《反派太子爷的宠妻日常》作者:北海而就 云穿花旦落昭阳业绩不佳,被迫成了新系统检测员,在成就恋爱大业上屡战屡败。 偶然发现细心呵护的公子是炮灰,小跟班摇身一变成了反派太子爷,套路不成还被反套路,好好的古言虐恋剧硬是炸成了东宫甜宠片!喂喂喂...这是在线公费恋爱! 夜色撩人,满室迤逦春意。 她一把掀开红盖头,“你一个系统维护员,戏还挺多的。” 幕泽玺勾唇,正经道:“嗯,我带资给自己充了外挂。” 第1章 :成了副本检测员 贺帝五十一年,落国公府邸。 落昭阳朦胧间转醒,拉开眼前天青色连珠缣丝纱幔,一脸迷糊地巡视了四周,指尖往划拉开了系统标签,这是在女主的闺房中,女使正在端坐桌旁前烹茶。 她头疼地用手抵着额头,起身坐到琉璃镜前洗漱,清婉袅袅婷婷的走过来 笑盈盈问道:“姑娘今个要梳什么样式的。” 落昭阳盯着前方弹幕少得可怜的前情概要,正怔怔出神中,递出手去抓着顺滑的发梢,默默消化着她被罚过的事实,这事还要源于她前几日打了一次盹说起。 N020年,云穿系统风靡全球,是新时代下的产物,旗下的员工主要任务是穿梭于各大ID言情、耽美、奇幻等各类型小说,促进剧情走向,帮助主角们破镜重圆,成功恋爱。 剧情进度条走到女主博命赛马,为男主赢得彩头的环节。 日头高升,艳阳徐徐映衬在身上,落昭阳热得鼻尖迭出了薄汗,她双腿夹着马腹,紧握缰绳,用力的挥鞭,不断催马,总算甩掉了小白花女二,越过终点线。 耳边传来主场官的宣判声:“开幕一局,落家大姑娘胜,得彩宝剑一柄。” “哎哟喂,我的老腰呀。” “这个短穿任务难度系数太高了吧,总算完成剧情任务了,我的年终奖有着落了。”她费力的踩着马蹬跳下马来,一只手侧在腰后扭动,另外一只手就引着身上蓝色薄纱水袖拭汗。 倏忽,她的背后传来滴滴的系统提示音,【注意女主人设温婉贤淑,不能太过粗鲁】 话刚落地,她垂目望着小厮呈上来的彩头,又睨眼瞥过去扫了面前两人一下,内心暗骂,她的系统维护员今天是睡过头了吗?咋还不来,这两货哪个是男主啊!她昨天看剧本简介时不小心睡着了,连角色定位都没看,更别提人物画像了。 落昭阳咬了咬粉唇,仔细回忆剧情,这柄剑是男女主的定情信物来的,赠剑就是男女主确定心意的第一关卡,如果赠错了,这恋爱可就谈不下去了。 她引手抓了抓发髻,审视两人,一般男主都是穿白衫,而且黑衫男子一脸嫌弃,那…… 落昭阳眼一闭,霍然拿起宝剑递给白衫男子,“你喜欢便赠你吧。” 白衫男子明显喜上眉梢,而一旁的黑衫男子脸色堪堪黑沉下来,拂袖而去。 系统字正圆腔的提示音,【短穿任务完成失败,落昭阳扣绩效,扣年终奖】 落昭阳心里呜呼哀哉,果不其然,主任用了系统传召器把她强行带回现实世界。 云起集团主任办公室,啪的一声文件夹被扔到玻璃桌上发出厚重响动。 主任指着她的头顶,厉声数落道:“落昭阳,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回了,好好的甜宠文你硬生生给我掰成BE。” “自从你到了云穿就没有成功过一次,上回你一个女主,愣是让男主和女配HE了,这回你更好,连男主都能认错,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钢铁直女的落昭阳耷拉着脑袋,乖乖挨批,手指隐在桌子底下微抠着自己的衣角。 主任脸色阴沉,怒不可喝,“要不是因为你,年年都是颜值榜榜首,就你这点恋爱能力水平,还能回回是女主。” 他长叹了一气,随手拿桌边泡着枸杞的保温杯灌了一口道:“跟着你的系统维护员已经被我调到隔壁仙侠组了!” 落昭阳低声嘟囔着,语气颇为不屑,“仙侠组有啥子好的嘛。” 低不可闻的声音被主任捕捉到,他冷哼一声,“能飞天幻颜,有法术,还修仙长生不老,你说呢?” 落昭阳一下子颔首,黑曜石般的瞳孔有碎光闪过,满脸讨好道,“主任,你罚我吧....罚我去仙侠组。” 主任戳了戳她的脑门,“就你这战绩,还敢提调组。” “接到上头任务新开一个系统副本急需检测,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到了,是个虐恋本子,这次是长期固定场。” 最后直接撂下一句话,“明天我就送你去系统穿梭器。” 落昭阳咋舌,她的假期又泡汤了,她哀吼道:“明天!!” 继而硬着头皮,问道,“那.....我的系统维护员呢?” 主任清了清嗓子,低缓道:“上头说了,你工作质量太低,指派一个大牌的维护员来指点你,这回不按套路走了,只要你能成功的谈个恋爱,年终奖就还有。” 她撇了撇嘴,不满道,“空降啊!还是大牌。” “没有特定剧情,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主任似乎被她的难题难到了,他摸了摸下巴,小声道:“我怎么知道....”这副本是BOSS大人命系统工程师加急赶出来的,也没人亲测过,他怎么知道。 隔天,主任丝毫没心软,一脚把她踹进系统穿梭器里。 画面一一略过,她头疼地用手抵着额头,清婉替她理了理青丝,见她发呆,心里琢磨着, “姑娘,事总归会过去的,你心悦衡王殿下多年,可如今老爷已将您许了忠文侯家独子顾如岩,虽比不得王妃尊耀,但是侯夫人也不差。” “啥?”深秋迎来,窗外几卷凉风抚过,她只穿了一身纱裙,双肩瑟缩,不由打了个“阿嚏”。 落昭阳心上哀嚎,她还没发挥作用呢,女主深恋衡王,那男主就是衡王无疑了,她刚来就要失恋了,这副本检测专门来坑她的吧。 滴滴的女音提示音,她赶紧上手划拉了下,【剧情提示:女主一己之力取消婚约,可以触发剧情开启】 落昭阳暗爽,这系统升级也太人性化了,还带提示剧情走向的,但怎么取消婚约呢? 她脑袋一转,思绪灵动,扬眉道:“清婉,我是不是有个手帕交来着。” 清婉从桌上挑选了一只红宝色并蒂金钗,思了思,“姑娘,你说的盛家二姑娘吧。” 她努嘴续道:“我听她家婢女说,前几日您和盛二姑娘翻墙出去看庙会,秦娘子发了好一通脾气,如今在闺阁关禁闭着呢。” 她明眸流转,笑容可掬道:“翻墙!好主意!” 入夜渐透着微凉,扰得桑叶婆娑作响,落昭阳和盛暖两人身穿夜行衣,踩着一地银华,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顾家内院。 落昭阳开了微阖上的门,低语道:“盛暖,这儿这儿呢。” “你在这守着,我进去找合婚庚帖。”她心盘算我着,把庚帖偷回去,再去女主父母跟前撒泼打野悔婚。 盛暖望了望身后,道:“你快点啊。” 落昭阳捻手捻脚踩地进去,掏出火折子照亮书房,她东翻翻西看看也没找到。 忽闻,几声奇异的蛐蛐叫,她眉心微皱,无奈的探出去,问道,“怎么了。” 盛暖指着前屋,疑惑道:“那屋子里有声响,好似在打架。”落昭阳耳朵一耸,“好像是有。” 话毕,盛暖一个飞跃跳上了屋顶,“上来呀!” 落昭阳愣在原地没动,系统提示音响起,【女主祖辈土匪武将出身,女主设定常年习武】 她眨了眨明眸,确定自己没幻听,也别扭的一个翻身跃上屋顶。 夜色浓重,屋里不断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落昭阳费力地挑开几块灰瓦,俯身往洞口探究,影影绰绰的看见两个身影交叠相缠在一起,男女欢好,发出厚重的喘气声。 女子的娇声伴着淫词浪调一波波传出,“少爷,轻点。” “来让少爷来好好宠宠你。” 落昭阳微眯着眼,啧道,“哇,这可比避火图生动多了。” 盛暖俯身查看,“你到底在看什么。”少顷,她一双凤眼直瞪圆了,蓦然伸手覆上落昭阳的眼睛,“这....你别看啊....那可是顾如岩。” 盛暖低喝道:“你未来夫婿偷情,你还看!” “你别挡着我呀,我还没看够。” “不行!” 两人正推搡着,落昭阳脚底一滑,猛的一屁股摔坐在瓦片上,她刚想站起身来,突觉脚底下的瓦片松动,轰的一声,她连人带瓦往下作了一回自由落体运动。 盛暖伸手去抓她,扑了空,刚喊了一个昭字,又想起这里是顾府,把尾音生生咽回肚子。 床榻上的顾如岩惊慌失措,“谁....谁。”两个女子也拉紧了被子捂住身子 落昭阳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瞪目道,“居然有两个,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啊!” 顾如岩惊吼,“来人,刺客,有刺客。” “别叫啊!”落昭阳从袖中抛出一枚小刀精准的朝顾如岩射过去。顾如岩果不其然,吓得直发抖,不敢出声。 落昭阳兴奋得眉欢眼笑,这人设,这武力值简直不要太爽。 门忽地被喘开,盛暖在门边朝她狂挥手,“快走啊。” 两人一前一后在长廊迷失方向,如堕烟海乱窜。 落昭阳落在后头累得直喘粗气,“后门在哪儿来着。” 遽然,一双有力的手掩住她的口鼻,她陡然一惊,刚想挣扎已被人拖进一间厢房。 男子一双深邃墨黑的眸子盯着她,男子一只手掌抓住她的手腕,低哑道,“别舔我手。” “唔......”她的手腕被他牢牢抓住,挣扎着,想用牙齿咬他的手心,一直咬不着,就变成了微舔。 舔得他心口痒痒的,半晌,外面侍卫巡视的声音渐渐远淡,待外头恢复静谧,他才松手。 落昭阳惊惶捂住胸口,“这位仁兄饶命,劫财吗?我身上的钱都给你。”她恋爱还没谈,这会可不能就这么挂了。 男子眼底掠过一抹的笑意,用食指轻敲了她螓首,把黑面纱轻扯下来,佯装肃穆道:“我是你的......系统维护员。” ------------ 第2章 :我的系统维护员 落昭阳微微一愣,两人的距离极近,男子身姿挺拔,银华月色正好映在俊脸上,她依稀望见一双幽黑的眸子似带星光略影朦胧注视着她。 她眨巴眨巴双眸,巧笑道:“我的系统维护员!你好你好呀,你怎么没带系统标签呢。”一般小人物都自带标签提示,她乐呵地去握他的手,真的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系统维护员是这个系统世界里唯一的亲人,堪比心腹,她满脸堆积起笑容,“以后我们并肩作战,助我成功恋爱,保住年终。”她斗志昂扬,甚至不禁掂起脚,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嘴角上扬,引着手指弹了下她的额脸,眼中湛湛有神,“我叫幕泽玺。” 落昭阳面上略些不好意思,两颊生辉,这么帅的维护员,系统待他不薄啊! 她精神奕奕道:“你知道剧情任务吗?现在当务之急抛掉包袱,取消婚事,才能光明正大恋爱。” 他好笑地歪头问道:“所以,落小姐来偷庚帖。” “嗯嗯,“她点头如捣蒜。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红笺,“我帮你拿到了。” 她掂着脚去拿,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面色如常,“我暂且替你收着,日后有用处。” 她敛了敛神色,深思半晌,“好吧,我本想偷了庚帖好悔婚,不过这个顾家独子却是个不堪的,女主背景是备受爹爹宠爱的贵女,回头我去女主爹跟前哭一哭,道明白,这婚事估计也就黄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你什么角色呀,”系统维护员一般都是女主跟前的人物。 他略一思忖,道:“我是你的暗卫。” 她眼神茫然,困惑道:“暗卫...我怎么不知道。” 只听他低声道:“我先带你出去。” 在幕泽玺的带领下,两人成功避开下人,成功找到后门,溜了出去。 盛暖正满脸愁绪直跺脚,躲在后门前的竹林里等情况,心里做了多方考量,正打算跑回落府找救兵时,看见两个身影从侯府出来,她忙不迭地窜了出来,“昭阳,急死我了都,我以为你出事了。” 幕泽玺礼貌地作了作辑,没一会儿功夫人就消失了。 盛暖摸不着头脑,望着那个身影,“昭阳,那人谁啊!” 落昭阳灿笑,动了动唇,道:“我的暗卫。” ------------------------------------- 落氏家祠里。 落昭阳跪在蒲团上的膝盖隐隐作痛,只能用手背时不时抵着。 陈夫人从屋外迈大步而来,“你爹就是太惯着你,惯得你无法无天。” 落昭阳一惊,赶紧把身子挺直。 “人家一大早就来讨说法,家里遭了贼,什么东西都没丢,唯独丢你了的庚帖,这不是明摆着和你有干系吗?”陈夫人气涌上头,抓起板子就往落昭阳身上拍。 落昭阳肃然的争辩道:“大娘子要晓得那顾如岩的品性,顾家实在是不堪嫁的,待我父亲从前厅回来,这亲也就作罢了。” “你!”板子直直落到落昭阳背上,痛得她咬紧下唇。 落尧滐从前厅回来,喝道:“你怎可打我女儿。” 陈夫人倏然转头,冷哼道:“我是她嫡母,为何打不得。” “夫人,昭儿说得无错,我派人细细打听了,那顾如岩就是个登徒浪子,花花太岁,他平日里除了爱逛勾栏瓦市,尚未娶亲,房里便有不少丫鬟都......” 落尧滐摆了摆手,叹道:“不提也罢,我已经与顾侯挑明婚事作罢,这退亲原本是夫人应当做的事。” 陈夫人气得脸红脖子粗,“老爷,是她不重礼数,倒成了我的不是,横竖我这个继母都是错。” 落尧滐怒声道:“是夫人没打听好,险些害了我女儿,此事不必再提。” “来人,还不快快把大姑娘扶回房里。” 落昭阳被两个女使一左一右架着回了她的屋里,她直接躺在了她的大床上,“累死累活的,我太难了。” “咦,等等。”她脑袋盘算着,婚事搅黄了,任务完成了,系统这是抽了吗?还不来提示。 她话刚落,头顶霍然传来哔地一声。 机械的女声在她耳畔响起,【新系统功能尚未完善,请宿主不要嫌弃】 落昭阳一惊从床上弹起来,就听见“滴”的一声。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开启遇男主关卡】 她还没消化完系统提示,清婉小碎步进屋,把门虚掩上,喊道:“姑娘,姑娘。” 清婉媚眼笑得生动起来,轻道:“长公主家仆来递帖子,说是过几日,要办雅集会呢。” 落昭阳漠然,吟诗作对什么的她最不擅长了,寡淡道:“哦,我才不去凑热闹了。” 清婉赶紧道:“衡王殿下也会去的。” “啥?”她猛地从床上站起来,脑袋磕到床顶,痛得她眼角濡湿,不是说系统抽了吗?这光速啊! “大姑娘,二哥儿说太子赏了他几名好手,他挑来二个来给大姑娘做暗卫,”站在门外的女使低声禀告。 “暗卫?”她疑惑着,想起幕泽玺也是暗卫,忙不迭地出门去瞧。 她指了指两人,示意道:“抬起头来。” 两名暗卫低着头,略带惶恐地抬起头来,只见落昭阳频频摇头,心下暗暗发愁,莫非这大姑娘嫌他们生得不够俊俏。 她小声嘀咕,怎的不是幕泽玺呢,说好的我的护卫呢? 她躬身压低声音,问半跪在地的暗卫:“你们认识幕泽玺吗?” 两名暗卫一惊,主子早就交代好了,他在大姑娘这里姓幕不姓贺。 “他是一等暗卫,必要时会跟我们换班,”丁茂忙打掩护道。 她低声碎语道:“哟,一等....这个系统维护员,人物特征还挺丰满的嘛。” 落昭阳冲他们笑笑,温言道:“我有事找他,让他来见我。” 盏茶时分过后。 落昭阳正独自在屋里挑着首饰衣裳,琢磨着贺衡这个男主偏爱女子作什么样子装扮,如何让自己在他面前惊鸿一瞥,想得脑袋都要炸了。 虚掩的门被人打开,一个儒雅修长的身影慢条斯理的走进来,落昭阳歪头看他,他一袭墨色的缎子衣袍,气质脱俗,比昨天夜里更俊了不少,落昭阳愣了愣,忙道:“你怎么进来的?”又探出头去望了屋外,确保没人后,把门关上,落下钥。 落昭阳侧头打量着他,打趣道:“你这个系统维护员还挺忙,整日不见人。” 幕泽玺一本正经道:“嗯,我还有个事业版图要扩展。” 落昭阳撇了撇嘴:“兄弟,你这该不会是双角色,敢情你还打两份工啊。” 幕泽玺咳了咳掩饰道;“无名之辈而已。” 落昭阳也没放心上,忙招呼着幕泽玺坐下,“你觉得男主一般喜欢什么样的女主,果敢刚毅还是有勇有谋的,气质淡雅的还是丰姿美艳的。” 幕泽玺思忖片刻后道:“她喜欢俗气的。”看了眼她一袭白绫碟纹云理素裙,丰姿迨丽,微流动的黑眸潋滟水灵,引得他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 他故作肃然道:“你这样不行,得穿得花花绿绿的才好。” 落昭阳一脸难以置信,双眸迷茫:“啥?这不符合女主人设呀。” 幕泽玺从怀里掏出一本诗集,“雅集会,肯定得吟诗作对,你照上面的背上几首应付着,衡王.....” 他顿了顿,措辞道:“他喜欢这样附庸风雅的。” 落昭阳拿起来翻看了一会,嘴角微抽搐道:“这什么啊!比统一的老坛酸菜都酸。” ------------ 第3章 :雅集会上遇男主 幕泽玺面上波澜不兴,微半眯着眼睛,喃喃道:“嗯,确实挺酸的。” 几日后,大长公主府中。 院内繁花似锦,亭台假山,翠竹扶风,更甚有碧玉雕刻成的墙面,一片奢华景象。 落昭阳坐在女席一角中意懒心慵,不由呵了呵哈欠,惺忪的两只眼皮在打着架,她摇晃了下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她今日一早便起来装扮,一身苏绣月纹红锦裙,又特地请了梳头娘子为她梳了个朝阳叠凤飞髻,艳丽妩媚。 方才一进府中,便引得不少目光注视,落昭默想,莫非慕泽玺说得没错,衡王真喜欢这种风格的。 清婉见她星眸半睐,忙上前推了她一把,“姑娘,快醒醒,雅集会就快开始。” 落昭阳引手揉了揉眸,小声嘀咕道:“盛暖怎么还没来。” 话一落,盛暖就提着裙裾姗姗来迟,对着主位的大长公主恭敬地欠了欠身,斜眼瞥了见落昭阳所在处,乐呵着踱步而来。 盛暖捡了落昭阳身旁的位子款款落坐,下一秒便原形毕露,她用胳膊肘撞了撞落昭阳,小声道:“我听说一会衡王要来,求了我娘好些时候,才许嬷嬷跟着我来呢,你不是倾慕他许久了嘛,有这个机会,你肯定得千方百计的来。”说着,还不忘瞥了眼,她身后站立威严的嬷嬷。 落昭阳拢了拢衣袖口,困倦道:“可我都来老半天了都没瞧见。”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一位玄云纹袖黑袍服男子缓步而来,身躯凛凛,腰间的白玉佩饰发出几声碰撞,他眼睛都懒得抬一下,踱步至首位席坐下,惹得场内女席客一阵轰动。 落昭阳不禁摆首,“啧啧啧”了几声,这人设太高傲了。 盛暖见她阴阳怪气的,脑袋瓜子凑了上去,“昭阳,你摇头摇个什么劲。” 落昭阳望了望四周,络绎不绝的交谈议论声,无非都是拍衡王的彩虹屁,她认真的评价道:“你瞧瞧,就这气势,这粉丝量,这才大男主应该有的待遇。” 长公主侧过身子,轻声对衡王道:“你怎么才来了,大家可都等着你呢,这满座的贵女,衡儿可好好挑一挑。” 长公主当年为了巩固夫家的势力,特地择了不少美人进献给当今陛下,其中便有衡王的母亲栗妃,而衡王也是她看着长大的,长公主有意扶持衡王,助他上位。 衡王看这满院景象,女客席上的贵家小姐们,个个衣裳华丽,不紧蹙了蹙眉,“姑母,如今前线战事吃紧,蛮夷尚未驱逐出境,父皇更为此焦头烂额,我哪有心思想这些。” 大长公主噙了一个笑,悠悠道:“我这为的是谁,如今太子羽翼渐丰,你呢....却处处被压着一头,竟连户部的差事都给丢了,我若再不挑一位尊贵的耀门之女来为你助力,你今后如何能扶摇直上。” 衡王一听长公主提及太子,衡王唇上一抿,下颌紧绷,视线终落到女席上。 长公主欣慰地遥笑着,提声道:“大家都久等了,既是雅集会,大家便开始赛诗吧。” 长公主身边的管事上前一宣赛诗的题目,便有丫鬟们上前将笔墨纸砚送上桌案。 落昭阳一手抓着狼毫,一手压着宣纸,正冥思苦想着,却迟迟没有下笔,抬眸不禁瞥了盛暖一眼,盛暖竟连提笔都懒得。 她腹诽道:“这副本竟还要考试,幸好自己做足了功夫。” 裙子隐在桌案下, 她趁着满座宾客提笔书写时,快速垂目翻了翻裙裾间,总算瞄见了一首牵强合题意的诗句,忙抄写上去,交了卷。 她心虚般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关键时刻,还是靠小抄保命。 待时辰到了,在场女席的卷子都被一一收去,进入了中场休息环节,众人的案桌上也都摆上了各色的糕点小吃。 长公主轻摆了摆手,示意丫鬟把卷子呈到衡王面前。 衡王粗略地看了几眼,不耐烦道:“都是些平庸肤浅之作。” 长公主随手拿了几张一瞧,指着落昭阳的卷子道:“这位闺秀字倒是写不错,方中见圆又带着浑厚遒劲,就是诗确实俗庸了些。” 落昭阳练过几年的颜体,字还是拿得出手的。 长公主见衡王眉峰微拧,笑道:“你既觉得不满意,不如你来定题。” 衡王慵懒地往椅背一靠,“光是赛诗可没意思,不如我添个彩头,来场飞花令角逐。” 长公主闻言,提起了兴致,扬笑道:“这倒是有意思。” 衡王从腰间取下一枚通透无暇的佩玉,面色寡淡地随手扔进了托盘中,“这便是赢了的彩头。 长公主笑盈盈道:“若是对的好,我还有赏,便由衡王指定在场的人进行角逐。” 女席上已经引来了一片躁动,大家纷纷跃跃欲试,隐有各家姑娘交头接耳的攀谈声,“这可是衡王殿下的贴身之物,若是拔得了头筹,一定能赢得衡王殿下的青睐的。” 落昭阳慌张地引手抓了抓发髻,“不是吧,这还有课堂提问,真是要了她老命了,”她一手捂紧了脸庞,深怕被提问。 衡王目视女席位,落昭阳位居左侧红衣袭人,在人群中十分的抢眼,奈何她侧手把脸捂得严实,衡王不悦道:“庸脂俗粉。” 话音落地,他起身提声道:“边疆此时天寒地冻,将士们行军艰难,那便以‘寒’为题。” 衡王抬手指了指右边一侧的女席,“由这边开始。” 落昭阳舒缓了一口气,紧张缓缓褪去,把遮脸的手也放了下来,视线全集中在眼前的龙凤金盒攒龙盘碟上,眼睛微冒着一丝光,吞咽着口水,她望了望四下,贵女们全都踊跃发言,应当没有人注意这边。 衡王脸上兴致缺缺,都是些只知风花雪月和景致山水的诗词,毫无意思。 他别过脸,看向了左席,落昭阳正伸出手去抓案桌上的蜜饯甜枣八品,眼底一片灵动狡黠。 衡王先是微怔,随即勾了勾唇角,这种场合哪家的姑娘不是正襟危坐着,便是想着如何一展风头,这光顾着吃东西的深闺淑女,他倒是第一回 见。 他递出手,指了指落昭阳道:“这位红衫姑娘接下一句。” 在场宾客闻言,皆目光投向落昭阳那处,她身子一顿,目光茫然地抬起,手上还攥紧的蜜饯忽的掉落了地下,她环顾四周,满席上唯她自己一袭红衣。 ------------ 第4章 :套路男主被截胡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认栽地站起身来,大庭广众下,她是决计不可能去翻裙下抄录的小抄,可题目是什么啊,她斜眼睨了盛暖一眼,盛暖朝她摆了摆手,嘴里无声示意着,我也没听。 落昭阳脸上紧绷,勉强地迸出了一笑。 长公主眸光一闪,心里直犯嘀咕,那不是落国公家刚刚退了婚的大姑娘吗? 衡王也不急切,提示道:“以‘寒’为题。” 落昭阳大脑飞速转动着,忽然灵机一动想起语文课本上的木兰辞,她挺了挺胸脯,道:“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念完后,她屏息以待,心里默了默想着,这句还算贴切吧。 衡王眼眸一亮,赞赏道:“答得好。” 大长公主也不禁点头莞尔,夸道:“确实不错,真把朔风凛冽和边疆之苦渲染出来。” 落昭阳低着头,目光懵然,还真让自己蒙对了。 衡王望了望她,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落昭阳心下暗暗窃喜,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歪打正着撩到了男主,她颔首轻浅笑道:“我是.......” 话还未出口,一位小厮匆匆地小奔进席上,拱手道:“衡王殿下,长公主,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前厅喝茶,说是请衡王私下商议要事。” 衡往挑了挑眉,对着长公主道:“姑母,我倒是要听听太子今日又是存了什么心思,”他挥了挥衣袍,便快步从席上离开。 落昭阳愣了愣,身子略石化,微翕动的唇僵了僵才合上。 她拢了拢衣裳,耷拉着脑袋思忖了半晌,嘴里悻悻道:“太子.....”大脑仔细回忆着,“这又是哪个炮灰,敢来坏我的好事。” 直到雅集会结束,她再也没有见到衡王回来。 ------------------------------------- 车辇缓缓行驶,落昭阳引手掀开帘幔的一角,扬声道:“停下来。” 她在车上解了头上略沉的头面,只用一根素簪绾着青丝,提着裙摆一角下了马车,扬笑看着商肆林立和各处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她挥了挥玉手,“你们先回去吧。” 护卫们皆面面相觑,丁茂不由站出来,清道:“大姑娘,这不好吧。” 落昭阳转头,将黑眸努力逼出一丝狠戾,护卫们立刻闭上了嘴。 她兴冲冲地往南阁楼奔去了,先前她瞅过副本地图,南阁楼可是燁朝奉京城里最出名游乐中心,既然都进来了,不好好体验一下岂不是亏了。 她一踏进去,视线便落在置东南角处的屏障上,只听抚尺一下,说书先生正娓娓道:“谈起燁朝开国先帝的威风凛凛......” 落昭阳捡个位子落坐,一手支着下巴,小二端着沏好茶而来,热情招呼。 她心中服气道:“这副本...就连她想着偷懒,还不忘见缝插针交代故事背景。” 顾如岩正端坐在对面的一角处,自他同沈国公家的大姑娘退了亲,母亲怕外头有风言风语传出,便立即又为他订下一门亲事。 太府寺卿之女沈碧渠,这位小姐虽称不上绝色,但也面容清秀。 沈碧渠正捏着帕子轻轻掩笑,母亲为她订下这门亲事,她是欢喜的,她知道顾如岩原先是要娶落昭阳的,落昭阳是国公嫡女,凭什么世间好事全都让她占去了,她不知眼红了多久。 顾如岩应付得略有一些烦闷,忽地眼眸之中闪过一个身影娇丽的女子,她一身红衣,肤白凝雪,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顾如岩正出神,目光全眺望着对面的方位。 沈碧渠意识到他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拿着筷子的手一颤,这不是落昭阳吗? 她睨了一眼顾如岩的神色,怒气涌了上来,霍然站起身来,将声音克制得轻柔,“顾公子,碧渠见到了熟人,想去打个招呼。” 话音一出,她缓步朝对面走近。 落昭阳正百无聊赖地听着说书,一手扶着茶盏轻啜 ,沈碧渠走近朝她有礼地福了福,轻道:“落姐姐,好巧。” 落昭阳垂目望见一双女子的绣鞋,忙抬起头,系统标签顿时弹出介绍,一目了然。 她忙扯了扯笑容,“是沈妹妹啊,你也来这找乐子。” 顾如岩见沈碧渠朝那边去了,也提步跟上,后知后觉道:“沈妹妹....你们认识。” 落昭阳望了过去,这人不是顾如岩吗?这披上衣服的时候衣冠楚楚,连带着猥琐劲都少了几分。 沈碧渠脸上笑容一僵,顾如岩竟然从未见过落昭阳,她笑道:“这位就是落国公家的大姑娘.....落昭阳。” 落昭阳想着自己退了他的亲,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客气地欠了欠身。 顾如岩眼眸中闪过讶然和懊恼,顿了半晌,才回过神,道:“第一回 见落姑娘,还真是娉婷可人。” 落昭阳“呵呵”笑了两声,心里直发毛,这好比,你当着现女友的面,猛夸前女友,把两人都寒碜了吗? 她顿了顿,“我也是第一回 见到....” 穿着衣服的,“....顾公子。” “你们二人是来私...”话一出,她立刻一笑,纠正道:“约会的...” 她斜眼瞅了瞅沈碧渠,她面上微泛着假笑,笑容那叫一个勉强。 沈碧渠观察到顾如岩脸色快速地垮了下去,忙扬笑道:“既然这么巧,不如一起,”话落地,她自顾自地沿着桌子坐下。 落昭阳脑袋中冒起了问号,这整个南阁楼怎么多空位,非到这里挤兑她。 她清了清嗓子道:“两位好兴致,那我就不打扰了,”话落,提步就想着溜。 正赶巧,小二端着一碟糕点而来,“客官,这菜才刚上呢。” 落昭阳摆了摆手,正欲从腰间取出银锭子,摸了一圈都没找到,都是新时代移动支付惯出来的毛病,都带进系统来了。 她努声道:“我今日出门急,忘了带银两,你先记在账上,我等会派人送银子过来。” 小二笑脸顿时绷紧了,她上下打量着落昭阳,厉声道:“好好的小姑娘,竟学别人吃霸王餐。” 她斜眼睨了睨顾如岩,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在他们曾经有过婚约的份上帮她结账,沈碧渠就算了,小白花女配目前还没有乐于助人这个设定。 正在顾如岩从腰间取下荷包之际,一个英挺的身影走来,先他一步将一颗银锭子抛到小二手里。 落昭阳抬眸,在见到来人时,脸上粲然一笑,果然还是自家的系统维护员靠谱。 幕泽玺低头,轻道:“大姑娘,夫人请姑娘回国公府。” ------------ 第5章 :学规矩 顾如岩紧盯着幕泽玺,觉得此人略有几分眼熟,他问道:“这位是......” 落昭阳眼眸一亮,眉眼带着笑意,“我家护卫。” 沈碧渠呵笑道:“听闻落姐姐一向喜欢长得俊俏的男子,我原先还不信,这下一见,姐姐的护卫生得都这般的好。” 落昭阳听着她话中有话,冷冷堵了回去,“要是有人往你府上塞几个生得极俊的小哥哥,供你欣赏,要你....你不要。” 沈碧渠被怼得默然,咬唇琢磨,这落昭阳今日怎么这般牙尖嘴利,堵得她不知道该如何怼回去。 一旁顾如岩拿着银锭也手还顿在半空中,良久才收了回去。 落昭阳唇角一勾,她也不等两人反应,自己福了福身便走。 两人出了南阁楼,落昭阳快步往前走。 幕泽玺紧跟在她的后头,落昭阳忽然转头看着他,喊道:“喂!兄弟,你从前不是干这行的吧,”她那个原来的系统维护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哪有这位勤勤恳恳。 幕泽玺被她这大哥架势,不由呛了一声,他缓了缓,方道:“确实.....我算是新人。” 落昭阳拧了拧眉头,小声嘀咕道:“新人....怎么跟主任说的不一样...系统BUG了。” 幕泽玺曲起拳头,放置嘴边略咳了咳。 落昭阳费劲垫脚,拍了拍他的肩膀,乐呵道:“没事,我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把我伺候好了,以后我让你做的专属系统维护员,我在云穿系统可数一数二的人物。” 幕泽玺猛的被呛住,这是把他当成小白脸了。 落昭阳架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挪开,视线被前方的人群吸引住了。 她一双黑溜溜的眸子泛着璨亮,她踩着碎步奔过去,小小的身子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一个临时搭建的小台子上几身小布什正被提线牵引着摆动。 落昭阳脸上溢笑,“哇,这是什么啊!” 身边的大婶笑脸答道:“这是傀儡戏,”大婶抱着自家的小男孩,“小孩子最喜欢看这个了。” 幕泽玺跟了上来,望见她眼眸晶莹清澈,嘴角微微翘着,“就是木偶戏。” 落昭阳回头朝他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见....真好玩,会跟着动呢。”她的眼中泛着童稚,灵动嫣然。 他不由嗔道:“真跟个孩子似的。” 话刚落,下一秒,前方一辆三架马车猛然疾行而来,车马一手紧攥缰绳提声吼道:“前面快让开.....让开。” 簇拥在一起的人群立刻散去,落昭阳满心满眼都落在木偶人上,一时之间没有察觉。 幕泽玺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身迅速侧身躲过,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微撞。 落昭阳不由心中快跳了一拍,马车疾行飞去,她先是怔了半晌,紧接着立刻从他身上弹开,脚步一个踉跄,幕泽玺一只温热的手掌扶稳了他。 她心上一惊,抬眸看去,两人的距离几乎近在咫尺,他的眼神温柔和煦,仿佛冬日里刚升起的一轮暖阳,勾得她移不开眼。 落昭阳立刻移开了手,掌心传来一阵灼热的回温,她咽了咽口水,心中默着,这该死的,真是男色误人。 清婉透过人群从老远处就瞅见落昭阳的身影,她忙扬手,喊道:“大姑娘!” 落昭阳转过身,清婉正快步朝她这边过来,她也略提步而去。 清婉一手叉腰,气喘吁吁道:“大姑娘,你怎么出趟门,得了空子就到处乱跑。” 落昭阳朝她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道:“整日在府中扑蝶绣花,闷都快闷死了。” 清婉抓住了她手腕,大声道:“我的大小姐,快随我回去吧,夫人正找你呢。” 落昭阳纳闷道:“她不是进宫去了吗?” 清婉压根不听她讲话,拉着她就往前走,落昭阳“唉”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往人群中瞅,幕泽玺的身影渐渐在人群中隐去。 ------------------------------------- 落国公府,陈夫人正端坐在花厅里。 落昭阳一头雾水,按着礼欠身,“听说夫人急着找我。” 陈夫人清咳了咳,缓声道:“今日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接见女眷,特地说了,过几日宫中宴会,各家的姑娘都应一同进宫。” 落昭阳闷了一声,“啥?”她指了指自己,“我也得去?” 陈夫人颔首朝她点了点首,“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太子和众亲王都会一同去的。” 话音刚落,系统适时道【恭喜宿主迎来一波机会,且行且珍惜】 落昭阳一听,含泪咬牙道:“好,我去,”不就是进趟宫吗?想当初她做快穿任务在宫斗环节刚出场就被KO了,这回就是一雪前耻的机会,一个人绝对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她意志坚定,可没过两天,陈夫人便请了教习嬷嬷来教落昭阳进宫的礼数,她就开始蔫了。 “进宫面见时,对何人,如何行礼,都各有讲究,落小姐可要记清楚了,”教习嬷嬷正谆谆道。 落昭阳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只管一个劲的点头。 教习嬷嬷无奈摇了摇头,“落小姐现在这个坐姿就是最为不妥当的。” 落昭阳忙扯了一个笑,快速把自己手脚都老实缩回裙裾中去。 教习嬷嬷黑沉着脸,“那落小姐起来跟着老奴行几个礼吧。” 一上午下来,落昭阳已经累得腰酸背痛的,好在教习嬷嬷大发慈悲,许她休息一时辰,自己却起身回屋睡午觉了。 落昭阳正累得整个身子伏在案上,斜眼从窗外望了过去,清婉正带着丫鬟不知在树底下忙些什么。 落昭阳一下子精神气了,她提着裙角出去,笑意道:“你们这两个丫头,在我院子里挖什么宝贝呢。” 清婉手里拿着铲子,脸颊微红,“姑娘你忘了,这桂花树下有你埋蜜酿女儿红。” 她摸了摸脑袋掩饰道:“我....当然知道了,既然是我埋的,那你挖出来干什么。” 清婉笑道:“夫人说想同姑娘讨要几坛酒拿去做礼,往日姑娘都是不在乎的,我就来挖了。” 落昭阳摆了摆手,冷哼:“随她吧,她要什么宝贝没有,整日就知道克扣我的东西。” 入夜,落昭阳累了一整天,躺在床榻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她闷闷地“哎”了一声,作为一个资深熬夜达人,没得网上冲浪的夜晚,显得特别漫长无趣。 她正思索着给自己找点乐子,用手百无聊赖地弹着床顶上挂着的镂空银铃,撞出清脆的叮当声,陡然一个身影“咻”的一下,从窗户外窜了进来。 落昭阳揉了揉眼,讶声道:“你怎么来了。” 幕泽玺眯起眼睛瞅她,提步坐到椅子上,“来看看你在干嘛。” 落昭阳从窗口望了一眼,“外面守夜的下人呢?” 幕泽玺道:“我给打发了。” 落昭阳从床榻上下来,“你还挺厉害的,”她一把推开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气,“真舒服。” 幕泽玺从她的衣架上取了件披风盖到她身上,“小心吹了风。” 她拢了拢披风,睨了幕泽玺一眼,忽然道:“我请你喝酒吧。” ------------ 第6章 :喝酒 幕泽玺满脸困惑的看了她一眼,谁知下一秒,落昭阳从门后找到一把铲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挖了起来。 娇媚的美人伴着月色,在树下挖坑,这一场面简直是既违和又搞笑。 幕泽玺实在看不下去了,跑过去接过她的铲子,帮着她挖了起来。 弦月高悬,伴清辉的月光而来。 两人坐在廊沿上,落昭阳被酒呛得小脸红扑扑。 幕泽玺笑道:“你到底会不会喝的?” 落昭阳摆了摆首,嘟着嘴道:“我不会啊!”她顿时站起身来,指了指天空,水眸挑动,“幕泽玺,你瞧瞧,好美的夜啊!” 她梨涡浅笑,嘴里唱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幕泽玺望着她笑,脑袋里忽然想起今日母后对自己说的话,若想要一个女子喜欢上你,就要做些别出心裁的点子讨她欢喜,只要她欢喜了,自然会注意到带给她欢喜的人。 这样想着,他也站起身来,问道:“喜欢看夜色吗?” 落昭阳头晕乎乎的,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只重重点了下头。 幕泽玺快步上前,大手搂着她的腰,三两下飞到了屋顶。 落昭阳吓得闭上眼睛,喊叫了一声,等她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稳当落在屋顶上,她提声道:“你干嘛啊!” 幕泽玺指了指天空,看星星应该挺浪漫的吧。 落昭阳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摆下,一只手还抱着酒坛子,猛然想起自己上次就是从屋顶上面摔了下去的,至今都心有余悸。 她轻轻挪了挪脚步,弱弱道:“这屋顶牢不牢靠的啊!会不会掉下去啊,这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幕泽玺拉着她到一角坐下,落昭阳脚步微软,跌坐到了他身上,姿势略显暧昧,她清咳了两声,忙坐到一边,“抱歉哈。” 幕泽玺挑眉,低道:“你今天不开心?” 落昭阳沉默未答,举起酒坛子猛的灌了一口,半仰着头看天上的繁星,她碎碎唱道:“手牵手,一颗...二颗...三颗.....望着天…呃…” 她双眸迷离,高高举着手,“在系统里面就是好,没有工业污染,连星星都亮晶晶哒。” 幕泽玺觉得她是真的醉了,随着她手指指向的方向看过去。 落昭阳又急促地喝了几口酒,幕泽玺无奈般摇头,伸出手去抢她手上的酒坛。 她像个耍赖皮的小孩子,抱着酒坛不肯撒手,她忽然“哗”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幕泽玺吓得手足无措忙把抢过来的酒坛子还给她,“好好好,还你...还你还不成吗?” 落昭阳灌了一口,悲怆道:“我怎么干啥啥不行....绩效倒数第一名,她们.....她们都说我是花瓶。” 幕泽玺侧眸看她,银辉照在她脸颊上,明媚流转,他勾唇道:“倒也....没说错,”确实是个勾人的主。 落昭阳炸毛,霍然站起身来,高高举起酒坛子,提声道:“她们说什么都没有用.....那些都我拥护者给我投的,我就是榜单NO.1,我才不怕,她们爱咋的就咋的。” 幕泽玺看着她眼眸红通通的,生怕她再摔了,起身将她扶稳了,落昭阳整个身子趴在身上,想只不听话的小猫咪,手不老实地去蹭他的腰身。 幕泽玺伸手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低声道:“别乱动,你想勾引我吗?” 落昭阳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赖皮道:“不就摸一摸吗?小气.....呃....大不了给你摸回来,”说着自顾自地拉着他手去攀附她身上的柔软处。 幕泽玺眼眸瞪圆了,喉间吞咽了下,在触碰的一刹那间仿佛手上被烫了下,他忙把自己手扯了回来。 他看着她大概是醉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挥出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板起脸道:“你给我站好了,这是几。” 落昭阳一把拍下他的手,扯了一个大笑回道:“这是几.....呃.....”她打了好几个隔,打完还不忘捂着嘴巴偷笑。 幕泽玺不由长长低笑出声。 落昭阳嘟起小嘴,抬眸看着他,“你笑什么.....” 幕泽玺提手将她脸上散落的几缕碎发别到耳后,“那你看什么。” 落昭阳嘿嘿笑着,手上又摸了一把他的腰,“我图你帅。” 幕泽玺被她盯得耳根子通红,他清道:“我是谁。” 落昭阳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自己,笑道:“我的.....呃......系统维护员。” 幕泽玺半愣了愣,随即低头勾唇浅笑,把脸凑到落昭阳的耳边,吻轻落在她的耳畔上,清润温声道:“嗯.....我是你的。” 落昭阳没听清,只觉得耳边痒痒的,她脚步晃悠着转了一圈,“我的....这整个天下都是我的.....” 幕泽玺嘴角轻翘起,认真地思了思,缓道:“你想要这个天下.....也不是不可以.....” ------------------------------------- 翌日,清婉站在屋外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答,她正想推门进去,却发现门被反锁住了。 她着急得只能原地跺脚,“我的姑奶奶哟,教习嬷嬷可在花厅里侯着呢。” 落昭阳耳朵耸动,仿佛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稀碎的曦光照在她脸颊上,给她镀上一层金灿暖光,她眼眸微微开了一条缝,刚一动弹,就觉得头疼欲裂。 她伸手抵了抵额角,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朗开来,她猛的一乍然坐起,她翻开被子,望了一眼。 !!!!!!!她昨晚都干了什么! 她身上的衣裳明显不是昨天夜里穿的那套,她用被子捂了捂脸,她努力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一切,她找幕泽玺喝酒来着,喝着喝着,就喝大了,一不小心还摸了他几把,后来.....后来她就喝断片了。 她正想一头撞死,清婉在外头喊道:“大姑娘,您快起来吧,您再不起来,夫人该自己亲自来请了。” ------------ 第7章 :不可描述了? 落昭阳闻言,手忙脚乱爬起来开门。 清婉累得喘气,一手撑在门上,对着几个丫鬟道:“快,给大姑娘梳妆。” 落昭阳被拉到梳妆台上打扮了一会,教习嬷嬷黑沉着脸进来,手里还拿了一根藤编。 落昭阳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这该不会是要体罚吧。 教习嬷嬷清了清嗓子道:“大姑娘天资不高,学起礼仪来太慢,又十分的懒怠,嬷嬷我只好出此下策。” 话落,提起鞭子就要落下,落昭阳以为是打自己的呢,吓得闭上了眼睛等着皮开肉绽。 谁知“啪”的一声,鞭子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清婉身上,落昭阳瞪大双眸道:“你干什么打她。” 清婉已经疼得眼眶里一片通红,咬着唇道:“没事,姑娘,我不疼。” 落昭阳愤声道:“怎么可能不疼,我看着都疼。” 她正想讨个说法,陈夫人从屋外走进来,清道:“嬷嬷做的没错。” 她仍是一脸贵妇的模样,抬高着下巴道:“你们主子做错了事,自然该罚你们,若你们还敢不服气,那就别伺候了。” 清婉忙跪下,泣声道:“奴婢没有不服,嬷嬷做的对,是奴婢的错,奴婢该受的。” 落昭阳拧着眉看着陈夫人,道:“是不是我做好了,就不用罚人了。” 教习嬷嬷一听,满脸堆笑,“那是自然。” 落昭阳对这些所谓的礼仪,实在是一窍不通,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认真地学着教习嬷嬷的动作。 等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教习嬷嬷见落昭阳行的几个礼都还可以,便道:“大姑娘先歇息,用饭吧。” 秦栗嘴角浅笑,“我不饿,我见嬷嬷方才做的几个动作,嬷嬷再示范多几次吧,毕竟要是我学得不好,嬷嬷该打罚我婢女,我的婢女挨打是一回事,若是让大娘子觉得是嬷嬷教得不好......可不知会如何罚嬷嬷,”最后一句话,她特地咬着重音说了出来。 教习嬷嬷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连饭也不吃了,一直教到下午。 盛阳渐渐褪去,眼见橘色微染天空,犹如火红的枫叶悄然展开。 教习嬷嬷自己也已经累得不成样子,喉咙又干又涩,清婉见落昭阳眼底一片疲惫,中途劝她休息会,劝了好几次,落昭阳不但不听,反倒笑吟吟地对嬷嬷讲,“笨鸟先飞的道理。” 教习嬷嬷的脸已经垮得不行了,落昭阳忽然挺起背脊,望了望窗外的天,缓道:“嬷嬷,觉得我今日学得好不好,若是好了......” 教习嬷嬷忙道:“大姑娘今日的礼行得极好,可以出师了。” 落昭阳提笑,挥了挥手,“既然如此,那就学到这里吧。” 教习嬷嬷如释大负,示意丫鬟把她扶回房里。 落昭阳扭了扭腰身,活络了下筋骨,她挑笑道:“一把老骨头了,还同我玩心眼。” 清婉斟茶道:“姑娘,快歇息吧,”落昭阳心疼道:“手臂还疼不疼。” 清婉摇了摇头,“姑娘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事,让自己不好受。” 落昭阳坐下,大口饮了茶道:“我没有不好受,那个教习嬷嬷估计挺难受的。” 清婉捧着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上的茶滴,笑着摇头,“大姑娘脾气就是硬,午膳没用,饿坏了吧,先吃些梅花酥饼吧。” 落昭阳引手取了一块,这人设倒跟自己挺像的,自己从前贪食梅花酥饼,还闹了不少笑话。 清婉俯身替她收拾着床铺,轻声道:“咦,大姑娘你昨个的衣裳呢,怎么少了一件。” 落昭阳心里一惊,“什么....少了哪一件.....” 清婉四下找了找,清道:“少了外衣,我记得昨天夜里姑娘穿的就是那件,今早怎么没了。” 落昭阳抽了抽嘴角,掩饰道:“可能我唤人拿下去洗了....别找了。” 待清婉走后,落昭阳跑出屋去,对着躲在树上的暗卫悄声喊道:“丁茂,下来。” 丁茂战战兢兢地从树上跃了下来,“小主子,有什么吩咐。” 落昭阳弯下腰,小声道:“把幕泽玺给我找来,我有事找他。” 丁茂打了个冷颤,这大姑娘,真以为太子好叫的很吗? 他含糊道:“他最近有些忙.....” 落昭阳摆了摆手,“少跟我装蒜,他能忙什么,一个放大镜都找不到一个小角色,赶紧把他给我叫过来,我有事问他。” 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昨天晚上她到底干了什么,还有她的衣服跑哪去了。 ------------------------------------- 是夜,落昭阳支着下巴,眼睛盯着橘黄色的烛火摇曳发着愣。 幕泽玺叩了叩门,落昭阳立刻精神奕奕,跑过去开了门,她眨巴眨巴眼睛,“你总算来了。” 幕泽玺挑眉,听她怎么一说,嘴角倒是不自觉勾起,“你在等我。” 落昭阳看着他的笑容,不由郝然,“我....你.....你先进来。” 她让出一条道来,幕泽玺侧身进了屋,他挪步坐在椅子上。 落昭阳抿了抿唇看他,支支吾吾道:“我们.....昨夜....我.....” 幕泽玺见她小脸鼓鼓,嘴唇翕动又合上,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引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悠悠道:“想问我,你昨天干了什么?” 落昭阳清了清嗓子,眼神瞥见他的细腰,那灼热的触感好似在手心中蔓延开来,她心虚地别开眼,她笑道:“大兄弟,我酒品不太好,你还请见谅。” 幕泽玺抿了一口茶,“嗯,确实不太好,以后不要随便和陌生人喝酒。” 落昭阳双手作发誓状,信誓旦旦道:“我以后一定不发酒疯了。” 他浅笑道:“同我没关系。” 落昭阳噎住,忙坐到他旁边,“那我昨天的衣服呢,我们.......” 她咽了咽口水,“我们没做什么吧........” 幕泽玺嘴角噙起一抹玩味的笑,“什么....”他故作严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落昭阳拧眉,自己难道除了吃了他点豆腐,其他的什么都没做,那她自己的衣服怎么好端端被换了,这种事情还是问清楚的好。 她顿了半晌,别过脸不太好意思去看他,整张小脸透着绯红,重新道:“就是...少儿不宜....不可描述.....” ------------ 第8章 :偷听 幕泽玺嘴角微一挑,然后迅速的压了下去,眼眸深邃如夜,“你满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落昭阳愣住,机械转过头看他,硬气道:“那我的衣服呢....” 他眉峰微挑,想起她吐得一身都是的模样,“你吐了一身上,我帮你换了。” 落昭阳双手捂胸,“那你看见什么了.....” 幕泽玺半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启唇道:“你说呢?” 落昭阳闻言,气极道:“你......你给我出去,”她拿着门后的铲子把幕泽玺赶出了屋。 幕泽玺在门外无奈晃了晃头,略一沉吟道:“我就帮她脱了件外袍,里衣还穿得严实,我又不是透视眼,能看见什么。” 不过回味她昨天的模样,他不禁靠在门上垂眸浅笑。 这边的落昭阳,低声咒骂了幕泽玺好一会,才上床睡觉。 ------------------------------------- 这日,落昭阳一早便跟着陈夫人上了往宫中的轿辇,她扯开帘子,半仰头望了望一碧万顷的天空。 陈夫人朝她使了眼色,她手里的动作顿住,忙放下帘幔,把自己的手脚收好了。 燁朝皇宫内一片气派之象,落昭阳不禁感叹道:“这系统的设计板块,还是挺给力的,实在气派。” 清婉在后头紧跟着,见她左顾右盼,全然忘了教习嬷嬷所教的礼数,忙上前扶了扶她的胳膊,暗示道:“姑娘,要目不斜视。” 落昭阳呵笑了笑,引手抬了抬自己的发髻,她今日按照陈夫人的意思,打扮得低调清雅,一身浅紫蝶纹纱裙,秀丽端庄。 一众女眷在公公的引领下进了殿中,她排在扎堆的各家小姐中,学着她们朝主位上的人行了礼。 皇后微一抬手,笑吟吟地示意她们起身。 皇后正抿嘴笑着道:“都是些比花还娇艳的女子,快坐下吧。” 落昭阳坐到女席上,皇后挥了挥手,便有不少的宫女端着果盘身姿窈窕而来。 她斜眼瞥了瞥在场的贵家小姐们,一个个都仪表端庄,她正想收回眼神,一道视线从对面射了过来,她手上顿了顿,回望了过去。 沈碧渠正端起茶盏轻抿,朝她微微一笑。 落昭阳嘴角一抽,怎么到哪都有这人。 皇后端坐在主位上说了一箩筐文绉绉的话,耗得落昭阳原来那股新奇劲都没了。 下一秒,皇后猝不及防道:“御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极好,大家也别都在屋里头坐着,到外头赏赏花吧。” 话落,席上的贵女陆续有人起身出去。 落昭阳颔首一望,嘴里喃喃道:“这就原地解散了,还没见到男主呢。” 清婉抬手,将她扶起来,低声道:“姑娘,也一同去御花园,说不定衡王殿下就在那里。” 落昭阳一听,精神气十足,随着人流出去。 她悠哉地在四处逛着,清婉小脸拧成了一团道:“姑娘,我想...出恭...” 落昭阳忙摆了摆手,“那你快去吧。” 清婉紧咬着唇瓣道:“那姑娘,你千万别乱跑,我一会就回来。” 落昭阳推了她一把,“快去吧。” 她百无聊赖走到一处水池边,忽然耳朵一动,这里好像有人在说话。 她走近了几步,在水池旁一堆叠秀假山处停下,她探出半个脑袋往前方瞄着,不远处的亭台上两个修长的身影正在互相攀谈着。 贺承衡背着手,呵笑说:“太子殿下好谋划。” 幕泽玺略一挑眉,“五弟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贺承衡脸上阴沉,道:“户部账目数额对不上事情,太子是不是早就知晓,就等我上钩。” 幕泽玺寡淡道:“五弟用人不当,底下那群人收受贿赂,有岂是我能左右的。” 贺承衡面上一垮,“那些狗东西到底是谁的人,太子不清楚吗?” 幕泽玺漠道:“五弟不必在这里同我辨是非,还是好好去查一查,免得父皇动怒。” 贺承衡扬眉直视他,“太子真的与从前不同了。” 幕泽玺淡道:“自然该上进些,不然别人的手怕是要伸进我的碗里来了。” 落昭阳仔细辨认着,“那不是衡王吗?那旁边那个是谁啊!”因太子是背对着她,她看不清脸,只觉得背影熟悉,她正想俯耳听清他们在谈论些什么。 沈碧渠侧方处走来,她挑笑道:“落姐姐躲在这里干什么呢。” 落昭阳被吓了一跳,幸好远处的人并未发现,她转过头朝沈碧渠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沈碧渠默然看了看远处,低声道:“落姐姐还真是痴心一片,竟然躲在这里偷看衡王殿下。” 落昭阳蹙紧了眉头,这小女配又要惹什么幺蛾子,在宫中还是少跟她动嘴皮子的好,免得分分钟挂了。 她并未答话,正想从沈碧渠身边越过离开。 沈碧渠嘴角上闪过一抹笑,抓紧了着她的手腕。 落昭阳冷冷道:“你又想干嘛。” 她咬重音节道:“当然是...帮帮姐姐得殿下青睐了。” 话落,几乎同一刻,沈碧渠脚上一绊,手上用力一推。 “啊!”落昭阳整个身子坠入了池水中,她咬唇,在坠下之际,她死命拽着沈碧渠的手腕,“扑通”一声,两人一前一后掉了下去,水花四处飞溅。 正在谈话的幕泽玺和贺承衡听见响动,贺承衡低道:“那儿好像有人落水。” 幕泽玺往那处瞅了一眼,双眸快速掠过一丝惊色,从亭台奔了出来。 落昭阳不会凫水,她不停地噔着双腿,挣扎着浮出水面,她被池水呛得眼角一片濡湿,道:“救命.....救命.....” 沈碧渠也在一旁不停扑腾着双臂。 幕泽玺脱了自己的外袍,转身跳进了池水中,落昭阳感觉到有一阵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自己,忽地腰上一紧,身体被人带着脱离了水池。 幕泽玺拖着她放在地面上,将地上的外袍披到她身上,落昭阳整个脑袋含混不清,眼睛微睁开了一条缝,朦胧间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 贺承衡垂眸看了看地上的落昭阳,这不是上次雅集会上的姑娘吗?他的视线快速移到幕泽玺脸上,问道:“这位小姐,太子认识?” 幕泽玺拿着外袍的手微一顿,把声音压得极低道:“水里还有一位姑娘,五弟在这帮忙照看着,我去叫人来。” ------------ 第9章 :不幸失足 后来,落昭阳的视线愈发不清晰,只听见一阵脚步声和议论声相交杂着,在她耳畔边似苍蝇般嗡嗡作响。 须臾,太子一去不复返,倒是来一群内侍帮忙把沈碧渠捞了上来,沈碧渠呛出了水,直颤声喊着:“冷...冷....” 贺承衡便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盖在了沈碧渠的身上。 落国公府,落昭阳的闺房中。 “姑娘....姑娘.....”清婉焦急中带着几分泣意的声音传来。 幕色微微发凉,落昭阳咳了两声,身上还带着几抹冷意,她道:“我这是在哪?” 清婉双手合十,“老天保佑....姑娘总算醒了,怎的无缘无故同沈家小姐一起掉进池子里去,把我给吓的,魂都要没了。” 落昭阳一听,顿时全部记忆回归,自己还在系统里!她半撑着身子起来,抬眸之间,望见房间中一个紫檀木架上挂着黑缎绣虎纹外袍,目光一紧,轻道:“然后呢.....我被谁给捞起来的。” 清婉抓了抓自己脑袋,“我赶到时候是衡王殿下在姑娘身边,应当衡王殿下吧。” 落昭阳面上落寞,小声嘀咕着,“可我记得....自己明明看见幕泽玺了啊,”转念间,心中默着,许是自己看错了,再说了,其实衡王和幕泽玺眉眼之处也有几分相似。 清婉把姜汤端了过来,听见她的碎碎念,“姑娘,你在说些什么。” 落昭阳伸手接过,扯笑道:“没....什么。” 清婉不由觉得奇怪,姑娘不是爱慕衡王吗?得知自己被衡王救了,竟也不开心。 清婉轻笑了一声,“姑娘,这架上的衣服是当时披在姑娘身上的,估计是衡王殿下的外袍,此次衡王殿下救了姑娘,姑娘可要想个法子,去见上一面道个谢。” 落昭阳盯着架上的衣服,“道谢.....” 落昭阳捧着碗喝了一口,喉间被暖意流淌而过,她眨巴眨巴双眸,“怎么道谢...我都见不到他。” 落宏日跨着大步,不声不响进屋,清道:“长姐,你好点了没。” 落昭阳被吓得咳了咳,抬头望了眼标签,忙应道:“好...好...” 落昭阳是落尧滐发妻生下唯一的女儿,奈何生下她后,便难产而去,而这个弟弟便她那继母所出,对她这唯一的姐姐也是极好的。 落宏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撅着嘴道:“长姐进一趟宫惹出了这样的事,母亲都快气炸了,连带着我也遭殃,我今日约了局,母亲都不肯让我出门了。” 落昭阳打了喷嚏,她引手捏了捏鼻头,“又不是我非要往池里跳的,是沈家拿姑娘推我下去的。” 落宏日摸了摸脑袋,不解道:“可沈家小姐被救上来后说,是你不幸失足,她为了救你,才被你拖累的,母亲立马就送了千年人参到沈府上,说是给沈小姐补身体,让人好声嘱咐她多休息呢。” 落昭阳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这青天白日的,,明明是她先动的手好吧,这年头害了人....还能碰瓷。” 落宏日摆了摆手,“哎...追究也无用,别人都是七窍玲珑心,阿姐你啊,就是一根筋。” 他又摇头又叹气,“你还是好好歇着吧,我瞧瞧能不能去翻个墙。” 落昭阳咋舌,敢情来她这里,是因为她这里的墙好翻! 落宏日哎了一息,“我都许久未见太子了,上回他答应给我带的字画,转眼就给忘了,我想着今日有个诗会,他露不露脸,好讨一讨罢了。” 落昭阳挑眉,“你还认识太子啊!”心中念着,太子这个反派炮灰,倒整日活在台词里面。 落宏日侧眸瞧了她一眼,“长姐,你该不会在水里泡久了,脑子注了水吧....我小时候给太子陪过读,丁茂他们还是上次太子赐我的呢,你忘了。” 落昭阳扯了扯嘴角,又瞥了眼右下角处的资料,哎呀,看漏了。 她忙道:“记得...记得...我最近脑子确实不太好使。” 清婉见她一直抵着额角,着急道:“姑娘,要不我去请大夫再替你看看。” 落昭阳揉了揉小腹,一脸无奈,“不用了,你还是去替我弄些吃的吧,我饿得紧。” 清婉出去后,落昭阳下了床,抬手去拿架上的衣裳。 幕泽玺不知什么时候坐在窗边,轻道:“这么快就活过来了。” 落昭阳思索了会,“我进宫落了水,衡王殿下把我给救了,这可是他披在我身上外袍,你说.....我要怎么把这个还给他,顺便刷一波好感?” 幕泽玺抿唇,从窗上跳下来,“我帮你拿给他。” 话毕,就要去抢落昭阳手上衣服,她快速藏到自己身后,挺胸抬头瞪了他一眼。 幕泽玺无意瞥见她胸前的涨起,耳畔染上一抹绯红,“我....我这是在帮你。” 落昭阳在旁边扯了把椅子坐下,“若你还了,我还拿什么理由跟男主套近乎,你这种呆子是不会知道如何谈恋爱的。” 幕泽玺面上不自然道:“你也不能唐突的拿着衣裳就去找他,别人会怎么想,指不定说你上赶着攀附衡王。” 落昭阳脱口而出,“我就是啊!我不上赶着,我什么时候才能收工啊!” 幕泽玺无奈抵额,正欲开口让她别心急。 门外传来一声喊叫,“长姐.....” 幕泽玺双眸警惕,轻道:“我先走了,有事就找丁茂,”话毕,又飞速跳窗出去。 落宏日眼眸中掠过一道身影,他进了屋,“姐...我方才好像看见有个人影。” 落昭阳含糊道:“许是我那两个暗卫换岗呢。” 落宏日轻“哦”了一声,凑到她面前,“姐,你还有没有银子。” 落昭阳嫌弃地瞥了他一下,落宏日撅着嘴道:“爹给你的份例是我的好几倍多,你借我点嘛,下个月我一定还你,就当是我送你那两暗卫的回礼。” 落昭阳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钱袋子,一把扔了过去,落宏日拿了银子,喜滋滋地翻墙去了。 落昭阳抬眸看着那件外袍,不知为何心底里有股暖意一点点漾了出来。 几日下来,落昭阳都琢磨着如何把这件衣袍还给衡王。 她正在院子来回散步,清婉紧跟上去,她道:“大姑娘都走了怎么长时间,该回屋里了。” 落昭阳这几日除了吃就是睡,她明显感觉自己腰都粗了一圈,不运动运动怎么成。 她应了一声,垂眸望见余晖把两人映在地面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她一进屋就被不知从哪里窜进来的小野猫给吓了一跳。 那只玄猫亮着金黄色的眼珠子,举着利爪跟落昭阳僵持着。 清婉吓得尖叫了一声,“这....哪来的野猫,快来人.....” 清婉上前一步把落昭阳护在身后,结巴道:“大姑娘....您别怕...我在这呢。” ------------ 第10章 :碰瓷 落昭阳见她怕得后颈全是细汗,笑道:“我不怕,我看倒是你怕得不行。” 她走上前一步,蹲下腰,伸出手去,想去抓它的爪子,这只猫姿态看上去雍容华贵,肯定是家养的猫。 它忽然“喵”的一声,一跃上了屋顶。 等丫鬟们提着扫帚赶到时,那只玄猫已经消失不见了。 落昭阳摆了摆手,让她们都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 清婉长长吁了一气,两人进了屋,落昭阳直接就趴在床上歇气,刚刚躺了一会儿。 清婉“哎哟”一声,横着脑袋在屋里四处寻着,“大姑娘你在放架子上的衣服呢。” 落昭阳打着懒哈,翻了个身,“不就在架上吗?” 清婉找了一圈,在门后边找着了,那黑袍竟被扯破了,上面还沾上了两个猫爪印。 “大姑娘不好了....这.....”清婉拿着衣袍,不知如何是好。 “肯定方才那只猫干的!” 落昭阳刚刚抬眸睨了睨,一下子炸毛,她拿着外袍的手气得微抖,这可是推进剧情的重要物件,说不定还能成为定情信物,这.....这只猫敢坏它好事! 她大吼道:“清婉,你让全府上下都注意了,若那只猫再出现在国公府,务必活捉,捉到猫者.....赏一个月月银。” 落昭阳一手支着下巴,盯着被她撑开摆放在桌面的黑袍,默默地叹了一气。 她咬牙切齿,“那只丑不拉几的黑猫,要是敢再出现到我面前,看我不....” 她正欲出口,又顿了顿,虐待小动物好像不好,放在现实世界里,是要被人肉的,要被口水唾沫星子给淹死的。 清婉端了碗莲子羹进屋,“大姑娘别难过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同姑娘说。” 落昭阳无精打采道:“见不到男主...谈不了恋爱,能有什么好消息啊!” 清婉听不明白,但还是快速一口气报出:“给二哥儿牵马的小厮的相好的弟弟是长公主家的奴仆,我听见他说长公主过几日去南阁楼听戏,衡王也会一同去的。” 长公主一心想捧衡王上位,日后好捞好处,而衡王也需依仗长公主来增大的自己在朝中的势力,这样想来,若能借此机会,制造偶遇,再博得两人的欢心,这大腿不就抱上了,这恋爱不就谈上了! 这样想着,她乐呵地笑出声来,直拍手叫好。 清婉戳了戳落昭阳胳膊处,“大姑娘你怎么了,笑得这般甜。” 落昭阳敛了敛笑容,“你赶紧去打听好了,具体是哪天,什么时辰都要去打听好了。” 清婉狐疑道:“大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她当然是要制造偶遇的机会,蹲点逮男主了。 ------------------------------------- 这日,落昭阳蹲守在南阁楼前外的一条小巷口,探出半个身子张望着,“清婉,你说的到底可不可信,我都等了半个时辰了,若还再不开人,我都想把道具吃了。” 她回眸盯着清婉手里提着两个糖人,馋得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清婉低声嘀咕道:“肯定是啊,不会有错的。” 话一落,清婉指着前方道:“大姑娘你快看....那不是....” 落昭阳抬眸一看,贺承衡正提步往南阁楼的方向而来。 落昭阳挑笑,扶了扶鬓边略歪着的银簪,从巷子口中出来。 清婉忙跟了上去,“大姑娘就快往这来了。” 落昭阳低声在清婉耳畔边吩咐,“快....把糖人给我,千万记住了,你一会推我一把,要自然...自然,戏要足!戏要真!” 落昭阳快步朝贺承衡的方向而去,正值旺市,街头上人头攒动,清婉见机从后背撞了落昭阳一下。 落昭阳嘴角轻翘起,一头扑进贺承衡怀中的同时,糖人掉落地面,碎成了糖渣。 人潮逐渐褪去,落昭阳垂眸望着一地的糖渣,眼中适时闪过一丝可惜,呢喃道:“我的糖人....我还一口都没吃呢。” 这心疼的模样八成发自肺腑,浪费可耻! 贺承衡看着身上的糖渣,拢了拢眉宇,贺承衡身边的小厮喊声,“哪家的姑娘走路如此不当心,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撞到了爷还不道歉。” 落昭阳手轻摆在裙边,咬牙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她眼眶立刻冒红,抬眸欠身,“是我鲁莽了。” 心中念着,男人应当都喜欢这种可怜兮兮的小白花吧。 贺承衡挑眉凝视了片刻,这不是那日太子救的姑娘吗?这副模样倒真是有趣的很。 他轻道:“若是我没记错你是那日落水的落国公千金。” 落昭阳泛起笑容,微起身,“是的,那日还要多谢衡王殿下。” 他面上不在意笑了笑,“身子可好些了。” 落昭阳恭敬道:“好多了,让殿下笑话了。” 贺承衡心中不断涌起探究的念头,能叫太子紧张的姑娘,他倒是想瞧瞧是什么样的人物。 他拍了拍身上糖渣子,笑道:“真是好巧,想来这也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今日南阁楼新来了戏班子,姑母约了我一同来听听,要不落姑娘随我一起,我姑母对你也是印象深刻。” 落昭阳心里欣喜,莫不是那日自己做诗超长发挥,留下了深刻印象,她笑容可掬道:“好啊。” 长公主正端坐在阁间正位,听着楼下戏曲,一手搁置在桌台上不时敲击着,沉醉道:“新来的戏班子唱得好,有赏。” 贺承衡开了阁间的门而入,落昭阳随后而进,长公主视线从戏台上转了过来,落昭阳福身轻自报家门道:“长公主安,我是落国公府的落昭阳。” 贺承衡道:“方才在门边遇见了,就叫过来了,姑母可还记得,这位落小姐便是那日作诗的姑娘。” 长公主审视她一番后,扬笑道:“自然记得,落小姐的诗作得极好,叫人赞不绝口,我这不是还想着什么时候能让姑娘再到府内作诗,好叫我们都开开眼。” 落昭阳嘴角一抽,还作诗,她自己肚子里那点文化知识都搬出来还不够救场的呢,面上却勾起标准式笑容,“长公主谬赞,抬举我了。” 长公主笑意堆积,“是你值得抬举。” 她走近拉过她的手,“快坐下,我们一同听戏。” ------------ 第11章 :英雄救男主 落昭阳就着桌沿款款落坐,幸好之前学了礼仪,她这会还算称得上端庄有礼的贵家小姐吧。 长公主扬眉思着,落家祖上可是开国功臣,落国公从来不过言皇储之争,至今还未站队哪个皇子,若衡儿娶了这位落姑娘,岂不是得了一大助力。 往她碗里夹了块糖蒸葱酥饼,笑吟吟道:“落姑娘,快尝尝。” 落昭阳有些受宠若惊,这长公主看上去蛮好相处的,就是人设却是....一言难尽。 她提起筷子,慢条斯理地浅尝着。 贺承衡双眸晦暗不明,望着她试图探究道:“我听闻落姑娘与太子交深,东宫清苑处新开的梨花俏美纤丽,上次一见,正盛开得绚烂,不知落姑娘可前去观赏过,。” 落昭阳拿着筷子的手轻颤,说什么劳什子的梨花,她什么时候认识反派太子这号人物了,这哪里来的谣言想害死她,男主不会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太子吧,可不能让男主误会了,她得辟谣!! 她捧着帕子擦了擦嘴,镇定浅笑着:“不知衡王殿下从何处听说,我家与太子并无交情,这东宫我是从未去过,自然也没有那个眼福。” 长公主一听,心中甚喜,“落姑娘没见过东宫的梨花不要紧,衡王府里的景致也是一绝,可不比东宫的差,改日还要邀请落姑娘一同去瞧瞧。” 落昭阳勉强一笑,这样算是过关了吧。 她心中正得意着,刚端起茶盏轻抿,“轰”的一声,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从窗户外跃了进来,落昭阳手上顿时一凛,手里的茶盏摔落在地。 他们手持利剑快步袭来,衡王一旁的侍卫大声喊道:“有刺客!快来人,保护衡王和长公主!” 落昭阳慢半拍侧身躲过,其中一个黑衣人直指向贺承衡,他的手臂上被砍了一剑,衣衫出有血汩汩而出。 她瞪圆了眼眸,这....这是什么情况,她...不会活不过这集吧!!她才刚来没多久哇! 系统“哔”一声,大声提示着【女主习武!!!】 落昭阳身体顿时紧绷住,一记小粉拳胡乱挥舞了过去,“乓”的一下,对方的剑竟然发出被击断的锵锵声,落昭阳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双手。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空手接白刃呐!这....人设这么强的吗? 她眼神快速扫过,贺承衡正被其中一个黑衣人纠缠着。 落昭阳脑袋里有个想法一闪而过,英雄救男主!!! 说到做到,她一个纵落跃到贺承衡面前,踢掉了将落到他身上的剑,张开手臂把他护在身后,抬高下巴,自信心爆棚道:“你们最好别过来,我武功强着呢,小心我把你们项上人头取下来。” 贺承衡面上一惊,吞吐道:“落姑娘...你....” 眼见门外的侍卫已经全部冲了进来,为首的黑衣人眼瞧着占下风,举手喊道:“撤!” 可为时已晚,侍卫将黑衣人团团围住,为首的黑衣人一把落昭阳抓了过来,抬手把剑架到落昭阳的脖子上,威胁道:“想她活...就都不许过来。” 贺承衡拧眉,“你们是谁派来的,到底想干什么!” 落昭阳汗了汗颜,我的宝贝男主啊!这个节骨眼了,你问这些有啥用,剑都架到她脖子上了,还不快赶紧救她啊! 黑衣人大声道:“让你的侍卫退后!” 架在她脖颈上的剑靠深了几分,她颤声道:“大...兄弟,万事好商量啊,别....这刀剑无眼呐!” 贺承衡眼中锐利万分,高举手轻摆了一下,众人后退。 黑衣人抓着落昭阳的肩膀从窗户飞跃了出去。 跟着落昭阳的丁茂在南阁楼外的一个小角落里半仰着头看着里面的情形,急得直跺脚。 “这位小主子真是难伺候,哪儿不该去,就去哪!太子爷还不够好的吗?硬同衡王殿下有干系。” 话音刚停,抬头望见一个黑衣人架着落昭阳飞了出来,跃到屋顶上,转眼间又消失不见,他忙道:“完了,丁勇,你快去通知太子殿下。” 撂下这句,自己快步跟了上去。 这边,幕泽玺和卫已并肩出了宫门,卫已清道:“太子殿下放心,此事绝不会有差池的。” 幕泽玺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丁勇一个急步奔到幕泽玺面前,微喘着气道:“太子殿下,不好了!落大姑娘被....刺杀衡王的刺客给....挟持了。” 这话说得断断续续,但足够让幕泽玺心中一紧,低吼道:“人在哪里。” 落昭阳被架上马,刺客带着她一直跑到郊外。 她挣扎着要翻身下马,刺客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禁锢住她的手,他的力气太大了,任凭她如何使劲也挣脱不了,她能感受到,这人武功定是不差的。 落昭阳喊声道:“你到底是谁,快...放开我。” 刺客嘴角漾起一抹邪笑,哼道:“放了你,我的护身符可就不在了,”能跟长公主和衡王一起听戏的人,来头定然不小,刺杀衡王这笔败了,说不定还能敲诈别家,赚些小钱也好。 丁茂正悄声驱马跟在后头,“小主子就这样被刺客带走了,自己要是救不回来,可怎么办才好。” 幕泽玺牵了马,飞快跟上,丁茂还在懵然中,“咻”的一下,幕泽玺已经越过了他。 落昭阳眼眸一转,道:“你快停下来,我....我要如厕....” 她打哈哈道:“我知道你们干这行的,不都想挣些快钱吗?我实话告诉你吧,落国公你听过吧,我可落国公之女,只要你别为难我,你要多少银子都没问题,用我威胁我父亲,他能把整副身家都给你。” 刺客闻言,拉紧了缰绳,缓行了起来,“当真!你真是落国公的女儿。” 这落国公在奉京可称得上一号人物,簪缨世族,家世显赫,敲诈起来一定很爽! 落昭阳点头似擂鼓般,“所以兄弟,你快些放我下来,我....我快憋不住了。” 刺客吁了吁马,“那你快些,娘们就是麻烦。” 落昭阳一脚噔下了马,刺客怕她跑了,立刻紧跟上去,她道:“大兄弟,好歹我也是个清白的贵家小姐,你这样跟着我,我名声还要不要了,我名声若坏了,家里怕是恨不得我吊死在外头,哪还能给你钱财,所以.....”这个世界的设定,贵家女子注重名声,这番说法,他应该能信。 刺客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这官宦人家的小姐确实就爱注重这些。 落昭阳眼见有戏,续道:“我就在这林子里,跑不了多远的,而且我一个女子,若真要跑,你驾马一追,我不就栽了吗?” 刺客挥了挥手,“那你快点....要是久了,我可是非进林子不可了。” 落昭阳心上叹了一息,面上扯出一笑,提起步子就跑。 奔进林子后,她半弯着腰快步跑着,借助林中茂密的树叶遮盖住身子。 她一边跑一边回头望,刚跑没一回,整个身子就跌进了一个硬邦邦的宽大胸膛中。 她吃痛抬眸,撑大了秀眸,低语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 第12章 :重...你也得背着 幕泽玺拉紧她的手,在她身上凝视了一圈,确保她没受伤后,方道:“当然是来找你的。” 落昭阳捂住他的嘴,指了指后头的方向,我们快跑吧。 刺客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出来,他察觉不对劲,林中的窸窣的响动没了,他冲进了林中,果然不见人影。 落昭阳拉着幕泽玺跑了一段路,她喘气道:“我同你讲,我之前有回做快穿任务的时候就是因为顾着逃命,没有救男主,才平白无故挂了的,这回我可学聪明了,我可是为了衡王才被抓的,这回男主肯定得看上我。” 幕泽玺无奈道:“你就这么想被他看上。” 落昭阳笑道:“那可不是,怎么帅的男主,我这露水情缘不亏的好吗?” 幕泽玺忽然停了下来,面上沉了沉道:“你说什么?” 落昭阳着急道:“你干什么,刺客要追上来的。” 话音才落,下一秒刺客一把小剑射了过来,幕泽玺一把将落昭阳推开,小剑立刻立在了树干下。 刺客大声道:“好啊,你个小姑娘,竟敢骗我,还叫了帮手来,看我不把你抓了,卖到青楼去。” 落昭阳喃喃道:“完了,完了,幕泽玺,这人武功高得很,我都没法子打赢他。” 幕泽玺勾唇一笑,轻道:“你躲到树后面去。” 落昭阳讶然抬眸看他,结巴道:“你...行不行啊!” 幕泽玺嘴唇轻勾起,“行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刺客已经提着剑砍了过来,幕泽玺侧身一躲,赤手空拳和刺客打作一团。 落昭阳站在原地愣了愣,看着暴风骤雨的战局,随即清朗笑道:“哇!这系统维护员的配置不低嘛!” 很快,刺客渐落下风,他蹙眉吼道:“你到底是谁。” 幕泽玺面上静如潭水,“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杀手阁段雨殇。” 段雨殇握着剑柄的手一顿,幕泽玺趁机踢开他手中利剑,厉声道:“你到底受谁的指示刺杀衡王。” 段雨殇见状,朝幕泽玺隔空打了一拳,转身逃出了林子。 落昭阳跑了过来,灿笑道:“你好厉害啊。” 幕泽玺冷冷拉起她的手道:“谁让你为了一个系统人物动手的。” 落昭阳不明就里,“当然是我的职业素养了,为了成功博得男主的欢心,我得再加把劲才成。” 幕泽玺见她一副神气的模样,默然无语。 两人正想回去,刚出了林子,忽然下起瓢泼大雨。 落昭阳恨声道:“我今天出门定是没看黄历了,太倒霉了。” 幕泽玺自然牵起她的手,“再听你废话下去,我们都淋湿了,前头有个破庙,快随我来避雨。” 两人一路狂奔至破庙,落昭阳一手抵墙,一手叉腰,“累死我了。” 幕泽玺沿着墙沿坐下,他招手道:“过来坐。” 落昭阳踱步过去,刚刚一屁股着地,她“哎哟”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红肿的脚踝。 幕泽玺皱了皱眉,走近了,轻道:“脚怎么了。” 落昭阳努嘴道:“你拉着我跑得怎么快,可不得扭到吗?” 幕泽玺伸手去替她揉脚,力道轻柔适中。 落昭阳挑笑道:“幕泽玺你这活儿挺好的嘛。” 幕泽玺被猛呛了一口,他咳了咳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落昭阳歪着头道:“我夸你呢,真没劲。” 她挥了挥手,“你怎么突然出现的,没想到你还挺尽职的,”她伸去手去拍他的肩膀。 他柔声道:“还不是为了你...” 落昭阳灿烂一笑,弯下腰凑紧他的脸庞,“你放心,这剧情套路有进展了,你绝对没白跑一趟。” 幕泽玺一手抓住她的手腕,视线微抬,两人的眼眸在空中相撞,落昭阳吞了吞口水,面上不自然道:“你....你干嘛,”声音略带急促。 幕泽玺唇嘴唇抑制不住的扬起,“雨停了。” 落昭阳侧眸望着窗外,霍然站起来,目光滞然,“是停了,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屋外传出滴答的雨声,一阵氤氲的湿气散了出来,她觉得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她一拐一拐地挪步到庙外,“真的停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落家小姐被绑,落家的人肯定急坏了,兴许还得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话来。” 她话落就想着出去,幕泽玺缓步过来,低声道:“我背你。” 落昭阳愣了愣,幕泽玺无奈道:“你这样走得动路吗?” 她动了动脚,轻吟了一声,嘟着嘴摇了摇头。 “上来,”他摆好了姿势。 落昭阳也不矫情乖乖爬上他的背,他背脊的温度传递到她周身。 她感觉自己心中隐隐沿起几分躁动,她伸出几根手指在他背部画圈圈,脑袋里想着自己最近在落国公府里养尊处优,可胖了不少,也不知道他背着自己觉得费不费劲。 幕泽玺牵唇笑起,轻轻荡出了一声,“不重。” 落昭阳手上的动作一僵,自己刚刚那样想着,便在他后背上写了个“重”字。 她面上微窘,垂目盯着地面上一堆堆的小水洼,小声拉长自己的语调道:“重...你也得背着。” 丁茂从远处跑了过来,“主子...主子...” 落昭阳忙扬起手来,“我在这....幕泽玺,你快放我下来。” 幕泽玺把她轻手放下来,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处将她扶稳,落昭阳兴奋地挥舞着手臂。 丁茂老远处就瞧见自家主子背着小主子,这场面吓得他心肝都抖了几抖,燁朝的太子殿下是何等的尊贵,这么可以背人呢? 丁茂匆匆赶到,他偷瞄幕泽玺一下,毕恭毕敬道:“属下来迟了。” 落昭阳灿笑着道:“不迟...不迟,刚刚好。” 丁茂回头望了望,悄声凑近两人,道:“主子,衡王殿下就跟在后头呢。” 落昭阳讶然道:“他怎么来了,来救我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然清晰可闻,幕泽玺清咳了两声,“我有东西落在了庙里,我得回去拿,你先回去吧。” 落昭阳揉了揉脑袋,纳闷道:“我刚刚也没瞧见你放下什么东西啊。” 她话还没说完,幕泽玺已经提步而去,贺承衡带着一队的人马匆匆赶来。 他神色几分着急,“落姑娘你没事吧。” 落昭阳绽笑,“没事,幸好我家护卫来得及时,把我给救下来了。” 他略一拱手,道:“竟不知落姑娘身手如此好,只是这样危险的事情,往后落姑娘还是不要做了,”语气平淡,略带几分责怪的意味。 落昭阳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怎么说自己是为了他才被抓的,他没对自己刮目相看就算了,居然还败了好感,这男主的心是定海神针吧。 她清道:“这次是我鲁莽了。” 丁茂见状,忙道:“大姑娘还是先回国公府吧,姑娘被抓一事已经传回了府里,这时候公爷夫人必定正着急着呢。” 贺承衡抬眸看了丁茂一眼,心中探究,“落姑娘的护卫我怎么觉得眼熟得很,”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像是从前在东宫里见过。” ------------ 第13章 :新得的宝贝 丁茂眼眸一缩,该不会要被发现了。 落昭阳不在意般出声,“丁茂是我弟弟的护卫,我弟弟曾给太子陪过读,有点小交情罢了。” 她这话点到为止,贺承衡立刻会意,见她一脸的坦然,他也失了深究的想法,“那我先送落姑娘回府。” 落昭阳轻颔首,刚抬了抬腿,痛感袭来,她不好意思道:“丁茂,我脚崴了,走不了。” 贺承衡低头,瞧见她穿着鞋袜包得严实的地方确实肿大了一块。 他思道:“若落姑娘不介意,我背落姑娘回去吧。” 丁茂眼眸一跳,提声道:“当然介意了。” 贺承衡提眸击了他一眼,落昭阳也不明就里看着他,丁茂意识到是自己的反应过激,他缓了缓语气,“男女理当大防,衡王殿下若背了大姑娘,这传出去了叫外头的人如何看,我家小主子可是公爷的掌上明珠。” 落昭阳听得在理,自己维护女主人物形象那可是职责所在。 丁茂忙续道:“大姑娘放心,我方才来的时候就想着姑娘必定受累了,已经命人套马来了,这会应当快到了。” 这话才落,远处落国公府的车辇缓缓驶来。 他忙递出手扶着落昭阳上了马车,落昭阳坐至一角落里,用手别开车幔的一摆,朝后望去,这荒岭之地的,幕泽玺没马又没车的,也不知走了没,等下怎么回去。 贺承衡驾马紧跟马架,低声道:“风大,落姑娘小声吹了风。” 落昭阳莹白的小脸勾起一抹笑,作礼貌回应后,放下帘幔。 回了国公府,清婉替落昭阳更衣洗漱完毕,正在梳妆台上帮她梳发式,“姑娘你下次还是别这么吓唬人了,我以为你就是听个戏,结果差点把命给搭进去了。” 落昭阳抚了抚自己的发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吗?” “对了,你有没有看见....”她话刚出口。 清婉便叹道:“当然看见了,方才衡王殿下送了姑娘回来,刚刚才进了府,公爷就请他去花厅吃茶了,还把身边的下人都屏退了,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落昭阳问的不是这个,她是想问幕泽玺有没有回来,听清婉说起男主,索性顺着话题下去,“他好心护送我回来,我父亲自然是多谢他,还能说什么?” 清婉紧张兮兮道:“那姑娘也是为了衡王殿下才被抓的,我前几日经过书房听见公爷同人议事,大约是在说太子接手了户部后,就着手开始查衡王的账目,里头斗得正厉害呢。” 落昭阳唇上轻抿,思绪慢慢远飘,男主一般都是先被打压,后来能逆风翻盘,可这落国公是忠君之臣,一向不参与结党营私的事情,自然不会喜欢自家的女儿,跟哪位皇子走得近,怕这也是之前为何把落昭阳许顾如岩的原因。 她回了思绪,轻道:“不站队,没有对家,自然不会生事端,又有落家根基在,陛下宠信在,父亲的为官之道是正确的,只是....”只是女主是一定得和男主在一起的,若落昭阳非要嫁给衡王,落国公就算是仍旧不择主,全奉京城的人也会自动把他归入衡王一派。 她还在思索着,房门忽然传来轻叩的声音,清婉放下手中的玉梳去开了门。 落国公挥了挥手,“你下去。” 清婉用眼尾瞥了落昭阳一眼,略带担忧地出去,带上了门。 落昭阳站起来,替落国公斟了一杯茶,“父亲...我知错了,”她微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道。 毕竟知道落国公不喜她与衡王来往,此番闹出这样一件事来,准得叫那些有旁心思的人看笑话。 落国公径直坐下,拍案道:“你还知道错,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和衡王来往,你偏偏不听,你知不知道此番刺杀衡王的并不是一般的刺客。” 落昭阳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敢刺杀王爷的刺客自然不会一般。” 落国公目光深沉,“衡王和太子如今着手查着户部的账目,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件事。” 落昭阳捻着指尖,欲言又止,“我.....” 落国公小声道:“昭儿,我知道你喜欢衡王,可无论如何你们也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衡王是否中意你,衡王那性子我早就看出来了,野心过大,他一心盯着高不可攀的位子,迟早要出事的。” 落昭阳急急插话道:“那又如何,衡王智勇双全,太子那个小反派昏庸无能,自古以来能者居之,若是.....” 落国公面色铁青,“啪”的一声,茶盏摔落地面的声音,“胡闹!” 他克制着声音道:“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祸从口出,这样子的话轻易不得说出口。” 落昭阳诧然,这落国公的反应未免太大了,这对男主是有多大的误解。 一般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激化矛盾了,她乖觉道:“是,女儿知错。” ------------------------------------- 暮色降临,月色伴着一卷微风倾泻而来。 落昭阳在床榻上摊着,一动不动,青袖推门而入,清道:“大姑娘你晚上没用饭,这会子饿了吧。” 落昭阳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去厨房帮我端碗甜汤吧。” “等等,清婉呢。” 青袖道:“被公爷支到厨房里烧火了,说是大姑娘禁多久的足,便多久不能回大姑娘屋子伺候。” 落昭阳从床上弹起身来,“禁了我的足就算了,还动我的人。” 她烦道:“我不吃不吃,你先下去。” 青袖福了福身,虚阖上门而去。 落昭阳正发愣,霍然房门被撞开,落昭阳望了望外头,“今夜的风真大。” 她正欲走过去把门合上,一团黑茸茸的东西从她身边窜了出来,昏暗橘黄的烛火拉长它的影子。 落昭阳被吓了一跳,玄猫举着爪子,闪着金瞳盯着她。 她抄起门后的铲子,“这不是咬坏我衣服的猫吗?好啊!我费劲找你找不着,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玄猫冲她吐了吐舌头,又轻摆了摆尾巴。 翌日一早,青袖端着水盆进屋,刚抬眸而去,手中的砸落在地。 落昭阳被尖锐的女声吵醒,她头背抵着额头轻叹,“你吵什么。” 青袖指着被落昭阳五花大绑架起来的玄猫,目瞪口呆道:“大姑娘....这...怎么...” 落昭阳看着蔫嗒嗒颓着脑袋的玄猫,笑道:“快去找个笼子来,抓这个黑团子,可废了我不少功夫。” 青袖看着落昭阳脖子处,着急道:“姑娘,您这抓痕...” 落昭阳伸手摸了摸脖子,“无大碍,就是被它抓的。” 青袖忙道:“这要是留疤了该怎么办,我这就去请大夫来瞧,这只小东西,竟敢伤了姑娘,我就叫人拿药来活活毒死你。” 她炸毛,“别...我好不容易抓来的。” 丁茂在窗外探见这一幕,不由抹了抹额间的汗珠,殿下娇养的灵猫竟被大姑娘欺负成这样。 落昭阳正在房里逗弄着玄猫,它扯着利爪,张着锐牙,恶狠狠地瞪着落昭阳。 她正逗得欢愉,背身对青袖道,:“青袖,叫厨房拿几条鱼来,我好不容易抓来的,可不能饿死了。” 幕泽玺曲起手,放置唇边咳了两声。 落昭阳转过头去,澄净笑道:“你来了。” 幕泽玺提手关了门,径直坐下。 落昭阳瞟了他一眼,“你怎么每回都来无影去无踪的,想见你见不着,不想见你又自己冒了出来。” 幕泽玺自觉抓住重点,牵起唇道:“你想见我。” 落昭阳觉得一股热意从耳根子爬上,一直蔓延至两颊,她忙解释道:“你可是系统维护员,我如今被困在房里出不去,你自然得给我想法子。” 幕泽玺凝神,似乎真的在思考着什么。 她提起手中的笼子走到他面前晃了晃,嘴角扬得高高的,炫耀道:“看我新得的宝贝。” ------------ 第14章 :比脸还没输过 黑团子望着幕泽玺锐利的金瞳忽地软了下来, 带着几丝哀求的信号。 落昭阳狐疑道:“这猫你认识啊!” 幕泽玺扬眉扫了黑团子一下,淡淡开口,“不认识。” 他话一落,黑团子举起爪子,低低哀吼了一声。 落昭阳伸手揉了揉黑团子毛茸茸的尾巴,乐呵道:“真好玩。” 下一秒,青袖在门外喊声道:“大姑娘不好了。” 落昭阳乍然站起身来,“怎么了。” 青袖俯身在门上,低声道:“长公主来了府里头,同夫人在花厅中喝茶。” 落昭阳茫然道:“难道是为了上次的事?” 青袖续道:“长公主跟夫人提了要请姑娘过府上做客。” 落昭阳闻言,双眸簇亮,用力推了幕泽玺一把,朝他使了个眼色,“你先躲到屏风后面去。” 幕泽玺见她一脸迫不及待模样,表情微妙地垮了下去。 落昭阳蹙了下眉,催促着,“快过去,”幕泽玺极不情愿地起身。 落昭阳忙过去开了门,青袖进屋道:“大白天的姑娘锁门做什么。” 落昭阳扯笑,“我方才正打算换身衣裳,快别管这些了,说正经的。” 青袖凑过来,“公爷禁了您足,夫人也不敢违了公爷,可长公主好说歹说非要见姑娘,说是要感谢姑娘那日奋不顾身救她。” 落昭阳正思忖着,这长公主怕不是瞎的,她那日明明救的是男主。 青袖压着声线,“长公主带了好些礼进的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下聘的呢。” 落昭阳笑道:“真的,那我父亲呢?” 青袖答道:“姑娘不知道吗?公爷前几日接了旨意,去西北赈灾了。” 落昭阳暗暗窃喜,真是的天助我也。 她理了理鬓发,清道:“走吧。” 青袖伸手拦住,“姑娘去哪。” 落昭阳颔着下巴,笑得无比灿烂,“自然是去解夫人的难题了,长公主不过是要见上我一面,亲自来一趟,又送了这么些礼,我若不出去,成何体统。” 青袖听着好似很有道理,一眨眼落昭阳已经朝前厅而去了。 长公主正端着茶盏浅抿,“国公夫人真是说笑了,我不过瞧着落姑娘与我投缘,便想请到府里做客,这可谈不上什么高攀不高攀的。” 陈夫人眉眼一挑,正想着如何打发了。 落昭阳袅袅而来,“母亲....” 陈夫人面上略讷,不是在屋中禁足,怎么出来了。 她按礼欠身,陈夫人略一怫然道:“你不是身体不适吗?怎能出来见客。” 落昭阳笑意盈盈道:“听说长公主殿下来了,不出来见见总是失礼的。” 长公主满脸堆笑,起身亲昵拉着落昭阳的手不放,“落姑娘听国公夫人说你自回来后便生了病,可还要紧,我带了上好人参鹿茸,用来补身子最好不过了。” 落昭阳作标准笑容,“有劳长公主费心了,确实是受了惊吓,这会已经将养得差不多了。” 长公主听着,乐道:“既是如此,我这些日子里要继续办雅会,你可一定要来。” 她说着,拿起桌上的帖子塞进到落昭阳的怀中。 落昭阳斜眼睨了陈夫人一眼,陈夫人凝思着,这长公主身份尊贵,若完全不给面子也说不过去。 陈夫人掩住不悦并未开口阻拦,落昭阳领会,“长公主的局,若是得了空,定是要去的。” 落昭阳踏着欢快的步子回了屋,幕泽玺正端坐,逗趣着黑团子。 落昭阳把黑团子抱走,她嘟囔着嘴道:“你干什么把它放出来。” 幕泽玺收回还晃在空中的手,“它不喜欢呆在笼子里,你无须关它。” 落昭阳抚了抚它茸茸的毛发,一脸不信,“万一它跑了怎么办。” 幕泽玺牵唇一笑,“它不会跑的,它以后就是你的了。” 落昭阳白了他一眼,“你说就是啊,它可不听你的。” 幕泽玺侧眸瞄了黑团子一眼,黑团子立刻缩进了落昭阳怀中,落昭阳讶然,“它...怎么突然和我亲了。” 幕泽玺清润的声音传来,“我教它的。” 落昭阳荡笑,“吹嘘。” ------------------------------------- 落国公府,落昭阳一早侧坐在琉璃圆镜前满简单的倦色,她深深哈气,一双眼眸散着湿漉漉。 清婉在水盆中净了净手,走上前去替她梳发,手指掠过她的青丝,撅嘴道:“最近长公主天天叫姑娘上公主府,不是这儿一个雅集会,就是兴起做了一个焚香会,拉着姑娘一个劲的说话,快把姑娘累坏了。” 落昭阳施施然吐气道:“只要有机会接近男主,早起些就早起些吧,”只是她最近都没有看见过衡王,按道理长公主是想撮合她和衡王,怎么没让衡王露露脸。 清婉挑了支嵌玛瑙石银簪,“姑娘是说衡王殿下吧,我听说今日长公主放了好些帖子出去,奉京城的小姐公子来的人可不少,想是衡王殿下也是一定都去的。” 落昭阳揉了揉惺忪睡眼,“真的!那赶紧了,今日就穿昨个做的那身水蓝纤纱裙。” 清婉“害”了一声,“姑娘也不怕吹风着凉了,再叠件披风。” 不过良久,落家的软轿稳当的正停在了大长公主府,落昭阳扶着发髻刚落下轿子。 一声娇媚的女声从远处传来,落昭阳转头看过去,沈碧渠一身大红捻金妆花裙,在婢女的搀扶下也下了矮轿。 “落姐姐,”沈碧渠提着裙摆的一角,悠悠走过来。 落昭阳柳眉一皱,“沈姑娘好巧。” 沈碧渠用帕子掩嘴一笑,“听闻姐姐病了,上次掉进池塘的寒气未愈,这会又受了惊吓,该在躲在闺中好好养着才是,这样一日日跑出来,怕是不太好。” 落昭阳听着她话里阴阳怪气,她眼眸锐了几分,侧唇一勾,“沈姑娘,你天天姐姐长,姐姐短的,难道是不知道你比我还年长了数月吗?”她将年长二字特意重了重声。 沈碧渠咬唇,小声道:“我是敬重姐姐。” 她嗤笑一声,“再说了,我为什么会掉进池塘中你我心知肚明,你也收收这张嘴脸吧,真当我是傻子,不然....” 她凑着身子过去,斜立在沈碧渠耳畔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我能叫顾家退了一回亲,自然也能让顾家退第二次,”顾家如今和沈家结亲,她这话里的意思,是想让她嫁不进侯府吗? 沈碧渠双眸一瞪紧,立马露出原形,恶狠狠道:“你敢....你别以为你是国公千金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苦心攀附的衡王可不见得会看上你。” 落昭阳见她怒目切齿与方才大家闺秀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含笑退后,慵散道:“沈姑娘这身红妆裙确实是不错,” 她引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可比脸....我还没输过。” ------------ 第15章 :设计 话落,她朝清婉招手,“清婉,我们走。” 沈碧渠攥紧了拳头,修剪得光滑的指甲嵌进手心,掌心传来微微刺痛。 清婉跟在后头,悄声道:“姑娘今个话里怎么不饶人,那沈姑娘将来好歹也是侯夫人,宁结一个好字,也断不结仇啊。” 落昭阳摇头,“就沈碧渠那副模样,都欺负到我头上了,还想叫我示好,门都没有。” 长公主正在后院中央的亭台上,周身慵懒地赏着满院的景致。 她身边贴身的丫鬟匆匆而来,长公主斜靠椅背上,道:“让你准备的事情如何了。” 丫鬟俯身轻道:“公主放心吧,都按着公主吩咐。” 长公主抿唇,“衡王呢?” “还在宫中。” 她甩了甩衣袖,“还不快让人去请过来。” 宁和殿中,太后从棋罐中捡起一枚白子刚落在黑子下方,又摆首道:“这个位置不好,我重新来。” 幕泽玺轻道:“皇祖母,落棋无悔。” 太后放下手里的棋子,“怎么,现在连祖母的面子都不肯给了,你这副做派也不知像的谁。” 幕泽玺眉峰一动,“祖母与我是血脉之亲,自然像的是祖母。” 太后话哽在喉,“你....” 宫婢提步而来,“太后,衡王殿下来请安了。” 太后化笑道:“快叫进来。” 衡王行完跪安礼,刚落了坐,身边贴身的侍卫便凑了过来,衡王附耳听着,拱手道:“祖母,姑母在府里办了游园会,正盼着我过去呢。” 太后斜眼望了幕泽玺一眼,漫不经心道:“太子也许久没在长公主府里走动,也随着一起去吧。” 大长公主是衡王一派,全奉京城中谁人不知,长公主府太子也是从不来往的,太后这话不是可是意味深长。 幕泽玺漠然一晒,“祖母说得是,既然赶巧,不如我同五弟一起过去。” 两人并肩出了宁和殿,幕泽玺后退了一步,“方才在殿中闷了汗,有些难受,不如五弟先去,我更衣后再跟上。” 贺承衡拧了下眉,淡淡开口,“太子若不想去,也不必找借口,”话出,拂袖前去。 长公主府这边,姹紫嫣红开遍,落昭阳正在院中游走,望见几个贵家小姐,手中拿着蒲扇子正扑着迎风翩跹而来的玉蝶,她也起了兴致,穿花度柳而去。 顾如岩随着她的身影而进,清道:“落姑娘。” 落昭阳回头一望,身子隐在花卉中,隐约瞧见顾如岩缓步前来。 她福身,“顾公子。” “我在前头瞧见这身影眼熟,没想到真的是落姑娘,真是巧。” 落昭阳颔首瞅见顾如岩痴痴的模样,心里不由打了激灵,“也并非巧合,长公主喜欢办些风雅之事,顾公子会来也不稀奇。” 顾如岩往她走近了一步,落昭阳拧眉后退了几分,“我还未见公主,若顾公子无事,我就先告辞了。” 她正欲离去,大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过来传话,“各位小姐们公子们,露席已备好,大家还请上座。” 大长公主引手取了糕点,“这玫瑰酥最是清甜,大家好好品一品。” 大长公主坐在主位,而落昭阳则被安排在了离她最近的一侧,衡王也入了席。 盏茶时分过后,长公主命人往衡王和落昭阳的桌上送了一壶酒,她笑道:“这是我新得的桃花蜜酿,这可不比其他的酒,香醇浓厚,特地拿来给你们尝尝。” 婢女们立刻用小杯斟酒,落昭阳想起自己酒品实在不佳,推脱道:“多谢殿下美意,只是我不善饮酒,怕失了仪。” 贺承衡已经举杯饮了一口,“确实是佳品。” 长公主忙道:“连衡王都赞,落姑娘浅尝便可,不会醉人的。” 话到这份上,落昭阳也不好再推说了,她抿了几口,滋味确实不错。 席上的宾客皆是交头接耳议论,坐在沈碧渠一旁的姑娘轻道:“莫非真像传闻中说的,长公主有意撮合公爷之女同衡王。” 另一位打趣道:“那可不,这落姑娘从前不爱出闺房,大家都不知她是什么品性,如今看来这相貌、家世都是顶好的,公主不选她,难道选我们这些。” 一旁的沈碧渠攥着帕子一角绞着,眼眸中透出几丝戾意,她抬眸而去,顾如岩手里无意举杯子,热切的眼眸停留在落昭阳身上。 沈碧渠心中默恨,若落昭阳真的嫁给了衡王,那便是王妃,自己岂不是永远都要矮她一截,凭什么她样样都比自己好。 长公主见时辰到了,她似无意地提起,“我前几日得了若白画师的一幅泼墨画,衡王可要看一看。” 贺承衡一向钟爱若白的墨画,闻言兴奋了起来,“姑母好本事,我是寻着好久都没能得一幅。” 长公主含笑道:“我放在藏阁里了,衡王既然想看,不如劳烦你走一遭去取来,叫众人都有眼福,我就怕下人们毛手毛脚我就怕给碰坏了。” 贺承衡立刻应下,起身退出席位。 贺承衡只身往藏阁而去,到了院子内,院子里静谧异常,连个洒水的丫头都没有见到,他正疑惑着。 忽然一声女声唤道:“衡王殿下。” 他转身而望,沈碧渠身姿窈窕缓来,她欠身行礼。 贺承衡不解道:“你是....” 沈碧渠忙答,“我是太府寺卿之女沈碧渠,也是受邀来参加游园会的,只是不巧在这公主府中迷了路,方才见到殿下往这处来便跟着一起来了,麻烦殿下回席时捎带上我。” 贺承衡见她的妆容衣貌,确实像来赴会的闺秀,他道:“既如此,你随我到藏阁取了画,再一同回去吧。” 沈碧渠甜笑再次福身道:“多谢殿下,”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贺承衡及时地扶了她一把,她借着力道适时扑进了衡王怀中,唇上勾起一抹笑。 贺承衡在触及她手腕的瞬间,胸腔内涌出一股燥热,他晃了晃首,试图将几分眩晕感摇散。 长公主见时候到了,朝落昭阳一旁服侍的丫鬟使了使眼神。 落昭阳正有一下没一下抿着手中的杯盏,一旁站立的丫鬟过来替她斟酒,猝然手上一滑,杯盏倾斜下来,杯中的酒全都泼到了落昭阳身上。 她蹙着月眉,忙提着帕子擦拭身上裙子,长公主见状,“都怪我府里的丫头笨手笨脚的,落姑娘衣裳脏了,还是去院里换身衣裳吧。” 落昭阳颔首点了点,清婉扶着她起身,长公主严肃道:“不烦姑娘的丫头一趟,我的丫鬟做错了事,叫她将功补过服侍姑娘更衣,若再做不好,便得逐出府去了。” 落昭阳瞄了那丫鬟一眼,她眼中一片紧张惧意,她于心不忍道:“那你随我去吧。” 那丫鬟领着她往一个院中走去,丫鬟站定,指了指前方处的阁间,“这便是给宾客更衣的地方,姑娘且先进去,我去取衣裳。” 落昭阳轻“嗯”了一声,朝那边而去,刚踏了几步,酒意涌了上头,她抬手扶着屋前的墙沿,觉得胸口一阵又一阵的闷气,透不过气。 她靠墙喘息着,隐约听见屋内传来异常的响动,一卷微风轻轻徐来,空气中若有若无飘扬着一股异香浮动,她心里狐疑着,正欲伸出手去推门。 停在半空中的素手霍然被抓紧,她讶然抬头。 幕泽玺见她面上透着异样的红晕,一双眼眸迷离涣散,手指尖间的温度烫得吓人。 落昭阳意识已然不清晰,她的手臂环上幕泽玺的脖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意志,只想抱紧眼前的人。 幕泽玺一愣,声音略带沙哑,“你...怎么了。” 落昭阳桃脸凝红,双眸红润,她不停反复道:“好热...我好热。” 她自顾自地引手扒开自己薄纱质地的衣襟,直到滑落几许,露出胜雪般凝脂肌肤。 幕泽玺全身僵硬,丝毫不敢动弹,睫毛轻颤,“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她睁着大大的眼珠,颇为无辜道:“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身上好热。” 幕泽玺感受到她全身灼热滚烫,拉着她往院子一侧的水井走去。 落昭阳胸口剧烈跳动着,她咬紧自己的樱瓣粉唇,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却发出几声抑制不住的低吟声。 ------------ 第16章 :回神 “哗”的一声,幕泽玺提着水桶往她身上一浇,她双手抱在胸前,接脸打了好几个冷颤,迷离的意识才逐渐回笼。 她后知后觉怒道:“你干什么!好冷.....” 陡然,幕泽玺耳朵摆动,院外传来脚步声。 他搂着还一脸茫然的落昭阳,随便推开院中一间无人的阁间进去。 幕泽玺脱下身上的衣裳披到她身上,焦急道:“还冷吗?” 落昭阳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迭出声来:“你试试这个天浇桶凉水,能不冷吗?” 外头脚步声踏踏而来,幕泽玺忙抬手捂住她的嘴巴,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脚步声愈发的近了,大长公主扯着嗓子大声道:“殿下取幅画竟取了这么久,这落姑娘也不见了人影,还不快让人去找。” 落昭阳一时不解,想推门出去,幕泽玺抓紧她的手腕。 她低声道:“外头正在找我呢。” “等会,看看她们在搞什么鬼,”幕泽玺清道。 她这会脸上的绯红还未褪尽,幕泽玺一垂眸就可以望见她瓷白的肌肤,心里不知怎的生了一股着躁意。 他喉间一动,别过头,专心去听门外的动静。 大长公主命人撞开了房门,屋内狼狈,遍地都是散落的衣物。 长公主伸出手指着床榻上交叠的身影,声音微颤,“这.....成何体统。” 在隔间的幕泽玺和落昭阳听得清晰分明,她明白过来,定是方才在席上的酒有问题,她不过喝了几口便如此失态,那饮了不少酒的贺承衡,怎么可能受得住。 那房中的女子又是谁。 落昭阳想推门出去,幕泽玺阻拦道:“你想出去。” 她小声道:“都闹成这样了,我总得出去瞧瞧,衡王把谁给.....” 她叹气,一手推出门去。 长公主诧异的声音,指着床上的沈碧渠指间微抖,“怎么会是你。” “快退下,都给我退下,把门关上了,”她慌乱喊道。 下人显然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场面,大家伙的心颤了颤,赶紧屏息退下。 落昭阳从隔间出去,正欲闯进那屋子,下人们阻拦道:“落姑娘,这...你不能进去。” 顾如岩原本在席上坐得好好的,一眨眼衡王和落昭阳都不见人了,就连对面沈碧渠也不在,见长公主起身,他想着一定是出来寻人,便跟着去了。 刚进这个院子里,便瞧见落昭阳正和屋外的下人们僵持不下。 落昭阳好奇心实在强烈,她拧眉提声道:“让开。” “啪”的一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从屋内传出,伴随女子娇弱的哭泣声。 顾如岩听着声音熟悉,快步而去,他不顾下人的阻拦,一脚踹开了屋门。 屋内的人大惊,齐齐侧头看了过来,沈碧渠忙用被子捂紧身子。 长公主看着闯进来的落昭阳和顾如岩,面上一阵难堪,“落姑娘,这....这是一场误会。” 此时,贺承衡满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了椅子上,他满脸懊悔不已,唯有沈碧渠还裹着被子,半躺在床榻上泪眼婆娑,低声啜泣。 落昭阳脑袋里全是浆糊,沈碧渠怎么会在这里。 她揉了揉水瞳,确定自己真没看错后,侧眸瞥了顾如岩一眼,他的脸上黑沉,隐有青筋暴起,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和王爷私通,还被自己撞见个正着,这场面.... 落昭阳忽然想起那夜她夜袭顾府时见到劲爆场面,这还真的风水轮流转。 顾如岩眸中怒意,却碍于衡王的身份,不好发作。 他重声道:“顾家与沈家原本便甚少有往来,这门亲事更是母亲匆匆定下,如今沈姑娘既然....” 他顿了顿,掷地有声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会亲自到沈府退亲。” 他拱手对长公主道:“顾某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话毕,匆匆拂袖而去。 长公主面上板起,半眯起眼看着沈碧渠,“狐媚轻浮的贱人,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沈碧渠泣涕涟涟,扯着被子从床榻上滚落下地,死死抓着衡王的衣摆,“殿下...方才进了屋子,是殿下抱着我不放的,殿下要了我的身子不能不管我。” 长公主气得抬手扶着额间,怒道:“肯定是你勾引衡王,妄想攀高枝。” 贺承衡端坐着,面上冷如冰霜,没有丝毫动摇。 沈碧渠唇色咬出血丝来,“若殿下不要我,那我只能撞死在这屋中。” 贺承衡抽开她紧攥着的衣摆,仍是沉默不语。 落昭阳心里忽然生了几分不忍,虽说她不喜欢沈碧渠,可长公主设局原是冲她来的,若不是沈碧渠,如今躺在那的,怕就是自己了。 作为一个持有良好职业素养和正确恋爱观的检测员,绝不能靠这样的方式谈上恋爱,她在心中默默摇头,这副本不成,剧情走向也不正能量了。 她缓了神,“许是衡王殿下方才在席上喝了不少的酒惹出来的,也并非全是沈姑娘的错。” 衡王怎么也不表态,到底是他自己做出的事,好歹给个痛快话。 长公主拧眉沉思,此事想要了结也非易事,沈碧渠好歹是清官之女,户部一事未清,陛下正对衡王心有芥蒂,若是此事闹大,怕是对贺承衡名誉有损。 长公主头疼地抵了抵太阳穴,“落姑娘叫你看笑话了,我府上一团乱,今日就不留你用饭了,改日再到国公府递帖子邀你来叙。” 落昭阳本还想接着看,但人家都发话,自己也不好意思瞧下去,她福身正欲退出去。 长公主扫了眼贺承衡道:“衡儿去送送落姑娘。” 落昭阳忙摆手,低道:“不必了,衡王殿下还是想好如何处理此事吧。” 待落昭阳出去后,长公主沉声道:“事已至此,衡王过几日便把沈姑娘迎进府里,给个妾室之位吧。” 沈碧渠眼眸浸泪,嗓子泛着沙哑道:“公主殿下不可啊,我父亲绝不会答应我为人做小的” 长公主哼声道:“怎么....就凭你,还想当衡王妃不成。” 一直沉默的衡王,启唇道:“姑母,是不是你在我酒里下了药。” 长公主眼皮一跳,吩咐身边的婢女带着沈碧渠下去更衣。 长公主眼中闪过懊意,“我是好意,本是想撮合你和落昭阳,那落国公是个呆板正派的人,若不出此下策,如何能收拢他,谁知....” 她叹了一气,“我千算万算都没能想到沈碧渠为何会来插一脚,我明明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靠近这院子。” 贺承衡大声道:“姑母,您这是胡闹!” ------------ 第17章 :盛暖官配 落昭阳出了公主府,还沉浸在方才的错愕之中,清婉不明就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走路也心不在焉的。” 落昭阳眉头轻蹙着,男主和女配都睡了,她还有什么盼头。 她叹道:“清婉,我想吃梅花酥饼,你去趟南阁楼帮我买吧。” 清婉犹豫道:“那姑娘你可千万别乱跑。” 她笑道:“我就在这条街上还能不见了不成。” 清婉应下而去,落昭阳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走,这剧情都崩成这样了,她就是力挽狂澜也救不了,要不还是早点回去吧。 这样想着,她半仰着头,自己居然走进了药馆里,她深深吸了吸气,自己还是第一回 主动想回现实世界的。 她挺胸鼓气,“掌柜的,有没有什么死得快,又没那么痛苦的毒药。” 掌柜闻言,半眯着眼睛盯着她了一会,那表情把她当成了作奸犯科之人似的。 落昭阳忙连续摆手,“掌柜的,您别误会,我家中闹老鼠,我用来毒老鼠。” 掌柜“害”了一声,“姑娘真爱玩笑,毒老鼠的,我这有毒老鼠药,可比毒药管用得多。” 他转身去取,“只是人别误食就成。” 落昭阳咽了咽口水,“人要是误食了会.....会如何。” 掌柜面上轻松,“如何...口吐白沫而死。” 她一听,自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她狂摇头,“掌柜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她吓得一路从药馆跑了出来,正微喘着气,背后让人轻拍了下,她乍然转身,幕泽玺盯着她看,担忧道:“你怎么跑得这么快,身子还不舒服吗?” 说着,抬手去捂了捂她的额头。 落昭阳脸颊上泛着绯红,忙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这剧情都崩成这样了,你还整天到处乱逛。” 幕泽玺挑笑道:“这剧情才走了多少,你别想太多。” 落昭阳不想理他,自顾自往前走,幕泽玺好脾气地跟在她后头。 忽然,街头的一角传来熟悉的喊叫声。 盛暖一身男子装束,气势汹汹一个回旋踢了过去,怒声道:“光天化日,竟然敢欺负人,还抢东西。” 卫已侧身躲过,面无表情道:“你让开。” 盛暖张开手臂护着摔倒在地的大叔,“大叔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抬眸恶狠狠瞧着卫已,“你堂堂七尺男儿,长得还挺俊的,怎么竟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要脸不。” 卫已眉头微皱,寡淡道:“我没有,你快让开。” 盛暖朝他走了两步,挺胸抬头道:“我偏不,我今日非抓你见官不成。” 话落,她一掌击了过去,卫已轻摇头,缓道:“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我还不想误伤你。” 盛暖气极,指着他道:“你个小白脸。” 卫已侧眸瞥见盛暖身后的男子从地上爬起来,脚下生风似的往后拼命跑,他彻底没了耐性,赤手空拳打了过去,盛暖微偏过头,头上束发的玉冠不小心被挑了下来。 微风徐来,她的一头青丝宛如瀑布般倾泻浮动。 卫已黑眸一惊,手上一顿,反应迅速地收回了手,面色沉凝,竟然是个女的。 盛暖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发梢,扯嗓子开口,“这...怎么停下来了,继续打啊!” 卫已看着越跑越远的小贼,冷然道:“我不同女子打。” 他捡起地上的钱袋子,盛暖快步过去拍了他的手背,喊道:“你还想拿,那是别人的....” 她转过头,刚刚趴在地上那哥们怎的不见了踪影。 落昭阳眨巴着水眸,嘀咕道:“那不是盛暖吗?怎么在这里,还同别人打架” 她一路小跑了过去,“盛暖你没事吧。” 盛暖回过神,扯开一个笑,“昭阳,你从哪冒出来的。” 幕泽玺紧跟了上来,他轻讶,“卫已。” 卫已忙拱手,“殿...” 幕泽玺一听,忙道:“殿下不在这儿,”他快步走到他面前,搭着他肩膀道:“我今日不当差,就自己出来的,”他说着,不时朝卫已使了使眼色。 卫已不解,这又是哪门子的事,“当差?”太子需要当什么差。 盛暖指着卫已,怒气道:“昭阳,这人偷了东西,还不承认,我打不过他,你快去报官。” 话落,一位男子拐着腿蹦了过来,“多谢大侠。” 他伸手接过卫已手上的钱袋子,笑呵着对周围人大声说,“刚刚有小偷抢了我钱袋子,还推了我一把,我这脚都崴着了,多亏这位少侠出手相助。” 盛暖咋舌,低下头表情微窘,低低说:“那你怎么不解释啊!” 落昭阳还是第一回 见她这副模样,笑道:“都是误会...误会。” 卫已漠然,“我做事,为何要向你解释,”他朝幕泽玺抱了一拳,默然离去。 盛暖诧然抬头,指着他的背影,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他他他....这什么人啊....还挺傲,真当自己是什么救世的英雄不成。” 幕泽玺挑眉,“卫已,贺帝亲封的骠骑大将军,战功赫赫,自领兵以来从无败战,他自然是有傲骨的资本。” 落昭阳忙回望卫已的背影,系统立刻跳出一行标签,显在最底下的一句话,让她乍然一惊,这.....这..... 系统荡起提示音【卫已与盛暖是官配,宿主需撮合两人】 她转头看了幕泽玺一眼,他朝她颔首点了点头。 盛暖骂骂咧咧道:“他居然就是卫已那个混蛋,上一次我父亲做副将同他一起出征蛮夷,结果....他倒是加官进爵了,我父亲都年过半百了,到现在还不得封侯,定是他在从中作怪。” 这件事落昭阳也听说了,这卫已和盛将军一向是死对头,盛暖和卫已怎么能是官配呢! 她叹道:“这其实也不能全怪卫将军,到底是运气不好,”她也只能这样说了,据他所知,盛暖父亲好像在那场战役中犯了错,险些被俘,这还是卫将军出手相助的,才能平安而归。 盛暖努嘴道:“昭阳!你怎么还替别人说话。” 下一秒,盛暖头也不回径直而去,落昭阳“哎”了一声,忙跟了上去。 过了几日,落国公府邸。 落昭阳正摊在床榻上呜呼哀哉,她原以为剧情走到这,算是彻底毁了,结果最近听说沈碧渠一乘矮轿从后门被抬进了衡王府。 她起先诧异,沈碧渠这样自命天高的,如何肯为人做妾,后来仔细一思量,长公主决计不可能让衡王娶一位对他前程没有帮助的。 幕泽玺手里捧着梅花酥饼进屋,笑道:“你最近倒是不往外跑,天天躲在府里,丧得成什么样子了。” 落昭阳从榻上起来,伸手抓了梅花酥咬了一口,吧唧嘴道:“我想破头都不知道有什么可努力的套路了,你倒是最近很闲嘛,你角色不是东宫里的暗卫,不用当差啊。” 为了解释卫已认识自己,幕泽玺自己谎骗她,自己是东宫太子身边的暗卫。 他不自然地清咳了咳,“我最近休假。” 落昭阳不禁“哟”了一声,“这赶巧啊,我今日听几个丫鬟在咬耳朵,说是明日东郊庙上有庙会,这可是一年里的盛会,不如你带着我翻墙溜出去玩玩。” 虽说她院子里的墙好翻,可真叫她翻,她还是有些怕的,幕泽玺就不一样了,他往上一蹬,整个人可就飞出去了。 幕泽玺笑道:“女主是个练家子,你这怂样,小心毁了人设。” ------------ 第18章 :凤星临世 落昭阳被他这话一噎,瞪着黑眸看他,“反正闲着也是无事,这副本剧情虽然崩,但是场景啥的做的是真不错,就当去见见世面也好啊。” 幕泽玺幽幽道:“你还真难伺候。” ------------------------------------- 翌日午时,落昭阳和清婉打了招呼,溜进了后院。 幕泽玺见她站立在红墙白瓦,一身男装黑袍,周身透着文雅。 他从屋顶上跃了下来,挑笑,“你这身打扮倒是颇有翩翩贵公子之气。” 她媚眼一笑,抬着下巴道:“那是。” 东郊庙会上,落昭阳左手抱着一包板栗,右手拎着一根糖葫芦,靠着街边一角,便能听见小贩拖着长腔的叫卖声,人流如潮。 她一脸新奇,眼睛笑眯成了月牙般,“幕泽玺,这副本画画实感做得也太好了。” 远处传来一阵锣鼓声,扰得落昭阳耳膜生疼,她一手捂着耳朵,“这前头是什么啊,好热闹。” 幕泽玺眼中带笑道:“是算卦的,你想试试。” 她认真摆首,“这封建迷信不得,”即后闪过一抹澄净的笑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算一算也不亏。” 她扯着幕泽玺的衣袖,往前边支的一个摊子走过去。 幕泽玺望着前头的娇丽身影,心头荡起一波温热。 落昭阳钻进长长的队伍里,学着别人随手捡了一根签。 须臾,前头排着的大婶领着签走了,她忙坐下,把手里的签递了过去,“师傅,你给我看看。” 大师正垂目书写,抬眸审视了她一眼,抬起左手,用大拇指轻弹指尖处,凝目抚须道:“公子不凡...不凡呐,是凤星之相。” 落昭阳闻言,双手撑着桌案,“你胡说些什么,我是男子,怎么可能...” 大师摇头,用笔在那签上用朱砂圈出八个字。 此女绝代,凤星临世。 落昭阳诧然,双眸冒光,莫不是系统提示来了,“大师可否多透露一些。” 大师抚着须,转眸看了看一旁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男子,不禁柔笑道:“公子姻缘极好,且就在你身边。” 落昭阳满脸不解,正欲开口接着问,大师作了个请的姿势,清道:“天机不可多露,轮到下一位了。” 落昭阳撅着嘴,不情愿地从摊子上起身,心里暗说着,一定是神棍,幕泽玺见她起来,递了银子过去。 大师摆手拒绝,“你们这单我不收钱。” 落昭阳软糯道:“为什么?” 大师慈眉善目望着她,慢条斯理地说,“我难得看见一位卦象绝佳的,就当是长见识了。” 落昭阳听不明白其中意思,总之是夸自个的就对了,她笑吟吟道了谢。 两人继续在街上逛了会,落昭阳双腿发软,她轻道:“我累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听听小曲,吃吃糕点,休息会。” 幕泽玺无奈望着她,懒道:“你才逛了多久就累了。” 落昭阳唇边噙起一抹坏笑,掂起脚去搭着他肩膀,“兄弟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幕泽玺见她一脸意味深长,“什么地方,你快别闹了。” 落昭阳流光眼眸转了一圈,“在现实世界不能干的,在系统当然要好好过过瘾了,”正好她今天是男子装束。 她凑近幕泽玺的耳畔,他见她费力掂脚,略弯低身子,把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温热的气息在自己耳边,似有魔力般,令他清明的神志一时失神。 半晌后,他才反应过来,她在自己耳边轻漾起的是,“兄弟,我带你去喝花酒。” 等幕泽玺意识到不妙的时候,落昭阳已经领着他进了醉胭坊。 坊内,玉炉淡淡生香,满室昏暗烛火缭绕,四处歌舞升平,一位化着楚楚盈妆,花容娇媚的女子正在台上抚琴,身上的长裙曳地,悠然清澈歌声堪堪袭来。 未几,一位发髻上簪了一朵大红牡丹,穿的一个花红柳绿,扭着步子迎了上来,“哟,两位爷是生面孔,定是还没尝过好滋味,快来...我给两位爷好好挑上一挑,我这儿的姑娘都是绝佳的,保准爷来这里,就走不动这出去的路了。” 她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微扇动着,一副谄媚夭邪的模样。 幕泽玺不紧拢了拢眉心,不舒服地后退了一步。 落昭阳嫌弃道:“这外头乱哄哄的,扰人得很,妈妈去准备一间厢房,还有....” 她指了指台上的姑娘,“她生得好看,我要她给我弹琴听。” 婆子笑意一止,为难道:“这...可能公子不知,蝶娘难请得很,平日只在台上表演,这单独奏曲....” 落昭阳朝幕泽玺递出手去,低道:“把你银袋子拿出来。” 幕泽玺看着她特地装出来的气势,好笑地摇了摇头,取下银袋子递过去。 落昭阳毫气丢给了婆子,“怎么样,够不够,”婆子掂量了下重量,嘴角的黑痔微上扬起,喜滋滋接过,“够够够,两位爷往这边请,我就叫人备好酒菜,包您满意。” 两人走过翠珠帘幕,行至一间小厢房,落昭阳挥手,示意婆子出去。 她顺着椅子坐下,不再故意压沉声音,娇丽软糯道:“怎么样,还不错吧,这系统虽然Bug多,但是实景真的没话说,你瞧外头的小姐姐多好看啊!” 幕泽玺往她头上敲了一个爆栗,坐到她对面,“我能不看出来吗?你方才的拉哈子都流出来了。” 落昭阳下意识抹了抹自己唇角,抬眸挖了他一眼。 蝶娘手里抱着一把琵琶,袅袅婷婷入室,她微欠身清道:“两位公子,可有想听的曲子。” 落昭阳对着美人,立刻温了温声音,道:“姑娘弹最拿手的便好,我们就是俗人,听着图个乐而已。” 蝶娘清润一笑,“公子气度不凡,又岂是寻常人家,只是不要嫌弃我弹得不好才是。” 落昭阳听着场面话,似呆鹅般笑了笑。 蝶娘躬身坐下,抬手拨弄着琵琶,曲调舒缓如无边丝雨,隐隐透出苍凉之感。 刚一曲奏毕,婆子便匆匆赶来,嘴里哀嚎道:“真是要命了,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来了位实在要紧的客人,他一惯是只点蝶娘的,我这实在为难。” 她朝蝶娘递了个眼色,蝶娘眼眸一亮,“妈妈,是贺公子吗?” 婆子颔首轻点,“你快些去准备准备,那公子们正在议事,怕是等会便要唤你进去奏乐了。” 蝶娘眼眸中快速掠过一丝晦暗不明,忙应声退了出去。 落昭阳恼火,“这好好的,怎的走了,难道还有人比我更财大气粗。” ------------ 第19章 走心 婆子凑近了耳畔低道:“公子还是老实些吧,这拨人身份尊贵,可不是我们寻常人惹得起的。” 这话刚落,隔间的厢房传来茶盏砸落地面的声音。 落昭阳耳朵耸动,这些都什么人呐,她拉着幕泽玺出去,轻手轻脚靠在门上听着,幕泽玺用手指戳了戳她脑门,小声道:“你这个样子还想做贼不成。” 她嘘了嘘声,用手指往窗户纸戳出一个小洞,半眯着眼睛往里面看,这室内倒是坐了不少的人,不过都是没什么戏份的小角色,她逐一划过标签看过去。 其中,一位居正中间主位的男子,提声骂道:“都是一群废物,若是被发现了,大家就都一起玩完。” 落昭阳皱眉默着,这些人都衡王手底下的人,怎么会和启王在一起。 “我们也不想啊,可如今衡王查得厉害,太子爷也来横插一脚,这账数不一,空出来的窟窿不填,迟早要被发现的。” 幕泽玺忽觉不对劲,目光一敛,学着落昭阳也戳了个小洞望过去。 贺承启目光阴鸷,一字一顿道:“我自然要想法子,让衡王白白替我受了这罪名。” 落昭阳正趴在门上,厢房内熏香浓厚,她鼻间微觉痒涩,骤然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谁!”屋内传来喊声。 她立刻捂紧嘴巴,幕泽玺拉着她跑回了自个的厢房内。 她咽了咽口水,压着声音,“你瞧见没,传闻说衡王贪污腐败的事都是别人构陷的,方才在里面的是可贺承启。” 她急得来回踱步,幕泽玺坐下端起茶盏轻抿着,笑意道:“你着什么急。” 落昭阳用手绞着帕子,“我能不着急吗?那可男主。” 她害道:“这男主倒是半点光环都没有。” 她灵光一闪,拍案道:“不成,我得告诉男主,走走走,我们赶紧回去。” 落昭阳站在院子外,左顾右盼着,清婉抬步小跑了过来。 她拉着清婉进屋,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急切问道:“怎么样了?” 清婉喘过一气,舒缓道:“我透过给二哥儿牵马的小厮的相好的弟弟,也就是长公主家的奴仆的关系,终于把东西送到衡王身边的小厮手里,可姑娘...衡王殿下要什么没有,怎会喜欢姑娘的几颗夜明珠,倒是姑娘送起礼物怎么大方,那可姑娘的嫁妆。” 那夜明珠可是皇上赏赐的宝物中顶顶贵重的,整个奉京城中没几颗的好吧,何况系统的东西她又带不走,真的称得上是身外之物。 要不是借着送礼的由头,往那匣子里塞了纸条,她怎么能联系上贺承衡,这世界又没有手机,难不成她还能加个威杏。 就算这些暂且不说,反正她最终都是要嫁给贺承衡,她摆手道:“没事,这些早晚都是我的。” 清婉不开心努嘴,沉吟道:“姑娘不会还想着要嫁衡王殿下吧,他可是抬了沈姑娘做妾的,姑娘每回见了沈姑娘总没好事,要是真同在一个屋檐下,还不得天天打到一处去,况且听说衡王近来不受陛下待见,我们不趟这浑水好吗?” 落昭阳立刻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她提起茶盏饮了一口,男主和女主是一定要在一起的,最多上演几场宅斗戏罢了,再说了,她也有金手指的好吧。 清婉不解,继续好言劝道:“姑娘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我听说公爷最近也在相看几个后生,近有刚中榜的举子,远有战功赫赫的卫将军。” 落昭阳刚送进嘴里的茶汤险些喷了出来,她忙道:“打住...这好好的提什么卫已,”那可是盛暖的官配,这可千万使不得,她可不想回去直接就收到主任离职通知书。 她叉腰道:“你别劝我了,你只管替我打掩护,晓得不?” 清婉无奈叹了一息,自己的主子能怎么办,还不是得帮着胡闹。 ------------------------------------- 落昭阳装换成了府里出门采买的丫鬟,一个人没带,自己独自从后门溜出了府。 她一路进了南阁楼,道明来意后,小二领着她进了一间厢房。 贺承衡正端坐在桌前,凝目沉思。 落昭阳径直入屋,小二添了茶后,退出去随带上了门。 待她坐定,贺承衡才开口问道:“不知落姑娘特地命人传信所谓何事。” 他对落昭阳印象还不错,他与寻常的贵女不一样,鲜少做些矫揉造作的事,又生得极美,有些行为还能引起他的新鲜好奇,只是那日自己送她回府时,落国公话中带棒同自己说着,他不愿让自己的女儿攀龙鳞,是绝不同皇字沾亲。 他虽对她存了一分心思,可到底也没强烈到非要去做难办之事。 “不知殿下信不信我,”她目光递向窗外正贴耳站着的护卫。 贺承衡手里的茶盏轻放下,“都退后一米开的距离。” 落昭阳四下看了看,确保安全后,凑近了几分,“昭阳是偷跑出来的,时间有限,就斗胆直言了,我听闻殿下卷进户部一案已久,始终没得查个清白,偶然间得知此时与启王有关,殿下身边涉案人员有李皓、王谋......他们皆与此事有脱不了的干系,殿下不妨从他们入手查起。” 她缓缓报出了一串名字,正是她那日在醉胭坊中见到的人。 贺承衡心中诧异,这些人全是朝廷命官,户部里要紧的官员,绝不是她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闺阁小姐该知道。 他半眯起眼审视她,沉声道:“落姑娘是如何得知这些人,这些事的,我又如何能信你的。” “我那日去......”落昭阳一噎,难不成能告诉他,自己是在醉胭坊里撞见的,他能相信自己是个只爱逛窑子的黄花大闺女吗?不对!天地良心啊!她只逛过一回。 她抬眸睨了贺承衡一眼,清了清嗓子道:“我无意中瞧见了他们与启王往来,殿下若不信只管去查,看昭阳是不是骗了殿下。” 贺承衡清朗一笑,话锋转变,“我与落姑娘并无交情,落姑娘为何三番两次的帮我,先前在南阁楼为我同刺客殊死搏斗,如今又告知我这番,我实在好奇的很,落姑娘图的是什么?” 他说这话时,漫不经心中又带着质问的意味。 落昭阳垂眸,大脑思忖着,若直接表明心迹,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太轻浮直接了些,显得自己掉价,更甚让他以为她别有用意,故意借此接近。 她挣扎了一番,清浅笑道:“我这人心软,又天生....带些侠气,最见不惯一些肮脏嫁祸的手段,殿下莫要误会,若殿下觉得这些话不可信,便当玩笑听一听罢了,”她心里暗暗嘚瑟,这些招数可是妥妥的十大白莲花用语之一,男主这下还不得上钩。 她适时望了望窗外,眉头一扬,“我出来也不久了,不打扰殿下,先行告辞了。” 她起身福了身子,转头欲推门而出。 贺承衡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昭阳。” 不是落姑娘,也不是落昭阳。 她转身看他,贺承衡微动唇畔,“多谢。” 她抿唇一笑,退了出去。 一直到出了南阁楼,落昭阳捂了捂胸口,余悸道:“这下男主的危机总算是解了吧。” ------------ 第20章 跑马 落昭阳乐呵着,一路上踏着欢快的步子回了落国公府。 刚踏进自己的院子,就听见落国公砸东西的声音,她脚步一滞,正欲转身溜开。 “落昭阳!你还想去哪里!”落国公怒声道。 落昭阳转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父亲,我听见您发脾气,许是天气太干燥了,人也就难免心烦气盛的,我去让人给父亲炖上冰糖雪梨,准能降降父亲的火。” 落国公站立如松,气势威严,“给我滚进屋里来!” 落昭阳不由喉间一咽,一直走不动道,待清婉过来扶着她,她才不情愿的进了屋。 落国公拍案怒目道:“你是不是又去见衡王了,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衡王跟你没可能,户部的事各项证据都直指衡王,此事千真万确,没得抵赖,他这次定是撇不干净了,此番陛下一定会重罚他。” 落昭阳眼眸中轻掠过几丝得意,“父亲,您怎么也听爱那些八卦的小道消息,衡王是被人构陷的,此事迟早会查明的,到时大家就会明白衡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落国公伸手指了指她的脑门,“你别痴心妄想了,我绝不同意,你母亲被长公主几句糊弄就解了你的禁足,已经让我骂了,你如今就好好禁在闺中,你的婚事,我早就安排好了。” 落昭阳润眸睁得大大的,昂着头道:“父亲,您别再给我乱指什么亲事了,盲婚哑嫁要不得。” 落国公沉思片刻,“卫将军虽为人傲气了些,但却是个正直,我看着实在觉得好。” 落昭阳一惊,“什么!”她顾不上其他,拽着落国公的袖子道:“父亲!万事好商量,卫已绝对不成,”卫已是盛暖的,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官配啊! 落国公面上黑沉,一点商量余地都不给,“清婉,若你主子出了府里半步,我叫人牙子来把你发卖了。” 话声一落,他起身大步离开。 落昭阳面如死灰,“这下彻底完了。” 落昭阳被锁在屋中多日,她半坐在窗台上冥思苦想。 清婉端着午膳进屋,她没辙道:“姑娘,别坐在上面了,小心掉下来。” 落昭阳甩了甩头,半仰头看着落国公命人连夜加高的围墙,叹气道:“我什么时候能去晒晒太阳啊!指点江山啊!这四方的天地把我工作热情都耗没了。” 最近倒是没见她的系统维护员,他一个跑龙套的,怎么比自己忙。 清婉忍笑,“姑娘就算天天盯着那墙也无用,这墙是塌不了的。” 落昭阳翻着眼皮,从窗台上跃了下来,青袖从前厅乐着小跑而来。 清婉板着脸道:“怎么毛毛躁躁的,小心夫人见了罚你。” 青袖笑道:“姑娘,我方才听见公爷说许姑娘明日出门去园中学骑马。” 落昭阳不解,“我会骑马啊!”身为古言频道当家花旦,骑马这种基本技能,对她还讲还不是小意思。 清婉满脸困惑,缓道:“姑娘小时候曾从马背上摔下去,最怕马儿了,每回去园中,姑娘最多在一旁瞧别人塞马,自己是如何也不肯学的,这怎么又会了呢。” 话一出,系统立刻纠正【女主不会骑马!】 她忙一手捂住嘴巴,眯起眼睛笑道:“我当然不会了,我就是同你玩笑。” 青袖轻快道:“甭管学不学骑马的,只要姑娘能出门了,我们又不用受罚,不就高兴了。” ------------------------------------- 翌日清晨,落昭阳一早便来了马园中,她慵懒地拢了身上烟灰蝶纹披风,踩着矮凳下了马车,“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小厮牵着马过来,“姑娘来早了,不如先到亭中吃盏茶,卫将军还没来呢。” 落昭阳不禁音量提高,没睡醒的意志立刻到位,“什么!卫将军?” 小厮解释道:“姑娘不知吗?公爷请了卫将军一同来跑马,说是让将军教姑娘骑马。” 落昭阳脸色一变,“卫将军?卫已?教我骑马,”惨了惨了,这不是变着法子的相亲吗? 她提声道:“清婉,这马我不骑马了,我们还是快回府里去。” 她转身就往轿子里钻,清婉忙拉住她的手,“姑娘,都到这了,你不是一直想出来溜达的吗?这会子走了,卫将军一回来了见不到人,反倒是我们国公府失了礼数。” 落昭阳咬牙切齿道:“那也不能啊!骑马有什么好玩的,不玩了。” 下一秒,清婉指着后方,“姑娘,你看那人是谁?” 盛暖扬着鞭正朝她挥手而来,“昭阳!” 落昭阳原沉着的脸,立刻扬了起来,“是盛暖....” 她笑着招呼盛暖,虽然主线崩了,自己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圆回正轨,但副线还在走啊,原来自己还愁着怎么撮合两人,这下两人都齐了,真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盛暖轻抚枣红色小马,“我原想着你关着禁闭,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呢,可昨个你的护卫去我家传了信,说你今个要来跑马,你不是最讨厌马儿了吗?” 落昭阳挑眉,护卫?她这个系统维护员太给力了。 “人是会变吗?我这会又觉得骑马好玩得很,整日都念叨着呢,不信你问我的丫头。” 清婉默默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正这般想着,卫已和幕泽玺的马儿越过两人。 盛暖撇嘴,“他怎么也来了,”她凑近到落昭阳耳畔边,低道:“昭阳,我最近听说国公爷有意把你许给那个匹夫,不会是真的吧,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落昭阳嘴角轻抽搐,“我...自然是不喜欢他的....” 盛暖缓了缓胸口,“那就好,这种呆瓜,平日里你和说话都不出三句的,可嫁不得。” 落昭阳汗颜,这初印象也忒差了,得想法子逆转才成,她抬瞅了眼丝毫不知情,还正吁马的卫已。 她试图挽救,“其实...卫将军虽人无趣了些,这身上上功名却实打实挣出来的,还是蛮厉害的,你方才看他马技就知不错。” 盛暖不在意晃了晃脑袋,“你又不嫁他,夸他做什么,马术虽还可以,可我就是瞧他不顺眼,那个趾高气昂的模样一看就欠收拾。” 卫已和幕泽玺两人并肩而来,落昭阳提手揪了揪盛暖的衣角,示意她别再损下去了。 落昭阳忙打岔道:“卫将军的马技真不错。” 卫已拱手,“姑娘过奖,我的马术自然是比不过...”他停顿了下,才道:“比不过幕卫。” 盛暖自顾着低头,随意摆弄着衣裳上挂着的一块配玉。 卫已骤然眼眸一紧,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注目着,他抓住盛暖的手腕,颤声道:“这玉佩你哪来的?” 盛暖闻言抬头,莫名其妙道:“我自家的玉佩,为何跟你交代,难不成我还能是贼,偷你的东西不成。” 她用力挣脱自己被紧抓住的手腕。 “我并非这个意思,”卫已不擅言辞,能叫他多出声解释一句,已经是少见。 他眼中淬过冰霜,开口道:“盛姑娘,这玉佩像似我母亲之物,我....能否借我仔细看看。” ------------ 第21章 欢喜冤家 对于他的身世,盛暖也听说过,他母亲早逝,年少时便跟着父亲上战场了,没感受过多少母子亲情。 这般想着,她扯下玉佩,虽然不极其情愿,可还是递过去,冷道:“就只是借你瞧瞧,可不是给你的。” 卫已捧着玉佩,小心翼翼端看着,半晌过后,他一向静默如水的脸上起点点波澜,声音带颤,“这真的是我母亲的遗物,盛姑娘能否卖给我,我出多少钱都可以。” 盛暖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从他手里把玉佩夺回,咬着牙道:“多少钱...我都不卖。” 他眸光立刻暗沉了下去,盛暖秀眸半眯,指了指他的马儿,仰着下巴,“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除非你赛马能赢我。” 卫已眉峰轻轻一动,淡然道:“盛姑娘在说笑吗?风鸣是我的战马,不必赛便可知结果,姑娘还是出个价吧。” 盛暖歪头浅笑,伸起食指在空中晃了晃,“错,你可不是骑它跟我比....” 她停了停,手指移动到自己那匹枣红的小马上,尾音拉长道:“是骑它....跟我比。” 落昭阳吁停了马,看着远处盛暖和卫已的马正在风驰电掣,一个紧追着另外一个,各不相让。 幕泽玺跟在她后头,见她停下,吁慢着马,靠她骑近。 落昭阳瓷白的脸上被艳阳打上了一层诽红,粉唇大张,着急慌乱中,“你快追上去啊,这个卫已也真是的,不知道让让姑娘吗?真是急死人了,活该他娶不上媳妇。” 幕泽玺淡然,“他才不怕娶不到媳妇呢,想做他夫人的怕是从奉京城外排到城内,他要是想挑都要挑花眼了。” 落昭阳气道:“都成这个样子,你就半点不着急,两人都成冤家了,一言不合只怕要打起来,还是指定官配的,这CP压根就组不下去了。” 幕泽玺凝目一望,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你没听过欢喜冤家。” “欢喜...冤家...”落昭阳喃喃道。 落昭阳脑子一转,灵机涌动,“这个好像可以有!” 她起了贼笑,道:“你身上带暗器了没?” 盛暖引手一抹额间的汗珠,看着前头自己的枣红小马,她用力挥鞭,一咬唇瓣,自己居然骑着风鸣都跑不过卫已。 卫已骑着矮小的枣红马,跟自己身形十分不搭,他狐疑着,风鸣除了他谁都不听,更别说骑了,这盛姑娘居然驾驭得了风鸣,还真是个奇女子。 盛暖正满腹不甘,风鸣骤然不受控制悠悠晃动了起来。 一个跌起让她吓得喊了出声,她拉紧僵绳,半个身子几乎贴到马背上,她颤声念道:“喂....喂....你怎么了。” 远处的卫已已经察觉到异样,他转身拉起缰绳朝盛暖的方向奔了过来。 盛暖面色吓得瓷白,她扬起马鞭用力挥下去,试图想凤鸣继续跑起来,风鸣前蹄一下翻起,喉间发出了一凄冽的吼叫声。 盛暖无措得双手紧握住缰绳,可整个身子正往下倾倒,摇摇欲坠之际,一双宽大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她侧眸刚望过去,一股力量将她拎了起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落入了卫已的怀中,男人身上的气息覆上的四周,她的小脸被风刮得红扑扑的,她难受动了动身子,整个身子被卫已护在了怀中,腰肢更是被紧紧的搂住,她郝然咬唇道:“你快放开我。” 卫已仍是淡淡道:“别动,一会我们两个都得摔下去。” 盛暖丝毫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她不停挣扎着,原本矮小的枣红马根本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马蹄一软踏,马身往前一仰,两人齐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身子贴合在一处滚了好几圈。 卫已将身子往后朝地,把盛暖严严实实地护在了怀中。 不远处的落昭阳坐在马上,正是一脸的乐呵的吃瓜表情,幕泽玺在底下替她牵马。 她乐得长笑,又拍了拍幕泽玺的肩膀,“兄弟,你这功夫可以啊。” 幕泽玺略头疼,神手捏了捏额角,别人或许察觉不出,卫已肯定在他动手时便能知是自己动了他的风鸣。 他没撤道:“你啊....总是出些鬼主意。” 落昭阳扁嘴辩驳道:“我这哪里是鬼主意,都日积月累的经验好不好,真是个平平无奇的系统恋爱小天才,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拿下男主吧!” 话刚落,她正欲从马上下来,幕泽玺起了歹念,抬起脚重重踢踩了马蹄一下。 落昭阳脚刚刚着地,马儿吃痛地甩了甩屁股,她一时讶然,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幕泽玺稳当当地将她接住,她吓得双手不由自主的环上他的脖颈,整个人都跳到他怀里去,她结巴道:“这....这马发的什么疯。” 幕泽玺勾起唇边一角偷乐,宽大手掌护紧她的腰身,“是你太得意忘形,马儿都生气了。” 落昭阳转眸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快速从他身上跳下来。 卫已护着盛暖,将她紧紧包裹在怀中,刚感受到女子胸前凸起的香软,立刻身躯一震。 盛暖吓得魂都没了,只顾紧闭眼眸老实躲在卫已怀中。 半晌,卫已嗅着她发间的甜香,呼吸不紧滞了一滞,她的身子软香得诱人。 在快要他控制不住自己之前,他低低咳了一声,“盛姑娘,你若再不起身来,我可就要被你压死了。” 盛暖立刻睁眸看他,意识到两人此时姿势的不妥时,顿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似般,惊慌失措从他身上弹了起来。 “你....你居然说我重!” 落昭阳忙跟了上来,一脸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模样,“盛暖、卫将军,你们没事吧,怎么好端端摔成这样,都没伤着吧,”她抑制住自己强烈想笑的冲动,把话说完。 盛暖拢了拢自己的衣襟,躲到了落昭阳的身后。 卫已眉峰一拢,淡道:“无事,就是不知风鸣会何会突然受了刺激,”他抬眸看了幕泽玺一眼。 落昭阳心虚解释,“可能它饿了,你们也跑了挺久的,它也是会累的嘛。” 卫已默然,他上战场时能骑在风鸣上与敌军厮杀个三天三夜,又怎会因为跑了这一小会就累了,殿下为什么要动风鸣,害得这位盛姑娘险些…… 落昭阳伸手拉了拉盛暖的衣角,“多亏了卫将军救了你,不然可就糟了。” 盛暖脸上不由起了几分薄红,方才她缩在卫已怀中,他的胸膛结实硬邦,一想起刚刚的情形,她脸上就起燥热。 小声嘟囔道:“我又没叫他救,再说了,可是它的马摔的我,他救我也应当啊,”方才还敢嫌弃她重,一想起这点,盛暖就急得想咬人。 卫已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盛姑娘如何觉得我都没有关系,只是那枚玉佩,姑娘可否卖给我。” 盛暖想都没想,大声道:“不卖!” ------------ 第22章 打起来了! 落国公府。 落昭阳回屋后,直往嘴里灌了一壶茶水。 清婉忧道:“姑娘,这茶都凉了,喝该闹肚子了,”她捧起茶壶,“我去给姑娘煮茶,再到厨房拿些糕点来,姑娘先想必是饿了。” 落昭阳抬手抵了正疼的脑袋瓜子,晃了晃手,“我要吃梅花酥饼!”早上只用了一碗粥,折腾了半天,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清婉笑了笑,赶忙应声,退了下去。 须臾,幕泽玺进屋,将房门阖上后,低道:“你竟自己一个人在这吃独食。” 落昭阳手里还晃着梅花酥,呜呼哀哉道:“你还好意思说,真的白费功夫,两人的进度条一点的进展都没有,这个副本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 幕泽玺摇头,“我倒是觉得两人能成,没想到...你做媒人的本事可比谈恋爱强多了。” 落昭阳呵笑,翻了白燕眼,“就知道笑话我,你可我的系统维护员,这万一要是出了好歹,你的绩效也别想要了。” 幕泽玺笑而不语,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见她正伸手往嘴里送梅花酥。 他笑着将身子弯低,快速就着落昭阳的手咬了一口梅花酥,微舔了舔嘴角,轻道:“是熟悉的味道。” 落昭阳秀眸睁大,身子忙拉开一段距离,“你....干嘛!” 幕泽玺温吞道:“我也饿了.....” 落昭阳结巴道:“你饿了....这盘子里多的是,你非得吃别人手上的,你脑子没病吧。” 幕泽玺面上起了笑,低沉道:“你手里这块比较好吃。” 落昭阳汗颜,骂道:“你...我瞧你是胆子肥了,连我到嘴的东西都敢抢着吃。” 她微躬身,将桌上的盘子都扫到自己的前面,像护食的鸟儿,“这些都是我的,你一块都别想吃。” 幕泽玺抿嘴笑了笑,忍不住抬手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轻道:“好...” ------------------------------------- 天气初晴,落家庄子外的蹴鞠场上, 稀碎的晨光扫到落昭阳衣裳的一角,她坐在亭台内,双手托腮,百无聊赖目视前方的泥巴地里。 蹴鞠场上的卫已正和一群男子比试蹴鞠,盛暖在另一个场上朝她招手。 清婉笑道:“姑娘怎么不下场去玩玩,盛姑娘正朝姑娘招手呢。” 落昭阳一副懒散的模样,“那玩意我又不会玩。” 落国公为了撮合她和卫已,一会赛马,一会蹴鞠,没完没了的,她既然不能跟卫已扯上关系,自然得离得远远,表现得越淡然越好。 沈诗笙笑意盈盈而来,“落小姐,怎么一人在这坐着。” 落昭阳忙回神,心里“哟”了一声,新人物来了,还是个伯爵嫡女。 她笑道:“沈小姐也来了。” 沈诗笙面上一讶,“落小姐认识我?从前落小姐不爱出门,我们办诗会,你也从没来过,我还以为你该不认得我。” 落昭阳顿了顿,皮笑肉不笑道:“我....许是从前远远见过一面,我就记得了。” 话刚落,场上传来一阵喧哗和鼓掌声。 教正一声响彻全场,“卫将军队伍,记一筹。” 两人的视线皆投向场上,沈诗笙抬眸看着卫已的英姿,眼眸簇亮透出闪光。 卫已脚上生风几招下来,对方完全招架不住,简直是压倒性的胜利。 在隔壁场上踢着圆球的盛暖,被喧哗声吸引,一记双肩背月没使好,将圆球往天上一踢。 “咻”的一下,快准地砸在了卫已的脑袋上。 卫已拢眉,伸手摸了摸脑袋。 落昭阳嘴巴张大,忙提着裙裾奔了过去,天呐!一会别再打起来了。 沈诗笙双眸隐隐荡出几丝怒意,也起身跟了过去。 落昭阳跑过来一手拉起盛暖往隔壁场跑去,“都砸到人了,还不快先去道个歉。” 卫已转眸见两人奔过来,眉间轻舒。 沈诗笙疾步而来,担忧道:“卫将军没伤着吧。” 卫已失神未答话,视线全落在正被强拉过来的盛暖身上,心上莫名涌起一股温热。 落昭阳暖场道:“卫将军真不好意思,盛暖平时蹴鞠可厉害了,刚刚就是一时失手。” 盛暖扯了扯嘴角,此事毕竟是自己理亏,乖觉福身,“方才这边的动静大的很,我一不小心便失神了,卫将军没事吧。” 沈诗笙也忙道:“这砸到脑袋可不是闹着玩的,用不用唤大夫来瞧一瞧。” 卫已闻言,眼眸一闪,伸手抵了抵被砸的地方,“确实有些不舒服。” 盛暖一听,竟生了几分忧意,自己该不会把骠骑大将军给砸傻了,忙慌张道:“你等等,我这就去你喊大夫....” “还愣着干什么,扶着你们主子啊!”落昭阳也急道。 盛暖刚转身走了两步,手腕处被人抓住,她略一木讷看向卫已,道:“你拦着我干什么,你不是脑袋疼吗?” 沈诗笙看着卫已攀在盛暖手腕上的手,满脸诧异,一向待人寡淡的卫将军,竟然会主动去抓盛暖的手。 他略一清咳,“也....不是特别的难受。” 盛暖一脸困惑盯着他看,黑漆漆的眼眸睁大大的,“你想干什么。” 卫已回神,立刻松来手,“就是受了点惊吓,若是盛姑娘能把上次那枚玉佩赠予我压压惊即可。” 盛暖听懂了他言外之意,这不是变着法子抢玉佩吗?她叉腰道:“你一个堂堂的将军要什么没有,竟然还讹人。” 落昭阳见她音量抬高,拉了拉她的衣袖,“盛暖这是公共场合,你可千万得给卫将军留点面子。” 这卫将军为了玉佩,也真是费心思,连碰瓷都想出来了。 盛暖气急,刚刚是真的害怕他伤了的,心脏都不由跳快了几下,她扯下腰间的荷包,“你不是想要吗?我偏不给你。” 她将手抬高,挑衅道:“你若是要,自己来抢啊!”吐了吐舌头,朝卫已做了鬼脸。 卫已拢眉,盛暖看着场上的人视线渐渐往这边投过来,以卫已爱面子的性格,她就不信,他还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一个姑娘的荷包不成。 他淡淡道:“这可是你说的。” 他比盛暖高出一个头,手刚抬高,就在空中一把抓住盛暖的手,他在她耳边呼出一气,“抓到了,给我。” 她身上一顿,手心传来灼热的触感,眼睛瞪了他一下,气道:“你居然真敢抢,要点脸不。” 他微微一愣,想起太子殿下的教他的话,要想拿到自己要的东西就得脸皮厚些,“这么多人可看着呢,给我.....” 蹴鞠场上的人见到这幕,一下子都涌了过来看热闹。 盛暖怒意冒起,提着脚朝他踢了过去。 卫已快速侧身躲开,手还是紧攥着她的手,盛暖一下子着急,又胡乱踢了几脚。 议论声哗起,“这怎么还打起来了。” 不少人指指点点道:“那不是盛姑娘和卫将军吗?听说这卫将军同盛将军不合。” “那也不用打起来吧!” 落昭阳在一旁急得直剁角,“盛暖....” “都傻着干什么,还不将他们分开…分开啊!”她喊出声。 几位小厮面面相觑,咬咬牙上前拉住卫将军的身子,清婉也忙上前拉住盛暖。 众人簇拥着两人,落昭阳从人群中被挤了出来,她硬着头皮又往前了几步,仍没挤进去。 下一秒,后边衣领被人攥住,她侧眸望了望,幕泽玺将她从人群中拉出来,一直缓步到亭台上,看着她青丝纷乱,“你上这凑什么热闹。” 落昭阳叹息,望了望场上,被强行分开的两人正脸红脖子粗的对视,“这都是什么坑爹剧情。” 幕泽玺摇头一笑,“意料之内,你别着急,肯定能有转机的。” 她掀开裙边一角,挫败道:“都这样了,算了...我吩咐你打听的事呢。” 幕泽玺略一思忖,“启王被查,在那些人府里搜出了与启王的书信往来,且名单上的那些人一见证据确凿,都纷纷招了。” 落昭阳扬起笑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会信我的,”心中暗暗得意,这可帮了衡王一个大忙。 ------------ 第23章 顾如岩示好 顾如岩远远瞧着落昭阳正和人说话,她今天一身素色水锦裙,轻风袭来,带起了她长披背上的青丝。 她和人讲话,一时俏生生歪头应答,一时又两颊鼓鼓,带着几分愠怒。 幕泽玺忽地余光一瞄,“等等...有人往这边过来。” 落昭阳抬起眼眸,顾如岩走近,“落妹妹....近来可好,”想着拉进两人的距离,特地换了称呼。 落昭阳脸上一僵硬,想起两人最近一次见面的尴尬,想来这顾如岩也是活该,先是绿了落昭阳,紧接着是自己被绿。 今日赶巧了,他竟穿了一身墨绿色的青衫。 “挺好的,”她莞尔。 她继母和侯夫人一向交好,许是不想两人从此交恶,也递了一份帖子上侯府。 顾如岩侧眸睨了幕泽玺一眼,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紧接问道:“听说公爷有意和卫家结亲,不知落妹妹....” 落昭阳无奈,这不会整个奉京城都传遍了吧,那衡王会不会误会。 她忙摆手道:“都是些谣言,近来我在家中闲得无事,我父亲怕我闷坏了,才让人办了这场蹴鞠会。” 顾如岩面上一松,“若是如此,落妹妹....从前是我不对,怠慢了你,以后我定然会加倍对你好的,如今沈碧渠也嫁给了衡王,从前你对衡王的事我也不计较了。” 他伸手握紧落昭阳轻放在石桌上的手,“我....我一定会尊你、爱你、疼你,我们的婚事.....” 落昭阳还一脸懵然,刚想挣脱开被紧压制的手,幕泽玺快她一步,上前一把拍开他的手,眼眸中满是冰霜,“顾公子,还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传出去了可不好听,”话中威胁的意味分明。 顾如岩一惊,提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人,敢置喙主子的事,我和落妹妹从前可是有过婚约的。” 听见这话,落昭阳月眉一皱,“大白天的,顾公子是吃酒吃糊涂了吧,婚约早就取消了,我的人可没说错,顾公子今天这般举动,是看低了昭阳吗?” 顾如岩忙道:“落妹妹....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方才我就是一时失礼,我是真的心爱于你的。” 落昭阳听着他的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抬手示意他打住,“顾公子,我家同你家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你也不必喊我妹妹,至于婚约,也早已取消,没得商量,顾公子做事还是掂量清楚,不要让两家面上受损。” 话既出,她行了福礼,快步而去。 顾如岩面色铁青,下颌崩紧,一手提起桌上的茶盏王地上一砸,落昭阳竟然毫不留情,将他的一片真心扔到地上狠狠的踩碎。 一旁的小厮见自家公子脸上黑沉,忙道:“这落小姐真是不识抬举,连少爷的面子都不给,她爱慕衡王,也不想想看,衡王会不会看上她,她当不当得起衡王妃。” 顾如岩一想起衡王,咬牙切齿拂袖道:“住口。” 落昭阳快步走出去,幕泽玺见她两颊气得鼓胀,笑道:“别气了。” 下一秒,清婉从远处跑了过来,“姑娘不好了,盛姑娘和卫将军打起来了,还伤了沈家小姐。” 落昭阳一惊,忙奔过去,这可是她自家办的场子。 几个下人们压根拦不住,盛暖和卫已在场上撒开身手打了一架,卫已怕伤着她,不敢出招,只得一路往后退,手腕处倒是被盛暖抓了道印子。 沈诗笙见两人互不相让,在盛暖踢中卫已之前,自己奋不顾身上前挨了那一脚。 盛暖被她忽然冲出来给吓了一跳,立刻缩回了脚,满脸诧然。 沈诗笙适时扑进了卫已怀里,柔声道:“卫将军...你没伤着吧。” 卫已将她身子扶稳,朝一旁的侍女们使了眼色,立刻有人上前接过沈诗笙。 一时间,场上所有的人都聚集一处看热闹。 盛暖喉间一鲠,眸光呆滞,“你怎么突然跑出来...没事吧....”卫已若挨了她一脚最多跟挠痒痒似的,可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挨了自己一脚,那得多疼啊! 落昭阳急匆匆赶来,见着这副场景,真的是哪里的人都逃不过八卦之魂。她抬手戳了戳盛暖的脑门,没好气道:“盛暖,你这是想把我家场子砸了不成。” 她忙让人去请了大夫,让人把沈诗笙挪到屋内,盛暖耷拉着脑袋,“我...真是无意的。” 大夫抚须,把了脉,“就是受了些轻伤,不碍事,用药膏抹抹,养上些时日便好。” 落昭阳捂了捂胸口,直念阿弥陀佛,到底是千金小姐,这出了个好歹,以后两家可就结仇了,赶紧拉着盛暖跟沈诗笙道不是。 沈诗笙躺在床榻上,捧着帕子的手抵了抵额间,唇色瓷白,真是一副病西施的模样,“盛姑娘不过贪玩罢了,卫将军千万别怪罪她。” 卫已双手环胸,端站在一旁,朝沈诗笙微颔首点头,“你且休息着,这是我和她的事,一时半会可说不清。” 盛暖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指对着卫已,炸毛似喊出他的名字,“卫已!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强取豪夺,我能不当心嘛....” 落昭阳见状,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又开打,忙道:“都得了。” 她叹息,吩咐道:“清婉,去外头传话,今日都散了,好生送那些公子小姐回府,还有...叫那些下人不许肆意议论今日的事情。” 盛暖和卫已打架这事必定得传出去了,只是希望不要传得太离谱才好。 原本她想留着沈诗笙在庄子处休息几日,她却强撑执意要回府,落昭阳只好派了自家的软轿,命人亲自送沈诗笙回伯爵府。 庄子外,几人都来送沈诗笙。 落昭阳提声道:“都小心伺候,扶好沈姑娘。” 沈诗笙客气道:“落姑娘,快些回去吧,不必送了。” 碧儿搀扶着沈诗笙,沈诗笙垂眸递了一个眼神。 她眸中有意无意生出担忧之色,“姑娘,从庄子回伯爵府这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一路上万一不太平,总得有人护送才好。” 碧儿瞥了卫已一眼,“卫将军您左右也是回城中去,我家姑娘也是替将军受了罪,不如劳烦卫将军护送一程。” 沈诗笙捏着帕子的手掩嘴巴,清咳了几声,“不许胡说,卫将军公事繁多,怎的好麻烦卫将军走一趟。” 姚小八一听,笑嘻嘻立刻凑了过来,“他忙我不忙啊!虽说这件事该负最大责任的是卫已,可怎么说你也是我伤的,我自然该承担起护送你回去的事。” 碧儿一噎,这盛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不是想坏了她家小姐的姻缘嘛。 看着自家小姐微沉的脸色,忙道:“盛姑娘说笑了吧,您一个姑娘家。” 盛暖挺起胸脯拍了拍,“你放心,你们的安全就交给我吧。” 她话一出,立即翻身上马。 落昭阳抹汗,眸中淡淡的无奈,朝卫已低道:“卫将军...不如,你...” 卫已面上平淡,体贴道:“落姑娘放心,我会亲自送两位姑娘回府的。” 落昭阳生生呼出一口气,待忙完了这些,夕阳染血,天边犹剩几抹余晖。 落府车辇缓缓而行,落昭阳困得不成,双腿盖着软毯,靠在马车内侧甜睡了过去。 良久,车辇行至一处巷口忽然停下。 清婉低声呼唤道:“大姑娘...快醒醒了。” 落昭阳揉了揉眼皮,恍惚道:“吵什么,这是到了吗?” 她一手掀开了帘幔,马车正停至一处深巷口处。 一位男主双手背在身手,修长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 落昭阳太阳穴忽地一跳,她这不会是遇上了强盗,来劫财劫色的吧! 她咽了咽口水,忙望了望四周,结巴道:“清婉...我带的护卫呢,丁茂他们人呢,快喊出来啊。” 清婉见她一脸的惊恐,约摸着自家姑娘又不知在脑补着些什么,忙小声道:“姑娘...这不是坏人,这是衡王殿下,都等姑娘好一会了,姑娘要不要同殿下说上几句话。” 落昭阳眼皮一跳,精神一振,一双黑眼眸子簇起星光,她的剧情!她的戏份终于要来了。 ------------ 第24章 贺承衡送礼 贺承衡转过身,英挺剑眉,衣服是上好的素白袍服,身子隐隐透着矜贵的气质。 落昭阳瞄了一眼后,忙理了理鬓边散乱的青丝,擦了擦口水。 她跳下马车,福了福身子,“衡王殿下,怎的...会在这里。” 清婉见势,笑着退出了巷子口。 丁茂正躲在墙壁上,凑出半个脑袋偷看。 清婉走近,一个爆栗敲在他脑袋上,“你躲在这偷看些什么呢?” 丁茂皱眉,自然是替自家主子守着媳妇了,他心里不由哀着,主子哟,您再不来,媳妇可就没了。 清婉又给了他一下,他回过神,支支吾吾道:“我这是尽忠职守....保护姑娘呢?” 清婉往巷子处瞅了一眼,上手捏起他的耳朵,“姑娘这不用人看着,衡王殿下能把姑娘如何,你还是同我去给姑娘买梅花酥去。” 贺承衡抬眸望着她,她刚刚睡醒,一双眸子清润水亮,透着湿漉漉的雾气,细长的黑睫根根分明。 他笑道:“特地来感谢姑娘。” 落昭阳心里偷乐,面上强装若无其事,“都是小事,殿下不用记挂。” 他轻轻一笑,略一挑眉,“我想了许久,那日落姑娘辗转托人送了我几颗夜明珠,我自是该回礼的。” 落昭阳听着不对,难道不是该感谢她传消息的吗?这男主不会抓重点的吗? 贺承衡垂下眼睑,将手中的一个镶金卉纹匣盒递了过来,“落姑娘瞧瞧,可喜欢。” 落昭阳咧嘴笑着,心里默想着,衡王这是要送她什么稀世珍宝不成。 她伸手接过,打开了匣盒一望,是一把古萧。 她拿出来端详着,指腹摩挲萧身,心里正嘀咕着,这....