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打脸主角光环「快穿」》作者:黑川则 文案: 聂嘉善良了一辈子却善无善报,被构陷入狱后他发誓如有来世,他一定要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畜生!恶棍! 后来有一天,他穿了。 系统:作为反派,要勇于承担起滋事挑衅、毁灭世界的伟大重任你明白吗? 聂嘉:明白,我一定每个世界都努力完成任务,让大家都不得好死! 系统:不不……其实只有你不得好死而已。 从此聂嘉在大反派的道路上一骑绝尘而去,每当他要实现毁灭世界毁灭全宇宙的目标时,总会败给一种名叫“主角光环”的东西。 聂嘉(#‵′) :主角是挂逼,我不服! 直到后来他的系统被人黑了…… 〇黑化暴力狂受×千里追妻忠犬攻,强强联合,打脸啪啪啪 ①1v1,主受,快穿 ②文里任何副本任何角色任何行为都和现实无关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聂嘉 ┃ 配角:时谌 ┃ 其它:爽文,打脸啪啪啪 作品简评: vip强推奖章 聂嘉是星际纪元的一名战地军医,温顺善良,救人无数,却被以权谋私的帝国审判庭公诉组构陷入狱,被迫在异世界做尽一切坏事只要达到判刑标准便会立刻被执行死刑!而在不断的轮回中,聂嘉的温顺被瓦解,善良被粉碎,当他因备受折磨而彻底黑化时,操控他的系统也被黑了。恢复自由并且完全黑化的聂嘉,开始了他的复仇。作者笔锋厚重,文章生动幽默引人入胜,以主角聂嘉被摧毁精神后身患躁郁症为切入点形成一个个反派挽尊的快穿世界,一个个世界的终结,既带给读者打脸的爽感也能窥见是主角聂嘉心理重建的过程。 第1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晏医生……晏医生?” 小心翼翼掺着一丝恭敬的声音让聂嘉从混沌中回过神来,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弯着腰看他,见他醒来提醒了一句:“晏医生,老太太已经醒了,市长和夫人请您去宅邸用晚餐,我是来接您的。”顿了顿他又道:“您先听电话吧。” 聂嘉有些意识模糊,人家说完他才注意到口袋里的手机在响。 他长眉皱在一起,很不耐烦的模样像是压抑着一股呼之欲出的暴戾。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正跳跃着一个名字:江洋。 聂嘉就看了一眼,然后就神情不变地把手机摔了出去。 他这摔手机的动作十分凌厉,似是抽出了一把刀,嗡地一下,满室都是杀气。 市长秘书吓了一跳,不知一向温和的晏医生是怎么了。 聂嘉从假寐的椅子上站起来,深呼吸了两下,意识逐渐重新清明才发现脑中安静得有些奇怪,以往每到一个新世界,系统都会第一时间把世界资料和原主资料灌输给聂嘉,现在却安静得仿佛压根就没系统这东西似的。 聂嘉无视市长秘书走到落地窗边刷地拉开窗帘。 外面是大片明媚的阳光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没有飞行器,也没有空中轨道。聂嘉有一瞬间的失望,看来他依旧没有回到自己的世界中。 用现在这个世界的角度来说,聂嘉是属于未来星际纪元时代的人,帝国少数几个拥有强大的治疗型异能的异能者之一,享誉星际的军医,却因为亲人和公诉组的构陷而锒铛入狱丢进异世界不断轮回以搜集他的犯罪人格,并且把人格检测系统篡改成了强制他犯罪的程序,以证明他有犯罪人格力求当庭判决他的死刑。 聂嘉是名战地军医,却被系统强制杀人,被强制祸国殃民,被强制的做尽了一切值得千刀万剐的坏事,多次轮回后他已经从最开始的愤怒和抗拒,变得麻木了。 “晏医生?”市长秘书忍不住出声道。 聂嘉回过神,眼中的阴霾旺盛,“你先回去吧,稍后我自己过去。” 市长秘书看着他,年轻的医生发丝漆黑,露出一段白净的脖颈,明明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温和外表,却在这一瞬间忽然多了股上位者不容置喙的气势。他没多说什么,点头离开了酒店。 聂嘉在窗边站了一会脑中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他往洗手间走去,见到镜子里的自己后猛地惊了一下。 镜子里是个黑发的年轻男人,十分俊美的东方面孔,笔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复古斯文的金丝眼镜。聂嘉愣神了半分钟才伸手把眼镜取下来,沉默地看着那双并不多见的浅棕瞳。 这个晏医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您好,聂先生,我是您新的程序助理,您可以叫我KK,从现在开始由我为您服务。】一道阳光活泼的声音忽然在脑中响起。 聂嘉淡定从容地把眼镜重新戴上,蹙眉道:“新的程序助理?公诉组又在玩什么花样?” 【您误会了,聂先生。我的主人发现公诉组篡改了您的人格检测系统,所以把它黑掉了,现在由我辅助您清除之前留下的不良记录。】 聂嘉沉默了一会:“你的主人是谁?” 系统道:【很抱歉聂先生,这不在我的权限范围内。您只需要明白,主人在尽最大的努力救您出去。您现在的身体原主叫晏苏,只要您能完成晏苏的心愿就能抵消之前累积下来‘犯罪人格’的一定数值,您完成的心愿越多,就抵消的越多,这样回到现世您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这么说,我要开始摆脱反派身份,翻身做主角了?”聂嘉冷笑道。 系统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依旧兴冲冲的解释道:【不,为了不引起公诉组的注意,我依旧会为您安排反派人物,您要站在正确的立场去完成原身的心愿。如果原身的心愿是想毁灭世界,那您必须把毁灭世界这件事变成正确的,否则‘犯罪人格’数值还是会继续增长的。】 聂嘉道:“你主人这是在帮我?我看是在为难我吧。” 【我只是为您举个栗子嘻嘻嘻。】 聂嘉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新系统就叮叮叮的把世界资料灌进了他的意识里。 这个世界的中心就是之前被聂嘉摔了电话的江洋,月城豪门江氏的长子,世界意识中的主角攻。而聂嘉现在的身份叫晏苏,是江氏的继子,也就是江洋名义上的弟弟。 晏苏的妈妈在他四岁时带着他嫁入江家,晏苏从小就聪明活泼,深得继父江兆麟的喜爱。 情窦初开时晏苏喜欢上了江洋,他的热烈追求没有得到江洋的回应,为了让他注意到自己竟然一时糊涂和人在酒吧混起来,那时江洋正处于高三,去酒吧救晏苏的时候跟几个混混打了起来,造成左手骨裂。 晏苏害江洋在高三这种紧要时刻受伤,激怒了江兆麟,并且对继子的性向十分失望,一怒之下都没跟安那商量,直接把晏苏送出国。 晏苏这一走就是十年,十年后,晏苏已经是国际知名的脑科专家,而江洋也在数次惊心动魄的商战后成为了江家的家主。直到两年前江洋和秦氏的千金秦亦然结婚,晏苏才被允许回国。 回国后的晏苏并没有和江洋上演一场感人至深的兄弟相逢,他一回国就针对江家,因为晏苏在要被送出国的时候就明白过来这一切不过是江洋串通堂兄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目的就是为了把他赶出去。 晏苏心里有恨,他的人脉十分广还都是些政界大佬,在几次火花四溅的交锋后,江洋险些被他从豪门之列踢出去。 他是这个故事中最大的反派,牛逼哄哄的医学天才,28岁就已经是全球数一数二的脑科专家,其身份和社会地位早已经凌驾整个江家,这背景足够吊打江洋这个主角了,但江洋的主角光环照耀着大地,所以饶是如此,晏苏仍然一败涂地。 晏苏的亲生父亲晏俞因为出轨和安那离婚净身出户,逐渐混到了社会最底层,赌毒均沾。在晏苏回国后因为欠下巨额赌债实在走投无路求过晏苏一次,晏苏一时心软拉了晏俞一把,没想到这就被缠上了。 晏俞每次拿了钱赌完嗑完就继续找晏苏要,而这也就成了江洋把晏苏送进监狱的有力证据。 晏苏被起诉容留他人吸毒,被判了三年。江洋为了以绝后患直接往监狱里送了人,把晏苏的手给废了,医学天才就此陨落。 主角攻终于解决了大反派,事业和主角受的感情均顺风顺水,没出五年就成了月城第一豪门。 聂嘉读完资料心里有些翻腾的烦躁情绪,虽然这个异次元世界是人格检测系统虚构出来的,但聂嘉能感受到的疼痛和愤怒都无比真实,尤其是打从一开始就埋藏在内心深处对于公诉组的仇恨。每当在异世界中被系统摆布强制他犯罪时,这股漆黑的仇恨便更加浓烈深刻。 他曾想过如果能回到现世,一定会把陷害他的人碎尸万段!当然他也曾想过,也许他永远都没有沉冤昭雪的机会了,当“犯罪人格”达到判刑标准后,就会被当庭宣判处死。 只是聂嘉从来没想到现世竟然有人试图救他。 那么现在既然已经自由了,就一定要争取无罪离开审判庭,公诉组欠他的一切,他都要一一讨回来! 当然要回到现世首先得把之前被记录下来的“犯罪人格”消除掉。 聂嘉深呼吸压下心中的躁怒,问道:“所以晏苏的心愿是什么?” 【他要让江洋后悔。】系统赶忙应声。 聂嘉重新回到窗边坐下沐浴在阳光中,兀自思索起来,片刻后他看了一眼被自己摔碎的手机,单手支着额道:“替我通知郭市长晚上我不过去了,然后订回月城的机票。” 系统照办了,随后聂嘉想起关键的一点问道:“对了,既然你是黑进来的,那么我在异世能抽调我的异能吗?”。 系统道:【可以,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满足您的一切要求。但是抽调您本身的异能这一点,具体能抽调多少还是要看原主的身体素质能承受多少。按照晏苏的身体素质,最大限度负荷的异能有一成就不错了。】 聂嘉立刻就明白了,看来能抽调多少异能,还是要看世界等级。如果晏苏是魔法师或者末世的能力者,情况应该会乐观很多。 当天下午聂嘉就离开云南回了月城。 经过一下午的沉淀,聂嘉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他自由了。新系统KK虽然有点话痨,但绝不会强制他去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甚至不会窥探他的心理活动,还会帮助他收集信息,的确像它所说的那样正在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助自己。 刚进家门,正在大厅中烦躁地来回踱步不断拨打晏苏电话的江洋就怒不可遏地冲了上来,一把攥住了聂嘉的衣领,额角青筋绷现地吼道:“你上哪去了!” “晏苏,如果我爷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一个样貌清秀的青年从沙发上站起来,红着眼睛瞪向聂嘉,眼里除了伤心更多的是一层猩红的憎恨。 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孟谦,一个近来小有名气的画家,也是让晏苏彻底栽了的关键人物。 江洋用三百万拍下了孟谦的一副油画让他声名大噪,两人也由此相识,没多久江洋就为了他和利益联姻的秦亦然离了婚,现在孟谦都已经住进江宅,再过几天两人就要举行订婚宴了。 晏苏和孟谦并没有多少直接的接触,只是前段时间孟谦的爷爷查出颅内恶性肿瘤,病情棘手不说老人年纪也大了,国内没人敢随便治,江洋一狠心直接拿出江氏10%的股份请晏苏为孟谦的爷爷主刀。 晏苏并不缺钱,他看重的是江洋手中少了10%的股份,就坐不稳江氏最大股东的位置,更方便他下手。而这也恰好证明了江洋对孟谦的爱有多深刻,让孟谦感动不已。 原主晏苏对手术是有十足把握的,但因为他头上有圏反派光环,最终孟谦的爷爷死在了术后一个月的护理期,江洋认定是晏苏的手术失败,开始了疯狂的报复。 聂嘉出现的时间稍微迟了一些,如今已经是术后一周了。三天前他应邀去云南给某市市长的母亲动了一场小手术,不告而别,孟谦的爷爷又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江洋和孟谦都以为手术失败晏苏畏罪潜逃了。 事实上晏苏的手术没有任何失误,孟谦爷爷的死因是因为生命力耗尽了。本来年纪就大,仅剩的生命力难以恢复这场大手术带来的损害,便没能挺过去,让晏苏背了锅。 “我上哪去,需要跟你报备?”聂嘉看着江洋怒气勃发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伸手猛地扣住了江洋的内腕,江洋一吃痛便松了手。 孟谦眼眶通红地走过来堵在聂嘉面前,怒道:“爷爷到现在不仅没有醒,身体情况还越来越差了!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聂嘉目光冰冽地扫了孟谦一眼,“孟先生,你爷爷七十五了,不是三十五。你无视病人高龄的风险拒绝保守治疗,非要透支病人的元气摘除肿瘤,还指望病人麻醉一退就能站起来做套保健操给你看吗?” 孟谦让他的一番话给臊得瞬间满脸通红,下意识就往旁边让了一步。 “晏苏,我警告你不要拿老人的性命开玩笑。”江洋的内腕一跳一跳的疼,他强忍着火气冲聂嘉说道。 第2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大晚上的你们吵什么?”一道薄怒的女性声音忽然从上头传下来。 聂嘉抬眼一看,瞳仁忍不住惊讶地外扩了一下。二楼的扶梯旁站着一位气质高贵神色却充满愠怒的妇人,便是晏苏的母亲安那。聂嘉惊讶于安那的长相,和他记忆中早早亡逝的妈妈很像。 “安阿姨,我只是问问晏苏我爷爷的情况。”孟谦收敛了原本那种刺猬一样的气势,站在江洋身边,像只乖巧的鹌鹑。 “问什么?你爷爷的情况国内没有一家医院愿意收,况且医生和患者有私怨本来就不能进行手术,是你让江洋求着苏苏去给你爷爷主刀,现在术后护理期还没过呢有什么好问的!江洋,孟谦拎不清就算了,你现在可是江家的家主,是不是要干过河拆桥这种事让外面笑话江家?”安那眉头皱在一起,不悦地看着继子。 孟谦微微咬紧了牙,安那言辞中透出的轻贱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安阿姨,您别生气,我和孟谦只是担心老爷子的身体,没别的意思。”江洋对安那这个继母还算尊敬,不触及到他的底线,还是愿意把她当长辈敬重着的。 “担心老爷子的身体就去医院伺候着,跑来找苏苏干什么?”安那目光暗含警告地看了孟谦一眼,转身走了,“苏苏,跟我到书房来。” 以往安那是不怎么和继子交流的,毕竟她嫁进来的时候江洋都已经六岁会认人了,况且人家是豪门长子她这个继母也没资格去管,平日里都是客客气气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安那却是明显一腔子火气。 江洋理解成安那这是为自己的儿子打抱不平,毕竟刚才他和孟谦的态度也着实算不上好,便没怎么在意。 聂嘉因为安那像极了自己母亲的样貌而感到些微的异样,他将手中的行李交给管家就去了书房,在门上敲了敲,里面立刻传来安那发抖的声音,“进来吧,把门带上。” 聂嘉走进去,看到安那站在窗边双手环在一起,沉默而愤怒地看着窗外的夜幕。 “妈?”聂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看着安那的背影心里全是汹涌的感情,仿佛记忆深处的母亲复活了。 安那转过身,此时整个人都在轻轻发着抖眼里蕴着一层恼怒,她神色阴沉道:“苏苏,我发现你江叔叔出轨了。” 原本安那就是因为晏苏的父亲晏俞出轨而伤透了心,嫁给江兆麟后还以为终于寻到了好归宿,没想到携手过了二十多年,她再一次被丈夫背叛了。 聂嘉之前就知道这个事儿了,走过去将她扶到桌边坐下,“您只知道他出轨?江兆麟的私生子现在都上高中了。” “什么?!”安那立刻瞪圆了眼睛,她根本不怀疑儿子的话,气得浑身发抖,“私生子都上高中了……江兆麟,你可真对得起我!” “他弄出私生子这事儿不仅您不知道,就连江洋都不知道。”聂嘉说:“所以您放心,江兆麟是不可能把那女人和私生子接回来并承认的。” 安那精心修剪过的指甲深深剜进手心里,“我不在乎他是不是会把人接回来影响我的利益,我是气不过,苏苏,你知道妈妈现在有多痛心吗!他江兆麟靠我安那才有今天,凭什么去养外室!” “妈,您要是想离婚以后就跟我过,我带您环球旅行去。”聂嘉抚了抚安那的后背让她消气,“您不会舍不得吧?”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就是不甘心!”安那拉着儿子的手,情绪总算稳定了些,“你还小的时候,江兆麟差点把江氏搞破产,没有我那份嫁妆江氏能有今天?这老东西不仅不知感恩,还背着我养外室,现在叫我离婚把一切都拱手送人?不行,我就算死了也气活了!” 聂嘉发现安那是愤怒大于伤心,跟自己交流了两句后,这份伤心也没了,只剩下被背叛被辜负的一腔怒意。 “妈,您别气坏了身子,儿子帮您出这口气。您手里攥着江氏3%的股份呢吧?卖了,江氏现在揽下了太平洋电缆的工程股份可值钱着呢。您要是想离开我安排您出去游玩,您要是想看戏就委屈委屈继续在这儿住着,我跟您保证住不了多久就让江兆麟给您跪下认错。”聂嘉说。 安那让他逗得重新露出笑意,心里舒服了些,尽管丈夫背叛了自己,但她还有儿子在。安那关心道:“你要用钱妈这里有,卖股份多亏。你别一时冲动干什么落人口舌的事儿,孟谦他爷爷现在还没醒,上上下下都盯着你呢。” 聂嘉安抚她道:“我不缺钱,我是让您趁现在值钱的时候卖了,不然再过不久就该成废纸了。” 安那皱眉瞅了他一会,晏苏十六岁被送出国,两年前才回国,安那错过了他从少年到青年的全过程心里一直内疚得很,如今又让江兆麟伤了心便也不在乎什么股份了,她恨不得和江家再没有半点关系。 “你只要别干违法的事儿,妈都支持你。”儿子的笑容让安那鼓胀的愤怒逐渐平息了下来。 “您放心吧。”聂嘉笑了笑。 聂嘉和安那细说了一会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上午他就把江兆麟养的那女人和私生子的照片放在了安那面前,那私生子叫江文博如今已经高二了,长得跟江兆麟很像。 江兆麟这外室都养了十多年了,她竟是到现在才知道,安那不由的感到一阵恶心。她愤怒于江兆麟的背叛,这一刻心里对江兆麟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顿时丁点也不剩,转脸就应了儿子的话把手里的股份和其他资产都卖了,只要和江兆麟离婚拎包就能走人。 三天后江宅华灯璀璨,门外停满了各式豪车,月城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因为今天是江家年轻的家主江洋和孟谦的订婚晚宴。 聂嘉蜷缩在床上隐隐能听见穿透门缝传进来的说话声,外面一定十分热闹。聂嘉心情不好,神情不适地侧卧着,满额都是冷汗。原主晏苏有胃痛的毛病,此时聂嘉正用拳头抵在胃部忍耐着这股痛楚。 楼下,热闹奢华的宴会现场,孟谦端着酒杯被江洋带着正式将他介绍进了月城的上流社会中。此时孟谦的心情是有些许愉悦和紧张的,毕竟这圈子以前的他连边缘都摸不到,如今能跻身当中更是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恭喜你呀堂弟,以后我得改口叫弟妹了。”江洋的堂哥江赫问候完江洋,冲孟谦调侃一笑。 孟谦笑容羞涩,不由得抬头看着江洋,目露深情,这一切都是身边的爱人带给自己的。 江洋一手揽着孟谦的腰,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忍不住情动,把笑嘻嘻的江赫赶走便带着人走到角落,低声耳鬓厮磨了起来。 他们一走,圈中几个相熟的名媛便闲话着聚到了一起。 李家的外嫁千金低声询问道:“我怎么听说这孟谦的爷爷还在医院躺着没醒呢,老人家还没渡过危险期就这么兴高采烈的订婚,一点都不推迟日子,江洋还真是喜欢这小画家啊。” 顾家的小姐笑道:“江家早就把请柬发到霍青的手里了,换成你,你敢去跟霍青说‘哎哟霍先生不好意思我们改日子了,请你下次再来’吗?霍青能抽空过来不知道多给江家长脸呢。” 几个女孩子笑成一团,只有一直没在国内不明近况的李家千金惊讶道:“霍青?!人可是京城豪门,江洋何德何能可以把霍先生请来!” “你在国外待久了不知道,前段时间江洋包下了太平洋电缆的工程,你想江家哪来这个能耐?就是霍先生注资的,不然江洋早就让那个医生继子给掐巴死了,谁知道江洋是怎么攀上霍先生的呢。”顾家的小姐感慨道:“要不是刚才看到霍先生进来,我也不敢相信呢。” 姜家的长女低声笑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江洋前段时间不是用三百万拍了孟谦的一副画么,知道送给谁了吗?” 顾家的小姐道:“送给霍先生了?不能吧……一副三百万的画就让霍先生给江家注资十几亿?那我可要后悔死了,我房间里还挂着上千万的画呢,早知道我也给霍先生送去。” 姜家的长女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一圈,觉得没人注意到她们才小声说:“是送给霍先生的妹妹霍纭的,江洋拍了孟谦的画送给霍纭做生日礼物,没想到霍纭特别喜欢那副画,妹妹高兴霍先生也就一高兴拉了江洋一把。江洋这可是教科书级别的投其所好,都学着点吧。” 李家千金抿唇优雅地笑了笑:“真羡慕霍纭,我怎么就没这么个哥哥呢。” 顾家的小姐却沉默了下来,没多久忽然说了一句:“我觉得孟谦的画一点都不好。我看过孟谦的画,就那样,别说三百万,三万都顶天了。霍纭以前可是名头响当当的新生代画家,她能喜欢孟谦的画?” 女孩子们对视一眼,姜家的长女说:“其实我也觉得孟谦的画不怎样,江洋这下来个三百万,挺扯的。” 李家千金不知道国内的近况,分析不了,便随口说道:“说不定是江洋帮忙炒出来的呢?他都能为了孟谦跟秦亦然离婚呢,帮忙炒一下自己爱人的画作有什么难的……哎,我不太记得秦亦然的模样了,前面那个是她吗?” 几个人顺着李家千金忽然愣住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容貌美丽看着有些憔悴的女人正笔直地往江洋那边走去,手里攥着一把折刀,眼中尽是怨恨地盯着正在和孟谦偷偷亲热的江洋,她想干什么显而易见。 女孩子们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正要唤保安却晚了一步,秦亦然已经倏然举起折刀伤心欲绝地大喊:“江洋!我杀了你!” 第3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谁也不知道秦亦然是怎么进来的,江洋不可能邀请自己的前妻,在场的宾客自然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秦亦然,见状都纷纷面露震惊。 就连江洋也没想到秦亦然会偷偷混进来,并向自己举刀扬言要杀了他,猝不及防间,他和孟谦竟然都一时愣住了。 秦亦然喊出来的时候已经离江洋很近了,尤其最后还助跑了几步,这一刀连江洋都反应不过来,俨然要见血。 江兆麟单独在二楼接待了霍青这位尊贵的客人,浅谈了一些近况后霍青便要起身离开了,江兆麟送霍青刚出偏厅的门就看到了这一幕,吓得老脸都白了。 他正要喊保安,一旁目光清冷身姿颀长的男人忽然沉默地抬手制止了他。 深夜的暴雨般低沉喑哑的嗓音丝毫不为现场的嘈杂所掩盖,霍青目不转睛地看着骚乱的方向漠然道:“闭嘴。” 江兆麟懵了懵,心急如焚,那可是他儿子,他闭什么嘴?!但就在霍青话音刚落的时候,江兆麟忽然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及时挡在了江洋的面前,或者说是拦下了秦亦然。 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继子晏苏。 “苏苏!”站在不远处的安那看到这一幕吓得惊呼了一声,她离得不远,看得真真切切,晏苏直接攥住了秦亦然握刀的手,那把折刀不知道有没有割伤儿子! 聂嘉一手攥着秦亦然意图行凶的刀,一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完全限制了她的挣扎。 “你想进监狱吗?”聂嘉在秦亦然的耳边低声说,声音透着一种诡谲的杀气和冷漠。 他并不想救江洋,他是在救秦亦然。 原本秦亦然这一刀直接扎进了江洋的肩膀,江洋只受了些皮肉之苦,却被激怒了,马上就起诉了自己的的前妻,秦亦然因为杀人未遂重判十年,她这辈子全毁了,秦家也跟着彻底没落。 “还不赶紧把她轰出去!”江洋终于反应了过来,愤怒得眉毛像剪刀般竖了起来,指着秦亦然冲保安怒斥。 此时保安们才满身冷汗地涌了上来,保安队长赶紧向江洋道歉,随后便要去钳制秦亦然,却接触到了聂嘉森冷的视线,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江洋,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得好死!”聂嘉松开了手后,秦亦然不顾咽喉的不适泪流满面地对江洋谩骂起来:“你威胁我不签字离婚就要从顾氏撤资,字我签了,婚我离了,为什么你还要从顾氏撤资!你害死姥姥,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上一秒秦亦然还被众人当成闹事的疯婆子,听完她的控诉均变了脸色,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内幕,众人心中对江洋多多少少都生出了一丝不屑和鄙夷,毕竟江洋在和秦亦然离婚后不久的确从顾氏的一项大工程中撤资了。江洋和秦亦然是商业联姻,谁曾想婚后不到一年秦亦然的父亲就车祸去世了,秦家迅速没落,江洋这边从顾氏一撤资,顾氏失去秦氏这盟友,被打得猝不及防短时间内压根筹集不到资金,直接破产清算。 顾氏的老太太一气之下进了医院就没能出来,而顾老太太正是秦亦然的外婆。 江洋竟然用顾氏存亡威胁秦亦然离婚,转头还食言,把这套阴险的做法放在自己前妻身上,未免太没良心了! “秦小姐,江洋应该没有扶持顾氏的义务吧?”孟谦皱眉道:“况且江洋已经和你离婚了,和顾氏之间也不存在情分一说,顾氏会破产绝大部分原因在于自己没能力处理,你怎么能全怪在江洋身上?” “秦亦然,马上滚出去,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拿刀冲进来这事我不追究了。”江洋不悦道。 江洋只觉得倍感丢人,恨不得立刻就把秦亦然扔出去,但当着众多贵客的面他必须维持表面的风度,毕竟他刚才已经注意到了站在二楼扶梯旁的霍先生。 他可以不顾在场其他宾客的眼光轰走秦亦然,却绝对不愿意在霍先生心里留下丝毫不好的印象。 此时聂嘉淡淡道:“你有脸追究吗?” 原本热闹非凡的现场早就已经安静了下来,宾客们围观着这一幕,神色各异,但绝对没有人惋惜这场已经被破坏了的宴会。江赫看着似乎要帮秦亦然说话的晏苏,忽然放下酒杯悄悄出去了。 “晏苏,你别自找麻烦。”江洋咬着牙低声警告道。 聂嘉的胃痛依旧在持续着,疼痛让他俊美的面孔没有丝毫血色,本来肤色就有些过分的白皙此时更是让他显得和周围格格不入。他穿着一件敞开领口的刺绣衬衫,露出几寸泛着一层薄汗的胸膛,站在奢华的宴会上他的单薄反而有种奇异的华丽感。 聂嘉胃痛,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楚,他看着江洋,镜片后极浅的瞳色仿佛遥远的星辰。 “你骗婚在前,耍阴招在后,现在还想追究被害者什么?况且你是跟秦亦然离婚了,但她还是我母亲的干女儿,有资格有权利踏进来,你叫谁滚出去?”聂嘉唇角倏地勾起冷笑。 骗婚?!这个词一出来,周围的宾客们顿时炸了锅,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晏苏!”江洋怒斥。 江兆麟眼里冒出了火星子,他知道继子一定讲不出什么好话来,正想上前去阻止霍青却向他投来一道不悦的眼神,眼神中充斥着森冷和不耐。江兆麟的脚步顿时僵住了。 秦亦然红着眼睛死死瞪向江洋。 孟谦也涨红了脸怒道:“晏苏你不要乱讲话!江洋离婚后才和我在一起,我们光明正大,怎么就骗婚了?你别血口喷人!” 聂嘉漠然扫他一眼,“这么巧,秦家前脚刚落没,江洋后脚就跟秦亦然离婚了,又这么巧前脚离完婚,后脚又要跟你这个男人结婚了。你告诉我,这不是骗婚是什么?你以为秦家要是还在,这里头还会有你什么事儿吗?” 孟谦呼吸急促,瞪着聂嘉就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经他这么一点破,周围的宾客们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江洋和孟谦之间的关系哪来的什么光明正大,说好听点江洋是为了他离婚,难听点孟谦不就是小三么…… 江洋忘恩负义,孟谦插足他人婚姻,可真是般配的一对。 “江洋,我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秦亦然心里的痛苦无人能理解,她竭力忍着眼泪,忍得浑身都在颤栗。 江洋沐浴在周围异样的眼光中,脸色铁青。 此时安那走过来看了看聂嘉的手,确定他的手没有被割伤才松了口,随后用手帕擦了擦秦亦然的眼泪,轻轻摸着这孩子的头发,安慰道:“亦然别哭别哭,乖孩子。” 有了长辈的关怀,秦亦然的眼泪顿时忍也忍不住,一手捂着眼睛发出痛苦绝望的哭泣声。 “妈,您先把她带回房间去吧。”聂嘉说。 秦亦然在江宅住了两年,和安那的关系很好,江洋和她离婚的时候安那对秦亦然疼惜极了,不顾江兆麟的反对把秦亦然认下做了干女儿。她给秦亦然擦擦眼泪,完全不在意江洋和孟谦的脸色把人带下去了。 “晏苏,你想干什么?”订婚宴被毁了,江洋眉目中仅剩的那丝喜庆此时也没了。 “我救了你,你不对我说声谢谢吗?”聂嘉笑道。 “你!”江洋怒从心中起,晏苏刚才当众说的那些话无异于在他脸上甩了十几个耳光,此时在场的宾客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心里骂他呢,还要他说谢谢?没孟谦拉着,江洋恨不得揍他几拳! 聂嘉胃部忽然抽痛了一下,他顿时目露烦躁,眉宇间翻涌着一股凶戾,他用手抵在胃部转身就要走,周围的人赶紧给他让了条道。 之前溜出去的江赫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凑在江洋身边幸灾乐祸的低声道:“堂弟,你等着看好戏吧。” 江洋正烦着呢,刚要把他驱一边去,忽然看到一道人影飞奔进来,喀嚓一下干脆地跪在了晏苏脚边,抱着他的小腿就凄惨的哀嚎起来:“晏苏你救救爸爸呀,爸爸实在没钱了你再给我点钱,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不然那帮人要砍了我的手啊!” 那是个极为削瘦的中年男人,脸上泛着一层隐隐约约的黑气,一副标准的瘾君子风貌。他跪在这位鼎鼎大名的晏医生脚边,完全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可怜哀求,攥着医生的裤管求他施舍点钱以还赌债。 这是晏苏的亲生父亲,晏俞。他一出来,这动静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无人不惊讶这场面,没想到晏医生还有个这样地痞无赖般的父亲……不,说他是地痞无赖还有些抬举了,这压根就是个吸毒赌博的罪犯! 江洋看着晏苏站在原地瞬间僵住的背影,心里发出快意的冷笑声,尽管这是他的订婚宴会,但他并不打算上前阻止,就让晏苏也尝尝当众丢人的滋味吧! 聂嘉感到丢人吗?并没有。他站在原地未动,是因为他没想到晏俞会突然出现,明明晏俞应该在孟谦的爷爷过世后才会出现,他出现的时间为什么会提前! 这个失控的小细节让聂嘉的五指竭力攥在一起,眼中布满危险的凝重感。 系统震惊地提醒道:【聂先生,您的情绪在逐渐失控,请您冷静下来!】然而不管系统怎么提醒,聂嘉的负面情绪依旧在疯狂猛涨,已经完全突破愤怒的临界值往杀气的方向靠拢了,它毫不怀疑聂嘉会在下一秒拔刀杀人。 主人曾说聂先生是非常温柔的一个人,可它现在只觉得聂先生十分可怕。 第4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晏俞哀求了良久儿子都不为所动,以往他只要一跪下晏苏必定心软,他不由地抬头想偷看儿子的神色,却撞见了聂嘉刀锋般杀气腾腾的眼神。 那眼神太可怕了,晏俞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松开手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聂嘉的目光如注视蝼蚁,带着不可反抗的威压居高临下地看着晏俞,就是这个男人,让晏苏被江洋彻彻底底地踩进了泥里! 原主晏苏并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把江洋逼到要向霍青求助的窘迫境地去。他不厌其烦的给晏俞钱是因为一直记得父母离婚前有关自己生父的记忆,他知道晏俞虽然出轨但也曾是个好父亲,他愿意给晏俞机会,愿意等待他改正,愿意一次次给他还赌债,只为了心里那点卑微的期待。 可晏俞却只把儿子当成提款机,当面答应晏苏戒毒不再赌博,转脸就把晏苏给的钱扔上了赌桌。不仅如此,最后甚至为了江洋答应给他的一千万,和江洋串通把晏苏送进了监狱,废了他那双救人无数的手。 晏苏对生父的期待和感情,对晏俞来说就是狗屎! “你上次就说是最后一次。”聂嘉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单膝蹲在了晏俞的面前,直视他慌乱的双眼。 晏俞心生胆怯,但接触到江赫威胁的视线后还是硬着头干笑着哀求道:“我发誓,晏苏我跟你发誓!我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不然他们要砍了爸爸的手啊……晏苏你可要救救我!” “你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可每次都骗我,这次也不例外吧。”聂嘉握住晏俞拉扯自己裤脚的右手,声音很轻,却蕴含着令人胆颤的寒冷,他说:“既然你这只手早晚保不住,不如我亲自帮你砍了!” 话音还没落,众目睽睽之下聂嘉攥着之前从秦亦然手中夺下的折刀,铿地一声钉进了晏俞的手腕里! 这一刀直接刺穿了晏俞的腕关节钉进地板,生生将他的右手掌剥离了下来,只剩皮肉粘连。 现场寂静了片刻,紧接着爆发出晏俞惊恐的崩溃喊叫。 “啊……啊——!!啊!!!” 江洋和江赫目光悚然地看着聂嘉杀伐决断地拔出折刀,惊地连呼吸都忘了。 聂嘉站起来,手里的刀刃还在滴血。 晏俞抱着自己的手腕疯狂嘶喊着满地打滚,血溅得到处都是,宾客们均面带不适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一直在不远处默默看完全过程的霍青终于动了动,对身边的助手吩咐道:“送到医院去,让人看着。” 语气一如既往的带着游离于他人的漠然,但助手却发现在外人面前一向不苟言笑的老板,此时却愉悦地勾着唇角,望着晏医生杀气腾腾的身影,目光温柔极了。 晏俞的手掌几乎快要掉下来了,血喷得跟泉涌似的,他大声地痛苦嘶吼了片刻,忽然抱着自己的断腕踉踉跄跄地冲早已呆住的江赫跑过去,惊恐不已地慌张喊叫着:“江先生、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你现在能不能把钱给我了?我要治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哐啷——”一声,聂嘉扔了沾血的折刀,用帕子仔细擦掉指尖的血,向江赫投过去一道野兽般冷静凶戾的目光。 江赫吓了一跳,连忙推了一把晏俞,忙着撇清自己:“你谁啊你!” 江赫的否认并没有什么效果,晏俞还在崩溃地追着他要钱,宾客们心里大致已经猜到了一二。尽管晏医生有个这样的父亲令人吃惊,但这又不是晏医生的错。反而是把这上不了台面的晏俞弄到如此隆重的宴会上来针对晏医生,不是江赫的主意就是江洋的呗……不然晏俞怎么能进的来?怎么会有胆子去缠着江赫要钱呢? 李家的外嫁千金率先丢了一句“真是荒唐”后,便脸色铁青地离开了江宅径自回家了。 至此,江洋和孟谦的订婚宴会算是彻底毁了。江赫想给晏苏难堪,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聂嘉擦干净指尖,扔了帕子便转身上楼了,丝毫没有要为此收场的打算。 江洋面色十分难看,对江赫斥道:“江赫,你的确是给我上了一场好戏啊。” 江赫汗如雨下,他怎么可能意识不到江家今天晚上丢了多大的人,恐怕不用天亮就要在圈子里传开了。 “江洋……我们要不要报警啊?”孟谦轻轻拽了拽江洋的袖子,意有所指地说。 地上一大片血液尤为刺眼,晏俞失血过多已经纠缠不动了,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这一切,可不都是晏苏造成的么!他把别人的手都给剁下来了,这种好机会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报警,当然要报警。”江洋低声冷冷道。 孟谦点点头,立刻就要拨通报警电话,这时一只戴着腕表的大手忽然伸过来,直接拿走了孟谦的手机。 霍青的助手露出十分客气疏离的笑色,淡淡道:“二位还是不要报警的好,否则今晚丢掉的声誉可就真找不回来了,至于这个人就交给我来处理吧。”说着他将已经被他关机的手机还给了孟谦,随后拎着晏俞的后领将他拖了出去。 江洋愣了愣,他知道这一定是霍青的意思,他自然是不会悖逆霍先生的,只是也不明白霍先生阻止他报警什么意思。 人已经被助手拖走了,江洋也没心思管了,赶紧招呼起宾客意图化解现场僵滞的气氛。 ———————— 聂嘉迈着沉重的步子推开房门,安那还不知道晏俞来过,正在安慰眼眶通红的秦亦然。 “妈,我能和她谈一下吗?”聂嘉此时的心情极差,脸色也不好,眉间一片细小的汗珠。 安那一看就知道他胃痛,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没多久就端了杯温水和止痛药过来给他这才离开。 聂嘉没动水也没动药,只是在秦亦然探究的目光里放下杯子,然后赤脚蹲在了椅子上。他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这动作并不让人觉得他很脆弱反而显得孤高乖僻,至少秦亦然看着他就不太敢说话,因为晏苏看起来似乎很烦躁。 聂嘉沉默了没多久,就递给秦亦然一张卡,他神色未变淡然道:“卡里有四千万,可以解决你的燃眉之急,先把公司的人员稳定下来,顾氏那边没救了你放弃吧,秦氏还有发展的价值。” 秦亦然诧异地看着那张卡又看了看聂嘉,她现在的确很需要钱,但晏苏的钱她没有接受的理由…… 聂嘉眼神无波,“你舅舅顾雪盈的能力足够重振秦氏,你转告他让他重新拿下填海工程,资金我来给,一个月之内。” 填海工程的资金可不是小数目,别说四千万,四亿都拿不下。秦亦然不知道晏苏有没有这个钱,就算有,她跟他也没有什么交情,怎么会平白给她这么大一笔钱? 秦亦然僵硬地抿着唇,“为什么帮我?” 她虽然和安那感情好,但和晏苏……还真没说上过几句话。 “我没有帮你,我在利用你,但不会害你。你可以选择不接受也可以考虑一下,我希望你接受因为对我来说你是最好的人选,不过我没太多时间给你。”聂嘉眼眸转动了一下淡淡地看着她,压根不是在同她商量而是告知。 要让江洋后悔,聂嘉有很多方法,思虑之后最终选择了秦亦然。江洋从来看不起秦亦然,会和她结婚也不过因为她是秦氏独女,他把秦亦然当成道具,所以在秦氏颓势尽显后立刻就踹了她。比起晏苏的身份,让秦亦然这个一直被他视为“工具”的人去碾压江洋,岂止是后悔,恐怕江洋会直接怄恨而死。 至于资助秦亦然的这笔钱,聂嘉已经想好要让霍青出了。 尽管聂嘉的态度并没有很恶劣,但秦亦然依旧能感觉到他很不耐烦,让她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她知道晏苏回国后一直在对付江洋,只不过江洋不知怎么攀附上了霍青,晏苏人脉再广也撼动不得的一个人,所以才消停了这么久。他的确不会害自己,况且现在她也没什么值得别人去惦记的了。 “我接受,谢谢。”秦亦然考虑了三秒钟后伸手接过了那张卡,她用两手的指尖捏着银行卡,一低头便在卡片上落了一串热泪,“……真的很谢谢你。” “笃笃笃……” 正在秦亦然欣喜又崩溃地哭泣着时,外面传来一串清晰的敲门声。 “进来。”聂嘉口气阴沉。 房门从外面被打开,黑发黑眼的男人握着一份文件夹走进来,“晏医生,有空和我聊一下吗?” 是霍青,他的头发尽数梳在脑后,英俊的脸孔在灯光下纤毫毕现,眼眸淡漠却保留着一份柔和,神态轻松从容地低头看着缩成一团的聂嘉。 秦亦然见到霍青直接惊呆了,聂嘉却是皱起眉,镜片后的瞳孔在看到霍青的面容时倏地紧缩了一圈。 他不忌惮任何人,却因霍青这张和他年少时曾心动过的那人一模一样的脸孔而产生了一丝警惕和不悦。 先是自己,然后是安那,现在又是霍青。聂嘉阴郁道:【你的主人究竟是谁?】 【聂先生,很抱歉我无权回答您这个问……】 话还没说完聂嘉就烦躁地打断了它:【为什么设置这些一样的脸孔?!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系统吓得忍不住一哆嗦,哭唧唧道:【我、我是觉得有些您记忆中相似的脸孔会让您心情愉悦起来,我下次不会了……】显然它没想到聂嘉见到霍青会炸成这样。 “晏医生?”霍青蹙眉看着他。 聂嘉看了他一眼,立刻转移了视线,只觉得心乱如麻,“请坐。对了,能请您的助手护送秦小姐回家吗?” 霍青欣然一笑,助手立刻上前一步道:“秦小姐,请您跟我来。” 秦亦然拘束地点了点头,立刻起身和助手出去了。 助手本想护送秦亦然回家,但刚出江宅的大门,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停在了两人面前。神情慌张的男人下了车冲上来握着秦亦然的两肩急促道:“你没事儿吧亦然?你可千万别做傻事,舅舅只有你这唯一的亲人了!” “我没事舅舅。”秦亦然安抚了一下顾雪盈,转身对助手道了谢,等人走了才拉着顾雪盈上车神色凝重道:“舅舅,您不用再挨个跟秦氏的股东面谈了,想走的都让他们走……回家我和您详说。” 第5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房间里,聂嘉还保持着团成一团的动作。他两手环着小腿交握在一起,再往下便是一双脂玉般细腻隐隐显出淡青色血管的脚踝。他仰头看着霍青,镜片上的反光让霍青看不清他的眼神,但青年此时的姿态完全就是只被入侵了领地的小兽,霍青完全能想象得出现在他的目光里都蕴含了些什么。 看着霍青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聂嘉心里十分复杂。他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这张脸早已经被自己遗忘了。见到霍青的这一刻聂嘉才意识到,原来时间并不能冲淡一切。 “晏医生身体不舒服?”霍青见他脸色苍白,长眉微蹙问道。 “只是胃痛。”聂嘉随意道:“霍先生来有什么事吗?” 霍青在聂嘉对面坐下时解开了西装的扣子,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他,轻笑道:“想和晏医生预约一台手术。” 聂嘉接过文件夹打开,里面是一份病情报告,倒不是霍青的,病人名叫叶舒明,聂嘉这个开了上帝视觉的知道这人,但外界其他人根本听都没有听过这名字。 叶舒明是霍纭的丈夫,是位曾经被称为IP大佬的著名悬疑作家,只不过从四年前起就忽然无声无息的封笔退圈了,外界没有一丝有关于他的消息。事实上四年前叶舒明和霍纭在国外游玩遭遇雪崩,叶舒明为了救霍纭跌进了冰川,当时救援虽然及时但叶舒明因为脑部受伤自那之后就成了植物人。 霍青疼爱妹妹,在此期间请了世界各国的著名医生专家却都无济于事。 聂嘉抬头看了霍青一眼,他本来就打算用叶舒明的病情向霍青毛遂自荐以便换取他手里握着的江氏股份,但他怎么会先一步找上自己?原本霍青可没有拿着叶舒明的病情报告来跟晏苏预约手术。按照原本的走向,晏苏此时还在云南,等他回来的时候孟谦的爷爷状况也不大好了,霍青也就放弃了他这个“庸医”。 不过叶舒明的创伤是不可逆的,没人能救他,就算霍青没有放弃晏苏,凭晏苏的技术和经验也无法成功让叶舒明睁开眼睛,应该说这个世界的最高医学水平也救不了叶舒明。 “这病情我有把握,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聂嘉说:“你注资江氏的太平洋电缆工手里应该有江氏的股份吧?我全要了。” 霍青神色微变,他不在乎江氏那么点股份,而是从叶舒明被救出冰川,就没有哪个医生说过这么肯定的话,甚至连一句“有治愈的希望”他都没听到过。 “如果晏医生能救我的妹夫,要霍氏的股份也没问题。”霍青郑重说道。 聂嘉摆摆手,“我不需要多余的东西,我只要江氏的股份。” 天知道霍氏的股份意味着什么,到了青年嘴里反而成了多余的东西。 霍青不以为忤,温和地笑了笑。 聂嘉顿时转移了视线不再看他,又补充道:“手术前我要了解一下病人的近况,明早来接我,请回吧。” 他下逐客令了,显然不想再多谈。 霍青身份尊贵倒是从来没人这么冷待他,他在原地未动,多看了青年两眼才站起来将西装扣子系上,“那么我告辞了。” 聂一团没动,他看到霍青修长的双腿忽然停在了自己面前,随后低沉温柔的声音倾泻下来,“晏医生,你的眼睛真漂亮,可惜你一直不看着我。” 说完霍青便迈开双腿离开了。 聂嘉的瞳孔倏地涨大了一圈,连呼吸都紊乱了几秒。他抬起头刚好看到霍青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里不禁生出些细细密密的混乱情绪。 年少时他和时谌第一次见面,时谌说的便是这句话:聂嘉,你的眼睛真漂亮。 “KK,你的主人是时谌吗?”聂嘉问道。 系统:【……emmm】 “我记得时谌现在已经是帝国信息安全处的处长了吧?”聂嘉冷哼道:“信息安全处的领导想黑进公诉组的人格检测系统易如反掌,你说不然还有谁胆子这么大?” 系统:【……emmm】 “你再‘em’一下试试。”聂嘉冷下脸来。 系统立刻委屈地哭唧唧起来:【不是我不说,是处长之前交代我不要说的QAQ处长已经在调查案子找寻证据推翻一审的结果了,但是要花点时间,可是您的‘犯罪人格’都已经马上就要达到判决标准了,所以处长把我安装进来辅助您消除之前的记录。而且、而且外貌设定也不是我设定的是处长自己设定的,我不背这个锅了!霍青就是处长,您自己问他吧。】 真的是时谌……聂嘉只觉得心里忽然胀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感,憋得他脸色苍白。 “可是看他的样子,他好像并不记得我。”聂嘉说。 系统道:【主程序还是公诉组的人格检测系统,如果篡改太多数据恐怕会引起公诉组的注意,所以处长的自我意识是建立在原身意识之下的。他虽然眼睛不认识您,但心是认识您的。】 聂嘉沉默一会,心里五味杂陈,有喜悦也有一丝莫名的悲伤。 【聂先生,有件事我得提醒您。】系统忽然说道:【您现在已经不受公诉组的系统控制了,可是刚才我依旧检测到您有杀人倾向。】 聂嘉回过神:“我已经竭力克制没杀了晏俞了。” 【不,您没有意识到您的杀人冲动并不是针对晏俞,而是针对脱控的人,我检测到您患上了躁郁症,幸好这还在您可以控制的程度,但如果您的躁郁症继续恶化下去,恐怕就要被公诉组的人格检测系统记录进去了。】系统如实说道。 聂嘉眼神暗沉,淡淡道:“我知道了。” 系统在检测出躁郁症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它接触到的聂先生跟处长口中的聂先生不同。他的躁郁症完全是被公诉组给逼出来的,公诉组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精神,导致人格重塑,所以聂先生才会性情大变。 它无法假设模拟出怎样的可怕经历才能粉碎一个人的精神世界。 这天晚上,霍青走后不久,早就被毁了的宴会也提前结束了。聂嘉精神不好,正打算服用一颗安眠药准备入睡时,外面传来江洋砰砰砰砸门的声响。 本来江赫把晏俞找来是要给晏苏难堪的,江洋也乐得让晏苏当众丢这个人,虽然效果不大理想但到底是当众把晏俞的身份捅出来了。江洋还刻意把这个消息放给了媒体,明天一早全城都会知道他赫赫有名的晏医生不知道多少次赞助这渣滓般的父亲赌博吸毒,可谓孝顺。 但就在宴会结束后,他发现各大新闻网站非但没有报道有关晏苏的一个字,反而是秦亦然对他的指控上了头版头条!他刻意封锁的消息,竟一时间传遍了全城!江洋一看就知道有人在幕后推动,肺都要气炸了。 “晏苏你出来!”江洋愤怒道:“出来!” 聂嘉吞完药直接把没喝完的半杯水连着杯子朝房门砸过去,“滚。” 江洋听到隐约的碎裂声,随后门缝下马上渗出了清水,里面便彻底没动静了。 “晏苏你有种,那就别怪我下手太狠!”说完江洋最后在房门狠狠擂了一拳才压抑着火气离开。 房间里聂嘉早就躺在床上了,他依旧蜷成一团,闭上眼睛在隐隐的胃痛中沉睡过去。 翌日一早,聂嘉醒来时精神状况已经稳定多了,他心里清楚自己昨晚没控制住冲动压根没想去怎么收场,一觉醒来才着手考虑这个问题。晏俞的身份一旦披露给外界,影响的确不好。聂嘉接驳网络正打算清理相关消息,却发现网络上压根没有任何有关他的新闻,铺天盖地都是“秦亦然被骗婚”“江洋渣男”“孟谦小三”等字眼。 一夜间江洋和孟谦就被全网Diss了,毕竟“骗婚”这种事太容易激起路人愤慨,哪怕不知道江洋是哪门哪户的路人甲乙丙都要唾弃他一句渣男。 聂嘉懵了懵,先不说当时宴会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会把这件事披露到外界去,光是这些消息就从昨天晚上沸沸扬扬到现在整个月城全程皆知,一看就是有人故意引导,这一晚上的时间江洋不可能毫无动作任由这等丑闻发酵下去,但现在这些消息却随处可见。 刻意推动消息的人必然是江洋对付不了人,月城有谁能逾过江洋? 聂嘉立刻就想到了霍青,可他现在是江洋的靠山,有什么理由对付江洋? 有关霍青聂嘉就不想再继续深想了,他出去溜达了一会冲过澡便去了餐厅。 他没有和霍青约好确切的时间,打算在家里用完早饭霍青还没派车来就主动过去。 “苏苏,胃痛好点了吗?”安那见儿子走进餐厅立刻给他盛了碗青菜粥放在他手边。 “好多了,谢谢妈。”聂嘉无视孟谦带着刺的视线笑着舀了一勺。 孟谦紧握筷子瞪着聂嘉,他期待已久的订婚宴被毁了不止,还连累了江洋的声誉,网络上甚至还有声音辱骂他是小三,孟谦现在简直要恨死晏苏了! 餐桌对面还坐着正在看财经报纸的江兆麟,江洋倒是不在,不知道是不是经过昨晚贻笑大方的订婚宴忙着处理自己的名声去了。 江兆麟忽然放下报纸,目光十分不悦地看向聂嘉:“晏苏,你生父是怎么回事?” “你生父那样的人,我希望昨晚是最后一次出现。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影响到了江家的声誉,你趁早给我滚回国外,永远都不要回来了!”江兆麟毫不客气地斥道。 第6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聂嘉压根就不把江兆麟当回事,鸟都不鸟他,正悠然自得地夹安那为他准备的小菜吃。 “苏苏姓晏,不姓江,他生父也不姓江,怎么就能影响到你们江家的声誉了?”安那恶心透了江兆麟这副嘴脸,冷哼道:“你要真那么在乎江家的声誉,就好好管束你那姓江的儿子和你自己,江家的声誉跟苏苏有什么关系?” “你这是什么话?晏苏是我的继子不也是江家的人吗!”江兆麟十分意外安那忽然尖锐起来的态度。 “哼,你要是真的把苏苏当成江家的人,以前又何至于小气到连他的姓都不愿意改。”没了感情的牵绊,安那终于看清了一些事实。江家这样的门户如果真的接纳一个后代,怎么可能愿意让这后代冠别的姓,而当初江兆麟对改晏苏的姓提都没提过一句,可不是从心底就没想过要接受这个继子吗。 想到自己的儿子因为姓晏小时候没少被大家族中姓江的小辈排挤,安那就一阵痛心,不过现在她反而庆幸没有把儿子的姓改成江了。 “那是我不愿改吗?晏苏那时都四岁了,他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改了对孩子有什么好处……” “行了行了,苏苏身体不舒服本来就没什么胃口,你少在这儿说些倒他胃口的话恶心人。”安那不耐烦地打断了江兆麟的狡辩。 江兆麟眼睛都瞪圆了,愤怒又震惊地看着以往一向温柔体贴的妻子,“你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我是瞎了二十多年的眼睛今天忽然复明了。”安那一句不让的针锋相对。 “你……”江兆麟气得脖子粗红,险些从椅子上蹦起来。 “爸,您消消气。”孟谦赶紧放下筷子安抚江兆麟的怒气。 聂嘉懒散地抬眼看着江兆麟说:“是啊,你可消消气吧,我手术安排得满,你这万一气得脑溢血了我都没空救你。” 江兆麟险些真的要气得脑溢血了,他正欲怒斥这忤逆的继子,却看到昨晚跟在霍青身边的助手在佣人的带领下走进了餐厅。他顿时也顾不得训斥继子了,赶忙站起来迎上去小声问道:“是霍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助手的目光却直接忽略了他,落在继子身上,态度恭敬道:“晏医生,我来接您。” 江兆麟老脸一红,只觉得被人照着脸抽了一耳光。 “妈,那我出去一趟。”聂嘉也不想看到对面两张倒胃口的脸,把刚刚咬了一口的南瓜饼放回了盘子里结束了用餐。 安那关心道:“你这就不吃了?才吃了几口啊,好歹把早饭吃完不然中午你那胃又要痛。” 聂嘉又把咬了一口的南瓜饼拿了回来。 “请您放心夫人,老板为晏医生准备了早餐。”助手说道。 安那这才点点头,又去给聂嘉拿了件外套,叮嘱道:“早上凉,你成天不知道运动容易感冒,多穿点。” 聂嘉心里温暖柔软,任由安那把外套披在他肩上。 孟谦并不认得助手,更不知道他是霍青身边的人,他见聂嘉要走顿时焦急道:“你不能走!” 他这一喊,聂嘉和助手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助手眯了眯眼睛,神色不悦。 “爷爷没醒来之前你哪都不能去!”上次晏苏不告而别去了云南,孟谦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毕竟爷爷还处于昏迷状态手术结果如何还是未知,他生怕晏苏就这么不见了,这人还是一直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才有安全感。 “你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聂嘉静静地看着大言不惭的孟谦,面无表情地将筷子猛地拍在桌上,砰地一声。 孟谦惊地眨了一下双眼,忽地想起昨晚他是怎么剁了晏俞手的,顿时气势不再口舌干燥地说:“只要爷爷醒了,我不会管你去哪的!” “苏苏做手术跟你没灵感就作不出画来得漫山遍野采风不一样,他没这么多闲工夫。你让他在家待着,意思是让他推了其他病人预约的手术?怎么,你爷爷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安那平静地质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谦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 “怎么这么久?”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聂嘉转头就看到霍青修长的身影踏着逆光走了进来。 “霍先生,您怎么来了?”江兆麟连忙迎了两步,霍青却是轻抬两指示意他不要靠近,明显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态度。江兆麟面色灰白,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孟谦呼吸一紧,他以前是从没听说过霍青这个人的,直到和江洋在一起之后,才知道还有比江洋地位更高的豪门,那是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他知道江洋现在很多地方都要仰仗霍青,私下见到了不免心生紧张,下意识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青眼里却是压根没别人,信步走进来只看着聂嘉,然后在一旁坐着等他了,“原来已经在吃饭了,没关系我等你不用在意我,你胃不好吃得慢点。” 这一桌子除了聂嘉,顿时也没别人能继续吃下去了。 孟谦脸上更是慢慢没了血色,霍先生是来找晏苏的?! 聂嘉把那个南瓜饼吃完,对霍青道:“你早饭吃了?一起吃点?” 说着给他盛了一碗菜粥,这是安那特意为他那脆弱的胃熬的。 霍青欣然接受了聂嘉的邀请和他一起用早餐,此时聂嘉有些庆幸时谌没有完全的意识,面对霍青他倒是没什么,面对时谌他就不知道手该怎么摆了。 “霍先生来找苏苏?”安那轻声询问。 霍青笑道:“是的。” 安那不说话了,这霍青不是一直给江洋当靠山么,怎么会来找自己的儿子?她有点担心,却见儿子一口气喝了半碗粥,丝毫没有被影响胃口,便也不多想了。 明明是自己家,江兆麟和孟谦在一旁却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地看着霍青和晏苏低声浅谈,仿佛是俩帮佣。孟谦不知道在想什么,江兆麟心里却是早就炸了锅,霍青怎么会来这里找自己继子?这事儿江洋他知道吗?! 霍青花了二十分钟陪聂嘉用了一顿早餐,饭后两人一同起身离开,这个时候孟谦可不敢再说什么要求晏苏待在家里不准出去的话了,只是脸色苍白地看着两人并肩走远。 上车前聂嘉想起什么转身和送他出来的安那说:“妈,晚上我不回来了,这两天有事,在外边暂住。” 霍青打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眸心的光十分璀璨,他低声问道:“晏医生要住我那边?” “不方便?”聂嘉挑眉问道。 霍青立刻替他打开车门,回头对安那道:“稍后我派人来取晏医生的换洗衣物,麻烦您给整理一下。” 安那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愣愣地点头应了一声。等俩人走了江兆麟赶紧把安那拉过来正色询问:“霍先生来接晏苏干什么?” 安那不耐烦地一把甩开江兆麟的手,没好气道:“你问霍青去啊,问我干什么?” 说罢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径自上楼给儿子收拾衣服了。 江兆麟气得呼呼喘气,他要是敢去问霍青,还会问她吗! 孟谦的脸色也不好,但也没工夫去劝慰他了,拿上手机匆匆道:“爸我出去找江洋。” 江兆麟点点头并心慌意乱地叮嘱:“问问江洋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什么地方惹霍先生不高兴了?” 继子向来跟江洋不对付,本来站在江洋这边和继子毫无交集的霍先生忽然亲自登门把继子接走了,江兆麟心里忐忑不已。霍青那种人的家世背景旁人是打听不到的,江兆麟也难保是不是霍青家里什么亲人有这方面的疑难病症等着晏苏救命呢。 如果真是这样,晏苏有恩于霍青,那霍青还能继续帮自己儿子吗?万一霍青要是帮着继子来对付自己儿子,江家还能有好吗! “听说晏俞让你送医院去了?”路上聂嘉神态从容地问。 霍青嗯了一声,轻轻哼出一个单调的音节。他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锋利英俊,微微勾唇一笑,那丝弧度都倨傲极了。 聂嘉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建筑,长眉微蹙道:“把他丢给他的债主吧,他对你应该没用吧?” “既然是晏医生的意思,我当然没意见。”霍青说。 聂嘉道:“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苏苏?”一声轻笑。 聂嘉顿时恼怒地转头瞪着霍青,却见这人正一手支着额,歪头看他,眼角眉梢都是一股显而易见的喜悦,“你终于肯正视我了?” 聂嘉立刻又把头扭回去继续看着窗外,耳朵有些不可控制地发烫,然后他伸手捂住了,却隔绝不了霍青愉悦的轻笑声。 助手开车很快就到了霍青的住宅,这是一栋建在湖边的花园别墅,周围并没有其他住户,十分安静,两年前霍纭便带着儿子和叶舒明在这里定居了。 第7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聂嘉随霍青走进去,远远就看到湖边的晨曦下立着一块画架,画架后坐着一个小小的男孩。长发及腰的霍纭端着红茶坐在一旁的藤椅上,腿上放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丈夫写的小说。她眉间有丝忧郁,却丝毫不影响面容的昳丽,仿佛是宝石塔中坐拥一切的高贵公主,怀着不为人知的伤心事。 “妈妈,舅舅回来了,还带着客人。”叶小决忙着在画布上涂抹色块,匆匆抬头看了一眼。 霍纭抬起眼,指尖倏地一紧。她自然是认得晏苏的,那位在国外颇有名声的脑外科专家。只是霍纭请过远比晏苏更著名的专家都对丈夫的病情束手无策,这几年她倒是真没考虑过这位年轻的医生。 霍家的别墅很大,却没多少人,除了管家佣人和医护人员,就住着霍氏兄妹和叶小决以及沉睡多年的叶舒明,走到哪都是安安静静的,除了自己的脚步声没别的动静。 聂嘉简单和霍纭打过招呼后便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去查看叶舒明的情况,霍青本想跟着一块进去,却被霍纭一把拽了回来。 “哥……”霍纭紧张地攥着霍青的手。 “放心,他有把握。”霍青对妹妹道。 霍纭顿时一言不发地握紧了五指,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在叶舒明睁开眼睛之前他本来不应该这么对霍纭说的,毕竟这四年来霍纭经历了太多次希望被粉碎的滋味,但霍青此时却打从心底坚信着这位尚且还年轻的晏医生,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记忆深处潜藏着一些有关晏医生的画面,但他想不起来。 房间里聂嘉看了看叶舒明的情况,又问了医护人员一些问题便沉默了下来,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眼神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墙上的一幅油画。 画里是姿态蹁跹诡谲的幽灵兰,构图虽漂亮,却和镶嵌着它的翡翠画框毫不相配,犹如宝石盒子里的一捧泥土。 而这幅幽灵兰就是孟谦作画,江洋以三百万拍卖下来送给霍纭的那一幅。 霍纭是个画家,并且名声显赫,和叶舒明在文圈的地位旗鼓相当,这样的一幅画在她这个真正的画家面前跟幼儿园小孩的涂鸦一般,霍纭却是珍而重之的用天价画框镶嵌起来还放进了丈夫的房间。 “晏医生喜欢这幅画?”霍青推门进来就看到聂嘉目不转睛地看着墙上的油画。 聂嘉的指尖在下唇摩挲,没一会柔软的唇瓣便鲜红起来。霍青眼神暗沉,他心里没由来的多出了一股冲,想摩挲医生纤细的指尖,想抚摸他柔软的发丝,甚至想亲吻他嫣红的薄唇。霍青咽喉微动,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压抑住这股莫名其妙单单只针对医生的冲动。 “这幅画,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吗?”聂嘉对霍青的非分之想毫无察觉,持续打量着这幅画。 霍青勾唇一笑,“画的确不是什么好画,只不过是画了舒明最喜欢的幽灵兰,小纭很开心,就挂上了。” “原来如此……”聂嘉喃喃着。 叶舒明和霍纭的婚姻并非公开的状态,谁也不知道叶舒明是霍青的妹夫,也没人知道他已经成了植物人,更没人知道他喜欢幽灵兰。只是碰巧孟谦画了一幅幽灵兰,又碰巧被江洋拍了下来送给了霍纭,碰巧讨了霍纭的欢心,这一切都是巧合而已,或者说都是江洋和孟谦头上那圈主角光环的功劳。 “晏医生,我丈夫的情况如何?”霍纭后脚跟着进来,眼神忐忑不安。 聂嘉依旧闲闲坐在椅子上,淡淡道:“病人的身体状态很好,随时可以接受手术。” 霍纭神色未变地微微抿唇,“晏医生,我的意思是,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信不过眼前这位年轻的医生。 聂嘉倏地对她露出一道璀璨的笑色:“100%。” 昨天晚上聂嘉已经和第一医院联系安排好了手术事宜,霍纭虽然不太信得过他,但有霍青在,很快就安排叶舒明入院了。其实本来大可以不走手术这道程序,只是这到底也只是个普通的世界罢了,聂嘉需要相对的掩饰。 霍青陪着霍纭等在手术室外,她忐忑得手心额头都是冷汗。 这场手术足足进行了16个小时,结束时已经是凌晨了。聂嘉也没想到因为世界限制能抽调的异能这么少,花了十六小时并且透支了异能才全面修复了叶舒明脑部的创伤和他卧床四年的肌肉损伤。异能透支这个过程对聂嘉来说是极为痛苦的,更何况晏苏的身体本就不能负荷多少不属于身体的能量。手术结束,也意味着聂嘉熬过了一场酷刑。 “晏医生!”手术室的门一开,霍纭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 聂嘉脸色苍白,一手扶着墙虚弱地喘气,“不出意外近期就会醒来的,送到病房好好休养就行。” 话刚说完霍纭的一颗心顿时吞回肚子里去了,聂嘉却是手一滑险些一头栽地上,霍青眼疾手快一把抄住他的腰,沉声道:“我送你回去休息。” 聂嘉半死不活地挂在霍青身上,他也不想逞强便点了点头,没想到霍青直接把他拦腰抱了起来压根不顾医院章程大步离开了。 霍青一言不发就走了,霍纭眼神怪异地看了自己大哥的背影两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叶舒明被推出来了,她也无暇去想其他连忙跟着进了特护病房。 聂嘉无力地攥着霍青的后领,内心有点抗拒和一个人如此亲密,但霍青抱着他的力道完全不容反抗,别说聂嘉现在身上一点力气没有,就算是平时也挣不开。他偷偷抬头看了霍青的侧脸一眼,没一会也就悄悄松开了手,精疲力尽地靠在霍青肩上睡着了。 霍青没有把人送回江宅,而是吩咐助手开车回了湖边别墅,把人带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给青年脱了外衣,轻柔地擦了擦他颈子间的虚汗。他似乎累坏了,一路被自己抱过来都没有丝毫清醒的意思,此时一沾上枕头立刻睡得更沉了,躺在床上也像在江宅初见时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他似乎非常没有安全感。 霍青静静地守在床边,青年陷入沉睡的面容犹如孤单无依的孩童。看着久了,霍青缓缓皱起了眉,他觉得非常不对劲。 翌日凌晨,床上的青年没有醒,还在沉睡着,只是在前不久翻了个身而已,否则霍青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晕过去了。 “老板,小姐的电话。”助手拿着手机进来尽量压低了声音对霍青说道。自从老板从医院回来晏医生已经睡了一整天了,而老板竟然也一直守在床边茶饭不思,助手大为费解却也不敢询问。 霍青一言不发地伸手接过电话,里头是霍纭压抑着哭腔的激动声音,“哥……刚才舒明的手指动了!不是我眼花,舒明的手指真的动了!” “苏苏不是说近期就会醒了吗,你好好照顾他,自己也注意休息。”霍青低声道。 苏苏?助手站在他身后,看了看床上沉睡的医生,眼神诧异。不仅是对晏医生的称呼忽然这样亲密,就连听到叶先生即将苏醒的消息,老板的反应也太淡定从容了…… 霍青没和霍纭多说几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扔给助手,漠然道:“别来打扰我。” 助手立刻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聂嘉这一睡就是六十多个小时,在床上躺了两天多,尽管有些头昏脑涨但身体已经缓过来了。他睁开眼睛望向光明的地方,这陌生的卧室里没有拉上窗帘,窗外金黄的余晖映入眼帘,将聂嘉本就极浅的瞳色映得犹如透明的宝石。 四周静悄悄的,已经是黄昏了房间里的光线并不明朗,大多数人在这种日落时分醒来总会生出一些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聂嘉反而很享受这种孤寂的感觉。 他在床上直起身舒服地抻了个懒腰,正抻到一半,旁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醒了?” 聂嘉本以为房间没人猝不及防就被吓了一跳,懒腰都没抻完就把舒展出去的手给收了回来,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转过头,就见到昏暗的光线中霍青端坐在一旁,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睡了很久。”霍青说。 聂嘉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明明睡了将近三天他看起来却还是有些精神不济,恹恹道:“叶舒明醒了吗?” “还没有。”霍青眼神未变,一直在聂嘉身上打量。 聂嘉毫无察觉,听闻叶舒明还没醒心里有些失望,人还没醒他当然不能理直气壮的张嘴跟霍青要股份,只能再等等,秦亦然那边还没拿下填海工程应该不着急用资金。想到这里聂嘉忽然一顿,他想起来手机在云南的时候就让他摔坏了,秦亦然现在就算想联系他也联系不上。 “霍先生,能借手机用一下吗?”聂嘉问道。 霍青纹丝未动,只唤了助手进来把自己的手机给了聂嘉。 聂嘉登录了自己的邮箱,发现的确没有秦亦然的邮件才放心。他退出登录正要把手机还回去,却忽然感觉自己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下,随后便被一股不可抗的力量推倒。 “晏医生,我们以前是在哪见过吗?”霍青握着聂嘉纤细的手腕,直接将人压倒在床上,目光像刀子似的带着灼人的温度捅进聂嘉的眼中。他一改先前的绅士礼遇,咄咄逼人地直接动手将人桎梏在身下质问,就像一头饥饿的雄狮。 “没有,请放开我。”聂嘉挣扎了一下,但霍青的双手犹如钢铁浇铸般难以撼动,他忍不住偏过头,躲开霍青的眼神。 霍青没有听见他的话,只看到了他这个心虚的小动作,不禁勾出一丝冷笑,“是么?可从你刚出现的时候,就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想我们一定在哪见过。”尤其是,在你沉睡的时候。 “兴许是前世呢。”聂嘉揶揄,他这么说也不算错,他可不就是前世跟时谌见过面么。聂嘉倏地想起此时的霍青就是时谌,顿时心慌意乱的感觉更甚,他连忙道:“霍先生,我拿了十六个小时的手术刀,手腕很痛,能请你放开吗?” 霍青长眉一皱,立刻就松了手,“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聂嘉撑起身体半坐起来,揉了揉被霍青抓痛的手腕,低着头露出一截干净白皙的颈子,不知是不想看霍青还是在躲避他的眼神。 怪异的感觉更甚了。霍青心头烦闷,有些不得劲儿。 “你睡了很久,饿吗?餐厅一直给你备着饭。”霍青轻声道。 聂嘉还低着头没说话,霍青便起身道:“我下去等你,洗漱过后下来吧。” 等霍青出了门,聂嘉才彻底松了口气往后仰倒在床上发呆,没发一会也就觉得肚子饿了。聂嘉正打算去洗漱,掀开被子就发现身上穿着一件明显大了两号的男士衬衫。 “谁给我换的衣服?”聂嘉蹙眉。 系统举手抢答:【是处长!报告,处长在给您换衣服的过程中还偷偷摸您脸了,摸了好几下!】 聂嘉又把脚缩回了床上,他沉默了很久,系统问道:【聂先生,您不开心啊?】 “我有什么值得开心的?”聂嘉烦躁道。 系统说:【您喜欢处长,处长也心悦您,难道不是值得开心的事吗?】 聂嘉咬着牙怒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时谌?你偷窥我!” 系统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您昏迷期间对您的潜意识进行常规检测不小心发现的……】 聂嘉气急败坏地一把掀了被子,神色阴郁地进了盥洗室放水洗澡,不再搭理KK。 系统摇头晃脑,有点不太明白聂嘉现在的精神状态算怎么回事,它小心翼翼问道:【聂先生,我向您保证您的这份心情我不会透露给处长的,而且其实您知道处长是喜欢您的对吗?】 聂嘉没再说话,对于时谌的感情他一直都知道。 他和时谌年少时相识,那时聂嘉心动之余隐隐也能感觉到时谌掩藏在眼神深处对他的感情。但那都已经过去太久了,聂嘉清楚的认知到现在的自己和时谌喜欢的样子早已不同,至少过去的聂嘉就绝不可能面不改色地剁下一个人的手并置之不理。 时谌现在以霍青的身份插足这个世界,而且还没有记忆,可当这个世界结束后数据整合,他就能清楚地发现他早就不是令他心动的那个聂嘉了。 那场面一定好看不到哪去,聂嘉暗暗的想。 洗过澡后聂嘉满腹心事地下楼,外面的天早就已经黑了,下面却没有开灯,聂嘉站在悬浮楼梯上看到霍青背对着他站在窗边,唇边有个小小的红点明明灭灭,他在抽烟,沉默的背影看起来孤寂极了。 聂嘉愣了愣,最终也没有叫他,径自去了餐厅。 三天后叶舒明清醒了过来,霍纭就近在第一医院给叶舒明做了个全身检查,没有大碍便直接带着他出院回了湖边别墅。叶舒明这个病例让第一医院的医师教授们倍为震惊,但人是霍家的女婿,任何消息都是不予公开的,所以即便是再珍贵再令人惊奇的病例,医院方面也不敢擅自拿到研讨会上去。 叶舒明虽然醒了,但毕竟躺了四年,肌肉有些退化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复建才能恢复如初,此时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霍纭干脆直接用轮椅把他推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这天阳光异常好,霍纭顶着在医院抱着叶舒明哭得通红的双眼下车,她没有提前通知霍青,激动的赶回来想给他一个惊喜。当她推着叶舒明走进大厅的时候,霍青正在和晏医生坐在一块低声浅谈,而旁边立着两名警察。 第8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哥!”霍纭蹙眉走上前。 “青哥。”叶舒明坐在轮椅上模样很精神,笑着问候了一声。 “醒了就好。”霍青音色低沉地淡笑,介绍道:“这位就是给你主刀的晏医生。” 叶舒明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看着懒懒抬眼望向他的聂嘉,感激且震惊道:“原来您就是晏医生,我没想到您会这么年轻。十分感谢您晏医生,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您尽管开口。” “是啊晏医生,非常抱歉我之前还怀疑您的能力,要不是我哥哥坚持,我可能就因为信不过您而让舒明错失这绝佳的机会了。”霍纭坦然承认自己内心的羞愧,她注意到旁边两名警察难堪的脸色,又刻意说道:“晏医生,您是我和舒明的救命恩人,如果有人为难您的话,我非常愿意为您排忧解难。” 两名警察僵着站在一旁,闻言立刻汗如雨下,来之前他可没想到这里住着谁。 聂嘉只是报以一笑,淡淡道:“不用感谢我,分内的事,况且霍先生支付我的酬劳可不低。” 霍青微微偏头,对霍纭道:“小决还在房间午睡,还不快去告诉他。” 霍纭点了点头,把叶舒明推回了房间见儿子,本应一家三开心团聚的时候没想到霍纭又出来了,有些气势汹汹地往霍青身旁一坐,眉间不悦地对两名警察说道:“你们是长野警署的刑警?来我们家有什么事?” 年长一些的警察正是长野刑警队的警长,刚要开口说话,却晚了霍青一步。 霍青道:“晏俞死了。” 聂嘉眼神如古井不波,一丝涟漪都没有。 “哦,那个冲到江家闹事被晏医生差点把手剁下来的瘾君子?”霍纭冷笑一声,她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倒不是霍青转述的,而是整个月城都在议论她想不知道都难。 晏苏有个晏俞那样的无赖父亲固然对名声不好,但这件事远没有江家那贻笑整个月城的订婚宴来的让人津津乐道。 江洋靠前妻的家世稳住脚跟,前妻家中一落败就立刻踹了前妻和一个男人订婚,早就被钉成了骗婚的渣男。现在别说上流社会这个圈子,就连菜市场的小贩和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都在议论。要不是现在有她哥哥霍青这个名字还镇在江家那边,江家的股票不知道得跌成什么德行。 “晏医生的确和死者生前有过冲突,这么说你们来是怀疑晏医生是嫌疑人了?”霍纭口气不悦地对二人道。 警长汗如雨下,“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死亡时间在什么时候?”霍青的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聂嘉就坐在他身边,那动作乍一看倒像是聂嘉被他揽在怀里似的。 警长立刻说道:“17号凌晨。” 霍纭眼神恹恹:“晏医生从16号上午到17号凌晨两点钟都在医院为我的丈夫进行手术,过程长达16小时,医院有监控可供调查以证实我的话。二位觉得16个小时的手术后晏医生还有力气去杀人吗?” “小纭。”霍青不悦地打断霍纭被踩了尾巴般的炸毛絮叨,霍纭这才安静下来,他神色不变地对刑警道:“手术结束时间在17号凌晨两点钟,之后晏医生便被我带回这里,这几天足不出户,湖边设有监控,二位可以随意调看。” 警长精神紧绷异常,闻言起身道:“不用了霍先生,死者的死亡时间精确在17号零点四十分,晏医生凌晨两点才结束手术已经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叨扰了,我们这就回去。” 霍青淡淡点头,让管家送两人出去。 聂嘉面色阴沉,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我先回房了。” 霍纭诧异地看着聂嘉进了她哥的房间,立刻歪着头低声问霍青:“哥,晏医生住你的房间?这几天你都住哪啊?” “客房。”霍青一把推开霍纭的脑袋。 霍纭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随后言归正传道:“晏俞是让放高利贷的杀了吗?” “放高利贷的不杀人。”霍青接过助手递过来的文件夹慢条斯理地翻阅了一遍。 “晏俞生前吸毒又赌博,欠了几百万的赌债,这种人被杀了一点都不奇怪,凭什么怀疑到晏医生头上。”霍纭心里对晏苏异常感激,她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压根容不得别人刁难自己的救命恩人。 “晏俞这两年从苏苏手里拿了不少钱,他的债主可不舍得杀他这棵摇钱树。”霍青冷冷勾唇,“谁动的手,你看不出来吗?” “你说江洋?”霍纭心里多少是有数的,毕竟这月城也就只有江洋跟晏医生不对付了,“可江洋只是个商人,他敢吗?但凡出点差池他就完了。” 以江洋在月城的地位来说,要弄死晏俞这种阴沟老鼠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但他要把这盆脏水泼在晏苏头上,那就得三思了,否则就会像霍纭说的那样轻易牵连到自己,毕竟晏医生可不是能任人拿捏的角色。江洋现在可是江家的家主,他舍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他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他自己拿刀杀人。没你的事,别瞎掺和。”霍青阅览完把文件夹一合,作势就要起身。 “我怎么是瞎掺和啊,晏医生救了舒明我们当然要好好感谢人家怎么能让别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去污蔑晏医生?”霍纭不服气地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任性地抢走霍青手里的文件翻看一遍,不高兴地说:“晏医生说的报酬就是江氏的股份?就这样的小门小户,还不是大头股份,哥你也太小气了!” “我倒是想给他别的,人晏医生不要。”霍青从小到大娇惯着霍纭,除了对自己儿子和丈夫,哪见过她这么回护别人。见她此时这么向着晏苏,霍青竟是觉得有些愉悦。 霍纭顿了顿,恍然大悟道:“晏医生好像一直在对付江洋是吧……” 霍青把文件拿回来轻轻在霍纭脑门上扇了一下,又警告道:“没你的事。” 说罢拿着文件上楼了。 霍纭捂着脑门好一会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叶舒明正在和叶小决聊天,他一睡就是四年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心中动容不已。叶小决激动坏了,正在把自己这两年参赛获奖的美术作品陈列给爸爸看。他完美的继承了霍纭的天赋又有名师悉心教导,小小年纪便获奖无数,叶舒明自豪极了。 “纭纭,那副画谁送的?”叶舒明把正滔滔不绝的叶小决抱在腿上,仰头看着墙上那幅幽灵兰。 这样珍而重之地挂在墙上叶舒明刚才还以为是叶小决的获奖作品,儿子却说是一位叔叔送的。 “江洋送的。”霍纭走上去坐在床边,笑道:“你不喜欢?我可是看在这是幅幽灵兰的份上才收下的,说起来,这还是哥哥花了十几亿收购的呢。” 叶舒明一下就猜中了个中缘由,疼惜地摸索着她的指尖无奈地笑道:“我说青哥怎么突然给月城这边的政府工程注资,原来是这样。” “你不喜欢就拆下来吧。”霍纭唤了管家进来把那幅画拆了下来,本来她也就不喜欢这幅画功一塌糊涂的画,不过是因为她当时对叶舒明情思深重才收下,现在丈夫人都已经醒了,她还要这幅画做什么更何况她现在对江家可没有丁点好感。叶舒明也并未阻止,霍纭忽然对管家冷冷道:“哪来的送回哪去吧。” 这天是孟谦的生日,本来订婚前江洋便安排好日程打算生日这天陪孟谦,但因为订婚宴上的风波闹得满城风雨,两人名头都不好听,江洋忙着应付董事会忙得脚不沾地,这天也就没功夫陪孟谦了。 孟谦叫了几个以前美院念书时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在江宅聚一聚,尽管最近外面都是有关孟谦的风言风语,但这些同学仍旧无一不羡慕孟谦。人家不仅刚毕业就和黑池画廊签了约,作品动辄就是十万几十万的拍卖价格,现在还和月城首屈一指的富豪江洋订婚了,就连当初念书时处处刁难他的富二代都要趁着今天奴颜媚骨的来巴结孟谦,搁谁谁不羡慕啊。 “孟谦,晚上我包了个场,你生日咱们出去多叫几个同学热闹一下?”李氏集团的继承人李越因有事要求到江洋头上,破天荒的主动找上门示好。 饭后几个人坐在花园里喝茶闲聊,孟谦这几天心中不快,对李越这个学生时期的死对头自然是没好脸色,但也没发作只是端着红茶不冷不热道:“没兴趣。” “是啊,要热闹你自己热闹去吧,晚上孟谦还要去医院呢。” “大学时你为了比赛名额差点打断了孟谦的手指,当谁忘了这个事儿呢?” 几个同学也七嘴八舌地怼了李越两句,李越脸色难堪,眼中有一种被人捅了一刀般的勃发怒气,他站起来怒瞪着孟谦道:“孟谦,你别一幅小人得志的样儿,不是我爸看在我俩同学的份上非让我过来,你以为我乐意瞧见你?当初是谁打的你,你的比赛名额是哪来的,你他妈自己心里清楚!” 孟谦放下茶杯,淡笑道:“李越,有句话叫风水轮流转,你用这种态度求人,回去问问你爸合不合适。” “我们李家就算是破产也不会求到你的头上去!”李越憎恨地咬着牙,他无比的恨着孟谦。 他曾梦想成为画家,但大学时孟谦被人打伤险些拿不了画笔,他诬陷是自己叫人打伤他的,害他丢了仅有的名额,最后这个名额落到了孟谦的头上。而他却因为“富二代”这个敏感的身份被全校议论,最终被他父亲强制退学转而从商了。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孟谦自导自演的好戏,这么多年了,李越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那当然最好。”孟谦微笑着说:“我是说你家破产的话。” 李越被气得呼吸急促,一把抓起自己的外套作势就要走,起来时差点和江宅的保姆撞到一起。 保姆引着一个陌生人走上来,对孟谦道:“这位是霍宅的薛管家,是来找您的。” “孟先生,这是霍纭小姐吩咐我送来给你的。”薛管家将一个用特种包装纸包好的宽扁盒子放在孟谦面前的桌子上。 “霍纭小姐送的?”孟谦惊喜道:“真的?” 薛管家面露得体的微笑应声道:“是的,小姐吩咐我一定要亲自交到你的手上,看着你验收。” 李越不可置信地停下脚步,他当然知道霍纭是谁,那是他曾经的缪斯,抛开艺术上的造诣她也是高不可攀的公主,孟谦何德何能得以霍纭的青睐甚至亲自准备生日礼物? 一个同学见李越愣住,立刻煽风点火地说道:“霍纭小姐那么喜欢你的画,看这礼物的形状该不会她回了幅自己的画给你吧?孟谦,打开给我们看看呗?霍纭小姐都四年没动笔了,天呐这幅画得多真贵啊!” 孟谦脸颊上泛着一层激动不已的潮红,他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能得霍纭如此青睐,当初霍纭收下了他的画都让他兴奋了几天没睡好,等会他一定要告诉江洋这个好消息! 可是等孟谦把包装拆了,他的脸也随之苍白了下来。 盒子里是两年前被江洋拍下赠送给霍纭的那幅幽灵兰,这幅画让他名声大噪,让他拥有了江洋和现在的一切,是被他视为幸福起始的存在,可现在看到它,孟谦却感觉身上的血都在一瞬间凉透了,像是被人剥光了丢进冰天雪中。 几个同学尴尬地面面相觑,孟谦赶紧把画盖在盒子下面丢给保姆,无地自容地说:“拿走。” 李越挑眉问薛管家道:“这是霍纭小姐送给孟谦的生日礼物?” 薛管家笑道:“这当然不是一份生日礼物,小姐说她非常不喜欢这幅糟糕的作品所以让我送还给孟先生。现在孟先生确认过了,那么我就告辞了。” “您慢走。”孟谦涨红着脸,站起来勉强笑着,看着薛管家走远了脸上的笑容才猛地收起来。 李越捧腹大笑,把外套甩在肩上,他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耳光般凌空抽在孟谦脸上。 几个同学尴尬心惊地不知所措。 “送客!”孟谦十指攥在一起,瞪着已经笑出眼泪的李越怒声对保姆说。 李越客气地摆手,抹掉眼角痛快的眼泪说道:“不,不用送,我自己走。孟谦,你可记着风水轮流转这句话,以后可千万别有什么事求到我头上来。”说着忍不住噗了一声,用拳头抵在唇边纵声大笑着走了。 孟谦的脸已经红得几乎要爆炸了,他恼怒又慌乱地跌坐在椅子上,不知道霍纭把画送回来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敢去瞎猜……更不敢告诉江洋,霍先生会给江洋注资就是因为这幅画,如果再因为这幅画导致霍先生撤资的话……后果孟谦压根想都不敢想。 第9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当然就算孟谦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也没用,当天下午李越就把事情始末给发布了出去,霍先生的宝贝妹妹时隔两年把那幅名噪一时的幽灵兰在江家处于风口浪尖的节骨眼上原封不动退还给了孟谦,月城的新闻媒体正轰炸式的报道这个消息,江洋想不知道都难。 谁也不知道霍纭的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江洋再疑惑也不能打个电话直接问霍纭,孟谦惴惴不安,忐忑又气愤,恨不得生撕了李越! 事实上霍纭知道这一举动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她故意的,她就是想给晏医生出口气。 霍青没有去管她,晚上他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外敲了敲,声音低沉地唤道:“晏苏,到晚饭的时间了。” 在两名刑警走后一整个下午晏医生都没有出房间,霍青没去打扰,但绝不会让他再饿着他那脆弱的胃。 他敲了好一会里面都没人应声,霍青便直接推门进去了,好在门没锁,但里头也没开灯。 霍青站在门口一眼扫视过去并没有发现青年的身影,床铺没有动过,盥洗室也没有水声,霍青往阳台走去,踩在满地的羊绒毯上没有发出丝毫的脚步声,之后他看见了那个沐浴在月光中的身影。 青年赤足蹲在椅子上,双膝折在胸前,正神情专注地敲打着笔记本的键盘,神色冷肃犹如在发号施令。电脑的寒光反射在他的镜片上,霍青能清楚地透过他的镜片瞧见他在和谁交流着。他的神情那么认真,明明一直以来都像野猫般保持着高度警惕,此时自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却都还没发觉。 霍青静静地站在一旁,用视线肆无忌惮的冒犯聂嘉。观察得越久,霍青心里便越不舒服,那股异样的感觉更甚了。他想再次捏着青年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质问他其中缘由,却怕又一次吓着他。 “苏苏,该吃饭了。”霍青最终忍着什么也没做,甚至没往前多走一步,只是站在原地轻声提醒他道。 聂嘉回过神,抬头的时候霍青把阳台的灯打开,他微微眯了一眼睛,还没看清霍青的模样就立刻低下了头,在键盘上轻敲了两下才慢吞吞道:“知道了,马上去。” 话虽这么说,但人却还蹲在那一动不动。 霍青不悦地皱眉,对于青年多次避开和他直视的眼神十分不舒服。他走上前直接把聂嘉的笔电合上,作势要拽他起来。 聂嘉握着他的手角力了一下,赶忙道:“别,腿麻了。” “你一下午都这么蹲着?”霍青皱起眉,耐心温柔地牵着聂嘉的两手让他慢慢下地。 聂嘉慢吞吞地从椅子上下来,难受得眉毛都纠缠在了一起,霍青一言不发直接像在医院时那样将人抱起来往室内走。他把聂嘉放在床上,握着他的脚踝轻轻揉捏跟腱,迅速消除了聂嘉腿麻的症状。 “你这习惯以后该改改了,至少站起来活动活动。”霍青像个操心的爹一样谆谆教诲。 聂嘉看着他的侧脸,轻轻嗯了一声。 他像个在磨盘旁打转的驴子,抽一鞭才多走两步,霍青淡淡地想。 另一边秦亦然正疑惑晏苏怎么忽然就断开了联系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她放下电脑立刻去开门,“舅舅,你回来了。” 顾雪盈面色沮丧地走进来,“警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重视这个案子,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秦亦然给他倒了杯水笑道:“你放心吧舅舅,晏苏没事,不用打听了我刚刚和他聊完,晏苏让我准备准备,下个月去秦氏大厦上班。” “现在早改叫江氏大厦了。”顾雪盈自嘲地笑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秦亦然:“什么?叫你去……什么地方上班?” 在秦父过世时江洋利用秦亦然的继承权趁机吞了秦氏大部分资产,甚至掌握了超过45%的股份,成为秦氏最大的股东。月城最具有地标性的秦氏大厦也被江洋收纳麾下,离婚后直接把秦氏改成了江氏,向全城宣告,仿佛他吞并了前妻的家业是件多么光彩的事一样。 在江洋得到霍青的注资拿下政府工程后,他便也瞧不上小门小户的秦氏了,曾经属于秦氏的市场资产都是江洋的助手和江赫在打理。 “舅舅,我一定会把曾经属于秦氏的都夺回来,然后让江洋生不如死!”秦亦然眼中泛出一层猩红的憎恨。 —————————————— 饭后过了半个小时霍青才拿着白天已经准备好的股份转让文件上楼找聂嘉。 他又跑到阳台蹲在了椅子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吹冷风,电脑没有打开,只是用双手环着脚踝盯着月亮发呆。 “晏俞的死让你很难过吗?”霍青走上前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肩上,目光深处有些疼惜地看着青年魂不守舍的模样。 聂嘉愣了愣,眼神中下意识流露出一丝不屑,却又马上明白过来自己低落的情绪让霍青误会了,他把脚放下地端正了坐姿,轻轻摆手道:“不是因为他。” “那是因为我吗?”霍青勾唇一笑,在聂嘉身旁的位置上坐下,他将文件顺着茶几的桌面推过去。 聂嘉没吭声,直接拿起文件浏览起来,他用文件挡住了自己的视线,随后便听到霍青起身离开的声音。聂嘉松了口气,也有些隐隐的失落,他始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谌的感情。 “如果不是因为我,我想你早就否定了。”霍青的声音重新传来,聂嘉放下文件,看到他拿着红酒和酒杯重新坐在自己对面,给他倒了小半杯红酒。 “霍先生,我只是为了这份酬劳,你是知道的。”聂嘉端着酒杯轻轻晃了晃,他翻开协议,忽地被一串数字惊住了。霍青准备的转让协议涵盖了江氏38%的股份,可据他所知,霍青手里应该只有20%才对。 “我为你收购了一部分散股,加上你母亲手里的股份,以及江洋答应给你的作为你救治孟谦爷爷报酬的10%,你刚刚好可以成为整个江氏的控股股东。”霍青见他愣住便自行解释道。 聂嘉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怎么知道我跟江洋之间的协议?” “孟谦爷爷的情况很恶劣,你应该比我这个外行人更清楚这台手术接了会有什么后果,但你还是接受了。”霍青轻描淡写道:“这只举手之劳而已,请不必放在心上。” 聂嘉小小的沉默了一会,“多谢你的好意,霍先生,只是我没有做江氏控股股东的打算,我母亲手里的股份已经卖掉了,包括从你这里得到的报酬我都打算卖掉。”说罢他将文件推回去,目光有些狡黠,“如果这些出自霍先生之手,想必会比我拿出去卖个更好的价钱,是吗?” “你想扶持秦氏,的确是需要一笔不菲的资金,我非常愿意效劳。”霍青的确是把晏苏的过去和聂嘉的动机都调查揣摩清楚了。 聂嘉第一次长久地直视的霍青的双眼没再避开,良久他淡淡道:“明天上午我有一台手术,我想早点休息了。” 霍青无奈道:“又赶我走?” 聂嘉愣了愣,低头挠了一下额角道:“抱歉,我忘了这是你的房间。”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霍青淡淡一笑,和聂嘉碰了个杯仰头饮尽红酒便起身离开了。 聂嘉长出了一口气,霍青走后他并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重新将自己蜷缩在椅子上,沉默的在月光下饮酒。 翌日霍青亲自开车送聂嘉去医院,路上他问道:“晏俞的案子警方暂时还没有结案,如果你想调查,我有这方面的人手供你差遣。” 聂嘉歪在副驾驶闭目假寐,“不用了,我知道是谁做的,有人在帮他,警方查不来就算了。” 霍青微微挑眉并不多问,唇边漾着一丝温柔的笑色看了他一眼。 晏俞的死是聂嘉意料之外的事,他倒没想到孟谦这么能干,连杀人的事都能做得出来。提前出现的晏俞以及他突兀的死亡固然打乱聂嘉的一些计划,但是孟谦的反应引起了聂嘉的兴趣。他想知道如果继续在后面抽鞭子,孟谦还会做出什么有趣的反应? 他会杀了江洋吗?那场面一定很有意思。 霍青不知道身边的青年在想什么,只是能明确的感觉到青年的气场变了,是那个在江家毫不犹豫砍下晏俞手此时哪怕什么没做只是闭着双眼假寐,也有种修罗沉眠的气势的晏苏。完全不似前几日跟他相处时连对视都仓惶避开的人。 “中午我来接你,一起用午餐?”下车时霍青叫住他。 聂嘉犹豫了半秒点头道:“好。” 霍青一笑,把人送到医院后便驱车离开了。 第10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晏俞的手术日程安排得很满,尽管在聂嘉到来后除了叶舒明的病案没有再接受预约,但晏苏之前积留下来的工作依旧让聂嘉繁忙了一段时间。 叶舒明恢复得很快,毕竟是直接通过聂嘉的异能痊愈的,没几天就能在饭后和霍纭在湖边散会步了。他完全痊愈了,但霍青却并没有任何让聂嘉搬回江宅的意思,就连之前聂嘉提过回江宅的话头也让霍青拐着弯的转移了话题。 他也总是有理由拒绝聂嘉,比如从这里去医院比较近,比如这里晚上安静可以让他好好休息,比如叶小决舍不得他这个漂亮叔叔走…… 聂嘉意识到霍青这种强烈的意愿后,便也不再提要回江家的话了,反正睡客房的又不是他。 “青哥是在追求晏医生吗?”叶舒明诧异的喃喃着。 早上因为聂嘉有台手术没时间吃早饭,霍青便也没进餐厅直接带了一盅瘦肉粥让他路上吃自己开车送他去医院。 叶舒明看着两人一起离开的背影,终于察觉到了一丝端倪……这几天好像一直是他哥亲自开车送晏医生去医院,有时候两人还深更半夜才回家,一闻他们身上的酒香就知道两人单独在外面用晚餐了。 霍纭帮叶小决往吐司上涂抹果酱的时候轻哼道:“你见过哥哥送晏医生一朵花,说过一句表白吗?” “可我看到青哥宁愿天天睡客房也不愿意让晏医生走,哦对了,我还看到因为天气凉了晏医生又经常往阳台跑,青哥特意在晏医生工作时间把他房间的阳台封上了。”叶舒明眼眉温柔地注视着妻子。 霍纭笑起来:“我只觉得哥哥是在赶驴子,他没有说过不想让晏医生走只是东拉西扯的暗示,你看晏医生这不是不走了嘛。哥哥也没有直接提醒晏医生天凉了去阳台多披件衣服,只是默默在阳台装了屏蔽门,看起来这是为了晏医生着想呢,其实就是一步一步把晏医生往自己的领地里赶,心机boy,也就晏医生看不出来。” “心机boy是什么意思啊妈妈?”叶小决一头雾水地问。 霍纭和叶舒明相视一笑,低头对儿子道:“意思就是,你大概要有两个舅舅了。” 叶小决忽地不安起来:“为什么?我不想要两个舅舅,我喜欢现在的舅舅,如果再有一个舅舅就会把我的喜欢分走,我就不够喜欢现在的舅舅了,那舅舅一定很难过。” “那如果第二个舅舅是晏医生呢?”霍纭问。 叶小决眨巴了两下眼睛,笑得眯起眼睛,“那我愿意把我的喜欢分给新舅舅。” 叶舒明瞅着立场不坚定的儿子,“你又不担心你大舅舅难过了吗?” “不会的,舅舅也很喜欢晏叔叔,舅舅不会难过的。”叶小决认真的反驳他爹。 叶舒明很吃惊,笑着在小孩子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心里对于儿子能说出这番话十分感动。 这天是聂嘉最后一台手术,是位病情十分棘手的病案,手术持续了11个小时,聂嘉早上进的手术室,手术成功结束出来时已经是夜幕了。 霍青一直等在手术室外,有些担忧的看着聂嘉:“还好吗?” 聂嘉精疲力尽,虚弱地耸肩道:“病人跟我都很好,我可以休息了。” 霍青原本在江边餐厅预定了晚餐,见聂嘉精神不济便也没提直接带他回家了。 两人回去时霍纭正在和叶小决包饺子,叶舒明在一盘手忙脚乱地擀饺子皮,厨娘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声道:“叶先生……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行,这是小决的亲子作业,得我自己来。”说着又擀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面皮。 “爸爸,你这个很有毕加索立体主义时期的风格。”叶小决的点评逗得父母直笑,随后看到霍青和聂嘉进来后立刻兴奋地挥舞着自己沾满面粉的小爪子冲他们招手:“舅舅!晏叔叔!” 叶小决爬下椅子向两人跑去。 脏兮兮的小孩炮弹般向聂嘉冲过去,霍青无奈地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叶小决急忙刹车在两人面前站定,露出一排小白牙笑道:“今天学校布置了亲子作业,要和家人一起完成的,舅舅和晏叔叔也要来。” “晏叔叔今天工作累了,舅舅送他上去休息,等回来陪你做作业好吗?”霍青耐心道。 叶小决有些可怜地瞅着无动于衷的聂嘉,“可是老师说要全家人参与的,妈妈今天说晏叔叔马上要成为我的新舅舅了,也是我的家人啊。” 聂嘉一怔,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霍青抬眼看去,霍纭和叶舒明赶紧闷头包饺子,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我先上去了。”聂嘉对叶小决可怜巴巴的眼神置之不理,匆匆低头后退了两步离开了,听他上楼的脚步声甚至还有些慌乱。 霍青看着他离开,转身勾唇对叶小决道:“新舅舅今天工作很累了,他需要休息,下次再陪你做作业好吗?” 叶小决只好委屈巴巴地点头,并拉着霍青参与到作业当中来,然后霍纭和叶舒明就没敢再多说一个字,沉默地完成了叶小决的作业。刚好厨娘也准备好了晚饭,霍青洗过手后便上楼叫聂嘉了。 霍纭松了口气:“我真怕刚才哥哥再像小时候那样揍我一顿。” “青哥可舍不得揍你,揍我还差不多。”叶舒明笑着在妻子的指尖吻了一下,他刚追求霍纭的时候可没少受霍青的虐待。 楼上,霍青刻意放轻了脚步,并没有敲门地走进了房间,他知道青年今天累坏了兴许现在已经睡着了。但他走进去床上却并没有人,阳台的屏蔽门开着。霍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色向阳台走去,“该吃饭了,苏苏。” 趴在栏杆上的人转过身,夜间的凉风将他漆黑的发丝吹得凌乱翻飞,聂嘉眯着眼睛看了看霍青,轻轻哼出一个懒怠的音节,随后又不为所动地转了回去,仰头将手中的小半杯红酒饮尽。 霍青看着茶几上已经被他喝了半瓶的红酒,蹙眉走上前将酒杯拿回来,单手捧着聂嘉的下颌指尖在他有些烫的皮肤上摩挲了一下,“你中午什么都没吃,空腹喝这么多会胃痛的。” 聂嘉这次没有任何要躲开的意思,甚至微微歪着头,脸颊在霍青的手上蹭了蹭,眼尾通红的微醺模样像是一只困极了的猫。 他蹭的这一下犹如有股电流顺着掌心窜进了心里,霍青说:“你喝醉了?” “没有。”聂嘉干脆地回答,可那模样却明明是醉了,他勾唇一笑道:“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心情很好。” “嗯?”霍青一扬眉,和聂嘉一起靠在栏杆上,低着头和他说话,远远看着像是两人在亲密的耳鬓厮磨。 聂嘉说:“霍先生,你以前曾说过,如果我能治好叶舒明,给我霍氏的股份也没问题,还算话吗?” “当然,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霍青抬手将聂嘉的眼镜取下来,近距离地看着他那双星辰般璀璨的双眸。 两人凑得很近,霍青可以闻见青年唇边淡淡的酒香,令他心驰神往,很想亲口尝尝。然而当他只是有贼心没贼胆时,聂嘉已经一把拽着他的领带强势地吻在他唇边,他低声说:“我不要霍氏的股份,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霍青眼神晦暗,根本来不及去回应他的话,身体便已经迫不及待一把将人抄进怀里,发狠地加深了这个泛着酒香的亲吻。 良久霍青才依依不舍地把人松开,双手却还是紧紧抱着聂嘉的腰,抵着他的额头愉悦地轻笑道:“我还以为大概要追求你好一段时间。” “不需要,其实刚见你第一眼,我就被你迷住了。”聂嘉双手环在他的后颈,十分迷恋地又踮脚亲了霍青一口,“我现在非常非常地喜欢你。” “那为什么之前对我躲躲闪闪?我还以为是不是你喜欢别的类型。”霍青身心愉悦。 聂嘉小小的沉默了一下,笑道:“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他顿了顿,嗓音忽然有些沙哑,音色中多了一丝轻不可闻的悲怆:“当你清醒时,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喜欢我了,什么都不用考虑请直接放弃我,我不会缠着你也不想再见到你,你也不需要再来找我,明白吗?” 霍青皱着眉,他完全听不懂聂嘉在说什么,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个情绪激烈的答案呼之欲出。 “我不会放弃你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霍青神色不安的把人抱在怀里,“别再说这种话了。” 聂嘉偎在他肩上笑了笑,他放弃和自己的抗衡了,他喜欢了时谌那么多年现在只想活在当下,如果未来时谌真的介意他的变化那也无怨无悔。 第11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聂嘉的确是有些喝多了,明明之前连霍青的眼神都要刻意避开,敞开心扉后就亲热地抱着人不撒手了。 “我下去拿些粥来,你吃一点就睡觉吧。”霍青察觉聂嘉的脸颊发烫,便抱着人离开了阳台。 “我现在只想睡你。”聂嘉拽着霍青的领带说:“你绝对不知道我逍想了多久。” 霍青道:“你喝醉了。” “酒后乱性不是更好?”聂嘉倒在床上拽着霍青的领带将他拉近自己。 霍青一手撑在聂嘉耳侧,顺势俯下身在他唇边吻了吻,低笑着道:“亲爱的,这可不是褒义词。” 最终聂嘉没能趁着发酒疯脱掉霍青的衣服,只得了几个吻,随后就被霍青塞进了被窝里。他还惦记着聂嘉脆弱无比的胃,生怕他第二天难受,匆匆下楼给他拿了些易消化的食物上来。 翌日早上聂嘉宿醉头疼,侧躺在床上长眉紧锁,烦躁地不断发出悠长的出气声。 “严重吗?需不需要吃点药?”霍青昨天晚上没走,盖棉被纯聊天地陪聂嘉睡了一觉,此时正半躺在聂嘉身边,用指尖轻轻按摩他的太阳穴缓轻宿醉的症状。 “没关系……”聂嘉蜷缩在被窝里哑着嗓子说着,声音里没有半分昨晚的热情和迷恋。 霍青指尖的动作一顿,心里有什么急坠直下。 “我休息一下就好了。”聂嘉面色阴沉,声音带着一丝不悦。他的情绪很容易受到身体不适的影响,哪怕是不小心磕到指尖的轻微痛觉也会让他立刻烦躁不堪,心里斥满破坏欲。 只是以往他在情绪不佳时喜欢尽量蜷缩起自己身体,这次却是在被窝里摸索着霍青,然后用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几乎整个人都缠在了霍青的身上。 霍青掀开被子,看到用如此依赖之姿依偎在自己身旁的青年,眸中汹涌的暗潮瞬时便消散了,还以为昨晚那番话是他醉后胡言呢……霍青暗暗松了口气,顺手在青年白净的颈窝间摩挲了一下。 “昨天你太累了,没来得及和你说,鹿港的填海工程项目已经重新回到顾雪盈手里了。”霍青轻声说道。 聂嘉嗯了一声,江氏的股份他之前就托霍青直接卖掉了,资金全给了顾雪盈,期间并没有让聂嘉多操心,顾雪盈和秦亦然都是聪明人,有了足够的资金他们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但中途因为晏俞突然被杀,这激起了聂嘉的破坏欲,他已经不想按照自己原本的设想去静观其变了,他现在想参与其中! “如果现在我从江氏承包的太平洋电缆工程中撤资,江氏就垮了,不用你这么迂回的对付他。”霍青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聂嘉揉着太阳穴。 “我在玩游戏,你不要扫了我的兴致。”况且如果让霍青对付江洋,固然犹如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但最终原主的心愿就无法实现了。霍青出手,只会让江洋充满憎恨,怎么会后悔呢。 聂嘉头痛缓解后从霍青身上起来,他跪坐在床上,刚睡醒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温驯,眼眉中的深情爱意显而易见,这令霍青心中犹如被擂了一拳。 “当然,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霍青宠溺笑着,伸手在聂嘉下颌挠了一下,跟逗小狗似的。 八月初,因为安那的催促聂嘉还是搬回了江宅,霍青也因为公事去了法国一趟,霍纭幸灾乐祸的感叹她哥和晏医生刚在一起就异国恋了,真是大快人心。 “苏苏啊,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哪家的女孩?”安那见从来不怎么喜欢电子产品的儿子回来的这两天开始手机不离手,还时常在晚上看到他对电脑跟什么人说话,脸上带着她从没见过的笑,终于让她忍不住发问了。 聂嘉正在和霍青传短讯,闻言笑道:“跟霍家的。” “霍家的?霍纭小姐?”安那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人霍纭早就结婚了,您别乱猜,他现在人不在国内,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再带给您过目。”聂嘉无奈地放下手机,起身走过去给安那捏了捏肩膀,“秦亦然今天不是陪您逛街去了吗,走了一天您累不累?” “我累什么,差点忘了问你,亦然今天跟我说你收购了秦氏的散股给她,就连顾雪盈手里的项目都是你给的资金,你哪来那么多钱?”安那初听秦亦然这么说的时候还以为这孩子在开玩笑,可现在秦亦然的确已经成为了秦氏的控股股东,顾雪盈也拿下了鹿港那个能创造百亿利润的填海工程…… 这其中所需要的资金,怕是能赶上江氏一半的股份了!儿子一个脑外科医生,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钱。 “我跟您发誓,我肯定没违法。”聂嘉无奈地笑道:“等事情结束我再跟您详说。” 安那瞅了他一会,知道自己干预不了便也放弃询问了,只提醒道:“你女朋回来了记得跟我说,别也掖着藏着的,老大不小了还跟你妈藏着。” 说罢看时间不早,便叮咛了聂嘉两句就上楼休息去了。 聂嘉看了眼日期,八月六号,刚刚好明天就是秦亦然正式出任董事长的日子。之前秦氏的董事会都由江洋把控,毕竟他手里攥着45%的股份,是秦氏最大的股东。现在虽然江洋已经不亲自打理秦氏了,但之前被推举出任董事长的仍是江洋的人。现在聂嘉为秦亦然收购足够的散股加上原本秦亦然继承的股份,已经超过了51%,秦亦然将自动出任董事长。 值得一提的是江赫也在秦氏大厦任职,担任秦氏总公司的执行总裁,他没什么能力,能担任总裁也只不过是江洋赏给他的一碗饭罢了,江洋也不指望他能干出什么事业来,江赫在这个位置上坐得不知道有多舒坦。不仅分红多,还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翌日秦氏的股东大会在秦氏大厦举行。 时隔半年,秦亦然再度以主人的身份回来了。她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有着对江洋无以复加的憎恨和对父亲逝世的哀痛,以及能让她理直气壮站在这里的对晏苏的感激之情。 秦亦然站在门口许久,眼中复杂的泪意渐渐消退时助手才适时提醒道:“董事长,各位股东已经到了,您再不上去就要迟到了。” “没关系,有的人就是贱,让他们等着他们才高兴呢。”秦亦然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抬脚往里走去。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父亲刚刚过世时,那些股东是个什么样的嘴脸,尤其是在顾氏轰然倒塌时,他们是怎么对自己和舅舅落井下石的。 “哟,这不是秦小姐吗,好久不见啊,今天是不是抽空来看看江洋在不在好捅他一刀啊?太不巧了,江洋可不往这儿来。”正在调戏会议室门口女秘书的江赫看到秦亦然笔直地往这里走来,露出不怀好意的痞笑,靠在秘书的办公桌上对秦亦然冷嘲热讽:“瞧我这记性,我忘了以秦小姐手里那点股份来说还算是0.1个股东呢,听说今天新董事长要来,秦小姐也是来参加今天的股东大会吧,我这就给秦小姐开门。” 江赫嘲讽完懒洋洋地走过去把门打开了,他是江洋的堂哥,一直以来在公司都是这样横着走的架势,在股东面前也毫不收敛,谁敢把他怎么着啊。 秦亦然站着未动,只是冷冷的注视着江赫,脑中默默回想,在她和江洋婚姻存续期间江赫给江洋吞下秦氏出了多少阴险的主意。 各大股东的确已经到了,就等着秦亦然,此时门一开众人看着外头面如寒霜的秦亦然,想起他们以前如何冷待过这个孩子,不禁心里一突。 “董事长,您来了。” 股东们一叠声地问候让江赫慢慢收敛了脸上满是嘲讽意味的笑容,随后他僵硬地转头看着眼神淡漠的秦亦然,惊怔地不断眨眼,“你就是新任董事长?” “你被开除了,滚。”秦亦然冷漠得勾唇,将手包扔给助手,目不斜视地在股东们殷勤的目光中走进会议室的主席坐下。 “不可能!你、你怎么可能是新任董事长!”江赫终于回过神。 秦亦然压根没理会他,只是冷声对助手吩咐:“立刻准备江赫的解聘书,把他的私人物品和他本人都给我扔出去。” “是的,董事长,我马上处理。”助手将文件放在秦亦然桌前,然后撸了一下西装袖子露出一对强劲的手腕,一把就钳制住了江赫。 “你没有资格开除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开除我!”江赫疯了般愤怒的冲秦亦然破口大骂,助手眉一皱,直接一记手刀把人敲昏拖出了会议室。 过程中没有股东为江赫说过一句话,只有人附和江赫在执行总裁位置上毫无建设一无是处,早就该开了。 秦亦然的助手拖着江赫一路去了他的办公室,让秘书收拾他的私人物品,一时间整个公司都知道了这么一出。 第12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新董事长并不是陌生人,而是曾经秦董事长的独生女。 秦亦然以前是不怎么在公司露面的,很少有人知道她,但奈何现在江洋渣男的名号路人皆知,她作为当事人之一,被渣男骗婚骗财很是让人唏嘘同情,谁曾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人家摇身一变就成了秦氏新任董事长了。 谁也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职员们只看到秦亦然的助手像扔垃圾似的一路把CEO江赫拖到了公司大门然后抛了出去,让人大跌眼镜。这强硬的举动让公司上下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对此议论纷纷。 大家都清楚,秦亦然恨死江洋了,江赫又是江洋的堂哥,免不了被秦亦然开刀泄愤。更何况江赫在公司一向仗着将江洋的背景作威作福,职员们只觉得大出了一口气,暗骂活该。 秦亦然不容置喙的就解除了江赫的职务,当天江赫在保安室醒来时还气冲冲地想去找秦亦然的麻烦,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下,禁止他进入。 “你瞎了吗,不认识我是谁吗?!”江赫目呲欲裂地冲保安怒吼。 即使江赫被解除了职务,但也算是江家的人,保安队长得罪不起,好言相劝道:“江总,您已经被解除职务了,董事长还特别吩咐不让您进公司,您还是别为难我们吧。” 江赫气喘如牛,愤怒地骂了声操转头去停车场驱车直奔江宅。他气得几乎要昏头了,攥着方向盘绷得关节发白,被当众羞辱的耻辱感让他一路咬紧牙关,油门踩到底地冲进了江宅。 秦亦然和他无怨无仇,就算她因为江洋而迁怒于自己,也不至于用这种激烈的方式来羞辱他,唯一的可能就是受他人教唆,而跟自己有深仇大恨的可不就是晏苏这个小杂种么! “晏苏!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江赫一把推开要招待他的管家,直接上楼在聂嘉的房门上踢了两脚,伴随着不断的怒骂,江赫踢门的力度也越来越激烈:“你他妈出来!” 房间里聂嘉正在和霍青视讯聊天,听见外面的动静霍青薄怒地皱起眉,“听声音像是江赫。” “这你都能听出来是那个废物点心?”聂嘉惊奇地笑笑,“我让秦亦然把他给开了,可能现在他是猜出来了吧。不过我还以为他会去直接找江洋,找我有什么用呢。” “你不要应门,我立刻让王宗去你那里。”江赫那气急败坏的口气和猛烈砸门的举动让霍青十分担心聂嘉的安全。 聂嘉还没来得及回应,房门已经砰地一声被江赫从外面踹开了,他像一头被踩到尾巴的鬣狗,红着眼睛冲进来一把就攥着聂嘉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是不是你他妈让秦亦然开除我!” 他这一提,直接把霍青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可他们视讯时聂嘉戴着耳机,他说什么江赫都听不到。 聂嘉从容地摘下耳机,淡淡道:“是啊。” “晏苏,我看你是活腻了!”江赫咬着牙阴测测道:“你别忘了当年在酒吧你可给我留下不少的照片,你说,要是这些照片流传出去让全天下都知道大名鼎鼎的晏医生是个同性恋,你在国内还有发展的余地吗?” “如果你除了这些陈年旧事就找不出其他可以威胁我的理由就放弃吧,与其想着怎么才能报复我,不如赶紧去求求江洋让他再给你个金饭碗。你今年注定拿不到秦氏的分红了,再不赶紧找个赚钱的门路,你的赌债可就还不上了。”聂嘉波澜不惊地往江赫最为心虚的软肋上踹了一脚。 被秦亦然开除后江赫会如此愤怒也正是因为没了分红他就无法填补在赌场留下的巨大窟窿,这件事连江洋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江赫惊讶了一瞬,愤怒的情绪越发激烈了,他冷笑一声松开了聂嘉的衣领,指尖在他细腻的锁骨前轻轻一扯立刻崩开了聂嘉衬衫上的两颗扣子,顿时露出几寸苍白光洁的皮肤。 聂嘉刚睡醒没多久,眼角眉梢还挂着些微的惺忪,看起来有种毫无防备的诱人意味。 “你小时候就漂亮,长大了果然是个尤物,真可惜我当年我脑子里都是女人没上了你,不过现在也不迟。”江赫近距离看着眼前容貌出众的青年,心里忍不住燃起一股邪火。 聂嘉在江赫伸手要钳制他的时候,面无表情地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的动作很快,力道凶猛却又十分精准,掐得江赫喘不上气却也不会在短时间窒息休克过去,反而能十分清晰得感觉到被掐住要害的痛苦。 “你找死。”聂嘉眼神冰冽,眉宇间那种看起来温顺的气质早已一扫而空,此时看着江赫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江赫压根没想到身材纤瘦的晏苏会有这么大的力道,掐着他咽喉中的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窒息的感觉让他惊恐地两腿乱蹬拼命去扒晏苏的手,他拿手术刀的手指分明根根修长纤细仿佛随便就能折断,此时却犹如钢刃般无法撼动几乎要将他的脖子整根掐断了! 江赫在求生欲的驱使下疯狂抓挠,在聂嘉虎口处抓出了两道血痕。 聂嘉目光阴沉,躁郁地沉吟了一声,然后干脆利落地卸了江赫的两条胳膊,江赫在剧痛中猛烈呼吸,终于喘上气来时却又被聂嘉直接摁着头砸在了桌上,江赫比他高了半头的魁梧身形在他面前就像个鸡崽子,毫无反击之力只能任他捏圆搓扁。 “晏苏!晏苏我错了!我错了,我刚才是胡说的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晏苏,我不是故意的,当年都是江洋指使我给你下药拍那些照片给江兆麟看的,是他想把你赶出江家,我也是被他威胁的!你放过我!”江赫趴在桌子上忙不迭地求饶。 他惊恐极了,因为聂嘉的拇指正覆在他的右眼上,并且在一点点往下摁!他感觉自己的眼球都要爆炸了! 他竭力求饶,身上冷汗涔涔,眼泪早已经滚出来和汗水混在了一起,可施暴的人却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加大了手指的力道似乎打定主意要把他的眼球给生生抠出来! “你这种人,不给点教训,你就不知道钢板到底该不该踢。”聂嘉口气森冷,眸光如锐利的刀剑,游弋在江赫的要害处思索间便要见血。 “晏医生!”一道焦急的声音打断了聂嘉意欲行凶的冲动,他抬起头,看到霍青的助手王宗一脸凝重地冲了进来,见到聂嘉平安无事后神情便松弛了下来,“您没事就好。” 聂嘉这才想起来,他和霍青的视讯还没挂断。他低头看了电脑一眼,寒光屏里霍青神色严肃地看着他,仔细瞧还能窥见他神情中的一丝恐慌。聂嘉心里一紧,立刻松开了钳制着江赫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原本告诫过自己在霍青面前要克制情绪,但是刚才一被激怒就完全失控了,如果王宗没有及时赶来恐怕他真的会当着霍青的面把江赫的眼球给挖出来捏爆! 江赫如获新生地瘫在地上,吓得两腿直哆嗦,想爬起跑都站不来。 聂嘉也没好到哪去,明明他才是行凶的那个,此时却也是满目惶然。他动了动干燥的薄唇,最终什么也没说一把将电脑合上了。 “滚。”聂嘉眼神阴沉地看着江赫。 江赫哪敢不滚,连忙夹着尾巴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聂嘉烦躁地叹了口气把自己丢在椅子上,没骨头似的瘫着,看起来半死不活的。 王宗的手机响了,聂嘉还瘫着不为所动,王宗接通电话应了一声:“是的老板,晏医生没事,您不必担心,是,是,好的。” 挂断了电话后聂嘉看了他一眼,快断气般无力地问:“霍青?” “是的,老板十分担心您的安全。”王宗恭敬地垂着手说道。 “你也看到了,我什么事都没有,你走吧。”聂嘉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一猛子扎进了床上,把自己像只刺猬似的在被窝里蜷缩成了一团。 王宗从怀里取出一张名片放在书桌上,“晏医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您有什么吩咐和需要可以随时差遣我去办。” 聂嘉没应声,王宗还有事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并为他带上了房门。 【聂先生,您是在担心被处长看到您凶戾的一面吗?】安静了好些阵子的系统忽然出声问。 “安静。”聂嘉情绪低落,压根不想说话。 系统沉默了一会道:【您可以再自信一点的。】 聂嘉没说话,呼吸绵长,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王宗的动作很麻利,一上午功夫就把霍青在电话里吩咐的事情办妥了,他查清了十二年前还是少年的晏医生独自去国外留学的原因,以及江赫秘密藏起来的拍摄于十二年的那些照片。 第13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巴黎,霍青面色阴沉地看着电脑屏幕中王宗刚刚发来的照片,眼眸深处闪烁着刀刃般的锐光。 照片里的场景十分混乱,看得出是间酒吧包房,混乱的赤裸人影和满地撕碎的衣物所形成的淫靡气氛几乎要冲出电脑屏幕。里头的人影都没有露面,除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他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稚嫩青涩,带着些迷茫和不安被一个人赤着上身的男人摁在沙发上。 那就是他的苏苏年少的样子,被一群男人喂了药撕去了衣服,神志不清地被拍下无数肮脏的照片,事后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甚至还被送到了他继父江兆麟的办公桌上。 这件事安那并不知情,是江兆麟第一时间安排了晏苏退学,并把他叫进了书房训斥了两个小时。江洋为了救晏苏在即将高考的时候差点断了胳膊,再加上这些令人作呕的照片,可以想见那两个小时江兆麟是怎么对晏苏破口大骂的,毕竟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继子。 这对于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的苏苏来是多了沉重的打击和羞耻,霍青光是想一想就心痛不已。 “把这些人都找出来,包括江赫。”霍青难以按捺的火气掺进了语气中。 “是的,老板,我已经在办了。”电话里的王宗应声道。 霍青挂断了通话,静默地看着这些照片,此时他整个大脑都是沸腾的状态眼神却很凉,泛着一层慑人的杀机。 中午聂嘉面无血色地吃过午饭,然后应总院的邀请出席一场研讨会,他对这种普通世界的落后医疗压根没什么兴趣,纯粹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研讨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聂嘉精神不济,回来后连晚饭都没吃直接洗澡趴床上去了,犹如一条丧失了梦想的咸鱼。 他的心情很差,系统担心他早上胃痛一直嚷嚷着让他去吃晚饭全被聂嘉自动屏蔽。 他把自己裹成一根春卷就囫囵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聂嘉被一串窸窣的脚步声吵醒,他迷迷糊糊间想起自己的门锁在白天被江赫踹坏了还没来得及修,谁都可以出入他的房间。兴许是安那吧……聂嘉正意识不清地想着,便感觉到身边陷下去了一块,随后温热的手掌轻轻落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他蓦地惊醒,猛地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目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人。 “我吵醒你了?”霍青目光中携带着无匹的温柔注视着聂嘉稍显呆滞的俊美面容。 聂嘉像只无处可逃的小动物,耷拉着耳朵,有些小心翼翼也有些惊喜地说:“你怎么……不是要过几天才回来吗?” “我想你想得受不了,就提前回来了。”霍青执起聂嘉的手,轻轻在他手腕内侧吻了一下,随后将人拉进怀里温柔地拥抱着。 聂嘉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整,从巴黎飞月城要十二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上午他们视讯结束后霍青就立刻赶回来了…… 他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先是惊喜然后是隐隐的开心,他没有因为自己的暴力行径而感到厌恶真是太好了。聂嘉动了动手臂,呼吸微微发抖着想拥抱他。 此时霍青在他耳边音色低沉地说道:“我很担心你。” 聂嘉动作一顿,刚举起的手臂又放了下去,他低下头,把脸埋进霍青的颈窝颇有些自嘲地笑道:“你明明都看见了,我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 “当然,这是好事。”霍青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异样,松开了手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神色失落的青年,忍不住抚开额发在他眉心吻了吻,随后又不安地把人拥回怀里,“可如果不是江赫呢?是其他有能力伤害你的人,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欺负……”他有些咬牙切齿,“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从今往后你去哪我都陪在你身边,永远都在一个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聂嘉怔得迟迟没有反应过来,有那么一秒,他觉得自己误会时谌了。 “没有谁可以欺负我,我会把他们的脖子给拧断!”他再也不克制本身的戾气,嘴里说着凶狠残忍的话,可是却忽然眉一皱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泪地抱着霍青的脖颈咬着牙哭了起来。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霍青抱紧了这具正轻轻颤抖着的身体,心疼地不住拍着他的后心轻声安慰。 在前几世的轮回中,聂嘉一直深信等到轮回结束就会被宣判死刑,那时他的人生就彻底结束了。他无数次地想起时谌,尽管他们心照不宣地喜欢着彼此却从来也没多说过一句话,没有勇敢大胆地追求过自己喜欢的人,是聂嘉最后悔的事,原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算得知时谌在想尽办法救他,甚至黑进了公诉组的系统站到了他的面前,聂嘉也因为自己不再善良温顺而感到不安,他并不怕死,可是很怕时谌会介意并厌恶他的这种变化。 此时聂嘉终于明白,他低估小看了时谌的爱,不够爱的人是他,所以他才会这样猜忌对方是否不够坚定。他太卑鄙了,为了避免受伤,连时谌冒着被查办的风险篡改公诉组的系统来找他,他都要躲躲闪闪不敢正面回应他的感情,真是个懦夫! “谢谢你愿意爱我,拯救我。”聂嘉压抑着哭腔自责道。 霍青心有所感,眉目温柔地笑道:“你才是我的救赎。” 系统捂着嘴眼泪吧嗒:【呜呜呜呜太感人……虽然我不想打扰你们,但是聂先生我得提醒您一句,处长把江赫给抓了。】 等聂嘉情绪稳定了一些后,霍青起身去给他拧了把温热的毛巾,擦了擦一脸狼狈的泪痕。聂嘉跪坐在床上闭着眼睛乖乖让他蹂躏,鼻尖和眼尾都红通通地,干净得像个被欺负了的无辜孩童。 “不早了,继续睡吧。”霍青心里布满阴霾,疼惜地摸了摸聂嘉通红的眼尾。 聂嘉睁开眼睛,情绪依旧在翻涌哪来的睡意,他拉着霍青的手轻声道:“你抓江赫做什么?他上午都吓破了,不敢再来找我麻烦的。” 霍青眉心一跳,他本来不想告诉他的。 聂嘉却是门清,“你知道十二年前酒吧里的那件事了,对吗?” 江赫今天把什么都兜出来了,全被霍青一字不漏地听见了,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见霍青已然有些阴郁起来的眼神,聂嘉凑上前趴在他肩上轻笑着说:“其实没什么的,都是摆拍,我没有被欺负,江洋只是为了拍些照片给江兆麟看而已,对我其实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霍青的脸色依旧铁青,“这件事你不要管,包括江洋,都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把江赫放了吧,你想出气可以先揍他一顿,我向你保证会尽快处理他们并且绝不会牵扯到自己。”聂嘉轻轻在他耳边吹气:“然后,我们结婚吧。” 霍青瞳孔一紧,狼一样地盯着聂嘉:“再说一次。” 聂嘉笑道:“我在向你求婚啊,需要我跪下吗?” 霍青的回应是一段几乎让聂嘉喘不上气来的凶狠亲吻,他将人推倒在床上,温柔又霸道地欺身上前。聂嘉情动时忽然想起什么,微微喘着气道:“我房间的锁坏了,万一我妈进来……” 霍青扔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手臂绕过聂嘉的膝弯直接将人横抱起来进了洗手间,他把聂嘉放在洗手台上,然后踢上门咔哒落了锁,一手撑在镜子上把聂嘉圏在怀里低沉道:“现在锁上了。” 聂嘉笑起来,两手环着霍青的脖颈和他亲吻,随后迅速沦陷在其中。 翌日,江洋正在办公室处理公事,这两天的风言风语把他弄得焦头烂额,费了好大的劲都没完全清理掉,公司事情又多,忙得一个星期没能回家好好睡个觉。孟谦心疼江洋,最近画廊也没有什么事便每天亲手做三餐送来给江洋,在公司陪着他。 午饭后孟谦正挨在江洋的办公桌边上喂他吃水果,陪他边处理公事边闲话。 一股大力忽然粗暴地推开了江洋办公室的门,两个人影涌进来,其中女秘书不断地鞠躬道歉:“对不起董事长……他一定要进来我实在拦不住……” 闯进来的可不就是刚刚被王宗放出来的江赫吗。 “没事了,你先出去吧。”孟谦厌恶地瞥了江赫一眼,恹恹地把叉子扔回盘子里对秘书说道。 秘书战战兢兢地点头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江洋抬头看了一眼,不耐烦地皱着眉道:“你干什么搞成这样?” 江赫浑身脏污,脸上还挂着干涸的鼻血,明显是一副被殴打过的样子,尤其是右眼整个眼球都充血通红,看起来还有些吓人。他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下,气得直喘气:“我被秦亦然开除了,你不知道?你还有闲心在办公室白日宣淫?!” 第14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一句白日宣淫直接把孟谦也给骂进去了。 孟谦恼怒地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不过是江洋的堂哥,又不是亲兄弟,孟谦从一开始也就没怎么把江赫放在眼里,毕竟江赫是个连工作都要指望江洋的废物,不提江洋堂哥这个身份,谁会把他当回事。 但江赫骂完,惹怒了孟谦,江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牵着孟谦的手安抚他,让他消气,极力容忍江赫的无礼。 “秦亦然把你开除了,这我知道。”江洋淡淡道:“她拿回了秦氏的主权,肯定无法容忍有江家的人在她眼皮子底下。” 江赫冷哼了一声瘫在沙发上,他用手指摸了摸嘴角的淤青,疼痛让他气急败坏地竖起眉毛,“你既然知道就赶快给我解决,不然就在江氏的公司给我安排个跟在那边差不多的职位也行。” 孟谦气极反笑,这江赫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他当江氏是什么?想做江氏的CEO,他有这个能耐吗? “就算我给你安排,你觉得父亲会同意吗?”江洋隐约有些不耐烦了。 江赫短暂地沉默下来,他心知肚明要是在江氏,不管是总公司还是旗下子公司,江洋但凡给他个高位江兆麟绝对会气出心脏病,否则当初他也不至于大老远的跑去秦氏做CEO。 “那就恢复我在秦氏的职位,挂个名也行只要能拿分红。以你手里的秦氏股份,这不是什么难事吧?”江赫伸长了胳膊不断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疼得龇牙咧嘴。 他用烦躁来掩饰心里的着急。他本来昨天就想来找江洋的,但是刚出了江宅没多久就被抓了,说实话他不知道抓自己的人是谁,当时他被打昏了醒来时被蒙着眼,对方也不跟他交流,隐隐还能感觉到身边还有别的哀嚎声,显然不止他一个被抓。后来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他被人用棍子殴了一顿,就被放了。 整个月城谁不知道他江赫跟江洋是什么关系,谁敢抓他?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赌场的人了…… 江赫很需要钱,尽管他是江家的旁系,但是江洋和江兆麟都不会给他钱的,他绝对不能丢了这么个金饭碗,否则命就要没了。 “秦氏我插不进手。”江洋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江赫的提议,“你知道秦亦然为什么能重新拿回主权吗?” 江赫目光阴冷地瞪着他:“我没兴趣知道。” 江洋啪地把钢笔砸在桌上,漠然道:“是霍先生在帮她,霍先生收购了秦氏超过49%的股份全部无偿赠送给秦亦然,不仅帮她拿回了秦氏主权,甚至给顾雪盈注资承包了鹿港的填海工程,这是什么意思还需要我跟你明说吗?” 江赫是不懂商场那一套的,但他知道江洋很忌惮霍青,毕竟那是江洋自己都要仰仗的人物。秦氏有霍青的插手,江赫就知道江洋是绝对不会帮自己的了。 “那你什么意思啊?”江赫一把扔了沾满血迹的纸巾,“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江洋,你可别把我逼急了,否则十二年前的事我直接给你捅到媒体那里去,我看你在月城还怎么做人!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江洋眉头一紧,他当然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个道理。 “十二年前什么事?”孟谦察觉到一丝端倪问道。 “哟,你还不知道你的未婚夫做过什么龌龊事呢?”江赫大笑。 “江赫!”江洋呵斥道。 江赫早已经气急败坏,哪还愿意听江洋的指挥,滔滔不绝地就把十二年前的丑事给兜了出来,就当是叙述一遍提醒江洋这件事卖给媒体会有什么样严重的后果,“十二年前为了把晏苏赶到国外去,江洋不惜把自己的手给打断演了出英雄救美的戏,你以为人家晏苏清白的一医生为什么回国就非要往死里整江洋?还不是因为江洋叫人把他堵在酒吧里差点被轮了!江洋,当初那些照片我可还留着呢,你要是不想让外界知道这件事……” “你想怎么样?”孟谦打断他,非但没有因此震惊,反而还冷静的意图处理。 他反应的很迅速,江赫刚说完孟谦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他和江洋一损俱损,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江洋。 “看来你是个聪明人,你不像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嘛。”江赫嘲讽了两声继续道:“江洋现在不能安排我的职位问题,那么不如我们用一劳永逸的办法好了。我要一个亿。”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孟谦攥了攥拳头。 江赫摊手道:“你们得清楚,这件事要是曝光出去,江洋要损失的何止一个亿啊。钱到手,我就消失,绝对不会再出现,多么划算。” 江洋沉默地深呼吸了片刻,压抑着火气道:“没问题。” 江赫大喜过望,江洋承诺明天就给钱后便不耐烦地把人赶走了。 孟谦一手摁在办公桌上着急道:“江赫那种人就是个无底洞,钱一到手他但凡尝到甜头就会不断回头来要挟你继续跟你伸手要钱,他早晚会拖垮你的!” “我知道,但还有其他的办法吗?当年的确是我做错了事,我应该为此付出代价。”江洋安抚地拍了拍孟谦的手。 他看起来有些意志消沉,孟谦心疼极了,咬着牙沉默一会,忽然狠声道:“不如就让他像晏俞那样消失好了,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晏俞那件案子不是已经找了替罪羊吗,现在就再找个替罪羊好了。” “会不会牵连到你?”江洋嘴上担心地说,但行动上没有制止孟谦。 “不会的。这么多年警察一直想把方哥送进监狱里,不是也没办法嘛。”孟谦笑着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们都没注意到江洋电脑的左上角有个小小的墨绿色阴影一闪而过。 聂嘉半躺在床上,腿上放着电脑,他轻轻在键盘上敲击了两下,停止了监听并迅速清除了入侵过江洋电脑的痕迹。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霍青在洗澡,聂嘉早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满腹戾气,只是轻轻冷笑一声把电脑合上扔到了一边。 孟谦和江洋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代表着绝对的正派和正义。 江洋少年时犯错就算是情有可原,可是至今日,他觉得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就是向江赫这个同伙支付一个亿的报酬?还有孟谦,杀人仿佛吃饭一样平常,毫无人性,这就是所谓的正义吗! 这两个人未免太可笑。 这个世界是一串虚构的数据,是公诉组拟定的,公诉组一直拼了命的想给他定罪,可他们展现出来的正义理念在聂嘉看来无比的愚蠢! 【聂先生,孟谦已经通知了方砚今晚就要杀了江赫。】系统出声提醒道。 “知道了。”聂嘉淡淡应声。 【他对您来说已经没用处了吗?】系统问道。 “他活着的用处已经体现完了,不过死了依旧有点用处。我倒是不想做幕后推手,他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自己的造化了。”聂嘉轻笑道。 系统哈哈地干笑了一声,处长是让它来辅助聂先生的,可是显然聂先生自己就能搞定一切,它完全派不上用场…… “在和谁说话?”霍青擦着头发从洗手间走出来。 系统默默举手。 聂嘉抬起头,忍不住愣了愣。霍青身上湿淋淋的只在腰间围着一张浴巾,胸膛的水珠接连滚落顺着腹肌间的沟壑和人鱼线洇进浴巾里,给聂嘉呈现了一具所谓“致命吸引”的美好肉体。 “没有……”聂嘉喃喃道。 霍青勾唇一下,走过去把毛巾扔给聂嘉,在他狗头上揉了一把,“帮我擦头发。” 聂嘉看着霍青精壮宽阔的肩背上的数条抓痕,脸上顿时不着痕迹地微微热了起来,他低低嗯了一声,像擦大型犬一样胡乱擦霍青的头发。 第15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之前让你把江氏的股份卖掉,你没卖?”聂嘉捏了捏霍青的耳垂,把湿毛巾扔到一旁后便伸手揽住他的脖子,趴在了霍青的背上,“秦亦然和顾雪盈那边,是你直接出的资金?” 刚才听到江洋的话,聂嘉就猜到了这一点。之前他委托霍青把他手里的江氏股份卖掉后就没有过问了,但江氏的股东变动江洋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是霍青在帮助秦亦然,只能是因为霍青压根没有去动手里的股份,直接用自己的名义给秦氏和顾雪盈注资。 “江氏的股份对你来说是有用的,没必要卖掉。”霍青轻声回应。 聂嘉笑道:“可江氏的股份很快就要不值钱了。” “你的游戏要结束了吗?”霍青纵容聂嘉在自己脑袋上扑棱,他其实并不知道聂嘉正在做什么有什么打算,聂嘉不主动说他也没有主动过问。当然他做什么,他都会鼎力支持。 “出了点小小的变故。”聂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留下股份是对的。我原本想弄垮江氏,现在我改主意了。江氏全靠我妈当初倾尽财产才有今天,不能说垮就垮了,得物归原主才行。” “你想把江洋从家主的位子上拉下来?”霍青道。 “不止。”聂嘉去更衣室给霍青拿了一身宽松的运动套装来,霍青在这边没有换洗衣物,他手脚修长穿上聂嘉衣服袖子短裤子短,聂嘉无奈道:“还是让王宗给你送身衣服过来吧。” “今晚和我回家?”霍青执起聂嘉湿润的指尖亲吻了一下,迷恋地低头注视着他瑰丽的双瞳:“小决和霍纭都很想你。” “我刚回家才几天你就又要把我拐走,就不担心惹我妈生气了。”聂嘉拍开他的手去拽自己的衣服,“赶紧把衣服脱了。” 霍青无奈地挑眉,让聂嘉把衣服给扒了下来。 王宗很快就来给霍青送了一身西装,安那上来喊聂嘉去吃午饭就看到王宗站在儿子的房门口。 “苏苏,有客人?”安那敲门进了房间,就看到儿子还穿着一身睡衣趴在床上敲键盘,她蹙眉过去把房间的窗帘拉开,“这都几点了还没起来,快起来,霍先生是不是找你有事?人助手在门口等着你呢,你还睡!” “妈您别拽我,做了一晚上操,累着呢。”聂嘉半死不活地趴着说。 安那道:“做操?你做什么操?不是去探讨会了吗?” 聂嘉说:“爱情保健操。” 安那忍不住笑着在聂嘉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你这孩子,跟你妈也不正经,你女朋友不是不在国内吗,你跟谁做操去?” “苏苏,帮我系领带。”正说着,穿戴整齐的霍青拿着条领带从衣帽间走了出来。 安那愣住了,霍青看到安那,立刻报以一个礼貌谦逊的晚辈笑意。 聂嘉立刻蹦起来走过去给霍青把领带系上,完了蹙眉看了一会,又把领带解下来并扯开了他衬衫的前两颗扣子才满意道:“这样比较好看。” 霍青宠溺地笑了笑。 聂嘉揽着霍青的腰转身对安那介绍道:“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那个姓霍的女朋友。” 霍青挑眉在聂嘉耳边道:“女朋友?你就是这么介绍我的?” 安那神情不变地站起来,似乎有些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知道儿子的性向毕竟这孩子小时候明目张胆的喜欢过江洋,但她还真没有想过有一天儿子会真的带个男人回来,并且还是霍青这样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安阿姨,我非常爱苏苏,并且苏苏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我希望您能放心的把苏苏交给我。”霍青牵着聂嘉的手对安那道。 “这还不到一个月你们都发展到求婚的阶段了?”安那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两人一副两情相悦亲密的姿态,只道:“霍先生,如果您是真的喜欢苏苏把他当做平等的另一半,我当然非常为你们高兴。” 安那的话暗含警告,丝毫不顾虑霍青的身份地位,此时只是一个为了孩子着想的母亲。 “请您放心。”霍青郑重的向她承诺。 毕竟是霍青,作为孩子选择的另一半,长辈完全挑不出毛病,安那马上就接受了两人之间的关系,霍青也正好有了个十分合理的借口,当天晚上就征得了安那的同意把聂嘉拐自己家里去了。 叶小决开心极了,完全忽视了他舅舅拉着聂嘉就要往餐厅跑,邀请他一起吃晚餐。 “我们吃过晚餐了,苏苏明天有工作,我先送他上去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再陪你。”霍青四两拨千斤的就替聂嘉回绝了叶小决的热情。 霍纭哼哼道:“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 “青哥撸袖子了。”叶舒明仗义地提醒了一句,霍纭立马闭上了嘴。 第二天早上系统便告知聂嘉,江赫被处理掉了。不过对方做的很干净,目前尚且没有人发觉江赫失踪了,毕竟江赫跟宴俞不同,尽管江赫无父无母,但到底是江洋的堂哥,他的尸体要是被警方发现事情就该闹大了。 孟谦果然没让聂嘉失望。 【聂先生,孟谦的爷爷即将在三天后耗尽生命力去世。】系统又提醒道。 聂嘉喃喃着:“看来要重新让总院安排手术了。” 【您要救他吗?】系统有点为难地问,孟谦的爷爷是耗尽了生命力而不是因为病情,如果要给他续命,可比唤醒叶舒明要透支更多的异能,聂先生的身体受得了吗? “江洋还欠我10%的股份呢。”聂嘉冷笑道。 在和总院打过招呼后,总院第二天就安排了孟谦的爷爷进行修复手术。老人的病情每况日下都是有目共睹的,总院的专家对于晏医生提出要进行修复手术都不约而同的认为他疯了,按照老人的身体状况来看很有可能这次病人就直接死在手术台了。 明明手术都已经成功了,这次要是出什么差池,有理也说不清了,晏医生何必给自己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麻烦呢。 可晏医生提出老人昏迷的病因,非要坚持再次进行手术,这并不违规医院章程。 手术这天孟谦没有再去公司,江洋公事繁忙,在医院陪了孟谦一上午后便回了公司。他心里有些莫名的惴惴,他可没忘记当初答应过晏苏什么。可那时候江氏是他的一言堂,现在江氏正处于舆论中心,秦亦然又拿回了秦氏的主权对江氏虎视眈眈,另一边顾雪盈也在伺机狙击,在这种紧要关头,如果他真的把10%的股份给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10%的股份!他当初抽什么风竟然会答应给晏苏10%,就为了救一个黄土都埋到脖子的老人! 江洋心里的翻江倒海并没有表显出来,反而平静地陪了孟谦一上午才离开。 临走时他看着刺眼的手术中三个字,眼神有些阴郁。 手术进行得很久,夜幕时霍青和霍纭到了医院,等在手术室外。 孟谦惊讶地从长椅上站起来,“霍先生,霍小姐……您二位怎么来了?” “不是来找你的。”霍纭漠然地扫了他一眼,孟谦立刻面红耳赤地往旁边退了退。 霍青压根没在意孟谦这个人,转头问王宗:“手术进行多久了?” “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了。”王宗说。 霍青和霍纭顿时不约而同地担忧得皱起眉,上次为叶舒明进行手术的时候他都直接虚脱了,回来昏睡了两天才缓过来,这次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原本孟谦只是忐忑自己爷爷的病情,霍氏兄妹一来,两个煞神似的镇在旁边也不说话,让孟谦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连自己爷爷正在进行手术都险些忘了。 直到手术室上的红灯啪的熄灭,一名护士神色疲惫地走了出来,孟谦一看护士的脸色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口不择言道:“我爷爷怎么样了?晏苏呢?不会是跑了吧?” 霍青目露不悦。 护士摘下口罩愤怒地瞪圆了眼睛,“手术很成功,晏医生早就累坏了但还是坚持伤口最后缝合完才累得直接在地上休息。病人年纪大,晏医生本来就顶着足够多的压力在救你的爷爷,请你不要随口侮辱他。” 孟谦知道自己情急误会了,这才堪堪收起了面上的不忿。 在病人被推出手术室转送病房的时候孟谦也赶紧跟了上去,病人已经出来了霍青才进了手术室。霍纭双手环胸抱在一起,视线追着孟谦的背影看了一会,皱了皱鼻尖冷哼道:“不爽。” 恰好此时孟谦心里一直思索为什么霍氏兄妹会过来,便转头看了一眼,正好和霍纭阴沉的目光对上了。他心里一惊,下意识躲开霍纭的视线,匆匆离开了。 第16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霍青心里担忧聂嘉的身体,擅自进了手术室,立刻就看到了蹲坐靠在墙边正在休息的青年。他屈着双膝,趴在自己膝盖上似乎正在沉睡,手术室里甚至还有护士累得直接躺在地上睡着了。 “苏苏?”霍青走过去单膝蹲在聂嘉身前轻声唤道。 聂嘉浑身冷汗,眼中有股疲惫的孱弱,他抬头看到霍青进来了顿时一惊,“你不能进来的!” “病人已经转移到病房了,没事。”霍青疼惜抹去他眉尾的薄汗,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聂嘉很快就被霍青带了回去,这次他倒是没像上次那样手术刚结束就累到倒头就睡,虽然看起来很疲惫但精神很好,回来还能陪叶小决画画。 “晏医生好像比以前开朗了。”霍纭站在叶小决身边,看着陷在沙发里一边休息一边充当叶小决模特的聂嘉,忍不住出声说。 “是吗?”霍青端着粥走过来笑了笑。 霍纭很认真地点点头:“虽然话不多,也不怎么爱笑,但就是有种感觉。”不似以前那般阴沉冷漠了,霍纭感慨道:“都是爱情的力量呀。” 霍青没理她,走过去把聂嘉从假寐中唤醒,给他喂下小半碗粥便送人上楼休息了。 霍纭笑眯眯地低头看叶小决的画,在儿子脑袋上揉了一把:“画得真好,妈妈帮你修两笔。” “这是送给新舅舅的新年礼物,我要自己画。”叶小决停下笔,打算进自己的画室去隔绝他妈的打扰,自己扛着画架哼哧哼哧地走了。 霍纭哼了一鼻子,谁都不理她,便去书房骚扰正在码字的叶舒明了。 三天后王宗便来报告孟谦的爷爷醒了,并且意识清晰,身体状态恢复得很好,已经被孟谦接到高级病房修养了。这例病案在业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晏苏这个名字对一般人来说更加高不可攀。 这是把原主晏苏彻底打入地狱的关键契机,此时已经无声无息的化解了。 王宗来的时候聂嘉正和霍青带着叶小决在湖边喂鸭子,听王宗报告完聂嘉便撕碎了手里的面包尽数洒在水面上,唇边勾出一抹快意的笑色:“正好,我也该回家一趟了。” 最近江洋遭到秦亦然的狙击,过得并不好,天天忙得焦头烂额。毕竟秦氏有霍青的扶持,江洋一时也拿不准主意到底该拿秦亦然怎么办,更何况秦亦然身边还有个顾雪盈,即便不忌惮霍青江洋也碰了不少钉子。 这天下午回到家,看到晏苏正在客厅跟安那闲话,江洋的头疼不禁更严重了。 “晏苏回来了。”江洋扯开自己的领带,客气地问了一声,“这段时间在外面忙什么?父亲不在家,你记得多回来陪陪安阿姨。” 聂嘉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背上并不搭他的话茬,只斜睨着江洋道:“孟谦的爷爷已经平安无恙了,你好像忘了点什么事。” 江洋的脚步一顿,转头和聂嘉对视了片刻,随后低声道:“到书房来一下吧。”说罢便快步离开了。 安那见江洋似乎还不知道儿子和霍青的关系,顿时也不担心儿子什么了,看看时间不早了便也站起来道:“晚上在家吃吗?妈妈给你做饭。” 聂嘉笑道:“好,我在家吃。” 安那便舒心地笑起来,先一步进了厨房。 聂嘉进了江洋的书房时江洋正站在窗边和孟谦通电话,孟谦这两天忙着在医院照顾自己的爷爷,江洋叮嘱他好好吃饭后才挂上电话。 聂嘉走过去直接拉开椅子坐下,“文件呢?” 江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将手机扔到了一边,随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支票顺着桌子推到聂嘉面前,脸上挂着一抹无谓的笑容:“晏苏,以你的地位,五千万的手术费应该足够了吧?” 聂嘉两腿叠在一起姿态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用两指捏起支票看了看,最后不屑的弹开,“如果你不愿意直接转让10%的股份给我,至少也开一张同等市值金额的支票,拿五千万糊弄我?” “不要贪心不足。”江洋摁住支票,重新推到聂嘉面前,“我们之间可没签白纸黑字,如果我愿意,一分钱都不给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看在咱俩还算兄弟的份上,给你五千万的手术费只多不少,晏苏,你见好就收别弄得场面难堪。” “你当初那么大方,是不是断定孟谦的爷爷死定了,所以才敢夸下海口?”聂嘉嘲弄地勾唇。 江洋脸上有点挂不住,神色难堪地皱眉:“晏苏,你以前的所作所为的我既往不咎,你救了孟谦的爷爷我也很感谢你,五千万足够了,我也算仁至义尽,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聂嘉嗤笑一声,不履行承诺的人是江洋,不愿意支付相应报酬的也是江洋,他反而成无理取闹的那一个了。 他的目光冷静漠然,在江洋身上游弋片刻后,最终抬手啪地拍在桌子上把支票拿了回来,“你要玩,我奉陪。” 说罢直接起身离开了。 江洋松了口气,也有些意外晏苏这次竟然这么痛快的就妥协了,明明以前但凡有点什么事就死咬着自己不放。晏苏虽然人脉广,但江氏这边毕竟有霍青的投资晏苏的那些人脉撼动不了他,所以他才敢食言拒绝转让当初说好的股份,希望晏苏见好就收吧。江洋不愿意多想,倒在椅子上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聂嘉去了厨房,安那正在咕嘟咕嘟地炖排骨汤。 “妈,孝敬您的零花钱。”聂嘉两指夹着支票晃到安那面前。 安那看到江洋的签字,立刻不悦道:“这是附赠的还是全部的?我看江洋没那么大方附赠五千万给你吧?怎么,股份不想给了?” “他给不起,给了,秦亦然和顾雪盈就能把他活吃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聂嘉靠在流理台边上捏了块胡萝卜吃。 第17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狼心狗肺,过河拆桥,跟他爸爸一个德行。”安那把支票收起来,吩咐厨娘把食材切好,跟聂嘉走回大厅时往楼上看了一眼,低声问道:“你是有什么打算?要不妈妈找他理论去。” “不用您去,不值钱的东西江洋愿意留着就让他留着吧。”聂嘉不屑一顾,“妈,我先回房间了,等会饭好了叫我。” 安那应了一声,目光慈爱地看着他回了自己房间。 聂嘉回房后和霍青通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留在家吃饭晚点回去。 “好,晚上我去接你。”霍青低沉的声音中有些温柔的笑色,顿了顿道:“江洋没把股份给你吧?” “你猜到了?”聂嘉懒散地躺在床上把电脑打开,指尖轻敲了两下屏幕立刻拉开城市分布图,他边笑着和霍青通话,边把一个地标位置和音频匿名发送到了刑警队。 “现在这情况,他不敢把股份给你,你们又没签合同,他翻脸不认人你又不能告他。”霍青说。 “江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们商人是不是都这样的啊?”聂嘉低声浅笑。 他发完文件扫除了自己的痕迹后便把电脑关了扔到一旁,趴在床上跟霍青隔着电话耳鬓厮磨。 聂嘉几次都不让霍青插手自己的事,这次江洋食言,霍青也就没主动过问了,爱人很聪明,况且对外人又霸道得很,他的确是有点插不上手也就随他去了。 晚饭的时候江洋没下来,聂嘉跟安那在餐厅一起用晚餐,闲聊起白天秦亦然陪她逛街的事情。安那和秦亦然在商场里遇到了江兆麟养的那个外室,正是商场的一个主管。 “那个女人是认识我的。”安那给聂嘉盛了一碗汤放在手边,此时再提起被丈夫背叛这件事,早已经没了最初的愤怒和悲伤,反而面目从容,波澜不惊,“叫谢亚,漂亮着呢。今天见着我一点都不怕得罪我这个大客户,站在旁边指桑骂槐了半个多小时,趾高气昂着呢,活脱脱一副大房太太的架子。” 聂嘉立刻神色冷肃起来:“您让那小三欺负了?” “没有,我懒得搭理她,装不认识,后来亦然猜出来了把她骂哭了。”安那不屑地笑了笑,“我原本还想,这女人是不是被江兆麟骗的,就算是为了钱也不至于生个孩子,毕竟哪个女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是小三生的。今天一看才明白,人家哪是为了钱,人是为了把我赶走扶正自己呢。” “您把人想得太好了。”聂嘉神色恹恹,眼里多了一丝戾气。谢亚,他原本还没把这对母子当回事,没想到这女人胆大包天,敢去踩他妈妈的脸。 安那摆摆手笑道:“她想当江太太呢,让她想吧。” “她会如愿以偿的。”聂嘉面无表情地漠然说道。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砰地一声,震得安那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安那扬声问道。 保姆从外面进来道:“先生出去了。” “这大晚上的江洋出去干什么?”安那下意识地疑惑问了一句。 保姆摇头道:“先生接了个电话出去的,也没说是有什么事,走得特别急,连外套都没拿。” “不用管他。”聂嘉说。 安那让保姆出去了,小声问他道:“你知道江洋出去干什么了?” “有个人被抓了,他担心着呢。您不用紧张,里头没我什么事。”聂嘉立马把自己撇清,免得安那担心。 晏俞死的时候得知刑警找过自己安那就忐忑得一晚上没睡好,生怕警察办个什么冤假错案把儿子弄进去了。 晚上霍青来接人,进来问候了安那一声才和聂嘉离开江宅。 结果就在他们回程的短短半个小时里,网络和新闻快讯上便爆出了一件惊动月城的新闻。 方砚被抓了。 方砚是月城地下帮派的龙头,简单来说就是个黑道大佬,势力范围极广,可以说整个月城都是他的地盘,同时也是月城警方重点盯梢对象。前脚出的命案,警方刚怀疑到方砚头上,后脚就有人来认罪。苦于没有证据,以及前仆后继的替罪羊,方砚次次都逃脱了法律的制裁,甚至都没进过拘留所。 尽管方砚这个人不干净是众所周知的,但愿意为他卖命的人多得是,他的逍遥法外早已经引起当地市民的怨怼,今天方砚被警察从会所当众拘走戴上手铐上了警车,立刻就引起了全城热议! 群众纷纷猜测是不是警察手中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才能公然把方砚铐走,方砚这颗毒瘤这次是不是就可以彻底除去了? 审讯室里,一个披着件黑色外套的中年人正神色从容地被铐在桌子上,他环首四顾看了看周围狭小的陌生环境,没有丝毫的紧张,只是冲着单面反光镜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警察同志,你们要指控我杀人总得告诉我杀了谁吧?”刑警队长进来后方砚无辜地摊了摊手。 “我们也不知道你杀了谁。”后脚跟着进来的小警察说。 方砚嗤笑一声,往后仰靠在椅子上,目光不善地看着小警察,“你新来的?你的妈妈好吗?” “不过我们很快就知道了。”小警察在桌前坐下,笑了笑说:“毕竟被害人被灌在水泥里,我们的法医得花上一番功夫才能清除水泥,确定被害人的身份。” 水泥这个词一出来,方砚脸上游刃有余的神态顿时消散了,他神色严肃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惊慌,随后又迅地镇定了下来,冷冷道:“我要求见我的律师。” “当然,这是你的权利。”警察目光如刀地微笑着说。 晚上方砚被警察铐走,正当群众疑惑方砚这次究竟犯了什么罪的时候,翌日凌晨卫视官微便播报警方在某正在施工工地中从墙板里凿出了一具尸体,死者大有来头,正是江氏集团董事长江洋的堂哥,江赫。 第18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消息一出,轰动全国。 原本就还没摆脱骗婚的负面新闻的江洋一夜之间就被牵扯进了凶杀案里,群众讨论得热火朝天,纷纷猜测江洋在这件案子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方砚被抓,犹如一颗迎面飞来的子弹,打得孟谦和江洋措手不及。只是人到底不是他们亲自动手,江洋并没有太过担心,被警察请进警局里配合调查面色也稳如泰山。人不是他杀的,也不是他吩咐的,自然没什么好慌。 倒是孟谦在方砚被抓后便一直惴惴不安,魂不守舍,生怕方砚吐出些什么。 “不用担心,方砚又不是一般的小毛贼,他不会乱说的。”办公室里,江洋结束了一通和江兆麟的电话后,捏了捏自己鼻梁站起来,把站在窗边发呆的孟谦抱在怀里安慰了两句。 孟谦神色不安,勉强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江洋无法解决他内心的不安,方砚被抓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四天了。警方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24小时一过就该把方砚放出来了,可现在方砚在警局毫无动静,也不允许被保释,这么多天来江洋竟然什么消息都没有打听到。 他是月城首屈一指的富豪,但是在这么一件小小的杀人案上,他所有的人脉都似乎失效了,甚至连警署区区一个刑警队长都不卖江洋的面拒绝任何人会见方砚,这太不正常了。 孟谦隐隐有种感觉,这件事是被操纵的。否则为什么警察会突然去工地,并且能准确找到江赫的尸体,甚至态度坚决地逮捕了方砚。这其中连江洋都插不进手……绝对不正常。 他忽然想到了当初在手术外见到的霍氏兄妹。 霍青之前亲自来江宅找过晏苏,又出现在医院,当时为爷爷主刀的可不就是晏苏么。 这个细节他不敢和江洋说。 之后新闻爆出江赫是被勒死后才弃尸工地,并且警方很快就找到了凶器,在有一个人突然冒出来认罪时也迅速被警方堪破是冒名顶替,方砚依旧被拘在警署。案件的神速进展和警方的坚决态度令人咋舌,毕竟犯人是方砚,月城警方多年来耗尽人力物力都不能让他伏法,可见对方有多狡猾难缠,这次不知手中究竟掌握着什么证据,竟然能牢牢把方砚关在警署。 然而更令人跌破眼镜的还在后面,没几天,月城最有名的黑池画廊因为涉嫌洗钱被查封了,背后的人正是方砚。 黑池画廊并不是月城最大最好的画廊,但却是最有名的,因为孟谦就是黑池画廊的签约画家。 前几年黑池画廊还只是家略有名气的画廊,不至于家喻户晓,签下了孟谦后不断以十万、几十万的价格销售出孟谦的作品,没多久孟谦就成了媒体口中的天才画家,作品售价也越来越高,俨然已经是青年画家中的翘楚。 尤其是后来江洋以三百万天价拍下了他的那幅幽灵兰,立刻让孟谦名声大噪,作品也随之水涨船高。更别说他和江洋订婚后持续带来的效应,仔细算算,孟谦从签约最初的作品到现在,在黑池画廊已经累计到六千万的总销售额了。 尽管从最初就有无数声音质疑孟谦的作品,但孟谦就犹如被上天宠爱着一样,一路开挂逆袭,甚至还拿下了月城首富江洋,羡煞无数人。 可那都是昨天的事了,今天黑池画廊因为方砚运营洗钱被查封,负责人被带进了警局盘问。消息一出立刻惊爆网络,窜上热搜久居不下,吃瓜群众开始纷纷神猜测,死者是江洋的堂哥凶手是黑道大佬,大佬运营画廊来洗钱,江洋未婚夫孟谦又是画廊的NO.1,谁知道这里头究竟有什么猫腻啊! 一件凶杀案,牵扯出这么多,甚至还把江洋和孟谦这俩名人都拖下了水,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神转折呢。 得知画廊的经理人被抓了后孟谦终于彻底慌了神,但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准备,早上画廊刚被查封,中午警察就突击到江宅把孟谦给带走了。 这两天热搜就跟连续剧一样,一天一集,就连菜市场的小贩闲暇时都在热聊这件事。 这件案子警方的行为十分高调,毫不避讳,每当有什么进展媒体就立刻得到通知并公之于众,甚至还有几家门户新闻成立了专题进行持续报道。 似乎背后有人刻意在宣扬此案,期望人尽皆知。 在孟谦被带走后,江洋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爱人被警方当面铐走,他打了个无数个电话都无济于事,甚至那些和他交情匪浅的政界人物都不愿意插手管,这种时刻的无力感,让江洋终于认识到什么才叫绝望。 “他只是个富豪,又不是皇帝,以为月城围着他转呢。”霍纭浏览完新闻网页后随手关掉,她趴在叶舒明肩上看着不远处正在湖边散步的两个人,不禁感慨道:“我们苏哥真狠啊,一面没露甚至连句话都没说,就把江洋俩人给整垮了。你说,苏哥是怎么知道江赫被杀后的藏尸地点的呢?” “你好奇就问苏哥呗。”叶舒明给她倒了杯红茶,搂着霍纭的肩膀跟媳妇儿在院子里晒太阳。 “不行,提前剧透就没意思了。”霍纭说。 叶舒明笑道:“你还真当成剧集看了?”不过这件案子从最初可不就是一天一个炸弹的流畅节奏么,仿佛早就被埋在地下,并精心设计好了爆破时间, “更新了。”霍纭随手一刷,就刷出了最新消息。 经警方查明,青年画家孟谦的确参与了画廊的洗钱行为,并且警方公布了画廊和孟谦的合约,从始至终孟谦的所有作品都是方砚为了洗钱,所以孟谦刚刚毕业,作品就能拍出十万高价。 第19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孟谦被带走后就已经立刻引发了热议,没想到刚过去一顿饭的功夫就爆出了这样一则惊天内幕。 天才画家猛地跌下凡尘,谁能想到令人艳羡的所谓人生赢家的背后,存在着这样脏污的交易。 “早从孟谦开始成名的时候就好奇那种跟幼儿园涂鸦一样的画是怎么拍出几十万高价的,也不知道江洋当初哪来的脸还敢把画送给霍纭,结果让霍纭退回来啪啪打脸,真是爽。” “这两年给孟谦操天才人设的新闻估计也是方砚运作的吧,画成那样也敢称天才,孟谦以前接受采访的时候竟然一点也不脸红,一看就是干大事的。” “孟谦在亵渎艺术,跟一群臭虫狼狈为奸的恶臭小人。” 当全网都开始Diss孟谦的时候,“霍纭”这两个字迅速被顶上了热搜。 霍纭是国内外公认的实力派画家,画风绮丽至今无人可复制,即便已经沉寂四年但在圈中的地位仍旧不可撼动。除此之外她的背景更为惊人,霍家的大小姐,霍青最宠爱的亲妹妹。相比起来,孟谦在霍纭面前不管是艺术造诣还是社会身份,都如同蝼蚁。 霍纭从四年前起,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便停止了一切更新,可是在孟谦被曝出洗钱的丑闻后,霍纭突然发声了。 “亵玩艺术,就要付出代价。@画家孟谦 你说是吧?” 霍纭之前把孟谦的画退回去,现在又在微博上公然评判这件案子,惊呆无数吃瓜群众。孟谦不愧是干大事的人,让四年不更新动态的霍纭都点名批评了! 吃瓜群众只能看热闹,但是月城上流圈子却从霍纭的一句话里看出了端倪。 当初江洋能得到霍青的资助就是因为用孟谦的画讨了霍纭的欢心,现在霍纭不仅把画退回去了,还在公共平台谴责孟谦的行为明显是恼了,如果霍青因此撤资……那好戏才是真正要上演了。 审讯室里,方砚迷瞪瞪地被铐在桌子上,精神恍惚,早就没了刚进警署时戾气和自信。他被关在警署五天了,期间饱受折磨,不仅没吃上一口饭甚至连觉都不让睡,完全丧失了时间概念,俨然快要被逼疯了。 警察就这么把他关在这里,除了第一天简单做了个笔录后就再也没人来审问他,顶多隔半天进来个人给他送杯水,或者在他打盹的时候一巴掌把他扇醒。 刚开始方砚还能咬着牙硬撑,心里鼓胀满意图报复的戾气。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方砚也渐渐精神萎靡下来,除了警察他见不到任何人,完全不知道外界的丝毫消息,这让他不免有些忐忑。 终于在第七天,他见到了自己的律师。 方砚狠狠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打起精神来咬着牙愤怒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妈的,等老子出去就把这警局给端了!” “画廊还有夜总会都被查封了。”年轻的律师坐下就说,方砚一愣,凶狠的表情就这么僵在脸上,律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手底下的那些人都进去喝茶了,一个没能跑,砚叔,已经全完了。” “放屁!”方砚挣了一下手铐,两手猛地拍在桌子上,“不可能!” “连孟谦都被抓了。”律师冷静地看着方砚从震惊慢慢到恐慌的表情,低声道:“砚叔,别撑着了。” 方砚两拳紧攥,浑身都在打哆嗦,“江洋呢?孟谦被抓了,江洋就这么看着屁都不放一个?” “江洋?”律师冷笑一声:“砚叔,你知道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操控吗?是李书记,江洋上哪去借胆子来跟书记对着干?” 方砚慢慢放开了握紧的拳头,满眼不可置信,脸色刷地就苍白了起来。他哪里能想到会招惹到那样的大人物,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画廊那边洗钱的事情已经被查出来了,而且警方现在还在调查你贿赂月城市长的事,这件事已经闹得很大了,省政府应该很快就派调查团下来彻查了。”律师说。 “怎么可能……”方砚一瞬间就出了一身的汗,瘫坐在椅子上瞪大了眼睛。 “其实这一切都不是针对你,你是被牵连的,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帮孟谦把江赫处理掉。”律师面有惋惜地解释给他听,“是江家的那个继子晏苏,前几年李书记的独子在境外维和部队服役时头部中弹,就是晏苏把他救回来的。晏苏回国后就一直在对付江洋,包括现在也是他的手笔,他在搞江家,李书记只是他的一把枪。你非要在晏苏和江洋之间掺和,你不死谁死?” “我他妈上哪知道那医生不能惹!”方砚嘴唇哆嗦着站起来一脚踢翻了椅子,筛糠似的全身颤抖不止。 “砚叔,你没听我说吗?这件事不是针对你,晏苏要搞的是江家。江赫是孟谦的要杀的,也没经过你的手,画廊那边孟谦和江洋订婚后你们不是已经修改了合约吗?孟谦才是大头,至于市长受贿,江洋那么大的公司摆在那……” 律师跟方砚谈了足足两个小时才离开警署,他刚走,精神早就全盘崩溃的方砚就忙不迭叫来了警察,要坦言自己的罪行。 饭后聂嘉正在庭院的绿荫下和霍青午休,伴随着似有似无的睡意靠在他肩上低声说着话。 忽然聂嘉眉一挑,笑着对在不远处陪儿子逗狗的霍纭道:“霍纭,你追的电视剧又更新了。” 霍纭闻声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案件在上一秒又有了新的进展。 孟谦不止参与了违法洗钱,还有贿赂市长之嫌……这就不由得让人乱想了,江氏集团之前被晏苏逼得走投无路,虽然得到了霍青的资助但也是在中标海底电缆工程之后,谁知道是不是因为贿赂市长暗中运作才承包下的工程。 第20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方砚已经指认谋杀江赫的幕后主使就是孟谦。并且除了方砚的供词,警方还拿到了确切的证据证明孟谦就是罪魁祸首,公诉组将很快起诉孟谦。 原本孟谦身上洗钱的嫌疑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且数额巨大,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没跑。但如今凶杀案的真相一出来,孟谦死刑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了。 这一下彻底炸了锅,整个月城都沸腾了起来,吃瓜群众纷纷表示果然没看错孟谦,大事说干就干。 案子越挖越大,尽管事情在往明朗的方向走,但却让人觉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江赫可是江洋的堂哥,而且江洋一直待他这堂哥不错,孟谦为什么要杀江赫?孟谦一个画画的,一个多月前在订婚宴上还跟江赫有说有笑呢,怎么就一转眼就把人杀了呢?这其中跟江洋有没有关系? 很快舆论就再次把江洋推到了风口浪尖,并且把市长受贿的事情跟江氏集团联系到了一起,甚至有人猜测说不定整个江氏集团都跟方砚的洗钱案有关。 江洋从订婚宴那天晚上起就再没过过一天宁静日子,短短一个半月内,一波三折,刚刚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出现萎靡之态,天天焦头烂额的在办公室跟手底下的人发脾气。江氏被卷入这样的丑闻中,股市受损是不可避免的,更何况这是书记从中掣肘,新闻媒体的各种报道他完全没能力控制,只能任其发展,江氏再次陷入了摇摇欲坠的危机中。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晏苏的手笔,是晏苏的报复,从回国之初就对自己虎视眈眈,原本以为得到霍青的支持后晏苏就会知难而退,江洋意识到自己太大意了,放松了对晏苏的警惕而让他趁虚而入。 但是江洋事先又怎么会知道晏苏竟然能请的动书记,从孟谦这里就能一鼓作气的把自己和整个江氏都拽下了水! 七天后江洋在看守所看到了瘦了一大圈的孟谦,他脸色苍白的穿着囚服被带到会见室,一双眼睛在削瘦的脸颊衬托下显得出奇的大,见到江洋后更是控制不住的泪眼朦胧起来。 “江洋……”孟谦像只被困在猎人牢笼中的小鹿,害怕又充满希冀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夫,显得楚楚可怜极了。 以往江洋哪里舍得孟谦受委屈,孟谦画画稍微晚睡了一会他都心疼得不行,但现在看到孟谦深受折磨的模样,他心里却充满了一股憎恶! 如果孟谦没有帮方砚洗钱,没有通过方砚杀人,江氏又何至于被连累成现在这样! “方砚和动手杀江赫的那人都供出你是幕后主使了,我给你请了全国最好的律师团来打这场官司,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被判死刑的。”江洋坐在孟谦对面,冷静地说着,“律师会尽力争取无期,人毕竟不是你亲手杀的,情况乐观的话加上减刑顶多十几年。” 孟谦的神情顿时从委屈变成了惊愕,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洋:“你什么意思?” 江洋深情地加了一句:“我会等你的。” 孟谦足足愣了一分多钟,才冷笑着流下绝望的眼泪,“江洋,我为什么要杀江赫你是不是不记得了?没有你以前干的龌龊事,我杀江赫干什么?我是为了保护你!我为了保护你的名誉今天才会坐在这里!你现在想把一切都推在我的头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江洋眼角眉梢的冷漠巍然不动,他淡淡道:“你的所有财产都已经被没收了,你爷爷还在特护病房养病,各项费用一天就要四万。不想我断掉你爷爷的医疗费,就把嘴巴闭紧,你懂我的意思吧?” 孟谦睁大泪目,咬着牙浑身发抖地看着江洋,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那个说要爱他永生永世的爱人。 江洋把此行目的说出来后施施然站起来扣上了西装扣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孟谦,冷冷道:“你安心服刑,我说过会等你绝对不食言。等你出来了,江家依旧有你的位子。” 说罢整理了一下袖口便冷酷无情地离开了会见室。 孟谦的眼睛都红了,明明已经是泪流满面的模样,却看不出丝毫的伤心,眼中满满的都是憎恨。 “白痴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你陷害我,自己也别想好过,要死就一起死!”孟谦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江洋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地喃喃着。 半个多月来公众对这个案子保持了空前的热情,随着一天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爆点,此案的热度久居不下,先是全国各大门户网站成立专题持续播报,后面国家频道也参与其中,对案件中心的人物进行采访。 只是一开始记者前往看守所准备采访孟谦的时候遭到了孟谦的拒绝,并且态度坚决,记者退而求其次的找到了江洋。这可是最具影响力的国家频道,江洋苦于这段时间被各大媒体强势抹黑无处伸冤,欣然接受了采访。 江洋在镜头前表现出对自己未婚夫孟谦所作所为的震惊和痛惜,并为他找借口,孟谦只不过是因为江赫带晏俞进来搞砸了他们的订婚宴,一时冲动才做下不可饶恕的事。并坦言即便如此自己依旧深爱孟谦,在孟谦服刑期间他一定会等他。 江洋没有为孟谦开脱,并且在公众面前除了替孟谦真诚致歉,还好好秀了一把自己的深情,反而真的有些声音跳出来为江洋鸣冤,声称事情都是孟谦做的江洋只是被连累了。 采访播出后江洋如愿以偿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为他鸣冤的人越来越多,毕竟英俊多金又深情的男人总是容易轻易获得原谅,况且事情本来也就不是江洋做的,江洋凭什么要承担骂名呢。 都说群众的记性不好,也的确如此,江洋只是在镜头前叹了几口气,人们就把江洋骗婚的事情给忘了。 第21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毕竟有孟谦的丧心病狂在前面做衬托,江洋洗白得很迅速。 但没过多久,那些为江洋抱不平的人脸就被打肿了。 因为孟谦忽然同意接受了采访,他可是最关键的人物,刚松口电视台就立刻派了记者去看守所多采访。 “我为什么要杀江赫?就是因为我爱江洋啊!十二年前把晏苏逼到国外去的事,江赫给江洋出了不少力。江赫被杀的前一天来找江洋,张嘴就跟江洋要一个亿,不然他就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媒体让江洋身败名裂,我要保护江洋啊,我只能杀了江赫。”镜头里的孟谦没有情绪激动的歇斯底里,眼眸深处甚至有一种报复的快意。 一叠文件被尽数甩在CEO的脸上,CEO站在办公桌前敢怒不敢言,低着头没敢动。 江洋摔完文件,两手摁在桌子上愤怒地喘息了片刻又猛地把电脑给扔了出去。 “从现在开始,断了孟谦爷爷的医疗费!”江洋和助手通了个电话,眉毛像剪刀一样愤怒地竖了起来。 前两天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江洋就接到消息,他前脚刚走,电视台的记者就后脚进了看守所。江洋毕竟心虚,多多少少是有点忐忑的,但想到孟谦的爷爷还在自己手上,孟谦就算为了他爷爷能续命也不敢对记者乱说什么便安心了。 但江洋万万没想到,孟谦这次连他爷爷的命都不顾了,把十二年前他陷害晏苏的事情面对镜头全说了出来公之于众! 对于晏苏这个名字,人们第一印象就是知名脑外科专家,其次才是江氏的继子。晏医生为人很低调,多数人只是有这么个人,但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而这期采访播出后,广大热情网友就把晏苏这个名字里里外外扒了出来。 这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 江氏的继子晏苏简直就是一道绚烂的极光,他离国的时间跟孟谦嘴里的时间分毫不差。高中没念完就去了M国,在藤校用三年时间就修完了专业然后去了战地,在战地一待就是五年,在国外的知名度比在国内高太多了。 而且最值得瞩目的是,孟谦的爷爷就是经晏苏主刀痊愈的,这例病案的特殊在于,本来老人因为病情严重加上年纪太大,国内根本没有医院敢收老人的身体情况又受不了奔波,基本上等于被宣判了死刑。 但晏苏就是顶着这样的压力,经过二次手术,成功将孟谦的爷爷从死神手里救了回来,可见医术经验之高超,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想跟他预约一台手术都排不上号。他简直就是个医学天才,能有如此成就况且还年纪轻轻的脑外科专家,全世界怕是就只有晏苏这一个。 江洋这种继承来的首富头衔,跟晏苏这样全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才有如此成就的人比起来,江洋连个屁都不算! 难怪小时候江洋要用这种下三滥的阴险招数陷害晏苏,把他逼走,晏苏的确是太容易让人嫉妒了,也太让人心疼了。 有网友扒出了晏苏青少年时期照片和如今的工作照,在微博上立刻引起了一轮热议。 “天哪,晏医生的眼睛实在是太美了,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分明就是小天使本使啊!江洋的内心该有多恶毒黑暗才会陷害这样的小天使。” “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啊!制服诱惑,眼镜play,晏医生分明就是从小黄漫里走出来的美型攻啊,天生浅色瞳又美又色气,妈妈我要跟他结婚!” “为什么现在才有人扒出来晏医生的照片,据说晏医生现在都不再接受手术的预约了,我现在找个墙撞两下,去医院还能找晏医生看病吗QAQ” “楼上别开玩笑,晏医生超贵的,看照片可以,看病估计得先把房子卖了吧哈哈哈。” “越看越心疼晏医生,江洋怎么还不原地爆炸啊!” “江洋和孟谦,实在是恶臭的典范了,恶心的人永远层出不穷。” 随着晏苏小天使成为热门话题的同时,江洋也毫不意外的再一次名誉扫地,这次是真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可能法律无法制裁他,但他的行为却踏破了社会的道德底线,导致事情一经曝光,立刻就引起了全民反噬。 随之而来的就是连篇累版的负面新闻,江氏股市狂跌,董事会也不断攻讦江洋,几乎要把他逼疯。 但至此江洋还并没有触底,聂嘉为他设计的多米诺骨牌还没倒完。 没多久,政府的调查团就到了月城,展开对江氏集团是否参与洗钱和贿赂的彻查。政府的调查团一到,群众议论纷纷,连政府都派人来彻查了,江氏这次不死也得扒层皮,事后连个豪门的样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继续维持了。 而就在江氏摇摇欲坠的时候,霍青突然宣布从江氏承包的太平洋电缆工程中撤资,这一下直接撤走了十几亿的资金。江氏集团的董事们立刻两眼一黑,心中明白这一下是彻底完了。 江洋接到王宗的确认电话时,面如白纸,心如死灰,直到王宗挂断了通话都没有反应过来。 江氏完了,这其实并不是聂嘉的最终目的,他现在把江氏视为安那的所有物,他可不会让江氏破产,只不过现在就看江洋能不能挺得住了。 【聂先生,江洋已经在开始后悔了。】聂嘉独自绕着湖边晨跑的时候系统出声提醒了一句。 “程度达到原主心愿要求了吗?”聂嘉小跑着问。 【还没有。】系统说。 “那就继续玩。”聂嘉停下脚步撑着膝盖喘息了片刻。 系统忽然道:【江洋现在正开车往这里来。】 “这里?霍青家?”聂嘉挑眉。 【是的,还有三分钟就到了。】系统说。 “那我也该回去了。”聂嘉微微一笑。 第22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江洋不知道是不是被逼急了,竟然有胆子找到霍青这里,聂嘉还是十分意外的。霍纭都已经在微博点名批评了孟谦,明摆着霍家是不会伸手给江家给予什么帮助的,江洋来找霍青,难不成还奢望霍青能把撤回的资金再给他一次吗? 聂嘉顶着一脑门汗回来的时候江洋已经到了,正等在大厅。 其实霍青现在没在家,叶小决今天早上闹脾气,霍青亲自送他去学校了,刚出门不久。江洋显然是抱着极大的希冀和勇气来的,管家说霍青不在,他也不走就这么等着了。 “晏苏?”听到脚步声时江洋回过头,看见了一个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的人。江洋惊愕地看着聂嘉,充满危机感地拧起眉毛:“你怎么会在这?” “晏先生,您回来。”管家毕恭毕敬地为他准备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早餐还要再等一会。” “没关系,我先上去洗个澡。”聂嘉擦着汗往里走,目光漠然地看着江洋道:“如你所见,我住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吗?” “你……”江洋一时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消化眼前这一幕。 江洋脑中轰的一声,有什么炸开了。晏苏为什么会住在霍先生家里?他们是什么关系?霍先生突然从江氏撤资,也是晏苏的意思?除了省委书记,难道连霍先生都能被晏苏拿来当枪使吗?! “是来找青哥的。”叶舒明穿着一身运动服轻轻打了个没睡饱的呵欠下来,身后跟着面色不悦的霍纭。 