她又不会吹萧,送这劳什子做什么。 贺承衡明眸笑道:“这把象牙质的古萧可是我费了不少功夫得来的,在市面上堪比若白的画作珍贵,落姑娘可喜欢。” 落昭阳嘴角一个冷颤,强笑道:“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贺承衡眼眸微动,“过几日便是上元佳节,我知南阁楼掌柜意欲办一场灯谜会,落昭阳诗作得极好,想来应该肯定也听说了。” 落昭阳凝眸沉思,这是要邀请她去参加灯谜会,她上位的机会到了! 可这灯谜会,她摸了摸下巴,认真沉思着,不知道能不能重金请几个枪手。 半晌,贺承衡见她没吱声,低低唤了声,“落姑娘....” 落昭阳抬眸,心虚道:“我...正考虑着呢。” 这剧情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俗话说得好,死马当成活马医。 她勾笑道:“那日佳节,想必我母亲是许我出去看灯会。” 华灯初上,落家车辇已然停至落国公府门前,落昭阳坐在车内,低眸沉思,她气恼的抓了抓柔顺的长发,自己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脑海中又蓦然闪过方才贺承衡的话:“南阁楼猜灯谜...落姑娘定然要如约而至。” 她对诗词歌赋可是一窍不通,到时别说一鸣惊人了,不要出糗就谢天谢地了。 ------------------------------------- 燁朝宫中,宁和殿内。 太后引手抓起茶壶砸向地面,气得长睫抖动,“好啊!现在一个个连我的孙子都敢关起来了,叫皇帝过来见我。” 太监宫女一个个低头,不敢出声。 太后拍案而起,“皇帝不来见我,莫不是要我这个老人家亲自去轩华殿见他吗?我倒想问问了,太子是如何办事的,连自己的亲手足都敢抓进牢里去,还美其名曰审查.....” 她捂了捂胸口,“我瞧着他,就是怕自己无德,那东宫之位不保,便想着除去手足,好没人同他抢。” 郝嬷嬷闻声,“扑通”一声,立刻跪地,大声道:“太后娘娘...此话说不得啊!” 贺帝听到太监禀告,太后身子不适,便匆匆赶来,正到宁和殿门口,便听见太后不间断的骂声。 太医院几位医正一字排开,皆跪在殿前,不敢上前。 他擦拭了额间细密的汗珠,入殿,更是看着满地的狼藉,“母后...您千万息怒,注意着身子,一群废物,还不快上前替太后把脉诊治。” 太后摆了摆手,稳了稳气息,“皇帝还晓得来见我,倒不是真糊涂了,你那个好儿子如何不敢来。” 贺帝脸上微垮,“母后...此事你当真错怪玺儿了,我知能您一向爱护启王,因他母亲早亡,没人护着,您就多疼惜他一些,可户部一事启王确实有脱不了的干系。” 太后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偏袒太子,他愣头愣脑的,根本就不是帝王之选,你就因为他是皇后的儿子,执意立他。” 贺帝忙道:“母后....玺儿从前是不开窍,可近来十分有长进,也帮了我不少的忙,您就别再对他有偏见了,更别对皇后有偏见。” 太后气急,扶了扶身子,“你.....” “太子到.....”太监的传声而来。 幕泽玺跨过门槛而来,行礼道:“皇祖母安好。” 太后轻轻扫过他一眼,“还没被你气倒。” 他拱了拱道:“皇祖母保重好身子,万事都是玺儿的错。” 太后提声道:“你赶紧的....把启王给我放出来。” 幕泽玺面上毫无波澜,他缓道:“孙儿恕难从命,启王私吞公银,收受贿赂,又意欲将用事陷害衡王,人证物证俱在,自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孙儿不能轻饶了他,否则难以服众。” 太后气急,“你休要骗我,启王多乖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如此,一定是别人陷害他。” 幕泽玺扬了扬手,立刻有太监双手将供词证书呈上,“皇祖母,这些证据儿臣只是给父皇过目,并未交公开,可倘若明日开堂,启王再不如实招来,那我只能按律法而来。” 贺帝瞪了幕泽玺一眼,低声道:“你祖母身子骨,这事不能缓些时候在让她知道吗?” 太后一把抓起底下人呈上来的证书,手忙脚乱的展开而视,白纸黑字,一目十行。 她拿着纸张的手微颤,气息不稳,“这....这怎么可能。” 一时气急,一阵眩晕感而来,太后引手抵了抵额间,昏了过去。 太后寝宫外,太医背着医箱匣子走了出来。 贺帝面上满是担忧,“这...太后如何了。” 太医就着衣袖擦了擦南门冷汗,“陛下,太后娘娘这是怒火攻心,得须莫要动气,静养些时日才好。” 贺帝着急道:“我去见见母后。” 郝嬷嬷走了来,恭敬地福了一礼,“皇上...太后命老奴前来传话,太后想自己一人静静,皇上还是不要打扰了。” 贺帝面上一重,轻道:“可今夜是上元佳节,中宫可是宴请了不少官宦家眷,母后这不去,这可说不过去。” 郝嬷嬷欠了欠身,抬眸重声道:“皇上,容老奴多嘴,这主持中宫的是谁?” 贺帝不明所以,“自然是皇后。” 郝嬷嬷微微淡笑,话中不愠不怒,却让人听出别有意味,“既然是皇后娘娘主的场,那太后去不去有何要紧,更何况太后身子抱恙,想必来赴会的众夫人也是会体量的。” 幕泽玺拱手,适时道:“皇祖母莫费心,多休息,孙儿先告辞。” 郝嬷嬷斜眼睨了贺帝一眼,贺帝朝屋内多叮嘱了几句,忙逃之夭夭。 ------------ 第25章 结缘 郝嬷嬷端着燕窝红枣羹进屋,见太后已经缓缓从塌上坐直了身子,忙道:“公主...您怎么起身来了。” 太后叹了一息,眼框里透出几丝红,“我没事,就是有些难过罢了。” 郝嬷嬷坐到床榻上将手轻搭在手背上,“公主...我知道的,当年启王爷出生后,陛下执意去母留子,您再三劝说也无用,您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启王的生母,所以这些年对启王是多有照拂,可启王爷确实是个不简单的,此时太子确实没有诬陷他,是他自己蒙了心,太子若不再敲打一二,只怕将来会出大事。” 当年丽妃母家结党营私,贺帝忌惮其母加势力,又怕启王长大,有人存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去母留子确实是权衡利弊下最好的法子。 太后微微侧眸探向窗外,“他到底是更像她母亲,这些年我对他的叮嘱,他到底是不曾放在心上过,只顾盯着那把龙椅,明日我也去瞧瞧,看他是不是真的不愿悔改,我也好死这了这颗心。” 郝嬷嬷将放置红木桌几的小瓷碗端至太后面前,笑道:“公主,太医说了让您少忧思,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太后端起来,刚刚浅啜两口,便放下,“这些羹粥日日喝,喝我得嘴巴里都淡得无味,若有凉州的小吃就好了。” 外头忽地传来一阵踏踏的脚步声,太后耳朵一耸,“外头是什么动静。” 郝嬷嬷道:“您忘了,今日各家夫人都进宫参加宫宴的。” 太后转了转眼珠子,眸光一亮。 --------------------------------- 天边暮色四合,奉京城内茶肆、作坊、酒馆林立,十里彩灯通明,热闹非凡。 郝嬷嬷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太后的衣袖,“公主,我们这样偷溜出宫,不大好吧,这万一被发现了....” 太后四处张望着街景,“发现就发现呗,普天之下,难不成还有我怕的。” 她凑近了摊位上,看着稀奇的玩意逗弄着,郝嬷嬷不由好笑摇头,“公主还是一点没变。” 话落,太后眼眸微动,面带愁绪,她仰头望着圆月,“若是还能回凉州一趟不晓得该多好。” 她从前未出嫁时,骑着骏马在草原上驾马驰骋的场景在脑海中倒带。 郝嬷嬷轻抚了太后背脊,“公主是想家了。” 她点了点首,“我听说这南阁楼新引进了几道凉州特色小吃,我馋得很,你去给我买来,我还想再逛逛。” 郝嬷嬷思了一瞬,轻道:“那公主只在这条街上逛,别走失了,让老奴不好找。” 太后微垂脑袋,在街上游走,忽地视线被前方熙熙攘攘的人海吸引住,她上前一步,挤进人群。 落国公府外,落昭阳一个小碎步从后门窜了出来,歪了歪头上半梳的凌云髻长呼出一气,幸好没被发现。 清婉几个快步跟了上来,喘气道:“姑娘,我们偷偷摸的是上哪去。” 落昭阳侧眼瞥了她一眼,“自然是去赴约的,”她把自己锁在闺房中,拿着幕泽玺给的诗集整整背了好几日,为的就是就今日肚子里的墨水够用。 良久,落昭阳迈着轻快的步伐在街上逛着,清婉不解道:“姑娘,不是说要去赴约吗?” 落昭阳睫毛轻往上一翘,“难得出来一趟,先逛逛再去也成,”得让衡王等上些时候,不然太轻易得到的,他是不会珍惜的。 落昭阳眼花缭乱看着街上的小玩意,行至一处便凑上前,清婉一路跟在后头付账。 敲锣声紧凑而来,她的视线飘至前方,指了指道:“那些人在看什么。” 清婉笑意,“不过是小贩们为了争客源,故弄玄虚罢了。” 落昭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人群。 在街道一旁搭了个台子,上面摆放上了各种奇珍异宝,几个壮汉正在叫卖。 有位老大爷挑起一枚狼牙,“这玩意多少银子。” 小胡子壮汉说了个数,在场的人皆倒吸一口气,议论道:“这...这也太贵了。” 小胡子冷哼了一声,“这可是从凉州来的好东西的,是准噶玛王亲自拔下的狼牙,算这个价我还亏了。” 他话落,一身紫绡度月布衣素裙的老夫人提声道:“满嘴胡诌!准噶玛王也是你配提的。” 她唇上轻抿,语气平淡却不怒自威。 落昭阳抬眸望向,老夫人勾唇笑起来,眉角的一道沟壑也跟着舞动,“狼是凉州人最爱护的动物,是吉祥物,准噶玛王怎么可能会杀狼,现如今的江湖骗子出来骗子,都无需动脑子的,真以为世间的人都是傻子吗?” 落昭阳盯着老夫人,嘴唇因惊诧而微张,她引手揉了揉眼眸,自己没看错吧。 这一堆的路上甲乙丙丁系统标签中竟出现了太后,这老夫人是太后! 太后不在皇宫里好好呆着,跑到这里来,是她疯了,还是系统疯了! 小胡子被当众拆台,他声音抬高了几分,恼怒道:“你个老人家懂什么。” 老太太身手矫健跳上了台子,随手拿起刻梅纹瓷瓶,“这个你说是承州知府进贡给太后的宝物是吧,那你是如何得来。” 小胡子争辩道:“这...这是我无意中倒卖而来的。” 老太太扬起手砸向地面,空中发出“呯”地一声清脆声,“我一看便知是假物,承州知府若真敢进贡这种货色,不免让人笑掉大牙了。” 小胡子双手气得颤抖,怒目圆睁,指着地上的瓷瓶,“你个老太太,砸了我东西,快赔钱。” 说着上手抓住老太太的肩膀,落昭阳见状,身子一跃,跳上台子,伸手拍开小胡子手臂,颤颤巍巍道:“你...怎么能对老人家动手。” 小胡子气道:“少多管闲事,那老太太砸了东西就得赔钱,否则有她好看的。” 落昭阳心里沉吟着,喊对当朝太后出言不逊,谁好看还不知道呢。 落昭阳轻咳了咳,伸手将老太太护在身后,“你这话说也有理,正好衙门老爷同我家是世交,我们上衙门争个理,你若真的不是弄虚作假,这老太太砸的东西我替她赔了。” 清婉吓出了一身冷汗,在底下喊道:“姑娘!我立刻去衙门叫人。” 老太太一听去衙门,忙扯了落昭阳衣摆,小声道:“小姑娘...我不能去衙门的。” 当今太后被送上衙门,那她这面子还要不要了。 落昭阳朝她微微一笑,小胡子一听衙门,几个壮汉面上幡然色变,急促道:“算我倒霉,今日这生意我不做了。” 老太太眉头一扬,拉着落昭阳的手笑道:“好孩子真是有你的。” 小胡子正收拾着物件准备逃之夭夭,一把弯牙形匕首无意中掉落。 老太太垂眸一看,面上浮起了异样的神情,她颤声道:“这...这匕首你哪来的。” 小胡子弯腰捡起,满脸不屑又是那句,“无意中得的...怎么这你也要说是假的。” 落昭阳随着老太太的视线投向,匕首柄身发黑,剑柄上楠木雕刻的花样已然模糊。 老太太急得眼眶发红,道:“真的...是我的那柄...你这匕首卖给我,多少钱我都买。” 小胡子淡淡道:“不卖。” 正欲离去,落昭阳挡在他面前拦住,堆笑讨好道:“大兄弟,你看这匕首看上已有些年头,你放在自己身上也就是破铜烂铁一把,不值钱想必也卖不出去,不如你卖给我。” ------------ 第26章 遇刺 老太太忙不跌道:“你若卖给我,我赐你官做都成。” 小胡子一听,哈哈大笑,“你以为自己是玉帝亲娘呢,还封官给我。” 落昭阳无奈,褪下手里细腻通透的玉镯子塞至小胡子手上,“大兄弟...如何...这东西值你买十把剑了。” 小胡子掂量了下价钱,客气道:“好说好说。” 皇宫内,贺帝高坐在宁和殿内,“一群废物,还不快去找。” 幕泽玺低道:“父皇别忧心,我已命暗士出宫去寻了。” 丁勇急急忙忙进殿,悄声至幕泽玺耳边说了几句。 他眼眸一紧,“父皇...找到皇祖母了。” 待出了宁远和殿,他敛了敛神色,吩咐道:“派人出宫通知衡王太后失踪一事,请他务必立刻回宫。” 人群散尽,闹市已过,街上行人寥寥。 落昭阳将匕首递给老太太,笑容可掬道:“老夫人...这外头可不比您家里,万事还是自保的好。” 老太太摩挲着柄身,眼眸掠过几丝亮堂,“多谢姑娘,不知姑娘是哪个府上的,待我回到家里去,把银子送还。” 落昭阳挥了挥手,做好事不留名,是古今中外、系统现实一贯的传统,她笑道:“老夫人客气了,不必了。” 下一刻,郝嬷嬷从街头一角小奔了过来,她着急:“太....夫人您上哪去了,吓死老奴了。” 老夫人拉着落昭阳的手,“得亏这位姑娘,我居然找回了当年远嫁燁朝时,阿爹亲自打造的匕首。” 郝嬷嬷看了一眼,确实是当年准噶玛王亲自放进太后嫁妆箱子里的。 清婉乍然“哎哟”了一声,“姑娘...你今日是去赴约的,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南阁楼怕是都要关门了。” 落昭阳眼眸一睁,“对啊!” 她忙往南阁楼的方向跑去,太后望着匆忙奔去的身影,浅笑道:“真是个风风火火的丫头。” 郝嬷嬷慈笑道:“倒是很像公主从前未出嫁时的模样。” 月色透着光辉银华照在额匾上,落昭阳径直小跑进了南阁楼,楼内四处昏暗,她顺了顺气,逮住掌柜的问道:“老板...还有人吗?” 掌柜摸了摸脑袋,“这原本我都打算关门了,这不还有一位客人包了场子说等人嘛。” 落昭阳忙道:“就是我....在哪在哪。” “姑娘,你怎么现在才来,真让那位公子好等,”他指了指阁间,“楼上第一间,快去吧,我让厨房备几道小菜。” 落昭阳一步三个台阶跑了上去,清婉正欲跟上去,丁茂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挡住她道:“人家约会,你去做什么。” 清婉撇了撇嘴,“我...伺候姑娘。” 丁茂拉着她往外去,“不用你,姑娘有人伺候了。” 落昭阳推开了阁间,“衡王殿下...实在抱歉,我....”她的话在看见坐在桌前端着茶轻抿的幕泽玺时,生生止住。 她愣了一愣,先是抬手抵了抵脑门,眨巴了几下眼睛。 幕泽玺轻放下茶杯,好笑道:“你没看错,这除了我,没有别人。” 落昭阳满脸懵然,这是什么人间迷惑大赏,“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的男主呢?” 幕泽玺眼眸带笑,“我来陪你过节。” 话音刚落地,窗外有绚烂烟花划过,紧接着一朵朵在繁星空中绽放。 落昭阳眼眸一闪,两三步踱至窗台上,明眸皓齿轻笑着,朝幕泽玺招手,“好美,幕泽玺你快来看...这可难得一见,我们那里可不能燃放烟花爆竹。” 幕泽玺眉梢微翘,方才还一脸呆滞,这会被烟花吸引,什么都抛之脑后了。 他踱步过去,修长的手臂搭在窗台上,将她严实的扣在了怀中。 落昭阳满心满眼都是腾空而起的烟火,清风轻刮她白皙脸颊,忽地身上的凉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暖意。 她狐疑着,刚转过身,视线撞进了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眸中,额角无意间摩挲他的唇上,灼热微麻的触感袭来。 “呯”一声花炮炸响,空中扬起彩蝶翩跹,万千绚丽。 她愣了一愣,慢半拍道:“你挨这么近干嘛,”将身子往窗外挪了几分,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顺着她的方向弯下腰去,清润的嗓音在她耳垂边响起,“你就不怕掉下去。” 话一出,落昭阳身子一颤,脚上一滑,她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腰,他的衣角被她紧攥得泛着了几丝褶皱。 她小脸绯红,慌张道:“你...快起开。” 幕泽玺笑着退远了几分,落昭阳抬眸戾然瞪了他一眼,坐到了桌前。 “说吧...好好解释下...”她引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灌了一口。 他缓道:“你放了男主鸽子,好意思问我,我这不是怕你难过,特地来陪你过节。” 落昭阳一噎,“我....我看你就是特地来看我笑话的吧。” 她一脸挫败,摇头道:“不对啊,我怎么跟男主一点缘分都没有,这系统识别能力太差了。” 幕泽玺挑眉,将眼眸眯成一条直线,“缘分不是靠系统给的,是要自己争取的。” 落昭阳月眉一拢,抬手挠了挠脑袋,“你以为机会这么好争取的,我不与你说,你又不懂套路人,真以为撩人很容易啊。” 他轻启唇畔,认真道:“确实不太容易。” 她轻放下茶杯,起身做了伸展运动,“折腾了一天,回家睡觉。” 她二话不说推门而去,幕泽玺无奈忙起身跟上。 落昭阳提着裙裾下楼梯,楼下不知何时熄了烛火,四处黑压压的一片,一时间静谧得吓人。 落昭阳并没察觉,扶着扶手,绣鞋踩着阶梯而下时,屋外树影摇晃,一卷风吹散她鬓发,脚步滞了一滞,转过身而去。 骤然,一把冷剑冲她急急而来。 她瞪大眼眸,一时愣在当场。 肩膀上多了一股力量推了她一把,将她护在了身后。 铁锈般血腥味充斥她的鼻腔,她定神,看见幕泽玺臂膀上隐隐渗出血来,“你...没事吧。” “锵”一声断击声,幕泽玺将刺进臂膀的剑掰断,气息微道:“还死不了。” 他话刚刚落,几个黑衣人从暗处冲了上来。 两人身上都没有带武器,幕泽玺将她推远,喊道:“快躲起来,”自己赤手空拳同刺客打了起来。 她急得不知如何反应,只顾朝外呼救,“丁茂,快来....有刺客。” 一个黑衣人持剑朝她冲了过来,她侧身一躲,纤手握成拳状挥了出去,刺客一把抓住她的手,直接将她摔到了地上。 她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不断往后退,最终只能靠在楼间的栏杆上。 幕泽玺见状,快速越了几步到她身边,一脚踢开刺客指向落昭阳的剑,同他扭打作一团。 两人撞倒了栏杆顺势往下坠了出去,落昭阳一惊,立刻冲了出去。 她拉住了他的衣袖口,顺着衣袖口往下拉住了他的手,落昭阳咬唇喊道:“你抓紧了。” 她看见臂膀上的血汩汩涌出,已经湿透了他的胸膛,她害怕极了,眼眶里蓄起了泪珠,吧嗒砸到他的手上,一阵温热在他手背上蔓延开。 她声音沙哑吼道:“丁茂!” 幕泽玺面上不慌,反倒笑了笑,“你哭什么,快放手,这儿这么低,掉下去死不了。” 落昭阳侧眸望了眼方才掉下去的刺客,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快速摇晃了下脑袋,提声道:“你闭嘴,快自己使劲,抓着我的手。” ------------ 第27章 误事 就在她快撑不住时,丁茂和清婉珊珊而来。 清婉看着遍地狼藉和倒地的尸身,嘴唇微张,“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丁茂已经奔上前,将幕泽玺救了上来,落昭阳惶然道:“幕泽玺...你还撑住吗?” 幕泽玺躺在她怀中,低道:“昭阳...别怕....” --------------------------------- 轩华殿内,贺帝端坐在龙椅上,太后侧坐左边,右边的案几上虚着,衡王和几位大臣站立一旁,有人不时余光瞥了瞥空位,小声嘀咕道:“这般重要的事情,太子居然如此不上心,到现在也没出现。” 贺帝等得不耐烦,招了招手,一个公公立即附耳过来,“太子呢...怎么还没来。” 福喜着急忙慌地跑向轩华殿,无意中撞到了一位宫女,手里的拂尘掉落地上。 他抬头一望,正是皇后的贴身侍女,他立刻跪地叩首,“皇后娘娘饶命,奴才....奴才一时心急。” 皇后凝目看向他,缓道:“今日陛下和太子在轩华殿审查户部那案子,你不在太子跟前伺候着,这急急忙忙往哪去。” 福喜见实在瞒不下去,眼睛一闭,支支吾吾将事情托出,“皇后娘娘....太子...太子不在轩华殿,也不在东宫,昨夜太子出宫后,就...就没回来,奴才也不知太子去哪了。” 皇后蹙眉,怒道:“胡闹!还不快命人去找。” 盏茶时分后。 衡王举着笏板,上前道:“父皇,户部一事,儿臣牵涉其中,最为清楚不过,这些天儿臣协助太子追查此事,也添了些新证据,既然太子事务众多,抽不开身来,那不如由儿臣代为主持此案。” 贺帝微抬手,“此事原是衡王起的因,若由你来主持,怕是有失公允,不妥...不妥...” 话落,一位大臣出列道:“太子迟迟未到,而衡王殿下向是高风亮节,臣以为可以委以重任。” 紧接着有不少大臣附议,贺帝抬手抵了抵额角,“罢了,就由你来吧。” 公公高喊:“宣启王殿下。” 启王被带了上来,他侧眸望见衡王,面上一变,透出几许讶然。 他一早得了消息,上元佳节衡王欲私会落小姐,他昨夜重金聘请了杀手,欲除之后快。 衡王若没了,便不会有人咬着这件事不放,出不了多久,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启王爷。 落国公府邸,落昭阳闺房中。 烛火烧了一夜,接近干涸。 落昭阳坐在床榻边的矮凳上,一手支着脑袋,正在打瞌睡,身子接近摇摇欲坠。 幕泽玺眼皮动了动,强撑着厚重眼皮睁开,瞧见她脑袋都快瞌到床上,将身子挪近,一手将她揽进了怀中。 大约是太累了,落昭阳睡得酣然,口水塔塔流到他的胸膛上。 清婉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低声道:“姑娘....” 落昭阳在睡梦中抖了一个激灵,立刻弹起身来,她一边擦着口水,轻道:“怎么样。” 清婉提着帕子擦了擦脑门冷汗,“姑娘放心...我出去买药时明说了,姑娘出门扭脚了,这几日都在屋里不出门,也不让别人来打扰。” 落昭阳松了一气,“东西拿过来。” 清婉摸不着头脑,还是把药递了过去。 “姑娘,这些东西你会用吗?”自家姑娘金尊玉贵的,虽说从小也没少贪玩弄出一身的伤,可到底有多少跟在后面,哪里需要自己动手。 落昭阳手上一顿,含糊不清道:“没吃过猪肉...但我见过猪跑不成吗?” 昨夜丁茂简单包扎了下,一夜过去,纱布早就染血晕染开来了。 她挽起衣袖,清婉不由道:“姑娘,不然我来吧。” 落昭阳摆手,“你去把药煎了,再煮点稀米粥来,记得小心些,别叫人发现了。” 清婉应声退出去,把门牢闭上。 落昭阳扯来纱布摆弄了好一会才动手,她微躬着身,替他包扎着伤口。 他黑睫细长,鼻梁英挺,落昭阳不由感叹了一声,“人是挺俊的,就是不够聪明。” 幕泽玺闭目装睡,不时半睁着眼眸偷看她,忽地生出了戏弄她的心思。 喉间“嘶”了一声发出,落昭阳身子抖了抖,忙道:“你....你没事,是被我弄疼了吗?” 幕泽玺面上故作痛苦狰狞,咬字道:“我是被你活活疼醒的。” 落昭阳拍了拍自己脑袋,实在不好意思道:“那真对不住,我不该逞能的,我这就去叫清婉,让她来。” 话一出,她起身正欲出去。 倏忽,她手腕被牢牢抓紧,落昭阳转头,正瞧见幕泽玺眼眸微亮着,闪着点点碎光,“你都把脚崴了,再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知道你骗人了。” 落昭阳撑大明眸,吼道:“好啊!你装睡!” “我方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她小脸微一泛红,幸好自己没做出什么不妥的行为。 幕泽玺笑着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你这般大声,这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闺房里藏了个男人?” 落昭阳一听,忙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道:“既然你没事了,就快走吧。” 幕泽玺挑眉,一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臂,“怎么说,我也是为了救你,现在我这样了,落姑娘...就打算不负责了?” 落昭阳别了他一眼,还是坐到他榻前,重新拿起纱布替他包着,“这落家也没什么仇敌,谁知道你在系统里有没有惹事,那些个人是不是冲你来的。” 幕泽玺眉峰一动,别说这还真有可能,毕竟东宫之位不是这么好坐的,若他自己一直平顺下去,那才叫不对劲。 落昭阳收了手,见幕泽玺一脸沉色,“好了...你发什么呆呢?” 幕泽玺垂眸看了一眼伤口,这不是第一次她给自己包扎伤口了。 他笑道:“手艺挺好。” 落昭阳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茶,一脸神气道:“那是。” “既然你伤成这样,那个什么东宫里暗卫的差事也别忙活了,在我这休息着,把伤养好再走吧。” 幕泽玺接过,轻滑过喉间,涩意立刻消失,他凝神一思,今日可是启王一案开审的日子。 门忽然被推开,清婉跨过门槛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姑娘,不好了,夫人正往姑娘院子这处来。” 落昭阳面色大变,“这这这....” 眼眸落在一旁的屏风上,她忙道:“快把床后侧屏风移过来。” 她将屏风掩住床榻,垂眸看着幕泽玺,“你一会千万别出声啊!” 下一秒,屋外已经传来陈夫人的脚步声。 她拢了拢衣襟,上前开门。 陈夫人见她面色苍白,“怎么下床了,不是说脚崴了吗?” 落昭阳忙扶着墙沿,后知后觉道:“总是呆在床上,闷得很,就下来呼吸....呼吸空气。” 陈夫人挪步进屋坐下,清婉也扶着落昭阳坐在一旁。 陈夫人皱眉,瞥了清婉一眼,“都是怎么伺候的,成天跟在姑娘身后,也能让姑娘摔着了。” 清婉低头,颤声道:“是奴婢的错,没有看紧姑娘。” 落昭阳见状,忙道:“是我自个不小心摔了,怪不得别人。” 陈夫人见她额角冒着汗,提着帕子的手微抬高,最终顿在半空中收回,她叹气道:“我一说起你丫头的不是,你就同我着急,左右你是不喜我,罢了,我还要去参加伯爵府的喜酒,你最近就老实呆在屋里,别到处惹事。” 话止,她起身往外走,里屋忽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陈夫人耳朵一动,视线往里屋看去,“那是什么声音。” 落昭阳眼眸一敛,“没...没有声音,母亲定是听错了。” 陈夫人快步朝里屋而去,手触及屏风正欲揭开。 落昭阳急得几个疾步越上挡在她前面,慌张道:“母亲不是还要出门吗?晚些误了时辰可不好。” 陈夫人垂眸看了她的腿,眉间一挑,“你不是伤了脚吗?” 落昭阳心里呜呼一声,一时着急上头,竟把这事给忘了。 陈夫人板着脸,提声道:“让开!” ------------ 第28章 怀疑 “母亲....”落昭阳怯生生道。 陈夫人怒声道:“还不把姑娘拉开...” 清婉扯了扯落昭阳的衣袖,小声道:“姑娘...” 落昭阳咬唇退了一步,陈夫人推开屏风,眼眸撑大。 一只玄猫正躺在被褥中,举着爪子,“喵”了一声,从床榻上跳下来。 陈夫人吓了得后退了一步,捧着帕子的手微抖,“哪里来的野猫,来人....快抓起来。” 落昭阳捂着胸口,轻轻长吁了一气,“母亲,这是我养的猫。” 陈夫人揉着太阳穴,“胡闹,像什么话,让人送走。” 落昭阳弯腰抱起黑团子,“不成...这是我的猫。” 陈夫人恼怒,拂袖而去。 一人一猫趴在窗台上,落昭双手托腮,低道:“还受着伤,你说他跑哪去了。” 轩华殿外,几位大臣走出殿内私下议论着,“这衡王殿下办事周到,早早就搜集了好证据,承州一向荒芜,陛下竟然舍得...看来启王这回,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一大臣抚须道:“这案原是太子手里的,我以为太子近来长进了不少,没想到还是这般不知轻重,倒是让衡王占了风头。” 另一大臣摆手,“我瞧着衡王就不错,背后又有长公主的势,再合适不过。” 贺承启跪地叩首,抓着太后的裙摆,“皇祖母,您救救孙儿,孙儿不想去承州....” 太后默然摇头,半晌才道:“你...你让我说什么才好,你做都是些什么事。” 她闭了闭眸,淡淡道:“我可保不了你,承州地处偏僻,宜修身养性,你去那儿好好的思过,哀家和陛下才能放心。” 贺承启面上一变,凄然一笑,“皇祖母,你好狠的心。” 太后侧眸看了贺帝一眼,“哀家累了,先回宁和殿了,皇帝看着办吧。” 贺帝点头,郝嬷嬷扶着太后起回宫。 郝嬷嬷轻道:“太后莫要太难过,注意身子。” 她提起帕子抹了抹泪,“你瞧瞧...又开始...当年也是这般腥风血雨。” 她顿了顿,续道:“派人去东宫里打听着,太子虽然木讷蠢笨,可此事他已拿捏住所有的证据,又怎么会突然不出现,到底是哀家孙子,哀家不想他们走皇帝当年的路。” 贺承衡出了皇宫,思绪百转千回。 手底下的人匆匆赶来,“殿下...昨夜落姑娘在南阁楼赴约时遇袭。” “什么!”他眼眸一紧。 下属缓道:“您命奴才守在附近,奴才见到有一位男子先入了南阁楼,落昭阳随后而去,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发出了打斗的声音,奴才瞧见落姑娘的护卫背着一位男子回了落府,那男子似伤在了臂膀处。” 他下颌紧绷,“你可看清那男子的脸了。” 下属面露为难之色,“奴才并没看清楚相貌,不过....那男子的身形像极了太子。” 贺承衡双拳紧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胆敢骗我。” 下属“扑通”一声跪地,“奴才不敢,确实是奴才亲眼所见。” 他抿唇,“随我去东宫。” 东宫内,皇后高坐殿上,底下乌泱泱跪了一大群人。 皇后拍案而起,“还找不到太子,不保的就是你们的小命。” “母后....”幕泽玺入了殿,拱手道。 他恭敬道:“母后,今日怎么有空来我的东宫。” 皇后见他一脸风轻云淡,一股气涌了上来,“你今早上哪去了?” 幕泽玺低道:“昨夜出宫,回来时宫门已闭,便宿在了宫外,一时睡过了头。” 她敛了敛神,挥袖示意底下的人退下去。 皇后怫然道:“睡过了!你可知今日开审户部一事。” 幕泽玺跪下,“儿臣知错。” 皇后垂目叹息,“我知道你一向做不来那些事,可你至少该有个太子的样,今日你父皇本来是想借这机会让你在朝臣面前添个好名,你瞧你做的叫什么事。” 幕泽玺低道:“儿臣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抬手捏了捏额头,“你身边的丁勇、丁茂呢。” 他低头,“儿臣有事吩咐他们去做了。” 话落,福喜急急进殿,一挥拂尘,“太子殿下,衡王在外求见。” 幕泽玺眼眸一动,皇后沉默半晌,“去吧,晚些时候,自己亲自向你父皇请罪。” 幕泽玺拱手起身,朝外而去。 贺承衡正端坐在一侧,唇上轻抿。 幕泽玺轻道:“五弟有事?” 贺承衡挑眉说道:“今日开审太子未出席,我还以为太子是出了什么事。” 幕泽玺笑了笑,“五弟忧心了,不过是有些事情抽不开,听说五弟代为主持得很好,不少朝臣都称赞。” 贺承衡道:“五弟不敢。” 他端起茶盏踱步至他面前,缓道:“抢了太子的差事,是五弟的不对,这盏茶就当五弟给太子赔罪了。” 幕泽玺面上不解,抬头正想接过。 贺承衡嘴角一勾,猝然手一滑,茶盏倾斜下来,滚烫的茶水全泼到他臂膀上。 他眉间一拧,贺承衡忙道:“五弟实在太不当心了,” 他伸手去扯幕泽玺的衣襟,幕泽玺一把牵制住他的手,眼眸冷冽道:“五弟,你这是做什么。” 贺承衡半眯起眼,面上一片狐疑,“太子臂膀上湿透了。” 幕泽玺甩开他的手,慢条斯理道:“五弟慢走....不送。” 贺承衡走出东宫,神色凝重,太子隐藏得很好,可方才他还是看见了,他衣裳的一角沾了血迹。 丁茂一路进了东宫,神色担忧逮见一个宫娥问道:“太子殿下呢?” 宫娥端着一盆血水,指了指寝室。 他唇上发白,面色寡道:“你怎么回来了。” 丁茂拍了拍脑袋,“小主子担心得不行,这一日都没有好好用饭,这不遣我来找殿下。” 他一听,想起她那双透亮水润的双眸,面上带笑,“她到底是担心了。” 太医正在为他上药,摇头道:“殿下原本中的一剑就深,这会又淋了热茶,太子还是保重些,只怕夜里会发烧。” 他颔首点头,“多谢太医,我受伤一事,还要太医保密,对外只说我是偶染风寒。” 太医颔首,“这是自然。” 丁茂一片忧色,“若是小主子看见了一定会心疼的。” 这几日,落昭阳紧蹙的眉头都没松过,清婉问道:“姑娘若真担心幕护卫的身子,不如明日随着夫人进宫,指不定能遇上。” 落昭阳正捏着竹圈,对着嬷嬷布置的针绣唉声叹气,“进宫?” “姑娘忘了,上元节过后皇后娘娘照例是会请女眷入宫,赏些东西。” 落昭阳眸光一亮,进宫开开眼界,总是比呆在这国公府里做女红来得强。 ------------ 第29章 露馅 落昭阳晃荡在红墙白瓦下,举目望去,她已经是第三次走到这里了。 她引手狠狠抽了抽自己的额头,方才寻借口从席上退下来,怎的忘了先把路径弄明白了,这东宫到底是在哪个方向。 她小脸扭作一团正苦恼着,一位公公捧着圆盘从这边而来,“这位姑娘可是迷了路。” 落昭阳忙道:“正是...我正寻东宫的方向,可以劳烦公公带路吗?” 一开口,又她深感不对,她一个进宫入宴的姑娘想去东宫,别人难免要起疑。 那公公眯起眼,竟二话不说领着她就去了。 金雕玉砌宫宇下,公公带着她绕到了后门处,“姑娘从这处便能进去,往偏侧的院子去,就到了。” 落昭阳道了谢,径直入了东宫。 院内一片静谧,绿柳周垂,落昭阳刚迈了几步路。 “是谁!”院子亭台中央,有位男子背对着她,身材高大颀长。 落昭阳一听这声音,眼眸一笑,“幕泽玺....是我。” 顷刻之间,幕泽玺身躯一震。 他随即迈着急促的步子而近,双眸满是诧异震惊:“你...怎么在这里。” 落昭阳垂目看着他袍服上的九蟒图纹,“你这衣服....” 幕泽玺心里一紧,大脑快速想着怎样哄骗她。 “你也太放肆了,敢穿你主子的衣服,该不会是和太子扮cosplay?” 幕泽玺心虚地咳了咳声,“这是太子属意。” 落昭阳也不再同他玩闹,一把揪起他的衣襟,“你上回的伤没事了吧。” 幕泽玺拉住她不安份的手,声音微哑,“你...别乱摸。” 两人正拉扯着,福喜闯进院子,“太...” 话还未出,幕泽玺出口训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话一出口,掩饰般补了一句,“若太子在,定会不高兴。” 福喜一脸懵然,看着不知从哪来的姑娘和不停朝自己使眼色的太子。 他拭了拭汗珠,急忙道:“皇后娘娘和衡王殿下正往这院子来。” 她大惊,“完了完了,衡王看到了,该怎么想。” 幕泽玺急道:“快...带着她出去。” 福喜慌道:“殿下,衡王的人都堵在了门口。” 幕泽玺一脸黑沉,“你自己想法子。” 福喜忙领着落昭阳至墙角处,半蹲下将掩住狗洞的干稻草拿开。 “委屈姑娘了,如今也实在没有别的法子。” 她从狗洞里爬了出去,抬头望了望四方的天,这又是哪里? 她凭着记忆走进一座宫殿,见上方匾额刻着南暖阁三字,笑道:“应该就是这了。” 她刚一走近,屋内传来好大一声动静。 她满腹狐疑,轻迈步子靠近。 屋内的女声娇中带厉,“事情办得如何了?” 男人低躬着身子,沙哑道:“回郡主...已经办妥了,虎符的图案以及京中地图皆已送至左西。” 落昭阳竦然一惊,眼睛睁得浑圆,这郡主...住在燁朝皇宫的只有一位郡主,那便是左西和亲而归的随亲王之女贺玮然。 听说两国纷争欲起,这位郡主因左西王去世,得令回奉京守寡,却在这里算计自己的娘家。 她俯身贴耳,隐约望见屋内那女子眼瞳竟是湛蓝色,底下系统标签仅有一半,另一半她看不清,她努力把身子往前探,想看清,却一不小心一脚跌进一旁的草丛中。 屋内停了动静,落昭阳面上焦乱,咬唇忙爬起身跑了出去。 男子跑了出来,捡起地上的花钿,“郡主,方才有人偷听...只怕我们的计划...” 幕玮然也紧跟着出来,神色一沉,“南暖阁是冷宫,宫里的人向来避而远之,一贯是绕道而行,怎么会有人来这。” 她略一思忖,“今日是皇后宴请官眷的日子,你去查查是哪个不要命的小姐。” 落昭阳刚跑出没多久,福喜就从转弯处冒了出来,他急道:“我的小主子,你往哪跑去。” 落昭阳吓得全身直冒冷汗,“没事,我就找不着路了。” 福喜引着她回了东暖阁,隔得远远的,她便看见贺承衡站在廊前。 心里呜呼哀哉着,今个到底是怎么了。 她踱步而去,恭敬行了礼,贺承衡湛黑的深眸中晦暗不明,“落姑娘这是上哪去。” 她眼神闪躲,“刚刚有些胸闷,就出来走走。” 贺承衡望着她那一双眸子别有意味:“本王方才在东宫清苑处瞧见一位姑娘同落姑娘身形相似,本王还以为是你。” 她心虚着,急忙出口,“没有...王爷肯定是看错了。” 盛暖从殿中探出个头来,“昭阳,快进来...” 落昭阳求之不得,忙道:“那我...先进去了。” 贺承衡望了望她渐去的身影,双拳紧拧,心里烦闷无比。 盛暖拉着她的手归了席,笑道:“沈家姑娘正在奏琴,可好听了。” 落昭阳视线掠过,沈诗笙正在抚琴,清泉般婉转连绵的琴声环绕全场。 这席上只有各家的小姐,夫人们均去了宁和殿拜见太后。 琴声一落,众人皆称赞,盛暖挑笑着,“这沈姑娘可是奉京城内数一数二的才女。” 沈诗笙勾唇,对上盛暖的视线,好整以暇看着她,“听闻盛姑娘才气过才,不如也表演一二。” 盛暖瞧着殿上摆放的各类乐器,摆了摆衣袖,大大咧咧道:“我哪懂这些。” 席上竟一阵掩笑声而出,落昭阳抬头瞅了沈诗笙一眼,这姑娘心思可不一般。 沈诗笙挑了挑眉梢,“我记得盛姑娘剑术极好,不妨舞剑。” 盛暖笑了笑,“这不也没剑吗?” 话落,皇后同卫已走进殿内,皇后看起来心情尚佳,“各家小姐们,这是在讨论些什么?” 沈诗笙嘴角上扬嘲讽的弧度,率先答道:“盛小姐想为我们表演舞剑,一展飒爽英姿。” 皇后起了兴致,“当真...” 落昭阳看着沈诗笙一招又一招使劲,心里梗足了气,起身落落大方地朝皇后行了一礼,莞尔道:“既是要舞剑,那寻常的剑恐也入不了皇后娘娘的眼,卫将军身上的佩剑,我瞧着是好物,不知可否让我们开开眼界。” 皇后侧眸睨了落昭阳一样,身边的丫鬟立刻倾身附耳说了一句,皇后了然,这就是大长公主极力想为衡王搭上线的落国公府千金。 盛暖咋舌,双眸不解望向落昭阳,她平日不是最不喜欢自己招摇的吗?这会怎的上赶着让她表演。 卫已面上不动声色,眼底起了的那一丝波澜,却被落昭眼捕捉得分明。 他未答话,双手将佩剑奉上。 “臣,不敢扰了娘娘的兴致。” 盛暖取了剑,踏着微步,挑剑跃起回旋,细白手臂无意间露出了一寸,肤白赛雪,身上的罗裙纷飞摇摆,飘逸曳拽,增生了一股轻灵之气。 落昭阳看得尽兴,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 身边的宫娥适时而来,替她添茶,她望了望四周,眸中不明,“你什么时候来了,清婉呢?” 宫娥答道:“这儿由我们伺候便够了,姑娘的丫鬟在后头吃茶歇息呢。” 她点了点头,端茶浅饮。 卫已竟有片刻的失神,她功夫一般,但剑舞得极好,招式花样想必都是练过的,自己向来见她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也有这般娉婷动人之时。 一旁的沈诗笙脸色一沉再沉,绞着手上的帕子,心绪一动,帕下的手捏紧了手腕处的珊瑚手串,用力一扯,一颗颗圆润珠子滚落至地上。 盛暖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向后倾倒,险些跪坐在地上,霎那间剑锋击地,她就着力扶稳身子,快速收回了剑。 落昭阳捂了捂胸口,眼中的惊惧褪去。 皇后笑脸盈盈,赞道:“舞得真好。” 可转眼间变了脸色,对着宫娥道:“不过...这哪来的珠子,险些绊倒盛姑娘。” ------------ 第30章 解围 落昭阳皱着眉看沈诗笙,全场女眷就她一个人戴了珊瑚珠串,不是她还有谁,她这点小心思放在上届宫斗冠军眼里自然是雕虫小技。 宫娥慌忙跪地,直呼饶命。 皇后如此动怒,是沈诗笙没想到的,她脸色泛青。 正在此时,宫外由人来禀,“皇后娘娘...郡主在外说有要事求见。” 皇后点头,“那就进来吧。” 落昭阳顿时一凛,眼皮直跳,莫非是冲她来的。 贺玮然入了殿,行礼后方答:“皇后娘娘,玮然有罪。” 皇后抬手按了按眉心,随亲王一脉只留下这一位孤女,打小养在宫里,乖巧听话,可自打去了左西而归,整个人脾性都似变了,“都什么话好好说。” 贺玮然慌张道:“皇后娘娘臣的臂钏丢了。” 皇后高声责问道:“不过丢了一个臂钏,库房里多的是,你慌张什么。” 贺玮然沉声道:“那臂钏是太后娘娘在臣去左西前赠给臣的,那上面镶嵌的是凉州贡物东珠,全皇宫内唯有臣和太后宫中才有。” 皇后蹙眉,踌躇一会儿道:“既是母后赏的,确实是丢不得,你该派人在宫中仔细找找才是。” 贺玮然抬眸扫了席上的贵女一眼,眼底透着冷意,将手上的花钿盛上,“这是方才在我殿外拾到的,必定是那个小贼留下的,娘娘可要为臣做主。” 话音一落地,落昭阳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引手抚了抚额间,凉意顿时从背脊蔓延至脚根。 惨了!自己竟然掉了花钿都不知。 前来赴宴的贵女皆精心打扮了一番,全场上唯她额间空空,无任何饰物。 席上的陈四姑娘,引声道:“方才只有落姑娘出去一趟,莫不是...” 此话一出,席上众人皆向落昭阳投去目光。 贺玮然将目光搁置在她身上,嘴角噙起一抹笑,“皇后娘娘,臣也不想冤枉了人,不如让人搜一搜落姑娘的身,方知真与假。” 皇后面上有些为难,怎么说落昭阳也是国公嫡女,这要传出去总是不好听。 ----------------------------------- 东宫内,幕泽玺思前想后,总觉得今日之事绝不简单,前脚落昭阳才进了东宫,后脚衡王便带着皇后来找他议事。 他正发愣,丁茂匆匆赶来,“殿下,小主子出事了!” 幕泽玺听后,未置一词,赶忙起身去了宁和殿中,太后正在夫人们饮茶,郝嬷嬷禀告道:“太后,太子来了。” 太后正在气头上,挥了挥衣袖,答道:“不见...” 下一秒,太子便闯了进来,太后拧眉斥责,“现在太子也忒不懂规矩,连宁和殿也随意闯了吗?” 夫人们见太后动怒,大气都不敢出,落夫人忙道:“想必太子有要事。” 郝嬷嬷上前在太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太后起身随着太子去了偏殿。 幕泽玺拱手行礼后,单刀直入:“皇祖母,不是一直在寻那日在宫外帮了您的姑娘吗?” 太后一听,缓了缓神色“太子知道?” 幕泽玺顿了顿,再此抱拳拱了拱手,“还请皇祖母帮帮孙儿,救救她。” **** 东暖阁内,从落昭阳身上搜出了那枚臂钏,皇后脸色几变,席上众女眷看她到底眼神都生了味。 落昭阳紧咬唇畔,脸色发白,“我没有!” 大脑一下子清明不少,她辩驳到:“一定是刚才...刚才那个宫女为我添茶时,塞进我腰上的。” 她转身四处看,方才为自己添茶的宫女已经不知去向,现在自己是百口莫辩了。 盛暖头一个站起来道:“定然是误会,昭阳一向不喜这些穿戴之物,怎么会去偷郡主的东西呢?娘娘明鉴。” 皇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正欲开口。 郝嬷嬷搀扶着太后进了殿内,皇后心中意外,忙起身去迎,“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淡淡一笑,“我听说东暖阁热闹得很就来瞧瞧。” 皇后扶着太后坐下,才道:“是出了点小事。” 太后垂目看着地下跪着的姑娘,脸色骤变,“好姑娘,你跪着做什么。” “还不叫人扶起来。” 皇后一脸懵然,忙让人把落昭阳扶了起来。 太后怒道:“皇后这是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简单解释了事情过程,太后眼神微冷地看了看贺玮然。 面上肃穆道:“这落姑娘身上的臂钏是我送的,不是你的那个,再者,郡主什么东西没有,就为了这点小事,就让落姑娘受这样的冤枉,郡主未免也太狭隘了。” 落昭阳心里生呼了一口气,幸好自己是女主,有金手指,要不然这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贺玮然本想借机先败坏了落昭阳的名声, 却没想到太后横插一脚。 她忙不迭道:“是我太心急,想着那是太后赏的臂钏,万万丢不得。” 太后板起脸教训道:“身外之物,哪里是丢不得。” 一旁的郝嬷嬷见状,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臂钏呈上,缓道:“郡主前些日子去宁和殿请安时,倒是确实落下了一个臂钏,不知是不是这个?” 贺玮然脸色阴沉,额间沁出了汗珠,直忙跪下,“臣确实鲁莽了,冤枉了落姑娘。” 落昭阳看这郡主脸色实在差得很,见好就收,打哈哈道:“哪里...都是一场误会。” 太后起身亲切地拉着落昭阳的手,笑容和蔼慈善,“好孩子,到哀家殿里坐坐如何,我一知道你进宫来,立马让人沏好茶等着呢。” 落昭阳头皮发麻,隐隐能感受到这席上各家小姐四处投来的慕艳意,只想着赶紧逃离,连忙应下。 皇后颇为不解,太后怎的会跟国公千金认识,看样子还喜欢得不得了。 今日闹了这样一出,她没了兴致,早早散了宴席。 长廊上,盛暖提着卫已的佩剑,跟在卫已身后追着,喊道:“喂...” “卫将军!” 卫已听见有人唤着自己的名字,停了下来。 盛暖喘着气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卫已面上平静如水,心上看见她的笑颜,声音都柔了几分,“明明是你追得慢。” 盛暖一听,气得喘得更用力,狠狠地瞪了卫已一眼,“你这个愣木头,我这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你的佩剑忘了取,我巴巴的给你送来了,竟这样不领情。” 卫已瞧了瞧她递过来的剑,眼尾泛着几丝笑,“我送出去的剑...倒也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盛暖摸不着头脑,什么叫他送出去的剑,自己不过借来一用而已,“你什么时候送给我了?” 卫已低道:“我的东西从来不借人,你既用了,那就送你了。” 盛暖一双眸子瞪得浑圆,他卫已财大气粗也不用这样吧。 “那你风鸣还被我骑了呢,难不成你连自个的战马也要拱手相赠?” ------------ 第31章 当真不认识太子? 卫已一听,一时间愣了愣,自己内心想的竟是...好像也可以。 盛暖见他发愣,上前一步,将自己身上荷包里的那枚玉佩取出,“呐...既然你非要把剑送我,那我便拿这玉佩同你换,你倒也不吃亏,如何?” 卫已接过,眼眸中隐有波动,“你...你不是多少银子都不肯吗?” 盛暖红着脸颊灿笑,“此一时彼一时,我如今肯了。” 丢下这句话,她便欢欢喜喜抱着剑走了。 卫衣眼眸幽深,心弦早已不动声色被拨动。 各家夫人小姐皆打道回府,唯独被留在宁和殿中的落昭阳。 落昭阳有些正襟危坐,太后的亲切让她不好意思得手和脚如何放都忘了,生怕坏了规矩。 太后见她放不开,屏退了伺候的下人们,只剩郝嬷嬷伺候。 郝嬷嬷亲自替她添了茶,笑着:“还得多谢落姑娘上回帮了太后。” 落昭阳忙道:“真...不谢,倒是要谢太后今日替我解了围。” 太后笑吟吟道:“你是个好姑娘,我自是知道你是不屑于做那样的事。” 落昭阳至今仍心有余悸,想必是自己撞见了那贺玮然的事,她急了眼,想对付自己,可这样的事,她毫无证据,说出来也没人信服啊,指不定还要被冠上个诬陷的罪名。 太后是看着落昭阳越看越喜欢,她说太子一向糊涂,近来倒是上进的很,原是有了喜欢的姑娘。 太后掩着帕子咳了几声,“昭阳,今日夜已深了,就别回国公府了,在我偏殿歇下吧。” 都这样说了,落昭阳只得连忙应下,见太后说上两句话,便得咳上一咳,心也跟着提起来,“我瞧着太后身子不爽利,可请了太医来看。” 太后摇头笑道:“这都是旧疾了,吃了药也不见好。” 用过饭后,落昭阳陪着太后下了一会棋,才回了偏殿歇息。 清婉正躬着身子铺床,她倒了杯温茶正抿着。 窗外“哐当”一声,她站起身来探了探,便道:“清婉,这儿也没事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清婉打了懒哈子,“那姑娘千万别闹,这儿是皇宫,可比不得国公府。” 落昭阳斜眸瞪了她一眼,清婉乖乖退下。 “出来吧!”她朝外轻喊一声。 话落同时,“轰”了一声,幕泽玺从窗户外跳了进来。 她今日实在是受了惊吓,拉着幕泽玺坐下,一五一十地把今日看见以及发生的事通通告知。 幕泽玺沉思了一会,“你真没看清楚那标签上后面的字?” 系统会自动识别对一些角色采用标签提醒,但只会在人物出场的时候显示,一旦错过了,就再没有了。 落昭阳支着脑袋,“若是我知道,我能着急成这样吗?” 幕泽玺目光幽沉,“旁的也就算了,只是这虎符的图腾若落到敌人手里,兵马恐损。” 她“呜呼”一声,“这副本难度也太高了,推不了主线就算了,铺线又来得莫名其妙,这个世界的设定怎么可能有外国人?又不可能是妖怪神仙之类的,又不是仙侠剧?” 幕泽玺摸了摸下巴,回忆着自己进来系统时匆匆翻过的剧本片段,片刻才道:“异瞳而已,我好像看介绍时里面有一段左西女子在成婚有孕后便会偶显异瞳。” 落昭阳眨巴眼眸,“这么酷,那后面呢....” 他笑了笑,面上有些懊悔,“那时着急,只看了有这个设定,其他是真不知道。” 落昭阳气得小脸都鼓红了,“我要你这个系统维护员有何用...” 她泄了一气,恹恹道:“第一次走这种没底的剧情,我都快....” 幕泽玺见她沉着一张脸,心绪不宁的模样,抬手往她脑门上一击,“怕什么,万事有我呢?” 落昭阳吃痛,捧着自己的脑袋,嚷道:“你有什么用处,一个反派太子的护卫,估计自己什么时候杀青都不知道的吧。” 他朝她笑了笑,“你放心,我是带资进组,没这么早挂的。” 落昭阳气极了,直朝他翻了个白眼。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落昭阳连忙坐直,一手将幕泽玺的脑袋压到桌子底下。 “是谁!”声音慌乱。 郝嬷嬷捧着食盒,“落姑娘还未歇下吧,太后老人家惦记着宫中的菜食不合你胃口,特地叫小厨房做了几样点心,姑娘可要吃?” 郝嬷嬷送来的就是太后送来的,她怎么不能不卖这个面子. “吃,嬷嬷且等一等,我这就来开门。” 她连忙指了指床底下,幕泽玺黑着一张脸,小声道:“不成...” 落昭阳想都没想,直接踢了他一脚。 见幕泽玺藏好了,她才匆匆开了门,接过食盒,笑容可掬道:“有劳嬷嬷了。” 郝嬷嬷往屋内探了探,她方才明明见到了人。 落昭阳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夜深了,嬷嬷快去歇息吧。” 郝嬷嬷眼眸掠过床底下看见那展开的一角布料,心中立刻清然,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落昭阳赶紧关上了门,刚一转身就瞧见幕泽玺一身狼狈,他身材颀长,相貌英俊,这会却苦着一张脸从床底下爬出来,惹得落昭阳嘴角弯弯。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宫中危险可不少,明日你尽早回国公府吧,我有空便去看你。” 落昭阳黑漆漆的眸子看着他,乖巧点了点头。 太后正在躺椅上闭目,郝嬷嬷进了屋,添了安神的梨香后方才开口道:“公主...您猜猜方才我去落姑娘屋里,无意间瞧见了谁。” 太后按了按额角,轻笑道:“莫不是...太子?” 郝嬷嬷应道:“正是太子...我特地去查看了,太子没惊动任何人,自己翻墙进来的。” 太后捧着茶盏乐得大笑:“我倒是不知道太子也有这样认栽的时候。” 郝嬷嬷拿手太后手里的茶盏,“是啊,夜深了,太后莫喝浓茶了,当心睡不下,我让人煮蜜水来。” 太后颔首,唇角的笑意却未压下,续道:“我从前不喜太子,总觉得他恃宠而骄又胸无点墨,近来这脾性是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郝嬷嬷悠悠道:“奴才也觉得,太子变了,只是为何两人不大大方方的在人前走,太子总是这般,于礼总是对落姑娘的名声不好。” 太后未置一词,倒是想起太子今天那毛毛躁躁的样子。 “她救过孙儿,孙儿爱慕于她,只是她未知晓孙儿的心思,亦不知孙儿的身份。” 太后望着橘黄色的烛火,眼眸一亮,“太子这样瞧着,倒有些帝王风范了。” ------------------------------------- 翌日,落昭阳起了个大早,到厨房亲手煮了枇杷叶炖冰糖。 清婉在一旁帮手,“姑娘,平日里你在府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个的。” 落昭阳随口胡诌,“看...话本子学的。” “这宁和殿里多的是下人,姑娘干什么自己亲手做呢?” 落昭阳将汤盛好,“你个傻丫头,太后帮了我,投桃报李是做女主的基本要素。” 清婉咋舌,自家姑娘天天几个法则,各个要素的,真的是戏精本精了。 正赶巧,几个小宫女前来取糕点,落昭阳莞尔道:“可是太后要用点心了。” 宫女答道:“倒不是...是太子爷和衡王殿下来请安来了。” 落昭阳擦了擦手,“那该去见上一见,”只是她现在同衡王的芥蒂实在不少,那反派太子她也是要去认认脸的。 落昭阳前脚去了前殿,幕泽玺后脚就匆匆离去。 她看着身影,倒与昨夜那个清俊挺拔的身影相交叠。 太后笑着介绍:“昭阳来了。” 衡王挑眉看向她,眼底竟比往日多生了几分意味不明。 太后见势道:“怎么...衡王认得落姑娘。” 衡王放下手中的茶盏,“我与落姑娘可有数面之缘,当日,我险些被刺客所袭,落姑娘还曾救我。” 落昭阳只觉得他话里有话,却是听不明白,只在一旁干笑着未语。 这些话放在太后耳朵里,竟听出了酸味。 敢情太子和衡王看上的是同一人? 衡王垂眸盯着茶汤上飘着的一茶叶,开口道:“皇祖母,我还要去趟国公府同国公商议朝事,不如由我送落姑娘回府。” 太后沉思片刻,昨儿出那样的事,若将落昭阳留在宫中久了,指不定那些小姐们乱说什么闲话,送回去也好。 太后面上带笑,轻道:“那就先回去吧,只是往后要多同你母亲进宫来看看我。” 落昭阳笑着应下,又嘱咐太后多食用枇杷叶炖冰糖,可缓咳嗽之症。 贺承衡与落昭阳并肩走出了宁和殿,贺承衡双眸阴鸷扫了她一眼。 落昭阳呼吸一滞,不由背脊冒出了汗,云穿法则第一条,男女主有嫌隙时,必定得解释清楚,不然这恋爱多半凉凉。 她斟酌了片刻后道:“殿下...这是有话要问我。” 贺承衡眉锋一动,不紧不慢道:“落姑娘...当真不认识太子殿下吗?” ------------ 第32章 袭轿 落昭阳满脸狐疑,怎么又是太子。 她眸色里堆积了不明,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贺承衡对上她的眼眸,仔细辨认着其中的真假,见她半晌未答话,只叹了一气,“罢了...落姑娘上轿辇吧。” 轿辇缓缓而行,落昭阳越想越觉得不对,自打她进了系统,确实没见过太子这号人物。 她坐在轿子里一手支颐,正思绪纷飞,轿辇忽然一个不稳,倾落而下,重重坠地。 她吓了一跳,面色乍然瓷白,外头贺承衡已经下了轿子,正在发脾气,“怎么抬轿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抬轿子的奴才们个个跪地叩首,“是方才这位姑娘忽然冒了出来,奴才吓了一跳,才没扶好轿子。” 落昭阳掀开了帘幔,瞧见一位女子跪地,泣声不断。 小厮骂道:“哪来妇人,还不快拖下去。” 女子嘶哑着嗓子喊着衡王殿下,街上行人停下脚步,纷纷往这处投来目光。 那女子一身素色衣裙,鬓边只别了一朵芍药,一手抓着贺承衡的衣摆,脸上挂满了泪珠,低声哀求道:“衡王殿下,请听奴把话说,奴身份卑微,又沦落于风尘中,曾受启王多年相助,才得苟活于世间,听闻启王被贬,承州荒芜,奴恐惧忧思,奴深知此番话有辱皇家,本该耻宣于口。” 她顿了顿,哑着嗓子泣道:“可奴只求殿下能帮帮爷,寻个听话乖巧的人随爷一同去承州,替爷扫庭院、做羹汤,侍奉左右。” 话落,她急急朝地瞌了一记响头,落昭阳心中一紧,想必这一瞌,头都得瞌破了。 街上人群聚拢着,皆是来往看笑话的人。 贺承衡呵笑了一声,一手扯开被她紧拽着的衣袍,“你既知是辱没皇家,那就该烂在肚子里,说出来贻笑大方吗?” 那女子哀声道:“殿下,好歹你们是手足啊,求求殿下帮帮爷吧。” “来人!”贺承衡眉间一拧,已然不悦。 “且慢...”落昭阳赶忙下了轿子,她在轿子里也听清了几分,估摸着是启王爷的哪位红颜知己,得知他有祸,没抽身离去,却想着他余下的日子艰苦,想托衡王为他寻一位贴心的人在身旁服侍。 她轻道:“王爷...到底是雪中送炭难...” 贺承衡摆了摆手,“那便送走,再赏些银子。” 落昭阳一听,深谙启王到底是因陷害衡王败露才被贬,衡王不帮这忙也是在常理之中,她垂眸去看仍泣涕涟涟的女子,恻隐之心泛起,“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抬起头来,目光刚与落昭阳相视,也是一惊。 竟是醉胭坊的头牌姑娘蝶娘,初见她时,锦衣粉黛,肤如凝脂。 这会一身素缟跪地,哭成了泪人,倒叫人心疼得紧。 她弯腰将蝶娘扶起身来,声若细蚊道:“我认得你...你若真想所求成真,且别闹了,回去等我的消息。” 回了落国公府,贺承衡送落昭阳入了府。 落昭阳谨慎道:“殿下不是要同父亲议事?” 他唇上扬起一抹讽笑,“那是我寻的借口,你当真也听不出?” 落昭阳一听,男主对自己上了心,本该高兴得放鞭炮庆祝的,可她心里却一点波动都无。 她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目送贺承衡的轿辇离去。 她刚回了屋,手里捧着温茶。 落宏日不知打哪晃出来,“长姐每又....又闯祸了,往后还是躲在闺阁里逗猫就好。” 她无奈,这那个弟弟是京中八卦小能手不成,“这你又知道了!” “各家小姐都传遍了,说是太后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说着要把你许给太子,做太子妃呢。” 落昭阳刚送进嘴里的温茶险些全部喷了出来,硬生生呛得眼睛蓄起了泪。 “长姐,你这该不会是喜极而泣了吧。” 落昭阳抬眸瞥了他一下,蹙着月眉道:“你欠收拾是吧!” 落宏日掀开衣袍的一角坐下,叹气道:“这可不是我在说,那日你偷跑出去算卦的事早就传遍奉京了。” 落昭阳一双水眸瞪大,“什么?不可能。” 她思了思,自己那日是男子装束,没道理那算卦的老头知道自己是谁。 落宏日微眯双眸,仔细把这京中盛传的流言说了一遍。 周游列国伽陀大师前些日子到了奉京城,就在东郊庙会摆了摊子算卦。 “那忠文侯又是个迷信的,一听巴巴地下了重金请大师到了忠文侯府,侯爷问他,他曾见过最富贵的相是谁?” 落宏日卖了关子道:“你猜他如何说?” 落昭阳抬眸瞪了他一眼。 他悠悠续道:“他说...前些日子在奉京摆摊是倒是见过一人卦象极好,说什么....凤象已明,可却是个男子,他起初以为自己老糊涂看错了,可后来到南阁楼吃酒时,无意间见了你女子装束,仔细一打听,方知原是落国公家的掌上明珠。” 她咬唇骂道:“那人...就是江湖骗子,信不得的...”思了思,又赶紧问道:“知道此事的人,多不多?” 落宏日叹了一气,“父亲使了不少银子压下去,若不然你一路回来就该听见黄口小儿编成歌谣在街边唱着了,现下也就京中显贵家能听见些风声,加上宫中一事,东拼西凑的就成了传你将来是要许太子的。” 落昭阳气道:“胡闹,” 太子爷这种级别的反派炮灰,要是真嫁了,影响不好吧。 她心烦意乱听不得落宏日在说些啥,打探完消息,便把人赶了出去。 ------------------------------------- 接连两日,幕泽玺这个系统维护员都没来找她,倒是听说皇后膝下的允妩公主与驸马和离住回了宫,京中妇人的谈资便换成了公主和离的事,她那点传闻倒是平了下去。 她实在坐不下去了,将自己房中的首饰银两清点了一番。 清婉不明,问道:“姑娘怎么好端端数起了银子。” 落昭阳念了念,心中飞快的计算着,“我房里就只剩这些私房了吗?” 清婉摇头,努了努嘴道:“库房里还有姑娘的嫁妆,不过那是万万动不得的,若是叫夫人发现了,不止我们要挨板子,姑娘也免不了受罚的。” 落昭阳眼眸一簇亮,偷偷溜进了库房内,琳琅满目的首饰钗环,一下子看花了眼。 小声嘀咕着:“这国公府也太有钱了吧。” 她垂眸瞧见一个沾满了灰尘的妆匣子,抬手打开,里面是一副头面,冠上镶嵌着红宝石,艳丽无比。 她仔细端详,喃喃道:“这倒不似奉京有的首饰。” 不过听闻红宝石是左西最名贵的东西,奉京城中的也是昔日来的贡品,价值千金,从这头面下摘下一颗又不易让人发现。 她狠狠心用银钗撬下了一颗,装入荷包里。 换上了男子的装束后从后门溜了出去。 转眼之间,人就进了醉胭坊。 婆子立刻迎了上来,热情道:“许久不见公子,我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才将公子盼来了。” 落昭阳听笑,“妈妈去把蝶娘给我叫来。” 婆子“哎哟”了一声,“蝶娘病了,好些天都不唱曲了,不如我给公子介绍些别的...可人的姑娘。” 落昭阳失了耐心,甩了甩袖子,“你且同她说,那日我在街上遇见她,答应给她买的簪子带来了,她就算是病了,也要来见我的。” 婆子不信,却还让人传了话。 蝶娘未施粉黛,面色憔悴匆匆进了阁间。 落昭阳刚放下手中的茶盅,人已经跪地不起。 她忙起身将门关好,转头垂目看着地上的人,沉吟了一会,“你这样跪着怎么听我把话说完。” ------------ 第33章 前缘 她弯腰将她扶了起来,面上起了肃穆之色,不疾不徐地道:“你先前说只求寻人在启王身边服侍,我思前想后觉得这服侍之人若非真心待他的人也是无用。” 蝶娘听后,面上挂着的泪顺势落下,她长叹了一气,“你倒是先听我把话说完。” 她笑了笑,续道:“旁的人心就算在真,也表达不出你待他的这份情义,既是如此也无须假手于人,你自己去不就好了。” 蝶娘满脸诧然,睁着一双水润眸子里满是不敢置信。 落昭阳看她的反应震惊大过欢喜,免不了多问了一句,“难不成你不愿?” 蝶娘展眉泣笑,“奴愿...只是奴身份卑贱,怎能有幸伺候爷,何况妈妈不愿放人,我虽受爷庇佑,可至今仍是醉胭坊的人。” 落昭阳抬手握住她发凉的手,“出身风尘,又并非你所愿,只要你愿意,我便替你赎身。” 落昭阳卸光了全身的财物才换来了蝶娘的一纸身契,送她进了一间客栈。 她将匣子的身契取出,当着蝶娘的面,置于烛火上燃尽,蝶娘枯坐着,神色恍然,诺诺未语。 “若是感谢的话,便不必说了,这来的一路上你已经说了不少。” 她重音道:“蝶娘必定会记住落姑娘的大恩大德。” 落昭阳柔声笑道:“你怎知我姓落?” “那日姑娘坐的轿辇上刻着字,奴才知姑娘竟是国公千金。” 落昭阳索性摘了头上的帽子,青丝一泻而下,“你如今脱了贱籍,是寻常良民,在醉胭坊的名字用不得了,你且给自己换个新名字罢。” 她抿唇,“奴见识浅薄,不如姑娘替我取个名字。” 落昭阳盯着桌面,思忖了会,她虽出身不好,可有情有义,灵魂可比那些个出身高贵王孙贵族干净得多,“便叫清然,如何?” 她释然一笑,“多谢姑娘赐名。” ------------------------------------- 待落昭阳出了客栈已是黑夜,她仰头左右望了望,竟不见丁茂、丁勇两人。 心里腹诽着,幕泽玺不在,两人竟敢撇下她,现下都不知躲在偷懒。 华灯初上,街上人群廖廖。 她绕着街口小路而归,正缓步走着,余光瞥叫身后有个影子拉长,一直挥之不去,她蹙了蹙眉心,陡然转身,却未见有人,眼眸中生了几分警惕,忙快步跑了起来。 霍然,幕泽玺翻身挡在了她前面。 她被吓了一跳,用手捂了捂胸口,声音一厉,“幕泽玺....你是要抢我的钱吗?好端端晃着个人影吓人。” 幕泽玺眯眼一笑,“赎了京中头牌,落小姐荷包里难道还有钱给我抢?” 落昭阳一噎,她现下确实身无分文,穷得只剩渣渣了。 他唇角一弯,语气既轻佻又沾上几分诱惑,“劫色倒是可以勉强试试...” 落昭阳见他这一脸泼皮样,恼火得不行,周身找不到武器,脱了自己的绣鞋就朝他身上扔。 “你胆子肥了是吧!” 幕泽玺不躲,反倒一把接住了她的绣鞋,摇头浅笑道:“你一个大家闺秀跑到青楼给姑娘赎身,现在怎么不怕毁了人设了。” 他走到她身旁,弯下腰将鞋子放下,伸出手来让她扶稳,落昭阳拽着他的衣袖口,顺势将鞋子穿好。 她轻眨了眨睫毛,缓缓道:“也不算毁人设,女主不是向来圣女心吗?我是看那姑娘痴心一片,再说了,启王的事好歹也算是我告发的,帮个小忙也不是难事。” “不是难事?”他启唇复道。 幕泽玺突然能够理解系统主任对落昭阳的评价,好听了是乐于助人,不好听是没事找事。 他冷哼了一声,“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衡王是绝对不会干的。” 她忽然朝他笑得娇甜,眼眸似新月般弯弯的,直勾人心。 幕泽玺喉间一涩,忙后退了一步,“你有话好好说。” 她跳了一步靠近,费力掂着脚尖,“话说回来,你不是太子的人吗?” 他似乎没撤了,抬手往她额间轻轻一碰,“你是觉得太子会帮启王?” 落昭阳叉腰,语气极为坚定,“衡王是正派角色不帮也正常,那太子爷听说就是个蠢钝木讷的人,说白了就是个智商不在线的小反派,反派帮反派倒也合情合理啊!” 幕泽玺一时无言,听着她的谬论,苦笑道:“你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从哪学来的,怪不得有这张脸,业绩还是倒数。” 落昭阳气得踢了他一脚,“怎么...你一个打酱油的系统维护员还敢教我做事。” “你且说这忙帮还是不帮,”语调一提,略带威胁意味。 幕泽玺长叹了一气,语气宠溺:“我帮...” 落昭阳一展笑颜,看上去很是欢愉,黑漆漆的街道上,她踱着步在前头走着。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幕泽玺跟在她身后,一阵寒风侵袭而来,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他看着她娇丽的背影,眸光一点点愈来愈深。 那一年,他正打算收购云穿系统,第一次去视察,刚踏进古言频道工作室,便听见主任在提声教训某人。 办公室传来怒声,“落昭阳!你是要气死我啊!谁让你不按提示、还不按剧情走的?” 一位长相出众的女孩子垂着头,好像在认错,又好像在思考些什么,过了一会。 她颤颤巍巍辩驳道:“主任...主要是我觉得这剧情不合理,这男主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喜欢女主,就因为女主长得好看吗?太狗血了!” 她停了停,又一本正经道:“还有...我觉得那女配黑化的也太突然了吧,现在的剧情走向才是最合理的。” 她一番话,把主任说得脸色泛铁青。 主任怒火攻心,急得敲着桌面,“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老板觉得!编剧老师觉得!” “现在不是合不合理,是有没有市场!” 幕泽玺倚在门边,听着听着,竟长笑出声。 主任忙跑出来接待,摸着脑袋,不好意思道:“幕总,让您看笑话了,我正在教训新人,这新来的小姑娘干啥啥不会,就知道顶嘴。” 幕泽玺收敛了笑意,拍了拍主任的肩膀,一副天降大任于他的模样道:“还是个小姑娘...好好教就是了。” 后来,他倒是经常听见大家对这小姑娘的吐槽议论,花瓶、业务能力差以及她每次带出来乱七八糟的剧情走向,成了所有人给她贴上的标签,可就算这样她凭着优越的观众缘,站在顶流,各类古言大女主的第一人选仍旧是她。 再后来,他对她越来越好奇,不再满足于从别人的嘴里听见关于这个小姑娘的一点一滴。 他仗着总裁的身份,又以检测系统、体验感为由,他也进了系统视察。 第一次她初遇他时,他没买金手指,扮成乞丐,倒在点心铺子的门口,全身破烂狼狈不堪,面上更是涂满了脏兮兮灰土,难以辨别出相貌。 刚一睁开眼,视线内洁白万顷中簇着一抹红,她一身白素衣,就站在不远处梨花树下,一簇簇的梨花坠落至她肩头处,明艳动人。 她现代装已经是人群中亮眼的存在,古装却更为惊人。 ------------ 第34章 情起 那时男主正在向她诉说衷情,她歪着脑袋,月眉柳叶,一边听着,眼眸还时不时瞥向点心铺子内,似乎有些出神了。 他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可没过了一会儿男主甩袖愤然离去的模样,让他不禁朗然一笑,她一定又做了什么不解风情之事。 原本以为她该万分懊恼,小跑着去追男主,可她却站在路边掰着手指头,不知在计算些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那次她的人物设定是普通的农家女,生活拮据,自然是要计算着银两度日。 过了一会,她竟欢欢喜喜进了点心铺子。 等她出来时,手里捧着一袋子酥饼,满脸欢愉。 他一时没忍住,朗笑出声。 落昭阳这才察觉路边有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在笑话自己,眸色不明,上前一步问道:“你笑什么...” 她这突然而来的搭话,让幕泽玺心里有些慌张。 害怕她发现自己不是系统人物,他收回笑意,立刻板着一张脸撇过头,没有回答,想着她失了耐心也就该走了。 落昭阳反倒躬下身子,垂目看着他手臂上的擦伤,担忧道:“小乞丐...你这流血了。” 他皱起眉头,他这小助理给他弄得也忒惨了些。 话还未出,他便愣住了,落昭阳单膝蹲了下来,从袖口中抽一面帕子,低头缠绕在他的手臂处绑好。 动作生疏,绑的结也是奇奇怪怪。 她轻道:“只能先这样暂且止了血。” 又将手上的纸袋子强塞到他怀里,“呐...这个可好吃了。” 他不可置信盯着她看,好似在确认着,是给我的? 落昭阳点了点头,接着指了指一个方向,明眸皓齿道:“小哥哥...你在儿是能讨些吃的,但晚上太冷了,我劝你还是去东郊的庙里睡吧。” 搁下这句话,她从纸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酥饼便走了。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就在点心铺子对面卖菜。 日头逐渐高升,暖阳徐徐映在她白皙脸颊上,也在她身上圈上一层光亮,增添了一丝柔意。 她一身粗布衣裳,大张着粉唇,卖力吆喝着,招揽来往的行人。 中途来了个小女配和一帮人,对她恶言相向,就在他心急如焚,怕她吃亏时,她又不知劝说了些什么,小女配竟没再闹事,而是买了两捆菜匆匆便走了。 他看到这一幕,实在是觉得又稀奇又好笑,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待菜卖完了,她收了摊,掂量着荷包里的银两,又朝这边而来。 她定定看着幕泽玺略显单薄的身子,直接问道:“小哥哥...你总是在笑什么。” 幕泽玺心里又是一紧,莫不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他立刻冷回了一张脸,仍是没回答她,心里默着,难道能告诉你我在笑话你? 她也没多停留,跨过门槛径直而去。 待她出来,就瞧见几个膀大腰圆乞丐叉腰将幕泽玺围了起来,扯着嗓子威胁道:“哪来的浑小子,赶紧滚远点,这可是我们的地盘。” 幕泽玺正想起身之际,落昭阳跑了出来,挡在他面前,展开双臂作保护状,“兄弟们,有话好好说,跟一个哑巴较真干什么。” 话落,幕泽玺崩着一张脸看她。 那几个粗汉竟哭惨道:“小姑娘,你可怜他...谁可怜我们,我们吃不饱穿不暖的。” 落昭阳嘴角一抽,不禁小声嘀咕着:“什么台词,都胖成这样了,还说吃不饱?” 粗汉们一听立刻急红了眼,气势汹汹挥出拳头去,落昭阳正以为要挨揍时,幕泽玺将她护在了身后。 他实实在在挨了好几个拳头。 没过多久,路过的行人报了案,几个人因街边打架滋事被送了牢里。 昏暗潮湿的牢内,几缕微光晃动着。 幕泽玺眸里深思,问她,“小姑娘,你怕不怕?” 落昭阳摩擦着双手生温,听见他的话,“蛤?敢情你不是哑巴?” 她笑着,语气里还沾上了几分神气,“这个牢里我都来了不下五回了,跟这些蟑螂都快有了革命感情,早就免疫了。” 幕泽玺一听,直呛了呛声,她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怪不得能把剧情走得一言难尽。 半晌后,她的系统维护员赶到,看见主任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呵护的幕大总裁和落昭阳一同关在牢里,周身狼狈。 他呜呼哀哉道:“落昭阳!” 只见幕泽玺将指腹提至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保密,他才乖乖闭上了嘴。 奉京街头上,她走在前头突然停下步子回眸,嫣然一笑朝他招手道:“幕泽玺...你走怎么慢在想什么?快跟上了。” 漫天纷飞的思绪回笼,他唇角一牵,加快了步子跟上。 ------------------------------------- 过了两日,天刚刚摸黑,落昭阳领着幕泽玺进了客栈。 蝶娘正在添灯,忙跑过去开了门。 落昭阳介绍道:“他是幕泽玺,是太子身边的人,一会押送启王去承州的人里便有太子的,他会借机把你一同带上,你一切都听他的。” 蝶娘恭敬行礼道谢。 幕泽玺微颔首,拿出一身官兵的衣裳出来,对着蝶娘道:“收拾好东西,再换上这身衣裳。” 落昭阳本也想跟着一起去,却让幕泽玺打发回府了。 城门外,贺承启面色憔悴,满目凄凉绝望,福喜在一旁焦急得直剁脚,人怎么还没来,拖不了多久了。 一辆马车出了城,蝶娘提着裙摆,下了马车,立刻奔向贺承启。 她泪眼婆娑,带着哭腔道:“爷....我来陪爷了。” 贺承启绝望的眸子中生了一丝亮光,不可思议道:“你...怎么来了。” 蝶娘擦拭了泪珠,“是落姑娘和这位公子相助,我才能来找爷,承州这一路上艰苦,爷就让我陪着你吧。” 贺承启双唇微微翕动,欲言又止,最后只得轻“嗯”了一声。 他看着幕泽玺,“...太子?为何...” 蝶娘听闻,也是难以置信看着幕泽玺。 落姑娘口中的护卫,竟是当朝太子! 幕泽玺在嘴边绽开一个笑,从马背上取出一个包袱,“承州路远荒芜,一切小心。” 贺承启一手接过,终究还是问出口,“我已再不翻身之日,太子为何还要帮我...” 幕泽玺面上平静如深潭,漫不经心道:“帮就帮了,哪里需要去计量怎么多,有人见不得这姑娘痴心一片,而却我见不得她半点不开心。” 此话一出,贺承启和蝶娘心中皆已清明。 落国公府内,落昭阳急得在屋内踱步。 黑团子跳在衣架上举着爪子看她,落昭阳正心急,一把将黑团子从衣架上抓了下来。 触手的柔暖倒让她一时褪去紧绷的神经,她拍了拍黑团子毛绒绒的脑袋,凑进道:“懒猫,你该不会是饿了吧?” 黑团子挣扎着,“喵”了一声,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模样。 落昭阳捏了捏它的耳朵,“不行....你瞧你的肚子,都胖成什么样了,还吃?你要清楚明白自己是一只猫,不是一只猪!” 黑团子又“喵...喵...”了两声,我不听!我不听!你才是猪! 话音还未落,幕泽玺便翻墙进了屋。 落昭阳一停见脚步声,忙挪了把椅子给他坐,格外客气道:“怎么样?人送走了?” 幕泽玺见她凑近,双眸里满是期待,上手捏了捏她嫩滑的小脸蛋,笑道:“送走了。” 落昭阳后知后觉,捂着刚被摧残完的脸,“你别捏我脸....” ------------ 第35章 阴谋 幕泽玺违心道:“一点肉都没有...” 她“啧”了一声,“当然了,胖了可就不好看了,好歹我也是当家花旦,靠脸吃饭的好吧。” 他一把抱住黑团子,摸了摸它柔顺的毛,“它摸着可比你有手感得多。” 落昭阳没在和他打趣,关上了门,紧张兮兮地问:“这事是妥了,那贺玮然的事,你到底查了没?” 幕泽玺将黑团子放下,引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方道:“已经让卫已换了虎符的图腾,就等着她上钩。” 落昭阳点了点头,“不错...若有人取了伪造了虎符,一旦在边境调兵,卫已立马就能知道。” 她不由糯声道:“卫已可以啊!你说盛暖怎么就死活看不上呢?” 幕泽玺抬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怎么,盛暖看不上....你就看上了。” 落昭阳“害”了一声,“我这不是瞌CP上头了吗?” “话说回来,我来这系统也有些日子了,太子那个小反派,我怎么还未见到呢?” 她话才出口,幕泽玺刚饮下去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落昭阳轻眨眼睫,满目不解,“我说太子...你着急什么?” 幕泽玺擦了擦唇角处,“一时喝得急了。” 他虚着声,期期艾艾道:“太子这种小人物...总是不着急出场的。” 衡王府中。 长公主得了消息着急忙慌地入了府。 沈碧渠正在院内悠闲裁剪着盆栽,听到外头动静。 她面露喜色,放下手中的剪刀,“王爷不是去校场,怎么快就回来了?” 丫鬟晃首,“是长公主来找王爷议事,着急得紧,连忙让小厮去请了。” 沈碧渠脸下一垮,重新拾起剪子,胡乱剪着花草。 衡王不喜美色,这王府里除了她一个侧妃,余下的两个侍妾外,就没有其他女人了,王爷大部分日子皆是宿在自己房里,休沐之日也是在书房中看公文。 她费尽了心思讨好,总算让王爷多看了自己两眼,这后院的管家钥匙也落入了自己的口袋里,只是...她觉得不够。 她正出神,外头又传来动静,身边的下人答道:“王爷回府了。” 她抬手扶了扶鬓角,拢了拢衣襟,“去厨房拿些点心。” 就算长公主不喜欢她,可王爷在,她也得把样子做好了,不能叫人拿了把柄。 书房内,长公主面上焦灼,待衡王入室后,立即屏退下人,又吩咐贴身的人在外守着。 “衡儿...无论如何,这次你都要帮帮我。” 贺承衡拧紧了眉峰,“姑母,我早已劝诫过你,不要同那些人来往...你不听。” 他拂袖,漠然道:“贩卖私盐....官商勾结可是大事!我如何保得了姑母。” 长公主面上一僵,忽而讽笑一声,“所以衡儿....如今是要明哲保身,把姑母推出去挡罪吗?” 贺承衡下颌崩起,“姑母...我是皇子,我不能出事的。” “你虽未出面,可你别忘了,底下的那些官员们为什么敢豁出身家性命做这样的事,自然是因为他们知道我的意思便是你的意思。” 长公主急红了眼眶,声音拔高,不管不顾道:“你这王府之所以能如此奢靡,你心知肚明!朝堂上那些个重要差事,大臣们为何放着正宫太子不讨好,上书举荐你,是你拿着那些赃款收买了人心,现下你一张口,就要撇清关系,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贺承衡攥紧了拳头,心里烦闷无比,启唇道:“姑母...你到底想我怎么做?” 长公主踱步坐下,低耸的嘴角这才微扬,“事到如今...姑母不想逼你,可不狠下心,如何成大事。” 她抬手扶起茶盏微抿了一口润喉,“奉命查办私盐一事的落国公....” 她停了停,掷地有声道:“留不得了...” “呯”的一声,瓷盘落地的响声传来。 长公主怒目:“是谁!” 贺承衡推门出去,沈碧渠正半倒在地,面上眼神惊恐,凤眼圆瞪。 他双眸晦暗,怒道:“谁许你来书房的。” 长公主也追了出来,见了这副场景,不免眉头皱深。 沈碧渠面上惊慌失色,忙爬了几步子,一手抓住贺承衡的衣袍,“王爷...妾错了,您饶了妾吧。” 贺承衡未语,眸色冷漠。 沈碧渠咬唇,忙道:“公主....这次查私盐不是小事,陛下肯定还需要人手,妾的父亲.....妾定能说服父亲,上书请缨参与此事,为殿下和公主解忧。” 长公主一听,霎那间眼眸里的怒意尽消,弯腰将她扶起身来,“地上凉,快些起来。” 沈碧渠被扶起身,手心起满了细汗。 长公主握紧了她的手,“你既嫁给衡王,那我们便是一家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样的道理你该是明白的。” 沈碧渠心中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妾明白。” 长公主拉着她进屋,跨过门槛时压低着声道:“你明白便好,若将来王爷得以继承大统,你的好处也是少不了的,眼下王爷有难,你父亲出些力,也是本分应当的。” ------------------------------------- 秋去冬来,天气愈发的冷了,屋内暖和却阴冷得很。 午时艳阳升起,落昭阳干脆搬了躺椅,躺在廊上晒着太阳。 她单手支颐,一手卷着书册看得津津有味。 刚闭眼打了个懒哈,笼罩在她身上的阳光忽的被覆盖上。 她刚一睁开眸子,幕泽玺凑近了脸看她。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的落大姑娘....你这未免也太佛系了些吧。” 她侧了侧身子,“偷得浮生半日闲,古人诚不欺我,”又引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挡到我的阳光。” 他仍挨着她,随手拿起了她在看的话本子,“蝶恋郎、女追男隔成纱、何以道殷勤.....” 他拿着书往她脑门上轻轻一拍,“落昭阳!你这看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落昭阳吃痛,抬眸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你懂什么?活到老学到老,身为古言频道到家花旦,谈恋爱的本事是靠日积月累的,我这是再为今后做准备。” 幕泽玺看着她脸上写满了疑惑两个大字,将书搁还给她,“少看这些有的没的,你正儿八经的去谈一场恋爱便都知晓了。” 落昭阳撇了撇嘴,“我这不是....努力化理论为实践吗?” 幕泽玺挑笑把挺拔的身子移开,继而坐来廊沿上逗猫。 落昭阳合上了书,打听道:“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幕泽玺揉着黑团子的手微一顿,心里掂量着是否将落国公接了私盐告知,抬头看见她细眉紧拧,一时间心口微揪。 “无事....你就安心地躲在国公府中偷偷懒。” 落昭阳摆首,心里只觉恍如隔世:“可不也不能总这样下去,我都来了多久。” 她都快分不清了,闲散日子过久了,便觉得自己就是落国公府家的大小姐。 她叹了一气,双头托腮做思状,“再过两年,男主指不定孩子都出生了,我这第一次走长期固定场,实在走不明白,难不成得把女主这辈子都耗光了才叫结束。” 幕泽玺微微一笑,“这会你倒是挺聪明的。” 落昭阳挣大了秀眸,还真让她答对了,这副本竟不是以恋爱的成功决定,而是得把女主的剧情走完,可她是女主啊,有光环的!正常剧情下是死不了的。 “长姐....长姐...”落宏日的喊叫声而来。 幕泽玺听见声响,立马一跃,藏于树上。 落昭阳茫然看着树上,悄声道:“怎么每回他这个弟弟一来,幕泽玺总是往树上躲,难不成他们有仇?” ------------ 第36章 寿筵危机 在她愣神之际,落宏日已经大步跨进了院子,还有几个丫鬟抬着些衣裳布料以及首饰进来。 落昭阳摸不着头脑,指了指来往的仆人们,“我的傻弟弟你哪来的这些东西,我库房里可再没有银子给你了?” 落宏日撇嘴,“长姐,你的月银可比我多出一大截,花得这样快,你若不是女子,我都怀疑你随那些纨绔子弟去喝花酒了?” 落昭阳心虚地拢了拢身上藕粉色蝶纹披风,她不止是喝了花酒,还买了花姑娘呢。 她白了落宏日一眼,起身道:“你说话能捡些重点的提吗?” 落宏日摆了摆手,小厮们将东西都搬进了屋内,“这些都是京中最流行的花样,母亲对你大方,对我倒是抠门得很。” 落昭阳抬手随意拿了一根簪子把玩,端详道:“确实都是好东西?” 这落家倒是宠女儿多过宠儿子, 她思了思,清道:“难不成最近是有什么盛大的宴会?” 落宏日“害”了一声,解释道:“母亲说过几日是太后的生辰宴,本该大办,可太后不喜铺张浪费,想着招些人到宁和殿吃吃席面也就罢了。” 落昭阳眸色不解,云里雾里道:“难道是同我有关不成?” 落宏日贼笑道:“太后可指名了请落国公家的大姑娘,这帖子前天就来了,你整日荒在屋中却什么事都不知。” 落昭阳明白了几分,点了点头,“那不就进宫吃个饭吗?干什么又给我买衣裳又买布料的。” 落宏日不禁大笑,“我的好姐姐,你连这个都听不出来吗?过了年你就十七了吧,该许人家了。” 她心下一紧,不是吧!女主嫁不成男主就算了,还得嫁别人不成?这剧情一崩再崩真的好吗? 落宏日拉着她进屋,低了声音道:“前些日子,我听母亲身边的丫鬟说了,母亲入宫,太后她老人家可是抓着母亲的手说你是个好姑娘,要为你选夫婿呢,我估摸着这次生辰宴,太后便有意请些王公子弟,好让你见上一见。” 落昭阳擦了擦额角不断冒出来的细汗。 落宏日见她出神,拍了拍她的肩头,“我知道你谁都看不上,只中意衡王,到时衡王也要去的,你就挨个看,实在不成,找个留备的也好。” 落昭阳提手戳了戳他的脑袋瓜子,“这些糊涂话谁教你的,破车才需要备胎呢!” 落宏日叹了一息,“自打上次流言一出,各家对咱们国公府意见可是不小,那句凤星临世若是传到了陛下耳朵了,那可是大祸,母亲想着,早日给你许门亲事,最好是要低嫁,以免得落人口舌,说我们落家为了嫁进皇室,胡乱散播谣言。” 落昭阳头有些发晕,这信息量有点大了。 左右不过两日,太后生辰宴到来。 前两回进宫,惹出的不少事端,给了落昭阳血的教训,她决定这回低调出席,提早离场。 选了身最素雅的衣裳,让清婉梳了个小巧的发髻,发间仅用了银簪花束起。 清婉原先还念叨说进宫是大事,不该穿得这般素净。 可待落昭阳一切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清婉见了她这样的姿态,叹道:“我家姑娘生得这般好看,淡妆浓抹总相宜,怪不得都传我家姑娘是凤星....” 她话还没说完,落昭阳已经上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心里直打怵,“你个小蹄子也忒没规矩了,我平日怎么跟你说的,这些是万万不得说出口的。” 清婉忙点了点头。 入了宫,太后娘娘端坐在主殿正位处。 落昭阳随着落夫人朝太后行了礼,坐在席上待寿筵开始。 虽说是简单操办,来的人却也不少,落昭阳呆坐着,耳边乱哄哄的一片,大抵皆是些祝寿的吉利话。 酒才刚满上,贺帝携着皇后而来。 两人入了席,皇后才轻声道:“母后,太子昨夜偶感风寒不适,今个没能来给母后祝寿,明儿我定叫他到宁和殿给您陪不是。” 话一落,席上的人皆屏息凝神,满腹探究,正当以为太后要发脾气时,太后轻笑,“太子不来便不来,只要他不着急就成。”她本想瞧瞧太子多在乎这个心上人,放出消息要为落昭阳择婿,谁曾想,他倒好,竟来看都不来。 这话别有深意,却没人能听出深意在哪? 太后笑脸盈盈地看着她道:“昭阳呐...多吃些,若菜色不合你的口味,便叫御膳房再做。” 这话一出,全场的达官显贵们不免朝落家姑娘多瞧了几眼。 落昭阳受宠若惊,连忙拍了御膳房的彩虹屁,这下想低调都难了! 她用手指抠着衣裳,朝席上环视了一圈,衡王、郡主,就连和离后住回宫中的允妩公主也来了,这堂堂的中宫太子不出现,确实说不过去。 只是那她总觉得席面一角处的有位低着头的太监身形眼熟得很。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之际,贺玮然倾身打翻了酒杯,趁机离了席。 落昭阳喝了两杯果酒,双颊绯红,在殿内闷出了一身冷汗,她朝一旁正喝得上头的盛暖道:“我出去透透气,你替我看着点?” 她刚走出殿内,幕泽玺跟了上来,她却浑然不知。 走了几步子,被冷风一吹,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正想着回席,刚一转身,幕泽玺就站在自己后头。 她忍不住惊然道:“你...你怎么在这?” 幕泽玺从袖口取出一枚似糖丸形状的东西,趁着她讶然,粉唇张开之际,一把塞进了她嘴里。 落昭阳呛了呛声,眼尾都呛出了泪珠,薄荷的清香羁绊在舌尖。 他抬头拍了拍她的额头,“醒了?我可看你没少贪杯,又不吃些东西垫着胃,这会上头了吧。” 落昭阳吐了吐舌头,柔道:“我也就只喝了两杯,再说了,你怎么知道的。” 她忽地明白了过来,伸出食指指向他,“方才那席上的太监是你扮的。” 他淡淡一笑,“你还不算太笨。” 霍然,他耳朵一耸,隐约有脚步声朝这边袭来。 他蹙了蹙眉,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拉着她的手躲在了梨花树下,将她挡在了身后。 落昭阳扯了扯他的衣摆,小声道:“你干什么神神叨叨的。” 幕泽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抬手指了指前方的一对身影。 落昭阳眯了眯眼仔细辩认着,面上大惊,是贺玮然与上次她见到的那名男子。 男子低声道:“城外的兵马已到,待虎符一出,便能调离奉京城内的兵马。” 贺玮然挑笑,“一会献舞的歌姬都准备好了吗?” 男子微一颔首,“主子放心,歌姬都是受过训练的,不出意外一会必定能取下贺帝的首级。” 须臾,贺玮然拢了拢衣裳复而回席。 落昭阳吓得抬手捂住嘴巴,哑着嗓子道:“这是要谋反不成?你不是说通知卫已换了图腾吗?” 幕泽玺薄唇勾起,“你且宽心,不会出大事的,你先归席,万事小心。” 落昭阳睁着水眸道:“你就专门跑一趟就跟我说这个?”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眉目平静,“宫外已经打点好了,一有人拿着假冒的虎符立刻便会被生擒,只是还不知道这次左西带了多少人来,卫已已经带着卫家军入宫了。” 落昭阳静静地听着他交代,待他说完了,见他还要走,她抬手抓了抓他的衣角,软软糯糯道:“外头一会就军乱了,你要去哪?” 幕泽玺笑了笑,伸手捏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整只手包裹在自己手心中,替她暖手,“太子还在东宫呢,我这个太子的护卫不能离身的,你别怕。” 手心里传来一阵暖意,连带着人身上也暖了不少。 落昭阳愣了愣,忙挣开了手,小脸微红,磕磕碰碰道:“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我自然是的不怕...” 经此一趟,自打她回了席上,心就一直提着,没放下来过。 果不其然,中途贺玮然上前道贺时,提议道:“太后娘娘,前些时候宫里新来了一批舞姬舞姿绰约,不如请来一舞给您贺寿,博太后一笑。” 太后正在兴头上,摆了摆手同意了。 落昭阳心里“咯噔”了一下,卫已怎么还不来,这殿内除了几名太监和侍奉的宫女,再无其他护卫了,贺玮然叫来的舞姬势必个个身手了得,万一一不小心伤着太后、衡王那怎么能了得。 她还在不知所措之际,许久不出来的系统提示,竟然开始刷存在感。 【剧情提示:太后、贺帝不能有事!否则影响剧情发展。】 ------------ 第37章 献舞 她抓了抓发髻,舞女们已经入了殿排成了一排,乐师们正摆弄着乐器。 大脑快速的思考了一会,她咬了咬唇走出了席间,欠身行礼后道:“太后,臣女也习过舞,愿意同舞女们为太后助兴,太后可愿意一看?” 话闭,席上的人纷纷面面相窥,心里腹诽着,这国公千金也太不识大体了,她的身份岂能与舞女同台,又怎可随意当众曼舞。 贺玮然抬手按了按紧蹙着的眉心。 落夫人气得面上发青,自己这个继女连礼仪都是现学的,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现如今敢在太后面前跳舞,这不是胡闹吗?她僵着笑道:“是我家昭阳不懂规矩,太后见谅。” 系统及时提示【女主不擅长舞艺】 落昭阳已经顾不上系统提不提示的了,心里愈发的惴惴不安,再次行礼,提声道:“臣女是真心想为太后献舞。” 太后看出了她面上的无措和慌乱,看了一眼贺帝,笑意堆积,“不如就请昭阳也一起?” 太后此举让皇上开了金口,底下议论的人也不敢再出声诋毁。 落昭阳心上连连松了一气,她没有准备什么舞服,正巧今日妆发皆素简。 她还未反应过来,婀娜多姿的舞姬们伴着乐师所奏音律跳跃了起来,她后知后觉地加入了队伍,古典舞她从前也学过,只是和这些训练有素的舞女比起来实在是不精,接连两次都踩错了节奏,惹得席上不少贵家小姐掩面而笑。 舞姬们在殿上婉转回旋,衣袖轻轻舞动着,飘逸曳曳,仿佛脚下生辉。 她慢慢找到了舞感,轻踏着微步,裙裾翻转之间,她分明瞧见了领舞的舞女舞裙底下竟皆藏着一把短刀,她眼眸猝然一紧。 忽地,悠长绵延的乐曲一变成了急促,她学着舞女们转换了步子,只见领舞的舞女美目猩红,朝贺帝越舞越近,一只手覆藏在身后,意图去勾裙底下的短刀,她吓了一跳,身子一个旋转急匆匆撞倒了领舞的舞女。 一声刺耳的铿锵声落地,那舞女藏着的短刀掉落。 贺帝面色骤变,席上的宾客们大惊失色,有的起身往外跑,有的躲在桌子底下。 那舞女一把抓起地上的短刀朝贺帝击去。 “救驾!救驾!”太监们齐齐喝道。 落昭阳反应迅速飞起脚,踢开了飞向贺帝的短刀。 席上一阵慌乱,其余的舞女们也手持短刀袭来。 贺承衡和盛暖忙跃出席间加入战局,落昭阳双拳难敌四脚,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血液汨汨而出。 危难之际,卫已领着兵闯了进来,舞姬们被当场擒拿。 落昭阳裙裾一翻倒在地上,痛感火速窜了上来,眼前一片朦胧,晕了过去。 待她辗转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太后寝宫内。 她一睁开眼时,屋内万籁俱寂,烛影摇曳,灯火缱绻。 那个熟悉挺拔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 她嗓子发疼咳了好声,晃了晃脑袋想看清些。 幕泽玺忙倒了杯温茶送进她嘴边,“不是同你说过,别管这些事,等着卫已来吗?” 他既心疼又恼火的声音荡在她耳畔边,她才清醒过来。 喉间一润,舒服了不少,“人都把刀藏好了,卫已迟迟不来,我总得想办法吧,不然一会皇帝、太后、衡王全都出了事,这剧情干脆别走了。” 幕泽玺引手替她擦拭唇边沾上的茶迹,叹了一息,这次到底是他误判了。 他没算到贺玮然在宫内也有人手,出事之时放火杀了通往宁和殿的路,这才导致卫已无法及时赶到。 伤在手臂上,落昭阳费力侧着身子想坐起身来,手臂不小心磕碰了一下,她抽吸一口凉气。 幕泽玺忙伸手取了个枕头垫在她后背,扶着她的身子坐好,柔声道:“还是很疼吗?” 她疼得眼角濡湿,含着泪点了点头,那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都酥软了,狠不得替她受罪。他一时没忍住伸手拭干了她滚烫的泪珠,低软着声音:“你先忍忍,等过几日就好了。” 她往四周望了一圈,问道:“这是宫里?” 幕泽玺点首,“你昏了过去后,太后说你伤着,不得奔波挪动。” 落昭阳一听,这才想起正经的事,抬手抓着他的衣衫,开口问道:“那贺玮然可抓到了?你可查清楚了随亲王后代怎会有异瞳。” 幕泽玺握住她的手顺着坐到床沿上,“她趁着席上混乱时跑了...” 落昭阳心里隐隐发闷,总觉得不对劲。 “那....” 她话还出,幕泽玺续道:“我派人去了一趟左西,那女子并非郡主,郡主早在一年前便病重而逝了。” 她诧然,“她可与郡主生得一般无二啊!” 话闭,她立刻醍醐灌顶道:“草率了,这个世界竟还有易容术这样的设定!” 幕泽玺扶额道:“确实好像有点坑。”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幕泽玺见她眼底乌青,一片倦怠之色,忙道:“先不说了,今日你肯定累了,得休息。” 他起身欲要走,倏忽,他衣角被她拉住。 落昭阳睁着水眸子看他,半晌才踟蹰道:“你又要走了吗?” 幕泽玺眼底沾满了笑意,一直拧着的眉头此刻全舒展开来,“怎么...舍不得我走吗?” 落昭阳细长黑睫轻颤,心思百转,她发现自己好像格外的依赖幕泽玺,对着之前那个系统维护员时,她也没这么矫情过啊!一定是因为这个新系统让她太没有安全感了 她扭捏道:“我才没有....毕竟这里是皇宫,我对这里不熟悉,况且今晚才发生了军乱,我这不是怕出什么事吗?” 幕泽玺笑了笑,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褥,铺在了地上。 落昭阳狐疑道:“你...这是干什么?” 幕泽玺一双原本如潭水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熠熠生辉,朝她挑笑,“你不是害怕吗?我留下来陪你睡,你总可以安心睡觉吧。” 此话一出,两人面上皆不由微愣...这话字面意思,听起来实在是相当的暧昧。 落昭阳面上的躁意立刻窜了上来,她扭过脸不去看他,“不用....你还是回去吧。” 幕泽玺扬眉未答她,打完了地铺,转身吹熄了油灯,和衣躺下。 屋内只剩黑漆漆的一片,落昭阳在黑暗中仔细辩认着他的身影。 她心里不由微微泛起了涟漪,怯怯道:“幕泽玺...地上凉,要不你上来睡。” 他心里一跳,自己那一向自诩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他眸光深得不成样子,哑着嗓子,急急道:“快睡觉。” 落昭阳木然了一会儿,继而低下头笑了一声,清脆悦耳。 这一晚是她进入系统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清晨,当第一抹曦光悄悄爬起,照进屋内时,落昭阳动了动眉头。 清婉取着药箱子走近,“姑娘,你醒了,奴先给你换药吧。” 落昭阳扶着胳膊起身,第一反应便是看了看地下,人当然已经走了,地上的被褥已经消失不见。 清婉不明,“姑娘可是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吗?” 她默默地收回了视线,笑道:“没...没事。” 刚刚洗漱完毕,便有宫女来告知落夫人入了宫,在殿中谢恩。 落昭阳思了思,忙收拾利落起来,“那我们也去。” ------------------------------------- 幕泽玺匆匆回了东宫,刚踏进清苑,便听见院中皇后的声音。 “昨夜上哪去了?” 幕泽玺神色一下子肃穆了起来,这才发现清苑内一片寂静,连个守卫都没有,想必皇后已经知道了,“母后,怎么一大早...” “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你不说我替你说,”皇后敛了敛神色。 “你昨夜带兵镇压反贼后,听闻落国公那位千金受了伤,回宫便急匆匆地去了太后宫中,一夜未归,是还是不是?” ------------ 第38章 贺允妩的热络 幕泽玺沉着声,提声道:“是....” 皇后吐出一口浊气,深皱了皱眉,“若我没记错,那落姑娘可是长公主有意许给衡王的,再者,我细细打听过了,奉京城内都传落家姑娘钟情衡王,你莫要糊涂了。” 幕泽玺心想,她才没有,她明明喜欢他而不自知。 他顿了顿,不疾不徐道:“母后...那是她年纪小不懂事,我是真喜欢她,我将来是必定要娶她的,她那样好,母后难道不喜欢她吗?” 皇后倒是被他问住了,一时无言,她原先是不喜欢这落姑娘,总觉得她轻浮,不顾名声。 可昨夜的奋不顾身,她倒也看出来,这落姑娘倒不是外头传的那样,是个实心眼的好姑娘,自家儿子近来跟变了个人似的,她挠破了头都不知道是为什么,现下也明白了几分,自家儿子是真的陷进去了。 她轻颔首,“可若...她死活看不上你呢?” 幕泽玺勾唇一笑,他曾经也有这样想过,怕是自己强求,自讨没趣。 他眸色幽黑,恳道:“那我就努力让她看见我的好。” 宁和殿内,太后正和落夫人寒暄,落昭阳入了殿,正欲行礼。 太后连声道:“快扶你家姑娘起来....” “往后昭阳在我这,礼都免了,我本就不喜欢看人跪来跪去,这一来二去倒生份了。” 落夫人一听,连忙推辞,“这怎好...实在太不合礼数了。” 太后笑了笑,问着她的伤如何了,又命人赏了好些东西。 正说着话,和离后住在太后宫中的允妩公主,捧着果匣子欢欢喜喜进了室内。 “皇祖母...妩儿挑了果子,可甜了....” 她瞧见落昭阳正端坐着,眼眸透着亮光,笑逐颜开,“你是昨个跳舞的落姑娘。” 她昨天可算见到太子哥哥心心念念的落姑娘,果然与众不同,比那些个大家闺秀有趣多了。 落昭阳一想起自己昨天急中生计的事,就犯头疼,这简直是抹不掉的黑历史。 贺允妩二话不说直接坐到了落昭阳身旁,一手拉着她的胳膊,面露喜色道:“昭阳,你好厉害啊!舞跳得好,身手也俊,我可喜欢你了。” 胳膊上的伤被拉扯了一下,她不由吸了一口气,“公主...你压到我伤口了。” 贺允妩立即松开了手,连身道歉。 落昭阳满脸无奈,落昭阳看着一副崇拜样,闪着星星眼的贺允妩这公主的性格也太自来熟了。 落夫人见状,提道:“眼下宫里困境也解了,我这一趟也是来接昭阳回府,她这伤须得回府好好养着。” 太后本想留她,但落夫人这样说,她也只得答应。 贺允妩一听到落昭阳要出宫回府,兴冲冲道:“皇祖母,我在宫中待着也是无趣,能不能许我去落国公府住上些日子。” 太后急急道:“你这泼皮猴样,可得把国公府搅得不成样子。” 贺允妩撅着嘴,上前拉着太后的手臂哀求,“我就喜欢昭阳,想同她呆些日子,落夫人不介意我去叨扰吧。” 落夫人自然得给公主面子,“公主若来,国公府上下蓬荜生辉。” 就这样,落昭阳回了府,顺便捎上了一个贺允妩。 落夫人怕怠慢了贺允妩想寻个好院子给她住,她却拉着落昭阳的手,执意要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 落昭阳倒觉得这个公主半点脾气都没有,接地气得很。 清婉扶着落昭阳回了闺房,贺允妩也跟着入了屋,瞧见正躺在毛毯上晒的黑团子,满目诧异。 落昭阳解释道:“这是我养的猫,公主放心,它胆子小又温顺,不会胡乱咬人的。” 黑团子“喵喵”了好几声,似乎在抗议反驳着,我胆子才不小!我是最棒的喵星人! 贺允妩自然认得这猫,这猫不是数月前太子哥哥从哪得来的,视若珍宝,她每回去东宫捉弄这猫,都要被太子哥哥数落上一顿的。 她眸中沉思,抬眸看着落昭阳时,眼底深了几分意味。 落昭阳茫然,“公主?” 贺允妩立刻绽开了一个大大笑,“我就比你大上一岁,你也不必喊我公主,喊我姐姐吧。” 落昭阳满目无措,“公主这...您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呐。” 一会因为自己胡乱说话,女主卒,全剧终,那她在云穿系统还混不混了。 贺允妩也不强求她,只说和她不用客气,将来必定是一家人之类的云云。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落昭阳引手抵了抵额头,倒是肚子饿了起来,天气寒冷,想吃火锅的心,怎么也挡不住。 她朝清婉吩咐道:“我饿了,想吃锅子,你去备些。” 转眼间,公主、落昭阳同屋里两个小丫鬟围坐一团吃着锅子。 贺允妩将手搁至锅子旁蹭着暖气,“昭阳...这真的好好吃。” 落昭阳笑了笑,“公主从前没试过这种吃法吗?” 贺允妩夹了一颗鲜嫩的小白菜送进嘴里,笑滋滋道:“我每回用膳都是自己一个人,一桌子的菜也只用一两口,从未过现在一颗白菜下去烫,几个人抢着吃的感觉,简直是好吃极了!” 落昭阳噎住,这想必就是传说中凡尔赛文学了? 正吃着,落宏日闻着味就进来了。 “长姐又吃锅子不找我!” 门一开,凉飕飕的风立刻灌了进来,落昭阳忙道:“快把门关上,风都漏进来了。” 落宏日轻手将门阖上,“你这屋里倒是热闹。” 落昭阳朝他招手,“快来见过允妩公主。” 他刚走近,贺允妩转身抬眸,她嘴里正嚼到一半的肘子,生生咽了下去,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你....” 两人面色齐齐惊讶,异口同声道。 落昭阳心想,按照一贯的剧情套路,启唇问道:“你们两人该不会从前有过节吧?” 落宏日抬手挠了挠头,耳根子竟泛红了起来,支支吾吾道:“没...没有。” 他这一脸娇羞的模样,那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见。 这边贺允妩更是古怪,颊上绯红,裙裾外头的脚立刻缩回了裙裾中,垂下头端坐着。 落昭阳一看就知这两人肯定有些什么事,她照落宏日眨了眨眼,笑道:“自己搬张凳子,坐下来一起吃...” 落宏日一本正经道:“男女同席,恐有不妥,长姐和公主用便好,学究新布置的功课我还没完成,就先回屋。” 话落地,伸手作了一辑,急急地出去。 落昭阳双眼睁得浑圆,这还是女主那个混账弟弟吗?落昭阳将身子朝贺允妩倾了倾,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公主,你同我这个弟弟是如何认识的。” 贺允妩面色黯淡,放下手中的筷子,“他帮过我。” 那日她的丫鬟不知从哪听来的闲话,说驸马与一位女子在东郊庙中私会,她一气之下便带着人去了。 落宏日替落夫人来送抄写好的佛经,正想着去后院里喝盏茶,却瞧见一女子带着人气势汹汹欲进后院。 禅来小师傅拿着扫帚拼命挡着,见他入了院子,一阵呼救,“落公子快来帮帮忙!有人要硬闯!” 他一头雾水走近,那女子虽着急进去,可也是个讲理的,没有仗着人多势众硬闯。 禅来小师傅好言道:“这位姑娘佛门是清净之地,不得喧哗,姑娘快到着退出去。” 贺允妩急得脸红脖子粗,扯着嗓子道:“小师傅,有人在里头同人偷情,我若再不进去,那才是真的玷污了你们的佛门之地!” ------------ 第39章 搜府 禅来气极,抬高着扫帚,“你休要胡说,这后院厢房仅供香客休憩,怎么会有人在这里不堪的事。” “你让我进去瞧瞧不就知了吗?” 落宏日见状,“既然这姑娘执意,那就只放你一人进去,其他的人都留在外头,并且不得闹事,那不就好了。” 贺允妩想都没想便应下。 禅来小师傅警惕地看着其他几个壮汉,“落公子我信得过你,你帮我领着这姑娘进去,我在这守着。” 落宏日本不想淌浑水,正想走人,贺允妩拉着他就入了院子。 她想个无头苍蝇般挨间屋子推开了找。 刚推开长廊尽头的最后一间屋里,外头有脚步声正往这边走来,是驸马的声音。 她慌了神,急中生智,拉着落宏日躲进了衣柜中。 后脚有个男人便搂着位姑娘的腰肢进了屋。 门刚一合上,男人便的手就迫不及待探往女子的衣摆下,在一处嫩土下来回摩擦着。 “我的可人,我知道你这儿想我想得紧。” 女子带着娇媚沉吟出声,“仁礼....” 贺允妩透过衣柜上的细缝,脸色苍白,唇角已经咬得渗血。 落宏日看她样子便知,外头偷情的人必定是她郎君。 他从袖口中取出一条帕子,低声道:“若难受,咬这个...不要咬嘴巴。” 她眼眶发红,豆大的泪珠滴落至他的手背上,她接过帕子正想冲出去抓这对奸夫、淫、妇。 落宏日一把将她拉紧,低声道:“先等等...这会还没重头戏,信不信你这样出去,他有的是理由诓骗你。” 外头施仁礼腾出手去解她的腰带,两人翻身倒在了床榻上,床幔下白花花的一双身影来回动作,粗喘声音在整个屋内回荡。 落宏日见差不多了,这会出去,两人的奸情才算是真正落实了。 衣柜中空间狭窄,他扯了扯贺允妩的衣袖,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先让我听完!”她正爬在衣柜上听着外头两人的谈话声。 女子头靠在施仁礼的胸膛上,娇声道:“仁礼...你到底何时将我抬进府里,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 施仁礼闷哼了一声,“娇儿...我也想日日同你这般,但那个母夜叉只许我纳两个妾室,我房里那两个都是打小跟着我的,若还要纳,指不定得怎么闹腾呢。” 沈可娇一听,撅着嘴侧过身去,“你就怎么怕她吗?哪家的主君不纳上几房妾室了,她是千金之躯连房门都没让你进过一次,哪能像我这般,随你来...让你舒坦,再说了,你就不怕你施家无后吗?” “好好好...你肚子要是真有能耐怀上,我就休了她....再不济,一包毒药神不知鬼不觉毒死她,她的一切便都是我的。” “呯”的一声,贺允妩推开柜子走出去,“想毒死我,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是想让施家上下的命同我陪葬吗?” “啊!”沈可娇吓得花容失色,忙捂紧了被子。 施仁礼吓得滚下床将衣服穿上,颤声道:“允妩...你听我说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是她...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我在先。” 沈可娇哭腔一出,“礼郎...你就如此怕她。” 她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我和礼郎是真心相爱的,你就成全我们吧。” 他朝沈可娇吼道:“你闭嘴!” 他吓得跪下,一只手拉着贺允妩的裙裾,提声道:“你一定要相信我。” 落宏日也从柜子里出来,眼眸冷漠看着跪在地上的施仁礼,“都这样了...她若还能信你,那她才真是瞎了眼睛。” 贺允妩抬眸看了沈可娇一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知县之女....不对...沈知县因贪污受贿一事已经下狱了,怪不得沈大姑娘,不顾廉耻,自荐枕席。” “只是沈姑娘如意算盘到底是打错了,他若没有了,没了我娘家!什么都不是!” 沈可娇面色突变,泣声道:“你...” 又看了看一旁的落宏日,勾唇讽笑道:“你自己还不是偷男人...” 贺允妩气笑,“我就算有万千面首,你也管不着,你不是想我成全你们吗?我明日...不,我今日便写了和离书,没了我,我倒想看看你施仁礼会不会娶你。” 话落,她抓着落宏日的手跑出去。 她方才说那一番话掩饰得极好,半点伤心都看不出,此时倒是有些忍不住泪眼婆娑,“今日多谢公子了。” 落宏日笑了笑,“若姑娘难受就哭出来吧。” 贺允妩闻言,抬眸看他,她贵为公主,养在太后宫里,打小教养嬷嬷便同她说过,皇室的孩子轻易哭不得,倒是头一回有人让她哭。 她抹了抹泪珠,“我不喜哭...也不会哭。” 落宏日看着她,心里抽疼了一下,“你会骑马吗?” 贺允妩一愣,小时候她见过皇祖母马上风姿绰约,所以也嚷着学了骑马。 “会...” “我若不开心,就去跑马,风一吹...什么大不了的事便都烟消云散了,你既来了东郊,不如随我去跑马。” 之后两人便一齐去郊外跑了躺马。 贺允妩断断续续的将事情来回解释清楚。 落昭阳拍案,怒道:“那狼心狗肺的驸马你就这样轻轻放过了。” 贺允妩重新拾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片送进嘴里,风轻云淡道:“这门婚事是父皇定下的,我同他成婚也不过半年,刚开始大抵是生气难过了一会,后面想了想也就开了,他没了我做倚仗,日子也不会好过哪去。” 落昭阳叹了叹,“公主霸气啊!” ------------------------------------- 夜半,她托腮盯着烛火,她都回国公府两日了,幕泽玺还没来看他,就不担心她的伤吗? 等倦了,她吹灭烛火,正想回榻上休息。 房门忽地被推开,熟悉清润的声音传来,“不是在等我吗?” 落昭阳吓了一跳,否道:“谁等你了?” 屋内昏暗一片,落昭阳只得借着银白色的月光看清他的脸,他站在窗口出,一身白衫,纤尘不染。 他笑了笑,抬手取了火折子重新将油灯点燃,十分自然地扶起她的手臂检查,“伤好些了,还疼吗?” 落昭阳不由得心口砰砰直跳,双颊生晕,忙收回手臂,“好得差不多了。” 话落,下一刻贺允妩蓦然推门而入,“昭阳....我睡不着....” 屋内两人一惊,落昭阳忙摆手,解释道:“公主...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护卫!” 贺允妩刚想喊太子哥哥,幕泽玺一个狠戾的眼神递了过来,她立即闭上了嘴,嘟囔着嘴道:“我知道...我认识,他从前还是太子哥哥的护卫呢。” 幕泽玺极为满意地朝她点了点头。 贺允妩进屋坐下,抬眸瞪了幕泽玺一眼,“大半夜,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无论如何传出去都是不得了。” 她拍了拍昭阳的手,认真道:“昭阳...你可要当心,指不定有些人正打着注意,对你图谋不轨呢!” 幕泽玺心虚地呛了呛,“公主殿下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叨扰别人是不是不太厚道。” 落昭阳刚刚开始一脸茫然,在听完两人斗嘴后,心里隐隐发酸。 幕泽玺不会和公子殿下是官配吧,从前的系统维护员也曾有过CP对象。 贺允妩轻哼了一声,一把将幕泽玺推出了门外,“我和昭阳要歇息了....” 落昭阳垂下眼敛,心中竟有些发闷,她斟酌了一会,问道:“公主...幕泽玺来找我,公主是不是吃味了?” 贺允妩满目懵然,轻轻念了念,“幕泽玺?” 太子哥哥居然为了骗人,连贺姓都改了! 她狐疑问道:“有何不对吗?” 贺允妩轻轻绽了一笑,低道:“没有,我确实吃味了。” 她还是第一回 见太子哥哥怎么喜欢一个女子,当妹妹怕被分了宠爱,吃些醋也是正常的。 落昭阳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是真的了。 贺允妩默了默,又道:“但是我喜欢你,”你若当我嫂嫂,我还是乐意的。 两人刚刚歇下,屋外传来一阵响动。 清婉提着灯笼,在外头悄声喊道:“姑娘...” 落昭阳被呼叫声惊醒。 清婉抬声道:“姑娘不好了...府中出事了,夫人吩咐我来同姑娘说一声,躲在屋子里,千万莫要出来。” ------------ 第40章 提亲 落昭阳赶忙推了推一旁的贺允妩,起身穿好衣裳。 外头脚步声急急,更有翻箱倒柜的声音接踵而来。 她赶紧起身点亮了烛火,贺允妩揉着眼睛爬起来,“是谁大晚上的扰人清梦!” 话一落,房门被撞开。 官兵喝声道:“奉命搜查落国公府。” 落昭阳心一惊,护着贺允妩在身后,问道:“敢问国公府犯了什么事,得让官爷们大晚上的兴师动众。” 为首的官兵提音,“官商勾结,贩卖私盐。” 落昭阳一听,面色几变,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上线,【女主迎来一波危机,宿主要好自为之!】 贺允妩越过她的肩膀站出来,“放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落小姐闺房也是你们搜得的。” 落昭阳回过神来,扯了扯她的衣袖,“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她朝贺允妩眨了眨眼,悄声道:“国公府如今混乱不堪,公主不如先行回宫。” 贺允妩心里了然,握着她的手轻拍,“也好,我这就回宫替你打探一番,你千万别怕,我把公主府的护卫都调过来守着。” 一阵喧闹过后,落昭阳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闺房,抬手按了按眉心,“夫人呢?” 清婉眼眶生红,拭了拭泪,“夫人听说公爷下了狱方才就晕过去了,如今公子在屋内守着呢。” 落昭阳长叹了一气,让人把正躲在暗处的丁勇、丁茂喊了出来。 “你们想法子去探听我父亲的情况,”她走进衣柜中取出一匣子首饰,“这些你们拿去牢中打点,让我父亲少受些苦。” 丁茂不敢接过,“小主子你放心,这些事交给我们就好了,这东西姑娘收好,我们是万万不敢收。” 还没等落昭阳交代完,两人已经火急火燎地出门了。 做完这些,天色边一片鱼肚白冉冉而起,落昭阳同清婉一块将屋内简单收拾了下。 “姑娘,你一夜没睡,这眼圈都生出来了,快上榻睡上一觉吧。” 落昭阳洗了把脸,“我们先去看看夫人。” 刚进了院子,就见落宏日坐在廊沿上面色惨白。 “长姐来了。” 落昭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去歇一歇吧,我进去看看。” 她进了屋,落夫人正枯坐在床上,双眸呆滞。 她心里一揪,自她来,落夫人管家教子,一向都是疾言厉色,雷厉风行,何时像现在这般,跟丢了魂似的。 她轻叹,本想劝上一劝,话到嘴也只剩一句,“母亲,您保重身体。” 落夫人见她进了屋,抬上手里紧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 “你怎么来了,昨晚可吓到了。” 落昭阳走近坐在床榻上的一角,“母亲...我父亲他....” 落夫人眼眸瞬间黯淡无光,眼角携着泪花,“前些日子陛下命你父亲暗中调查京中私盐一事,本来那些个盐商都落了网,可昨天竟有大臣上书说你父亲收受贿赂,参与私盐一事,就连同一齐奉命调查的沈大人也告发你父亲行贿,那些被捕的盐商更一口咬定就是你父亲。” “眼下看来,陛下一定是听了那些人的话,才会闹出今晚这一出,你父亲...如今在牢中还不知...”最后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最终也没有说完整。 落昭阳拧了拧眉头,“母亲别太难过,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也让人拿了银子去打听了,父亲一向清廉陛下必定会彻查此事,给一个公道。” 落夫人摆了摆首,“陛下多疑,我只怕....” 她着急捧起落昭阳的手,声音沙哑道:“孩子,若是国公府真的没落了,你也不怕的,姑娘家若是嫁出去就同娘家没关系了,我家中还有个忠厚老实的侄子,对外就说早同你定了婚事,虽说到底是委屈你,可只要嫁过去,就能免受连坐。” 说到底,昭阳是蒋姐姐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出事。 落昭阳怔怔看着她,她这个继母虽平日里对她严厉,可出事了,第一时间还是想着如何保全她。 她咬了咬唇,轻道:“母亲,你别怕,没有这么快定案的,今个搜了国公府到底什么也没搜出东西来,此事一定会有转机的。” 落宏日忽地敲了敲门进屋,“长姐...外头来了人。” 这个时候谁敢上国公府来,她蹙眉问道:“是谁。” “衡王殿下....且还带了不少东西。” 落昭阳面上闪过诧异,正欲起身。 落宏日道:“衡王殿下说要见母亲和长姐。” 落夫人心里隐隐发怵,“先让人把花厅收拾了,我和你长姐这就出去。” 落昭阳和落夫人一进花厅,便瞧见了贺承衡身边的小厮们拎着一箱箱物件进屋。 落夫人提起精神,看着来往的人放下物件,神色茫然道:“殿下这是为何。” 落昭阳朝他行了礼,面上皆是不解。 贺承衡看着屋里狼狈,“落夫人可要保重身体。” 落夫人颔首点头,“家中突变,实在没有心情款待殿下,殿下不如有话直说吧。” 贺承衡抬眸看了落昭阳一眼,神色肃穆道:“公爷的事我都听说了,这罪若是真的坐实了,只怕国公府上下没有保得住的人,落姑娘帮过本王,本王细细想过了,若是....” 他顿了顿续道:“若是我聘下落姑娘,到时追究起来,落姑娘是已聘之女,自然免受连累,落夫人觉得这个提议可好。” 落昭阳闻言,眼眸掠过惊慌,男主说要娶她,这无论如何都是该高兴的事,可她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 落夫人面上动容,若昭阳真的嫁给了贺承衡免受连累不说,她一直喜欢衡王,也是成全了她的心思。 可如今落家变故,贺承衡真的能许昭阳衡王妃之位吗? 她踱步坐至桌前,“殿下的意思是要娶昭阳为妻?”她特意加重了尾音。 贺承衡思忖了片刻,以如今落家的局势,长公主和母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她娶落昭阳为王妃的。 他背着手,轻声道:“落夫人我对昭阳有意,但如今落家变故,恐一时之间无法许昭阳王妃之位,但我定会对昭阳千倍万倍好的。” 落夫人面无喜色,侧眸看着落昭阳,她端在一旁静静听着,面上一片冷意,未见丝毫的悦色,若放在往日,她必定十分欢喜,怎么反倒今日.... 难不成她已经对衡王无意,落夫人沉默了半晌,“多谢衡王抬举,落家的姑娘为人做妾,说到底不好看,况且我家公爷如今还在牢中,我实在没有心思想这些。” 贺承衡见落昭阳未语,双拳紧拧,面上俱是寒意,“既是如此,这给落姑娘的聘礼我暂且先留在这,也希望落夫人为了落姑娘早作打算。” 话毕,他拂袖而去。 落宏日方才躲在厅外偷听,一见贺承衡匆忙离去,他转身进了屋内,他怒目道:“母亲,衡王殿下是什么意思?我落家再如何穷困潦倒也绝不会将女儿嫁与人做妾,即便要做妾,那也得奉京城中全权贵的,他先头还有一个太子爷,哪里轮得上他。” 落夫人气极,“闭嘴!” “家里如今这样,你还要添乱吗?” 落宏日一手捂嘴,乖乖闭上,“长姐...你如何想的。” 落昭阳心里一团乱,明知道自己该顺水推舟嫁给男主,明知道这些只是系统任务,可她还是下不了决断。 都怪这该死的新系统太过真实,她竟觉得自己就是国公府千金,若是要嫁,她第一反应不是权贵的衡王,也不是能安稳度日的表哥,而且那个成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帮她收拾残局,时不时敲她螓首的小护卫。 她正恍惚之间,“滴滴”两声系统提示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正规。 【女主务必尽全力保全落国公府上下】 ------------ 第41章 劝嫁 落昭阳心里清明开来,是啊!如今女主家中出事,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她首先要紧的是想办法解了家中的困境。 落夫人见她失神,劝道:“昭阳...不是母亲见不得你好,只是那沈姑娘已经嫁给衡王为侧妃,今日检举诬陷你父亲又是她的父亲,你性格直爽,又时常惹事,这深宅之斗绝非你能应付得来的,你听母亲一句劝。” 落昭阳唇边轻轻泛出一个笑,“母亲...我谁都不嫁,且先不说这个,如今眼下父亲的事才是最要紧的。” 落夫人闻言,一直僵着的脸上竟难得笑了笑。 ------------------------------------- 转眼间,已经过了两日。 这两日落家上下花费了不少银子和关系打点着一切。 落昭阳在府中焦急等着,一听外头出动静,立刻奔了出去,“母亲如何了?” 落夫人面上一片惨淡之色,寡道:“宫里头又拒了我的拜贴。” 她心下一紧,今日她去盛家想探听些消息,盛将军也亲口说,陛下此次龙颜大怒,落家怕是保不了,让她尽快想法子。 就连公主那边也是被贺帝扣在宫中不得出宫,太后虽然喜欢她,但也左右不了皇上的决断。 落夫人面上倦怠无比,无力道,“明日就是你父亲案件开审的日子,我听闻是陛下命太子主持。” 听到这消息国公府上下的心都凉了一大截,太子一向荒唐的名声,全奉京谁人不知,落夫人说完这句话,又挨不住昏了过去。 正到午时,一位手上提着柄拂尘的公公入了府。 落夫人忙起身上前去迎,是皇后宫中的徐公公。 落夫人焦急道:“公公,怎么来了,可是娘娘愿意见我了?” 徐公公抬手摸了摸眉间,挑笑道:“娘娘是接了夫人的拜贴,可娘娘要见的不是夫人...是落家大姑娘。” 落昭阳正在屋中灼急得来回踱步,清婉慌忙跨过门槛,“大姑娘....” “如何了...” 清婉喘了一口气,才急急出声,“皇后娘娘说了不见夫人,要见姑娘你。” 落昭阳狐疑道:“娘娘要见我?” 落夫人后脚也进了屋内,“好孩子,定是那日你在宫中护驾有功,娘娘还愿意帮帮咱们。” 落昭阳眸色微动,心中琢磨着,“对对...母亲,我马上进宫。” 她着急忙慌换了一身衣裳入了宫。 徐公公领着她进了皇后宫中,刚进院子,贺允妩正从殿内出来,迎上来拉紧她的手,“昭阳...你还好吧。” 她涩着声道:“我左哭右闹,母后也没听我一句话,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落昭阳朝她微微一笑,“没事,你先回宫去,皇后娘娘要见过。” 皇后殿内,一片气派豪华,她忙欠身行礼后轻声道:“娘娘...我父亲绝不会干那样的事情,请娘娘务必彻查。” 皇后抬眸居高临下地俯看她,“你抬起头来。” 落昭阳身上轻颤,抬起头平视着皇后。 皇后笑道:“你父亲的事,已经是证据确凿,明日的案审与不审,皆是一个结果,重则抄家,满门处斩,轻则夺去爵位,流放千里。” 落昭阳忙叩首,提声道:“求娘娘帮帮国公府吧。” 皇后走近,弯腰将她扶起身来,她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皇后。 皇后避而不谈,反倒温言说起旁的事来,“前些日子本宫听闻宫外纷传,说国公府家的千金是绝代双骄,命中更有凤星临世之相。” 落昭阳眼眸一冷,吓得再次跪下磕头,“国公府绝没有高攀之心,此事必定是江湖骗子为了生计胡言乱语,娘娘仁德,想必不会听信这些虚无之事。” 皇后翘弯了唇角,“我倒是觉得这大师说得有几分可信之处。” 落昭阳哑口无言,她压根摸不清皇后的意思。 皇后忽地话锋一转,“你快十七岁了吧。” 落昭阳不明,只得温顺道:“过了年确是。” 皇后看着她,缓缓道:“太子也该娶亲了,若你愿意,先以良娣的身份入了东宫,等你父亲一事风头过去,再抬为太子妃如何?” 落昭阳脸上全是说不出的震惊,“娘娘....” 皇后不动声色道:“你父亲一案,是太子主审,你若愿意,你国公府上下自然可以保命,如若不愿,那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咬着毫无血色的唇,颤声道:“为...为何是我?” 皇后笑了笑,眼底一亮,“为什么是你,我方才不是说了,若你将来真的是皇后,那皇上就必须得太子,何况太子喜欢你。” 落昭阳心里叫骂,真是封建迷信要不得,竟因为一个江湖骗子的话,太子居然看上了一个见都没见过的罪臣之女。 她如今是骑虎难下,若拒绝,太子非得整死落国公不可,可若答应,嫁给反派炮灰,那这剧情简直太离谱了, 她正失措之际,系统提示音再次荡在耳畔。 【女主不论任何代价,都要保住落国公。】 她攥着手,指甲一下子钳进了掌心,心里嘀咕了起来,莫不是剧情走向就是这样? 皇后清了清嗓子,“落姑娘心中难下决策不要紧,先在殿内坐坐,我去请一个人来,落姑娘见上一见,再来想要不要答应本宫这个要求。” 她还愣神着,皇后已经出了殿内,门顺带被扣上。 良久,她正襟危坐着,门猝然被推开。 她吓得连忙站起身来,宫娥端着茶盅和各式糕点进屋,“落姑娘...天气冷,太子殿下特地吩咐奴婢给姑娘添暖茶。” 她忽地泄了气,重新坐回椅子上,问道:“你说...太子殿下认识我?” 那宫娥笑道:“那是自然。” 可她从未见过太子啊! 话落地,幕泽玺不知何时也入了殿,落昭阳霍然瞪大了眼珠。 宫娥正欲行礼问安,幕泽玺忽地提声道:“先下去。” 宫娥忙应声屏退。 落昭阳越了几步到他面前,“你怎么在这里?这可是皇后宫中。” 她赶忙关了殿门,“国公府出事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幕泽玺抿唇一笑,抬手将茶杯放置她手上,“天气冷,先暖暖手。” 落昭阳着急上头,一把放下手里的茶杯,“你先把话说清楚了。” 他信手拈来就是一个谎,“娘娘本想请太子来与你一见,可太子为了明日你父亲一事焦头烂额,只得请我来一趟。” 落昭阳眉间紧皱,“那现下如何是好?” “难不成反派太子横刀夺爱,我先给嫁太子,后面衡王当了皇帝,太子倒台,我才重新回到男主身边?”她絮絮叨叨道。 幕泽玺扶着她的肩膀稳着她坐下,重新将温茶递给她。 “先喝了。” 天气这般冷她刚刚一定没少跪地,膝盖受寒,这会身上肯定寒意渐起。 落昭阳饮了一口暖茶,身子温了温,见到幕泽玺,心中原本恐惧得命,现下也定了几分。 幕泽玺幽黑深眸盯着她,见她眉间一舒,才道:“难道你就没想过....太子才是男主?” “呯!”的一声,落昭阳手里的茶杯应声而落。 她面色凝重,“你....你在同我说笑吧?” 她都来了系统多久了,现在才告诉她,她细心呵护的男主衡王,其实是个炮灰。 那她面子还要不要了? 殿内响声一出,门外在立刻有宫女欲正屋。 幕泽玺耸了耸耳朵,“无事...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话落,脚步声才渐远。 落昭阳咽了咽口水,定神看他,“可是...我一直以来听见太子的人设都是资质平庸、不思进取啊!” ------------ 第42章 应承 幕泽玺将自己手中的茶杯递给她,“拿着....” 落昭阳白了他一眼,抬手接过茶杯。 幕泽玺才开口道:“人设也是会变的,难道你不觉得衡王的人设一毁再毁吗?何况系统也提示你务必保全国公府上下。” 他看着落昭阳愈发黑沉的脸,煞有其事道:“嫁进东宫就可以保全落国公府,你何乐而不为。” 落昭阳气极,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说得好听,又不是你嫁。” 从前她都没走过固定场,最多呆重要的几场过渡剧情就回去了,现在... 她乍然起身,“嫁人呐,谁知道用不用真实模拟,而且...” 而且她谁也不想嫁! 幕泽玺眼神微动,劝道:“再说了,我日日在东宫当差,你别怕...万事有我在。” 落昭阳听着他怎么说,心里竟冷了半截,她抬眸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幕泽玺....你当真想我嫁给太子吗?” 幕泽玺看她脸色极差,心里微揪,可还是说出了口,“我当然想....”想你嫁给我,想得就快要疯了。 他心里说着剩下半句话,忽地唇角微翘,眼角处也带上愉悦,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 落昭阳心口被重重一击,将手上的茶杯狠狠砸在桌上,掷地有声道:“好。” “那就麻烦幕护卫替我转告皇后娘娘,我答应了....我落昭阳愿意嫁进东宫。” 下一刻,她夺门而出。 皇后远远地看着落昭阳红通通的眼眶,踉跄地跑出去,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个儿子自从遇上了落昭阳,变了性格就算了,如今还腹黑得会算计人了,算计的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到时候还不指不定得怎么闹腾。 落昭阳回了国公府后只让人传话给落夫人说国公无恙。 之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门内没有出去,也不许任何人进来。 清婉在屋外喊着,“姑娘...你好歹先吃些东西吧。” 她低喊了声,“我不饿,你下去吧。” 她抬眸看着镜中哭红了眼睛的自己,不就是失恋了吗?没什么大不了。 落夫人敲了敲门,“昭阳....母亲能进来吗?” 她思了思,哭也哭过了,她如今还在系统里,父亲的事母亲一定着急坏了,总得向母亲交代清楚才行。 她抹了抹泪,起身开了门。 落夫人端着碗香浓的银耳羹,“先吃点东西。” 落昭阳坐在床榻上双手捧着热羹粥,“母亲...我任性了。” 落夫人抬手将她散乱在两旁的发丝别到耳后,“趁热吃了,再说给母亲听也不迟。” 她哭累了,现下真的有些饿了。 她猛地一下子全都吃完了,落夫人替她收了碗,又吩咐清婉再去添一碗。 落昭阳这才今日发生的事一一交代清楚,唯独抹去了她和幕泽玺那段。 落夫人面色微变,“娘娘竟因此想让你嫁给太子。” 落昭阳点头,寡淡道:“我已经答应了娘娘和太子。” 落夫人苦笑道:“我知道你喜欢衡王,所以因为要嫁给太子才这般的伤心,孩子...早知我两日前该允了衡王的。” 落昭阳怕她内疚,忙摇头,“母亲...不是的....我难过不是因为衡王,另有其人...” 她盯着屋内正闪烁着的烛火,轻道:“我难过是因为...他好像一点都不喜欢我。” 落夫人一头雾水,落昭阳除了喜欢过衡王还喜欢过别的人? 待落昭阳睡下,落夫人退出屋内,清婉担忧道:“姑娘总算睡下了,今日哭得这样凶,肯定伤眼睛。” 落夫人瞥了她一眼,示意清婉随她出了落昭阳的院子。 落夫人回了房,低身坐了下去,才问道:“你一直跟在姑娘身边伺候着,旁的不说,我且问你,姑娘除了呆在府中,偶尔偷溜出府都是去干什么,见些什么样的人。” 清婉低着头,“夫人...姑娘偷溜出去也不过是同盛姑娘逛逛庙会什么的,并无其他。” 落夫人一片倦色,也不想同她拐弯子,“你就说姑娘有没有见过什么外男,还有....姑娘除了衡王,还喜欢过谁?” 清婉心中琢磨了几分,才犹豫着开口,“平日里姑娘见过的外男也只有公爷极力撮合的卫将军,可大多数时候盛姑娘也是在的,并无单独一起的时候,若要说是喜欢的人....” 她思考了会,悠悠道:“姑娘挺喜欢从前二公子送给姑娘的护卫。” 落夫人惊讶,“护卫?你是说丁勇、丁茂那两个暗士?” 清婉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是一位姓幕的,不过幕护卫平日只是偶尔才会来国公府。” 落夫人轻轻长吁了一口气,竟然是个普通的护卫,若是如此也配不上昭阳。 ------------------------------------- 翌日,国公案件开审,太子以国公多年来为国尽忠,力保国公府上下,判了最轻的刑罚,褫夺爵位,贬至承州为官。 落国公前脚刚被送回了国公府,后脚赐婚的圣旨就来了。 向来都是精神奕奕的落国公,此时面色憔悴地接过了圣旨,对着落昭阳喉咙却像被刺头卡住了一样,艰难道:“孩子...到底是父亲连累了你。” 落昭阳看着落国公原本坚挺的背此时微微驼了,心中苦涩。 “只要父亲平安归来就好....”她莞尔,“皇后娘娘喜欢我,嫁给太子倒并不算委屈。” 落国公原本也觉得太子行事荒唐,对政事更是一窍不通,是不值得托付之人。 可今日开审,太子的一言一行,都让他对太子另眼相看。 太子送他上轿时,朝他作了一辑,更原原本本地将他要娶昭阳一事说得清楚明白,更对自己许诺将来的太子妃一定是昭阳,他这才明白过来或许太子从前都伪装出来的愚钝。 他不在意昭阳能不能成为什么太子妃的,只要昭阳嫁给他,他能护住昭阳一生便好。 落国公被贬承州一事,奉京中也都传遍,落昭阳被赐婚太子一事也都人尽皆知。 大家众说纷纭,都说落家上下是因为卖女儿才保住。 贺承衡原先留在国公府里的聘礼也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他在知道此事之后在府中发了一通脾气,沈碧渠见屋内能砸的东西全被衡王砸碎,心里气得恨不得杀了落昭阳。 她拦下贺承衡手上将要扔出去的砚台,泣声道:“殿下,您就别再想着她了,她再好,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若不是她勾搭上的太子,太子又怎会铤而走险,力保国公。” 贺承衡喝声道:“你闭嘴!她不是这样的人。” 沈碧渠心里一凉,凭什么! 她一出了事,殿下便想着把她接进府,免受连累! 她父亲都出了怎么大的事,太子爷还能帮她! 凭什么,顾如岩喜欢她!衡王喜欢她,就连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也对她动了心思! 自己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她! 贺承衡抬手抵额,“你退下...命人来收拾吧。” 她起身应下,刚刚走出去,微微动了动念头,吩咐道:“叫小厮套马,我要去趟长公主府。” 自打沈大人帮了长公主,长公主对沈碧渠脸色也好了不少。 这日听说她来,也欢欢喜喜地接待。 沈碧渠勾了勾唇角,“公主...如今虽说私盐之事一过,可落昭阳转身竟被赐婚给了太子。” 长公主一听,知道她是记恨衡王惦记着落昭阳的事,她笑道:“我知道衡儿去下聘礼一事,让你难过了,可事已至此,圣旨都下了,你狠毒了她,也是无济于事。” 沈碧渠一手搁在桌上,将身子朝长公主一倾,压低着声音道:“公主你可想过,落昭阳好本事,又生得一副狐媚的皮相,若是她进了东宫,哄得太子听信了她的话,为他父亲翻案,又再者将来若她生了子嗣,成了太子妃,那....对殿下对公主你...都是后患无穷,那可是梗心尖上的刺。” 长公主略一思忖,不禁点头,“你说得没错,那丫头确实机灵,如今又进了东宫,实在是一大隐患....不得不防。” 她睨了沈碧渠一眼,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来你有好主意?” 沈碧渠挑眉,“公主可还记得太医院院使温竹沥的掌上明珠?” 谁人不知温竹沥爱女如命,可偏偏她这个女儿调皮,曾和温竹沥一起入宫,在御花园的假山上玩闹时,失足掉了下来,被路过的太子爷一把接住。 都是十岁以下的孩童,按道理肌肤相亲也不必忌讳,可这温芷苏却因此喜欢上了太子,更扬言非太子不嫁。 听说她至今死活不肯亲事议亲,又比太子还大上二岁,今年好像已经二十一岁有余了。 长公主沉吟道:“自然记得....你是想?” ------------ 第43章 哭嫁 沈碧渠唇角一挑,双眸染上猩红,低声道:“长公主前些日子才说太医院没有咱们的人,行事诸多不便,若帮了温芷苏心愿得偿,那太医院还不是尽在掌握之中。” 国公出发去承州上任定在了五日后,同样落昭阳嫁进东宫的日子也定在五日后。 落夫人早早就替她备好了嫁妆,清婉和青袖从小伺候惯她的,便做陪嫁丫头一起入东宫。 落昭阳坐在妆奁前,心头微揪紧,“父亲明日就走吗?” 落夫人正在替她整理着嫁衣,闻言手上一顿,“是...我同你父亲商量过了,等你一上花桥,我们就启程。” 落昭阳眸光一闪,“我们?” 落夫人怕她担忧,笑道:“我左右是闲不下的,你父亲自己孤身去承州我实在是不放心的,便决定随他一起,你弟弟一听,也闹着要去。” 落昭阳顿了顿,叹了一气,“倒也好,承州离京中远,父亲手上无权势,总归是比留在京中安全。” “可....” 她鼻尖微酸涩,“我要见你们便难了。” 她在国公府里的日子,落国公、落夫人和总爱笑话她的落宏日待她都是极好,这会要分离,难免是要伤心的。 落夫人听见她说的这句话,继而潸然泪下,“昭儿...是我和父亲对不住你,你往后一定要好好的。” 落夫人忽地哭了起来,双肩微颤,捧着帕子急急拭泪。 落夫人诧然,起身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叫你这样伤心。” 落夫人想着落昭阳早晚会知道,也无需再瞒了,“前些日子,长公主进宫看望咳疾方好的陛下,说起太医院温竹沥妙手回春,这一说便说到了他家那个的女儿温芷苏。” 落昭阳转了转眼珠,自己好似上回在太后的寿诞上见过那姑娘一回。 她还感叹那姑娘生得端庄秀丽,为何看不开,看上太子爷。 落夫人平复了哭腔,这才续道:“长公主舌灿莲花,说温芷苏才貌双全,把她连连夸上了天,又说她钟情太子多年,不如叫陛下一同赐婚。” “不过...好在是赐的良娣之位,与你平起平坐,不然...你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落昭阳心里直犯嘀咕,她是不得以嫁给太子为妾,这好好的太医院医使之女,完全犯不着嘛。 可她如今娘家无势,温芷苏可不一样,温竹沥正颇受皇上器重,温芷苏有娘家撑腰,多少会给她些脸色看。 她淡淡一笑,“母亲...你放心吧,我不惹她就好了。” 落夫人摆首,“深宫中,哪有这么简单,你心眼实,可怎么办。” 话刚落,外头便有小厮在通报,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 贺允妩一脸喜气洋洋地进屋,“这里我都熟门熟路的,用不着带路。” 她朝落昭阳一笑,“昭阳...过了明日,你就是我嫂子了。” 落昭阳行礼问安一一做完,才道:“你怎么来了。” 贺允妩拍了拍掌,公公们抬着几箱东西送进了屋内,“皇祖母让我来给她的孙媳妇送东西,你瞧瞧....” 落昭阳没心思看这些东西,只同公公恭敬道:“替我向太后谢恩。” 贺允妩见她面上丝毫不露喜色,“昭阳...你不开心吗?” 落昭阳勉强一笑,“倒也称不上开不开心...左右是盲婚哑嫁,嫁给谁大抵都是一样” 贺允妩心想,莫不是太子哥哥至今还未跟落昭阳说清楚? ------------------------------------- 这日,东宫里里外外有条不紊地忙腾着,四处张灯结彩,匾额两旁高挂喜字,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福喜公公喝道:“今日可有两位主子进宫,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当差。” 一早,天刚刚蒙蒙亮,落昭阳便被清婉喊起身来打扮,直到沐浴、挽面、梳头、穿喜服等一系列流程完毕,她才稍稍醒了醒睡眼。 她坐在梳妆台上,清婉还在替她描眉。 手一抖,竟画歪了几许。 清婉“哎呀”了一声,忙替她擦干净,重新画上。 落昭阳忙抬手制止,淡道:“已经够了,不必再画了。” 轻声问道:“我父亲、母亲呢?” 清婉神色黯淡,“在花厅里等着姑娘,待姑娘敬完茶,就得出发去承州了。” 她正叹了一息,外头忽地传来噼里啪啦炮竹声。 她问道:“可是有迎亲队伍上门了。” 青袖出去探了探,回来道:“是的姑娘...是卫将军代太子殿下来的。” 她心里狐疑,太子娶妾,娶的又是被贬官之女,按道理是不成上门迎亲的,一乘矮轿抬进东宫便罢了,怎的还如此费周折。 她刚一起身,盛暖不知怎的跑进了屋。 落昭阳见她急红了眼,抬手扶了扶的身子,“怎么了...是不是盛夫人又不许你来找我。” 她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昭阳...你真的要嫁给太子吗?” 她笑了笑,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你看我这样....像是在玩过家家吗?” 落昭阳双手叉腰,气道:“方才进来的时候瞧见卫已了,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我还当他是个好人!竟然和太子同流合污!” “你若真的不想嫁,我就拿着他的剑将打出国公府。” 落昭阳嘴角抽搐,拢了拢她的衣襟,“你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今天不许闹了,我上了轿后,替我送送我父亲、母亲,晓得吗?” 盛暖乖觉地点了点头,“你放心...” 原本该冷清的国公府此时不知为何竟热闹了起来,外头甚至还响起了催妆诗。 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 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自有夭桃花菡面,不须脂粉污容颜。 清婉见状,扶着她的手臂,“姑娘,得出门了,不然就错过吉时了。” 她扶了扶发髻,点首。 待敬完了茶,拜别了落国公与落夫人,她强大的共情能力,引得她胸腔内一阵酸涩,眼眶中的泪珠不断坠落。 清婉看得心疼,“姑娘,快别哭了,妆都花了。” 落昭阳捏着帕子轻轻拭了拭,淡道:“都说哭嫁...哭嫁,自然得哭的。” 出了府,她正欲上花轿。 落宏日忽地从屋内走了出来红了眼眸道:“长姐...我背你上花轿吧。” 落昭阳盖着绣纹红盖头,此时看不见落宏日的脸,却觉得他声音沙哑哽咽。 她轻点了头,落宏日蹲下身将她背起送上了花轿。 到底是碍于脸面,去东宫这一路上静悄悄,并无响彻礼乐。 等快要入了东宫时,轿子忽地停了下来,她听见轿子外头有争吵时,她轻声问跟在一旁的清婉,“外面在吵什么?” 清婉酸了酸鼻腔,“姑娘...没事,你再等等就好了。” 同样有一顶花轿在同样的时间点到达了东宫。 只是那顶花轿豪华气派,绣着牡丹花卉,外头缀金描彩,珠翠装饰。 同她的一比,尽显得落昭阳的寒酸。 见清婉支支吾吾,她自顾自掀了盖头,刚提手别开红色车幔。 对面花轿内的视线也朝她袭来,两人四目相对,温芷苏面色冷凝地望着她。 让落昭阳心中一凛,这就是非太子不嫁的温芷苏,那她得多恨自己。 “是我们先到!” 青袖正同温芷苏的丫鬟争论。 她轻道:“清婉...让对面轿子先行吧。” 清婉着急提声道:“姑娘!” 她眼角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事发生,实在不想再惹事,抬手抵了抵眼角,“听我的。” 对面轿子毫不客气进了东宫,清婉实在气不过,挨进轿子,低道:“姑娘是我们先到,为何要让给她,这入府第一日,难不成就要低了她几分。” 话刚刚说完,方才那花轿边上的侍女,退了出来,手里捧着一袋银子,竟发了赏钱给替落昭阳抬轿辇的小厮。 那侍女刚刚塞了一锭银子给清婉。 清婉抬手扔回给她,气道:“姑娘的赏银,我受不起。” ------------ 第44章 摊牌 落昭阳喝道:“清婉,不能无礼。” 那侍女歪着脑袋,趾高气昂道:“我家姑娘这是在感谢落姑娘让我们的花轿先进了东宫,也是在怜姑娘,这才叫我出来表示一番,姑娘怎么还不领情。” 落昭阳一脸黑线,妥妥的白莲花和绿茶的十大用语。 听见底下的清婉已经气得磨牙霍霍,她一时没忍住,笑道:“客气了,我知道温姑娘今日与我一同嫁进东宫,也知道温姑娘比我稍年长几岁,我年轻自然该让着姐姐不是吗?什么赏银不赏银的,倒是生分了。” 这话一出,那侍女脸色难堪了起来,匆匆寻了借口离去。 待花轿进了府,她原本以为直接就进偏院,不用行礼拜堂。 东宫的掌事公公忙迎上来,“落良娣...太子吩咐了,良娣先进大堂。” 就这样,她被嬷嬷牵进了正堂。 垂头透着红盖头,她只能瞥见自己花色嫁衣和鞋面。 嬷嬷朝她递了一小段红绸子,她迷糊地一手抓着。 忽地,喜乐响彻东宫内,唢呐声一阵高过一阵。 等着礼事扯着嗓子,高声喊着拜堂时,她才明白过来。 “一拜天地!” 她看不见来人,只得一脸迷糊地在嬷嬷的牵引下稀里糊涂拜了堂。 待这一套拜堂的流程完毕,她便被人背进了东宫清苑。 她趴在那人的背上,只觉得他的背宽大坚挺,这熟悉感让她一时间说不上来。 等坐在床榻上,房内只有她一人时,她才微松了一口气, 今日好歹一同嫁过来的还有太医院院使的爱女,她和温芷苏谁孰轻孰重,太子自然心里清楚,今夜定不会丢下温芷苏一人独守空房,这样想来,她心定下了几分。 清婉正想着去给落昭阳寻些吃食来,刚走下廊沿,幕泽玺身着新郎官的服饰而来。 清婉吓了一跳,手上捧着的果匣子掉落地上。 幕泽玺作了个噤声动作,“别吵着你家姑娘,今晚不必守夜了,去库房领赏吧。” 清婉这才反应过来,忙行了一个礼,退下去。 屋内,落昭阳刚抬手一把揭开红盖头,屋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她吓了一跳,忙将红盖头重新覆上。 幕泽玺提步而进,落昭阳透过红盖头感受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自己靠近,笼罩在她身上。 她吓得呛了呛!声,起身直接跪在地上,“太子殿下,妾前几日着了凉,伤风未愈,怕...怕传染给太子,不如太子移驾...去别处?” 她心里发怵,云穿系统在上演非限制级和谐画面,都是拉下床幔后就没了后续,员工一般也在这时就完成了任务就到现实中去。 可这个新系统是固定场,她回不去。 不过她进云穿的时候可是在合同里规定了裸露条款的,最大的尺度就露胸前一丢丢,这新系统要是真要她和人洞房!那...这可是另外的价钱!不!给多少钱,她都不干! 幕泽玺看她吓得不轻,唇角一扬,上前将她扶起身来。 他故意压制着嗓子,低声道:“那可看大夫了,可吃药了?” 落昭阳忙装样子咳了两声,“未曾,药苦喝不下,便更严重了,所以实在怕,殿下还是是去别处吧。” 幕泽玺忍不住扬笑,起了逗趣她的想法,“那也好...今晚我们便多多努力一些,你染给我,我陪你一齐喝药,你也就不觉得药苦了。” 落昭阳从背脊一直凉到了脚根,满脑子除了想对策就骂他,太子这个色批! 幕泽玺见她纹丝未动,缓道:“我们先把合卺酒喝了吧。” 落昭阳心想,她不就是个妾吗?喝什么合卺酒? 幕泽玺没给她思考的时候,抬手攀上了她软白的小手,包裹在掌心,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掌心。 这突如其来的牵手,没让落昭阳反感,心里头倒窜上了暖意,这感觉实在太过熟悉,她一时间有些迷惑。 她狐疑道:“太子爷...不先拿喜秤替我揭了盖头吗?” 他牵着她的手顺势坐下,笑道:“良娣,别着急。” 他倒了酒,塞到她手上,落昭阳头皮发麻,为了壮胆子似的一口饮下了酒。 就在她揪着一张小脸时,幕泽玺猝然抬手掀开她的盖头。 半晌过后,他不再压着声音,恢复以往清润的嗓音:“良娣为何怎么般视死如归,是爷让你不满意了?” 屋内的两排红烛照映出幕泽玺的脸颊,落昭阳以为自己是醉了,竟看错了,可是...一杯酒如何会醉得了人。 她倏然急得说不出话来,怔然唤道:“你....你你你....” 幕泽玺一身的大红喜服,清隽俊朗,剑眉星目,眼神里全是她,柔情似水。 喝过的烈酒上头,她只觉身体一阵热潮涌上身体各处。 她眼睛睁得大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无比震惊道:“幕泽玺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还穿着喜袍。” 怪不得他说自己有个事业版图,怪不得时常在宫中,怪不得她劝自己嫁给太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加起来,若落昭阳还不明白,那才真的是傻子! 幕泽玺默不作声,只看着她笑。 她今日极美,娇丽可人,火红的嫁衣披在她身上衬得她肤如凝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有多诱人。 诧异过后,她如梦初醒,乍然跳起身来,抬手指着他,“你....就是那个反派太子....” 幕泽玺抬头敲了敲她额间,微启唇道:“落小姐...还不算太蠢。” 这信息量太大了,自家的系统维护员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东宫太子爷。 她面红耳赤地看着他,“胡闹!你这是骗婚...” 她此刻桃脸凝红,闪着一双水眸满是不可思议。 幕泽玺抬手将她的细白的手指覆上,深谭般的眸子霎那间浮光掠影。 一把将她拢入怀中,气息灼热地在她耳畔边咬道:“昭儿...我中意你好久了,你知不知道。” “你知道不知道...” 落昭阳浑身一颤,大脑全是这句话,整颗心跳动得不成样子。 “你....” 她顺了顺气息,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平静道:“你算计我?” 幕泽玺心里紧张了起来,认真道:“是...” 落昭阳睫毛轻颤,眼睑一抬望着他,“我父亲的事是你陷害的。” 幕泽玺摇头,“不是...我还不屑于做这样的事。” 落昭阳心见他这般说,心里松了一气,她断断续续道:“那...” 他娓娓道出:“你父亲的事,是衡王长公主构陷,我虽清楚,但苦无证据为了父亲平反,至于逼你嫁给我,确实是我的私心,我喜欢你,所以动了些心思,使了点手段,也无可厚非。” 落昭阳听到他将事情经过述说完整,这才明白过来。 她眼角泛红,唇若红莲,“可是你好端端的系统维护员,怎么成了太子,还....” 幕泽玺见她后退,前进了几步,盈盈一握她的纤软腰肢,理直气壮道:“因为....我带资给自己冲了外挂。” 清朗的声音丝毫不掩饰说出。 他眸光灼灼注视着她,里面殷切和热烈,就连傻子都得看出来。 他抬手似漫不经心般拉了拉衣襟,露出脖颈锁骨。 落昭阳咽了咽口水,侧过脸不去看他,这混蛋在利用色相诱惑自己! 她面不改色道:“既然这样...我也认了,等我们走完剧情就回去。” 幕泽玺叹气,捏着她的腰身收紧了几分,“落昭阳,你当我傻吗?我说我喜欢你....” 她心里一跳,“我....我知道呐。” 他抬头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那你给我的回应呢,我在等你给我回应,嗯?” “我...我...”她紧想得话还未说明白。 下一秒,幕泽玺喉间一动,趁着她失神之际,温软的唇畔立刻攀上她的,开始轻尝吮吸,带着她来回地轻搅舞动。 她从未吻过人,细黑睫毛一颤颤地在眼前轻扫飞舞着,大脑一下子当机,掌心更是不断往外冒汗。 渐渐的一只温热的手掌稳住了她的后颈,似安抚又似挑逗,让她失神无措。 一吻过后,两人皆乱了气息,她的心怦怦直跳,怎么也停不下。 一室静谧下,只能听见两人急乱的呼吸声。 ------------ 第45章 公费恋爱 幕泽玺低头在她脖颈处流连忘返,她一垂眸就瞧见他脸上的几晕绯红,以及那裸露直白的情欲涌动,这场面实在太香艳,太让她震惊了。 “不...不成...”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调子,却还伴着原本的娇媚,让人浑身又酥又麻。 幕泽玺抬头看着她,眼底里的欲丝毫没有扑灭的迹象,手更是一把探进了她的嫁衣,在她的腰间肌肤上来回的摩挲,让她的身子火热起来。 “唔...”她难耐地低吟了一声,身体里的躁意翻涌,面上更是羞愧难当。 幕泽玺靠在她肩头上,低沉的嗓音诱惑人心,“恩?还是不成吗?” 落昭阳一把拉下了他正为所欲为的手掌,轻咳了咳声,摆首,“不成....这...这是公费恋爱。” 幕泽玺闻言,靠在她肩头上缓缓地笑出声来。 下一秒将她打横抱起,踏着微步走向床榻,在她耳边低低诱道:“那公费恋爱....不香吗?” 橘红色的灯火下,落昭阳望着他一双熠熠生辉眸子里全是自己,不知怎的被迷惑住了,心里竟鼓足了气,细长的手臂缓缓绕上他的脖颈处,她好像...想要回应他。 男人的理智在将她轻“嗯”了一声后,彻底失控。 夜色妖娆,而她实在媚色撩人,带出了满室迤逦春意。 这边欢桐院处,温芷苏还穿戴整齐的端坐在床榻上,手攥成了拳状。 丫鬟小心翼翼道:“姑娘...已经三更了,要不吹了灯先歇下吧。” 她引手一把揭开红盖头,怒意如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太子爷宿在那个落昭阳屋里?” 丫鬟颤颤巍巍道:“姑娘...是第一夜而已,往后还有的机会。” 她轻咬着唇角,眼眶微红,“不过是江湖骗子胡说八道之言,她才能嫁给太子,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有入住中宫之命。” 良久,清苑内男子的粗喘气和女子勾人哭叫声终于止下。 凌乱的被褥里落昭阳低声泣涟,见他还要凑过来。 她一把推开,“别...不行...” 可她早已经就浑身没劲,这点桎梏根本阻挡不了他。 男人手臂一勾将她捞进了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道:“昭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落昭阳累得不行,完全听不见他在说话,眼皮似有千斤重,只知有苍蝇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她本能地靠向热源,缩进他怀中,在梦中低喊着,“幕泽玺,别闹了...我要睡觉。” 幕泽玺身子一颤,刚刚平复下去的欲一下子被点燃,他腻在她的发间轻轻一吻,终舍不得再累着她了,只得翻身下了床。 ------------------------------------- 翌日,温芷苏起了大早去了皇后宫中请安。 皇后刚起身梳头,身边的谢嬷嬷便来传话,说温良娣来拜见。 她放下手中的琉璃梳,“这还不到请安的时辰。她怎么来了。” 谢嬷嬷回道:“确实还早,足足早了半个时辰。” 皇后叹气,“先叫她进屋坐坐。” 这刚许她进屋,她便直接进了皇后寝宫,“母后...儿臣在伺候母后梳妆。” 她的手刚碰到皇后的头发,皇后眉间一皱,面上略显不悦的神色。 谢嬷嬷忙接过发梳,“良娣是主子,怎好让良娣劳累,让奴婢来吧。” 温芷苏面上扑了两层粉,显得苍白,眼底有带着一片乌青。 皇后见状,“良娣想必有话要说,先去大殿上坐会。” 待温芷苏退下去,谢嬷嬷方道:“听说昨夜太子宿在了清苑,想必温良娣心中不快。” 皇后淡淡道:“她若是个懂事,就该知道什么事做得什么做不得。” 须臾,皇后进了大殿。 温芷苏急于讨皇后的欢心,忙上前扶着皇后坐在了主位上。 皇后客气道:“昨个才进东宫,今天起这么早,肯定累了吧。” 温芷苏忙道:“不累...我一直惦记要来给母后请安。” 话落,她顿了顿,阴阳怪气又加上了一句,“本来还等落妹妹一起来的,可在妹妹的院子等了好一会儿,妹妹都不愿起床,我就只能自个来了。” 皇后心里跟明镜似的缓道:“她到底还年纪小,不如你懂事。” 温芷苏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又奉承了几句。 幕泽玺跨步而进,行了请安礼后才道:“昭儿昨夜累了,我便不让她起身来请安,母后别怪她。” 温芷苏一听,气得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皇后无奈,他向来深沉内敛,这会倒急急得来护人,生怕温芷苏搬弄一点是非。 皇后还未来口,温芷苏插嘴道:“我方才已经替落妹妹解释过了,母后想必不会怪罪落妹妹。” 幕泽玺侧眸冷冷扫了她,颔首点了点头。 皇后这一大早就瞧了这样一出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出口赶人,“太子公务繁忙,温良娣刚进欢桐院想必还有许多事情没处理,我就不留你们两人用早膳了。” 幕泽玺作了一辑,退下。 温芷苏也忙行礼后跟上了幕泽玺。 出了皇后宫中,便已经寻不见幕泽玺的身影。 温芷苏垂下眼睑,心中苦涩抽疼。 沈碧渠知道昨夜东宫大喜,也早早地入了宫。 刚想进皇后殿中请安远远就瞧见正黯然失神的温芷苏,忙笑着上前打招呼。 “恭喜温良娣。” 温芷苏收回了心神,笑道:“还得多谢衡王妃和长公主在皇上面前替我说话,要不然我又怎么能心愿得偿。” 沈碧渠亲昵地拉过她的手,“温良娣不必同我客气,我是见你待太子一片真心,太子爷却被落昭阳那个狐媚子迷得神魂颠倒你,我委实看不惯。” 温芷苏有些讶然沈碧渠的直白,“衡王妃...是知道些其他隐情吗?” 沈碧渠嘴角一勾,“你是不知道,这落昭阳从前是同顾小侯爷有婚约的,但她一心想攀龙附凤,时常对衡王殿下嘘寒问暖的,后来侯府便退了婚,殿下心里也有了我,她知道自己两头都没了好,便打起太子爷的主意,这不....整出一个所谓大师的预言,太子爷听信了那些人的话,自然把她当宝似捧在手上。” 温芷苏半信半疑道:“她从前可是国公千金,行事竟如此轻浮。” 沈碧渠心中一悦,更是鼓足了尽煽风点火,“那可不是...不然太子爷又怎会愿意娶一个罪臣之女。” 清苑处,落昭阳完全不知早上发生的这一出,正甜睡着。 清婉已经催促了她三回了,她仍赖在床上不肯起身,梧桐苑的谢良娣一早已经去了皇后宫中请安,自家姑娘还在这儿睡懒着,她真是急得直跺脚。 “我的好姑娘,你快起来吧...这样睡着成什么样!。” 她正欲拉下她的被子,幕泽玺轻手轻脚进屋,朝她小声道:“让你家姑娘睡。” 清婉还有些不习惯这幕护卫一下子成了太子爷,半慢拍才向他微微欠身,“可...还没。” 后半句还未出,幕泽玺了然道:“无事,都交代好了。” 又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清婉忙退出去,唇角勾着笑意,姑娘还真是因祸得福了,她瞧着这位太子爷是真心爱待姑娘的。 青袖端着水盆正欲在进屋,她一把拦下,“太子爷在里头,就先不进去了。” 青袖脸上一紧,昨天夜里她不放心怕姑娘睡不惯,起身来守夜时,她可听得清清楚楚,太子爷把姑娘弄哭了好几回。 她满脸怨气,丧着脸,“太子爷又想做什么,还嫌昨夜欺负姑娘不够吗?” 清婉指了指她的额角,“你个小丫头懂些什么?” 屋内,幕泽玺倾身坐在她床前,见她全身过裹在被褥中微微蜷缩,只伸出了一个脑袋。 他笑意满满当当,抬手轻抚着她的眉间。 落昭阳被一阵酥、麻微痒的触感惹醒的,她一睁开眼睛,眼前便是幕泽玺的俊脸。 幕泽玺柔声笑道:“醒了,那儿...还疼吗?” ------------ 第46章 别扭 她喉间一动,昨晚上的一幕幕绮丽画面浮现在脑海之中,她身躯忽地一振,立刻明白了过来,她...昨晚她被幕泽玺三言两语哄上了床,和他不可描述了一番! 下一刻,她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羞赧,一把拉上被子将自己盖住,“你走...你看着我睡觉干嘛!” 幕泽玺笑了笑,抬手将她的被子硬生生拉下,“快拿开,也不觉得闷吗?” 遮盖身子的被子被拉下,她垂眸看见自己脖颈、锁骨延至胸前全是他留下的痕迹,全都是他昨夜粗暴的罪证! 他忽地心疼了起来,正想伸去手去摸了摸,“怎么这样红,我昨夜都不舍得使力的。” 他的手一把被落昭阳拍开,她怒声道:“幕泽玺!你个骗子!混蛋!登徒子!” 幕泽玺忙柔声哄着,“好好好...都是我不对,下次我一定注意力度,快过来....我瞧瞧。” 落昭阳重新覆上被子,“下次....还想下次,你想都不想想。” 她气极,伸去脚想去踢他两下。 幕泽玺一把握住了她白嫩圆润的玉足。 “你放开...”她用力挣了挣。 幕泽玺勾了勾唇角,另一只手伸出指腹在她的足心轻轻一弹,惹得她脚上又痒又麻。 见她正的要受不住发火了,幕泽玺忙收了手,替她在衣柜中挑了件粉嫩的衣裳。 “不闹了,起来穿了衣裳,我带你出宫去吃饭。” 昨天上了花轿后便没吃东西,落昭阳这回真的发觉自己饿了。 她抬起眼睑,“你先出去...替我把清婉叫过来。” 幕泽玺一脸赖皮样,“用不着清婉....我来服侍良娣更衣。” 落昭阳一听,抬眸又朝他瞪了一眼。 他这才老老实实出去唤人。 清婉进屋瞧见架上挂着件粉嫩的衣裳,问道:“姑娘要穿这件吗?” 落昭阳看了一眼,晃了晃首,这个颜色,还真是直男最爱。 她偏不穿他挑的,随手指了一件广袖黄衫,又让清婉梳了个小巧简易飞仙髻。 温芷苏一回到欢桐院,便有长公主殿下派来的人前来送贺礼。 身边的丫鬟笑道:“长公主出手可真阔绰。” 温芷苏抬手拾起一串精致红珊瑚珠链搁置鼻尖微微一嗅后,立即放下,问道:“爷呢?” 丫鬟低眸,战战兢兢道:“爷同落良娣出宫了...” 温芷苏面上闪过憎意,一手拍案。 忽然想起沈碧渠今早的话,她朝丫鬟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 两人一起坐着车辇出宫,一路上相看无言。 待马车缓缓在停在南阁楼门前,幕泽玺下了马车后,车夫垫了矮凳,落昭阳这才一手别过车帘,正欲跳下马车。 幕泽玺伸去手去想扶她,她没理会,脚一噔,跳下了车。 幕泽玺无奈收回了手,转眼她已经径直走进了南阁楼,丝毫没有要等他的意思。 她的姑娘生气了。 落昭阳上了二楼坐在一眼便可以看到底下的位置,幕泽玺随着她坐下。 她赌气的点了一桌子菜,啃着酱肘子不理睬他。 幕泽玺勾唇,从袖口处抽出一面帕子替她擦了擦唇畔,“还生气呢?” 落昭阳低下眼睑,“我的帕子怎么在你哪里?” 正伸手去抢,腰肢却被细长的手臂缠上,怎么也挣不开。“你还欺负我!”幕泽玺叹了叹气,在她颈后耳语道:“那怎么能算欺负你,我记得我昨天问过你...你可答应了的。” 落昭阳羞得耳根子泛红,一把推开他,埋下头去吃东西。 忽然,抚尺一下。 楼下响起了说书先生的声音, “最近这两天奉京城里头可是发生了不少大事,今日我们便来说说这落家的大姑娘。” 此话一出,底下开始人声鼎沸。 这落家姑娘是谁,场上怕是无人不知。 前些日子前脚落国公刚被贬至承州,后脚落家大姑娘就一顶花轿被抬进了东宫,成了太子的良娣,个中缘由除了让人遐想,还让大家皆叹,落昭阳好本事!好福气! 说书先生抚了抚须,续道: “要说这落姑娘从前是一心爱慕衡王,同顾家公子有婚约时便为了衡王煞费苦心地要毁婚约,这不...一个月黑风高夜顾家进了贼,你说奇怪不奇怪,啥都没丢唯独丢了这落姑娘的合婚庚贴。” 落昭阳蹙了蹙眉,俯看下方。 底下有喊道:“这不是明摆着落姑娘看不上眼,不想嫁吗?” 说书先生一拍抚尺,洪亮道:“可不是,没了婚约束身呐,这落姑娘更是肆无忌惮,什么赛诗会、焚香会那可是一个都舍不得放过,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了个沈姑娘,人家沈姑娘家世清流,相貌秀丽,衡王殿下一看入了眼,没两天就接进了衡王府,到嘴的富贵就这样飞了,心气高的落姑娘自然不肯罢休。” 又有客人喊道:“说书的你净说胡话,彼时落姑娘家中还没出事,国公府千金嫁太子都了得,哪会同沈姑娘争一个侧妃之位。” 说书先生笑道:“落姑娘就是这般想的!” 落昭阳已经按耐不住想骂街,正欲起身,幕泽玺抬手稳住她,“等会...看他到底说的什么。” 说书先生着叉腰抬高下巴,“这落姑娘一生气,既你沈家姑娘夺了她的姻缘,她便要嫁得比沈姑娘更好,谁能比衡王殿下地位再高,那自然是当朝太子,这不....就有了前些日子纷传的流言。” “什么流言!你快说!”底下有人高声问道。 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这落姑娘买通了伽陀大师,四处传她命里有凤相!这不...话一传到太子耳朵里,立即就对着落姑娘起了兴致,正想八抬大轿迎进东宫却不料出了落国公这桩事,人家落姑娘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成不了太子妃,当个美妾也乐哉。” 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起身道:“若哪家的姑娘有落姑娘的一半本事何愁寻不到有权有势的夫婿。” 竟还有人附和道:“这落姑娘好歹也是名门之后,怎的能这般不要脸面。” 落昭阳看着下方,广袖上的暗纹气得微颤,这人浑话说得跟真的似的,这些人难不成整日躲在她床底下! 说书先生一听大家的反应,更起劲说道:“我来同大家分析分析...这落姑娘的厉害之处。” 落昭阳实在气极,从盘上抓了一把花生丢了下去,大声质问道:“皇城脚下哪里来的骗子,竟跑到这儿来胡编乱造!” 说书先生身手矫健一手抓住了几颗花生,笑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这位姑娘你还真别不信。” 落昭阳冷笑一声,“句句属实...别以为燁朝律法中没有诽谤这条罪,我就治不了你。 “你好大的胆子,我方才听见话里可指着太子,小心太子爷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话闭,她侧眸瞥了幕泽玺一眼,朝他挑了挑眉。 幕泽玺没辙,自家的媳妇除了宠着,还能如何。 他一挥手,便有十几名暗卫冲了进来。 说书先生手一抖,抚尺掉落在地,落昭阳仍俯身看下去,对下方喊道:“这位老先生...你若是还想有命走出去,就自己招了吧,收了谁的银子在这毁人声誉。” 说着,她背着手起身走了下去,幕泽玺随后跟上。 说书先生咽了咽口水,见两人衣着不凡,想必是富贵之人,他全身哆嗦道:“小姑娘...我这都是四处听来的,为了谋生计,这也是没办法,你就别深究了...放人一条生路。” 落昭阳唇角挑笑,先不说那预言的事,这说书先生竟连她和顾如岩退婚是因她庚贴被偷这么细致的事情都知道,说是简单的以讹传讹她才不信。 场上的人相继议论了起来,那位愤世嫉俗的书生站出来说道:“这落昭阳待字闺中时便名声不佳,羞于门楣,就算这说书先生偶有夸大了实情之嫌,姑娘也不必纠着不放。” 落昭阳轻“哼”了一声,这敢情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戳她的脊梁骨。 ------------ 第47章 流言 她正欲辩驳。 幕泽玺神色一冷,丁勇朝那书生猛地踢了一脚,瘦弱书先挨不住力,当场跪到在地。 书生心中发慌,仍大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伤人!” 幕泽玺轻笑,上前搂住落昭阳的腰,将她护近自己几分,“你污蔑我夫人?说我夫人坏话,怎么...我还打不得你了?”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 场上所有的人面色骤然一变,这人说落昭阳是他夫人,那...那他岂不是当朝太子爷! 可这落昭阳是妾,怎么能称得上太子爷一声夫人! 说书先生吓得忙跪地磕头求饶,“爷....我...我都是按着书上说的,求爷饶命!” 落昭阳拧了拧眉,“书?什么书?” 说书先生忙从身上布袋兜里翻出一本书籍,双手奉上。 他低头颤着声,如实道:“这些都是我从市集中的一家书肆买来的,这家书肆里的本子素材都是奉京城中最新发生的事,写的情节是跌宕起伏,又号称据实为主,大家伙都爱听,所以我一得空了便去哪儿买来.....” 落昭阳面色凝重了起来,伸手接过,“竟还有这种东西!”这莫不是就是最早的八卦周刊! 她翻了一翻,这里面确实都是一些京中密事,半真半假虚虚实实地掺合在一起,“你说...是哪家书肆,若我去查了,是你又胡编乱造,小心你的脑袋。” 说书先生忙叩头说不敢。 她转身拉着一旁的幕泽玺往外走,他垂眸看着自己被她拉住的衣角,“就这样走,不把那个说书的打上一顿?” 落昭阳抬眸瞪了他一眼,“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看他不是吓得起不来了。” 两人出了南阁楼,落昭阳看这后头树上躲着,一旁跟着的十几个人心里实在不舒坦。 她松了手,朝幕泽玺道:“你能让他们别跟了吗?” 幕泽玺对身后的丁茂道:“不必跟着了,带着人去南阁楼买夫人爱吃的梅花酥饼。” 两人一起去了说书先生说的那家书肆,刚刚一踏进去,便有掌柜前来招呼。 “两位想买什么样的书?” 幕泽玺问道:“你们这...有什么记录密事的本子吗?” 掌柜一笑,看了看他们两人,一副他什么都明白的样子,从最里排的抱着几本书塞到幕泽玺怀里,小声道:“这几本可是最热卖的...保管你们两夫妻看了还想看!” 落昭阳忙抽了一本翻开,刚瞄了一眼,立即面红耳赤合上,“阿这...这。” 都是些少儿不宜的避火图! 幕泽玺看出她的窘迫,也拿了一本查看,下一秒合上,神色平静道:“确实是好东西,只是我们要的可不是这些... ” 掌柜一头雾水,笑道:“这还不满意,尺度再大也不是没有....” 落昭阳忙摆手,夸张道:“不是这些...我们就是前些日子在你这买了本好书,一开场子一说起书出来那是高朋满座、络绎不绝,这不...我立刻就来寻寻,还有没有那样的。” 掌柜“害”了一声,指着架上一排,“都在那儿了,自个挑吧。” 落昭阳走近架子上随手取了一本,开篇便讲述贺允妩与驸马和离一事,起因是驸马与沈可娇在东郊私会,而公主又与一神秘男子也同样在“偷”,正巧四人撞见了,公主气急败坏才同驸马爷和离! 她忍住想发脾气的冲动,一把拍案,“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掌柜以为他们还不满意,介绍道:“这都是前些天的了,不是最近的了,若要最新的,还未到呢。” 幕泽玺忙抚了抚她的背脊,朝掌柜的问询道:“老板...这些书都你找人写的?” 掌柜瞧见他眼里探究之意,“怎么....你们该不会是对家派来我这打探消息的吧。” 落昭阳道:“自然不是。” 掌柜觉得两人来意不明,干脆抬起扫帚将他们赶了出去,“你们的生意我不做了!” 落昭阳瞧他软的不吃,只好转过身从幕泽玺腰后抽出一把匕首架到他脖颈上。 她咬着牙道:“老板...你若再动,这刀可不长眼。” 掌柜哆嗦着,“我说...我说...” ------------------------------------- 东郊外,遍布草木青翠的农田后方藏着一间茅草屋。 两人寻了好些时候才找到这个地方,落昭阳上前敲了敲门。 “来了...”一声悦耳的女音传来。 一位女子拄着拐杖将门开出了一条缝隙,“请问,你们找谁?” 落昭阳见她眼眸涣散,似辨别不出他们所在的方位。 落昭阳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却没有丝毫反应。 是个盲人! 她柔声道:“姑娘...我们是来买书的。” 那姑娘闻言,开了门道:“大哥不在,这书暂且给不了你们,你们改日再来吧。” 话落,正欲关门。 落昭阳抬手顶住门缝,被狠狠地夹了一下,她凄声叫唤着。 那姑娘忙敞开了门,“姑娘,你没事吧。” 幕泽玺脸色发青地看着她,落昭阳朝他使了眼色。 他轻道:“姑娘,我夫人的手夹伤了,不知你家中可有药物。” 那姑娘犹豫了片刻,将两人引进了屋内。 屋内简陋,家具物件并不多,想必是刚来不就,还未来得及添置。 那姑娘进屋取了一个药箱子,“姑娘,让你郎君为你上药吧。” 落昭阳这才问道:“姑娘的眼睛?” 她笑得风轻云淡,唯唇角显出一抹苦涩,“我是个瞎子。” 她话一出,带出了提示音。 【宁妍儿身中奇毒,故失明,若得寒楹草可治其症!】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妍儿...”外头传来了男子的唤声。 那姑娘笑了笑,上前迎道:“段大哥,家中来人了。” 段雨殇背着竹筐子进屋,在看见两人后,面上诧然,一把将宁妍儿护在了身后,下一秒便抄起了家伙。 “你们是怎么找这里来的,要杀要剐冲我来,对着我娘们做什么!” 幕泽玺也适时将落昭阳护住,笑道:“杀手阁一直通缉生死未仆的段雨殇原来是不做杀手了?这是改行写书谋生?” 段雨殇面色惨白,提声道:“你们莫不是是阁主派来抓我回去?只要阁主愿意放过妍儿,我....我愿意回去。” 落昭阳拉了拉幕泽玺的衣角,“原来这位兄弟还是个痴情的。” 段雨殇抬眸看了一眼,只觉得有几分眼熟,你是落...落家那个? 他长吁一气,“你们不是阁主的人?” 落昭阳抬眸看着段雨殇,“你是同我有仇吗?既然你改邪归正不做杀手了,为什么还写书四处毁我名声。” 他拍了拍脑袋,“我是...我也是走投无路了。” 宁妍儿“扑通”一声跪下,“姑娘、公子,段大哥都是为了我才会如此的,求你们饶了他吧。” 落昭阳忙道:“你先起来...你们把事情交代清楚先。” 良久,宁妍儿将他们近期的遭遇全都复述了一遍。 段雨殇虽为杀手阁杀手,却只杀行不义之举的人,宁妍儿是他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他违反了阁里的规矩,于是也被逐出阁中。 “段大哥想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所以我们就留在了奉京城内。” 段雨殇放下手上的锄头,解释道:“我从前挣的那些钱早挥霍没了,妍儿治眼睛也需要银两,我看那些文人写本子的赚钱快,便跟着写了,原先写的那些都是跟着文人写的坊间传言,后来便有人上门给我一大笔银子,我才按着她给的版本写的。” 落昭阳听了一箩筐话,总算明白了几分,她略思了一思。 “那让你诋毁我的,想必是沈碧渠...如今的衡王侧妃?” 段雨殇讶然地点了点首,“落姑娘...我知道是我鬼迷心窍,但我实在没法子了。” 落昭阳噙了一个笑,“要我们不告发你也成,我还会在京中为你寻一个宅子,帮你治好这位姑娘身上的毒,但是往后你写的东西....得听我的,且你需为我所用,当然我绝不让做伤天害理之事。” 段雨殇眸光一动。 待两人回到宫内,天已经黑了一大半,黄昏下晚霞晕染开来。 落昭阳径直回了清苑,清婉忙道:“姑娘回来了?” 她一回来换了身衣裳就爬上了床躺尸。 幕泽玺进屋笑道:“这天还未黑,你就躺床上了?” 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嗔道:“最近太累了。” 话音一落,她忽地愣住,脸上又红了一半。 ------------ 第48章 特邀棠梦莱 丁茂忽地进屋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幕泽玺起身,“我晚上有公事可能没法回来,你早些休息。” 落昭阳撅嘴,“太子爷不必同我报备,我对太子爷行踪可不感兴趣。” 幕泽玺笑了笑,走近捏了捏她粉嫩的面颊才径直出去。 清婉拎着食盒进屋,“姑娘,你同太子爷讲话不得这般无礼,若私底下让人瞧见了,会有人戳姑娘的脊梁骨的。” 落昭阳摆了摆手,拿着筷子夹了一口酥饼送至嘴中,“我同他不用怎么客气。” “可他到底是太子爷,总是要顾着面子的。” 落昭阳轻“哼”道:“那我也要面子呢!” 敢耍了她这么久,怎么还不得看她的脸色几天。 正吃到一半,青袖慌张跑进了屋内,“姑娘...温良娣来了。” 她手一僵,筷子都还没放下,温芷苏已经进屋。 按道理落昭阳与她同为良娣的品阶是无须行礼,但温太医近来颇受陛下的宠信。 陛下更亲点东宫内一切事宜均有温芷苏打理,隐有扶她为太子妃之势。 落昭阳知道以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该对她客气些,忙放下筷子,朝她微欠身。 温芷苏抬眸着她,眼底一片不屑,她大声道:“落良娣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落昭阳一脸问号,她这才来了东宫不到两天,还没来得及闯祸吧。 未等她举手示意,她起身,“我不知道。” 温芷苏气得咬牙切齿,手上的帕子捏得生紧,“今日是大相公约了殿下一起议事,你却拉着殿下出宫游玩,至现在才归,误了殿下的事。” 落昭阳轻笑一声,“这宫可是殿下要我出的,殿下自己记性不好忘了,让大相公干等了,温良娣该去质问殿下,到我这来做什么。” 温芷苏板着一张脸,气得头顶冒烟。 她身边的丫头出声道:“落良娣,放肆了!” 落昭阳冷凝着脸,“你家主子都未曾说话,你倒是急着出声,温良娣...到底谁放肆。” 温芷苏挥手示意她退下,冷眼看着她,“既然你毫不悔改之心,今夜便不必睡了,到佛堂罚跪吧,若没有我吩咐,不许起身。” 清婉忙跪下道:“温良娣,我家主子身子不好,万万跪不得一夜啊!” 温芷苏挑眉,赫然道:“来人,带着落良娣下去。” 话落,她身边的珂儿上前朝落昭阳比了个请的姿势。 落昭阳心想,这温芷苏看来是存心找事了,她这是想立威,要是自己再驳了她面子,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东宫偏院一处佛堂内,落昭阳双膝跪至蒲团上,膝盖隐隐作痛。 清婉焦急,“姑娘,好歹你也是皇后娘娘指给殿下的,那温良娣怎能如此苛待,姑娘打小便是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落昭阳侧眸往着窗外一眼,夜幕寂静一片,她缓道:“你先别替我鸣不平了 ,这才几更天,夜还怎么般长,我今夜还什么都没吃,你去替我找些吃的来。” 清婉拭了拭泪,起身出去。 落昭阳打了懒哈,一手捶打着自己的腰身。 猝然,轻柔的脚步声走近,她道:“清婉,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落姑娘....”一声柔声细语的女声传来。 她狐疑转过身,一位着拢竹青色衣裙,发间别着红珊瑚绢花的女子娉婷而来。 她瞪大了双眸,都无须看系统标签提示,她都清楚此人是谁。 她眼眸一缩,乍然道:“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这位女子名为棠梦莱,她可是云穿系统颜值榜单第二,大家心中有名的才女,更是现言频道最火爆的大花。 棠梦莱垂眸看她,“我是特邀嘉宾...” 落昭阳站起身来看着她,揉了揉双眸,“你真的是棠梦莱!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请你来。” 她看了眼系统标签,棠梦莱是文官棠昀之女,两年前被送进东宫成了太子的良媛,可她进东宫的第二日太子就染了疾,久久未愈,制定历法的钦天监指出她命中不详,若能为国祈福便可化解,于是这位刚入东宫良媛便被送往静和寺,今日而归。 棠梦莱唇角一勾,“自然是幕泽玺,我跟他可是旧相识了。” 她听说幕泽玺命人做了一个系统,还自己亲自下场检测,没有剧情套路,围着国公千金展开,她本想说服主任让自己跨频道,可主任却说幕泽玺已经亲自选好了女主。 落昭阳磨牙霍霍道:“他倒是好福气!” 棠梦莱见她眼底泛青,“怎么...这是温良娣在给你难堪?” 落昭阳点了点头。 同时,清婉捧着一盒玉蔻糕进屋,见屋里有人忙福了福身。 落昭阳介绍道:“这位是...棠良媛。” 棠梦莱笑了笑,寻了个理由出去。 清婉道:“姑娘,没有酥饼,将就着先吃点这个吧。” 落昭阳饿得紧,用手随意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这个也很好。” 吃饱后,她开始犯愁,从来没有过一个系统两人一起检测的,主任到底什么意思,棠梦莱堂堂一个现言大腕,因为幕泽玺竟来了古言频道当一个不知名的小女配,两人之间莫不是关系匪浅? 这一肚子心事,倒让时间飞逝,眼看天渐渐亮了,珂儿开了门,“落良娣,我们家良娣说了,跪了一夜你想必也想清楚,许你回清苑。” 清婉扶落昭阳着起身,“姑娘,你在撑会。” 落昭阳咬着唇畔,被清婉青袖两人架着进了刚刚出佛堂,她半眯着眼,竟瞥见了一个系统标签。 她眨巴着眼眸确定自己没看错,佛堂外的院子种的正是解宁妍儿毒寒楹草。 她忙让清婉拔了些许。 回了房,她坐在床上揉着膝盖,青袖忽地进屋道:“姑娘,太子爷回来了,正朝咱屋里来呢?” 落昭阳倨傲道:“把门关上,青袖你去拦着,不许他进屋。” 怪不得这温芷苏突然又让她起来,原来是打量着幕泽玺回来。 青袖面上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幕泽玺被大相公缠了一夜,现下才得脱身,一心想着回来见自己的美娇娘。 刚进了院子,青袖在外拦住,“太子爷我家姑娘身子不适,不想见太子爷,太子还另寻他处吧。” 幕泽玺眉头一皱,“好端端的,那里不舒服。” 棠梦莱也正赶巧进了院内,幕泽看见她时面上也是一惊,随即道:“棠良媛...” 棠梦莱欠身莞尔,“落良娣在佛堂跪了一夜,想必受了寒,我拿些补品给良娣。” 她的丫鬟东曲将东西递给了青袖。 “佛堂跪了一夜?”他问道。 棠梦莱轻道:“许是惹温良娣不开心了。” 幕泽玺抬手抵了抵眉间,这东宫后院内如今当家做主是温芷苏,自己宠爱昭儿,她自然会心生妒忌。 棠梦莱目光微抬,声音略拔高,“殿下,我的迎禧阁里晾好了上好的碧螺春,殿下可要去喝?” 幕泽玺眸光晦暗不明,轻道:“好。” 别的落昭阳没听见,这两句对话倒是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待两人走后,她开了门,气极,“还真的走了!” 迎禧阁内,棠梦莱玉手沏了茶,递至幕泽玺面前。 幕泽玺抬手接过,“你怎么来了?” 棠梦莱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自然是来看看你,是不是以权谋私的。” ------------ 第49章 治疾 她放下茶杯道:“我还以为是你为了拒绝我找的借口,这落昭阳就是你说,喜欢的人?” 幕泽玺饮了一口茶,“是...” 他一向内敛,此时却丝毫不掩饰的承认,倒让棠梦莱手上一抖,青绿色的茶汤微洒出几滴,她抬眸看着他,略僵硬道:“特地叫人开发了一个新系统,只是为了她?原来...你也会在意人....” 幕泽玺沉默,抬眸看向窗外,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姑娘,而且泥足深陷。 大概是那一日,他路过古言频道工作室,正瞧见落昭阳的系统维护员在向她表白。 满屋子的玫瑰,工作室的人全站在一旁起哄,男人捧着一束红玫瑰,拉着她的手腕不放,“昭阳,这些花你喜欢吗?我的心意你该知晓了....” 他话还未出,落昭阳面色难看得不行,一把甩开他的手,后退了十步远。 她转眸看着一屋子的玫瑰,一手捂着鼻子转身就要走,道:“兄弟,谢谢你,我还有事先走。” 她有严重的花粉过敏,这会脸上早就起了红,身上开始发痒。 她火速冲了出去,站在工作室外的大堂内,正大口吸着新鲜空气。 男人竟抱着花追了出来,抓着她的手腕不放道:“昭阳,你晚上有没有空,我想约你吃饭。” 落昭阳再好的耐心,此时也没了,“谢谢,可是我不喜欢吃饭....” 话闭,她正要走。 男人再次拽住了她的手,怒道:“可是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吧...” 落昭阳怫然,耐心耗尽,挣脱他的手不成,只得语气凉薄道:“你喜欢我...我就和你在一起吗?” 男人仍是不甘心,拽着她手臂的手收紧,“昭阳,我还不够好吗?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落昭阳真想仰天长叹,真的没完没了是吗? 大堂外的屏幕上主持人正播报一条最新的消息,幕氏集团于近期收购云穿系统,并制定了一套全新方案。 同时大屏幕上出现一张模糊不清的侧脸照。 落昭阳忽地灵光一闪,指着大屏幕的那条新闻,道:“我是个俗人,喜欢...这样财大气粗的。” 他站在一旁听得分明,唇角微扬,第一反应竟是自己算不算够财大气粗。 他想,大概那个时候自己就对她起歹念。 所以换了她的系统维护员,自己顶上。 棠梦莱见他出神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抬手替他换了杯温茶。 幕泽玺这才思绪回归,他淡道:“现在你知道了,可以回去了。” 棠梦莱佯装风轻云淡道:“赶我走做什么,难道你的东宫没法子多养一个人。” 幕泽玺沉默了一会,往外走道:“随你吧。” ------------------------------------- 清苑,落昭阳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后,刚抬眸一双椭圆玻璃球似的眼睛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继而抬手捏了捏猫耳朵,“黑团子!” 清婉捧着个楠木盒子进屋,“姑娘,这猫是太子殿下带回来了,说是给你解乏用。” 落昭阳起身将黑团子搂在怀里,“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还是撸猫有幸福感多了。” 黑团子“嘿咻”了一声,快把朕放下来。 清婉将东西搁在桌子上问道:“姑娘,你让我摘的东西是要做什么,我瞧着这跟普通的杂草一般,没什么特别的。” 她起了身随意从架子上取了件披风拢紧,“对了!你把东西给我,我得出宫一趟。” 清婉努了努嘴道:“姑娘,这不是在国公府,轻易出不去宫外的。” 她默了默,思道:“你去把福喜公公叫过来。” 落昭阳换装成出宫采办的公公顺利出了宫,拐进一条深巷停至一处宅子前 “笃笃”两声敲门声一落。 盛暖前来开门,“昭阳!”她一个熊抱搂住落昭阳。 “你怎么这么早到。”她飞鸽传书,让盛暖来这找她。 “是落姑娘吗?”宁妍儿一手支着拐杖,缓步而来。 盛暖笑道:“我同宁姐姐说我是来找你,她便许我进来了。” 忽地,院子里有个小孩儿,扯着小短腿蹦着步子窜了出来,约莫五六岁的模样,“这位姐姐生得真好看...”他软软糯糯道。 落昭阳扬笑,“这哪来的小孩?” 宁妍儿解释道:“这是隔壁王大婶的孩子,她母亲去探亲就请我代为照顾。” 落昭阳捏了捏小孩粉嫩的脸颊,笑道:“你倒是心善。” 她进了屋,将寒楹草拿了出来,若她没记错,盛暖的人物标签中有一条是盛暖的母亲是医学世家,盛暖打小学医精通药理。 段雨殇满脸希冀道:“怎么样?这草能不能解妍身上的毒。” 盛暖面上凝重,默了一默才道:“确实是好东西,解是可解,只是...” “这寒楹草是极寒之物,宁姐姐若用了,会至体寒....今后恐无法生育了。” 宁妍儿一听,拿着手仗的手攥紧了。 段雨殇面上松了一气,紧握住宁妍儿的手,大笑一声,“妍儿,不生就不生,性命还有你的眼睛重要,孩子闹腾得很,生来做什么。” 宁妍儿双眸落泪,哑道:“可...” 落昭阳淡笑着道:“段兄弟倒是比是宁姑娘通透多了,你这毒若不解,影响的可不止是你的眼睛,人若性命没了,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盛暖捧着寒楹草道:“光这一株可不成,宁姐姐身上的毒素过高,恐得服用一月有余方能排清。” 段雨殇着急道:“落姑娘,这草你在何处寻的,我...这就去找。” “不急,你放心,我既答应了,便会救宁姑娘的,先叫盛暖写方子吧。” 盛暖写了方子递给段雨殇,你照着方子让宁姐姐服三个疗程,毒可解。 他提声道:“多谢。” 落昭阳抬眸,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若再不回去,指不定那温芷苏又要找她的麻烦。 她从手腕处脱下了一只细腻通透玉镯子,塞到段雨殇的手中,“这些药材虽不算罕见名贵,可得不少银子,你如今不写书了,没有收入,先拿这个花费。” 段雨殇吸了吸鼻子,“落姑娘,没想到你这么好的人,那个衡王妃从前可叫我写了你不少的坏我,我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她忙打断他,“好了,现在给我发好人卡可没用,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落,她朝外而去,盛暖赶紧呼哧呼哧地追出去,“昭阳,等等我。” 两姐妹漫步在街上,盛暖急忙问道:“昭阳,太子爷对你好不好,你在东宫里没受罪吧。” 落昭阳叹了一息,“这事说来话长。” “夫人为何不长话短说。”陡然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落昭阳心里一跳,转眸一望,修长挺拔的身影朝她而来。 盛暖顺着她的目光而去,“这...这不是你家护卫吗?” 落昭阳呵笑,微福了福身,阴阳怪气道:“参见太子殿下。” 盛暖面上是说不出来的诧异,落昭阳简明扼要地同她解释了一番。 盛暖心中讶然,敢情太子爷一早就算计好了。 她忙朝幕泽玺扯了一个笑,寻了个理由走人。 幕泽玺清了清嗓子,“良娣偷溜出宫,实在有违宫规。” 落昭阳规着脸,横了他一眼,“怎么,现下连我去哪你都管,幕泽玺!你别忘了,我们是假...” 她话还未出,幕泽玺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落昭阳耳朵一耸,余光瞥见了身后的影子。 他在她耳边轻道:“有人。” 落昭阳点了点头,他搂紧了她的腰身,两人快步入了宫门。 ------------ 第50章 体贴 一进东宫,落昭阳一手推开了幕泽玺。 “行了,都到你的地盘还装呢?”她冷道。 幕泽玺看了眼自己仍提在半空中的手,笑道:“温芷苏是温竹沥的爱女,仗着我父皇喜欢她嚣张了些,但....我只喜欢你啊。” “我只喜欢你啊。” 这话轻轻飘荡在她耳畔,惹得她耳根子泛红,“那又怎么样。” 她顿了顿,“我和你是假的...你爱同谁一处便一处,若你有良心,就趁早把和离书给我。” 幕泽玺一听和离两字就浑身不舒服,他抬手将落昭阳一把扛到肩上。 幕泽扛着她正走到清苑内,温芷苏身边的珂儿追了上来,“爷...我家主子最近看账目费了神,身体不爽快,爷可要去看看。” 落昭阳转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如何做,幕泽玺摆了摆手道:“我还有事,你让人请太医。” 话闭,扛着落昭阳径直而去。 落昭阳挣着,喊道:“你快放我下来!” 幕泽玺轻手将她放至床榻上,一把掀起了她的裙摆。 落昭阳一慌,忙护住自己的下身,“你...你干嘛!” 他眸色含笑,喉间一动,“怎么...该办的...不该办的都办过了,现在害羞了?” 洞房夜,两人肌肤紧贴的画面袭上脑海,落昭阳的脸一下子红透,她仍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膝下,嗔怒道:“那是我喝了酒,才会被你哄了去,现在我可不傻。” 幕泽玺无奈地笑了笑,起身从柜子里取了药膏,方才走路时见她微蹙眉, 不时用手背抵着膝盖,他就知道一定是她膝盖疼得厉害。 落昭阳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他取了药膏,单膝蹲下,替她涂抹轻揉着,动作流畅利落。 目光垂下,男人专注的侧脸被烛火映衬着,药膏微凉的触感涌上,她的心忽地软了下来。 幕泽玺唇角一勾,眼眸湛湛有神,“还疼吗?” 她忙转过脸去,声音柔了下来,“不疼,不就跪了一夜,刚来国公府时不是也经常跪祠堂,我可没那么矜贵。” 幕泽玺面上平静,心里却觉得日后绝不能再让她被罚跪了,将她的衣摆整理好,起身做至榻上。 “你父母和弟弟现下已经到了承州,我已经派人安顿好了。” 落昭阳心里怅然,“父亲如今只得一个小官职,这样倒也好,倒不让人眼红,只是俸禄恐无法支撑一家子的开销。” 幕泽玺抬手握住她的,“你放心,我早让人安排好了。” 落昭阳莞尔望了他一眼,想起他也有份算计落家,又是阴阳怪气道:“还是太子爷想得周到。” “清婉...”她忽地朝外喊道。 清婉进了屋,见两人都坐在床上,太子爷的手还搭在姑娘的手上,忙转过身道:“奴婢...一会再来。” “去备浴汤来,我要沐浴,至于太子....方才温良娣可说了,身子不适,太子还不去看。”她挑眉看着幕泽玺,脸上的逐客令清清楚楚写着。 幕泽玺抬手抵额,面上无奈,“好...我还些公文未批,但是今晚你可不许再锁门了。” 落昭阳未语,比了请的手势。 备好了浴汤,她褪了衣物,浸在水中,这连日的疲惫多少有些舒解。 清婉捧着花瓣撒下,不明所以道:“虽说太子爷从前骗过姑娘,可我瞧他是实打实对姑娘好,姑娘怎的不和爷好好过日子呢,成天和爷闹别扭,这东宫里的心眼可不小,万一....” 落昭阳揉了揉肩膀,笑道:“我若真同他好,这东宫才安生不了呢。” 入夜,她特地将门和窗户都关严实了,她就不信,幕泽玺还敢破门而入。 幕泽玺站在门外深深地叹了口气,青袖展开双臂道:“爷...我家姑娘睡了,您还是去他处吧。” 果然...他就知道她一定会严防死守。 一旁的丁茂害了害声,略一迟疑道:“爷...小主子看上去,是不喜欢您嘞,难不成小主子真在惦记衡王?” 幕泽玺一听,不知怎的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在清苑的偏殿睡下。 ------------------------------------- 翌日清晨,落昭阳正捧瓷碗小口抿着小米蛋花羹。 清婉问道:“爷今日又让人买了好些酥糕,姑娘要用吗?” 这些日子吃了倒有些腻味了,她道:“不用...你拿去赏给苑里的下人们吧。” 正巧,福喜公公手上端着方盘子进屋,恭敬地行了礼。 落昭阳眼眸一转,放下手中的瓷碗,“公公这是有事。” 福喜公公徐徐道:“今夜皇上要在东暖阁宴请来朝的使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请良娣同去。” 落昭阳拂了拂袖,“这种场合规矩繁琐,找我去做什么?” 福喜公公摇头,轻声道:“这可是陛下的意思,良娣您瞧,殿下还特地命人裁了新衣裳,您可不能不去呀。” 清婉在一旁捏了捏她的衣角,附和着,“姑娘...多少也该给爷些面子。” 她摁着帕子擦了擦唇角,侧眸看了眼福喜递过来的衣裳。 是眼下最时兴的妆花裙,裙上素净唯下摆处暗绣着梅纹,且是素绒所制不显臃肿却暖和,她笑了笑,这回他倒是选对了,她大气道:“看在这衣裳的面子,我去了。” 到了时辰,落昭阳正欲乘轿辇去东暖阁。 宫娥竟答,她早早让人备下的轿辇已让温芷苏用了。 温芷苏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她身着百花云纹月裙,头上镶着宝石的流苏步摇更是惹人注目。 她佯装抱歉,“落妹妹,我也叫人备了,没想到这些个奴才手忙脚乱的倒给弄错了。” 落昭阳面上一敛,指着一旁那顶大的轿子,“这不是有两顶吗?” 清婉忙道:“姑娘,那是太子殿下的轿子,你用不得的。” 温芷苏唇角饥笑,“长幼有序,可不能坏了东宫里头的规矩,那我就先行了,落妹妹可别迟到了。” 话落,她起身朝矮轿而去。 落昭阳心口梗着一气,正巧幕泽玺提步而来。 她俏眸一闪,当着温芷苏的面,一把将手臂勾进了幕泽玺的臂弯中,她娇软着声音,“爷...我的轿子让给了温姐姐,这会在让人备恐误了时辰,同爷共乘一顶可好。”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幕泽玺呼吸一滯,身上连带都又酥又麻,知道她故意使性子给温芷苏看,可他还是受用得很。 他柔声道:“好,你同我一起。” 落昭阳转眸看了眼温芷苏,面上荡起了笑意。 温芷苏面上立即乍青乍白,心里有低声骂着,不要脸的狐媚东西! 一上了轿辇,落昭阳收回了手,眉角眉梢都是愉悦。 幕泽玺拿起毛毯轻盖在她的膝盖处,“你跟她较什么劲...” 落昭阳杏眼一弯,“她总爱找我麻烦,难不成次次都由着她,我可不是什么小白花女主。” 幕泽玺凝睇着她,她今日穿的是他挑的素衣,只用了银簪轻挽,发间别了一朵小巧的绢花。 本想她穿得素雅些,却没想到这身打扮也衬得她气质脱俗。 他笑道:“确实不是小白花...” 入了东暖阁,席上都是些来进贡的使者。 打首的位置上坐着贺帝和皇后,幕泽玺正居中间的位置,她和温芷苏两人各一左一右,对面便是贺承衡与沈碧渠。 她百无聊赖地打着懒哈,一旁的温芷苏倒是同一位使臣交谈甚欢,她低头瞧了眼标签,这位洪大人曾是身患顽疾,后是由温竹沥妙手回春治好的,怪不得温芷苏一入席,他连连夸赞,更嘘寒问暖了一番。 她小声嘀咕道:“女配有个治病救人的爹就好啊。” 幕泽玺见她唇角微动,拿起筷子替她布菜,“又瞎琢磨什么,多吃些东西。” 这一边幕泽玺的体贴入微,温芷苏看在眼里,面色阴沉。 ------------ 第51章 入局 对面的沈碧渠朝她使了使眼色,她心中了然。 蓦地,温芷苏忽地倒在桌案前。 众人皆吓了一跳,皇后率先道:“快来人!温良娣是怎么....快传太医。” 温芷苏被移至了寝殿内,须臾,当值的太医前来,取了丝帕覆至她手腕处。 半晌才道:“良娣这是中毒了。” 洪大人眉头深皱,“好端端为何会中毒。” 贺帝冷凝着脸,拍案道:“岂有此理!竟有人敢下毒。” 沈碧渠见状,帮插话道:“父皇,儿臣瞧着温良娣从入席至今,尚未动过筷子,想必这毒并非是这席上的东西。” 落昭阳眼皮子一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珂儿站出来,忙跪下道:“良娣午时用过膳后便腹痛难忍,但还是强撑着身子来赴宴。” 沈碧渠提起帕子,佯装面上诧异问道:“那温良娣午膳用的是什么,取来一验便知。” 洪大人高声道:“确实该好好查验,堂堂太子良娣怎人被人毒害。” 珂儿竟抬眸睨了落昭阳一眼,支支吾吾道:“主子...主子午时胃口不佳,只食了...食了几块落良娣赠的酥糕。” 落昭阳面上僵住,这好大一口锅从天而降,防不胜防地就往她头上扣。 她提声道:“我何曾赠过酥糕给温良娣,你休要胡说。” 珂儿闻言,眼眶内竟蓄起了泪花,“落良娣这会不承认了,这可是你身边的青袖姑娘亲手给我的,我就是瞎了眼睛,也记得!” 她望向贺帝,叩首道:“陛下...酥糕主子只用了几块,余下的还在,陛下命人去取来一验便知,求陛下给我家主子一个公道。” 落昭阳脸色微沉,这是早就挖好了坑,等着给她跳吗? 青袖被带了上来,她哑着声辩驳道:“陛下...是今日珂儿姐姐说温良娣胃口不佳,想尝尝我家姑娘平日里吃的酥糕,我这才给了,可这糕是殿下买的,我家姑娘也吃过,绝不可能有毒的。” 沈碧渠不动声色道:“殿下买回的酥糕必定是没有问题,只是....” 她停顿了会,声音略拔高,“就怕中间有人动了手脚。” 这话将矛头直接指向落昭阳。 片刻后,宫女们取来酥糕呈上,太医放置鼻间一闻,回答:“陛下...此糕确实含有少量巴豆。” 贺帝气急,“落昭阳...你还有什么话说?” 落昭阳现在是百口莫辩,她淡淡道:“我没有。” 幕泽玺斜眼冷冷地扫了正跪倒在地的珂儿,清道:“父皇,方才婢女已经说了,是珂儿管她要的酥糕,落良娣并不知情,再者就算落良娣知情,她又如何能未卜先知提前往糕中下毒。” 他一番话听起来有理有据,怼得珂儿无言以对,落昭阳直想拍手叫好。 沈碧渠轻笑着,面上闪过肆意,“都说太子殿下宠爱落良娣,看来所言不假,可殿下再宠爱,也需得明事理,落良娣犯了错,总得给温良娣一个交代。” 贺承衡脸上不悦,却未出口制止沈碧渠。落昭阳冷道:“沈侧妃这是一口咬定毒是我下的,是你亲眼见到了,还是沈侧妃觉得我落昭阳蠢到会把毒下在自己的糕中送给温良娣,这种一旦事发,第一个问责的便是自己的蠢事。” 沈碧渠辩无可辩,怒眸看着她,“你...”殿中起了两人的争辩声。 皇后一掌击案,“都给我停下!把这当成了什么地方!” 洪大人双手抱拳,“陛下此事需派人细查,给温良娣一个交代,但...”他斟字酌句道:“但也不能错怪无关的人。” 贺帝面上不喜,又是落家,前些日子落尧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惹得他十分不快,太子却执意要纳他的女儿,如今看来这个落昭阳也是个不安生的。 “洪大人说的在理,既是如此,先押送入狱,待事情查明再做处置。” 幕泽玺手背上青筋暴起,未置一词。 寝殿内,温芷苏已经苏醒,见沈碧渠入了里屋,她忙快步拉起她的手,“如何了?落昭阳可被发落了。” 沈碧渠见她活蹦乱跳,皱眉道:“良娣如今可是病人,是不是该注意下仪态。” 她装模作样地扶了扶额角,“我是一时着急。” 沈碧渠悄声将落昭阳下狱之事道出,温芷苏眉梢眼角得意,“这下我看她怎么爬爷的床!”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太子一定会想法子救她的,此事你记得把痕迹抹干净,别叫人发现了。” 温芷苏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吧,绝对万无一失。” ------------------------------------- 冬日,阴暗湿冷的牢狱内,落昭阳不由双肩抖瑟,她将地上的干稻草拢成了一垛,躺在上面,直叹气。“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落昭阳在牢中待了一日一夜都没有任何的消息,狱卒拿着饭食搁到地上,语气散漫道:“吃饭了。” 落昭阳拧眉,这饭食实在不太好,可她早已饿得顾不上了,挑了几样生生咽下。 “砰!”的一声。 窗口处传来石子击打声,她眼珠子转了转,掂起脚尖抬手勾住窗棂。 段雨殇靠至墙上轻唤,“落姑娘....”落昭阳眉间一挑,“你怎么来了。”段雨殇从怀中掏出从绢帛包好的糯米甜枣糕,伸长手臂递给她,“姑娘,饿坏了吧。” 落昭阳忙接过,低声道:“你怎么进来的,这可是皇宫!” 虽段雨殇是杀手出身,功夫了得,可这皇宫大院守卫森严,绝也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进来的。 他忙道:“是太子爷送我进来的,爷让我带话,一定会想法子救姑娘出去的。” 骤然外头传来脚步声,段雨殇忙跳了下去,隔着墙慌忙道:“落姑娘,有人来了,爷还在外面周旋,我得先走了,你一人小心些。” 他递过一把小巧的匕首,“这个...爷说给姑娘防身。” 下一秒,两声脚步声落地后恢复了静谧。 落昭阳忙将怀里的甜糕和匕首藏在了草垛中。 沈碧渠作宫娥装扮抬步而来,“快开门...” 立即有狱卒替她开了牢门,沈碧渠面上带着胜利的笑,“落良娣怎的脸色憔悴,可是这牢里的日子不好过?” 落昭阳垂眸无言,知道她此时定是来落井下石的,干脆懒得与她费口舌。 沈碧渠凝目望着她,眼底的憎意毫不掩饰展开,她讽道:“你以为你嫁给了太子,他就能保你吗?落昭阳你如今是罪臣之女,又毒害了温芷苏,我若想要你的命,就如同捏死一只蝼蚁。” 落昭阳回眸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我父亲是否有罪,我有没有毒害温芷苏,沈侧妃心知肚明,就不必拿出来说了,我都替你感到不耻。” 沈碧渠怒火中烧,“都成了阶下囚了,还这么牙尖嘴利。” 她喝道:“来人,用刑!” 话落竟有狱卒动人捆住了她,落昭阳慌了神,“此案还未结,沈侧妃好大的的胆子,想动私刑!” 沈碧渠笑道:“你以为你还有翻身的余地吗?” 她双手被捆住,绑在了架上,她还未反应过来,沈碧渠手持一条长鞭狠狠落在她肩上至胸前各处。 她倒吸了一口凉起,身上隐有鲜血从伤口处渗出。 她脸色煞白,大脑里飞速地想着对策,半晌后,咬着唇畔昏了过去。一旁的狱卒见状,忙阻道:“沈侧妃...她好歹也是太子爷的人,若再打下去出了事,我们也不好交代,您还是停下吧。” 沈碧渠丢了长鞭,拢了拢衣裳,“把嘴守住了,不许说出去我来过,若外头听见了一点风声,这狱卒长你就别当了。” 落昭阳让人抬着丢回了牢房,身上痛意不断,得亏她装晕,否则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她一手从草垛中翻出了甜糕,咬了两口。 黑夜缱绻,她望着透过窗棂照进牢房内的银辉般月光,嘴里呢喃道:“幕泽玺...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救我,你再不来,我就要歇菜了。” 又过了一日,身上的伤势严重了些,寒风呼呼地灌进她的身体,她只觉得时间过得漫长,牢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烛火,就在快要熬不下去之际。 视线处竟出现了一双熟悉温热急切的眼眸,她晃了下脑袋,对面的朦胧人影也跟着摆动,她提唇哑语着,“幕泽玺....我这是...出现幻觉了吗?” 幕泽玺拳头攥紧了,“是我...昭儿,我来了。” 落昭阳闻言,泪盈于睫,有气无力地抬手打了他两下,“你怎么才来。” 幕泽玺揉了揉她的发,打横将她抱回了东宫。 清苑内,温芷苏跪在屋外泣涕阵阵。 幕泽玺将落昭阳放置床榻上,才察觉她面上绯红,唇色发白,身子却异常的滚烫。 他抬手拽下了腰间的令牌,提声道:“来人...快拿着的令牌去请太医。” 福喜忙不迭跑了出去。 未几,又匆忙的奔回了东宫复命,“爷....太医院此时当值的太医去了陛下宫中请平安脉,余下的都让衡王府请了去,说是沈侧妃抱恙。” 幕泽玺一双眸子阴鸷无比,怒目道:“都去了衡王府,就让人去回来!” 福喜应下忙跑出去,幕泽玺喊住他,道:“再让人去盛家,把盛暖请过来。” “良娣如今这般,这...请盛姑娘做什么?”福喜摸不着头脑。 幕泽玺喝道:“让你去就去....” 落昭阳已经失了意识,嘴里隐约蹦出一个字,“渴....渴....” 清婉在一旁泪眼婆娑,一听忙捧着水杯,“爷...我来照顾姑娘吧。” 幕泽玺接过水杯,“不必,我来就好。” 他喂着落昭阳喝下,刚入口她却重重地咳了出来。 他慌了神,重新喂下,可落昭阳喂了又吐,他只得自己饮下,附唇喂下。 温芷苏在外喊着的声音传来,“爷...这次芷苏绝不知情,全是那丫头一人所为,求爷原谅啊!” 青袖进屋禀道:“殿下,温良娣已经在外跪了许久,这...” 幕泽玺气得面上铁青,“她要跪便由着她,让她去别处跪着,不许她在清苑跪。” 青袖出去,垂眸望着温芷苏,冷语,“太子爷说了,温良娣要跪就去别去跪,别扰了我家姑娘休息。” 温芷苏下颌崩紧,抬起手来,一旁的丫鬟扶着她起身,她扯着哭嗓道:“殿下,妾身知道落妹妹危在旦夕,这就去佛堂中为妹妹祈福。” 她抹了抹泪,正踏着微步出去。 温竹沥拎着药箱子急急而来,两人在院外相遇。 温芷苏面上诧异道:“父亲....” 温竹沥见她双眼通红,眼底乌青,原本堆积的气一下子倒也发不出来,“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温芷苏一下子急了,出事后她一早通知了沈碧渠,沈碧渠为了帮她调走宫中的太医,就是为了拖死落昭阳,现下自己的父亲竟亲自来医治她,那她定无性命之忧。 她拉扯住温竹沥的袖口,“父亲...您不要去。” ------------ 第52章 生病 温竹沥见她满眼的怨恨,血气涌动,一把扯下自己的袖口,“胡闹!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问温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温芷苏泣声道:“父亲!她就是个狐媚子!” “啪”的一声,温竹沥抬掌朝温芷苏面上而落,“旁的人那些话你当真,落尧滐教出来的女儿我信得过,倒是我的女儿,让我纵得不知天高地厚。” 温芷苏面颊上起了掌印,她愕然地看着温竹沥,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父亲对她向来有求必应,从小到大连句重话都未对她说过,现下竟为了落昭阳打了自己。 温竹沥心里抽疼,抬手抚了抚眉心,对着一旁的丫鬟道:“还不带着你家姑娘下去。” 落昭阳已经烧得说起了胡话,“幕泽玺...快走!” 她做着噩梦,话里皆是让他快走。 幕泽玺在一旁紧握她的手守着,急得失了控,“人请来了没有!” 清婉领着温竹沥进屋,“殿下,温太医来了。” 幕泽玺抬眸看他,眼眸中一片冷意,重声道:“温太医。” 温竹沥行了一礼,“臣的女儿不懂事,受人蛊惑,臣深知现下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殿下若信臣,还是快些让人替落良娣医治吧。” 幕泽玺将落昭阳的手轻回被褥中,掷地有声道:“你过来!你最好保证落良娣无事,否则查下去就不止是手下人所为了。” 温竹沥忙打开药箱子,取出了银针,替落昭阳施针。 痛意猛地袭上,她闷叫了一声。 幕泽玺心都颤了颤,“你轻些...” 良久,温竹沥收了针,“落良娣挨了刑,又受了寒才如此,好生将养着,过些日子便能好。” 幕泽玺听完他说的话,才堪堪松了口气,低道:“多谢。” 温竹沥起身道:“殿下可以容臣说两句话吗?” 幕泽玺眼眸里全是担忧,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朝外而去。 温竹沥看着幕泽玺的这模样,都说太子心冷内敛,可对落昭阳却完全相反,她那个女儿是一腔热情都投了空。 幕泽玺轻道:“温太医若是为温良娣求情,倒也不必,此时珂儿已经认下,是她一人所为。” 温竹沥知道这是太子给他面子。 他拱手,“殿下,臣的女儿确有害人之心,臣...实在难安,臣只求殿下,日后若她再生出了什么事,只求殿下饶她一命。” 幕泽玺抬眸看他,眼底满是萧瑟之意,“这我恐怕不能答应,因为...落昭阳就是我逆鳞,谁也动不得。” ------------------------------------- 落昭阳整整睡了两日,才醒来。 她刚一睁开眼睛,所在视线之处就是幕泽玺的脸,他靠在她的床榻边睡着了,眼底一片倦怠之意。 她抬手抚了抚他紧蹙着的眉心,若有所思。 清婉捧着食盒入屋,“殿下...用些东西吧。” 他动了动眉,落昭阳吓得连忙缩回了手。 幕泽玺见她已经醒来,眼眸灼热,眼眶处竟温热了起来。 落昭阳愣了愣,“你怎么这样憔悴。” 幕泽玺扶着她起身,“你若再不醒来,只怕我都要疯了。” 清婉笑道:“姑娘总算醒了,我让人再去多准备一些羹粥。” 幕泽玺摆手,“不必了,你把我那碗拿来。” 清婉眸色不明,将热腾腾的羹粥递了过去。 幕泽玺拿起汤勺舀了一口尝了尝味,“正好。” 就着勺子又舀了一口送到她的嘴边,“先吃些东西垫肚子,不然等下没法喝药。” 落昭阳别过脸,“你肯定也没吃什么东西,你自己吃吧,清婉...你让人再煮就是了。” 清婉笑吟吟应了声,忙退下去,附带上了门。 幕泽玺舀了一口喝下,又舀了一口给她,“我吃过了,你吃。” 看他这副模样,自己不吃,他是不会乐意了,她无奈地喝过他送来的羹粥。 一碗粥两人分而食用,倒是一下子就吃完了。 落昭阳这才想起了正事,她忙道:“我怎么回来的,你该不会去劫狱了吧。” 幕泽玺摇头,放下手中的瓷碗解释道:“是温府里的下人撞见了温芷苏身边的珂儿回府去取巴豆。” 落昭阳哼道:“温芷苏倒是聪明,巴豆也算药材中的一种,她家是医学世家,叫人回府拿,可比再外头买要来得安全。” “那最后呢?” 幕泽玺叹了一气,“珂儿招认,是她不小心将巴豆混入温芷苏的饮食中,事发过去害怕,才诬陷到你身上。” 落昭阳“呸”了一声,“她接着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定然是她家主子容不下我。” 幕泽玺将她身上的被子提高,“父皇如今对温家是重视,不止因温竹沥的医术,还有温芷苏的大哥,远在边境镇守的温武儒,就算是真的是温芷苏做的,怕也不会发落她,多是斥责几句,也就过去了。” 落昭阳点头,“确实...温家确实不好动。” 她挪了挪身子,“嘶”了一声,“疼死我了都。” 她骂骂咧咧道:“那个沈碧渠真的是下手也太狠了吧。” 幕泽玺一听,凛冽寒意从眼底溢出,手上的青筋隐现出,“什么?你的伤是沈碧渠打的!” 她点了点首,缓缓说着:“也不晓得会不会留疤,沈碧渠买通狱卒,自己亲手打的我,我瞧这事温芷苏一人铁定做不出,多半是沈碧渠怂恿的,沈碧渠性子阴冷,我瞧着是个不好对付。” 加上滞留太医的事,幕泽玺眼中杀气渐起,落昭阳忙道:“温芷苏你动不得,沈碧渠父亲如今也是正盛,她又是衡王的爱妃,我们也是动不得的。” 幕泽玺垂眸思着,那也不一定,温家地位稳固,若要连根拔起实属不易,可沈家就不一定了,一个新贵罢了。 她叹气,她一个大女主,幕泽玺好歹买了外挂,咋两人都混得这般惨。 “昭阳!”盛暖的喊声传来。 落昭阳笑了笑,“是盛暖来了。” ------------ 第53章 送人 清婉道:“盛姑娘和卫将军一同来的,说是在门口碰上了。” 落昭阳推了推幕泽玺,“卫已肯定是找你,盛暖必定是来找我的,你出去叫她进来。” 幕泽玺引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有了闺蜜,就不要我了,重友轻色!” 虽这样说着,他还是起身,对着清婉道:“看着你家姑娘,不许你家姑娘说太久的话,还有...看着她把药喝了。” 清婉见太子爷也有这般啰嗦的时候,抬手掩笑,“诺。” 落昭阳催促道:“殿下快去吧。” 盛暖忙进屋来,她一身武服,腰间还配了把短剑, 她紧抓着她的手,先给她探了探脉博,呼了一口,“还好....还好,脉相平稳,一切无大事。” 落昭阳轻咳了两声,“这事宫里可封了消息,你如何得知?” 清婉见盛暖火急火燎,递了杯茶,“盛姑娘,快先润润嗓子。” 她忙灌了一口,才道:“你出事的时候,我去了边境,我这刚回来了,马儿都还未入内院,一听你的消息,取了我父亲的令牌就进宫来了。” 落昭阳不明,“边境不是在打仗吗?你去哪做什么。” 盛暖害了一声,“前些日子...边境一有敌军来扰,我父亲归入卫已麾下前去增援,随军伤员过多,医疗物资匮乏,我母亲说什么都去送资,可我母亲那个身子,你也是知道的,又半点防身的功夫都没有,我知道她放心不下,我就替她去了。” 怪不得她风尘仆仆,身上穿的衣饰也是武将的。 她问道:“那我方才怎么听卫已也回来了?” 一提起卫已,盛暖面上微烫红,眼眸里的崇敬之情挡也挡不住,“卫已的兵一到就打得敌方溃不成军,立马就退兵,此次是急调,一打完卫已就拜师回朝了,我也就跟着她回来了。” 落昭阳轻撞了撞她的肩膀,“怎么...从前还对他各种看不上眼,现下怎么一提起他眉开眼笑的。” 盛暖羞郝,连连否认,“我...没有!” 落昭阳看她这副模样,面上露喜,看来男配女配这事能成。 两人正坐着说话,温芷苏身边的丫鬟们送了几样东西进屋。 她们皆微微欠身,“良娣安...” 领着的宫女柔声道:“我是奉命来给良娣送补品的,我们家姑娘知道对不住良娣,特地让人备了些好东西,还望良娣不要见怪。” 落昭阳满目狐疑,“这温芷苏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不成吗?” 她摆手,“放下吧。” 那几位姑娘放下手里头的端盘仍站立着不退下。 落昭阳满脸不解,“我同盛姑娘还有话说,怎么还不退下去?” 领首的姑娘云珣款款站出来道:“落良娣...这几个姑娘也是温良娣寻来的,您瞧瞧如何?” 落昭阳这才反应过来,她抬眸,一共三位佳人。 个个生的是美艳可人,腰如束素,中间那位穿着月裙的竟与她的眉眼有六七分相似。 这连冒牌货都找来了,存心想让她过不去! 她看出却不点破,故意轻哼笑,“你不要告诉我,你家良娣寻来这些犹物是给我当女使的。” 云珣忙道:“这...自然并非。” 她抬眸看着落昭阳眼底的冷意,仍出口道:“这几个姑娘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我家良娣是觉得落良娣如今身子上有伤,难免伺候不了太子爷,这几个姑娘可以住在清苑的偏殿里,在落良娣不方便的日子里由她们来伺候爷。” 盛暖一听,气得拍手,她思了思,“你家良娣倒是好贤惠...好贤良,想得也周到,知道就算昭阳伤了身子,殿下也是留在清苑的。” 她话直接隐喻温芷苏有自知之明,幕泽玺从不进欢桐院,所以就算她受伤,温芷苏也承不了宠。 落昭阳心中直呼盛暖太给力,道:“看来你家良娣是觉得头上不够绿?还是想让我头上带点绿?” 云珣面上难看,听不太明白落昭阳的意思,轻道:“那我便叫人收拾苑中几间偏殿让她们住下,就不扰落良娣了。” 待屋中人皆退下,落昭阳梗着气骂道:“气死我了,真的是有完没完了,存心来隔应我。” 盛暖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等过些日子温武儒回京,这战事一停,他们温家就不敢这般嚣张了。” 落昭阳听见盛暖提起温武儒不由想起,盛暖的人物标签中似也有温武儒的介绍来着。 “盛暖...你盼着温武儒,该不会是你惦记着他吧,若她没记错盛暖同她一般大,也早定过亲,对象就是温武儒,只是后来不知怎的温武儒亲自退了亲,盛暖便绝口不提要嫁人之事。” 盛暖眼眸忽地黯淡了些许,不过稍纵即逝,恢复了光亮,“没有...我对他早就没了那个意思,从前也是我父亲喜欢他,我那时能知道些什么。” 她起身踱步自己动手倒了杯茶,“自从他亲自退了我亲开始,我就是觉得失了面子,现在想来也是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的缘故。” 落昭阳呼出口气,话锋一转,移到卫已身上,“我父亲从前也希望我嫁给卫已,我还不是嫁了贺泽玺,你这个年纪和他正是相当,要不...将就一下和卫已如何?” 她话一出,盛暖红了脸颊,抬起眸来瞪了一眼,“你个小妮子,又胡说八道!” 落昭阳捧着帕子笑了笑,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看着她把药服下,又睡下,盛暖才转身出去。 房门刚轻阖住,她余光就瞧见卫已站在自己身后,像似等了许久。 她支支吾吾道:“你....不是同太子议事吗?” 卫已清了清嗓子,“已经议完了。” 盛暖不明就里,问道:“那你站在这干什么?” 卫已一脸严肃,温言道:“我等你。” 说完,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盛暖耳根子红得滴血,“谁...谁要你等了。” 她慌了神,跨步朝外而去。 ------------ 第54章 水渠失色 卫已连忙跟了上去,竟结巴道:“我想着送你回府....” 她提步望外走,轻道:“我们两家的路不在同一个方向!” 卫已思了思,寻了个理由追了上去,“我去校场...那便是一个方向的。” 盛暖没答话,却任由他跟着。 守在落昭阳床榻这几日,堆积了不少的公事,幕泽玺原先白天就在她房中看公文,晚上就被她赶回了偏殿休息。 落昭阳听着他翻书的声音,实在觉得烦,让人在偏殿理出了一间书房,将他赶了去。 他正在案上书写,丽娘捧着果匣子窈窕进来,娇滴滴道:“爷,累了吧,吃些果子歇息吧。” 幕泽玺正看着折子入神,未在意来人,手中的狼毫蘸了蘸墨,砚盘已枯干,他蹙眉道:“你...过来磨墨。” 丽娘悄悄翘起了唇角,挽着袖子,露出了一截细长嫩白的手臂,空气中飘荡而出浓厚的脂粉香,直呛得幕泽玺头疼。 她翘起小拇指拿起一旁的墨条围着砚台周慢悠悠的打转,手上柔弱无力。 就照她这个墨法,是天黑了也墨不出墨水来。 幕泽玺抬了抬眼睑,瞥了一眼砚盘,有些不耐道:“你能快点吗?我着急用。” 丽娘轻轻应了声,手上却不用,身子倒是越来越往幕泽玺身上靠。 脂粉气越来越近引得他难受,丽娘竟大但地将整个身子挨靠在他身上。 他眉间紧拧,一把站起身,丽娘收不住力气,整个人倒在地上。 她惊呼了一声,媚道:“爷...妾摔疼了。” 幕泽玺浑身难受,后退了一步,厌恶道:“好大的胆子,你是谁的丫鬟,敢做这般无礼之事,下去领罚。” 丽娘一听,整个人都慌了慌,这太子这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爷...妾不是丫鬟,妾是良娣特地寻在伺候爷的。” 幕泽玺心里一慌,“良娣...哪个良娣!” 丽娘柔着声音,略带哭腔道:“是...温良娣。” 幕泽玺心里松了一口气,方才他险些以为是落昭阳嫌弃他,才寻了人来打发她,是温芷苏,那就好办多了。 “福喜!”他朝外喊道。 福喜也不想放这个小娘子进来,只是这小娘子仗着自己是温芷苏的人,对他各种威胁。 他唯有放她进去,正盼着太子将她赶出来。 听见幕泽玺喊他,他忙提起神进屋,一见丽娘垂目落泪,跪倒在地,心里的石头才算放下。 幕泽玺怒道:“你怎么当差的,什么人都敢放进来!” 福喜忙直道不是。 “把她送走,送到别的宫里的杂役房做些苦差事。” 丽娘一听杂役房,连滚带爬到幕泽玺脚下,扯着他的衣角,“爷...妾知道错了,放过妾吧,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幕泽玺听着她尖锐的声音就烦,“还不叫人快拖下去!” 经此一事,幕泽玺以有人勾引他为由,又挤进了落昭阳房中。 落昭阳正摊在床榻上看书,见他说起这事,一脸的委屈样,捧着书,那叫一个哭笑不得,“你可是太子爷,为这点小事气成这样。” 幕泽玺见她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心口梗着气,凛着道:“落昭阳!你是不是想着我同别人一处,你就清净了,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落昭阳将手里的话本子搁下,“你到底什么时候许我出宫,我这伤也将养得差不多了,整日不运动,双下巴都快出来了。” 幕泽玺知道她心里记挂着什么,“你放心,段雨殇他们一切都好,那沈姑娘的眼睛也治好了,你若觉得闷了,我让盛暖进宫陪你。” 落昭阳苦着一张脸瞪了他一眼。 ------------------------------------- 欢桐院内,温芷苏正同沈碧渠在里屋说话。 温芷苏捏着娟帕,得意道:“还是你的法子好,落昭阳那个狐媚子,原先把爷迷得神魂颠倒,竟连批公文都要在她房中,现下纳了这么多美妾,立刻就不在她房中了。” 沈碧渠端着茶盏饮了一口,轻笑一声,“这是自然,男人嘛,都是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的。” 云珣一脸急切地进了里屋,“良娣...良娣,不好了。” 温芷苏正说到高兴处,被她这一打扰,面上十分扫兴。 “好好慌什么!没看见我和衡侧妃在这说体已话吗?” 云珣这才微欠身行了礼,“丽娘....叫爷给发落了。” 温芷苏拍了拍桌子,“什么?” 云珣忙跪下道:“丽娘去了爷的书房,不知怎的惹爷不高兴了,就被爷赶去别的宫里做苦役了,爷...现下又进了落良娣的打房里。” 温芷苏气得周身发抖,绣帕被紧捏着,抬手一把丢了出去 沈碧渠见状,放下手中的茶盏,抬手拉了她一把,“不就是一个丽娘吗?不中用的东西折了便折了,她可不是最要紧的,那个怜儿呢?” 云珣忙道:“怜娘一直都很安分,未曾近殿下的身。” 温芷苏这才息了息气,沈碧渠摆了摆袖口,示意云珣退下。 云珣心里泄了气,匆匆退下。 沈碧渠拉着她的手坐下,“不用如此动气,殿下若是动不了心那也不要紧,我们想个法子,叫殿下没法子拒绝不就好了,总之只要一成功,那落昭阳必定得气死。” 温芷苏满目不解,“你还有更好法子?” 沈碧渠颔首点头,牵动唇角,俯身在她耳边私语着。 待和温芷苏商议完毕,她坐着软轿出了宫。 路上忽地传来孩童歌谣的传唱声。 她刚一听,抬起轿帘,“那些孩子在胡乱唱这是什么?” 丫鬟道:“歌谣里好像有您和落昭阳的名字。” 她仔细一听,歌中竟唱着,沈碧渠嫉妒落昭阳得衡王钟情,屡次陷害,南街的国公府败落是寺卿所害。 她咬紧唇,在听到歌中道:昭阳明媚,水渠失色。 她急急喝声道:“还愣着干的什么...还不快叫那些孩童住口!” 丫鬟和侍卫忙上前,孩子们一见穿着侍卫服侍的人而来,忙各自跑散,转眼消失不见。 轿子回到衡王府,沈碧渠下了矮轿,管家立刻上前。 她问道:“殿下呢?” 管家急得满头大汗,“殿下一回来,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桌子都劈开了,说要见侧妃。” 沈碧渠扶了扶发髻,“殿下不知我入宫了吧。” 管家也不知道,只好道:“自然没有人敢在殿下面前提起。” 她点了点头,“让人准备些糕点,我去瞧瞧殿下。” 贺承衡正处于一片狼藉之中,沈碧渠忧道:“殿下,这...这是谁惹殿下生气。” 贺承衡抬眸看了她一眼,淡薄道:“你去哪?” 她一讶,慌道:“我方才回家见我母亲了。” 贺承衡眼底阴暗,目光缓缓对上她的,“你是真当我不知道是吗?你去了东宫,去温芷苏了吧。” 谎话被拆穿,沈碧渠只要承认,“是...我同温良娣一见如故,她邀我去她院中喝茶,我便去了。” 贺承衡贺笑了一声,低眸,“继续编...” 沈碧渠心中一跳,柔声道:“殿下该不会听了旁人的糊涂话,所以才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 贺承衡转身坐下,“你真的觉得我会不知道,上次温芷苏中毒一事,是你和她串通好的。” 沈碧渠瞪大眸子,一双水眸扮得无辜,“殿下...妾没有!此时确实是...是温良娣善妒,但是妾也劝过她了,她非不听。” ------------ 第55章 枫叶 她说着捧起了帕子泪眼婆娑,“妾...怎么会是如此阴毒之人!” 贺承衡心中憋闷,“最好不是你,我同你说过多少回来了,不许动落昭阳,温家那个女儿被温良娣宠坏了,他日有她的好果子吃,可你...若再让我听见些旁的话,你别怪我...” 沈碧渠心里提气,一眨眼泪水适时滚落脸颊,“我同殿下才是枕边人,为何殿下一心只记着落昭阳,她如今是太子的良娣!” 贺承衡拍桌,“住口!” 他颔首看她,一把捏起她的下巴,“你若安分,我便抬举你,抬举你父亲,可你和你父亲若想要的东西太多,就别怪我。” 沈碧渠闻言,泪落得更急。 贺承衡低眉看她,“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般生气吗?” 沈碧渠咬唇,委屈道:“妾不知。” 贺承衡起身,将大臣弹劾沈大人的奏折丢到她面前。 沈碧渠双手颤着接过,展开看了看。 “你瞧瞧你好父亲干的事,我帮他谋了科举督官之职,可他呢,竟敢以权谋私,收取钱财,泄露考题,你知道那些柔弱书生一旦挨不住供认了,你父亲会怎么样吗?” 沈碧渠双唇微抖,“殿下...殿下帮帮我父亲吧,我父亲也是殿下的一大助力啊!” 贺承衡脸色沉着,甩手而去,只剩沈碧渠脸上铁青的跪在地上。 ------------------------------------- 这日,落昭阳正在院里的石凳上看话本子,忽地翻到一本书,圆眸一睁。 这话本子里的故事写的寺卿之女,因王爷醉酒后与其行了苟且之事,才得嫁入王府。 这不是沈碧渠吗? 她忙翻了几页,里面有写着,王爷心有所属,寺卿之女妒忌她,怂恿到太医之女陷害。 她忙问道:“清婉...这书你哪来的。” 清婉笑道:“都是殿下让人在街上买来的,最新的话本子,怕姑娘觉得日子闷得。” 落昭阳思了思,就这书里的信息也太真了吧!定是幕泽玺让段雨殇写的。 她正说到曹操,曹操便来了。 幕泽玺跨步而来,“怎么又出来吹风了。” 落昭阳扬笑,合上本子,“我才刚出来了一会你就来了。” 幕泽玺将身上的披风解开,一把披到她身上,“你身子弱,少吹些风。” 落昭阳将书递到他面前,单刀直入:“这是你让段雨殇干的!” 他按下她白皙柔软的小手,“是...还可不止这些。” 落昭阳诧然,“还不止这些?” 他朝她浅笑,“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两人正腻歪着,温芷苏忽地进了清苑。 她先是朝幕泽玺行了一礼后,笑道:“落妹妹身子好些了。” 落昭阳唇角一抽,“托你的福,很好。” 幕泽玺的笑脸在她进院子的那刻收回,双眸微冷,“你来做什么?” 温芷苏硬着头皮道:“洪使臣过几日便要回去了,明夜我是在欢桐院内宴请洪使臣,为他践行,还想请殿下一同出席。” 幕泽玺兴致缺缺,正想出口拒绝,落昭阳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好歹是个使臣,当朝太子是该表示一下,再者,上回洪使臣虽想为温芷苏出头,也没立即就认定了是她所为,到底还是个明事理的人。 两人的小动作,温芷苏看在眼里,面上越来越难看。 他轻道:“好。” 温芷苏一听,垂下的嘴角微扬。 是夜,落昭阳瞧着时辰差不多,对正在她房中看书的幕泽玺,使了使眼色。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瞧着欢桐院里里外外忙活一天了,温芷苏看来是没少费心思,你该去了。” 幕泽玺挑眉,将本子搁下,“你陪我一起去?” 落昭阳逗弄着黑团子,摆了摆手,“我又不受别人待见,去做什么?招人嫌。” 云珣站在院外候着,清婉进来,“爷...隔壁着人来催了。” 他叹了长气,对落昭阳道:“今夜等着我回来,你若是再把门锁了,明天我就叫人把黑团子给炖了。” 黑团子全身颤抖,“喵喵”了两声。 你敢!总有刁民想害朕! 落昭阳瞪了他一眼,双手将黑团子护在怀里,“快走...快走,不许吓唬它。” 欢桐院内,花厅上已经摆好了席面。 洪毅一早便来了,坐在席上不解道:“温良娣怎么选在今夜,你父亲可一会还约了我下棋呢,耽搁可不好。” 温芷苏笑了笑,“家父最爱与洪大人谈棋,且先等上一会,见过了殿下,我让下人送大人出宫。” 两人正交谈着,幕泽玺跨步而入,“洪大人如此早到。” 洪毅忙起身作辑,“可不早了,是殿下晚到了。” 幕泽玺入了席,便有侍女替他斟酒。 温芷苏拿起桌上的酒杯,“殿下...不如我们敬洪大人一杯。” 幕泽玺拿起酒杯朝洪毅抬了抬,继而一口饮下。 温芷苏眼神一直停留在幕泽玺的酒杯上,见他饮完,唇角一牵。 又说了一会子话,洪毅见时候不早了,朝幕泽玺道:“殿下,我还有事,便不扰你和良娣了。” 幕泽玺只觉得胸口发闷,身上仿佛有热意喷涌而来,他清了清嗓子才道:“来人..送大人出宫。” 温芷苏见幕泽玺面上已经起了潮红,拍了拍手,怜娘袅袅婷婷而来。 温芷苏笑道:“殿下喝多了,还不快扶殿下进屋休息。” 怜娘娇媚一声,“是。” 温芷苏一听,到底是教养了多年的可人,这声音可不必落昭阳逊色。 怜娘特地身着一身轻薄的纱裙,她一手扶住幕泽玺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她故意将胸前的衣襟拉下几分,露出令人遐想的肌肤。 “爷...昭阳扶您回屋休息。” 幕泽玺几杯媚酒下肚,浑身早已烫得不像话,一双原本清朗的眸子此时遍布猩红。 怜娘身上的香包也是仿照落昭阳惯用的香料所置。 他热得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他分不清来人,只闻着味道熟悉,便随着她去了。 转眼间,怜娘已经扶着他去了内屋,屋内被橘红色的暖光笼罩着,桌几上熏香炉飘着炊烟,暖情诱惑。 才入屋,幕泽玺已经失了神智,双眸微眯着辨认眼前的人,低声呢喃道:“昭阳...” 怜娘将幕泽玺扶上了床,随手一把勾下了他的腰带,调着嗓子应道:“爷...是我...” 继而,她弯下了腰替幕泽玺褪去鞋袜,胸口的春光完全敞开。 幕泽玺忽地眼眸一跳,大脑混沌中浮现出了洞房夜落昭阳白嫩香软的身子以及她胸上那朵火红枫叶。 怜娘起身,双手轻轻一勾,轻薄的纱裙立即被脱下,窈窕的身姿显露出来。 她身上没有枫叶胎记。 她刚要靠近幕泽玺时却被他一把推开,“你不是昭阳....” 怜娘显然没想到会这样,男人都喝了媚酒了,还能一心惦记着即将与他欢好的女子是谁! 她柔声道:“妾是谁不要紧,爷...难道不想要妾?” 她就不信了,这太子爷会如此不解风情,为了一个落昭阳,耐得住烈酒噬心,看着眼前投怀送抱的美上,也不愿饮上一口。 她硬得头皮贴了上去,趁着他出神抬手在他胸前打转,轻柔慢挑地磨着他。 幕泽玺一把捏紧了她的手,再次将人推开。 他面上青筋隐现,喝声道:“给我滚!” ------------ 第56章 承欢解药 清苑处,落昭阳正在案几上练字,玺字将要写完之际。 清婉匆忙跨过门槛,“姑娘...不好了。” 她手臂一偏,玺字最后一笔写歪了。 她看着幕泽玺的名字,嘟囔道:“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清婉“唉”了一声,“方才温良娣院里的丫鬟来传话,说....说殿下喝多了,便留宿在欢桐院了。” 落昭阳抬手将宣纸捏成团状,随手扔掉,“留在欢桐院就留着呗,他不回来,我倒清净了呢。” “可...我听那些个下人们说,爷喝醉了,是叫温良娣新招来的那个怜娘扶进屋的,真是个妖精!” 落昭阳闻言,心上一揪,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清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那还有假,我的好姑娘平日里你是绝不让爷宿在你屋中,爷这个年纪血气方刚怎么受得住,自然要被那些个妖精蛊惑了。” 落昭阳没忍住骂道:“他敢!他要是敢上了别人的床,以后我房里他就别进来了。” 清婉叹气,努了努嘴道:“再说了,奴婢瞧着,那怜娘的相貌,可与姑娘有六七分相似,想必那温良娣也是下了重金才寻来的。” 落昭阳写着写着,又歪了一划,心里不知怎的烦闷无比。 “你别说了,打扰我写字。” 话音刚落地,外头传来青袖摔了东西的声音,“爷...你怎么了。” 幕泽玺衣裳不整,脚步微踉跄地进了屋。 落昭阳讶然,“你怎么回来了。” 他一手扶着桌案,不停摇晃着脑袋,面上几晕异常绯红。 落昭阳忙道:“清婉...快去请太医...快去!” 她忙撂下手中的狼毫,奔向他,一只手搭住他的身子,扶着他坐到床榻上。 她慌了神,“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身子这样烫!” 她摸了摸他的额间,转身去给幕泽玺倒水,她手里你水杯刚递过去,被他一手打翻。 幕泽玺额间全是细汗,嗓子哑道:“走开!” 落昭阳吓了一跳,面上担忧道:“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幕泽玺深吸了一口气,就着烛火看清了来人后,一把拉下了落昭阳胸前的衣襟。 火红色枫叶胎记露出,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处。 落昭阳恼怒一把提起衣领,“你流氓!” 熟悉的嗔怒声袭来,他忽地一把搂紧了她的腰身,眸色深不见底。 落昭阳呼叫了一声,被他抱着跨坐在他身上,她提声道:“你干嘛?” 幕泽玺低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地咽了咽口水,她耳蜗周围全是他灼热气息,“昭儿....我就要忍不住了。” 落昭阳脑袋乍然“轰”了一声,他这副失态的模样,古言频道最常见的剧情莫过于人物中了药!什么药不用说也知! 欢桐院内,怜娘跪倒在地,泪盈于睫,小声涰泣。 温芷苏得了消息后,一手扶着桌子,全身气得直发抖。 她怒道:“哭什么哭!你还有本事哭!” “没用的东西,爷都上了床了,还能让爷跑出去,这东宫是白养了你吗?” 怜娘实在没见过定力这样好的男人,一时间只顾着哭,泪水直倒,“妾也不知,爷为何....为何...” 她哭得提不上气了,断断续续道。 云珣出去打听完回来,一路小跑着道:“良娣,不好了!不好了!” 温芷苏连忙从椅上起身,“怎么样了。” 云珣道:“爷回了清苑,好像药性发作得厉害,落良娣正遣人去叫太医了。” 温芷苏面色微沉,“这太医可请不得,你快让人把清婉拦下来。” 这太医一看,她往幕泽玺的酒里下药一事就被揭发了,不行她得赶在太子发现之前,把太子身上的媚药解了。 她眸子一抬,忙道:“去...快去我药箱子把清心丹取来,得感赶紧去清苑。” 她急急忙忙地往清苑赶,清婉正要出院子,见温芷苏带着婢女火急火燎的赶来。 她欠身行礼,“良娣...您这是?” 温芷苏虚笑道:“听闻殿下身子不适,我便来瞧瞧,你这是要去请太医?” 清婉轻“嗯”了一声,温芷苏朝云珣使了眼色。 云珣了然,上前一把拉住清婉的手,往回走,“清婉姑娘,我家良娣可是温太医的掌上明珠,平日是里耳濡目染的,殿下这点小病小痛的,实在不必劳烦太医,我家良娣一瞧就好了。” 清婉觉得莫名其妙,不是传闻说的温芷苏不识医理吗?这会又说是耳濡目染? 云珣拖住清婉,温芷苏眨眼间已经进了院子。 刚一靠近屋子,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她站在门口提声道:“殿下,妾知殿下身体不适,带了家父多年所制的丹药,殿下服下,必定有所缓解。” 落昭阳已经快叫幕泽玺给剥光了,双腿被他抬手架至他精状的腰上,她手足无措,扯着嗓子阻止道:“幕泽玺,快停下...外头有人?” 幕泽玺哪里还听得见外头的叫唤声,他呼吸不均,低躬着身子将她搂紧了,在她身上为非作歹。 落昭阳实在羞得想找个地缝钻,一抬眸竟瞧见门外站着的身影。 若再不应声,只怕温芷苏真的要一直在外头呆着。 她深吸了一气,努力将嗓子恢复如常,“温良娣...爷睡下了...” “嘶!”她话刚出,幕泽玺竟在她高耸浑圆的胸前咬了一口,又酥又痒,她一时忘了门外的人,落昭阳压着声音,“幕泽玺...你别咬我肚兜!” 说完这句话,落昭阳才意识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她咬紧唇畔,讪讪道:“...您先回欢桐院吧...什么事明日再说。” “嘶...”她又轻唤了一声,下一秒,幕泽玺长驱直入。 温芷苏听得分明,心口绞痛得生疼,屋内男人暴戾的喘气声和女子掩盖不住的沉吟声交杂着。 她气得抬头按了按额间,身子微倾,竟快气晕了过去。 云珣忙扶住她,见她伤心,劝道:“良娣...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温芷苏点了点首,她的脚步刚一跨。 落昭阳软糯娇媚的声音漾出。 ------------------------------------- 翌日,一轮骄阳透过窗棂照进屋内,一片耀眼明媚。 落昭阳拧了拧眉,一夜的酣畅淋漓过后,刚一动弹就发现自己浑身酸疼不已。 她一睁开双眸,幕泽玺竟单手支颐痴痴凝视着她。 她吓了一跳,抬手用了拍了他的肩膀,不耐烦道:“你一大早的看着我做什么。” 许是手上使了劲,身子不小心挪动挪了,她不由叫唤了一声,“疼...” 幕泽玺着急道:“哪里疼,快让我瞧瞧。” 他正要掀被子,又被落昭阳一把推开。 她怒吼道:“你离我远点!” 幕泽玺叫她雪白冰肌各处此刻都带上了青紫,心疼得要命。 “都怪我...昨夜没控制好...”他垂头自我反省,心里却回味着昨夜销魂锁骨。 落昭阳怒目切齿,“滚!你让人算计了,还敢跑回来折腾我!” 幕泽玺知道她这会正在气头上,实在是惹不得。 他乖觉地翻身下了床,“你好生歇着,我就去讨说法!” ------------ 第57章 温武儒 温芷苏一夜未眠,昨夜的冲击太大,她大抵是心都凉透了,当初自己心心念念要嫁的人,对谁都冷若冰霜,却唯独对一个落昭阳热情似火。 她正坐在梳妆台上梳发,抬眸望见镜中一头青丝间竟隐约生了几根白发。 她一急,“云珣...我这是长白发了?” 云珣手上一抖,忙用黑发盖住,“良娣怎么会生白发,是您昨天夜里没睡好,眼神不好,看错了。” 温芷苏长呼了一气,挑选着桌上的发钗,指尖在桌前来回移动,“怜娘的事都交代好了吗?” 云珣手里掠过她的青丝,道:“已经许了厚待她的家人。” 正说着,幕泽玺闯进了屋内。 她知道他会来问罪,只是没想到竟这么快,她忙起身行了礼,“殿下安好。” 幕泽玺轻嗤了一声,语气阴冷,“拜良娣所赐,还安好。” 温芷苏抵在腰间的手抖了抖,“妾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幕泽玺顺着桌沿坐下,“昨夜我喝的酒中有问题....” “温良娣莫要说自己不知道!” 温芷苏面色微变,“妾真的不知!” “妾只知昨天夜里妾叫了怜娘为殿下侍酒,其余的妾真不知。” 幕泽玺瞧她这样子,是要装蒜装到底了。 他挥了挥手,“你不承认?” “来人...”他朝外喊道。 小厮进屋,提声禀告:“爷...那位怜娘跳井自裁了。” 温芷苏闻言,面上大惊,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不过是许诺了怜娘,给她一笔钱让她认下此事,怎的...她竟然投了井! 幕泽玺冷冽的双眸望着她,轻哼了一声,“良娣好谋算。” 温芷苏急急跪下,泣着声祈求道:“殿下我没有...定是那怜娘在殿下的酒了下了药,试图引诱殿下,事情败露之后过于害怕才会投井。” 幕泽玺面色阴沉,喝道:“你是觉得我好欺瞒吗?” 云珣适时进屋,面露喜色,“良娣...少爷命人送了帖子来。” 幕泽玺眉峰一蹙,她这才赶紧行了礼,“殿下,是温统领回朝了,温夫人惦记着小姐,差人递了帖子来招小姐和殿下过府一聚。” 温芷苏心里泄了一口气,大哥回来了就好,有大哥在,殿下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如论如何都会宽恕她的。 他下颌紧崩,若有所思,温武儒竟回来了。 “温良娣没有约束好下人,惹出了这样的事,东宫的一切事宜也不必管了,就在这欢桐院内禁足思过吧。” 温芷苏身子一顿,满脸无助跪坐在地上。 “怜娘怎么会,” 云珣忙扶着她起身,“姑娘...我也是没了法子,我听说沈侧妃如果事情败露了,只有死人的嘴才是严实的,姑娘才不会有事,我....” 沈碧渠心底发怵,“记得厚带她的家人。” ------------------------------------- 经此一事,东宫倒是安生了不少。 这日,蔚蓝空中,一轮旭日上升。 落昭阳正坐在亭台中央,一手托着下巴恹恹地发愣。 清婉捧着一盒酥糕,凑到她耳边轻道:“姑娘...爷出去了。” 落昭阳一下子跳起身来,整个人精神奕奕,“真的!” 她笑颜漾开,催促道:“快去,把柜子里小太监的衣裳拿出来。” 落昭阳走在红瓦宫墙下的长廊,眼眸四下不断斜视着。 心里狐疑着,今日这廊上倒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正嘴上嘀咕着,在拐弯处与人撞了个满怀。 头上帽子略歪了几分,自己却浑然不知,她吃痛,揉了揉肩膀。 面前的男人倒是纹丝未动,蹙眉看着她。 她心里恼怒,这人撞了人竟还不道歉,又想着自己的乔装,还是低调些好,她垂眸点首正欲走。 男人瞥了她一眼,在她越过自己的肩膀时,快速抬手拿来她的帽子。 他常年在军中生活,两军之间互派细作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方才他一眼就看穿了此人,绝不是男子。 落昭阳吓了一跳,美眸圆睁,瀑布般的青丝直泻了下来,樱唇微张。 “你...” 她慌张抓起地掉落地上的帽子重新将头发扣好。 男人一把制住她右手臂,提声道:“竟敢私自出入皇宫内院,你到底是谁。” 落昭阳慌不迭,这要是被抓了,脸就丢大发了。 她身体紧绷,斜眼瞥见他左侧的佩剑,胳膊肘撞开了他的桎梏,左手一把抽出他的佩剑。 男人诧异道:“还是个懂武功的小贼。” 落昭阳提剑指着他,威胁道:“你...最好少管闲事。” 男人挑唇,冷笑道:“那算你今天倒霉,遇上了我。” 他赤手空拳地击了过来,落昭阳咬唇,这怎么还遇上了个疯子。 她举着剑不敢伤着男人,又得躲避他的出击,略显吃力,只得不断后退。 两人僵持了片刻,男人显然也发觉这姑娘并无害人之心。 眼见已经退无可退,她脚下骤然碎石绊了一下,整个身子向后倾倒。 男人忙上前一把扶住她细软你腰肢。 两人四目相对,落昭阳抬手一把将他推开。 男人深邃的眸子望着她,满目探究之色渐起。 落昭阳深知再同他扯下去,非得被人发现了不成。 她只好低首求饶道:“大人饶命!” “奴...奴婢是东宫里的丫鬟,因家中亲人生了重病,为了出宫探望亲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求大人千万别告发了我。” 她说得字字恳切,句句真情。 男人一把从她手里抢回了剑,猝然,脚步声传来。 两位大臣走近,喊道:“温统领怎的还在这,方才不是说有事情要办?” 落昭阳急忙垂下头行了礼,额角起了细密的薄汗。 温武儒颔首点头,“是要走了,这位是东宫的内侍,我正想劳烦他随我回府,取些补品给我妹妹,不然我母亲总惦记着。” 其中一位大臣笑着抚了抚须道:“令妹好福气。” 落昭阳心想,她妹妹在东宫?温统领? 这两者联系,她一惊,这人莫不是就是温芷苏那掌兵回朝的大哥温武儒? 他轻嗤一声,“我瞧着倒是未必。” 两人互看了一眼,略尴尬地寻了个理由告辞。 待两人走远了,她才深呼出一口气,温武儒瞥了她一眼,径直往前头,淡淡道:“你不是要出宫。” 落昭阳眼眸一亮,赶紧追上,“大人要帮我。” 她跟在温武儒后头,两人顺利地通过了守卫的检查出了宫。 落昭阳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天边,笑颜灿若星河。 温武儒道:“你家中在哪?是否需要我帮助。” 落昭阳急忙摇了摇手,“此事多谢大人,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她正欲离开,手腕处被抓住,温武儒抿着嘴看她,“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东宫的宫女怎么可能会武功?” 落昭阳心烦,这人倒是聪明。 眼珠子一转,她糊弄道:“我...我那三脚猫功夫是从前我那父亲教的,家中贫寒,父亲觉得我若懂些功夫,便卖能好人家。” 温武儒放开了她的手腕,问询道:“你叫什么名字。” 落昭阳一脸黑线,她的妹妹才因自己受了罚,禁在东宫无法与他团聚,若自己现在说出自己就是落昭阳,他必定转头就把自己卖了。 她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名唤青袖。” 自家丫头的名字借来一用,也不算太过分。 温武儒跟查户口似的,又问道:“青袖...那你是哪个院的,你主子是谁?” 这个主子定然不是问太子了。 她没法子了,只得据实,“奴婢是清苑落良娣的丫鬟。” 温武儒蹙紧了眉峰,语气不悦,“为什么偏偏是她?” 落昭阳心中默着,是她又怎么了?宫女这还有鄙视链不成? 趁着他出神,落昭阳忙快速道:“奴婢告辞!” ------------ 第58章 胖墩 转眼间,人早已火速地桃之夭夭。 她在街上逛了逛,买了几样糕点,正准备去看望人。 路过茶肆竟听到不少的议论声。 “温武儒前些日子回朝了,陛下赏了不少东西,那真叫加官晋爵,你说当初他为何退了盛家姑娘的亲事?” “谁知道呢?温家是不得了,你说落家那个落魄了的大姑娘能不能斗过温家的小女儿?” “难说...太子再怎么也忌惮着温家,落家现下什么都没有,落昭阳还不是任人宰割。” 她听了一耳朵都是在赌她和温芷苏谁能笑到最后,提声骂了一句,“无聊!” 转身去了段雨殇家中,小短腿的男孩跑过来开了门,糯糯道:“是那个漂亮姐姐!” 宁妍儿眼睛已经复明,手里仍提着手杖,在看见落昭阳那刻,忙不迭地要跪下。 落昭阳忙上前扶了她一把,“好姑娘,好端端你这是做什么?” 宁妍儿一时泪花朦胧,落昭阳抬手抹了抹她的泪水,“虽说你眼睛如今能看见了,也不能总哭,再哭伤了。” “若不是姑娘的大恩,我哪有今日。” 落昭阳望了望屋内,“段雨殇不在?” 宁妍儿用袖口擦了擦泪,“他随着幕公子出去了。” 落昭阳心里腹诽着,这是又有事情办了? 宁妍儿拉着她进屋说话,朝小男孩道:“胖墩...把门关上。” 落昭阳听着这名字,看了一眼小男孩,这小男孩瘦巴巴,哪里胖了。 宁妍儿见她疑惑,才笑着解释道:“许是他父母讲究贱名好养活,才这般起的。” 落昭阳蹲下,捏了捏胖墩粉嫩的小脸蛋。 两人刚想进屋,门口传来了“咚咚”敲门声。 宁妍儿走近去开门。 一位衣着简朴的大婶怀中抱着一个包袱站在门口。 宁妍儿道:“婶子,您找谁?” 王大婶双眼迷茫,问道:“请问...这是不是宁姑娘的家?” 宁妍儿点了点首,“我确实姓宁。” “那我妹妹的孩子胖墩是寄养在你家中吗?” 她话落,胖墩也从屋里探出身来。 王大婶扑上前抱住他嚎啕大哭,“胖墩...你娘没了...” 胖墩还未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可眼前的人哭着,惹得他也跟着哭了起来。 几人回了屋内,见王大婶看着正蹲在门口玩蚂蚁的胖墩,从包袱中掏出一封书信。 她带着哭腔,“姑娘...我那妹妹没福气,她吞了我母亲留给金锭子去了,断气之余仍惦念着胖墩。” 宁妍儿和落昭阳面上皆是一惊。 拿起书信看了起来。 原来胖墩的娘亲名唤王静竹,其父竟是新科状元唐显茂,王静竹为了唐显茂未婚育子被逐出了家门,可唐显茂在高中后翻脸无情,不肯认回胖墩,王静竹本想回家求得家中父兄原谅,却不曾想连家门也进不去,伤心难过之际,在客栈中吞金自杀了。 这封信除了介绍胖墩的身世在外,无一不是在托孤。 落昭阳看完了信,满脸的震惊,这世上竟有如此负心薄情的渣男! 等等,她重新拾起信看了一眼,念道:“唐显茂?” 宁妍儿也道:“若我没记错新科状元确实名为唐显茂。” 可上回她才听宫女们谈论,这人不是皇上有意给公主寻的夫婿吗? 王大婶哭了许久,声音终是恢复了清朗,“宁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也是没法子,我父兄都不肯认胖墩,我家里的爷们也是个硬脾气的,若我把胖墩带回去,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宁妍儿胸腔酸涨,应承道:“你放心,既然王姑娘将孩子托给我了,那我必定将胖墩当成我自己的孩子养着,绝不叫他委屈了。” 王大婶一时激动起身跪下叩首,又喊道:“胖墩过来,给宁姑娘磕头。” 胖墩不知何意,只有人叫他,便也乖乖地进屋朝宁妍儿磕了几记头响。 宁妍儿急忙将他们两扶了起来,“婶子言重了。” 见王婶子一路奔波而来,风尘仆仆,宁妍儿收拾了厢房供她休息,转身去了厨房做饭。 落昭阳在一旁帮厨,“你真的决定收养胖墩?” 宁妍儿停下手中切菜的动作,眼眸微敛,“落姑娘...之前盛姑娘说我很大可能不能有孕了,我还伤心了好一阵,胖墩他也是同我有缘,我一定会待他好的。” 落昭阳笑了笑,自己确实没看错人,是个心善的好姑娘。 落昭阳思了思,“宁姑娘,王静竹那封绝笔姑娘可否借我一用?” 宁妍儿虽不知缘由,却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 ------------------------------------- 落昭阳这才刚踏进清苑,温芷苏身边的云珣正差人赏了不少东西。 她正满腹不解,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云珣朝她行礼,笑道:“落良娣安...这些玩意都是我家良娣精挑细选的,您瞧瞧可喜欢。” 她抬手示意人开了打开,都是是些精致首饰。 她面上不明,“温良娣...这是做什么?” 云珣满着堆积笑意,“落良娣说哪的话,我家良娣同您都是伺候太子殿下的,自然都是不分彼此的姐妹,从前是那些个让人不开心的事就都让它过去了。” 她伸手从箱中取出一串精致红珊瑚珠链亲手替落昭阳带在腕上,夸赞道:“姑娘素手细嫩纤柔,最适合佩腕链了,真好看。” 落昭阳抬手端详着珠链,倒是真的蛮好看。 她心里仍做狐疑,提声道: “云珣姑娘不如有话直说?” 云珣凑进了道:“我家良娣面子薄,不敢来求,您不知道殿下已经禁了我家良娣许久的足了,这么些天都没回温家瞧瞧,于理总是说不过去,还请落良娣在爷面上说道说道。” 落昭阳心里明白了几分,想着今天见温武儒那模样想必对太子早就颇有微词,早些放了温芷苏也好,况且,温武儒也算帮了她一次,她就帮帮他妹妹也算还了这个人情。 她点头应下,“我会试一试的,只是...这礼我就不收了,云珣姑娘拿回去吧。” 云珣一听,面上竟急了几分,“那怎么成。” 落昭阳垂眸瞧了瞧手腕处,“这手串我留下了,云珣姑娘回去复命吧。” 入夜,落昭阳正在案前看着看着王静竹的绝笔,深陷沉思。 幕泽玺刚进了屋,她忙把信藏好了。 他脱了外袍,“在看什么这般入神,连我进屋都不知道?” 落昭阳虚道:“没有,在等你呢?” 两人正说着话,福喜取着账本送了进来。 “殿下,这您要的东西。” 幕泽玺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落昭阳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些账目,“这是做什么?” 幕泽玺笑了笑,“我收了温芷苏掌权的钥匙,那这些事情自然是归你来管。” 落昭阳双眸圆睁,“你开玩笑吧!” 她平日里也就会看看话本子,其他的她可是一窍不通。 幕泽玺便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落昭阳十分不情愿的走近,幕泽玺竟翻开账目教她如何看账本。 她才看了没一会,就连连打瞌睡,一把合上了账本。 她气道:“不看了!” 幕泽玺看她乏了,笑道:“明日再看也成。” 话落,便要去吹熄烛火。 落昭阳忙阻止道:“等等...我有事问你。” “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温芷苏放出来,她的丫头今日都找上我了。” 幕泽玺敛神,淡道:“你不用理她。” 落昭阳挑笑,“过几日寻个由头让她回一趟温家吧,温武儒回来了,总不得让人家说你欺负他的妹妹。” 幕泽玺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倒是聪明。” ------------ 第59章 好消息 翌日,落昭阳去了太后寝宫。 太后一听她来了,忙让人请进来。 这还是自国公府出事,她嫁进东宫后第一回 见太后。 太后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她笑了笑,“太后近来身子可好。”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都已经嫁给了太子,就不必称我为太后了,该唤我做皇祖母才对。” 落昭阳知道分寸,她不是正宫太子妃,若真的叫了总归是惹人闲话的。 太后见她低垂目光,“我知道你为难,那...便私下里若没人的时候,你便唤我一句奶奶,随平常百姓那般。” 落昭阳莞尔,甜甜地唤了一声。 “公主在吗?我有些事想找她。” 太后埋怨道:“她父皇看中了新科状元,如今这会,正在如意画馆同温显茂论画呢。” 落昭阳闻言,眉间一蹙。 如意画馆内,贺允妩勾勒完最后一次,山水墨画栩栩如生。 唐显茂手心直冒汗,一时心急抬手将笔筒打翻。 贺允妩抬眸望了他一眼,看出了他的窘迫,她笑了笑,佯装没看到。 忽地,落昭阳进了馆内。 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公主安好。” 贺允妩许久没见她,笑道:“嫂子!” 她一喊声,把落昭阳吓了一跳。 唐显茂还未明白回来,太子殿下不是尚未立太子妃吗?难道这位是.... 他忙作了一辑,“这位便是温良娣吧。” 落昭阳僵笑了笑。 贺允妩倒是面上不悦,“你莫要胡说。” 她忙打破僵局,“在下落昭阳,大人就是新晋状元爷。” 唐显茂面上洋洋得意,“正是。” 落昭阳心中腹诽着,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实则是个抛妻弃子的混蛋! 她上前亲呢揽过贺允妩的手腕,朝她眨了眨,“前些日子公主要的绢帕花样,已经让绣娘绣好了,本来该一同带来的,今个走得急忘了。” 贺允妩接收到她的信号,朝唐显茂福了福身,寻了由头和落昭阳出了馆。 落昭阳拉着她往东宫的方向去,贺允妩实在不解,“嫂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落昭阳引着她进了屋,把门关紧了,落下了钥,从被卷中抽出一本话本子翻了几页,折好。 “你把这故事看了便清楚了。” 贺允妩眸光不明,拿起信看了一眼,面上大惊,半晌后怫然道:“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男子,真该千刀万剐!” 落昭阳见她面上全是义愤填膺,这才开口,“若我说...这话本中的负心人是唐显茂呢。” 贺允妩乍然,“嫂子...你说真的。” 落昭阳点了点首。 贺允妩绽笑,“那我就不必嫁与他了!” 一听她这话,落昭阳的心才放下,她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上一口,才道:“敢情你不喜欢他。” 贺允妩吐了吐舌头,“我对他哪称得上喜欢不喜欢,不过是我父皇喜欢他,那些个大臣喜欢他,我瞧着他虽有些文采,但外头传的那些话,放在他身上实在是过谦了。” 落昭阳松了一口气,“你若不喜欢他,那便好办多了,我让幕泽玺寻个由头把你们的婚事拆了得了。” 贺允妩笑道:“怪不得前些天太子哥哥让我少在唐显茂身上花心思,你们夫妇两倒是一个主意。” 落昭阳讶道:“他真的跟你这样说的。” 可这事,幕泽玺还不知情啊!难不成唐显茂还有别的把柄在幕泽玺手中。 刚送走了贺允妩,转头便有人来禀告,盛暖和温武儒来了。 她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个人怎么掺合到一起了。 盛暖进了院子,着急忙慌地把她拽进屋里。 “你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盛暖从胸前取出了一封信,递给她,“你弟弟托人来信了,我今早一收到,就着急拿来给你。” “真的!” 她忙扯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完了,信中大多提及她父母一切都好,唯一让她意外的是信中提到太子为落宏日在朝中谋了个差事,过几日落宏日便会回京。 落昭阳秀眸放大,“宏日要回来了!” 话才落地,青袖端着茶点进屋,盛暖毫不客气拿起桌上的酥糕咬了一口,忽地看着青袖笑了笑,“青袖这丫头倒是出落的越来越好看,方才我来的时候遇上了温武儒他还同我打听你了。” 落昭阳一听,心肝颤了颤。 青袖放下东西,一脸茫然,“什么?” 落昭阳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温武儒同你打听什么了?还有...你们之前可是退过婚的,以你的脾气,见面没打起来就算了,” 盛暖急急瞪了她一眼,坐下道:“从前的事过去就过去,方才我还玩笑着问他,他倒是编了个由头。” 落昭阳八卦心起,“什么理由?” “左右是说他打小就知道自己是要为国效忠,若是真的娶了妻子,万一自己战死沙场了,岂不是害人害已之类的。” 落昭阳微笑,“他看上起也像是个明事理的人,可不像他那个妹妹。” “不过盛暖,我实话跟你说了,上回我出宫叫他撞见了,所以我才骗他说我叫青袖,这事你可千万别露馅了。” 盛暖恍然大悟,“怪不得。” 两人正侃侃而谈,幕泽玺回来了,青袖道:“姑娘,爷回来了。” 落昭阳摆了摆手,“没瞧见我正和盛暖说话吗?你把他拦下,让他去别处。” 青袖叹气无奈,将正走入院中的幕泽玺拦下,“爷...我家姑娘正和盛姑娘在屋里头说体已话呢。” 幕泽玺这几日忙得头昏脑胀的,难得早些回来,想抱着娘子软玉温存,居然还让盛暖给拦下了。 他招了丁茂下来,清了清嗓子,“去把卫将军请进宫来。” 丁茂一脸不解,太子爷不是方才说自己累得很,这会还找卫将军议事不成。 幕泽玺续道:“你就同他说,盛姑娘在东宫,他一定要来的。” 须臾,卫已接到消息就入了东宫。 幕泽玺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没想到你也有这般着急的时候。” 卫已面上闪过不自然,“不是爷命人让我来的吗?” 幕泽玺指着他,极为不正经道…“你就装吧。” 他径直进了落昭阳屋内,“卫已来接盛暖了,你该把人家的未婚妻交还了。” 落昭阳不知就里,“什么未婚妻?” 盛暖面上竟起了几晕绯红,支支吾吾半晌才道:“还没有的事。” 落昭阳头一回见她这扭捏样,一把拉住她的袖口,“你说清楚了,否则我可不放你回去。” 盛暖小声嘟囔着,“前些天,他不知怎的,哪根筋不对去我家提亲了。” 落昭阳含笑道:“卫已可以啊!盛将军同意了吗?” 盛暖垂眸,羞赧道:“我父亲还没有同意呢,但我母亲同意了。” 落昭阳乐道:“你母亲同意,你父亲还能不同意。” 盛将军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盛夫人指东,他可不敢往西去。 她朝窗台望去,卫已正在院中的石椅坐着,巴巴等着盛暖,她碰了碰盛暖的胳膊肘,忙道:“既然你有人等,就快些走吧,不过这时候还早,也不必非得回府,两个小年轻去约个会也成。” 盛暖面上红润,嗔了她一眼。 这前脚才刚送走了盛暖,后脚温芷苏便进了院子。 幕泽玺眉间不悦,“你来做什么?” 温芷苏睨了落昭阳一眼,笑道:“妾有事要禀。” “如今是落良娣掌管东宫事宜,可落良娣自个都没有约束好下人。” 落昭阳抬眸看她,“你什么意思?” ------------ 第60章 幼稚 今早温芷苏才解了禁足,这会又来找自己的麻烦,这小女配对给她下绊子倒是一如既往的敬业。 温芷苏恳道:“昨个她的贴身女使竟扮做公公私自出宫,让我大哥撞了个正着,殿下就算不信我,也该信我哥哥吧。” 落昭阳心陡然一沉,这温武儒果然还是把她招了。 幕泽玺斜眼看了她一眼,表情复杂,落昭阳翻译了一下,大概就是,你居然又背着我偷跑出宫! 落昭阳赶紧朝他扯了扯嘴角。 幕泽玺轻道:“你说她的丫鬟出宫,那是哪个丫鬟?” 温芷苏指着正在一旁煮茶的青袖,“我大哥说了那人叫青袖,还是个有武功的。” 青袖一听,知道温大人看见的怕是自家姑娘,忙跪下道:“姑娘,奴婢打小就跟在您身边,哪里会什么武功,” 落昭阳笑了笑:“我这丫头确实不会武艺,怕不是令兄听错了,并非青袖或许是别宫的宫娥也未可知。” 温芷苏信誓旦旦,“那怎么可能,大哥说了,她因为家中有人生病才偷溜出宫的。” 幕泽玺闻言,又看了落昭阳一眼。 落昭阳朝他吐了吐舌头,才辩驳道:“温良娣这又是说的什么话,青袖打小是孤儿,是我小时候从破庙带回落府养的,她可并无亲人。” 温芷苏顿时冷汗涔涔,莫非真的是自家大哥搞错了。 幕泽玺愠怒,眼眸中一片阴霾,对温芷苏道:“温良娣,还有事吗?” 温芷苏捏紧了帕子,只好行了礼告退。 她刚走,幕泽玺喊了一声,“都出去。” 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们皆退了下去。 她一把扛起落昭阳丢在了床上。 落昭阳目瞪,惊诧道:“你又发的什么疯!” 转眼间,幕泽玺抬手解了自己束腰的软封,一把将她的双手捆住。 落昭阳挣扎着,被他捆好勾在了床梁上。 幕泽玺坐至榻上,“你乖乖地回答我的问题,我便放了你。” 落昭阳气得直冒烟,“幕泽玺你胆子肥了是吧!” “自打同我成婚后,你还没有私下里见贺承衡?” 落昭阳气极,别过脸不去看他,“我被你关在东宫里,哪也去不了,怎么可能见得了他!” 幕泽玺将方才他进来时搁在桌上的一个珐琅镶玉匣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夜明珠。 “这个是你的东西吧?” 落昭阳看着眼熟,确实是她的东西,可当初她为了套路衡王,送了出去。 “怎么在你哪?我不是叫人送给了贺承衡了吗?” 幕泽玺转身又在她的妆奁中取出了一把象牙制成的古萧,上面俨然纂刻着一个衡字,“那这个?” 落昭阳理直气壮道:“这个是贺承衡送的啊!” 这句话把幕泽玺跟气得,他踱步至榻前,伸出狠狠地揉搓着她的脸颊。 “你还敢说!” 昨个他和贺承衡陪父皇用膳,父皇不知怎的心血来潮问说起上回他寿辰贺承衡吹箫的事情,贺承衡阴阳怪气得说自己从前那把好箫送了人,旁的都是俗物,看不上眼,自然也就不再吹箫了。 父皇自然问了一句箫送谁了,贺承衡竟当着他的面说送给落昭阳了。 更气的是用完膳,沈碧渠从皇后宫中赶过来请安时竟将夜明珠奉上,“落姐姐有些东西在衡王殿下这,虽是她的一片情意,实在贵重,何况放在衡王府也实在是不妥,太子爷就替我归还落姐姐。” 他知道两夫妇轮番来使力,不非是想让他们不和,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落昭阳可是追过贺承衡的。 落昭阳提声道:“我追贺承衡的事情你不也知道吗?这些都是我未进东宫时做的,那时我还没嫁你呢,我爱送谁东西,收谁的东西你管得着吗?再说了,我与你根本就是...假....” 尾音才将落未落,竟被人用唇生生堵了回去。 她长睫颤动,又挣不开手上的枷锁,只能任由幕泽玺越吻越深,两人唇齿相依。 就在她快要窒息时,幕泽玺才放过她,抵着她的额头,温热出声:“落昭阳!你再说一遍试试!” 落昭阳天生反骨,被他这么一激,她小声虚道:“我们本来就是....” “假....” 唇再次被堵上,吻死狂风暴雨般落下,和以往他对她的温柔大相径庭,灼热滚烫气息仿佛快要将她吞噬。 落昭阳只知道整个身子都要软成了一汪水,唇上又酥又麻,让人沉沦 漫长的一吻过后,再他还没彻底失控前,他火速从她身上抽离,声音低沉暗哑道:“我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总之...无论是系统内还是系统外你休想给我撇干净了。” 落昭阳震惊,睁得水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这句话实在是过于意味深长。 幕泽玺见她呆滞,清澈一笑,抬手解了绑着她的腰封。 “落昭阳....我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从未上过心。” 落昭阳坐起身看着他,眸色茫然地看着他,“幕泽玺...你是认真的吗?” 幕泽玺再次上手捏了捏她的颊,“你看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 落昭阳眸色一动,垂眸思忖着,余光瞥见他搁在软榻上的腰带,一时意动反手将他扣下身,抓起腰带将他的双手绑紧,捆住。 幕泽玺反应过来,看着自己被绑住的双手,以及翻身将他按在床上的落昭阳挑了挑眉,一双眸子染上了笑意,好整以暇地道:“娘子...你这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落昭阳见他一点都不怕,锤打了他胸膛一下,气道:“你还敢笑。” 幕泽玺忽地眉间一拧,喉里闷咳了一声。 落昭阳察觉他的异样,抬手去扒他的衣服。 幕泽玺一把扯开捆住自己的腰带,去阻止她将要探下去的手。 他轻道:“别闹了。” 落昭阳摸了摸他的胸肌,他眉头又是一皱,她拍开他的手,拉开他的衣襟,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幕泽玺拉下她的手,“无事,昨夜出了一趟沈府被沈寺卿家中豢养的几条犬伤了,养养过几日便好了。” 落昭阳蹙紧月眉,气恼道:“你堂堂太子爷去沈府,还有人敢放狗咬你?” 幕泽玺似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我可不是正大光明的进去的,我是偷溜进去的。” 落昭阳闻言,眸色幽幽,“沈碧渠她父亲得罪你了?” 幕泽玺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落昭阳挑笑坐到他身旁,被他搂在她怀中。 他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知,“沈寺卿贩卖科举试题,沈家不日就要倒了。” 落昭阳听完,从他怀中挣了出来,“唐显茂不止是负心汉,还科举舞弊!” 幕泽玺不解,“负心汉?” 落昭阳忙点了点头,从被褥间抽出那封信,“你瞧瞧这个,这个孩子如今就在段雨殇家中呢。” 幕泽玺看完,低道:“是个可怜人。” 落昭阳侧头哼道:“所以男人话不可信,喜欢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哄着,不喜欢的时候就扔到一边,理也不理。” 幕泽玺笑了笑不语,翻身欺身压了上来。 “你再说一遍?” 落昭阳眼眸一闪,低头瞥见他正起伏不定的胸膛,羞得不知所措,“你快起来,现在可是白天!” 幕泽玺低声笑道:“我又没说我要干那事,你心虚什么?” 清婉见已到午时,姑娘一般这个点早饿了,虽方才同盛姑娘吃了玉米烙,也是要吃午膳的。 她拎着食盒,在外头喊道:“姑娘...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午膳,您和爷要不要用些。” ------------ 第61章 突如其来的深情 落昭阳一听门外有救星来了,忙哑道:“要...要...” 话刚出,便被幕泽玺捂住了口,声音微弱,门外的清婉听着低不可闻的声响,实在辨别不出那个单音字是啥。 幕泽玺高声朝外道:“先退下,没有吩咐不许靠近。” 继而,幕泽玺将薄唇贴在她耳旁,轻道:“你家姑娘有东西吃了。” 落昭阳双眸瞪大,他的吻又急促地落了下来。 落昭阳最终还是在白天就被吃干抹净。 待结束后已经天黑,幕泽玺起身吩咐清婉准备些吃的。 丁勇匆匆忙忙道:“爷,人已经都招了,听说沈侧妃进宫,正在皇后殿外脱簪带罪。” 幕泽玺唇角一勾,缓缓道:“让人再把证据呈上去,绝不能再给沈家有喘息的机会。” 等落昭阳醒来,已经是半夜。 她是被饿醒的,抱着被子的一角醒来,整个人糊里糊涂的。 清婉立刻就端着热食递给她,“姑娘总算醒了,爷可吩咐了,不能扰姑娘睡觉,还得在姑娘醒后立刻就能吃上东西,这院里的小厨房可是整夜都没歇火。” 落昭阳一听吃这个字,身上不禁抖了抖,捧着骨汤喝了一口,朝屋里望了望,“太子爷去哪了?” 清婉甩头,“奴不知,只知姑娘睡着的时候丁勇来一趟,爷就出去了。” 落昭阳刚一动弹,身子就酸痛难忍,心里骂道:这没良心的男人风流后就消失不见。 视线忽然被床边一块刻着贺字的令牌吸引,她抓起来端详着,“这是什么?” 清婉看了一眼道:“是爷的令牌,我上回听丁勇说了爷这牌子可以出入皇宫,动整个东宫的守卫。” 落昭阳讶笑,“丁勇倒是啥话都同你说,这牌子真这么好使?” 清婉屹在床边,点头如捣蒜。 落昭阳一激动,身上被子滑落了几许,清婉无意间瞥见落昭阳身上起满了红星点点,心疼道:“姑娘这身上怎么起满了红点,爷也真是的,姑娘的肌肤本来莹白嫩滑的,这会脖子上都是红圈。” 落昭阳整张小脸都红透了,忙道:“我吃够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睡会。” 把清婉赶走了,她倒在床榻上看着屋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 第二日天一亮,落昭阳哄着清婉,两人出了宫。 她在街上晃荡着,看着来往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繁华的街景,笑道:“这令牌也太好用了吧,知道有这东西,我早就让幕泽玺交出来了,还用着每回这么辛苦溜出来。” 清婉擦了擦汗,“姑娘啊!这要是让爷知道了,可该怎么办?” 落昭阳刚逛了一会,就听见不少此起彼伏的交谈声,无非都是在说沈大人贩卖试题一事。 落昭阳腹诽着,八卦人八卦魂,这个世界的人也爱吃瓜! 清婉低道:“听说前三甲都被抓了,褫夺了一切官职和封号。”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南阁楼听戏,刚刚拐进一个街角。 有个人影窜了出来,她一惊抬眸。 这人是贺承衡身边的侍卫。 “落姑娘...衡王殿下有请。” 落姑娘而不是落良娣,这衡王不会还惦记着自个吧。 落昭阳心里一跳,她总归嫁了太子,太子和衡王那可是死对头,要不还是避避嫌。 她正想着拒绝,刚转身,前方的路就被一众侍卫挡住,侍卫清道:“殿下说了,无论什么法子都须请姑娘一去,姑娘不要让我们为难。” 落昭阳瞧着这架势,不去是不行了,她深呼了一气,去就去。 她跟着侍卫进了南阁楼的一间厢房。 贺承衡正在窗外,清婉被拦在了外头。 落昭阳福了福身,“衡王殿下有事找我?” 贺承衡转身看她,眸色幽幽,走至桌沿坐下。 落昭阳只觉得全身冷冽。 他抬手,示意她走近坐下。 落昭面色平静,神经却绷紧了,“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贺承衡凝视着她半晌才开口道:“落姑娘从前待我可不是今日这般冷漠。” 落昭阳一时咋舌,走近坐下。 猝然,贺承衡的手一把攀上了她,紧握住不放。 落昭阳面上诧异,挣着道:“殿下自重。” 贺承衡望着她的眸子带着银芒,夹着几丝难以自抑的深情,他柔着声道:“昭阳,从前我不识你的时候,你几次三番接近我,为了我被刺客掳走,替我打听消息,我不信你心中没有我,我待你的情谊我相信你也该知晓。” 落昭阳一噎,一时之间竟也没法反驳,确实是她先招惹的贺承衡。 “殿下,从前如何已不能再提,我如今是太子爷的良娣,” 她仍不死心的挣着手上的桎梏,奈何没有丝毫的效果。 贺承衡摆首,心平气和道:“我知道...当初你家中败落,我也曾试图为你家奔走,可实在有心无力....” 落昭阳听着这突如其来的深情,整个人都呆滞了,新婚夜幕泽玺明明同她说过,国公府之所以会成今日的局面,全是衡王的手笔。 这系统有毛病吧,她想要贺承衡时各种阻抗,她不想要贺承衡了,他倒是死乞白赖地贴上来。 贺承衡见她深思,以为她有所动摇,忙道:“我不在乎你跟过太子,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们依旧可以....” 这话明明白白是在引诱她红杏出墙! 落昭阳怒道:“殿下不要再说了,昭阳是太子的人。” 贺承衡双手攥紧了,脸上隐有暴戾之色,“你想当太子妃,还是...你想当皇后?” 落昭阳不明就里地看着他,这男主莫不是傻了。 “昭阳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贺承衡冷眸扫过她,“这燁朝未来的圣主是谁还不一定,太子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愿意跟我,我答应将来若有朝一日我登基,你必定是我的中宫皇后。” 落昭阳讶然于他的直白,他再如何想当皇帝,也不该把这样的事放到明面上讲。 她屈膝福礼,“殿下高看昭阳了,经家中一事,我只想东宫安分渡日,若殿下无事,昭阳告辞。” 话落,她急忙推开门望外走出去。 在廊沿上刚走出了几步,立刻被侍卫拦下。 侍卫低头轻道:“没有殿下的吩咐,落姑娘请回。” 她愣住,贺承衡到底是干嘛! 她余光一挑,忽地瞥见一个男子从廊前的一面望向她。 她抬眸,两人四目相对,是温武儒!现在这个节骨眼了,逮到谁都是救命的稻草。 她忙便温武儒使了使眼色,侍卫朝她比了个请的手势。 她满面愁容地进了屋,贺承衡拿起酒壶灌了一口酒。 “你以为太子爷扳倒沈家,就可以高枕无忧吗?昭阳...我在等你,我不计较你和太子的种种,只要你点头,无论是衡王妃还是今后的盛世,都是你的。” 落昭阳心中总是隐隐不安,贺承衡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露出幕泽玺当不成皇帝。 如今敌强我弱,她再怎么拒绝贺承衡,他也是听不进去了。 她笑了笑,“殿下此刻问我,昭阳实在不知作何回应,不如殿下容我回去考虑?” 贺承衡放下手中的酒壶,抬眸看她,“你觉得我会信你?” “太子爷丢了一个无权无势的良娣,兴许也不大在乎,既然你心中有我,不如跟我回府,我答应会替造一个新身份,你不再是罪臣之女,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成为我衡王妃。” 落昭阳心里慌了神,正斟酌着用语,准备忽悠他。 门外传来了争论声。 温武儒带着一众官兵在外头同侍卫争执不下。 ------------ 第62章 哄人 “殿下,温统领说奉命搜寻左西奸细。” 贺承衡拧眉,这温武儒刚回朝,因其显赫军功,不少人都能让他三分。 温武儒在外高声道:“臣奉命行事,殿下还是行个方便。” 下一秒,门被撞开。 贺承衡面色不悦,“温统领...好大的胆子!” 温武儒环视了房中一圈,视线停留在落昭阳身上,她真的在这里,一个东宫的宫女怎么会和衡王有关系。 他抱拳道:“臣也是一时心急,殿下恕罪。” 贺承衡忍着气,“那温统领还不出去!” 落昭阳忙插话道:“温统领且慢!” 她扯了笑道:“温统领如今是要回宫复命,正赶巧我也要回去,不如一起。” 温武儒看了贺承衡一眼,他眉间紧拢,怕是忍着气不发。 她到底是谁,能让贺承衡如此变脸,此刻是不能做深究了,他躬身退了出去。 落昭阳见状,续道:“我就不扰殿下雅兴了,先行告退。” 说着她跟着温武儒退了出去。 贺承衡骤然喊声,“落姑娘...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我方才的提议,我衡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落昭阳脚步顿了顿,脸色实在难看,忙匆匆赶上温武儒的步子。 待出了南阁楼,面色才稍霁。 温武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落姑娘?” 落昭阳心虚地便他一笑,正准备溜之大吉。 手已经被人死死攥住。 温武儒眯起了眼眸,“这位落姑娘,我好歹也救了你两次,你至少得让我知道我救的到底是谁吧。” 落昭阳一脸视死如归,“你当真想知道我是谁?” 温武儒面上波澜不兴,“这是自然。” 落昭阳一只手理了理衣裳,“我就是落昭阳,你妹妹恨之入骨的落昭阳。” 话闭,温武儒诧异之际松开了她的手腕。 她松了松手腕,她如今可没功夫理温武儒,清婉也不知跑哪去了。 她正想着人,清婉带着人赶了过来,丁勇、丁茂急的异口同声道:“小主子你没事吧。” 落昭阳莞尔一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大大方方道:“还是多谢温统领相救。” 温武儒震惊过后看着她发愣,半晌后道:“传问都道太子的落良娣同衡王殿下交情颇深,我原先不信,今日看了这一出戏倒有些不得不信了。” 落昭阳一听,知道他是为了自家妹妹隔应自个,也不恼怒笑道:“嘴巴都是长在别人身上的,温统领爱如何便如何,总之今日多亏了温统领,我定会让太子殿下道谢。” 话落,她正欲走。 温武儒挑眉,“我救的你,为何要太子来谢,若落姑娘有诚意不妨自己谢我。” 落昭阳转身看着他,面上不解,这人搞什么? 温武儒同样抬眸看着她,他心中一片明朗,她的传闻自己听过不少,多半都是些不好的言论,实在跟这个眼神清明的女子挂不上勾,再者,她若真的与衡王有些什么,方才在廊上就不会向自己救助。 她道:“出嫁从夫,不过若温统领有需要我出力的,我必定相助。” 没个他回话的机会,她迈着步子走远。 温武儒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娇丽身影,心中反倒不是滋味。 她竟是太子的人。 刚一回东宫,幕泽玺就站在院子外等她。 面上青紫,落昭阳乖觉的走近,知道他生气,十分难得地乖乖行了礼,“太子爷安。” 幕泽玺冷眸看了她一眼,置着气不与她说话,转身进了屋。 落昭阳一哽,这男人真的宠不得,这会居然还敢不理她。 青袖忙迎了上来,“我的好姑娘,爷一回来,不见你的人,就可以让丁勇、丁茂出去找了,方才又听说你是被衡王扣在了南阁楼中不得走,着急的脸色都白了,幸好老天保佑,你平安回来了。” 落昭阳心里一软,进了屋好言好语地哄着他。 “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偷偷溜出宫一定带上丁勇、丁茂,若衡王下次再要见我,我就让他们两人把衡王的侍卫们都打一顿。” 幕泽玺低头看着公文不理会她。 落昭阳实在没撤了,做了良久的心理建设后,硬着头皮脱了身上的外袍,轻“哎哟”了一声,一手揉着脚踝处。 幕泽玺听见她叫唤,已经放下手中公文,站起身看着她的脚,语气虽冷,却夹杂着几丝担忧,“哪儿伤了?我看看。” 说着正欲蹲下,落昭阳狡黠一笑,踮起脚尖,将唇腻在他的耳蜗边,半个身子贴紧了他,温声道:“你心疼啦。” 她莹白手臂趁机勾上他的脖颈,声音撒娇道:“那就原谅我,不许再生气了。” 她第一回 主动,第一回对他撒娇。 他面上仍似深潭般平静,可身体已经起了躁意,喉间更是一阵滚烫干渴。 他刚一垂眸就尝到了落昭阳主动送上的吻,他双眸渐渐放大,这心爱的女人要是胆大起来,男人哪有抵抗得住的。 他在心里暗暗骂道:“真是只狐狸!” 这可是她生平头一回主动吻人,动作实在生涩,她尽量回忆着幕泽玺是如何勾着她的,学着他的方式搅着。 幕泽玺身上躁意难耐,不再掩饰,双手抱紧了她的腰肢,将她按在了自己怀里,略急切地回应着她。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反攻而上,主导着局面。 顷刻间,落昭阳只觉得天旋地转,幕泽玺竟抱着她,一只手抬高了她的腿,一边吻着一边转圈靠向床榻,两人已经垂坐在了榻上。 她是想讨好幕泽玺,解了他的怒气,可没想和他那啥啊! 她忙用力推开,声音哑着,“等等...” 幕泽玺已经扯下了她里衣,她白得发亮的肩膀露了出来,惹得他眸色猩红。 他将头埋在她锁骨边,声音沙哑,“怎么了,不是想讨好我...现在又不想哄了。” 落昭阳欲哭无泪,他已经可以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 她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不生气了对吧...不生气了,我们要不要说说话。” 他慢条斯理地在她胸前吮吸了一口,落昭阳浑圆处立刻起了一个鲜红点点。 他垂眸看着她锁骨间一片红通,深眸中透着微亮,浅笑道:“嗯...还生气...要不,你再勾引我一次。” 说完又埋了进去,落昭阳整个身子都抖了抖,昨天才...他又缠人得很,若再不节制一点,她迟早会顶不住的。 “不成....”她的身子赶忙朝床榻里侧缩了缩。 她每往里缩一分,幕泽玺就进一分,直到她无路可退时,倾身抵着她,吻从她的锁骨间一路覆上了唇。 两人正耳鬓厮磨着。 “笃笃笃...”几声敲门声落地,落昭阳迷离的眸瞬间清朗开来,使劲推了好几下,幕泽玺才颇费定力地从她身上起来。 他咳了两声,声音才恢复一贯的清润。 “有何事啊?” 青袖喊道:“太子爷...盛姑娘来找姑娘了,姑娘要不要见。” 落昭阳面上喜色,忙道:“见见见....还不快请。” 转眼看着满地的衣服以及自己和幕泽玺皆衣裳不整,忙唤回青袖,“等会...让...让盛姑娘去花厅用茶,我稍后就到。” 她将已经褪至腰上的衣裳拉了回去,正要伸着胳膊去够地上的衣服。 幕泽玺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搁在唇上吻了吻,“还没哄完呢,就想走。” 落昭阳知道他现下早就气消了,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提声道:“盛暖来了,别闹。” ------------ 第63章 喜讯 大概是到嘴的肥肉这会飞了,幕泽玺不甘握着她的盈盈腰身不放,嘶哑道:“今日这份我可记下了,你什么时候补回来。” 落昭阳被他调戏得急了,一把推开他,下了床榻,转头道:“堂堂太子爷青天白日的就思淫欲!不害臊。” 她拾起衣裳穿好出去,屋内只留下幕泽玺一人发愣。 正到花厅处,竟瞧见了温芷苏,她捧着茶盏同盛暖聊天。 盛暖听她说了好几句才偶间回了一句,虽面上无不耐烦,却也不见热络。 她进了厅,盛暖一见她进来,方才那昏昏欲睡的模样立刻消失不见,笑容满面,迎上前抓着落昭阳的手,“你方才在屋中忙活什么呢,这么久才出来。” 落昭阳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绯红,“没...有些事处理。” 温芷苏瞥见她脖子上的痕迹,心头一酸,咬紧了唇畔。 “落妹妹为了宫里的事宜忙着,倒是我终日闲着都快发霉了。” 落昭阳抬眸见她脸色苍白,眼底乌青,想着她的身份摆在那,照例问候,“温良娣最近身子不佳,可请了太医看?” 温芷苏抬头按了按太阳穴,一脸的愁容,“是有些乏了。” 云珣扶着温芷苏,“良娣,我扶您回屋歇息吧。” 落昭阳一双眸子满是不解,前些日子还精神奕奕地找她的麻烦,这会又是闹得哪一出。 温芷苏轻点了点首正欲出去。 宫女匆匆禀告道:“温良娣...衡王府的沈侧妃又递了拜贴。” 温芷苏不用猜大抵也知道,如今沈家树倒猢狲散,沈碧渠这些日子没少找她打点。 可自打上闹了上回那一出,她禁足过后回了家中,父亲就警告过她,要离沈碧渠远些。 她摆了摆手,“拒了,就说我身子不好,见不了。” 待她走了,盛暖拉着落昭阳坐下,一双眸子璨亮斐然道:“昭阳...我要成亲了。” 落昭阳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 盛暖笑了笑,星眸弯弯,愉悦道:“就定在下个月初二。” 落昭阳当场被骇住,瞪大了黑眸,“同卫已吗?怎么这样突然?” 这个世界的女子成婚讲究得很,刨去挑选吉日外,两家还有许多物件要准备,各种事宜须安排,怎的盛暖说嫁就嫁了?这也太不合常理。 盛暖被她这一问,原本面上的喜色被阴霾盖过。 她黯淡道:“西境反了,出征日子就定在了下月初十,卫已同我父亲都在陛下钦点的人选名单中。” 落昭阳面上全是说不出来的惊讶,她霍然起身,“卫已要出征,你还要嫁他,这不是胡闹吗?” 盛暖忙作了个噤声的动作,将落昭阳重新拉坐到椅子上,她嘟囔着嘴道:“我就你会这般?” 落昭阳实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么大的事,你父亲怎么能同意,卫已怎么能同意呢。” 盛暖笑得风轻云淡,“我父亲不同意的,就连我母亲也不愿,不过以死相逼,他们也就同意了,卫已得知消息,起初是要与我退婚的。 那怎么能成,我这辈子总不能让人退两次婚吧!我面子要不要了。” 落昭阳敛了眼睑,好言劝道:“这可不止是面子不面子的事,你若真的喜欢他,非他不要,大可以等他出征归来,两人再在一处,现下如此草率就做了决定,小心往后要后悔的。” 盛暖摆首,立马道:“我瞧那话本子都是这样说的,只要将军出征,归来都会带着一位在战场上救的女子,而且那女子势必是怀了孕的。” 落昭阳语塞,咂舌攒眉,这盛暖是被古早虐情文茶毒了。 她抬手指了指盛暖的额头,“你啊...少看那些有的没的,若他待你情意如初,你哪用非得现在嫁他,他若真的有心爱上别人,又岂是你现下嫁给他就能避免的。” 盛暖吐了吐舌头,竟委屈道:“连你也不明白我。” 眼看着眼眶里的泪汪正欲落下,落昭阳无奈忙哄道:“好了,我不过气你行事草率,你真嫁他,我有什么办法。” 对付没出息的姐妹,除了祝福难道还能绑着她,不让她嫁吗? 盛暖闻言,立刻止了泪,柔声道:“那敢情好,我是在给你送请帖的。” 她从怀中抽出请帖一把塞到落昭阳手中,“你家太子爷同卫已也是多年交好,到时你俩一块来。” 落昭阳心想,出了这个事,奉京城内的说书人都不愁没饭吃了,定得编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转眼送走了盛暖,她正想回自己院里,路过欢桐院,忽地瞧见云珣捧着一个药罐子将里面药渣子倒尽。 一边倒还一边四下观望有没有人来。 她悄悄躲在墙后,待云珣走后,她走近一瞧,系统蹦出了几个提示。 【此药名为眛香,女子常年服用,美颜常驻,且身上会隐带一层香气,但极其损害身体,致人寿命不长】 落昭阳满脸惊惶,这蠢女配定是不知从哪听来疯话,觉得自己变美了,幕泽玺就会喜欢她,竟不惜代价,拿自己身子开玩笑。 她一时心急进了欢桐院,温芷苏正捧着青瓷碗准备喝下。 落昭阳进屋,二话不说抬手将碗打翻。 “哗啦”一声,碗四分五裂。 温芷苏面上铁青,怒道:“落良娣这是做什么?” 云珣赶到,一把扶着温芷苏,“落良娣太过失礼了,这是要仗着自个容宠,就想着法子欺负我家良娣吗?” 落昭阳没空理她,指着地上的残留的药汤,“你是不是傻,那眛香可不是寻常的补药,吃了是亏损身子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变美搏宠难道有你自己的性命重要,你好歹也是医正之女啊!这般糊涂。” 她惊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温芷苏让她骂了这一通,霎时醍醐灌顶,眼眸微转,这眛香是之前沈碧渠拿来送给她的。 沈碧渠说她就是靠着眛香才让衡王上了她的榻,她信以为真,更是日日服用,可近来身子当真是愈来愈差,难道真的是会损害身子。 况且沈碧渠还交代过她,这是拿来承宠的手段,断不能找太医问询,免得让人发现。 她思忖了会,对落昭阳的话将信将疑,抿唇试探道:“就算有伤身子,哪也是我自个的事,莫不是落良娣害怕我会分了殿下对你的宠爱。” 落昭阳无语,抬手抵了抵额间,果然是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无力道:“我的话你爱信不信,今日是昭阳莽撞了,不过...这药到底是不是我说那般,温良娣找个太医一问便知。” 她屈了屈膝退下。 云珣忙道:“良娣...你不要信了落昭阳的话。” 温芷苏垂眸看着地上的药渍,“你先把这收拾了,再去请太医来把平安脉。” 云珣道:“您真的信她的话?” 温芷苏咳了咳,“请来瞧瞧罢,再说我这身子确实不大好。” ------------------------------------- 转眼间,已到了初二。 落昭阳原一直有赖床的习惯,因今日盛暖大婚,都无须清婉叫,早早便起身了。 清婉替她梳头,笑道:“姑娘打小和盛姑娘一块长大,盛姑娘在姑娘心里就是亲妹妹似的,如今她出嫁姑娘心里肯定也不舍得吧。” 落昭阳听着她话,忽地鼻腔一酸,不知怎的竟说了一句,“以后便没人陪自己胡闹了。” 丁茂敲门禀明道:“小主子,爷刚下了早朝就被陛下扣在殿中议事,卫将军的喜宴怕是吃不了,特让我回来随着姑娘去。” 落昭阳轻“哼”了一声,昨天夜里还答应了她,今早就变了卦,侧头答道:“他爱去不去。” 她梳了一个简单的高髻,挑了一身百褶浅蓝素简衣裙,一身打扮低调中透着贵气,让清婉取了她一早备下的礼。 正欲出门,见欢桐院那位不知怎的也收拾着出门。 ------------ 第64章 锅从天降 温芷苏朝她笑了笑,“温妹妹这是早与卫府观礼吗?” 落昭阳抬眸看她,温芷苏最近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听了她的话,没再服用那药? 她心下正嘀咕着,云珣取了礼跟了上来,“良娣都备好了。” 落昭阳这才后知后觉道:“...莫不是温良娣也去。” 温芷苏浅笑解释道:“家父与卫将军的父亲也有些交情,我便也得了帖子。” 落昭阳轻“嗯”了一声,正去提着裙角上马车。 温芷苏道:“若落妹妹不介意,可否同乘一架车辇,总归是去同一处地方的。” 落昭阳见她难得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讲话,没找她的茬。 轻答:“可以。” 马车晃晃悠悠的辚辚行着,落昭阳没管她的目光自顾自地盖着毛毯阖上眼眸补觉。 温芷苏看着落昭阳,那日她寻了太医问道,果真如落昭阳说的那般,那药对身体的伤害极大,轻则致不孕,重则寿命不长,她开始怀疑沈碧渠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是否别有用心。 她忽地声若蚊蝇道:“多谢。” 她声音极轻,落昭阳听而未闻。 轿辇停在了卫将军府。 卫府上匾额高挂喜字,卫老将军正在门口招呼着来往恭贺的宾客。 两人下了轿子,刚走进屋去。 盛暖的花轿就到了,她被人从轿子里扶了出来,头顶着红盖头,刚走了几步,脚步一个踉跄。 落昭阳见状,忙迎上前扶稳了她的身子。 盛暖抓着她的手,小声探道:“是昭阳吗?” 落昭阳微启唇道:“你倒是还没傻。” 落昭阳引着她往大堂去,盛暖抓紧了她的手,小声在她耳畔边道:“昭阳...我紧张,你成婚时也同我这般紧张吗?” 落昭阳认真地思了思,她成婚那时,还不知太子爷就是幕泽玺,心里只剩恐惧,其他的倒也感受不大出来。 她笑着戏谑道:“现在就紧张了,一会洞房花烛的时候,你还不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盛暖羞得握着她的手捏紧了几分,落昭阳笑道:“快过门槛了,小心脚下。” 盛暖低首垂眸看着自己一袭火红嫁衣,眼角眉梢都是喜悦和期待。 卫已也是一身猩红的喜服,只是面上一片黯然神伤,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被押着来拜堂的。 待两人都被领至堂中央,主持婚礼的礼事扯着嗓子,高喊一声:“拜堂!” 礼毕,众人皆入了席上吃酒。 落昭阳自个挑了一个角落自顾自磕瓜子。 环视了席上一圈,两大武将世家联姻,来的人就是不少。 温芷苏与她同坐一席,应付着席上不少女眷寒暄,她倒是乐的清净。 刚一抬眸,才发现温武儒竟坐在了她的对面,正高抬酒杯朝她颔首。 她不禁额前几条黑线,碍着身份给足面子,点头应承。 温芷苏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眸中闪过猜疑,这大哥何时认识了落昭阳。 沈碧渠和贺承衡携礼匆匆而来。 沈家虽败落可祸不及已出嫁女子,所以沈碧渠仍是衡王侧妃。 沈碧渠面色惨白,刚坐下不久便用帕掩面咳了几声,转身又退了下去。 趁着贺承衡一来,众人视线皆落在他身上,她悄悄离了席。 她挪着轻步在院子里乱逛,卫府虽不算奢华,但景致也是用心打理,挑不出半点毛病。 她刚出来,温武儒就跟出来了。 落昭阳耳朵一耸,听着不再放轻的脚步声,眼眸流转道:“温统领这么喜欢跟在别人后面吗?” 温武儒嘴角不由轻扬,从暗处走了出来,“落姑娘倒是好耳力。” 落昭阳拧眉,她和他妹妹共侍一夫,他却称呼她为姑娘。 她目光投向他,提声道:“温统领这称呼可不妥,我已嫁人,不是姑娘了。” 温武儒笑了笑,打起了赖皮道:“称呼而已,你在意?就比如你唤我做什么,我可都可以接受。” 落昭阳咋舌,这人不是习武打仗的吗?这牙尖嘴利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个辩手。 她摆了摆袖口,“我说不过你,随你吧。” 话落,她正欲提步回去。 不知哪来的风一阵呼啸挽起了她的碎发,发丝铺向脸颊,她忙抬手去别开。 这一抬手,手上本来捏紧的帕子,刚一松开,竟被凉风一带,在空中盘旋着,转眼间便落到了水池面上。 她细睫轻舞,这帕子上的苏绣的花样可是她最喜欢的,那双水眸里全是心疼。 温武儒见她一张小脸顿时揪痛,打趣道:“不就一条帕子,你若心疼,改日我送你一箱子。” 落昭阳可没功夫搭理她,提起裙角往水池边上跑,“席上还热闹着,温统领还是回席吧。” 温武儒在原地愣了愣,半晌后正想跟了上去。 身边的小厮适时而来,“温统领,衡王殿下有请。” 他睑目,点头。 落昭阳刚行至池边就瞧见远处的水榭台上。 温芷苏和沈碧渠两个端立,挨得极近私语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话。 忽地,沈碧渠跪下扯着温芷苏的衣角哀求着。 温芷苏拉开了她的手,沈碧渠眼眸泛红,抬手推了温芷苏一把。 两人推搡之间,温芷苏脚步不稳,整个身子翻下水榭台栏杆。 沈碧渠也受力,顷刻间摔在地上。 温芷苏一只手握着栏杆微弱的声音正对外呼救。 落昭阳顿时乍然,提着裙角跑进水榭台。 她将身子架在栏杆上,一只手去勾温芷苏的手臂,一边喊道:“来人呐!温良娣落水了!” 一旁呆滞的沈碧渠回过神来,她蹙紧了眉头,心生暗念。 她从地上爬起来,朝落昭阳靠近,从背后用力推了她一把。 落昭阳惊呼一声,手上褪力,温芷苏坠入池中,“噗通”一下,平静的池面水花四溅。 落昭阳双眸圆睁,她记得温芷苏不止不会凫水,还惧水,平日里都是离江河湖海一丈远的。 她正想着法子救人,沈碧渠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阻止,不停往外喊道:“快来人呐,落昭阳推了温良娣。” 落昭阳面色几变,煞白无比。 四周的脚步声听见这边的动静聚集而来。 正同时,温武儒和贺承衡两人并肩朝水榭台而来。 良久后,温芷苏被救上来时,已经昏迷不醒。 整个卫府乱成了一锅粥,温芷苏被送进了屋内,太医正在内救治。 半晌,太医拎着药箱子出来,温武儒忙问道:“我妹妹如何了。” 太医抚须摆首,“已经为温良娣施针了,可不见有效。” 太医思了思,“如今只得看温医正能否妙手回春了。” 沈碧渠嘴角微翘起,捏着帕子,啜泣道:“温统领...是落昭阳!我方才亲眼见到是落昭阳推了温良娣。” 落昭阳在一旁辩驳着,“沈碧渠明明是你推的,还阻止我救人,你这信口雌黄的本事倒是一点也没变。” 沈碧渠拧着帕子泣声看着贺承衡。 贺承衡双眸愈冷,未置一词。 她面上凄凉,苦着脸去拉扯温武儒的袖口,“温统领你一定要相信我。” 温武儒满脸烦躁担忧夹杂,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角。 “未知全貌,难下断言,殿下如今当务之急是救治吾妹。” 贺承衡视线扫了落昭阳一眼,“既然如此,就快人把温良娣送至温府,也好方便照料。” 他唇角微扬,“至于我的侧妃和落良娣,不如先扣留在衡王府,等温良娣醒了,再做处置。” 落昭阳面色难看,若真的进了衡王府,怕是就出不来了。 她求救般看着温武儒,小声道:“真的不是我。” 幕泽玺得了消息匆忙而来时,在门外就听见贺承衡的处置。 他跨步而来,一字一句道: “事情出在卫府,若真要扣留,也是扣在卫府,哪有去衡王府的道理。” ------------ 第65章 卫府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幕泽玺。 他自然地将落昭阳护在身后,颔首看着贺承衡,提声道:“五弟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贺承衡睑了睑神,下颌抬高,“一切自然都听太子的。” 落昭阳一手攥着贺承衡的衣袍,悬在她头上的那把剑终于放下。 沈碧渠双目竟死死地瞪着她,落昭阳不禁浑身发怵。 盛暖一身喜服在屋内急得直跺脚。 她的丫鬟姝词焦急道:“姑娘,好歹今天也是你大喜日子,你总归还是坐好,快把喜帕盖上,等姑爷来吧。” 盛暖哪管得了这么多,面上都是忧色,“你快出去打听打听,昭阳被关在哪了,我得去看看她。” 姝词叹气,刚打开门,就瞧见卫已站在门外。 她忙提起一个笑,福了身喜滋滋道:“姑爷总算来了。” 卫已提步而入,盛暖见他面色凝重,忙道:“怎么样了,太子爷可有护着昭阳,那沈碧渠她就是存心的,一直都见不得昭阳好,平日里就没少给昭阳下绊子。” 她话急了,“早知道就不该让她来!” 卫已扶着她坐下,柔声道:“先别生气了。” 桐油灯下烛火摇曳,他耐着性子解释道:“沈碧渠和落昭阳都已经拘在了东侧的院子里,太子爷也留下了,她应当不会有事。” 盛暖心里一松,笑道:“那就好。” 卫已望着她,烛火照应下的她秀丽娇憨,水眸中一片清澈。 盛暖被他这样看着,心里头仿佛有根羽毛掠过,搅得她胸口痒麻。 明明昨天早就做了心理建设,嬷嬷给她的小册子她也看完了,这会心里还是紧张得不行。 她手心直冒细汗,越是紧张手上就越想去抓东西,她伸手抓紧了他的衣袍。 卫已喉间滚烫,他拿起桌上的合衾酒一口饮尽,本想解渴,却不料喉间越来越烫。 他霍然起身就望外走。 盛暖诧异,细着声音道:“你...你上哪去?” 卫已清了清嗓子,混沌的声音清开,“今夜我去隔壁厢房睡。” 盛暖一开始是茫然不解,继而心口梗气,怒喊道:“你站住!” 卫已将步子停下,盛暖努声道:“你...今夜可是洞房花烛夜,你准备把我一个人撂下,去睡厢房!” 盛暖气得都想把桌子掀了。 卫已可以感觉到来自盛暖的怒意,他转身涩道:“暖儿...我知道你待我的心意,可我过几日就要出征了,你现下嫁给我,你让怎么于心何忍要了你,又留你一个在这,万一我...” 他这些话,早在盛暖决意要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听了八百多遍,她早就听腻味了。 她沉声,顿道:“卫已...你今夜要是敢出了这房门,你休想我会原谅你。” 卫已一下子急了,乖乖坐了回去。 盛暖这才略气消,卫已看着她,目光幽幽道:“暖儿,你别生气,我本来想着等我出征归来了,我们再成婚,可你执意嫁给我,我实在害怕。” 他起身从一个雕花卉纹底座的楠木箱子中取出了一封他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递给了盛暖。 “暖儿...我已经想好,虽我们已经成婚,但若是我出了事,你就是自由身了,我不碰你,将来你再嫁...” 话到这,他忽地胸腔一酸,顿了顿才把话题拾起道:“若你将来再嫁,你相公也会更爱惜你。” 盛暖原本平复下去的怒意,此刻全部卷土重来。 她轻哼笑,“卫已!大婚当夜你就要休了我,是吗?” 她展开和离书,气得举起和离书的手直抖,“重梳婵鬓,另聘高官之主,好啊,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嫁给别人是吧。” 见她真的生气,卫已声音带着几丝紧张,道:“暖儿...我只是不想你后悔。” 盛暖伸手将和离书撕碎,遍地纸屑,缓缓道:“卫已...你到底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 东侧院内,落昭阳睡不着支着下巴,看着窗棂外的圆月和屋子外的守卫发愣。 幕泽玺拎着食盒进屋,“你快把窗关上,也不怕着凉。” 落昭阳转身看他,嘟囔着小嘴,“你大半夜的去哪里。” 他将手里的食盒朝她晃了晃,“过来吃东西。” 落昭阳扬着笑,小跑着走近,“你都找来了些什么。” 幕泽玺打开食盒,里头装着糖蒸栗粉糕、血燕羹、南瓜水晶虾饺、鸡蛋葱花饼。 落昭阳咽了咽口水,这简直是舌尖上的系统。 她直接抬头抓了一个水晶饺子吞下,唇间立刻鲜香四溢。 幕泽玺无奈笑了笑,拿起她的帕子替她擦手,“你都多大了,还用手抓。” 她一双俏眸略带不满,“还不是饿的,今天在席上什么也没吃。” 幕泽玺一想起今天的事,心里头就不舒服,“你还敢提,下次看见这种事就该躲得远远的,你自个还冲上去是怎么回事!” 落昭阳怯怯道:“我哪能知道沈碧渠还能倒打一耙,一个人什么角色都演尽了。” 幕泽玺拿着筷子递给她,“也别吃太多,夜了吃多不好克化。” 落昭阳听是听了,手上的动作却没听,报复饮食般一口口送进嘴里。 幕泽玺没撤了,只能由着她。 落昭阳一边吃着,忽地想起了要紧的事,“你可让人去温府看着,可有消息。” 幕泽玺叹了一息,“温武儒把我的人挡在了府外,丁茂悄悄溜进去了,情况不大好,温芷苏恐有性命之忧。” 落昭阳闻言,手上的筷子一顿,嘴里的水晶饺顿时也不香。 若是温芷苏真的出事了,那岂不是死无对证,本来她就不受待见,出了这档子事,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见她一脸惊恐,幕泽玺引手揉了揉她的小脸,低沉磁性的声音开口,“现在知道怕了,从前让你少管闲事,你就是不听。” 落昭阳放下了筷子,思了思,“不能吧,温竹沥可是名医,”这可是她在这个系统里至今为止看到的医术最精湛的。 幕泽玺摆首,“温芷苏好像体内有毒,加上腹腔内灌了水,呼吸不畅,毒入肺腑,听说现在只能靠着参汤吊着命。” “中毒?” 落昭阳垂眸,忽地抬头想起什么似的,“云珣呢?我记得今日温芷苏身边丫头也是跟着一块来的,她向来是不离温芷苏身的,今日若她在,定也瞧见了什么!” 幕泽玺觉得在理,忙让人去找。 ------------------------------------- 次日,落昭阳一醒来,枕边的人已经不在,她伸头一摸,那一侧的床榻凉飕飕的,想必他一早就走了。 虽是被囚起来了,卫府记着她和沈碧渠的身份,也不敢怠慢。 除了禁止出院子半步,其他用的东西一应俱全。 她刚起身,盛暖带着姝词进来了。 她一身缎绣月裙,衣扣上别了一枚璎珞坠子,风风火火地跨步进屋。 落昭阳呆了呆,起身将外袍披上,“你怎么来了,你这新婚燕尔的,怎么这样早起来,没同你家将军多腻歪会。” 盛暖一提起卫已气就不打一处来,昨天夜里卫已那个木头在她威逼下,是留在了房中。 但他什么也没干,两人就那样和衣睡了一夜。 盛暖苦着一张绯脸,糯糯道:“昭阳...你说卫已他是不是不喜欢我...还是他心里有别人...再不然就是...他有隐疾。” 落昭阳听懵了,忙拉着她坐下,“怎么了,卫已待你不好?” ------------ 第66章 洗清 盛暖撅着嘴,将昨夜发生的事和卫已待她的态度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 落昭阳听完,捧腹大笑。 “卫已还真个呆子!” 盛暖一脸委屈,脸蛋上全是不安,她都嫁给他了,他还能忍住不碰她,难不成真的是移情了。 落昭阳笑了笑,轻抚了抚她的发丝,“卫已待你是真心,他自己不也说了,怕是将来有个万一,若等他平安归来,指不定这么求你、哄着你呢。” 盛暖咬着粉唇,“可这样也不是办法,他过几日就要出征了。” 她手上绞着帕子,垂目盯着自己的小腹。 落昭阳诧然,“你这该不会是想给卫已生猴子吧!” 盛暖忙甩了甩头,“什么猴子啊!” 她低头讪讪,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我是想给他添个孩子,想着同他有个牵联,若是回不来...” 落昭阳仰头长叹,果然陷进爱情的女子是要折腰的。 从前那个气场强大的盛暖,现下居然也会娇羞得想为一个男人生娃。 盛暖忽地眼珠子转了一圈,抓着落昭阳的手,凑进她的耳蜗,小声问道:“昭阳...你有没有听过催情的熏香...或者暖情的烈酒。” 落昭阳拧了拧眉,声音拔高,“你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你该不会想用这个去...” 平时再马大哈的盛暖,此时脸都要红透了,她忙作了“嘘”声的动作。 落昭阳忙压低了声音,摆手示意姝词出去,随带上门。 盛暖垂头,摆弄着衣扣上的璎珞坠子,“我从前瞧话本子里面好像有用这个。” 落昭阳抚额,又是话本子! 她拍了拍的她肩膀,“我非得把那些书丢了不成。” 她苦口婆心道:“我的好姑娘,你是谁啊!你是盛家二姑娘,他卫大将军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夫人,这些个手段,都是争宠的妾室干的,你哪能学这些。” 盛暖低头认错,落昭阳啧啧两声,无奈道:“卫已那样喜欢你,若你真的想,手指微微一勾,卫已说不定都下不了你的榻。” 盛暖颔首,不太相信问道:“真的吗?” 落昭阳回想起上回自个一不小心起了火,脸上就不由自主地发热。 她朝盛暖勾了手指头,盛暖忙附耳而上,听着落昭阳的话,整张脸红得滴血。 她低不可闻道:“真的管用吗?” 落昭阳一脸姨母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接连过了两日,落昭阳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来过。 盛暖约摸着在完成大计,可她男人幕泽玺哪去了? 她实在闷得发慌,正想着出去,脚步刚踏出院门半步,立刻有侍卫将她请了回来。 这院子外的侍卫有三派,太子的、贺承衡的以及温武儒的。 她柔言道:“我就出去看看,绝对不会跑的。” 侍卫清道:“落良娣不要让小的为难。” 落昭阳只好走回自己房中,沈碧渠也从屋子中出来,挑眉看着她。 落昭阳瞪了她一眼,正往里屋走。 沈碧渠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她咬牙切齿道:“落昭阳...我沈家满门之所以有今日,拜你所赐,就算我死,我也必定拉着你给我陪葬。” 落昭阳面上发凉,稍一用力,挣开她的束缚,俯身在她耳边悄声道:“你沈家会有今日,是你父亲知法犯法,你被禁在这,是因为你企图杀了温芷苏灭口,你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落昭阳其实也没有听清她们说的什么,只是总觉得这沈碧渠有把柄在温芷苏手上,要不也不会起了杀心,还试图把锅往她头上扣。 沈碧渠心里一慌,难不成她和温芷苏的对话都让落昭阳听见了。 她瞪大双眸,气急败坏地掐紧了落昭阳的脖子。 “你给我闭嘴!” 落昭阳压根没想到一向以柔弱自称的沈碧渠会突然动用武力。 她抬手掰着她捏住自己喉颈的手,不停挣扎着。 贺承衡一进院子便看到这副情景,他快步而来,一把推开了沈碧渠。 他的手揉着她的脖子,声音焦急道:“昭阳,你没事吧。” 落昭阳意识回笼,后退了两步。 贺承衡愣了愣,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 沈碧渠满目凄然,“殿下...是落昭阳先对妾出手。” 贺承衡阴鸷的眸子微冷,看向地上的沈碧渠,“滚回你自己的屋子里。” 落昭阳听着他的怒声,身子顿了顿,在同床共枕的夫人面前维护别的女子,沈碧渠心怕是早凉透了吧,说到底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落昭阳冷眸看了眼一脸殷切的贺承衡,自己对他的那点男主滤镜,此刻早就耗没了。 她施施然吐出口气,未置一词,抬步回了自己屋中。 门将阖上之际,只听沈碧渠苍凉道:“殿下...您别忘了,我父亲是为何会在狱中自尽!” ------------------------------------- 温太医府,温芷苏的房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温竹沥探完脉后,举起袖口拭了拭泪。 温夫人在一旁泣不成声,“老爷...真的没法子了吗?” 温竹沥面色惨白,不知为何他每下一味药,温芷苏的病情便加重,简直不合常理。 温武儒神色冷冷,“父亲...是否有异常之处。” 温竹沥皱眉,将温芷苏身上的奇怪异相说明。 温武儒眸中阴暗,“来人,将每日煎药的下人、还有伺候小姐服药的女使都叫过来。” 厅内跪着这几日负责温芷苏一切事宜的下人们。 温武儒厉声道:“小姐病情迟迟未见起色,难保不是你们之中有人心里生了歹毒心思,或是当差的时候不小心让小姐的饮食染上些脏东西。” 底下的人战战兢兢跪着,叩头直呼:“不敢。” 温武儒眼眸染上晦暗,伺候温芷苏的下人多半是签了死契,身边守着的侍卫也是随他出生入死,自己人的嫌疑并不大。 他摆手让人退了下去。 暮色将临,银芒般的月光洒进了厨房内。 女使正照例煎药,拿着扇子轻翕,药罐沸腾着,上头的盖子被蒸汽撞着罐沿,眼看着药汤正要溢出来。 女使忙去寻湿布,微凉的风习习打了过来,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异香,四处万籁俱寂。 女使忽地迈不开步子,旦夕之间,整个身子软棉,晕了过去。 火苗微光摇曳着,一个身影魁梧粗壮的黑衣人从窗户跳了进来。 墙面上一个影子微晃着朝药罐子走近。 陡然,门被撞开,一众守卫冲了出来,将他围住。 温武儒双手攥紧了,提声道:“听好了,务必活捉!” 守卫还未上前,一把冷箭精准地射向黑衣人。 温武儒怒目,垂头看着已经断了气的黑衣人,带着守卫追了上去。 天蒙蒙亮堂了,温武儒追了一夜无功而返。 整个温府上下皆被阴霾笼罩。 幕泽玺四处张贴了搜寻云珣的告示,又派了密探到关外去打探。 终于在边境处找到四处逃亡的云珣,他当下立即押着人去了温府。 正巧在温府门前便瞧见了归来的温武儒。 云珣跪在地上,泣声阵阵,“大公子、老爷一定要救救我。” 温武儒面色铁青,“你如实说,小姐到底是被谁推下池中,你又为什么要逃。” 云珣哭腔道:“是....是沈侧妃,确实是沈侧妃推的小姐。” 她擦了擦泪,“落良娣确实是赶上去救人的,我当时怕极了,沈侧妃知道我就在附近定然看见了一切,我一出卫府便有人追着我,老爷、公子...我也是没法子只好拼命的跑边境去。” ------------ 第67章 被抓 温竹沥震怒,倏地抬手将茶盏摔至地上。 幕泽玺沉着脸色,清道:“事情看来确是沈碧渠所为。” 温武儒眼眸冷厉如冰,“沈家不过是丧家之犬,她沈碧渠竟也敢...” 幕泽玺肃穆道:“沈碧渠既做得出,自然也该自食恶果。” 温竹沥起身跪着,言辞恳切道:“殿下...臣知当初小女执意要嫁,到底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今日半死不活的躺在那,请殿下一定为她做主啊!” 幕泽玺引手将他扶起,铿锵道:“就算她并非我的良娣,温家三代忠良,我势必也会温家讨个公道。” 正谈话间,丁茂闯进屋来,“太子爷不好了。” 他喘了一口气后道:“我方才去卫府,卫府的守卫说有一群自称东宫的人将小主子和沈侧妃带走了。” 幕泽玺双眸一缩,“什么?” ------------------------------------- 落昭阳坐在车辇内,心惴惴不安着,幕泽玺怎么派了这些人来接她,难道温芷苏醒了。 可抬手别开帘幔,一望过去就可以瞧见对面那架马车的沈碧渠。 接她回去又为什么要带上沈碧渠? 等等,她看着这路,这明明不是进宫,这是出城! 她顿时生疑,朝外喊道:“停下!我让你们停下。” 架马的侍卫开口道:“良娣...别心急很快就到了。” 落昭阳警觉了起来,“这明明不是回宫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 侍卫没在回应她,忽地她只觉得马车越奔越快。 她心中搅作一团,手紧攥着帕子,这些人到底要带她去哪! 下一秒,侍卫勒马,马蹄急急一仰,她整个身子狠狠地撞向轿壁。 她扯开轿帘正欲冲下去,侍卫手持利剑一把将她拦下。 沈碧渠下了马车,唤了声,“兄长。” 落昭阳乍一看,“这不是已经入狱了的沈卿望吗?” 沈卿望从船舱下来,他抬眸看了眼落昭阳,“你把她绑来做什么,妹妹你如今可是害了温竹沥的爱女,逃命都还不急,带着她做什么。” 沈碧渠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兄长你有所不知,落昭阳得太子宠爱,有她,我们自然有了护身符。” 她在衡王府掌了这么久的权,收集了不少好东西,她用这些威胁贺承衡听自己的,可他一定没想到,自己会趁机拐来落昭阳。 落昭阳轻轻咬唇,都怪自己大意了。 如今已出了城,侍卫捆住她的双手,将押着她上船,沈碧渠抬高下巴看着她,“落昭阳,没想到吧,你也会栽在我手里。” 她斜眼瞥见落昭阳腰间上配着一把精致的小刀,嘴角噙笑,一把抽了出来。 她拔出刀鞘,在落昭阳面前比划着,“你最好保佑我平安得离开这,否则...你可就见不到平日的太阳。” “将她给我按紧了!” 话落,她一把举起到朝落昭阳的腿上一划,顿时一道鲜红血口子浮现, “嘶啊!”落昭阳惨叫了一声,痛楚充斥全身,疼得她浑身发抖。 沈卿望连忙阻止,“妹妹,你疯了吗?她好歹是太子心尖的人,若万一我们被擒了,有她做保是好,可你将她伤成这样,太子可是睚眦必报的人。” 沈碧渠轻蔑一笑,“兄长别怕,我不会让她死的。” “轰”的一声,船门被关紧了。 落昭阳咬紧了唇畔,呢喃着,“这沈碧渠下手还真不轻。” 双手被绑着,大腿上血仍汨汨而出,这样下去她早晚血干而亡。 过了一会,沈卿望开了门进来,轻道:“给她解绑吧。” 立即有侍卫解了她的绳索,她眸色不明,沈卿望从袖口中抽出一瓶药搁在桌上,转身而去,门再次被阖上。 落昭阳虽然没搞明白这沈卿望为什么要帮她,可当下活命要紧。 她扯下衣裙的一角,替自己简单包扎了下,继而缩在了床榻上的一角。 她这个房间四处透风,盖着被子仍觉得身上凉飕飕。 到时辰了侍卫便会送了饭食进来。 她看着桌上那碗稀得没几粒米的白粥叹息,一口喝完,这样下去她早晚会饿死的。 她走到窗外,望了望四方的天和一望无际的海面,看来沈家真的贪了不少银子。 沈大人在牢中自裁后,沈府被抄家,却愣是找不出半点油水,原来银子都藏在这船上。 她在心里算计着,已经过了两天了,沈碧渠很聪明没走东面陆路,而是选了水路。 嘴里不由喃喃道:“幕泽玺你可千万别一股脑全往东面找。” 她正思忖着,海面“扑腾”一声。 她诧然俯看,水面上若隐若现的那张脸,她急忙揉了揉眼眸,确定自己没看错。 段雨殇在看见她后,探出水面,低喊道:“落姑娘...” 落昭阳一听,顿时眼眶子红了,泪凝于睫,有人来救她了。 “你怎么找来的,就你一人吗?” 段雨殇一手抓住船身的一处,边往上爬,边解释道:“就我一人,其他人都在岸上,一时半会开不了,我水性好便来了,你等着,我这就将你救出去。” 落昭阳思了思,这船上的侍卫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就段雨殇一人怕是寡不敌众,何况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太便宜沈碧渠。 她灵机一动,对已经爬到窗边的段雨殇道:“你先别着急,我有更好的。” 刚一交代完,“啪”的一声,沈碧渠仰着下巴走进来,她慌了慌将窗户关上。 沈碧渠哼道:“怎么...你还想跳海不成。” 她手心全是冷汗,心想着敌人越是嚣张,越是要冷静。 