江洋蓦地愣了一下,叶舒明……那位早就杳无音讯的著名作家竟然也在这! 霍纭压根没看见江洋,当他是一团空气,对叶舒明发脾气道:“苏哥都跑完回来了你才刚换好衣服,平时复建又偷懒,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好?” “是苏哥起得太早了……”叶舒明往前走了两步瘫在沙发上叫屈,注意到霍纭不高兴的眼神后立刻挺直了脊背认真道:“我发誓明早一定早起,先跑个两三百圈!” “你昨天和前天都是这么说的。”霍纭无奈地摇头不想跟他打太极了,给聂嘉递了杯水就坐到了叶舒明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 “既然不是找我的,那我先上去洗澡了。”聂嘉把毛巾甩在肩上,脚步顿也不顿地上楼了,压根没把江洋当回事。 “哥你快点,等你一起吃饭。”霍纭往上喊了一句。 “知道了。”聂嘉轻飘飘地应了一声。 他们之间熟稔亲密得仿佛是生活在一起十数年的家人,没有丝毫的隔阂和虚假的客气疏离。半年前因为江洋成功往霍纭手里塞了一幅画,拉到了霍青的资金,羡煞整个月城的上流圈子,都以为江洋得了霍青的欣赏,江洋也乐于对外界表现出一副能跟霍青说得上话的模样来。 可事实上江洋比谁都清楚他到底能不能和霍青说得上话,如若不然,他也不至于到现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逼不得已鼓起勇气来找霍青。 像晏苏这样亲密到能让霍纭喊一声哥的地步,江洋连想都没奢想过。 “你很好奇吧?”霍纭在聂嘉上楼后,脸上女该般的娇俏立刻消退了下去,换上了一种漠然的不屑一顾,“为什么你一直严防死守的继兄弟会和我们住在一起?” 江洋喉咙紧缩,眼神难堪得仿佛被人凌空甩了几耳光。 霍纭淡淡道:“舒明是我的丈夫,四年前他出了意外一直昏迷到现在,是一个月前苏哥治好了舒明。他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所以你想对付苏哥,就是要跟我霍家过不去。现在江氏何去何从你与其来找我哥,不如去求苏哥放过你们。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去自取其辱了,自己想想以前对他做过什么,他会不会原谅你?” 江洋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半分多钟才脸色苍白地回过神,他看着对自己充满敌意的霍纭,心知肚明事情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霍青太宠爱这个妹妹了,但看霍纭对他的态度,就算今天他见到霍青也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帮助。 而他也绝不可能去求晏苏,就像霍纭所说,他对晏苏的所作所为如果能轻易得到他的原谅,晏苏又怎么可能在回国后卯足了劲的想要搞死他! 想想自己之前还为攀附上了霍青而沾沾自喜,没想到一眨眼,晏苏甚至直接成了霍青的恩人。连他最后一张王牌都被晏苏击溃了……他还能怎么办? “告辞了。”良久,江洋嗓音干涩地微微点头,魂不守舍地离开了。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江洋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秦亦然。 霍纭十分护短,江洋刚走便对管家道:“以后任何有关江家的人来都不见。” “是的小姐。”管家应声。 聂嘉在楼上看着江洋步履虚浮的上车离开,有些惊奇道:“还没达到标准?” 【是的,目前还没有。】系统连忙说。 “看不出来还挺倔。”聂嘉冷笑一声放开了窗帘,进洗手间冲澡了。 他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圈进怀里,霍青灼热的呼吸就喷吐在他耳边,“江洋来过,惹你不开心了?” 聂嘉回头睨他一眼“他有这本事吗?” 霍青宠溺地笑了笑,接过毛巾把人拽在怀里给他擦头发,“我给你收购一些江氏的散股,包括之前阿姨卖出去的3%,江洋如果扛不住动手里的股份,江氏就完全属于你了。” “他轻易不会动的,他手里还有秦氏的45%,我会让他先把秦氏的股份吐出来。”聂嘉道:“不过现在江氏的股份一文不值,有多少都买了吧。” 江氏现在丑闻缠身,又有政府的调查团在彻查洗钱和贿赂案子,谁还敢跟江氏扯上关系,原本价值连城的江氏股份现在不过形同废纸。股东们巴不得早点跟江氏撇清关系,霍青收购这些股份的确也没花多少钱。 江宅,江洋把车开进停车道后也没有下车,只是趴在方向盘上沉默的深呼吸。 他接了一个秦亦然的电话,原本以为这女人是来嘲笑他的,但是接通之后秦亦然却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开门见山表示可以帮助江氏度过这次难关,但条件是除了返还秦氏的45%股份,还要让出江氏20%的股份以及电缆工程的七成利润,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江洋那口在霍家就淤积在胸口没敢发出来的愤怒终于没忍住向秦亦然咆哮了一通。 结果秦亦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随口说道:“你有一周的时间可以考虑我的提议,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期待奇迹,江氏现在还能不能撑得住一周你心里明白。调查团的人是听谁的吩咐办事的,你偷了一只猫,上边非说要搜出一只大象才行,你猜调查团是会帮你辩驳还是搞出一只大象来呢?江洋,你可想清楚了。” 说罢就啪地挂上了电话。 秦亦然的冷笑让江洋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第23章 豪门继子,眼镜paly 江氏现在所面临什么样的危机江洋心里自然是比谁都清楚,他趴在方向盘上紧紧咬着牙,懊悔油然而生。如果之前他没有食言,而是信守承诺乖乖把答应的报酬给晏苏,晏苏看在自己也是江氏股东的份上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卯足劲的想搞垮江氏…… 然而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止损。 良久江洋才疲惫地捏了捏鼻梁从车上下来。 “爸,阿姨手里不是还有一些股份吗?你好好跟阿姨说说,让晏苏别继续损人不利己了,如果他愿意停手,他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江洋抱着最后的希望回家和江兆麟商量起来。 江兆麟听完忍不住瞪起双眼,“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晏苏做的?我早就听说晏苏在国外的时候救过李书记的独子,还以为都是谣传,其实是真的?” 江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眼角眉梢都是抑郁。 江兆麟立刻红了眼,猛地一拍桌子,“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江家供他吃穿,供他留学,他是黑到骨子里竟然反咬一口!” 江洋神色难堪了一瞬,没吭声,等江兆麟上气不接下气地骂完了才道:“爸,现在江氏被孟谦和方砚连累,调查团多待一天都对江氏不利。多余的话多说无益,晏苏现在住在霍先生家里,霍家显然是要给他撑腰的,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止损吧。” 江兆麟不可置信道:“他怎么又跟霍先生扯上关系了?” “他对霍先生有恩。叶舒明你知道吧,和霍纭隐婚多年,前几年一下没消息了还以为这人死了呢。听霍纭说是出了意外昏迷了,就是晏苏把人治愈的。现在晏苏在霍家那边不知道是什么分量,但既然有这样一层关系我们还是小心点的好。”江洋说。 江兆麟这才想起一个多月前霍青还来过家里亲自把晏苏接走了。 现在江氏已是大厦将倾,江兆麟再怎么怨恨这个吃里扒外的继子也提不起心力来唾骂,当务之急是止损,是挽回,可是他想想近来压根没给过他好脸色的安那,心头就蒙上了一层阴霾。 “安那疼秦亦然,况且晏苏又是她亲儿子,不见得会帮我们。”江兆麟忧心忡忡道。 “阿姨手里毕竟还有些股份,而且晏苏做这些不可能没有目的,也不可能真的是要搞垮江氏,江氏垮了对他有什么好处?”江洋说。 父子俩已经完全被逼急了,眼下安那到底还是他的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江兆麟便在中午的时候厚着脸皮把正要出门的安那拦下了。 “什么事?苏苏给我预约了水疗,赶时间呢。”安那拢了拢衣领,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江兆麟。 妻子跟自己印象中温柔似水的模样已经不一样了,江兆麟看着安那依旧年轻美丽却透出一股冷漠的脸,淡淡想着。 “晏苏在外面这么久了,把他叫回家来吧。”江兆麟有些抹不开面子地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 安那微微挑眉,笑了起来:“家?苏苏一直在家呢,你让他回哪?回这里?这里是苏苏的家吗,你把苏苏当儿子过吗?” “你这是什么话!”江兆麟不悦地瞪起眼睛。 安那脸上的那股子冷漠此时也没了,眼中满满当当全是恼怒和憎恨,她把手包一扔,提高了音量怒道:“江兆麟,江洋当年那么害苏苏,我就不信他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手段能有多高超你竟然看不出来?你不仅冤枉苏苏,甚至还瞒着我吭都不吭一声就把苏苏送到了国外去,让我也误会苏苏这么多年,现在真相大白了你和江洋跟苏苏道过歉吗?十二年了,我的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竟然到现在才知道,你知道我这个做妈妈的有多心疼吗!江洋是你的至亲骨肉,苏苏也是我的心肝宝贝,我自问进了江家后对江洋尽心尽力的照拂陪伴,换来的就是你这么对待我的儿子?” 安那泪流满面地喘息着,她的愤怒和心痛是无法言表的,当她看到孟谦的那段采访后得知当年的真相,恨不能操刀把江兆麟给剁了! “你就是想让我和晏苏道歉,我至少也得见着啊。”江兆麟被安那骂得颜面扫地,难堪地让闻声过来的保姆出去。 “阿姨,现在江氏弄成现在这样,我知道是晏苏心里有气。晏苏现在不肯见我也不回家,我希望您能代我向晏苏转达我的歉意。小时候是我不懂事,怕晏苏抢走父亲的关注才让他受了委屈,我深知自己亏欠晏苏,晏苏要是有什么条件我一定会尽量满足他,希望您能劝劝他。”江洋坐不住地走进客厅里,头一次放下了他矜贵的架子,向安那低声下气的请求。 得来的不过是安那擦着眼泪时发出的一声漫不经心的哼笑。 “安那,算我求你了,你也是江氏的股东,难道你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晏苏把江氏给砸了吗?这对你们没有半点好处。”江兆麟道。 “股东?我早把手里的股份卖了,还买了个好价钱呢。”安那不屑道。 江洋顿时露出惊愕的表情,安那怎么会事先把股份卖掉?只能是晏苏的意思……江洋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仿佛是晏苏事先预备好的陷阱,等着他一脚踩进来。江洋感觉到一股细细密密的寒冷顺着他的脊椎扶摇直上,这个时候才彻底明白过来,他被晏苏给耍了! “江兆麟,你从没把苏苏当做家里的一份子,也从没把江洋当做家人,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想孤独终老的话,就好好对待你的那个三儿和私生子,别再重蹈覆辙了。”安那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快迟到了,便直接推开了愣住的江兆麟匆匆离开了。 江洋如被当头棒喝,惊怔地看着江兆麟:“什么私生子?” 江兆麟哑口无言,他此时心里的震惊并不比江洋少。他养外室,安那竟然已经知道了,并且默不作声到今天…… “爸,你在外面养了人,还有一个儿子是吗?”江洋质问道。 江兆麟口干舌燥地张了张嘴,羞恼得老脸涨红。 江洋一看自己父亲默不作声的模样心里便清楚了,他暗暗咬着后槽牙,冷冷地勾唇一笑,转身离开了客厅。 下午三点,秦亦然陪安那从会所出来后又陪她闲逛了一会才听安那的意思把她送回家,随后才悠闲地回公司。 进了办公室就看到江洋脸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他已经在秦亦然的办公室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不好意思,我太忙了,来晚了。”秦亦然摘下墨镜扔到桌上,在江洋对面坐下,闲适地唤助手给她端了杯红茶进来,“你考虑好了?文件带齐了吗?” “秦董事长现在心里很得意吧。”江洋抽出一打文件砰地砸在桌子上,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冷嘲热讽起来。 助手第一时间将文件拿走,开始仔细核对。 秦亦然压根不搭理他这狗急跳墙自暴自弃的蠢样,轻轻晃着一小杯红茶愉悦地笑道:“要不是我运气好遇到贵人,我这辈子就让你给毁了,下场会比乞丐还要惨。但是你看看,我现在是秦氏的董事长,亿万富豪,你这个曾经欺骗我利用我陷害我的死渣男要回头求我救你一命,你说我该不该得意呢?我当然得意啊。” 以前他们的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秦亦然从没反驳过江洋一句话,总是温柔体贴地站在他身后,丝毫没有富家小姐的任性。 可是现在她精致的眼妆下已经看不出丝毫的温柔,甚至……连仇恨也没了,望着自己的眼神就犹如在观察一只狗是否听话。 江洋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兀自消化此时此刻的屈辱,不再吭声。 第24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董事长,文件齐全数目也核对了,这里需要您签字。”不久后助手便把几分转让文件捧在秦亦然面前。 秦亦然大致扫了一眼就在秦氏股份的转让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秦氏再度回到了她的手中。她微笑地看着江洋,笑容甜美极了。 秦亦然提出的这些条件的确是狮子大开口,其中光是秦氏的股份就占45%,她一口气全要了过来,其价值岂止一个亿,当初江洋要是答应给江赫那一个亿,也就没有今天的血亏了。 但这股份攥在江洋手中没有任何用处,秦亦然敢自称亿万富豪并不是因为她是秦氏的董事长,而是因为她舅舅顾雪盈已经借着填海工程的项目把顾氏扶了起来,顾氏的大头股份也给了秦亦然。到现在江洋已经全看明白了,秦亦然不发展秦氏就是因为目前有45%的股份在他手里。 铺垫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把股份要回去,江洋心中默默冷笑了一声,不知为何自己就被逼到这样的地步了。 “江氏的数目不对。”秦亦然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又悠闲地端起了红茶轻啜一口。 “怎么不对?”江洋瞳孔一紧,生怕秦亦然反悔:“说好的20%,我一个点没少你的。” “你的确没少我的,但是少了我哥晏苏的啊。”秦亦然笑道:“你承诺他只要治好孟谦的爷爷就转让10%的股份给他,股份呢?不把我哥的股份也交出来,我也可以学你一样食言。” “你耍我?!”江洋蹭地站了起来,眼珠子通红像是要吃人一样地看着秦亦然。他已经转让了20%的股份,彻彻底底失去江氏家主的位子,再转让10%的股份出去,就算以后江氏能恢复往昔,那还有他立足的余地吗! “江洋,我现在一个电话就能让政府的调查团回京,你想明白了。我不像你有那么多坏心眼,我只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而你只要吐出不属于自己的。我不喜欢强迫人,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考虑下吧。”秦亦然波澜不惊地放下杯子,作势要把已经生效的文件尽数撕碎。 她说是这样说,但压根不给江洋任何考虑时间。 江洋眼疾手快地隔着桌子把文件抢了下来,他单手摁在桌子上,粗重地喘了会气,才屈辱地说:“我马上准备相关文件。” 秦亦然笑了,“我等你。” 江氏一分一秒都拖不起,江洋很快就带着文件第二次来了秦氏大厦。当他和秦亦然签完霸王条款出来的时候,江氏正式易主了。从现在开始,他江洋再也不是江家的家主,再也不是月城的首富,不过是手里攥着一丢丢股份的小股东而已……上流这个圈子都没资格挤进去…… 天已经黑了,无数繁星悬挂在夜幕,星辰的重量却仿佛都压在他的肩上,几乎要将他的脖子扯断。江洋没有开车回家,而是就近去了酒吧,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将醉未醉之际接到江兆麟的电话,调查团的人走了。 他还真是小瞧晏苏了,使唤政府的人也能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江洋冷笑一声,眼睛赤红地把电话挂断扔了手机,醉醺醺地又叫了一支酒。 他没注意到角落里正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注视着他,正是秦亦然的舅舅顾雪盈,他盯着江洋颓唐的姿态,像头伺机捕猎的野兽。 “他真的签了?”霍家,秦亦然登门拜访聂嘉的时候得知他和霍青出门出席一场慈善晚会了,刚要告辞却被霍纭留了下来,把白天的事情描述一遍,引得霍纭惊讶不已。 秦亦然有些拘束地点点头:“是啊,他不签损失得会更多。” 霍纭尽管是霍家千金,却也更是个不通世俗的艺术家,并不了解商场那套,聂嘉这一连串操作的确让她吃惊。 “既然晏苏哥他不在,那我就回去了,这些文件请霍小姐帮我转交给他吧。”秦亦然把手中所有的江氏股份转让文件放在桌面上推给霍纭。 两人正说着外头闪过一道车灯,聂嘉和霍青回来了。 霍纭还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秦亦然却忍不住站了起来。 天气渐渐冷了,聂嘉肩上披了一件霍青的外套走进来,淡漠的目光扫在秦亦然身上,有些懒怠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他似乎有些微醺,眼尾嫣红,神态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慵懒靠在霍青臂弯。 “江洋那边了了。”秦亦然说。 霍纭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哥,你前段时间不就大肆收购了散股吗,现在江洋手里只有9%,江兆麟手里有10%,其他的全在你手里了。” 秦亦然微微吃惊,没想到几乎整个江氏都到了晏苏的手里,她还以为只有这30%呢。 “江洋进医院了你知道吗?”聂嘉闻言走过去随意翻了翻文件,懒怠地坐下,霍青则转道进了厨房不久便端了杯温水和胃药过来递给他。 “进医院?什么时候的事情?”秦亦然愕然,江洋下午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车祸,在东道被撞了。”聂嘉看了秦亦然一眼,“是你舅舅的人,不过江洋醉驾又逆行要付主要责任,赔点钱就了了,但是江洋能不能活着从医院出来就一不定了,侥幸不死也得是个残废。” 他轻飘飘说着,随手把文件扔回了桌上。 秦亦然还以为聂嘉因为舅舅的自作主张生气了,一时没吭声,良久她眼底微有泪意更多的是仇恨,咬着牙说:“江洋害死我姥姥,舅舅不这么做,我也会做的,你要是怪就怪我吧。” “你回去吧,什么事都没有。你舅舅用的那个人信不过,我已经处理了。都让人踩过一次了不长记性还想再来第二次?让他以后办事眼睛擦亮点。”霍青背对着秦亦然,看着聂嘉乖顺地把药吃了才语调冷漠地说。 秦亦然诚惶诚恐地点点头,立刻离开了霍家。 第25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江洋现在是昏迷状态,KK无法检测他的心理活动,原主的心愿究竟有没有在江氏易主的这一时刻达成KK也不知道,它如实和聂嘉说了,只能等江洋醒来或者干脆期盼江洋就这么死了。 聂嘉对此倒是不甚在意,只是心情有些微妙。他没想到顾雪盈会找人这么报复江洋,险些坏了他的事。 【其实顾雪盈敢这么做,也只是在江洋彻底失势后才动的手,他并不是想要违反您的意愿。】系统补充说道。 【我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我不会再把关键的赌注压在别人身上了。】聂嘉在心里淡淡回应系统的话。 系统没再多说,它能检测到聂嘉的情绪中带着些微的不悦,显然是不满于顾雪盈的自作主张,如果这么一撞把江洋撞成植物人了,那岂不是坏了聂先生的大事?好在聂先生现在能自由抽调自己的异能,就算江洋真的变成植物人他也能治愈。 但顾雪盈的举动显然是给聂嘉敲响了警钟,这次所幸只是在事情办完后才出的幺蛾子,如果下次再把这种能决定成败的权利交给别人,还不知道要给自己惹什么麻烦出来。 这次就算了。聂嘉目光漠然地想,不会再有下次了。 系统原本很担心聂嘉这种控制欲会不利于他治疗躁郁症,但此时却有些庆幸。聂先生在细节上有这种偏执的控制欲,就证明他在觉醒求生欲,他在努力的想要活下来。 处长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聂嘉和系统交流两句的功夫,忽然的失重感让他回过神,惊得他眨了眨眼,就看到霍青握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抱起来放在了洗手台上。 “想什么呢都走神了?”霍青微微低头跟聂嘉抵着额头,温热的还带着些酒香的气息立刻弥散在聂嘉的脸颊旁。他取下爱人的眼镜随手放置一旁,温柔地注视着的聂嘉宝石般的眼眸,忍不住在他嫣红的眼尾亲了亲,“还在为顾雪盈的自作主张生气?” “没有。”聂嘉脸颊微红地笑了笑,两手环着霍青的后颈同他耳鬓厮磨。 “月城的事情了了,我们去荷兰结婚好吗?”霍青说。 “好啊,需要给你定做婚纱吗,霍先生?”看着霍青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孔,以及他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能腻死人甜蜜,聂嘉心里的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两人在洗手间腻歪了没多久,霍青让爱人应下婚期后就忍不住把人摁到了床上,缠绵了一夜。 江洋车祸入院急救的事情天没亮就传开了,尤其在得知江洋是酒驾逆的时候更是全网嘲讽一切都是因果报应。甚至有无数人感谢撞了江洋的那个肇事者,在马路上无论是酒驾还是逆行都等同于谋杀,幸好江洋没开出多远就被撞了,否则还不知要有谁会惨死在江洋的车轮下呢。 江洋的伤势很严重,足足抢救了十二个小时才转危为安,命虽然保住了但是伤了腰椎,腰以下的部位已经彻底瘫痪了,从此以后也就只能卧病在床了。 聂嘉是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的,其次是江兆麟。 事件的主要责任的确在江洋,所以尽管江洋瘫痪了,但肇事者也只是赔了点钱和一部分医疗费,没有任何刑事责任,江兆麟只能把这个亏给咽了下去。 江兆麟初听闻江洋成了残废几乎要疯了,在跟医生确认过江洋康复无望后却又奇异的冷静了下来。 没多久政府调查团就高调对外宣布了对江氏的彻查结果,证明江氏的确没有参与到洗钱和贿赂官员的违法事件中。江氏此身分明了,不少人纷纷同情江洋,偌大公司就被孟谦这么个祸害给连累了。 顾氏重新崛起后资助江氏再度拿回了太平洋电缆工程的主权,江氏解除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从大厦倾颓的状态中硬生生稳住了,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只有江洋还昏迷不醒,伤情稳定后江兆麟就把江洋接回了家,而同时他也把自己的外室谢亚和私生子江文博给接回了江宅。 安那冷眼旁观至今,在看到谢亚领着江文博登堂入室后,几乎忍不住腔子里的冷笑。 眼见大儿子不行了,江洋还没醒呢江兆麟就赶紧把私生子给接了回来,干脆利落的放弃了江洋,果然跟她想得一样,江兆麟也根本没有把江洋当成自己的家人。 他们也还没有离婚,他就把小三带回家了。 黑心肝的东西,心里面只想着怎么算计别人呢。 “江兆麟,我不要你一份财产过来把离婚协议签了吧,苏苏要带我去国外度假庆生,我就今天有空,下午我们就去把证领了。”安那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坐在客厅喝茶,举止优雅雍容,正眼都不瞧谢亚一眼。 江兆麟也不拖泥带水,他把谢亚带回来就是要跟安那离婚的意思。在江洋确认为高位截瘫后江兆麟细查之下江氏竟然有81%的股份是非透明的,江洋的那份不知道转移到哪了,刚好他也不想分给安那,离婚正合了他的意。 江兆麟刷刷把字签了,安那仔细把协议收好,要是江兆麟敢反悔那就法庭上见了。 “文博,爸爸带你去看你的房间。”江兆麟亲热地把私生子拉到身边,要陪他上楼。 江文博高兴地叫了一声爸爸,江兆麟立刻就乐开了花,哪里还记得他还有个儿子正昏迷着呢。 谢亚没跟着去,只是仰着下巴志得意满地在安那对面坐下,以女主人的姿态指使保姆给她倒了杯茶,对安那冷嘲热讽道:“净身出户,还算你有点眼力见儿。” 安那淡淡瞧了这个此时恨不得拿鼻孔看自己的女人,靠在沙发上慵懒地开口道:“你这股得意劲儿是哪来的?”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谢亚这个小三终于“赶走”自己爬到正室位置上来了,又记恨着前不久在商场被秦亦然痛骂的那一顿,况且儿子江文博眼下还是江兆麟唯一“有用”的儿子了,现在杵在自己面前可不得好好显摆显摆么。 安那微笑着注视谢亚这个挑梁小丑,儿子也快来过来接自己了,正好解解闷。 第26章 豪门继子,眼镜play “太太,晏苏先生的物品也已经收拾好了。”保姆拎着一个登机箱下来放在安那的脚边。 晏苏前两年虽然一直住在这儿,但遗留下来的东西真不多,不过两身换洗衣物和一些简单的日用品而已,连一个20寸的登机箱都没有装满,好像随时准备着从这个家里离开。 安那不禁有些鼻酸,她的苏苏真是受尽了委屈。她知道儿子在月城是有房产的,一直住在江家不过是为了能时常陪陪自己,这里压根就不是他的家,更像是个容身的洞穴。 如今苏苏有了相爱的人,即将组成自己的家庭,安那既心疼又感动,看着小小的登机箱眼眶有些微红。 谢亚看在眼里却是以为安那在懊悔在因马上要离开豪门而绝望,她得意地往后靠了靠,对保姆说:“你叫谁太太?这个家的女主人现在是我谢亚。” 保姆陈姐在这个家里干了十多年,安那都没对她摆过这么大的架子,当即冷冷淡淡道:“你是不是这里的女主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跟着太太的,又不是卖身给江家了,一个上杆子当小三的贱人摆什么谱。” 安那发出一声低低地嗤笑。 “你再说一遍!”谢亚被踩到了尾巴,立刻就炸了,她瞪圆了眼睛蹭地就站了起来,表情恨不得把保姆给活吃了。她生平最恨别人说自己是小三,当初在商场的时候秦亦然骂她的那一顿立刻就让整个商场的工作人员知道她给有妇之夫生了个孩子,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害得她连下属都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江兆麟和安那早就没有感情了,她怎么就是小三了! “吵吵什么?”江兆麟带着江文博下来时就看到谢亚气得急喘,见了他立刻就要哭了,还以为是被安那欺负了,江兆麟黑着脸对安那道:“你怎么还不走?从现在开始你跟江家没有半分关系了,家里有什么事也不需要你过问了。” “妈!”江文博看着谢亚涨红的脸也跟江兆麟想一块去了,马上跑到了谢亚身边,充满敌意地瞪着安那。十七八岁的年纪,正青春躁动,跟头不能惹的狼狗一样,“你敢动我妈一根头发,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妈妈已经为小三这个头衔受尽了各种委屈,江文博早就对安那怀恨在心了。 “杀谁啊?”一道清亮慵懒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几个人转头望去,只见大门被猛地推开两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逆光中信步走进来,气势压人得很,无端端叫人觉得自身矮了一头。 聂嘉穿着一件漆黑的长风衣目不斜视地走到安那身边坐下,目光在江文博和谢亚身上漠然一扫,“妈,有人欺负您?是这俩不长眼的吗?” 江文博接触到对方杀气四溢的眼神后那股怒气冲冲的劲立刻就瘪了下去,甚至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霍先生……您怎么来了……”江兆麟看到霍青已经懵了。 “我看笑话呢,没事儿,你留下来的东西我叫陈姐给你简单收拾了一下,看看缺不缺什么。”安那一看到儿子和未来儿媳妇立刻就笑开了,“霍青也来了,苏苏来接我就行了,都来干什么呢。” 江兆麟的目光倏地有些惊悚,在霍青撤资后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霍青这种人物攀上什么关系,结果下一秒安那就用这种极为熟稔的口气对霍先生直呼其名……这怎么回事? “这是我该做的,妈,您不用跟我客气。”霍青温柔地笑了笑。 江兆麟和谢亚在原地已经完全傻了,霍先生刚才喊安那妈?安那怎么成霍青的妈了?! “老板,文件准备好了。”王宗从后面过来,把一叠文件交给霍青。 霍青取了笔在江兆麟目瞪狗呆中亲自弯腰把文件摊在安那面前,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无法忽视的顺从和尊重,好似安那是他的亲生母亲一样,“妈,这是江氏的股份转让书,这几个地方需要您签字。苏苏给您安排的时间比较紧,在这里把文件签了吧,我好吩咐王宗去办事,省的您回头再去处理。” 安那惊讶道:“81%的股份?这怎么……” “您收下吧,霍青送您的生日礼物,对他来说不值几个钱的,您要不喜欢就聘个总裁给您管事。”聂嘉在一旁搂着安那的肩亲热说道。 谢亚一听就懵了,立刻看向她那个不合法的丈夫:“兆麟,怎么、怎么回事?”安那不是净身出户吗!为什么手里会有那么多的股份在她儿子手里?而现在正要签给她……那以后江氏岂不是安那的了?!她刚刚还在安那面前自称是江家的女主人……一眨眼人家就成整个江氏的主人了! 江兆麟上哪知道去,忍不住问道:“霍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安那在霍青的指点下在各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霍青把文件交给王宗,王宗漠然道:“江氏易主了,这栋宅子现在也在安那夫人名下,夫人要是愿意的话,你们现在就必须搬走,具体原因你可以等江洋醒了问问他吧。” “什么?!”谢亚不可置信地惊呼,急忙跑向江兆麟,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现状,她明明今天才要搬进来怎么忽然间又没有住进来的资格了? “这不……这……”江兆麟好歹也五十多岁了,重击之下竟然有点要晕倒的迹象。 “你现在吃惊什么,江氏为什么能有今天你自己不清楚?”聂嘉冷笑道:“你当年为什么和我妈结婚?还不是看重我妈手里的财产能帮江氏度过生死危机么,你跟江洋不愧是父子,都想靠骗婚不劳而获在商场站稳脚跟,达成目的后出轨的出轨离婚的离婚,没有丝毫感恩之心。我妈当初要没有拿出全部财产帮你,哪来今天的江氏?现在不过是把我妈应得的那份拿回来而已。” 江兆麟整个脑袋都霎时变得通红无比,两手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我们走吧,这个家我也待够了。”安那挽着聂嘉的手臂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摆,轻飘飘地对脸色煞白的谢亚说:“这里的东西挺多的,给你们三天时间搬吧,小王三天后来帮我验收一下行吗?” “好的夫人。”王宗点头。 “江兆麟,下午三点民政局见。”安那微笑着离开了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家。 她的背影看起来气定神闲,波澜不惊,江兆麟不知道她也曾经因为发现丈夫出轨而撕心裂肺地痛哭过,哪里来的风水轮流转,不过都是因果报应。 “我们也走吧。”霍青一手揽着聂嘉的腰肢,低头满目柔情地看着他。 王宗拎起那个小小的登机箱跟在两人身后一同离开了江家,连陈姐都跟着一起走了,江家一下子说不出有多冷清。 江兆麟看着几人离开,脸憋得越来越红,最终浑身都哆嗦了起来一头栽倒在地。 江文博紧张地喊着爸爸蹲到江兆麟身边。 谢亚跌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似乎都被抽空了,她明明是得意洋洋地进来,没想到豪宅里竟然是一地鸡毛等着她来扫…… 三个月后孟谦和方砚被枪决了。 听说晏苏和霍青早在两个月前就结婚了,现在定居在国外……是啊,他回来就是为了报复自己吧,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可不是要回自己主场去了么。江洋颓唐地冷笑一声,没想到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才得知他们的关系。 他面容枯槁胡子拉碴地躺在床上看着电脑,屏幕里正在转播一个慈善晚宴的采访,宴会的女主人正是他的前妻秦亦然。她面对镜头风姿绰约,自信优雅,完全没了同自己结婚时的温柔内敛,此时犹如帝国的女皇般倨傲高贵。 如果他没有遇到孟谦,没有因为孟谦和秦亦然离婚……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 江洋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中的秦亦然,安静了许久,忽然一把扔了电脑,正砸在进来打扫卫生的保姆身上。 “滚出去!滚!”江洋疯狂地捶床冲保姆激动地大吼大叫。 保姆是个年轻的姑娘,被砸了一下顿时恼了,直接扔了手里的喷壶走出去对谢亚怒道:“我不干了!给我结一下工资,我现在就要走!” 这已经是第五个因为受不了江洋的脾气而辞职的保姆了,谢亚只能结了工资,随后站在江洋门口骂道:“你爸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我还要两头跑伺候你们父子俩,你吃我的住我的,脾气还挺大。有本事自己从窗户爬下去,死了算了,说不定人家秦董事长知道你死了还能流两滴眼泪呢,自己在这冲别人发什么脾气,今晚你别吃了!” “你给我滚!”江洋眼珠赤红地瞪着谢亚。 他再凶也不过是个高位截瘫,谢亚怎么会怕他,就站在门口硬生生骂到江文博放学回家才洗手做饭去。 F国此时是午夜十二点,聂嘉刚和霍青消停下来,沾着枕头正要睡觉,系统忽然出声了。 KK捂着眼睛颇不好意思看地说:“恭喜您聂先生,您成功达成了原主的心愿,接下来您可以选择在此世界停留一世亦或现在就进入下一个世界。” 聂嘉愣了愣,睁开眼睛看着正披了一件衬衫要起来给他放水洗澡的霍青,原本凌厉倨傲的目光忽然变得软弱了起来。 “怎么了?”霍青刚要走蓦地感受到了源自爱人的恐慌和忐忑,他回过头,就看到聂嘉趴在枕头上眼眸湿润怯懦地看着他。霍青心里温柔一片,俯身过去吻了吻他,轻声道:“先别睡,我去给你放水,简单冲一下再睡。” 聂嘉点点头,看着霍青进了浴室。 他缓了一会,才轻轻说:“我选择……停留。” 【好的,那……那、那之后我就自动屏蔽了,您想走的时候随时召唤我。】 聂嘉没吭声了,只是眼神不安地趴着。 第27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聂嘉在上个世界停留了六十余年,不过是系统中短暂的一瞬,直到他和霍青纷纷老去,终结生命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以聂嘉为中心开始崩塌溃散,最后一切归于虚无。 聂嘉站在一片黑暗中,脑中又蹦出KK活泼的声音,【聂先生,您准备好进入下一个世界了吗?】 【还没有。】聂嘉低垂着眼帘轻轻说道。 KK能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忐忑,道:【您不用担心,聂先生,无论您在什么地方,处长都能找到您的。处长一直在试探公诉组主程序的警戒值,会适当调整他自身意识的数值。上一个世界平安无事,公诉组毫无察觉,说明主程序的警戒值非常之低,可以融合处长更多的自我意识。他再见到您,说不定是带着自身记忆的。】 聂嘉有心无力的摆摆手,KK想岔了,他也无心解释,就自己处在漫无边界的BUG中沉思,良久才缓缓深呼吸了两下对KK道:【来吧,我准备好了。】 ———————————————————————— 聂嘉再醒来时只感觉头昏脑涨,满腔都是几欲呕吐的不适,后腰还一阵一阵钻心的疼,他心情顿时从忐忑不安游荡到了怒不可遏的边缘。 “非哥,你不多睡会吗?”一道温和得近乎软弱的男人声音在旁边响起。 聂嘉一手摁着额头坐起身,转头看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坐在旁边,见他起来了连忙过来往他后腰垫了两个软枕,并紧张的叮嘱道:“非哥你还是躺下吧,你腰伤这次复发得有点厉害,医生说你至少得躺一周呢。” 聂嘉的确腰疼得难忍,皱着眉又躺了下来,靠在枕头上的确舒服多了。他环首四顾,发现自己正在某医院的高级病房里。聂嘉抬起手,这双手纤细白皙,看着很有力,仿佛属于提刀杀人的潇洒侠客,根根纤细的手指却蕴含着能扼断人喉咙的力道。 “非哥,你饿吗?要不要我出去给你买早点?吃完再睡吧。”旁边的人又谨慎地问了问。 “好,你去吧。”聂嘉说,声音带着他一贯的淡漠,犹如入水的珍珠般冰冽圆润,十分悦耳。 那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非哥这次会应他的话,面上一喜,立刻拿上挎包出去买早点了。 聂嘉掀开被子下床,往洗手间走去,KK也趁着这个时候给他灌输世界资料。 这个世界的构成是个很简单的娱乐圈励志故事,以主角受谢壹航为中心。 谢壹航是当下正大火大爆的四人偶像男团DDD的成员,亦是团队中的主捧,人气火爆。DDD因为四位成员一个比一个出挑的长相被誉为娱乐圈唯一的神颜团,谢壹航的长相自然不差,性格也是又暖又懵,被粉丝们称为团宠,小天使。 如今看起来虽然谢壹航在职业生涯中已经达到了巅峰状态,毕竟DDD出道五年,历尽千辛万苦后,现在人气如日中天。粉丝数量庞大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的地步,是公认的国内第一男团,流量担当。 但既然是励志故事,谢壹航的人气当然不会止步于此,他会在这个阶段击败人生中最大的绊脚石,在主角攻的帮助下脱离团队进军演艺圈,问鼎影帝。 而这颗最大的绊脚石,就是聂嘉现在的身份,DDD的Ace,倪非。 DDD刚成立的时候只有三个人,谢壹航是其中一个。刚出道的小团受尽磨难,加上公司资源也不给力,宣传不到位,团员之间还没有培养出默契等等原因,险些面临解散。三人彼此扶持撑过了寒冬般的第一年,第二年公司签下了一个创作型歌手倪非,并让倪非加入了DDD,正式成立了四人团。 DDD如今能成为第一男团,可以说超过四分之二的功劳全靠倪非,他是当之无愧的Ace,是D团的顶尖王牌,这是黑粉和唯粉都不可否认的一个事实。 倪非才华横溢的程度令人震惊,D团的成名曲和专辑基本都是倪非自己编曲写词,年年专辑脱销次次音源大爆,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能在短短四年中产出如此庞大数量的歌曲,牛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且倪非还有着甩其他三人一条街的完美外貌。 但在这些条件加持下,倪非这个Ace并不是D团人气最高的人,在人气方面他甚至是垫底的那个。 倪非脾气很差,性格嚣张,跟其他三个团员不和,动辄冷暴力摔吉他走人,好几次舞台表演上谢壹航累到支撑不住摔倒,另外两个人都第一时间去扶,就倪非站在原地自己唱自己的,看都不看一眼。 谢壹航可是D团人气最高的团宠,看到他摔倒粉丝们不知道有多心疼,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扶,偏偏倪非就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有时候事后还要发个微博讽刺一下。 倪非丝毫不掩饰自己跟其他三个团员的不和,这导致D团很少有团饭,只有倪非粉和唯三粉,粉丝阵营划分的十分明确。不少唯三粉还是自称团饭的,因为他们根本不承认倪非是D团的一员,甚至还把倪非粉打成了脑残粉。 饭这样的一个人,不是脑残粉是什么? 不合群耍大牌Diss团员是倪非最不可饶恕的黑点,倪非没有团魂,倪非滚出DDD,唯三粉几乎每天都要这么喊一遍,一个团的粉丝阵营如此鲜明,整个娱乐圈也只有D团这么一家了。 尽管倪非才华横溢,但他的行事作风和性格注定不能大批量圈粉。反观谢壹航,个子不是最高的,歌唱得不是最好的,长相不是最出挑的,体力不是最佳的,舞跳得不是最稳的,但是他性格好,对倪非的冷暴力从来都是笑脸相迎,温柔暖萌圈粉无数,D团中的人气王。 公司也舍得在谢壹航身上砸资源,各种综艺通告电影邀约都纷迭而至,这些都是倪非这个Ace没有的。 团员之间本来都是相互竞争的关系,倪非看不惯哪哪都不行的谢壹航反而能享受公司最好的资源,处处和谢壹航作对,甚至改了自己的曲风尽是写高音,谢壹航唱不上去只能减少歌词分配,一首歌压根分不到几句歌词。 这下唯三粉自然就炸了,各种挖倪非的黑料,买热搜,写长微博Diss倪非,最后还是谢壹航哭哭啼啼地出来道歉让大家不要骂倪非。管用吗?当然不管用,凭什么倪非公报私仇反而是小天使出来道歉?! 然而倪非的这些小动作并没能限制谢壹航的发展,反而让谢壹航更侧重在演艺圈发展,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两年后红极一时的D团解散了,谢壹航和其他两位成员都踏入了演艺圈,就剩下倪非。 D团的解散伤透了粉丝们的心,唯三粉都统一觉得是倪非把小天使逼走,明明最应该走的是倪非! D团一解散倪非就陷入了巨大了负面新闻中,公司想让倪非退居幕后给内部的其他团和歌手写歌,没必要再站到台前承受舆论,但倪非热爱音乐怎么肯,于是咬着牙硬抗。他本来就是实力派的歌手,尽管身处于风口浪尖,但个人专辑依旧脱销,成绩虽然比不上D团最巅峰的时候,但也能甩其他歌手一条街。 谢壹航毕竟有主角光环,凭着出色的长相和进步中的演技在演艺圈混得风生水起,倪非也没差到哪去。 但倪非没多久就被投毒身亡了,而凶手就是曾经D团的唯三粉,看不惯倪非把小天使逼走还过得这么好,一时冲动竟然装作倪非的粉丝投毒。 一个才华横溢的歌者就这么突然的死了,已经成为影帝的谢壹航听闻倪非离世后,听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天,粉丝们纷纷心疼小天使太善良,为了那么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心。 第28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倪非的心愿是离开D团。】KK补充说道。 “但不能引起粉丝群体不满是不是?否则以他的实力,何必委屈自己待在D团四年。”聂嘉面无表情的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几捧冷水。倪非昨晚通宵写词,睡了不到半小时,他现在头昏脑涨的难受。 【是的,其实倪非一开始是不愿意进D团的,但是主导权不在自己手里只能听从公司安排。】KK说。 倪非的确很热爱音乐,在这方面愿意珍惜羽毛。他知道跟团员不和是一回事,要求单飞又是另一回事了。如果他要求单飞,公司又驳回,不仅场面难堪而且还会犯了粉丝群体的众怒,等于是自断前程。 “明白了。”聂嘉淡淡道。 他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倪非不愧是娱乐圈的颜值巅峰,有着一张令人惊叹的脸孔,苏颜盛世,尤其是一双天生的浅色瞳使他更添了一分神秘的诡谲美感。这双眼睛美得实在不像话,被喜欢他的粉丝们称为天使之眼。 而唯三粉却都觉得倪非这双眼睛和冷血动物很像,倪非就是个冷血动物,置D团生死存亡于不顾。 D团其他三个人此时正在参加娱乐大台黄金档的音乐综艺节目,节目组邀请了时下最热门最有流量的男团女团进行竞赛,由三名音乐教父级别的专家和场内观众投票决定晋级亦或淘汰,最后会争逐第一男\\女团的称号。说起热门和流量哪个团能敌得过D团,节目组从节目筹备之初就邀请了D团。 倪非是从来不拍戏不上综艺的,永远只在专辑和演唱会露面,这次的真人秀自然也没有参加。 D团就在没有Ace的情况下一路厮杀到了半决赛门口,他们是夺冠的大热门,毕竟D团的人气可不是买来的。可圈子这么大,D团虽然是人气王但不代表其他偶像团都是绣花枕头,一流的偶像团可不止D团一个。 D团的Ace不在,为了在歌词和舞蹈这方面弥补倪非的空缺三个人进行了一番紧急训练和准备,但终究因为时间太过仓促加上谢壹航前一天感冒还在发低烧没有发挥出最好的水平,万众期待的D团大爆冷门止步于半决赛。 这个锅全让倪非给背了,D团被淘汰的那期一播出,倪非就被粉丝口诛笔伐骂成了筛子,团体竞赛他凭什么缺席?如果他来的话三只就不会那么手忙脚乱,D团也不会输了!小天使更不会累到发烧还在坚持录节目! 幸好节目组在淘汰的团体中设置了一个复活名额,即人气最高的团获得复活卡,而D团自节目开播以来在人气排行榜中就一直稳居第一,刚被淘汰就原地复活了。 能杀入半决赛的都是劲敌,D团的队长师延深知没有Ace夺冠难如登天,在节目录制前找到倪非希望他归队一起参加节目录制,但被倪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虽然这只是个综艺节目,但是D团如果彻底被淘汰,不仅仅是不再录制一个节目那么简单,而是会贻笑大方,严重损害团队荣誉,一直以来被公认为第一男团的D团在一档综艺节目上连决赛都没进去,不可笑吗? 队员和粉丝都因此着急上火,偏偏倪非压根不管这些,说不去就不去,后来干脆借腰伤住进了医院。仿佛他压根就不是D团的一员。这无疑激怒了唯三粉,接连两天都让倪非挂在热搜上,点进去全是不堪入目的谩骂。 “非哥,我回来了,你过来吃点东西吧。”外面响起助理小刘的声音。 聂嘉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出去,抽了张纸巾擦手让小刘打开了电视机调到节目播出的电视台。聂嘉边吃早饭边看节目的重播,看完D团的表演便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这个节目完全暴露了D团的短板,没有倪非就是不行,明明是那三个成员技不如人,结果却让倪非背了这个锅。 D团被淘汰真的是因为空缺了一个位置导致歌词分配和编舞乱掉吗?自己团的歌不会唱,就只会唱自己部分的那几句? “让项显民联系节目组,我归队参加半决赛的录制。”聂嘉吃掉最后一个小笼包淡淡说道。 小刘立刻乖觉地应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啊?非哥……你说什么?” 聂嘉漠然撇了他一眼,小刘顿时不敢再问,赶紧说:“我马上联系项哥。” 然而经纪人的电话一直在占线硬是打不通,聂嘉关了电视道:“明天就要录制半决赛,来不及了,你去找人,顺便通知师延,我马上就过去。” 小刘不容有他,立刻就动身去公司找经纪人,离开医院的时候顺便往助理团的微信群里发了一条消息:【老大要归队参加半决赛!!!!!!!】 【卧槽??????】 【What?????】 【老大吃错药了????】 小刘坐在车上用单身一万年的手速在手机屏幕上哒哒哒地敲:【我现在去找项哥联系节目组,老大说现在就要出院去节目组休息室了,你们麻溜候着去啊。】 倪非住院期间是给助理团休了假的,小刘说完群里立刻就炸了窝,助理团纷纷从各地赶往医院,并不忘在群里表达或激动或震惊之情,毕竟他们老大之前看到D团被淘汰可是开心到多吃了一碗饭,整个一叛徒的嘴脸,队长师延来请他归队都不甩,这次怎么突然转性主动要归队了? 别不是真吃错药了吧。 小刘走了后聂嘉简单收拾了一下散在病床上的手稿,倪非这几天在创作新曲,为下一张专辑续力,很多零零散散的手稿都带在身边,聂嘉整理了片刻,这些手稿加起来竟然足足有半寸厚。 原主的确是个对创作充满热情的人,且才华横溢,拖着D团三个辣鸡四年,难为他了。 【聂先生,您为什么要参加节目啊?反正D团会夺冠的。】KK忽然问道。 聂嘉把这些手稿装进背包里后戴上了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一边披上外套一边走出了病房,【是啊,没有我也能夺冠,那我为什么不参加,等着让全网Diss我吗?】 在原剧情中,D团爆冷被淘汰引起了公司高层的重视,D团如果输了绝对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于是公司和节目组暗箱操作,在D团用复活卡重返半决赛后成功晋级决赛,并最后夺冠,捍卫了王者的尊严。 当然倪非也因此被唯三粉群起而嘲之,一天天把自己当成个事以为D团不能没有他呢,铁一样的事实证明没有倪非的D团更和谐,团魂燃烧! 聂嘉想要顺利达成原主的心愿,就必须挽救倪非的形象,不能继续任由黑粉肆意辱骂下去,当然得做点什么。 他独自穿过医院的长廊,和KK用意识交流着,没注意到身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在擦肩而过时用震惊的视线紧紧追随着他的背影。 师斯在这一刹那无意识地咬紧了牙,看着一身黑衣的青年越走越远忽然毫无预兆地摁着扶手站了起来,他小腿的伤口刚刚缝合好,踩下地的第一步血液就渗透了衣料在地上留下小半块血迹,在秘书震惊的视线里大步追着青年跑去。 一路血迹不断,师斯的步伐却沉稳异常,仿佛压根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你是谁!” 第29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聂嘉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摁着他的肩膀,用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拦住了他。他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立刻被身后的人给抵到了墙上,一个高出他半头的男人将他完全笼罩在阴影中,神情急迫,目光紧张却又茫然地看着他。 他呼吸发抖地低喘着,盯着聂嘉的瞳孔都在急颤。 聂嘉原本有些愠恼,但在对上来人的一双眼眸后,倏地愣住了,就连腔子里的那颗心脏都紊乱了几拍。 时谌。 聂嘉内心深处一直以来的忐忑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一股春水般的暖流,从脚底漫过了他整个人。虽然上一世聂嘉对时谌说了一些洒脱之言,但其实心里一直都很不安,他根本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洒脱,他很害怕很担心时谌会介怀自己的变化,担心这一世时谌不会再来找他了…… “告诉我你是谁。”师斯看着青年的眼中忽然弥漫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汽,整颗心都顿时揪了起来。 眼前的青年不仅带着口罩,脑袋上还扣着卫衣的兜帽,就只露出一双眼睛,可就是这双星辰般的眼眸,牢牢地拴住了他整个人。 和他对视的时候,师斯几乎能感觉到灵魂的颤栗。 聂嘉的情绪在认出他的时候根本就收不住,一个呼吸的功夫泪水就堆满了眼眶,他伸手抱住师斯的腰投进他的怀中,哭的时候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师斯却能感觉到自己的颈窝迅速被打湿了。 秘书在老远的地方看着,目瞪狗呆,不知所措。 “别哭。”师斯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极了,一手揽着青年的腰,一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 高级病房的人很少,走廊里并没有多少人走动,两人就静静相拥站在长廊中,直到聂嘉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聂嘉如梦初醒,匆匆擦了两把眼泪,正要接通小刘的电话忽然注意到了地上的血迹,他蹙眉道:“你的脚怎么了?” 聂嘉立刻要蹲下来查看,却被师斯一把拽了起来,他轻声道:“没事,之前遇到了一点小车祸,不严重。” 秘书见他们分开了赶紧冲了上来,“老板,你这伤口又裂开了,我刚才通知了严医生,您赶紧再去缝一下吧。” “我陪你去吧。”聂嘉直接挂断了小刘的电话,神色担忧地牵着师斯的手说。 他这个好孩子般乖巧的小动作让师斯心头一喜,直接和他两手交握在一起。聂嘉其实并不是想牵他的手,只是想悄悄用异能给他止血,结果师斯误会了反而和他十指相扣不肯撒开了。 KK捂着眼睛兴奋地嚷嚷了起来:【哎哟~哟~哟~哟~】 聂嘉的耳朵有些控制不住的发红,但也没去挣开,陪着师斯下楼重新缝合了撕开的伤口。 师斯没事了聂嘉才放下心,到走廊里给小刘回了个电话。 小刘忙道:“非哥,节目组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你现在在哪呢?房房他们去医院接你了,说你没在医院。” “我知道了,我等会自己过去。”聂嘉说。 “好,那我们去电视台那边等你了。” 挂断电话后聂嘉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一眨眼这都是要吃午饭的时间了,得赶紧去电视台。 “我有点事得走了,我会再找你的,你有名片吗?”聂嘉回到病房跟师斯说。 师斯眼眸漆黑,对秘书道:“笔。”秘书赶紧取出西装口袋里的钢笔递给他,师斯拉过聂嘉的手,把自己的私人号码写在了聂嘉的手心,轻笑道:“我没有名片,不过你随时可以打这个号码找我。” 聂嘉一笑,刚要把手抽回来却被师斯抓住了指尖,他眼眸中带着明晃晃的温柔笑意看着聂嘉:“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倪非。”他笑着问:“你呢?” “师斯。” “你的伤口挺严重的不要再随便下地了,更不要碰水。我得走了,晚点联系你,拜拜。”聂嘉单膝跪坐在病床上靠近师斯,忍不住拽下自己的口罩在师斯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一溜小跑逃走了。 师斯愣了愣,随后轻轻用指尖挠了挠被亲过的地方,眼神发直,似乎在回想青年唇瓣贴上来时柔软的触感。 “老板,这孩子接近您是有目的的吧?”秘书壮着胆子提醒道。 “嗯?”师斯从出神的状态清醒过来,恢复了平常的淡漠,看着秘书道:“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是谁。” 秘书都傻眼了,“老板,您没听他说什么?他是倪非啊,就是师延少爷所在的那个男团的成员之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您是谁?”不过他老板不知道倪非是谁,秘书也是挺震惊的,不说倪非名气有多大,就这段时间他的名字都动不动就飘在各大门户网站的首页上,老板竟然一点没关注过。 “他是D团的?”师斯的眉头倏地皱了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秘书赶紧从怀里掏出平板电脑把有关D团的新闻找出来放在师斯面前。 师斯神色不变地浏览了一会,眼中暗潮涌动,“师延现在在哪?” “师延少爷最近在录制一个综艺节目,应该在电视台。”秘书说。 师斯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地浏览有关青年的新闻,那些连篇累版的辱骂映在眼中,让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秘书跟在师斯身边多年,从未见过他这么勃发的怒意,站在旁边一时也不敢吱声了。 外头聂嘉出了医院后就赶紧打了辆车往电视台赶,他在车里把师斯的号码保存进通讯录,却舍不得擦掉手心的笔迹。 聂嘉下车的时候,助理团赶紧先记者们一步冲过来把他围在中间往楼里走。 经纪人项显民在和节目组商定好后,节目组撂下电话就立刻把倪非要归队的消息放了出去,不知给节目增加了多少热度,非粉已经因为这个消息炸了,就等着去节目现场为爱豆疯狂尖叫。 唯三粉虽然不待见倪非但此时也是兴奋异常,D团这次稳赢了,倪非这个时候回来算他还有点良心! 助理团挡开娱记们的长枪短炮后进了电视台大门总算消停了下来,只有节目组的摄像师跟拍一些花絮。节目组心机的很,虽然节目会在电视台官网播出一些花絮,但也从来没这样从进门就跟着人拍,想也知道倪非身上爆点多,更何况这还是倪非的综艺首秀,节目组早就期待着这一天呢。 小刘在前面领路去排练室,房房把聂嘉的背包接过来拎着,问道:“非哥你怎么突然要过来啊?你腰伤还没好呢。” “我挣下来的荣誉,我自己捍卫。”此时聂嘉眼中的甜蜜和爱意早已如潮水般褪去,他两手揣在口袋里大步往排练室走,姿态倨傲,眼神冰冽,狂傲得不可一世。 房房近距离看着他们老大的无限苏颜,少女心砰砰得几乎要炸了。 推开排练室的门,里面练舞已经出了一身汗的三个俊美青年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其中染着一头红发的师延冷哼一声,嘲讽道:“几点了?你怎么不干脆明天节目开始录制的时候再来呢?” 第30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师延,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万凯集团的太子爷,万凯集团现任掌权人师斯的亲弟弟。只不过他的背景除了公司高层目前还没人知道,包括谢壹航。 师延性格叛逆,因为金字塔顶端的吓人背景从小就交不到真心的朋友,故很讨厌自己的身份,大学一毕业就签了经纪公司希望能和师家彻底摆脱关系,找寻自己新的人生。在成立D团遇到谢壹航后,慢慢被谢壹航的温暖善良所吸引,一点点被他的努力向上所感染,暗中帮他披荆斩棘。 现阶段么,师延还在默默暗恋的状态。 师斯的弟弟,聂嘉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透出一丝不善。他之前满脑子都是自己爱人,完全忘了这茬,现在才注意到这个细节。 谢壹航一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赶紧关了音乐,小跑到一旁拿了瓶赞助商摆放在地上的饮料要拿去给聂嘉,半道却让师延抢走了。师延直接拧开饮料灌了一大口,没有好脸色地走到一边休息了。 “师延不是那个意思,你能来我们已经很开心了。时间太仓促,大家都有点着急,倪非你不要放在心上。”谢壹航又去拿了瓶桃子味的饮料递给聂嘉化解尴尬。 他向来如此,充当团队中的和事佬,免得团里天天火花四溅,粉丝们就喜欢这样的谢壹航,像个温暖的小太阳。聂嘉之前只是在资料中了解谢壹航,现在见到人了,心里总算明白倪非为什么比讨厌师延还要讨厌谢壹航了。 针锋相对也比谢壹航这种瞎和稀泥的要好。 谢壹航一瓶饮料递了半天聂嘉也没伸手接,径自脱了外套摘下口罩走到一边坐着翻看三个人的准备工作了。谢壹航尴尬得冲摄像头耸了耸眉,也回到圆桌旁坐下了。 “延哥,你的电话。”师延的助理在外面探进头喊了一声。 师延立刻放下饮料出去了,接过助理手里的电话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哥……” “半决赛我们准备用音乐节的那首歌。”谢壹航握着那瓶桃子汁说,他脸色潮红,脖颈上挂着一层没来得及擦掉的细密汗珠,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软绵绵的可爱来,“我们本来还因为时间仓促担心来不及了,幸好你来了,我们不用重新排练站位,等会就练习一遍应该就行了。” 另一名成员辰天席地而坐地小口喝水休息着,颇有点不高兴道:“你要是早点来,我们也没必要在半决赛丢这一回人了。” “怎么你第一次知道我不上综艺节目吗?”聂嘉眼都不抬地说完,辰天蹭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恼怒地瞪起眼睛,聂嘉闲闲地靠在椅背上翻看台本,“你们出这次通告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是不会来的,你们既然来了想必就做好了靠三个人夺冠的准备,结果半道让人刷了,反而怪到我身上,就属你们三个矫情。” “你!”辰天脸色涨红地看着聂嘉,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倪非你别生气,阿天不是那个意思……” 谢壹航又要使用和事佬技能的时候被聂嘉漠然打断。 他指尖翻过一页,慵懒地抬眼扫了谢壹航一眼,口中淡淡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用你在这多嘴解释,我自己有耳朵。” 谢壹航抿了抿唇,模样委屈地沉默下来。他双膝并拢腰背笔挺地坐在椅子上,坐姿很乖,像个听话的乖小孩。反观旁边的聂嘉,慵懒松散地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两腿叠在一起搭着椅子,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偏偏有着凌人的气势,节目组编导和制作人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这一幕还以为倪非把谢壹航欺负了呢。 D团成员之间不合是众所周知的,但有摄像机在跟拍的情况下还这么明目张胆,编导和制作人不免吃了一惊,心里隐隐窃喜,兴许是倪非第一次上综艺不知道注意细节,这要是播出去,节目的话题和热度绝对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虽然光是倪非的综艺首秀就已经带了足够的话题和热度。 编导和制作人简单了聂嘉说了两句现况后,聂嘉忽然把台本随意往桌上一扔,声色淡漠道:“换歌,这首歌不行。” 谢壹航懵懵道:“换什么?” “换《战歌》,已经被淘汰一次了,半决赛还不好好对待?”聂嘉道。 他话音刚落,编导和制作人双眼就蹭得犹如手电筒般亮了起来。 因为这首歌,犹如一个传奇。 《战歌》是倪非加入D团第二年为发行的一张专辑写的主打歌,曲风带着浓厚的奢华感和隐约的悲怆,以一个战地医生的视角描述了一场尸横遍野的惨胜战争,宏大的基调和每个节拍都在炸裂的节奏势不可挡的把D团推上了神坛,也为倪非赢得了神曲制造机的赞誉。 这首歌横空出世后横扫多国各大榜单,音源空降霸榜,为D团正式开启了辉煌的巅峰时代,粉丝将这首《战歌》也称作D团的战歌。 不过不知是什么缘由,这首歌很少被D团拿出来现场表演,就算在演唱会,这首歌也不过就出现了一两次,明明燃到震撼的一首歌,现场表演的视频却是少得可怜,粉丝们在这两年只能无限重复以前的视频或者看MV。 谢壹航闻言没说话,只是倏地攥紧了手里的饮料瓶。 辰天愠恼地皱着眉:“明天就要录制了,你现在临时要换歌?!” “怎么了?”师延接完电话回来,感受到了现场凝重的气氛,不禁皱起眉问道。 谢壹航期期艾艾地说:“倪非要换明天半决赛的曲目,换我们的战歌……” 师延瞳孔一紧,把编导和制作人请了出去,回来对聂嘉横眉竖目,“小航感冒嗓子还没好根本唱不上去,战歌拿出来也达不到效果,浪费机会。” 聂嘉哦了一声,淡淡道:“那就我来站C位,他的歌词部分我来唱。” “你是不是找事?”师延咬着牙凶狠地盯着聂嘉。 第31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眼看着两人几乎要打起来了,谢壹航赶紧拉着炸了毛的师延坐下,对聂嘉解释道:“倪非,不是我们不想换,其实我们本来打算在决赛的时候用《战歌》的。” 聂嘉嗤地冷笑一声:“都让人淘汰一次了,还想玩保留实力这套?打完半决赛再想决赛吧。” 谢壹航哑口无言地颌首,神情有些难堪。 师延让摄影师出去,并关了排练室的摄像头,回来依旧怒气冲冲对聂嘉道:“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明知道这首歌小航现场唱不上去,况且我们这几天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半决赛,你说换就换了?” “我不是说了么,明天我来站C位,而且这首歌我要稍微做点修改。房房,把我电脑拿来。”聂嘉唤道。 房房立刻在他背包里掏出一台变形本递给他。 辰天气得眼睛都冒烟了,“你现在才开始修?” “放心,很快。”聂嘉心不在焉道。 “我们哪还有排练站位的时间!”辰天怒道。 “晚上不是时间吗?”聂嘉轻飘飘地回应。 “通宵练习站位,明天哑着嗓子上台是吗?”师延气得直笑。 小刘站在聂嘉身后小声抗议道:“非哥昨晚熬夜写词熬到今天早上,统共也就睡了半小时不到……”言下之意自然是他家非哥带伤都能熬夜,你们就不行了? 辰天瞪了小刘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我和谢壹航换一下站位,我没问题,谢壹航下午练习一下就差不多了,用不着熬到晚上。”聂嘉指尖在键盘上轻敲了两下,头也不抬地说。 “这首歌几乎没唱过现场……我们也需要练习时间……”辰天脸上有些涨红地说。 这是D团的战歌,谁能想到D团的成员在表演自己团队主打歌的时候还得回头复习复习才有底气上台。 聂嘉眼眸低垂,勾唇漫不经心地一笑:“矫情。” 辰天牙都快咬碎了,但此时却哑口无言只能默默闭嘴了。 师延知道D团的战歌一拿出来,晋级决赛完全没问题,几乎是大材小用了。现在倪非又愿意修改,其实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了。 思虑之下他也不再反对,拍了拍谢壹航的脑袋说:“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 谢壹航乖巧地点点头,三人一身汗的离开了排练室,就剩下聂嘉和他的助理团,室内静悄悄的,只有聂嘉的笔尖在纸上刮出沙沙的声音。 忽然聂嘉想起什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转头对小刘道:“晚上帮我订一束花,要玫瑰,十九朵的。” 助理团懵逼了,小刘懵懂地点了点头。 助理团面面相觑了片刻,纷纷掏出手机无声地在微信群里激烈讨论了起来。 【玫瑰?!!老大要送人玫瑰?!!还是十九朵的?!!】 【老大有心上人了?谁?刘哥昨晚可就只有你跟老大在一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房房发完消息就去掐小刘的脖子。 小刘虚弱地打字:【快救我……我真的不知道……】 【房房掐死他这个不中用的东西,一个晚上就把老大弄丢了,要你何用!】 聂嘉眉目间带着一丝温柔春情,托着脸颊心情愉悦地勾起了唇角,丝毫没察觉到助理团在背后掐架,小刘都快被其他人给就地正法了。 ————————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节目组就在电视台官网和节目官博更新了一组幕后花絮,自然是把中午倪非过来时候的拍摄紧急后期了一下,忙不迭就更新了出去,为下一期节目的播出制造热度。 节目组十分心机,从聂嘉踏进电视台大门起以及和师延针锋相对的呛声,镜头一刀不剪全放了上去。 那句“我挣下来的荣誉,我自己捍卫”立刻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红了,倪非的名字也再度悬挂热搜。 这句话无疑是刺激到了唯三粉,这不是打她们家三只的脸吗?倪非什么意思啊?三只在节目里那么辛苦一路杀到半决赛,他要不是D团的一员能直接空降到半决赛吗! 非粉对此自然相当自豪兴奋,怼起来战斗力一点都不比另外三家粉丝加起来差。 “妮妮好霸气!简直男友力爆表!” “三个没一个能打的,还得让我们家美妮亲自出马。冷笑冷笑冷笑。” “3分19秒那里,妮妮的眼睛好美好美,疯狂截图,妮妮的天使之眼能饭一辈子!” “我妮实力派,就是有资格狂,毒唯有什么不服的?没有我妮三个半路就被淘汰,丢人都丢到国外去了毒唯选择性眼瞎?” “妮妮说的有什么错吗?D团的奖项奖杯跟那三个有关系?不是妮妮挣来的?妮妮从来不上综艺的人因为三个被淘汰败了D团的名声养伤期间参加录制,我们心疼都来不及,毒唯还在那边骂骂骂,被淘汰是妮妮的错?你们家谢白莲明知道第二天要比赛还熬夜打农药结果感冒嗓子哑了,是妮妮的错?” “跟BOX那个新晋团PK结果被淘汰了,知道这事给D团带来多少负面影响吗?我妮出来力挽狂澜,毒唯还委屈上了?科科,送给毒唯我妮三连:矫情、就你矫情、就属你们最矫情!” 助理团看到唯三粉一个比一个不堪入目的言词后本来都打算披着马甲上去参加战斗了,结果没想到非粉战斗力这么强,硬是把毒唯一个个单拎出来手撕,血腥味几乎都要冲破手机屏幕了,压根没他们什么事。 助理团三连:给大佬们端茶、给大佬们捶腿、给大佬们疯狂打call! 在节目组更新完花絮后,引起的非粉和唯三粉之间的战争硝烟几乎弥漫了全网,一时间竟然说不好这究竟是节目的热度,还是D团的超高人气效应。 整个下午聂嘉饭都没有吃就在排练室修手稿,其他三人回来则抓紧时间排练战歌的编舞。谢壹航有些紧张,这首歌的舞蹈站位原本他是C位,骤然换了下来走位时总是频频出错,眼看着明天就要正式录制了,谢壹航还没有熟悉自己的走位,急得眼眶都通红了起来。 第32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师延和辰天不住地安慰他, 总算安抚住了谢壹航的紧张情绪,而聂嘉则一直坐在角落埋头修手稿,和节目的编导商量细节, 对三人的排练情况不闻不问。 “小航休息一下吧, 没关系的,时间还早,不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师延撩起衬衫擦了擦下巴的汗水, 拧了瓶饮料递给出了一头汗的谢壹航。他明明都已经累坏了, 却坚持一遍又一遍练习,生怕影响了明天的半决赛, 师延都暗暗心疼老半天了,却也最是喜欢他如此努力用功的可爱模样。 反观旁边对排练进度漠不关心的倪非,师延的心里一如往常的涌动着一股厌恶,甚至有些隐隐怨恨倪非非要把曲目换了, 否则小航何必要承受这么大的压力辛苦排练走位。 “好,我们休息五分钟吧。”谢壹航不好意思都笑了笑,和辰天走到一边坐下,喝着水休息。 师延体力很好,此时喘了一会就缓过来了,站在原地往聂嘉身上扔眼刀,“倪非, 我们这边差不多了,你要在旁边杵多久?你不用跟我们一起练习一下是不是?”整个下午c位都由节目组的舞蹈演员在代替,这首歌现场表演的次数几乎为零, 他就不信倪非不用练习了,明天直接上? 房房小声道:“非哥的腰伤还没恢复……” 《战歌》的编舞不管是节奏还是力道都比其他歌曲强烈,他们老大本来就还在住院呢,房房私心里希望他能少练习就少练习。 结果聂嘉只是盯着手稿,头也不抬道:“我没空。” 师延鼻子都要气歪了,牙一咬,露出危险的凶戾眼神。 节目组的编导在后台看着,心里难免吃惊,虽然都知道d团不合,但谁能想到成员之间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了。d团成员不合这种情况不是一年两年了,是从倪非加入d团就一直有这样的消息,如果他们之间是四年如一日的这么针锋相对,d团还能强撑着没解散,也是佩服。 晚上七点的时候谢壹航终于不再出错,尽管累得都快虚脱了,但仍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师延心疼极了,不住地给他打气:“我就说你可以的。” 谢壹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还有part没确定呢……” 师延这才想起一旁的倪非,挑眉问道:“倪非,你好了吗?” “好了啊,你们去试音吧。”聂嘉还懒洋洋地瘫在椅子里,抱着手机在和师斯发短信。 好了你不早说!师延忽然升起一股无名火,大步走过去一把拿走桌上的手稿翻看起来。 聂嘉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跟师斯发短信。师斯邀请他晚上一起用晚餐,两人正在商定时间,聂嘉像泡在蜜罐子里一样眼角眉梢都挂着甜丝丝的粉红泡泡,要不是这边还有三个拖油瓶,聂嘉真想现在立刻马上就出去找师斯。 “把我吉他拿来。”师延看了手稿片刻,眉宇间的火气消减了些。 助理赶紧把吉他给他送去,师延照着手稿拨弹了一小段旋律,跟着低吟了两小节,从他口中倾泻出来的调子磅礴宏大,紧张感一瞬间斥满了整个排练室。正在聊天的谢壹航和辰天都忍不住停下来,惊讶地看过去,他们都能听出来这是副歌的旋律,但是和原曲似乎有点不一样…… 紧张感和节奏感更强烈了,不知道整首歌被改成什么样了。 师延及时停下,心里有诧异,没想到仅仅一个下午倪非就能独自完成一首歌的重制,并且新版本比原版更加震撼,某种意义上来说,倪非这算是超越了自我吧。尽管一直很讨厌他,但这一刻师延不得不承认倪非的才华。 师延摁着琴弦沉默了片刻,口气终于缓和了些,“这一版很好,如果拿来决赛用……” 聂嘉不耐烦的打断他:“晋级了再考虑决赛,这句话有这么难懂?” 师延心里刚对他升起来的微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眼神重新厌烦起来,他把手稿扔回桌上,冷冷道:“很晚了,你总不能一次都不练习吧?” 聂嘉刚好和师斯敲定了见面的时间,便把手机盖在桌面上,大方地站了起来一把脱了外套,准备过一遍站位就走。在这方面倪非有足够的身体记忆,给了聂嘉很多方便和底气。 房房号称倪非千万粉总教头,一看老大要跳舞就忙不迭准备好了手机暗搓搓偷拍。他们助理团一共五个人,《战歌》出来之前就跟着老大了,但听这首歌现场的机会也不比粉丝们多多少。d团的战歌不仅仅是公开唱现场少,就连私下排练也极其少,房房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由于这首歌不管是歌曲还是编舞方面都十分有力度,不像传唱度高的口水歌,加上这两年表演的机会太少,下午刚开始排练的时候就连师延和辰天都频频出错,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慢慢找到感觉。 一开始还等着看倪非的笑话,但是在音乐响起后,倪非站在原本谢壹航的陌生位置上,不仅没有出错,反而相当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生疏的违和感,仿佛他是天生的center,注定是光芒万丈的。在震撼人心的音乐中,倪非的侧脸有种近乎神迹的俊美,师延几乎看痴了一瞬,直到谢壹航不小心绊到辰天摔了下去。 “没事吧?”辰天拉了谢壹航一把。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谢壹航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房房暗中愤怒地撇了撇嘴,意犹未尽地收起了手机,正看老大跳舞看得入神呢,全让这朵白莲花给破坏了。 “我没问题,你们试音去吧,旋律变化挺大的多唱两遍记住了。”被打断了一次后聂嘉就没有再继续的意思了,他走回来穿上外套,看到师斯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立刻就笑弯了眼睛头也不抬地就往外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的反应就小跑着出去了,助理团也赶紧乌央乌央地跟了出去。 倪非在站位上的应对自如是三个人万万没有想到的,需要多加练习的的确是他们三个,就算他现在要走,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谢壹航盘腿坐在地上,心情有些低落地说:“好羡慕倪非啊,总能轻而易举的做到一些我千辛万苦才能做的事情。” 师延察觉到他情绪上的低落,连忙蹲下来摸着他的脑袋道:“说什么呢,一直以来你的努力和勤奋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根本不比别人差,反而是很多人比不上你。” 才华,天赋,这些天生的东西算什么,就算再有才华,品格不行也是白搭。师延感受掌心传来的谢壹航小动物般温柔的热度,内心不禁一片柔软,粉丝们总是叫他的小航为善良温暖的小天使,这一点师延无比认同。善良、正义感、同情心才是作为一个人最珍贵的品格。 “是啊,这首歌倪非从来就不是center,他肯定私下偷偷练习过了,天天盼着自己当center吧,否则怎么可能上来就这么熟练。”辰天愤愤不平地说。 师延牵着谢壹航的手把他扶起来,道:“先不管倪非了,还有点时间我们吃晚饭吧,然后去公司试音。” “嗯!”谢壹航笑起来。 外头,聂嘉从后门出了电视台,师斯的秘书已经开车等在外面了。本来师斯是想来接他的,但被聂嘉明令禁止了,腿上有伤的人到处瞎蹦跶什么。 聂嘉接过小刘刚取回不久的一盒子玫瑰后说:“你们下班吧,明天录制前来电视台就行了。” 助理团们虽然不知道他们老大要跟哪个狐狸精约会去,但都乖觉的没有多问。 直到秘书开车带着聂嘉离开,车尾灯都消失在马路尽头时,助理团不知是心酸还是欣慰的集体叹息了一声:“我们欧巴终于会拱白菜了。” “好想知道是哪家的白菜啊。” 此时师白菜正在客厅坐着等待青年的到来,他面前放着台电脑,正浏览着青年拍摄的mv视频。倪非是一个十分明艳的人,似乎为了塑造强烈的个人风格,在任何场合都几乎没有笑过。外界对他的才华评价极高,但是对他本身的评价却极差。 可事实上倪非从不拍电影也不上综艺,出道四年仅仅只在演唱会和专辑里出现过,连狗仔都极少能拍到他的身影,恐怕就连四年的死忠饭都很难说倪非是个怎样的人。 师斯看d团的每一支mv已经看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了,满脑子却只有在医院时,青年睫上挂着泪珠的模样。 身后响起的开门声打断了师斯的思绪,他转过头,便看到一身黑衣的青年走进来。 “师斯!” 青年见到他时立刻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意,小跑着上前炮弹般冲过来一头扎进自己的臂弯里,撞得师斯还愣了愣。 “送给你。”聂嘉跪坐在师斯身边,把一盒子红玫瑰捧出来。 师斯挑了挑眉,一眼就看出来刚好十九朵,他心里漫过一层细密的愉悦,接过花揉了揉聂嘉的头发后转交给了秘书,“插起来,放到我卧室去。” 秘书对两人神速的进展已经见怪不怪了,面无表情地去找花瓶。 “你中午都没吃饭,饿吗?要再等会。”师斯捻着聂嘉一缕额发轻声问。 聂嘉亲昵地偎在他身边,他下巴磕在师斯肩上,近距离地看着他的侧颜。这个世界的时谌和他原本的长相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是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就是这样的眼神,让聂嘉彻底卸下了内心的不安,时谌是爱他的,无关他是什么样子。 “没关系,你的腿还痛吗?”聂嘉去握师斯的手,和他的手指扣在一起,悄悄地用异能为他减轻痛楚。 师斯没有应声,青年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尽数喷吐在他的衣领中,让他的背脊忍不住有些僵硬,想做点什么,却又怕吓到他。 “没那么严重,十天半月的就好了。”师斯说话时无意识地摩挲着聂嘉的指尖。 “先生,晚餐准备好了。”厨娘走出来说。 本来师斯并不想这么快就把人叫到家里来的,怕把人吓着,但聂嘉又明令禁止他到处走动,师斯只能把人接到家里来招待了。不过现在来看倒是他多虑了,早在医院时他就隐隐觉得和青年之中有种莫名的联系,相处起来没有丝毫的生疏客气。 师斯腿脚不方便,聂嘉扶着他起来去餐厅,两人闲谈着共进晚餐。 其实师延回来过一次,不过被秘书以在开视频会议为由给档在了外面,压根没进门。 “他自己叫我过来的,开什么会,我就不忙了?”师延两手揣在口袋里颇有点不高兴,随后还是关心问道:“听说我哥出车祸了,伤得怎么样,严不严重?” “老板只是小腿有些皮外伤,没伤到骨头,不碍事的。”秘书一板一眼地说。 师延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随后道:“那既然他没空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点事。” “是的,您慢走。”秘书说。 师延是在饭后抽空来的,还要回公司试音分part,当下也没有非要去找师斯,直接回公司了。 聂嘉和师斯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餐时间,没有任何人打扰。饭后两人在阳台吹风,聂嘉抱着膝盖窝在师斯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脑袋靠在师斯肩上,看起来有些困了。 “今晚留在这里?”师斯低头看到聂嘉打了个呵欠,纤长浓密的眼睫都挂上了泪珠,毫无防备地充满着对自己依赖的模样让师斯心头忍不住涌起一股悸动。 “要。”聂嘉困极了,有气无力地嚅嗫了一声,两手更加抱紧了师斯的腰,整个人都投进了他怀里似乎就打算这么睡过去了。 明明是冷酷无情被粉丝称为总攻的一个人,此时窝在自己怀中的模样却犹如一只幼弱的小动物。 师斯的心都要化了,他揽着青年的后腰将人抱紧了些为他挡着夜风,低头看着他泛着淡淡酒香的嫣红薄唇,忽然忍不住内心的冲动低头想要吻上去。两人的呼吸刚刚交缠在一起,怀中的青年忽然睁开了眼睛,近距离地看着这双璀璨的眼眸,师斯蓦地清醒过来,立刻及时按捺下了冲动。 “我想吻你,可以吗?”师斯轻轻启齿,绅士地询问着。 聂嘉能清楚地看到爱人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他倏地一笑,抬头在师斯唇上亲吻了一下,笑道:“当然。” 师斯惊喜得眼神微闪,尽管心中燃着一团烈火,但低头和青年接吻的动作却十分轻缓温柔。 两人缠绵了没多久,聂嘉的手机铃声忽然打断了这一刻的甜美的静谧。 是经纪人项显民的来电,聂嘉想也没想地就挂断了,把手机扔到一边不予理会想继续和师斯亲热,铃声却又再度响起。 聂嘉的兴致彻底被败坏了,他拿回手机一看,这次是师延。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别人不需要睡觉的吗! 聂嘉肚子里憋了火,也不避着师斯接起了电话,声色冰冽道:“你什么事?” “你现在马上到公司来一趟。”师延的语气也没好到哪里去。 聂嘉冷冷道:“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师延忽然怒喝起来,说完也不等聂嘉回话就挂了。 聂嘉眼神冷锐得几乎要杀人了,师斯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无意中及时遏制了聂嘉心中的戾气,“怎么了?” “今晚不能陪你了。”聂嘉回过神,两手圈着师斯的脖颈在他唇上啾了一下,随后站起来道:“你弟弟喊我回公司一趟。” “太晚了,我让林然送你。”师斯并没有挽留他的意思,临时有事还能怎么办。 聂嘉的心情给师延败了个干净,把腿脚不方便的师斯扶回房间后便穿上外套和秘书一起下楼往cbc公司赶去。倪非昨天一晚上没睡,聂嘉又耗了一下午的脑细胞修改战歌的旋律,此时坐在车里哈欠连天,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秘书在旁边有些战战兢兢,此时的青年丝毫没有跟和老板在一起时的那股热情软乎劲儿,反而气场森然,有种不动声色的威慑弥漫在车里,让他这个跟在师斯身边将近十年的老狐狸都不自觉地夹紧了尾巴。 到了cbc楼下,秘书把聂嘉送上楼才回去。 师延的助理小方早就在大厅等着聂嘉了,聂嘉不耐烦道:“人在哪?” “在录音棚。”小方一看聂嘉脸色败坏,赶紧说:“是这样的非哥,刚才延哥他们三人试音的时候……” “谢壹航唱不上去是不是?”聂嘉两手揣在口袋里大步朝录音棚走。 小方心虚地哎了一声,“航哥他还在感冒,嗓子还没好……” 聂嘉站在电梯前冷笑一声,“他没感冒的时候就能唱了?” 小方顿时不敢再说什么。 刚进录音棚聂嘉就看到谢壹航抱着一杯热水眼眶通红地坐在一边,微微低着头在发呆。 师延看到他来了,立刻迎上来劈头就是一句:“倪非,小航原本的part你唱,但你的那部分part小航不能唱,你修改完的这一版根本没有一句是小航音域内的,你是不是故意在针对他?” 谢壹航的唱功虽然不是d团中最好的,但在整个乐坛中并不算差,不至于一首歌连一句都唱不上去,否则哪来的本事担当主唱这么多年,况且《战歌》虽燃但高音部分其实并没有很多。但《战歌》的感情色彩太强烈了,能衬托出宏大的背景音需要十分浑厚高昂的嗓音和情感投入,偏偏这两点谢壹航都做不到。 刚才谢壹航试录了一遍整首歌,高音婉转,没有任何障碍,唱功是没问题的,但他唱不出《战歌》气势和感情尤其是倪非修改后的这一版,就连师延都觉得在气势宏大的旋律中谢壹航的声音几乎和噪音无异。 他的音域跟这首歌就是合不来,原版的《战歌》谢壹航还能唱一大段副歌,倪非修完之后尽管让这首歌更完美了,但却完全把谢壹航给摒除在外了,这还不是故意的吗? “倪非,明天早上就开始彩排了,你这么做太不懂事了。”项显民也不悦地说。 聂嘉扫了两人一眼,一把推开了师延,径自走到谢壹航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句都唱不了?” 谢壹航紧张地站起来,哭红的眼睛中再度涌出了一层歉意的泪光,“对不起……” “那就明天录制的时候关了他的麦,对口型总会吧?对外就说没有他单独的part。”聂嘉漠然道。 谢壹航肩膀颤了颤。 辰天瞪起眼睛:“你说什么?” “倪非,你不要太过分了。”师延冷下脸道。 “那你想怎么样?”聂嘉回过神直视着师延气愤填膺的脸。 “我们可以用原版……”师延忽然一顿,神情有些难堪道:“或者你再修改一下。” “是啊,现在才十一点半,距离录制还有半天的时间呢。”辰天帮腔道。 谢壹航也期待地看着他,毕竟在那么大的舞台上谁想被关了麦,他小声地说:“如果对外说我没有单独part,对你也不好的……” 聂嘉几乎要被这三个人厚脸皮的程度给气笑了,唱不上去而影响比赛的人不好好练习也不接受关麦,反而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来要求别人通宵熬夜把一个精品打碎重新捏成粗制品来迎合他,哪来这么大的脸。 “如果一首歌要修改,只能是因为它还不够好,我就从来没见过因为歌手不会唱而修改歌曲的事情。如果你们觉得我的歌还不够好,你们任何人要修改它,只要能把它变得更好我都没有任何意见,但要让我因为谢壹航不能唱而降低歌曲质量,门都没有。”聂嘉神情阴郁,眼神在此时有些可怕。 聂嘉的话犹如一个耳光般狠狠抽在三个人脸上,辰天皱了皱眉,却也找不出话来反驳。 毕竟倪非说的事实……就算是原版的《战歌》谢壹航都发挥得极其不稳定,录制专辑的时候通过后期修音才勉强过关,仅有的一次在演唱会上表演《战歌》谢壹航也没能唱稳,幸而当时有倪非及时救场,外界才没有看出来。 这是d团的战歌,谁能想到这首歌几乎没唱过现场是因为有d团的成员唱不来。 谢壹航的脖子慢慢红了起来,随后很快就蔓延到了整张脸,他放下手里的杯子手足无措地看着师延。这个组合成立五年了,五年中不管他遭遇了什么师延都会挺身而出保护他,他以为这次也一样,可师延却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谢壹航心里一冷,无措地牵着师延的袖子拽了拽,轻轻道:“不然就按照倪非说的吧……这首歌再修就太可惜了,我没关系的……” 师延看到谢壹航通红的眼眶就心疼,他心里对倪非早就存在偏见,从倪非刚进团的时候觉得他在处处针对谢壹航,心里早就憋了一股火了。 “倪非,大家都是一个团队,你为什么非要这么为难小航?这么多年,小航一直很努力地提高自己,为什么你偏要视而不见?他究竟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师延愤怒地盯着聂嘉。 “努力?两年前这首歌他不能唱,两年后他还是不能唱,你告诉我他努力在什么地方?”聂嘉眼神冰冷的开口:“四年来d团四张专辑两张迷你专辑,每一首歌的词曲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独立完成,我只要求你们好好唱结果连唱都唱不好,你告诉我他这是很努力?如果谢壹航最大的努力就只能到做好分内事的程度,那就尽早退团吧,别扯我的后腿!没有结果的努力就是屁话,少跪在地上自己把自己感动哭了。” 说罢聂嘉一把推开了挡着路的项显民,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录音棚。 在聂嘉爆发过剧烈的情绪后,录音棚里工作人员都噤若寒蝉,似乎那股刀锋般的威压还悬在头上。 直面聂嘉情绪的师延仿佛被当众掴了一耳光,眼神有些震惊之余的茫然。 小航不够聪明,每首歌的编舞都要练习很多遍才能记住,师延经常能看到他一个人在排练室默默练习,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傻乎乎的总是笑脸迎人,也不会分辨别人的恶意,受欺负了只会自己躲起来悄悄哭。 就是这样小太阳般的小航慢慢走进了他心里…… 可今天倪非的一席话砸过来却犹如当头棒喝。 是啊,小航的确是很努力,编舞一遍记不住就练习十遍,十遍记不住就练习一百遍,直到能登台……可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这是他分内的事啊。别人练习几遍就能记住,自然就不用再练习,谢壹航需要练习几十遍才能记住,这算是努力吗? 如果这就是勤奋这就是努力的话,那倪非在保证质量下四年不间断的出专辑,甚至歌曲质量一张胜过一张,还付出和他们同样的时间练习编舞,那倪非的付出算是什么?天赋?这是仅靠天赋就能达到的成就吗? “师延……”谢壹航脸色苍白地轻声唤道。 师延回过头,看着谢壹航无措不安的双眼,明明这是以往他最心疼的模样,现在不知为何却是有些异样。 师延长出了口气,他和辰天的脸色都称不上好看。 项显民把师延单独叫到隔壁休息室里,道:“倪非肯定是不愿意修改了,现在和节目组那边的合约还没签,倪非不用去比赛也行。公司高层已经和节目组沟通好了,你们会晋级决赛拿到冠军,现在已经没必要让倪非参赛了。” 师延蹭地站了起来,愠恼地看着项显民,“你们搞黑幕来确保我们赢?” “ddd不能输啊我的少爷,剩下三团一个是新晋团一个是爱豆团,还有一个是跟你们一直较劲的星辰团,他们三个团加起来都拼不过咱们的专辑销量和音源,这种情况下要是输了不就成了年度笑话了?对你们的口碑是极大的损失。”项显民苦口婆心地说。 d团一直被誉为无冕之王,被业界称作乐坛icon,要是在娱乐性的比赛上输了,丢人不得丢到太平洋去吗。 师延一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说:“专辑的销量都是倪非的功劳……在没有倪非的情况下我们已经被淘汰一次了,如果倪非在,根本不需要你们搞黑幕来卫冕,倪非的存在就是d团的皇冠,多此一举。” “我这不是看倪非不听话嘛,回来参加个比赛,又搞一首壹航不能唱的歌,还不如不让他来呢。”项显民没注意到师延的变化,附和着笑道。 师延眼中冷光乍现,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公司在刻意限制倪非的发展?” “倪非性格不好,就不适合这个圈子,再加上你又不喜欢他,就那样了呗。”项显民轻描淡写的就将这四年来公司对倪非的限制一笔带过了。 “我不喜欢倪非是我的事,谁让你们限制他了!”师延忽然愤怒地吼起来,他眼珠子都红了,瞪着项显民似乎恨不得活吃了他。 尽管一直不喜欢倪非,但师延也从没有否认过倪非的才华,没有否认过d团有今天绝大多数都是倪非的功劳。还以为他从不接广告接片子不上综艺是因为他性格孤僻,原来一直都是公司在打压他,把他的能力全限制在一个小小的d团中,他们把倪非当做什么! “不是……你不知道啊?”项显民被师延突然爆发的脾气吓了一跳。 “你们为什么会因为我不喜欢倪非而限制他?”师延想到了什么,阴沉着脸逼问道:“倪非本身的价值,要远远高于整个d团,为什么你们会因为一个团而放弃倪非?” 项显民在师延的逼问下汗都出来了。 “因为我姓师,是吗?”师延冷冷道。 项显民擦了把冷汗道:“一开始老总是不知道的,头一年d团的成绩不显眼还砸了不少钱,上层都已经有意把d团解散了……后来发现您是师董的亲弟弟,就重金签了倪非……” d团就是从倪非加入的那一年峰回路转,新专辑横扫各大榜单引爆流量,第二年就因为一首《战歌》被推上了神坛,一直红到了现在。 而这一切都是倪非的功劳,可倪非却遭受了什么?他明明唱跳俱佳,才华横溢,现在当红的一流男团中哪个ace有资格跟倪非比?但就是这样优秀的一个人,在自己的团队中却很少做center,歌词分配也不是最多的。 在团队中当绿叶,被公司限制发展,即便如此倪非也成为了当之无愧的超人气偶像。他们三个,可不是拖了倪非的后腿吗。 师延心头剧烈颤抖着,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 他以为他脱离了师家,有如今成就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到头来竟然还是拖了师家的福,拜倪非所赐,跟他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倪非知道吗?”师延两眼无神地问。 “他不知道。”项显民赶紧说。 师延轻轻勾唇嘲讽地笑了笑,也对,按照倪非的性格,要是知道自己只是被公司捆绑在d团的一个创作工具,恐怕会拼死解约吧。 “明天的半决赛,就按照倪非的意思来,用战歌,马上把曲子录完给节目组送去,录制的时候关了谢壹航的麦。”师延浑身无力地站起来,这一刻只觉得心力憔悴,内心对倪非的愧疚几乎要把他溺毙了。 谢壹航推门进来找人的时候,刚好听到师延这句话,不禁整个人愣在当场。 师延看到了谢壹航也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师延……”谢壹航追了两步,眼神不安极了,可师延并没有理他,反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司。 “师延走了?”辰天从录音棚出来只来得及看到师延消失在转角的一瞬间,随后便瞧见了谢壹航惶恐不安的害怕神情,不禁蹙眉道:“怎么了?” “师延说……明天关我的麦。”谢壹航薄唇颤抖着说。 此时在回程路上kk把师延的心理变化转述给了聂嘉,聂嘉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唇边有一抹轻蔑的笑容。 第33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谢壹航这朵白莲花对倪非有没有恶意聂嘉不知道, 但师延一定有。他对倪非的厌恶和偏见都是在谢壹航努力善良的形象衬托下积累下来的,可现在聂嘉颠覆了师延的认知,彻底逆转了师延了对倪非的印象。 他所以为的努力其实是笨拙, 他所以为的单纯其实是无知, 真正为梦想耗尽心血的那个人是他一直讨厌的倪非,聂嘉倒是要看看师延以后会怎么面对谢壹航,而失去师延庇护的谢壹航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究竟要怎么往前走。他是不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就拭目以待吧。 当然, 如果这种情况下师延还痴心于谢壹航的话,那聂嘉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就算他是师斯的弟弟也只能一并除掉。 回到自己家后聂嘉进浴室冲了个澡,和师斯打了通电话,也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翌日上午聂嘉便赶往演播厅彩排,师延没来, 另外三个男团的成员们已经到齐了,d团是最后一个来的,成员是分开依次到场不说还有个成员至今没到呢。 聂嘉昨晚没睡好,但不似以前那般没睡好或者身体不舒服就会心情极差,兴许是因为想到结束今天的录制就能见到师斯的关系,聂嘉虽然困顿但心里却很愉悦。他到了演播厅后就直接戴着墨镜在观众席上打瞌睡,什么事都不闻不问, 仿佛是独身一人的歌手,跟自己的团队没有任何关系。 “倪非老师,能请您签个名吗?”一道细微的男性声音在身旁响起, 聂嘉面无表情地把墨镜拉下来,看到了一个面容白净的大男孩正期待地看着他。 这就是在上一期淘汰了师延他们的男团中的ace,叫文玉,刚出道一年多的新人。他看着聂嘉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的忐忑,毕竟外界一直都有传言倪非的性格不好,连谢壹航那样温暖善良的小天使都能像下手欺负,更别说对外人了。 文玉是因为受到倪非的音乐影响才踏进乐坛的,虽然进了同一个圈子,但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文玉万万没想到能在这个节目里见到自己的偶像,刚才一时冲动,不顾自己的组员的劝阻就冲上来要签名了。 但是在接触到偶像冰冽的眼神后,文玉一下子就后悔了。 然而聂嘉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文玉几秒,忽地勾唇一笑,大方地接过文玉手中的纸笔签了一行字。 文玉晕乎乎地回到自己团队里,低头一看,本子上压根没有偶像的签名,而是一行潇洒的字:你们很厉害,往后也请继续加油。 box其他的五名成员差点因为这句话哭了。 他们只是刚出道一年多的新人,在上期节目里淘汰了乐坛中流砥柱般存在的d团,尽管让他们一瞬间热度大爆,但其中骂他们的人更多,似乎他们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甚至还有人说这个节目请d团只是为了制造节目效果,在半决赛淘汰都是预定好了,为了给新人铺路,box的所属公司利用ddd,恶心至极,box一生黑! 种种充满恶意的揣测对于五个刚刚出道不久的男孩们来说,打击大于喜悦,他们甚至已经后悔赢了比赛。 而此时源自偶像的承认和鼓励,无疑让他们感动不已再次充满了战斗的勇气。 “真是会卖乖,没看出来你们还是ddd的粉丝?那之前怎么把人给淘汰了呢。”身后响起一声嘲讽。 男孩们回过头,发现是星辰公司的galaxy组合的队长于靖韦,他正闲闲地拨弄着自己的吉他,冷眼扫过来。 这位也是个曾经和倪非齐名过的前辈,文玉和队员们不敢说什么,眼神却很不忿。 于靖韦压根没打算理他们,只是路过,听到他们在议论倪非顿时心生厌烦,没忍住怼了一句。 此时编导在喊他,于靖韦便拿着吉他去跟自己队员汇合了,他从舞台上走过去时冷冷瞥了在观众席上打瞌睡的倪非一眼,恨得牙根有点痒痒。 于靖韦和倪非同样都是创作型的歌手,galaxy成立于六年前,那时候还没ddd更没有倪非。于靖韦作为创作型歌手外形又好,人气一直是团队里最高的,ddd刚出道时人气和影响力连galaxy的尾巴都摸不到。他和整个团队的前途都一片光明,在续力两年后马上就要迎来大火的巅峰期时,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倪非。 他的出现使ddd生生剜走了大半市场,硬是扼断了galaxy的璀璨星途,galaxy还没来得及大火就遭遇了过气危机。尽管现在galaxy凭借自己的努力也成为了公认的一流男团,但上头永远压着一个ddd。 他于靖韦的头上也永远压着一个倪非。 而且在这次的星战节目中,ddd淘汰后galaxy是最有可能夺冠的男团,这是他们期待已久的一雪前耻的机会,谁能想到,半路上这个从不上综艺的倪非忽然归队了! 这倪非简直就是专门来和他们作对! “倪非,你能联系到师延吗?”不远处的辰天忽然喊道。 “不知道。”聂嘉无精打采地睁开眼睛,正起身准备往辰天和谢壹航那边走听编导安排细节,蓦地接触到于靖韦冒犯的视线时对方立刻像头被激怒的狼般露出凶狠的攻击意图。聂嘉哼出半截冷笑,压根没去理会他,径自走了。 于靖韦也回到了自己团队中,模样咬牙切齿。 “要不我再打个电话吧。”谢壹航说着拨通了师延的电话,师延一直没有来,也没有跟任何人交代去向,他打了五六个电话师延都没有接,但这次铃声刚响了不到两秒就变成了嘟嘟嘟的忙音,显然是被挂断了。 谢壹航愣住了,师延从没有挂过他的电话…… 谢壹航没有立刻结束通话,而是等了十几秒才堪堪收起手机,小声说:“师延没接。” “他干嘛去了!”辰天烦躁地踢了旁边的音箱一脚。彩排不来就算了,但彩排后不久马上也要跟着录制了,顶多能空出一顿饭的时间。 “我问问。”聂嘉懒洋洋地掏出手机拨了师延的电话,没等上几秒,师延接通了。 那头响起他有些干涩的声音,语气也没有以前跟倪非说话时那么冲了,“什么事?” “彩排。”聂嘉跟房房要了根棒棒糖撕开叼在嘴里,看到了谢壹航瞬间苍白的脸孔,他挑衅地笑了笑。 谢壹航难堪地别过头,呼吸有点急促。 “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师延说。 聂嘉没等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上了,淡淡道:“他应该很快就到了。” 师延挂上电话后就起身离开了师斯的办公室,直接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丝毫不在乎正在进行中的会议,冲师斯喊道:“哥,我有事,先走了啊。” 会议刚好也结束了,师斯淡淡挥手遣散了公司的领导层,目光中并无责备地看着他这个一向任性的弟弟,“急什么?等了一上午,剩两分钟就不能等了?” 师延走进去瘫在椅子上,“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明明是你找我,结果我每次过来你都要开会。” 师斯的目光充满审视地看了看师延,他两手交叠在唇前,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你上次说,喜欢上你们团里的一个男孩子,谁?” 师延一愣,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打了一拳。 “他叫谢……”这个名字在师延唇齿间弥漫了片刻,最终又被他吞回去了,师延百无聊赖地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扇风,心不在焉道:“没谁。” 他以前是很想把谢壹航介绍给他哥的,他就像着了魔一样痴迷谢壹航,可仔细想想,他究竟喜欢谢壹航什么?他是很努力,可在这个圈子里有谁在偷懒?倪非比他努力一百倍,哪怕是辰天付出的也比谢壹航多……他以前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甚至对倪非恶语相向,倪非脾气是不好,可其实倪非真正伤害过谁吗?他对谢壹航说过最难听的一句话也不过就是一句“拖油瓶”罢了。倪非是在阐述事实,为什么过去他会觉得是倪非恶毒呢? “谢壹航?”师斯听见他说了一个姓,长眉微挑。 “不是,你别乱猜!”师延毫不犹豫地就否认了。 师延脸上带着羞愧的潮红,师斯却是以为他害羞了,心里那股隐隐的戾气也随之消散了。如果今天得到一个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就算对方是自己亲弟弟师斯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点什么。 “今天你那个节目录制是吧?我和你一起去。”师斯说。 师延心不在焉,自动过去给他哥当拐杖杵着。 到了演播厅师斯并没有去前台,而是去了导播室,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的俊美青年靠在舞台边和同队的队友讲话。他神情并不严肃,但却让人觉得气势压人,和同自己在一起时的甜软模样大相径庭。 师斯眼里的宠爱几乎快溢出来了,忍不住笑了笑。 此时却看到青年忽然看向镜头,似乎透过镜头看到了导播室的自己,随后快速低头在手机上敲了敲。 秘书的口袋里嗡地震动了一下,他赶忙掏出手机递给师斯。 上面显示出一条来自青年的未读短信。 【你怎么来了?中午别走,陪我吃饭。】 这一刻师斯的心跳几乎都要停了,胸腔里鼓胀鼓胀的全是浓烈的缱绻爱意。 第34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师斯压根不舍得不回话, 马上应允了他的要求,随后便在导播室目不转睛地看着彩排现场,视线永远追随着聂嘉的身影。 简单过了一遍流程后彩排就结束了, 师延本来想厚着脸皮邀请倪非一起去吃午餐, 但一转眼人就不见了,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只好放弃了。 “师延。”谢壹航叫住正欲离开的师延, 声音轻轻的似乎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颤音, “你今天去哪了啊?” 师延看着谢壹航阳光可爱的脸,踟蹰了一下道:“我哥找我有点事。” 尽管看破了一些表象但他并不讨厌谢壹航, 师延觉得自己内心可能还是隐隐有些喜欢谢壹航的,只是这种喜欢中掺杂了对倪非的愧疚……让他不知怎么面对谢壹航。 “一起吃饭吗?”谢壹航点点头后没有再继续多问,只是喊他一块吃饭,以前总是师延主动邀请他的,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他不闻不问过。 “……好啊。”师延笑了笑,笑意却并没有传达进眼底。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气氛隐约有些尴尬。 时间过得很快,下午一点观众已经开始陆续进入演播厅了。师斯把聂嘉送回来时并没有露面,只是看着他进了后台的化妆间,随后自己又进了导播室。 节目组所用的演播厅是这个土豪电视台最大的一个演播厅,可容纳近四千人, 为自己喜欢的歌手应援时现场观众的尖叫声几乎要把顶棚给震塌了。 在有如此大的一个基数下,其实光从现场观众的反应就能把歌手们的实力做出明显的划分了。 “眼妆化淡一点。”化妆室里聂嘉对化妆师说。原主倪非跟聂嘉自身的穿衣风格很像,不是黑就是白, 大多数时候都穿黑色,但倪非在演唱会和mv里时常化有些重的眼妆,浑身散发着一股“我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的气质。 这也是毒唯经常拿来攻讦他的一点。 节目组的化妆师立刻应了一声,想简单修饰一下,但看了半天却无从下手,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好看了,在周围添加什么都是多此一举。 化妆师并不是倪非的粉丝,但也久闻“天使之眼”的盛名,以前在电脑里看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就是瞳色浅一点而已,并没有太惊艳的感觉。可现在近距离看着这双眼睛,化妆师忽然get到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为这双眼睛着迷。 真正吸引人的不是眼睛,而是眼里流动着的光,犹如浩瀚的星海,这是他天生的优势,别人戴什么样的美瞳都达不到的效果。 最终化妆师什么也没动,只是给聂嘉扫了扫眉尾就完了。聂嘉在化妆室和师斯发了会短信才后才在编导的催促下回到后台选手休息室,另外三个人已经就位了。谢壹航的妆容精致,眼尾有些淡淡的红色烟熏,看着像是害羞的红晕,十分可爱。 “马上开始了,刚才我去抽签,我们最后一个上。”师延看着聂嘉走进来说道。 这种场合,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是吃亏的,第一个要承受压力,最后一个则要把观众从前三带动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尽管现场的评委并不会按照观众的反应进行票选,但观众手中也是有票选权的,而评委们并没有一票否决权。 这毕竟只是个综艺节目,人气最高的那一组如果能获得观众的全票支持,就可以跳过评委,直接晋级决赛。 观众手中可以触发一个决定性的权利,这对最后出场的d团来说不是好事。 然而聂嘉听完只是随意嗯了一声,抱着手机头都没抬,随便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继续敲手机发短信了。 下午两点,新一期的《星辰之战》终于开始正式录制了。 今天的半决赛将有两组男团被淘汰,赛制也和之前组团或两两pk的赛制不同,而是车轮混战,除了淘汰的两组,今天还会诞生一组在第一轮就直接晋级决赛。 一路过关斩将进入半决赛的选手们除了新晋的box,剩下的三个可以说是全网流量巨头了。 有能力让ddd、galaxy以及赫兹纪年三个一流男团同台的,大概也就只有土豪台了,光是半决赛的这个阵容都让人感慨土豪台不愧是土豪台,看一眼这阵容就让观众揪心熊熊燃烧的经费,这他妈得多少钱啊! 从开播以来这个节目就一直话题不断,恶魔剪辑手法,选手之间各种冲突,再加上音乐鬼才倪非突然归队,完整的ddd将和galaxy正面碰撞,还没开赛两个男团的粉丝之间就已经火药味十足了。 谁都知道ddd和galaxy一直以来都是竞争关系,两个团的ace倪非和于靖韦也是势同水火,现在倪非归队了,决赛很有可能见到两大男团ace和ace之间的火拼! 想想就热血沸腾,不知道有多少人期待着这一幕。 除了倪非的综艺首秀,还有最高流量男团的对决,一时间这个节目所达到的热度估计两年内都不会被任何新闻所超越。 休息室里其他选手可以通过电视机看到导播切进来的现场画面,火花四溅的音乐声已经响起了,第一轮第一组登台的就是box,五个平均年龄只有21岁的大男孩们。一个刚刚出道只有一年多的新团想要在全网流量扛鼎的三个一流男团中厮杀出一个名次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上一期他们有幸淘汰了主唱感冒状态不佳的ddd已经是撞了大运了,现在ddd的ace已经归队,box想要赢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五个男孩们心里也都明白,其实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对他们最高的褒奖了。他们没有丝毫面临注定淘汰的泄气和沮丧,而是抓住这次机会,台风稳健地尽情展示自己。 尽管台下观众基本都是另外三个团的粉丝,但在他们一曲终了时,观众依旧回馈了热情的掌声。 “这个团的实力不错,只是出道不久粉丝群体不够扎实,你们输给他们不亏。”聂嘉看完box的表演淡淡说道。 他的意思是d团小分队输给一个新团是实力不行,今天新团要是淘汰了就不是实力问题而是粉丝不够多?要是以前师延早就怼过去了,现在却理智地觉得倪非说的有点道理……box的实力确实足够扎实,否则也不可能一路厮杀进半决赛。 辰天没好气道:“我们输是因为小航感冒了状态不好。” 谢壹航也跟了一句:“师延和辰天很厉害,你不要这么说。” 聂嘉漠然道:“临赛前夕感冒,你还觉得很自豪了?” 谢壹航脸一红,双手摁在膝盖上抿着唇不再说话了。上一期录制前夕,因为ddd在上上期拿到了最高票选,谢壹航很开心,在微博直播打农药和粉丝互动,熬到了凌晨一点钟,结果第二天没想到就感冒了…… “对不起。”谢壹航声音低低地道歉。 聂嘉没骨头似的歪在沙发上,压根没理会他。此时电视机里传来一波震耳欲聋的声浪,耀眼的星辰团galaxy,八个型男依次排开地登场了。 还没开唱,观众席的粉丝尖叫声就彻底把之前box残留的情绪给冲刷得一干二净!满场都是激情的尖叫应援,主持人都一时插不上话,直到于靖韦站出来笑着用手掌往下压了压,激动的粉丝们才稍稍安静了下来。 一流男团和新团之间的实力层次瞬间分明,高下立判! galaxy无疑是今天的劲敌,实力和人气都有和d团一较高下的能力。 谢壹航看着电视机有些紧张地搓了搓膝盖,眼神忐忑,他的感冒虽然好了但是心理状态不好,此时已经有些过呼吸的症状了。只是galaxy是头号竞争对手,师延和辰天都紧盯电视机,聂嘉在低头嘟来嘟去的发短信,谁也没注意到他。 galaxy今天的演唱曲目是他们的成名曲,一首能嗨翻天的金属摇滚,传唱度极高,主唱一开嗓便立刻带动了全场观众,粉丝们几乎都在整齐划一地跟着嘶喊,尽情释放自己高涨的情绪。 “什么垃圾ddd!什么草台班子赫兹纪年!galaxy才是名副其实的冠军,今天galaxy不拿第一票选绝对有黑幕!” “于靖韦!于靖韦!饭你一辈子!” “galaxy这场太惊艳了!不拿第一不合理!” 曲终,背景音乐已经慢慢淡去时,台下还有粉丝在疯狂呐喊。 galaxy显然很满意这场表演的效果,下场前和粉丝们挥了挥手,立刻掀起了新一轮呐喊。为了打败d团,galaxy的确下了苦功夫准备比赛的曲目,半决赛这场直接超常发挥,就连评委都在他们演唱时忍不住跟着节奏在座位上扭动起来,可以说这场是galaxy自参加比赛以来表现力最好的一场。 于靖韦自信爆棚之下,甚至对镜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如狼,“ddd,等死吧!” 上午彩排的时候他们就知道ddd临时换了《战歌》,心中不屑,想用粉丝情怀取胜?那也要看评委买不买单。 聂嘉在后台打了个呵欠,自顾自地跟师斯调情,看到对方的挑衅只是不屑地切了一声:“戏精。” 师斯在导播室看到爱人骄傲自信的模样,立刻就回想到了中午在车里和他拥吻时的甜蜜触感,他这模样,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几乎不相上下的两个团,其中galaxy超常发挥,d团的确要有危机感了。 galaxy下台后主持人念了一长串的广告词才稍微平息了现场粉丝的躁动心情。 第三组登台的就是赫兹纪年了,这个团出道要比galaxy还要早一点,人气爆棚的偶像团,只是比ddd和galaxy稍逊丁点,处于三巨头的末位。赫兹纪年的这场表演中规中矩,尽管其实力足够吊打其他男团,但今天竞争的毕竟还有两个一流天团,加之前一场galaxy的表演艳惊全场,赫兹纪年的粉丝呼声显得尤为单薄。 “走吧,轮到我们了。”师延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 辰天深呼吸了一下,和谢壹航先后起立等待编导通知,聂嘉则是慢悠悠跟师斯发完最后一条短信才站起来。 台上主持人送下了赫兹纪年后,给评委表达了一下对上场表演的评价时间后,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一刻。 “接下来,有请现象级第一神颜团,d!d!d!” 话音刚落,四个人还没登台,现场的d团粉丝们已经沸腾了,剧烈地晃动灯牌,和隔壁galaxy粉丝较劲儿似的声嘶力竭喊着d团应援口号,疯狂为爱豆们打call! “谢壹航!贺辰天!师延!永远的ddd!” 应援口号中并没有倪非的名字,现场仅有的几个倪非的个人灯牌也淹没在了其他三人和团名的灯牌中。 并不是倪非没有崇拜者,而是因为节目是在倪非归队的前一天才放出消息,尽管倪非的粉丝想进来给爱豆应援也没有门路搞到票,门票早就发放完了。倒是有几个粉丝花大价钱在黄牛手里买到了门票,但坐在粉丝专区一堆唯三粉中间,喊劈了嗓子也没用。 现场d团的粉丝专区几乎都是唯三粉,大声呼喊着三个人的名字,独独摒除了倪非。隔壁galaxy的粉丝简直要笑死了,一个团内战成这样,还好意思来比赛,不如回家把自己的内部问题解决了再出来丢人吧! 四人刚登上升降台,还没露面,galaxy的粉丝专区居然集体喝起了倒彩! 这还真是史无前例的事故,幸好这不是直播届时剪掉就行了,但现场在选手出场前喝倒彩,如此不尊重人令人难堪尴尬,三位评委都有些不悦了。 导播室里,师斯眼神晦暗地偏头对秘书低声道:“把制作人给我叫我来。” “是,好的。”秘书点点头立刻去找人了。 外面粉丝们的应援呐喊和galaxy粉的吁声都特别清晰,谢壹航紧张得冷汗都出来了。 外面忽然咔地一声,全场的灯光都熄灭了,只剩下观众席上星星点点的灯牌和荧光棒。 升降台在黑暗中缓缓上升。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粉丝们激烈的声音猛地戛然而止,观众们都在猜测是不是演出事故时,现场响起了一道由低到高的哼吟声。 这个前奏!是ddd的战歌!当年吊打整个乐坛的《战歌》! 粉丝们几乎红了眼,咬着牙激动地晃动手里的灯牌,爆出一阵热情激动的欢呼声。 粉丝们的疯狂并没有打断歌手的哼吟,随着节奏越来越快,现场的灯光逐渐亮起,d团的四个人已经站在了之前空无一人的舞台,有些粉丝惊愕于c位竟然不是谢壹航而是倪非,但大多数粉丝已经完全被主唱的声音带进了歌曲的意境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歌曲之外的细节。 这首歌燃起了粉丝们的团魂,他们随着节奏晃动手里的灯牌,却没有一个人像galaxy的粉丝那样跟着台上的人一起嘶吼,因为这首歌的难度太大,传唱度很低,喜欢战歌的人多,却没几个能唱得出来。 《战歌》能出现在这个舞台上对于观众来说是意外的惊喜,演播厅一瞬间就炸裂了,这首歌是没有几句高音的,但燃并不需要靠高音!并不需要靠嘶吼! 有时候靠一个人就够了。 歌曲渐渐步入高潮的时候逐渐有粉丝听出来旋律有些不一样了,似乎重新编曲过,糅杂了一种……比原版更激烈的情绪,直击人心,眨眼间就把所有听众的情绪拉到至高点!哪怕刚才在声声喝倒彩的galaxy粉丝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的主唱。 那个人的声音比原本的主唱谢壹航还要清澈,甚至带着隐隐的金属质感,将《战歌》的气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声声振幅人心。那个人有着在灯光下近乎完美的面容,那个人有着一双天赐般的双眼。 那个人是倪非,他站在台上,仿佛立于王座。 他的演唱并不像galaxy那样情绪化,却每一声都在振奋听众的耳膜。 歌曲的节奏很快,舞蹈激烈,却不是浮夸的燃,而是寂静的大气,他用自己的嗓音给听众勾勒出了一幅枪林弹雨中的突袭,紧张感犹如暴风雨到来的前夜,气势磅礴,悲壮却又鼓舞人心,让人想立刻提着枪奔赴战场。 相比之下galaxy的表演简直肤浅得不堪入目,输出全靠吼。 聂嘉一个人的声音贯穿了整首歌,除了师延有一小段单独副歌辰天有一段rap外,谢壹航完全被埋没了。他是d团人气最高的小天使,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连自己的part都没有。 背景音乐渐渐淡去时,满场寂静了许久,没有呐喊应援,所有观众都在沉默地看着台上,久久不能回神。 什么是震撼,这就是震撼! 音乐彻底淡去时,四个人仿佛胸中烈火燃尽的战士慢慢背靠背聚拢到了一起,,还需主唱最后的一句清唱,表演便彻底结束了。 《战歌》所带来的紧张感不是开玩笑的,谢壹航上台前就有些过呼吸,沉浸在歌声中许久加上激烈的舞蹈,在最后的时刻竟然体力不支地绊了一下直接摔在了聂嘉面前。 这一摔,把许多人摔回了神,但不包括聂嘉,师延下意识地过去把谢壹航扶了起来。 聂嘉则直接无视了满脸涨红的谢壹航,兀自以轻缓的声音吟唱完了最后一句,仿佛燃尽的烛火,笼罩全场的慑人气势都随着他的音落而消散了。 d团的表演结束了。 评委中最有资历的音乐人陈奂尹立刻站起来,带动所有观众给d团献上了雷鸣般的掌声。 不是粉丝们的应援,而是观众的掌声,导播甚至切到好几幕脸上带着泪水的观众。 就连选手休息室里,box男孩们和赫兹纪年的成员都忍不住起立为这震撼的表演拍红了手掌。 只有galaxy休息室里,几个成员眼神怪异地拍了拍手,于靖韦甚至连样子都没做,双手环胸抱在一起,眼神如狼似虎地盯着电视里的人。 主持人把其余三个男团都请上了舞台,现在即将有一组男团直接晋级决赛,而剩下的三组则要进行返场表演,竞争最后一个决赛名额。 “ddd,你们是来比赛的吗?你们不是来比赛的!”评委席中的音乐教父板着脸严肃地看着聂嘉四人,咬牙瞪眼地说:“你们已经是冠军了!这场表演,完全超出了这个舞台的最高标准,我今天坐在这里听你们的现场,实在替你们委屈。尤其是你,倪非,你受委屈了。” 来自乐坛教父的最高褒奖,这换成别人不得够吹上十年的,然而换到倪非身上却是那么理所当然。把倪非从d团里单拎出来夸奖,放在以前唯三粉肯定要炸要不服,但在见识过青年那收放自如的舞台掌控力后,哪怕是毒唯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谢谢老师。”聂嘉淡淡一笑,眉目间看起来并不因为而感到兴奋。 “谢壹航,你的脚没事吧?”资深音乐人陈奂尹心情平复后,用礼貌地微笑看着谢壹航问道。 “没事没事。”谢壹航连忙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此时台下的粉丝们忍不住鼓励道:“小天使加油!” “小天使超棒!” “摔倒没关系的小天使,我们会一直爱你。” 谢壹航脸颊有些羞红地向他们挥了挥手里的麦克风。 第35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他还在急促喘息着, 但过呼吸的症状已经好了很多。《战歌》的舞蹈太激烈,两年谢壹航在公司排练室练习的时候就因为过呼吸倒过几次,这个事情粉丝们都是知道的, 纷纷觉得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小天使这次表演能完美的稳住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尽管最后摔倒了, 但那时舞蹈都已经结束了,粉丝们相信爱豆已经尽了力,只要尽了力, 就足够了。 “小航没事吧, 我看你呼吸得有点急啊,要不要坐下歇歇?”主持人用一种打趣的口气说道。 “我没事, 真的没事。”谢壹航越发不好意思了,辰天站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 聂嘉面无表情,等待主持人公布票数。 半决赛的赛制和往期不同,往期都是选手表演结束由三位评委陈述自己的直观感受和专业点评, 然后再由观众进行投票,为公平起见有投票权的观众往往都不是选手的粉丝,而在评委们发言完后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观众的投票。 但半决赛中,节目组把观众手里的票从999票增加到了1549票,而三位评委手中也有了投票权,每人手中有450票,一共1350票, 加上现场观众,总票数为2899票! 新赛制公布后节目就立刻被网友喷成了筛子,什么狗屁赛制, 评委手中有那么多票数,岂不是想保送谁就保送谁?凭什么!节目组这是临决赛了要搞黑幕吗! 事实上大半数的票还是攥在现场观众手里的,此时已经仅剩四组选手了,观众的票数总和远超评委票数的总和,尽管评委手中权利很大三个一起投票给哪组哪组就能立刻胜出,但这种情况基本是不可能发生的。节目大概就是出于对这种特殊情况的考虑才邀请了现在的三位评委,他们都是乐坛资深音乐人,有着自己偏爱的口味和喜好的风格,又是专业人士,他们的选择是很有信服力的。 况且观众的票数还是高于评委们的,谁真的能抓住观众们的心,就有可能赢得超过1350票,哪怕只有1351票也能否决掉评委们的决定。 然而网友们骂节目组的赛制并不仅仅因为评委的票数,而是另一个狗屁规则。 那就是在第一轮,四组选手轮流上台的时候从第一组开始,观众席就开始记票了,直到第四组结束。这也是网友觉得最扯淡的一点,正常流程都是全部表演结束后开始记票,节目组非要在表演进行中记票,对第一组和最后一组出场的选手未免太不公平了! 第一组观众说不定不舍得给票,最后一组观众说不定在上一场就把票给出去了,谁真的有那个耐性等四组表演完结束后再投票?节目组是不是有病?策划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制作人的妈妈还好吗? 节目赛制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骂战,但无疑也把节目组的话题给骂红了,骂爆了。 聂嘉等人表演完结束后30秒,观众投票就彻底终止了。 “接下来要公布观众席的最高票数了,会是哪组呢?”主持人也带着些许的激动说着。 “ddd!!!” “ddd!!!” “d!d!d!” 不仅仅是粉丝专区,现场大部分的观众都在整齐划一的呐喊,四组表演,结果如何已经不用猜了,高下早已经决出。 台上文玉也和其他四名成员高兴地随着观众们小声呐喊:“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然而在主持人话落后,大屏幕出现的组名却是于靖韦的星辰团。 galaxy,最高票数1327。 现场猛地寂静了下来,就连评委们都纷纷露出了一瞬间的惊讶表情。他们惊讶于最高票数得主竟然不是d团之外,还惊讶这个票数。观众席的总票也就只有1549票,光是galaxy就拿到了其中的1327票?! 这比例太惊人了,是赛场上从未出现过的场面。 陈奂尹失望地摇了摇头,这种赛制下,果然出现了最不公平的情况。 他不否认刚才galaxy带动了全场,几乎要震塌了演播厅,是极为出色的一场表演,但和ddd比起来简直是天渊之别……可就是因为刚才galaxy让观众们嗨翻了,才有这么多人不管不顾的把票投了出去,导致后面出场的赫兹纪年和d团被流了。 台上的四组选手也都十分错愕,很快反应了过来带头鼓掌,galaxy成员们微笑着鞠躬致谢。 如此高票,晋级决赛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于靖韦很欣慰,终于吊打了d团一回而且还是当面! 师延和辰天也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第一轮没能晋级,就表示他们要进行第二轮的返场表演……可事实上他们压根没准备第二首歌!只能临时决定了。 聂嘉转头看了屏幕一眼,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转过身面向观众席漠然道:“你们喜欢嗨是吗?” 态度倨傲又嚣张,但却听不出嘲讽,反而像是真的在疑问。 刚才投票给galaxy的观众在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大部分人后悔了,galaxy超常发挥,他们本来以为后面的赫兹纪年和d团绝不可能超越galaxy,才在兴头上把票给了出去。 巧了,观众都这么想,于是就产生了1327这个惊人票数。 粉丝专区仅有的几个非粉忽然大声喊道:“明明妮妮的战歌才是最精彩的!瞎了聋了吗!” “我妮力挽狂澜都得不到票?节目组控飘无疑了!” “黑幕!把票还给我们妮妮!” “黑幕!黑幕!” “黑幕!” “黑幕!黑幕!黑幕!” 先是由d团的粉丝专区开始,然后逐渐蔓延到了box和赫兹纪年的粉丝专区以及观众席其他人,所有人都在齐声叫喊着黑幕,整齐划一地跟着节奏晃动手里的灯牌对节目组进行抗议谴责,为自己的偶像争取公正! 就连陈奂尹老先生也随着节奏喊了几声,“黑幕,黑幕。” galaxy的八个成员以及其刚才喝倒彩的粉丝团在此时脸上的神情不知道有多难堪,每一句黑幕都似乎是降龙十八掌,往他们脸上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狂扇。 编导和策划人在后台又着急又无辜,节目组的确存在恶魔剪辑,存在利用赛制刻意制造选手之间的冲突,为节目增加爆点操热度,但但但真的没有控票没有黑幕啊。 事故,摊上事故了,主持人满脑了都是黑体加粗的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但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台柱子主持人,马上就镇定了下来,正要救场,此时一身黑衣的青年往前走了两步,单手往下压了压。 他的眼神十分镇定,在极其浩大的声势下依旧波澜不惊。面向观众一手握着麦,一手做了个收声的手势,姿态有些慵懒,不慌不忙的样子像是将将睡醒般,是最放松的时刻,却有着上位者的慑人气势。 观众们逐渐跟着平息了下来,齐齐看着站在舞台边缘的俊美青年。 “我相信节目组没有控票,大家不用担心,这个赛制是存在漏洞的,有人钻了这个漏洞而已。请大家不要急于一时,你们要清楚,ddd绝对的实力足以让我们留下来。”清澈的嗓音传遍了现场,聂嘉静静说着,眼神和语气都不带丝毫情绪显然没有被票数和观众的反应所影响,稳得一比,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冷酷。 观众们被他安抚了,现场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而刚刚投票给galaxy的那一批观众们,此时羞愧心虚得脸都红了。 小小的风波过后,节目再度回到了流程正轨,最高票数公布后轮到评委投票了,此时只要从第一期开始就一直很喜爱支持galaxy的林昊清老师把自己的那票投给他们,galaxy就能立刻晋级决赛,压根就不用公布其他团的票数了。 三位评委之一的林昊清被称为摇滚之神,是国内摇滚音乐的开山人,把摇滚乐带进了主流。现在玩摇滚的音乐人和乐团已经很少了,所以从节目录制的开始林昊清就十分欣赏主打摇滚的galaxy。对于林昊清的这一票,galaxy可以说是胸有成竹,就等拿到林昊清的支持后以1777的绝对票数踏进决赛了。 于靖韦也十分兴奋这么不动声色的就羞辱了ddd,把倪非叫回来又怎样,还不是被他们吊打! “我刚才已经说了,这是一场冠军级的表演,在我看来ddd已经是冠军了。”音乐教父废话不多说,毫不犹豫地的把自己手中的450票投给了ddd。 现场叮地一声,大屏幕上,在galaxy的团名下面出现了ddd的团名。 ddd:517. 也就是说,除了音乐教父的450票,刚才ddd在观众投票环节只得到了67票。 一代顶级男团,1549总票中只得了67票,陈奂尹心痛无比。 “我很赞同老郭刚才说的,ddd的确是为了我们呈现一场了冠军级……不,ddd不需要冠军这个头衔,因为没人能跟他们比,他们本身就是乐坛icon,我相信没人会对此有争议。”陈奂尹笑起来的样子十分慈祥,看着谢壹航像是注视自己外孙那般亲和温柔,随后目光才一一扫过队长师延,rap担当辰天,以及今天最耀眼的ace,倪非。 谢壹航脸颊红红地微微点头向陈奂尹致谢。 然而陈奂尹话锋忽然转了,他依旧笑着,却说:“但我今天不想把票给ddd。” 谢壹航猛地愣住了,师延和辰天也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粉丝们急了,揪着眉毛都快哭了,如果拿不到三位评委的票,ddd就真的输了!凭什么,明明爱豆们表现得那么好,小天使甚至差点摔伤了!ddd今天的表现明明吊打全场,哪里比不上galaxy!凭什么得不到票! 比起d团其他三个人的惊愕和窘迫,聂嘉的脸上一直都是没有情绪的,不知道是太自信了觉得第二轮能扳回来,还是压根就不在乎比赛结果。 可不在乎比赛结果,他来干什么?所以是最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能一直这么稳如泰山,未免太酷了吧。 粉丝们有点吵闹,聂嘉眼里多了些不耐烦,单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安静。 陈奂尹接着道:“我承认ddd的实力还不给票,是因为ddd刚才在表演的时候出现了重大的失误,谢壹航摔倒了。我发现他有点体力不支,当然我知道这不是谢壹航的本意,但在我看来这是十分不应该并且是很严重的失误!你们是一个职业唱跳组合,唱自己的歌跳自己的舞,而且还是第一轮表演,我很不理解谢壹航你为什么会体力不支?你不是一个唱跳歌者吗?还是说你不是这个团的?今天这场表演你既不是c站位也不是主唱,我刚才注意到你甚至没有单独的part,所以你告诉我,你是体力消耗最小的那个但为什么你会体力不支?是上一期的感冒还没好吗?” 别看陈奂尹笑眯眯的,怼起人来真可谓是一针见血。 谢壹航面对突如其来的连环质问直接懵逼傻了。 “陈老师,他有点紧张。”师延站出来替谢壹航说道。 聂嘉心里冷笑了一声,猪队友,这不是给谢壹航挖坑么。 果然陈奂尹哈地笑了笑,笑得面色红润,好像听了个新奇的段子般合不拢嘴,“紧张?你们ddd开过单场20万人的演唱会,出道至今演唱会不计其数,人数已经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你和我说谢壹航在只有四千人的现场紧张?” 师延也干脆懵逼了,满场寂静,粉丝们也不敢出声了,谁能想到一向温和的陈奂尹今天忽然怼天怼地起来了。 “还有你,师延。谢壹航摔倒的时候你们的表演并没有结束,你去扶他,你们两个人完全破坏了这场完美的表演。我希望你们记住,你们是歌者,你们在工作。谢壹航,我希望你以后再在舞台上摔了,能立刻站起来继续工作,而不是等着别人扶你,平时少拍点综艺少接点片子,先把自己的歌唱好舞跳好再想其他的。师延你也是,你们是乐坛现今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哪怕不想担起领袖楷模的责任,也请好好尽职,不要带坏圈子里的风气。”陈奂尹有些痛心的说。 师延从小到大还没有谁这么批评过他,况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一向自尊心极强,登时就咬紧牙涨红了脸,无地自容得只想找条缝钻进去! “这么说陈奂尹老师您还是很欣赏ddd今天这场表演的吧?”主持人笑道:“那您不满意ddd的失误,您宝贵的票现在打算给哪一组呢。” 谢壹航的呼吸又开始发抖了,眼中漫上了一层薄泪。 陈奂尹一瞬间就又变成了那个笑容温和的老先生,他笑眯眯道:“今天的四组表演,最出色的就是ddd和galaxy这是公认的吧?鉴于我实在无法容忍ddd的现场失误……” galaxy成员和粉丝们已经露出快意的笑容了。 陈奂尹道:“我决定把我的票给倪非!只给倪非。” 所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聂嘉淡淡点了点头,不惊讶也不惊喜地说:“谢陈老师。” 随后舞台屏幕上,ddd的票数叮地一声增加到了967票。 紧接着,巨大的雷鸣般的掌声和粉丝们激动的呐喊声纷迭响起,把主持人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妮妮!!!妮妮!!!!” “我们妮妮太争气了!!!!!” “有妮妮的d团才是永远的d团!!!!!” 尽管非粉的声音淹没在唯三粉乱七八糟的呐喊和掌声里,但导播还是找到了他们的身影,即便知道没人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们也在竭力为偶像呐喊,这明明应该是自豪的一刻,但非粉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么多年,一直以来他们的偶像都饱受谩骂抹黑,他们想告诉所有唯三粉,今天d团的荣誉是妮妮捍卫的,而不是那个“勤奋、努力、阳光、温暖”的谢壹航!是妮妮用自己写的歌,用自己编的曲,用自己的演唱和舞蹈捍卫下来的! 有倪非的d团才能称之为d团! 现场疯了,无数人起立鼓掌,掌声是献给真正吊打全场的倪非,也是献给道常人不敢说之言的陈奂尹老师! “这一幕,一刀都不准剪。”师斯在导播室轻轻撂下一句话。 策划人在知道师斯的身份后,差点一个电话甩给台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待,秘书打点好后策划人在平复下来,也终于知道师延竟然是师家的太子爷,这是师董事长的亲弟弟…… 可是策划人现在很懵逼,这组镜头虽然极有爆点,但对太子爷很不利啊…… 师董你这不是坑弟么。 第36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现场, 雷鸣般的掌声还在继续,尽管ddd目前的票数还没有超过galaxy,但如此声势却仿佛已经夺冠了。 导播室的各组镜头捕捉到了台上每个人的面部表情, 错愕的galaxy, 心服口服的赫兹纪年,以及高兴地手舞足蹈的box,然而真正该手舞足蹈的ddd四人却只是平静地站在台上。 聂嘉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淡然从容的模样, 荣辱不惊, 礼貌的道完谢后便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可能是因为现场观众的反应太过激烈掌声持续了太久拉长了录制流程而感到有些枯燥,他甚至还无聊得玩起了袖口上的一圈刺绣。 辰天和师延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难堪和勉强的笑意, 耳根上的潮红一路蔓延到了脖子,倒不是因为被陈奂尹当众一通批,而是因为这一通批点醒了他们一直以来的愚蠢。两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地自容的羞愧。 而谢壹航作为被针对批评的对象, 早就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却发现耳中再也没哟听到粉丝们的关怀声音,他们都在呐喊着倪非的名字,再也看不见他的眼泪了。他眼眶通红地低着头,大脑一片空白,心里慢慢升起了一股恐惧…… 倪非什么都比他强,今天已经被抢走了c站位, 现在是不是就连自己的粉丝都要被他抢走了? “小航别哭别哭,老陈头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现场失控太久了,主持人把场面稳住后才继续录制流程。一直未发言的摇滚之父林昊清出声安慰了谢壹航两句。 陈奂尹笑道:“瞎说, 我是刀子嘴,斧子心。” 观众们立刻小小地哄笑了起来。 谢壹航却像是压根听不到般低着头,眼泪顺着鼻尖一滴一滴滑落,独自沉默在自己的悲伤里。 “大家都知道林昊清老师从一开始就十分欣赏并支持我们的galaxy,今天galaxy的表现也的确够抢眼,但是其他歌手们也毫不逊色,尤其是ddd,包括我也很好奇林昊清老师今天会把票投给哪一组。”主持人说道。 于靖韦立刻凝神看着一直面带微笑的林昊清,galaxy没有得到音乐教父和陈奂尹的票是在他意料之内的,果然分毫不差,但林昊清的这一票,于靖韦也是胜券在握的!国内的摇滚音乐已经出现颓靡之态了,galaxy是唯一能带动摇滚市场的一个组合,就算他们今天的表现逊色于ddd,林昊清为了摇滚音乐挽尊也不会置他们于不顾的! 林昊清的年纪并不大,还不到五十岁,是三位评委中最年轻的一位,但就是有这个资格坐在他们中间。他接过支持人的话茬调侃了两句,然后一手拿着麦克风撑在桌面上,看着台上四组选手用老烟枪般略显沙哑的嗓音说道:“我很同意陈老师刚才对选手们的点评,box和赫兹纪年都很稳,但对比之下就逊色了。今天第一个决赛名额注定是要在ddd和galaxy之间诞生了。” “哎!”林昊清没有立刻投票反而是忽然怪叫了一声,转头看着教父和陈奂尹,又好气又好笑地瞪大了眼睛道:“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我这450票就是直接拍板决定了结果啊,你俩是不是故意的?” “可能节目播出后当天热搜第一就是你林昊清了,一点进去,齐刷刷全是问候你的留言。”教父乐不可支道。 陈奂尹也附和笑道:“昊清你放心,要是你没上热搜,我们哥俩凑钱给你买热搜,放心放心,保证当天热搜第一是你。” 林昊清面对观众指着俩人说:“这是什么,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心机boy是不是?两个心机老boy。” 现场哄笑起来,刚才热血沸腾的激动神经缓和了不少。 “好了言归正传了。”林昊清坐回去,目视台上的选手,“我一开始就准备把我的票给galaxy的,最大的一个原因自然是galaxy今天实现了自我超越,这是他们在过去几期节目以来甚至是个人演唱会上都没有到达过的一个程度,他们创造了一个新的巅峰。galaxy出道有六年了吧?不算很长,但也绝对不短,乐坛中基本没有galaxy这种一直活跃在大众视线里六年,之后还能再攀巅峰的乐团。当然我所指的这个巅峰是歌者的状态,而是不是人气。过气一段时间又再度翻红的歌者大家都知道几位,但翻红的歌者往往都连以前的巅峰状态都难以达到,更别说自我超越了。所以今天晚上galaxy的表演让我非常惊喜,他们进行演唱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我的票给galaxy!” galaxy成员已经隐隐有些雀跃了。 “但是呢?”教父说:“别掖着藏着了,这种时候往往后面都跟着个但是。” 林昊清看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说:“然而……” 观众席爆发出一小波哈哈大笑。 林昊清笑道:“galaxy让我惊喜,然而之后的ddd却让我惊艳,准确的说是倪非让我惊艳。《战歌》这首歌相信现场观众和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听过,哪怕有人不喜欢也一定听过,这首歌太红了从两年前一直红到现在,所以大家应该都发现了ddd今天演唱的战歌不太一样,重新改编过了。倪非,是你自己又进行改编的吗?” 陈奂尹道:“我记得倪非自己作词作曲的歌向来是不允许别人改刀的,是吧?” 聂嘉点了点头。 林昊清继续道:“是了,这一点也是众所周知的。我在这里想提醒所有人一句,倪非是昨天中午才刚刚确定要参加节目录制的,到现在不超过30小时。他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完成了战歌的改编,并且这个全新版本的战歌所带来的震撼远超旧版,刚才的现场也无可挑剔,这已经不是自我超越了,我觉得倪非可以封神了。” 林昊清所有的表扬都集中在倪非一个人身上,现场掌声不断,显然观众也是十分认可的。师延和辰天脸上涨红,倪非究竟多有才华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以前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惯倪非。 “既然我都要上热搜了,也就不怕再说句招黑的话,如果没有谢壹航那一摔没有师延那一扶,我会毫不犹豫把我的票投给ddd,如果只有倪非一个人的表演我大概要冲上去跟他要签名了。”林昊清说:“外界总是用才华横溢这个词来形容娱乐圈的许多艺人,那是因为外界不了解娱乐圈对艺人的包装,以为批发市场呢?我十六岁进圈,我敢说在娱乐圈真正才华横溢的艺人只有极其小的一部分,而倪非就是其中之一。” 教父诧异道:“你这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这到底是要投给谁啊?” “我说这么多,是为了给观众们一个参考。我刚才说了,我在galaxy进行演唱的时候就决定把票给他们,在这里我要向ddd的四位成员道歉,向观众道歉。评委席的票投应该是绝对公正的,但是我没有做到。如果不是评委票不能中途就投,恐怕我早就投给galaxy了,我和投票区的很多观众都犯了一个错误,提前否定了还没出场的ddd。我没有这个资格左右两个团队的结果,所以我决定放弃自己的投票权。”林昊清话音刚落,教父和陈奂尹就嘶了一声。 聂嘉有些意外,这林昊清不愧是玩摇滚的,不走寻常路啊。一前一后把galaxy和ddd两个团一通天花乱坠的夸,然后弃权了? 主持人感觉今天这期录制台里不给他补贴都说不过去,接二连三的出事故,他心脏强壮也经不起这么玩啊! “林昊清老师您确定放弃自己的投票权吗?您不是怕上热搜吧?”主持人及时以打趣的方式道:“我跟您说,您现在弃票,不用等节目播出,咱们节目播出预告的时候您就要挂上热搜了。” 林昊清哈哈大笑。 林昊清放弃投票权,那还是galaxy的票数最高,于靖韦稍稍松了口气,心彻底吞回肚子里去了,稳赢。 “我还没说完呢。”林昊清站起来面向观众比了个金属礼,热血沸腾地鼓舞着观众:“我放弃自己的投票权,我决定把我的评委票交给现场观众。你们想让哪个组合得到这450票,就大声喊出他们的名字,不要再重演‘黑幕’,好不好!” 现场观众立刻沸腾了,满场都是呼喊。 于靖韦的感觉林昊清往他脸上抽了一耳光。 主持人道:“观众朋友们,你们可以尖叫了!当然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也可以在场外为自己的偶像声援,虽然你们喊破喉咙也没用哈哈,你们喊的时候这期节目都录完一周了。” 主持人说完后台也十分配合的调暗了舞台的灯光,只剩下大屏幕照出四组男团的剪影。 现场人多,一开始必然四家粉丝都想为自己的爱豆们声援,虽然这只是半决赛,谁今天胜出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冠军呢,但这事关爱豆们的荣誉!粉丝们都卯足了劲嘶喊。 渐渐的ddd粉丝专区和投票区观众带出了节奏,随后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观众席,所有不一样的声音都被掩盖了,只剩下整齐划一的呐喊。 不是galaxy,更不是ddd。 而是—— “倪非!” “倪非!倪非!” “倪非!!倪非!!倪非!!!”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全场都是回声,近乎四千人激情澎湃地呼喊,主持人还真有点怕演播厅被震塌。 于靖韦脸色铁青,如果现在舞台灯光亮起,他脸上的屈辱和愤怒便会立刻暴露无遗了。 很快,叮地一声,ddd的票数从967增加到了1417票!以绝对的优势彻底碾压了galaxy的1327票登顶! 将近总票数一半的高票,决赛的第一个名额已经诞生了。 相信今天这一轮比赛,现场观众席的所有人除了一部分galaxy的粉丝外,都成功被ddd圈粉,或者说完全给倪非跪倒。这就是实力派带来的震撼效果! “恭喜ddd晋级决赛!!”主持人也跟着不自觉激动了起来,尾音都险些喊劈了。 观众们在疯狂呼喊,助理团也在后台“啊啊啊老大帅呆了”地拥抱在一起集体转着圈蹦跶。 “谢谢你,倪非。”辰天轻声说,这一声谢谢太轻了,即便他们站在一起,辰天都难以保证倪非听到了他的道谢。 灯光亮起,ddd完美决胜,众望所归。 三位评委站起来给ddd献上真诚的掌声,现场的声浪久久不能平息,这场面说是倪非个人的小型演唱会也不为过,主持人第一次心疼起观众们的嗓子了。 致谢过观众后聂嘉便率先下台回休息室了,其他队员紧随其后,接下来就是其他三组的返场表演,将角逐最后一个决赛名额。 聂嘉回到休息室后就继续在自己刚才窝着沙发上瘫着了,然后掏出手机,发短信。 聂嘉:【我刚才是不是超酷!】 如果不是打断录制会给爱人添麻烦,师斯多半在导播室看到他表情高冷地给自己发了条可爱的短信时就要忍不住往选手休息室冲过去了,这一刻,这一秒,就是现在,特别想把他抱在怀里揉。 【超可爱。】师斯笑着回复。 镜头里,聂嘉神色凝重地在手机屏幕上戳了戳:【不可能,我一定超酷,可爱的样子只会给你看。】 师斯看着这行字,猝不及防地往喉咙深处咽下了一口糖浆,甜得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甜丝丝的。 聂嘉等了两分钟师斯都没有再回短信,不知道他是不是临时有事离开了。 【师斯在干什么?】聂嘉又等了一会,实在没忍住于是骚扰了一下kk。 kk道:【处长上厕所去了。】 刚说完聂嘉便接到了师斯的短信:【到c3的化妆室来。】 聂嘉愣了愣,收起手机站起来漠然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谢壹航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眼睛红红地看了聂嘉一眼。 半路上把人叫去偏远地方的化妆室太容易让人想歪了好吗!于是属鸡蛋的kk早早就把自己屏蔽了。聂嘉却丝毫没有往歪的方向去想,他的爱人并不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最重要的是师斯很尊重聂嘉。 刚推开化妆室的门,聂嘉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圏进了怀里。 师斯靠在门上将两人关在化妆室,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人抱紧,一手还在轻轻摩挲聂嘉的后脑,忍不住低头在他白皙的颈窝亲了一下。 刚刚在台上经历粉丝们山呼海啸般应援的时候聂嘉都没有多眨一下眼睛,此时仅仅只是被师斯抱在怀里就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起来。他伸手环着师斯的腰,微仰着头和他轻轻地接吻,纤长的眼睫下全是浓烈如海的情愫。 他眼里的爱,几乎要扑出来了。师斯低头看着聂嘉有些湿润的眼眸和充满依恋的神情,此时的他和舞台上光芒万丈却高冷倨傲的模样大相径庭,果然是只有他才能看得到的可爱模样…… 师斯的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将他的唇吻到嫣红,却又马上想到他还在录制期间,于是连忙停了下来有些自责地抚弄了一下他的薄唇,“我太大意了。” “没关系,等会路过洗手间,用冷水敷一下就好了。”聂嘉握着他的手,轻轻咬了他的指尖。 师斯呼出了一口热气,他疼惜地把聂嘉抱进怀里,温柔地和他耳鬓厮磨,忍不住地轻声说:“非非,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俩人到现在,认识统共也就不到两天,师斯都觉得不到两天就求婚自己也是挺可笑的了。 然而怀里的人却轻声笑道:“当然,每一生每一世,我都愿意和你共渡。” 他眼中有一片星光,而此时师斯眼里就只有一个聂嘉了。 “等你决赛完,我们就结婚吧。”师斯惊喜地说。 聂嘉蹦起来往师斯脸上亲了一口,笑色甜甜地说:“好啊。” 秘书要是知道他老板不仅闪电恋爱,现在认识第二就闪电求婚了,估计得怀疑人生,或者怀疑他那严谨稳重的老板可能被外星人换了个脑子。 节目还在录制,即便ddd晋级了也不能早退,本来就是借口去洗手间出来的,和师斯亲热了几分钟后聂嘉就该回去了。 路过洗手间的时候聂嘉想起唇色有些鲜艳,便推门进去想用冷水敷一下。 谢壹航也在里面,他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眼眶通红的自己发呆。他的妆本来就淡并没有因为哭泣而花得很糟糕,反而因为哭红了眼睛和淡淡的红色烟熏衬托得更加可爱惹人怜,仿佛卡通片里的小鹿。 聂嘉完全把谢壹航当成空气,扯了一张纸巾用打湿便覆在了嫣红的唇上。 谢壹航显然看到了聂嘉唇色的变化,蓦地懵了懵,有点没反应过来,但倪非说是去洗手间,洗手间却没有人,现在还红着唇进来……谢壹航再傻白甜也不会以为倪非是补妆去了,他今天压根就没上妆。 “倪非……今天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摔倒的。”谢壹航可怜地看着聂嘉,低声说。 聂嘉往镜子前凑了凑,掀开纸巾看了看唇色,已经有些淡了。 见他不自己,谢壹航又赶紧道:“今天多亏了你,倪非,你原谅我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原本早就止住的泪水忽然又漫了上来,谢壹航一低头就掉落了一串眼泪,难过地抽了两下鼻子。他真的不是故意摔倒的,察觉到自己出现过呼吸症状后他已经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坚持到最后了,只是一时忘记重新编曲后的《战歌》不是音乐渐淡,而是以清唱结尾才一时松懈了…… 聂嘉依旧没理他,谢壹航难过又着急:“倪非你不肯原谅我吗?” 过了一小会,聂嘉看到唇色恢复正常后才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目光像打量一个物件儿似的看着谢壹航。漠然开口道:“谢壹航,你每次犯了错除了说对不起还会说什么?你不光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甚至连应该说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觉得现在让我原谅你比较重要而不是保证从此以后会努力练习更重要,是吗?” 谢壹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聂嘉能看到有眼泪不断低落在地板上。 聂嘉淡淡道:“对,你除了说对不起还会哭,反正就是不肯脚踏实地好好尽职。” “不是的,我不是这样想的。”谢壹航立刻抹了抹眼泪为自己争辩。 聂嘉道:“可你就是这么做的。” “我已经很努力了……”谢壹航早在台上被评委批评的时候就临尽崩溃的边缘了,此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失控地痛哭起来:“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看不起我,你什么都会,你会填词会作曲,长相唱功都比我好,你花一下午就能把已经完美的战歌改得更好,而我可能花半辈子都写不出能比得上战歌一半的曲子。像你这样什么都能信手拈来的天才,根本就不会懂像我们这样没有任何天赋的人付出了多少努力和辛苦才有今天!” “花半辈子。”聂嘉冷酷地哼出一截漠然的嘲讽,“别说花半辈子,谢壹航,你出道五年有没有花过半天时间来写歌?” 谢壹航倏地停止了喘息,眼神狼狈地看着聂嘉。 “你没有,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可能做到,所以你压根不会选择去做。你自己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那你就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指望我看得起你?”聂嘉洗了洗手,漠然道。 第37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有些事情不是我花时间花精力就能做到的。”谢壹航委屈地喘息了几声, 别过视线扭头不再直视聂嘉,而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奈的红着眼睛说。 “就像天生的长相一样都是不可改变的,你根本就不会懂无论怎么努力怎么拼命都无济于事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因为这些东西你天生就拥有。你知道做练习生有多苦吗?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练习发声、跳舞, 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恨不得24小时泡在公司的练习室,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才只是能出道。而你甚至没有做过公司的练习生,因为你是直接签约进来的, 你的样貌和嗓音都是天生的。我在拼命往山上爬, 可你就出生在山顶,你没有资格看不起我。如果你没有天赋光环, 而是跟我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说不定你根本就比不上我!”谢壹航倔强地咬着牙,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哼地嘲弄地笑了笑:“你甚至还有一双绝无仅有的‘天使之眼’,亿分之一的浅色瞳几率都让你给摊上了, 老天爷太偏心了。” 聂嘉垂眼用纸巾随便擦着手上的水珠,淡淡道:“真正看不起人的是你。你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在音乐上的天赋,看不起我比你耀眼的长相,更看不起我不用天天早起练声的好嗓音,因为这些都不是我通过努力得来的。” 谢壹航偏了偏视线,微微低下头, 因为这一刻的情绪爆发而呼呼急喘着。 聂嘉扔掉纸巾往前走了两步,他的眼中全无情绪,却用一种杀伐的强硬力道猛地攥住了谢壹航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谢壹航猛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被迫踮起脚尖,他没想到对方会动手,毕竟以前倪非再怎么讨厌他也没有要伸手打人的意思。 聂嘉压根不想低头看他,直接把人提到了同一个视线水平,声音冰冽道:“你好像忘了,我加入d团之前,ddd只不过是个唱着口水歌的十八线小团。师延和辰天都有着不错的家境,娱乐圈混不下去还能回家当少爷,而你,没学历没背景什么都不会,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只能去饭店洗盘子。是我倪非的天赋和才华把ddd推向了全球,你才能像现在这样随便拍部烂片都能拿到百万片酬。你以为你有今天是靠努力?你他妈靠的正是我倪非的天赋!谁都可以说我倪非没有天赋就什么都不是,就你最没资格!公司把你包装成努力励志的人设,你还真觉得自己够努力够励志了?这么点破事都拎不清,没用的玩意儿。” 聂嘉一把扔了谢壹航,再懒得看他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谢壹航神情惊恐地往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盥洗室静悄悄的,他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涨红着脸陷进了一种安静的屈辱里。 聂嘉回到休息室的时候box已经表演完了,正好到了galaxy,八个人配合默契,完美掌控舞台。聂嘉看着屏幕里尽情飙高音的于靖韦,心里对谢壹航的不屑已经变成了鄙夷。 ddd和galaxy竞争了四年,于靖韦也和谢壹航一样,把倪非当成了假想敌,于靖韦对倪非的恶意甚至比谢壹航要多得多,他恨倪非恨得牙痒痒。但于靖韦只是卯足了劲儿的在自己身上下功夫,他知道倪非有着极高的天赋和才华,所以多年来不断提高自己,希望有朝一日能用自己的实力碾压倪非。即便他现在还没有做到,但他的努力和上进也让galaxy稳居摇滚王座,声望只比ddd次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而谢壹航呢,一门心思嫉妒之情,觉得自己跟倪非之间只差了天赋两个字,只看到自己的汗水而看不到倪非因为练舞累积下来的一身伤,无休止的自我感动。别说跟倪非比,谢壹航甚至比不上于靖韦的一半。 “galaxy的势头很足,倪非,决赛你有什么想法吗?”辰天头一次找他搭话,甚至坐到了聂嘉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副要和他促膝长谈的样子。 “没什么想法,我只想快点录制完回家吃晚饭。”聂嘉百无聊赖地拧开桌子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本来师延和辰天早就商议好决赛用《战歌》,现在这张牌已经被打出去了,galaxy又不是等闲之辈,距离决赛没多久了他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荣誉之战现在才要真正的开始。 辰天点点头没再多说,毕竟现在节目还在录制,实在不是商议决赛的时候。 休息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谢壹航回来了,他一言不发地回到刚才自己的位置坐下。 师延看了他一眼,猛地愣了愣。谢壹航洗过脸,妆容全洗没了,露出完全的素颜也将他眼眶通红的可怜模样暴露无疑,那双眼睛似乎又是哭过一场的样子…… 从台上下来后谢壹航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想到他和倪非一前一后地从洗手间回来,师延又被激发了潜意识里的护短情绪,完全不过脑子地看着聂嘉质问道:“倪非,你是不是刚才又欺负小航了?” 这话一出,师延就尴尬了,室内温度也似乎猛地降了下来。 聂嘉窝在沙发里跟师斯短信传情,小腿悠闲地晃着,仿佛压根没听见师延在说话。 辰天转头看了谢壹航一眼,不耐烦地蹙了蹙眉:“谢壹航,你要哭到什么时候?你的泪腺就这么发达吗?” 谢壹航忙抽了抽鼻子松开抱枕拉着师延的袖子说:“不是的,师延你不要误会,真的没有,你们别吵架。” 似乎是怕两人再像平时那样一言不合就火花四溅的吵起来,谢壹航急得又要掉眼泪,这节目还在录制呢,要是播出去影响太不好了。然而他这么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简直是坐实了师延的怀疑。 聂嘉漠然抬头瞥了他一眼:“谁稀罕跟他吵架。” 师延脸上臊红,他今天被陈奂尹当着四千人的面批评得体无完肤,极强的自尊心已经让他心情游离在暴怒的边缘了。现在即便知道自己可能误会了倪非,但也抹不开面子地咳嗽了一声为自己找理由说道:“你以前又不是没欺负过小航。” “谢壹航,你拖拖拉拉什么?没看到师延误会我了吗,你还不解释一下!”聂嘉忽然怒道。 这种情况以前是经常发生的,每次两人因为谢壹航吵起来,谢壹航有心解释但两人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谢壹航被吼得回神,红着眼睛对师延道:“师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聂嘉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果然,让谢壹航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比登天还难。 “那是哪样?”辰天忽然道:“倪非刚才到底有没有欺负你?” 谢壹航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忽然围绕着这个话题了,他眼神有些慌乱,手足无措地攥紧了师延的袖子,随后摇了摇头,“没有。” 辰天显然心情不好,哈地大声冷笑起来,一针见血地抨击起谢壹航,“那你刚才瞎扯什么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直接说一句倪非没有欺负你,有这么难吗?非要摆出一副被欺负了的表情,然后再说些含糊不清的话让别人误会,看着两个队友因为你吵来吵去,你是不是很有快感啊?!” 谢壹航懵了,喃喃着:“我没有……” “你嚷什么!”师延怒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小航,他就是这样胆子小你不知道吗!” 辰天冷哼起来:“是,我认识谢壹航六年了,我还真是今天才认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谢壹航就这样,遇到什么事情就先哭,也不把话说清楚,弄得我以为他受别人欺负了还帮别人说话,让我觉得他怎么这么善良呢。我他妈就是个睁眼瞎!” “你!”师延蹭地站了起来,眼睛都瞪圆了,呼呼喘粗气。 谢壹航无措地眨了眨眼,让辰天骂得脸都白了。 “谢壹航,远的不说就说这场比赛,我们会被淘汰是因为你吧?你明知道第二天就比赛了还熬夜打游戏,结果感冒了直接让我和师延一周的准备付诸东流,这一点我们都没怪你,你也没跟我们道过歉。今天呢?倪非腰伤还没好直接出院为d团挽尊,结果你一摔差点又把我们摔淘汰了!你前世是林黛玉吗!”辰天越说越激动,疯了般在休息室走来走去,指着谢壹航的鼻子骂个不停:“我就不明白舞台上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就能摔了?20万人的演唱会我们都开过,今天就四千人你怎么就过呼吸了?陈奂尹老师说完你就一直哭到现在,你还觉得委屈是不是?你毁了我的表演我他妈还委屈还想哭呢!” “我没有……”谢壹航战战兢兢地说。 “你没有什么没有!你能不能不要摆出这种可怜相了,除了哭你还会什么,你是失恋的女高中生还是没断奶啊!”辰天气急败坏地怒吼着。 谢壹航被他猛地提高的音量吓得一哆嗦。 “你少说两句!”师延怒道。 “刚才陈奂尹老师说什么我看你是转脸就忘了吧。”辰天道:“你就护着他吧,反正你就好这口。” 辰天和师延几乎要打起来了,谢壹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聂嘉则旁若无人的玩手机。 总导演和数位编导们在后台已经完全懵逼了,你们是不是觉得节目组一定会把这段剪掉所以才肆无忌惮的畅所欲言啊?啊?你们知不知道万凯集团的师董在这里并且要求这些镜头一组都不准剪啊!你们这是真的要让我们节目火出地球冲向全宇宙啊! 编导们觉得这期节目播出之后,估计全网的关注点就不是节目了,而是d团的内讧。 师斯在后台皱着眉,似乎是看出了一些端倪。虽然是弟弟所在的团队,但是师斯对d团并不太了解,他把秘书叫回来低声吩咐了句什么。 辰天发了一通火后情绪才稳定了点,编导进来调解了一下才出去。辰天和师延重新坐下看着屏幕里的竞赛,谢壹航把半张脸都埋进了抱枕里,聂嘉在安静地玩手机偶尔抬头看看比赛现场。一切都似乎恢复了正常。 在d团决胜后,半决赛的结果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最终box和赫兹纪年被淘汰,galaxy赢得了晋级决赛的资格。 比赛结束后师延第一个黑着脸走了,怒气冲冲的,连谢壹航都没有等,采访也不录了直接走人。 d团的内部氛围今天很僵硬,谁都没有理谁,空气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尴尬。 聂嘉率先录完采访部分就直接从电视台后门上了师斯的车离开了,辰天和谢壹航还没录完,辰天是有太多的话想说,谢壹航则是什么话都说的很慢,情绪又不好,拖拖拉拉最后一个才录完。 “累吗?晚饭想去哪吃?”聂嘉上了车就倒下来枕在师斯腿上假寐,师斯目光温柔地低着头轻轻抚摸他的额发。 “我没什么胃口,回家吧。”聂嘉昨晚就没睡好,今天节目录制现场事故频发延长了时间足足录了四个半小时才结束,他倒是不累,就是闲得慌,闲困了都。 “好。”师斯轻轻应声。 回家当然是回师斯的家,位于市中心的酒店式公寓,电梯门一开就是客厅,聂嘉扶着师斯在沙发坐下。他把师斯的腿扳到自己膝盖上,掀开他的裤脚看了看,伤口在他偷偷的治疗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怕昨天刚出车祸今天就能下地走路这种恢复速度太惊悚,聂嘉也不想拖拖拉拉治疗这么久让师斯多受几天罪。 师斯怕他担心,说道:“好得很快,估计过几天就能走路了。” “嗯。”聂嘉把他裤脚放下来应了一声。 师斯勾唇笑了笑,捏着聂嘉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随后站起来道:“我去给你做饭。” “你还会做饭?”聂嘉惊奇地笑起来。 “念书时学的,什么都会做,想吃什么随便点。”师斯把人从沙发上拉拉起来忍不住揽在怀里低头亲了亲。 “我想吃你呀。”聂嘉抱着师斯的腰晃了晃脑袋。 师斯眼瞳一扩,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宠爱,抱着人爱不释手地亲个没完,“我今天看了你的病例报告,你的腰伤很严重要好好注意,昨晚是不是没睡好?眼睛都红了,今天先好好休息。” 聂嘉把下巴磕在师斯肩上,乖巧地点头。 两人亲热完后聂嘉把师斯扶到厨房,在旁边帮他打下手,看着师斯手起刀落切食材秀刀工,噼啪地给他鼓掌开心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师斯做了个些清淡的菜色,饭后两人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闲聊,师斯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按摩后腰。倪非的腰伤是陈年旧伤了,并不是很严重,但复发的时候疼起来还是挺要命的,聂嘉并没有用异能为自己治疗这毕竟是个普通的世界他能用的异能有限,他在攒着异能给师斯治疗小腿的伤,腰痛一直在忍着,让师斯按摩了一会的确是舒服了不少。 翌日聂嘉在师斯身边醒来,师斯似乎早就醒了,却没离开,此时正在半躺在床上翻看秘书一大早送来的文件。 聂嘉拱到他怀里跪坐在床上照着师斯的唇吧唧了一口,笑道:“早安。” 师斯温柔地揉了揉他的狗头,“昨天晚上你睡后sennheiser的经理人想联系你,今天要见一见吗?” 聂嘉去更衣室随便挑了件师斯的衬衫穿上,低头扣着扣子,不解道:“sennheiser的经理人?见我干什么?” “他们想给你量身定制麦克风,昨天好像有地区工作人员也在演播厅。”师斯看着他穿上着自己的衬衫堂而皇之地又窝到自己身边,只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在晨光里,心跳都加快了。 “好麻烦啊。”聂嘉嚣张道:“我用ktv的麦克风都能唱出原声大碟的效果。”定制麦克风又要等又要录音,他就想在决赛前跟师斯腻歪在一起,一点出息都没有。 师斯把手里的文件一撂,笑着把他揽进怀里,“换麦不是为了让你的声音更好,是为了百分百还原你的声音。决赛可能来不及了……”师斯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声道:“让德国原厂那边赶一赶,应该可以在决赛前送来。” “需要我配合做什么吗?”聂嘉懒洋洋的说。 “需要。”师斯看出他不喜欢麻烦,笑着执气起他的手在他指尖亲昵地咬了咬,“你就配合我,一直待在我身边吧。” 聂嘉笑着笑着忽然翻身跪坐起来,说:“我也需要你的配合。” “嗯?”师斯温柔地看着他。 聂嘉说:“我想和你做爱。” 第38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师斯不为所动, 眼底泛出了一丝甜腻的爱意,他伸手制止了聂嘉要扯他领口的动作,情不自禁地亲吻他的指尖, 只觉得他可爱得犹如发烧了还一直嚷着非要吃冰淇淋的孩子一样。 “你腰伤还没好, 你让我怎么下手?”师斯挑眉看他,暗示性极强地轻轻用牙齿啃了啃他的指关节,嗓音里蕴含着一股朦胧的情欲, “明知道你很难受, 我都心疼死了,你猜我还站得起来吗?” 聂嘉缓缓抽了口气, 脸上不知不觉地烧了起来。 师斯宠爱地摸他狗头,调笑道:“明明是你在求欢,你还脸红上了。” “不、不是……”聂嘉感觉到自己脸上越来越烫,晶亮的眼眸无措地躲开师斯的视线, 刚低下头却又忍不住一脑袋扎师斯怀里,圈着他的脖颈紧紧抱着不撒手。 师斯这个时候才发现,聂嘉的呼吸都跟着烫起来了,尽数扑在他的领口里的全是他灼热的气息。 “我真的太喜欢你了。”聂嘉把脸埋在师斯的肩上哆哆嗦嗦地说。 师斯轻轻拍着聂嘉的后背,低笑道:“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感情。” 聂嘉心里鼓胀得难受又甜蜜,声音喑哑道:“我知道。” 聂嘉终于明白,任谁都不可能再撼动时谌对他的感情, 哪怕是聂嘉自己。 下午辰天致电过来找聂嘉回公司商议总决赛事宜,聂嘉在午饭后就被师斯强制塞医院修养了,电话是房房接的, 房房避开了聂嘉到走廊去接电话,开口道:“天哥,我们老大在医院呢,他腰伤一直都还没好。” 房房是有点不高兴的,刚刚结束录制就不能让人休息休息吗,非要让他们老大跟陀螺一样连轴转……说句不好听的,这种时候就想起他们老大来了,以前音乐节演唱会mv录制什么的也没见谁要跟老大商量啊。 “还在原来的病房吗?”辰天问。 “嗯,是的。”房房说。 辰天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上了电话。 聂嘉在午睡,师斯陪了他一会后接了个电话说要离开一会,聂嘉便安心睡觉了。助理团都在,表面上安安静静地守在病房里,实则在微信群聊得火热。 【送老大来医院的人是不是就是老大送花的对象?!!!】 【我看像,那眼神啧啧啧没想到竟然是公狐狸精……为什么我有点开心哈哈哈哈哈。】 【说不定是你们瞎猜的呢,这样不好,非哥知道了要生气的。】小刘正儿八经的说。 房房和另外一个女生异口同声地回复:【你个死直男你懂个屁!!!】 小刘很无辜,另外两个男助理看到这句话,哆嗦着把还没发出去的“就是”两个字给默默消除了。 辰天来的时候助理团还在微信群叽叽喳喳散发脑洞,聂嘉睡得正熟,是辰天开门的声音把他吵醒了。聂嘉皱着眉睁开眼,没睡饱时情绪有些烦躁。 “不好意思,吵到你了。”辰天放轻了关门的声音,他没想到聂嘉在午睡。 “什么事?”聂嘉躺着沉淀了一下情绪才一把掀开了被子下床。 “方宏导演通知我们总决赛要采用直播方式,赛制也会更改,而且地点好像也不在演播厅了,估计要在剧院,具体地址还不清楚但节目组已经把备案送上头审批了。”辰天和聂嘉往一旁沙发走去。 房房给聂嘉倒了杯水提醒他吃药,聂嘉口中含着药片含糊道:“是嫌演播厅小吗?”总决赛到剧院直播,现场观众少说也得有一万人,哪里还是节目根本就是个小型演唱会了。 辰天接过小刘给他倒的咖啡,眼神有点凝重道:“我们刚录完的这期等播出之后一定会迎来全网热议,节目组大概想趁机造势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导演也没怎么说。” “改成直播的话也就还剩半个月了,准备剧院的现场设备和舞台就算剧组不考虑经费,但半个月时间也根本不够。”聂嘉说。 辰天笑了一声,“这你多虑了,资金方面有万凯集团的无偿赞助,所以节目组才会突然更改场地。” 原本在旁边低头敲手机的助理团一听到万凯集团四个字登时如草丛里的一窝兔子似的噌噌蹭抬起头,一脸我伙呆的表情看着辰天。这节目虽火,但整个电视台跟万凯集团比起来都不是个事儿,万凯集团竟然会赞助这个节目…… 聂嘉闻言皱了皱眉,师斯可没跟他说过赞助节目组的事,难道是师延……不对,师延还处于想极力撇清自己和师家关系的思想状态中,他不可能要求公司赞助节目组。 辰天以为他也惊着了,道:“很惊讶吧,我也吓了一跳。”他用手肘搭在自己膝盖上,心情显然有些隐隐的兴奋,“倪非,节目组很重视总决赛,昨天那期播出之后总决赛注定要万众瞩目,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们ddd一个新的机会,我们会更上一层楼的。” “前提是要赢啊。”聂嘉淡淡道:“输了直接丢人丢遍全世界了。” 辰天苦笑了一下道:“有你在我们不可能输的,你可别跟我说你就打算只录那一期。” “我来就是为了保证d团会赢,不会中途退赛的,否则录那一期有什么用。”聂嘉闲得慌,用指尖不耐烦的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房房扔了根棒棒糖给他磨牙。 辰天点头道:“谢谢你倪非。我今天来也就是想问问你对决赛有什么想法……主要是半决赛上的《战歌》太惊艳了,我们用以前的曲目可能达不到超越战歌的效果。” 聂嘉不急不躁,咔嚓咔嚓把糖咬碎了,目光漠然:“新写首呗。” 这个想法其实昨天晚上在观众席最高票数公布的时候聂嘉就已经决定好了,观众喜欢摇滚喜欢嗨是吗,那决赛他就让观众尽情嗨! “来得及吗?”辰天是丝毫不怀疑他的创作才华的,毕竟倪非可是有过一小时完成一首歌词曲的壮举,“我是说编舞老师可能赶不上你出歌的速度,而且我们练习也需要时间,尤其是谢壹航。”辰天叹了口气,哪怕决赛前夕才出歌出舞,他和师延都能通宵练下来,但指望谢壹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熟练新歌的唱跳,不如指望现场观众和评委都眼瞎了比较好。 “跳什么舞,我腰疼,不跳。”聂嘉道:“你回去吧,我写完了会发回公司。” 辰天想想也是,总决赛发布新歌也足够炸圏了。他点点头,站起来道:“那你好好休息。” 辰天的态度明显已经和以往大不相同了,今天来见聂嘉,态度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谦逊和尊重。想来经过昨晚的狂轰滥炸,辰天已经清醒了。只等节目播出,但凡有脑子的观众听到陈奂尹那一串怼,基本也会和辰天一个反应。 但还不够,脑残粉这种东西是不能小瞧的,脑残粉可是连爱豆吸毒都觉得是个性表现的玩意儿,倪非就是在脑残粉上吃了太多亏。 聂嘉不急不躁地把辰天赶走后就自己陷入了沉思。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师斯回来了,进门就看到俊美的青年浸在灿烂的余晖中安静地假寐,他低着头,线条优美的脖颈被绕在耳后的漆黑发丝盖住半截,露出看起来十分柔软的耳垂。他坐在单人沙发上,膝上放着谱本,似乎在写新歌,但是谱本上却没有一个音符,全是些漆黑糟乱的线条,犹如被猫爪挠过的毛线团,乱得让人看着就心烦不已,有的地方甚至还因为笔尖的力度过大而划破了纸张。 这个乱糟糟的页面令人心理不适,仿佛窥见了一个人暴躁扭曲的内心。 师斯看着谱本上混乱的线条心里蓦地一惊,他轻轻用手托着聂嘉的下巴,唤他道:“非非?” 聂嘉恍惚地醒来,睁开眼时阳光倾泻进他眼中,将一双眸子映得犹如淡金色的宝石,但璀璨的眼眸深处却蕴含着冰巢般的狂躁杀气,转瞬即逝,似乎是师斯的错觉。 他看见师斯便笑起来,全无异样:“你回来啦。” “以后别低着头睡觉,对颈椎不好。”师斯蹲下来轻声说,他把谱本偷偷藏到了身后,即便看见聂嘉盛满阳光的眼眸里尽是痴恋的笑意也没有安心,总觉得这些线条里藏着一种凶戾的死志,让他心里忐忑不安。 聂嘉显然也忘了这回事,听话地点点头,“我在晒太阳听音乐,没注意就睡着了。” 晚上师斯陪聂嘉吃过饭便借口离开了,聂嘉原地打转找自己的谱本都找不到,还当自己在发梦呢,便取了本新的重新涂涂画画起来。 而那本旧的让师斯直接甩到了某心理学硕导的好友面前,冷着脸道:“给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薛霆正在应付自己亲妈的催婚短信轰炸,扭头瞥了一眼,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这是你画的?!” “不是。”师斯漠然道。 薛霆赶紧安抚了一遍自己的小心脏,“你吓死我了,我当你不仅腿瘸了,还出心理疾病了呢。” “什么问题?”师斯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 薛霆拿过谱本仔细看了一会,脸上也不再笑嘻嘻了,正色道:“很典型的双相障碍……这情况有点严重了,哪天杀个人都不奇怪,谁啊?需要帮忙吗?” 师斯心里一沉,“我爱人,但我不觉得他有这么严重的躁郁症。” 薛霆也是今天早上听他妈说了师斯要结婚的消息,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师家都已经在筹备婚礼了,所以他妈才会冲自己一顿狂轰滥炸。 薛霆摸摸鼻子道:“我没见过本人也不敢轻易给你打什么包票,躁郁症患者也并不是一直处于情绪不稳定状态的,这可能是对方在情绪失控的时候画的,你要多注意观察,什么情况会引起他情绪上的强烈变化然后极力避免那种情况。你爱人这个情况虽然很严重,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在进行自我挣扎,这种情感特别强烈,虽然现在精神状况不太好但他是有抵抗意识的,你要帮助他,尽量别让他独处。” 师斯心里已经揪成了一团,压根无法想象自己心爱的人经受了什么程度的煎熬竟然已经患上了这么严重的躁郁症。 “我要怎么做?”师斯急切问道。 薛霆意识到师斯似乎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爱人是谁,可能身份不太方便吧,薛霆也不甚在意道:“说了你不用太担心,你只要保证他睡眠充足不让他长时间独处,让他知道你需要他,按照他自我挣扎的程度来看,总有一天会恢复健康的,虽然这个时间会很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师斯自我情绪的管理一直做得很好,从薛霆处出来的时候却几乎快把自己的牙给咬碎了,心里疼得像是被捅了一刀。 他回到了医院,聂嘉正戴着耳机窝在沙发上写写画画,他换了个姿势,之前是背对着门口现在是面朝正门,似乎是怕自己察觉不到他回来的声音。 这个好孩子般乖巧的小细节让师斯心里顿时冒出一片密密匝匝的心疼,他刻意稍微用力把门带上,果然惊动了正在认真写歌的青年。 聂嘉抬起头,立刻摘掉了耳机笑着小跑过来要扶他。 师斯一言不发,直接顺势把人揽进怀里疼惜地抱着。 “你怎么了?”聂嘉不解道。 “没事,生意上一点点烦心事。”师斯嗓音温柔地轻轻抚摸着聂嘉的后脑。 聂嘉往他怀里拱了拱,抱着他的腰轻声说:“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师斯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 聂嘉觉得师斯的情绪不太对劲,偷偷问了kk。 kk当然知道师斯情绪不对劲的原因,但是它哪敢说啊,它要出把处长出卖了说不定明天就要被aa、bb、cc之类的妖艳贱货取代了。 kk深沉地说:【就是很正常的一些事,生意嘛,你懂得。】 第39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晚上师斯留宿在医院, 他的心情无疑是沉重的却掩饰得很好,聂嘉专心致志地写新歌一时也没有发现,只是和师斯一起窝在沙发上, 偶尔能感觉到师斯在摸他的头发。 临睡前聂嘉想起辰天说节目组更换决赛场地的事, 一问之下果然是师斯的授意,地点选定了可容纳万人的青花剧院,短短一天已经得到审批。时间紧迫, 估计节目组现在就已经着手准备建设舞台了, 毕竟资金方面有师董这位大佬无条件赞助,节目组总导演可算是要开心疯了。 不知道节目组什么时候放出总决赛的相关消息, 估计到时候两个男团的粉丝群也会开心疯。 在总决赛到来之前聂嘉陷入了一种拥挤的忙碌中,不仅要写决赛用的曲目还要补录宣传片和海报的拍摄,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多少时间能在医院好好休养,好在师斯一直陪在他身边, 聂嘉更有动力处理眼前这些麻烦事。 他想早点实现原主的心愿,这样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和师斯在一起了,不至于天天要忙成这样。 早在节目组放出聂嘉在录制前夕到达电视台的花絮时,节目的热度便一直居高不下,话题程度异常火爆。在节目正式播出的前三天,在千呼万唤之下,节目组在官网和电视台放出了一个超长预告。 往期节目预告顶多两三分钟, 而这次新一期的预告片竟然足足长达七分多钟,迅速引爆全网。 当然不是因为七分钟这个时间,而是预告片的内容。 半决赛仅剩四组选手了, 其中三组box、赫兹纪年和galaxy的镜头加在一起顶多就两分钟左右,三个团的粉丝们比较失望,因为预告片里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虽然期待看到新一期的节目,但看完预告片后也没有让这种心情急迫起来。 急迫的是d团的唯三粉和非粉,因为七分多钟的预告片里足足有五分钟全是d团四位成员的镜头。 预告片里几乎没有没有正式上台的画面,全是成员之间直接赤裸的矛盾。 