她面无表情,她一只手抵着受伤的那条腿,一拐又一拐坐到榻上,“我又不傻,你不过是想挟持我,顺利离开。” 沈碧渠挑眉,“你倒是聪明。” 骤然,海面翻涌,船板上传来几声响动。 沈碧渠蹙了蹙眉,问道:“什么声音。” 落昭阳心下一慌,声音拔高道:“你也知道我在爷心中的位置,只要我一天不回去,太子爷就会派人一直不停地找我,如果你把我放回去,我再为你说几句好话,指不定爷就把你忘了,这大好山河...你换个身份姓名自然还是可以好好过日子。” 沈碧渠的注意力被她这番话转移,她笑道:“你觉得我会这么傻信你?” 她视线落在落昭阳身上,见她面色憔悴惨淡,唇上瓷白,头上的发髻更是早已纷乱,却不见狼狈,反倒生出了一副我见忧怜之感。 沈碧渠笑容收回,面上满是憎意,就是因她的这副好皮囊,才叫殿下念念不忘。 “拿刀来!”她怒道。 落昭阳脚上一软,她又想干嘛。 沈碧渠提着刀,露出了刀锋,笑得渗人,“若我往你脸上划一刀,你说太子爷和殿下还会不会喜欢你,还会不会日日惦记你。” 落昭阳脸上立即绷紧了,一步步往后退。 沈碧渠一步步逼紧,她抬手将刀面贴到她脸上,冰凉的刀身激得她全身一颤。 忽地,整个船身倾斜,不停地摇晃着。 沈碧渠没站稳,刀子掉落地面,自己也摔了个狗吃屎。 落昭阳捂着胸口,趁着周遭的侍卫还未反应过来,踉跄地跑了出去。 沈碧渠回过身,喊道:“一群废物,还不快抓住她。” 掌舵的船夫惊呼道:“不好了...不好了,船舱漏水了,大家快逃命吧。” 沈碧渠惊慌失措,爬起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68章 上岸 父亲命人花怎么多心血造的船怎么可能说毁,船内可还有不少东西。 沈卿望见她发愣,忙拉着她的手,“妹妹事不宜迟,我已经让人放了小船,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 沈碧渠发了疯似的甩开他的手,惨淡道:“不!我不走,这船若没了,我们下半辈子怎么办,这些可是父亲用命换来的。” 沈卿望顾不上其他,一掌将她敲晕了,将她抱上了船只。 侍卫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落昭阳,“主子...人没找到,不过有人见到她跳海了。” 沈卿望抿了抿唇,“不管她了,看她自己的造化。” 落昭阳一下海,拼命划动手臂,她水性实在不佳,早不是段雨殇推她下海,给她十个胆子她绝不敢跳海。 段雨殇拖着落昭阳游了好一会才上了岸。 她不停咳着,段雨殇从背后替她顺了顺气。 她骂道:“你疯了,竟敢推我下海。” 段雨殇嘿嘿笑道:“落姑娘放心,我决不做没把握的事,我三岁就在水里练着了,这一小片浅海算不上什么。” 两人正说话之际,幕泽玺带兵冲了过来。 他眼眸满是担忧急切,落昭阳还未来得说话,已经被他一掌拥入怀中,低低道:“我来了。” 落昭阳双眸红润,双手紧攥着他的衣袍,小声啜泣着。 良久,她在幕泽玺的怀中昏睡而去。 待她醒来,已经在驿馆里。 她挣了挣,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紧,幕泽玺守在她床榻前睡着了。 她笑了笑,被褥中伸出另外一只手时怔住,她忙掀来被褥的一角,自己现在竟未着寸张缕。 幕泽玺眼珠子一动,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才道:“你醒了,我让人弄些吃的来。” 见他要走,落昭阳立刻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我...我的衣裳呢?” 幕泽玺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你全身抖湿透了,衣裳更是破破烂烂的,自然是要脱下来。” “你替我换的?” 她顿时羞得脸上红彤彤的, “你...你怎么不找个侍女帮我换。” 幕泽玺抚额无奈,她好像总是记不住他们已经成婚了,就连那几次办事都是他哄骗她上的床。 他走近朝她躬下身子,火热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淹没了她余下的话。 落昭阳长睫微颤,一只手半推着他的肩膀,身体却十分自然地回应着他,紧接着唇齿缠绕。 幕泽玺这才满意地从她的唇上离开,低笑道:“你还记得,我们是夫妻。” 落昭阳还在愣神之际,幕泽玺已经出去。 她抬头摸了摸自己温热的唇,渐渐的现实与系统,她好像已经分不清了。 ------------------------------------- 转眼,已经在驿馆呆了两日,落昭阳几乎被幕泽玺明令不许下床。 除了喝就是睡,她实在闷得不成。 她坐在床榻上抬眸瞪了眼幕泽玺,气得将手中的书飙了过去。 “我要出去!” 她可听说这个小镇上民风淳朴,更有不少好吃的、好玩的,白白受罪来了这一遭,总不能整日都荒来屋里吧! 幕泽玺苦口婆心道:“你的腿伤还未愈。” 落昭阳瞟了他一眼,“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休了我,要么你现在陪我出去。” 幕泽玺抬头抵了抵额头,一脸的无奈。 市集上,落昭阳走在前头,稀奇地看着每一样东西。 她自己不会梳发髻,只简单的将头发松松垮垮的半盘起,余下的青丝仍垂在肩上,娇俏可人。 见幕泽看慢悠悠地跟在后头,她停下脚步朝他招手,一把揽近他的臂弯,“你瞧瞧...” 她拿起一个鬼怪面具戴在自己脸上,朝他做表情。 幕泽玺笑了笑,掏出银子递给店家。 落昭阳凑近,贼笑道:“幕泽玺,你到底有多少银子?太子的俸禄很高吧。” 幕泽玺见她一脸财迷相,伸手往她头上敲了一记暴栗,她连东宫日常的开销都没搞明白,还惦记着他的俸禄。他低道:“财政大权暂时还不能归你管。” 落昭阳泄气,大方地指着摊面上的东西,“那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了。” 幕泽玺宠溺地轻“嗯”了一声。 店家笑嘻嘻道:“公子对心上人真体贴。” 她一愣,幕泽玺揽过她的肩,轻道:“是夫人....” 店家喲了一声,落昭阳略不好意思地拉着他的袖口往前面走。 忽地,远处锣鼓喧天。 一位老翁被关进了笼子中游街,四处有不少看热闹的民众往他身上丢菜叶子。 落昭阳好奇踮起脚尖探过去,只觉得那老翁生得眼熟。 她霍然想起,那不是当初断言她凤星临世的伽陀大师吗? 她忙拉着一旁的妇人,问询道:“这位老人家是犯了什么事吗?” 妇人害了害声,“哪是犯事啊!这老人家给贾富商那独苗看相,你猜他说了什么?” “他竟然说富不过三代!这可贾老爷给气疯了,一气之下,便让知县随便安了行骗之罪。” 落昭阳低声道:“原来又是说瞎话引来的祸。” 幕泽玺笑道:“我瞧着他说的话,未必是胡话。” 伽陀正捂着脑袋躲避百姓扔过来的东西,骤然余光瞥见了落昭阳。 他大叫道:“落姑娘救我!” 落昭阳懵然,指了指自己,问了问幕泽玺,道:“他这是在向我求救?” 幕泽玺点首,落昭阳思了思,“你贾富商随便就能给人安个罪名,想必这知县手里也不干净,你这个太子爷是不是该为民除害。” 幕泽玺微微一笑,“一切都听夫人的。” 她买了一堆东西,满载而归的回了驿馆。 刚一脚踏进去,丁茂便急急地跃步而来,“殿下...京中八百里加急,要殿下务必回京。” 幕泽玺面上一沉,“出什么事了?” 丁茂焦急道:“卫将军领着兵还未至左西,途中中了埋伏,大军均困在了山谷下,陛下的意思是让殿下回京商议此事。” 落昭阳讶然,忙道:“卫已出事了,那盛暖必定得担心坏了,这里离奉京也不算远,快马加鞭共两日就到了,我们这就启程回去。” 说着,她便要起身收拾东西。 幕泽玺一把将她拉住,“你伤还没好,不能连夜奔波的,这样...我同丁茂先回去,你坐着车辇慢些走,好不好?” 落昭阳哪能说不好,忙应下。 第二日,落昭阳坐在马车上准备回京,而幕泽玺早在昨天就启程回了奉京。 马车行至中途,段雨殇隐隐察觉不对劲,命人拐了小路。 小路狭长,崎岖不平。 落昭阳被颠得头晕,拎起帘幔,轻道:“怎么走这条路?” 段雨殇驾马跟在马车后头,见她发问,忙驾马靠近道:“夫人...后面一直有一人一马跟着,我不放心,便想着甩开。” 落昭阳闻言,蹙了蹙眉,“那甩开了吗?” 段雨殇挠头,“这人不知哪来的本事,我挑什么路,他都能追上。” 落昭阳睑了睑眼眸,半晌道:“既然他爱跟着,便让他跟。” 伽陀眺望前方,这马车怎的忽然听了下来。 他心里狐疑不由催马靠近,骤然,段雨殇从树上飞了下来,跨坐在他马上,一把利剑对准了他的喉咙。 “啊!”伽陀喊叫道。 “小兄弟!你有话好好说,先把剑放下。” 段雨殇厉道:“说!你为什么跟踪夫人。” 伽陀一听,忙喊道:“落姑娘,是我啊!落昭阳快救救我?” 落昭阳坐在轿辇隐约听见有人搞她的名字,她转身下了马车。 瞧见段雨殇生擒的人后,诧然道:“原来是你!” ------------ 第69章 回去 伽陀一脸焦急,“落姑娘...快让你护卫把剑放下。” 落昭阳规着脸道:“你跟了我一路,我很难不怀疑你别有居心。” 伽陀忙道:“落姑娘...我绝没有别的意思,你救了我,我感激你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害你。” 落昭阳瞧他那样子倒不像会做些不利于她的事,摆了摆手示意段雨殇把剑放下。 落昭阳提声道:“我瞧你年纪也不小,别整日干些招摇撞骗的活计,小心哪天惹人,连命都没了。” 伽陀捂着胸口,笑道:“我可没说错,太子爷让人审了县太爷,那贾富商的条条罪状全被招了出来,花了整副家当才换了条性命,真真叫富不过三代。” 落昭阳轻哼道:“那是你运气好,遇上了我。” “姑娘当初不信我的话,如今也该信了,你嫁给了当朝太子,确实有入主中宫的命。” 落昭阳竖眉,娇喝道:“你快住嘴吧,这种话也是可以胡乱说出口的。” 伽陀笑了笑,抬眸看了她一圈,忽地面色一变,用食指掂了掂各指指尖,一脸糟糕的表情,“落姑娘...你面相不佳,最近恐有大难。” 落昭阳一脸不信,笑道:“你莫不是要说我印堂发黑、两眼无神必有凶兆。” 伽陀点头如捣蒜,“正是,难道姑娘也有看相的潜质,要不同我学几招?” 落昭阳没理他,转身进了轿辇。 伽陀忙跑上前去,却被段雨殇一把拦下,他努道:“落姑娘你一定要信我,万事当心啊!” 落昭阳坐在轿子中开口,“多谢先生,若无事我们还赶着回京。” 段雨殇念着她的身子,原先一众人行路缓慢,落昭阳却屡次命他加快速度,他无奈只好听命。 行了三日,郊外胡树林落昭阳瞧着原来越近的城墙门松了一口气,段雨殇跑至胡树林打了水递给她。 “夫人...那老头子这一路上可一直跟着。” 落昭阳转身眺了一眼,“由着他吧,反正他也没法子跟进东宫里。” 正巧,正遇见有进城樵夫也同样停在这儿歇息。 落昭阳见状,让段雨殇取了水囊和干饼分食。 樵夫接过道谢后,问道:“姑娘...你们这是从西面来,准备进城去。” 落昭阳淡笑,点了点头。 樵夫又叹了叹气,抬起袖口擦了擦泪,“这好好又要打起来了,我那小儿子随着卫将军去出征了,也不晓得何事能回来,近个又听说太子爷也要去了。” 落昭阳听他说到太子,讶然道:“老伯,你说太子爷也要去是何意思?” 樵夫喝了一口水,轻道:“我也不清楚,只是京中这是传得沸沸扬扬,好像就在这两日。” 落昭阳蓦地站起身,面色闪过焦急,喊道:“段雨殇...不歇了,我们立刻进城,今天一定要到。” 等她入了东宫,残阳羁绊,薄暮而生。 福喜正忙吩咐手底下的人准备行军物件,见落昭阳回来,忙出去迎道:“落良娣回来了,要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落昭阳月眉拧紧,着急一问:“太子爷呢?” 福喜颔首答道:“殿下这会还在议事了,估摸着明日天蒙黑,便得出征了。” 落昭阳惘然,吩咐道:“你让人去传话,就说我回来了。” 他若知道自己回来了,无论多忙也必定来见自己一面。 清婉、青袖涩哭着奔出来,齐齐跪在地上,“姑娘...你总算回来了,若你出了什么事,我们两个怎么活得下去。” 落昭阳起先颇为动容,忙用帕子揩去她们面上的泪,好言好语地劝她们两起身,她们两个倒好,连日的担忧一下子全化成了泪,如断了线的玉珠子般怎么掉也掉不完。 她抬手无奈撑了撑额间,朱唇微动,“像什么话,都不许再哭了。” “我身子乏得很,想沐浴,快让人去准备。” 须臾,屏风内,落昭阳褪下衣裳,整个莹白的身子躺至热气氤氲的浴汤中,神色恍惚。 清婉在伸手探了探水温,轻问道:“姑娘可觉得水烫了。” 落昭阳拿起架上的猪苓,抹在丝滑的肌肤上,摆了摆首。 她忽地想起上回同幕泽玺出去,他买了不少房事的画册子,红着一张脸道:“你去把我房中书架上方摆着的小册子取来。” 清婉不明,“姑娘这个时候要看书吗?” 落昭阳双颊嫣红,语气不自然道:“你去取就是了。” 清婉应下,怀中抱了整整一大沓。 “这些册子也太多了,姑娘要看哪本。” 落昭阳香肩一抖,声音不自然了几分,“你...你先放下出去吧。” 清婉点头,她家姑娘沐浴时确是不喜有人在一旁,但是边沐浴边看书倒是头一遭。 落昭阳引手随意抽了一本册子,刚一摊开,脸上粉颊生辉。 她耐着性子看了几本,水温渐渐凉却。 清婉在屏风外喊道:“姑娘...还泡吗?若再不兑些热水,该着凉了。” 落昭阳这才忙阖上册子,赶紧道:“不泡了,你取那件藕粉色锦绣月裙来替我穿衣。” 她面上颇有几分做贼的心虚之感。 待她收拾完,夜色早就厚重如墨,屏风一撤。 幕泽玺正好匆匆而回,他柔声道:“你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路上可累坏了。” 落昭阳明晃晃笑道:“是有些饿了。” 他让人准备了几样她爱食的佳肴,烛火摇曳,他就坐在她身旁替她布菜。 落昭阳吃了几口便了搁下筷子,幕泽玺知道她一向看中口腹之欲,这动了几下筷子竟不吃了还真是少见。 他宠溺道:“可是不好吃,还是没胃口。” 落昭阳板起脸,准备算账,蠕着唇,“说吧...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幕泽玺笑了笑,替她乘汤,“方才你回来,福喜不是同你交代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落昭阳就堵气,她抬眸望了望窗外的夜色,“若是我没回来呢,在过几个时辰,你可就要走了,连同我报备都不用了是吗?” 幕泽玺眸色带笑,“报备...你从前可没说过。” 落昭阳颦眉叉腰,歪了歪松松垮垮的发髻,娇媚道:“如今我可说了,你不依吗?” 她领如蝤蛴,樱唇皓齿,俏眸清澈,虽一副要同他算账的模样,实则是变着法子的撒娇。 让他顿时觉得眼眸一暗,喉间干涩,一时没忍住俯身吻了上去。 落昭阳面潮红润,双眸剪水,抬手解了自己外衫的扣子,红着脸将雪白修长的胳膊抬上缠绕在他的腰侧,胸口不安分地蹭了蹭他的怀。 幕泽玺不由身子一顿,怀中的人儿娇柔美好,他如何能不心生旖旎之念。 他抵着她的额头,低沉沙哑的声音道出,“你今儿怎么了,这样主动。” 落昭阳微微半咬住红唇,起身反客为主,将他拉坐在椅子上,自己跨坐在他腿上。 幕泽玺顿时下身一阵燥热难挡,她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滚烫的腰间,凑进主动吻上他的唇。 原本搂着硬朗腰板的手往下寻着他的那处灼热引逗。 幕泽玺眼眸一睁,抬手握紧了她的玲珑楚腰,几乎同时,她解了扣子的外衫滑落香肩,露出光滑的裸背。 她的手隔着衣料准确地攀上了那团硬物 幕泽玺幽黑深眸中立即沾染几波欲|浪,低沉磁性的声音道:“你就是故意的.....” 落昭阳凑进他怀中,软软糯糯笑道:“我就是故意的,你要还是不要。” 幕泽玺无奈笑了笑,伸手将她的外衫穿好,声音略哑,“昭阳....现在不适宜承欢。” ------------ 第70章 勾引 他起身将她抱起来放置在床上,温声道:“你今天奔波一天赶回来,得早些休息,我在过几个时辰也得出发了。” 见他要走,落昭阳急了,她方才坐在他身上时,明显感受他下身的胀大坚硬,早就箭在弦上。 此时情火未灭,他怎么能说走就走。 她半跪坐在榻上扯住他衣裳的一角,一手不依不饶地勾上他的脖颈,香软温热的身躯贴上,殷切的声音染上了魅惑,道:“幕泽玺...这几个时辰够你办事了,你是给还是不给....” 幕泽玺一垂眸,眸色深不见底,她香靥深深,双眸潋滟水光,唇珠饱满红润,姿姿媚媚。 那一截光滑细白的脖颈,若是能一亲芳泽,必定几经销魂。 若再往下望,那若隐若现的身姿已经不是用言语能形容的绮丽媚色。 饶是他自制力再好,也经不起她这番挑逗,既然她想要,那没什么是他不能给的。 他躬下身子一把埋进她的脖颈,啃咬吮动,落昭阳身子一颤,紧张得双手攥紧被子。 “这话可是你说的,一会可不许哭鼻子同我求饶。” 她娇哼一声,双腿自觉缠绕上,一点点地将他整个身子都勾上了床榻,身子轻栗道:“我才不会。” 她在激他,幕泽玺眼神湛湛,翘唇一笑,嘶哑道:“谁教你的?” 落昭阳妩媚玉颜立即羞赧绯红,略泛梨窝腆着笑,声音勾人心弦,“你不是买了许多册子吗?我....我今天现学的。” 幕泽玺顿了一瞬,眸色幽沉,“学得好。”欲潮不受控制涌上,急不可耐地一把褪下她的薄衫,“那我多买些,下回我们一起看。” 她头一回青涩配合着他,任由着他换了好几轮的别样姿势,两人各方皆宜,水乳滚烫交融,一旦放纵起来,简直勾魂摄魄,欲罢不能。 一次次冲击下,她扶着他的肩膀舞动身子,低低吟出娇声,伴着一波波热流释放而出。 直至屋内两排烛火燃尽,床帐下酣战才堪堪停下。 落昭阳体力不支,香汗淋漓地倒在他炽热的胸膛上,浑身软踏,最终自己还是开口讨了饶,他才颇费定力地停了下来。 她心中暗暗叫苦,他精力旺盛得惊人,缠着她一遍又一遍来回折腾,她都要做伤了。 清婉在廊沿上守夜,见屋内一夜都燃着烛火,更不时传出姑娘羞耻的低声吟唱,她便明白了几分,只叹姑娘的身子怎么承受得住爷这样折腾。 眼瞧着出发的时辰越来越近,丁茂实在是耐不下去,闯进了院子,见清婉还在廊上守着,喊道:“我的姑奶奶...小主子勒,平时也就罢了,怎的偏挑这个节骨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大军可都在宫外等着了,爷怎么还不起来。” 清婉撇了撇嘴,压低声道:“可不是我家姑娘不好,是爷偏要缠着的。” 丁茂实在急得不行,硬着头皮唤了一声,“主子....就快到时辰了,若再不出发,该赶不上了。” 幕泽玺出声应了一句,却仍旧抱着怀里的人,纹丝未动。 两人滚烫的肌肤紧贴着,落昭阳抬起小手无力推了推,面上迷糊道:“该出发了,等会误了时辰不好。” 他回味般眯眼笑了笑,头仍在她颈上,在她耳畔边低低道:“那你还勾我?这是要榨干我不成。” 她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瞪了他一眼,无声道:“我哪有!” 幕泽玺的手臂更加搂紧了,“别动,让我再抱一会。” 他听丁茂催了好几回,才缓缓松开手臂,起身自行穿好了衣裳,又拉开床帐俯身怜惜般亲了亲她的面颊,“等着我回来...给你更多。” 落昭阳一听,双腿不由瑟缩,抬高下巴,鼻尖蹭了蹭他的,糯道:“还是别了...再多我可就受不住了。” 幕泽玺不禁勾唇大笑,自动把这话当成夸赞,抬手替她盖好被子,转身出去。 ------------------------------------- 落昭阳一觉睡至了傍晚,清婉几经催促下,她才睁开眼。 刚一抬眸,就瞧昨天自个那件藕粉月裙就被幕泽玺撕烂叫清婉挂在了架上。 她羞得两腮通红,起身换洗,“这衣服都坏了,也穿不得了,挂在那儿做什么?” 清婉努嘴,满脸的不乐意,“姑娘还知道羞了,若是让夫人知道了,还不扒了姑娘的皮,怎的能让姑爷这般纵情。” 落昭阳咋舌,细细一想,落夫人对自己的家教严格,觉得大家闺秀在床笫上乖巧恭顺便好,那能似她这般热烈回应。 她保证道:“也就这一回了。” 清婉多是心疼她的身子,听说她被沈碧渠掳走,还是受了伤的,还被太子爷折腾了一晚上,身体怎么吃得消。 “姑娘先用些东西,小厨房炖了补品,也该给姑娘补补身子。” 落昭阳略咳了咳,点了点头。 她提着汤勺,正小口吃着燕窝粥,段雨殇跨步进屋,“良娣,你瞧谁来了。” 落昭阳放下手中的瓷碗,段雨殇背后站着的不正是她那没出息的弟弟落宏日。 上回来信说他欲回来,她也是盼了好几个日夜,这会见他真的在眼前,倒也些不敢相信。 从前那个惯会斗鸡走狗的少年郎,此时气质闲雅,纤尘不染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眶温热唤了一声:“长姐。” “诶。” 她忙应了一声,胸腔内一阵酸涩,“你何时回来的,怎么现在才来见我。” 段雨殇是奉命特地带他入宫与落昭阳相聚的,见姐弟两这会是要好好说上一番话,这是忙退下,顺带阖上了门。 落昭阳摁着帕子擦了擦泪,“父亲、母亲可还好。” 落宏日点首,“承州虽荒芜,左右是日子苦了点,倒也安生。” 在系统的这些日子,她早已把落家所有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那你不在承州陪伴父母,跑回奉京做什么?” 落宏日缓缓道:“父亲总觉得留你一人在奉京中实在不安心便叫我回来了,早就该来看长姐,可我一回来,便得了长姐被掳走的消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你无事。” 落昭阳点了点头,“既然回来了,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她是外嫁之女,在旁人眼中便是和落家脱了关系的,可落宏日不同,落家的脏水一日未洗清,落宏日便一辈子都是罪臣之子,若说要在朝中谋个官位到底也不难,只是要多有权势是难了。 落宏日笑了笑,“我如今在温武儒手底下当差。” 落昭阳心里一念,皇上有意削弱温家的势力,故命卫已和幕泽玺出征而并非刚从边境回来的温武儒。 但温武儒家世摆在那,又有功,也得断不能委屈的,她记得如今宫中的禁卫皆由他统领。 落昭阳想到这,忽地一笑,“那你不是可以时常进宫了。” 落宏日眸色微柔,“想必太子爷也是这般考虑,才这样安排的。” 落昭阳愣了愣,一时笑了出来。 落宏日瞧她眸光清亮,双颊红润,神态愉悦,想必太子爷待她极好,眉头轻舒,这终日惶恐的才安安放下。 又想起了母亲曾说过落昭阳爱慕的并非衡王,而是当初太子赠的一个护卫,他斟酌着问出口,“长姐,我听母亲...你身边有一个护卫,你很是心悦,如今可放下了?” 落昭阳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她笑颜漾开,“自然是放不下。” 落宏日听闻,眉峰一拧,略担忧道:“可如今长姐已经嫁给了太子,那护卫自然是不能想的。” ------------ 第71章 闲适 太子爷可是东宫之主,以后若承了大统,就是天下之主,若叫他发现了,落昭阳该如何? 落昭阳挑笑,“太子爷我是要的,那护卫我自然也不能不想,太子爷不会怪罪的,这个中缘由我下次再同你人。” 落宏日一脸茫然,但想着自家姐姐一向是最有主意的人,该是心中有数,也就不再多问。 落昭阳又问道:“你如今住在何处,国公府可是被抄家了,那宅子也是卖出去了的。” 落宏日笑了笑,“长姐在东宫不知道,家里出事后,宅子被发卖不久,太子就买回来了,我前些日子回去瞧,同往日并无区别。” 落昭阳讶然,眼眸中的光亮更甚,她竟不知他做了这么多。 送走了落宏日,她正摊在屋中发呆,清婉来报,“迎禧阁的棠良媛来了。” 落昭阳这才想起这号人物,忙请进屋内。 棠梦莱见她眼底乌青,今日一早便听见下人咬舌根说太子爷宠她,不分昼夜就算了,竟宠到忘了时辰,放着大军在宫外候着,自己却还在她榻上。 她笑道:“落良娣累着了。” 落昭阳闻言,小脸便一红,心里生出一句羞人的话来,他都走了,也该有些日子不用劳累了。 落昭阳拉着她的手坐下,两人虽不是同频道,也是同在云穿工作的,算起来是同事,“你别笑话我了,东宫还住得习惯吗?” 棠梦莱莞尔,“这景做得自然好,迎禧阁虽不如良娣的清苑,也是坐得惯的。” 落昭阳害了一声,“你若喜欢清苑的布局,反正爷不在,你也可以同我一块住。” 棠梦莱唇角一勾,眯眼道:“那就多谢良娣了。” 落昭阳见她正要起身屈膝,一把拉住她的手,“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我还些话问你。” 为了不让旁人看出端倪,落昭阳屏退了下人。 “我上次听你说你同幕泽玺是旧相识。” 棠梦莱捧着帕子,“我跟他认识了许多年。” 落昭阳好奇幕泽玺在现实中是何种模样,连连问了好个问题。 棠梦莱倒是极其耐性地回答,“他平日爱玩,承诺那些话可是时常的挂在嘴边,他若同你说了什么甜言蜜语的,你听听就好了,可定别往心里去。” 落昭阳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半信半疑道高数“他....他很爱同女孩子说这些玩笑话吗?”他看上去也不像那种会随便撩人的中央空调。 棠梦莱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讽道:“不过是在工作,要是每一回都动了心思,那不知道得爱多少个,你也是在云穿工作的,这些个道理你自然该明白。” 落昭阳顿了半晌,嗫嚅道:“可...我觉得他不是会随便允诺的人,他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棠梦莱眉间一蹙,未将话题重新续上。 ------------------------------------- 转眼间,幕泽玺出征已经过了十几日,这几天落昭阳清闲在东宫里,认认真真地将账本都理了一遍。 腰酸背痛地俯身摊在桌上,下巴搁在账本上,这幕泽玺的东宫可真有钱,当家也太累了吧。 倒不是幕泽玺的俸禄多,东宫并不奢靡,他又是太子,逢年过节的不少人巴巴的送礼讨好,幕泽玺一应都会收一点,虽收的不多,可送的人多了,聚沙成塔也就多了。 清婉见她难得老实地呆在屋中,端着酥糕进屋,“姑娘看乏了吧,吃块酥休息会再看吧。” 落昭阳从案上起身,抬头捡起一块酥吃着,忽地外头传来声音。 “外头是谁来了。” 几位小太监手里捧着端盘鱼贯而入。 一位小太监低道:“回良娣...殿下临行前命绣阁给姑娘新裁了几身衣裳,说是...赔给良娣的。” 落昭阳嘴角微搐,不用想也知,他这说的是上回他急性子扯坏了她衣裳的事。 真的是!人都走了,还变着法子的调戏她! 落昭阳摆了摆手,“放下吧。” 又朝清婉使了一个眼色,清婉抓了一小把金瓜子,“良娣赏你们的,下去吧。” 几位小太监乐呵着躬身退下。 落昭阳瞄了一眼,确实都是京中最流行的样式,料子也是极好的。 她正瞧着,盛暖和贺允妩进了院子。 盛暖打趣道:“你家太子爷不在,你倒是有心思打扮,他瞧见了,可要吃味。” 落昭阳放下手中的衣裳,“你们俩个怎么得空来了,”看着贺允妩红通通的面颊,不由道:“公主...脸怎么这样红,可是外头太阳晒的。” 盛暖毫不客气,坐下道:“她哪是被太阳晒的,是去侍卫营中偷看小哥哥羞红的。” 盛暖进宫时路过侍卫营,竟瞧见公主从营中红着面颊跑出来,自然心里戏谑了一番。 贺允妩被人说中了心思,赧然道:“盛暖!你休要胡说。” 落昭阳见贺允妩急了,怕这公主生气,恼了盛暖可如何是好,也跟沉了沉脸,“盛暖...太放肆,怎么同公主说话的。” 盛暖一看落昭阳黑了脸,低眉顺目,忙嘟囔着欠身,“公主,盛暖知错了。” 若是旁的人说她,她定然是不听的,这贺允妩虽同她一早便认识,也是因落昭阳的缘故,最近才热络了起来,万一这公主是个不经说的,得罪她也是不好。 贺允妩瞧着她们两人大气不敢出,“噗嗤”笑了出声,“盛暖你这个怂样,看来卫将军说的没错,你谁都不听,唯只停我嫂嫂的话。” 嫂嫂两字一出,落昭阳愣了一愣,“公主...你这称呼万万说不得。” 贺允妩笑了笑,就着桌沿坐在盛暖旁边,“有何说不得,从前可还有温良娣,如今这东宫你一人当家做主,不是我嫂嫂,还能有谁。” 话一落,棠梦莱从偏殿而来,笑脸盈盈道:“良娣这里这般热闹,可是有客人在。” 盛暖和贺允妩皆看向门口,棠梦莱窈窕而来,福了福身子,摁着帕子的手扶了扶鬓边的芍药。 “我亲自下厨做了些吃食,公主和卫夫人可要一同用些。” 盛暖双眸撑大,这厮是哪来的,怎么住在昭阳清苑的偏殿。 落昭阳起身稍作介绍,贺允妩对她还算有些许印象,只神色淡淡道:“你是何时回来的。” 贺允妩乖巧地答了话,转身命身边的宫娥取了糕点来。 盛暖脸却沉得不成样子,低道:“棠良媛来得不巧,我正有些体已的话要同昭阳说,能否....” 她这话说得清楚明白,棠梦莱倒也不是个不识趣,欠身,“也到午时,我也有些困倦了,先回偏殿小憩,不扰落良娣了。” 待她退下,盛暖抓狂,“昭阳!你怎能许幕泽玺还有良媛,且还让她住进你的清苑!” 落昭阳被她的响声震得耳膜痛,忙让人把门关上。 “这清苑是太子爷的,又不是我的,她想住我便让她住了,再说了,她可是我未进东宫就跟了太子爷的,难不成要我想法子把她撵出去。” 盛暖昂首点头,“就该把她赶出去,太子爷不干不净,竟在东宫收了这么多莺莺燕燕,你竟忍得下去。” 贺允妩看着玉盘中精致的点心,色泽金黄细长条子,视线全集中在点心上,狐疑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未见过。” 落昭阳一瞧,唇角含笑,“这个叫薯条,十分脆香,公主喜欢便尝尝。” 盛暖还气着,“她是想做这些点心来收买人心吗?昭阳你也太好哄骗了吧。” 贺允妩见盛暖一脸的义愤填膺,心中颇为不解,“不就是个良媛吗?她阶品比我嫂嫂低,有何惧?我从前那个胆怯驸马,我也是许他纳了两个侍妾的。” ------------ 第72章 回不来 盛暖挠了挠头,正色道:“那是公主还未遇见真心爱慕之人,若是哪天公主遇上了,别说他房里纳了两个妾室,就是他多看个貌美的丫鬟两眼,你这心里也不好受。” 贺允妩略略思了思,竟再次自顾自地红了脸颊。 她低道:“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落昭阳见她这副模样,流光的眼眸微转了一圈,笑着揶揄道:“看来公主心里是有人了,莫不是便是盛暖所说的侍卫营里的人?” 贺允妩羞得垂眸不答话。 转眼,夜半,今天见她们这一闹腾,落昭阳倒精神奕奕了不少。 清婉替她解着钗环,笑道:“自打太子爷走后。姑娘就一直是怏怏不乐的,还好今日卫夫人和公主来了,也叫姑娘开心了不少。” 落昭阳一噎,他不在时自己的不开心这么明显吗?竟连清婉都瞧出来了。 她不禁脸热地拿起一旁清婉晾好的棉巾擦了擦脸,“我才没有!” 清婉心里笑笑,这姑娘还是这般的口是心非。 见落昭阳伸手欲去取茶杯,清婉忙将茶杯搁远了,“姑娘...你明日还要去给太后请安,不能再喝苦茶了,一会又睡不着觉,我去给你泡蜜水。” 落昭阳这才想起来,上回她回东宫时,太后派人赏了东西说是给她压惊,她一直没去谢恩,再加上也有好些时候未去给皇后请安了,想着明日一块把事办了,一劳永逸。 她点了点头,“那还是喝蜜水吧。” 古人早睡也早起,可她一向是晚睡的,其他的小习惯一应全改了,却唯独晚睡这个是如何也改不了。 翌日一早,她便不情不愿地起身,待清婉替她梳妆打扮。 她平日里是不喜涂胭脂的,总觉得抹在脸上不舒服,今日总是要见人的,她轻扫了一层胭脂,朱唇点绛。 挑了一身容雅大方的衣裳也就准备出门。 刚一开了门,就瞧见棠梦莱已经收拾妥帖在门外候着,她缓道:“听下人们说,良娣要去给太后请安,我闲来无事,不如陪良娣走一趟。” 落昭阳倒也乐意,去了宁和殿,太后正对贺允妩说嘴,指着她的额头念叨着。 “你个姑娘家的,说不嫁人是什么回事。” 贺允妩吐着舌头,“我就是不要嫁那些人,我到底嫁过一回了,若再嫁也该自个喜欢的,父皇挑的那些全是他喜欢的臣子,要不就为了巩固哪家的势力才让我嫁的,若真要嫁那些人,我情愿在宁和殿中孤独一生。” 太后一听,险些气晕过去,提声让人去戒尺,“你个混账东西,现下什么话也敢乱说,真以为你如今大了,我打你不得。” 落昭阳见状,忙生生替贺允妩挨了那一戒尺,太后老当益壮,这一下可没用力,手劲足得落昭阳蓄起了泪珠。 贺允妩忙道:“皇祖母快别打了,都打到嫂嫂身上了。” 落昭阳一听她这称呼,心里又是一紧,这姑奶奶是真傻还是想整她,这话平日里说说就好了,怎的能放到台面上来。 郝嬷嬷忙起身扶着太后坐下,棠梦莱走上前,引手替太后抚了抚背顺气。 落昭阳忙道:“太后别气了,公主不过一时气话,当不得真。” 贺允妩见太后动气,良心过意不去,这会倒也乖乖闭上了嘴。 太后先是骂道:“滚回你自己殿中去,叫人看笑话。” 贺允妩眼泪汪汪,朝落昭阳颔首点了点头,便跑出去了。 落昭阳叹了息。 太后抬眸瞧了棠梦莱一眼,低道:“这是棠匀的闺女。” 棠梦莱忙行了行礼,道:“正是。” 太后审视她一圈,方道:“何时回来的。” 棠梦莱恭敬答话。 太后摆了摆手,“既一起来了,便坐吧。” 落昭阳让清婉将她绣的帕子递给郝嬷嬷。 她喜滋滋道:“上回太后夸我绣帕上花样好看,我得空便自己绣了几条,太后若喜欢我再接着绣。” 太后抬手挑起一条,眉目柔和,“那你得多费眼睛,不过我还真喜欢你绣那这些样式,不似绣娘绣的,皆是古板的花啊草啊。” 棠梦莱也招了招手,她贴身的宫女屏秀立即将东西奉上,“这是千年灵芝,给太后补身子用的。” 落昭阳瞥了灵芝一眼,这灵芝价贵,还是棠梦莱大方,不过听闻她父亲如今也圣眷恋正浓,给女儿的零花钱自然也是不会少的。 太后面上未见过多波澜,只答了一句,“好。” 又与她们两人说了一会子话,贺承衡竟也正巧不巧的来了宁和殿。 见他无比流畅地行礼问安,坐在了落昭阳的对面,她一抬头,就与他视线交汇。 他眸色灼灼,落昭阳一望,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见时辰差不多,忙寻了个由头,往皇后殿中而去,又担忧贺允妩在自己宫中闹,吩咐清婉去劝劝她。 她和棠梦莱正走着,棠梦莱余光瞥了她一眼,低道:“那贺承衡就是原先你要攻下的男主吧。” 落昭阳心里一跳,虚道:“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话里多余,她又不是系统人物,指不定也有标签提示,知道这些也正常。 猝然,贺承衡出现在后头,提声道:“落良娣留步。” 落昭阳眼眸骤然一缩,贺承衡找她来做什么? 她装做听不见,仍拉着棠梦莱往前走,怎知棠梦莱竟一把拉住她,轻道:“衡王殿下在唤你,你若要躲,也是该他看不见的时候,都让你他瞧见,我瞧他那架势,是跟着你跟到底了,难道你想让他追着你在宫中走一圈吗?” 落昭阳听到最后一句,吓得她立即停下了脚步,若真的追着她再宫中走,那真的是丢人现眼了。 贺承衡追上她的步子,抬眸睨了棠梦莱一眼。 她识趣地福了福身,“不扰良娣和殿下说话,我先去皇后宫中。” 落昭阳眼睁睁地看着棠梦莱撇下她一人而去。 贺承衡朝她走近,落昭阳忙退了一步,空出一臂的距离,“殿下有事找我?” 贺承衡见她这般疏离自己,心中一揪,“昭阳...如今你就这般不喜我吗?” 这话除了难过,竟还深深带上了几分幽怨。 落昭阳漠道:“殿下说笑了,您是太子爷的手足,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就是我小叔子,昭阳怎敢。” 她不说还好,一说贺承衡更是心中憋气,要不是太子中途截胡,落昭阳早就嫁给了自己。 他哼笑一声,“小叔子?昭阳你是没将我在南阁楼对你说的话放在心上吗?沈碧渠如今已经被撤了皇家玉牒,我府里主事衡王妃空着,话到这份上,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落昭阳想起他说的那番言论,心中犯怵,这眼下是在皇后中,这贺承衡是如何胆大,也决计不敢在这对她做什么。 她眼眸一转,低道:“殿下的话我听了,实在觉得羞愧,我已是太子的人,殿下说的话我会忘了,也希望殿下能尽快忘了。” 她转身欲要走,幕泽玺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急急逼近。 落昭阳如何拧也拧不过他,被他一路逼至一旁的梧桐树下。 她实在慌了,咬牙道:“殿下,不要忘记,这里是皇宫,我是太子的良娣。” 贺承衡轻嗤笑一声,贴近她耳旁道:“太子的良娣又如何,这太子都要没了,良娣又算什么呢?” 落昭阳闻言,整个身子一颤,唇珠微动,“你...你说什么?” 贺承衡笑得邪魅,冷厉道:“我说...你一心盼着的太子就快回不来。” 落昭阳讶然双眸睁大,抬手捂了捂唇,心里快速平复着,一定是假的,是贺承衡卫了激她,才故意这样说的。 “你胡说!”她后知后觉才出口辩道。 贺承衡一手抓紧她的手腕,“我是不是胡说...你很快便知道了,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小叔子吗?” 落昭阳目光怒怒瞪着他,贺承衡另外一只手抬起轻摩挲着的面颊,“若我没记错,边境人讲究叔娶寡嫂,这个风俗燁朝倒也引进借鉴。” “你们在做什么!” ------------ 第73章 伤重 “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正争执不下,霍然一声喊叫,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皇后从远处便看着两人拉扯着,顿时冒火而上,她知道落昭阳从前心悦贺承衡,可太子非她不可,当下又觉得她率直的人,可自从她嫁给太子,惹了多少祸端出来,太子一一替她兜着就算了。 如今竟还敢趁着太子在外出征,与贺承衡纠缠不清,这叫她如何能忍。 两人一眼望过去,贺承衡忙松开了手。 落昭阳方才用力挣着,现下衣裳略凌乱,忙抚平了衣裙上的褶皱。 落昭阳恭顺地行了一个礼,皇后面上泛着铁青,“落良娣和衡王是不是需要好好解释解释?为何衡王的手会搭在太子良娣的手上。” 皇后拔好高音量,加重尾音。 贺承衡斜唇一笑,“落良娣方才走路踉跄了,险些摔了,我便扶了她一下。” 他视线落在落昭阳身上,眼眸十分意味深长,轻道:“良娣...说是还是不是?” 落昭阳水眸瞪得死死的,这贺承衡随口就是一个谎,可眼下除了这个理由,别的也不大好使了。 她只好唯唯诺诺应了声。 皇后提声道:“既然无事,衡王回府吧,落良娣还是陪我回殿中喝盏茶。” 落昭阳忙微步跟了上去,进到殿中棠梦莱正端坐在饮茶。 棠梦莱立即起身朝皇后行礼请安? 皇后也没了什么心思同她们两人训话,只道:“良媛安请过了,先回东宫吧,落良娣留下来,同我一起用膳。” 棠梦莱见皇后面色实在不佳,翘唇一笑,倾身出去。 落昭阳如坐针毡,宫娥们已经上了膳食。 皇后面上僵着,半晌才道:“用吧,你一早就起来,这会应该也饿了。” 落昭阳确实饿,可她不敢动筷子,进了东宫后,有幕泽玺的宠爱在,她没少吃喝打诨,但国公府里的教习嬷嬷的规矩她还是记得的。 见皇后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藕片吃下,她才敢提筷子。 用饭她更是完美遵从食不言的古训。 皇后见她各方姿态倒也端庄,只是和衡王一事,实在不能气消。 用完膳后,落昭阳觉得腰酸背痛,在这样耗下去,自己不累死才怪,正想随便编个由头溜之大吉。 皇后漱完口,“如今太子不在东宫,想必昭阳自己也觉得日子无趣,不如搬到我殿中来,也好同我说说话。” 这话听着好像是商量的语气,实则真正的意思怕该是.... 你敢不来试试! 落昭阳心里呜呼哀哉,唯有低眉顺眼地应下。 落昭阳原以为这几日装装淑女的样子也就过了,谁知,皇后不许她出寝宫,关她禁闭。 她托着下巴,看着自己房中唯一的两本书,女德和女训。 一旁的教导嬷嬷训道:“这书中所述,落良娣能清楚明白吗?” 落昭阳心中叹息,面上还是笑吟吟着回答。 福喜着急忙慌地跑来,“良娣...不好了。” 他接连喘气,才道:“不好了....太子爷回来了。” 落昭阳放下手中的书,面上闪过惊喜之色,“这么快就回来,大军胜了?” 她拎起裙摆正想回东宫,福喜这才支支吾吾道:“爷...爷是让人抬回来了。” 落昭阳呆了呆,面上的喜色戛然而止,她忙奔了出去。 因跑得太着急,在廊沿与温武儒相撞。 她低声道了歉,又急急往前跑。 温武儒见她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逮住跟在后头的福喜公公。 “你家良娣这是这么了?” 福喜默然了会,才叹气道:“爷回来了...” 温武儒了然,太子爷回来了,能叫她这般担忧,许是受了伤回来的。 落昭阳奔回了东宫,进了清苑。 屋内站满了一众太医,还有正在床榻边侍奉的棠梦莱,落昭阳顾不得其他,直接扑向了床榻边,握着他的手,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茂这才人群中挤了出来,低道:“爷率部驰入左西内部打了胜战,却不料在战后左西的浑都王忽然出现,爷带兵去追中了埋伏。” 落昭阳垂眸看着他双唇抿紧成一线,半点血色都无,心下一揪,抬手捂了捂胸口,尽量抚平了慌意,起身朝温竹沥行了礼,问询道:“爷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温竹沥忙作辑,对朝她行礼的落昭阳道:“良娣不必客气了,皆是本分。” “太子爷伤在头部,若最近几日能醒来,便能无事,若最近醒不来,恐有性命之忧,良娣还是早做好打算。。” 落昭阳闻言,脚步一软,清婉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整整两日,落昭阳都守在他榻前照顾,期间皇后来了两次,哭得伤心而归,对她则是冷冷淡淡。 落昭阳却一直很平静,难道因为他不是男主,系统便要将他写死吗? 落昭阳垂眸看着她,忽地不知怎么了眼眶中的泪珠潸然而落。 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断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太子爷回来的消息,奉京城早就传遍了,但却只有宫中的人才知幕泽玺是带伤而归。 幕泽玺受伤后,卫已令连夜将他送回京中,自己仍留守战场。 盛暖得了消息才知太子爷为何会战打了一半而归,忙匆匆入宫。 她刚进东宫,清婉便道:“卫夫人来了,快劝劝我家姑娘,她都在爷榻前守了两日了,除了今早喝了几口粥,什么也未用,再这样下去,人怎么撑得住啊!” 盛暖叩了叩门,轻唤道:“昭阳...” 落昭阳闻声,抹了抹泪,起身开了门。 盛暖见她满脸憔悴,眼底乌青,劝道:“这人还未醒,你倒是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你家太子爷一向宠你,等他醒了知道了,你这宫里的下人们,定得被责骂一顿。” 落昭阳强颜欢笑道:“左右我也是闲不下的。” 清婉见状,“虽温太医说,醒不醒,看爷的造化,可卫夫人医术也不差,要不也替也探下脉瞧瞧。” 落昭阳被清婉这一提醒,心中顿时清朗,抓着盛暖的手,仿佛是最后一根稻草,“暖...” 盛暖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我来就是为这一遭的,我见了太医院的脉案,太子爷这脉像确实古怪,我同母亲研究了一番,不过我不确定。” 她正说着,姝词将她的药箱子递了过来。 盛暖净了手,引手为幕泽玺搭脉。 她眉间微蹙,落昭阳整个人都如临锋针上。 盛暖收回了手,缓道:“气息低沉,脉象微弱,若太子再不醒....” 她顿了顿,犹豫着是否开口。 落昭阳咬着唇畔,朝她点了下头。 盛暖这才续道:“若是再不醒,只怕醒不来了。” 落昭阳心中一痛,握着盛暖的手,声音略带哀求,“你可有能让他醒来的法子?有什么我都愿意一试。” 盛暖于心不忍,“听说长在高耸山峰上有一种旋复茶花,你若能取来做药引子,倒还有一线生机。” 落昭阳眼眸闪过碎光,系统提示音而跟着而来。 【东郊外的耸灵山有旋复茶花!】 落昭阳心中泄了一气,一双清亮眸子此时还含着水光,忙道:“清婉....我要出宫。” 棠梦莱出了偏殿,见落昭阳火急火燎地出了宫,双唇微微一挑。 丁茂跟着落昭阳来了耸灵山,山上凉风萧瑟刺骨。 丁茂拉了拉身上外袍,“良娣,你确定这儿真的有卫夫人说你旋复茶花吗?” 落昭阳抬眸望去,水灵的秋波满是希冀之色,“我说有就有。” ------------ 第74章 变故 山顶盖上了一髻儿薄雾,山下长满了郁翠苍林,望上去竟有几分诡异。 丁茂忙道:“这山这样陡峭,良娣断不能上去,我去吧。” 说着,他去取长索绳。 落昭阳心念着,丁茂又不识那旋复茶花是何模样,她上去若瞧见了,还有提示呈现。 如今幕泽玺的伤情要紧,她一把从丁茂手中夺过带着银钩的绳索,道:“你在这下面等我。” 丁茂焦急道:“不成啊主子,你若出了什么事,爷不会放过我的。” 落昭阳笑了笑,“你放心,你不让爷知道不就好了,你又不认识那花,靠你找,不知得早到何日,你且在这下边等我。” 丁茂微拧着眉,“那小主子....你千万当心些!” 落昭阳温和一笑,女主好歹是个练家子,爬个山而已,应该不是难事,小心些也就好了。 她伸手拢了拢身上水蓝织锦披风,用力一甩抛出长索绳,带银钩的一端咬紧壁沿。 她咬唇将另外一端在自己身上捆紧了,手紧抓着绳子的一端,沿着山壁开始艰难爬行。 良久,她已爬越了山峰的一半,她半斜过身子,透过系统标签提示,微眯着双眸,仔细辩认着这些草药的名字。 一株青绿镶边红株小花的植物映入眼帘,她小声念出,面上闪过大喜之色,就是她要的旋复茶花。 扯着细长的手臂费力地让手指勾住那一小株旋复茶花。 手指刚勾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冷箭朝她激射而来。 她眼眸一撑,一脚踩着壁沿躲过,身上的水蓝织锦披风掉落山下。 她垂眸往下一望,只见丁茂在山脚下同人打斗着,落昭阳侧身躲在峰壁的一处狭小的山洞内,外头的冷箭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她全身都迭起了冷汗,在这样下去,那一小株花必定得被射下来。 她狠狠心,一手抓着绳索,一脚踩着壁沿蹬起来往上跳跃。 一只手刚采摘下那株茶花,利箭密集而来。 她来不及躲,利箭滑破她的手臂,支撑身体的绳索也被击断。 “啊!”她惊呼了一声。 手掌死死地抓紧了壁沿上突出的一块石子,冷箭还未停下。 眼看着自己就要撑不住了,落昭阳心中默着,这回定然完了。 那一块石子被她拽得往下落,她的身子也跟着往下不停坠落,手上仍紧握住那株花不放。 冷风呼啦啦地袭来,搅乱了她一头瀑布般的青丝。 温武儒一手拽着绳索,飞越而起,将她抱进怀中,眸光幽沉,他笑道:“你一个女儿家倒是胆子大得很。” 落昭阳顾上其他,一只手拽紧了他的衣裳,这心才稳了稳,“温统领怎么来了。” 温武儒未答话,紧握住她的身子,拉动绳索,两人慢慢落了下去。 丁茂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这突然来的黑衣人打得他措手不及。 幸好小主子平安无事,不然自己肯定得凉凉。 两人下了耸灵山,落昭阳唇上瓷白,朝温武儒道:“多谢,想来你帮过我的次数实在太多。” 温武儒愣了愣,笑着道:“确实...许我们有缘吧。” 这话意味不明,落昭阳却没上心,她低道:“我还赶着回去,他日必定再好好谢谢温统领。” 温武儒斜眼扫过她正在流血的手臂,眉宇见染上几分忧色,“太子爷的性命重要,你自己的伤也是要紧的。” 落昭阳只笑着点了点头。 脚步匆忙赶回了东宫,丁茂扶着她,神色忧忧,“小主子,你这脸色也太差了。” 她这两日都没有好好休息,方才吹了冷风,手臂上又受了伤。 那株旋复茶花刚交至太医手中,她便晕了过去。 ------------------------------------- 三日后,东宫揽月堂偏殿内,清婉端着药进屋,她涩声道:“姑娘受了箭伤,竟昏了整整三日都未醒,连爷也在两日前就苏醒了,姑娘到底是怎么了。” 青袖蹙着眉头,“也不知从哪请来的庸医,只胡乱说了伤寒的借口打发我们,要不....我们去请卫夫人?” 话音刚落,棠梦莱身边的屏秀捧着不少的补药而来,“这些都是我家良媛特地寻来。” 自从落昭阳昏迷不醒后,棠梦莱在皇后的默许下,就接手整个东宫的事宜。 清婉面上一冷,嘴上却十分客气道:“那就多谢良媛了。” 屏秀嘴角噙起一抹笑,斜眼瞥了瞥床榻正昏睡着的落昭阳。 “我方才听见你们话中指着卫夫人,卫夫人近来怕是来不了宫中了。” 青袖身子轻轻一抖,“你说什么?” 屏秀慢条斯理道:“卫老夫人听闻灵台山的香火最是灵验,便带着卫夫人一块去馆中住下,祝愿卫将军早日得胜回来呢。” 青袖闻言,脸色难看,“既是如此,那再请温太医来看。” 屏秀挑眉,讽笑道:“温太医是什么人,良娣这样的身份怕请不动温太医,之前不是也叫太医开了药方子,照着吃就是了,哪来得这般金贵。” 青袖气极,额间冒青筋,提起扫帚将人赶了出去,“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家姑娘醒着的时候,你家良媛可没少讨好,如今见我家姑娘失了宠,连你一个下作的东西也敢来踩上一脚!” 清婉见状忙拉住她,“别闹了,到底不好看,何况姑娘还在睡着。” 赶走了屛秀,两个刚进屋,就听见一声微弱的呼叫声。 “你们在吵什么?”落昭阳启着惨白的唇问道。 两人面上掠过欣喜之色,忙栽到她床前,“老天保佑,我家姑娘可算是醒了。” 落昭阳浑身无力,清婉服侍着她坐起身,半靠在床榻上,端着釉瓷篾纹碗,喂她喝下药。 落昭阳意识清朗了些许,着急问道:“对了,太子爷醒了,他身子可好了。” 这般想着,她正欲去掀被子起身,“我得去看看他。” 清婉忙阻止她,“姑娘,你身子还未好,不着急这一时。” 青袖却急急骂出声,“有棠良媛衣不解带着照顾,他可好着呢! 落昭阳满目不解。 清苑处,棠梦莱一只手扶着幕泽玺在花园处漫步。 棠梦莱笑脸盈盈,“爷走了许久,可是累了,不如回屋休息吧。” 幕泽玺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两穴间微微生疼,他点了点头。 他醒来的这两天都是棠梦莱在她身边照顾着的,道他心中总是空落落的,好像有事没完成似的。 福喜在一旁看着两人的身影,心中微微不满,若不是落良娣受了伤,那里轮得着棠梦莱。 更让人心疼的是,落良娣为了爷昏迷不醒,可爷现在将啥事都给忘怀了,若她醒来,该多难过。 棠梦莱端着药正欲喂他,幕泽玺抬手接过瓷碗,棠梦莱对他事事尽心,可他不知为何就是不喜与她亲近。 棠梦莱面上闪过尴尬之色。 下一秒,她目光柔情似水,浅笑道:“爷忘了妾,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妾会让爷知道,妾对爷的一片心意。” 幕泽玺淡然问道:“我从前待你很好吗?” 棠梦莱笑了笑,柔着声道:“爷忘了,爷起初娶我,许多人都不同意,后来妾为了能和爷在一处,更是去静和寺吃斋念佛了两年,才能重归爷身边,这些可都是因为爷待我情深的缘故。” 她一边说着,似想起往日艰辛般,声音竟略带上了几分哽咽,摁着帕子掩面。 “爷...难道还是不信吗?”她湿着一双眸子,看上去倒真是情真意切得很。 ------------ 第75章 忘却 幕泽玺心中有几分不忍,他确实印象中有棠梦莱这个人,她去静和寺祈福之事自己也听她的婢女屛秀提及过。 他听她哭泣,除了几分不忍心后便也没有其他情感,他低道:“行了。” 棠梦莱绣帕下的一对唇渐渐勾上。 ------------------------------------- 落昭阳喝完了苦药,便枯坐在榻上,面无表情。 清婉叹息,抬眸就瞪了青袖一眼,好好的,偏偏一股脑就把所有的事吐给姑娘听,姑娘刚刚才醒过来,这不是叫姑娘心里添堵吗? 清婉斟酌开口,道:“姑娘...爷不止忘了姑娘,也把这几年的事情忘光了,左右爷是爱惜姑娘的,等姑娘病一好,一切便都好了。” 落昭阳未答,静默半晌,抬眸环视这屋内一圈,问道:“这是哪里?” 她不是一向都住在清苑的正殿吗?怎么搬来了这里? 清婉解释道:“原本姑娘未嫁进东宫前,清苑便是太子爷一晃的住处,只是后来才让给姑娘,眼下爷生病叫人安置在了主殿,就想把姑娘挪到偏殿里。” 青袖悲愤交加道:“那个棠良媛说太子爷得休息,姑娘也生着病,这病气一来二去都在清苑,便把姑娘打发到了这个鬼地方。” 落昭阳看了看四周,倒也整齐干净,只是和清苑的华丽比起来,就显得逊色。 她微启唇,“无妨,住哪里不是住。” 她思了思,总是得亲自去瞧一瞧,才知道是不是真,她低道:“清婉....你扶我起来,我去趟清苑。” 清婉眉角微忧,“姑娘...你刚醒,不如等明日吧。” 落昭阳已经下了榻,多日昏睡让她浑身无力,刚一下床,脚步一滑,险些摔倒。 两人忙将她扶起,“姑娘....” 她唇角一笑,“睡多了,竟连走都不会了。” 简单梳妆后,两人左右搀扶着落昭阳去了清苑。 刚至内院,屏秀便拦了下来。 她十分敷衍地行了一个礼,“落良娣,太子爷和我良媛正在里头用膳,您这会进去,恐怕不合适。” 她上下看了落昭阳一圈,“再说了,良娣脸色不佳,这会还病着,一会把病气再过给太子爷,总是不好的。” 落昭阳瞧着屛秀这副嘴脸,再想起自己刚醒时听到那段话,这丫头在自己昏睡的时候定没少给清婉她们脸色看。 她面上淬冰,“啪”的一声,抬手就是一记巴掌,不过她身上没力气,手劲也不大。 屛秀脸上连红巴掌印都未浮起,她轻怒道:“谁给你胆子,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屛秀双眼瞪得大大,竟当场嘤嘤哭了起来。 幕泽玺不知为何同棠梦莱呆在一处,总是觉得十分的不自在。 她贴心布菜,他一咳嗽,便有蜜水主动递上,事事尽心关怀,但是他就是不舒服。 他听见外头的哭闹声,撂下筷子,喝声道:“外头在吵什么?” 屏秀小声泣着跑进屋,“太子爷...落良娣说要见爷,可我说了爷和棠良媛在用饭,让她且等上一等,她....她便抬手打了奴婢。” 幕泽玺原本便心中烦闷一听,拍案道:“放肆!” 他瞧了福喜一眼,“落良娣?” 福喜忙上前答道:“便是被贬落国公家的大姑娘,名为落昭阳。” 他心口猛地一撞,胸口起伏,低声呢喃道:“落昭阳。” 棠梦莱玉手盛了一碗汤递给幕泽玺,“爷...先别生气,喝些汤。” “想必落良娣是为近日宫中纷传的那些流言,特地来向爷解释的。” 幕泽玺略一思忖,他昨个是听不少宫娥在议论,说落良娣在他出征时,在御花园中同贺承衡衣裳不整的拉拉扯扯,竟还被皇后撞见了,之后罚了禁闭。 他醒来这两日也隐约听了些关于她的事,说着落昭阳从前未嫁进东宫时与顾家的小侯爷有婚约,却芳心暗许了贺承衡。 后来落国公家败落,皇后看中落昭阳身上凤星临世的吉兆,才命他娶了落昭阳。 他正思着,福喜上前道:“爷...许是落良娣醒了,记挂着爷的病情,爷还不知吧,爷的伤全靠了良娣寻来的旋复茶花做药引子才好的。” 棠梦莱面上掠过一丝冷意,轻轻扫了福喜一眼。 福喜不由全身打了个哆嗦。 幕泽玺眼眸一暗,“竟然是她找来的。” 福喜硬着头皮道:“可不是,良娣还因而受了伤,病了好些日子。” 幕泽玺闻言,胸口不知一酸涩,头疼欲裂。 棠梦莱见他蹙了蹙眉,忙贴上前扶着他,“爷,你没事吧。” 她侧眸瞪了福喜一眼,“爷如今不舒服,落良娣也刚病好,我觉得不适宜相见,且去叫落良娣改日再来吧。” 福喜擦了擦汗,唯有退下传话。 落昭阳看得分明,幕泽玺整个身子都挨在棠梦莱身上,棠梦莱还捏着绣帕为他拭汗。 她气得咬着唇的一角,口中渗出铁锈般的血味。 福喜战战兢兢,“良娣...爷的病又复发了,这会怕是不得受刺激,这棠良媛说现下爷要休息。” 后面的落昭阳并没听清,她视线集中在略敞开的门内,棠梦莱扶着幕泽玺往床榻而去,棠梦莱微一斜眸,两人视线交汇。 棠梦莱闪着颇为无辜的双眸,刻意朝她唇角一勾,那一笑隐约带着胜利的意味。 落昭阳双拳紧拧,指甲镶进了掌心。 福喜见状,忙陪笑着,这两位都不是好惹的主,太子爷从前可是最宠落良娣的,可现下又喜欢棠良媛,得罪谁不好使。 少顷,落昭阳哼笑一声,眼角泛红,赌气道:“太子爷把我当成什么了,我见他还要等他翻我的牌子吗?” 福喜一听,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主子哟....这些个话可不能乱说。” 太子爷从前确实把落昭阳捧在手心中小心呵护着,可如今他失了记忆,变了喜恶,那一切都得从新来算。 福喜打小便在宫中,从前伺候皇上,这几年才调来东宫,这宫中的事他可见多了,喜欢你的时候,百般讨好;厌恶你的时候,那便是千般刁难。 这落良娣心善,待下人也宽厚从不苛责,福喜总是希望她能好的。 清婉看着落昭阳愈发沉下去的脸色,忙道:“姑娘...你也站了好一会了,我们先回去吧。” 她心中一抽痛,看着已经阖上的房门,被清婉和青袖搀扶着回了揽月堂。 ------------ 第76章 内戏 又过了两日,她一直在屋内养伤,未出过揽月堂半步,她细细地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发现自己是早已入了局。 棠梦莱在幕泽玺出征时,提议要住进清苑,在她昏迷后马上将她送出了清苑,幕泽玺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棠梦莱。 燁朝自古太子都是住在清苑的,唯有太子宠爱的嫔妃才能住在清苑偏殿。 东宫中除了福喜,原本太子身边侍候的人皆换了一批,就连丁茂、丁勇也被支走了。 可是她不明白,她和棠梦莱好歹也算同事,从前两家粉丝因颜值榜单的事掐过架,但到底两人主场的频道不同,不能作比较。 两人没有交情,更没有什么天大什么过节,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清婉见她终日发愣,低道:“姑娘...万别想太多,太子爷那日许是真的身子不适。” 她忽然道:“我要起身,你替我去寻太子爷出征时让人做的衣服来。” 清婉不解,“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落昭阳嫣然一笑,之前是她一时糊涂了,现在自己悟过来,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幕泽玺把一切都忘,忘了也不要紧,那就再制造些回忆不就好了。 最重要的是,她得搞清楚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婉见她精神奕奕,没在多问,赶忙去给她找衣裳。 清婉挑了件清雾玉兰白氅衣,里头是暗花蓝锦裹胸,头上简单地用素银簪盘了髻。 清婉笑道:“姑娘还在病中,这样素净的打扮,爷瞧了,才晓得心疼。” 落昭阳对这方面倒是没什么讲究。 收拾后,主仆两人便朝清苑去了。 好巧不巧,棠梦莱从厨房端着果匣子也往正殿而去。 两人竟撞到了一起,棠梦莱位分比她低自然是还行礼的。 她微微屈膝,轻声道:“落良娣....安...” 落昭阳眸光扫了她一眼,出口冷冷道:“托你的福...安不了。” 棠梦莱不恼,笑了笑,低道:“想来...良娣是来算账的。” 她睨了一旁的清婉一眼,缓道:“有些事,落良娣若想知道为什么,得私下里才能说。” 落昭阳俏眸一沉,棠梦莱可跟她在系统遇到的人都不一样,她是可实实在在的人,不是系统人物。 若真的要对付她,可比其他人要难得多。 她朝清婉吩咐道:“你先回揽月堂。” 清婉面上忧道:“姑娘....” 落昭阳朝她递个安抚的眼神,她才不情不愿退下。 院内只剩她们两人,棠梦莱微微一笑道:“你觉得我抢了你的东西?对吗?” 落昭阳轻轻颦眉,“东西?我不明白?” 棠梦莱一手捻着手腕上的珠串,审视她,她不再刻意温声,“你除了脸,样样都比不上我,你觉得他会为了你弃我吗?” 落昭阳恍然,“你喜欢幕泽玺?” 棠梦莱噙起一抹讥笑,“我不止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要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甘心在这个系统里做你的女配?” 落昭阳诧然,细长的睫毛下眸光轻颤。 棠梦莱忽地拉起了她的手,风轻云淡道:“他原来是我系统维护员,同我闹了场别扭,便说要去给你做系统维护员,我原以为他同我开玩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来了,还和你假戏真做。” 她握紧了落昭阳的手腕,朝她靠近,声音冷冽道:“你真以为...他和你认真的吗?” 落昭阳一下子慌了神,棠梦莱拽着她的手的力度逐渐加重,她顿时觉得喘不过气。 她一把挣开了棠梦莱的手,“我不信!” 棠梦莱唇上一翘,适时栽到地面上,闪着泪眼,喊声道:“请良娣责罚!” 幕泽玺刚从书房出来,正好撞见了落昭阳推倒棠梦莱一幕。 他拧眉走近,“这是在做什么?” 一旁的福喜忙上前将棠梦莱扶起身,“棠良媛,可摔疼了。” 棠梦莱捻着帕子啜泣,落昭阳仍处于吃惊中,她抬眸,两人视线对上。 幕泽玺清晰地看见了眸光里的悲意和慌乱,以为她是在为不小心推了棠梦莱而害怕受到处罚。 落昭阳这边却瞧见了他眼底的不信任与冷漠,她苦笑,原来自己不过是他们两人中间硬生生夹着的那个人。 幕泽玺望着她的侧脸,有些失神,她脸上带着几分病色,冰肌玉骨,姣花照水。 明明是她推了棠梦莱,不知怎的他却觉得她才是无辜的那一个。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落良娣,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落良娣.... 落昭阳心中绞痛,一时竟有些不管不顾的意味,她颔首低道:“妾没有什么好说的,若太子爷觉得妾教训良媛不对,尽管罚就是了。” 幕泽玺垂眸瞧见她手腕上的深红色的指印,心中生疑。 “良娣却有教导良媛的权力,但是动手毕竟不好看,落良娣就同良媛道个歉,此事也就罢了。” 落昭阳轻笑,“殿下还是罚吧,妾不会低声下气地给人道歉。” 这话一出,幕泽玺面色也难看了起来,他本就觉得此时有隐情,可这落昭阳不辩驳一味承下,他怜她仍在病中,想大事化小,他竟半点脸面都不给她。 他气极,挥袖道:“既然良娣好大的架子,那就回你揽月堂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去。” 落昭阳凄凄一笑,朝幕泽玺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她甩脸色走后,幕泽玺竟胸口犯堵,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不识抬举的女人。 落昭阳气呼呼地跑回了揽月堂,将自己关在寝宫中不出去。 清婉摸门不着,早上姑娘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准备和棠良媛对抗到底,这才一个早上.... 她叩了叩门,低声道:“姑娘...奴婢做了甜枣糕,给姑娘端些进去好不好。” 落昭阳声音沙哑,“我不吃,你不许进来,否则我罚你。” 清婉低低叹息,自家姑娘她还是了解的,这藏着掖着的模样,定然是哭鼻子了。 她胆大得直接推门而入,落昭阳整颗头都埋在被子里,似鸵鸟般。 清婉将她头上的被子扯下,努嘴道:“姑娘...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才第一个回合,你就让那棠良媛败下阵来吗?” 落昭阳心里一跳,她光顾着生幕泽玺的气,这样一想,确实是自己太冲动了,棠梦莱是用言语激怒她,就是为了让她不解释,被幕泽玺误会。 可倘若她说的全是真的,那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清婉见她面上呆滞,劝道:“姑娘...太子爷从前待姑娘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棠良媛说什么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姑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落昭阳突然一顿,眼眸前飘散迷雾顿时散开。 若真的如棠梦莱所说,那为何在她进了系统后,幕泽玺放着她这个正宫不管,跑来撩自己,还将她晾在东宫这么些日子不管不问,任由棠梦莱同自己亲近,不怕她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又为什么要早不说,玩不说,偏偏等到幕泽玺失忆了才说。 她琢磨着,心里建设起了无数念头,最终最让她信服的是,莫不是实情是他们两人早已分开,棠梦莱是来求复合,所以才趁着他失忆上赶着。 理由虽有待考证,不过落昭阳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 第77章 吵架 幕泽玺这边,他刚打发了棠梦莱在案前批连日堆积的公文时。 黑团子竖起爪子,从架上跳跃至他案前,翘两撮胡须看着他。 幕泽玺眸光一柔,刚抬手摩挲了它毛茸茸的头发。 它霍然“喵”了一声,从他手中挣开,闪着金瞳仿佛在瞪着他。 幕泽玺蹙了蹙眉峰,问一旁的福喜道:“这是我养的猫?” 福喜忙道:“自然是爷养的...” 幕泽玺纳闷道:“那它为何同我不亲?” 他刚伸去手去想逗逗黑团子,黑团子却傲娇的别过脸,纵身一跃,又跳到房梁上去。 福喜挠了挠头,“这黑团子大部分时间都落良娣在养着,久而久之,难免和良娣熟悉些。” 幕泽玺懵然,“黑团子?” 福喜害了害声,笑着道:“奴是跟着落良娣一块叫的,良娣特喜欢它一身毛绒黑毛。” 幕泽玺放下手中的狼毫,“她从前...” 他想起她今天那副模样,心里不知怎的又烦躁起来,改口道:“我从前待她如何?” 福喜一下心里没底,爷这是喜欢自己说好还是不好? 略一思考,他如实道:“爷从前对落良娣那是真的好。” 幕泽玺不解,反问,“有多好?” 福喜小声嘀咕,“好到清苑主殿都是给良娣住的,爷自个倒是整日窝在偏殿中凑合。”虽声若蚊蝇,幕泽玺也听得一清二楚。 ------------------------------------- 过了几日,落昭阳身子渐好,被禁着足不能出揽月堂,她实在闷得慌,让人搬了躺椅,懒洋洋地躺在院子内晒太阳。 旭日当空,暖阳沐浴下,盖在身上的话本子忽地掉落地上,取而代之的是毛茸茸触感。 她睁开迷茫的双眸,黑团子圆溜溜瞳仁瞅着她,低低嚎了一声。 “哼!居然抛下本喵跑到这儿乐哉,你不是一个合格的铲屎官!” 落昭阳甜笑漾开,将黑团子抱进怀里,“你知道我受委屈了,特地来陪我了是吧。” 黑团子躲在她怀中“喵喵”了好几声。 福喜一早起来就发现爷的黑团子不见了,愣着将清苑的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都没找到。 太子爷最近每日都要逗弄黑团子,一会回来没瞧见猫,那该如何是好。 一直到响午,才有下人来报,在揽月堂看见落良娣抱着猫。 福喜思前想后,命人去揽月堂讨猫的同时也将此事同幕泽玺提了一嘴。 幕泽玺正在用膳,闻言面上并无波澜。 宫娥讨猫无果,回来禀告。 幕泽玺这才蹙眉,“不肯?” 宫娥支吾着,不敢说出口。 幕泽玺放下手中的筷子,黑眸深邃,“她说什么了?你尽管说。” 宫娥这才硬着头皮道:“落良娣说这猫是爷送给她的,既送了,断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若爷要....便自己亲自己上门来取。” 幕泽玺神色古井无波,唯有眉心微微挑了挑。 揽月堂内,落昭阳正在大快朵颐。 幕泽玺毫无预兆地进了殿中。 主仆三人围着锅子吃得正欢乐,抬眸一瞧见进屋的幕泽玺。 清婉青袖忙起身行礼,退至一旁,“太子爷...” 落昭阳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头,面上呆滞,唇角油光,更显珠圆饱满。 幕泽玺心想,主仆一桌而食实在不合规矩,堂堂太子良娣竟用手抓食,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一旁的清婉忙朝她使眼色,她才记起来自己是该行礼的。 她看了眼手上还在举着猪肘子,略咳了咳,重新放回盘子中,用帕子快速擦了擦手,行了一个福礼。 幕泽玺摆了摆手,瞧着热气腾腾的锅子与她那娇憨可人的模样,心里那点烦躁立即烟消云散。 “既然良娣再用饭,那便再加个碗筷吧。” 落昭阳一愣,小声嘟囔:“这是专门来蹭饭了。”揽月堂的饭香味也没道理飘到了东宫。 幕泽玺径直坐下,清婉忙添了一副碗筷,动作十分利落地退了出去。 幕泽玺抬眸看了她一眼,“良娣不用伺候本太子用膳吗?” 落昭阳咋舌,若是从前的幕泽玺敢这样同她说话,她非把桌子掀了不可,瞥见他眼底的陌生,落昭阳还是乖乖替他涮着肉片。 她烫东西的手法娴熟,肉片滑嫩,入口即化。 见他吃得正欢,落昭阳鼓气问道:“爷真的是特地来吃饭的?” 幕泽玺呛了呛,随手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 落昭阳“哎哟”了一声,“爷...那是我方才擦手的。” 幕泽玺一下变了脸色,拿了桌上一旁的茶杯饮了一口。 落昭阳唇角一挑,颇为无奈道:“爷...这杯子也是我刚刚喝过的。” 幕泽玺愣了愣,突然觉得这茶有些烫嘴,忙放下。 落昭阳笑了笑,重新拾起茶杯自然地喝了一口,双眸澄澈道:“床都滚过好几回了,爷还怕这点唾液不成。” 幕泽玺闻言一愣,一抬眸便瞧见她螓首蛾眉,明眸皓齿。 脑海里忽地涌现她赤/裸雪白的身子,这一冲击画面袭生,叫他双颊不由起了两丝红晕,断续道:“你...说这样的话,成何体统!” 落昭阳见他一脸娇羞样,“噗呲”一笑,从前在床上动不动满口荤话的某人也有这般纯情的时候。 她小声嘀咕道:“...从前你在床上可不是这样说的。” 幕泽玺喉咙一咽,被调戏得这饭没法吃了。 他正色道:“我来找良娣是有要紧的事。” 落昭阳愣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提着帕子擦了擦唇,“我这儿有什么要紧的事?” 幕泽玺斜眼睨了地上落昭阳临时搭建给黑团子的窝,黑团子正翘着尾巴香香地啃着小黑鱼。 他微启唇,“来要我的猫。” 落昭阳不过是赌气就是随口一说,幕泽玺竟真的上门来讨。 落昭阳顿了顿,看幕泽玺这个漠然样,是真的将她忘了个精光,失忆果然是狗血古言虐恋剧的标配。 她把话放在肚子里组织了好几遍,才话音低颤,“爷...它同我亲,若爷真的把它要回去,它也是不乐意的。” 幕泽玺颔首瞧见她眼里的狡黠,心里竟有几丝燥热,“你怎么知道它不想跟我走,清苑好吃好喝的供着它,它哪会不识抬举。” 落昭阳听着话里的意味不清不楚,“爷若不信,让它自己选不就成了。” 落昭阳朝黑团子勾了勾手指头,黑团子松开嘴里叼着的鱼骨头,摇着尾巴在她裙角下蹭了蹭。 落昭阳低下头,道:“黑团子你若想和爷一同回去就甩尾巴。” 黑团子一听,越发腻着她,蹲在她裙角一边,怎么也不肯走。 落昭阳扬眉,挑笑道:“爷...你也瞧见了,可不是我胡说,它自个不愿意的。” 幕泽玺脑海忽地冒出个想法,不由自主道:“既然它要你陪着,那你就一起搬到清苑去。” 落昭阳听他提起这事,心里就添堵,提声道:“清苑如今有棠良媛在,我去怕是挤不下这么多人。” 福喜在一旁,赶忙解释道:“良娣说的什么话,清苑还有十几间偏殿空闲着的,再来多几个都住得下。” 落昭阳一听,面色更沉,心里的火气越来涌上头,哼笑道:“原来殿下还想再多来几个,妾喜欢清净,爷的其人之福妾就不参与了。” 幕泽玺听她的语气满是不乐意,起身甩袖道:“不识抬举。” 福喜见状,面上着急,撂下一句后忙追了上去,“我的姑奶奶哟,你好歹也服个软,哪有这样同爷说话的。” 在他失忆后,两人的第二回 相处就这样不欢而散。 ------------ 第78章 撞破 贺允妩随太后去了行宫今日方才回宫。 她一回来除了宁和殿,第二个去处就是东宫清苑。 她刚一踏进清苑,迎面而来的棠梦莱朝她行了一个礼。 贺允妩摆了摆手,正欲进主屋。 棠梦莱笑道:“公主...这是着急找谁?” 贺允妩瞥了她一下,语气冷冷,“你还在这里?昭阳呢?” 一旁屏秀以宫笑角道:“若公主要找落良娣,怕是来错地方了,良娣现下搬去了揽月堂。” 贺允妩颦眉,她自然知道揽月堂是东宫处的一个小院子,还是离清苑最远的,僻静冷清。 以太子哥哥这黏人的程度,她说什么都不会信。 她满脸不信,“良媛的丫头打量着骗我呢?太子哥哥怎么会舍得让昭阳去揽月堂。” 棠梦莱面上神色未明,“公主去见了爷便知了。” 贺允妩风风火火朝主屋而去。 屏秀不满道:“为什么连公主也喜欢落昭阳,良媛家世、学识相貌哪一样不比她差。” 棠梦莱眼眸一沉,快速飞掠过一丝冷冽。 ------------------------------------- 揽月堂内,落昭阳用膳后闲得无事,只好看起话本子,可就这几本册子翻来覆去看了不知几遍,她都有些闷了。 正想着去睡个午觉,贺允妩奔进了院子。 贺允妩替她不值,“嫂嫂...太子哥哥怎么可以将你晾在这儿!” 落昭阳害了害声,悠悠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贺允妩瞧她这悠闲自在的模样,一肚子火顿时歇下去一半,“嫂嫂...你为何不生气?那棠梦莱都登堂入室了缠上太子哥哥,你在这看话本子。” 落昭阳眉目一低,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我都禁在这了,他愿意宠幸谁,我还能阻止不成。” 她这话说得十分洒然,其实是福喜一早便同她坦白,棠梦莱虽居在清苑,幕泽玺从不进她房门,更不许她留宿在他房中。 得了这消息的落昭阳嘴上不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失了忆,还能为她守身如玉,算他有良心。 贺允妩嘟囔着小嘴,坐下道:“皇上不急,那我这个太监倒也没有急的必要了。” 她坐了一会,便急着要走,落昭阳打趣道:“你这才来了多久,又要走,左右我闲得你陪我打会叶子戏。” 贺允妩红着一张小脸,“我这不是约了人吗?” 这一脸的娇羞模样,惹得落昭阳心慌,上回她去如意画馆时可是为了拆散公主和唐显茂的事,这回又在如意画馆约了人,该不会是皇上安排的相亲。 落昭阳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公主...上回我虽劝您不同太后置气,别张口闭口就说不嫁人,可到底对待自己人生大事还是要慎重些,否则再遇上施仁礼或是唐显茂之流,那可真是盲了眼睛。” 贺允妩见她激动,忙道:“不是的...要不嫂嫂陪我同去。” 落昭阳也想出去,“我可在禁足中。” 贺允妩拉着她的衣角,笑道:“你跟我一起出去,太子哥哥决计不会说什么。” 落昭阳闻言,眼眸冒着微光。 贺允妩拉着落昭阳去了如意画馆。 馆中静谧无人,贺允妩一早支开了人。 两人没进画室,反而去了馆内供人休息的厅内。 落昭阳见她神神秘秘的,笑道:“这模样倒是像来私会的。” 半晌,落宏日身着一身侍卫宫服从后门而去。 落昭阳讶然,“宏日...你怎么在这儿。” 落宏日显然也没想到,他一直想见自家姐姐,可听闻太子爷受了重伤回来后,脾性大变,他托人递了消息给幕泽玺,可消息还未到幕泽玺手上就已经被拦下来了。 落宏日侧眸望了贺允妩一望,她朝他迈了一个笑。 他低道:“多谢公主。” 落昭阳回眸看了贺允妩一下,神情带笑,清朗道:“原来公主要约的人是你。” 落宏日掩饰般咳了咳,“公主看在长姐的面上,对我多有照拂。” 作为一个助力恋爱小达人,两个人这点小心思她还能不知道吗? 她看着两人目光皆微熹,想必贺允妩刚回来,人家小年轻肯定有些她听不得的情话要聊。 她忙挥了挥袖,眼角眉梢含笑,“见你安好也就罢了,你们两个好好聊,我难道来一趟画馆,得去前头赏赏画才好。” 话落,她开门出去还贴心地为两人阖上了门,自己往画馆中去。 推开朱红色的大门,画馆墙上挂满了古画。 正观赏着正中央的春景图,春日迟迟,卉木萋萋,只觉得周遭喧嚣尽退,一室安谧。 忽地,被一声脚步声打破了。 “落良娣好雅兴。” 这声音几分熟悉,惹得落昭阳眼眸骤紧,一转眸。 贺承衡不知何时进了画室内,朱红色的门被他关上,落上了钥。 落昭阳心口一颤,贺承衡怎么会来这里。 她提步正欲走,被贺承衡一把拽了回来。 “良娣不是刚来吗?画都未赏完,怎么急着走。” 落昭阳双眸闪过惊慌,“昭阳不懂什么画,这儿....还是留给殿下吧。” 她用力睁开,却被他反锢紧。 他握住她的双肩,拉着她朝画室右边的隔间而去。 “落良娣不在,我自己一人独赏有什么趣。” 落昭阳额间密汗迭起,后退了几步,手臂无意见拍打至她背后的画布上。 贺承衡翘起了唇,抬手一把揭开了画布。 落昭阳吓了一跳,那画帛上用丹砂青雘绘着一双身影,男人怀中的女子从衣物装饰再到相貌同自己一般无二。 这画上的男人唇角下的黑痣特征也证实那就是贺承衡。 他竟让画师画了两人的画像,还留在这如意画馆中,这万一让人看见,她的名声怕是全毁了。 落昭阳双眸浑圆,抬手将画扯了下来,“你疯了吗?” 她心中方寸大乱,又不敢喊声,后头自家弟弟和公主可是在幽会,自己在这和贺承衡孤男寡女的独处,要是引来了人怕有事的不是贺承衡而是自己! 贺承衡铁掌一把搂住她的柳腰,一手压着她的颈项,窒息逼人的暴吻霍然覆了上来,落昭阳吓傻了,双手急急拍打着他的双肩,齿关紧紧咬出阻止他探入。 “嘶....”腥甜血味在他口中渐渐蔓延开来。 她拼尽全力将人推开,一巴掌挥了过去。 贺承衡轻佻一笑,神色魅惑,伸手拭了拭自己的唇角。 “落良娣的滋味果真甚好,怪不得从前太子爷连清苑的床都不肯下。” 她整个身躯都微微发颤,落昭阳觉得这个男主定然是疯了!疯了! 她微抖着声音,全然顾不得此番若唤了人来的后果,“来人....来人。” 这男主发起疯来不管不顾,万一自己真的被他强了,她真的哭都不知上哪哭去。 贺承衡抬手捂住她真喊出声的嘴巴,腻在她耳边呼气,神色不明,“怎么....太子都把你忘了,你还想着他会来救你。” 被掩住的嘴巴支支吾吾喊着,“幕泽玺....幕泽玺....” 贺承衡引手抚了抚她娇嫩的脸蛋,面上玩味道:“落昭阳...你为什么还不明白,你本来就该是我的。” 落昭阳颤栗着,长睫濡湿,掉着泪珠子,一时着急抬手从发间摸了摸,拔下头上素银色发簪,顶在他的脖子下。 她手上微颤,佯装镇定,咬牙重音道:“衡王殿下,你最好现在立刻放开我,否则...大不了我同你鱼死网破。” 贺承衡轻笑一声,松开了扼住她的手。 “鱼死网破....就这样?” 落昭阳还没来得及消化他话中的意思。 下一秒,贺承衡直直逼近,攥着她的手将银簪对准自己的脖颈。 ------------ 第79章 戾吻 落昭阳惊慌无措,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他越一步一步逼进,慢条斯理道:“若我今天死在这里,落昭阳...你猜,你会如何?落家满门会如何?现如今的太子,再不会不顾一切地护着你。” 话落,震耳发聩。 紧跟着落昭阳手上的银簪坠落。 “轰”的一声,大门被一脚踹开。 幕泽玺面色暴怒走了进来,一双眸子里聚满寒冰看着两人。 落昭阳朝幕泽玺投向惊慌的双眸。 幕泽玺双拳紧握,朝外喝声道:“都给退出去,没有吩咐不许靠近。” 本来正欲上前的宫娥们忙退了出去,棠梦莱跟在幕泽玺身后进入。 看见眼角含泪的落昭阳和一旁理了理衣裳的贺承衡,她抬手捂嘴,故作诧异,“这...良娣怎么同衡王殿下在一处。” “退下!” 他提声对棠梦莱喊道。 棠梦莱嘴角翘起,关上门出去。 幕泽玺克制住怒火,平静地看了落昭阳一眼,“还快不过来!” 落昭阳面上苍白,小跑了过去,躲在了幕泽玺身后。 贺承衡嘴角一勾,抬眸对上幕泽玺冷冽的视线。 幕泽玺胸口起伏,眼眸幽暗,“五弟这是在做什么?为难我的良娣吗?” 贺承衡略一挑眉,拍了拍衣摆,“难道太子爷不知奉京城盛传你良娣还在闺中时就爱慕于我吗?” 落昭阳气极,插口道:“你胡说!” 贺承衡望着她,面上微微失神,抬着指尖抹了抹唇角,“怎么...良娣这么快就忘了我这个老情人了?” “够了!”幕泽玺眼底一片冷意。 他眸色深不见底,寡淡开口,“五弟...她现在是我的良娣,你若敢她一下...” 他眸色阴暗无比,沾上几抹暴戾,“你试试...” ------------------------------------- 揽月堂内,两人入了殿内,幕泽玺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屋。 幕泽玺眼眸阴鸷,冷然道:“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落昭阳眼眶仍红着,满腹委屈一下袭上,“我原本自己一人在馆中好好的,是衡王突然闯进来,我和他没有私情...” 他哼笑道:“没有!” “你从前爱慕他?是还是不是....”幕泽玺倾身坐到椅子上,打断她的辩白。 落昭阳抬眸,水眸湿漉漉的,她该如何解释,自己那时为了套路男主,确确实实多次向他示好。 她的一时无言,倒让幕泽玺心中越发憋气。 “怎么...是说不出来了?还是不敢说?整个奉京都传着你当初对他是如何痴迷,落昭阳...你真当我是傻子吗?”怒气和妒意翻涌而上。 落昭阳睫毛轻颤,一时解释不上来,“我和他...这...其中有误会的。” “呯”的一声,幕泽玺拿起桌上的茶盏砸向地面,面色骤冷,手上青筋直冒。 “那你倒是解释啊!” 茶汤四溅,他提眸盯着她,落昭阳红唇微肿,双颊上还带着泪痕,心头火辣辣地,仿佛一下子簇满了火苗。 她吓了一跳,难过翻江倒海而来,“幕泽玺...我没有....” 他嘲弄一笑,声音轻蔑,“幕泽玺又是谁?” 落昭阳僵在原地,不知道到底该从哪开始解释,又或是自己解释了,他就会相信吗? 他什么都忘了,怎么会相信这一切都早已预定好的开端,这些事情在他眼中该多荒唐。 “我....”她微启唇。 幕泽玺微微眯起双眸,朝她走近。 他神色森冷,抬手触碰她的唇角。 落昭阳朱唇破了一角,他摩挲时手上并未放轻,她疼得不由轻闷哼了一声。 “他亲你了?”语气淬冰般,冰冷碜人。 落昭阳眼眸一跳,解释的话还未出口。 下一秒,他大掌死死扣紧了她的后脑勺,暴戾炙人的吻不分缘由地疯狂袭来。 他发了狠似地要吞噬她,底下的手开始探进她的衣物。 落昭阳全身战栗,瞪大了眼睛,双手拍打着,一双眸子浸透在水中,不停地发出哀求的信号。 饱满微肿的唇畔此时被凶残地蹂躏着,碾磨得不成样子。 她全身都打着轻栗,温热的肌肤相贴,她却觉得如临冰窟,全身挥之不去的凉意。 忽地,他面庞上传来濡湿,他一垂眸正撞上她哭红了的眼眶。 他愣了愣,心上刺痛之感愈来愈深,手上脱力。 落昭阳一把睁开,往后急急搡退,却不料倏地一下摔至地面上。 幕泽玺眉间一拧,下意识蹲下想去扶她。 刚伸至半空中的手被狠狠拍开。 在空中发出响声。 她睁着双眸,豆大的泪汪滚滚落下,厉声而起,“对啊...你是贺泽玺,不是他,他永远不会这样对我...永远不会。” 幕泽玺刚缓下的脸色再次阴冷难看,被这话激得怒火攻心,一把拽起她的手,拉至她进了内室。 用力将她朝床榻上扔,自已欺身抵了上去。 落昭阳抽出手去正欲反击,却被他一手桎梏住,继而按在她青丝上方。 另一只手轻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地声音在她耳畔边响起,“落昭阳!无论你心里想的是谁,你最好给我记住了,这里是东宫,而你嫁给了我,是我贺泽玺的良娣!” 她咬唇,眼眸里蓄满了泪花。 他压了压怒火,平静着道:“只要你老老实实呆在东宫,将从前那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你的那些事我都会既往不咎的。” 落昭阳仰头止住了眼泪,她的那些事情!自己在她心中已经是不堪的,那何必还留在这儿碍他的眼。 她凄凉道:“那爷休了我吧。” 话落,幕泽玺身躯一顿。 她含着泪忍住不落下,眸色洒然,一字一句道:“贺泽玺...你休了我,这样便不会觉得我丢了你的脸面。” 他微怔,怒声而出,“你休想!” 心中却纷乱无措,起身从她身上抽离,怒不可遏道:“落昭阳!你想都不要想....就冲凤星临世,你也休想我会放过你。” 话闭,他夺门而去。 幕泽玺一身火气地回了清苑。 贺允妩焦急忙慌地赶来,她和落宏日躲在屋内,一听有动静,她连忙让落宏日跳窗走了。 等了一会再出去时,馆中已无人。 她随便逮住个侍卫问了一问,才知道是太子爷和衡王殿下都来过,两人在画馆内大吵了一架。 后面又见到太子爷身后跟着泪眼婆娑的落昭阳。 这一前一后的事情联系起来,贺允妩又不傻,大概也了解了几分。 福喜见她匆匆就要闯进屋去,忙一把拦下,刚刚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爷的脸色分明比裹脚布还臭。 她拦着贺允妩,恭敬道:“公主...爷今日心情不好,一回来就砸了东西,您还是别进去惹得爷不快了。” 贺允妩着急,一头想闯进屋去,“你让开,我有要紧的事。” 见福喜仍旧不让,她只好扯着大嗓子狂喊,“太子哥哥,我有事找你。” 幕泽玺坐在桌前,一手抵额,神色疲倦无比,听到贺允妩的声音,更加烦躁。 正欲出声让她退下。 贺允妩提声朝屋里喊道:“太子哥哥,昭阳是我带去如意画馆的,她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啊!” 幕泽玺枯坐着,听见外头贺允妩的话,这才醒然道:“进来!” 贺允妩忙闯进屋去,刚一踏进,就踩着地上花瓶的碎块。 幕泽玺全身都被低气压笼罩着。 贺允妩弱弱开口解释着,“太子哥哥,是我闲着无事,才让嫂嫂陪我去如意画馆的,后来....” 她眼眸一转,随口编了一个谎话,“后来我乏了,就去里室休憩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五哥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他不会欺负嫂嫂吧?” ------------ 第80章 回温 幕泽玺挑眉看她,她这张口闭口一个又一个嫂嫂的,是自动将落昭阳奉为他的太子妃了。 “她只是良娣,你不该如此称呼她。” 贺允妩一听,满目难以置信,“太子哥哥...就算你真的忘了昭阳,也不必如此绝情吧。” 幕泽玺抬头扶额,“你这样唤她,少不了给她添麻烦,没半点好处。” 他又叹了一息,回想起在揽月堂时落昭阳那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实在懊悔,此事确实是自己气涌上头,胡乱发作人。 贺允妩见他默然,鼓足了气道:“我不管!她就是我嫂嫂,就算你把你们之间的事全然忘了,可我记得,从前你是多喜欢她,每了哄骗她,不惜爬国公府的墙,委身做她身边的小护卫。” 她一股脑地将所有心里话全倒了出来。 幕泽玺越听越糊涂,贺允妩所述的版本是他第一回 听,这些事情也实在太荒唐了,堂堂当朝太子,怎么可能随处爬墙,更何须大费周章地去讨好谁。 他带着疑惑问出口,“难道落昭阳不是母后替我选的良娣吗?不是因为她命里有凤相才被选中入的东宫吗?” 他一连问出口,贺允妩乍然道:“当然不是了,当初可是你自己设局,威逼利诱才让昭阳嫁与你的,母后劝不动你,才陪你做了这出戏。” 幕泽玺讶然,心里头生出一股莫名沉闷和痛意。 莫非他梦中的那个女子不是别人,就是落昭阳。 难道自他醒来之后,听到的那些话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贺允妩怕他不信,续说着,“连打小跟在你身边的丁茂和丁勇也可以作证的,当时他们两个就在国公府。” 幕泽玺这才回过神来,“丁勇、丁茂?” 这两人的名字他好像听过,棠梦莱曾说过,这两人在他昏迷时被派去西境为卫大将军助力。 ------------------------------------- 揽月堂内,落昭阳失魂落魄地垂眸看着桌上的佳肴发呆。 清婉在一旁着急,替她布菜,“姑娘...这一天里也没吃什么东西,好歹吃些,身子才熬得住。” 落昭阳实在没胃口,摆了摆手让下面的人都撤走。 身子没来由乏闷,她转身正想去软榻上躺着。 青袖禀道:“姑娘....外头来人了?” 落昭阳神色倦怠,幕泽玺禁了她的足,她出不去,但没说别人不能来看望她。 莫不是落宏日来了,她一下子起了精神,眼眸微亮,“快请到殿中。” 待她简单收拾了下,去到大殿上。 温武儒正在殿中候着。 落昭阳见到他时,面上微讶。 温武儒起身拱手,礼数周全。 这倒是他第一回 上门拜访,落昭阳心里惊讶,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温统领找我有事?” 温武儒似乎被她的直接愣住,停顿了片刻,笑道:“原先是来东宫找太子爷议事的,爷不在...又听见良娣身子不适,便来瞧瞧,我同良娣也算得有些交情。” 一听温武儒谈起交情,她才想起来,如今落宏日是在侍卫营中当差。 这侍卫营可不就是温武儒的天下吗?跟自家弟弟的领导搞好关系可是第一要义。 她对清婉道:“还不快让人看茶!” 温武儒见她眼角泛红,双唇仍微肿未消。 他心中一抽,问道:“良娣身子安好?” 他在侍卫营时,无意间听了贺允妩和落宏日的墙角,太子失忆的事情,宫中知道的人不少。 如意画馆一事,加上外头对落昭阳的种种传闻,太子莫不是信了那些人,心存芥蒂,发作了她? 落昭阳起先不明他话中缘由,只笑着说自己一切都好。 第二句话便开始旁敲侧击落宏日如今在侍卫营是否一切都安好。 她这两三句话一应皆有落宏日的名字,温武儒自然也听得出来。 他笑道:“良娣多虑了,宏日当差向来安分谨慎,不会有差池的。” 落昭阳听他这一提,心里头也放心了不少。 温武儒抬眸凝视她。 不过几日,落昭阳瘦了一圈,原本就小的巴掌脸又消瘦了几许。 此时未施粉黛,素净的脸上略带几分憔悴,薄雾浓云笼罩着,不见半点晴朗。 他眼眸深沉,不禁道:“太子如今什么都忘却了,怕是没有从前那份容人之量,良娣今后有何打算。” 落昭阳心中一滞,弯眉默然,方才一气之下和幕泽玺争吵,一气之下说出口的话还在耳畔边盘旋着。 温武儒思考了片刻,朝落昭阳递了一个眼神。 她会意,让一旁伺候的宫女们退下。 “温统领有话要说?” 温武儒这才低声开口,“若良娣真的不愿留在东宫,我倒是可以尽一份力。” 落昭阳面上神色怅然,冷静过后,她想离开的心倒也没那般强烈了。 见她犹豫恍然,温武儒倒也没再多问下去,正俯身行礼退下。 落昭阳喊住了他,心中的顾虑和盘而出“温统领,我如今确实有事相求。” **** 夜色浓墨,星光点点,清风卷来几丝幽冷的凉意。 幕泽玺从尚书房回来,不知怎的一路走到了这里。 福喜这一整天都是心惊胆战的,默不作声地在他身后跟了一路,生怕说了什么话惹恼了这位爷不高兴。 幕泽玺忽地顿下了步子,一抬头,眼前四方的匾额高挂。 他今日一天满脑子都是贺允妩说的那些话以及上午落昭阳那怅然的眼神,心里是说不上来的烦闷。 福喜抓了抓头发,心里头两个小人正在不停掐架,自己这是劝道好呢,还是不劝好。 幕泽玺面色平静,心中却几番思虑,“福喜,你说我今个白天是不是太冲动了,她也是解释了的,倒像是我不依不饶。” 福喜一听,心里立刻掂量清楚,笑嘻嘻道:“良娣性格是犟了些,听不得重话,爷这几番话都是在气头上泄出去的,难免不好听,良娣生气也是情理,说句大不敬的话,那就各大五十大板,谁也不得理。” 他瞅了幕泽玺一眼,战战兢兢道:“但...良娣定然是看重爷才会如此的,爷既然顺路到了揽月堂,不如就进去瞧上一瞧?”福喜一两句话利索地将台阶铺好,就等着幕泽玺顺势下。 他心中动摇,望了望院子里头,多番游移不定,“夜了,她会不会已经歇下了?” 福喜害了害声,“爷忘了,落良娣向来晚睡晚起。” 他弯起眉锋,问道:“她竟连晨昏定省之礼都不知吗?” 心中开始怀疑贺允妩话中的真实性,这样不守礼的大家闺秀,自己从前到底是如何喜欢上。 他长叹一气,终究没拧过内心的惦念,倾身踏进了揽月堂。 实在不巧的是,落昭阳今日乏闷,一早便梳洗上了床榻。 屋外传来底下人的通报人,她仍赖着不肯起来迎接。 待幕泽玺进了内室,她听叫厚重的脚步声,这才眼皮沉重地爬起身。 刚一睁开眼眸,幕泽玺俨然站在自己面前,她吓了一跳,夹杂着起床气一并发了出来,“太子爷大晚上的是来找我吵架的吗?” 她未来得及梳妆,发顶上头发微翘,睡眼朦胧,脸色粉润,上身只着轻薄的一层纱裙,半个身子仍留在温热的被褥中,却隐隐约约透出凝脂雪白的肌肤和姣好的身姿。 嘴上言语虽凉薄,但染上了将醒未醒的软糯娇媚,直击人心魄。 他呼吸悄然一泄,竟差点有些被勾了去,他急急咳了几声掩饰。 随口道:“这个时辰难道不是来找你侍寝的吗?” ------------ 第81章 赏人 话一出口,幕泽玺面上一愣,落昭阳正半倾斜着身子去够衣架上的外袍,闻言手上一脱力,外袍落至地面上。 幕泽玺无措地抬手拍了拍额角,自己居然鬼使神差,将心里的话直白道出口。 见他这副模样,她心中的不快一下子消退了一大半,憋着笑不去看他。 这下衣服也够不着了,她干脆掀开被子,赤着脚下床,刚一沾地,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麻了。 整个身子一偏,朝一盘的桌几扑了过去。 眼见就要撞上,幕泽玺眼明手快挡了过来,落昭阳一头栽进了宽大坚硬的胸膛中去。 他手上下意识地揽住她的柳腰,垂眸盯着她脚踝,“怎么走路也不晓得当心些。” 出口习惯性地带上宠溺的责备,落昭阳顿住,抬眸看他,手里使了些力气才扶稳了自己的身子。 一水俏眸翘弯弯的弧度对他的行为茫然不解,明明上午两人才大吵了一架,这会突如其来的亲呢又算什么? 她长发未挽起,松松垮垮地搭在腰侧,不时拂至他紧握她腰肢的手,惹他得心中痒痒的。 落昭阳眼眸一转,朝两人现下暧昧的姿势上下看了一圈,“原来太子爷方才不是同我说笑的。” 幕泽玺咂舌,面上飘着不自然的绯色,忙松开了她的腰身。 自己快步地走至桌前坐下,身上的燥热没来由地涌起。 他心中暗骂,定是这屋内太过闷热了。 落昭阳此时全然清醒,睁大眼眸看着浑身别扭的幕泽玺,捡起地上的外衣披上,又回去穿了绣鞋。 转身回去,幕泽玺端正地坐在桌前,饮着茶,喉间快速吞咽。 落昭阳眸色不明,温声到:“爷该不会是专门来我这喝茶解渴的吧。” 幕泽玺听言,心虚地手上一顿,青绿色的茶汤溢出几滴。 他再次掩咳,“我不过是听说你下午进得不香,便来瞧瞧,可是身子又不爽了?” 他不过随口胡诌给自己寻了一个理由。 落昭阳黑漆漆的眸子直视他,秋波盈盈。 一心想从他眼中探寻些情绪,却不得知。 一下子恼了,嘴上是半点面子都不给,道:“爷怕是听错了吧,我近来脾气大,吃的也多,中午小厨房做蜜/汁鱿鱼,甚好。” 幕泽玺闻言,面上闪过无奈之色,霎时间想好了措辞。 “你这样一提,我倒是觉得饿了,那便让小厨房将今个晌午的菜式做一遍,我尝一尝是不是正如良娣说的那样。” 落昭阳眸色幽深地睨了他一眼,他神情自若吩咐下去。 落昭阳望了望月色,已经到了人定,幕泽玺这是想在揽月堂吃宵夜不成。 她心中腹诽着,这是要同她熬耐性,谁怕谁! 她打了个懒哈,揉了揉睡眼。 过了一会,便有下人将菜食端了上来。 橘黄色烛火摇曳下,幕泽玺悠然自乐地提起筷子。 落昭阳在一旁一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本来想和他熬到底的,奈何她今日疲惫倦怠,眼皮跟灌了铅般沉重。 须臾,困意上头,支着下巴的手撑不住,脑袋险些搁落至桌上。 幕泽玺眼疾手快地扶稳她的身子。 她沉睡着,眉间却微颦,一张白净的小脸被两旁纷飞的青丝覆上,唯露出半边紧致的侧脸,这样瞧着,原本出众的相貌增添了几丝柔意。 少了平日剑拔弩张,柔和凊冷,气质淡雅。 他低低道:“睡着的时候倒是老实。” 全然不知,自己唇角已经高高耸起。 下一秒,他一时意动,抬手抚了抚她的眉心,将她打横抱起,生怕惊醒她,放低了脚步声。 捻手捻脚地将她搁置在床榻上,顺手拎起被子替她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微愣,这一整套工序仿佛自己从前做过,还十分的得心应手。 落昭阳睡得不老实,裹着外衣硌得不舒服,抬手扯着自己脖颈下的衣领。 肤白凝脂脖颈下露出了分明的锁骨。 他坐在她的榻前,不由身子一顿,眸色泛红地别过脸。 过后,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她是自己的良娣,看了便看了,有何须避着什么。 刚转眸回去,落昭阳的衣襟已经被她扯褪至胸前一存。 他眼眸一热,手掌大小的枫叶红在烛火的映衬下格外惹眼。 这分明与他在梦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视线移至她姣好的脸庞上,心中漾满了异样的情绪。 竟不由自主地俯身吻了吻她的额间。 落昭阳额前传来微痒的触感,她微动了动身子。 手从被子中抽了出来,揽住了他的手臂不放,童稚撒娇的模样。 他有些呆滞,见她这样依赖自己,心里竟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愉悦。 正想再欺身偷香时,黑团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翘着尾巴,一口咬住了他的衣摆。 “哼!竟然趁机占人便宜!” 幕泽玺扯了扯衣摆,谁知黑团子更加用力死死咬住。 幕泽玺抬手一把将它拎起来,“你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你可是我养的猫。” 黑团子“喵”了一声。 落昭阳眉间微微一挑,松开了原本揽着的他的手,翻了个身,整个人滚到里侧,蜷缩着身子。 他无奈地摇头,自己方才还夸她睡觉老实。 正想帮她重新将被子盖好。 忽地,她呢喃,“幕泽玺...你个王八蛋!” 他刚伸至空中的手一下子顿住,垂眸凝视着她。 她紧闭眼眸,樱唇一张一合,话里三两句都是骂他的话。 他不觉得气恼,反倒胸腔内隐隐作痛。 将她把被子盖好后,他一手拎着黑团子,放轻了动作出去。 门刚一阖上,靠在廊上打盹的福喜立即清醒地迎了上来。 幕泽玺看着偌大的院子,眉间一锁,“今个怎么没人守夜。” 一般来讲,主子睡觉,长廊上都需要有下去守夜,夜里主子渴了冷了,也方便有人伺候。 福喜忙解释道:“原先在清苑也是有的,自打落良娣搬来了揽月堂,跟着一块来伺候的,唯有良娣的两个陪嫁丫头,良娣又是疼惜下人的,如今夜里冷,良娣便不让两人守夜了,只交代隔些时辰过来巡视便好。” 幕泽玺心中几起歉意,她好歹是自己的良娣,身边伺候的人竟然只有自己的陪嫁丫头。 “吩咐下去,寻些乖巧懂事的宫女进揽月堂。” 话落,他又想起如今东宫是棠梦莱主导着,她待落昭阳和气,可每回两人见都是不欢而散。 再者,他赏的人,以她那个犟脾气,也给未必会要,更何况,她向来不懂规矩。 “等等...不用通知棠良媛了,这事我自己处置。” 福喜莫名,不问棠良媛要人,这太子爷上哪找几个贴心的丫头。 ------------------------------------- 第二日食时。 落昭阳被屋外的动静吵醒,刚睁开眼睛,昨天夜里与幕泽玺别扭的情形立刻浮起。 她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昨夜她居然当着他的面睡着了? 她匆匆忙忙起身,出了里屋,瞧见那桌上还摆着昨夜里幕泽玺用剩的饭食,这才相信。 她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定然是见了鬼了,幕泽玺昨天到底算什么意思? 白天发落了自己,晚上又来闹这一出。 典型的扇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姑娘醒了,”清婉忙着院子外头的事,听着她出声,这才进屋伺候。 落昭阳问道:“外头在闹什么,这样吵。” 清婉提起帕子擦了擦汗,今个爷让人赏了不少东西,还有宫女嬷嬷。 落昭阳摸不着头脑,摆了摆手,“这揽月堂就住我一个人,要怎么多伺候的人做什么?有你们两人足够了,回了爷说我不要。” ------------ 第82章 棠梦莱吃瘪 她心里不爽,这些人一定是他跟棠梦莱要来的,现下整个东宫都是她在管着,再掺合几个细作,自己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清婉忙道:“姑娘哟,这些人都是太子爷去太后宫中,同太后娘娘讨的,这要是让姑娘一股脑的全退回宁和殿,那她们就不必活了。” 落昭阳闻言,面上讶异,问了一句,“太子爷亲自跟太后要的?” 清婉点头如鼓擂,“可不是竟连文清姝都请来了。” 落昭阳不解道:“文清姝是谁?” 两人正说话之际,文嬷嬷领着一众宫娥进屋,毕恭毕敬地朝落昭阳行了礼。 落昭阳忙摆手示意她起身,若她没记错,这文嬷嬷也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太后竟也舍得唤来东宫。 莫非她就是清婉口中的文清姝。 她忙一手拉开了标签,文清姝原先是权臣之女,后来因受了连坐,才入宫为婢,一路过关斩将、打怪升级,成了宁和殿太后身边的二把手。 这样厉害的人物,放在她这,也太大材小用的 她赶忙道:“文嬷嬷,我这揽月堂上下用不着这些人,嬷嬷替我谢过太后,让这些人都回宁和殿去吧。” 文嬷嬷睑神,正色道:“良娣这揽月堂实在太简朴了些,就算是早年不受宠的侍妾也不曾这样,良娣太过随和,倒让底下那些人蹬鼻子上脸了。” 她这话说得波澜不兴,实际上话中狠劲让人发怵。 清婉都不由抖颤。 落昭阳这护犊子的性子上来,“文嬷嬷说的是什么话,我的丫头都是打小伺候的,绝不会怠慢我的。” 话音落地,院子外传来脚步声。 棠梦莱让人备着不少的补品,盈盈而来。 她微微福身,满脸堆积着笑意,“原来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文嬷嬷来了,怪我...竟不知,该一早来迎接的。” 落昭阳心念,棠梦莱一进门,第一件事便是朝文嬷嬷行礼,言语上更是亲近奉承,这讨好的意味实在不要太明显。 文嬷嬷神色漠然,低低挑了她一眼。 “棠良媛失礼了。”文嬷嬷清凛的声音袭来。 这话一出,落昭阳和棠梦莱面上俱是不解。 棠梦莱倒是虚心,细声细语闻道:“嬷嬷为何这样说。” 文嬷嬷面上俱冷,“棠良媛品阶低于良娣,入门时第一要紧的是给良娣行礼,断不是给老奴。” “再者....老奴听闻良媛如今住在清苑?” 棠梦莱脸色忽地难了几许,面上的那几丝笑意荡然无存。 “我住在清苑,那是太子许可的。” 文嬷嬷板着一张脸,目光冷凝,哼笑出声,“太子许的又如何,且不说良媛的身份,清苑历代向来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居处,昔日深受皇恩丽良娣,便是有违礼法,可后来呢...” 她话一落,没再继续往下说,却已经达到警告的效果。 这丽良媛便是后来的丽妃,发配至承州启王的生母。 棠梦莱目光一冷,碍于太后的面子,唯有再次屈膝,乖觉道:“嬷嬷教训的事。” 文嬷嬷却并没有要罢了的意思,她从容不迫道:“良媛既然知道,这清苑便不能再住了,老奴听闻太子未出征前,良媛都是住在迎禧阁的,这阁中一应俱全,良媛即日起,便搬回迎禧阁吧。” 棠梦莱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落昭阳心中默然,这文嬷嬷听闻是自太后入宫便跟在身边的。 常年跟在上上届宫斗冠军身边,这耳濡目染的,什么妖艳贱货也入不她的眼。 待棠梦莱涩着一张脸跑了后,落昭阳急急拍手叫好,拉着文嬷嬷坐下。 她笑着道:“嬷嬷也太厉害了,自大太子爷失忆,我来揽月堂,这棠梦莱没少给我气受,我回回都败下了阵,嬷嬷一来,倒是让她苦着一张脸而归,真是痛快。” 文嬷嬷待她话毕,退至一旁,清道:“良娣,老奴虽为女官,也需守礼,不得与主子同坐一处。” 落昭阳笑着道:“嬷嬷,在我这不必如此,我最不爱守礼了。” 清婉在一旁心焦得迭出了冷汗,抬手扯了扯落昭阳的袖口。 她这才意识到文清姝已经垮下去的脸色。 文嬷嬷连连摇头,“老奴从前伺候太后时,太后偶然间这这般不识礼,但也仅是偶然间,看来落良娣路还很长,麻烦良娣命人腾出一间偏殿给老身。” 落昭阳眨巴眼眸,她的意思是要长住不成。 文清姝一下看出她的疑问,“路漫漫其修远兮,良娣的坏习惯都须改了。” 揽月堂自打来了文清姝,整个院子都透出规板着,人人有条不紊的当着差。 落昭阳如今又在禁足中,每日只得在屋内绣花,最多在院子扑扑蝶。 若是同底下的人聊聊八卦,文嬷嬷见了,便要文邹邹说一大箩筐话来训斥她,这日子实在没趣得紧。 也不知的,文清姝的话竟传到了幕泽玺耳朵里,棠梦莱还未来来得及掩盖。 幕泽玺已经命人将她挪回了迎禧阁。 ------------------------------------- 隅中时,几日不见幕泽玺进了揽月堂。 落昭阳正在书案上手里摁着一本女训,懒洋洋地将下巴搁在桌案上。 盛阳已至,刺眼的阳光映衬在她身上,耀眼明亮。 他咳了咳声,落昭阳这才将视线递了过来。 她搁下手中的书,竟起身端端正正朝他行了礼。 幕泽玺略不习惯,挥了挥袖,自己走进去坐下。 落昭阳扶起身,重新回到案前看书,半点不理会幕泽玺。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幕泽玺兴味道:“落良娣怎么爱看书了。” 落昭阳竟抬眸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面上仍做淡然之色,“太子爷没事来我这做什么?” 这一眼,带着怨气又带着娇气,倒让他心里没来由的欢喜。 他自己都不明白,明明自己一向不紧女人,偏偏喜欢招惹她。 他笑道:“许是你整日在屋中闷得慌,我来同你说个好消息。” 落昭阳眉目一拧,面上凝重起来。 幕泽玺见状,身体十分自然的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螓首。 “我说了是好消息。” 这令她熟悉的小动作惹得她眼眶一热,她抬手掩饰般抹了抹眼角。 幕泽玺一时没注意,仍道:“卫已打了胜战回来了,盛暖和卫老夫人昨个也从灵台山回来了,我听说她是你手帕交。” 他一早得了消息,便想着她听见会高兴,巴巴地来说与她听。 “你若想见盛暖,过些日子叫她到宫中一聚。” 落昭阳面上忽喜忽悲,若盛暖来了,见她如今的处境,她那个暴脾气,指不定得闹出什么动静出来,还是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她只低道:“回来就好。” 幕泽玺见她神色倦倦,以为她是因为见不得盛暖而不高兴。 “过两日宫中有晚宴,犒赏三军,到时你同我一块去?指不定能见上卫夫人。” 落昭阳面上淡然,这样的场合盛暖多半是不乐意去的,她自然也不喜欢。 而晚宴上,势必会有贺承衡,他这是想拉着她,演一出琴瑟和鸣的戏码给旁人看吗? “我如今被禁着足呢,太子爷带棠良媛去吧。” 她是想拒绝,却没想话一出口酸不溜秋的,自己都有些不习惯。 他别过脸,面上几分愠意,“我带她去做什么!” 她面上波澜不兴,几次三番都嘴上阴阳怪气,她清楚,自己这是吃味了。 文清姝捧着果匣子进屋,低道:“若论位分确实不该带棠良媛去。” 幕泽玺朝文嬷嬷一颔首,“嬷嬷辛苦了。” 他本想去太后宫中讨几个乖巧的宫娥便好,可不曾想太后近期听了宫中不少风言风语,干脆派了文清姝来。 文清姝放下果匣子,行了礼,才续道:“良娣口不择言,太子爷无须放在心上。” ------------ 第83章 试探 幕泽玺笑着瞥了落昭阳一眼,谁知落昭阳见了文清姝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完全不敢支声。 文清姝说什么,她都答是或对。 未几,幕泽玺留在揽月堂用饭。 见落昭阳不自在,他寻了个由头,打发文嬷嬷出去。 落昭阳长呼一气,提起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幕泽玺笑眯眯看着她,“原来你也有怕的人。” 落昭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太子爷近来倒是闲得慌,没事总喜欢拿我寻开心是吗?” 幕泽玺夹起一块胡萝卜伸到她碗里,“我瞧着倒没什么不好,有了嬷嬷的教导,这规矩才能立下。” 落昭阳垂眸盯着碗里的胡萝卜,脸色立刻一沉,他早就忘记,落昭阳最不爱吃的,就是胡萝卜。 她从碗里挑了出来,夹回幕泽玺的碗里,寡淡道:“太子爷喜欢的东西,我未必喜欢,太子若喜欢懂规矩,顺从的女子,大可以去寻来送进东宫,我落昭阳就是这副样子,改不了了。” 见她真的生气,他一时失措,“我不过说个玩笑话,文嬷嬷是皇祖母硬要塞过来的,我总不好拒绝。” 落昭阳听他还知道跟自己解释,垮着的脸微温。 见她怒意消了,幕泽玺不由笑道:“难不成我从前也是这样怕你的吗?” 落昭阳听他提起从前的事,心中一紧,抬眸看他。 幕泽玺唇角轻勾,“那日我听允妩说从前我去国公府给你做护卫,还下套让你嫁与我。” 落昭阳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他良心发现,在和自己大吵一架后,几次三番的示好,原来是贺允妩的功劳。 她放下筷子,开口问道:“那你是相信公主的话?还是相信清苑里那些个下人,还是棠梦莱的话?” 这话倒真的问倒了幕泽玺,他愣了愣,自己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落昭阳就像是一种让人上瘾的毒药,一旦沾染上了就戒不掉。 醒来,初见她时心里已经烙上了她的影子。 所以在看见她和衡王亲近才会如此暴怒,但是心里又舍不得她。 在她说要分开时,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她的手,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在听到贺允妩的话后,连证实都懒得,不分缘由的相信。 他想自己从前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她。 既然自己真的喜欢,多宠几分又何妨。 他的默不作声,放在落昭阳眼中就是怀疑。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正欲赶人。 幕泽玺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不疾不徐道:“我现在想信你。” 目光坚定,她一时顿住,温热的液体从自己脸庞上划过。 幕泽玺一下子懵然,有些手足无措,“你哭什么?” 落昭阳拭了拭泪,立即朝他挤出了一个明晃晃的笑容,娇嗔道:“我现在也很高兴。” 这话有真有假,只是她还不确定,他对她的感情还得再探究。 幕泽玺惊着双眸望着她,这么一会哭,一会笑的,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落昭阳忽地俯身轻轻啄过他的唇。 那软意温柔的触感,不由让人心怦怦直跳。 待落昭阳抽身坐定,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味道竟比想象中的都要美好。 他眸色染墨,无比深沉。 俯身想回吻他,却被她一掌挡开。 她双颊微红,清咳了咳。 他这才注意到刚跨进门槛的清婉,浑身顿住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朝清婉递了一个眼色,她立刻缩回了将要踏进屋的一只脚,转身退出去,十分自觉地将门带上。 幕泽玺挑笑,高大宽挺的身子再次俯身而来。 落昭阳甜滋滋笑着双手环胸抵住他的入侵。 他低声哑笑,带着看得见,吃不着的不悦,“凭什么你亲得,我亲不得。” 落昭阳吐了吐舌头,一双眸子潋滟秋波,“爷想要也不是不可以。” 幕泽玺一听,再次俯身,落昭阳仍用手抵着,挡住。 好半晌,她低道:“爷先解了我的禁足,让我出宫。” 她声音柔若清潭,带着媚意。 她就是故意的,在这揽月堂困了这些日子,她都快发霉了,必定要趁机讨次出宫的机会。 幕泽玺翘唇,指腹停在粉嫩的唇畔上徘徊。 垂首低吻了她的额间,十分克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算计得挺好。” 屋外正盛的艳阳此时被乌云掩盖,忽地轰隆隆雷声劈开了湛蓝的苍穹,为紧接而来暴风雨一点点酝酿着。 落昭阳抬眸望着他漆黑的眼眸。 除了她真想出宫解闷外,她还在试探。 试探这个失忆了的幕泽玺对自己的底线,试探他是否真的相信自己,还是只是突然而来的兴味。 他霍然起身,眸色黯淡,居高临下道:“你若真觉得在揽月堂呆着闷得慌,除了我的书房,东宫你都可以随意走动,至于出宫,于礼不合。” 话音一落,他以公事繁多为由退出去。 屋内只剩她一人呆滞地枯坐着,脑袋里全是一团浆糊。 他最终还是不信她,所有的示好都只是一时意动,是他口中轻飘飘的一句舍不得。 现在舍不得,以后若舍得了呢? 她引手胡乱抹了抹泪,不过一刹那,他便将她对他原本那点期待都化为乌有。 脑袋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他到底是真的忘了,还是想借此疏远自己。 从前他对自己的爱护、表白、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哗”了一声,瓢泼大雨狂泻而下。 清婉适时而入,大声道:“姑娘...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 她环视屋内,“爷呢?” 落昭阳用帕子掩着半边脸,“走了...方才走了。” 清婉焦急道:“老天爷,这外头可下了不小的雨。” 落昭阳这才望向窗外,这才发现骄阳早已被乌云密布取而代之。 清婉忙道:“姑娘你在屋里呆着,我先去给爷送把伞。” 她转身正欲走,落昭阳猝然喊住她,“等等...我去。” 她随手撑了把油纸伞,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她在雨中蹚着水,急切地搜寻那个俊朗的身影。 出了揽月堂后的甬道上。 隔着烟雨蒙蒙,她望见了那个熟悉挺拔的身影。 正想上前,刚一抬高伞柄,视线宽阔,望见了他身旁另外一个身影。 骤雨拍打着地面,溅起了无数的雨花,她的裙摆早已被雨水打湿。 棠梦莱手持墨画纸伞而来,幕泽玺伸手接过伞的同时,棠梦莱立即躲进伞下,依偎在他的身侧,脸上洋溢着笑。 落昭阳心中闷疼,棠梦莱越靠越近,整个身子都搭在了他身上,低声同他私语着。 两人瞧着是前所未有的般配。 这画面冲击着她,她停在原地,整个身子麻木了片刻。 两人相依着渐行渐远。 中途,棠梦莱转眸眺了她一眼,那目光意味不明,夹杂着戏谑,她只觉得浑身发凉。 清婉一手捧着伞,匆忙赶来。 从袖口扯出帕子替她擦拭面庞上的雨滴,“姑娘,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身子全湿了。” 漫天细雨下,落昭阳仍木然地望着前方,周身疲惫无力。 清婉顺着她的目光而去,已经人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见。 “姑娘,你先回去,我去给爷送伞。” 落昭阳一把拉住她,“不必了,他有人送了,我们回去。” 刚走了两步,哗哗的雨声里传来踏踏的脚步声。 她面上忽熹,转过身,温武儒正在烟雨中朝她走来。 他并未未持伞,全身湿透,隐约透出几分狼狈。 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失落,随即忙从清婉手中抽出一把伞快步递了过去。 身高足足比温武儒矮上一截的她,忙踮起脚尖撑高伞顶, “温统领怎么在这,也没打把伞。” ------------ 第84章 查案 温武儒接过伞,替她撑着,雨半点未泼到落昭阳身上,笑道:“衣裳都湿透了,良娣能否容我进去收拾收拾。” 落昭阳忙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清婉跟上,见已经全湿的温武儒,顾不得行礼,三人一并回了揽月堂。 进了殿内,落昭阳忙吩咐人去煮姜汤。 温武儒周身都湿漉漉,揽月堂内没有衣物可以替换。 清婉同院里的侍卫讨了一身衣裳,“温统领,这揽月堂没有男子的衣物,您先换上侍卫的衣裳,这衣服叫下人拿下去烘干。” 他摆了摆手,“无事。” 落昭阳进了内室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回来见到他仍端坐在殿中,浑身湿透。 她忙道:“温统领还是将就一下,否则寒气入体,生病就不好了。” 温武儒这才点了点头,取了衣裳下去更衣。 青袖端着姜汤进屋,“姑娘快些喝些暖暖身子。” 落昭阳捧着姜汤暖手,刚了几口,温武儒已经换上了侍卫的衣裳回来。 她急道:“快...也拿一碗给温统领。” 温武儒蹙了蹙眉,直接灌了下去,面上有些狰狞。 落昭阳见状,笑了笑,“温统领是不喜欢姜的味道?” 温武儒喝完,抬手抹了抹唇角,“卑职确实不喜姜的味道。” 落昭阳莞尔,没再就着姜汤继续话题。 提手比了个姿势,示意他坐下。 温武儒颔首点头,两人入坐。 她开口,“温统领这回总不是来找太子爷的吧?” 温武儒展颜一笑,“我是来找良娣。” 一直以来都是来找她,上次不过是胡编的借口。 这回是真的有了要经的事,干脆连借口都不必找了。 落昭阳抬眸看清他的神色,摆手屛退了下人。 又仍觉得不妥,低头朝清婉耳语,“在外头守着,不许让任何靠近。” 温武儒窥见她的神色紧张,在怀中摸索了下,将一张泛黄折皱的纸寻了出来。 “好在我揣在怀里,没让雨淋湿了。” 落昭阳忙起身接过,这是落国公出事后,一同入狱时某位盐商的证供。 温武儒面色肃然,娓娓道:“大部分供出国公的盐商上交了脏款,因此保住了命,窜逃到天南地北各处,唯有这几位在供词上半点未提及国公的,全都在牢中自尽。” 落昭阳睑了睑神,“这些就是宏日近来查到的?” 温武儒点头,“落公子应当是意欲为国公平反。” 他抬眸审视落昭阳的神情,“确实国公一案,实在诸多疑点,也确实可以相信有人陷害。” 落昭阳握着座椅扶手,越攥越紧,她原先便起疑落宏日回来有内情,原来他是打了这样的主意。 可问题是,就算他找到了证据又能如何,贺承衡是贺帝的儿子。 贺帝又不傻,这样的构陷手段怎么可能会看不出端倪,不过是想除去落家的势力。 落宏日若真的在继续查下去,硬碰硬,指不定贺承衡会干出什么事来。 她心里直发怵,整个人都处于游离失神中。 温武儒提声喊了一句,“落良娣怎么了。” 她回过神,低道:“多谢温统领替我跟踪宏日的动静,可是落家一案,我已不想追究,如今我父母亲远在承州,日子过得贫苦,但至少远离奉京是非,宏日若再查下去,恐惹来祸患。” 温武儒会意,“良娣考虑卑职明白,这供词已经被我拦下,落公子不会收到半点消息。” 落昭阳连连道谢。 送走了温武儒,她垂目盯着供书微微失神,为怎么才能阻止落宏日再查下去而犯愁。 ------------------------------------- 幕泽玺回了清苑,月白色的衣袍湿了一半。 棠梦莱一边吩咐人备好暖茶,一边替他褪下衣物。 他还在为方才落昭阳的话,感到心中烦躁。 她方才的试探是为了什么,想证明自己心中有没有她,还是真的想出宫同贺承衡幽会。 这些天他派人查了一遍,她在闺中钟情于贺承衡一事太多证据,他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棠梦莱见他沉思,眉间紧拧,深深看了他一眼。 “太子爷是不是同落良娣又吵架了。” 被说中的幕泽玺打断漫天思绪,望了她一眼。 他带着希冀问出口,“我从前也时常同她吵架吗?” 棠梦莱一抬眸,对上他满是期待的眸色。 胸腔微涩,自己真的是看不得,他为她着迷的模样。 她别过脸将他的湿衣服收好,这才恢复了神色,面不改色道:“从前良娣时常喜欢提起衡王殿下,可一提,太子爷就生气,你们两人总要吵到脸红脖子粗的,后来久了,良娣知道爷不高兴,也就少提及了。” 话闭,她足以瞧见幕泽玺黯淡无光的眼眸。 她再次开口,加重了语气,“或许良娣心中还想着,不过也是记挂着爷,这才多多避嫌。” 幕泽玺下颌绷紧,转眼间衣裳已经换好。 幕泽玺摆了摆手,“你先回迎禧阁,我还有公文未批。” 他逐人之意一起,棠梦莱再也忍不住,她抬手一勾,脱掉了自己的外袍。 她不信,这些天自己的贴身照顾,不能换来他一丝的怜惜,她想试试,哪怕这些爱是从别人手中抢夺而来的。 哪怕只是片刻的温存,她也想要。 她倾身上前,抱住了正背对着她的幕泽玺。 “爷....”她柔着嗓子,特地妩媚喊了他一声。 幕泽玺顿住,停下脚步。 她唇角轻轻一扬起,面上 羞赧晕红,大着胆子,抬手去解他的腰带。 手刚伸至他的腰前,却被他一把攥住。 棠梦莱惊住,耳语道:“爷...爷,妾是想伺候爷。” 她特地挑这个时候,他与落昭阳之间闹得不快,她以为自己借此便能趁机而入。 幕泽玺声音仍一贯的清冷,低道:“良媛僭越了,若是无事,先退下去。” 这一句冷冰冰的话,浇灭了她一颗火热的心,所有的热情付之东流。 她抬手捂着脸庞,泫然欲泣,拾起地上的外袍脚步踉跄地跑了出去。 幕泽玺身心疲惫,引手扶了扶额间,满脑子都是刚刚落昭阳与她对峙的模样。 黑团子从架上跳下来,对着他胡乱“喵喵”了两声,他将猫拎起来,点了点它的圆溜鼻梁,“没良心的小东西,跟她一个德性。” 又望着窗外仍淅淅沥沥的雨,转眸蹂躏着黑团子的脑袋,低不可闻道:“外头下着雨,也不让人给我送把伞,你心里到底有没我。” 半晌,他长叹一息,“落昭阳....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 两日后,宫中举行晚宴,幕泽玺只身前望。 揽月堂内,落昭阳无聊透了,想起之前自己屯的那些好看的话本子全落在东宫,放在幕泽玺的书房中,气就不打一处来。 嘴上咬了一口酥,清婉忙劝道:“姑娘,再吃下去,就不用吃晚饭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被茶点胀大了。 她笑着放下手中的酥糕,道:“那就晚上就不进了。” 她耳朵一动,听见外头动静,揽月堂是东宫最外侧的一个院子,连接皇宫。 “今晚宫中有什么喜事不成,怎么大动静。” 清婉笑道:“今个宫中宴请得胜而归的将军们,我听说太子一早便去赴宴了。” 落昭阳一听,喜笑颜开。 幕泽玺不许她出宫,那她回清苑搬几本书,他总不能说什么吧。 见她已经换上宫娥的服饰。 清婉不由劝道:“姑娘...你若真要书,白日里去清苑求求太子爷,他必定应允的,何须这样冒险,这万一要是被当成刺客抓起来,该怎么办?” ------------ 第85章 梦境 落昭阳不以为然,就前些天幕泽玺对她的态度,她是绝不对主动低头的。 再者,他那日可是说了,唯独书房不可以。 从前她在清苑时,去哪都是来去自如,现在却防着她,跟防贼似的。 幕泽玺不让她去,那她就偏偏要去。 她捧着一盏油灯,踩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悄声进了清苑。 正想往书房那处去。 “等等....”福喜喊住了她。 她脚步一滞,咬唇低垂目光,行了礼。 福喜瞥了她一眼,“你往那处去做什么,那可是太子爷的书房。” 落昭阳大脑快速转着,这才低道:“良媛方才说闷得慌,让我去书房替她寻几本书解解闷。” 福喜害了害声,“书房那些话本子可都揽月堂那位的....别碰坏,小心你的脑袋。” 落昭阳忙点了点头,这福喜公公竟拿她的名号出来吓人,自己哪会因为几本书就要了人的脑袋。 她轻手轻脚地进了书房内,将油灯搁在架上。 幕泽玺好书,书房中藏着不少古迹好书,一排排的架子上各类书籍摆放整齐。 书房内一片昏暗,落昭阳十分熟络地抬手从架上取了一本话本子坐在案桌上摊开来看。 看到趣味时,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陡然,“咯吱”一声,书房的门敞开来。 落昭阳诧然,顾不上其他,翻身躲在了一排书架后面。 透过架上的空隙朝这边看过来,幕泽玺跌跌撞撞地进了书房。 面上几抹晕红,刚走了两步竟跌倒在地上。 落昭阳眼眸瞪得大大的,第一反应便是出去扶着他起身。 她察觉不对劲,着急地摸了摸他的额间,火烫般温度着实吓了她一跳,又闻见他一身浓厚的酒精味。 落昭阳忙道:“你发烧了,这么还喝怎么多酒,你不要命了。” 将他扶至桌前坐下,她正想出去唤人来。 手腕却被他死死拽住,他从椅子上爬起来,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 他低声在她耳边喃喃道:“落昭阳...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 落昭阳身躯一震,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扶着他的腰板,“你别闹了,你生病了,得看医生才行。” 她带着商量的口吻,“你先放开我,我去叫人来。” 幕泽玺一听到放开二字,急红了眼,攥着她的手力度加深。 落昭阳吃痛,半推着他,“幕泽玺....你弄疼我了。快放开。” 他微微喘息,声音是前所未闻的磁性低沉,“我不许你离开我。” 他忽地激动起来,抓着落昭阳的肩膀,不停晃动着,“你是不是要去找贺承衡,是不是?” 就着昏暗的烛火下,她望见他眼底的慌张、失措和害怕。 她瓷白的玉手覆上的背脊轻拍着安抚,柔声哄骗道:“我没有..你在这里,我怎么会去找别人。” 她可以感受到他今夜是真醉得一塌糊涂,否则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的幕泽玺都绝不会说这样无理取闹的话来。 除了在她床榻上外,他向来都是冷静自持的,何时会想今夜这样患得患失。 见他慢慢冷静下来,她这才挣开了自己的一只手,怯生生道:“你听话....我去找人来,你现在需要休息。” 她浑身一颤,幕泽玺不会想在这和她办了吧。 “不行.....”她略微弱的声音说出。 这要是被人撞见了,公然带着太子爷在书房中干这样的事,成什么样子,她脊梁骨是会被戳破的。 落昭阳一时不知所措,只得使劲想推开他。 整个身子下意识往后缩,胳膊肘无意间撞倒了后面的书架子,她双眸骤然一缩。 顷刻之间,宽大结实的肩膀将她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 幕泽玺下意识地抱着她,捂住了她的嘴巴。 继续方才未完成的动作,他温柔地吻着她,在酒精的催发下,一起席卷而来,低低断断续续道:“是昭儿....你真的是昭儿。” 落昭阳心里一跳,他现在喝了酒,在夜里不管不顾地想要她,男女力量悬殊,她就算不想给,怕也是走不出这间房间。 他没有停下侵略,低低道:“昭儿...给我...给我好不好。” 他柔着声,似乎是在哀求,手上的力道却不容拒绝。 落昭阳顿了顿,没有回应他的话。 “唔....”他似乎在惩罚她的犹豫。 她蹙着月眉,喉间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沉吟。 他带着身体的本能,习惯性地咬住了那处,麻楚涌遍全身。 昏暗的灯光下那片火红枫叶晕染盛开,动人心旌。 “嘶~~”身上的衣裳被撕扯开来。 幕泽玺忽地止了止吻,垂眸看着她发亮白皙的身子。 视线一寸寸包裹着她的全身,带着炽热,恨不得将她吞噬。 “又是你....为什么又是你。” 他声音带上愠怒,周身滚烫,喉结上下一滚。 落昭阳被他的入侵羞得面颊全红,抬手锤打他的胸前。 男人铁炉般的身子桎梏住,嘴上发了狠,“又是你,总跑到我梦里来,我就不信,今天还吃不到你。” 落昭阳身子一栗,秀眸一点点的撑大,他的闯入太过突然,没有一点预兆。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消散的味道。 落昭阳疼得眼角濡湿,又不敢发出声响,生怕引人进来。 唯有抬手不停锤打他,却不见一点效果。 幕泽玺吃得正欢,嘴里面还不时说着羞人的言语,“我就知道...味道真好,你的身子是用什么做的,又白又嫩的。” 他动作着,低声呢喃着。 语言和身体上的双重挑逗,落昭阳浑身轻飘飘,跟踩在天边的云朵上,再也没了阻挡他的力气,任由他一下又一下。 夜幕星河下,静谧的书房内唯有窸窣响动久久未停。 ------------------------------------- 天刚蒙蒙亮起,吞吐出一小片鱼肚白。 棠梦莱身着薄衫,在幕泽玺寝殿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人回来。 她打了打哈欠,拧着眉,全是充斥着阴霾。 屛秀进屋道:“良媛都等了一夜了,左右爷也不在这,不如奴婢先扶您回迎禧阁休息吧。” 她摁着帕子,目光冷冽,“不是说昨天夜里有人见爷回了清苑吗?” 屏秀点头,小声嘀咕,“确实见到了,棠大人也唤人来传,昨天宴会上将太子灌得酩酊大醉,让良媛把握好这次机会,谁知.....” 谁知太子爷竟然挣开下人的搀扶,还不许任何人跟着,现下也不知去了哪里。 棠梦莱眼神疲惫,抬手喝了口茶,淡淡道:“去哪都好,只要太子爷没有去揽月堂便好。” 屛秀得意一笑,“良媛放心,自打上次从揽月堂回来,爷这两天都没见过落良娣,只要良媛再加把劲,不日爷的心总就回到良媛身上的。” 棠梦莱心思正如屏秀所说,她勾唇一笑,“扶我起来,爷一向勤勉,许是昨夜想起还有公文未看,宿在书房也有可能,陪我去找找。” 屛秀笑嘻嘻地应了声。 ------------ 第86章 取代 书房内,曦光透过窗棂照入室内,稀碎的初晨笼罩在她身上。 落昭阳挣开他的禁锢,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衣裳早就因为他昨夜的性急,撕得破烂,丢得满地都是。 她气极,一旁的幕泽玺吃饱喝足,还昏睡着。 落昭阳本想抬脚踢他,刚一动,才发现自己全身跟散了架似的,酸痛难忍,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混蛋!”她低声咒骂着。 外头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秀眸因惊悸而不由撑大,棠梦莱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 “爷在书房办公一向喜安静,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在外面候着。” 她随手从地上抓了一件外袍,将自己裹紧,连鞋都来不及穿,打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长廊上,落昭阳披着外袍,双腿轻颤,忍着身上的痛楚,小步跑回了揽月堂。 待她落荒而逃后,棠梦莱抬手推开房门。 在看到屋内的情形后,她身躯一顿,双眸瞪得浑圆,幕泽玺倒在地上,俊美的脸庞上几晕潮红, 地上狼狈的衣物中,夹杂着女子衣裙的碎片。 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都不必猜也足以一目了然。 她心中刺痛,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腰身。 “爷...”这到底是谁。 幕泽玺垂在她肩膀上,低声喊着落昭阳的名字。 她思忖了半晌,脑袋中有个强烈的想法适时涌上,翘唇一勾。 这边,落昭阳挪着步子,踉跄地跑回了揽月堂。 她自顾自地小跑着,整个脑袋低低耷拉着,紧盯着地面,一心只想快些冲回自己的房间,没有注意到前面来人。 蓦地一下,与文嬷嬷正面撞上。 文清姝一早起来,在房里瞧不见落昭阳的影子,正四处找她。 此时见她赤着脚,青丝纷乱,眼圈微微发红,身上还裹着男人的衣袍,双手不由自主的护在胸襟前。 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昨天夜里去干什么了,她难道还能猜不出来。 “落良娣...你....这是成何体统啊!”文清姝气得全身微颤。 落昭阳全身顿住,忙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警惕地 往四周望了一圈。。 面上慌乱,“文嬷嬷...别出声。” 在环视四周,确保无人靠近时,她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文嬷嬷凝色,什么礼仪都顾不上,一把拉着她回了屋。 落昭阳垂首,静静等待文嬷嬷劈头盖脸的斥责。 文嬷嬷压下了心头的怒意,直截了当问道:“你昨夜和太子爷在一起是不是?” 落昭阳平日里虽不讲规矩,未进东宫时外头也有不少流言蜚语。 一应俱传她爱慕衡王殿下,可文清姝每回瞧她同太子爷呕气的模样,便知她的心上人十足十是太子爷。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在乎他的一切,感情里半点沙子都容不得。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来,落昭阳本身骨子里就是个传统的人,断不会做出私通他人之事。 能叫她这样的,必定是太子爷。 落昭阳没有等来责备,尬然地点首,“文嬷嬷....这事真不怪我,是贺承衡他喝醉了酒,我没想和他...我....” 她原本想好好的指责幕泽玺残暴的罪行,话一出口,脸上“咻”地红透了。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简直低不可闻,“是...他强迫我的,我...反抗了...没有用,就由着他了。” 文嬷嬷见她这副模样,摇了摇头,低垂目光瞧见她身上的斑斑红晕。 只得叹息了一声,“老奴先伺候良娣沐浴,这一身的伤,得好好养着。” 落昭阳捂了捂胸口,还好自己跑得快,没被人发现,要不然叫人瞧见了,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 她忽然觉得自己怎么有种偷情的刺激感,可昨天分明是幕泽玺硬生生抢了她。 清婉着急想伺候落昭阳沐浴,却让文嬷嬷赶了出去。 “你一个姑娘家,去厨房给良娣准备些吃的要紧,这...我来伺候。” 清婉不情不愿地下去。 落昭阳刚脱下自己破烂的衣裳,面色忽地一乍,唇角一白。 昨天自个身上那件竹青色肚兜呢? 她记得昨天被幕泽玺扯下来后,不知丢在了何处,她着急跑回来,忘记了找出来了。 文嬷嬷试探着水温,“良娣....怎么了。” 她咬唇,神色未明应了身,起身进入浴汤中。 脑袋里回忆着,肚兜掉哪去了,这若被哪个下人打扫的时候捡到了,指不定惹来什么祸事。 文嬷嬷望着她满身的痕迹,以及腰身处竟还有几抹淤青。 面上愈发的沉下去,“这太子爷怎么这样不知轻重,一点都不知怜香惜玉。” 落昭阳抬手搓了搓身上的吻痕,面上微热,“他昨天喝醉了,估计连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文嬷嬷叹气,嘴上开始唠叨起来,“这些痕迹没有五六天是消不了了,太子爷怎么能性急得不知分寸,良娣怎么还能由着他要,实在是太不成样子了。” 落昭阳脚下一瞪,将身子又沉到水中几分,昨天幕泽玺那禽兽的模样,自己是想反抗来的,问题是反抗得了吗? 这样羞人的事情,她是断不想再人知道了,她低道:“文嬷嬷,这事能不能....” 文清姝替她兑了些温水,知道她郝然说不出口,替她说了出来,“能不能替你把这事兜下,别叫其他人知道。” 落昭阳连连点头,眼角泛红,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真的是谁见了都尤怜,她清道:“这样荒唐的事,良娣不说,老奴也是要保密的。” 落昭阳这才安心,可一想到自己的肚兜还不知道丢在了何处,心里就犯愁。 ------------------------------------- 这边,等幕泽玺酒醒,已经接近日中。 刚一动弹,太阳穴处传来麻木的痛感,头晕目眩。 他下意识抬头捏了捏额间。 床榻上另一侧的棠梦莱被他的动静吵醒。 她扶着半边身子,面上焦急,“爷...你怎么了。” 幕泽玺吓了一跳,棠梦莱周身未着寸缕,唯有胸前挂着一个鲜粉色纹绣肚兜,光着身子和他躺在一个被窝里面。 他诧异万分,眼底生出几丝寒气,“你怎么在这里?” 棠梦莱身子一顿,将一早就盘算好的说辞恳切道出。 “爷昨天夜里喝醉了....对妾...” 她垂眸不敢直视他的眼眸,生怕露馅让他看出端倪。 “爷难道忘了,昨夜我们在书房是如何度过的吗?” 幕泽玺双眉立即拢紧,昨夜疯狂的记忆犹新。 昨天夜里,那个熟悉白嫩的身子不是落昭阳的? 他面上隐露几分懊悔,难道昨天夜里自己是在梦中,竟认错了人。 见他面色沉重,棠梦莱勾起修长细白的手臂,缠上他的腰身。 “太子爷...我知道您待落良娣一心一意,妾不求爷能分一丝宠爱给妾,只求让妾长长久久地陪伴在您身侧。” 棠梦莱柔声低低诉情,“求爷容下妾罢。” 他脑袋混沌,眉峰越拢越紧,面上带着复杂的情绪涌动。 “好了,你先回迎禧阁休息。” 棠梦莱垂首,唇角悄无声息地勾起。 幕泽玺起身收拾了下,宿醉后脑袋仍隐隐作痛,加之今早的事,怒气翻腾。 福喜听闻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以为爷多宠了棠良媛,定是不再为了落良娣的事情犯愁,乐呵呵地上前道:“爷...宫里头又送来了不少好茶叶和料子,您瞧要不要往迎禧阁里送些。” 一提迎禧阁,幕泽玺心中的烦躁更甚,手上刚拿起来的折子一把丢了出去。 福喜着实吓了一跳,忙跪下,“爷恕罪。” ------------ 第87章 肚兜 他眼眸一暗,无力道:“罢了...都送去吧。” 昨天夜里是自己喝醉酒,夺了她一夜,若在因为自己认错人迁怒于她,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福喜应下,正要出去,幕泽玺又道:“等等....再送几本话本子去揽月堂。” 话出,他又觉得光几本话本子没诚意,“算了,我自己去书房找几本书给她送去。” 福喜一听书房,汗颜道:“爷....昨天夜里...” “这...这书房现在一阵狼狈,我正差人收拾呢。” 幕泽玺闻言,有些记忆猛地回笼,“那我去看看。” 他进了书房,地上的撕破的衣物已经让人收拾好,两个小太监正合力将倒地的书架扶起来。 他提声道:“我要找几本书,你们都出去,等下再来收拾。”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他才缓缓挪步到书架上。 刚抬手拿起一本册子,书架上竟有方竹青色的布子掉落在地上。 他蹙眉,躬下身子拾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那肚兜。 这是昨天夜里,他梦中落昭阳身上挂着的那个。 他眸色茫然不解,自己昨天夜里所见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他垂首,慢慢摩挲地肚兜上的图案。 好半晌,他才将肚兜藏在自己的腰间,快步去了了揽月堂。 落昭阳沐浴后,连饭都不曾用,便上床榻休息了。 幕泽玺火急火燎地进了揽月堂,正想进落昭阳的寝殿,却被青袖拦下。 青袖嘴上毕恭毕敬,身体却挡在屋外严防死守,“太子爷,我家姑娘身子不适,正在休息,爷还是改日再来吧。” 幕泽玺着急,狐疑道:“前几天还好好,现在怎么突然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青袖心中一跳,文嬷嬷可都一早交代好了,姑娘近来不能见客,对外称病。 青袖心虚地点了点鼻头,“就今天早上....我家姑娘一起身就发现浑身无力,定然是昨天吹了风的缘故。” 幕泽玺双眸微亮,带着希冀,“吹了风....昨夜你家姑娘出去了?” 青袖被他这一问,吓的赶紧捂住了嘴。 自己这个大嘴巴,险些把姑娘乔装成宫女去清苑偷书的事情说漏嘴了。 清婉听见外头的动静,从落昭阳的寝殿中走出来,提声道:“我家姑娘是昨天夜里在院中赏月,吹了风,这才染寒,还望太子体恤,不要叨扰。” 幕泽玺原本簇亮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他望向屋内一眼,不死心问道:“你家姑娘...昨天夜里当真没出过揽月堂。” 清婉心里记得文嬷嬷的叮嘱,“我家姑娘昨夜一直呆在揽月堂,未曾出去过。” 幕泽玺的面色可见的沉下去,眼眸晦暗不明。 清婉不解,“爷...这是有事?” 他摆首,低道:“好好伺候着你家姑娘,别让她忧心。” 清婉摸门不着地看着幕泽远去的背影。 落昭阳整整睡了一天,现在才缓过来。 天渐渐擦黑,清婉还在犹豫要不要唤落昭阳起身吃些东西。 落昭阳翻了身,辗转醒来。 声音带着沙哑,她喊了声,清婉忙进屋。 “姑娘...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叫你劳累成这样,足足睡到现在。” 落昭阳莹白的脸微红,“你先去厨房取些东西来,我饿了。” 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现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待吃饱喝足后,她才想起要紧的事,自己昨天偷溜去清苑是为了偷几本书来解闷的,结果倒好。 书没偷到,还失了身,还不止一次。 她想想就觉得生气,骤然起身,喊道:“清婉...我们去清苑。” 清婉一头雾水,“姑娘,现在去清苑做什么?” “当然是去讨书了,便宜可不能被白占。” 清婉一脸不解,随着落昭阳去了清苑。 屏秀正好被遣来清苑库房内取东西。 落昭阳刚踏进清苑,便瞧见正叉着腰,一脸神气使唤着下人的屏秀。 “这些可是太子爷赏给我家良媛的东西,都好生举好了,稍有个不甚,小心爷怪罪。” 她侧眸瞥见被清婉搀扶而来的落昭阳。 提着得意的笑走上前,行了礼。 “落良娣最近闲适,也来清苑走动吗?” 落昭阳对棠梦莱身边的这个小丫头颇为不满,小小年纪却一副拜高踩低的模样。 她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摆了摆手,继续迈着步子往前走。 屏秀扬眉,笑道:“良娣若是要找太子爷,怕是来得不巧,爷这会正在迎禧阁陪我家良媛呢。” 落昭阳闻言,眉间几不可察一蹙。 屏秀抬高下巴,傲然道:“我家良娣昨夜伺候太子爷劳累,今夜身子便不爽,太子爷听了,可劲着急,巴巴地就去看了,说出来,可让良娣笑话了。” 落昭阳明明听出她炫耀的口吻,心中还是微微发酸。 她佯装不在意,低声道:“我在屋子里闲得发慌,想到太子爷的书房中取几本书,解解闷。” 屏秀仍上前张开双臂,挡住她的去向,“书房可是重地,落良娣还得等征寻爷的许可,再进去也不迟。” 吃了瘪的落昭阳,心情本来就不好,这小丫头还频频给她找不痛快。 她抬眸,双眸微冷,“现如今,我能不能进书房,也用你一个奴婢置喙。” 屏秀“扑通”一声,跪下。 她一双眼眶微红,“奴婢岂敢,只是太子爷明令禁止过,书房重地不经允许,不得私自入内,奴婢也是按规矩办事的,良娣为何偏要这般咄咄逼人。” 落昭阳瞧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服气。 这小丫头哭戏是受过训练的吧,眼泪张口就来,不去唱戏真是埋没。 她一把捏住她下巴,哼笑道:“若我今天非要进去呢?” 福喜听见院子外的争吵声,赶紧小跑而来。 见屏秀跪在地上,而落昭阳面色冷凝,连忙好言好语劝着,“良娣...有话好好说,这里毕竟是清苑,太子爷的地盘,您多少也得给爷一些面子。” 落昭阳压下心中的怒意,瞥了瞥屏秀一眼,甩袖转身而去。 屏秀勾唇,从地上站起身来,擦拭着泪。 福喜冷冷看着她,训道:“你好端端的,在言语上激落良娣做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凡事都要留一步,别以为好运永远落在自己身上。” 屏秀半点也没听进去,“明明是落良娣容不得人,我一说爷在迎禧阁,良娣脸色都变了,这才专门刁难我。” 她转念一想,拉着福喜的袖口,“福喜公公...您瞧落良娣难得来一趟清苑,还气成这样回去,若叫爷知道了指不定还得闹,不如...不如这事就先搁着。” 福喜思忖了片刻,“也好...爷最近脾气确实不大好,让他少烦心也好。” 屏秀眼眸掠过一抹笑意。 ------------------------------------- 夜凉似水,迎禧阁内,棠梦莱半卧在床榻上,面容黯淡无色。 幕泽玺跨步而入,她适时轻咳了一声。 幕泽玺眉间一拢,“身子不舒服,怎么不请太医。” 棠梦莱挑唇一笑,正想起身行礼,幕泽玺摆袖,“既然身子不舒服,就不必起身了。” 棠梦莱点首,重新躺回床榻上,温声道:“多谢爷来看我。” 幕泽玺见她这副模样,略有些不忍,“最近好生歇着,东宫的事宜让福喜先看着。” 棠梦莱伸出手去,朝幕泽玺一勾,整个身子柔弱无骨,“爷....” 她低低唤着,双眸渗水,楚楚可怜。 幕泽玺靠近,就坐在榻边。 “可是哪里有不舒坦了,我这就命人去请太医。” 棠梦莱伸出修长手指,抠住他的衣摆,“太子爷还在为了昨夜的事,生妾的气吗?” 她眼角微红,唇上瓷白,面上态生两靥之愁。 ------------ 第88章 发怒 幕泽玺轻泛恻隐,“你别多想,养病才是要紧的。” 棠梦莱捏着手帕,掩面而咳,“爷...我知道爷怕惹良娣知道了不开心,我绝不会让底下的人传出去半句话,我跟了爷怎么些年,对爷的心意,爷不会不明白。” 她说着说着,情绪略微起伏,抓着她衣摆的手微紧,“爷放心...我一定会和良娣好好相处,恭敬守礼,绝不会给爷惹麻烦的。” 话落,她唇角轻轻一噙。 幕泽玺抿唇,一时默然,面上微微动容。 “好了,你放宽心,你既已是我的人,该有的,我都许你的。” *** 过了几日,落昭阳都未见到幕泽玺。 她正端坐揽月堂的亭台上品茶。 清婉见状摆了摆首,近来,迎禧阁的棠良媛身体抱恙,太子爷几乎日日去探望她,流水一般的补品更是全都往迎禧阁里堆。 自家姑娘嘴上说不在意,心里可不是这样想。 她垂眸看着又在发愣的落昭阳,轻道:“姑娘又想什么呢?” 落昭阳回过神来,今早又听见那些小宫娥们嚼舌根,无非是私地下窃窃说她不得宠。 见她默言,清婉劝道:“那些宫娥说话信不得,姑娘别放在心上。” 落昭阳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然笑道:“我又不傻,她们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我都清楚。” 她拍了拍胸口,笑吟道:“我这有底着呢。” 就算棠梦莱真的生了病,就算幕泽玺日日去看她,也没道理天天把话往她的揽月堂里传,这无非都是有人故意的,想激怒她,让她去找幕泽玺的茬,这样两人方才越闹越僵。 她本来压下心中所有郁意,两耳不闻窗外事,棠梦莱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她才没空陪她玩这样的把戏。 只是心里还是堵得慌,时不时想起,就一阵酸涩。 谁知,青袖去了一趟尚服局,竟满脸泪痕而归。 她半遮着面,生怕落昭阳看出端倪,步子踏得飞快。 落昭阳望着长廊尽头飞速掠过的那一截衣摆,嘀咕道:“那不是青袖,跑怎么快做什么,你去把她叫来。” 清婉喊住青袖,青袖脚步顿住,仍背对着落昭阳。 “姑娘...我还有些事,等会再来伺候姑娘。” 她声音微抖,仔细一听还夹带些许哽咽。 落昭阳月眉一颦,“你过来....” 自打幕泽玺招了不少宫娥进揽月堂,许多粗重的活,都无须她们两人亲自动手,青袖能忙些什么。 她哑声道:“姑娘...我真的有事。” 话落,没等落昭阳应承,自顾自地就要走。 落昭阳分明听见了她声音中的泣意,干脆起身拦下她。 “你到底在躲什么?” 青袖这一转身,面上鲜红的巴掌印清晰分明。 落昭阳勃然变色,怒意涌上,“谁干的!” 青袖捂着脸颊,连忙拉着落昭阳的袖摆,“姑娘,你先别生气,只是红肿了些,一会便消了,不碍事的。” 落昭阳火冒三丈,瞧青袖掩饰的样子,心中清朗,“棠梦莱让人干的!她倒是好大的胆子,现如今连我的人都敢动了。” 清婉知道落昭阳的暴脾气,着急拦下她,“姑娘别去,如今太子爷正宠着棠良媛,奴婢们受点气不碍事的,断别再惹出事端来。” 落昭阳一把甩开,垂眸将地上跪着的青袖拉了起来,“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袖见状,实在不好隐瞒,“皇后设宴在迩,照例尚服局是要备好姑娘的衣裳的,可我今日去取遇上了迎禧阁的屏秀,她抬脚绊了我一下。” “我摔了一跤,姑娘的衣裳让一旁的竹子树给割破了,我同她讨说法,她竟给了我一巴掌。” 落昭阳这才瞧见方才青袖放置在地上圆盘子,上面的衣裙不止破了一角,竟还有泥泞和脚印。 她气极,胸口不停起伏,挣开清婉的阻拦,朝迎禧阁而去。 正走到院子里,屏秀迎面而来挡住,“落良娣是想找太子爷,爷正同我家良媛在品茶,这会.....” 她下一句话还未落下,“啪嗒”一声,一个巴掌疾疾落下。 屏秀还未反应过来,迎来下一个掌掴。 她瞪着双眸,捂着自己的脸庞,泪滴蓄起,挥泪如雨。 “落良娣这是做什么?” 她泣着声音,故意拔高音量。 落昭阳怒极反笑,“这是干什么,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竟敢动手打我丫头。” 屏秀这才明白落昭阳这是为了青袖出气来的。 她看向殿中,幕泽玺正和棠梦莱说着话,棠梦莱贴心地玉手为他斟茶。 她讥讽一笑,“良娣别生气,您的丫头犯了错,我不过替良娣教训了一下,这也是为了东宫的规矩着想。” 落昭阳白了白脸色,气得手掌抬高至头顶。 巴掌还未落下,屏秀竟一头栽倒在廊沿上的台阶上,额间破了一角,立即有鲜血汨汨而出。 “啊!良娣饶命!”她喝声大喊。 屋内的两人被惊动,幕泽玺和棠梦莱走了出来。 棠梦莱见到倒在一旁,头上磕破的屏秀连忙蹲下将她扶起。 “良娣...为何要动手伤人?”她眼眸微红,直视落昭阳。 落昭阳别了别额前散乱的碎发,居高临下道:“我是打她两巴掌,不过是作为她打了我丫头的惩罚,至于她额头上的伤....” 她挑唇一笑,眼眸阴鸷无比,“她若非要算在我头上....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秒,她抬手拽住屏秀的头发,手腕一抬,用力朝青阶撞上,原本磕破的一角此时染红了大半个脸庞。 “啊~”屏秀的一声惨叫声而出。 棠梦莱护住屏秀,一把将落昭阳推开,落昭阳受着惯性后退一步,整个人坠坐在地面上。 手掌心里扎进细碎的石子,隐隐冒出血光来。 “放肆!”幕泽玺怒道。 清婉着急赶来,忙将地上的落昭阳扶起身,焦急道:“姑娘没事吧。” 棠梦莱眼泪汪汪直掉,“我知良娣近来受了冷落,可也不该拿我的丫头撒气。” 落昭阳扫了棠梦莱一眼,转而看向幕泽玺,回应他刚才的那句话,“我是放肆了又如何。” 幕泽玺面上阴沉得吓人,他走上前一把捏住了落昭阳的下巴,“你以为你是倚仗什么?竟敢如此放肆。” 落昭阳丝毫不惧,两人目光交汇,剑拔弩张。 “我倚仗什么?太子爷难道不清楚吗?” 她声音铿锵有力,咄咄逼人。 目光锐利,一点都不相让,她就是仗着他现在对自己的不舍得。 他挫败,没了讨究之意,“来人....送落良娣回揽月堂。” 清婉忙扶着落昭阳回了揽月堂。 青袖见落昭阳被搀扶着回来,面上泪意更甚,“都怪奴婢...若不是奴婢惹事,姑娘怎么会受这样的气。” 她垂眸看着落昭阳手心上的血痕,心疼得要命,姑娘锦衣玉食长大,国公自小捧在手心上,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落昭阳一听她哭,心里头就揪紧,“好了,再哭也无济于事,你还是先去拿药箱子,来替我包扎。” 青袖闻言,这才赶忙去取药箱子。 清婉轻手替她包扎着,不由劝声,“姑娘...何必为了点小事,同棠良媛起争执,今日这事恐怕.....” 落昭阳笑了笑,“明摆是棠梦莱故意挖了个陷阱,等着我跳,她那个小侍女多半是听了她的话。” 清婉眸色茫然,不解问道:“姑娘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中计,这不是平白让棠梦莱高兴吗?” ------------ 第89章 出事 落昭阳抬手吹了吹传来痛意的手掌心,额间略起了几滴细汗。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值得深究,幕泽玺为何突然同棠梦莱亲近,那日她从清苑跑出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她又偷偷溜进了幕泽玺的书房,却找不到自己的肚兜,按幕泽玺的性子,没到底那夜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丝毫不在她面前提起。 她本不想惹事,可棠梦莱几次三番来挑衅她,那不如干脆就遂了她的意。 她在赌,赌幕泽玺对她的舍不得。 这个舍不得到底容不容得下,她做更多。 见她沉思,清婉实在担忧,低声问道:“姑娘...那明日宫中宴会,姑娘还去吗?” 她嬉笑,“自然是要去的。” 青袖想起那件衣裳,努了努嘴道:“可是那衣裳都破了。” 落昭阳挑了挑眉。 ------------------------------------- 翌日宫宴上,幕泽玺一早便携着棠梦莱入席。 两人盛装华衣,相依而来。 皇后竟难得称赞道:“好一对壁人。” 这话一出,在场上的女眷们应声,也跟着一一夸赞。 棠梦莱笑容满面,春风得意,连日的病态竟一下烟消云散。 推杯换盏之际,落昭阳姗姗而来,她身着淡薄烟罗云缎宫裙衬得玉骨冰肌,匆匆行了礼,神色自若地坐在幕泽玺一旁的席位上。 腰间的带子有意系紧,婀娜窈窕,走路时腰间配饰发出铃铛响声,席上目光投来。 棠梦莱眼眸微讶,落昭阳裙摆上那盛开珠蕊海棠花格外夺人眼球。 落昭阳的宫裙她不是让人弄坏了吗?怎么还能... 她正处于不解中,落昭阳抬眸朝她颔首挤了一个笑。 想让她出糗,门都没有。 幕泽玺瞧她一脸神奇的模样,不由悄声一笑。 真是呲牙必报的小丫头! 棠梦莱捏着帕子的手握紧了,缓道:“良娣今个真是聘婷可人,看来为了今日的晚宴花了不少心思,可是有特别想见的。” 她这话暗藏深意,转眸睨了幕泽玺一眼。 幕泽玺的面色果真沉了下去。 落昭阳笑了笑,不经意从桌上端起茶饮了一口,落落大方道:“棠良媛说的是什么话,今日是母后设宴,作为儿臣的怎么能不讲究些。” 棠梦莱面上一僵,嘴唇刚翕动。 幕泽玺随手替她倒了一杯酒,递了一个冷冽的眼神,带着厚重的警告意味。 那目光是在命令她,不许生事,棠梦莱咬唇。 对侧正在看好戏的贺承衡轻笑,“太子爷对良媛还真是体贴。” 落昭阳闻言,心中憋闷,抬手想去拿桌上的酒壶。 手刚伸过去,酒壶却被人一把拎走,手掌上落了空。 幕泽玺面色如常地拿走她的酒壶,低声道:“你既然手伤了就别喝酒了。” 他抬手给落昭阳倒了一杯温茶,她神色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一旁的棠梦莱盯着酒杯中,平静无波的酒水,心中翻腾。 一场宴席下来,落昭阳看着席上各家女眷攀谈着,相互说着些场面话,她面上隐隐有些倦怠。 待酒过三巡后,她想出去透气,刚一起身。 幕泽玺下意识抬手攥住她的手腕,眉锋轻挑,语气慵懒,“去哪。” 落昭阳睁了睁手,眸光滟滟,“解手...爷怎么...爷现在连这个也要管了吗?” 幕泽玺有些不自然地呛了呛,松开手,“去吧。” 落昭阳撅了撅嘴,微步出去。 冷风一吹,闷热的身子一下子生了几分凉意,刚走出几步,在拐弯处被人拦下。 贺承衡挡在她面前,似乎等待已久。 她怵然,睫毛微一颤,这个贺承衡怎么阴魂不散,每回都来找她的麻烦。 她忙转身想逃,却被他扣住手腕,“良娣跑什么?” 忽地,走廊处一众宫娥捧着端盘正望这处鱼贯而来。 他低眸在她耳边轻笑,“落良娣别怕,我不过想同你说两句话,良娣若再反抗,一会有人看过来,那才真是百口莫辩。” 落昭阳仰面瞪了她一眼,“如今已成定局,衡王殿下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贺承衡提笑,用指腹挑起她的下巴,痞道:“有些事情是你开始的,可结束并非你说了算。” 落昭阳眸色一重,贺承衡的意思是不打算放过她。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想如何?” 贺承衡轻佻一笑,双眸泄出狠戾,在她耳边轻轻道:“我是来提醒你,今晚有好戏看。” 幕泽玺不知何时出现,轻喊了一声,“良娣....” 贺承衡松开禁锢她的手,转身而去。 落昭阳心微微一悸,贺承衡方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正僵在原地时,幕泽玺和棠梦莱已经悄声走了上来。 “怎么还在这杵着。” 她思绪回笼,面色微青。 棠梦莱望着长廊尽头,隐约瞧见了人影,笑道:“良娣这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和人私会。” 语闭,幕泽玺眉间拢紧,目光注视着落昭阳,察觉到她神色的异常,顿时面色一沉,“莫非正如良媛所说。” 落昭阳还沉浸在贺承衡的恐吓中,听见这句话,面色微恼地睨了幕泽玺一眼。 幕择玺被她这一眼寒上,转移话题,“宴席已散,我们先行回宫。” 落昭阳上了轿辇,心中还是一阵慌意。 轿辇缓缓而行,刚行至侍卫营处。 一阵脚步声和喝骂声传来。 落昭阳掀开车幔,望着远处侍卫营的动静,贺承衡的警告的话语还在耳边盘旋,心中的惧意不断涌上。 她忙喊道:“停下...” 抬轿子的太监们落了轿,落昭阳急急从轿上跳了下来,冷风一袭,吹散了她鬓边的青丝。 跟在她身后的轿子也停了下来,幕泽玺落了轿。 见她望向前方,随着她的视线而去,“怎么了?” 侍卫营内混乱不堪,持着贺帝宫牌的禁卫四处搜查着。 落昭阳脚步滞住,远处落宏日被一众禁卫押解着。 落宏日双手被捆住,落昭阳奔上前去,“他犯了什么事。” 禁军一脸为难,待幕泽玺走近点头示意后,为首的禁军首领方道:“回爷...有人举报落宏日从宫内盗窃,私运出宫贩卖,且确实在他营中搜出不少赃物。” 落昭阳面色骤变,眼瞧着侍卫架着落宏日远去,满脸无措,抬手紧抓了幕泽玺的衣袖,一双眸子满溢着哀求。 双肩越过之际,落宏日朝她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揽月堂内,落昭阳急得在屋内踱步,心中忐忑不已,这就是贺承衡说的好戏,他到底想做什么? 丁茂被遣去打探消息,眼瞧着天色从昏暗一点点亮堂起来,仍没有半点消息。 她坐立不安,院子刚传来急促脚步声,她什么都顾不上,快步小跑出去。 幕泽玺和丁茂一同进了院子,落昭阳急忙迎了上来,声音带着酸涩,“怎么样了。” 幕泽玺上前拥住她的双肩,柔声道:“良娣,我们先回屋内细说。” 他面色凝重,落昭阳心里也愈发的害怕,屏退下人后,屋内只剩两人。 落昭阳吸了吸鼻腔,“你快些告诉我吧,我都快急死了。” 幕泽玺第一回 见她如此慌张,实在于心不忍,斟酌话语,深怕她受刺激,“昭阳...” 自打失忆以来,他一贯是喊她良娣的,这一声无能为力轻唤,让落昭阳浑身微抖。 下一刻,幕泽玺缓缓道:“父皇下令处死。” ------------ 第90章 去势 落昭阳闻言,只觉得头晕得厉害,脚下一软,整个身子急急而坠。 幕泽玺手疾眼快搂住她的腰身,急切地朝外喊道:“快传太医!” 落昭阳半梦半醒,浮浮沉沉,她做了一个漫长悠远的梦。 