临录制前夕倪非强势要求更换三位组员已经准备将近一周的曲目,甚至抢c,引起全团不满,导致谢壹航彩排时都有些发挥不稳,后面谢壹航甚至直接在正式录制的时候摔在了台上,幸而被师延扶了一把看起来并没有摔伤,另唯三粉炸毛的还在后面,乐坛泰斗陈奂尹言辞激烈地批评谢壹航不敬业,预告片的最后屏幕里是谢壹航在休息室里红着眼眶沉默流泪的画面,显然是被说哭了。 短短五分钟的镜头,场地切换了好几次,但剪得行云流水,好像一切都是因为倪非要求更换曲目引起的一样。 预告片刚放出来没多久,“倪非强行换歌”、“倪非抢c”、“谢壹航摔倒”、“星战最新预告”、“谢壹航被批痛哭”等等类似话题火速霸占了网站头条榜和微博热搜榜。 谢壹航眼泪一出来,那简直就像针一样戳在唯三粉的心里,一众粉丝立刻就炸了。 “倪非还要不要脸了微笑,抢c,临赛前换歌,这是非要让ddd团灭是吗?果然三只以前参加综艺活动从来不带倪非玩是有原因的,呵呵。” “倪非真是刷新了娱乐圈的恶劣底线,在他眼里三只一周的准备算什么?他说换就换,有没有脑子啊第二天就要正式比赛了结果他上来就要换歌?!!!而且还抢c,抢小天使的c位,能忍?!” “我屮艸芔茻看完真是气炸我了!!要不是因为这个节目谁知道陈奂尹这老头是哪个,小天使的名气不知道甩他几条街,说小天使不敬业??怕是老眼昏花了,谁不知道小天使是劳模,出专辑、演唱会、上综艺、拍戏,几乎全年无休,这老头选择性眼瞎吧!赶紧一起和倪非原地爆炸吧!” “想起上周倪非要参加录制的消息刚出来的时候,非唯那副自我高潮的嘴脸哟,啧啧啧,啪啪打脸了吧。还力挽狂澜呢,我看倪非兴风作浪的本事倒是不小。” “倪非怕不是故意在即将录制的时候才说要参加节目的吧,就是看不得三只好是不是?说实话,ddd上期被淘汰是因为小天使感冒没唱好,这期录制的时候小天使的嗓子绝对已经好了,没倪非也绝不会再输,所以不可能是三只把他叫回去的吧?阴谋论一下,这节目国内外都在关注,三只要是夺冠人气绝对横扫全亚,倪非本来就是人气垫底的,这次节目还没露脸,恐怕是担心自己彻底路人了被ddd踢出去才主动请缨的吧。而且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抢小天使的c位,ddd很少有歌是倪非c位,他抢c一定会导致小天使或另外两只(小天使的可能性比较高,太软了倪非说要c他绝对不忍心拒绝)重新排练站位,第二天就要比赛了他这么做是要让小天使没觉睡吗?这有利于第二天比赛?他明显是存心要让d团止步半决赛啊,太心机太恶毒了!” “楼上分析的666,不说还真没想到,倪非怕不是galaxy派来的卧底哦科科,就这么见不得d团光耀全亚吗!” 一时间几乎哪哪都能看到气愤填膺的唯三粉在咒骂倪非,甚至沉寂许久的“倪非滚出ddd”的话题又再度被顶了上来。 非粉的气并不比唯三粉少,但是他们的抨击目标主要是节目组,节目组真可谓是玩得好一手恶魔剪辑,智商正常的基本都能看出来预告片明显是把最能惹来争议的片段刻意放出来的,但你恶魔剪辑就恶魔剪辑吧,把战火全引到妮妮头上是什么意思?! 利用妮妮来做节目效果,觉得我们妮妮好欺负是不是?! 据说当天土豪台的官网被黑掉了整整三个小时,程序猿费了好大的劲才恢复,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做的,当然是倪非粉丝的可能性最高…… 预告片的反响可谓是空前绝后的激烈,d团四个人的唯粉吵得天翻地覆,其他三个团的粉丝简直乐不可支,在一旁看了好大的一出戏。 谁都没想到节目组会剪出这么个充满恶意的预告片来,别说其他人,连聂嘉自己都没想到。 不过聂嘉也不在乎这么点屁事,结束海报的拍摄后就开始一天天的泡在公司创作新歌。决赛用的歌他已经填完词作完曲,正在进行最后的编曲。 师斯这几天是一直陪在聂嘉身边的,哪怕聂嘉来公司他也在陪着,听他弹吉他。 两人谁都没有去管外面沸沸扬扬的言论,反正还有两天节目就播出了。 聂嘉泡在公司这段时间辰天经常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得上忙,但是在看到聂嘉一个人全流程独立制作一首歌后,就乖乖闭嘴了,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估计倪非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也是搬个吉他的事儿。 谢壹航也偶尔来过两次,倒不是来帮忙,而是怯生生地问了问进度,决赛越来越逼近了他需要时间练习新歌……总不能这次还闭他的麦吧? 聂嘉是很不待见谢壹航的,在谢壹航第三次过来后,不等他开口便忍不住黑着脸斥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过来烦我?” 师斯在一旁不起眼的角落处理秘书带来的工作文件,他闻声头也没抬,不耐烦地摆了一下手,秘书立刻会意,上前把谢壹航给“请”了出去。 谢壹航没注意到工作室还有其他人,吓了一跳,脸红着往外走的时候顺着秘书走过来的方向望了望,看到了神色淡漠认真处理公事的师斯。那应该不是公司的人,谢壹航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蓦地想到了上期节目录制时……在洗手间见到的倪非异常嫣红的唇…… 谢壹航瞳孔紧了紧,心跳加速地离开了。 师斯抬头把最后一份文件签完,抬起头看到聂嘉还趴在键盘上的背影时眼里淡淡的凶戾神色才消散。聂嘉在键盘上泡了半天都似乎不满意,直接跑去用重电钢琴录了一遍。他沉迷于编曲的身影很快就让师斯心里的负面情绪淡去了。 聂嘉泡在公司这段时间师延是一直没露面的,而在得知爱人患有一定程度的躁郁症后,师斯就暗中彻查了他整个人生经历。结果显示他的弟弟师延很有可能就是造成他精神不稳定的元凶。 师延喜欢那个叫谢壹航的青年,而他的爱人恰恰和谢壹航针锋相对已久。cbc公司正是因为师延的身份而全面限制爱人的资源,将他捆绑在ddd这个团队,利用并消耗他的价值。 想到这里师斯心里那股暴戾的激烈情绪又再度涌了出来。 “我们可以去吃晚饭了!”聂嘉终于结束了工作,欢快地哒哒跑过来,因为师斯所处的位置不在摄像头范围内还十分大胆地抱着人亲了一口。 师斯迅速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笑道:“写完了?” “嗯,我们先走,等会我再打电话给项显民叫他们去试音。”聂嘉说着把他拽起来,“免得等会有人过来把你认出来,我们先走吧。” 师斯笑着随聂嘉的力道站起来,两人并肩离开了cbc,秘书赶紧把文件收拾好紧随其后。 上了车师斯和聂嘉的五指交握在一起,望着他轻声说:“想不想和cbc解约?万凯旗下的唱片公司你随便挑。” 聂嘉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忽然说这个?” “cbc在限制你的发展,我的资产也是你的资产,和cbc解约你会得到更好的发展。”师斯亲吻着他的指尖说。 聂嘉立刻明白过来,笑道:“你知道了是不是?” “你可以怪我,别人忌惮讨好师延不是因为他是万凯的太子爷,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弟弟,所以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也难辞其咎。”师斯满眼心疼。 “这和你没关系,你事先又不知道。”聂嘉学着他的样子拍了拍师斯的狗头,哄着他说:“我会解约的,但不是现在,师延那边你也不用去管他,我有些自己的打算,你不要担心好吗?” 师斯勾唇一笑,轻轻应声道:“好。” 他握紧了的聂嘉手,面上虽然笑意温柔,但心里的情绪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惬意,更多的是想对他人兴师问罪的愠怒,尤其是师延…… 两人回去后聂嘉在师斯做饭的时候在旁边刷了会微博,网络上依旧是骂声连天。 辰天转发了节目组官微发布的宣传片,并附言:恶魔剪辑,不要信以为真,周六晚看完再骂。 他这么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节目还没播出他就这么拆台,显然是自我反省得很到位啊。 谢壹航其实早于辰天发了微博澄清,但是这内容……发了还不如不发。 谢壹航v:大家冷静点,其实没什么的,只是做节目而已。难过难过难过 依旧保持了他一贯的火上浇油的风格,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自然是一边倒的称赞小天使太善良被欺负了还要帮别人说话云云,然后转脸接着骂倪非,无数人已经乌泱泱涌到了聂嘉微博这边开炮了,非粉虽然不少但到底人数上没唯三粉多,一滑到底基本全是唯三粉在骂骂咧咧。 聂嘉忽然想皮一下,动动手指转发了谢壹航这条微博,附言:哦。白眼 没过一顿饭的功夫“倪非回应”四个字就冲上了热搜。 唯三粉顿时就炸了,在评论区一条接一条的质问谩骂,但手并没有非粉快,他们从热搜冲到微博下的时候热评区已经被非粉霸占了,水火交锋立刻厮杀了起来。 在公司试音的谢壹航刷开微博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血都凉了。 第40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谢壹航的微博账号关注了ddd其他三人, 但只有和倪非不是互关状态,倪非并没有关注他。过去四年中倪非尽管会指名点姓的出言讽刺他,但从来过他更没有转发过他的消息, 明显一副特别不想跟他扯上关系的样子。 当然倪非也因此付出了代价, 被批娱乐圈最没情商的存在,但他自己本身压根不在乎,四年了依旧我行我素。 这是倪非第一次在网络上和他“互动”。 尽管舆论现在在针对倪非各种批判, 但谢壹航是从台上下来的, 现场录制的时候倪非就征服了全场观众,只要等节目正式播出, 外界会有什么反响几乎是可以预料的。 所以倪非现在是什么意思?等节目播出,这条消息一定会被扒出来,到时候要接受外界批判的是不是就会是自己了? 谢壹航满脑子浆糊,他想起自己刚刚出道的时候, 也是饱受谩骂,尽管这些骂声中大多数可能都是竞争公司买的水军或者其他男团的粉丝,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玻璃心,白天逞强晚上则难过得偷偷哭。幸好一切都苦尽甘来了…… 刚出道时的艰苦经历,谢壹航是绝对不想再重新体会了。 “小航别玩了,来录音棚。”师延在节目录制后第一次现身,期间谢壹航打了几次电话他也没有接, 直到今天要试音才回公司。他从后面走来,鼻梁上架着一副漆黑的墨镜,看不清神情。虽然称呼还是像以前一样亲昵, 但路过谢壹航身边的时候师延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自走了。 谢壹航哦了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决赛的曲目聂嘉用了六天时间,这个时间对于倪非的以往记录来说并不算快,但还是惊倒了录音棚里的一众工作人员,包括辰天,拿下耳机的时候辰天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脑袋了,这首歌是完全的颠覆。 倪非有各种外界给起的头衔,有夸赞他的也有侮辱他的,但“神曲制造机”这个头衔是连毒唯都心服口服的一个光环。不管是旋律还是歌词,倪非从刚出道就带着强烈的个人风格,没有一首歌是跟爱情有关的,全是热烈的燃,大气的磅礴,他的歌曲里一段旋律就是一场故事,一句歌词就是一个世界。 许多从事创作的艺术家就非常喜欢听ddd的歌,很容易激发灵感。 所以倪非才能一个人带动整个d团,让d团红遍全国,即便是海外也圈粉无数。 但现在这首新歌,和倪非以往的风格丝毫不沾边,因为这是首极尽癫狂的摇滚,节奏没有丝毫的婉转从主歌起就是最直接的炸裂,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燃,到了副歌部分不知道要飙上多么恐怖的高音才能和曲子完美配合,整首歌都是在激昂燃烧的一团烈火,让人想疯狂嘶吼宣泄一股不知名的冲动。 “倪非这是故意要跟galaxy杠上吧。”辰天好半天才缓过来,兴奋得头皮都麻了。 上次录制的时候,观众席的一千多分高票全投给了galaxy,狠狠在ddd脸上抽了一巴掌,果然把倪非激怒了。倪非一向骄傲,决赛既然是跟摇滚天团角逐冠军,也不拿自己的长处跟人家比,转脸就写了首摇滚出来,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pk。 不,或者说倪非是在向galaxy进行挑衅,故意要用自己的短板碾压对手的长板,实施绝对的全方面吊打,啪啪抽galaxy八个人和观众的脸。 辰天还在忍不住抖腿,还没试音就开始等不及决赛那天的到来了。 这首颠覆以往曲风的摇滚,一定会为ddd赢来一个新的巅峰期。 galaxy在决赛要面对的,将是神一样的对手。 师延听完也是身陷震惊好一会,“决赛稳赢。” galaxy在上次已经用一首炸裂现场的摇滚实现了自我超越,但跟倪非新写的这首歌放在一起,瞬间就被比到了泥里!别说奇迹不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就算这周末的决赛galaxy能再次自我超越,也不可能在一周的时间里就能攀到倪非的高度。 决赛那天只要不发生任何失误拖倪非的后腿,他们压根不用超常发挥就足够碾压galaxy了。 师延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倪非才是d团的灵魂所在,乐坛icon是什么意思。 “倪非已经把part都分好了。”他熟悉三人的音域自己先做了规划,但也没让三人一定按照他的意思来,还是让他们先试音。辰天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低头看手稿的谢壹航,漠然道:“我对他分的part没意见,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要去练习了。” “我也没意见。”师延说完忽然想起他只看了自己的part,他一眼扫下去,辰天和他的part加起来占比在20%左右,合唱的地方也很少。倪非的占比最大,情况还是跟上次的《战歌》一样倪非的声音将贯穿整首歌,并且这次副歌全是倪非的part。师延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副歌部分四个人中也就只有倪非能唱上去了。 让师延皱眉的是,谢壹航只有短短的开头的三句主歌,也就是说唱完前三句谢壹航得在后面全程打酱油。 谢壹航的音域窄,注定有些歌是唱不了的,其中当然包括对音域要求极广的摇滚,他能在这首歌里打个酱油已经不错了,这一点师延是明白的。 “这次是不是还要关了我的麦?”谢壹航抬起头说。 辰天闻言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去,谢壹航这次倒不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红起了眼眶,而是眼带倔强,为自己抱不平似的微微皱着眉,显然很不满意倪非的做法。 “你有part。”辰天说。 “就三句?”谢壹航和他争论起来,“一直以来我都是center,我不明白倪非为什么非要这么针对我,一定要借机打压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谁规定你必须是center?你没能力当这个center就让给别人,这么疯狂的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这center是你家祖传的,只能让你们姓谢的来当是不是?”辰天冷笑道。 谢壹航倔强的模样没维持几秒就让辰天把眼睛给说红了,他求助地看向师延,满腹委屈道:“师延……倪非是不是要把我赶走?” “他不会的。”师延上前两步拍了拍谢壹航的肩,他承认倪非的才华也为倪非在公司所受到的限制而愧疚了一段时间……但从根本上来说小航有做错什么事吗?他只是笨了点傻了点,对别人又没有恶意。倪非在不知道自己受到公司限制的情况下对小航明目张胆讽刺打压,这难道不是倪非的问题吗? “他没这个本事。”师延笃定地说,眼眸深处暗潮涌动。心里忽然觉得倪非恃才而骄,公司限制他简直就是报应。 谢壹航感觉到师延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些,又恢复了往日的关切温柔,忍不住抽了抽鼻尖道:“是不是因为倪非想做center才会这么针对我?” 不等师延说话,辰天冰冷的声音便响起来:“谢壹航,想当center的人是你。你可别忘了,《战歌》最惊艳的副歌倪非是给了师延的,他要是想博关注干嘛不自己唱?他又不是不能唱,还不是因为师延的声线更适合。别用自己那点肮脏的小心思揣测别人了,倪非没有针对任何人,他只是按照现实情况来分part,你唱不了就是唱不了,这么在意歌词分配,你自己写去啊!” 说罢辰天冷冷切了一声,拎起自己的吉他就走了。 谢壹航被他怼得羞恼脸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录音棚的几个工作人员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出,平常都是倪非跟师延吵架,辰天往往也都是站在师延这边的,今天竟然一个劲的帮倪非说话……ddd怕不是真撑不下去了吧? “你吃什么药了!”师延冲辰天的背影怒斥,原地喘了会气才对谢壹航说:“别管他,你先试音吧,只要你能唱的地方,都是你单独的part。” 谢壹航小心翼翼地点点头进了录音室。 谢壹航的音域不广,四年来能一直稳站center除了师延在暗中保驾护航的关系外,还因为倪非的曲风恰好是在谢壹航音域内的,一直也就没出现过什么纰漏。所以聂嘉把《战歌》改了改,谢壹航就一句都不能唱了,现在又要让谢壹航唱摇滚,他能唱得上来才怪了。 当天的试音结果显而易见,除了那三句,谢壹航还真唱不了其他的,最终只能死心,每个人的part和聂嘉最初分配得分毫不差。 ddd的内部现在显然已经是四分五裂了,这首歌不用练舞,聂嘉和辰天在决赛前都没再去公司,谢壹航每天会抽空回公司练习一两个小时,平时还有其他的通告要上。 第41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聂嘉则比较休闲, 决赛前连歌都不练,天天窝在家里自己玩自己的,师斯也把办公地点转移到了家里陪着他。 周六晚上, 半决赛终于正式播出了。 节目会在电视和电视台官网同步播出, 在前几天的热度加持下,电视台还赶紧增加了备用服务器免得被挤爆或者又被黑了。 晚饭后聂嘉便和师斯挪到了客厅看电视,同一时间自然是国内外无数人都默默蹲守在电视机或者电脑前静候这场音乐鬼才的综艺首秀。 在预告片里外界就已经知道谢壹航摔倒引起评委陈奂尹的不满, 众所周知在舞台上的表演哪怕再完美但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能大打折扣, 所以拿了外卡复活并且ace归队的ddd究竟能不能顺利晋级决赛,这还是个未知数呢。 当然这只是理智观众的想法, 脑残粉迫不及待看正片只想知道他们家的谢壹航小天使有没有被倪非恶霸欺负。 各团队长抽签,师延抽到了最后一名出场,弹幕纷纷一片“延哥手臭”飘过。 box的表演结束后,第二名出场的galaxy成功把页面弹幕翻了三倍, galaxy的粉丝激动刷屏,深觉决赛的晋级名额绝对稳了。其他两个团的粉丝什么心情不知道,但在galaxy极为惊艳的表演过后d团唯粉的心都凉了半截,虽然ddd还没出场,但小天使摔倒了啊…… 弹幕纷纷飘过对倪非的咒骂言辞,要不是倪非抢c换歌,小天使怎么会摔倒!如果ddd因此失去晋级资格, 倪非难辞其咎! 弹幕:是是是赢了都靠你家谢白莲,输了都是我妮的错。白眼 弹幕:哦。白眼 弹幕:双标狗,什么样的爱豆就有什么样的粉丝。白眼 弹幕:哦。白眼 +1 弹幕:哈哈哈哈我妮三连——哦, 白眼,矫情。 聂嘉和师斯是看不到的弹幕,当然不知道官网的弹幕和评论区撕得有多激烈,但不管唯粉怎么群情激奋,非粉就一个反应:哦,白眼。 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能把人活生生气死! 尤其是galaxy的表演结束后,于靖韦对着镜头挑衅的那一句:“ddd,等死吧!”直接往唯三粉心上疯狂插刀,画面一切,选手休息室里其他人都有点紧张,只有倪非轻描淡写怼了一句:“戏精。”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疯狂刷屏。 弹幕:哈哈哈路人表示突然觉得倪非还是挺可爱的。 于是后面赫兹纪年的表演就完全被弹幕挡住了,页面全是galaxy粉丝和d团唯粉的刷屏。电脑端的路人观众纠结不已,超想关了弹幕好好看节目,但是又觉弹幕撕逼也很!好!看!啊!浏览一眼弹幕简直能把骂人技巧直接提升十个level。 直到后面ddd登台前现场粉丝专区galaxy的粉丝喝起了倒彩,画面分别闪过三位评委或尴尬或不悦的脸。大概是因为galaxy之前表现得实在太出色了,让d团不管是非粉还是唯三粉的心情都有点紧绷,心底隐隐为爱豆们担心,弹幕在这个时候才真正统一炸了。再也没有人痛骂倪非,也没有人怼唯三粉,而是全体怒骂galaxy的现场粉丝。包括galaxy的粉丝们也在骂,现场粉丝是脑残吗,这不是给爱豆们招黑吗! 在别人登台前集体喝倒彩?!这是多脑残多没素质的人才能干得出来!节目组干什么吃的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随后一道哼吟切入,弹幕猛的少了90%,似乎有无数人都在这一瞬间忘记了打字。仅剩的几条也都是充满了疑问,紧接着爆炸。 卧槽!ddd的战歌啊!并且似乎改编过,全新版本的战歌啊! 画面猛地亮起,从远景的四人身影猛地切换了近景,镜头里只剩下一双灿烂的眼眸,有着一头桀骜不驯的黑发的青年看着镜头,比了扣扳机的手势。 战歌一起,不仅仅是现场,守在屏幕前的观众也都一瞬间沸腾了起来! 有些细节是在现场完全无法捕捉的,近景镜头中几乎可以一根根数清倪非的眼睫,能清晰分明的看见在他用穿透力极强的嗓音震颤观众耳膜时微微拧起的长眉,他似乎没有化妆,完全的素颜,气势却和这首宏大磅礴的战歌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仿佛这首歌就是在歌颂他!他就是战场上那个能主宰胜利的战士! 相比之下,其他三人压根不用和倪非作比较,他们早就被这首歌的气势所掩盖了,连粉丝都没注意到他们,完全沉浸在了由歌声绘制出来的情景里。 直到演唱快完毕时,谢壹航摔倒了。 他摔倒这件事明明早就已经众所周知了,可现在无数人却都看着屏幕瞠目结舌,仿佛早就已经把这件事忘了,纷纷震惊竟然有人在舞台上摔倒,还是在如此完美的一场表演中摔倒了! 此时唯粉们再也说不出一句对倪非抢c的质问了,同一首歌,不同的c,演绎出来的竟然是如此明显的云泥之别……以往倪非也有过眼睁睁看着谢壹航摔倒结果扶都不扶的事情发生,然后被全网痛批,可现在却没有一个唯粉怼他。哪怕是脑残毒唯在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倪非因为要去扶而中断了最后的演唱,简直是毁了这首歌! 弹幕:呵呵,白莲花,平地摔之王。 弹幕:谢白莲不摔我都没反应过来,啊啊啊啊给我妮打爆国际长途! 弹幕:台下还有人给他喊加油?what?加油下次争取摔断腿吗? 弹幕:并不是粉,以前觉得队友摔了倪非理都不理有点无情,今天才明白不扶才是对的,不仅破坏了倪非完美的演唱,谢一摔师一扶,吧唧决赛名额就没了。 这之后观众的投票几乎保送galaxy晋级决赛,马上就引起了所有的不满,屏里屏外都在大喊黑幕,路人还十分震惊这种场面节目组居然都没有剪掉,666。 弹幕:哈哈哈哈陈奂尹老爷子也在喊黑幕,老爷子太可爱了吧。 弹幕:我妮全程面无表情,酷炸了! 节目录制长达四个半小时,但是播出的正片时长也不过只有40分钟,所以在屏幕前的观众们还在大喊不平的时候已经到了评委投票的环节了。 陈奂尹老先生言词犀利痛批谢壹航不敬业的话,节目组一刀都没有剪,一句不漏地播出。弹幕纷纷一片打call,唯粉的脸都快被打肿了。 弹幕:老先生厉害!不愧是我爸的爱豆!我爸的爱豆为我爱豆打call哈哈哈激动! 弹幕:陈老师说的话真的很一针见血,战歌重新编曲但没有重新编舞,谢为什么会体力不支?脑残粉天天给他操努力人设,他真的在努力吗?两年前就出来的舞跳成这样? 弹幕:我是辰唯,不过一直以来还蛮喜欢谢壹航的,但是今天真的不能原谅他,战歌对d团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首歌,犹如战士的枪,谢壹航居然在这种场合擦枪走火拖团队后腿,脱粉!终于明白以前倪非为什么不扶他了。 弹幕:努力?别搞笑了,没有结果的努力只是自我感动,看谢壹航这样体力连一首歌都支撑不了的结果,怕是自我感动他都懒得感动,也就操操人设圏圏钱。 弹幕:我妮四年四十八个月无间断出歌,不到30小时改编并超越战歌原曲,在我妮面前说努力?呵呵。 半决赛播出后外界的反应几乎和现场观众没有任何区别,尤其是在galaxy得到最高观众票数后所有人都以为d团被碾压了,结果林昊清放弃了自己的投票权,现场观众齐声呐喊倪非名字的的时候,这一刻唯三粉的团魂都爆炸了! 倪非完美演绎了一场教科书般的力挽狂澜,直接凭一己之力拿到全部的评委票瞬间反杀galaxy,成功晋级决赛! 当然林昊清老师也并没有挤上当天的热搜,这天的热搜一溜刷下来全是倪非,并且话题随着节目的进度不断更换。这一夜倪非注定圈粉无数,其中还有无数本来的唯三粉,也啊啊啊的嚷嚷着要把心送给倪非。 结果来留言区引来一片非唯的骂声。 “呵呵现在要转粉了,对不起我们非唯团体不收你们这种垃圾玩意儿谢谢,别来蹭我们妮妮的热度。” “毒唯转粉,可笑,毒唯没有转粉的资格!妮妮不需要你们这种粉丝,别来倒贴!” “直说了吧,唯三粉现在嚷嚷转粉了还不是因为妮妮今晚为ddd赢来的荣耀吗?团饭在这种时候就知道瞎兴奋,非唯却都在为他感到心酸!四年了,妮妮一直被谢壹航抢c,明明都是自己作词作曲,名望利益的大头却都摊在其他三人头上,最后才轮得到他,现在ddd要输了才想起来把妮妮叫回去。” “现在你们都看清楚了吗,这就是d团的ace!我们妮妮一个人带着三个拖油瓶都能吊打全场,他早就应该得到这些呼声了却迟到了四年!!毒唯没资格的喜欢他,别用你们廉价的喜欢来污染他,都他妈滚!!!” “拥抱楼上,作为一个四年的非唯,全场都在为妮妮欢呼的时候真的特别为他自豪,但是丁点都不高兴,满心满肺都是心酸,现在打字都他妈还在哭!我们妮妮有现在这一刻真的太不容易了,这些本来都是他早就应该得到的!” “一个区区五年的团毒唯还天天操团魂,真可笑,什么团魂炸裂,作为非唯这个时候没感到什么狗屁团魂,就看到一群吸血鬼,巴不得ddd解散或者妮妮退团,d团不配拥有他,毒唯更不配喜欢妮妮!” 非唯的这些言论很快就在这一晚蔓延了全网,非唯的战斗力一直都很高,只是人数远远比不上另外三个人的粉丝加起来的数量,但是这次却完全霸屏各大平台,不知某些唯三粉是不是在电脑前涨红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随着节目的进度很快又有别的话题冲上了热搜,比如贺辰天手撕谢壹航。谢壹航从台上下来后就一直在哭,和倪非分别从洗手间回来便因为师延的一句怀疑挑起战火,辰天显然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指着谢壹航鼻子怒骂的时候眼睛都要喷火了。 辰天在家里看到这一幕的也懵逼了半天,他没想到节目组没有把这组镜头剪掉,尽管他当时骂谢壹航全是心里话,但这种画面合适播吗?! 辰天眼睛都疼了,他刷开微博,果然网络上已经因此沸腾了。 如果之前唯三粉还想要用温柔善良这种借口为谢壹航声援的话,那他们的辰天欧巴这可是实打实地往他们脸上打了一套降龙十八掌,非唯趁机补刀,也有稍微有脑子的唯三纷纷脱粉。 “团魂?不存在的,都是唯三粉瞎几把臆想出来的哈哈哈哈哈的,给辰天点个赞,骂得太爽了!” “辰天骂得很直白啊,谢壹航那个表现真的很婊……别人因为他受到误会起争执,他给自己嘴巴打马赛克说话含含糊糊,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都很恶毒了,纯坏。” “一个成年不可能想解释偏偏解释不清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么个婊里婊气的解释呵呵,脱粉了,谢壹航已经不仅仅是令人失望的程度,怀疑一直以来都是装的。 ” “想知道妮妮因为谢壹航这白莲婊的破嘴受了多少次委屈。” 辰天微博的私信已经爆炸了,不少粉丝用激动的言词哭着问他在节目上是不是只是一时冲动,d团的团魂还在,小天使也还是那个温暖善良的小天使,一切都是节目的恶魔剪辑对不对? 这类的私信和留言非常多,辰天本来想说点什么能挽回多少挽回多少,但看着那条“想知道妮妮因为谢壹航这白莲婊的破嘴受了多少次委屈。”的留言,他忽然心里涌上来一阵沉重的绝望感,他动了动手指,转发了 辰天v:无数次。//我妮今天出新歌了吗:想知道妮妮因为谢壹航这白莲婊的破嘴受了多少次委屈 第42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辰天发完这条微博就把手机关机了, 他的眼睛红得可怕,带着失意和颓唐。他扔了手机,随后关了电视, 起身从酒柜拎了瓶伏特加沉默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这条微博迅速掀起了一股讨论热潮, 明明节目还没有播完,但是已经无人问津第二轮三个男团的返场表演了,铺天盖地全是相关话题。甚至还有非唯手速无敌的剪了个倪非加入ddd四年来去各地进行活动时或采访时的cut上传到了各大平台。 倪非是不经常出现在公众视线的, 所以能找的素材也很少, 大多数都是发布会或者私生饭和狗仔拍到的一点点,但所有视频中有个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倪非全程和其他三个人零交流。发布会现场永远只自己坐在边边上,机场被拍到也永远是自己一个人走在一旁,其他三个都在说说笑笑,唯有倪非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独自站在一边, 仿佛只是路过。 四年来因为这一点倪非饱受唯三粉的谩骂,被批孤僻,性格有问题,操孤傲人设等等。 这个cut的标题引起了所有非唯对ddd和所属公司的质疑——【究竟是不合群,还是被孤立!?】 评论区无数非唯都在公司官博和其他三个人的微博,希望他们就此事和辰天的三个字回答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从以前就怀疑cbc内部存在打压妮妮的事实,首先妮妮是绝对热爱音乐的人, 他不上综艺不拍戏可以理解,不想分心专注创作,但这一点其实妮妮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节目组要和ddd签约这是公司决定的,不是艺人想拒绝就可以拒绝的,不可能节目组就和那三个签不带妮妮吧?这是疑点之一。然后ddd去国外参加各种大型音乐节也没有妮妮的身影,国内也很少能看到除演唱会外的活动上ddd四人合体,妮妮这么热爱音乐的一个人会拒绝参加这种活动?这是两个最明显的疑点了,希望cbc能所有喜欢并担心妮妮的粉丝们一个解释。” 热评第一的这番话成功牵动了所有非唯的情绪,不少身在外海留学或者工作的非唯都翻了墙回家关注事情的进展。倪非除了专辑和演唱会,是很少有机会在公众面前活动的,不像其他三人有丰富的资源四五年来能一直活跃在公众视野里,也正因为如此,非唯基本全是忠实且理智的粉丝,也许数量比不上其他三家,但质量却是跟他们爱豆一样能以一敌十。 事情越演越烈的时候,非唯没有一个口出脏字或诅咒他人,全都站在统一战线据理力争,向cbc公司讨要说法。首页挂满了相关长微博和各种疑点重重的cut的。 原本都是在diss谢白莲的,非唯一下歪了话题,说倪非被孤立被打压,那不是也把师延和辰天欧巴也算进去了吗! 顿时辰唯和延唯两家粉丝就坐不住了,纷纷质疑起来。 “虽然是延唯但是也没讨厌过倪非,非唯这么说话有点过分吧?大家从来没有否认过倪非是d团的ace,他的各项能力的确在三只之上,cbc傻呀要打压他?哪怕不单独对倪非开放资源,让他跟三只平摊资源,他只会为cbc翻倍的赚钱,那可是数以亿计的,cbc放着钱不赚打压他?非唯说话带脑子行吗?” “非唯护主的嘴脸真是啧啧啧,谁家爱豆不是放在心尖尖上捧着的,就你家倪非金贵,护主的时候能不能别拉踩他人?” “倪非本来就是自己性格有问题,非唯别上杆子找骂ok?天天喊自己非唯,有点风吹草动就空口验尿拉别人下水,不就是毒唯吗!还好意思骂别人毒唯,先看看自己一副什么嘴脸吧!” “倪非在台上全程无表情,在休息室全程玩手机,辰天找他说话商量决赛他不是都爱理不理吗,所以到底是被孤立还是不合群,非唯心里没点逼数啊?倪非一看就是心理有问题,cbc没把他关疯人院就不错了。” 爱豆被这么diss,非唯当然不会干等着cbc的回应,纷纷操起键盘空投战场。 “辰唯就算了,延唯哪来的脸为自己蒸煮说话哦,谢壹航从洗手间回来师延第一句话就是质问我妮,延唯全体眼瞎了是吗?师延问这句话都不过脑子,想必平时也没少给谢白莲站队欺负我妮。” “辰唯也别急着跳脚,你们欧巴今天可是说了认识谢壹航六年现在才看清他是什么样人,可想而知平时都是三个联合怼我妮,就问你们是不是选择性眼瞎。” 唯粉混战,网络上一眼望去尽是硝烟。谢壹航小天使的人设逐渐有崩坏的迹象,等到彻底崩坏的时候估计就要凉了,唯饭和团饭在今晚都是脱粉的脱粉心碎的心碎,尽管还有不少脑残粉在声援但根本就抵不过非唯的战斗力。 另外两家的唯粉都在赶紧把自己家爱豆从中择出来,免得被谢壹航牵连,但显然非唯根本不吃这套。 事件真正的高潮始于一位娱乐圈中年轻的影后,该影后名叫聂凯宜,是聂氏财阀继承人的独生女,一个典型的社会上流贵族,家世背景雄厚娱乐圈里没几个人能跟她比,聂凯宜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任性高傲,怼天怼地,什么话都敢说,今晚就丢了个重磅炸弹出来。 演员聂凯宜v:“今天晚上被倪非圈粉了,实力派就是厉害,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也要加入非唯小姐姐们的阵容里。那作为一个非唯,有些话就真的要替我们家妮妮叨咕叨咕了,看到有人质疑cbc打压妮妮。答:这是肯定的。微笑毒唯问cbc又不傻怎么可能打压摇钱树。答:cbc才不傻,以为都跟你们这些傻逼似的?你们知道师延是万凯集团老董师斯的亲弟弟吗?万凯集团的太子爷看不惯妮妮,cbc就可劲的踩妮妮全方面限制他的资源来讨他们主子欢心。知道cbc为什么主捧谢壹航这么个干啥啥不行的废物吗,因为师延喜欢他呀!你们辰天欧巴不是说了一句‘你就好这口吗’嘻嘻嘻你们猜是什么意思呀微笑 师延唱片这篇微博不仅置顶还坚决不删,欢迎大家截图也欢迎师延和cbc给我发传票,我的话是真是假欢迎对簿公堂,话今天就撂在这儿了,我聂凯宜挺倪非到底,不管是人力物力还是财力都不带怕的。” 聂凯宜发完微博没多久评论转发就炸了,有几个万凯旗下娱乐公司的一线歌手演员也都一言不发转发了聂凯宜的这条微博,他们除了是一线巨星外最重要的还是万凯集团旗下艺人,这一转不是坐实了聂凯宜说师延是万凯太子爷的这句话吗! 毒唯懵逼了,懵逼这位忽然参合进来的影后,也懵逼师延突然爆出来的身份。 万凯的太子爷,这社会地位可是要比聂凯宜还要高两个level的意思,搓搓手指就能把cbc给灭了,cbc可不是要捧着么……而且聂凯宜还爆料师延喜欢谢壹航?!!!这绝对不是真的!!! 延唯那颗女友粉的心在这一瞬间都碎成饺子馅了,哭天喊地的到师延微博下求证,到谢壹航微博下破口大骂。 聂凯宜的粉丝相当担心,后援会元老级粉丝问及爆万凯太子爷的料会不会给聂凯宜惹麻烦,聂凯宜抱着手机哈哈傻笑,动手指转发并回复道:“我挺妮妮,有人挺我。”她说得模棱两可,至于谁挺她就随便让人猜去吧,反正大概谁都不会想到那个人就是师延的哥哥师斯吧。 不动脑子想想,没有万凯高层的意思,那几个影帝歌王的敢转发她聂凯宜这条微博吗。 今天晚上炸弹一个接一个,看完节目后聂嘉随便刷了一下微博,也被这么大的阵仗给整蒙了,热搜前十全是跟他有关,不过随便浏览两眼聂嘉就明白了。 他无奈地走到浴室,师斯正在给他放水,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刺绣衬衫背对着门口,挽起的袖扣露出一截精瘦有力的小臂。聂嘉走过去往他背上一趴,把手机放在他面前,咬他耳朵道:“是你干的对不对?” “师延一直想摆脱我弟弟这个身份,我只是让他如愿而已。”师斯笑着直接把人背起来转了一圈,聂嘉顺势踢掉了拖鞋后便被师斯放进了浴池里。 他站在水中和师斯面对面,看着他直白并深切的爱意,眼尾有些女孩般的羞红。 “伤害过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我弟弟也不例外。”师斯轻轻抚摸聂聂嘉细致的脸颊,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畔,聂嘉情动不已这个时候什么都忘了,师斯却是满心戾气,只要想起爱人饱受折磨的精神,他弟弟在此方面出了不少力,师斯就遏制不住心底不断翻涌上来的憎意。 第43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这一夜经纪人项显民打辰天的电话手机都要打碎了也没人接听, 去家里也找不到人,最关键的是辰天微博密码不知道被谁改了,项显民挨个问了辰天的助理都说不知道, 想把那篇微博删了都不行, 急得直上火。 cbc的公关团队不给力,事情在一夜之间发酵,传得满城风雨cbc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二天辰天才顶着一双宿醉后的腥红双眼来公司练歌, 尽管他心里不舒服但决赛还是想好好表现的, 以后的就以后再说吧。但明明来公司前给自己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建设,在练歌房没几分钟就忽然唱着唱着猛地把手里的电吉他给砸了。 砰地一声, 整个练歌房都充满了音响刺耳的蜂鸣声。 谢壹航吓了一跳,他本来就精神紧绷,直接被辰天这个举动给吓得心跳加速,整张脸都白了。 辰天也没说话, 烦躁得直喘粗气,仿佛濒临暴怒的边缘再受点什么刺激就要杀人了。他在谢壹航紧张的视线里沉默的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大步走出了练歌房。 在门口的时候和师延擦肩而过,师延皱着眉一把拽住辰天的胳膊,怒道:“你昨晚去哪了?” 辰天只是转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把甩开径自走了。 “辰天还在生我的气。”谢壹航局促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往前走了几步把辰天的吉他捡起来, 这把吉他辰天去哪活动都带着极为珍惜,今天却直接粗暴地把它给摔坏了。 “你别放在心上,辰天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延心不在焉地安慰道。 谢壹航弯腰的时候, 一串眼泪倏地就洒在了辰天的吉他上,他觉得现在他们三人的情谊就像这把吉他一样被摔碎了,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半决赛后他彼此之间就跟仇人一样,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经受外界那些不堪入目的谩骂,就连一直亲如兄弟般的辰天都不理他甚至厌恶他了…… “我从来都没有针对过倪非,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到底为什么大家都开始讨厌我了……师延,是不是连你也不喜欢我了?”谢壹航蹲在地上,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在这一刻爆发了,他抱着膝盖伤心地哭起来。 他的眼睛一定红了。师延想着,心里一坠一坠的疼。 “小航……”师延单膝蹲在他身边,嘴里干巴巴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谢壹航从臂弯里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可怜无助地看着师延,用哭腔问道:“师延,你真的、真的是万凯的少爷吗?” 师延一愣,脸上闪过一丝难堪的神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谢壹航满目泪水道:“那你帮帮我好吗?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他像只落入猎人陷阱里无处可逃的小动物,可怜的向他祈求着。 师延看着满腹委屈的谢壹航,肚子里倏地燃起了一丝邪火,凭什么小航要遭受外界的那些谩骂?是,倪非在公司里是受委屈了,但这些又不是小航的错!凭什么所有的压力都要靠他背负?倪非自己就没错吗? 当天早上师延早饭都没吃就冲去了师斯的办公室,但却扑了个空。 “我哥呢!”师延满脸不悦地问秘书。 秘书忙着整理文件给师斯送过去,忙里抬头道:“老板这几天都在家里养伤,没来公司,少爷你有事不妨跟我说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师延羞于对外人启齿自己的要求,转身就要走。 秘书不慌不忙地站起来道:“正好我要去给老板送些文件,不如你坐我的车一块去吧?老板说了不让人打扰,你自己过去怕是要让老板不高兴。” 师延虽然急但也没冲动,站在原地神色冷漠地点点头,他哥的确是被扰了清净就会发脾气的性子,就算他一直以来还颇算受他哥待见却也不敢轻易违背了他的意思。 秘书去开车的功夫就通知了师斯,两人到的时候师斯刚起床,他神情淡漠地从卧室走出来,轻手轻脚地带上了房门。随后才在沙发坐下,对师延淡淡道:“坐吧。” 秘书直接轻车熟路地去书房放文件了,随后出来在师斯面前放了一杯黑咖啡,问及师延:“少爷喝点什么?” 师延摇了摇头,等秘书走了才亟不可待道:“哥,有件事我想让你帮个忙。” “替你平息现在的舆论?”师斯目光漠然地轻轻吹了吹咖啡的浮雾。 师延点头道:“别的还好,聂凯宜这么带节奏,对我跟小航很不利。哥你出面让她把微博删了再发个澄清微博行吗?” “澄清什么?澄清你不是师家的人,还是澄清cbc没有打压倪非?”师斯语气冲淡得没有一丝烟火味。 师延一噎,黑着脸道:“是,她说的是实话,但是她凭什么把我身份讲出来!我进这个圈子没有签到万凯旗下就是不想靠家里,她这么一兜,现在全世界都以为我有今天是因为我姓师,我自己的一切都被全盘否定了!以后大家都只会说我是你师斯的弟弟,再也没有人知道师延是谁了!” 师斯淡漠地笑了笑,“怎么你觉得你有今天靠的不是家里,而是凭你自己吗?” 师延情绪正激动,脖子都红了,却在师斯的话音落地后猛地涨红了脸,仿佛被师斯准确无误的找到了他最为心虚的地方,猛地踢了一脚。 师斯声色低沉,带着一种天然的上位者的倨傲,“cbc要不是知道你是万凯的少爷,ddd早就被解散了,倪非也不会被当成你们的台阶,你有今天靠得不仅仅是家里,还有倪非。” “这又不是我的本意,我根本就不知道cbc是为了我打压倪非!”师延为自己辩驳道。 “你不知道吗?”师斯淡淡道。 师延咬着牙堪堪道:“半决赛录制前刚知道。” “那之后你为倪非做过什么?你已经知道他因为你受到了牵连,承受了四年的谩骂,应该得到的掌声和欢呼全被你们三人抢走了,这之后你做了什么弥补吗?”师斯问道。 师延据理力争道:“可倪非能参加半决赛就是因为我让项显民别再打压他了,否则公司已经决定不让倪非参加录制了,是因为我他才能上台的!” 师斯的眼神一瞬间冰冽起来,他看着弟弟冥顽不灵的模样,重重将咖啡杯掼在桌上,薄怒道:“因为你?你剥夺了他上台的权利,现在只不过把他应有的权利还给他,你认为这是对他的弥补吗!” “那不然呢!”师延恼羞成怒道:“倪非那个人本来就有问题,空有才华,徒有其表,你又不认识他你知道什么?我跟他相处四年,我承认他才华横溢可是那又怎样,你看看半决赛上他那个表现,跟全场人都欠他钱一样,公司限制他不冤!” 师斯的长眉弓弦般一挑,沉默地看着弟弟疯狂贬低爱人的跳脚模样。 师延站起来呼呼喘气,在原地走来走去的转圈道:“像倪非那样的人,光有能力有什么用?在这个圈子里,走一步他能得罪十个人,要不是跟我们成立团队,有我们三个帮他分担舆论,倪非指不定混得还不如现在的一半!” 师斯沉默了一会,漠然地看着他,训斥道:“你小时候就自尊心过强,考得没别人分数高就怀疑别人作弊,买回来的名家艺术品被发现是赝品也硬要说自己还是喜欢。你大学刚毕业就要从事不对口的工作,我担心伤及你的自尊心从没有反对过你,也没有暗中帮助你,如你的愿让你自己成长找寻自我价值,你现在交给我的就是这样一张答卷?师延,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认清你根本没有自尊心,你有的全是自卑。” 师延沉默地喘粗气,脸红得几乎要爆炸了,他怒吼道:“你懂什么?你从小被当做接班人培养,根本不知道其他人要在师这个姓的阴影下找到自己的存在感有多难!你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的教训我?你就是看不起我妈不是跟你妈一样的贵族千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就瞧不起我妈更瞧不起我!” 话音落地,师延还满腔不忿,师斯却是毫无反应依旧神情淡漠,拿起咖啡轻啜一口,师延慢慢缓了过来,眼里堆积起了一层慌张。 秘书在书房默默叹了口气,老板的母亲因病早逝,五年后老先生又娶了师延的妈妈温雅,温雅只是个普通的小市民注定不可能在短时间融入上流社会,她的自卑影响了师延,但一直以来老板都对师延这个弟弟爱护有加,小心翼翼的保护他脆弱的自尊心,得来的却只是今天这一番白眼狼般的咆哮。 “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延脑子清醒了,懵了。 师斯放下咖啡,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师延的肩膀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讨厌这个姓,放心,你会如愿以偿的。” 他转身回了卧室,师延一慌想追两步解释,秘书适时出来拦住他低声道:“少爷,回去吧,别再火上浇油了。” 师延看着师斯冷漠的背影,心里有什么急坠直下。 卧室里聂嘉还在熟睡,他最近不怎么做噩梦也不容易被轻微的动静惊醒了,师斯很高兴,他的精神状态在慢慢好转。他走过去时聂嘉兴许是睡饱了,惺忪地揉了揉眼睛问:“几点了?” “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师斯单膝蹲在床头,抚摸着聂嘉的头发和他亲昵地耳鬓厮磨了一会,“早上想吃什么?” 聂嘉一边打瞌睡一边笑了笑,“我想吃番茄蛋饼。” 师斯柔声应道:“我去给你做饭,等会自己起来。” 第44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聂嘉又睡了几分钟的回笼觉, 随后才磨磨蹭蹭地爬起来,踩着一地晨光走出了房间。 厨房里有股淡淡的奶香味,师斯正在给聂嘉做蛋饼, 秘书站在厨房门口捧着文件朗声汇报工作, 见聂嘉出来了便适时停下,师斯点了点头,秘书汇报的也差不多了便回书房收拾一下准备离开了。 聂嘉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摸到厨房, 从后面抱着师斯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嘴里咕咕着:“想亲亲。” 师斯关了火,听他这么一句嘟囔心都差点化了, 他转身低头在聂嘉唇边啾了一口,跟哄孩子似的抱在一起,“你最近怎么经常很累的样子,马上要决赛了, 紧张吗?” “只要另外三个不拖后腿就行。”聂嘉磨磨唧唧道。 师斯笑了笑,哄完孩子便把聂嘉赶出去洗漱准备吃早餐了。 聂嘉知道师延来过了,但什么也没问,师斯也什么都没主动说,仿佛师延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对他来说是个不值一提的陌生人。 下周要准备最后的决赛,下个月月底ddd在红展中心举办演唱会,之后就要为新专辑的发行做准备, 整个下半年聂嘉都会很忙。师斯和他商议了一下,直接在周一的时候俩人就把结婚证领了,等聂嘉忙完再准备婚礼。 再说现在的舆论风向, 毕竟节奏是聂凯宜在带,整个圈子谁能跟她对着干,区区一个cbc还不够聂凯宜玩的。师斯不出手平息风波那风波就不会有平息的一天,除非聂凯宜自己不想玩了,但她刚刚粉上倪非宣封自己为非唯协会会长,兴头正劲,要她玩腻了估计cbc也不剩什么渣了。 cbc限制倪非的发展一经爆出来就立刻席卷全网,连海外几个国家都进行了播报,同时热度居高不下的话题还有师延的身份,话是聂凯宜说的,压根容不得别人去怀疑,聂凯宜是什么身份她会造这种谣?况且这么大的事情,过了一夜也没见师延出面否认。 那聂凯宜还说了什么?她还说师延喜欢谢壹航呢。 尽管国家早在十多年前就通过了同性婚姻法,现今社会同性之爱并不再少数,但公众人物到底是要受到一定影响的。况且师延还不一样,他是个偶像,他这么突然被爆出来有喜欢的人还是个同性,一众女友粉的心顿时哗啦啦碎了一地。 虽然现在还没有得到师延和谢壹航本人的正面回应,不过聂凯宜的分量在这里,两人受到的影响已经十分明显了。首先师延的官方后援账号已经被粉丝自主注销了,一夜之间掉粉百万,也不知道是女友粉伤了心还是cbc打压倪非跟他有关让人觉得恶心才哗哗掉粉。 跟师延统一战线的谢壹航情况要更糟,网络上忽然冒出无数他平地摔和“白莲婊语录”的cut。在倪非受到cbc打压得到聂凯宜的证实后,非唯不免全体炸了,此时哪怕是因为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而使爱豆受到不公平待遇非唯都不至于炸成这样,可偏偏是因为谢壹航。 这个干什么都不行的一个花瓶,说他花瓶都是抬举他了,音乐才华就不提了,光是唱功舞蹈甚至长相都比不上妮妮,就因为他是万凯太子爷喜欢的人所以cbc就把那么好妮妮拿来给他当铺路石! 这搁谁身上都绝对不能忍,在加上四年来谢壹航一直都是踩着倪非站在高处占用倪非的全方面资源,倪非和师延因为他起了冲突的时候他却连一句清楚的解释都不愿意帮倪非说! 简直无耻! 外界不由深想,倪非自加入ddd以来就一直和师延存在冲突,半决赛里休息室吵架的一幕已经不是他们在公众视线里第一次闹矛盾了,更别说私下里有多少次是外界不知道的。 四年来倪非总是针对谢壹航极尽嘲讽,似乎终于有了解释。 不少人开始觉得在受到如此打压时倪非对着正主做的不过也就是在口头上冷嘲热讽,可谓大气,无数网友代入自己想了一下都纷纷表示不能忍,换成自己那绝对要拔刀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人谢壹航可是有万凯太子爷撑腰呢,倪非能怎么办? 这件事吃瓜群众越想越恶心,非唯越想越心疼,谢壹航大概越想越委屈,周二晚上不顾项显民的千叮咛万嘱咐发了条微博为自己伸冤:【在半决赛播出之前我和ddd的同伴以及公司都不知道师延的背景,请大家不要随意揣测,师延从来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做什么,否则何至于出道五年后让聂小姐爆料出来?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身份背景而否定了师延,他不是仗势欺人的人。我相信公司也不存在限制倪非的情况,毕竟倪非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他是ddd的ace,是我们的伙伴,尽管我们时常吵吵闹闹但都是彼此的依靠。师延辰天倪非】 师延看到他言词中提到的自己,心中不免一暖,他想展现出来的想让人们知道的就是像谢壹航所说的那样,他是师延,不仅仅只是万凯的太子爷。 师延第一时间转发了谢壹航的微博。 但吃瓜群众和非唯可不买这账。 “哎哟哟哟,原来谢白莲能说清楚话啊,怎么以前给倪非澄清时尽会说些‘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大家不要误会’之类含含糊糊的话呢?” “楼上正解,微笑,之前还觉得谢壹航一直都傻傻的可能就是笨,情商不高吧,这篇微博一下就看明白了,这人就是单纯的坏,没别的心思,典型的利己主义者估计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婊,这比刻意婊还恶心人。” “如果妮妮的依靠就是你俩的话,简直太可怕了,你是在讲鬼故事吗?” “这是受不了骂才赶紧想把自己撇清吧,哈哈哈哈这就受不了,不想想我妮被你那些毒唯粉丝骂了四年,而且骂得更难听,你可曾替他说过一句话?你凭什么艾特我妮!” 后来辰天也转发了谢壹航这条微博,附言俩字儿:科科。 立刻为谢壹航和师延引来了更多的嘲笑。 谢壹航在被窝呼吸急促,捧着手机的两手都在发抖,他一条条浏览评论区的留言,没有刷到一条鼓励他的留言,全是路人黑粉尖酸刻薄的谩骂和非唯激烈的谴责。 这完全不是他预想中的模样。 聂嘉吃完饭趴在沙发上挺尸的时候刷微博看到被高高挂在众人刀尖上的谢壹航,结果没等他看完微博内容谢壹航就把那篇微博删了。于是热搜又变成了“谢壹航秒删”,点进去就能看到无数吃瓜群众的截图留念。 聂嘉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地动动手指,转发了一条节目组的决赛官宣,很快聂凯宜也转发了他这条广告,附言:【我已经搞到票了,就等决赛当天去现场为妮妮打call!!!非唯协会的米娜,你们的票我承包了!】 周一的时候节目组就放出决赛更改场地,换成了青花剧院,并且是现场直播的消息,为此还又追加了十万备用服务器,但由于这两天师延和谢壹航的瓜太劲爆了,这消息连热搜前十都没挤进去。 聂嘉这一转,聂凯宜这一蹦跶,于靖韦也来凑了个热闹转发了节目组热血沸腾的“决战之夜”官宣,附言一句:【半决赛算你走运,决赛让你跪!倪非】 于靖韦的个人宣战马上让吃瓜群众们反应过来,决赛还没打完呢!打完的是半决赛! 聂嘉云淡风轻却霸气侧漏的回应了一句:【周六圆你十一连跪大满贯。】 俩人的气氛简直就是现在的一股清流,大家都在兴奋吃瓜,他俩的状态却还沉浸在节目中向彼此挑衅,到底是两大男团的核心人物,流量非比寻常,一来一去马上就拉回了无数粉丝的视线。 决赛到底是ddd能卫冕,还是已经十连跪的galaxy挽尊? 周六晚即将上演两大男团ace与ace之间的火拼,这场面想一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吃瓜群众和两个团的团饭纷纷回神,无数人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抢到票,纷纷哭天喊地寻找黄牛。ddd和galaxy决战这种百年一遇的场面团饭怎么可以错过! 然而网络上疯狂抢票的大多数都是galaxy的团饭,平时存在感极强的ddd唯饭此时却没什么动静了。先是忙着撕x错过了节目组放票的时间,其次辰天和师延谢壹航的不合都让唯三粉不知所措,面对进场应援这件事都提不起劲儿了。 节目组的票都送得差不多了,可以想见决赛那天,说不定满场都galaxy的团饭。 听说节目组赛制也改了,要是有场内观众投票,那ddd得吃多大的亏啊! 第45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在事件被推至最高潮的时候聂嘉也没有出面接受记者的来电访问, 更博也只是转发节目的官宣。似乎是看出他无意掺和师延和谢壹航的事情,聂凯宜再更博也只围绕决赛,再也没提过那两个人。 一见聂凯宜松懈下来, cbc开始全面控场, 果然没有再受到什么压力,很快就把师延和谢壹航的负面新闻压下了大半,尽管还有身坚智残的黑粉在坚强的跳脚, 但大部分公众的视线已经被拉回了决赛上。 很快cbc借媒体的手透露了一下在青花剧院的决赛, 由万凯集团全方面赞助节目组的资金,除了一手包揽青花剧院的舞台建设外, 还将现场的硬件从音响到麦克风到无线系统全部更换为昂贵奢侈的定制设备,集合了最安全也是最先进的音频技术,水准堪比演唱会。 外界自是一片哗然,吃瓜路人纷纷为倪非惋惜, 虽然有聂氏千金的力挺,但是人家师延的亲哥哥是万凯的老董,聂凯宜上哪能比得了,人家身体力行的支持自己弟弟,倪非再怎么受委屈也只能忍着了,谁让人是万凯的太子爷呢。 从一开始倪非注定要被师延踩在脚下,万凯的老董尚且未婚, 无子女无父母,那师延就等同于师斯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从赞助节目组的态度上来看兄弟俩的感情似乎也是不错的。这不禁让人感慨, 若是没有师延,倪非凭借自身的才华和长相一定能成为国家名片般的巨星,可惜没有背景,只能被别人碾压。 路人的种种分析也正是非唯所担心的,心都揪起来了。 师延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忐忑了几天的心情也终于放轻松了下来,他哥愿意这么大手笔的赞助节目组和剧院,想必是没生自己的气,心情一放松人自然也跟着底气充足了起来。 聂嘉这两天回公司练习决赛的曲目,四个人的配合称不上算好,首先团队里气氛尴尬,其次三人也没怎么接触摇滚,幸好整首歌都靠聂嘉在撑,另外三个人不拖后腿也就可以了。临赛前夕,结束练习后聂嘉准备回去和师斯吃晚饭,刚穿上外套就让师延给拦了下来。 “倪非,决赛后的采访里你能不能帮小航澄清一下近来的事情?”师延说。 聂嘉目光漠然地扫了他一眼,师延一看他这眼神基本就猜到会遭到拒绝,正要补充自己的弥补条件时,却听他声音清冷的问:“澄清什么?” 师延一喜,道:“你加入ddd马上也要五年了,其实你应该清楚小航的性格就是这样迷迷糊糊,他要是装样子也不可能装五年的对吧?只要你能出面跟公众解释一下,挽回小航的形象,我向你保证公司以后会对你全面开放资源!” “能得到谢壹航那样的资源?”聂嘉问。 师延用力点头,“如果你觉得cbc的资源有限,我可以跟我哥打个招呼,万凯旗下娱乐公司的资源你随便挑。” 这的确是张很大的饼了,聂嘉微微挑眉,似乎在沉思。他转头,看到谢壹航正眼神忐忑又期待地看着他,辰天也正望过来,神色中透露出一股精疲力尽的倦意。 聂嘉拍了拍师延的肩膀,勾唇冷笑了一声:“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别人呢。”说罢聂嘉懒得再理会师延,径自走了。 师延神色恼怒,有点摸不准对方什么路数。 “师延,公众和媒体说的有什么错吗?”辰天在后面冷冰冰地开口:“你哪来的脸让倪非这个受害者替谢壹航说话?这么多年,倪非被外界攻击得少吗,谢壹航有替他说过一句话?更何况倪非所遭受的都是误解,谢壹航和你现在所遭受的谩骂有一句是瞎编的吗?” “你要说什么?”师延冷下脸。 辰天家里是境外企业,资本雄厚不容小觑,他也不相信万凯的董事长会拿集团的口碑陪师延胡闹,所以压根就不怕他,怼起来依旧稳准狠。 他不紧不慢地将吉他的线收回来,不屑道:“你和谢壹航包括我,都不是无辜的,ddd有今天全靠倪非。因为你,他接连四年饱受外界误解和公司的打压,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不要妨碍他靠实力迎来的欢呼,这些都是倪非应该得的。” “我的要求很过分吗?这也是为了ddd发展更好,难道每个人身上都要多这些污点,对团队来说是好事吗?我也已经提出弥补他的条件了,我并不是在威胁他。”师延为自己解释道。 辰天把吉他交给助理往门外走出,路过师延身边的时候嘲道:“你用他本来就应该得到的资源说弥补,这的确不是威胁也不过分,只是很无耻而已。” 师延双目冒火地瞪视过去,一时哑口无言。 谢壹航失落地低下头,明天的决赛将是在风波后他第一次露面,还是在万人面前,心里不禁压力倍增,还没登台现在就已经紧张得快不能呼吸了。 ———————— 翌日聂嘉早早就去了剧院彩排,半决赛上聂嘉力挽狂澜的表现早已为自己圈下了无数非唯粉丝,最近又话题不断,今天晚上注定要牵动海内外粉丝的视线,引发一场人气海啸。 师斯给ddd定制了一套无线麦,昨天晚上德国原厂才踩着点交货。箱子里安静地躺着四把精致昂贵的麦克风,其中一把淬火麦是根据聂嘉的声线特别定制的,可以说师斯这个观众比要登台的聂嘉还看重最终决赛。 galaxy的成员和经纪公司也很看重决赛,直接把自己的伴奏乐队和声团带来了现场,势必要和ddd一较高下。 如果galaxy要挽尊,其实现在及时退赛才是正确的选择,毕竟胜算没有ddd大,一旦输了就坐实了万年老二这个事情,以后都要被ddd压一头。但于靖韦拒绝了公司的退赛提议,倪非为决赛特意准备了一首摇滚,在galaxy最擅长的领域内临阵脱逃,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况且于靖韦花了半个月的精力准备决赛,他对自己有信心,对galaxy有信心,对面除了倪非没一个能打的,更别说倪非要挑战从没涉足过的摇滚,这种情况下galaxy必须迎战,也必须赢! 升级到演唱会水准的硬件设备,双方都拿出了最认真的备战姿态,时至今日这早已经不是一个综艺节目了,而是乐坛王冠的荣誉之战。 无冕之王ddd和荣耀星辰galaxy的pk,ace与ace之间的火拼,这场世纪决战随随便便取个小标题都能引得人热血沸腾! 剧院这边正彩排着,正主之间的比赛还没开始,粉丝团饭之间却都已经开撕了。 半决赛上谁都无法否认倪非吊打全场的惊艳演出,新版战歌的版权多还在聂嘉手里攥着,所以音源还没正式上线,只有粉丝在一些视频网站上传的从节目剪下来的视频,不管是画质还是音质都烂得一比,尽管如此播放量也都早已过亿,可见这首歌带来的影响之巨大。 这首歌是节目播出到目前为止最精彩的四分钟,在这四分钟里倪非惊艳全场,可除了倪非观众还记得别人吗? 当然有,摔倒的谢壹航嘛。 这就是galaxy团饭最不满的一点,这是团队竞赛,不是倪非的个人演唱会! 谢壹航摔倒,师延又去扶,影响到了整个ddd的演出,在这种重大的舞台失误面前,凭什么ddd能比galaxy先一步晋级?!不淘汰就不错了! 团饭们早已经激烈表达过了自己的不满,但当时半决赛后全网的热点都集中在新版战歌和谢壹航身上,没有多少人注意到galaxy遭遇到的不公平,如今决赛的话题重新刷上首页,团饭们顿时把憋屈已久的不满喷发了出来。 “三位评委也明明都批评过这个严重扣分的失误,尤其是陈奂尹老师,明明都说了ddd不配得到评委票,却又说把票单独投给倪非, excuse me?这是倪非的个人赛吗?非唯先不要炸,只是就事论事,奥运会双人跳水项目要是一个人水花两米高,另一个就算一点水花都没有,你们觉得裁判会怎么打分呢?” “我们靖哥哥的表现也并不逊于倪非好吗,倪非的现场一点都不炸,两年前战歌最火的时候就没觉得有多好听,不知道半决赛上一群嚷嚷燃燃燃的什么鬼,没听出来哪里燃了。” “如果没有谢和师的失误我们g团饭也不会当睁眼瞎,但在有重大失误的前提下,ddd票数还力压galaxy,真的很不公平。” “郭教父一直都很欣赏ddd,这票投的太感情化了吧?而且陈奂尹和林昊清都是同一个套路,都是先把ddd否定了,然后再单独给倪非,真是全程充满槽点啊!老师们这是团体竞赛!团体竞赛好吗!不如你们单独把冠军颁给倪非好不好?最后林昊清甚至还跟现场观众一个劲儿喊倪非,这样真的好吗,ddd只有倪非一个人吗?!!” 第46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话题被正式拉到了比赛上, galaxy粉丝团体积累已久的不满均在这个时候喷发了。半决赛上ddd的整体表现的确存在很大的争议,这是一个团体赛,也许倪非的个人表现拉高了ddd的平均分, 但存在谢壹航那样不能原谅的失误, ddd还站在舞台上就是对其他三个团——尤其是galaxy——的不尊重! 决赛即将开始,galaxy团饭的一些言论让随风摇摆的吃瓜路人纷纷表示赞同。 非唯当然也不会随便让别人diss自己家爱豆,尤其是现在化身头号非唯的聂凯宜, 在微博上首当其冲撕了一圈g团饭, 【g家饭这么上纲上线,从赛制下手, 还拿奥运会作比喻,搞笑,追根究底这就是个综艺节目。我妮给这节目带来多少热度,知道今晚这场决赛国内外的关注度到达一个多恐怖的程度了吗?知道你们galaxy八个人沾了我妮多少的光吗?没有我妮拉高节目水准, galaxy再混六年也得不到这么集中的关注度。得了便宜还卖乖,奉劝某些g家饭闭嘴,别给你们正主招黑。】 “g家饭没别的能说只能从公平下手是吗?观众票几乎全投给你们哥哥们时对ddd公平?对妮妮公平?那个时候你们怎么哑巴了。” “ddd的取胜关键就在于林昊清老师最后的评委票,那张评委票是怎么投的?是全场观众投的!全场观众喜闻乐见,你们在外面喊不公平,你们算个哪根葱?” “g家团饭别捧一踩一,小学生赶紧写作业去少给你们靖哥哥招黑。批评其他三个就算了, 还要批评我妮批评战歌,妮妮他不需要炸也能带动全场,战歌的燃跟单纯的节奏快音阶爆炸不同, 是种能和精神产生共鸣的燃,低龄饭喜欢炸去肯德基买炸鸡去好吗?” “虽然是非唯但毫不偏颇的给g家饭摆摆事实,这的确是个团体赛,每个人整首歌分到的part都不同,你们galaxy那首歌不也是队长于靖韦分到的最多吗?其他队员也没完美配合。非要拿运动团体赛比喻那也应该是马拉松赛跑,于靖韦跑完大部分的路程,妮妮则是一个人跑完全程,ddd的晋级是实至名归的,他是ddd的一员他就代表着ddd,他赢了就是团队赢了,即便其他人存在失误,妮妮余出来的那点也足够弥补了。” 非唯摆事实讲道理的撕完,吃瓜路人一看,好像也有道理,于是又一波随风倒的表示赞同非唯。 其中聂凯宜提到的一个被忽略的事实谁都不能否认,那就是倪非在半决赛上的表现为今晚的决战之夜博得了一个流量高峰,对于万年老二的galaxy来说不管输赢都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如果在半决赛上真的如g团饭所期望的那样,因为谢壹航和师延的失误导致ddd被流局淘汰,galaxy就算最后获得冠军,也操不上现在这么火爆的关注度。顶多结算完通告费,就彻底告一段落了。 经人敲打醒,某些g团饭顿时羞臊得面红耳赤。 决赛就在双方diss来diss去中轰轰烈烈的到来了,万众瞩目的决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师延和于靖韦抽签去了,聂嘉在后台鼓捣手里的麦克风,辰天回来道:“于靖韦要求先登台,他不抽签,节目组正在跟师延商量,我们先去休息室吧,开播了。” 聂嘉闻言跟辰天在导演组要求下进了选手的休息室,对编导道:“于靖韦要求先表演,那就让galaxy先吧。” 编导哎了一声去转告师延。 聂嘉的手机被导演组没收了,决赛不准他再玩手机专注比赛,聂嘉百无聊赖只好面无表情的休息室看电视。没多久师延就和谢壹航回来了,这么快回来显然是向于靖韦的要求妥协了。 下午彩排的时候于靖韦就知道ddd要唱的歌了,尽管因为是彩排聂嘉也没怎么认真唱就瞎哼了两嗓子,也让于靖韦认识到如果排在ddd后面登场,无疑是吃大亏,干脆强行要求先登台。 师延回来后也没说什么,不知是向于靖韦妥协还是向聂嘉。 导播从焕然一新的舞台切到座无虚席的观众席,万人现场一眼望去全是湛蓝色的灯牌和星星棒。 湛蓝色是倪非的应援色,半决赛的时候现场只有零星几个手里攥着湛蓝色的粉丝,短短两周后的决赛,专属于倪非的应援色却蔓延了全场!犹如天幕下的星辰,密密麻麻全部都是! 守着看直播的观众都不免呆了一下,路人还都以为d团饭和非唯没机会进去了呢,结果一打开电视机,里面全都是非唯。 随后画面闪过ddd粉丝专区的镜头,导播只是随便切了两个画面出去,都引得弹幕疯狂刷惊叹号,因为ddd粉丝专区哪里像个观众席,根本就是星光熠熠的颁奖晚会现场,下面坐着的有一大半全是明星。 除了聂凯宜和几位圈中知名歌手演员外,半决赛被淘汰的box男团也在现场,四名少年一个不少,都穿着便装眼神激动的晃着手里的星星棒等着为偶像应援。明星们都脱下了自己的偶像光环,在这个时候只是跟普通人无异的小迷妹小迷弟。 “妮妮加油!给你笔芯!”镜头扫过观众席的时候聂凯宜仿佛没接触过镜头的普通观众一样抓紧在这几秒钟的镜头里兴奋呐喊,把手里湛蓝色的灯牌都要摇散了。 这一幕切出去,谁信这是个堂堂影后名门千金啊。 镜头的扫过立刻在ddd粉丝专区顿时引起一波小小的尖叫应援,无一例外,都是湛蓝色。 弹幕:聂土豪说承包还真承包了一万多张票啊,圈到这种土豪粉丝,厉害厉害。 弹幕:自动变蓝,前面别说的现场是聂影后在给妮妮控票一样,现场票是买不到的都是节目组送的,聂影后想控都没得控。这就是我妮的人气!好吗! 弹幕也是一片自动变蓝,满屏都是,掩盖了一层又一层,电脑端的观众没办法只能屏蔽弹幕否则啥也看不到了。 休息室里虽然看不到弹幕,但光是现场一片闪瞎眼的湛蓝色灯牌就很说明问题了,尤其是粉丝专区的阵容,这种情况从来都没有过。 谢壹航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倪非仅凭一场半决赛就在人气上超越了他最巅峰的时候,短时间内这种本质上的改变让谢壹航一时无可适从,眼里心里都是酸楚,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师延还是站在他这边的,这是谢壹航心里仅存的侥幸了。 “来了。”辰天蹙眉盯着电视。 主持人开场后依次请评委入席,紧接着就是galaxy的现场表演了。 八个人在炫酷的灯光下登台,于靖韦一举手,现场立刻千呼万唤,尽管非唯占了大多数但galaxy的人气与实力依旧不可小觑,随随便便就能带动全场。 galaxy一登场上来就是烈焰般感情激烈的电吉他solo,瞬间点燃粉丝们的激情尖叫,于靖韦用他引以为傲的金属嗓音穿插进音乐中尽情嘶吼,眼中仿佛点着两簇火焰,以藐视众生的姿态高唱自己的愤怒与不屑。 场内外的粉丝激动得几乎快疯了,这是galaxy的成名曲也是无数粉丝的入坑歌! 正当粉丝们的情怀被勾出来正要放肆呐喊的时候,于靖韦的高音又猛然急转直下无缝切换了另一首歌,没有任何转调的违和感,上来就是副歌,评委席的林昊清都夸张的睁大了眼睛。 然而更夸张的还在后面,galaxy很快又无缝切换了第三首歌的副歌,炸裂全场! 至此,所有人都明白为什么galaxy要把自己演唱会的御用乐队带到现场来了,节目组的乐队上哪能跟歌手们这么默契的完美配合,跟着主唱的调一转说切换就切换,无缝衔接,随随便便就把现场观众的耳朵给炸了! 彩排的时候歌手都没尽力,galaxy不知道ddd的路数,ddd的几位也没想到galaxy这么会玩,直接三首红歌串在一起,反手往观众席扔了一堆炸弹,师延和辰天都直接懵了。 曲终的时候于靖韦和另外一名主唱的手都在发抖,嗓子都快冒火了。 galaxy的确是认真准备了决赛,先不和ddd比,此时他们已经完美吊打了半决赛时的自己! 林昊清都惊呆了,眉毛几乎都飞了起来,不敢相信galaxy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次又一次的超越了自我!作为一个摇滚开山人,看到有如此优秀的后辈,简直自豪极了! 现场掌声雷动,伴随着粉丝激烈的尖叫,仿佛galaxy已经夺冠了。而这也的确是一场配的上现场各种顶配设备的表演! 场外的g团饭在疯狂刷屏,哥哥们实在是太争气了啊啊啊啊啊啊!不是只有倪非才有吊打全场的实力,我们靖哥哥也毫不逊色好吗!谁怕谁啊! 连休息室里的聂嘉都忍不住抚掌,露出赞许的神色。三首同样风格但曲调截然相反的副歌要这么完美无瑕的衔接在一起,可不仅仅是乐队精准配合那么简单,嗓音从低到高瞬间的跨越对歌手来说,要求的技术精度是难以想象的。 单拿这场表演来看,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galaxy已经赢了过去的ddd了。 “遇强则强,厉害。”聂嘉毫不吝啬对敌手的夸赞,尽管他也不喜欢于靖韦,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绝对的实力。 弹幕一片心疼爱豆心大到漏风,妮妮你还记得那是你的对手吗! 此时此刻g团饭无疑自信心爆棚,弹幕已经开嘲ddd了,见识一下我g团教科书般的炸!这种现场才叫燃! 辰天两手撑着膝盖也点头赞同道:“g团实力的确不容小觑,想必也为打败我们投入了难以想象的精力。” 聂嘉漠然扫了一眼沉默着的谢壹航,淡淡道:“你要是肯付出有于靖韦三分之一的努力,ddd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超越了。” 谢壹航一愣,没想到倪非会突然diss他一句,奈何现在是现场直播不知道导播室有没有把这一幕切出去,谢壹航也不敢顶嘴,只是微微红着脸难堪地下头。 师延心中不悦,只觉得倪非死性不改。 g团饭都在弹幕开嘲ddd的无冕时代要结束了,可不就是因为谢壹航拉低了平均分吗?没参加这个节目还没看出来,有galaxy这么个实力强劲的对手作比较,两个团的各成员实力高下立判,谢壹航以前那些人气有个屁用! “走了。”轮到他们上场时,聂嘉率先一步站起来走出了休息室,其他人紧随其后。 在见识过galaxy的高能后,ddd团饭就不说了,于靖韦一个人就能吊打他们饭的那三个人。但此时不得不说,就连屏幕前和现场的非唯都有点隐隐的担心起来,毕竟galaxy今晚全程高能,现场的气氛都要燃烧了,妮妮一个人都够呛,更别说还带着三个拖油瓶…… 直到ddd登台,在休息室的时候聂嘉是穿着西装外套的,西装革履哪里有要唱摇滚的意思。此时走上台的时候已经脱了,露出里面的衬衫和正经绅士的领结,衬衫是白色的,却满是斑驳的血迹,仿佛刚杀完人。 这个惊艳的亮相让满场寂静了一瞬。 四个人都是差不多的造型站在台上,却只有聂嘉,一身血迹地往那一站,明明面无表情却杀气四溢! 他抬起头,导播迅速切了一个近景,现场的观众看不真切,屏幕前的观众看着那双冰巢般璀璨的双眼却都蓦地心里一紧,这股杀气都穿透屏幕扑出来了! 伴奏一起,犹如烧红的金属碰撞出来的炽热火花。 摇滚!!!! 光是一听前奏,本来就气氛高涨的现场直接沸腾了。不仅仅是新歌,妮妮要开嗓唱摇滚!!! 没有舞蹈,没有炫目的舞台灯光,轰炸观众耳膜的只有聂嘉金属般冰冷却让人着魔的嗓音! 这首歌没有给观众任何反应的时间,从主歌开始就是一阶比一阶高的高音,临尽副歌也就是最高潮的时候观众几乎都要担心主唱能不能飙上去是,台上的青年直接踏上舞台边上的音箱,一道响彻剧院的惊人高音从主歌毫无障碍的过渡到副歌,直接将现场的气氛催至了最顶点! 林昊清已经惊呆了,ddd……不,应该说是倪非实在太令人惊艳了!他何止是个鬼才,简直就是个战神!连摇滚他都能信手拈来,c5高音说唱就唱,他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很快评委们和观众都反应了过来,倪非这是在炫技!炫耀他的技巧,炫耀他的才华,炫耀他头上无冕之王的名号,一次又一次吊打galaxy! 无数人都还记得半决赛上在观众票几乎都给了galaxy时倪非反问的那一句:“你们喜欢嗨是吗?” 他现在就在让观众嗨!用无可比拟的歌唱技巧和创作才华来挑衅对手,用态度来抽观众的耳光!你们喜欢嗨?你们觉得ddd一贯的风格不够炸?那我就用对手最擅长、你们最喜欢的方式让你们跪! 这个人实在是太酷了! 非唯们激动得嗓子都要喊劈了,然而现场近万人的呐喊应援都盖不住聂嘉贯穿全场的嗓音。 如果说刚才的galaxy是往观众耳朵里扔炸弹,那现在台上的这个人等于是直接在现场引爆了一枚氢弹!瞬间将众人的理智都轰成了灰烬! 他站在音箱上,满含杀气的看着镜头。 “直到倒地之后 他们才发现我的到来 你总是热爱鲜血的滋味 而我挚爱开枪时的快感 我戴着染血的领结入睡 盛装登场,杀完就走!” 第47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现场气氛已经完全不可控了, 万人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久久不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台上的人演唱。他的声音炸裂整个剧院,百万天价的音响系统完美还原他的歌声, 几乎要震晕前排的观众。 评委席上林昊清全程抱着头, 惊喜又不可置信地看着台上,眼里全是星星。 聂嘉在嘶吼,在咆哮, 他的声音早已经摧毁了现场观众的理智, 所有人都在控制不住地随着节奏尖叫,激动地看着舞台上眼眸璀璨的俊美青年, 恨不得把自己的灵魂都献给他。 辰天用一段激烈的电吉他solo续上主歌的时候聂嘉从音箱上蹦下来,可能是动作幅度有些大,没想到耳返在这个时候忽然掉了,导演组和后台的师斯都不禁一愣。 由于镜头一直都跟着聂嘉的身影游弋, 不管是现场观众还是屏幕前的观众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一幕,无数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这种宽阔的场地,歌手没有耳返简直就跟聋了一样! 如果是抒情的慢歌就算了,偏偏是这种分分钟要爆炸的金属摇滚,没有耳返歌手压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听不真切现场伴奏, 这还怎么唱?! 弹幕一片完了完了完了凉了凉了凉了…… 正当一众粉丝万念俱灰的时候,聂嘉及时在辰天的part结束前找到了掉进衣领里的耳返,却不给所有人放心的时间, 众目睽睽之下猛地一把将耳返拽了出来,杀伐决断的模样似是抽出了一把利刃,抛之观众席。 随后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充满愤怒的声音以极强的穿透力劈裂了剧院,没有耳返照样和伴奏完美契合! “第一个倒地的是牧师 最后一个是英国绅士 我戴着染血的领结入睡 盛装登场杀完就走 这虚假的人生早已厌倦不堪 竭力追击直至巅峰 我突出重围加入这场决战 要你们趾高气昂呼唤我的名字 sayname! sayname!” 竟然是双副歌! 场外的观众不知如何,但此时现场观众几乎要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而昏厥了。剧院内除了激烈的音乐,观众席上再没有丝毫的声音,无数人死死咬着牙激动地攥紧双拳,或泪流满面或浑身战栗或呼吸急促,胸口似乎燃着一团不具名的火焰,已经不是呐喊能够宣泄出来的了。 台上的青年就像是歌中的杀手,歌声就是他致命的子弹,穿透了每个人的灵魂! 他尽情地在舞台上嘶吼,游刃有余地飙着高音,短短一首歌的时间就击穿了一切,打碎了外界对倪非这个名字的刻板印象,重塑了所有人对他的认知。 他不是自负无礼,他是傲慢,是狂妄,是嚣张,此时此刻谁敢说他没有狷狂的资格?! “sayname!”他放纵地咆哮。 万人激烈回应:“倪非!!!” “倪非!”“倪非!!”“倪非!!!” 台下的聂凯宜已经崩溃了,眼角全是激动的泪水,拼尽全力的大声呼喊爱豆的名字。这个时候连嘲笑影后失态的弹幕都没有,因为只要看见这一幕的观众,都和聂凯宜一样。 无数屏幕前的观众都在羡慕剧院内的一万多个幸运儿,隔着冰冷的屏幕经过音频压缩和各自设备的转播,倪非都能准确的狙击轰炸他们的大脑,完全无法想象现场得炸成什么样啊! g家团饭刚才还在嘲倪非不够炸,现在人家嗨到你们哭,炸到你们跪! 粉丝的呐喊声一直持续到歌曲结束,现场嗨过头了,似乎忘了这是在比赛,居然开始齐声呼喊“安可”,完完全全把现场当成了倪非的个人演唱会。 粉丝们在尖叫,现场嗨到爆炸,在后台的师斯却沉默地拧着眉,听着麦克风捕捉到台上爱人细微的喘息声时,心里像是在被刀子戳一样,全是血淋淋的痛觉。 从聂嘉拽掉耳返的时候师斯就察觉到,这个小小意外使他情绪上产生了巨大的转变,从单纯的炫技变成了愤怒、不甘甚至是充满杀欲的咆哮,他的歌声里糅杂了一种语言难以形容的黑暗情绪。 师斯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心中顿时全是对他精神状态的担忧。 薛霆曾特意叮嘱过他一部分的躁郁症患者有着极强的控制欲,任何一个小细节的失控都有可能让对方精神全面崩溃,所以要他一定小心照顾。师斯一直觉得爱人在自己面前就像个小太阳,和躁郁症完全沾不上边,现在却是深刻的认知到,不知是什么样的痛苦早已经让他的精神世界化为废墟。 师斯想都不敢想他究竟承受过什么,心疼极了,只觉得喉咙里都哽着一口血。 ddd四个成员已经下台了,台上热烈的气氛却依旧,意识到歌曲真的结束后观众们不舍地大喊着安可,根本不肯听主持人的控场。 现场完全失控了。 聂嘉刚下去没多久最终还是被叫上来了,他穿着血迹斑驳的衬衫重新回到舞台,观众席顿时一阵疯狂尖叫,但聂嘉并没有让观众如愿以偿的继续演唱,而是面无表情地将纤长手指竖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流淌出清澈的嗓音:“乖一点。” 燥热的气氛瞬间就被安抚了,粉丝们发出一片小小的应声,不再说话只是剧烈地晃动手里湛蓝色的灯牌。 主持人这才得以松了口气。 聂嘉下了台并没有回到选手休息室,也不顾导演组的指令把麦克风往助理手中一塞就径自外剧院外走。助理团和导演组都傻了,节目还没录制完你要去哪啊!等会你还得返场呢! 然而此时别说是助理团,连导演组都不敢上去拦他,一接触到他冰冷的警告眼神,都纷纷噤声了。 好在聂嘉脑中还有kk提醒他轻重,一直喋喋不休地劝告他控制情绪。 聂嘉走到剧院外深呼吸了两下,才勉强把内心剧烈的躁怒控制住。他沉默地站在夜风中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压抑内心对公诉组不断翻涌的仇恨,他花了极大力气来控制自己,十指紧紧地攥在一起,全身都在颤抖不止。 “非非!”师斯追出来,立刻就看到了冷风中爱人僵硬的身影。 聂嘉还没从自己凶戾的内心世界清醒过来,就感觉到自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可他不需要温暖!聂嘉满心戾气,第一个反应就是一把推开了师斯。 他要的是能杀人的冷刃,是能毙敌首脑的子弹!不是得不到的温暖。 “别过来。”聂嘉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师斯:“你也会走的。” 师斯神色冷肃下来,他上前猛地抓住聂嘉要逃走的手腕,一把将人拽回了怀里。聂嘉没有挣扎,师斯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他心疼地皱着眉,轻轻拍抚着聂嘉的后脑,声色温柔道:“我不会走的。你忘了我们已经结婚了吗,我爱你,我根本就离不开你,我能去的地方只有你的余光里。” 他耐心温柔地安抚聂嘉的情绪,抱着他,一遍一遍诉说自己对他的爱意和渴求,真正离不开的人是他师斯。 良久聂嘉的身体和情绪才平复下来,他眼中的寒意褪去,渐渐变成了不安,他伸手抱住师斯的腰使劲把脸往他的颈窝里埋,发出自责和伤心的喘息声。 “没事没事。”师斯在他发顶吻了一下,轻轻哄道。 导演组在外面找人了,秘书把他们拦在了里面,导演组只能干着急,希望主持人能拖一会是一会吧。 “我刚才不是故意要推开你的……”聂嘉惶恐的解释。 师斯看着他急红了的眼尾和眸中的一片碎光,忍不住低头在他唇上吻了吻,“你推开我也没用,我不会放开你的,生生世世你都甩不开我。” 聂嘉眼中蕴了一层薄泪,他低下头,却被师斯强硬地捏着下巴抬起头和他接吻。 师斯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他穿的单薄免得吹风。 他什么解释都不需要聂嘉说,聂嘉尽力回应他的亲吻,他能感觉到师斯的爱,直白真挚,他并不怀疑师斯,只是不相信自己。 过了一会聂嘉终于稳定了情绪,低头喘了一会了,才重新抿着唇笑起来,眼里再无半分上一秒的阴霾。 师斯这才彻底放了心。 “等会让化妆师给你补一下妆。”师斯意有所指地在聂嘉唇上轻啄了一下。 聂嘉点点头,在外面和他小声说了会话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后台,让化妆师盖了一下被师斯咬得嫣红的唇才重新上台。 好在聂嘉出来这么久,也没耽误什么事儿,因为节目现场又闹出播出事故了。 原本两强pk暂时落败的一方有一个返场表演挽回评委和观众投票的机会,聂嘉震撼全场的表现已经完胜了,那么galaxy就自动得到返场表演的机会。 结果人家galaxy的队长于靖韦拒绝了,现场观众席一片哗然。 这是直播,容不得出事故,导演组只好硬着头皮让两个团上台了。 聂嘉面无表情地站在支持人身边,于靖韦接过麦克风面对观众道:“为什么拒绝返场我想大家都清楚原因,刚才的表演我们已经尽全力了,没有返场的必要。” 现场的g团饭并没有发出任何惋惜或不甘的声音,只是给哥哥们鼓了鼓掌。 于靖韦话风一转,看着聂嘉,凶狠地说:“倪非,我真的很讨厌你!” 主持人微微一惊,观众席立刻爆发出一阵不满。 聂嘉伸手往下压了压,让观众安静,淡淡回了一句:“我也讨厌你。” 于靖韦呵地一笑,道:“一直以来我都在追赶你,每次我都只差你一点点,galaxy差ddd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你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会写歌我也会写,你的歌霸过榜我的歌也霸过榜,我今天晚上信心十足觉得一定可以超越你!果然,你这次没有再甩我一点点的距离了,你直接甩了我一整个太平洋。” 观众反应过来后,为于靖韦的坦诚直率献上了善意的掌声。 于靖韦此时的神情十分轻松,洒脱地笑道:“输了输了,这次心服口服。” 他今天晚上明确的认识到了双方彼此的差距,他心里明白自己是追不上这个人的,心中反而没了以往差一点点就能胜过他却落败时的一腹酸水。 第48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galaxy的其他成员脸上也没有丝毫嫉妒或不悦的神色, 同现场骤然雷动的掌声一起,高兴地给自己鼓起掌,掌声献给今晚令他们彻底折服的对手倪非, 也是献给一直以来奔跑追逐从未放弃过的galaxy。 聂嘉倒什么反应, 依旧眉目冷酷地站在那,却在于靖韦话音刚落的时候大方地伸出手。 两人在响彻场馆的掌声中用力地握手,聂嘉在于靖韦的肩上拍了一下。摄像头捕捉到于靖韦的眼角都红了, 他的眼神充满敬佩, 再无过去半分对倪非的不服和敌意。 “我非常荣幸能和你同台,但也依旧讨厌你。”于靖韦对聂嘉道。 谁都能听得出来他所谓的“讨厌你”已经变了味儿, 倪非用他的才华和无可匹敌的舞台掌控力渲染力彻彻底底征服了所有人,包括这位宿敌。 相互竞争四年的对手冰释前嫌,一个被折服,一个令人钦佩, 这场面令人动容。 辰天在旁边啪啪鼓掌,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愁绪,他很欣赏于靖韦的坦率和潇洒,却也让他意识到ddd这个组合已经完全跟不上倪非了。有一些非唯说的很对,ddd不配拥有倪非,今天站在这个舞台上ddd聚焦全亚的目光,轻松击败摇滚天团夺冠, 都是倪非一个人的功劳。 没有ddd,倪非凭借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站得更高。而没有倪非,ddd则什么都不是。 就像现在, 让于靖韦心服口服的人是倪非,而不是ddd。 他们都是倪非的拖累,曾经却联合在一起排挤倪非。 这个时候辰天无疑是内疚惭愧的,主持人宣布决战之夜的冠军是ddd,台下响起无尽的欢呼时,他一点开心的情绪都没有。 ddd似乎没人开心,今晚最耀眼的战神在评委席和观众席为他一致爆发出最热烈的尖叫和掌声时,他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敷衍似地拍了拍掌心。 毫无波澜的眼神好像在说:“好了,我知道了。” 他西装革履地站在台上,戴着斯文的领结,即便身上血迹斑斑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倨傲,仿佛没有感情的优雅杀手,总是能游刃有余的解决他人觉得十分棘手的事情,人如其歌,酷到爆炸。 非唯就是爱死他这幅骄傲冷酷的模样了! 至于ddd的其他人,今晚全程就跟透明人一样,谁还能看到他们。 谢壹航的精神很紧绷,似乎怯场了,站得比所有人都要靠后小半步,整个人几乎都快贴到师延身上了。主持人在不住口出溢美之词时,师延的脸色却是铁青,舌尖险些咬出血了。 这场万众瞩目的世纪决战最终在一片激烈的欢呼声中落下了帷幕。 聂嘉的精神很疲惫,结束录制后就跟导演组把被没收的手机要了回来,助理团围上来叽叽喳喳了一番,给老大喂糖。聂嘉把麦克风交给房房,叼着棒棒糖一身轻松地回到休息室拿自己的外套,准备和师斯离开。 另外三人也回来了,聂嘉神色淡漠地系上自己的西装纽扣时,漠然问了一句:“我耳返为什么会没声音?” 休息室的空气顿时凝固了。 助理团五脸懵逼,小刘诧异地问:“老大,你、你的耳返一直没声音?” 连辰天都惊讶得拧起眉,倪非的耳返从一开始就没声音?完全没看出来……后半段他扯掉耳返的时候已经进入状态了,凭着舞台经验完美控场虽然令人惊艳但还不至于到难以置信的地步,可谁都没想到他的耳返竟然一开始就出了问题,在剧院这么宽阔的场地,伴奏的延迟高得惊人,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完美卡拍的? “要不要问问导演组啊?”谢壹航也吓了一跳的样子,小心翼翼道:“没想到你耳返会出问题,幸好没出事故。” 聂嘉没有搭理谢壹航,只是漠然看着师延,长眉弓弦般一挑:“你说呢?” 一屋子的人顿时都看向脸色发黑的师延。 师延不悦道:“耳返出问题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不是很常见吗,你问我干什么?” 的确,即便在一些重大的场合歌手的耳返出问题也不是什么太新鲜的事情,尤其是在综艺节目上,虽不多见但也不少,出了事故也只能自认倒霉。 但今天不一样,剧院所有的设备从音响系统到麦克风以及舞台建设都是师斯一手包办,更别说耳返这么重要的东西,上台前工作人员都是反复确认过的,根本不可能出问题。 只能是有人动手脚。 师斯今晚也在这里,但所有人都只知道台上有他的弟弟,却不知道他的爱人也在上面。外界一致以为万凯这么大张旗鼓的赞助节目组,是为了捧自己的弟弟师延,事实上真正让他花心思的人是聂嘉。可谁也不知道这一点,想必后台的工作人员谨慎对待的也只有师延。 万凯的太子爷要弄坏他的耳返,谁敢反对? “你敢做,不敢认,真是自然又淳朴的下贱。”聂嘉态度轻蔑的嘲道。 “你说什么!”师延的眼睛噌地就冒火了! 下贱……下贱!他最听不得别人这样骂他!即便平时看到电视剧里出现这样的的台词,也能瞬间激怒他,让他想起小时候那些生而高贵的富家子弟就是这样在背地里说他和他的妈妈。 “尽是在背地里搞些卑鄙下流的小动作,却又不敢承认,你说你是不是骨头贱?”聂嘉的情绪没有起伏,站在那目光淡然地看着被激怒的师延,骂人却不像在骂人,倒像是在阐述事实。 “我操你妈!”师延目呲欲裂,整个人完全失控了,犹如暴怒的雄狮攥起拳头往聂嘉扑过去。 谢壹航已经吓傻了,短促地惊叫了一声目光恐慌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被沙发绊倒。 辰天的反应倒是及时,立刻就要去阻拦,但是却被暴怒中的师延一拳砸在了颧骨上,砰一声直接倒地。师延凶狠地往前猛跨两步冲到聂嘉,面前挥拳就要砸下来。 直播虽然结束了但是摄像头还没关,师斯在导播室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一幕,心脏都差点停了,他马上要往休息室赶的时候却从屏幕中看到师延的这一拳还没落下来,就被聂嘉猛地扼住了咽喉! 几乎就是电光火石之间,连摄像头都没拍到聂嘉究竟是怎么出手的,只看到师延犹如迎面撞上了一堵墙,随后就被聂嘉单手攥住了喉咙,迅速制服。 很难说聂嘉用了多大的力气,师延整张脸立刻就从红变成了涨红,神情上的痛苦让别人一眼就可以想象得到他正遭受着什么样的窒息体验。 如果聂嘉的情绪还处于之前从舞台上下来时满心都是杀虐欲的状态,师延这个时候就已经被他拧断脖子了。如今聂嘉心里平静,情绪早已经让师斯安抚得稳定下来,他只是像在戏耍老鼠的猫一样欣赏着对方的痛苦。 “倪非!你疯了吗!”经纪人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都飞了,赶紧冲上来解救他的太子爷。 聂嘉神情冷漠,手一偏,项显民扑了空,随后才一把将师延扔了出去。 师延在地上滚了一圈,立刻大口喘息着剧烈的咳嗽起来,满室都是他痛苦的咳嗽声。谢壹航担心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愤怒激动地红着眼眶瞪向聂嘉,责问道:“倪非,你太过分了!你是想杀了师延吗!” 师延完全说不出话,咳得痛苦不堪,他哪里能想到倪非有这么狠的力道,险些把他的咽喉都捏碎了! “你以后少惹我。”聂嘉垂眸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两人,冷着脸离开了休息室:“走了。” 助理团也是第一次碰见两人大打出手的场面,吓得噤若寒蝉,五个人缩着脖子小鸡仔似的排好队跟在他们老大身后依次出去了。 这个时候五个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觉得他们老大简直就是黑社会大佬,十分想给老大递火。 辰天脑袋空白地捂着疼痛地脸颊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聂嘉离开的方向,僵硬地颌首转头看向项显民:“倪非的耳返故障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瞪着师延:“真的是你做的?!” 项显民去把休息室的门关上,嘘了一声道:“祖宗啊,你小点声音,这后台还有媒体的人在呢。” 谢壹航把还在咳嗽的师延扶到沙发上坐下,眼里全是担忧地泪光。 经纪人这句话完全等同于默认了,辰天头皮都炸了,“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全亚的视线都在关注今晚的直播,倪非今天要是在台上闹出事故他就毁了!不光是他毁了,ddd也完了,你们到底什么毛病啊!” 第49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倪非呢!”项显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自从半决赛之后, 倪非身上的关注度一天比一天高。光是他涨人气就算了,你不想想你们三个现在是什么处境,倪非太出色对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三人中尤其是谢壹航和师延, 本来人气拔尖的谢壹航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变成了众矢之的, 从小天使变成了白莲婊。 师延倒是因为太子爷的身份外界尚且不敢对他有什么骂声,事业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到底他喜欢谢壹航的事情被曝光了出去, 偏偏粉丝都是一些女友粉, 市场早就被破坏了。 仅剩的也就是辰天了,但辰天一人有什么用, 倪非越来越耀眼,站在他的旁边任何人都是透明的。 再这么下去,ddd就名存实亡了。 辰天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龌龊的事情, “这么多年,公司限制倪非,他到现在连自己一张solo盘都没有,ddd靠剥削倪非才得来一个什么狗屁第一天团的称号,你们却在背后给他下绊子,你们能的得到什么好处?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不觉得无耻吗?” 师延眼神冰冷地抬起头, “你现在装什么好人?过去四年你少给倪非添堵了吗?” “我至少不会像你做这么下贱的事。”辰天怒目而视。 师延立马就要炸,却被谢壹航稳稳拽住。 谢壹航站起来挡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防止他们打架,神情中带着些责怪意味地对辰天说:“师延和项哥也是为了ddd整体考虑啊, 倪非这两场比赛都做得很利己,半决赛他写摇滚跟我们商量了吗?分part也是他自己分到的最多……况且现在不是没出事故吗,倪非刚才还差点把师延掐死呢。” 师延想必刚才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此时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变了,带着异样的粗哑,可见刚才要不是聂嘉及时松手,他可能真的就要过去了。 “这么说你也知道?”辰天看着谢壹航。 谢壹航抿着唇,低声道:“我不知道……” “撒谎。”辰天冷冷地嗤笑一声,“倪非的part最多是什么原因你们心里不清楚?人家自己写的歌,爱写什么曲风就写什么,你这么不服,自己去写啊。恶心。” 他目光厌弃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愤然离开。 项显民现在哪还有心思去管搞叛逆的辰天,赶紧要送师延去医院,下个月月底就是ddd成军六年的纪念演唱会了,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出事。 师延却丝毫不领情,一把甩开了项显民的手,抓起自己外套走了,谢壹航也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决赛刚刚结束,当外界都在为倪非这个名字欢呼的时候,谁能想到ddd内部都已经大打出手了。 师斯还站在导播室,目光森冷地看着这一幕,淡漠道:“花絮和采访也不用补录了,就用这段吧。” 总导演哎了一声,虽然这一幕对太子爷不利,但显然师董不是这个意思,这一幕剪一剪,甭管外面的呼声有多高,倪非都注定要身败名裂了。总导演不禁在心里替这个还没来得及彻底大放异彩的巨星惋惜起来,你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万凯的太子爷…… 师斯吩咐完便离开了的剧院,秘书跟上来道:“倪先生已经在车上等您了。” “去把刚才那段完整的录像拿回来,顺便叫人把非非之前扔掉的耳返也找回来。”师斯大步往前走着,眉目间蕴着一层淡淡的愠色。 秘书点点头,立刻回了导播室。 师斯打开车门的时候聂嘉似乎早就等了许久,已经靠在车门上睡着了。师斯看着他毫无防备的模样,眼中的情绪顿时温和了下来,伸手轻轻托着聂嘉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身边以便睡得舒服点。聂嘉精神疲惫极了,潜意识里察觉到了身边有人都没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得更沉了。 这一晚上聂嘉睡得安稳,外界却沸腾了一整个通宵。 直播结束后,十二点一过,正版超清视频就上线了,点击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噌蹭往上涨,在流量最低迷的凌晨都迅速几分钟内破万,随后是百万,千万,没出一天已经上亿。 弹幕齐刷刷都是一片湛蓝色,在视频上糊了一层又一层,后台在不断清理弹幕免得视频卡顿,但每次清理过没多久就又被糊满了。 ddd演唱的片段被网友单独剪辑下来,在网络上疯传,一天之内霸屏全网,无数不知情的网友在被cut炸过之后慕名而来,疯狂贡献点击量和弹幕。 短短两天,星战最后一期的决战之夜点击量就超过了前十期的总和,最大的原因除了倪非,还有个就是这首歌的音源一直没上线,包括前面就炸过全网的新版战歌,其他选手唱过的歌曲正版音源早就上线了,偏偏最想听的这两首歌就是不上线,网友和粉丝们只能选择目前音质最好的节目视频。 节目视频里,当galaxy的表演结束,ddd登台时,左下角显示出歌曲详情。 “《前方毁尸灭迹》 词曲:倪非 编曲:倪非 演唱:ddd。” 弹幕量也在这个时候猛得暴涨,把整个屏幕都盖得严严实实。 “倪神开大了,前方核爆现场,各单位注意,非战斗人员迅速撤离!” “死亡绽放准备就绪,战神之怒,踏平一切。” “一定要戴耳机,灵魂直接炸成烟花爽上天!” “我的亲娘舅啊!!!倪神耳返掉了之后的高音直接把音响给飙出共振了!” “倪非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啊。” “享受吧!我妮的死亡暴走!” “我的嘴却只能用来吃饭……emmmm……” “戴耳机打开新世界大门,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 “评委和观众的反应完全可以做一个鬼畜视频了。” “galaxy输得不冤,galaxy是天王团,倪非已经封神了,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首歌把我隐藏许久的中二之魂都燃烧起来了!卧槽太爽了!” 在没有正版音源的情况下这首歌依旧如病毒般蔓延了全球,他才华终于冲破了团队的光环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国内熟知倪非的人无比惊讶决战的这首死亡摇滚竟然也是他自己做词曲又独立进行编曲,他究竟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前方毁尸灭迹》在全球了引起了一阵摇滚狂潮,唤醒了国内低迷的摇滚市场,无数人争相模仿,却无人能驾驭贯穿全曲的持续高音,即便是圈中的一些高音歌手唱到前半段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这也迅速引起了歌手们的接连挑战。 但纵观国内外,却没有一个人能完全复制倪非的演唱。即便是国外某些有种族优势的歌手能零失误唱完整首歌,却也唱不出倪非的战神之姿,唱不出他的游刃有余,更唱不出他的愤怒激狂! 倪非的名字在决战之夜上一曲封神,没有任何人对他的神格有异议,他是真正意义上的乐坛icon,逼格和其他人已是云泥之别。 决战后倪非就一直没露面,cbc公司也没有放出任何有关他的消息,更没有要出高清盘的意思。 但这依旧丝毫没有影响到外界对倪非这个名字的热情,反而逐日水涨船高起来,哪怕cbc要把他雪藏了,粉丝们都能保持热情等到他们的倪神合约期满!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非唯去抨击针对其他三人了,更没有再去撕x,有倪非的地方,众人的眼睛就只能看得见倪非。 此时就算有些偏激的粉丝要捎带上谩骂谢壹航师延的言论,也会被其他人打成蹭倪神的热度,似乎早就忘了倪非目前还是ddd的一员。 cbc不出碟,新《战歌》和《前方毁尸灭迹》的音源迟迟不上线,倪神没有半点消息,国内外全体粉丝们的热情得不到宣泄的时候,聂凯宜发了一条云里雾里的微博很快吸引到了非唯们的视线。 演员聂凯宜v:“幸运的捡到了我妮神在台上扔掉的耳返,然后我发现了一个让人十分恶心的秘密,呕吐呕吐呕吐。” 下图附了一张配色黑红相间的耳返,是绝无仅有的定制款,的确就是决战当晚倪非戴的那一只耳返。 聂凯宜的言辞令人一头雾水,看起来她恶心的对象是倪非,但前面却又崇拜地称呼对方为妮神,实在是让人看不懂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操作。评论区立刻就炸了,粉丝们各种讨论,决战时倪神拽掉耳返这酷炸了动作背后难道还有什么人为原因的不成? 可平时要喷什么就一口气全喷出来的聂凯宜此时却不再说话了,只是把这条微博置顶,让一众网友抓耳挠腮的难受。 第50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前方毁尸灭迹》这首歌的出现本来是为了ddd卫冕, 决战当晚却让倪非这个名字封神。 它为倪非带来的已经不仅仅是热度了,而是国内外大批的死忠饭,有人因为这首歌癫狂, 有人因为他这个人而迷醉, 甚至有人因为他那一双璀璨的眼眸而瞬间着迷,一时间到处都是倪非倪非倪非。 他出现在网络世界里,人们的谈论里, 粉丝们的心里, 就是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随着决战之夜的结束这个人就仿佛蒸发了一样。 在加上聂凯宜忽然来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出, 马上让粉丝们的记忆复苏,他们冷静的想起来,倪神合约还攥在cbc手里,并且过去的四年来cbc可是一直在限制打压倪神, 把资源全堆在了谢壹航身上,就因为这个人是万凯太子爷的心上人,cbc要巴结对方,所以把创造了一个时代的倪神给谢壹航这样的流量偶像铺路! 粉丝们怒了,无数偏激的粉丝在师延和谢壹航的社交平台下谩骂,指责他们是恶心的寄生虫、吸血鬼,甚至还有人往谢壹航工作的片场寄花圈, 联名抵制所有谢壹航参演的电影,严重影响到了剧组和谢壹航日常工作,导演一怒之下直接违约把谢壹航从演员名单里除名了。 不仅仅是拍戏工作无法进行, 决战之夜后谢壹航的代言迅速被撤,通告被撤,即将上映的电影导演也紧急后期剪掉了所有他的镜头,删除海报。 就连师延这个太子爷也不例外,尽管动作没谢壹航那么大,电影该上映上映,已经签约的通告也是该录录,他是万凯的太子爷,已定的工作是没有主办单位敢单方面违约的,但目前也已经接不到新工作了。 师延也正处于气头上,明明节目组没打算跟他解约,他反而单方面违约把通告都推掉了。 两人本来正红红火火的事业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情况比刚出道遇冷的那一年还要恶劣。那个时候的ddd虽然问人问津,但至少不像现在这样骂声一片。 谢壹航面对这样气势汹汹的恶意显得措手不及,随后便是无尽的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倪非红了非唯要这样骂他。倪非被公司打压又不是被他打压,关他什么事,最关键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师延吗?他什么都没对倪非做过,为什么现在要他承受这么多不堪入目的谩骂? 在接到一封匿名的威胁信后,谢壹航眼眶通红地把电脑关掉,躲在家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cbc高层也自顾不暇,倪非的人气和地位都在急剧攀升已经完全不是公司能控制的了,这两天甚至还有几个土豪非唯把cbc总裁告上了法庭要给倪非解约。 公司受到舆论和粉丝们的攻击比他要多得多,根本无暇顾及到他。谢壹航在家里发了半天呆,思来想去能解决现状的只有师延了,他是万凯董事长的亲弟弟,如果能让他的哥哥插手控制一下舆论,简直是易如反掌。 谢壹航相信倪非的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要把现在的热度压下去一两个月,喜新厌旧的公众也就慢慢把他忘记了。他越想越觉得这是条捷径,便立刻动身去找师延。 对事情有如此发展,cbc高层也是懵逼的。 他们砸了倪非这棵摇钱树捧了万凯的太子爷四年,没有得到万凯施与的任何便利,现在倪非一曲封神,能创造的价值超出想象,已经不是一个ddd所能比拟的了。可现在倪非和师延的梁子也彻底瓷实了,公司骑虎难下,对倪非捧也不是不捧也不是,就怕激怒了师延,得罪了万凯集团,那整个cbc都没活路了。 这简直……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赔了夫人又折兵! cbc董事盛怒之下直接撤了执行总裁的职位,当初要捧ddd,随便花点钱买歌不就行了,非要把倪非签到ddd里,致使公司错失数十亿更让cbc处于风口浪尖,圈内口碑一跌再跌!什么样的白痴才会干出这种事! 现在好了,倪非封神,合约还有两年,这两年是捧他还是不捧?继续捆绑ddd还有用吗?大把资源往谢壹航和师延身上砸了将近五年的时间,创造的价值还比不上倪非一个晚上创造的一半,最重要的是这么捧着太子爷可是万凯的董事长本人却没给cbc提供任何资源,弄得cbc跟一窝傻逼一样! 等到合约期满,倪非也肯定不会和cbc续约,捂死了自己的摇钱树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cbc的董事现在都恨不得一枪崩了当初杀鸡取卵的总裁。 正当谢壹航和cbc高层焦头烂额的时候,决战后便销声匿迹数天的倪非终于发了一条微博。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转发了组合官微宣传月底ddd在红馆举办的成军六年演唱会的微博。 首页顿时都是新粉的暴风哭泣,票早就抢不到了啊!尤其是海外慕名而来的新粉,来了才知道他们的倪神平时压根不露面,想见都没地方见,难得月底有演唱会但现在预售通道都已经关闭了,正式发售的门票早已售空,红馆统共就只能容纳十万人,即便粉丝的呼声再高也不可能再加一轮门票,新粉简直欲哭无泪。 聂凯宜作为非唯协会会长,这种时候就出来给会员们承包福利了,聂凯宜简直就是土豪粉丝中最能打的,当晚直接晒出上百张vip区域的门票,附言:【评论抽奖,wuli倪神的演唱会门票免费送,ps:只有非唯的评论作数,是不是非唯都会审核,如果被我发现不是非唯还敢伸手拿票,等着收法院传单吧微笑,别以为我在开玩笑。】 这条微博一出,直接窜上了热搜,惊呆一众网民,谁也不知道聂凯宜是怎么在无售票通道的情况下承包了下这么多票的,而且光是照片里数量保守估计没有百万绝对拿不下,聂影后这是真的要放弃演绎事业专职追星了啊! 聂凯宜的确是个合格的粉丝,亲力亲为的支持偶像,从来没有仗着自己影后或者名门千金的身份提出什么要求,只是跟非唯抱团一起玩,一次都没有打扰过聂嘉。 聂嘉的精神也一直都没有恢复,决战后就窝在家里,下雨就赖在床上不起来,晴天就缩在阳台晒太阳,悠闲得像只被师斯养在家里的懒猫。 他转发完官微的演唱会宣传之后,刷了会微博就又跑去阳台晒太阳了。师斯给他做了一杯酸奶甜品,走过来在他身边落座,将聂嘉稍微揽在怀里揉乱了他一脑袋狗毛后低声道:“距离演唱会还有一个月,决赛也打完了,要不要出去玩一圈?去瑞士滑雪怎么样?” 聂嘉先从杯子里挖了颗草莓喂给他,然后才慢吞吞地自己吃起来,“你信不信我前脚刚出国门,后脚国内就满是我的负面新闻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师斯静静地和他头碰着头,轻声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温柔地摩挲他的指尖,最终没忍住抓着聂嘉的指尖亲了亲,“你不想让我插手你和cbc之间的纠纷,也不让我管教师延,我很担心你,师延会做出一些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 聂嘉沉默了一会,仰头看着他轻轻勾唇道:“你很了解你弟弟,一个人自卑起来的确会干一些疯事。但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事情很快就会结束的。” 师斯顺势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笑道:“当然,只要你能开心。” 他没再多问,师斯唯有这一个心愿了,从决战后,聂嘉就一直精神恹恹的,即使是跟自己在一起也经常发呆走神。他有一个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是没有光的,除了陪着他师斯也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把爱人从那个阴暗荒芜的世界里拽出来。 “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师斯低声道。 聂嘉愣了愣,他放下手里的甜品伸手抱着师斯的腰,枕在他肩上喃喃道:“我爱你啊,离开你一秒钟都不舍得。” 听着他毫无精神的声音,师斯无奈地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两人正依偎着低声说话时,聂嘉的手机响起来,是师延的来电。 “什么事?”聂嘉不悦地皱起眉。 “你现在在哪?有空回公司一趟吧,有些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师延犹豫地开口问。 “没空。” 聂嘉口气不善地回道。 师延压抑着火气,好一会才深呼吸了一口道:“倪非,你耳返的事情是我做的,跟小航无关。现在外面什么形式你也知道,小航完全是无辜的,你能不能出面替小航解释一下?只要你能给他说句话,我可以做主让你和cbc解约。以你现在的人气和地位,离开cbc你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这的确是个诱人的有条件,但聂嘉不稀罕,他冷冷道:“说什么?以前我被毒唯全网黑的时候没见他站出来替我说句话。” 师延耐着性子道:“你一定要毁了他是吗?你明知道小航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你做什么!你为什么非要针对他?!” “他的确没对我做什么。”聂嘉闲散地往后一倒,靠在师斯的怀里慢悠悠道:“同样的,我也没对他做什么。我赢了半决赛,又赢了决赛,我什么也没对谢壹航做,他有今天都是他平时毫无作为的后果,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大个人,这点破事都拎不清,有空给我添堵不如看看脑科医生去。” 说完聂嘉就啪地把手机砸出去了,砰地一下当场熄屏。 师延眉毛如剪刀般竖了起来,僵硬地把电话挂断,咬牙切齿地阴测测道:“倪非,你别后悔! 谢壹航在旁边眼眶红红道:“倪非答应了吗?” 第51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他的声音都泛上了一丝哭腔, 显然是慌极了。 师延攥着手机背对着谢壹航站在原地好一会才把心里的火气压下去,他勉强换上游刃有余的神情,转身对谢壹航道:“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谢壹航来找师延是充满期待的, 此时听师延这么一说, 心里马上就明白倪非一定是拒绝了他的要求。谢壹航脸上顿时白了,他往后踉跄了两步跌坐在沙发上,双膝并拢着, 低着头, 师延能看到有眼泪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膝上。 “小航……”师延心里一紧,走过去发现谢壹航的肩膀都在颤抖。 “为什么倪非要这么绝情……”谢壹航两手摁在膝盖低着头用力地抽泣, 清秀的面庞都被憋得通红,视线全让泪水花了,他咬着牙不甘又愤怒地质问:“我只不过要他说一句话而已!有这么难吗?他为什么非要这么针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他!四年来我一直容忍他对我的挑剔嘲讽,为什么现在我就要他为我说句而已他都不肯!为什么!” 他显然是气急了, 嗓音都失去了往日的温和,变得尖厉起来。 师延站在旁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倪非一向跟他们三个不和,其实一开始师延就想到倪非会拒绝了,但是没想到他都开出解约条件了,倪非还不松口,他是不是真的觉得他那些非唯会等他两年?! “别担心。”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这么痛苦, 师延心里怎么会好受,尤其是自己帮不上忙的时候。 他喜欢的人这么被人欺负,师延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谢壹航没有理会师延的安慰, 兀自绝望的伤心哭泣着。他心里明白,他和倪非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他是流量偶像,身上容不得有污点,在没有能吃一辈子的代表作的情况下受到舆论这么针对的打压,很有可能演唱事业会就此终结。 谢壹航倍感委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倪非和非唯就是不放过他?他凭什么要遭受这些骂声! “师延,我该怎么办?”哭了一会后谢壹航终于冷静了下来,泪眼朦胧地仰头看着师延。 师延一定会有办法的……现在能帮他的只有师延了。 “我会让倪非付出代价的,反正公司也不想保他,至于聂凯宜……聂氏财阀总不会为了她喜欢的歌手和万凯对着干,他们没这个胆子,放心。”谢壹航弱小无助的模样完全激起了师延的保护欲,他笃定地答应他,直到谢壹航破涕为笑。 曾经踏进这个圈子的时候师延极强的自尊心让他对自己的家世背景守口如瓶,只想证明自己没有万凯的光环他也依旧可以成功,但现在聂凯宜的所作所为让师延想明白了,家世背景是一个人的硬件,他拥有比聂凯宜还要高一个层次的背景,为什么一直以来被聂凯宜压着打? 这是他的优势,他为什么放着不用? 很快,师延心理上的转变就被聂嘉通过kk监听到了。 此时聂嘉正在书房陪着师斯处理公务,师斯听见靠在他身边的人发出一丝无意识地冷笑,转头扫了一眼,发现爱人正抱着一本欧洲风化史在啃,他无奈笑道:“这本书有什么地方很荒唐吗?” 聂嘉扬眉道:“中世纪的任何事情都很荒唐,仿佛未开化的猴子。”尤其是对他这个星际纪元的人类来说。 他把书合上,斜睨着师斯俊美的侧颜道:“我在笑你弟弟,他终于接受并面对自己万凯太子爷这个身份了,并准备以此来狙击我。” “他要干什么?”师斯不悦地蹙眉,这个作死的弟弟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忍耐底线,要不是聂嘉一直不让他管,这弟弟早让他撕了。 “你很快就知道了。”聂嘉抿唇笑了笑,心里对于师延这样的人无疑是觉得可笑的。 在师斯还把他当成弟弟护着的时候,万凯是他永远的退路,他才有底气嚷嚷着凡事要靠自己,要寻找自我价值。现在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时,坚持了二十多年要证明自己的思想随随便便就瓦解了,立刻就想起了他背后能裁决一切的哥哥。 其实师斯对于师延来说是什么呢?总归不是亲人。 师斯的确如聂嘉所说很快就知道了师延的动作,在演唱会日期临尽的时候,网络上忽然有个自称是星战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博主放了一个短视频上。视频内容犹如溅进热油里的冷水,瞬间就炸了。 视频不是偷拍的,而是由高清摄像机拍摄,角度都和节目里一致,显然是真的节目组被剪掉的花絮。 整个视频都没有声音,但里面的内容却十分激烈令人瞠目,一点开就能看到倪非神情冰冷地掐着师延的脖子,辰天也脸上带着伤的倒在地上,谢壹航在一旁急红了眼眶显然被吓住了,直到经纪人赶到,倪非才一把扔开师延,神情冷酷地警告了一句什么然后带着助理团离开了。 随后就是师延痛苦的咳嗽,谢壹航赶快去把他扶了起来,视频到此结束了。 师延脸上的痛苦完全暴露在万千网友面前,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台上光芒万丈的倪非刚下了台就打人!此时沉寂许久的毒唯也纷纷跳出来冷嘲热讽的给新非唯科普,倪非那个人本来就不行,耍大牌出了名的,歌的确唱的好又有才华,但是人品不行,都是陈年老料了,不然你们以为他这么有才华的人为什么四年都拼不过小天使?还把公司打压这个笑话当真了不成。 没多久网络上便布满了各种挖倪非黑料的长微博,倪非人品不行是板上钉钉了,一些新粉失望极了,没想到会一时眼瞎喜欢倪非这样的人,纷纷涌到倪非的微博下痛骂,嚷嚷着脱粉一生黑。 聂凯宜这个非唯协会会长也是众嘲的对象,然而聂凯宜不骄不躁,当天晚上发了一张耳返拆修详细报告的照片出来,附言:【你们想知道的恶心的真相。以及,一个花絮视频没有前因后果甚至连声音都没有,某些人相信这个断章取义的视频想落井下石就直说,喊什么脱粉,谁承认你们是非唯了?送你们倪神三连:矫情、戏精、白眼。】 倪非圈粉实在太迅速了,的确有些新粉受到了视频的影响,但聂凯宜的微博一出来先不管她向新非唯开嘲,那张耳返的拆修报告很快就稳住了一些人心,并吸引了一大帮吃瓜群众。 从报告上看,倪非的耳返是坏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没声音,倪非中途扯掉耳返不是为了耍帅! 群众们的瓜都掉了!刚开始倪非就听不到耳返的返送,还能用那么剧烈的煽动性完美唱完整首歌,这人也太吊了吧! 耳返对于歌手的重要性毫不夸张的说有些时候比手里的麦克风还要重要,就比如决赛那一场,激烈的伴奏和宽阔的场地以及嘈杂的人声,没有耳返歌手犹如一个聋子,就这样倪非还能唱! 这张报告引起了无数人的惊讶外也不由得让人深想,倪非的耳返没声音跟他下台就打人是否有关联?聂凯宜称耳返的问题为一个恶心的秘密,难道倪非的耳返是有人故意弄坏的?星战的决赛聚焦全亚的目光,对于倪非来说无疑是十分重要的一场表演,如果搞砸了,他可能就再也翻不了身了……这么一想不管是不是非唯,这个时候反而都能理解倪非为什么会打人了。 换成自己,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聂凯宜的发声并没有为非唯扳回一局,因为接踵而至的是一则更大的丑闻。 一夜之间全网都是一组倪非和一个男人拥吻的照片,因为拍摄环境比较昏暗所以照片并不清晰,不太能辨别出对方的样貌,但依旧能清楚的分辨出倪非的脸,毕竟他那双璀璨的眼眸实在是太好认了。照片里倪非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抱在怀中,两人唇齿纠缠,暧昧得气氛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 无数人认出倪非身上穿得衣服正是决战的演出服,这张照片就拍摄于决战之夜!录节目的间隙还跑出去跟别人幽会,实在是太可耻了,就这么饥渴吗! 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虽然看不清脸无法分辨年龄,那光是那股子气场就绝不会是个年轻人。 于是在几家新闻媒体的引导下,倪非被老男人包养的新闻顿时传遍了全网,一时间全国哗然,毒唯趁机跳脚要联名举报倪非,希望上面封杀倪非这样德行败坏的艺人,以免给青少年带来影响。 毕竟正主一直都没有现身,还是有一部分人保持观望姿态的。 这日谢壹航在接受一则采访的时候记者问及倪非被包养的事情,谢壹航沉默了很久,才支支吾吾道:“这个其实我也不清楚……倪非一直不爱跟我们三个相处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他的私生活方面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话锋一转,水润的眼眸看着镜头,满脸的天真无邪:“在录制半决赛的时候,我们刚下台倪非就出去了,后来我在洗手间见到他,他的嘴唇特别红,在洗手间用冷水敷了很久才回去……在公司也见过几次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照片里那位了。” 这则采访一出,顿时无数人重新回去翻看半决赛的视频,之前没怎么注意,现在一看果然倪非的唇色在出去和回来时完全不同!虽然谢壹航说了倪非用冷水敷了许久,但在超清画面下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回来时的倪非唇色鲜艳了许多,这还是冷敷过的呢,天知道洗手间撞见谢壹航时都红成什么样了,这吻得该有多激烈啊! 天呐,这个惊天瓜,怕是吃不完了。 谢壹航在采访上的言论无疑从侧面证实了倪非被包养的事实,某些刚粉上的非唯有的伤心有的愤怒,有的甚至物极必反直播焚烧倪非的海报,痛骂这样的人不配为偶像。 cbc对此是装瞎的,没有采取任何公关措施,任由负面新闻发酵蔓延,倪非刚刚封神没几天眼看这就要被拉下神坛了。 秘书刷出谢壹航的那则采访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看看还在跳不。 “老板,我看cbc是不会解决这个事情的,再放任下去,倪先生的事业就真的要毁了。”秘书脸色难看的说。 师斯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呼吸间都快冒出火星子了,“cbc当然不想解决,非非自己都不想解决。”师斯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在阳台正鼓捣一盆仙人掌的聂嘉,眼神既心疼又无奈。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听话了点?他让自己不要管,他竟然就真的没管,放任外界如此诋毁他。 “倪先生,您是有什么打算吗?”秘书憋不住了,探头问了这么一句。 聂嘉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来趴到窗边往秘书的电脑屏幕上看了看,师斯无奈地把他的手拽过来用湿纸巾仔细擦干净。 聂嘉扫过一眼后笑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怎么你在等着这一天吗?”师斯换了只手擦。 “当然,否则我怎么理直气壮的退团呢。”聂嘉萎靡了一个月的精神在这一刻似乎活络了一点,他勾唇一笑,拽着师斯的领带往人唇上亲一口,转头笑眯眯地对秘书道:“麻烦给我准备一名律师,我要和cbc解约。” 师斯到现在都不明白他这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但看到他终于愿意积极处理事情了,紧绷的精神一时也放松了下来。 聂嘉笑着捏了捏师斯的耳朵。他也不是有意要瞒着师斯,只是事关原主倪非的心愿,这个事情一来不好开口,二来也没必要,世界结束后数据整合,时谌都能明白的。 聂嘉忍不住又亲了一口,轻轻说:“最喜欢你了。” 第52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两人在夏末午后的阳光下耳鬓厮磨, 秘书见怪不怪地抱着自己电脑出去了,准备联系师斯的御用律师团来打这场官司,对薄公堂的时候, 估计cbc上上下下全傻了。 这两个月一直霸占公众视线的当然就是倪非了, 从一流男团的ace脱颖而出成为全亚焦点,凭借自身的才华一曲封神,没多久情况却又急转直下, 黑料百出又是打人又是被包养, 短短两个月倪非就完成了某些传奇歌手的一生。 很快ddd的另一名成员在微博上转发了谢壹航的采访和倪非打人的视频,并点赞了几个扒倪非黑料的长微博。辰天的这个举动无疑是在站队, 激起了毒唯的欢呼,唯三粉高呼的团魂又回来了。 只有辰天心力憔悴,他的微博账号现在已经不受他控制了,当他看到自己账号转发的微博和点赞时就明白公司这是一门心思的要配合师延搞死倪非。辰天的心里对此并没有愤怒, 四面八方涌来的全是失望心寒。 路人提起倪非自然是唏嘘不已,或感慨或惋惜。毒唯推波助澜,恨不得一鼓作气趁机彻彻底底把倪非踩到不能翻身,之前倪非大火的时候他们可受了不少的气。 有些非唯粉丝则嚷嚷着要退票,本来就是d团的路人,因为粉上倪非了才会花钱买ddd的演唱会门票,没想到中途会发现倪非竟然是这样的人, 粉丝怎么能容忍这样欺骗! 其实圈内人基本都看得很清楚,倪非这是明显得罪人了,否则事情不会发酵得这么快不到24小时就举国皆知了, 偏偏公司又不想保他……可惜了。 这正是师延想要看到的效果,如今曾经扎向他和谢壹航的刀剑现在全倒戈向倪非了,看你能怎么办。 “倪非,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师延看着满屏幕对倪非的唾骂,心里升起一股难以形容的畅快感觉,这种愉悦的情绪无关他成功解救了谢壹航,而是一种把比自己强百倍的敌人踩在脚底碾压的快感! 没了耳返你还能唱,可就算你再有天赋,再有才华,我还不是说灭就能把你灭了! 师延目光猩红,眼里满满当当都是一股大仇得报的快意。 其实一天之内就能造成这样大的声势把倪非给毁了是师延也没有想到的,圈中常说倪非的粉丝群体素质质量是最高的,对艺人来说是件好事。现在一看,师延忽然觉得倪非之前大火时圈到的大量新粉对自己来说才是好事。 多亏了这帮听风就是雨的新粉,倪非才能倒得这么快。 很快有关倪非的这些新闻都会炒到海外去,他要倪非永远都爬不起来!ddd趁此解散也无所谓! 师延想的很丰满,但他哥比他行动更迅速。 在倪非的丑闻接连爆出来的当天晚上八点钟,师斯就以倪非的名义在万凯集团的w.k大厦召开了一场记者会。被邀请的都是国内影响力一流的媒体,一众记者是十分诧异并疑惑的,倪非终于露面,但他怎么会在万凯集团召开记者会?万凯集团又不是公园,想来就能来的……这架势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笃笃笃——” 师延心满意足地看完网上的谩骂后正在洗澡,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裹着浴巾出来,开门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谢壹航。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谢壹航焦急地攥紧了两拳。 师延让他进来,随手擦了把头发道:“我洗澡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急成这样?” 谢壹航进门就冲到了客厅,打开电视机,指着电视里的人恐慌地急促喘息着问:“这个人就是你哥哥?” 电视里的人的确就是师斯,师延下意识地蹙眉,他哥一般压根不露面,今天怎么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记者会上?然而等他仔细一听内容,整个人都凝固在原地了。 记者会上满场都是神情凝重的名记者,气氛很严肃,该因出现在记者会上的人实在是超乎所有人的意料,倪非并没有出现,来的人是万凯的董事长师斯! 并且师董还带着明显的愠怒,让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诸位晚上好,我是师斯,也就是大家口中那个包养倪非的老男人。”他在首席落座,顿时满室都是不怒自威的威慑。 话音刚落记者们连同屏幕前的观众都惊呆了,师董明显生气了,一直压着长眉,目光锐冷得像是刀锋。师董年纪不过也才三十出头,今天可是被千万网友骂成油腻中年老男人,这换成谁,谁不生气。可众记者心中惴惴,他们有感觉,师董的愤怒绝不是因为这句“老男人”。 果然,下一刻师斯两手交握搭在膝前,声音冰冽道:“我和倪非早就已经结婚了,不存在任何龌龊的交易,没有公开我们的婚姻是因为这和非非的工作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公开的必要,他不需将自己的私生活事无巨细的暴露给公众,但我们没想到会被有心人利用来抹黑他。对于发布并炒作这则不实新闻严重损害我爱人名誉的媒体,我已经移交律师处理。非非精神不是很好,所以今天由我来代替他发言,公众所有的疑问今天都会得到解答,同时,所有伤害到我爱人的人,也都会付出代价。” 他看着镜头的眼神让人觉得是在近距离凝视刀尖,不寒而栗。 师延大脑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里的师斯,他大脑的运转速度变慢了,明显处理不了这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时谢壹航哭都哭不出来了,他是在公司见过师斯的,但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个人会是万凯的董事长!并且倪非都和他结婚了,竟然连师延都不知道! “你们不是亲兄弟吗?为什么他跟倪非结婚了你都不知道?”谢壹航崩溃的质问。 师延肢体僵硬地在沙发坐下,两眼呆滞地看着电视屏幕。 记者会上,师斯向公众展示了决战之夜倪非所佩戴的耳返故障,以及一整段倪非打人的完整视频,一切的前因后果都了然了。现场一片哗然,原来真的和有些人猜测的一样,倪非的耳返是被人故意弄坏的,并且这个人就是师董的弟弟也就是倪非的队友师延! 倪非的耳返被故意弄坏,但依旧凭着实力怒挽狂澜,下了台才会一时冲动的找罪魁祸首兴师问罪。而且辰天的脸也不是倪非打的,而是师延。谁都没想到事情的最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反转,简直震惊全国。 “网络上流传的那张我和非非的照片的确是偷拍于决赛当晚,上台后发现耳返有问题这给他带来很大的精神压力,他的惊慌和负担不是别人所能理解的,所以刚下台非非才会出来找我。”师斯如流处理今天所爆发的所有疑问,至此,外界所盛传的丑闻已经不攻自破。 已经有人自责的到倪非的微博下道歉了,也有人津津乐道好奇一个是爱人一个弟弟,师董会怎么处理其中的关系呢。 显然师斯在回复了外界的疑问,就开始履行先前所言,要伤害到自己爱人的人付出代价了。 秘书放出了一组新闻数据,数据显示今天所爆发出来的所有针对倪非的负面新闻都是刻意炒起来的,并且幕后的推手正是cbc公司和他的弟弟师延。 “ddd成军六年的演唱会即将在下周于红馆举行,cbc方面非非有自己的打算,演唱会在即他会履行自己的工作合约,之后我也会尊重并支持他的任何决定。至于师延,”他从首席站起来,优雅地扣上西装的纽扣,目光却冰冽得毫无温度地看着镜头,漠然道:“从今天开始,我将和师延断绝一切关系,师家不再有这个人。外界所谓的万凯太子爷从来都是无稽之谈,万凯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一直都是我的合法爱人倪非,和其他人没有半点关系。我可以容忍有人以万凯的名义招摇,但绝不允许他人伤害到我的爱人!” 现场立刻响起一片快门声。 “怎么可能……”师延的血都凉了,他哥说要跟他断绝关系是什么意思……他要把自己赶出家门?! “非非还等着我回去陪他吃晚饭,失陪了。”他最后说完,信步离开了现场。 秘书站出来道:“今天的记者会到此结束,相关后续会再通知各位。” 聂嘉关掉电视,他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肩上披着一条毛毯,客厅没有开灯,他静坐在一室黑暗里把微微发烫的脸埋在臂弯中,忍不住勾出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 外界彻底沸腾了,毒唯可是一直以他们家正主是万凯太子爷的身份为傲呢,结果现在光速打脸,人家倪非早就和师董结婚了,师董还特意出面澄清始末,法院传票都是批发的直接手撕十几家媒体强势护妻。 师延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师董站出来帮他说句话,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非唯守得云开见月明当然无比兴奋喜悦,也有些淡淡的悲怆,只觉得妮妮一路走过来实在太不容易了。 有些人跳出来大骂师延无耻,弄坏倪神的耳返这么恶毒下流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可见人品卑劣到什么样的地步了,这种人就该被封杀。 其实仔细扒一扒,就会发现现在骂师延的人跟当初骂倪非的人是同一批。 当初嚷嚷着要脱粉的非唯现在又哭着喊着给倪神道歉,结果被聂凯宜带头的非唯们一通嘲,现在知道道歉了不回头看到当初自己骂得多起劲儿呢,从来都没有人承认过你们这帮墙头草是非唯谢谢。 记者会的内容在外界自然是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曾经痛骂倪非的人脸都要被打肿了。 第53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记者会上的发言师斯没有半点水分, 果然记者会结束没多久律师就发布了师家兄弟断绝关系的协议书,并登报公开声明,协议书上有两个人的签字, 说断就断, 毫不拖泥带水。 本来兄弟之间就没有什么义务和责任,万凯又是只有师斯一人掌权,这断绝关系协议书不管师延签不签字, 只要师斯单方面和他断绝联系, 师延也没有办法。更何况师延就算心里再不愿意,又哪里敢不签。 记者会结束当晚师延就疯狂给师斯打电话, 但都由秘书接听,言词和记者会上师斯的发言一般无二:老板已经决定和你断绝一切关系,这个号码以后也请你不要随便拨打,否则后果自负。说完就啪地挂上了, 再也打不通,师延怎么可能愿意相信,都要急疯了。 他不相信,他要直接跟师斯交流! 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一直很好,豪门里兄弟间为了财产相互倾轧的事情从来没在他们之间发生过。父亲去世的时候律师公布的遗嘱上根本没有他的名字,是他哥师斯自愿把巨额资金赠给了他,从小到大一直护着他的哥哥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外人要和他断绝关系! 抱着这样理直气壮的想法, 师延衣服都不穿裹着浴巾就要冲出家门去找师斯,却被赶来的律师堵了回去。 律师将那份协议摆在了师延面前时,师延都还不愿相信, 愤怒地吵着闹着要见师斯。 律师无法,只好致电秘书,但是等来的是一通师斯的电话。 律师将手机放在桌上,开了扬声,里面立刻便传出师斯冷若冰霜的声音:“终结亲属之间的关系除了双方协议外还有一种,那就是一方死亡,任何关系都自然结束了。你不想横死街头,就乖乖签字。” 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师延相不相信了,事实就摆在眼前。律师面无表情,师延站在原地却是已经快绝望得昏厥了。 谢壹航在一边全程旁观也是吓得不行,心中莫名有种大势已去的颓然。 协议一登报,外界自然是一场轩然大波。粉丝怒攒师董护妻狂魔的属性,弟弟欺负爱人,当机立断把弟弟逐出家门,妮妮能获得这样的爱情实在是太令人艳羡了! 毒唯被接连啪啪打脸,但仍有一小部分毒唯到现在都死鸭子嘴硬,肿着脸还要对非唯开嘲,倪非隐婚等于是欺骗粉丝!却被无数非唯嘲讽以为谁家粉丝都跟你们家师太子和谢白莲一样是看脸的女友粉吗?wuli倪神全靠实力圈粉,我们爱的是妮妮和妮妮的歌,妮妮结婚了得到幸福我们非唯开心都来不及! 曾经的唯三粉这个时候不闹了,有的懵逼傻眼,有的直接说转粉,冲到倪非的微博下面替他们家的师延欧巴道歉,希望ddd经过这次风波后能更加团结,成为全亚第一天团指日可待。 当然粉丝和舆论的反应是如何激烈都是小打小闹罢了,现在真正觉得天塌下来的是cbc高层。 他们本来就是因为师延的身份,才狠心毁了倪非,结果现在好了,转脸倪非怎么就和师董结婚了?而且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引以为傲的靠山,就让师董一脚从家门踹了出来…… 这戏剧性的发展,让cbc的一众高层的心脏都险些停跳了,整个cbc一团混乱。 但cbc高层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在师董把师延逐出家门撕了十几家造谣的媒体外,并没有后续动作了,倪非没有要解约cbc也没有受到什么隐形压迫,仿佛这个事情到此为止了。 cbc高层不禁有些侥幸心理,倪非在cbc的合约还有两年,他要解约早就解约了,如今看来似乎是没有这个意思的……那师董是不是也会看在倪非的面子上不会动cbc?这么想着cbc上下都连忙绷紧了皮,等着好好伺候真正的靠山。 聂嘉在演唱会临近的前夕回公司确认演唱曲目,这是决战之后他第一次现身,的确能看出来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带着墨镜也掩盖不住眉宇间那股淡淡的疲惫。cbc的高层一听说倪非来了,都呼啦啦出来迎接,见到他这么一副没精神的样子都顿时心虚不已,腆着上前嘘寒问暖。 “非哥,您一大早过来吃早饭了吗?”项显民搓着手笑哈哈地问。 助理团跟在聂嘉身边,充满敌意地瞪着项显民,现在知道喊非哥了,不看看以前对他们老大是什么态度,现在哪来的脸往前凑! 聂嘉摘下墨镜,漠然地扫了一眼项显民和旁边站了一排的高层领导,答非所问地淡淡道:“我来过一遍明天演唱会流程。” “好好好,我马上叫人给您准备ppt,您先去咱们的贵宾室休息一下吧。”某领导说。 聂嘉疲于应付这些人,直接走了。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老脸掉了一地。 聂嘉并没有去贵宾室,还是跟往常一样进了练歌房,他在这儿还遗留了一把吉他等会顺便要带走。ddd的三个人正巧也在练歌房,见到聂嘉都纷纷一愣。聂嘉低声吩咐助理团去把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收拾一下,等会要带走,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助理团散去,聂嘉带上了房门,咔哒一声后,一个带着风的拳头就扫到了他的面门。 是怒不可遏的师延,他愤怒得像只炸了毛的豹子,一下就冲到了聂嘉面前二话不说就要揍人。但聂嘉压根不需要反应的时间,一把就攥住了师延挥来的拳头反手一拧,师延直接被他给摁到了门上! 聂嘉心里有股凶戾的怒意,他在师延膝弯猛踢一脚,师延立刻痛叫一声跪了下去,一手还被聂嘉反钳在身后,后颈却被他用手肘狠狠卡住往门上摁,一时间师延回想起了决赛那晚被他死死掐住脖子的窒息感。 “我说了少惹我,不听话是要付出代价的。”聂嘉咬着牙在师延耳边阴测测说着,倏然间又猛地往他后颈施力。 师延痛苦得整个脑袋都红了,仍嘴硬地骂道:“你以为我哥会喜欢你一辈子吗?我们是亲兄弟,是你这个外人比不了的!等我哥想明白了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辰天和谢壹航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却不敢上前阻拦。 聂嘉冷冷地哼笑一声,“看来你很以自己的家世为傲啊,你觉得你哥会帮你是吗?那我告诉你,师斯名下的所有资产他都已经转移到我的名下了,包括万凯都是我的,你还有底气跟我叫嚣吗?” 师延愣住了,包括谢壹航也都忍不住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 那可是万凯集团……真的有人会爱一个人到连金字塔最顶端的权力地位都能拱手相让的地步吗? 辰天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失笑地勾了勾干涩的嘴角,他并不怀疑这番话。倪非和他们每个人都不一样,除了有旁人难以匹敌的才华和相貌,性格也是如此霸道洒脱,不论是得到师董的爱还是有高质量粉丝的喜欢,这都不是偶然或是倪非的幸运,这必然。 师延已经傻了,聂嘉松开了他,随手将散落下来的头发往后顺了一把,露出一双霸道漆黑的长眉。 “我来看明天演唱会的曲目单。”聂嘉懒得再理会师延,向辰天走过去。 辰天把自己手机递过去,明天的演唱会一共22首歌,都是d团大火的歌,为了让歌手得到休息中间还穿插了几首节奏没那么快的歌。cbc还算乖觉,没有征得聂嘉同意时并没把新《战歌》和《前方毁尸灭迹》两首歌安排在演唱会上。 “你一直没来排练,舞蹈站位可能还是跟以前一样。”辰天说。 也就是说,c位还是谢壹航。 “没关系。”聂嘉点头应声。 谢壹航默默松了口气,识趣地没出声,倪非在洗刷了身上的负面新闻后那些可怖的抨击和谩骂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尽管现在有师延帮他分担了大半骂声但跟往昔的光景比起来现在可谓身处谷底。他跟师延不一样,他什么错事都没有做过,只要在演唱会上好好表现他相信自己可以重新赢回人心的。 助理团手脚慢了些,收拾完聂嘉的东西回来时正好师斯也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来接聂嘉。 他一进公司,cbc上下顿时都是一股枕戈待旦的紧张气氛。 “非非,好了吗?”师斯在cbc总裁的引领下走到练歌房,马上就看到了站在窗边划手机的颀长身影,顿时眉目温柔下来,眼里都是自己的爱人容不下其他身影。 聂嘉转头,把手机还给辰天,冲站在门口的师斯一笑。 辰天匆忙解释道:“倪非,我的社交账号并不在我手里,之前在微博上转发的那些……” “我知道不是你,不用解释。”聂嘉看也不看他,把吉他扔给小刘便冲师斯小跑过去。 两人的眼里都只有彼此,这种不容外人置喙的气氛让现场其他人都自觉噤声。 师斯自然而然地揽着聂嘉的后腰和他离开,师延急了,这几天他一直想见师斯都没机会,以前在他的办公室都能横冲直撞,现在却是连w.k大厦的门都进不了。他一直不肯相信他哥哥真的会跟他断绝关系,此时见到人顿时忍不住急迫得想求证。 “哥……哥你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哥!” 他追着师斯和聂嘉的身影跑去,大声呼喊,却被随行的保镖粗暴地摁在墙上动弹不得,饶是他喊得声嘶力竭喊得全公司都听见了近在咫尺的师斯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是低笑着问身边的人,轻轻道:“午饭想吃什么?” “想吃点垃圾食品。”聂嘉说。 师斯忍不住温柔地笑出声,牵着他的爪子在指尖一吻,携手离开了cbc公司。 保镖这才面无表情地松开了目光呆滞满额冷汗的师延,自己进了电梯离开。 整个楼道都是人,此时不知有谁轻蔑的冷哼了一句:“全天下都知道你姓温人家不让你姓师了,喊什么哥,还当自己是太子爷呢。”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师延回过神来,脸上猛地涨红一片,他眼神冰冷的扫过去,可此时哪里还有人怕他,当着面也照样冷嘲热讽,堂而皇之的告诉他没了师这个姓,你什么都不是。 这一刻师延也深刻的意识到,师斯是真的将他逐出家门了。 第54章 solo告诉你谁才是爸爸 周围刺耳的嘲讽人声让师延无地自容, 他搓了一把脸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冲回了练歌房,猛地把门关上了。 练歌房里辰天低着头面无表情地拨弄吉他,漠然道:“你得到你想要的了, 你还满意吗?” 师延目光惺红地瞪着他, “你想说什么?” 辰天没再说话了,只是把吉他放回去然后离开了练歌房。 房里就剩下两个人,谢壹航上前小声道:“师延, 你不要难过, 前四年你都没有靠家里,现在也不需要。我相信你会证明给大家看的, 倪非好像也没打算对cbc怎么样,他还愿意出席演唱会,我们都还有机会的。” 事已成定局,师延疲惫地点点头, 现在聚焦在他身上的热度都会过去,只要他现在不倒下,就总有站稳的那一天。 翌日晚,ddd成军六年的演唱会在红馆盛大开幕,十万人场馆座无虚席,观众席一片湛蓝的星海,在歌手们登台后十万人一齐爆发出了兴奋激动的呐喊。 他们爱着的那个人站在灯光下, 向观众席挥手,依旧是酷酷的面无表情,但仍然点燃了一众粉丝的情绪。决赛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是一个月以来妮妮第一次露面,还没开唱粉丝们就已经激动坏了! vip区一眼望去星光熠熠,全是圈内一二线的歌手和演员们以及聂凯宜和非唯协会的死忠非唯,摄像头甚至还在观众席捕捉到galaxy的队长于靖韦,此时也像个普通观众一样兴冲冲地看着舞台。 ddd成军六年的纪念演唱会声势很浩大,尤其是经过这两个月来一连串的新闻,博得了难以想象的关注,十万张门票眨眼售空,所有粉丝的热情拥挤在小小的红馆。 但粉丝们的热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首歌两首歌三首歌过后,观众的呼声反而越来越低迷,这是前所未有的现象。歌都是ddd各专辑的主打歌,换作以前随便挑一首出来都能带动全场,但是现在却逐渐有冷场的趋势了。 原因很简单,大多数人都是冲着倪神来的,可现在c位是谢壹航,倪神的part少之又少,明明这就是以前ddd的正常站位和舞台表演,但放在现在却让人倍为不满,c位换了个人,一首歌的演绎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在决赛和演唱会差异极强的对比下,老粉心疼妮妮被不公平对待的那四年,新粉则更坚定了身为非唯的立场。 22首歌唱尽,台上的四人都有些累了,演唱会也要就此结束了。 观众们惊觉演唱会的结束,纷纷大喊安可,不过瘾,嗨不起来,想看倪神,想听妮妮的solo!想听新《战歌》!想听《前方毁尸灭迹》! 这些声音即便没有喊出来想必也根种在观众的心里了。 现场观众的呼喊声实在太高了,最终四人还是返场重新回到了舞台。 这次是聂嘉握着麦克风站到了前面,其他三人一头雾水。从最开始就没有准备过安可演唱会,倪非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最后会有一首以倪神为c位的表演,粉丝们的情绪在这一刻在真正被煽动起来,爆发出期待的欢呼声。 然而聂嘉只是单手往下压了压,站在灯光下声音疲惫地说道:“对不起各位,今天我们并没有准备安可演唱会,我只是有个决定想和你们说。” 粉丝们逐渐安静下来,他一开口,现场观众都纷纷心疼极了,谁都能听得出他声音中挥之不去的倦意和无力,想必这段时间因为外界的舆论受到不小的影响。 “到今天,我加入ddd的时间也快满五年了,这五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我累了。所以今天我在此正式宣布,我将退出ddd这个团队。”他声音微颤地说着,平日里冷酷倨傲的一个人,今天站在台上却红起了眼眶,牵动了上亿粉丝的心。 师延和谢壹航都震惊并慌乱地看着他,谁都没想到倪非竟然毫无预兆地在演唱会上说要退出ddd! 谢壹航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倪非一离开ddd,不说别人首先他和师延会直接失去公司所有资源!本来还庆幸至少倪非还在ddd,在这风口浪尖有足够的捆绑资源能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倪非、倪非怎么能这样!一点活路都不留给他们! 辰天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站在台上,神情落寞。 台下的现场观众先是有些错愕,但很快就被心疼、喜悦、激动等等情绪取代。妮妮能离开ddd实在是太好了,不知道有多少非唯期待他离开这个吸血团队,ddd从一开始就不配拥有妮妮! 现场观众和屏幕前看直播的粉丝们无疑都是开心的,一小部分甚至激动得喜极而泣。 只有毒唯和一心操团魂的唯三粉当场懵逼,还有cbc一众高层领导。 聂嘉说完面向观众微微鞠躬后就下台了,下了台妆都不卸直接被师斯接走。 “累吗?”师斯把人拽进车里亲亲摸摸。 聂嘉倒头枕在他肩上唱出了口气道:“心累。” 师斯笑了笑没再打扰他休息,吩咐秘书开车回家。 演唱会结束当天,倪非退出ddd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国,门户网站和各大媒体都连篇累版争相报道。 此时没有人觉得倪非是因为大爆才选择退团单飞,演唱会那一句“我累了”不知道糅杂了多少辛酸。 “毒唯和唯三一直喜欢给另外三个人操团魂,什么是团魂?团魂是成员对团队的责任感和荣誉感,而不是在人前打打闹闹显示彼此之间关系有多好。不给团队拖后腿,保证质量的完成团队任务,不以任何形式损害团队利益,这才是团魂!倪神在将近五年的时间里不间断出歌,质量和速度都吊打其他竞争对手,在星战节目中d团要被击败时及时站出来保卫ddd的荣誉,其他人却都只是忙着拍戏上综艺接广告,整个团队真正有团魂的人只有倪非!是唯粉和三个成员一次次让他失望,才让他选择离开。” “妮妮离开是对的,他尽心尽力为ddd夺冠的时候,师延还弄坏他的耳返拖后腿,后面还制造负面新闻抹黑他,谢壹航不仅没有帮妮妮澄清反而说瞎话推波助澜刻意引导公众,队友这么一门心思的害他,才是真正压垮妮妮的原因。这个团让他看不见希望了。” “倪神说要退团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他对d团的感情恐怕比粉丝都要多。以倪神的财力轻轻松松就可以和cbc解约自己发展,何必委屈自己捆绑在d团里带着三个拖油瓶打天下?cbc和粉丝,尤其是其他成员,愧对倪神!” 一句我累了,激起了粉丝的愤怒。此时的非唯数量早已经不可同往日而语,他们群情激奋的攻击师延和谢壹航以及cbc公司,要他们公开给倪神道歉。 谢壹航和师延万万没想到倪非会突然退团,外界的反应又会这么大,已经导致了一个最严重的局面——原本排到明年的工作合约之前都在洽谈解约了,现在还被合作方起诉因为声誉和形象受损要求赔偿巨额违约金! 随后接踵而来的就是一纸诉状,cbc被师斯的律师团送上了法庭,解决倪非的合约问题。cbc哪敢扣人,痛痛快快的就解约了,并因五年来公司对艺人毫无维护限制资源的作为严重违约,反而向倪非支付了一笔天价违约金。 因为ddd所有歌曲的版权都在聂嘉手里,刚解约便要求cbc全面下架所有ddd的歌曲。也就是说,他退出之后,ddd的团名保留在cbc公司,但曾经ddd的专辑所有歌曲都不能再进行商演或公开表演,否则便是侵权。 这等于直接把ddd这个团给废了,一点都不给其他成员吃老本的机会。 外界一片叫好,以后只想听倪神的独唱,根本就不需要什么ddd! 聂嘉和cbc解约后,辰天心灰意冷之下也宣布退团,解约,他向cbc支付了一定的违约金,然后默默去了国外回家继承自己家公司了。 临走之前辰天在自己的ins上给外界留言——“愿你们人生的赛场上没有我们这样的人。永别。” 短短的一句话中有谴责也有自责,他在谴责谢壹航的毫无作为和师延的图谋不轨,自责自己过去的为虎作伥。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谢壹航和师延天天被舆论挑在刀尖上,他委屈极了,忍不住在公众面前哭诉一直都只是师延在针对倪非,他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大家要揪着他不放? 这番话自然引来了一片骂声,当然也有人悄悄为他抱屈,谢壹航也的确是没做什么啊,该骂的是师延,为什么还要迁怒谢壹航呢。 聂嘉对此亲自回应了谢壹航,发布微博道:“为他人抱火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他人开路者不可使其受困于荆棘。” 粉丝们当然力挺偶像,ddd因为倪神而跻身一流男团之列,谢壹航这个干什么什么都不行的废物是最大的受益者,可是当倪神被外界误会时,他为倪神做过什么?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冷眼旁观甚至还推波助澜!不管有没有恶意,这种人都十分恶心,还怎么有脸说自己委屈! 聂嘉的回应无疑让谢壹航受到了更多的攻击,他慌乱地关掉电脑,无措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 “他到现在都还没明白自己错在哪了。”聂嘉躺在新西兰牧场的草坪上,看着远处蔚蓝的天空轻声说。 谢壹航的心里埋怨聂嘉做得太绝,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可当初还不是一样丝毫不顾及原主倪非的立场直接解散ddd,在倪非承受着不该承受的毒唯恶意时他但凡能为倪非说一句话,而不是以沉默误导粉丝,倪非也不至于被毒唯给毒害了。 kk道:“您这次做得很好,原主的心愿已经实现了,您选择停留还是离开?” “当然是停留。”聂嘉说,他坐起身,看到发丝让风吹得凌乱的师斯正远远走过来,他根本舍不得离开。 “是,好的。”kk应声,随后便自觉屏蔽了自己的意识。 谢壹航和师延前几个月刚刚续约过,合约攥在cbc手里还有长达六年的时间,这场风波后cbc二话不说就把两人雪藏了,在支付过各项合作方的违约金后,两人的财务状况已经是捉襟见肘。 尤其是师延,师斯一点都不留情面把他送上了法庭,因严重损害倪非的名誉而遭到起诉,经判决诽谤罪成立,即将入狱两年。判决一出谢壹航顿时也不敢再委屈,默默消失在公众的视线之中了。 师董爱妻,连亲弟弟都下得了手,却无人指摘,损害一个人名誉听起来不算什么大事,但对于当事人来说无异于沉重的打击,师延是个成年人,他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至此ddd已经不复存在了,却无人在意,粉丝们在意的是倪神的情况。演唱会后他又失踪了,整整两个月杳无音讯,不少粉丝都开始担心倪神是不是太过失望,伤心之下直接退出乐坛了? 曾经是毒唯或是路人然后转粉的粉丝悔不当初的道歉,希望倪神回归。非唯却对此十分淡定,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妮妮自己能够快乐幸福,想唱歌了回来唱,不想唱了就不唱,他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他们的倪神也并没有让国内外的无数粉丝失望,秋初就带着全新个人专辑重磅回归。 千万张原声大碟短时间内销售一空,引起一股狂潮。而最让人惊喜的是,里面竟然有一首情歌!mv还是由师董亲自出演,顿时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这是倪神写给自己爱人的情歌。 mv取景于新西兰,满屏都是波澜壮阔的海岸和无垠草原,最重要的是妮妮第一次笑了。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妮妮却是第一次露出这样心满意足的笑容,像个热恋中的傻瓜。 非唯们光是看到他的笑容,也跟着心满意足了。 离开ddd的倪非甩开了拖后腿的队友,转瞬便一飞冲天,专辑音源上线,国内外各大音乐榜单都狠屠了一遍。他还是不上综艺不拍戏更不接广告,只写歌出专辑连演唱会都不怎么开。曾在一次采访中记者问为什么海外粉丝那么期待还是不举行世界巡回演唱会呢? 聂嘉面无表情地说:“去太多地方师斯肯定要陪我去,心疼他,不想让他跟我到处跑,大家喜欢我的歌就行了,我没什么事业心的。” 海外粉丝可没想到答案会是一把狗粮,只能哭着吃下去。 两年后就是这个没什么事业心的人,成为了国家名片式的歌手,乐坛地位已不是一个神字能诠释得了的。 galaxy如今也冲向了全亚,早已超越当年的ddd,演唱会请来了倪神做嘉宾震撼全场。聂嘉很欣赏于靖韦,直到现在两个人都在相互说讨厌对方,但在于靖韦尝试向他发出邀请时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如今两人的地位早已不同,于靖韦已是公认的摇滚天王,在真正见到聂嘉后却忍不住差点激动得飙泪了。 聂嘉和galaxy合作嘶吼了一曲《前方毁尸灭迹》几乎引起全世界的尖叫。 同年师延出狱,举目茫然,此时圈中早已经没了谢壹航的身影,不知正在什么地方辛苦谋生。 第55章 主角必须死 聂嘉和师斯携手度过一生, 若干年后直到生命力耗尽才双双抽离这个世界,这一次聂嘉并没有在时谌为他准备的系统bug中稍作停留,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让kk开启新的世界数据, 他不想耽搁一分一秒, 只想快点见到时谌。 kk马上行动,为他接驳了新的世界。 一阵意识混沌后,聂嘉在一道凄惨绝望的哭号中醒来。 他没仔细去听那声音, 意识马上就被双膝传来的痛觉所入侵, 顿时让聂嘉不悦地紧皱长眉。他一时未有所行动,环首四顾,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室极为空旷的大殿内。此殿雕梁画柱,地面全是名贵的黑玉,便是偌大宫殿什么装饰摆件都没有也隐隐透出一股天家威慑来,想必原主的身份地位不低。 聂嘉掀开被子, 双膝阵阵传来的尖锐痛楚让他烦躁不已,他本想盘腿查看一眼,却发现这具身体的双腿居然是废的。聂嘉在膝上轻轻一敲,叹然察觉自膝盖以下的筋腱韧带早已经全断了。这不是新伤,而是陈年旧伤了。 外头凄厉的哭声依旧,门外的人在声嘶力竭地祈求着:“王兄,求求您收回成命吧!您已经断了他的两手双足, 求您看在他曾经立下的战功份上留他一命吧!王兄!” 那声音怎一个凄惨了得,糅杂了无限的悲伤和绝望,让人不敢轻易去想他的心中究竟有多痛苦。 隐约有宫人为难的劝解声音传进来:“殿下您回去吧, 大王的脾性您是知道的,便是您跪死在这殿外也无济于事,现在回去还能送司空将军最后一程……” 那人还在痛哭着哀求,隐隐还能听见闷闷的磕头声。 聂嘉却是不为所动,确认自己现在是个残废后心情就更差了。他神色晦暗地艰难坐起身,静静地接收kk传送的世界资料,沉默地思考起来,任由外头的人哭喊不止。 这寝殿很是奇怪,龙床置于大殿正中,旁边只放置了一座噼啪作响的熏炉,地上以床为中心摆满了银铃甚至在半空都挂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铃,整个殿内空旷得再无其他。 聂嘉随手一拨垂在脑袋上头的铃铛,瞬间引起了连锁反应,整个殿内立刻铃声大作所有挂着的银铃都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监走进来站在银铃圈外,诚惶诚恐道:“大王醒了?” 聂嘉一挥袖,漠然道:“出去。” 老太监不敢有他连忙退了出去,殿外跪着的身影趁机站起来往里飞扑,声嘶力竭地叫喊:“王兄!王兄求您饶过他一命吧!” 那是个俊秀的少年,不知道在外头的冰天雪地中跪了多久冻得脸色青白,额头磕得满是血迹,让守在殿门外的侍卫拦住,他绝望地看着神情冷漠的聂嘉,痛哭流涕地为某个人求情。 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君长悦,身份尊贵的静王殿下,不过才十七岁的年纪便精通医理闻名天下,随主角攻巡营时一双圣手救回无数战场上撤下来的重伤兵,赢得一片军心更令主角攻倾心不已,两人由此契机定情,互许终身。 而主角攻便是君长悦口中的“他”,手握重兵被誉为燕国战神的司空寒。 司空寒出身军阀世家,骁勇无比,小时候便一拳打死过老虎,从军后杀敌无数从未打过败仗,甚至曾率领麾下精锐百人便夺取敌国一城,令敌人闻风丧胆见之万人退避,其骁勇其威慑被军中和百姓奉为战神,司空寒也的确当得起。 只不过这位战神兄马上就要因谋逆之罪而被砍头了,情郎即将被自己王兄所杀,所以君长悦才如此焦急失态地跪在殿外祈求国君网开一面。 这个世界硝烟味很足,各国都处于战乱之中,原主所统治的燕国也不例外,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没有哪个国家是富饶的。但因为司空寒这个战神的出现让燕国百姓方得一丝安稳的喘息,可以说在百姓心中司空寒是比原主这个大王更受爱戴的。 不对,应该说,谁跟原主比起来都会受百姓爱戴,因为原主是个彻彻底底的暴君。 原主名为君长生,不过才将将十八岁的年纪便嗜杀成性,动辄命令将帅屠杀所夺城池,从老到幼一个不留。他脾性残暴,哪怕是跟在身边多年的宫人稍让他不悦,便也立刻命人拖下去乱棍打死,人命在他眼里似乎只是一串无聊的数字。他的专政让臣下人心惶惶,让百姓惴惴不安,都盼着战神司空寒能取缔了这暴君。 司空寒乃名门出身,又和君长生的弟弟有情,本着臣下的本分默默付出了许多的耐心和宽容等着君王成长改变,但君长生非但没有知错收敛,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变本加厉,他的疯狂杀戮尽无人性,最终彻底令司空寒失望。 为了百姓的福祉,司空寒忍无可忍终于起兵造反。 但君长生一个半残,有如此暴戾脾性还能稳居王位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是先王最宠爱的长子,从给他取名长生便看得出他有多喜爱自己的长子,先王临终前不仅把王位传给他,更是将一支秘密机构的指挥权也给了他。该机构名为“玄甲”,只有区区二十一人,生生世世在暗处保卫王座上的君王,犹如忠心的影子,除了君王甚少有人知晓他们的存在,更别说见过他们了。 玄甲的人神到什么地步?只说司空寒揭竿造反,只出动了玄甲统领一人就将他谋划了一年多的造反大势镇压击溃!君长生前脚刚知道司空寒要造反,玄甲的统领后脚就杀光了司空寒的左膀右臂,顺便把被折断四肢的司空寒丢到了君长生面前。 君长生的暴戾是不容试探的,立刻就下令剐了司空寒全族,而至于司空寒本人,则在弟弟君长悦接连数日撕心裂肺的求情之下难得令君长生心软了一次,只命人砍头就是。 战神被杀,司空一族无一幸免,朝堂臣子和百姓对大王的仇恨越发浓郁,对他的怕自然也是更严重了,暴君就像一柄尖刀般悬在所有人的头上,便是不用上朝的百姓也觉得每天都在拎着脑袋苟延残喘。 有玄甲的人护在周围,君长生便是个暴戾的半残也能一生无忧。但是他是个大反派,注定要死于主角光环。 司空寒被砍头后意外重生在了军中一无名小卒身上,他身负血海深仇归来,誓必要拿下暴君和玄甲二十一人的项上狗头!他在军中忍辱负重恢复实力,因为以一敌百的身手很快就受到将帅器重,也和去巡营的君长悦重新相遇,本以为已是天人永隔,没想到爱人会重生归来,君长悦当下便将身心都赠予他,助他一步步筹谋。 玄甲的存在让外人无法近君长生的身,但静王君长悦可以。 王兄杀了自己的爱人,君长悦早已对无药可救的兄长心死,在和司空寒重遇后回宫便关心起君长生双腿的残疾,实则暗中下毒一点一点掏空了君长生的身体。 而司空寒也凭借自身的战神骁勇再次手握重兵,他重生归来准备万全,经过多年筹谋终于将玄甲二十一人逐个击杀,三万大军围攻玄甲统领一人,最终战之力竭被司空寒斩杀于殿门外,挫骨扬灰! 最后司空寒杀上王殿,将君长生一箭钉死在王座之上,后抛之幽涧任野兽啃食。 暴君死之日,司空寒奉君长悦登基为王,自封摄政王两人恩爱一生,享百姓爱戴,举国欢呼。 浏览完世界资料,聂嘉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kk也唏嘘不已,道:“司空寒马上就要行刑,全族覆灭,他的四肢也已经被玄甲统领拧断了,您即便放过他想必也是遭他恨忌,您现在的处境实在不乐观。” 聂嘉躺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悬在梁上的银铃淡淡道:“我是腿疼。” kk一时噎住。 君长生的双腿是被打残的,骨头都是断的,血肉模糊的伤口虽早已愈合但一到阴天下雨或天气寒凉便剧痛无比。此时外头正飘着鹅毛大雪,聂嘉膝以下虽是废的但仍有知觉,疼得他心烦不已。 君长悦在外面哭得嗓子都哑了,聂嘉听在耳中也是心烦得很。 kk道:“现在的世界等级要稍微高上一些,您的异能足够一次性治愈双腿的。” 聂嘉抬手看着自己纤细的指尖,轻轻道:“这个世界太乱了,难保时谌现在是否有受伤,透支一次要修养许久,耽误事。对了,你能感知到时谌现在在哪吗?” kk摇了摇头,无能为力道:“我只和您的意识接驳,在世界数据中是和外界断开联系的,否则很容易被公诉组发现,所以我也无法确定处长在世界数据中的位置和身份。” 聂嘉叹了口气,心中又惴惴起来。他用小臂盖住眼睛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切入正题道:“原主的心愿是什么?” “逆我者亡。” 聂嘉嗤地勾唇一笑,燕国暴君君长生出了名的暴戾凶残,毫无人性,别说主角攻受就连燕国百姓都恨不得他突然暴毙,若是要实现原主【逆我者亡】的心愿,恐怕得屠遍天下了。 此时外头传来君长悦泣血哀求,“王兄……王兄!求您收回成命吧,他若是死了我也活不久长,求王兄网开一面,念在他战功无数此事只是一时糊涂的份上饶他这一次吧!” 聂嘉听得烦了,戾喝一声:“来人!伺候本王更衣,去刑场!” 第56章 主角必须死 聂嘉话音方落殿门便从外面被推开, 一众宫人流水般排成排依次进来侍奉他更衣梳洗,一个个的都谨慎地低着头,生怕今日又是谁要被拖出去杖杀了。 “将这些东西都撤下去。”聂嘉随手拽下一个银铃, 顿时叮当满室。 取了衣袍过来的老太监闻言微微一愣, 眼角有些微红地点点头,应了一声便赶紧让小太监和宫女们清理这些繁星般的铃铛。 这些银铃和寝殿的空旷怪异都是源自于君长生的害怕,尽管世人都知王位上的暴君惨无人性, 却不知他凶戾的壳子下是脆弱卑微的恐惧。 君长生并不是从小就是这般凶残的, 恰恰相反,曾经的君长生天资聪颖温顺善良, 有读书人的气节也有上位者的骄傲。他从小就明白自己能食山珍海味能饮琼浆玉液都是因为前线有数不清的军人战死沙场,保燕国平安。他也明白身为储君的责任,为了有朝一日平定天下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他自幼便饱读兵书, 勤奋习武,望日后能亲自挂帅征战沙场,以解燕国战乱。 但燕国只是个小国,未等君长生能挂帅出战,燕国便被敌军铁骑踏破关隘,一路屠杀,直逼涿鹿城而来。 百姓一看亡国之势已无力回天, 涿鹿城便乱了,光是宫人就逃了大半。那时君长生刚即位,他知道要亡国便做好了以身殉国的死志, 却不忍心年幼的弟弟同自己一起葬身王宫,便谴了暗卫将君长悦悄悄护送出城隐于人世。 然而最后君长生等来的不是敌国骑兵,而是燕国的暴民! 敌国下作之辈夺一城便屠一城,甚至以人为粮烹食果腹,杀至涿鹿城下。涿鹿城的百姓知道敌军杀了过来早就慌了,不知谁起的头,要拿王宫大王和静王殿下的项上人头开城献降,只求敌军不要屠城饶他们一死。 于是还未等敌军铁骑真正杀到涿鹿城,城中暴民反而杀上了王宫,将正在熟睡的君长生从寝宫一路拖至殿外,不顾小国君的惊慌,一个个凶恶如厉鬼般向他逼问静王君长悦的下落。 君长生自然是不会说的,于是便被暴民当场挑断了脚筋,还是不说,在寒冷的雪夜里君长生被暴民一人一棍生生将双腿打得血肉模糊,筋骨尽断。他足足被折磨了两个时辰,打到最后谁也说不清这些暴民是沉浸在欺凌曾经高高在上的大王带来的虐杀快感中,还是真的想从他口中得知静王的下落了。 那一年君长生不过十三岁,双腿断了,一身武艺尽废,曾经立下要平定天下的壮志也让这些暴民一棍一棍夯没了。 君长生奄奄一息时,玄甲杀了敌军主帅和将领挂在显眼的地方震慑三军,此时司空寒也终于率军赶到成功保下涿鹿城。玄甲退回王宫,见到的就是君长生受辱的这一幕。 这些暴民当然是让玄甲尽数杀光,君长生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一双腿却废了。自那之后,君长生性情大变,嗜血无情,凡是不合心意从不过问缘由便杀之了事。 后来玄甲二十一人不管办什么事,都总有五人留在暗处保卫小国君的安危,但被人在睡梦中拖走凌虐的经历已经让君长生心中充满了阴影和不安。故寝殿内什么都不放,只摆满银铃,只要有人进来往他身边踏上一步,便能立刻惊醒他。 聂嘉从来不对原主的过往做出什么评价,对君长生的经历却有些沉默。 直到老太监的沧桑的声音让他回过神,“大王,今日外头雪势大,天寒地冻的,您再多加件披风吧。”说着他便将一张黑狐披风盖在了他腿上,想必也是知道这天气,国君的双腿一定是剧痛无比的。 聂嘉披着玄黑的大氅,整个人都陷在了风毛里,在室内还有些热,可一出去让寒风一吹刺骨的寒意险些让他哆嗦起来,膝上的痛楚也更加剧烈了。君长生自被废了双腿后体质便一年不如一年,只怕以后到了夏日也离不开厚厚的裘皮。 “王兄……”跪在地上的君长悦眼神殷切地看着步撵上的国君,额上的血迹干涸了又让他磕破,斑斑驳驳可谓狼狈凄惨。 “过来。”聂嘉两手揣在白狐手抄中,垂着眼眸淡漠地看着他。 君长悦连忙要站起来却因跪着太久双膝早冻僵忍不住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一众宫人却不敢扶他,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君长悦扶着步撵才勉强站稳,满目热泪地看着聂嘉。 “我已网开一面饶他凌迟之刑,你还不满意?”聂嘉声色清冷道。 “司空一族已经死绝,无人能再威胁得到你,况且他如今也算是个废人了,王兄饶过他吧。”君长悦哀求道:“便是看在他曾经救下整个燕国的份上,于你我都有恩,难道还抵不过他一条命吗?” “于你有恩的是我,不是司空寒。”聂嘉漠然轻哼一声不再看他,命人前往刑场。 君长悦满心满肺都是自己的情郎,压根没心思去想其他的,连忙在步撵后面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司空寒将于正午问斩,还差行刑还差一个时辰,但现在已经押赴刑场了。 正值严冬,鹅毛大雪纷飞,刑场的侍卫和监斩官都冷得瑟瑟发抖,唯有跪在断头台上的身影却纹丝不动,神情傲然,即便人人都知道他的双手双足都被废了,但在风中如标枪般笔挺的身影依旧让人望而生畏,那就是燕国战神的超然神风。 聂嘉冷得唇色越发浅淡,缩在层层叠叠的厚重裘皮中也是不胜严寒,苍白的面色让他看起来就像片易碎的美瓷。 司空寒静待死期,刑场的一众侍卫忽然跪下,监斩官也忙不迭从案后下来,深深跪拜进积雪中。 司空寒转头看去,见到小国君面无表情地坐在步撵上缓缓而来,眼中立刻染上了凶狠的杀意,唇边急促呼出一团一团的白雾。他瞪着聂嘉,像是饿极了见到兔子的野兽,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生啖其肉! “司空寒,你谋逆犯上妄图篡位,本王依例律诛你全族,你觉得冤吗?”聂嘉轻轻抚去飘落在眼睫上的一片雪花,泛着浅浅金色的双瞳毫无感情地看着一身血迹斑斑的昔日战神。 “暴君!”司空寒破口怒骂,丝毫不为自己的困境所卑躬屈膝,“你嗜杀成性终究要遭天谴!我司空寒这辈子没能替天行道,如有来生定将你挫骨扬灰以血祭死在你手中的无辜性命!” 聂嘉恹恹地垂眸看着君长悦,“听见了?他想杀我,你却要为他求情让我饶他一命,你是不是也想杀我?” 君长悦绝望了,泪流满面地奔上断头台,跪在司空寒面前抱着他失声痛哭。 “长悦,你我之情,来生再续吧。”司空寒铮铮铁骨此时也温柔了下来,他在君长悦的哭声中忍不住红了眼眶,双手已废无法拥抱他只能轻轻在他耳侧吻了吻,心中自是一片疼痛。 “你不能死,你若死了我也活不久长啊!”君长悦急得几乎要哭瞎了双眼,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聂嘉道:“王兄是否一定要他死?若是他死了,那臣弟也只好以刀自戕,追随他而去了!” “长悦!”司空寒心痛地呵斥他。 君长悦却不为所动,目光赤红地看着聂嘉,以命相逼。 聂嘉长眉一蹙,怒道:“拎不清的东西!将他拖下去,即刻行刑!” 当即两名侍卫上前把崩溃的君长悦拖了下去,刽子手提刀准备行刑。 kk自打接驳了这个世界就能深深感受到公诉组的恶意,不安的对聂嘉道:【聂先生,主角攻一死立刻就会重生,对您实在不利,杀了他太危险了。反正他现在也是个废人了,不如留他一条命静观其变吧。】 聂嘉心中漠然冷哼一声:【我怕他不成,我要他死,他重生了也得给我再死一次!】 “行刑!”聂嘉目光锐利地和司空寒对视。 君长悦在撕心裂肺的哭,司空寒无所畏惧地看着聂嘉,目光里充满了仇恨和不屈。刽子手拎刀上前,正运足力气准备一刀砍下战神头颅时,司空寒猛地回头,眼神中蕴含着无尽的凶恶杀意,那是浴血奋战时的威慑,刽子手猛然间竟被震地往后猛退,炎炎冬日吓出了一身冷汗。 司空寒仰天长笑,嚣张至极地看着聂嘉,“看见了吗,君长生,整个燕国你能用的人也就只有身边那二十一条狗了,亡国不过弹指一挥间。此人已吓破了胆,不可用了,去把你豢养的狗叫来吧,本大爷在这里等着!” 不愧是一代战神,此风姿的确当得起。 聂嘉缓缓勾唇,偏头对旁边的人低声吩咐,“取重弓来。” 小太监一愣,不敢有他马上将一把十劲的重弓取了来,正等着大王吩咐去给哪个侍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步撵伸下,稳而迅猛地将弓箭夺走。 聂嘉两指夹着箭尾,气息一沉,弓拉满月! 刑场的宫人和侍卫都惊呆了,包括司空寒都惊讶了一瞬,那可是十劲的重弓,非武将拉不动,此时却被平日里一壶酒都提不起来的病弱国君轻易拉开! 嗖地一声,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箭矢已激射出去。 “不要!”君长悦拼死甩开侍卫,惊恐地要挡在司空寒身前,但还是晚了一步。 锐利的箭矢劈裂空气,削断了君长悦一缕鬓发,而后以雷霆之势猛地射裂司空寒的喉咙,瞬息间将他当场钉死在断头台上! 聂嘉看着司空寒死不瞑目的尸身,目光阴测测的,司空寒,我等着你来复仇。 君长悦转头看见的便是满地的血和司空寒的尸体,他缓缓跪地,轻轻喘息了几口便昏死了过去。 “将逆贼的尸体悬挂城门之上示众!”聂嘉一把扔了弓箭,又仿佛病秧子般缩进大氅中,恹恹道:“乏了,回宫。” 第57章 主角必须死 战神司空寒被小国君一箭射断了脖颈, 血泉呼啦涌出喷溅了满地,死后脸上还遗留着惊愕的神情,仿佛不敢置信自己真的会死或震惊于小国君的深藏不露。雪花落在他眼中, 旋即和血水融在了一起。 刽子手吓得连忙跪下, 生怕小国君要因他办事不利也将他一箭射死。 刑场一片寂静,跪地的侍卫也不曾起来,监斩官也还跪着, 司空寒的血流到了他手边都不敢擅自妄动。聂嘉自然是没有理会这些人的, 挥手让侍从把君长悦拖了下去,便原路回宫了。 刑场上跪着的一众才暗暗松了口气, 战神之死令人痛惜,但方才小国君稍稍泄露出的一丝杀意却是震慑人心。监斩官站起来将手上的血擦了擦,看着司空寒死不瞑目的模样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指挥着侍卫将尸体抬下去挂上城门。 回寝宫的路本就远, 聂嘉还吩咐抬着步撵的太监们在王宫内随便游荡,看看时谌是否在王宫。 今日大雪纷飞,格外的冷,王宫内连扫雪的宫人都见不着几个。 君长生虽暴戾却不荒淫横敛,但他从不为利益而杀人,也不享受骄奢淫逸,钱权女人, 他都不在乎,自双腿被废后一直以来便活得像只孤魂野鬼,这样的君王自然也没有官宦愿意把女儿送进王宫里来。燕国王室子嗣单薄, 先王和王后早逝,又遭过暴民洗劫,如今偌大王宫只有君长生和君长悦这么两位主子,空旷萧条至极,亦可怜至极。 这些都是亡国之兆。 聂嘉心情沉重,君长生的过往,和他实在是太像了。 他伸出手,苍白的掌心便落满了雪花。 “真冷啊。”聂嘉缓缓说道,冷得仿佛指尖都冻脆了。 他想起过往的生生世世时谌都总是喜欢执着手亲吻他的指尖,不知他现在在何处,是否也来到这个世界了?心情上的沉重让聂嘉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在萧条的王宫中足足转了一整圈,聂嘉的后腰都冻麻了才失望地回了寝宫。 聂嘉回到寝宫后眸子里的愁绪已经尽数退去,冷声吩咐下去:“昭告天下,司空寒意图谋反只手遮天,遂赐死,悬挂城门示众以儆效尤,胆敢祭拜者杀无赦。” 下面的应声即刻去办。 原剧情中君长生砍了司空寒的头活剐了司空一族后这件事就完了,毕竟司空寒的造反之势还没扬起来,就让玄甲的统领一举击溃。天下百姓只知道大王杀了司空战神,却不知为何要杀。司空寒的死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朝臣气愤难平,百姓怨声载道,所以最后君长生被射杀简直是普天同庆。 当然,聂嘉现在传旨下去昭告天下司空寒的死因,想必朝臣和百姓也是不愿意相信的,或者说他们就算知道司空寒因谋逆未遂而死,他也依然是百姓心中的战神,为民而死,死于暴君的独裁之下,是值得载入史册的英雄。 翌日清早,聂嘉传人来问话:“昨夜可有人偷偷在城墙下祭拜司空逆贼?” 侍卫跪地道:“回大王,未发现任何痕迹。” 聂嘉便慵懒地一挥手,翻身睡去,侍卫忙不迭退了出去。 “民。”聂嘉讽刺地勾唇一笑。 你们的英雄被挂在城门上,受风吹日晒鹰鸟啄食之辱,涿鹿城数十万的百姓却连祭拜其生魂的胆子都没有,挂在嘴上和藏在心里的尊重惋惜有个屁用。 聂嘉满心戾气,躺着又浑浑噩噩睡了一会。 今日雪停了,尚未融雪的晴天稍微暖和了些,聂嘉的腿总算没那么疼了。寝殿的所有银铃都被撤了下去,整个内殿顿时只剩一张床了,空旷冰冷得连说话都有回音又冷得出奇,聂嘉半夜被双膝痛醒忍不住叫人多抬了两座火炉来摆在床边,这才堪堪熬到了第二天早上。 他缩在床上好一会,没睡,也不起来,听着炉中噼啪的燃烧声静静地躺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一会老太监进了来,跪地道:“启禀大王,静王殿下求见。” 聂嘉冷漠地转动眼眸看过去,“他不是要自戕殉情,还没死呢?” 老太监一时怔忡,没想到平日里对静王殿下这唯一的弟弟出奇偏爱的小国君这次连静王的生死都漠不关心了。 “让他滚。”聂嘉不耐烦地一皱眉。 老太监不敢有他,一见主子的神情不悦,登时一句都不敢劝连忙退出了寝殿。 聂嘉心烦得很,骨碌一翻,背对着殿门发起了呆。外头已经日晒三竿了,他也不起来更不用早膳,就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上午,微微皱起的长眉就没有松开过。 没多久,聂嘉似乎想到了什么,咬牙道:“来人。” 他这一声唤得极轻,侍立在殿外的人根本就听不到,此时却有数道黑影倏地从梁上掠下,一字排开地单膝跪在床前,卑躬屈膝的听命之姿也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一看就知是五个杀胚。 “大王有什么吩咐?”其中一个黑影道。 聂嘉撑起身体,目光依次扫过眼前五名玄甲的脸,随后轻轻叹了口气。玄甲身穿漆黑武衣,腰佩冷兵,面上带着遮住口鼻的黑甲,看不清模样但只透过他们的双眼聂嘉就能辨别出某一个人是否具有时谌的灵魂。 眼前的五个人并没有。 聂嘉失望之余,心里的不安更重了一分。 “洗漱吧。”聂嘉轻声说。 他想了半天,觉得时谌很有可能就是玄甲中的某一个。玄甲共二十一人,其中五人留在王宫保卫他的安全,其余十六人则散在各边关严守燕国疆土。朝中其他武将和司空寒一比都是泛泛之辈,司空寒一死能镇住他麾下军队的也就只有玄甲了。 聂嘉此时是不好把其他玄甲召回来的,便在五个人笨手笨脚地给他穿上衣袍后吩咐道:“你们去边关,将其他人替回来,越快越好。” 五名玄甲一愣,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窘迫。大王这是嫌他们五个伺候不周?可他们对剥皮抽筋倒是在行,如此近身的伺候这么一个孱弱的孩子还是头一遭,这就被嫌弃了…… “是。”五人应声,随后又笨手笨脚地伺候小国君用过午膳才留下一人,其他四人往边关散去。 “大王,静王殿下宫里的掌事来了,说是有事禀告。”饭后聂嘉在廊下晒太阳,老太监匆匆过来附耳通传道。 聂嘉睁开眼睛,阳光照进他眸心深处的寒意中,折射出森然的戾气。 老太监顿时惊得满额冷汗,往后退了一步款款下拜。 聂嘉沉默了一会,淡淡道:“见。” 老太监赶忙去通传,没多久一个掌事太监低着头进来,拜在廊下道:“禀大王,静王殿下昨日着凉患了风寒,此时高热不退,差奴才前来请大王前去看望。” “患了风寒就去请医官,来请本王做什么,本王会看病吗!”聂嘉怒斥一声。 那太监跪着一直没起身,此时却瑟瑟发起抖来。 “他出宫了?”聂嘉冷笑一声。 太监筛糠似的抖,不敢欺瞒,“是。” “看见挂在城墙上的司空寒了?”聂嘉接着问。 太监哆嗦地应声:“是。” 聂嘉接过宫人奉上的热茶轻轻吹了吹氤氲的雾气,一双眸子顿时温和许多,“如此,便去看看吧。” 宫人抬着步撵往君长悦所居住的赤阳宫走去。早上君长悦求见的时候聂嘉就猜到了,那时他满心戾气没去理会,没想到君长悦反而不依不饶了。 刚进赤阳宫的门,便听见里头传来的哀伤哭泣声。 宫人通传后君长悦马上就泪流满面地冲了出来,他看着聂嘉的眼神充满了怨恨、不满、嫌恶,却还是扑通跪下,磕头道:“王兄,您杀也杀了,能否容臣弟将他好生安葬?” 聂嘉抱着手炉缩在步撵上压根没理他,让宫人抬着直接进了内殿。 君长悦赶紧提着衣摆站起来跑进去,他从昨天哭到昏厥醒来又继续哭,期间滴水未进,整个人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毙命。 “不是病了吗?”聂嘉面无表情地两指轻轻一划。 被他带过来的医官立刻上前一步要给君长悦诊看病情,君长悦一把将医官推开跪到聂嘉面前,伏在他膝头可怜地恳求:“王兄,臣弟唯有这一个要求,您答应我好吗?日后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也不出宫建府,一直陪在您身边哪都不去了好吗?” 他祈求得恳切,赤阳宫的下人都默默垂泪,同情主子的遭遇。聂嘉却神情毫无波澜地伸手覆在他额上轻轻一试,挑眉道:“没发热,你没病?” 君长悦自己就是再世神医,平日十分注重健康养生,别看只是个身量纤瘦的少年,体质却比君长生健壮数倍,昨日随便在雪地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怎么可能轻易就风寒了。 医官也趁着君长悦愣神的功夫探脉一试,随后对聂嘉作揖道:“禀大王,静王殿下只是悲伤过度精神不振,身体是无碍的。” “王兄……?”君长悦愣愣地看着聂嘉,王兄还在意他的身体那自然是关心他的,可怎会一直对自己置之不理呢。 聂嘉觉得冷,忍不住抱紧了手炉,语气就像是从寒潭中捞出来的一样冰冷慑人,“方才是谁来向本王通传静王殿下风寒了的?” 赤阳宫的掌事太监顿时哆嗦地扑通跪下,哆哆嗦嗦地应道:“是、是奴才。” “谎报静王病情,戏耍本王,拖出去剁了。”聂嘉话音刚落,随行的侍卫立刻把目露绝望的太监叉了出去。 “不、不要!”君长悦急了,那可是从小便照顾他起居的心腹,形同亲友,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君长悦稍稍干涸些的眼泪顿时又涌了出来,急切地摇着聂嘉的手痛哭求情道:“王兄不要,是我让他说谎去请你过来的,不关他的事啊!” 外面传来一声急促的惨叫,君长悦猛地僵住了。 聂嘉两指捏着他的下巴,阴测测道:“记着,戏弄君王是死罪,日后你若是再敢惹我不爽,我连你也杀!” 君长悦猛地跌坐在地上,目光恐惧地看着步撵上的国君。 第58章 主角必须死 聂嘉把有些凉了的手炉交给侍立在一旁的下人去添炭, 君长悦满面泪痕地跪坐在地,还仰着头,仿佛不认识般的看着自己的王兄。 他还是跟自己印象中一模一样, 病弱阴郁, 明明年长他一岁,却因身体虚弱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不论春夏秋冬都常常如此缩瑟在步撵上的一堆裘皮中, 尤其是冬日里, 他孱弱得几乎让人怀疑是否会夭折在风雪中。 可现在再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王兄……连对臣弟都要如此绝情吗?”君长悦失望地低喃着。 下人添了炭回来, 聂嘉伸手抱住温暖的手炉,眼眸意味冰冷地看着君长悦,“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君长悦擦了一把眼泪,连忙跪地深拜, 颤抖的哭腔从底下传来:“臣弟恳求王兄安葬司空寒,他逆朝谋反的确是死罪,如今王兄杀也杀了,能不能念在司空寒昔日为您立下无数战功的份上让他入土为安?” 一想到清晨看到挂在城墙上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君长悦便心痛难忍,几乎要晕死当场。他万万没想到国君会如此狠绝,竟然要他死后也不得安生, 像对待砧板上的死肉一样就那么挂着…… 那可是燕国的战神! 君长悦额头贴在手背上,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栗。 “我若是不答应就是绝情了?”聂嘉声色淡淡地反问, 君长悦心中一凛,听见国君威严的声音响起:“抬起头来!” 君长悦慢慢挺直了脊梁骨,抬头充满怨气地看着聂嘉,“王兄可知敌国听说您把他斩了举国拍手称快?若西梁再次进犯您打算让谁去前线应战?司空寒镇守西北多年,西梁数次进犯都未能踏足燕国一步,燕国有今日安宁全靠他。便是他造反……也只是为民请愿,如今他已经付出了代价,难道他过去种种功劳,还不足以让他死后安息吗?”说到此处君长悦顿了一下,低头咬着牙不甘道:“况且王兄将他挂在城墙上示众,不就是为了震慑朝臣百姓吗?这就是谋反的下场,想来王兄也是知道的,司空寒为何要谋反……” 说及此处君长悦似乎也察觉到这番话太过大逆不道,便缓缓停了下来,步撵上的国君未有反应,他忍不住抬头看去,只瞧见国君戏谑的目光,让他心头一跳。 “司空寒是武将,保卫燕国是他的职责所在,怎么到你这儿,他反倒成了整个燕国的恩人?夸他一句战神,他便飘飘然把自己当成了主子,不安守本分侍奉本王,反倒替愚民打起了王位的主意。”聂嘉不屑地冷笑一声,弯下腰捏着君长悦的下颌,嘲讽道:“你堂堂静王,为他司空寒哭闹求情仪态尽失,死前为他磕破了头,死后又为他冒死顶撞君王。而他司空寒呢?他若真的爱你,又怎会谋反?不管成与不成都没有你静王的立足之地,他将你置于如此不义不悌的境地之中,不过是在利用你这个蠢货。” 聂嘉一撒手,把愣住的君长悦扔在地上。 君长悦尚且还未回过神,眼神呆滞地跌坐在地上,随后又很快回过神来,目光充满了倔强。 聂嘉心中冷笑,他不指望一两句话就敲醒君长悦。司空寒现在已经在西北军营重生,如此点拨两句也就完了,等日后他和司空寒重逢,这棵种子就该发芽了。聂嘉乏了,淡淡打了个手势起驾回宫。 唯剩下君长悦还跪坐在地上咬牙切齿,旋即那老太监又折了回来,语重心长地对君长悦道:“殿下,您千万莫要忘记,大王才是您唯一的亲人。” 说罢便走了。 君长悦眼眸赤红的咬着牙,狠狠道:“他才不是!” 回寝宫的路上,老太监在一旁劝道:“静王殿下从小便让您宠坏了,如今还没缓过来这股劲儿,大王您莫要往心里去。” 聂嘉支着额闭目假寐,没有言语,仿佛没听到。 忽然前面抬着步撵的小太监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摔了下去,幸好随行的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抬着步撵,否则晚上那么一瞬便把聂嘉摔出去了。 “大、大王饶命!”小太监摔得不轻,膝盖都流血了也顾不上看,吓得魂都要飞了赶忙跪地磕头告饶。 聂嘉被晃了这么一下才睁开眼。 昨日雪势极大处处都是厚重的积雪,王宫萧条没有几位主子,君长生又是个不爱走动的,如此严冬宫人也怕冷,便只有赤阳宫和赤云宫扫了雪,小太监走在一路积雪上,这才不小心摔了。 在场的宫人侍卫都暗暗可怜起这个小太监,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却没曾想小国君并未动怒,只是重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轻轻摆手道:“下去休息吧。” 小太监愣了愣,直到国君的步撵走远了,他才热泪盈眶地跪着远远磕两下头。 回到空旷寂寥的寝宫,聂嘉又开始半死不活提不起劲了,成摞的奏本也无心打理,满脑子都是对时谌是否来到这个世界的不安猜测。他把自己关在寝宫一下午,晚上给老太监递了一张奇怪的设计图命人冶炼,又拿了一堆钢铁零件叮叮当当地敲打了半个晚上。 这个世界太乱了,燕国这种弹丸小国指不定哪天说亡就亡了,聂嘉一直担心时谌,总想着趁还未找到他的空闲为他做点什么防身的兵器。毕竟世界水平就摆在这里,聂嘉空有一脑袋各种武器的设计图,但并没有在这个世界制造出来的条件,只能搞点冷兵器玩了。 且说司空寒一死,朝臣和百姓皆惧于国君的残暴,但聂嘉把司空寒的尸首挂在城墙上无疑也激怒了朝臣,尤其是司空寒的旧部属,在君长悦的煽动下接连往茶朝堂递奏本,恳请大王安葬司空寒。 朝堂如此重口一致,简直是在啪啪打国君的脸。 聂嘉本就心情躁郁不堪,在朝堂上被东怼一句西怼一句,整个人都被激怒了。 他将所有为司空寒请命的奏本都摔在朝臣面前,怒道:“再敢有人为司空逆贼求情,便一块陪他挂着去吧!” 说罢便拂袖退朝。在司空寒死后,朝臣敢如此一致恳求国君下旨安葬战神,除了有君长悦在背后的游说,更重要的是第一天往上递的奏本并没有激怒小国君,见大王未生气,便有更多的人提出请求,只以为小国君是要给自己找台阶下。没想到这日他却当朝发怒了。 一时间朝臣噤若寒蝉,毕竟小国君的脾性朝臣是最了解的。 但就这样的情况下,翌日的奏本中还有一张为司空寒请愿的折子。 聂嘉把这张奏本单拎出来,面无表情地从王座看下去,两指一弹,将奏本扔到一名武将跟前,漠然道:“本王昨日说过,为司空逆贼求情者论其党羽处置,你还有何话要说?” 那名武将是司空寒旧友,也是披了一肩荣耀的先锋大将,在司空寒重生后没少暗中相助,帮他调兵遣将一个一个杀光玄甲。他不卑不亢地上前一步,生猛地作揖,直视小国君的双眼道:“回禀大王,司空将军虽犯死罪,但终究是百姓心中的仰仗,司空将军已死,微臣等恳请大王让他风光入葬即是为了大王的颜面也是为了百姓能安心。” 很好的说辞,聂嘉缓缓冷笑,眼中浮动着一层冰冽的杀机,“为了百姓能安心,要把意图谋反的逆贼风光大葬。日后是不是也要为了百姓的安心,本王的王位也要拱手送给旁人?” 武将折眉一蹙,被噎得说不出话,这要是在军营,他早动手教训人了! “可有人附议?”聂嘉懒懒问道,目光扫下去,朝臣皆低头不敢作声。 聂嘉两指一划,九龙殿玄梁上立刻飞下一道黑影。瞬息间朝臣们只听见一丝钢刀出鞘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入鞘的声音,武将的人头便咕噜滚了下来,血泉喷涌,扑通倒地,谁都没看清那道黑影究竟是什么人他就重新隐回了玄梁。 几个上了年纪的文官惊惧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瞪大了眼珠子昏了过去。 “挂到司空逆贼旁边去。”聂嘉眸中波澜不惊地看着侍卫把先锋将军的尸体抬出去。 此时再不敢有人忤逆犯上,朝臣跪了满堂,那名先锋大将的血也喷了满地,司空寒重生后的一大助臂就这么死了。聂嘉玩味的笑了笑,“退朝。” 先锋将军的尸身很快就挂到了司空寒身旁,两具血淋淋的尸首挂在城墙上,让涿鹿城人心惶惶。 君长悦听说王兄当朝杀了先锋将军,气得伏案哭了半下午。 暴君已经不是第一次随随便便杀人了,但却是第一次连杀两名护国功臣,其残暴行径可谓寒了整个燕国上下的心。司空寒和先锋将军的死,不禁让朝臣和百姓顿觉燕国无望,大势已去,燕国注定要亡了。 若是没有这个暴君就好了,如果能让悬壶济世且心系百姓的静王殿下登上王位,那燕国就算熬出头了。 百姓如此暗想,朝臣又何尝不是。特别是司空寒的党羽,在先锋大将被杀后,完完全全被激怒了。他们查到平日暗中散在暴君周围的暗卫不知为何只剩下了一个,正是千载难逢的暗杀暴君的好机会! 是夜,聂嘉刚睡下没多久便听见屋檐上凌乱的脚步声,他蹙眉睁眼,缓缓道:“终于来了。” 战神的党羽必不是中庸之辈,压根没惊动王宫侍卫就杀到了赤云宫,只有一名玄甲守在殿外,此时除了脚步声,隐约还能听见刀剑相撞的嗡鸣,想必已经和玄甲厮杀起来了。 聂嘉不曾担心玄甲的安危,那种高手,轮不到他来担心。 正想着,哐地一声,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手持兵刃往床上国君的项上人头劈来。 聂嘉目光骤寒,一把掀开锦被坐起身冲刺客抬起手,似乎要以拳相搏。刺客暗赞即将得手,却觉得眉心一凉,瞬间倒地毙命。 玄甲浑身都在滴血,急喘着冲进殿内,却发现刺客已经死了,趴在地上的尸首眉心有个小小的血点,而小国君抬着头,腕上箍一圈冷钢机括,露出四发小小的箭头。 “微臣护驾不周,罪该万死!”玄甲急忙单膝跪下认罪。 第59章 主角必须死 他的余音在空旷的殿内传来余响, 小国君缓缓放下手,并未去看他也没应声,只是目光空泛地看着地上的刺客。他一动不动地用手撑着身体, 青丝铺了满床, 蕴在眉宇间的一层淡薄愠恼让他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又像是被激怒的恶鬼。 良久,稍显稚嫩但万分冰冽的嗓音才响起:“受伤了?” 玄甲忙道:“微臣无事。” 聂嘉轻轻弹指, “下去吧, 辛苦你了。” 玄甲看着床上还维持着那个动作的小国君,目光惊疑不定, 他总觉的小国君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似乎多了一种深渊般让人望而生畏的阴郁气势。 “是。”玄甲最终什么也没敢问,应声退下,临走前顺便把刺客的尸首也给拖了下去。 聂嘉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才疲惫地低下头用双手捂着脸, 他比前几天,更有气无力了。 刺客并非只有一波,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些渴望暴君毙命的乱臣贼子怎么会轻易放过。下半夜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外头有怒吼也有惨叫,血液溅满了窗纸,门缝下隐隐渗血, 可想而知外头是怎样一幅人间炼狱的场面。 殿内的小国君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坐着,聆听这场盛大的杀戮。 玄甲终究只有一人,分身乏术, 偶尔会有漏网之鱼闯入殿内,但抬手间便被小国君毙命。 这一夜就在刀光剑影中过去了。 聂嘉一夜未睡,君长生体弱多病,只是熬了一夜聂嘉的眼下便满是鸦青。清早一出殿门,赤云宫处处都焕然一新,雪没了,血也没了,连冷冽的空气中都没有一丝异样的味道,扫目一看,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宫人间的紧张氛围却无法忽视,半夜被吵醒目睹了赤云宫这场腥风血雨后,赤云宫上下的宫人均是一副肝胆俱裂的模样。唯有小国君神情如常,胃口不佳的用过几口早膳后便去廊下晒太阳了。 脚边放着火炉,暖烘烘的太阳一照,聂嘉就困了,缩在层层叠叠的裘皮中昏昏欲睡的打盹。 赤云宫这场大规模的刺杀已经传遍朝堂,听说小国君毫发无伤但却没来上朝,朝臣震惊又可惜,纷纷假意关心的往上递了折子问安,却无人追究刺客的源处。聂嘉猜都猜到了,折子一本没看全让人烧了。 “大王,静王殿下来了。”老太监不知小国君是否已经睡着了,便附耳低声地道了一句。 聂嘉睁开眼睛,睫下溢出一丝刀剑的清光。 “听说这几天王兄一直没吃药,臣弟特意亲自早起煎了药来,王兄趁热喝了吧。”君长悦面色苍白地领着宫人走到聂嘉身边,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端到聂嘉面前。 “下了什么毒?”聂嘉敷衍地问道。 君长悦坐到聂嘉身边,自嘲地笑了笑,“王兄身边的暗卫很是尽责,臣弟送来的东西都里里外外探查了许久才放行,臣弟哪有给您下毒的本事。” 君长生这几年的确一直都是由君长悦调养身体,五年前雪夜中的那场凌虐在他身体中留下了许多病根,孱弱得根本活不到而立之年。但聂嘉望着他,并不去动那碗君长生已经喝了五年的药。 他只是懒懒地闭上眼睛,继续打盹。 君长悦对于他的冷淡并不在意,兀自静静说道:“昨夜赤云宫凶险无比,王兄万幸毫发无伤,可这样的情况日后只怕会越来越多。若王兄先前随了臣弟的愿安葬司空寒,便不会有如今群臣激愤的场面,王兄您也不会立于如此危险境地之中了。” “无妨,来多少,杀多少便是。”聂嘉懒懒地哼哼道。 君长悦苍白笑道:“您真的觉得杀人就能解决一切吗?” “不能吗?”聂嘉目光戏谑地看着他。 君长悦目光漠然,道:“刀总有钝的那一天,难道您没发现您能使唤的人,只有身边的暗卫了吗?在宫中您是燕国的大王,若是出了宫只怕人人都意取您的性命。作茧自缚的道理,小时候还是您讲与臣弟听的。” “司空寒作茧自缚的时候,你可有这样劝过他?”聂嘉坏心眼地去撕君长悦的伤疤。 果然君长悦一恼,看着聂嘉急喘了两下,随后振袖离去。他走到赤云宫门前时回过头,看着神情闲适的兄长,眼眸通红的咬着牙悲痛欲绝道:“你杀了司空寒,我虽怨你却从未伤害过你,往后也不会,幼时你救我一命,如今我们各不相欠,你好自为之。臣弟就此别过。”他转头时流下滚滚热泪,背对着聂嘉道:“那药能祛你身上痛病,虽无法根治却能暂缓,喝不喝由你。” 说罢大步离开了赤云宫。 聂嘉的指尖慢慢在手炉的花纹上摩挲,不知君长生面对弟弟的决裂言词会有何反应,聂嘉当然是毫不在意的。君长悦离宫后就会远赴西北前线,以超绝的医术赢得一片军心,又和重生的司空寒相认,夫夫联手拿下了整个西北地区的民心所向。 西北前线是有六名玄甲在的,那是司空寒的大本营,需要绝对实力的镇压。在司空寒和君长悦相认后不久,六名玄甲均折在西北。 念及此,聂嘉挥退身旁的宫人,唤玄甲现身,“人还没回来?” 玄甲回道:“边关路途遥远,一来一回也要数天功夫,想必也快了。” 聂嘉皱眉抚了抚刺痛的膝盖,这双腿,太碍事了! “大王放心,微臣自当誓死保卫大王的安危。”玄甲字字掷地有声道。他见小国君如此焦急,还以为是对他一个人不放心,便连忙表忠心。 聂嘉沉默着没说话。 他其实很焦躁。燕国的确像君长悦所说的那样已经不是君长生所能控制的了,他赖以生存的是玄甲。能杀了司空寒,是因为玄甲。能嗜杀成性仍稳居王位,是因为玄甲。 他现在民心尽失,文武百官天天琢磨着怎么造反,军队没有玄甲镇着早就杀上王宫了。没有玄甲,君长生便会失去一切,王位和性命都岌岌可危。这一切不只是君长悦,连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因为司空战神一死,暴君旋即迁怒另一名护国战将,整个涿鹿城都在蠢蠢欲动。 一旦有人在背后煽动,群臣揭竿而起,一名玄甲是绝对护不住小国君的。 而经过昨晚的试探,恐怕满朝都知道小国君身边的防御力量已经不堪一击了,如此机会怎能放过,真正的动荡可能就在这几天,甚至是今夜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实现原主“逆我者亡”的心愿,聂嘉就不能继续窝在王宫,可他不想乱跑,他怕时谌找不到他。聂嘉的牙齿细细密密地咬在一起,每时每刻都因此倍感折磨。他想见时谌,冒着被杀的凶险也想先等到时谌。 此时一名侍卫疾步跑来,扑通跪到廊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道:“禀大王!捷报!高都督的精锐之师大胜夷人,连夺夷人四座城池,夷人已向高都督称降,愿臣服大燕!此时高都督率麾下铁骑凯旋而归,已到涿鹿城下!” 聂嘉微一怔,驻南夷前线的军事长高文不是什么出色的将领,他能击溃生猛无比的夷人平定南夷?愣神了这么两秒,聂嘉才猛地回过神,是玄甲! “去玄武台!”聂嘉急促吩咐。 赤阳宫,君长悦正万念俱灰地坐在桌边,等着宫人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准备离宫。他放弃了无药可救的兄长,待他一离宫,不管朝臣如何血洗王宫,都与他无关了。他只想回西北,那里有司空寒的存在过的痕迹,也会是他余生唯一的慰藉了。 宫人来通传,将南夷捷报告知。 君长悦愣了,“就凭高文?” 怎么可能! 玄武台上,无数侍卫林立,宫人随伺左右,聂嘉紧张得心都提了起来,看着尚且紧闭的城门眼都不敢眨。 几位林立在玄武台下的重臣也十分紧张,如今涿鹿城人心惶惶,正是把暴君拖下王位的大好时机,怎么偏偏这么巧高文竟然带着踏平南夷的铁骑凯旋而归?若他臣服于暴君,下次这等好机会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不过高文只是区区献洲都督,平生从未踏足过涿鹿城,为人又懒散怕事,等他来了涿鹿,想必暗中哄哄许他高官厚禄也就行了,毕竟谁真的愿意忠心于这暴君?有高文带来的铁骑在,区区暗卫,更不在话下! 朝臣皆如此满心戾气地想,百姓则不然。虽然现在司空战神的尸首还挂在城墙上,但他们更高兴听到战场传来的捷报。燕国打了胜仗,比什么都强,虽暴君威压悬在头顶,但总比亡国后流离失所的要好。 听说有军队凯旋归来,涿鹿城的所有百姓几乎都涌了出来乌泱泱的挤在街道旁,等着目睹凯旋之师的风采。 不多久,城门大开,一眼望去是一片漆黑的战甲,随后就是一股从地狱里翻涌而出般的血腥之气猛地冲进了城内。 原本在百姓间沸腾的氛围瞬间喧嚣长安。 进入城内的铁骑表情冰冷而麻木,他们的战甲并不是漆黑的,而是溅满了无数干涸的血迹,一层又一层,凝固的血迹将战甲染成了黑色,每一个人皆是如此,不知在边关究竟是杀了多少的人。 而队伍最前的将领位置,骑在马上的也不是高文,而是身披战甲腰佩血刃的陌生男人。他面上卡着一张冰冷的铁甲遮住口鼻,看不清他的样貌,那双灰凉的眼眸却充满森冷的杀伐,与之对视犹如望着幽涧般令人胆寒。 在场的朝臣均不禁遍体生寒。 而玄武台上,自军队踏进城门的那一瞬间,聂嘉就从步撵摔了下去,磕得腿疼都顾不上了。宫人去扶他,却发现小国君跪坐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他的双眼不知何时早已通红,定定地看着那名让人望而生畏的将领,咬着牙话都说不出一句。 玄武台下,将领远远望向乱成一团的玄武台,眸光定在冷风中孱弱的小国君身上时,那双死气沉沉好无光的狼眸忽然敛进了一丝的震惊。 第60章 主角必须死 军队停了下来, 玄甲统领骑在马上瞳孔急颤地抬头看着玄武台,他眼中的惊诧毫不掩饰,仔细一看震惊之中似乎还掺杂了一种大不敬的占有欲, 直白而激烈。 他一把扔掉手中缰绳翻身下马, 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玄武台上的小国君。他呼吸急促地往前走了两步,旋即足下一蹬,整个人往玄武台上掠去, 如一道寒风中劈出的冷光, 眨眼见跃上玄武台。 宫人被他吓退了几步,委实是这人身上的杀气太过厚重, 即便知道他是小国君身边忠心耿耿的暗卫统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猛退。 他站在聂嘉几丈远的地方并不往前,铿地卸下腰间血刃扔远,随后一把撕开护心甲, 过程中他一直定定地看着聂嘉灿烂的眼眸,直到身上只剩下遮面的钢甲才抬脚往他身边走,单膝跪下。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聂嘉在他开口前看着他说,声音都在发抖。 玄甲统领眸中暗潮翻涌,他一字一字清晰道来,“不论臣在哪,您的身边才是臣的归处。” 聂嘉惴惴半月的不安, 在这一刻尽数消弭于他温柔的眼神中。 “抱我。”聂嘉咬牙忍着泪,向爱人伸出双手,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孩。 对于这样的要求, 换作谁恐怕都会是一阵惶恐。玄甲统领却丝毫不惊诧,一手揽着聂嘉的后腰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横抱起来,似乎是察觉到小国君身上微微的颤抖,他不禁将纤弱的小国君往怀中贴了贴,声色低沉道:“臣送您回宫。” 说着不顾城中百姓和朝臣的目光,直接这么把小国君给抱走了。临走,他粗粝的目光狠狠在玄武台下的朝臣脸上刮了一记,光是一道目光中蕴含着的威慑便让朝臣纷纷心惊肉跳地低下了头。 一路上聂嘉都抱紧了爱人的脖子,嗅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像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般激动,一股一股急促的热气都尽数喷在了他的领口中,让人统领觉得怀中仿佛是一只温软的小动物。 此时整个涿鹿城都静悄悄的,围观的百姓在嗜血的铁骑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朝臣更是脸色苍白,顿觉错失良机,平定南夷的果然不是高文,而是小国君身边的暗卫。这下要铲除暴君,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等来如此良机,实在是可惜! 君长悦也在人群中,他一身素衣看着只像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他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玄武台,又看了看眼前冰冷嗜血的凯旋之师,面无表情的淡淡道:“他很幸运。” 这么巧,在这种时候暗卫率如此骁勇铁骑回城,什么都不用做便足以震慑朝臣的反叛之心,若是再迟上一两天…… 侍卫跟他在身上默默地低着头不敢置喙。 君长悦目光悲怆地抬头看着城墙上血淋淋的尸首,眼眶红了红,旋即不敢再看,“走吧。”总归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了。 王宫,玄甲统领一路将聂嘉抱回了赤云宫,见殿内的银铃都不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他放在床上,自己单膝蹲下将他一双冰冷的双足放在怀中焐着,抬眼轻声道:“方才有没有摔伤?” 聂嘉眼中含泪笑着摇头道:“我没事。” “臣在南夷王宫搜到一张方子,连同药材都一并带了回来,听闻可续人筋脉,方才已经叫人下去准备,大王愿试吗?”他关切问道,此时提起小国君残废的双腿,心中便是一阵刀斧砍凿般疼痛难忍,只恨不得回头杀了当初姗姗来迟的那个自己! 聂嘉点了点头,伸手在爱人冰冷的面甲上摸了摸,声色温柔极了,“你可唤我的名字。” 这人便一点也不推脱,双眸喜悦而宠溺地看着他,“长生。” “你呢?我一直未曾知晓你的名字。”聂嘉说。 他眼眉温柔下来,“玄甲二十一是没有名字的,王。” 聂嘉微怔,这才想起来的确如此,玄甲二十一人是君王的守护者,不需要名字。 “那我给你一个名字,以后你便叫时谌,好吗?”聂嘉用冰凉的小爪子握着他的大手,在他掌心缓缓写了一个“谌”字。 “时谌。”他五指一握,将聂嘉的手轻轻攥在掌心,眼眸中有股激烈的情绪的一闪而过。 聂嘉抿唇微笑,眼中的泪意已经干涸了,只剩下满腔柔情。他注意到时谌的武衣都不知让血液浸湿又干涸了多少次,便唤人去拿身干净的衣服来给他换上。 时谌似乎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身上有多脏,忙将小国君的双腿放在锦被下,往后退了两步,“容臣沐浴更衣后再侍奉君侧。” 聂嘉一歪头,眼中立刻充满了不舍,伸手求抱:“带我去。” 时谌一愣,一双狼眸发直,面甲下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谁能拗得过偏执起来的小国君,非但没放人,反而还将人留在了赤云宫看着他沐浴。聂嘉没跟着时谌下水,见到他褪去身上武衣躯体没有一丝新伤痕后才放心,他没有受伤太好了。 时谌在浴池里泡着,聂嘉就在旁边等着,看着爱人被打湿的颀长身躯,心里又甜又痒。 不多久时谌便把自己清洗干净,在小国君直勾勾的注视下僵硬地穿戴整齐,心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你从南夷回来,舟车劳顿,天气又如此寒凉,该当好好休息。”再度被时谌抱着会寝殿的路上,聂嘉靠在他宽阔的肩上轻轻往他耳朵里吹风。 时谌背脊一僵,越和小国君贴得这样近心里便滋生出越多大逆不道的想法,这才刚刚出浴,后背便让汗水给浸湿了。聂嘉尤不自知快把时谌惹毛了,还窝在人怀里一爪一爪地往人心上挠。 好在侍立在寝宫内的宫人打断了聂嘉对时谌的骚扰,一进门宫人便跪了满地,对于大王被人抱着进来的画面,他们委实不敢多看一眼。 “出去吧。”时谌嗓音沙哑,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聂嘉忍不住笑了笑,在他颈窝轻轻咬了一口,立刻就感受到了爱人臂弯传来的紧绷和僵硬。 宫人连忙退了出去,时谌大步上前将聂嘉放在床上,床边放着一桶宫人刚刚送进来的药,桶内还泛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药香。 时谌单膝跪在床边,将小国君伤痕累累的双腿放进药桶内浸泡,此时任何旖旎的情绪都消散了,看着小国君纤细得仿佛一折便会断掉的双腿,只剩下满腔悔恨和痛心。 “我的腿会好的。”聂嘉看得出他猛然间低落的情绪,连忙安慰他道:“既然是南夷王宫里的东西,当然是有效的,我相信你。” 时谌抬眼看着他,呼吸沉重。 聂嘉只是冲他笑,笑色甜蜜,毫无往日的阴鸷深沉。 时谌便也随着目光柔和下来,双手浸在药桶中轻柔地摩挲着他的双腿,“臣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您的双腿。” “嗯,你会的。”聂嘉捏捏他的耳朵。 他便这样和时谌闲话,泡了约半柱香的时间便让时谌塞回了被窝中。 用过午膳后外头又下雪了,时谌拨了拨炉膛的炭火,靠在床边给小国君讲述如今南夷的情势,直到他发现床上的人有些精神不济,便放轻了声音道:“困了便睡吧,臣在这里守着您。” 聂嘉用异能稍微重塑了断掉的骨骼便虚脱得睁不开眼了,他握住时谌的小指,掀开被子一角昏昏沉沉道:“天好冷,我身上痛,我想你抱着我睡。” 时谌见他面色苍白的模样心中疼惜不已,便一点也不推拒蹬掉武靴躺到聂嘉身边,不等他主动靠过来便伸手把温软纤细的小国君拥进了怀里,轻轻哄劝道:“睡吧,臣会一直守在您的身边。” 习武之人身上热得仿佛是块烙铁,聂嘉满足地往时谌怀中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安心地睡去了。 时谌听着小国君逐渐均匀的呼吸声,眼中慢慢弥漫上了一层淡薄的血光。面甲下响起一道极轻的哨响,立刻有道黑影从梁上翻下来,单膝跪下。 时谌翻身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看着那名玄甲,目光冰冷地打了两个手势。 玄甲立刻抱拳,“属下领命。” 时谌一挥手,玄甲立刻退出殿外,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时谌一回涿鹿城,城中的气氛顿时变了,犹如把一整锅的沸水都扔到了寒潭中,再没人敢张牙舞爪跃跃欲试,野心勃勃的朝臣不敢抬头,又变成了不敢怒更不敢言的鹌鹑。 但有的人该死还是要死的,当天下午,某位兵部大臣和羽林军统领便横尸大街,死状惨绝人寰,想也知道是谁下的手,两位大人的家眷别说为他们收尸,跪在街边连哭都不敢哭。 一时间别说朝堂,整个涿鹿城都人心惶惶起来。 聂嘉在时谌回来后便什么都不去管了,也不去上朝,自然没发现朝堂少了几个大臣,天天只和时谌待在一起,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昏君。 半月后时谌握着聂嘉纤细的脚踝,忧虑道:“这么久了,竟没有任何效果。” “有的,你看。”聂嘉艰难地动了动圆润的足尖五趾,他可以一次性完全透支异能治好双腿的残疾,但那又不知要昏睡多久才能休息好,便在这半月断断续续地为自己修复双腿,只不过君长生的伤实在太严重了,以至于半个月了也就才恢复到这种程度而已。 况且,双腿没好之前,走哪都能让时谌抱着,对聂嘉来说好于不好都一样。 他话音刚落,时谌看着他足尖的目光便傻了,随后猛地抬头看着他,眼里是一片激动不已的狂喜。 “很快,我就可以下地走动,和你并肩作战了。”聂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花了大力气修复了骨骼和筋腱,现在只剩下皮肉伤,很快就能治愈了。 时谌还傻傻地看着他,随后缓缓皱起了折眉,眼中竟是泛出了一丝泪意。 聂嘉看着他这副欣喜又自责的模样不禁心疼起来,轻轻在他面甲上用指尖敲了敲,“这个可以拿下来吗?” 时谌目光温柔,五指绷在面甲上将这块遮住半张脸的冷钢取下来,聂嘉便迅速往他唇上亲了一口,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眸轻声说:“你治好了我的腿,想要什么奖励?” 第61章 主角必须死 聂嘉搂着时谌的脖颈, 用微凉的鼻尖轻轻在他鼻梁蹭了蹭低缓道:“我把我自己给你好吗?” 他们离得极近,聂嘉能清楚看到时谌漆黑无边的瞳孔在急颤,种种情绪都在他眼中爆发。 时谌一把抱住小国君的腰将他拥进怀里, 沙哑道:“臣毕生所愿, 便是望您一生喜乐安康。” 聂嘉伏在他肩头感觉鼻尖微微一酸,“我会的,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 谁都夺不走我的喜乐。”他说着, 转头吻在时谌唇上,望着他微怔的眼眸说:“不想要我吗?我会很听你的话。不想要吗?” 时谌瞳孔一紧, 似是忍耐到了极限般低喘着将聂嘉抱进怀里和他拥吻在一起。他怎会不想要,简直渴望极了。他的动作如狼似虎,粗鲁又霸道,却也带着过分的温柔。霸道在于将聂嘉压在身下大肆征伐时毫不收敛自己的力道, 温柔在于整整一夜聂嘉也未曾感觉到一丝痛楚。 翌日天气晴好,却因为融雪而格外的冷。聂嘉窝在时谌火炉般温暖的怀中足足睡到日晒三竿才睁开眼睛,瞧了一眼人还在身边,便放心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了,一手还拽着时谌的袍角不撒开似乎生怕人跑了。 时谌目光疼惜地把小国君往怀中紧了紧,陪着他静静休息。 年节前远在西北前线的六名玄甲已经被聂嘉召了回来,此时的西北大军全是司空寒的麾下余势, 而且静王君长悦现在也身在西北,把玄甲召回来只会让西北失控,极有可能出现西北军拥戴静王和整个燕国割裂的情况。 但小国君吩咐的时候, 时谌也未阻止。他希望他的王能随心所欲的活着,什么都不用顾虑,若西北军真的有反意,他杀光西北军便是! 很快,玄甲二十一都撤回了涿鹿城,此时若还想再刺杀暴君,简直是难于登天,朝臣顿时一个比一个乖觉。 没多久聂嘉的腿也彻底好了,玄甲惊叹统领这带回的究竟是什么方子,简直就是神药啊!他们大王平时因为双腿的残疾平日里咳嗽一下都有可能把肋骨给咳断了,这还不足两月,便能追着统领到处跑了。他们甚至还见过大王练习射箭的时候,那下盘,比他们都稳…… 这哪里是治好了腿,这根本就是换了双腿吧! 当然,小国君双腿康复如初的消息也就只有玄甲和内宫少数几个宫人知道。小国君不上朝,朝臣和百姓自然不得而知。就算是某些人遣来的探子,有玄甲二十一散在周围,别说窥见小国君的行踪,就连赤云宫的宫门都迈不进一步。 同一名玄甲练过刀后聂嘉出了一身的汗,放下刀也不去沐浴更衣,而是匆匆跑去了勤政殿闷头往正在书案后批折子的时谌身上爬。 每次都是这样,稍微离开他一小会便要跑回来黏糊好半天才肯继续做自己的事。时谌倒是经常陪他,几乎日日寸步不离,但时间长了奏折堆得比天高,聂嘉是一概不理的,便只能他抽空看看。 “我的长生长高了。”时谌放下手中奏折,伸手把伏在自己身后的聂嘉抓到怀里来亲了亲。他开心极了,他的王先前马上到及冠之年却还是一副十五六岁的孱弱模样,如今不仅双腿恢复如初,短短两月竟也长高了些许,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一天比一天康健。 聂嘉知道他在想什么,挥舞着自己的还纤细不已的拳头,炫耀道:“我方才险些一刀斩下玄甲的手臂,他向我服输了,我如今足可以随你一起征战沙场。” 时谌顿时心里一紧,“这些事,自有我替你打理。” “我知道战场很危险。”聂嘉动了动跨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后颈和他对视道:“所以我想保护你。你在前线出生入死,要我怎么安心在王宫等你?” 他自然没有忘记,这一世时谌是如何被司空寒率兵围杀,挫骨扬灰。每每念及此,即便是在时谌身边,聂嘉都掩饰不住浑身散发的戾气。 时谌能窥见他眼里的血光,顿时醒悟过来,他的王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当然。”他虔诚地执起小国君的手亲吻他的指尖,勾唇笑道:“我也想同你一起并肩作战,将天下都纳入你手中。” 聂嘉笑起来,往他唇上一咬随后从他身上下来,安心道:“那我去沐浴更衣。” 时谌却拽着他的手将人扯回来,随后一把抱起,“同去。” 聂嘉伏在他肩上笑了笑,暗处的玄甲们每每见到两人腻在一起的画面都恨不得以刀自戕,暗暗自责没有保护好大王,竟然让他们统领爬上了龙床……这日后他们该当如何面对黄泉中的先王!啧! 用晚膳时,趁着小国君又趴在案上叮叮当当敲他那堆宝贝铜铁零件的功夫,时谌把下午陪他练刀的那名玄甲唤来,问了一遍详情。 玄甲跪地道:“回统领,大王虽无内劲,但是刀术自成一派,的确在属下之上。下午不敌,若不是大王及时收手,属下的一条胳膊便保不住了。”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小国君虽从小习武但十三岁经历过那件事后身体便垮了,怎么可能将将双腿痊愈便有一身能胜过玄甲的功夫?需知玄甲二十一随便挑出一人就足以力敌百人精锐,败在小国君手中,实在是天方夜谭,若不是下午亲眼目睹,其他玄甲也不敢相信。毕竟这不是随便冒出来的普通人,而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天天长大的国君。 大王的凌厉身手,实在是叫他们匪夷所思。 时谌听完却没有丝毫异样,确认玄甲没有刻意放水后只是暗暗放了心。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他的大王情意如此深重,若没有足够的能力怎么会任性到要和自己前去战场那样凶险的地方? 此时身后传来哗啦一声,似乎有什么倒了。时谌挥退玄甲,撩起袍角起身回到案前,发现聂嘉叮叮当当时不小心把他刚刚批完的折子给碰倒了一地。 他看着聂嘉还在专注鼓捣一些精细零件的模样,忍不住眼眉间都染上了一丝笑意,蹲下来将折子捡起。 聂嘉问道:“那是什么?” “西北的捷报。”时谌说着在他身边坐下,抱着聂嘉的腰腹在他耳畔缓缓道:“虽还没有大战齐国,但小战役不断均是我大燕取胜,已经往宫里连递七八张折子了。” 聂嘉唇边凝着一丝不屑的冷笑,他往后靠在时谌怀中,抱着他的手将一枚漆黑的冷钢护腕摆弄到他腕上,“有没有提起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时谌一笑,嗅了嗅他发上的淡香笑道:“捷报由西北的云麾将军所写,这半个月内静王也递了两张问安的折子来。两人提到过同一个人,杜宇贤。” “他原本是个无名小卒,却在齐人偷袭时一举斩下对方主帅的人头,引起了云麾将军和静王的注意,二人发现杜宇贤不仅骁勇善战而且足智多谋用兵如神,率领西北军多次痛击齐人连连告捷,实乃大材,如今已将他破格提拔为左先锋了,是吗?”聂嘉哂笑。 时谌勾唇点了点头,“若真如他们所说,此人的确可堪大用。” “他是司空寒,他死后重生了。什么杜宇贤,不过是个伪装罢了。”聂嘉对此不屑一顾。 时谌对他的话自然是毫不怀疑的,只是诧异地扬了扬眉。他抱紧了聂嘉的腰,想起司空寒可是被他的王一箭射断了脖子。如今他重生归来,想必也不会安心于战场,复仇会是他的头等心愿。 这人该当早些杀了才行! “年后不久司空寒便会大捷回涿鹿,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不必追到西北去。”聂嘉将一根半指长的钢针缓缓推进时谌的护腕中。 时谌眼神不悦道:“既然是司空寒,想必静王也是知道的了。如此,他还敢向你大力举荐这‘杜宇贤’,可见其心不轨,当杀!”说罢他又觉得失言,他的王一直以来都将静王视作明珠,处处纵容,幼时甚至为了他被人险些生生打死,他对静王的爱护不可小觑,此时静王行如此忘恩负义之事,不知他该有多伤心。 “那等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若是觉得碍眼杀了也无妨,我却是觉得,死是人世间最痛快的事,一刀下去未免便宜他们了。”聂嘉接连往护腕中置入五根钢针,终于摆弄完了。 时谌微微一怔,大力握着他的手。 “我杀了司空寒,他恨不得活吃了我,我自然不会再将他当回事。”聂嘉心有所感,转身冲他一笑,“这世间,唯有你住在我心中,除了你旁人在我眼中均是死物。” 第62章 主角必须死 时谌眼瞳微颤, 气息灼热,牢牢将人抱在怀里。 “有了你,我才有了魂。”聂嘉实在是爱极了他, 时时刻刻都忍不住向他表明自己的情意。他握着时谌的手指摩挲关节处的刀茧, 温柔的声音响在他耳畔,撩人心弦。 时谌反手将他的手包在掌心,将唇贴在他耳侧轻吻, 灼热的呼吸尽数涌进他颈窝中, “我以前从未想过能得到你。” 过往的十八年,他伴着小国君一天天长大, 不是不敢奢望,而是从未有过任何僭越旖旎的念头。此时无尽的爱意情愫,都始于两月前刚回涿鹿城时往玄武台上看的那一眼,这份感情来得湍急而激烈, 毫无预兆,几乎让他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自处。幸好,他的王似乎同他一样。 真正有了魂的人是他。 聂嘉窝在时谌怀中同他耳鬓厮磨了好一会,互诉情意,像两只相濡以沫的野兽。 “这是什么?”两人聊罢,时谌的注意力才被腕上早已经被自己体温焐热的冷钢护腕拉回来。 他抬腕一看,聂嘉吓了一跳:“小心!” 机括被时谌的内劲触发, 一枚钢针瞬间激射而出,时谌反应迅速猛地偏头躲过,只听铿地一声, 身后博古架上的青铜鸳花熏炉已经被射穿了。可以想见这如果是个人站在那里,必会死得无知无觉,瞬间便毙命。 聂嘉吓得脸都白了,摁着时谌的手呼吸都在发抖。 “我没事。”时谌连忙在他后心顺了顺安抚着,随后才仔细端详这精致却又不起眼的小东西。 “这是给你防身的,其中的暗器可重复补充。”聂嘉给他解释道:“司空寒重生,对你我恨意滔天,他如今已经知道玄甲的存在,会想法子对付你。还有这个。”说着他跳下地,从一旁的书柜中拿出一把十分简约轻便的十字弩捧到时谌面前,扩开弩担,将一支漆黑的箭矢装上对着刚才的熏炉就扣下扳机。 箭矢激发,小巧的熏炉被箭矢穿身而过,在架子上却纹丝不动只留下一个孔洞,可想而知这小小的十字弩爆发出的威力有多巨大,就算是十六劲的重弓恐怕都比不上! 时谌惊诧了一瞬,看着小国君亮晶晶的眼眸,心里便只剩下满腔温柔的情绪,他的王在想尽办法的保护他。 “无需担心司空寒,就算没有他,为了你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时谌执着他的手深情而郑重的望着他。 司空寒他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和聂嘉之间双方对彼此的一往情深和担忧。 “真乖。”聂嘉抿唇而笑,跳起来奖励他一个吻。 时谌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此物杀伤力甚大,可交由军机处批量打造武装军队,届时轻易便可攻破大齐战线。” 聂嘉却摇头道:“燕国铁矿资源有限,每年补充前线消耗的刀枪箭矢已经很吃力了。况且如今听命于我的军队有多少?武装玄甲和你麾下铁骑便足够了。” 时谌勾唇咬着牙冷笑,像极了一头嗜血的猛兽:“燕国没有的,我都去替你抢来,谁有便去抢了谁。” 不只是燕国,整个天下都是贫瘠荒凉的,为什么各国烽火连天战乱不断,还不是为了争抢各种有限的资源,独霸天下,只能靠打仗来争夺或消耗,谁能赢谁就是霸主。 在这样的局面下,区区司空寒已算不上是回事了。 很快年节就到了,冰雪消融,王宫虽依旧萧条,赤云宫却处处挂满了红绸剪纸,宫人来往忙碌,热闹喜庆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王娶亲了。 赤云宫年节气氛浓厚,整个涿鹿城却还是惊弓之鸟,人心惶惶得连年节这样隆重的节日家家户户都不敢操办,匆匆吃过一顿丰盛膳食便罢了,毫无生气犹如死城。 初春,天气渐暖,聂嘉脱去了一身厚重的衣袍,风中还带着些许寒意的时候他就已经天天穿着单衣到处跑了,别说冷,因着几个月来一直跟着时谌练习武艺的原因,一天中额发常常都是被汗水打湿的状态,热得连单衣都不想穿了。 他又长高了不少,不过一季的功夫过去,同时谌站在一起的时候不用再蹦起来,踮着脚尖便能吻到他的唇。身姿如松竹,颀长清贵,若是持剑站在日光下,远远看去那股傲然的气势一眼便能令人折服,谁能想到三月前他还是一副病弱得随时会短折的模样。 玄甲们可欣慰了,要是他们统领不是动不动就爬龙床欺负大王,他们还不敢拦,他们会更欣慰! 春季中旬的时候时谌惦记聂嘉一直待在王宫会心烦,便带他出去打猎游玩,玄甲随同左右。 聂嘉玩得十分尽兴,一箭射中了一头白虎,他将虎牙拔了下来,晚上回去又叮叮当当了一番。翌日早上时谌醒来时便察觉到脖子上多了一串东西,拿来下一看,是一颗冕旒上极为珍贵的红珠,两侧环抱着白天小国君亲手拔下来虎牙。 时谌愣了好一会,摸着红珠,似乎还能感觉一丝小国君昨夜仔细雕琢时的余温。他心里一片柔情,抚开聂嘉的额发忍不住在他眉心轻吻了一下,聂嘉睁开眼睛惺忪地看他一眼,脑袋一拱就钻进他怀里继续睡了。 其他玄甲看到这一幕可真是要酸死了,一个比一个愤愤不平,凭啥统领有珠子他们没有?凭啥统领有虎牙他们没有?要、要不是打不过统领,他们早把人拖出去围殴一顿了。幸好军机处把护腕和十字弩造好送进了王宫,聂嘉唤了玄甲来领,觉得终于得到大王礼物的玄甲们才纷纷平息了众怒。 整个春天聂嘉几乎都是在时谌身边度过的,练刀骑射,谈情说爱,闲着没事就在书房叮叮当当搞点小玩意儿,总之就是不上朝不看折子,全推给了时谌。 他无心朝政,况且燕国的朝堂动向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意的,一个战火纷飞中苟延残喘的小国,朝堂里闹出什么动静都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春天就这么过去了,春末,云麾将军率西北军大捷回城,听说静王殿下也回来了,涿鹿城的百姓们欢呼雀跃不已,纷纷涌到城门迎接。 半年的时间,静王君长悦的名字已经是西北军心中神祇般的存在,战场上刀剑无眼,死伤一片,处处都充斥着阴霾,军队中人人都提着头颅熬过每一天,指不定转眼就掉了,命也没了。是静王殿下给了他们生的希望,无论多严重的伤,只要不是当场毙命及时送到静王殿下面前,便有八成希望活下来。 静王殿下医者仁心,救人无数,已经完完全全被西北军当成了守护神。 仅次于静王君长的便是近来勇猛无匹连云麾将军都甘拜下风的左先锋杜宇贤,按照这样的势头,西北军拥护静王或者杜宇贤为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尤其是进城时,西北军看着昔日他们心中的战神被挂在城墙上已经严重腐烂的尸首,心里对暴君的仇恨便更加浓烈了。 此时名为杜宇贤的司空寒骑在马上,目光赤红地看着城门上的尸体,握着缰绳的五指几乎要生生扼断! “祁丰……”司空寒看着自己尸身旁那具已经被鹰鸟啄食完的骷髅,眼底逐渐沁出一层薄泪来。 他早就知道暴君杀了自己旧友,此时亲眼再看,不禁心中悲痛万分,恨意滔天!祁丰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帮他求情安葬,便就招来灭顶之祸,死后竟也不得安生要跟自己一样悬挂城墙受辱!丝毫不念及他为燕国立下的汗马功劳,有如此暴君,燕国亡矣! 君长悦在一旁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心中强烈的仇恨,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道:“此番回城,你切莫冲动打草惊蛇。他身边暗卫林立,你我都不是对手,我们已经吃了一次亏,一定要谨慎。” “我明白。”司空寒向他投去一道温和下来的目光。 “我会帮你的,哪怕不是为了你,只为了百姓和燕国的存亡,也不会再对他留一丝仁慈。”君长悦低声说,用力握着司空寒的手,感受他身上的体温和生命力,才不会因为城墙上的尸首惴惴不安。 他没死,他还在。君长悦动容不已,尤其是在城墙的枯骨下望着身边的情郎,那股激动欣喜才更加久久不能平静。 西北军大捷,百姓还是像上次那样夹道欢迎,却不像上次那样噤若寒蝉,而是欢呼不断。甚至有楼上的姑娘大胆地将香囊抛向军队,砸中了哪个士兵的盔甲,换来一道憨厚羞涩的笑容。哪像那次南夷归来的铁骑,一个比一个的麻木冷血,叫人看着就害怕。 聂嘉知道司空寒回来了,也没去理会,等着云麾将军和君长悦领着人进宫面圣邀功。 第63章 主角必须死 大齐一直是燕国的头等劲敌, 因为两国相邻环境相当,大齐又比燕国富饶上那么一些,多年来便一直想吞并燕国。多亏司空寒用兵如神, 严守西北战线, 大齐军队次次无功而返死伤无数,从未在司空寒手上讨得过一分便宜。 就是这样的一个战神,保卫燕国的疆土与子民, 其汗血功劳足以被载入史册却被暴君眉一蹙便斩了, 毫不念及他为燕国所做出的莫大贡献,视民心如无物。 如今在失去司空战神后, 西北军再次大捷而归,涿鹿城的百姓在欢呼之余,心中都不禁隐约有些悲怆,也暗暗期待在看到城墙上的尸体后怒火中烧的西北军能一举围杀王宫, 了结了暴君,为司空将军报仇! 早在五年前,燕国上下都在这么期待着暴君毙命的那一天,上至朝臣下至乞丐,却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百姓不知道,但在经过冬夜血洗赤云宫一事后,朝臣们便窥见了玄甲的秘密。一支实力深不可测的暗卫, 如影随形地散在暴君的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光是一个晚上就杀光了兵部大臣豢养了十几年的死士。 他们才是推翻君长生的关键!只要他们一死, 哪里还有什么暴君,王位上的也就是个残废罢了。 司空寒眼中暗潮翻涌,对于玄甲的深浅他可是直观感受过的……一想起来便觉得四肢都在隐隐作痛,尽管现在已经换了一具身体,但四肢被拧断的痛苦早已根种进了他的记忆中。重生后的第一天司空寒就清楚的明白要除掉君长生,就必须先从玄甲下手。 先前在西北的时候他本来是有机会的,但可惜君长生及时把驻在西北的六名玄甲召了回去,错失良机。 当然这不是最令他扼腕的,如今司空寒的头等心腹大患自然是玄甲的统领,那个一招就废了他一手的暗卫!如果不是君长生要活口,司空寒毫不怀疑那个人可以悄无声息的取他首级,让他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怕到了极致。 司空寒被称为燕国战神,哪怕是敌国大齐也将他视作第一猛将,司空寒心里多多少少也是这样评价自己的。但直到被擒的那天晚上,司空寒才震惊燕国竟还有武艺在自己之上的人,他这位猛将,在此人面前不堪一击! 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司空寒闭上眼睛,缓缓出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君长悦只以为他心绪难平,便只是悄悄在他肩上抚了抚。 司空寒睁开眼睛望着他疲惫一笑,正欲说什么,却觉得后颈一寒,仿佛被人在脖子上架了一把钢刀,这种绝对的杀气他太熟悉了…… 司空寒猛地回头,只见城墙王旗旗杆上立着一道修长的人影。那人穿着一身玄黑武衣,纹丝不动地站在连猫都难以立足的王旗上静静地望着西北军……或者说是望着骑兵前的司空寒。 他面上戴着遮住口鼻的钢甲,只露出一双折刀般的长眉和灰凉的狼眸,手中拎着一把血刃,青丝随袍角在风中翻飞,满身杀气犹如送葬者,带着绝对的恶意。 那是谁,司空寒心里瞬间就有了答案。他心中一寒,整个人都僵在了马背上,刚刚重生时心里的滔天恨意在这个时候竟统统被恐惧所取代,只想逃命! “怎么了?”君长悦察觉到他的异常轻声问了一句,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了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司空寒被他的声音叫回神,一个激灵,再定睛看去城墙上已空无一人,王旗的旗杆上只有微风缱绻哪来的人。 “没什么……”司空寒脸色苍白地回过头,不经意间呼吸已经紊乱了。 他绝不会看错,此人的身手竟已经到了这样近乎神出鬼没的地步。司空寒握紧了马缰,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他明白自己在害怕,他为这样胆怯的自己而感到羞耻!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死前备受煎熬还能从容叫嚣暴君不过是因为从未想过自己还能重生。 死过一次,才知道死有多可怕…… 司空寒不敢相信有一天他竟然会怕死。 “稍后我先回王宫探探王兄的口风,未免他人起疑,这几日怕是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安置了军队后一行人先去了云麾将军府,君长悦不能久留,便和司空寒在僻静处躲着旁人话别。 他舍不得地抱着司空寒,司空寒亦舍不得他,此时却只是顺势抱着君长悦并没有说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君长悦抬头问他道:“自进了城你便心绪不宁的。” “无事,只是玄甲二十一到底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如今回了城,心中难免戾气难掩,我只怕自己会冲动坏事。”司空寒解释道。 一直以来,除了爱,君长悦对司空寒还怀着无匹的崇拜,他怎么可能会告诉君长悦他心中只有余悸,戾气早就在刚才进城时被那人看了一眼便尽数消散了…… “我知道你恨极了,我也是。但王兄现在虽然民心尽失,臭名千里,可他依旧手握生杀大权,身边又有那深不可测的暗卫林立,我们要仔细筹谋才好。所有的仇,都会报了的。”他微笑着用指尖轻轻描绘情郎的面部轮廓,虽然如今换了个壳子,可他眼里的情意分毫不少。 司空寒点了点头,望着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再晚些天就要凉了,你进宫去吧。” 两人依依不舍地辞别,一个进了王宫,一个则暗中和以前的部署取得了联系。司空寒并没有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稍微打听了一下司空一族的后事。 他所联络的人叫张会,曾经在他帐下听令过,对自己忠心耿耿便暗中将他提拔到了涿鹿城渗透进军机处,为自己做事,司空寒是信得张会的,至少在一些无关机密的事情上他确信张会不会撒谎。 “司空一族四十九口被活剐的当天那真不是一个惨绝人寰能形容的,那么多的血把整个涿鹿城都染红了。司空将军听说是让大王一箭射杀的,比起来他也算是幸运了,死的痛痛快快。”张会往嘴里押了口酒,连连叹气,随后将酒碟一翻往地上倒去,算是孝敬黄泉下的司空将军了。 司空寒听他每说一个字呼吸便重了一分,一口牙几乎都要咬碎了!他稍微想象自己家人被活剐时的景象,眼里的仇恨便都要涌出来了! 此时张会又哎地叹了口气,道:“百姓可能不知道,但咱们军机处的兄弟都清楚,司空将军之所以免了凌迟之刑,该因静王殿下的求情。可惜啊,静王殿下颇得大王宠爱,眼里却只有司空将军。将军死后,大王虽下令不准祭拜,但却是没提司空一族其他人。那四十九口的尸骨至今还扔在屈尾坡呢,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是万不敢碰。可静王殿下在将军死后竟然也不管不问,任由野兽将尸骨啃得七零八落,也不知坊间流传静王殿下对将军的情意是不是真的。” 司空寒一怔,心里慢慢滋生出了一丝别的什么来。 张会斜睨他一眼,用手肘怼了他一下,悄悄道:“这些话要是流传出去,我这脖子上这颗西瓜可就不保了,我见你是西北军才说的。” “我明白,多谢了。”司空寒心中极不是滋味,主动去把酒钱结了便魂不守舍地离开了酒肆。 此时张会那一脸惋惜痛心的神情瞬时消散,看着司空寒消失的方向发出一丝冷冷的嗤笑。 得到具体消息后司空寒尚且还算聪明的没有自己去屈尾坡为家人收尸,而是拜托了云麾将军暗中将尸骨就地埋在了屈尾坡,免得再被野兽骚扰了。这云麾将军也是个心大的,常年在西北征战不知道因为司空一族已经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暴君是否如传言那般凶戾,司空寒刚说完他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晚上司空寒在自己房间喝得半醉,向屈尾坡的方向深深叩拜下去,热泪洒了一地。 同时间的赤云宫内,聂嘉刚出浴,散乱着一头泛着水气的青丝斜靠在床榻,同时谌下棋,宫人在一边轻缓地打着扇,老太监进来通传道:“禀大王,静王殿下虽西北军回来了,此时已进宫在殿外求见,正候着呢。” 聂嘉还没说话,时谌便漠然道:“那就让他候着。” 聂嘉淡笑着看他一眼,落子,道:“我赢了。” 时谌勾唇笑道:“你总是能赢我,还有兴致再下吗?” 聂嘉捻着一枚冰凉的棋子目光旖旎地看着时谌的锁骨,缓缓道:“这样没意思,不如我们换个玩法?谁输了,谁就脱一件衣裳。” “顽皮。”时谌目光温柔。 老太监顿时不敢再听了,见大王并无要见静王的意思心中便也了然,低着头就赶紧下去了。 君长悦见老太监出来还以为王兄要见他了,连忙就要往里走,却让人拦下了。 第64章 主角必须死 “王兄是在生我的气吗?”没有得到通传让君长悦一怔, 他不禁想起出宫前自己对兄长说得那番话,如此决绝冷漠,他若是动怒也无可厚非。 君长悦密密地咬紧了牙齿, 他当时若是知道司空寒重生, 定然不会说那些毫无转圜余地的狠话。 老太监是看着兄弟俩一点点长大的,心里万分不希望见到两位主子有朝一日会反目成仇,见君长悦神色懊悔不已, 便劝慰道:“殿下不必多心, 大王对您的宠爱您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些日子大王忧思国患,彻夜难眠, 如今还在忙着,只叫您在外头先候着一会。” 君长悦心中冷笑,忧思国患?就算是涿鹿城的乞丐说一句惦记燕国安危他都信,若是他的兄长, 只会让人觉得可笑,他若是真的将燕国放在心上,又怎么会杀完司空寒又杀祁丰?他闭上眼睛缓了缓,将心中的不屑抑制住,对老太监道:“我明白,如此我便在这儿等着。” 寝殿内,聂嘉还在和时谌下棋, 自从说好了输的人要脱衣服后聂嘉就没赢过。 他刚刚沐浴过,身上本就穿得少,连输两盘后身上便就只剩下一件什么都遮不住的里衣了。修长笔直的双腿露在烛光下, 泛着一层脂玉般的淡淡光泽,他还斜靠在榻上捻着棋子长眉微蹙,看着棋盘上形势不利的布局神色深沉凝重。 聂嘉一心想赢,想看心上人在自己面前一件件脱光,却没想到自己反过来被扒光了。 “我输了。”一番挣扎后,聂嘉放弃了,正式输掉了第三盘。他一边缓缓扯掉里衣,一边颇有怨气地瞅着时谌,“你先前都是故意的!” 时谌将棋盘撤下,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聂嘉跪坐在床上,似乎是因为羞赧动作显得有些缓慢地脱下身上最后一件衣裳便马上转了过去,将一片风光都藏在铺了满床的青丝后。饶是如此,时谌只看着他美瓷般细致圆润的肩头,眼睛也红了。 他一步上前,伸手撩开聂嘉的青丝在他后颈落下温软的轻吻,随后便紧紧将人抱进怀中,叼着他的耳垂轻轻厮磨道:“想要我疼你吗?” 时谌的低音近在耳畔,震得聂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呼吸跟着渐渐发烫起来。他两颊绯红地闭上眼睛,微抖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地低低道:“想的。” 第65章 主角必须死 他甜软地一应, 时谌便立刻捏着聂嘉的下颌吻上去将人紧紧拥在怀中,早已经是亟不可待了。 聂嘉在床上有着一些自虐般隐忍,哪怕是嗓音都呻吟得沙哑了, 全身再没有半分力气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 只要时谌想再来一次,他也绝对不会推拒。每每时谌瞧着他力竭欲睡的模样都怜惜不已,便次次也不舍得多折腾他, 于是改成每天折腾一次, 一次少折腾些时辰。 殿内两人正折腾的起劲儿,完全忘了外头静王还在等着。 以前君长悦除了为司空寒求情的时候并未受到过自己兄长的冷待, 他想见就见,进赤云宫都不用通传。这次虽然因为想跟王兄重归于好总算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但眼看着一炷香时间过去了还未得到传召,君长悦便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想让老太监再去通传一次, 老太监却劝他天色已晚不如早些回去。 君长悦有些愠恼,便不管不顾地直接上前推门要擅闯。谁都没想到静王殿下会有此举,毕竟以前大王可从来没把静王挡在外门视而不见过,故君长悦此举宫人虽没想到但也不意外,一时间竟无人来得及阻止。 殿门被君长悦一把推开,赤云宫的寝殿还是和以前一样,空空荡荡, 只置了一张龙床。 此时床上的景象让君长悦愣在当场,他看见一张布满殷红抓痕的项背,是个劲瘦有力的男人, 腰间挂着一节藕段般细致白皙的小腿,隐隐能听到一丝丝有气无力地轻吟。 君长悦只看到这些还未来得及看更多,床上的男人漠然地转过头露出锋利的侧颜和冰冷的狼眸,他猛地一挥手,一道充斥着杀气的劲风立刻将殿门砰地一声砸上,直接把愣住的君长悦给赶了出去。 君长悦额头让殿门砸了一下,细密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来,想到刚才的画面顿时大气都不敢出赶紧跪在了廊中,深深叩首拜下。他的脸上汗如浆出,不敢相信自己窥见了什么。 君王不可启齿的秘事被自己撞见……君长悦一时心慌不已,别说现在他跟王兄还未冰释前嫌,即便是过去王兄处处纵容他的时候,君长悦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因此被降罪。 他越想越心慌,明明跪在冷风中,却全身都出了汗。 没多久殿门打开,一双玄黑武靴踏在君长悦面前,还有一把血刃。冰冷如霜雪的声音兜头冲君长悦泼下来,“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君长悦抬起头,猛然间撞见一双意欲杀人的狼眸,吓得他短促尖叫了一声跌下阶梯,害怕而急促地喘息着看向廊下的修罗。 “你看见了什么?”时谌面无表情,手中拎着血刃往前跨了一步,刀尖拖在地上铿地火花四溅。 他隐隐有些动怒,看着君长悦就像看着一具尸体。如果君长悦见到了小国君的身体和媚态,时谌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将他一刀斩首! “我看见你和、王兄的腿……其他什么也没看见!”君长悦从未感受过这种死到临头的威压,完全不敢撒谎,明明自己是尊贵无比的静王殿下,此时在一个暗卫面前不仅不敢抬头甚至有些肝胆俱裂。 “滚。”时谌收刀入鞘,那股紧紧攥着喉咙令人窒息的杀气也随之消散了。 他转身回了殿内,将门轻轻带上,君长悦狼狈地松了口气一把甩开老太监过来扶他的手,爬起来就冲出了赤云宫。 殿内,聂嘉已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手还在旁边摸来摸去。时谌勾唇一笑,走过去牵着他的手,聂嘉这才安静下来,沉沉入睡。 这边君长悦匆匆赶回了云麾将军府,司空寒正微有醉态地倒在床上,见君长悦来了便强打起精神同他说话。 君长悦将在赤云宫见到的一幕述给司空寒听,声音到现在都有些惧怕的意味:“我虽没见过玄甲的统领,但那把修罗刀我绝不会认错,一定是他!没想到他竟然和王兄……” 他适时止住,心里怦怦跳。 司空寒听完,忍不住缓缓勾出一丝嘲弄的笑意:“难怪,玄甲二十一个个都是好手,尤其是统领,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这样的人物中心耿耿跟在昏君身边,原来是这样。”君长生的那张脸,的确是迷人得很呢,特别是一双泛着浅金色犹如璀璨星辰般的双眸,世间难寻,他若不是国君想必早就成名震天下的名伶了。 “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司空寒眼神轻蔑地冷笑,抬手给君长悦斟了一杯冷茶。 昏君一支冷箭射来时,司空寒惊愕了一瞬,重生后还不断深想是不是一直以来他都小看了昏君,他能将玄甲二十一牢牢握在手中,想必是个深藏不露的。现在看来,不过是出卖身体以换王位巩固,权色交易,令人作呕。 君长悦挨着他坐下道:“他似乎很怕我真的瞧见什么,方才还以为他会杀了我。” “他不敢的,你是静王,若是他杀了你燕国的臣民也不会轻饶了他,他知道轻重。”司空寒握着他的手安慰他道:“不过既然是这样,有些事就好办多了。如果能让玄甲二十一归顺于我,君长生的人头不过就是探囊取物。” 司空寒一手握成拳摁在膝盖上,用力得骨节发白。 君长悦虽然是静王,但对玄甲二十一知之甚少,甚至还是在司空一族出事后才知道有如此深不可测的二十一人林立在君王身侧。他对此给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帮不上司空寒什么,只担心问道:“可你也恨极了玄甲,若是真能将他们收入麾下,给他们一条生路,你甘心吗?” “事后再杀之便是。”司空寒目光阴冷,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随后他一顿,脖颈僵硬得隐隐都麻了,眼中溢出一丝羞耻来。他方才的意思,便是要利用玄甲手刃暴君,过后再狡兔死走狗烹将玄甲抹杀,这卑劣行径着实不是君子所为……司空寒脸上出现一丝难堪的涨红,只是他正半醉,脸上本来就红一时也看不出什么。 他掩饰地眨了眨眼睛,转头看了君长悦一眼,似乎怕他对自己无耻的言词产生什么不好的看法。 君长悦却是压根没想那么多,只是嗯了一声,眼中对他的情愫和崇拜丝毫不减,挽着他的手亲昵道:“玄甲二十一助纣为虐,该当如此。” 司空寒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些,敷衍地笑了笑,轻声道:“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 “我知道,可惜今天没来得及见上王兄一面,否则我也好提前在他面前说一说你,不必等到明日在宫宴上再贸然举荐。”君长悦说。 司空寒不甚在意道:“无妨,他一贯纵着你,什么时候说都是一样的。” 君长悦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他身边。 这一夜王宫中各司都繁忙无比,从凌晨便开始为翌日的宫宴忙碌起来。 此次宫宴没什么名头,西北军大捷,大王设宴犒赏军中有功之臣,邀前朝群臣同乐。聂嘉昨晚上没睡好,精神恹恹地样子,坐在步撵上的时候都在支着额假寐。到了金碧辉煌的九龙殿,文武群臣和命妇以及侍卫宫人已经跪了一地接驾。 聂嘉恹恹地一甩手,“起来吧。”他睁开眼看了看,宴席盛大,却也是杀机四伏,一个个瞧着他都恨不得活吞了他。 时谌就立在聂嘉身侧,他今天没作玄甲的装束,穿了一件同小国君朝服同色的玄黑锦袍,袖口和衣摆绣着金色祥云纹,一身寒气,犹如一把出鞘的战刀,让群臣胆寒。不少武将震惊地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讶然此人不知是何路数,此前竟从未见过。 歌舞起,聂嘉闲闲地一杯接一杯喝酒,似乎觉得宴会枯燥得很,便拉着时谌同酌。 群臣却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猜测起大王身边那人究竟是谁,他的穿着毕竟看不出身份,但那身煞气断然是从血里浸出来的!燕国有这样的人,朝臣竟然一无所知。 只有先前南夷铁骑凯旋时,在玄武台下见过那场面的几个朝臣知道。 尽管此时装束完全不同,面上也没戴遮面的冷钢,但那双满汉杀气的狼眸也足以让朝臣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玄甲的统领! 此时坐在云麾将军身旁的司空寒也在一杯一杯地喝酒,用酒杯掩着唇边不屑的冷笑。他不去看王座上的人,他怕自己掩饰不住眼中凶狠的仇恨。 “西北军左先锋何在?”聂嘉烦了,将枯燥的歌舞赶走,声色清凌凌地问了一句。 朝臣们纷纷噤声,司空寒放下酒杯一撩武袍,站出来跪在殿上叩拜道:“微臣杜宇贤,拜见吾王。” 第66章 主角必须死 “听闻你骁勇善战, 可以一敌百,是吗?”聂嘉斜靠在步撵上,捻着酒杯漠然笑道。 司空寒自谦道:“大王抬举了, 都是些边关流言, 当不得真。” “王兄,左先锋不仅骁勇,而是智勇双全, 臣弟在边关亲眼所见, 左先锋一剑出即百人死,武艺高绝世间罕有, 且用兵如神严守战线齐人一步难进。有左先锋和诸位将军在,王兄远在涿鹿,大可高枕无忧了。”君长悦趁机向御座进言。 他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把司空寒捧吹得犹如枭雄在世丝毫不比其他武将差, 却只是一个区区左先锋,难免委屈了。原世界中君长悦也是这样和君长生说的,君长生见自己臣弟如此青睐杜宇贤,便直接将他破格封为归德将军,手握西北军权,无形中将自己的命也由此搭了进去。 此时王座上的小国君已经换成了聂嘉,他只是抬眼懒散地看了君长悦一眼, 并未搭理他,随后轻轻哼出一个懒怠的音节,道:“你擅使剑?” 司空寒跪在御座下应声:“回大王, 略通一二。” 聂嘉笑了笑,时谌立刻抽出一把软剑哐当扔在司空寒面前。 只听小国君兴致盎然道:“耍给本王看看。” 司空寒背脊僵住,他低着头,无人能看到此时他眼中烈火般的仇恨和屈辱。他即便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左先锋但也是立功归来,他在前线出生入死到了王宫竟然被当成戏子要舞剑一番供他取乐?!昏君就是昏君……他把边关战士当成了什么? 同为武将,云麾将军很是理解此时司空寒的心情,对此也是微皱了皱眉,但并未站出来说什么,毕竟是大王的吩咐,换作别人指不定还会以能在大王面前表现自己而感到荣幸呢。 司空寒心高气傲,屈辱得双目赤红,一时没有去捡那把剑,偏偏此时一道单薄却热情的掌声噼啪响起。他抬头一看,竟是君长悦在席中兴冲冲的鼓起了掌,甚至还满心期待地看着他。 司空寒心里一堵,像是被当众抽了一耳光。 聂嘉在君长悦鼓掌的时候险些笑出声来,司空寒那一脸的憋屈他都没看见,为了让司空寒能好好在自己面前表现一番,竟然也同自己一样把他当成了一个戏子全然不顾他身为武将的尊严。 有静王开头,朝臣们便也跟着拍了拍手一副期待这后起之秀表现的模样。最终司空寒只好顶着一众掌声捡起了地上的长剑,作揖道:“微臣献丑了。” 若是不拿玄甲来比,司空寒的确称得上是武艺高绝,一把冷剑在他手中犹如一条活龙,抖出滴水不漏的银光,随着他的身姿翻飞,招招凌厉,带着不动声色的赫赫威慑。 席间的武将见了不禁自惭形秽,这左先锋能在此次西北大捷中拿了头功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若是自己上去与之一比,恐怕不出三个回合就要被拿下,此人的确可堪大用,想来不久之后必是司空寒大将军一般的人物。 就是不知道和大王身边的玄甲统领一比是怎样的结果,若是他能赢了玄甲,那司空寒也是比不上的。 庆国公在席间看着,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司空寒心中屈辱,手握兵刃恨不得杀上御座,他舞着剑,密密咬紧了牙齿,剑绽寒芒,穿云刺雨,一步登上御座寒剑顿时横扫而去! 那把剑扫在小国君的面前,剑尖距他的眼睛只有一拳,随后便停下了。 他看起来是要刺杀大王,席下侍卫皮都绷紧了,朝臣们也紧张得放轻了呼吸。唯有小国君仍然支着额淡然自若地满饮一杯,眼中波光流转,仿佛没看见眼前这么个要命的利器,只以波澜不惊的眼神漠然看去。 司空寒倒是没存了刺杀的心,不过借着舞剑的招式想威吓一番。他心里知道此时此刻便是不考虑后果他也杀不了这昏君,恐怕剑尖再往前刺上半寸,昏君身旁的忠犬便要一刀斩来了。 然而司空寒高估了忠犬的底线,他的剑尖不过在昏君眼前悬停了一瞬,正欲后撤一步,御座旁的时谌就出手了。 叮地一声,剑尖被酒杯击偏,司空寒还没回过神就看到黑影闪至面前,随后胸口剧痛,整个人被时谌从御座一脚踹了下去。 司空寒没摔,只是往后疾退了五六步才堪堪稳住身形,捂着胸口顿觉喉咙一甜。 “你想死。”时谌挡在聂嘉的食案前,站在御座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缓缓跪地的司空寒,眼中已然是杀机毕现。聂嘉被他挡在身后,听着他护短的警告,忍不住笑了笑。 “微臣鲁莽,请大王降罪。”司空寒按剑单膝跪下,低着头请罪。 他的手微抖,即便明白自己如今是杜宇贤,昏君和玄甲都不可能知道他是司空寒,可是根植在内心深处的惧怕也已经让他全然无法正视自己的宿敌。 “王兄,左先锋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君长悦急急解释,他也不敢多说生怕会引来怀疑,只能干巴巴的说上这么一句。 人毕竟是云麾将军提拔上来的,此时被踹下御座,云麾将军也忙不迭求情,生怕向来残暴的小国君一张嘴就是下令把人拖下去斩了。 席间朝臣交头接耳,纷纷为这位西北的功臣求情。如今大齐还没灭,战神一死已经是寒了西北军的心,若是在庆功宴上再杀了新的仰仗,那不等大齐打过来恐怕西北军就要反了! “你在挑衅本王?本王让你舞剑,你觉得本王在戏耍你?”聂嘉压根没去管朝臣乱七八糟的求情,只是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笑吟吟地看着司空寒。 “微臣不敢。”司空寒硬邦邦道。 聂嘉勾唇笑道:“你很傲。” 司空寒还跪着没回话,聂嘉冷冷道:“来人!” 话音刚落,君长悦便什么也不顾地跑出来跪在御座下愤怒道:“王兄想看左先锋舞剑,他舞了,您现在是做什么?若是左先锋在此出什么事,驻在涿鹿城外的西北军该当作何想?王兄,您想想清楚!” 朝臣们顿时也让静王带跑偏了,以为大王要杀人,纷纷跪在食案后替左先锋求情。 正如静王殿下所言,西北军还驻在涿鹿城外,杜宇贤虽只是个左先锋,但已然是军心所在,这些事情一直身居王宫的小国君是看不见的,文武朝臣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从来没人跟小国君提过。若是今晚左先锋横尸王宫,想必西北军就杀进来了。 这固然是群臣喜闻乐见的场面,但大齐还对燕国虎视眈眈,王宫有玄甲二十一在,便是西北军能血洗王宫想必也要折损大半,日后谁来抗衡齐国?实在是得不偿失。 云麾将军更是气得脸色涨红,动辄便要杀了有功之臣,他何时能知道自己能悠闲坐在御座喝酒全凭边关将士抛头颅洒热血! 群臣对小国君的不满已然到达了顶点,统一跪地说是求情,倒像是逼迫,拿驻在城外的西北军做要挟。 司空寒是没说话的,对这场面倒十分满意。 什么叫民心尽失?这就是了。凭他一个残废,再折腾下去不过就是作茧自缚了。 聂嘉只冷笑一声:“本王何曾说要杀他?不过是想切磋一二罢了。” 他抬手,时谌立刻刷地抽出腰间血刃奉上。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不良于行的病弱小国君拎着血刃便站了起来,他踩着食案跃下御座,松竹般颀长的身姿立在已经愣住的司空寒面前,反手将刀横在臂弯上,邪气地笑了笑:“你若能赢,本王便不治你御前失仪的罪了。” 整个九龙殿都安静得落针可闻,宫人、侍卫、朝臣、司空寒、君长悦,纷纷见了鬼般震惊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大王。 他、他的腿好了? 这怎么可能! 司空寒惊得心脏都险些停跳了,五年前他是亲眼看见君长生的腿筋骨尽断,那种伤势,根本就不可能痊愈!半年前他还要坐着步撵来杀自己,短短半年便能下地走路了?! 真是……苍天无眼! 司空寒恨得险些把方才咽下去的血给喷出来。 最震惊的人莫过于君长悦了,他是医者,他最清楚王兄的腿有没有可能痊愈,答案当然是不可能。他尽最大所能,也不过就是勉强保住了这双腿不至于被截去……莫非王兄在自己走后遇到了比他还要医术超绝的神医?不,不可能!王兄的腿即便是神仙下凡也治不好! 君长悦呼吸急促,联想到他此次随西北军回来的目的,顿时有些绝望,他的腿竟然好了…… “你不敢吗?”聂嘉冲司空寒一哂。 司空寒握剑迷瞪瞪地站起来,叮地一声,手中剑被小国君轻飘飘地击飞出去,只听他淡淡道:“去捡起来。” 司空寒瞬间被激怒了,他胸中仇恨的火焰在燃烧,转身将剑捡起,一揖:“微臣献丑。” 他怀着莫大仇恨,想到自己被凌迟的家人和刺穿喉咙的冷箭,心中再也压抑不住这激烈磅礴情绪,失控之下一剑飞出便是死手!他要杀了这昏君! 杀了他! 这一剑凌厉而强势,是燕国战神的杀意。 聂嘉站在原地未动,迎面一提刀,又是细小的叮地一声,血刃击打在剑尖上瞬间便破了招,司空寒犹如撞在一堵墙上硬生生被挡下了,手中寒剑急颤,险些握不住! 很简单的一个物理小知识,聂嘉没有这个世界习武之人具有的内劲,但丝毫不惧。 司空寒一招被挡下心里的杀意便被惊愕冲淡了一些,他疾退两步,刚稳住身形,小国君便人随刀来,锋锐逼人! 这一刀实在太快了,且毫无章法——或者说小国君运用的刀法就连司空寒都见所未见,根本无从防备只能连连后退。聂嘉先是破了司空寒的杀招,随后一占先机便不肯相让,几乎是压着司空寒打,刀锋凌厉飞转在司空寒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细小的伤口。 司空寒一招失利后虽然握剑在手,但叮叮当当间自保已经是很勉强了,剑法再难成势,散乱得犹如狂风暴雨中负隅顽抗的火苗。 聂嘉探过司空寒的底后大为失望,没了再战的兴致,反手一挑。 众人只见左先锋短促地痛叫一声,寒剑哐当落地,一丝血迹顺着他发抖的手流淌而下。君长悦再也忍不住,担忧地上前查看,不仅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情郎的手筋竟是被他狠心地挑断了! “你果然是来献丑的。”聂嘉轻蔑地漠然一笑。 司空寒浑身都是细小的伤口,手筋断了也未察觉,只是不看相信地看着地上的剑,他生平第一次……让人把剑给挑飞了,还是被一个残废…… 君长悦心疼极了,也气极了,满脑子都是情郎的手筋断了,他再也拿不了剑了!登时满目热泪地转过头愤怒地想说什么,却被群臣的声音盖了过去。 朝臣们见到这一幕再也不敢泄出一丝一毫的怨怼,跪满了九龙殿,齐声贺道:“大王腿疾痊愈,实乃天佑大燕!” 云麾将军此时也满脸涨红的拜服叩首,他方才还觉得大王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残废,没想到一出手,竟然连骁勇得如战神在世的左先锋都敌不过一招…… “天佑大燕?有你们这帮见风使舵的蠢货,苍天也保佑不了大燕!”聂嘉厉声呵斥,朝臣们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恨不得一脑袋钻进食案下面去。 时谌温柔的目光落在聂嘉身上,不言不语地站在那儿。 “宋玉威何在!”聂嘉似动了怒般冷着脸,怒喝一声。 云麾将军被点了名,冷不丁心里一抖,跪出来,“微臣宋玉威拜见大王。” 聂嘉口气冲淡:“屈尾坡的尸骨,是你安葬了的?” “回大王,是臣所为。”云麾将军没想到这么点事都传到了御前,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群臣头皮都炸了,这云麾将军好大的胆子,司空一族的尸骨都敢葬? “好胆,你竟敢为司空一族收尸。”聂嘉阴郁地冷哼一声。 云麾将军懵了……屈尾坡的一片枯骨,是司空一族的?! 第67章 主角必须死 司空寒这时才缓缓在九龙殿的寂静中回过神来, 没想到小国君竟然会在宫宴上提及此事,他看见云麾将军惊愕的侧脸,顿时心中咯噔一声。 不等他开口, 云麾将军便叩首道:“微臣事先有所不知, 望大王恕罪。” “有所不知你又为何要替荒郊野外的枯骨收尸?”聂嘉声色淡漠,威压当头,令在场的朝臣惊惧不已。 司空寒跪下来, 这个时候才察觉到手腕传来的剧痛, 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出声道:“是微臣请云麾将军的为司空一族收尸, 先前并未告知将军详情是微臣的疏忽。” 聂嘉勾唇冷笑:“你区区一个左先锋,胆子竟是有司空寒一般大。你为逆贼收尸,他日是不是要学司空寒逆朝谋反?” “微臣不敢。”司空寒暗暗咬牙,低着头道:“微臣只不过是司空将军麾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 如今受宋将军提拔为左先锋才有幸进涿鹿城,万不敢忤逆大王。微臣只是觉得,司空将军已死,司空氏族四十九口何辜也要同司空将军曝尸荒野?” 他想质问这暴君凭什么对司空氏族赶尽杀绝?他司空寒镇守西北多年,为燕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五年前齐国险些攻占涿鹿城时是他司空寒率军驰援才挽回国破局面,他的命都是自己救的!种种功劳, 为什么他还要牵连整个司空氏族!他恨得心头滴血,此时却只能死死忍着。 君长悦也忙道:“王兄只说不准祭拜司空将军生魂,未曾吩咐过不准替司空氏收尸啊。左先锋从未来过涿鹿, 又曾在司空将军帐下听令……王兄您是知道的,司空将军一直以来都是西北军民的仰仗,左先锋心中尚且存有敬畏之情,替司空一族收尸也情有可原啊。” 云麾将军本来心中正不忿于被杜宇贤利用欺骗,此时听完却又觉得的确情有可原,便一时隐忍了下来。 毕竟他也是在司空寒帐下听令的,司空将军被杀的消息传至西北时,他也是怒火中烧恨得只想手刃昏君。现在想来,就算不是被杜宇贤蒙骗,他若是知道将军家人的尸骨被抛在屈尾坡,想必也会暗中葬了的。 “司空寒是什么人?”聂嘉距离十步之遥将手中血刃一扔。 时谌立刻收刀入鞘,声如寒冰:“逆贼。” “按大燕例律,谋反者该当如何?”聂嘉问道。 时谌一步步走下御座,携着一身冰冷杀气站到了小国君身后,“回大王,谋反者连其党羽都应诛九族,处凌迟之刑。” 两人的声音如同万钧雷霆,传遍九龙殿,激荡在群臣心中。谋逆之罪,无论在哪个国家王朝都是无可饶恕的死罪,司空寒谋反,其罪当诛,除了静王谁会昏了头的去给谋反的罪臣求情? 聂嘉单膝在司空寒面前蹲下,猛地捏着司空寒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 一时间司空寒眼中的仇恨暴露无遗,聂嘉轻轻冷笑:“司空逆贼所犯死罪,当诛九族,本王不过只处置了他的直系一脉,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微臣不敢。”司空寒匆匆将自己眼中的情绪掩饰过去,只觉得下颌要被小国君给捏碎了,明明是青葱白玉般的纤细手指,此时却犹如钢铁浇铸般撼动不得。 “司空寒当不当杀?”聂嘉问。 司空寒呼吸颤抖:“当杀。” “司空氏族当不当杀?”聂嘉又问。 司空寒牙齿都快咬碎了,“……当杀。” 聂嘉毫无感情地逼视他的双眼,指尖的力道又强硬了一分,阴测测道:“难么你现在告诉我,司空寒及其氏族是什么人?” “是……逆贼。”司空寒前胸剧烈地起伏着,只觉得尊严被践踏得体无完肤。 “你这不是清楚吗。”聂嘉嘲讽轻哼。 “王兄……”君长悦在旁边窥见司空寒微微显露的痛苦神色,急得快掉眼泪了。 聂嘉漠然瞥了君长悦一眼,一把甩开司空寒,站起来振落帝王长袍,高声怒喝:“你们有谁不满吗!” 夹杂着帝王之怒的声音响彻九龙殿,明明谁都知道他年纪尚小,可此时的威严赫赫竟似刀锋割面,让人胆战心惊。 满朝文武皆在,群臣跪地高呼:“大王决策英明,臣等拜服!” “甚好,既然你们没有任何人不满,那日后若再有人提及司空逆贼将他奉做燕国功臣,项上人头自己奉来!”聂嘉环视整个九龙殿,很是满意这现状。 他知道朝臣是敢怒不敢言,嘴上说拜服,心里却在痛斥他狠毒。 无所谓,暗地里的腹诽他不在乎,但若是有人把忤逆放在台面上来,他见一个杀一个! 民心尽失又怎样,他根本也就不屑于什么民心,做好自己的事就罢了。 “至于你们,”聂嘉话锋一转,看着跪在不远处的云麾将军和司空寒,满怀恶意地勾唇:“宋玉威擅自掩埋逆贼尸骨,该当死罪,念其不知内情从轻处治,自行领鞭刑五十。” “微臣叩谢大王赏罚。”云麾将军已是出了一额头的冷汗,听到只是鞭刑五十才彻底松了口气。 “而你。”聂嘉目光落在司空寒身上。 小国君方才的话已是清清楚楚,该当死罪,言下之意是要杀了他?!左先锋是在西北立功而归的,此时文武百官竟无一人再敢为他求情,只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这是君威,谁敢忤逆。 只有一直拎不清的静王殿下了,君长悦正欲为司空寒求情,却听小国君慢条斯理道:“杜宇贤目无王法,当死,但静王的话也不无道理,左先锋区区小兵不懂如何为官侍君,既是初犯便饶其死罪,同云麾将军一同领罚去。” 君长悦神经一松,整个人都虚脱了。 司空寒也猛地闭上眼睛,暗暗长出一口气。他万万没想到重生归来还什么都没做,就险些再次栽进小国君手中。 “你方才如何同本王说的还记得吗?司空一族是什么人?”聂嘉走到司空寒面前,居高临下的冷目看着他。 司空寒心里一紧,“回大王,是逆贼。” “那么逆贼既然是你安葬下的,领完罚后自己去将逆贼尸骨挖出来!” 小国君话音一落,群臣倒吸冷气,如此丧心病狂搅死者安息之事怎可行得?!可没有人多言,都在安安静静地跪着。 司空寒倒是一瞬间目呲欲裂,聂嘉欣赏着他的痛苦煎熬,平静地和他对视。 没多久,司空寒喘息着叩拜而下,“微臣领命……” “燕国是本王的,本王做的决定下的命令你们不可阳奉阴违。你们想要什么,便向本王讨赏,本王给你们的才是你们的,本王不给的你们若是敢抢,抢得过也是你们的,可若是抢不过,本王便要你们的命!”小国君振臂一挥:“散了。” 百官如潮水般退出九龙殿,君长悦也赶紧把浑身都在发抖的司空寒扶起来退下,宫宴将将开始了没多久,便匆匆结束了。 聂嘉眉心蕴着一股凶煞的戾气,他踏上御座,端起一杯烈酒仰头饮下。侍卫和宫人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时谌长眉微蹙地上前握着聂嘉的手腕,轻声道:“别喝醉了,我们回赤云宫。” 聂嘉看着他,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后被时谌一把抱起离开了九龙殿。 “你心里不悦。”赤云宫没有点灯,时谌在暗沉沉的光线中抱着聂嘉,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心。 聂嘉方才饮酒不少,眼尾红了一片,他趴在时谌胸膛上昏昏沉沉的,没有一丝在九龙殿的逼人君威,呼吸中带着淡淡的酒香,绵软得看起来犹如毫无防备的小动物。 他没说话,只是在时谌身上骨碌翻了个面儿,继续趴着。 “逝者已逝,既被埋下了就算了,到底是被司空寒牵连的亡魂,你与死者计较什么。”时谌柔声说道。 聂嘉睁开眼睛,从他身上起来跪坐在床上,紧张起来:“我过分了是吗?我马上命人去撤回命令。” 时谌牵着他的手笑道:“如你所言,燕国是你的,你是君王,你如何行事都是对的。我只是觉得你心中不悦,你不是真的想看到亡魂被搅了安宁。”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没有什么所谓的安宁。死了的东西就是一块肉,一抔土。”聂嘉低着头不去看时谌的眼睛。 聂嘉心里明白,自己对生命已经失去了敬畏,他变成了自己曾经最为厌恶的样子。 他一把抽回被时谌握在掌心的手,低喘了两声慌张道:“你出去,我想自己待一会。” 时谌当然没如他的愿,强势地把聂嘉的手拽回来,贴在唇边,轻轻说道:“我这一生杀人无数,不在乎活人还是亡魂,但你是在乎的,你心里难受,别为难自己,你本来的样子就很好。” 他察觉到了……聂嘉眼眸晶亮地看着时谌温柔的眼眉,刚才在九龙殿上聂嘉的情绪就在一度失控,他已经竭力克制自己了,他觉得自己的伪装完美无瑕,没想到竟然全被时谌窥见了。 聂嘉死死咬住牙齿,往前猛扑,圈着时谌的脖颈大口喘息起来。 “我知道了。”他轻轻说。 聂嘉是不会搞什么株连的,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司空一族早已经被处决了,如果早来一步他仍旧会杀司空寒,至于他的家人在这个时代来说是同罪但在聂嘉眼中是无辜的,但既然已经死了那对聂嘉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 他毫不客气地拿司空一族的尸骨去折磨司空寒,心里却也在唾弃自己的毫无人性。 聂嘉趴在时谌怀里,闭着眼睛鸦翅般的长睫轻颤,他会为了时谌把曾经的自己找回来的。 第68章 主角必须死 这一夜聂嘉因微醺而很快就睡去了, 时谌仍靠在床边轻轻在他背上安抚,生怕他因为今天晚上的失控而梦魇。 而有些人则彻夜难眠了。 受过刑后,司空寒一身皮开肉绽地被君长悦接去云麾将军府。君长悦虽是静王但一直未曾出宫建府, 只能将司空寒安置在将军府, 自己也跟着进进出出,此时也顾不上旁人的揣测了。 “他竟然如此狠心……”君长悦泪眼朦胧地给司空寒上药,看着他背上的伤口悲伤气愤得双手颤抖不止。 “他不是君长生, 他一定不是君长生。”司空寒趴在床上咬着牙喃喃, 不知是真的如此怀疑,还是不肯相信自己就这么栽了。 君长悦抽泣着道:“他当然不是, 他早已不是你我幼时认识的君长生了。” “他的腿怎么可能会好?”司空寒目光凶狠地盯着房中的某一处,背上的痛觉让他忍不住咬牙皱眉。 君长悦也说不上来,司空寒被射杀后他就离开涿鹿城了,他离开的时候王兄还是一个残废, 半年后回来王兄便竟然奇迹般痊愈,并且一身武艺超绝连司空寒都不是对手…… 的确是太不对劲了! 他们原本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但司空寒都能重生,君长生又是燕国的大王,难道真的有神助不成? 君长悦神情凝重,低声问:“王兄在宫宴上如此针对你,难道是发现了?” “不可能!”司空寒撑起身体下了床, 烦躁地在房中踱步,“他要是知道了,何止五十鞭这么简单。” 君长悦点头:“也是, 按照王兄的性子,只怕是会屠了西北军。” “昏君就是昏君,即便他双腿残疾痊愈,也不见就聪明起来了。”司空寒缓缓道:“我已死了半年之久,祁丰也让他杀了,可如今涿鹿城的军机防御他仍是一概未动,空有个大权在握的架子,他是不是真觉得这辈子待在王宫有玄甲在身边就可高枕无忧了?” “王兄无心朝政,于你我来说是好事啊。”君长悦笑着去牵他的手,看到他腕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不禁笑色惨淡起来。 司空寒受刑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手筋断了,内劲废了大半,恨得喷出一口血来,但心里尚且还有一丝侥幸。君长悦可是大齐都暗中派人想掳走的神医,如此区区小伤,他必有法子。 “还能恢复吗?”司空寒低头看着君长悦心中惴惴问道。 君长悦薄唇一抿,呼吸急促:“你以后,可能使不了剑了。” 司空寒瞳孔一紧,强忍着心里的惊涛骇浪问:“连你也没办法?” 君长悦伤心难耐自责不已,他流着泪摇头,心疼万分。 司空寒怔楞了许久,随后急喘着一把将桌子掀了,杯盏嘁哩喀喳碎了一地。 君长悦连忙起身去抱着他,此时他除了用眼泪发泄情绪什么都做不了。他是再世神医,可情郎的手筋被挑断他却只能干看着,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实在是令人绝望。 “王兄的腿都能好,你的伤势远不如他,你定然也会好的,翌日我便去找他!”良久,君长悦笃定地说。 这边云麾将军的一身腱子肉也是被五十鞭给打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他倒是没趴下,只是大马金刀地坐在大厅里饮酒,皱着眉一副沉思的模样。 不久亲兵过来回禀道:“将军,左先锋的手废了。” “废了?”云麾将军蹙眉。 亲兵点头道:“属下亲耳听静王殿下所说,日后连剑都提不起来了,此时静王殿下正在照料于他。” 云麾将军沉吟沉思了片刻,唉声叹气道:“难得西北军中又再出一战神可抗衡齐国的猛将,竟然就这么废了,大王昏聩啊。” 亲兵踟蹰道:“将军,属下多嘴。左先锋便是崇敬司空寒,想为他做些事,也不该如此借您的手,那可是谋反的逆犯,幸而大王没有怪罪否则您今日怕是不能活着从王宫出来了。您提拔左先锋,但他却反过来利用您……若是大王今晚责令严惩呢?西北王是个没用的,您若是死在王宫,按照如今军心所倚,西北军可就是左先锋的了,毕竟静王殿下也一直在帮衬着他,将军您不可大意啊。” 云麾将军是个头脑简单的,经亲兵这么一提醒才醒悟过来。 杜宇贤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也不敢斩钉截铁的说道两句,他横空出世,有一身超绝武艺,从军四五年却从未显山露水,半年前才开始显露才干,如此能隐忍的一个人想必不是泛泛之辈,他先前,未免也太信得过杜宇贤了! “你觉得他是故意的?”云麾将军眸泛冷光。 亲兵斩钉截铁道:“左先锋绝无善意。如今大燕战乱四起,虽然南夷已平定但大王一直置之不理况且大燕兵力不足恐怕压制不了多久,此时祸国大患还属齐国,将军您可要为自己想想。” 云麾将军微微抬手制止了亲兵再说下去,眼里已是有些波动了。 这时一名侍卫进来道:“将军,庆国公来了。” 庆国公?云麾将军警惕起来,他和庆国公和从未有过交集,这几年他一直随司空寒镇守西北,偶尔回涿鹿也只是在朝堂和百官潦草一见,庆国公长什么样儿他不记得了,这老头来干什么? 经过亲兵提醒后云麾将军已经是留了心眼,当庆国公带着礼来慰问他伤情的时候云麾将军和他好是假模假样的寒暄了一番,庆国公倒是除了关切还真没说什么别的,喝了盏茶就告辞了。 随后云麾将军将下人招来一问,庆国公果然也差人去慰问了住在偏院的杜宇贤,至于聊了什么内容那就不得而知了。他哪是来慰问自己的,分明就是冲着杜宇贤来的,否则凭他一个堂堂国公,杜宇贤区区左先锋算什么,值得他亲自登门慰问? 连涿鹿城的庆国公都能看得出,西北军心所在不是他宋玉威,而是小小的左先锋吗? “将军,左先锋想必没有他表现得那么简单。”亲兵说。 “大王昏聩不理军政,我等臣子不能随大王胡闹,置燕国百姓于不顾。”云麾将军叹气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左先锋只防着就是了。” 亲兵称是,不再多言。 云麾将军走到廊下,一身鞭伤在月光的照耀下触目惊心。 亲兵忍不住道:“左先锋便不说了,您立功归来,又是被左先锋欺骗,大王竟也能下如此重手……” 云麾将军一抬手制止,淡淡道:“我用人不查被诓骗是我的错,司空一族皆是逆犯,罪无可赦,大王没杀我已是恩德。” 说起来亲兵也是心有余悸,按照大王那凶残的性子,他本还以为将军必死无疑了,没想到大王竟还尚存一份理性。 云麾将军站在廊下望着明月发呆,心中不禁哀叹,燕国已是摇摇欲坠,若司空寒未曾因一时冲动而谋反,有他在,是不是局面会好很多? 可惜这天下只有一个司空寒,既是谋反就该死,死了也就没了。 ———————————————————————————————————————————— 翌日清晨,两名带刀侍卫进了云麾将军府宣大王口谕,左先锋杜宇贤奉旨挖坟,限一天之内挖出全部逆贼尸骨,即刻前往屈尾坡不得有误。 司空寒跪地听旨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栗,宫宴上他本就被时谌一脚踹出内伤,又遭了一顿鞭子,这杜宇贤的身体可不比他以前的身体,轮番下来已经是孱弱至极,更遑论伤口都新鲜着剧痛不已,一只手的筋脉还断了,形同残废的他如何能在一天之内挖出四十九具尸骸? “不得有误?左先锋遍体鳞伤,便是要掘墓至少也要等他身体养好了再说吧!”君长悦气愤地冲侍卫吼道。 侍卫不为所动,一拱手道:“静王殿下息怒,这是大王的命令,小的们只是代为传达罢了,万不敢有一字错漏。静王殿下若是有任何疑问或不满,大可去王宫面见大王。” 云麾将军此时是不好说什么的,只跪在一旁沉默,他并不记恨杜宇贤先前诓骗他,但心里已经堆起了厚厚的堤防,尤其是在有关王命面前更是半分都不想牵连。 司空寒心中悲痛屈辱,见云麾将军毫无动静便明白今日必然是躲不过去了。 君长悦气急,只听司空寒虚弱低沉的声音传来,“微臣领命。” “左先锋,请吧。”侍卫一指路,竟然片刻都不容他人喘息,即刻就要把人押去屈尾坡。 君长悦又气又急,大怒之下直接策马进宫。侍卫则把人带去了屈尾坡,一个帮手都没有,只给了司空寒一把铁铲,要他生生把刚葬下去的尸骸一具不落地挖出来。 谁也不知道此刻司空寒心里是什么滋味,他没沉住气揭竿谋反结果败了,牵连一族。重生后本以为胜券在握,回了涿鹿城却又没沉得住气托云麾将军的安葬家人尸骸,白白让昏君敲打了一番。身上的伤痛都是小事,家人的亡魂不得安息才是最让司空寒痛心的地方。 他一铲子下去,黑泥里翻出一颗骷髅头。 司空寒的双眼瞬间便红了,他死死咬着牙齿,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干,双膝一曲跪下,热泪撒满荒凉的屈尾坡。 噼啪一声,司空寒后腰被侍卫甩了一鞭子,立刻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左先锋,不是咱们要为难你,天黑之前你这活儿要是干不完项上人头不保,咱们也是为你好,别拖拉了。”侍卫甩了甩手里的鞭子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这幅样子咱们也不去大王面前说了,就当没看见,节哀吧。” 司空寒咬紧牙齿没有说话,他一声不吭地握紧了手里的铁铲,身上越痛眼里的悲伤便越少,最终全被浓厚的仇恨所取代! 昏君!终有一日要你为司空一族陪葬! 这边君长悦骑马过宫,他是静王,谁也不曾拦他,由着他一路马蹄飞奔到了赤云宫门外。 聂嘉还在睡,君长悦一路闯进赤云宫,却在寝殿外被两名玄甲拦下了。 “让开!”君长悦一推,没推动,急得恨不能张嘴咬人! 玄甲二十一除了君王是谁都不认的,压根不惯静王的臭毛病,见他要大吵大闹扰了大王休息,一名玄甲直接抽刀在手架在了静王脖子上,杀气森森的警告了一句:“你找死。” 君长悦冲到脑门的血瞬间因为刀锋上这股杀意而凉了下来,他脸色微白,往后退了一步镇定道:“我要见王兄。” “大王正在休息,想见就在这等着,大王若是愿意见你自然会传召。”玄甲收刀入鞘,冷漠得像两个大冰坨子。 君长悦哪里肯等,他想到正在屈尾坡掘墓的司空寒便心急如焚。谁都以为这只是个体力活,只有君长悦明白那些是司空寒的家人,他要亲自一具一具把已经安息的家人尸骸挖出来,整个过程他得有多痛苦?!君长悦光是想一下就心疼死了。 可玄甲挡在这儿,君长悦寸步难进,只能等在外面。 玄甲的冷漠态度让君长悦在等待的过程中心里滋生出一些细密的怨怼来。 他也是燕国王室的王子,且是和王兄一母同胞的嫡子,可玄甲二十一只听命于王兄便罢了,还不将他这个静王放在眼里……即便是朝臣都没有这样的胆子! 难说这不是王兄吩咐下来的,果然他登上王位后也不曾再把自己当成弟弟来看待了吧。 聂嘉昨晚喝得微醺,平日这个时候已经起来了今天还睡着。君长悦在外面耐着性子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眼看日头越来越大,他晒得脸颊通红满额汗水,心里又惦记在屈尾坡受刑的司空寒,最终忍无可忍一甩袖扭头奔出了赤云宫。 屈尾坡被毒日晒得滚烫,君长悦赶回屈尾坡的时候司空寒正咬着牙挖掘地里的骸骨,他眼珠子赤红,脸上满是汗水,身上的伤口显然已经撕裂被血水浸透了衣服,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喝点水吧。”君长悦走过去,眼底弥漫着一层薄泪给他递了一壶清水。 侍卫们当做没看见,在树荫下乘凉。 君长悦看着司空寒如今虚弱的模样,只想大哭,这是燕国的守护神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他不肯见我。”君长悦委屈地握着司空寒的尾指,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自责。 “见了他又能如何,不必往心里去。”司空寒仰头饮尽清水,还是如往常一般宠爱地摸了摸君长悦的脑袋以示安抚,声音里却是多了一丝轻不可闻的淡漠。 没有人能帮他。 司空寒站在屈尾坡眺望涿鹿城,眉宇间充斥着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虐杀欲。 “无所谓。”司空寒面无表情地低喃了一声。 这一天司空寒最终还是在点灯前把四十九具尸骸全刨了出来,晾在了屈尾坡的月光下。 他回了将军府便发起了高烧,一病不起,君长悦照顾他许久亲自煎了药给他喝下,又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看着他昏沉沉的睡去才惆怅地叹了口气。 经过一整天的体力劳作,司空寒本就被挑断筋脉的右手这下算是全废了,待伤口愈合之后别说提剑,还能不能灵活地用笔写字都未可知。 君长悦眼眶红红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司空寒重生他以为这是天意,他们携手稳定了西北军心只待这次回到涿鹿能封大将重回西北,不出两三年就能独揽军权。可为什么回了涿鹿不过才一两天的功夫,他的手就被废了呢! 君长悦垂泪许久,他在床边看了司空寒一会才离开将军府。 他一走司空寒便翻了个身,遍体的疼痛让他咬牙切齿,漆黑无光的眸子盯着墙壁,眼里全是憎恨。 云麾将军裹着一身绷带坐在屋顶上吹风,看着君长悦抹着眼泪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都往偏院的方向看了看,静王殿下可真是关心左先锋呢。 —————————————————————————— 万籁俱寂的深夜,涿鹿城中已瞧不见灯火了。 君长悦找到聂嘉的时候,他正在站城墙上,王旗在夜风中翻飞,他穿着一身玄黑锦袍身姿笔挺,俊朗而具有威仪。他的眼眸犹如繁星般灿烂,充满了不动声色的威慑,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病恹恹歪在步撵上只知道杀人的君主了。 君长悦远远看着风中的身影,心里竟是一怵。 “王兄。”他走过轻轻唤了一声。 聂嘉转过头,面上全无表情,目光凉薄如冰。 “您腿疾痊愈,竟也不给臣弟送个信。”君长悦站到聂嘉身边,惊讶地发现王兄竟然比他高出了几寸。 他整个人都完全不一样了。 “不给你送信,你如今也知道了。”聂嘉淡淡道。 “臣弟先前侍奉您五年,于您的病情毫无帮助,不知是哪位神医为王兄诊治,可否为臣弟引荐?”君长悦试探地问。 聂嘉道:“没有人,不过是时谌从南夷王宫搜罗了张方子来,倒是有奇效。” 南夷王宫?君长悦眼前一亮,南夷向来神秘诡谲,若真有什么接骨续脉的法子也未可知。 他紧张得手心沁出一层细汗,“那方子,可否容臣弟一观?” “你的腿也断了吗?”聂嘉漠然一笑。 君长悦心中焦急又惊喜,耐着性子道:“臣弟通晓医理,对这类事物自是好奇。” “大内的东西你也敢好奇。”聂嘉声量不大,那其中的威压却浩瀚如深海。 君长悦有一瞬间的心惊肉跳,知道蒙不过去了,最终直白地哀求道:“王兄……左先锋的手已经废了,您救救他吧,再这么下去他日后如何提剑上战场为您效命?” “废了便废了,燕国无人了吗?不过一个左先锋,竟敢惦记上本王的东西了。”聂嘉不悦斥道。 君长悦轻笑一声,不知是苦笑还是冷笑:“燕国还有人吗?不是已经被您杀得差不多了吗?唯一可匹敌大齐第一猛将赵无伤的人,我们的战神司空寒让您杀了,能应对得上几回合的祁丰您也杀了。若赵无伤再率兵叫阵,您打算让谁迎战?宋玉威吗?只怕是敌不过赵无伤三招就要被挑落马下。” 燕国朝中,也的确是干干净净,司空寒和祁丰死后再无猛将能拿得出手,不过是平庸之辈的云麾将军反而已经是最高的战力了,正因为如此在原世界中司空寒重生后才能迅速独揽西北军权轻易从西北杀上了王宫。 也因为如此,聂嘉在司空寒重生至今什么都懒得去做,任由他在西北拉拢军心壮大自己的队伍,因为实在没这个必要。燕国对君长生来说是个陪葬的玩物,已经是岌岌可危了,聂嘉做什么都是白搭功夫。 “赵无伤。”此时聂嘉颇有兴趣地呢喃着这个名字。 赵无伤不只是齐国第一猛将,可说得上是闻名五国的神将,听说一人就能破一城,手握一把名为“狮子歌”的天下名刀,神威震慑八方。最后死在司空寒手上,使司空寒经此一战驰名天下,成为真正的战神。 昨晚在宫宴上探过司空寒的底后聂嘉已经是大为失望,世界资料中司空寒可以说是第一人了,先是斩杀赵无伤后是围杀玄甲二十一,可昨晚一试,不过尔尔。 不知赵无伤如何? “如果我愿意,赵无伤的人头第二天就会挂在这里。”聂嘉两手撑着城墙上唇边勾着漠然的笑色。 君长悦知道他在说什么,不忿道:“是,您身边有玄甲二十一,但他们再厉害不过也就是二十一个人罢了,如何同齐国十万大军相抗衡?” “多事。”聂嘉长眉微蹙,眼神不悦地看了君长悦一眼。 君长悦立刻收敛了眼中愤愤不平的情绪,但司空寒的手能否康复全在他身上了,不由得便又放软了语气央求道:“王兄,司空寒谋反您杀也杀了,左先锋何辜?他不过是给司空一族收尸罢了,他在司空寒帐下听令对曾经的将军心怀仰仗,冒着杀头的风险为司空一族收尸岂不是更可说明他重情重义吗?况且他又骁勇无比,这样的良将您弃之不用不觉得可惜吗?” 聂嘉道:“公然违抗我的命令,如此不臣之人,弃之有什么可惜的?” 君长悦什么话都说尽了,只觉得越说越无望,他近乎虚脱地往后退了两步,提起衣袍跪拜下来道:“王兄,您救救他吧。” 君长悦为了司空寒的确是什么颜面都不要了,城墙上还有守卫的侍卫,他也毫不在乎的为了其他人当众下跪叩首。 聂嘉低垂眼眸看着君长悦微颤的双肩,将他的无助尽收眼底却丝毫不为所动。 君长悦跪了良久,才听见清朗的嗓音从上而下传来。 “先是司空寒,现在是杜宇贤,你几次三番为了男人向我下跪求饶,你究竟是王子,还是妓子?”一声冷笑,让君长悦心如擂鼓,整张脸腾得涨红了。 聂嘉看着君长悦愤怒地抬起头,蹭地站起来对自己怒目而视,心中不屑。 “我恨你……我恨你!”君长悦万般没有想到自己的王兄竟然会如此侮辱自己,他双眼满是泪花的喊完,转头就要跑走,却被聂嘉疾步上前一把掐住了喉咙。 “你恨我?”聂嘉在君长悦惊恐地眼神中直接一把将他提到了城墙边,君长悦两脚悬空,若是他这么一撒手必定摔得粉身碎骨! “你的命是我给的,你既然要恨我,就先把我的命还来。”他轻飘飘说着,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君长悦被扼着脖子根本说出话来,只能拼命挣扎用眼神透露自己的恐慌。 聂嘉缓缓勾出一丝冷笑,在君长悦窒息前将他甩在地上。 君长悦猛地吸气剧烈咳嗽,一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我说过,你以后要是再敢惹我,我就杀了你。”聂嘉声色毫无感情地看着跪坐在地上咳嗽的君长悦。 君长悦这个时候才直观的体会到的死亡的威胁,他像只受惊的兔子,惧怕地看着曾经疼他宠他的兄长。 “跑,跑得了,我饶你一死。”聂嘉勾勾手指,唤侍卫取了一把弓箭来,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弓弦上。 君长悦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要干什么,心里仍抗拒得不敢相信,但理智已经驱使他站了起来转身逃跑。 聂嘉弓拉满月,瞄着君长悦的背影猛地撒手,锐箭撕裂空气铿地一声擦着君长悦的小腿钉在地上。君长悦吓得惊叫,小腿被划出了一道血线,他惊恐地转头看到君王又取了一支新的箭矢顿时顾不上腿上的伤,魂不附体地继续逃跑。 幸亏这是在城墙上,君长悦很快就跑了下去,一支箭矢钉在他消失的拐角,箭尾还在急颤,若是君长悦晚上了那么一瞬,恐怕就要血溅城墙了。 聂嘉不屑地轻哼一声,把弓箭扔还了侍卫,没再搭理落荒而逃的君长悦。 不多久,远处屈尾坡的方向燃起了火光,聂嘉神色未变,只是看着那片火焰茫然地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 夜逐渐深了,聂嘉刚觉得有些困顿的时候肩上便落了一件披风,随后有人从身后抱着他,轻轻在他颈窝吻了一下。 “抱我。”聂嘉往后仰倒,翻身圈着时谌的脖子,“烧了便能安息了?” 时谌将人抱起来下城墙回了王宫,声色温柔地低声说:“不知道,你的心能安息了。” 聂嘉往他肩上靠了靠,道:“我的心在你身上,你觉得它安息了那它就是安息了。” 时谌一笑,在聂嘉眉心亲了一口。 ———————————————————————————————————————————— 西北军大捷而归,宫宴上两名将领非但没有得到褒奖赏赐甚至还被一顿鞭子给打得皮开肉绽,左先锋更是因为受过刑罚后又去屈尾坡掘墓而劳伤过度病倒。 这消息一传到城外的驻军地,一多万西北军精锐便纷纷按捺不住,若不是有云麾将军差人喝令原地待命,只怕这一万多气愤填膺的西北军就要冲进涿鹿城来了。他们的不仅仅是因为云麾将军和左先锋受罚,还因为司空将军的家人尸骸平白受此折辱,若是他们知道被他们奉为守护神的静王殿下还险些被暴君一箭射死,那估计云麾将军也控制不住局面了吧。 信仰的确是一种十分强大的力量。 城外西北军动荡不安的军心,玄甲也马上禀告了聂嘉。 夏日一天比一天热,聂嘉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凉亭下和时谌下棋,热得蹬掉了鞋,露出青玉般的双足悠闲地晃来晃去,时谌怕他热得烦躁还特意让人搬了冰盆来给他扇着风。 此次来回禀的玄甲是个女人,跪在烈阳还没开口聂嘉就把人唤进了凉亭,跟他一起吹风,才叫人说话。 聂嘉听完没什么反应,太热了,只想趴着不起来。 “宋玉威传了什么话?”时谌大马金刀坐在聂嘉身旁,手中扇子一刻未停,脖子上的红珠虎牙随着晃动。 “煽动军心者,死。”玄甲道。 时谌道:“宋玉威脑子不好使,眼睛看得倒是挺清楚。” 聂嘉冷笑罢,漠然道:“我罚了宋玉威和左先锋,西北军就群情激奋,想来他们早已经不把自己当成燕国的军士,而是司空寒手下的兵,跟司空寒一样,谁是主子都不知道了。驻在涿鹿城外,区区一万兵马竟也敢作势造反,可想而知整个西北怕是压根就不知道君长生是谁了。” “一万人,属下等两天之内足以杀光!”玄甲露出一双嗜血的眼眸说道。 “那么多人死在城外会有瘟疫。”聂嘉懒散地打了个呵欠,在这个世界里杀人的确可以从根本上解决事情,但杀错人就不行了。 城外的西北军既然已经被云麾将军敲打了一顿,聂嘉便也没去管了,在炎炎夏日尚且过了几天安宁日子,君长悦也没有再来烦他。 君长悦一来没有胆子再进宫,二来司空寒的伤势不容小觑,君长悦一直在云麾将军府照料他,也没有空闲去烦聂嘉。 半月后司空寒身上的鞭伤总算不用再担心了,但断掉的筋脉不能恢复,已然有两根手指失去知觉无法动弹了。这种情况下,别说提剑,筷子都拿不起来。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不能提剑,内劲尽废,无异于形同残废! 很快司空寒的脾性就暴躁了起来,他的仇恨越发无法掩盖了。 不多久西北来信,齐国有异动! 云麾将军立刻在朝堂请命拔营回西北。 齐国之前大溃该因左先锋在,现在左先锋重伤未愈不能出战,放眼一看,燕国已是无人可用了。此次若是赵无伤率军而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朝臣们忧心忡忡,怨怼不止,杀的都杀了,现在可如何是好! 聂嘉看他们一群老头子在下面交头接耳,淡淡道:“如此,本王便亲自出征西北。” 轻飘飘的声音,却让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下来。 云麾将军惊愕地看着御座,嘴巴张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退朝吧,宋玉威下去准备,今日午时拔营。”聂嘉两手一摊站起来,留下一众傻掉的朝臣,慢悠悠晃走了。 第69章 主角必须死 大王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涿鹿城, 百姓尚且不知大王腿疾已经痊愈,还跺脚痛心不已,打仗是瞎闹吗?!容得他一个残废上前线影响将士作战?甚至不少人都担心大王是不是准备拉整个燕国为直陪葬, 竟然如此不分轻重! 涿鹿城人心惶惶多, 朝臣也私下议论纷纷,大王从未出过王宫,一直受玄甲保护说他不谙世事都无人反对。宫宴上大王虽然一刀斩落杜宇贤的威风, 但打仗可不是光有一身武艺就行的。更何况战场可不比王宫, 两军对垒时兵戎相见,凭玄甲二十一怎能护得了他? 虽然有此担心, 但另一方面也有人暗暗庆幸,暴君离开了王宫,便是能平安到达西北,可敌军有赵无伤在焉知他能否平安从西北回来…… 若是暴君从此一去不复返, 才是涿鹿城臣子和百姓的一大幸事。 故此,退朝后除了云麾将军通传要进宫面见大王想劝他三思外,朝臣们皆是装聋作哑。聂嘉对于下面的人怎么想都心知肚明,并没去理会,他早已言明,只要不把忤逆放在台面上来怎样都行。 云麾将军也让聂嘉派了一名玄甲扔回了将军府。 “大王心意已决,容得你有什么不满?”玄甲立在将军府的屋檐上, 冷漠地低着头。 云麾将军单膝跪在烈日下抱拳一字一字用力道:“大王尚且年幼又从未出宫不知前线凶险,微臣实在担忧,恳请玄甲护卫劝大王三思, 天子才是国本,若大王在前线出什么事燕国亡矣!” “我等玄甲自会护大王周全,奉劝你莫再上前讨大王不悦,否则要你血溅宫墙。”玄甲话音刚落,屋檐上的身影也随之不见了。 云麾将军口干舌燥地站起来,望着玄甲消失的方向重重叹了口气,大王胡闹,玄甲竟也如此愚忠! 偏院里君长悦正在给司空寒换药,这些日子司空寒虽然手废了但是身在涿鹿城很快就和从前的部署联系上,又在庆国公的帮助下暗中修整,几乎把整个涿鹿城的防御都握在了手中,若他表明身份只怕整个朝堂都会跟随于他,所以国君要亲征西北的消息早在刚退朝的时候就传到了司空寒的耳朵里。 君长悦被外面的动静所吸引,推开窗听了两耳朵,见云麾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出了将军府看他着急忙慌的模样,想必又进宫去了,不由得不悦地关上窗,转身小声地对司空寒道:“这宋玉威先前我以为是对你忠心耿耿的,王兄若是离城,对我们自有数不尽的好处,他怎么反而上杆子去劝。” “他是个愚忠的,不必理会他。”司空寒握着他的手说:“前线凶险,君长生一离开玄甲二十一必定会跟随其左右,届时整个涿鹿城便空了。” “可你是西北军左先锋,西北军拔营你也要跟着走,那庆国公信不信得过?你可别说要我留下来帮你监看时局,你伤还未好,我不放心你,我也要和你走。”君长悦不高兴地说。 司空寒淡然地笑了笑,“我知道。”自是没指望你。 君长悦以为他们这算是商量好了,却没察觉其实司空寒什么也没跟他说,除了知道现在庆国公和他来往密切愿助他东风之力,其他一概不知,他却毫无所察。 此时王宫里聂嘉正更衣准备即刻随西北军拔营上前线,玄甲来报那云麾将军宋玉威又来了。 聂嘉倒没有什么不耐烦,只是想也知道宋玉威会说些什么才三番两次把他叉出去,没想到已经让玄甲警告了一番他还敢来,最终没跟他较劲让人进来了。 云麾将军提着朝服跪进殿内叩首道:“大王……” 话还没说完便叫聂嘉打断了,“本王知道前线如何凶险,不用你反复提醒,回去吧,即刻便要走了。” “大王离宫,王城空悬,岂不是给歹人机会?”云麾将军见劝不住,最终忍不住心里的忧虑道。 聂嘉长眉一挑,云麾将军能说出这句话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毕竟这人可是司空寒帐下的,可他也没指名道姓的说什么只含糊的提醒了这么一句,也让聂嘉觉得无趣,若对君王忠心,这么藏着掖着干什么。 “你是指庆国公和左先锋?”聂嘉语气悠闲道。 云麾将军先是一愣,随后心中震颤如擂鼓,万万没想到小国君一副事事不理的模样竟然对王城的变故了如指掌,一语道破其中关键…… 他鬓角流下一滴冷汗,这一瞬间只觉得君威当头,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畏惧。 “是。”云麾将军应声。 “强盗进了穷鬼家,能劫走什么?”聂嘉不屑道:“念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恕你冲撞之罪,滚回去,更衣上马,随本王拔营出征。” 云麾将军叩首后才站起身,先前一直低头叩在地上,此时抬起头窥见小国君颀长身姿,竟是有刹那的窒息。 舞象之年的少年,一身玄黑武衣立在雕龙舞凤的大殿中,手中拎着一把修罗刀,唇边一道漫不经心的冷笑,眼中具是烈阳般磅礴的气势,站在他一个战场上杀人无数的武将面前竟是自己反而想往后退。 云麾将军立刻知道他心中的畏惧是因为什么了。 燕国的小国君,长大了,已不是百姓口耳相传中的那个不知疾苦只会杀人泄愤的无能暴君了。 “微臣告退。”云麾将军平静地作揖退下了。 聂嘉打发完宋玉威就回了赤云宫找时谌,时谌准备了一些随行的暗器,并挥令麾下铁骑一同前往西北。 就连百姓都知道西北军对暴君怨怼不满,说不定暴君一出涿鹿城,还没到前线半路上就出什么意外了。就算他侥幸到了西北前线,需知整个西北地区都对他怀恨在心,此去怕真是回不来了。 驻在涿鹿城外的西北军有一万,时谌先前回城时所带回的铁骑足有三万之多,此时全部拔营前去西北,倒是叫司空寒懵了。 他还正打算对付这支铁骑部队,没想到竟然也同行去西北,君长生是真的不留一丝后手,还是说他根本没想过有人会在后方点火? 第70章 主角必须死 然不管司空寒如何深思, 午时一到小国君便果真出宫随西北军队拔营。 在如此良机面前,司空寒压根不愿意多想,多想一秒都是浪费! 出征之时, 涿鹿城的百姓夹道相送, 看着队伍前面那一身玄黑劲装的少年,全城跪拜,高呼大王必定凯旋, 可那一颗颗低垂的脑袋下却是激动的窃喜。 世上根本就不会有外人能理解涿鹿城的百姓们眼看着暴君离开, 心中是种什么样死里逃生的喜悦。 聂嘉骑马走在前头,身边是玄甲二十一的包围圈, 别说是刺客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难以接近他。 再往后才是西北军和南夷铁骑的将领们,顶着炎炎烈日前行。 聂嘉骑在马背上,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似火骄阳。这种闷热的天气,真是太适合蔓延瘟疫了。 “要不要去马车里休息一下?”时谌将自己战马的缰绳扔给旁边的玄甲, 接着翻到聂嘉的马背上给他打着扇子遮光。 聂嘉也不嫌热,往后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答非所问地轻声道:“丹阳郡此时有瘟疫,虽未蔓延,但等我们到达也差不多了。” 丹阳郡就是司空寒和云麾将军大捷而归的理由,他们攻下了齐国的一个边关小城丹阳郡,其实只是一场小胜,但几十年来燕国西北地区严守战线尤其是司空寒担任镇北大将军后齐国虽猛将如云, 却从未在西北占线砍出一丝豁口,但同样司空寒虽保卫西北未曾受齐国侵略也可没胜过齐国,双方较劲数年, 于是难得攻下齐国丹阳郡,这小胜就变成了大捷。 而事实上,这只是齐国太子的一场阴谋罢了。 在司空寒攻下丹阳郡之前,丹阳郡便已经出了几个得时疫而死的百姓,军医对此疫症束手无策预料有大患,便规劝齐国太子撤兵回鹿台隔离丹阳郡。谁料齐国太子直接放弃了丹阳郡一城百姓,假意大溃而逃把燕国士兵引进了丹阳郡。 在原世界中这场瘟疫重创燕国,士兵和百姓死伤无数,险些城破,在最危急的时刻君长悦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法子,迅速控制住了病情的蔓延。没死的士兵和百姓经过君长悦的救治都纷纷熬了过来,痊愈后几乎把君长悦奉为神明,推崇备至,为他日后登上王座打下无比牢固的威望。 而此时,瘟疫正在丹阳郡悄悄蔓延,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军医还尚且无从查觉,只以为是士兵不畏炎热,很快瘟疫就会在士兵们的来来往往间蔓延进西北凯旋城,几乎屠杀了半座城池。 聂嘉说什么时谌自然都是信的,也从不多问,听他这样叹息一声便蹙起长眉道:“丹阳郡被攻下后,宋玉威在那边驻军不少。” “该杀的都得杀了,否则会死更多的人。”聂嘉说。 他和时谌商量了一路,在军队眼前共乘一匹马,晚上甚至还同在一辆马车中休息,不知是谁传起来大王雌伏玄甲统领身下才得以保障王位,此等不堪入目的流言蜚语很快就在士兵中流传开来。西北军本就对大王仇恨不满已久,再听到这种话后,这仇恨里便多出了一丝轻蔑。 远在丹阳郡的情况聂嘉心里都门清,更何况眼皮子底下,但他非但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反而更加正大光明的和时谌耳鬓厮磨起来。一众西北军心中唾弃不止,却无人敢言明。 真正心中轻蔑的那个人是聂嘉。 没过几天,在临近凯旋城的晚上大军扎营休息,当天晚上南夷铁骑和西北军不知怎么起了冲突,把守营的几十个西北军给痛殴了一顿,没缺胳膊没断腿,就是鼻青脸肿下巴还脱臼了,张着嘴直流口水痛得嗷嗷嚎叫。也没人会按,随行的军医又只有君长悦,只能委屈静王殿下顶着大太阳,一个个的帮助西北军诊看,一天下来险些累病。 而打人的铁骑们只是被“严厉”的训斥了一顿,就完了。 那之后至少在这一万西北军中,有关大王的流言蜚语彻底沉寂了下去再无人敢提。 时谌摁着刀守在熟睡的聂嘉身边,心里的戾气这才消散不少。 到了凯旋城,西北王姬正雨率军迎驾。凯旋城的一众将领跪在姬正雨身后,看着遥遥策马而来的少年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感到一丝震颤,风沙中的黑衣少年眸光如刀,墨发在风中翻飞,飘逸得像一个江湖中的君子刀客,可那气势中的威严又确实是帝王无疑。 燕国国主君长生暴虐无道,双腿残疾,身体孱弱无力,何来面前这气势如虹的超然神风? “姬正雨何在!”年轻的帝王一勒缰绳,战马嘶咴一声停在一众跪地接驾的将领面前。 “臣姬正雨,拜见大王!”西北王赶紧应声,“臣已为大王备好膳食热水,请大王屈尊寒舍稍作歇息以解长途跋涉的劳顿。” 战马的马蹄不停在一众人面前踏来踱去,聂嘉脸上是一种勃发的愠怒,翻身下马,怒问:“丹阳郡此时病疫情况如何?可做了什么法子控制?” 姬正雨一噎,一句话都答不上来,他甚至不知道丹阳郡传了什么病疫。 “回大王,丹阳郡水源不足导致士兵和百姓不耐炎热,已是病倒了不少,这几日一直在从凯旋城往丹阳郡运送清水但也未见明显起色。”姬正雨语塞没说话,回话的是个督军,顿了一顿又问:“不知静王殿下可有随大王前来?” 聂嘉看也没看他,直接一马鞭抽在了姬正雨的脸上,斥道:“你这西北王是干什么吃的,这等大事竟一无所知!” 这一鞭子直接把姬正雨的脸给抽花了,随后火辣的痛觉让姬正雨痛呼,也让西北一众将领先是惊诧随后愠恼。小国君连凯旋城都没进,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抽了西北王一鞭子,他是来挑衅的吗! 西北无国君,只有司空寒,当下早就不把小国君放在眼里的将领们在这一鞭后,甚至有人暗暗摸了摸腰间的佩刀。 然而不等有人做什么,林立在小国君身后的玄甲二十一猛地抽刀,血腥之气瞬间弥漫整个凯旋城,让摸刀的几个人心惊肉跳。 还远在后面的司空寒和君长悦根本听不见前面的对话,只看到小国君抽了姬正雨一鞭子,随后玄甲二十一就拔刀了,冲突一触即发! 云麾将军吓了个惨,赶紧策马上前。 司空寒心中冷笑不止,到了西北还以为是在王宫?如此嚣张无度,他怕是真的没想过要回涿鹿了吧。 “凯旋城可有人同丹阳郡一样发热生病?”聂嘉用马鞭抽了抽自己的手心,目光威逼向刚才回话的督军。 “回大王,有几个近日往返丹阳郡送水的士兵的确已经病了。”督军顶着玄甲们连成一片的刀锋寒光,冷汗涔涔地说。 聂嘉一皱眉,一点都不耽误立刻下令道:“封锁丹阳郡,所有出现此症状的人就地格杀,无论身份年龄,包括凯旋城的人,尸体堆于城外焚烧,立刻执行,不得有误!” 话音一落,刚刚赶上来的云麾将军就懵了,跪在地上接驾的一众将领也懵了,随后眼里便是滔天火光! 可有玄甲的刀锋压制,一时所有人都愤慨不止却实在不敢在残暴的小国君面前说什么,他们可没有忘记的,战神司空寒就是被这群人中的某一个拧断了四肢送上断头台! 又恨,又忌惮。 “还不快按大王的吩咐去做事!”此时云麾将军上前喝令一声。 姬正雨这个西北王就是个吉祥物,空有个名头,藩王权力早就被司空寒架空了,司空寒和先锋大将祁丰一死,在西北最有话语权的就是云麾将军了,仅次于他的便是左先锋杜宇贤。 此时云麾将军一喝令,众将领再愤慨也不得不从命,纷纷起身回城命令下属清点凯旋城中生病的士兵。 两军进城,大王亲临凯旋城,西北的军雀跃静王殿下回城,传遍全军左先锋回来了,并没有人把大王亲临凯旋城这件事当做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很快,城中生病士兵被带走的消息,丹阳郡也被封锁的消息飞一般在西北军中弥漫开。 听说大王要杀了城中生病的士兵? 大王是谁?凭什么来西北杀人! 一时间群情激奋,军士不满。 但此时聂嘉已经和时谌策马赶往丹阳郡了,他要看看兵力损伤到了什么程度。 凯旋城中所有生病的士兵在云麾将军的监督下很快就集中到了一起,但将领们并没有听大王命令对染上瘟疫的士兵就地格杀,而是请来了静王殿下。 君长悦皱着眉探过三个人的脉,便脸色苍白地退出了的集中营对云麾将军命令道:“是瘟疫!不能让这些人留在城内,王兄不是命你们就地格杀?还等什么!” 第71章 主角必须死 集中营里的士兵足有百人之多, 但君长悦在诊看过三个人后就被吓出了集中营,不肯再一一诊看,只叫人快点把这些染上瘟疫的士兵给处理掉, 然后就匆匆掩面逃回了西北王府命人准备了大量的清水把全身都好好洗了一遍。 只要一想到他刚才和一百多个身染瘟疫的病军待在一起, 他心中便惊悸不止,头皮都麻了。 在这个时代,瘟疫向来是必死无疑的, 甚少有医者能及时研究出解决疫症的法子, 即便是君长悦一时间也无能为力。那么在初期趁着染上瘟疫的人还不多,只能通过杀人来控制了。 这种情况下, 宁肯错杀也不能放过。 云麾将军和几个在场的将领听完都不由得脸上一白,瘟疫……?竟然是瘟疫! 几个将领本来心中对大王一来就胡乱杀人的行为不满,听君长悦说完登时就意识到了严重性,大王上午便吩咐下来了, 他们拖到日落西山还没杀一人,可知一整天的功夫是不是又有人因为这段时间的耽误而传染上了瘟疫! 数位将领对年轻君王的杀伐决断由此产生了一个模糊的认知,西北王那一鞭子,挨得不冤,或者说他们这些人都该被抽那么一鞭子。若不是大王窥破其中关键,还不知未来几个月凯旋城要死多少人! “这件事别宣扬出去扰乱军心。”司空寒在一旁冷冷说道。他先前还觉得小国君进城便杀人正好让西北军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残暴昏君,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凯旋城出了瘟疫……怎么就这么巧! 这件事是大事, 及时遏制瘟疫蔓延,等于是救了整个凯旋城,若是军士知道了, 在他们心里暴君还是暴君吗? 对于左先锋这句话将领们也点头同意,没多想,毕竟要是全军知道凯旋城中有瘟疫,届时军心大乱还怎么抵御齐国进犯? 于是在夕阳余晖散尽前,一百零七名染病的士兵被就地格杀了,尸体被接连运出城,在城外直接焚烧。将领们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但是军士不知道。虽然这一百多人处理得掩人耳目,但事发匆忙到底还是传了出去,整个凯旋城都对暴君的到来充满了憎恨! 他一来,就杀了一百多人……人命对于他来说是什么?他来凯旋城干什么?为了亲自送嫁佳容郡主不成?他是国主,是燕国的王,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子民! 夜幕时君长悦终于洗得心中没那么慌了才出浴,这才想起叫人来去做些预防的法子。 “去在那些士兵生前活动的地方都放置些沸酒和熏艾灰,记得跟左先锋说,那些士兵生前接触的人也要紧密注意是否会在近日出现乙丙的症状,万不可大意。”君长悦对一督军说道。 督军面色尴尬,“殿下,这些大王早已吩咐了,染病士兵生前所用的饮食器具也都一并焚烧了,和他们关系好的人也派人留意着半个时辰便一报,您放心,凯旋城算是躲过了一劫,若非大王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督军还在感慨着,君长悦却是一愣,只觉得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他接过一碗下人熬好的汤药饮下预防瘟疫侵体,不悦道:“王兄从丹阳郡回来了吗?” “是,大王刚回来不久,正在王府正厅和将军们商议丹阳郡的疫病。”督军回道。 君长悦头发还在滴水,听完就立刻起身去了正厅。 凯旋城虽然是边关城池但其繁荣富饶丝毫不输于天子所居的涿鹿王城,故西北王府亦是亭台水榭富丽堂皇,虽然是战乱中的小国,但王府到底是王府,比之齐国是寒酸了点却是燕国富饶的象征了。 正厅中点着淡淡的红木香,香味宁静,让人闻了心中的焦躁缓解了不少。 聂嘉斜躺在长椅上,一手支着额闭幕假寐,十几名身居高位的将领林立在他身前汇报丹阳郡的封锁进度。此时经过凯旋城肃杀瘟疫病兵的事后,将领们心中对君王的不满已然打消,虽还不至于五体投地,但态度上多多少少已经带上了一些敬重。 将领们汇报完,小国君还闭着双眼沉默着,一言不发,呼吸绵长,但眉宇间蕴含着的淡淡的漠然冷意扔众人都清楚的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这时云麾将军出声道:“瘟疫是从丹阳郡传进凯旋城的,想来先前齐国大溃是我们中计了。” 说完云麾将军老脸一红,现在丹阳郡是齐国太子的陷阱已经是明明白白的事了,他竟然还和左先锋借此扛着大捷的旗号回涿鹿述职,这真是……不够丢人的。 “丹阳郡的疫情已经是不可控了,驻在丹阳郡的兵力撤回了两万,如今还有上千名士兵疑似染上了瘟疫,百姓更是不计其数。现在虽然已经封锁了丹阳郡,但若是瘟疫沸了,难保不会牵连凯旋城,是否屠城大王该当早日定夺。”一名副将借口劝道。 接着一道粗犷的声音狠狠地呸了一声,怒骂道:“齐锦羽那阴险小儿竟然如此狠毒,连自己的百姓子民都不顾了,还递了消息要娶佳容郡主和燕国联姻休战,无耻至极!” 他这一吼,倒是提醒了云麾将军和司空寒,二人皱眉问道:“什么联姻?” 这件事聂嘉是知道的,佳容郡主是姬正雨的嫡女,因为在边关长大从小便会些拳脚,偶尔会上战场一搏。她貌如其名绝色佳容,令敌国太子齐锦羽见之不忘,在丹阳郡沦陷云麾将军和司空寒回涿鹿后不久齐锦羽就给凯旋城递了要和亲休战的消息。 而要和亲的人,自然就是姬佳容。 原世界中瘟疫的蔓延致使凯旋城元气大伤,敌国有这样的请求,凯旋城是无力反抗的,只能把姬佳容送入齐锦羽帐中希望能争出一丝喘息的功夫。齐锦羽上前线本来是卯足了劲儿表现给齐国大王看的,怎么可能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快到嘴的肥肉? 姬佳容的性格和样貌截然相反,谁都没想到她刚到齐锦羽帐中一晚上,第二天便偷了一把小刀直接一刀把齐锦羽给捅死了,自己则在逃亡的过程中被齐军乱箭射杀,香消玉殒。 齐锦羽的死造成齐军大乱,给了凯旋城最关键的机会。期间君长悦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方子,君长生批奏去支援的南夷铁骑大军也到了,凯旋城满血复活。后齐国第一猛将赵无伤赶往鹿台,提刀上马叫阵凯旋城,与司空寒大战两百回合最终被挑落马下,司空寒一战成名又率军屠杀鹿台,为佳容郡主报仇,赢得一片军心。 事后凯旋城的百姓当然也没有忘记歌颂佳容君主的牺牲,西北军占领鹿台后,便将鹿台改叫佳容墓,以此来祭奠牺牲在这场战事中大义赴死的郡主。 不过聂嘉却是觉得,姬佳容倒不是自愿牺牲的,她第二天就捅死了齐锦羽丝毫不为岌岌可危的凯旋城考虑,足以见得,她其实是想拉整个凯旋城为自己陪葬! 那副将絮絮叨叨地把齐锦羽要和亲的意思说了一遍。 云麾将军听完自是一脸怒容,凯旋城兵力不足,尤其是司空寒死后,对于齐锦羽来说已经不是那么固若金汤了,要攻下凯旋城是早晚的事,他一国太子会放着肥肉不吃突然提出什么和亲,简直是放屁了! 司空寒却是沉吟一声,凝重道:“微臣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齐锦羽若是真有和亲的意思,正好给了我们韬光养晦的机会。他若是只是想要郡主,但能往他身边送一人,已是难得。夜深时分,郡主若能一刀下去,齐军必定大乱!” 没人说话,正如左先锋所言,齐锦羽色令智昏给了他们这么一个良机实在难得,若能好好利用,攻下鹿台不是奢望!毕竟现在赵无伤不在军中,太子若是死了,齐军必然溃逃。 于是有两个人附和一声,觉得左先锋所言有理,这确实是天赐良机。 云麾将军不是很高兴,嘴巴动了动,但看小国君还在沉默着假寐,便没说话。 正厅里的将领们都赞同司空寒所言,良久,才听小国君梦呓般轻描淡写道:“那齐锦羽死后,你要佳容郡主如何脱身?” 众人听完一怔,面面相觑,他们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抱着要佳容郡主牺牲在敌军阵营的想法来考虑的。司空寒心中冷笑,孩子果然就是个孩子,打仗还以为是玩游戏吗?有些牺牲是必要的,牺牲是为了减少更多的死伤。 “姬正雨,齐锦羽要的是你的女儿,你意下如何?”聂嘉支着额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漠然森冷。 “若是能解凯旋城困境大溃齐军,臣愿忍痛割爱让佳容和亲。”姬正雨连忙道。 聂嘉看着眼前一众男人,薄唇轻启溢出一丝冰冷的笑声:“本王竟从未想到,燕国的男人已经窝囊无能到要用女人来挡灾了,这样的燕国,不如亡了算了。战事要靠牺牲女人才能争取到先机,要你们这帮男人有何用?” 众将领顿时面红耳赤起来,尤其是提议的司空寒,眼中光火不已喘着粗气道:“那大王说该当如何。” “该当迎战,打到他们服!” 第72章 主角必须死 小国君气势万千的豪言砸进众将领耳朵里, 令一干人等既是觉得好笑又隐隐有些惭愧。 如今凯旋城光是守城就已经很勉强了,更别说两军交战,压着齐军打,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若司空战神还在, 倒是可以逍想一下……念及此,有些人心里的憎恶便重新燃烧了起来,目光不善地瞪着眼前这个只会躲在玄甲层层保护之后发号施令的昏君。要不是他杀了司空将军, 凯旋城怎会有如此窘迫的境况! “去把佳容郡主请来。”聂嘉两指并在一起一划, 姬正雨领命,立刻去找自己的嫡女。 将女儿带往正厅的时候姬正雨还满头冷汗教她如何在大王面前自愿请命去和亲, 凯旋城的危难就全靠她了。 姬佳容早就知道这些人要把自己送去和亲了,连哭了三天三夜,眼泪都干涸了,心里除了绝望就是憎恨。此时被父亲生拉硬拽过去, 便是面见大王也未有什么好脸色,只跪下低着头敷衍道:“臣女姬佳容,拜见吾王。” 聂嘉道:“赐座。” 屋里的人都愣了一下,包括姬佳容也是微怔,这一屋子功臣都还站着呢,她虽然是郡主但父亲西北王无实权,别说这些将领哪怕只是一个督军, 她以往都是得罪不起的。 在一名玄甲给她搬了把椅子过去时姬佳容才回过神连忙谢恩,这一抬头,看到姿态倨傲神情懒散的国君, 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本王问你,与齐国和亲,你可愿意?”聂嘉翻身起来,大马金刀地坐在众人面前。 姬佳容心里一紧,在父亲和将领们的逼视中扑通跪下,咬着牙眼眸赤红地道:“臣女不愿意!齐国无耻歹人犯我燕国疆土屠杀百姓无数,若要委身齐贼臣女宁被赐死!只恨臣女不是男儿身不能为大王征战沙场,否则定取了齐锦羽的狗头!” 将领们面色尴尬,姬正雨心急如焚,也跟着跪下正要说什么,却被聂嘉一脚踹到了一旁,顿时慌忙跪好不敢再说话了。 “甚好。”聂嘉勾唇一笑,目光扫视一圈:“郡主不愿意,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司空寒并未靠前,站在后头淡淡冷笑着道:“用一个女人就能解决的事,大王非要牺牲成百上千将士的性命吗?” 姬佳容一记眼刀瞪过去,牢牢记住了这位左先锋的模样。她在边关长大,从小就见惯了行军的队伍若是粮草不够便杀女人来吃,打不赢仗又想苟延残喘便把女人送出去和亲,对于他们来说,再多的女人都不是人。 太平时女人是延续香火的工具,战乱时女人便是可宰之果腹的两脚羊。 她恨这些人! 明明她也曾随众将上战杀敌,削飞无数齐军头颅,她自认为对凯旋城的贡献不输于男儿,凭什么他们就能随意将自己视若货物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就因为她是个女人吗! “征战是军人的职责所在,不是女人的责任。战事要用牺牲女人来解决,本王养你们这些将军先锋干什么,站在城墙上看热闹?一国之力若连女人都保护不了,要让金枝玉叶的郡主受辱才能换来转机,你们该当觉得羞耻!”小国君似乎动了怒,弓弦般的长眉猛皱,“若是那齐锦羽好男色,你们这群人中有谁愿意站出来入他帐下和亲?” 一番话掷地有声,一室寂静,将领们面红耳赤,姬佳容跪在地上却是瞬间喘不上气,无声地痛哭起来。 聂嘉一挥手,一名玄甲过去将姬佳容扶到椅子上坐下。她抽泣着,怔愣地发现来扶自己的玄甲竟然也是一名女人。传闻中大王身边的玄甲一人便能屠一城,一刀万人死,原来……这样的玄甲中也有女人吗…… 此时一名身材健壮的副将涨红着脸反驳道:“微臣认为保卫燕国存亡是军人和百姓共同的责任,女人在战场上不如男人,那就在别的地方发挥作用就是了,这有什么好迟疑的?微臣不懂,若微臣是郡主,以一己牺牲换一座城池安危,微臣只觉得荣幸!” “你瞧不起女人么?焉知多得是女人能在战场上把你剥皮抽筋!”那名玄甲怒喝一声,美目瞪着肌肉虬扎的副将挑衅地扬了扬眉毛。 聂嘉一哂,来了兴致,挥手道:“老九去玩。” 那名玄甲立刻足下猛蹬闪至副将跟前,她连刀都没拔,徒手一拳轰在副将的胃部将人打得瞬间窒息,随后噼啪两耳光招呼了上去,腿一扫,副将倒地。玄甲踩着副将的脸冷哼道:“你这身肌肉倒不错,割了下酒,味道一定好极了。” 从小国君话音落地到副将被制服,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众将领反应过来,猛地以两人为中心往后倒退了一圈,惊惧得脸色苍白。他们都是战场上的好手,别说是一个女人,就算是曾经的司空将军也不见得眨眼间就能把孟甘撂倒! 在门外看见这一幕的君长悦不禁吸了口冷气,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玄甲压倒性的绝对实力。 其他玄甲毫无表情,若不是大王没有直言要他生死,老九一个照面能把这副将的喉管扯出来。 “服不服?”聂嘉冷漠地笑着。 玄甲立刻加重了脚上的力道,险些把副将的下颌骨给碾碎。 孟甘副将死命捶地告饶,玄甲这才退回聂嘉的身后。 “大王,这是两码事,您可要想清楚!”司空寒的鼻梁都皱了起来。 “你与宋玉威攻下丹阳郡的那场战役,郡主也随你们一同出战,且敌方左先锋被她一箭毙命,怎么回涿鹿来的就只有你们两个?”聂嘉眼中全无表情的反问。 司空寒和云麾将军都是一噎……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她一个女儿家,难道要跟他们一众男人跋涉千里回涿鹿吗?可进了王宫也的确该将郡主的功劳提一提,但两人谁都没说。 念及此云麾将军不禁羞愧得脸颊发红,他倒不是故意的,而是忘了……他下意识觉得郡主应当是不在乎什么军功的。 “是微臣的疏忽。”云麾将军跪地请罪。 司空寒也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此时被小国君挑明,也只好跟着跪地请罪,“臣等念及郡主是女儿家随大军跋涉不甚方便……” “打仗的时候没觉得不方便,领军功倒是不方便起来了。”聂嘉没去看司空寒难堪的神色,冷笑一声道:“姬佳容听封。” 姬佳容心中狂跳,忙跪下:“臣女听旨。” “你守卫凯旋城有功,本王论功行赏,封你为归德将军号令西北军,于宋玉威帐下听令,他日再立军功,你父姬正雨的西北王爵位本王也可赐予你,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要了。”聂嘉站起来,还隐隐有些年少气息的脸上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强硬倨傲。 姬佳容和一室将领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微臣……叩谢大王恩典……”姬佳容浑身都在颤栗,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国君亲临凯旋城竟然会承认她的军功,并将她封为燕国第一位女将军,而且还赐给了她兵权! 聂嘉这一封,直接把姬佳容的地位拔到凯旋城顶端,这一屋子曾想把她送去和亲的人,除了云麾将军外其他人见了她都得乖乖给她行礼让道。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震惊和难堪,尤其是司空寒和门外的君长悦,姬佳容一介女流不过是助攻左右便被封为归德将军,而真正在战场立下汗马功劳的司空寒却被废了一手挨了一顿鞭子!!! 两人心中是一阵惊涛骇浪,聂嘉无视了他们,对姬佳容道:“你父姬正雨是个无用的,这西北王的爵位本王暂且给你留着,你可别让本王失望。” “微臣定不会辜负大王期愿,势必助大王拿下鹿台,攻占齐国!”姬佳容情绪稳定了下来,柔弱女子单膝跪地,字字掷地有声。 西北王姬正雨则跪地不敢抬头,脖子通红一片。 国君命令已下,无人再敢反驳。 聂嘉道:“君长悦,进来!” 他口气不善,门外的君长悦心里惊了惊,提着衣袍进来跪地道:“王兄唤臣弟有何吩咐?” 他永远都忘不了城墙上险些被一箭射穿喉咙的恐惧感,此时回到他身边,再不敢像往日一样撒娇撒痴。 “丹阳郡那边的疫情虽然已经被控制,但距离凯旋城太近,难保不会牵连过来,你尽快想法子治了,人力物力都随你调用,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聂嘉道。 君长悦惊讶地抬头,“王兄,此等瘟疫百人难存其一,自古以来从未有过治愈的先例,您就算是给臣弟两年的时间臣弟也束手无策啊!”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古以来也没有出现过你这样的神医啊。”聂嘉一扬眉,唇边的笑色颇有些嘲讽。 君长悦觉得头上顶了座山,压得他喘不上气来,只能领命。 聂嘉吩咐罢,两手负在身后,衣袍如风,大步疾行而去,“宋玉威,姬佳容,明日来本王营帐中候命。” “微臣遵命!”两位将军异口同声应道。 君王离开了,听他话中的意思,竟是今晚压根不打算在王府中休息,跋涉千里到了凯旋城又在丹阳郡巡视疫情一整天,晚上不过是假寐了一会连口水都没喝便直接赶去前线军营了。 众将对视一瞬,只觉得以前他们怎么会小瞧了小国君? 姬佳容站起来,冷目一一扫过房中的人,眼含杀气,包括自己的父亲,尤其是在左先锋身上停留了许久才甩袖离开。 司空寒喘着粗气,心中愤怒难平,竟是生生喷出了一口血来。 第73章 主角必须死 这口血一喷出来, 正厅顿时便乱作一团,云麾将军赶紧把司空寒送回房休息,君长悦屏退众人心急如焚地为司空寒诊脉, 这才发现他无事, 只不过太恨了,他的心里他的眼里全都是满满当当的仇恨。 “我去找他!”君长悦鼻尖通红,情绪激动地站起来。 司空寒用染血的手一把抓住君长悦的衣袖艰难说道:“没用的。” “可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君长悦握着他的手无助地跪坐在床前。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他为燕国付出了一切甚至是生命!为什么重来一次, 还要受他这么多的刁难! “我先前在涿鹿太冒失了,他已经将我打入‘司空寒’麾下, 我恨他他亦恨我,如今还是不要在他面前轻易出头的好。”司空寒又呛出一口血来,恨恨难平地开口。 “他亦不待见我了。”君长悦说。 司空寒问道:“瘟疫上你可有把握?” 提起瘟疫君长悦就绝望了,“那可是瘟疫, 不是伤寒发热!” 王兄命他两个月找出治疗瘟疫的法子,这怎么可能!古往今来一旦有瘟疫肆虐便只能弃城,若真有法子可以医治瘟疫,百年前鼎盛一时的燕国也不会有如今这副任人揉捏的弱势了。更何况,要他治疗瘟疫,也就是说他得赶赴丹阳郡成日和那些染病的人在一处…… 想到这里君长悦就忍不住一阵绝望,王兄这是要他死在丹阳郡啊! 司空寒见他有如此愁容心中便清楚了, 他深沉地出了口气,缓缓道:“总归已经到了西北,别慌。” 君长悦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这一晚便和他留宿在一起了。 另一边聂嘉在夜幕下策马奔腾,到了军营后发现时谌并不在王帐中,一问才知道沐浴去了。 聂嘉也不在王帐里等着,抬脚就去找人。早上他和时谌到了丹阳郡后中午匆匆吃过点东西时谌便去了军营布置,聂嘉自己一个人在丹阳郡又巡视了一下午又去了凯旋城,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一天没见着时谌了,想得狠。 “大王留步。”一名铁骑在帐外胆大包天地把聂嘉拦下了,战战兢兢道:“统领吩咐过,您若是来了先在帐中等他,让小的看着不让您进去。” 暗处的玄甲们驴一样的嘶嘶抽气,愤愤不平,统领真是仗着大王的宠爱越来越放肆了!连大王要见他都敢推拒,不就仗着大王喜欢他吗! 聂嘉两手负在身后,看着铁骑的眼睛,眉一皱。 玄甲们嘿哈的开心起来,十分盼望他们统领就此失宠。 铁骑忙道:“统领曾出入丹阳郡,怕自己身上染了病气传给您。” “闪开。”聂嘉目露不悦,铁骑不敢有他连忙闪到了一旁。 聂嘉掀开门帘进去,帐中有隐约的水汽,时谌靠在浴桶边上假寐,一头青丝湿漉漉地垂在背上。他听见身后的声音,眸中带着温柔的笑意转过身,挂在脖子上的红珠虎牙也被水汽浸得隐隐发亮。 时谌无奈道:“怎这般不听话。”他伸手,“过来。” 聂嘉进了帐中,那身千军万马的气势就尽数消散了,他看着时谌让水打湿的青丝被他尽数抛至肩后,露出整张英气锋利的面容,忍不住就悄悄红起了脸颊。 这个世界中他与时谌俱是自己本身的模样,只不过聂嘉还年少,时谌却是标准的成年男人的模样。尽管上上个世界中的霍青也是如此,但现实中聂嘉和时谌年少时分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彼此了,他经常会想,现实世界中时谌是否就是这个模样? 让他随便看一眼,就忍不住怦然心动。 聂嘉走过去,牵着时谌的手,忍不住弯腰同他亲吻。 两人在帐中逗留了许久,约摸有半个多时辰了时谌才头发滴水地抱着四肢无力的小国君出来,直接回了王帐。 晚上聂嘉趴在时谌腿上跟他闲话,他今天在丹阳郡晒了一整天,后颈都晒出了一道红印子,时谌沾了些药膏用指尖在他后颈轻轻揉着,听着他昏昏欲睡的声音跟自己说话。 “你让君长悦治疗瘟疫,他行吗?”时谌不甚在意地问道。 聂嘉一笑:“他有光环,当然行,否则我留他这么久做什么?” “丹阳郡不是什么要地,你不必这么费心。”时谌说。 聂嘉应了一声,在他腿上翻了个身,两人闲谈着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这一夜还没过去,本来要送去齐国和亲的佳容郡主被大王封为归德将军的消息就传遍了西北。大王并不是为了抬高郡主的身份为和亲准备,而是相当器重郡主,不仅给郡主兵权,还将身边三名玄甲拨给郡主调用。大王如此器重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还会送去和亲! 和亲这条路算是堵死了,一时间全军哗然,军士和百姓均不明所以,愤慨万千。 小国君一来就杀人,现在又搅了与齐国和亲的良机,他这是一定要让燕国亡了吗! 只要一个郡主就能和齐国休战,就算是司空将军还在想必也会答应的,一个人和无数人,这笔账那昏君不会算吗! 凯旋城因为这一消息而沸腾了,百姓和军士都尤为不满,连连有人跪到西北王府门口,哀求郡主替凯旋城的无辜百姓和无数军士的性命着想前去和亲。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姬佳容站在城墙的王旗下,看着一城池惶惶不安悲痛欲绝的百姓,俏丽的脸上逐渐多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哀伤出来。 王旗的旗杆上蹲着玄甲的老九,她的口鼻被面甲所掩,迎着晨曦的眼眉冷漠而锋利,她看着姬佳容眼中的薄泪漠然道:“归德将军,大王若是生起气来,这一城池的人才是性命不保,你可别惹大王生气。” 姬佳容的眼泪最终掉了下来,她神色不变,伤心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很难过……我为了凯旋城的百姓,刀比人长时便上了战场,几次三番险些丧命,身上伤痕无数,每逢阴天下雨便痛得站不起来,可危机之时他们却只想把我送给别人,换来苟延残喘之机。我宁愿,城中百姓拎着棍棒上战场随我以身殉国,哪怕燕国真的亡了,我也不会掉一滴泪,可是他们……究竟把我当什么?” 她现在已经是大王亲封的归德将军了,她自认一生所立军功不仅仅只限于一个归德将军,哪怕是司空寒她也敢说能与之一战!可百姓和军士,却都不满于她这将军,只希望她脱下战袍,以色救国。 玄甲依旧冷漠道:“蠢货,刀在自己手里攥着就是了,交给旁人做什么。你把刀给了旁人,就别冤旁人来捅你。” 姬佳容一怔,抬头的时候却发现王旗上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她若有所思了一会,顿觉有种恍然大悟的释然。 “姬将军,可要与我一块同行?” 姬佳容低头,看到了城墙下率兵而立的云麾将军,似乎正打算前去军营王帐下候命。 这声将军唤得姬佳容心情好了许多,她偏头对身边的卫兵说了句什么,随后才低头一笑,倾城之貌顿时令朝阳失色,“宋将军,这么巧,我也正要走呢。” 云麾将军顿时老脸一红,哈地跟着笑了一笑。 在王府门口跪求郡主和亲的人前前后后有十二个,都是男人,大清早的就血溅长街,让人给杀了。 姬佳容和云麾将军还没到军营的时候,这消息就传到了聂嘉耳朵里。 他正和时谌在军营中巡察,一手拿着个馒头在啃,偶尔指着一处密林对跟随行左右的铁骑吩咐什么,听玄甲汇报完,愉悦地笑了笑,“行,没看错她。” 这十二个人一死,姬佳容本就不受爱戴,想必此举会令她受尽辱骂,她是知道的,但显然已经不在乎了。 时谌接过他吃剩下的小半块馒头掰开自己嚼了,跟他往一处河滩走去。 玄甲道:“两人此时也快到了,让他们在帐中候命吗?” “让他们过来,顺便点兵一百。”聂嘉吩咐。 玄甲领命下去不久姬佳容和云麾将军就来了,两人跟在君王身后,不知大王一大清早的徒步穿越军营是要干什么。 “静王去丹阳郡了吗?”聂嘉淡淡问道。 姬佳容道:“微臣出来前,静王殿下还在睡。” “午时他若还没去,让老九把他扔过去。”聂嘉道。 姬佳容虽然心中疑惑,传闻大王十分疼爱静王这个弟弟,如今怎么会舍得让静王殿下冒如此大的风险去丹阳郡治疗瘟疫呢?但转念一想,传闻中大王还是个残暴无情的废人呢,传闻总是可笑的。 “是。”姬佳容应声。 四个人一路穿过军营,路上的西北军和将领都忙不迭跪地问安,等人走后却又是各自私下唾弃。 “我昨天晚上给王帐那边送水,瞧见大王了,那细皮嫩肉的模样啧啧,难怪能死死攀附着玄甲统领那样的人物呢,在旁人面前倒是威风,晚上就该雌伏认下伺候真正的爷了……” “你小点声音,让旁人听见了。” “你以为旁人不知呢?也就你这刚来的不知道的。” 前面不远处传来几个士兵闲聊的声音,时谌面色森冷无比,姬佳容和云麾将军却都是白了脸随后气急败坏地涨红起来。 “放肆!竟然妄议大王,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条命!”云麾将军怒喝一声:“来人!将这三人拖下去斩了!” 三个士兵肝胆俱裂地跪下,哆嗦得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聂嘉却是一个愤怒的眼神都没有,淡淡道:“罢了,赶时间没空处置他们,走了。”说罢直接路过,走了。 三人逃过一劫,却不敢置信,残暴无比的大王会饶恕他们这等死罪之人? 聂嘉走远后,时谌才压低着嗓音凶狠道:“拉到全军面前,一人掌嘴一千,若还活着便饶了死罪。” “是!”玄甲眼里冒火地应声。 “大王为何不处置他们?”姬佳容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忍不住问道。 “我心情好,宽恕他们。”他微微一笑,转身看着追上来的时谌,笑道:“这是属于上位者的权力。” 第74章 主角必须死 先锋大将祁丰不过是为护国功臣多求情了一句, 便被当场宰杀。 几名微不足道的士兵,以污言秽语妄议王上,却被轻易饶恕死罪。 不论是谁, 他要人死便死, 他要人生便生,这才是真正的生杀大权。 姬佳容似乎是懂了,又似乎没懂, 只是看着眼前年少的君王心中忍不住震颤不已, 似乎他是信仰,是燕国的魂。云麾将军在一旁也是怔忡了片刻, 直到大王和统领走远了,他才和姬佳容对视一眼,匆忙跟上。 ———————————————————————————— 有大王的赦免在前面,玄甲们实行统领命令的时候倒也没下死手, 心里都有数,但噼啪一千耳光下去后,人虽然没死可也跟废了无异,脸被竹板打得稀烂,牙齿尽数折断,眼看天气越来越热若是能侥幸活下来想必也是难熬得生不如死。 军营因此一阵动荡,大王点兵一百去了麒麟河滩前面的密林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一整天都没有回来,军营中的将士们便也因为君王不在而私下窃窃讨论不休,只是再没人敢拿到台面上说了。 将领们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本来就不服于这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国君,即便他初来乍到就防止了凯旋城免受瘟疫灾祸,但尚且还没有人忘记,他杀了他们的信仰,杀了燕国的战神。 士兵们压根就不知道还有瘟疫这么档子事儿,愤慨起来便更甚了。 聂嘉率人回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种细微的变化,伺候在身边的人都是时谌麾下的精锐铁骑,他们倒是没什么表现,但在他出去溜达时路过的西北军都恨不得趴在地上问安,生怕什么地方触怒了他。 在西北军心中,恐怕他就是个以杀人为乐荒虐无道的暴君吧。 尽管不管是君长生还是聂嘉,表现得的确都是一个暴君的样子。 聂嘉不在乎这些,他没有去管军中的流言蜚语,从麒麟河滩回来后就因为天气闷热整日在王帐中不出来。他和时谌之间也不避嫌,打从第一天起就同住王帐,军中有什么大事要拿捏均由时谌过目,小事便递到了姬佳容手中。 一时间,不论是前线还是凯旋城,里里外外都没司空寒这个左先锋什么事了。他听令于姬佳容麾下,但姬佳容是讨厌他的,有事没事都不会找他去做。左先锋本就是个临时官职,姬佳容直接将他给罢免了,登时司空寒从颇有威望的左先锋又变成了一个普通士兵。 司空寒虽然觉得屈辱,但是也未曾焦躁,知道自己在被针对后便收敛了锋芒安心当自己的小兵,一个不悦的眼神都没有。 军中的不满顿时也蓄积到了顶点,大王昏聩,自己秽乱军营还任由一个女子打压人才,这仗到底要怎么打! 不是没有人想过干脆趁此良机刺王杀驾,但别说近大王的身,除了云麾将军和归德将军两人外,旁人连王帐都接近不了,大王的吃食还都是由玄甲一应准备,刺王杀驾简直比攻占鹿台还要难。 天气越来越热,植物葳蕤,军中人心浮躁。 这一晚上聂嘉心有所感,毫无预兆地点兵两百趁夜埋伏在麒麟河滩对面的密林中。 林中蚊虫多,时谌本不愿意让他亲自过来,但见他兴冲冲的模样便也没多说,只是在出来前给他扎紧了袖口。 士兵们埋伏在夜色下,耐心待命,反而是随行的将领有些不耐,实在不知道大王要埋伏为什么要选对岸密林,先不说敌军今晚是否会夜袭,就算是真的也应该在前面的密林里埋伏以便杀出个措手不及……最关键的是,大王只带了两百人出来,两百人顶什么用! “大王怎知敌军会夜袭?”一满脸胡渣的左将军蹲在树上扯了个树枝挡着自己的脸低声问。 “猜的。”时谌面无表情地替他回答。聂嘉躺在草地上,偎在时谌身边假寐,百人紧张戒备,他反而惬意得快睡着了。 左将军噎住,姬佳容道:“天气热,水位下降,前几日大王领我和宋将军来的时候便发觉麒麟河快干涸了,你若是敌军你会不会趁机摸进来烧大营?” 那左将军点了点头,麒麟河正对西北军粮草大营,正因为有麒麟河横在这儿反而不用太操心,防御薄弱只谴了一个小队守着以防敌军渡河,一旦干涸便是个绝佳的机会,他要是齐锦羽说不定早就摸过来了。 他还想再问为什么确定是今晚,接触到时谌不悦的眼神后,便堪堪闭嘴了。 没多久树林外便传来了隐约马蹄踏水的声音,有几个探子摸进了树林,对方主将似乎是怀疑有人埋伏先派了几个人进地势不明的地方探查,正巧踏进了聂嘉的埋伏圈。 左将军和姬佳容都有些暗叹对方狡猾,今夜怕是要失算了。 结果在几个探子摸进来后,时谌从袖中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只身上前,躲在树影中无声无息地把几个敌兵脖子给抹了,随后他打了一道嘹亮的鸟啼,滴血未沾地回来了。 姬佳容和左将军均是眼中惊艳赞叹,没等他们说什么,那边得到暗哨后,马蹄踏水的声音瞬时冗杂了起来,朦胧月色下远远一看,黑影繁多,竟是有千人之多! 两人立刻就想到半月前,被大王下令就地格杀的一百多个染上瘟疫的士兵,齐锦羽派如此数量的人夜袭军营,怕是以为此时凯旋城中瘟疫早已蔓延开了吧。 否则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他们是想擒王吗? “我们的探子想必也是被杀了。”姬佳容暗暗摁着佩刀,美目泄出虎狼凶光。幸而丹阳郡的瘟疫只有手握兵权的将领们知晓,前线探子也不知凯旋城近况,否则怕是齐锦羽也不敢派这么多人摸进来。 眼见齐军趟过了麒麟河顺着密林往大营摸去,左将军一时情急跳下树就要拔刀,却被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一把掐住后颈将他整个脑袋摁进了泥土里。 “慌什么。”聂嘉不疾不徐地松开他,声音还是那么轻描淡写。 姬佳容薅着他的头发把左将军的脑袋从土里扽出来,道:“你看好吧,别冲动。” 眼见敌军尽数进了密林,再往前半里可就是大营了,偏偏大王还埋伏着纹丝不动,左将军急得冷汗都出来了。往后看看,士兵们也有些惴惴,毕竟对方粗略估计也有一千人,自己这边只有两百,还要匀出人手保护大王。 左将军正焦头烂额地想对策时,密林中忽然响起了密集又凄厉的惨叫。 “有埋伏!有埋伏!” “将军中箭了……将军死、将军死了!!!” 密林中的惨叫连绵不绝,却听不出有刀剑相撞的声音,只有惊慌惧怕的嘶嚎。 左将军趴在草丛里听着隐约都有些胆寒,却又十分不解,前头的密林里大王也设了埋伏吗? “杀!”聂嘉从惨叫声开始响起的时候就站在月光下,目光森冷地盯着河对岸的密林。 在几十个浑身是血被吓破了胆的齐兵从密林深处逃出来时,他一声令下,姬佳容立刻率军围杀而去! 左将军到现在都还是懵的,密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上千人进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竟只有四五十人逃出来!其他人,真的都死绝了吗…… 他看着已经安静下来漆黑一片的密林,炎炎夏日竟有些不寒而栗。 逃出来的几十名齐军也受了伤,身上多多少少都中了箭,压根不用聂嘉和时谌出手便被姬佳容围杀了个的干净。在几个颇有身手的士兵策马逃向麒麟河的时候,聂嘉按下了的姬佳容的箭矢。 “大王?”姬佳容不解为何要放人回去报信。 “那是齐国王室的金羽卫,想必齐锦羽就在这附近。”时谌将手中染血的蝉翼刀收回袖中,望着聂嘉温柔道:“大王,追吗?” “当然要追。”聂嘉笑色中已然带上了一丝嗜血的味道。 “大王,一过麒麟河便凶险无比,焉知是不是齐锦羽的计谋,望大王三思。”左将军忙劝道。 姬佳容也觉得贸然追敌寇很是凶险,也想劝上一句,却见大王一脚蹬在左将军肩上,翻身上马。 他抽出腰间修罗刀,刀锋寒光乍现令人惊惧,那份冷意却不及他声音里的张狂万中之一,“玄甲二十一!” 漆黑的身影从各处现身,就连在他身边的时谌都虔诚地单膝跪了下去。 “微臣等,听令。” “随本王,杀去鹿台!” 麒麟河道直穿山峡,峡谷中林立铁骑一千二,齐国太子齐锦羽骑马候在前面,望着漆黑的尽头凝眉沉默着。 第75章 主角必须死 玥影横斜, 峡谷中静悄悄的,连马匹打响鼻的声音都没有。 遥远的地方并没有火光,这令在峡谷中等了半个晚上的太子殿下心中不安, 又不耐烦。司空寒已死, 那小暴君又军心尽失,他来了西北前线只会令西北军更加躁动,况且此时瘟疫想必也已经蔓延开了, 凯旋城已是囊中之物, 要拿下,简直是轻而易举。 忽地, 齐锦羽看见马耳动了动,很快有几道人影策马飞奔而来,是金羽卫!齐锦羽心中一喜,却在几名金羽卫靠近时猛地发现他们身上中箭无数, 血迹斑斑。 “太子殿下,前方有、伏兵!”金羽卫凭着最后一口撑到这里,最终摔下马气绝。 齐锦羽正目呲欲裂,忽见前方又追来几十数人。 只有二十二人,皆一身黑衣,铁甲遮面,骑在马上拎着刀, 一身气势磅礴。唯有领头而来的锦衣少年同他们做不同装扮,他青丝高挽,看起来十分年少, 穿着一件轻薄的黑袍,胸前用金线绣着一头绕在云间的龙。 “君长生!”齐锦羽兴奋得眼睛都红了起来,万万没想到今天晚上能等来燕国的国主! 他更想不到这小暴君这么没脑子,竟然就率这区区十几人便敢追过来。 齐锦羽一挥手,身后骑兵立刻将聂嘉等人团团围住,“给我抓活的!” 聂嘉一勒缰绳,唇边笑色冷漠而充满兴致,他先前也没想到齐锦羽这没脑子的东西竟然会亲自率兵袭营。 齐国骑兵已经拔矛围剿过来,他们被一千多名骑兵围住,明明是无力回天的死局,却均是满眼的云淡风轻。尤其是那小国君,只遥遥和齐锦羽对视,两指并在一起往前一挥,声色冰冽,“生擒。” 玄甲二十一伺机而动,狂刀一出,杀人如泼墨,斩首似行书。 这一晚上流血无数,麒麟河滩,左将军脑袋发蒙地跟姬佳容进了密林查看,他本想看看是否还有活口,在进入密林后却让里头的画面震撼得眼前阵阵发黑。 密林中满地碎尸,亦或是被扎成刺猬,根本就不可能有活口。 “这是大王先前率我和宋将军布置的陷阱。”姬佳容声音微颤地解释了一句。她心里是清楚的,但是当初在密林中布置弓弩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竟然能硬生生让上千人惨死当场。 士兵们让眼前的血腥场面震得后脊发寒,心里一片叹谓,他们从军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精密的陷阱,不费一兵一卒,杀敌千百。 左将军从草丛中找到一把箭矢已经放空的十字弩,仔细端详,惊叹道:“这等精密的机关术,以前竟是见所未见。” “是时统领麾下铁骑所装备的,与你我无缘。”姬佳容一笑置之,她初见的时候也跟左将军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笑了笑,挥手令手下士兵清扫战场回收箭矢。 左将军闻言心里一突,眼神带着畏惧地看着姬佳容。 姬佳容对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压低声音道:“西北军躁动不安并不臣服于王权,大王不可能不知道,但你看他在乎过吗?不过是懒得搭理,我等忠于王权听命行事就好,若随反贼左右,倘若大王有朝一日忽然搭理起那些蝼蚁了,你觉得反贼能活?” 左将军的喉咙发紧,尤其是站在这江河般的血泊中,震颤地点头:“属下明白。” 两人率人简单清扫过战场后就回营了,云麾将军先前回了凯旋城没能随行,回来才得知大王率兵去伏击了,他心中忐忑,立刻谴了一支小队查探,坐立不安地在王帐前徘徊。 亲兵来报,“归德将军率兵回来了!” 云麾将军立刻往姬佳容帐中走去。司空寒也紧随其后,他皱着眉,心情有些微妙,君王率兵离营信兵却只报姬佳容名号,可是有玄甲二十一在,他又不太会相信那小国君会轻易死了。 路上云麾将军问及伤亡情况,亲兵也是一脸不可置信,“齐兵一千三百死,归德将军手下……无一人伤亡。” 云麾将军和司空寒都是一怔,随后加快了脚步。 姬佳容战袍染血,正两手撑在沙盘前观察峡谷地势,心中隐约有些担心大王的安危。 云麾将军一到,姬佳容把实情相告,惊得云麾将军连连倒抽冷气,司空寒咬着牙有些不肯相信,云麾将军却毫不怀疑,立刻对亲兵道:“通报全军。” “大王呢?”云麾将军问。 姬佳容对沙盘上的麒麟河道一指,“追敌寇去了。” 云麾将军脸都白了,“追、追谁?!你们为何不随行保护大王!” 姬佳容在脸颊上一挠,“大王不需要我们保护。” 她想起刚才,在河道上,大王撇下她和左将军号令玄甲二十一随行,她不是不想前去,而是追不到,只能看着君王气势万千的背影远去。让她真正明白君王虽年少,却不需他人担忧其安危的,是当时玄甲二十一的眼神。 充满了虔诚,敬仰,恭顺,忠诚。包括一直跟在她身边,那个目中无人的老九,在当时也满目恭敬地臣服于君王的刀下,仿佛他就是二十一人的信仰。 能让玄甲折服的人,对他来说,他们这些将领只会碍手碍脚。 大王率归德将军在麒麟河滩不费一兵一卒杀敌一千三百三的小胜,立刻旋风般传遍全军,尤其是当时随行的两百士兵和事后前去打扫战场的人,叽叽喳喳把那个血腥无比的场面描述了一遍,虽然他们也未目睹过程,但齐军的惨叫和满地的尸首,足以令他们口水横飞地说上一整夜了。 燕国和齐军对垒,不管是谁领军,大小战役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状态,像这场伏击,自己人连根头发丝都没断的情况,哪怕是戏剧都不敢这么演。 尽管只是小胜,但这奇迹般的胜利天还没亮就被军中传得神乎其神。这些都是大王的部署,便有人说大王是真龙下凡,燕国必定会一统天下。也有人嗤之以鼻,不过就是场小胜,说不定是那昏君故意在大军前做个样子,好挽回他失去的军心。 至少,司空寒就这么觉得。 君长生是什么样的人他太了解了,那昏君如果真的有如此谋略,他当初又怎会揭竿造反!这些都是君长生刻意制造的假象罢了! 很快军中这样想的人,脸便肿了。 翌日清早,一道嘹亮又激动的呐喊传遍全营。 “大王回来了!大王活捉了齐国太子!大王擒了齐锦羽!” 云麾将军和姬佳容被惊动,不少士兵也从帐中涌出,挤在一起往外看。 果然,晨曦下压着一排的墨黑的身影,年少的君王携玄甲二十一策马归来。他们身上皆血迹斑斑,却毫无一丝狼狈,小国君的衣袍袖角都还在滴血,满身杀人无数的血煞之气扑面而来,震得军心一颤,跪地恭迎。 聂嘉面上无笑,他手里牵着一根绳索,另一头拖着狼狈至极的齐国太子,当着全军的面张狂而归。 “将他关押起来,喂点水。”聂嘉一拽绳索,齐锦羽立刻往前踉跄了两步,然后被聂嘉一脚踹倒,趴在姬佳容脚边。 那的确是齐国太子齐锦羽……他被擒了……大王真的生擒了齐锦羽! 这一刻全军寂静无声,随后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激烈呐喊!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只觉得兴奋,激动,种种剧烈的情绪糅杂在一起,若是不喊出来恐怕是会憋疯! 他们只感觉,燕国真的有望了。 司空寒看着趴在地上满目惊惧的齐锦羽,不知为何自己也惊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全军跪地赞颂大王神武,司空寒不得已只能跟着在人群中跪了下来。 齐锦羽身份重要,姬佳容信不得旁人,亲自把这人押了下去。 时谌翻身下马,牵着聂嘉的马缰要回王帐,对云麾将军道:“备水,大王乏了。” 云麾将军立刻领命正要亲自去准备,忽听一声绵软的叫声,“你抱我回去。” 他转过头,便见到方才还眼神凶戾的小国君此时正冲时统领伸着两手,眼眸盛着的温柔里还缱绻着淡淡的撒娇意味。时统领便真的将君王抱下马,当着全军的面回了王帐,毫不避讳。 云麾将军忽然想起,大王和统领之间,好似真的从来没有刻意避讳过。他看着还跪了满地的将士,不禁心里头有些不适,一言不发地走了。 至此,先前不服不满的,看着齐锦羽被大王一路拖回来的那一刻,恨不得连甩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聂嘉被时谌摁在水里好一顿洗刷,连指甲缝里的血迹都清洗得干干净净后才把他放回床上。聂嘉的确是有些乏了,砍杀了一晚上,又绕去了鹿台一趟,此时枕在时谌腿上被擦着头发时都有些想睡了。 云麾将军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在让人通传入了王帐,见着的就是两人耳鬓厮磨地这一幕,顿时不敢多看,低头道:“大王,齐锦羽微臣已经派人严密看守了起来。但那齐锦羽毕竟武艺高强,微臣怕下面的人出漏子,是否由玄甲护卫来看守比较妥当?” “吓破了胆的人,不必看着,他不敢逃。”时谌漠然道。 聂嘉闭目道:“听到了?出去吧。” 云麾将军欲言又止,最终咬牙低声道:“大王和时统领有情,微臣等知道便罢了。但眼下毕竟是在军中,大王刚刚立下威望,未免底下栽有人说三道四,大王可否……”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小国君倨傲冰冽地哼出一道冷笑:“本王和所爱之人在哪,干什么,还需要经过旁人的同意?” 第76章 主角必须死 君王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血腥的杀伐之气, 先前在宫宴上大王和杜宇贤比刀发怒时,也未曾有过这等明显的杀意,云麾将军心里一沉, 顿时明白, 旁的就算了,大王怕是容不得任何人说时统领一句闲话。 云麾将军顿时不敢再说,赶紧道:“微臣多嘴。” “中午再来回话, 出去。”聂嘉将人挥退。 时谌给他把头发擦干, 轻声哄道:“趁着早上凉快睡一会吧。” 聂嘉和他躺在一起,也不嫌热, 硬要往人怀里钻,时谌拥着他一手打着扇子,两人一起小睡了半上午。 大王彻夜未眠,尽管活捉了齐国太子这种大事让全军振奋, 一时间军营里也是静悄悄的,生怕打扰了大王休息。 中午的时候姬佳容和云麾将军去给齐锦羽送水,齐锦羽被拖行了半个晚上手腕早已双双脱臼,现在又被晒了一上午,身上伤口都隐隐有些溃烂的势头。姬佳容一碗水放进去,齐锦羽立刻用手腕捧着,咕嘟咕嘟灌下去大半碗, 仿佛抢食的野狗。 云麾将军见齐锦羽这副多肝胆俱裂地模样,不由得想起时统领所言,已吓破胆的人, 是不会逃的。 姬佳容和云麾将军对视一眼,他们都在战场上见过齐锦羽,大齐的王储,号令千军意气风发,一朝被大王擒住竟似在惊弓之鸟般连头都抬不起来了。难以想象,昨天晚上在麒麟河道发生了什么事,齐锦羽究竟是怎么被抓回来的。 “走吧,这个时候,大王估摸着也醒了。”姬佳容本想教训齐锦羽一顿,看到他这副被打怕了的样子也没了欺凌弱小的兴致。 两人通传过后进了王帐,天气炎热,王帐中有股淡淡的君王身上的余香。 “静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聂嘉长发披散,大马金刀地屈着一条腿坐在床沿,一副慵懒懈怠的模样。 姬佳容道:“丹阳郡一直未有人来通传,只是静王殿下缺了什么药材,差人在凯旋城往返。微臣倒是安排了人在丹阳郡那边关注着,这半月来,丹阳郡已是死伤过半……” 时谌掀帘入帐,端着一碟玄甲从凯旋城带过来的精细糕点,捏起一块喂给了聂嘉,随后自然而然地将指尖的粉末吮掉,漠然道:“这么久了,静王还没找到治疗瘟疫的法子?” 两人皆是无力地叹了口气道:“想必静王也是束手无策的……” 那毕竟是瘟疫,大王这样要求静王殿下,连云麾将军都觉得未免有些苛刻了。而且疫情来势汹汹,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人死得越来越快,从传染到病发而死,竟只需要七八天,可怕至极,即便是静王殿下真能在大王给的期限内研究出药方,恐怕那个时候丹阳郡已经死出一城尸骨了。 “他有法子。”聂嘉抿唇一笑,“归德将军,去把静王带来。” 这个时候,君长悦差不多也该有头绪了。 “微臣领命。”姬佳容退出王帐。 云麾将军道:“大王,这一上午,玄甲几位护卫在兵营外半里截下十余名刺客,想必都是为了齐锦羽而来,大王如今抓了齐锦羽,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齐王甚是器重他这太子,我们若是以齐锦羽的性命相要挟,难保拿不下齐国城池半座。” “城池半座?”时谌轻吟一声,似是询问,细细听来却又像是嘲讽。 云麾将军一时有些难堪,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一直以来燕国被大齐步步紧逼,守卫凯旋城已是强弩之末,若是能拿下鹿台便已经是十几年来最大的胜仗了。 “本王若想图谋什么,直接挥刀杀过去,岂止是区区鹿台,更要让齐王血溅龙庭,缺一个齐锦羽吗?”聂嘉狂言道。 “那大王留着齐锦羽是有旁的打算?”云麾将军让君王的威压一震,顺从地恭敬问道:“齐锦羽被抓,此时齐军必定军心大溃,正是攻城的好时机。” “不忙,那赵无伤赶到鹿台至少还需七天。”聂嘉道。 云麾将军大惊:“您抓齐锦羽回来,难道就是为了把赵无伤引来?!” 赵无伤,这名字可谓是说出来便能让大片燕军闻之丧胆,五国第一猛将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即便是宋玉威自己听见这三个字握着兵器的手也要抖上一抖。 “大王!那赵无伤比之司空寒有过之而不及,可见其骁勇,您要白白的浪费大好时机等赵无伤回援,届时我们要攻下鹿台可就难了!”云麾将军根本就不明白君王是怎么想的,和亲不和了,抓了齐国太子也不加以利用……到底在白忙活什么? 若是要利用赵无伤来立威,稍有不慎便会彻底栽了,那赵无伤可不是能小觑之人! 云麾将军想再劝什么,时谌已是不悦地皱眉道:“大王做事自有分寸。” 这时一名玄甲在外头通报一声进来,附耳跟聂嘉说句了什么,聂嘉长眉一挑,谴云麾将军退下后才哂笑道:“敢截我的后路,看来涿鹿的那些人还没被打服。” “凯旋城还有多少粮草?”时谌不慌不忙。 “南夷铁骑随行致使粮草消耗加剧,大概还能供得全军一个月。”玄甲回道。 “足够了。”聂嘉与他异口同声,眉间皆是胜券在握的神采,仿佛粮草即将告罄不是什么大事。聂嘉望着时谌,同他相视一笑。 涿鹿城王权沦陷,已经被庆国公全盘取缔,举旗扬言要拥静王殿下为王,取缔暴君,得到全城欢呼支持。想来这老东西也是筹谋许久了,刚占领涿鹿城随后就控制了沿途关隘,断了往凯旋城运送粮草,竟是不惜放弃凯旋城也要谋朝篡位。 这消息是军机处飞鸽传书送来的,并没有传出涿鹿,毕竟静王还在边关,老东西要顺理成章就必须等待或者派人暗中把君长悦接走再高举造反大旗,让君王和西北军都饿死在凯旋城。 这等大事,聂嘉半分都没有跟玄甲以外的人透露,于军心不利,说了也没什么好处。 这日下午姬佳容把君长悦带进军营回话,君长悦这半月来一直被聂嘉关在丹阳郡,满心都对聂嘉充满着仇恨。聂嘉压根不理会他这么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把人提溜过来问了几句话,了解了一下治疗瘟疫的进度,就把人谴退了。 他看得出君长悦的心不在焉,只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治好了丹阳郡的瘟疫我什么时候放你出来,你若是没来得及,就跟丹阳郡的人一块死在里面吧。” 君长悦被这种山峦倾塌般的压迫感逼得眼眶泛红,中规中矩地给聂嘉行过礼后才告退。 他和云麾将军打过一声招呼,想在军营走走,才神情恍惚地去找司空寒,却发现司空寒被革了职已经迁回士兵大帐了,登时是又气又急又心疼,也顾不得自身的威胁,气冲冲地去大帐找人。 一路上军士对他爱戴依旧,会恭敬地问候一声静王殿下,可谁也不知道这半月来他们高高在上的静王殿下被大王软禁在丹阳郡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谁都不能救他! 君长悦越想越绝望,越想越憎恨为何自己手中没有强权,他要这些不痛不痒的爱戴有何用! 此时快夜幕了,士兵大帐前燃着一堆篝火,士兵们在抵角作乐,你推我搡满营都是笑声。听说王兄擒了齐锦羽回来,所以军士们皆精神大振,仿佛已经歼灭了齐国。 远远的,君长悦看见了的热闹的人群里兀自坐在一旁的司空寒,他两首架在膝盖上,面无表情地盯着篝火出神。 有士兵喊他一块来抵角,即便未曾因为他被撤职而非议什么,还待他像以前那般亲和,但君长悦看得真真切切,这些士兵眼里已经没了曾经的崇拜敬仰,只把他当成了普通的同僚。 明明,他是司空寒,是燕国的战神啊! 君长悦有一瞬间特别想哭,这种无助和绝望,他曾经在五年前涿鹿城破被暗卫带走逃亡和司空寒死时体会过……刻骨铭心。 “你怎么一整天都闷闷不乐?消沉了大半月,没想到大王如此神武直接生擒齐锦羽,司空将军还在时都未曾近过齐锦羽的身呢,有大王在,你还消沉什么啊,一块来消遣吧。”那士兵对他拉拉拽拽。 司空寒早已心中窝火,此时忽然就炸了,一把甩开士兵怒吼:“别来烦我!” 他这一甩,险些把那士兵摔进篝火里,登时把人惹得不悦了,一团人厮打起来。此时司空寒已经内劲尽毁,手又残了一只,竟是被普通士兵险些推了一跟头。 “住手!”君长悦立刻上前愤怒得呵斥一声。 士兵们这才松开司空寒,款款下拜:“静王殿下。” 第77章 主角必须死 静王一出现, 士兵们顿时也不再闹了。 司空寒神情未变地看了君长悦一眼,拍了拍自己衣袖上的土,转身进了大帐中。 “谁准你们在军中闹事!自行去领杖三十!”君长悦气急了, 没跟着司空寒离开, 只想狠狠罚这几个士兵一通。 那几个士兵跪着倒也没害怕,反而是不服气得很,“静王殿下, 卑职等只是在玩笑, 未曾闹事,都是军中一贯的把戏了, 殿下误会了。” “还敢狡辩,我分明看到你们在欺负左先锋,你是觉得我在冤枉你了?”君长悦第一次在军中摆起了静王的架子来。 “静王殿下好大的架子呀,您也知道这里的军营, 不是王宫?”一道带着浓烈挑衅意味的女子声音传来,众人不去看也知道来人是谁,在军中有女子如此张狂敢同静王叫板的,除了备受大王器重的归德将军大,还有谁? 君长悦转头看去,果然见姬佳容从火光的另一头走来,端的是天姿国色, 那身武将威风却丝毫不被她艳绝的容颜所冲淡,她淡然瞧一眼地上的士兵,轻轻道:“起来吧。” “跪下!”君长悦似乎打定主意要跟她叫板了。 “本将军要你们做什么, 是军令。”姬佳容说完,话音刚落士兵们就蹭地蹦了起来。 君长悦神情难堪地瞪着姬佳容,“你算是什么东西?敢和我作对!” “末将还要问问静王殿下,您算是什么,敢和大王作对?军中士兵行军寂寥,他们抵角作乐或者摔跤打闹都是大王允许的,静王殿下却偏要罚,您说若末将上报给大王,大王会如何决断?”姬佳容四两拨千斤地就把君长悦的不忿给顶了回去。 士兵们推推搡搡,都站到了姬佳容的身后。 君长悦耳朵通红,冷哼了一声,甩袖进了大帐中将里头正在休息的士兵轰了出去。 司空寒不知道刚才君长悦在外头还让姬佳容当众羞辱了一通,就坐在自己的铺子上,君长悦眼眶通红地靠过去,从后面抱着他,难过的说:“不过半月,王兄在军中的威望便已经如此厉害,以后该怎么办?” “以后?哪里还有以后。”司空寒低声跟他说句了什么。 君长悦眼瞳一紧,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那庆国公对你倒还算忠心……但我们要怎么脱身?王兄日日派人看着我,等会还要派人押我回丹阳郡。” “瘟疫有的治了吗?”司空寒低声问。 君长悦点点头,“还不算太明显,不过我已经找到办法了。不急,我还想跟王兄交换点东西。”他抚摸着司空寒的右手,眼瞳里一片晦暗。 这日晚上君长悦在大帐中逗留了好些时候,知道云麾将军来催了,才依依不舍地回了丹阳郡。士兵们只知道静王殿下和杜宇贤在大帐中独处了小半个晚上,谁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且说自从聂嘉把齐锦羽抓回来后,就把人关在小黑屋里一直不闻不问全交给姬佳容看守。 太子被抓,鹿台那边的军师三次派信使谈判,均让大王三杀连斩。燕国暴君不讲道义,连信使都杀!军师险些崩溃了。 如此两军便接二连三爆发小战役,却均中了周遭陷阱,次次全军覆没,或者让姬佳容领兵打退。 刺客闯营,也让玄甲一一拿下。军心一振再振,不少将领惭愧拜服,士兵们却是热血沸腾,只觉得但凡开战大王一定会领他们一举攻下鹿台! 这两天刺客颇多,云麾将军本来还想抓活口说不定能从这些训练精良的刺客嘴里挖出点什么东西出来,结果大王根本不在乎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倒是在第四天玄甲在兵营中抓了一个混进来的细作,直接押去了王帐。 大王还没问话,那细作一张嘴就是一句便是将他凌迟,也不会卖国,休想从他嘴里挖出鹿台部署。 结果大王压根没问他有关鹿台兵力的任何事,就问了一句:“赵无伤来了吗?” 那细作也不说,反而一口血直朝大王面上喷去,幸而让时统领拿扇子挡下了,随后便将细作扔给了玄甲,也不知道玄甲一众是用了什么法子,整夜惨叫不断,第二天早上便将鹿台的军机分布和军师的意图都呈上了御案,而那细作早已看不出人样只剩半具骷髅,却还没咽气。 云麾将军再次重塑了对玄甲的认知。 真是惹谁都不能惹大王生气,触怒谁都不能触怒时统领发火。 可怕。 这两天鹿台那边忽然安静了下来,想必是赵无伤快来了。 将领们基本也猜出来了,心情都有些忐忑,即将和赵无伤那猛虎对垒,搁谁谁不怵啊。云麾将军以前也那样想,现在已经看淡了,那赵无伤再怎么厉害也是个人,战场上要是跟玄甲这些不是人的对上,该当是齐国那边担心才对。 鹿台因为燕国暴君的拒绝交流而人心惶惶,燕军这边反而一片祥和。天气热得让人发昏,聂嘉还带着玄甲一众去麒麟河钓鱼,一天能钓一两百条,钓上来的当天全宰杀了给士兵熬汤吃。 聂嘉穿着一身薄衫,挽起袖子赤着脚坐在河边的青石上,小腿泡在温凉的水中目不转睛地瞅着手里鱼竿,兴冲冲地跟时谌说有预感会钓一条大鱼来! 时谌跟他坐在一处,打着扇子轻笑一声,“你近来好像十分开心。” 聂嘉扬眉,满眼星星地看着他,“近来?明明同你在一起时,我时时刻刻都很开心。” 时谌在他狗头上揉了一把。 “统领自从回了宫,就独得大王恩宠,什么时候能轮得到我们啊。”远处一名玄甲索然无味地把一条小鱼扔回河里。 旁边玄甲冷笑道:“怎么的,大王今晚要宠幸你,你敢去侍寝不成?” 话一出,旁边几名玄甲脸都白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只敢在心里暗搓搓期盼统领失宠,要是说出来,估计会血溅千里吧…… “大王!大王!”云麾将军狂奔而来,语气惊恐,跑到河边还让乱石绊了一跤。 “慌张什么?”时谌斥一声。 云麾将军一路跑来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就地爬起来一口气都不敢耽误,惊恐道:“大王,军营中发现了瘟疫……下头的人竟是一直瞒着,刚才已经死了两个人了。微臣仔细看过,和丹阳郡染上疫情的人一模一样!” “混账!军营里怎么会有瘟疫!”聂嘉怒气勃发,一把砸了手里的鱼竿。 “微臣已经派人去请静王殿下了。”云麾将军跪地直喘粗气,额上冷汗涔涔。他倒是不怕君王怪罪,而是怕瘟疫蔓延,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清点过吗?有多少人感染?”时谌蹙眉问道。 云麾将军道:“回统领,微臣来时归德将军还在率人清点,微臣估计约有四五百人左右,具体还要等归德将军上报。” 聂嘉许久没有动过怒了,他明明一来就先处理了瘟疫的事,预想中瘟疫至少告一段落了,无论如何都没有意料到瘟疫会在军营中蔓延!这等大事失控,让聂嘉内心深处的狂躁登时爆发了。 他站在青石上,虽面无表情,可眼里所有的光芒都沉寂了下去,暗潮汹涌。 归德将军单膝跪地,原本只是担心军中士兵安危,此时却担心起自己来了。他本以为之前在宫宴上已经领教过君王的怒气,此时那锋利慑人的威压当头,雷霆之势般砸下来叫他心惊肉跳,这才察觉此时此刻君王才是真正的动怒了。 “去查瘟疫的来源。”时谌疾声吩咐完,安抚地将聂嘉揽在怀中哄了哄,“别担心,来得及,什么都来得及。” 聂嘉呼吸忽然颤抖了一瞬,眨了眨眼,眸心深处的虐杀欲才渐次消散。 时谌蹲下来给他把武靴穿好,抬头时发现聂嘉那是那副不高兴的样子。 “是我疏忽了,是吗?”聂嘉咬着牙说,明明一直以来都倨傲得不可一世,此时却像只被欺负了的兔子,眼睛都险些红了。 时谌心里刺痛,将他被微风吹乱的鬓发牵到耳后去,低声道:“谁都不可能完美控制任何事情,你也是,这不是你的疏忽,一直以来你都做的很好。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你越是想控制,就越是会失控,与其责怪自己不如坦然面对把事情解决掉。” 聂嘉茫然了一会,才目光清明地点点头,心里那些能伤人性命的戾气也散去了。 他们立刻回了大营,事情在两名士兵当众吐血而亡时已经传开了,恐慌在军中迅速扑扩散,人人自危。 聂嘉和时谌一回营,姬佳容神情凝重地上报:“启禀大王,染上瘟疫的士兵足有八百二十三人,其中两百七十人已出现呛血重症,按照丹阳郡那边的情况来看,出现呛血,顶多还有四五天可活。” 第78章 主角必须死 聂嘉听完便冷着脸, 一言不发地绕开姬佳容往伤兵营大步疾行而去。 众将领都慌忙劝拦,疫情突然且来势汹汹,大王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万一有什么不测该当如何! 聂嘉根本没有听, 衣带当风,大步流星,时谌也未阻拦他和他一块进了伤兵营。 一众将领无法, 只能紧随其后。 八百二十三人, 病情有轻有重,都被隔离到了一起。聂嘉一进去便看到躺了满地的士兵, 症状轻一些的只是脸色灰白地呆坐着,症状重的便均是双眼血红,口鼻溢血,的确不是长寿之兆。 大王来了, 还有意识的士兵强撑着起来艰难跪地行礼。聂嘉也没拦着,只是眼眉含怒地扫视了一圈,发现姬佳容手下的左将军竟然也染上了瘟疫。 “起来回话。”聂嘉用指尖凌空在左将军身上一点。 左将军起来后反而往后退了两步,掩面咳嗽着道:“微臣不幸染病,还请大王不要靠近微臣,早些离开这里。大王龙体重要,千万不能让我们这些贱命拖累了。” 还能起来的士兵也自觉无救, 恳请大王离开。 “都住口!”聂嘉眉间愠怒依旧,对左将军问:“什么时候染上的?” “约摸四五日前,微臣清早便咳嗽不止军医来看过发现。”左将军把整张脸都藏在了袖子后, 低垂着头恭敬道。 四五日前……恰好那时候君长悦来过大营! 聂嘉呼吸间都带上了火星子,可是细想又觉得不对劲,刚才云麾将军也说过,因为大军并不知道有瘟疫这个事情只知道大王刚来凯旋城便杀了一百多个病人,所以初有症状的时候这些士兵根本没想过自己是被传染了瘟疫,都相互瞒着,只是不想被大王杀了。殊不知大王先前杀人只是因为那些人无救,真正能要人命的是这来势凶猛的疫情。 如果瘟疫和君长悦有关,从传染到病发再到死亡,四五天的时间未免也太快了些。 这时两名玄甲进了伤兵营,单膝跪地道:“大王,疫源查到了。” 聂嘉漠然道:“说。” 玄甲眼神严肃道:“先前您下令将凯旋城的一百零七名染上瘟疫的士兵就地格杀,当时的左先锋杜宇贤唯恐瘟疫会霍乱军心所以封锁了消息,除了数位将军旁人对瘟疫一无所知。且焚尸化烟在燕国被视为忌讳,生魂将永无宁日,所以在将尸体运出城焚烧的时候其中一个士兵的生前好友将尸体偷了出去,悄悄掩埋在麒麟河下游的山坡上,而自天气热起来便时常有士兵下麒麟河取凉。” “人呢?”时谌握住了聂嘉攥在一起的拳头。 玄甲将两名脸色苍白的士兵押了上来,那两名士兵扑通跪趴在地上绝望求饶,“大王饶命!奴才不知道康子是因为瘟疫的死,若是知道奴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偷尸体更不敢葬到水源附近啊!” 此时一副将怒气冲天道:“你们还敢求大王饶恕?抬头看看这八百二十三名无辜士兵,你们哪来的胆子求饶!” 