梦里,她和落宏日嬉笑打骂,一起胡浑惹祸。 一起在书房中,被罚站着写字帖。 她写累了,便同落宏日撒娇,从他已写好的字帖中抽出几张当成自己的凑数。 落宏日在学堂同人打架,罚跪家祠时,落昭阳偷偷在怀中兜着肉包子给他送吃的。 这一幕幕的记忆唰唰地从她脑海中袭过,她仿佛置身其中,真真切切的经历过这一切。 “咳...咳...”她的梦被喉间的干涩所打断,口渴得直呛出声。 幕泽玺一进屋,便听见她的咳嗽声,忙倒了杯水递至她唇边,半搂着她的腰肢,亲手喂她喝下。 待喉间涩意缓下,人也清醒了几分,她紧攥着幕泽玺的衣袍,生怕下一秒他不理自己,不愿意帮自己。 幕泽玺引手探了探她的额间,滚烫炙热,他眉锋蹙紧,她身上的烧还未退下去。 她面色憔悴无比,声音染上几分哀求,脸庞上满是微凉湿意,泪珠不受控制释放而出,悲凉泣声道:“贺泽玺...我求求你,救救我弟弟,你救救他,宏日绝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定然是有人陷害的,你。” 她头一回在他面前释放她的脆弱,声音已经喊得沙哑。 幕泽玺心中清楚,这件事情多半是有人在其中搞鬼,可父皇竟连查都懒得,势必是对落家起了灭绝之心。 一个帝皇若是动了狠决的心思,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左右的。 见他思忖,落昭阳从榻上爬起身来,不管不顾道:“我自己去求皇上...不,我去求皇后、太后,我一定保住他,他是我弟弟啊!” 她生着病,情绪又这样激动,幕泽玺实在没撤,朝她后背拍了一掌,眩晕感铺天盖地而来。 清婉端着药汤进屋,见落昭阳被敲晕,手里的瓷碗摔落,“姑娘...爷你这是。” 幕泽玺将她轻放置在床榻上,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庞,低道:“你等我,我一定想法子。” 不舍地将手抽走,转身对清婉吩咐道:“务必照顾好你家姑娘。” 语落,他着急而出。 ------------------------------------- 落昭阳再次醒来时是被屋外的喊声吵醒的。 “嫂嫂...嫂嫂...”贺允妩在屋外泣声喊着。 落昭阳昏睡了整整两日,半撑着身子想起身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清婉拦下贺允妩,“公主...我家良娣生着病,实在禁不起折腾,等她好些了,您有话再同她提也来得及。” 落昭阳奋力将自己的身子撑起,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清婉....” 外头两人几乎同时急急冲了进来,两人还未开口,落昭阳已经拽着清婉的手,焦急问道:“怎么样...宏日他...” 贺允妩哭红了眼眶,缓缓道:“太子哥哥在轩华殿外整整跪了一天一夜,才保住了宏日的一条性命...可...” 听到这处,落昭阳心微微放下,“只要能活着就好。” 贺允妩忽然泣不成声,断断续续也能将后面的话说完整。 落昭阳心急如焚,抓着清婉的手道:“你说,陛下到底下了什么样的处罚。” 清婉顿住,好半晌才艰难道出口,“陛下处了少爷宫刑,且调入内侍局伺候。” 她一听,嘴唇微张,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处宫刑对男子来讲等同奇耻大辱,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几乎明白过来了,落家几代单传,贺帝这是要斩草除根。 贺允妩大颗的泪珠不停掉落,她吸了吸鼻子,跪在落昭阳的床榻前,“嫂嫂...那样刑罚宫中每年都有不少的人受,可...活下来的人并无多少啊!抬进去远比抬出来的多得多....” 落昭阳闻言,面如死灰,心似刀割。 贺允妩低低哀求道:“嫂嫂...我想见她,我和他...” 她后半句话还未道出,落昭阳连忙厉声打断,“不许再提了!” 贺帝为何会如此忌惮落家,遥想落家昔日也是开朝重臣。 她无力擦了擦脸颊,惨白的唇微启,朝清婉道:“还不快将公主扶起身来。” 贺允妩满脸绝望,几乎是被清婉从地上拉了起来。 落昭阳满目肃穆,低低道:“公主,你若真的为了宏日好,这样的话今后万万不能再提了,就算我求您了,您和宏日这辈子再无可能,您便将从前那些事都忘了吧。” 这样的话若传了出去,落宏日今后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贺允妩一脸麻木,半句话也说不上来。 这屋里头,气氛凝重。 陡然,棠梦莱迈着步子而来。 “良娣身子可好些了?” 三人面上皆一讶,清婉抿唇,自动认为棠梦莱此番是来落进下石的。 一向懂分寸的清婉,此时再也忍不下去,她怒声道:“棠良媛这会来揽月堂看笑话,未免欺人太甚。” 贺允妩没能收回泪珠,别的都顾不上,仍低低哭泣着。 落昭阳抬眸看向棠梦莱,眼神灰暗如墨。 棠梦莱笑了笑,“笑话算不上,不过是有一桩生意想同良娣做,不知良娣意下如何?” 落昭阳抬眸望向她,轻轻朝清婉颔首点了点头。 “你先送公主回宁和殿。” 清婉实在不放心,连声道:“姑娘...” 她身子实在乏得不行,浑身半点劲也使不上来,“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清婉忧虑地看了她一眼,只好扶着贺允妩退下去。 门刚被阖上,落昭阳抬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先坐吧,什么样生意都是要详谈的。” 棠梦莱沿着桌侧坐下,也不戴她同样,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啜抿了一口。 她长叹了一气,低低道:“从前我说那些话,都是骗你的,那些事都是我故意设计的,全都为了让你们失和,我好乘虚而入。” 落昭阳不解她的来意,见她这样说,也只是淡然的一笑而过,“我知道,反正我也没吃亏。” 起初她确实怀疑过,也因为不信任而跟他闹过别扭,再后来自己早就想明白了。 棠梦莱目光望向她,单刀直入:“贺承衡已经买通了执刑的宦官,落宏日必死无疑。” 落昭阳笑了笑,“幕泽玺使了怎么大力气,我信他...我信他会帮我,绝不会让贺承衡得手的。” 棠梦莱挑眉,轻蔑一笑:“可你觉得怎么多个环节,你真的能确保落宏日安然无虞吗?” 落昭阳面上惨淡,闭上了双眼,恹恹道:“若是当真躲不过,那便全凭造化,我作为他姐姐一场,已然尽了力。” 棠梦莱面上平静无波,略一昂首,缓缓道:“我父亲是本次执刑的督官。” 落昭阳面上一僵,转眸看向她。 没再拐弯抹角,她直接问出口,“你到底要什么?” 她讥讽一笑,“你说呢?” 突如其来的反问,落昭阳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微红的秀眸落在棠梦莱身上,满是不解,“于你而言...幕泽玺到底是什么?你之前暗中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引我入局,为什么现在又要摊开,放到明面上讲。” 说实在话落昭阳实在不知道她的用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许是她压根就不能明白棠梦莱的执着。 棠梦莱唇瓣微抿,视线不再望向窗外,而是缓缓移到落昭阳身上,她也不明白该怎么形容自己对幕泽玺的感情。 他曾在她黑暗深渊的时候递出了一只手,将她从无尽的阴霾中救赎出来。 于她而言,幕泽玺是她此生拼尽全力都想要得到的人。 ------------ 第91章 交易 她知道他不喜欢他,于是即便只得短暂的欢愉,她也甘之如饴。 所以她调档期带资进来,甚至是恶毒女配的人设,也要甘愿,就是想离他更近,甚至不惜买了失去记忆这样狗血的桥段来破坏他们。 可是他仍旧对她不闻不问,明明知道,她还是不甘心。 过了须臾,棠梦莱才缓道:“这是最后一次...我想知道如果我和他之间没有了你,他会不会多看我一眼,你先离开东宫一段时间,我会保证落宏日性命无忧,你不在宫中的日子,我也绝不会让贺承衡伤他。” 落昭阳看见她眼中的坚定以及那一抹亮色,她垂眸望着地面,未几答道:“好...” 棠梦莱面上几分惊讶,她没想到落昭阳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答应?” 她这连连一问,落昭阳随意提了一个借口,“你要机会一试,我也需要...” “这样完美的试金石摆在我面前,我没理由不要,而且我未必会输,这可是古言频道,可是我的地盘。” 棠梦莱苦笑一声,“我还真是不喜欢你这种傲气的人...” “彼此彼此...”落昭阳回道。 这倒幕泽玺失去记忆后两人第一回 没有阴阳怪气、剑拔弩张的画面,两人平静地将话摊到明面上来。 落昭阳思了思,“还有一件事,让贺允妩见一见落宏日,我想这对你而言,并不难。” 即便后来没能一起,也要给个体面的道别。 棠梦莱轻答一个“好”字,继而又问道:“你不见他吗?毕竟我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落昭阳莞尔,“我有更重要的人要陪。” 她垂眸,眼神幽暗,心里头念着,毕竟时间不多了。 ------------------------------------- 囚禁犯人的牢房内阴冷无比,贺允妩贵为金枝玉叶的公主,这样的地方是从来都未曾来过的。 棠梦莱领着她到了一个破旧的牢门前,她颔首看她,“公主,他就在里面。” 贺允妩鼓足了勇气,缓道:“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还有...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棠梦莱诧然,抬眸睨见她微红的双颊,她几乎可以猜到贺允妩想要做的事。 她蹙眉提声道:“公主...你不会是想...” 贺允妩面上平静,低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什么都不用管。” 棠梦莱笑了笑,“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公主觉得我还有命活着吗?” 贺允妩抬眸看向她,原本清澈的眸子此时沾染上阴暗,“你和我嫂嫂做了什么样交易,你才会帮我,你以为我不清楚吗?如果我告诉了太子哥哥,你所有的筹谋都会成为一场空。” 她顿了顿,又怕惹恼了她,略放柔了语气道:“既然要帮,不如就帮到底。” 棠梦莱扬了扬眉,还真是个什么都敢做的小姑娘,她微微一笑道:“随你。” 棠梦莱跨步出去,将狱中的人通通支开。 “谁都不许进去....” 她指着其中几个狱卒,吩咐道:“你们几人在这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这边,落宏日一身囚服倒在牢内,贺允妩开了牢门,迈步而入。 落宏日讶然,面色刹变,他怒目,“你来这做什么?” 浑浊空气带着早已干涸的血味,隐约有几缕幽光晃动着。 他面色苍白,身上的囚服开了几道口子,隐隐有着血迹透出,贺允妩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石头拴住,如何也喘不过气来。 她一步步朝他靠近,将手中的食盒放置在牢中木桌上。 她眸色黯淡,低低道:“你能不能陪我再喝杯酒吧。” 面上莹白如玉,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期盼,让人无法拒绝。 落宏日心中微酸涩,他对贺允妩的情感到底该如何。 她父亲,当今的天下之主,容不得下他,可她.... 可她却是自己心中挚爱。 一瞬间的恍然失神后,从地上爬起来,缓步朝她走近。 他低低道:“公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面上一僵,默默发了一会呆,才缓缓道:“我知道...可我想来看看你。” 两人落坐,牢内中,四周静谧异常,昏暗的烛火照应在两人脸上,却不半点光亮。 贺允妩从食盒中将准备好的饭食端出来,一一摆放整齐。 落宏日眼眸瞧见她的手指上的刀口,一把抓住,眉间一皱,忍不住攀上她的嫩白小手,急急问道:“你...手怎么了?” 这一句轻柔的关心,足以让她土崩瓦解,她一把反扣住他的手。 眼眶中立即聚拢了泪珠,“吧嗒”一声,掉落至两人相交握紧的手。 一片氤氲濡湿散开来,落宏日心口一涩,习惯性的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带着宠溺凝视她半晌,“都多大了,别再哭鼻子了,我说过...不喜欢你哭鼻子。” 贺允妩吸了吸气,将眼泪一点点的全都藏了回去。 颔首朝他挤了一个明晃晃的笑容。 没有往日般灿烂,十分勉强。 落宏日提起筷子,盯着那几样他最喜的菜,低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她笑了笑,点头如捣蒜。 他垂眸又盯着她受伤的手,心中刺痛,继而提起筷子将菜送进嘴里。 “下次不用自己亲自下厨,你一向是做不惯这些事情的,一会再把自己弄伤。” 贺允妩素手替他斟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落宏日伸手将她的酒杯也拿了过来,一口饮尽,“你不会喝酒,就别喝,要不然明早起来又犯头晕。” 继而又将自己那杯喝下,烈酒洗过喉间,带来一阵灼热感。 “好...都给你喝。” 贺允妩应下,又替他将杯中倒满。 他眉梢垂着,淡然笑道:“你别担心,我又不是死了,只不过入内侍局而已,说不定将来还能升官发财。” 贺允妩抬眸静静看着他,目光灼灼,带着坚定不移,“那从前....你答应我的,还作数吗?” 他们的私定终身,他们的山盟海誓。 落宏日被她的目光烫伤,身上的伤口不知为何隐隐作痛。 他未置一词,闷头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下,缓缓开口,“不作数了,通通都不作数了。” 贺允妩哼笑,眼角那一滴泪终于还是划下了脸颊,她嗔骂了一声,“你个骗子!” 落昭阳半眯着眸望着她,带着贪婪的神情,直瞪瞪望着她。 他淡淡的笑着唤了一声,“阿妩....” 不是公主,直呼她的小名。 他顿了顿,带着苦涩艰难道出口,“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他会宠你....会爱你....会把你捧在手心上,无微不至。” 贺允妩回视他,“那你呢?你就不要我了吗?” 落宏日有些微醺,他晃了晃首,“我会一直在角落里看着你,看着你一直幸福,这样不好吗?” 贺允妩不动声色地往他杯中蓄酒。 他再次饮下,神情复杂,他再等待她回复一个好字,让这种情感埋下最终的结局。 贺允妩别过脸,望着一旁幽暗的烛火,不疾不徐道:“不好....一点都不好。” 落宏日只觉得四周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充斥全身。 他连连摆首,想看清她的脸庞,却是徒劳无功。 只觉得身上的躁意急急涌上,他撕开了自己的衣襟,仍觉得身上滚烫,一把拎起酒壶朝自己脸上倒落,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谁知,贺允妩低低呢喃,“没用的....” 她见开始药物发挥,当着他的面,一点点的褪下自己的外衫、里衣,最终只剩下一个紫绡肚兜。 ------------ 第92章 心愿 长发垂至腰间,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 纤细的烛芯跳动摇曳着,汇聚所有的光亮,在幽暗的牢狱中晕染出鲜红色的光晕,照出一室的璀璨。 良久后,一切戛然而止。 天渐渐破晓,吐出湛蓝色的天幕。 薄雾冥冥下,贺允妩拢紧衣衫从牢中出来。 她悠了悠步子,下身的疼痛才渐渐缓下。 棠梦莱显然已经等待许久,她抬眸看着贺允妩,“这是心愿得偿了?” 贺允妩面色红润,刚刚是觉得全然不顾,一心喜意的想要办成,现下倒有几分窘迫,悻悻道:“快走吧,一会叫人发现了。” 棠梦莱挑起一个嘲讽的笑,道:“公主现在知道怕了,若公主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将我的事传出去,我保证,公主今日所为,必定成为全宫里的笑柄。” 贺允妩双眸瞪圆了看她,怪不得怎么爽快就答应自己,原来是为了用这个威胁她。 贺允妩颔起下巴,“你觉得我会害怕?” 公主寝殿内,郝嬷嬷一早来送银耳羹竟见不着人。 服侍的宫娥们站立在一旁,等待发落。 郝嬷嬷气道:“公主整夜都未归,你们还竟然都不知,还不快去找!” 一个宫娥小声回答着:“是公主不让跟着的。” 话刚落,后脚贺允妩就回来了。 她瞧见郝嬷嬷吓了一大跳,夹紧了双腿,上下环视了全身,确保衣裳整齐,生怕被看出半点端倪。 郝嬷嬷着急道:“公主....您这一整夜上哪去了,身边竟连一个丫鬟都没带。” 贺允妩咳嗽几声掩饰道:“我昨个去东宫了,一时忘了时辰,就宿在东宫了。” 郝嬷嬷眯了眯眼,贺允妩低眸眼神闪躲,一只手正抠着衣服上的扣子。 贺允妩每次撒谎,手上总会生出些小动作。 “东宫?落良娣如今可还在病中,你去揽月堂做什么?”贺允妩和落昭阳交好之事,宁和殿里大多数伺候的人都知道。 贺允妩心里一跳,脑袋快速的思考如何搪塞过去,一时着急,喉间咽了咽口水,“不是的郝嬷嬷,我是去了迎禧阁,我听闻迎禧阁的棠良媛丹青绘的好,便巴巴的想去学点技巧。” 郝嬷嬷看出来她在哄骗自己,也看得出来贺允妩是不愿说实话了,她低道:“总之,夜不归宿就是不对的,公主如今虽没有父家,可也不该如此没有分寸,若传出去了,公主以后还如何说亲。” 听郝嬷嬷提起她的亲事,她心口就犯堵,拉长着声音道:“嬷嬷...我说了,我不会再嫁人了。” 郝嬷嬷长叹一口气,见她衣摆下隐沾上些泥泞,“这衣服怎么脏了,嬷嬷伺候公主沐浴吧。” 说着,便要替她将外衣脱下来,贺允妩一下子慌了神,她身上的那些痕迹,若是被郝嬷嬷瞧见了,那可就糟了。 她一把拦住郝嬷嬷的手,声音微低,弱弱开口道:“嬷嬷...我身子实在乏了,你让我先睡一觉,等睡醒了,我会自己好好收拾的。” 话闭,她忙将郝嬷嬷送了出去。 事后,她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人,自己一人坐在琉璃镜前,微微发呆。 抬手一点点的褪去自己的衣裳,照着镜子里的自己,从脖颈乃至全身皆是吻痕。 做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又酥又麻,飞上云霄,现在倒有些微疼。 她咬唇,手顺着自己雪白肌肤往下顺沿,最后停在小腹上,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她低低喃喃道:“肚子呀...肚子....你可千万争气些。” ------------------------------------- 揽月堂内,落昭阳赤着脚下床。 清婉回过身,忙奔上前来扶住她,“姑娘!” 她絮絮叨叨道:“都说了让您好好躺着,您倒好...我才一转身,您就下床,是存心让我着急吗?” 落昭阳哑然一笑,“都好得差不多了,我也不能整日窝在床上,什么也不干,人都要废了。” 她望着桌上堆满的盒子,有些无奈,低道:“这又是些什么东西?” 清婉笑道:“这些都是太子爷命人送来的补品,姑娘身子弱,多进补...进补总是对身体有益处的。” 落昭阳咬了咬唇,“棠良媛昨夜不在东宫中吗?” 落昭阳一早就交代了清婉注意棠梦莱的动向。 清婉也真的去打听过了,昨天公主来了一趟,后来就随棠梦莱出了东宫。 “是的,我方才又遣人去瞧了,棠良媛这会才回来。” 落昭阳微闭眼,再得到答复后,缓缓睁开了眼眸,不用猜也知昨天棠梦莱带贺允妩去了狱中看望落宏日。 这也是在预示着棠梦莱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既然答应了,落子无悔,就得做到。 她起身,慢慢朝桌案走去。 清婉忙起身搀扶她的双臂,低道:“姑娘...你这个时候要练字吗?您病着,使得上力气吗?” 落昭阳摆了摆手,面上几分廖落。 “可以,你替我研磨罢,” 她提起狼毫,一时竟然不知如何下笔,呆呆暗自思考了一会,才凝神在宣纸上下笔。 足足写了好一会,她才将信叠好,装进信封中。 从前落昭阳闲来无事时教过清婉识字,她看着信上的名字,问道:“姑娘这是给卫夫人写信,若姑娘想卫夫人,大可递了帖子去卫府,让夫人进宫相见,谁还敢拦不成,何必写信,这一来一回。” 落昭阳笑着将信放好,“明日....不....今日,今天你叫丁茂把这信送去卫府,盛暖她看了,就知道如何做了。” 清婉神色一重,她隐隐发觉事情不对劲,抓着落昭阳的手问道:“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 落昭阳知道就算自己有心瞒她,怕也是瞒不了多久。 她指了指门上,示意清婉将门关上。 清婉照做后,落昭阳拉着她的手坐下,神色肃穆,“清婉....你打小跟着我,从来都没有离过我身边半刻,现下我有些事得离开东宫一阵。” 这话实在突兀,清婉拉着的手,“姑娘....你别吓我,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离开东宫,我跟了姑娘大半辈子了,姑娘去哪里,我和青袖都是要跟着伺候姑娘的。” 落昭阳安抚般轻拍了拍的手背,“我已经打算好了,盛暖收到这信后,必定会来见我,到时候我不在,你们也不必留在东宫中,随着盛暖去卫将军府,她和我是打小的交情,绝不对不会亏待你们。” 清婉咬唇,情绪激动,“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非得离开不可。” 落昭阳见她竟激得眼角泛着泪花,捏着帕子拭了拭眼睛。 慢悠悠的将来龙去脉简单解释了一遍,除去她和棠梦莱有关系统的纠葛。 清婉诧然,怒得拍案跳了起来,“棠梦莱竟敢如此威胁姑娘,不行我得告诉太子爷,爷若知道了,一定不会让姑娘走的。” 落昭阳再次将她拉回座位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既然答应了她,就势必会离开,再说了,我又不是回来,只是一阵子。” 也许过一阵子,等幕泽玺将一切都想起来了,他就会来找自己了。 何况自己在东宫的这些日子,过得实在劳累,她也想出去透透气。 清婉紧攥住她的手,“姑娘...可国公府已经没了,二少爷也被.....您没有家了,现下您还能去哪里?''” 落昭阳笑了笑,“我父母尚在....清婉,你就听我的话,只当我出去散散心,好吗?” ------------ 第93章 噬吻 清婉道:“那我陪姑娘去。” 落昭阳凝睇她,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我现在是出走,哪有还带上丫头的道理,听我的。” “笃笃笃.....”幕泽玺在门外轻敲着。 落昭阳只微抬了一下眸,立即垂下,掩饰般擦了擦眼角。 快速将信塞在清婉的袖口处,朝她点了点头,“还有...千万记住不能让爷知道,你只管骗丁茂是我们女人家说的话。” 清婉点了点头,抬手将信收好后,忙起身去开门。 幕泽玺面上狐疑,跨步而入后,“你们主仆两个,大白天的,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难不成在说我的坏话。” 落昭阳抬头,撅起嘴,孩子般的语气埋怨道:“不过是说些体已话罢了,我在自己的屋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爷难不成连这个也管吗?” 见她面上微垮,幕泽玺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忙道:“你别生气,我这不是同你打趣,你这还在病中呢,再动怒,这病也好得不快。” 见他这一脸憋屈的模样,落昭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见她笑了出来,一直紧绷的心微微一泄,生怕她再为了落宏日的事情闷闷不乐。 半晌,落昭阳忽地一问,“太子爷今个是休沐吗?” 幕泽玺点了点头,“不过还有些公文未看,想着先来瞧瞧你,一会再批。” 落昭阳望着天边,也不顾清婉在场,低道:“明日再批吧,今个爷留下好不好?” 她柔声征询他的意思,眸子里满是希冀之色,幕泽玺闻言,面上一愣,竟发起了呆。 良久都没有回复。 落昭阳等久了,有些不耐烦,直截了当道:“怎么...不可以?” “还是爷....”不行两字还未出口,幕泽玺好似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似的。 幕泽玺率先出口道:“当然可以。” 夜色临上树梢,新月高挂。 落昭阳命人煮了一壶暖酒,又添了几样点心。 两人在里室,就着橘黄色的烛火长谈。 幕泽玺只以为她还在为了落宏日的事情焦灼。 低眸牵了牵她的手,将她的五指拢在手心中。 “你别太过忧心,主事的是棠梦莱的父亲,我同她交代过,一定会保住宏日的性命。” 落昭阳苍凉一笑,他是不知道棠梦莱找她,做了什么样的交易。 正欲饮上一杯,却让幕泽玺拦住。 “你还在病中。” 她没理会他,一把抢过酒壶猛灌了一大口。 她盯着他,擦了擦唇角的酒渍,“现在我们玩一个游戏,如果你答对了我的话,我就不喝...” 幕泽玺还未反应过来,更没应允她,她已经问了一个,“幕泽玺....你叫我一声,好不好?” 她眼眸波光濯濯地看着他 幕泽玺一下愣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轻轻唤了一声,“良娣...” 眼角的泪滴徐徐落下,她抬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一口饮下。 含混着声音又起:“你从前唤我什么?” 烛火打在她泪痕斑斑的脸上,幕泽玺心间一痛,“昭阳...你不能再喝了。” 落昭阳苦笑,再次倒满,不顾他的阻拦,弓起身子,将酒杯中的酒如数的灌进自己的胃中。 幕泽玺一下怒了,一把抢过他的酒杯,喝道:“你到底发什么疯。” “一个称呼而已,答对还是答错,有那么重要吗?” 落昭阳涩然一笑,手上的酒杯坠落至地面上,发出响声,有些哀恸道:“重要....重要得不得了。” 幕泽玺隐隐觉得她不对劲,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别喝了,我扶你去床榻上休息。” 空气一时间凝固住,拉扯着暧昧的气息。 幕泽玺半搂着她的腰身,落昭阳悄然地抬手环上他的脖颈。 一把拉住他衣襟,暗暗使力,将自己的吻送了上去。 幕泽玺环在她身上的手微微一顿。 悠长连绵的吻结束后,幕泽玺捧着她脸,轻道:“昭阳...你喝醉了。” 落昭阳没理会他的话,便他笑了笑,故意展开媚态,问道:“那我是什么味道....你还记得吗?” 幕泽玺身子一震,一把抬高了她的下巴,“从前的事,我都忘了,不过....” 他喉间一动,眼眸里已经是一片迷离,他低道:“可能再吃一次,我也就能想起来了。” 床榻都还未至,落昭阳已经被他急急按倒在案桌上,她一双眸子弯了弯,深不见底。 幕泽玺快速地抵了上来,从她的红唇一路往下,直接用齿关解开了她的腰带。 她竹青色的肚兜露了出来,幕泽玺眼眸一缩,低眸凝视着。 抬手微微摩挲着上面圆形云纹。 落昭阳不解,这才瞬间的功夫,压在自己身下的火热急促竟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眸,瞧见幕泽玺骨节分明的手在自己肚兜上停下,慢悠悠的摩挲着,把玩着。 眼底晦暗不明,好似在查证着什么。 可这轻轻摩挲,没来由的让她浑身灼热,实在磨人得很。 她一把桎梏住他的手,提了提嘴角,“怎么...太子爷这是喜欢上我的肚兜?” 幕泽玺挑唇一笑,“只是觉得眼熟。” 落昭阳也垂眸看了一眼,这个肚兜她有好几个一样的。 她向来是喜欢竹青色,有回青袖裁料子时裁坏了一块,清婉便将那块料子全都拿去给她绣成了肚兜。 见他盯着自己的肚兜若有所思,她试探道:“太子爷喜欢这个花样?清婉的手艺向来好,若有机会,叫她也替爷做几身衣裳。” “不必了....我有这儿倒是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他低声道出后,解开随身佩戴的荷包。 一抹形似方巾的青色暴露在她眼前。 他面上带着玩味,举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个肚兜,是那天晚上,她落在书房里的。 落昭阳诧异地看着他,怪不得她找不到,原来是被他藏起来了。 她从案桌上起身,一把抢过自己的肚兜,“没想到...太子爷喝醉了酒,还记得这挡子事,记得事就算了,还有收藏女儿家肚兜的癖好。” 他盯着她,眸子簇亮,静默了一会,方道:“那晚...原来是你...” 落昭阳眉目一拧,敢情上回他把自己折腾成那样,还以为是别人! 她幽怨地瞥了他一眼,略带不满的语气,“难不成爷以为是别人。” 他挑唇笑了笑,“怎么可能有别人...梦里梦外...”只有你。 下一刻,他动作粗野地扯开她的肚兜,重新将她压制在案桌上。 噬吻疯狂般袭来,落昭阳竟一时有些抵挡不住。 案桌上硬邦邦的硌得慌,实在不爽利,终究两人还是上了床榻。 滚了几次后,幕泽玺忽地浑身无力,倒在她身上,两人相依而眠。 ------------------------------------- 当第一抹曦光爬上屋内时,落昭阳已然醒来。 落昭阳静静地看着枕边正酣睡着的人。 他温热的鼻息扑在自己的耳边。 心头略一发酸,她掰开了搂住自己的手,捡起地上的衣物,穿好后,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清婉拎着包袱,正在门外等着她。 迷/药是棠梦莱给的,无色无味,服用会在几个时辰后悄无声息的发作,她抹在了自己肌肤上。 每次做时,幕泽玺都喜欢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她的身子。 他这样警惕的一个人,落昭阳也只能用这样的法子了。 清婉哭过,面上仍残着泪痕,将准备好的包袱递给落昭阳,“姑娘...无论如何,都要保重自个的身子,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 ------------ 第94章 离开 棠梦莱将东宫巡逻的禁军全都调走了。 落昭阳换上了宫娥的服饰,一路上低垂着头,随着出宫采买的宫女出了东宫。 眼瞧着约定好的时辰越来越近,落昭阳先到市集上买了一匹马。 急急跨上马背,扬尘而去。 待她出了城门,老远处正前方盛暖正朝她猛挥手。 她微眯了眯眼睛仔细的辩认,随着距离的靠近越放越大。 不止是盛暖,段雨殇竟也在。 她急急吁停了马,盛暖是她约来的,她本想临了再见见她。 可段雨殇...她从未通知过。 盛暖虽不理解她的行为,还是支持她。 她从包里取出了两包鼓鼓囊囊的东西,一把塞到了落昭阳手上。 她一头雾水地打开一看,其中一大包金叶子,另外一包里面装了不少的常用药。 盛暖眼眸里湿漉漉的一片,泪珠滚落,伸出了手臂将落昭阳抱在了怀中。 “昭阳....你要早些回来。” 落昭阳嘴唇微张,一时之间感谢的话说不出口。 只重重地掂了下首,答了一个好字。 她将自己眼眶中的泪珠擦拭干净,她望向段雨殇,眸色不解道:“段兄弟怎么来了,也是来同我送别的吗?” 段雨殇刚害了害声,后头一辆三架的马车上冒出了一个小脑袋,胖墩朝落昭阳招手,“漂亮姐姐!” 宁妍儿掀起车幔,轻声喊了一句,“落姑娘...好久不见....” 落昭阳笑了笑,不由对着段雨殇打趣道:“你们这是一家子都来送我了?” 段雨殇一听,面红耳赤地挠了挠脑袋,笑道:“落姑娘...又拿我打趣。” 宁妍儿下了马车,这才说道:“昨个我去卫府,这才得知你最近消息,知道你如今要离开,便想着你一个姑娘家...要跋山涉水去那样远的地方,若遇见盗匪可如何是好。” 段雨殇也急急,将话续下去:“我本来是打算着自己一人送落姑娘去的,可又担心妍儿和胖墩,想着如今奉京也未必安全,不如就一起随落姑娘去,说不定,还真能寻个好去处。” 落昭阳听着两人的解释,左右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笑着点了点头。 盛暖又拉着她说了几句话。 她一脸着急,问道:“你到底准备去哪?还有...你一不见,太子必定同发了疯那样到处找你,要是太子爷问起你去哪,我又该如何说。” 落昭阳心下已定,笑道:“那你便如实说...说你不知道。” 她要去哪,她从来都没有和谁提过,既然都不知道,幕泽玺也没法怪罪。 盛暖凝睇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昭阳,除了棠梦莱的威胁,到底是为什么,非走不可。” 落昭阳眉目一沉,略带几卷倦怠,“许是太累了吧。”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逃避性人格,自大幕泽玺失忆后,对她一会冷一会热。 她害怕....害怕日子一长,他对自己厌倦了,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呆在东宫和棠梦莱不停的斗来斗去,还不如随便处找了好地方,慢慢了却余生,这剧情走完了,她也就能回去了。 她拍了拍盛暖的双肩,“你放心,若我想通了,也许就回来了。” 盛暖点了点头,两人道了别,落昭阳留下了马,同宁妍儿和胖墩一块上了马车。 段雨殇在前头驾马。 马车奔疾了许久,至分叉路口停下。 段雨殇看着分叉路,轻声问道:“落姑娘....这都到了路口了,这要去哪,您总得给个话。” 落昭阳掀开车幔,凝视前方,其实她一早就规划好了路径。 “我们走西面。” 段雨殇问也不问,“诶”了一声。 宁妍儿拉着她的手,开口道:“落姑娘...” 落昭阳微微一笑,她一直没纠正她的称呼,“我已嫁做人妇,委实不该唤我做姑娘,可如今唤夫人我又不习惯,这一路上我们都得互相照顾,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她说着朝外头喊了一声,“段兄弟也跟着一起吧。” 段雨殇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宁妍儿也笑答是,“昭阳,我们如今是要出境吗?” 落昭阳点了点头,又摆首,“从西面走可以经过燁朝最里面...承州...” “我双亲在那里,我想着去见一见,若还想走,一路再往西,便出了境,到了左西。” 她笑意盈盈,“我听闻左西民风淳朴,是富饶之地,也好见识见识。” 如果她没记错,除了燁朝外,左西是这个世界的设定中,第二大的国家,既然来了,看看版图也好,全当游玩了。 宁妍儿笑道:“确实是听说过。” 她略一顿,又道:“就这样走了,你当真舍得。” 落昭阳别起车幔,望起初晴的好天气,吸了吸清新的空气。 “可能....会舍得的吧....”轻飘飘的一句话,连她自己都清楚,这句话满是不确定。 ------------------------------------- 东宫内,幕泽玺睡至了午时方才辗转醒来。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眩晕感仍旧充斥着头部。 他抬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已经凉透,枕边的人早就消失不见。 他轻唤了一声,“来人....” 屏秀端着水盆进屋,“爷...奴婢来伺候爷洗漱。” 他环视了屋内,昨夜的记忆回笼,“怎么是你,这可是揽月堂,落良娣呢?再不济,清婉和青袖呢?” 屏秀将棠梦莱一早吩咐好的话说出来,“今个一早,卫夫人派人来将落良娣两个贴人的丫头,清婉和青袖接去了卫府,说是卫夫人喜欢落良娣服饰上的绣纹,特地借两人到府上教导绣娘,这落良娣也是应承了的。” 见幕泽玺没打断她,屏秀继续道:“揽月堂内其他的丫头,一向是不近内室伺候的,我家良媛忧心照顾得不周到,便唤我来了。” 幕泽玺晃了晃首,只觉得这丫鬟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半撑着身子从榻上起来,定定道:“我问你的是....落良娣呢?” 屏秀忽地一惊,如芒在背,还未开口。 福喜在门外大喊道:“太子爷.....不好了!” 幕泽玺面上微沉,“进来!” 福喜喘着气,歇了一会才道:“爷....揽月堂的小厨房走火了!” 他自顾自地从衣架上取了外袍披上,“那还不让人抬水去灭火,在这喊什么。” 福喜微颤着声音道:“爷...我听底下的宫娥说....说落良娣一早就去了小厨房,至今还未出来啊!” 幕泽玺闻言,瞪大了眼,连外袍都来不及穿好,急急冲了出去。 一路快跑,从远处便望见殷红的火光“呲呲”迸发而出。 小太监们隆隆脚步声急急奔走着,泼水扑火,火势仍旧不停蔓延着。 幕泽玺什么也顾不得,拔腿就要冲进火海。 福喜一把攥住了幕泽玺,“太子爷...不能啊!现在进去可就没命出来了。” 幕泽玺一把推开他,“放开!” 他不顾一切地往火海中冲。 福喜吓傻了,忙四处喊道:“快....快将爷拦下来!” 一群侍卫冲上前去,将幕泽玺拦下。 “快救人啊!昭阳.....”他歇斯底里地大喊。 火势越烧越猛,良久后,空气中只剩灰暗和浓烟。 良久,幕泽玺高坐在椅子上,眼眶竟红了几分,枯坐着,等待结果。 她是喜吃食,看幕泽玺是从未见她下过厨房,且她也不止一次说过,自己不擅长厨艺。 福喜跨进了门槛,眼角泛泪,“太子爷...您要节哀。” 幕泽玺闻声,紧闭了闭眼,没有发怒,竟然是难得平静,不经意间眼角竟有滴晶莹的泪划过。 “找到了?我要见她。” ------------ 第96章 来信 农户低头瞧见手上的金叶子,面上立即堆满了笑意,忙将几人请进了屋里。 落昭阳心中起疑,这农户家中无老人妇孺,唯有他和他弟弟两人。 农户将主屋腾了出来,段雨殇带着小胖墩睡在隔间,宁妍儿和落昭阳在主屋内休息。 进了屋内,落昭阳扶着宁妍儿坐下,从包袱中寻了一枚安神的药喂她服下。 落昭阳垂眸看她,神色异常,她看得出来宁妍儿身上的毒虽解了,可身子还是虚弱得很,“妍儿,你...” 宁妍儿扯开惨白的唇,“我这身子确实弱,许是我打小,便被养在药罐中的缘故。” 落昭阳闻声,眼眸骤紧,“药罐?” 宁妍儿笑了笑,脸色几分苦涩,“说来话长,若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落昭阳瞧她那模样,想必那回忆多半是难言之隐,也没想多问下去。 见夜色浓厚,熄了烛火正要歇下时。 空气中隐约蔓延着一股异香浮动,让人难以察觉。 落昭阳鼻腔一呛翻了个身。 系统提示音蹦了出来【有人放迷/药!】 落昭阳心中一凛,捂住自己的口鼻,一骨碌地从上爬起来。 忙伸手去推了退推宁妍儿,她已经昏睡过去。 屋外传来脚步声和男人的议论声,“今个可赚大发...我瞧那个姑娘手上的装着不少的金子。” “还有...还有,大哥!那两姑娘那水灵的模样,可叫我心里一阵痒痒,比往日的那些过路妇人都要漂亮,够我玩好一阵了。” 落昭阳面上一寒,躲到屋后,手上抄起一根木棍。 大门被一脚踹开,落昭阳刚要抬起木棍。 一枚小刀激射而来,两个农户訇然倒下。 段雨殇哼笑一声,“就这点小花招,还学别人做劫匪,下迷/药什么的,这都是爷玩剩下的了。” 落昭阳捂了捂胸口,栗栗危惧的心安下,又抬眸瞪了段雨殇一眼,“还真是江湖险恶,不得不防。” 段雨殇抬脚踢了踢两人,“落姑娘...这两人你想要怎么处置...直接杀了?” 落昭阳无奈又瞪了他一眼,“杀了固然痛快,可我们如今在逃,再惹事可不好。” 她垂眸看着两人,“我瞧这两个农户平日是没少干坏事,你先把他们两个捆了,明日你偷偷把人送到衙门去。” 段雨殇点头,应下。 第二日清晨,段雨殇进了一趟城,将人送到了衙门,临近中午才回到茅草屋。 落昭阳听着他的马蹄声,着急地迎出去,“如何?” 段雨殇大笑道:“我直接绑在了县衙门口,那两王八羔子吓得什么都招了。” 落昭阳自然不是问这个,她叹息,“还有呢,我让你打听的事呢?” 段雨殇敛了敛神,“这...得进屋里头说。” 段雨殇神色凝重,他喝了一口茶,这才压低了声音道:“那支队伍是衡王的私兵。” 落昭阳眼眸骤然一紧。 段雨殇淡淡道:“我今个去县里打听了,这个县中如今几乎都是衡王在掌控着。” 落昭阳咬唇,冷声道:“贺承衡好大的胆子,这才奉京多远,他竟敢养私兵。” 段雨殇抿唇,“除了太子,一向是可以有自己的禁军,其余的皇子可都明令禁止过,不许养私兵,衡王殿下这是想....” 贺承衡敢养私兵,这司马昭之心,还用得着猜吗? 落昭阳心下一惊,面上忧虑之色凝重起来。 她问道:“你有信鸽吗?” 段雨殇挠了挠头,“有的...姑娘是想。” 落昭阳抬首,“传信...不过,我们得快些离开这儿了。” 她如今只希望幕泽玺看见信后,还能信她。 ------------------------------------- 东宫内,幕泽玺端坐上首,下颌绷紧,气血上涌,屋内传来瓷器坠落的清脆响声。 “还不快去找,都是一群废物!” 福喜在一旁吓得心惊胆战,自打落良娣不见后,这位太子爷脸色都没好看过。 棠梦莱手里捏着帕子进屋,垂眸看着地上一片狼藉。 她轻摆了摆手,福喜见状,朝地下跪着的人使了眼色,几个人全都退了下去。 棠梦莱默然走近,半蹲下,轻抚他隐隐的冒起青筋的手背,翻至手心处,是瓷器划破的裂痕。 她微微啜泣了一声,捏起帕子替他包好。 “事到如今,爷还看不出来吗?爷为什么不能就忘了落昭阳,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否则怎么会说走就走,丝毫情分都不念,只有我....只有我是真的爱您、尊您,”她声音颤抖带着几丝恨意。 “住口!” 幕泽玺面上波澜不兴,怒声制止道。 棠梦莱哼了哼笑,“爷生气是因为我说对的不是吗?” 幕泽玺忍无可忍,抬手一把将她推开。 棠梦莱摔倒在地面上,长睫染泪。 幕泽玺半蹲下,阴鸷的眼眸直视她,“我没有心情跟你玩什么阴谋诡计...” “你最好保证,她的离开,跟你没有半点干系,否则.....棠家近来屡受弹劾,我真的不介意让你父亲、兄长再失意些。''” 棠梦莱惊悸般瞪大眸子。 幕泽玺甩袖离去。 福喜见他出来,忙一把跟上。 福喜小心翼翼伺候,“爷今个没午膳,用不用进些东西?” 幕泽玺拧眉,浑身郁气,“不吃!” 正跨步出去,院子上方。 湛蓝色的晴空中,一只鸽子在上空盘旋着,久久未离去。 幕泽玺烦闷,“哪来的鸽子!” 福喜忙道:“爷别生气,我这就让人射下来,炖了。” 他眼眸微暗,摆首道:“把我的弓箭拿来。” 他定定地看着仍翔在空中鸽子,挽弓羽箭一出。 信鸽射中爪子落地。 福喜忙奔过去,将信鸽捡起来,他诧然道:“爷....这信鸽上有信?” 福喜快步跑过来,将信双手递上。 幕泽玺低低看了一眼,黑曜石般眸色一亮。 “让人揽月堂将落良娣的平日练字的字帖取来!” 良久后,他将落昭阳练字的字帖与信搁置在案前比对。 他曾偷看过她练字,她的字大气方中见圆又浑厚遒劲,半点不像深闺淑女写的。 这信上的字写者有意写歪,可还是看得出几分力道。 真的是她吗? 福喜只惊讶于这匿名信上的内容。 “爷...这到底是何人敢这样大胆,若是假的,那可是陷害亲王!” 幕泽玺略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若真的是落昭阳,他此刻派兵前去怕是会打草惊蛇。 可若不派兵,非但找不到落昭阳,也没办法拿到贺承衡养私兵的罪证。 宁和殿处,贺允妩从盒上取了一颗梅子吃着。 忽地,胃里一阵酸涩袭上。 她忙掩着帕子作呕吐状。 身边伺候的宫女着实吓了一跳,“公主....您怎么了,昨个也吐了,是不是酸梅子吃太多了,还是又着凉了,你等着我这就去请太医。” 贺允妩一听到请太医,怕得忙拉住她的手,全身微抖,打掩饰道:“你别去....不过就是小风寒,不至于去请太医。” 宫女狐疑道:“请太医也不是难事,这个月公主都没请太医来把过平安脉呢,而且....” 宫女支支吾吾方道:“公主这个月的葵水都还未至,奴婢觉得还是请来看看的好。” 贺允妩整颗心都微微一颤,见她还要姑,一把拉住宫娥,拔高了声音怒道:“不许去...” 宫娥极少见贺允妩生起,这一吼,她立即停下了步子回头。 “公主...讳疾忌医是不对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 第95章 识破 福喜摆了摆手,有小太监将一具女尸抬了上来。 女尸面上容貌已被烧坏,唯有身上那身月白色的纱裙,的的确确是落昭阳今天夜穿着的衣裳。 人一抬起来,幕泽玺已经受不了。 他怒目,大声喊道:“去查!去给我查,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走水!” 福喜战战兢兢地冲了出去。 他胸腔悲意直涌,半蹲在地上,一双手微抖着握紧了她的手心。 他声音微颤,“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想好了,今后的日子要和她好好的过。 在她生病的时候,他就认清了自己对她的感情。 自己介怀他同贺承衡的事情,可更害怕她离开自己。 他沉浸在悲伤中,眼眸扫过女子的脖颈,忽地全身顿住。 他伸手一把拉开她的衣襟,眼眸中悲痛一下子全部散开,面露喜色,这人没有枫叶胎记,她没有! “来人!来人!”他疯狂朝外大喊。 过了几个时辰,福喜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他心中念着,没想到,竟闹了这样大的一个乌龙。 幸好那女子并非落良娣,不然他这颗脑袋现在肯定是不能再自个头上好好呆着,希望落良娣快些回来,不然... 收回心思,他忙道:“太子爷...这火起得确实可疑,已经让人将今早靠近过厨房的人都押起来了,就等着审查,可落良娣....实在是找不出来。” 侍卫将整个东宫翻了底朝天也没找到落昭阳。 幕泽玺下颌绷紧,心里有个念头挥之不去,她是故意要离开的。 怪不得她昨天那副模样,怪不得她要他留下,他挑唇讽笑,“还真是个绝情的女人。” “来人!” 侍卫们进屋等候吩咐。 “命画馆画落良娣的画像,并四处张贴!” 手上青筋直冒,“找不到良娣,你们全都给我陪葬!” 侍卫们应声后退下,棠梦莱倒是捧着吃食进屋。 她柔声道:“太子爷...事情也查清楚了,那尺首不是落良娣,你且宽心,今个也忙活一早了,先吃点东西。” 幕泽玺唇角噙起一抹阴鸷的笑走近。 垂眸看着棠梦莱,她正玉手将菜式从食盒中取出。 陡然,手腕被拽住,他眼眸中一片阴鸷,如鹰般锐利。 “很失望是吗?她在哪?” 棠梦莱霍然睁大了双眸,故作震惊道:“妾不知爷在说什么。” 她用力睁了睁,“妾真不知道,爷快放开妾。” 幕泽玺一把甩开她的手腕,俯视着她,眼眸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冷冽道:“你最好是不知道...” 棠梦莱心里一慌,莫不是他看出来了端倪。 她一手捏住帕子,眼泪潸然而落。 幕泽玺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高目光,他双眸阴暗低看着她,“你别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个把戏,我看不出来!” 下一秒,他夺门而出。 ------------------------------------- 他们的马车一路上悠悠而行。 野草蔓长的荒地上,落昭阳见宁妍儿脸色愈发的苍白。 她拿来帘幔,“段兄弟,前面有没有茶肆之类的,我们好歇下来休息。” 段雨殇摆首,答道:“落姑娘方圆十里内,怕是没有一家店。” 他眯了眯眼,“不过...前头会经过河畔,不如我们在那处歇会。” 落昭阳忙点了点头,抚了抚她的背脊,替她顺起,“妍儿,你再忍忍。” 送冬离去,迎来了初春,骄阳和煦。 河畔在艳阳照应下鳞波闪闪,伴着清风拂面。 落昭阳扶着宁妍儿从轿子上下来,胖墩已经小跑至河畔边,将随身的水囊装满了水。 小短腿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捧着水囊的手递上,“喝...喝水。” 宁妍儿笑着揉了揉胖墩的脑袋,“小胖墩...真乖。” 落昭阳走至河畔边,撩起一捧水,轻轻地拍到自己脸上,濡湿的脸庞波光潋滟,她娇笑道:“这小胖墩倒是乖巧得讨人喜欢。” 段雨殇从马车上解了干粮,递了过来。 落昭阳接过,先是掰了一半,塞到了小胖墩的手上。 她垂眸问道:“马车颠簸,行了这样久的路,你可累了。” 小胖墩咬了一口饼,憨笑道:“不累,我从前随我母亲走生意的时候,什么苦都吃过...这一路,我会保护你们的。” 这人小鬼大的模样,叫落昭阳不由笑了一声。 她抬手捏了捏小胖墩的脸颊,“那你得多吃点,人再长得壮些...” 小胖墩忽地嘟起小嘴,扯着步子,跑到段雨殇身旁,小手拽着他的胳膊撒娇,颇为赖皮的模样,“大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教我功夫。” 段雨殇摆了摆手,十分不耐烦地板起脸,声音微拔高,“放手!” 刚一喊完,一旁的宁妍儿怒声道:“段大哥!” 他立即收敛了脾气,柔着声音“诶”了一声,拍了拍小胖墩的脑壳,“这小子....越来越胆大,定是妍儿你宠的。” 宁妍儿朝小胖墩招了招手。 小胖墩蹦着步伐,跑到宁妍儿身后。 宁妍儿温声道:“胖墩...你现在还小,等过几年了再长高些,便让你大哥哥教你可好。” 落昭阳瞧着她们两人唱着双簧,心中暖意涌上。 不由打趣她们,道:“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真是像一家子。” 她朝胖墩笑道:“小胖墩该改口,管你们叫母亲、父亲才是。” 话落地,小胖墩脸色黯然沉了下来。 段雨殇和宁妍儿也是一时间默不作声。 落昭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小胖墩母亲早逝,父亲又是个混蛋,此番提起他的父母亲,他到底是要伤心的。 她忙打哈哈道:“这...这饼还挺好吃的,一定是妍儿做的吧。” 正尴尬之际,陡然,一声喝声从远处传来。 落昭阳眉目一揪,“前头是什么声音?” 段雨殇耳朵一扭动,他也听见了,“我去瞧瞧。” 落昭阳神色凝重,朝他点了点头。 段雨殇轻着步子,踩着地面跃跳上的树梢,藏身与树干上。 他俯看而去,底下传来兵整齐划一的操练声,周围驻扎着营帐。 他蹙了蹙眉,踏踏的声音不停,士兵抬起刀剑操练着。 他忙从树上跳了下去,火速地跑回了河畔边。 他气喘吁吁道:“昭阳...此处不宜再停留了,我们得赶紧走。” 落昭阳诧然,几人疾疾而行。 转眼间,天色已经全暗沉了下来。 落昭阳看着月色,低声朝外道:“段兄弟...夜了,不好赶路,我们还是先寻个地方,歇息一夜吧。” 段雨殇点了点首,“前头好似有一户农户,我们就到那处歇一夜。” 宁妍儿隐隐有些心慌,紧攥着落昭阳的手,低道:“昭阳...今个段大哥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落昭阳轻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 马车匆匆行至一个茅草屋外,马蹄声惊得一旁的桑叶簌簌落下。 一个膀大腰圆的农夫披着外衣出来。 段雨殇随意编了一个慌,“兄弟...我们是从东面来,正打算去县里探亲,这不,夜里行路不安全,能否在你家借宿一晚。” 农夫面上嫌弃,张了张嘴正想拒绝。 落昭阳从包袱内抓一起一把金叶子放置他手上。 “大哥....你瞧我们这一行人,有小孩有女人的...这深更半夜的,行了方便吧。” 农户低头瞧见手上的金叶子,面上立即堆满了笑意,忙将几人请进了屋里。 ------------ 第97章 威胁 “公主...讳疾忌医是不对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话音刚落地,郝嬷嬷扶着太后进了屋。 太后抬高音道:“这是再说什么讳疾忌医啊!” 贺允妩吓了一跳,全身抖了一个激灵,忙将桌上摆着的盘碟藏在桌布下。 迎上前行了一个礼后,走到太后另外一边扶着。 “今个皇祖母怎么来了?” 见她面上掠过慌意,太后挑眉看了她一眼。 “你最近是又闯什么祸了。” 贺允妩一听,吓得连连否认,“皇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 太后刚一坐下,桌布地下,一颗话梅子滚落了出来。 贺允妩吓得,忙一脚踩上。 太后眉毛一扬,垂眸看着她的绣鞋,“脚底下踩着什么?” 贺允妩心中一悸,“蟑螂....是蟑螂。” 以皇祖母的功力,若被发现了自己在吃酸的,再加上现在自己身上的各类症状,她不发现才怪! 好在太后没在盯着她的脚不放,“你近来天天闷在屋子里,我就是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是不是还惦记着落家那小子。” 贺允妩闻言,心中一痛,落宏日前几日受了刑,听说险些活不过来。 她哭红了眼,想去内侍局看他,却被皇祖母派人拦下,禁了她足,前几日才许她出去。 可这几日,她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后,就不敢出门了,生怕被人看出端倪,也怕伤到孩子。 太后见她竟默默发起呆来,不由叹了一口气,“你说你...好端端干什么,跟那小子走近,我都劝过你了,皇帝左右是看落家不顺眼,若你是男子,像太子那般,还有得争取,可你是个公主。” 在燁朝,公主向来是不受宠的,妃嫔所出之女少不了要去他国和亲,贺允妩还是皇后所生,这才能这样任性妄为。 贺允妩现在是真听不得落宏日的消息,一听就难过得不得了,“公主又如何了!左右父皇也是拿我做笼络朝臣的旗子。” 太后气急,拍案而起,“放肆!” 见她眼角通红,叹了叹气,“我真的拿你没办法,公主如何,你父皇是天子,他想要谁生谁死,荣华富贵还是贫贱一生,都在他的一念之间,落家已然败了,现在如今连昭阳那丫头都不知道哪去了。” “嫂嫂...嫂嫂当真走了?” 太后清了清嗓子,“太子都急疯了,四处命人去找,可她自己若不愿意回来,天大地大,太子怕也寻不回咯。” 贺允妩心上一揪,那时她威胁棠梦莱。 确确实实是猜到棠梦莱会帮她势必是和落昭阳做了什么交易,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要落昭阳离开。 见她嘴唇微张,太后拉住她的手,“我的好孙女,你就把他忘却了,好好过自个踏实日子,你还年轻。” 贺允妩已经全然听不进去。 下一刻,她火急地朝东宫的方向而去。 东宫内异常安静,四周失去以往的喧嚣,死气沉沉。 贺允妩一进清苑便着急喊道:“太子哥哥呢!” 福喜正一脸愁云,听到贺允妩的声音,忙出来迎,“公主怎么来了,爷出去办事了。” 贺允妩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往迎禧阁的方向跑去。 棠梦莱正在院中裁剪着花草,表面怡然自得下是满腹的狠意。 她手上一使劲,一朵花儿从根茎上被剪下,掉落地面上。 她垂眸看着,眼眸中是一片冷冽。 漫不经心地抬高了脚,一把踩烂。 屏秀正拦着贺允妩,“公主...您别硬闯!” 贺允妩抬手就是一巴掌落下,“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连我敢拦。” 棠梦莱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屏秀捂着脸颊,一脸不满的退下。 贺允妩走近,半句话都没说,高高抬起巴掌,就要落下。 棠梦莱一把扼住她的手,“公主!这里东宫,公主要泄愤好歹也得看看是什么地方吧。” 贺允妩一把挣开了她的手,鼻腔内发出一声哼声音,“棠梦莱!你真的是好手腕,竟然将昭阳逼走了。” 棠梦莱面上带着肆意的笑,缓缓垂下眸色,“公主这是替落良娣不平。” 她悠然地捻起帕子擦拭了手心,不屑一笑,“我劝公主还是少白费力气了。” 贺允妩气得面色铁青,她伸出手指着她,“你就不怕我告诉太子哥哥。” 棠梦莱笑了笑,抬步朝外走去,回眸对着贺允妩道:“公主同我去个地方,若是见了人,在想着要不要和我算账...也不迟。” 棠梦莱领着贺允妩走到内侍局外,落宏日正弓着腰正在一旁洒扫。 内侍局为首的小太监从殿内出来,抬手赏了他一巴掌,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不中用的东西...让你扫个地,扫这么久,你再懒惰,今晚就不必吃饭了。” 落宏日面上平静,整个人都木讷着,毫无半点生气。 贺允妩眼眸微红,心里被石头压得喘不过气,她咬牙道:“棠梦莱!你带我来看这个,到底什么意思?” 棠梦莱唇角挑笑,喊了一声,“李公公。” 李公公立马提了个笑走近,朝两人行了礼。 “棠良媛和公主怎么来了。” 贺允妩气急,“狗奴才!你放才在干什么!” 李公公快速掠了棠梦莱一下,“公主...我这是在教训新人,奴才都是按规矩办事的。” 棠梦莱瞥了贺允妩一眼,她竟满心满眼都在落宏日身上,此时正憋着哭腔。 她朝李公公递了一个眼色,“前些日子我要的冰裂纹三泡台茶具可命人做好了。” 李公公立刻会意,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棠梦莱挑了贺允妩一眼,示意她跟上。 她视线从落宏日身上移开,回视棠梦莱,“你到底想干什么?” 棠梦莱缓缓道:“不过是想请公主喝杯茶,公主连这个面子都不卖吗?” 贺允妩抿唇,暂且看她想做什么? 两人坐在厅上,李公公正点头哈腰地说着些奉承的话。 未几,落宏日捧着端盘,为两人奉茶。 他垂着脑袋,视线望着地面,动作流畅的做完这一切。 贺允妩心口发凉,他那样骄傲的人,何曾会愿意做这样的事。 棠梦莱唇上一扬,刚捧着茶杯端起来。 手上一划,整个茶杯摔落,掉到地上,溅在她的锦面绣花鞋上。 “啊!”她大喊。 一旁你李公公吓了一跳,忙跑上前,半跪在地上来替她擦拭。 她怒声道:“这样烫的茶,也是人能喝的!” 李公公连忙瞪了落宏日一眼,“还不快滚过来给棠良媛赔不是。” 落宏日仍垂着头,浑身麻木走过来,唯有手背上冒出来的几根青筋暴露他的情绪。 贺允妩半抬高自己的鞋,瞥了一旁一脸泪痕贺允妩,缓缓道:“给我擦仔细了,否则....小心你的命。” 落宏日面无表情,行尸走肉般走过来蹲下,抬高自己的袖口,替她擦拭鞋面。 贺允妩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喊:“够了!” 她冲上前,将落宏日扶起来,“你起来...” 落宏日却反扣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再次弯下腰擦拭着。 棠梦莱见差不多了,挑起一抹讥笑,朝李公公摆了摆袖。 “行了,都退下去吧。” 李公公忙拽着落宏日退下去。 殿内只剩两人,棠梦莱朝贺允妩走近,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公主...他过得好不好,可全凭你的一念之间。” 贺允妩抬眸看她,眼角眉梢俱是冷意。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别再为难他,可以吗?” 棠梦莱笑了笑,朝她微一屈膝,装模作样道:“多谢公主。” ------------ 第98章 坠崖 贺允妩捂着面庞,顿在原地哭泣了一会后,小跑着回了宁和殿。 她一回去,便跑去了太后寝殿中。 到了太后面上,贺允妩直接跪下,“皇祖母....算孙儿求您了,算我求你了。” 见她叩头,太后可劲吓了一跳。 郝嬷嬷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公主...这是做什么?” 贺允妩哭腔道:“皇祖母,他如今这样,我实在心安不了,是个人都能欺辱他,我求皇祖母把他调到宁和殿做掌事公公,那样他兴许日子能好过些。” 太后面上惊色,“胡闹!我只当你是一时鬼迷心窍看上那小子,可他如今去了势,你想着让他在你身边做内侍不成,若传出去了,你可就半点脸都没了。” 贺允妩抽泣着摇头,“皇祖母...我不要什么脸面,我只要他好过。” 宫中主子打骂奴才的事她见得多了,脾气不好的栗妃,就曾打死过宫女。 他已经留在了内侍局,不日肯定要分配各宫的,到时...到时跟着主子要是个蛮横的,可怎么办。 太后摆了摆手,“别哭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你要是好好的,不同他亲近,不做些出格的事情来,我会想法子保住他性命的,他好歹是落家的苗子。” 贺允妩直直望着太后,想从她眼眸中确认些。 太后无奈叹了一息,对着郝嬷嬷道:“罢了罢了,扶着我去轩华殿见见皇帝吧。” ------------------------------------- 落昭阳一行人走了几日,马车停在一片林子旁歇息。 段雨殇驾着马去前头探路而归。 “落姑娘...再走半日就能到承州了。” 落昭阳看着四周,点了点头。 “这一路走来,承州附近皆是荒地,确实荒芜。” 宁妍儿拉着她的手,“落姑娘...别太忧心,再如何,承州人日子不也照过,想必你父母亲过的舒心。” 落昭阳笑了笑,两人正说话之际。 一阵狂风陡然袭来,一群黑衣人从野林地中冲了出来。 落昭阳面上一跳,眼见迎面而来的刀刃,她快速推开了宁妍儿,自己斜着身子避过。 黑衣人携着利刃飞快出击,落昭阳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几人打作一团。 她额间起了一层薄汗,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 她咬唇朝段雨殇喊了一声,“段兄弟...保护好妍儿和胖墩。” 话闭,她快速朝东面跑。 一大半黑衣人紧追上她的步子。 她跑着,挑唇一笑,果然都是冲着她来的。 她额间的汗越来越细,前方只剩一片高不见底的悬崖峭壁。 她停下了脚步,举着短刀,“你们到底是谁!就算要杀我,至少也得让我知道到底是何人要的命。” 为首的黑衣人一步步逼紧,笑道:“你到阎王殿上去问吧。” 落昭阳咽了咽口水,下一瞬,她纵身一跃,空中云海翻腾着,整个身体沉沉地往下坠了下去。 冷风吹起鬓边的青丝,“啊!”她拼尽全力将短刀刺进壁上,整个身子挂在峭壁上。 唇上已经被她咬得出血,她喘着气,将身子微向里侧躲了躲。 果然,黑子人不过往下望了一眼,便急急撤退了。 落昭阳呼出了一口气,发表了劫后余生感言,“古言常见自杀式跳崖,我就没见谁死过。” 正得意洋洋之际,支撑她身体的那块石头霍然掉了下来。 “啊~~”她惊呼,整个身子都朝下而坠。 伴随着呼呼的风声传来提示【快!女主有轻功!】 落昭阳陡然一悟,气沉丹田,双脚踩在峭壁上,在空中悠悠盘旋了一圈,慢慢地降落下去。 “哎哟~~” 落昭阳喊了一声,好似落在了一片软塌塌的物体上,身上倒是半点疼痛都没有。 她正眉开眼笑着,这轻功也太好使了吧。 垂眸一望,吓得弹起身来。 天呐!她不会是压死了一个人吧? 男人背对着他,一身黑袍破烂,周身阴气沉沉,落昭阳吓得魂都没了,喉间了一咽,倒背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伸出手将人翻了个身,男人脸上血迹斑斑。 落昭阳刚伸出两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系统这才标签弹了出来【此人是杀手阁阁主苏离,女主一定要救她!】 落昭阳全身抖了一个激灵,抬出手探了探的鼻息。 半晌后,半捂着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还是活的!” 她环视了下四周,望见前头的一个有个洞穴,奋力将人搬了进去。 如银月华泄进洞穴内。 落昭阳抓了抓乱糟糟的鬓发,将采撷而来的草药敷在男人伤口处。 微微叹了口气,呜呼哀哉道:“这样了不起的人物,不会真的为她压死了吧。” 望着月色,她躺在另外一侧,絮絮叨叨地念着,“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男人眉头紧锁,“水~~水~~” 听见他叫唤,落昭阳又喜又惊,忙将随身携带的水囊打开,扶着他的身子喂他喝下。 男人睁了睁眼,一双阴眸望着她,一时间洞穴没万籁俱寂,只听得间水滴的声音。 落昭阳不由打了冷颤,将他的身子扶稳后松手。 男人唇上微白,静静地审视着她。 落昭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开口打破寂静,“你醒了就好,这儿是悬崖下,我不小心摔了下来,看到你,就顺手把你救了。” 她心虚地掩去自己拿他做人肉垫子的事。 男人神色微变,清咳了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落昭阳沉思着,这人可是杀手,名字是可以随意透露的吗? 她别过脸躲避他的视线,随口道:“我姓落,名字就算了,等明日天一亮,我们各走各的路。” 男人低沉哑声道:“随意。” 翌日,天晴,骄阳打在洞穴内。 落昭阳抬眸看着陡峭的山壁,呼了呼气,女主轻功怎么好,应该爬得上去的吧。 她轻抬微步,正想往上蹬时,男人拖着身子走出来,“别废劲了...你上不去的。” 落昭阳不解看他,“我都下得来,为何会上不去。” 男人竟哼一笑,“你这模样应当是练家子没错,可是竟这个都不懂。” 落昭阳眼眸子一转,轻功在坠落发力,稳住身子并不算难,看这山崖这么高,武功再好,也飞不上去的。 她面色一沉,“那怎么办啊!” 男人指了指河畔,“从这里能游出去。” 落昭阳转眸望着河畔,整张脸都黑了,悲道:“可我不会凫水啊!” 刚一转头,男人面色苍白得下人,挺拔宽大的身躯竟倒了下去。 落昭阳惊然,忙快步冲上前将他扶住。 他身上简直比暖炉还烫,热感袭来, 她略吃力地将扶回了洞穴内,落昭阳心里着急,这样下去,这人非得烧傻了不可。 她放下他,忙跑了出去。 男人半眯着眼眸,只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嘴角挑起了嘲讽的笑。 天色渐将沉了下来,男人睡得并不安稳,眉心紧蹙。 忽然,他感觉有人在喂自己喝下东西,喉间一阵苦涩充斥着。 微微的火苗在他眼前摇曳着,他拧了拧眉。 胃中一阵翻涌,发出一声呕吐,将药物如数吐了出来。 “啊!”落昭阳气得跳起来。 她被男人吐了一身,再好的脾气现在也只想骂街。 落昭阳气极,“你几个意思啊!我好心煮了药汤给你,你还吐我一身。” 身上人在黏糊得让受不了,她一把褪下外袍。 她重新蹲到地上,一把掐住他的嘴巴,将药汤全都灌了下去。 ------------ 第99章 救人 又怕他还要吐出来,从地上捡起一个果子,用袖口擦了擦,一把塞进他嘴里。 酸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缓解了嘴里的苦味。 他蹙了蹙眉,“这是什么?” 落昭阳叹了一口气,“草药是在外面采的,不过是普通治刀伤药的。” 她可是按照系统系统提示做的。 男人抿唇,看着地上的果子。 落昭阳拿起一个,自己咬了一口,“这个...是我爬树上摘的。” 她一边嚼着一边笑道:“还挺好吃的。” 男人望她灵动狡黠的脸庞,低道:“你怎么没走。” 落昭阳面上愁色,“我是想走来着,谁叫我不会水呢,还有...你都烧成这样了,我走了,你还活得了吗?” 她低垂着头,白皙修长的脖颈微露,抬手将烧好的热水倒出一点在自己的帕子。 刚伸出头,男人竟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落昭阳抬眸瞪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凶,“你别躲....” 男人似乎愣了愣,还是第一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凶他。 火苗照衬出她莹白的小脸,眼睫下染上一层暗影,她认真地替他将脸上脏兮兮的血迹擦掉。 男人细长的黑睫一眨,相貌英俊,鼻梁高挺,真面目一揭,竟是个白净的小白脸。 落昭阳心中嘀咕着,她还以为杀手都该是像段雨殇那样的糙汉子。 面上显露出几分讶然,骤然,替他擦拭的手腕被紧抓着。 男人眼眸幽深地望着她,故意板起脸,震慑道:“你到底是谁!”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胆子敢怎么大,就连他手下的女杀手面对着他时,也不敢直视自己。 落昭阳眉目一拧,一把睁开他的手,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她提着声骂骂咧咧道:“你这人....倒是十分不讲理,我在帮你擦脸,你还敢瞪着我。” 男人被她这一瞪,竟一时呆愣住了。 落昭阳笑了笑,洗了洗手上的帕子,恶狠狠道:“还不把手伸出来。” 男人乖乖地伸出了手,她垂首替他将手也擦干净。 男人无血色的唇微启,“你叫什么?” 落昭阳害了一声,“你放心,我不是杀手...也绝不是你对头,不要总把人相得那样坏!” 她思了思,“你可以把我当成山野村妇,或者是好心的过路人。” 男人没理会她的话语,低沉冷冽的嗓音,“我叫苏离....今日之事,大恩不言谢....他日。” “别别别....”落昭阳赶忙制止他的话。 “别给带高帽子,我也没做什么,若我们能出去那就是最好。” 她又捡起一颗果子,递至他面前,“现在只有这个了,你多少吃点吧,不然我们还没出去,就饿死在这了。” 苏离难得眼眸处闪过一丝笑意,低不可闻道:“多谢。” 落昭阳心微安下,自己好歹算就了他,他今后应该不会找自己麻烦吧。 这样想着,一夜安眠。 “苏离~~~” 他在梦中隐约听见一个娇声唤着自己,声音润而清甜,似蜜桃味糖果般,是他从听过的动人天籁。 落昭阳一手拎着一只野兔子,眼角眉梢全是满满当当的笑意。 她袖口拉高至肩膀,活泼道:“你瞧...我刚刚在那林子里逮到了野兔子。” “若再吃那个果子我都要吐了,好在还有别的东西吃。” 苏离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深觉这姑娘是不是有逗逼的属性。 落昭阳将兔子绑好,在一旁生火。 她发髻早就散乱,索性从地上捡一根小木棍,将满头青丝简易绾起一边。 架好了火架子,她抽起短刀想下手时,竟有些舍不得下手。 可肚子早就饿得叽里咕噜叫了,她瞥了瞥苏离,将小刀递给他,“兄弟...我这刀法不好,你来吧。” 苏离笑着摇了摇头,看出她的心软,没有点破,手起刀落。 落昭阳有些不敢看,紧闭着眼。 苏离笑了笑,狭长的眸子此时熠熠生辉。 “可以了....” 落昭阳睁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好身手。” 苏离嘴角一僵,他向来是杀人的,头一回杀了只野兔子被夸赞身手好。 落昭阳手脚利索地将小兔子烤好。 掰下一半兔肉用木棍架好递给他,“呐...这一半给你,你不能吃辣的,就素着吃吧。” 苏离抬手接过。 另外一半还在架子上考着,她将采撷而来花椒剁碎了撒在上面,又架着烤了一会儿。 瞧着差不多她,她一着急地撕下一小片肉送进嘴里。 入口香辣,原本淡得不行的喉咙被辣刺激着。 她不禁乐道:“真是人间美味。” 肌如白雪,齿如编贝,嫣然笑着,像是得什么奖励的童稚般灵动。 苏离看着她吃东西的模样,有些失神。 落昭阳察觉头顶上有目光投向,一双水眸回视,两人四目相对,落昭阳眸色不解道:“你怎么不吃...” 苏离面上起了薄红,忙掩饰性地咬上一小口, 落昭阳心中腹诽,这杀手阁阁主倒也还蛮好相处的。 第二日清晨,天才刚刚大亮,落昭阳起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探了探苏离的额间。 她笑了笑道:“已经不烫了,你这小身板,身子倒是好得挺快。” 洞穴内略逼仄,两人挨得极近,苏离抬眸可以看见她细长的睫毛再快速的颤动着,面上不经意间又起了一抹绯红。 落昭阳不解,抬手轻抚了下他的两颊,“烧不是已经退了吗?怎么脸还红成这样,你这是哪儿还不舒坦吗?” 苏离忙将身子往后缩了缩,清咳了咳,略带着不自然道:“没...已经没事了。” 落昭阳见他闪躲,一脸正气,昂首道:“你别担心,我方才就是探你烧退了没,我已经成婚了,绝不会轻薄于你的。” 苏离闻言,面上竟掠过一丝郁气,整个人气压阴沉,低哑的声音传来,“...你已经成婚了。” 落昭阳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衣裙沾染上泥土,不在意道:“是啊...看不出吗?” 她走了出去,将这几日从林地里捡来的木材拼接在一块。 苏离起身跟上她的步子,佯装不经意问道:“那你相公呢...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你家里人就不担忧。” 落昭阳思了思,半晌没回答。 苏离倒是好耐性的,一直等着她的回答。 落昭阳无奈,这位兄弟...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设....跟杀手头头倒是一点都不像。 她索性随口捏了一个谎,“我同相公吵架了,我想着回娘家,就自个跑出来了。” 苏离眸色微淡,低道:“吵架了?他竟也不出来寻你...” 落昭阳有些不耐烦了,“我说兄弟,你打听我这么些事做什么,先过来帮帮忙。” 苏离这才发现她正在用木材搭成一条小木舟。 他上前搭了把手,垂眸看着几块木板,“你确定有这个能出去?” 落昭阳顿了顿,真的十分认真思考了一会,摸着下巴道:“那总得试试吧,难不成...我们一辈子都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苏离一听,脸色瞬间就暗了下来,他忽然觉得呆在这儿也挺好的。 没有血雨腥风,就这样平平淡淡。 落昭阳叹了一长气,这才将自己打算说出来,“还缺几块木材,今个这个肯定是做不完了,下午我再去林子里捡几块,明日一早,我们就可以乘着这个一路出去了。” 这样想着,她轻轻荡开了梨窝浅笑。 苏离心中竟然隐隐有些发闷。 忙活了一天,总算将木舟子搭好了。 两人回到洞穴内,落昭阳正弯着腰将捡来的干稻草垛起来。 清瘦的娇影背对着苏离,风阵阵袭来,落昭阳不由打了个冷颤。 她轻道:“这儿搭好了...你睡这...我睡那。” ------------ 第100章 钟离 她指了另外一端。 苏离抿了抿唇,“不用...我睡这里就好。” 落昭阳哼了哼声道:“我让你过来睡在外面,替我守着,我睡里侧安全。” 这尊大佛身子没好,倒是挺能逞强的。 她这样一说,苏离唇角微动,起身跟她交换了一个位置。 落昭阳简单收拾了下,躺在里侧。 苏离仰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你是哪里人?” 落昭阳一惊,“兄弟,我不打听你...你也少打听我的事。” 她可不想透露太多,被这个杀手头头给灭了。 苏离垂下眼睑,“你到底救你了我....总该...” 落昭阳害了害声,“我不是跟你说过,只把我当成好心的过路人便可了吗?若你一定要报恩。” 她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状,“这样吧...若我们有缘再见,再者我有求于你时,你一定帮我不就好了。” 苏离笑了笑,低缓道:“好...我答应你,若你将来有难我一定帮你。” 一想着明天便能出去了,落昭阳心情十分愉悦,和衣睡下。 ------------------------------------- 这奉京城中,黄琉璃瓦顶下,金碧辉煌轩华殿内,贺帝高坐在龙辇上,俯瞰众生。 幕泽玺上前道:“父皇...儿臣有启奏。” 贺帝微抬手,示意他说明。 幕泽玺从袖口抽出一叠供词,“这是儿臣命人暗访庆县所得供词,皆可以证明在人在庆县一带操练队伍,养私兵,且更有人亲眼所见那些士兵身上配着衡王府的图腾。” 贺承衡脸色一变,他下属反应及时,在幕泽玺派人去查时,他就已经将所有人撤走,却没想到还是出现了纰漏。 他举起笏板,向前大迈一步,“父皇...儿臣冤枉,此时与儿臣绝无半点干系。” 贺帝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额角,“说来听听。” 贺承衡跪下,先是叩了一首,铿锵有力道:“太子并无确凿证据证明这些兵是儿臣的,只凭借一两个农户所言,未免太过轻率了。” 贺帝面上凝重,环视了两人一眼,语气不愠不怒道:“即使如此...太子便派人再好好查查,莫轻易断言,冤枉了你弟弟。” 幕泽玺下颌一紧,心中满是不甘,也唯有垂头称是。 贺承衡正心中得意,贺帝端起茶杯,轻手拨动茶盖,望着青绿色的茶汤,低缓道:“若我没记错兵部一队如今是衡王在掌管,既然衡王牵扯了这样的事,兵部是也不好插手,先搁着,全权交给太子吧。” 话落,饮下一口温茶,略一蹙眉。 贺承衡面上一沉,正欲开口辩驳。 贺帝抬手将茶杯摔了粉碎,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轩华殿内的掌事公公以及上下伺候的宫人,一应声全跪倒在地,开口请罪。 “陛下饶命...” 大殿内气氛凝重,一片静谧。 贺帝摆了摆手,忽而笑道:“不过是这茶不对味,我喝着半点茶香都无,重新再沏一杯便是了,一个个的...倒先都跪下了,朕又这样可怕吗?” 为首的掌事公公林权有忙拍了拍底下的小太监,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贺承衡很清楚,这个发难是在给他警告,他若再提些什么,怕就不止是兵部了,到嘴边的话立即收了回去。 贺帝摆了摆袖口,“既然无事,你们先退下吧。” 贺承衡和幕泽玺并肩走出大殿。 殿外,贺承衡忽地停下脚步,嘴上卷起几丝阴暗的笑,道:“太子殿下自家的良娣都丢了,这会还有空查案,倒是半点也不着急。” 幕泽玺扯了扯嘴角,寡淡开口,“到底还是五弟手脚快,这才多久的功夫,竟连半痕迹都没落下。” 贺承衡面上一冷,咬牙切齿道:“五弟实在不知太子爷的意思?” 幕泽玺冷笑,知道他这是非要装傻充愣到底,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五弟的狼子野心最好还是悠着点,否则下回再查到了些什么,可就不止是没了兵部一队。” 贺承衡敛神,拉下幕泽玺的手,低道:“我真的不知道太子是何意。” 幕泽玺轻轻一笑,抬步而去。 贺承衡双拳紧握,隐有青筋暴起。 回了衡王府后,底下派出去探消息的暗士回禀。 “殿下....庆县都是太子的人,我们的人怕是回不去了,得赶快另寻去处才好,否则...若险有差池,这些年的筹划,便功亏一篑啊!” 贺承衡紧闭双眸,全身充斥着戾意,怒不可遏道:“太子到底是如何得了消息的,太子不可以凭空知道我在庆县安了,这些日子里那里可曾去过什么人?” 太子是直接派人前去,并未提前做过打探的工作,其中一定是有人告密,否则好端端的太子怎么会派人暗访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 暗士垂头,仔细一想,“并没有可疑之处,除了....” 贺承衡拍案,沉声道:“说!” 暗士顿了一顿,这才道明,“唯有一件事,庆县郊外曾多发几起命案,县官破案一直毫无进展,一直到...前些日子有两个农户被绑在了县衙门口,还亲口招认了两人杀害抢劫的所有罪行。” 贺承衡眼眸一睁,饶有兴味道:“两个农户?” “如今怎么样了?” 暗士忙道:“听说已经判了秋后问斩。” 贺承衡眼眸中闪过探究之色,低道:“派人去一趟庆县,那两个农户先别弄死,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暗士忙应下,起身而去。 东宫里,派出去寻找落昭阳的人皆无功而返。 幕泽玺火冒三丈,看着底下乌泱泱跪倒一片的人,正欲发作。 丁茂脚步匆匆跨过门槛,“爷....不好了。” 幕泽玺压制下心中怒气,将屋内所有的人赶了出去。 丁茂这才走近,将手上的一颗鸽子血般鲜艳的红宝石呈上。 幕泽玺牵了牵唇问道:“这是什么?” 丁茂神色凝重,“爷再好看看。” 幕泽玺举起来仔细端详着,红宝石是左西进贡而来,皇室才有的贡品,可自从燁朝与左西决裂,已经有十几年再无贡物呈上。 现下这红宝石在奉京城中可是十分罕见,除了太后和皇后宫中,别的地方是万万没有的。 他冷然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丁茂抿唇,“这是城外一家当铺呈上的,老板说前些日子有个婆子拿了些珠宝去典当。其中便有这颗红宝石,他手底下不清楚便留了下来,可当铺老板是可见多识广的,一瞧便知蹊跷,实在怕惹事,便主动呈了上来。” 幕泽玺手里把玩着,起先并未太在意,心中想着,许是那些宫女太监偷偷藏了拿去宫中卖也有可能。 他摩挲着,忽觉得有一处凹凸不平,将红包石举高了,借着日光看了一会。 可当他望见红宝石底下用小字刻着的一个钟离二字,面色骤变,整张脸都拉了下来。 “这...” 钟离是左西皇室姓氏,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贡品,是左西皇室之物。 莫不是燁朝又进了左西奸细,他提声道:“让人去查...那婆子是谁。” 巳时,幕泽玺刚听完第二批出去寻找落昭阳而归的禀告,黑眸逐渐黯淡了下去。 双手握拳,整个身子似掉落千年冰窟般寒冷刺骨。 他忽然面前跌进了一张娇丽的小脸,俏生生地正朝他肆意的笑。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掉她。 他低声呢喃:“落昭阳...你到底在哪...你回来好不好,你若回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 第101章 头面 没了落昭阳,他都快疯了,连他自己都觉得。 事到如今,他才渐渐明白,无论从前的事情他是否记得起来,他都需要她。 丁茂查出了消息,吓得全身冒汗,手里攥着一副画相,赶回了东宫。 丁茂俯耳道出,幕泽玺一把抓过他手里的画像。 丁茂在一旁道:“爷...这便是那老鸨画的,说是这个人拿了银子和宝石去赎了她坊里的头牌蝶娘。” 画卷一展开,立在画卷中的清秀男子。 这巧笑倩兮,腰如束素。他一眼便能认出这是男子装扮的落昭阳。 他心中一凛,面上是前所未有的震惊,举着画卷的手微颤,抬手摩挲了下画中人的面颊。 半晌后,他才沉声出口,“让那老鸨闭嘴,不许有半点消息露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丁茂知此事的严重性,连忙应下,小主子若因这东西被认成了左西奸细,那....那太子爷也保不住她啊! 幕泽玺如芒在背,手上攥着的红宝石越握越紧,他面色十分阴沉。 朝外喊道:“福喜...福喜...” 福喜忙小跑进屋,“爷...爷这是有何吩咐。” 幕泽玺阴沉着一张脸,开口问道:“落良娣进东宫时,嫁妆物品一应都放在哪里?” 福喜挠了挠头顶,好端端的太子爷要找良娣的嫁妆做什么。 他回道:“落良娣的东西...一应都放在库房里。” 话落,幕泽玺起身朝外而去。 库房内,幕泽玺亲手打开一个个箱子,各样琳琅满目的珠宝钗环呈现在眼前。 这样的红宝石一向是用来做饰品,他手上这一颗,定是从冠上撬下来。 他找了良久,果真在一个妆匣内找倒了那副做工紧致头面。 他心中骇怪,为何落昭阳的嫁妆中会一副左西皇室的头面。 眼眸一转,他要是没记错,若干年前落国公曾奉命讨伐过左西。 他拿起一整副头面端详着,可左西皇室的东西怎么会在落国公手里。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那头面最底下镌刻的两个字,足以让他惊愕万分。 相传,落老国公有一独女落日清不同于深闺女子,拜司马大将军为师,学剑术、论兵法。 更同伯爵府家的老幺符泓义青梅竹马,不日便要缔结两姓之好。 可在贺帝三十三年时,符泓义战死杀场,而落日清也被传暴毙于境外。 他们成了人人提起,都要悲叹的一对苦鸳鸯。 那场战役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传闻,落日清死讯传后,左西王最钟爱的王妃也因难产香消玉殒。 而后十几年两国相安,各鼎一方。 ------------------------------------- 这一大早,落昭阳便醒了,欢腾着步伐准备去实施自己的大计。 这刚出洞口,双眸圆瞪,她昨天夜里放在这儿的木舟子哪去了。 她着急忙慌地跑回洞穴内,伸出手去推了推还在睡中的苏离。 她着急喊着:“苏离~~苏离~~,我们的木舟呢?你昨夜放在哪里了?” 苏离面色平静,咳了咳声,有些作贼心虚道:“我不就放在河畔边吗?” “什么!河畔边!” 落昭阳一听,乍然跳了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地跑了出去,沿着河畔小跑了一会。 果真瞧见,那条木舟子已经浮在河面上,被风轻卷着往外飘,已经飘出了老远。 她急得直跺脚,随手捡根长木棍,掂着脚尖将半个身子伸出去,去够着木舟子。 苏离见状,满目诧然,提声喊道:“你疯了吗?快过来呀。” 他赶紧冲上前去抓住她,奈何为时已晚。 “扑通”一声,落昭阳已经掉落河畔中。 他想都没有想,纵身跳了下去。 良久后,山洞内。 落昭阳蜷缩着身子靠在火堆旁,身子直哆嗦。 身上的外衣已经褪下,苏离将衣裳架好,放置在火堆旁烤火。 落昭阳怫然,一张小脸气得鼓鼓,念叨着他:“好好的,你把木舟放在河边做什么!现在搞成这样,我们怎么出去。” 苏离笑了笑,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你别生气了,大不了再做一个不就好了。” 落昭阳气得脑壳子疼,一口老血梗在喉间,“再做一个不就好了!” “你说得倒轻巧,你知不知道那些木头,我找了多少天啊!” 一提起,她就难过,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水晶般的泪花哗啦直落,“这样我们还怎么出去!我可不想在这样的鬼地方呆一辈子。” 她一边哭着,一边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我明明拿....剧本是古言虐恋剧....不是荒岛求生...啊!” 她哭得正伤心,苏离一时手足无措,柔着声轻哄了几句,“你别哭了....你嘴里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良久,落昭阳哭累了,微微啜泣,声音也越来越低。 静谧的洞穴内,忽然传来几声“咕噜咕噜”的响动。 落昭阳面上微红,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肚子,她这一天都没东西下肚,都快饿死了。 苏离掩着嘴笑了笑。 落昭阳十分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搞砸了事情,还有脸笑她。 苏离仍笑着,须臾,未置一词走了出去。 落昭阳瞧着渐行渐远的身影,一时急了,她沉吟道:“喂!你上哪去...” 苏离没有理会她,径直往外走。 落昭阳真的急了,他不会是要丢下她在这冷冰冰的洞穴内,自己一个出去吧。 她勉力想爬起来追上他的步伐,刚一起身却发现脚上疼得厉害,自己刚刚摔下河畔时好像崴了脚。 她苦着一张脸,心里堵得不成,撅着小嘴念道:“自己不就说了他两句,人就跑了,还杀手呢...一点江湖义气都不念,自己好歹也算是救过他的命,没良心的王八羔子。” 她嘴里鼓鼓囊囊地数落着苏离。 过了一会儿,踏踏沉沉的脚步声传来,苏离手里拎着自己的外袍进来。 落昭阳抬眸懵然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你去哪了。” 她一连问出口。 苏离将手里的东西一把丢到地上,几条鱼从他的衣袍中蹦跳出来。 他木然道:“你不是说饿了?” 落昭阳原本苦着的脸立即活泼生动了起来。 她闪着一双簇亮的眸,“这是你捕来的?” 苏离点了点头,“我用竹子刺的。” 他蹲下伸手去碰她的脚踝,低声道:“你脚怎么了。” 落昭阳有些别扭地缩了缩脚,“没事....” 苏离笑了笑,学着她上次说的话,“我只是看看你的脚是不是扭伤了,并不是想轻薄你。” 落昭阳咋舌,怯生生地将自己脚伸了出去。 他轻手褪了她的鞋袜,大掌在她的脚踝处轻轻揉了揉。 “应该没大碍,只是普通扭伤。” 落昭阳点首,肚子早就饿瘪了,忙道:“我们烤鱼吃吧。” 吃饱后,落昭阳躺在一垛稻草上,开始琢磨如何出去。 苏离见她凝神,问道:“你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 落昭阳期期艾艾道:“想法子出去呗。” 苏离忽地耷拉着脑袋,落昭阳以为他也是因为出不去而难过。 她笑着安慰道:“你别难过了,我有法子搭一个舟子,就有法子再搭一个,我们总有办法出去。” 她说完这句话,苏离原本就低着的脑袋,现在又垂下了几分。 落昭阳无奈,现在看来连鸡汤也不好使了。 苏离垂目思了一下,“你说你要回娘家?是指承州?” 他中了对头的陷阱,他记得这里是承州附近。 落昭阳点了点头,避重就轻道:“我确实是要去承州,只可惜我们现在这样子,再怎么身残志坚也出去。” 苏离笑道:“成语别乱用。” 他心里想着,这姑娘肯定不是寻常乡野村妇,会的东西怎么多,听她讲话,大抵也是饱读诗书的,只是这不经意蹦出来这个奇奇怪怪的词语,莫不是为了掩饰什么? ------------ 第102章 有孕 两人靠着捕鱼和射鸟,又挨过两日。 就在落昭阳的期待一点点落空,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时。 洞穴外忽地传来划水声和人的议论声。 “父亲...这儿好大一条鱼!”是小女孩甜腻声。 落昭阳眼眸微亮,半拐着脚奔了出去。 一对父女乘船经过,落昭阳一个激动,眼泪都要落下来。 她忙展开双臂,朝那对父女招手,“船家!这儿...这儿...” 苏离听见响动也跟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落昭阳和苏离成功地搭上了船。 小姑娘俏生生地看着落昭阳,低眸正摩挲着她衣裳上的图纹,“大姐姐....你这衣裳真好看。” 落昭阳揉了揉她的脑袋,下意识地往身上摸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她现在身无长物,拿什么感谢这对父女。 垂眸望见自己手上的赤玉珠串。 她笑了笑,取下来戴在小姑娘手上,“这南红玛瑙养心又养血,给女儿戴着最好了。” 船夫是个朴实人,坐在后梢正支动着划楫,见状忙道:“这样贵重的东西,怎么好拿姑娘的。” 小姑娘见父亲不同意忙褪了下来,落昭阳板着脸阻止,“今日若不是船家救我和我表哥,我过不了多久就成了一捧黄土了,哪还在乎这点身外之物,船家若不收下,我和我表哥倒真该不好意思了。” 船家被落昭阳一两说得喜笑颜开,也不推脱了。 小姑娘也高兴得不得了,没事举着自己的小手,打量着玛瑙珠子。 船行了半日,总算着陆。 落昭阳打听道:“船家...这往哪去走能到承州。” 船家指了指前方,“那儿...过了城门就是承州了。” 落昭阳没想到原来就在眼前,笑着道了谢。 她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苏离一路跟在她身后,落昭阳忽地滞下步子看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干什么?” 苏离黑眸一转,“我正好也要进城。” 落昭阳“哦”了一声,倒没在意。 两人一块进了城, 看着商肆林立与来往的行人。 落昭阳又转身对他道:“现下进了城了,我们各走各的路,你不必再跟着我了。” 苏离眸色一暗,“我还未知你叫什么名字。” 落昭阳实在不想多生事端。 苏离看着她,呼了口气,“好歹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得向我透露些什么信息,不然我可不会走。” 见他竟还赖皮了起来,落昭阳无奈,抬出手指指了指天空,“我的名字正如....” 苏离仰天一望。 此时一片晴空万里,骄阳似火。 他低声喃喃道:“太阳?” 落昭阳笑着点了点头。 苏离凝睇着她的灿笑,朝她拱手,快步转身走了另外一个方向,见他走远了,落昭阳这才低低舒了口气。 继而又开始发愁,宁妍儿和段雨殇也不晓得有没有四下找她。 她在街边晃悠了一会,忽地只觉得头上发昏,双腿软得走不动道。 她随手半靠在一个小摊上,微喘喘了口气。 摊上的贩子是位小胡子大叔,急忙扶了她一把。 “夫人...你没事吧?” 落昭阳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板,“没事...就是突然头晕得很。” 大叔笑吟吟道:“夫人刚怀上吧,头几个月是这样的。” 落昭阳听着小胡子大叔的话莫名其妙,她忙道:“大叔...您说什么?什么刚怀上...” 小胡子大叔抹了抹胡须,笑道:“夫人真糊涂啊!不会不知道自个怀孕了吧。” 他将自己摊上摆放着的铜镜端至落昭阳的面前,轻道:“夫人是左西人吧...承州靠近左西,从前时常有左西人来这做生意,我见过不少左西妇人在有孕时会偶生异瞳,我方才就瞧见夫人的瞳孔闪了一下。” 落昭阳就着铜镜,弯下腰刚照了一下,她的一只眼眸霎时闪过一抹湛蓝。 她面上竦然,直直后退了两步,双眸无比呆滞。 紧接着头上两穴一阵眩晕感铺天盖地而来,她摔落在地,昏厥过去。 ------------------------------------- 东宫内,落昭阳出走日子越来越久。 整个东宫死气沉沉,大家都知道太子爷心情不好,动不动便要发脾气。 谁在他面前提了一句落良娣那都是要出事的。 屋内又传来摔东西声音,“都一群废物吗?” 棠梦莱在屋外看着幕泽玺发脾气,手上帕子紧捏。 屏秀劝道:“良媛...你怎么不进去劝劝太子爷呢?太子爷这样没日没夜寻落良娣也不是个办法。” 棠梦莱双唇抿紧,“我父亲最近有消息吗?” 屏秀这才想起来,“对了,今早府里的小厮带来了一封信,我收拾在良媛的妆匣子里了,良媛一向是自己看,不用读信的太监。” 棠梦莱抬了抬手,屏秀忙扶着她往迎禧阁去。 她展开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一把将信撕碎。 掉落悬崖.... 那就是还死不了,她略头疼地按了按额间。 心里默着,毕竟落昭阳拿的剧本是女主...有金手指的,怕是没那么容易除掉。 她转念一想,不一定非要除去,做点手脚不就好了。 这边宁和殿内,贺允妩的孕吐反应是越来越强烈了。 她成日都躲在房里头,哪儿也不敢去。 身边的丫头柳儿早就看出了端倪。 “公主...您这副样子,怎的像我家姨娘怀了弟弟时一模一样,喜吃酸....总呕吐。” 贺允妩一听,面色大变,随即立刻抬手捂住她的嘴巴,她心里害怕极了,怒道:“不许胡说。” 她心中隐隐发慌,现在只是初期,自己就难受成这样,若是再过几个月肚子大起来可怎么办。 她叹了一口气,你去问道问道,皇祖母午睡醒了吗? 柳儿应下将盘碟子端了出去,刚出去,就撞上郝嬷嬷。 柳儿立即将手上的东西藏在身后。 郝嬷嬷垂眸看着她,狐疑道:“你藏什么东西,我瞧瞧。” 柳儿忙道:“没什么...郝嬷嬷来找公主的吧,公主正在里头,我先退下了。” 郝嬷嬷越发生疑,“站住....” 柳儿脚步一滯,一副这下完了的表情。 公主可千交代万交代不能让人发现,这....这该!怎么办。 郝嬷嬷一把攥过她身后藏着盘子,竟是些酸梅.... 她疑道:“公主不是一向不喜吃酸吗?” 柳儿忙解释道:“公主偶变喜好也是有的。” 郝嬷嬷拧着眉,许她退下。 贺允妩用完点心,一下子就乏了,正打着懒哈。 郝嬷嬷进了屋,“公主最近倒是闲适,连去给太后请安都少了。” 贺允妩连忙起身,“郝嬷嬷怎么来了。” 郝嬷嬷近来也听贺允妩宫中的宫女提起过,公主近来身子不爽,时有呕吐之像。 “太后听说公主身子不大好,便让我来瞧瞧。” 贺允妩身子一颤,这该不会让人看出来了。 她忙伸了懒腰,“哪有的事...可能是前阵子着了风,过几日就好了。” 她抬眸瞥了瞥郝嬷嬷,试探道:“前些日子我同皇祖母提起的事,皇祖母可答应了。” 郝嬷嬷心里的猜想越来越坐实,“是公主提的,要搬回公主府?” 贺允妩满带希冀之色,重重点了点头。 郝嬷嬷心中清明,公主近来的各类症状都与怀了孕的妇人相似。 公主从前是不喜呆在公主府的,与驸马和离后,也是自己主动搬回皇宫,现下却说要回公主府。 郝嬷嬷敛了敛神,道:“公主...太后娘娘岁数一年比一年大了,太后娘娘是远嫁来的燁朝,您也知道她是想着公主能多陪伴在她身边。” ------------ 第103章 定居 贺允妩一时着急,“郝嬷嬷...我不会长住公主府的,最多住个一年八个月,等过些日子,我便回来了。” 郝嬷嬷闻言,面色更僵,她赶忙将门阖上,拉着贺允妩坐下。 她神色凝重,“公主...您不要再糊弄老奴了,您...您是不是有了身子!” 贺允妩嘴唇微张,支支吾吾地否认道:“我....我没有....” 郝嬷嬷打小伺候贺允妩,她是不是说谎,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哀了一声,“公主....您糊涂啊!” 贺允妩直接慌了神,蹲在地上紧抓着郝嬷嬷的手,“嬷嬷....您一定要帮帮我。” 郝嬷嬷掩面,紧张问道:“此事...可还有旁人知道?” 贺允妩连连摆头,“除了我的丫头有几分怀疑外,我是断不敢让别人知道的。” 郝嬷嬷点了点头,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打量着她的肚子好半晌,劝道:“公主...您听老奴一句劝,趁着如今月份小,老奴去太医院要副方子,您趁早把孩子打了。” 贺允妩一听,苍白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 她激动道:“不可以!” 她站起身来,护住自己的肚子,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愿意打掉。 郝嬷嬷忙道:“公主糊涂啊!糊涂....您是和离之身,若是有身子的事情传了出去,您让皇室面子往哪放,太后的面子又往哪放。” 贺允妩慌了神,郝嬷嬷已经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将贺允妩禁足在了她的屋子,将此事上报的太后。 太后一听,险些昏了过去。 “胡闹!胡闹!”太后捶胸顿足,气得额间直冒青筋。 郝嬷嬷压低了声音,道:“事到如今,公主这孩子是真得流掉。” 太后按了按眉心,“你觉得以允妩那孩子的性子,她会肯,怕只怕到底一尸两命!” 太后鼻子一酸,如泰山压顶般开口,“这丫头...这玉石俱焚的性格,若我不依....罢了罢了,由着她吧。” 郝嬷嬷微讶,“太后是许公主回公主府长住吗?” 太后叹息,“她若呆在宫中,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别人想不知道都难,你随着她去公主府,将府上伺候的人里里外外都清一遍,换成我们的人,确保严防死守,绝透不出半点风声,等孩子出来了,再做打算。” 暮色发凉,圆月星河中。 落昭阳动了动眼眸,待她睁开眼睛,自己正身处古色古香的闺阁内。 蝶娘手里端着一碗汤药快步而来,“落姑娘...你总算醒了。” 落昭阳看见她,有几分惊讶,嘴唇翕动,“你是蝶娘...” 对啊!蝶娘当时和贺承启一块来了承州,自己能在这遇见她也是正常。 蝶娘笑了笑,将瓷碗放下,“落姑娘忘了,我已经不见蝶娘,我有一个全新的名字。” 落昭阳思了思,抬手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瞧我记性,竟连这个都忘了,该唤你清然才是。” 清然柔声应了声,“我来了承州之后,见这儿却少医者,连药馆子都极少,平日里百姓生了一点小病都因胡乱医治而酿成大祸,我索性花光了所有积蓄,就在这儿开了一家药馆,以此谋生。” 落昭阳抬手捏了捏太阳穴,晃了晃首,“那我为何会在这,我记得好像....” 清然将桌上的瓷碗端了起来,“落姑娘就倒在了我药馆门口。” 落昭阳接过先喝了一小口,面色狰狞道:“好苦...这是什么?” 清然缓缓一笑道:“安胎药...才刚满一个月...我还没恭喜落姑娘...不...我该称夫人了。” 下一年,落昭阳手上的瓷碗脱落,整个小脸都透着诧然。 !!!!这怎么可能! 她怀孕了!!!!她怎么能怀孕?? 清然见落昭阳的反应,捂了捂嘴,莫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可后来落国公来承州时,她听说过落昭阳嫁给了太子爷,心里还为她高兴。 她忙抚了抚落昭阳的背脊,“落夫人...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她急急伸手去探落昭阳的脉搏,微拧了拧眉,落昭阳身子还虚着,但还好...孩子暂时是安全的。 清然再次殷切地问道:“是哪不舒服吗?” 落昭阳缓了好半晌,才总算缓了过来。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自己的小腹。 那儿真的有一条生命吗? 她睁着双眸,带着希冀再次确认,“我....我真的怀孕了吗?” 清然弱弱地点了点首。 落昭阳呜呼哀哉,自己竟然背上人命了可还行。 清然笑了笑,“你先歇着,我再去煮一碗安胎药来。” 落昭阳忙拉着她的衣摆,“你可知道我父母在哪?” 清然低道:“自然知道。” 她莞尔缓道:“落国公如今可是承州百姓的父母官,我这就让底下的人去落府通报....” 落昭阳忙再次拉住了她的手,“别...先别去,我现在这个样子我父母看见了难免要伤心的。” 清然会意,见她愁容满面,立即点首应下。 落昭阳叹了一息,双手抚了抚这个小腹,她到底还没从这个消息反应过来。 她从床上起身行至梳妆台上,随手取了一把木梳子正理着发梢。 仰面瞟了镜中的自己一脸。 她圆眸瞪大,玉梳瞬时掉落地面,自己确实没看错。 她长睫微颤,抬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顿时隐有异瞳闪过,一刹那间异瞳平复,黑眸盖上。 她震惊,一只手撑在桌上,脑袋里飞速的思忖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 女主不是落尧滐之女吗?她来的时候,确确实实看到的人设是燁朝人啊! 为什么剧情介绍会和现在的走向不一致。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她小腹隐隐生疼,也没了再探究的心思。 清然端了碗小米粥进来,“昭阳...你如今身子还弱着,着吃点小米粥暖和胃。” 落昭阳这才从桌上起来,捧着瓷碗喝了一口粥,身子渐渐暖了起来。 她眉心微舒,握了握清然的手,“我有件事,你可否帮我。” 清然道:“你于我有再造之恩,若我帮得上的,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帮的。” 落昭阳瓷白的唇牵动,“倒是不用上刀山...随我一起来承州还有几个人,不过我们走散了,你帮我打听打听最近进城的人有没有一名男子、一位姑娘加上一个小孩子。” 清然点了点头应下。 落昭阳又道:“对了...在落府附近替我再寻一处价格公道的宅子,人找到了总得有个落脚处。” 清然一俱应下。 这才第二日就在承州一间客栈找到段雨殇一行人。 花光了盘缠,在承州置办了一间宅子。 天气初晴,落昭阳坐在廊沿上煮茶。 宁妍儿在一旁绣花,段雨殇正带着小胖墩在院子外扎马步。 落昭阳拍掌称赞,“这小胖墩看上去架势倒挺好,是习武的料子。” 宁妍儿见她跳起来,忙起身扶着她。 “昭阳...你小心些,你如今也是有身子的了,多少也注意点。” 落昭阳笑道:“他又不是瓷做的,轻轻动一动就能没了吗?” 她说着自顾自地转了一个圈。 宁妍儿急得满身密汗,眉头轻皱,忙让她坐下。 落昭阳挑唇笑着,垂眸望见她正绣着的帕子,捻起一方端详着。 她面露惊讶之色,“妍儿...真是好绣功!我从前怎不知你有这样的好手艺,有这样的手艺,这在哪都不愁没饭吃。” 宁妍儿被她这一夸,略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说真的...这连日来的吃穿都是花的你的银子,连这宅子也是,我真想卖些绣品补贴,可惜...” ------------ 第104章 做生意 落昭阳思了思,确实...她的银子早就花得差不多了,她又不想回落家啃老。 如今若要在承州安下来,这要没个谋生的本事怎么行。 落昭阳灵机一动,“我瞧这些日子都在绣,如今攒下多少了。” 宁妍儿算了算,“也有不少了,只是...这承州有那么多家绣阁,只怕拿出去,也没人买。” 落昭阳一琢磨,笑得灿烂无比,“那可真不一定。” 落昭阳先是去了工匠铺,将自己画好的图纸递上。 “老板...按这个尺寸,给我做十几个箱子。” 老板看着图纸上几个奇奇怪怪的箱子,满目不解,但落昭阳出手阔绰,欢欢喜喜地接下这单生意。 隔天一大早,段雨殇在落昭阳的吩咐下拖着箱子来到大街上。 落昭阳选了一个角落,用手指指着前面,朝段雨殇道:“搬到那儿去。” 段雨殇一大早便被使唤来干活,又几分臭脸,“我说落大小姐,这法子能成吗?” 他瞧了瞧自己带出来的绣品。 落昭阳一脸胸有成竹,“你放心吧...” 卖东西这种事情,她在古言频道不知道要干了多少回,在工作室她是被号称古言销售一姐的。 她帮忙将箱子一应摆放整齐。 待时辰差不多了,出来采买的妇人和行人愈发多了起来。 落昭阳抬手拎起铜锣,“哐啷哐啷”两声,锣声喧天。 她卖力吆喝道:“走过路过的朋友们...现今只要三十文钱即可抽中幸运大奖嘞!” 她这吆喝的文案比起其他店里新奇得很,不到一会,她的摊前便站满了人。 一位大婶指了指她的招牌,“我说小娘子...你这真抽中金叶子...” 落昭阳拍了拍胸脯,“那是自然,大婶您要是不信,今个就在这守着...一定有人能抽中。” 大婶一听豪气投掷了三十文钱,指了指其中的一个箱子。 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屏息以待。 段雨殇上前开箱,一打开,正是宁妍儿的其中一副绣品。 落昭阳笑道:“婶子...您没抽中金叶子,不过三十文钱也着实不亏,您瞧瞧这绣品...这做工...您上绣阁去定制也不止这个价。” 那婶子端详了一会,仔细地看着,“确实是好啊,这抽不中金叶子,也得能这样的好东西,值了!” 话一落,周遭看热闹的人也急急地挤上前来,“我也要抽!” 落昭阳喜笑颜来,不到半晌,就有人抽中了金叶子。 众人纷纷挤破了脑袋上前。 落昭阳瞧着差不多了,轻敲铜锣。 “今天的箱子都叫大家抽完了,我们也要收摊了,暂时就到这。” 一位路人手里抱着抽中的琉璃镜,“娘子...怎么就收了呢,我还没玩够。” 落昭阳无奈地抚了抚额头,这位家里有矿的兄弟纯粹是抽着玩啊! 她小脑袋瓜子转了转,“这样吧,今个是我们第一天开张!大家伙今个回去都向身边的人推荐推荐我们摊位,若明儿推荐的人在这我们这花了银子,大家伙便可以在我们这积上一分,一积分便能减免一文钱。” 众人一听,面露喜色,纷纷赶回家去,传播消息。 段雨殇瞧着被抢劫一空的绣品,直道:“厉害啊!这样一来,虽大家奔着金叶子而来,可花的银子也换得了同等价钱的物件,心里既不会觉得不乐意,反而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抽了还想再抽。” 落昭阳笑了笑,收拾着东西,“这就赌徒心理。” “可昭阳...这抽出了个金叶子,我们今天也没赚多少啊!” 落昭阳拍了拍他肩膀,“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小钱呆大钱...” 她笑着眼眸在街上无意见瞥见了一个身影,吓得立马转过身去,躲在段雨殇身后。 “快让我躲躲...” 段雨殇不解,颔首一望,这不是落夫人吗? 落夫人正在一旁的摊上挑选发簪。 段雨殇不由道:“我说你干嘛这样躲着,那怎么说也是你母亲。” 待落夫人走后,落昭阳这才从她身后出来。 她叹了叹息,她现在这副样子,若让落家的人知道指不定得被骂成什么样子。 能躲多久便是多久吧。 ------------------------------------- 东宫内,丁茂颤着手让人把东西抬了上来。 幕泽玺满目悲凉,垂眸看着,确实是落昭阳的衣裳和随身物品。 他怒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好一会,一束光透过门缝照了进来,棠梦莱启开了门,缓缓走来。 她看着蹲在地上的幕泽玺,俯身蹲下。 她柔意道:“太子爷...您就忘了她吧,我就在您身边,您为何就是不看我一眼。” 幕泽玺面上平静,心中一片清明之色。 他颔首,双眸惑色睇了她一眼。 棠梦莱手心不由出汗,就这一回了,她不信...不信真的不能走进他的心里。 她大着胆子,掂起身子将樱唇覆上。 幕泽玺面上寡淡,不见热络,倒也推开她。 唯有眉峰不动声色地轻皱起。 没有抗拒,这足以让棠梦莱欣喜。 她玉手缓缓拉下,扯开了自己衣带。 天色已暗,幕泽玺推开门走了出来。 丁茂立即上前,“爷...已经按爷的吩咐查探过了,确实和爷想的一样。” 幕泽玺侧眸看着天边的暮色,一片混沌。 “继续查!” 丁茂飞快应下,面上支支吾吾地想问,却又不好开口。 默了一会,方才硬着头皮道:“爷...我实在不明白,您既然知道是假的,为何....” 他望了望屋里头, 幕泽玺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她不是想如愿...那便我遂了她。” 丁茂害了害声,小声嘀咕道:“可这事将来若让小主子知道了....指不定多伤心呢。” 幕泽玺哼了哼声,道:“她心里若有我,就不会想走就走...连封信都未留。” 丁茂摸了摸脑袋,自打他跟着卫将军回来,就发现这失了忆的太子爷,行事与从前实在大不相同。 心里有着小主子,嘴上却总要装做不在意。 想事情全要弯弯绕绕过一遍,现在还....怪不得小主子受不了,要出走。 幕泽玺正思着,忽然道:“还有...派人去一趟承州...将东西送去落府...” 有些事情怕是得从根源开始,才能查明白。 丁茂不解,“去落府做什么?” 幕泽玺朝他招了招手,丁茂俯耳倾听。 须臾,双眸忽地瞪大,闪着不可思议。 幕泽玺又虑道:“等过几日,朝中的事定下来,衡王不再盯着我行迹后,你同我去一趟承州。” 丁茂忙点了点头,这样天大的事情,还是得查清楚明白了才好。 幕泽玺眸色幽深,若他没猜错,落昭阳是去承州寻她父母了。 **** 几日后,落昭阳正和段雨殇在街头摆生意,最近可赚了不少。 段雨殇嘿嘿道:“你这主意当真成啊!比我从前写话本赚的都要多,就是没比当杀手来多。” 落昭阳一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是一个性质的吗?杀手那可是在刀口上讨生活,说得再明白些,就是在犯罪,你现下都金盆洗手,少给我想这些不干不净的事,不然我可容不下你。” 见她真的生气了,段雨殇忙拍了拍自个的脑袋,陪不是。 忽地,前头一小厮一路小跑着往清然的药馆子奔。 落昭阳眼眸一定,她来承州也有些日子了,自然认得落家的小厮。 怎么跑得这样快,莫不是家里有人生病了。 她撂下段雨殇,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小厮直奔药馆后,直接累得跪下了,“清然姑娘...清然姑娘,救命啊!” ------------ 第105章 中毒 落昭阳快步跟上,见小厮这副模样,什么也顾不得。 焦急问道:“你说什么?落府出什么事了。” 小厮喘着气道:“我家大人...方才吐了血...” 落昭阳闻言,脸色骤变。 清然听见楼下呼喊,刚一出去便听见小厮的话,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一转眸去看落昭阳,她脸色又白又紫,双腿已经站不稳了。 清然忙道:“来人呐...快套马...去落府。” 她上前扶了落昭阳一把,“昭阳...你还能撑住吗?” 落昭阳握紧了她的手,“救我父亲要紧。” 不过片刻,已经到了落府。 落昭阳一下马车,全然不顾自己如今有着身子,快步往府内奔了进去。 落夫人正跪在床前,面色忧忧,“老爷...您一定要撑住。” 落府她从未来过,跌跌撞撞地寻了好久,府里几个从奉京跟来的小厮,认得落昭阳。 一见到她,连礼都顾不得行。 忙呼道:“大姑娘!是大姑娘回来了。” 从前打过她板子的教习嬷嬷又惊又喜,奔上前来,“大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落昭阳带着清然,扯着嗓子,喊道:“我父亲呢!” 教习嬷嬷忙领着两人进屋。 刚一踏进屋,屋内隐隐约约弥漫着血腥气。 落昭阳胃里一阵恶心,她下意识抚了抚小腹,抑下难受。 落夫人见到她,满脸诧异,“昭阳...” 落昭阳快步扑到床前,急切问道:“母亲...父亲怎么了。” 清然也立即迎了上来。 落昭阳会意,拉着落夫人后退了一步。 清然上前,俯身为落尧滐探脉。 指尖刚一探上脉搏,她眉心微拧,整个脸凝重下去。 落昭阳心急如焚,一出口,声音微颤,“清然...如何了。” 清然不由抬起袖口擦了擦额间密汗,望了一眼正在昏睡中的落尧滐。 落昭阳心里急得不知所措,“到底如何了?” 清然这才缓缓道:“将落大人是中了毒。” 落昭阳腿一软,险些摔倒,落夫人连忙扶住她,“昭儿...你脸色为何怎么差。” 屋内浓厚的血腥味让她喘不过去。 她快步冲了出去,胃里的东西翻腾着,她将今天所食如数呕了出来。 落夫人追了出来,见落昭阳正扶着墙壁呕吐,再垂眸望见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心中了然,忙上前轻拍她的背脊,“昭儿...昭儿...你身子要紧。” 落昭阳气血翻涌,愤怒道:“查!父亲吃过什么?用过什么?通通都查一遍。” 清然实在放心不下她的身子,干脆留在了落府,既可以跟进落尧滐的病情,也可以照顾落昭阳。 正厅上,落昭阳一手抚着肚子,坐在打首位置上,底下下人跪倒一片。 “啪”的一声,茶杯摔落在地上,一下子粉碎成渣。 小厮身子轻颤,“大姑娘,这些就是老爷近来吃过用过的东西了。” 落昭阳垂眸看了一眼,朝清然微微示意。 清然提着银针上前,用鼻尖轻嗅,半晌朝她摆了摆手。 “除了府里的吃食,我父亲还用过什么?还有最近可见过什么人?” 小厮缓了半晌,这才想起来,道:“老爷最近知见过从奉京城来的旧人,当时待客看茶用的便是食铺子里杏仁酥。” 落昭阳眼眸骤然一缩,冷汗涔涔,“杏仁酥?哪来的?家里可还有?” 小厮点了点首,“老爷近来胃口不佳,倒是很喜食城北食铺子的杏仁桂花酥,近来每日都要用上一些,今日应当也是备了的。” 她喝道:“还不去取来!” 女使捧着青瓷盘碟呈了上来。 清然上前接过,伸出银针一探。 众人面色大惊。 落昭阳手心攥紧,对着一旁正候着的段雨殇道:“段兄弟...怕是要麻烦你一件事了。” 都无须她提,段雨殇已然明白,他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把人给你请到落府来。” 落昭阳颔首,郑重道:“小心些...我要见到的是活人...” 段雨殇点头,快步而去。 她微闭了闭眼平复,继而道:“将府上所有接触过这酥饼全部押到牢里去。” 她咬音道:“我要一个个...慢慢审!” 落昭阳站了有一会儿,脸色微青。 清然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昭阳...你本来身子便不好,头三个月最是凶险,你好歹顾着自己。” 落昭阳摆了摆手,拉住清然的手,“清然,你万不要瞒我...我父亲的毒...” 清然敛神,心中掂量着,这毒无色无味,等发作时,已经渗透五脏六腑。 落尧滐的命,只怕是保不住了。 可她实在不敢说出口,落昭阳现在这副模样,若知道了,铁定得崩溃,能瞒多久是多久。 她轻道:“你容我想想法子。” ------------------------------------- 夜色如墨般浓稠,轻风微拢起屋前的花瓣坠落庭前,月色明亮如镜,屋中却黯失色。 躺在床榻上的落尧滐面色惨淡,双唇紧抿。 落昭阳捧着汤药守在落尧滐身旁。 她刚刚喂下的汤药,再次呕吐了出来。 落昭阳心悸着,面上却丝毫不显,平静地将地上的秽物清理干净。 转身用温热的棉布替落尧滐擦拭手脚。 落夫人看着她憔悴样,只劝道:“昭儿...你这样不是办法,就算你不休息,你腹中的孩子也要休息。” 落昭阳摆了摆手,吸了吸鼻子,勉强地提起了一个笑,“母亲...如今这样子,左右我是睡不下的,还不如在屋里守着。” 她转身去替落尧滐盖好被子时,垂眸瞧见他手背上一道浅浅的伤疤。 女主的儿时记忆霎时在她脑海中倒带。 那是她六岁的时候,见到私塾里同龄的小男孩骑着矮马,十分向往。 便吵着闹着要骑马,落尧滐拗不过她,替她在市集上寻了好些日子,才寻得一匹合她身形的枣红色小马。 她欢喜得不行,还没等小厮来牵马,自己偷溜到后院去骑。 结果刚刚爬上去,小红马蹬了蹬马蹄,她一下子从马背上震了下来。 落尧滐刚下朝而归,什么都顾不得,连官帽都丢了,一把将她接住搂在怀里。 为了护住她,一只手垫在她身后,被地上的石子刮出了一道细痕。 她那时吓得泣涕涟涟,落尧滐粗砺的大掌轻拍她的背脊,一向威严的人,难得的温声细语地哄着。 也是自打那次以后,落昭阳再也不吵嚷着要学骑马。 落昭阳胸腔一阵酸闷,引手抹了抹眼尾处濡湿,大喘了一口气,大约缓了许久。 这才从落尧滐床榻前离身。 朝身边的丫鬟递了一个眼神,柔声道:“母亲这一日都未用吃食,陪我至厅里吃些东西吧。” 落夫人实在吃不下,可见落昭阳难看到不行的脸色,生怕她挨不住,点了点头,扶着她出去。 长廊上,昏黄的烛火照应着母女两人的身影。 因落尧滐宠女儿,落夫人对落昭阳一向是严苛为先,可近来发生的这些日子,两人都成为了彼此的支撑。 落昭阳紧握着落夫人的手,半晌才提声问道:“母亲...先前我听小厮说,前几日父亲见了奉京派来的人?” 她想过很多种情况,包括是贺帝想除去整个落家。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贺帝若真的要除掉落家,当初直接满门抄斩即可,无须大费周折让人千里来下毒。 落夫人眼皮一跳,惊瞠望着落昭阳,道:“昭儿...那些事不重要,你切莫再要去查了。” 落昭阳心中的疑虑更甚,她摇头,“为何不查!” ------------ 第106章 怀疑 转眼到了厅上,下人已经将吃食摆好,落昭阳挥袖示意她们退下去。 落夫人慌了慌神,将前些日子被翻出来的事情一联系起来,面上勃然变色,莫非真的是... 她忙拉着落昭阳的手坐下,急切道:“昭儿...你就听母亲的吧,你父亲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保住你,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再搭理那些事了。” 落昭阳面上僵起,“难不成是因为我?” 她诧异过后,嘴角勾起一抹讽笑,“母亲好生糊涂...父亲若真的是因我得今日这般,难不成我就会心安...” 她气一提起来,带着几分激动,“怕是我这一辈子...哪怕死了,到地底下也难心啊!” 落夫人泣着声,抽抽搭搭,好半晌才道:“那些人进府时,递了太子爷的令牌!” 落昭阳懵然,有些缓不过气,“太子!怎么会是太子。” 幕泽玺好端端的在奉京,找人来承州做什么? 落夫人已然泣不成声,捏着帕子捂着面庞,“你父亲支开了所有的人,看茶都是我亲自去的,我隐约听见几句,是同你的身世有关。” 落昭阳惊骇万分,“我的身世?我什么身世?” 她这一提,落夫人哭意更甚。 落昭阳苦笑,她早就有猜测,这样看来,她真的并非落尧滐的女儿。 为何她的身世竟会牵扯落尧滐的命! ------------------------------------- 东宫内,屏秀慌慌张张地奔进屋内,“良媛...我方才偷溜进了清苑,无意间听见,听见....丁护卫说爷要出远门。” 棠梦莱眼眸幽暗,神色倦怠道:“知道了...” 屏秀见棠梦莱丝毫不慌,急道:“您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寻落良娣的人至今都未回来,爷该不会想亲自去寻....” “良媛...您才初初侍了寝,不趁这个是抓住爷的心....” “住嘴!”棠梦莱脸上一沉,提声喊了出来。 精致妆容下的棠梦莱面上阴沉得吓人,“你若再多提一句,小心我命人撕烂了你的嘴!” 屏秀吓了一大跳,棠梦莱平日里心中不悦,都是偷偷发落了,何曾发泄于面上,更别提发这样大的脾气。 她忙颤颤巍巍道:“是...奴婢告退。” 棠梦莱怒气微隐,“等等...我兄长收到东西后,可说了什么。” 屏秀这才想起昨个棠梦莱交代她将一个小小的匣子送出宫给棠大公子。 棠大公子打开来看了一眼,“转告你家良媛...宓明景医治好大夫人的旧疾,府里发了赏钱,早就放出去了,若她能早日为太子爷生下嫡子,棠家不会少了她的那份好处。” 屏秀将话一字不差,原原本本地道出。 棠梦莱微闭了闭眼,摆了摆手,让屏秀退下。 只有她才知道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事先在幕泽玺的茶水中下了幻药。 可当她褪完身上所有衣物时,未着寸缕地在他面前时,他却无动于衷,连看都不看一眼。 屋内“哐铛”一声,他抬手挥下桌上的茶盏,“穿上衣服...出去!” 茶汤撒满了一地,天色已黑,月光照进满地银霜,寒意刺骨逼人,他起身背着手看向窗外。 棠梦莱睁着双眸略呆地看着他,见他神色未变,全然不屑的模样。 她唇角轻颤,将褪至腰间的衣裳重新覆上双肩,“爷...为什么...” 他薄唇牵动,冷然道:“为何...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她身子一顿,原本涨红的脸色此时惨白得吓人。 他朗然一笑,眼眸淬冰,“我失忆前喜欢谁或许我真的不清楚,可如今心悦谁,我倒是一清二楚。” “...你从前对我说那些话,是否鬼话连篇,你该心知肚明,我不同你追究,是看来你曾为国祈福的份上,若你在心存他念....” 棠梦莱红着眼眸看着他,急忙跪着爬过去搂住他的衣摆。 谁知,幕泽玺竟朝后退了两步。 棠梦莱扑倒在地面上,泪盈盈而出,“爷怎知我的苦衷,妾也是要脸面的....我跟了爷这么些年,仍为处子之身,我父亲、我兄长是怎样的豺狼虎豹,爷不会不清楚。” 她脸色煞白,抖着手取下系在腰间轻薄帕子举起,“这是他们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若再无初血....那遭殃的便是我那卧病在床的小娘,求爷可怜可怜我罢。” 她今夜大着胆子引诱,一番话说得诚恳又添了孝心,她相信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心软。 幕泽玺扯过她手上的帕子,从腰间取下随身的匕首,刀锋刺进手臂,划出一道口子。 一滴鲜血滴至薄帕上,立即绽开,染红帕子中央一圈。 他神色如常,将帕子丢回她身上,“我许你在这呆到明早,但过了今夜,你就好好呆在自己的迎禧阁,再也不许踏入清苑半步....这便是我给你最大的体面。” 棠梦莱垂眸看着地上的帕子,他情愿这般刺伤取血,也不愿碰自己一下。 话闭,他丝毫不留恋,径直出门而去。 棠梦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日,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夜,天亮后,她僵着身子回到迎禧阁,底下的丫鬟皆笑着道喜,可只有她自己清楚,那一夜是屈辱,只要还在落昭阳这个系统里,幕泽玺就永远不会多看她一眼。 幸好她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棠家身上,只要她还在东宫一日,就还有机会.... ****** 翌日一早,段雨殇已经将食铺子的点心厨子请进了落府的柴房里。 落昭阳朝屋里摆了张椅子,扶着身子坐下。 那厨子已经让人打得鼻青脸肿,跪在了地上。 落昭阳眼眸阴沉,命人抬水来将他泼醒,厨子咳着声醒来。 落昭阳倚在椅背上,垂眸看着他,手里还在把玩着一把蒲扇,“小师傅...你只管说出来,是谁支使你的?兴许我能饶你一条狗命。” 他恶狠狠地瞪着落昭阳,咬牙切齿,“我们这些人,替主子办事,这条命从来就不是自己的。” 落昭阳未听出他话中之意,仍问道:“你主子是谁!” 她查过这厨子是地道的承州人,更从未出过承州半路,难不成下毒之人,老早就知她父亲会被贬至承州不成。 那厨子忽地哼笑了一声,抬起自己的指甲。 落昭阳水眸一睁,站起身来朝外大喊着,“他要服毒....快来人,摁住他!” 段雨殇一惊,刚刚按住他的身子,厨子已经将指甲内藏着的东西抹进口中,不过须臾口吐鲜血。 落昭阳气得身子直颤。 段雨殇俯身探了探气息,摇了摇头无奈道:“昭阳...这人已经去了。” 落昭阳双眸微滞盯着地上的人,摊回椅子上。 忽地视线之处微亮,她起身半蹲到地上,抬手用指腹在厨子的脸上摩擦着抠了抠,用力一撕,面具被揭开。她脸色煞白,双眸瞪大了,不敢相信地捂着自己的嘴巴,这人...这人她在东宫里见过。 确实是幕泽玺手底下的暗士,当事实毫无预兆被揭开之时,她脚底发凉,浑身冷透,只觉得心底里一阵惊悸。 原本半蹲着的身子急急地栽到地面上。 段雨殇见状,着急地冲上前去扶住她。 他面上忧道:“昭阳...没事吧?” 她正愣神着,还未反应过来。 嬷嬷从房里一路赶至柴房,大呼着,“大姑娘...大姑娘...老爷醒过来了。” ------------ 第107章 身世 落昭阳急忙抹了抹泪珠子,什么都顾不得,借着段雨殇的力,从地上爬起来。 脚步微踉跄地奔进了落尧滐房中。 清然正在探脉,结束后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落昭阳赶紧扑到了他的床榻前,眼泪不争气地滚滚而落。 落尧滐无力地笑了笑,“昭儿...别哭。” 他捧着她的手,朝落夫人使了一个眼色。 落夫人擦了擦泪,知道他们父女两个有话要说,迈步出去,将门阖上。 “人总有这日的,从我将你抱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落尧滐说罢,又咳了起来。 落昭阳着急泪珠直落,“父亲...您别说了,您先歇着,女儿一直在这,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 落尧滐望着她的面容,抬手轻抚了抚,满目悲意。 “昭儿....你现在同日清愈发生得像了,到底是父亲是害了你。” 落昭阳见他说上一会话,便咳出血来,愈发的害怕。 她奋力朝外喊着。“清然...清然...快来啊!” 清然一听见声响,着急忙慌欲闯进屋时。 屋内却传来了落尧滐的呵斥声,“全都退下,没有吩咐,不许进这屋子半步。” 落尧滐几乎是歇斯底里喊出来的。 清然倏然停下了前进的步子,忙退了下去,吩咐所有的下人都出院子。 落昭阳吸了吸鼻子,知道他是非说不可,握紧他的手掌,“好...父亲您说..您说....我听着。” 落尧滐面色肃然,“你孩童时不是总问我,你母亲是谁,生得美不美...从前我是打算守着这个秘密,一直烂在肚子里。” 他抬眸看她,“可现在临了,父亲只问你...你到底想不想知道。” 落昭阳泪滴滚至两人紧握的手背上,她轻点了点头。 落尧滐苍白的唇微提。 十几年前,左西王钟离焕率大军突袭至燁朝境内。 落尧滐彼时还未袭爵,正在朝中任武将一职。 战事迫在眉睫,他成了统领大军的将军,领兵出征。 一同前去的还有与他妹妹落日清订了亲的符泓义。 可他万万没想落日清会因心念他和符泓义,混在随军的士兵中与他们一起前去。 他这个妹妹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却唯独喜欢舞刀弄枪和阅兵书。 他在营帐外发现一身士兵装扮的落日清时,劈头盖脸地将她骂了一顿。 “你个死丫头...平日里闯闯祸也就算了,竟跑到这战场来惹事,这也是能闹着玩的吗?” 那时他初战不利,节节败退。 落日清吐了吐舌头,无赖地笑着,“大哥莫气,我可有好主意助你一举得胜的。” “若此次你赢了,便要绝口不提,让我回奉京城的事!”她胸有成竹道。 落尧滐自是知她本事的,便许她调动兵马。 没想到,落日清竟以战场为卦,使了个障眼法,将无数左西兵调走。 她亲自上战场,将左西王的左板右臂撂下战马,英姿飒爽。 那一次,他赢了一场胜战。 他开心大笑,“我的好妹妹不愧是司马大将军的爱徒,这英姿,绝不逊色于男儿半分。” 可没多久,燁朝的粮草供给和援兵迟迟未至。 落尧滐多次与她说过,莫要轻举妄动,陛下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可落日清看着营帐内的伤兵和不多粮草,整日惶惶不安。 在亲眼见到有士兵因饥寒而亡时爆发,她带着几千士兵夜探敌营。 待篝火一起,她被重重包围时,才知自己是中了计,钟离焕站在她面前,给了她两个选择。 要么,她留下来呆在左西的营帐内。 要么,随着她出来几千士兵和她一起死在今夜。 毫无疑问,她选择了前者,几千士兵被放归了营帐。 等落尧滐得知时,他勃然大怒,清点所有士兵不计后果地想要把妹妹救回来。 双方打了两天两日,荒地上,钟离焕以落日清的命相要挟。 他没有办法,只得退兵,两军对垒一方。 后来不知怎的,左西营中四处传来落日清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这个女人心硬得很,左西王发了疯似的天天宠她。 她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也能给她摘下来。 除了给不了她王后的地位外,什么都给了。 可她就是养不熟,她的心就捂不热。 人人都说红颜祸水,上书劝谏左西王处死她。 可左西王不但不听,还将上书之人全都处以杖责,底下的将军实在看不下去,往她的吃食投了毒。 钟离焕没日没夜地守在她身边,直到她苏醒。 那时正值两军开战,钟离焕竟不顾战事,当场割下那位将军的头颅。 当真冷了所有人的心。 加之落尧滐不死不休地出击,左西败北,未至绝境,却下令一路退回了左西境内。 甚至有谣传,是因落日清怀了身孕,钟离焕舍不得她吃半点苦,这才撤退大军回城。 大战告捷,贺帝下令命落尧滐班师回朝。 落尧滐却违反军令,带着部分大军偷偷驻扎在了左西城外。 他派了无数的探子进城查探,几次三番潜入左西皇宫内院,都始终没有半点消息。 终于有一日,一个潜进左西王宫的探子带回了消息。 他记得那日正至凛冬,白雪皑皑,寒流冷冽。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冷得刺人心骨,冷得他终身难安。 他从未想过,那日是自己和妹妹见的最后一面。 大雪纷飞下,殿外正传来妇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屋子内的稳婆正被人用刀剑架在脑袋上催产。 钟离焕在门外一张阴沉的脸寒意肃杀,底下遍地跪满了人。 他被人引着从密道进了里室。 落日清半躺在床榻上面容苍白,早已气若游丝。 他犹记得,她勉力地将自己刚诞下的女婴亲手送到自己怀中。 她小声啜泣着,抓紧他的袖子,像儿时闯了祸求助他的模样一般:“哥哥....我求求你,帮我...把我扶养长大...她是我用命生下来的。” 她嘶哑着声音,用尽最后的力气哀道:“哥哥...不能让钟离焕知道,真的不能让他知道,他会发狂的...他会疯的。” 她那模样,真比万箭攒心还要痛。 后来他才知道,她用自己的命换了后来十多年两国的安定。 “哥哥...等她长大了,替我告诉,她母亲很爱她...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低低呢喃着,指着箱子里的东西,“这是我在这儿...在这个左西,唯一美好的东西,你带走留给她。” “哥哥...我好累...我撑不下去了,我什么都不想管了....”她倒在怀中静谧而去。 他面上濡湿一片,却顾不得伤心,抱着女婴,连夜出了城。 果真,他刚回奉京城,便传出钟离焕大开杀戒。 王后一族因杀害皇子一事,满门被灭。 谁人不知,王后母族势力庞大,左西也因此损伤了一大半,没了再次侵扰边境和发兵的精力。 他怕别人以为落昭阳是外室所生,将来议亲时遭人闲话,便对外谎称是亡妻之女。 他把她的女儿视为掌上明珠,锦衣玉食,养得娇丽水灵,同她当年一般无二。 话至此处,落昭阳已经泣不成声。 落尧滐紧握她的手,“昭儿...我不是你父亲,你会不会怪我...怪我无能,救不了自己的妹妹。” 落昭阳重重摆首,落尧滐待她的好,她都可以感受到。 她情绪一起,什么小姐家的礼仪都抛之脑后,含着泪泣道:“什么狗屁左西王...女儿从来都不知道,您就是我父亲,十几年来您无微不至、含辛茹苦,您就是我的亲身父亲。” ------------ 第108章 进城 说了这么些话,落尧滐没了力气又昏厥过去。 清然匆匆赶来,施完针后,悲叹了一气。 落昭阳命人广贴告示,只要能解落尧滐身上的毒,倾家荡产又如何。 落府请了一位又一位郎中,走了一位又一位,每每诊看后,来者皆摇头称已是无力回天。 落尧滐中毒已深,这两日靠汤药吊着一口气,可每每毒发时,全身便会簌簌发抖,咳血不止。 落夫人看见他如此受难,哭昏过去几次。 落尧滐自知自己时日不多,刚一醒来便呼着落昭阳,“昭儿....昭儿....” 落昭阳一直在屋中,未走开半步,一闻声,擦干了眼角。 立即伏在了他的床前,“父亲...” 落尧滐看着屋内挤着大夫和女使,牵起唇轻道:“都让他们走吧,昭儿...父亲这辈子堂堂正正,除了对不起你母亲之外,于世没有半点亏欠,现下临了,承州安逸,我觉得这挺好的,待我走后,葬在这儿挺好的,也不必扶灵回奉京。” “父亲...”她挫败般低低呼了一声。 落尧滐叹了叹气,“父亲现在只想安乐而去,不想再终日摊在这床榻上...受这病痛之苦。” “父亲!”落昭阳实在受不了,拔高了声音制止。 原来父亲已经起了寻死之心。 他握着落昭阳的手,轻拍道:“昭儿...你答应父亲,将父亲告诉你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不要再去想...我走了以后,投毒一事不要再追究了,照顾好你母亲和你弟弟...同太子爷好好过下去,他从前答应过我,会护着你一辈子的。” 落昭阳忍着胸腹中的剧痛,提着气,“父亲...你好起来,我便绝口不提这件事,可你若有万一...我绝不善罢甘休!” 他喘着气,几乎是喝声出口。 “糊涂啊!吾儿莫要糊涂了,再追究下去,你的身世一揭,陛下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父亲才真的是死不瞑目啊!” ------------------------------------- 里室内,落昭阳盯着药汤,面上清冷寡淡。 落夫人轻声劝道,“昭儿...你遂了你父亲的愿吧。” 落昭阳微闭了闭眼,“母亲...就真的没有别办法了吗?” 话落,落昭阳只觉眼前一黑,她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眩晕感仍挥之不去,她低声喃喃:“母亲...” 不过须臾,整个身子坠了下去。 落夫人一把将她扶住,身边的女使连忙搭了把手。 落夫人将她扶至床榻上,替她将被子盖好, 继而敛了敛神,低道:“看好大姑娘...” 她昏沉一夜,直至天明。 待她睁开眼第一反应便抓着身边的女使,“我父亲呢....” 女使面露难色,“大姑娘...夫人让您休息,您切莫要在起身了。” 落昭阳不顾阻拦,翻身下了榻。 她的屋外站着一排小厮,他们阻挡在她面前,齐声道:“请大姑娘回屋!” 落昭阳心里的恐惧害怕加深,她厉声喝道:“都起开啊!” 她往左小厮便挡在左侧,她往右小厮便挡在右侧。 她急得眼眶里直落泪珠,索性不管不顾地要冲出去。 小厮们都是受过叮嘱的,落昭阳怀了身孕,决计不敢碰她一下。 随落昭阳步子已经出了院外。 小厮们唯有齐齐跪成一排,哀求道:“求大姑娘回屋...您若出了这院子一步,我们可全都要被发卖出府的啊!” 落昭阳掩面跪下泣声。 直到午时,女使来她房中送饭食,屋外的小厮换岗时,她才趁机跑了出去,直接冲进落尧滐的房间。 他的床榻前站满了人,落昭阳快步直直扑在了榻旁。 落尧滐面上不见痛苦,实则早已奄奄一息。 落昭阳哭着问清然到底这么回事。 落夫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榻上的人,似乎少看一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在落尧滐的授意下,清然开了大量的止疼凝神散。 落尧滐会在睡梦中安详而去。 落昭阳闻言,抓着床榻的手收紧,一手捂着脸啜泣着,低低不敢哭出声。 落尧滐醒来了片刻,艰难地握着落夫人的手,茫然着说了几个字。 多是叮咛她莫管前事,余生好好过下去。 不过须臾,他撒手而去。 落昭阳没有崩溃大哭,表现得异常平静。 亲自置办棺木,打点府中上下。 落夫人瞧着一日日消瘦的身影,劝了又劝,她仍是不听。 这日她收拾物件时,在房中找到那个箱子。 落夫人亲自还给了她, “这就是你娘亲留给你唯一的东西。” 落昭阳一打开,是一副做工精巧的头面,那冠上嵌着如鸽子血般鲜艳的红宝石。 她曾在自己的嫁妆匣中见过,按道理...这应该随她进了东宫才是。 她取出来仔细审视了片刻,冠顶华丽精致,只是这上面的红宝石却冷冰冰的,让人心里心寒。 落夫人看出她的困惑,笑了笑,无力道:“上次太子爷命人送来的,我想着你既在着,一并还给你,你母亲事情...你父亲应当同你都说过了,既然知道了,总是要有个念想的。” 落昭阳点了点头,只将东西放进了自己的妆匣中,命人封好,却再没有打开过。 ------------------------------------- 幕泽玺一行人进了承州境内。 丁茂在前头探路,他一只抬高置额前,微眯着眼望着,“爷...您放心,就按我们这个赶路法,天黑前应该是能到的。” 幕泽玺只觉得心中惶惶,好似有事发生。 他微呼出一口浊气,对丁茂道:“不歇了,现在就走,晌午一定要进城。” 丁茂挠了挠脑袋,心中腹诽着,这都赶了好些日子了,这马都跑死了三匹,就算见小主子,急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吧。 几个时辰后,一行人进了城。 丁茂随意逮个路人问道:“请问...落府在哪个方向。” 路人环视了他们一圈,只当他们是得了落尧滐死讯前来吊唁的,忙指了一个方向。 又叹息道:“你们都是特地前来拜祭落大人的吧,真是有心了。” 幕泽玺眸光一暗,惊诧问道:“你说什么?拜祭?” 路人解释道:“你们不知吗?落大人前几日遭人毒害已经没了,现下落家大姑娘正在主持白事,今个刚设了灵堂,真苦了大姑娘...大着肚子还要受这份罪。” 幕泽玺闻言,脸色遽变。 这日,落府开设灵堂,白条幅高挂。 落昭阳跪着答谢前来吊唁的宾客。 “启王爷、清然姑娘到!” 两人皆是一身缟素,落昭阳身边的女使忙上前递过一柱香。 清然跪下,虔诚地.叩首拜祭。 王爷轻易不得跪拜他人,启王仅鞠躬上了一炷香。 落昭阳磕头拜谢,声音微哑,“这些日子将清然扣在落府中,还望王爷见谅,莫要怪罪。” 贺承启肃穆一笑,“良娣客气,我们若非良娣,哪有今日,还望良娣节哀。” 落昭阳听见贺承衡对自己的称呼,不由微愣了半晌方才颔首谢过。 宁妍儿携着胖墩而来,拜祭完毕,看着落昭阳这样,她心痛难安。 “昭阳...你千万要撑住。” 落昭阳笑了笑,只道:“怎么把胖墩也带来了,小孩子总记念着不能沾白事的。” 宁妍儿望了一旁正磕头的小胖墩,“是他自个吵嚷着要来的,许是知道你难过,又不知该怎么帮你。” 落昭阳欣慰一笑,“这个年岁的孩子,数他最念恩了。” 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女使送她们至花厅喝盏茶,用些糕点。 ------------ 第109章 失子 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女使送她们至花厅喝盏茶,用些糕点。 转眼午时已至,送走了前来吊唁的来客。 嬷嬷扶着落昭阳从蒲团上起身,见她面容憔悴,一手微微扶着腰身。 嬷嬷疼惜着她,劝道:“大姑娘如今还有着身子,还是头三个月,这样熬下去,哪里能受得了...” 落昭阳轻轻勉笑,“不碍事...我母亲呢,可让人在一旁守着。” 落夫人方才太过伤心,又哭晕了过去,已经被下人们抬进了里屋。 嬷嬷点了点头,“清然姑娘也去瞧了,身子没有大碍,多养几日便好了,只是...这大抵是心伤的缘故。” 落昭阳抚了抚小腹,又隐隐闷疼了几分,她咬唇道:“扶我去厅上喝两口粥吧....要不然我撑住了...肚子里头那个怕挨不住了。” 听她主动要用食,嬷嬷面上忽露喜色,忙扶着她往花厅上去。 刚出了灵堂外,传话的小厮高喊,“大姑娘....奉京城来人了!” 落昭阳脚步一顿,像被钉在了原地。 幕泽玺跨步朝她而来时,她一时间恍如隔世,只怔怔地盯着他。 幕泽玺进屋后,对上的便是她瘦削的娇影以及愁容。 一旁的嬷嬷见着落昭阳的失神,隐约觉得此人身份不一般,赶忙屈膝行了一个礼。 幕泽玺提快了步子赶至她面前,急切地将她一把揽住怀中。 他轻声唤道:“昭阳...我来了...” 这一声,将落昭阳从恍惚中拉回正轨,她一会癫笑,一会放声痛哭,双手捶着他的背脊。 “为什么....为什么...” 幕泽玺见她情绪激动,拥着她柔声哄着,却不料她悲愤更甚,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襟。 “为什么....那是我父亲啊!”空中荡出她的悲凄声。 骤然,她只觉小腹一阵阵接踵而来痛楚,她垂眸望见自已丧服已经被血打湿了一大半。 心中霎时寒意肃起,整个身子急急而坠,跌入深渊。 嬷嬷在一旁瞥见,大惊失色,不停呼喊着。 “不好了...大姑娘...见血了!” 幕泽玺望着她身上那一滩血渍,脸色惊悸得又青又白,急急大吼道:“来人!快来人!” 不过须臾,落昭阳已经受不住,昏厥而去。 梦里全是落昭阳在落家的日子,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脑海中来回盘旋。 不知过了多久,落昭阳才在沉沉的睡梦中醒来。 当她忽然从梦境中挣脱出来时,那双眸子仍满是惧意和寒意。 幕泽玺面色苍白靠坐在她的榻前。 见她苏醒,急急将刚端至手中的药汤重新搁回案几上,一把将落昭阳拥入怀中。 落昭阳混沌的双眸渐将清明开来,她下意识捂了捂自己小腹,心口似锋尖刺中般疼痛难忍。 “孩子...我的孩子呢?” 幕泽玺仍半拥着她,涩声开口,“昭阳...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落昭阳闻言,心中悲痛,紧攥着他衣裳的手松开。 “没了....” 面上忽地轻轻晒笑一声,“没了也好...许是他也不愿有这样的父亲。” 幕泽玺身躯一震,深皱的眉间全是恐惧,微微松开她,抬手去轻抚她的面颊。 “啪”的一声,他的手还未触到,便被她用力拍开。 落昭阳一双眸子湿漉漉地盯着他,带着恨意和恐惧。 声音是抑制不住的微颤,她缓缓问道:“我现在问你...你不是派了人向我父亲审问我的身世....” 幕泽玺只当她是因为落尧滐出事才这般情绪波动。 他再次半拥住她,柔声求着她,道:“你如今身子弱,想别想那些事情了,好好养着身子。” 落昭阳眼眸一闭,泪珠潸然而落。 她复问道:“你是不是担心我父亲将我身世告诉我....答是还是不是!” 幕泽玺叹了叹气,轻声道了一个是字。 听见他的话后,落昭阳几经悲痛,几乎快晕倒而去。 她捶着他的背挣开他的怀,指着屋外,厉声赶人道:“你走!你走!” 幕泽玺怎么也不肯放手,落昭阳小腹痛意急急袭上,她刚刚掉了孩子,现在又受这样的刺激。 用力咬着唇忍痛,嘴角隐隐有血流了出来。 幕泽玺大惊,哀求着她将嘴松开。 落昭阳一急,一把咬在他的手背上。 落夫人听见屋中落昭阳的呐喊声,着急推门而进。 她似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奋力道:“母亲....你让他走!让他走!” 她话道出后,脏腑内一阵涌动,随即一手捂嘴,竟生生咳出了血来。 落夫人惊愕万分,连礼都顾不得行。 快步俯在她榻前,“昭儿...别哭...” 朝幕泽玺投去略哀求的目光,冷冷道:“太子爷...吾儿遭此伤痛...您还是先离开罢。” 他手背直冒青筋,低声道:“落夫人...照顾好她。” 话音落地,起身而去。 落昭阳醒了一会儿后,又昏了过去。 梦里梦外,真真假假掺合在一起。 原来她早就身在局中而不知。 ------------------------------------- 幕泽玺不敢宿在落府,怕落昭阳见了他又再次激动起来。 在落府附近,寻了间客栈住下。 丁茂在屋外便闻见浓厚香醇的酒味。 他不由进屋从失魂落魄的幕泽玺手中夺过酒壶,劝道:“太子爷万别再喝了,您这样终日酒不离身,身子也挨不住的。” 幕泽玺阴鸷的眸子一抬,丁茂全身微颤,他硬着头皮道:“爷在这屋里头喝闷酒也解决不了事,小主子刚刚小产,又经历了丧父之痛,万一时想不开,您该想法子劝小主子,亦或早日查明真相才是啊!” 丁茂这一顿劝,到真让幕泽玺醍醐灌顶。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正沉思着。 同时,“咚咚咚...”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他朝丁茂递了眼色,丁茂急忙开了门。 贺承启站在门外,朝幕泽玺略一颔首。 幕泽玺抿唇,他脑海中对贺承启记忆少之又少,对他贬至承州只是略略听说过,这其中怕是有自己的手笔。 大抵也知道自己同这些个兄弟们都不亲近,且还多有过节。 贺承启未待他出声,已经自顾自地进了门。 他抬眸示意丁茂出去,丁茂战战兢兢地望了眼幕泽玺,待看见他略一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幕泽玺抬眸看他,眼中警惕之色渐起,他低道:“四弟今日...是来看我笑话的?” 贺承启牵唇笑了笑,摆首毫不客气地坐下。 待坐定后,方才戏谑道:“你这失了个忆,人倒也越活越回去了,我如今...可没空在这看你的笑话。” 幕泽玺听他这打趣的模样,眉间略一轻舒,抬手正欲替他斟了一杯酒。 贺承启大掌将酒杯覆上,“别了...我早戒了,我家夫人说了这喝酒对身子不好。” 幕泽玺微一皱眉,他知道贺承启从前在奉京府上有不少侍妾,但听闻他一向挑得很,不是家世显赫之女绝不要,故而至今尚未娶正妻。 既是如此,他哪来的夫人? 贺承启知道他不解,叹了一息,“原先定在这几日要成婚的,奈何你家良娣出了这样大的事,我家夫人是个念恩又热心的人,自然是要将婚事延迟,我有什么法子,只能遵命呗。” 幕泽玺听着他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在秀恩爱,实在烦躁得很。 索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 贺承启瞧他这失意样,不禁笑道:“你也有这样的时候...罢了...不同你说笑了。” 他复而续道:“我这趟是来同说正事的,落尧滐的死...你家良娣多半是算你头上了。” 幕泽玺皱眉,他遣了人来承州,不过是想确认落昭阳的身世是否正如他所想。 ------------ 第110章 辩白 信中虽也有威胁落尧滐不得将此事公诸于世,可他从未想过要取他性命,以此去换得这个秘密长久。 贺承启见他沉思着,“那日落昭阳查出落尧滐的毒乃是下在酥糕中,她便连夜让人捆了厨子送至落府,可隔日那厨子就服毒自尽了,我派人去查探过,那厨子将毒藏在指甲缝中。” 幕泽玺神色微重,他养的暗士,出任务时确实会在身上藏毒,一旦事发,为了不受严刑拷打之苦,便会用毒了结自己。 他有些愠怒,“就凭这个,如何能断定就是我东宫的人!” 贺承启摆了摆手,“当然不是凭这个,我下属来报时,我还多有猜疑,你家良娣那股聪明劲,怎会如此草率就给你定了罪,所以我便亲自去见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叹气,“那厨子竟然不是原来的厨子,是用了人皮面具乔装的,更诡异你是那人的的确确是东宫里的暗士!” 幕泽玺诧然,看着他问道:“你如何能知...那人是东宫的人?” 贺承启沉吟了一会,“你向来出门除了带着丁茂丁勇外,就是那几人,我们都见过,自然也落昭阳肯定是识得的。” 幕泽玺下颌绷紧,提声朝外喊了着丁茂。 丁茂以为这屋里要打起来了,二话不说,提着剑,急忙冲了进来。 幕泽玺面色波澜不兴,声音却冷得吓人,他低道:“你随启王爷去一趟,我倒想看看是不是当真是东宫里养出来奸细....” ------------------------------------- 她这一睡,又睡了两日。 周身疼痛异常,落夫人正拧着棉布,替她擦拭身子。 她忽地弹坐起身来,满目泪痕,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小腹,面上一片寂寥呆滞。 落夫人忙轻抚她的背部,“昭儿....是不是做恶梦了。” 落昭阳半晌才反应过来,见落夫人面色担忧,低低开口道:“母亲...我饿了...” 这一声轻唤,倒真叫哭了连日的落夫人欣喜万分。 她微抬手摁去眼角将落未落的泪意,“厨房都熄火就等着你醒来呢,我这就让人端着菜上来。” 落昭阳点了点头,若是这样死能回去固然是好。 可她一想起落尧滐的嘱托和仍身在皇宫的落宏日,这叫她如何舍得。 落昭阳养了好些日子,身子渐好。 午时的骄阳极艳,纱幔般的金灿暖光笼罩整片大地。 她呆呆倚在床栏边看着屋外,看着院子外洁白万顷的梨花默默出神。 忽地,一阵清风而来卷下了一团团的梨花,撒满遍地。 她在云起系统工作,一向是公私分明。 这是这一次,她每每都觉得无力,身边发生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无法将自己脱离开来,仿佛自己就是画中人。 这才经历几番爱恨嗔痴,她就已经黯然神伤。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身处现实,还是无边无际的幻梦中。 身边的丫鬟进屋,见窗户正敞开着,忙引手关好。 “大姑娘还病着,吹不得风,小心身子难受。” 落昭阳淡淡一笑,“也忒大惊小怪了,我又不是瓷做,难不成被风一吹就磕地上碎了。” 清然手捧着食盒而来,“知道你终日在屋里闷得慌,吃完饭我扶着你到院子走走。” 落昭阳微微一笑,从榻上起身,身边的丫鬟忙快步扶着她过去。 “你又做了什么好东西,我嘴巴都让你养刁了。” 清然取出替她盛了一碗热腾腾的山药莲子羹,“这有什么难事,你要是喜欢吃,我日后天天煮给你吃不就好了。” 落昭阳星眸微挑,打趣道:“那哪成?王爷知道了,还指不定得怎么数落我。” 清然一听,耳根子微红,这才急急出声道:“他敢!” 落昭阳瞧着她脸颊红通,这才想起她的婚事,她问道:“今个是初几了?” 清然想了想,随口答道:“是初八。” 落昭阳原本提着勺子的手放下,抬眸看向她,微讶然道:“初八?那是我记错了吗?你的婚事不是订的初八?” 清然坐下来,笑了一笑,“是没记错,我瞧着你府中这样....你又生着病,左右也不急,索性想着等过些日子再办?” 落昭阳急急道:“那怎么成...我上回不是听你说,今年的好日子不多了,王爷也是,怎么不劝着点,怎么能因为我的事,让你晚些进门。” 清然瘪着嘴道:“那又有什么要紧的...我向来是不信这些的。” 落昭阳叹了叹气,知道她的心意,没在多话,垂眸喝着碗中的羹粥。 清然见她现下气血好了不少,精神微奕,不由想起贺承启的叮嘱。 清然鼓了鼓气,这才低低问道:“昭阳...我听说这些日子里,太子爷没少来落府,你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 落昭阳一听见这个名字,手上微颤,羹都险些溢了出去。 她缄默了半晌,正欲出声,身边的丫鬟先开口道:“可不是...几乎是日日都来,可大姑娘就是不肯见,送来的补品都堆山积海,大姑娘一样都没收,倒...让人通通都丢了出去。” 落昭阳睑神,垂眸盯着羹面。 清然不悦地使了使眼色,一旁的丫鬟忙退了出去。 落昭阳方道:“不过了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吃罢了,我又不傻...” 她那日情绪激动成那样,现下养了大半个月,事情虽没想得透彻,情绪也渐渐缓了过来。 清然忧色望着她,低道:“我知道你向是聪明的,这是这一次事关于已,才难免则乱。” 落昭阳一言不发,清然又道:“你是该好好想想,怎么会这样巧,太子爷前脚刚派了人来见你父亲,后脚便有人往你父亲的吃食中投毒。” 落昭阳心中一激,咳了咳声,“可那人确确实实是东宫的人,贺泽玺...他做事向来阴险霸道,我疑他难道不对吗?” 清然一听见她咳声,贺承启交代的话全都抛之脑后,“是是是...你先别着急,我倒也不是急着替他开脱,你如今到底还是他的良娣,你出走...他便一路千里迢迢而来,你就没仔细想过,若是真的是他做,他哪还用走这一趟。” 落昭阳面上一沉,未置一词。 用过饭后,药馆来了不少病人,掌柜急急遣人唤清然回去。 落夫人见她面色恹恹,终日无精打采,扶着她在院子外漫步。 落夫人知道她心中还有刺,“昭儿...往后的日子你可有别的打算?” 落昭阳脚步一滞,轻晒一声,苍白的唇微启,“日子总要过下去...我还是太子的良娣不是吗?” 落夫人惊诧,摇动她的手臂,“昭儿...你难道还想回奉京城?” 落昭阳轻想着点了点头,她出走是为了与棠梦莱做了交易。 如今幕泽玺来了承州,也就意味着,这场交易期限已过。 既然如此,她自然得回去,她不能再逃避了。 母亲几次三番都追问她落宏日如今怎样,为何没同她一块来承州,她不是避重就轻,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落尧滐临终的嘱托还在耳边,既然她做了他的女儿,就要替他护住他的家人。 她的弟弟还在燁朝宫中,他如今成了内侍局低等的公公,受人辱骂欺凌。 更何况,她有太多的事情没明白,既然她身做落昭阳来了一遭,就一定要弄清楚明白了,更要夺回落家的一切。 她思了半晌,才轻拍了拍落夫人的手背安抚道:“母亲...你放心,我行事有分存。” 落昭阳的性子,她怎么能不知道,她一向是一条路走到底,做了决定便不会回头的人。 落夫人拉住她的手,急道:“昭儿...无论这事是不是太子做的,你父亲临了时可劝过你,不要追究了!你若是想回东宫中好好过日子,我绝不说二话,可你这倔脾气,指不定惹出什么事来。” 落昭阳眉梢微垂,声音平静无波,“母亲...就算我愿意抛下落家的一切,抛下宏日,愿意长长久久地留在承州,您觉得贺泽玺会放过我吗?” 落夫人闻言,眼眸睁大,微愣住,半晌也说不话来。 第二日,幕泽玺带着不少的东西前来登门。 落昭阳正提着狼毫在案前临摹字帖。 现实与幻境里,她都十分钟爱练字。 下人来禀后,落昭阳仍是不见热络,神色淡淡。 嬷嬷瞧着太子爷愈来愈沉的脸色,实在害怕,进屋不由多劝了落昭阳几句。 落昭阳默了片刻,竟出奇道:“让人请去花厅吧,我一会去见上一面。” 嬷嬷又惊又喜,忙退下去禀告。 丫鬟们一听,也是面露喜色。 “大姑娘病中刚愈,就算不换身亮色一点的衣裳,好歹也涂了粉。” 落昭阳摆了摆手,将方才写好的字帖叠了起来。 丫鬟扶着她出去,一路往花厅的方向行。 花厅内,幕泽玺听见人通传的消息,一时紧张了起来,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未见过她。 他想她...想得发疯,想知道她身子养得如何,是不是还在怨他。 他正坐立不安,刚一抬眸远远便瞧见落昭阳被人扶着手背,刚至屋外的阶台上。 他忙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一脸殷切地将手递过去。 落昭阳瞥见他伸过来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微微一愣。 眼底闪过的那一丝柔意立即被自己用力压制下去。 她装做不在意,掠过他的双肩,径直朝屋内而去。 幕泽玺的手停在半空中后,半晌才堪堪收回。 他心中嘀咕,自己如今怎么跟不经情事的毛头小子一般,落昭阳心里还在怨自己,到底是他太心急了。 落昭阳摆了摆袖,示意下人们奉茶。 幕泽玺这些日子仔仔细细地想过了一遍,又草拟了几次见到她是要说的话。 眼下却一下子说不出来。 良久后,丫鬟将茶点奉上,他这边却还斟酌着用语。 落昭阳有些不耐烦,索性比他先一步开口。 她面上淡然,“太子爷已经留在承州好些日子了,想来东宫也应当派了不少人前来催促,爷还是早些回京的好,免得误了公事。” 幕泽玺听着她冷然的语调,心中发闷,“你想我回去也不是不行....” 他顿了顿,“...除非你随我一块回东宫,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落昭阳淡淡瞥了他一眼,凉薄道:“我之所以和爷成婚本来就是共同利益所致,除非爷愿意休了我,否则我自然是得回去的。” 她说这话时,波澜不兴,面上寡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普通不过的事情。 幕泽玺脸上发青,他本来已经想好了,只要她愿意和自己回去,便宠着她...哄着她。 可她如今这不在乎的模样,别说没有半点欢喜,他心中还生出了几丝痛意。 他挫败道:“昭阳...你父亲的死,我真的毫不知情...那人所为绝不是我支使的。” 落昭阳挑了挑讥笑,“太子爷说同自己半点干系都没有,这话说的...太子自己信吗?”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缓道:“派人审查我父亲难道不是太子爷?往我父亲的吃食中投毒的难道不是东宫的人?” 幕泽玺几乎百口莫辩,落昭阳说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事实。 他辩驳道:“昭阳...不要无理取闹,你该知道的,就算我要下毒,我怎会这样笨,派个连你都见过的身边人。” 落昭阳轻晒一声,“无理取闹....” ------------ 第111章 启程 落昭阳轻晒一声,“无理取闹....” 她别过脸,目视前方,道:“那爷如何解释那人为何乔装扮作食铺中的厨子,难道不是为了掩盖他不是东宫的人,就连自尽用的毒,都是东宫暗士人手一份的。” 