两名士兵顿时收声,趴在地上肩膀耸动,早已是泪流满面。 而其他士兵们也在这个时候才明白,大王一进凯旋城便杀人是为了杜绝瘟疫,从根本上救了整个凯旋城……而那时他们却无人不怨怼大王的狠毒,暗骂他是嗜血的暴君,直到他率兵接连小胜甚至还活捉了齐国太子,他们才把这件事逐渐忘了。 可事实上这是燕国的王,即便没有军功,就能容得他们这些庶民随意诋毁了吗!这半月来人人称颂他是燕国的魂,是将士们的信仰,而他们就是这么污蔑自己的信仰的。 此时,便是染病的士兵都愧疚得没有心情去追究疫源,甚至大批下跪恳请大王杀了他们这些病兵,以绝后患! 这场面实在令人动容,将领们眼里蓄了一层热泪,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聂嘉却是冷酷无情地振袖怒斥:“都闭嘴,别烦我!” 士兵们安静下来,还跪着,有人痛哭有人作势要以刀自戕幸而被身边的人拦下了。 聂嘉头都大了,心浮气躁地对姬佳容一指,“派人看着他们,别叫他们动不动寻死,本王有法子治。” 众人一愣,姬佳容应了一声,也是神情茫然。 玄甲来通传,静王已经被云麾将军带回来了。 聂嘉一听立刻和时谌离开了伤兵营,回王帐的路上正好遇见前去伤兵营的君长悦,聂嘉目光冷锐地扫了君长悦一眼,并没有搭理他,只是对云麾将军说了一句:“在伤兵营准备一缸子水,大一些,能盛八百二十三碗的。” 说完便直接走了。 云麾将军茫然地应声,将君长悦送去王帐后就去准备了。 “听说情况凶险得很,王兄不让臣弟去看看吗?”君长悦心中忐忑,面上却是伪装得十分平静,“臣弟对这瘟疫,已经有绝对的把握了。” 聂嘉还是没说话,只是两手背在后腰在王帐中来回踱步,很是沉得住气。也就只有时谌知道,他这是在调节自己的情绪,否则让他气急了,只怕一张嘴就要把君长悦吊起来抽了。 君长悦见他沉默不语,还要再说什么,时谌看着他冷冷道:“闭嘴。” 君长悦脸上难堪一红,没说话了。 良久聂嘉才缓过劲儿来,转身看着君长悦偏偏儒雅的贵公子模样,冰冽一笑:“君长悦,你是不是早就有把握了,拖到现在等着我求你呢?我问你,你是不是走了一步险棋,瘟疫是你带进来的,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君长悦变了脸色,笔直地跪了下去,“王兄,这等大罪臣弟不敢担,若王兄一定要污蔑臣弟,那臣弟只好以死自证清白了。” “你惯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我,怎么,你以为我真的珍惜你这条命吗?”聂嘉抽出时谌腰间的小刀,哐啷扔在君长悦面前,笑中带着恶意,“今天我就给你个机会,不是要寻死吗,捅吧。” 君长悦咬了咬下唇,倔强道:“王兄要臣弟死,臣弟不敢不从,但求王兄让臣弟去看看患了瘟疫的伤兵,王兄也不想八百多人无辜丧命吧?” 这一句暗示,已经足够让聂嘉笃定瘟疫会凶猛突发,就是君长悦做的手脚了。 葬在麒麟河边的尸体是从凯旋城带出来的,蔓延在凯旋城的病毒远没有丹阳郡在那么活泛,伤兵营的士兵一开始也的确是染上瘟疫了,但要达到今天这种地步,至少需要一个月多的时间。而丹阳郡,十天足以。 君长悦把微弱的火苗扇成了火龙,恐怕他要是去一趟伤兵营,也会吓一跳,这疫情比丹阳郡还要凶猛,就算是真有法子治,也来不及了。 聂嘉冷然一笑:“区区八百人的死活,你觉得我会在乎吗?死便死了吧,此时多你一个,我还能再杀一百七十六个,凑个整数。” 君长悦可不觉得他这漠视性命的王兄会同自己开玩笑,登时大惊失色,有些慌张了起来,“可、你若真是杀了他们,不怕寒了将士的心吗?军中有瘟疫,你杀了感染瘟疫的人有用吗?军心动荡之下,若赵无伤攻城,岂不是生灵涂炭!” “这些就轮不到你来担心了。”聂嘉压根不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他一把攥着君长悦的领口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将刀锋轻轻搁在君长悦的脖子上,“你只管一死,还有九百九十九人给你陪葬呢,保管你在黄泉路上都风光得很。” 君长悦彻底变了脸色,感受刀锋上的凉意,眼尾都湿润了。 聂嘉唇边的冷笑散去,一把扔了君长悦,怒目而视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想以此相要挟跟我讨那张能续脉的方子是吗?你倒是对司空寒痴情得很,向来标榜自己是医者仁心却为了司空寒的一只手,就要了八百多人的命!” 君长悦浑身发冷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他……” “我不仅知道杜宇贤就是司空寒,我还知道此时司空寒已经不在军中早已遁去了涿鹿,他同庆国公勾结拥兵造反,断我后路,只等我和十万大军饿死在凯旋城或死在赵无伤的屠刀下。” 他语气平静,君长悦却是听得汗毛直立,眼神惊恐得仿佛见了鬼,“你早就知道?所以你才处处针对他,还废了他的手!” “没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聂嘉勾唇一笑:“我不杀司空寒是因为他这等蝼蚁用不着我亲自动手,而我不杀你,就是因为我信你能治愈瘟疫,你在我这里仅剩的价值都不知道珍惜,蠢货。” 君长悦再回头看,他们竟是一步一步踩进了深潭都不自知! “你究竟……是人是鬼……”君长悦怕了,先前构建起来的希望在这一刻被他尽数捏碎,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就连涿鹿城的沦陷都在他的算计之内,这种险棋都敢走……他真是人吗! 此时云麾将军进帐道:“大王,水准备好了。” 聂嘉在君长悦肩上踹了一脚,君长悦惊叫一声趴在云麾将军脚边。 “把他带去。”他说着就要再回伤兵营,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差点和身后的时谌撞在一起。他犹豫着道:“时谌,你别去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时谌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点头应了一声,站在帐前看着聂嘉的身影走远。 伤兵营还是那惨绝人寰的气氛,将领们都还在,大王携静王殿下重返,不禁让不少人心里燃起了点希望。 “治,哪怕你能治得了一个,我就留你一命。”聂嘉冲着愣掉的君长悦吩咐。 伤兵营中咳嗽声不断,君长悦却是呆呆看着,脑中轰地一声满是震惊之余的绝望。 怎么可能这么严重!这不可能的,明明还要再过四五日才会到这种程度…… 第79章 主角必须死 君长悦僵硬地往前走了一步, 抬目扫去,对于能不能救已经是心知肚明。 “这不可能的,才四天而已, 怎么会变成这样!”君长悦看着士兵们投来的求救眼神, 心慌得往后踉跄了两步扑通摔倒。 “静王殿下,你可治得了吗?”聂嘉冷冷问道。 君长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疫情会发展得这么快,即便他手中有法子治, 也完全来不及了, 三天之内伤兵营的人都会死光! 他急喘着慌忙跪到聂嘉身前,蓄积已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淌而出, 哭泣着道:“这不是我的本意,我真不是有意的,王兄,你相信我, 我若是知道疫情会这么凶猛便是杀了我,我也绝不可能把瘟疫带进大营里。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王兄你是知道的,臣弟便是看见小猫小狗枉死都要心痛许久,何止是八百之多的人命,臣弟是无心之举啊……” 君长悦只顾着自保,情急之下完全顾不上这是什么场合了。 这番话一出来,不管是谁, 都震惊痛心地看着君长悦。 “你是不是故意要造成如今场面,这重要吗?”聂嘉一脚把君长悦踹开。 姬佳容怒不可遏地一把拽气起君长悦,厉声质问:“瘟疫是你带进大营的?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如此敬爱你,你是大王的弟弟,这些也均是你的子民,你为什么要害他们!” “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君长悦推搡着姬佳容想逃避,却被姬佳容啪地一耳光扇倒。 她杀气腾腾地瞪着君长悦,狠狠地咬着牙,“你若不是大王的弟弟,我必一刀剁了你!” 并没有将领制止她以下犯上的行为,若不是大王在这他们不敢放肆,否则也是恨得想捅这静王几刀!他竟不知为何疯得失了心智,在如此紧要关头把丹阳郡的瘟疫带进大营,难怪疫情会如此突然迅速,他拿全军的性命开玩笑,若不是疯了那就是要叛国!当杀! 营中的士兵目带血红,原来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还以为是同僚的无心之死,却竟然是静王的故意为之。突然得知真相,让重病的士兵们心中除了憎恨,还有一些被背叛的痛楚。 这就是他们一直爱戴有加的静王殿下。 “静王殿下是跟赵无伤合谋了吗?那赵无伤不知许了殿下什么好处,竟让你甘愿戕害自己的子民。”云麾将军怒吼着质问。 这叛国的帽子一扣下来,君长悦顿时着急起来,哭着为自己狡辩:“没有!我同那赵无伤从未谋面,我只是想要王兄手中能续脉的方子为左先锋治好右手罢了,我不曾想疫情会这么严重,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静王殿下还真是和那杜宇贤交情不浅呐,为了杜宇贤一只手,竟然是要拿八百多人的性命来换。”左将军冷哼一声,说着又掩面咳嗽起来,吐了一袖子血。 “那杜宇贤呢?焉知是不是他在旁唆使!”姬佳容问。 亲兵道:“将军,杜宇贤早已不在营中,不知所踪。” 云麾将军眸光晦暗:“看来畏罪潜逃了。” 全军激愤,实在无法接受如此荒唐的事情,一个王爷一个先锋,往日都是他们敬重之人,如今竟为一己私利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祸事,他们先前竟然因为这样的两个人而怨恨大王! 聂嘉站在一旁静静欣赏着君长悦崩溃的模样,他当然知道君长悦不是有意的,他的目的就这么单纯简单,只是想要自己手中那张所谓能续脉的方子,让司空寒重新提剑厮杀。他的确没想过害人,所以在看到疫情超出他的控制范围时,怕死中又掺杂着浓厚的羞愧自责,这滋味一定很销魂。 “来人!”姬佳容一声号令:“派人搜查,将杜宇贤追拿回城!” “不必了。”聂嘉淡淡制止正要领命出去的亲兵,往那巨大的水缸边走去,声色淡漠道:“此时杜宇贤早已经过了清爻关在去涿鹿的路上,追不上,罢了。” 众将领心中一紧,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拿刀来。”聂嘉看着水面轻声吩咐。 一名玄甲立刻递上一柄精巧的小猎刀。 众人不知他要做什么,也不知大王忽然摆这么一缸子水是什么意思。 聂嘉就在众人平静的好奇目光中耍着小猎刀挽了个刀花,那小刀绕着他白皙的手腕刷刷飞旋着转了一圈,随后猛地喷出了一道血线,伤口割得不知有多深,那血哗得一下就涌了出来滴进水中,很快就将一缸子水染红了。 “大王!您这是做什么!”众将领和士兵们都吓了一跳,根本来不及阻止。 众玄甲肝胆俱裂:“啊啊啊啊啊啊!大王啊!” 但大王的态度摆在这里,也无人敢做什么只谴了一人悄悄回了王帐去通秉统领,这等大事也就只能让统领来做主了。 聂嘉抬手制止他们的聒噪,脸色明显苍白了起来,却还哗哗往水里放血。他的身体就是异能的载体,事到如今,聂嘉也没想到一直把君长悦留到现在,却还是只能用这种下下策来解决瘟疫的麻烦。 全军沉默的几息之中君王不知出了多少血,那一缸子水都跟着血红了起来。聂嘉觉得差不多时,异能已经是透支了个干净,他身上全无力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看不见人影,支撑不住身体往后踉跄起来将领们慌忙要去扶,却晚了从人群中飞掠而出的黑影一步。 “长生!”时谌从后面托着聂嘉的后腰将他打横抱起,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不过一眼没看见,就出了眼前这一幕,难怪他刚才不要自己跟着!时谌悔得长眉皱起,呼吸都湍急沉重了起来。 聂嘉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肩上,“我没事,你吩咐他们……一人一碗,灌下去。” 时谌吩咐了玄甲一句,便对脸色苍白的姬佳容道:“带一名军医来。” 说罢他抱着聂嘉疾步回了王帐,仿佛衣袍着了火,那步履都因为心慌而显得凌乱了些。 “我真的没事,休息一晚上就好了。”聂嘉说话时几乎都发不出声音了,他躺在床上看着时谌认真又心疼地为他包扎伤口时的侧颜,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 时谌没搭理他,呼吸还是那样沉重,他的默不作声让聂嘉有些忐忑。 “八百人虽对兵力不能造成影响,但不管是杀了还是任由他们死去,瘟疫的存在都会令军心动荡,无法抵御赵无伤,我没有别的法子。”聂嘉给自己找了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的理由,可怜地去拽着时谌的袖子。 时谌小心翼翼地将他的伤口包扎好,见没有血透出来才放心。 聂嘉费劲儿地起身要往时谌身上爬,蹭着他的脖颈说:“你生我的气了?你不能生我气的。” 时谌轻叹一声揽着他的腰将聂嘉抱在怀里,还是个小小的少年,窝在他膝头上刚刚好能抱个满怀。 “我上哪舍得生你的气?”时谌疼惜极了,一说话才听出来他的呼吸早就发抖了,他说:“你以前是不是也这样伤害过自己?我早就听说过你们自由军在克拉德星的那场惨烈战役,没有当场死亡的你都救回来了,你是不是用了这样伤害自己的方式?” 聂嘉听到后面脸色就变了,震惊地从时谌怀里抬起头,眼中波光流转,不可置信。 “你跟我说,聂嘉,你以后都不会再用这种方式救人了。”时谌捧着他的脸,深情而郑重,他眼里满是细碎的泪光,强烈的感情根本无法忽视,仿佛眼里的人是他的性命。 “你……你有记忆了?”聂嘉忽地有些不知所措。 姬佳容此时带着军医着急忙慌地进来,时谌却只是一眼淡漠地扫过去,“出去。” 姬佳容忧心大王安危,不知让她带军医来却又赶她走的时统领是什么意思,但在看到大王一眨眼眼泪就掉下来扑在时统领怀里的模样,顿时也不敢多嘴,又带着军医退出去了。 “你一直都有记忆吗?”聂嘉搂着时谌的脖颈,不知是委屈还是高兴的呜呜咽咽起来。 “先前是没有的,刚刚让你给刺激完参破了部分数据,可能下一场轮回又会不记得,但你得记着,哪怕是和世界数据同化的表意识里,我都无比爱你,时时刻刻都在爱你。”时谌抱紧了聂嘉,郑重其事,语气却满是深沉的痛楚。 在世界数据之前,这样的拥抱和体温,每每都只能等到世界结束数据整合时他才能从回忆中挖出来。他的心疼无法明确传达,时时刻刻都止不住担心他的精神状态,还好……他的聂嘉一直都在努力着。 两人互诉衷肠片刻,聂嘉体力实在撑不住了,却又不肯乖乖入睡。 “我醒了你会不会不见了?”聂嘉攥着时谌的尾指问。 时谌眼眉温柔,“至少这一世我都会陪着你,放心吧,你听话睡觉我才疼你。” 说着他把手掌盖在聂嘉眼上,聂嘉乖乖闭上眼睛,他把手拿开了也没再睁眼。时谌静静地陪了他一会,听见聂嘉的呼吸稳定绵长起来才悄悄把自己小指抽出,伸手拿了旁边一把扇子给他扇着风。 第80章 主角必须死 聂嘉的异能透支了个干净, 睡熟之后几乎等同于昏了过去。时谌一直在边上给他扇着风,眼神似同以前不大一样了,那种无端端的爱溺中多了一种玩世不恭的张狂。 “凯旋城有冰吗?”时谌忽然问了一句。 暗处的玄甲对视一眼, 摇了摇头, “西北王府未曾存冰。” 时谌立刻嫌弃地啧了一声,看着聂嘉眉心隐约热出来的一层细汗,扇风的力度便又大了些。 将领们奉王命给伤兵营的所有士兵都喂了一碗掺了王血的水, 接下来的事便是神乎其神, 一碗血水将将下肚,方才还吐血将死的士兵便逐渐呼吸畅平起来, 眼中血丝尽退,身上溃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上一刻还死气蔓延的伤兵营,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八百将死之人, 陆续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 士兵们惊喜又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重新恢复血色的双手,抬头看看身边的同僚,有人开始兴奋地大声嘶吼,有人又忍不住躺回去掩面痛哭,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能从鬼门关逃出来。左将军先前咳血咳得都快提不上气了,此时也觉得自己简直能气吞山河。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士兵齐声跪地高呼,连守在伤兵营外的士兵们也满目热泪的为这神迹跟着大喊起来, 呼声传遍军营,仿佛预示着即将涅槃重生的燕国。 谁都没想到大王的血竟然能救人,简直犹如传说中的神龙瑞兽。 大王果然是真龙天子! 一众将领也是惊呆之后或激动或攥着双拳用力嘶喊了一声什么, 姬佳容很快反应过来,请身边的玄甲老九把君长悦先押了下去,随后立刻将痊愈的士兵们转移到干净的大营,然后把伤兵营中的一切就地焚烧。 将领们一生见多识广,可也未曾见过这么实打实的神迹。不少人回想起来,大王刚出生时,一双异于常人的浅色眼瞳传遍朝野,那双眼睛漂亮瑰丽极了,令天上的星辰都黯淡失色,可那时星天司却说是妖异祸国之兆,若不杀,必要亡国。 满朝文武也都相继进言希望先王将燕国的噩梦早早扼杀。 可大王乃文言王后所生,先王疼爱极了,不顾朝野流言群臣死谏硬是保下了大王,更将王位传于长子。 如今看来,那该早早扼杀的应该是当时的星天司才对。 什么妖异祸国之兆,这分明是仙人下凡的神迹! 伤兵营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全军,又传回了凯旋城,大王实乃真龙可令死人复生,一时间风风雨雨满城百姓朝天跪拜,军中士兵对大王的忠心也在转瞬间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曾经在伤兵营等死的士兵们,此时即便是战神司空寒复生,若是要于大王作对,他们也定会一人一刀上去将他生切了。 夜幕时将领们终于安顿好士兵,想起大王方才脸色苍白的倒下,一个个的都担忧无比,一起去了王帐想看看大王身体如何。放了那么多的血,他们光是回想一下都胆寒不已,那可是燕国的王啊。 大王如此舍己救人,曾经心中不屑或受司空寒之死影响的将领羞愧至极,站在王帐前竟是有些不敢抬头。 云麾将军跟姬佳容并肩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玄甲,再次问:“大王还未醒?” 玄甲道:“大王醒了后若是要唤你们,我等自会通传的,诸位将军都请回吧。” 将领们对望一眼,他们的确是忧心得很,方才又听说时统领把归德将军和军医都赶了出去,军医连大王的面都还没见着,他们怎么能放心。 云麾将军试探问道:“不然让军医为大王诊脉,也好确定大王无恙,让末将等安心。” “吵吵什么?”时谌从王帐出来,懒散的语调中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倨傲。他散着一肩青丝走出来,手里捏着一把小猎刀,狼眸中一贯的冷漠里多了丝慵懒。 “时统领,末将等实在担心大王龙体。”云麾将军说,其他人自是附声。 “嘉嘉睡着了,他没事,睡个一两天的就行了,都回去吧别在这杵着。”时谌漫不经心地一挥手。 将军们都知道大王和时统领感情深厚,竟不知他们之间还取了小绰号,什么加加,还减减呢。 云麾将军固执道:“方才如此凶险,末将也是着实担心大王望时统领理解,容末将带军医为大王诊脉,看看要用什么滋补才好。” 时谌杵在王帐前,两臂环抱,歪着头打量云麾将军,眉间多了一丝戾气。 时谌的脑电波没跟这些将军们对上,他们的确担心大王安危,一没军医为大王诊过脉二没亲眼见过大王现下是否无恙,若是有人想对大王不利该当如何?可在时谌看来,他老婆在里头好好的睡着觉,这一大帮男人过来非要往他老婆卧室冲,欠不欠揍? “你们再不走,是想动手?”时谌一挑眉,晃了晃手里的小猎刀。 姬佳容身边是一直有三个玄甲跟着的,她比这些将军们更清楚玄甲对大王的忠诚度之高,远远凌驾于他们这些将领,有玄甲在,也着实没有他们担心的余地。便拉了拉云麾将军的袖子,回身道:“既然大王已经歇下了,我们也别在这吵了大王休息,明日再来吧。” 将领们这才作罢,悻悻回去了。云麾将军走远后又转头看了一眼,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谌转身撩开门帘往里看了看,聂嘉正昏昏沉沉地翻了个身,睡得安稳极了。时谌满足地勾唇一笑,往一旁的营火走去。 “统领,那君长悦该当如何处置?”一名玄甲问道。 “先关着吧,等嘉嘉醒了再说。”时谌一把抓起自己的满头青丝,一刀下去,刺地一声尽数削了下来被他全扔进了火堆中。 不光是玄甲,周围巡逻和站岗的士兵都惊呆地瞪大了眼睛,不知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好端端的将自己头发都削了是要做什么。 时谌哪管旁边人怎么看他,蹲在火堆边上一刀一刀将多余的头发削断,没一会就变成了利落的短发,随后摸了摸没有断发了才站起来回了王帐,留下目瞪口呆的一众。 第二天早上将军们又来了,时谌还是不给人见聂嘉,云麾将军急了要硬闯,结果却是被他拎着棍像赶野狗一样的吆喝跑了。 将军们简直莫名其妙,这时统领一夜之间竟像是换了个人,仿佛以前的沉稳冷静都是装出来的,现在活脱脱像个……像个粗鲁的匹夫! 昨夜竟然还把自己头发给削……这真是…… 将军们憋了一肚子火,这身份没人家高,身手又没人家好,只能个个气喘如牛的回去了。 幸好聂嘉在第二天下午就醒了,要是再多睡上一天,时谌恐怕就要耐不住性子把将军们的腿敲断了。 聂嘉这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比起之前倒也不算久了。 “饿吗?”时谌除了拎着棍出来赶人外就是守在床边给聂嘉扇风,估摸着他快醒了时还跑去伙头兵那里翻了翻有什么他老婆喜欢吃的先准备着,结果到那一看,平日里特意给大王从凯旋城运来的牛羊肉和新鲜果蔬竟都是让他嫌弃了一通。 聂嘉让他一说,不饿也饿了,点着头笑道:“你头发呢?” “剃了,不习惯,还凉快。”时谌一哂,往人脑门亲了一口,“等着,老公去给你做点好吃的来。” 聂嘉让他这一句老公给怼得一愣,随后一把掀开被子把脑袋蒙上了。 时谌唤了玄甲进来,把扇子塞过去吩咐道:“给嘉嘉扇着风,我去做饭。” 玄甲硬邦邦嗷了一声,聂嘉听见时谌出去了才满脸张红地探出脑袋看了看,正要问军营中的情况,外面忽然响起云麾将军的怒吼:“时统领!你要是再不让我们进去,那就只好动手了!” 说着一众傻大个们凶神恶煞地冲进了进来,似乎是想不到里头竟然没有阻力,进来时还踉跄得差点滚在地上,抬头就看到大王正半靠在床边神情不解地看着他们,旁边站着个宫女般乖巧的玄甲。 姬佳容也混在里面,看到聂嘉已经醒了,登时整理仪容跪地,“大王醒了?微臣等担心大王龙体故才闯进来,请大王降罪。” “请大王降罪!”将军们齐声请罪,见大王平安无恙,悬了一天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起来吧。”聂嘉漠然一抬手,也猜到了一二,问道:“军中情况如何?” 云麾将军赶忙道:“回大王,先前感染瘟疫的士兵已经痊愈,所使用具也都一应焚毁包括麒麟河的尸体也处理了,请大王放心。” 姬佳容道:“静王也让时统领命人关押了起来,如何处理还请大王定夺。” “先关着吧。”聂嘉没空去管君长悦那白眼狼,问起鹿台情况。 赵无伤今天中午就到了鹿台,先是派了信使来交涉,此时燕军的心态稳如磐石有大王率领必将攻占齐国,谁还要跟赵无伤谈判,登下效仿前三次,直接杀了信使,要战便战! 聂嘉一听倒是没什么值得他特意担心的了,便挥手让他们退下。 云麾将军还想再说什么,还没张口,外头便响起一道狼吼:“谁让你们进来!” 第81章 主角必须死 时谌回来了, 将军们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聂嘉失笑,将身旁的玄甲谴退向时谌招了招手。 时谌冲将军们狼狈的背影扬了扬拳头才一把放下门帘,端着吃食回到聂嘉身边喂了他一顿好吃的。 两人闲话着, 吃过东西后聂嘉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 时谌牵着他下床在军营散步。两人自是有数不清的话要说,也没让人跟着,就手牵着手在闲话,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士兵虔诚崇拜的目光。 “信仰的力量很强大, 这场仗,赵无伤输了。”时谌摩挲着聂嘉的指尖, 带着聂嘉在清凉的麒麟河边散步消食。 “齐锦羽还在我手上,他当然赢不了。”聂嘉一笑,仰头看着时谌的侧颜,轻轻道:“你似乎同小时候不大一样了。” 时谌靠河边一块大石上, 将聂嘉拉过来抱在怀里,下巴往他肩上一杵,像条没吃饱的大狗,“你也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聂嘉有些心虚地微微抿唇,趴在他肩上没说话,只感觉到时谌温柔的搂紧了他的后腰,低沉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的大宝贝儿终于会咬人了。” 说着大手在聂嘉后脑扑棱了两把,一副欣慰老父亲的模样。 聂嘉终于舒心地笑起来,转头在时谌脸上啾了一口, 轻轻说:“我爱你。” 时谌瞅着他,“不够,再多说两句。” 聂嘉便趴在他肩上叽叽咕咕了半个晚上。 麒麟河边两人情意正浓时,君长悦被送回凯旋城看押了起来,大王毕竟没下令要杀了他不知道要如何处决,君长悦被软禁在西北王府的这段时间倒还是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只不过不能踏出房门罢了。 他心急如焚,如今民心尽失他尚且还不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远在涿鹿的司空寒。谁能想到他王兄的血竟然有如此功效,将人生生从地狱拉了出来。现在凯旋城和西北军都视他为真龙下凡,司空寒这个名字早就被遗忘了,可这一切司空寒都无从得知。 该怎么办…… 君长悦彻夜不眠,着急得喉咙都上火了。此时他身边没有可用的人,下午诓骗了西北王府的一个仆从找来了一只信鸽,简单几笔将情况描述完,那信鸽乘载着他所有的希望被放了出去。 可那洁白的信鸽还没飞越西北王府,就被一根漆黑的袖箭猛地射穿了心脏,当着君长悦的面直坠。 玄甲老九收回手臂,面无表情地将袖子放下来遮住腕上那精巧的机关。 姬佳容谁走过去将死鸽子捡起来,眸中含着火星子瞧过去。 君长悦脸色苍白,猛地后退了一步讲门关上。区区一扇房门,哪挡得住姬佳容,归德将军上去一脚就踹开了,吓得君长悦惊叫一声,肝胆俱裂。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堂堂静王,大王向来对你疼爱有加,你为什么一定要行此等狼心狗肺之事,勾结反贼,谋朝篡位,大王对你还不够好吗?”姬佳容怒气勃发地将那只死鸽子摔在君长悦脚边。 君长悦被镇住,王后躲了躲,没说话。 “若不是大王尚且没有处置你的打算,我定然一刀劈了你!”姬佳容怒道。 “他不过是救了八百人……”君长悦不甘地说:“可他杀了多少人你可知道吗?” “谋逆犯上的人,自然该死。”姬佳容上前一步,明明是美艳的女子,可那一身虎狼之气却是震得君长悦连连后退,“你没有资格来评判大王,你在大王的羽翼下平安成长,幼时大王甚至为了你双腿尽废,即便大王是这世上最歹毒邪恶之人,你也没有资格指责一二。像你这样的白眼狼,在凯旋城定会被剥皮抽筋!” 君长悦看着地上的死鸽子没说话,姬佳容下令杖毙了那个给他找信鸽的仆从,郡主许久未归,一回来就动了怒,吓得西北王姬正雨都没敢多嘴问她是否还习惯军中生活。 晚上君长悦写给司空寒的信就奉到了聂嘉面前。 聂嘉两指一展,扫了一眼就用烛台烧了。 “大王是不舍静王吗?”姬佳容忍不住问,她实在不知道大王还留着那白眼狼干什么。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聂嘉淡淡道。 姬佳容并不是很理解,但也识趣的没说话。 时谌去铁骑军队替聂嘉巡视了,此时不在王帐内,云麾将军才斗胆说:“大王,微臣有些疑虑不知当不当讲。” “你觉得不当讲你就别讲了。”聂嘉说。 云麾将军梗着脖子道:“那微臣就一定得讲了。大王昏迷那日,微臣等担忧大王龙体但却被时统领挡在外面,便是军医都不准进。微臣觉得,大王是不是太过放权给时统领了?若有一日时统领成为第二个司空寒,他若是要对大王做什么,恐怕微臣等都不知道。” 聂嘉听完一哂,那唇边笑色并没有醍醐灌顶的清醒,反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的香甜。 “瞎操心,你们反了他也不会反,出去吧,时谌也快回来了,当心他揍你们。”聂嘉说。 云麾将军还想再说什么,一听后面那句登时站起来拔腿跑了。 姬佳容忍不住笑道:“微臣告退。” 出去时正好遇到夜幕下走来的颀长身影,有着烈日般磅礴的威慑,若与之为敌,必定眨眼间人头落地。 姬佳容往旁边让了让,时谌压根没注意到她,满心满肺都是他老婆,手里抱着一兜子野果兴冲冲钻进王帐,快乐地嚷嚷着:“嘉嘉我在树林找到这个,你看有毒吗?” 大王低缓的声音随之传来:“你不是去巡察了吗?” “半路想你,就回来了。” 姬佳容笑着摇了摇头,跟上云麾将军的脚步走了。 此时赵无伤率兵赶至鹿台,战争自是一触即发。 没多久从清爻关传来涿鹿城失陷的消息,曾经的左先锋杜宇贤和庆国公勾结谋反,趁着大王亲征已然拿下了涿鹿城。这个时候将领们才发现粮草即将告罄,而大军粮草竟然已经断了许久。 消息传遍军营的时候大军隐约惶惶,但更多的是愤怒。 聂嘉亲自登上烽火台训话,站在翻飞的王旗下,冷肃的声音传遍全军:“粮草告罄,若是拿不下鹿台必死,你们心中有何信念都放到一边,如今我只要你们拔刀,为我而战!” 他此时仿佛不是燕国的王,而是号令大军的建立者。 全军注视着他们的信仰,吼声震荡着凯旋城。 赵无伤终于按捺不住军临城下叫阵,遥遥一看,尽是黑压压的人头。 聂嘉把关押了好几日早已精神崩溃的齐锦羽押到阵前,嚣张唤道:“赵无伤何在?来接你的主子回家!” 说着骑在马上,往齐锦羽的后肩踹了一脚,齐锦羽险些摔倒往前猛地踉跄了好几步。 聂嘉道:“滚。” 齐锦羽没有被绑着,他惊惧地转头看了一眼燕国的暴君,害怕得呼吸急促,然后转过头一步一步往对面齐军走去。他步履僵硬,看到对面一道黑影策马往前狂奔了一小断路,知道那是赵无伤大将军,却没有半分惊喜,心里只有恐慌和茫然。 那暴君真的会这么轻易放了他吗? 这么想的时候齐锦羽已经走出了一段路,他忽然觉得小腿一痛,茫然低头一看,一根漆黑的羽箭正插在脚边,小腿被划出了一道伤口正在泊泊流血。他不知所措地转过头,便看到那暴君又漫不经心地取了一根新的箭矢搭在弦上,正弓拉满月地瞄着自己。 这一瞬间齐锦羽明白了他的意图,顿时肝胆俱裂,恐慌地尖叫了一声拔开腿往赵无伤那边跑去。 赵无伤在第一支箭射出的时候就愤怒得目呲欲裂,直接一马鞭下去策马狂奔要去救主。 “将军回来!别上当!”军师急吼,但赵无伤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军师一挥手命亲兵随行,只盼大将军能及时就回太子殿下才好。 对面遥遥奔来十七八个人,聂嘉不悦地皱了皱眉,“碍事。”他一松手,箭矢激射,直接扎进齐锦羽肩上,将他整个人带倒扑在地上,不知生死。 “太子殿下!!”赵无伤急吼,将战马抽得鲜血淋漓在战场上飞奔,一点点计算着距离。 “我去给你,把垃圾清理一下。”时谌一夹马肚,慢条斯理地抽出腰间修罗刀,只身一人迎了上去。 齐锦羽痛得大喊,紧追不舍的死亡让他终于彻彻底底回过神来,肩上还插着一支箭,也不管血流如注奋力往赵无伤身边跑。 太远了,聂嘉一箭射空,一把扔了手里的弓箭拿了把十字弩来。他扩开弩担,重新瞄准了齐锦羽的身影。 他与赵无伤越来越近了,不对,是赵无伤越来越近了。 赵无伤的战马在短时间内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而聂嘉的箭矢也在赵无伤只差齐锦羽一步之遥时,击穿了他的心脏。 两人皆是一愣,齐锦羽喷出一口血雾,怔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血洞,随后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太子!太子!!”赵无伤跃下战马飞奔两步跪到齐锦羽身边将他扶起,呼吸发抖地摁着他胸前的血洞。 “大将军……救、救我……”齐锦羽一字一血地说完,喉头剧烈抽搐了两下,随后双腿一伸,命归西天。 “太子?太子!”赵无伤嘶吼着,最终确认了齐国太子齐锦羽身亡。 他满目血红地瞪向燕国的暴君,只见那残忍嗜血的黑袍少年唇边还挂着一抹邪恶的笑,只身策马冲来。 赵无伤被刺激得狠了,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十几名麾下战将已在瞬息见间尸横满地,那提着修罗刀的男人身上滴血不占,气定神闲,他一手撑在马头上支着下巴,一手将刀上的血在自己腿上擦干净,等那少年暴君赶来,将干净地修罗刀抛了过去,轻笑一句:“玩吧。” “君长生,整个燕国都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赵无伤恭敬地将齐锦羽尸身放平,随后站起来,眼中全是血腥无比的杀意。 聂嘉跃下马,笑道:“听说你是五大国第一猛将,拔刀吧,让我见识一下。” 第82章 主角必须死 聂嘉手中拎着时谌的修罗刀, 腕上没用半分力气,那双纤细的手腕看起来脆弱得仿佛随便就能被折断。他面对赵无伤的愤怒,没有半分胆怯, 反而抬手将刀搁在臂弯上横在眼前, 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 赵无伤满面怒容,他站在风沙之中,快如电光地从后腰抽出一把漆黑无光的长刀。 名刀狮子歌, 拔刀时果然有虎啸狮吼般的隐约鸣声。 刀是好刀, 就是不知道使刀的人身手如何了。 两军对垒,燕军和齐军都紧张而热血地注视着暴君和第一猛将的生死相搏, 齐军气势大振齐声高吼,他们看到大将军拔刀后步步紧逼,那暴君节节败退,两把天下名刀相撞的锵锵之声传遍战场, 输赢几乎就在一瞬间了! 燕军见大王一路几乎是被压着打,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兵器,尤其是阵前的将领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面搏杀在一起的两个人,若那赵无伤敢伤到大王一根头发,他们定然要血洗鹿台! 可两方人马都离得远,他们只能看到聂嘉被赵无伤逼迫地一步步连退, 除了兵刃交割的声音外,也听不到聂嘉轻哼出的冷笑。 赵无伤用刀凌厉果决,如蝴蝶穿花, 蹁跹诡谲,招招要人性命。 聂嘉连退,似乎被打击得毫无还手之力,性命岌岌可危。可他神情冷漠平静,赵无伤的每一招每一式,看似危险,却都让他用绝对的力量挡了回去。他甚至没有躲避,没有使赵无伤的任何一刀落空,硬生生承接下来。 口中不知是挑衅还是嘲讽,不断溢出冰冷的笑意。 “慢。” “还是慢。” “慢!” “太慢了!” 赵无伤看似招招激进,可只有他知道,他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却仍不能在这暴君身上割出一道口子来!明明就是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条天河,每次都差一点,每次都差一点! 差一点,差一点就能切开他的喉咙! 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挑断他的手筋! 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斩断他的双腿! 差一点,差一点就能为太子报仇! 赵无伤的愤怒越燃越烈,刀法越来越激进,两人之间火花四溅,他的步履也越来越湍急,越来越凌乱。 愤怒让他失去了状态,也让聂嘉倍为失望,令他失去了全部的耐性,一转腕,刀光锋利一闪,他终于开始回击,铿铿锵锵连破赵无伤十八路刀法! 两军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众目睽睽之下,赵无伤使刀的手腕爆开一条血线,狮子歌被高高挑飞,铿地插在地上。 逆转就在瞬息之间,谁也没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一直占据优势的赵无伤将军忽然连退数步,刀法再难成势,闻名五国的第一猛将,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面前被剁去了一只手! “糟了,他要斩首!”军师看出暴君意图,喝令十八骑前去救援。 无论如何,大将军都不能死在大军前,否则军心一溃,鹿台必定失守! 军师猜中了,可晚了一步。 聂嘉将刀锋架在赵无伤的脖子上,狠辣而平静地说:“下辈子记住了,没有本事就别动怒,越是想杀人就越应该让自己学会平静。” 言罢,头颅飞起,血泉呼啦啦冲向天空,赵无伤的尸身直挺挺往后倒去。 赵无伤……那个传闻中一人破一城,天下难逢敌手的赵无伤死了!死在了大王的刀下! 燕军激动呐喊,高呼吾王万岁。 齐国军师瞬间脸色苍白,迎风呐喊:“撤军守城!守城!” “给我杀!”聂嘉一扬刀锋,甩出一串血珠。 姬佳容和诸位将领只觉得胸中燃着一团火,他们奋力催动战马,燕军立刻大举进攻,如潮水般掩杀而去。 时谌低笑一声弯腰将狮子歌捡起来,随后握着聂嘉的手将他拉上战马,随大军向溃逃的齐军追击而去。 赵无伤一死,燕军气势高昂,城墙上战鼓雷鸣,燕军的铁骑踏过齐锦羽和赵无伤的尸首,在大王的带领下往鹿台蜂拥追杀。 两军交战,军师仓皇应对,忍痛舍下一批精锐骑兵为大军撤城争取时间。 可待燕军追杀而来时,齐军的阵法几乎是如蛛网般脆弱不堪。燕军铁骑在前,弩手万箭齐发齐军立刻死伤一片,军师站在城墙上心如擂鼓,竟分辨不出燕军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威力如此之大,竟然能生生击穿盾牌,一条线上能连杀三人! 鹿台城门大闭时,未来得及撤回的齐军也已经是死了个干净。 “降否?”聂嘉在鹿台城门下叫阵。 他和时谌共乘一匹,马蹄踏在一片尸体上,他仰头遥遥看着城墙上的神情紧张的军师,笑意盎然的又问了一遍:“降否?本王会根据你的回答来决定鹿台的去留。” 军师看到他手上还染着大将军的血,眼中和心上均是刺痛一片,他厉声喝令,“放箭!” 一声令下,城墙上羽箭如大雨般倾泻而下,燕军立刻蹲地高举盾牌将弩手围起来。刺耳的蜂鸣中,无数根漆黑的箭矢从保护圈里飞向城墙,只见城墙上的弓箭手一个个从城墙跌落。 时谌挥刀挡下飞来的羽箭,聂嘉眼神恹恹,“不识抬举。” 他两指并在一起,轻轻一划,眼神冰冷。 玄甲二十一顿时从人群现出身影,足下几步猛蹬,铛铛削断眼前的箭矢瞬息间登上了城墙,这一下顿时犹如虎入羊圈,刀锋的冷芒频频爆闪,城墙上惨叫一片,血肉横飞。 这场战役轰轰烈烈,如飓风般来的快,结束得也快。 最后鹿台城门被攻破,军师被生擒,时谌从里面打开城门的时候聂嘉就骑在马上站在外面。他把狮子歌插回后腰,自然而然地走到聂嘉身边牵着他的马缰,将他引进这座将将攻下来的城池。 燕军迅速把控了鹿台关口,鹿台百姓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眼中闪烁着惧怕和仇恨,低着头不敢看那马上的暴君一眼。 军师被时谌卸了两条胳膊,此时被一名玄甲押上来,跪在聂嘉马蹄下。 “屠城。”聂嘉轻声说。 刹那间绝望的惨叫充斥了整个城池。 “君长生!你如此歹毒狠绝,必定会有报应的!”军师愤怒含泪,痛苦地嘶吼着,闭上眼睛不敢看眼前那片鲜红温热的头颅。 聂嘉居高临下地低垂眼眸,用刀尖挑起军师的下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鹿台的去留,全凭你的答案。你方才若是乖乖降了,鹿台的百姓何须一死。” “你滥杀无辜,必将……” 军师用牙齿磨出来的一句诅咒还没说出口,就被姬佳容上前狠狠用刀背抽了一耳光,这啪地一声下去,军师脑中激荡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滥杀无辜?齐锦羽之所以会舍弃丹阳郡那个瘟疫之城,就是你这只狐狸出的主意吧?若不是大王及时遏制瘟疫蔓延,你可知凯旋城要死多少人?怎么就你齐国的百姓是人,我燕国百姓就是可以随意屠杀的牲口了吗!”姬佳容咬着牙目呲欲裂。 “清点粮草,打扫战场。”时谌跨上战马,将聂嘉环抱在怀中,夹了一下马肚往长街深处策马而去。 将领们应声,姬佳容刀一挥,军师人头落地。 鹿台比之凯旋城,不知繁华了多少倍,即便是在这边关之地,一条长街也是遍地酒肆,可惜这一夜满城寂静,驻军和百姓皆死。 时谌温了一壶酒,在酒楼的屋顶上逮到了正在看星星的聂嘉。 他屈起长腿在聂嘉身边盘坐下来,聂嘉便自动往他身边挪了挪,枕在他腿上,眼睛留恋不舍地看着天上的繁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我很快就会带你走的,回我们的家。”时谌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发。 聂嘉笑起来,借着他的手灌下小半杯清酒,又往他身上爬,“我今天杀了很多人。” “那些只是数据,不算做人。”时谌顺势将他搂在怀里,洒脱地扬了扬眉。 聂嘉说:“可就算不是数据,我可能也是会杀的。” “我们的世界,也经常爆发战乱,一个星球几十亿的人说没就没了,这其中并没有谁的过错。”时谌看着他璀璨的双眼静静道:“不管时代如何变迁,人类之间都不可能迎来真正的和平。政治从来都不是从正义的角度出发的,你没必要万事分对错。我们的粮草不够了,你不屠城就养不活军队和百姓,与其一损俱损不如杀了齐人保全自己的子民。” 聂嘉点了点头,心中平静了些。 时谌搂着他的腰,凑在他耳边轻笑道:“鹿台的百姓不服你,对你怀着憎恨,杀了,就当是为了任务。他们不是真正存在的生命,你不用太介怀,你可以意识到自己心中不适,就已经足够了。” 聂嘉笑起来,“我知道了。” 这一夜是齐王的噩梦,太子和镇国大将军双双战死沙场,举国上下惶恐不已。燕国那暴君年纪虽小,可没想到竟会是个藏拙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先杀太子后杀赵无伤,挥军屠城,果然不负他暴君之名。 齐国因鹿台失守而动荡,齐王愤怒不已,在朝堂大发雷霆,派军严守鹿台后方的白崖谷夺回鹿台,若是那暴君再攻破白崖谷挥军而上,后果可以想见…… 鹿台一战,燕国暴君之名彻底引起了其他三国的注意,此时南夷早已被时谌拿下,臣服于燕国,若是这暴君再吞下齐国,岂非是要号令五国? 区区一个鹿台被攻占,就引得各国国君惴惴不安,实在是因为这场战役太令人震惊惧怕,燕军的战力恐怖如此,暴君的残酷行径令人胆寒不已。 这消息聂嘉想封锁也封锁不了,没出几天就传到了涿鹿城,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涿鹿的百姓还以为那暴君早死在边关了,没想到竟然攻下了鹿台!可此时……涿鹿正静待静王殿下归来登基呢…… 司空寒愤怒地一把掀了桌子上,引来旁边容色清秀的女子一声尖叫。 “是前线发生了什么?惹你生这样大的气。”女子柔声问。 司空寒喘匀了气才道:“没什么,静王怕是回不来了。” “他一向宠爱静王,会对自己的亲弟下手吗?”女子惊讶得杏目圆瞪。 “谁知道呢。”司空寒站起来,冷冷道:“我去找你父亲议事,晚上别等我了,自己先睡吧。” 谁都没想到暴君竟然能攻下鹿台,这个消息对于司空寒和庆国公来说无疑是个噩耗。他们想得太简单了,还以为有赵无伤夹击能让他死在西北,没想到…… 如此一来,还要早些拿下凯旋城才好! 第83章 主角必须死 凯旋城上下都因大王攻下鹿台而欢呼雀跃, 除了被软禁的君长悦。 数天过去了,他没有接到任何王兄要见他或是要处置他的消息,只好不断忐忑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一面焦急自己不知该如何脱身, 又一面担心远在涿鹿的司空寒, 不知他现下如何了,消息可还灵通,身边的人用着顺不顺心? 君长悦手无缚鸡之力, 被关在西北王府想暗中逃走都爬不上墙头, 更何况还有姬佳容麾下精锐在旁看守,他急得上火, 却毫无办法。 终于在半月后,一名玄甲亲自过来,将他带去了鹿台。 君长悦一直觉得王兄至今还不杀他,是因为心里多多少少还念着一些手足之情的, 他早已打好了认错的腹稿,希望能给自己多争取些时间方便给涿鹿传递消息。可没曾想,到了鹿台后玄甲就一把将他扔到了云麾将军麾下的队伍里充当军医,根本就见不着王兄。 “我想见王兄!”君长悦心中惴惴地去找云麾将军,他一向是好说话的,并且忠于王权,君长悦相信这人至少不会刁难自己。 云麾将军正在修整军队, 倒是不忙,却没怎么搭理君长悦,只道:“大王近来忙得很, 连微臣都见不到几面,殿下还是别去打扰大王了。”大王到底没有废了他的爵位,云麾将军还秉持着尊卑道:“静王殿下,大王这次将你唤回来是要将你带在身边的,大军不日便要拔营北上,伤亡颇多,你可要好好表现别再令大王失望。” 君长悦在云麾将军这里欲求无门,只好悻悻回了士兵的大帐。 这里处处都是血腥味,别说跟赤阳宫比就连西北王府的厢房都比不上,君长悦窝了一肚子脾气。 接连几天君长悦都在监视下和军医一同查看伤兵情况,以前他是人人爱戴的静王殿下,现在却鲜少有人理会他,虽然没有受到刁难,却无人再将他奉做静王,不过口头那么一唤,军医司长甚至还谴他去跑腿。 就算大王没有处置他,谁也不可能忘记当初他是怎么把瘟疫带进军营来的!他不配做一名大夫! 君长悦被关押太久,直到在军营中处处碰壁,才直观的感受到从云端跌落是种什么样的绝望。 没几天,燕军再次和齐军开战,战鼓雷鸣,在白崖谷的城下搏杀。 齐王万万没想到那燕国的暴君竟是个这样的疯子,攻下鹿台不足一月便再次整兵往白崖谷激进,他麾下兵力究竟强大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使他有如此信心毫不停歇地不断发难?! 太子和赵无伤死在鹿台已经使齐王大伤元气,白崖谷的战争一打响,顿时连下十一道御令,命前线大将务必守住白崖谷。 那鹿台在燕军过境后是怎样一片凄惨死状已经是广为流传,燕军兵临城下时,白崖谷的百姓顿时慌乱无比,举家逃亡,只怕那暴君攻占白崖谷后一道令下,他们这些老百姓又要人头落地。 聂嘉还是同上次一样,先是叫降,结果当然是被齐军大放厥词嘲骂一通,最终开战。 白崖谷的地势不算好,难守,加之聂嘉给三万铁骑装备了精良的袖箭和十字弩,这三万铁骑在征伐南夷时又经受时谌的直接训练,几乎横扫战场。 最终不出两日的功夫,白崖谷被拿下,齐军将领倒是有先锋大将在战败后跪地称降,愿率军归顺燕王,得来的却只有燕王一句“屠城”。 燕国暴君连屠两城,震惊五国,齐国王都的百姓都惶惶不可终日起来,只怕第二天早上一睁眼,那暴君就攻到城下了。 白崖谷沦陷,齐国再失一城,齐王在朝堂大发雷霆,群臣计谋百出皆无济于事,那暴君是个不接受谈判的,谴信使过去转眼就被杀了,如此不顾道义,油盐不进,着实是令人头痛。 齐王无法,又不敢御驾亲征,只好拆了东墙补西墙,把驻守南境严防南夷战线的大将调去了游门城,只希望能拦住暴君争得一丝喘息之机。这一下直接让聂嘉笑了,南境出了个口子,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当天晚上就传令下去命南夷出兵,他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个附属国还有派的上用场的一天。 至于游门城,聂嘉没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 出兵前,聂嘉把姬佳容和云麾将军都遣回了凯旋城,两人大惊失色,跪地请命希望能继续跟在大王身边征战齐国。 “燕国内乱还未平息,没人看着怎么行。”聂嘉没同意,执意命两人率兵返回凯旋城。 姬佳容霎时明白过来,当晚便和云麾将军连夜行军重返凯旋城。 天气炎热,聂嘉灌了一口时谌捣鼓出来的酸梅汤,一口下去顿时眼泪汪汪起来,遣走了姬佳容便去找时谌了。 他这两天总是神出鬼没,刚才还看他在窗旁,一眨眼就没了。 “宝贝儿!”聂嘉正走在廊下,忽然听屋檐上飞下一道清朗的声音,他一抬头,时谌便从回廊倒挂了下来,手里攥着个热乎乎的鸡蛋塞给聂嘉。 “这什么?”聂嘉懵了半天,这鸡蛋还有些烫手。 时谌还挂在那,把鸡蛋拿回去往自己脑门一磕,两三下剥了壳又递到聂嘉唇边,“张小康养的那雪山鸡刚下的,我偷来的,刚煮熟。这阵子打仗没什么好吃的,给你补补。” “你、你偷人家的蛋!”聂嘉都不知道张小康是谁,想必是哪个厨子,没想到时谌天天不见人影就是去盯着人家的鸡下没下蛋呢! 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一张口说话就让他把鸡蛋塞了进来。 “给他留了锭金子呢。”时谌笑眯眯地给聂嘉顺了顺毛,“慢点吃,别噎着了。” 聂嘉脸颊通红,眼眸晶亮,看着他说也说不出话来。 姬佳容和云麾将军刚回到凯旋城没多久,便从清爻关接到涿鹿出兵的消息,一路关隘自动放行连个样子都未曾做过。两人出了一身虚汗,幸好大王有所预料将他们谴了回来,否则后路都要被人家抄了。 燕国和齐国的大战刚刚开始便令人瞠目结舌,第一猛将赵无伤死得潦草,齐王连失两城,节节败退。 燕王之残暴震慑各国,在燕军兵临游门城城下时,还未开战,城门便大开士兵和百姓涌出,献上齐王钦点的战将头颅以示投降的诚意,满城跪拜燕王,寄此希望燕王能放过游门城,不要屠城。 聂嘉骑在马上,看着城墙上被焚毁的王旗,和地上一排血淋淋的战将头颅,缓缓地勾唇一笑,挥军进城正式占领游门城。 他这次的确没再屠城,如此乖顺的一个城池,他哪里需要下手。 游门城一失,齐国王城霎时岌岌可危了。 “那君长生先前连屠两城显然是故意的,他此番煞气慑人,鹿台和白崖谷反抗激烈便被他屠了个干净,游门城不战而败主动投降便逃过一劫……大王,像游门城这样的情况恐怕还会再现!” “若再不让那暴君吃一次败仗振一振军心,等他一路杀来王城,也不过就是月余的事了。” “南境那边也越发不安分了,哪里还有兵力去抵御燕王?” 朝堂上,群臣争辩不休,齐王头都大了两圈,当下掀了御案在龙庭发了一通脾气,“是不是要本王也跟南夷那帮窝囊废一样,跟那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俯首称臣,要我泱泱大国去做那破落小国的附属国?!” “你们还记得本王的太子和赵将军是怎么死的吗?是被那小子当畜生一样的宰了!” “这口气,本王咽不下去,不杀了君长生难安我儿亡灵!” 齐王气得破口大骂,老脸涨红,群臣顿时噤声。 “大王,涿鹿已经出兵攻到清爻关了,如杜宇贤能拿下凯旋城,想必那暴君也会慌了阵脚。燕王虽攻占三城,但都让他杀了只保留了一城兵力,他手中兵力有限,届时我们和杜宇贤包抄游门城,那暴君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必败无疑。” “杜宇贤要是真有这个本事,只要能杀君长生,本王就如了他的愿助他登基,两国休战。”齐王恨得咬牙切齿,跌坐在御座上,像一匹獠牙都掉光了的老狼。 游门城,聂嘉是入侵者,这次因为游门城驻军和百姓的乖觉,他没有大肆杀伐,强势把整座城池划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大军借城池一过,寸土未动,却让游门城的百姓连连激动跪拜。 晚上聂嘉站在城墙上看着繁荣的万家灯火,眼中没有半点情绪。 一只信鸽扑簌着翅膀落在聂嘉面前,是姬佳容从凯旋城传来的信件,只有短短一行字: 杜宇贤兵至清爻关。 第84章 主角必须死 聂嘉谴去凯旋城的兵力并不多, 却都是精锐,他足足拨了两万铁骑和三名玄甲过去,把指挥权全交给了姬佳容让她同司空寒周旋。 姬佳容临危受命, 直接被他拔为西北主帅, 连云麾将军都要听她号令。 没有人对大王这明显不合规矩的举动有何异议,郡主的军功在这段时间众将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个主帅她当得起。聂嘉的确很器重姬佳容, 她想法多行事冷静, 威望虽暂时比不得云麾将军,但宋玉威是个一根筋, 往年在司空寒帐下听令,现在直接听命于王权,真叫他担当主帅反而要被司空寒诓骗。 姬佳容心里是明白自己在大王心里是什么位置的,故此格外看重清爻关即将打响的一战, 每隔一日便传信至游门城汇报。 凯旋城这边枕戈待旦,游门城的气氛却不甚紧张,城中的酒肆青楼甚至还在夜夜笙歌。 游门城,聂嘉是真的毫发未碰。这对其他主城来说是个绝好的消息,原来那燕王只要全城归顺便不会屠城,那等他兵临城下那日,只要战前主动献降就行了? 齐国接连沦陷三座繁华主城, 周围小郡便更不用说了,格局一改,其他国主便也虎视眈眈起来, 等着燕王和齐王两败俱伤趁机一口吞并两国。 这也正是齐王担心的一点,应付一个燕王已经是让他头痛,更何况赵无伤也死了,这从根本上就摧毁了齐军的士气,被燕王那身凶煞的虎狼之气震慑得不敢应战,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从内反噬的杜宇贤身上。 燕国内有叛臣作乱,后院都起火了,他还有兵力回援吗?只待那杜宇贤拿下凯旋城,王城便立刻出兵围剿暴君! 只不过齐王的这些想法都没什么用,而聂嘉也根本就没有给其他国主任何机会,大军从游门城拔营的那一天,南夷骑兵踏遍齐国南境直捣王城而来。再无关隘敢阻拦燕王,为求活命,甘愿向那尚且年少的君王俯首称臣。 南夷骑兵攻破齐国后院,同燕军汇合当日,齐国王城下,二十万齐军死伤一片。 齐军在燕国铁骑面前近乎不堪一击,一番负隅顽抗后最终城破,血流成河。 聂嘉拎刀进御门,踏上金銮殿,斩战将百人,齐王血溅龙庭。 富庶的大齐,猝不及防间就被灭了。 燕王率麾下铁骑踏遍了大齐的各个城池,除了血流成河的鹿台和白崖谷,其余主城皆未伤一人,臣服于燕王,从此再无大齐这个国家。 其他国主早在城破的时候就打消了分一杯羹的心思,任谁见到燕军那诡谲的装备和惊人的战斗力都要往后退一退,别说从燕王手中抢食,他们反而是要烧香祈求上苍别让燕王盯上他们才好。 偌大齐国不足三个月就让燕国那年少的暴君给灭了,消息一传开,自是让聂嘉名声大振。吞并大齐国土后,燕国立时一跃成为四国中疆土最广的大国。 再提起燕王,暴君还是暴君,只是以前人们对他充满了厌恶、憎恨,现在却是心中揣着折服,脸上端着敬畏。 大齐战将百出,第一猛将赵无伤一人便可力敌千军,在燕王面前却是迎刀而死。这样一个强到让人望尘莫及的人,任谁都提不起反叛的自信。 聂嘉和时谌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整肃大齐,王城的城墙上正式插上了燕国的王旗。 “这齐国比大燕富庶,涿鹿那边可以不用回去了。”时谌将聂嘉拉上战马,将麾下铁骑都留在了王城,只率玄甲回凯旋城。 聂嘉往他怀里靠了靠,“我也这样想,所以涿鹿那边该了的去了了,我不能容忍别人在我的地盘上自立为王。” “当然,今天晚上我就把司空寒的人头给你取来。”时谌说。 聂嘉让阳光晃得闭上双眼,慢悠悠道:“不急。” 他往后一靠,硌到了时谌挂在脖子上的红珠。 两人回到了凯旋城,姬佳容不负聂嘉的器重在司空寒率兵攻城的时候严防死守,司空寒怎么说曾经也是一个堂堂战神,跟姬佳容一战,竟然是连清爻关都没能拿下。 或者说他还没来得及拿下,聂嘉就就已经杀了齐王,令天下风云变色。 后司空寒狼狈撤兵回了涿鹿,暂时失去了消息。 聂嘉在凯旋城悠哉地逗留了半个月,并不急着回涿鹿,剩下的梁国和楚国频频派遣使臣来求和都不知道往哪里找人。聂嘉跟时谌在麒麟河钓了半个月的鱼,就地封姬佳容为西北王,之后才动身去涿鹿。 一路上皆由姬佳容护驾在侧,聂嘉和时谌骑马在前头闲聊,金顶马车中坐着的则是静王君长悦。 这几个月来聂嘉一直把君长悦带在身边,走哪带哪,征战时派他救治伤兵,战后便软禁起来,此时人已经瘦了一大圈,但精神劲头倒是十足。回涿鹿了,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情郎,君长悦便忍不住心中雀跃。 大王回来了。 消息传遍涿鹿的时候满城百姓不知所措,心中惴惴不安。大王征服了齐国,直接将齐王在龙庭斩首,作为燕国百姓本该当欣喜若狂……刚得知齐王死讯时,他们自然是高兴的,可随之又马上想到涿鹿已经被庆国公占领了,那时,他们也是高兴的…… 回到涿鹿的那天,满朝文武以庆国公为首跪地接驾,百姓也跪了满城。 齐国灭了,大王凯旋,可城中没有欢呼,没有赞颂,一眼望去皆是一颗颗几乎要贴在地上的头颅。 聂嘉抬眼看到城墙上的枯骨又多了一具。 庆国公忙解释道:“叛臣贼子杜宇贤趁大王前线作战时谋反未遂,已经让老臣率人拿下了。” “死了?”聂嘉轻轻地垂眸。 庆国公不敢有他,再三笃定杜宇贤已经被杀,请向大王请罪没有守护好涿鹿。 “罢了,本王乏了,回宫吧。”聂嘉不予理会,轻易放过了庆国公,也没有追问清爻关的战役,仿佛是真的累了直接回了王宫。 百官跪地,只觉得背脊发寒,这是种和曾经在朝堂感受过的威压完全不同,那隐隐的雷霆威慑几乎要硬生生将他们的脑袋摁进地里去了。 其实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被打怕了。 君长悦从马车里看到城墙上的尸首后,心惊肉跳了一番,心中当然是不信的。 他的情郎,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大王回到涿鹿后当天晚上,姬佳容便率兵包围了庆国公府。但也只是水泄不通地包围着,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软禁了庆国公府上下。 这个举动让刚刚把心吞回肚子里去的朝臣们又提心吊胆起来。 第二天大王没有上朝,也不见人,涿鹿看似风平浪静。 外头官员百姓忐忑无比,聂嘉的生活不知道有多平静,条件不再像战场上那般苛刻后时谌就犹如解放了某方面的天性一样,每天三餐地亲手给聂嘉准备吃食,时不时鼓捣些新奇的好吃的来投喂,聂嘉生生让他喂胖了两斤。 第六天,聂嘉和时谌在凉亭下饮酒赏月,一名玄甲附耳道:“大王,人抓回来了。” “去把静王带来吧。”聂嘉淡淡吩咐。 聂嘉是不想再见到司空寒的,曾经他是战神,重生回来后成了老鼠。这次回涿鹿他要是能视死如归领兵和自己抗衡,聂嘉倒是能高看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逃了。 只是聂嘉不想见,有人想见得很。 君长悦被带到聂嘉面前后,聂嘉递给了他一把精巧的小刀,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王兄?”君长悦有些不明所以。 聂嘉却是没说话,斜靠在时谌肩上,淡淡地挥了挥手。 玄甲把君长悦带去了赤云宫的偏殿门口,把人领到就闪了。君长悦简直一头雾水,他推门进去,便看到一个正皱着眉来回踱步的男人,那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布衣,眉间神色焦急,在看到君长悦后不禁大惊失色。 君长悦却是没注意到他的惊愕,激动得眼泛热泪,扑过去抱着他道:“你回来了?我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 “长悦……”司空寒心中大惊,用手一推,却发现他削瘦得有些可怜,忍不住一叹道:“你受苦了。” 君长悦满足地摇头,“没关系,我没事。” 他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听见内阁传来一声娇弱的女子呼声:“杜郎,是大王要杀我们了吗?”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掀开珠帘,走出一个十分清丽的美人,她挺着孕肚,神情像是受惊的动物,害怕地往司空寒身后藏了藏,轻声道:“静王殿下。” 君长悦唇边地笑色慢慢消失了,他看着女子攥紧司空寒衣袖的手,只觉得刺眼得很,想剁了! 第85章 主角必须死 “她是谁?”君长悦愣愣道。 “长悦, 我以后再和你解释,眼下我们都受君长生辖制,你可有什么办法?”司空寒急道。 “你是……庆国公的嫡女?”君长悦脸色苍白地看着女子的孕肚, 一下子就想起了这张脸。 女子点了点头, 有些不明状况的畏惧,于是更往司空寒的背后躲了躲。 这个动作刺激得君长悦瞬间红了眼睛,他大口急喘着往后踉跄了两步, 原本欣喜的热泪顿时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痛楚。 “你负我?司空寒, 你负我!你怎么能负我!”君长悦嘶喊着,没有痛苦而没有绝望, 只是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愤怒。 他为了司空寒做尽一切,连自己的良心和尊严都不要了,得来的就是他的辜负? “长悦……”司空寒心中刺痛,他到底是爱着君长悦的, 见他这样痛彻心扉自己也不好受。 他上前一步想将他抱在怀里安慰,却觉得腹中一痛,低头便看到君长悦手中攥着一把小刀,用力得连刀柄都几乎捅进了他的血肉里。 “你不是司空寒,你是杜宇贤,我的司空寒早就已经死了。”君长悦眼里的情绪不见了,他眼神空洞地说完, 倏地将刀拔走,顿时血液喷溅。 女子惊呼,扑上来要为丈夫止血, 却只觉得脖间一凉,刹那就失去了知觉。 —————————————— 司空寒在深宫中踉跄夜行,他胸腹前都是血,将身上的布衣浸得漆黑,仿佛受了重伤的豹子,扶着墙艰难虚弱地寻找生机。 铛得一声,宫墙的尽头传来一声刀锋的鸣声。 司空寒抹掉唇边的血液抬头看去,只看到一道逆光中颀长纤细的身影,拎着刀往自己一步步走来,每走一步手中的利刃便轻轻在宫墙上撞击了一下,声声催人命。 不用看脸,司空寒都知道那人是谁,自重生归来,他时时刻刻都想取了他的性命! 可就是这么看似他随便就能捏死的一个人,却没想到重生后竟是连他一根头发都没碰到。 “你还活着,他竟然没杀了你,让我有点意外。”聂嘉说。 司空寒自知大限已到,终于放弃了挣扎了,无力地歪坐在墙根下,眼中尽是不甘和仇恨地瞪着聂嘉,呸道:“你以为强权之下有盛世吗?就算你平定三国,暴君还是暴君,可惜我没有命能活到看你被推翻的那一天。” “我的确是暴君,那么你还是战神吗?”聂嘉站在他面前,轻蔑一笑。 这是一句只有司空寒能听懂的羞辱,他失血过多脸上早已苍白无色,但还是能看出一瞬间血脉喷张的窘迫,可难掩的震惊,“你……你知道我……” “知道你是重生的司空寒?没错,从一开始就知道。”聂嘉长刀拄地,单膝蹲下来,神色漠然冰冷,“司空寒,真正吓破了胆的人,是你。你害怕时谌,害怕玄甲,害怕我,重生之后借杜宇贤这个身份搞小动作,你两世都没有正面和我对抗的本事和魄力。你看不惯我的残暴,可我用残暴拿下了齐国,迫使梁国楚国割地臣服,你自诩燕国战神,在西北几年,你除了守卫凯旋城门,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 听说赵无伤在战场上也是让他一刀斩了,他的确深不可测,是自己轻敌了。 司空寒沉默许久,心中自知无法反驳,只是唇角带血地冷笑嘲道,“用暴行压下来的风平浪静都是假象,等你死了,你猜百年之后还有没有燕国的存在?” “后人若没有本事,大好山河丢了丢了吧,这天下从来都是至强者的囊中物。”聂嘉轻嘲一声:“你这样的鼠辈是不会明白的。” 鼠辈?司空寒气急,倏地喷出一口血雾来。 “在你下令杀司空一族之前,我为燕国效尽犬马之劳,这一切你都毫不在乎至今没有反省过自己的所做作为吗!”他怒极地咬紧了牙齿。在真正揭竿而起之前,他对暴君也是忠心耿耿,他自认为燕国付出了一切,可到头来这暴君竟是丝毫不在乎。 “没有反省的是你,要人生死是君王的权利,你敢对王权再三质疑甚至想取而代之,你自己说,该不该死?”聂嘉斥道。 司空寒怒急攻心,几乎要硬生生咬碎了牙齿。 “苍天有眼,定会叫你付出代价。”他说。 聂嘉嗤笑:“这个世界是没有奖惩机制的。司空寒,到头来你要是能大大方方认输,我反而可以让你死得舒服点。” 司空寒歪在墙根下眼中满是赤红的憎恨:“你又怎么知我没有活第三次的机会?”说罢他奋力往聂嘉刀上撞去。 聂嘉却是早有所察没让他如愿,往旁边一避,“自杀和被杀可不一样,你想死我成全你,但别想自戕。” “你害怕了?”司空寒撑在地上冷笑。 聂嘉一把拽起他的头发将刀刃搁在司空寒脖子上,声色森冷道:“知道上一次我为什么干干脆脆杀了你吗?”他的刀锋咬进司空寒的皮肉中,霎时鲜血长流,却没给他个痛快,只是慢慢一寸一寸划开他的血肉让他尝尽痛苦。 司空寒剧烈挣扎,脖颈被慢慢划开的疼痛让他恐惧绝望,此时什么都不想去争辩,只想一心求死,可偏偏这暴君就是不肯给他一个痛快,用利刃一点点折磨他。 血液倒着呛进气管中,司空寒伴随着剧烈的痛苦和窒息,听见耳边的声音在阴测测道:“因为我知道我可以杀你第二次。你敢活第三次,我就能杀你第三次,只要你敢回来,我能让你每一世都含恨而死!” 在彻底断气之前,司空寒放弃了挣扎了,他的眼里只有恐惧,就算上苍真能让他活第三次,至少此时此刻他心里的答案就是绝不敢再与这嗜血的暴君为敌。 强权是真的能压制一切啊……如果不能,只说明还不够强。 司空寒死在了赤阳宫外,聂嘉也染了一身的血。 一名玄甲过来附耳两句。 聂嘉站起身道:“死了?” “是,是静王下的手。”玄甲道。 “死了就死了吧,把杜宇贤也给庆国公送去,让他们一家子团聚。”聂嘉吩咐完拎刀进了赤阳宫。 在聂嘉动手之前玄甲已经把尸体给打扫了,聂嘉一进内殿就看到君长悦一身血地呆呆跪坐在地上,脸上无悲无喜,只在聂嘉进来时瞧了瞧他还在滴血的刀锋,缓缓道:“他死了?” “死了。”聂嘉说。 “死了好啊,他本该就是个死人。”君长悦摸了摸衣袍上的血迹,直到这一刻才忍不住泪水飞溅,失声痛哭起来。 聂嘉站在门口不为所动地看着君长悦撕心裂肺的悲伤绝望。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凭什么!”君长悦提不上气,他接受了现状,心中痛苦得几欲窒息。 “他和庆国公都需要权利,两人联姻带来的好处,你给不了。”聂嘉看君长悦那挫败绝望的模样就懒得亲自动手。 君长悦忽然噤声,神情有些不解地打量了聂嘉片刻,随后颓然地失笑,“最后你还是赢了。” 他和司空寒,一开始就输了,却偏偏没有察觉。如今王兄哪怕残暴依旧,却是人人敬畏的真龙天子,此时就算是世人知道司空战神复活,恐怕也只会指着他的鼻子骂反贼吧。 “我没想过和你斗的。”君长悦说。 “我知道,你这蠢货没这脑子。”聂嘉将染血的刀扔过去,转身离开了赤阳宫。 君长悦是个满脑子只有司空寒的人,司空寒辜负了他,别说他再搅什么水花就连活着他恐怕都提不起劲了。聂嘉离开不久,静王便从观月台坠亡了。 “都死了?”时谌还在亭下饮酒,见聂嘉回来了,勾唇一笑冲他张开手臂。 “都死了。”聂嘉边走便解开沾了血的衣袍脱下,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回到时谌身边。 “开心吗?”时谌将酒碟呷在唇边轻声问。 聂嘉一愣,怔忡道:“也没什么好开心的。” “庆国公一死,君长生的心愿就差不多了,逆贼皆死,齐国的下场惨烈,料想梁国和楚国在你我有生之年也不敢轻举妄动。”时谌说。 聂嘉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忽然有些茫然,“我是对的吗?” 时谌却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轻笑一声,随后才低声缓缓道:“你是对的,这世界的确不存在奖惩机制。” 聂嘉点了点头,伸手环抱住时谌的后腰。 当天晚上庆国公府就燃起了一场大火,无人从里面出来也没有任何求救的尖叫声,等大火熄灭时官差才发现庆国公府上下全是被刀摸了脖子,死于大火之前。 后大王抛下一城百姓,遣散朝臣,以曾经的齐宫为王城,彻底舍弃涿鹿,让百姓不知所措。 第86章 爱是一道绿光 另立王城后, 聂嘉再也没有回过涿鹿。 燕王的残暴行径传遍天下,他用绝对的实力完全压制了怀疑和揣测,实现了自己的霸权。 在这个王权至上的世界, 利用时代规则, 他完美的完成了原主君长生的心愿。可最终聂嘉也没法评价自己的行为,即便有时谌的认可,他心中也有些异样的迷茫。 燕王在世时无人敢犯燕国边境, 梁楚两国乖觉异常。直到燕王离世, 玄甲二十一也随之销声匿迹,数十年不见硝烟的大地上才再次燃起了战争的烽火。 时谌将聂嘉的个人数据从世界数据中抽离的时候并没有让他保持自我意识。 他带着聂嘉来到那个被他撕出来的bug中, 让kk监测他的精神状态,用睡眠来温养他近乎失控的内心。 “他真的彻底变了。”时谌无数次的看着聂嘉熟睡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充斥着疼惜和仇恨。 kk不安道:【可您说过他是对的。】 “我不能否定他, 他受不了。”时谌抚摸着聂嘉腮侧一缕鬓发,目光有些沉痛。 他很清楚聂嘉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和想法,谁给他点不痛快他能直接拧断对方的脖子,但这个人不能是自己。如果他但凡对聂嘉有一丁点的否定和怀疑,恐怕他们这段恋情便就此终结了。 他完全可以猜出来聂嘉会有什么反应,他会逃跑,会躲避, 像个胆小鬼。 kk冒着被卸载的风险壮着胆子跟他的顶头上司顶嘴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觉得聂先生并没有做错什么,您之前不是也很欣慰聂先生会‘咬人’了吗?】 “你给我闭嘴。”时谌淡淡斥了一声。 kk捂紧嘴巴前又愤愤不平地多嘴了一句:【您觉得聂先生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所以失望了吗?】 时谌横眉怒目地啧了一声:“你个兔崽子瞎猜什么?你要是敢在嘉嘉面前乱说, 我撕了你!” kk顿时一句不敢多说了。 时谌自己调动数据拉长了时间流速,给聂嘉更多的时间来修养,呵斥完kk后他神色恢复了面对自己心爱之人的难得温柔,轻轻揉开了聂嘉无意识皱起的眉心,低喃了一句:“你做得很好,再坚持坚持,很快就会结束了。” ———————————— 聂嘉在bug中休眠了近乎一年的时间,这段记忆他是没有的,在他的意识中他是直接从巍峨庄重的宫殿跳到了现在这个灯红酒绿气氛淫靡的商务会所。 耳边是男人们内容不明的大笑声,聂嘉头昏脑涨,脸颊还伴随着一阵剧痛,他缓过神来轻轻嘶了一声,将一只游走在他腰间的手给挥开。 旁边立刻传来一声男人充满兴致的调笑声:“哟,还没学乖呢?林总,您带来的这小兔子性子可真烈啊。” 聂嘉抬起头,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了身边一个西装革履却满身痞气的年轻男人。这人正好也看过来,和聂嘉对视一眼,唇边勾着一抹猥琐,他伸手来抓人,聂嘉下意识要拍开他的手却发现身上不仅燥热还没有半分力气,根本抬不动手,被这人抓着就摁在了怀里,还被他拱在颈窝间狠狠吻了一下,房间里顿时响起一片嬉笑声。 聂嘉迷离的眼神猛然间清明冷漠了下来。 他意识到这具身体是被下药了,脸颊上的剧痛想必也是挣扎时被赏了几个耳光。 身后响起一道漠然低沉的男人声音:“那你可就误会他了,他挣扎,只说明你钱给的还不够。毕竟他现在可是很缺钱呢,是吧,聂导?” 聂嘉尽全力挣开了这痞子跌回沙发上,他在迅速调动异能恢复自己的身体,期间抬头望去,对面坐着个气质和一屋子人迥然不同的男人,他握着酒杯轻啜,气势倨傲如同贵族,看向聂嘉的眼神却仿佛在看一块抹布,尽是厌弃和憎恶。 情况危急,聂嘉根本来不及仔细阅读世界资料,kk只能迅速提醒他:【他叫林昊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聂先生,原主跟他之间的纠葛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目前形式对您很不利您最好尽快离开这里,别和他再起冲突。】 是吗?聂嘉在心里冷笑一声,丝毫不惧地和林昊然对望。 旁边这痞子又要把聂嘉往怀里揽,嘴里嬉笑着道:“钱我有的是啊,只要聂导在床上能乖乖听话,让我睡一次保证比你拍十部电影都赚得多。” “在这儿上了他,我们也出钱,观赏费!” “哈哈哈哈!” 满屋子的羞辱和耻笑此起彼伏,聂嘉一眼扫过去,就连一直端着贵族架子的林昊然都弯起了唇角露出一丝快意的嗤笑,仿佛看着他被羞辱是天下最值得高兴的事。 此时聂嘉体内的残留药物已经完全清除了,他并没有去管那只又缠上来的手,只是转头漠然地看着这不知死活的小痞子,后从面一把攥着他后脑的头发往后一扯,力道凶狠得几乎要把他的脖子扯断了。 “孙子,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众目睽睽之下,原本满脸羞愤身体绵软的聂嘉忽然拽着黄一杰的头发,站起来一脚踩在沙发上抄起一瓶酒就照着黄一杰的脑袋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红酒迸溅,黄一杰被开了瓢,一酒瓶子下去直接就晕了。 聂嘉动作实在太快,别说黄一杰没反应过来,人都昏了这满屋子的人也没反应过来的。 直到聂嘉一撒手扔了半截酒瓶,林昊然才一个激灵回过神,站起身怒道:“聂嘉,你疯了吗!” 其他人也跟着回过神,纷纷怒不可遏起来,一个玩物当着他们的面竟然敢动手,反了天了!几个人顿时目露凶光地要上来教训人。 “多事。”聂嘉眼神如狼,抄起了桌上第二瓶酒。几人向他冲来,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其中还有人学了几年散打,可到了聂嘉面前别说是教训他,都跟小鸡似的被聂嘉抓在手里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一个个全让他用几万一支的红酒开了瓢。 满屋红酒飞溅,碎片满地,刚才还任人宰割的青年,此时犹如进了羊圈的老虎,凶狠无比。 聂嘉抄起一个空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面无表情地朝林昊然走去。 “你想干什么?”林昊然终于失去了一贯的淡定,看着轻松撂倒满屋子人的青年,完全不知道自己眼中已经多出了一丝惊惧。 “想打人,看不出来吗?打的就是你。”聂嘉一步步逼近,他目前还不知道原主和主角攻到底有什么矛盾,但就凭他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任人下药羞辱,就足够让聂嘉记上一笔了。 “你可别忘了,再有半年你就得把手里世嘉传媒的股份吐出来,到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林昊然强撑着面上的镇定,提醒他最大的弱点正被自己攥着。 世嘉传媒的股份一直都是聂嘉的噩梦,否则他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跟自己来这个地方,哪怕不提起公司,聂嘉这个人也算不上是个什么东西了,自己着实没有必要怕他。念及此,林昊然心里便镇定多了,尽管今天没有带保镖,但他就不信聂嘉敢真的跟自己动手,他现在求自己还来不及呢。 想完,林昊然刚镇定下来,聂嘉的酒瓶就砸上了他的脑门。 第87章 爱是一道绿光 聂嘉手里的是个空瓶子, 一瓶子下去,咔嚓一声,异常清脆。 林昊然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 身体素质过人, 让聂嘉迎头这么夯了一瓶子后只是脑袋一偏,血液从额角蜿蜒流下,人还笔直地站在那。 “你、想、死?”林昊然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回过头, 看着聂嘉, 眼里全是被激怒的凶狠。 林昊然血迷一目,他万万没想到聂嘉真的敢对他动手, 一瓶子下来令他头痛欲裂,也使他彻底激怒了。上位者的倨傲气势一振,他恶狠狠地盯着聂嘉,如同豺狼瞄准了兔子, 满身的狂怒气息令人畏惧不已。 聂嘉害怕吗?当然不。 林昊然生气了,他比林昊然更气。 聂嘉扔了手里的碎片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林昊然以为他胆怯了想逃,低吼一声往前猛蹬上前就想抓人,不过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玩物,竟然会恼羞成怒动手打人,恼羞成怒?你也会羞耻吗! 林昊然让愤怒和不甘完全吞噬了理智, 他没有分辨出眼前的青年完全没有以前的怯懦和畏惧,站在他面前反而有种嗜血的漠然。他只想将他抓回手里,狠狠教训他一顿, 让他听话跪地,让他认错让他痛苦! 可在林昊然的指尖都没能碰到青年的一根头发时,便被对方反手扼住手腕,一拧,只听咔地一声闷响,剧痛让林昊然失声痛叫,身上的西装在一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那些先前被聂嘉撂倒的人,没昏迷的也顾不上抱着脑袋痛呼了,均趴在地上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林总的胳膊……让那小子给掰断了…… 聂嘉站在原地一步未动,一只手就弄折了主角攻的胳膊,他看着林昊然满额头的冷汗,漠然地牵动了一下唇角,撒手把林昊然的手腕扔了出去,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令人心惊的惨叫。 “林总,林总您没事吧!”几个人慌忙去把脸色苍白的林昊然扶了起来,赶紧拨通了急救电话。 “聂嘉!”林昊然痛得满脸冷汗,嘴唇都在哆嗦,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神情冷漠的青年,咬牙切齿。 “以后有事没事,都别来烦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聂嘉指着林昊然说完,转身离开了这个包厢。 几个人看着他嚣张的背影敢怒不敢言,只等门关上了聂嘉真的离开了才悻悻暗骂了两句。 平时他们也没少看见这小子被林总带在身边,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模样是真的好看,不少人都惦记着,难得林总今天松口愿意给他们玩玩,没想到……竟然是只披了兔子皮的狼。 看看林总折了的胳膊,他们忽然觉得自己挨了一酒瓶算轻的了。 聂嘉顺着kk给的路线去了地下停车场,坐进车里他拉开遮阳板看了一眼,应该是时谌篡改了数据的原因,他仍旧是自己的模样,这一世干脆连名字都是自己的了。聂嘉心里微甜地轻轻笑了笑,驱车离开了大停车场。 “林昊然是主角攻,那主角受是谁?”聂嘉开车插入璀璨的车流中,一手搭在车窗上吹着风漫不经心问道。 他的身份必定在每一世都是跟主角对立的存在,只是没想到kk忽然磕磕巴巴地说:【这一世,主角受就是您自己……】 聂嘉一怔,心里对这个身份烦躁不已。 这个世界的构成简单来说就是一出狗血大戏,主角攻林昊然是夏城林氏的次子,从小备受长辈宠爱,并寄予厚望当做继承人来培养。而原主只不过是个出身贫寒家庭的普通人,和林昊然这样的贵族根本就没有结识的可能。 但恰好念书的时候原主在酒店打工,林昊然因公偶然入住酒店时便一见钟情,由此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原主一个从出生就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人根本就招架不住这种公子哥花样百出的攻势,不到一个月就答应了林昊然的追求,开始了一段甜蜜异常的恋爱。原主从小便喜欢电影和书籍,大学便念了相关专业,梦想毕业后能从事其中,建立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艺术类专业往往都是钱财的焚化炉,光是每年的学费原主的家庭就负担不起,所以从小学起原主就在一直找活干,打零工,为自己的梦想做努力,一直以来活得很是艰苦。 和林昊然在一起后,林昊然当然不舍得再让他辛苦地四处打工,直接为他出了剩余两年的学费,恋爱期间带着他出入高档餐厅,跑车接送,奢侈品礼物源源不断,原主对这些不符合身份的礼物并没有推拒,全都欣然接受,校内甚至还一度传出流言说原主被包养了。 林昊然显然是真的很喜欢原主,掏出了自己的一颗真心,想在原主毕业后就和他去国外领证结婚,为此特意郑重地带着原主回家向父母出柜。 随着社会的发展,思想的迁升,同性之间的关系并不再备受异样的瞩目和歧视,人们逐渐明白性向就和口味一样,都是正常的个人选择。 但林氏这样的上流贵族,继承人如果是同性恋,将会给家族带来预想不到的损失,更何况林昊然宣誓要与之结合的还是个穷酸的小子,这样的身份就连给林氏当佣人都不配,更别说和继承人结婚! 林父和林母当即表示反对并羞辱了原主后将他赶出了家门,随后将林昊然禁足,全方面地打压原主险些让他毕不了业。 但长辈的反对并不能阻止林昊然想和原主在一起的强烈愿望,他的确爱惨了原主,在感受到来自家族如此去剧烈的阻力后,甘愿放弃手里的股份,放弃林这个姓,他愿意净身出户只要能和原主在一起付出什么代价都心甘情愿。 先前说过林昊然是林氏的次子,林父还有一长子,林羡。但林羡一门心思的歪门邪道,为人阴险狠毒,并不为长辈所看重,所以才跳过了他将林昊然作为继承人来培养。 林羡和林昊然从小就兄弟不和相互倾轧,现在林昊然为情所困,林羡趁虚而入真的剥走了他手中的一些实权,做得再干脆些几乎能把林昊然从董事会踢出去! 这一些林昊然都心里有数却不做任何反击,任由林羡在背后攻讦。 林母无法忍受平日倨傲从容的小儿子如今就像条丧家之犬般毫无斗志,深知原主才是关键,实在拿儿子无法,便私下里找到了的原主,直接开价一千万让他远离林昊然,再也不准回夏城,更不准再出现在小儿子的面前。 按照电视剧里狗血桥段,原主应该会不识抬举的拒绝林母的要求,以彰显他对林昊然的爱绝非区区一千万就能买断的,然后激怒林母,被虐得体无完肤。 但原主是个识趣的,他痛快地接受了林母给的一千万,顺利毕业后给林昊然发了条分手短信就从夏城消失了,从此杳无音讯。 起初林昊然还不相信,疯了一样的满世界找人,直到林母给他看了当时她和原主在校外咖啡店会面的监控录像,林昊然亲眼看到所爱之人拿走了桌上一千万的支票,才不得不承认,当他为他们的爱情玩命抵抗的时候,他深爱的那个人却干脆地为了钱背叛了他……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林昊然,为了钱才和你在一起,现在又为了钱离开你,你还看不清楚吗?从始至终你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 林父的话深深刺激到了林昊然,被自己所爱的人背叛,犹如万箭穿心令他痛不欲生。 四年后,林昊然再和原主相逢是在一场商业洽谈会上。这四年林昊然过的可谓是波澜壮阔,强势回归公司独揽大权,将林羡踢出公司后还不顾父母的阻拦和求情敲断了林羡的一条腿。他变得阴沉可怕,霸道独裁,林氏已经由他一手遮天,连林父林母都插不上嘴。 而原主在当初拿了林母的一千万后拉到投资拍了几部小成本的烧脑电影,全都是自编自导,票房让投资方赚得满盆满钵,原主也在圈内出了个名,被称为鬼才导演,只要他立项目从来就不缺投资。这四年来原主也实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传媒公司,世嘉传媒。 他成了名在电视上一晃,林昊然不用刻意去找就认出了他。 在得知原主要拍一部特效大片的时候,他安排了那场洽谈会,豪爽地出资五亿给原主,但要求原主签下一份对赌协议,如果最终票房没达到十亿并且三年内世嘉传媒不能给林氏带来两亿净利润,那么原主就要转让手里世嘉传媒25%的股份给林氏。 这条件并不苛刻,别说原主正在筹备是最揽票房的特效大片,就连前几部低成本的电影都纷纷突破十亿,这个保底票房毫无风险。原主考虑了一天,最终接受了林氏的投资。 可四年中林昊然早已对原主由爱转恨,怎么可能允许电影顺利大卖? 第88章 爱是一道绿光 在签下这份看似任务不重的对赌协议后, 原主并没有因为林昊然的出现而受到影响,资金到位后就立刻筹备起自己的新电影。依旧是自编自导,他对自己的创作一直具有强烈的热情, 这也是原主头一次尝试这种类型的特效片, 怀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期待和兴奋。 但其结果是异常惨烈的。 林昊然对聂嘉这个多年前背叛他的人,已经说不出是恨还是爱了。 从拟定这份对赌协议开始,就在挖坑逼着原主往里跳。 协议生效后, 原主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精心打造新作品。 新片上映前的宣传阶段市场反应出奇的好, 毕竟在有过几部高质量作品的前提,原主本身就已经是口碑的保障, 预告片一出,观众的期待值直逼五星。可以想见上映后将会是个怎样灿烂的场面,按照聂导演的口碑和号召力,别说十亿, 打破国产电影票房最高记录都有可能。 但在影片正式上映后,全国各大影院都极少排片,仅有的一点时间段还被恶意锁场,如此下来,耗资数亿的影片最后总票房只有区区几百万…… 世嘉传媒赔得惨烈,除了面临赔偿投资方的保底票房十亿和两亿净利润外,近两年的人力财力付出都打了水漂, 只等协议时限一到,世嘉传媒必要宣布破产。 新片的惨烈收场对原主来说并不是打击,他终于回过神来, 林昊然在对他实施报复,他愤怒,也仇恨,但对手太强大了,他根本不是对手。 恶意封杀电影的行为林昊然并没有承认,但圈内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林氏是夏城的豪门,但再怎么豪手也伸不了这么长,商人的权势毕竟是有限的。可林昊然不同,他可是时老的外孙,时老就承认他这么一个孙子,疼得跟什么一样,同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林羡在时老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林昊然却能上房揭瓦。 秦城时家黑白均沾,封杀一部电影不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让原主一落千丈,结合能力和动机,除了林昊然没别人了。 协议马上到期,原主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质问林昊然,他在做最后的抗争,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十数亿事小要无偿转让公司股份事大。他慌了阵脚,开始随便接拍商业剧本消费自己的号召力,想在短时间内把这十数亿给弥补上以保全公司。 但原主病急乱投医的后果就是烂片百出,不仅没赚到钱,还彻底摧毁了他过去积累下来的好口碑和粉丝热情。 终于在短短一年里,聂嘉这个名字就从鬼才导演变成了烂片指南。 再也没有人愿意投资他的项目,更没有观众愿意进影院看他的故事。 这笔钱原主无论如何都是补不上的,绝境中,林昊然袖手旁观欣赏着他的痛苦许久,才终于有所行动。 他为原主准备了第二份协议。 做他的情人五年,乖乖听话,随传随到,他就放弃上一份对赌协议。除了不需要世嘉传媒履约赔偿保底票房外,世嘉传媒25%的股份他也不会要。 当然一切都建立在原主要听话的前提上。 原主此时已经是走投无路,为了自保,只能签下了第二份协议,做林昊然的情人。 这一份协议虽不具有法律效应,但控制权都在林昊然手上,即便法律不承认,原主也得乖乖履约,这就是强权。 原主在选择面前一向很痛快,他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最有利,所以从来不会犹豫。 他毫不拖泥带水地就签了协议,林昊然达到了目的,心里却并不痛快。他为了钱和自己在一起,又为了钱离开自己,现在仍旧是为了钱乖乖回到自己身边…… 林昊然只觉得自己可悲至极,不过就是一个能用钱买来的玩物,他以前竟然还把他当成宝贝一样捧在心尖尖上。 他们重新在一起之后,林昊然仍是像以前一样时常将他带在身边,出入公司和朋友的聚会中,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小心爱护。聂嘉的长相是极为出挑的,尤其是一双灿烂的浅色瞳,林昊然身边那群纨绔多的是盯着他,就等着林昊然什么时候会松手能让他们尝一口。 就像今天这样。 林昊然用协议将人拴在身边后,精神虐待是少不了的,偶尔心情不好了还会动手,这一切都源于他对原主的爱恨,但不代表他能容忍别人欺辱原主。今天这次,聂嘉的个人数据要是没传过来,林昊然也会及时阻止黄一杰对原主的轻薄,带他离开。 但险些被轮奸的惊恐情绪让原主屈辱又恐惧,他知道林昊然在报复他,但为了公司他咬着牙忍耐终于挨过了对赌协议的三年时限。 可林昊然却给了他当头一棒,明明说好只要他留在他身边,乖乖听话,林昊然就将对赌协议作废,可三年时限一到,林昊然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对赌协议,拿走了世嘉传媒的股份外并履行保底票房的投资损失,以世嘉传媒11%的股份来抵偿。 原主彻底被踢出局失去了公司的控制权。 大头股份都捏在了林昊然的手里,也就是说林昊然除了是世嘉传媒最大的股东外还拥有30%的先行投资权,从此他要世嘉生便生,他要世嘉死便死。 林昊然用最强硬的手段剥了原主所有的依靠,想把人牢牢的栓在身边。 尘埃落定后原主倒是没恨他,林昊然只是跟自己一样只做对自己有利的选择,是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原主的前半生几乎都在为了世嘉传媒而打拼,最终却失去了公司的控制权,半生心血尽毁,不知是想开了还是没想开,最后趁着林昊然不去公司不在家,直接从阳台上跳下去了。 聂翻阅完资料随手把车窗打开,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边上支着额吹冷风。 逆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尽数吹到脑后露出折刀般修长漆黑的眉。 他倏地一笑,冰冽凶戾,“所以说,我刚才是把我的金主给打了一顿?” “是的……”kk痛心疾首,情况本来就不妙,聂先生上去一顿揍还弄断了林昊然一条胳膊,这这这这可怎么办。 聂嘉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淡淡开口道:“心愿是什么?” kk道:【原主的心愿是保住世嘉传媒。】 聂嘉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原主最迫切希望的是彻底摆脱林昊然。 “保不住。”聂嘉目视前方的车流,不假思索地漠然道:“协议还有半年,我手里唯一能造钱的就是世嘉传媒的股份,其中还有25%暂时不能动,要把这25%从林昊然手里抢回来就必须动另外的26%,否则我干什么能在半年内赚到12亿赔给林昊然?” kk唔了两声,【其实世嘉传媒只是一个概念,是原主梦想,他只想自由的创作故事,保住世嘉传媒就保住了他的创作自由,这才是最重要的。】 聂嘉目光淡薄,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看见了自己眉间的冷淡。 忽然兜里一阵急振,聂嘉接起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急切的声音:“老板,华章公司忽然从我们的第三项目撤资了!” 华章公司? kk提醒道:【华章是林氏旗下的一个全资子公司,执行总裁刚才被您一酒瓶打出脑震荡了。】 聂嘉明白过来,他今晚在房间里乒乒乓乓一顿乱打,除了林昊然外也激怒了不少投资人。 “撤资就撤资吧,未来几天应该还有几个项目会被撤资,不用管他们。”反正都是些林昊然允许的小打小闹,他不可能让世嘉传媒赚得太多,但又刚好保持着一定业绩给原主希望。 聂嘉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他先前说林昊然是金主是没错的,林昊然有世嘉传媒的先行投资权,他们在一起后原主除了陪他就是在打理公司,他立项目林昊然什么都不过问只管拨款让他随便玩,可以说原主的创作自由是有的,但林昊然绝对不会让他赚。 【您目前有什么打算吗?我可以帮您分析最佳方案,处长锁死的数据越来越多了,我的权限也越来越大了,希望能帮上您的忙。】kk真诚地说。 聂嘉开车在江边疾驰,有些提不起劲儿地说道:“你现在能锁定时谌的位置了吗?” kk道:【我的主程序是和您的数据绑定在一起的,处长则是外来数据,很抱歉我仍旧无法提前捕捉的处长的信息,但处长总是习惯性保留您和他自己的个人数据,先是从长相再到名字……所以我猜测这个世界中,秦城时老的儿子,也就是林昊然的舅舅,很可能就是处长。】 “叫什么?” “时谌。” 第89章 爱是一道绿光 kk毕竟是还不能确定时谌在这一世的身份才用了猜测这个词, 但他名字一出来,聂嘉立刻就笃定了。 接着聂嘉后知后觉回过味来,想起自己这一世的身份, 怎么有种给时谌种了片大草原的错觉……? 这得赶紧找到他, 不知道这一世时谌有没有记忆,有记忆到还好说,没记忆……那就直接说不清了…… 他难得露出一丝毫无戾气的笑意, 问:“他现在在哪?” kk说:“在时老的宅子里, 情况有些不太好。” 深夜的时家老宅在月光下仿佛密林深处闹鬼的城堡,带着令人畏惧的严肃和一些诡谲, 整片连栋别墅都看不见一丝灯火,阴沉沉的,只有时老的卧室开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连整个房间都照不亮, 只能看到半靠在床上捧着一本圣经的老人在闭着眼睛祷告着些什么。 床边的地毯上还趴着一只圣伯纳狗,夜深了,连狗也跟着时老的祈祷声打了个呵欠。 然后就是灯光照不真切的地方还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坐在灯光边缘的沙发上,气势颇为倨傲,姿态上却有些恰到好处的恭敬, 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祈祷中的时老。女人则完全站在了他身后的阴影中,连长什么模样都看不清,却能感觉到她站在那儿仿佛站在刀尖上, 死死咬着牙攥着拳,在拼命忍耐什么,站在阴影里也存在感十足。 那只圣伯纳狗频频抬头看过去,显然在警惕着。 良久,时老祷告完了,才放下手里的圣经,转头看着沙发上等着人,说:“知道为什么叫你回来吗?” “知道。”低沉无畏的嗓音溢出来,冷得比夜里的水还要凉上几分。 “他的人被当地政府扣着,你能说上话,就别眼睁睁干杵着,能帮就帮他一把。”时老说。 时谌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视线下移落在了趴着的狗身上,圣伯纳抻着懒腰站起来使劲甩了甩头又换了个姿势趴了下去,几根浮毛落在时谌的西装裤上,他又低头去看腿上的浮毛,那目光跟刀子似的。 身后站着的那女人,顿时身上的杀气也更重了,死盯着那只狗,恨不得掏枪把这玩意儿崩了。 “我不为难他,就是在帮他。”时谌淡淡道。 话音刚落,还盛着水的杯子顿时猛地砸来。时谌一偏头惊险躲过,脸上免不得被溅了些水。身后的女人一把接住杯子,也不管热水溅了一手就往旁边一撂,随后掏出一条手帕递过去。 圣伯纳被水杯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蹭地跳到了床上冲两人发出呜呜的声音,它本来体型就大,这么一跳,空气里的浮毛顿时更多了。女人的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冲动,想上前把这条狗给扔出窗外! 时谌擦干了耳侧的水微微抬手制止她,她这才再次压下冲动,退回了阴影里。 时老浑然不觉自己的爱犬险些丧命,捶床怒骂:“他是你外甥!” “我知道,他真有困难自己会说的,不用您传话。”时谌漠然,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将西装的扣子系上,“您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抬脚离开,身后的女人也赶紧跟上去,转身带上门,把时老接下来的怒骂关在了里面。 时老怒急攻心,老脸涨红地对着门怒吼:“没用的东西!” 出了时老的卧室女秘书顿时再也不掩饰脸上的焦急和怒火,咬着牙道:“最近的医院也有点路程,您先把药吃了吧。”说着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递给了时谌。 时谌接过药直接嚼了吞下,大步疾行出了老宅,他走得快,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不知是不是气的。 秘书火烧眉毛,心情就跟被架在火上烤一样,“我去开车。” 她刚说完,马路对面便传来一道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黑色跑车横插在车流中逆向而来,不知道是哪个疯子在开车,速度飙得跟火箭一样在马路上嚣张逆行就算了,仔细一看,那车还是倒着开的! 秘书眼瞳扩大了一圈,看着那辆跑车直接撞开了老宅的大门冲了过来,瞬间警惕地摸向了后腰。 时谌站着纹丝不动,看着跑车的车尾灯,眼中全无表情。 刹车片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跑车在两人面前停下,车门推开后冲下了一个急促喘息着的青年。即便是在这星光黯淡的夜里,这人也俊美得足以叫人惊艳,使人出神。但女秘书并不为所动,见这人,目标明确直奔老板而来立刻就要拔枪,却见时谌淡淡抬手,又一次制止了她,任由这突然出现的青年靠近。 聂嘉根本没注意到时谌身边还有人,他眼眉中充满了恐慌,向时谌跑来,伸手就扯开他的衣领,见到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后那双漂亮的眼睛顿时泛出一丝心疼和隐约的狠戾。 “怎么这么严重!”尽管kk重复了无数次时谌狗毛过敏的反应没有生命危险,但见到他皮肤上这一片疹子聂嘉也心疼不已,直想兴师问罪。 身后响起开门声,应当是管家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查看。 时谌微微偏头,随后一把拥着聂嘉的腰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他的脸,推着他一起上了车。 秘书也赶紧进了驾驶座,驱车离开了老宅。 “以后不要到这里来,很危险。”路上时谌低头对聂嘉道。 聂嘉握着他的手给他治疗过敏反应,轻轻嗯了一声。 “你叫什么?”时谌问。 秘书有些懵逼地看了后视镜两眼,不太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老板每次回老宅必定被时老惹出一肚子气,现在居然还有心情跟一个随便冒出来的陌生人交流……况且就算不是因为时老,平时也没见过这么一腔子柔情的老板……稀奇。 “还难受吗?”聂嘉没直接回他,而是在他手背上搓了搓,关心地反复询问了几遍。 他这么一说,时谌才感觉到身上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了。聂嘉又掀开他的衣领看了看,终于放心地松了口气,叮嘱道:“你过敏反应这么厉害,以后注意些别再接触过敏源了。” 时谌近距离地看着聂嘉的眼睛,这双眼中盛满了温柔和喜爱,狠狠在时谌心上擂了一拳。 他轻轻说:“好。” 秘书闻言苦笑,时老也不是不知道他这儿子对狗毛过敏,平时也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欢狗,可但凡把老板叫回去一趟必定也要把狗给叫到跟前去,要想老板彻底远离过敏源,除非那老东西死了。 秘书在心里大逆不道地想。 秘书一路听着两人低声浅谈,听吩咐开车回了时谌暂住的公寓,下车的时候她正想把聂嘉拦下来盘问两句,却见老板是牵着人的手下来的,直接进了电梯。 她一时迷瞪,没跟上去,茫然了一会后就地打了个电话:“不用在医院等着了回来吧,老板的过敏反应已经消了,然后给我查个人,聂嘉,马上就要。” 这天晚上谁过得都不甚舒服,聂嘉刚穿过来正膈应这一世的身份,时谌在老宅也憋了一肚子火,林昊然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还躺在医院动手术呢,林母得知儿子让人打了还是让几年前见钱眼开的小子打了顿时是又气又急,心都给撕裂了。 而世嘉传媒也正像聂嘉所说那样,大大小小的项目接二连三地被撤资,员工们慌成一团,打老板电话也打不通,不知所措。 老板在干什么,老板在谈恋爱。 一进门聂嘉就忍不住从后面抱着时谌,轻轻说:“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时谌说完顿时一怔,他连这青年是谁都不知道,见都没见过,哪来的想? 可又是真的想,没见的时候不知道,刚才在老宅见的第一眼他就想得慌,仿佛这青年是他丢失的三魂七魄,现在回来了。 时谌心中满足,脑中又有点跟不上节奏的茫然,他松开聂嘉圈着他后腰的手想说点什么,一转身却只见到满面潮红的青年眼眸晶亮地看着他,那眼里全是抑制不住的情愫,直白而猛烈,却又带着些隐隐的羞涩。 聂嘉知道这一世他没记忆,可他这一句想你根本就是脱口而出,可见潜意识里他的思念想必根本不比自己少。 他耳朵都红了,又正面投进他怀里,抱着不肯撒手。 时谌瞧着他的模样早已是悸动不已,心中隐隐有所感觉,他们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明明是头一次见面,却连克制两个字都不会写了。 “身上怎么弄成这样的?”聂嘉不撒手,时谌也就任由他粘着自己了,直接抱着人进了浴室。 之前光线昏暗没看仔细,现在到了灯下才瞧见他一身都是斑驳的酒渍。 “用酒瓶打了几个人。”聂嘉终于松开手由着时谌把他身上的脏衣服脱了,眨了眨眼瞅着他,眼尾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潮红:“一起洗?” 时谌崩地一下把他衬衫上的扣子给拽掉了一颗。 第90章 爱是一道绿光 那颗扣子在地上叮当当滚远, 聂嘉便笑了。 最终时谌也没由着他缠进浴室去,给他放好水自己便出来了。 身后电梯叮地一声,秘书叶樱手里拿着变形本回来了。她进来就看到时谌靠在客厅的沙发里支着额假寐, 洗手间隐约传来一些水声。 “老板。”叶樱脸色铁青地走过去, 将手里电脑的屏幕点亮捧到时谌面前,一腔子都是几乎压抑不住的怒火:“这是聂嘉的个人资料。他是世嘉传媒的创始人,也是目前最大的股东, 最重要的是他和林昊然的关系……他现在算是被林昊然包养, 我觉得他可能是被林昊然故意送到您身边的。” 时谌满腹的柔情蜜意在听完叶樱的简述后消散了个干净,他睁开眼眸, 泄出一丝刀剑般的森冷清光,“他被林昊然包养?” “是的。” 叶樱刚应完,就听见一声怒斥:“放屁!” 叶樱脸色变了变,一时竟有些不敢再应声。她跟在时谌身边十多年, 见过他发怒,见过他喜悦,见过他哀伤,就连在时老面前只能吃闷亏生闷气的憋屈样子她都见过,但唯独现在这样猛然间杀气四溢真真切切动了怒的模样,连她都是头一次撞见。 一时竟有点不知所措。 她没说假话,那聂嘉的确来历有问题。 时谌是个懂得自省的人, 不会随便迁怒旁人,叶樱深知这一点才又壮着胆子道:“时间紧迫,这是十里简单查到的。林昊然近两年已经开始接手时老各方面的生意, 您是他的阻力,他现在往您身边塞人绝对没安好心。” 时谌没再出声,指尖在屏幕上随便划了两下,里头的确都是些确凿的证据。聂嘉和林昊然的关系根本就用不着动用他身边的精英去查,找个圈内人随便打探一些就知道了。 看了两眼,时谌就不悦地皱起了眉,眼中全是黑压压的情绪。 林昊然,他这个外甥性情偏激又霸道,当初夺回林氏主权后毫不犹豫地就打断了他哥哥林羡的腿,六亲不认起来反而更得时老的欣赏。但林昊然有什么狼子野心时谌没兴趣知道,这几年时老耳提面命地让他拉拔林昊然,都让他回绝了,为了这个他没少让时老叫回去,又起一身疹子回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昊然才是时老亲生的。 但叶樱也没说错,尽管时谌和林昊然舅甥之间并没有多少感情,但也没有交恶,林昊然成长迅速又有时老保驾护航,这分明是要林家时家两把抓的节奏,这么一来时谌这个舅舅就是个碍眼的了,能除掉当然再好不过了。 但叶樱也万万没想到林昊然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往时谌床上送人! 她想出一肚子火气来,听见洗手间开门的声音,叶樱随后便抬眼瞪过去。 聂嘉擦着头发出来,在卧室没找到时谌便又转回了客厅,瞧见时谌就勾唇一笑走过去,说:“帮我擦头发。” 他穿着时谌的一件黑色衬衫,只露出一双修长的腿,本来就白皙细致的皮肤被衬衫的颜色衬托得更加晃目。让热气蒸腾过的眉目带着些慵懒,原本昳丽精致的长相反而因为睫毛上的星点水珠透出了一丝可爱出来。 叶樱瞅了一眼就不瞅了,长成这样,难怪林昊然胆大包天敢往老板身边送,不过幸好他已经被自己揭穿了。 时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时老不清楚,但她清楚,以这种龌龊目的接近老板,代价可是相当惨烈的。 可正当叶樱等着老板吩咐她把这人拖下去时,却见到老板伸手把聂嘉揽进怀里,真的用毛巾给他擦起了头发,还低声问了一句:“你晚上吃过了吗?” 聂嘉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说:“没有,光被灌了一肚子酒,还有点胃痛呢。” 时谌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转头看了正目瞪狗呆的叶樱一眼。 叶樱讪讪,去翻了一遍药箱,时谌偶尔回国这公寓也只是暂住,药箱里准备的大多都是过敏药没有胃药,深更半夜她只好晃荡着一脑袋浆糊出去买胃药了……顺便,再查点别的事儿。 聂嘉发现了被时谌随手放置在一旁的电脑,那上面全是“他”和林昊然虐恋情深的过往。聂嘉顿时跟被塞了一嘴苍蝇似的,抬手把电脑给扔远了。 随后他转过身,蹭着时谌的手心说:“你愿意听我的解释吗?你会信我的对吗?” 时谌看着他小狗似的委屈模样,一哂,“我很喜欢你,如果我有什么是能留住你的,那是我的荣幸。” 那份证据确凿的报告他不在乎,这人突然出现有什么目的他也不在乎,他究竟是不是林昊然送来的人他更不在乎!时谌觉得自己有些失去理智,他不该如此拎不清。可要是因为他是林昊然送来的人,让他把聂嘉赶走也好惩戒一番也好,光是想一下他都舍不得。 不管他是谁有什么目的,他只想把他捧在心上来疼爱。如果有一天他要走,他再伤心也绝不会拦着,更不会阻挠他的意愿。 他深情的说完,就看到怀里的人一怔,随后聂嘉抿唇低着头耳朵悄然地红了。 聂嘉环着他的后颈趴在时谌肩上,心里全是横冲直撞的甜蜜情绪,“这份报告是真的,我和林昊然之间一时说不清楚,我知道你身边的人也许在猜测我接近你的目的,我的确有目的,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时谌一把拥紧了聂嘉的腰肢,声音炽热地在他耳边说:“再说一遍。” 聂嘉不厌其烦地和他咬耳朵,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最后让时谌压在沙发上吻得全身都泛红了聂嘉才消停下来,轻轻喘着气,眼眸亮晶晶地看着时谌。 叶樱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不在客厅了,叶樱试探性地往时谌卧室方向走了两步,在门外站了好一会也没听见什么动静,才轻轻在房门敲了两下。 里面传来时谌刻意放轻了的声音,“进来。” 叶樱进去就看到聂嘉正枕在时谌的腿上已经睡熟了,她将一盒胃药放在床头,此时看着聂嘉已经没了刚才的警惕和敌意,反而带着一丝不解。 “查到什么了?”时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聂嘉的脑袋,眼神温柔极了。 叶樱毕竟跟在时谌身边十多年了,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该做什么。刚才哪里是特意买胃药,分明是顺着聂嘉那句“被灌了一肚子酒”查下去,看看是谁在刁难他。 不查还不知道,叶樱就把今天晚上那会所包厢里的一片狼藉给说了。 “林昊然带去的,据说还给他喂了药,但他似乎没伤着,反而是他伤了不少人。秦家和费家的少爷让他当场砸晕了,林昊然的胳膊也让他给拧断了,现在还在医院呢,大小姐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正在往秦城赶,估计今天晚上老爷子也该知道了。”叶樱低声一五一十地说完,又忍不住看了聂嘉一眼。 他熟睡的样子干净无害,面上有种安心的愉悦,软乎乎的。 要不是亲自查出这些来,叶樱都不敢相信这人能有如此魄力一次性把秦城上流社会的二代们给送进了医院,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些人随便挑一个出来就能灭了他?旁人就算了,这林昊然可是他的金主他都敢下手,等不久大小姐到了秦城,再传到时老耳朵里,又得是一番腥风血雨。 大小姐多疼林昊然这小儿子啊,当初林昊然把林羡腿打断时,大小姐都没舍得说他一句重话。 现在直接让人把胳膊拧断了,叶樱有点不厚道地想笑,该! 时谌听完眼中那种漆黑压抑的情绪更重了些。 林昊然竟敢把他当成玩物…… “老板,聂嘉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您要把他留在身边吗?”叶樱问。 时谌漠然道:“叫先生。” 叶樱一怔,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是,那有关聂先生的事……” 她还没说完时谌便打断她道:“什么都不用查。” 叶樱看着两人不分彼此的亲密模样心中明了,识趣的也没再多说,恭敬地点头道:“是,好的,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没多久时谌身边的保镖团就传开了,老板在和林昊然的情人谈恋爱。 啧,脑袋不好使的还真一时绕不清这到底啥意思啊? 聂嘉刚来第一天就找到时谌,终于不用像上一世那样提心吊胆地等着他,翌日清早在时谌醒来时心里全是甜滋滋的喜悦。 他往时谌脸上亲了一下,说:“我今天回林昊然那里一趟拿点东西,他现在应该在医院吧,趁着他不在,我会早点回来的。” 时谌一听就不高兴了,“什么东西?不要了,我们重新买。” “是剧本,哪买去。”聂嘉笑了笑,看着时谌明显有些毛躁的模样,又被捂会被窝亲了好一会才放过他。 第91章 爱是一道绿光 聂嘉披上时谌的衬衫起来, 一旁时谌看着他削瘦白皙的肩头,说:“我陪你一起去。” 聂嘉笑道:“他养了两条狗,你还是别去了, 待会又起一身疹子。” “我让叶樱陪你去, 早点回来。”时谌掀开被子下床,拿起一身昨晚就给他准备好的衣服过去给他穿上,聂嘉乖乖抬手仰头任由他摆布。 两人在房间耳鬓厮磨了好一会聂嘉才出来。 早饭后叶樱开车送聂嘉去林昊然的住处, 路上聂嘉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肘抵在车窗上支着额假寐,有些隐隐的戾气不经意地泄露了出来, 在时谌面前的那股软乎劲儿消散得一干二净,让时不时从后视镜偷窥一眼的叶樱都忍不住怀疑起来昨晚查到的资料究竟是不是真的?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屈于人下当个玩物的人。 聂嘉不知道叶樱在一直打量他,闭着眼睛沉思。 公诉组所构建的世界数据中一定为他安插一个反派的身份,这个世界的情形一开始就很湍急, 聂嘉直到现在才有心思好好想。他是反派,那么林昊然是正派吗? 聂嘉泄出一丝轻蔑的哼笑。 原主固然有不正当的地方,但也不至于落得个被林昊然摧毁精神最后逼死的下场。而在原剧情中,原主死后,林昊然悔不当初痛苦万分,这才意识到他终究还是深爱原主的。他又开始郁郁消沉,喜怒无常, 却还是记得原主心底的坚持,替他好好发展世嘉传媒。 过程中林昊然发现世嘉传媒有个艺人长得和聂嘉有四五分相似,一时情难自控, 又开始玩包养那套,把人捧成了国际巨星,最后该巨星知道这一段过往后直接息影陪在林昊然身边,逐步帮他解开心结,让林昊然彻底放下了原主,也放下了内心的愧疚和挣扎。 聂嘉脸色阴沉。 原主被林昊然逼死,最后倒是林昊然放下一切跟别人双宿双栖了。 而原主的悲剧缘由,不过就是因为当初拿了林母的一千万,就遭到了林昊然从身体到精神的全方面报复。林昊然则把这称之为爱。 爱吗?这怎么可能是爱! 没有人能比聂嘉这个曾经在绝望中沉浮过的人更清楚,爱究竟是什么。 “聂先生,需要我陪您上去吗?”叶樱停车的时候看到了林昊然的车,昨晚林昊然还在医院没错,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没关系,我很快就下来了。”叶樱一句话打断了聂嘉的思绪,他低声吩咐一句,自己下了车。 留在林昊然住处的剧本聂嘉很需要,否则不用时谌说,聂嘉也不想回来。他还特意挑了林昊然不在的时间回来,没想到林昊然这么能扛,昨天晚上还在医院接骨,今天早上就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听见一道压抑着怒火的男人声音传来:“你昨晚去哪了?” 聂嘉鞋也没换就走了进去,林昊然正等在客厅,手上打着石膏吊在胸前,看着聂嘉,眼角眉梢都是汹涌勃发的怒意。 林昊然找了他一夜,杳无音讯! 他在会所乱揍一通惹怒了一帮人,林昊然当然也气得不轻,在医院的时候就派人出去要把聂嘉抓回来,承受着骨骼移位的痛苦时也不忘盘算等人回来,要怎么教训他,让他再乖一点,再听话一点! 可林昊然没想到这一夜聂嘉就跟失踪了一样,派出去多少人都无功而返,仿佛人间蒸发了。 顿时,林昊然的愤怒之中便多出了一份慌张。 他想起数年前,聂嘉也是这样忽然间就失踪了,无论他动用什么关系都找不到人,最后得到的只是一条分手短信。 和聂嘉分开的那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林昊然根本就不愿意回想也不愿意再次失去他,大概是有先例,这次聂嘉忽然失踪林昊然急得上火,甚至开始自省他是不是太过分了……可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要那些人欺负他,只是想吓吓他罢了…… 想到聂嘉很有可能又消失个四年,林昊然心慌不已,转念想起世嘉传媒还有个迫在眉睫的危机,聂嘉不可能真的一走了之,这才在黎明前安心地回家等起来。 聂嘉压根没理林昊然,径自去了书房开始翻原主留在这儿的剧本。 林昊然立刻跟了上来,靠在门口,蹙眉看着他道:“我在问你话,你昨晚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夜!” 聂嘉把电脑里的一些东西下载到u盘里,抽空抬头看了林昊然一眼,勾唇冷笑道:“你是不是酒醒了忘记什么了?我昨晚说过,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就尽管站在那别动。” 林昊然眼瞳一紧,聂嘉昨晚所表现出来的凶狠让人恐惧,就连他当时都有些畏惧。 “聂嘉,你别再继续惹我生气了。”林昊然认真地警告他。 林昊然其实心里有点怕,倒不是怕聂嘉上来拧断他另一条胳膊,而是怕聂嘉再一次不见了。昨晚他慌了一夜,又体会了一把数年前的绝望,此时再看到聂嘉已经是收敛压抑了许多,否则少不了要动手教训人。 聂嘉拔下u盘,又从柜子里找到几本打印出来的剧本,揣上就要走。 “你去哪?”林昊然立刻拦住他。 聂嘉面无表情,劈手用剧本把林昊然的手拍开,漠然道:“离开你。” 林昊然气息一急,怒道:“拦住他!” 一直安静站在沙发旁的保镖立刻猛跨两步挡在了聂嘉面前。 聂嘉站着没动,听见身后传来林昊然的声音:“聂嘉,你就不能乖一点,别逼我?如果你现在敢踏出房门一步,我们之间的协议就作废了,半年之后你不能赔偿我12亿那你就会彻底失去世嘉传媒的主权,你真的想看到你辛苦建立起来的大厦落入别人手里吗?” 林昊然要是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就惹得聂嘉心里头冒火。 他怎么还有脸用协议来做威胁,原主可是安安分分做他的情人,逆来顺受,饱尝屈辱,结果呢?他还不是在对赌协议时限到期时毫不犹豫就拿走了世嘉传媒的股份,生生把人逼死了。 打从一开始,林昊然就根本没想过要放过原主,他打着爱的旗号对原主强取豪夺,实施报复,他哪来的资格?! “我不离开,你就不会动我的股份了吗?”聂嘉转过身平静地开口。 “当然!”林昊然脱口而出。 “可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聂嘉说。 林昊然忽然心头一跳。 “当初我立项,不过从你这里拿了五亿投资,林昊然,你扪心自问,是不是只有你林二少出得起这五亿?” 当然不……那时聂嘉是圈中著名的鬼才导演,只要他立项,投资方都是争着抢着求着给他资金,在资本家眼中五亿只不过是小钱,原主当初根本就不缺投资,怎么会偏偏选林昊然…… “因为我相信你,甚至还有点自作多情的以为我们是不是有重新开始的可能,所以才毫无戒心的跟你签了那份对赌协议。却没想到你不知哪来的仇恨对我疯狂报复,致使我的新作无人问津,践踏我的尊严,侮辱我的人格,昨天晚上甚至想把我扔给一群男人玩乐,林昊然,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聂嘉双眼通红眼睛,他是气的,但这幅模样在林昊然眼里却成了伤心欲绝的姿态。 原主的心愿是要保住世嘉传媒,聂嘉可以先破后立的完成,但除此之外他还想教教林昊然,让他重新认识认识爱这个字究竟该怎么写! 林昊然让他一番话问得脸上涨红,呼吸隐约有些湍急,他咬着牙道:“我凭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六年前我为了你放弃了一切,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拿了钱干脆走人,头都不回,现在有什么资格逍想和我重新开始!” “不然你希望我怎么做?不识抬举地回绝你那位黑道大小姐的母亲,激怒她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我?连你都被你父母禁足了,他们对我又会做什么你想过吗?你凭什么要求我跟你一起同你的父母抗争?我被你父母羞辱时你在哪?我被你父母威胁险些无法毕业的时候你在哪?你母亲甚至差点剁了我的手时你在哪!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你根本就没有独当一面就拉着我出柜,让我独自承担由此带来的压力和你父母的威胁,你保护不了我,我也没能耐跟豪门抗争,我玩过不你们我走,你又凭什么这么报复我!”聂嘉站定在他面前,怒斥,责骂。 林昊然却是隐隐有些心慌,“我不知道我母亲对你做过什么……我不知情……” “你没脑子吗!”聂嘉长眉紧皱地怒斥一句。 “聂嘉……”林昊然让他兜头这么一通批,心里一阵阵抽痛,他没有想过在他被禁足期间他的父母对聂嘉做过什么。他只是在被解除禁足的时候,收到了他的分手短信,和母亲拿来的录像,就认定了他是个为了钱干脆放弃感情的骗子。 他没有想过,在他禁足的时候聂嘉经历过什么……他的父亲只是个商人,但对付一个普通大学生也足够了,更何况她母亲是时家的大小姐,手段多的是。那个时候,聂嘉独自一个人面对着这一切,是不是害怕极了? 那时他在想什么?是不是恨自己要把他拉进这旋涡里来……他一直以为他为了他们的爱在向全世界抗争,可其实他面对的只是舍不得伤害他的父母而已,而聂嘉所面对的是能随意覆灭他一切的强权! 他以前,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 “你不会放过我的,你罗织陷阱看着我跳进来,怎么可能会放过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聂嘉目光失望冷漠地看着林昊然,不再与他争吵,转身想离开。 “不,聂嘉,别走!”林昊然慌了,他疾步过去想拉着聂嘉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聂嘉,你给我点时间好吗?”林昊然彻底慌了神。 “这么点事儿,六年多的时间你都没想明白,我没空陪你耗。”聂嘉一把甩开他的手,“还有半年时间,我要是没能履约那世嘉的股份你想要就拿去吧,愿赌服输。” “我不会动你的公司,我发誓!”林昊然忙道:“我不是为了世嘉的股份才重新接近你的……” 他一顿,立时懊悔得不知所措。 他当然不是为了世嘉的股份,而是为了报复聂嘉。 “随便你为了什么,以后都不要再烦我。”聂嘉一把推开保镖往外走。 林昊然现在脑子一团乱麻,追在后面妄图留住他:“聂嘉,你现在出去很危险,你昨晚伤了秦怀和费应惊动了这两家的长辈,我没有出面和他们交涉,你暂时先别出去。” 聂嘉没打算理他,出来前答应时谌早点回去,他已经废话一通了,现在给了林昊然一根线头其他的就让他自己拽吧,再懒得继续废话。 然而等他一开门,外面正站着一个目带威严的雍容女人,她劈手直接给了聂嘉一个耳光:“你竟然敢回来!” 啪地一声,剧痛随之传来。 聂嘉站在门口没动,这一巴掌来得猝不及防,聂嘉也没想到门口还有这一巴掌等着他,一时没来得及躲开,脑袋让打得微偏。 叶樱在楼下看到时艺媛上来了才也跟着上来,没想到时艺媛会动手,她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聂嘉挨了一耳光,登时目光森冷地攥紧了五指。 昨天晚上聂嘉是动机不纯的可疑人物,但今天已经是她老板的大宝贝了,老板连他一根头发都舍不得动,现在被当着她的面让人打了! “妈!”林昊然懵了懵,连忙上前想把聂嘉护在身后,“您怎么来了?” 如果说刚才聂嘉还有心情同林昊然废话,现在平白挨了一巴掌,就脸上这丝疼痛便能让他瞬间失去所有的兴致和耐心! 时艺媛怒气冲冲,正想质问,却见聂嘉忽然扔了手里的剧本,一手握拳,猛地砸在了林昊然脸上直将她儿子瞬间撂倒,时艺媛直接白了脸。 这一拳的力道可比时艺媛甩来的巴掌高十倍不止,林昊然哐当倒地,脑中嗡嗡作响,这刚接好的手臂估计又折了。 后面的保镖都没想到会有这变故,迅速反应冲过来要钳制住聂嘉,这次没用聂嘉动手,叶樱直接脸色铁青地挡过来一个过肩摔把保镖撂倒。 聂嘉看着时艺媛怒极的模样,森冷道:“你以后敢动我一跟头发,我就剁了你儿子一根手指,你再敢背地里跟我玩阴的,我就要你儿子的命!” 时艺媛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对聂嘉的威胁一时怒急攻心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 聂嘉摁着她的肩膀一把推开,大步离去。林昊然脑袋疼手臂更疼,疼得满额冷汗,现在都还没爬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聂嘉决绝离开的身影。 叶樱把被撂倒的保镖一脚踢开,捡起聂嘉遗留下的几份剧本。 她站到时艺媛面前,时艺媛是认识她的,正惊讶时谌的秘书怎么会在这儿时,叶秘书干干脆脆冲着她的脸来了一巴掌,打得时艺媛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他不打女人,我打。大小姐想必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吧,疼吗?疼就把皮绷紧了,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自己拎清楚点。”说完叶樱还恭恭敬敬地给时艺媛微微鞠了个躬,然后追着聂嘉的脚步离开了。 “连时谌都不敢跟我说句重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时艺媛被刺激得狠了,愤怒地冲叶樱的背影怒吼。 保镖把林昊然扶起来,林昊然看着他母亲怒气冲冲地模样,又问了一遍,“您怎么来了?” 他丝毫没有关心自己母亲被人打了这个事情,回到客厅坐下开始拨电话,跟秦家费家打点一下,免得有什么误会,让聂嘉在外面出点什么意外。 时艺媛进来一把夺了他的手机,怒道:“你没看到叶樱在这儿?那小子指不定是又勾搭上时谌了,他会怕秦家和费家?” 林昊然皱着眉:“不可能。”他昨晚还跟自己在一起……更何况舅舅那个人,不说也罢。 时艺媛在客厅来回走动,看着林昊然吊在胸前的手臂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从小到大,连你舅舅那种人我都不舍得让你被他碰一根头发,我们精心呵护你长大,你就让那样一个见钱眼开的东西把你胳膊给弄断了!林昊然,你把你父母当成什么?我们捧在手心的宝贝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你就尽着别人随便伤害你,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和你爸爸放在眼里!” 时艺媛气得不轻,也恨得不轻。 林昊然长眉紧蹙,颇有些不耐,“这是我个人感情的事,妈,您别插手了行吗?” “你没有个人感情。”时艺媛说:“你是林昊然,你要继承时林两家,你没有选择个人感情的余地。” 林昊然偏头看过去,眼神冷漠:“我对你们来说是什么?工具吗?” “幼稚!”时艺媛在对面沙发端正坐下,即便脸上还带着一个巴掌印,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端庄和威仪,“你所处的位子就是要是牺牲许多,你想要普通人的空间和自由就会失去钱权,我认为你哥哥已经为你提供了一个例子。” 林羡,空有林氏长子的名号,被亲弟弟打断了一条腿都无处伸冤,无权无势,却和心爱的女人结了婚还育有一个乖巧的女儿。他的妻子并不是什么豪门千金,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远不够嫁进林家的资格,母亲和父亲也并不满意,但却都没有反对。 因为他们并不对林羡抱有期望。 所以即便不满意,也未曾反对过,只要他不出格怎样都行。 林昊然羡慕过林羡这方面的自由,但如果以牺牲如今权势才能得来,林昊然未必愿意……可如果是为了聂嘉,林昊然心底又犹豫起来。 “你们根本就不给我选择的机会,六年前我选择放弃权势和聂嘉在一起,你们极力阻挠,让聂嘉离开我,为什么林羡可以选择,我不能?”林昊然咬着牙问。 时艺媛气息急促,“六年前你是谁,你现在又是谁!六年前由着你放弃不过是一些林氏股份,现在整个林氏都握在你手里,你外公又有意把时家交给你来继承,夏城和秦城有谁敢得罪你?一样吗!” 的确不一样,天差地别。 林昊然沉默良久,倏地笑了起来,他看着时艺媛瞪圆了的眼睛,阴测测道:“您说对,我和六年前不一样了。六年前我保护不了,现在可以了。” “林昊然!”时艺媛察觉到他的意图,顿时恼怒不已。 “妈,我自己能做主的事,不希望任何人插手。六年前你们对聂嘉做过什么,我也不想追究了,我要重新追求他,希望你们理解并支持,如果不能那我希望你们能做到别在他面前出现,如果连这也不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林昊然说完也不顾时艺媛气得如何,站起来对保镖道:“开车,去医院。” 时艺媛怔愣在当场,良久都没把心里翻涌怒意给压制下去。 她手包中一震,接起电话道:“爸……是的,我刚回来了,我马上去看您,有些事也想跟您说一声。” 挂上电话后时艺媛起身去了洗手间,自己镇定地处理起脸上的伤痕的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顿时就想起了刚刚离开的叶樱,恼得沉吟一声。 她弟弟的秘书,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 第92章 爱是一道绿光 对于时谌这个弟弟, 时艺媛几乎算是了如指掌,唯一拿得出手的身份也不过就是时老的儿子。别说是时家,就连林家他都没资格相抗衡。叶樱不过就是一个跟在时谌身边的秘书, 哪来的如此气焰? 时艺媛活到这个岁数还是头一次挨打, 可她心里满是汹涌的愤怒,一时也没有太多精力去跟叶樱计较。她眼神冷静地在镜子前站了一会,想起刚刚负气离开的林昊然, 最终还是忍着戾气深呼吸了几次, 将这份愠恼给压了下去,拨通了一个电话。 楼下, 叶樱追上聂嘉后,刚坐进车里准备离开,就听见聂嘉的声音从后座凉凉地传来,他说:“别跟时谌提。” 叶樱闻言, 正在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了顿,“您脸上那痕迹,我就算不说,老板也能看出来。” 聂嘉脸上还有些火辣的痛觉,他轻轻抚去,随后一手支在车窗上歪着脑袋沉思。 时谌是时老的儿子没错,出身并不比时艺媛低, 可两人的社会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 时艺媛从小备受时老宠爱,年轻的时候甚至还持枪杀过人,要不是中途嫁去了夏城的林家, 恐怕现在她已经是时家的掌权人了。而时谌在时家的地位几乎和林羡在林氏的地位一样。他不受时老喜爱,在秦城和国外有一些生意也都是白手起家,从未受过时老的资助,跟个捡来的一样。 时谌只是个普通的商人,跟时艺媛这位黑道大小姐完全没法比,他是得罪不起时艺媛的,偏偏刚才一时冲动,眼看着叶樱扇了时艺媛一巴掌聂嘉都没去制止。 聂嘉此时有些懊悔,他倒是不惧于时艺媛,但隐隐担心会给时谌添麻烦。 “聂先生,接下来你是打算回公寓还是去公司?”叶樱看着后视镜问道。 聂嘉沉默了一会,直接推开车门下去往电梯走。 “聂先生!”叶樱连忙要追过去。 “我马上回来。”聂嘉制止她,只身进了电梯。 聂嘉又回去了,此时林昊然早已离开,时艺媛也收拾妥当正准备前往时家老宅,一开门,就看到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的聂嘉。 时艺媛皱着眉,看着聂嘉就满腹怒火,压抑着火气冷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还敢回来。你觉得时谌能保你是吗?” 聂嘉低头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平静说道:“我代叶樱跟你道歉,不好意思林夫人,今天都是我不对,我以前答应过你远离林昊然,从今往后绝不再和他纠缠。” 说着,他抬起手抚去时艺媛脸上的痛觉,叶樱下手狠,时艺媛脸上都隐约冒出了血丝。 时艺媛满腔愤怒,压根没注意到脸上已经不痛了,咬着牙怒道:“你的保证在我这里都是废话!上一次你拿钱走人我算你识趣放你一马,既然你这么不惜命,我也不会跟你客气。你觉得攀附上时谌就可以嚣张?你以为在我这里,时谌能算个什么东西?只要我愿意,要他悄无声息的死在哪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聂嘉倏地一笑,眼眉弯起来的样子看着十分温顺,可隐约就是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惧意忽然包裹住了周围。 他微微俯身凑近了时艺媛,那股令人惊惧的危机感立刻更加强烈起来,时艺媛瞳孔急颤地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却被聂嘉猛地一把抓住前襟拽了回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林夫人,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要是你敢碰时谌的一根头发,我就挖了林昊然的一双眼。今天我敢打断他的手,明天我就敢拧断他的脖子。你尽管试试,但凡时谌磕了碰了,我就把林昊然剁碎了灌进你的喉管里!” 说完聂嘉就松了手,全然不顾脸色已经苍白起来的时艺媛,他仍在温顺谦逊地笑着,替她理好被自己抓乱的衣领,然后转身离开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时艺媛才猛地出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真的被吓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僵硬得不知所措。心里明明清楚聂嘉根本就没有威胁她的资本,可这种惶恐就是无法控制的蔓延起来。 叶樱听吩咐地等在楼下,见聂嘉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才暗暗松了口气。 聂嘉答应时谌早点回去,没想到磨蹭了这么久,干脆给时谌回了通电话告诉他晚点回去,便让叶樱开车去公司。路上挂断了林昊然两通来电后,聂嘉直接把sim卡掰了。 医院里,林昊然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眼神懊悔又痛苦。 聂嘉让kk监视着时艺媛的一举一动,以免她对时谌做什么,自己则在公司开了个会,准备立新的项目赚钱,早点解除和林昊然的协议。 聂嘉花了点时间从带回来的剧本中挑出了一本,是一个原主早就打磨好的故事。但是由于故事背景发生在星际纪元,后期所需要的资金十分庞大,原主手里也没有足够好的特效团队,便就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以前没钱拍,现在更没钱拍了。 聂嘉现在可谓是一穷二白,世嘉传媒内部有个渲染农场,但是要渲染完整部电影,恐怕电费都需要上百万,他连电费都付不起更别说请特效团队了。 叶樱只是随便瞄了一眼,就明白世嘉传媒根本没资金拍摄这个故事,又因为得罪了林昊然的关系,恐怕聂先生也拉不到其他投资人。 “聂先生,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叶樱清了清嗓子,话还没说完,就被神情惶恐的秘书推门进来打断了。 “老、老板,他们说是来找您的……” 秘书磕巴地说完,身后便走进了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漠然道:“聂先生,我们小姐有事想请您走一趟。” 聂嘉忙着修改剧本的一些不合理细节,漠然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望向叶樱道:“我现在好像就有点麻烦。” 叶樱一笑,走向两人,规矩礼貌地笑着说:“聂先生正忙,二位借一步说话吧。”说完做了个手势,将两人请进了茶水间,关上门叶樱就立刻变了脸色。 世嘉传媒的员工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大老板和林昊然的关系,这次林母忽然派人找上门,还把秘书给吓了一跳,正跟几个同事战战兢兢讨论的时候,秘书就看到刚才还趾高气昂的两位保镖大哥,没几分钟就青着眼眶从大老板的办公室出来了,跟两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撒腿就跑。 秘书们面面相觑。 “聂先生,按照世嘉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连能保证票房的明星片酬都付不起吧?”叶樱拍拍手从茶水间出来,刚才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聂嘉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我的确付不起明星的片酬,演员的片酬还是能付得起的。” 叶樱没绕出来,说道:“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先行投资方是林昊然,只要他不开口,恐怕世嘉也找不到其他投资人了。如果你有资金方面的麻烦,可以向老板转达。” 聂嘉气息微沉,还在认真地修剧本:“时谌在秦城的生意本来就多受时艺媛牵绊,没必要给他添麻烦,况且所需资金庞大,时谌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我自己有办法,你不用操心,也不要跟时谌说。” 叶樱一愣,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鼻尖,他是这么想的吗? “好的,我知道了。”叶樱笑了笑,看着聂嘉的眼神变得温柔了些。 聂嘉敲定了剧本就开始挑导演,让制片大惊失色。 “老板,你不亲自导啊?”制片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噎死。 聂嘉冷酷表示:“我不会导戏,演员你挑导演也你挑吧,都紧着便宜的挑。摄制组那些乱七八糟的合同也都尽快签好,赶紧建组,我们没多少时间也没多少钱了。” 制片一脸天塌了的表情被聂嘉轰出了办公室,毕竟大老板一副公司马上就要破产的态度,想要翻盘还不好好打磨作品尽想着以量取胜。 聂嘉忙了一上午,叶樱在沙发上坐着喝了一上午茶,看着员工进进出出来来回回,有点想笑。 “聂先生,你打算怎么解决特效和渲染这两笔庞大的资金呢?”叶樱问。 聂嘉把秘书新买回来的sim卡装回手机,给时谌发了条简讯约他一起吃午饭,头也没抬地说:“我有个挂。” 叶樱:“???” kk捂嘴:【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 聂嘉收拾了一下桌面,又签了几份文件,和叶樱随口闲聊着时手机震了一下,时谌回了他的简讯。 【让叶樱送你回来,我带你回家一趟。】 第93章 爱是一道绿光 回家?时家的老宅吗? 聂嘉眉心微皱, 时谌和时老并不亲近,平时回国也只是为了照看生意,这个所谓的家他基本上是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回家做什么? 聂嘉也没继续问, 应了一句就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和叶樱离开了公司。 与此同时,医院里林昊然目光猩红地瞪着手里的一叠资料,上面全是他和聂嘉分手前, 他的母亲时艺媛对当时还是学生的聂嘉做下的种种事迹。 比早上聂嘉口述的几点要更多, 更令他愤怒! 时艺媛做的并不干净,或许是因为聂嘉只是个普通人, 压根就不需要她费心做得有多干净,林昊然不过就叫人查了一个上午,这一切就清清楚楚地摆在了他的面前。也正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聂嘉离开前,受过那么多刁难。 不, 时艺媛的某些动作已经不仅仅是刁难了,是危险。她为了让聂嘉识趣走人,险些砍下他的手。而当时他被锦衣玉食地软禁在家,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母亲时艺媛,逼走了聂嘉。 这个真相来的猝不及防,让林昊然心窝子都跟着疼了起来。 一想到过去两年中他对聂嘉的所作所为,就恨不得抽自己一顿。聂嘉打他打得对, 怎么没打死他呢! 林昊然一把扔了手里的资料,忍着强烈起伏的情绪好一会,才咬着牙问:“聂嘉现在在哪?” “刚才还在公司, 已经准备筹拍新项目了。”一旁戴着墨镜的男人说:“另外,有件事情孙少爷您得知道。” 林昊然站起来披上外套准备去世嘉传媒找聂嘉好好谈一谈,有些暴躁地不耐烦看过去:“什么事?” “聂嘉昨晚是和时谌离开的,一起回了他在南湾的公寓,今天早上才出来。”那人语调冷淡地说:“今早你也看见了叶樱,她可是时谌身边的人。而且我说聂嘉刚才还在公司,现在已经不在了,他和叶樱回南湾找时谌了。” 林昊然神情一僵,他还没想到里面真有他舅舅的事儿! “你什么意思?”林昊然压抑着怒火。 “我的意思是,你已经被聂嘉给甩了。”佘匀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说道:“放弃吧,别继续让时老失望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便懒得继续搭理林昊然,直接离开了。 林昊然当然知道佘匀的话是什么意思。佘匀是他外公身边的人,从不会办错一件事,说错一句话…… 所以聂嘉…… “昊然!”病房的门又被推开,脑袋上缠了一圈纱布的青年蹦进来,看见站在窗边的林昊然那一脸震怒的脸色,走过去往他肩上拍了一巴掌道:“你干什么呢?聂嘉呢?这他妈都第二天了,人呢?你不会让我白挨他这么一酒瓶子吧?” 林昊然一把甩开好友费婴的手,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凶顽。 “怎么了?”费婴让他的脸色吓了一跳。 “聂嘉跟人跑了,他他妈的跟人跑了!!!”林昊然咬牙启齿地咆哮了一句,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跟、跟谁跑了?”费婴说:“秦城谁不知道聂嘉是你的人,谁他妈敢接你的盘啊?” “我也很好奇,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敢跟我抢人!”林昊然一脚踢翻身旁的椅子,怒气冲冲地就出去了。也顾不得刚接好的手臂有多疼就在医院的走廊奔跑起来一头扎进了电梯,费婴在后面追都没追上。 这边聂嘉和叶樱回来后,便看到时谌站在落地窗前在和谁讲电话。 聂嘉忙了一上午,精神又累又躁,就这么看了时谌的背影一眼,立刻就乖了。 他走过去迎面投进时谌怀里,伸手抱着他的腰用脸颊蹭着他的肩头,时谌就穿了一件衬衫,体温立刻就渗透了布料晕进了聂嘉的眼里,全是温暖的温柔。 时谌笑着摸了摸聂嘉脑袋,随后环着他的后腰,跟电话另一端的人简短匆匆说了两句便挂断了。 “饿吗?”时谌一手绕在聂嘉后颈,低头在他发顶一吻。 聂嘉疲惫地点点头,又看着他说:“忽然要回去干什么?” “带你见家长。”时谌牵着聂嘉的手拉着他往餐厅走。 “我不想见你爸爸。”聂嘉皱着眉说,他处处刁难时谌,聂嘉第一个想灭了他。 时谌一笑,将聂嘉按在座位上,“不见他。” 叶樱两手负在身后问道:“老板,听您的意思是,老夫人醒了?” “刚醒。”时谌说,他看到聂嘉微怔的神情,对他温柔笑着补充说道:“带你见我妈妈,她身体不好时常昏睡,这次昏迷了有两个多月了。” 聂嘉的确怔楞住了,这和他所接收到世界资料不匹配。 这个世界数据中,时老的妻子早已经去世了,时谌根本就没有妈妈! 【kk,这是怎么回事?】聂嘉心不在焉地吃着时谌夹到他碗里的菜。 kk磕巴道:【我也不太清楚……我的信息库是最开始载入的,现在存在偏差可能是因为处长自己篡改了一些数据,他在尽可能的改变一些对您不利的原有数据。也许其他地方也存在偏差,但既然是处长做的,您大可不必担心。】 聂嘉抬起头,看到时谌正望着他。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时谌瞧着他忽然就红了一圈眼眶的模样,心里一惊。 聂嘉勉强笑道:“没有,被热气熏到了。” 不止在流动数据的轮回里,即便是身在现世的时谌也在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救他出去。 可时谌既然动作如此小心翼翼,尽可能不和公诉组起冲突,也就说明时谌的手里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他是无罪的,否则根本没必要这样陪着自己耗下去,直接就能推翻公诉组对他的构陷。然而即便时谌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的清白,却还是甘愿冒着被撤职查办的风险,尽最大的努力来营救他。 驱使他不断以身犯险的是什么……? 你甚至不知道,人究竟是不是我杀的。就因为你爱我,所以你愿意相信我是清白的吗? 聂嘉没由来的忽然有些心慌。 和时谌潦草吃过午饭后两人就准备去时家的老宅了,叶樱特意把时谌的过敏药揣上,就怕时老又把老板叫到狗跟前去,起一身疹子。 刚出了电梯,就看到大堂里有个人冲他们跑过来,带着一股明显的愤怒。 “聂嘉!”林昊然满头是汗,竟不知是从哪跑过来的整个人都狼狈不已,一手撑在膝上急促喘息着,目呲欲裂地对聂嘉道:“和我回去。” 叶樱正欲上前一步,却被时谌抬手制止。 时谌眸心漆黑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林昊然,漠然道:“他已经和你分手了,我不希望你再继续纠缠他。” 聂嘉和时谌牵着手站着在一起,没想到林昊然会直接找到时谌这里来,登时那眼神就不悦了。 林昊然看了时谌一眼,并不打算跟他废话,终于喘匀气了直起腰对聂嘉伸手道:“聂嘉,和我回去吧。我什么都知道了,也知道我错了,我们好好谈一谈好吗?” “滚。”一个字,让聂嘉在齿缝中咬得冷锐无比。 “聂嘉!”林昊然眼内猩红一片,隐隐动了怒。他看着自己情人跟自己舅舅牵在一起的双手,早已经是怒火中烧,却知道自己理亏在先,仍尝试按捺着火气耐着性子道:“我还没同意你之前说的,我不同意分手!跟我走,我们谈谈。” “嘉嘉和你分手,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时谌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屑一顾的漠然。他松开了聂嘉的手,转而揽着他的后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以一种回护的姿态揽着他离开。 “嘉嘉?!”擦肩而过时,林昊然猛地转头怒不可遏地嘶吼着咆哮:“你是在挑衅我吗?给我男朋友取个女人的一样的昵称来侮辱他,用来宣誓你的主权吗?” 聂嘉和时谌停下脚步,林昊然走上前,神情凶狠地靠在时谌耳边阴恻恻道:“时谌,你别以为我的人被法国那边扣下了,外公让你帮忙是在求你。那只是因为你至少还算有那么点利用价值而已,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高兴了可以叫你一声舅舅,我要是不高兴了,明天就可以让你的尸体沉进南湾湖里去。现在,立刻把你的手从聂嘉身上拿开!” 碰地一声,时谌的手的确从聂嘉身上松开了,却是因为聂嘉忽然一个疾步冲了出去,一把攥住了林昊然的衣领将掼在了的墙上,撞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引得大堂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侧目。 “你说谁的尸体会沉进湖里?”聂嘉攥着林昊然的衣襟握成拳,拳头狠狠压迫在他的咽喉上。他的瞳色明明浅淡得犹如淡金色的太阳,此时看着林昊然的眼神,却阴冷的仿佛一片漆黑的幽冥。 第94章 爱是一道绿光 聂嘉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 握成拳,满目阴鸷地看着脸色涨红的林昊然。 “嘉嘉!” 【聂先生!】 时谌和脑中kk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带着点急迫的意味, 仿佛聂嘉这一拳要是下去了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 但饶是如此也没能阻止聂嘉, 他仿佛压根就没听见,更加用力地将拳头抵住林昊然的咽喉,让他连咳都咳不出来。 既然你对时谌有杀心, 不如我先杀了你。 此时聂嘉眼睛里的杀气有多浓厚, 只有林昊然清楚。他看到聂嘉死死紧握的一拳即将砸下来的样子,眼瞳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圈。 幸而在聂嘉动手前, 时谌及时从后面握住了聂嘉的手腕。、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极了,轻声说:“嘉嘉,我们快迟到了。” 聂嘉蓦地回过神,他转头看了时谌一眼, 仿佛如梦初醒般急喘了一下随后猛地松开了林昊然。 “我们走吧。”时谌没多说话,重新揽着聂嘉的后腰将他带走了。 林昊然得以喘息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他咳得满眼是泪,仍不甘心地想去追聂嘉,被叶樱往后拽了一下。 “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继承了林家, 如今又得时老的看重,想必你一路走过来也很辛苦吧。”叶樱勾唇冷笑:“走到今天不容易,劝你好好珍惜, 否则真成了南湾湖的一具浮尸就太可惜了不是吗?” 说罢叶樱便去追两人的脚步了。 林昊然眼睁睁看着聂嘉跟其他人离开,心里悲痛欲绝。他悔恨过去自己竟然那样对待聂嘉,以至于他现在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同时也对于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聂嘉而感到恐慌,他本想如果聂嘉不肯原谅自己,那就不择手段将他留在身边,大不了日后再慢慢哄…… 他们也曾有过很好的时候,林昊然不相信聂嘉心里就真的一点情意都没有了,只要能把他留在身边,相信日久天长聂嘉一定能看得到自己的真心。 却万万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先生,你没事吧?”有人过来询问林昊然的情况,因为他看起来的确不太好。 林昊然推开陌生人的善意,重重咳嗽了几声,脸上的涨红慢慢消退了下去,可眼里哀戚的悔恨却越发浓郁了起来。 另一边时谌正低头聂嘉系安全带,叶樱一脚油门下去,冲着时家老宅狂飙。 “他会付出代价的。”聂嘉咬着牙低声说。 “谁?林昊然?”时谌问。 聂嘉还攥着拳头,似乎是气急了,“我不会让他再来烦你了。” 时谌长久地没说话,只是看着聂嘉,看着他那双漂亮又璀璨的眼睛如今满是冰冷的阴暗情绪。 “最近公司是不是很忙?”时谌没去搭聂嘉的腔,转移了话题和他聊起了日常琐碎的事情。 “嗯,立了新项目,要筹备很多事。”聂嘉没提资金短缺的事,也没什么好提,他有应对办法。只是和时谌说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心里的戾气终于一点一点消散了。 “你只要好好忙公司的事情,做你自己想做的,其他的事情不用去管。”时谌靠近聂嘉,一手撩开聂嘉的额发用额头和他抵在一起,轻笑着说:“我希望你可以开心,不要再去想任何有关林昊然的事了,好吗?” 聂嘉从时谌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担忧,他忍不住怔了怔。 【我刚才是不是……】 【您失控了。】kk言简意赅地说道。 所以刚才时谌并不是在阻止他教训林昊然,是在阻止他的狂躁。 “我知道了。”聂嘉声音绵软下来,听话地应了一声。 他投进时谌怀里,感觉到时谌在他耳侧落了一个吻,聂嘉忍不住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 “我们到了。”叶樱开车进了老宅直接停在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时谌松开聂嘉时顺势给他打开了车门,聂嘉率先下了车,时谌在下车前声色冰冽的吩咐了一句:“把林羡带到秦城来。”随后才下车。 “好的老板。”叶樱应声,立刻联络了保镖团的十里去办事。 时谌的母亲叫顾锦棠,书香门第家的小姐,本来就是纤细柔弱的体质,在生下小儿子时谌后身体就出了些状况。时老又不懂得疼惜自己的妻子,年轻力壮时候玩遍了男男女女,顾老太太就硬生生气病了,从此长卧不起。随着年龄逐渐增长,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 聂嘉见到她的时候,只能看到床上孱弱纤细的一道身影,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怎样虚弱的老太太。 “时谌……”老太太见到自己小儿子,立刻露出一道虚弱的微笑,伸出手用气声唤了他一声。 “妈,您觉得怎么样?”时谌握住她削瘦的手,坐到病床边。 房中的医护人员们立刻相继出去了。 “醒了就舒服多了。”老太太虚弱无力,强打着精神同他说话,复又注意到站在他身旁的聂嘉,温温柔柔地问:“这孩子怎么没见过?”她瞧着叶樱也在,不像是新秘书。 “他叫聂嘉,是我爱人,今天特意带他来看您。”时谌说。 “您好。”聂嘉立刻乖乖问候,有些紧张。 老太太闻言微微一笑,轻声叹谓道:“真好看的孩子……你们在一起啊,开心幸福最重要,知道吗。” 聂嘉应了一声,他坐在时谌身边偷偷碰到老太太的尾指,本想帮老太太恢复恢复身体,却发现她身体虚弱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她根本就没有求生欲…… 聂嘉震惊之余及时收了手,没有求生欲的人他救不了。 “一切都好吗?”老太太问。 “是,一切都好。”时谌放轻了声音道:“爸的腿脚问题最近好多了,已经能走路了。姐姐和昊然最近也来了秦城发展,趁着爸身体还行,已经在给他安排继承事宜了。林羡家的小女儿露露您还记得吧?上个月刚过完生日,小丫头又长高不少……” “昊然一眨眼就到了能继承家族的年纪了。”老太太看着时谌的眼神有些心疼起来,“你呀,从小就不争不抢的……” 时谌一笑:“爸看重昊然愿意把时家交给他当然有他自己的原因,昊然也有这个能力。这两年公司效益不错,我没什么好抢的,您也不必担心我。” 聂嘉默默听着时谌把一切都美化过后再告诉老太太的说辞,心里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老太太希望家里和和睦睦,一切都好好的,只有时谌在一直默默因此忍气吞声,不愿意跟时老、时艺媛起了冲突再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叫她难过。 叶樱见状就不在房中多做打扰,默默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刚关上,就看到长廊远处时艺媛正迎面走来。叶樱往旁边挪了一步,刚好把门把挡住了,然后勾起了一道微笑。 “老板和老夫人正在说话,大小姐等会再进去吧。”叶樱说。 时艺媛道:“我不找时谌,我找你。” “哦?”叶樱仍旧笑着:“大小姐找我有事吗?” “叶小姐,我不和你拐弯抹角了。你打伤了时家培养的保镖,我很诧异,所以稍微调查了一下你的背景。”时艺媛说。 一个跟在商人身边的秘书,竟然能在短时间内撂倒时家培养多年的保镖,一个秘书,又不是杀手! “您查出什么了呢?”叶樱不慌不忙地问。 “我很好奇,时谌究竟许了你什么,能让一位把前俄总统在海牙受审时当庭刺杀的战地雇佣兵放下枪,忠心耿耿地跟他身边做一个区区秘书呢?”时艺媛眉心微动,有些傲慢。 “您还真是查得很仔细啊。”叶樱甜美地笑了笑,像是在跟姐妹叙家常一样,“老板也没有许我什么,只不过这是份轻松而高薪的工作而已,并不存在什么忠心耿耿,您少看点电影吧。” 时艺媛按捺不发道:“是么,时谌出多少钱,我可以出十倍,只要你能辞职来辅佐昊然。” 叶樱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大小姐您误会了,这份工作对我来说高薪是其次,轻松才是最重要的。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应付不来脑子不好使的上司,您和孙少爷就免了吧,我嫌你们太蠢。你非要把我挖过去看你们的蠢样子,我可能一个气不顺,就掏枪把你们给崩了。” “你!”时艺媛震怒又屈辱,她是时艺媛!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受过这种侮辱,也没见过想叶樱这样不识抬举的东西! “我奉劝你一句,”叶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么多年老板顾及老夫人的身体什么动作都没有,不代表他没有牙齿利爪。现在老板很疼惜聂先生,你最好看住你的蠢儿子别让他来烦聂先生,否则,场面就不太好看了。” 第95章 爱是一道绿光 “就凭一个时谌?”时艺媛气得想发笑。 战地佣兵都是些没脑子的猴子果然一点没错, 她以为自己跟着的时谌,算是个什么?竟然能让她这么有底气的站在自己面前放狠话? “就凭我,”叶樱一手攥成拳, 关节咔咔作响, “就你们这种货色,还不够格让老板亲自动手收拾。” 时艺媛那怒极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只剩下满腔阴冷的愤怒, 沉默地和叶樱对视。 顾锦棠老太太身体虚弱, 和时谌聂嘉小聊了一会就有些精神不济了,时谌看着她睡着又干坐着一会才牵着聂嘉的手准备回去。一开门, 就看到门外两个人在火花四溅的对视。 时艺媛见时谌出来了,又看了他身旁的聂嘉一眼,神情不悦地丢下一句话:“爸找你。”说完就冷着脸离开了。 聂嘉稍微用力地捏了捏时谌的尾指,说:“我和你一起去。” 时谌勾唇道:“我爸嘴里从来没什么好话, 你还是别去了。”平时时老对他耳提面命诸多刁难,时谌都能不予计较,这要换成聂嘉可绝对不行。 “那你也不能去,有狗毛。”聂嘉说。 时谌微微扬眉,原来他在担心自己的过敏。 叶樱刚要说自己身上带着老板的过敏药时,就听时谌一腔子毫不掩饰的温柔就这么溢了出来,“好, 那我不去了,我们直接回家。” 聂嘉笑了笑,被时谌牵走了。 叶樱跟在后面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腮帮子, 复返打量了好几眼聂嘉的背影,心里啧啧了两声,直到现在都还是无法理解两人之间这快得跟龙卷风一样的爱情。 爱情有这么神奇吗? 叶保镖陷入了沉思。 时谌和聂嘉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叫了老太太的主治医师询问了一下情况,又查看了近来老太太的身体各项数值报告。 医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表情有些沉痛道:“老太太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身体的情况根本无法进行衰竭的器官移植,时先生您还是做好心理准备,老太太这样的情况恐怕撑不住半年了。” “我知道了,一直以来都辛苦各位了。”时谌指微颤地将一叠报告放下。 外面下雨了,忽然而至的瓢泼大雨将两人困在了廊檐下。叶樱把车直接开了过来,原地一个大漂移,压坏了翠绿的草坪。她下了车从车门里抽出一把粗柄的黑色雨伞抖开,撑在两人头上。 时谌护着聂嘉进了后座,叶樱又绕回驾驶室,站在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才收起伞钻进车里。 “其实活着未必是好事。”聂嘉这话说得不太合适,但时谌却没反驳。 “是啊,一直以来她都活得很辛苦。”时谌摩挲着聂嘉的指尖,情绪有些微的低落。 时谌一直在国外发展,他这样关心他的母亲想必应该也动过把老太太接到国外跟自己生活在一起的打算。而今天见到老太太这种境况下都只愿意听时谌编织的美好谎言,想必从始至终都是个传统到近乎腐朽的人。即便丈夫对自己毫不关心,甚至肆意出轨,也不愿意离开这个家里。 可又着实被丈夫伤透了心,活都不想活下去,直把自己熬死了才算完。 聂嘉没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直接走了,而时老还等在大厅。他挺直了背脊,两手按在手杖上,静静坐着。脚边趴着一条圣伯纳狗,狗毛散在空气里,飘了满地毯都是。 管家进来跟他汇报了一句:“老爷,少爷已经走了……” “什么?!”时老跟在旁边坐着的时艺媛都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爷走了。”管家硬着头皮说。 “怎么,我现在使唤不动他了是吗!这个逆子,他是想造反吗!”时老怒吼着,握着手杖重重砸在地毯上,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老眼圆瞪。 时艺媛皱眉沉默一会,“孙少爷回来了吗?” 管家摇了摇头:“没有,佘匀倒是回来了,说是孙少爷找去了少爷的公寓,不知道现在去哪了。” “让佘匀去把孙少爷带回来,秦家那边的合同还没落锤,年轻人不知轻重,为了个男人正事都不做了。”时老望着外面厚重的雨幕,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温情,但面上还在生气。 时艺媛有些不悦道:“爸,昊然的手可是断了。秦家和费家的两位公子也都受了伤,昊然还对那小子不依不饶的,就算他跟了时谌,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时老气息阴沉地闷了一会,道:“让佘匀挑个地儿,把人埋了。” “是的老爷。”管家默默应了一声。 时艺媛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过去扶着时老起来,下去休息。 时老握着女儿的手,声音听不出情绪地说:“昊然不小了,你像他这么大的要是没忽然嫁去了夏城,爸爸早就把时家交给你了,他现在却连个情人都处理不好。” 时艺媛心里一惊,当然明白时老的言下之意。时家的继承人,这么小事都办不好,能力如何是一回事,让时老不满意又是另一回事了。 “昊然年轻气盛,这方面看不懂又冲动。您看我当年,不也是没看透,头脑一热就结婚了么。”时艺媛说。 时老道:“所以我没把时家交给你。” 时艺媛暗暗咬了咬牙,没再说话。 叶樱开车并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去了世嘉传媒。 聂嘉的确没什么闲工夫,世嘉这边因为他刚刚立下新项目的决策急死了一票人。 制片虽然着急,但还算听聂嘉的话,把聂嘉吩咐的都去办了。聂嘉选定的剧本他之前也是看过的,很快就拟定了好了演员名单,一些重要角色他分别挑了几个合适的演员,订好资料就送到了聂嘉的办公室让他拍板钉钉。 既然老板都吩咐要奔着省钱去,制片就全在世嘉传媒内部选演员了,毕竟是自己人,片酬好说。 制片知道聂嘉来公司后就扔下手里一大摞的摄制组合同,拿着演员名单就找过去了。 “进来。”敲门后里面有道女人的声音应了一句,制片还一愣,然而推门进去后就彻底愣住了。 聂嘉是世嘉的董事长也身兼执行总裁一职,办公室宽敞气派,一面复合玻璃墙透出外面的漫天雨幕,室内只能听到一丝微弱的淅沥雨声,有种说不出来的情调。聂嘉靠在时谌肩上和他捧着剧本在讨论,两人凑得极近,头碰头挨在一起偶尔相视一笑的模样,别提有多暧昧了。 制片胆都要爆了,赶紧把门关上免得被其他人看到这一幕。 这这……他老板胆子也忒大了吧!公然劈腿?这要是让林昊然知道了,他还有命活吗! “老板啊……”制片虚弱地爬过去,想制止他们。 然而他刚走近,只瞄了时谌一眼,就跟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攥住了脖子一样,大气都喘不上来。这人明明没有露出丝毫的凶恶,甚至眼眉中都还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可站在他身边,制片人就能辨别出这人绝对不好惹…… “这什么?”聂嘉没注意到异样,抽走制片手里的名单。 制片犹豫再三,还是没敢乱说话,硬着头皮道:“主演名单,我在咱们公司挑了几个长相气质都合适的,咖位不大,但演技都不错,就是没什么名气可能对于票房没有什么可贡献的号召力。” “我先看看,选好了通知你安排试镜。摄制组的合同进度怎么样?”聂嘉头也不抬地翻了一页名单。 叶樱从茶房刚泡好一壶英国红茶端出来,分别给聂嘉和时谌倒了一杯,像没看到制片一样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走到窗边的小桌子旁坐下玩手机听雨了。时谌仍一手揽着聂嘉的后腰,陷在沙发里的身姿颇有些浑然天成的倨傲气势,他端起红茶轻啜一口,把聂嘉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制片有些懵。 这个动作其实制片也经常看到林昊然对老板这么做,只是大多时候都让制片感到不舒服,林昊然对老板的态度一直都充满了占有欲和施虐欲,仿佛只把老板当成一个物件。而眼前这个比林昊然稍年长一些的男人,同一个动作,却让他觉得,他似乎对老板很是爱护。 “问你话呢。”叶樱吭了一声。 制片马上回过神,“摄制组那边直接拟了以前的合同模板,今天下午就能处理完。就是导演这方面,老板您真的不自己来吗?” “我跟你说了我不会导戏,你把本子拿出去多得是导演愿意接手,在有实力的人中挑个最便宜的就行了。”聂嘉老神在在地又翻了一页。 制片面无表情,“老板,这可是个大投资,咱们世嘉翻身的好机会。这又是你自己的本子,你不会导谁会导呀,你别玩我了,这传出去你自己的本子喊别人来导,外界指不定说你江郎才尽了。” “我要忙其他的事情,特效原画和配乐我全包了,还有分镜,选好导演后让人过来跟我商量。这两天我还要修一下剧本,打算搬回家工作,其他都你和统筹看着办吧,没事别来找我。”聂嘉说。 原主会导戏,而聂嘉是真不会……否则就这捉襟见肘的情况,他还不想多花这笔钱呢。 制片劝不住他只能作罢,这边已经在准备建组了,喊他快点敲定演员后就出去了,又紧张兮兮地把门关严实了才走。 第96章 爱是一道绿光 “别让任何人进老板的办公室, 有事儿也别找副总,找我就行了。”制片临走前跟旁边的总裁秘书叮嘱了,担惊受怕地冷汗都出来。副总是林昊然那位祖宗的人, 这要是让林昊然知道老板带了个人进公司公然给他戴绿帽子…… 制片叹了口气。 聂嘉可没想那么多, 今天时谌来公司,不用制片刻意瞒着不出一分钟也传到林昊然耳朵里了,这世嘉传媒早就是林昊然的一言堂了。更何况, 聂嘉也压根就不想瞒。 正审视着名单, 聂嘉翻过一页后忽然手一顿,看着一个人的资料, 轻声问:“你看这个人,是不是长得和我很像?” 时谌将剧本放在一边偏头看去,只见资料上有个俊美异常的青年照片,长得和聂嘉有四五分相似, 只是没有聂嘉那种阴沉沉令人畏惧的漠然,反而看起来有些温柔,若是那双漆黑的眸子也能和聂嘉一样璨若星辰,只怕能有七八分相似了。 时谌却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毫无兴致道:“哪里像,一点都不像。” 聂嘉笑起来,往他唇边亲了一口。 这就是那个在原主死后被林昊然当成替身的沈斯羽, 他目前是世嘉传媒的新人,还没什么作品更没什么名气。此时的演技虽算不上精湛,却也足够和二线演员相媲美了。日后会凭借林昊然对他全面开放资源以及那张和聂嘉极为相似的俊美脸孔崭露头角, 一步登天。 聂嘉对于沈斯羽是没有任何敌意的,毕竟他的存在跟自己毫无关系。 沈斯羽有颜有演技,又是自己公司的签约艺人,聂嘉便毫不偏颇的钦定了沈斯羽出演电影的男主角,直接通知了制片,试镜都不用安排,让沈斯羽好好准备。 又签了几份文件后,聂嘉就在办公桌后面收拾了起来,准备修改剧本。 本子原主早就已经写好了,完全可以交给导演画分镜,但聂嘉读过一遍后萌生出了些别的想法。修改掉不合理的地方是次要的,他还想更改故事结构。 时谌没去打扰他,自己在沙发上沉思。在看过剧本的设定后,时谌心里就已经明白,以世嘉传媒现在的尴尬境地根本没有钱拍。先行投资权在林昊然手里,只要他攥着不撒手制片也拉不来别的投资。聂嘉身上又背负着一份马上就到期的对赌协议,股份是不能动呢,已经如此捉襟见肘,他竟然还吭都不吭一句自己硬扛着。 时谌抬头看去,聂嘉正安静地伏在办公桌后处理剧本的瑕疵,滂沱大雨在他身后模糊了光线,认真的模样乖巧极了。 “嘉嘉,我们回家吧。”时谌说。 雨势湍急,林昊然原本都被困在时谌住处的大堂里,手机都没带,幸好让费婴找到开车带走了,去了秦怀家里。 秦怀和费婴是秦城本地人,和在夏城长大的林昊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却由于三人身份相近,都是上流名门的继承人,相识后很快就不分彼此地熟络了起来。 秦怀在会所包厢里被聂嘉掐住脖子就给摁到了地上,当场就晕了,醒来的时候不仅有轻微的脑震荡,脖子还有些扭伤,正戴着颈托躺在床上冲林昊然嚷嚷:“你怎么回事儿啊,还跟我爸打招呼别动聂嘉,能耐的你,他把我打成这样就这么算了?” “昊然说聂嘉跟人跑了。”费婴说了一句。 林昊然坐在窗边没说话,脸色阴沉得比此时的天气还要可怕。 秦怀一愣,“跟谁跑了?” “跟他舅舅。”费婴说。 秦怀来了兴致:“你还有个舅舅呢?时老有儿子吗,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费婴撇撇嘴,小声跟他说:“估计不成什么气候吧,不然时家还有昊然的份呢?” 秦怀沉默一会,冲林昊然喊道:“昊然,你情人投奔了你舅舅,公然把你给绿了,你舅舅还真敢收留,你外公现在可正准备禅位了啊,说你舅舅没别的心思?你可小心点,别把自己给玩进去。”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聂嘉带回来?”林昊然咬牙切齿地攥紧了五指。 “人都把你给绿了,你还想着他呢?”秦怀脖子痛,刺激得他心情烦躁。 费婴听完林昊然的话,却是有些微怔地沉思了下来,良久才开口道:“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呢?昊然,秦怀他爸跟我爷爷可不是你一句话能左右的人,秦怀家跟你外公除了交情还有生意上的往来,他爸就算了,但我爷爷……我顶着一脑袋纱布回家的时候,我爷爷可是差点气疯了,他能饶了聂嘉?” 秦怀后知后觉地说:“我爸也是啊,昨晚立刻就叫人去办事儿了,把我打成这样的是你情人又不是你,我爸不至于为了这种合作关系让你一情人爬我头上撒野啊。” 费婴和秦怀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聂嘉现在跟你舅舅在一起吧?你舅舅到底谁啊,我们秦家和费家要动手抓的人,到现在都没消息?” “他就一商人,手底下在法国有两家小公司,没什么值得警惕的,我外公也不喜欢他。”林昊然说。 “就这么一小商人,把聂嘉保护得我们秦家和费家隔这么久都请不来?”秦怀冷下脸来,大喊道:“管家,管家!” 不久便有脚步声传来,一个上了年纪穿着精致制服的女人推门进来,“少爷,您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问你,我爸昨晚吩咐找人,有什么消息了吗?”秦怀问。 管家摇了摇头,规矩回道:“没有,人也至今没回来。” 房间里立刻沉寂了下来,秦怀刚要说什么,管家忽然道:“林少爷,楼下有位叫佘匀的先生找您,说是时老的吩咐。” 林昊然眉一皱,虽然心情不佳也还有话要跟朋友们说,但既然是外公在找他就容不得他耽搁了。 “电话联系。”林昊然起身离开。 管家并没有跟着下去,而是又微笑地看着费婴,说道:“费少爷,方才您的爷爷费老先生也致电过来,说喊您回去呢。” “啊?”费婴一头雾水地挠挠脑袋上的纱布,没办法,秦怀家的管家又不会说谎,只能也跟着林昊然离开了。 两人走后,管家收起了笑容,面色有些严肃地对床上的秦怀说:“少爷,为了您的人身安全着想,刚才的话题您日后就不要再说了。尤其是时老的那位不为人知的儿子,您可千万别起什么打探的心思。和时家的继承人,日后也别走得这么近为好。” “什么意思这是?”秦怀皱着眉。 “老爷子正在往秦城赶,您日后就知道了。”管家不再多说,推门出去了。 “爷爷也来了?!”秦怀吓了一跳,可管家已经走了,只剩下一室的寂静和不安。 秦怀隐隐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不对头了,到底什么事儿能把他爷爷也惊动了……? 晚上大雨还未停,只是雨势稍微见小了些。 聂嘉和时谌在外头吃过晚饭才回家,两人偎在一起聊天,时谌没有主动问起聂嘉资金短缺的事,只是留了意,聂嘉没有真正遇到困难前,也许他都能自己解决掉,现在伸手要帮忙,指不定还要伤了他自尊心。 十点多的时候叶樱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聂嘉今天起得早,和时谌耳鬓厮磨了没多久就困了,被时谌给抱进了卧室。 十二点半,外头暴雨如注,电闪雷鸣,叶樱领着一个男人回来了。那男人左脚有点跛,跟着叶樱走进来,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局促。 叶樱随意道:“坐吧。” 林羡点了点头,扫视一圈却不知道自己该坐哪里才合适。 叶樱跟在时谌身边习惯了敲门就进去,也不等里面有没有回应,一时没考虑到现在有了个聂嘉,此时一推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淋漓的水声。叶樱灵敏地从水声中分辨出了一道湿润无力的呻吟声,她抬起头,看到了浴室的玻璃墙上正印着一个手印…… 那手印似乎撑不住般握成了一个松软的拳头抵着墙,随后慢慢滑了下去,传来更加清晰的轻喘。 叶樱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然后不发一丝声音地将房门关上了,仿佛自己从未进去过一样,换上一张客气的笑脸对林羡道:“老板有点忙,你稍等一下吧。” 林羡无知无觉地站在原地,提心吊胆地。 外头雨大,两人从机场回来,多少都淋湿了些,叶樱去请他坐下,又去泡了杯热茶给他暖一暖。 林羡诚惶诚恐地接过,大气都不敢喘。 叶樱道:“你不用紧张,老板不吃人。” 不用紧张?林羡心里苦笑,他是夏城豪门的长子,却不受父母重视,甚至让弟弟打断了一条腿都无处伸冤,明明是豪门首富的长子,却比大多数人都过的憋屈窝囊。时谌这个舅舅他并没有见过几次,他母亲时艺媛和舅舅的关系并不好,也不得外公待见,还以为是跟自己一样的弃子,谁知道,手里攥着的是规模最大的国际佣兵集团…… 他所掌握的,可不是自己家里那样垄断各方面的工程。 舅舅时谌所垄断的,是战争。 相较起来,林家,时家,什么都算不上。 他与舅舅从未接触过,骤然被这样的人叫到身边,他怎么能不紧张! 第97章 爱是一道绿光 叶樱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用, 林羡而已,约旦的前线指挥官见老板的时候照样抖得跟筛糠一样。她也就那么一说,放下茶就把林羡晾在了客厅, 自己跑到一边坐着刷手机了。 不知过了多久, 林羡只觉得背脊都麻了的时候,卧室的门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林羡不免一抖, 立刻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局促地攥紧了五指,“舅舅。” 时谌随便披了件衬衫出来, 额发散乱,衣襟未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有些漠然的情绪。 “吃了吗?”时谌的头发凌乱湿润,他随便扣上一粒扣子, 单手把散落的额发顺在脑后,露出整张锋利英俊的脸庞,动作随意又散漫。 他的眼神并无任何的不悦,林羡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喉咙紧缩起来,背后汗如浆出。 “还、还没有……”刹那的怔楞后,林羡实话实说道。 时谌小心地带上门,随便应了一声, 走向了厨房,“我给嘉嘉做个蛋饼,你也顺便吃点吧。” 林羡眉间的局促少了些, 点了点头:“是。” 没多久时谌就关了火,将一盘番茄蛋饼放在桌上喊林羡过来,随后重新端起一盘进了卧室。他的身影消失了,林羡紧绷的精神稍微缓和了些,味同嚼蜡似的坐下来将蛋饼吃下去,压根不敢去想卧室里的人会是谁。 时谌回来的时候聂嘉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半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熟睡的模样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时谌没忍心打扰他,握着聂嘉的手想把他的手臂放进被子里的时候,聂嘉忽然迷瞪瞪地醒了过来。 他的眸子里还尽是情事后的疲惫,颈窝处一片红痕,时谌看了心疼,轻声说:“已经凌晨两点了,继续睡吧。” 聂嘉嘴里不知道在咕咕什么,伸手环着时谌的腰又闭上了眼睛。 时谌奇异的听懂了,笑着给聂嘉顺了顺毛,说:“你的蛋饼好了。” 聂嘉听完,明明困得快神志不清了,还不屈不挠地爬起来,非要吃蛋饼。时谌陪他闲话,看着他慢慢把宵夜吃完又倒了杯水给他漱口,这才把人哄进了被窝。 “你不陪我睡觉吗?”聂嘉看着时谌端着盘子要出去,从被窝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时谌失笑道:“我去洗盘子,洗完就回来。” 聂嘉便松了手,看着他出去,眼眸亮晶晶的,脸颊还有些红。 关上卧室门的时候,时谌的眼眸里的温柔褪去,明显的淡漠锐利了起来。 “舅舅。”林羡吃完了等在客厅,精神又绷了起来。 “你手里有多少林氏的股份?”时谌把盘子扔给了叶樱,走到沙发坐下,长腿上下叠在了一起,身居高位的气势泄露了一瞬。 林羡不敢隐瞒,脸上微微涨红了起来,“我手里……并没有林氏的股份,爸妈没有给我。” “大头都在林昊然手里攥着?”时谌还以为林羡这个长子手里多少能有些散股,没想到时艺媛竟然真的一点肉汤都不舍撒给林羡。 “是的,主要都在爸妈还有林昊然的手里。”林羡屈辱地咬紧了牙。 “你想要地位,还是想要钱?”时谌漠然道。 林羡难堪地张了张嘴,哑声了好一会,才声音发着抖说道:“我并不太懂您的意思的,舅舅,我手里什么值得看的资源都没有……您把我叫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羡低下头,屈辱得浑身都在轻颤。舅舅把他叫来,是想跟他合作什么?可惜舅舅想岔了……他并不是一个值得合作的对象,他只不过是个空有林氏长子名头的废物!这一切,都要拜自己的父母和林昊然所致! “想打断林昊然的腿吗?” “想!!!”一瞬间,林羡目呲欲裂。 时家老宅,林昊然被佘匀带回来后就被时老叫进了书房,训斥了一晚上,明令禁止再和聂嘉接触,好好准备和秦氏的合同。这是一笔政府批下来的大生意,其中牵扯颇多,饶是权势大如时家又和秦氏有着不错的交情,都没十足的把握能拿下。林昊然最近不好好准备,一门心思的想着情人,如此拎不清,自然把时老惹怒了。 林昊然被时老罚跪,哪怕外头电闪雷鸣地下这滂沱大雨也不误,好好跪一晚上浇一浇他脑子里的邪火。 时艺媛半夜被外头的雷鸣惊醒,她披上睡袍下了楼,有些怒气冲冲,但出去后看到雨中跪着的身影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时艺媛打着伞走到林昊然身边,低头看着他:“你知错了吗?” “我没错。”林昊然嗓子沙哑,后背挺得笔直。 时艺媛的火气顿时又燃了起来,怒道:“他这次打断你的胳膊,下次就有可能捅死你!” “您以前险些剁了他的手,侮辱他威胁他,他捅死我,那也是两清了。”林昊然毫无感情地说。 时艺媛倏地睁大了眼睛,她站在林昊然的身边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开口,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痛心:“林昊然,父母的培养,外公的期许,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林昊然苍白的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痛苦地皱起了眉。 “妈妈只有你一个儿子,可时家的宗族里多的是继承人可以取代你。时家你要是不想继承趁早说,省得你外公费心。好好跪着反省吧,”时艺媛失望极了,重重叹了口气抬脚离开。 “大小姐,孙少爷身上还有伤呢……”管家欲求情道。 时艺媛却神情丝毫未变,头也不回地离去,漠然道:“他是胳膊断了又不是脖子断了,死不了,让他跪着长长记性。” 管家顿时也不敢多言,站在廊檐下看着跪在雨中的孙少爷,轻轻摇了摇头。 林昊然让时老罚跪,淋了一夜的雨,后来自然发起了高烧给送去了医院好好休养,他张没长记性时艺媛不知道,反正时艺媛自己长了记性。 那个叫聂嘉的小子对林昊然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让她始料未及。 林昊然住院这几天聂嘉可清净极了,顺利修完了剧本,虽然因为林昊然的关系公司有几个项目胎死腹中,但目前为止都无关紧要。 剧本改好了,合同也签好了,电影顺利建组。世嘉缺的只是特效和渲染这两笔庞大的支出,聂嘉一己承担,除此之外还有原画设计和配乐。其他支出他还负担得起,甚至根本没跟统筹要预算,全放权给了导演。 然后他能暂时好好偷个闲,和时谌约会了。 “嘉嘉,小心摔了。”下午时谌来接聂嘉,刚进了公司大堂,就看到聂嘉拿着手机低头走路,无奈唤了他一声。 聂嘉抬起头看到时谌,立刻开心地笑起来,把手机往兜里一捅就小跑起来迎过去,“不是让你在车里等我就好了吗。” 时谌揽着聂嘉的后腰跟他离开公司,在旋转门里和几个正在说笑的青年擦肩而过。 沈斯羽今天来公司签合同,他被聂总钦定为新电影的男主角,这件事早就在公司内部传开了。听说是超强的大制作,聂总挽尊的重要转机。沈斯羽只是个新人,上来就担纲如此制作,过了最初不可置信的惊喜后,现在只剩下满满的兴奋。 他已经看过剧本了,其实沈斯羽能看得出来,剧本独树一帜十分特别。虽然他所饰演的角色是男一号,但戏份其实并不算传统电影一样跟着主角的视觉走到底。 在这部电影里,演员只是拼凑剧情的道具,是为剧情服务的棋子。也许电影可以大火,但演员就不一样,看缘分。 不过这个机会弥足珍贵,尤其是他这样的龙套新人。沈斯羽自问演技虽不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但凭着他的颜值,电影一旦上映,他绝对能一炮而红! “沈哥,听说电影所有角色都是在咱们公司选的,是不是真的啊?”几个公司新人簇拥着沈斯羽往电梯走。 沈斯羽很享受这种被追捧的感觉,却也没傲慢,笑道:“主要角色都是咱们公司的,聂总还是很为咱们着想的,都尽着自己人来。” “是吗?沈哥您能不能跟聂总说说,小配角什么的,也给自家公司嘛。我之前那个剧,投资方撤资了,公司也不另找投资,说不拍就不拍了,我好不容易有个角色呢。”有新人殷勤地说。 沈斯羽微微一愣,后知后觉地说:“聂总啊……聂总最近挺忙的,我也要进组了,我看看有没有时间吧。” 正说着电梯叮地一声开了,两边人都一愣,电梯里正是世嘉传媒的一哥,童海。 “童哥。”沈斯羽微微一笑,往旁边让了让。 童海脸上戴着墨镜,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带着公司给他配备的五六个助理往大门走出。 有人在后面努努嘴,不屑道:“大明星架子就是大啊。” 一个新人压低了声音悄悄道:“听说童海主动要求零片酬出演《灭世》,被聂总给pass了。什么一哥啊,我看咱们世嘉传媒一哥很快就是我们沈哥了。” 正在大步往前走的童海脚步一顿,又继续彷若无事地继续走了。 沈斯羽原本无意识地在笑,看到童海的背影僵了一瞬后,立刻扬声训斥起身边的人来:“你们想在娱乐圈混,就别背后说前辈的坏话,踏踏实实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童海的助理不悦地转头瞪了他们一眼,几个新人本想巴结沈斯羽,还以为自己讲话声音已经够低了,没想到会被听见,顿时纷纷害怕地低下头噤声了。 出了公司大门,坐上车,童海的助理拉着脸抱怨道:“得意什么呀,不过就是跟聂总长得像呗,不是聂总亲戚就是睡来的,还没名气呢就这么嚣张,以后有名气了还不得上天了!” 童海摘下墨镜露出令千万粉丝窒息的俊美脸孔,他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淡淡道:“别乱说,电影启用的都是新人,上层什么意思用不着我们猜,况且聂总也不是那样的人。” 助理悻悻闭上了嘴。 第98章 爱是一道绿光 电影已经启动, 导演叫韩曼妮,是一位很有想法的年轻女性,虽然并不是多出名的大手, 但获得了聂嘉的信任。她是原主的迷妹, 在执导电影之前也曾做过编剧工作,创意脑洞天马行空,颇有些原主聂嘉以前的影子。 但可能是由于太喜欢原主, 她的电影里都多多少少有着十分明显的模仿痕迹, 一直被圈内群嘲。 聂嘉毕竟有上帝视觉,知道她的确有才华, 只是一直没得到合适的机会。《灭世》是出自原主之手,虽然被聂嘉大幅度修改过甚至打散了结构,但毕竟还有些原主的立意在里面,韩曼妮对原主的手法了如指掌, 电影交给她操刀,聂嘉能省出不少的时间来处理配乐等事宜。 当然,他也有了更多和时谌在一起的时间。 时艺媛那边因为林昊然生病入院而消停了下来,让聂嘉的心情稍微愉悦了些。 时艺媛和林昊然对时谌是有着明确杀意的,这一直让聂嘉分外恼火。但时谌这么久以都因为老太太的关系默默忍让,聂嘉也不好做什么大动作。但明着怕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暗地里的手段多得是。 聂嘉原本的目的只有还债, 可既然牵扯到时谌了,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人轻易伤害到时谌。 “想什么呢, 这么出神?”时谌握着聂嘉的手轻轻一捏。 