幕泽玺面上煞白,低声道:“真的不是我....” 落昭阳眼眸不由自主的扫向他的面颊,一向冷静高傲的他,竟也有这样的神情。 她有些怔怔出神,险些就要被他神情给绕了进去。 她一时心慌,提声道:“太子爷不必再说了。” 看着他的眸子,一时竟嗓子哑痛难言重话。 缓了半晌,她阴阳怪气道:“爷放心,爷要我回去,我自然会回东宫...我会和爷琴瑟和谐,和和美美....” “....只要太子爷许我东宫太子妃之位,许我落家有东山再起一日!” 她此话一落,幕泽玺面色气得又青又紫。 “啪”的一声,茶盏被他用力挥落在地。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落昭阳!你现如今和我在一处,就只为了这些?” 落昭阳眸色微凉地望向他。 这个人是他面面俱到,会权衡利弊谋划所有的事情。 他是贺泽玺.... 不是当初那个跟在她身后时常笑话她,陪她胡闹,会在危难之际第一时间跑出来保护的她幕泽玺。 她面如死灰,淡淡道:“不然呢?太子爷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别的筹码可谈吗?” 幕泽玺气血翻涌,火爆脾气实在捺不下去。 他贵为太子,何曾这般受气过。 他起身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怒意道:“好....我许你落昭阳东宫太子妃之位,保你落家荣华富贵....” “但你给我记住了....你这辈子哪也别想去,只能乖乖地呆在我身边,如若不然....”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捏紧了几分,阴沉道:“落昭阳...你晓得我的手腕....” 落昭阳听见外头刮起了一阵风,顿时觉得周身被凉意吞噬。 幕泽玺被她的话激得气过了头,待缓过来后,松开手。 垂眸看着她,只觉得陌生。 半晌后,他抬步朝外而去。 落昭阳木然地看着已经远去身影,微微失神。 丫鬟劝道:“大姑娘...您这是何苦。” ------------------------------------- “大姑娘...就只带这几样吗?用不用在添置些?”丫鬟正替她收拾着远行的东西。 落昭阳摇了摇头,“我母亲呢?” 落昭阳本想让母亲随她一块去,可落夫人不情愿,只想守在承州,过安生的日子。 “夫人...好像去佛堂...” 落昭阳点了点头,只吩咐道:“我妆匣中的箱子一并带上。” 转身出去,行至佛堂,听见落夫人正跪在蒲团上诵经。 她默默地在一旁听了一会。 良久后,落夫人才读完经,落昭阳忙走近将她扶起来。 自打落尧滐走后,落夫人每日都要念上半日的佛经。 落夫人笑了笑,轻抚了抚她的手背,“东西都准备好了。” 落昭阳道:“也没什么太过要紧的东西。” 她扶着母亲在廊沿上走,转眸道:“母亲难道真的不随我回奉京吗?” 落夫人抬眸望着院子,“这样的日子挺好,我总觉得你父亲还在我身边。” 落昭阳默了默,心口有些酸涩。 落夫人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这府里上上下下也有不少下人,出不了什么事的。” 落夫人从怀中取出一枚罗汉眼,略弯下了腰身,佩在落昭阳的腰间。 “这是昨天去求的,我听说灵验得很,你带着的,母亲只求你平安。” 落昭阳鼻腔微涩,钻进落夫人怀中。 落夫人揉了揉她的脑袋,“都多大了...还同个孩子般。” 正说着话,外头有小厮进来传话。 “大姑娘...外头...” 落昭阳拭了拭泪,忙问道:“外头怎么了....” 见小厮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话。 落昭阳索性自己往院子去,竟有一群鸽子院子外蓝天上方不停盘旋,咕叽咕叽地叫鸣啭着。 落昭阳仰天看着,不由瞪圆了眼睛,段雨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落昭阳忙道:“段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宁妍儿进了院子,瞧着空中飞舞的白鸽,娇滴滴地瞪了段雨殇一眼。 段雨殇无奈,忙抬手吹了口哨。 白鸽这才从空中散开,飞向各处。 落昭阳擦了擦汗,没辙道:“我说段兄弟,我明日便要走了,我叫你和宁姑娘来有事交代的,可不是让你来拆了我家的。” 小胖墩圆溜溜地跑了进来。 落昭阳瞧着他那小肚子,他倒是自打来了承州胖了不少。 “落姐姐...你这可是好东西!段叔叔能不能送我一只。” 段雨殇哼哼道:“你个小孩子玩泥巴便好,玩这个做什么?” 落昭阳这才明白了几分,“段兄弟...你这些白鸽不会是送我的吧。” 段雨殇嘿嘿笑道:“还是昭阳聪明。”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哨子,递给落昭阳。 “你可拿好了,有这个...这些信鸽就是你了。” 落昭阳有些懵然,“我要这个做什么?” 段雨殇笑着说,“我和妍儿是打算在承州定下了,可放心不下你一人,这不...特地将我的宝贝献上。” 落昭阳拿着哨子,端详了一会,百思不得其解,“那就为了方便传信,也用不着怎么多吧。” 段雨殇神气道:“这可不是普通的信鸽,你别瞧这信鸽看上去无用处,这些都是我从阁里带出来的,除了能传信,还能攻击人,被他们轻轻啄上一口,保准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落昭阳诧然,十分烫手地将哨子丢回给段雨殇。 “那万一...它们要是不小心啄了我一口,那我怎么办。” 段雨殇忙接住,害声道:“不会的,这些白鸽都听得懂人语的,你拿了哨子自然是它们的主子。” 落昭阳双眸微睁,“听得人话?” 段雨殇朝她颔首点了点头。 宁妍儿走近道:“昭阳...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落昭阳见她愁容,笑道:“想好了,倒是有一件事得麻烦你们。” 宁妍儿拧紧眉,屏息等待她的吩咐。 她道:“我母亲自己一个人在承州,我总是不放心的,这以后恐怕得麻烦你多上落府陪她说说话...” 宁妍儿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这有何难,落夫人待我极好,我必定替你好好孝顺她。” 将事情交代完,落昭阳走得倒了洒脱。 ------------------------------------- 翌日一早,幕泽玺命人备的马车已经停在了落府。 他跨坐在马上,一言不发。 落夫人送着她出来,她点了点头,脚步刚一挪,立即转过身抱紧了她母亲。 须臾,快速抽离,没有回头地上了马车。 幕泽玺抬手一挥,马车缓缓起行。 丁茂看着在前头驾马风驰电掣的太子爷,擦了擦汗,心里头两个小人不听地掐架,自己这是要加快速度跟上好呢,还慢些走好。 这小主子怎么说才刚大病初愈。 落昭阳别开了车幔,知道他为难,轻道:“跟上吧。” 马车疾行一路,待暮色暗淡,新月微冒。 幕泽玺这吩咐众人原地稍作休息。 落昭阳在马车内闷得发昏,起身下了马车。 正微喘着气,面色苍白。 幕泽玺取了水囊递了过来,“身子不舒服怎么不说,叫他们行慢些,才不至于受罪。” 落昭阳漠然看着她,低道:“如若不是为了追上太子爷,他们至于会这样赶路吗?” 幕泽玺一噎,说不上话来。 落昭阳望见远处林子里有一方河畔,提起裙摆就走。 幕泽玺忙道:“你去哪?” 落昭阳仍低着头望前方而去。 幕泽玺一时着急,摆了摆手示意丁茂追上。 落昭阳这才转眸,冷道:“我不过去洗把脸,爷这都要让人跟着吗?” 丁茂无奈地望了自家主子一眼。 幕泽玺低道:“不必跟着了。” 落昭阳走至河畔旁,提着裙摆蹲下,滑若凝脂玉手撩起一捧水,刚捧至脸上。 霍然,男子低沉的声音不知从哪传出,“那就是你的相公?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落昭阳吓了一跳,一只脚直接踩进河里。 “啊~” 苏离这才现身,扶稳住她的腰身。 她濡湿的面颊上此时波光濯濯,睁着圆眸瞪着她。 他语气轻佻,挑了挑眉,“你这样不当心?” 他用力,单手将她从河中提起来,转了一圈落至地面上。 落昭阳忙一把睁开他的手,“你这次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苏离嘴角扬起一抹笑,指了指树上,“我们还真是有缘....” 他办完了事,准备回去,没想到路过竟还能再见到她的太阳。 落昭阳拍了拍衣裳,低眸瞧见自己的鞋袜已经全湿透,提眸幽怨地瞪了苏离一眼。 他陪笑道:“我哪知道...你这般不经吓,上次胆子不是还挺大的吗?” 敢跳崖,还敢随随便便救一个陌生男子,现在竟被他一个出声,吓得差点跳河。 落昭阳摆了摆手,正欲走开,“我不同你计较...招呼也打了,你赶紧走吧。” 苏离上前追了两步,“你这是怕你相公知道我?” 他思了思,哪倒也是,他和她毕竟孤男寡女同处一个山洞过。 落昭阳停下脚步,没好气地看着他,“我怕什么?我和你又没什么?你赶紧走吧。” 苏离见她面色不好,缓道:“我老早就跟着你们了,他怎么不体贴你,你还跟着他做什么。” 落昭阳沉声道:“他不是一般人,你也不是一般,你们碰到一起,撞出来的不是火花,是火气!” 杀手阁可不是什么民间正规组织,这就相当于一个官N代遇上一个古惑仔,两人不打起来才怪。 幕泽玺在外头等得久了,又怕她出事,顾不得其他快步走了过来。 苏离耳朵一动,踏踏的脚步声入耳。 他笑了笑,脚步一蹬,又不知飞哪去了。 幕泽玺一走近,就瞧见落昭阳正仰头望天,不知道才寻些什么东西。 “怎么了...” 落昭阳回神,摆首,朝外而去。 她直接上了马车,刚脱下鞋袜。 幕泽玺后叫也跟上了马车,他手臂上披着一条毛毯子。 “脚怎么了。” 落昭阳有些不自然地往了缩了缩脚。 幕泽玺刚刚就反正她鞋袜全湿了。 他抬手想将毛毯子盖在她腿上。 落昭阳又是不自然地一缩。 “就算是你多恨我也好,回奉京的路还很长,若你事事都不坑声,那吃苦的还是自己...要你将身子熬坏了,还怎么报复我?”他十分平静道。 落昭阳愣了愣,幕泽玺见状,嘴角若有若无地挑了一抹笑意,他弯下腰,将毛毯子给她盖好。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眉眼生得极其漂亮,一双眸水汪汪勾人得很,那红唇饱满微颤,更人心漾。 幕泽玺不知怎的从蛊惑般,往前贴了贴。 唇将要覆上之际,落昭阳一手推开他。 “爷...妾还在孝期。” ------------ 第112章 相似 幕泽玺这才醒然,望见她头上的白花银簪,忙道:“....我...对不住。” 落昭阳未语,只便她抬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尽显驱赶之意。 天色渐晚,黑云密布,也不宜在继续赶路,一行人停在原地休息。 命人取了火,幕泽玺和他们坐在了一处。 丁茂看着随他们仍席地而坐的幕泽玺,看不过道:“爷...您怎么不回马车上睡一会。” 幕泽玺知道落昭阳不想见自己,两人若呆在一处,指不定又得吵,瞪了丁茂一眼,“她如今...还在气头上。” 丁茂急道:“那爷才更该回马车上休息,爷你想想...这白日都在赶路,你和小主子一天能说上几句话,可若上了马车,就算啥话不说...啥事不干,小主子一抬眼便是您,那还不得念起您的好。” 幕泽玺思了思,觉得此法好似可行。 但是自己就这样贸贸然上了马车,落昭阳肯定又要不乐意。 丁茂贼笑道:“爷...您就在这等着,看小的吧。” 丁茂拍了拍手,踱步至马车旁,抬手轻敲了敲轿子外壁。 落昭阳一听见响动,果然掀开了帘幔。 丁茂立即丧着一张脸,“小主子...奴才知道小主子心里头怨爷,不愿和爷呆在一处,可这外面更深露重,太子爷都赶了一天的路,您就让他回马车上歇息一会。” 落昭阳蹙了蹙眉,这马车宽敞就算再容纳多两个人都有余。 幕泽玺不上马车睡,大抵多半是因为她。 她视线不由望向幕泽玺,他正坐在火堆旁,面上带着几分倦怠,凉风吹起他的衣袍,纤尘不染。 落昭阳皱了皱眉,饶是她现如今再怎么怨他,他还是太子爷。 她低道:“这马车姓贺又不姓落....太子爷若想上马车歇息,难道我拦得住吗?” 丁茂一听这话,喜笑颜开,快步小跑至幕泽玺面前,殷切道:“爷...小主子答应了,爷还不快写。” 丁茂朝他挤眉弄眼。 幕泽玺语气呵斥,“就让你去问....” 面上眼角眉梢间却透着一抹笑。 他清咳了两声,起身朝马车的方向走,临上马车前,还交代了两句,“都好好守着夜...警惕些。” 落昭阳正闭着眼,单手支颐,听见幕泽玺的动静,毫不反应。 仍闭着眼眸,靠在壁侧内慵懒道:“太子爷请自便。” 幕泽玺有些无措地吞了吞口水,坐在了她的对面。 一时间空气静谧,连外头哗啦的风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幕泽玺措辞道:“你冷不冷....” 落昭阳不为所动,侧了侧身子,继续睡着。 幕泽玺盯着她的脸庞,她瘦了。 银辉色的月光映衬着她小脸。 青丝拢在耳后,双眸紧闭,原本巴掌大的脸又消瘦了几分。 幕泽玺心微微一绞,竟有酸涩卡在喉间,忽地发不出声来。 落昭阳是真的累极了,倒不是她矫情,马车颠婆,加上刚刚痊愈的身子,一下赶了怎么远的路,是真的有几分吃不消。 没过多久,她竟真的睡过去。 幕泽玺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好似他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样。 半晌后,落昭阳靠在壁侧的身子渐渐往下垂了几分。 幕泽玺忙眼疾手快地扶着她的脑袋。 她的侧脸跌进他的掌心内,软棉的触感带着温热掠过他的掌心,爬上他的心头。 他忙将身子挪到了她那一边,轻轻将她的头靠在自己怀中。 落昭阳正睡着,手上却不安分地紧攥着他的衣裳。 幕泽玺抬手将她散在脸颊上的青丝别开,不由笑了笑,“看来是真的累了,这样都能睡着。” 外头冷风骤起,睡梦中的落昭阳双肩微瑟缩,本能地往他怀里钻。 他干脆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身上的暖意渡过她。 隔着衣料,幕泽玺都觉得自己现在身上的火热。 他叹了一息,垂眸看着正好梦的某人。 忽地,落昭阳攥着他衣裳的手抓紧,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好似在梦中,低低呢喃道:“幕泽玺...你快回来好不好....” 下一秒,幕泽玺身躯一震。 那声音低柔中透着几丝泣意,软成了一汪水,足以将他溺毙。 她是在唤自己的名字,贺允妩说过,自己曾为了讨好落昭阳,改去贺姓在她身边当护卫。 可是她清醒的时候,却没有给我自己一点好脸色看,话上不是懒得理他,就是冷嘲热讽。 ------------------------------------- 天微亮,曙光旖旎而来。 一抹曦光打在了幕泽玺的肩上。 他动了动眼眸,半个身子全麻了,落昭阳还俯在他身上,两人如今的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幕泽玺嘴角不由挑起了一抹笑。 可这抹笑还未维持多久,落昭阳刚醒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从他身上弹了起来。 两人磕撞到了一起,落昭阳揉了揉脑袋抬眸就看见正捂着下巴的幕泽玺,眼眸忽大,火速地坐到了对座。 幕泽玺窥见她的窘迫,解释道:“你若觉得不自在,今夜我还是在外头休息吧。” “不用...”她几乎下意识地拒绝,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顿了顿,自己大约是为了他面子着想。 这样想着,她的话立即出口,“太子爷万金之躯...若受了风寒,岂不是我的不是...” 幕泽玺无奈抵额,她这别扭劲到底何时才能消。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丁茂见时辰差不多,大着胆子问了声靠近了轿子,“爷...这路还赶吗?” 幕泽玺点了点头,下了马车,径直跨上马。 落昭阳松了一口气。 昨天一路疾行,今天倒成了悠行。 落昭阳看着这龟爬的行路速度,这得多久才能到奉京。 丁茂的马跟在她轿子前后,落昭阳不由急道:“丁茂...走快些...” 丁茂应下,心里腹诽着,主子让慢行,小主子又嫌太慢,这两夫妻折腾自己还不够,还闹腾他们。 马车正行至半路骤然停了下来,马蹄前翻,落昭阳吓了一跳。 丁茂忙道:“小主子...前头的路被一辆马车挡住了。” 落昭阳急急掀开车幔,问道:“这难不成是追尾了?” 为快些到,丁茂选了小路,真没想到竟和人撞上。 幕泽玺已经下马前去查看。 落昭阳抬头望过去,前头马车旁被一群护卫围住,那些人背脊挺拔如松,虽身穿普通布衣,仍可看出身形魁梧健壮,必定是受过常年训练的勇士。 幕泽玺的人刚一走近,他们便手捏成拳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我说你们....这挡了道不让行是怎么回事!”丁茂骑在马上吼了一声。 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位妇人,相貌周正,她温声,“不得无礼,都退下...” 护卫们这才后退了一步,那女子朝幕泽玺颔首,“实在不好意思,我家老爷突疾,下人已快马去附近寻药了,这会儿他身子实在挪动不得,这才堵在这。” 幕泽玺眉峰一拢,看这副样子,这行人已经在这停留已久,若这行人不先行,他们怎么能通过。 他语气微冷,“还要多久?” 落昭阳闻言,下了马车,她随身倒是带着盛暖给自个的药,加之收拾包袱时,母亲也命人准备了些。 她略走近了两步,莞尔道:“是缺什么药吗?我随身带了些,不知你家老爷能否用上。” 女子在看清落昭阳的相貌时,双眸悚然一睁,手上的绢帕脱落。 ------------ 第113章 崩了 李央儿手上的绢帕脱落,落至落昭阳脚下。 落昭阳眸色未明,弯下腰替她拾起帕子,递还给她,柔声唤了一句,“夫人...” 女子还未缓过神来,马车上传来了男子的呼唤,“央儿怎么了?” 李央儿纷飞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轻应了一声,诶....老爷且等一等。” 她定了定神,上下打量了落昭阳一眼,眼前的人绝不会是她,她已经死了...更何况就算她没有死,这十几年都过去了,她不可能容颜永驻,还这般貌美。 她笑道:“夫人别见怪,你同我一位旧识实在生得太像了,我方才一见你,便想起那位故人,难免失了神。” 落昭阳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的粉丝有一半是喜欢听她的盛世美颜。 常年霸占云穿颜值排行榜NO.1的她,主任说她长相的特点便是有标识性,怎么到了这,竟成了大众脸。 落昭阳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们也是要往东面去吗?” 李央儿点了点头,面上微愁,“正是...本想着就近走小道,却不料...” 落昭阳忙道:“对了...” “丁茂将马车上的药箱子取下来。” 丁茂应下,忙去搬药箱子。 落昭阳抬手打开,那药匣子里装满了各种常用药。 “这些都是我上路时备下的,夫人若有需要的便拿去用,治人要紧。” 李央儿听着她的话略些出神,一颦一笑...她们真的太像了。 须臾,她道了谢从药匣子中取了药。 落昭阳望着李央儿的背影这才想起来,新人物为何连个标签提示都没有。 她抬手试图去拨开,忽地弹出一条报错提示。 【e o ...该系统已崩,程序员正在紧急修复中....】 落昭阳双眸撑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弹幕发愣。 马车上的中年男子正躺着,面上惨白。 李央儿忙将药物递上,合水服下。 缓了许久,中年男子轻舒了一口气,“外头是何人...” 李央儿一时间不知该说该瞒。 见她沉思,中年男子狐疑道:“这是怎么了...” 李央儿这才开口说明,中年男子颔首,“既帮了我们...便让人快些走,好让他们行路方便。” 李央儿思了半晌,“老爷...外头的那位夫人生得与她很像,我一向看走了神。” 中年男子身躯一震,双眸涌上悲痛,低道:“再像...不过是形似,终究不是她....” 他那般思念她,最想她的时候,以她的画像,广诏天下,招进一位位与她相似之人,可那些人终究不是她。 他不过看了那些人一眼便失望而去,连碰都不愿碰。 李央儿知道他难过,便没再多话,只对外吩咐起行。 经此折腾,行不过一会的功夫,天已经昏暗了下去。 是夜,原本的两辆马车竟同样在一处林地相遇。 李央儿在马车内探了探外头,“老爷...又和今天那行人相遇了,他们应当也是去奉京的。” 中年男子咳了咳声,“既是有缘,你扶我下去见见吧。” 李央儿应下,搀扶着他下马车。 中年男子朝幕泽玺作了一辑,“小兄弟...今天多谢了。” 幕泽玺淡笑,“小事...” 落昭阳在马车闷得慌,听见动静,便下了马车。 她刚一站定,老远处便瞧见一位蓄微微胡须俊朗面貌,浑身都透着凌厉的中年男子。 落昭阳好奇地走近,朝李央儿招了招手,灿笑道:“这位夫人...我们还真是有缘。” 中年男子身子微微一颤,双眸掠过霎时的震惊后,化为欣喜、悲痛,眼尾处竟生生泛着红。 男子低呢,“清儿....” 一时着急,抬手攥住了落昭阳的手腕。 幕泽玺霎时脸眸一黑,将落昭阳拽回了自己身后。 男子缓了缓神,可那蓄满深情目光仍刻在了落昭阳身上。 落昭阳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想起早上那位夫人说的话,想必是又把她当成了故人。 她忙道:“这位大叔...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男子抬眸轻抹了抹眼角,他是认错了,他的清儿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他。 “抱歉...夫人实在与我那故去的夫人生得太过相似,我一时恍神了。” 落昭阳从幕泽玺身后探出来,笑了笑,“无事...您的病好些了吗?” 男子点头,斟酌了一会,才问出声:“冒昧了...敢问夫人是哪里人...姓甚名谁?” 幕泽玺瞅见这中年男子对落昭阳的眼神,气就不打一处,这是惦记上了他夫人不成,借着同故人相似为由,打探她夫人的消息。 南阁楼里每年举办猜灯谜,各家小姐公子隔间作诗,一有对上眼的,便寻些由头打探出那些姑娘的信息,好在适婚时上门提亲。 这小胡子竟敢如此放肆! 他黑着一张脸,一手撑开手臂拦住两人之间,冷道:“出门在外...不便透露太多。” 男子面上几分廖落黯然,到底是自己太想她了。 他方才脑海中竟生出了荒唐的念头。 若她和他有一个女儿,应该和眼前这位夫人一般大了吧。 可终究是自己的痴念,她走得那样决绝,什么都不愿留下。 落昭阳看着男子的神情,心里竟有几分酸意,“大叔必定很思念那位故人吧...我父亲说过,走了的人若一直有人惦念着,那她就没有消失,而是存在人的心中。” 明明是安慰人的话,他却真的相信了。 他笑道:“多谢夫人开解....” 幕泽玺在一旁脸色难看得吓人,便男子颔首点了点头,一把拉着落昭阳上了马车。 落昭阳的手被他紧拽得生疼,“你干什么?” 幕泽玺急急道:“你和一个陌生男子说那么多话做什么?” 他心里酸得不是滋味,这连日来落昭阳可曾给过他一个好脸色看,怎么对别人就这么大方! 落昭阳跟看傻子般看了他一眼,“爷现在是连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管吗?” 幕泽玺的心登时一凉,“我不是这个意思?” 落昭阳靠躺在马车上,直接将眼睛闭上,“我要休息了,若爷还有话要教训我,留待明日吧。” 幕泽玺一脸挫败地下了马车。 丁茂见状,“爷...这怎么又下来了。” 幕泽玺苦着一张脸,抬眸对上中年男子的视线,他隐隐觉得这行人身份不简单。 可现下回奉京城要紧,不宜再拖了。 ------------------------------------- 隔天,李央儿一行人还在歇着,幕泽玺便下令立即出发,目的就是为了尽快甩开他们。 “她走了?”中年男子看着远去的马车。 李央儿点首,将吃食递给了他,略担忧道:“老爷....” 他苦涩一笑,“真的很像...央儿,我竟觉得是不是她回来了。” 李央儿知道他对她的执念,听到他这样说,急得泪眼婆娑,“老爷...她真的已经不在了,那夫人是像,可终究不是她。” 他放下车幔,手捏成了拳状放置唇上略咳了咳,“不早了,我们也出发吧。” 他想去看看,她从前跟他说过奉京城.... 还想去看看她的家人... 赶了几日路,终于行至了奉京城外。 停在城外的一处庄上歇息,落昭阳下了马车,眼眸不解地看着丁茂。 已经到城外了,不快马加鞭进城,为何来了城外的庄子上。 丁茂挠了挠脑袋,“这...这是爷的意思,小的也不明白。” ------------ 第114章 外庄 落昭阳也不在意,他想如何便如何吧,在这庄上有人伺候着,也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她倒是乐哉的很,只是心里头记挂着落宏日。 她刚进了屋子歇息,这几日风尘仆仆赶路,现下真的觉得累得很。 这庄子应当是幕泽玺买下的,庄上从吃穿物件再到丫鬟侍从一应俱全。 她伸了伸腰,丫鬟忙道:“夫人有什么事交代吗?” 落昭阳点首,“我想沐浴...可方便?” 丫鬟笑了笑,“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夫人想要什么爷都会应了夫人的。” 她们一早便得了消息爷和夫人要在庄上小住几日,也知道这爷待夫人的心意,讨得了这夫人的欢心,说不定下半辈子也有靠山了。 话落,丫鬟忙出去准备。 落昭阳随意地在屋内转了转。 屋内东西崭新,摆放得妥帖整齐,精巧的布置竟全是她喜欢的,只是这里应该没人住,半点人气都无。 她忽地望见床顶上挂着一排精巧镂空银铃铛。 面上有些微讶,她快步走至床边,这铃铛确实是她亲手做的,是她还在国公府做姑娘时挂在自个床榻上的。 难不成...他想起来了! 她快步开了门出去,丁茂见她往外跑,急道:“小主子这是要上哪去...不是要沐浴吗?下人已经在准备着了,您在屋中稍等....” 落昭阳急道:“幕泽玺呢?” 丁茂闻言,这打主子失忆后,小主子就没再唤过这个名字。 “太子爷出去办事,许得晚些才能回来,若...若小主子着急见,我立即命人去传话。” 落昭阳眼眸微暗,摆了摆手,“不必了。” “我且问你...这庄子是何时有的。” 丁茂思了思,“挺早了...小主子还未进东宫之时,太子爷就命人买下这块地,又是建屋子,又是设计布置。” 落昭阳不由微微发愣。 丁茂以为她不信,忙道:“小主子别不信,这里面不少的物件都是太子爷在国公府偷来的。” 他那时可好好劝过了,太子爷要为小主子添置什么没有啊!非要偷! 幕泽玺却一把敲了敲他的脑壳,“你晓得什么?这样这儿才有她的气息。” 落昭阳眼眸黯淡,低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她转身回了屋,思绪飘散。 丫鬟备好浴汤,见她伏在案边发呆,“夫人...好了。” 她这才起身去里室,一室氤氲湿意下,双手撩起花瓣撒到自己身上。 丫鬟不由赞道:“夫人,您肤白嫩滑如凝脂,是奴见过的女子中皮肤最好的。” 被她这样一夸,落昭阳竟有些不自在,“这不用你伺候了,先下去吧。” 丫鬟屏退而去。 落昭阳身子一泄,将整个脑袋刚沉到水下。 “笃”一声响声忽地传来。 落昭阳被惊得身子一跳,将.脸浮至水面。 苏离从窗外跳了进来,“这里还挺难找的。” 落昭阳霍然一惊,将整个身体沉进水下,所幸浴汤面飘浮着各色花瓣,将她的整个身子都掩盖住了。 “来~”她正欲喊人。 下一秒,苏离冲过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你别叫啊!” 落昭阳黑溜溜地眸子使劲瞪着他,支支吾吾道:“放开....” 苏离随手取了一块棉布,捏成团状塞到她嘴巴里,商量的语气道:“外头可全是护卫,你若喊出声来,让人知道你脱光了身子沐浴,还被我看见了,你的名声可全毁了。” 他将院里守着的护卫调离,可这屋里一旦出声,人怕是立即便会察觉。 “这样...我放开你,就同你说两句话就走,绝不轻薄你,你也别喊人...如何?” 落昭阳黑眸转了圈,略点了点头。 苏离这才将她嘴里的棉布拿开。 落昭阳赶忙将香肩也沉进沐汤中。 “你到底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苏离笑了笑,带着几分邪魅,“我先前有事在身,才不得不离开,现在无事一身轻,我自然是得来报你的救命之恩。” 落昭阳听着他冠美堂皇的理由,哼哼道:“救命之恩...你既知道我这此举有损我名声,还敢公然闯进来,你这救命之恩,我可受不住!” 苏离忙道:“你别生气...我不过是...” 落昭阳拧眉,她前脚刚至庄子上,后脚这苏离就跟了上来,难不成他真的想对自己做什么? 可她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得罪过他的地方。 苏离忽地面上微红,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我好似有些喜欢你了...” 落昭阳咋舌,惊讶地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胡说!” 虽系统bug了,但这人的标签显示明明就是一个精明反派,现在这副羞赧的模样,那跟阴险狡诈有半毛钱关系吗? 系统绝对在坑她!! 苏离见她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鼓着一肚子气道:“你不信我?” “你模样生得好,又救了我,我喜欢你不是挺正常的吗?再说了...” 你可是贺泽玺的女人。 落昭阳一脸凌乱地看着他,他说的理由,可是女主被男配爱上的十大绝佳理由,这样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可以反驳的。 可是哪有这一上来就开门见上告白的。 落昭阳警惕地看着他,抬手捂紧了自己胸前,“我...我已经成婚了...” 苏离挑眉一笑,“那有什么要紧的...江湖中人一向不拘小节,甭管是嫁了人还是寡妇...” “停!”落昭阳忙制止他的话。 “我说小兄弟,你是不是扯得有点远,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也得讲究礼义廉耻,再说了...我并不喜欢你,而我的夫君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落昭阳心里掂量着,敢跟反派太子爷抢她,这阁主脑子没事吧!隔壁正经男主都没抢过。 苏离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东宫太子爷的人确实不好抢....” 落昭阳闻言,眉间深皱,这人竟还知道幕泽玺的身份。 “你既然知道还不快走!” 苏离忽地起了兴致,朝落昭阳走近,食指捏起她的下巴。 “原来他喜欢这样...” 落昭阳惊悸,她实在不敢动弹,深怕走了光。 她偏过脸,“话也说过了,我劝你快些离开,否则我便要喊人了...” 苏离双眸锐利,忽地俯下身靠近她。 落昭阳吓了一跳,湿漉的双臂从水中抬出,抵住他的接近,本能地喊了一声。 “昭阳....”屋外幕泽玺焦急的声音。 苏离拧眉,唇停在半空中收了回来,笑道:“至于吗?吓成这样。” 撂下这句话,他纵身一跃,跳窗而去。 幕泽玺自己踢开了门,一脸着急道:“怎么了?” 一进屋,瞧见正在浴汤中的落昭阳,喉间一燥,微微咽下,转身将屋内的门关好。 落昭阳郝然,忽地小腿一抽搐,她蹙着眉,又轻唤了一声,“嘶~” 幕泽玺立即奔了过来,“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落昭阳额间冒出了细汗,咬着唇无力道:“没...事...” 幕泽玺见状,抬手试了试了水温。 她的沐汤温度早已冷却,他眉峰一沉,“水都凉了,你快些起来,否则该生病了。” 落昭阳面上难看得吓人,幕泽玺察觉到她的异样,“你怎么了?” 落昭阳忍着痛,声音沙哑,“就是脚抽筋了...疼得厉害。” 方才苏离接近时,她一时心急用脚一蹬。 幕泽玺一听,二话不说,从架上取了她的衣服,盖至她身上,俯身将她从水中捞了起来。 落昭阳惊然,她裸着肌肤贴在他身上,实在羞愧难当。 幕泽玺抱着她往床榻而去,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从他身上掉下去。 ------------ 第115章 柔和 心忽地怦怦直跳,幕泽玺将她放置在床上。 落昭阳一手搂着衣裳,往床榻里头缩了缩。 幕泽玺抬手刚触碰她的小腿处,她忙又退了两分。 幕泽玺笑了笑,“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落昭阳不解地看着他。 他抬手用着略粗糙的手轻捏了捏她的小腿处。 痛意得以缓解,她轻舒了舒了紧蹙着的眉间。 幕泽玺垂眸专注替她揉着小腿,那神情...就跟从前一样,就跟还未失忆前一般。 落昭阳靠在床栏上,看着他的举动,微微发呆。 他忽地飘出一句温言,“昭阳...我真的没有...” 落昭阳心里一惊,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落尧滐的事她在心里细细思过,确实太多巧合,她该怀疑的。 可是他失忆了,把她给忘了,任由别人欺负她,将她赶走。 还有....他们的孩子没了,她心里有疙瘩,她心里转不弯来,所以不愿去想,只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怪到他头上。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索性靠在床栏杆上假寐。 幕泽玺颔首,见她睡颜恬静,无奈地笑了笑,起身将她的身子平躺下,替她盖好被子。 ------------------------------------- 清平公主府。 贺允妩一手抵在身后,捧着肚子正在院子内悠闲地晒太阳。 郝嬷嬷跟贺允妩来了公主府,这会正端着补汤送过来。 一瞧,忙道:“公主...怎么在太阳底下晒,那是要长斑的,快回屋里来!” 贺允妩撅了撅嘴,不情愿地回了屋,“郝嬷嬷...我当真不能出去吗?我都快憋快了。” 她指了指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不是说过了三个月后,就不用担心吗?” 郝嬷嬷摇头,将汤盅递了过去,“公主...先别提是否过了三个月,你这样副模样...若出去让人见着了,那还得了。” 贺允妩叹了一息,“可我听说....母后...那我如今连宫也进不得了吗?” 郝嬷嬷轻皱起眉头,“公主放心吧,左右太子爷已经回来了,皇后娘娘如今虽被禁了族,可陛下尚未废后,那娘娘还是至高无上的皇后,可公主如今的身子,若让人看出端倪...那后果难料。” 贺允妩点了点头,如今宫中算是一团乱,若她的事,再闹了出去,怕是母后的处境更为艰难。 她心里一思量,终究还是问出了口,“那他如今...如今可还好。” 郝嬷嬷眉间一揪,想起落宏日,面色一变。 “他如今是陛下身边最受宠的人,还是是轩华殿的掌事公公,呼风唤雨的,怕是没几个人惹得了他,公主切莫再想了。” 贺允妩闻言,心中一涩,“郝嬷嬷也觉得...他变了?” 郝嬷嬷哼笑一声,“公主就别再犯糊涂了,他能从一个获罪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如今的陛下眼前的红人,怎能没有半点手腕。” 贺允妩心中揪疼,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父皇近日身子愈发的差,就连温竹沥的药也一再起不出半点效果。 于是请了钦天监占卜,却道得去静和寺礼拜方能化解。 父皇大张旗鼓地去了一趟静和寺,回来后竟药到病除。 从静和寺带回了一位道士,住进了宫中。 宫中纷传那位道士在炼制秘药,而那秘药能使人长生不老。 大臣们知道后连夜上书,劝谏父皇不要听信道士谗言,可父皇非旦不信,反而变本加厉,大兴寺庙,竟在宫中也修建了。 若放在从前她定要跑回宫中,先将那道士揪出来,好好地责骂一番,出了气再说,可如今自己有了身子,确实不便,而父皇也不如从前那般宠爱她。 父皇对朝政不理不睬,更是终日沉迷长生之术,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母后多日来都无一不是在轩华殿内劝求父皇将那道士赶出宫去,直至那件事情发生。 栗妃身怀龙嗣,却在前几日不幸滑胎。 那位道士做卦占卜,直指皇宫北面。 父皇下令命人四处搜查,最终在确在皇后寝宫内院中搜出了埋在地下的木偶小人,上面俨然刻着栗妃的生辰八字? 父皇大怒,竟要下令废后,幸而被太后劝阻下,如今现在宫中危机四伏,自己却只能躲在公主府,却帮不上半点忙。 ------------------------------------- 天渐渐亮堂起来,春风和煦明媚,稀疏的晨光透过窗棂打在了床榻上,落昭阳轻轻翻了个身。 感觉小脸磕在了硬邦邦胸膛间,硌得她难受。 耳畔边传来温热的呼吸声,夹杂着几分濡湿,又有几分痒痒的,让她有些难受,又有些说不出来的舒服。 忽地,落昭阳身躯一震,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她本意是不想面对幕泽玺装睡,却因为实在累得很,真的睡着了。 幕泽玺非旦没走,竟干脆抱着她睡了一夜。 她略动了动身子,昨天自己洗完澡,压根还没来得及穿衣裳。 现在她是全/裸着被幕泽玺禁锢在怀里啊! 从前两人做那挡子事时,在入夜后迷离,可如今白日里头这样,暴露在晨光之下,她总归是不习惯的。 她羞得垂眸,却望见自己的胸前挤在他身上变了形状,这样的画面涌上大脑,实在冲击她。 她下意识推了推男人灼热的身躯。 幕泽玺手臂一紧,“怎么了?” 他面上未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垂眸看着落昭阳,视线从她雪白肌肤掠过。 落昭阳面红耳赤,“都什么时辰了,你快起来?” 幕泽玺笑了笑,克制地压下心中的欲念,松开了手臂,“你别怕...我不会动你。” 落昭阳紧张略缓下,幕泽玺还记着她在孝期。 落昭阳忙从他身上起来,一丝不挂的她,忙从一旁的案几将衣物抽了件衣服披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幕泽玺见她这般慌张的模样,心里愈发愉悦。 “从前你也这般怕我吗?” 落昭阳心口一跳,“也并非时时都怕....” 他抬手弯下自己的领口,引诱般道:“那是什么时候最怕...” 落昭阳心里跳动得不成样子,自己最怕的约莫是他兽性大发,入夜时的一振雄风。 她颔起头来,不在理他的废话连篇,“你快起来...” 幕泽玺嘴角无奈一勾,唔....诱惑失败了。 他裸着上身,落昭阳忙道:“你...为什么不把衣服穿上!” 幕泽玺盯着她羞红的脸颊轻笑,“夫人...我也想,可这是你屋中没有我的衣裳,而我的衣裳如今在哪...夫人不清楚吗?” 落昭阳眼角一跳,垂眸看见自己随口一抓裹在身上的,竟然是他的外衫。 她急急问出口,“你昨天睡觉为什么要脱衣裳!” 幕泽玺叹了叹气,没撤道:“昨天夜里我搂着夫人睡觉,可是夫人嫌弃我的衣裳硌得难受,我这来脱了下来的。” 落昭阳咋舌,快速回忆了起来,确实好像有这回事,她睡着时迷糊得不行,定是把幕泽玺当成枕头了。 她忙急迈了几步,从衣柜中取出自己的衣裳,正想换下来,忽地察觉他的目光,“你...你先转过去。” 幕泽玺眸色渐深,似笑非笑道:“又不是没见过夫人嫩滑的肌肤,夫人为何这般介意。” 落昭阳亲密相交都做过了,可如今赤身相对,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你闭嘴!”她如梦初醒,这人明摆着是清天白日的调戏她,真当她没有脾气。 ------------ 第116章 进展 幕泽玺宠溺一笑,乖觉地转过身去。 落昭阳忙将他的衣服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再换上自己的衣裳。 未几,落昭阳将他的衣裳扔回给他。 幕泽玺抬手接过,也不立即穿上,问道:“先在这住些日子可好。” 落昭阳出走一事,被有心编排成了被贼人掳走,女子被人掳走而归,那得遭多少闲话,他自然清楚。 眼下母后出事,栗妃得宠,贺承衡更是几次三番地找他的麻烦,此时带落昭阳回宫更会招来轩然大波。 他倒是不怕贺承衡对对付他,只怕贺承衡想对落昭阳下手。 他们之间已经有太多的误会了,再没有解开之前,容不得多生其他枝节。 落昭阳面上不解,她回来便是想看落宏日如今的处境,可幕泽玺不想她回宫,到底是为何,难不成.... 她面色一沉,双眉一紧,“为什么....是我弟弟出事了吗?” “贺泽玺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在你身边,你绝不会再伤害我家人。” 幕泽玺忙道:“你先别着急,你弟弟无恙。” 他顿了顿,犹豫过后才道:“只是如今宫中庸人琐事过多,我不想你再烦心。” 落昭阳视线盯紧他,他眼神闪躲,总让落昭阳觉得宫中有事发生。 她眼眸一转,故作姿态,“难不成太子爷又新纳了妾室,不想我见着,还是说....爷是怕的此番出了宫,名声已毁,干脆让我成了这外庄上的小夫人....” 幕泽玺知道她是气话,长叹一气,“昭阳....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落昭阳别过脸不去看他,“那爷许我出去吗?我想见盛暖...爷也知道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幕泽玺是知道她会提这件事,他点头,“只要你出门都带着丁茂,确保安全,我没有什么是不同意的。” “咚咚咚~~” 屋外传来丫鬟的敲门声,“夫人...有人来了。” 下一秒,清婉青袖焦急的声音,“大姑娘!我们来了。” 落昭阳眼角一跳,转眸看向幕泽玺,他一副早已预料的模样,连眼神都未抬。 落昭阳急急地跑去开了们,清婉青袖两人直接奔进来跪在了落昭阳面前,面上泪洒一片。 落昭阳无奈,这个世界的人极重礼仪,表示什么感情都得跪下先磕个头再说。 落昭阳忙蹲下将两人扶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幕泽玺清咳了一声,“当然是我找回来的。” 两人低头不敢回话。 落昭阳瞪了幕泽玺一眼,面上不悦,“太子爷若没事,便回自己屋里吧,我同自己侍女多日未见,还有些话要说。” 幕泽玺一噎,“我去让小厨房给你做些吃食,你先休息。” 他转身出去,落昭阳眼眸掠过他脚下,连日的赶路,他长靴鞋面都破了一角竟还不知。 幕泽玺一出去,靠在墙上思考着,这女人真的翻脸无情。 不过,他感觉到落昭阳待他的防备好似少了些,嘴角略一微扬,心情极 丁茂急匆匆而来,“爷...不好了。” 幕泽玺眼眸一暗,“什么事?” “宫中来消息,栗妃今儿一早自尽了...幸而她宫中的宫娥发现及时救了回来。” 幕泽玺下颌一崩,手上青筋直冒,“父皇去看了?” 丁茂战战兢兢道:“是...栗妃伤心过度,陛下一直守着,发落了殿里的奴才,衡王殿下今日也一早进了宫。” 幕泽玺抬手按了按额角,“事情查得如何,可有进展?” 丁茂挠了挠脑袋,一时想不起那一桩事。 幕泽玺略一提醒,“那暗士?” 丁茂忙道:“那暗士确实擅离职守去了承州,不过...他在东宫一向安分守已,并未有可疑之处。” 幕泽玺敛了敛神,“他家中可有亲人?” 丁茂细细一思,“有!有一位妹妹,不过听闻是个病秧子,常年卧病在床,靠他的俸禄养着,不过前些日子得了名医治疗,好似身子好了不少。” 幕泽玺挑眉,“派人盯着...” 丁茂应下,“那爷这会....” 幕泽玺面色微怠,“你随我进宫。” 清婉、青袖垂头不语。 落昭阳将两人扶起身来,“我不在...太子爷可找你们麻烦了?” 清婉低道:“将军夫人护着我们,有卫家一层关系在,太子爷倒也不难为我们。” 落昭阳淡道:“那好端端的怎么从卫府来这压根庄上了?” 青袖扶着落昭阳坐下,“我们两人今早出门采买,遇见了丁勇,他将姑娘回京的事同我们俩个说了,我们就随他来这外庄。” 落昭阳责道:“你们两个小妮子,被丁勇哄两句就跟着来了,若我没有回来呢?还有....你们就这样出来,盛暖找不着你们,指不定得多着急!” 两人愣住,清婉笑道:“大姑娘快别怪罪了,我们这关心则乱。” 落昭阳捧着帕子笑了笑,想起有事要问,拉着两人坐下,“如今宫中可有什么动静,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宏日....如何了?” 清婉、青袖对视了一眼,来的路上丁勇都交代过了,大姑娘身子不好,不宜忧思,且宫中的事情有太子爷照看着,应当也没什么事。 清婉这才道:“姑娘放心,二哥儿如今在轩华殿中当差,是李公公手底下的一把手,出不了差池的。” 落昭阳按了按太阳穴,“可我总觉得有事发生,不然为什么太子爷在拘着我在外庄不许我进宫去。” 丫鬟端了膳食进屋,“夫人...这是爷一早交代厨子做的,夫人用吗?” 落昭阳抚了抚肚子,昨天睡得早,没有用晚饭,现下确实饿得很。 她抬手示意,“放下吧。” 丫鬟正要退下,落昭阳皱眉问道:“爷呢?” “爷同丁护卫出去办事了。” 落昭阳眼眸一动,“知道了。” 转眼间,落昭阳作了清婉的打扮,溜进马厩,随意牵了一匹马,出了外庄。 清婉扮成落昭阳躲在屋中不出去。 “夫人...爷吩咐了大夫给夫人把平安脉,夫人方便吗?” 清婉一脸慌乱,低哑着嗓子道:“不方便...我...我乏了,你且退下。” 丫鬟见状,低道:“是...” 青袖捂了捂胸口,“爷不是许大姑娘出门吗?姑娘干什么还费这个劲,若叫人发现了,指不定又得闹了。” 清婉害了一声,让护卫们跟着姑娘出去,姑娘自然什么事也不好办,难不成真的规规矩矩地进城看个戏再回来吗? 落昭阳径直入了城,这一路却发现奉京城内足足有好几座寺庙正在新建。 还有不少百姓哀声载道,才短短数月,这奉京城她竟有些快认不得了。 她听清婉说贺允妩从宫中搬了进了公主府。 若她想知道落宏日的消息,去公主府应当可知晓。 她将马拴在了一个歪脖子树下,抬手敲了清平公主府的门。 小厮开了一条门缝,还未等她开口,打发人的敷衍语调立即而出。 “公主抱恙,不见客....” 继而立即将门关上,落昭阳一时心急,伸手挡住门缝,被狠狠一夹。 疼得她眼角泛红,那小厮吓得忙将门敞开,“你这位夫人,我不是说了我家公主不见客吗?” 落昭阳疼得咬唇,从袖口抽出一条绣帕,又从腰间摸了一锭银子。 她先将银子塞进小厮的怀中,讨好地说,“小兄弟...我是真找公主有要紧的事,你只需帮我把这东西呈给公主,见与不见看公主的。” 小厮挑了挑眉头,略掂量着银子,点头,“你先在这等着。” ------------ 第117章 再遇 落昭阳这才略松了一口气,希望贺允妩见到了帕子,能允她进去。 小厮捧着绣帕出去,刚走至内院。 “站住...”柳儿喊住小厮。 公主有孕后,对出入内院的下人多有规定。 这怎么还有人敢往内院闯。 柳儿不悦道:“你往哪里跑,那可是公主的闺阁...” 小厮忙小跑过来,“柳儿姑娘...府外来了位夫人,说是有事见公主,还拿着这帕子....” 柳儿引手取来看了看,只不过是寻常的手帕,想是哪家的夫人登门拜见,可公主如今肚子已经微隆,实在见不得人。 她将帕子还回去,道:“回绝了,公主如今身子,任来了都不见。” 小厮颤颤巍巍地应下。 ------------------------------------- 落昭阳吃了闭门羹,廖落地走在街上,贺允妩居然不见她,难不成真的出了什么事。 忽地,一辆马车疾疾而来,车夫用力拉起缰绳,勒马无果。 四周的人皆四处逃窜,落昭阳惊然,双眸瞪得像铜铃般圆。 马匹快速朝她奔来,眼见正要撞上落昭阳一跃,踩着街上的贩摊子跳至马背上。 她从车夫手中抢过缰绳,用力一勒,马儿前蹄一蹬,总算吁停。 “老爷...你没事吧?” 马车内传来熟悉女声轻唤声。 车夫吓得从车上滚下来,跪着求饶,“老爷饶命啊!是这马儿突然....” 身后跟着的护卫姗姗来迟,落昭阳一探,这不是上次那行人吗? 护卫身上的刀出了鞘,缓道:“老爷...” 男人掀开车帘,视线与落昭阳对视,涌出惊喜,“原来是夫人...” 是她回程时遇见的那位大叔。 落昭阳见状,忙从马上下来,低道:“不过是马儿受惊了,安抚一下便好了。” 大叔眉峰轻皱,“夫人可受伤?” 落昭阳忙摇头,“并无...” 大叔一抬手,“畜牲无故发惊,留不得....” 话落,其中一位护卫走近,朝落昭阳颔首,示意她离马儿远些。 落昭阳不解,还是后退了几步。 护卫手起刀落,马儿往前仰进,轻嚎一声,马儿骤然倒地,地面上被血染红。 落昭阳惊得脚步踉跄后退了两步。 李央儿搀扶着大叔下了马车。 落昭阳看着地上血淋淋的场面,心里发悸,忙道:“若无事...我先走了。” 大叔朝李央儿递了一个眼神。 李央儿上前拉住落昭阳,“夫人且慢。” 落昭阳脚步一滯。 李央儿笑道:“夫人是燁朝人吧。” 落昭阳点了点头。 李央儿笑道:“我们初初来奉京城,对这里皆不熟悉,连个好一点的客栈都寻不到,夫人若是不着急,可否帮帮我们,将来必定答谢。” 这是要让做导游吗? 李央儿这话说得诚恳,尤其是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的着急无措,更让落昭阳心软。 落昭阳半晌都未答话,大叔忽地提声呛了呛,面色惨白。 他语气微弱,“央儿...若夫人有事再先,还是别为难夫人了。” 落昭阳抬眸看他,心里竟有几分不忍。 “罢了...左右我也闲着。” 这话一出,李央儿和大叔的脸上都微熹。 落昭阳想着大叔生着病,便引着他们去了城南的客栈。 落昭阳打点好了一切,领着大叔和李央儿进了厢房,她第一件事便是开了窗户透透风。 指着窗户外头,向两人介绍,“这儿对面有药馆,买药方便,前头还有奉京比较有名的医馆,若身体有恙,请大夫也方便。” 大叔望着她的神情微恍,仿佛透过她身上望见其他的影子。 落昭阳有些不舒服,清咳了咳。 李央儿忙道:“夫人费心了。” 落昭阳摆了摆手,“无事,你们先歇息吧。” 她转身要走,李央儿忙跟上送她。 “夫人别见怪,夫人生得...与我家老爷故去的夫人实在太像,我家方才屡次失神。” 落昭阳了然地点头,“无事,我这人脸皮厚,只是...你家老爷是真很爱他夫人吧。” 李央儿面上微僵,“是...我家老爷对夫人一往情深。” 她思了思,继续道:“这番来也是为了见见夫人的家乡。” 落昭阳笑了笑,“他夫人也是燁朝人,是哪户人家的姑娘...” 李央儿面上踌躇,过了好半晌,才道:“我家夫人姓落...” 落昭阳讶然,“你家夫人和我是同姓氏,莫不是与我同出一族。” 李央儿一听,也是惊诧,“夫人是....” 落昭阳转念一想,整个奉京城,落姓氏不多但也不少,定然是她太敏感了。 落昭阳莞尔,“瞧我嘴巴,净爱胡说,我家里面小门小户,怎么会和你家夫人是同族。” 这行人衣着打扮普通,却也难掩富贵至气,必定是家世不凡。 李央儿牵起她的手,正欲说些什么。 “昭阳!”老远处盛暖捂着嘴巴,喜极而泣。 落昭阳回头便望见殷切朝这儿奔来的盛暖。 “暖儿....” 盛暖快步上前,急道:“我说怎么这两日找不着你的丫头,我就知道,定是你回来了。” 落昭阳抬手用指腹抹了抹她眼角的泪,“你怎么一人在这,连姝词也不带上。” 盛暖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李央儿,忙屈膝行了一个礼。 “这是...” 落昭阳笑了笑,介绍道:“这位是李夫人,是我在路上遇见的人家,她们是来奉京寻亲的,我就是顺道送她们来客栈。” 盛暖颔首点头,又拉着落昭阳的手絮絮叨叨,“那丫头让我打发去买东西了,方才我老远处就见你带了一行人入客栈,我原先还当自己眼花了,竟没想到真的是你回来了。” 李央儿见状,“今个的事多谢夫人,看两位夫人是久别重逢,不如我就两位夫人在这喝茶叙旧,全当谢夫人的领路。” 落昭阳思了思,觉得甚好,便点头应下。 李央儿目送两人上楼,略一回神,低低念着,“昭阳....姓落....” 她眉见紧拧,“来人!” 护卫忙上前,李央儿缓道:“去好好查清楚了,落昭阳的身份。” 落昭阳同盛暖两人寻了间别致的厢房,落昭阳引手替盛暖斟茶,“你快同我说说,这近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弟弟....我弟弟如何了?” 盛暖见慌心的模样,也知道以她的性子,定然是瞒不住的。 见盛暖脸色微沉重,落昭阳的心一沉。 “不会...” 盛暖忙道:“没事...没事,落宏日在宫中安好无事。” “...只是” 落昭阳急道:“只是什么...” 她急得拍案而起,连连咳了好几声,一下站起来,头竟有些眩晕,站不稳。 盛暖忙扶住她,“昭阳....” 手刚刚抚上落昭阳的手腕,无意间探上了她的脉搏。 盛暖诧然,这脉相亏损,虚弱无比,像极了刚刚小产后的妇人。 “你...” 她忙扶着落昭阳坐下,“昭阳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这脉相...” 落昭阳知道瞒不过,“是...我去了承州才知道的,不足三月。“ 她呼出一口气,才道:“我父亲去世,我难过了一阵,孩子便流掉了。” 盛暖惊得说不出话来,“什么!落伯父....” 落昭阳再勉力也提不出来一个笑。 盛暖气极,“胡闹!太子爷不知你有孕吗?若我当时知道你有身子了,是绝不会让你离开的。” 落昭阳见她义愤填膺,忙拉住她的手,“其他的话都先留着,你快告诉我,宏日如何了,不然我才真的是要急坏了。” ------------ 第118章 姐妹 盏茶时分已过,落昭阳听完盛暖的话,心里清朗一片。 怪不得幕泽玺不让她进宫,原来如今宫中局势并不好。 贺帝沉迷道术,左右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也就是幕泽玺在承州的时候。 她眼眸一缩,将所有的事情逐一联系起来。 她虽然将贺承衡养私兵的事情吿发,可一定也露出马脚,那县里几乎都是贺承衡的耳目,贺承衡略一查,便能知道是她,顺藤摸瓜自然能知道她去了承州。 又趁着太子去承州的当下,生了怎么些事,就连栗妃流产的事,也是她刚至庄上发生的,怪不得幕泽玺那日得了消息,便匆忙而去。 难不成父亲中毒,与他有关,可谁人不知太子和衡王是死对头,贺承衡要买通东宫的暗士,并非易事。 可些事情夹杂在一起,谁是最终受益人实在太过清楚,除了贺承衡没有人了。 她忽地觉得胸口憋闷,缓不过气来,幕泽玺再如何有外挂,他始终是一个不成气候的男配,再顶多也只能从N番男配抬到反派男二。 人家贺承衡才是真正的官方男主!若按常理走向,幕泽玺不日必定会被废黜。 盛暖见瞧她脸色实在难看得吓人,“昭阳...你没事吧。” 落昭阳回过神来,她略一摆首,“无事....” 盛暖叉腰,“你如今被太子爷拘在外庄上也不是办法,外庄衣食住行哪里比得东宫,你一向样样都要最好的,要不....你随我到卫将军府住上一段时日,等宫中势头好上一些,你再回宫。” 落昭阳摇头,“我出来未和太子爷说,这会天都要黑了,我得走了,只是...” “我总觉得你们说的人、做的事,实在不像宏日,这样你想办法找人进宫给他递句话,就说我要见她。” 这事好做,又不好做,落宏日如今可不受大臣待见,都骂他是利弊小人。 “我且试试看,只是你弟弟如今可未必会信我。” 落昭阳起身,朝盛暖微屈膝。 盛暖惊慌,“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什么关系,用得着同我这样生份。” 落昭阳笑着,自打落家遇了难,盛暖替她打探消息,四处奔走,再到她嫁进东宫,她无时无刻都在麻烦盛暖。 落昭阳笑了笑,“世上的任何情感都没有一味靠一方付出,另外一方安然享受的道理。” 盛暖叹气,“这样多愁善感的话,倒不像从你嘴巴里崩出来的。” 落昭阳续道:“我如今这样处境,以后怕是会更加要麻烦你,卫夫人可不要嫌弃。” 盛暖“噗嗤”一笑,“这话听着才像你。” ------------------------------------- 残阳如血,羁绊于空。 落昭阳同李央儿告了别离去,她回到原处牵回了马匹。 正欲跨上马,无意间望见远处一老翁的摊子上摆放着男子的长靴。 她眼前霍然闪过幕泽玺破了鞋面的长靴,忽地走不动道,在那摊上停留了片刻。 老翁笑着招呼她,“夫人...要不挑一挑,给你相公买对靴子,我这的鞋都耐穿。” 落昭阳一愣,自己也不知为何,真的上前认认真真的挑了一双,只是她并不知幕泽玺双足的尺寸,靠着感觉随意挑了一双。 她递过银子,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怎么想起给他挑鞋子。 她刚接过鞋子,便被人抢了过去。 她一惊,抬眸一看。 苏离一脸玩味地看着这鞋子,“小丫头...这是给谁挑鞋子呢?” 落昭阳瞪了瞪他,“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她快步上前去抢,“我的东西,快还给我。” 苏离挑了挑唇,用手比划着鞋身,邪笑着道:“倒是合我的尺寸,不如就送给我当定情信物...” 落昭阳急了,她心里吟着,怎么会有这样自恋,又欠得不行的角色。 奈何身高优势,她压根够不到鞋子。 她垂眸,一脚踩在苏离鞋上。 苏离吃痛,“哎哟”了一声。 落昭阳趁机快速跃起,夺过鞋子。 苏离拧眉,“你这小丫头让你送给东西这样难,看来我只能用抢的了。” 苏离飞快跃了过来,双手正欲夺物。 落昭阳眼眸一睁大,侧过身,躲过他的出击。 他急急收不回手,转身踢翻了摊子。 落昭阳颦眉,快步跑了两步,“我说你...有完没完,抢女人东西,你好意思吗?” 苏离笑了笑,丝毫听不进去,转身又追了上来。 两人竟为了一双鞋子,在大街上打了起来。 苏离提起摊上的一个竹筐砸了过去。 落昭阳一个闪躲,那竹筐朝后面砸了过去,她侧眸望见后头的孩童,吓了一跳。 快步飞跃,将孩童抱进怀中,竹筐砸在她身上,扯破了她背部衣裳。 落昭阳轻唤了一声,怀中传来小儿的颤抖和啼哭声。 落昭阳绾好的发髻早就已经掉了,露出了满头的青丝,风一吹,立即扬起。成了街头上最美的一抹景象。 她抬手轻抚了孩童的背脊,柔声哄道:“乖~没事了。” 一旁的大人见状,忙奔了上来,孩童被领了回去。 在一旁看戏的苏离,不由低笑,她面上无妆,双眸清澈,灵动嫣然,哄孩子的模样,温柔小意,倒是百年难得一见。 落昭阳没好气地看着他,苏离心虚地摸了摸鼻梁,双手捧着将鞋子递还给她,“你赢了,还给你...” 落昭阳气得白了她一眼,从他手中夺过,“我说你这人,想打架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万一那孩子真让你砸中了呢?” 苏离不屑道:“砸中便砸中,我赔些银子不就好了。” 落昭阳一口老血都险些喷出来,差点忘了,这人是杀手阁阁主,他们主要干的是收钱杀人的活。 想必这阁主年收入十分可观,落昭阳不由低喃道:“敢情是个人民币玩家,还真是得罪不起....” 苏离听到她的话,一头雾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又在戏谑什么?” 落昭阳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当然就是字面意思。” 苏离不解,站在原地凌乱。 落昭阳牵回了自己的马,朝他道:“你别再跟着我了,我们不是一路人,何况...我可不是好惹的。” 她跨上马去,拉起缰绳,扬尘而去。 苏离缓缓一笑,这丫头时而精明时而又糊涂,到底哪一个才是她。 落昭阳快马加鞭回了外庄。 丁茂正站在门外,见她驾马而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的姑奶奶啊!这一会的功夫,您又上哪去了。” 落昭阳摸了摸鼻尖,“太子爷怎么快就回来了,他发现了...” 丁茂无奈,太子爷哪次出去不是着急回来见小主子,这一回来,听说她病了,更是着急。 结果被子一掀开,里头竟然是清婉,可不得把太子爷给吓死了吗? 丁茂忙道:“小主子快些进屋去吧,若晚了,清婉就要被爷发落了。” 落昭阳提声道:“他敢!” 幕泽玺听见她的声音,便立即迎了出来,听见她这一声。 他略无奈地摆了摆首,板起脸,“我在你面前是不是太软弱了,如今我连一个丫鬟都罚不得吗?” 落昭阳被他这一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她咽了咽口水,此事确实是她偷溜出去在先,到底是她的不是。 落昭阳呼出一口浊气,十分规矩地朝幕泽玺屈膝行了礼,“爷若想罚,罚我便是,我的丫鬟自小便跟着我,若因为我....爷发落了她们,我心里也不好受,与其这样,爷还不如发落了我。” 她口口声声好似在认错,实则话里无一不是再逼迫他,不得追究她的丫鬟。 ------------ 第119章 献计 幕泽玺咬牙切齿道:“牙尖嘴利...” 罚她...他怎么舍得,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温和了些许,难不成要让她再生自己的气。 幕泽玺摆了摆袖口,“罢了罢了...” 见她唇角微白,她今日定然是没好好吃饭了。 他走了几步,“进屋来...” 落昭阳忙小步跟上,随手将手里的包着鞋子的纸袋子,一把塞进了一旁的丁茂手里,声音低不可问道:“给太子爷的。” 丁茂接着这烫手的东西,这好好的东西,小主子不自己给,让他给是怎么回事。 落昭阳进了屋,屋内点起了暖黄色的烛火,外头冷风卷起,落昭阳顺手转身将门关下。 幕泽玺眼眸掠过她的背后,眉峰一拧,“后背怎么了。” 落昭阳这才想起自己后背处的衣裳被竹筐划破,幸而她今日穿的衣裳厚实,没划破皮肤。 她随口便是一个谎,“就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被路边的竹筐划破了衣裳。” 幕泽玺面色一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圈,“摔倒了?你伤到哪里了。” 落昭阳忙摆了摆手,“哪儿都未伤到,我这就去换了衣裳....” 她忙进了里屋,随意跳了件素雅的月裙穿上。 待她换好衣裳出去,下人们已经在桌上摆放着菜品,幕泽玺正坐在一旁等她。 见她木讷地看着,朝她招手,“还不快来吃饭...” 落昭阳微一怔,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他们也有好些时候没有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了。 虽心里有许多话要问的,一时之间竟不想让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打破现下难得的宁静。 她乖觉地坐下,幕泽玺抬手为她布菜,落昭阳看着碗里的菜,不禁一笑。 幕泽玺不解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落昭阳指了指自己碗里绿油油的芥菜,“太子爷不记得我吃荠菜,脸上便会起红疹吗?” 她还在国公府时,有一回厨子做了荠菜,她误食了,结果脸上起满了红疹,吓得落尧滐亲自进宫请了太医来瞧。 幕泽玺提着筷子的手微一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圆回来。 他敢干脆将筷子伸进落昭阳的碗里,三两下的将荠菜都挑了出来,一下全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头一回见他滑稽的模样,落昭阳笑意更甚。 幕泽玺抬眸望见她喜笑颜开,心里不知不觉也暖了几分。 “我...从前的事情,我确实记不得了,可往后我会记得的。” 落昭阳对上他的视线,心里头又酸又甜,连她自个也分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情感。 她索性躲开他的视线,一心一意地吃起东西。 良久,桌上的菜都见了空。 幕泽玺都未怎么动筷子,全下了落昭阳的肚子,见她小脸鼓鼓地,吃得贼香,他不知怎么心情极好。 索性放下筷子,双眸熠熠盯着她看起来,她虽吃得快,却没发出半点声响,让人一看也生出了几分食欲。 落昭阳有些不自然,这太子爷难不成喜欢看吃播,可她又没收钱。 奈何她今日没吃什么东西,现下真的饿得不行,顾不上他的目光,吃的得正欢。 就在落昭阳提着筷子去夹最后一块桂花甜糕时,幕泽玺总算抬手制止。 他的大掌攀附在她的软白的手背上,“剩下的不许再吃了,夜深了,不好克化。” 落昭阳眼眸一睁,眼角竟有泪堪堪而落。 他这话同他失忆前对自己说过的一模一样。 幕泽玺吓了一跳,都说女人脾气古怪,可这不过是不让她吃最后一块糕,她竟难受得直掉眼泪。 幕泽玺一见到她的眼泪,一个头就如两个大,他忙抬手去抹了抹她的泪。 “你若真的想吃就吃好了...偶尔一次也无妨。” 落昭阳觉得自己实在太后矫情了,因为他的一句话,居然哭鼻子了。 她吸了吸气,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我不吃了....你让下人撤了吧。” 幕泽玺见她神色几分凝重,实在懊恼,刚刚怎么就非要不让她吃那块糕呢! 下人撤了东西,上了两盏清茶。 落昭阳饮下一口,吃饱喝足后浑身顺畅,有些事情也该好好说明白。 她低道:“你不必瞒着我,我去见了盛暖,什么都知道了。” 幕泽玺面色一沉,他知道她早晚会知道,只是没想到怎么快。 幕泽玺未语,思忖着如何向落昭阳解释落宏日的变化。 落昭阳比他先一步开口,没有丝毫的装饰,她直道:“我弟弟可能和贺承衡勾结在一块了...” 幕泽玺惊讶于她的直白,可眼下事情种种确实只有这一种可能。 自打落宏日在父皇跟前当差,便使了不少手段。 再到后来的巫蛊之祸,个中得利的皆为两人,说他们没绑在一块,任谁听了都不会信的。 落昭阳望着烛火沉思,“你如今作何打算,皇后被禁足,主掌后宫一切皆落到了栗妃手里, 他们下一个要对付的对象,指不定就是你。” 幕泽玺见她颦眉深陷,心里有几分心疼,抬手抚了抚她的眉心。 他指腹温热,轻轻地点在了她的眉中央,又酥又麻。 她不禁沉吟了一声,下意识地将他的手扯下。 “我在问你的话,你...你玩我眉心做什么?” 见她这别扭的模样,幕泽玺淡笑,“昭阳,你在关心我...” 他可以感受到落昭阳待自己的变化。 落昭阳心口一跳,他灼热的眼神简直了,她不去看他的眼睛,垂眸低低“嗯”了一声。 又忽地明白他在诱自己话,忙摇了摇头,十分嘴硬道:“贺泽玺!我们如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记挂着你的事情,自然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何况这其中还牵扯了我弟弟。” 幕泽玺一听,郁气上头,抬手用手背轻拍了拍她的螓首。 “死鸭子嘴硬!” 落昭阳捂了捂额间,急急道:“我在同你说要紧的事!” 本来就没有主角光环了,还不认真听她分析。 幕泽玺宠溺地笑,“好...你说,我都听着。” 落昭阳十分不屑他话中的敷衍,将话题重新拾起来,“总之...栗妃流产这事现下是皇后娘娘是洗不掉这嫌疑了,与其浪费时间去找那压根就找不出的真凶...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幕泽玺不解地望向她。 落昭阳嘴角一翘,“那个木偶人总归是有人一针一线绣出来,这样的事...栗妃绝不敢让宫中的绣娘或是旁的不相干的做。” 幕泽玺意会,“你是说....将此人揪出来。” 落昭阳歪了歪头,浅笑道:“可不止是要揪出来...我猜此人必定是栗妃亲近之人,若往她的房中再放上一个绣功针法一模一样的木偶人,你说...若被发现了,会如何?” 幕泽玺展眉一笑,“真是好主意。” 这样一来,大家绝对会将矛头指向那人,认为此人记恨栗妃,又想嫁祸皇后,才将木偶人埋在皇后寝宫中。 虽然没办法定栗妃的罪,也能解了皇后之困。 落昭阳摸着下巴,想着,“至于那道士....” “...我暂时还有更好的办法如今拆穿他,他如今有贺承衡保着,又深后陛下的喜爱,怕是一根手指头都难动。” 幕泽玺点头,“确实...” 他看着正思忖的落昭阳,不知要不要将她父亲之事的疑点同她说,又怕事情并非他想的那般,只是空欢喜一场。 落昭阳思了一会,想不出个有效的法子来,打了哈欠。 幕泽玺忙道:“先休息...你今天该休息了。” ------------ 第120章 送鞋 落昭阳懵然地点首,起身往床榻上去,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上了床榻,将眼睛合上。 她这一天可累得够呛,得好好补个美容觉。 幕泽玺轻笑,随后也轻着步子往她床榻上而去。 落昭阳闭着眼睛翻了身,忽地喊了一声,“太子爷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烛火吹熄...” 这一声便是驱逐之意。 幕泽玺刚行至一半的脚步顿住。 他叹了叹气,将正要迈进的脚手回,转身替她将烛火吹灭。 捻手捻脚地关了门出去,丁茂在一旁已经等了许久。 见他出来,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太子爷...小主子歇下了?” 幕泽玺点首,丁茂也困得提不起眼睛。 “爷...那我们?”丁茂心念,累了一天了,就在外庄上歇息吧。 幕泽玺整张脸板着,缓缓道:“让人备马,连夜回东宫...” 毕竟他是太子,东宫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自己,若让人看出异样,一路查过来,波及了她可怎么是好。 他也想在这守着她,可如今这处境容不半点差池。 丁茂一听,脚一下子软了。 “爷...爷都来回奔波了一天了,这样下去,身子总归是吃不消的。” 幕泽玺没理会他的话,又补了一句,“你们不必跟去了,你和丁勇在这,守着她,若有事第一时间立即让人找我。” 丁茂求之不得忙应下。 待幕泽玺走出了院子,丁茂这才想起来被自己搁在廊沿上的纸袋子。 他快步赶紧追了出去,“爷...且慢...” 幕泽玺已经在马上准备回府,丁茂匆匆跑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将话介绍清楚,直接将东西塞到了幕泽玺的怀中。 他微喘着气,“爷...这东西...” 幕泽玺打开一看,将鞋子取出来,面色难看得不少。 “你送我这个干什么...成何体统!”幕泽玺将鞋子丢了出去。 丁茂吓得的额间起汗,这才忙解释道:“太子爷...冤枉吗?” “这鞋子是小主子让我给您的,不是我要给您的。”他一脸委屈。 他话音一落地,幕泽玺眼眸一亮,立即弯下腰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放在怀中用衣裳擦拭干静,满意到不行地痴痴看着。 “真的她让你给的?”又生了几分半信半疑。 丁茂看着自家太子爷那高高耸起的嘴角,若自己此时说不是,是他不小心弄错了,铁定得被扒了皮不成。 丁茂忙点了点头,“事关小主子,我哪有这个胆子!” 他垂眸盯着幕泽玺脚下,“一定是因为爷的鞋子坏了,小主子记挂着爷。” 幕泽玺看着那鞋子,唇角高高扬起。 ------------------------------------- 燁朝皇宫内。 栗妃仪和殿中的一小方偏殿内。 两位小宫娥在庭院中洒扫,嘴里议论着,“你说那绣花的疏娘怎么突然就得了狗屎运,讨得了主子的欢心,许她出宫。” “谁知道呢,她现在尾巴翘得老高,在屋里头还要人伺候着。” 喋喋不休的话语继续着,骤然一群侍卫破门而入,涌了进来。 两个小宫娥吓得面色大惊,直扑倒在地上。 “奉太子爷的命令...搜宫!” 不到一会,便在疏娘的寝室内搜到了木偶人,上面同样有着栗妃的生辰八字。 躲在远处看着一切的疏娘忙快步冲进了栗妃的殿中。 她跪在地上,“娘娘,您要救救奴婢啊!” 栗妃面色难看,阴沉道:“我不是让你将东西都处置好了吗?为何你房中还有!” 疏娘爬过去拽住了栗妃的裙摆,“娘娘...奴婢真的都已经清理干净,定是有人事先藏在我屋里的,要害我啊!” 下一秒,一声磁性低沉的男声传来。 “到底是谁要害谁!”幕泽玺扶着贺帝进殿。 栗妃花容失色,扯开疏娘的手,被宫女搀扶着起身行了一个礼。 贺帝扶了抚扶手,示意她平身。 栗妃面上犹带着几分虚弱,她捏着帕子掩面而咳嗽了一声,更显楚楚可怜。 贺帝忙抬手搀扶了她一把,“你身子还未好全,不用行礼了。” 栗妃闻言,眼角微红,声音清柔,“臣妾不敢坏了规矩....” 幕泽玺眼眸犀利,知道栗妃如今仗着父皇的怜惜,是什么都不惧了。 他眼眸掠过正俯身跪在地上的疏娘,“父皇...就是这位宫女,便是在她寝宫中搜出的木偶人。” 疏娘闻言,泣声求道:“娘娘救我....” 栗妃眉间一皱,佯装不明,“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幕泽玺轻笑一声,“栗妃娘娘怕是被此人哄骗了,放置木偶诅咒娘娘的便是此人。” 栗妃咬唇,看向贺帝,“陛下...这疏娘跟了臣妾好些年,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贺帝拍了拍她的背脊,“你切莫生气,玺儿确实在这贱婢房中搜出了木偶人。” 幕泽玺双手抱拳,缓道:“父皇...这件事多有蹊跷,您仔细想想,母后一向知道父皇就忌讳什么,她实在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更别提...藏在自己宫中。” 栗妃面色煞然一白,“太子爷的意思是我故意陷害皇后娘娘了...” 幕泽玺面上淡然,低道:“栗妃娘娘痛失一子,保重身体要紧,这件事情我自会查明,父皇公正严明自然也会给娘娘一个公道。” 贺帝摆手,“罢了...将这贱婢拖下去。” 疏娘见状,泣涕涟涟地扑过来抓住栗妃的裙摆,“娘娘...救我,我都是...” “啪”的一声,栗妃朝疏娘脸上呼了一巴掌。 她怒声道:“好你个贱婢,我这般信赖你,还为你那不争气的兄长讨了媳妇,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疏娘懵然,想起自家哥哥,一只手捂着脸颊,泪如雨下。 幕泽玺微眯了眯眼,慢条斯理地说,“疏娘是仪和殿的绣娘,又深受娘娘的喜爱,怎么会做出损害娘娘之事?” 栗妃轻哼一声,“定是上回她无故裁坏了的宫服,我一时生气便罚了她几板子,她竟因而怀恨在心!” 栗妃抬头按了按太阳穴,脚步软踏,跌进了贺帝的怀中。 贺帝忙扶住她,“爱妃担心自己身子,切莫要动气....” 他转身,怒不可遏,喝道:“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赐死!” 疏娘自知现下是逃不掉的,她紧拽着栗妃的裙摆,“娘娘...求娘娘放过我全家啊!娘娘....” 栗妃蹲下,一把撕拉下裙摆,狠狠将人踢开。 待人被拖下去后,幕泽玺低道:“父皇,此时既然此事已经结案,那母后那边是不是也该...” 栗妃还躲在贺帝怀中小声啜泣着,双肩不停的抖动。 贺帝轻哄着,敷衍道:“是朕错怪皇后了,这就解了皇后的禁足...” 幕泽玺走出了仪和殿,贺承衡姗姗而来。 两人正面相对,贺承衡挑了挑眉,讥笑道:“太子爷真是高明...我竟不知太子爷这栽赃陷害的手腕如此了得。” 幕泽玺反讽一笑,“彼此彼此...这些还同五弟学的,不过也只学得了气毛。” 贺承衡面上一僵,未出一词。 他拍了拍贺承衡的肩头,“我劝五弟暂且还是别进去了,栗妃娘娘搭了个戏台子,正在卖力唱父皇听呢,五弟没事先同栗妃娘娘串好词,若一会穿帮了...可就不好了。” 贺承衡双手握拳,两腮微鼓,“太子爷近来是听戏听糊涂了吧...” 幕泽玺笑了笑,忽地话锋一转,“还没恭喜五弟,听说你过些日子要迎娶广寺卿家的小女儿为妾。” 贺承衡面上一重,低道:“太子爷消息倒是灵通...” ------------ 第121章 交手 幕泽玺睇着他,轻晒一声,“我记得广明渊是最近才升的官,还是五弟抬举的,原是五弟看上他家的女儿,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五弟...他夫人只生了一位公子,这何时来的女儿实在无人知?多半是为攀龙附凤,从何处招来的冒牌货,五弟可不要被人哄骗了去。” 他这一席话,几番意味不明。 贺承衡面上愈发沉了下去,好半晌只说了一句,“多谢太子爷关心....” 幕泽玺话中占尽上风,转身去了皇后寝宫。 ------------------------------------- 皇后正举着狼毫在临摹字帖。 “娘娘...太子爷来了。” 她早就预料到太子要来,头都未抬,手上动作未停,她低道:“请进来吧。” 幕泽玺入了殿内,恭敬行了一个礼。 他一回来皇后便被禁了足,这确是他回来后,见皇后的第一面。 皇后这才放下手中的狼毫,抬眸看他,“起来吧...” 幕泽玺扶身起来,皇后比了姿势,许他坐下。 “这次...你做得很好,这件事怎么做,都难圆满,这样已是最好的。” 太子带人搜仪和殿的事情,宫人早就来传了,她起先还怕太子冲动,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福喜都同我说了,你前些日子都不在东宫,是出去找落昭阳了?” 幕泽玺面无波澜,“是...我已经找到了,她如今在外头,安好。” 皇后轻哼一声,“我原本以为她能规规矩矩,若你真的喜欢,严加教导,升为太子妃也尝不可,可没想到....她确是个不安分的。” 幕泽玺面露苦涩,缓道:“她出走一事,我不想追究,只要她愿意回来便好。” 皇后拍起桌子,大声道:“回来便好!你可知不知道,宫中传成了什么样!” 见幕泽玺不为所动,她续道:“还有...我听说你不许棠良媛进出清苑,就算你再不喜欢她,她好歹跟了你多年,你便是这样苛待的吗?” 幕泽玺眉峰一拧,“心无物欲 ,即是秋空霁海,棠良媛的欲望远比母后看见的还要多,儿臣...不喜她。” 皇后摆首,“摆了...你若实在不喜欢,我替你再物色,寻些好姑娘进东宫便是,这太子妃的位置不能再空着了。” 皇后心中吟着,昔日幕泽玺如此钟爱落昭阳,可自打他失忆便冷淡了不少,若能趁机让他少放些心思在落昭阳身上也是好的。 他笑意涌动,“不必...母后不是觉得我此计用得极好,母后不知,这便她教我的...她便是我最心仪的人选。” 皇后心中一惊,“....可落昭阳那模样,实在难成东宫之主。” 幕泽玺不疾不徐,微微深思着,低道:“母后...她很好,如果她愿意,我想....就是她了。” 皇后一听,双眉深陷,“玺儿...她非旦是罪臣之女,经此一事,更加名声有损,大大的德不配位。” 皇后说得口干舌燥,顿了顿,“再者...她的弟弟是内侍,若她成了东宫太子妃,你肯定会被天下人笑话的。” “那又如何?”幕泽玺笑着反问。 “母后别忘了,落昭阳原也出身名门,为什么会家道中落,母后比我更清楚,即便算她出身草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眼眸尖锐,带着一股狠戾,“若她成了我的太子妃,我看谁敢说一个不字!” 这边的落昭阳骑在马上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到底是谁在骂我。” 丁茂驾马跟上,“小主子哟,你跑怎么快做什么?” 忽地,草丛中传出一声窸窸窣窣的响动。 落昭阳耳朵一动,从背后抽出一只弓箭,拉弓瞄准猎物,动作一气呵成。 丁茂赞道:“小主子好俊的身手,这英姿不输男子半分。” 落昭阳闲得无聊,这外庄位置偏僻,只连着一处野林地,她索性便到这来狩猎。 女主的身手她最近用得愈发多了,倒也得心应手。 落昭阳笑了笑,道:“少废话,还不去替我把东西捡来。” 丁茂乐呵着应下,拉起缰绳驾马而去。 下一秒,苏离从树上跳了下来,“你这小丫头...女儿家温柔倒了你这,怎么全成暴力。” 落昭阳冒汗,这人怎么又来了。 “我如何,你管得着吗?” 她撂下一句话,拉起缰绳,轻拍马背就想溜走。 苏离两三步跃至她马上,“你跑什么?” 落昭阳大惊,抬出手上击了他一拳,苏离眼疾手快地避开,两人在马背上互相出招,打了起来。 落昭阳咬唇,这人武功比段雨殇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有心收着手同自己打,她才能与他过了这好几个回合。 苏离没了耐心,一只手掌朝她一捆。 落昭阳双手骤然被苏离桎梏住,落昭阳诧然,“你...你给我放开!” 苏离俯身靠在她肩头处,似笑非笑道:“若我说不呢?” 落昭阳十分抵触他的接近,狠狠心一咬牙,她翻身从马上栽了下去。 “啊~” 苏离双眸一睁,他完全没想到落昭阳会坠马。 他伸出手欲去接她,已经太晚,落昭阳在地上滚了几下。 苏离忙跳下马去,“你个小丫头,我不过同你开个玩笑,你至于连命都不要了!” 他忙抬手去扶落昭阳,她不理睬,自个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小主子~~” 丁茂看着落昭阳的马,人却不在,忙驱马追了过来。 苏离笑了笑,“小丫头...我可算是记住你今个了,改天我再来同你算账。” 话落,他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落昭阳实在头疼得很,这个杀手阁阁主不用上班,赚银子的吗?整日跟着她,还是不是地跑出来吓她一跳。 丁茂看落昭阳杵在原地,周身狼狈。 “小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我才一眨眼的功夫,您就成这样了,这要是让爷知道了,我这小命....” 他絮絮叨叨老半天,落昭阳不耐烦地捂了捂耳朵,“你不说与他听,他怎么能知道?” 落昭阳刚回了庄上,清婉出来迎时,“姑娘...不是去狩猎了吗?这...怎么跟去难逃似的。” 落昭阳摆了摆手,“我渴得很,先进屋换身衣裳,你去帮我沏杯茶。” 她呼出一口气,随意地从衣柜中取出一件素裙,刚将身上的衣物褪下。 “啪”的一声,房门被破开。 她愕然转过身去,与幕泽玺四目相对。 她惊呼了一声,忙用衣物遮挡全身。 低低骂道:“混蛋...还不出去!” 幕泽玺喉间一咽,忙奔了出去。 落昭阳又大喊了一声,“将门关上啊!” 幕泽玺这才返身将门关好,半个身子背靠在门上。 他支支吾吾道:“我....我听丁茂说你受了伤,一时着急。” 落昭阳面上微热,快速将衣服穿好,走过去将开了门。 幕泽玺正背靠在门上,她这一开门,身子没支撑,整个身体都栽到了落昭阳怀中。 他无措,立即站好。 半晌才道:“我方才来时,买了你喜欢吃的酥糕,你吃吗?” 他让丁茂使了法子从清婉嘴里套出了落昭阳的喜好,知道她向来是最喜欢食酥糕的,忙巴巴地跑去买。 落昭阳抬眸望见他眼底的乌青,她有些不分缘由的恼怒,“进来!” 幕泽玺一脸茫然,自己这是又办错了什么事吗? 他取出怀中还温热的酥糕,跟着落昭阳进屋。 他虚虚道:“若...若你不喜欢吃就算了。” ------------ 第122章 女儿 落昭阳一**了过来,“谁跟你说不喜欢吃了。” 她取了一块,咬了一口咽下,才问道:“你几日没睡了?” 幕泽玺一愣,眼里掠过一抹笑,“我想想...” 他认真的算了算,“也就三十六个时辰...” 落昭阳咋舌,“你不要命了。” 她指了指里屋的床榻,“去睡觉!” 她这句话,让幕泽玺心里忽地一动,他不禁道:“那...那你陪我吗?” 落昭阳抬眸瞪了他一眼,“你爱睡不睡!” 话落地,转身就要走。 幕泽玺忙拉住她的衣角,“别走..你就隔着屏风陪我也不成吗?” 倒不是他矫情,自打落昭阳出走后,幕泽玺就正视了自己对她的情感。 急着找回她,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踏实地睡过一觉,上回搂着她睡,又不敢碰,整夜都是煎熬。 落昭阳再次望见他眼底的倦怠,心里微微一揪,朝他点了点头。 屋中静谧,仅有屋外几声蝉鸣声。 落昭阳引手点了一盏安神香。 隔着屏风望过去,依稀看着瞧见幕泽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一时恍惚,仿佛又一种回到了从前的感觉。 ------------------------------------- 客栈内,李央儿正提着汤勺喂他喝下汤药。 喝了一半,他抬手挡开,低道:“搁下吧...” 李央儿面色忧愁,“老爷是在担心落家的事。” 他咳了咳声,“我竟然没想到贺帝会如此待落尧滐,他这一生为燁朝的黎民百姓鞠躬尽瘁,最终却只落这样一个下场。” 他看向窗外,双眸带着有郁意,“我该早些来奉京看看,也不至于没帮上他,你说清儿会不会怪我...她...她一向最敬重她的大哥,若她知道,一定会怪我的。” 那年,他中落尧滐的计,败退时,不过恼怒大骂了落尧滐一句,传进了她耳朵里,她便同他生了好久的气,好几日都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他好不容易拉下面子服了软,她却道:“钟离焕...我大哥在我心中是英豪,在百姓眼中更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我自小是他护着长大,在我这...容不别人对他有半点诋毁!” 李央儿知道老爷又想起了王后,轻拍了他的背脊,“老爷...王后会体谅您的。” 钟离焕忽地嘲讽一笑,“体谅...这世间所有的人和事,她最不在乎的...最不肯体谅的便是我。” 护卫调查完落昭阳的身份急匆匆地跑上楼。 “老爷...” 李央儿将药碗放下,钟离焕,轻道:“可是有上次那位夫人的消息?” 李央儿点了点首,“老爷今个身子不大舒服,要不改日再听。” 钟离焕摇头,“不碍事...你让人进来吧。” 护卫躬着身子将探到的消息诉出。 钟离焕手捏紧了床边的杆子,“她...竟然落尧滐的女儿...” 李央儿思了思,“怪不得与王后生得那般相像,原来是姑侄,这就不足为奇了。” 落尧滐的嫡长女传闻嫁给了太子,莫非那日的男子,便是太子贺泽玺。 护卫双手抱拳,心中摇摆不定,最终方道:“只是,属下还探得一事...不过...现下还不确定。” 钟离焕咳了咳,急切道:“说...快说。” 护卫将打探到与落昭阳身世有关的事,一一道出。 落尧滐的亡妻是文官司徒磊的独女,向来身子羸弱,未出阁时便有人传不易有孕后,落老夫人还因为这婚事多有微词,但这亲事是打老国公在时便定下来的,不容得不作数。 不过好景不长,司徒婠在嫁与落尧滐两年后便病故了,而落尧滐的大姑娘一直养在内院无人知,直至垂髫时落尧滐才对外宣称是亡妻之女,按照道理有了落昭阳这层一关系在,落家同司徒家应互有往来才是,可司徒磊在此之前全然不知自己有一个外孙,知道后更是避口不谈此事,对落家大姑娘也不见热络。 ..更蹊跷的是在落家没落后,司徒婠的兄长有一回喝醉了酒,竟在外宣扬落昭阳是落尧滐在外头的私生女, 是为了给她落家嫡长女的名分,才记在司徒婠名下,为此不惜将她的生辰做假,平白多添了一岁。 钟离焕心中猜忌,“多添了一岁...”敛神细细地算了一遍。 半晌后面色愕然慌乱,求助李央儿,“那个时间点不正好是左西与燁朝开战的时候吗?” 李央儿见他神色紧张,忙道:“是...当年那场战,确实打了快两年之久。” 李央儿察觉到他的失神,赶紧挥袖示意护卫退下。 钟离焕用力撑着床杆,面上闪过久违的喜意,“央儿...你说会不会...会不会当年我和清儿孩子根本没死,清儿恨我...所以才让落尧滐抱走我们的女儿。” 李央儿忙抬手扶着他,生怕他从床上栽下来,“陛下...这怎么可能,当年王后生的是皇子,而且皇子确实随王后娘娘入了冰棺中,这...不好人都可以证明。” “何况,那落昭阳最大可能应当是落尧滐在行军时与人苟合而生下的。” 自古以来,男子行军打仗皆是气血方刚的年纪,会出现这样的事倒也不足为奇。 钟离焕双唇微颤,“可是她和清儿长得那般像,我总觉得...”我总觉得她就是清儿的孩子。 再者,他记得落尧滐军中军令一向严苛,他的为人...断不会放着家中病弱妻子,在外头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央儿峨眉深皱,默然作思,老爷的思量未必会有假,王后是多深沉的一个人,当年为了燁朝,做了多少盘算,她都有目共睹。 屋内只燃着一盏昏黄的烛火,轻摆烛芯摇曳着,钟离焕的思绪万千。 他心中一动,“央儿...落昭阳当时从承州而来,落尧滐在承州过逝,也并未扶柩归灵,他娘子还留在承州?” 李央儿点首,“确实...派出去的人来报,落老夫人确实留在承州。” 他情绪一起,断断续续道:“许...许她夫人知道些什么呢?央儿....” 李央儿无比紧张,抬手轻拍她后背,“陛下放心,我会命人去查的。” “还须让人去跟着她,护着她安全,她如今嫁给了燁朝太子,若不是为人所害,哪里有离开皇宫。”钟离焕微喘着气,捂着胸口。 李央儿吓得脸色一白,“陛下你先歇着...” 她忙将钟离焕放平躺下,“陛下放心...若那夫人真的您与是王后的女儿,那确实不该受任何委屈。” ------------------------------------- 落昭阳原本还倚靠在案桌上看书,不到一会便睡了过去,直到月色朦胧,薄雾氤氲,室内的安神香渐渐燃尽。 “姑娘...”清婉一声低叫将她唤醒。 落昭阳揉了揉眼眸,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 外头清婉和丁勇正候着,这一看就知道是有事要和幕泽玺商议。 落昭阳正想着要不要去把他叫起来,下一秒,“咯吱”一声,房门大开。 幕泽玺瞥了丁勇一眼,继而对清婉吩咐道:“你家姑娘饿了,去备些吃的。” 落昭阳稀里糊涂地看着他和丁勇去了书房议事。 她在房里看着清婉忙活着,往桌面端上吃食,腹诽着,是他自己饿了吧。 ------------ 第123章 广府 清婉笑了笑,“姑娘怎么一脸幽怨,这菜都是爷吩咐人做,都是姑娘最爱吃的。” 落昭阳垂眸认真地看了一圈,确实都是她最喜欢吃的,这才动了动筷子。 须臾,幕泽玺匆匆跨进屋里,“你可吃饱了?” 落昭阳正啃着酱肘子,眨着双眸,两腮鼓鼓地看着他。 幕泽玺不禁扬笑,语气微柔了几分,“我带你去看戏。” 落昭阳一听见可以出去,立即放下酱肘子,眨着水眸,“真的啊?你许我出去了?” 她双眸微亮,笑容似童稚般。 幕泽玺不禁意动,抬手捏了捏她的双颊,“怎么吃这样多,也不见你长些肉出来。” 落昭阳讶然,圆眸又撑大了几分,正想出声制止。 幕泽玺已经收回了手,他随手取下她右侧衣扣上挂着的手帕。 捧着她的手背,动作熟稔地替她擦拭手心,他自己都微微一愣,刚刚下意识便做了,好似从前做过很多次般。 他忙掩饰道:“手上都是油,你也不觉得粘腻?”话中没半点责备,反而添了几分宠溺。 落昭阳有些不自然地接过帕子,自己擦干净手心。 两人乔装骑马入了城,入了夜,街上行人寥寥,落昭阳总这才意识到不对。 这个时辰哪还有什么地方好玩。 她放慢了步子,跟在幕泽玺后面慢悠悠的。 幕泽玺走了好半晌她都没有跟上来,停下步子转头看她,“怎么走得慢吞吞的,可是走得累了。” 落昭阳撅着嘴道:“贺泽玺,你不是说看戏吗?可这个时辰南阁楼早就关门了,你休要唬我。” 幕泽玺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去南阁楼...” 落昭阳一脸懵然,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幕泽玺指了指眼前的朱红色油漆大门,“到里面去瞧。” 朗月当空,微风瑟瑟,幕泽玺带着落昭阳翻了广寺卿的墙。 两人跳下了墙,借着月光,无声穿过长廊。 落昭阳在后头揪了揪他的衣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幕泽玺转眸握住她的手,忽地一跃,搂着她的腰身飞跃至一处内院的大树上。 大树临靠着一个房间,一望而去她房间内敞开了窗,里头什么动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落昭阳吓了一跳,本能地将整个身子都往胸前缩了缩,正想开口骂人。 幕泽玺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她憋红了面庞,“唔~~~” 幕泽玺笑了笑,低道:“你若答应我,不胡乱叫唤,我就放开。” 落昭阳皱眉,乖觉地朝他点了点头。 幕泽玺的手刚放下,落昭阳一把抓住他的手咬了上去。 幕泽玺拢眉,忍着疼。 落昭阳看他竟然真的能忍住不喊,颇无奈地松开牙齿。 他手背上已经泛起了红通的月牙印子。 幕泽玺搂着她的腰加深了几分,压低着声音,“等会你就知道,先别生气。” 广慎嫣正在屋中绣着衣裳,眼角眉梢处皆是喜意。 丫鬟捧着针线而来,“广姑娘...夜已经深了,这嫁衣姑娘明日再绣制吧。” 广慎嫣摆首,满脸叠笑,“那哪里成,好日子就定在这几日了,若再拖着,就该绣不成了。” 丫鬟眉目不解,嘴里略有几分嫌弃,“我说广姑娘,您如今也是广家的八姑娘,有身份的人,为何还要自己做这样的活,传出去不是要叫人笑话。” 广慎嫣闻言,面色一僵,正欲出口。 广明渊轻敲了敲门,低唤了一声,“嫣儿...” 广慎嫣立即放下手中的嫁衣,朝丫鬟使了眼色。 丫鬟快步前去开了门,广明渊进屋而来。 她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广明渊看着她行礼的姿势,不禁叹了一气,“学了这样久了,还是半点长进都无。” 一旁的丫鬟没忍住,面上带笑,广明渊面色沉下,瞥了丫鬟一眼,“你家主子学得不好,你不帮衬着,还敢笑话,看来...是夫人平日里待你们太过宽厚了?” 丫鬟吓得忙跪地,“老爷...老爷,奴婢不是故意的。” “下去!”广明渊呵斥着。 丫鬟忙退出去,带上了门。 广慎嫣低着头,手上紧张得捏紧了裙子。 广明渊借着烛火望着她的面庞,“衡王殿下瞧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如今成了我广家的八姑娘,倚仗便是我广家,荣辱一共,你该明白。” 广慎嫣连连点头,“嫣儿明白,若没有广家,我的身份如何进得了衡王府。” 广明渊连眼睛都被抬一下,径直走至桌上坐下,眼眸微冒出利光,“那你倒是好好跟我说清楚了,你派人去承州找你那大哥的尸首是为的什么?” 广慎嫣一听,“扑通”一声,连忙跪下,“大人...我同哥哥从小相依为命,他也算是为了我才惨死在承州,他的尸首更是让太子爷丢在乱葬岗,我不过是想...是想将哥哥接回来。” 落昭阳听到这儿,眼眸微睁,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她手紧攥着自己的衣襟,面上崩紧了。 幕泽玺垂眸看着她,不经意间牵起了她的手,紧握在手心中,低低道:“有我...” 落昭阳抬眸望见他眼眸中坚定,心里缓下几分。 “放肆!”屋内传来厉声。 广明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太子爷是什么人,你派出去区区几个护卫,你当真能把哥哥带回来?若是无事还好,若是让太子爷有所察觉,你以为衡王殿下还会许你入衡王府?” 广慎嫣连忙摆首,“怎么可能....我兄长是替衡王殿下办事才会在事发后服毒自尽的,殿下答应过我,会照顾我一生一世,许我荣华的。” 广明渊轻哼一声,“就你...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若非以我广家之名,你现在连衡王府的门都进不了,你最好将以前的事都将我忘干净了,若这场婚事出了什么意外,你晓得后果。” 话落,广明渊拂袖而去。 落昭阳直愣愣地看着屋内,承州....替衡王殿下办事...服毒。 将广慎嫣的话联系至一起,落昭阳几乎已经一清二楚了。 莫不是那东宫的暗士被贺承衡买通了,下毒杀害落尧滐,更设计陷害幕泽玺。 她脑袋全是一团浆糊,若不是幕泽玺搂着她,她如今怕是已经从树上掉了下去。 她低低问道:“你一早就知道了是吗?” 幕泽玺心中几分内疚,自己没事先通知她,便将她的伤口狠心揭开。 “是...我怕不信我...” 在落尧滐的事情上,落昭阳听不进任何人的辩白。 她问道:“那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东宫暗士一般都为孤身,若家中有人口也都须一一上报,幕泽玺怎么会绕了怎么大的一个弯,在广家找到那暗士的妹妹。 “这女子是广明渊的远方表亲,她和杀害你父亲的暗士无血缘关系,却是一同长大,亲如兄妹,贺承衡知道东宫人的钱财皆难买动,便将心思放在了她身上。” 落昭阳讽笑,“美男计...这衡王殿下也算费劲心思。” 她看了幕泽玺一眼,“你准备的戏呢?你别告诉就让我这些?” 今夜广明渊会突然找广慎嫣说上一通话,实在偶然,幕泽玺不可能事先算计好,他方才神色也显微讶。 幕泽玺笑道:“确实...” 未几,屋内烛火已熄。 幕泽玺学了几声蛐蛐叫,屋外忽地窜出了几个人影,隐隐约约传出了男子的嚎叫声。 ------------ 第124章 明亮 幕泽玺搂着她从树下飞了下来。 广慎嫣在梦中惊醒,丁勇身上披着黑披风开了门,一眨眼便窜了进去。 他故意压着声音,扮着他人的音调,“嫣儿....你好狠地心,为了我背弃了太子,下了阴曹地府,可你却准备洞房花烛....” 广慎嫣惊呼一声,吓得从床榻上摔了下来,她双眸瞪大,恐惧万分。 “大哥!你不是已经死了....” 广慎嫣拼命磕头,“大哥,你饶了我罢,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 丁勇轻飘飘道:“不该骗我什么....” 她泣声连连,双唇微颤,“...落尧滐与我家并无深仇大恨,是我...是我鬼迷心窍,衡王殿下答应我,只要我能劝说你干成这事,便迎娶我...我从未想过此事会害了我性命啊!” 她话落,屋内亮起了光亮,丁勇点好了烛火,照亮了一室。 广慎嫣木讷,忙喊出声,“来人!来人!” 幕泽玺和落昭阳一起进屋,丁勇笑着不紧不慢道:“八姑娘别喊了...这院子里前前后后...所有护卫都让我放倒了。” 广慎嫣扑向梳妆台上抓起一只簪子,“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广府,若我父亲知道了,不会放过你们的。” 落昭阳挑了挑眉,晒笑,“父亲?广姑娘的父亲是谁我不知,可我的父亲可是被广姑娘害死的。” “你父亲...你是落昭阳!” “你胡说!”广慎嫣气急败坏。 落昭阳朝她走近,幕泽玺一把拦住她的胳膊,“她拿着簪子...危险。” 落昭阳一把拉下他的手,眼眸阴冷,“不要阻止我。” 她一步步逼进,广慎嫣一步步后退,直直跌在了地上,簪子掉落地上。 落昭阳抬手捏起了她的下巴,“我给你两种选择,一种是白绫三尺,另外一种是自己到静和寺削发为尼,日日忏悔自己的罪孽。” 她甩开她的下巴,“你自己选...” 广慎嫣扑过去,抓住了落昭阳衣摆,“落昭阳...不!落良娣,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落昭阳闭了闭眼,一把扯开衣裙,“看来广姑娘是不想选了。” “丁勇,去寻条白绫来!” 广慎嫣忙道:“我去...我去静和寺当姑子。” 意料之中,落昭阳面色波澜不兴,正迈出腿去。 广慎嫣从地上捡起簪子,冲过去紧扼落昭阳的脖子。 “不许过来!”她朝幕泽玺低吼。 她将簪子抬至落昭阳的脸上,“都说落良娣生得貌美,若我这一刀划过去,太子爷可会心疼。” 幕泽玺额间青筋直暴,“你敢!” “我要一辆马车和一万两现银...现在就要。” 幕泽玺眉头紧锁,广慎嫣将簪头锋利的一端顶着落昭阳的脖颈。 “快点...太子爷不会连这点小要求都满足不了我吧。” 幕泽玺眸色厉冷,唤了丁勇一声。 丁勇会意,应了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幕泽玺眼眸阴鸷渗人,碎冰般的语气,“广姑娘手最好不要抖...你若是伤了我夫人半分,我必定将你挫骨扬灰!” 广慎嫣提着簪子的手轻颤,挟持着落昭阳出了院子,她低道:“落良娣...我也是没办法,你打小锦衣玉食,根本不会明白我为了现在的一切付出了多少,我本来过几日就可以嫁给我心心念念的衡王,如今却被你给逼得走投无路。” 落昭阳冷笑,“照你这样说,为了你的私欲,我就该死...我父亲就该死吗?” 下一秒,落昭阳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簪子,将她按下。 她诧然,竟不知落昭阳还是个练家子,正欲上前拽住她。 幕泽玺拔下腰间佩刀应射而去,准确地刺破了广慎嫣的胳膊,上前将落昭阳护在怀中。 一阵响动而来,屋顶上埋伏着一排黑影。 落昭阳仰头一望,幕泽玺举高了手一摆,利箭不偏不倚穿破了广慎嫣的小腹,血液直涌了出来,她的身子应声倒下。 幕泽玺抬手将她眼睛捂上,低道:“昭阳...别怕...” 落昭阳在他怀中微愣住,这是第一次,她在古言系统中面对血雨腥风时,有人将她护在怀中,告诉她,别怕。 那一刻,她仿佛什么都忘尽了,只记得他身上的温度。 也许....当时的任性离开,她真的试对了,无论他记得与否,他心里都有她。 朝阳初上,晨曦冒出。 落昭阳在街上走着,幕泽玺静静地跟在后头。 他知道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鸡鸣声一起,西侧瓦顶传出一声凌厉叫声。 “杀人了!” 落昭阳突然停下脚步,转眸有些担忧地看向他。 幕泽玺跟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朝前方而去。 落昭阳忧色,幕泽玺夜中潜入广寺卿府,还让人射杀了广慎嫣。 她可是贺承衡过几日要娶的侧妃。 这一夜发生的事,要查到是幕泽玺所为,并不难。 太子并不好当,言行犹被看重,若被弹劾,陛下怪罪下来,轻则责罚,重则...被废。 她犹豫了半晌,才说出口。 “你不该怎么冲动的,这事情传出去,于你名声有碍。” 幕泽玺捏着她的掌心,“你不用管这些....” 但凭在广家发生的事,根本不足以告发贺承衡,更何况若贺承衡倒打一耙,牵扯不清的便是幕泽玺自己。 他满腹懊恼,小心翼翼问道:“昭阳...你会不会怪我,没有事先通知你,就让你亲眼目睹这些事,你...会不会怪我,明知道你父亲的死,却没办法为你父亲报仇。” 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此刻卸下所有的盔甲,只因为她,变得患得患失。 落昭阳微愣,心中一直无法解开的迷惘一下子散尽。 她也不明白,这是不是代表黑云已褪,雨过天晴了。 她眼瞳清亮,泛着微光,踮起脚尖。 温热的触感蜻蜓点水地在他薄唇上点过。 幕泽玺眼眸微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她就要离开时,他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肢。 下一秒,炙热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两人正相拥着,丁勇和几个暗士躲在一旁的巷子口,互相探出头来,争着偷看,一个推搡,丁勇竟被人挤了出来。 他倒在地上,一脸尴尬,只得僵笑。 落昭阳吓了一大跳,快速从幕泽玺怀中挣开,面上一片燥热。 丁勇掩笑,挠着自己的脑袋。 幕泽玺面上喜笑,立即板着脸呵斥了丁勇一声,“下次再敢吓着夫人...全都罚半个月俸禄!” 丁勇苦笑,谁让太子爷在大街上便忍不住的,把小主子调戏得脸都红透了,还不许人看,还要扣他们的银子! 落昭阳被他们盯得面色通红,实在难为情,在这一刻也停不了,转身就走。 幕泽玺忙快步跟上,拉着她的手。 两人回了外庄上,天色已经大亮,清婉在门外望了半晌,总算瞧见人影,忙迎了上来。 “我说爷也真是的,带着姑娘在外头胡混了一夜,白日也就算了,女儿家最要紧的是要睡得好,这夜是万万不能熬的。” 落昭阳心头一虚,她熬夜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 不过现下,倒是觉得困意涌动,她急急地打了一个哈欠。 见清婉还要啰嗦,“我的好丫头,我困得不成,先让我去榻上睡会。” 她转身,连洗漱都懒得了,脱下自己的外袍上床歇息。 幕泽玺见状,作势也跟着要去。 清婉展开手臂,拦了下来。 幕泽玺蹙眉不解看着她,“我也乏了...也要休息。” 清婉好半晌才红着脸劝道:“太子爷....我家姑娘累了,一夜都没睡呢,您就别再折腾她了,去偏院休息吧。” 她不是没听过,从前在东宫,每回太子爷和姑娘交颈而卧,姑娘总会传出....勾人的泣涕声,一定是爷不知轻重。 (我小声:怎么写个清水吻都不给过!!) ------------ 第125章 安眠 一定是爷下手不知轻重,弄疼了姑娘。 幕泽玺耳根子一热,自己确实想软玉偷香,但也知道她累得很,断然不会现在不管不顾地要她。 如今不过是想搂着她,盖着辈子纯睡觉都不成吗? 这个小婢女忠诚有余变通不足,现下倒显得碍事了。 他眼眸一转,“也成...我渴得很,你去沏杯茶来,我喝了便走。” 清婉看向屋内,略略忧色地出去。 她刚一走,幕泽玺径直入了里室,主动将自己的外袍褪下。 落昭阳的脑袋全埋在枕头下,刚刚睡下, 一个宽厚的臂膀闯进,将她禁锢在怀中,落昭阳身子一缩,就要滑落他的胸膛时,被他眼疾手快地捞了回来。 男人温热的呼吸声就停在耳畔边,可落昭阳累极,半点也不想动弹,仍由男人搂在怀中。 幕泽玺搂着落昭阳踏踏实实地补了一个眠。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踏实地睡上一觉。 一直睡至晌午,落昭阳是被饿醒的。 她微用力睁开眸子,看见枕边的人吓了一跳。 从她胸膛上弹了起来,下一秒,幕泽玺大手将她脑袋再次拉了下来,她靠在他身上,感受到他跳动的脉搏。 “怎么就睡了这样一会...” 落昭阳心砰砰跳,“你快放开我...我睡够了。” 话音刚落,肚子发出了一阵“咕咕”的叫声。 幕泽玺扬起笑意,“我家小娘子饿了。” 他一松手,落昭阳立即从他身上爬起来,面色不自然道:“你什么时候...上我榻的。” 幕泽玺面上未变,随即起身,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夫妻一体理当同榻而眠,我觉得我有必要从偏院搬回来了。” 落昭阳咋舌,一时之间想出去理由驳斥他。 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是在孝期,他不能动自己,难受的还不是他自己。 “随爷...” 清婉面上微恼,太子爷竟唬骗她,幸而她在外头守着,姑娘睡得倒也踏实。她隔着门帘,轻轻唤了一声,“姑娘饿了吗?” 落昭阳一边穿着衣裳,一边答着,“备些吃食来。” 她动作有些急促,一只胳膊怎么也伸不进衣裳中。 幕泽玺好笑地在一旁看着,忽地上手替他撑着衣摆,帮她将衣裳穿好。 两人视线相交,幕泽玺习惯性地轻敲了她的额间,“落良娣...如今连衣服都穿不好。” 落昭阳微窘迫,垂眸看着自己的鞋面发愣。 他失了记忆,并不知道她们从前的事,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间,他还愿意这样服侍她。 清婉的再一次轻唤打破了气氛的尴尬。 落昭阳清咳了一声,“我...我先去吃东西。” 幕泽玺眉梢微扬,心情愉悦地随着她跨步而去。 两人刚吃了一小会,丁茂咋咋呼呼地窜进来。 落昭阳心中一明,八成是因为昨天夜里的事。 虽然幕泽玺命人给广家全府下了迷/药,可难保没人看见。 广明渊和贺承衡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推了幕泽玺一把,“你还不快去打听清楚了,到底是什么事。” 幕泽玺抬手,替她盛了一碗热汤,瞧见她眼底全是担心和忧意。 将汤递到她面前,笑说:“我都不怕...你倒是替我着急。” 落昭阳接过后方倒推至他面前,催促,“你把热汤喝了狗,快去宫里罢...” 幕泽玺深觉,他在这再呆一会,落昭阳非得脑补一出大戏不成了。 他乖乖地将汤喝完,随即笑意更甚道:“在这儿等我回来...” 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交代,她却心中一润,竟呆呆地朝他点了点头。 ------------------------------------- 东宫内,屏秀探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赶来。 她一脸心急如焚,见棠梦莱面色如常地在殿中饮茶,轻唤一声,“良媛...” 棠梦莱似乎早已猜到了,悠然地放下茶杯,“我兄长都查到了吗?” 屏秀低低道:“棠大公子说落良娣已经回了燁朝,如今被太子爷藏在了外庄上....怪不得近来爷时常不在清苑,原来那狐狸精回来了。” “良媛这可怎么办...如今,您又连清苑都进不得,再这样下去,若落良娣回了东宫,您在这可就半点地位都无了。” 棠梦莱手紧攥着茶杯,滚烫地温度下,她身子冷如冰霜。 “清平公主这几个月,都未出府是吗?”她骤然一问。 屏秀茫然,好端端的问贺允妩做什么,她低头答道:“是...听说不止不出门,更是闭府不见任何人。” 棠梦莱笑了笑,起身吩咐,“去我库房寻几样好东西,随我出宫。” 屏秀实在不解,扶着她的手问着,“良媛这会去公主府做什么,公主不见客,外头更是不少人都传公主是染了恶疾....总是要避讳些的。” 棠梦莱凝神,“让你去就去。” 落昭阳...这可别怪我,若是你不死,这戏台上,你永远是主角,可若你死了,我就还有机会。 这边,贺允妩的肚子已有七个多月,她近来担忧着宫中的动响,活脱脱地瘦了不少,隆起的小腹被宽厚的衣物一挡,实在看不出来是已经怀孕了的人。 前些日子,太后久疾复发,郝嬷嬷早就回了宁和殿伺候,府上的大小事务一应是柳儿在管理。 外头的小厮来报,来人抬的是东宫轿子,柳儿也不敢拦下,将人请进了花厅,便去禀告公主。 贺允妩嗜睡,至今还在床榻上未起来。 “公主....公主...”听见了柳儿叫唤。 她撑着厚重的眼皮睁开,最近总是觉得身子又乏又没劲。 “公主...东宫里来了人,说是要见公主,”柳儿一脸慌张。 贺允妩闻言,立即精神,“东宫的人...莫不是有嫂嫂的消息了。” 她着急从床上爬起来,柳儿忙不慌扶着她,“公主小心些...不是良娣...是迎禧阁的棠良媛。” 贺允妩蹙眉,“她来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本来随寻个由头打发了,可棠良媛说...有公主想知道的消息。” 贺允妩神色忧郁,赶紧穿好衣裳出去。 棠梦莱正在花厅上坐着,贺允妩松开了柳儿的手,“都退下去...” 柳儿一听,略担忧地望了望贺允妩的肚子,虽宽厚衣裳下虽看不出来,可万一露馅了,可就遭了。 “公主...” 贺允妩朝她递了个放心的眼色。 待下人都退下去,贺允妩踱步坐下。 贺允妩笑道:“公主这些天都窝在公主府,连太后的宁和殿都不去了,该不是身子有什么大碍罢。” 贺允妩懒得听她的客套话,她不经意地抚着小腹,“你有话便直说,我和你之间,怕是没有这个功夫说这些场面话。” 棠梦莱低低一笑,“公主倒是明白人。” 她捧着帕子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前些日子...我出城想去庙中上香,却无意间见到了落良娣...” 贺允妩讶然,她最近派进宫中打听的下人们也探出,幕泽玺最近时常不再宫中,她确实有预感是嫂嫂回来了。 可逼走嫂嫂的棠梦莱,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她。 “你会这般好心,来告诉这些,难道不是在诓骗我。” ------------ 第126章 为饵 棠梦莱面色平静,“你也看到了,落昭阳不在的日子,我也未过得好,太子爷竟连清苑都不许我踏入半步,我如今对那些东西早就没了指望,若能将功赎过,哪日...落昭阳成了太子妃,也能许我在东宫安生渡日。” 她这番言词倒是说得合情合理。 见贺允妩仍沉着脸,棠梦莱从衣襟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张,亲自走近,递给了贺允妩。 “你大可瞧瞧这是什么?” 贺允妩撑开一看,是一张借据,可这上头的字,落昭阳的字写得极好,她一看便看出来。 她眼眸一变,“嫂嫂...她如今在哪?” 贺允妩挑了挑眉,“良娣她...她不愿回宫,自个在城外的庵堂住下,可良娣出走时,身上带的银子不多,无处花费,只好同庵堂内的姑子借些银子解急,那日我找了姑子一问才知,知道公主轻易不会信我...这才拿了借据来。” 落昭阳的字迹可不好临摹,清苑内有不少她留下的字帖,她拿出去让求书生们眷写,挑了好半晌,才挑得一张最为相似的。 贺允妩听完,面上大变,嫂嫂她竟沦落至此,到底发生了什么。 棠梦莱佯装面上焦急,“肯定是太子爷不愿意拉下脸面去哄良娣,若公主去了劝上一劝....良娣必定看在公主的面上原谅太子爷。” 贺允妩心中微动,可她现在的模样去得了吗? “那个...庵堂在哪里?” 棠梦莱嘴角一翘,捏着帕子的力度加深。 出了清平公主府,柳儿正府外候着,忙迎了上去。 “良媛...” 棠梦莱面上含笑,“都准备了吗?” 屏秀笑着低低回着,“良媛放心,原本荒废了的庵堂中,现下都是一群土匪,搁谁去谁倒霉。” ------------------------------------- 幕泽玺去了大半日都没有消息来,落昭阳心中发慌。 正想着要不要出门去打听打听,外头有人来报。 “夫人...庄外来了位人,将这封信递来。”小厮将信递了上来。 清婉提声道:“狗奴才...什么样的人就敢收。” 小厮一听,吓得正要退出去,“是...是奴才不懂事,这就拿出去撕了。” “站住!”落昭阳从屏风外赶出来,睨了清婉一眼,“也不用这样事事都防着,没有人知道我在这外庄上。” 清婉忙辩驳,“太子爷走得时候可交代过了,要小厮伺候着,不能轻易放人进庄子的。” 落昭阳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从小厮手里接过信看了一眼。 面上忽变,疾言厉色问道:“外头来送信的人呢?” 小厮忙回,“已经走了....不过那人说了,若夫人见了信,必定会知道该怎么做。” 落昭阳捏着信的手攥紧,急急喊道:“来人...来人!” ------------------------------------- 今日一早,贺允妩支开了柳儿,自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 刚出公主府的大门,便有人叫住她。 “公主...” 贺允妩抬眸一望,屏秀牵着马正在门口。 “公主...我家主子知道公主定要出门的,这不...连马备下了。” 贺允妩抚了抚肚子,从前也就罢了,如今怀着身子,这骑马是万万不能了。 她随意捏了个谎将人赶走,至市集上雇了一辆马车。 屏秀躲在暗处,嘴角上扬,回东宫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告知棠梦莱。 棠梦莱面色如水,“她当真自己一个人去了...” 屏秀笑着点了点头,“可不是...这下良媛该放心吧,不过...公主是惯会骑马的,难不成是起了疑,才不要我牵去的马。” 棠梦莱想起当初牢房那一夜,眼眸一深。 贺允妩命车夫照着棠梦莱所说的路线而去。 马蹄声落在了山坡上,车夫有些寻不到路,这里荒郊野外的哪有什么庵堂。 贺允妩正如堕烟海地望着前方,一位樵夫路过,她忙将人拦了下来。 “大伯...您知道这附近的庵堂吗?” 樵夫打量着贺允妩的穿着打扮,像是贵人家的小姐,怎么会打听那种地方。 他朝前指了个方向,贺允妩有礼道谢。 樵夫左思右想,又道:“我说姑娘...那地方乱得很,前些天还来了些流寇,我劝姑娘还是不要去的好。” 贺允妩闻言,面色一变。 有流寇...不行,她得早些把嫂嫂接出来才好。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程,在一处古旧的庵堂门旁停下。 贺允妩扶着身子下了马车,抬眸望着眼前破旧的庵堂,皱了皱眉。 庵堂大门适时而来,一位姑子走了出来,“施主可要是要参拜?” 贺允妩颔首点头,“确实要...” 姑子做了请的姿势,贺允妩心中隐隐地了疑虑,哪有庵堂大门紧闭的,何况她马车刚停下,便有人出来迎。 她低道:“我还有些东西落在车上,取了再进去。” 她转头走回马车边,从腰间抽下了一枚令牌递到车夫的手上。 “你听着...我现下进去,若过了晌午之后,我还没有出来,你便拿着这东西去巷子口的公主府找府内管家,告知她,我的行踪,她不会亏待你的。” 车夫忙笑脸盈盈地接过。 贺允妩这才放心地进了庵堂。 贺允妩被人一路带至了厅上,这庵堂内半点青灯古佛、香火长续的氛围都无,反至隐约透出一股阴冷。 贺允妩不由心悸,抬手扯了扯前头带路姑子的袖口,“师太...我不是来上香的,我是来寻人的,您有见过一位生得极好的姑娘吗?她姓落....” 姑子面上掠过一丝异样,她笑道:“自然知道....前些日子来的,就住在内院的厢房里,施主这是要见这位夫人吗?” 棠梦莱连连点头,“是的...麻烦师太帮我找找她。” 她忙从袖口掏出一把金叶子递给了姑子,“麻烦了...” 姑子略得意地勾了下唇,“姑娘且到厅上等等,我这就去请。” 棠梦莱面上微喜,便她引着进了厅中。 庵堂内院处,青天白日下一对躯体正在屋内相交起伏着,融为一体。 女人双腿一敞,娇媚的声音滴出,“唔~你慢一点...慢一点....” 樊英豪不动声色地再次撞/击了下,“我的好娘子...这就受不住了...” 铁钳一样的大掌捏紧了她的腰身,不停抚弄着她的身子。 女人恶狠狠地低骂了一句,咬上那片炙热,嘴上断断续续道:“你倒是天天这样....做不腻吗?” 樊英豪深吟了一声,现下动情万分,“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女人哼笑一声,扭动着身子反攻而上,抬起手在他胸膛上一下又一下的打圈,缠人得很,“爷...那你还下得了床吗?” 他向下捏紧了女人的下巴,似笑非笑道:“我呀...早晚死在你这个贱蹄子身上!” 她勾了勾手指头,“那你不欢喜吗?” 话音才刚落,男人再次向她鞭挞而来。 姑子才刚进内院便听见了男女的淫词浪调。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走近屋子,低道:“大当家...出事了!” 樊英豪骂喝道:“滚...没听见老子正快活吗?” ------------ 第127章 沈碧渠 姑子额间不禁起了密汗,这大当家一和夫人在一起便什么也不顾上,从前也没这般重色/欲啊! 她硬着头皮,“大当家...那姑娘来了,正在厅上等着呢!若再不去一会人起疑了如何是好?” 樊英豪皱了皱眉头,“真扫兴!” 他爬起身捡起地上的衣裳穿上,女人拢紧被子, 半撑着身子靠在床榻边上,声音还带着情动留下的媚,“又怎么了,外头能出什么大事,非能让你这时候出去。” 樊英豪扬眉笑了笑,一边披着衣裳,一边看着床上的女人,心口上没来由的腻甜,“棠家来的大生意,这票干成了,我就带着你找一个景色宜人的地方,过安生日子,天天和你这般...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竟带些难得的温柔。 女人轻蔑一笑,抬高下巴,“爷若飞黄腾达了,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残花败柳,指不上纳上一屋子美妾,日日做这挡着事,该厌弃我才是。” 明知道她是故意戏谑自己,樊英俊仍长笑一声,“怎么...如今还晓得吃味了,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你的,毕竟像你这般放荡得浑若天成的女人真的不多了,我啊...玩不够呢。” 女人眉角微蹙,手紧抓着被褥。 樊英豪径直出去,唤了人一起朝花厅而去。 贺允妩正端坐在厅上干着急,骤然,一群状汉抄着家伙将厅上围住。 她诧异,扶着身子起身,“你们...是要做什么?” 樊英豪拔高声音,“姑娘...你可别怪我,谁人有人花高价要绑你呢?” 须臾,厅上传来了女子求救声。 女人再也没了睡意,起身穿戴好衣物,看着屋内的设施,樊英俊知道她住不惯这种地方,整个庵堂唯独她的屋子极尽奢华。 她自己挽好了发髻,看着妆匣中众多首饰,面色微倦,自个低声喃喃着,“都是些旧款式,丑死了!” 丫鬟打了一盆水给她洗漱,又端了些吃食上来,“夫人...这会要吃东西吗?” 她看着丫鬟端上的食物,一脸嫌弃地摆了摆手,“现下只剩这些了吗?还是你特地拿这些来打发我的!” 丫鬟忙躬身,“夫人...我哪敢啊!最近好些天都没有路人路过,就算有...也是些赶路的穷书生,现如今帮里穷得叮当响,大当家一有好的东西,都是先往夫人的屋中送的。” 她微扶了扶自己的发髻,“行了,不是听说,爷接了什么大生意吗?是那个什么棠家...” 小丫鬟一听这件事,面上微喜色,“可不是,那个被关上柴房中姑娘,衣着打扮看上去便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只是不知怎的得罪了棠家...听说还有一位夫人要来,棠家总共是除了这两人。” 她提起筷子夹着一片青瓜,神色慵懒,无意间问道:“什么棠家?” “就是奉京城内有名的棠家...” 小丫鬟思了思,“我今早听大当家身边的石头说,好像是小女儿嫁给太子爷的那给棠家...” 女人面色一变,提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她转身去了柴房,贺允妩双手被禁捆着,门被打开,带出一条缝隙。 她别过脸,双眸微微一眯,再看见来人时,面上闪过惊诧之色,她不是...五哥之前的那个侧妃。 沈家被抄家,沈碧渠又因谋害温芷苏正被四处通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碧渠看出她的惊讶,挑眉笑了笑,“公主这是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唔...”贺允妩嘴里被塞上了一团棉布,支支吾吾发出几声声响。 沈碧渠抬手将棉布拿开,贺允妩大喘着气,“沈碧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绑架当朝公主...你就不怕满门抄斩吗?” 没等她下一句话落下,沈碧渠又将棉布重新塞了回去。 她走了两步,轻讽一笑道:“满门抄斩...公主觉得我沈家还有人吗?” 见贺允妩瞪着她,沈碧渠悠悠道:“我可不是听来这听你骂我的。” “公主...你会落的这样的下场,可不能怪我,要怪...你该怪落昭阳,棠家花了重金取她的性命,只不过你比较倒霉,成了引她上门的棋子。” 棠家! 贺允妩眼眸一缩,满腹懊恼,自己竟中了棠梦莱的计。 沈碧渠双眸狠戾,“公主放心...我同你无仇无怨,一定让你死得痛快些,至于落昭阳...她欠我的东西,我会一件件慢慢地讨回来!” 贺允妩只觉得周身不寒而栗。 下一秒,丫鬟在屋外喊着,“夫人...大当家来了,您快些出来吧。” 沈碧渠神色未动,不疾不徐走出去。 樊英豪皱眉,“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沈碧渠笑了笑,“我来见故人叙旧罢了,落昭阳来了?” 樊英豪一把拽起她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你不是想知道我从前的事,现如今我就告诉你,我之所以会落魄至此,全拜落昭阳所赐,我想杀她报仇!” 她没了一切,多少个日日爷爷,她与大哥颠沛流离,后又不幸突遇山匪,大哥为了救他,死在了山匪的剑下。 她也被送进了这晁帮中,山匪将她当成了礼物送给了大当家樊英豪。 幸好,这樊英豪好哄骗得很,她在床上哄得他舒心,深得他的喜欢。 再后来,她便成了帮主夫人,日子过得也算是快活乐哉。 可好景不长,贺帝派兵上山剿匪,整个晁帮死的死...散的散,只剩这庵堂中一干人,为了躲避追杀,樊英豪没有远离奉京城,而是在奉京城外的一处庵堂藏身,干起了昔日的勾当。 “胡闹!” 樊英豪将她的思绪拉回,“你若真要出气,我会帮你,你一个婆娘...赶紧回院子去。” “我不去...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落昭阳!” 樊英豪面色渐冷,“来人...将夫人带回去!” 这种罪孽深重的事情,他还是不希望她也沾染上。 将沈碧渠赶回了内院,又派人看着。 手底下的人急匆匆跑来,“大当家...有位姑娘打了进来?” “什么!”他低沉目光,棠家的人明明说了。 “带了多少人?”他问着。 属下忙回,“她...她自己一个人来的。” 他笑了笑,“竟还是个练家子,将屋子里头的人带上,他就不信,有了人质在手,她还敢不束手就擒?” 贺允妩被捆起来,带走。 落昭阳一剑撂倒了拦路的壮汉们,刀光剑影下,她吼道:“快将人给我交出来!” 她收到了信,信中以贺允妩的性命做威胁,她谁也不敢告诉任何人,立即单枪匹马杀了过来。 樊英豪将刀架在贺允妩脖子上,携着她从内院走出来。 贺允妩眼角带泪,被塞着棉团连连摇头,发不出半点声音。 樊英豪冷哼一声,“这位夫人好身手...只是若再不剑将放下,这位姑娘只怕活不过今天!” 落昭阳咬唇,紧捏剑柄的手乍然松开,剑掉落地上发出一声锵锵声。 “这样可以了吧!” 樊英豪长笑一声,拿下架在贺允妩脖子上的刀。 落昭阳眼眸一转,“你就是这的当家?” “是又如何...” 她冷笑了一声,抬高着下巴,缓道:“我说当家,我不知道你收了谁的好处,想要我的命,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手上挟持的人,是当今皇上的爱女...清平公主,你若敢伤她一分,当家的应该知道后果!” 樊英豪身躯一震,棠家要害的人是当朝公主,她这位夫人又是谁! (作者小声:大家是不是觉得前面太虐了,其实因为昭阳是在系统里,那个孩子注定是不会生下来的,后面应该是不会再虐了,开启甜宠片的模式了 感谢有人支持,虚心接受) ------------ 第128章 被劫 落昭阳见他变了神色,忙续道:“当家的...我不为难你,想取我性命的人花了多少银子,我出他的两倍...只要你放了我和公主,我保证你和你的兄弟们,性命无忧。” 樊英豪面上回温,“夫人...好大的口气,我如何能信你?” 沈碧渠敲晕了护卫,从内院跑了出来,看见落昭阳的那一刻,她恨意迭起,提声道:“太子爷的良娣...当然值得不少银子。” 落昭阳回眸,悚然大惊,那条船明明已经沉了,沈碧渠竟还活着!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天的时候,”沈碧渠目光冷冷地看着她,轻笑。 樊英豪心中隐隐发怵,太子爷的人,棠家的大公子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连这两人都敢动。 “你出来做什么?”他吼了一声。 沈碧渠娇声道:“大当家...您不是说什么都依我吗?” 她抬起手指着落昭阳,双眸阴沉得吓人,狠戾道:“我要将她千刀万剐....我要她死!” “棠家不是买她性命,杀了她不就好了。” 樊英豪面上难看得很,命人将落昭阳捆起来,与贺允妩一并丢进了柴房中。 贺允妩整张脸色瓷白,她捂着小腹,双眉紧蹙。 落昭阳担忧得很,“公主...您怎么了,脸色怎般难看。” 贺允妩扭过头,鼻尖迭满了冷汗。 落昭阳心中冷了半截,忙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盖至她身上。 “公主...你哪里不舒服。” 贺允妩缓了缓,才勉力开口,“无事,只是肚子有些疼。” 落昭阳隐隐察觉贺允妩有些不对。 她出来已经有一个时辰,护卫们应当早就发现,她一路上都留了记号,找到这里不是难事。 “公主...您再撑着一会,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的。” 话一出口,她自己心里也没底气。 若是普通的流寇也就罢了,没收到银子之前不会动她们,可沈碧渠居然在这里,看刚刚她那个模样,恨不得她死,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 内院内,沈碧渠红了眼,“为什么不杀了她!” 她情绪翻涌,满脸除了杀恨,没有半点理智。 “啪!”樊英豪抬手扇了她一巴掌,“你发什么疯!” 沈碧渠这才冷静下来,捂着脸颊,低低啜泣着。 樊英豪垂眸看了自己的手,他除了在床上,从来没有对她动过粗。 “你到底是谁?”他心中已然猜出了一大半,仍想听她说出口。 沈碧渠面上淡淡一笑,“你猜不出来吗?” “整个沈家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孤女...沈碧渠!” 樊英豪心中隐隐有些乏闷,“原来你从前跟的是衡王。” 沈碧渠悠悠地坐至梳妆台上,拾起脂粉轻拍在肿红的脸上,“怎么...我不是雏,你又不是第一日知道了,我跟过多少个男人重要吗?” 樊英豪双手紧握,心里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但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难过,他抓住她的手腕,“别擦这些东西了,我帮你上药。” 沈碧渠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大当家若是真的关心我,就把落昭阳给我杀了,碧渠感激不尽。” “你疯了吗?我若不知道棠家要除的人身份也就罢了,那两个人...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太子的人,如若出了什么事,我整个帮里的人都不必活了。”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大家都在收拾东西,我们一会就走。” 话落,底下的人来禀告,“大当家都收拾妥当了,是现在就走还是等天黑。” 樊英豪思了思,指不定京中已经派了人上山,这里实在不安全,不能再留在这了。 “让大家伙带上家伙,我们现在就走。” 他拉起沈碧渠的手,沈碧渠一把挣脱开,伸手捋了捋耳边散落的发丝,“我哪儿也不会去的。” 樊英豪愁道:“从前的事情,你就不能都忘了吗?你跟我走,我们寻一个好地方,我一定努力让你过得好。” 沈碧渠低笑一声,“过得好?陪你亡命天涯吗?樊英豪...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低眉笑了笑,“是啊!我竟然忘了,见利忘义...心狠手辣才是你的真面目。” 他伸手紧攥起沈碧渠的手,带着阴鸷,“你是不是也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我去哪...就能跟着去哪,由不得你说一个不。” “来人!”他朝外喊道。 “立即备马,送夫人上轿!” 落昭阳和贺允妩双手被捆在背后,押上了马车。 晁帮一行人分了三路而逃,落昭阳与贺允妩是她们保命的护身符,自然是和樊英豪一行人一起。 落昭阳拔下手上的簪子慢慢地磨开了贺允妩的手上的绳索。 两人挣开了束缚。 贺允妩面色愈发地难看,唇上紧抿着,一只手抚在肚子上。 落昭阳搂着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抬手别开了车帘的一角,他们这是要逃向哪儿去,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公主身子只怕受不了。 离了那庵堂,幕泽玺找不到自己怎么办才好。 她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翠玉串珠,使劲扯开。 每行一段路程便扔下一颗珠子,幕泽玺...你千万要寻得到我。 这头,幕泽玺回了外庄,一发现落昭阳不在,发疯似地带人跑出去找。 一路沿着落昭阳留下的记号,找到了这处荒废的庵堂。 他大吼,“进去搜!” 丁茂抓了抓脑袋,“太子爷...这地方荒芜,小主子会跑这来干嘛?” 丁勇带着人上上下下搜了一遍,竟没有落昭阳半点踪迹。 “爷...没有小主子的踪迹,但是奴才探了一遍,里头的人应当刚走不久。” 他心中隐隐约约感知到了些什么,落昭阳平日里就算跑出去玩闹,也决计不会连清婉、青袖都未透露,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正思索着,外头传来声音。 “公主!公主!”她焦急地喊着。 柳儿带着府上的护卫赶了许久的路才找到着。 她以为公主在房中睡觉,直到下午有车夫带着令牌来了公主禀告,她才知晓,公主如今怀着身子,若出了点什么事,那...她该如何和太后交代啊! 丁茂见了人,忙道:“爷...外头都是清平公主的人。” 他心中一紧,冲出去,柳儿正急得泪眼婆娑。 看见幕泽玺惊讶得顾不上行礼,“太子爷...太子爷怎么在这?” 她泣声问着,“太子爷可见到公主了?” “你家公主不见了?” 柳儿连连点首,“公主今日一早便说头疼,要在房中睡觉,不许任何人打扰,可...可下午的时候又让人送了消息,我猜公主一定是遇险了。” 话说到这里,柳儿已经哭得说不来话来。 幕泽下颌一崩,“来人!分四路去找夫人...若找不着,提头来见。” “丁茂...你随我从东面走。” 他马不停蹄地往东面跑,刚行至一个分叉口。 他急急吁停了马,险些从马上栽了下来。 丁茂见状,吓得立马从马上滚下来扶起他。 “爷...爷就算着急,也该小心些。” 幕泽玺面上微泄,抓着丁勇的袖口,急道:“你快看...那是什么!” 天已经擦黑,这满地的石子夹杂着一颗晶莹的翠玉珠子,实在难得辨认。 丁茂眯了眯眼睛,这才跑过去将珠子挑了出来。 “爷是说这个?” ------------ 第129章 生子 幕泽玺接过珠子,紧攥在手中,他不会看错的,这是落昭阳的东西。 他忙吩咐下去,众人朝这处一路追上。 落昭阳看着手上为数不多的珠子,心中惧意,天都黑了,他们也不用停下休息吗? 这马车颠簸,贺允妩昏厥了又醒,醒了又昏了过去。 她唇口微动,“嫂嫂...你不必管我,快先走吧。” 落昭阳用袖口替她擦了擦额角上的汗,“你说什么胡话,你放心,你的太子哥哥一定回来救我们的。” 下一刻,她耳朵一拉耸,隐约听清了远处朝这边而来的马蹄声。 丁茂指着前方,“爷....就在前面!” 幕泽玺快马挡住了他们前路。 车夫吓了一跳,急急拉起缰绳,吁停了马。 樊英豪破口大骂,“怎么驱马!” 他一探,四周围被团团包住。 幕泽玺喊道:“我只人说一遍,把人给我交出来!” 樊英豪瞪大了眼眸,他忙抬手,落昭阳和贺允妩被人架着带下了马车。 樊英豪抽起大刀,对沈碧渠轻道:“想活命,就乖乖在马车上,不准下来!” 他亲自将落昭阳和贺允妩赶上了马车。 落昭阳望着幕泽玺摇了摇头,无声说着,别着急...我会想办法的。 两人都被带上沈碧渠车里,樊英豪挑笑,“竟还能自己把绳子给解了。” 他从车内取出一个手铐,拷在落昭阳手上。 “良娣最好安生些,否则...我死了,也一定拉你们陪葬....” 樊英豪自己亲自驱马,喝道:“放这辆马车出去...过了关口,我立即放人!不然...就一块死!” 幕泽玺面色铁青,手背上青筋一道道直涌。 抬手一招,众人散开,现出一条小道,马车飞疾而去。 沈碧渠面色平静地看着她, “你说...今日是你死在这还是我死在这....” 话落,她从将一直藏在身上的小刀抽出去,直直往落昭阳身上刺了过去。 车内狭窄,落昭阳手又被捆着,根本躲不过。 贺允妩醒来正好见到一幕,替她挡下,小刀划破了她的手臂。 落昭阳忙抬脚踢开了沈碧渠手上的刀,见她还要扑过来,使劲用手腕敲击她的背脊,沈碧渠一时晕了过去。 “公主...你没事吧。”她焦急问着。 外头驱马的樊英豪察觉不对,轻声问了句,“碧渠...怎么了,没事吧。” 落昭阳心中一紧,自己手上的锁根本解不开,她费力地将小刀捡起,夹在两手之间。 见一直没人回应,他正想揭开车帘。 落昭阳夹着刀,探出去架在他脖子上。 她喊道:“停下!” 樊英豪仍快速用马鞭击马,落昭阳急着,刀刺中了他的脖子,有鲜血流出。 “我说当家...就算你不怕死,这车子里头你的夫人就不怕死吗?” 落昭阳看得出来,这人对沈碧渠的态度,极尽宠爱。 以沈碧渠相要挟,最好不过。 这话一下击到樊英豪,他咬牙一拉缰绳,将马缓了下来。 幕泽玺一行人在后头紧跟着,眼看就追上,樊英豪忽地反攻,一把拽住了落昭阳的手。 两人急急地打了起来。 丁茂着急道:“爷....那人和小主子打起来了。” 幕泽玺抬手从暗士身上夺过弓箭,快马驾至东侧。 他半眯着眼,拉开弓箭。 电光火石之间,“咻”地一声,樊英豪被射中,倒落地上。 马儿受了惊,前蹄一翻,正往前方快速而奔。 落昭阳瞪大了双眸,忙扑上去吁停了马,丁勇带人追了上来。 沈碧渠醒了后,见摊在马车中的贺允妩,拿出一把刀架着贺允妩脖子上,拽着她从马车中出来。 她望了望了四周,这儿是下游,除了大河,几乎无路可退,看来...她无论如何是活不过今天了。 沈碧渠挑唇讽笑,侧眸望见有一处洞穴,她架着贺允妩一路退至洞穴门口。 “落昭阳...过来!”她朝落昭阳吼着。 “想公主活命,就自己过来!” 落昭阳忙应下,“沈碧渠...我知道你恨我,我跟你换...只要你放了公主,我听凭你处置。” 她刚踏出去一步,幕泽玺喊住她。 “昭阳!” 他几乎带着哀求的语气,“别过去!” 沈碧渠停留洞口一会,喊道:“若太子爷的人敢走进一步,我一定会拉着公主陪葬!” 落昭阳朝幕泽玺无声地晃首,走进了洞穴内。 她双眸盯着沈碧渠,“现在你该放了公主。” 沈碧渠松开贺允妩,利刃朝落昭阳袭来。 她抬高双手,利用沈碧渠的刀挑开了手铐。 惯性弹回,沈碧渠摔坐在地上。 落昭阳忙扶着贺允妩,“公主...还好吗?” 沈碧渠爬起来,去抓地上的刀,被落昭阳一脚踢开。 她眼眸灰暗,缓道:“没用的...沈碧渠你不是我的对手,你现在束手就擒,我许还能你一个全尸。” 沈碧渠笑了笑,满脸的不甘心,竟扑过来掐她的脖子。 落昭阳一把将她推开,她再次倒在地上,没了爬起来力气。 骤然,洞内一阵摇晃。 顷刻间,几人周身翻倒,上方的石头坍塌而下,锯断了与外头的联系。 落昭阳惊恐万分,忙护贺允妩,尽数的小石子砸在她身上,划破了她脸颊。 待颠晃停下,落昭阳睁开双眸,她和贺允妩已经被埋在一方狭小的空间。 她陡然敛神,四处昏暗潮湿,只隐约有几丝亮光透过,她才得辨识贺允妩。 贺允妩面色惨白,捂着肚子疼得眼角濡湿。 落昭阳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公主,你是这是怎么了。” 贺允妩感受到宫缩,她疼得我只能小声泣泣。 落昭阳慌了神,抓着她的手。 贺允妩唇角泛白,无力道:“昭阳...孩子...孩子....” “我...我要生了!” 落昭阳双眸瞪了浑圆,贺允妩怀孕了,怪不得她一直护着肚子。 她怀孕了,不再府中好好养着,怎么还能到处乱跑,真是胡闹! 她急急地朝外喊道:“有人吗?幕泽玺!幕泽玺!” “快来人呐!” 一遍又一遍呼唤,没有人的应答。 贺允妩攥着衣裙喊了一声,“啊~~~” 她整个脸都铺满了汗珠,大喘着气,“嫂嫂...你帮我...你帮我接生!” 落昭阳将她抬起,靠在平整的墙壁上,慌得手足无措。 “我....可是我不会啊!” 贺允妩之前是做过功课的,她知道生孩子极其疼。 她咬着唇,出唇上的血渗透了出来,她鬓发纷乱,紧贴在她湿漉漉的额间。 落昭阳想起之前主任说为了避免她们魂穿时恰巧女主在生娃,便硬让她学习女主如何生娃的手册。 凭着那点记忆,忙扯下衣角的一处,揉成一小团团,放置她嘴边,“公主,你咬这个,千万不要咬在自己唇上,不然会出事的。” 她脱下贺允妩的衣物,柔道:“公主...你再使点劲.....” 落昭阳不停地颤着声,“就...就快出了....就快出来了!” 贺允妩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眼皮却越来越重,没了力气,眼见着孩子的头卡在中间。 贺允妩却快昏了过去,落昭阳急坏了,“公主....千万别睡过去,千万撑住,为了孩子。” ------------ 第130章 回了 贺允妩听见这一声,抬手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啊~”她用尽了浑身了力气。 “哗啦”几声,婴儿的啼哭声传出。 落昭阳如释重负地泄了一口,她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孩子身上。 用小刀将脐带割开,她柔声道:“公主...是个男孩....” 贺允妩抬手戳了戳小男孩的脸,无力地笑了笑,“孩子...我的孩子...” 须臾,她晕了过去。 落昭阳吓了一跳,“公主...”俯身探了探脉搏,幸好只是太累睡过去了。 落昭阳呼出了一口浊起,高悬起的心才安放心。 外头传来呼唤声,“夫人....公主.....” 幕泽玺慌乱夹杂着急切的声音,“昭阳...昭阳你到底在哪?” 幕泽玺带着人凿开封闭的洞穴,众人脚步声和呼唤声越来越近。 落昭阳心上一慌,公主尚为婚配,现下珠胎暗结的事情传了出去,那怎么得了。 这事关皇家体面,怕是得被那群文人口诛笔伐。 这个时代,她见过的话本子里,是要被浸猪笼的! 眼看着洞穴就要被凿出了一条通道,一束光照了进来。 落昭阳垂眸看着昏过去贺允妩,她双唇紧闭,整张小脸瓷白得吓人。 她忙抬手将贺允妩的衣物简单整理了一下。 她急急回声道:“幕泽玺...我无事...你千万不要让人进来。” “哗”地一声,她怀中的婴儿再次啼哭了起来。 落昭阳忙道:“除了太子爷,还用丁茂、丁勇,其余的人都退下...不许靠近!” 幕泽玺蹙眉,摆手示意人下去。 他自己一个人独自走了进去。 昏暗潮湿的洞穴中,隐隐约约夹杂着铁锈般的血味。 他望见落昭阳身上全是血,什么都顾不上,赶忙冲上前去,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你小心翼翼急切地问着,“你伤哪了?” 落昭阳颔首,先朝他绽开了一个笑容,“哪也没伤,这些血都是公主的。” 她指了指自己怀中的婴儿,笑意堆积,“你快瞧瞧...你的第一个外甥...” 经历了这样一场祸乱,他三魂几乎没了七魄,还能见到这样笑魇如花的落昭阳,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什么都不管,一把将她拢进怀中。 “昭阳...昭阳...”他不停地轻呼着她的闺名。 落昭阳莫名,肩膀上竟有几分濡湿,她心口一慌,“怎么了。” 堂堂太子爷竟然在自己怀中哭了起来,她第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幕泽玺,心里软成了一摊水,温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我...我不是好好的吗?连一根丝头发都没掉,你...你别担心了。” 陡然,怀里的婴儿不舒服地再次哭了起来,落昭阳忙将他推开。 她嗔骂道:“幕泽玺!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快起来...” 幕泽玺垂眸看着孩子,再看着仍在地上虚弱地贺允妩。 心中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落昭阳的顾忌。 ------------------------------------- 已至夜半,落昭阳和贺允妩同乘一辆马车进了东宫。 幕泽玺派出去寻落昭阳的侍卫们,皆知落昭阳被劫。 清平公主府的下人也传出公主被劫一事。 宫中流言四起,这落良娣怎么和清平公主一起被劫,更一起进了东宫。 随幕泽玺追至洞穴的全是签了死契的暗士自然不会将当时的情形向外透露半分。 可后来幕泽玺将人一起带回来,马车上隐约传出的几声婴儿啼哭声,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日一夜后,揽月堂内,天刚破晓,隐约几吐鱼肚白。 贺允妩一睁开眼睛,双眸皆是惧意,她歇斯底里地喊道:“孩子...我的孩子呢?” 落昭阳一直在照顾着她,见她醒来,这才总算泄了一口,“公主莫怕...无事无事...孩子我让清婉抱下去,奶娘正在喂奶。” 贺允妩长长松了一口气,看着四周,摸门不着。 落昭阳笑了笑,解释道:“这是东宫...我的揽月堂,我们两人被劫的事,几乎整个奉京城都传遍了,幕泽玺说与其躲着,让人多生议论,倒不如大大方方地直接进东宫。” 清婉听见贺允妩醒来的声音,忙抱着孩子回了屋。 落昭阳捧着孩子,轻摆了摆手。 落昭阳将孩子抱到她面前,贺允妩探出手去想抱抱他,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贺允妩看着孩子笑了笑,低道:“让人抱下去吧。” 落昭阳点了点头,清婉会意接过孩子,退下将门关上。 落昭阳见她一脸惆怅,“公主可是在担心什么?” “这孩子一出世...外头的人指不定如何笑话呢?” 落昭阳抬眸一笑,“太子爷的第一个嫡子,谁敢说一句闲话!” 贺允妩闻言,眼泛泪花微微睁着,看着落昭阳。 “嫂嫂...你说什么?” 落昭阳垂眸,心中惴惴不安,小心翼翼问道:“公主...会不会怪我,事出突然,为了公主的名声,我和太子爷对外道这孩子是我生的,而公主一向与我交好,这才留在东宫照料我。” 当时那样的情形,幕泽玺心生一计,对外只说落昭阳怀孕后住在宫中,身子多生不适,钦天监说奉京城外庄山水养人。 落昭阳这才搬去宫中居住,两天前不幸遇难,在途中生子。 这样一来,时间和理由均能吻合,也能杜绝外头的议论。 贺允妩眼泪潸然而落,“嫂嫂...你救了我和宏日的孩子。” 落昭阳一听,满脸震惊得不想样。 她瞠目结舌,“公主...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落宏日已经...已经被处了宫刑,如何有能力生子。 贺允妩垂眸,“是...我去牢里的那一日,我往他的吃食中下了药。” 落昭阳骇然,她竟从未想过,这孩子会是落宏日的。 “胡闹!”她气急,提声喊出。 “公主...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这是搭了你自己的一生,还有那孩子的一生,他若长大后,知道自己的身世,你叫他如何面对....” 她气得脸红脖子粗,贺允妩耷拉着脑袋乖乖挨训。 落昭阳又心疼又生气,念叨着一会又停了下来,抚了抚贺允妩的手。 “罢了罢了....你如今身子虚弱,什么都别想,再这里好好的养着便是了。” 贺允妩吸了吸鼻子,点头。 落昭阳心力交瘁地回了自己屋内,刚坐下。 青袖便乐呵着来传话,“大姑娘...您猜迎禧阁那位上哪去了?” 落昭阳引手给自己倒了杯温茶,低眸饮了一口,回道:“她自然是在她的迎禧阁呆着了,难不成还能出宫去?” 青袖撅了撅嘴,“大姑娘...这次大姑娘和公主全因为那棠梦莱。” 听沈碧渠嘴里一直提起棠梦家,这事确实除了棠梦莱,别人没有这个动机。 “可...洞穴发生坍塌,沈碧渠早就死了,死无对证...太子爷也定不了棠梦莱的罪。” 青袖笑道:“这就是爷好的地方了,前天夜里我们一回来,那棠梦莱便在迎禧阁院外脱簪戴罪...听说晕了好几次,可爷半点也没可怜她,今日一早,让人收拾了东西,将她赶去了静和寺,没有太子爷的吩咐,不许离开静和寺半步。” ------------ 第131章 贺承衡的怀疑 落昭阳淡淡听着,心中倒是没有半点波澜,也不知经过此遭,棠梦莱是否已经死心,希望往后她再不要生事才好。 这一日下来,她倒有些饿了,抬了抬手。 “你一个小丫头就知道打听这些事,快去给我弄些吃的来。” 青袖笑了笑,屈了一膝,这才出去。 落昭阳捶了锤自己的背脊,刚刚松了一口气。 福喜带着一拨人进了院内,落昭阳吓得忙爬上了床。 福喜进屋,先是朝她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良娣安好~~” 落昭阳隔着屏风,一脸雾水,“福喜公公...有何事你直接说...别这样吓了我一跳。” 福喜笑道:“恭喜良娣,喜得麟儿....” “这些东西,都是各宫的娘娘赏赐的...” 落昭阳摆了摆手,让清婉收下。 福喜又道:“良娣正养着身子,太子爷的意思是待良娣好全了,便搬回东宫,与爷同住,也想将清苑翻新下,命我来问问良娣的喜好。” 落昭阳喃喃着,“搬回清苑...那岂不是日日都要见到太子爷...” 福喜咋舌,这太子爷别人想见都见不着,这良娣竟然还嫌弃。 落昭阳敷衍道:“不必翻新了,清苑那样挺好的,我在这揽月堂里住惯了,清苑留着给爷就好。” 福喜一听背上冷汗涔涔,这落良娣不是刚生下太子爷的孩子,听见爷对她重视,心情理当不错才是,怎么还不依呢? 他正思索该怎么劝才好,幕泽玺后脚进了屋。 福喜忙行了一礼,他摆了摆手,示意福喜退下。 福喜瞧瞧里头那位,忙退下。 门刚一关上,落昭阳这才从床榻蹦了起来。 “整日一有人来,便要躲在床上装样子都快闷坏了。” 幕泽玺笑了笑,“装装样子,你就憋得慌,那要是已经真生了孩子怎么办?” 落昭阳心里一跳,好半晌说不出来话。 幕泽玺察觉到她的异样,若是他们的孩子还活着,如今也该出世了。 他搂着她,柔声道:“昭阳...对不起...” 落昭阳身躯一动,从他怀里起来,朝他笑了,“没事...那个孩子来得突然,大抵怪我没有保护好他。” 幕泽玺一手撑在一旁的案几上隐隐起了几根青筋,眼眸幽沉晦暗,“都是我不好。” 落昭阳抬手去抓他的手,轻抚在他的手背上,他的眉心这才慢慢轻舒开。 “我们不必互相责怪...现在这样挺好的,日子总要过下去,若再自怨自艾...一辈子往回看,那叫什么理?” 幕泽玺心中一暖,手臂拥紧了她的腰,郑重答:“好...我听你。” 她敛了敛神,正色道:“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说...你千万不要生气...” 她将贺允妩和落宏日的事情和盘托出,他们两人如今同为一体,荣辱与同,两个家的妹妹和弟弟做了这样的荒唐事,他们都有责任。 幕泽玺听完后,反应竟和落昭阳的一模一样,气得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贺允妩的屋子里头,好好将她骂上一顿。 落昭阳见他这副模样,捧着帕子笑道:“你这模样倒和我刚开始的反应一模一样。” 她拍了拍他的手背,“方才我已经狠狠地说过她了,如今她身子尚未恢复,且先别再怪她,让她好生养着。” 幕泽玺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倒是比我还要纵容她...” 可他心中却沉思着,父皇身体越来越差不说,脾气更暴躁无比,前些日子落宏日在他扇风点火说礼部一员大臣私下议论父皇荒唐。 今日早朝,父皇竟一剑将人刺死在大殿之上,热得人心惶惶。 他默默地出了一会子神,神清婉轻敲了敲门,“姑娘...您方才说饿了,厨房备好了东西,现下要吃东西吗?” 落昭阳抚了抚肚子,便朝幕泽玺点了点头。 幕泽玺亲自去端了饭菜送上来。 他笑脸盈盈,不停地为她布菜,这才一会的功夫。 落昭阳碗里的菜便堆得高高的,她笑骂道:“我说太子爷...你这是喂猪吗?” 幕泽玺正往她碗里夹菜的手,顿住。 落昭阳笑了笑,抬手拿着筷子接过他正欲夹过来的菜,送进嘴里。 甜笑着道:“好吃...” 那一声柔媚听得幕泽玺浑身一酥。 待人两人用过了饭,外头丁茂便来传话,“爷...皇后娘娘请您去宫里一趟。” 幕泽玺面色平静,摆了摆手,温声对落昭阳说,“我晚上再回来,你先别睡...若闲得无聊,便看看话本子。” 落昭阳脸上一红,这话听着怎么这样别扭,又这样熟悉,仿佛他从前对她说过。 她催促着,“你快些去吧,别让皇后娘娘等。” 幕泽玺刚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落昭阳将孩子哄得睡着,福喜匆匆进了揽月堂,面色异常。 “良娣...” 落昭阳低道:“什么事情...这样慌慌张张的。” 福喜道:“衡王殿下来了。” 落昭阳心上一惊,他来做什么? “太子爷不在,你让衡王晚些再来便是。” 福喜忙道:“衡王殿下不是来找太子殿下的,他...他是来找良娣。” 落昭阳心中呵笑,这贺承衡是疯了吗?她对外可是说自己刚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弱正在做着月子,哪能见他? 她冷笑一声,“我这个样子...你觉得我能见客吗?” 福喜擦擦汗,续道:“奴才也拒了,说良娣正在月子中,可衡王殿下说了,自己是来恭喜良娣的,只需隔着屏风见上良娣一面即可。” 落昭阳隐约觉得贺承衡察觉了什么,所他真的见了她只怕看得出来。 “不见...你就说我歇息了。” 这话才刚落,门外又来了一位宫娥来禀告,“良娣...太后娘娘来了,和衡王爷正一起在前厅用茶,也是来探望良娣的。” 落昭阳骇然,太后怎么也来了,仔细一琢磨,贺允妩一向是住在宁和殿的,这次搬去了宫外的公主府,多半是有太后的授意,会不会太后早就知道公主怀了身孕。 可这样的事情,容不得半点差池,若是太后不知道,又容不下这事,那惨的就是贺允妩了。 福喜见她出神,再次期期艾艾问道:“落良娣...这...如今你是见还是不见,” 外头可是两尊大佛,衡王不见也就摆了,太后若是不见,传出去只怕要让人说闲话。 落昭阳叹了一息,“请进来吧。” 须臾,贺承衡扶着太后进了揽月堂。 落昭阳正摊在床榻上,一听见两人进来,她忙下床隔着屏风行了一个礼。 太后佯怒道:“你如今身子弱,怎么还能行礼,人呢?还不扶着自家的主子上床上歇着。” 一旁清婉忙将落昭阳扶了起来,她再次回了床榻上。 贺承衡轻笑一声,“我瞧着落良娣行动矫捷,这行起礼来是半点艰难也不得,一气呵成,看上去不像是刚刚生产完的妇人。” 落昭阳心里一跳,一脸呜呼哀哉,缺乏相关经验的她,方才的戏没走好,被人看出了端倪了吧。 太后挑笑着,“衡王这就不懂了,良娣此番看来是恢复得好,这东宫伺候的人该赏...都赏一个月的俸禄。” 一旁正侍奉着的下人们纷纷行礼,多谢太后赏赐。 贺承衡面上微僵硬,“皇祖母说得是,可寻常的妇人也没有良娣这样好的恢复力。” 落昭阳听着贺承衡的话,听得出来,他是故意的,两三话里皆有疑问。 太后脸色微变,“衡王爷又没生过孩子,妇人生孩子这其中的道理如何能懂?” 这话一出口,将贺承衡的嘴巴闭上。 贺承衡低道:“皇祖母教训得是。” 太后脸色微沉,“衡王爷是来送礼了,礼也送过了,人也见着了,衡王公事繁多,我瞧着也不便久留了,”驱人之意渐起。 落昭阳心中赞叹,太后娘娘真性情,怼起人来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贺承衡面上难看,便太后躬身行了一礼后,灰溜溜地退下。 太后摆了摆手,“我有些话同你们主子说...都下去吧。” ------------ 第132章 复见 落昭阳心头一惊,难不成太后看出了! 待人都退了下去,太后方道:“不必装了,就你和我...起来吧。” 落昭阳忙从榻上起身,扶着太后坐在椅子上。 稍后,她掀起衣摆跪得端端正正。 “太后娘娘...昭阳确实说谎了。” 太后叹了一息,忙扶她起来,“好孩子...快起来,我知道你此番是为了谁,也实在难为你了,允妩那丫头做的荒唐事,竟要你来收拾。” 落昭阳连连摇头,“此事我也有责任。” 若不是她没有深思熟虑,让棠梦莱私下带着贺允妩去见落宏日,她也不会行差踏错。 太后摆摆手,面上倦怠,“如今说这些事都于事无补,左右这个孩子是皇室血脉,由你来抚养我也放心得很。” “只是....” 落昭阳知道太后的顾虑,“太后放心,这孩子身世...除了生身父母,昭阳一辈子都烂在肚子。” ------------------------------------- 落昭阳除了去贺允妩屋中看她,便是终日闷在屋中,眼前着,时间转瞬即逝,已然过了一个月,贺允妩身子也恢复如初。 落昭阳支着下巴,蹲在窗棂旁仰面看着四方的天,叹了一气又一气。 幕泽玺今日休沐,一大早起来即可便来了揽月堂。 看着落昭阳奇怪的姿势蹲在窗边,不禁问道:“你这是在祈福?” 落昭阳转眸看他,摆了摆手,“终日这样...都快长草了...不!是要发霉了。” 幕泽玺“噗嗤”一笑,“人怎么会发霉,净爱说些有的没的,惹人笑话。” “你若真的无聊...今日我带你出去?” 落昭阳眼眸一亮,满怀希冀地盯着他看,“真的吗?” 那眼里亮堂着的星火足以将他撩起。 他对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是没有,起初知道自己陷进去时,他纠结过,甚至控制过,可她不见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都忘不掉她,看见什么都有她的影子,既然如此,索性一辈子都念着,岂不是更好。 两人乔装打扮,落昭阳穿了一身素色编纱长裙,简单挽发髻,她想着要出门,便欢喜得给自己上了淡淡地一层妆。 幕泽玺正在屋外等她,她刚收拾完走出去,幕泽玺眼前一亮,穿得这样素净,也能撩动他的心,真是个妖精! 落昭阳打量了他一下,幕泽玺今日一身白色袍服,头发用银冠束起,周身透出文雅,颇有翩翩贵公子的气质。 她笑着,毫不吝啬夸赞,“你这样...真好看!” 幕泽玺闻言,双颊竟难得一红。 两人出了宫,落昭阳仰头看着宽广天地,连日的阴霾消失不见。 两人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幕泽玺忽觉有一道视线探在两人身上,回首却没见到半点踪迹,又深觉是不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 两人正四下闲逛着,前头一个摊前挤满了人,人头攒动。 落昭阳指了指前方,“你瞧...前头好热闹,是卖什么好吃的吗?” 幕泽玺抬手敲了敲她额间,“除了吃的,你脑袋里还没有别的。” 落昭阳捏了捏自己的小脸,颔起下巴,“所以...太子这是嫌弃我胖了?” 幕泽玺无奈笑着,她身材窈窕,一张巴掌小脸娇媚可人,腰身更是盈盈一握,可其余重点部位该大的也没吝啬过。 他初尝的两次滋味...除去第一回 喝醉了酒,第二回...他可对他身子记得清清楚楚,那些绮丽的记忆,他至今都回味无穷。 他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这张喋喋不休的嘴覆上,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立即探取其中的香泽。 落昭阳吓了一跳,双眼睁大了几许,幕泽玺是疯了吗?这可是在大街上,这... 她忙一把推开他,羞红了脸,左顾右盼望了望,确保没人看见后,捂着脸朝前方而去。 幕泽玺抬手抚了抚唇,低低地笑出了声,心情极好地跟了上去。 那摊子上一片热闹,落昭阳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伽陀正在为人算命,见落昭阳挤了进来,他抚着胡须,笑了笑,“夫人...好久不见。” 落昭阳闻声,面上惊讶,“原来是你!” 幕泽玺紧跟而来,搂上她的腰肢,低道:“怎么了?” 落昭阳指了指伽陀的招牌,“你个骗子又在这招摇撞骗...” 伽陀摆了摆手,将挤在一堆的人赶走,“今个就到这了,我要收摊了。” 没排上的百姓们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伽陀笑着道:“夫人我瞧你...眉梢带着笑,这是雨过天晴了。” 落昭阳心里一跳,这小胡子说的话好像真的有几分依据,难不成他真的通天晓事的本领。 幕泽玺冷声,“这是谁?你们认识?” 落昭阳这才记起来,幕泽玺将从前的事情都忘了,自然不记得伽陀预言她会当皇后的事情。 她拉着他的手,凑到幕泽玺耳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简述了一遍。 幕泽玺听后,面上没有半点不悦,反倒从荷包中抓出一把金叶子放置在他的摊上。 “这是赏你的...” 落昭阳咋舌,瞪了幕泽玺一眼,“你不生气就算了,怎么还给他钱?这人就是江湖骗子,若不是他....” 幕泽玺见她急红了眼,笑道:“若不是这位先生的预言,母后怎么会许我娶你,这样算起来...这先生算我们的半个媒婆才是。” 那凤星临世的预言,确实是落昭阳进东宫的一大助力。 落昭阳微微一愣,还能这样算的。 伽陀哈哈大笑,“还是这位爷拎得清。” 他接过金叶子看了落昭阳一眼,取了几个铜钱细细研究着。 落昭阳见他的架势,不禁哼道:“弄虚作假...” 伽陀掂了掂手,“夫人也别不信我。” “我瞧着夫人近来添子添福不止,还有血脉相亲之人亲近呐....” 落昭阳闻言,面上微变,他如何知自己确实添了一位儿子。 幕泽玺想起落昭阳的身世,再问道:“先生所说的,血缘相亲之人是何意。” 伽陀摇头晃首,“我方才卜卦,这上面显示夫人是身世坎坷,身生父母恐有他人,近来又是星像相近,连成一体,隐有复见之势。” 落昭阳听不大明白,拍了拍他的摊子,“说些人话!” 伽陀害了一声,“夫人失散多年的亲人要寻回咯。” 落昭阳眼眸一紧,幕泽玺见她神色异样,抬手握紧了她的掌心。 两人径直去了南阁楼,落昭阳好些时候也没吃得他们家的东西,心里愈发想得紧。 两人坐下,幕泽玺视线望向门口,隐觉有人。 他低眸看着落昭阳,“你且先在这儿看戏吃茶,我出去办个事,一会就回来。” 落昭阳撅了撅嘴,摆摆手,“去吧...去吧。” 幕泽玺前脚刚出,后脚李央儿扶着钟离焕向继而入。 落昭阳眯起眼睛,还未辨得来人时,钟离焕已经走至她面前。 他目光殷切炙热,“夫人...好巧...” 落昭阳面上闪过诧异之色,这奉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两人竟能再次相遇。 她颔首朝面前两人笑了笑,“确实有缘...您和夫人还未离京吗?可寻到了先夫人的亲戚。” 话落,钟离焕眼眸微热,竟隐约泛着泪光,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的。 似乎从她身上望见了等待已久的身影。 李央儿面上也是一脸欣慰:“是啊...寻见了,只是....” ------------ 第133章 感情甚笃 落昭阳见她面上有隐色,笑道:“若是像我们这般有缘,迟早会相见的。” 钟离焕闻言,双唇微颤问道:“夫人真的是这样觉得的。” 落昭阳笑了笑,“自然。” 正巧有小二来上菜,李央儿忙道:“既然与夫人有缘...不如我们一起?” 落昭阳思了思,左右幕泽玺不在,她自己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招些人同桌也是不错的。 她点了点头,向小二吩咐了几个菜品,便喝着茶,看着戏。 期间钟离焕在问询了她几个问题,落昭阳有些起疑,并未明面上回复。 半晌后,幕泽玺匆匆而归,见落昭阳那桌竟平添多了几个人,忙快步而上。 落昭阳见他走过来,忙笑意盈盈地朝他招手。 幕泽玺望见钟离焕面上也隐约惊然之色。 落昭阳拉了拉袖口,笑道:“方才遇见了夫人和这位大叔,便一起坐了,你上哪儿,去这样久。” 幕泽玺敛神,他方才察觉都人跟着他们,追上去,却半点人影都看见。 看来此人的轻功极其了得,竟连他的追不上。 钟离焕打量着幕泽玺,心中思忖着,燁朝的太子爷相貌堂堂,配他女儿倒也还可以,只是这不苟言笑的模样,他实在不喜。 李央儿淡笑,“公子也一同坐下吧,这戏正唱到好地方呢。” 幕泽玺点头,拥着落昭阳坐下。 期间,一应为落昭阳续茶,布菜,无微不至。 李央儿点头笑了笑,“夫人和你家夫君感情甚笃,让人瞧了觉得真好。” 落昭阳一时羞郝,呛了呛声。 幕泽玺忙她顺了顺背脊,“夫人说的是实话,你不用害羞。” 落昭阳急得瞪了他一眼,望了望外头的天色。 她扯了扯幕泽玺的衣服,小说地说,“这个点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这个时辰,宫门要关闭了,幕泽玺点头,“家中俨有门禁,我们得先走了。” 话落,钟离焕和李央儿忙起身送了送两人。 幕泽玺揽过她的腰身有出去,待两人身影走出了南阁楼。 钟离焕轻呼出一口气,“央儿...你看见了没,她和日清连性格脾气都极为相似。” 李央儿垂眸,派人往承州一趟,虽未查出有关落昭阳的身世之谜。 却也打听到了一些意料之中的事情,落府上下对落昭阳回承州的事可以说是严禁透出半点风声。 却在承州一药馆下人中探听了消息,落尧滐病重时,他随掌柜的到落府诊治。 见着一绣面芙蓉的夫人,跪在落尧滐床榻前贴身照顾,下人们皆唤她为大小姐。 他只听闻落家有一位女儿,可已然嫁给了东宫太子,是决计不可能出现在承州,他便以为是远方亲戚。 可那夫人事事亲为,那孝心只怕更甚于落老爷亲生的姑娘。 他有一回去送药时,见那夫人在桌上泣泪。 他便不好意思进屋,站在门边候了半晌,那夫人一抬眸,将他吓了一跳。 她的眼眸隐约异色,泛着蓝光,不过之前顷刻间便退了下去。 他回去将此事说与其他人听,才知原来左西女子在怀孕后会隐生异瞳,这才明白那夫人是左西人。 李央儿回神,“若真如派回来的人所说,这落昭阳是左西人,那便极有可能她就是先王后的孩子。” 钟离焕第一回 希望落日清骗他,希望当年之前真的是她骗自己。 他眼眸灰暗,望向下方人来送往,那些那极力藏起的往事,依稀浮现在他的眼前。 ****** 那年,落日清怀了身孕,他央求落日清将孩子生下。 更不惜带着大军回了左西,放弃了多年来的筹谋,只想她能愿意生下这个孩子。 落日清正躺在躺椅上休憩,自打他们回了左西,落日清已经好些日子没再理睬过他。 屋外的下人,见他来,正欲出声通报,叫他骂了下去。 他走近,半蹲在她身旁,抬手抚了抚落日清的肚子,柔声说着,“清儿...只要你将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我一切都听你的....好不好?” 落日清紧闭着的眼眸一动,她知道他来了。 她仍装着睡意,钟离焕脱下自己身上外氅,盖在她身上,转身退了出去。 他一离开,落日清便醒来,李央儿劝道:“娘娘...您为什么...陛下对您是一片深情,您为什么不能接纳陛下呢。” 落日清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淡淡一笑,“我知道...” 她眸色凉薄清冷,“有些事情...一开始就不该会有好结局。” 又过了些日子,落日清不再躲着他,甚至偶尔还会给他几分好脸色。 他天真地以为是随着孩子的越来越大,她的心里开始有自己,却没有那些全是她的一场盘算。 他靠在她小腹上听着胎动,笑道:“这孩子动作轻轻,若是个贴心的女儿,一定生得像你一样的美。” 落日清面上一僵,“陛下只觉得若我生的是儿子,难成大器是吗?” 他见她脸色微变,忙小心翼翼地哄着,“我不是这个意思...只要是你和我的孩子,我都会喜欢的,若是皇子...我必定让他成为左西最尊贵的王。” 落日清轻讽一笑,“若是我的孩子成了左西王,王后不能提刀将我杀了。” 他急急道:“她敢!” “她如何不敢,钟离焕...这孩子生不生得下来,不看我...是看王后有没有这个容人之量。” 他轻柔着声音哄道:“清儿...不会的,你和我的孩子,谁都不敢动!你就别胡思乱想...安心的养好我的孩子。” 落日清面上一片淡色,轻描淡写道:“若你真的想我安心,便将王后给我废了...我当上了王后,我自然能安心。” 语气一片凉薄。 钟离焕面上为难,“清儿...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可王后毕竟打小便跟着我,她的家族又是何等的尊贵,我现如今实在不能...” 落日清摆手,“这些话我都听腻了,你留待给其他人听吧。” 钟离焕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上前拥紧她,“等再过些年...好不好?” 等过些年,我一定许你中宫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落日清心口一击,竟不禁眼泛泪花。 “你...怎么了。” 他挑起一个赖皮的笑,“是不是感动了,不再想从前的事情,决定跟我好好过了?” 落日清推了他一把,捧着帕子作呕吐状,“我心口腻得不舒服,你去唤曹洛来为我把平安脉。” 钟离焕瞥了她一眼,唇上只有些微白,他忙起身去吩咐,他略作深思,“听说你每日都曹洛把平安脉....” 曹洛是前些日子才进宫的新太医,医术也就一般,也不知是为什么,竟让落日清多看了一眼,一想起这,钟离焕竟有些吃味,他平日里千方百计的哄都无用,一个太医.... 落日清听见这话,身躯一震,面上扫过几丝异样,不过须臾,便被她快速地压了下去。 她睫毛轻颤,低低道:“你不是看重这个孩子吗?我让人多把脉,也是为的孩子,毕竟....” 她顿了顿,“你别忘了...你的手底下的人可喂我喝过红花,这万一孩子是个不健康的...” 钟离焕一想起那件事,面上煞白,又轻声道了一声,“对不起....” ------------ 第134章 往事 落日清只觉得心口一疼,她故意将话引向别处,就是为了刺中钟离焕,好让他不再多问,可何尝不是再往自己伤口上撒盐呢。 曹洛被公公引着进屋,落日清转了转眸子,“方才王爷来找过你,许是有事同你商议,你快先去吧。” 钟离焕想起朝堂上的事,眉峰一拧,温声道:“好...那我晚些来陪你用膳。” 待钟离焕退下,落日清松了一口,将屋子内外的所有人都打发了。 “都准备好了吗?”她轻抚着小腹。 曹洛“扑通”一声跪下,他额间满是汗珠,劝说道:“二姑娘...这样的事情太过危险,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若大公子知道了....” 落日清按了按额间,紧闭了闭眼眸,“事已至此,我哪有什么回头路,稳婆都找好了吗?” 曹洛点了点头,“大公子一直驻扎在城外,不肯离开...” 落日清摆了摆手,“罢了...能瞒着就先瞒着。” 过了两日,王后寿宴已至。 落日清有孕后嗜睡得很,今日却起了一大早。 她坐在梳妆台上略涂脂粉,钟离焕从床榻上望向她。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他心情极好。 “清儿...你平日都要睡得晚些,这样早起来做什么?” 落日清瞪了他一眼,扶着肚子从衣柜中取了件衣裳丢到床榻上给他。 “今日是你王后生辰,你忘了?” 钟离焕蹙了蹙眉,“知道...晚些我让人送些礼去就好了,你陪我再睡一会。” 落日清面色微沉,“王后昨个一早就让人来传话,说她宴请了各宫,让我今日一定要去她寿宴。” 钟离焕起身穿鞋,漠然道:“你不必理回她。” 落日清冷哼一声,“我从未去她宫里给她请过安,她本就不喜我,若今日再不去...钟离焕,你觉得你能一直护着我,还是说能废王后吗?” 钟离焕知道她脾气不好,忙轻声软语哄她,陪着她去了王后宫中。 他搂着她的腰身出场,王后坐在打首,几乎黑了脸。 她咬唇隐忍不发,许她落坐。 落日清一手支着肚子,不动声色地甩开了钟离焕的手,独自坐到一旁,按规矩王后和陛下才能同坐上首。 可谁知钟离焕竟道:“你回来....” 王后面色难看得吓人,落日清挑眉看了她一眼,眼眸中满是炫耀之色。 她屈膝行礼,阴阳怪气地对钟离焕道:“陛下...这恐怕不合礼数。” 他对她不合礼数的事情还少吗? 钟离焕以为她是还同他置气,颔首对王后吩咐道:“这有何难...王后让人在朕旁边多添张椅子便是了。” 底下坐着的女眷以及各宫的人皆面上大异,议论声微起,真是个祸国妖孽啊! 落日清笑了笑,神色如常。 这一场宴会下来,她故意和钟离焕亲近,这一举一动都落在了王后的眼中。 酒过三巡,王后总算忍不住。 身边伺候的宫娥失手将茶水泼至她衣裙上。 她轻呼了一声,面上倒是未有惊讶。 钟离焕摔了酒杯,气道:“怎么伺候...拖下去...” 落日清握了握他的手,“不碍事...我去换了身衣裳就好了。” 见她没有生气,反而劝自己别动怒,钟离焕心口一甜。 待落日清起身,他竟要随着她出去。 落日清抬眸挖了他一眼,小声在他耳畔劝道:“王后寿辰...陛下多少得给王后一个面子。”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底下的人全没听见,而王后确实听得一清二楚。 她双手紧攥衣裙,面色一会青一会白。 王后勉力提了一个笑,“陛下别担心日清妹妹...我这就命人扶着妹妹到我寝宫中换身衣裳便好。” 钟离焕闻言,眉心微蹙,“不必了...央儿...” 李央儿忙上前扶着落日清。 “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李央儿战战兢兢地点了点首。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多少日日夜夜都跟在她身边,只有那一次...那一次就酿成大祸。 宫墙瓦顶上全都堆积着厚雪。 她故意松开手,手上的手绢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向了远处。 她回眸一望,甩开了李央儿的手,“我的帕子掉了,去帮我捡吧。” 李央儿略忧忧地看向她,“那娘娘一定再这等我,别乱走。” 落日清涩笑,“央儿...我又不是孩子,还能走丢了不成。” 她抬眸,看着一阶阶的台阶,碧瓦朱甍下雪似柳絮般飘落在她身上。 她眼中隐藏着痛楚,犹如万箭穿心,一颗晶莹的泪划下眼角。 她咬唇,捏着衣裙的一角攥紧,抬步朝阶梯而去,每一步都似千斤重。 被洒了清油的地面犹滑,踩在上面怎么可能不失足。 钟离焕在席上等了许久,都不见她回去,心急得自个出来寻。 他刚进王后寝宫便正巧望见落日清从阶台上滚落而下。 他双眸惊恐,快步冲了上来。 落日清捂着小腹,方才喝下药开始隐隐发作。 她疼得全身缩作一团,鲜血在她染红了她的衣袍。 钟离焕抱起她,全身都染上了她血,他慌乱着喊人,李央儿更是朝外冲唤着太医,踉跄摔倒后又再爬起来。 落日清抬手抚了抚的脸颊,咬着最后的力气道,“钟离焕...这台阶上被人洒了清油...” 她早有预见般笑着道:“你看...我就说...有人要害我。” 她知道...她知道王后有意设计,她故意也中计。 稳婆和太医站满了整个屋子,钟离焕怒声,“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救治...若是皇子和娘娘出事....我要你们全都给我陪葬!” 他那双漆黑的双眸此时满是阴暗,还有深不见底的恐惧。 她奋力生下一名男婴,却在出世不到一刻钟死去。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娘娘血崩了!”太医大喊。 寒冬冷冽中,钟离焕几乎要疯了,他摊在她床榻上,手紧紧握着她。 他双眉紧蹙,整个脸半点血死都无。 眼泪在脸上坠落,那是落日清第一回 见到他哭,也是最后一回。 双眸悲凉下,他缓缓道:“清儿...你就是故意,对不对....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他早该知道,一向不给王后面子的落日清为什么会突然愿意来她的寿宴,她明知道王后想害她...害她肚子里的孩子,依旧入计。 落日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笑了笑,抬手抚了抚他的眉心,“钟离焕...” 她低低地轻唤他的名字,这是她第一回 没有怒气冲冲,没有咬牙切齿地喊他。 “对不起....”她泣道。 “我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就是故意的...” 她撑起身子,搭靠在他的肩膀上,泪珠纷纷坠落,“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在乎我...你会不会为了我...为了我们孩子,杀了你的王后...” 她的心怎么能这样的硬,用她和孩子的命,去换两国的安定。 他无数次想过,若他一早就听她的,废了王后,是不是她就不会那样算计自己。 没有遂了她的心愿,那是他一辈子最懊悔的事情。 “老爷...”李央儿见他出神,轻轻唤了声。 钟离焕这才回神,他忽然记起一些事。 “央儿...驻扎在燁朝境外的左西军还久了。” 李央儿不解,回答道:“已有两年,前些日子庆王爷带并打了一仗,陛下知道后,又让人退回了线外,不过....陛下并没有接下燁朝的议和信。 ------------ 第135章 起名 左西庆王一直喜欢四处征战,近些年每次挑战都被钟离焕责备,上回也是一时意气出了兵。 钟离焕想起这件事,气就不打一出来,李央儿忙道:“陛下想念先王后,自然也不想战乱毁了她的故乡。” 他叹了一息,“去取我私印来....” ------------------------------------- 落昭阳和幕泽玺两人回了东宫,已是暮色。 福喜忙上前禀告,“良娣...太子爷...皇后娘娘来了。” 落昭阳心一惊,皇后对她近来是颇有微词,上回还罚她写大字来着。 幕泽玺瞧她一脸惧意,笑了笑攀上她的手,“莫怕...万事有我在。” 落昭阳朝他做了个鬼脸,虚道:“谁怕了...” “母后在哪?” 福喜指了指揽月堂的方向。 揽月堂的一处偏殿中,皇后正将婴儿抱在怀中轻哄着,慈爱地盯着他。 婴儿嘴角挂着高高的笑容,躺在皇后的怀中静静地睡着。 两人进屋,见到此情此景,面上皆是一愣。 皇后瞥了两一眼,命人将孩子抱下去。 她面色沉沉,坐在桌前,“你们两人好好同我说说...都上哪去了?” 落昭阳咽了咽口水,扯了扯幕泽玺的袖口。 幕泽玺忙道:“方才昭阳陪着我...去宁和殿给太后请安了。” 皇后挑笑,“太后今个启程去了行宫,你们不知道?” 落昭阳捂了捂脸,这幕泽玺撒谎也不事先探听好再提,让人抓了正着。 皇后哼道:“如今你们也是做父母的人,放着孩子不管,跑到宫外...成什么样子!” 两人默然,乖乖地低头挨训。 贺允妩端着圆盘进屋,将茶杯奉上,“母后...快别生气了,喝杯茶消消气。” 皇**了握贺允妩的手,“你瞧瞧...你妹妹都你们懂事。” 贺允妩笑容一僵,垂下了眸。 皇后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孩子的名字起了吗?” 幕泽玺低道:“还...没有起,东宫的第一位孩子,起名应到斟酌些,还未看到好的。” 落昭阳忙应和道:“这两日太子爷都在翻阅书籍呢。” 皇后将茶杯放下,“自己的孩子倒是半点心也不上...还有...” 她看了落昭阳一眼,“月子刚做完,怎么好跑出去玩,身子是自个,若吹了风,落了隐疾,将来还如何继续为皇家开枝散叶。” 落昭阳一噎,幕泽玺赶忙护犊子,“母后说得是,是我今日出去办事,让良娣陪着,实在是不妥,决计不会再有下次了。” 皇后面上稍霁,“你们晓得便好...你父皇的身子愈发的不好,你也该多看着,衡王爷近来多有动作,晌北近来多生水患,大臣纷纷上书劝你父皇多行祭祀。” 幕泽玺点首,“是...儿臣定放在心上。” 皇后见状,缓了语气,“得了...时候不早了,我回宫。” 她倾身走出去,忽地看了贺允妩一眼,“你整日呆在东宫做什么?要不随我回去....” 贺允妩闻言,心口一跳。 落昭阳忙道:“公主很喜欢孩子,我在揽月堂闲得无事,不如就让公主多住些日子。” 皇后未生疑,点首走出去。 贺允妩机灵道:“我送送母后。” 落昭阳直松了一口,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几声灌了下去。 幕泽玺笑了一声,被她抬眸瞪了一眼,“你还敢笑...” 她一把将幕泽玺拉坐在下来,“来...好好想想名字!” 幕泽玺仔细想了半天,也就想着一个好名字。 落昭阳咬唇屏息着,忽地灵机一动,“你姓贺...干脆孩子就叫贺礼算了。” 她粲然笑着,幕泽玺一脸黑线,整张脸都仿佛在说。 媳妇...你是认真的吗? 贺允妩听见两人交谈,笑着进屋,“名字我已经想好了。” 落昭阳一听,喜笑颜开。 “对啊!这名字该你来起才是。” 贺允妩眼眸微动,“便叫望舒如何?” 落昭阳觉得名字朗朗上口即可,她念着,“贺望舒...贺望舒....” 幕泽玺低低轻喃,“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是个好名字...” 贺允妩言笑晏晏,过了须臾,眸色又黯淡了些许,她低道:“也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怪我...” 落昭阳笑了笑,劝慰了她几句,便送她回了自己屋中。 她一边给自己铺着被褥,一边旁敲侧击地絮絮叨叨问道:“你说方才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什么?是想让你替陛下远去行祭祀之礼....” “按我说...这活可是个抢手的,历代都是太子以及帝王才能去,贺承衡此番肯定也眼红,指不定又生什么事呢?你也该上上心。” 这系统如今有个天大Bug,她完全看不见任何标签,更无提示,没了金手指的女主,那相当于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若幕泽玺这个反派男配再不争气些,岂不是完蛋了。 她这小嘴喋喋不休说个没停,幕泽玺笑着轻着步伐朝她走近。 修长的手臂环上她的腰肢,落昭阳吓了一跳。 刚一转身,唇被人覆上,余下的话被淹没。 她顿时全身一软,跌落在床榻上。 好半晌,唇上的温热才抽离,落昭阳似溺水之人,不停地大喘着气。 橘黄色的微光打在她脸颊上,空气中满是温情。 幕泽玺笑了笑,将她搂在怀中。 “昭阳...我第一次发现,你话好多...” 落昭阳一听,小拳头捶在他胸口上,从他身上冒出个头出来,“你现在是嫌弃我了?” 她两手叉腰,装成凶神恶煞的模样,鼓起一张小脸瞪着他。 放在幕泽玺的眼中确实别样的韵味,实在诱人得很。 “岂敢...”他低低说出声,半眯着眼眸看着她,他眼睛中的想法太过露骨。 落昭阳心口直撞,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她别过脸,不去看他。 “夜深了,你还回你的清苑了....”她支支吾吾道。 夜色浓厚,清风透过窗棂簌簌吹了进来,落昭阳话闭,身上不由凉意涌起,她下意识地抖了抖香肩。 他长臂一伸展,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你在这里...我怎么会去别的地方...” 落昭阳倒在他宽厚坚挺的胸膛上,羞得面上通红。 手更有些不知该往何处放,一垂下放,竟不知碰到了什么灼热的物体。 幕泽玺一把按住她的不安份的手,放置在唇边轻吻,“好了...别再勾我的火,不然我真该受不住了。” 落昭阳一脸无辜,羞得埋在他的胸膛,低低道:“我没有....” 幕泽玺长长地低笑一声。 翌日,落昭阳醒来时,幕泽玺已经不在。 她望着天边刚亮起的晨曦,伸了懒腰,唤了清婉一声。 清婉捧着水进屋,“姑娘...今日这样早起,可是爷不在,姑娘不习惯。” 落昭阳抬眸挖了她一眼,恶狠狠道:“你个死丫头,现如今连我的玩笑话也敢开了不是。” 她拿着琉璃梳,梳着发梢,想起昨天夜里皇后娘娘吩咐的事,忙问道:“太子爷是去上早朝了吗?” 清婉摆了摆首,“我听福喜公公说,今日陛下身子不适宜,没有上朝,太子爷许是去校场了。” 落昭阳木讷地点了点首。 待她梳妆好了,正想用早点。 丁茂来报,“盛夫人一早随卫已入了宫,递了帖子要见您...” 落昭阳忙道:“快去请。” 她自回东宫,有好些日子未见自己的手帕交,她忙吩咐清婉让厨房做几道清甜可口的小菜。 ------------ 第136章 陌生 盛暖碧一身湖色月缎裙匆匆地跨过了门槛,“昭阳...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落昭阳笑而不语,使了眼色,让伺候的下人们都退下去。 她拉着盛暖的手坐下,“你先别着急。” 盛暖急急道:“我怎么能不着急...上回我见你,身子还虚着,这...这不多久的功夫,你竟连...” 她顿了顿,深知此事有隐情,忙压低了声音几分,“...竟连孩子都有了。” 落昭阳凑紧,贴在她耳畔边,低声道:“你心里也清楚...这孩子不是我生的。” 盛暖连连点头,她捏着帕子摆动,“我知道才生气啊!莫不是太子爷在外头惹了什么莺莺燕燕...将孩子送进宫里,交由你来抚养!” 落昭阳眼眸间闪过一抹愧色,若要寻理由仿佛这个理由最为合情合理。 可把幕泽玺描述成一个大猪蹄子,好像有失他的身份。 她仔细琢磨了半晌,方道:“倒也不是这样,这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总之,这孩子如今就是我的孩子。” 盛暖猜疑着,“难道这孩子也不是太子爷的?” 感情他们夫妻两人是替别人养孩子,太子的嫡子啊!这不是闹着玩吗? 她话一落,落昭阳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我的姑奶奶...就当我求你了,这事千万不能随便说。” 盛暖支支吾吾地点了点头,落昭阳这才松开了手。 “你们两夫妻都不着急,害我还为你瞎操心。” 清婉进屋,上了几样菜式,落昭阳也有些饿了。 夹了凉拌金针菇放到盛暖的碗里,笑盈盈道:“呐...你平日里最爱吃的。” 盛暖刚一夹起菜,胃里便一阵恶心干呕。 落昭阳吓了一大跳,忙道:“暖儿...怎么了。” “清婉,快...去请太医。” 盛暖拦住了她的手,“没事...不用请太医。” 落昭阳望着她绯红的两颊,乍然醍醐灌顶,“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盛暖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有了...不过月份还小。” 落昭阳乐得大笑,手抚在盛暖的肚子上,“那说好了,倒是你的孩子可以跟我家望舒结亲啊!” 盛暖低道:“望舒...” “就是我刚添的儿子...” 她满脸都熹意,盛暖原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这下不安的心也轻放下。 转念一想,又叹了叹气。 落昭阳忙让小厨房再多添几样可口的菜来,见盛暖竟在叹气,她不由道:“你如今是有喜事的人,叹气做什么?” 盛暖摇头,“上回托我办的事...我没办成。” 落昭阳闻言,心里一动。 盛暖进宫除了问那孩子的事,便是要将落宏日不肯见的她消息告知。 “那日卫已进宫至轩华殿与陛下议事,我特地命人偷偷将你写的信塞给了落宏日,没想到...他竟拒了。” 落昭阳心里一紧,卫已身边的人,落宏日该猜到是她才对。 若他非要拒信,那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连落昭阳都不想见。 见盛暖愁容,落昭阳忙捏了捏她的手,“没事...我的事情你暂且都不要再想了,你如今该好好养着身子,我听别人说头三个月最应该小心,你若再为了我的的事情操心,卫将军可劲得怎么骂我呢!” 盛暖鼻腔哼了一声,“我看他敢!” 送走了盛暖,落昭阳这眉心就没舒开过。 清婉见状,问道:“姑娘这是有事压在心上...” 落昭阳思了思,忽地想起早上盛暖说的,“你说今日陛下身子不适,未办公是吗?” 清婉不解地点了点头。 落昭阳心里有了主意,“去我库房里寻上好的补品,再让小厨房熬一碗参汤...” 清婉摸不着头脑,“姑娘...这是要。” 落昭阳着急道:“让你去就去。” 清婉忙应下,正要下去。 落昭阳再次吩咐,“还有...东西和汤你和青袖两人都得亲自盯着,免得让人动了手脚。” 她再这种事情上吃过亏,万事还是得谨慎小心些为好。 快接近晌午时,落昭阳带着东西去了轩华殿。 还未走近,殿外的公公便拦了下来,随口敷衍着,“良娣怎么来了...陛下今日身子不舒服,良娣还是请回吧。” 落昭阳提了一个笑,“得知父皇身体不适,这才来送参汤,还望公公行个方便罢...” 她招了招手,身后的宫娥们将东西端上前。 小太监扶了扶官帽,一脸为难,略有隐言:“这...” 陡然,殿内传来几声女子的腻腻地娇甜声。 公公面上一青,落昭阳侧着身子听得分明,这声音...这贺帝瞧着生龙活虎,该是半点病都没有吧。 公公僵着嘴角,“良娣,您看听到了,这里面是陛下信新纳的菡美人,您实在进去不得。” 落昭阳点头,对他们这些打工人表示理解,更何况她特地来这一趟也不是来找贺帝的,她是专程来看落宏日的。 可她方才左顾右盼,也没见着落宏日半个人影。 她寻思着,朝清婉递了一个神色。 清婉立即掏出了银子奉上,落昭阳笑了笑,“小公公...我和落掌事的关系,你应当也知晓,可否方便告知...” 小太监满脸积笑,这又能得银子还可讨好太子良娣的事何乐而不为,他指了指轩华殿后头的明馨堂。 落昭阳得了指引,赶忙前去。 走了一会,明馨堂便在眼前,尚未入内,她侧眸低低对清婉道:“你先回去吧。” 清婉欲言又止,探见她眼底的神色后,颔首离去。 她放慢了步子,悠悠走近。 落宏日正站立着,袖口微微卷起,拾着篮中的茶花,纳入了茶杯中。 她方一入内,落宏日举着茶杯的手微颤,茶汤无意间洒落几滴,滴至他月白色的衣袍上,空气中茶香四溢。 落昭阳低低道:“你知道我来了。” 他不慌不忙地拿起棉布将桌上擦拭干净,好半晌才道:“良娣不该来这种地方。” 落昭阳心中有一堆话,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近来可好...”自打她回来,落尧滐去世的消息也跟着传回了奉京。 落昭阳心中多痛,只怕落宏日只多不少。 他神色未变,“奴一切都好...” 初见落宏日时,英姿少年,千里志向,到如今却成了端茶递水的庸人,心中的苍凉不甘,绝不是一杯暖茶能消减万分。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仍背对着她,缓道:“良娣不必再为了奴才的事情伤神,东宫衣食无忧,良娣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 “你可是在怪我?” 落昭阳心中不忍,抬手将门阖上,朝他踏近了一步。 “宏日,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你千万别听信别人的话...特别是贺承衡。” “父亲的死...极有可能就是他做的,前些日子广家一案,你想必听说了。” 落宏日这才转过身,他眸色淡淡,面上不见半点血色,“良娣慎言...这样的话不必再说了。” 落昭阳以为他不信自己,正欲劝说,低眸瞧见他一手撑在桌面上,略一轻敲。 这个小动作,是他们而使每回闯了祸事,求救对方的信号。 她心中一激,侧眸余光瞥见窗外花丛抖动,瞬间了然,脸色一下子缓了不少。 她抬眸望了他一眼,落宏日朝她轻颔首。 “砰”的一声,茶盅摔落地面的声音。 落宏日抿唇,面上愤恨,“良娣当好自己的东宫良娣便是,我这样的人何必再费劲理会,你享你的富贵,我当我闲人。” ------------ 第137章 甜腻 她挑唇轻讽,“落宏日,你实在不可理喻...我苦口婆心劝说你,你却好坏不识,为虎作伥,夫子教你的学问,你全都问了狗吗。” 话罢,落昭阳甩袖夺门而出。 一路匆匆走在甬道上,好半晌才泄了一气,方才屋外有人在偷听。 落宏日如今的一举一动竟受人掌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眉心紧蹙着,一路琢磨着走回了东宫。 清婉正站在门口等她,见她回来,才施施然松了一口气。 “良娣总算回来了。” 落昭阳摆摆手,“你着急什么...爷回来了?” 清婉指了指院子亭台石桌上,“爷一回来正到处寻良娣呢,我和青袖拖了好一阵,连姑娘在如厕这样的法子都用上了。” 落昭阳嘴角一僵。 清婉胳膊肘拐了她一下,“良娣快进去罢,爷硬要在院子外等您,我们也没法子。” 落昭阳一个头两个大,这哄人的事情可真不好做。 “得了...你们先退下。” 清婉如释重负,笑嘻嘻地行了一个礼,朝青袖招了招手。 两人跟脚下生风似的,咻地一下,人都没影了。 落昭阳叹了叹气,这两个小蹄子愈发靠不上了,现如今只知道将她们的主子推出去。 她踱步走在幕泽玺面前,他正端坐着,手上握着一个茶杯。 见她走近,仍板着脸。 冷风一卷,他面上再也垮不住了,第一件事便是将手中温热的茶杯塞到落昭阳的手中。 “这么大个人了跑出去,也不知穿件外氅....可别冻着了。” 说罢,他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她身上。 落昭阳笑了笑,拢着他的衣裳,鼻腔周围全是他的气息。 “你不喜欢我乱跑?”她柔了语气,戳了戳他的下巴。 幕泽玺只觉得下巴微痒,一把抓住她的手,冷着一张脸,“好好说话。” 她眸中柔光,将今天的事情清楚明白地说出来。 “我这下个去见宏日也是想探听些事情,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我私底下去查那些事情,可...左右我闲着也是闲着。” 夕阳下的光圈映照在她身上,她低低思量着,“从前我觉得落家即便是没落了,只要人全,那些名声通通都不重要,可如今我父亲已经不在,宏日也...我想...” “...我想,我该为了落家讨了公道。” 衡王下毒一事,死无对证,几乎难以再查证了,可落家被陷害一事,还有办法... 从前也就算了,她如今有望舒了,为了落家今后的血脉,她也不能图一日过一日了。 幕泽玺默默听着,清隽的面庞神色未明,半晌也没动静。 落昭阳心里一紧,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于执着家族兴衰,他毕竟是太子,能容得下她一个小小的良娣如此放肆吗? 她眸色忧忧地望了他一眼,水灵的眸子微光凌凌。 带着试探的意味,扯了扯他的衣摆。 幕泽玺清朗一笑,她一副小媳妇的模样真的太挑逗人的心弦。 他不禁俯身攀上她的饱满的珠唇。 落昭阳双目微睁,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得紧攥自己的衣裳,他这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她还在思量着,下一秒他一只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被幕泽玺搁坐在石桌上。 他笑了笑,落昭阳原本白皙的脸上爬上红晕。 石桌冰凉,他担心她冰着,竟一只手搁在了桌上。 她如今就坐在他掌心下,底下温热的质感,饶是她脸皮再厚,也羞得说不出话来。 她圆眸讷讷地看着他,一脸不解,却更显媚惑诱人。 “你怎么了...” 幕泽玺心情极好,垂眸盯着她,再次覆上。 落昭阳已经被他撩拨地软了身子,扑在他怀中,只能任人宰割。 在最后即将烧着的那刻,他终于克制着松开了她。 落昭阳喘着微气,眸色迷离恍惚。 她喉间咽了咽,润了润声,一手揪着他的衣裳,方道:“你...不生气?” 幕泽玺仍拥着她,将她抵在怀中,一脸的笑意盎然,“夫人如此坦白,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舍得生夫人的气。” 他声音清润,没了一贯的清冷,多了几分柔意。 落昭阳娇滴滴地“诶”了两声,她横道:“你上哪学的情话,哄起人来倒是一套套的,也不知道爷同多少人说过。” 幕泽玺一只手半举着她的小手,柔在掌心里玩抚,“你自己好好想想...除了你,谁能让我这样。” 青天白日,就干起这偷香的事。 落昭阳“噗嗤”一笑,从他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不同你说了...” 她自己蹬了蹬脚,从石桌上跳了下来,自顾自地往屋里走。 没了娇人在怀,幕泽玺倒真觉得这天冷了不少,跟着她进了屋。 她背对着他,正在匣子翻着东西。 幕泽玺眸色不解,问着,“你翻什么东西呢?” 落昭阳展颜,“盛暖怀孕了,我记得我房中原有块璞玉,还是当时太后赏赐的...色泽极好,拿去让人细细雕琢了,好给我干儿子做礼啊!” 幕泽玺摆手,“盛暖这才怀孕,还有十个月,不急在这一时,你坐下来陪我吃点东西。” 清婉捧着食盒进屋,落昭阳忙问着,“清婉...我屋子里头的匣子呢?” 清婉想了想,“都放在库房了,同姑娘的嫁妆一起。” 她急急要去库房找,被幕泽玺一抬手臂拦下,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清婉捂着眼睛,忙将门带上,退了下去。 幕泽玺低低道:“先陪我吃点东西,我有同你说。” 落昭阳见他神色凝重,想来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乖觉自己坐到桌前,替他布了菜。 “快些说...说完了,我还要去找东西呢。” 幕泽玺将他碗里的那根青菜吃进肚子,方道:“初八我和贺承衡得至亓山代替父皇行祭祀大礼。” 落昭阳微微一愣,想起了那日皇后的话。 这贺承衡竟然也去... 她问着,“今日是初五...那岂不是后日便要出发了。” 幕泽玺点了点首,抬手捏了捏她的粉颊,眸色轻轻暗沉下,“又得好些日子见不着你了。” 落昭阳眨了眨长睫,眉心轻蹙,“去多久...” “路途来回至少也得五日...” 落昭阳眼眸一下就暗了下去,两人才刚刚和好,自己习惯了他在身边,现在又要走了。 幕泽玺见她小脸纠在一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他捏着她的手,“要不...我不去了...” 落昭阳一听,轻敲了敲桌子,“胡闹!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去呢!” 本来就该太子去的,竟然多添了一个贺承衡,这说明剧情已经走到男主要发力的时候,他再不争气些,这东宫的位子就坐不住了。 落昭阳眉目间思着,未几,拍着自己略微起伏的胸脯,“你放心的去...你的东宫我替你看着,绝不会出半点乱子的。” 幕泽玺好笑道:“我倒用不着,你替我看着东宫...我只怕...” 他停留了会,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道:“我只怕我回来时,你跟别人跑了。” 落昭阳斩钉截铁,“我才不会!” 幕泽玺微微一笑,将她抱坐起来,放置在自己身上。 “是...你不会,”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耳畔上。 “我这样好,你肯定舍不得我...” 落昭阳翻了白眼,笑骂道:“臭美!” ------------ 第138章 出行 第二日,落昭阳一早起来便着人替他收拾着要带出去的东西,忙里忙外的。 “清婉...盛暖送我的那些好用的伤药膏也带上一些。” 清婉忙应了声去取。 福喜神色慌慌地进了揽月堂,“良娣...” 落昭阳停下步子,“怎么了...这样慌张。” 福喜咽了咽口水,歇了好一会儿,才道:“方才温家有话说,说...说温良娣醒了。” 落昭阳一怔,继而松了一口气,“醒了是好事。” 福喜面上不解,这温良娣从前可没少为难落良娣,这小主子倒是识大体的。 “已经派人通知太子爷了,爷在外办事,一得了消息就去了温府。” 落昭阳一听,面上虽没有显现出来半分,心里略不是滋味。 自家男人听见旁的女人醒了,连报备都不用,立马就去探望了。 不过她仔细一想,温芷苏好歹也占了他名义上的良娣,若他真的对此不闻不问,那才让人寒心。 福喜见她默然,添了一句,“良娣...要不,我派人去瞧瞧,时候差不多了,便提醒爷回来?” 落昭阳摆摆首,“不必了,”这分寸就留给幕泽玺自个吧。 她转身进了屋。 夜了,撒银满地,凉风习习而来。 落昭阳坐在廊沿栏杆上,手里捧着一把碎米,正在喂着白鸽。 白鸽“咕咕”地叫声,落昭阳抚了抚羽毛,一只白鸽吃饱了,一跃飞至树上。 落昭阳笑着,这些白鸽她养久了,倒养出了感情。 忽地,裙摆被什么东西咬住,她垂眸望见黑团子,正闪着金瞳瞪着她。 “哼!你个三心二意的铲屎官!” 落昭阳以为它是在为自己失了宠也闹脾气,她弯腰将黑团子抱了起来,拍了拍它的背。 “别生气了,明个我让小厨房给你炖小黑鱼吃好不好。” 黑团子傲娇地别过脸不搭理,落昭阳气得又一阵揉捏。 “怎么在这廊上吹风!”幕泽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 落昭阳睁着眸子看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幕泽玺脸色微沉,他特地让福喜将他去了温府消息告诉她。 本想着,她一定会吃味的,现在看来,她居然心情极好的在这里逗猫。 幕泽玺未语,抓着她的手腕进屋,“外头这里冷,以后太阳下山了,不许在外头吹风!” 落昭阳咋舌,这好端端的,火气这样大做什么,不过想着他明日就得启程了,她也就将气压下去。 转身给他倒了杯温茶,“早点歇下吧,明日不是还得出发吗?” 幕泽玺盯着她看了半晌,茶也不喝,怨声怨气地问了句,“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落昭阳仔细想了想,她想让他问什么? 温芷苏不是已经醒了吗? 忽地,她脑袋一转,“你该不会想将温芷苏接回东宫吧!” 也不是她小气容不下人,幕泽玺从来都没去过温芷苏的院子,只是名分上的事情,东宫多养一个人倒也不难。 可一来;她是觉得温芷苏素来不喜她,时常总爱找她的麻烦,二来;将一个青春正好的女子禁在东宫又给不了她要的东西,实在是太耽误人了。 幕泽玺见她面色大变,心情这才略微缓了些。 “我接她回来做什么?” 落昭阳顿了顿道:“若是她自个愿意,名分上我倒是觉得无所谓。” 幕泽玺一听这话又不乐意了,长臂一伸,勾上了她的腰。 “名分上的事...我也介意。” 落昭阳略不解地看着他,幕泽玺轻道:“今日我写了和离书给她。” 落昭阳乍然,瞪大了双目,温芷苏刚醒便收到了和离书,这个中滋味定然不好受,她要一时想不开,真去寻短见,那...那可怎么办。 幕泽玺知道她的忧虑,“你放心...她自己也是愿意的,许是鬼门关走了一遭,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 落昭阳这才安心地呼出一口气,“这样也好,听凭改嫁,各生欢喜的事情多好,可比一辈子困在这四角的东宫舒坦多了。” 幕泽玺听着这话,眉目一沉,“难道你也想听凭改嫁不成?” 落昭阳害了害声,一句岂敢停在嘴巴边上,硬生生塞回去,换成了一句,“怎么可能!” 幕泽玺半眯着审视着她,落昭阳忙举起双手,“太子爷是全天下最最英明神武...除了你,我谁都看不上。” 这彩虹屁一吹,幕泽玺满意地点了点首。 ------------------------------------- 天刚蒙蒙亮的皇城下更显威严气派,幕泽玺和贺承衡在一众大臣迎送下启程了。 落昭阳端坐在案几上,看着账本梳理着,觉得眼睛都要花了。 奶娘抱着孩子轻哄着进屋,落昭阳笑着放下手中的账目,将小望舒抱起来,轻哼着摇篮曲。 小望舒这才止了止哭声,她长叹一口气,公主教的曲子还真管用,她抬眸问着,“小皇孙最近哭的次数越发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否在饮食上有不妥的。” 奶娘面上有些慌,忙道:“这哪能...一向都是按厨房备的菜式,如今喂着小皇孙,给老奴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有差池。” 落昭阳垂眸看着正咬着白嫩小手的望舒,喃喃着道:“那近来怎么老哭...” 奶娘思了思,“许是公主不在的缘故,这小皇孙自打生下来,亲近最多的人便是公主。” 落昭阳点首,这小孩子倒是灵性,知道谁待她好...又与她血脉亲厚,只是如今公主去行宫陪太后,还不知得何时才回来。 她正想着,清婉捻手捻脚地进了屋,“良娣,人来了。” 她眼眸一沉,将望舒送回了奶娘的怀中,吩咐着,“抱下去吧...可得小心伺候着。” 丁茂跨过门关上了门,面上若有所思,将东西呈了上来。 “小主子猜得没错明馨堂那方桌子下,确实有东西,只是奴才是在看不明白。” 落昭阳接过,那张素笺上细致记录着茶烹煮方式, 落昭阳端详了许久,“滇红...” 丁茂应了声,“就是这个,小主子您让我夜了,偷偷溜进明馨堂就为了拿这个呀,若您是想知茶如何煮才香,遣了明馨堂公公来一趟便是,用得这样折腾吗?” 明馨堂历来是为陛下烹茶的地方,有茶方子再正常不过。 落昭阳敛神看着素笺,绝不会是一张茶方那样简单。 自打从明馨堂回来,落昭阳便一直在想当时落宏日的小动作。 偶然间想起落昭阳小的时候因字写得不好被夫子用戒尺打了手心,落宏日一时意气便在夫子布置的文章中暗暗挖苦了夫子一把,险些被落尧滐知晓,还是落昭阳灵机一动将他的文章藏在了桌下,才没被发现。 既然落宏日特地藏在了桌下,那这上面所写绝非这般简单。 她忽地眼眸一闪,“若我记得没错,陛下最喜的御茶应当是太平猴魁,这滇红..宫中有谁是爱喝的?” 丁茂转着眼珠子想了想,“旁的我倒是不知,只是前些日子陛下得了那道士的几颗丹药,龙颜大悦,便将上贡的滇红茶全赐给了那道士,如今整个宫中有滇红茶的怕是只有黄翎阁的那位才有。” 落昭阳骇然,“道士...可是从静和寺带回来的那位。” 丁茂害了害声,“除了那位,还能有其他的不成,陛下如今可宠信他,将他献上的丹药当成宝似的,日日都要用。” 她满目狐疑,默然地思着。 外头的宫娥敲了敲门,“良娣...温家派了人来,正在厅上等良娣,良娣可要见。” ------------ 第139章 谋划 落昭阳心里隐隐得了几分猜想,悠道:“太子爷不在,温家这时派人来做什么。” 她赶忙去花厅见了人,是温芷苏身边的贴身丫鬟。 云珣见了她,倒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招了招手,让小厮们将一堆的礼品搬了上来。 “落良娣...我家姑娘说了,从前的事情确是她不对,如今经此一遭,心下大彻大悟,命我来给良娣陪个不是。” 话罢,忙屈膝行了一个礼。 落昭阳眸色不解更甚,“这好端端是做什么?” 温芷苏心肠不坏,只是易受人挑拨而多生事端,可她自小被娇宠惯了,也不是会拉下面子主动陪不是的人。 她心中狐疑,也不想再同云珣这丫头绕弯子,“如今你家姑娘已经离了东宫,从前的事都不重要了,这礼我也不收了...若今日你是为其他的而事,不妨直说。” 云珣面上闪过一抹别样的神色,继而笑了笑,“良娣这话言重了,不过是从前我家姑娘曾赏过良娣一件首饰,我家姑娘醒来之后想起...那东西是一位故人相赠,转手赠作他人实在不好,不知良娣能否归还。” “是什么东西...”落昭阳问了问。 云珣屏息,鼓了鼓气道:“是一串红珊瑚珠链。” 落昭阳思了半晌,也没想起来,看了清婉一眼。 清婉在她耳畔低道:“温良娣确实赠过红珊瑚珠链,许就在姑娘的妆匣子里。” 落昭阳眸色幽沉,莫不是云珣真的是为了一串珠子来的? 她莞尔道:“这日子一长,我也记不住了,不如你在这厅上吃茶等着,我回屋里头找找。” 云珣一听,千恩万谢。 落昭阳回了自己院里,主仆两人四处翻箱倒柜。 好半晌,清婉在最底下的柜子中寻到。 “姑娘...找到了。” 落昭阳忙拿过来瞧了瞧,她走至窗棂旁,趁着阳光微耀,她借着日头认真看了一会,她见过的好东西可不少,可这... 她百思不得其解,嘴上呢喃,“也不过是寻常的链子,做工虽精巧,可也算不得什么不得了的,温芷苏为何特地叫人来一趟呢?” 她正狐疑着,院子里养着的白鸽忽地飞了过来,停在她手上嗅了嗅链子。 须臾,用力拍展着翅膀,“咕咕”地叫唤着。 落昭阳眉头一蹙,面色立变,低道:“清婉...去请太医来。” 云珣在厅上等了良久都不见落昭阳的影子,正襟危坐着,脑袋不停地探向外头。 落昭阳回了花厅,佯装一脸懊恼。 “实在对不住了,姑娘说的红珊瑚珠链,我将屋子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寻到,许是被我养的猫,给叼走了。” 云珣面上说不出是忧还是喜,见已至此,只好讷讷地回了府。 夜色浓厚,高挂银月。 落昭阳正在屋中捏着那珠子沉思,清婉瞧见了忙一把夺了过来,“姑娘...这东西离得越远越好。” 她叹了叹,又道:“这样不吉利的东西,我还是丢了先。” 落昭阳忙拦下她,将东西抢了回来,“我还有用处呢!” 她将珠子从新放回了妆匣子,“我让你打听的事呢?” 清婉这才记起来,“打听到了,黄翎阁那位大师每隔五日便会向陛下进献丹药,那丹阳...陛下几乎日日都会服用,听说自打服了那药....” 落昭阳见她支吾,“无事...说下去。” 清婉将声音压得极低,“陛下自吃了那药,确实身强体壮了不少,这不...轩华殿几乎夜夜笙歌...陛下更纳了不少美人,如今最受宠便属菡美人。” 落昭阳低喃道:“陛下每日都服用...那最近一次献药是什么时候。” 清婉不解,“好像就是明日,姑娘打听这些做什么?” 落昭阳眼眸微亮,快速地压了下去,“没什么...我的白鸽你今日都喂了吗?” 清婉笑脸盈盈,“自然喂了,我没想到那鸽子还有识毒的本事,姑娘这回是捡到了宝。” 落昭阳低眸,思索着。 ------------------------------------- 盛将军府邸。 落昭阳一早乔装出了宫,盛暖正支着肚子,在盛家大门外等她。 见她身着男装而来,盛暖捏着帕子朝她招手。 落昭阳赶忙上前,扶了她一把,语气微恼,“你怎么在这等着,下面台阶这样高,一会摔下去怎么得了。” 盛暖笑着吐了吐舌头,落昭阳扶着她进府,盛暖笑道:“你家太子和我家将军一并去亓山,我这不是在婆家闲得无事,便回家中陪陪我母亲,昨个收了你的信,可把我高兴的。” 落昭阳挖了她一眼,“那也得小心些,你肚子这个可是将来的小将军。” 她抚了抚盛暖的小腹,盛暖盯着她看,“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母亲,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那倒没有...不过,我确实有事。” 进了屋,丫鬟说盛夫人正在药阁中捣药。 两人便径直去了药阁,盛夫人一身月缎雪素绢花裙,袖口被勾在臂上,正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拾起几片草药放置在鼻尖轻嗅。 心如如简,人淡如菊。 盛暖扯着嗓子们大喊,“母亲...您看谁来了?” 盛夫人闻言,抬眸一望是一身男装的落昭阳。 她面上一愣过后,挑笑道:“落家姑娘都嫁了人,还是这般顽皮。” 落昭阳恭敬地行了一礼,“让盛伯母见笑了。” 盛夫人放下医籍,命人下去奉茶。 落昭阳神色凝重,也路绕弯子,单刀直入,“我这次有是有一样东西想麻烦盛伯母替我瞧瞧。” 盛夫人见她面色肃穆,忙应下。 落昭阳从携身而来的荷包中取出了一小粒用帕子包得严严实实的丹药。 “有劳盛伯母帮我看看,这药可有异处。” 盛夫人用镊子夹起来望了望表面,闻了闻药味后,眉间一皱。 她抬手沾了沾茶水,撒至药上化开了些许,凑进一闻后,面色骤变。 她低道:“昭阳...这东西你从何处而来的。” 看盛老夫人的反应,落昭阳心里有了底,她道:“这事我暂且无法说明,但伯母信我,此药非出自我手,我也绝不会拿这个去害无之人的性命。” 见她信誓诚诚,盛老夫人眉心一舒,缓缓道:“这药上有毒...此毒是揉了十几中草药合成,其中有益身子,更有毒性猛烈的,这药物生生相克,实在难说得很。” 落昭阳神色一重,“若人长期服用会如何?” 盛夫人思了思,“若长期身子有一时得益,实则底子越来越空,不日性命堪忧,更会徒生脾气暴躁、重欲等症状。” 落昭阳沉思,这样看来他们是想让贺帝慢性中毒了。 “那长期服用之人,在表面上不会发作吗?”她问着。 盛夫人细细掂量着药量,缓缓道:“这丹药用的药量只放了三成,短时服用并不会有异样,可三成已经是控制到顶峰了,若是先前已经服用过一段时日...这要是再多出一点点,必定会露出马脚...” 落昭阳心急问着,“那...可有什么法子能治好。” 盛夫人想了想,“需得看此人的用量,以及身子这特质,斟酌着用药,若身子不禁抗的,最好还是有人提前试了药才好。” ------------ 第140章 百日宴 听了盛夫人的一席话,落昭阳面色凝凝地出了盛府。 盛暖送着她,手她手上冰凉,不禁多嘱咐了一句,“太子爷如今不在,你万事多记着自己,少跟那些人掺合,顾着自己要紧些。” 落昭阳笑着点了点头,自己一人在街上游荡着。 她没了闲逛的心思,加快着步伐往前走,眼瞧着宫门愈来愈近之际,一双手臂将她拦上。 落昭阳眼前一暗,被人拖着拐进了巷子里,她吓了一跳,急急伸去掌心与人撕打在一处。 苏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挑笑道:“这才多久不见,一上来便要打我,这让我多伤心。” 落昭阳被桎梏住,手上挣扎不开,她恶狠狠地盯着苏离,低声地说,“放开...” 苏离一副轻佻的模样,抓着她的手腕就是不放开。 落昭阳气急,抬高脚朝她的右脚用力踢了上去。 “登徒子!”她大骂一声。 苏离叫唤了一声,扶着自己的右脚,“你个小姑娘...还真不好惹。” 落昭阳拍了拍掌心,眼眸晦暗不明地瞥了苏离一眼,“我是谁...你心里多半也清楚,若想利用我生什么事情,我劝最好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她心里有事情,没了耐性与苏离周旋,撂下这句话后,她转身离去。 苏离望着离去的背影,不禁挑了一笑。 落昭阳一路回了东宫,心里还琢磨着盛夫人今日同她说的一番话。 福喜命宫中的绣娘将裁制的新衣送至了揽月堂。 落昭阳费解,“怎么又做了新衣裳。” 她房中还有几件尚未穿过的,这会儿有命人做了新的?还这样多。 她看着新衣的布料、花式以及材质均是上等的。 福喜笑了笑,“良娣不知,再过十几日是小皇孙的百日宴,皇后娘娘吩咐了...这可是东宫第一位小皇孙,要在东宫宴请众人,连陛下都是要来的,可绝不能失了礼数,良娣是小皇孙的生母,自然该隆重才是...” 落昭阳眼眸微动,“十几日后?” 福喜以为她未听清,再次点了点头。 她心里略一思量,忙道:“福喜...你现在去皇后殿中传说...就说我今儿一早去静和寺为小皇孙祈福,大师择了一个吉日...五日后为小皇孙举办百日宴。” 福喜一听,颤颤巍巍道:“五日后...会不会太过赶了,这许多事都未准备好呢?” 落昭阳低道:“让你就去...先看母后怎么说。” 入夜,落昭阳正在案上习字,清婉端一杯蜜水送上。 “夜深了,姑娘喝了水早些歇息吧。” 落昭阳放下手中狼毫,走过去。 清婉不禁问着,“姑娘今日出了一趟门,回来后这眉间便一直蹙着,还让人将小皇孙的百日宴提前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落昭阳缓了缓脸色,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伺候着自己长大的丫头。 “有这样明显吗?” 清婉着急,“姑娘...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太子爷走的时候可都吩咐好了,若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交代。” 落昭阳见她苦着一张脸,忙说了两句好话,劝着她安心。 ------------------------------------- 转眼间,五日后。 东宫四处喜气洋洋,各家名门女眷一早便进了宫。 落昭阳正坐在梳妆台上打了个懒哈,脸上仍是一脸睡不醒的模样。 清婉取了几身衣裳,问她,“姑娘要穿哪一身。” 落昭阳望了望都极其不满意,她晃了晃首,“都太艳了...” 她指了指柜中较为素朴的一身,“就那身...” 清婉引手取下一袭湖蓝色娟纱锦缎长裙,低道:“这身会不会太素净了,姑娘今日可是主角...” 落昭阳无奈笑了笑,“主角可不是我...是襁褓中的小望舒。” 她本就是个罪臣之女,嫁进东宫成了良娣,惹了多少人眼红,朝中这些大臣多想以亲事上与太子攀上关系,如今她诞下了东宫第一个皇孙,白白占了这个位子,不知有多少记恨着她,还是低调些的好。 宴会未开,各家女眷被引至清苑处赏景,而随行来所带的礼品一应送至了落昭阳的揽月堂。 清苑梨花盛开,俏美纤丽,假山嶙峋,一派景致令人赞叹不已。 落昭阳起身去了清苑,几家夫人朝她福身行礼,她忙颔首略一回礼,低道:“各家夫人不必拘礼,且先在清苑处赏花,若累了可到一旁的亭台上用些茶水糕点。” “娘娘客气了...” 众人皆是客气有礼,只是每人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了。 落昭阳也不想打搅了她们的兴致,转身想回屋去瞧瞧仍在睡梦中的小望舒。 路过清苑错落成桥的假山处,传来低低的女子议论声。 “不过是个低贱的罪臣之女,你瞧她那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东宫之主不成?” 一位姑娘身穿暗紫月纹宫裙,梳着奉京时下最流行的发髻,气得脸红脖子粗,嘴里多是些忿忿之词。 落昭阳如今没了系统提示,这上帝视角全没了,瞧见新人物只得求助清婉,“那...姑娘是谁?” 清婉是背过赴宴各家闺秀和公主名单的,自然晓得,她眯了眯眼,识别了一会,“是月阁老家尚未出阁的孙女,好似名就叫月疏浅。” 落昭阳心中默了默,文化人起名字就是讲究,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倒真是个好名字! 她抬眸望见一旁站着的夫人竟是沈诗笙,她将头发挽成高髻。 落昭阳不由纳闷,“沈家姑娘已经嫁人了不成。” 清婉附耳道:“正是...姑娘离京时,沈家姑娘与顾家的小侯爷成了亲。” 落昭阳耳朵一动,以为自个听错了,不可思议地问,“小侯爷?难不成是顾如岩?” 顾如岩爱逛花楼的名声在这一年里愈发远扬,几乎没有哪一家的贵门小姐愿与其谈亲。 沈诗笙也是伯爵府家嫡出的小姐, 她怎么会愿意.... 清婉点了点首,“就是顾家那位...听说沈家长子犯了事,扣在了顾侯爷的手里,为了儿子...只能豁出去女儿了。” 清婉叹了叹,“好在顾小侯爷忌惮着沈家,平日里倒也对沈夫人言听计从,只是少不了....往内院纳姨太太。” 一旁的沈诗笙捧着帕子,附和着,“就是...你也别太生气,落家如今没了,落昭阳再怎样受宠,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可比不得你,你是什么身份。” 清婉一听,面上气极,正想上去与她们争辩,落昭阳拉住了她衣摆。 “我倒想听听,这些贵女们一天到晚都是如何编排别人的。” 月疏浅扶了扶气歪的发髻,面上轻蔑一笑,“她如今这个身份...如何能当小皇孙的母亲,她日太子爷必定得为小皇孙重新择一个身份高贵的太子妃。” 沈诗笙又不傻,自然明白这月疏浅想取而代之,笑着捧她上天,“她同卫家那位夫人还是好友,只识得舞刀弄枪的,不过是粗鄙浅薄之人罢了,哪里比得上月姑娘,你三岁能吟诗,五岁能抚琴,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 第141章 中毒 落昭阳听到这处,气不打一处来,贬低她也就罢了,竟敢说盛暖的闲话。 她挑笑一声,缓缓走近,“我当是谁在这里嚼舌根,原来是沈家夫人和月家姑娘...” 月疏浅闻言吓了一跳,说别人坏话,还被抓了个正着。 沈诗笙见落昭阳走近,面上一僵,一时间竟忘了行礼。 落昭阳瞥了沈诗笙一眼,捧着帕子轻笑一声,“沈夫人实在有失礼数...不知这就沈家的大家闺秀之风吗?传出去实在要惹人笑话...” 沈诗笙一听,捏着帕子嘤嘤低泣,闪着委屈地眸子望了月疏浅一眼。 月疏浅见状,指着落昭阳道:“你一个罪臣的女儿...仗着肚子能生,有什么好神气。” 落昭阳顿了顿,这月家姑娘竟是个白目的,上赶着被人当枪杆子。 她摇了摇头,摆了摆手人,“既然两位...看不上我落昭阳,自然也看不上我儿子,这小皇孙百日宴也容下两位,两位请打道回府。” 话落,她不想与人纠缠,转身正欲走。 月疏浅闻言,顿时急了,她是和母亲一块来的,若现在灰溜溜地走了,旁的人怎么看她。 她剁了剁脚,打量了落昭阳一眼,“这东宫太子妃的位子悬空,你也不过只是个妾室罢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赶我们走!” 落昭阳按了按眉心,眼眸子一冷,转身缓道:“怎么...月姑娘有意见...” “还是月姑娘觉得...自己能后来者居上...” 月疏浅抿唇,“得者居上...未尝不可。” 落昭阳低低笑了笑,这小丫头片子倒是不仅是个白目的,还是爱做白日梦的。 月疏影见她捧着帕子掩面而笑,面上挂不住,急急匆匆地上前两步。 “你笑什么?你虽生了皇长孙,可以你的身份,太子爷这么可能抬你为正室,这皇长孙只有得了个尊贵的母族才不会让人耻笑....” 落昭阳又是无奈一笑,顿下的脚步正想抬出。 “哀家的第一个曾孙子怎么就受人耻笑了?”淳厚的声音从外而出。 贺允妩扶着太后从院子外缓步而入,紧跟着而来的是一众女眷。 沈诗笙吓懵了,忙跪下,月疏浅后知后觉也忙跟着行礼。 落昭阳回眸望见贺允妩扶着太后,正冲她递眼色。 她忙上前行了礼,“太后安好,外头的奴才好不懂事,太后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太后抬手示意她起身,落昭阳点首这才扶起了身子。 “若我不是想趁着晚宴开始来瞧瞧哀家的曾孙子...哀家还不知道这沈夫人和月姑娘胆子竟大了这个地步,敢对当今的皇长孙指手画脚。” “怎么...哀家来了,倒是不敢说了,哀家倒是想听听,皇长孙如何便受人耻笑了!” 沈诗笙吓得说话一通断断续续,“太后...臣妇绝非这个意思...” 月疏浅颤颤巍巍,“是臣女失礼...还望太后恕罪。” 太后冷哼一声,“落昭阳是皇长孙的生母,是太子的良娣...她的身份也是由得你们来置喙的。” 后头的月夫人越过人群望见是自家的姑娘惹了祸事,忙上前拉着月疏浅跪下,“是臣妇教女无方...请太后和良娣恕罪。” “月阁老家...确实家教不严....” 她摆了摆手,一脸的冷意,“罢了...我瞧着沈夫人和月姑娘身子有恙,别将病气过给了哀家的孙子,让人领回府吧...” 话罢,郝嬷嬷和文嬷嬷上前将她们两位拉了下去。 众女眷簇拥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落昭阳微垂着头,实在丢人,自己第一回 办席,竟让人拆台成这样,“让太后见娘娘笑了...” 太后慈爱一笑,方才身上的冷冽全然消失不见,上前紧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绕腕上的玉跳脱套至她凝白如脂的手腕上。 落昭阳垂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玉镯子,细睫微眨。 “哀家的这位孙儿媳温和良善...不与人计较,可不代表哀家就不计较....若今后再有人乱嚼舌根,落到了哀家耳朵里头,你们该知道后果。” 这话一出,众女眷纷纷应声。 太后按了按额间,“昭阳...你先扶我回屋...大家都散了吧。” 落昭阳忙上前搀扶住太后。 奶娘将小望舒抱了出来,它今儿裹着红色锦被,头上带着一方软棉的小帽子。 落昭阳戳了戳白嫩的脸庞,“太后瞧瞧...这些天又胖了不少。” 太后抱着小望舒逗弄得不亦乐乎。 落昭阳拉着贺允妩寻了个理头出去,落昭阳忙问道:“太后怎么突然回来了?” 贺允妩笑道:“还不是你突然定在今日办百日宴,太后知道了,定是要从行宫赶来的,你如今娘家失势,若没人在这给你撑着,还指不定得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一说起这,她就想起方才的事情,“刚刚你不就受了两位小人的气,那月姑娘仗着自己是阁老的孙儿便不把放在眼里,今个这回便宜她了...” 落昭阳却眉心紧拢,太后一来,会不会看穿她的把戏,毕竟上一届宫斗冠军看事情要比寻常人要清醒多了。 贺允妩见她面色不好起来,忙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落昭阳回了回神,勉强地提起一个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无事....” 事已至此,她已经没得回头了。 待吉日已到,众人上花厅入席。 皇后娘娘晚些时也来了东宫,赏不少的东西。 这各家女眷心里皆掂量着,原本以为落昭阳不过是个受宠的良娣,这下子一看太后和皇后皆对她看重,如今又得了皇长孙,太子妃的位子迟早是她。 对她一个劲夸赞,落昭阳听得都些乏味,见贺帝迟迟不来,她心急如焚。 幸而她一早便让人吩咐了送药的太监,贺帝今日会来参加宴席,一并将丹药送到东宫来。 她正想着,下人便通报贺帝来了的消息。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落昭阳起身下跪行了请安礼。 贺帝摆了摆手让她起来,“免礼吧!今日是皇长孙百日宴,你操办得很好。” 落昭阳泄了一气,起身回了席。 菜上至一半,送药的小太监如期而至,落昭阳捏紧了帕子。 皇后见状,“陛下可要晚一些再用药?” 贺帝摆了摆手,“不必了,现在便服吧,我近来总觉得身子不够爽利...” 皇后面上一忧,“要不还是唤太医来瞧瞧...” 贺帝鄙夷着,“太医院那群狗奴才有什么本身,还是服了这丹药些许能好些。” 皇后只得抬手为贺帝倒了被人温茶,贺帝和水服下丹药。 落昭阳亲眼见着贺帝将丹药付服下,心里重重地泄了一口气。 贺帝忽地觉得头上眩晕,看不清任何的东西,胸口一阵发闷,喘不上气来。 皇后察觉贺帝的异样,“陛下...可是身子不适?” 贺帝额间密汗,捂着绞痛的胸口,骤然吐出了血。 席上的奏乐戛然而止。 太后忙喊着,“来人...来人...快传太医。” 落昭阳神色如常,命人将贺帝扶至内殿休息,又让人将贺帝吃过的东西一并留下。 很快,殿内站满了太医。 太后坐在殿上面色着急,贺允妩抚着太后的背脊。 温竹沥面色忧忧,“陛下这是中了毒...” 皇后面上大怒,“这好好端端的如何会中毒...来人!” 落昭阳忙上前,“母后别急,我已让人将父皇用过的食物一并留下,留待太医查验。” ------------ 第142章 险计 皇后瞥了她一眼,点了点首。 太后端坐着提声道:“如今最要紧的是陛下的身子。” 贺帝正摊在床榻上,双唇紧抿,忽然面上抽搐,再次呕出了血。 太后顿时拍案起身,急急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快尽力救治皇帝!” 众太医面色慌惧,围在一块商议用药。 “陛下是偏寒体质,这性寒之药若是用量多了,会不会引发其他的症状?” 温竹沥眼眸晦暗,“若是能寻得一位体质偏寒之人来试药,这解毒的几率才高。” 贺帝在太医施针后醒来,听见这句话后,倚靠在床栏上,无力喝声道:“一群废物...还不快些去找人来试药。” 话落,屋子内焦头烂额的太医们齐齐跪下。 贺帝身上疼得死去活来,他一手撑着床面,“传朕的口谕,若有人愿意以身试药,朕许他要求...许他加官进爵、大富大贵。” 落昭阳面色如常,唯掌心冒出了密汗。 富贵险中求,屋内已有人跃跃欲试。 太监和宫娥中站出了两人,落昭阳随后上前,恭敬地朝贺帝行了礼,“父皇儿臣向来体质偏寒,向来是适合试药的人选,如今太子爷不在,儿臣理应为太子尽孝,儿臣愿意为父皇试药。” 温竹沥逐一把脉,查探是否谁为试药的最佳人选。 落昭阳伸出手臂时,不经意挽开袖口,将手腕上戴着的红珊瑚珠串露了出来。 温竹沥心中一惊,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珠串去了温府,点明归回温芷苏所赐旧物,自家女儿那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更别提这珠串上的麝香,他一猜便可知。 他慌了神,抬眸看向落昭阳,她眸色尖锐,微低了低身子,缓道:“昭阳求温太医成全...” 温竹沥默然,落昭阳确实为寒性体质,却也并非为最适宜的试药人选,可用归是差不了多少,若自己此次帮了她一把,她也能放温芷苏一马。 同时,一旁查验吃食的太医禀道:“东宫的吃食没有问题,但陛下长期的服用的丹药中掺和了毒药。” 太后震怒,“原来是那道士,来人将那道士抓起来严刑拷打,务必要审问出是受何人指示!” 贺允妩扶着太后,“皇祖母您...您别急,先消消气。” “温太医可有结果了?”皇后开口问道。温竹沥上前,躬身后方道:“照脉象来看,良娣的身子性寒,最为合适试药,可是...” 贺帝吊着气,全然没了耐性,“你快说!” 太后抬手,“你且说无妨。” 温竹沥缓道:“若要试药,必先服毒,且陛下先前所食积攒着,良娣得服用更多,这样一来恐有性命之忧。” 太后面色一僵,“重新去找人...我就不信找不到人为皇帝试药。” 皇后也点头,“良娣到底还是皇长孙的生母,还是小心为好。” 落昭阳一掀裙摆,跪落在地。 “儿臣愿意试药,只是儿臣尚有一事,一直牵挂在怀,若能父皇能答应儿臣,儿臣再无其他后顾之忧,”她泪盈于睫地缓缓而说。 这招对贺帝十分受用,他摆手,“快将良娣扶起来...” 身边的宫娥连忙将落昭阳扶起身来。 “你既有这样的孝心,朕很欣慰,你有什么心愿便说吧...朕依了你。” 落昭阳抿唇,睫毛一颤,一颗晶莹的泪珠从鼻翼间滑落,每走一步,她都在赌。 “儿臣父亲在朝为官几十载,不曾有过半点鱼肉百姓之事,落家贩私盐一事实在是受人所害,儿臣恳求父皇能下令将此案交由大理寺重新审查,还落家一个公道。” 贺帝闻言,摆了摆手,“好...朕答应你,若能试药成功,朕便命人翻查你父亲的案子。” 落昭阳闻言,再次跪下叩头谢恩。 落昭阳在众人的面前服下同样的丹药。 药效很快便发作了,她开始不停地咳血。 捏着帕子放置在唇上,转眼上方一片红花绽放。 她浑身都提不起力气,安置在床榻上,额间布满了汗水。 只微听得见贺允妩的喝骂声,“一群没用的东西,嫂嫂都疼成这样了,药呢?怎么还没送来....” 约莫过了盏茶时分,开始有人往她嘴里灌药。 她半昏着半清醒着,唇上是半点血色都没。 药如何也喂不进去,她有意识地逼迫自己喝下。 温竹沥查看她的脉相,“不成...量多了,这味少放些。” “少放了...这味得增多。” 耳畔旁全是嗡嗡地蚊子声,落昭阳不知自己置身何处,仿佛在睡梦中,又仿佛在现实中,只知道身上的痛楚涌遍全身。 一碗碗药送至她唇边,她喝了又吐,吐了又喝 根据落昭阳每回试药的份量,得出了最宜的药量。 贺帝服下后十分见效,已经停了咳血的症状。 太后见贺帝已经安然睡下,忙问道:“皇帝如何了?” 温竹沥面色微缓,“已无性命之忧,只是此毒实在有损身子,还需好生将养着。” 太后神情这才一泄下,继而问道:“太子良娣的如何了?” 温竹沥叹了叹气,“药已经服用了,但良娣先前多次反复试药,如今一直昏厥无法苏醒,只怕...” 太**着拐杖的手攥紧,“无论用什么法子也得尽全力保住良娣!” 温竹沥躬身答着,“臣自当竭尽全力。” 皇后面上凝重,太子和衡王正在亓山行祭祀大礼,若此事传到太子耳朵里,指不定太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太后也想到了这点,她低道:“如今良娣危在旦夕,东宫没了主事的人,皇后该吩咐下去,让宫里人把嘴巴都闭严实了,免得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乱嚼舌根。” 皇后忙点首应下。 太后面色倦倦,垂眸道:“哀家累了,这儿就交给皇后了。” 她本想唤贺允妩一同离开,转身一望,贺允妩正蹲在落昭阳的床榻边,紧紧拽着落昭阳的手,带着乞求的神情看着太后。 “皇祖母我想留在这,太子哥哥不在,昭阳这般我实在放心不下。” 太后扬了扬手,“罢了...随你吧。” 落昭阳脸色惨白,身上的痛楚猛然成了梦魇,她嘴里呜呼叫唤着。 贺允妩吓得从床榻旁弹了起来,“太医...太医!” 温竹沥面色惊慌,命人准备银针。 冰凉的银针扎进了她身上,落昭阳轻喊了一声,眼皮厚重无力,昏厥过去。 贺允妩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她五指冰凉,她低唤着,“嫂嫂...你千万撑住啊!” 她忽地想起什么,转身要冲出去,清婉、青袖红着眼圈拦住她。 “公主...您要去哪?” 贺允妩面色急切,“让人快马加鞭传信给太子哥哥啊!嫂嫂都这样了,万一有个好歹...” 清婉展开手臂挡住路,“良娣清醒时已经吩咐过了,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特别是不能让太子爷知道。” 贺允妩焦急,不顾两人的阻拦仍要冲出去。 皇后从屋外进入,幡然拂袖,“来人...看好公主,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公主离开揽月堂半步!” “母后!为什么?” 皇后叹了叹气,对她轻声说:“如今这个节骨眼,亓山那儿出不得半点意外,你休要再添乱了。” 贺允妩睁着眼眸,悲声道:“可是...嫂嫂她...” 清婉拉着青袖跪下,两人面上皆是泪痕,郑重地叩了一首,方啜泣道:“公主...姑娘服药前千万交代过,无论如何都不许将此事传到太子那里,您就听奴婢的吧,在屋里守着姑娘就好。” ------------ 第143章 回望 贺允妩微闭了闭眼,掌心攥紧成拳,看来昭阳是早就盘算好了,她知道此事若让太子哥哥知道了,他定会不管不顾,抛下一切赶回奉京,那倒时候太子祭祀未成,便擅自回京的消息传出去,那势必会掀起满朝的喧哗。 她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做博弈,赌落家的未来。 落昭阳昏昏沉沉地睡着,中途清婉熬了药汤,半撑起她的身子,喂她服下。 她在睡梦感知有人在喂自己东西,她蹙着眉心,勉强自己喝下。 须臾,她眼眸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眼前的一切一片恍惚。 清婉急切喊着,“太医快来瞧瞧…良娣醒了!” 一阵脚步声和人的呼唤声袭来,她只觉得浑身疲惫, 温竹沥问道:“良娣哪里不适?” 落昭阳勉力摆了摆首,“我视线愈发看不清楚,这是为何。” 温竹沥再次探脉,她实在支撑不了多久,再度昏睡而去。 她好似置身于天空中漂浮的软云层上,飘忽无定,云雾缭绕。 忽然视线之处闯进一双熟悉的深棕色眼眸。 那次,她业绩屡屡垫底,却在云穿的颜值排行榜上位列第一,界内所有的人都在嘲她、排挤她。 她那时的系统维护员紧密地帮她安排行程,除了日常的采访工作,无疑都是些傻白甜的大女主剧本。 快穿行程安排得紧密,导致她压根来不及研读剧本,有时甚至本子还未到她手上,她就被推进了系统穿梭器。 落昭阳看着桌上摊开的剧本,粗略地掠了一眼,她声若蚊绳道:“有没有别的?我想接些其他风格的…挑战一下。” 系统维护员听见她的话,顿时变了个脸,声音低讽道:“怎么?你还挑呢?” “就你这业绩,有这些个剧本找上门你就该千恩万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大牌呢?” 这样的话,落昭阳听过不止一次,她未置一词,午间时躲在了在工作室顶楼的窗台上看书,那里很安静,没有其他人的闲言碎语。 她刚进云穿,每回做错事被主任劈头盖脸的一顿训,她就会躲在这儿看剧本。 窗台的对面是另外的一条长廊,她听别人说顶楼都是大人物的办公的地方。 不过她每回都只躲在窗台下看书,压根没人会注意到她。 那回,她手指正微微地翻动着书册,对面紧闭的窗户上传来了一声敲击声。 落昭阳吓了一跳,手上的书册猝然砸落地面。 她忙弯下腰去将书拾起,隔着窗户,她辨别不出那人的相貌,只依稀记住了他双濯濯微光的眸子。 对面忽地传来男人的声音,“你在这看什么?” 落昭阳望着他的眸子,一时间竟有些失神,心中默着,真的一双好看的眼睛。 她垂眸望了自己的书一眼,报出了名字。 男人笑了笑,“你是想自己写剧本,当编剧吗?” 落昭阳虚虚道:“没...只是我经常对故事的情节发展都捋不明白。” 男人静默了一会儿后道:“可以看故事策略。” “啊~”落昭阳有些懵然。 他低道:“我在向你推荐书呢。” “哦~”她低回。 男人磁性的嗓子有些沙哑,落昭阳不由问道:“你感冒了?” 男人唇角上扬,好像在笑,“嗯…” 他轻答,半晌过后忽地没由来的说了一句,“有时候不必为了不值得的人或者去浪费心力,你又何须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落昭阳微微一愣,眼前的阴霾散尽,她低道:“小哥...谢谢你...” 后来她真的买了那本书去看,那确实是一本拆解剧本的好书。 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她却再也没有在窗台上看见过。 漫长绵柔的梦境下,她迷迷糊糊地昏睡着,过了许久。 待她一睁开眼眸,入眼处是幕泽玺憔悴惨白的脸庞。 他那双自己无比熟悉深棕色的瞳孔,此时喜悦中夹杂着苦涩,她缓缓地伸去手去触碰,刚伸至半空中,幕泽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 落昭阳懵然,“你回来了...” 清婉站在一旁又泣又笑着,“姑娘刚刚醒来,定然饿极了,我去命厨房备些吃的。” 见幕泽玺神色忧悲,落昭阳抬头摸了摸他的眉心,“我这不是醒了吗?” 幕泽玺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在了怀中,落昭阳忽地觉得面上濡湿。 她抬眸看着他,竟发现他落了泪。 落昭阳无力地挑了挑笑,抬手将他面庞上滴落的泪擦拭掉,“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可是一国太子,若让人瞧见了,可该笑话...” 幕泽玺定定地瞅着她,语气带着委屈,“我只在你面前这般。” 清婉捧着一碗清粥而来,落昭阳确实都些饿了,一下子也吃不了多少,只吃了半碗粥。 她伸手将碗挡了挡,笑了笑,“我吃不下。” 幕泽玺只好将碗放回案几,落昭阳侧眼望见他掌心的红痕。 一定是驱马被缰绳勒出来的,她摩挲着,放到唇上轻轻吹了吹,“怎么这样不小心。” 幕泽玺摆首,带着生气地抽回了手,“昭阳...以后不要这样吓我了,我不经吓的。” 他眼眸灼热地盯着落昭阳,仿佛一定要她给出一个保证。 落昭阳看着他眼底一片乌青,想来他定是得了消息后,急着赶回来,都未曾休息过。 落昭阳低道:“好...” 将身子往床榻里侧挪了挪,腾出了一半的位置。 她轻拍了拍床榻一侧,示意他躺上来。 “你多久没睡了...” 幕泽玺摇了摇手,仍攥着落昭阳的手,“我不睡,我就在这守着你。” 落昭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瞧瞧你自己,黑眼圈都长出来了,还有小胡子,一点都不帅了,再不休息,小心我嫌弃你。” 幕泽玺一听,眉头一拢,“不许胡说八道。” 落昭阳笑着看他,“快上来,我们一起睡一会。” 幕泽玺这才乖乖上了床榻,两人相拥着。 落昭阳钻进他怀中,幕泽玺胸膛处先是下意识一缩,后立即将她紧紧拢进怀,落昭阳隐隐察觉不对。 她钻出半个头看他,“你这一路上可有遇到危险。” 幕泽玺眉宇中隐有些不安,须臾后压下。 “没有大碍...” 落昭阳撑着身子,欲去拉开他的衣襟。 幕泽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他几丝慌意,“昭阳...” “幕泽玺...你骗我?” 幕泽玺无奈,只得放手。 落昭阳抬手拉开的衣襟,望见他胸膛处那道令人惊心动魄的伤痕,抬手捂了捂嘴,鼻腔一酸涩,泪欲滴落。 她撅着嘴,一脸的心疼,“这样还说没事?” 幕泽玺笑了笑,将她一拥入怀,吻着她脸庞上温热的泪滴。 “你不是也骗我...明明答应过我不会轻举妄动,竟还是自己以身试险。” 他轻叹息一声,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落昭阳....你个小骗子。” 落昭阳破涕为笑,索性不管不顾地蹭进他怀里,“那还疼吗?” 幕泽玺轻摆首,“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我几乎快疯了,跑了三天两夜的马才回到奉京城,什么疼不疼的,现在看见你,一切都好。” 落昭阳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将他手放置在自己滚烫的腰肢上,“只是看见就不疼了吗?” 她身姿窈窕,玲珑有致,这样的动作带着这样的暗示几乎不言而喻。 幕泽玺身子一顿,压下她不安分的手,“别闹了,现在不可以,你身子还没好全,我不放心。” 落昭阳兀自握住他的手,往上攀登最终停留在耸上的弧度。 幕泽玺喉咙一哑,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处,目光灼灼。 ------------ 第144章 迷离 实在没能忍住,将头抵在她的颔下,埋进深处。 落昭阳低哼了一声,脸上已经涨得通红。 幕泽玺实在难以自持,停在她的樱桃软香处迟迟不肯离去。 自打她离开去承州,他就没在碰过她,如今算起来已经有一年有余。 这样一经撩拨,定力再好,也顶不住她的媚色勾人。 落昭阳不知是舒服还是难受地扭了扭身子。 两人紧贴着,幕泽玺仍不敢进行下一步。 呼吸愈发的急促,眸中的渴求足以将落昭阳融化。 他低喃,带着试探的语气,“昭阳...我绷不住了,可不可以?” 温热的手心就停在那处,不敢再多把玩一下,仿佛自己若是一动,便万劫不复的深渊。 落昭阳扬眉一笑,她本就是故意引诱,既然他已经快到濒临的边缘,那她自然该奉陪到底。 她抬手,双臂勾紧了他健壮的腰身。 “那就来吧...” 这样的一句话,足以让他甘之如饴,足以让他丢盔弃甲。 他一把弃下身上所有的衣物,怕伤着她,他慢慢地开启了前奏,温热缠绵缱绻,他忍着身上的灼热慢慢的填充着,直到落昭阳实在受不住他这样的煎熬。 搂着他腰身,咬着唇喊道:“幕泽玺...你到底可不可以...快些...” 幕泽玺勾唇,覆上她的耳畔,“昭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话落,床幔下只见重峦叠嶂,泛音流水,一个个紧接而来,让人欲罢不能。 落昭阳一下子被折腾急了,那双眸子泫然欲泣的无声求饶。 到底是她在这里,就在他身边,幕泽玺已经失了理智,只能遵循着本能一再索取。 再没有什么比久别重逢后的欢爱更让人愉悦。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他纷至沓来地在她身上鞭策着,直到夜幕降临,落昭阳嘤咛声才停下,两人真真是累极了,沉沉睡下。 ------------------------------------ 翌日晨起,落昭阳刚刚动了动身子。 幕泽玺环着的手立刻加深了力道。 落昭阳顿时面上一片燥热,两人如今身上未着一物地交缠在一起。 昨天夜里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一下涌上脑海。 她开始有些懊悔了,虽说不是第一次了...可昨天那样的情况,他身上还受着伤,竟还能这样威猛,也不知有没有拉扯到伤口。 落昭阳忙从榻上寻了好半晌,找到自己的亵衣挂在脖子上。 看着他的睡颜,若放在从前,她一动弹,他无论睡得多熟都会醒来,许是真的累坏了。 她记挂着幕泽玺的伤势,钻进他怀中想查看他的伤口有没有裂开。 霍然,一张手掌将她按住。 落昭阳整个头都压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挣扎着要起身,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你干嘛...” 幕泽玺勾了勾唇,“夫人青天白日的投怀送抱又是想干什么?” 落昭阳努了努嘴,“我看看你的伤,昨天那样...” 话出,她羞得双颊一红,低不可闻道:“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到。” 幕泽玺低笑了一声,腻在她的发间,将身子慵懒地搭在她身上。 “夫人是在质疑我...莫不是昨天夫人领教的不够,今天还想再来。” 落昭阳双腿一缩,他昨天那些还不够,今早还有力气,她吓得忙推开他的环绕。 “太子爷的威风凛凛...无人能挡,我可受不住,太子爷还是快放了我...” 昨天身体力行地哄了他一番,现在幕泽玺不再苦着脸数落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落昭阳心里深深知,这哄人可真不容易,实在遭罪得很。 初初还好,可幕泽玺一旦沉沦,那肆意掠夺的耐力,任谁都抗不住。 他手臂一勾,将她揽紧了,“好...我不动你,老实地陪我再睡一会。” 落昭阳俏生生笑了笑,“太子爷...说话算数。” 话落,她故意捉弄他,报昨天被他狠狠欺负的仇,弯起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的绕圈,低低娇媚软糯地唤着,“太子爷~~” 这娇音任谁都抵挡不住,幕泽玺忍得额间微微泛起了青筋,他咽了咽喉咙。 干脆一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他不断咬吮着、吸食着,仿佛将身上都火气都通过这样发泄出来。 落昭阳半推半就,最终也只能任他吃干抹静。 一直到午时,两人方才起身。 清婉端着水进屋,看着青袖为落昭阳挽着发髻。 “姑娘...身子还未好全,怎么下床了,快回去躺好才是。” 说着瞪了清婉一眼,“姑娘自己不看重身子,你也跟着不懂事吗?” 落昭阳摆了摆手,“是我自个睡多了,身子无力得很,便想着起来走走,你别怪青袖了,我这就把药喝了。” 话闭,清婉忙快步走过来搀扶着她坐到桌子旁。 “姑娘以后万不能再做这样冒险的事情,我和青袖都快吓死了!” 她一想起落昭阳服了毒后,发作的模样,真是心惊胆战,这几日夜夜不能寐。 青袖忙附和着,“清婉说的对,姑娘这样行事,实在太荒唐了,老爷一向最宠爱姑娘,若是他泉下知道了,必定都生气的。” 落昭阳捧着帕子任由着她们两人念叨着。 半晌才拉起两人的手,握紧,“我的两位姑奶奶,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抬手作发誓状,“我知道你们为着我想,也就这一次了,往后我一定不这样冒险了,这一次就先原谅我吧...成吗?” 清婉叹了一息,“我们那里敢跟姑娘生气,姑娘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虽然是奴仆,姑娘待我却亲似姐妹,我们只求姑娘万事第一要紧的是想着自个。” 落昭阳心中动容,自己到底是没白来这一遭,朝她们点了点首。 福喜进屋道:“良娣...温太医来把平安脉了。” 落昭阳忙招手,“快请进来。” 温竹沥提着药箱子进屋,朝落昭阳躬身,落昭阳屏退了下人,只剩清婉在屋内。 她起身朝温竹沥一叩拜,温竹沥猛然一惊,“良娣不可啊!下官受不得。” 落昭阳叩完一首后方才起身,她提了一个笑,“因我的缘故,让温太医为我遮掩,成了我的心愿,在我病危时温太医尽力救治,我这条命是您给的,温太医自然受得。” 温竹沥面抚了抚须,“良娣不必谢我,我自然也有私心,我那不中用的女儿几次三番陷害良娣,良娣不与她计较,我温家就该感恩戴德了。” 他温和一笑,“何况...我本以为良娣不过是姿色出众,才赢得了太子爷的心,可良娣此等大义之举,为了落家,不惜以命相博,我温家的女儿输给良娣,实在心服口服。” 落昭阳笑了笑,“为了自己娘家,算不得什么大义,还劳烦太医帮我看看。” 她将手腕伸了出去,盖上薄帕,温竹沥探着脉搏,面色霎时凝重。 落昭阳也微察觉不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温太医...可是我身子还有问题?” 温竹沥轻摇了摇头,“下官也难下定论,按道理经过这些天用药,良娣的毒应当都逼出来了,可我瞧着良娣的脉相仍有亏损不足之态,极可能是毒尚未清干净。” 落昭阳手上的帕子紧捏,“那可有其他好的法子。” ------------ 第145章 圣诏 温竹沥缓了缓神色,“良娣也切莫太过忧心,按着药方子服用,半月后应当能将毒从体内排出。” 落昭阳松了松气道谢,“清婉...送送温太医。” 青袖按着方子将药熬好,送到落昭阳的面前。 “姑娘...良药苦口,温太医可特别嘱咐了,这药千万是不能停的。” 落昭阳听着这话,竟有些别扭,端起药碗不忘嘱咐,“今天温太医说的话,不许让太子爷知道?” 幕泽玺一遇到她的事,就一惊一乍的,这万一没有事的,他都得担心成了事。 青袖撅了撅嘴应下,又哄着她快将药喝下。 落昭阳揪着面庞,将苦药服下后,吸了吸鼻腔,“这也太苦了。” 清婉笑道:“我这就去给姑娘拿蜜饯子,再弄些吃的来。” 落昭阳招手示意道:“太子爷呢?这会儿去哪了,不用同我一起吃吗?” 清婉思了思,“奴婢方才听丁茂说了,太子爷去了陛下那儿。” 落昭阳眼眸一深,这才记起正事,“陛下身子如何了?” 清婉泄了泄气,“陛下毒虽服得多,但好在有姑娘博命试药,如今性命倒是无碍,只是陛下年事已高,总归留下些病痛在身上。” 落昭阳松了一口气,“无事便好,你让丁茂去轩华殿瞧瞧,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何事。” 清婉应声而去。 才不到一会儿,清婉匆忙进屋,神色凝重。 落昭阳停下手中的筷子,“到底怎么了。” 清婉忙擦了擦汗,“太子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陛下讨要了一纸圣诏。” “圣诏?他要那个做什么?” “太子爷从亓山回来后,未曾向陛下行礼问安,直接就奔回了东宫,守在了姑娘身边,陛下念在姑娘以身试药,也由着太子爷,听说姑娘醒了才召见太子爷,左右是此次祭祀有功,问太子爷的要什么赏赐...” 清婉一连全倒了出来,有些接上气,悠了悠才道:“太子爷同姑娘那日试药前许的是一样,请求陛下重新彻查落家一案,陛下原本就答应了姑娘...太子爷何须来这一说呢?” 清婉满腹不解。 落昭阳眼眸一动,“陛下不过是生死关头的口谕,哪里此得上太子爷手中圣旨来得牢靠。” 这样一来,本就答应过她的贺帝绝不好意思反悔,有了圣诏,她想重新翻案,没有人敢多说一句,也决计没有人敢胡乱生事。 落昭阳神色一松,他到底还是不放心自己,这才千方百计地为自己谋划。 她笑了笑,“你让厨房备好吃食,做些太子爷爱吃,等爷回来。” 清婉摇头,“姑娘...太子爷他有要事要做,恐得晚上晚些再回来,让姑娘莫等他了。” 落昭阳皱了皱眉,“他还有什么要事做的?” 清婉低低道:“太子爷从轩华殿中得了圣旨后,便去了大理寺击鼓。” 落昭阳面上一僵,“他...这不是胡闹吗?要击鼓鸣冤,那也是我去,他堂堂太子,这落了人口舌可如何是好。” 落昭阳着急,忙摆了摆手,“清婉,你快速命人套马,我们这就出宫。” 马车径直出了宫门,落昭阳想起一些事,掀开帘幔,“丁茂...你替我去趟温府,有劳温统领走一趟。” 待落昭阳去到大理寺时,幕泽玺已宣念完贺帝的圣诏。 新任职的大理寺卿是个胆小的,落家的案子死了多少的盐贩子,更有无数官员的牵扯其中。 如今太子爷亲自拿着陛下的圣旨翻案,这其中必定是有冤屈。 落昭阳匆匆赶去,跨过门槛险些被绊了一跤。 幕泽玺端坐在椅子上,忙快步将她扶好了,语气十分不悦,“你怎么急急来了,走路也不晓得当心些。” 落昭阳瞪了他一眼,见厅上有人,也不敢大声,小声地说,“你还好意思说,竟瞒着我自己来,这到底是我父亲的案子!” 幕泽玺见她气得脸红,忙替她顺了顺背脊,“夫人莫气,我不过是想让你少操些心。” 徐令元擦了擦汗,仔细打量着刚刚进屋的夫人。 实在貌美,她这一进来,这太子爷板得严实的脸竟一下子柔了下来,语气更是温和不少,这真是位了不得的夫人。 落昭阳忙扯开幕泽玺的手,朝徐令元屈膝行了一礼。 “徐大人安...太子爷所说,便是我父亲的案子,想来今后要劳烦徐大人了。” 幕泽玺见她恭敬行礼的模样,心里竟有些烦闷,她在东宫里对他都不行礼,何须对一个小小寺卿低头。 徐令元这一听,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太子爷宠爱的落良娣。 他忙躬身作辑,“下官实在不敢受良娣的礼。” 落昭阳挑了挑笑,眼眸染上一片意味,“还望徐大人明察秋毫,还我落家一个公道。” 徐令元对上落昭阳的眸子,后背顿时冷汗涔涔。 这良娣一笑,美则美矣,实则暗藏杀机,活生生地一个笑里藏刀,若是自己没法查出落尧滐是冤枉的,这顶官帽怕是不保。 下一秒,温武儒也匆忙而来。 丁茂去了温府将太子爷至大理寺击鼓鸣冤的事情告知后,温武儒便明白了。 当初落昭阳曾让他查过落家的案子,他手上正好有当年的证据。 落昭阳见他来了,僵着的嘴角一下子上扬。 她笑魇,温厚道:“有劳温统领帮忙。” 温武儒有好些日子未见过她,略一失神凝睇着她。 宫中的消息封闭得严严实实,他也是昨天才听闻她以身为贺帝试药。 他便担心得夜不能寐,想着进宫探望她,又怕惹人闲话。 她如今未施粉黛,螓首蛾眉,弱柳扶风,消瘦了不少,下颌更尖了些,唯独那双眸子波光濯濯,含着柔情,让人移不开眼。 幕泽玺见他出神,胸口一阵憋闷,曲起手掌成拳状放置唇上清咳了咳。 温武儒这才回了回神,“应该的。” 同为男人,温武儒方才的神情暗藏了什么样的信号,幕泽玺怎么会不知,他暗暗在心中庆幸落昭阳的迟钝。 “听说温统领不日将要成婚,此番本不该打扰温统领的,过几日我们夫妻二人必定备上贺礼,亲自恭贺温府喜事。” 落昭阳一听,眼眸微亮,忙福了福身,“那真恭喜温统领。” 温武儒面上苦笑,太子爷这副耀武扬威的模样,也就只有落昭阳看不出来了。 他没再顺着话题而下,将他那些日子搜查出来的证据一并拿出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待暮色发凉,夜空璀璨。 几人从大理寺中出来,宫中的马车已停在了门口,落昭阳实在过意不去,这一次,落家的事确实麻烦了温家人不少事情。 她颔首,“今日多谢温大人了。” 她话刚落,幕泽玺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圈在自己手心中,“怎么这样冷....” 他不经意地捧着她的手放置在唇上呵气,落昭阳只觉得手上一阵温热的风拂过,吹进她心中的柔软处。 这动作带着占有的宣言,落昭阳面上起了薄红,抬眸瞪了幕泽一眼,快速将手抽了回来。 温武儒注意到这一幕,眼眸灰暗,“落家之事,本就诸多疑点,如今陛下下了诏令,必定能还落国公一个公道,良娣也切莫太过焦心。” 落昭阳听着这话,确实宽心了不少,“借温大人吉言,温大人何时成亲,我虽身子不便,到时也必定备上厚礼。” 温竹沥面上一淡,“婚事乃家中母亲操持。” 见她不愿意多言,落昭阳也没再过问,朝了颔首点头后上了马车。 幕泽玺稍后也跟了上去,马车缓缓而行。 温武儒看着远处去马车,他不过一介武夫,起初并不知晓自己对她竟动了这样的心思,待她离京,太子爷发了疯的寻她。 他才发觉自己早就深陷其中,只是他什么也不能做。 他很清楚,能站在她的身旁的只有太子爷。 ------------ 第146章 别扭 落昭阳掀开车幔,望着街上行人廖廖。 幕泽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车幔盖好。 “外头有风,你身子刚好,不宜吹风。” 话落,坐到她身边,将她拥进怀里,“坐那么远做什么?在车上呢?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落昭阳心里一跳,“还不是昨天被你缠怕了....” 落昭阳从他怀里钻出个脑袋,凝视他,“你方才干什么呢,好歹也注意些,这怎么也是在外面。” 幕泽玺抬手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笨死了...” 落昭阳眨了眨双眸,“我哪笨了,你又说什么胡话。” 她抬手去摸他的额间,幕泽玺一把拉下她的手,吻着她玉纤纤玉的食指。 他低低道:“幸好你笨!” 落昭阳看着他的动作,身子一颤,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瞳孔。 声音带着混沌,她赶忙将手抽了回来,“别...痒...” 幕泽玺心情愉悦,拥着她,手上却十分不老实。 落昭阳抚弄得浑身热意,半推着他的胸膛。 “别闹了...就快到了,我今日都没有好好吃东西。” 她狡黠一笑,歪了歪发髻,“你陪我吃宵夜...好不好。” 幕泽玺柔软的双唇贴在她耳畔,“好...” 两人回了揽月堂,丁茂命人小厨房准备吃食,心里暗暗算着,太子爷现在整日都在揽月堂,连自个清苑都不回了,这叫什么事。 清婉见他站在廊沿上玩着蚂蚁,走近低道:“我说...你又在偷懒些什么?” 丁茂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险些坠落廊下。 他“哎哟”了一声,“好姐姐...你走路怎么不出声,这是要吓死我。” 清婉拍了拍他脑袋,“亏得你还是暗士,连我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落昭阳睡觉浅,守夜时怕吵着落昭阳,声音她常年都走路都十分的轻。 丁茂害了害声,“这方才不是没注意吗?你不在屋里伺候着,出来做什么?” 清婉手里捧着个食盒,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傻?哪有这个时候还在屋里伺候的,真是个呆子!” 话说完,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红透了半边脸,自打落昭阳嫁进东宫,太子爷对姑娘干的那些个行径,那大抵也知道了不少。 丁茂嘿笑,挠了挠脑袋,“那倒也是。” 清婉走了两步坐在廊沿上,将几碟点心取出来,“过来吃点东西。” 丁茂一听有东西吃,忙挨近了脑袋过去。 清婉拿了个酥糕递给他。 丁茂捧着酥饼咬上一口,“真好吃...” 清婉睨了他一眼,神气道:“我最拿手的,这可姑娘最喜欢吃。” 丁茂乐呵着,皎月当空,望着她的笑颜,一时间竟红了脸。 解决一大心头事,落昭阳食欲大增,捧着碗吃了不少。 幕泽玺忙劝下,“一会就歇了,你别吃太多。” 落昭阳撅着嘴,这才将筷子放下。 幕泽玺笑了笑,让人将东西撤下。 落昭阳净了脸,两人上榻相拥。 落昭阳枕着他的手臂,好半晌才开口,“幕泽玺....” 幕泽玺腻在她耳畔轻轻应了一声。 落昭阳声音微柔,带着不确定和试探,轻声开口,“幕泽玺...你会不会怪我。” 幕泽玺轻吻着她的发丝,这样的甜腻让她心中的不确定烟消云散。 她从昨天就想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坦白,可她又很害怕。 如今的幕泽玺没了其他旁的记忆,在他的思维中他就是真真正正的燁朝太子。 可她设局谋害的是当今的皇帝,是他的父亲,若是有一点行差踏错,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决定要好好走下去,无论如何自己都该向他坦白,不该心存隐瞒。 她缓缓开口,“是我...那道士不过是下了毒,但是毒确实不足以使得发作。” 她翻侧过身,目光坦诚地看着他,“你还得养的那些白鸽,我便是用那些白鸽下的手,故意引得那道士手抖,炼丹时多下了几分药,因此我才得机会可以试药,温竹沥之所以为选我试药,也是因为我拿温芷苏赠我的添了麝香的珠子以此危险...这一切都是有心策划的。” 她一口气说完后,竟有些不敢抬眸去看他。 为了落家,自己步步为营,连环设计。 她害怕着抬手去抓了抓他的衣袍子。 幕泽玺听完她的话后,全身霍然僵住,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可是当她将这惊心动魄的一切摊开让他知晓时,他还是惊悸得全身发冷。 落昭阳见他好半晌没有动静,害怕地侧眸盯着他,已经青筋直冒的手背。 她眼眸泛泪,确实是她的错,她缓缓抓住了他的手,声音柔若无声,“对...对不起...” 幕泽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垂眸吻干了她面庞的那挂着的泪滴。 “我是很生气...” 他声音低哑,带着以往的清冷,在落昭阳耳朵里听来甚至染上了几抹不近人情。 落昭阳心中一刺。 须臾,他轻叹息一声,将她环紧了,“昭阳....我生气的是你为这些事,竟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可知若是那药的毒性再多一些...” 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惧怕,“...又或是温竹沥的医术再差一些...那后果...” 幕泽玺一时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一想到有可能失去她,他就想发疯! 他抬手狠狠地朝榻上用力一砸,眼眸中满是伤痛。 落昭阳吸了吸鼻子,倾身送上了自己的双唇。 抬手褪下自己里衣,幕泽玺回应她的吻,却迟迟未进下一步。 吻已止下,落昭阳埋在他胸膛内,明明他已经... 为何要忍着,她不老实地蹭了蹭。 “幕泽玺...” “嗯~”他轻应下,扣住她的脑袋,环在自己怀中。 落昭阳忍着面上的燥热,白皙的面上悄然爬上一层粉嫩,眸光似水地望着他,“你...你难道不想要吗?” 幕泽玺双唇牵动,“昭阳...这次的我真的生气了。” 落昭阳一只手搭着他的腰,湿漉漉的眸子带着几分委屈,“这样也不成吗?” 他低喃,兀自腻在她脖颈下,“当然不成...你想我发泄在你身上,对不对?” 落昭阳身子一颤,她确实想过,若是幕泽玺真的生她的气了,便在床榻上由着他出气,也好过他一直记着刺藏在心里,两人生了隔阂就不好了。 落昭阳喉咙微动,那殷红饱满的双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心里忽地起了想法,既然被拆穿,那她就索性来真的好了。 她眼尾泛红,搂紧了他的腰,试图将自己的炙热传递给他,一脸正色,软软糯糯道:“真的不可以吗?” 幕泽玺抿了抿唇,轻叹了一口气,颇费了定力,才肃穆道:“不成,我就想冷着你一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话落,幕泽玺随即摁住她扭动的身子,拍了拍她的后!臀,将被子盖好,“睡觉...” 落昭阳撅了撅小嘴,心中暗暗叹着,美色也有失败的一天! ------------------------------------- 第二日一大早,落昭阳翻个身,手往身侧一摸,枕边的人已经不在。 她轻唤了一声,“清婉...” 清婉端着盆水进屋而来,“姑娘醒了。” 落昭阳伸了个懒腰,“太子爷去上早朝了?” 清婉点了点首,“姑娘早膳要用些什么?” 落昭阳望了望窗外,凛冬已至,小雪初霁,今年的燁朝竟不似往年那般冷。 初晨的太阳下懒洋洋的,叫人格外的舒服。 ------------ 第147章 生辰 落昭阳摆手,“先梳洗了,同我去看看小皇孙。” 短短数月,贺望舒的变化倒是极大。 落昭阳手中持着一个拨浪鼓摇晃着,小舒望睁着透亮的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 贺允妩从宁和殿而来,到处找落昭阳。 “嫂嫂...” 落昭阳忙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吵着了孩子。” 贺允妩拉着她的衣摆出了寝殿。 “嫂嫂...你还不知道呢?那道士自尽了...” 落昭阳闻言,手上的拨浪鼓闻声落地。 这样一来,岂不是死无对证。 贺允妩叹了一口气,“父皇很是生气,静和寺内所有修行的人都下了狱,静和寺也叫命人一把烧了。” 落昭阳略一思忖,“静和寺...” 那得多少无辜的人受牵连,双手紧攥着衣物。 贺允妩忙道:“嫂嫂还记得棠梦莱吗?她被太子哥哥赶到了静和寺,如今就在牢狱中。” “棠家和衡王正一齐上书求奏陛下,将她放出来,太子哥哥倒是不曾说过什么,我总觉得这事实在蹊跷,这才特地来跟你说。” 落昭阳思量片刻,棠梦莱倒是无妨,只是这事多半贺承衡逃不了干系,这样一来,就再难扳倒贺承衡了。 两人正窃窃私语着,幕泽玺回来寻不见落昭阳,一路寻到了皇长孙的寝殿。 “贺允妩!”幕泽玺喝声。 贺允妩吓了全身发颤,忙行了一个礼。 幕泽玺抬眸瞪了她一眼,“你又多生话,来这烦你嫂嫂...你不知她身子刚刚好吗?” 贺允妩得了消息就心急如焚地想通知落昭阳,倒是忘了自家哥哥是宠妻无度的。 “太子哥哥教训得是,皇祖母这会才睡醒了,我还是先回轩华殿了。” 落昭阳见他黑着张脸,笑道:“她不过与我闲话几句,你用得着板着一张脸,将她吓成这样吗?” 幕泽玺搂着她的腰回了揽月堂。 “不是我吓她,她总是这般一惊一乍的,早晚惹出什么祸事来。” 落昭阳心中腹诽,难道还有比贺舒望更大祸来。 她抓紧了他衣袍,“到底是什么事,大白天的你突然回来一趟。” 幕泽玺笑了笑,“带你出宫玩...好不好。” 落昭阳茫然看他,一双黝黑的眸子转了转,“为什么?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不成?” 幕泽玺面上无奈,“你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落昭阳眸光微亮,回忆起初来之时,在顾府偷取庚贴时瞥了的那一眼。 她自己都不记得,幕泽玺竟还记得,她暖暖一笑,“你如何记得...” 幕泽玺抬手轻刮了刮她的鼻翼,“想记得自然就记得了。” 话落,他从自己贴身的荷包中取出了一张红笺纸,落昭阳目光一顿。 这不是她的庚贴吗? 她抬手正欲去抢,幕泽玺举高了手,吊着她,“夫人别急。” 落昭阳满腹不解,“你不是什么都忘记了吗?这你还能知道...” 幕泽玺似乎想到什么,清浅一笑,“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一直放在我贴身的荷包内,我偶然打开才发现的。” 落昭阳媚眼一笑,泛动着水灵,“原来太子爷一直都心心念念妾,我竟不知道,你还贴身藏着我的庚贴。” 他那时一打开,就什么都明白了,自己会心悦她是必然,无论是从前,还是失了记忆之后。 除了她,再没有谁。 他一把将落昭阳捧住,手环紧她的腰肢,“你个没良心的,以后还敢不敢瞒着我做险事。” 一听她翻旧账,落昭阳就头疼,“好了...不是要出门吗?我这就去换身衣裳,” 幕泽玺挑笑,这一招倒是挺管用的。 两人换了一身便服出去,落昭阳身穿了一袭流彩月纹锦裙,外披了一件藕粉色大氅。 马车一路出了宫,落昭阳好奇要去哪,抬手掀开了车幔。 幕泽玺一手握住她的手,“就快到了,等会就知道了,别掀开,一会儿风灌进来。” 落昭阳眸色不解,也任由着他。 马车缓缓停下,幕泽玺下了车,伸去手扶着她下马车。 落昭阳抬眸一望,那匾额上方高挂着落国公府。 她讶然回眸看他,“这...怎么会?” 街道上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以及络绎不绝的行人脚踏声。 落昭阳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她还在国公府中当姑娘的时候。 幕泽玺走上前去,拉紧了她的手,朝正门而去。 开门的是从前国公府的管家,他看见幕泽玺和落昭阳牵着手进屋。 眼眶微红,笑着抬手用袖口抹了抹眼尾的泪,“大姑娘和姑爷回府了!” 落昭阳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竟生出了些物是人非的感叹。 她眼眸一湿,低低落泪。 幕泽玺一下子慌了,他将落府重新布置成从前的模样,是想搏她欢心的,这下倒好,她非旦不开心,反而吧嗒吧嗒的直掉眼泪。 “怎么了?是哪儿做得不好吗?”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落昭阳摆了摆手,“没有...我很开心,真的....” 话落,她朝他勉强地扯了一个笑颜。 幕泽玺愈发地心疼,顺了顺她的背脊,“不难过了,我在这...” 落昭阳钻进了他怀里,府上下人不多,皆是从前国公府里的老人。 幕泽玺解释,“我想着将从前那些落府的人寻回来,只是有的离了京,有的又被发卖到别处,只能寻回来这些人了。” 落昭阳知道当时落家被抄家,必定牵连了不少人,父亲临走之前疏通了所有的关系,能保住的都保住了。 两人回了落昭阳的院子。 落昭阳抬步一进,她眼眸一亮,满院内馨香盈盈,映入眼帘的是枝头开满了一簇簇的寒梅,在凛冬下傲然挺立。 “这...这哪来的?”她低低问。 她院中何时种了这样多的红梅。 原本悲意的眸子此时流光溢彩,诧异下带着欢喜。 “喜欢吗?”幕泽玺眉眼中藏着的笑意此时暗暗倾了出来。 落昭阳站在红艳的梅花下,朝他灿笑。 “喜欢....你种的?” 他轻点了点首,从前的事情,他确实不记得了。 可偶然间脑海中总会掠过她一袭红衣眼若秋波,狡黠灵动的模样。 他便想到了红梅,立凛冬中翩翩起舞,可以清幽淡雅,也可以媚而红艳。 她就是冬日里那一轮悄然爬上心头的暖阳。 落昭阳抬手触了触火红的梅,唇上抿了一丝笑,回眸望他, “我很喜欢....” 他忽地心间一动,上前单手揽起她的细腰,在红梅下飞跃打转。 落昭阳急了,拍了拍他的肩头,愉悦地笑着,“晕了晕了...快些放我下来。” 幕泽玺这才停下,却仍将她的身子举高。 落昭阳被晃得鼻尖微红,圆眸染上一层雾气,好似揉碎了暖光藏进眼里,能不动声色地勾住人的心。 幕泽玺微微放低了她的身子,两人鼻尖一触,一下子就乱了呼吸。 势必而来的是灼热的吻,良久后,院外传来一声呼声。 管家冒出个头,轻声问道:“大姑娘...要用午膳吗?” 两人身子皆是一顿,落昭阳忙推开他,虚虚喊了声,“不吃...” 心口怦怦直跳,她怎么觉得有点做贼的既视感。 幕泽玺被打断后,十分不悦,眉间一皱,语气淬冰,“管家...没有吩咐,不许靠近这院子打扰。” 管家连忙应声后退下。 落昭阳瞪了他一眼,面上羞赧,“你说出这样话,别人还以为我们在干什么....” ------------ 第148章 落府 幕泽玺唇角牵起一抹笑,“我就是想干什么?” 下一秒,落昭阳被打横抱起,朝她的闺房而去。 门刚阖上,幕泽玺的宽大的身影便朝她笼罩而来。 落昭阳呼吸一滞,再意识清醒时,忙推着他,“你...你昨天不是说不要吗?” 声音带着羞意,低不可闻。 她衣襟口已然敞开,露出冰肌玉骨。 他轻轻笑了笑,“我哪里说我不要了?” 他低头在柔软处轻轻一咬,不痛却带着又酥又麻的痒意。 落昭阳浑身一颤,低低地唤了一声,“嘶~~” 落昭阳:“你...” 他眼角上扬,轻佻一笑,“我的意思明明是...晚些要...” 落昭阳耳根子通红,“等等....在这儿不好吧...要不...” 下一秒,话被淹没,他抬起她的下巴,倾身吻了上去,直奔主题。 两人厮混至天黑,落昭阳动了动身子,哪里都酸疼无比。 幕泽玺仿佛为了昨天的遗憾补回来似的,实在太过疯狂。 她望了望四周,一想到在自己闺房中做这样的事情,她还是有些羞耻。 两人开始时天还是亮堂的,现下夜色浓厚,屋内也没点烛火。 银辉色的月光照进屋内,身旁的男人双目紧闭,唇上微挑,仿佛带着笑。 落昭阳拍了拍他的手臂,男人下意识将她环紧了。 “昭阳...”这一声不经意的轻唤,让落昭阳什么气都消了。 她乖觉地钻进他怀中,“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幕泽玺抱紧了她,满不在乎道:“你还有力气回去?” 落昭阳心里一跳,双腿微缩,确实身上半点劲都使不上来了。 “可是....这样好吗?” 太子爷陪良娣回娘家,还宿在这,连东宫也不回。 幕泽玺轻挑一笑,“我是谁?” 落昭阳茫然不解,低道:“太子爷?” 他眉心一扬,温声道:“嗯~那你说谁敢置喙太子爷的事,我们就算在这呆到天荒地老都无碍。” 落昭阳咋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可她被他翻来覆去了怎么久,都没吃东西,肚子有些累得厉害。 她推了推幕泽玺,“可是我饿,你放开我,我去找些吃的。” 幕泽玺闻声,总算睁开了眸子,浅褐色的眼眸带着笑意。 “饿了?看来良娣体力不行啊!” 落昭阳面色通红,“我没有...” 幕泽玺唇畔就放在她耳边,“那以后我得带着良娣多运动....才能提高体力。” 落昭阳被他调戏急了,抬脚踢了他一下。 幕泽玺起身披上了衣服,落昭阳以为是她刚刚那脚踢疼了他。 急忙道:“你...你去哪?” 幕泽玺垂眸看她,一双眸子全是柔光,“你不是饿了吗?在这等,我去找些吃的。” 她心口一暖,乖乖地点了点头。 过了好半晌,幕泽玺拎着个食盒而归,将东西放置在床边的案几。 喂着她吃下东西,过后,两人一夜安眠。 ------------------------------------- 隔天,两人起身准备回东宫。 落昭阳上马车前望着高挂落字的匾额,这才想起一事。 “落家还是戴罪之身,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把挂起落家的匾额,会不会不大好。” 幕泽玺浅笑,缓缓道:“落家除罪是迟早的事情,徐令元今早已经上书父皇,过几日应当便有圣旨下来。” 落昭阳眼眸一亮,她从未想过,竟然这样快。 “你是如何做到的?那陷害之人....” 幕泽玺不经意将望见她案子上的青紫,眼眸一深,克制着抬手替她将外氅拢紧。 “有温竹沥的查证,当时的盐商也还有几个活口,再者贺承衡肯定没想到我们动作这样快,他还未来得及彻底清除证据,自然有迹可循。” 她思考着,问道:“可...可贺承衡毕竟是陛下的亲骨肉,陛下绝不会下重罚的。” 幕泽玺眼眸一冷,“那可由不得他,他既然做得出,自然得付出些代价。” 落昭阳笑得开心,一下子有些异样的情绪涌动,她吸了吸鼻腔,低低道:“谢谢....” 幕泽玺抬手轻敲她的螓首,方才悲喜的气氛立即被打破。 幕泽玺哼声道:“夫妻本为一体,看来昨天夫人是没体会一体的意思....你跟我还提谢吗?” 落昭阳胸口一跳,小脸一红,搬出了礼节。 “道谢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就是我们关系亲密,也不能省略,这是一种长时间的习惯...你懂不懂...” 她说完,心虚地看了幕泽玺一眼。 幕泽玺挑了挑眼尾,朝她坐近了一步,双眸漆黑如墨色,“那就口头上道谢也未免太过没有诚意了。” 落昭阳懵然,后退了一步,“不然...你想要什么?我揽月堂的库房中还有不少的首饰嫁妆,我...我都给你。” 幕泽玺有些无奈,刮了刮她的鼻尖,一脸正色道:“卖身给我吧....” 语闭,又笑了笑,“昭阳...你给吗?” 两人挨得极近,落昭阳一别过脸,唇便能轻碰他的下颌。 话落,车夫低低喊道:“太子爷....良娣到了。” 落昭阳跟了救命稻草似的,忙自顾自地下了马车。 幕泽玺低低地笑出了声,继而跟着她下了马车。 两人一路回了院子,清婉唠叨了几句,“姑娘身子才好,又四处贪玩了,竟还夜不归宿。” 落昭阳心虚地笑了笑,转身看向门外。 幕泽玺正和丁茂在交谈着什么。 良久后,他才入屋。 落昭阳手上正取了一个果子,一下下地轻啃着。 见他一言不发地进屋,问着,“你和丁茂又在商量什么事呢?” 幕泽玺坐到她身边来,低道:“徐令元已经上书父皇,将你父亲的冤屈禀奏。” 落昭阳拿着果子的手上一顿,睁着一双眸子,“真的吗?” 幕泽玺笑着点首,“你这是高兴过了头吗?我还能骗你不成。” 落昭阳眼圈一红,鼻腔有些酸涩,拉着他的手,“陛下可相信了?是打算如何处置的?” “陛下知道幕后主使是贺承衡与长公主了吗?”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幕泽玺都答不上来,他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先别急,我已经让丁茂在轩华殿外看着,若一有了消息,会立即来通知的。” 她已然坐不住,心急得在屋子里头来回踱步。幕泽玺一勾手,揽住她的腰身搭在自己身上,语气悠悠,“别着急...总有法子解决的。” 下一秒,丁茂跑进了院子,落昭阳忙跳起身,“怎么样了?” 丁茂躬着身子低声禀告道:“陛下看了奏章大怒,命人着长公主和衡王进宫,证据一呈上,长公主便全都认了,只求陛下看在往日兄妹之情从轻发落。” “...只是衡王殿下不知从哪找来的人,直指长公主,倒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落昭阳冷哼了一声,“衡王与长公主也有狗咬狗的时候。” 丁茂额间密汗,抬头望了望幕泽玺,“陛下气得险些晕过去,还未定夺,已经派了人来东宫...这会应当已经到东宫。” 话音刚落,福喜在外轻敲了敲门,“太子爷...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请太子爷去一趟轩华殿。” 落昭阳面色凝重,“你快些去吧...” 幕泽玺摆了摆手,示意丁茂退下去。 落昭阳眸色未明望着他,他深棕色的眸子递着暖光而来,全是温柔,“在这等我,别怕。” 落昭阳愣了一下,眼眸一深,原本吊着的心缓缓落下,“好...我等你。” ------------ 第149章 胡思 直至天黑,幕泽玺都未回东宫。 有了他的话,落昭阳倒是不急,她慵懒地摊在椅子上看着书。 屋内的烛火微暗。 清婉看了看时辰,“太子爷还未回来,良娣要不先歇下。” 落昭阳摆了摆手,“去添油吧,我要等太子爷回来。” 他让她等他,她也答应了。 清婉点首,添完了灯,照进寝室,“那我去备些吃的,姑娘夜了,总爱吃东西,一会爷回来,也能用。” 落昭阳笑了笑点了点头。 清婉刚退下,屋内一来,一阵冷风缓缓而入。 落昭阳不由抖了抖双肩,转眸一看,幕泽玺在橘黄色的暖光下而来。 他轻轻阖上了房门,“真的在等我?困了没,也不先睡一会。” 他的声音染上几丝疲惫。落昭阳眼眸一动,忙起身迎上去,抬头替他将外袍脱下。 “很累吗?” 出了这样的事,贺帝震怒,大抵是因为牵扯上了自己的皇子,面上总是过不去。 幕泽玺握了握她的手,探了温度后笑道:“暖的...” 落昭阳笑了笑,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捧着他的微微呵气。 幕泽玺挑了挑眉,没忍住,转身环上了她的腰。 单手一用力,她随即被悬空抱起,放置在床榻上。 “怎么了?”落昭阳眨巴双眸。 幕泽玺弯下腰,动作极尽温柔地替她褪下鞋袜,转身上了床榻。 将她拥在了怀中,这才缓缓道:“长公主下了狱,贺承衡将此事撇得一干二净,又无实质性的证据,可父皇心中大抵也是疑他的,贬去了边境驻扎,明日便启程。” 落昭阳靠在他怀中,安静地听着,屋内万籁俱寂,只剩他的声音。 落昭阳以为自己会高兴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她更多的是松了一口。 幕泽玺抚着她的秀发,低声道:“不高兴吗?” 屋内的烛火并未熄灭,映衬着她的半边侧脸,她眼眸微暗,白皙的面上一片郁色。 她轻轻摆了摆首,“没有...该开心的,只是...又好像开心不起来。” 幕泽玺搂着她腰身的手臂加深了几分,“那便不想了,先睡觉...” 话落,他一扬手,窗外一阵风泄了进来,熄灭了桌上的亮着的油灯。 落昭阳将脑袋缩进了他怀中,闭上双眸,认真的想睡觉。 只是半晌都睡不着,她略动了动,幕泽玺便知道她的苦意。 他抬手握住了她的双肩,吻似柔风侵袭而来。 他低眸望着身下的人,“这是脑袋瓜子又不听话的胡思乱想吗?” 落昭阳双眸迷离,月光透过窗户打进来,可以望见她脸颊微红。 她埋进他怀中,心下一动,“做...做什么?” 幕泽玺眼角一挑,双手撑在床榻上,将她环在自己的空间中。 落昭阳只觉得周身骤然爬上的灼热,侧眸看他,思绪混沌,还来不及思考,一双眸子全是不解。 幕泽玺挑唇一勾,“既然睡不着...那需要我帮你助眠?” 落昭阳懵然望着他,大脑仍一片空白,还在思考如何助眠。 下一秒,两人肌肤相触,她身上的亵衣被剥开。 落昭阳还未开口阻止,唇已经被人堵上,被他带动着, 夜里汹涌澎湃,浅唱低吟。 动情时,幕泽玺忽地低道:“昭儿...” 落昭阳身子一颤,双手抬起环上他的脖颈,低低轻嗯了一声。 无声的应承,便是最好的迷 药,让人深陷其中。 直至半夜,落昭阳果然累得半点力气都无,哪有想事情的功夫,摊在他的胸膛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一直睡至隔天的中午,若不是清婉哄着她起身用些东西,她是真的起不来了。 清婉叹了叹气,“良娣也太嗜睡了,就算太子爷许良娣如此,也不该太过放纵。” 老祖宗定下晨昏定省的规矩总是要守住的。 落昭阳伸了个懒腰,全身跟被车轮子压过似的酸痛。 清婉不经意道:“良娣先起身用些吃的,晚些我再为良娣上药。” 落昭阳一头雾水,“上什么药?” 清婉指了指桌上的一瓷瓶,“太子爷今早去太医院取的,特地吩咐姑娘身上有伤,让我切记替姑娘上药。” 落昭阳骤然脸色一红,她身上哪有什么伤,唯一的伤也就是被他伤的那处。 她默了一瞬,清婉忙道:“良娣到底是伤在了哪,我瞧瞧。” 落昭阳急了,“没有!” 她忙扯开话题,“别说这些,替我梳发,一会去皇后宫中请安罢。” 自打她身子好全,一直都未去皇后宫中请安,于理实在不合。 清婉思量着,也确实该去了。 落昭阳简单梳妆,她平日里向来是不上妆的,如今为了去请安,特地打了一层薄薄的粉,显得聘婷可人。 清婉寻意挑了一件淡雅的宫裙替她换上。 转眼,便去了皇后寝宫。 只是实在不巧,她才至殿外,便听见里头传出妇人的哭泣声。 她朝清婉递了一个眼色,清婉取了一枚银锭子,塞至守门的公公手中。 公公立即提了一个笑,“良娣来得实在不巧,棠夫人正在里头....都哭了好几个时辰了,也还未出来。” 落昭阳自然知道这棠夫人是谁。 棠梦莱让幕泽玺赶去了静和寺,此番算是无辜被牵扯下狱,棠家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如此哭闹一番,若是传出去,毁的就是太子的名声。 公公见她面色一沉,讨好道:“要不良娣且等一等,我进去禀告?” 落昭阳心口一跳,竟好巧不巧地遇上这种事,她忙道:“不必了,既然母后有客人,那我改日再来向母后请安。” 话落,她正欲逃之夭夭。 屋内,传出了轻唤声。 “外头是谁?” 公公上赶着回答,“是落良娣来向皇后娘娘请安了。” 皇后垂眸望着,正跪在地上,泣涕涟涟的棠家夫人。 她面色难看,“让良娣进来。” 公公朝她比了一个请的姿势,落昭阳头皮发麻,自己浑身的倒霉劲是跟过不去了是吗? 她面色如常地进了内殿,刚踏进去,便吓了一跳。 一位妇人不顾形象地跪在地上,面上全是泪痕,发髻因之前用力叩首歪了,偏向了一处,面容狼狈。 她捂了捂自己的胸口,皇后见她进来,清咳了咳声。 落昭阳忙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请安礼。 皇后颔首点头,示意她起身。 落昭阳捧着帕子的手攥紧,刚扶起身来。 一旁跪着的棠夫人便冲过来,正欲抱上了她的腿。 她吓得连连后退,清婉挡在她面前才没让棠夫人碰到一丝一毫。 棠夫人泣声呜咽着,“良娣...求良娣放小女,饶恕小女吧。” 落昭阳一双圆眸中满是惊诧,她知道棠家会让人来求,只是没想到竟为了棠梦莱,能如此拉下脸面。 皇后面色一变,怒道:“棠夫人...到底也该些注意分寸。” 这种把戏,显然皇后也看出来了。 落昭阳并不明白皇后的意思,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接话。 屋内僵持着,默了默好半晌,皇后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方道:“给良娣赐坐...扶棠夫人起身。” 落昭阳摸门不着,乖觉地坐下。 棠夫人已经被扶起身,只是她面色惨白,额头上也磕破了一小角。 落昭阳心中深觉,看来最近棠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不然至于让当家主母这般吗? 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条斯理道:“良娣...棠良媛如今在狱中的消息你可知?” 落昭阳知道分寸,不会看自己平白落人口舌。 她低道:“儿臣身子刚刚好全,一直闷在东宫中,外头的事情并未听说。” 棠夫人站在一旁,情绪涌动,“良娣...求良娣给条活路吧。” ------------ 第150章 上药 落昭阳眉目一揪,这话实在听得她的不舒服,这棠夫人言外之意莫不是觉得幕泽玺是受了她的蛊惑才如此对棠梦莱的。 “儿臣并不知棠良媛犯了什么事,只是听闻她惹了太子爷不快,才被太子爷赶去了静和寺。” 她赶忙将此事撇清,可不是她要赶人走的,是你儿子自己容不下棠梦莱。 皇后笑了笑,“良娣所说...棠夫人听清楚了?” 棠夫人一双眼睛哭得红通,哀求着,“皇后娘娘,莱儿好歹也是太子的良媛,如今身在牢狱中,这传出去太子面上不好过...皇后娘娘可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皇后不动声音地瞥了落昭阳一眼,“不知良娣是怎么想的。” 落昭阳赶忙起身屈膝,“儿臣觉得棠夫人说的在理,太子未曾休弃,棠梦莱仍旧是东宫的人。” 皇后眼眸一亮,倒是没想倒落昭阳会如此大度。 落昭阳顿了顿,继而又道:“既是太子的人,那儿臣不好置喙,待太子爷回了东宫,亲自禀了太子爷,由太子爷定夺方可。” 皇后轻哼了一声,她一句漂亮话,便将皮球踢到了太子那儿。 她摆了摆手,“来人...先送棠夫人到内殿重新梳妆。” 待棠夫人被带下去,皇后才低道:“陛下如今身子不好,由太子监国,太子公事繁多,岂能用这样的小事烦她。” 落昭阳微低了低头,看来皇后是想保人了。 “儿臣觉得还是告知太子爷为好,毕竟棠良媛去静和寺一事,是爷亲自交代的。” 皇后缓道:“是太子吩咐的又如何...” 她眼眸盯着落昭阳,掠过一抹锐利,“你觉得太子爷将自己的良媛赶至静和寺这事传出去会如何?” 落昭阳捏了捏手上的帕子,未语。 皇后冷声,“会让人诟病....太子如今做事不知轻重,你需时时劝谏才好。” 落昭阳咬唇,只要应是。 皇后又道:“今个我便替太子做了这个主,让人将棠梦莱接回东宫去,你可有异议。” 话都说到这份上,仿佛落昭阳多说一句,便是不懂事,这万一让皇后扣了个善妒的名声,那遭罪的还不是她自己。 她低眉顺目,“儿臣不敢....” 皇后见她面上恭谨,有想起太子对她的态度,摆了摆手,“好了...安也请过了,回去吧。” 落昭阳求之不得,她忙屈膝行了一礼后才缓步退下去。 清婉扶着她出了皇后寝宫,面上不快,“良娣...皇后娘娘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落昭阳笑了笑,“皇后娘娘不过是觉得如今东宫我一人独大,想找个平分势力罢了。” 落家的罪名已经被除去,恢复了爵位,她便不再是罪臣之女。 国公之女,簪缨世家,就是太子妃之位,她也当得,皇后想分离她在东宫的地位,不止是棠梦莱,必定还有别人。 清婉睃视着她,讷讷道:“那良娣不担心吗?那棠良媛实在不是好相与的。” 她一脸淡然,“不好相与,那便不相与好了。” 话落,她提步回了东宫,清婉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忙快步跟上她的脚步。 幕泽玺回了揽月堂,却见不着她的人,回了下人,得知她去了皇后宫中。 忙不迭出了院子,与回来的落昭阳正面对上。 落昭阳一时没注意,幕泽玺又走得急,两人好巧不巧地撞上了一起。 落昭阳捂着额头,幕泽玺扶着下巴,两人回视彼此,齐齐地笑出了声。 刚进屋,幕泽玺便脸不宫,心不跳的说着,“昨天不是喊疼吗?今个怎么还有力气出去。” 落昭阳一听,转身捂住了他的嘴巴,生怕他继续说下去。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落昭阳瞪了他一眼,转身走至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幕泽玺看着的步态,腿明明就在抖,还在逞什么强。 她小口的抿着,正在想着事情。 幕泽玺拉起她的手,往床榻而去。 落昭阳不明就里的挣着,眼眸瞥见里屋床榻的一角,身子一顿,“青天白日的....你...你做什么?” 她瓷白的脸上立刻爬上了一层粉润,羞得略垂地了头。 幕泽玺爱极了她这副模样,他垂眸封住她的唇,绵长温柔。 在最后一刻分开,单手抱起她放置在床榻上,转身去取柜中的药膏。 见他又重新回来,落昭阳心中的警惕又提了几分,“不行...现在是白天,我...我不同意。” 幕泽玺溢出一声甜笑,“良娣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落昭阳瞪了他一眼,“你装什么装...” 平日里斯文有礼,可一旦上了她的榻,便成了那豺狼虎豹,使劲欺她。 幕泽玺弯下腰去替她褪下鞋袜,落昭阳心中慌乱,脚下不安分地蹬着。 幕泽玺大掌直接扣住,拍了拍她白嫩的足心。 他望着她玉足,不由喉间一哑,磁性的声响传出,“你不愿意让清婉替你上药,那我亲自替你上,还不成吗?” 落昭阳心口一跳,她自然知道这上药是什么意思。 骄阳洋洋洒洒打进屋内,映红了她的脸。 她愣神过后,“不用....我没事。” 幕泽玺可没理会她的话,开始褪她的衣物。 “这药来之不易,是我特地同老太医配的,最适合夫妻房事所用。” 落昭阳羞赧,并拢了双腿。 “别....” 幕泽玺扒开她的手,叹息般说着,“昭阳...听话...” 他一双眸子黑透清亮,蛊惑人心般朝她浅笑。 落昭阳心口一跳,手上更抓紧了。 幕泽玺无奈,抬手作发誓状,“只是上药...我绝不动你。” 落昭阳黑眸一转,“真的?” 她仍护住,幕泽玺叹了一息,抬手摁住了她的手,低道:“张开...” 落昭阳没听清,半晌才明白过来,软糯道:“罢了罢了...我还是让清婉来。” 幕泽玺大掌轻拍了拍她的额间,“老实躺着,别动。” 落昭阳双眸紧闭,实在不敢去看那冲击性画面。 微凉的指尖化过,明明是清凉的药膏,她身上竟莫名多生了几丝热意。 她不由轻吟了一声,这一声实在勾人,让人全身麻了骨头。 幕泽玺喉间一动,只觉得嗓子干哑得紧,硬生生地逼下身上的燥意。 煎熬过后,他不由轻呼了一气,将她的衣物整理好。 落昭阳忙从榻上起身,刚靠在床边的栏杆上,他大掌落在了她脸上,轻捏着,“你个小妖精...” 落昭阳撅着嘴,羞怯道:“你快放开...” 幕泽玺手顺着她的锁骨往下。 “今天去母后那,遇上棠家的人了?” 他悠悠握住了那团柔软。 落昭阳胸口一跳,轻嗯了一声,语气有些飘,“不过是棠家到母后那儿去哭了一通,演了一出苦肉计,母后便许了棠梦莱回东宫,这会...应当把人牢中接出来了。” 幕泽玺眼角含笑,恶作剧般轻掐了掐,“下回母后再拿这种事试探你,你不必管,一并推我身上便好。” 落昭阳吃痛,一掌拍开那双为非作歹的手。 “我推了...可是母后铁了心要把人接回来,我难不成还能阻止吗?倒显得我善妒!” 幕泽玺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腰身,“那你是不是吃味了?” 落昭阳睨了他一眼,从床上弹起身,一手叉腰,故作彪悍,“你还好意思说...你若敢再惹些莺莺燕燕回来,以后就不用进我的院子了。” 幕泽玺拉下她的身子,微挑了挑眉头,“不能进你院子,那你岂不是要我当一辈子的和尚?” 作者小声:感觉自己在单机,如果有人在看的话,可不可以点个好评,让我看看,谢谢爸爸们~~~~笔芯~~~(♡˙︶˙♡) ------------ 第151章 平常 落昭阳双手推开他正欲靠近的胸膛,“太子爷话可别说在前头,若没了我,指不定爷便上哪找美人抒解了,还会想着我吗?” 她话阴阳怪气,明显是气话。 幕泽玺瞧着她这副模样,微微挑唇,手上加深了力道:“你也不想想除了你,谁能叫我这样。” 自家的夫人有多可人,其他人如何遑论。 落昭阳瘪了瘪嘴,“我可没有...” 幕泽玺朝她又靠了靠,“还说没有...” 落昭阳垂眸,望见他的立竿见影。 眼眸一烫,立即别过脸,“你...你方才说过的...不妄动的。” 幕泽玺低笑了一声,轻道:“嗯...我忍着。” “你别怕,我就同你说说话。” 他再也没了把玩她软嫩处的心思,深怕一不小心擦枪走火。 见他松手,落昭阳求之不得,忙离他远了些,冲他眨眼,“那就这样说吧。” 幕泽玺倒吸一气,待身上的火热褪下半分后,才道:“过些日子会有左西的使臣进宫。” 落昭阳身子一震,左西两字,调出了落尧滐临终时对她的所有话,她的身世,她的母亲...以及那位左西王。 “可左西与燁朝前些日子不是才打了一架,怎会这么会派使臣来?” 幕泽玺思了一瞬,“听闻左西王已经接了议和信,更有传闻消息这位使臣是来寻左西王与故去王后之女。” 幕泽玺话一出,落昭阳面色凛然。 幕泽玺察觉她的异样,握住了她的手,低道:“昭阳...怎么了?” 落昭阳半晌才回神,朝他招了一个笑。 “没事。” 幕泽玺见她神色忧忧,“你不必瞒我了。” 落昭阳一讶,不解地抬眸望他。 幕泽玺淡然一笑,“我之前便在你的嫁妆中看到那副头面,起初只是生疑,后来我又看到你的庚贴就了然了,你父亲对外虽报了假的生辰,你的庚贴上写的确是真的,按照那个时间,彼时你父亲正在得诏不返,还驻扎在左西境内,若再推算下去,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是司徒婠和你父亲所出。” 幕泽玺顿了顿,续道:“...再者...当面落家二姑娘的事,知道的人虽少,若真心想查探也并非无迹可寻。” 落昭阳咬了咬唇,眼眸微垂,“确实...我父亲临终时已将一切都告诉我了,若没有意外,我确实是我父亲妹妹与左西王之女。” 幕泽玺怔了一瞬,却没想到她会这般如实地将一切告出。 “那你想认回吗?”他斟酌着,低低问道。 落昭阳默了默,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自打她进来,她一直就是落家的姑娘,这突然告诉自己其实是它国的公主,她还是无法适应的,更何况若此事传言出去,她生母... 国公嫡女竟成了敌国首领的女人,还为他诞下孩儿,这些流言传出去了,她原本苦心想挽回的落家名声,必定会受损。 她晃了晃首,“我父亲同我说过了,我母亲当年以死生下我,又诓骗了左西王,为的便是两国的安定,若左西王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母亲当年是骗她的,会不会一时气氛挑起战争,实在都难说得很。” 她望着窗棂,想了想,“既然如此,我继续做落家的女儿又何不好。” 左西于她、于落家、于燁朝都是颗定时**,指不定哪日便回引来祸患。 “也许并非你所想呢?” 左西王近年来已经无了四处征战的意图,听闻身子愈发的不好,他膝下无子,唯有左西庆王爷和令王爷争夺皇位。 有不少传言称当年王后诞下死胎后,左西王便意志消沉,这才染了一身的病痛。 落昭阳提起一个笑,搂着他的脖颈,“若并非我这样想那便更好,他若非要认回我,那我岂不是左西公主...那我瞧瞧还有谁敢说我高攀你。” 幕泽玺眉目一揪,“是有人在她面前乱嚼舌根了?你以后少听这些话。” 落昭阳吐了吐舌头,叹了一口气,“我倒是不想听,可用有人说与我听,我有什么办法,不过如今落家恢复了爵位,兴许这些话,我能少听些。” 幕泽玺微拔高了几分音量,“岂有此理!” 落昭阳摇了摇身子,娇滴滴道:“好了,别生气了,不过是些闲话...” 两人正交谈着,屋外的清婉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禀告。 丁茂挑笑道:“我说你这样,也太怂了些,不就传了个话吗?” 清婉抬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早在姑娘还未阁时教导嬷嬷便教导过她们,姑娘与将来的姑爷亲近时,万不能随意打扰。 何况...还是为的这样的事情。 丁茂见她支支吾吾地不敢传话,自个替她敲了敲门。 清婉来不及阻止他,眼眸撑得大大的望着他。 幕泽玺不悦道:“何事...” 丁茂忙用胳膊推了推清婉一下,清婉瞪了他一眼,十分不情愿唤声,“太子爷...棠家来人了...将棠良媛送回了迎禧阁。” 幕泽玺眉心拢了拢,正想说些什么。 落昭阳拉了下他的衣角,“母后的意思是想你留下她,你这般苛待她,总是留下话柄给别人,东宫又不缺她一碗饭吃,留下吧。” 幕泽玺抬手推揉了眉心,傲娇地冷哼一声,“你倒是大方。” 继而喊道:“让人看着,不许她踏出迎禧阁半步。” 落昭阳展颜一笑,翻身下了床榻,她这一跳,有些略急,险些站不稳。 幕泽玺忙扶了扶她的身子,眸光一闪,“做什么,也不当心些。” 落昭阳挑笑,“过些日子便是温统领成婚的大喜之日,我听闻了是温夫人看上了秦家那位独女,特地上了折子请陛下赐婚的,温秦两家联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得去库房寻些好东西送去温府,也好谢温统领平日这样帮我。” 幕泽玺一听温武儒,面色一暗,一抬手便揽住了她的腰身,勾了勾唇角,略带轻佻,“你的事我也没少出力,怎么不见你谢谢我。” 落昭阳拍开了他的手,没好气道:“我什么东西不是你的?你还要什么劳什子!” 话落,径直出去。 幕泽玺一懵然,回味着她方才那句话,低低地笑出了声。 ------------------------------------- 贺帝病好后,虽处置了静和寺一干人等,却依旧信奉鬼神,宫中又不知何事,多出了晓得术法的道士。 太子以及各大臣极力劝阻也不管用。 于是,不少人便与宫中的道士私相授受,以求能在宫中安插自己的势力。 自棠梦莱回了东宫,也算老实,并未曾出迎禧阁半步。 不过她身边的屏秀,倒是来了揽月堂几次,左右都是请落昭阳去一趟迎禧阁。 落昭阳正在院子里蹴鞠,轻盈一踢,蹴球带风飞了出去,她一转眸,竟瞧见宫娥搀扶着皇后进院子。 落昭阳眼眸瞪得浑圆,忙飞身跃上去,将球扑下,自己倒是摔到了地上。 皇后吓得面色骤变,捧着帕子喝声道:“放肆!” 清婉见状忙跑过来,先朝皇后鞠了一礼,赶紧将落昭阳扶了起来。 落昭阳周身沾染尘土,面上也是脏兮兮的。 皇后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居高临下看着落昭阳,按了按眉心,“良娣实在不像话。” 落昭阳被清婉扶了起来,她狼狈地行了礼,“母后怎么来了....” 皇后哼声,“我若不来,还不知良娣竟把东宫当成了蹴鞠场!” ------------ 第152章 威胁 话落,未等落昭阳回话,她径直走进屋内。 落昭阳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连忙跟了上去。 进屋后,她朝清婉递了眼色,“快去煮茶来。” 皇后摇了摇头,落昭阳这副模样,行事如此不稳重,只知图一时贪乐,将来如何当得中宫之主。 落昭阳接过茶盏,恭恭敬敬地奉上茶。 皇后垂眸瞥了一眼,嗤笑了一声,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就是不接茶盏。 落昭阳指尖已被茶盏边角烫得红了起来,她吸了一口气,手臂间传来一阵酸楚。 皇后见她额间迭起的汗珠越来越密,慢悠悠抬手接过,抿了一口。 心里的气消了几分,这才缓道:“良娣也别站着了,入坐吧。” 落昭阳心里泄了一口气,她整日呆在东宫都快闷出病来,不过一时兴起,踢了个毽子,竟被抓了个正见,真是要命。 她挑了挑笑,嘘道:“不用,儿臣站着便好。” 皇后放下茶盏,眉目淡然,“我来是有事同良娣商议的,就不知良娣愿不愿意听我的话了。” 落昭阳皱眉,深知皇后特地来这一趟肯定不是只为了敲打她这般简单。 “母后...请说。” “如今整个东宫除了你,也只有病在榻上的棠良媛,实在有些冷清,月阁老有个孙女,年芳十八,陛下的意思是指给太子。” 皇后凝望着她,将话缓缓道出。 落昭阳心口一击,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贺承衡被贬去边境驻扎,贺承启又远在承州,太子成了整个朝中最炙手可热的,谁不想将自己的女儿塞进东宫,若将来太子爷当了皇帝,少不了要在其中择一位为中宫之主。 皇后也不傻,挑了如今势力正盛的月家,确实是在为太子登基做铺垫。 落家如今虽一恢复爵位,可父亲已故,原本在朝中的势力早就瓦解了,落家说到底只剩一副空壳罢了。 她垂着头,“那太子爷知道了吗?” 皇后轻笑了一声,“不过纳妾而已,太子爷何须知道...良娣做主了便是。” 落昭阳手中帕子捏紧了,这句话明明白白是说与她听的,纳妾而已...她不过也只是妾,这是旁敲侧击敲打自己,让自己注意身份。 见她半晌未言语,皇后**微沉,“怎么....良娣是不悦了,东宫多添一人,良娣就高兴了,若将来太子承继大统,后宫三千,良娣岂不是得掀翻了桌子不成?” 最后一句话,咬着重音而出。 落昭阳抖了抖肩膀,皇后这个意思是非得她收下不可了。 “儿臣听母后的意思...” 皇后抬手再次端起茶盏饮上一口,“那就过些日子,五日后迎进东宫,月家在朝中也是位高权重,也不能太过亏待,便同你平起平坐也封良娣。” 落昭阳低眉顺眼,应了声。 皇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还算大体,你放心....你比她先进东宫,位分上虽是一样,可东宫的人自然知道谁先谁后。” 落昭阳已经无力听她的说教,略烦闷地应付着。 皇后喝了半盏茶后便回去。 清婉替她不平,“良娣怎么不再强硬些...那月家姑娘上回您也瞧见了,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落昭阳摆了摆手,“我能有什么法子,既然她月疏浅硬要花大半辈子耗日子...那也只能由她。” 她正心情烦躁,屋外宫娥又传,“良娣...揽月堂的屏秀姑娘求见。” 落昭阳实在不想搭理,摆手挥退宫娥,“不见...让人寻个由头打发了。” 宫娥收了贿赂,硬着头皮,将一个小匣子呈上。 “良娣...这是屏秀姑娘带来,说是良娣不见她也行,这是棠良媛交代的东西,务必交倒良娣手中。” 落昭阳狐疑,抬手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薄帕子,她挑起来一看,帕子中央竟有一圈绽开的鲜红。 她眼眸锁住,一旁的清婉见到,也是立即变了脸色。 宫娥再次低唤了一声,“良娣还见人吗?” 落昭阳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初血都拿出来了,怕棠梦莱狗急跳墙,一心想找她的不痛快。 落昭阳低道:“清婉...陪我去趟迎禧阁。” 迎禧阁内,棠梦莱寝殿中,光线昏暗,仅有几缕微光照进。 清婉扶着落昭阳进了屋中,棠梦莱正摊在床榻上,咳得面色惨白,整个人半点生气都无。 落昭阳不由双眉微拧,朝清婉递了一个神色,清婉忙到桌上倒了一杯温水。 落昭阳走近,将她扶起身,又把水递给了她。 棠梦莱大口大口饮下,喉间的干哑疼痛缓了缓。 半晌后她轻笑了一声,“你果然还是来了。” 落昭阳将杯子搁到一旁的梨木桌几上。 “屋内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太子爷虽然不许你出门,可你到底还是太子良媛,她们不该如此怠慢。” 棠梦莱睇了她一眼,眼眸中全是恨意。 “落昭阳...现如今,你心里很得意吧。” 落昭阳神色淡淡看向她,“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棠梦莱捧着帕子轻咳,“棠家在朝中多受弹劾,其中有一半都是太子授意的。” 落昭阳心里一咯噔,原来幕泽玺已经容不下棠家了。 棠梦莱轻笑,“都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同太子爷哪里只一夜,可他到底也是狠心,落昭阳...有朝一日你也会是我这般的下场。” 落昭阳语气凉薄,“我会不会和你是一样的下场,就不劳棠良媛操心了。” 棠梦莱满目不信,“你就真的完全不在乎吗?纵使他有过别人...” 落昭阳不怒反低笑了一声,“我信他...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离间我和他而已,我又凭什么要遂了你的愿。” 棠梦莱面上凄凉,莹滚的泪滴划下,“可我是真的心爱于他,倘若不是你,他早晚也会瞧见我的好,他喜欢的...不过是你这张脸。” “是吗?”落昭阳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她抬眸看着棠梦莱,脸上淬冰,“你怎么说都好,你也看见了...他选的是我,机会我也给你了,从今往后...他只能是我的,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你别怪,提前送你回去。” 话落,落昭阳转身正欲要走。 棠梦莱一手抓住床榻上的靠杆,她用了力气将自己的身子撑起,手上隐有青筋直冒,喝道:“落昭阳...贺望舒到底是谁的孩子!” 落昭阳闻言,身子一震,刚跨出的步子立即滞住。 棠梦莱低沉一笑,“贺望舒的身世,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不是太子爷的孩子,你也生不出来他...” 落昭阳回眸,面上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克制压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棠梦莱神色故作轻松,“那个孩子在你和贺允妩遇害时所生,而贺允妩为什么经常往东宫跑,这些还不够清楚明白吗?你忘了,当初...是我带贺允妩去见落宏日的,你觉得我会猜不出来吗?” 落昭阳眼眸中掠起一抹利光,“你觉得这些话说出去会有人信你?别人多半只会以为你记恨我,这才想方设法诬陷我,往我身上泼脏水。” 棠梦莱笑着低道:“你说得没错,确实会有人这样觉得,但兴许也有人会相信,比如...远在边境的衡王爷,他人虽不在,他底下的党羽可都还虎视眈眈,若东宫出了这样一桩笑话,你说他会不会趁机发难...” 落昭阳下颌一紧,双眸被一片灰暗遮过。 (求评) ------------ 第153章 救人 自打回了揽月堂,落昭阳正端坐在案前,脸上愁云遍布的忧思着。 清婉端着糕点进屋,落昭阳自打方才去了一趟迎禧阁后,便有些不对劲。 她轻唤了一声良娣,落昭阳竟没有应声。 清婉又唤了一声,“姑娘...你想什么呢?” 落昭阳这才看了清婉一眼,勉强地笑道:“没什么?” 又思了思,“清婉...你让丁茂去查个人呗...” 清婉不解,“姑娘想打听谁?” 落昭阳耳畔便乍然响起方才棠梦莱的话。 “既然我出不去,你替我把宓明景送进东宫来...” “宓明景...是何人?” 棠梦莱抬眸道:“你不必知道他是谁,你只要知道...若两日后宓明景没有进东宫,没有来我迎禧阁内,皇长孙之事,势必满朝皆知。” “可我总得我会不会引祸上身?” 棠梦莱身上无力,“你放心,他还没这个能耐。” 落昭阳定了定神,“总之是位要紧的人,你让丁茂去寻就是,且想个法子先不让太子爷知道。” 清婉点了点首,还想说些什么劝他。 幕泽玺急匆匆地跨步而来。 “昭阳...听说早上母后来了一趟,可没为难你吧。” 清婉大气喟叹了一声,正想开口。 落昭阳生怕她一口气全说了出来,忙道:“清婉...你先厨房取些吃的来,我又些饿了...” 清婉指着刚刚才端进屋的糕点,“姑娘...” 落昭阳抿了抿唇角,不动声色地递了一个眼神。 清婉撅着嘴,只好退下去。 幕泽玺看出她神色有异,微皱着眉不思其解,“你倒是好好说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落昭阳正斟酌着,怎么把事情说清楚。 这刚想开口,福喜带着一众人进了院子。 众人齐声喊道:“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幕泽玺眉间一蹙,对着门外的人问道:“何来的喜事?” 福喜满脸堆笑,“太子爷还不知道罢,今个皇后娘娘吩咐了五日后月家的姑娘入宫,方才轩华殿中的公公已经来旨了,月家姑娘奉了良娣...” 幕泽玺一听,面色微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福喜见他沉了脸色,颤颤巍巍道:“这....良娣已经应下了的,这...时间紧迫,良娣命我加紧筹备着呢...” 他抬眸睨了落昭阳一眼,“他们说的是真的?” 落昭阳咽了咽口水,小小地点了点头。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福喜忙再问着,“这新良娣太子爷是想赐居何处呢?” 幕泽玺烦闷无比,摆摆手,“既然良娣大度,这住处...就良娣自个拿主意吧...” 落昭阳耷拉着脑袋,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 福喜以为太子这话真是要让落昭阳拿主意,又对着落昭阳问,“良娣的意思是?” 落昭阳捏了捏幕泽玺的衣袍一角,正他仍板着脸。 只觉得委屈,又不是自己愿意的,是皇后娘娘逼她的,她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本来皇后就不喜她,若她再逆了皇后的意,那不是更得被鸡蛋挑骨头。 他竟然还不理解自个,她一个妾,皇后要为他纳人,她还能阻止不成。 幕泽玺心中恼火,皇后一两句话,她就替他收了一个人。 他才把棠梦莱赶出去,她那倒好,一声不吭就把人接回来。 现在还...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放在心里。 卫已她母亲看着盛夫人怀孕辛苦,不过是想将自己房中的婢女送进卫已房中伺候。 盛夫人便急得哭红了眼,闹腾着,最终卫已还是将婢女送回。 旁人家的夫人都晓得争风吃醋,她倒好,不但不生气,反而欢天喜地接下,现在还要上赶着帮人拾掇院子。 他一气,扯了扯袖口,落昭阳原本捏着他的袖摆,一时落了空,手停顿在了半空中。 落昭阳微红了红眼睛,气不打一处来,嘟着小嘴,“那月家姑娘生得娉婷可人,花容绰姿,太子爷想必喜欢得不得了那便赐存笙轩,挨着清苑...太子爷去也方便。” 福喜没看出两人之间的异常,笑着答是,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幕泽玺脸色又沉又黑,面上一片疏离和淡漠,“你真的这样想?” “我是不是这样想...你心里不清楚吗?”她怒声。 幕泽玺一拍桌案,甩袖而去。 落昭阳气得剁了剁脚。 清婉恰巧进屋,看着板着脸离去的幕泽玺,又看着眼圈微红的落昭阳。 “姑娘...您是不是又说什么狠话了。” 自家姑娘刀子嘴,豆腐心,又受不了被人激,一激她,她准要放狠话,可话出口,又免不了要后悔。 落昭阳平复了下情绪,她方才气血一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又不经大脑地说了些什么。 “罢了罢了...等过些时候,我再去清苑同他服了软,左右这事是我不对。” ------------------------------------- 次日,奉京城内,街景热闹,行人喧嚣。 落昭阳和清婉乔装而出。 清婉拉着落昭阳的衣摆,搭在她耳畔边,“姑娘...我们这样就偷偷跑出来,不好吧。” 落昭阳害了害声,“从前在国公府当姑娘的时候,我我没少跑出来,你不也不由着,现如今怎么婆婆妈妈的。” 清婉无奈一叹,“姑娘啊!现在你好歹是东宫的良娣,一言一行都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若再不注意些,只要被文人墨客记载下的。” 落昭阳侧眸睇了一眼后头跟着的丁茂,有了几次教训,她也知道自个仇家多。 “我不是让丁茂跟着了吗?你还是快说,我叫打听的事情。” 清婉指了指前方的一条巷子,“就在前面了,姑娘到底为什么要找那人?” 落昭阳未作解释,两人进了巷子,停在一处破旧的宅院中。 里外传来打闹的声响,落昭阳面前再次弹出了一条提示。 【e o ...危险...系统修复中....】 瞬时又跳没了,她擦了擦汗,检测版的东西就是不靠谱。 她抬步而上了台阶,丁茂从暗处而来。 “小主子哟...这里头混乱着,小主子管这样的闲事做什么?” 清婉也忙拉了拉她的衣角,“姑娘...别去了。” “清婉,你再外面等着,我和丁茂懂功夫,我们进去瞧瞧。” 清婉一听,急了,“那哪成,这愣木头也不知道靠不靠谱,保护不了姑娘怎么办。” 落昭阳无奈,“我让你在这呆着就呆着,万一我们打不过,你也好去搬救兵。” 丁茂一脸轻松,“小主子,这里面几个壮汉,都是些只识三脚猫功夫的,我一只手就能打过。” 落昭阳笑了笑,轻声推开了门。 屋内四处翻箱倒柜。 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子扶着倒在地上的夫人,他的脖颈正被人用刀架着。 落昭阳冷喝了一声,“这光天化日,竟有人行凶。” 她朝丁茂递了一个眼色。 丁茂早就浑身痒痒,他活络了下筋骨,三两下子,便将那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撂倒。 为首的壮汉仍挣扎着,“你们到底是谁?” 落昭阳冷哼,“我们是谁,你可管不着,你们这样行凶,小心我让捕快把你们都抓起来!” 状汉喊声,“你们少多管闲事...欠债还钱,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宓明景抬眸看着落昭阳,面上闪过几丝诧异。 落昭阳看清了他的脸后,也是惊色。 这不是连续斩获多个大奖的金牌系统维护员吗? 宓明景朝她微摆了摆首,落昭阳这才回神,“丁茂先松开...” ------------ 第154章 刺伤 丁茂十分不情愿地松开壮汉。 落昭阳开口问道:“他欠你们多少银子,我替他还....” 壮汉听见有人愿意还钱,立即捏起一个笑,“好说...好说...” 落昭阳将装满银子的荷包丢了过去,“这些够不够?” 壮汉掂量了下银子,立即笑开了花,招了招手,一众人随即纷纷离开。 宓明景扶起地上的妇人,“娘亲...您没事吧。” 那妇人扶着腰身,“闪到腰了。” 待将妇人扶起坐置椅子上,宓明景方道:“多谢夫人出手相救。” 落昭阳思了思许久,这宓明景该不会是棠梦莱的系统维护员吧! 可他一个这样咖位,竟愿意来检测系统做配角的维护员。 不过一细想,棠梦莱的甘心做女配了,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妇人笑呵呵道:“这位夫人...多谢您替我还了银子,大恩大德,我实在无以为报。” 宓明景怒声道:“母亲...我同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再赌了,可你哪一回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夫人抓耳挠腮,“我本想着这一把手气,一定能多赢些的,谁知...竟全输光了。” 落昭阳也大抵明白了,宓明景来到这户人家,贫困潦倒多半是因为她母亲好赌。 她淡淡道:“这位夫人怕是不知一掷千金浑是胆,家无四壁不知贫的道理。” 宓明景眼眸一锐,“夫人有事...不妨直说。” 落昭阳看出他眼中的戒备,“听闻宓大夫医术高超,家中得有病患,想宓大夫到家中住上一段时日,照料她,这酬劳只多不少,不知大夫意下如何?” 妇人一听酬劳,面上乐呵,“原来夫人是来求医的,夫人你放心吧...我儿子医术极高,能比得上太医院的医正,一定能药到病除。” 丁茂努了努声,“好大的口气,小主子...你可千万别被诓骗了去。” 落昭阳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 “宓大夫想清楚了吗?病患姓棠。” 宓明景闻言,眼眸一缩,“她...她生病了?” 落昭阳未回答他的话,从腰带中取了一块令牌,递到他手上。 “若你想清楚,拿着这个来,你想见的人...也想见你。” 这话一落,她提步离去。 丁茂忙两三步跟上,清婉正站在门口焦急等着,见两人安然无恙地出来,心略略泄了一口气。 “姑娘,你总算出来了。” 落昭阳笑了笑,“回宫吧。” 几人还未至行至宫门,老远处便瞧见幕泽玺,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来。 他一早去了揽月堂,本想着去服个软,人竟不在了,得知她出了宫,吓得他带上侍士,火急火燎地赶出来找。 落昭阳一时看傻了眼,忽地顿下了脚步。 “你...你好端端地怎么跑出来了。” 幕泽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抬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人退下。 他缓步朝她慢慢走近,“落昭阳...你能不能不要到底乱跑!” 落昭阳挑了一笑,朝他歪了歪发髻。 两人渐渐靠近,在两人双手即将握住那刻。 一匹快马疾行而来,落昭阳被马背上的男子握住双肩提至马背上。 幕泽玺扑了个空,马儿快速逃离。 他眼眸紧缩,“来人!来人,快追上。” 落昭阳被架在上马上,她挣扎起来,男子大掌落在她的肩膀处,牢牢地按住了她。 “你到底是谁?放开我!” 男子用黑纱盖面,落昭阳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觉得周遭的紧迫感很熟悉。 