聂嘉回过神,和时谌相视一笑。两人刚在公寓附近的餐厅吃过晚饭,正携手踩着马路牙子回家。 “我在想你啊。”聂嘉脸颊微红,眼眸明亮地看着时谌。 时谌心中微有悸动,他看得见聂嘉眼里的深情,像一片汪洋那般浩瀚,深不可测。他握紧了聂嘉的手,忍不住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来,低头亲吻下去。 绵密又温柔的吻,无论多少次,无论什么地方,只要触碰到了时谌,聂嘉必定万千思绪瞬间溃不成军,心里眼里全都是时谌。 叶樱在他们身后十米左右的距离跟着,似乎是忽然察觉到什么异样,扭头往车流的对面看了一眼,顿时眼神不善地收起了手机,快步走上前在聂嘉耳边说了句什么。 聂嘉微微扬眉,轻笑道:“不用管他们。” 叶樱点点头,应了一声便不再注意对面的动静,又掏出了手机。 两人一路低声说着话回了公寓,当天晚上聂嘉就接到了无数个公司的来电,全让叶樱处理了。 “聂先生说了不用管,钱都拿去拍电影了,哪有钱再跟狗仔去买照片,他们愿意爆就爆吧。”叶樱冷酷无比地说完,挂上了公司打来的最后一个电话。 聂嘉目前好歹也算是个公众人物,虽然之前原主几部电影连扑,但名气还在,依旧是圈中大佬,平时暗地里少不了有狗仔跟着。今天晚上跟时谌牵着手散步,甚至还亲了一会,想必都被狗仔拍去了。刚回到公寓洗完澡,对方就把电话打到了世嘉传媒,要求世嘉出钱买照片,不然就要送你们老板上热搜。 这种事在娱乐圈常见,平时哪个艺人被拍了什么不雅照,狗仔第一时间并不会瞎写新闻,而是让艺人的经纪公司出钱买照片,公司为了维护艺人的形象基本都会出这个钱。 但这次可不是世嘉的艺人,而是老板,狗仔一张嘴就是一百万。世嘉的经理看完邮件就慌了,赶紧去请示老板。 结果老板却说随他们去吧…… 聂嘉对此根本就不在乎,甚至还有点喜闻乐见,他还巴不得别人知道他和时谌在一起呢。 结果等了一天,网络上静悄悄的,对方反而没胆子爆了。 “全秦城都知道您是林昊然的人,谁敢随便爆啊。”本来一直在暗处扫尾巴的十里今天被叶樱拎到了公寓来,穿着一身黑衣的娃娃脸青年正蹲在茶几旁削水果,不过脑子的话刚说完,客厅猛地一片死寂。 叶樱背脊僵硬,默默抬起头看了十里一眼。十里自己也吓了一跳,知道说错话了,呲着牙挤出一个笑脸。 聂嘉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十里,时谌保镖团里的一员,瘦瘦小小的身板尤其是一张娃娃脸看着跟个高中生一样。聂嘉默默捏了捏自己的五指,不知道这小子能撑自己几拳。 “不好意思聂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十里赶紧指天画地的解释。 “我知道。”聂嘉淡淡应了一句,也没怎么在意,坐在餐桌旁看着电脑屏幕认真地敲打着什么。 叶樱瞪着十里,压低了声音悄咪咪道:“你找死啊?老板今天要是在这里,直接把你扔东帝汶拉练去!你那张破嘴找缝呢?” 十里委屈巴巴地抱着苹果啃了一口:“那我也没说错啊,秦城的人又不知道聂先生已经跟老板在一起了……” “狗仔不敢爆,你不会去爆吗!”叶樱训斥道。 “哦……”十里苹果还没吃完就让叶樱撵走了。 聂嘉没多说什么,良久才将一个u盘拔下来放进准备好的文件袋里,对叶樱道:“帮我寄一下快递好吗?我这边还有事。” 叶樱看了一眼地址和收件人,微微蹙眉道:“温家的夫人……?聂先生,不如我帮您去温家跑一趟吧,否则快递根本就到不了温夫人的手上。” 这个温夫人是秦城名门温家的大夫人,岁数和时老差不多,膝下本有一个独生女,可惜不过二十来岁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温夫人的丈夫一时没顶得住打击,郁郁了两年也跟着去世了。从那以后温夫人就不怎么露面了,整个温家也都一直低调行事。 但温家低调归低调,商场上可能无法跟秦家费家相媲美,家族里不少人可都是政权人物,秦城的市长就是温夫人从妹妹家过继来的小儿子。 这样一个高位权重的老太太,随便一件快递,根本送不到她手上去就被截下来了。 叶樱跟在时谌多年,混商场的可能不知道,但温家这种跟政府息息相联的家族要是不知道她,那就不用混了。 “佣人收了,确认完里面的东西不敢私藏,寄出去就行了。”聂嘉说。 叶樱不知道u盘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聂嘉这么笃定能镇住温家的佣人,更不知道聂嘉能和温家的老夫人能有什么联系,还是尽职劝道:“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万一佣人懈怠了,只会耽误您的事。” 聂嘉看着她笑道:“让时谌身边的首席保镖帮我跑腿,是不是不太好?” 这两天知道时谌的身份后,聂嘉就明白数据中时老小儿子的数据被时谌篡改了,原本时谌只是个小商人,也没有妈妈,被时谌一通瞎改,倒的确省去了聂嘉很多事。 他不用为时谌的人身安全担心,也不用担心时谌会面对时家的施压,聂嘉所需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完成原主的心愿,消除积累下来的犯罪人格数值,他把能想到的麻烦都为聂嘉摒除了,只希望他能早日从审判庭的桎梏中脱身。 叶樱出声打断了聂嘉回味时谌的温柔,“确保您想做的事情万无一失,是老板给我的命令,您不必挂在心上。” 聂嘉拗不过她,随她去了,自己也回房间写歌去了。 叶樱刚离开没多久,这边十里就把照片从狗仔电脑里给偷了过来,直接扔到了网上,甚至让世嘉传媒的宣传部门给好好添了把火。 聂嘉还是很有号召力的,他成名早,长相又耀眼,才华横溢,种种因素结合在一起哪怕是个幕后导演不像艺人那边经常露面,也迅速聚集起了超高的人气。尽管因为之前为了还债随便拍的几部烂片让他的人气大不如前,但像这种瓜,广大网友们还是很愿意吃的。 聂嘉的名字很快就被顶上了热搜,一点进去,全是他和时谌亲密的合照。 聂嘉大半夜跟一个陌生男人手牵手压马路,还要命的亲在了一起,性取向一经曝光,网络上立刻就炸了! 短时间内引起了全网刷屏,虽然有无数的黑粉在蹦跶,但原主路人缘十分好,还是善意的吃瓜群众和粉丝比较多,评论区全是一片欢天喜地。 “啊啊啊啊我聂皇恋爱了啊!我要告诉我妈妈,我男朋友有男朋友了!” “虽然当事人还没回应,但是聂聂的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啊,他一定特别特别喜欢那个人,真好。” “明明是大晚上,可我聂皇看起来好像在发光一样!他真好看啊啊啊啊啊!!!!!” “身为聂皇的女友颜粉,给聂皇男朋友的颜值也跪了。他们真般配啊qaq女友粉流着泪发出了认输的哭声。” 这件事引爆网络的时候时谌还不知情,正在和刚升了师长的旧友白路喝茶叙旧。白路来秦城开会,知道时谌也在秦城,就约了他过来,这还没聊多久呢,两人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粗重的吸气声。 时谌和白路转头,就看到白路的妹妹瞪大了眼睛看着时谌,喘不过气般猛得倒抽了一口。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给我爱人准备晚餐,你开完会再到我那去坐坐吧。”时谌站起来扣上西装的扣子,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些凶戾。 “谁啊这么能耐,让你亲自下厨。”白路调侃了一句。 白路送他出去,刚回来就被自己妹妹逮住了,“哥哥哥哥哥哥!他是谁啊?!” “啧,你哥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啊,别瞎问。”白路呼了妹妹一巴掌,走了。 她哥刚刚升了师长,不给问,也就是说身份也跟他哥差不多一样敏感呗? 啧啧啧…… “那我发个朋友圈总行吧!”妹妹朝哥哥的背影大喊。 聂嘉的名字还挂在热搜的时候,一条朋友圈“偶遇聂皇男朋友”的截图也被顶了上来。 【我哥跟聂皇男朋友认识啊!刚刚敲近距离看到了,聂皇男朋友本人比照片上还要帅啊!】随之附加的还有一张清晰的照片,正是时谌毫无表情的侧颜,清晰,锋利,有种不动声色的威慑。 截图里的朋友圈里还有照片主人和朋友的留言对话。 “我他妈怎么这么幸运!真的是聂皇男朋友吗!”“是真的啊,本人敲帅!声音好听死了!” “啊我明明是聂皇的女友粉,对不起聂皇,我对你的男朋友心动了。”“死心吧,他可是说要回去给我聂皇做晚饭呢!还喊我聂皇爱人呢!”“我操,更心动了,快让白哥给我介绍!” 网络上顿时好奇起聂嘉的男朋友究竟是何许人也,可是平时总是能爆出惊天猛料的狗仔营销号们,此时就和哑巴了一样,什么都扒不出来。 但这并不妨碍吃瓜群众们的热情,依旧讨论得热火朝天,向两位颜值大佬低头。 回去的路上时谌终于了解到了经过,对此聂嘉的举动无奈笑了笑,随便十里在网络上折腾了。 路人和粉丝对此喜闻乐见,秦城上流社会的二代们可谓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他妈是聂嘉吧?这聂嘉胆子挺肥啊,背着林昊然跟别人搞在一起就罢了,还被爆出来了,这是不想活了吧。 短短一个下午,有关聂嘉的新闻铺天盖地,林昊然想不知道都难。 他卧在病床上紧紧摁着手机,眼神像刀子一样死死盯着屏幕里两人吻在一起的照片,心里瞬间像被捅了一样全是痛苦不堪的血洞。林昊然不是个瞎子,他比谁都能看得出来,照片里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旖旎的气氛。 那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亲吻,所有相互喜欢的人们都会做的一件事。 “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抢走。”林昊然咬着牙,狠狠一把砸了手机,掀开被子就冲出了病房。 第99章 爱是一道绿光 被时艺媛留在病房看顾林昊然的几个保镖反应过来的时候, 林昊然已经把病房的门给摔上了,他们不敢耽搁连忙追了出去。 林昊然以前是心里有气,还有些许无助。他一直狷狂惯了, 哪怕是他的亲兄弟林羡在惹恼了他后, 他都可以杀伐决断地敲断他一条腿。可如今换成了聂嘉,他慌了,上次找上门去根本就没得及跟聂嘉好好说上两句话就让他被时谌带走了, 聂嘉的态度何止是冷淡, 简直是欲将他杀之而后快! 那是曾经被他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的人,也是曾经被他随意践踏侮辱的人。 林昊然难以否认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对聂嘉的爱, 他一直胜券在握,无论这几年两人的关系如何变换,聂嘉都被他牢牢攥在手心中。 可如今,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 在全网都认为他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时刻,林昊然终于意识到聂嘉彻底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应该在上一次,就不管不顾地把聂嘉带走关起来!!! 他生气也好打骂也好都没关系,他会好好珍惜疼爱他,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就总有放下戒备看见自己真心的那一天。他们会回到过去,聂嘉也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林昊然抱着哪怕直接枪杀了时谌也在所不惜, 一定要把聂嘉带走的决心再次来到了时谌的公寓。 也是他幸运,时谌和白路叙旧去了,叶樱帮聂嘉跑腿去了, 十里忙着在网络上推波助澜,保镖团其他人都在老太太那边守着,公寓里此时就只有聂嘉在。 聂嘉不想花钱买版权,配乐这块就自己亲自操刀了,正忙着,忽然听见了开门声音。 他抬起头,就看到林昊然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直接推门进来了,神色阴郁得有些可怕。随后,几名保镖也涌了进来站在林昊然身后,是杀人,还是绑架,就等着他一声令下。 正常人见到这种情况,必定要吓得心惊肉跳。 聂嘉却只是皱起长眉,不悦地放下了手中的笔,“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他捏了捏拳头,骨节咔地一响,充满恶意地勾唇:“正好时谌不在,我看今天谁还能救你!” 不过刹那后聂嘉忽然想起了卧病在床的老太太,又忍下了心里的火气。 “聂嘉,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走,一个是我杀了时谌然后跟我走。”林昊然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充满勃发怒气的双眼,他眼里全是血丝,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随便一个动作都有可能彻底惹恼他,被他吞吃入腹。 前两句聂嘉就当个冷笑话听了,最后一句话音刚落,聂嘉心里刚忍下来的火气噌得就炸了。 “你和时艺媛两人,在我面前动辄提起时谌,是不是真觉得我脾气好?”聂嘉摁着桌子站起来,他手里攥着笔,眼瞳冰冷地望着林昊然,携着一身毫不掩饰的杀气向他走去,手里的笔仿佛是把刀。 保镖都是在血里打过滚的人,不用看,光是凭着生物的本能,在这一瞬间都纷纷有种想逃命的冲动。 林昊然却仿若无察,往前跨了一步吼道:“和我回去,一切我都可以解释给你听!我不相信你已经不爱我了!你想报复我之前对你的所作所为,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捅我两刀,别用这样的方式,我根本不会相信的!” 聂嘉脚步一顿,那身杀气溃散了。 他冲林昊然微微一笑,“我当然不是已经不爱你了。” 林昊然眼中露出星点迷茫的希望。 紧接着,聂嘉冷漠道:“而是,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我爱的人只有时谌,对于你,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来找我,让我糟心。” “你骗我。”林昊然眼眸漆黑,盛着一汪茫然的痛苦,“我不相信,跟我走!” 他冲聂嘉咆哮,一把握住聂嘉的手腕想将他强行带走,未等聂嘉有反应,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别碰他。” 众人转头,只见时谌推门进来,目光像带着毛边的刀子一样,狠狠从林昊然脸上刮过。 聂嘉面无表情,猛地甩开了林昊然的手。 时谌环视一圈发现叶樱不在,便走到聂嘉身边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揉捏,低声问:“我回来晚了吗?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聂嘉被他摸了两下头,负面情绪顿时少了些。 林昊然看着他们耳鬓厮磨的这一幕,有种魂魄都被打散了的痛苦。原本他看到照片的时候就恨不得一枪杀了时谌,把聂嘉从他身边抢走,关起来,除了自己谁也看不见!如今他们就在自己眼前亲热,除了愤怒,林昊然竟是有些想落泪。 他能分辨清楚聂嘉眼里的温柔,他没有骗自己,聂嘉是真的爱着时谌。 骗他的,只有他自己。 “时谌,你胆子够大,敢撬我的墙角。”林昊然冷笑了一声。 “嘉嘉不是你的墙角。”时谌漠然道。 “你少在我面前得意,我不会让步的,今天我一定要带走聂嘉,我看你有什么本事跟我抢!”林昊然咬牙切齿。 聂嘉爱着谁,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是属于自己的,谁也别想跟他抢! “抢?我没有和你抢。”时谌微微虚了一下眼眸,握着聂嘉的手,力道温柔又有种不容置喙的强硬,“嘉嘉是人不是货物,抢什么?和我在一起是他的选择,他爱我,是因为我有他喜爱的样子,他自然会留在我身边,这是我的荣幸。如果嘉嘉今天愿意和你走我也绝不拦着,哪怕再舍不得再心痛,我都会尊重他的决定。” “聂嘉直到现在都还是我的人!他是我的!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你只是个无耻的第三者!”林昊然怒吼着。 一句话瞬间让聂嘉起了杀心,要不是时谌还握着他的手,聂嘉只怕已经扼断林昊然的喉咙了! “怎么你觉得,你们之间是被我破坏了吗?”时谌笑起来,没有聂嘉那么凶顽,却有种浑然天成的杀气腾腾,“嘉嘉离开你是因为他不爱你,他并不依附于你,他不是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没有思想的物品,谁想拿就可以拿走。这一切都是他的自主选择,你但凡愿意尊重他,也许我真的就没机会了。” 聂嘉不满地看了时谌一眼,小声地补充道:“不是的,你可以拿走。” 时谌失笑地在他脑门弹了一下。 林昊然根本就听不进去,怒道:“说得好听,尊重?你连聂嘉都保护不了,谈什么尊重?”他神色一沉,挥手道:“带聂嘉走。” 竟是要明抢,不愧是黑道太子爷,视法纪如无物。 不等时谌动手,聂嘉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你外公派佘匀来杀我?” 话音刚落,林昊然霍地瞪圆了眼睛,保镖们也不敢置喙纷纷愣住了。 “如果没有时谌,也许我已经被佘匀活埋了。你外公和你妈都对我有杀心,你今天非要把我带走,能保证我活得过今晚吗?”聂嘉眼瞳冷漠地逼问。 这番话林昊然始料未及,他口干舌燥地看着聂嘉,像是被人往脸上狠狠扇了两耳光,“外公根本就不知道你……不可能……” “我打断了你的手,你不说你外公就不知道了?你现在还没拿到时家的大权,根本就不敢得罪你外公。就跟六年前,你不敢得罪你妈一样。林昊然,已经六年了,你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万事只顾着自己,你都没有保护我的能力还非要拉着我往刀子上撞。你觉得你为了爱我在跟全世界对抗是吗?少跪在地上自我感动了。”聂嘉毫不留情地抨击道:“你只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孬种而已。” “你……”林昊然的声音有些异样,停顿了许久,才咬着牙道:“还是要和我走。” 聂嘉放弃跟他争执了,他将手里的笔递给了时谌,然后推开一名挡路的保镖走出去按下了电梯。 在电梯上来后,接着…… 林昊然追着出来解释:“聂嘉,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相信我,我可以保护好你……唔!” 接着聂嘉上前一步,狠狠一拳殴在了林昊然胃部。这个地方富含神经,聂嘉又没留余力,一拳下去林昊然立刻就白了脸趴在了聂嘉的肩上。聂嘉根本不给林昊然喘口气的机会,一手掐着他的后颈像拖一只狗一样,摁着林昊然就将他扔进了电梯里。 “别走聂嘉,聂嘉……”林昊然捂着痛到抽搐的胃,根本就直不起腰,祈求般喃着他的名字想去拉他的手。 可聂嘉根本就不是原主,他不是不念旧情的人,而是他对林昊然根本就没有旧情。 在林昊然拽住他的袖子的瞬间,聂嘉回身抓着他的头发往自己膝盖上一磕,林昊然直接应声倒地。 聂嘉走出电梯,刚好电梯门也关上了,带着林昊然直坠。 聂嘉这一套动作,霸气侧漏,行云流水。林昊然随行的保镖根本就没来得及阻止,也压根没想到聂嘉能有这种反应,顿时站在走廊里面如酱色。 “你们是想自己走下去,还是被我扔下去?”聂嘉面色不善,“回去转告林昊然或者那个老头子,再敢来打扰我,我就屠了时家老宅!” 保镖顿时不敢多待,赶忙冲进楼梯去追自己孙少爷了。 时谌靠在门框上望着聂嘉轻笑:“怪我,咱们换个地方住。” 第100章 爱是一道绿光 “不用, ”聂嘉拍拍手,“凭什么我们搬家。以后来一次我打一次,我看他命能有多硬。” 时谌笑着将聂嘉牵过来, 咔哒将门关上。 两人刚进门就听见聂嘉的手机铃声在持续不断的作响, 时谌系上围裙进了厨房,聂嘉接起电话,里面立刻传来一道苍老且充满震怒的质问声。 “我不管你是谁, 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确凿的证据你究竟有没有?” 这声音大得很,聂嘉压根就没开扬声, 不远处的时谌都听见了。 “我当然有。”聂嘉走到时谌身边,像以前一样靠在他肩上看着他做饭的温柔模样。 对面安静了一刹那,随后那道声音里的愤怒稍微褪去了一些,变得沉着稳重起来, “我现在立刻派人去找你,而你,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你会为你的识趣得到丰厚的回报。” “我不需要回报,只希望你暂时能按下不表,现在不是时候。”聂嘉漠然道。 “不可能。”电话里的声音多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强势来。 聂嘉神色稍变,目露不悦:“温老太太, 我希望你搞清楚一件事。我不是在求你,而是在通知你,如果你不识趣非要来打扰我, 坏我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现在就拿着现有的证据去报案吧,动用你们温家所有的势力,看看没有我帮你,你能不能把时艺媛拉下马。” 那边传来钝重的喘气声,思虑许久最终还是妥协了,“需要多久?” “不超过一年。”聂嘉漠然道。 “不行!”温老太太立刻道:“太久了!” “二十多年你都无知无觉,现在一年就等不了了?”聂嘉嗤笑一声,“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不等温老太太应话聂嘉就摁断了电话,谁敢这么跟这位老太太甩脸色啊,当即温家的其他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小子太狂了!”温青林一巴掌砸在沙发扶手上。 叶樱站在温老太太身后,漠然瞥了一眼温青林,眼神颇有些不屑。 “他狂有狂的资本。”温老太太的小儿子温远风出声打断自己表哥的话,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了叶樱的身上,轻笑一声道:“叶小姐,请您回去转告聂先生,只要他手里真的有充足的证据,多长时间我们都等。” 叶樱勾唇一笑,看着这位识趣的年轻市长,微笑道:“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叶樱走后客厅里的温家一众顿时交头接耳起来,温老太太面色晦暗,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温青林道:“那小子就是商人,唯一的仰仗也就是林昊然,老太太您跟他忍这口气干什么?他手里有什么,我都让他给您吐出来!” “放屁。”温老太太将将喘匀气息,神色不悦地看了温青林一眼。 温青林顿时怂了,不敢再出声。 “刚才的那个女人来头不小,能让她来干这种跑腿的活,聂嘉和时谌的关系没那么简单。”温远风慢条斯理道:“时谌这人一得罪就完了,妈,既然聂嘉是站在时谌那边的,肯定也见不得时家能有多好,他让我们等就等吧,总不可能诓我们。温家没得罪过他,更没得罪过时谌,他没有动机。” 温老太太缓缓点了点头:“我听说时家的老太太要撑不住了?” “是啊,除了政府这边秦城谁也不知道时谌的身份,您说时谌这样的身份地位,天天让他爸他姐瞧不起,图什么呢,不就希望他母亲能走得舒心点么。”温远风道。 温老太太沉默了下来,她看着自己尾指一枚有些旧了的素圈,微微有些红了眼眶。 “那就等着吧。” ———————————— 公寓里,时谌有些诧异,笑着在聂嘉脑袋上揉了一把,问道:“我说叶樱怎么不在,原来给你跑腿去了。你找温家的老太太做什么?” “打蛇要打七寸啊。”聂嘉把手机放在一边,抱着时谌的后腰伏在他身上,亲昵地蹭了蹭。 时谌任由他抱着,拖着他在厨房动来动去,“时艺媛的七寸……在哪?”时谌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林昊然了,可实际上林昊然也并不算太够格。 他姐姐时艺媛其实跟他爸一样,孩子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个工具而已。合心意了自然疼着宠着,不合心意了就能迅速果断的放弃。比如林羡,比如时谌自己。 “你知道时艺媛年轻的时候杀过人吧,你猜杀了谁?”聂嘉说。 “温老太太的女儿?”时谌诧异道。 对于时家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时谌知道的并不多,他不感兴趣,自然也没人会拿这些小事去烦他。只是温家是政圏的,二十多年前死了女儿,这事多多少少白路也跟他提过。 听说温晴是意外病故的,如果真是时艺媛杀的,也难怪温老太太会迫不及待地直接把电话打到聂嘉这边来求证。 可时谌猜完,聂嘉却神神秘秘地摇了摇头,否认了。 “温晴的确是病故的,况且二十多年前温家虽然不如现在权势大,但时家也一样,时艺媛敢杀温晴么?”聂嘉跳到时谌背上趴着,伸手捏了一根胡萝卜丝嚼了嚼。 时谌刚要说话,外面忽然砰地一声,叶樱着急忙慌地踹开门冲了进来,看到厨房里的两人后迟钝地呆了呆,尴尬道:“我看门锁好像被砸坏了……” “林昊然砸的,没事儿,找人换个锁吧。”聂嘉跳下来道。 叶樱哎了一声,看都不敢看时谌的脸色,赶紧溜出去找物业换锁了。 且说林昊然被聂嘉在电梯里磕晕过去后就被保镖们送去了医院,这断了的胳膊还没好,鼻梁骨又断了。好在醒来的快,没有让保镖把这件事告诉时艺媛。 他还在为聂嘉担心,要是时艺媛知道聂嘉又把他给送进医院了,估计能拎着枪上门直接把聂嘉给崩了。 网络上有关聂嘉和时谌的消息依然铺天盖地,林昊然的手机也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响,多是秦城的二代们,调侃他头上那顶绿帽子,却不想真的触怒了林昊然,又一次把手机给砸了。 就这么被聂嘉赶出来,没能好好说几句话,林昊然固然不甘心。 可这次别说再次破门而入,林昊然甚至连大堂都没能进去,直接被一个穿着黑短袖的娃娃脸青年给拦在了外面。 “我出现的地方,就是聂先生的视线边缘,你别想再靠近他一步。”十里恶声恶气地警告,但那张娃娃脸实在显得年少柔软,反而有种假装老成的可爱。 一言不合就动手,却连娃娃脸的一根头发都没碰到,带来的保镖却全趴下了。 林昊然别说想带走聂嘉了,现在是真的连接近都已经是痴心妄想,连看他一眼都难。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的,带多少人,给时谌的公司多少刁难,都无济于事。 他有心无力,随便往什么地方瞄一眼,全是聂嘉和时谌在一起的身影。他们牵着手,亲昵地接吻,出现在屏幕里,以及他的梦里。 秦怀脑震荡好了,脖子也活动自如了,他跟费婴来找林昊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倒不是两人故意挑了这么个时间来打扰人睡觉,而是这半月来林昊然杳无音讯,一个电话都没跟他们这些朋友联系,去他常住的公寓和不常住的别墅甚至是时家老宅都找不到人,费尽周折才得知林昊然所在的公寓,这才在半夜找上门来。 一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随后便是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昊然?”费婴摸了半天没摸到灯,只好在黑暗里踢着一地的酒瓶子往前瞎走。 秦怀冷着脸跟在费婴后面,两人走到客厅终于在阳台发现了坐在藤椅上酗酒的林昊然。费婴让地上的酒瓶给绊了一下,被秦怀一把拉了起来才没摔下去。 “林昊然,你在干什么?”秦怀走过去,眼神跟刀子一样往林浩然身上捅。 林昊然压根没什么反应,依旧拎着酒瓶往嘴里灌,被秦怀一巴掌拍飞,咔嚓摔在地上溅了一片酒液。 “嘿你们别打架呀!”费婴急了,跳来跳去地找灯,终于摸到了一盏落地灯的开关啪地摁开,黑暗里的一切都跳进了光线中。 室内一地空酒瓶,红的白的都有,林昊然赤着脚胡子拉碴地靠在藤椅上,眼睛不适突然而至的光线眯了眯,却不舍得闭上,仍旧隔着窗户看着远处的公寓楼。 “昊然,你干嘛呢?”费婴急了,“你喝这么多会酒精中毒的!秦怀快快,帮我一起拉他去医院。” “帮什么帮,他自己没长腿吗?”秦怀冷冰冰地吼了费婴一句,又看着林昊然,满目火气:“林昊然,你可真行,让我爸白等你一天,你牛逼啊,失个恋跟我秦家的合同都不签了,跟个丧家之犬一样,我看你怎么跟你外公交代!” 秦家的这份合同时老跟时艺媛已经督促林昊然小半年了,耳提面命地让他谨慎对待,务必让秦家点头,林昊然也的确想签成,没想到关键时刻掉链子,他被聂嘉伤了心,连续几日借酒消愁把这事儿给忘了。 此时被秦怀一吼,林昊然才想起来,却也不在乎了,还看着对面出神。 “昊然,你看什么呢?”费婴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林昊然一开口就是一把子沙哑的嗓音:“他的灯还亮着,他还没睡,他最近总是熬到深夜才睡,公司一定很忙。” 费婴噎了一下,当然知道林昊然在说谁。 秦怀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他在忙公司的事情,说不定正跟你舅舅在床上翻云覆雨呢!” 林昊然目光徒然腥红,瞪着秦怀,“你闭嘴。” “为了个聂嘉,你他妈连我爸的鸽子都敢放,这就算了,你他妈知不知道时家有多少人盯着你现在这个位子呢,你他妈跟我们不一样,你不姓时你知道吗!”秦怀暴起怒吼。 “我爱他……”林昊然忽然摁着自己额头,连日的绝望和压抑甚至让他此时都带上了一丝哭腔,“我爱他,我后悔了……我从不知道原来我这么爱他……” 秦怀眉心抽动。 费婴讷讷道:“你早干嘛了。” 第101章 爱是一道绿光 林昊然不过就是这几年才来秦城发展, 也是来秦城之后才和秦怀费婴相识相交,所以秦怀和费婴并不知道六年前林昊然跟聂嘉还有那么一段。 他们认识聂嘉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林昊然身边的小宠物了。 也没见林昊然平时有多爱惜他, 秦城一些二代们动辄调戏他, 林昊然视若无睹这就算了,平时林昊然对他也是毫无温柔可言。 费婴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次他们朋友之间聚会, 有刚回国的朋友听说林昊然养了个宠物, 长得那是出奇得好看,非让林昊然给叫出来看看。林昊然给面子真一个电话把聂嘉叫来了, 结果没见过的一看,这人还真是好看得出奇,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跟俩金灿灿的宝石似的, 瞬间就把身边的当红影星给比进了泥里。 有人胆子大,想跟林昊然借去玩两天,林昊然也不表态,聂嘉就被一把拉别人怀里了。 一群人轮着给他灌酒,聂嘉不喝,还泼了某个二代一脸红酒,当即触怒了这群二代被噼啪赏了顿耳光, 那个时候林昊然依旧没吭声,甚至还在笑,看着聂嘉被人欺负他反而显得尤为开心。 还有一次也是大家伙出来聚, 林昊然喝多了,当众把聂嘉摁在沙发上想扒他的衣服,聂嘉羞愤挣扎甩了林昊然一个耳光,结果被林昊然一脚踹得当场吐了血,送医院一检查已经是胃出血了。 现在聂嘉离开他了,这人又口口声声爱来爱去的,爱什么呀。 费婴摇了摇头,觉得林昊然没救了。像他们这种权势二代,生来拥有一切,就是没有爱情。婚姻是他们打从出生起就被安排好的定局,要是不服,就扒了自己这身权势,可谁舍得呢。 “你爱他就去把他抢回来!等你当了时家的家主,你想要谁得不到!?”秦怀一把将林昊然从藤椅上拉起来,拖着就往浴室走,把林昊然的脑袋摁在洗手台就拧开了水龙头,浇了他一头一脸的冷水。 “清醒了吗?醒了就跟我去找我爸,跟我爸赔礼道歉去。我帮你求情,你今天要是不把合同拿回去,明天指不定时老就重新提拔个新继承人了!”秦怀松开了剧烈挣扎的林昊然,冷着脸站在一边看着他。 “老子没兴趣!”林昊然撸了一把脸上的水,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看向秦怀,“我能不能继承时家,你这么着急上火干什么?时家要是换了个继承人,你这位秦氏大公子也不好过,少摆出这副‘为你好’的嘴脸。” 秦怀哑了,他看面无表情地了林昊然一会,一言不发地抬脚离开了,走的悄无声息连门都没有摔。 费婴瞅着林昊然,有些不满,“林昊然,咱们三个认识虽然不久,但我跟秦怀也从没把你当成利益使然的社交对象。聂嘉喜欢你的时候你不把他当回事,他现在走了,你又口口声声说爱他了。秦怀一直把你当朋友,时家和秦家这么多年的交情,就算你不是时家的继承人他也没什么不好过的,他希望你能拿到时家的继承权就是因为咱们是朋友。你就这么喜欢把别人的好意当成驴肝肺吗?” “你给我滚。”林昊然压低了声音,似乎在隐忍着火气。 费婴也生气了,转脸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停下来,提醒他道:“你躲在这里半个月不知道外面变天了,秦怀他爷爷回来了,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也跟着秦怀的后脚走了。 林昊然重重喘了口气,他醉得头重脚轻,扶着墙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站在客厅里的佘匀。 “时老命我来带您回去,孙少爷。” 林昊然还没醒酒,就被佘匀给带回了时家老宅。他一身酒气地往时老面前一站,顿时惹得时老呼吸粗重,气得火冒三丈。林昊然办事不利丢了一笔重要生意,又一身酒气地回来,时老简直想一枪把他给崩了。 “你让秦家家主枯等你一整天,我时一鸣都没这么大的面子!”时老怒急攻心,手杖直接照着林昊然的膝弯砸了下去。 林昊然登时跪下,却面无表情道:“时家势大,财力雄厚,但底子不干净,秦家的这份合同里包含了政府的红头文件,他根本就不可能跟我签这份合同,这笔生意本来就拿不到手。” “这就是你晾了秦家家主一天的理由是吗!拿不拿得到另说,你这个态度让我这张老脸以后怎么见秦家的人!”时老气得直咳嗽。 “爸,事已至此您先消消气。”时艺媛赶紧扶时老坐下,她到底有些心疼儿子,但知道事出有因,言语里便有意无意地想推卸责任,把时老的注意力转移到聂嘉身上:“昊然年轻,心里装着人您也知道,昊然受他影响这么严重,您还不管管呀?” 林昊然倏地睁大双眼看着时艺媛。 时老若有所思地看向佘匀,“我不是吩咐你,把那小子解决掉吗?” “外公……”林昊然刚想说话,被时艺媛狠狠瞪了一眼。 佘匀站在一旁点头道:“是,但一直以来都没有下手的机会,他身边有人,人数虽少但身手比我强,一时半会我也没办法。” “他身边哪来的人?”时老目色阴沉,这么多年他还就没见过佘匀想杀还杀不了的人。 “时谌身边的那个秘书叶樱本来是个雇佣兵,也不知道时谌用什么法子留下的。”时艺媛低声道:“一般的佣兵就算了,但叶樱这个人爸爸您是知道的。前俄总统在海牙法庭受审的时候,就是被她当庭射杀,事后还能全身而退,这个人不容小觑。” “她受雇于时谌?”时老知道这么回事,却没想到这个人是叶樱。是叶樱倒没什么,但出现在他儿子身边充当个随行秘书,这就有些不大对了。 “是的,我也去查了时谌在海外的全部资产,拢共不过三四百万,这个数甚至支付不起像叶樱这种级别的佣兵一年薪水,而叶樱跟在时谌身边已经很多年了……”时艺媛欲言又止。 时老倏地一愣:“叶樱跟在时谌身边不是已经十多年了吗!前俄总统八年前被射杀,当时叶樱已经是时谌的秘书了,怎么,他一个小商人跟前俄总统能有什么怨,还嚣张到在海牙法庭杀人?!” 时艺媛和林昊然这个时候才猛地惊醒,是啊,时谌能有多大的本事和前俄总统扯上关系…… 可时艺媛派人查得仔仔细细,时谌在国外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看的。 那事情就只有两个可能了,要么是叶樱跟前俄总统有私仇,要么就是时谌这人深不可测到可怕的地步。 时艺媛偏向于相信前者,时老恐怕也是。时谌大学起就去了国外,之后就一直在国外发展,期间时家并没有给过他任何资金和资源上的帮助,他白手起家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年内就有如此势力。 而叶樱,一个前佣兵,跟谁有私仇都不奇怪。 “寿宴的时候把时谌叫回来。”时老阴沉着脸开口。 “是。”时艺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林昊然也有些后颈发凉。 书房里一片沉寂的时候,管家忽然敲门进来道:“老爷,孙少爷林羡带着小小姐来了。” 时艺媛有些不悦地皱眉,“他来干什么?” 管家道:“说是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老爷。” “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他滚。”林昊然低声斥道。 管家站着没动,时老看了看跪着的林昊然,眼里的不悦并不比时艺媛少,似乎要故意让林昊然难堪张长记性,时老气息沉稳道:“让他进来吧。” 林昊然长眉一拧,憋屈地继续跪着。 没多久,脚步微跛的林羡就领着四五岁的小女孩进了书房。 “外曾祖父。”露露进了房间谁都没问,就独独亲昵又乖巧的喊了时老一声。 时老舒心了些,对露露招招手:“露露也来了。” “外公。”林羡进了书房目不斜视,站到了林昊然身边。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时老低头跟露露玩,也没去看林羡。 “我来给您送秦家的合同,上头秦云虎老爷子已经签了字,您过目一遍要是觉得没什么不妥,签完您名字合同就可以生效了。”林羡说完,林昊然和时艺媛都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看着林羡。 时老也是一惊,抬手,林羡连忙把手里的文件奉上去。 时老跟秦家的老爷子打交道多年,对他的签名再熟悉不过,翻开文件一看,果然是秦云虎的签名。 不是秦家现任家主,而是秦云虎老爷子……这签名可比秦怀他爸的签名含金量高多了。 林昊然怒道:“不可能!” 时老撇他一眼:“闭嘴。” 林昊然登时像吞了针一样,憋屈地继续跪着。 “你怎么会忽然来秦城?”时艺媛惊疑不定地看着林羡。 “我听说外婆醒了,就特意带露露过来看看外婆,没想到在飞机上遇到了秦老爷子就聊起来了。”林羡看着时老笑道:“秦老爷子也是看在外公的面子上才给我的这份合同,老爷子说和时家来往多年,信得过外公。” 时老淡淡一笑,心里掂量着林羡这话里有几分真,可不管怎么说,这合同林羡还真就拿回来了,甚至秦云虎还提前签了字,说他是信任时家还是林羡有本事呢? “露露过来。”林羡跟露露招招手,牵着她对时老道:“太晚了,我先带露露回去不打扰您休息了,明天再带露露看望外婆,然后就回夏城了。” 林羡说完刚要抬脚离开,时老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我也很久没见到露露了,留到我过寿那天吧。管家,去给孙少爷和小小姐收拾两间客房出来。” “是的老爷。”管家应声而去。 “那我先带露露去睡觉了。”林羡抱起露露,面上一直带着谦逊的微笑,左脚微跛地跟着管家离开了。 时艺媛和林昊然面色难堪,尤其是林昊然,跪在地上只觉得林羡的余光都化成了巴掌,全照着他脸上呼。 第102章 爱是一道绿光 时老把这份合同往桌子上一撂, 漠然看着林昊然,声音平板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爸……” 时艺媛想说点什么,被时老一瞪, “没让你说话。” “他林羡有本事能拿到秦老爷子的签名, 我没什么好说的。”林昊然眉宇间爬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火气,口气颇有些不耐烦道:“既然这件事了了,您没别的事, 那我就回去了。” “林昊然, 你是翅膀硬了,跟你外公都敢这么说话?!”时艺媛站在光影的交界处, 看着林昊然的眼神充满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时老倒是没说话,林昊然从地上站起来,面上无悲无喜的说了一句,“外公, 聂嘉的事您以后就别插手了,他是我的私事,我会处理好的。” “你会吗?”时老问。 林昊然微微低下头,“给我点时间,我会的。” “你的机会可不像时间那么多。”时老似是疲惫了,淡淡挥了挥手,“都出去吧。” 林昊然心中微动, 应声出去了。 时艺媛蹙眉道:“爸,时谌的身份还没弄明白,你明知道这聂嘉一时半会动不得, 您什么意思啊?” 时老坐回去将合同摊开,佘匀连忙将签字笔递给他,时老在合同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淡淡道:“你不是也瞧见了,时家的继承人多得是,你也不是只有林昊然这一个儿子。” 时艺媛立刻反驳道:“林羡不成气候,心思手段都比不上昊然,更何况,您要是就这么放弃了昊然,我对他这么久以来的悉心栽培岂不是都白费了!” 时老隔着桌子把合同扔在时艺媛,“你自己看,秦云虎的签名是这么容易能拿到的吗?六年前要不是你们从中掣肘,林昊然早就被林羡踢出董事会了。六年前都办不好的事情,他现在还是办不好,没有你们夫妻俩的鼎力支持,现在断了一条腿的就是林昊然!” 时艺媛咬了咬牙,颇为不服,“林羡心思不正,他是我的孩子,您见都没见过他几次,您根本就不了解他!” “你闭嘴!”时老忽然砰地一巴掌砸在桌上,怒视着时艺媛,“你从小就没让我失望过,现在连止损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了吗!” “爸!” 时艺媛正欲争执,时老却不愿意听了。 “林昊然要是有你小时候一半的狠劲儿,我如今也不至于要重新审视他。”时老摆摆手,赶时艺媛出去。 时艺媛无话可说,林昊然这次的确是错得离谱,为了一点拿不上台面的私情,消愁酗酒,无视秦家的家主,时老失望是一回事,偏偏忽然又冒出个林羡把事办妥了……时艺媛扪心自问,要不是因为林昊然是她儿子,她也掺了些私心,在这件事情上她根本不会为林昊然说话。 不分轻重,不识好歹,不堪重任。 时艺媛重重叹了口气,她去了林昊然的房间,推门便看到他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连衣服都没脱,大概是醉得严重,梦呓中还在叫着聂嘉的名字。 “大小姐,时候已经不早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管家给林昊然盖上被子,转身对时艺媛劝道。 今天宅子里的气氛不好,管家不敢多言。时艺媛倚在门框上看着昏睡的林昊然,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时艺媛下楼去餐厅用早饭,进门便看到时老正抱着露露在腿上给她喂早餐,林羡就坐在一旁,挂着笑容默默吃早饭,偶尔跟时老搭个话。 时艺媛有点看不透她爸,时老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人,便是林昊然小时候也没得过露露这样被抱在腿上的疼爱,还是在他崭露头角后时老才关怀起他的外孙。 “妈,吃早饭。”林羡看时艺媛进来,将盘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露露看了时艺媛一会,乌黑圆润的大眼睛里有股不符合年龄的锐利沉稳,她还是像昨晚那样并不叫人,转而跟时老说:“外曾祖父,我要吃那个。” 时艺媛坐下,时老头也不抬地问道:“昊然呢?” “宿醉还没醒呢。”时艺媛面无表情地回道。 林羡很是识趣,时艺媛来了之后就匆匆吃了两口便站起来说要领着露露去看望老太太。 两人出去后,时艺媛食不知味地嚼着半根油条,“爸,您挺喜欢露露呀?” 时老这一生,亲情淡薄,不至于临老了忽然喜爱起小孩子来了。他最宠爱的一个也就是时艺媛,这个女儿杀伐决断,性情和自己如出一辙,一直让时老很骄傲。可惜半途嫁去了夏城,若是跟个普通人结婚就算了,偏偏是和夏城的富豪,如此一来时老才在这位子上又坐了二十多年。 他也不说那些虚的,笑道:“露露跟你小时候很像。” “哪像了。”时艺媛不悦地皱眉。她不喜欢自己的长子,也瞧不上儿媳,自然对露露也没什么好感。 “露露不喜欢你,从昨晚就没搭理过你一句,看到你就跟没看到一样,她才五岁,脾性就这么我行我素,随了谁呢。”时老失笑,“你小时候也这样。” 时艺媛心里恼火,顶了一句,“您可等不到她长大了。” 时老淡淡撇了她一眼,“你既然能意识到,就别继续叫林昊然让我失望。我悉心栽培你,你转脸嫁去了夏城。如今你悉心栽培林昊然,他也要为了情情爱爱至着偌大家业于不顾。我时一鸣需要求着你们来做我的继承人吗?” 时艺媛顿时哑了,理亏地闭上了嘴。 林羡领着露露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聂嘉和时谌今天也一大早过来了,林羡看到叶樱守在门口就知道两人来了,识趣地等在了外面。 老太太身体每况愈下,时常醒了没多久就又睡了。 时谌和聂嘉陪她说了会话,直到老太太睡着了才离开。 “舅舅,聂先生。”林羡看到时谌出来了,连忙问候了一声。 时谌微微蹙眉,这还在时家老宅呢,他并不想和林羡有什么交流,单手轻轻往下压了压,带着聂嘉离开了。 “舅爷再见。”露露冲两人的背影清脆的喊了一声。 聂嘉回过头,冲露露笑了笑。 “看林羡的反应,好像知道你是谁。”上了车聂嘉才开口问道。 叶樱驱车去片场,聂嘉今天要去剧组探班,看看韩曼妮的分镜。 时谌握着他的手温柔地摩挲着聂嘉的指尖,勾唇道:“他有点用,省得再让林昊然来烦扰你。” “他要是告诉时老了呢?”聂嘉说。 时谌一笑,“我问他想要地位还是钱,他说想要钱。” 到了剧组聂嘉就去找韩曼妮了,时谌闲来无事,拿了沈斯羽的男主角剧本随意翻看起来,这是聂嘉改完剧本后他头一次看,看得有些心里不舒服。 叶樱在剧组溜达了一会,被时谌叫过去订饮料,分发给全组人手一杯,说是聂总请客。 这小半个月来聂嘉和时谌的照片挂得全网都是,甚至还出了不少小条漫,明明都不知道时谌姓甚名谁,cp粉却是越来越多。 剧组不少小演员或者工作人员都在时谌的不远处扎堆激动的讨论拍照,时谌本人就坐在那儿,真人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和威慑远是抓拍的照片无法比拟的,那是浑然天成的上位者姿态。尽管这么久了狗仔都不给力没有扒出这人的身份,但只这么远远看上一眼,就能分辨出那超乎常人的气场。 这人的身份社会地位,绝不会比聂总低。 沈斯羽的剧本被时谌拿走了,他抱着助理拿来的饮料不住地去看时谌,不知在想什么,没多久就站起来朝时谌走去。 “有事儿吗?”叶樱挡在沈斯羽面前,笑眯眯的。 “我、我的剧本。”沈斯羽一开始没注意到叶樱,倏地被挡住,眼神有些慌。 “老板,您拿人剧本了?”叶樱扭头喊道。 时谌把剧本一合,跟扔飞镖似的猛地掷出去,神情有些凝重。 叶樱半空接过剧本,然后递给了沈斯羽,还赔笑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乱拿你的东西。” “没事。”沈斯羽一噎,红着脸走了。 叶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回到时谌身边啧了一声,“这人比照片上更像聂先生啊,不知道的以为亲兄弟呢。” “像吗?”时谌漠然道。 “像啊,再戴副浅金色美瞳,那简直能以假乱真了。”叶樱煞有其事道。 “像个屁。”时谌站起来去找聂嘉了。 叶樱撇嘴道:“您是在他还是骂聂先生啊。” 聂嘉带着时谌来剧组,引起不小的骚动,拍摄进度都耽误了。他也没留太久,跟韩曼妮讨论过分镜后就和时谌低声交谈着离开了剧组。 一众cp粉冲着他们的背影狂拍,聂总本来也就不介意,工作人员们就没节制,没多久聂嘉和时谌携手来剧组探班的高清图就又上了热搜。 林昊然本来就在密切关注聂嘉的一举一动,此时拿着手机看着两人被抓拍的照片,时谌揽着聂嘉的后腰低头和他相视,两人似乎是在说什么耳鬓厮磨的情话,聂嘉的耳朵有些红,看着时谌的眼神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情愫,热烈又直白,全心全意地爱着眼前的人。 评论区一片般配、超甜、狗粮等字眼。 林昊然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午饭都没吃就摔门出去了。 第103章 爱是一道绿光 韩曼妮的确有能力, 聂嘉探班过几次后就不再去剧组了,拍摄事宜都交给了韩曼妮和制片。他处理完配乐,又开始准备起后期事宜, 如不出什么意外, 再有半个月拍摄就结束了,聂嘉也会随之忙碌起来,直到处理完后期他都不会有什么空闲陪时谌。 或者说, 是他需要时谌的陪伴。 所以在此之前, 聂嘉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时谌身边,上哪都跟着。 时谌其实能稍微察觉出一些异样, 但让心爱的人时时刻刻黏着自己的甜蜜一时蒙蔽了,没去深想。 这夜聂嘉半夜心悸醒来,往旁边一摸,时谌不在, 连床铺都是凉的可见已经离开好一会了。 聂嘉下了床,脸鞋都没穿就走出了卧室。 所幸时谌并没有离开家,只是站在阳台讲一通越洋电话。聂嘉没仔细听他说什么,站在黑暗里,怔怔地看着时谌的背影。 过了许久时谌才结束这通电话,客厅没有开灯,但刚转身就察觉到了聂嘉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怎么起来了?”时谌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走到聂嘉身边,习惯性地捧着他颈侧低头同他说话,此时却摸了一手的冷汗。时谌心里猛地震颤一下, 抵着聂嘉的额头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聂嘉摇了摇头,声音平稳,听不出有什么异常,“没有,就是做了个噩梦,醒了又找不到你。” 他用力握着时谌的衣角,呼吸隐隐有些湍急。他其实并没有做噩梦,kk会在自己睡眠时安抚自己的潜意识,减少他的狂躁,再加上之前和恢复意识的时谌在一起了很久,聂嘉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 他也说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不安是怎么回事,就是半夜醒来察觉到时谌不在,立刻就出了一身冷汗。 时谌一把将聂嘉抱进怀里,亲亲摸摸了半天才发现聂嘉还赤着脚,便抱着他往旁边晃了晃,一起跌进沙发里。聂嘉被时谌护在怀里,窝在时谌和沙发靠背之间,被挤着,却安心了起来。 “现在几点了?”时谌看了一眼阳台,外头月光明亮,分辨不出时间,他蹭着聂嘉的鼻尖说:“正好醒了,要不要给你做个宵夜?” “不要,今天不想吃。”聂嘉还攥着时谌的衣角不撒手,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是心情不好还是在撒娇。 时谌见他也不想继续睡,便跟聂嘉窝在沙发上闲聊起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两人的长腿叠在一起,动情时会忍不住低头亲他一口。 “我之前重新看了剧本,为什么要改成这样?”时谌的下巴磕聂嘉脑袋上,将他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后心,跟哄孩子似的。 “什么样?”聂嘉说。 原主留下的剧本其实足够好了,但到底是原作者,作品里处处都透着他的希冀和对世界的美好期愿。聂嘉经手后,虽说是为了迫在眉睫的对赌协议,将剧本更商业化确保上映后可以回拢足够的资金,但多少也糅杂进了自己的感情。 而他糅杂进去的那些,充满了潮湿阴暗的凶戾,剧情上虽然更加饱满,却让人看着有些压抑。 “充满了,毫无意义的牺牲。”时谌说。 聂嘉沉默了一会道:“需要什么意义吗?我又不是在拍公益宣传片。” “如果是你是为了更加商业化,当然无所谓。”时谌抬着聂嘉的下巴和他对视,目光温柔极了,“我是担心这消极的世界观是属于你的。” 聂嘉仰着头看他,“可……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啊。生死有意义吗?世界各地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去,他们包括我们,都是组成世界的一份子,死去自然有新生,需要意义吗?” 时谌清楚了,剧本里消极得令人压抑的世界观,的确就聂嘉的。 “我们是世界的一份子,但并非相互之间毫无关联。”时谌执起聂嘉的手轻轻亲吻他的指尖,眸色郑重,像是在诉说自己的誓言,“就像你对别人来说只是个毫无紧要的陌生人,对我来说却比我的性命更重要。这世界并不是你眼里的世界,组成世界的是无数的我和你,而不是毫无意义的死去和新生。” 聂嘉不说话了,磨蹭半天才慢吞吞道:“你对我来说,也比我的性命重要。” 时谌直接被他气笑了,“没跟你比赛讲情话呢。” 聂嘉一个翻身趴到了时谌身上,重重亲了他一下,随后眼尾泛着些羞赧的潮红,轻声说着:“我爱你时谌,我会听你的话的。” 时谌心有所感,自己似乎是他荒芜的精神世界里唯一的支柱。 “你不需要听我的话,有些东西只有你自己能找回来。”时谌和聂嘉耳鬓厮磨地亲吻了一会,感觉到聂嘉心里的不安已经完全消退后,终于忍不住把人卷吧卷吧塞怀里,抱进了卧室,盖被被,睡觉觉。 翌日,聂嘉睡得迷瞪瞪时,接到了一个林昊然的电话。 “聂嘉,我很想你。”林昊然的声音沙哑消沉,明明是大清早,听起来却像是喝醉了。 聂嘉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听完就清醒了,“你哪来我的电话?” “我想见你,聂嘉,我真的很想你。”林昊然自说自话,听筒里传来他大喘气的声音,和伤心的哭腔,“我们只能这样了吗?聂嘉,我真的很爱你……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我不要林家也不要时家了,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如果你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爱我,现在我和时谌在一起很幸福,你应该替我高兴,你哭什么哭?”聂嘉冷酷无比,毫不留情地抨击道。 “你很幸福吗……是,你这么爱他,那么时谌也像你一样,坚定不移地爱你吗?”林昊然发出醉醺醺的笑声:“如果时谌有一天背叛了你,你会回到我身边吗?我这一次,一定会好好爱你的。” “不可能。”聂嘉漠然道。 “醒了?”时谌忽然穿着围裙进来,身上一股蛋奶的香味,不知道在做什么早餐。 “你做了蛋饼吗?”聂嘉望着他坐起身,裸在外面的肩颈上一片情事后的红痕。 时谌无奈地过去坐在他身边,笑道:“做了,你怎么这么爱吃蛋饼。晚上要喝酒,早上要吃蛋,养的这什么习惯。” “是你给我养出来啊。”聂嘉无奈道,前两次轮回时谌就天天给他准备睡前酒,早上做好早餐,一定有份蛋饼,现在还抱怨起来了。 时谌笑着摁着人后颈揽过来亲了一口,“醒了就起来吃早饭吧,腰还痛吗?过来给你揉揉。” 林昊然听着对面温柔亲昵的耳鬓厮磨,双目赤红,早已经是满眶愤怒又绝望的泪水。 没等聂嘉主动,他自己先摁断了通话。 一连几天聂嘉都没出门,时谌回国的时间本来就是为了陪自己家老太太,推了自己事务,在国内的时间很清闲,偶尔带聂嘉回去陪老太太说说话。 只是最近时艺媛和林昊然似乎都识趣了很多,没什么动静,也没主动过来给聂嘉添堵。 直到半月后叶樱拿着时老七十五大寿的宴会邀请函递到了时谌手上。 叶樱为此提前饿了一天,试礼服的时候十里忽然问道:“樱姐,现在有聂先生了,老板还会让你做女伴吗?” 叶樱懵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有聂先生在我试什么礼服啊。”说着把手里的晚礼服扔掉,一拍自己的腹肌豪爽道:“走,吃火锅去,饿死我了。” “往年你也会去吗?”当天晚上聂嘉站在时谌面前给他整理领带,随口问了一句。 “在国内的时候就去,不在就不会特意去。”时谌笑道。 叶樱穿着黑西裤白衬衫,站在旁边阴嗖嗖道:“是啊,去了转脸就一身疹子进医院了。” 聂嘉皱眉道:“他过寿还要带着自己的狗吗?” 叶樱口气不爽:“老板要是不去,他就不会带那条狗。” 时谌眼神淡漠地扫了叶樱一眼,叶樱便吊着白眼闭嘴了。 “没事儿,我这不带着我的特效药呢。”时谌笑着往聂嘉脑袋上揉了一把。 叶樱开车,到了老宅后两人先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知道今天丈夫过寿,脸上带了些红润的笑色,奈何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完全起不来,只能和时谌聂嘉聊了一会,便催促他们去会场,免得迟到了叫人笑话。 时谌和聂嘉走进宴会大厅的时候,宾客已经来了大半,都是名流,不仅限于秦城,可想而知时家在人脉和根基上有多深不可测。 “爸,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时谌领着聂嘉上前,一句祝词说得又俗又没诚意。 管家把时谌的寿礼拿下去,时老今天倒是没给时谌脸色看,慢悠悠地和他说了两句闲话。 聂嘉视线一扫,也没发现有狗。 时艺媛端着一杯香槟走到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身边,低声浅笑着闲谈了两句,最后看着时谌的方向状似无意地问道:“浪矢先生,那位叶小姐,您认识吧?” 浪矢一郎是日本名声响当当的军火大商,时家国外没什么势力,人脉却不容小觑,有些方面时家插不进手,合作伙伴倒是多。 浪矢一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登时一笑:“当然认识,这条道上的,谁不认识叶小姐这尊杀神呢。” 时艺媛心里一喜,面上却没什么表示,装作毫无所察道:“是么?可她为什么做了我弟弟的秘书呢?您应该也知道,我弟弟他没什么本事……” “我和叶小姐不熟,倒是也知道一点,叶小姐本来是武装联的一员,后来武装联被usa吸收了,叶小姐大概是腻了佣兵生活就离开了武装联,推干净了合作也断了跟我们这些人的联系,图个安稳吧,女人么,您也应该明白。”浪矢一郎说。 叶樱的耳蜗里响起十里酸了吧唧的声音:“樱姐,小浪瞎扯八道,说你坏话。” 叶樱忙着盯聂嘉的身影,注意他的安全,摁着耳蜗回了句:“回头揍他。” 第104章 爱是一道绿光 时艺媛和浪矢一郎聊了许久, 话题有意无意都在围着时谌打转,浪矢一郎也直言不讳,有关叶樱的事说起来便滔滔不绝, 提到时谌却遗憾地摇了摇头, 表示真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时艺媛登时放下心了,她哪里想得到浪矢一郎这个堂堂国际有名的军火大佬会骗她。 她穿过会场回到时老身边的时候,时老正和秦云虎老爷子说话, 两人到底是几十年的老交情, 没半点客套,不知道在说什么正笑得爽朗。 秦云虎身边坐着秦怀他爸, 也就是秦家现任的家主秦辉。而时老身边站着林羡,正微微弯着腰给时老倒茶,陪两位老爷子说话。偶尔秦辉会和他搭上一两句,笑容里有着赞赏。 在这种场合, 家主身边跟着的必定是继承人,这叫什么事! 这个情况让时艺媛看着有些不悦,扫视了一圈也没发现人,便问管家道:“昊然呢?” “孙少爷老早就不见了。”管家说。 “去把孙少爷找回来。”时艺媛立刻怒从心中来,烦躁地挥挥手,径自走到时老身边坐下,让林羡给她倒了杯茶, 压低了声音道:“爸,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儿,您这么做不合适吧?” “外公, 我去看看露露,先失陪了。”林羡总是十分识趣。 时老却道:“露露刚才让时谌带去玩了,有人照看,你不用担心,就在这陪我们两个老头子说话就行。” “是。”林羡谦卑地笑了笑,又站了回去。 当着秦云虎和秦辉的面,时艺媛再大的火也只能憋着,端着茶仰头饮尽,呛住了都硬生生给憋了下去。 这天晚上的宾客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心里打鼓。 这秦城谁不知道聂嘉是林昊然的人,但是聂嘉和时谌在一起的消息在网上挂了一个月,都不见林昊然有什么表示,今天晚上还堂而皇之的和时谌来给时老祝寿。而林昊然,全秦城都已经将他当做了时老的继承人,今天晚上这种场合却没见到他,反而是林羡被时老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 这时家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秦家的老家主秦云虎似乎很是欣赏林羡,一晚上就没见他跟其他姓时的多说两句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欣赏这个小辈似的。 时艺媛牙根子痒痒,却无可奈何,谁让林羡能拿到秦云虎的签名呢。 宴会半途,露露趴在时谌肩上睡着了。时谌让叶樱给她抱回房间去,叶樱刚碰了一下露露就难受的哼哼,半梦半醒间压根不给碰。 时谌无奈,只好放下酒杯自己把她送回去。 聂嘉是要和时谌一起走的,忽然被一道礼貌克制的声音叫住了。 “聂总,能跟你聊一会吗?”温远风穿着一身有些老成的暗色西装,头发梳得整齐,一双微微弯起的笑眼透过金丝镜片平和地望着聂嘉。 “我先送露露回房间。”时谌跟聂嘉说了一声,知道他对跟温家有点小九九便没太在意,先带着露露走了。 离开了会场,上台阶的时候时谌忽然脚下一顿,差点踩空一道阶梯。他隐隐咬着牙吸了口冷气,只觉得太阳穴慢慢爬上来一股胀痛,似乎有什么炽热的东西在血管里涌动。 半路上时谌就反应了过来,酒里似乎让人动了手脚。 他一直命人防着林昊然,保护聂嘉,却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把算计打到他的头上。 时谌皱着眉,呼吸也逐渐滚烫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把露露送回房间,再起身时就是一股燥热直冲脑门,烧得他视线都花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眼瞳淡金的青年茫然地看了看前面,走廊里灯光很暗,只有尽头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他快步走过去,刚走到跟前灯就关了,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猛地砸在门框上,吓得他往后一缩。 时谌撑在门框上粗重地出着气,不知还认不认识眼前的人,抬起头时,眼睛里全是令人惊惧的邪红。 像头被激怒的猛兽,呼吸都跟刀尖似的,刮得人生疼。 青年见他这模样有点怵,暗叹这药效未免也太猛了点,眼看着他一杯酒下肚到进了后院,拢共有没有十分钟啊,这就神志不清了。 “时先……时谌,你知道我是谁吗?”沈斯羽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之余,看着时谌满目的威慑还有点害怕,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时谌除了呼吸重了点,整个人连眼神都静悄悄的,似乎是在打量眼前的人,或者是在思索怎么把人吞了。 “时谌?”沈斯羽壮着胆子上前,想去挽时谌手臂,却被时谌一把推开了。 时谌也没说话,全身肌肉都紧绷着,皮肤烫得吓人,一手扶着墙走出来还不忘带上露露的房门。 “时先生!”沈斯羽被推了一下,立刻又心急地贴了上去,轻轻在他耳边吹气,“你不认识我吗……我是聂嘉啊……” 时谌一手死死摁着墙,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指尖都泛白了。 他面无表情地偏头看着神情急切地沈斯羽,身上灼热得血管几乎都要爆炸了。 潦草又短暂的一个对视后,时谌一把捞着沈斯羽的腰将他贴在自己身上,往走了两步拧开了一扇房门带着他进去,随后砰地一声,房门被踹上了。 会场里,聂嘉看着时谌离开,才换上一抹并不怎么真诚的笑意,看着温远风道:“温市长想跟我聊什么?” 两人走到偏僻的角落,温远风把酒杯放下,轻声道:“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怎么?”聂嘉长眉如弓弦般一挑,颇有些桀骜不驯的意味。 “帮我们对付时家,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温远风笑道。 聂嘉漠然一笑:“我没有帮你们,而是在利用你们。” 温远风微怔,没想到他能这么直白,这人的确是很狷狂:“是为了报复林昊然吗?” “为了什么你们就不用知道了,这是我自己的事。”聂嘉有些反感他堂而皇之地把林昊然这个名字搬到自己面前来。 “我们不清楚你的动机,温家每个人的身份都很敏感,稍有不善就踩空了,聂先生,你这样可就没什么诚意了。”温远风不慌不忙地说,他不似聂嘉那样锋芒毕露,毕竟是官场的人,一举一动都十分圆滑。 然而再圆滑的人,在绝对的主导权面前也兜不过来。 聂嘉倏地一笑,笑容说不出的冷漠,“人已经死了二十六年了,早就过了诉讼时效,你们想追责都没用,这事不用我提醒你吧?纵然你们温家在政界枝繁叶茂,单拿捏着这点事就想整垮时家?你这个市长,该不会是猜拳赢来的吧?” 温远风那张温和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笑容消失了。 眼前的青年如若没有时谌在背后助力,恐怕也是个深不可测的杀胚,眼角眉梢都透出一股狂妄的杀气,不能结交,亦不能得罪。 “你放心,我和时家有仇,不会害你们温家的。”聂嘉看得出温远风的犹豫,给他一枚定心丸。 温远风毕竟是过继来的,不是温老太太的亲儿子,对这事儿肯定没温老太太那么伤心,他更多的还是在权衡这事儿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聂先生!”叶樱忽然从阴影中走来到聂嘉身边,附耳道:“老板他……” 温远风还在疑惑,就看到叶樱说完,聂嘉手里的酒杯瞬间嘣地一声被他捏碎了! 酒水溅了聂嘉一身,好在他们站的地方偏僻,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到。 聂嘉扔了手里的碎渣,眼神凶恶地看了温远风一眼:“抓住他。” 说完便冷着脸穿越人群往后院走去,他眼眉承载着显而易见的怒气,神情却如严寒般冰冷,脚下大步流星,一边走一边脱了身上溅了酒渍的西装外套随手扔了,一身磅礴的杀气四散,压根没人敢挡着他。 路过时艺媛身边时,聂嘉脚下没有停顿,只是偏头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径自去了后院。 时艺媛被他那几乎意欲杀人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不知怎么了,但见聂嘉的反应就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立刻招手唤了管家来,“孙少爷还没找到?” “联系不上。”管家为难道。 这边叶樱也换上了不容置喙的口味,漠然道:“温市长,麻烦你跟我一起走一趟吧。” 温远风不明所以,心中惴惴,只能跟着叶樱一起去了后院。 离开了宴会大厅,周围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只有聂嘉踏上楼梯的沉闷脚步声。 聂嘉上了楼,就看到一件房门守着两个保镖团的人,他心急如焚,立刻快步上前。进了房间便看到时谌安静地靠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起来并没什么事,整个人安静得仿佛只是一道剪影。 “聂先生,老板现在好像不认人,您最好别靠近他。”十里站在沙发的不远处,看着聂嘉走过来连忙要去拦。 聂嘉注意到地板上还蜷缩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沈斯羽!他不是在片场吗! “怎么回事?”聂嘉音色阴沉得可怕。 “这人让老板掐晕了……”十里匆忙说:“老板的酒里好像被动了手脚,我已经让人去开车过来了。” 叶樱带着温远风过来,一进门温远风立刻就明白为什么聂嘉要让叶樱控制他了,他在前头刚把聂嘉叫住,后头时谌就出事了,这未免太巧了! “这事我绝不知情!”温远风连忙说。 聂嘉无心去管其他人,推开了想拦着他的十里,单膝蹲在时谌面前,长眉心疼得揪在了一起。 “时谌,你怎么样?”聂嘉仰头看着他,触摸到时谌滚烫的皮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时谌呼吸沉重,眼神根本就不聚焦了,看着聂嘉却清晰得认了出来,“嘉嘉……?” “你没事就好。”聂嘉稍微检查了一下,除了猛烈的药效外时谌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放下了紧绷着的担忧,一时还差点洇出眼泪。 时谌握着聂嘉的后颈,口中不断轻唤着他的名字,低头时手上微微用力将聂嘉拥进怀里,顺势并用力地亲吻着他。聂嘉被时谌直接抱起来摁在沙发上,聂嘉并不挣扎,顺势搂住了时谌的后腰配合他张开牙关,顿时满室都是时谌粗重的充满占有欲的喘息声。 不用猜也知道时谌中了什么药,药效那么烈,意识都不清楚了,这一开了头就绝对停不下来。 叶樱赶紧招了招手,让十里把地上的沈斯羽拖过来,一起走到外面关上门守在了走廊。 室内,聂嘉被时谌有些粗暴的动作吻得几乎快喘不上气时,时谌忽然停了下来,将脸埋在聂嘉颈窝,喘着粗气道:“送我去医院。” 聂嘉正解自己的扣子的动作顿了下来,看着时谌被情欲烧红了的眼尾,“我在这呢,也要去医院吗?” “我会弄伤你的,听话。”天知道时谌靠着什么才把这一身冲动给压下来,偏偏聂嘉还无知无觉,非要蹭他,蹭得时谌实在忍不住,又重重亲了他一口。 聂嘉心中泛着微甜,将手贴在时谌后腰,迅速淡去了时谌身上的药效。 “你的特效药,不止可以帮你防狗毛过敏。”聂嘉声音温柔。 说话的间隙,时谌的体温就恢复了正常,他一身难耐的冲动褪去,两手撑在聂嘉耳侧微微起身,看着聂嘉波光流转的眼眸,忍不住露出满怀情愫的温柔笑意。 “还能防什么?”时谌笑着看他,此时呼吸间已经没了迫切的焦灼感。 聂嘉让他看的脸颊微红,小声说:“还能防你兽性大发呀。” 第105章 爱是一道绿光 时谌用指尖轻轻摩挲聂嘉眼下的潮红, 忍不住低下头和他轻轻地接吻。 “我不会。”时谌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一哭,我的兽性就没了。” “我哪哭了。”聂嘉还以为他在说以前在床上时不时哭的那两句,颇有些不好意思。 时谌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眼尾, 说:“别害怕。” 聂嘉这才察觉自己的眼睫早就被泪水打湿了, 他抿唇笑道:“不是在害怕你,是担心你。要是你吃了什么毒药,没来得及救你怎么办。” “怪我, 一时疏忽。”时谌搂着聂嘉轻声哄着, 直到将他的担忧和后怕都哄没了。 室外走廊里,叶樱蹲在沈斯羽身前, 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从他眼睛里撕出了一片淡金色的隐形镜片,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温远风外,保镖团的每个人都瞬间面目阴冷了下来。 “这小子是在装聂先生呢。”十里咬着牙, 发出杀气腾腾的冷笑声。 此时时艺媛提着裙子跟管家上了楼,立刻就察觉到了现场森冷的气氛。 “发生什么事?”时艺媛蹙眉走上前。 “大小姐这是问谁呢?”叶樱站起来,将指尖的镜片照着时艺媛的脸弹过去。 时艺媛偏头躲过,想发火,但她冲叶樱发火的次数不少,次次都跟打在棉花上一样毫无用处,反而把自己憋出了一腔子内伤, 当即也没发作。忽地注意到了瘫在十里脚边的沈斯羽,顿时目光一凌,时艺媛的声色阴沉了下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听起来, 大小姐认识这人啊?”叶樱嗤笑一声,这人简直是不打自招。 时艺媛却没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眼神从惊讶慢慢变得有些难堪,她沉声问:“时谌和聂嘉呢?” “老板身体不舒服,酒里被放了些下作的东西,聂先生在陪着他。”叶樱漠然道:“今天宅子里客人多,大小姐不想把这事捅到宴会厅去吧?那就老实交代吧,省得我们去查了。” “怎么,听你这意思,倒像是在说这人是我安排给时谌的?”时艺媛登时怒目而视。 “不是吗?”十里怒道。 叶樱道:“这里是时家的本宅,别说是沈斯羽这个小明星,只要手里没有邀请函,哪怕是影帝影后也进不来啊。是吧,大小姐?” “时谌值得我对付吗?”时艺媛挑眉冷笑了一句。 “怎么了?”一道粗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望去,只见浪矢一郎顺着扶手两三步跨了上了楼。 “浪矢先生,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管家见客人来了这里,生怕丑事外扬想去阻拦,却被浪矢一郎身边的女伴猛地攥住了手腕拖到了一边。 “只是一些家事,浪矢先生怎么来了?”时艺媛恢复了一脸笑色。 “我看不少人都往这边赶,担心出了什么事,今天我带的人多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浪矢一郎的视线随意在沈斯羽身上一掠,随后笑容得体地看着时艺媛。 “如您所见,只是一些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时艺媛微笑道。 浪矢一郎点点头,“既然如此,您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刚才看到时老正找您呢。” 时艺媛本来也不想留在着受叶樱挤兑,反正没什么大事,当即便携管家离开了。 两人走后,浪矢一郎脸上礼貌的笑容顿时变成惶恐,赶紧上前一步问:“老板怎么样了?” “没事儿,聂先生在里面陪着呢。”叶樱喷出一口浊气,不耐烦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浪矢一郎顿时松了口气,虚脱地倚在扶手上,刚才在前面听见时谌被下了药的消息时,吓得头皮都炸了! 这时家人可真能作啊。 “你今天带的人挺多啊?”叶樱瞥了他一眼。 浪矢一郎立刻绷起了神经,“是、是挺多的,都在外面守着呢。” 叶樱狂龙暴起,往他屁股上猛踹一脚,咬牙吼道:“那你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查!查不清楚就把时家封锁了,一个都不准出去!” 老板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下了药,幸好只是催情药,万一是他妈的毒药呢?!出现这么重大的过失,集团总部那边指定派人来把他们挨个杀了放血,包括时家人,今天谁都别想活了! 十里看着浪矢一郎疼得直龇牙,幸灾乐祸地捂着嘴偷笑。 “不用查了。”咔哒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聂嘉冷峻的面容出现在光线下。 顿时走廊里的一群人,生气的不生气了,呲牙的不龇牙了,偷笑的也不偷笑了,均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弯着腰。 “老板,您没事了吧?”浪矢一郎壮着胆子问。 “没事。”时谌环视一圈,“都杵在这干什么呢?” “事情的过程暂时还没调查清楚……”叶樱欲言又止。 “还用调查吗,能准确无误在时谌酒水里动手脚,又把沈斯羽带进来,时艺媛不知情,那就只能是林昊然的手笔了。”聂嘉漠然道,偏头问十里:“车开进来了吗?” 十里忙答道:“是的。” 聂嘉望着时谌道:“我们去看看老太太,然后就先回去吧。” 时谌和他十指相握,抬手往聂嘉手背上亲了一口,笑道:“好。” 叶樱本来心里着急,出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可听聂嘉提起老太太才想起来,这事儿要追责,非得闹进老太太耳朵里不可……但今天这件事太过了,要她忍气吞声她也不甘心。 结果聂嘉刚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淡淡道:“时谌暂且得保持低调,他不好查,你让时老查不就行了么。”说着一指宴会厅的方向,随后一扬下巴,“把沈斯羽带上。” “是的,聂先生。”叶樱反应过来,往十里肩上一拍,十里会意,弯腰就把沈斯羽拎了起来跟在两人身后。 “您慢走。”浪矢一郎站在扶手旁微微俯身,目送两人离开。 “叶小姐,我……”一句话都插不上的温远风这才发出点声音。 叶樱淡淡抬手,“知道没你事,不好意思温市长,刚才得罪了。你最好,零点前就离开这里。” 温远风今天来就是为了探探聂嘉的底,有叶樱这句话,顿时松了口气,本来也不就不想多待,在聂嘉和时谌走了没多久,也和时老知会了一声,提前离开了。 这场宴会隆重热闹,零点一过,没多久宴会厅里便群魔乱舞起来,一群社会名流当场撕了衣服。 这些手段是时老年轻时候玩的了,谁能想到今天他七十五寿宴上还会搞这么一出,有人刚察觉出异常就立刻离开了会场,直奔医院。有些反应迟钝的,早已经被药效控制,见着人就扑。 幸好时家人手足够,一对一的赶紧把宾客都制止住,没酿成什么大祸。 但也不妨时老大动肝火,丢尽脸面,气得险些脑溢血撅过去。时艺媛也是愣在当场,出气多进气少。 “这些下作东西都是哪来的?给我查!!”好好的寿宴搞得一片狼藉,时老满脸涨红,把自己心爱的茶具猛地摔得稀碎。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今晚就能查清楚,外公您别急。”林羡安慰道。 时老这次颜面尽失,把其余宾客都安排进了医院,宴席不欢而散,这件事后还不知要失去多少朋友。 时艺媛其实多少能察觉到一点端倪,在她看到沈斯羽的时候就明白了,她明明先快了林羡一步去堵住有些人的嘴,但就不知怎么回事,吩咐下去的人偏偏办事不利,还是让林羡把人给拎到了时老面前。 只不过是一个在后厨做事的甜点师,被拎到时老面前,一哆嗦就全招了。 时老这才明白来龙去脉。 时谌和聂嘉会提前离场,就是因为时谌先中了招。而起因是什么呢…… 林昊然连日颓废,精神不振,一门心思扑在聂嘉身上,跟丢了魂一样。时艺媛看着心里着急,无意中发现了和聂嘉长得极为相像的沈斯羽,就把人安排给了林昊然,希望他能起到点作用帮林昊然振作起来。 可时艺媛低估了林昊然对聂嘉的执着,这已经不是换个宠物的事情了。 林昊然转脸就策划了这件事,想把沈斯羽塞给时谌,不管是给聂嘉造成误会也好,能让时谌移情别恋也好,他就只想要聂嘉这个人。只是原本针对时谌的甜点师一时失手,把药给掺进了所有人的酒水里,这才造成今天这难堪的场面。 甜点师哆哆嗦嗦地说完,时艺媛已经是怒火中烧,“闭嘴,你给我闭嘴!” “你闭嘴!”时老看着时艺媛,愤怒得眼里全无往日温情。 “爸,昊然是什么样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他脑子没这么笨,您就相信这人的栽赃嫁祸吗!”时艺媛知道时老动了怒,这毕竟不是小事,敢在时老的寿宴上动手,已经完全把时老触怒了。这件事不管是不是林昊然做的,都不能认! “妈,现在把昊然找回来比较重要。昊然一向聪明,这的确不像是他的手笔。”林羡在旁说情,这时老现在雷霆盛怒,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是挺聪明,我倒是想知道他这回还有什么说词。”时老一把砸了手杖,“去找,把这混账给我找回来!”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外公您先消消气,我扶您先去休息吧。”林羡适时在时老背上拍了拍,给他顺气。 “爸……” “你住嘴!”时艺媛还欲说什么,被时老暴怒的吼声打断,“这就是你,悉心栽培的好儿子,很好。这事儿查清楚了,你们母子给我滚回夏城!” 一个茶杯摔在时艺媛脚边,时艺媛猛地咬着牙闭上了眼睛,深知此时多说无益。 林羡扶着时老下去休息,走了没几步,他回头看了时艺媛一眼,冲他妈一笑,笑容里全是毒液般让人头皮发麻的恶意,明晃晃的,毫不掩饰。 时艺媛气得脑门都绷出了青筋,人家大嘴巴都抽到她脸上来了,却只能憋着。 她这一辈子向来杀伐决断,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犯在自己儿子手里! 第106章 爱是一道绿光 “立刻去找昊然, 他今天晚上还在本家,人肯定还在秦城,务必要在林羡之前找到他。”时艺媛仓促地打了一个电话, 尽量简明扼要地吩咐:“找到人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先别通知我爸。” 挂断了电话,时艺媛站在满地狼藉的大厅,忍不住往后踉跄了两步, 跌坐在沙发上, 脸上苍白无比。 这一晚上谁都不好过,包括聂嘉。 凌晨两点钟, 聂嘉失眠了,他站在露台上两手撑着围栏看着楼下明暗的车流,眼里映着瑰丽的光芒,面无表情的模样有点冷酷, 安安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聂先生,您睡不着吗?”叶樱办完事回来,看到窗外的聂嘉,走过去小声问候了一句。 聂嘉没有转头,背影看起来心事重重。 “人找到了?”聂嘉漠然开口道。 叶樱点头道:“是的,林昊然也没想躲起来,他的所在地已经通知林羡了。时老的确如您意料, 发了很大的脾气,在他寿宴上动手脚是在挑战他的权威,林昊然没希望了。” 聂嘉没再说话了, 看着楼下的车流出神。 叶樱也不想打扰他,刚想轻手轻脚地退下去,转身却看到露台的小桌子上放了瓶红酒,已经空了。 “聂先生,您有心事吗?”叶樱莫名觉得不安。 聂嘉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喝醉了,但气息比平时更加阴沉,似乎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嗒地一声,聂嘉的指尖在围栏上轻轻一敲。 “觉得窝火。”聂嘉说。 叶樱一愣,“可是老太太那里……” “我知道,所以才窝火。”聂嘉神情不变,“可时谌告诉我,生命的意义就是这样彼此之间的联系和感情的交付,我不是很懂,既然他愿意为了老太太忍耐,我也愿意为了他把这口气咽下去。但还是觉得窝火。” 叶樱静静道:“您理解错了。老板并不是为了老太太在忍耐冷眼,而是为了老太太在尽可能的维护时家内部的平和,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聂嘉皱着眉转过身,“这算什么意思?” “您该自己去理解。”叶樱将那个空酒瓶拿走,轻声道:“已经很晚了,您早点休息吧。” 聂嘉茫然无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似乎连指甲缝里都能看到凶戾的血迹。曾经他双手沾满鲜血,救过无数人,现在依旧是沾满了鲜血,杀过的人早就比他救过的人还要多了。 聂嘉已经想不起来他在游猎者自由军部队和战友们出生日死的那段日子了。 完全想不起来了。 聂嘉一晚上没睡,天一亮,没等时谌醒来就自己先去了公司,致电给韩曼妮,让她来公司一趟。 沈斯羽并没有被怎么着,昨晚让十里给扔他自己住处了。今天早上一醒,就让十里拖去了公司。 昨天晚上沈斯羽是让时谌给掐晕了,他知道自己办砸了事,又看到十里一路往世嘉传媒开去,立马就明白不仅办砸了事,还被捅到了聂总面前。 一路上沈斯羽汗如浆出,不住地拨打林昊然的电话,一开始是没人接通,后面就关机了。 沈斯羽顿时心如死灰。 十里拨转方向盘,看着后视镜沈斯羽脸色苍白的样子,嗤地冷笑一声道:“林昊然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指望他救你吗?” “我、我也是被逼的……” 沈斯羽急忙想解释,被十里粗声粗气地打断:“有什么到了聂先生跟前再说吧,我没空听你瞎扯。” 沈斯羽心慌意乱,没注意到自己双手都在发抖。 到了世嘉传媒,一进总裁办公室就看到韩曼妮站在一边,紧张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情有些无措和茫然。 聂嘉正忙着处理文件,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他刷刷签字的声音。 “聂先生。”十里带着沈斯羽进来,把人往前一推。 叶樱坐在沙发上喝茶,冲十里招了招手,给他倒了一杯。 聂嘉抬头扫了沈斯羽一眼,压根没有对他兴师问罪的意思,随后把签字笔猛地往桌子上一砸,看着韩曼妮怒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让你节省一切时间把所有戏份抓紧拍完,为什么主演会离开剧组?他杀青了吗!” 韩曼妮被聂嘉吼得一哆嗦,事先完全没想到聂总会因为一个演员请假离组而发这么大的脾气,当即道歉,“对不起聂总,沈斯羽说有事要请个两天假,我也没多想就准了,我不是有意要耽误拍摄进度的。” “开机前我分明跟你说过时间有多紧缺,禁止演员离组!”聂嘉盛怒,“我欣赏你的才华,把所有事宜都交给你去处理,你既然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收拾东西走人!” 韩曼妮的眼眶里瞬间蓄满了眼泪,她对这部电影付出了难以想象的精力和心血,眼看要结束工作了,谁曾想会因为这点小事功亏一篑,“聂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一个月以来我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我现在走了,一切努力都白费了,我请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聂嘉看得出韩曼妮眼里急迫的不舍之情,他心中了然,韩曼妮跟这事的确没关系。 十里悄咪咪凑在叶樱耳边说:“聂先生比你还吓人。” 叶樱听着不对味,冲他叮咣五四一顿老拳。 聂嘉没有回答韩曼妮的请求,往后一靠,用签字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冰冷的视线落在了沈斯羽身上,“至于你……” 沈斯羽早就僵在原地不知所措了,他听见聂嘉话锋转向自己不由得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抬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对不起聂总……是林总逼我的,我也是没有办法……” “在这紧要关头,我把全公司最好的资源给了你,你以为是因为什么?你长得好?演技好?公司多的是早已成名并且长相演技兼备的艺人,他们尚且能给我带来一定的粉丝票房,你能给我带来什么?”聂嘉的声音里没了现在冲韩曼妮发火的愤怒,有的只是深渊般安静的森冷阴沉。 沈斯羽一时哑声,不知如何回答。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聂嘉问。 沈斯羽茫然地摇了摇头。公司内部都在盛传他能拿到这个角色,是因为他和聂总长得像,说不定是聂总的亲戚。不少人相信这种猜测来巴结沈斯羽,以为他真是聂总亲戚。 只有沈斯羽自己知道,他跟聂总别说是一句话,哪怕连眼神都没有相交过一次。 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会落在自己头上,他是真不知道。 “那是因为我有意提拔你,而你,忘恩负义,竟然配合林昊然给我爱人下药,算计他。”聂嘉淡淡说完,沈斯羽立刻红了眼眶。 韩曼妮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终于明白,聂总为什么会因为演员请假离组而冲她发这么大的火了。 这一顿批,她挨得不冤。 “聂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有意的,是林总逼迫我,他是什么身份您也知道,如果我不照做的话……”沈斯羽跪地痛哭流涕。 聂嘉毫不留情地截了他的话,“他逼你什么?你遇到困难和韩导说了吗,和制片说了吗,和我说了吗?” “我、我只是……”沈斯羽眼前一片花白,慌得视线都模糊了。 “你存了一颗攀龙附凤的心,以为这是个好机会,早在林昊然找到你之前时艺媛就先找到你了。你是世嘉的签约艺人,丝毫不在乎自己和公司的颜面,擅自和别人接洽为自己找了尊金主,这也是别人威胁你的吗?”聂嘉平静的质问。 沈斯羽汗如雨下,似乎是被聂嘉狠狠踢到了软肋,跪都跪不住,冷汗涔涔地跌坐在地上。 “换人,半个月内补拍完所有男一号的戏份,做不做得到?”聂嘉转着手里的签字笔漫不经心地问韩曼妮。 韩曼妮还在处于在巨大的震惊中,一时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知道这是她的第二次机会,立刻点头:“做得到!只是最好今天就有替补演员跟我一起回剧组。” “让童海进来。”聂嘉用内线吩咐了秘书一声。 很快世嘉最赚钱人气最高的一哥童海被秘书领进门,他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沈斯羽,恭敬道:“聂总。” “你今天就让助理收拾收拾,跟韩曼妮进组。一个月内的通告都推了,公司会给你相应的补偿,片酬给你翻一倍,你还有什么要求要提吗?”聂嘉问。 这件事昨天晚上聂嘉就让秘书跟童海接洽过了,如果一开始没有属意沈斯羽,聂嘉也不一定会把角色给童海。但童海提前看过剧本,他很中意,以他现在的千万身价甚至愿意零片酬出演,可惜被聂嘉给pass了。因为童海太红了,一个当红演员出演的角色会给观众一众安心的感觉。 现在情况不同了,没那个时间找新演员,熟悉剧本的只有童海,童海的条件也可以,聂嘉赶时间就只能让他出演了。而且聂嘉忽然觉得,让一个当红演员出演一个随时会挂掉的角色,似乎也挺出其不意的。 “没有,谢谢您聂总。”真正得到总裁的一锤定音后,童海这才露出喜悦的笑容。 “聂总!我戏份很快就拍完了,把我换掉只会增加您的时间成本,我知道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种事我以后再也不会碰了!”沈斯羽反应过来,连忙把利弊说出来为自己求情。 他跟世嘉的合约还有六年,如果这次丢掉角色,他就全完了! 聂嘉神情不悦,“你以为我有多偏爱你吗?缺你一个人还不行了?” 沈斯羽脸上涨红,大喘着气懊悔得直掉眼泪。 童海的助理冷眼看着痛哭流涕的沈斯羽,心里不知道有多爽,之前拿到个角色就不把他们童哥放在眼里,天天宣传自己是聂总亲戚,现在可倒大霉了吧,活该!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好好宣传宣传。 “行了,你们抓紧时间回剧组。”聂嘉对童海和韩曼妮说完,又看着沈斯羽:“你也给我滚。” 第107章 爱是一道绿光 “聂总, 我……”沈斯羽眼眶通红,还想最后再挣扎一番,抬起头却看见了聂嘉阴沉可怖的眼神。 那是一道意欲杀人的残忍目光。 沈斯羽顿时不敢再言其他, 被十里给“请”了出去。 “聂总, 那我们先走了。我会尽快完成所有拍摄的。”韩曼妮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冲聂嘉微微点头,便带着童海一起出去了。 咔地一声, 聂嘉手里的签字笔被折断了。 叶樱转头看过去, 只见聂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神情淡漠如常, 姿态倨傲依旧,除了眼神过分安静了些,并没有什么异常。 沈斯羽被轰出总裁办公室,并且被从剧组开除的消息, 在童海助理的宣传下很快就传遍了公司。只知道大概原因是聂总本来就看重新片,命令禁止演员离组,用最快时间拍摄完成投入后期,结果这沈斯羽不知道犯什么病非要跟聂总对着干,上来就请了两天假。 现在聂总让他全年休假了。 不少艺人震惊于聂总的喜怒无常,隐隐也窃喜沈斯羽小人得志了没多久就被踢下云端了。 把人轰走后聂嘉就安静地处理起了事务来,但叶樱看得很清楚, 聂嘉盯着一份文件快半小时了,一页都没翻,显然是在发呆。 直到快九点的时候时谌来了, 给聂嘉带了早餐,聂嘉这才打破了凝固一早上的沉默状态。 “怎么不等我就自己来了。”时谌自己也没吃早饭,跟聂嘉挪到了沙发旁的茶几上,跟他一起吃。 “你还没醒呢,也没什么事,我就自己来了。”聂嘉没有去看时谌的眼睛,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夹了个小笼包吃。 “怎么处理的?”时谌随口问道。 聂嘉正吃着饭,没法回答他,叶樱在身后出声道:“聂先生把沈斯羽从剧组撸下来了,训斥了韩曼妮一顿后让童海顶替了。已经都处理完了,可能会耽误拍摄进程,但应该都来得及。” 聂嘉嗯了一声。 时谌笑了笑,看着聂嘉道:“也好,那林昊然那边,你晾着他是想干什么呢?” 昨天晚上林昊然就已经被找到并且监视了起来,按照时谌的意思,人完全可以在时艺媛之前给押到时老面前,时老现在正在气头上,林昊然跟时艺媛立刻就会被赶回夏城,那就清净了。 但聂嘉却吩咐林羡按下不发,只监视起来,压根没动他的意思。时谌固然不会轻易抚了聂嘉的意思,但也想知道他想做什么。 “我跟林羡,都不介意给他点苦头吃。”聂嘉淡淡道:“我现在不能杀他,折磨他还是可以的。” 时谌对他这句话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却也没说什么。 “时艺媛肯定跟你想的一样,林昊然暂时不能出现在时老面前,他正在气头上,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不如让林昊然先避几天,等时老气消了再去认错,还能有挽留的机会。”聂嘉说。 叶樱不解问道:“那您现在不让林羡有所行动,不是正合了时艺媛的意吗?” “时老现在身边除了一个林羡,还有个露露,林昊然这种不听话的木偶他不会再费心栽培了。让他就这么回夏城,太便宜他了。”聂嘉放下筷子,对时谌说:“我吃饱了。” 时谌见他自己有主意,就不再过问了。他在公司陪了聂嘉一上午,两人一块用过午餐后回家午休了一会,下午时谌本想带聂嘉回本宅去看看老太太,这次聂嘉却称公司还有事,拒绝了,时谌只好自己回去,晚上去公司接聂嘉回家。 “你和时谌一起回去,他回那个地方总有人在暗处虎视眈眈,这次别再大意了。我下午就在公司,你不用跟着我。”聂嘉对叶樱说。 昨晚的事叶樱一直很介怀,见聂嘉都这么说了便也不推辞,和时谌一起回了本宅。 下午四点的时候下雨了,聂嘉双手环胸抱在一起,隔着窗户看着外界铺天盖地的雨幕,眼里的情绪也如同外面的暴风雨一样,充满了狂躁的凶戾。 沈斯羽一回家就看到了站在客厅窗边的人影,他吓了一跳,“聂、聂总……?” 客厅里很暗,沈斯羽站在玄关往墙上摸了一把,他看见聂嘉笔挺却阴沉的背影时,早已经是出了一手心的冷汗,这一摸直接在开关上打滑了一下,没能打开灯。 “聂总?”沈斯羽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聂嘉的背影只觉得有种山峦崩于前的紧张和压迫。 他不知道聂总是怎么进来的,公寓是公司安排的,兴许聂总手里有钥匙,这都不重要,关键是早上在将他痛批一顿并准确踢中他软肋的聂总,忽然来找他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呢?难道聂总后悔了? 不等沈斯羽生出些侥幸的喜悦之情,聂嘉放下了手,西装袖管中倏地抖出一把直刃猎刀,他握刀在手慢慢转过身,不复早上在公司时那尚且还压抑着尽量用平静掩饰的恶意,此时扑面而来的是满满当当几乎要把沈斯羽溺毙的杀气。 沈斯羽惊恐地屏住了呼吸,随后肝胆俱裂地跌坐在地上,看着拎着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聂嘉,犹如见到了地狱中的恶鬼,他吓得双腿直蹬,僵硬地爬起来想逃。 却在手刚刚摸到门把的时候,锋利冰冷的刀刃猛地贯穿了他的胸口,露出一截闪着寒光的刀尖。 这一瞬间沈斯羽只感觉整个胸腔都被这股冰冷麻痹了,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这一小截刀尖倏地退进自己的身体里。聂嘉单膝蹲下来,一手摁着沈斯羽的肩,一手猛地从后面将猎刀抽出。 血液喷了聂嘉一身,溅满了玄关。 “时谌向来不喜欢我乱杀人,不过不让他知道就行了。”聂嘉在沈斯羽耳边低声说:“我也向来不喜欢别人把主意打到时谌身上,可惜你让我知道了。” 说罢一刀送进了沈斯羽的心脏里。 早在聂嘉动手之前,kk就监测到了聂嘉情绪上的急剧变化,极力劝阻至今都无济于事。 不止是沈斯羽,连kk都没想到聂嘉最终会选择自己动手。 解决完沈斯羽,聂嘉就一身血的回家了。 他并没有立刻换下身上满是血污的衣服,而是进了洗手间站在镜子前,面无表情地观察着自己。 【聂先生,您没事吧?】kk忧心忡忡地问。 聂嘉长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手背擦了一下迷了眼睛的血迹,他沉默良久,才问:【这跟我的躁郁症无关,对吗?】 他刚才往沈斯羽身上捅多少刀?聂嘉想不起来了。 【……是的。】kk低声说。 【这么说,公诉组一直致力于把我往犯罪人格上引,他们这算成功了。】聂嘉默默发出一声嗤笑,【如果时谌知道我把沈斯羽杀了,他会怎么想?】 【沈斯羽只是一串数据,他并不是真正的生命……】 聂嘉打断他:【可时谌并不知道他是数据。上一场轮回里,我杀了那么多的人,时谌尚且不在意那是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是数据。可事实上就算他们是鲜活的生命,我也会照杀不误,时谌并不知道。现在的沈斯羽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生命,当他知道我把沈斯羽杀了,他会怎么想呢?】 【聂先生,请您不要再继续刺激自己了!】kk痛心道:【您一直以来都十分不安,自我厌弃,竭尽所能的在处长面前掩饰自己内心的暴虐。可其实您的一切行为和改变处长都知道,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吗?】聂嘉歪着头,看着镜子里一身血的自己,目光漠然。 【是不是等会处长回来,您告诉他,您把沈斯羽杀了,处长厌弃您的恶毒将您丢进这轮回中一走了之,您才会安心呢?】kk伤心地说:【处长什么都知道,他不会厌弃您,厌弃您的是您自己。】 “他真的不会吗?”聂嘉喃喃着。 外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随后是时谌的呼唤声:“嘉嘉?” 平静而充满爱意的声音。 “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先跟我说一声,我还想跟你去尝一下新开的私房菜馆呢。不过外面下雨了,还是在家吧,今晚想吃什么?”外面是时谌絮叨的声音,他似乎进了卧室,却发现没有人,又唤了一声:“嘉嘉?” “我在洗手间。”聂嘉紧张地攥紧了五指。 时谌推门进来,看到聂嘉一身血的模样顿时瞳孔紧缩了一圈,立刻上前一步却不敢轻易碰他,惶惶问道:“哪里受伤了?别怕……叶樱,叶樱!立刻下去开车!” “这不是我的血。”聂嘉转过身正面看着时谌,仔细看着他的神情,清晰道:“我把沈斯羽给杀了。” 话刚说完,不只是时谌,匆忙跑过来的叶樱都愣神了一瞬。 聂嘉低下头,不再去看时谌的脸,他看到时谌往后退了一步,和叶樱出去了。聂嘉紧紧咬着牙,眼睑一片通红。 “去把沈斯羽的尸体处理掉,让十里扫清所有监控痕迹。”时谌低声吩咐叶樱,叶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严肃地点头应声,马上叫上十里出门了。 等时谌回到洗手间的时候,聂嘉已经不在了。公寓就这么大,他很快就在露台找到了聂嘉。 他正抱着双膝缩在椅子上,外头雨大,露台上全是水,聂嘉被淋得身上的血迹都快被冲干净了。 “嘉嘉,去把身上洗洗。”时谌去握他的手,想把他拉起来,却被聂嘉角力了一下。 聂嘉声线发抖着哀求道:“让我自己待一会吧,别理我,求你了。” 时谌沉默下来,聂嘉把手腕从他手中拽走,眼睛红红的,脸上都是雨水,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时谌感受得到他情绪不好,没有多问他个中缘由,只是弯腰把聂嘉抱起来,温柔道:“那就去房间待着吧,我不去打扰你。” 聂嘉沉默着,被时谌简单洗了个澡就将他放在卧室的床上,时谌在他额角一吻,说:“我就在外面。” 随后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聂嘉钻进被子下面,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时谌守在客厅里,接到了叶樱的电话。 “老板,沈斯羽没死啊。”叶樱说:“他就是昏迷了。” 十里正把沈斯羽从血泊中拖出来,扔到了床上,扒开衣服一检查,又惊又怒,不知道在怒什么,冲叶樱嚷嚷:“樱姐,他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玄关的血到底谁的啊?” 叶樱匪夷所思地挂上了电话,环视周围,地上有一把沾满血迹的直刃猎刀,四周是大片喷射状血迹,按理说这种程度先不说得是多致命的伤口,就出血量来说,人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可沈斯羽好好的,不仅没死,身上甚至连伤口都没有。 “叫得醒吗?”叶樱问。 十里噼啪往沈斯羽脸上扇了两下,摇了摇头:“叫不醒,老板让我们来处理尸体……是不是让我们把他杀了的意思啊?” 叶樱把电话往他脑门上一砸,“耍什么贫,过来把血迹擦干净!” “哦……”十里松开揪着沈斯羽衣襟的手,去拿了拖把进来哼哧哼哧地开始拖地。 叶樱蹲到床边观察了一下沈斯羽,他的皮肤微凉,唇色发白,即便现在正处于昏迷的状态也在轻微地发着抖,十分明显的失血症状。可他身上不仅没有伤口,手臂上也没有任何抽过血的痕迹。 “樱姐,会不会是闹鬼啊?”十里缩着肩膀阴嗖嗖地问。 叶樱顺手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冲十里比划了一下,十里赶紧更加卖力地拖起了地。 第108章 爱是一道绿光 叶樱简单报告完情况后时谌就挂断了电话, 他沉默地看着卧室紧闭的房门,回想起刚才聂嘉诉说自己杀了人时那近乎自虐的决断神情,跟把刀子似的一下就把他的心脏给捅得鲜血淋漓。 时谌在客厅坐了许久, 外面天都黑了, 雨还在下,偶尔伴随着电闪雷鸣。 估摸聂嘉的情绪应该稳定下来了,时谌才站起身推开了卧室的门。聂嘉还跟他离开时一样, 在被子下缩成一团, 似乎连翻身都没有翻过,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时谌把灯打开, 没有叫聂嘉,只是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后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在黑暗中摸索到聂嘉将他抱进怀里,轻声说:“是我让你这么的不安吗, 老婆?” 他安抚地摸着聂嘉的后脑勺,感受到他身体一僵,忍不住笑道:“老公来了,别怕别怕。” 聂嘉想挣扎,却被时谌抱得更紧,他心慌意乱道:“时谌?” “嗯嗯,在呢, 老公在这。”时谌跟哄小孩似的拍拍他,忍不住心疼的想媳妇儿果然哭了。 “你、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了?”聂嘉声音闷闷的,有点惊喜也有点心虚。 时谌说:“刚才打雷了你听见没有?我让雷吓了一跳, 就恢复了。” 聂嘉听他这么不正经,颇有些哭笑不得,“骗我。” “你不是也骗我吗?没杀人非说自己杀人干什么?”时谌抹去他的眼泪,低头想亲他一下,却没找准位置亲在了聂嘉鼻梁上。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笑,笑完却聂嘉又不说话了,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着时谌,发出轻微难过的喘息声。 “别哭,心疼死了。”时谌又拍了拍聂嘉,这回终于找对了,绵长地吻了他许久。 聂嘉能清晰地感觉到时谌交付过来的感情,他很欣喜,却也一直为此感到忐忑不安。 “我上次就想问,你这样全无保留地的将意识融入进这个虚拟的世界里,现实中你会不会有危险?信息安全处的人都信得过吗?”聂嘉小声问道。 “当然会有危险。”时谌不骗他,实话实说道:“但现实里没有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聂嘉张口喘息,有些哑口无言。 时谌在他耳边低喃着:“我的小王子被坏人抓走关进了黑色的噩梦里,作为一名骑士,营救我的小王子是我的使命和职责。现在你的骑士披荆斩棘地来到了你身边,你要奖励他一个吻,然后他会把你放在马背上,带着你回到城堡,再然后小王子要奖励骑士和他结婚的资格,从此以后他们会永远站在有光的地方。” 时谌一把掀了被子,千丝万缕的灯光骤然倾泻进来,映得聂嘉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却忍不住又用手挡着光线,看着眼瞳中都泛着光的时谌,心里忽地有一种要融化了的错觉。 聂嘉咬紧了牙齿,他看着时谌,忽然喘促地哭了一声,随后明明早就干涸的眼泪又一下子涌了出来。 “好了别哭别哭,”时谌坐起身,一把将聂嘉也捞了起来抱在怀里晃了晃,“不哭就奖励你。” 聂嘉抽抽了好久心潮才平静下来,哽咽着道:“奖励什么?” 时谌放开他,揉了揉他通红湿润的眼尾,“奖励你亲我一下。” 聂嘉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子,就让他给气笑了。 时谌倏地凑过去亲他一口,回身拽了两张纸巾给聂嘉擦干净眼泪,又接着把人抱进怀里,低声说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都快十点了,你晚饭还没吃呢,我去给你做饭。”时谌放开聂嘉,说着就下了床。 转头时就看见聂嘉穿着件白衬衫跪坐在床上,衣摆盖着白皙的大腿,发丝还有些湿润,凌乱地散在满是红晕的眼眉间,他抬头看着自己,像只被遗弃的可怜小狗。 时谌勾唇一笑,对聂嘉伸出手道:“跟我一起来。” 聂嘉眉间松动了一下,伸手被时谌拽下了床。 叶樱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聂嘉趴在厨房的吧台上,一脚蹬在椅子上,一脚踩着地,长腿在灯光下显得尤其颀长。他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时谌,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唇边淡淡的笑色比叶樱印象中的每一次都温柔且愉悦。 叶樱往后退了一步没去打扰两人,一晚上都没再回来。 第二天早上聂嘉让清晨的冷空气给呛得咳嗽了两声,时谌登时从床上一跃而起,把聂嘉抱回来在床上放好,又去找了温度计,一边念念叨叨一边给他量体温:“昨晚淋了雨,头发也没吹就让你睡了,别不是发烧了,怪我怪我。” “我没事。”聂嘉不知道他瞎紧张什么。 “你肯定有事,怎么会没事呢,你看,这都40°了!”时谌双目圆瞪,给聂嘉好好掖了掖被子。 聂嘉看着温度计上分明显示的是37°,时谌非睁眼说瞎话的说高了三度,让他给裹成个春卷一样放在床上动弹不得,无奈道:“你在干嘛啊?” “我在照顾你啊。”时谌去倒了杯热水过来给聂嘉喂了一口,亲了一下道:“老公出去买菜做早饭,老婆在家乖乖休息,知道吗?” 聂嘉心里莫名其妙,却被时谌三言两句给哄得脸上发烫,乖乖点了点头。 等时谌走了,聂嘉问kk:【时谌总是这样吗?】 kk心里疯狂摇头,处长人前人后都不这样,就在您面前这样啊! 跟失了智似的…… 【emm……】kk求生欲强烈地给自己打了马赛克,转移焦点道:【算起来,您跟处长相处的时间比我们久呢,您应该最了解处长嘛。】 聂春卷懵懂地眨了眨眼。 在虚拟世界中,自己不是自己,时谌当然也不是时谌,这是不一样的不可同现实而语。 【聂先生,您现在安心些了吗?】kk问。 聂嘉茫然道:【不知道。】 两人没聊多久外面就响起了时谌着急忙慌的声音:“嘉嘉!老婆老婆!” 听得出他的着急,聂嘉心里一紧立刻就想出去看看,但他被时谌裹得严严实实,得在床上滚两圈被子才能松开,结果聂嘉一着急就滚错了方向,咕咚一下就掉进了床和落地窗的夹缝里,动都动不了。 聂嘉:“……” “老婆!”时谌冲进卧室,床上空无一人,顿时懵了:“老婆呢?” “我在床缝里……”聂嘉艰难地吐了口气。 时谌走过去把他抱回来:“淘气,躲在这里干什么。” 聂嘉头一次想捶他两拳。 “你怎么回事?”聂嘉看着他脸上慢慢显现的红疹,顿时也不想打人了,连忙把自己双手抽出来给他治疗。 时谌说:“楼下有人遛狗,我就摸了一把。” 聂嘉简直哭笑不得:“你不知道自己狗毛过敏吗,还摸?” 时谌理直气壮:“我狗毛不过敏。” “你过敏。”聂嘉见他身上的红疹淡下去了才放下心,“你自己给自己做的设定,你不记得吗?” “这个跟我无关,我闲着没事给自己做这种设定干什么。”时谌身上不疼了,抱着聂嘉亲了一口,“奖励你。” 然后时谌又把聂嘉给裹好就去给他做早餐了。 聂嘉在房间里唉声叹气。 没一会时谌端着早饭进来,非要喂他吃,聂嘉颇有些不好意思想自己来,就被时谌训了两句:“病人要乖乖听话,不然要罚你了,张嘴。” 聂嘉说:“我没病。” 时谌说:“你有病。” 理直气壮,完全无视刚才他的过敏症是谁给治好的。 最终聂嘉拗不过他,红着脸慢吞吞让时谌喂下去一顿早饭,然后时谌又盯着他喝下半杯水,给他掖好被子,说:“病人要多休息,现在乖乖睡觉,不睡满两个小时就罚你。” “罚什么?”聂嘉忽然问。 “罚你今天都不能亲我。”时谌说。 聂嘉忍不住笑了起来,仔细一想这好像的确算是个惩罚,加上昨晚没休息好也有些困了,便听话地闭上眼睛准备睡回笼觉了。 看着他乖乖入睡,时谌眼里顽劣的笑色逐步褪去,剩下的只有汪洋般浩瀚的温柔情愫。 时谌坐在床边守了许久,确认聂嘉已经沉睡后才用手掌覆着他的额头,声色如刀剑般锋利,【把这段时间嘉嘉的精神检测图导给我。】 【是的,处长!】kk连忙应声。 时谌简单扫了一眼,稍微欣慰了些,【好像比之前好多了。昨晚什么情况报告一遍。】 【是的!】kk早就总结好了报告,本来是世界结束后数据整合才会送到时谌手里,既然处长现在人都已经亲自过来了,kk便简明扼要地口述了一遍。 聂嘉的精神波动从时老的寿宴上得知时谌出事时开始,就一直持续处于一种很激烈的状态,但他在犹豫,在忍耐。真正的爆发就是在办公室里看到沈斯羽的时候,其实他原本也只是想雪藏了沈斯羽给他个教训,但十里把他带来后,聂嘉看到他的脸,想起他对时谌怀着的心思,杀意在那一刻就井喷了。 昨天晚上聂嘉又一次失控,切切实实捅了沈斯羽几十刀。 解决完后其实聂嘉已经离开了,但没走几步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又回去把沈斯羽治疗痊愈,濒死的痛苦也算是给他的教训了。 kk情绪低落道:【聂先生的内心有很多挣扎,他半路回头,说到底还是出于对您的爱。比起以前您提起的聂先生,他现在要更加强势,更加冷漠,更加残忍,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并不想让您讨厌他。】 【即便有我在身边,他还是觉得无助。】时谌无奈地用指尖蹭了蹭聂嘉的脸颊,低声说着:“你在挣扎就好,千万不要轻易放弃了。” 【处长,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必须和您说一下。】kk严肃道。 时谌大刀阔斧地出了口气:【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没有检测准确,昨天晚上沈斯羽已经死了,聂先生是医生,刀刀都准确捅在致命的地方,而重复了多次,聂先生行凶过程中就已经死了。】 【怎么个意思?】时谌听出了端倪,折刀长眉一皱:【你是说,嘉嘉把他复活了?】 【是的,聂先生当时精神紊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时谌沉默下来,聂嘉是帝国少有的医疗能力者之一,但从来没听说过哪个治疗型能力能复活死物。 【这个我回去查查,暂时先别跟嘉嘉提起。】时谌吩咐道。 kk应了一声,然后又说:【还有,处长您不觉得聂先生的瞳色好像更浅了点吗?” 时谌嘶了一声,【是有点。】以前聂嘉的眼睛是浅棕色的,特别剔透,稍微有些发金。 而现在已经完全变成浅金色了……这跟他能力上的变化也有关吗? 第109章 爱是一道绿光 时谌深思了许久也没能从记忆中找到一个例子。 能力者是天生的, 不可通过遗传来复制,宇宙之大固然有能够复活死者的能力者存在,特别杀伤部队中就有数名可控生死的能力者, 但他们和聂嘉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无法像聂嘉这样医人伤痛,复活死者也需要极大的代价。 【聂先生现在两者兼具,是不是一开始就搞错了他的能力?】kk说:【也许聂先生本来就不是医疗型能力者, 而是新型能力。】 【帝国每年都能发现具有新型能力的能力者, 这倒不是没可能。】时谌嘴上这么说,但看着聂嘉熟睡的面容, 心里一点也没有把这件事当成小事。 如果他可以医人伤痛,救人生死,并且复活死者也不需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几乎可以预想得到,这件事要是被公开, 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是福是祸都说不准。 【在嘉嘉自己发现之前,不要主动告知他。】时谌不放心,又叮嘱了kk一遍。 【是,属下明白。】的 —————————————————— 聂嘉睡了一个好觉,大概是因为知道时谌在自己身边,睡梦中也觉得十分安稳。 他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了,时谌并没有离开, 就躺在他身边隔着被子抱着他,似乎感觉到聂嘉醒了,双臂一收紧紧抱着他脑袋也凑了过去和聂嘉耳鬓厮磨了片刻。 “你退烧了。”时谌蹭了聂嘉半天, 才用安心了的口气说。 聂嘉无奈道:“我本来也没发烧。” “乱说,你刚才都烧得说胡话了,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就这么喜欢我吗?嗯?”时谌漆黑匀净的眼眸近在咫尺,波澜不惊地看着聂嘉,明知道他在说胡话,聂嘉还是忍不住缩起了肩膀,脸颊红红的。 “几点了?我躺得好累,既然退烧了我能起来了吗?”聂嘉在被子里艰难地动了动。 时谌两三下把他从被窝里扒出来,然后顺势塞进了自己怀里。 聂嘉静静抱着他,也不说话。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的光线,房间里暗沉沉的,聂嘉不喜欢昏暗的环境,可这里有时谌的呼吸声又令他觉得十分安心。 “我没有记忆的时候,会觉得寂寞吗?”时谌忽然问道,声音里褪去了一贯的狷狂顽劣,多了一种暗沉沉的悲痛。 聂嘉心中微动,他往后靠了靠,近距离看着时谌温柔的眼眉,忽然就明白了。 在现实里时谌也像自己一样不安,他们毕竟相隔两地,自己甚至被囚在审判庭,生死不明,身体状况如何有没有受刑,也不得而知,时谌承受的担忧和焦虑并不比他少。 “我知道那是你,是你就足够了。”聂嘉轻轻抚摸他折刀般的眉脚,声色温柔得像在哄劝孩童。 时谌将他的手捉来,放在唇边一吻,“很快就会结束的。哪怕接下来我不记得你,你也要记得我说过的话,记得我有多爱你,我有多想和你在一起。你的不安我都明白,所以你要努力回到现实里,给我证明的机会,好吗?” 聂嘉忽然心慌了一下,“你会再失忆吗?” “这个世界不会了,下个世界也许会也许不会,毕竟公诉组察觉到程序异常无法提高你的犯罪人格数值,会不断打补丁,所以会造成我的数据不稳定。”时谌轻笑一声,爱意几乎快从眼中溢出来了,“但是你要知道,你的老公是全帝国信息数据领域的顶尖高手,公诉组的程序策划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不要担心,即便他们有再多的补丁,我也还是能像现在这样全无保留地站在你面前。” 他看着聂嘉波光流转的眼眸,温柔地补充了一句,“你在哪,我都会追过去的。” 聂嘉有无数地话想说,却全都被情绪堵在了心里,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嗯”。 时谌欣慰笑着揉了揉聂嘉的头发,在他耳边说,“老婆病好了,那么我们来做点色情的事好不好?” 聂嘉登时脸上一红,时谌下了床将窗帘全部拉上,回身温温柔柔地把聂嘉从里到外啃了个干净。 恢复记忆的时谌是不受世界意识束缚的,比起聂嘉有任务再身,时谌则要更加自由。他不再关注除聂嘉以外的任何事,大洋彼岸的来电也是不置之不理,老板将庞大繁杂的佣兵集团当垃圾一样扔了,差点把总部的高层急疯。 幸好有叶樱出面安抚,大洋彼岸这才安静下来。 “樱姐,老板是不是真的疯了?”十里深切感觉到这几天老板的变化,活生生跟换了个人一样,天天只知道买菜做饭给聂先生投食,一点正事不理,这几天甚至连老太太都不去看望了。 每天早上一睁开眼,不用问就知道老板去超市了,老板去海鲜市场了,老板去果园了。回来就一猛子扎进厨房捯饬好吃的端去给聂先生,他甚至还给自己挑了好几条花花绿绿的围裙。十里几乎要怀疑他老板是不是让哪个家庭主妇给穿了?怎么这么喜欢往厨房钻呢。 叶樱呼他一巴掌,“少放屁,除了钻厨房他不是还喜欢钻聂先生被窝么,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 时隔时老的寿宴已经快一周了,时谌头一次给林羡拨了个电话。 “舅舅。”听着那头林羡的问候,时谌心里颇有点别扭。他妹妹还是条单身狗呢,他这就有人喊他舅舅了。 “夏城那边我给你拨了点人,秦城这边你自己看着办。” “是。”林羡毕恭毕敬,听着另一边挂断了电话才放下手机。 林昊然被早已经被时艺媛藏了起来,不过这藏的认知仅仅只有时艺媛而已,这对母子的一举一动都在聂嘉的监视范围内,林羡自然也知道,为了帮他在时家立足,舅舅给他的人都是精英好手。 时艺媛派人将林昊然软禁起来后并没有去看过他,生怕被人发现踪迹,还在等在时机让他回时老面前认个错。林昊然却早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要不是有时艺媛的人拦着,早就冲出去找聂嘉了。 时艺媛按捺至今,才上门去找林昊然。 进门看到林昊然倒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聂嘉的照片出神,脚边倒了几个空酒瓶。时艺媛看到他这个样子,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六年前他得知聂嘉拿了钱走人时,也是这样一味地用酒精麻痹自己,夜夜不寐,就拿着聂嘉的照片从早看到晚。 时艺媛当初花了极大的精力才令他重新振作,现在看着仍旧为情所困的儿子,疲惫如潮水一样漫过了她的全身。 “你就真的这么喜欢他吗?”时艺媛走过去轻轻摆手,屋内的保镖立刻恭敬点头走了出去。 林昊然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你愿意放我出去了吗?” “休想。”时艺媛说。 林昊然冷笑一声,嘲讽道:“聂嘉有一点说得很对,我跟六年前比起来,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说把我关起来,就把我关起来,我的确不配追求他。” 时艺媛沉默了良久,在他身边坐下,“儿子,妈妈跟你算笔账。妈妈生你的时候难产大出血,险些死在产床上,你是我拿性命生下的孩子,你根本无法理解我有多爱你。从小到大,我对你悉心栽培,倾注了难以想象的精力和心血,你也很给妈妈争气,把林氏的那些股东收拾得服服帖帖。你继承了林氏,也有可能继承你外公的衣钵,当你拿到时林两家的大权后,你会拥有多高的社会地位和权势,你不知道吗?可你为了一个聂嘉,轻易把这些都毁了。毁了你自己,也毁了妈妈半生的心血。” 时艺媛声音低缓,没有声泪俱下,也没有嚎啕大哭,只是低声诉说自己的痛心,表达自己的悲伤。 林昊然静静地听完,却完全不为所动,他嗤笑道:“妈,林羡是不是你抱养回来的?” 时艺媛眼神冷静地看着他。 林昊然冷漠地笑着,“你呀,跟外公一样都是控制狂。孩子对于你们来说,就是个工具。外公不喜欢舅舅就是因为舅舅的性格安静隐忍,不符合他的心意。他喜欢性格张扬杀伐决断的孩子,他疼爱你,培养你,只是因为你符合他的心意而已,你以为他真爱你啊?你对我跟林羡也是这样,林羡是被你筛选掉的残次品,你说你爱我?你的脸怎么就不红呢?” “林昊然,你是不是疯了?”时艺媛平静的面具裂开了,眼里透出了一股愤怒。 “我说错了吗?”林昊然冷哼道:“或许你们自己根本就没注意到吧,否则凭着拿命生孩子的觉悟,你也多少应该分点肉给林羡,何至于对他弃之如敝履。” “你喝醉了,以后这种胡话不要再说了。”时艺媛克制地攥紧了五指。 “我说错了?为什么不反驳我?”林昊然晃晃悠悠从沙发上起来,猛地一脚踢爆一个空酒瓶,声音炸雷般愤怒吼道:“不然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聂嘉?他杀人放火了吗要遭你这么嫌弃?他是个男人,没有豪门背景,也不会生孩子,我从始至终都不在乎你有什么资格嫌弃他?你何曾在意过那是一个我深爱的人,你只知道他不是你理想中儿媳!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控制狂,如果没有你,聂嘉根本就不会离开我……” 说到最后,林昊然已经从愤怒变成了浓重的悲伤。 他甚至想杀了时艺媛,却又有心无力,时艺媛哪怕死了,聂嘉也不会回来了。 时艺媛怒极狠狠甩了林浩然一耳光,“你好的很,如果没有我,谁会喊你一声林总?我是控制狂,我失败了,才养出你这头白眼狼!”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砰地一声,有人被撂倒在地。 这毕竟是秦城的地界,时艺媛尚且没有担心,但来人进来后还是着实惊讶心慌起来。 “林羡?”林昊然醉眼惺忪地认出来。 林羡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衣的男人,他拎着枪进来,面无表情地抬手拉动机簧,口中淡淡道:“时老命我找林昊然,但是林昊然心虚想逃,情急之下我只能开枪废他行动能力了。” 说罢照着林昊然的左膝就开了一枪,撞针激发,砰地一声枪口焰闪灭,林昊然应声倒地。 第110章 爱是一道绿光 林羡这一枪, 干脆果断,咔地就废了林昊然一条腿,比林昊然当初打断他的腿时还要干净利索。 “把人带走。”林羡把手枪往身后的人一扔, 漠然吩咐了一句。 “谁给你的胆子!你竟然……你竟然胆敢……”时艺媛震惊地楞在当场, 看着地上大片涌出的血液,觉得眼睛十分刺痛。 林羡却压根没有去理会她,开完一枪掉头就走, 似乎全然没有听到身后时艺媛的嘶吼。 回老宅的路上, 林羡坐在后座脸上全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他两腿叠在一起, 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夜间的冷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脸上,有种冷冰冰的阴沉意味。 林昊然就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过了最初的麻木后, 被子弹击穿的痛觉这才慢慢爬上来,疼得林昊然脸色苍白,脖子上全是冷汗。他血淋淋的手握着自己的伤口,扭头看着神情淡漠的林羡,疼得呼吸都直打哆嗦,“林羡,你特别恨我吧?” 林羡转过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 倏地一笑,“我为什么要恨你?适者生存嘛。” 林昊然被他堵了一下,摁着布满冷汗的额头干笑了两声, “你早就看懂了?” “也不是太早,就你来秦城之后吧。”林羡淡淡道:“我以前跟你斗,跟你争,趁着你跟聂先生分手联合董事会攻讦你,我以为我只要做的比你好,爸妈就会多看我一眼。你来秦城后,外公也对你青睐有加,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我早就被他们放弃了,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可你最近倒是很春风得意嘛,不仅能拿到秦云虎的签名,最近一直跟在外公身边给时家拿下了不少大项目。秦城已经有传闻,时家的继承人大概要换成你了。”林昊然失血过多,已然开始觉得浑身发冷。 林羡对此不屑一顾,“时家的继承人,听起来金光闪闪,不过我不稀罕。” “是吗,你所作的这些难道不是为了讨好外公吗?”林昊然哆嗦着说。 林羡仔细端详了林昊然片刻,“你理解的没错,妈妈和外公都是可恶的控制狂,你是他们的完美产品,哪出问题了他们会想尽办法修补。可要是一把刀钝了他们就会扔掉,换一把快的,省事儿。” 林昊然闭上眼睛倒在后座,发出虚弱的冷笑声。 林羡道:“后悔了吗?” 林昊然道:“你早晚有一天,也会跟我一样的。” “我跟你不一样。”林羡重新看着窗外的景色,“如果你当初真的愿意为了聂嘉放弃一切,让妈妈看到你的决心,她就会干脆果断的放弃你,也许你现在就会跟我一样,手里无权无势,但可以和心爱的人组建一个温暖的小家庭。可惜你还是选择了权势,是你自己放弃了聂嘉,现在就别装情圣天天借酒消愁了。” 林昊然紧紧咬着牙,有眼泪从他紧闭的眼尾滑落,“你给我闭嘴。” “我们到了,下车吧,”林羡将西装的扣子系上,待车挺稳便推开门下了车。转身看到保镖把林昊然也架下了车,他抬手制止,轻描淡写道:“让他自己走。” “你!”林昊然断腿的疼痛已经麻痹了他半个身体,保镖一松手,他立刻就单膝跪下了,身上冷汗涔涔,血迹斑斑,整个一条丧家犬。 “怎么了?”林羡站定勾唇道:“我这条腿被你打断的时候,也是这样自己爬了几百米,换成你就不行了?” 林昊然忍着剧痛艰难地站起来,他没有爬,到底是世界主角,硬着凭着惊人的意志力拖着血淋淋的断腿一步一步挪进了大厅。 这一幕被飙车追来的时艺媛看在眼里,她看着林昊然一瘸一拐的背影,急得想冲进去阻拦,他现在出现在时老面前就全完了! 可林羡的保镖挡在正门口,半步都不让她踏进去。 “你没看见我是谁吗?你敢拦我?”时艺媛劈手一耳光要挥上去。 却被保镖一把攥住手腕,“你爱谁谁,别来烦我,老子本来就心情不好。”原本天天扛着追击枪在边境出任务,忽然被调来当保镖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呢。 时艺媛被逼退两步,眼看着林昊然进了大厅,这个时候才准确的感觉到林羡在时家的影响力,似乎早就已经超过她了。 大厅里灯火通明,时老正在陪露露画画,脚边趴着那只硕大的圣伯纳狗。露露在画圣伯纳,时老看着她一笔一划地涂抹,眼神安静温柔,却并无半分和蔼。 “外公,我把昊然带来了。”林羡进来后毕恭毕敬道。 “爸爸!”露露欢快地大喊一声,拿着画就冲过去使劲儿一蹦,林羡顺势接住她把她抱进臂弯。 林昊然也随后进了大厅,是老看着他浑身血淋淋的模样,微微蹙眉道:“一身酒气,你倒是还有这个闲情逸致买醉,你知不知道时家因为你损失了多少人脉?” 露露趴在林羡肩上,看着浑身是血的林昊然,没有惊吓也没有害怕,只是面无表情的打了个恹恹的哈欠。时老将露露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没有避着露露去教训林昊然,而是当着露露的面,大动肝火狠批了林昊然一顿。 “你,给我滚回夏城去,以后你再敢踏进秦城来,我打断你另一条腿!”时老训斥完,最后大手一挥,命人把林昊然赶走。他的确已经过了最生气的那个劲头,心里早已打定的主意却丝毫没有更改。 林昊然从始至终都没有辩解,只是默默听完,才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不用你赶,这秦城我也不想待了。”说罢硬是死死憋着一口气走到了院外才撑不住晕在草坪上,被不紧不慢地送去了医院。 “他的腿怎么回事?”时老眼神满是威严地看着林羡。 林羡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被妈妈藏起来,我花了很多人力物力去找他,找到的时候他想逃,我一时情急没掌握好分寸朝他开了一枪。” “是吗?”时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林羡的左腿上。 他当然知道林羡的腿是让林昊然打断的,林羡要是趁着这次机会报复,也不是没可能。时老心里都跟明镜一样,从林羡来到秦城开始,所作所为看似是在帮自己处理公事,但导致的结果就是林昊然被赶回夏城……当然这其中不乏林昊然自己不争气的原因,但要说林羡没有心机,没在暗中下绊子,他可不信。 林羡头皮微微发麻,露露忽然在他怀里说了一句,“爸爸,我想妈妈了,我们也回夏城好不好?” 林羡低头看着露露白嫩可爱的脸庞,轻轻吸了口气,对时老道:“外公,我来秦城本来就是想带露露看看您和外婆,一眨眼都快一个月了。合同我也给您整理好了,您要是没其他吩咐的话我明天就带露露回夏城吧。” 时老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震惊无比。怎么他来秦城做的这些事情,不是为了在自己面前出头,博得一席之地吗?他不想留在秦城发展?现在林昊然已经被他赶回了夏城,虽然自己没有表示,但秦城上流社会已经有传闻林羡是时家新继承人了…… 在这种紧要当口,他要回夏城?! “你真想走?”时老眼睛微眯。 林羡笑道:“露露快开学了,寒假我会再带她来看您的。” 时老沉默半天,“你这样,把你的妻子也接到秦城来吧。我老了,你妈不行你弟弟也不行,我身边总得有人帮我。况且你在夏城寄人篱下的,没趣,全家都过来吧。” 林羡目的达到,面上并没有表露,只露出一股欣喜的笑意,到过谢后就抱着露露上楼睡觉了。 “露露,你告诉我,你是真的想妈妈了吗?”林羡蹲在露露床前给她洗脚,心绪剧烈起伏着。 露露跟他来秦城这么久,每天都和妻子视频通话从没跟自己提过一句想妈妈,今天偏偏在时老要问责的时候忽然这样说了一句,林羡心里实在不好受,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和自己一样要对着别人察言观色,见机行事。 露露晃着脚丫说:“真的想妈妈了。” 那就好…… 林羡松了一口气,把露露的脚擦干净,看着她翻身滚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道:“睡吧,明天爸爸就把妈妈接过来,然后我们一起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露露搂过自己的小熊笑起来,“好,爸爸晚安。” “晚安。”时谌低头在聂嘉额上亲了一口,又仔仔细细给他掖好了被子才站起来要走。 聂嘉看着他无奈道:“那些事我来做就好了,也不怎么急的,不用你熬夜做的。” 时谌理直气壮:“那不行,我不熬夜做就显示不出的我辛苦,我不辛苦,怎么跟你要奖励?” 聂嘉眼尾嫣红,让他弄得完全没了脾气。 韩曼妮大概因为被聂嘉训斥了一顿了,又或者童海业务能力太强,这不到半个月就结束全部拍摄,电影正式杀青了。后期这块聂嘉因为手里没有足够的资金,本来打算自己亲上阵的,结果现在时谌恢复了记忆就把这事儿给揽了过去。 早上给聂嘉做完早饭就扑进公司处理后期,中午回来做午饭,下午又去公司,晚上回来做晚饭,吃完饭陪聂嘉散个步还不消停,非要去公司熬个夜,回来好理直气壮地拉着聂嘉做一下爱情保健操。 “你乖乖的,老公上班去了。”时谌拍拍聂嘉的额发,装得煞有其事,“明早想吃什么?” “蛋饼……”聂嘉无奈,只好随他去了。 时谌美滋滋地“上班”去了,聂嘉脸上红红地钻进被窝想早点睡,省的后半夜被他折腾得没力气。 然而这一夜时谌并没有回来,聂嘉半夜醒来一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了。他给时谌拨了个电话,是叶樱接通的,表示老板还在公司。 聂嘉便一骨碌爬起来,去给熬夜加班的老公送宵夜。 世嘉传媒有自己的特效部门,渲染农场就为此准备的,不过时谌具有未来技术,电影后期特效对于信息安全处处长来说完全的小儿科连渲染农场都用不上,给聂嘉省了一大笔电费。 聂嘉拎着瘦肉粥去看部门找他,一进门时谌就察觉到了,抬头先是惊喜随后不满,“这大半夜怎么不好好休息。” “我想你了。”聂嘉说,把宵夜放在他面前,撑着桌子小声道:“不打扰你,亲一下就走。” 第111章 爱是一道绿光 然而桌子太宽, 聂嘉隔着桌子够不着他。 时谌站起来一手绕到聂嘉后颈,俯身亲他一口,低声说:“亲了你就别想走了。” “那我在这里陪你吧, 今天怎么突然留这么晚?”聂嘉跟他蹭了蹭, 绕着桌子走到时谌身边看着他处理后期,微微惊讶地扬了扬眉。 时谌的分层镜头完全还原了聂嘉预想中的特效分镜,爆炸的战斗场面无数的元素都被他粗暴地糅杂在一起, 这些都是没有实拍素材的, 一层一层渲染下来,虽然还未完成, 但已经窥得见其中的震撼。 “做到兴头上了。”时谌把保温盒打开尝了一口粥,往旁边让了让把聂嘉揽在身边,“还满意吗?” 聂嘉偎在他身边,笑得颇为无奈, 也许这个世界尚且没有哪家工作室能做出聂嘉预想中的效果,但让帝国信息安全处长来帮他做一部电影的特效,这都不是杀鸡用牛刀了,这用的是屠龙刀。 “老板,聂先生,林羡开枪打断了林昊然的腿,人现在送医院去了。”叶樱走过来说。 时谌面色如常, 口气有些森冷,“这么点屁事还需要特意说吗,腿断了又不是人死了。” 叶樱一愣, 挠了挠鼻尖:“我是怕林羡自作主张,万一传到老太太耳朵里……” “他没有自作主张,是我吩咐的。”时谌道:“老太太那边多派点人守着她院子,闲人不给进,她上哪知道去。” “是,我马上去办。”叶樱点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聂嘉伏在他肩上好奇道:“你既然对老太太不上心,当初干嘛给自己弄这样的设定?” “我需要给自己的身份和行为设置一个合理的铺垫,否则随意篡改一组数据,会被公诉组注意到。”时谌摸摸他的脑袋,“我现在恢复记忆了,自然不再受世界意识的约束。在这个世界里,其他人都无所谓,你才是我的重心,当然,在现实里也不例外。” 聂嘉微怔,勉强笑了笑。 他对时谌的感情,从喜欢到深爱,这个转变过程其实是在这几场轮回中形成的。在时谌来找他之前,他心中怀有的对时谌的感情仅仅只是喜欢而已。他爱时谌,是因为他给予自己希望,以及不畏艰险来拯救他的感动。时谌为了他正在承担着难以想象的隐藏危险,可他却未曾为时谌做过什么。 何以他会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感情? 聂嘉不知道,也不敢问。 第二天聂嘉见到了林昊然,时老说要把林昊然赶回夏城根本就不给他养伤的时间,取完子弹的第二天就有人来押着林昊然让他立刻滚蛋,林昊然趁着自己的旧部属跟时老的人起冲突时逃了,他倒不是不想回夏城,只是秦城这边还有聂嘉在,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再见聂嘉一面。 昨晚陪时谌在公司通宵后,两人一起去附近吃了早饭,散了会步时谌就要回公司继续埋头苦干了,让叶樱押着聂嘉回家休息。 聂嘉回来的时候,林昊然正胡子拉碴地等在大堂。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林昊然已经从黑道太子爷,变成了落魄的丧家犬。他被聂嘉拧断的胳膊还没好,如今又断了一条腿,伤口还在渗血,瘦得形销骨立站在聂嘉面前,却连他的一道眼神都吸引不来。 “聂嘉……”在聂嘉擦肩而过时,林昊然最终忍不住出声叫住他。 聂嘉却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径自往电梯走去。 林昊然情急之下想拽聂嘉的袖子,却被叶樱一把攥住手腕,“你现在走,还能活着回到夏城,不然就只能被横着运回去了。” 聂嘉一眼也没有看到他,电梯来了就直接进去了。 “你的心可真冷啊……”林昊然看着紧闭的电梯门,疲惫和痛苦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漫过了他的全身。 “你看起来并没有在反省嘛。”叶樱冷笑一声甩开林昊然的手:“你对聂先生的所作所为已经是犯罪了,而他只不过是跟你分手后懒得看你一眼。他的心再冷也冷不过你。” 林昊然目光赤红,看着近在咫尺的叶樱。 “你安排沈斯羽的事情,聂先生早就已经知道了。你猜他知道后,做了什么?”叶樱凑近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他把沈斯羽给杀了,一刀又一刀,就是因为他敢擅自接近我们老板。” 林昊然霍地涨大了瞳孔,“不可能。”聂嘉个性温柔,从不与人争强好胜,他不是那样的人。 叶樱在他肩上拍了拍,阴测测道:“而至于你,你以为他是不理你呀?他是在忍着,否则随便看你一眼,就可能控制不住动手把你脖子给拧断。你要是还珍惜这条小命,以后就别出现在聂先生面前。” “聂先生……?”林昊然淡淡惨笑起来,“舅舅的身份想必不简单吧?” 叶樱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毫无感情。 “如果我有办法把聂嘉抢回来,也不至于要出此下策,可之前派出去的人都石沉大海,况且以你的身份也不太可能会跟在一个小商人身边。”林昊然漠然道:“我从一开始就输了,我输给了舅舅,林羡应该也是舅舅的一枚棋子吧?” “你很有自知之明嘛。”叶樱说。 “行,我抢不过他,我放弃了。”林昊然满目痛苦,他又去看着电梯门,此时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有一家三口走出来,年轻的夫妻笑着领着自己的孩子向大门走去。 我放弃你了,聂嘉。 林昊然痛苦地无声喘息,眼中蓄满了尘埃落定的绝望泪水。 他的确痴情,换成旁人也许会因此动容,叶樱却嗤地冷笑一声,“聂先生是自己离开你的,不是被老板抢走的,直到现在你都拎不清这点问题。” 叶樱懒得再跟他废话,趁着电梯门还没关上,小跑着上前进了电梯。 这一天林昊然在大堂站了很久才离开,他频频回头望着聂嘉所在的楼层,肩上压着无能为力的疲惫。 当天林昊然就被时老的人盯着回了夏城,意气风发地来,缺胳膊少腿地回去。 对此时艺媛十分硬气,她来秦城本来就是为了林昊然,现在林昊然都回去了,她硬是没走。也许是因为打林羡那一枪响,她就明白林昊然再难成气候,干错果断地放弃了他。 林昊然前脚刚走,林羡的妻子路朵就来了秦城,一家三口相聚,时家老宅时常能听见充满活力的欢声笑语。时老如今看重林羡,为了把林羡留在秦城,不仅把原本为林昊然准备的股份给了他,如今时家和集团的大小事也都交给了林羡打理,他也十分喜欢露露,顺带对路朵都和蔼可亲了起来。 这乍一看,时艺媛反而成了格格不入的外人。 这双方位置颠覆的情况,路朵以前想都不敢想。时艺媛向来不喜欢她,虽说和丈夫结婚后她也未曾刁难过自己,但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令人不适的鄙夷不屑。因为她是时家的大小姐,自己这样的低微出身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可现在,说一句风水轮流转也不为失礼。 路朵倒未曾因此趾高气昂,她还是如常一样谦卑地问候时艺媛,照顾露露的生活,辅导她写功课接送她上下学。她的丈夫林羡如今已经是时家的准继承人,大权在握,夫妻俩却依旧按照原本的生活节奏过着。 时艺媛对此却心急如焚,看见自己的长子和儿媳就没好脸色。 打从她记事起,时家就被她视为囊中之物,即便年轻时一时脑热嫁去了夏城也没有放弃,她为时家生下了林昊然,精心培养多年,没想到会败给一直被她视为残次品的长子! 这口气,时艺媛咽不下去! “家里佣人、杀手、保镖那么多,以后露露上下学的时候就交给他们去做吧。”立秋了,天气转凉,时艺媛披着一件大衣站在门庭下看着路朵牵着露露的手说说笑笑地走来。 “没事儿的妈,学校也不远。”路朵笑着摸了摸露露的脑袋:“露露,叫奶奶呀。” 露露带着学校的小黄帽,显得脸蛋更为白嫩,明明是不谙世事的孩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却有些冰冷厌烦。她随便扫了时艺媛一眼,安安静静地牵着路朵的手,就是不说话。 时艺媛本来就不喜欢露露,压根不在意她,只是对路朵道:“我不是心疼你接送孩子辛苦。爸爸他腿脚不好,你以后多注意照顾爸爸,老人年纪大了,都是平时看着硬朗,哪一天忽然就垮了。” “家里佣人、杀手、保镖那么多,轮不到妈妈做佣人的活。”露露稚嫩的童音响起,不等时艺媛发火就拉着路朵走了。 路朵连声致歉,时艺媛面无表情地看着母子走远的背影,轻轻哼笑了一声,“爸爸没说错,你倒是真的跟我很像,难怪爸爸这么喜欢你。” 林羡的确是时谌的一颗棋子,他表现得如此出色,其实都是因为时谌在派人保驾护航,为的就是吸引时艺媛和林昊然的视线。现在林昊然夹着尾巴被赶回了夏城,时家一夜间换了新的继承人,这事儿直到现在在秦城上流社会还沸沸扬扬。 而林羡也的确吸引了时艺媛的全部火力,林昊然走了,时艺媛注意力不集中,聂嘉这里便顺风顺水起来。 温家尚且还被聂嘉攥在手里,院线方面有温家出面解决,再也不用面临被林昊然从中阻挠的寒冬了。 只不过聂嘉时间有限,好档期凑不上,别说春节就连寒假他都凑不上,否则真正拿到钱的时候也早就过了对赌协议的时限,他还是要赔钱。 时谌给他处理完后期,聂嘉用手头里剩余的钱投入宣传,秋季中旬的时候电影就可以正式上映了。 一切相关事宜都处理完后聂嘉被时谌拐去了国外放松度假,叶樱心说既然国内没啥事儿了您总该回总部看看了吧,结果时谌跟自己的保镖团说都没说,第二天就跟聂嘉飞去了新西兰。 这个地方聂嘉熟啊,之前跟时谌来拍过mv,旧地重游的感觉还挺新奇的。 “时谌,你记不记得这个地……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聂嘉被他拽得差点一趔趄。 “不快点工作人员该下班了,还有十五分钟,手续我都准备好了,我们还来得及在今天拿结婚证!” “……” 第112章 爱是一道绿光 结果最后两人也没赶上。 时谌委屈巴巴地蹲在街边抱着行李箱, 像只没吃饱的大狗。 聂嘉失笑,蹲在他身边轻声道:“外国国籍来登记结婚哪有那么快的,人家还要审核呢, 赶上了我们今天也拿不了啊。” 时谌失魂落魄地站起来, 一手托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差点就能扯证的老婆的手往预定的酒店走去。 聂嘉跟他两手交握,无奈道:“怎么那么想结婚呢?”跟个孩子似的, 就一天没赶上, 还不高兴起来了。 时谌听他这么说,眼睛蹭地瞪起, “你不想跟我结婚吗?” “我们已经结过三次婚了!”聂嘉冲他比划一个ok的手势。 时谌手上一提,把聂嘉拽到自己跟前,敞开大衣把他裹进怀里,美滋滋道:“哪有三次, 就两次,上次那不叫结婚叫成亲,大王。” 聂嘉脸上通红,让他一说立刻就想起来了,成亲的过程可比扯个结婚证要羞耻多了。 漆黑的衣摆下两双长腿磕磕绊绊缠到一起,聂嘉一手揽着时谌的后腰抱着他,脸上发热心里发甜。 “可这也不是我们的世界, 结不结婚,其实都一样啊。”到了酒店前台两人才分开,却还牵着手, 时谌在办理入住手续,聂嘉就倚在他的背上小声说。 “我们回去也要结婚,你就当提前练习了呗。”时谌办理完手续,还顺便问了前台一句使馆的工作人员早上什么时候上班。 前台小哥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立刻就明白了,回答完还送了句祝福。 “我们回去后,也会结婚吗?”聂嘉的神情有些茫然,似乎觉得真实世界已经久远得他都快遗忘了。 回去,不仅可以无罪释放,还可以和时谌结婚吗? 明明已经相守白头了三次,可真切回想起来,又觉得和时谌在一起是这么不可思议。 “当然,除非你不想要我了。”进了房间时谌把箱子塞进衣柜里,大刺刺地说完,回头看到聂嘉还站在门口的迷茫模样,忍不住连眼神都温柔了下来,他走过去牵着聂嘉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你的骑士这么忠诚这么辛苦地杀进来,等我们骑着大马回家时,你不应该好好奖励他吗?” “嗯。”聂嘉安心地笑起来,眼尾嫣红似是有些羞赧,“那我们就结婚吧。” 时谌也跟着笑了笑,低头亲了他一会。 “我先去洗个澡。”聂嘉说,“等会再下去吃饭吧。” “一起洗呀老婆。”时谌拱着他一起进了浴室,快乐地洗起了老婆。 事后两人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出去觅食,聂嘉就接到了国内打来的电话,并不是叶樱,时谌暂且也无从得知什么事。聂嘉穿着浴袍站在窗边讲电话,神情全然没有和时谌在一起时的温柔小意,眉间斥满冷肃的威慑。时谌坐在床上看着聂嘉的侧影,觉得脸上有些痒,他忍不住用食指挠了挠。 这一挠就停不下来了,挠挠这里挠挠那里,视线看了聂嘉一遍又一遍,看着流畅的线条一直从他的下颌顺着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延伸进浴袍的深处,时谌不仅脸上痒,心里也痒了起来。 他跟醉了酒一样,眼眉间一片潮红,目光忍不住往聂嘉身上贴。 时谌忍不住低头挠了挠自己的眉心,明明刚才洗澡的时候都看了个遍,没想到只是披上浴袍还能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他仰面倒在床上,呼出一口灼气。 没等多久聂嘉就挂上了电话,转头看到时谌倒在床上还以为他睡着了,他轻手轻脚靠上前,跪在床上俯身去看他,“时谌?” 时谌本来还想装个睡,来个出其不意的偷袭,一听聂嘉唤他的声音就绷不住那点高兴,美滋滋地扭过头问:“怎么,国内有什么糟心事吗?” “没有,公司的艺人有点事,我已经叫秘书去处理了。”聂嘉笑道。 “艺人能有什么事需要打给你这个大老板?你那副总干什么吃的。”时谌不悦地皱了皱眉。 聂嘉道:“就是他搞出来的事,林昊然的人。不过现在没关系了,等我回国再处理也不迟。” 时谌躺着唔了一声,眼下还有点红,尤其聂嘉又靠得这么近,顺着领口看下去把时谌的邪火都看出来了。 “你别动,就这样别动。”时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拿起聂嘉的手机不知道在捯饬什么。 聂嘉还以为他在确认刚才的通话,听话乖巧地跪坐在床上没动。 结果就听见咔嚓一声,时谌拿手机给他拍了张照。 聂嘉登时脸上一红,“你干什么?” 时谌失落地端详了照片一会,“可惜,不能带回去。老婆啊,等我们回去了也穿成这样给我看行吗?嗯?” 时谌扑上床把聂嘉挤在角落里,动手动脚地亲亲摸摸起来。 “……好啊。”聂嘉缩在他怀里轻声应道。 时谌抿唇微笑,抱着他静静地也不说话。 聂嘉偷看了他一眼,抠着他胸膛低声问:“你脸红什么?” “太喜欢你了。”时谌理所当然地说完,又问:“那你脸红什么?” “我也喜欢你。”聂嘉抬手抱着他的脖颈,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来了个绵长的亲吻。 第二天一早时谌也不急着拉上聂嘉去扯证了,毕竟劳累了半个晚上又有时差在,两人拥在一起睡到了下午三点钟才醒来,然后才喜滋滋拿了结婚证。 叶樱和保镖团众人在国内无所事事都快长霉了的时候,时谌和聂嘉在海边晒太阳,临近电影上映才回国。此时国内的宣发工作已经差不多了,韩曼妮发布了预告片后,题材和特效一直为人津津乐道。电影没有署聂嘉的名,只有世嘉作为出品方,目前为止话题度高涨但也没出什么别的幺蛾子。 两人回国后去看了一次老太太,老太太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脸颊凹陷,眉宇间都是病气,但听到两人结婚后也一时有了些精神,跟聂嘉说笑了两句要给他包红包,最后又跟时谌说:“你们两个结婚了,打算要孩子吗?” “孩子?要那玩意儿干什么,不要。”时谌说。 老太太让他气笑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聂嘉在一旁柔声道:“我和时谌都不太喜欢小孩子。” 老太太身体不适,声音也仍温温柔柔地,“你们两个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不喜欢孩子就不要了吧,对你们和孩子都不好。” 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时谌,眼里有歉意,泪光盈盈的。可惜时谌已经不是她的儿子了,压根不在意这些,满脑子想着今晚给老婆做什么好吃的。 聂嘉却十分明白,握紧了时谌的手。 老太太睡着后两人便告辞了,聂嘉抱着时谌的胳膊依偎在他身边,踩着落叶回去,“她觉得很对不起你。她生下你的时候,时艺媛早已经被时老视为继承人,其他的孩子对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可她还是生下了你,妄图用孩子让时老看见她的付出,不再流连花丛,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现在他们的一辈子都快过去了,哪怕她行将就木时老也不曾来看过她,她应该早就后悔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以后回去了我们也不要孩子。”时谌抓着他的手放在掌心握住,低头看着聂嘉白净的面容轻笑一声,“我心里全是你,没地方再装个孩子了。” “妈妈,是舅爷。”远远传来露露的声音,聂嘉抬头看去,路朵正领着露露过来。 “舅舅,聂先生。”路朵过来恭敬地问候了一声。 “老太太睡了,明天再过来看她吧。”聂嘉说。 时谌也顺便问了一句,“林羡最近没什么事吧?” 路朵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看了看左右,才低声道:“秦城这边没事,一切都在按照您的吩咐去办。只不过夏城那边,听说林氏出了很严重的问题,手头上没有足够的资金周转,爸爸想跟我们这边借,林氏需求的资金庞大外公现在还没表态,之前一直没能联系上您二位,阿羡目前也没拿定主意。” “资金庞大?”聂嘉勾唇道:“好歹都是一家人,怎么能不帮忙呢?你让林羡跟秦怀他爸见个面,林昊然心高气傲,林羡给的钱他说不定还不要呢,让秦怀他爸以秦怀的名字给他送钱。” 路朵点点头,却也有些不理解,“是的,我马上和他说。但您为什么要帮林昊然呢?” “这钱无偿赠送才是帮他,我是有条件的。”聂嘉长眉微挑,笑色有些意味不明。 “林氏出了问题,时艺媛就没什么动作?”时谌问道。 路朵道:“她一直在游说外公出手拉一把林氏,但外公似乎也里外为难,目前还没同意。” “时老这两个外孙从小就内讧他都清楚,现在他这么看重林羡,要是伸手帮助林昊然这不是打自己继承人的脸么。况且林昊然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对他毫无价值,他为难什么,他就是心狠。”聂嘉低头看到露露正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轻轻叹了口气道:“以后别让露露听见这些话,你和林羡也都避着她点,她都听得懂,你想让她成为第二个时艺媛吗?” 路朵根本没想过露露能听得懂,会潜移默化的学去大人之间的这些算计,经聂嘉这么一说登时警醒过来,她把露露抱起来,低头道:“那我先带露露回去了。” “你打什么坏主意呢?”时谌牵着聂嘉的手回到车里随口问道。 “对赌协议嘛,咱们礼尚往来。”聂嘉一笑,对叶樱道:“去公司。” 之前在新西兰时,那位搞事的副总就让聂嘉憋了一肚子火,没想到直到他回国这点破事不仅没有及时平熄掉,反而还被曝光出来,连着几天网络上算是沸沸扬扬。换作平时聂嘉都不会动这么大火气,偏偏是在电影要上映的档口,世嘉传媒的形象尤为重要,这几天让他给搞得乌烟瘴气! 到了公司后时谌问:“今晚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准备。” “吃红烧人肉。”聂嘉咬牙切齿,进了办公室对秘书吩咐,“让副总滚进来。” 第113章 爱是一道绿光 副总姓李叫李中杰, 这位是原主在被林昊然控制的时候,被林昊然安插在公司打理事物的,说他是林昊然的人他还不够格, 但的确是林昊然提拔上来的的。聂嘉一直没动他是因为一来他除了跟林昊然汇报原主的行踪外, 公司事务也的确处理得井井有条,没做什么恶。 况且现在林昊然都已经夹着尾巴回夏城了,聂嘉都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没想到去了国外一趟, 就出了一堆破事。 先前原主一直受制于林昊然, 世嘉传媒都成了林昊然的一言堂,李中杰把自己当成林昊然的手下在公司又身居高位, 那自然是横着走。 世嘉传媒的签约艺人并不多,但不管男女都是一个比一个出挑,哪怕是尚未出道的人中也有沈斯羽这种水平的标杆。李中杰仗着自己有话语权,自己在公司里给艺人们明标价码地带出去陪酒甚至陪床, 为此拿到了不少合作案。 他自己也没闲着,凡是上过他床的艺人都能得到相对稳定的资源。一部戏原定的演员已经进组了,李中杰一句话下去说换就换,把自己的小情人送进组。 这事儿能爆出来,还是因为李中杰贪心不足,最新谈的一个案子合作方知道这些事,指明要世嘉的一个女演员虞君来陪酒, 李中杰还就真敢答应,当天晚上就把虞君给送过去了。 虞君是去年才刚刚有些人气的演员,一路走到现在虽说逼格还够不上二线, 但人气上已经是远超。她在世嘉也是被公司捧着的小公主,不是李中杰能随便左右的地位,被骗去后发现是个恶心的局登时发了脾气,结果李中杰不仅不收敛反而威逼利诱地逼她就范。 虞君什么时候也没受过这种侮辱委屈,刚好跟世嘉的合约也快到期了,就恼得直接把这件事给爆了出去,大不了不再和世嘉续约! 这件事牵扯到了很多明星,在网络上迅速发酵爆炸,引了众怒,责骂世嘉传媒根本就是一个淫窝。甚至还有人故意引导,世嘉一哥童海能在娱乐圈有这种地位,是不是也是一路陪睡过来。 电影上映在即,出了这种事,聂嘉这种暴脾气不上火就怪了。 李中杰得知聂总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心里有点打鼓,倒也没怎么害怕。这种事在娱乐圈都是司空见惯的,他唯一没做好的,顶多就是没管好虞君,这小妮子仗着自己合约即将到期来这么一出,太狠了! “聂总,您找我。”李中杰进了办公室就赶紧说:“您放心聂总,我已经公关这件事了,不出三天网上指定一点水花都没有!正好虞君的合约也快到期了,咱们可以借这个事情说虞君就是想换东家……” 虞君也被秘书请来了,一进门就听见这句话,登时红了眼眶,又气又委屈。 “换东家?”聂嘉正在翻看秘书整理好的李中杰一系列罪证,头也没抬地哼笑一声,“世嘉传媒跟你姓吗,你说换就换?你知道虞君每年给公司带来多少收益?你又给公司带来多少收益?” 虞君的人气现在一路上涨,只要不出意外,可以预见从明年起她的个人收益都是以亿算的,这放在哪家都得是尊金菩萨。李中杰知道聂嘉什么意思,登时脸上有些不悦,“聂总,这两年您不管事,世嘉的案子可都是我谈下来的。” 聂嘉翻完了资料将厚厚一沓的文件夹合上,随后冲李中杰勾了勾手指。 李中杰不明所以地走到办公桌前,聂嘉站起来甩手把一沓文件照着他的脸猛地砸了上去。 砰地一下,纸片雪花般散了一地,李中杰也让聂嘉给砸晕了头,踉跄两步就摔了下去。门口的虞君都让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吓得后退了两步。 “你用什么谈的?你把世嘉当成了销金窟,把艺人们当成男妓女娼派去陪喝陪睡,是不是觉得很自豪?”聂嘉神色冷漠指着地上散落的纸片,“这地上还有你的解聘书,找,找到了给我滚。” “聂总,我走不走,您说了不算吧?”李中杰的脸都让聂嘉抽紫了,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他坐在地上撑着膝盖站起来,挑衅地看着聂嘉,“你别忘了,我可是林总的人。” “你很以林昊然为傲是吗?”聂嘉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不知死活的蝼蚁。 “林昊然早就让聂先生废了一只手一条腿,逃回夏城了,你在这拽个什么劲儿呢。”叶樱闻了闻手里的红茶,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李中杰不信,“不可能!” “找家影响力大的媒体,把这些细节披露出去。”聂嘉不再搭理李中杰,转头跟秘书吩咐。 秘书提醒道:“可是聂总,这其中还牵涉到公司很多艺人,全都披露出去对我们影响也不好……” “这其中除了虞君外没人是被迫的,对外宣布所有参与的艺人世嘉单方面全部解约,把虞君童海等人都摘干净。对了,沈斯羽在其中吗?”聂嘉忽然想起来,自从上次把沈斯羽捅伤后他就过问这个人了。 秘书道:“他倒是不在……”沈斯羽前两个月生了场大病,整个人精神都不对头。 聂嘉道:“他也解约了。” “是,我马上去办。”秘书点点头。 李中杰看聂嘉这么斩钉截铁地处理这件事,心里已经是有些慌了……他知道林昊然回了夏城,可仔细回想起来,似乎在他回夏城之前就已经有很久没在公司见到他了。他看了在沙发上敲键盘的时谌一眼,这人可不就是前阵子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聂嘉男朋友么…… 两人都这么高调了,也不见林昊然有什么反应,难道他真的是逃回夏城的? “聂总……”李中杰肿着个脸要说什么。 聂嘉回身就是一脚踹在他胸口,李中杰瞬时平移了两三米,摔在地上还滚了两圈捂着胸口痛苦地出长气,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整张脸煞白布满了冷汗珠子。 “把他抬出去。”聂嘉是真的生气了,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说不定会引起公愤抵制电影,那他这么久以来的心血和时谌辛苦都白费了。 秘书也不敢多说,赶紧叫人把李中杰抬走。 虞君上前小心翼翼道:“聂总……” “我看了一下,你的合约还有一个月,这件事错在公司,如果你不想续约我能理解,并且会赔付你一定的违约金。”聂嘉对虞君道:“你要是愿意续约,公司也愿意提高你的签约金作为补偿,并保证这种事以后都绝对不会再发生。” 虞君眼泪朦胧地用力点头,“我愿意续约,只要公司不强求我应酬,我愿意继续待在世嘉。” 聂嘉淡笑,“公司从不要求艺人合约之外的事情,那只是李中杰的个人行为,他已经被解聘了。” 事情以这样的方式落幕,虞君万万没想到,她毕竟只是个艺人,还以为公司会护着李中杰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没想到聂总这么明事理,当天就和聂嘉续签了合约。 时谌在聂嘉教训人的时候就一边偷拍生气的老婆一边把网络上的负面声浪给清除了个干净。 网友们看新闻都被删除了个干干净净,就知道是世嘉动的手脚,刚要发帖大骂,h社就连夜发布了专题报道,披露了李中杰拉皮条地种种细节,连带世嘉所有牵涉艺人都被指名道姓地写了上去,包括合作方,最后并申明世嘉传媒聂总因和爱人出国结婚没有及时处理此事,才带来这么多的不良影响,目前世嘉已经解聘李中杰通报警方,并解除所有此名单的艺人合约。 虞君也在当天发了条微博,晒出了续签合约的封皮,附言:【今天和聂总续约了笑,聂总护崽打跑了坏人,大家不要再担心啦。】 明眼人光是看h社的新闻就看得出来世嘉是真的不想保李中杰,都通报给警方了,这一经查实绝对要蹲个两三年。即便不是圈内人,心里也明白这种事只是没爆出来,其实在圈中很常见,但这么多年也没谁跟聂总一样,连合作方都不顾忌全披露给公众,这的确跟虞君说的一样,聂总实力护崽啊! 沉寂许久的聂总又上了热搜,粉丝们此起彼伏的尖叫,h社说什么?聂总出国结婚? “wuli聂皇结婚了?!!!!” “啊啊啊啊啊聂皇结婚了啊!失恋的我为何这么开心!” “某狗仔是干什么吃的拉,聂聂结婚了都不知道还要人家自己说出来!” 林昊然虽然回了夏城但显然还在密切关注着聂嘉,晚上聂嘉就接到了他的来电。 电话另一端是林昊然悲伤的喘息声,“你……真的和舅舅结婚了?” “是啊。”聂嘉难得好脾气地回了他一句。 “……挺好的,你、你要……”林昊然的声音几次哽咽起来,似乎想说句祝福,却还是发出悔恨的哭腔来:“聂嘉,我爱你。” “老婆!老婆!”时谌在客厅快乐地冲聂嘉嚷嚷着,“老婆过来吃饭!” 聂嘉听着林昊然倏地急促起来的呼吸声,勾唇一笑,冷冰冰道:“哪怕有时谌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站在你面前,你也根本没搞懂爱是什么。你所谓的爱充满了血腥的占有欲,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咔哒一声聂嘉切断了通话。 林昊然心痛地闭上眼睛,几乎喘不上气。 第114章 爱是一道绿光 网络上的这种欢庆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电影上映, 无法言喻的炸裂特效和一改往日风格的黑暗故事,以及燃烧般让人兴奋的配乐都迅速成为讨论的热点。 聂嘉一看首日票房和上座率就不再担心续力的问题,他哪怕没有利润, 也足以把对赌协议的钱还上了。到时候这笔钱就算林昊然拿到手, 对林氏也于事无补了。 电影《灭世》的热潮持续发酵,前期宣发聂嘉因为手上钱不够,就没怎么上心, 后来时谌给他省了一大笔电费聂嘉才重新考虑再投入宣传, 但电影上映后票房飘红口碑爆棚,观众纷纷化身自来水, 聂嘉也就懒得麻烦了。 只是电影热映期间虽然票房秒杀同档期电影,但观众的观影感受也是有些两极分化。 史无前例的精致特效完美展现出了一个奇特的星际纪元,让观众大饱眼福,最难得的就是剧情丝毫不逊于特效, 全程高能,这绝对是部完美的商业片,一上海外院线足以为国产电影争光。一波观众赞不绝口,一波观众却觉得心塞。 电影中充满了毫无意义的死亡,即便是童海饰演的男主角也在影片三分之二的地方,因为一个毫无预兆的转折骤然牺牲。 男主角承载着观众的视角,他被杀的时候影院中的观众还十分笃定主角一定会复活, 直到电影结束,才发现那就是真正的死亡。 不止是童海饰演的男主角,其他角色也是定时领盒饭, 该死的不该死的一个不落,不知道导演是在玩弄手法,还是就这样设计的,令人震惊错愕之余,才回味出一种悲怆。 “《灭世》是真的炸裂好看,但说实话,共情能力强的人尤其是抑郁症躁郁症患者还是别去看了。整部电影的基调都太压抑了,死亡无处不在,光明的尽头迎来绝望,黑暗的彼端仍旧漆黑,没有希望,没有转机,整部影片都给人一种坐在滑轨上平和前进的无力感,不管你多么用力呼救,都无法撼动那些注定赴死的角色的命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孤独死去。” “影片用了很大的篇幅去描述主角团对黑暗的憎恶和抗争,我以为他们过程如此辛苦热血,最终正义终将会战胜邪恶,但没有。我们高唱正义不死,影片中的正义们却死无全尸。似乎在预示世间正义善良的死亡,所以影片才会叫《灭世》吧,不能细想,细想只会觉得痛。” “编剧是聂总啊,其实如果不是近期有聂总结婚的消息话,真的很担心聂总的精神状态,怎么能写出这么压抑的故事,简直是种精神侵害。现在看来,大概是聂总是想打破以前自己的创作格局吧,毕竟聂总以前的作品还是正义长存的。” “整部影片时长137分钟,共12个主要角色,里面没有任何人笑过,真的太压抑了。” 随着电影越来越火热,《灭世》中带有的黑暗情绪也引来无数人讨论,大多数观众是接受并认同的,毕竟你说现在的世界充满光明,黑暗无所遁形,谁信啊。聂总所表达的,也许只是现实。 也有小部分声音表达不满,我看电影就是图个爽,高高兴兴的来你就给我看这么沉重压抑的东西?这种主角死光邪恶控制世界的结局究竟是怎么过审的? 韩曼妮在和主创演员们跑宣传的时候被媒体问过这些问题,为什么要以这样压抑的末尾当做结局? 或者说影片从一开始就像在拍摄一个人在水中奋力挣扎一样,他虽然无法呼吸却竭尽全力向上挣扎了整整一百多分钟,过程如此绝望艰险,最后当所有人都以为迎来胜利的曙光时,他却还是闷死在水里了。 “光明的尽头迎来绝望,黑暗的彼端仍旧漆黑,网友的这句话总结的特别好。”韩曼妮笑着对镜头道:“虽然我是导演却也只是被聂总选中的一个工作人员,这是聂总的作品,我想他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们总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可事实上迟到的正义已经没有必要来了,你缺席的这几分钟,对于有些人来说就是一辈子。正义终将打败邪恶,这也仅仅是世人的美好期许而已,它之所以是期许,就是因为它尚且并不存在于现实。我们每天都在面对的世界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正义’被吞噬,像影片里一样,每一个人的存在和消失,都不一定会具有意义。” 韩曼妮的这段话被单独剪出来被转载多次,这番解释,让人意识到现实里的诸多无力,似乎更让人失落了。 “绝望是无边的,但希望也是。”时谌神色认真,目光温柔地和聂嘉说,“你曾经以及现在就是许多人的希望,包括我。” 安静的餐厅里四下空无一人,对面只有他爱的时谌,以及他温柔的眼神,聂嘉释然地笑起来,乖巧地点了点。时谌也安心地跟着笑起来,殷勤地挖了一勺甜点送进聂嘉口中。 然后聂嘉就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哎呀老婆?嘉嘉!”时谌吓得一蹦,赶紧过去照着聂嘉的后心就是狠狠一巴掌。 聂嘉摁着桌子咳得脸上通红,嘴里猛地吐出一枚铂金素圈。 叶樱跟十里在暗处一脸惨不忍睹地呲了呲牙,“老板也太土了吧,在甜点里放戒指,怎么想的呢。” 十里也十分嫌弃:“就是啊,他都跟聂先生结婚这么久了,居然现在才想起来送戒指。” 聂嘉也对此哭笑不得,咳得眼尾发红,眸中泛泪的,他无奈地看着时谌,“谁给你支的这招?不会是叶樱吧?” 叶樱顿时又呲牙,我可没这么土! 时谌说:“看电视学的,人家吃一口就咬出来了,你怎么还吞了呢?”他给聂嘉揉了揉后心,怕被自己拍痛了,揉完才回到自己座位,好好把戒指擦干净又递给聂嘉,美滋滋道:“喜欢吗?” 聂嘉要伸手去拿,时谌躲了一下随后执着他的手温柔小心地将戒指套进聂嘉的无名指,刚刚好。 一枚毫无装饰的素圈,这是聂嘉第三次收到了,他脸颊有些潮红地抬起头问:“你的呢?” 时谌从兜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递给聂嘉,默默注视着他,看着聂嘉给自己戴上婚戒,眼下也高兴地泛出一丝红晕来。 两人相识一笑,都美滋滋的。 上映期结束后,《灭世》国内总票房达到24亿,在如今国产电影大爆发的一年,24亿票房并不算特别出彩,如果特效是找工作室来做,除开分红可能赚不到太多。但聂嘉自己就是出品方制片方发行方投资方,眼花缭乱的特效成本就一个时谌和几台电脑的电费根本就是零成本。除了院线分成和主创片酬,其余分成都是他的,还了林昊然的钱后他还能给公司其他项目足够的周转资金,顺手还能给时谌买几艘游艇玩。 可惜现在林氏一蹶不振,在最需要钱的关头,聂嘉这份对赌协议的投资方已经变更成了林羡,跟林昊然毫无关系。 林氏危机当前,时艺媛偶然得知林昊然和聂嘉之间还有这份对赌协议,现在《灭世》票房如此可观,便要求聂嘉把钱还上,以给林氏周转用,却让林羡拿着合同打了脸。 当初签订协议的明明是林昊然,现在却合同上却是林羡的大名。时艺媛瞬间便明白她爸爸这是一门心思的偏向林羡,真的要视林氏于死地而不顾! “你感到愤怒吗?”林羡从公司回来先去看露露写了会作业,时艺媛来找他才一身西装革履的从书房出来,眼神充满嘲讽地看着时艺媛,“你跟爸爸什么都偏向林昊然的时候,我也很愤怒。” 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腿,“你知道每到阴天下雨我的腿有多疼吗?” 时艺媛愤怒,但面上不显,她比林昊然沉得住气,当初要是没有嫁去夏城如今早就是时家的家主了,怎么会轻易怕了林羡,“林氏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是又怎样,你现在能拿我怎么办?”林羡微微弯腰靠近她,“我都是跟你学的,你们当初怎么逼我的还记得吗?我不过是照猫画虎而已。” 时艺媛沉默着,狠狠甩了林羡一耳光。 露露忽地冲了出来,五岁稚童,眼神却跟刀子似的仇恨地盯着时艺媛,冷冷道:“我要叫外曾祖父杀了你!” 林羡把她抱起来哄了两句,时艺媛轻蔑一笑,“露露的确是个可培养的好孩子,只不过,她长大后爸爸还在不在就说不准了。” 她似乎意有所指,冷笑着离开了。 林羡看着她的背影,像是盯着一步步走进陷阱的猎物。 第115章 爱是一道绿光 时艺媛走后林羡抱着露露进了书房, 把她放在位子上一言不发地检查起了她的作业。作业本上满是法语单词,笔迹幼稚,最后一笔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纸张都被划破了, 显然是刚才听到林羡被打的声音, 摔了笔就出来了。 “爸爸疼不疼?”露露站在椅子上去摸林羡的脸。 “没事儿,妈妈不是也经常打爸爸吗,爸爸不疼。”林羡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 “那不一样, 妈妈不会打疼爸爸。”稚童的话语里满是戾气:“她想杀了爸爸, 我想杀了她。” “宝宝,杀人是犯罪, 犯罪就会付出代价,要以命偿命的。”林羡态度平和,认真地和露露说:“你现在还小,不懂, 长大了你就会知道,一个人犯过什么罪如果没有受到惩罚,她就会犯第二次。” 露露歪着头说:“那是什么意思?” “你喜欢外曾祖父吗?”林羡忽然问。 “不喜欢,他以前不对你们和露露好,现在对我们再好露露也不稀罕。”露露摇了摇头:“我只喜欢爸爸和妈妈。”她扑进林羡怀里撒娇,笑起来后那丝不属于稚童的戾气也被笑容赶跑了,此时就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孩。 林羡密密咬紧了牙齿, 摸了摸露露的后脑,“那就好。” 初冬聂嘉陪韩曼妮出席了电影节,电影《灭世》有多项奖项提名, 聂嘉作为老总又是编剧,的确该来。只是这种场合,无数粉丝期待聂嘉和时谌同框,守在直播窗口却看到是韩导挽着聂嘉的手臂踏上红毯。 “聂总,您不出道可惜了呀。”韩曼妮拍完照悄悄跟聂嘉说。 电影节盛况,星光熠熠,红毯环节是粉丝难得能和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现场巨星云集却满场都是聂嘉这个幕后人员的呼声,这架势乍一看还以为当红爱豆来了呢。 盛典当晚,一部《灭世》将最佳影片、导演、原剧本、视觉效果、作曲奖项尽收囊中,聂嘉没有上去领奖,最佳影片将是颁给制作公司的,代为领奖的是制片,聂嘉只是在台下和韩曼妮低声交谈,镜头扫到他身上的时候露出一丝礼貌的笑意。 《灭世》在今晚抢尽风头,奖项拿到手软,观看直播的评论区早就炸了窝。 “为什么聂总不上台领奖啊啊啊啊镜头那么少我要看聂总啊!” “世嘉前两年不知道咋回事尽出烂片,今天晚上力挽狂澜帅炸了。” “以前嘲过聂总江郎才尽,没想到《灭世》的剧本和所有配乐都是聂总原创的,特效竟然也是世嘉内部做的,聂总的确吊得一批,一个大写的服气。” “聂总眼睛好blingbling啊,看镜头的时候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丈夫也在看啊眼神一下变得好温柔,感觉聂总一眨眼,眼睛里就有星星掉出来!” 一整晚,明明主角是影片,网络上所有人却都在讨论聂总,不说作品,光是那一双金灿灿的眼睛就圈了一大波新粉,仿佛这人以前从未存在过今天晚上忽然蹦出来的,大放异彩。 林昊然也在看电影节的直播,他看着屏幕里举手投足间都是傲气的聂嘉,第一次清清楚楚的认知到原来离开了自己,聂嘉才能真正展现自己的才华,感到快乐幸福。他对于聂嘉来说,更像是个劫难。 秦怀因为合同的事情来了夏城,他毕竟是林昊然的好友,知道他现在正处于人生最黑暗的时候便留了下来。这天来公司找林昊然,一进门便窥见了电脑屏幕中的盛况,当即恼怒地过去关了他的显示器,“别看了!” 林昊然熬得眼内通红,抬头看着秦怀:“有事吗?” “你外婆去世了。”秦怀说:“我爸告诉我的,刚走,让我知会你一声。” 林昊然愣了愣,随后眼里有种魔怔般的喜悦,“我要去秦城!” 秦怀一脸怒其不争的神情,“你去秦城,是想送你外婆还是看聂嘉啊?” 林昊然没理会他,立刻让秘书订最早的去秦城的机票。 秦怀怒气冲冲地坐到沙发上,“他都已经结婚了,你就算去了秦城又能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舅舅那个人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我爷爷都他妈的忌惮他,别说你现在今夕不如往日,就算你手脚健全成为时家的继承人,你又能怎么样?当初你大哥林羡能拿到我爷爷的签名,我就怀疑是你舅舅在背后扶持林羡来制衡你,一个林羡就吸引了你和你妈的全部火力把你整成这样,不然就区区一个林羡,他要是真有这些能耐你妈又不是蠢货,会放弃他?” “我知道。”林昊然心情沉重地说,他早就察觉到了。 秦怀继续道:“而且你舅舅默默无闻这么多年,为的很有可能就是顾及你外婆。现在你外婆去世了,他唯一的顾及没了,谁知道他会做什么你最好别去撞枪口。他现在跟聂嘉感情很好,三天两头被狗仔拍到,你以前对聂嘉做过什么他肯定也都清楚。秦城那边有你妈呢,时家底子不干净,不管明面暗地里也是你妈的威望大,轮不到你操心,你别去了。” “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不会做多余的事。”林昊然说。 秦怀眉一皱,“你林氏的危机刚过去,你就不能顾一下正事?合同虽然是我跟你签的,但是投资方是我爸,我做不了主,未来三年你要是填不上这个窟窿林氏集团可就要跟我爸姓秦了!” “我知道,这边还有我爸呢,我去看他一眼就回来。”林昊然道。 那毕竟是人外婆去世了,尽管林昊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秦怀良言道尽,外婆去世了林昊然都不出现在葬礼上只会在秦城名门中更抬不起头,见他这么坚持,也就懒得管了。 老太太的葬礼并不隆重,她一生低调交友不广,老来又缠绵病榻,在初雪中走的安安静静。 林昊然终于在葬礼上如愿以偿地看见了聂嘉,他穿着一件过膝的黑色长大衣站在雪中,脸庞泛着些微瓷质的光泽,像尊白净精致的美瓷,雪也不及他分毫。林昊然静静地看着他,仿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直到时谌给老太太献完花走出来,轻轻抹掉聂嘉眼睫上的雪花,自然而然地揽着他的后腰和他离开了葬礼。 那一刻林昊然终于彻底死了心,却还是看着两人早已经模糊的背影出神。 秦怀和费婴站在不远处对视一眼,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 谁知道他对聂嘉用情这么深,当初又为什么对他那么狠绝。 葬礼上的气氛肃穆,却并不沉重,没有人替老太太的逝世而感到痛苦遗憾,这个葬礼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只有时老沉默地坐在一边,双手摁着手杖发呆。他这一生放浪不羁,做过许多对不起老太太的事,如今妻子离世,不知他作何感想。 时艺媛一袭黑衣站在遗像前,放下一朵白玫瑰,她回身看着黯然失神的时老,眼里流露出一股危险的锋芒,她低声跟旁边的人吩咐,“我看爸爸有点伤心过度,晚上让徐医生来给他看看,别出什么问题。” 下面的人应道:“是,大小姐。” 毫无波澜地一天过去了,林昊然来了秦城也没作什么妖,一直安安静静的。 晚上聂嘉给林羡拨了个电话过去,就算不用kk监视,他也能准确猜的出来时艺媛那种铁石心肠的人被逼急了会做什么,发妻逝世的这一天,这个理由对时艺媛来说非常合适。 “开着窗干什么,当心冻着!”时谌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就看到聂嘉站在敞开的窗边,吹着冷风讲电话。立刻气得竖起眉毛,走过去啪地关上窗户。 “透透气嘛。”聂嘉无奈道。 林羡听见那头传来时谌的声音便不再多言,默默挂上了电话。 时谌解开自己的浴袍把聂嘉裹进去,用刚洗过澡的灼热躯体温暖他,“刚才商量什么坏事呢?” 聂嘉用冰凉的双手在他身上乱摸:“时艺媛要杀时老。” 时谌对此兴致缺缺,低头在聂嘉脖颈间啾出一些红痕出来,“不管他们。” “我也没管啊,就是跟林羡说一声。”聂嘉被他推倒在床上,被弄得呜呜咽咽起来,过了大半夜还在继续,气得直捶床。 葬礼结束后时艺媛就请了医生来给时老检查身体,林羡和聂嘉通完话就一直没睡,哄睡了老婆孩子后就自己默默坐在露台饮酒。 临近十二点,林羡起身穿过冰冷的大厅去了时老的房间。 推开门就听到时老粗重地喘气和呼呼的风声,林羡抬头视线一扫,一直趴在卧室的圣伯纳狗不见了,窗户破了个大洞,洞口的大小似乎刚好能容那条圣伯纳进出。 无数冷风正往房间里灌,林羡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精英派头十足,他神色漠然地走到床边。时老正满头虚汗地张着嘴,他竭力呼吸,却仍旧出气多进气少。他见到了林羡,像看见了救命稻草,粗重喘息着向他伸手求救。 林羡却猛地一巴掌拍开了。 “你被注射了大量动物激素,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法医就算能检查出来也只会认为你死于惊吓过度。而你饲养了一条巨型犬,它在你发妻逝世的这天半夜发了疯,破窗而出,动静骇人,把你给活活吓死了。”林羡语气淡淡,从容地转了转无名指的婚戒。 时老知道自己如果再拖延下去必死无疑,眼里除了震惊,还多了些惊恐,“是、是……是你!” “不是我。”林羡施施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这个位高权重的老人痛苦濒死的模样,轻轻勾起了邪恶的笑意,“是你精心栽培了几十年的女儿,你可不要冤枉我,外公,我还没这个胆子呢。况且我现在春风得意,谁都知道我是你未来的继承人,我做什么要害你啊?” “救我……时家立刻就是、你的……”时老挣扎地抓着床单,冷汗流了一枕头,又焦急又惊恐。 “有人曾经问过我,想要权势还是钱。”林羡冷漠地看着时老已经混浊起来的眼睛,口气犹如寒冰般渗人,“我选择了钱。” 第116章 爱是一道绿光 他话音一落, 时老顿时瞳孔骤裂。 他这一辈子刀光剑影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继承时家……会有很多、很多的钱……”他眼里的希望在明明灭灭。 “我知道你看重我,”林羡冷然一笑, “但你更看重露露, 你想让露露重复一遍时艺媛的人生。” “这有什么不好!”时老大喘气着愤怒吼道,“露露以后……会成为时家的、家主……整个秦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敢反驳她一句……” 林羡静静看着时老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露露的小手那么温暖, 你想她捧着权势这种冰冷的东西做什么?露露是我的宝贝女儿, 不是你们的工具。” “你就那么喜欢……做下等人吗……”时老紧紧攥着床单的手指无力地松开了。 “是啊,我是下等人, 我出生在豪门,却是一个下等人,就因为我对你们来说不是一个合格的工具。你以为我会怨恨吗?你们不配。”林羡面无表情:“我不在乎你们怎么看我,我只想老婆孩子一辈子衣食无忧, 平安快乐,权势这种东西在我眼里都是垃圾,也就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自诩上等人的人才会当成宝贝。” “你……你究竟……”时老震惊地上下打量他,只觉得这一瞬间,这个外孙尤其可怖。 “露露她其实很讨厌你,别看她天天跟你亲亲热热,那都是因为她知道有利可图。你看中露露就是因为这一点吧, 古灵精怪,小小年纪就有趋利避害的心思。如果我再在时家待下去,也许露露真的会成为第二个时艺媛。”林羡说。 时老的声音也有些混浊了, “我不信……你真的、能抛弃时家……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家而已。权势这种东西,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任何人抢。”林羡失笑:“不过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都不信,所以才会让我有机可乘啊。” “我死了……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不会让你污染露露的,你就安心去死吧。”林羡站起来,好整以暇地系好自己的西装扣子转身离开,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到床前对时老道:“对了,顺便告诉你,那个问我问题的人,就是舅舅。秦云虎老爷子的签名不是我凭本事拿来的,而是舅舅安排的。你一直以来都看不起的时谌,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时老的眼瞳涨了一下。 “你死后的事情你就别多想了,聂先生已经准备好了遗书,你名下所有的一切,都会归我所有,时艺媛就算杀了你也得不到一毛钱。而我则会把你建立起来大厦低价变卖,带着朵朵和露露去国外过自己安静的生活。”林羡凑近他阴测测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时老全身都是冷汗,不可控制地抽搐起来,他看着林羡的目光充满了仇恨,想杀了他泄愤,却只能无力地捶了两下床铺。 林羡笑道:“你以为强有力的盟友,不管是秦氏还是费家,甚至是日本那个军火商浪矢一郎,都不过是他手下的棋子而已。你把时家当成坚不可摧又富可敌国的宫殿,在舅舅眼里就是一盘残羹剩饭。你让佘匀去杀聂嘉,你只知道他无功而返,你知不知道你花大价钱培养的这个杀手一个照面就让人把一嘴牙都捏崩了?这一切,都是舅舅算计好的,逼走林昊然,给时艺媛施压,所以她狗急跳墙来杀你了。你看看你,老了老了沦落到这个境地,真是可怜。” 时老猛地长出了一口气,脑袋歪在一边,彻底安静了。 林羡看着他大睁的双眼,轻蔑一笑:“最后还真是吓死的。” 他没有立刻离去,只是在床边静静站了几分钟,才换上一腔子惊恐的语气高声呼喊起来:“管家,管家!快来人!” 管家匆忙赶过来的时候,就只见到孙少爷林羡单膝跪在老爷的窗前,握着他逐渐冰冷的手哭红了眼睛。 ———————————————————————————————————————— 时老死了,这个消息一夜之间震动了全秦城。 时老死的蹊跷,白天还精神奕奕的一个人,怎么当天晚上就没了?在说时老生前和老太太也没什么感情,也不太可能因为妻子逝世而悲伤过渡,引得梦中猝死。 林羡坚持报警要进行尸检,当天晚上时老的尸体就被警方拉走了。 毕竟不是普通人,这位可是时老,全城的焦点,警方也半点不耽搁。 时家老宅的所有人都从睡梦中起来,看着时老的尸体被拉走,多的是人还浑浑噩噩,不敢置信,只以为自己在做噩梦。时老的旧部属闻讯而来,当场哭晕过去。 时艺媛披着睡袍站在雪地里,她双手环胸抱在一起,口气森然冷漠地对林羡低声道:“可惜呀,你什么都还没弄到手爸爸就死了,这时家都算是我的旧相识,以后时家就是我说了算,我看谁还能保你。” 林羡红着眼睛抽了抽鼻尖,“妈,外公死了,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时艺媛目露冷芒,“他死了,第一顺位继承人就是我和时谌,时谌不顶用,时家就是我的了,我开心还来不及有什么好难过的。” “我理解。”林羡勾唇一笑,明明眼中还积着一层泪水,但他一笑,方才的悲伤分毫不剩,“当你死了的时候,我也不会难过的。” 林羡的笑容意味深长,他在时艺媛的肩上拍了两下,勾着笑回自己房间了。 时艺媛猛皱眉头,林羡不卑不亢,竟是让她有些捉摸不透的不安。 “妈,外公的死,和你有关系吗?”林昊然一瘸一拐地上前低声质问。 时艺媛漠然看了他一眼,“正好你也别回去了,留下来参加完你外公的葬礼再走吧。”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林昊然回到自己房间枯坐了半个晚上,神情凝重,他深知时艺媛的性情。在自己被赶回夏城后,时老就多多少少透露属意林羡继承衣钵的意思,时艺媛根本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也无法容忍这偌大家业拱手让人,即便那是她亲生儿子。 唯一能阻止的办法……就是时老死在正式禅位之前,那林羡在时家就没有丝毫地位了。 他越想越觉得疯狂,最终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去找了时艺媛。 “妈,外公是你杀的?” 时艺媛并没有入睡,只是晃着一杯红酒看着窗外的雪夜,她慵懒地瞥了一眼林昊然,淡淡道:“是。” 林昊然目光猩红,“你疯了吗!” “如果不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至于铤而走险吗?”时艺媛波澜不惊,眼瞳映着苍茫的夜色。 林昊然道:“你疯了,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时艺媛忽然地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现在是在跟我讲感情吗?” “那我和你谈利益。”林昊然关上门,逼视她的双眼:“如果事情败露,你会被判死刑,你为财弑父的新闻会传遍全国,你不仅得不到时家,就连刚刚挺过危机的林氏集团也会被你连累!” 时艺媛哼笑一声,走到林昊然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你不如想想要是我不这么做,时家就会落到林羡的手里,他对你对我都有恨,林氏集团必定要遭受他的报复,结局都是一样的。就算林羡不动手,我也无法容忍他踩到我头上来,如果事情败露也无所谓,那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你这个疯子!”林昊然一巴掌拍开她的手。 换来的是时艺媛毫不犹豫的一耳光,啪地在他脸上炸开,“我是疯子?你是什么?好好的家业放着不要,将我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就为了一个男人!你真是痴情种啊,先把人身心折磨一遍,人跑了再来追悔莫及,我教过你这些多余的东西吗!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不配当我的儿子!我真是后悔没有掐死你们,以至于浪费我二十多年的时间!” 说着又是一耳光,林昊然耳朵都让她打出了血。 林昊然愤怒地攥紧了两拳,时艺媛将他的怒气都看在眼里,却也只是漠然嗤笑:“想跟你妈动手?就凭你胳膊腿都不健全的残废?” “你好自为之吧。”林昊然最终按捺下来,转身就走。 时艺媛把就酒杯狠狠往他背上砸去:“给我滚回夏城去,没用的东西!” 她踉跄着倒回床上,混沌睡了一夜。 时老的尸检很快就出来了,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是被吓死的。经过警方勘测,时老所饲养的圣伯纳巨型犬很有可能就是时老被吓死的原因。 老人年纪大了,时老本来就心脏不太好,大半夜那种巨型犬把窗户都撞破了,卧室里骤然出现那么大的动静,时老的死因已经很是明了了。 秦城上下唏嘘不已,老太太前脚刚走,没想到葬礼当天时老也跟着没了。 聂嘉抬着下巴任时谌给他整理领带,每一根头发丝都被他打理的干净整齐。 时老的葬礼跟老太太不同,这位可是个枭雄,世界各地遍布盟友,他的葬礼自然是隆重非凡,随便一位宾客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就连秦城的市长温远风都和温老太太一起来了。 时艺媛衣着肃穆,面色平静的待客,眼中有着一股浸淫在权势中养出来的狠劲儿。 时老的旧部属跪坐在堂下,无人哭泣默哀,安静得近乎冷酷,进来的宾客看着那一排黑衣保镖和时老的旧部属,满堂肃杀之气,这个时候才想起时家本行是做什么的。 时谌携聂嘉来的时候,几乎吸引了满堂的视线。 谁也没想到这位天天和聂总上热搜的神秘男友会是时老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他们竟然一无所知。时老明明有亲儿子,之前却一直注重培养自己的两个外孙,这亲儿子的能力可想而知…… 可惜呀。 时艺媛站在前头,看着神色漠然的时谌,微微扬了扬下巴,似是有些骄傲。 第117章 爱是一道绿光 肃穆庄重的葬礼全程由时艺媛把持上下, 俨然是一副家主继承人的派头。 可如今整个秦城谁不知道时老生前属意的接班人是林羡,此时的林羡却只是安静地坐在下席,和自己的妻女在一起, 神色淡然, 没有丝毫悲伤,也不见风头被抢的愤愤不平。 加之时老的旧部属在今天都由时艺媛差遣,可想而知, 就只差一步了, 这林羡也是可惜,谁曾想时老忽然就没了呢。 葬礼上各界人物云集, 时艺媛的高调已经是明明白白的在宣布,今天起,她就是时家的家主了。 纵然林昊然败给林羡,夹着尾巴逃回了夏城, 可架不住他还有时艺媛的偏爱。日后时艺媛退位,这时家家主的位置照样是林昊然的,林羡兜了一个大圈,眼见登顶,这一下就跌回泥里了。 宾客们多多少少有些替林羡惋惜,却又觉得这样的结果其实是理所当然的。 时家大小姐可是从小就深受时老宠爱看重,她在时家长大, 对时老麾下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即便是半途嫁去了夏城和时家这边也是来往密切,早就将时家当做囊中之物。她在时家建立起的人脉和威信, 一个林羡哪里比得了。 寒冷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又下起了雪,宾客散尽,灵堂里只剩下时家宗室和时家来往密切的人。 秦家和温家的人倒是没走,与时谌交好的白路也在,似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爸爸这里有我来守着,大家都散了吧。”时艺媛淡淡开口,开始赶人,“来人,送贵客们回去。” “媛媛,你今天这是什么意思”时老的亲弟弟时义龙在席下忽然冷着脸质问。 “小叔,从现在起,我就是时家的家主,你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叫我比较好。”时艺媛慢条斯理地看过去,眼皮微抬,颇有些高傲的嗤笑意味。 “大爷爷走的突然,没有留下遗嘱,谁来坐这个家主可不是你一句话说了算的!”时义龙的孙子气愤填膺地站起来反驳,时家这艘巨舰,黑白均沾,想掌舵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时艺媛扫了一眼还在席下的秦云虎和温老太太,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了一下,整个人仍旧有着胜券在握的稳重,“你们难不成,是想在客人面前闹事吗?” “你!”时义龙气急。 聂嘉握着时谌的手腕看了看表,快九点了,他有点饿了。 时谌转头不用他说明白了,低头在他耳边笑道:“饿了?” 聂嘉点点头,小声说:“还有点困。”他转头看了林羡一眼,林羡原本正低声和露露说话,接触到聂嘉的目光便微笑了一下。 “外公有立下遗嘱。”林羡把露露交给身旁的妻子路朵,在时艺媛和时义龙剑拔弩张的时候,不大却底气十足的声音传进所有人的耳朵。 他站起来慢慢系上黑色西装的扣子走到人前,站到了时艺媛身边。 “你撒谎,爸爸的律师那里根本就没有遗嘱。”时艺媛冷冰冰地看着他,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外公前段时间亲笔写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公正而已。”林羡从怀中掏出一张信封,当众宣读了时老的遗嘱。 时家的一切,时老都留给了林羡,连时艺媛和时谌这一对亲生子女的份都没有,更别说宗室里的旁人了。 席下众人哗然,没想到临了居然还有这么个反转。时家早期由黑道起家,重道义,既然时老都留下了遗嘱,时义龙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时艺媛也没想到林羡能当众掏出一张遗嘱来。 她倒是没有慌,只是两指夹走遗嘱仔细看了一遍,勾唇冷笑道:“嗯,这的确是爸爸的笔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看重你,把什么都交给你。” 林羡道:“所以……” “所以?”时艺媛挑眉看着他,哪怕是当着宗室和外人的面,她也丝毫没有忌惮地刺啦一声将遗嘱撕得粉碎,“所以现在,你手里没有遗嘱了。” “时艺媛!你连大哥的遗嘱都敢撕,是当我们宗室的人都是死的吗!”时义龙怒斥道。 宗室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出声谴责,时艺媛只是一打响指,吩咐道:“这是爸爸的灵堂,容不得旁人闹事,把不安分地给我扔出大门!” 对方可是时义龙,然而时艺媛吩咐完,以佘匀为首守在灵堂的一些下属们,还真就敢扔,上去就要把老爷子架起来。 时义龙气得要破口大骂,宗室其他人也急了,时老的旧部属却都纷纷站到了时艺媛的身后,一身杀过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将宗室的愤怒立刻镇住。 他们马上就意识到,时艺媛这是要以强行夺位。 林昊然低着头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宾客们看着荒唐的现场,竟也毫无反应,温老太太是政权中心的人,今天来参加时老的葬礼出于什么不得而知,从早上就只是静坐在角落。秦云虎老爷子和时老来往几十年,此时竟也如没看见一样静静坐着。 只有白路淡淡道:“大小姐,您当着我的面这么做不太好吧?” 他是首都军区的师长,纵然管不到时家的内部斗争,但当着他的面把时老的遗嘱给撕了,这可说得上一句违法乱纪了。 时艺媛勾唇笑道:“白师长要管闲事吗?” 白路看着时义龙被佘匀从席位上拉走,默默颌首,有些痞气地扬了扬眉,“算了,当我没说话。” “荒唐!简直是荒唐!”时义龙差点让佘匀拽得一跟头。 “叶樱。”时谌漠然唤了一声。 叶樱立刻上前一步钳住佘匀的手腕,狠声道:“撒手,看来你的牙都长好了,腮帮子不痛了是吧?” 一瞬间,嘴里的牙全让人捏崩了的疼痛和恐惧感猛地涌上心头,佘匀僵硬地一个晃神,让叶樱一耳光给抽到了一边。 这位可是时老身边最为看重的首席保镖,据说是个杀手,从小就让时老扔在哥伦比亚的佣兵团受训,此时让时谌身边的秘书一巴掌就给抽出了满嘴血。 时艺媛震怒,怒瞪着时谌吼道:“时谌!到现在你还敢跟我作对,你是不是找死?” “时一鸣的遗书你都敢撕,我有什么不敢的。”时谌眉间盛满了锋利的痞气,“不早了,嘉嘉也饿了,我还要回去我的爱人做晚饭,你自己慢慢玩吧。” 说着起身将聂嘉也拉起来就要走。 安静了一整天的林昊然倏地抬起头,紧张又不舍得看着聂嘉。 “你进来容易,想走就难了。”时艺媛冰冷地微笑起来,她缓缓走到林昊然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不是一直还惦记着聂嘉吗,现在人就在你面前,杀了时谌你就得到他啦,动手吧。妈妈现在已经是时家的家主了,你就算当众杀人我也能给你压下来。”说着,悄悄地讲一把小口径手枪塞进了他手里。 她这番话说得轻声细语,旁人听不见,林羡却是能猜到个大致。 他看着林昊然忽然魔怔地看着聂嘉的模样,心里就泛出了一片冷笑。从前时艺媛有多疼爱林昊然啊,现在却只把他当成了可以利用的工具。其实时艺媛根本就不知道舅舅的身份,舅舅一直以来也没有对她有什么危害,她想杀人,无非是想出口气罢了。 林昊然当众杀人,她能保个屁,且不说秦城市长温远风在,这儿还坐着一个首都军区的白师长呢。 为了这一口气,要赔上自己儿子的性命也无所谓,反正如今林昊然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没用的废物,用他除掉让自己不爽的人,丧心病狂但划算。 林昊然不知道是不是想聂嘉想得都疯了,看那样子还真敢动手。 他举枪了。 聂嘉眉头狠皱,十里将手里粗柄的黑伞扔给了他,聂嘉握着伞柄一拧,刷地抽出了一把闪着寒芒的直刀出来,瞬息间一步上前,铿地一声削飞了林昊然的枪管。 时艺媛吓了一跳,往后猛退一步。 他这动作太刚太猛,周围的人即便知道他是冲着林昊然来的也忍不住让这气势一震,后颈发麻。 “聂嘉……”林昊然红着眼睛看着他。 “你果然死性不改。”聂嘉将刀搁在他肩上,气息一沉,照着他的颈动脉就要狠劈。 时谌理着自己的袖扣,手上的结婚戒指闪着微芒,“嘉嘉。” 聂嘉动作一顿,只是目光凶顽地和林昊然对视了几秒,随后把刀扔给了站在近旁的叶樱,转身回到了时谌身边。 “回去吧。”时谌顺势揽着他的后腰。 聂嘉脾气上来了,站定在原地狠狠道:“不走,我要看戏。” 时谌摸了摸他的脑袋。 十里立刻给他搬了椅子过来,叶樱将刀收进伞内,和十里站在两人身侧,跟俩凶神恶煞的门神似的。 场面有些尴尬,宗室的人都给时谌捏了一把冷汗,悄无声息三十多年,这个时候跟时艺媛起冲突做什么,真不想活了吗。 时艺媛神色阴沉,她抬头看到远处有人走来,浩浩荡荡地一群人。 是浪矢一郎,这人的身份敏感可能是没什么安全感,走哪都要带着一整个武装到牙齿的保镖团,此时进了灵堂,时艺媛强压着火气迎客,“浪矢先生怎么来了?” 浪矢一郎却压根懒得瞧他,径自走到时谌身边弯腰问候:“老板,您吩咐的事办好了,警队马上就到。” 他这一声老板嗷出来,整个灵堂都安静得落针可闻。 时艺媛似是受到惊吓般瞳孔狠涨了两圈,一时脑子都反应不过来,愣在当场。林昊然早已经猜到时谌的身份不低,却没想到竟然是能让浪矢一郎这个国际军火商都卑躬屈膝喊一声老板的地步。 一时间,宗室的人也不吵闹了,都纷纷不可置信地看着时谌。 只有秦家和温家还有白路神色如常地坐在原地,白路甚至还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你动作很迅速嘛小浪。”叶樱哥俩好地拍了拍浪矢一郎的肩膀,浪矢一郎嘿嘿笑了两声。 十里不高兴地努嘴,哼,尽是会在樱姐面前抢风头。 叶樱和浪矢一郎这么一聊,话语间的熟稔自是不必多说,右耳朵的都能听出来。 时艺媛狠狠攥紧了五指,“这么多年,你可真能忍啊,时谌,小看你了。” 第118章 爱是一道绿光 时谌对这个虚拟世界是毫无兴趣的, 他自然也不会搭理时艺媛,今天只是陪自己老婆过来玩的而已。 时艺媛说完,时谌在聂嘉身边坐下, 握着他手啧地不悦道:“手怎么这么凉, 十里去倒杯热水来。” 十里应声而去,时艺媛眼睑抽动,不知时谌是什么路数, 曾经一直被瞧不起的人今天忽然踩到了自己头上来, 时艺媛生气,可是如今只能竭力隐忍, 不敢发作。 “时谌,你想做什么?”时艺媛看着浪矢一郎的殷勤模样,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时谌手里有如此滔天权势,却能忍气吞声蛰伏这么多年, 他对时家做过什么?时家有多少是他的人?爸爸的死……他又知道多少!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时艺媛的脑中闪过无数想法,她面不改色,后颈却早就起了一层白毛汗。 她不想像林羡一样,到了关键时刻,忽然间什么都没了。 对了,林羡! 时艺媛猛地大睁双眼, 指着林羡厉声质问:“是你,你就是时谌放在时家的那枚棋子!” “你果然很聪明嘛。”聂嘉缓缓勾唇冷笑,一瞬间就想明白并且踩中了最关键的一点, 时艺媛能从小就得时老的青睐,果然不是没理由的。 “我早该料到才对,就凭你林羡这种没用的废物,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改头换面,不仅得到爸爸的青睐,还能让秦老爷子刮目相看……”说到此处时艺媛已经是有些心灰意冷。秦老爷子秦云虎……恐怕也是时谌的棋子吧,否则林羡当初又怎么可能拿得到这位的签名,在爸爸面前狠狠羞辱了林昊然一顿。 就连秦家都是时谌手中的枪,那她所作的这些还有意义吗? “你究竟想做什么?”时艺媛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漆黑的双眸重新看着时谌。 她和时谌向来不睦,但也没有交恶过,一来她在夏城,时谌在法国,亲姐弟犹如陌生人一样,二来那时的她也根本瞧不上时谌更不屑刁难他。时谌没理由要这么针对她。 “什么能让我的嘉嘉开心,我就做什么。”时谌接过十里端来的热水塞到聂嘉手中,让他捧着暖手,一副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的昏君样。 时艺媛这才看向聂嘉,和他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聂嘉的眼神很平静,看着时艺媛像是在打量一个物件。 早在上次时老的寿宴上,时艺媛就隐隐觉得聂嘉似乎和从前大不一样了,随时都有着一种让人莫名惊惧的恶意扑面而来。 “你想怎么样?我们谈条件。”时艺媛和时谌没有交恶,和聂嘉之间的恩恩怨怨可就多了去了。 “时老的遗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从今往后你是林夫人,不再是时家的大小姐,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聂嘉漠然冷笑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动时谌,管好你的儿子别来烦我,否则就剁了你们母子。你没有听我的,甚至还威胁我公司的艺人去勾引时谌。” “那是林昊然做的,和我无关。”时艺媛恶狠狠道。 在场的宗室大气都不敢喘,心里直呼这时艺媛是不要命了,时谌究竟是什么身份尚且还知道,还在这跟他的爱人针锋相对,服个软说点好听的兴许还能保住在时家的地位呢。时义龙和自己孙子对这一幕倒是喜闻乐见,时艺媛从小就目无尊长,嚣张跋扈,现在终于吃大亏了! 林昊然被点了名,呼吸急促地看着聂嘉。 然而聂嘉根本懒得理会他,还望着时艺媛,杀伐决断道:“我不管究竟是谁的手笔,从一开始我传达给你的意思就是,如果你想在秦城混就要乖乖听话,听我的话。可惜你没有听,林昊然飞扬跋扈你也难辞其咎。” “他的命你要是想要就拿走,至于我,我不管时谌究竟是谁,想扳倒我,也没那么容易。”现在可是在时家的老宅,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人,任你是谁,得不到她的允许就别想活着出去! 时艺媛冷着脸一挥手,身后十余名下属倏地拔枪指着聂嘉和时谌。 叶樱和十里立刻挡在两人身前,抽刀在手,只要对面敢有动静,第一刀杀的就是时艺媛! 浪矢一郎也早已拔枪,准星瞄着时艺媛的眉心。他带来的人都在外面,不知道里面的动静,灵堂静悄悄的,时老的遗像看起来阴沉又诡异。 其他人已经是有些慌乱了,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么一出。林羡也立刻冲了下来,将自己的妻女护在身后。 林昊然想去挡在聂嘉身前,如果时艺媛真的下令开枪,为聂嘉而死他反而是期待的。可惜腿早已经瘸了,没走两步就不知绊到了什么摔了下去。 此时只有聂嘉和时谌面色如常,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聂嘉偏头望向门外,四五名穿着制服的刑警走了进来,外面还闪着一片眼花缭乱的警灯,想必在外头的刑警更多。 警察一出现,时艺媛的下属们率先收了枪,一屋子的人都赶紧把自己凶器藏好。 时艺媛皱眉道:“苏警长,您来这儿有事吗?” 这毕竟是在灵堂,苏城率着警员们给时老鞠过躬后才道:“时女士,你涉嫌谋杀时一鸣,这是逮捕令,请你和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席下一片哗然,随后宗室的人就彻底炸了。 “谋杀?我说老爷子怎么白天好好的晚上突然就没了!时艺媛,你简直丧心病狂!” 宗室们破口大骂起来,时艺媛却似乎早就在几分钟前就料到了这事儿被捅到了刑警队,她看了聂嘉一眼,面对逮捕令也毫不慌乱,只是冷笑道:“果然这事儿也在你的掌握之中啊。不过可惜,我是清白的,我的手干干净净,杀人的可不是我。” 弑父这罪名,时艺媛从一开始就不想担。人是徐医生下手杀的,即便人人都知道是她的命令,那又怎样,谁有证据?!真当她这么蠢,会给自己留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吗! “时老的书房里有监控,你怎么吩咐徐医生的,都录着呢。”聂嘉忽然冷不丁说了一句。 时艺媛神色徒变,“不可能!” “是我安装的。”沉静温柔的女声响起,路朵挽着林羡的胳膊轻轻说:“您忘了吗妈妈,是您跟我说外公腿脚不好让我多注意,外公又不怎么让人进他的书房,我担心万一出什么事都没人发现,就擅自在外公的书房装了微型摄像头。” “你!!”时艺媛平静的面具被击碎,恨不得撕了路朵。 林羡赶紧把路朵往后护了护。 时艺媛气得脸红脖子粗地喘了好久,才对聂嘉恶狠狠道:“即便证据确凿,可人不是我杀的,顶多是教唆杀人,死了一个快八十岁的老头,你以为我会判死刑吗?等我出来,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出不来的,我不会让你出来的。”温远风扶着温老太太从席间起身,一步一步走来,温老太太声色沧桑悲怆道:“你还这么年轻,死了也是可惜,更便宜了你,我会让你后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过。就算你骨头硬,我也有的是办法敲断你的脊梁骨。” “市长。”苏城跟警员们恭敬地向温远风问候。 温远风摆摆手,示意暂且不急着把人带走。 苏城便跟警员们往后退了退了。 时艺媛咬着牙拼命压抑着呼吸看向温老太太,“老太太,我跟您可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温老太太眼睛有些湿润了,“你还记得温晴吗?” 时艺媛顿时枪杀了般没了声音,脸色煞白地僵站在原地。 “她死的时候,比你还要年轻,才二十多岁,人生都还没开始就被你给杀了。”提起自己的女儿,温老太太就忍不住心痛落泪,这份痛楚即便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每每回想起来都没有减轻分毫。 “放你的屁!”时艺媛再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女儿是抑郁症自己跳楼死的,关我屁事!二十多年前的事你都敢往我身上赖!” “温晴的确是自己跳楼的,可真的跟你没关系吗?”聂嘉不怀好意地笑着,清朗的声音传遍灵堂,“二十七年前温晴生下了时老的私生子,以你的性格,在未继承时家之前你能容得下自己父亲有私生子吗?所以你刚得到消息就去了医院,当着温晴的面把刚出的婴儿枪杀。温晴跳楼不是因为抑郁症,而是被你吓得,吓得精神失常了。” 温老太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时艺媛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聂嘉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这件事,明明连她自己都忘了。她仇恨地瞪着聂嘉,被冰凉的手铐拷住让警员带走的时候,都一路转这头怒瞪着他,恨得心头滴血! 聂嘉仍旧笑着,嚣张地冲时艺媛眨了一下右眼。 第119章 爱是一道绿光 时艺媛怎么也想不到, 从林羡出现的时机开始,聂嘉就在一步步实行自己的复仇……他甚至知道自己枪杀了时老私生子害得温晴跳楼的事,过去了这么久, 这事早已经过了追诉期整整七年, 就算捅到温老太太面前,温家也没能耐拿捏自己! 可偏偏她杀了时老,证据确凿, 此时温家出面将她重判, 也是为了二十七年那个婴儿和温晴,杀了时老只是为了给她定罪而已! 连她杀时老竟然都算计在内! 她在这黑道豪门中长大, 学尽了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栽在一个小子的头上! “是你!杀了爸爸的人是你!是你逼我杀了他!”时艺媛大力挣扎冲聂嘉不甘的嘶吼。 聂嘉冰冷地微笑:“是我逼你的,你能拿我怎样?” 面对聂嘉的挑衅,此时的时艺媛再也忍不住冲聂嘉咬着牙怒吼:“你给我等着!我绝对, 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你先活着从监狱出来再说吧。”聂嘉漠然道。 时艺媛愤怒得无以复加,险些挣脱警员的桎梏,幸好被苏城一把拽住。此时的时艺媛形若狂乱,头发松散地披散下来,再无平日分毫的优雅高贵,游刃有余,却仍骄傲地高昂着头颅, 像个一败涂地的亡国君主。 时艺媛被当众带走,宗室的人面面相觑,无人敢拦, 她的下属们此时也慌张失措,这时家以后要何去何从?也没人敢去问时谌。 林昊然站在人群中怔怔地看着灯光下的聂嘉,无话可说。 “好了,戏看完了,我们回去吧。”时谌将聂嘉的水杯拿走随便放在一边,握着他的手站起身。 叶樱对温老太太微微点头道:“时间不早了,老太太您也回去吧。” 温老太太今晚伤心又痛快,精神不济地和叶樱点了点头,被温远风搀扶着离开了灵堂。 “舅舅,聂先生,你们慢走。”林羡立在一旁恭敬地低着头,露露也有样学样地低着头,余光注视着一旁神色狼狈的林昊然。 聂嘉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时老的遗嘱虽然被撕了,不过内容你们都知道,有谁存在异议吗?” 宗室的人赶紧摇头,时义龙十分识趣,站出来道:“既然是大哥的遗嘱,林羡自然就是家主了。” 宗室们连连应声,恭维的声音将林羡一家三口包围起来,年轻的夫妻和小女孩却没有半点笑色,注视聂嘉和时谌离开后,林羡一手抱着露露一手牵着路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权欲的污浊地。 露露趴在林羡的肩上,看着丧家犬般的林昊然,眼神冷得犹如冰刀。 时艺媛在灵堂上被带走的消息当天晚上就被爆了出来,新闻内容却写得不明不白,只说时艺媛被刑警铐走,也没说具体是因为什么。但也妨碍网民猜出真相,时老死得这么突然,葬礼都还没有结束,转眼女儿就进局子里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第二天时艺媛弑父的新闻就上了热搜,国内其他地区的人还不知道时艺媛是谁,点进去一看,顿时吃惊于这戏剧化的现实。 黑道千金,豪门夫人,拥有这样金闪闪头衔的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做出弑父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争夺继承权吗? 可是没等官方通报前因后果,时艺媛二十七年前在医院枪杀婴儿的视频就流了出来。 年代太久远了,画面并不清晰,却能分辨得出多那就是时艺媛本人,她那身张狂的气势几乎能穿透电脑屏幕。 年轻的时艺媛穿着黑色长裙,扎着高马尾提着枪走进画面中,一句话没说,面无表情地抬手就是一枪,猛地把床上的婴儿整个人崩成了一滩血污。视频没有声音,那枪口焰和瞬间溅了一墙的血迹却是清清楚楚。 无数看视频的人都和病床上刚生产完的温晴一样,傻掉了。 她的干脆和麻木不仁在诡异的黑白画面中,让人无端端觉得毛骨悚然,甚至不少人直接在电脑面前呕吐起来。 这个视频流出不久就被相关部门删除了,但被制作成几组动图仍旧在流传。 民愤被激起,虽然还不知道时艺媛被逮捕是因为什么,也不妨全民怒火冲天的要求时艺媛判处死刑。刚出生的婴儿都能下手,这根本就不是人! 时艺媛不需要人权,她应该立刻去死! 这样的呼声有多高,林家的股票就跌得有多惨。林氏集团刚刚接受秦氏的资金起死回生,还没恢复元气,就被这股海啸迎面痛击,几乎爬不起来。 林昊然接到自己父亲求救电话的时候他正和秦怀面对面的喝酒,林父絮絮叨叨了半天,林昊然用指尖碾熄了烟,哑着嗓子道:“爸,妈都被逮捕一周了,你什么时候来秦城了解一下她的近况?” 林父怒不可遏道:“她激起了民愤,又杀了你外公,丢了时家害了林家,我了解什么?我巴不得她死在里面!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和秦家的公子交好无论如何都要在那边稳住秦家,我们和秦家有一份对赌协议你可别忘了,这件事要是没挺过去,你就跟我收拾收拾睡天桥吧!” “秦家上有秦云虎,下有秦辉,秦怀管不了这件事。”林昊然淡淡道。 “管不了也得管!你这没用的东西难道就在旁边干看着吗!”林父发疯地吼叫起来。 林昊然直接把电话挂了,他把手机扔在桌子上苦笑着仰头灌了一杯酒,无精打采地看着对面的秦怀:“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昊然,我说过拿你当朋友,一辈子是你朋友。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要挺住,我现在的确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过不了几年我就能掌权了……” 秦怀还要说什么,被林昊然颓废的笑声打断:“我没事。我就是……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我哥那么想有个家呢,原来没家的感觉这么苦……” 他之前在律师的陪同下去见了时艺媛一次,她仍旧愤怒异常,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必死无疑,在生离死别前只是痛骂林昊然这废物儿子一顿,然后甩手离开,现在则又被自己父亲指责无用。 时家落在林羡手里,林氏也完了,家人反目,林昊然忽然有种这才是现实的感觉。 他搓了搓自己的脸,搓了一手眼泪。 秦怀心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对这种波澜,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没事儿。”林昊然笑了笑。 秦怀皱着眉道:“我爷爷给林羡的签名是你舅舅的授意,这事儿是我不好,没早点察觉到还劝你签了那份对赌协议让林氏白白踩了圈套进去。” 说起这件事秦怀就愧疚不已。 林昊然却无所谓,此时此刻他一点也不关心林氏的死活,“商场如战场,你不用放在心上。” 秦怀道:“这一切,都是聂嘉的报复吧。” “聂嘉……”林昊然呢喃着这个睡梦中都在思念的名字,随后苦笑起来:“不管是巧合还是聂嘉的算计,都是我自作自受,罢了。” 他说着拿起手机,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放了回去,跟秦怀说:“你手机借我。” 他用秦怀的手机拨了聂嘉的号码,没几秒就被接起,“您好,我是聂总的秘书,聂总在忙您有事请留言我帮您代为转达。” “你和他说……我想见他。”林昊然嗓音沙哑地说着。 “您是……林总?”秘书听出了他的声音。 那边模糊地响起聂嘉的声音:“谁?” 秘书道:“是林总。” 林昊然忽然揪起了心,他知道聂嘉根本不会见他……可是跟他说句话也好…… 那头聂嘉的声音却冷漠如冰:“挂了。” “好的聂总。” 秘书挂断前,林昊然还听见了时谌欢快的声音:“老婆我们去这个地方举行婚礼吧……” “好啊。”聂嘉的声音温柔又顺从,就像很久以前对自己那样。 久到他都想不起来了。 秘书挂断了电话,林昊然茫然无觉,最后只是对秦怀无助地笑了笑。 “别再想着他了。”秦怀干巴巴地说。 “没事儿,最后一桩心事了了。”林昊然双眼通红地笑着,对秦怀道:“酒没了,你酒柜里还有存货吗?” “等着,我去拿。”秦怀搓了搓膝盖站起来,打算今天和林昊然喝个痛快,他离开客厅刚打开酒柜,就听见了身后刷地开窗声。 秦怀心里咯噔一声,飞快地跑回去,却只看到林昊然站在窗边,神色平静地从23层倒了下去。 秦怀望着空荡荡地窗户愣了许久,手里的红酒脱落,咔嚓碎了一地。 林昊然的死没多少人知道,也没多少人关心,公众的视线还在时艺媛的庭审上,根本无人在乎这位曾经的太子爷如何消失的。 聂嘉就更不在乎了,知道林昊然跳楼的消息后也只是漠然一笑,终于没人会来烦他了。林昊然的死,并没有给他聂嘉带来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他仍旧每天和兴致勃勃的时谌讨论婚礼流程,毕竟两个人都结过三次婚了,时谌总想搞点不一样的花样。 半个月后聂嘉和时谌的婚礼在某处海岛举行,参加的人很少,连韩曼妮都没有受邀,只有自己人。 两人为彼此戴上婚戒的时候,叶樱忍不住在旁边捂着嘴,热泪盈眶偷偷抽泣。 十里吓了一跳,捧着个脏兮兮的沙滩球过来小心翼翼问:“樱姐,你怎么哭了?” 叶樱说:“老板前段时间性情大变,天天跟个智障一样,没想到聂先生还不离不弃愿意要他,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说什么呢!”时谌竖着眉毛一声狂龙咆哮,抬脚就脱鞋往叶樱脑袋上扔,却砸在了旁边浪矢一郎的头上。 浪矢一郎涨红着脸对叶樱结结巴巴道:“樱姐,要是有一天……你、你也变成智障我也愿、愿意要、要……” 叶樱没理他,赶紧小跑躲开,偷偷跟十里说:“你看我没说错吧,老板以前多优雅的一人啊,现在就是个粗鲁的匹夫。” 时谌怒火中烧,聂嘉笑着从后面抱着时谌的腰,对叶樱喊:“快跑啊。” 第120章 天生杀人狂 在聂嘉和时谌婚后不久, 林羡就将手里继承来的资产全部卖了,随后一家三口都去了法国,他的举动在秦城引起轩然大波。 时家这艘巨舰也随之分崩离析了。 临走前林羡去见了时艺媛一面, 告诉她, 林昊然这个她曾经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已经自杀了。 时艺媛却没有丝毫的悲伤甚至是愤怒,只是冷冰冰地看着林羡, “你很得意吧?终于有一天, 你能踩到我的头上来了。” 林羡低头自嘲地笑了笑,转着自己的婚戒道:“果然, 你这种人怎么可能后悔呢。” “你现在是时家的家主了,我辛辛苦苦搭建的一切都被你抢走,你也别在我面前得意,没有聂嘉多帮你筹谋没有时谌给你助力, 你现在依旧什么都不是!”时艺媛狠狠地咬着牙,似乎只有让林羡清楚的认知到自己有多无能,她的自尊心才会在这身囚服下好受些。 林羡抬起头冷静道:“我已经把时家卖了,卖了个不怎么好的价钱,但足够我们一家三口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什么?”时艺媛先是一愣,随后两拳狠狠砸在桌子上疯了般冲他咆哮:“你把时家卖了?你卖了?你怎么敢!!!!” 狱警摁着警棍走过来将时艺媛强制摁回去。 “卖了。我本来就不想要时家。”林羡目光漠然地说。 时艺媛疯狂挣扎,不愿相信他的说辞, 愤怒吼道:“你放屁!谁不想成为时家的家主?你不想要时家,你会那么巴结时谌和聂嘉?你不想要时家,你会那么费心讨好爸爸?!” “我想要的, 从来就不是权势,我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有个幸福的家庭,有爱我的爸爸妈妈,可以跟我一起打球的弟弟,我们家可以不用那么有钱,只要一家人平安幸福就好。”林羡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平静又自卑的说着自己的诉求。他看着时艺媛仍旧愤怒异常的样子,轻轻说:“可惜你们没有给我,这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我不想让露露也体会这种感受。所以,即便我真的想做时家的家主,为了露露我也不能做。这些,你永远都不会懂的。” 他站起身,冲狱警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会面室,身后仍旧有时艺媛怒不可遏地骂声。 哐地一声,门关上了。 时艺媛因为教唆杀人、故意杀人被起诉,且情节严重,数罪并罚,当庭判处死刑。 林羡一家三口落地巴黎的当天,时艺媛被枪决。 —————————————————————————————— 聂嘉和时谌这一世没有吵过一次嘴,红过一次脸,嗯……脸红的次数还是挺多的,尤其是在床上。 叶樱和十里也在他们身边吵吵闹闹了半辈子,一切都平和得像是在梦中一样。 直到聂嘉再一次睁开双眼,眼前是大厦倾塌的景象,伴随着轰隆隆的巨震,震得聂嘉耳朵都要聋了,连kk在他脑中哇哇叫着什么他都听不清楚。 夜空里倾倒的大厦开始燃烧,眼前无数线状的火光纷飞。 是子弹! 刚醒过来的那一瞬间,聂嘉还以为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地震,显然不是。 一枚子弹在聂嘉愣神的空档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血线,随后灼痛感才传来,一瞬间的疼痛让聂嘉恼了起来。 “老大你愣着干什么!小心!” 不远处传来惊恐的吼叫声,聂嘉站在一片暴乱的气流里,头发被灼热的气浪吹得翻飞,他明明没有听见任何多余的声音,后肩却猛地一痛,像被刀狠狠劈过一样,热辣的痛觉让他忍不住皱起眉,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飞数米远。 聂嘉几乎是双脚离地,疼痛让他恼怒不已,他迅速调整好了平衡才没有往地上滚一遭,单膝蹲下用手摁着地以消除惯力,饶是如此聂嘉也平移了两米远,可想而知这股力量有多庞大。 “谁?”聂嘉站起来,长眉紧皱,灿烂的眼眸全是杀气。 聂嘉立刻就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世界,有可能存在异能者,或是魔法师,亦或是修真人…… 后背的伤口不知有多恐怖,短短几秒钟,血流就染透了他的后背,顺着后腰泊泊地往下流。明明已经受伤了,但他浑身是血地站在那,竟是让人觉得十分恐怖,不敢靠近。 “老大!你没事儿吧?”一个染着红头发的男青年一脸焦急地冲过来。 他显然吓坏了,眼泪都出来了站在聂嘉身边看着他的伤口不知所措,想脱下衣服给他堵着伤口,刚靠近却就被聂嘉一把推开。 聂嘉现在六亲不认,只想把在暗处偷袭他的人给揪出来,捏碎! 远处依稀还有爆炸的声音,不断有人朝聂嘉奔过来,震惊于他竟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我们的来路已经被炸了!得找地方躲起来,对面也有控制型的金属能力者!”有人在不断的爆炸声中大声嘶喊。 “是沈苏那王八蛋!绝对是他!”红头发的青年咬牙切齿地怒骂了一句,“老大这伤口可能是风刃造成的,孔斐肯定也来了。出动政府唯二两个五阶的能力者来埋伏我们,这是下了血本要把我们杀光啊!” 十数人躲进了近处的航站楼里,一个个都喘得跟被狗追了八公里一样。 他们短暂的对话让聂嘉恢复点了理智,这是个有能力者的世界,而他似乎是个小团队中的领袖,那他的能力是什么? 聂嘉靠在墙面盘腿席地而坐,在墙壁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倚着墙,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kk终于能说句他听得见的话了:【您也是控制型金属能力者,五阶,全世界的五阶能力者只有十七个。】 【是吗?】聂嘉冷冰冰地呢喃,指尖轻轻一动,轰地一声航站楼侧面的墙壁猛地凹陷了下去。 聂嘉像揉纸团一样狠狠握紧了五指,航站楼的侧面墙壁顿时也像脆弱的纸团一样,钢筋水泥密密地压缩成了一个球形滚远了。 这动静不小,把聂嘉身边的人都吓得不轻。 有人惊恐得破口大骂:“我操!沈苏该不会是想把我们活埋在这里面吧!” 红发青年斥了他一句:“我们老大也在这呢,沈苏算个屁。”说罢他凑到聂嘉身边,紧张关切地问:“老大你伤口怎么样?孟瑶还在基地,你一定要撑到我们回去,这种伤口……孟瑶绝对随便就能治好的……” 说着还伤心地哭了起来。 聂嘉看他那担心要死的样,仔细看了看,发现的确不是时谌,就懒得继续看了,回了句:“已经好了,别哭哭啼啼的烦我。” “啊?” 聂嘉揉着手腕站起来,背后血迹斑斑乍一看仍是血肉模糊得可怖,但细看就能发现只是被血染透的衣服。 红毛顿时化悲为喜,又喜极而悲,在聂嘉冷漠的视线里壮着胆子呜咽了两句也就没再继续哭了,其余人也放心地喘了口气。 外面有人在对他们进行围剿,随时要丧命,情况紧急聂嘉也无暇去接收kk传递过来的世界资料,只能先把现状解决。 kk只匆匆提醒了一句:【原剧情线中,原主聂嘉将会在这一战身负重伤,请您务必小心。】 【我刚刚挨的那一下不算?】聂嘉问。 【我也不知道,这次更新后的数据包很碎,很多地方都需要我解析拼凑,也许以后遇到处长可以给我还原,现在您请多警惕。】kk老实说。 聂嘉皱了皱眉,kk的数据来源是时谌,这次数据包竟然不完整,是时谌出什么事了吗? 他紧张问:【能感应到时谌吗?】 kk摇头:【感应不到,只能说公诉组的补丁打得快,处长很快就会解决的,您不必担心。】 聂嘉点了点头,治愈了刚才以手减速的指尖擦伤后准备出去应战。 既然都是五阶能力者,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聂嘉抬脚要走,红毛等人忙问:“老大你去哪?!” “出去会会那个偷袭我的人,顺便把他宰了。”聂嘉从牙缝里磨出慑人的杀意。 此时外头传来扩音器放大的人声,这声音经过劣质扩音器的转播也有着一股清朗,“聂嘉,还是那句话,我们不想杀你只想跟你好好谈谈,你难道想永远像老鼠一样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洞里吗!” “谈个屁!”红毛一脸嫌弃地呸了一口,“一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杀了我们那么多的兄弟,怎么有脸这么义正言辞。我们是地洞里的老鼠,不看看是谁造成的!” “安静。”聂嘉蹙眉斥了他一声。 红毛闭了嘴,默默跟在聂嘉身后和他一起出去。 聂嘉走出航站楼的时候,就看到外面站着一排端着追击枪的军人,他们全副武装,瞄准镜对准了聂嘉。 前头还站着两个俊朗的青年,穿着少校军衔的陆军制服。 聂嘉登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暗暗问kk:【为什么会是军队?原主的心愿是什么?】 kk惨不忍睹道:【杀光全人类。】 第121章 天生杀人狂 kk说完, 聂嘉就哑了。 【杀光全人类?我不管出于什么立场和动机,这都不可能是‘正确’的事情!】聂嘉愤怒道。 kk无奈地说:【我明白。】 聂嘉心下了然,想必是公诉组察觉到他的犯罪人格数据在一点点降低, 所以才会给他设置这种任务, 不管完成还是不完成,都要付出代价。 “聂嘉,你袭击空客, 杀害数位领导人的事上头已经通报下来了, 只要你放弃自己的立场加入政府军就概不追究。否则,恐怕我们要动用一切军事力量将你格杀!”沈苏放下手里的扩音器对聂嘉神情严肃地说。 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 五阶金属能力者,华国的最强战力之一。作为主角攻,沈苏自然是生得丰神俊朗,站在那两腿分立, 一身军人的铁血风骨一览无遗,如一把出鞘利刃。 他身边同样身着陆军少校制服的青年叫孔斐,输出型五阶风能力者,也是华国的最强战力之一。正如刚才红毛所说,政府派两大战力巅峰来抓聂嘉,的确是下了血本,也证明聂嘉做的恶究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足以让政府出动国家武器来对付他。 “扯淡!”聂嘉还没说话,站在他身后的安源就胡乱挠了一把自己的红毛,骂骂咧咧了起来:“我们要加入政府军, 还用得着等今天?我倒是想劝说你们,身为能力者却跟人类同流合污杀害自己的同胞,如果你们从现在放下武器对我们老大鞠躬认错,我们就原谅并接纳你们成为我们的一员,共建新世界。” 安源很嚣张,一番狂妄的说辞撂完,沈苏和孔斐都不约而同地显露出了一丝恼怒,“聂嘉,你已经受伤了,完全没有跟我们对抗的可能,你想清楚,今天是跟我们走,还是死在这儿。” “我操你……” 聂嘉微微抬手,制止了安源在他身后大放厥词。 “今天就放过我们,让我回去好好想想,行吗?”聂嘉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他的眼神很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老大!你说什么呢,我们又不怕他们!大不了打啊,考虑什么!”安源急得哇哇乱叫。 他的聒噪吵得聂嘉头疼,“你给我闭嘴!” 安源立刻噤声了,他还有些年少,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清秀英俊,眼角眉梢还残留着一些未退干净的稚气。此时被聂嘉斥了一声,虽然乖乖闭上了嘴,却涨红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沈苏和孔斐,眼神凶恶得似是想把两人生吞活剥了。 沈苏和孔斐在聂嘉话音落地的时候,神情就变了,完全没有把安源的挑衅当回事。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眸深处都涌动着惊涛骇浪。 对于政府的招安,聂嘉可从来都没有松过口,甚至连回应都懒得回应,每次都直接开打把人杀干净才算完。他是出名了的反社会恐怖分子,偏偏也是国家珍贵的五阶能力者,还是控制型金属能力者。 自第一个能力者诞生至今已经有十年了,衍生到现在,能力者被细致的划分成了几大类型。其中输出型的能力者战斗力最高,如风、水、光、火等,阶级越高,能力越强,但体力和能力消耗也是最厉害的。目前输出型阶级最高的孔斐,已经达到轻轻挥手,顷刻间暴虐的风刃就足以摧毁一栋百米高楼的程度。 控制型的战力要次于输出型,但控制型中的金属能力者是例外的。 输出型之所以战力最高,是因为可以凭空塑造,而控制型只能就地取材。也许一个控制型植物能力者在森林中可以战胜风水火等输出型能力者,那是因为在自己的主场。 而金属能力者,在人类社会的钢铁森中,几乎全世界都是他们的主场。 况且输出型能力者在战斗中体力和能力的消耗是巨大的,控制型能力者却只消耗寥寥,就算是一个四阶的金属能力者,磨也能把一个五阶的输出给磨死。 所以控制型金属能力者,是世界公认的最强战力,却极为稀少。哪个国家能有一个金属能力者,简直可以把牛吹上天。 巧了,华国就有两个,还是五阶的,不仅可以把牛吹上天,还可以把牛给吹爆。然而其中一个聂嘉,却是个刺头,不服管,还搞内斗。 所以,虽然金属能力者政府已经有了一个沈苏,但聂嘉在战略上的重要性无可比拟,政府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招安。 平时聂嘉都是一言不合就动手,这次却愿意考虑一下,已经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了。 可沈苏和孔斐对视片刻,沉默了一会,还是摇头道:“不行,你必须现在给出答案,或者就在这里考虑,我们愿意等,否则只能开战了。” 这一次,他们牺牲了无数人才把聂嘉逼到绝境,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今天要么归降,要么就死! “那行,我有个条件。”聂嘉向来不喜欢被人拿捏,对方不肯相让,他脾气也上来了。聂嘉指指自己的后肩,“刚才是谁偷袭我?出来受死,然后我立刻给你们答案。” 他说是这样说,冰冷的金瞳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孔斐,显然明知道谁是偷袭者。 沈苏一皱眉,已是面露不悦,“聂嘉,你不要得寸进尺。” “一个输出型风能力者,换一个金属能力者,这买卖很划算啊,你有什么不满意吗?”聂嘉微微冷笑着勾唇,金瞳在黑夜中都灿烂无比,看起来充满了诡异和邪恶。 “你得们知道,政府虽然想要你,但我今天在这杀了你,也没人会追责。”孔斐咬着牙恶狠狠道。 “没错,如果我在这杀了你,再进入政府军,政府也不会为你的白白牺牲而出头的。”聂嘉口气嘲弄:“好歹是位五阶能力者呢,为政府而战,死了却白死,你告诉你们究竟为谁而战?谁又会为你们而战?” “歪理!”孔斐怒骂,忍不住就要动手。 聂嘉杀了那么多的同僚,他光是站在这里和他说话就消耗了全部的耐力了! 沈苏一把攥住孔斐的手腕将拉回来,隐忍着怒气道:“聂嘉,如果你真的愿意好好考虑就拿出诚意,不然就只好请你死在这了!” 沈苏一说完,身后一排特种兵已经端着枪,拉动了机簧,只等一声令下。 “老大,我们的人来接应了,他们没发现,看来队伍里没有感应型能力者。”安源忽然悄悄地靠近聂嘉耳语了一句。 沈苏不知道他们在商议什么,皱眉道:“你们逃不掉的,聂嘉,放弃吧。” 聂嘉暂时还不明白时局,无法轻易下决定,但他明确不喜欢眼前的两个人,要静下心好好梳理现状只能先把咄咄逼人的沈苏和孔斐给解决掉。可正是因为他不明时局,才不能轻易杀人。 先逃脱是最好的办法。 聂嘉往后摆了摆手,安源退回航站楼里和其他人汇合。 “我说了会好好考虑,但是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们最好别来烦我,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希望你们惜命。”这听起来是一句狂妄的威胁,可聂嘉这说的是实话,他失控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有时谌在身边制止,他的确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 不等两人回话,聂嘉往后猛退一步单手往下狠压,整个航站楼忽然嗡动起来,巨大的屋顶如被台风先飞,翻转两周竖着砸在了沈苏和孔斐面前将两拨人隔开。轰地一声,烟尘四起。 “你在干嘛!”孔斐咳嗽了两手挥手间一股强风驱散了烟尘,不悦地看着沈苏, 沈苏神色僵硬了一瞬,抬手将这块航站楼屋顶掀翻,航站楼里的人包括聂嘉已经全无踪影了。 孔斐气愤不已,“追!” 特种兵们立刻端着枪涌入黑暗中追敌。 孔斐问道:“你干嘛放他走!” 沈苏从微愣中回过神,五指僵直了一会才缓缓收紧,他根本不想放走聂嘉。刚刚聂嘉发动能力的时候,他其实反应过来了,并准确和他角力了一瞬……对,只有一瞬间,随后聂嘉的力量就压倒性地压制了他的能力,才让这块屋顶砸了下来…… 他和聂嘉都是五阶能力者,力量怎么可能悬殊到这种程度,明明刚才他们还能平分秋色! 不远处爆开一团赤红的火光,那是安源,输出型四阶火能力者。 “走!”孔斐踩着风跃入黑暗中。 沈苏也不容有他,立刻全神贯注投入到战斗中,他们今天有任务在身,务必要带回聂嘉或者就地要了聂嘉的命。否则不仅上层要问责,出动国家最强战力都抓不住一个聂嘉,白白惹人笑话! 聂嘉察觉到后面有车队追来后,就打开了车顶天窗。 他从天窗一跃而出,单膝蹲在车顶像一只捕食的凶兽,周围的高楼大厦开始随着聂嘉的手势不断向路面倒塌,聂嘉十指一并,无数建筑钢筋如刀似剑,铿铿铿全钉进了路面,将特种兵车队全拦在了后面。 他没有杀人的意图,否则就不是制造路障这么简单了。 但显然沈苏和孔斐这两个能力者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还在穷追不舍,聂嘉制造的钢筋路障转眼就拔地而起朝他们激射而来。 “我看你们是想死!”聂嘉恼了,一眼扫过去无数钢筋被弹飞,他脚下的车有些四轮离地的迹象马上就被聂嘉察觉到,立刻又恢复了。 一道隐形的利刃凭空出现,聂嘉随手移来一辆车抵消。 风刃将那辆车整整齐齐劈成了两半,尚且还有些余势,聂嘉单膝蹲着脚下不动,冷静地一偏头躲开,鬓发被削断几根,随后目露凶光,被激起了杀意。 聂嘉伸手正要做什么,残存的理智却又牢牢地制止了自己的举动,不能冲动坏事,这个世界格局同前几次不一样,对面的人是国家重中之重的人物,随便杀了人会对他的立场造成什么后果现在还不得而知。 但就在聂嘉正想着的时候,忽然整个人都失重地飘在了半空,聂嘉错愕地回头,发现整个车队包括车辆都仿佛置于太空般飘了起来,有人诧异地惊呼,安源飘出车窗对聂嘉喊:“老大,有新的控制型能力者在附近!” 安源刚说完,一枚钨金穿甲弹就无声无息地射穿了聂嘉的胸腔,带出一道刺眼的血线。 第122章 猎杀世界 穿甲弹的动能过于刚猛, 发射过程中产生的高速并巨大的旋转力,一旦击中人体会把所有的内脏都瞬间崩成血污。 聂嘉因为一时失神被击中,被炮弹力道将整个人带飞数十米远, 狠狠撞在后面一辆车的车门上, 不知生死。涌出的血液在空气中凝成一串血珠形成轨迹,有几颗血珠飘到了安源面前,染在了他的脸上, 温凉温凉的。 安源呆住了, 他一促一促地呼吸,缓缓放了瞳孔犹如被摧毁了世界般惊恐又崩溃地嘶喊起来。 “老大!老大!!”安源飞扑过去, 泪珠疯狂地涌出飘散在空气中,可他到了近前又害怕极了,看着聂嘉血肉模糊的胸膛碰也不敢碰他,只能无助地嘶哑痛哭起来。 其他人也是纷纷愣住, 随后才惊恐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沈苏和孔斐凌空站在一起,也是没有想到,会这么轻易得手。 沈苏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隐藏在黑暗里的高楼,那是他们的功勋狙击手藏身的位置,其实预留这么一个狙击手,沈苏原本的打算是等聂嘉体力耗尽的时候再攻其不备,没想到现在就得手了。 聂嘉一死, 沈苏心里的大石头就落地了。 “少校,聂嘉死了?”一个黑发的年轻人从路边跑出来,仰着头问。 “死了。”沈苏和孔斐落回地面。 那年轻人也如释重负地眨了眨眼, 重力失衡的路面顿时恢复了正常,人和车辆都砸在了地面。聂嘉死了,两位少校解决起剩余的小喽啰们简直是轻而易举。 “我杀了你们!”安源双目赤红地回头,仇恨地瞪着他们,掌心冒出一团炽热地火焰。 “不对,他没死!”孔斐忽然惊愕地喊了一声,猛地挥手,五指划出数道罡风往安源扫去。 孔斐的风切得空气发出锐利嗡鸣,安源的火瞬间就灭了,但明明已经咽气的聂嘉却当着他们的面,在安源身后站了起来,一手摁着安源的肩膀,在场的所有人都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眨也没眨,却没人看清聂嘉是怎么带着安源瞬间消失,又出现在十数米远的地方的。 孔斐的罡风猛地将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连同车辆都撕碎了。 “这怎么可能!”沈苏震惊不已,聂嘉的小队里根本就没有医疗型能力者!他挨了一枪,应该当场就毙命了! 聂嘉没有理会安源,更没去理沈苏和孔斐,只是松开了安源的衣服,转头看向了黑暗中的大楼,好像发现了什么。随后足下一蹬,消失瞬间留下的残影正是向着大楼的方向。 “坏了,他在找谢锋!”孔斐马上反应过来,立刻和沈苏赶过去,急得脑门出了一层细汗。 风能力者可御风飞行,尤其是五阶的孔斐,那速度也仅仅比瞬移慢了点,可还是晚了。 他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聂嘉站在露台上,一脚踩着一个男人的胸膛,他面无表情地把玩着一把狙击步枪,然后将枪口抵在了谢锋的眉心。 谢锋身体猛地一僵。 孔斐怒吼:“住手!” 砰地一声,聂嘉扣动了扳机,脚下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和大片血污。 “聂嘉我操你妈!”孔斐瞳孔崩裂,额角青筋毕现。 聂嘉退壳装弹,端着枪对准孔斐,再一次扣动扳机。 枪口焰照亮了他冷漠的眉宇,和完全没有聚焦的涣散眼神。 子弹倏地在半空转了弯射向无边无尽的黑暗,沈苏来晚一步,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自然也是一片愤怒的火海,同时他看着毫发无伤的聂嘉也是震惊……甚至有些恐惧。 那可是一枚钨金穿甲弹,就算是五阶的医疗能力者也无力回天,尤其是聂嘉在如此近的距离被打穿胸膛,他的心脏应该都被高速旋转的子弹切碎造成当场死亡。会想到刚才自己被完全压制的感觉,沈苏有个不好的预感……难道聂嘉刚刚完成进阶了吗? 前所未有的六阶能力者,会觉醒第二种能力吗? 如果真是这样,就糟了! 孔斐可没他想的那么多,此时再也忍不住只想杀了聂嘉,挥手间飓风袭来,聂嘉却又再一次原地消失了。 身后的公路上燃起大片火光,安源等人和沈苏的手下等已经开战了。 沈苏对孔斐道:“事情不简单,你别冲动。” 说罢两人迅速回到战场,只看到聂嘉站在一辆车顶,手里攥着刚才造成重力失衡的年轻人的脖子,人已经死了,聂嘉一撒手,将尸体扔回了地面。 沈苏呼吸急促,“他是在按照顺序杀害造成他中弹的人?” 他话音刚落,聂嘉那充斥着剧烈恶意的视线就落在了孔斐身上。 特种兵们赶到,冲聂嘉不断扫射,连续不断的枪口焰照亮了一片狼藉的战场,沈苏暗中助力,但子弹已经无法奈何聂嘉,不是半路偏移就是倒戈击中开枪者。 安源攥紧五指,冲天的火柱拔地而起要将一切燃烧殆尽,孔斐顾不得其他,赶紧控制了火势免得烧死下属们,他们虽然都是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但也是国家精心培养的战力,不能就这么牺牲。 “你们立刻撤退!”沈苏下命令道。 他掀起周围车辆将战场隔离开,给下属逃离战场的时间,同时也用铁皮卷成利刃向聂嘉和安源等人激射而去。 安源等人连忙防御,但面对沈苏力量毫无抵抗之力,数人被钉死当场。 聂嘉毫不慌乱地跃下车单膝蹲下,指尖释放出些微噼啪作响的电屑,随后一团冷白的炽光猛地出现在他掌心,如同握着巨雷闪电。伴随着刺耳的电流声,聂嘉单手摁着地面一划,电光乍然朝前方劈去,巨大的冲击力和恐怖的电磁从他手中奔腾而出,照亮了半边天。 只是眨眼的时间而已,前方百里都变成了一片焦土。 沈苏愣在当场,这是聂嘉展现出来的第四种能力了……这究竟…… “你……”孔斐呛出一口血,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两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聂嘉那双灿烂又冰冷的双眼,完全感觉不到胸腔的疼痛,心里只有无边的恐惧。 沈苏听见孔斐声音不对,回过神发现聂嘉也不见了,他转头,便看见聂嘉站在孔斐身前,一手穿透了孔斐的胸膛,手里还攥着他的心脏。 “轮到你了。”聂嘉捏碎孔斐的心脏,偏头看了沈苏一眼。 沈苏心头一震,立刻猛退几步拉开距离,此时肾上腺素正在疯狂分泌,后颈汗如浆出,警惕又恐惧地看着聂嘉。 第123章 猎杀世界 聂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后颈一片钝痛, 仿佛被撕开过缝进去了一块烙铁。入眼是一片雪白墙皮和围建在四周的pps隔离墙,耐高温耐腐蚀,绝电阻燃, 关押金属异能者和电磁异能者最完美的材料。 聂嘉脑仁疼, 他轻轻吸了口气,翻身坐起,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穿着的一身漆黑囚服。 【怎么回事?】聂嘉调动异能修复了自己身体上的不适, 沉着脸同kk交流。 【您被抓了, 现在的位置是华国能力者改造营,说是改造营其实就是能力者的监狱。反政府的能力者一旦进来了, 不改邪归正就不可能活着出去。】kk说:【您的后颈被植入了一枚信号源,一旦催动能力,控制室会第一时间通过信号源释放电流,轻则昏迷重则身亡, 您尽量不要轻举妄动。】 聂嘉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不悦地皱眉。 【我怎么会被抓?】聂嘉心底疑惑,他努力回想,却仿佛失忆了,记忆只停留在中弹的前一秒之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您情绪失控之下杀了孔斐,和沈苏激战中途失去意识,被沈苏抓了进来。】 聂嘉心里一惊, 【我杀了孔斐?!】 【是的,您不记得了吗?】kk忧心忡忡,它之前能检测到聂嘉暴动的情绪有多恐怖, 也尝试过去阻止,但它的声音根本传不进聂嘉的脑中,就像当初他失控之下乱刀捅死沈斯羽的时候一样…… 聂嘉手肘抵在膝盖上用手摁着自己的额头,暗恨自己冲动坏事。 趁着现在没人,聂嘉翻阅起了世界资料,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这个世界的构成没有前几次那样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感纠葛,原主聂嘉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反派大魔王。 一百多年前全球爆发了丧尸病毒,迅速而惨烈,无数人前仆后继的牺牲在前线,随后就是从小国家开始陷落,一个接一个的国家湮灭在这场灾难中。随着人类被逼到了绝境,幸存者中渐渐有人觉醒了各种各样的异能,他们并肩作战结束了这场灾难,消灭了丧尸病毒,拯救了全人类。 可惜为时已晚,人类文明几乎被践踏了个干净,原本全球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在这场灾难后几乎一个不剩。包括华国,也是在后来花了三十多年才恢复了军政系统,可见这场末日之战有多惨烈。 灾难过后人类开始重建家园,依旧不断有人觉醒异能,普通人喊这些救世英雄为能力者,并统计了全球能力者将他们的能力划分成了五种类型。 输出、控制、感应、空间、强化,这是按照实力顺序排名的,输出和控制这两种能力者,在普通人甚至是其余能力者眼里,不亚于无所不能的天神。 第一代能力者自然死亡后,人们的生存环境也已经稳定得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兴许是和平久了,能力者没了用武之地,加上总有些素质低下的能力者仗势欺人,还闹出过几起人命,在普通人中引起了恐慌,各国人民联名请愿,希望政府出面管制能力者。 他们越是强大,就越是不能得到太多的自由,否则世界结构会再一次被打散重铸。 后四国政府统一口径,推出了管制能力者的政策,所有现存、新生、新觉醒的能力者都必须编入国家军事系统,重新注册身份,并且要植入信号源接受监管。 这项硬性规定遭到了大批能力者的反对以及反抗,引起过几次暴乱之后,政府以更加强硬的手段执行到底,结果就爆发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场种族之战。 能力者们被激怒,掀起了能力者和人类的战争,直接导致了其中两国的消亡。 战争一直延续到了现在都没有消停,能力者之中也衍生出了鲨派主义和豚派主义,鲨派自立为王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基地与人类为敌,不再将普通人视作同胞而是牲畜,普通人在他们眼里和猫猫狗狗没有区别。 这一代的鲨派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原主聂嘉,聂嘉是人类政府最为头疼的人物。 他是全世界极其珍贵的五阶并且是唯二之一的金属能力者。他性情暴戾残忍,生于战争之中有着天生的血腥人格,他很危险,却又强大无比,创建了名为“游猎者”的能力者组织,其目的就是要消灭全世界的普通人和豚派能力者,开创一个新世界! 豚派主义的能力者则保留着身而为人的道德,他们深知能力越强责任越大的道理,在战争中逐渐向普通人靠拢,正如主角攻沈苏那样,和普通人相辅相成才是生存之道。那些作乱的,分裂国家的能力者,才是他们要歼灭的对象。 鲨派致力于开创新时代,豚派则保护普通人,致力于让世界恢复到百年前的和平繁盛。 两派的愿望都任重而道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 如今世界人口锐减,满目疮痍,只剩下三个国家,华国和美国是人类当政的国家,剩下一个则是能力者之国——绿洲。那是由千万名能力者建造在海上的国家,固若金汤,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 美国一直借此耻笑华国,因为绿洲是从华国分裂出去的,并且建造地也是在华国境内,由于绿洲实力强劲,华国政府也一直拿绿洲没办法,毕竟烧上眉毛来的是聂嘉,得先把这小子解决。 虽然华国直到现在都不承认绿洲是独立国家,但全世界,也只有华国自己不承认而已罢了。 而聂嘉的危害,要远远大于绿洲。 他创建的游猎者组织,规模仅次于绿洲,野心却更大。见着人和豚派就杀,像是一帮杀人如麻的疯子。 聂嘉刚过来就被沈苏孔斐围攻,就是因为半个月前原主聂嘉埋伏华国重要的高层,直接把五名政府要员乘坐的空客飞机撕碎,而且这事儿他干了还不止一次。 绿洲只想独立,并列三国,对豚派和普通人远没那么多的敌意。 而聂嘉和其麾下的游猎者成员则一个赛一个的疯狂偏激,他们目标明确,却毫无计划性,想到一出是一出。偏偏都是三四阶并且是稀少能力的能力者,想要消灭聂嘉和游猎者,比收复绿洲还要难。 原主聂嘉和世界主角之间并没有什么私人的深仇大恨,只是最终正义战胜了邪恶。这次的仇,反而是聂嘉自己结下的,上来就杀了孔斐,估计主角攻沈苏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聂嘉匆匆翻完,心情更糟了。 本来他这一世的身份就太极端,和主角攻杠上倒也无所谓,却偏偏站在了时谌的对立面。 他刚才在世界资料中窥见了时谌的名字,这个世界中,时谌是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但却是华国的特战部队的少将,跟聂嘉是完完全全的对立面。而且他都被沈苏抓了时谌也没有来找他,想必这一世时谌是没有记忆的。 其他的一切都能推在原主身上,可是孔斐……的确是聂嘉自己杀的。 聂嘉懊悔得脸色都苍白了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站在时谌面前去。 聂嘉失魂落魄,连门开了的声音都没有听见,直到狱警粗声粗气地对他喊:“吃饭了!” “怎么我能从这里出去吗?”聂嘉抬起头,看到三个狱警拎着枪来押他去食堂。 用pps材料来关押他,如此小心翼翼还以为会一直将他关起来呢。 “你只要发动能力,你脖子里的那颗炸弹会比你的动作还要快!”一名挺着啤酒肚的狱警充满仇恨地瞪着聂嘉,他端起了手里仿佛塑料制般的步枪说:“还有,这是上头特意为你准备的3d打印枪和陶瓷子弹。聂嘉,落到这里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3d打印枪的撞针也是abs材料做的吗?”聂嘉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口,毫不在意地一笑,却准确无误击中了狱警的软肋。 三人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如临大敌地端着枪瞄准了聂嘉的脑袋。 abs材料做的枪,想要点燃子弹底火,金属撞针是不可替代的,也是在战场上对付金属能力者唯一的弱点。 眼前的这个人可是聂嘉,这可是聂嘉!狱警彼此对望一眼,肾上腺素飙升得犹如流汗。 “我饿了,带路。”聂嘉在狱警紧张的注视中站起来高举双手抻了个懒腰,他收敛了满身恶意,站起来一脚踢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即便是枪不管用,但他脖子里还有颗炸弹呢,就算是稍微释放点电流,也够他受的了。想到此狱警们又安心了些,赶紧追上了聂嘉。 改造营里几乎都是能力者,也有犯了重罪的普通人,犯了什么罪可以从囚服的颜色看出来。从白到黑,颜色越深罪越重。狱警都是零零散散地站在各处把守,能力者因为后颈被植入了随时能要命的信号源待遇也跟普通人一样。 只有聂嘉一身漆黑囚服,身后跟着三个专门看押他的狱警。 聂嘉一进食堂,原本嘈杂热闹的餐厅跟猛地沉进了海里一样,寂静得有些吓人。 囚犯们瞪大眼睛或惊讶或惊恐地仰头看着聂嘉,有人打翻了碗,有人直接跌坐在地。 聂嘉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取了餐盘,冲打饭的大妈笑了笑,“阿姨,给我盛点排骨好吗?” 大妈似乎不怎么认得聂嘉,只觉得这俊美的小伙子笑起来真好看,也跟着笑,给聂嘉盛了满满一盘排骨。聂嘉的心情好了许多,仿佛完全没察觉到整个食堂的异样,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着啃排骨去了。 第124章 猎杀世界 聂嘉忙着填饱肚子, 餐厅里逐渐恢复了熙攘,囚犯们小心翼翼地窥着聂嘉的背影,窃窃私语。 几个离聂嘉比较近的囚犯端着自己的餐盘跟别人挤到一起, 离他远点。 聂嘉仿佛压根没察觉到餐厅的异样, 自己吃得高兴。 他把最后一根骨头扔进盘子里的时候,忽地一偏头,一碗小米粥擦着他耳侧砸了出去, 哐地扣在了聂嘉对面的一个男人头上。 聂嘉转过头, 身后的人都在埋头吃饭,不知道是谁扔的粥。 这碗粥让聂嘉躲了过去, 被砸中的人勃然大怒,猛地起身的一脸勃发怒意地走到聂嘉面前,揪着他的衣襟就把聂嘉从座位上提了起来。 “你小子还以为这是外面呢?在这里闹事,爷爷宰了你!”那是个穿着深灰色囚服的犯人, 个头很高,身上肌肉虬扎,整个人壮得跟座山似的。他冲着聂嘉咆哮,模样凶狠得仿佛要把聂嘉生吞了。 周围的犯人们顿时也不吃饭了,把两人围在中间声援那壮硕的囚犯。 聂嘉毕竟是作恶多端的种族屠杀者,就算不能杀了他,能看他被打那也是大快人心的一个场面。囚犯们激动地咆哮, “凯哥,他现在不能用能力弱鸡一个,把他的头拧下来!” “杀了他!” “杀了他!” 聂嘉扫了周围一眼, 狱警们根本没有要管的意思。 “把爷爷身上的粥舔干净,再给爷爷跪下磕三个头,就放过你。”付凯充满恶意地笑了笑,高昂着下巴嚣张又放肆地看着聂嘉。 “撒手。”聂嘉淡淡开口,语气已经是十分不悦。 “以前没注意到,你长得很不错呀,你的眼睛可真好看。”付凯的笑容忽然变了,把聂嘉往前提了提,伸手要去摸他的脸。 “你以前没注意到,是因为像你这种人根本没机会能去注意到我长什么样子。”聂嘉瞳孔骤然涨了一圈,气息猛沉,一把扣住了付凯的手腕立刻传来咔嚓一声,随后就是付凯惊恐痛苦的尖嚎。 就这么一瞬间,付凯立刻就跪了,断手还被聂嘉钳制在手里,不知道有疼,光是看着那画面周围的囚犯们就再也不敢喧哗,纷纷噤声地往后退了一大圈。 狱警们纷纷端着枪瞄准了聂嘉,大声呵斥,“聂嘉!立刻放手,原地蹲下!” 付凯疼得满脸冷汗跪在聂嘉面前不住求饶,求他放手,聂嘉压根不理会狱警,冷笑了一声用目光示意:“舔干净。” 他的鞋沾上了付凯蹭上的小米粥,付凯疼得几乎快失去了理智,立马就趴下来将聂嘉的鞋舔了个干净。 随后聂嘉漠然道:“磕头。” 付凯就真的涕泪横流地磕了。 聂嘉这才撒了手。 付凯立刻要跑,聂嘉却回身扳住桌板,沉重的六人桌被他一把抡起猛地砸在了付凯身上,哐地一声,惊天动地。付凯喷出一口血晕死当场,这一桌子也仿佛砸在了围观者身上,在场的人都忍不住颤栗了一瞬,狠狠打了个哆嗦。 “全都回自己的监牢去!”狱警被激怒,砰地放了一枪开始疏散餐厅。 聂嘉却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袖口挽了挽,“站住。刚才那碗粥谁砸的,出来。” 轻飘飘的语气,却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囚犯们安安静静地挤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餐厅自然是有监控的,不过想必也没人愿意帮聂嘉这个忙,只是人心这个东西,此时比监控好使多了。 “谁扔的,不然我就当你们所有人都是共犯。”聂嘉往前走了一步,踩过付凯喷出的血,在地上留下了一个血脚印。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是从聂嘉嘴里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恐惧。 囚犯们肝胆俱裂地看着地上的血脚印,没多久就有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被推了出来。 “他干的,是他!” 聂嘉哼出一个懒怠的音节,挑眉道:“你想死吗?” 那男人脸色苍白,额上一片冷汗显然是紧张极了,但看着聂嘉的眼神却仍旧充满了仇恨,他咬着牙紧张又惧怕,“我不怕死,因为你杀了我全家,我最怕的就是这辈子不能亲手报仇!” 聂嘉举起了手,那人立刻吓得缩起了脖子闭上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再喘。 “我管你是因为什么!”聂嘉啪地一耳光将人扇翻在地,干脆得让人措手不及。 那男人腮帮子立刻肿了起来,捂着脸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聂嘉。 聂嘉环视四周,漠然道:“无论你们有多恨不得我死,不能保证立刻击毙我的话,就别来给我添麻烦,否则来一个我宰一个!” 他话往众人耳朵里一撂,最后垂眸看着那男人,“你也是,下不为例。报仇的心思就歇歇吧,再来惹我,我就送你去跟家人团聚。” 说罢在众人战战兢兢的目光里转身原路回了牢房。 “我给换双鞋来。”聂嘉走到自己监牢门口,左脚蹬右脚地踢掉鞋,赤脚走了进去,背影显得十分烦躁。 刚刚的骚动还让狱警们心有余悸,聂嘉没有发动能力依旧难以驯服让人望而生畏,也幸好他没有别的企图目前为止都很安分,狱警们也不敢再挑衅他了,锁上门就去给他拿新鞋了。 由于聂嘉在餐厅凶巴巴地打了人,还差点把牢头付凯给弄死,接下来的几天聂嘉都过得十分顺心,吃饭散步都没人再敢来招惹他,甚至在背后议论都不敢,不管他去哪周围的人都立刻躲得远远的。 聂嘉过了几天清净日子,甚至还有点无聊。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午后的操场本来是犯人们最喜欢晒太阳的地方,每天放风时间都挨满了凑在一起晒太阳聊天的囚犯。这一天聂嘉一走进操场,犯人们立刻跟见了猛兽的猫一样刷地逃了。 聂嘉剥了一颗打饭大妈给的糖放进嘴里,靠坐在篮球架下闭着眼睛享受整个操场的日光,身后不远处依旧守着三名端着枪的狱警。 其他囚犯们则都蹲在墙根下吹冷风。 放风时间过了,聂嘉也睡着了,狱警愣是没敢喊他。 聂嘉睡得不太舒服,还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见时谌牵着马来接他,黑暗的尽头是刺眼的光。 【我进来多久了?】翌日聂嘉又跑来晒太阳,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今天是第八天了。】kk说。 这个时间超出了聂嘉预料,华国政府一直想招安聂嘉,如今抓都抓过来了却毫无动静,快把聂嘉的耐心都给耗光了。他是如此珍贵的五阶能力者,政府不可能会处死他,更不可能把他关押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聂嘉想时谌了。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模样有些惆怅,眼眶悄悄红了一圈。 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聂嘉,你记不记得邵阳这个人?”忽然一道声音落在耳边,聂嘉抬起头,逆光中站着几个男人。 聂嘉恹恹道:“不认识。” “是我弟弟。”那声音的主人蹲下来对聂嘉笑了笑:“三年前你把他杀了。” 空气骤冷,大片冰刀悬在了聂嘉头上,随着那男人单手往下狠压,千万冰刃激射,几乎凿穿了半个操场,积出了足足半米厚的冰渣。 而聂嘉已不见了人影,不知是不是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你们找死!”这样想的时候,聂嘉充满杀欲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华国国会大厦,会议厅,沈苏穿着一身笔挺军装坐在桌前,脸色显得有些阴沉。周围列座均是华国各辖区和军事部门的领导人,今天的会议结果也许会改变整个国家,务必慎重。 在座的都神情凝重无比,只有右席的椅子里歪着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少将,修长的两腿交叠在一起搭在桌子上,军帽盖着脸看不清样貌,只露出泛着玉色的鼻尖和殷红却硬朗的薄唇。 若不是穿着一身军装,那身邪魔歪道的痞气让他看起来倒像是个邪教头子。 “处长……处长、咳咳处长!!”对面扎着马尾的中校重重咳嗽了两声,终于吵醒了自己领导。 时谌拧着漆黑的长眉醒来,军帽掉进怀里,露出那张懒洋洋却俊美异常的脸孔,他打了个哈欠,没睡醒地慵懒道:“你们说你们的,我听着呢。” 说罢又把军帽往脸上一砸,挡着光继续睡了。 贺青棠有些尴尬地咧咧嘴,解释道:“不好意思,时处刚从绿洲回来,快三天没合眼了,请各位见谅。” 沈苏神色无异,“没事儿,将军繁忙独揽绿洲的交涉重务,要不是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也不会打扰将军休息了。” 周围各辖区的领导人也点了点头,毕竟绿洲那么地方,这么久以来也就时谌少将能平安往返。 “聂嘉现在被关押在改造营,已经快十天了,为什么还不进行提审?”有人切入主题。 沈苏两手在桌面上交握,面色沉重:“我对如何处置聂嘉的建议是,死刑。” “聂嘉不能死!” “他杀了孔斐。”沈苏抬起头,提起孔斐的名字眼内已经是腥红一片,“这么多年,我们在聂嘉身上折损了多少人?他根本就是个无法被驯服的暴徒,没有家人,没有软肋。现在将他制服,是绝佳的机会,如果不杀了他,可以想见以后他会杀多少无辜的人。” “正是因为孔斐牺牲了,聂嘉才更不能杀。”贺青棠代表时谌发言道:“孔斐的死讯还不为人知,如果让美国和绿洲知道孔斐没了,这会有什么后果沈少校你想过吗?” “可如何让制服聂嘉让他为政府做事,也是个难题。”有人道。 沈苏态度坚决,“浅川机场被毁得一干二净,那是聂嘉一人造成的,我猜测他可能已经进阶了。” 聂嘉现在是五阶能力者,进阶? 会议厅安静了一瞬间,随后猛地炸了。 六阶,这可是从来没有人达到过的高度……哪怕是历史上第一代能力者,直到自然死亡也仅仅只停留在五阶而已! 第125章 猎杀世界 “如果华国出现六阶能力者, 那聂嘉,就更不能死了。”贺青棠面上全无表情的说道。 她心中波澜骤起,抬头看了时谌一眼, 他还在静静地瞌睡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这个惊人的消息。 “我也这么认为, 宋上尉已经逐渐有控制他人思想的能力了,如果宋上尉达到五阶,想必可以完全控制住聂嘉。这样强大的战力, 死了着实可惜。若聂嘉能为华国所用, 收复绿洲也只是时间问题。” 多数人想的和贺青棠一样,也有少数几人认同沈苏的意见。 “能力者进阶是毫无规律的事, 宋上尉进四阶也不过才两年,等到他进五阶不知要何年何月,在这期间聂嘉一旦脱离掌控后果不堪设想!” “六阶的能力者,你舍得杀吗?”有人提醒道:“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孔斐。” 孔斐。 他是怎么死的, 沈苏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他惨烈牺牲,现在各辖区的高层却在想着要怎么保下凶手。 沈苏不由得想到了当初聂嘉说的那句话,“你们为政府而战,谁又会为你们而战?” “绿洲的元首黄更死了,如今绿洲由宁朗掌权。宁朗那个人跟聂嘉一样疯,他得了权独霸绿洲就更加不可能回归。黄更很有可能就是宁朗杀的,万一他再和美国暗地里联手, 那后果更糟,我们现在的确很需要聂嘉。”贺青棠神色有些不善地看着沈苏:“沈少校,和聂嘉在浅川一战, 你似乎隐瞒了许多细节啊。” 聂嘉有可能是六阶能力者,与他同属性同阶层的沈苏一旦交手,再细微的变化也能感知到,沈苏却隔了整整八天,放在大会上才说出来,难说这人有没有要报私仇的心思。 “聂嘉的生死,你们不如先看过这个再做决定吧。”沈苏吩咐副手将改造营的监控镜头接上幕布,画面里出现了大片染血的冰刃,三名能力者在围攻聂嘉,双方都见了血,不断的交锋中谁都没讨着好。 可聂嘉只有一个人,而且中枢神经旁还埋着信号源被限制了能力,他现在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三名四阶的能力者却无法完全压制他! “聂嘉远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危险得多。”沈苏漠然道。 操场已经完全被毁了,遍地都是被冰刃凿穿的窟窿,冰能力者似乎已经是筋疲力尽,双手摁着膝盖大口喘息,身上血迹斑斑全都是被聂嘉用冰刃划出的小伤口。 聂嘉站在冰面上,身上血流如注,却不似冰能力者那样气喘如牛,甚至还有些气定神闲。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单膝蹲在不远处的第二个人,明明站在冰面上,聂嘉却觉得全身犹如火烧般疼痛。他表面未曾显露痛苦,迅速确认了敌人的能力。 一个输出,一个控制。这个控制型的能力者,可以操纵敌人的五感,只是一道视线,就让聂嘉觉得置身岩浆中一样痛苦不堪。 而至于第三个人,聂嘉偏移了视线,那人正站在远处的走廊下,一直静静地观察着这场搦战,他没有出过手,聂嘉也不得而知他究竟有什么能力。 “你比我想象中强多了,承受着火烧的痛苦居然还能有这么快的反应。”冰能力者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恨恨地看着聂嘉。 聂嘉脚下猛退一步,一道尖锐的冰刃从他刚刚站过的地方倏地刺出。 一击落空是在意料之中的,冰能力者回头冲走廊下的第三人喊了一声:“看透了吗?怎么样?” 那人缓缓走来,平淡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屑,看着聂嘉道:“他也不过如此,不是我们的对手。” 冰能力者安心了,随后邪笑起来,“聂嘉,你身手快,但要是站着不动,你猜一分钟里我能捅你多少刀?” 聂嘉皱了皱眉,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这第三个人要动手了。 “你也是控制型能力者,你控制的……是时间呢?”聂嘉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话里的端倪。 他话音一落,对面三个人都微微惊讶地扬了扬眉,不知道是说这人聪明还是恐怖的好。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你活不过今天了。”时间能力者一咬牙,一瞬间喧嚣长安。 眨眼的功夫,聂嘉回过神来的时候,心脏已经被一根冰锥捅穿了。 会议室里的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贺青棠摁着桌子猛地站起来,吃惊而愤怒,她转头怒瞪着沈苏,“沈少校,谁允许你自作主张?!聂嘉要是死了,你……” 时谌终于彻底被吵醒了,军帽被他一把拍飞,眼下溢出刀锋般的清光,他随便往幕布看了一眼那反应比贺青棠都要大,哐地就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处长!”贺青棠离开位置要去扶。 时谌摁着桌子站起来,所有的慵懒和倦怠都从他身上褪去了,此时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幕布里被重创的聂嘉,虽然一言不发,可整个人都似乎被激怒了,一股慑人的威压横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颤栗得连呼吸都下意识小心翼翼了起来。 “中校,马上去准备直升机,去改造营了。”时谌呼吸粗重,转身离去的时候面色阴沉得有些可怕,他看了沈苏一眼,那目光如恶鬼般凶猛。 “是。”贺青棠立刻跟着他离开了会议室。 沈苏没想到时谌的反应会这么大,回过神来的时候额发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沈少校,你这次隐瞒情报,自作主张派人围杀聂嘉,如此大包大揽是谁给你的权力!”一名上校愤怒地冲沈苏咆哮。 “聂嘉可没那么容易死。”沈苏两手交握挡在眼下,他死死盯着看似已经濒死的聂嘉,不禁又回想到了浅川机场那枚击中聂嘉的穿甲弹,冰锥的动能远远比不上子弹,被大口径穿甲弹打中聂嘉都没死,区区一根冰锥…… 可聂嘉现在能力受限,一旦催动能力,就有可能被控制室判定过于危险,将信号源引爆。 也许他真的会死。 沈苏暗暗握紧了两拳,他的确有私信,他希望聂嘉能死在改造营! 生命力迅速流失的感觉聂嘉并不陌生,这种绝望无力的痛苦,在时谌到来之前他尝过无数次。 聂嘉吞下一口血,往后踉跄了两步最终支持不住单膝跪了下去。 “享受这份痛苦吧,这是你应得的惩罚。”三人停止了发动能力,不约而同地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挑起种族战争的鲨派首领死在他们面前,实在是大快人心! 聂嘉急促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在往外呛血,他双手握住穿透身体的冰锥猛地用力抽了出来,濒死的尖锐痛苦几乎让他丧失了理智。 “你们不是这里的犯人,是沈苏让你们来杀我吗?”冰锥拔除后聂嘉的伤口在快速愈合,只是他浑身是血,三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聂嘉的伤口已经在短短瞬息间痊愈了。 在华国境内,想杀他的人数不胜数,但真敢并且有能力安排人进来的,就只有沈苏了。 “他似乎没告诉你实情啊,死了别怨我,要怪就怪让你们来送死的沈苏。”聂嘉站起来,灿烂的双瞳布满了杀气。 三人不约而同地皱眉,看着聂嘉抬手绕到了后颈,随后指尖多了一枚闪着蓝光的信号源。 那一瞬间,三人的精神世界几乎的是天崩地裂! “怎么可能……”时间能力者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信号源被强行取出就会破坏中枢神经,人不死也废了,聂嘉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 “要不是为了在这里等时谌,你们真以为我受这东西限制吗!”聂嘉齿间溢出的每一个字都携带了滔天的愤怒和凶恶,狠狠捏碎了信号源,他站在那像把冰冷的快刀,顷刻间就要见血。 改造营警铃大作,无数狱警端着枪在远处瞄准了聂嘉,他的能力已经不受限制根本来不及警告,上头通报下来见着人就开枪! 无数把特意为聂嘉准备3d打印枪在远处伺机偷袭,可每一把枪里都有一根金属撞针,聂嘉头都懒得回轻飘飘一个响指,撞针激发,轻微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所有的枪都在瞬间炸膛了。 “快逃!”冰能力者双手摁在地上大喊,一面巨大的冰墙拔地而起将聂嘉挡在了后面。 他本想稍微拖延一点时间,但起身想跟另外两人一起跑的时候一转头却看到聂嘉正扼着那两人的脖子,噼啪的电光近在咫尺,冰能力者几乎肝胆俱裂地跌坐在地,大脑完全无法进行思考。 聂嘉不是控制型金属能力者吗?为什么他身上的伤全没了?为什么他可以像输出型能力者一样释放电流……?为什么他能瞬间从远处闪到这里,快得甚至连一个时间能力者都反应不过来? 会议室里的众人和冰能力者的脸色并无二样。 沈苏眼神阴沉道:“如你们所见,聂嘉觉醒了其他的能力,他的危险系数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你们还觉得能控制得住他吗?” 改造营的速攻队已经迅速将操场围了起来但仍没拦得住聂嘉,弹指一挥间,三人命丧当场。 不远处忽地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随之而来的冲击波将冰墙都震得轰然倒塌。一辆越野车从火光里冲出,在操场的冰面上飘逸打滑原地抡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聂嘉漠然地看着这辆突然冒出来的越野车。 安源从车窗探出头来,看着聂嘉眼里全是惊喜和激动,“老大你没事吧!我带人来救你了!” 安源猛打方向盘开车冲向聂嘉,激动得小脸红扑扑,“老大快上车。” 不等聂嘉有反应,安源自己就蹦了下来像只小狗似的拼命摇着尾巴把聂嘉往车上推。 聂嘉等了这么久只等来了一次暗杀,不知道华国政府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时谌在哪,他心里的暴戾正翻腾不休早已失望极了,便随着安源的力道上了车,打算先离开这里再另想别的办法找时谌。 改造营的特工队那里会轻易放他们离开,领队的一声令下,无数人围杀了过来。 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近,聂嘉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舱门延伸出了漆黑的狙击枪枪管,越野车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紫色光圈,料想是自己这边的空间能力者,只要进了光圈就可以回到基地,聂嘉便也没去管了。 聂嘉靠在车窗闭目养神,一枚大口径狙击子弹砰地击穿了天窗,从安源的右肩贯了进去! 安源痛叫一声,硬是稳稳把着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越野车的车速立时催至顶点,四轮生烟地向光圈冲过去。 聂嘉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一拳砸开天窗,正欲把直升机捏碎,却看见舱门的狙击手放下了枪,瞄准镜后露出了一双他日思夜想的漆黑眼眸。 “时谌……”聂嘉伸出手,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越野车就冲进了光圈随后迅速消失了。 时谌皱着眉,一头桀骜不驯的黑发被风吹得凌乱翻飞,他失神地看着聂嘉消息的方向良久,才压着喉咙里的火气道:“降落。” 作者有话要说:急忙赶来,还没来得及说上话老婆就被人拐跑了…… 第126章 猎杀世界 聂嘉眼睁睁看着时谌消失在光圈之后, 一时有些怔楞。 越野车停下,耳边的风声也消失了。 安源喷出一口血打开车门,一头栽了下去。 “老大回来了!不好, 安源受伤了!孟瑶, 孟瑶!”许多人立刻围了上来将安源抬了下去,不少人还围在车旁仰头看着聂嘉。 良久,聂嘉才从车里下来, 眉间疲惫地环首四顾。这似乎是地下室, 光线并不明朗,周围全是钛金材质的墙板, 有些老旧,看起来像是百年前和平时代的军工基地。 “老大你没事儿吧?”不少人围过来关切地询问,他们神色惶惶,显然首领被抓的这几天都十分担心聂嘉的安危。 “老大, 基地现在只有孟瑶在,她在给安源治疗,你后颈里的信号源可能要等等才能取出来,好在离得远早已经脱离了他们的信号范围。”有人跟聂嘉解释。 聂嘉想起了刚才安源被时谌一枪命中的事,他淡淡道:“带路。” 他随几个人去了安源所在的房间,他在近距离中弹,一颗大口径狙击子弹穿身而过, 性命垂危,这种伤势对于孟瑶这个三阶医疗能力者来说有些吃力。她双手摁着安源的胸膛,从回来到现在不过才三四分钟, 安源伤势没什么起色孟瑶却已经有些力竭的迹象了。 “孟佳回来了吗?我撑不住了……”孟瑶咬着牙扭头无助地看着聂嘉,眼里蓄满了泪水。 医疗人员的泪水让人不安,安源失血过多,早已陷入昏迷,尚还有些稚气的脸庞此时惨白得像是随时会死去。 有人焦急道:“去找了,但孟佳现在不知道在哪,完全感应不到!” 周围的同伴皆是一副焦急又悲伤的模样。 “我来吧。”聂嘉走上前,握住了安源的手。 说到底安源是为了来救自己,又是被时谌打伤,聂嘉心里多少有些微小的愧疚。 聂嘉自己本身的能力不受世界限制,再加上世界等级远超之前的几场轮回,普通的治疗并不会透支聂嘉的体力。他握住安源的手轻轻用力,呼吸之间安源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周围人的吃惊地发出呼声,之前听安源说老大觉醒了其他能力,他们还不信……可现在,濒死的安源猛地咳嗽了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 “老大那你后颈的信号源……” “已经取出来了,不用担心。”聂嘉的态度有点冷漠,也不对新的能力有什么解释,对安源淡淡道:“你失血过多,好好休息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老大怎么了? 猎杀者的基地规模很大,整个组织全员很多但基地里的人却很少,不在基地的人想必都在外面干坏事。 空气特别冷。 聂嘉乘电梯到了地面楼层,他站在高出,看着窗外的绵延万里的废墟,这才真真切切地感知到这个世界的荒芜程度。 人类的文明其实已经被毁了。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非要说原主聂嘉是个反派大魔王,聂嘉倒觉得有些牵强。原主杀人无数,挑起种族战争,无非是为了自己和所有鲨派能力者的生存空间。如今世界满目疮痍,文明不再,饭都吃不上的日子,还分什么正义邪恶,矫情。 聂嘉有些失笑,他竟然认同起原主的所作所为了,也许自己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吧。 【您在想什么?】kk问,回来后聂先生竟然没有立刻一走了之去找处长,kk还有点吃惊。 【如今战乱,华美还有绿洲三国之间关系紧张,却又相互制衡,如果我带领猎杀者归顺华国,可以给时谌省下不少麻烦。】聂嘉直言。 傍晚的冷风吹过来裹挟着些许风沙,让聂嘉微微眯了眯眼。 kk道:【其实您一人的战力,就可以打破这种平衡了。现在的难题是,您该如何实现这次的任务。即便您能以首领的身份让猎杀者组织的每个人接纳人类政府和豚派,可您的任务也依旧不能完成。】 聂嘉没再说话,自己在窗边站了半个晚上。 翌日安源恢复了活蹦乱跳,下了床第一件事就去找聂嘉。 “老大!”安源兴冲冲地推开们,聂嘉正坐在窗边看一份地图。 他抬头看了安源一眼,“什么事?” “我来给你送早饭啊。”安源笑嘻嘻地把早饭给聂嘉端过去,像个忠实的小信徒一样蹲在聂嘉旁边,眼里都是明晃晃的崇敬,“老大,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都在猜测你是不是进阶了。” “嗯。”聂嘉淡淡应了一声。 安源噌地蹦起来,激动得小脸通红,“真的啊?!我知道我就知道!老大老大,你现在这么厉害,下一步我们怎么做?把绿洲拿下好不好?之前跟我们对着干的宁朗成了绿洲新当家,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呢。” “绿洲那么好拿,华国美国会等到现在?”聂嘉掰碎一块饼干扔进牛奶里。 安源努努嘴,又嘿嘿笑了起来,“也是,咱们都得慢慢来,反正老大你做什么我就跟着你做什么。” “把其他人都叫回来吧。”聂嘉忽然说,“我有个决定要宣布一下。” “听说老大你回来了,大部分的人也都回来了,其余的让感应型去找今天下午前应该就能到齐了。”安源说完蹦跶出去,回头喊道:“我现在让感应型的去找人。” 聂嘉沉默着,又掰碎了一块饼干扔进牛奶里,早饭一口没动。 在安源把人找齐之前,聂嘉随便在基地转了两圈,这里像是一个小国家,虽然无一例外都是能力者但也有老人孩子,有自己的田地和牧场,猎杀者组织最基本的立意和那三国其实并无区别,都是为了自己的存亡。 “聂哥哥!”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抱着两只小兔子高兴地冲聂嘉跑过来,人还没聂嘉的腿高,举着小兔子对聂嘉笑着说:“你看,你上次给我带回来的野兔子生宝宝了。” 聂嘉轻轻一笑,蹲下来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你给兔宝宝取名字了吗?” 小女孩一歪头,不解道:“它们长大了就是要被吃掉的呀,为什么要取名字?” 聂嘉微怔,看着女孩蹦蹦跳跳跑远的身影,又想起了基地外那大片的废墟。 下午两点左右所有的猎杀者都回到了基地。 “老大听说你现在是六阶了!是真的吗?” “六阶?我天,我们以后可以横着走了吧!” “老大太厉害了!” 安源一脸骄傲地站在聂嘉身边,仰着小头颅,“那是当然的,老大可是把孔斐都杀了呢,沈苏在老大面前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聂嘉靠在大厅的椅子里,扫了这群人一眼,他们一个比一个兴奋,像是见到了最大的希望,眼里那种不可抑制的喜悦所形成的景色很是震慑人心。 聂嘉站起来单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安静,能力者们纷纷闭上了嘴,等着他们首领的发言。 他们的首领却说:“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你们的首领,我要退出猎杀者。” 猛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整个大厅楼上楼下几万人,一丝声音也没有。他们静静地看着聂嘉好一会,安源才哈哈笑了两声,“老大,你说什么呢?” “我以后会为华国政府做事,但我的决定不等同于你们的决定,我尊重你们的选择和现在的生存方式,所以我会一个人离开。也许以后会在战场上再见,看见我就尽量跑吧,我会给你们每个人一次机会。”聂嘉静静说着,指尖有些僵硬地缓缓收紧。 “老大,你是不是……你在改造营里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被华国政府威胁了?”安源慌了,脸上的骄傲自豪尽数褪去,只留下满满的恐慌和无助。 聂嘉在他肩上拍了拍,随后面向众人道:“把你们都叫回来,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件事,你们做好应对。我离开后,如果有必要也许会透露基地的位置和防御,以及你们每个人的能力。有人愿意和我走的话,我可以保证他的安全,不愿意的人,从现在开始就努力变强,为自己的生存空间而战吧。” 能力者们直到现在都安安静静的,或者说他们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 “我走了。”聂嘉把话一撂转身就走,尤其的冷酷无情。 “为什么!”安源叫住他,聂嘉转头就看见了他哭红的双眼和满脸的泪痕,“为什么要抛弃我们?你曾说要带领我们开创一个没有战争的新世界,你曾说等我们杀光了人类和豚派就可以迎来真正的和平,是你教我的!是你告诉我,就是因为有豚派这种东躲西藏委身人类的懦夫我们鲨派才会被一直针对,只要杀光他们就好了啊!!!” “为什么你要抛弃我们!”安源嘶吼得声音喑哑,他看着聂嘉眼神,悲痛欲绝之外是熊熊燃烧的愤怒。 其他能力者也沸腾争吵了起来,他们被自己的首领抛弃了,有人想愤怒的指责,也有人忠心不二想跟随聂嘉离开。 “因为我想和我爱的人活在有光照进来的地方。”聂嘉轻声说:“我不想做让他不开心的事,所以再见了。” 第127章 猎杀世界 “不许走!我不准你走!”安源冲上去挡在聂嘉身前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一双薄唇哆嗦得不停,“我不接受你的理由,忽然说要加入华国政府, 难道你以前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吗!” “是啊老大, 你就这么抛下我们走了,华国会因为你是六阶能力者就连你杀了孔斐都可以不做计较接纳你,可孔斐的下场就是你的未来!真正和平的时候, 他们就会开始清算你的桩桩件件了。”孟瑶抹了一把眼泪, 对聂嘉祈求道:“所以求求你,别走, 别抛弃我们。” 大厅里重新嘈杂了起来,无数人开始祈求聂嘉留下。安源满眼都是血丝,哭得几乎快直不起腰却还是死死挡在聂嘉面前不准他往前踏一步。 聂嘉若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人,昨天就会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他昨天吹了半个晚上的冷风, 想了很多。 如今处于战乱,但三国之中华国其实一直秉承着贺甜总统的理念坚决反战,华国也因此一直不承认绿洲的独立。绿洲是从华国分裂出去的存在,华国在防御外敌的同时仍致力于收复绿洲,打击任何想要分裂国家的不安分子。 这也是时谌一直在做的事情。 时谌是国家统战九处的领袖,他所率领的杀伤部队行事乖张凶戾,是看似温顺的华国所拥有的最快的一把刀。死在他手里的能力者实在是太多了, 也正因此,时谌几乎是所有鲨派能力者的眼中钉。 不仅是一个普通人,还杀了无数同胞, 猎杀者和绿洲以及美国都多得是人想将时谌除掉。 时谌很危险,聂嘉想尽快回到他身边。而时谌的身份立场都和自己对立,聂嘉就干干脆脆地放弃了任务和自己的身份。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正义,也许真的有办法去以所谓正确的方式去完成任务,但聂嘉不想那么做。他曾经因为整个世界都是数据而大肆屠杀,时谌却让他意识到,即便是在这样的虚拟世界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人格,喜怒哀乐,每个人也都是鲜活的生命。 他要再行一次大肆杀伐,只会和时谌越走越远。 聂嘉清楚自己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他想尽力挽救,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时谌。 “你们所期待的和平是不存在的,每一次发动战争之前都是因为和平。战争,和平,继续战争。就算真的有一天,杀光了全人类和豚派,你们迎来的也不会是和平,而是所有鲨派之间的争斗,然后是灭亡。”聂嘉直视着安源那双绝望的双眼,平静的声音中有股轻不可闻的悲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是发动种族灭绝战争的理由。我们能力者也不是天神,大家都是人类,别太高看自己了。” “你胡说!”安源咬着牙急促喘息。 “我说过尊重你们的生存方式,你们以后可以继续猎杀人类,屠杀豚派,建立自己的国度像绿洲那样。我们都向着各自的目标前进吧,以后大概要在战场上见了。”聂嘉最后在安源肩膀上拍了一下,像是不可挽回的诀别。 “是谁?”安源微微低着头,放下了双臂,失魂落魄地询问:“你所谓的那个让你爱着的人,究竟是谁?重要到让你要抛弃我们所有人?” 聂嘉眼眸微虚,他没有理会安源的这个问题,直接无视了。 聂嘉转过身面向众人,“现在有谁愿意跟我一样,离开这里?” 众人窃窃私语,多数人压根都没有反应过来。 安源抬起头双拳紧握地看着聂嘉的背影,眼底的泪水已经逐渐干涸了。 并不是所有猎杀者都只有一个目标,有人从人群中脱离出来,在一片惊讶声中向聂嘉走去,“老大,我和你走。” “我也是。” 一个短发的女人随后也走了出来,孟瑶脸色苍白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眼中热泪滚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孟佳……连你也要走?” 孟佳看着自己的姐姐,神情微有动容,却还是残忍地说:“对不起,我不想继续生存了,我想好好生活。老大说得对,种族灭绝的最后绝对不会是和平,我不想再过这种靠杀戮为生的日子了。” “可你过去要为华国政府做事,华国杀了我们多少人?你连血仇都可以忘记吗?”孟瑶说。 孟佳无情道:“我们每个人都是有罪的,政府杀了我们这些叛乱分子,我们又杀了多少无辜的普通人?” 孟瑶茫然地流着泪,看着妹妹像看着陌生人,“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孟佳说。 孟瑶沉默了一会,最终无力地松开了孟佳的手:“你走吧,我的家人是猎杀者的每一员,你不再是了。” 孟佳没有犹豫地走到了聂嘉身边,她是全世界仅有的十七个五阶能力者之一,并且是医疗能力者,猎杀者中不少人都是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如果说首领聂嘉是他们勇往直前的信念,那孟佳就是他们不畏生死的后盾。 可现在,这两个人都选择了离开。 短短几分钟,有一百多人选择站在了聂嘉的身后,直到再也没人站出来,聂嘉淡然道:“走吧。” “聂嘉!”安源在他身后愤怒而决绝地喊道:“你抛弃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就如你所言,以后我们战场上见到了,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聂嘉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少年脸上是勃发的怒意和生机,他勾唇一笑,“你就用这股拼劲儿好好努力吧,说不定有一天你真的能打败我。” 他摆摆手,告别所有人踏出了基地。 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时谌结束了近乎一天的会议,回到家里已经是有些疲态。贺青棠还跟在他身后汇报红色人员传来的绿洲监察报告,自从宁朗夺权绿洲易主,绿洲就变成了一颗隐形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从海峡对岸炸到华国这里来了。 “处长,聂嘉的事已经上报给总统了,明天可能就有消息。军区只剩下我们九处还没有表态,但多数都很支持沈苏对聂嘉放弃招揽直接杀了的决定。绿洲不配合,我们也的确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提防聂嘉了。”贺青棠说。 时谌踏上阶梯的脚步顿了顿,眉间横着一片戾气,“怎么我没表态吗?谁敢动聂嘉试试。” 贺青棠张了张嘴,最后颌首道:“是,我知道了。明天得到总统回复,我立刻来通知你,那绿洲那边……” 时谌进门后没有让贺青棠一起进去,而是忽然砰地把门关上了,把贺青棠关在外面差点吓了一跳。 随后里面传出时谌漠然的声音:“你先回去休息吧。” 贺青棠莫名其妙,但时间也的确不早了,跟着开了一天的会她也疲惫极了,剩下的工作明天再说吧,便应了一声回去休息了。 时谌在昏暗的玄关里往前走了两步,呼吸有些不稳地看着窗边靠在椅子上的一道剪影。 他伸手打开客厅的灯,忽然而至的强烈光线让聂嘉皱了皱眉旋即醒了过来,他站起来,转身看到了时谌就站在不远处。 这几天,连梦里都是他的身影。 聂嘉呼吸一顿。 “你没事吧,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时谌没由来地忽然问了一句。 聂嘉摇摇头,绕过椅子立刻向时谌跑去正面投进他怀里,时谌往前迎了几步一把将人搂紧,聂嘉紧紧抱着时谌的腰,声音有些颤抖,“我特别特别想你。” 时谌抱着他,摸了摸聂嘉的后脑勺。 改造营没能把人及时拦下后,他也一直提心吊胆,派了不少人追查猎杀者的本部基地,但华国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更何况这区区一两天。他也万万没想到今天会在自己看见聂嘉,心脏跳得几乎快爆炸了。 “我也很想你,你受伤那么严重,我他妈还以为你……”时谌舒了口气,感受到聂嘉的体温时心里的石头才彻底落了地。 贺青棠要是看见这一幕,得吓死。明明就是死敌的两个人,还莫名其妙地抱在一起互诉衷肠起来了,说出去谁信呐。 “我没事,我就是……很想你,特别想你。”聂嘉伏在时谌肩上有眼泪流进他的领口里。 时谌能清楚地感觉到聂嘉的悲伤和无奈,他轻声哄了一会,等聂嘉不哭了才拉着人到沙发坐下,抽了纸巾给聂嘉擦眼泪鼻涕,“发生什么事?你自己过来的吗?哼一下。” 聂嘉闭着眼睛乖乖地使劲儿哼了一下,鼻尖被时谌隔着纸巾拧得微红,他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像犯了错的小孩,看着时谌起身投了把湿毛巾回来照着他的脸一通瞎糊,把泪痕擦得干干净净。 “我从猎杀者组织脱离出来了,以后就跟在你身边好不好?”聂嘉说:“我现在是六阶了,可以操纵电磁场并加以输出,我可以帮助你,保护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本是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时谌单膝蹲在聂嘉身前给他擦着不知道干了什么的脏兮兮手指,闻言只是温柔一笑,说:“真的?” 聂嘉赶紧点头。 时谌说:“那你做我老婆吧。” 作者有话要说:“那你做我老婆吧。”→_→呵呵,你老婆挨打的时候你在睡觉,你还有脸说了 第128章 猎杀世界 时谌低着头给他仔细地一根根擦净指尖, 聂嘉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时谌的表情,心里却大大松了口气。时谌本就没有记忆, 这个世界两人的身份又是绝对的对立面, 聂嘉还一直十分担心,不知道和时谌的感情能否像之前那样顺利。 现在听见时谌的话,又安心又感动, 在这虚拟世界中不管两人身份如何变迁, 即便没有记忆,时谌心里的第一位也依旧是他。 没有听见聂嘉的回答, 时谌有些心慌地抬起头,还以为是自己莫名其妙的唐突了,抬眼却看到聂嘉脸颊微红的乖巧模样,他眼里的深情波澜壮阔, 泛着些令人心疼的泪光。 “好啊。”聂嘉一笑,一手撑着时谌的膝盖俯身主动亲了上去。 时谌瞳孔紧收,揽着聂嘉的腰就把人摁进了沙发里。 缠绵片刻后时谌抹净聂嘉眼尾的泪痕,柔声问:“你在自责什么?” 聂嘉攥紧了他的衣摆,“我不打算保守任何有关猎杀者的秘密,地址、人员分布、成员能力,这些一直都是华国在探测的。猎杀者中有很多人, 会因为我的离开而丧命。” “这会让你不高兴的话,我什么都不会问你,也不会让其他人为难你。”时谌安抚他道。 聂嘉摇头, “以我的身份如果对此只字不提只会让人怀疑,甚至还会牵连到你。” “的确,会死很多人。”时谌望着聂嘉不安的双眸,往他脸上轻轻一拧,笑道:“你这么大包大揽做什么,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的离开宣告了猎杀者的解散,往后猎杀者存亡的责任已不在你了。也许会死很多鲨派,但鲨派的消亡会给其他人带来更多的生机。” 时谌拍拍聂嘉的脑袋,聂嘉顺势握住他的手小声道:“我只是无法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我没做错是吗?” 时谌小小地沉默了一会,“你只是做自己想做的,无须去分对错。我们站在自己的立场,看着对面什么都是会是错的。如今战乱,各自为战都是为了生存,我们也无法指责鲨派就是错的。你抛下他人走到我身边也不用评判对错,你只是,太喜欢我了,是吗?” 聂嘉微怔,随后似乎是释然了,露出了一丝温顺的笑意,“是呀,我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乖乖乖。”时谌在聂嘉脑袋上一通乱揉,问道:“你这是从哪来弄得一身脏兮兮的?” “猎杀者里有一百三十二人和我一起来的,我撬了你们一个长时间没动的武器库,暂时把他们安置在那里。明早你可以安排我见一下总统吗?然后再看看怎么安排他们。”聂嘉说:“他们可以继续跟着我,或者你根据他们的能力编入你麾下的作战部队。” 时谌点头:“可以,总统这两天正为你的事儿焦头烂额呢。你忙活这么久,吃饭了吗?”聂嘉摇头,时谌捧着他的脸最后偷亲一下,起身时把聂嘉也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我给你做点吃的,趁着这会儿洗个澡吧,老婆。” 聂嘉被他牵着往浴室走,他歪着脑袋问:“你不问问我都有谁跟着我来了吗?” “爱谁谁,你在这就行。”时谌撒开聂嘉的手给他放水,聂嘉感觉似乎是回到了上个世界一样,时谌的温柔和粗鲁都毫不掩饰,令他倍为安心。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时谌进了厨房给聂嘉煮了碗面。 “时谌……”聂嘉声音微抖似是有些窘迫羞赧地在身后小声唤了一句。 时谌正端着面出去,看到聂嘉披着一件他的衬衫裸着修长的两腿站在浴室门口,头发还在湿漉漉的滴水,从眉梢划过微红的脸颊。 “我没有合适的衣服。”聂嘉把衣摆往下抓了抓,企图挡住时谌的视线。 其实该看的不该看的时谌都看过了,甚至亲亲摸摸了个遍,但聂嘉跟时谌生活在一起太久了,他十分清楚时谌尤其喜欢他什么样子,比如他训人的样子、睡着的样子、衣衫不整的样子……比如刚出浴的样子…… 他知道时谌喜欢,饶是在一起了几世,聂嘉也还是忍不住心里那点羞赧。 时谌差点把刚煮好的面给扣地板上了。 “我等会让人送过来,先吃饭吧。”时谌的脸已经被聂嘉还红了,跟要爆炸了似的,仍强装镇定地端着面往餐桌走,顺拐了都不知道。 聂嘉轻轻一笑,擦了两把头发走过去坐下。他将近两天没吃东西,的确饿坏了,时谌在身边的安全感让他十分舒适,一碗面就高兴坏了。 时谌趴在对面看着聂嘉吃饭,在桌下蹭了蹭他的脚踝,聂嘉说:“再来一碗。” 时谌笑色满是宠爱,“就这一碗,晚上吃多了睡不好,明天再给你做好吃的。” “我想吃排骨。”聂嘉说。 时谌道:“记着呢,还有吗?” 聂嘉道:“还有番茄蛋饼。” 时谌一笑:“你这是点了个儿童套餐呢?行,明天就给你做。”他说着凑到聂嘉耳边悄悄问了句,“刚才就没看清楚,老婆你穿内裤了吗?” 聂嘉脸一红,用筷子敲他的头,时谌顺势在他耳后啾了一口,美滋滋地挨完打去厨房洗碗了。 晚上聂嘉被时谌拉着在客厅走动消食,直到聂嘉打呵欠了,时谌才搂着聂嘉上床,一夜相拥而眠。 翌日清早,贺青棠顶着没睡醒的乌青眼圈带着两套小一号的男装去找自己上司。 时谌的家以前贺青棠都是随便进的,送文件送报告,或者自己来找东西,处长连夜开会她就来拿换洗衣物,比自己家都熟悉。偏偏今天处长撂下话让她不准进门,敲门都不行。 贺青棠没睡好,脾气上来了也懒得站在门口等,直接寻着定位去找时谌的所在地。 这一找就找进了菜市场。 贺青棠抱着衣服站在不远处,看着英俊挺拔的男人站在菜摊前拿着颗土豆不满地呲牙道:“你这菜卖得太贵了吧!” “处长,您干嘛呢?”贺青棠觉得自己眼花了,走过去伸着脑袋凑近了仔细观察看看是不是冒充的。 “你来的正好,农作基地每个月产出的土豆是所有蔬菜中量最多的,卖这么贵合适吗?谁定的市场价位,等会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时谌气呼呼地又装了两个土豆。 贺青棠看了看无辜的摊主,又看了看时谌的手边的其他东西,鼓着腮帮子说:“那排骨更贵呢您都买了这么一大兜子,计较这两个土豆钱您好意思吗?” 时谌买完菜拎着往回走,说:“我看你是找揍。” 贺青棠把衣服往时谌怀里一怼,“是,我这一大清早就是过来找揍的。给给给,衣服拿走,我要回去补觉了,下午还开会呢。” 时谌道:“补什么补,给我滚去青海门知会总统一声,我等会带个人过去,有事要说。” “带谁啊?”贺青棠好奇道。 “聂嘉。”时谌面无表情地说。 贺青棠哈哈一笑,“处长您真幽默。” 时谌也跟她笑了笑,“还不快去。” 贺青棠被时谌赶去青海门跟总统预约时间了,时谌自己则不慌不忙地回了家,悠闲地给聂嘉翻了个蛋饼,然后才去叫他起床。 等时谌真的带了聂嘉去青海门时,贺青棠正在削苹果跟自己的总统姐姐瞎扯淡,听见开门声一转头,贺青棠差点把自己手指头给削飞。 贺甜也是心神剧震,身边的保镖立刻掏枪警告。 聂嘉一抬手,保镖的身上从匕首到指虎所有兵器都瞬间散了一地,手枪也立刻脱手被聂嘉缴械,保镖紧张又无奈,这完全是人家的主场,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总统阁下,请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是来讲和的。”聂嘉直视贺甜单手把套筒撬飞,子弹一颗一颗地推出弹匣,他微微一笑,将被完全拆解的手枪组件扔在了地上。 “你先出去吧。”时谌对保镖冲着大门勾了勾手指。 “出去吧。”贺甜迅速稳住心神,镇定地低声吩咐了一句,“青棠,你也出去。” 贺青棠这才回过神,拿着把水果刀在一个六阶金属能力者面前实在是有些可笑。 之前的几次会议中,贺青棠都是坚决反对放弃聂嘉的立场,华国的战略布局上需要聂嘉,她做梦都希望聂嘉有一天能跟华国一起抗敌,也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当聂嘉真切站在她面前时,贺青棠压根没有半点惊喜,脑子都是懵的,真是还有丝颤栗。 “请坐吧。”贺甜对聂嘉道。 “算了,中校您是妹妹,也是我的部下,在这里也无妨。”时谌拉着聂嘉走上前在会客沙发坐下。 贺甜点点头,在两人对面坐下。 贺青棠这才清醒过来,说实话她根本不想待在这里,刚才只是懵逼了,但上司跟总统都不介意了她也不好再冲出去。仔细一看,这聂嘉身上穿着她今早刚给处长送过去的衣服呢,贺青棠尴尬地笑了笑,没话找话道:“处长,您二位昨晚睡一起呢?” 贺甜正要说正事,让她一嗓子打断。 时谌跟总统阁下一脸不善,“你还是给我滚出去吧。” 第129章 猎杀世界 贺青棠被总统毫不留情地一脚蹬出了会客厅, 她撇撇嘴,这才慢慢回过神来。 那里头是聂嘉,聂嘉来讲和了…… 下午的会议, 议题和聂嘉有关。 在沈苏向高层展示了改造营一战后, 原本想继续招安聂嘉的各辖区领导也大批变卦。聂嘉这人原本就是个疯子,出动沈苏和孔斐都没能将他制服甚至还折了一个孔斐,如今他进阶变得尤为强大, 已经不是可控范围内了。他一心与全人类为敌, 这么多年软磨硬泡都无效,现在成功进阶, 他的危险系数远超绿洲。 “宁朗上台后并无异动,我认为当务之急应该尽快把聂嘉处理掉,不惜一切代价。”沈苏咬着牙,眼里涌动着仇恨的焰火。 “不惜一切代价?沈少校, 在你眼里谁是那个代价?”贺青棠不悦道。 沈苏怒道:“聂嘉和宁朗都是一类人,宁朗要是知道聂嘉进阶,想必也会千方百计拉拢求和,一旦他和聂嘉联手,您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中校。” “如果按照你的意思,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杀了聂嘉, 那几乎要倾整个华国之力,届时就算聂嘉真的死了也毫无意义。华国的存在是为了和平,而不是受你鼓动, 为孔斐报私仇。”时谌把玩着一张卡片,言语毫不客气地在沈苏最心虚的地方踢了一脚。 沈苏瞳孔骤裂,他早已对高层的态度有所不满,孔斐被杀害,挚友的这条命对他们来说究竟是什么! “孔少校战死,是否也是毫无意义的?”沈苏针锋相对地看着时谌,“少将,孔少校身为五阶能力者为华国鞠躬尽瘁的同时也在承担被鲨派记恨暗杀的风险。他为国战死,惨遭杀害,您却仍想与凶手结盟,就不怕寒了我们豚派能力者的心吗?” 会议室一片寂静。 时谌用指尖缓缓顶起帽檐,懒散地看了沈苏一眼。 “让国家两名校级军官率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围杀最大的鲨派组织首领,擅自下达此任务的上校已经被撤职查办,孔斐和上校以及当晚牺牲的战士就是那个代价。”时谌漠然道,“你和孔斐是珍贵的战力也是国家高级军官,你们没有脑子吗,连自己的位置都摆不清?” 沈苏被训斥得微恼,却又无法反驳。当时聂嘉的行踪被精确探查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上校根本没来得及往上通报就擅自决定让他和孔斐出任务。那时他和孔斐也是自信满满……谁知结果会那么惨烈。 这件事要追责,沈苏自己也难辞其咎。 “豚派鲨派是妄图分裂种族之人所用的称呼,沈少校觉得自己是豚派能力者?”有人阴沉沉说道。 沈苏哑然了一会,“我只是一时失言。” 贺青棠衣兜里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她低头看了一眼随后压低声音对时谌道:“我姐说聂先生十分钟前就离开了,应该快到了。” 时谌随意点了点头。 其他人还在争吵,几乎都是平级的统战处军官意见相左时凑在一起,总会吵起来,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贺青棠拍了拍桌子,道:“关于聂嘉的议题以后不必再提起了,聂嘉今早已经和贺甜总统会面,并且得到总统的信任,从现在起将是我们的盟友。” 嘈杂的会议室顿时猛地安静了下来。 时谌指尖在桌面上轻敲,斜睨了贺青棠一眼纠正道:“聂嘉已经退出猎杀者组织,他将得到华国国籍,并非作为盟友,而是同伴。” “这不可能!”沈苏面有怒色,摁着桌子猛地站起来。 聂嘉那个人会退出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猎杀者组织? 外面传来敲门声,时谌勾唇一笑:“进来。” 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外头站着的可不就是聂嘉么。 那个一度让华国和美国都视为心头大患的聂嘉,他站在门外,面上有着隐约的笑意,轻飘飘道:“下午好啊各位。” 一瞬间除了时谌和贺青棠,会议室的其他人都猛地站起来半退一步,眼里全是一片惊悚。 会议上时谌为聂嘉做了郑重的介绍,并将聂嘉带来人安排进了九处,散会后由贺青棠去做后续安排。众人冷静下来后,对于聂嘉的加入只会感到无尽的惊喜。毕竟先前再怎么讨论如何围杀他,也只是建立在他会危害国土安全的前提下。 六阶的金属能力者,以及一名五阶医疗能力者,这对前有狼后有虎的华国来说无异于是巨大的惊喜与希望。在如此时代华国想要站住反战的立场,只能扩充自己的实力,只有足够强大才有资格扛起反战的大旗,聂嘉到来太及时了。 但在座的都是统战部门的高级军官,并没有被一时的激动冲昏头脑,很快就有人提出了对聂嘉此举的怀疑。 聂嘉爽快的提供了猎杀者基地所在以及各方面的防御和能力者分布详情来证明自己的诚意。 “我去验证一下。”沈苏站起来,看着聂嘉的眼神依旧带着深切的厌恶憎恨,“聂嘉,你以整个猎杀者的存亡来为自己的投诚博得信任,如此大义灭亲,我还真是很佩服。” 他嘲讽聂嘉是个卑劣的小人,但聂嘉对此并不在意。 沈苏立刻要率人去猎杀者基地,擦肩而过时他磨着牙齿狠狠道:“即便你已经赢得总统的信任,我也不会承认你的身份。” “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得到你的承认,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聂嘉面带微笑,礼尚外来地低声回敬了他一句。 两人一个火花四溅的短暂对视后沈苏愤然离席,贺青棠也随后被时谌遣离去安排其他人。 聂嘉对众人道:“我知道我以前给你们留下的印象不足以让你们信任我,无所谓,我不强求。我只是想事先声明我只为时谌做事,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是否另有企图,国籍、权力、地位这些东西我没兴趣。” 时谌懒散地支着桌子,冲聂嘉勾勾手指示意让他来自己身边坐下。 众人面面相觑,其实对此他们没有过多的担心,首先以聂嘉的实力和性格他要是想对华国做什么早就发动正面战争了还需要他来卧底?况且,华国这边还有宋上尉这张王牌,美国和绿洲的军政系统中多少都有红色间谍,唯独华国没有,就是因为华国有宋暖阳在。 如果聂嘉真有什么异心,也藏不了多久。 正式宣布聂嘉的加入后时谌就遣了众人回去通报,随后散会。 晚上聂嘉去了时谌的直辖区统战九处,跟贺青棠忙活安排孟佳等人的事宜。这些人毕竟是曾经猎杀者的成员,和原住民难免矛盾摩擦,说不定还要引起骚乱,时谌直接吩咐贺青棠把人带进军区了。 “老大,谢谢你。”孟佳敲门进了贺青棠的办公室,走到聂嘉身边轻声道谢。 聂嘉忙着整理这些人的能力,闻言只勾唇淡笑,“这是我给你们的承诺,不用谢。” “喝咖啡吗?”贺青棠站起来撕了一包速溶黑咖啡给孟佳冲开递过去。 孟佳看着贺青棠肩上的中校军衔,忽然呼吸顿了顿。不久前他们还是敌人,此时一名杀伤部队的高级军官竟然能毫无芥蒂的接受他们的到来,甚至平和地给她冲咖啡。 “谢谢。”孟佳接过咖啡,控制不住地眼睛发热。 她从心底祈愿和平能尽快到来。 聂嘉淡淡道:“我们已经不是组织成员了,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回去也告诉大家,到了新环境不必太拘束,我会跟时谌说短时间内不会让你们出任务,都好好休息吧。当然,如果有人因为你们的身份找茬也不用有顾虑,给我直接揍回去,出什么事我担着。” “好!”孟佳舒心地笑起来。 贺青棠算是部队的直接上级,端着咖啡不服气道:“说什么呢,我们九处的都是小乖乖。” 说着手机响了,贺青棠扭头接了个电话,随后跟聂嘉道:“处长喊你回家吃饭。” 聂嘉登时把手里的文件一扔,起身道:“那我走了。” 贺青棠眼神诡异,凑过去悄悄问孟佳:“我们处长和你们老大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孟佳茫然地摇摇头,“不清楚,老大说要退出的时候,我们也都很惊讶。他直奔时将军来,我们更惊讶了,他们跟商量好似的。” 但是他们不可能商量好,否则就没浅川机场那件事,孔斐也不用死了。 贺青棠眼神更诡异了,要不是处长明令禁止烦聂嘉,她早就去当那个烦人精问个明白了。 “我们也去食堂吃饭吧。”贺青棠说。 聂嘉刚出办公室,迎面便看到沈苏一脸怒意地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斯文的黑发青年。 主角受宋暖阳,聂嘉一挑眉,心里头有点不悦。宋暖阳这人没什么不好的,开朗善良,一直在为普通人研究防具武器,聂嘉只是讨厌他的能力。 读心,只要宋暖阳愿意,他能不动声色地把视线里所有人的想法都能弄清楚,只需要一个眼神。感应型的能力者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精力体力。 聂嘉站在原地未动:“有事吗?” 第130章 猎杀世界 “少校不是率人去猎杀者基地了吗, 这么快就回来了?”贺青棠问。 孟佳心里一紧,她现在虽然已经脱离了组织,但多少保留着感情更何况她的姐姐孟瑶还在基地。 沈苏站定在聂嘉面前, 冷笑一声道:“事情办完自然就回来了。” 聂嘉漠然地和他对视。 “我们根据聂嘉提供的坐标的确找到了猎杀者基地, 只不过,我们赶到的时候早已经空无一人,整个地下基地都被烧毁了。”沈苏看着聂嘉, 几乎是咬牙切齿。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基地烧毁, 应该是安源做的,想必大家早就撤离了。孟佳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老大留了足够多的时间,猎杀者几万成员,不知道现在大家何去何从了。 “你想必来华国之前就安顿好你的那些手下了吧,提供一个空基地就成功博得总统和将军的信任, 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沈苏说。 聂嘉漠然道:“你自己没用,人头都送到你手边了都赶不上,跑来找我干什么?” 沈苏眉间抽搐,转头对宋暖阳低声唤道:“暖阳。” 宋暖阳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的视线越过沈苏的肩头落在聂嘉眼底。 聂嘉面上全无表情,“你最好别窥探我的思想,你会后悔的。” 宋暖阳微怔。 沈苏冷哼道:“怕了?你这样的人, 用这种方法对付你再合适不过了。你能过得了宋上尉这关,再说其余的废话吧。” 贺青棠倒是没多说话,她暂且还不像时谌那样信任聂嘉, 让宋上尉检验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宋上尉是统战部的一张神秘王牌,除了校级以上军官外,他的能力谁也不清楚只以为他是普通人,聂嘉又是怎么知道的? 随后,贺青棠注意到宋暖阳的脸色猛地惨白了下来,眼里涌动着惊讶和恐惧混杂的庞大情绪,震撼人心,贺青棠还以为他是窥见了聂嘉的什么阴谋,心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我这样的人?”聂嘉往前一步,目光如锋利的刀刃般捅进沈苏的眼里,“怎么你觉得自己比我高尚到哪去吗?我没记错的话,在浅川机场的时候你还保留着想要说服我加入华国的想法吧,现在不是如你所愿?” 沈苏像是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眼神中满含杀气,“那只是以前,除非孔斐能复活,否则你永远都是敌人。” 聂嘉眼尾闪过一丝狡黠,“老实说,我对杀了孔斐直至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歉意。” “你!”沈苏怒急攻心。 聂嘉神色微冷,“我杀他是因为他想要杀我,对于一个满怀杀意的人,我还没那么大度能留他性命。而至于你,在改造营你派人来杀我,这笔账我看在时谌的面子上不和你算了。我知道我曾经杀人无数是个实实在在的恶棍,华国高层这么轻易就接纳我,甚至不追究孔斐的死因,这让你很不舒服。不过你也没必要这么气愤填膺,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像你一样滥杀无辜,而我也永远不会认为一个草菅人命的恶棍有一天会为和平而战。”沈苏怒道。 “是吗?”聂嘉嘲讽道:“在改造营你让那三人来杀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觉醒了其他能力,更没有告诉他们我的自愈能力可以随时把信号源取出不再受限制。他们能杀了我最好,否则就是我杀了他们,而这又可以让你有足够的理由去说服其他人放弃对我的招安,下定决心除掉我这种超危险份子刚好可以给孔斐报仇。简单来说,那三个人就是被你派来送死的,我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你又如何呢?” 沈苏沉默地看着聂嘉,似乎是被说中了心虚的地方,眼神有些下意识的闪躲。 “既然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就少在我面前标榜自己是和平战士了。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你要是再敢给我添麻烦,我就送你去见孔斐。”聂嘉压低声音警告了沈苏一句,随后后撤一步,神情中的冰冷锐利尽数退出,甚至还礼貌地冲宋暖阳笑了笑,这才绕过沈苏径自离开了。 沈苏五指僵硬地握成拳,站在原地咬着牙关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宋上尉。”贺青棠神情严肃道:“聂嘉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吗?他是否可以信赖?” 沈苏也回过神,略期待地回身看着宋暖阳,希望他能否定掉聂嘉。 宋暖阳早已浸出一身的冷汗,他脸色苍白地抬起头,哑了良久才失魂落魄道:“是的中校,聂嘉他……可以完全信赖。他的确退出了猎杀者怀着足够的诚意加入我们,只要时将军在,聂嘉就不可能反水,这一点您大可不必担心,也请转告总统。” 贺青棠松了口,沈苏自然是失望极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宋暖阳六神无主,一转身差点一头撞墙上。 沈苏察觉到他的异样,上前揽着他的肩膀想关系两句,却看到了宋暖阳蓄满泪水的双眸。 聂嘉回到家的时候时谌已经准备好晚饭了,饭后两人在楼下溜达,聂嘉好奇问道:“宋暖阳是感应型能力者,可以读心,但是这种能力进不进阶好像没什么区别啊。” “那区别大了。”时谌笑着握紧他的手,在自己太阳穴上点了点:“他现在可以短时间的控制人的思想,甚至永久性的更改他人记忆。他现在还只是四阶,进五阶后应该就可以延长控制的时间了。” 聂嘉微微挑眉,“那不是比输出型能力者更恐怖。” 时谌笑道:“是啊,所以他是我们统战部的王牌,等他进入五阶,这世上应该能少了许多纷争。” 绝大部分的能力者都是物理攻击,打起来血肉模糊,而宋暖阳想要杀人,甚至连眼都不用眨一下,只需要动一动念头。等他到了五阶甚至六阶,就算改变了世界格局也没人会发现。 幸好这种能力是觉醒在世界主角宋暖阳身上,他的正直和善良在这乱世已经是尤为珍贵,更何况还拥有这种可以控制人心十分适合做恶的能力。 虽然知道这都是设定好的数据,但聂嘉还挺佩服宋暖阳的。有作恶的能力,却选择做个为和平而战的英雄。聂嘉自己则和宋暖阳相反,他选择了和恶魔共沉沦,要不是有时谌在,他恐怕会成为和原主聂嘉相差无几的人。 两人散完步刚回到家,时谌收拾了桌子进厨房洗碗,外面传来敲门声,聂嘉去开门,宋暖阳正站在门外。 “我有些事想问你。”宋暖阳眼眶通红,颇有些紧张。 聂嘉并不像以前那样讨厌世界主角,他对宋暖阳略有好感,便让他进来了,“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嘛,有什么疑问?” “我只想跟你确认一下。”宋暖阳在沙发坐下。 时谌在厨房喊了一句,“老婆,有客人?” 聂嘉道:“宋上尉来了,你洗你的碗不用出来,找我的。” 时谌哦了一声便没动静了,宋暖阳无奈地笑了笑,有泪水从眼尾洇出来,“你和时处刚刚相见便能迅速恢复感情,我来找你确认似乎是多此一举。” “你很难过吗?”聂嘉漠然地看着他。 宋暖阳笑色渐渐褪去,似乎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崩溃拧着眉痛哭起来,“我不该难过吗?我以及整个世界,我们都是不存在的,是虚构出来用来囚禁你的牢笼。我们的苦难也都是被设计出来的,这个世界的存在毫无意义,我们苦苦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 聂嘉沉默片刻,“没有意义,就不活了吗?” 宋暖阳看着他,伸手接过聂嘉递来的纸巾。 聂嘉道:“没有意义就没有意义啊,很多人光是活着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非要什么意义?我曾经也将你们当做一串没有生命没有意义的数据而肆意杀伐,时谌没有立刻阻止我,而是影响我,他让我将你们当成了生命体,现在你却认为自己是不存在的?有点搞笑。” 宋暖阳哑然,“我只是太震惊了。” “我理解。”聂嘉说,“所以我提醒过你,别窥探我的思想,你会后悔的。” 宋暖阳让他三言两语刺挠得醒过神来,似乎是接受了现实,重新无力地笑了笑,心里的不安逐渐消散了,“我可没后悔,很高兴认识你,聂嘉。” 他伸出手,聂嘉却没搭理他,自己酷酷地窝在沙发里,“你知道我不喜欢世界主角。” “是吗,可我觉得你挺喜欢我的呀。”宋暖阳强行把聂嘉的手拽过来握了握,随后道:“你和时处都是星际纪元的人,时处现在没有记忆就算了,那你呢?你明天可不可以来我的实验室给造出点未来武器?比如高达,或者变形金刚,再不济钢铁侠的那套战甲什么的……” 聂嘉一把甩开他的手,“我是军医又不是机械师,我不会。” 宋暖阳失望地擤了把鼻涕,时谌出来一看,对聂嘉说:“你怎么把人弄哭了?” 聂嘉顿时对宋暖阳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确认完了,赶紧走。” 第131章 猎杀世界 宋暖阳现在再看时谌, 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帝国信息安全处处长,这身份未免太让人心里发慌了,要不是知道他没有记忆, 宋暖阳都有点不知道手往哪里摆。可是想想彼此都是不同世界的人, 便也释然了。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宋暖阳站起来说。 聂嘉冷着脸道:“我明天不会去你实验室的。” 宋暖阳没搭理他,跟时谌敬了个礼就告辞了。 时谌也没问宋上尉来找他干什么, 坐回去拿了颗苹果削了起来, 聂嘉看了他一会,忽然说:“他不是我弄哭的。” 时谌笑道:“他喊你去实验室做什么?” “他想让我给他造机甲。”聂嘉说。 时谌切了苹果块喂给聂嘉, 颇有些哭笑不得,“造……啥?” 聂嘉依偎过去伏在时谌肩上跟他小声说话,顺便岔开了话题。 一般的军工机械聂嘉稍微懂一点,机甲那玩意儿就算了, 给他设计图他也造不出来,更别说这个世界的军工设备不够水准缺少金属材料,况且也有没有足够的燃料给机甲供能。 聂嘉以为宋暖阳就那么一说,跟时谌耳鬓厮磨一会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谁知道第二天宋暖阳就把聂嘉骗去了实验室。看着一屋子各种冰冷的金属组件和设计图,聂嘉脸都黑了。 “有个技术问题我卡了好久……”宋暖阳拿着一张设计图给聂嘉看。 聂嘉转脸就走。 宋暖阳连忙去拽他,“你别走啊, 求你啦,就当是日行一善嘛。” “我跟你说了我不是机械师!”聂嘉吼他。 宋暖阳把聂嘉拽进来关上门,笑嘻嘻地:“你问一下kk嘛, kk肯定知道啊。” kk:【……】这怎么还把主意打到它身上了? 聂嘉被他不依不饶地烦得不行,一把夺过图纸随便扫了一眼,毕竟这个世界多么先进的军工设备在聂嘉这里都很落后,聂嘉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 “推进器动能过大,你这要是装在人身上能把胳膊拧下来,需要一个能抵消冲击的稳定器。”聂嘉耐着性子给他讲解了一遍稳定器原理,然后就看到宋暖阳默默把他往工作台旁边推了推,聂嘉没好气道:“干什么?” “画图纸啊。”宋暖阳可怜兮兮地冲他双手合十,“你只要画图纸就好了,其他的我来解决。” “自己设计去!”聂嘉把手里的设计图往他脸上一扔,转脸就走。 这回宋暖阳拽不回聂嘉了,冲他大喊:“你个小气鬼!” “你个烦人精!”聂嘉哐地一下把门摔得巨响。 迎面遇到来找宋暖阳的沈苏,聂嘉仍旧一脸愠色看也没看沈苏一眼径自走了。 沈苏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他敲门进了宋暖阳的实验室,就看到自己恋人正埋头在电脑后不知在忙什么。 “聂嘉来这里干什么?”沈苏给宋暖阳带了一盒切好的水果,皱着眉明显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我有点事请他帮忙。”宋暖阳抬头对他笑了笑。 沈苏更不满了,“什么事要他帮忙?以后直接告诉我,聂嘉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离他远点。” 宋暖阳无奈道:“沈哥,你对聂嘉别那么大的意见,我都说了他没有不轨的想法,是真的想为华国效力。我知道你记恨孔斐死在他手上,但、但那时情况有点特殊,他是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做的。” “你现在是在……为聂嘉说话?”沈苏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暖阳。 宋暖阳牵着他袖口道:“你不爱听这个,我也不想让你不高兴,但我希望你能明白聂嘉并不是你印象中的那样,甚至可以说不是同一个人了。我也明白你可以对其他的事既往不咎,孔斐的死却耿耿于怀,可在浅川机场的时候你们把他逼到绝境,甚至埋伏了狙击手,他有所反击也是情理之中啊。” 现在的局势和聂嘉的重要性的确容不得沈苏再去反对聂嘉什么,即便统战部队仍有几位高层不接受聂嘉的存在,但在经过宋上尉的检查后,这点微小的反对也立刻偃旗息鼓了。 沈苏还能怎么样呢。 宋暖阳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毕竟挚友战死,别说严惩凶手,政府甚至把凶手高调迎进国门,孔斐的牺牲一点水花都没有。可这一切都是虚无的……他也无法说出口。 “连你也认同聂嘉了是吗?就因为他是唯一的六阶能力者?”沈苏神色已然冰冷下来,他一把甩开宋暖阳的手,离开了实验室。 宋暖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满是无奈,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设定好的数据,孔斐的死,绿洲的霸权,原主聂嘉的疯狂,甚至是他和沈苏的爱情都是被设定组合出来的……宋暖阳忽然觉得很乏味,什么都没意思极了。 他没有去追沈苏,发了会呆就继续着手研究稳定器的设计图了。 原猎杀者首领聂嘉正式成为了华国的战力,并且已经成功进阶,是从古至今唯一的六阶能力者。这个消息贺甜总统立刻就让传出去了,这本来就是值得炫耀的事没必要掖着藏着。 贺甜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炫耀,而是震慑绿洲。 一个金属能力者,从五阶到六阶他的能力领域会扩大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谁也不清楚,就连美国也不敢轻易挑衅来一探虚实。在绿洲元首还是黄更的时候,绿洲的状态相对温和很多,和华国美国都保持着紧密的外交。而自从宁朗上台,华国和美国都被绿洲单方面切断了所有往来,要不是还能从卫星监测到,两国统战部几乎要怀疑绿洲是不是消失了。 宁朗是个完全的鲨派主义能力者,在这种时候,一上台就切断了和其他国家的往来,谁知道他在鼓捣什么动静。现在只希望一个六阶能力者的诞生,可以让他轻举妄动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在这种局势面前,即便有再多的高层对聂嘉有所不满心存芥蒂,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华国十分需要聂嘉。 真和绿洲开战,华国不见得会输,但也只会是惨胜。能力者之间的战争,要伴随着血流成河,生灵涂炭,那实在是贺甜不想见到的一幕,这就是她一直反战的理由。 她宁愿就这样长久的剑拔弩张,把所有开战前的焦虑压力都自己来扛,也不想迎来真正开战的那一天。 但显然宁朗可不那么想。 十分平静的一个夜晚,聂嘉一身冷汗地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时谌接完一通电话回来,一进卧室就看到聂嘉抱着膝盖缩在床上,借着月光能清楚地看见他在轻微地发着抖。 “怎么了?”时谌心里一紧,过去坐在床边安抚地摸了摸聂嘉,却摸了一手冷汗。 “我做了个梦。”聂嘉看着他,神情平静,声音中却蕴着磅礴的恐惧情绪,“我梦见你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把我丢下了,我怎么喊你你都不理我,也追不上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走掉了。” 时谌发出一丝温柔的笑声,把聂嘉抱在怀里哄了哄,“我竟然在梦里把你扔下了,我太过分了,罚我一天不许亲你抱你,趁现在抱个够。” 聂嘉伏在时谌怀里,他胸膛传来的温度逐渐化去了聂嘉心里冰冷的恐惧情绪,他安静了一会才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时谌神色肃穆起来,“我得去青海门一趟。” “现在?”聂嘉看了一眼时间,都凌晨三点半了,“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了吗?” 时谌点头道:“卫星监察到绿洲的导弹舱门全打开了,总统和美国那边正在紧急视讯商量对策,目前还不知道绿洲想袭击哪里,也无法和绿洲取得联系。” 聂嘉听完心里一沉,“我跟你一起去。” 事态紧急容不得耽搁,两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一身居家睡衣就赶去了青海门。 贺甜总统也是睡梦中被紧急叫醒,如此大事没有时间容得她整理着装仪容,披散着头发就和美国总统及国务卿连接上了视讯会面。 时谌一进青海门扫了一眼会议室,将级军官全在,校级军官有实权的也在。 “你们杵在这儿干什么?”时谌怒道:“中校,马上率九处所有人安排海岸线的居民撤离,快去!” 被时谌训了这么一声,贺青棠才脸色苍白地回过神,“是,将军!” 贺青棠夺门而出,其余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安排人去辅佐贺青棠清空海岸线。 如果绿洲那上百枚核导弹尽数发射,华国的海岸线会在第一时间被夷为平地。事发紧急,竟一时没人顾虑得到。 聂嘉追上贺青棠低声道:“我带来的人里有空间能力者可以大批转移居民,你去找孟佳,她比我更了解他们的能力。” 贺青棠点点头,为了节省时间直接从高楼跃下,双手瞬间爆裂出刺眼诡谲的红光抵消了下坠的冲势。 聂嘉回到时谌身边小声问道:“可以拦截吗?” 时谌皱着眉严肃地摇摇头,“数量太多了,可以反击,但无法精确拦截,一旦向这里发射海岸线是绝对守不住的,届时反击也毫无意义。绿洲大概也不在乎华国是否反击,现在只希望宁朗能露面谈条件。” 可宁朗毫无动静,他要是想谈条件想必早就露面了,恐怕宁朗的目的,是宣战。 沈苏匆匆赶到,往卫星监控图上看了一眼,也是急出一头冷汗。 上百枚核弹……宁朗那疯子想干什么! “聂先生,沈少校,你们是最顶尖的金属能力者,能否拦截?”贺甜转过头眉心一片愁云惨雾。 沈苏面露难色,“很抱歉总统阁下,如此数量的核导弹领域和动能都十分恐怖,如果对面集火袭击我倒是可以拼死一试,但这显然不太可能。” 一枚核导弹就足以摧毁海岸线,宁朗要真的发动袭击,怎么可能集火打,必定会分散袭击,范围可怖,再加上数次变轨,即便是一名五阶金属能力者也没有办法。 聂嘉看了一眼时谌眸中的焦灼,静静道:“如果宁朗真的袭击华国,我可以尝试拦截。” “你有多少把握?”贺甜激动不已,摁着桌子站起来呼吸都在发抖。 聂嘉想了想道:“这个数量和范围……百分之百吧。” 他话音一落,满室寂静了一瞬。 沈苏神色微妙地看了聂嘉一眼,咬牙道:“聂嘉,你可不要拿千万条人命来逞能。” “你办不到的事就闭嘴。”聂嘉看也没看沈苏,神色冰冷地斥道。 时谌握上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指尖,聂嘉换上一丝笑意对他道:“最严重的后果顶多就是透支精力睡个两三天,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时谌沉默地揉了揉聂嘉的脑袋,勉强勾唇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第132章 猎杀世界 “总、总统, 宁朗发来视讯请求!” “接上!”贺甜严肃道。 宁朗的主动联络让会议室霎时落针可闻,众人几乎屏息以待,期盼宁朗露面是想和两国谈条件。 光幕亮起, 露出一张年轻邪佞的脸孔, 黑发黑眼的年轻男人透过冰冷的光幕向贺甜及美国总统做了不太标准的问候礼,“晚上好,贺甜总统以及克林顿总统,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最后的休息时间。” “宁朗, 你想怎么样?”贺甜没空跟他假模假式的客套,开门见山问道。 “我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吗?等等……真抱歉, 我现在还真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宁朗发出痛快的笑声,欣赏着贺甜及克林顿此时难看的脸色。 时谌上前一步在贺甜身边坐下,神色冷肃地注视着宁朗,“你有什么条件?你应该知道, 凭绿洲的核弹储备,华国完全可以双倍反击,届时整个绿洲都会被夷为平地,死伤无数,那是我们双方都不愿意见到的局面。我们现在接受绿洲的谈判,你的条件是什么?” 克林顿总统也随后点头,绿洲总不可能是搞自杀式袭击吧?仅仅一百多枚核导弹并不能从根本上给两国带来毁灭, 一旦发射,华国和美国都会进行反击,绿洲有再多的能力者也只能迎来灭亡, 得不偿失。 这么多年绿洲一直想要独立,只是华国不肯承认,若宁朗只是想宣布独立,那这次危机就好办多了。 “我还真有一个条件。”宁朗沉思片刻邪里邪气地一笑。 有谈判的余地那就好办多了,贺甜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你是。” “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你们把人交给我处死,我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宁朗的眼神满怀恶意,他念出了十几个名字,其中包括了时谌、沈苏、贺青棠,美国的两名五阶能力者和军区大将,以及……“以及聂嘉那个鲨派的叛徒!” “妄想!” “你做梦!” 贺甜和克林顿总统愤怒地瞪圆了眼睛。 时谌漠然道:“你既然知道聂嘉已经加入华国,就应该明白,华国有聂嘉和沈苏在,核导弹华国这边可以全面拦截甚至反击。” “是啊,那美国呢?”宁朗朝克林顿一扬眉。 “美国有足够的军事战力可以毁灭绿洲。”克林顿冷着脸说。 聂嘉觉得有些怪异,战事上敌对的国家相互吹嘘说些假大空的狠话其实是常事,但时谌和克林顿并没有说假话,甚至还谦虚了。绿洲强就强在能力者众多,拼军事战力,绿洲只有被宰的份,宁朗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要搞自杀袭击,他同意,绿洲其他人也同意陪他一起疯吗?绿洲的人都是疯狂的鲨派主义者,他们会以牺牲自己的方式来一场自杀袭击?不可能的。 聂嘉沉思片刻低声问沈苏:“宁朗的能力是什么?” 沈苏和聂嘉相互看不惯,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实话实说道:“只知道他是五阶之一,具体能力是什么没人知道,一直很受黄更的器重和保护,被当成绿洲的秘密武器。” kk的数据不齐,聂嘉不能像以前一样开上帝视觉,此时只能连蒙带猜了。 一个神秘的五阶能力者,杀了旧元首自己上台,随后马上向两国宣战,他哪来这大的底气? “宁朗会不会也进阶成为六阶能力者了?”聂嘉道。 “怎么可能!光出现你一个六阶就够震惊世界的了,一百多年来最高只达到五阶,忽然出现两个六阶,哪那么巧!”沈苏怒气冲冲地反驳完,心里却被聂嘉的话掀起滔天巨浪,神色难堪道:“也许……不是没有可能。如果他真的因为进阶才毫无顾虑地向两国挑衅,反而说得通了。” “那情况不就糟了!”旁边一个中校偷听到他们讲话,急出一脑门的汗,“连宁朗的能力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呢!” 聂嘉双手抱在一起,皱眉沉默地看着光幕中的宁朗。 这个世界的构成被自己的到来打乱,或者说被公诉组重新编排了。时谌一直以来的身份都是尽量站在高处的,以便更好的帮助聂嘉完成任务,这一世却是个普通人,kk也受限,连上帝视觉都不能开了。反派大魔王明明是自己,现在却忽然出来个宁朗,难说是不是公诉组的手笔。 “那就是没得谈了?”宁朗一摊手,随后抚掌而笑,“那么我宣布,种族之战由此时此刻正式开始了!” 他话音一落,共计172枚核导弹被计算机锁定,点燃,破水而出! “住手!”贺甜震怒。 宁朗唇边的笑容越发疯狂,“在到达不可返回点之前,你们还有点时间自行了断。” 时谌目呲欲裂地紧紧咬着牙,聂嘉也来不及跟他说点什么,发射井一启动便立刻丢一下“我走了”迅速前往海岸线。时谌转头的时候聂嘉已经消失了,沈苏也连忙赶去了海岸线。 “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谈判。”时谌望着宁朗口气森然。 宁朗笑道:“当然,要是贺甜跟克林顿足够蠢真一口气把你们杀了那能省了我太多事。” 贺甜紧握双手,“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在为新世界的到来,献上庆祝的礼花!”宁朗眼里是疯魔般的向往,他站起来一脚踢开身后的椅子,张开双臂扬声吼道:“我们将会杀光这世上所有的豚派,奴役普通人类,能力者是成功进化的超级人种,豚派竟然跟你们这些普通人同流合污。我们鲨派躲躲藏藏这么久,也是时候让你们尝尝被追杀的滋味了。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宁朗单方面切断了视讯。 时谌长眉紧蹙,他单手摁在贺甜肩上低声道:“这里您坐镇,我去海岸线盯着。” 贺甜呼吸急促地仰头看着他,眼里闪动着泪花:“无论如何……一定一定要全部拦截导弹!落下来一颗,都要用无数人命去填的。” “我明白。”时谌气息沉重地点头。 海岸线,居民区一片嘈杂,部队正在安排紧急撤离,空间能力者的光圈在各处频频闪灭,但时间紧迫,海峡对面的核导弹一旦飞临,牺牲仍然是惨烈的。 “聂先生!”贺青棠在跨海大桥上发现了聂嘉立在风中的身影,她掌心涌动着腥红的光雾飞过海面落在聂嘉身边,声音发着抖问道:“导弹井启动了是吗?” “是啊,共计207枚。”聂嘉看着远方无尽的黑暗淡淡说道。 贺青棠一愣:“怎么多了……?” “在持续增加,现在215枚了。”聂嘉说。 “有能力者在!”贺青棠立刻反应了过来,绿洲没有这么多的核武储备。 “对,那人在不断进行复制,已经过了不可返回点。”聂嘉回头看了一眼海岸线,仍旧是一片灯火通明,这么点时间要撤离上百万人,太苛刻了,他沉声道:“数量和范围都超过我的预期,我没办法拦截只能半空引爆了。你马上组织水、土和其他有用的能力者在海岸线制造壁垒以抵挡冲击波和海啸,越高越好,至于污染和各种辐射,只能后面再想办法了。” 贺青棠心脏都快爆炸了,听他这么一说便赶紧点头,用最快的速度回去组织人手。 “聂嘉,你有多少把握?”沈苏踩着一块铁皮停在半空低头问聂嘉。 聂嘉道:“你的领域极限在哪?” 沈苏面色微有点难堪:“我站在这里根本感觉不到导弹。” 聂嘉面色一沉,没想到五阶和六阶的差距这么大。不过也算了,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他也没想过让沈苏帮什么忙。 聂嘉对身后一指:“你去给海岸线加固壁垒,几百枚核导弹冲击波的威力也足以把海岸线推平了。” 他说完身影就瞬间在原地消失了,沈苏也顾不得对聂嘉的不满,十指猛握,万米长的跨海大桥拔地而起,横着砸在了海岸边将居民区围了起来。 很快,无数土墙冰壁一层一层在岸边参天而起,高耸入云,将海岸线严密地保护起来,部队仍在加紧安排居民撤离,污染能少一个是一个。 聂嘉顺着磁场瞬移到一个安全与危险临界的地方,此时对面所有的核导弹都纳进了他的领域中,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金属的磁性,和那个穿梭在这些毁灭武器中不断复制出更多武器的能力者。 聂嘉的指尖迸溅出些微的电屑,他紧咬着牙,犹如握住无形的巨门,嘶吼着拼尽全力撕裂这黑暗无边的夜空。远方的黑暗里,无数炽白刺目的火光连成一片,几乎将整个海平面映得犹如无法直视的烈日! 随后才是瞬间袭到面门的音波和热浪,聂嘉立刻被剧烈的爆破声震碎了耳膜,他完全透支了自己的体能和精力,躲都来不及躲猛地被冲击波掼进水里,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掀起来。 近乎三百枚核导弹在遥远的海平面被引爆,站在华国西海岸上看,只是天海交界的远方忽然亮起,随后便是一阵阵的闷雷,然后便安静了下来,仿佛不过是一簇转瞬即逝的烟花。 第133章 猎杀世界 聂嘉被热得发烫的海水包裹着往深海拖拽, 他的意识尚存,身上却没有星点力气,明知道再这么下去必死无疑也只能不断下坠。 他终究还是跟宋暖阳不一样, 他并不想成为舍身救世的英雄。可这是虚拟的世界, 所有的痛苦对聂嘉来说只是一个失败的任务,似乎也不值得去太在意,聂嘉现在唯一想的, 就是可惜刚才没能跟时谌好好说上一句话。不过也没关系, 他们在下个世界又会再见面的。 聂嘉又想起了那个梦,原来不是时谌扔下了他, 而是自己坠入了深渊。 他满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身体被碾断了骨骼般痛,浑然不觉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正奋力拽他出深渊。 破水而出时天际尽头仍然在燃烧着, 空气滚烫,每呼吸一次都有可能将呼吸道烧伤。时谌捞着聂嘉的腰将他托出水面,聂嘉早已不省人事,身体绵软地趴在时谌的臂弯里。 “嘉嘉?”时谌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揽着聂嘉的后腰让他伏在自己肩上,一手托着他的后颈在他耳边轻唤聂嘉的名字,却蹭了一手的血。 海水几乎滚烫了起来, 时谌不敢再叫他,呼吸急促地在一片辐射污染严重的海浪中沉浮。他抱紧了聂嘉,往不远处一圈紫色的光轮中游去。 海岸线上, 土墙和冰壁在冲击波和巨浪下在一层一层瓦解,一层破碎,立刻有能力者拼尽全力补上,整个海岸线都在震颤,但在上百米高的壁垒保护下硬是没有让一滴水突破进来。 这一夜的动静在海岸线居民的心中无异于末日,无数人看着漫天的星光和眼前不知何时会倒塌的壁垒,眼里涌动着热泪,手足无措的等待着死亡。壁垒下是无数能力者,他们还在坚持,咬牙死扛,坚毅的身影让人们又升起了一丝微茫的希望。 时谌抱着聂嘉从光轮里被浪冲出来,空间能力者立刻关闭了光圈。 “医生!医生呢!”时谌急迫得近乎疯狂站起来吼着嗓音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他忽然跪地呛出一口血,却丝毫没有松懈紧紧抱着聂嘉的臂弯。 “处长!”贺青棠早起就找了孟佳过来,见状几乎快哭了。 聂嘉落水的地方那么危险即便是能力者都极有可能有去无回,更何况处长只是普通人的躯体,仅仅只停留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身上就已经出现了大片灼伤,此时已经开始不住的呕血,想必呼吸道也早已被烧伤了。 壁垒外是巨浪拍打出的惊心动魄的声响和土层冰壁的崩塌声,时谌脑中却极为安静,只有聂嘉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孟佳冲到近前,时谌抬头时眼里全是泪,“救他、他还活着……” 作为曾经猎杀者的一员,孟佳虽然是医生,可她杀的人却比她救治的人还要多,多好几倍。她曾经憎恨过政府也憎恨过普通人,为什么要压缩能力者的生存空间,逼得他们如野兽般在外流浪。后来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跟随老大加入了政府…… 可现在孟佳看着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聂嘉,心里只充斥着庞大的悲伤和震惊,尤其是她开始治疗感知到他的伤有多严重时。 孟佳很难想象曾经要为鲨派开辟新世界,视普通人和豚派为猪狗的老大,有一天会为了人们做到这种的地步,不是时处带他回来,多耽搁一分钟他就死了。 值得吗? “老大没事了,”孟佳完全修复了聂嘉的身体后才着手给时谌治疗,“体能上的消耗让他好好睡一觉自己恢复吧。” 贺青棠松了口气,直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嘴巴哆嗦了两下愣是说不出话来。 ———————————— 聂嘉醒来的时候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应该是睡了很久,他一偏头就看到时谌正守在床边,眼睛熬得通红下巴满是青茬,握着他的手一说话就是一把子沙哑的喜悦,“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聂嘉猛地坐起身,这还是原来的世界,“我没死?”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失去你了。”时谌握着聂嘉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一串热泪倏地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聂嘉一怔,往时谌的怀里拱去。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拟的,可时谌不知道,他们彼此深爱,生离死别的痛苦聂嘉想都不敢想,却白白让时谌承担这种痛苦。他忽然有点后悔。 “我没事,我不会离开你的。”聂嘉搂着时谌的脖子轻轻说。 时谌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紧了聂嘉。 聂嘉扭头亲亲他的耳朵,像以前时谌哄他一样去哄时谌,“别哭了,老婆心疼。” 时谌无奈地笑了笑,拎着聂嘉的后领把他从怀里拽走,往人唇上亲了亲,“心疼你呢,控制不住。” 聂嘉用指尖给时谌揩去眼泪,时谌长眉微蹙,目光静静的描绘着聂嘉俊美的眼眉,“别再有下次了,不要再把自己置于那么危险的地方,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我没想那么多。”聂嘉乖乖的说实话,“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和你在一起,我没有为了全国人民牺牲自我的伟大精神。当时要不是被音波震晕了,我是可以逃走的。所以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 他去蹭时谌的脸颊,在他耳边说着为自己解释的温柔情话,像个撒娇的小孩。 两人亲吻在一起,不掺杂丝毫的情欲,倾诉彼此的爱意和思念。 温存一会后聂嘉靠在时谌怀里,捧着杯子喝水,“我躺了多久?腰好酸。” 时谌伸手给他揉腰,轻声说:“两天。” 聂嘉沉默了一会才问:“海岸线怎么样了?” “大部分的人已经及时撤离了,剩余居民也没出现任何人员伤亡,污染和辐射昨天下午也已经组织能力者小队清除干净,再无隐患。”时谌习惯性地亲吻聂嘉的指尖,“你救了所有人包括我,你是我的英雄。” 最后一句话让聂嘉忽地有些不好意思,他脸颊微红地转头看了时谌一眼,趴在他胸口凑近了问:“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都可以。”时谌宠爱地捏了捏聂嘉的脸颊。 聂嘉立刻凑到他耳边悄悄说:“我想和你做爱。” 时谌露出坏笑,双臂圈着聂嘉翻身就把人压在了床上,聂嘉猝不及防,手中杯子里的水泼了两人一头一身,怔楞了片刻,两人相视一笑,拥在一起亲吻。 晚上宋暖阳得知聂嘉醒了,哒哒哒跑过来看望聂嘉,聂嘉不胜烦扰没说两句话就要抄板凳赶人回去,刚好时谌正在做饭于是宋暖阳非要留下来蹭饭,跟聂嘉在门口就吵吵了起来。没几分钟贺青棠也来了,也非要留下来蹭饭,聂嘉坐在沙发上窝了一肚子火。 但三人坐下来一聊,聂嘉才知道华国这边的危机是顺利解除了,但美国可没有他这样的金属能力者,共计六百多枚核导弹将美国轰没了一半,死伤无数,首都更是直接消失了在原地留下一个庞大的深坑。 “灭国是肯定的了,整个军政系统都被炸没了。我姐已经派了部队过去安排其他人治疗撤离,先安置到我们这里来再说吧。”贺青棠嗑着瓜子说。 美国元气大伤,克林顿总统牺牲,剩余的人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各种污染和辐射,整个国家最终只会走向灭亡。 这场面谁都没有预料到。 而美国的灾难也更加说明将数百枚核导弹在海上成功拦截,拯救了整个国家的聂嘉,是真正的救世英雄,而不再是臭名昭著的鲨派领袖。再无人提及这个身份,包括贺甜总统,对聂嘉也只有无尽的感恩。那些曾经反对招安聂嘉,在聂嘉加入华国后仍在暗地里排揎他的人,除了感激那也就只有羞愧了。 然而这会子救世英雄说:“救他们干什么?华美不是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吗,你华国物资很富裕吗,宁朗灭了吗,还有空救难民?” 宋暖阳说:“也不能这么讲啊,那些都是普通人民。绿洲的存在是对全人类的灾难,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宁朗现在又没动静了,不知道是不是留着什么后招。”贺青棠心事重重道:“他宣称要杀光豚派,向我们两大国开战只是为了打响第一炮,在国境外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自由能力者基地,如果华国不伸出援手,国境外的所有基地,无数的生命都会被宁朗杀光。” 聂嘉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认真道:“收容国境外的能力者基地,这是时谌的意思?” “你睡觉的这两天时处一直守着你,压根没进过青海门,这是总统的意思,长官们也没有反对的。”宋暖阳说:“境外的那些基地跟我们开过火,但大难当前,难道要任他们自生自灭吗?” 聂嘉很奇怪,为什么不能任他们自生自灭? 贺青棠道:“那些自由人组成的基地到底跟鲨派不同,予我们也没有过什么过分的危害,都是生命啊,怎么能放着不管呢。” 聂嘉沉默着,勉强算是被说服了。大敌当前,能收容更多的能力者也算是微薄的战力了。 “贺青棠!”时谌在厨房吼了一声。 “到!”贺青棠立刻站起来小跑着去厨房门口。 时谌说:“去给我买块姜。” 贺青棠委屈巴巴出门买姜了,聂嘉思绪回到正轨,蹙眉问宋暖阳:“美国首都凭空消失,什么样的能力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那可是近百平方公里的庞大面积,三十多万人口,最高权力机构的集中地,一点渣都不剩。 宋暖阳神色难堪地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 第134章 猎杀世界 两人沉默下来, 绿洲的实力早已超出了原先的认知。 造成灭国的如果是宁朗一个人,那对华国来说是绝对的灭顶之灾。 只是这些都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在绿洲袭击两国后, 聂嘉连睡两天, 绿洲也没有后续动静了。而且宁朗居然没有再继续拒绝华国政府的交涉,虽然态度敷衍却也没了之前一贯不予理会的坚决。 美国被灭,给华国带来了一定的压力和震慑, 看宁朗的反应, 近三百枚核导弹下去,华国连个骨折的人都没有, 想必也给了绿洲一定的冲击。 彼此都深不可测,真正开战前,想必会有好一段相互试探的前戏。 饭后时谌牵着聂嘉出去散步,海岸线恢复了一贯的祥和宁静, 夜空晴朗,海浪温柔,聂嘉和时谌牵着手走在沙滩上,在海风中低声说着些甜蜜的情话。 贺青棠和宋暖阳也没走,远远地跟在两人后面。 贺青棠手里拎着自己的鞋,跟宋暖阳并肩走着,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有点牙酸, 捂着嘴说:“他们好基呀。” 宋暖阳哭笑不得,“中校,您没看出来, 时处跟聂先生在谈恋爱吗?” 贺青棠一脸惊恐,“什么时候的事?!” 宋暖阳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聂嘉跟时谌的关系是因为一开始从聂嘉脑中窥到的,但就他们目前的表现而言,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吧? “从聂先生来的第一天,他们就吃住在一起。聂先生昏睡这两天,时处寸步不离守着,还有时处看聂先生的眼神,这些您看不到吗?”宋暖阳说。 前头,时谌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方正盒子,递给聂嘉笑眯眯道:“生日礼物。” “今天我生日吗?”聂嘉惊喜地一扬眉,他其实早就忘了自己的生日了,不管是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 时谌勾唇笑道:“今天不是,就是想送你礼物,就当提前过了吧。” 聂嘉心头一甜,摸了摸盒子,一时竟然还打不开。 时谌指着盒子道:“这里有个开关,摁一下。” 聂嘉摸到一个按钮,用力一摁,盒子嘣地炸出一个脆响,从里面蹦出一个不堪入目的小丑玩具,冲聂嘉左摇右摆。那玩具其丑无比倒是其次,打开时的声响倒是把聂嘉吓了一跳。 时谌还在一旁眼神期待地看着自己老婆,拼命摇尾巴:“喜欢吗?” 后头,贺青棠一脸惨不忍睹地对宋暖阳说:“这种我初中时候玩剩下的手段……你确定他俩是在谈恋爱?而不是处长在欺负聂先生?” 宋暖阳也无话可说,憋了半天,说:“要不咱俩走吧?” 马上海滩上就只剩下聂嘉和时谌,聂嘉揪了揪小丑的红鼻子,笑色温柔极了,“喜欢啊,你送的我都喜欢。” 时谌忽然察觉有点不对劲,把盒子拿回来,手指往小丑的嘴里抠了抠,抠出了一枚素圈婚戒,神色尴尬道:“失误,它刚才应该嘣地一下把戒指吐出来,这才是礼物。”说着把小丑带盒子又塞回自己兜里了。 聂嘉忍不住露出无奈的笑色,时谌似乎总是喜欢把戒指藏在各种稀奇古怪的地方等着自己发现。聂嘉让他给自己戴上戒指,又忍不住扑棱两下时谌的脑袋,真可爱。 聂嘉不怎么喜欢多余的交流,他醒来以后政府高层多得是想要见他,全拜托时谌推掉了。第二天倒是没有顶住宋暖阳的软磨硬泡,说是有个技术问题不能解决,非要聂嘉去他的实验室,聂嘉冲他发脾气也没用。 早上时谌开车送聂嘉去了科学院,自己才返回了青海门。 在去宋暖阳实验室的路上,聂嘉遇到了一个穿着陆军制服的青年,看军衔是名中校,他伸手拦住聂嘉的去路,随后深深对聂嘉鞠了一躬,诚恳的说道:“聂嘉,感谢你救了整个华国。我曾经在你刚来的时候也极力反对,对你无比憎恨,甚至连带对时处也心怀怨恨。我现在意识到你是真的改邪归正愿意同华国一起抗敌,我很高兴你能成为我们的战友!” 他伸出手,眼中泛着激动的泪光看向聂嘉。 聂嘉一笑,也伸出手,却是结结实实一巴掌拍开了这名中校的手。 他神色冰冷道:“改邪归正?你未免太高看自己的立场了。我不需要你们一个又一个对我表达认同,我拯救华国又不是为了你们,更不是为了你们施舍般的嘉奖,少在我眼前瞎晃。” 那名中校怔楞在当场,聂嘉懒得再理会他,径自往宋暖阳的实验室走去。 宋暖阳在里面给聂嘉开了门,关上门时无奈道:“你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吗?知道你是为了时处,但好歹也说点客套话吧。” “懒得说。”聂嘉进来就看到沈苏也在这,当即脸色更不好看了,他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道:“说实话,能力者会衍生出鲨派和豚派,本身就是因为普通人拒绝承认这种进化,在末世过去之后不愿意落后于人,就开始扯能力者的后腿。种族之战爆发之前,枉死了多少能力者你知道吗?鲨派的存在就是为了推翻这场普通人的‘暴政’。你说的对,要不是为了时谌,我就跑去绿洲跟宁朗合作,反过来踩你们一脚。谁是正谁是恶,别那么恬不知耻非要分清楚,自己心里都知道,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暖阳撇撇嘴,给他倒了一杯咖啡:“你少在我面前说大话,你想啥我都知道呢。” 他看了一旁神色难堪的沈苏一眼,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清楚聂嘉这是指桑骂槐,怼了自己男朋友一顿。 当然,也不排除聂嘉是真的这样想。他的改变实在是太多了,要不是为了时处一直努力找寻自己过去的影子,他可能真的会成了另一个宁朗。 宋暖阳无法确定,他把聂嘉当朋友,并不会擅自去读取聂嘉的想法,只能当他是气话了。 “你会在这里,真的全都是为了时处吗?”宋暖阳笑道:“你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所有才会干干脆脆的放弃任务。” 聂嘉喝了口咖啡,没理会他。 一旁沉默已久的沈苏站起来走近聂嘉,酝酿了片刻才开口,“聂嘉,我为了之前对你的质疑感到抱歉。我知道你险些死在海岸线,我为自己的狭隘而羞愧。” 聂嘉漠然直视他的双眸,“你想说什么?” 沈苏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道:“我想跟你了解一下,我们同为金属能力者,但你的能力者好像跟之前不同了,是因为进阶吗?还是说,我们从属性上就不同?” 聂嘉杀气腾腾地瞪着宋暖阳,“他就是你说的‘技术问题’?嗯?” 宋暖阳立刻鼓着腮帮子冲聂嘉撒娇卖萌,“你们都是珍贵的金属能力者,简单指点一二就好了嘛,拜托啦,下班了给你买蛋糕吃。” 合着自己就是被骗来的!聂嘉又是一肚子火,但看看软绵绵的宋暖阳,又懒得计较了。 他环顾整个实验室,看见了不远处宋暖阳还在修改阶段的半成品稳定器,指着它说:“你能控制那东西吗?” 沈苏一抬手,巴掌大的稳定器立刻冲破了钢化玻璃落在沈苏手上,“然后呢?” 聂嘉态度敷衍道:“你知道这是什么物质吗?” “是钛合金。”宋暖阳眨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无法完全理清楚,“钛是无磁性金属,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沈苏也是一脸不明所以。 聂嘉把那个稳定器拿过来抛来抛去地把玩,漫不经心道:“你所能感知到的那个‘领域’其实就是磁场,但你的能力并不是控制磁场,而电磁力,证据就是你可以控制钛合金。如果只是单纯的控制磁场,想让你死就太容易了。钛、铬、铜,甚至是一把塑料刀就能要你的命。” 沈苏是个武将,听他这么说也有点不太明白,转而去看宋暖阳。 宋暖阳面上已是浮现出了一层震惊,“电磁力……那不就是说,你们可以任意摧毁所有已知物质,甚至是人体结构?”原来他们的能力不仅仅是控制金属,而是三大基本力之一,这要是达到十阶甚至往上,岂不是可以摧毁整颗地球? 这未免有点……太恐怖了! “是啊,不过要到能神不知鬼不觉摧毁生物大脑或心脏的程度,大概得到十阶左右吧。”聂嘉说:“我现在虽然是六阶,领域扩大了几十倍,但太细致的操作我还无法掌握,不借物杀人是不可能的。” “所有金属能力者,都是这样吗?”沈苏也吃了一惊,过后是忍不住的激动。 “不,六阶好像就是分水岭了。在五阶之前我们的领域太小,一时跟普通金属能力者没太大区别,难以分辨。”聂嘉说,随手把稳定器扔回了原地,冲宋暖阳说:“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走了。” 沈苏急急道:“可在你之前,百年来根本就没有人突破五阶,我……恐怕不能跟你一样。” “事儿多,知道自己不行就好好练习呗,走了。”聂嘉在沈苏面前就浑身是刺,看在宋暖阳面子上能说的都说了,这会已经是不耐烦,掉头就走了。 第135章 猎杀世界 聂嘉走后沈苏转头看了宋暖阳一眼, 忍不住心里涌动的震惊和惊喜,握着他的手道:“谢谢你暖阳。” 宋暖阳露出温顺的笑容:“谢聂嘉呀,谢我干嘛。” 沈苏神色微有尴尬地点点头, 宋暖阳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脑袋, “心里还不舒服呢?” “我根本无法忘记他杀了孔斐这件事。”沈苏叹了口气,“不过他拯救了华国是事实,我恨他, 是种我无法控制的情绪。我答应你往后绝对不会对他存有偏见和针对, 我什么都不会做。” 宋暖阳笑道:“嗯,我相信你。” 下午宋暖阳下班时往贺青棠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询问一些材料的事, 顺嘴问了一句,得知聂嘉现在还在青海门,便拎着块奶油蛋糕乐颠颠跑去青海门了。 时谌在开会,聂嘉正在国会大楼的阳光下闲闲地翻着一本书, 他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便没去理会。 宋暖阳捧着小蛋糕从后面蹦出来,还自带出场配音的铛铛了两声。 “什么味儿的?”聂嘉头也不抬地说。 宋暖阳坐到他对面:“抹茶味儿!” “不爱吃。”聂嘉毫不客气道。 “那我吃了哼。”宋暖阳也毫不客气,自己哼哧哼哧开始挖蛋糕吃。 两人都没再说话,聂嘉在旁人面前本来就话少,他也不搭理宋暖阳就自顾自地翻书。倒是宋暖阳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瞎转,不知是不是在打什么狡黠的坏主意。 “我今天下午想了些事情。”宋暖阳舔着塑料勺子上的奶油说:“你那边的公检机构和公诉组, 未免太刻意了,其实只是一桩很普通的杀人案,要找替罪羊也应该是找毫无背景或者有着巨大弱点的普通人。你是自由军的军医, 地位举足轻重,弄不好会惹来你们整个军团的报复,得不偿失。” 聂嘉神色凝重地合上书,“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公诉组在刻意针对你,是为了制裁你所以才有这一桩命案,而不是先有了命案想拉你当替罪羊,因为不值当的。”宋暖阳说:“你想呀,你要是杀了人,是会栽赃一个毫无反击之力的乞丐,还是地位不俗的医生?” “你有点意思。”聂嘉微一挑眉:“可也如你所说,我只是自由军的军医,半辈子的活动地点都不在国境内,帝国审判庭的公诉组为什么要针对我?他们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宋暖阳叼着勺子陷入了沉思,“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结束后你让kk把这个怀疑转达给时处,让时处在外面好好查查吧。这事儿是因为你堂兄而起,他杀了人,把你骗回来顶罪,可你堂兄也不是什么有钱有权的人,公诉组那么卖力帮他干什么?” 聂嘉神色微有失望,都是他这些年嚼剩下的问题。 kk插了句嘴道:【这一点其实处长已经在着手调查了,只是免得您多想,暂时没有告知您。】 整件事看似严丝合缝,可一梳理就能发现漏洞百出。即便kk没有说,聂嘉自己也能逐渐感觉得到,他能察觉公诉组的刻意针对,所以才更加愤怒。 不过宋暖阳能提出这个问题,想必也是真心在为聂嘉着想。 “我会的。”聂嘉没去泼他的冷水,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色,天都快黑了,时谌还没散会。 宋暖阳把蛋糕吃完了,趴在桌子上问他:“对了,你之前提过让沈哥好好练习,你的意思是,他现在五阶,也可以往输出方面靠拢吗?” “可以啊,”聂嘉漫不经心道:“能力者进阶之所以没有规律就是因为每个人使用能力的频率不同,这跟精神阈值也有点关系。” “那沈哥要怎么练习啊?”宋暖阳问。 聂嘉冷眼看向他,突然抄起书就去揍他,“你啰嗦这么久,就是来替沈苏套我话的吧!” “哎!打人不打脸,你怎么真动手啊……我我翻脸了啊,我真翻脸了!”宋暖阳抱头从椅子上跳起来,两手指尖抵着太阳穴,一脸奶凶地瞪着聂嘉。 聂嘉动作一顿:“你在干什么?” “用意念把你的脑袋爆掉!”宋暖阳呲牙。 聂嘉一撒手,真把书扔他脸上了。 “你应该知道我讨厌他。”聂嘉说。 宋暖阳道:“我知道,可是金属异能者本来就弥足珍贵,更何况是你们这种电磁力控制输出双型的能力者。现在形势严峻,沈哥又是五阶,万一哪天真开战了你们就是华国最后的防线,他能力提升,对华国来说是好事呀。” “沈苏现在能躲子弹吗?”聂嘉沉默了一会,态度懒散地随口一问。 宋暖阳抱着书坐回来,苦恼地摇摇头:“不能,他能感知到并且凭下意识控制金属,但并不能百分百躲开子弹,毕竟这跟反应速度有关,人的反应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啊。” “那你就天天冲他开枪,陪他刻意练习,我让时谌把孟佳借给你在旁边帮他治疗,别照着致命的地方打,早晚他就能完全控制了。”聂嘉忽然兴冲冲了起来。 宋暖阳看着他那一副打坏主意的样,“真的吗?我怎么觉得这是个馊主意啊?你别不是伺机报复吧?” “爱信不信。”聂嘉看到时谌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几名高级军官就知道散会了,当即懒得再理宋暖阳,起身冲时谌跑去。 “你等到现在?”时谌被聂嘉扑了个满怀,让他撞得往后退了一步,扑扑他的脑袋道:“早知道你等这么久,我就早点溜出来了。” “你能开溜吗?”聂嘉仰头看着时谌眼下的乌青,有点心疼,他昏睡的那两天时谌就没怎么休息,今天又往国会大楼杵了一天,能力者经不住这么耗。 时谌握着他的指尖一吻,“能啊,我们回家吧。今晚想吃什么?” 宋暖阳默默凑上来道:“时处,你家聂嘉打人,您好好管管再放他出来祸害人啊。” “你给我滚!”聂嘉冲宋暖阳一扬拳,宋暖阳哧溜跑了,聂嘉红着脸冲时谌说:“我没打他,我要打他,他就没命了。” 时谌笑着往他脑袋上一揉,随手把自己的军帽扣在聂嘉头上揽着他去开车。 晚饭后又是惯力地散步,这次就在海岸线上转悠,天黑了后路上就没什么人了,海风阵阵,还觉得有点冷了。 聂嘉本想和时谌一起消消食后就跟他回去,让时谌好好休息,时谌却是牵着他越走越远了。 “今天早上我们收到了绿洲发来的联络视讯。”时谌靠在路边的护栏上,握着聂嘉的双手,望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爱意和矛盾的决绝。 聂嘉不明所以,“宁朗吗?他又想干什么了?” “他希望能和总统会面,洽谈和平条约。”时谌说。 聂嘉冷笑一声:“他想洽谈和平条约?他真有这份心,美国就不会被灭了。” 时谌道:“绿洲的攻击被你拦截下来,想必宁朗也有自己的考量。我们可以拒绝,但未来一定会开战,届时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丧命可想而知。华国想要保护所有人立场就站不稳,太被动了。如果宁朗真的有心结束这场争端,那就再好不过了。” “即便如此,让贺甜去绿洲也太冒险了。她是华国反战的中心,如果她在绿洲出了什么事,华国各区当局不说全部,至少有一半会在这关头反水。说到底除了贺甜,真正为了普罗大众而反战的人有几个呢?”聂嘉嘲讽道。 即便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权力也是人类追求的中心。这场即将展开的足以改变人类生存格局的战役谁也不能断言哪方会是赢家,华国这边一旦贺甜死在绿洲,立刻会有人反水改去投奔宁朗,这是毋庸置疑的。趋利避害,人性如此。 “是啊。”时谌的声音混着风声,渗出一丝悲怆来,“所以总统不能去绿洲,我去。我是除总统外的最高权力,由我代替总统最合适,宁朗也接受了,下个月就出发。” 聂嘉怔住,随后他猛地一把甩开了时谌的手。 “是贺甜让你去的吗?她不能死,所以让你去送死?”聂嘉双拳紧握,眼眸杀气肆意:“我现在就去杀了她!我看谁敢让你去绿洲!” “嘉嘉,你心里明白,总统不能有事。”时谌心里也不好受,他见不得聂嘉难过更受不了离开他。 时谌起身想去牵聂嘉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她不能死,你就能死了吗!!”聂嘉愤怒又委屈,他后退几步,在海风中用手臂横在眼前擦去汹涌的眼泪。 “嘉嘉……” “你曾让我为了你,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可你呢?你跟我说你要去绿洲?你甚至没有跟我商量,只是通知我你下个月就要走了。时谌……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聂嘉止不住地委屈哽咽,他知道时谌没有记忆,可正因为他没有记忆,聂嘉才感觉无尽的伤心绝望。是不是即便在现世,时谌在他耳边说再多的我爱你,转头也会因为所谓的大义而从容赴死? 时谌甚至不愿意为了他活下来。 那他算什么? 第136章 猎杀世界 “政府愿意为摆平绿洲的危机而牺牲你, 那你猜,绿洲和我,谁更危险?你要是因此少了一根头发, 我就踏平青海门, 让整个华国沉进海里!”聂嘉情绪激烈,咬着牙发出冰冷的喘息,此时此刻像极了一个偏执的疯子。 时谌无奈心痛, 他上前一步想靠近聂嘉安抚他, 聂嘉却立刻后退了一步,像是在防备着他。 两人立在海风中相望沉默, 时谌看着聂嘉眼中涌动的泪水,轻轻说:“我期望着真正的和平,为了仅剩的人类,更是为了你。你是全世界唯一的六阶能力者, 你为了我放弃自己的意志加入华国,将国家存亡扛在肩上。在这战争洪流里,你的能力越大责任就越重。我希望能给你带来和平,在往后的日子里你可以不做万众瞩目的英雄,可以享受无忧无虑的快乐。你知不知道,我从没有见过你真正快乐的笑过?” “那也不行……就是不行!”聂嘉眼圈通红,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 泪珠子也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滚。 时谌不再给他逃跑的机会,上前将聂嘉圈进怀里。 聂嘉无助地把脑袋歪在他肩上,双臂紧紧抱着时谌的腰身, 眼泪尽数灌他衣领里,口中含含糊糊地发出难过的哭声:“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就是不准你去。只要你在我就很幸福很快乐了,所以你别去。” “我不会有事的,这并不是一个草率的决定。宁朗如果说的是假的,他用一个谎言骗去统战部队高级军官的一条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时谌抱着聂嘉在他耳边轻轻蹭了蹭,哄着他道:“届时也会有一支能力者小队护行,没事的。” 聂嘉沉默着,时谌看不见他的表情,想把他从身上撕下来给他擦擦眼泪,拽了一下聂嘉的后领,没拽动,想退一步松开他的手臂聂嘉反而直接趴进他怀里,抱得更紧了。 时谌知道孩子算是哄好了,便站着没再动,安抚地摸了摸聂嘉的脑袋。 良久聂嘉才鼻尖通红地抬起头说:“我跟你一起去。” 时谌神情中看不出变化。 聂嘉急了,道:“要么一起去,要么都别去!” “憋了半天就酝酿这个呢?”时谌笑道:“那就去吧,总统也没说出差不给带老婆。” 他揽着聂嘉的后腰回程,一路上都是明亮的月光。 聂嘉偷看他两眼,还以为时谌会反对,自己都做好抗争到底的准备了,他小声道:“你别骗我,别到时候自己偷偷走掉了。” 时谌跟他十指扣在一起,“我知道如果是你要去危险的地方,我也一定会跟着你去。