马儿狂奔着,她挣扎想去出手去抓开他的黑纱,刚伸出去,男子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我说丫头....你就不能老实在些吗?” 落昭阳一诧然,“是你?你疯了?你快放开我....” 苏离挑了挑眉,“丫头...我可不想伤你,只是有人惹了我,我肯定得出一口恶气才成。” 落昭阳眼眸茫然,“你知道我是谁?后头追着的可是当朝太子,你最好快些放了我!” 苏离干脆取下她衣扣上挂着的帕子,捏成一团塞到她嘴里。 “别吵了。” 封了口的落昭阳,更急了,苏离将她环在怀中驱马。 落昭阳一着急,干脆拔下手上的银簪子直插马背。 马儿低吼叫了一声,前蹄一翻,脚下生风似地疾行。 苏离眼眸一紧,顾不得落昭阳,当下立即勒紧了缰绳吁马。 马儿不受控制的狂奔,这一急急吁马,再次踢起前蹄。 落昭阳趁机推了苏离一把,自己直接从马上滚了下去。 苏离惊诧,忙跃下去想去扶她。 “丫头!” 落昭阳已经滚至地面。 她爬起身来,眼瞧幕泽玺一行人已经追了上来, 她快步跑上去,骤然一颗碎石子精准地射中她的小腿,脚下吃痛。 “啊~”她轻喊了一声,整个身子扑落地面上。 苏离追了上来,抓住她的手,将人挟持住。 幕泽玺急匆匆地滚下马,怒喝,“放开她!” 苏离唇上一勾,从腰上抽出一把小刀,架在了落昭阳的脖子上。 他靠在落昭阳的耳畔边,低声道:“丫头...你猜猜你在贺泽玺心目中份量值多少?” 幕泽玺身后跟着的一队侍卫,脚步声簌簌而来。 苏离面上玩味,“太子爷的人再靠近一步,良娣的命可就难保了。” 落昭阳惊慌,“幕泽玺...你别听他!” 幕泽玺双眸狠厉,扬了扬手,拉着弓箭的侍卫们全都放了下来。 苏离用力握紧了手上的刀,朝落昭阳脖子上又深了几分,挑起一抹邪魅的笑,“想要我放人?行啊...你刺自己一刀,如果我满意了,我就放人...” 落昭阳瞪大了双眸,拼命挣扎着,粉唇微张,“幕泽玺别听他的,你快让人放箭啊!” 幕泽玺下颌紧绷,从丁茂腰间抽出一把小刀扎进自己的大腿,提声道:“这样可以放开她...” 落昭阳大喊,“不要...” 幕泽玺双唇抿紧,戾眸挑向苏离,“放人!” 苏离看着这一幕,敛了敛笑,往前推了落昭阳一把,“贺泽玺...这只是开始...” 话落,他飞跃而去。 丁茂一招手,身后的侍卫追了上去。 落昭阳急得眼泪吧嗒直掉,“幕泽玺...你 疯了吗?他让你刺,你就真的刺吗?疯子!” 幕泽玺面露笑意,“小伤无碍。” 落昭阳看着她额间隐隐露出的密汗,心里疼得喘不过气来,“这个还叫小伤。” 她一只手撑住男人的身体,男人宽厚的身躯靠再她身上,双眼一下子通红。 幕泽玺握住落昭阳的双肩,撑住自己的身子,抬声吩咐,“丁茂...不许将此事宣扬,带上几个人,我们先回东宫,其他人再过些时辰,再回宫。” 丁茂忙应下。 马车内,幕泽玺靠在落昭阳的肩膀上,唇角微白,面色惨然。 落昭阳急不成,别起车幔朝外看到,车子已经进了宫,离东宫却还有一段路。 她唤道:“丁茂,你再快些。” 幕泽玺握了握她微凉的手,低道:“别着急,没事的。” 马车是东宫的马车,若是行得快了,总惹人生疑,落昭阳只好微点了点首。 马车前行时,正好对上了落宏日的轿子。 落宏日掀开轿帘,视线正好撞上了落昭阳的,两人四目相对。 ------------ 第155章 和好 落昭阳心中思量着近来发生的事,自打落家的事平反后,贺帝对落宏日态度几经好转。 他也一跃成了贺帝眼前的红人,不但继袭了落家的爵位,贺帝还有意从权贵中过继子嗣给他。 这是出宫的小道,他这会是要回落府吗? 丁茂见她神色顿住,这才开口解释,“经过上回,听闻贺帝有意携太后带行宫休养一段时日,想必落大人这些日子都在准备陛下出宫的事宜。” 落昭阳嘀咕,“去行宫?” 马车一路行至了清苑,丁茂火急火燎地要请太医,转身被幕泽玺唤住,“你别去...你若去,别人定会起疑。” 清婉得了消息,以为落昭阳出了事,匆忙赶来。 落昭阳忙道:“清婉...你赶紧去太医院昭温太医来,就...就我病情复发了。” 她忙扶着幕泽玺进了屋。 须臾后,温竹沥匆匆而来,被清婉引进了屋,瞧见已经昏沉的幕泽玺,心惊,赶忙上药诊治。 落昭阳一直守在身边未曾离去,“温太医...太子伤得重吗?” 温竹沥上好了药,轻道:“伤口有些深,上过药倒也不碍事,这些天好好将养着,注意别沾水。” 落昭阳连连道谢,幕泽玺醒来,朝丁茂使了一个眼色,丁茂赶紧送着温竹沥出去。 “温太医,太子爷此番遇刺,各中关系实在复杂,还望温太医守口如瓶....” 温竹沥自然明白,他从前因温芷苏的事情,对幕泽玺破有微词,可温芷苏昏迷时,太子没少往温府送各类好药,如今温家更深受太子庇佑。 他点了点首,“这个我明白。且让太子爷放宽心,好好养病。” 落昭阳一直在他床榻前守着,幕泽玺昏沉地睡了一觉,过了许久,方才眼皮微动。 落昭阳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忙道:“怎么了,哪里难受...你要喝水吗?” 幕泽玺眼眸清冷,充斥着锐利,再看见落昭阳的脸庞后,随即锐眸聚焦化柔,慢慢爬上一抹柔和的暖光。 “嗯...”他轻轻点首。 落昭阳忙不慌地跑到桌前倒了一杯温茶。 幕泽玺见她慌忙,牵唇道:“走慢些...” 落昭阳将茶杯放置在床榻前的案几上,转头将他的身子扶起,拿起他身后枕头垫好,这才将茶送至他的唇边。 幕泽玺慢悠地喝下暖茶,茶香袅袅,他喉间微动,看着她眼角还挂着泪痕,笑了笑,伸手抚了抚他的眼角。 “哭鼻子了?” 落昭阳吸了吸气,连连摆首,倔强道:“没有...” 这摆首的模样十分娇憨,幕泽玺笑意更甚,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坐在床榻边。 落昭阳生怕他用力,忙主动地贴上去。 “别用力,小心伤口。” 幕泽玺挑笑,“伤的是小腿,又不是别的地方,不碍事。” 落昭阳瞪了他一眼,“以后千万不能这样了,刺客让你自残...你就真的自残,他想杀我便杀好了....” “...大不了功成身退,我离开...也好回归现实。”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格外的小声,幕泽玺压根没听见,只隐约听见离开。 他蹙了蹙眉头,低沉的语气,“你说什么?什么离开。” 落昭阳忙摆首,心虚着,“没有...” 幕泽玺掀开被子的一角,拍了拍床榻的一侧,“没事就上来休息...夜深了。” “不成,我万一压到你伤口,就不好了,我今夜回揽月堂睡吧。” 话闭,她正打算要走,幕泽玺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略一用力,她大半个身子都上了床榻。 幕泽玺轻道:“昭阳...乖,听话。” 落昭阳无奈,只好乖乖躺好,抬手往两人中间划了一条三八分界线。 “为了不压到你伤口,我们两人各睡一处,你可千万别过界。” 幕泽玺眼眸带笑,勾着唇,“那要是我不停听呢?” 下一秒,幕泽玺一把揽住她的腰身,落昭阳吓了一跳,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落入了男人怀抱中,他手臂微微抓紧,将人禁锢住。 “不要乱动,让我抱一会,不然我伤口真的要裂开了。” 落昭阳咬唇,她倒在他怀中,幕泽玺将张张脸都腻在她的青丝中,铁掌就锢她的腰肢,她一刻也动弹不得。 后背抵在他的胸膛上,可以听见他微热的心口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落昭阳撅起小嘴,“好好好...我不动,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幕泽玺咬了咬她的耳畔,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吃不了,看着...摸着也好。” 手开始流连忘返,落昭阳羞得双颊生红,娇嗔着,“别闹了...” 昏黄的烛火洒满屋内,窗棂前一株盛开的水仙花,清风微拂过,浓郁的清香扑进鼻腔。 幕泽玺心旷神怡,埋在她的颈边。 “今天去干什么了?” 落昭阳心上突突直跳,去的时候她就知道,回来后他定然知道他会问这事,只是没想到中途会突遇苏离。 事先准备好的措词道出,“没事,就是了一位大夫...他和棠梦莱还是旧识,听说棠梦莱病了,眼巴巴的想要见,我便给了他令牌。” 幕泽玺轻挑了挑眉头,“是吗?你理棠梦莱的事做什么,过些日子,我将她送出去便是了。” 落昭阳心上一惊,略激动道:“不要...” 幕泽玺低声嗯了一声。 落昭阳神色平复,“只是看她日子过得也艰难,若她被送出了东宫,棠家的人许是不会放过她的,只要她别生事,就由着她吧。” 同为打工人,落昭阳也不想太过为难棠梦莱。 幕泽玺搂着她腰间的手略一松动,“你当真这样想?” 落昭阳以为他又要生气了,忙道:“我不是不在乎你,只是可怜她,你别生气...好不好。” 她声音微低,带着几分不确定,染上几抹轻柔乞求。 放在幕泽玺耳朵根里,这声声娇嗓,治得他服服帖帖。 “好...”他几乎脱口而出。 手臂一勾,握得紧实。 落昭阳想起着今天的事情,苏离这个人无赖得很,每回都莫名其妙地找自己的麻烦。 她看得出来苏离对幕泽玺有恨意,只是一直隐忍着。 按道理若他真的想对幕泽玺发难,当日在回奉京途中,哪一次的机会不如现在要好。 在奉京城绑架她,威胁太子,幕泽玺若真的出了事,他几乎不可能功成身退。 而且,他话中说着,要出一口恶气。 “幕泽玺,你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幕泽玺略沉思一瞬,“确实...前些日子出了命案,我带兵围剿了杀手阁,他们的二当家死在了我剑下。” 落昭阳身子一顿,怪不得...那苏离气成了那模样,竟当街就将她掳走,只为了教训一下幕泽玺。 幕泽玺靠在她肩上,见她默然,叹了一口气,正色道:“你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下次了。” 落昭阳一听,心中悄然滋生暖意,像凛冬中偶然间忽生的梨花般,夺人眼球。 落昭阳唇角一勾,眸色深深,“嗯...我信你...” 听着落昭阳的话语,幕泽玺眉目一柔,单手支颐,俯视着她。 落昭阳浑身一酥,只觉得上方男人的目光十分威胁。 她缓缓转动了身子,侧眸看着幕泽玺,眼眸几分涣散不明,“你干什么?” 幕泽玺扬了扬眉间,伸手将她散落在耳畔边 轻轻地发丝别开。 他微凉的手指停在她那截白皙光亮的脖上,有些微痒的触感,不断袭上。 落昭阳缩了缩脖子,只觉得幕泽玺面上有些难以透露的情绪,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她清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差。” ------------ 第156章 听说 幕泽玺喟叹一声,一只手抬着她的下颌,“我怎么了...都是你捣火的,你还不晓得吗?” 落昭阳涣散的眼眸一聚集,咬着双唇,别开脸,“我才没有...” 这一声俏生生的委屈模样,直击心头,她抬手捂住他正泛着微亮的眼眸,双唇张气,“你不许这样看着我。” 幕泽玺咽了咽喉间,真想不管不顾地和酣畅一场。 落昭阳被他的眼神吓的不轻,“算了...我还是去偏殿睡吧。” 她正欲起身,幕泽玺长臂一勾,将人拥在怀中,吻落在她的后颈,不过须臾便停了下来。 “睡觉!”他伸手将她身上的被子摁好。 ------------------------------------- 晨曦微起,静默盎然。 落昭阳动了动身子,自己被人禁锢在怀中,凛冬下周身却满是暖意,半丝凉意都未进屋中。 往常她醒得时候,幕泽玺早就去上早朝了。 这会怎么还拥着她睡觉,落昭阳忙推了推他,“这都是什么时辰了...” 她忙不慌地爬起来,“这个点了,你还迟到,丁茂也真是的,怎么也不提醒你。” 她又推了男人一把,“你还不起来吗?” 幕泽玺“哎哟”了一声,将人重新搂进被窝,“你忘了...我受伤了...” 落昭阳这才想起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怎么把这事情忘了,那我去让丁茂给你请假。” 幕泽玺慵懒地拥着她,温热柔软的的吻停在她的后背。 “你别动了...我们再睡一会。” 落昭阳笑了笑,“没想到你也会赖床。” 两人正交颈耳语着,清脆地“笃笃”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幕泽玺眉头轻皱,唤道:“什么事?” 清婉焦急道:“月家来人了...” 落昭阳眼眸一跳,月疏浅不是还得几日后才入东宫吗?这一大早的来东宫做什么? 落昭阳赶紧一骨碌坐起身来,对着幕泽玺道:“你身上还有伤,我去瞧瞧...” 幕泽玺可没给她这个机会,随即自己起身,“不用,他们定然是知道我今天休沐才来的,若我不去见而是你去,免不了他们要说些什么话?” 落昭阳一想这话有理,她身份到底只是一个妾,凡是不好太过张扬。 她赶忙起身寻了件厚实的黑袍,替幕泽玺穿上,又重新帮他包扎好了伤口。 扶着他入了花厅,月大公子见道幕泽玺忙躬身行礼。 幕泽玺微一咳嗽,“今日身子不便...月公子有话便早说。” 月疏宜站在一旁面色微僵,太子爷这驱人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太子爷今早吾妹身子不适,突生隐疾,大夫说需好生将养着些日子...同太子爷的婚事恐怕得延后些日子...” 幕泽玺眸色淡若,“不必延后。” 月疏宜神色一动,这太子爷此话是什么意思。 幕泽玺停顿了会,续道:“这婚事本就是母后定下的,我并无此意,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月家姑娘是该好生养病才是,这婚事便不要再提了。” 月疏宜一听,先是诧然,继而勾动了嘴角,又故作为难之色,“这...” 幕泽玺握了握落昭阳的手,“我已有心仪的太子妃人选,月公子若是明白,得了我的允诺,自然知道事情该怎么做。” 这番话正是月疏宜求之不得的,他忙点头哈腰,意味深长地瞥了落昭阳一眼。 眼前的女子花容艳丽,绰态婉转,身材更是玲珑有致,实在是尤物佳人,怪不得太子爷看不上月疏浅。 他心中腹诽着,眼眸停在了落昭阳身上,落昭阳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抬眸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幕泽玺眉间揪紧,满目阴鸷,咳了一声,“月公子还有事吗?” 月疏宜察觉到幕泽玺的不悦,忙收回目光,“无....无事...” 幕泽玺哼了哼,朝他比了给请的姿势。 落昭阳双手护在胸前,打了哆嗦,“这人盯得我渗得慌。” 幕泽玺转眸望了她一眼,她一身玉兰色彩绘襦裙,竹青色的裹胸饱满,实在窈窕骇人。 他随手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搭到她身上,“怎么也不披件披风...你可冻着了。” 落昭阳拢了拢了衣裳,方才急着同他出来,倒真的忘了穿外披。 身上盖着他的衣裳,周身温热,哪里还会冷。 她甜甜地笑了笑,“你就这样月家姑娘的婚事推了好吗?万一皇后怪罪下来,我怕...” 幕泽玺挑唇一笑,“那我生气,你就不怕?” 落昭阳咂舌,“这事真的不能怪我,皇后娘娘看重了月阁老家的权势,想着结亲为你寻一助力,我难不成还能拦着不成,指不定又被人喷善妒。” 幕泽玺见她委屈了起来,忙哄道:“...是我不对,总之这样的事情,下回我会想法子,也不让你为人议论。” 落昭阳心间一暖,她害怕被人非议,影响落家,便没有试图取拒绝,可她到底没有想过幕泽玺的想法。 他却愿意为看她好做人在,自己唱黑脸。 她笑了笑,揽住了他的手臂,“那以后母后再往东宫里塞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幕泽玺轻浅一笑。 月疏宜一来,丁茂便被幕泽玺遣去查探消息。 这不过几个时辰,他便得了消息匆匆赶回东宫。 见丁茂进屋,落昭阳不明就里地看向幕泽玺。 幕泽玺问着,“怎么样了?事情如何了?” 丁茂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逐一解释,“月家姑娘不是生病,是与人私奔...昨天夜里被人连夜抓回了月府,如今正关在了月府,不得出呢。” 落昭阳一诧,“这怎么可能。” 百日宴席上,月疏浅那趾高气昂的模样,简直非幕泽玺不嫁,像她这样心思之人,怎么可能会为了逃婚,与人私奔呢?这简直不可能。 幕泽玺眸色如常,“你先下去吧。” 丁茂躬身退下,正巧遇见奉茶的清婉。 他下意识拉着清婉的手腕,“太子爷有事同小主子说,你就先别进去了。” 清婉摸门不着地应了声,“好吧。” 转身又道:“姑娘晨起还未吃东西,我得先去替姑娘准备些吃食。” 丁茂一听,再次拉了拉她的手腕,支支吾吾着。 清婉脚下一滯,耳根子立即爬上微红。 她忙挣了挣,“你...做什么?” 丁茂这才注意到自己竟抓住她不让人手。 “我...我也饿了,”他一大早,觉都未睡醒,太子爷就赶他去办事了,现下肚子早就饿得叽里咕噜响。 话才刚落地,肚子便适时发出了一阵“咕咕”的叫声。 清婉没忍住,歪了歪发髻轻笑出声。 丁茂讨好般笑道:“好姐姐,快投喂我吧...我都快饿死了。” 清婉叉腰,“想吃也不是不可以,来给给我打打下手。” 丁茂乐呵着,跟着清婉去了厨房。 厅上,落昭阳敛了敛神色,“这不可能....我见过那月疏浅,她想做太子妃的野心我一看便知,有了进东宫这样的好机会,她不放鞭炮庆祝一番已是奇怪,怎么可能会为了逃婚,同一个学究私奔。” 幕泽玺笑意云涌,“你想得没错,月疏浅确实不是自愿的。” 落昭阳睫毛轻眨,“什么意思?” ------------ 第157章 希冀 “月疏浅的学究是位芝兰玉树之人,他其实算起来是月疏浅的表兄,不过家道中落,是月家瞧不上眼的亲戚,月家念了点恻隐之心,便许他在月家私塾中教书谋生,这月疏浅生性偏爱美色,两人便没少亲近。” 幕泽玺续道:“不过月疏浅也明白,自家那个表哥身份与她不匹配...也从未将他放在心上。” 落昭阳惊讶得唇上微张,实在是没看出来,月疏浅还是个海王? “后来得知要入东宫,她也是欢欢喜喜准备的,在街上逛时,不知怎的被人掳了去,等她醒了,便和自家表哥在郊外的一茅草屋内,让人撞了正着。” 落昭阳骇然,“你怎么知道?这样败坏月家闺风的事情...月家绝不会让人知晓的。” 她略一沉思,捂着嘴,“该不会是你命人做的吧?” 要不然幕泽玺怎么能对其中的内情一清二楚。 幕泽玺笑了笑,嗓音低沉,“不是我....” “是宏日...” 落昭阳眼眸撑大了几许,诧然般看着他。 “自打母后下令赐婚之事传出去,宏日便布了这个局,昨日之事,我也方才得知。”幕泽玺几经沉思,这才说出口。 “此事也有月疏宜的手笔在,月疏浅是月家唯一的嫡女,月疏宜乃是二庶子,他身怕月疏浅入了东宫,身份更加高贵,为他今后仕途下绊子,所以落宏日让人吹耳边风,至于掳劫之人确是落府的人,只不过月疏宜得了消息带人亲自将人抓了回来。” 落昭阳懵然,“宏日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月疏浅哪里得罪了她不成?” 话落,她乍然明白,“宏日是为了我...他怕月疏浅入东宫后,怕我地位不保,才谋划了这次的事情。” “....那你如何知道这次的事情?” 幕泽玺点头,“昨天夜里我收到了宏日亲笔信,那信里将所有的事都解释了一通。” 落昭阳眸色更为不解,“他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撇干净,还让你知道?” 幕泽玺眼眸染上几丝的笑意,“这小舅子是在警告我,若我还敢存了二心,去纳别人,他可不会放过。” 幕泽玺想着那封信上恶狠狠的语气,不禁挑唇一笑。 她细细一思索,明白了几分。 “可他坏了姑娘家的名声,月家是名门望族,指不定这月疏浅今后会如何?” 幕泽玺牵起她的手,“你放心...月阁老宠爱这个孙女,她不会有事的,想必会许给了她那表兄,月阁老还会备上厚厚的嫁妆。”落昭阳颔首,“这样也好,我瞧着那月家姑娘也实属是不好相与,若是她来了东宫指不定会闹出些什么事来。” 幕泽玺抬手捏了捏她的两颊,“现在知道烦了,你当初答应得挺爽快的嘛。” 落昭阳心里一跳,这人什么时候有了翻旧账的爱好。 ------------------------------------- 宁和殿内,贺允妩扶着太后坐到榻上。 贺帝面色仍是苍白,透着几丝憔悴。 太后叹了一息,“哀家瞧着,陛下这身子仍是不见好转。” 贺帝抬手按了按眉心,“年纪渐长,经了此番的事,确实不如从前了。” 贺允妩在一旁素手将茶叶倒入,煮沸后又晾干了一会,这才端着茶斟上。 “皇祖母...父皇尝尝这新进贡上的大红袍。” 太后端起抿上一口,“香味浓厚,就是太过苦涩了。” 贺帝微颔首,“甘香适中,确实颇带苦味。” 贺帝望了贺允妩一眼,叹道:“妩儿还是不愿意许亲家吗?” 贺允妩闻言,手上一顿,原本端着的茶盏,险些泼落出几许。 太后一急,郝嬷嬷忙上前,“公主没事吧...” 贺允妩压下心中的情绪,她摇了摇头。 太后知道她心中不愿,正想开口。 贺帝淡淡道:“你若不愿意也就罢了...朕又不是养活不起一个公主。” 贺允妩一听,面上欣喜,后退两步,朝贺帝行了一个礼。 “多谢父皇...” 太后笑了笑,贺帝生了这病,身体损坏了,心思却是透亮了不好。 “左右近来也无事,你便随着哀家到行宫去养养身子罢。” 贺帝沉思,“借这日子陪陪母后倒也好,只是...不日便有左西的使臣进宫,若是....” 话还未落,太后清咳一声道:“不是还有太子吗?让太子监国...皇帝有什么不放心的。” 贺允妩送着贺帝出了宁和殿。 贺帝拍了拍她的双肩,“从前是朕不够关心你,你若有看上的男子....即便家世不显,也无妨,只管说与父皇知晓。” 贺允妩闻言,心中一酸涩。 眼眸前忽地闯进一张思念已久的脸庞。 落宏日匆匆而来,“陛下...大相公在轩华殿外有事相见。” 贺帝点首,坐上轿辇。 落宏日垂着头,躬着身子。 见他正欲要走,贺允妩眼眶一红,“宏日...” 落宏日本想心一狠下,走人。 她这一声轻唤,落宏日心里头便软得不成样子,脚步压根就动弹不得。 “公主....有事?” 落宏日低沉的嗓音,染上几分涩然。 “你过得可好?” 落宏日仍垂着头,“奴才很好....公主切莫挂念。” 贺允妩抬手抓住了他的衣摆,“落家已经除罪,恢复如初,以你今时的地位,你大可不必留在宫中做掌事,为何还要?” 她心中存着一丝希冀,她觉得他是不是为了她,才不愿离开,仍在宫中任职。 落宏日神色淡淡,“陛下待奴才很好...奴才愿意留在宫中为陛下分忧。” 如此简单又官方的托词,他连骗都不愿意骗自己。 贺允妩抬手抹了抹自己泪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不愿勉强,转身回了宁和殿。 落宏日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痛。 ------------------------------------- 东宫内,幕泽玺一大早去了轩华殿议事。 落昭阳正端坐在院子内的石椅上,端着茶浅抿着。 福喜进院子低声禀告,“良娣...外头来了一位大夫...说是良娣特地请他为棠良媛看病的,奴才也不知是真是假...” 落昭阳闻声唇上轻勾,仿佛在意料之中,“先请进来吧。” 福喜应声,摆了摆手,立即有人带着他进了屋。 宓明景照着规矩恭敬地行了礼,落昭阳屏退了院内若有的人。 “你和棠梦莱到底想做什么?” 宓明景笑了笑,“我和棠梦莱这样的人设又能做什么?你觉得我和她,会是你和幕总的对手吗?” 落昭阳一头雾水,并未听清他方才说的话,再次问道:“什么?你说什么总?” 宓明景眼眸一深,没在继续说下去。 话锋一转,“可以让我见她了吗?” 落昭阳抬步径直而去,侧眸瞥了他一眼,“想见她...就自己跟上。” 迎禧阁内,落昭阳抬手开了门,屋内干净整齐,却半点生气都无。 落昭阳低道:“人我给你带来了...他会安排他住在你的偏殿,只是...棠梦莱,这是我对你最后忍耐,若你再想以此事来威胁我...” 她颔起下巴,“我会让你知道,我到底怕不怕你...” 话落,她离开给两人腾出了地方。 回了自己揽月堂,清婉念着,“姑娘...为什么要帮棠良媛呢?奴婢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落昭阳害了害声,还不是自己有把柄被人捏着。 不过举手之劳,帮她找个系统维护员而已,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前脚刚回了揽月堂,幕泽玺后脚也进了屋内。 落昭阳见他回来,扬起一个笑,“今儿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你伤口疼吗?” ------------ 第158章 善诱 她忙走近,替他倒了被温水。 幕泽玺近来公事繁多,已经好几日没回过揽月堂,他要是批折子批累了,都是直接在书房里宿下的。 幕泽玺饮下一口茶,叹了一息,父皇决定随皇祖母至行宫住上一段时日,今日就启程了,这朝堂上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他肩上,可没把累死。 “今天父皇和皇祖母便出发去行宫了,又得准备过几日使臣进宫的事,难免忙了些,今日听大相公唠叨,实在乏得很,便回来了。” 落昭阳“噗嗤”一笑,知道他向来是不喜欢大相公说教的。 “没想到堂堂太子爷也有怕的时候。” 幕泽玺抬手捏了捏她的鼻梁,“就知道嘲笑我。” 落昭阳笑着,“我这就让小厨房去给你备吃的,免得你总是说我待你不好。” 她正要走,幕泽玺一把揽住她的腰。 她脚步一踉跄,跌坐到他身上。 下身一燥,幕泽玺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轻勾着唇,“用的什么香这样香?” 落昭阳羞得耳根子泛红,“你做什么,现在可是白天。” 幕泽玺轻嗯了一声,“白天怎么了...又不是没白天来过。” 落昭阳一听,小脸揪紧,“不好吧...” 幕泽玺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语气低沉带着几**惑,一步步循循善诱,“哪里不好...是什么香...” 他再次问出声。 落昭阳欲哭无泪,只好应声,“清婉调的...许是栀子花吧...” 幕泽玺真的认真闻了闻,“嗯~~那里头是什么?” 他垂眸望着她的裹胸,“还是竹青色的吗?” “你....登徒子....”她骂着,心里却真的认真的回想着,清婉替她找的亵衣是什么颜色的。 她顿了好半晌,低声,“好像....是藕粉色的....” 话落,男人低笑出声,“那我得瞧瞧,才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落昭阳吓了一跳,忙抬手声音略虚地抓住他往下的手。 “别.....你不饿吗?我去给你找吃的,”声音实在是虚,已经夹杂着几分沙哑。 幕泽玺眼眸微抬,精致的下颌离开她的双肩,薄唇轻轻一勾起,“可是...我只想吃你.....” 落昭阳整个身子轻颤,理智告诉他,绝不能让胡乱由着他胡来。 “不成....我饿了,我还没吃东西呢...” “我...我可没力气陪你...” 话落,她羞得想生生咬住自己的舌头,这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幕泽玺垂眸,低吟了一声,“可是...我比较饿...而且...你又不用出力气,我来就好....” 这一句句的话,实在羞人,落昭阳闻言,更想反抗。 幕泽玺只好转变方式,轻哄着她,“你先喂饱我一次,等下我陪你出宫去南阁楼吃你喜欢的梅花酥糕...好不好...” 他手一探入,落昭阳整个身子便微热了起来。 两人正拥坐在屋内最里侧的桌前,可房门还未关啊! 落昭阳望着敞开的大门,心里怦怦直跳,这要是被人撞见了,那还得了。 她忙慌乱抬手推开了幕泽玺几分,“不成...门没关...” 幕泽玺微挑了挑眉,尾音一挑,“别怕...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进来。” 这样的事情...这样的样式,落昭阳还是羞耻得不知如何是好。 骄阳照进屋内,窗外她豢养的白鸽正倚立在树枝上呼呲地叫唤着。 落昭阳自己被眼前的人,吻得气息微乱。 他纷飞的手指在她身上四处飞窜,最终停在了那一抹粉嫩上。 “昭阳...可不可以...”他仍媚惑着,他自己用什么方法能让她无法抵抗。 落昭阳微扭动了身子,咬着唇,身上已经燥热无比,却仍旧不肯开口。 “不...” 拒绝的话还未落,已经让人用吻淹没。 不知何时,幕泽玺动作轻柔地解了她的腰带。 她刚觉得身子一凉,咬着后槽牙嘤声道:“冷....冷....” 下一秒,一片温热填充着她的身心。 落昭阳眼眸微睁大,胡乱抬手在他的背上用力一抓。 幕泽玺不觉得疼痛,只记得噬魂销骨,好像怎么样都不够。 他扶住她的身子,抵在她的下颔,仍柔着声音,在她耳边诱惑着,“昭阳...可不可以...” 那双眸子里满是痴迷缱绻的柔意。 落昭阳面色微红,双唇咬得死死的,眼角处还有因他的哄骗,委屈得蓄起了几滴泪。 都这样了!还敢大言不惭地问她,可不可以!不可以...他就不欺负她了吗? 她难受得紧,又不敢大声,生怕清婉她们听见声音后,担忧她闯进来。 幕泽玺见她不回话,一动不动,在她脖子上啃了一口。 “嘶~” 羞郝的低吟声发出,落昭阳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又发出了什么声音。 幕泽玺十分恶趣味地低低一笑,这些日子,累得不行,也偶尔夜里,还是会这般的想念她。 难得早些回来了,他早就想好了,至少要吃上一次。 “昭阳....好不好....” 落昭阳已经不知道这是幕泽玺第几次问她这个问题了。 都侵略着她的领土了,还敢问.... 幕泽玺双眼微眯,眉梢轻挑,“昭阳....回答我...” 落昭阳真的快哭了,抓着他的后背,拔声骂道:“废什么话,都这样了....我说不好....你停得下来吗?” 男人愣了愣,心情愉悦,低低长笑出声。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他才终于堪堪停下。 男人微微喘起气,进行时落昭阳眼眸不停地盯着前方敞开的大门,生怕有人中途闯进来。 事后,她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真的没人敢进来。 只是她刚刚忍着,还是叫了出声。 这声音被人听见了,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她。 她一想起就生气得不行,幕泽玺的长臂仍勾着她的腰身,不肯离去。 她挣扎弹起身,却因为刚刚的激烈一战,脚下生软,整个身子险些栽到了地上。 幕泽玺忙上前将她的身子揽住,两人肌肤相亲。 她身子软成了一汪水,让人爱不释手。 幕泽玺方才刚刚压下的欲,差点被她再次勾了出来。 他笑了笑,轻佻一笑,“看来这是真的饿了....” 落昭阳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拍开了他的手。 自顾自地整理自己混乱不堪的衣物。 幕泽玺抬眸望见她脖颈上的一片吻痕,心里被蜜桃般的甜味填满。 “还来...我真的不行了。” 幕泽玺笑味盈然,“嗯...不来了,我带你出去吃东西。” 落昭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忿忿道:“你也稍微注意点...不能总这样。” 幕泽玺佯装知错,连连点头,心里却想着,方才那点实在不尽兴,今夜一定要再多缠些时辰。 两人共乘一架马车,出了宫。 街头热闹非凡,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落昭阳正探出个头往外望,一瞧见这样热闹的景象心中那点烦闷,总算泄出了一大半。 幕泽玺拉着她的袖口,“昭阳,别生气了,等过些日子我得空,便时常带你出来玩。” 落昭阳撅起小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有闲适的时候吗?如今不过是个太子,就天天批折子,批至三更半夜,若将来成了皇帝,不得诸事缠身,连她的房门进不了。 马车行至南阁楼处,停了下来。 幕泽玺率先下了马车,伸出手去扶她。 落昭阳笑了笑,捏着群摆的一角,掂着矮凳子下了马车。 ------------ 第159章 看戏 这个时辰点,南阁楼最是热闹,一堆来往的行人以及公子哥们在大堂内吃酒、议论。 包厢内更隐约传出几声戏腔声,落昭阳径直上了楼,她最喜欢坐在楼上俯瞰下去,四方的天地下一览无遗。 “要去包厢吃吗?”幕泽玺觉得外头鱼龙混杂,随口问了一句。 落昭阳不以为然,摆了摆手,提着裙摆自顾自地坐下,她清浅一笑,“就是要人多才热闹呀...” 幕泽玺望着她的笑颜,缓道:“只要夫人高兴,想在哪吃都成...” 落昭阳听见“吃”这个字,心乍然一跳,想起早晨的那场激烈,立即红了双颊,媚色生辉地抬眸狠狠瞪了幕泽玺一眼。 她披于身后的头发搭在香肩上,这一颔首,一侧的头发偏向了一边,露出白皙的脖颈来。 幕泽玺眼眸一深,清晰望见她那截细长的脖颈下,遍布红痕,这都是方才他的罪状。 幕泽玺不禁脸色一红,随着她坐下,垂头再她耳边轻道:“我把夫人喂得饱饱的,夫人可莫忘记我的功劳,也该喂喂我...” 落昭阳一听,连忙缩了缩耳畔,青天白日说这样的话,身上的羞耻感压不下去。 她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你想得美....”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紫檀木桌上,小二上了一壶太平猴魁,哈着腰道:“两位要吃点什么?” 落昭阳瞪了幕泽玺一眼,这样欺负她,她今天非得将他的荷包敲诈光了不可。 她轻车熟路地报出了一箩筐子菜,幕泽玺无奈地按了按眉心,自家小娇妻是真的生气了,化悲愤为食欲了? 小二已经记不过来了,他挠了挠脑袋,“夫人...你们两位吃得了怎么些菜吗?” 落昭阳甜滋滋一笑,“我还没点完呢...” 接着又报出了几样菜,“栗子鸡 、玉蔻糖蒸栗粉糕 、 鲜虾馅水晶小饺儿、杏仁松瓤卷酥,最后要一个糖醋肘子。” “除了刚刚报的这几样在这吃外,其余的都给我打包好了。” 她挑了挑眉,“我带回去吃...” 小二明白过来,应下。 幕泽玺低眸一笑,拿着茶杯替她将茶续满。 不到一会儿,桌上的放置着琳琅满目的菜式。 落昭阳鼓着小脸,乐呵着地往嘴里送。 一碟碟点心被厨娘描绘得十分精致,落昭阳一大早就被架着运动了一番,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会肯定大快朵颐。 幕泽玺本来不饿,见她跟个护食的小兔子般从上菜到现在就没停过嘴,也不由动了几下筷子。 落昭阳乐开了花,夹了一筷子放在幕泽玺的碗中,“吃这个...可好吃了。” 幕泽玺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肚子,“还真能吃...” 落昭阳抬手抹了抹自己唇上的糕渣子,歪着自己的发髻,声音软糯软糯道:“那爷还养得起我吗?” 幕泽玺眼眸夹笑,也不再刻意压下,牵着她的小手,一根根地把玩着。 “爷的东宫怕是只能养得起你了....” 火辣辣的情话纳在她怀里,她傲娇地扭过脸,“这可是爷自己说的,只养得下我,那若有了我,便就不能有别人了,爷一诺千金....最好是要说话算话。” 男人朗笑一声,抬手在她的小腹上挠痒痒使坏,“在这挖坑等着我呢...你个小东西。” 他心中轻轻许诺,除了你,再不会有别人了。 这边洋溢着笑意,温馨无比。 隔壁间挨着的一间厢房内传来女子暴怒声。 “娘....凭什么要取消我和太子的婚事?”月疏浅气得花容失色,该有的温婉端庄此刻消失不见。 她抬手拾起一碟点心,砸落地面,“我不要嫁与他....” 落昭阳被盘子砸落地面的响声吸引,她耳朵一动,朝她隔间望了过去。 “幕泽玺....你瞧那里面....那声音怎么听起来这样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幕泽玺敲了敲她的脑门,不以为然,“吃完我带你去隔壁的铺子挑些首饰,你平日里穿戴得太过素净了。” 落昭阳摆了摆首,“不用了,我嫁妆匣子里什么东西没有,只是...那阁间女子的声音,若我没听错,好像是月疏浅。” 月疏浅怒声,伸出手指着裴翰学,“他算个什么东西,家里穷困潦倒的,不过只有几亩良田,母亲...我堂堂月家嫡女,若真的嫁给这个穷书生,且不是贻笑大方,我今后还如何在人前走!” 裴翰学眼眸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这样的月疏浅陌生无比。 月夫人叹了一息,“造孽啊!孩子当初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如今你们的事都这样了,太子爷必定是不会再要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安心待嫁吧...” “啪”一声,月疏浅再次砸下碟子。 “母亲...我从前不过是图他的好皮相,我从开没想过要嫁给他啊!” 裴翰学胸口微闷,透不过气来,从前的花前月下,不过是一时兴起,不过是图他的好颜色。 月夫人见自家女儿如此撒泼,平日里教导的礼仪全都抛掷脑后。 她忙起身扶住月疏浅,“不许再闹了,让人看见成何体统!” 月夫人实在不好意思,转身低声对着裴翰学道:“翰学...浅儿不过一时没接受过来,你切莫与她计较,你放心,届时她嫁到你们裴家,我定会备上厚厚的嫁妆...你们两人余下的日子也能好好过下去。” 落昭阳听了一耳朵,这月疏浅是个糊涂的,月夫人倒还是明白人,知道怎样对自家女儿是最好的出处。 她实在没了兴致,抚了抚肚子,也有些饱腹感了,她对着幕泽玺笑道:“我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起身而去,走过阁间,只听到裴翰学轻叹一声,语气带着几丝哀求,“浅儿...我会待你很好的。” 月疏浅甩开他的手,“你一个穷书生,拿什么待我好,就算我名声败了,给奉京城内的权贵公子哥当个贵妾,也总比嫁给你来得好。” 落昭阳听到这处,顿下了脚步,说起来这裴翰学本是受了她的连累。 若真的娶了月疏浅今后的日子指不定如何不安生。 月夫人听见她要说要给人做妾的做番言论,气得气血上涌,抬手扇了她一巴掌,“胡闹!你懂得什么...妾室一辈子就是妾,扶不得正,主母可随意发落打骂,我含辛茹苦地将你教养长大,没想到竟将你养成了这副模样。” 裴翰学满目苍凉,没了半点希冀,“婶婶...您也瞧见了,月表妹...不...” 他止了止声音,艰难道:“该叫月姑娘才是...月姑娘压根瞧不上我,我裴家确是穷困,也实在高攀不起,这婚事我瞧着...作罢吧。” 月夫人一听,有些慌了,他们的事情京圈中隐隐约约传出了不少的风言风语,若裴翰学反悔,自家女儿如何嫁得了人。 “岂有此理...裴翰学你既坏了我女儿的名声,就得负责到底!” 落昭阳义愤填膺,正想上进去理论一番,幕泽玺先她一步开了门进去。 “我还真的没想到...月家竟然还能逼亲?” 月夫人当场傻眼,连忙拉着月疏浅跪下,颤颤巍巍道:“太子爷怎么来这里?” 幕泽玺勾了勾唇,望着裴翰学道:“你就是裴翰学...孤问你,是否愿意娶月家姑娘,你若不愿意,孤会为你做主。” ------------ 第160章 行宫 裴翰学没有丝毫犹豫,“草民不愿意,裴家虽是没落了,但也不至于娶这样女子为主母。” 幕泽玺笑了笑,“那好...明日你便到县衙,找徐令元,我让他为你谋一份差事,你也不必再受月家的钳制。” 裴翰学闻言,面上微诧,半晌才行礼道谢。 落昭阳在一旁笑了笑,揽住他的手臂,坏笑地朝他眨了眨眼,幕泽玺抬手轻点了点她的额角,动作轻柔宠溺。 月疏浅乱了神,她爬至幕泽玺脚下抓着他的衣袍, “太子爷...我都是受人陷害的,我与裴翰学什么事情都没有,求爷收了我吧...就是不是良娣...宝林...不,就算是婢女...我也愿意。” 幕泽玺蹙了蹙眉,俯视着她,“月家的闺风实在不行,你虽没月家嫡女,又可曾有过半点礼义廉耻之心。” 他扯下自己的衣袍,月疏浅抓着衣袍的一角,险些扑了个空。 面上苍凉,已经失去了理智,抬手指着落昭阳,“一定是她...太子爷,一定是落昭阳生怕我进了东宫,威胁她的地位,才命人掳了我去,我...我仍是清白之身啊!” 幕泽玺冷哼一声,“清白之身又如何,你的心肮脏不堪。” 话落,幕泽玺扶着落昭阳低道:“可是累了....我们回去吧。” 他满心满眼都仅有落昭阳一人,连眼神都吝啬得不肯给月疏浅一眼。 落昭阳点了点头,她确实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 “月夫人...月家世代书香门第,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瞧着该将月姑娘送到城外的庵堂中静思己过,还能落得了家风严苛。” 幕泽玺撂下最后一句话后,扶着落昭阳出去。 两人上了马车,落昭阳冲他提了一个明晃晃的笑容。 “没想到太子爷行事如此妥帖,妾身实在佩服。” 她每回有旁外话要说,总会阴阳怪气的,自称妾室。 幕泽玺知道她在戏谑自己,抬手捏了捏她的粉颊。 “少同我说这样,我若不说...你方才指不定就要自己亲自下场了,这样撕破脸皮的事情,不用你来。” 落昭阳愣了愣,他向来是不爱搭理这些事情的,现下为了她,却愿意与人多费口舌。 她甜甜地笑了笑,整个身子缩进他的怀中,蹭了蹭他的胸膛。 “谢谢....” 她低声,语气娇柔软糯,带着一丝甜腻,直飘进人心中,心口好似有羽毛轻轻掠过,让人心弦一动。 ------------------------------------- 浩浩荡荡的一众人总算到了行宫。 贺帝下了轿辇,落宏日上前抬起手背。 贺帝搭着他的手背下了马车,吸了吸气,往后一望。 贺允妩正扶着太后下了轿子。 “母后...这行宫山水怡人,人都舒服了不少。” 太后点首慈笑,“皇帝别站着了,进去吧....” 贺允妩时常和太后来行宫,早就熟门熟路。 众人入了行宫,贺允妩笑着道:“父皇...皇祖母先歇着,我同底下的人去泡壶好茶来。” 她正欲要走,贺帝笑道:“先等会,司恒是头一回开行宫,你带着他四处转转,也好熟悉下这儿。” 程司恒是程家长子,接管衡王手中宫中那批禁卫,陛下有意提拔,这次行宫之游,也命他带兵侍奉左右。 贺允妩眸色淡若,不猜也知,这又是父皇安排的相亲事宜。 她不由自主地斜眼睨了一旁候着的落宏日。 他神色如常,将眉头都没有轻皱一下。 贺允妩泄了气,佯装精神奕奕地提起一个笑。 “是...程领卫随我来吧。” 两人径直而出,贺帝笑着看着两人的身影。 “母后....你瞧着程家这孩子如何?” 太后笑着点首,“谦卑有礼...比皇帝从前挑的那些,好太多了。” 一旁的落宏日手上紧攥,下颌紧绷,青筋直冒。 程司恒一路跟在贺允妩身后,不曾搭话。 贺允妩路过之处都一应替他介绍着,再快至茶馆时,她停下脚步。 “就到这了,我要进去沏茶,程领卫请便吧...” 程司恒有些不知所措,低道:“茶水滚烫....我替公主搭把手吧...” 贺允妩只当他是说客气话,由着他进屋。 贺允妩素手在茶盒中挑出最鲜的茶叶。 轻手放至茶壶中,动作熟稔,沸水一泡,茶叶浮上水面,浓郁的茶香袅袅而升起。 程司恒望着她手上的动作,眼眸一深,“公主的茶艺极好....” 贺允妩丝毫要没有客气的意思,轻道:“确实挺好...” 太后最喜饮茶,她打小养在宁和殿,琴棋书画不行,唯有这茶艺确实挑不出错来。 两人正在屋内轻聊着,一宫娥进屋,“公主....这样的事情怎劳烦公主动手,奴婢来吧。” 贺允妩挑了挑眉,这宫女实在眼熟,从宫中跟到了行宫。 落宏日...你若放得下,又何必先人探着我的一举一动。 她唇角一勾,“不必了...就要好了,你端去内殿吧,我同程领卫还有些茶道要切磋。” 宫娥嘴角一僵,不过须臾,立即提起一个笑,“好的...” 她捧起端盘,径直朝外而去。 忽地,脚下一个踉跄,整个身子往程司恒的身上扑了过去。 程司恒吓了一跳,没有抬手接过宫娥,反而后退了两步。 宫娥磕在了地上,手上端着的茶汤一应泼了出去。 绕是程司恒身手矫捷,衣袍的一角还是被泼到了茶渍。 宫娥惊呼一声,爬起身来,捏着手帕望程司恒身上蹭,“都怪奴婢....程领卫的衣裳全都脏了。” 贺允妩站在一旁看着这出好戏,忽地噗嗤笑了笑。 这都想得出来。 程司恒察觉到她的笑意,面色一僵地看了她一眼。 贺允妩一惊,立即快速地收回了笑意。 “程领卫快下去换身衣裳吧...” 程司恒一脸木讷地点了点头。 待程司恒下去,贺允妩重新泡了一壶茶。 起身往内殿而去,路经石子路,她踩在石子上漫不经心走着。 忽地,脚上一滑,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骄阳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灿光,修长的身影下,气质清新俊逸。 像春雨中洗过的艳阳,惹得贺允妩有些移不开。 落宏日抽回了手,顺便从她手上将端盘接过。 她讷讷道:“你....” “我来吧...” 贺允妩心口一怦,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发呆。 半晌过后,才忙不迭小跑着跟上。 回了内殿,太后见落宏日与公主一道进屋,脸色一沉,“怎么....程司恒呢?” 贺允妩忙解释道:“我身边的丫头不小心将茶泼到他衣袍上,这回正下去更衣。” 太后颔首点了点头,“如今在行宫,也不必太过念规矩了,你这些日子都跟在我身边,没好好玩过,就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放松放松。” 贺允妩没理解太后话外的意思,面色如常地应下。 这日,她正自己一个坐院内,抬眸望去便是一片水榭。 水榭上搭着一座奇妙绝伦的古桥,湖水安若明镜。 不时有风轻轻拂过,一旁的水仙花隐隐散出几丝清香。 柳儿端着蜜饯枣子过来,“公主怎么在这里吹风,小心伤了身子。” 贺允妩一只手支着下巴,有几分怏怏不乐,“我来行宫怎么些日子,也不知小望舒有没想我...用饭香不香。” 柳儿笑了笑,低道:“那么小的一个孩童能晓得什么?公主就放一百个心吧,良娣人好....一定会将小皇孙养得白白胖胖的。” 贺允妩叹了一息,“左右是我对不住他...” 柳儿见贺允妩这副模样,心里又是一惧,“我的好公主....您是小皇孙的姑母,这样的话万不能再说了,若是落到别人的耳朵根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贺允妩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双唇。 柳儿笑道:“公主...您怎么就考虑考虑程领卫,他仪表堂堂,又是陛下今后看重的,我瞧着与公主匹配得很。” 贺允妩一听,眉头轻拢,“这样的话莫要再提了,我对再嫁是半点意思都没有,余生便如此好得很....” “公主...这样想未免太过悲观了。” 忽地,她背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 贺允妩吓了大跳,程司恒从石桥上走下来。 贺允妩跳起身来,“你...你怎么躲在哪,鬼鬼祟祟地听我说话。” 程司恒挑笑,“公主此言差矣,我可没有偷听,是公主的话传到了我耳朵里。” 贺允妩急了,“你的意思难道是本公主说话太大声了不成!” 程司恒躬身行礼,“臣不敢,不过方才听公主所言,觉得公主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贺允妩懵然,这人该不会以为她与驸马和离后,留下心理阴影才一直未曾议亲的吧。 贺允妩微微一笑,“程司恒怕是自己想太多了,人生在世,哪有怎么多有的没的,若是真的喜欢....有什么不敢的。” 程司恒赞叹,“公主说得极是,那公主为何起了不再嫁之心呢?” 贺允妩垂眸,眼神晦暗不明,“自然是....” 她停顿了一会,“喜欢的求而不得,心中便再也装不下其他。” “若程领卫懂的意思....自然明白该如何做。” 话落,她捏着裙角抬步而去。 ------------------------------------- 这日,落昭阳趁着幕泽玺还在书房批公文,她正打算溜出宫。 清婉揽住,“姑娘...你又要出去啊!等会太子爷回来,知道了,可该生气。” 落昭阳摆了摆手,“盛暖左右这几日就要生子了,我替她孩子绣的肚兜还没给她的,我今个一定要出去。” 清婉讷然,也怪太子爷看得紧。 落昭阳刚换完装,正走至甬道上,望见皇后的轿辇出了宫门。 她眸色不解,对一旁的宫娥打听,“皇后娘娘这是要出宫去哪?” 宫娥心虚道:“里头的不是皇后娘娘...是国舅夫人进宫来探望娘娘,皇后娘娘便赏了轿辇,命人送她回去。” 落昭阳思了思,“国舅夫人?” 可是方才轿辇上的帘幔被风一吹开,她明明瞧见,里头的人确实是皇后娘娘啊! 小宫娥没空理会她,捧着东西走了。 落昭阳心中狐疑,立即骑了一辆快马跟上去。 皇后的骄辇停在了城外的一处寺庙中。 落昭阳下了马,忙找了一个地方躲好。 皇后下了轿辇进了寺庙,身后只跟着一向贴身的婢女。 前门被几个侍卫围住,落昭阳忽地灵机一动,从后门翻墙跃了进去。 皇后径直入了内院,屋外一个人都没有。 落昭阳一脸狐疑,捻手捻脚地跟上去。 她舔了舔手指,将窗体纸捅破了一个小洞。 整个身子趴在墙上,眯着眼眸观望着,屋内一位男子握着皇后娘娘的手,眼眸幽深,柔情得可以掐出水来。 落昭阳微仰了仰头,惊讶得唇口微张。 严俨紧握着皇后的手,凝视着道:“婉儿...我总算见到你了。” 皇后一把从他手中将手抽了回来,“严大人...放肆了....” 严俨眼角微红,“你还在怪我....当年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皇后面上苍白,“当年你哄骗我天黑时到宫墙处等你,我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满天风雪,寒霜冷冽,我没等来你,却等来栗妃...我整个幕家险些因为你而没了。” 提起陈年往事,严俨还是身子一颤,他与皇后本是青梅竹马,奈何世家女子入宫选秀,两人才情灭。 她入宫三年,生下贺泽玺后屡遭陷害,宫中人心险恶,她过得苦不堪言。 后来严俨成了禁军领卫,两人在宫中再次相遇。 本来两人约好私奔,却没想到在那日,他那不中用的弟弟却被人告发吞占民地。 (最近二合一,更4000蛤) ------------ 第161章 遇险 他更被卷入了结党营私之祸。 那夜,他刚想入宫接她,还未至宫墙,便被下狱。 他没办法只能派人将一封断情信送到她手上。 皇后红了眼眶,“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严俨双唇微颤,“这些年,你过得可好,听说你封后,我很替你高兴。” 皇后眼眸昏暗,一滴清泪滚落而下。 落昭阳已经在风中凌乱了。 霍然有人一声惊呼,“谁在哪?” 落昭阳手忙脚乱地快步跃至墙边,脚上一歪,红肿一片。 她还来不及思考,已经有侍卫追了上,她咬咬牙,一使劲蹬上墙头。 “有人在上面...” 落昭阳望着底下,乌黑漂亮的眼眸一转,掂量着这会跳下去,估计自己应该也死不了。 双眼一闭,整个身子向下而坠。 忽地,空中清风一卷。 腰肢被轻握住,撞进了一个宽厚的怀中。 落昭阳诧然,立即睁开眼眸,自己已经被人带在马背上,逃离了寺庙。 落昭阳抬眸望见苏离,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跳马。 苏离一只手将她双手捆住,“这个时候就别再挣扎了,你瞧瞧后头...可有不少侍卫跟着呢?” 落昭阳顿住,不做反抗。 疾马行至一处林地,身后也没了侍卫追着。 落昭阳开始准备借机跳马。 苏离无奈地轻呼了一声,干脆勒马停下,翻身跳下了马。 落昭阳一脸茫然,她还没跳马呢,怎么就停下来了。 苏离便她递出了手,“下来...” 见落昭阳拉着缰绳,他作势要再次飞上马去。 落昭阳忙自己跳下了马,脚上一扭,整个身子都险些磕到地上。 苏离正欲去扶她,却让她拍开了手。 落昭阳抬眸瞪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 苏离挑了挑眉头,面上玩味,“我说丫头,我可是救了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落昭阳冷哼一声,“你少这样阴阳怪气的同我说话,你可别告诉我,你只是闲来无事,路过那里,再无意救了我。” 话落,落昭阳抬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小刀,架到他脖子上,“你到底跟我做什么?” 苏离双手抬高,害了害声,“我说丫头,你怎么这样狠心,上回我虽挟持你,可是压根就没想过动你。” 他不提起还好,落昭阳一想起幕泽玺刺自己的刀,心里就来气。 “你敢动我男人,还想我不生气...” 她的刀又深了几分,差一点便能刺进她的脖颈中。 苏离忙往后退,“丫头...别考验我的耐心。” 落昭阳握紧刀柄,心里却几分惧意,苏离的武功可要比她高上太多。 下一秒,苏离**夺过她手上的刀,一把丢到地上。 铿锵一声,落昭阳浑身一颤。 苏离扬了扬唇,邪笑般看着她,“贺泽玺杀了我手下,我不过让他刺自己一刀,便宜他了。” 落昭阳咬牙切齿,“你....” 她出手同苏离打了起来,出拳一击,苏离几乎招招后退,没有出击。 落昭阳手上一击,想抓他,无意间只抓住了身上的佩玉。 她蹙了蹙眉,看着自己手上那块通透无暇的璞玉,只记得眼熟得无比,好像在哪见过。 苏离急了,上手想去抢。 落昭阳藏在身后,“这东西像是宫里的东西,你到底哪来的。” 苏离面上一惊,眼眸灰暗,隐带着阴鸷,“还给我...” 落昭阳耸了耸肩,抬眸望向远处的稻田地,将佩玉抛了出去。 下一秒,快步架上马背,飞驰而去。 等苏离冲进稻田将佩玉找出来时,落昭阳早就逃之夭夭。 他勾了勾唇,眼眸一沉,“落昭阳....还真是鬼灵精。” ------------------------------------- 冬日已过,迎来初春。 行宫处有一竹林,春日一到,野生的动物总要出来觅食。 这个时候到竹林地区围猎,是再适合不过。 贺帝有意撮合程司恒与贺允妩特地做了一个局。 深知自己女儿是能动又不喜静的,若此行见了程司恒的身手,说不定这两人的关系也能更进一步。 贺允妩一大早便被叫醒,来了林地,眼睛都还未睁开。 整张小脸恹恹,星眸半寐的状态。 程司恒挑了弓箭,已经上马狩猎了不少猎物。 贺帝直拍手赞赏,贺允妩也醒得差不多。 打了懒哈,程司恒笑着道:“听闻公主善射骑,怎的今日不露一露身手。” 贺允妩看着眼前一身白衫,面庞英俊,气质清雅温厚的程司恒。 倒没想到他剑术这般好,只是.....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站在贺帝一旁的落宏日。 他的身手也是绝顶的。 贺帝适时道:“宏日...你也懂骑射吗?要不....也上去试试。” 贺帝便他使了眼色,这是要他趁机为公主贺程司恒制造机会。 落宏日应声,随即也挑了一匹马。 贺允妩追赶着一头野鹿,眼眸瞄准了,弓箭还未拉。 “咻”地一声,被程司恒抢占了先机。 贺允妩气愤,拉日缰绳转眸看他,“这里猎物这样多,为什么偏来抢我的!” 程司恒笑了笑,一手抬起野鹿送上,“臣送给公主。” 他话一落,贺允妩也不好说什么,她摆了摆手,“算了....我不与你计较。” 眼眸瞥见远处的一头野猪,她眼眸一亮,拉起缰绳,架马而去。 还不忘对程司恒道:“这猎物是我的...你若敢追上了,抢了我的猎物,我今天势必同你没完!” 程司恒拉了拉嘴角,只有停在原地,不敢跟上。 落宏日却一拉缰绳,快马跟了上去。 疾风飞过,贺允妩刚刚拉起弓。 落宏日的剑比她先快一步,射中了野猪。 她气极,“我不是说过,不许跟上来,抢我的吗?” 她一转身,竟瞥见落宏日幽怨的眼眸。 贺允妩一惊,脸色立即垮了下来,“你怎么....跟着我。” 落宏日低道:“公主不该如此任性,自己一人驱马,这万一遇见了危险该如何...” 贺允妩你一听他教训自己,面上就委屈。 她眼尾微红,撅起小嘴道:“我又没让你跟着我....我不过猎只猪而已,我还能把自己弄丢了不成....” 下一秒,委屈席卷而来,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了他,做了多少事情。 不理她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板着脸来教训她。 才一会,她已经泪眼婆娑。 落宏日着急,忙道:“公主....别哭...” 声音轻柔,带着不忍和宠溺。 贺允妩拉起缰绳,快马而疾,只撂下一句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用不着你管!” 她骑着马跑了良久,眼见前头已然没有路了。 她骑在马背上擦了擦泪,拉起缰绳正想回去。 忽地,马儿不知踩中了什么,前蹄一翻。 她整个人坠下了马,好巧不巧,下面竟有一个洞坑。 她扶着小腿站了起来,抬头仰天,自己竟掉坑里了。 这可怎么办?落宏日方才刚刚被她骂了,肯定不会来寻她了,程司恒...自己又不许他跟着。 这下真的是见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无语凝噎仰面。 自己怎么就这样倒霉呢! 洞坑极其深,洞口约莫呈一个圆状,洞壁均是倾斜着的,要爬上去绝非易事。 再者,她刚刚崴了脚,怎么可能上得去。 天气渐渐灰暗,夜色加浓,月光透过洞口直泄进来。 这野林地发出动物嚎叫声,贺允妩搂着自己的双臂霍然打了一个激灵。 自己该不会要死在这吧! 她泣着声,拉着嗓子轻呼救。 半晌后,隐约听见了几声马蹄声。 她喜出望外,继续扯着嗓子,“来人啊!救命啊!!” 一个熟悉修长的背影在洞口处出现,贺允妩看得不真切。 眼眸湿漉漉地望着上方,低声道:“是谁?” 落宏日低沉的嗓子回答,“是奴才....” 贺允妩闻言,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吧嗒直落,哭得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落宏日心中生疼,“公主...您可受伤了?” 他原来想去找条藤条来,再将贺允妩拉上来,一听见她的哭声,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直接将藤条绑在上方的树上,自己拉着藤条滑了下去。 他神色着急奔到她身边,“公主....伤哪了,奴才看看。” 贺允妩这才止了止面上的泪珠,怔怔地看着落宏日。 “你怎么下来了?” 落宏日查探了她周身,见她完好,唯有脚下磕伤了一点,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洞中阴暗,但他仍可以借着月光望见她面上挂着的泪滴。 心中一痛,一时没忍住,张开手臂将人拉送进了自己的怀中。 声音温和柔蜜,“公主....我来了....别怕...” 贺允妩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境中,委屈云涌。 抬手直捶着他的胸口,“落宏日....你混蛋....” 她哭得小脸涨红,一双眸子在见到他之后,闪烁如星。 落宏日瞧着她那模样实在心疼。 “不怕了...我在这....我就在这...” 贺允妩抬头睨了他一眼,幽怨道:“怎么...现在不躲着我了...” 她面凝鹅脂,鼻头轻方才的啜泣而微红,小脸揪紧,满是憋屈。 落宏日抬手抚上了她面颊,微凉的手指刚触碰到她的泪,浑身一颤,压制在心中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 眸色一沉,他俯身吻上她的双唇。 贺允妩双眸撑大,满是不可置信。 噬魂的拥吻席卷而来,贺允妩双腿一软,整个人往后一跌。 落宏日忙伸手去拉她住她的手腕,晚了一步,没拉到人,只得赶忙快步抢在她前面用自己的身子,垫住了她的身子。 贺允妩整个人跌坐了在他身上。 她霍然吓了一跳。 她坐着的地方好巧不巧,正是....正是那尴尬的部位。 这怎么可能!!!!! 她眼眸瞪得浑圆,那处明明耸立着,怎么可能没有。 她微喘着气,镇定下来,用身体感知着。 落宏日喉间一哑,清咳了咳,“公主...是不是该起身了...” 贺允妩吓了一跳,忙弹起身来,支支吾吾,“你....你分明没有!” 落宏日面色一僵,“公主...您误会了...” 贺允妩垂眸望他,霍然上前蹲在他面前,抬手不分缘由地去解他的腰带。 落宏日吓了一大跳,紧攥着她的手腕松开,“公主...松别,您别胡来!” 贺允妩抬眸,眸光带利,硬生生地掰开落宏日的手。 “你还要骗我!” 她继续着方才的动作,落宏日紧握住她的双肩,“公主....你冷静些....” 贺允妩低低哭泣着,手上的动作不停,怒吼道:“你让我怎么冷静!” 她以为他真的去势了,堂堂燁朝公主,不要脸面的对他下药,用抢的.... 只为了给他生一个孩子,到头来却告诉自己,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自己自作多情。 皎洁的月光映衬出她的眼眸。 她那双深眸如今遍布苍凉,像一把剪子,绞得人心口生疼。 落宏日身子一顿,一时间停下了对她的阻拦。 衣裳褪尽,贺允妩捂着脸,略低声啜泣着,她实在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落宏日抬手将衣裳穿上,低语,“允妩....对不起...” 这次,他没有再唤她公主,直接唤了她的闺名。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贺允妩停下哭声,抬手抹干了自己的泪痕。 “你是不是觉得我贺允妩很下作....甘愿奉上自己的身子...” 落宏日慌了神,站起身来,将她一把拢进怀中。 “允妩...你听我说...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信我,好不好” 贺允妩用尽全身的力气,挣开他的温厚的怀抱。 洞口的风呼呼而来,直击她的心。 她后退了两步,“既然你觉得我不可信,那又何必在我身上下功夫,你也不必向我解释....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 第162章 真相 落宏日顿时慌了神,“允妩,我当时被贺承衡陷害,也以为自己逃不过此劫了...后来临刑时,他为手里头捏着我的把柄,让我替做事,以我的名义买通行刑的太监,若我有朝一日不为他所用,便将我仍是完好之身泄露出去。” 他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出。 贺允妩浑身顿住,怪不得那段时日,他在父皇身边明里暗里都在偏帮着五哥。 原来是受了他的钳制。 她吸了吸鼻子,语气软糯,“可如今五哥已经被发落到了边境...你竟也不同我说吗?我几次三番去看你,你不是冷眼相待,就是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你心里可曾想我过半分....” 落宏日着急地挠了挠脑袋,“我怕你着急....你一向做事都急冲冲的,何况....” 何况...贺承衡虽不在京中,可他的势力仍在。 “我身边还有衡王爷的耳目....允妩...我不能...我也不敢拿你来赌。” 那夜牢狱中,他们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只要贺承衡往下一查,便能查出两人的端倪,若两人的事情被他知晓了,贺承衡必定以此要挟。 他不值当,不值得贺允妩为他,毁了名声,还得受千夫所指。 纵使贺允妩明白他的苦衷,可一想到他不搭理自己的高冷模样,一想到自己为了他做的那些事情,还是无法释怀。 落宏日上前去握她的手,凉风刺骨,她的手冰凉如霜。 刚一触碰上,贺允妩立即甩开他的手。 “既然你已经决定要和我划清界限,就无需再多言了。” 贺允妩方才崴了脚,这会脚上愈发的疼,站得久游有些吃力,只能扶着墙沿。 落宏日耷拉着脑袋,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终只能收回,他低道:“脚上很疼吗?” 贺允妩面上浮现轻微的痛苦之色,偏过头去,不肯看他。 凉风呼啸而来,吹起了轻薄的纱裙,她双肩微瑟缩。 落宏日未言,只脱下身上的外裳轻轻披在她身上。 转身正想去寻方才调下来的藤条时,外头传来一声厚重的狼嚎声。 他垂眸,忽觉自己衣袍下的一角被她攥在了手心中。 一向凉薄自持的眼眸微深,眉梢略挑了挑。 不过须臾,洞外传来了人的喊叫声。 “公主...公主您在哪儿...” 贺允妩久久未归,贺帝担忧万分,命程司恒带着一队人马前来寻找。 洞内的两人听见呼喊声,面上皆是一愣。 贺允妩吸了吸鼻子,朝洞口望去。 “我在这里....”她忙低唤。 程司恒带着人来到了狭小的洞口前,竟瞧见落宏日与贺允妩两人都在洞坑内。 “公主...怎么会掉落在这里。” 贺允妩有些疲累地按了按眉心。 程司恒赶忙丢了绳子下去,“公主...您等着,臣这就下来接公主。” 落宏日一把拽住了绳索,喊道:“不劳烦程领卫了,我背着公主上去罢...” 程司恒还想说些什么,身旁的侍卫一把拉住程司恒。 “程领卫...陛下虽有意撮合您和公主,可到底还是要避避嫌。” 程司恒闻言,没再多话。 落宏日拉起神索,微躬着身,单膝跪下。 “公主...我背你上去。” 贺允妩还在生气,擦了擦泪痕,“不用....我自己能爬上去。” 话落,她便要去抓绳子。 可刚走了一步,脚踝处的痛楚一绊,她轻呼了一声疼。 落宏日面色几变,“公主...您脚受了伤,单凭自己的力量,根本爬不上去的,还是奴才背您吧。” 程司恒命人举着火把照亮洞口,两人在下方的情形一览无遗。 贺允妩仰面望上去,这个高度,她的脚铁定挨不下去。 落宏日走近了几分,侧着身子,将声音压得极低,轻柔道:“允妩...别任性...” 贺允妩身子一顿,抬眸看向他,心里微泛着柔意。 不是落宏日也会有别的侍卫,她再这样扭捏下去,才更令人生疑。 她手中紧攥,没有迟疑爬上了落宏日宽厚的背脊。 她的胸前柔软全贴在他紧绷宽大的背上。 落宏日身子不自觉地有些僵,他清了清嗓子,“公主...好了吗?” 贺允妩点了点首,轻嗯了一声。 落宏日扯下绳子绑在两人的腰部。 隔着衣物肌肤相贴,落宏日面上有些不自然的绯红。 额间不知何时迭起了一丝密汗,他拉着绳子慢慢地往上攀登。 贺允妩察觉他的异样,以为是自己太重了,他这才背得费劲。 “你若是背不动,不必勉强...”她努了努嘴,傲娇道。 落宏日忙解释了下,“公主一点都不重。” 实在是他顾念着两人的相近,脑海中不禁想起牢狱那晚,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实在不能在想下去了,贺允妩在他背上的一刻,他就多一刻的煎熬,他加快了攀登的速度。 不到一会,两人顺利地爬了上去。 周遭的侍卫们跑上前,帮忙拉起绳索,为落宏日借力。 总算回了地面,程司恒连忙替贺允妩解来绳子。 他神色焦虑,“公主...您没事吧...可伤到哪了。” 贺允妩摆了摆手,捂了捂自己的脚背。 “不过只是伤了腿。” 她抬头望了眼如墨般浓稠的夜,“先别说了...这样夜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皇祖母该担心了。” 说着便要起身,脚上使不上力,下意识地抓起了一旁落宏日的手臂。 落宏日片刻的诧然后,立即转身扶稳了她的身子。 程司恒面色微沉,低道:“公主伤了脚,还是别骑马了,臣带着公主吧....” 落宏日一听,原本殷切的眼眸立即冷冽了几许。 “若公主与程领卫共骑一马,恐有不妥...易来非议,还是奴才带着公主吧....” 这话落在程司恒耳朵里,有些微恼,这落宏日仗着贺帝对他宠信,还真把自个当一回事了,他如今不过是落家一脉,最上不得台面的宦官罢了。 贺允妩瞥见程司恒眼眸中的鄙意,心里不是滋味,可现下又恼着落宏日,不想便宜了他。 他松开了落宏日的手,佯装不在意道:“不过一点小伤,碍不着骑马...我自个能骑。” “公主...”眼见程司恒还想说些什么。 贺允妩抬头示意他默然。 ------------------------------------- 这边,落昭阳未再去卫府,心惊胆战地快马回了宫。 一进揽月堂便见清婉站在门口望外探,她忙道:“怎么了....难不成露馅了?” 清婉叹了一气,“露馅倒没有,只是太子爷公事众多,在轩言殿批折子,回不了东宫陪良娣用膳,这不赶忙遣了人,让良娣去一趟轩言殿,同太子殿下一起用饭。” 落昭阳松了一口气,她脚上有伤,走进院内,重心都踩着一边,“就说不吃...” 清婉低头看着她的脚,“这脚是怎么了?” 落昭阳干脆坐在了院内的石椅上,“没事...就是不小心崴了脚。” 清婉赶忙去取药匣子,替她上了药。 “良娣真的不去吗?太子爷命人来请了好几回了,早上良娣命我炖的汤...这会正好炖好了,良娣要不去一趟?” 落昭阳愣了愣,他确实有好些日子都没进她的揽月堂了。 这般想着,她叹了叹气,“成吧...” 她就贤惠这一回。 轩言殿外,幕泽玺批着奏帖,倦怠地抬手摁了摁眉心。 福喜见状,忙轻道:“太子爷批了一早上了,要不先歇会,命人传膳...” 幕泽玺摆了摆手,合上折子,“良娣呢?不是让你去请吗?” 福喜“哎哟”了一声,“太子爷...已经去了三趟了,这...实在请不来。” 幕泽玺轻哼了一声,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自己累成这样,还想着她,她竟然爱搭不理的。 他将手上的折子丢了出去,怒道:“再让人去请...她若不来...” “...就...”幕泽玺支吾着。 落昭阳恰好提着裙摆,跨过门槛,“就如何...” 幕泽玺怔了怔,忙上前去迎,“你进来...外头那群奴才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落昭阳叉腰,汹汹道:“我不过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却没想到....” 落昭阳抬手揪起了他的耳朵,“你竟敢在我背后说我的坏话!” 幕泽玺吃痛,小声呼着,“别生气了....” 他赶忙朝福喜使了使眼色。 福喜忙道:“良娣真的冤枉太子爷了,太子爷好些时候没见您了,一直念叨这,这不...命御膳房做了不少良娣爱吃的,这才眼巴巴等着良娣来呢...” 落昭阳清咳了咳,见屋内伺候着的公公们,面上难掩笑意。 这才松开了手,她捂了捂肚子,“得了...我也有些饿了,让人传膳去...” 福喜忙招了招手,屋内的候着的人一应全退下。 不过须臾,桌上摆上了琳琅满目的菜品。 清婉扶着落昭阳走到桌前坐下。 幕泽玺垂眸瞥了眼她的脚下,心里泛了几分狐疑。 见清婉站着布菜,他低道:“先退下吧...” 清婉望了落昭阳一眼,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幕泽玺没有动筷子,反常地躬身掀开了她的裙摆。 落昭阳吓了一跳,脚上直缩。 “你干什么!” 幕泽玺眉头一蹙,“脚怎么了?” 落昭阳面上略虚,随口捏了一个谎话,“方才在院子里踢毽子,不小心扭到了...不碍事....” 幕泽玺扶着她的脚搁在自己腿上,轻手替她褪去了鞋袜。 “不用了...”她缩了缩脚。 幕泽玺柔声低语,“我瞧瞧....” 他垂头查探了一会,幸好只是脚踝处一片青紫,确定没有伤到筋骨后,他才呼出一口浊气。 “怎么大个人了,也不晓得小心些...” 嘴里埋怨着,温热的大掌却在她的脚踝处轻揉。 落昭阳眼眸软了下来,眸光透着雾气,高高在上的太子爷竟这样替她揉脚。 “好了...先吃饭...”她瓮声瓮气道。 幕泽玺淡淡一笑,抬手替她将鞋袜穿好。 落昭阳赶忙让人端了一盆清水,替他净了手。 忙完了这些两人才开始用饭。 幕泽玺幽叹了一声,“批了一早上的折子,除了各处要紧事的通报外,还掺杂了不少有的没的的折子,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情也要上报。” 落昭阳不禁“噗嗤”一声,幕泽玺这模样俨然来自一个打工人最由心的吐槽。 她抬手替他夹了一个菜,一脸坏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她喜滋滋笑了笑,“你吃饱了,才有力气批折子呢...” 幕泽玺无奈,“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落昭阳歪了歪头,娇笑道:“等我泡茶给你喝还不成吗?” 两人用过饭后,落昭阳没回揽月堂,赖在轩言殿。 幕泽玺批着折子,她就在一旁煮茶,茶香氤氲漫出。 幕泽玺侧眸一望,她就站在珠幔下朝他扬笑。 他顿时喉间一哑,索性丢下折子,走进了珠幔。 落昭阳手上正倒着茶叶,忽地腰身被人一拥。 她吓一跳,手上微颤,细碎的茶叶散落遍地,飘出几缕茶香。 幕泽玺腻在她耳后,蹭了蹭,“怎么煮这样久...” 落昭阳耳根处生痒,她缩了缩脖颈,声音略微不稳,“别闹了,你不是要喝茶吗?茶都撒了....” 幕泽玺眼眸一深,手上使坏地在她的腰间轻轻一掐。 落昭阳敏感得低声唤了一句,她立即下意识地捂了捂嘴。 殿内伺候的下人都已经退下,可殿外还有不少人候着。 她的耳后方已经红通,盖上一层粉润。 幕泽玺忽地抬手去解她的腰封,。 落昭阳浑身一激,“别...在这里不成...” 殿内四周有不少的书籍架在一旁,上方的匾额还是先帝提笔所抒。 ------------ 第163章 温泉 她忙稳了稳气息,“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快别闹了!” 幕泽玺埋在她颈后低低一笑,单手将她抱起来。 她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带至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落昭阳醒然,面上带怯,眼尾泛红,声音几许软糯,“你....不许欺负人...” 幕泽玺沉声笑着,手上已经熟捻地解了她的腰封。 立即贴了上去,将身上的热量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 落昭阳脑袋一团浆糊,迷迷糊糊地任由他轻吻。 他加深了吻,声音磁性中带着一抹诱惑,“我怎么欺负人了?” 落昭阳摊在他怀中,半抵着他的胸膛,眼神懵然。 他双唇往下,不断地被“欺负”着。 “就来一下...好不好...”他低低咬着她的耳畔边轻诉。 落昭阳迷糊地轻应了一声后,又急急地摇头。 圆眸涣散迷离,幕泽玺轻笑了一声,手上正想下一步。 殿外传来了福喜急切的声音,“太子爷....大相公来了,在外头要见您....” 落昭阳像受惊的小兔,一下子乍然,一把将还在自己身上摩挲的人推开。 涣散的眼眸聚集清晰,她唇上一张,“别闹...有人来了!” 她挣着,幕泽玺双手一勾,人再次被锢在怀中。 他柔声轻道:“别动....” 男人隐忍的喘息声停在她耳畔边,落昭阳呼吸顿时一滞。 整个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她咬着舌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幕泽玺声音低沉沙哑,头抵在她的脖颈间微微吸气,手背上隐约青筋直冒。 门外的福喜再次唤了一声,“太子爷.....您这是见还是不见。” 落昭阳开口虚虚地替他应了一声,“太子爷见...这就去了...” 她侧眸朝幕泽玺使了一个眼神,唇角微扬,低声道:“快起来...” 幕泽玺笑意更甚,抵在她脖颈上低笑。 半晌后才抽身起来,他拍了拍衣裳,清了清沙哑低沉的嗓子,朝外道:“让人奉茶...请大相公到偏殿去。” 福喜一听,忙应下。 幕泽玺转眸瞥了一眼,正低头理着自己衣襟的落昭阳笑了笑。 “哪也别去...在这等我吗?” 落昭阳心口一跳,半眯着眼,提了一个笑,“你快去吧...” 幕泽玺前脚刚走,落昭阳蓦地准备开溜。 脚上一绊,她心狐疑着低眸一望。 一块似曾相识的佩玉安静摊在地面上,她躬下身子捡起来。 这是幕泽玺一直戴在身上,她霍然眼眸一紧,这块不是同苏离身上那块一模一样吗? 正出神细想着,外头传来了禀告声。 “皇后娘娘!” 落昭阳吓了一跳,手上的佩玉立即藏进袖口中。 皇后领着一批人进屋,落昭阳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皇后坐至殿内,“太子最近正在忙着朝事,是有些疏忽良娣了。” 落昭阳一听,便知这话里的言外之意,忙屈膝道:“儿臣不敢,太子爷应以国事为重。” 皇后见她低眉垂眼,点了点首,又话锋一转。 “今个良娣除了在东宫,便来了轩言殿吗?可有出宫去。” 她眼眸盯着落昭阳,仿佛想从她身上辨认着什么。 落昭阳身子一顿,她跑出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和那位男子也追了出来,许看见了她的背影。 她额间上迭起了密汗,面上佯装不解,“昭阳不曾出宫,倒是晨起时在甬道上望见了进宫的国舅夫人,本该去母后殿中拜见才是。” 皇后笑容一僵,想起换她出宫的嫂嫂。 “下回是该引荐你见见太子爷的外家人。” 话落,幕泽玺恰好跨步进屋。 在门外便听见了她皇后的问话声,他躬了行了请安礼。 “母后怎么来了。” 落昭阳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他忙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手这样凉,不是让你坐着等我吗?” 皇后按了按眉心,太子这护犊子的模样,实在不知到底像谁。 “是我没让她坐着的,太子爷这是怕我为难良娣不成?” 幕泽玺忙道:“儿臣不是这样意思,今个不过是良娣见我劳累来送汤,怕母后听了下人嚼舌根,误会了什么...” 皇后微微叹了叹息,“你父皇命你监国,你也该担责起来...” 她瞅了瞅落昭阳一眼,“做大事者该....少些儿女情长。” 幕泽玺乖觉低头挨训。 皇后讷讷,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就不必在这讨你们两口子的嫌了。” 语闭,转身离去。 落昭阳长长泄了一口气,侧眸瞥见幕泽玺正在偷笑。 她气得一巴掌拍了拍他抚在自己手背上的手。 “你还好意思笑....我都成了祸国殃民的坏人。” 幕泽玺止了止笑,只是眼底的笑意仍未压下。 落昭阳想起事,将袖口中的佩玉取出来,放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东西,你哪来?” 幕泽玺伸手接过,“这不是我贴身带着的吗?怎么到你哪了?” 落昭阳面色一热,愤愤道:“还不是你自个毛手毛脚的...这才掉了下来,这东西你到底哪来的?” 幕泽玺笑道:“若我没记错,这是我出生时我外祖父进宫放在我襁褓中的。” 落昭阳低眸沉思,幕泽玺的外家曾是燁朝有名的玉商,这东西成色确实是极好,就是皇宫大内也寻不得这样好的玉,可苏离身上怎么会有呢? 她眼眸晦暗,眉心不自觉的低皱,幕泽玺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想什么呢?这般愁眉苦脸的,你若喜欢这玉,送给你就是了...” 说罢,将东西送到了落昭阳手上,落昭阳回了神,烫手似地将东西塞还给他,“我要这个做什么,即是祖父给你的,你就该好好收着。” “你今天怎么有些反常,是不是惹了什么祸?” 落昭阳闻言,心口一顿,“没有...” 继而她甩了甩袖,“不与你说了,我要回揽月堂了。” ------------------------------------- 行宫内,贺允妩正扶着太后在院子内赏花。 “皇祖母...您瞧,这梨花开得多好...” 太后笑意洋洋,“行宫山水极好...养人养花,你脚伤还未好全,不该陪我这老太太出来。” 贺允妩原地转了一个圈,“早就好了,本来就是一点扭伤,不碍事的。” 太后捏了捏她的小脸,“你个小猢狲....” 祖孙俩正在散着步,落宏日不知何时而来,他身后跟着一太监,手上端着一玉盘上面摆着一颗颗饱满鲜红的樱桃,更配着金箸银匙。 落宏日恭敬行了一个礼,“太后万福...” “这是方才进贡上的樱桃,陛下特地吩咐了先送到太后这来。” 太后轻点首,“此时正值樱桃的啖鲜之季,皇帝有心了...” 柳儿忙上前从太监手中接过盘子。 太后思了思方又道:“我听说这儿有一处山庄温泉极好,你张罗着让皇帝去泡泡,也对身体大有裨益。” 落宏日垂首应下。 太后思了思,又抓着贺允妩的手,“你也别总闷在这屋中陪我这个老人家,也一同去罢....” 正巧,郝嬷嬷进了院子,低道:“太后...程领卫来了,说是来探望公主,忧心公主的脚伤,还送了伤药膏来。” 太后颔首一笑,看了贺允妩一眼,“你瞧瞧...人家多有心。” 贺允妩打哈哈,眼眸不禁瞥过落宏日,他低垂着头,面色平静如水,没有半点波澜。 她心中憋气,“程领卫果真用心,请进来吧。” 太后望了落宏日一眼,低道:“回去好生照顾陛下。” 落宏日双手握拳,捏紧了,绷着下颌退下去。 离开之际,与对面而来的程司恒四目相对。 两人擦肩而过,还不出半步,程司恒开口,“落掌事...” 落宏日回头,“程领卫有事?” 程司恒缓步走进,“上回公主遇难,多亏了落掌事相救,我一直就能好好谢谢落掌事,改日必定请掌事喝酒...” 落宏日回了一个笑,眼神冷冽逼人,“程领卫说的是什么话,公主是臣的主子,不过是份内事,怎么由得程领卫来道谢。” 程司恒轻笑,“落掌事说笑了,你该不会不知,我为何随陛下来这趟行宫,陛下有意我娶公主,行宫里无人不知....” 落宏日手背直冒青筋,他背过手,笑道:“程领卫僭越了....陛下的心思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该妄议的。” 他眸光微锐,抬眸望向程司恒。 程司恒只记得身子一冷,待他反应过来,落宏日已经走远。 他隐隐觉得落宏日同公主之前的关系微妙。 两人平日里,连话都不曾说过几句,可公主眼神不时总会停在他的身上。 那夜,两人从洞坑中被救上来时,情绪更为异样。 公主她哭肿的眼睛,绝不是被那夜的狼嚎声所吓。 郝嬷嬷催道:“程领卫在想什么...公主和太后已在屋中等了。” 他忙进了院子。 进了殿内,有礼地向太后请过安后,太后赐坐。 柳儿便恭敬地上了一盏清茶。 他眼眸未曾经离开公主半分,“公主的脚伤可痊愈了。” 贺允妩仍在想着事情,目光黯然,太后略咳了咳声,她才醒然,回道:“已经好了,多谢程领卫关心。” 这话疏离客套,虽挑出错,却无半点亲近之意。 程司恒不见气馁,“前阵子听底下的人温泉对腿前有益,公主何不去试试。” 贺允妩正想推辞,太后却出声替她应下。 “程领卫倒同我想到一处去了,这丫头整日恹恹,不妨出去好好舒解一番。” 翌日,贺帝和贺允妩便去了外庄上。 柳儿替她收拾着东西,有取了花片。 “公主....可要用香?” 贺允妩摆了摆首,“用不着这样麻烦...晚些再去罢。” 早上起得早,她正有些犯困,正想去睡个回笼觉。 程司恒又上门拜访。 贺允妩支着眼皮子又听他说上了一番话,困意卷起。 程司恒见贺允妩兴致缺缺,有眼力见的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贺允妩跨着的脸,总算扬了起来。 看着屋内程司恒送的东西,略略喟气,她能推辞的...都推辞了,怎么还有这样多。 柳儿眸色不解,“我说公主您为什么就是看不上程领卫,我倒是瞧着他....对公主是真心的,三天两头的便来给公主送些玩意,这次来外庄上泡温泉的事情,也是程领卫提起的,为的就是同公主多些独处。” 贺允妩瞪了她一眼,“那从前父亲找来与我相看的那些世家子弟,难道有不殷勤献好的吗?” 柳儿认真的想了想,随后摆了摆首,答道:“好似没有。” 贺允妩无奈笑了笑,“那不就得了,他的礼我也不白收,等回了宫,你拿着银子,以他的名字在朝中做些人际关系便是。” 柳儿更加不解,叹气道:“公主....好公主,这东西不难还,可这人情债就难咯,您若真的不喜欢他,便不见,向从前那般随意找个由头打了不就好了,何必见了,又旁敲侧击地劝人家放弃....” 贺允妩面上一虚,“你个丫头,少打听我的事。” 柳儿讷讷,撅起嘴不敢顶嘴。 贺允妩真的困了,索性也不去泡温泉了,赖在屋里头,睡了一整日。 直到夕阳来临,漫天通红。 贺允妩这才起了身,柳儿打了一盆水进屋替她梳洗,不由笑道:“公主...旁人来这都是要泡温泉的,公主倒好,竟睡了一天。” 贺允妩望了望天色,“东西都替我准备好了吗?我这会过去泡也来得及。” 贺允妩起身去了温泉处。 泡温泉的地方很大,四周都有高高的围墙堵着,关好了门,柳儿替她褪了衣物。 她迫不及待地浸入了浴汤中,氤氲的暖意包裹着全身,贺允妩不由舒服地低吟了一声。 柳儿笑了笑,“公主...现下知道泡温泉的好处了吧。” 两人正说着话,忽地竟有些窸窸窣窣的响动。 贺允妩纳闷,“这是什么声音?” ------------ 第164章 争执 柳儿细细一听,笑道:“公主听错了吧,这哪有什么声,奴婢怎的听不到。” 贺允妩真的以为自己多心了。 柳儿时不时地夸赞道:“这程领卫提议真真是好,公主也该多考虑考虑。” 贺允妩听乏了朝她瞪了瞪眼。 柳儿肚子骤然发出了叽里咕噜的响动。 贺允妩噗嗤笑道:“你个小蹄子可是饿了。” 柳儿捂着肚子,委屈的模样,“公主一整日也没用些东西都不觉得得饿,奴婢可是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贺允妩朝她摆了摆手,“那你不必再这里伺候了,去厨房里寻些吃的,我现下也有些饿了。” 柳儿一听,乐呵地退出去,自然没忘了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贺允妩正双眸紧闭,享受着温泉时。 骤然,一声巨响传来。 她吓得挣开了双眸,抬眸竟望见落宏日从地上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公主...” 贺允妩双眸立即瞪了浑圆,心尖一颤。 “你....” 她忙将双肩缩进温泉中。 “落宏日...你好大的胆子!” 橘黄色的落日余晖映照在她的面容上,因温泉热意,她两颊不禁爬上了几丝红晕。 一只手护在胸前,十分警惕地望着他。 落宏日唇角微微一扬,半蹲下身子,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向自己,“公主这会知道遮掩了,公主同奴该办的...不该办的,早办了,公主还怕这样。” 贺允妩恼怒,抬起手朝他狠狠一掴。 落宏日抹了抹嘴角的血渍,望着她那双透亮的双眸,贴了上去。 扣住她的后脑勺,缠上了她的唇齿。 这吻霸道得蚀人心骨,没来由的狠戾,她的嘴里同时袭来铁锈般的血味。 他头一回这样失去理智,贺允妩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吸着气,半点也不敢呼吸,眼看着自己就要窒息时,对面的人才微微松开了她。 贺允妩睁着眼睛,清澈的眸子此时被湿漉漉的雾气盖上。 “你疯了吗?” 她眼角划过一滴清泪,饱满的双眸微肿,微微喘气。 落宏日顿时愣了愣,喉咙滚动,“你只能是我的....” 他眼眸一深,还没等她喘息完毕,吻继而攀上。 仿佛是为了特地照顾她,这吻不似刚刚的猛烈,清清浅浅的,带来一阵酥酥、麻麻。 落宏日的手伸下温泉下,用掌心笼罩住那层柔软。 这刚一覆上,贺允妩身子一震,抬手将人一把推开。 她捂着胸口,长长喘着气,脑袋中只有一团浆糊。 “对不起....我方才有些激动了....”落宏日渐渐恢复了理智,垂眸低声道。 伸去手去抹了抹她眼角的泪滴,贺允妩一把拍开他的手。 “落宏日...我讨厌你!”她低声啜泣着。 落宏日心口发慌,一听见她哭,自己就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他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允妩...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贺允妩躲到温泉的一角,离他远远的。 她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会这样对自己,半点都不体贴怜惜。 落宏日一脸挫败,他抬手朝地重重一锤,拳上一片血迹。 贺允妩诧然,止了止泪,一双濡湿的眸子满是不解地望着他。 落宏日低道:“你真的要嫁给程司恒吗?” 他这几日,回回见到程司恒去找她,心里就犯堵。 纵使太后和陛下看重程司恒,有意撮合两人,他一直以为她不喜欢程司恒的。 可她却没有一回拒绝程司恒的探望,他难过得心尖生疼,嫉妒的发狂。 心中反反复复只有那一句,她怎么能喜欢别人! 贺允妩心口突突直跳,他今日这样反常,是误会以为自己要嫁给程司恒。 “你...”话到嘴边,贺允妩停了停,重新斟酌道:“我要嫁给谁,和落掌事有什么关系?” 落宏日心中一冷,半晌后,声音微弱,“阿妩...能不能不要这般阴阳怪气同我说话。” 贺允妩偏过脸,到底是心软了,“落宏日...我还在生气...你不要以为我会轻易原谅你!” 贺允妩确实是故意的,她最近时常见程司恒,一方面是为了让皇祖母和父皇安心,另外一方面便是为了让落宏日知道,自己不是非他不可的! 想试探他,也许也会为了她而烦心,尝尝自己受过的苦,可没想到他竟忙不迭地跑来这里堵她。 落宏日微微一愣,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后,讷笑着。 骤然,柳儿在外面喊道:“公主....我从厨房取了酒酿果子,您要吃吗?” 还未等贺允妩出声,柳儿已经进来。 此温泉处宽窄,完全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落宏日只好跳进温泉内。 忽然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贺允妩吓得面容慌色,整张小脸全是绯色,一直蔓至香肩处也都染上了一层粉腻。 雾气飘渺中,空气间的温度不知从何时骤然升起来,一片燎原之势充斥着水中的两人。 柳儿一手捧着果匣子,嘴里还咬着果子,狐疑道:“公主....刚刚是什么声音?好响的一声水声...” 贺允妩心虚道:“没有,不过是我方才脚抽筋了....在水里蹬了两下,没有别的声音。” 柳儿点首,垂眸望了贺允妩一眼,面上一惧,“公主....你身子怎么这样红,是不是太热了,不然赶紧起来,别泡了....” 贺允妩白皙的肌肤往水中一缩,一想到落宏日还在水里面,心就扑通直跳,不成样子 “我...我不觉得热...我...还想在泡一会...” 柳儿没在意的应了一声,只记得今个公主反常得很,平日里说话也不结巴。 贺允妩心下琢磨,这样也不是办法,“柳儿....你回去给我取件衣裳来...” 柳儿指了指架上的衣裙,“公主的衣裳我带过来了,就在架上呢....” 贺允妩支支吾吾,随口找了一个理由,“那衣裙的花色不合我心意,你重新去替我换一套...” 柳儿更加不明白了,“公主...我记得这花色是公主最喜欢的呀。” 贺允妩眉心蹙了蹙,一心急玉足好似踢到了什么... 她身子颤了一下,急了急,不禁大喊,“是不是我平时太宠着你了,现如今使唤不动你了,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柳儿打小便跟着贺允妩,公主极少朝她发脾气,柳儿忙应下,放下果匣子匆匆出去。 贺允妩眼眸紧盯着前头,在看见柳儿真的出去了之后,才长长泄了一口气。 她面色通红,低道:“你快起来!” 水下方才的暗涌消失无踪,平静如镜。 贺允妩又喊了声,“落宏日!我让你起来!” 仍没有声音回答她,贺允妩面上大惊,什么也顾不得。 双眼一闭,屏气浸下水底寻人。 待她滑至泉池底下的时候,落宏日正倒在泉池的一角。 贺允妩忙将人拉了上来。 两人浮上水面,贺允妩吓得面色煞白。 拍打着落宏日的脸,娇泣道:“落宏日...你醒醒....落宏日...” 贺允妩红了鼻尖,微微啜泣着,声音已经染上了哽咽。 两人还在池中,她如今未着寸缕,这样也不是办法。 她力气实在是小,自己一个人也无法将他拉上岸边。 只想着先去取衣裳换上,再去喊人来。 她双唇微颤,面上还挂着泪痕,一只手扶着落宏日,一只手半撑着身子想去将衣裳勾下来。 陡然,腰间一紧,她蓦地睁大了眸子。 落宏日将她一把握住,靠在他灼热起伏的胸脯上。 耳根子一下红透,脸上肌肤粘在了一起,未有丝毫空隙。 贺允妩乍然,余惊过后恼意渐起,她抬手锤打的胸膛。 “落宏日你个混蛋....你居然敢骗我...” 贺允妩雪白的玉肌挣着,脖颈下方的起伏波涛汹涌,落宏日别过脸,只觉得身子烫得就像在火炉中一般。 “落宏日...你竟然欺负当朝公主,小心...我....” 落宏日眉心微动,眼眸一下幽深,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堵住了她正谩骂着的小嘴,温热填充着两人的身心。 “阿妩...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好半晌,他才放开她,将人紧紧锢在怀中。 贺允妩被他吻得面色纷红,全然没了挣脱的力气浑身软塌塌地靠在他结实的身上。 他作乱的手也没再敢妄动,只轻轻搂着她的腰,声音低沉隐忍,“阿妩...别动,就这样在我怀里...好不好...” 贺允妩心头一颤,他一垂眸便可以瞧见她的雪白柔嫩也跟着颤动。 她颤动过后,面色涨得鲜红无比,只得再次开始挣扎,“你快起来....” 这样活色生香的场面,任谁都难以抵挡,他哑了哑嗓子,拉着她的手往下。 贺允妩瞪大了眼眸,“落宏日...你混蛋....就知道欺负我!” 落宏日嘴角微扬,任由身子的热潮蔓延。 他低叹一声,头埋进她的秀发中轻嗅着,声音沾上了欲中的浊意,“我的好阿妩....你知道你最好别再动了,我就抱一会,你要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想那夜在牢狱中,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贺允妩心口倏然震了震,脑袋中一下子涌起了那夜的疯狂,羞耻下她只顾着否认,“你休要胡说,我没有...” 那一夜,她给他下了药,自己也主动褪了衣裳,可做那挡子事的时候全是他在掌控。 她虽然嫁过人,可她当时还小,不喜驸马是一回事,没准备好也是一回事,给驸马张罗纳妾也不肯让驸马进她的房,压根就没有过。 给她药的市井说了,这药威力巨大,若男子服下....绝对受不住,必须与人交合。 他服了药,眼睛都红了,什么顾不得,那夜简直勇猛无比。 她经此之后便知,那挡子事实在疼得厉害,打死她....不....不打死她,她也不想要了。 落宏日抬手,指节分明的手停在她面庞上抚了抚,“别害怕....我不会对你那样粗暴了....以后若再来,我一定忍着,先让你尝过好滋味....好不好?” 第165章 他略挑了挑尾音,贺允妩心里又一跳,面上热得跟猴屁股似的,“好个头....你快起来....” 落宏日不答她的话,手下加重了力道,将人握在怀中,“要我起来也可以....那你必须答应我,不能再接受程司恒的示好,否则....” 他捏起了她的下巴,“阿妩,我不是以前的那个落宏日了,没有你...我绝对会发疯的!” 贺允妩别过脸,挣开他的束缚,自己明明还在生气,怎么会这样快就别他拿捏住了。 她气道:“我....我凭什么听你!程司恒是皇祖母和父皇特地为我挑选的夫婿,我见他....又何不可....落宏日...我凭什么受你的钳制!” “你以为是我的谁!” 她一口气将所有的怨意全都倒了出来,明明是他先犯规的,她才不要...不要听他的。 落宏日一听夫婿两个字,怒意便不打一处来。 他一手往下,分开了她的腿,身上往前一涌,“我是你谁!我是你男人!你要试试吗?” 贺允妩吓了一跳,慌不迭地抬手去掰开他的手。 “你放开!” 落宏日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低低在她颈边呼气道:“阿妩....你好狠的心,用完了我,便要将我丢弃掉吗?” 他眼眸阴暗,“阿妩...和程司恒这件事....你最好想都不要想,因为....我会生气!” 如此霸道的话语,是他从前向来都不曾说过的。 贺允妩有些愣住,他何时变成了这样。 话落,男人从温泉中起身,他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露出宽肩腹肌。 贺允妩捂着胸口,咽了咽口水,忙后退至一角处,眼中警惕之色渐渐涌起。 落宏日转眸看了她一眼,仍笑着,那笑让人心中发渗,“阿妩....我说到做到。” 话落,他一跳跃,飞上了墙沿,转身人便消失了。 贺允妩只觉得心里一空,自己是不是不该这般算计她。 正出神之际,柳儿已经回来了,“公主...” 她唤了贺允妩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柳儿心里奇怪着,又道:“公主...在想什么?” 贺允妩这才定了定神,“没...没什么?” 柳儿将取来衣裳挂好,“公主还要泡吗?” 贺允妩摆了摆手,“不泡了。” 正想起身,才反正自己整个身子都软得不行,压根站不起来。 柳儿忙上前扶住她,将人扶了起来,垂眸瞥见她脖颈下方的红点。 柳儿诧然道:“咦....公主这儿怎么有红痕....” 贺允妩抬手捂了捂,那方的触感又麻又酥,一下子便想起来这是刚刚落宏日埋在自己脖颈下咬的。 她气息微虚,忙掩饰道:“不过是被虫子咬的,不碍事....” 回了住处,天色已经黑沉。 程司恒竟已经在厅上等着,有小厮上来传话。 “公主已经回来了...”他一下面上带笑。 贺允妩正想回去,身边的丫头忙道:“公主....程领卫又来了,听说公主去温泉浴,就是一直厅上等着,都等了两个时辰了,公主还是去见见吧....” 贺允妩正犹豫着,柳儿拉了拉她的衣角,“公主还是去吧....不能叫程领卫白等两个时辰。” 贺允妩思了思,想起落宏日的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上了花厅,程司恒茶都喝了好几盏,见她来了,忙上前去迎。 “公主回来了....这外庄上的温泉可还舒服。” 贺允妩点了点首,“程领卫这是有事?” 早上才来过,这会又来。 程司恒忙让身边的小厮将东西呈上来,“我瞧公主近来吃饭不香,方才出去在镇上瞧见了酸甜的山楂果子,便忙着送来。” 贺允妩望了望,笑道:“多谢程领卫费心了,不过....程领卫如今在父皇身边当差,还是注重些主次才好。” 程司恒一听,面色一僵,半晌才笑了笑,“公主说得即是....” 贺允妩忽地开口提道:“这外庄景色虽好,却也一般,我出来也有两日了,这温泉也泡了,明日就打算启程回行宫去。” 程司恒闻言,面上几丝不解,“公主可是哪儿不舒心了,这刚来两日,陛下还说要多呆些日子,公主这就要走了....” 贺允妩淡淡一笑,“皇祖母一人在行宫中,我总是不放心的,父皇身边有程领卫...我也可以安心的都行宫陪皇祖母。” 程司恒为何来外庄就是为了贺允妩多相处些时间,这才来了多久,两人半点进展都没有,她竟说要走了。 他还欲说些什么。 贺允妩摆了摆手,“此事就这样定下了,父皇那边我会遣人去说的。” 她打了懒哈,“我有些疲了,就先回屋了。” 柳儿总觉得贺允妩今日可劲的奇怪,“公主...您怎么突然说要回行宫了。” 难不成是程司恒惹公主生气了,可每回他来,公主同他都说不上几句话,这怎么会生气呢? 贺允妩想着落宏日警告的话,他不是不让自己见程司恒吗? 她索性就回行宫去,落宏日得跟在父皇身边,回了行宫两人都不在她面前大转,她倒是图个清净,不自在吗? ------------------------------------- 揽月堂内,落昭阳近来被文嬷嬷盯着学礼仪。 一会焚香,一会做茶的,她都快累死了。 她这会正端在桌前,汕头摆了十二件点茶茶具, 嬷嬷盯了她一眼,她浑身抖了个激灵,忙上手。 嬷嬷在一边,不时提醒,“茶粉需置于中央....” “加水....击沸需均匀....” 待她做完,忙不迭松了一口气,脚也从裙裾中露了出来。 文嬷嬷看着茶汤,微点了点首,“也还可以....” 清婉见状,忙解救落昭阳,“嬷嬷瞧着好了,不如让良娣歇会....” 文嬷嬷颔首起身,“那良娣便先歇着,过些时候老身再来瞧瞧姑娘的礼数学得如何。” 皇后原先一心想为太子爷重新择妃,可奈何太子爷心中只有良娣一人。 皇后现下便想,将良娣好好教导,也许还是能成体统的。 落昭阳呜呼哀哉,浑身酸痛,绷紧的身子这才泄下。 “这好端端的,怎的又要学什么礼仪!” 清婉忙上前替她捏了捏双肩,在她耳边低道:“听说左西来的使者已经进奉京,明日便要进宫,陛下不在宫中...这自然是太子爷去接见。” 落昭阳一脸懵然,“使臣来....同我何干系?” 幕泽玺近来确实忙得顾不上她,不过她也乐得自在。 说曹操曹操到,幕泽玺掀起衣摆,跨步进屋。 “你是我的良娣....自然同你有关系!” 落昭阳抬眸,“这才下了早朝,你怎么就回来了?” 幕泽玺近坐在她身旁,“看来我不在...良娣最近是太闲了。” 落昭阳忙笑了笑,“哪有....” 讨好似的捧起桌上的茶,递到他面前,“我新做的茶....你尝尝好不好喝。” 幕泽玺摆了摆手,清婉很识趣地退下去。 他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还行吧...” 话刚落,大腿便被落昭阳掐了一把。 “我花了一早上学的,你就同我说还行....” 幕泽玺呼痛,手上的茶汤都溢了出来,忙求饶道:“我的好夫人做的茶....简直是人世间美味,就是轩华殿那帮奴才点的茶,都不如良娣的...” 落昭阳听着他的恭维,这才略点了点首。 男人的求生欲是培养出来的。 她扶了扶发髻,“你方才说同我有关系指的什么?” 幕泽玺放下手中的茶盏,“明日使臣便进宫了,得知父皇不在,由我宴请他们,便邀了良娣同我一起。” 落昭阳眉目一揪,这个时间良娣身份再尊贵,也不是正室,何况皇后大娘娘还在....不让请皇后,竟然请她。 这真是奇了怪了。 幕泽玺见她迷糊,捏了捏她的小脸,“怎么....良娣还不乐意....” 怪不得皇后最近加急让她学礼仪,是怕她到时候贻笑大方。 她闷闷道:“本来是高兴的...可一想到要学这些东西....就高兴不起来!”幕泽玺揽过她的腰,“你若实在是不喜欢,便不学了,也无恙....” 落昭阳一听,侧眸看着他,笑道:“真的?” 幕泽玺自然地吻了吻她额头,“真的....母后那里,我去说道说道...” 两人亲近了不到一会,便又有人来请幕泽玺议事。 落昭阳扯了扯他袖口,示意他赶紧去。 幕泽玺点了点首,随口一提,“是外放的严大人回来了,我觉着他为人宽厚老实,为官更是清正,礼部有些事顾不上,便想着交由他手中。” 落昭阳原不在意,一听外放,多留了几分心思,“你说外放的严大人?” 幕泽玺点了点头,“便是严俨,想来他与我母族幕家还有些远亲,只是自打严家被外放,便极少往来了。” 落昭阳眼眸闪过几分惊意,想起自个那日在屋外听到那番话,捏着帕子欲言又止。 幕泽哥见她略略失神,忙问道:“怎么了....” 屋外的宫娥又唤了一声,幕泽玺应了一声。 她这才醒然,“没事...你先去吧...晚些再说。” 待幕泽玺走了,清婉正要将茶具收起来。 落昭阳摆手,“不收了...点火煮些水来...” 清婉面色讷讷,开口问,“太子爷不是说了,可以不必学了吗?良娣向来不喜这些附庸风雅之事,索性不学了罢....” 落昭阳敲了敲清婉的额间,“我瞧着你就是被丁茂那小子给惯坏....现在什么话都敢胡说了....” 她方才不过诉诉苦而已,这些事她早晚都是要学的,平日高门显贵之女茶余饭后之外,这些手艺都是一绝的,她虽会...可不精通也了入不了贵眷的圈子的。 丁茂的名字一出,清婉面上立即红透,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耳根子微红,略急了急,“姑娘!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 落昭阳捧着帕子“吱吱”笑了两声,“你的意思是丁茂没惯着你....还是你压根没同意让丁茂惯着....” 这两句话颠来颠去,还不是同样的道理。 清婉羞滴滴的模样,实在少见,落昭阳瞧着这丫头的模样,便知...这丫头是留不住了。 “好了...不同你说笑了。”她拉着清婉的手坐下,面上严肃道:“丁茂是老实本份的,你若真的喜欢他...我便给你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将你风光体面的嫁出去,总好过一辈子呆在这东宫里伺候我。” 清婉一听,更急了,“我一辈子伺候良娣...本就是应该的。” 落昭阳害了害声,“又不是嫁了人,便不能常来看望我....” “可是...”清婉扭捏着。 落昭阳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背,“别可是了...此事就这样说好了,过些日子我亲自问问丁茂。” “...今年的日子都极好,挑了好时日,我便亲自送你出门。” 这一来一回,竟提到要离开,清婉立刻急了,“姑娘...不成...我...” 她别过脸,“我总伺候着姑娘再多几年,才好....” 落昭阳嫁到东宫不过几年,便已经遇上怎么多糟心事,眼下太子爷是喜欢姑娘。 可喜不喜欢的事难说得很,皇后大娘娘心里头可没少盘算着,往东宫塞人来。 落昭阳以为她实在是舍不得自个,笑了笑道:“既你不着急,那我便多留你一两年...” 清婉娇羞着应了一声,“茶粉用完了,奴婢去给姑娘取....” 落昭阳见着人离去的身影,不由笑着,这个世界的丫头就是不经打趣。 转身看着桌上的茶具,深深叹了一口。 天刚刚暗沉下来,落昭阳等了幕泽玺一盏茶的功夫,也没等到人,便吩咐清婉洗漱。 自顾自地躺在床榻上,最近学这学哪的,都快累坏了。 刚躺好,又发现窗户没光,一小阵风吹进屋内,身上仍是多生了几丝凉意。 她光着脚去关那窗户,手才刚勾上。 房门咯吱一声,便开了。 落昭阳星眸惺忪着,转过眸子看他。 屋内的烛火已经被吹灭了,若不是今夜的月光明亮,实打实是分辨不出进屋的人。 幕泽玺笑了笑,“今夜歇得这样早,往日不是总要等我的吗?” 落昭阳心头一暖,边上前边道:“你都宿在轩言殿好些天了,我以为你今夜也是不回来了。” 她快步上前,屋内昏暗,她不知脚下踢到了什么,眼看着平地就要摔上,幕泽玺快步扶住她。 手掌本能握住了她的双肩。 落昭阳睡觉不喜穿着厚衣,身上只着了薄薄的一层小衣。 幕泽玺搂着她的腰肢,手下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衣。 “怎么毛毛躁躁的...这要是磕桌角上了,可怎么办。” 落昭阳握住了他修长有力的手臂,撅着嘴道:“还不是你突然进屋,也不点盏灯,吓我一跳...” 她垂了垂眸子,娇柔软糯的声,“每回一瞧见你来了,我心里乱七八糟的....” 昏暗的光线只能瞧见她波光潋灎的眼眸,幕泽玺喉间一烫,竟有些干哑,勾了勾唇角,心情极其好地握住她的腰,待着往床榻上走,“为什么,我一来....你就乱七八糟的?” 落昭阳心里一惊,抬眸去看她,眉目也跟着一上扬,方才已经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自己还浑然不知。 “没....” 话音刚下,转身人已经被压上了床榻,落昭阳被覆着,只得“唔唔”了两声,“你做什么...” 幕泽玺仍问道:“为什么会乱七八糟....” ------------ 第166章 落昭阳臊得想死,半推着他的肩膀,“你忙了一天了,不累吗?现下又来....小心身子吃不消....” 这话放在幕泽玺耳朵里听着,就是暗喻他不行,这怎么能忍! 是男人,就不能提不行两字! “你说什么....”男人地沉磁性的声音扑在她脖颈间。 “为夫的能耐良娣还不知吗?吃不消的是良娣吧...” 落昭阳捂住了自己的双唇,半句话也不敢说了。 他如今正在兴头上,自己是留点力气,等着一会求饶吧。 长夜漫漫,幽暗的光线下帐内起起伏伏,直到两人舒坦够了,才停下。 幕泽玺搂着她,“要擦擦身子吗?” 虽是初春,还有些凉意,可方才两人这一折腾,身上都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黏糊糊的沾在身上。 落昭阳累极了,躲在他怀里不吭声,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她略蹭了蹭,好似在摆首。 幕泽玺扬眉笑了笑,“那便这样睡....” 落昭阳又蹭了蹭,似乎点了点首。 第二日一早,艳阳天起。 落昭阳被清婉催促着起床,屋外闹哄哄的一片,也昨夜实在是累坏了,只顾着睡觉,其他的啥也不顾得。 清婉实在没法子了,想起文嬷嬷的话,“若你家姑娘赖床,不能晨昏定省了,你便一把将她的被子掀了....” 清婉思忖了半晌,还是抬手将被子一把掀开。 “良娣...您快起身了...” 被子一掀开,落昭阳双肩微抖,望床榻边角缩了缩。 “这一大早的,你叫我醒来做什么?”往日里,她睡得晚些,清婉也没非让她起来不可。 清婉着急道:“使臣都已经进宫了,晚间的时候是要来东宫的,良娣得快些起来主持大局才是。” 落昭阳一听,立马弹起身来,脸还是一片懵然,“什么!使臣进宫居然是今日....” 她忙起身穿衣裳,面上着急道:“我都忘记了...你怎么也不提醒着我点....” 清婉见她着急,也忙替她从衣柜中取出衣裳,“冤枉啊...我前些日子明明就提醒过姑娘了。” 落昭阳忽地冷哼一声,“都怪幕泽玺!” 明明知道今天有这样要紧的事情,昨天还非得折腾她到这样晚。 他的耐力,这谁...谁能受得住嘛! “快给我梳头...”她换下衣裳后,自己坐到梳妆镜前,吩咐着清婉替她梳妆。 清婉喟叹一声,自家良娣,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 ------------------------------------- 这边,贺允妩回了行宫,第一件事便是去见太后,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请安礼。 太后特地安排她与程司恒亲近,没想倒她倒好,转头自己回来了,将人晾在外庄。 “皇祖母....”惯有的撒娇声荡出。 她身边多少有些太后安排的婢女,她一回来,多少还不得往太后身边咬耳朵。 太后多少也知道她待程司恒不上心的事,她板着脸,“我不是让你在外庄陪你父皇吗?这才两天,你就灰溜溜地跑回来了,真是愈发的不像话!” 见皇祖母板着一张脸不去看她,贺允妩忙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口。 “皇祖母.....” 太后叹了叹,“这要是传出去了,指不定别人得说你不知孝意!半点规矩都不懂....” 贺允妩半蹲着,笑脸灿光,“皇祖母这话可说错了,我和父皇去了外庄,虽享乐,可我与父皇心中都是惦念着皇祖母....我回来陪着皇祖母,便是替父皇尽孝道来的,旁的人听了,只会夸我懂事。” 太后被她哄得气也消了,笑容也渐出,这个鬼精灵不在这两日,她确实有些无聊了。 “就数你最有理...好了,奔波一天也劳累了,快下去换身衣裳休息着,我让厨房做了你最喜欢吃食送去。” 贺允妩颔首,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贺允妩回了屋,泡了澡,换了一身衣裳,整个都舒坦了不少。 天渐渐沉下, 她正想出去,柳儿端着食盒进屋,见贺允妩正打算出去,“公主要去哪?” 贺允妩笑了笑,“我去陪皇祖母用膳...” 太后嘴上不说,方才见她回来,眉眼间可还是透着笑意的。 柳儿忙拦下她,“公主不必去了,方才太后娘娘头疼又犯了,连晚膳都没用就睡下了,公主自己用饭罢....” 贺允妩点了点首,“可要紧,让随行的太医瞧过了没...” 柳儿答着,“瞧是瞧了,可这是**病,总不见好,也是常是。” 贺允妩皱了皱眉,太后年事已高,近来身子总偶有酸痛,这才总是忧心,这才费尽心思,想为她好好谋划一门婚事,不过是担心自己百年后留她一人。 柳儿将吃食摆放整齐,知道她心中惦记着什么,“公主先用饭...我这就去问问太医,太后的病情如何。” 贺允妩点头,忙道:“那你快去...早些回来禀告我。” 待柳儿走了,屋内只剩贺允妩一人,她垂眸看着满桌的菜式,有几分食不下味。 不过动了几次筷子,便放下了。 忽地,几声“咚咚”的敲门声传进她耳朵。 她眼眸一亮,以为是柳儿打听到了消息,回来了,“柳儿回来了,快些进来。” 她在内室朝外轻喊了一声,未有人应答,却听见一声推门声。 贺允妩有几分狐疑,起身往外走,嘴上还念着,“你个丫头...这会子默不作声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内屋和门外隔着一方珠玉做的珠帘隔开,她压根看不大清。 玉手刚一撩开珠帘子,望见自己正千方百计想躲的人这会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男人面上清冷,一身玄衣风尘仆仆,想此是赶了一天的路,步履轻缓朝她走来。 贺允妩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你...你怎么在这!” 落宏日抬眸看着她,目光幽沉,“阿妩....你真是让我操心。” 他不过威胁她,不许和程司恒走近,她竟直接跑了回来,莫不是他那日的话真的吓到她了。 贺允妩咽了咽口水,“你....你怎么跟回来了,你不是要待在父皇身边吗?” 落宏日面上带着一丝冷笑,“公主骤然离庄,陛下实在担忧这路上不太平,便让我一路跟着公主回来。” 贺允妩瞪大了眼眸,“你胡说!我身边都程司恒的派的侍卫守着,一路上安全得不得了,用得了你专门走一趟吗?” 落宏日走近,抬手握住了她细长白嫩的手,一把纳在掌心中。 “你也知道我是专门回来一趟....阿妩,不要总是惹我生气。” 两人眼神交汇,她清晰地望见落宏日眼眸中冷冽和锐利,那是她向来都不曾见过的。 她忙将手抽了回来,支支吾吾道:“落宏日...你休要胡闹,快出去。” 落宏日凤眼微冷,“我着急赶了这一路,你就同我说这个?就这样急着赶我走吗?” 贺允妩推着他的手臂一时顿住,他这人,待她一会冷,一会热的,自己闹别扭就无事,却不许她不乐意。 她转过身子,眼眸中忽地蓄起了泪花,“落宏日....从前你不搭理,现在我想清净了,你却不时的出现在我面前提醒我,你当是谁?” 她说着低声泣了泣声,“你当我就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落宏日一知道她回了行宫,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追上她,本来想着好好骂骂她,转眼见人哭得梨花带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你...你莫哭,怎么好端端哭成了这样。” 贺允妩泪眸瞪了他一眼,落宏日是真的急了,那一双凤眸此刻染上了慌急。 贺允妩哭得喘不上气,略咳了两声,落宏日心尖又一颤,忙抬手轻抚着她的背脊。 柳儿打听完消息回来,正推门而入,发现门竟上了钥,她嘀咕着,“公主我回来了,这怎么锁了门....” 话刚落地,又听见贺允妩几声咳嗦声,急道:“公主怎么了...怎咳得这样厉害,是身子哪儿不舒服吗?” 贺允妩听见柳儿的声音,又抬眸看着正满目担忧望着自己的落宏日。 正想开口,落宏日抬手捂住她的嘴,朝她摇了摇头。 这是怕她说出来吗?贺允妩瞪了他一眼,抬手按住正捂着自己嘴巴的手,一把狠狠地咬了上去。 落宏日眉目一揪,有些无奈,仍由她咬着。 过了半晌,对面的人手背上已经有血渗了出来,却除了微蹙着眉,半点不适都没有。 贺允妩心里嘀咕,都流血了,还装样子。 柳儿还在屋外守着,时不时地就问上一两句,贺允妩这才松了口。 嘴里全是腥味,她举起袖口擦了擦唇上的那抹红色,扯着略有些沙哑的嗓子道:“没事...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夜了,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了。” 柳儿不依不挠道:“那公主开开门,奴婢打盆水给公主洗洗脸,也好睡些。” 贺允妩一顿,立即道:“不用了,你今日也累了,不必守夜,快去睡吧。” 见贺允妩坚持,柳儿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她应了一声,面上疑虑地走开了。 贺允妩方才哭得厉害,现在一停下来,嗓子疼得不行,没有理会他,自己径直走到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送至嘴边,一口气灌了下去。 这一灌,又被水呛住,方才刚刚恢复瓷白的脸颊上,此时又咳得涨红。 ------------ 第167章 落宏日忙上前替她拍着背脊,眉间从刚刚就没舒开过。 “这么这样不当心,喝水都能呛住....” 他一向是气势沉稳,现下却着急得不知该怎么办。 贺允妩委屈阵还没过,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娇嗔道:“我不用你管....” 落宏日听着她别扭的话语,心一下子软了起来,大胆了起来,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别哭了....都是不好成吗?我承认自己一开始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我如今的身份实在配不上你,可事已至此,我一瞧见你同别人在一处,我便难受得不成...” “阿妩...我很自私,我明知自己不能娶你,却又不想你嫁与旁人。” 贺允妩闻言,面上一愣, 眸光染上了月色的星光,拉了拉他的袖口,扭捏道:“你知道对不住我就好...” “我若是在意嫁不嫁你,当初又何必如此....落宏日,你也太小瞧我了。” 她话落,眼泪又落了下来,落宏日心里又一刺疼。 “你别哭了,你再哭....” 男人忽地俯下了身子,吻上了她的泪眼,继而向下吻住她的鼻梁、脸颊,最终停在了她粉红的樱唇上,狠狠吮着,堵住了她哭意。 落允妩大脑一下子当机,已经顾不得哭了,耳根子发红,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袍,仿佛这样使着力,心口便不会跳得这样快。 ------------------------------------ 东宫的宴会已开。 落昭阳着了一身荨苿束腰襦裙,外套藕粉色长褙子。 坐在了幕泽玺身侧,左西来的使臣一入席。 落昭阳便吓得不轻,她抬眸望着李央儿和钟离焕。 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位臣下,与之前大不。相同的是,之前两人均是身穿中原的服饰,此番却改了,换成了左西最流行的样式。 眼眸微微眨动,侧眸看了幕泽玺一眼。 幕泽玺一早便接见过使臣,自然知道他们两人的身份,现下也只是朝落昭阳点了点首,嘴里无声,你没看错,就是这两人.... 她一脸懵圈着,钟离焕举起酒杯,便她点首示意,“没想到能在这见到夫人...实在是有幸我....” 落昭阳忙提起酒杯,按着礼数回了礼。 “原来是大人,实在有缘...” 这次宴请使臣,也唤上朝廷的新贵。 落昭阳往下一望,便可以瞧见大相公、温武儒、卫已以及方才刚中了举的顾如岩。 大相公抚了抚须,一副好奇,“这使臣同太子良娣认识?” 这话一出,席上坐着的众人面上纷纷起了兴致,都知道这落良娣本事不小,非但深得太子宠爱,就连落家都平了反。 当着太子爷的面,也都不大敢议论,只是心中多半都藏着些嘲讽的话。 顾如岩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确实是有缘,良娣久居东宫,竟能与使臣相识。” 这话明里暗里都在嘲落昭阳不检点,有随意出宫私会外男之嫌。 幕泽玺抬手握住了落昭阳的手,缓缓道:“良娣是同我出宫,在南阁楼处无意间遇上的使臣...怎么...顾大人这话是何意思...” 大相公一瞧着幕泽玺敛了敛神,便知道他定然是生气了。 这太子爷向来是护犊子的,何况...他身边的人,谁也说得,就是说不得这万般金贵的良娣。 这新晋的顾大人听闻曾同良娣还有过婚事,如今竟不惜得罪太子,这样撕破脸皮踩上她一脚,可见品德也是不成。 到底碍着使臣在场,大相公也忙着说了几句缓和气氛的话。 钟离焕面上也皆有不满,他早已将落昭阳所有的事情都打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她同顾家的事。 他背着手,面色微恼,“我同良娣太子爷相识之际,源于良娣的慈悲心肠...” 此番既要提相识,便不能提是在回奉京路上所识。 “初到奉京城...人生地不熟,多亏了良娣为我们一行人引路...” 这话一出,席上的人纷纷了然,原来良娣是帮过这位使臣。 这顾家独子想必是记恨良娣曾退了他的婚事,如今又成了太子爷身边最受宠的,便想着离间.... 顾如岩面色一沉,只得闷头饮酒。 待使臣说完,一向严苛的大相公看着落昭阳眼中,竟多生了几分赞许之色。 落昭阳诧然,忙得抬手举酒又敬了钟离焕一杯。 宴席上言笑晏晏,唯独卫已一脸的面色幽沉。 落昭阳瞧着卫已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同幕泽玺咬耳朵。 “你瞧瞧你兄弟...这一晚上的怎么都怏怏不乐的...” 话刚说了一半,在一旁伺候的文嬷嬷,立即上前替她将杯子倒满,又不禁地敲了敲桌面,示意落昭阳坐好了咯。 落昭阳因抿了两口酒,面上有几分微醺得意了,听见文嬷嬷的警告声,这才忙将脚缩回了裙裾里。 忽地,卫府的小厮从后方入了殿,面色忧愁地贴在了卫已耳边,说了一句话。 原本还提着酒杯的卫已,手上一顿,酒杯已经坠落在地,发出了响动。 众人皆面色不解地将目光投向卫已。 卫已没有片刻犹豫,起身朝打首的幕泽玺行了礼,手上抱歉,嘴里支吾着,几句话说了半晌才说明白:“太子爷...臣的...臣的夫人要生了,如今正...正在鬼门关口,臣....” 话外之意无非就是,这饭我不吃了!现在就立即赶回家去! 他今日出门进宫时,盛暖大着个肚子来送行,面色就难看得不行,他本想索性不来了,就在府里陪陪自家娘子也是好的,盛暖却偏要辇他进宫。 落昭阳一听见盛暖生了,面色也全是喜色,她已经全然忘了嬷嬷的嘱咐,一只手拉着幕泽玺,示意他赶紧放卫已回府。 幕泽玺无奈一笑,还能如何,媳妇是自个的,只能自己宠。 待他应允后,卫已几乎是立刻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落昭阳心里头也是担忧盛暖,上回见她时,郎中明明说了还有十几天,现下怎么就突然要生了。 都说妇人生孩子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她是真心担心盛暖。 这是她头胎生产,指不定多难挨。 落昭阳正想着,垂眸望见桌上的酒杯,索性不管不顾地抓起来,一口吞下。 热酒猛烈,她一下子直呛。 幕泽玺已经上手替她舒气,“怎么喝这样急...可还不舒服...” 落昭阳一直在等着幕泽玺这句话,见套着话了,她这才将方才准备好说词用上。 “妾身突觉身子不适...怕饶了众人的兴,想着先行回宫。” 底下的人心里又是一番话,这良娣也忒不懂事了,这时候说要回宫。 钟离焕见状,抬手按了按额间,李央儿忙道:“大人...您怎么了....” 众人的视线又挪至了使臣身上。 钟离焕咳了咳声,低道:“臣素来又头疼的隐疾...这会喝了酒,许是上了头,整个身子难受得很,就想着回去休息。” 幕泽玺略勾了勾唇,这人也太会做人了些。 他摆手,“既然使臣身子不适,这宴便散了...大家都各自回府罢...” 众人出了东宫,都面面相窥,心中无不腹诽着,这提前散了宴席的事,古今中外还是头一回。 这太子良娣不懂事...这左西来的使臣居然也全然不客气。 最要紧的是,太子爷居然还真的让人散了宴席。 落昭阳已经心急得不成,连衣服都顾不得换,便想出去。 被幕泽玺一把拦下,“盛暖生孩子,你着急什么劲,方才在席上就想同卫已一起走了,是不是....” 两人在屋内说话,大相公实在气恼幕泽玺今日之举,宴席散后,人没走,就留在花厅上,等着训斥幕泽玺。 下人已经来请示了好几回,幕泽玺无奈,从腰间配着的不少佩玉中,取下一块令牌,“我现在抽不开身陪你去,让丁茂带着你去,随着使臣的轿子出去...出宫时小心些,也别急着回来,就宿在卫府吧!等我打发了大相公就去找你。” 他一口气交代完,落昭阳心里跟沾了蜜水似的,一开始她真以为幕泽玺不让她去,原来是早就替她想好了。 她踮起脚朝他颊上吻了一口,发出了好听的清脆,“你放心,我一定让丁茂寸步不离跟着我,绝对不会把自己弄丢的。” 幕泽玺实在没辙,屋外的小太监还在催促着。 他拍了拍落昭阳的手背,这才起身出去。 丁茂扶着落昭阳上了轿辇,落昭阳望着前方的马车,“前面的就是使臣的轿辇吗?” 丁茂应了一句,轿子起行,过了几扇宫门。 丁茂跟在轿子旁边,低道:“太子原先是想着留使臣在宫中歇下的,只是使臣非要到宫外的驿站去,这也正好了小主子的心愿。” 落昭阳望着前头的轿子,眸光中渐起异样。 李央儿放下帘幔,低道:“老爷...后头有架轿子一直跟着....” 钟离焕早就猜到落昭阳会跟出宫,他一早听闻那将军夫人是她的手帕交。 “任他们跟着...出宫了再说。” 轿子出了正宫门,落昭阳掀开帘幔同对面轿子的李央儿颔首道谢。 继而立即让人往将军府邸去了。 轿子刚一落下,盛暖身边的嬷嬷便跑了出来。 正巧碰上了落了轿的落昭阳。 落昭阳见她一脸的惊慌失措,忙问着,“嬷嬷....嬷嬷这样着急是去哪?” 嬷嬷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提声道:“夫人....夫人难产了....将军催我进宫找太医来瞧瞧...” 落昭阳面色一惊,忙道:“丁茂...你立即去盛府,将盛夫人请来。” 嬷嬷一听,面上急道:“盛夫人医术极好,将军先头便说要请,可夫人如何也不肯....” 落昭阳捏着帕子,盛夫人近来身子也不好,盛暖定是怕盛将军和盛夫人担忧。 她低道:“嬷嬷只管快去请太医,一会你家夫人生了,要发脾气只管冲我发。” 嬷嬷急红了眼,落昭阳索性将自己的轿子让给了嬷嬷。 她忙急急燎地入了盛府,卫已被拦在门外,一个劲的直剁脚。 见落昭阳来了,礼都顾不得行,“良娣...良娣来了就好,她们不许我进屋,我....我都快急死了。” 一向清高冷凝的卫已早就吓得三魂没了六魄。 落昭阳点首,跨步进屋。 姝词见落昭阳进屋,这才赶忙上来迎,“良娣来了...夫人再撑会...” 屋内闹哄哄的一片,稳婆们皆束手无策。 落昭阳半蹲在盛暖身边,“暖儿...别把力气都出在叫嚷上。” 盛暖的一片双唇已经咬得泣血,她抓着落昭阳的手,怒骂道:“卫已这个王八蛋....昭儿,别让母亲来,我这模样她瞧见了,指不定得多心疼。” 落昭阳额间迭起了密汗,不敢刺激着盛暖,只得低声道:“你糊涂呀!盛夫人那医术,她来了才能帮得上你。” 盛暖无力地摆了摆首,下人们按住她的身子,她微喘着气,没过一会儿,竟昏了过去。 落昭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让人备些参汤来,让暖儿喝了...才有力气继续生。” 姝词忙跨步进屋,“良娣....” 见盛暖昏着,她不敢大声,生怕激到她,小声对落昭阳道:“盛夫人和盛将军已经来了....” 落昭阳松了一口气,“太医来了吗?” 姝词摆首,“嬷嬷去请了,原本已经请着了,只是来到半路,路过月府时,月家姑娘说心疾难受,硬让太医进屋把脉。” 落昭阳闻言,面色一沉,“先让盛夫人在屏风外瞧着。” 她跨步出去,卫已站在门外干着急。 落昭阳一把抽下他的配刀,丢给了丁茂。 “立即去月家,将太医带回来,若月家人不同意,便来硬的,我只给一盏茶的功夫,若带不来太医....你已经不必跟着我了。” 丁茂接过卫已的配刀,也应话也顾不得,匆忙就跑了出去。 落昭阳转身进了屋,她实在觉得不对劲,好端端的盛暖为何会早产。 姝词气道:“都怪那侯夫人...” 落昭阳一听,眼眸利光,“你说什么?侯夫人?” 姝词咬唇,“就顾侯夫人....卫老夫人同顾家交好,那沈夫人便时常来将军府,上回老夫人想为将军纳妾也是那沈夫人撺掇的。” 落昭阳手背青筋直起,“竟然是沈诗笙....” 看来她是一早便和月姑娘算计好了。 之前蹴鞠场上,她就看得出来沈诗笙对卫已的仰慕,她如今都嫁了人了,居然还惦念着! “你如实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姝词一想起,鼻腔冒红。 “我躲在屏风外收拾时,听到了些许,沈夫人说她前些日子出门,见着将军在城外的巷子扶着一怀孕妇人...我家夫人起先听了还不信,遣了府里头的小厮去了那家人里打听,竟瞧见...” 姝词有些泣声,抹了抹泪痕,“...竟瞧见将军身边的护卫就在府门外守着,连开门的婢女都是原先将军府出去的人,我家夫人一听,便昏了过去。” 落昭阳闻言,气得拍案,“岂有此理....” 可卫已的心性,她看得出来,绝不会做这种背着盛暖养外室之事。 所幸话刚说完,太医已经请了回来。 为盛暖施针后这才醒了,盛夫人躲在屏风外泣不成声,落昭阳舒了一口气,得亏太医来了,不然盛夫人这模样,怕是针都拿不起来。 她蹲至盛暖面前,抓牢了她的手,“暖儿...你宽心生着,你先前听到的那些都是假话,是误会...” 盛暖抓着落昭阳的手背,使着力,“可...去的人都瞧见了...他怎么可能这样对我...” 落昭阳没来得及去向卫已求证,可如今盛暖的事才是第一要紧的。 “暖儿....就算你不信将军,也该信我,我可曾骗过你,这事决计是假的,你信我啊!” 盛暖双唇都是白的,咬着唇,全身都奋力着,“昭儿...我信你,他当真没有负我...” 落昭阳朝姝词使了眼色,姝词忙奔了出去,将所有的事都同屋外的卫已说了个清楚。 “我不会骗你的,将军真的是冤枉的,暖儿...你千万不要想了,这可是你的孩子。” 盛暖咬了咬牙,“对...这是我的孩子。” 卫已听后,直接扑在房门上,敲打着房门,“暖儿...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妇人是先前为我挡剑士兵的家眷呐!” 盛暖闷唤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散了满室的焦虑。 稳婆笑道:“生了....生了...是为小千金。” 盛暖累得半点力气都无,昏睡了过去。 落昭阳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扶着屏风外的盛夫人出去。 屋外,朝晖已显,曙光散开,白昼冉冉升起。 盛夫人抹了抹泪,“丫头...今天多亏了你。” 落昭阳笑了笑,“暖儿一会若醒了,第一个要见的必然婶婶,您先带夫人到偏屋休息。” 盛夫人点了点头,跟着姝词去了偏屋。 落昭阳抬眸睨了卫已一眼,面上的不悦丝毫不加隐藏。 “我让你照顾盛暖....你便是这样给我照顾的吗?” ------------ 第168章 卫已双眸灰暗,是他近日忙于公务,忽略了盛暖。 他低道:“良娣要骂...何时都可以,现下我只想守在暖儿身边。” 盛暖身边的婢女还想拦着,落昭阳叹气,摆了摆手,由着卫已进屋。 她正觉得有些乏闷之际,小厮来禀,“夫人...侯爵夫人来了....卫老夫人让我禀告将军一声,去见上一见...” 落昭阳来了精气神,冷哼一声,这会子天刚亮,她就上赶着来卫府,安的是什么心。 “你家将军要陪夫人实在没空,我闲着...我去见...” 小厮支支吾吾,见落昭阳拔腿就往花厅而去。 小厮忙快步跟上,老夫人是吩咐着将军去,太子良娣去看什么热闹。 “这...良娣难得来一趟,怎好让良娣去见客,良娣还是回夫人屋里头,陪着夫人吧...” 落昭阳压根没搭理小厮,径直上了花厅。 盛老夫人和沈诗笙正在花厅上吃茶。 沈诗笙捧着帕子笑着,“盛暖便是平日里惯会舞刀弄剑,这会子生孩子才会难产的。” 落昭阳不顾阻拦,闯上了花厅,她双眸清冷,有礼地朝卫老夫人微屈膝。 盛老夫人忙笑着,将她扶起身,“良娣客气了,如今良娣的身份可不能给臣妇行礼。” 落昭阳客气,“我同盛暖是手帕交,打小的交情,您是她婆母,便是我的长辈...行礼自是应该的。” 一旁的沈诗笙面色微沉,面上颇为不爽地屈膝朝落昭阳行了礼。 落昭阳笑了笑,转眸看向沈诗笙,眼眸微冷,“顾侯夫人一院子的小妾不想法子怎么打发,还有空来将军府喝茶,真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盛夫人已经平安产子,就不劳侯夫人忧心了。” 一旁的卫老夫人一听,面色微熹,顾不得其他,“已经生了,这下人也忒不懂事了,都不晓得来传话。” 落昭阳颔首笑道:“恭喜老夫人,快些去看看孩子吧...我同沈夫人也是故交了,正想同她说些话。” 卫老夫人得了孙女,还是欢喜的,身边的婢女扶着她下去。 沈诗笙见瞧不着热闹了,面色青青,捏起一个笑,“既盛暖已经平安,我也就放心了,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诗笙正欲离开,落昭阳一把拽住她的手,笑容渗人,“沈夫人怎么这会便要走了,我有些话还未同夫人说呢...” 沈诗笙脸上微僵,她勉强笑了笑,“我同良娣能有什么话...” 落昭阳面色淡淡,下一秒,“啪”...落昭阳一巴掌落在沈诗笙面上。 沈诗笙脸上立即浮起了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她捂着自己的脸,面上一片不可置信,睁着一双眸子大大瞪着落昭阳,“你...” 落昭阳吹了吹自己掌心,缓步坐在厅上的宽椅上。 沈诗笙身边的丫鬟扶住她的身子,黑着一张脸道:“良娣为何动手打人。” 落昭阳轻笑一声,利眸瞥向沈诗笙,风轻云淡道:“我为什么打人....沈夫人不知吗?” “盛暖为何会早产生子...沈夫人不知吗?” “天刚刚亮,沈夫人一早便亲自来探听消息,肚子又是安的什么心,沈夫人不知吗?” 她这一连三问,把沈诗笙往虎口上逼。 沈诗笙咬了咬唇,面上是瓷白如雪,她压制住心中的气恼,落昭阳如今是太子爷心尖上的人,若将她惹恼了,只怕顾家、沈家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良娣恐有所误会了....” 落昭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是不是误会了...沈夫人难道不心知肚明吗?” 落昭阳面上冷冷,抬手叠着自己手上的那方帕子,“沈夫人...如今你也侯爵夫人了,您家顾侯苦读怎么些年,前些日子方才考中,顾家这些前局势早就大不如前了,你若安安分分的当你的侯夫人,自然有你的好日子。” “如若不然...”她忽地颔首,眼眸狠戾逼人。 “我自会让你晓得后果,得亏今个盛暖平安无事,否则我必定让你....陪葬!” 沈诗笙双眸睁着,吓得有些站不稳,她身后的丫鬟一直扶着她的腰身。 落昭阳摆了摆手,“姝词...送客!” 姝词脸上得意,冲沈诗笙做了请的姿势。 沈诗笙未行礼,甩了袖出门。 正巧遇上刚回来的卫老夫人。 卫老夫人见着沈诗笙鬓发纷乱,面上隐有红痕,诧然进厅,“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落昭阳嚷得口干舌燥,正想喝口茶。 见卫老夫人进屋,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我打了一巴掌...” 卫老夫人面上骇然,这落昭阳虽得太子宠爱,可掌掴侯府夫人,这传出去也是要让人诟病的。 落昭阳起身揽过卫老夫人的手,“暖儿为什么会突然难产,夫人想必也听说了些话,这沈夫人这番而来,就是没安好心,夫人还要听了她去,那才真是弄得家宅不宁。” 方才落昭阳早就让盛暖房里的几个丫头,借机嚼了舌根,卫老夫人大抵也知道了几分。 “良娣此话确实不假,可到底卫家和侯府还有些交情在。” 落昭阳叹了一息,“夫人...什么交情不交情,那都虚的,这沈诗笙惯会撺掇这些事,她与顾侯那些小妾的事,满奉京谁人不知,这样蛇蝎心肠之人断断莫要再来往了。” 见卫老夫人面上仍作迟疑,落昭阳冷笑了一声,松开卫老夫人的手,“这盛家的姑娘嫁到卫府竟被一个旁人使计,吃了这样苦,卫老夫人也是清楚盛将军的脾性的。” 盛家要说多显赫富贵确实没有,可盛将军的功名也是实打实挣出来的,颇受文官的追捧。 卫老夫人这才点了点头,“良娣说得是...” 嬷嬷跑进了花厅,面上虽焦急,也带着笑意,“良娣....我家夫人醒了,说想见良娣。” 落昭阳挑了挑笑,忙不迭地奔向盛暖的屋里头去。 盛暖累极了,刚醒来,面色还是惨白。 卫已守在她身侧,“暖儿...我们以后不生孩子了,好不好?” 盛暖原本苦着的一张脸顿时笑了笑。 落昭阳也在她身旁守着,用帕子替她擦了擦额间,“都好了...你闺女白白净净的,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你不是盼着要生个闺女,这下好了...” 盛夫人也从偏屋里进来,乳娘也抱着婴儿进屋里,屋内一时间其乐融融。 盛暖抬手逗弄着婴儿的双颊。 好半晌,落昭阳见盛暖累了,才让乳娘将孩子抱下去。 盛暖咳了两声,“得亏你来了...否则我今天指不定得如何呢?” 一提起这事,落昭阳心里头难免有些闲气。 用力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还好意思说....沈诗笙说的那些话,你也信...你不知道她素来是最看不惯你的,现下她的日子挨得苦,便见不得你好,想法子来离间你们小夫妻。” 落昭阳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若不是盛暖如今身子还虚着,非得将人拎起来,狠狠教训一顿。 卫已在一旁面上也微恼,“顾如岩不过在朝中刚谋了一份差事,她夫人便这般神气,可见顾家是半点也没把将军府放在眼里!” 盛暖忙说好话,拉着落昭阳的手,“你也没太生气了,我听姝词都说了,你打了一巴掌,替我出气,只是她到底是官眷,你这样....若传出去,名声有损。” 落昭阳不以为然,“她敢!你放一百个心把身子养好,此番是她顾家无理,顾老夫人一向明白的,顾家丢不起这个脸面,自然也不敢到外头胡言乱语。” 正说着话,姝词来禀,“夫人、将军,太子爷了,正在前厅。” 盛暖笑了笑,揶揄她道:“你这次肯定也是私自出宫,你家太子爷看得紧,快些回去。” 落昭阳点了点首,又说了好些注意的事项,转身出去。 盛暖忙让卫已出来送,“快...去送送...” 两人出了屋,落昭阳望着卫已一脸的倦色,“好好看着她...下回我再来,可不想再瞧见这样事情。” 卫已抱拳朝她躬身,“多谢...” 幕泽玺扶着她上了轿子,见她忧心,眉间从方才便一直拧着不放。 他将薄毯盖在她腿上,握住她的小手,“想什么呢?” 落昭阳摆首,思了半晌,方道:“我实在想不明白,顾如岩不刚封个五品文官,这沈诗笙哪来胆,竟敢踩到卫家和盛家头上。” 幕泽玺敛了敛神,“这顾如岩平时办事却有张狂之势,但也绝不敢一下子惹了两家人。” 两人正思索着,骤然,轿外传来马夫急急的勒马声,“吁…吁…” 马儿受惊,前蹄一翻,这轿子摇摇晃晃。 幕泽玺一把揽住她,护在怀里。 丁茂大声,“谁!” 一柄小刀射到了轿身上,连带着一封信。 丁茂已经快步追了上去。 幕泽玺搂住她,“你在这里面等着我。” 落昭阳神色幽幽,急急点头。 丁勇拔下小刀将信奉上,幕泽玺眼眸一沉,低道:“留一半的人去追,其余的人随我回宫...” 清苑内,幕泽玺敞开了信,看了一会,面上冷凝,手上隐隐有青筋直冒,抬手一扬,桌上的茶盏被击落,摔了个粉碎。 落昭阳捧着糕点进屋,抬眸瞧见他面色冷冽,眉心拢得生紧。 他一向半点情绪都不外显,此番竟气得摔了茶盏。 她忙走近,“都退下去...” 清婉颔首,将屋内的人叫走,“到底发生什么事?” 幕泽玺下颌紧绷,抬眸按了按自个眉心,将手上的信递过来。 落昭阳接过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这...” 这信里将皇后和严俨的私情述得清清楚楚,有依有据。 比她原先偷听的版本更加离谱。 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皇后乃至太子都将遭人议论,若只是议论,也就罢了,可若是陛下真的追查起来,事关皇家血脉,万一对幕泽玺的身世有所怀疑,那整个幕家怕是翻不了身。 落昭阳忙抬手点了灯,将信置于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太子爷...这事是真的...” 幕泽玺眼眸一暗,低道:“私情确实是真的....” 落昭阳诧然,“你知道?” “严俨回来后,母后见了他几回,我有意查过...此事虽滴水不漏,但我也生疑了。” 他面色恢复,平静如水。 落昭阳忽地低道:“这事能是谁干的...” “当街便能让人投信,明摆是在威胁我们...” 幕泽玺点首,“这件事必须得压下...” 落昭阳心惊,思考了一会,心中有了些怀疑,“该不会是沈诗笙?” 她敛神,“若我没记错,沈家同严家确是有些关系。” 若此事真的是沈家所为,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幕泽玺语气淡然,“父皇新宠菡美人便是沈家送进宫的...” 丁茂回了东宫,在屋外道:“太子爷...” 落昭阳忙让他进屋。 “我们一行追出去老远,在沈家门前便看不见人了,”丁茂如实禀告。 落昭阳面上一急,早知今日不该如此心急赏了沈诗笙一巴掌。 幕泽玺冷哼一声,一掌拍向桌子,“近来沈家一直有心谋划朝中几个要紧的官位,却屡次被我拦下,这番是在告诉我,若我不给...便要将此事捅出去。” 要人送信威胁也不难,为何偏偏当街,人追至沈府便没了踪迹,更是在宣告这事就是沈家所为,若太子爷不乖乖任他们拿捏,这太子爷也就不必做了。 “丁茂...你先退下,我同太子爷有事商议。” 落昭阳有些着急,在屋内来回的踱步,“眼看着父皇就要回来...若是沈家的人乱嚼舌根...那怎么了得。” “看来...我唯有先应下沈家的要求。” 落昭阳咬唇,手里绞着帕子,“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一上来便是官位,沈家定会拿着这事索要更多的东西。” 幕泽玺忽地一笑,“你莫太过忧心...这事的证据,他们在找,我也在找,若能比他们快一步毁了...” “对的...沈家不过是道听途说,并无实质证据,若我快一步将此事做定,哪还会怕他们...” 幕泽玺叹了叹,“只是有一事,我务必得弄清楚,我先去趟皇后寝宫...夜深了,你便早些歇息,不必等我。” 落昭阳知道他的意思,如今最要紧的是,他到底是不是贺帝的生子,还是那严俨的... “好...” 将幕泽玺送了出去,落昭阳满目都是担忧。 正想着进屋,福喜来报,“良娣...左西使臣前来拜见太子爷。” 落昭阳正心慌着,摆了摆手,“你没说太子爷不在...” 福喜躬着身子,回道:“我说了...那使臣说太子爷不在,就见见良娣...” 落昭阳本不想见的,但想着毕竟是使臣,远来是客,总不好怠慢。 “那就奉茶,请到花厅上,我换身衣裳便去。” 钟离焕和李央儿端坐在花厅,茶刚上没多久,落昭阳便进了花厅。 “实在是身子不适,让两位贵人久等了。” 李央儿朝她行了礼,方才坐下。 落昭阳隐隐觉得这位钟大人在左西身份极高,身边之人,第一个敬的便是他,也就恭敬地颔首点了点头。 良久,这茶也上了几盏,落昭阳瞧着天色都暗了,这两人竟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不由提醒道:“这是奉京内新产的茶,味道甘香无比,我挑了几挑子,一会便让夫人带回去好好品尝。” 落昭阳心中暗喜,她这送客的话,也算说得妥帖有礼,不失面子。 却万没想到,钟离焕再次抿了一口茶,“确实好茶,只是我们是从左西来的粗人,不识得烹茶之法,怕糟蹋了良娣的好茶...” “...不如...便留我们两人在东宫叨扰几日,也多尝几日好茶...” 落昭阳捧着茶,一脸懵然,“啊?” 清婉忙捏了捏她的袖口,“姑娘...快应啊!” 落昭阳这才醒然,“哦...会不会太过匆忙,这都没稍做准备,怕...招待不周。” 李央儿笑道:“这哪会,能在东宫做客,是我们的福气。” 这话都这样说了,落昭阳还能说什么。 她无奈,面上也得笑嘻嘻的,忙让福喜寻一处院子拾掇好。 夜色浓厚柔和,落昭阳望着月色,问着清婉,“爷还没回来吗?” 清婉笑道,“良娣这是怎么了,今天已经问了三回了。” “良娣昨夜去盛府,定是一夜都未眠,不如先歇下。” 落昭阳摆了摆首,“让小厨房把蛊汤炖上,等会太子爷回来了喝。” 清婉点头,刚退下去,转身遇见回来的幕泽玺。 忙转头喊道:“良娣...太子爷回来了。” 落昭阳急得两三步快步而来迎他,“爷先进屋...” 幕泽玺面上淡若,看不出半点情绪。 落昭阳替他脱了在袍,转身将温茶奉上。 “先喝口茶暖暖胃先...” ------------ 第169章 幕泽玺见她小脸揪紧了,凑进捏了一捏,“怎么害怕成这样,真担心我不是真太子...” 落昭阳闻言,慌了神,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四下望了望,“这种话....你快休要胡说!” 幕泽玺眼眸一亮,笑着将她的手拉下,“你放心...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落昭阳见他神色自如的模样,提着的心这方才放下。 “你与娘娘都说开了?” 幕泽玺抿了一口茶,“我与母后是在一条船上的, 如今...她除了我,也没别的可依。” 落昭阳赞同点了点头,也将自己在跟着皇后偷听的事情说了出来。 幕泽玺神色幽深,“母后是生了我两年后才封的后,其中有一段时日,幕家被人陷害,不得势,母后也备受冷落,想必两人的事情便是中间那段时间发生的。” 落昭阳脑袋中忽地涌现起那日在苏离身上看见的那枚佩玉。 心里不禁暗骂,这该死的系统,苏离还不会与皇家有什么关系罢... 幕泽玺望了她一眼,眼底下是一片乌青。 想起她昨夜在盛府定是一夜没睡,现下又担心着。 清婉敲了敲门,“良娣...汤炖好了,太子爷要喝吗?” 落昭阳还未应声,幕泽玺喊道:“不喝...这就歇下了。” 幕泽玺起身,快步去吹熄烛火,落昭阳看着他的动作,面上不解,“我们的话都未商议完,怎么就熄灯了...” 她站起身去阻他,“...过几日陛下就回来了,若那菡美人在枕边吹吹可怎么办....” 幕泽玺拉下她的手,挑了挑眉,“我听说那使臣住进了偏殿,你今日定也没好好歇息...赶紧上榻。” “我现下也睡不着...我们得赶紧盘算盘算...” 幕泽玺勾唇,没顾她的反对,一把揽住她的腰身,打横抱起。 屋内没了烛火,借着廊前一点星光,照映出两人的脸。 落昭阳忽然被抱起,生怕掉下去,忙上手搂住他的脖颈。 “就算不商议,你还没吃晚饭呢...” 幕泽玺将人安放在床榻上,轻佻地扬眉笑了两声,“不吃了...你若真睡不着,就给我吃上一口,如何?” 话刚落下,他已经俯身吻了吻,看着她笑道:“这样?” 落昭阳喉咙一咽,顿了半晌后,立即退至床榻的最里角,一把将被子闷头盖上,“吃什么吃...你就该饿着,睡觉!” 幕泽玺长长一笑,翻身也上了床榻。 长臂一伸,将人拢进怀里,“什么都不许想了,好好睡觉...若再睡不着,那就只能来动动了。” 落昭阳面上立即一燥,习惯性朝他怀中蹭了两下,声音软糯酥甜,“睡....” ------------------------------------- 隔天,落昭阳睡得晚了,日上三竿了都未起。 直到听见外头的响动方才乍然弹起身。 她揉了揉眼眸,望着外头升得高高的日头,急得喊着,“清婉...清婉...” 清婉忙进屋,“良娣...怎么了。” 落昭阳穿着衣裳,“都什么时辰了,竟忘记叫我起来!” 往常也就算了,如今东宫里还有远来的使臣,良娣睡懒觉的事情传出去,总是要人笑话的。 清婉害了一声,缓步过来替她梳头,“良娣这可就冤枉我了,是太子爷不让叫的,说是良娣这两日劳累,不许叫您起来。” 落昭阳不由睨了清婉一眼,“我说你最近怎的...开口闭口都是太子爷,你可是我的丫头!” 清婉手上倒了头油,替她抹着发尾,笑着道:“从前太子爷对良娣不够好,我自然为良娣打抱不平,可现下爷对良娣这样好,说话办事无一替您筹划,这样姑爷...奴婢自然要多听他的。” 落昭阳竟一时说不上话来。 福喜来报,说是使臣邀她一起用饭。 落昭阳忙吩咐厨房多备几样菜式,转头又问,“使臣在东宫,要不遣人将爷请回来一起用饭。” 丁茂挠了挠头发,“此刻怕是不成了,陛下的随从一早便进宫了,太子爷已经率人在宫门迎着陛下的轿辇。” 落昭阳诧然,“陛下要回来了!” 丁茂轻嗯了一声,“也不知怎的提前回宫了。” 落昭阳摆摆手,“那就算了,我同使臣们一起吃就好。” 因是待客,便在花厅上摆了一桌。 落昭阳吩咐着宫女太监们当差稳当。 快开席之际,李央儿扶着钟离焕入了花厅。 李央儿笑意盈盈,“老远处便闻见了良娣的饭菜香。” 落昭阳忙请两位入坐,“只是厨房坐的家常菜,两位使臣莫要嫌弃才好。” 李央儿面色和善,“怎么会...” 待三人入了席,落昭阳也热心替两人介绍菜式。 钟离焕看着落昭阳夹了好几筷子酸辣土豆丝,面上颇为动容,“良娣...喜食土豆吗?” 落昭阳这又刚夹进一筷子土豆丝,这满桌菜肴,她光吃土豆丝了,难怪人家要问。 “是比较喜欢吃土豆丝...” 钟离焕又接着问,“那若土豆做成块或是泥状,良娣还爱吃吗?” 落昭阳摆首,“不喜欢的,说来忏悔,我有些挑食,这土豆定是要切成丝状我才吃的。” 钟离焕眸光微动,清儿在有孕时也是同她这般,土豆只喜欢吃丝状。 钟离焕又多问了几句,“听闻良娣出身时便丧母,是落夫人扶养大的。” 落昭阳隐隐察觉钟离焕在打探什么,心中有几分狐疑,故随口说了几句话搪塞过去。 正用着饭,清婉一脸焦急地闯进厅内,“良娣不好了...” 见厅上使臣在,又不敢大声说出口,只跑到落昭阳耳边低低道:“太子爷接了陛下回宫,刚至轩华殿,菡美人就跪在殿外,说要吿皇后私通...还说太子爷并非皇嗣。” 落昭阳闻言,手上的筷子惊得掉落在地。 怎么可能,昨天才威胁了太子,怎么可能在今日吿发。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皇后呢?” 清婉咬唇,“已经让人请到了轩华殿,如今两方对峙,沈家的人也已经进宫了,还带上了皇后娘娘在幕家时身份的婢女。” 此事绝非沈家挑起的头,这菡美人竟有这样的胆子,违背沈家这颗大树,也要扳倒皇后。 她左思右想,急道:“让人轮流在轩华殿门外守着,一有消息立刻来禀告...还有...让福喜去请幕家的人进宫。” 她起身朝两人屈膝,“实在抱歉,出了点小事,怕是得提前离席了。” 她表现得很淡然,可钟离焕还是看出她一闪而过的慌张。 “若良娣有需要我们帮忙之事,尽管开口。” 落昭阳颔首,“那能否有劳使臣的手下出宫去严家替我传句话...” 若沈家已经设好了局,必定将此事放了消息,严俨是一定会知道的。 那人看上去对皇后娘娘是真心的,若一着急,赶进了宫中,那真的是八张嘴都说不清了。 她脑海略一闪过,转身去了宁和殿。 丁茂在后头跟着,落昭阳又道:“你不用跟着我,去侍卫营悄悄从唐昊身上取一件贴身的物价来,立刻去...” 才至宁和殿,便已经听见贺允妩正在哀求太后。 落昭阳未言,上前跪下。 “太后...此事定是菡美人为了陷害太子而为。” 太后敛神,“若真是构陷,事发了,菡美人便只有死路一条,你说她图什么?” 落昭阳面上肃然,“菡美人腹中已有皇子,她知家不可靠,便借着沈家除了太子!” 太后闻言惊诧。 ------------------------------------- 轩华殿内,四相对峙。 幕家的婢女指证皇后与严俨有染,贺帝正生疑着。 沈家已经请了当年接产的太医进殿,正欲述说。 公公高声道:“太后到...” 贺帝立即起身扶她,“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冷哼了一声,“来瞧好戏。” 转眸瞥了菡美人一眼,“下作的东西,竟也敢算计到皇后的头上来了。” 沈家的人有抢着说了几句,落昭阳不动声色地将丁茂方才交由一枚玉扣子晃了出来。 唐太医原已吿休,先前为着他孙儿唐昊升官一事,卖出老脸四处求人。 可如今若是拿他孙儿性命要挟,这升官的事就显得不那么重要。 落昭阳沉着一张脸,“唐太医说话,可万不能昧着良心。” 唐太医叩首,“是臣一时受人迷惑,菡美人给我了钱财,让我故意诬陷皇后,皇后当年是早产,并非足月所生,太子爷刚生出来便比其他的皇子都要羸弱,这点稳婆当年的也可作证。” 落昭阳挑唇笑了笑,“父皇,儿臣方才便让人去请稳婆了,可当年的稳婆有三名,均在这几天暴毙...这到底为何,还不清楚吗?” 菡美人喊道:“你胡说!” “放肆!”贺帝震怒。 忽地,一位公公入了殿内,“陛下...左西来的使臣有要紧事求见。” 贺帝有些头疼,“请上来。” 李央儿扶着钟离焕入殿,贺帝眼眸一惊,“左西王?” 钟离焕点了点头,“陛下好久不见,我这番来是想同陛下议和的。” 满室之人,面色皆大惊。 贺帝忙人殿上的闲杂人等都退下。 落昭阳身子一顿,也正欲离去。 钟离焕笑道:“太子和良娣留下。” 贺帝不解,“左西王有话不如直说。” 钟离焕缓道:“我此番来,是为寻找失散多年的女儿,且已寻到,若太子爷能与小女成婚...” “我保证左西和燁朝百年相安!” ------------ 第170章 “我保证左西和燁朝百年相安!” 落昭阳面上一片惊诧,幕泽玺握着她的手。 贺帝倒是欣然接受这提议和亲,自古以来都有利于两国交好。 “不知公主如今身在何处...” 钟离焕笑了笑,“便是太子的良娣...” 贺帝诧然,转眸看向落昭阳。 ------------------------------------- 一年后,落昭阳正坐在院内逗猫。 清婉进院,“良娣...左西王又来了,今个又搬来了不少的东西。” 落昭阳支着下巴,一脸无奈,自打左西王表明身份,就赖在皇宫不走,整日都要来东宫一趟。 一有什么重大的日子,成箱的礼品便堆进了东宫。 原来她还有些不习惯,后来倒渐渐接纳了,想来他不过一位急于弥补父爱的老人罢了。 她还未答话,钟离焕已经入了院。 自打他寻回了女儿,咳疾也好了不少。 “昭儿...你瞧瞧这些东西你可还喜欢吗?” 落昭阳瞧着这阵仗,这比平日多得不止一点点。 不到一会儿,整个院子都堆山码海。 落昭阳急道:“这...今日又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钟离焕抚了抚须,笑道:“昭儿...你这是忘了?后日是初三,是我同贺帝定下的好日子,你同太子成婚的日子...” 落昭阳一脸懵然,怎么没人提醒过她。 ------------------------------------- 两日后,左西公主钟离昭阳和燁朝太子成婚,举国欢庆。 落昭阳正在屋中等幕泽玺,清婉慌张道:“太子妃不好了...爷,爷方才高兴喝多了,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落昭阳一把掀开红盖头,“什么!” “他人呢?” “就在偏殿...”清婉急道。 落昭阳快步跑去偏殿时,温竹沥正在把脉。 “如何了!”她面上焦急。 温竹沥低道:“无事...不过爷摔到了头部,还需多加休息。” 落昭阳松了一口气,“清婉送温太医下去写方子。” 幕泽玺眼皮一抬,落昭阳一袭红衣,坐在床榻上面色忧忧,正为他拭汗。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声呢喃,“昭儿...” 落昭阳一惊,手上的绢啪掉落。 “你唤我什么?” 幕泽玺勾了勾唇,“我记得了。” 落昭阳愣了愣,幕泽玺眼眸波光濯濯。 她一袭嫁妆,微晕红潮,有几分懵然望着他。 幕泽玺扬眉,俯上身吻上的唇。 “干什么?”她迷迷糊糊问着。 幕泽玺笑了笑,抬手熟练地解了她的腰封。 “当然是洞房花烛了...太子妃!” 床幔被拉下,一夜酣畅。 ------------------------------------- “滴滴滴....” 落昭阳正闷头睡着,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勾起了桌前的手机。 主任在另一端急急切切叫唤着:“小落啊!你又没交稿!” 落昭阳乍然弹起身来,打开电脑显示屏,将稿子发送。 昨天连夜赶稿,竟然忘了发稿子。 她随手抓了抓柔软的长发,望着有些杂乱的屋内,恍如隔世。 自她从系统中出来已经接近半年了。 她回了现实后,心力交瘁,也不想在继续在系统中工作了。 在主任的推荐下,她转战幕后,成了系统剧本人。 划开手机,竟有几十通留言,全是盛小暖的。 落昭阳忙回拨过去,盛小暖大声吼道:“昭阳!你怎么不接电话,你让我找的人,我找到了。” 盛小暖是她的闺蜜,云穿系统的高级狗仔,自打她回来,便自下打听贺泽玺这号人物。 可整个云穿她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这号人物。 她叹了叹气,随手从桌上取了一只笔,将头发盘起。 “这是第几次了,盛小暖...上回你跟我说找到还是上个月。” 盛小暖害了害声,“这回是真的,系统Bug了,我在云穿的眼线亲自跟我说的,主任一早就去系统穿梭器迎人呢,我就说你这系统维护员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落昭阳在另一端未言,一会儿后随套了件衣服,穿了鞋,冲了出去。 在马路上随手拦下一辆车子,哑声道:“去云穿工作室!” 待她奔进工作室内,大家都已经下班了。 她环视四周,只看见主任还在,冲上去忙问,“主任...我的系统维护员的!” 主任转眸,笑了笑,“人早走了...” 落昭阳一听,又忙冲出去。 主任在后头怎么叫也叫不听,主任无奈摇头,“都跟她说过早晚都会再见的。” 她冲出办公楼,神色落寞地望了望四周,都没有那人的身影。 她微垂下头,径直往前走。 刚走了一会儿,骤然,撞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落昭阳捂着侧脸,忙道:“不好意思....” 一抬眸,一双熟悉幽沉的眸子似带星光略影浮动注视着她。 他说:“昭儿...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