与其让你在家里焦虑担忧的等着,不如我们一起去。” “要死一起死。”聂嘉说。 时谌笑着敲他一通,聂嘉的情绪仍然有些低落,时谌牵着他的手回家,哄了他一路。 这件事第二天时谌就让贺青棠转达给贺甜总统了,遭到了不少人反对。贺甜是权力的中心,聂嘉是民众的支柱,他要是折在绿洲,跟总统牺牲了有什么区别?! 最重要的是,万一聂嘉站不住现在的立场,和宁朗站在一起倒戈相向……那不就糟了? “你们是军事家还是阴谋家啊?”贺青棠冷着脸嘲讽道:“聂先生豁出命救了华国,你们还在这怀疑人会反水,叫你们去绿洲你们还没胆呢!” 青海门的会客大厅杵满了人,都是校级往上的高级军官,一人一句表示反对,被贺青棠这么一嘲顿时神色难堪起来。 “中校,任何赌桌上都不应该出现一国民众的性命。我知道宋上尉也与聂嘉交好,本不该担心什么。但绿洲格局已变,宁朗的能力也是个变数,我们不得不为整个国家存亡考虑。”一名少将说道。 贺甜尚未表态,会客厅地大门从外被推开,宋暖阳穿着一身制服走进来道:“这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跟聂嘉一起去不就行了。” 沈苏也跟在他身后走进来,“我会随行保护宋上尉。” 众人色变,贺甜也不悦地皱眉,“沈少校,宋上尉,谁允许你们这样自作主张?” “绿洲是没有人认识我的,总统阁下,就算宁朗是真的想洽谈和平条约他也不能被饶恕,宁朗罪无可赦,这次会面对于我们是个难得的机会。不管宁朗的能力是什么,我都可以控制他至少十分钟,十分钟内,聂嘉和沈少校足以杀他几万次了。”宋暖阳认真道:“我也相信绿洲四千万人口,不可能所有人都跟宁朗一样,只要没有宁朗,收复绿洲就简单多了。” “就连聂嘉我们也极力反对他去绿洲,宋上尉,你太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有人斥道。 宋暖阳道:“聂嘉不是你们联名反对就能撼动他决定的。” “你们都先出去吧,青棠也出去。”贺甜道。 总统都发话了,军官们再说什么也只能憋了回去。 贺甜看着宋暖阳道:“你说得不无道理,但风险也很大,有多少把握?” “没多少把握。”宋暖阳耸耸肩:“我们和绿洲之间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事到如今您想面面周到,不可能的。不管想多少对策,纠结多少时间,您总得把薛定谔的盒子打开看看才知道猫死了没有。” 贺甜沉默地看了他半天,脸色阴沉道:“宋上尉,你现在没有在控制我吧?” 宋暖阳吓了一跳,连忙道:“我怎么会做这么失礼的事情。” 贺甜看了看沈苏,头疼地倒在椅子里把两人轰了出去,一个两个的净知道添乱。 聂嘉倒是不知道青海门还有这么一出,更不知道宋暖阳会不知轻重也要跟着去绿洲组团旅游。在出发去绿洲之前,时谌尚且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收容境外基地的过程有时会遭到反抗,境外的能力者信息不灵敏,尚且不怎么信赖华国政府,一个没说明白就和部队起了冲突,无法化解时谌就会带队去现场。 聂嘉在旁边看着都替时谌累得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让他们自己在外面自生自灭不就行了。 第137章 猎杀世界 出发去绿洲的那天聂嘉在军官队列中看到宋暖阳和沈苏才知道, 这俩人也跟着去。 趁着时谌和舰长商议行程细节的时候,聂嘉把宋暖阳拉一边,低声问:“你跟过来贺甜同意?” “她不知道自己不同意。”宋暖阳悄悄道。 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聂嘉眉一皱, 沈苏往他眉心狠戳,“总统你都敢糊弄!” “她又不知道嘛。”宋暖阳拉着聂嘉先一步登舰。 军舰,劈开海面往天际尽头驶远, 两人在甲板闲聊。 聂嘉问:“我说过能力的强弱跟精神阈值有关, 你要是无法控制宁朗,只会徒增自身的危险。” “我就算控制不了他, 至少能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宋暖阳面向一望无垠的海面吹着风坏笑道:“况且我这种‘普通人’可不在宁朗的猎杀范围内,他要是杀的是你们豚派。” 聂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懒得再理会他,回去找时谌了。 宋暖阳冲他大喊:“我带小蛋糕了, 等会给你跟时处送去。” “什么味儿的?” “抹茶的!” 聂嘉这回真没再理他自己走掉了。 沈苏过来找宋暖阳时跟聂嘉擦肩而过,他走过去搭着宋暖阳的肩无奈笑道:“你跟聂嘉的关系就这么好?” “是啊。”宋暖阳转身看着海面,惊喜地去摇沈苏的胳膊,“海豚!沈哥你快看,那里有海豚!” 海豚群在不远处争相跃出水面,日光下一片波光粼粼,聂嘉和时谌在舱室刚好也能看到, 两人相识一笑,时谌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他的眉脚。 绿洲建立在一处遥远的群岛海域,从华国海岸出发航程约七个小时。绿洲上一任元首黄更在任时致力于对外宣布绿洲的独立和对群岛的主权, 并没有太偏激的想法,也给时谌面子愿意和华国建立外交。 时谌对绿洲是很熟悉的,但自从宁朗上台,绿洲从内到外都完全不一样了。 军舰航行一日,到达绿洲国门坐标,但坐标位置却是一片绵延到天际的海面,群岛还在,却悬浮于云端,抬头望去总面积超过3000平方公里的群岛落座霜天,错落有致,宛若雨天里的海市蜃楼。 宁朗站在主岛的望台低垂视线看着脚下渺小的军舰,并不为所动,不主动迎接,也不给人提示如何上来,似乎要是来人一个下马威,看着对方出丑。 甲板上,随行的几位战斗军官和能力者面对此情此景除了心生震撼,更多的无疑是充满了惶恐。几十座岛屿上千万人口悬于天际,这是何等的力量才能做到?他们不禁又想起了凭空消失了的美国首都,对绿洲的阴影更浓重了一分。 贺青棠仰头看着天边的群岛,比起身后人群的恐慌,她倒是好奇极了,歪头在宋暖阳耳边道:“他们住那么高,不会有高原反应吗?” 宋暖阳算是突破次元壁的人,对此也是见怪不怪,摸着下巴道:“他们夏天的时候不觉得晒啊?” 沈苏看了毫无紧张感的两人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去看上司,队列前的时谌和聂嘉也是一个模样的气定神闲。 双方对峙片刻,宁朗高高在上无动于衷,他看着脚下的军舰,眼中盛着一丝偏执的腥红,像是伺机捕猎的头狼,冰冷嗜血。他忽感身后异变,一转头便看见一轮巨大的紫色光圈凭空显现,时谌一身不遑多让的杀气走出来,冲宁朗挑衅般一扬眉:“你挺会玩啊。” “时将军,”宁朗两手揣在兜里转过身,唇角挂着一丝狰狞的笑,“好久不见呐。” 他伸出手,两个各怀鬼胎地握了个虚伪的手。 聂嘉上下打量了宁朗两眼,隐隐感觉道一股强烈的敌意。 “我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一场晚宴,正事我们之后再谈吧。”宁朗露出森白的牙齿,微笑着对时谌压低了声音道:“来这里你还把聂嘉这叛徒带上,你这是嫌给我的刺激还不够多是吗?” 时谌撒开他的手,微笑中透出一股冷彻的杀气:“聂嘉是我爱人,曾经鲨派之间发生过什么,你最好都忘记。你真心求和,就别再提有关鲨派的任何事。” 宁朗长眉一扬,看见了聂嘉手上的素圈。他没什么反应,站在原地勾了勾唇角,随后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懒散地往前走道:“走吧,我带路。” 望台上只有宁朗一个人,他是绿洲的元首,鲨派的领袖,孤身一人前来迎接敌国派遣的具有极高战斗力的支队,实在是狂妄。 绿洲的主岛并不大,岛上植被茂盛楼宇林立,是元首宁朗和他心腹手下的居住地。在黄更被杀的短短几个月里,宁朗硬是把绿洲变成了一个君主制王国,而他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国王。 黄更在任期间时谌经常往返绿洲,那时宁朗是黄更手下的得力战将,地位崇高,和时谌自然也相熟。除却时谌在华国的地位,老相识的身份也是宁朗接受时谌代替总统来谈判的原因之一。 “那叫神龙岛,那叫天堂岛,那叫海怪岛……”宁朗走在前头,一手插在兜里,一手到处指着岛屿给时谌介绍,“绿洲跟你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看出来了。”时谌漠然道。 “要是没有你们人类瞎搀和,我们能过得很好。”宁朗忽然冷下声音说。 “你所谓的‘好’要建立在践踏他人性命的条件上,那你们就不该存在。”时谌道。 宁朗忽地一笑,“开个玩笑么,到了,晚宴的时候见面。” 他领着众人走到一栋辉煌的英式建筑前,吩咐人安排了时谌手下众人接下来几天的住处便笑眯眯地走了。 进了房间后时谌给聂嘉脱了外套,顺手给他捏了两下肩,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会?” “我不累。”聂嘉笑了笑,和时谌倒在床上亲热了一会后道:“刚才宋暖阳告诉我,宁朗的确有求和的心思,上一次的攻击就是他的一个测试,华国扛过去了,他也不得不审时度势。”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时谌道。 聂嘉笑道:“我和他可以脑内交流。” 这话听着颇有点不对味,时谌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敲门声,宋暖阳和沈苏进了房间。沈苏还秉持着下属的纪律规矩,立正站在一边,宋暖阳已经爬上床在两人身边盘腿坐下了。 时谌问他:“宁朗没有别的不轨心思?” 宋暖阳点点头:“时处,宁朗求和这件事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是想求和,但前提条件还是希望绿洲的独立。” “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要独立?”时谌蹙眉。 宋暖阳道:“这倒不是,他是真的想杀光豚派,包括现在也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只不过过程中在华国踢到了钢板。求和也是因为他想要韬光养晦,日后绿洲的实力壮大,还会再来一次大屠杀。” “即便如此,华国也很需要这次喘息的机会。”聂嘉淡淡道:“大不了以后找机会把宁朗和他麾下势力都杀了,没有宁朗也没有这些事了。” 宋暖阳赞同地点头:“是啊时处,等会晚宴您和沈哥先去吧,我跟聂嘉去别的岛上看看,您之前安插在绿洲的那些红色人员还在吧?” “让青棠带你们找,注意安全。”时谌对聂嘉道。 聂嘉一脸不悦,“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去了?” “沈哥去随行保护时处,你不得来保护我吗!”宋暖阳拖了聂嘉下床就去敲贺青棠的门了。 沈苏尴尬地看了时谌一眼,干笑了两声道:“宋上尉……比较活泼。” 时谌还歪在床上,没搭他的话,一手支着脑袋眼神晦暗地看着窗外的绿海,不知在想什么。 宁朗现在正是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时候,态度早已收敛许多,晚宴开始时特意派了人来请时谌。 时谌只和沈苏两人赴宴,宋暖阳拖着聂嘉和贺青棠玩去了,其他人则留在房间休息。 宴会厅金碧辉煌,在场的都是宁朗的心腹副手,鲨派的激进分子。等入宁朗的眼,想必都是四阶甚至五阶的能力者,战力不容小觑,饶是沈苏这个五阶金属能力者面对这么多的恶狼都有些忍不住紧张。 时谌是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推门进来,倒是呼吸也没有乱一下。 “那就是华国统战部队的时将军?他可真帅呀。”附近一名唇红齿白的男孩扭头看着时谌走进来,忍不住摸了摸微红的脸颊。 他正坐在另一个少年的腿上,少年一听这话便不高兴了,拈酸吃醋道:“帅个屁,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能帅几年?泡妞都泡不到。” 他说得大声,引得旁人侧目,时谌自然也听见了。 那就是个两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男孩,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沈苏还以为时谌不会计较,却看到这位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板着脸认真回道:“小子,你见过我老婆吗?你知道我老婆有多好看吗!” “你!”少年满脸涨红,蹭地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小臂一甩,一把森白的骨刃从掌心刺出,“你想打架吗!” 对方一亮武器,沈苏立刻戒备起来,却不等他有动作,聂嘉已经闪至时谌身前,手中猎刀铿地一声就削飞了少年手中的骨刃。 他眼瞳中布满杀气,看着吓了一跳的少年,阴狠道:“我看你是找死!” 不远处地宁朗看着这一幕,眉头不禁一跳,聂嘉什么时候有瞬移的能力了? “时谌,你跟小孩子也计较?”宁朗端着酒杯冲时谌一扬。 时谌拍了拍聂嘉的肩安抚他,随后顺势揽着他的腰向宁朗走去。 聂嘉还隐隐有些动怒,一甩手,猎刀在空中抡出一个巨大的光弧,猛地钉在少年的脚下,那少年吓得往后猛退一步,窒息地跌坐在沙发上。 “不是出去玩了么?”时谌低声在他耳边说。 聂嘉道:“我察觉到你有危险,就过来看看。” 两人低声说话,看起来像是在亲热的耳鬓厮磨。 那少年狠狠哼了一声,不甘心的磨牙,“妈的……他老婆还真的很好看!” “那好像是……聂嘉吧?”男孩唇角抽了抽。 聂嘉的出现引起了现场一些压抑不住的骚乱和仇恨,他毕竟是公认的鲨派叛徒,但宁朗视时谌为绿洲的贵客,此时两人看起相谈融洽,也没人敢轻易上去找茬。 聂嘉不是感受不到周围的敌意,但他没空理会,只是有些惊怔地看着跟在宁朗身后那个神色冰冷的少年。 安源。 第138章 猎杀世界 聂嘉和安源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但安源鲜明的性格给聂嘉的印象很深刻。 他初离开猎杀者组织的时候,安源还是个嚣张骄傲的少年,什么事都写在脸上, 总是追在聂嘉身后摇尾巴。短短几个月后的现在,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宁朗的身后,眼中漆黑无光,像个不会轻易显山露水的阴谋家, 再无过去丝毫的影子, 甚至连眉宇间的那丝稚气也不见了。 聂嘉并没有刻意去了解他离开之后猎杀者众人的现状,但也万万没想到会在绿洲看到安源。 “你怎么会在这里?”聂嘉微微皱着眉, 轻声询问安源。 安源只是抬头目光冰冷地看了聂嘉一眼,仰头饮尽酒杯,“关你屁事。”他将空酒杯随手一扔,大步流星离开了, 同宁朗擦肩而过时漠然撂一句话:“我出去透透气。” 聂嘉并未不悦,他并不是那么在乎安源,见他也不想理会自己便也未再多说。 宁朗邪里邪气地哼笑起来:“小孩子么,年轻气盛比较记仇。” 他嘲了聂嘉一句,聂嘉冷眼打量宁朗,淡淡道:“我也挺记仇的。” 宁朗神色微变,聂嘉环顾四周实在不喜欢周围的气氛, 偏头在时谌耳边道:“我去旁边清净一下。” 时谌安抚地在聂嘉腰间上下抚了抚,看着他走到不远处的露台吹风,面上不动声色地跟宁朗虚与委蛇:“原来猎杀者的剩余成员也在绿洲。” “被抛弃的人, 总要给自己找个庇护所嘛。”宁朗一笑。 时谌闻言却是不着痕迹地蹙眉,猎杀者组织和绿洲虽然都是鲨派的集中营,但原本这两个组织也是水火不容见面必掐。因为聂嘉的出走,就让这两个针锋相对的组织毫无间隙融合在一起了? 不太可能吧。 露台上,聂嘉两手支在围栏上面无表情地眺望远处夜色中的树海,他觉得有些累,一想到接下来时谌将要付出无数的时间和精力跟宁朗洽谈和平条约,以后说不定还要继续为收复绿洲做准备,聂嘉就觉得精神疲惫不已。 境外能力者基地在过去一个月也大多归顺了华国,但这些都是时谌冒着极大的风险促成的。现在又到了绿洲……为什么要管这些乱臣贼子的死活呢。 聂嘉出了口长气,闭着眼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原来你所说的那个爱着的人,就是时谌啊。”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聂嘉不用去猜也知道是谁,他没去理会,睁开双眼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的树海。 安源走上前来,靠在围栏上,扭头看着聂嘉的侧脸,冷冷的哼笑道:“我真是想不明白,时谌杀了无数我们的同伴,你为什么会为了他而抛弃我们?” 他声音里的光火让聂嘉侧目。 “我离开之前,不杀你们,是因为我不觉得你们的生存方式和目标是错的,我让你们活下来,是希望你们能继续追逐自己的目标,而不是放弃自己的意愿,加入绿洲。”聂嘉漠然道:“早知道你们会在这里给我和时谌添麻烦,我就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基地。” 安源的红发已经剪光了,重新长出来的头发漆黑而柔软,此时被风吹散,露出天生乖顺的干净眼眉。 他怔怔地看了聂嘉许久,忽然控制不住地弯腰大笑,笑到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对和错用不着你来定义,你以为你是谁!”安源再直起身时已然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聂嘉道:“我可以决定你们的生死,就可以定义你们的对错。” 安源一怔,“你……这不是没变吗?强者可以定义规则这是你教我的。那你又为什么要抛弃我啊……我不乖吗?一直以来我都是最听你话的那个,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我都跟着……我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会为了我们都憎恨的时谌而抛弃我!” 宴会厅里的能力者纷纷好奇地伸着脖子听着露台的动静。聂嘉是鲨派的叛徒,安源是曾经他最忠心的手下,想必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恨不得聂嘉亲手杀了他,这俩人见面,不知道等会是不是会把整栋楼给炸了。 他忽然注意到聂嘉手上的素圈,刚才好像在时谌的手上也看到过。 一模一样。 “你这么恨我?”聂嘉微微挑眉,他知道安源对原主的忠心无比,但也没想到这孩子会由爱生出这么大的恨来,“我猜猜,你来绿洲是想借宁朗的手报复我?” “我曾说过绝对不会原谅你,但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回到我身边,我可以原谅你一次。”安源面无表情道:“只要你离开华国加入绿洲,我可以既往不咎。当然作为你的诚意,你得亲手把时谌杀了。” “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时谌的名字。”聂嘉神情微微阴沉下来。 安源嘲讽地笑了笑:“我就知道。” 聂嘉察觉到了什么,蹙眉道:“这次会面是宁朗要求的,希望和华国休战谈和。你现在想说服我加入绿洲,你能左右宁朗不成?” “我现在已经是五阶的能力者了,你还不知道吧。”安源道。 “五阶的火能力者,对付别人可以,吓唬我或者是制衡宁朗?”聂嘉长眉弓弦般一挑,出奇地冷酷无情。 安源淡淡道:“要是在以前,我成为五阶的能力者,你一定会夸奖我,为我骄傲的。” “聂嘉!!!!”楼下传来一声兴奋地喊叫声,聂嘉低头一看,宋暖阳正和贺青棠并肩走来,看到楼上露台边的聂嘉,宋暖阳就忍不住冲他挥动双手,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儿。 聂嘉敷衍地跟他招了一下手,安源看到楼下的宋暖阳却是忽然色变。 “你不会再回来了对吗?”安源最后一次询问,眼里却没有丝毫的希冀。 聂嘉漠然地看着他,安源倏地一笑,眼神变得有些狰狞,“说实话,我没想到能在绿洲见到你。毕竟有宁朗疯狂的举动在前,这次不管是谁来绿洲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吧?”他转头看了人群中的时谌一眼,又望向聂嘉,笑道:“你甘愿陪他来送死都不肯回来,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聂嘉不知怎么回这小孩,愣是被他堵得一句话没说。 “最后告诉你一句实话,宁朗他不是疯子,他只是个蠢货而已。”说罢安源冷哼一声,径自穿过人群离开了会场。 没几分钟宋暖阳跟贺青棠也上来了,直接来了露台找聂嘉。 宋暖阳手里拎着一个小桶,里边游着几条颜色艳丽的小鱼,跑过来左右看了看道:“刚才不是还有个人吗?走掉啦,谁啊?” “安源。”聂嘉说。 宋暖阳扬眉道:“哦!就是以前聂嘉的那个小跟班吧。啧啧,他肯定很恨你吧,看你脸色不好,吵架啦?” 贺青棠在旁边听的莫名其妙,什么叫“以前聂嘉”的跟班? 聂嘉没跟他瞎扯,正色道:“安源有点不太对劲,你留意一下。” 宋暖阳比了个ok的手势,“下次见到他,我看看他脑子里有啥。” “你们不是去收集情报了吗,这是在干吗,钓鱼去了?”聂嘉踢了他的小桶一脚。 桶里的小鱼受惊地炸了窝,宋暖阳还他一脚,“晚上回去再说。” 今天晚上是宁朗宴客,正式会谈放在了明天,聂嘉心里有些异样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宋暖阳跟他瞎扯两句就忘记了。 宴会散了后贺青棠敲门来跟时谌汇报今天的情况,最后总结道:“因为时间有限我们只去了附近几个岛屿,非绿洲权力中心的普通阶层对于宁朗搞得这次袭击也是惶恐不已,明天我会派人多去几个岛屿调查调查,但差不多可以定论,绿洲上下并不是一体的。” 时谌闻言点道:“去跟总统重复一遍。” “是。”贺青棠应声。 聂嘉倒在床上,用手撑着脑袋道:“绿洲是鲨派集中营,他们为什么对宁朗的袭击而惶恐?他们憎恨普通人和豚派,难道不该为此高兴吗?” 时谌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好战分子永远只是小数,大多数人都只是想好好生活而已。” 聂嘉乖顺地沉默了一会,“如果明天顺利和宁朗签订了和平条约,绿洲就是一个独立国家了吗?” “这还有待商榷,但如果这是宁朗的最高要求,对我们也是有利的。”时谌眸色温柔地笑着,安抚地摩挲着聂嘉的脸颊道:“你累了一天,早点睡吧。” 也好,聂嘉听话地爬进被窝,绿洲独立总比杀了宁朗好,否则要跟宁朗打起来,留下绿洲这个烂摊子还不是要时谌来收拾,旁人就算了,绿洲的一众鲨派对时谌可谓是恨之入骨,不知道里头有多大隐患呢。 时谌把聂嘉哄去睡觉了,贺青棠道:“那我先出去了。” 她抬脚刚走,还没出房门,仅一墙之隔的地方忽然轰地一声爆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像一声爆破,又像是巨兽的怒吼,震得地面急颤,窗外燃起了大片的火光和浓烟。 贺青棠险些没站稳摔倒,她惊讶的扶着墙转头,见到时谌已经匆忙间将聂嘉从床上连人带被的抱了下来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很快,三人的心就提了起来。 隔壁是宋暖阳和沈苏的房间! 第139章 猎杀世界 “糟了!”聂嘉低咒一声从时谌臂弯跳下地, 一手猛挥,整面墙轰然间粉碎,隔壁房间的浓烟和火屑立刻涌了过来, 根本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况。 时谌捂着聂嘉的口鼻后退两步, 贺青棠的红雾立刻弥散过来隔绝了烟尘,她脸色微变,“房里没有人。” 聂嘉闭眼一瞬, 察觉到了沈苏的领域, 沉声道:“没事,沈苏还活着, 宋暖阳跟他在一起。” 高空中,沈苏凌空而立,宋暖阳被他拦腰夹在胳膊下正在猛烈地咳嗽,显然是被烟呛得不轻。沈苏拍了拍他的背, 随后把他抱起来,“没事吧?” “发生什么事啊?”宋暖阳因为能力特殊一直被华国保护得很好,从未上过前线,这阵仗他也从未亲身经历过,给吓得够呛。 “还不知道,别怕。”沈苏环视左右,岛上各处都很安静, 他身经百战,这次竟然完全察觉不出攻击从什么方向来的。 “沈少校!”贺青棠掌心催动红雾直掠而来,神色严肃:“你们没事吧?” 沈苏摇摇头, “时处呢?” “处长和聂先生还在勘察周围。”贺青棠低下头,他们站得高,能清楚的看到这动静后宁朗的心腹下属们正在四面八方地往这里赶,华国的其他人也被惊动了,和宁朗的人乌泱泱地乱成一团。 “只有你们的房间被袭击了。”贺青棠皱眉。 “是啊,是能力者,但爆炸是一瞬间的事,目前还不清楚是什么方面的能力者。”沈苏说。 “是瞄准错了吗……”贺青棠凌空蹲下来一脸沉思。 沈苏这次出行的任务是护卫时谌,所以两人房间就挨在一起。她在想,对方真正要偷袭的是不是时谌?先不提沈苏是五阶能力者没那么容易被暗杀,就算偷袭得手,可杀了沈苏又有什么用?真正能改变格局的人是时谌。 “小心!”沈苏忽然一脚踹在贺青棠肩上。 贺青棠感觉到有什么极其锐利的东西擦过自己的鼻尖激射出去。 刚刚那东西不是金属也不是有形之物,直奔沈苏而来,他一躲开就立刻暴露出了贺青棠。她和沈苏当即色变,暗处的人竟然是真的奔着沈苏来的! “不对……”贺青棠呼吸急促地看着宋暖阳。 沈苏也立刻想到了,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他抱紧了宋暖阳,就算是把命豁出去他也绝不会让绿洲的人伤害他一根头发! “先下去。” 贺青棠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性,和沈苏落在草地上,将宋暖阳护在身后。 “有人要杀我?”宋暖阳趴在沈苏肩上小声问。 “应该是了。”沈苏释放了极限领域,小心翼翼地警惕着周围。 他们房间里的火势已经被扑灭了,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人,贺青棠过去在时谌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时谌猛地一皱眉,回身走到两人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宋上尉没事吧?” 宋暖阳立刻摇了摇头。 时谌当机立断,“中校,你立刻送宋上尉回国,把空间能力者叫来。” “是!”贺青棠应声。 聂嘉沉默一会道:“有人要杀宋暖阳,怎么他的能力有谁知道吗?” “没有,华国校级以下的军官都不知道,更别说绿洲的人。”时谌沉声说。 聂嘉冷哼一声:“那就是说,绿洲有跟宋暖阳一样能力的人了?” 时谌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可我没用感应到。”宋暖阳说:“我们感应型能力者跟你们输出型一样,都有自己的领域,如果有人入侵我的大脑,我能感知到。” 聂嘉毫不客气地往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那只有一个可能了,对方的能力比你高!” 沈苏这边刚发完誓谁动自己恋人一根头发,他绝不轻饶,聂嘉就结结实实的打了宋暖阳一巴掌,别说是一根头发,宋暖阳让聂嘉打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下去。沈苏在旁边站着,只能干咬牙,默默把宋暖阳拉过来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远处的钟楼上,安源站在冷风中冷眼看着脚下的人群,他听见了聂嘉的话,冰冷地勾唇一笑,“怎么沈苏也进六阶了吗?他以前可没这身手,低估他了,竟然一击不中。” “不,他还是五阶,不过他经受过训练,离他进六阶应该也快了吧。”安源的身边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的双眼是瑰丽的绯红色,漂亮极了,可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看起来尤其的诡异。她拽着安源的袖子,仰头看着他,“你没有必要非杀了宋暖阳不可,他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你见到聂嘉了,还打算先跟华国谈和吗?” 安源低头看她:“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 “大家都很痛苦,早点结束这虚无的地狱吧。”女孩撒开了手,转身离开了钟楼:“我去把宁朗叫醒。” “是啊,我这么痛苦,可你抛弃我之后竟然还能过得那么幸福。我果然还是不能原谅你。”安源看着远方,咬牙切齿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贺青棠把空间能力者带了过来,送走宋暖阳是时谌的命令,宋暖阳也没办法跟沈苏道过别后就乖乖被贺青棠牵走了。 一轮直径两米的紫色光圈被打开,宋暖阳最后和沈苏挥了挥手,刚要走,聂嘉却忽然一个瞬步上前单手将那名空间能力者的颈骨扼断了。 那咔嚓的一声,在寂静的深夜里特别清脆。 众人完全懵了,就连时谌也惊怔地立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聂嘉的背影。 聂嘉一言不发,倏地把手中的尸体扔开。 宋暖阳转头惊恐地对时谌大喊:“他要杀你!跑!” 话音刚落宋暖阳便被聂嘉一脚蹬开,在地上滚了三四圈才消去冲势可见这一脚的力道,当即就把宋暖阳踹得没声了。随后聂嘉眨眼间已经袭到了时谌的面门,指尖噼啪炸开无数危险的电屑。 “嘉嘉!”时谌反应迅速,猛撤一步躲开聂嘉挥来的一爪,他指尖的赫赫电流在众人眼中留下几道锐利的光弧。 “你疯了吗聂嘉!”沈苏眼睛都红了,他对聂嘉这种状态再熟悉不过,之前在浅川一战,聂嘉就是这样杀了孔斐和自己所有的部下。 可那时聂嘉身受重伤被刺激了,现在他好好的发什么疯!竟然还想杀时谌! 聂嘉一击落空还想追击,却突然脚下一顿,他低头看见浓密的红雾正紧紧缠在他脚踝上。聂嘉扭头看了贺青棠一眼,那眼神残忍无情吓了贺青棠一跳,她看清了聂嘉的杀心当即两拳紧握,红雾暴起猛地缠着聂嘉整个人将他牢牢桎梏起来。 “处长,有必要的话,我只能杀了他了!”贺青棠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她心里其实很恐慌,她一直都是时谌的护卫兵,能力强大,但也从来没有对付过六阶能力者,更何况还是聂嘉! 沈苏抬手间成片高楼崩塌,无数钢筋铁架悬在半空待命,惊扰了大片人。这一下所有人都发现了这里的异样,华国的能力者们立刻神情紧张的围了上来,调动了最大的精神力在周围待命。 时谌暗暗压抑着急促的喘息,看着暂时动弹不得的聂嘉,眉心拧成一片,他望向贺青棠道:“别伤害他。” “可是万一……”贺青棠越来越喘,心慌意乱,她想都不敢想要是真的和聂嘉打起来会是什么后果,而且他们现在还在绿洲主岛,这会挑起战争的! 沈苏警惕着聂嘉,快步跑到宋暖阳身边将他抱起来,发现他肋骨已断不知伤得有多严重,衣襟全是血。 “发生什么事?”孟佳疾步跑过起来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自己朋友的尸体,心神大震,却也没多耽搁一秒钟冲过来单手摁在宋暖阳胸口,瞬息间就治愈了他的伤势。 “谢谢。”沈苏抱紧了宋暖阳,呼吸间哆嗦个不停。 宋暖阳挣扎着起身,大口喘气道:“聂嘉被控制了!时处,先别准备镇静剂,我可以把人找出来不然后患无穷!” 时谌填弹的动作一顿,眉间流露出杀气腾腾的凶恶:“被人控制?” “是,对方的能力应该比我高一阶,领域范围很大。”宋暖阳急得手心冒汗。 这忽然之间怎么冒出这么多高阶能力者!对方不知道是谁,竟然能越过kk控制聂嘉,他还有什么是不能做到的?!况且,对方既然已经入侵了聂嘉的思想,就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虚拟的牢笼,为什么还是这么具有攻击意图! “想控制老大杀了时处,没有别人了,一定是曾经猎杀者的成员!”孟佳冷声道:“虽然我这么说不太好,但老大是我们的精神领袖,他抛弃了大多数人而且还是为了时处……能这么恨老大和时处的,幕后操纵的人应该是安源。” “你们猎杀者里有可以读心并控制人思想的感应型能力者吗?”沈苏急忙问。 孟佳脸色阴沉地摇了摇头:“没有,所以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众人正一筹莫展时,宋暖阳忽然道:“中校,放开聂嘉吧,他已经挣脱了。” 贺青棠小心翼翼地驱散了红雾,聂嘉顿时猛地抽了一口气跪倒,鬓发都被冷汗浸湿了。 时谌跨步上前,聂嘉栽进他臂弯里,他安抚地摸了摸聂嘉潮湿的头发,轻声道:“还好吗?” 聂嘉抓着时谌的手腕,抬起头时谌看到他眼里全是毫无掩饰的惊恐。 “没事了,刚才不是你的本意,已经没事了。”时谌心痛不已,连忙安抚他。 聂嘉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竟没有说话,片刻后才转头看着宋暖阳,眼里的惊恐惶然尽数褪去斥满了赤裸裸的杀欲:“谁干的!?” “不知道,但人就在主岛上。”宋暖阳说。 “什么意思啊,说我们搞偷袭不成!我们跟你们这些偷偷摸摸的豚派不一样!” “这么大的帽子你们可别乱扣!” “聂嘉本来就不是豚派,他想杀你们将军再自然不过了,可别赖到我们绿洲头上。” 周围绿洲的能力者们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不高兴了,此起彼伏的为己方辩解。 聂嘉眼神危险,他指尖微动,旁边的路灯杆嘣地拔地而起激射出去,速度快得无法捕捉,倏地贯进最后是说话的那名能力者胸膛里将人带飞数米远,死死钉在了地上。 “嘉嘉,冷静点。”时谌摁着聂嘉的肩膀,他能察觉到聂嘉的情绪激烈了起来。 “这里的人可以想要你的命,但不能真的做出来。”聂嘉抚开时谌的手站起身,咬着牙冷冷道:“今天晚上我就是把主岛翻过来也要找到那个人撕碎!” 第140章 猎杀世界 聂嘉动了怒, 出手的瞬间就杀了一名宁朗的心腹,能出现在主岛上的能力者都不是泛泛之辈,眨眼间就死了一人, 对其他能力者来说无疑是剧烈的震慑。 绿洲的能力者们后退一步, 华国的能力者纷纷聚拢在一起将时谌等人围在里面,警惕着周围。 时谌微微用力地单手摁住聂嘉的肩,低声道:“先别冲动。” 聂嘉也知道自己很情绪化, 容易冲动坏事, 现在时谌在他耳边开口提醒了,即便心里有多少暴虐的情绪聂嘉也尝试去竭力压抑。这么大的动静, 宁朗不可能不知道,等他露面,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宁朗款步从黑暗的尽头走来, 他只身一人前来,两手揣在口袋里,面上毫无表情。 时谌望着眼神空洞的宁朗,心里一震,立刻想到了什么。 “宁朗!这里是绿洲的主岛,看看周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沈苏怒喝。 绿洲队伍里有人喊道:“华国先动的手!” 贺青棠怒目而视:“放你他妈的狗屁!” “宋上尉。”时谌暗暗咬牙。 宋暖阳双眼用力一眨, 惊得额头冷汗直冒。 聂嘉一看宋暖阳的表情就猜到了端倪,皱眉道:“怎么,宁朗也被控制了?” 宋暖阳紧张地呼吸发抖, 他小幅度地用力点头,不动声色地退到时谌和聂嘉的身边,低声道:“对方的阈值比我高,我看不透他的思想。但就目前来看,宁朗可能从一开始就被控制了,绿洲的其他人应该不知道。” “你一开始不是读取过宁朗的思想吗?没察觉出什么端倪?”时谌问。 宋暖阳无奈地摇头:“没有,只能说聂嘉的猜测是对的,对方跟我是同一种能力,但阶级比我高太多,连我都糊弄过去了。” “麻烦了。”时谌齿缝中磨出一丝杀意,来绿洲之前,谁也没想到真正控制绿洲的竟然不是宁朗,而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是谁,甚至连宁朗这个出头鸟的能力是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似乎根本没有谈判的意思,上来就搞偷袭想先杀宋暖阳,瞒住这一切。 根本不顾后果…… “留沈苏和宋暖阳的命,其他人全杀光!”宁朗站到前头来,开口就是一声令下,激起了绿洲一众激狂的杀欲。 “我操!”贺青棠气得眼珠子通红,怒骂一声当即红雾猛地暴起流窜进人群中,碰到绿洲的人就立刻绞死! 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在场的都是四阶能力者,打起来整个主岛估计都会分崩离析,更何况聂嘉和沈苏都还没出手。隔着胶着厮打的人群,聂嘉冷眼盯着宁朗的双眼,咬着牙狠狠道:“先杀宁朗。” 沈苏点头,一应声,两人的身影瞬间原地消失,只留下一小圈被激起的烟尘。再现身时已经到了宁朗眼前,聂嘉手中犹如握着惊雷,电屑四溅,立刻就要宁朗血溅当场。 沈苏抽刀在手直取宁朗的首级,同时调动了悬在半空的所有金属以宁朗为目标密集袭来。 不管他是什么能力,至少让他逃也没地方逃! 宁朗站着未动,只是抬手时五指一扩,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荡开,犹如动能强大的冲击波,以宁朗为中心向四周激荡。只差一点点,聂嘉就能要了宁朗的命,此时却觉得身后出现了巨大的旋涡般让他失衡失重,迅速向后猛坠。 沈苏控制的所有金属也在瞬间叮叮当当被弹开。 宁朗这一击竟不分敌友,呼吸间他周围百米内的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弹开,有人甚至直接撞在墙上当场摔死。 聂嘉在地上顺势一滚躲开一棵树,单手摁着地消去冲势,他神情紧张地转头,只见时谌抱着宋暖阳也受到这股力量的影响狠狠撞在墙上,宋暖阳被他护在臂弯里倒没什么事,时谌却是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时谌!”聂嘉眼里具是惊恐,他冲到时谌身边握着他的手迅速恢复了他内脏的创伤,心里紧紧绷着的恐惧才消散了些。 “没事没事。”时谌单手撑着地坐起身,用袖口荡去唇边的血迹,安抚地摸了摸聂嘉的脸,“把青棠叫来。” 聂嘉转头找到贺青棠地身影,指尖微动,一根灯杆立刻水蛇般缠上贺青棠的腰把她拽了过来。 沈苏给撞得浑身是擦伤,担忧地跑过来看到宋暖阳没事才放心,大喘着气道:“妈的,刚才是什么?宁朗的能力吗,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应该和你们一样,都是三大基本力之一。”时谌抬起头看着远处宁朗抬手间就是人群翻飞,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聂嘉长眉一皱,回想起刚才自己被弹飞的感觉,诧异道:“引力?” 时谌点头:“看绿洲这样子,这么多岛屿能浮在海上一开始我以为是土能力者,但是岛屿众多,即便是五阶能力者也不可能长时间将这么多岛屿稳定悬浮。宁朗,说不定也是六阶能力者。” 宋暖阳惊怔地呆了呆,他观察了宁朗一会,口气沉重道:“看宁朗这么游刃有余,他甚至不需要引力核。或者说,他自己就是引力核,甚至可以随意创造引力核。这也太……太变态了!” 沈苏没听懂,此时也容不得宋暖阳跟他仔细解释,只知道宁朗的能力难对付就是了! 啪地一声,沈苏双手合十,无数细小的金属如子弹般向宁朗激射而去。 但宁朗仅仅只是一弹指尖,以他为中心的任何物质甚至是空气里的灰尘都猛地向四周弹飞。 那一瞬间,沈苏似乎明白美国的首都是为什么凭空消失的了。如果那是宁朗做的,那此时宁朗简直就是在跟他们小打小闹。 “他的反应速度也很快,每个能力者都有自己的领域,但能力不是被动的,所以即便是我们金属能力者有时候也躲不开子弹,因为子弹进入我们的领域可以被感知到,但我们的感应速度快不过子弹。可是我刚刚的速度完全胜于子弹,宁朗却好像能预判一样。”沈苏不甘心地咬着牙说。 聂嘉若有所思的沉吟一声看向贺青棠:“物攻不行,魔攻呢?” 贺青棠了然,神色严肃地点点头,她调动了自己最大的精神力去控制自己的红雾,在空中不断锐化成无数细小而密集的小箭,密密麻麻几乎遮蔽了半边天,锐利的箭头全部朝向了宁朗,能力者们都惊惧地仰头看着这些小箭。 随后贺青棠五指凌空一抓,空中的小箭立刻带着无比的杀气向宁朗倾泻而下。 宋暖阳皱着眉屏息以待,可那些小箭还没近宁朗的身就相继溃成了红雾。 贺青棠惊诧地浮在了半空,时谌立刻意识到她被宁朗控制了当即要抓住贺青棠的脚踝,却还是晚了一步。贺青棠在瞬间像从高楼跌落一样往天空猛坠,遥远的云端则是一座岛屿,她要是以这个速度撞上去必死无疑! 贺青棠双手并在头顶掌心红雾狂涌,希望借此能消去冲势,但她近乎力竭时也没有丁点作用,她看着迅速接近的岛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看来魔攻可行啊。”聂嘉倏地出现在贺青棠身旁,拽着她的手一个闪身就回到了地面,认真道:“可惜,宁朗的控制很精准,中校的能力阶级又太低。” 时谌脑中迅速过了一遍登舰人员的名单,暗暗失望地摇了摇头,他们的人员不多,基本都是物攻型能力者,魔攻只有他老婆和中校,这场仗难打。 贺青棠稳稳站在地面上的时候还有些懵,随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哇地一下就哭了,“处长我刚刚差点死了!” “这不还没死吗,别嚎!”时谌往她后脑勺扇了一巴掌。 贺青棠被打得往前趔趄了两步,抽搭了两声也就算了。她是时谌的护卫兵,一直以来时谌都是鲨派首要的暗杀对象,所以贺青棠这架从没少打过,但这样濒死的体验还是头一遭。 虽然现在安全了,可强敌当前,贺青棠还是隐隐觉得,自己今晚怕是要牺牲了。 “我看你能救几个!”宁朗忽然面色狰狞起来,两手啪地合十,手臂向外猛扩的时候,主岛上的所有人包括一众绿洲能力者都悬浮了起来,随后在强大的引力下猛地朝天空坠去。 无数人的惊恐尖叫几乎传遍了整个绿洲,那动静实在是骇人。 “沈哥!”宋暖阳害怕地被沈苏抱紧怀里。 “要死就一起死吧!”沈苏驱动了最大阈值的能力都不能和宁朗的这股引力相抗衡,他暂且不能像聂嘉那样顺着磁力线滑行瞬移,在这种情况下聂嘉也兼顾不到所有人,也许真的要死了吧。 聂嘉的确兼顾不了所有人,他握着时谌的手将他拉回地面,却撞见了宁朗透露着一丝癫狂的坏笑,宁朗一抬手聂嘉拽着时谌刚回到地面又立刻被弹飞。 “没用的,宁朗本人才是关键。”时谌忍着强风中的窒息,说完在聂嘉的腰上推了一把,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开。 第141章 猎杀世界 聂嘉惊恐地睁大双眸, 奋力想去抓住时谌的手,却只是徒劳地拽下了一颗袖扣。 万人失衡地往高空直撞,聂嘉转眼间就连时谌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已经有人陆续砸在岛屿底部, 瞬间粉身碎骨! 聂嘉在引力中不断闪回地面, 他回头看了宁朗一眼。 “我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宁朗邪恶地勾唇一笑。 聂嘉再次闪回地面,冰冷急促的喘息间他双拳紧握,随后伴随着竭力的嘶吼聂嘉硬生生将两座岛屿凌空撕开。宁朗的引力并未消失, 但岛屿被聂嘉撕裂, 众人免去一死。 宁朗却轻蔑地冷哼一声,单手往下猛压瞬间改变了引力核, 高空中的众人开始往地面急速坠落! 聂嘉长眉紧皱,呼吸一窒。 “我操你妈的宁朗!”贺青棠的在半空破口大骂,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停止释放红雾,包裹着自己和周围的同伴, 即便消不去这股引力造成的冲势,也不至于在忽上忽下的失重间昏迷过去。 砰地一声枪响,子弹立刻被宁朗弹飞,时谌以臂弯挡着自己的口鼻,眸中满是凶光。 聂嘉看了他一眼,立刻就明白了。 “事到如今还觉得你们人类的子弹能奈我何吗?”宁朗单手转了半圈,单独把时谌拎了出来, 指尖一勾,时谌立刻横着被弹飞出去,眼看就要撞在望台上, 贺青棠的红雾拉都拉不住! “处长!”贺青棠绝望地怒吼,求助地看向聂嘉。 时谌危机当前,千钧一发,聂嘉却并没有去救他,而是反向瞬移直冲宁朗而去。 “没用的。”宁朗抬手一挥就是一块巨石砸来,聂嘉和石块立刻犹如吸铁石般紧密撞去。 轰地一声巨石被聂嘉击溃,崩成无数碎块,聂嘉一手握成爪神情愤怒而充满杀欲地冲向宁朗。 彼此都是三大基本力,也许宁朗奈何不了聂嘉,但,“你想要杀我也难。” 宁朗啪地一个响指,聂嘉便又一次从宁朗身边被弹飞。 “是吗!”聂嘉凶狠地咬着牙,指尖电屑爆闪噼啪声无比慑人,呼吸间万丈雷霆般的电光从聂嘉手中击出,那一瞬整个天空亮如白昼,喧嚣长安,所有属于宁朗的引力都消失了。 聂嘉毫不恋战,一击即中就立刻闪回了时谌身边,及时将他带回地面。 宁朗的引力一消失,能力者们虽然在地心引力作用下还在坠落,但这种程度的引力对他们的影响已经是近乎于无。纷纷释放自己的能力回到地面,烟尘散去,才发现主岛被聂嘉给劈没了一半。 “宁朗死了?”贺青棠跑回时谌身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我们现在还浮在半空呢。”聂嘉跺了跺脚,地面纹丝不动,半座主岛还稳如泰山地浮在云端。 时谌揽着聂嘉的后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聂嘉长出了一口气,顺势趴在时谌的肩头上休息,口中仍喘息着,显然累得不轻。 “辛苦了。”时谌摸了摸他的脑袋。 主岛的动静这么大,已经是惊动了周围岛屿,无数能力者都在围杀过来,即便宁朗真的死了危机也没有解除。空间能力者牺牲,聂嘉又近乎力竭,要面对绿洲剩余上千万的能力者,他们根本没有胜算! 此时平安落地的能力者们复又厮杀在了一起,华国能力者们目前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时谌的安危。 “宋上尉,你之前说能找到幕后的那名感应能力者?”沈苏夹着宋暖阳跑过来时,时谌一点时间都不容他们喘息,立刻严肃问道。 宋暖阳认真点头,“可以,宁朗是六阶能力者精神阈值强大,那个人控制了宁朗就无法分心控制聂嘉,所以那人也察觉不到我这点微弱的感应能力,她现在还在主岛上!” 时谌道:“中校,封锁整个主岛做得到吗?” 贺青棠一怔,哼出一鼻子傲慢,“做不到也要做到!”她后退两步,两拳紧紧握在身侧拼尽全力释放了极限领域,浩瀚如海的红雾从她脚下蜿蜒铺散而去,漫过了所有人,没几分钟就形成了一个光圈将这半边主岛都笼罩在了里面。 随后贺青棠感觉自己大话说早了,大喘气道:“我好累啊,处长你想做什么赶快抓紧,我好像撑不了多久。” “撑不住也得撑着,宋上尉带路。”时谌摁着膝盖站起来,顺手捡了地上一把猎刀握在手中。 “我跟你一起去。”聂嘉忙说。 “聂嘉!!!!!”一声嘶哑的怒吼从焦黑的断崖传来,宁朗半个肩膀都没了,浑身破破烂烂焦糊一片,他浮上半空一眼就锁定了聂嘉的位置,愤怒癫狂的嘶吼:“我要你们的命!” 宁朗左手尚在,猛地抬起,直接移来了一座岛屿敌我不分地猛砸下来,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众人望着头顶庞大黑影,绝望得反抗的心都没了。 然而岛屿落下时砸在贺青棠的红雾上,竟然硬生生被她承接了下来,贺青棠一口血喷出来直接跪了,嘴里和着血呻吟道:“我操啊……” 聂嘉上前一手搭在贺青棠肩上,瞬间恢复了她的伤势和体力,贺青棠又活蹦乱跳起来,冲宁朗比了个中指。 聂嘉回头看着时谌,眼中洇出一层薄泪,“怎么办……” 时谌上来将他搂在怀里抱了抱,随后便松开了,面上有着温柔的笑意道:“只有你和沈少校能拖住宁朗了,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尽快找到幕后的人结束这一切。” 聂嘉左右为难,不舍地攥着时谌的衣角。 孟佳一身血迹地走来,应声道:“放心吧老大,我跟时处一起走,绝对不会让时处和宋上尉有事的!” “宁朗都发疯了,没时间了我们先走了!”宋暖阳指了一个方向自己先跑了,时谌最后在聂嘉指尖亲了一下,转身融进了无边的黑暗中,孟佳紧随其后。 沈苏站在原地喘粗气,他连个眼神都没跟自己恋人对上呢,宋暖阳就跑了! 聂嘉惶然地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抬头看了远处人不人鬼不鬼的宁朗一眼。 沈苏嘿了一声,把聂嘉唤回魂,道:“你别瞎担心,时处虽然是普通人,那也是特别杀伤部队的主将,用不着你担心。” “是啊,处长……可是我们的将军,就算是能力者想要他的命,那最多也就是五五开。”贺青棠摁着膝盖大喘气:“你能不能再给我恢复一下体力,我好他妈累啊……” 聂嘉没应声,默默给贺青棠恢复了一下耗损,和沈苏对望一眼,话也不用多说两人立刻原地消失前去围杀宁朗。 贺青棠趁着现在中气十足,喊道:“你们看清楚宁朗刚才的所作所为,你们对于他来说只不是绿洲的一块砖一片瓦,有那个必要他连你们也杀!你们现在还拼了命的维护什么?宁朗不死,你们所有人也都会跟着栽在这里!” 绿洲的能力者们经过刚才两次死里逃生,本就已经对宁朗敌我不分的攻击心生不满,甚至是愤怒。贺青棠喊完这一嗓子,华国的能力者率先停了手,绿洲的能力们也相继安静了下来。 现在活命最要紧! 钟楼下,宋暖阳小心翼翼地顺着感知到的领域穿过一排废墟,人在地下,可入口已经在刚才被聂嘉给毁了,堵满了层层碎石木屑。 时谌一刀撬开一根缆绳,沉声道:“是电梯通道。” “时处,从这跳下去会摔死吧?”宋暖阳凑过来。 时谌丢下去一颗小石子,立刻传来铛地一声。 “电梯还在。”时谌估摸着就一两米的距离,咬着刀背就率先跳了下去,哐地一声落地,随后又传来金属相互切割的声响,没几分钟声音便传了上来,“你们顺着缆绳下来,小心点。” “我断后。”孟佳对宋暖阳说,倒是把他说得颇有些不好意思,细想三人里也的确就他武力值最低,便硬着头皮先下去了。 时谌把电梯挡板撬开,三人相继落进漆黑的电梯中。 他摸着电梯门缝正欲把门撬开,脚下忽然轰地剧颤,宋暖阳哐当就要摔倒被时谌一把拉了起来。 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宋暖阳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只不过是望台战斗的动静。他忽然有点担心沈苏的安危,不过想想聂嘉也在,再来一个宁朗也出不了太大的事。况且他和沈苏都是世界主角,他们两个谁死了这个世界的数据就会立刻崩溃,不复存在。 “不知道老大他们怎么样了……”孟佳喃喃了一句。 宋暖阳刚想安慰她两句,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脚好像离地了,当即吓得脸都白了,“宁朗来了吗?!” “不、这感觉不对……”孟佳也慌了。 时谌铿地一把将猎刀从门缝中抽出,随后又用力猛地把猎刀凿进铁壁中,噼啪一下火花四溅。 “是整个岛在下坠,抓紧了!”时谌声音森冷,一手攥着刀把几乎把自己的手都卡出血了,一手拎着宋暖阳。 宋暖阳懵了懵,赶紧抱紧了孟佳。 第142章 猎杀世界 岛屿在坠落, 不知道是宁朗是死了,还是收回了控制岛屿的引力,专心对付聂嘉和沈苏。 刀刃承载着三个人的重量在这股拉力下发出刺耳的吱咯声, 没多久便在惯力下三人猛地砸进了电梯底部, 时谌一直卡着刀把倒是没让两人受什么伤,但整个岛屿都沉进了海中,随后缆绳也在剧震中被崩断, 电梯开始急速下沉。 时谌一脚把宋暖阳踹到角落让他扶好站稳, 电梯井并不长,整个坠落过程不过持续十几秒, 最后砸进了水中,时谌咬着牙喉中涌出一口腥甜的血来。 水流从电梯井顶部开始倒灌进来,很快就蓄到了小腿,时谌根本没时间让孟佳给他治疗, 立刻抽刀撬门,否则三人都要淹死在电梯里了。 电梯门被他撬出一道缝隙后立刻推开,海水顿时呼啦啦灌进走廊里。 “时处……”孟佳拧了一把头发上的水,神经警惕地望着走廊另一头,压低了声音道:“是安源。” 时谌转过身,看到了对面唇边噙着冷笑的少年。 “人在哪?”时谌低声问宋暖阳。 宋暖阳知道安源,这是一个五阶的火能力者, 不好对付,更何况对方还对时谌聂嘉怀着莫大的恶意,顿时紧张了起来。他闭上眼略一感知, 蹙眉道:“还在楼下。” 此时走廊中的海水都已经快漫过了小腿,再往下的楼层应该都被淹了才对。 “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有胆子过来,正合我意。”安源往前一步,掌心把玩着一团火焰。 走廊的灯光在闪灭,电梯井不断有海水灌进来,水越漫越高。 时谌面无表情地看着安源,手中猎刀有些烦躁地一下又一下拍在自己小腿上,不耐烦道:“你就不能让开吗?” 孟佳:“……” 宋暖阳悄咪咪道:“时处,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 “以前追在嘉嘉后边的小跟班么。”时谌这话说得有些醋意,自从聂嘉离开猎杀者安源就性情大变甚至来到了绿洲和政府作对,谁知道这小孩在想什么。 “我想让你死在这,你说我会不会让开?”安源催动掌心火球,火球骤然变成足球大小,他猛地一步上前向时谌冲去,火势越来越大,似是要把时谌整个人燃尽来泄愤! 时谌抽刀在手迎上去,这一刀带着赫赫杀机和威严,他毫不畏惧安源的火焰,单手一翻,猎刀在空中留下一个巨大的光弧,立刻要削断安源的手。 火舌舔焦了时谌的衣角,安源占尽优势却在关键时刻忽然湮灭了所有火焰,神色紧张地往后疾退两步。 两人只是眨眼间的一个照面,一触即分。 时谌立在原地,不耐烦地用猎刀一下一下拍打自己的小腿。安源站在水中有些愠恼地皱着眉,他抬起手,手腕忽然崩出一条血线,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刚才要不是本能反应往后躲开了,恐怕这只手就没了。 “小孩子不懂事,你控制宁朗颠覆绿洲,是想干什么?挑起战争会死多少人你知道吗?”时谌道。 “死再多的人,又关我什么事?”安源从撕了衣服缠住手腕的伤口止血,他一步步后退,冷笑道:“不愧是特别杀伤部队的将军呐,近战我杀不了你,可你的刀又能伸多长?你死后,我马上送聂嘉下去见你!” “你们躲起来。”时谌神色冷肃地偏头对宋暖阳和孟佳说,随后抽出一根枪绳,将自己的手牢牢和刀柄绑住。 两人之间是迫在眉睫的战斗和杀气。 孟佳心里着急,宋暖阳心中也是砰砰直跳,这两人不能打起来! “现在整个岛都被淹了,按照目前的速度,这一层不出十分钟就会被淹掉,在这里释放你的火焰只会把空气都烧干!”宋暖阳急急道。 “那就一起死好了!”安源露出一丝狞笑。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孟佳难过的喃喃了一句。 宋暖阳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眼瞳一扩。 火焰从水面铺开,时谌也已经如鹰隼般扑击过去,这是必杀的一刀,利刃劈开火焰目标明确地挥向烈焰中的少年。他的领袖因为时谌而抛弃了他,安源心中对时谌的恨是无法形容的。 “你一直崇拜者着、追随着的那个聂嘉并没有抛弃你,而是从始至终,他都是不存在的。”宋暖阳的声音穿透了烈焰传进安源的耳中,他摁着自己的太阳穴,把所有的事实都一股脑的灌进了安源的大脑中。 安源并未因此就住手,时谌像炮弹般在一股气浪的冲击下被砸在墙上,空气急速减少火焰消退下去,安源往后踉跄了一步脸色苍白地捂住自己喷血的颈侧。明明已经把他的刀融掉了……安源满额冷汗地抬起头,才发现时谌的左腕不知何时弹出了一片锋利的小刀。 此时水位已经漫过了膝盖,时谌单手撑着地站起来,孟佳给他治疗了身上的所有损伤,低声道:“宋上尉正在和安源交涉。” 时谌眼眸微虚,安源的脖颈给他一刀划进半寸,此时正不住地从指缝中涌血。只是安源并未太将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反而怒瞪着宋暖阳,“你放屁!你们这种感应型能力者可以随意改变别人的思想,更改别人的记忆,别以为我不知道!” 时谌压根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孟佳也摇摇头,一样的莫名其妙,只以为宋暖阳是真的给安源的记忆做了什么修改。 “我没有控制你,也没有篡改你的记忆,你应该能感觉得到。”宋暖阳说。 安源咬牙切齿,眼中全是血丝:“这不可能!” “是真的哟。”一道稚嫩的孩童声从后方的楼道里传出来,水波一圈圈荡开,黑发红眼的小女孩浑身湿漉漉地走出来,声音中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着,颇有些无情地对安源说:“不然你以为我是听你的话才控制绿洲的吗?只不过是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想报复聂嘉罢了。” “你什么意思?”安源皱眉质问。 “是她?”时谌看着宋暖阳退回自己身边,似乎有些紧张害怕的模样,便猜出了眼前这小女孩大概就是他们要找的幕后之人。 宋暖阳点点头,他也没想到会是个这样的小女孩,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低声道:“宁朗被聂嘉和沈哥制服了,应该没事了吧?” 时谌安心了些,想来是因为宁朗这个最强大的战力失去了意识无法控制,她才会出来。 “小真?”孟佳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是你?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力量的?” “本来是没有的……”谢真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嫩的小手,忽地咬牙愤恨道:“如果不是因为聂嘉和时谌,我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每天都有无数的声音往我的脑袋里面钻!他们在诅咒哀嚎咆哮怨恨,我不想听也得听!这一切我本来都是可以不去承担的,就是因为聂嘉,我才会被创造出来,在这个充满痛苦却又毫无意义的世界里挣扎,凭什么!” “你明知道聂嘉也是受害者!”宋暖阳怒道。 “那我管不着,我只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那他就要付出代价!”谢真眼瞳微颤,安源忽然暴起,汹涌的火焰从他的掌心喷薄而出要将对面的三人烧焦! “她控制了安源!”宋暖阳情急之下解释一句,随后和孟佳一脚被时谌蹬进电梯里整个人淹进水里呛了一大口水才勉强爬起来,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要探头查看时谌情况却忽然觉得脚下有些震动,随后整部电梯猛地失衡,破水而出。 宋暖阳差点被水流冲下去,他抬起头从门缝中看到了伤痕累累的沈苏。 “暖阳!”沈苏凌空而立,两指一拢,电梯门崩地被炮弹击中般弹飞,他冲进去抱住宋暖阳,担忧地在他后脑勺胡噜了好几把。 宋暖阳眼泪都出来了,大概是因为两人都刚刚身陷险境,明明分别了还没有一个小时,却跟几辈子没见一样又想念又高兴地紧紧抱在一起。 孟佳被挤在角落里眼神无处安放,只好默默地给沈苏治疗身上的大小伤口。 “时谌呢?”聂嘉冷酷地声音打断两人。 宋暖阳这才想起来时谌还在楼道里,松开沈苏探头往下看,整个主岛的确都已经沉进海里了,他紧张道:“时处还在下面呢!” 聂嘉精神一紧,立刻调动最大的精神力要把整个岛屿从海里捞出来! 沈苏的伤势已经完全愈合,也赶紧帮忙释放能力把岛屿捞上来。 刚露出地面,聂嘉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下去,一路摧枯拉朽地拆了所有挡道的建筑。 聂嘉下去了宋暖阳便不再担心什么,他转过头,发现只有主岛沉了下去,不禁问道:“宁朗没死?” “没有,聂嘉把他的脊椎捏碎了,现在瘫了。他要是死了,所有岛屿都沉下去,那可是上千万的人命,没有总统那边的指示,我们也不敢下杀手。”沈苏说。 宋暖阳点点头,即便得知宁朗废了也还是有些忧心忡忡,那个女孩和剩下的几千万能力者也不好对付啊。 第143章 猎杀世界 楼道里的空气已经被烧干了, 岛屿骤然被捞出水面,海水立刻从各种空隙窗户狂涌,聂嘉还没怎么找人, 就看到时谌被海水从窗户里冲了出来。 聂嘉抬手控制时谌身上的金属将他从水中拖出来, 时谌撸了把自己的脑袋,抬头看见聂嘉,露出一个有些顽劣的笑意。 “你没事吧?”聂嘉没心情跟他玩笑, 看着时谌身上焦糊的衣服心里揪疼一片, 连忙上去帮他恢复伤势,发现他身上没有伤才放下心, 随后就是隐隐的怒意:“是安源?我杀了他!” 话音刚落,安源就抱着谢真从电梯井冒出头来,一出水谢真立刻踩着安源的肩膀爬上地面,跪在地上大口喘气拼命咳嗽起来。 安源不知是否已经摆脱了控制, 出了水就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聂嘉。 聂嘉早已经情绪上头,连时谌的话都不听,一个瞬身出现在安源面前,掐着他的脖子就将安源从水中提了起来,眼里全是凶顽的杀意。 时谌没有出声去制止聂嘉,眼睁睁看着聂嘉一把掐断了安源的脖子,脑中还在回想刚刚他们的对话, 其中牵扯到聂嘉,让他心里很是不安。 “你究竟是谁啊?”安源临死前问了一句,聂嘉没有回答他, 干脆利落地将人杀了,安源气息一断脑袋歪在一边,有泪水顺着脸颊滴在聂嘉的手背上。 聂嘉眼瞳冷漠,甩手将安源的尸体扔进水中。 谢真看着聂嘉神情中的无情和凶狠,心里充满了快意地捧腹大笑,她对聂嘉和时谌充满了憎恨的恶意,可即便如此那清脆的笑声也毫无污染,一听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你都被公诉组逼得完全变了一个人,还负隅顽抗什么?你以为他们把你丢进这虚无的世界里是想伪造你的犯罪证据?这不是伪造,是创造!”谢真反复回味聂嘉干脆果断杀了安源的画面,开心极了,笑容越发狰狞扭曲起来,“在你们的世界里,只要检测出反社会人格和犯罪人格,哪怕没有犯罪事实也可以判处死刑,这两样你现在都已经全占了你知道吗!你这个杀人犯!没有时谌给你篡改数据,你早就死了!他要是早知道你现在变成这个鬼样子,你以为他回来救你吗!” 聂嘉心头剧震,呼吸微微颤抖地盯着谢真。 时谌听不懂她在喊什么,却能感觉到聂嘉情绪上明显的变化,他从原本的愤怒、狂躁在谢真话音落地后,慢慢变得茫然,甚至是恐惧。 “嘉嘉!”时谌出声唤他,伸出手:“到我身边来。” 谢真看了时谌一眼,冷笑着继续对聂嘉喊道:“时谌对你一见钟情,那时你才十六岁,你还记得你十六岁时是什么样子吗?你善良温柔,富有正义和同理心!可你现在已经是个满心阴暗的疯子了,凡是激怒你的,你第一个感应就是杀了泄愤!等你回到自己的世界,审判庭判你死刑一点都不冤枉!时谌也会后悔花这么多的精力,去救一个杀人犯!” “你住嘴!”时谌被聂嘉控制只能飘在半空,他看着聂嘉已经在发抖的背影,心慌意乱,喝止谢真时已经隐隐动了怒。 kk都快急哭了:【聂先生您不要听她乱讲,处长现在要是有记忆,绝对要打死这坏孩子的!】 宋暖阳也急忙朝聂嘉喊:“聂嘉,你不要听她的,她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最怕什么,她是故意的!你要是被激怒了做出什么被记录下的事儿来,会直接影响到你在现实世界的审判结果,她的目的就是这个!” 聂嘉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缓缓转过身,眼内早已经是通红一片,他无助地看着时谌,肩头不住地颤抖。 时谌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女孩几句胡扯,他的嘉嘉心理防线就全盘崩溃了?时谌强忍着自己的慌张,冲聂嘉温柔道:“到我身边来。” 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什么力量,聂嘉看了他一会,虽然没有像以往那样听话地跑过去,却也偏头看着谢真,认真反驳道:“时谌是知道的。” 谢真勾唇一笑:“他真的知道吗?他三番两次恢复记忆,正面回答过你吗?他知道即便不是在虚拟的世界里你仍旧会毫不留情的屠杀生命吗?” 聂嘉神情微动。 谢真笑道:“或者说,就算时谌能接受你,可他是帝国信息安全处的处长,手握大权,社会地位崇高。而你,你是个拥有犯罪人格的自由军,尤其是你情绪这么不稳定说不定哪天真的杀了人,赔上自己不算,连带着还拖累时谌。我可没有控制你的思想,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时谌能接受你,可你配吗?” 谢真只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虚拟的数据赋予了她思考能力,这份与生俱来的异能却让她得知自己的生命是如此毫无意义,激烈的愤怒之下,竟是把这一切都怪在了聂嘉身上。她知道聂嘉的弱点在哪,所以一开始才会想控制聂嘉杀了时谌,等到聂嘉清醒时的得知时谌死在自己手上,恐怕一切都完了。 幸好聂嘉的精神阈值胜过这世界的所有人,很快就摆脱了谢真的控制。 谢真,她知道在这虚拟世界里杀不了聂嘉,竟然想在这里击溃聂嘉的精神,影响到真实世界,真正的要聂嘉的命! 宋暖阳看透谢真的目的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沈哥你杀了她,别让她再说下去了!”宋暖阳情急之下只能要求沈苏用此下策。 “啊?”沈苏尚且还没搞清楚,“那是个小孩子吧。” “那不一样!她再说下去,聂嘉就完了!”宋暖阳亟不可待,谢真把聂嘉琢磨得太透了,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往聂嘉最脆弱的地方扎刀。 原本聂嘉在这方面就是个胆小鬼,精神状态又不稳定,自己胡思乱想委屈了还有时处哄他,但架不住旁人这样连环扎刀啊! 沈苏看他急了,也不想惹了宋暖阳不高兴,但也没下杀手,只是用地上的铁片缠在谢真的脑袋上把她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 谢真唔了一声扒了两下没有扒开,转而怒瞪着沈苏,那双猩红的眼眸看起来诡异极了。 原本被沈苏控制着悬浮在半空的电梯忽然失去了支撑,从两层楼高的地方急速坠落,宋暖阳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完了,沈苏被控制了。 原本以为要摔死了,电梯却在最后半米稳稳地停了停,随后梆地一声砸在地上,宋暖阳在电梯里直接摔了一个屁墩。聂嘉放下手,时谌也稳稳落在地上,他眸中依旧充满了波澜起伏的慌张和悲伤,却在时谌落地后毫不犹豫地朝他奔来时,又默默地涌动着一股温柔的深情。 “别怕别怕。”时谌压根顾不得其他,冲上来就心疼地把聂嘉搂在怀里小声的哄着,他不知道聂嘉在怕什么,却能清楚的感知到他心里那股冰冷刺骨的恐惧。 沈苏安静地落在了谢真的身旁,面上全无表情。 谢真退到了沈苏身后,冷冷道:“杀了你的恋人吧。” 宋暖阳和孟佳从电梯里刚爬出来,眼前就铿地一声火花四溅,吓了他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沈苏一击被聂嘉挡下,立刻凶狠地五指一曲随后紧握,散落了一地的钢筋铁框迅捷地犹如被赋予了生命般往宋暖阳飞掠刺去! 铿铿铿!火花连成一片,聂嘉眼中毫无情绪,单手往后一撤,除了被他击落外的金属瞬间以宋暖阳为中心朝周围飞散。 沈苏是这个世界的强者,但是在聂嘉面前并没有太大的威胁,谢真又无法再控制聂嘉,她已经无力回天了。 聂嘉啪地一个响指,一枚小小的铁钉倏地一下,无声无息地刺穿了谢真的心脏。 她眼瞳猛地一涨,口中急喘了两下,随后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最终无力地仰面倒在了地上。可这小小的女孩没哭,脸上也毫无痛苦的神色,“这虚无的地狱终于要结束了……”她忽然歪头看着聂嘉,快意地低笑了两声,“你的痛苦还在后面呢,好好、享受吧。” 直到谢真没有了气息,沈苏才猛地抽了口气恢复了神智,宋暖阳连忙去扶他。 聂嘉沉默地看着谢真逐渐苍白的脸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指尖正微不可见地颤抖着。 时谌握上他的手,两人的戒指刮在一起,他挡在聂嘉面前隔绝了他的视线,温柔地低声道:“都结束了。你看,我们可以活着回去了。” 两人站在战后的废墟上,聂嘉仰着脸看他,似乎这个时候才回过神,他能在时谌漆黑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和他的一往情深。时谌低头用额头和聂嘉抵在一起,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聂嘉心中的阴霾散去,忍不住蹭了蹭时谌的手心。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聂嘉说。 时谌抬头看了一眼远处贺青棠正苦苦挡着绿洲其他能力者的吵吵嚷嚷,非常不负责道:“我们今晚就回去,绿洲这里的烂摊子让总统派遣其他人过来收拾吧。” 说罢低头在聂嘉唇边啾了一口,聂嘉脸颊微红,牵着时谌的袖口不撒手。 沈苏也想和宋暖阳在大战过后的筋疲力尽中相濡以沫地温存一下,宋暖阳却丝毫不给他面子,抄起一块砖就往沈苏脑袋上招呼:“你现在想亲我了?刚才你还想杀我呢!不是聂嘉在这,我就让你扎成刺猬了!” 沈苏大惊失色,“什么?!” 宋暖阳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看沈苏脸色都变白了才摆摆手,不再跟他开玩笑。但他还蹲在谢真尸体的不远处,一阵沉默。 聂嘉走过来道:“我和时谌要回家了,你走吗?” 宋暖阳抬起头认真道:“谢真知道一切,肯定也知道我和沈哥只要死一个,就可以瓦解这个世界。她所谓的痛苦就永远的消失了,她真想结束这一切,大可以控制我和沈哥自杀,兜着么大个圈子干什么?” 聂嘉面无表情:“她想报复我啊。” “是啊。”宋暖阳喃喃着站起来。 谢真憎恨聂嘉,可现在她死了啊。他能感应到谢真的领域,那感觉太可怕了,特别庞大,她可以控制宁朗甚至可以短暂的控制聂嘉……却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死了,是他想多了吗? 能力者会在死后解除一切,沈苏就是因此摆脱控制的,就算谢真在生前还控制了其他人想暗中做什么……现在她死了,也应该解除了。 宋暖阳挠了挠头,大概真的是他想多了吧。 第144章 猎杀世界 如今绿洲主岛整个被摧毁了, 绿洲的能力者们似乎根本不知道宁朗这一系列行为都是受谢真的操纵,曾经猎杀者的成员们也不知道安源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聂嘉和宁朗一战,速战速决, 绿洲大多数的能力者都没能及时赶过来, 宁朗就已经战败被制服,主岛也没了。 在他们眼里,华国特别杀伤部队的将军时谌率麾下能力者前来谈和, 却在当天晚上主岛爆发战争, 他们的新元首宁朗被囚禁,主岛原本的能力者也死得七七八八了。这一系列的变故都发生得太突然, 让人措手不及。 华国的舰队很快就在事发后前来接收绿洲,宁朗虽然没死但却被聂嘉断了脊椎彻底瘫痪,宋暖阳篡改了宁朗的记忆,以便让他控制好绿洲所有岛屿, 免得都沉进海中,这一淹就要死上千万人,马虎不得。 绿洲失去了宁朗,也失去了大部分高层人员,一时群龙无首正是华国出面的好时候。但绿洲毕竟是一个鲨派大本营,对于时谌借着谈和名义进门大开杀戒,囚禁宁朗的行为, 数不清的人发出反抗的声音,拒绝和华国的合并。 在贺青棠受命对绿洲一众公开谢真的所作所为后,仍然有不少能力者反抗华国, 甚至和华国的军队起了几次冲突。 事实上不仅绿洲如此,就连华国内部得知政府有意和绿洲合并,而不是承认绿洲独立时也生出了一些不少反对的声音。在得知政府不仅要合并绿洲,更要把绿洲上千万能力者从海岛接到国境里来时,所有的愤怒和反对都在这个时刻爆发了! “他们是鲨派的能力者!把上千万名鲨派能力者接进国门和我们一起生活,豚派能力者尚且可以和他们一搏,我们普通人的生命安全如何得到保障?!” “如果军队是我们普通人的依靠,政府真的会保护我们,那就请聆听我们的声音!杜绝任何一个鲨派能力者进入国门,威胁到我们的生活!” “杜绝鲨派能力者!” 每一天,华国各个地区都有无数民众在游行抗议,包括政府高层中也有一部分持反对意见,这毕竟是关乎性命的事,每个人都据理力争。 为了安抚国民,时谌一狠心,把持续反抗华国贯彻鲨派主义的能力者全杀了,他们是现今社会的隐形炸弹,上上下下近一千人葬身大海,绿洲彻底安静了下来。但这并不是为了杀鸡儆猴,这是杀给担心自身安危的普通人看的,政府并没有那么专断独行,永远会把弱势群体放在首位。 可这一举动,收效甚微,参加游行的人只增不减。 贺甜是反战的代表,事后无数次在镜头前发言会妥善安置绿洲的能力者,也会尽所有军事力量来保障普通人群的安全。 即便现在反对声浪越来越强,贺甜也坚决没有松口。她上任总统以来一直致力于平息普通人和能力者之间的战争,如今绿洲已经被收复,和平就在眼前,没想到竟硬生生卡在了自己人手里。 由于她对收复绿洲势在必行,引起了绝大部分普通人的不满,最近的游行中甚至已经出现让贺甜下台退位让贤的声音了。 “时谌就不该听贺甜的命令,杀那一千能力者。政府的让步会让有些人得寸进尺,现在嚷嚷让贺甜下台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看她怎么办。”聂嘉有点生气,把手里的筷子往餐桌上啪地一扔。 贺甜总统怎样他自然是不关心的,他生气的是贺甜让时谌去当这个出头鸟。本来时谌出行绿洲就让他对贺甜十分不满,现在那一千人一死,不仅绿洲的会记这个仇,华国一众也会把时谌当成贺甜的爪牙。贺甜这总统要是坐不稳,后期出现什么政变,时谌第一个要被她牵连。 宋暖阳和沈苏今天被时谌支使过来给聂嘉做饭,他最近半个月一直出入青海门,没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照顾聂嘉。 “时处跟总统一个立场,也不能这么说啦。”天气越来越冷,吃完饭宋暖阳拉着聂嘉去阳台晒太阳,沈苏则进了厨房洗碗去了。 宋暖阳继续道:“现在各地区行政当局都反对迎绿洲的能力者进国门,总统身后的支持者只有时处手里的权力最大。况且,总统和时处都是基于世界意识行事,他们跟你我这样知道内情的又不同。你可以笑看种族战争爆发而无动于衷,是因为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们又不知道。” “我好几天没见到时谌了。”聂嘉趴在栏杆上,忽然说:“我想他了。” “那就去青海门找他啊。”宋暖阳噎了一会才说:“不过现在青海门很乱,你不喜欢总统行事就别表达自己的想法,看看时处就好了。” 最近由于绿洲的事,各地区当局都汇聚青海门议事,对于此事贺甜的支持率有点不能打,反对声实在是太大了。 聂嘉本来只想安心在家里等时谌回家,几天没见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他的确很想念时谌。宋暖阳一撺掇,聂嘉就有点忍不住了,下午就直接去了青海门。 国会大楼守卫森严,倒是不会拦宋暖阳,更不会拦聂嘉,两人在楼道里碰上了贺青棠。 贺青棠顶着一双好似三天三夜没睡觉似的黑眼圈,拎着纸袋迷瞪瞪地看着聂嘉:“聂先生?你怎么在这儿?处长还吩咐我给你送蛋挞呢。” “我来找时谌,他人呢?”聂嘉说。 贺青棠似乎累极了,靠着墙缓缓蹲在地上,打了个呵欠道:“在开会呢,我出来偷个懒……” 聂嘉走过去在她肩上摁了一下,给她恢复了精力,有些心疼道:“时谌这两天是不是也没休息好?” 贺青棠噌地从地上蹦起来,精力瞬间丰沛得两眼发光,她倒是忘了这茬,聂嘉和孟佳就是行走的复活池啊! “最近因为绿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也知道。”贺青棠精神疲惫地摆了摆手。 聂嘉的身份是十分特殊的,没有任何军衔甚至是身份证明,但就是能自由出入青海门国会大楼这种地方,总统和各地区当局正开着会,贺青棠都能明目张胆地领他进了会议室。 时谌的座位正对着门,一见聂嘉进来先是懵了一下,正要起身,聂嘉轻轻摆摆手示意不打扰他,到墙边坐着旁听了。宋暖阳也大刺刺地跟过来,坐在聂嘉身边,贺青棠笑嘻嘻地凑过来把纸袋里时谌要给聂嘉送去的蛋挞拿出来分了吃掉。 严谨肃穆的会议大厅,立刻弥漫了一股蛋挞的奶香味。 众议员和当局:“……” 贺甜无奈地看了三人一眼,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自己的发言。 时谌倒是忽然有些心不在焉了,一手撑在腮侧歪头看着聂嘉,一手把玩着一支笔在文件上涂鸦。 贺甜继续道:“绿洲的岛屿被分裂,现在的存亡完全是建立在宁朗的控制基础上,一旦宁朗摆脱宋上尉的控制,或者意外死亡,绿洲几十座岛屿连同两千万条人命都会沉进海里。现在全球人口不足五亿,绿洲这两千万人的生死,华国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理。” “他们是能力者自然有办法逃脱,我们只是旁观并没有像绿洲那样几百枚核导弹炸过去!”乔渊上将在席下发出坚决反对的声音。 时谌把自己的涂鸦折起来放进口袋里,随后才慢条斯理地玩着笔道:“绿洲不是所有人都是能力者,普通人也占了一小半,统计结果你们也早就看了,少说也有一百万人。更何况其他人大多数都是两三阶的能力者,能力微末,让他们逃出茫茫大海,你以为能力者是神仙啊?” “注意你的言词,时、谌、少、将!”乔渊眼珠通红地瞪着时谌。 “我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军衔比你低。”时谌脸色忽变,面上玩世不恭的慵懒尽退,换上了明显的恼怒,“你暗地里煽风点火组织游行,夸大绿洲的威胁,在国内制造恐慌,想利用舆论罢免总统。我懒得调查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就问你,你知不知道两千万条人命是什么概念?他们一人出一滴血,就能把你给淹死!” 时谌站起来将一叠写满乔渊组织游行起了罢免总统的头,暗中操控舆论的调查报告猛地甩在他面前,啪地一声巨响,劲风扫在乔渊脸上,像是硬生生甩了他一耳刮子,“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乔渊两拳紧握摁在膝盖,呼吸用力地整个人都在发抖。 贺甜蹙眉:“乔渊将军,你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国会上尽管提,甚至可以通过正式投票罢免我。有谁能做好一个不挑起战争,认真发展国家的总统,我很乐意退位让贤。但你绝不可以拿两千万的人命和国内民众的不安玩这种游戏。” 其他当局和议员万没想到时谌能忽然掏出这么一份调查报告来,一时有些震惊,懵逼,面面相觑的私下交谈了两句意见。 乔渊拍着桌子站起来,眼中怒意勃发,“我想干什么?我只想保障我国国民的安危!我倒是想问问你们,贺甜总统,时谌少将,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啊?把两千万鲨派能力者引进国门,你们疯了吗!拿我国上亿民众的性命开玩笑!” “绿洲的高层除了宁朗其他都死绝了,我国一直致力于反战尚且还有你这种搞种族对立的人在,绿洲两千万人口你一张嘴说他们全是鲨派,他们就是鲨派了?”时谌和乔渊针锋相对。 “可如此大规模的把绿洲能力者接进国门,也的确存在安全隐患,这一点是无可避免的,日后国民和绿洲的能力者之间一旦起什么冲突出了人命,这责任谁能承担?”一名当局道。 时谌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身为地区当局,怕的居然是承担责任?怎么你认为,华国对这次坐视不理,任那两千万能力者在外流亡,国境内就安全了?” “少将,你可别太过分了!” “我觉得少将说得对,此次要是我们坐视不理,绿洲的两千万能力者也不可能全淹死,他们活下来在外流亡,对我们的威胁更大!等他们进阶,指不定又是第二个聂嘉!”说罢那人才忽地想起聂嘉也在会议室里,顿时神色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聂嘉一眼。 聂嘉摆摆手,没放在心上。 乔渊怒道:“威胁?他们作为敌人哪来的威胁,杀了就完了,他们要是作为自己人进了国门才是真正的威胁!”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杀人了事,两千万的人,你说杀就杀了?” 众人吵得凶狠,这场面让聂嘉看得有些累,他低声问道:“吵起来了,没事吧?” 贺青棠有气无力道:“这两天一直这么吵过来的,吵得我内分泌都失调了也没吵出个结果。乔渊将军一直不肯让步,也不肯松口,反正他就是要绿洲的人死才甘心,看到他就烦。” “那可是两千万人呐……”宋暖阳喃喃道。 他第一次旁观这种级别的会议,大家都是国家高层政府人员,还以为场面会无比严谨庄重,没想到这么火爆……就差动手了。 贺甜神色微冷,“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投票吧。” 她话音一落,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聂嘉挑眉,投票是最终手段,贺甜的决定支持率本来就很低,投票显然对她很不利。只是再拖下去,国内民众不安是一回事,绿洲忐忑等待安置也是一回事,事情在继续激化,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作为总统,贺甜很公平公正,且在任何事情上都毫无私心,虽然聂嘉还一直耿耿于怀她让时谌出行绿洲的事,此时却也有些佩服她的勇气和坚持。 “诸位,投票是神圣的,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遵从,希望你们也是。也希望你们认真考虑到两种后果,仔细权衡后再做决定。”贺甜站起来向众人鞠了一躬,声音有些悲伤。 “中校。”时谌看了贺青棠一眼。 贺青棠立刻蹦起来去准备投票事宜。 随后时谌扫了一圈大厅,蹙眉道:“我们是双数,有平票的可能。” 乔渊冷哼道:“那为表公正,罢了总统的票吧。” 第145章 猎杀世界 时谌气息一沉, 差点跟他动手了。 “不如让我也加入投票吧,我想我应该有这个资格。”聂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算是什么东……”乔渊火气正大着,一转头看到是聂嘉, 顿时神色一僵硬生生截住了话头。 聂嘉冷冷斜睨了乔渊一眼, 没做声,他站起来大步走到时谌身边,眼瞳漠然道:“你们谁有意见吗?” “既然聂先生也愿意为我们分忧, 当然是没意见的。”有人说。 时谌微微偏头嗅了嗅聂嘉的发梢, 随后才道:“为了防止有人搞小动作,大家手写投票吧。绿洲是生还是死, 各位可要考虑清楚了。” 贺青棠分了纸下去,等人写完折好,又抱着箱子回收。 一共135票,贺甜投了最后一票后, 贺青棠站在中央开始唱票。 两千万人的生死,在这个时刻,就由这135个人决定了。聂嘉虽然也参与了投票,但却觉得这场面尤为滑稽可笑。 全球人口就剩这么点了,生死存亡都是个问题,还忙着搞内斗。 他握着时谌的尾指,有些烦躁。 最终贺青棠唱票结束, 生68,死67,无人弃票, 贺甜松了口气,乔渊坐在位子上负气地差点把牙齿咬碎,恶狠狠地瞪了聂嘉一眼,却不敢说什么。 时谌一扬眉,勾唇贴在聂嘉耳边道:“多亏了你的那一票。” 聂嘉偏头笑了笑,他倒不觉得是自己的功劳,巧合罢了。本来贺甜的决定支持率很低,时谌不态度坚决,分析利弊让票数增加,他这一票也不顶什么用了。 聂嘉并不想摧毁绿洲或者拯救绿洲,只是替时谌解决事情,现在票数出来了,便拽了拽时谌的袖子小声问他:“你今晚可以回家休息了吗?我好想你啊。” “乖乖乖。”时谌心疼地摸了摸聂嘉的脑袋,把他拉出大厅避着人,捧起聂嘉的脸颊温温柔柔的亲了好一会才抱着人说:“我也很想你,忙完这阵子我就可以天天回家陪你了。” 聂嘉乖乖地点头。 贺青棠出来喊时谌,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少数服从多数,他们这些高层接下来要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了。如何妥善安置绿洲,如何安抚国内民众的情绪,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时谌应了一声,脱下身上的制服给聂嘉披上,叮嘱道:“我还得继续回去开会,今晚尽量回去。外面天气越来越凉了,把我外套带上,在外面玩够了回去时穿着别着凉了。晚饭我来得及就给你做,饿了也别等我,去餐厅吃饱回来,晚上我再给你做宵夜……” 聂嘉想说他不是出来玩的,就是想他了特意来看他的,但是时谌一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聂嘉听着心里暖呼呼的就没打断他,一边听一边嗯嗯的应声。 直到贺青棠又来催他,时谌才最后匆匆忙忙亲了聂嘉一口,把口袋里叠好的涂鸦掏出来给他。 “这是什么?”聂嘉问。 “给你的情书。”时谌笑了笑,让贺青棠给拖走了。 宋暖阳嚯了一声凑过来道:“时处睡觉时间都没有了,还有空给你写情书呢?” 聂嘉手里的“情书”打开,上头涂着一根唧唧……聂嘉脸上一红,愣住了。 宋暖阳:“……” 两人满脸通红地对视了一眼,聂嘉默默把唧唧叠好揣进口袋里,眼神飘忽道:“我们去喝奶茶吧。” “啊……好啊,刚好蛋挞吃渴了。”宋暖阳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 宋暖阳在聂嘉家里留到晚上,沈苏又任劳任怨地来给他们做饭,聂嘉接了个时谌的电话走到一边了,宋暖阳看着这家里的摆设,处处都是聂嘉的照片,有的一看就是时处偷拍的,他忽然有些不高兴,怒气冲冲地跑到厨房冲沈苏吼道:“你都没有给我写过情书,连个涂鸦都没有!” 沈苏正在颠勺的动作一顿:“啊?” 宋暖阳哼了一鼻子,转身又走了,留沈苏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菜都差点糊了。 第二天沈苏坐在办公室里叼着笔愁眉苦脸,情书怎么写啊?连个可以抄的范本都没有…… 当天晚上时谌并没有回去给聂嘉做宵夜,连个面都没露,好在打了电话来跟聂嘉说了会话。聂嘉知道他很忙,时谌叮嘱什么都乖乖应着。 事后全国也举行了一次投票,每一名成年的公民都有投票权,来决定绿洲的生死。贺甜在演讲中把利弊讲的十分清楚,她开启这次投票的举动已是极为尊重全国民众了,但一部分普通人仍高举抗议大旗,大喊这投票不公平。 “华国的能力者也为数不少,即便是豚派也是能力者,既然是能力者就有可能包庇同类,应该只让我们普通人投票!” “绿洲能力者进国门,威胁最大的就是我们普通人!我们对此才最有发言权,如果要给豚派投票权,那至少要给我们普通人三倍票才公平公正!” 普通人的呼吁越来越多,但不管是剥夺豚派投票权,还是增加普通人票数,都被驳回了。 投票只持续了三天,最终“生”的票数远超“死”的票数,此事已经尘埃落定,毋庸置疑。 午夜聂嘉蜷在沙发上摁遥控器,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报政府正式颁布接纳绿洲两千万能力者并赋予他们国籍和相关权利的行政指令,军方已经开始行动了,民众抗争这么久得到的仍是这样的结果,不禁失望至极,游行还在继续,声讨贺甜总统的麻木不仁,这次甚至连时谌都捎带上了。 聂嘉看着电视里闪过的一张张气愤填膺的脸,生气地关掉了电视。时谌不畏生死守卫国门的时候,你们连枪都不敢摸,一群过河拆桥的东西! 他裹着毯子在沙发上倒下,翻了个身,气呼呼地睡着了。 凌晨的时候时谌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回来了,猜到聂嘉应该是睡了开门时都小心翼翼,进来了才发现他睡在沙发上了。 时谌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沙发前看着聂嘉的睡脸,不知道他是不是做了什么生气的梦,睡着了眉也皱在一起。时谌眼神温柔极了,用指尖轻轻给聂嘉的眉头抚平,又蹲在那看了他一会才小心地把聂嘉抱回卧室。 聂嘉的睡眠质量一直以来都很差,丁点动静就会醒,时谌这么一抱,他自然就清醒了。 “弄醒你了?”时谌抱着聂嘉往卧室走。 聂嘉顺势往他颈窝里拱了拱,安安静静地也不说话。 时谌抱着他倒在床上,臂弯温柔地把聂嘉圏在怀里,满足地叹息一声:“春天种下的老婆,秋天可以收获了。我老婆真暖和。” 聂嘉抱着他腰,能感受到时谌身体上的凉意,便更加往他怀里钻了钻给他当他特大号暖宝宝抱着,“你有没有吃饭啊?” “不吃了,累。”时谌一把掀了被子过来盖在两人身上,这就准备要睡了,“以后别睡在沙发上,生病了我要担心的。” 聂嘉乖乖说:“就算我没有自愈能力也不会生病让你担心的。” 时谌困顿地应了一声,似乎要睡着了,安静了好一会又忽然松开聂嘉,一手支着脑袋对聂嘉说:“你可以生病。” “嗯?”聂嘉有些茫然。 时谌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聂嘉的脸颊,眼中尽是浩瀚的深情,“就算你不生病,只要我不在你身边就会不自觉的担心你,有没有好好吃饭,一整天开不开心,想我又见不到我会不会难过?你可以不那么听话,无论是乖一点还是坏一点,我都很爱你,你不是我的麻烦,你是我心爱的人。” 聂嘉怔了怔,忽地眼中蕴出一层薄薄的泪光出来,他抱紧了时谌的脖颈,有些难过,又很欢喜。 时谌抹去聂嘉眼尾湿润的水汽,轻声说:“别怕。” 聂嘉皱着鼻尖轻轻吸气,声音闷闷地说:“我就是特别特别想你。” “部队已经都派遣出去了,等到绿洲的能力者都进入国境内,剩下的问题就不用我亲自出面了。到时候我给自己放一个月的假,哪都不去,就在家跟你待着。”时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聂嘉的后心哄着他。 聂嘉点点头,枕着时谌的胳膊跟他抱在一起。直到时谌的呼吸声渐渐均匀已经睡熟时,聂嘉都没舍得睡过去,不想睡醒之后发现他已经走了,他太久没见到时谌,只想跟他多待一会。 清晨快六点的时候聂嘉无知无觉的睡了过去,醒来时都快九点了,他蓦地惊醒,发现时谌并没有离开甚至都没有挪动位置,正躺在自己身边用手机远程处理事务。 “醒了,早饭想吃什么?我好久没给你做饭了。”时谌见聂嘉醒了就随便把手机扔在一边,揽着他满足地蹭了蹭。 “我以为你早就出门了。”聂嘉怔怔地小声说。 时谌起床去给聂嘉做早饭,扭头亲了他一口,“怎么能在老婆睡觉的时候走呢,陪你吃完早饭再走。” 聂嘉抿唇,脸颊红红地笑了笑,他爬起来直接跳到时谌的背上,让他驮着一起进了洗手间,“我想吃蛋饼。” 早饭的时候聂嘉又有些不高兴了,皱着眉说:“电视上很多人在骂你。” “骂吧,这是不可避免的。普通人在能力者面前处于绝对的弱势,尤其是亲眼目睹了美国的消亡,对能力者就更加畏惧了。他们反应这么激烈,可以理解。”时谌说:“贺甜总统尚且都被联名要求罢免了,更何况我这个在前线亲自把绿洲能力者接进来的人呢。” 聂嘉把蛋饼吃完,黏着时谌进了厨房。 “他们应该感谢现任总统是贺甜,现在人口这么少,想恢复曾经的文明需要几个世纪的时间。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除了贺甜,没有人会给他们这么多的权益,让他们能当个人。贺甜要是真的被罢免了,不管绿洲的能力者进不进国门,头一批要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聂嘉接过时谌洗干净的盘子擦干放到柜子里。 时谌无奈笑道:“民众不会考虑到这些的。” “他们才是最应该考虑这些的人,却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了政府,贺甜太惯着他们了。”聂嘉不悦道。 贺甜心善,可能也是因为自己是一名普通人,更注重国内普通人的生存压力,聆听每一个人的声音。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尊重,却直接导致了这些人如今都仗着自己“弱势群体”的名头,高喊要罢免她的口号了。 绿洲也有普通人,但那上百万生活在绿洲的普通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更别提举着旗帜上街游行要罢免总统。为什么,因为绿洲是一个优胜劣汰的斗兽场,人类的文明和道德都被打碎重塑,也就只有贺甜在这种整个族群都生死攸关的时候,还保持着高尚的道德原则,尊重每一个生命。 她是一个好总统,为了以亿记的生命殚精竭虑,却没有一个人为她着想。 时谌道:“你不用担心,虽然现在看起来沸沸扬扬,但总统的支持率并没有下跌,除非全国都联名要求罢免她才有可能下台。” 两人闲聊着一起洗完了碗,聂嘉会房间给时谌拿了件新的制服外套送他出门,在玄关换鞋时宋暖阳拎着包子过来了,推门就大喊:“聂嘉你起来了吗,沈哥今早蒸的包子特别好吃,我给你带来了!诶,时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这就要走了。”时谌接过聂嘉递来的外套,歪头在聂嘉脸颊亲了一下,摸着他的脑袋道:“你俩玩吧,我先走了。” “嗯,小心点。”聂嘉送他出了门,偷偷给他恢复了一下经历,看着时谌走远才关上门。 宋暖阳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包子。” 聂嘉没好气道:“不吃。” “那我自己吃了。”说着宋暖阳直接到沙发坐下,摁开电视机,看着新闻吃包子,转头跟聂嘉说:“再有半个月,全部人员就该就都转移过来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宁朗了。” “宁朗不是沈苏在看押吗,他没跟你说?”聂嘉把时谌换下来的衣服抱去扔进洗衣机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宋暖阳聊天。再有半个月,也就是说再有半个月时谌就可以闲下来了。 宋暖阳道:“沈哥就是看押他,宁朗身份特殊,怎么处置还要看高层的意思呢,时处应该握着他的生杀大权吧,时处跟你提过吗?” “我没问。”聂嘉对此事漠不关心。 两人随口闲聊了一会,洗衣机响了,聂嘉去把时谌的衣服掏出来拿去晒。 宋暖阳吃光了包子把纸袋团了团扔进垃圾桶,瘫在沙发上看新闻,有隐约的桂花香从窗外被风吹进来,秋意正浓,吃饱了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聂嘉在阳台晒衣服,有叽叽喳喳的鸟叫传进来。 “真悠闲啊。”宋暖阳满足地又往下瘫了瘫,叹息道:“事情都解决了,希望你回到自己的世界后,一切也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聂嘉往他头上扔了个衣架,“你感慨什么呢?” 宋暖阳爬起来扒在沙发靠背上,不舍地看着聂嘉,“我会想你的,虽然我不存在。” 聂嘉漠然地看着他:“我完不成世界任务就无法离开,会持续困在世界数据中直到身体数据消亡。就算我完成了也不会离开的,我还舍不得跟时谌分开呢。” 宋暖阳的双眼噌地亮起:“对呀!我把这个给忘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就这两天里你就要离开了呢。不过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你就不能说舍不得我吗?时处每个世界都在找你,现实世界也在等你,我没了可是真的就没了。” 宋暖阳眼巴巴地看着聂嘉,聂嘉沉默好一会,颇有些无奈,却也是真心实意道:“我也会想你的。” 宋暖阳开心了,得意道:“毕竟我可是唯一一个不给你添麻烦的世界主角呢!” “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了?”聂嘉斜睨他一眼,好像看透了什么,怒道:“你今天来真的是给我送包子的吗?” 宋暖阳笑嘻嘻道:“顺便拉你去给我看看图纸嘛,我跟你说,我有个构思,我觉得我真的可以把变形金刚给造出来!不过你的能力得给我用用……” “你给我滚!” 最后聂嘉还是磨不过宋暖阳,让他生拉硬拽地给拖去了军区,帮他造大玩具。 时谌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但经常抽空给聂嘉打电话。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绿洲的能力者均已经妥善安置在了东海岸,由于绿洲能力者众多又有待观察,东海岸暂时形成了一片直辖特治区,直接受以时谌为首的政府高级军官管辖。 东海岸重兵把守,时谌直接把自己的杀伤部队派去东海岸坐镇军区。 每一名能力者的身份和能力都做了详细的记录,贺甜实现了她对绿洲能力者们的承诺,尽管东海岸被特殊对待,但并不限制能力者们的自由出入,只不过程序严格了些。 这一套严谨的流程下来,国内民众那激烈的反对情绪也逐渐平息了一些。 只要原绿洲的能力者安分守己,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还能帮助华国发展。 第146章 猎杀世界 眼看事情都已经妥善解决, 时谌也很快就回来了,直接放了自己一个月的假,天天和聂嘉形影不离, 带着他出门海钓兜风。 秋末的海风已经很凉了, 时谌多大约是身体素质太好,赤着脚踩在海水中都不见他冷,还兴致勃勃地拎着个小桶在沙滩上挖螃蟹。聂嘉跟他牵着手走在旁边, 心里特别高兴。 “老婆你看, 那里被冲上来一只水母。”时谌拉着聂嘉一路小跑冲过去,用铲子挑起来才发现是个塑料袋。 聂嘉笑起来, 往他桶里看了一眼,道:“螃蟹已经够了,我们回去吧。” 时谌把他拽过来亲昵地在他眼尾吻了一下,“冷吗?刚才也忘记给你拿上外套了。” “不冷, 可是我饿了。”聂嘉接过水桶,时谌把铲子也丢进去,蹬上鞋后一手揽在聂嘉的肩上跟他踱步回家,聂嘉晃着桶说:“我们今晚吃螃蟹吗?” “挖来给你养着玩的,这种小螃蟹没什么味道的不好吃。我出门前给你炖了排骨汤,我们等会到家刚好就能喝上了。” 两人上了公路,挨在一起踩着夕阳回家了。 时谌假期刚到一半的时候, 第一起原绿洲能力者伤人的事件发生了,受伤的是三名普通人,伤人的是一名走出东海岸的三阶输出型水能力者。虽然没出人命但到底见了血, 在国内普通民众中又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未免造成恐慌,时谌亲自去军区提审了那名伤人的能力者。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那名能力者和以前的朋友的联系上了,便出了东海岸跟自己的朋友们见面。每天都有成千上百的能力者从东海岸出来,那是特治区,但不是牢笼,能力者都出东海岸这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自从绿洲的能力者在东海岸安家落户后,在东海岸之外的地方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一旦走出东海岸,原绿洲的能力者就成了受到歧视的存在,有时谌连杀上千名四阶能力者的威慑在,绿洲的能力者出了东海岸别说惹事,稍微高调点都不敢。 而华国大部分的普通人都对绿洲能力者充满偏见和仇恨,一来二去,绿洲能力者的忍让退步不仅没被其他人接纳这份善意,反而助长了普通群众的嚣张气焰。 那名伤人的输出型能力者也只是在等朋友的过程中和受伤三人起了点小摩擦,暴露了能力者的身份后对方更加不依不饶起来,语言侮辱,人格践踏,最终那名能力者情绪爆发还手了,这才造成了后面不可挽回的局面。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没想过杀人……我只是想自保而已。” 审讯室里时谌面色如冰的看着对面懊悔流泪的少年人,他指尖嗒嗒嗒地敲在桌子上,神情烦躁不堪。 “将军,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能不能别杀我?我不是鲨派能力者,就算在绿洲的时候我也没有杀过任何人,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十七八岁的少年似乎早已吓坏了,他知道自己是备受瞩目的第一个伤人能力者,华国政府可能迫于舆论压力会直接杀了他平息众怒,他早已对这一时冲动造成的结果后悔了。 时谌梆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没死人,三个都是轻伤,判不了你死刑。鉴于你是被动并且没有主观伤人的意识,赔点钱就差不多了。” 杀伤部队的军区负责少校睁大了眼睛,赶紧冲进去在时谌耳边道:“处长您别随便说啊!这事儿里里外外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呢……” 时谌漠然看他一眼,“让你进来了吗?滚出去。” 少校被轰了出去,贺青棠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咱们处长要保这小孩,你看不见呐?非要往枪口上撞。” 少校面色为难:“我这才哪跟哪,这小孩才是撞枪口上了。中校您不是不知道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有多大,我也明白他很无辜,但这第一起要是不处理好,平息众怒,那以后就糟了。” 聂嘉闻言一皱眉,偏头看着那少校,“你要用一个无辜小孩的性命去平息众怒?” 聂嘉对时谌以外的人态度都是冷冷清清的,他每次随时谌出入军区也都不跟旁人说话,少校忽然被他呛了一句,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聂先生。绿洲能力者和咱们的原住民起冲突早就是预料之内的事了,但这是第一起,又恰逢国民们余怒未消,如果处理结果不让民众满意,舆论是一回事,恐怕后续会严重影响到国民对政府的信赖。”少校说。 聂嘉冷哼一声:“大多数即正义?他们凑在一起联名要求什么,政府就得满足什么?我现在去把住院的那三个人全杀了,你猜外界会有几个人敢站出来,要求政府处决我?” 少校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谁敢要求处决聂嘉啊,连乔渊将军都不敢,更别说普通民众了。 “你们太把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当回事了,政府该立起来的是威信,你们需要那些人依赖你们,而不是信赖你们。贺甜想给现有的人类创造一个和平平等的环境,这小孩就更不该杀。平等是从不区别对待开始的,你们把这小孩杀了,普通人高兴了那原绿洲的能力者呢?这件事一看就知道谁对谁错,你们却单把能力者挑出来杀了,这不是等于在告诉东海岸的能力者他们是三六九等里的最下等吗?” 少校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身后传来一串轻微的掌声,三人转过头,便看到总统贺甜将保镖团留在外面只身一人进来了,少校立刻敬了个标准严肃的军礼。贺甜略一点头,随后对聂嘉微笑道:“您说的很对,聂先生,‘大多数’绝不等同于正义。” “姐你怎么来了?”贺青棠拖了把椅子过来。 贺甜摆摆手没有坐,只是站在聂嘉身边隔着透视玻璃看着时谌在审讯室里亲自做笔录。 聂嘉并不怎么想理会贺甜,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继续看着时谌。 “内阁的议员们一直觉得我太优柔寡断,想法天真,我连做梦都期愿着世界和平,人与能力者之间能消除隔阂。虽然现在整个人类族群统一了,但隔阂似乎比以前更多了。”贺甜声色忧伤道。 聂嘉微微低头看她一眼,毫不客气道:“你抱着救世主的心态做一名总统,你的确很天真。” 贺甜勉强的笑了笑,“是呀,这次的事情我作为国家元首竟然不知道怎么处理。一方面是一个男孩的无辜性命和整个东海岸的观望,一方面是国民的联名呼吁,我到底该怎么选择?” “姐姐啊,我们处长好像打算放了这个小孩了,你别为难了。”贺青棠说。 聂嘉打断贺青棠的话,转过身神色严肃地直视贺甜的双眼,“你是国家总统,政府的首脑,你尽管做决定无须做选择。坚持你一直以来坚守的原则就行了,如果你一旦因为所谓的众怒而动摇,日后你就会成为内阁政客们的傀儡。大多数不代表正义,既然你也认同,那就别明知故犯。” “是啊姐姐,我从小就知道你希望世界和平,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几千年来人类社会什么时候和平过呢?你要真的祈求那种全世界都相安无事的和平,还不如等宋上尉进六阶,让他催眠全世界呢。”贺青棠说着指了指审讯室那少年:“要杀了这小孩去换外界的安静,你真的愿意吗?” 贺甜张了张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这世界真的存在正义吗?” 正义。聂嘉心中揣摩着这两个字,神色微冷,“这东西就像鬼一样,有人信,有人不信。” “你信吗?”贺甜眼神中蕴含着一股热度看着聂嘉。 聂嘉沉默一会,漠然道:“不信。” 贺甜轻轻一笑没再说话。 聂嘉看着她觉得她像极了过去的自己,期愿着和平,善良得一点锋芒都没有。贺甜是一个好总统,但她一点都不适合做一名总统。一直以来如果没有时谌等手握实权的高级军官站在她身后,她早就被那些满腹诡计的政客们拉下台了。 聂嘉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种局面下究竟是谁对谁错,他早已经放弃了思考,因为人类之间的战争永远都不会平息,对错是毫无意义的。 时谌从审讯室出来时并没有立刻就放了那少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清楚了,但最终要怎么判决还得走一套正规的流程。他和贺甜简单说了两句话,贺甜邀请他和聂嘉去青海门一起用晚餐,私下似乎也有些事情要商议。 聂嘉和贺青棠走在两人身后,听着贺甜的忧心忡忡。 出军区的时候遇到了乔渊上将,这是杀伤部队直属的军区乔渊的手是伸不过来的,他来这里,自然也是为了那个少年。 时谌懒得搭理乔渊,直接拉开车门让聂嘉和贺甜上车,留了贺青棠下来去应付。 “您来这里有事吗将军?”贺青棠迎上前,笑容里只有礼貌并不见恭谨。 乔渊看着总统车驶出大门,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直接问贺青棠:“聂嘉来这里干什么?” 在政权中心,聂嘉自从加入华国后就一直是政客们最主要的拉拢对象。但从绿洲回来后聂嘉就一直没怎么露过面,在军方也没有相应的身份,他太特殊了,一直以来只和时谌走得略近一些,其他人就算是总统要跟他说句话还得看他心情。 时谌麾下不说贺青棠这样级别的,就光是一个沈苏一个宋暖阳这样实力强劲的能力者,如果聂嘉再投靠了时谌,那以后青海门岂不就是贺甜的一言堂了?! “哦,我姐邀请聂先生和处长用晚餐,顺便过来接处长,也没什么事儿。”贺青棠随口应付道:“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乔将军?” 乔渊面上看不出什么,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来看看档案,这件事虽然是时谌全权处理的,但我至少也有过问的权力吧?” “那当然,我给您带路。”贺青棠笑着给他领路。 乔渊进了军区,没有去见那伤人的少年也没套贺青棠的话,倒是真的翻起了记录,罢了才淡淡道:“这是总统的意思?” “我们都是按照律法办事,用不着听谁的意思,您说是吧。”贺青棠说着接过乔渊递来的档案。 乔渊叹了口气,“总统和少将,这是铁了心的要置普通群众的生死存亡于不顾了是吗?” “将军,您这话也太严重了。”贺青棠有些不高兴了,“您是不是真的非要处长下令,杀了那小孩平息众怒?可要是那样做了,东海岸的能力者们又会怎么想?” 乔渊咬着牙有些阴狠道:“我管他们怎么想,他们是入侵者!曾经把我们当成畜生来猎杀取乐!” 贺青棠冷淡道:“绿洲是封建式的统治,现在已经结束了,极端鲨派也已经被我们将军处决了,能进入国门的能力者现在都是我们的同胞。您这样讲,和极端鲨派有什么区别?鲨派是能力者至上,您是普通人至上,彼此都半斤八两。我也是能力者,曾经也一度被鲨派冠以豚派之名列入猎杀名单中,我为了国家出生入死,是不是有一天我做错了什么事,也要因为是能力者的身份而被判死刑?” 贺青棠指尖一抬,危险的红雾散开,倏地把档案塞回了文件柜中。 乔渊并未被她不善的言词而激怒,“这个社会上存在着‘必然的牺牲’才有可能更长久的发展繁衍下去,如果总统能懂得这些,而不是追求什么世界和平,那才会迎来真正的和平。” 他漠然说完,径自离开了军区。 贺青棠回到了青海门时在餐桌上把乔渊的话转述了一遍。 “必然的牺牲?”贺甜不悦地蹙眉。 “有点道理。”聂嘉淡淡附和了一句。 时谌和贺甜都偏头看着他,贺青棠瞪着眼睛说:“聂先生,你说什么?” “把社会上的所有不安定因素都杀光,而不是牺牲一小部分无辜去稳定那些不安份子,世界的确会和平很多。”聂嘉说:“否则他所谓的和平,就是牺牲者们的地狱。” 贺青棠张了张嘴,唔了一声,理论上是这样但实行起来很难呐。 时谌笑了笑,在桌下不正经地去蹭聂嘉的小腿。 外界的民众们还在三五成群的在青海门外举着旗帜示威,要求处决伤人的能力者。很快这次事件也走了法律程序,经过法庭审判,定性为斗殴,又鉴于三名伤者主动蓄意挑衅,能力者最终也只是赔付了医药费就正式结案了。 伤人的能力者没有死,甚至不用承担刑事责任,民众对这样的判决结果已经不是不满意了,而是激动,愤怒,还带着隐约的恐慌。 曾经的绿洲鲨派在他们的国境内伤人,这都能不了了之,以后是不是他们杀了人政府也不会管了?!他们普通人的生命安全,又如何得到保障?甚至连几位地区当局都提出实行能力者管制政策,被贺甜愤怒的驳回了。 平静许久的街道,因为此次事件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聂嘉也很不高兴,时谌的假期都还没结束,就因为外界的吵吵而恢复了繁忙。但好在他忙虽忙,倒也不像之前那样一走就是半月有余,大部分情况下都会回来陪聂嘉一起吃晚饭,散步,睡觉,偶尔夜里不回来第二天也会回家。 这天聂嘉猜测时谌也快回来时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你还在东海岸吗?”聂嘉踢着脚下的沙子,走到一边跟时谌讲电话。 “准备和总统登机回去了,两个小时就到家。你是出门了吗,旁边怎么这么吵。”时谌的声音中有些下班后的疲惫和松懈。 聂嘉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串烤串的宋暖阳和沈苏,笑道:“中校约了我们来海边烧烤,吃完就回家等你。” 那边传来时谌清朗的笑声:“海边风大,加衣服了吗?” “加了。” 时谌道:“嗯,吃饱回去等我,在我们家门口的海滩吗?” “是呀,好像刚好在航线下面,等会说不定可以看见你呢。”聂嘉听见有人喊他,敷衍地挥了挥手,继续蹲在一旁跟时谌絮絮叨叨地讲电话。 贺青棠大喊一声:“嗨!!你还吃不吃了!” 聂嘉装没听见,直到时谌登机后才彼此挂了电话回到烤架前。 宋暖阳把烤好的肉串递给他,聂嘉看了一眼正在刷酱的沈苏一眼,说:“最近不是很多事吗,你们怎么这么闲?” “高层们在吵架,我们当然闲了,你看中校都闲成这样了呢。”宋暖阳指了指正在一粒一粒串玉米的贺青棠嘲笑道:“玉米不是那么串的,中校,你这串完天都亮了。” 沈苏接手道:“我来吧。” 贺青棠便把玉米给了沈苏,凑过来跟他们吃烤串,瞎扯淡。 “看,灰机!”几人吃完正在收拾的时候,宋暖阳忽然一指天空,航行灯在云端忽隐忽现,随后便是一阵轰鸣声传下来。 “看时间应该是我姐和处长吧。”贺青棠叹了一声,“总算回来了。” 聂嘉仰头静静看着航行灯往青海门停机坪的方向滑去,他知道时谌就在上面,很快他就能回家了。 几个人注视着快消失在云层的航行灯,也随之心安了许多,只要时谌回来了,青海门就不敢人有人搞小动作。 天际忽然炸开一道火光,隐约的可怖轰鸣滚来,聂嘉唇边微小弧度消失了,贺青棠手里的铁签哗啦掉了一地。 “姐!”贺青棠恐惧地喊叫出声,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红雾一散立刻往天际的飞掠而去。 聂嘉还长久的愣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火焰已经消失了的天际尽头,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灵魂,面上无悲无喜,连生机也没了。 “沈哥,你快去看看啊!”宋暖阳心急如焚,催促了沈苏一句。 沈苏也是震惊得心脏发麻,他呼吸急促地看了聂嘉一眼,对宋暖阳低声道:“你稳住聂嘉。”说罢也立刻消失了。 总统专机在杀伤部队军区附近失事,杀伤部队立刻封锁了现场进行紧急救援。聂嘉赶到时,散落一地的飞机残骸还在燃烧,浓烟滚滚,现场的作战军种和医护兵围得水泄不通。 “聂嘉你别进去了!”宋暖阳医护兵中挤出来,神情慌乱又急迫地拦在聂嘉面前,哀求道:“等事情调查清楚我会通知你的,你别看了。” 聂嘉默不作声,绕开宋暖阳一把推开医护兵踏进现场,无数担架抬着人从残骸中出来往临时搭建的救护中心运送。聂嘉拦截了路过自己面前的医护兵,扫了担架上早已经没了心跳的尸体一眼,发现不是时谌便松了手。 他正要往里走,沈苏冲上来拦住他,呼吸湍急道:“聂嘉,你先回去吧。” “时谌呢?”聂嘉眼里是一片黑压压的阴暗,他的声音中压抑着无法言喻的庞杂情绪,听着让人畏惧。 沈苏欲言又止,宋暖阳在聂嘉身后使劲冲他摇头,聂嘉压根不跟沈苏耗着,一把将他推开,“滚开,我自己找。” “你已经感觉不到时处了,你心里应该明白。”沈苏眼里尽是挣扎,咬着牙说:“时处和总统的遗体都已经找到了……聂嘉,你千万要冷静点。” 聂嘉最终在救护中心找到了时谌,贺青棠呆愣愣地跪坐在蒙着白布的担架前,脸上全是湿润的泪痕,她看到聂嘉走进来,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般一指旁边:“处长在那里。” 旁边的担架上,白布早已经被血迹浸透了,露在外面的手上有一枚沾满血的素圈,和聂嘉手上的戒指一模一样。 聂嘉走过去看了一会,蹲下来正欲把白布掀开,在这最后一刻忽然就怯懦了。从事发的一开始他看起来就出奇的冷静,没有发怒也没有哭,只有宋暖阳知道,他是被刺激得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他攥着白布的一角蹲在旁边,似乎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聂嘉迟迟不再有动作,眼泪一串一串的淋在他手背,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聂嘉不敢看,他知道眼前躺着的就是时谌,可他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宋暖阳走过来摁着聂嘉的手,难过道:“你还是别看了。其实没关系,你明白这并不是真的时处,他还在你们的世界里等着你,他活得好好的,这具身体只是一串虚假的数据而已。” 聂嘉没有说话,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压根不想理任何人。 他最终没敢看一眼时谌的遗体,站起身时面上的悲伤已经毫无痕迹了。聂嘉离开了救护中心,往黑烟滚滚的飞机残骸走去,现场人很多,专业小组正在抓紧调查的坠机的原因。 聂嘉站在几乎看不出原形的机头残骸前,顺着缝隙钻进了驾驶室。 宋暖阳和沈苏担忧地站在一边,沈苏道:“他想干什么?” “可能是想亲自调查坠机的原因吧,你让他干坐着等结果,他也坐不住啊。”宋暖阳胸口憋得难受,谁能想到绿洲都收复了,尘埃落定的最后会突然出这种事! 其他的都不重要,宋暖阳最担心的还是聂嘉,他亲眼看着时处死在他面前,即便这些都是虚假的,但对聂嘉来说也不知会造成多大的冲击。他本来精神状态就十分紊乱,万一在现实世界对聂嘉产生什么影响……那才是真的坏了。 宋暖阳忽然想到在绿洲的时候,谢真临死前的那番话……这如果也是她的报复,那也太可怕了。 没多久聂嘉就出来了,宋暖阳迎上前问:“怎么样?” “人为的。”聂嘉就说了这三个字,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就直接离开了现场。 宋暖阳以为他回家了,聂嘉却是直接消失了。 第二天专业小组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是飞行员把操纵杆推到了垂直切地的位置导致机头触地,坠毁当场,飞行员直接被碾得连一块完整的骨骼都没有。 贺青棠立刻命人排查飞行员的近况,同时自己带队找上了飞行员家里,无人应门,贺青棠暴力把门踹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立刻扑面而来。飞行员的三名家属,已经于昨晚被杀了,死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 贺青棠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把这件事告知了宋暖阳,疑心道:“该不会是聂嘉做的吧?聂嘉呢?” “我也正在找他,他从昨晚离开就不见了!”宋暖阳已经找了聂嘉一天了,心急如焚地吼完就挂断了电话。释放了自己的极限领域都找不到聂嘉,宋暖阳都急哭了,说实话他宁愿聂嘉以自杀的方式直接结束这个世界,也别这样消无声息的就不见了,做出什么影响到他自己现实世界的事情来。 总统和时谌的遇难,举国震惊,但也算是遂了那些天天游行示威群众的愿。死了一个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的总统和手握军权的将军,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坏事。 乔渊在表示深切哀悼的同时,并对外宣布自己将暂任代理总统一职,此时正在青海门广场上进行发言,赢来普通群众热烈的掌声。 哀悼日过后,宋暖阳终于在东海岸的一个荒废港口找到了聂嘉。他正静静地蹲坐在一块礁石上,指尖把玩着时谌送给他的戒指,眼中全无表情,脸上却都是泪痕。 秋天薄弱的阳光照在聂嘉身上,让他看起来像是一簇燃到尽头的微弱的火苗。 “聂嘉!”宋暖阳跑过去,站在海岸上气喘吁吁地摁着膝盖大喘气,“我有话跟你说,你先下来。” 聂嘉并不理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冰凉的戒指,有泪水刚涌出眼眶就立刻被聂嘉不动声色地抹掉了,“我回去以后,恐怕不能和你结婚了。” 他喃喃着,指尖一弹,将戒指扔进了海里,“我放弃你了。” 聂嘉跳下礁石回到海岸,宋暖阳冲上来刚想说什么,看着聂嘉却忽然愣住了:“你的眼睛……”聂嘉的眼眸原本就金灿灿的像星辰般瑰丽,此时右眼灿烂依旧,瞳孔却黑漆漆的缩成了一条细线,犹如一只冷血动物的冰冷竖瞳。 “我好像觉醒了一种新的异能,可以抢夺别人的能力。”聂嘉单手摁在宋暖阳肩上,那一瞬间,宋暖阳的脑中万籁俱寂,再也没有令他烦扰的声音,同时他也读不到聂嘉的思想了。 “你不能那么做。”宋暖阳意识到自己的能力被聂嘉夺走了,此时却也不在乎,他在失去能力前看到了聂嘉的想法,那股庞大的黑暗情绪让他浑身发冷。 他在东海岸三天,已经夺了不少人的能力,聂嘉想结束这种无尽的轮回了。 “再见了。”聂嘉淡淡丢下一句话,随后便原地消失了。 “聂嘉,聂嘉!”宋暖阳急得乱喊,但聂嘉现在恐怕人已经在青海门了。宋暖阳崩溃地大哭,掏出手机给沈苏打电话:“沈哥,聂嘉去青海门了,他要杀乔渊包括其他所有普通人!你一定一定要阻止他!” “你说聂嘉要干什么?等等,我好像看到他了……”沈苏此时正在担当护卫,维持广场的秩序,不远处的一些小骚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一边应着电话里的宋暖阳一边推开人群往骚乱中心走去。 拦路的护卫兵被聂嘉从人群中踢飞,沈苏的喊声聂嘉也没听见,挥开挡路的人群直奔演讲台。没人能拦得住他,媒体只能把这一幕记录下来转播到全国。 乔渊看着聂嘉径自向自己走来,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聂嘉漠然地看了乔渊一眼,右腕一抖刷地从袖中滑出一把猎刀,他握刀在手,毫不犹豫地举刀在所有人面前砍下了乔渊的头。 血泉呼啦冲上天空,乔渊的头颅飞进人群中,尸身从演讲台摔了下来。 沈苏和贺青棠早都已经傻在了原地。 台下寂静了半秒后,爆发出了密集恐惧的尖叫,人群四散奔逃。聂嘉指尖微动,一股无形的屏障立刻笼罩了整个广场,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这一下在场的人群顿时更恐慌了。 聂嘉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扔了猎刀,他两手撑在演讲台两侧,眼神冷冰冰地开口道:“在场的所有人,我都救过你们的命,现在我要收回。以及,从现在开始,我正式向所有普通人宣战,你们逃到哪我都会把你们揪出来全杀光!” 宋暖阳从手机里看到聂嘉的行为和宣战,心里顿时只剩下一片绝望。 乔渊上将在宣布正式出任代理总统的这一天,被聂嘉当着全国人的面把头给砍了,他带来的恐慌是一瞬间的事。聂嘉曾经可是一个极端鲨派主义者,他的宣战发言,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顿时全国上下都陷入恐惧的狂潮里。 贺青棠心中也对乔渊憋着一股怒气,聂嘉把她想做又不敢做的事给干了,但殃及那么多人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聂嘉!你疯了吗!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过批斗逼迫时处,时处的死也不是他们直接造成的,你冷静点!”沈苏大喊。 聂嘉冰冷的声音通过新闻直播传遍了全国:“那我管不着,我也没兴趣知道谁的责任多谁的责任少,只要是普通人,都得给我死!” 第147章 猎杀世界 只要是普通人, 都要死。 贺青棠震惊失神地看着演讲台上冰冷无情的聂嘉,耳边是惊慌失措的人群发出的绝望呼喊。 她看着聂嘉指尖一抬,地上染血的猎刀犹如被赋予了生命般嗡地往前刺去, 准确的敝人性命, 它穿梭在人群中,所到之处血溅当场。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个广场除了沈苏和贺青棠几个能力者外, 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声了。 偌大广场, 一片血淋淋。 “聂嘉……”贺青棠脸上再无血色,血液漫过了她的脚背, 越漫越高。 聂嘉踏上尸堆,声音冰冷憔悴但那股莫大的杀机却依旧横在眉间,凶狠的话语传遍了全国:“当初我是为了时谌才出手救下你们那毫无价值的贱命,早知如此, 我应该让绿洲的核导弹将这个国家给夷为平地!时谌千辛万苦捍卫下来的和平,既然你们不珍惜那就给我死。接下来的战争里我不会殃及能力者,但能力者要是不识好歹,为了那些人来抵抗我,我照杀不误!” “聂嘉,如果处长还活着,绝对不愿看到你变成现在这样!”贺青棠喊道。 “他还活着吗?”聂嘉尖细锋利的眼瞳望向贺青棠。 “我知道处长的死对你来说是无尽的痛苦, 可我也是一样的!我姐姐也牺牲在这次事故中,我比任何人都能理解你的感受。”贺青棠满目热泪地站在血泊中看着聂嘉,悲伤道:“现在乔渊你杀了, 这满广场的狂热份子你也杀了,到此为止吧,别再殃及更多的无辜了。” 聂嘉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时谌不喜欢我这样,可我早就是这样了。” 贺青棠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想尽力稳住聂嘉,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聂嘉轻轻抬手,制止了她:“中校,你是时谌的部下我不会伤害你,所以接下来你最好别率领杀伤部队来对付我。” 说完这句话聂嘉的身影就倏地消失了,贺青棠和沈苏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恐慌。他们是聂嘉的友人,除了时谌最了解聂嘉的人就是他们,聂嘉的实力强悍到什么样的地步也就只有他们知道明确的概念,如果他真的意图袭击全人类,时处不在了,谁还能拦得住他? 聂嘉在青海门消失后并没有立刻袭击下一个地方,而是忽然又失去了消息。但他在广场的行为已经完全引起了全国的恐慌——或者说,全国普通人群的恐慌。 这对军方来说也是一个绝对的灾难,贺青棠救人心切,并没有听聂嘉的警告置身事外,而是立刻和幸存的高级军官通宵达旦的开会,商量对策。 “我想我们根本没办法阻止聂嘉。”一名高阶能力者军官一脸疲惫道。 他的话迅速引起了其他人的质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置身事外吗?就在东海岸看着聂嘉对我们大肆屠杀是吗!” “不然呢?人类的武器对他一点用都没有,想阻止聂嘉只能让能力者们前赴后继的去送死,凭什么!普通人是人,我们能力者就不是人了吗!” “哪一场战争不是建立在牺牲之上的?保护弱小,是强者的职责!” “那我担不起这职责,这场仗我打不起,我怕死,还要为我麾下几万能力者的性命负责,所以我选择退出。”那人站起来,一把扯下肩上军衔扔在桌子上,真的就直接走了。 “钟珩!钟珩!”一名少将见他叫不回来,气急败坏地一脚踢翻了椅子,破口骂道:“胆小鬼!操,当初要不是时谌把聂嘉带回来,现在根本没这些破事!” 宋暖阳原本正在自己位子上沉思,听见这话,目光不善地抬头望去,“你还有脸说了?在座的某几位,当初可没少跟乔渊搞小动作想借民愤拉贺甜总统下台,总统和时处到底是谁害的现在虽然不知道,但大家心里都有数,聂嘉第一个杀乔渊,你们一个个也都别想跑。说到底聂嘉想杀这么多人,无非是因为不知道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那就宁枉勿纵杀了所有人。不如你站出去跟聂嘉坦白是你干的,你死了,聂嘉说不定就不会继续枉杀无辜了。” 那少将被一个上尉这样指着鼻子嘲讽一通,怒急攻心,但沈苏就坐在宋暖阳旁边,沈苏可是未来抵抗聂嘉的最大战力,现在没有谁得罪得起他,他和宋暖阳的关系也是人尽皆知的,此时那少将只能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了。 “我跟时处的死可没有关系,你别乱说。”少将气焰灭了,乖觉地坐了回去。 “宋上尉,你可以控制聂嘉吗?或者,改掉他对时处的记忆?”有人问道。 宋暖阳不悦地看了对方一眼,站起身道:“是这样的各位,聂嘉觉醒了新的能力,他把我的能力夺走了。我现在跟普通人无异,我也不想聂嘉杀害那么多人,但他根本不可能听我的,所以我也无能为力。” 会议室顿时哗然一片。 “什么叫夺走了你的能力?”沈苏吃惊地将他拉到身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呢!” “没事,聂嘉不会伤害我的。”宋暖阳叹了口气道。 “聂嘉是可以毁掉能力者的能力,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夺走,他可以自己运用?”贺青棠听出了最关键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众人心都吊了起来,宋暖阳道:“他可以自己运用。” “那这仗还怎么打!”一名能力者军官终于抗不下去了,撕了自己的军衔,沉痛道:“各位,聂嘉既然已经放下话不会伤害能力者,那这场战争我也就不参与了。但凡我们有赢的希望,我也不会扔下你们不管,但对方是聂嘉,就算是我们能力者也无能为力,你们自求多福吧。” 能力者军官不占多数,此时一个接一个的走,最后只剩下沈苏和贺青棠了。 “贺中校,沈少校,你们都是聂嘉的朋友,一定要想想办法啊!”剩下的急了,眼下是生死攸关的灾难,对两人几乎哀求了起来。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贺青棠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愤怒和悲伤,一拳下去直接把会议长桌砸碎了一角,“你们他妈的现在知道怕了,你们和外面那些暴民杀害了我唯一的亲人和我最敬重的长官,现在让我想办法?我要不是不想违背我姐姐的遗愿,聂嘉杀了你们的时候我肯定在旁边拍手叫好呢!救你们这群自私自利的贱货干什么!” 贺青棠把一屋子人吼得不敢说话,她自己也再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崩溃地大哭起来。 压在肩上沉重的责任,和失去亲人的痛苦,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少校!!”一名特种兵神情慌张地冲进了会议室,站在沈苏跟前道:“聂嘉出现在我们杀伤部队军区,他把宁朗杀了……” “糟了,他肯定是把宁朗的能力夺走了!”宋暖阳立刻反应了过来。 “聂嘉自己本身就具有大规模杀伤性的能力,他多此一举夺宁朗的能力干什么?”沈苏沉吟一声。 “他、他难不成还能把整个地球撕裂了吗?”有人战战兢兢道。 “聂嘉他真的疯了,一定要杀光所有人给时处陪葬是吗!”沈苏暗暗咬牙。 宋暖阳看着他,神情充满倦意,“他不是迁怒。他只是……不想活了。” 在失去能力的最后一刻,宋暖阳看见了聂嘉内心全盘崩溃的景象。聂嘉想大开杀戒,有迁怒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是他想用这些人命把自己的犯罪人格数值给堆满,结束这场轮回,回到现实世界中有仇报仇。 他痛苦挣扎这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所有希望,包括时谌。 宋暖阳嗓音沙哑,眼中蕴着一层薄泪:“沈哥,如果你感觉到聂嘉出现了,就带我去找他,我有话跟他说。万一阻止不了他,你就把我杀了。” “你在说什么?”沈苏摸了摸他的脸颊。 宋暖阳道:“我死了这个世界就终结了,聂嘉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他这番话莫名其妙,沈苏听了心中有股莫名的恐慌。他没有答应宋暖阳,他怎么可能答应。 聂嘉在军区昙花一现,拿走了宁朗的能力和性命后再次消失,再出现时,他已经的确如宋暖阳所说的那般开始挨个杀害军方高层,倒是真没动能力者,如此泾渭分明让西海岸的普通人群众更加惶恐了。 这个人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那上亿的人数,非要杀光普通人吗! 即便他是被时处的死激怒了……可当初在街上游行的人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把他们杀了就不行了吗,为什么连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也要受到牵连?! 聂嘉给人们带来了末日,地球可供人类生存的地方就这么大,在一个可以瞬移闪现的六阶能力者面前,躲在哪都是没用的。 无数人自发从新闻视频和网络痕迹中整理出了当初参与向贺甜总统示威游行的人员名单,希望聂嘉能看到。 杀了他们吧,杀了他们就好。 别杀我们,我们是无辜的。 第148章 猎杀世界 这些人的请愿不管聂嘉看不看得到, 都没有用,他怎么可能会被屠刀下的普通人所左右。 军方的能力者大多都撤回了东海岸,那个聂嘉绝对不会轻易袭击的地方。同时为了避免有普通人偷溜进东海岸避难使整个东海岸受到牵连, 能力者们自己内部也在逐一排查, 发现普通人就立刻把人赶出东海岸。这举动残忍又无情,可聂嘉说了,只要能力者乖觉就能到活…… 此时军方群龙无首, 大多数能力者军官为了自保早已宣布率麾下部队退出了这场战争, 仅剩下的能作为战力的能力者寥寥无几。 曾经的战争中无数战士前仆后继战死成为英雄,那是因为国家是一个利益的共同体, 可聂嘉只向普通人宣战,能力者不必拼命只要袖手旁观就可以活下来,更何况普通人群之前那么激烈的抗议东海岸能力者们的存在……他们就算不出手,那又怎样…… 在聂嘉未出现之前, 沈苏和贺青棠通宵达旦地集结了所有愿意参战的能力者和战斗兵种守卫西海岸,这个聂嘉曾豁出性命保卫下来的地方,现在他要亲手毁了。 “你们现在倒是挺团结的么。”聂嘉凌空立在西海岸的高空,他望着脚下一片黑压压涌动的人群,喉中发出冰冷的嗤笑。 “聂嘉!”聂嘉一出现在西海岸就立刻被沈苏感知到,他飞临聂嘉面前,神情急迫, 不到万不得已沈苏也和普通人群一样希望聂嘉不要开战,“我们谈谈吧,我不相信你真的想杀这么多人。你看看西海岸有多繁荣, 这是你救下来的啊,你忍心毁掉吗?” 聂嘉的金瞳中满满的一片残忍,“我救了他们,可他们杀了时谌。” “你不能把时处的死归咎于所有人。”沈苏指着下面道:“你看看你脚下的能力者部队,他们之中甚至有不少人是原绿洲的能力者,曾经受了多少歧视和屈辱?现在他们也愿意为了西海岸和你一战,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因为个体而迁怒群体。” “是啊,曾经西海岸视他们如洪水猛兽,联名请求政府让他们在国门外自生自灭,现在灭顶之灾当头,西海岸的人就立刻接纳他们了,可笑!”聂嘉神色一变,抬手间一道黑刃凭空出现猛地砸在沈苏胸口。 沈苏闪躲不及被击退数丈,肋骨尽断,呛出一大口血来,“聂嘉……你不能下去!” “你最好别再碍我的事。”聂嘉没有下杀手,警告完沈苏,身影就立刻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全副武装的部队面前。 “聂、聂嘉来了!” 前线部队的所有人立刻绷紧了神经,即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直面聂嘉的时候,再多的心理建设都全盘崩溃了。 能力者部队挡在前线,聂嘉其实大可以绕开他们直袭西海岸避难所,但是他没有,似乎是要先拿能力者部队开刀。 “看来我不用说最后一遍了。”聂嘉冷眼看着走上前来的贺青棠。 “我也不想和你为敌,如果你愿意就此停手,那再好不过了。”贺青棠神情严谨冷峻,她身后是武装到牙齿的能力者部队,早已做好了和聂嘉殊死一战的准备。他们是人类最后的防线,一旦被攻破,西海岸就完了。 谁能想到人类刚统一不久,就会经历如此灭顶之灾,而敌人就只有一个聂嘉。 聂嘉未再和贺青棠废话,他杀意一燃时就立刻感觉到脚下异动,迅速瞬闪后撤数步,贺青棠的红雾扑了个空。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两人之间就探了个虚实。 再眨眼,聂嘉绕开贺青棠,手中握着电光冲进了人群。贺青棠的反应压根跟不上聂嘉瞬闪的速度,眼睁睁看着他掩杀过去,来不及阻拦只能对自己麾下部队命令道:“不准慌!给我拦下他!”言罢也立刻驱动红雾不怕死地追了上去。 “他不肯杀贺中校。”指挥部里,宋暖阳发现了聂嘉在刻意避开贺青棠,抱着胳膊在一旁喃喃着。 贺青棠跟世界数据没有任何关系,聂嘉心里要是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头一个就会杀了碍事的贺青棠,但是他没有,而是在不厌其烦地绕开她。 聂嘉指尖的巨雷被释放前,迎头撞上了一片高耸入云的冰壁,可侵吞百里的电光硬生生被挡下。随后大地震颤,上下左右都迅速形成了大面冰壁把聂嘉困住,粗壮的绿藤也在瞬间从聂嘉的脚下破冰而出,将他牢牢裹缠起来。 “抽干里面的空气,给我闷晕了他!”贺青棠凌空而立命令道。 几十万能力者大部队群挑聂嘉一人,人数虽然多却行动有致。 聂嘉的肋骨被绿藤缠得微痛,没想到他们竟然还用上战术了。 “压制他了!”指挥部瞬间爆发出欢呼声。 宋暖阳大步走上前,急迫地对远方的贺青棠道:“贺中校,别想着要活捉了聂嘉,没用的,务必杀了他!” 贺青棠听着耳蜗中传来的声音,愣了愣:“可那是聂嘉……我下不了手啊。” “你也知道那是聂嘉!能让你下杀手的机会微乎其微,一旦有机会就别放过,你杀了他,才是拯救他。”宋暖阳道。 把他杀回原世界,总好过让他在这里大开杀戒积累罪恶值。至于聂嘉回到原世界或者直接进入下一场轮回中会不会更改心意,这就只能靠时处了。 贺青棠还没消化掉宋暖阳的话,脚下的冰壁就碎裂了,犹如一颗被引爆的氢弹,以聂嘉为中心一切的东西包括能力者们都迅速被掀飞,只在地面留下一个直径超过千米的深坑。 聂嘉就站在空无一物的坑底,抬头冷眼看着已经紧张得心脏狂跳的贺青棠,随后倏地一下聂嘉消失了。 “是宁朗的引力。”沈苏及时出现一把将贺青棠从半空拉开,聂嘉一击落空,回头看着如临大敌的两人。 “我、知道。”贺青棠呼吸急促,她没去看聂嘉,而是低头看着脚下的巨坑,坑中干干净净,可是周边却是鲜血淋漓堆着无数能力者的尸体。在这一瞬间里,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 贺青棠眼眶泛红发热,抬头瞪着聂嘉愤怒地质问:“你就算杀光了全人类,处长也活不过来!你既然知道一直以来他为了捍卫和平有多辛苦,为什么还要毁了他的心血!” 她故意提起时谌,可聂嘉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压根没再理会她,而是转身望着脚下苟延残喘的能力者们,冷声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是否还要继续保卫西海岸和我为敌?” 他用宋暖阳的能力将声音传遍了所有人的脑中,包括西海岸的普通人。 还留在西海岸的人远远看到开始有能力者陆续离开战场,他们更加惊恐绝望,气得大骂,却对现状无能为力。 聂嘉等候了一小会,离开的人不少,但在刚才一战后,大多数能力者还继续留在战场。 “你们以为,凭你们就可以保下西海岸吗?”聂嘉眉间微有怒色,他单手一挥,一根漆黑的巨大锐箭出现在他身后迅猛地往平民区激射而去。 那是个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但聂嘉向着普通人群出手必定是致命一击,贺青棠连忙拼尽全力地去阻拦,能力们也纷纷倾力阻挡。冰壁土墙火焰接连拔地而起,沈苏甚至袭击了聂嘉本人,可那根庞大的锐箭丝毫不减冲势,击溃了一切钉进一栋高楼里,轰地一声整栋楼被夷为平地。 平民区受袭,所有人都炸了,惊慌失措地奔逃而出。 能力者们没能拦下这一击,眼睁睁看着数百人瞬间丧命,被刺激得眼睛都红了,高声呐喊着发誓绝对不让聂嘉再伤害一人,拼死也要战胜他。 聂嘉早已言明不会放过任何人,他微一抬手,身后又凝现了第二根漆黑的锐箭,随后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越来越多,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黑暗隔绝了阳光,能力者们仰头看着聂嘉,眼神慢慢地从愤怒,变成了绝望。 逃命的人群害怕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绝望地看着一片黑暗的天空。曾经参与过批斗的人惧怕的同时,也隐隐愤怒不已,这就是能力者啊,如果政府不搞什么平等,早早制约能力者,哪里会有今天的灾难! “聂嘉,住手吧,住手吧求你了!”这现状已无人可以阻拦,贺青棠忍不住发出悲伤的哀求。 现在还有谁能阻止聂嘉? 宋暖阳看着漫天黑压压的一片,他失魂落魄地抽出早已准备上的军刀,犹豫了一会,狠下心咬着牙往自己心脏扎去。 刀尖还没刺进身体,聂嘉忽然现身指挥部,猛地一把攥住了宋暖阳的手腕。 “聂嘉、是聂嘉!”指挥部的人立刻吓得肝胆俱裂,惊慌失措地逃离了指挥室。 “连你也要碍我的事。”聂嘉声色阴沉,他看着宋暖阳,眼里有着莫名的挣扎。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宋暖阳难过道。 “送死?我回去之后就灭了审判庭,谁能杀得了我!”聂嘉眼眉间皆是无情。 “你那么喜欢时处,现在连他都不要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跟死了有什么两样。”宋暖阳胸口一抽,一串眼泪滴在聂嘉手背上,“住手吧,一切都还来得及。时处会在下个世界等你,你可以摸到他,亲吻他,你和时处还有无限的可能。你要是真的一鼓作气杀了所有人回到实现,想好怎么面对时处了吗?他那么爱你,你却抛弃了他,你忍心吗?” 聂嘉沉默下来,他转头看着黑压压的窗外,口中淡淡道:“来不及的。” 说罢他五指一扩,天际地锐箭如倾盆大雨般往西海岸的每一个角落倾泻而下。 宋暖阳绝望无助地看着窗外:“不……不要……” 第149章 现实的最终章 轰隆隆的剧震停止时, 整个西海岸在这一刻被夷为平地。 就连置身事外的东海岸能力者们在西海岸消失的瞬间都忍不住心惊肉跳,不知这场灾难何时才能结束。 沈苏还没来得及疗伤就闪回了青海门的指挥部,揽着宋暖阳的腰一把将人送聂嘉身边夺走, 惊得直喘粗气:“暖阳的能力是你夺走的, 他不是普通人,你别伤害他!” 西海岸一消失,聂嘉的结局就是已经尘埃落定了。 宋暖阳心中无望, 泪眼朦胧地看着聂嘉。 聂嘉道:“你要是不想让他死, 就把他看好了,别再多管闲事!” 话音还未落地聂嘉便不见了。 宋暖阳徒劳地往前追了一步, 心中清楚事情绝无转圜的余地,聂嘉就这么亲手把一切都毁了。 他真的血洗了全人类,无人能阻拦一二。 “再见了。”宋暖阳怔怔道。 —————————————————————————————————————————— 帝国信息安全处,时谌猛地在融舱中惊醒, 剧烈的精神共振之下无数辉蝠发出刺耳的尖啸,整排壁灯和楼层窗户骤然炸裂。辉蝠令人难以忍受的高频尖啸斥满了整片楼层,所有人都难耐地捂着耳朵,神情痛苦不堪。 “处长!我心脏要炸了!把您的辉蝠收一收啊!”叶樱就守在融舱旁边,捂着耳朵拼命大喊。 大片辉蝠安静了下来,楼层里工作人员这才回过神来,这动静, 是时处醒了。 舱门刷地打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砰地扣在舱门上,叶樱迎上去, 看到了一额冷汗的时谌。 辉蝠是时谌的异能,和他的精神有直接的联系,处长从未有过这种连辉蝠都受到影响的剧烈情绪,叶樱不禁心里咯噔一下:“处长……发生什么事?” 时谌缓缓抬起头看着她,周身塌下一片令人喉咙紧缩的阴郁气场:“我当着嘉嘉的面被杀了。” 叶樱惊得吸气,“那聂先生……” 时谌没再犹豫,赤着脚跃下融舱径自往外走,身上的衬衫都已经让冷汗全打湿了。 “您去哪?”叶樱拿了时谌的制服外套给他,跟在后面追问道。 “去审判庭抢人!”时谌声色凶狠。 聂嘉被困在审判庭里太久了,他在轮回中陪了聂嘉好几世,清晰分明地意识到自己就他精神世界里唯一的支柱。现在他当着聂嘉的面被杀了,对于聂嘉来说的冲击有多大,时谌光是想一下就心疼不已。 最重要的是,他的聂嘉是个胆小鬼,即便是在虚拟的世界里经历的生离死别,也有可能让他又躲进了自己的壳里。 叶樱慌了:“可我们这边证据不足,您直接去抢?那是犯罪啊,会有什么后果您想过吗?” “老子又不是神仙,管不了那么多!”时谌脚下大步流星,回应叶樱的语气里多少添了一丝不耐烦。 叶樱顿时也不敢再多问,她也拦不住自己上司要做什么,只能让人去通知了时殊。 边境军团会议室里,长发披肩的女人正双脚搭在长桌上睡觉,肩上的军衔显示她是名手握军权的战斗少,此时一屋子人都在紧张议事,只有她军帽盖在脸上睡得正熟,那一身痞气颇有些时谌的味道。 “时少将!”有人砰地推开会议室的门,冲了进来。 时殊一歪头,军帽掉在地上,睡眼惺忪地看着来人身上的制服:“信息安全处的?怎么,我哥有事找我?” “我们处长去审判庭了,说是一秒都不想等了,现在要直接去抢人!” 审判庭三个字像兄妹俩之间的暗号一样,时殊听完蹭地就跳了起来,双目圆瞪:“什么!” 一屋子人不明所以,紧张地看着他们的上司。 “把肩膀上有黑星的都给我叫进来!”时殊眉间盛满怒火。 话音刚落,长桌边的校级军官们肩上没星的立刻出去了,无一人敢询问,不久又陆续进来数名气场森冷肩上一排黑星的军官,“将军!” “带兵,跟老子去围了审判庭!”时殊霸气侧漏一挥手,跟要上战场一样。 “是!”军官们整齐划一的应声震得安全处的人耳朵发麻。 他有些慌张:“少将,您不去阻止处长啊?”看这架势,是要助纣为虐啊。 “阻什么止,审判庭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清楚。他们敢动我大哥和我未来大嫂一根头发,老子就把审判庭夷为平地,区区一个审判庭,出什么事我时殊都担得起!” 安全处的人快哭了,这是要真出大事了啊! 聂嘉再次醒来时,曾经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短暂虚无的梦。他被困在合金血殖舱里,全身浸在淡黄的溶液中,睁开眼睛时,冰凉的液体往他眼眶中涌动,眼前气泡翻滚,脑中只有呼吸机沉闷的声音。 “你醒了呀,罪恶值超过死刑最高标准的三倍,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一名穿着审判庭制服的金发男人凑近聂嘉,他敲了敲舱身,眼中蕴含着病态的兴奋对聂嘉说:“这说明,你现在是个完完全全的怪物!” 聂嘉脸色苍白,神情显得疲惫异常,他听着这人的讽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在血殖舱中沉沉浮浮,呼吸沉重却十分均匀。 这人却不依不饶地笑了两声,回身在抽屉里翻找起了什么,不久拿着一把染血的士兵牌转身回来,叮叮当当一大串,贴在舱身让聂嘉近距离直面这些士兵牌。 房间里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似乎很是好奇聂嘉会有什么反应。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肯定知道,这些士兵牌上的名字你再熟悉不过了,我希望你没有因为在虚拟世界中度过的时间太久而忘记了。”他捻起一片糊满了干涸血迹的士兵牌,用指甲刮掉血渍,看着上面的名字饶有兴致地哼出一个尾音上扬的音节:“明妮·卡维尔,我记得她,一位金发美人,她美得令我印象深刻,我甚至还能回忆起她头发上的香味,你信吗?可惜,她的头被砍掉了。还有这位,飞断。他似乎是你们自由军团的团长吧?可惜实力不怎么样智商也不行,竟然率领整个自由军团来救你,却在此全军覆没。你知道你的团长是怎么死的吗?他被撕得稀巴烂碎,那场面可真不怎么好看。” 他残忍地用温柔得仿佛讲睡前小故事般的声音给聂嘉一个一个的罗列每片士兵牌上的名字,和每个人的死因。 聂嘉的眼中缓缓出现了一些杀机,不再是疲惫的半阖着,他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金发男人,目光凶狠得令人畏惧。 围观的人有些心惊肉跳,也有人发现了聂嘉右眼的异变,那冷冰冰的尖细竖瞳看着只叫人心里发慌。 “啊,还有这个人,艾利克斯……” 金发男人还在继续悉数,下一秒聂嘉的手臂砰地刺穿了血殖舱的单晶窗口,一把扼住了金发男人的喉咙。 溶液从破碎的窗口涌出流了一地,金发男人满脸涨红被聂嘉提得双脚离地手中士兵牌散落,他挣扎剧烈,可审判庭是司法机构内部少有战斗人员,其他人根本就不敢上前去救人,只能呼叫警卫。 聂嘉指尖用力,咔嚓一声脆响,金发男人脑袋歪在一边断了气,松手后便立刻摔了下去动也不动,再无刚才嚣张的气焰。 聂嘉苍白的手臂又顺着小窗口缓缓缩回了血殖舱里,再无动静,室内安静一片,其他人惊愕于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一时竟有些不敢乱动,颤栗地远远看着血殖舱那个黑漆漆的窗口。 “恭喜你们,把我成功塑造成了你们想象中的怪物,开心吗?”聂嘉沙哑的声音低低地从血殖舱里传出来。 轰地一声,整扇合金舱门犹如爆破般横着飞出去,铿地嵌进墙壁里,冲击力之强把墙壁都直接给凿穿了,室内的人被这剧烈的动静吓得惊慌大叫。 隐约的黑气和舱内的溶液一起涌出来,聂嘉一把扯掉了脸上的呼吸器踏出舱门,他的气息沉重绵长,伸手把湿润的头发用指尖梳到脑后去,露出整张苍白俊美的脸孔,和一脸倦意。 “公诉组的成员在哪?”聂嘉看了散落一地的士兵牌一眼,并没有去捡,目光像在打量物件一样看着面前的几个人。 “他们手里有、有别的案子……我们不是公诉组的成员所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我、我们只是……” “你们是搭建一个又一个折磨我的世界的程序组嘛。”聂嘉苍凉一笑,弯腰捡起了地上一片玻璃。 几个人闻声色变,立刻就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杀气。 不等他们有反应,聂嘉已经闪至一人面前,挥手间血溅白墙,未有一人成功逃脱。 聂嘉走出房间的时候身上脸上被溅了大片的血,他踹开对面的门,里面则是另一间数据收集室,排列着十几个血殖舱,里面的人静静地囚困在虚拟的世界中。聂嘉走过去一拳碎一门,十几个人陆续混沌转醒。 “你们自由了。”聂嘉言语冷酷。 两名警卫端着枪姗姗来迟,跑进廊道里的时候就看到聂嘉正安静地站在廊下,警卫立刻端枪警告,下一秒却有一大群人从他身后冲出来,他们兴奋而疯狂地嚎叫着,其中甚至有异能者,挥手间警卫手中的枪就化作碎裂的晶体。 迎面十几人凶神恶煞的冲出来,警卫失去武器,吓得肝胆俱裂,顿时掉头逃命。 第150章 现实的最终章 审判庭内部大乱, 快攻队在迅速赶往现场,聂嘉却没有趁乱逃走,他找去了公诉组大楼。 负责聂嘉这件案子的公诉组成员此时正在资料室开一个小组会议, 聂嘉一刀劈开生物锁, 炸裂般的声响吓了里面的三人一跳,他们转头看到聂嘉一身是血地拎着刀走进来悄然关上门,顿时惊恐得头皮都炸了。 “聂嘉?!你、你怎么出来的!”公诉组的组长惊得立刻拉开椅子站起来, 惊魂不定地看着聂嘉。 聂嘉并不答话, 在他眼里,这些人已经是死人了。 刀锋滑动着一丝寒冷的流光, 聂嘉提刀上前,翻手就是一刀削飞了一个愣在桌前的男人头颅。 血线溅了组长一脸,他吓得大叫着跌坐在地上,对一步步逼近的聂嘉恐慌大喊:“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别杀我!” 聂嘉压根不听, 挥刀就要狠劈下来。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组长匆忙间大吼道。 聂嘉挥刀的动作一顿,声色阴沉:“奉谁的命?” 那组长还未答话聂嘉就被一股贯穿胸口的冲击力带得撞在墙上,胸口被过大的剧痛麻痹得只感到一腔肌肉紧缩的颤抖,没多久他胸口的伤迅速就自愈了。聂嘉摁着膝盖站起来,长眉间尽是杀气。 那放了一枪的小组成员没想到这一枪下去聂嘉竟然没死,顿时疯了般连续盲射,聂嘉偏头一躲, 捏着刀尖猛地将军刀掷出去,将那名小组成员一刀穿胸钉在了墙上。 再毙一人,聂嘉转头冷眼看着地上的组长。 那组长浑身冷汗, 大喘气着道:“我们真是奉命行事,你听我跟你说……” 聂嘉这次却是懒得再听了,一拳下去硬生生打碎了组长满嘴的牙。这组长是个养尊处优的文职人员,从未上过战场未经历过生死,更没有体会过如此钻心的疼痛。聂嘉这一拳直接把人打蒙了,缓了半秒这组长才捂着满是血的脸崩溃的尖叫哀嚎起来。 警卫队破门而入,却被资料室里血腥场面惊呆了。 到处都是血,门口甚至滚过来一颗头……被钉在墙上的人早已断气,此时聂嘉还在一拳一拳楔在组长早就碎裂的脑袋上,他似乎是没发现人已经死了,咬着牙,眼里全是疯魔般的仇恨! 这场面比血殖室里的一片残肢断骸更令人惊惧作呕,谁能想到审判庭如此庄严神圣的地方,会发生这样的惨案。 时谌赶到审判庭的时候,还是来迟了,聂嘉想做的都做完了。 “时处,您怎么来?”一名审判员迎上来,这人面色如常,不知是压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还是想对外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来找人。”时谌脸色沉郁道。 审判员道:“您要找谁?我帮您找吧。” “找聂嘉。”时谌盯着审判员的双眼,看着他瞳孔清晰地微颤了一下,心中立刻明了。 时谌一把将人推开,往前走了两步,一瞬间成千上万的隐形辉蝠从他周身涌出往审判庭的每一个角落飞散而去,异生物的高频尖啸马上笼罩了审判庭,几乎同一时间整个审判庭都停止了运转,所有人都痛苦地捂紧了耳朵。 辉蝠的速度远胜现今所有的军工武器,时谌和辉蝠共享视线,找到聂嘉几乎是眨眼间的事情。 他看见了聂嘉苍白的脸孔,毫无感情的双眼和他尖细的瞳孔,辉蝠的尖啸令他不适地皱眉,聂嘉一手捂着耳朵痛苦地单膝蹲了下去。 时谌心中一痛,数万辉蝠停止尖啸以时谌为中心迅速飞返。 附近军区已经派部队前往审判庭支援,时谌没带人来,但对付审判庭和军区部队他一人也足以了,他担心的是聂嘉。 时谌在聂嘉身边留了几只辉蝠注意他的动向同时保护他,一路脚不沾地的往聂嘉身边赶。 辉蝠的骚动停止,警卫们出了一身冷汗,虚脱地倒地不起。 聂嘉受辉蝠的影响倒没那么大,但在那种高频的尖啸中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他并不知道那是时谌的异能,只以为是审判庭警卫中的高手。他能察觉到周身隐隐流动的空气中还潜藏着什么东西,抬手虚空一握,一道道极细的黑线劈开空气,辉蝠发出临死前的啾鸣尖叫。 一瞬间喧嚣长安。 时谌脚步猛顿,辉蝠一死,他脑中顿时失去了辉蝠传来的景象。他意识到聂嘉把他当成了敌人,于是更多的辉蝠立刻如出巢的乌鸦般涌出,成群结队地涌进廊道里,它们啸叫着露出锋利的尖爪和刃翼,摧毁了路过的一切,仿佛一个能吞噬星空的怪兽。 辉蝠的尖啸令聂嘉头痛欲裂,他再提不起力气反击,选择掉头逃走。 以辉蝠的速度要追上聂嘉不过就是呼吸之间的功夫,但是它们偏偏没有,只是在后方假模假样的追赶。 时谌在把聂嘉往自己身边驱赶,同时自己也在抓紧时间赶去他的身边。 聂嘉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辉蝠的目的,有路就逃,直到时谌劈开他面前的一扇门,骤然出现在他眼前时,聂嘉才猛地停下脚步,眼神有些慌乱地看着时谌。 “嘉嘉是我,别怕。”时谌看见聂嘉的惊慌只以为他是吓着了。 辉蝠瞬间在聂嘉的身后消散,只留下大片废墟。 时谌真真切切地看到聂嘉时心中如释重负,想上前抱抱他,聂嘉却迅速连退两步,抖着声音道:“别过来。” 时谌唇边浅淡的笑意消失了,他意识到上一个虚拟世界中他死后,聂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但时谌不敢问。 “到我身边来。”时谌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站在原地向聂嘉伸出手,温柔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到我身边。我来接你了,老婆啊,我们回家吧。” 以往听见时谌亲昵的情话,聂嘉总是会有些羞赧,脸颊红红地去蹭时谌。 此时却不为所动,甚至还有些冰冷无情地说:“别再等我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罢聂嘉后退一步,想破窗逃离。 时谌眉间染上一丝怒色,脚下猛蹬倏地闪至聂嘉身后,一手砰地砸在窗上将聂嘉桎梏在怀里,声音从齿缝中磨出来,“你想去哪?我送你去!” “你、放开我!”聂嘉惊慌失措地往时谌小腿上踢了一脚。 “你在躲我?”时谌确定了聂嘉的目的,一时有些不可置信地皱着眉,他呼吸急促地攥着聂嘉的手腕逼视他的双眼,“你躲我,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吗?直到现在你竟然还是不肯相信我!” “我只是不再爱你了。”聂嘉强忍着泪意,硬是撑着心里的剧痛和时谌对视,“放开我吧。” 这个字眼让时谌有一瞬间的哑然,仿佛一直以来从年少时的感情到如今他奔赴虚拟世界中所作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最终时谌松开了手,聂嘉唇角控制不住地微颤,立刻就想从时谌身边逃走。 时谌轻声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他抬手一指,数只辉蝠倏地把聂嘉的双脚捆住,聂嘉猝不及防扑倒,被时谌一把揽进怀里。 “别躲我。”时谌紊乱的气息喷吐在聂嘉耳边,他像过去无数个时候一样抚摸着聂嘉的后脑,声音温柔又悲伤地轻轻说:“对你来说我们只是刚刚分别,可是对我来说,我已经有十年没见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聂嘉喉中隐隐滚动着轻微的哽咽,身上不住地颤抖。 无论先前擅自做了什么决定,在见到时谌的时候,聂嘉就再也撑不下去了。 审判庭外的星域里三层外三层的停靠着无数大型军用机甲和单兵狙击部队,时殊先附近军区部队一步到了审判庭,将偌大审判庭整个围了起来。 军区的少校接到命令赶来时,就看到时殊少将蹲守在正门,而审判庭庄严的正门连同国徽此刻都已经成了一堆废墟,从高处俯瞰,整个审判庭也都垮了一半。 少校惊得肾上腺素狂飙,冲到时殊身边敬了个军礼后道:“将军,发生什么事?” “没你的事儿,边玩去。”时殊看也不看那少校,还蹲在那一手托着腮帮子盯着正门的一片废墟,似乎正在等什么。 少校环首四顾,发现时殊麾下部队正押着数十名审判庭的警卫,而周围星域的机动部队对审判庭似乎也是包围之势……他刚才乍一看还以为时殊将军是来支援的,现在看起来,她完全是控制了审判庭啊! 少校一阵心惊肉跳。 正蹲着的时殊忽然蹭地站了起来,吓得少校往旁边一躲。 “大哥!”时殊跑起来迎上去。 时谌握着聂嘉的手一路牵着他从废墟中走出来,聂嘉眼底有一层浅浅的泪光,乖乖让时谌拽着走也不再抗拒地挣扎,只是低头盯着时谌的脚跟,像个出门打架被家长揪回来的小孩。 时殊跟个炮弹一样跑过去,杵在聂嘉跟前冲他嘿嘿一笑,“嘉哥,你还记得我吗?” 聂嘉抬头看她一眼,没理她,继续盯着时谌的脚。 时谌一哂,“他现在不能说话,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时殊吓了一跳:“啊?我嘉哥受伤了?还好还好,我把军医带来了……诶不对,嘉哥自己不就是军医吗?” 时谌板着脸道:“我把他嘴给堵了。” 省得再说点什么让他火冒三丈的话,先让他委屈一会,回家再哄。聂嘉面无表情,辉蝠的刃翼跟胶水似的封住了他的嘴,此时只能喘气。 时殊立刻明白过来,这两人八成是吵架了,未免殃及池鱼她赶紧往旁边躲了两步。 “时谌时殊!你们两个狗崽子干了什么好事!!!”一道狂怒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 时殊浑身一个激灵地抬头,就看到她老子罗森元帅和审判长站在上头,审判长看着有一半都垮成废墟的审判庭,老脸都白了,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厥过去。 时殊立刻就怂了,“爸爸呀……你听我说……” 时谌倒是没注意到他老子是一副如何火冒三丈的盛怒模样,只是眼眸微虚地看着审判长,眼底流动着刀剑般的清光和杀气。 他老婆身上的案子现在都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不知道审判长是不是也有分参与。 聂嘉倏地握紧了时谌的手,时谌回过神,转头冲他一笑,摸了摸聂嘉的脑袋轻声道:“没事的,我去和罗森说一声,然后我们就回家。” 聂嘉不知是在紧张什么,眉心紧皱,他定定地看了时谌一眼,随后两人都松开了手。 时谌叮嘱了时殊一句:“看好我老婆,他要是跑了我拧了你的脑袋。” 其实现在审判庭被时殊的机动部队围得水泄不通,聂嘉就算真的想再逃跑,不出一分钟就会被抓回来。 说罢最后摸了聂嘉的头发一把,去找罗森了。 时殊又杵到聂嘉跟前,笑眯眯道:“嘉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呀?” 聂嘉看着她,漠然地点了点头。 他依稀记得时谌有个妹妹,但也都是彼此年少时无意中看了两眼,他上哪记得去。 时殊诶了一声也太失望,点头道:“也是,我们都十多年没见了。上次跟你见面的时候,我还在念书呢,现在我是将军了哎!你看!”时殊戳了戳自己的军衔,兴高采烈的跟聂嘉炫耀。 黑星级战斗少将,一个杀胚。 聂嘉面无表情地看了时殊一会,又不想搭理她了,把视线挪回了远处时谌身上。 时殊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嘉哥,大哥为什么不让你说话啊?你们那么久没见怎么就吵架了呢?大哥一直以来都特别想你,他办公室和房间里还摆着你小时候的照片,知道你被困在审判庭后比任何人相信你是清白无辜的……要不是为了可以让你名正言顺的从审判庭走出来,他早就把审判庭砸了……” 聂嘉默默听着时殊的絮叨,心里寂静无声。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时谌从没有放弃过他,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时谌。 聂嘉偏头躲开时殊的目光,喉中艰难的吞咽了两下,有泪水悄悄顺着眼尾滴落。 一只小手悄然覆在聂嘉后腰,有道甜美的少女声音轻飘飘响起:“睡吧。” 时殊惊察的瞬间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浩瀚如汪洋般的杀气向她袭来,她立刻抽刀铛地一声挡下,却被这股力道猛地击退数米远。 “你他妈把他给我放下来!”时殊长刀杵地消去冲势,一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一轮炽白的空间光圈,光圈里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女孩身旁是一个足有两米多高的魁梧男人,站在那犹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小山。 那女孩似乎有催眠的能力,话音刚落聂嘉就失去了意识,被那座小山拎起来扔在了肩上。 时殊怒吼着单手狠握,一簇黑火刷的平地燃起。 “嘉嘉!”时谌注意到异变,盛怒之下千万只辉蝠瞬间挤满了星域。 但晚了一步,那轮光圈出现的快,一把聂嘉带走就转瞬消失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时谌气息急促,几乎咬碎了牙。 时殊跑过来,皱着眉问:“怎么办啊大哥……” 时谌一抬手制止她出声,面色冷峻地沉默下来,似乎在沉思什么。 时殊眼前一亮,对了,刚才大哥为了让嘉哥闭嘴,在他身上留了一只辉蝠! 辉蝠不仅和大哥视线共享,连感知都是共享的,他们把辉蝠一起带走,就不怕找不到嘉哥。时殊松了口气,稍微等了一会才出声问:“他们带嘉哥去哪了啊?” 时谌淡淡道:“在神无之海。” 时殊惊讶地扬眉,竟然在一瞬间就跨出国境了,就算是她麾下的黑星战斗兵种都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跨越整个星系,刚才那两人不容小觑。 “都怪你啊爸爸!要不是你把大哥叫走,嘉哥怎么会被人抢走啊,他要是有什么事全都怪你!”时殊冲罗森元帅一通吼。 元帅给气得脸色涨红,“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东西,给老子说清楚了!” 时殊气得不想理他了,用力地哼了一声。 “罗森,我有事问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吧。”时谌眼中震怒的情绪逐渐消散了,他淡淡回了元帅一句,随后看着审判长道:“审判庭今天的一切损失和责任都算在我的头上,你们自己清算完了,直接到信息安全处找我。” 这句话有点警告的味道,帝国信息安全处……信息安全处……那可是个一点隐私都没有的地方…… 审判长一个激灵,有种不好的感觉。 时谌说完就走了,时殊连忙追上去叽叽喳喳道:“大哥,现在既然都知道嘉哥在神无之海,我们不去救他吗?” “嘉嘉没有危险,不用担心。”时谌说。 时殊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啊?现在还有比嘉哥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吗?” 时谌看她一眼,低声道:“很重要。” 时殊闭嘴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时谌对聂嘉的感情有多深刻,如果有什么是比去神无之海救聂嘉更重要的,那一定是是关于聂嘉的事。 神无之海,炽白的光圈刚出现在中庭花园中,魁梧的男人就立刻被辉蝠的力道带得横飞数米远,喷着血在地上滚了两圈,肋骨已经被齐齐切断,瞬间失去了意识。 “阿仙!”女孩哭着跑过去,跪坐在男人身旁查看他的伤势。 花园中立刻围上来数人,把他带下去治疗,聂嘉也一同被带下去安置了。 “能把阿仙的盔甲都斩开,你们碰上硬茬了?谁?”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严肃地问女孩。 女孩子跪坐在床边,守着沉睡着的男人,默默道:“没动手,不知道是谁,阿仙是在传送圈消失的前一瞬间被袭击受伤的。” 斯文男人沉吟了一声,“这么快?” 传送圈消失的速度根本令人反应不过来,什么东西有这种速度和力量? “算了,阿仙的仇我们以后再报,现在把少主人带回来就好。”他拍了拍女孩的头,“我们出去吧。” 女孩泪眼朦胧:“不要,我要在这里陪着阿仙。” “他没事了,睡一觉就醒了。”男人说。 女孩眼泪掉了一大串下来,“那我更要陪着他了,阿仙醒来身边没有人,会难过的。” 斯文男人纵容地笑了笑,起身道:“好吧,可是你等会要记得出来吃饭,我去master那边看看。” 另一边,聂嘉头疼欲裂地醒过来,他摁着额头坐起身,发现床前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聂嘉是在无知无觉中昏睡过去的,不明所以地看着陌生的周围,包括这个他不认识的男人。聂嘉没去理会他,只是一把掀开被子下床,脚步虚浮地走了两步,四处看了看:“时谌呢?”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那男人站起来,神情欣喜又悲伤地说:“嘉嘉,我是你的爸爸呀。” 第151章 现实的最终章 爸爸? 聂嘉回过头眼瞳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人看不出年纪, 除了那双漆黑无边的眼眸,长相的确和聂嘉有五六分相似。他望着聂嘉的双眼中有着日光般温柔的热切和喜悦,也带着隐隐的忐忑, 星点的悲怆。 他在聂嘉打量的目光中有些局促地站起来, 神情紧张地说:“我猜你的妈妈安那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对吗?” 聂嘉沉默了一会,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情绪未有丝毫的变化, “这里是什么地方?” “神无之海。”瑟伽罗道:“爸爸是神无之海的领主, 你在这里很安全,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 神无之海, 一个国境之外的地方,他如愿以偿地远离了时谌。 聂嘉哑然,浑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干了。 瑟伽罗观察着聂嘉的神色,微有些失落:“看来你见到我并不开心, 也对,毕竟我从未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没关系爸爸可以理解。不过有个人我相信你见到他,一定会很高兴的。”瑟伽罗扬声道:“进来!” 房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精神恍惚的青年,他看着聂嘉还未说话眼泪便已经冲了下来,他哽咽地喊了一声, 冲进来紧紧抱着聂嘉。 “医生!医生……我终于找到你了……” “默林?”聂嘉惊讶地扬眉。 更早的以前,聂嘉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自由军团的所有人,可是当他醒来时, 那一把染血的士兵牌在他眼前哗啦作响时,他能清晰的回忆起每一个人,甚至连他们独有的小怪癖都记得。 飞断,明妮,克格勃,希金……所有人,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是我,我还活着,可是团长和大家……他们都死了啊……”默林的哽咽中蕴着无尽的悲痛。 瑟伽罗退出了房间,让聂嘉和自己过去的友人叙旧。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默林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后聂嘉出声问道。 “瑟伽罗大人救了我,他还将团长他们也安葬在了这里,你想去看看大家吗?”默林抽抽噎噎地停止了哭泣。 默林将领着聂嘉出去了,神无之海是个生机勃勃的地方,默林带着聂嘉一路穿过花园和苍绿的路径,眼前骤然开阔时,便是一片安息之地,沉睡着无数个聂嘉熟悉的灵魂。 聂嘉走到飞断的墓前,缓缓地蹲下来,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飞断的名字出神。 “团长知道医生你现在平安无事,一定会很高兴的。”默林眼眶通红地抽了抽鼻子。 聂嘉漠然道:“他都已经死了,还怎么会知道。” 默林怔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站在聂嘉身后沉默了许久,才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串银链递给聂嘉,“医生,这是你的士兵牌。团长让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苛责自己。” 说罢默林便转身离开了。 聂嘉摩挲着钢片上自己冰冷的名字,没了默林的哽咽声,四周一下子安静极了。 阳光洒在这片绿野上,像一幅温柔的画卷。聂嘉蹲在飞断的墓前无声落着泪,肩膀颤得越来越剧烈。 一切都结束了。 瑟伽罗找来的时候,站在路径口沉默地看着聂嘉的背影好一会,最终也没有上去叫他,只是默默离开了。 晚间聂嘉从墓园出来直接去找了瑟伽罗,直截了当道:“你有什么要求?” 瑟伽罗闻言一顿,放下手中的红茶道:“我并不是为了有所回报才做的这一切。我都是为了你,我的儿子。” 聂嘉对瑟伽罗的态度仍旧有些冷漠,一贯的对陌生人缺少耐心和宽容,即便他不怀疑瑟伽罗所言是他父亲的事实,但也毫不在乎,这个人和自己的关系究竟如何,聂嘉没有丝毫兴趣知道。 “少主,请您不要怀疑master对您的用心,这么多年来master一直在寻找您,虽然迟了很多年……” 戴着眼镜的金发伊耿侍立在桌旁,满脸的俊美斯文,像个专属于瑟伽罗的彬彬有礼的执事。他似乎想为瑟伽罗说话以提高聂嘉的好感,但话还没说完,便被聂嘉猛地一抬手打断。 聂嘉并没有理会他,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直定定地凝望着瑟伽罗的双眼,好一会才直接转身离开了。 瑟伽罗苦恼地跌坐回去,皱着眉道:“这孩子怎么不太一样了?我以为他面对游猎者灭团的反应会比现在更剧烈,我这个爸爸也能亲近他一点,没想到他这么冷漠。” “毕竟少主不是小孩子啊,他不亲近您实属正常。”伊耿为他续上一杯红茶。 “是啊。”瑟伽罗淡淡道。 伊耿说:“现在游猎者军团死得一个不剩,少主心里对他们的依赖,总会转移到您身上,请您不必担心。” “会吗?”瑟伽罗倨傲地一挑眉,依旧眼神放空地倒在椅子里。 聂嘉离开了大厅并没有原路返回他醒来的那个房间,而是一路向前走,寻找最近的空间站。 身后响起隐约的轰鸣声时聂嘉回过头,看见一个庞大的黑影踩着火焰冲他疾驰而来。聂嘉警惕地后退一步,那黑影落地聂嘉才看清,是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机动战士,他整个人都裹在坚固厚重的战甲里,落地上发出轰地一声。 一个银发的小女孩从战士的肩上忽然冒出头,她看着聂嘉,问道:“您这是要去哪?” 聂嘉眼眸微虚一瞬地打量起眼前这个两米多高的战士,随后才把视线落在女孩身上,淡淡道:“我记得你的声音。”他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就是这道甜美又空洞的声音。 战士发出绵长的出气声,小女孩歪着头道:“我叫莉莉尼娅。” 一个是花神族,一个是巨像族,聂嘉心里掂量着跟这两人动手之下自己的胜算,漠然道:“我要离开这里,准备阻拦我吗?” 战士低沉的声音响起:“master知道吗?” “他是你们的主人,不是我的,我要去哪里用不着经过他的同意。”聂嘉眼瞳漠然地转身离开。 他刚迈出一步便觉得脚踝一紧,聂嘉转过头,一根活蛇般的绿藤从莉莉尼娅的袖中飞出正紧紧缠着他的脚踝。聂嘉顿时不悦地皱起眉,细到看不见黑线融在夜色中一闪而过,绿藤应声崩断。 莉莉尼娅猝不及防险些因为惯力从战士的肩上栽下去,战士的大手一托将她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放下地,战甲中喷出危险的白雾,他似乎因此而生气了。 “没有得到master命令,我不能放你离开。”战士右手低垂,铿地一声弹出一把机甲刀,竟是和聂嘉起了战意。 聂嘉略一偏头,五指握紧又松开,神情已是渐渐烦躁了起来,“你找死。” “住手!”瑟伽罗长眉剪刀般竖着,怒气冲冲而来。 伊耿跟着他身后,不满地对战士道:“你准备干什么?” 战士立刻单膝跪下谦卑地对瑟伽罗说:“少主想离开这里。” 瑟伽罗眉头一紧,转头吃惊地看着聂嘉:“你想去哪?” “回帝国,我还有事情没办完。”聂嘉漠然道。 “有什么事爸爸可以帮你去做,我不希望你再回去,那里对于你来说很危险。”瑟伽罗神情担忧:“审判庭出了这种事,有可能你现在已经成为星际通缉犯了。” 聂嘉完全无视他的担心,只微微挑眉道:“你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瑟伽罗叹了口气,他上前两步摁着聂嘉的双肩,真诚道:“我知道我突然出现你未必会相信我,但你心里应该也明白,现在这种情形下你一旦离开神无之海就会遭到全方面的追捕。我不知道什么事这么重要,你要连夜离开去处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只是想保护你。” 聂嘉毫不领情地拍开他的双手,“我很感谢你安葬了我的同伴,我在接受范围内你可以向我索要报答,既然你不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以示感谢,那就不要管我的闲事。” 瑟伽罗怔了好一会,似乎对聂嘉冷酷无情的态度尤为惊讶,“嘉嘉啊……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真的是你的爸爸呀。” “所以呢?”聂嘉反而让他给问茫然了,“我要离开这里,跟你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吗?” 瑟伽罗伤心又愤怒地皱着眉,“帝国夺走了我心爱的安那,又伤害了你,我憎恨着那个地方,也不允许你再受到帝国的迫害!所以我不允许你回到那个让我厌恶憎恨的地方!你还记得你来这里之前的处境吗?帝国的人把你困在虚拟世界中饱尝摧折,你回去就是送死!” “你派人把我带走的时候,抓住我的人是时谌,他是我的爱人,只有他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你想多了,手也伸得太长了。”聂嘉道。 瑟伽罗瞳孔一震:“时谌?信息安全处的时谌?” “是。”聂嘉只有在提起时谌的时候声音里才带上了些许温度:“你当着时谌的面把我带走,他不知你是敌是友把我带走是什么目的,等他找到这里的时候,你的安宁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别多管闲事。” “你……怎么可能和时谌在一起过?”瑟伽罗吃惊不已。 聂嘉长眉弓弦般一挑:“怎么你对我的过往很熟悉吗?” 瑟伽罗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回答聂嘉疑问,只问道:“所以你要离开这里,是想回去找时谌?” 聂嘉没说话,目光狐疑地打量着瑟伽罗。 瑟伽罗怒道:“他是信息安全处的处长,被誉为帝国双璧之一的人,他如果真的爱你不会伤害你,以他的身份和能力又怎么会让你困在审判庭那么久,受尽伤害!我无法原谅他对你如此袖手旁观,也无法允许你和他在一起,如果他胆敢找到神无之海来,我绝对要杀了他!” 瑟伽罗话音还没落地,聂嘉就猛地一把攥住了他的领口,眼里全是令人心惊的杀气。 “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是我血缘上的父亲也好不是也罢,对我来说你都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一个陌生人在我面前诋毁时谌,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第152章 现实的最终章 聂嘉拽着瑟伽罗的领子将他提起来的一瞬间, 四周伊耿几人霎时散发出来的杀气几乎能让猛兽落荒而逃。 聂嘉却丝毫不为所动,五指的力道没有松懈半分。 瑟伽罗单手往下按了按,几人才收敛了自己的攻击意图, 按兵不动地站在瑟伽罗身后。 “我明白了。”瑟伽罗嗓音喑哑道。 聂嘉这才短促地冷哼一声, 一松手将瑟伽罗扔回了原地。 瑟伽罗看着聂嘉冷漠的眼眉,问道:“我为自己刚才的失言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你相处, 我最大的愿望也只是想保护你,帮助你……无论你回去要做什么, 我都可以成为你的助力。你并不是想回去找时谌,对吗?” 聂嘉环顾了一下四周,神无之海是个不受各国政府管辖的地方,一时要怎么离开这里回到帝国, 聂嘉还真不知道。 —————————————— 时谌用辉蝠哗啦啦拆了大半个审判庭,无数在案罪犯趁乱逃走,军区已经出动部队去缉拿,他这个罪魁祸首反而一点都不负责善后,直接和边境指挥官消失了。 这夜的军区仍旧一片紧张忙乱,军区负责人临远少校正和审判庭的人交涉工作,旁边的一名机械师忽然指着窗外惊叫起来:“少、少校!是敌袭!” 临远立时转头, 只见夜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痕,像是隐形的巨人硬生生将天空撕出了一道狭长的口子。 裂痕中有人,临远猛地一眨眼, 视线不断将画面拉近,他看见了面色冷漠的聂嘉和他身后的瑟伽罗等人。 “通知边境部队。”不是敌袭,但审判庭发生的事依旧让临远心有余悸,他向视野辽阔的窗口走了几步,仰头望着远处聂嘉,心中惴惴不安。 军区响起警报,无数战斗兵种往外涌。 聂嘉的视线和临远对上,他面无表情道:“接下来没你的事了,这是我的私仇,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瑟伽罗一点头:“当然,我只在外面给你清一清杂鱼,不会打扰到你的。” 聂嘉脚下一蹬,再出现时已经闪到了临远眼前。他的动作太快,临远惊讶之下猛涨的瞳孔都不及他一半的速度,回过神来时,临远已经被聂嘉掐着脖子摁到了地上。 附近军人第一时间拔枪警示,聂嘉却不为所动,他盯着临远的双眼,像只扑食前的冰冷猛兽。 “你就是军区的最高指挥?”聂嘉问,指尖死死扣着临远的喉咙。 “放开少校!!” 聂嘉抬起头,眉间不耐烦地微颤,他抬手指尖一弹,海啸般的脉冲波一瞬间将其他人震晕,设备爆出噼啪的火花,能源灯闪了闪最后熄灭,一切都沉寂在了黑暗中,临远却依旧能看清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瞳,灿烂又冰冷。 “我是。”临远满头冷汗,艰难地应声。 “这个军区是审判庭的保护者,游猎者自由军团突袭审判庭这场仗,也是你的指挥的吗?”聂嘉问。 “是……” “是谁杀了飞断?”聂嘉又问。 临远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态度虽强硬冰冷但情绪一直稳定的聂嘉,在这一瞬间忽然犹如暴怒的野兽,愤怒地吼声传进临远的耳中,“我在问你,是谁杀了飞断!” 聂嘉一把将临远从地上提起来,摁着他的后颈将他拖出去,找到指挥室后直接把临远扔到操作台上,厉声道:“军方每一次行动都会留下各方面的记录,你现在就把影像记录给我找出来!” 这并不是什么机密资料,临远爬起来输入自己的密码,忐忑地对聂嘉说:“自由军团非法入境袭击审判庭,军方动手是合法的。” “闭嘴。”聂嘉眼神阴厉地看了他一眼。 临远调出当天的影像记录,没有声音,但画面中的惨烈情况已经足以让聂嘉感到浑身冰冷。他站在原地,看着画面中被斩首的明妮,被撕成碎片的飞断……一切都和他醒来时,那个金发男人所说的一模一样。 聂嘉高估了自己,他并没有从到尾看完这次的行动记录,半截就抬手一指将设备击碎了。 临远不敢说话,他看着聂嘉低着头双肩不住地颤抖,再抬头时,他眼中全是热泪和仇恨,左眼圆润的瞳孔如融化的糖果般往四周融了一圈,随后又凝聚成了和右眼一模一样的尖细竖瞳。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聂嘉看着临远,双瞳如冻结的冰巢般让人惊惧。 临远呼吸急促,生物的本能在疯狂尖叫着催促他逃命。他双手啪地合十,分开时双臂间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圈,他纵身跃进光圈中却没想到聂嘉紧随其后,硬生生撕裂了空间,追着他一起踏进了飓风队军营中。 此时飓风队所有人正准备前去广场支援,临远嘶声命令:“先杀聂嘉!杀了他!” 聂嘉看着向他涌来的士兵,他们臂上的队徽和影像记录中的一模一样,不禁勾唇冷笑了一声:“正好,全齐了。” 广场上空,伊耿从战斗中抽身闪到瑟伽罗身边,压抑着隐隐的激动道:“master!他开眼了,我现在就去为您把眼睛取回来!” “急什么,先让他耍耍。”此时的瑟伽罗全无在聂嘉面前的宽容和善,他的眼中绽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情绪,欣喜地喃喃道:“让我见识一下这双眼睛的力量。” 军区大乱,情况比昨天的审判庭还要危急,直到军舰的轰鸣声传来,伊耿抬起头,高空中不断有武装军舰从超空间闪现,密密麻麻将整个军区都包围了起来。 “是边境的深巢部队,时殊来了。”伊耿皱了皱眉,“master,这种级别战力对我们不利,要不要速战速决?” 瑟伽罗缓缓抬手制止了他,“来得好啊,这双眼睛要是解决不了区区深巢部队才是枉费我这么多年来的心血。” “是。”伊耿点了点头。 庞大的主舰悬停在上空,时谌先一步露面又马上消失了,携着千万辉蝠朝飓风小队的军营掠去。 时殊冷着脸下来,一名上尉连忙上前敬了个笔挺的军礼,“将军!” “这地方暂时由我们深巢部队接手了,叫你们的人老老实实回自己宿舍待着别出来,否则误伤了我可不负责。”时殊说。 深巢是边境部队,真正的杀敌兵种,本应该镇守边境震慑外敌的深巢部队大规模出现并且围了军区,乍一看还以为时殊要造反了。 时殊打了个手势,叫自己的人下来清理战场。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不远处挥舞着一把巨大机甲刀的巨人和他肩上的女孩,倏地发出一声冷笑。 “是你们呀,当着我的面把我嘉哥带走的事儿,我还没跟你们算呢!” 此时整个飓风队军营,都浸泡在了一片鲜血中。 聂嘉一身血污地站在原地,放眼望去周围全是断肢残骸。 他醒来后,在极短的时间里手刃了公诉组和屠杀游猎者的军队,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聂嘉神情麻木地单膝蹲下从血泊中摸出一把机甲刀,他握着刀刃将刀尖抵在自己颈侧,机甲刀锋利得几乎碰上皮肤就自动咬了进去,就这聂嘉都硬生生捅进去了半寸,血液顺着聂嘉的手流进袖管里,只要他用力划一刀,一切就真的都结束了! 聂嘉不知想起了什么,呼吸越来越急甚至有些哽咽起来,他眼圈通红地咬着牙,几次用力都没能狠下心划下这一刀,反而把自己手心割得血肉模糊。 叮地一声,无形中什么准确击打在刀锋上,聂嘉手一抖,机甲刀重新跌进血泊中。 聂嘉僵硬地抬头,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时谌。 “你想干什么?”时谌走上前一把将聂嘉从地上提起来,怒道:“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聂嘉眼中酸涩,却并未再像之前那样去躲避时谌的目光,他哽咽着道:“你就不能不管我吗?” “你他妈是我爱人!我不管你谁管你,瑟伽罗那个把你当成这双眼睛的容器的老混蛋吗!?”时谌怒不可遏,又悲伤至极,“我可以容忍你的敏感和自卑,因为我知道我会一辈子爱着你陪着你。我一直都知道你你总是怕我会离开你,哪怕我再怎么向你诉说我的感情你都始终不肯信任我,没关系,我有往后几百年的时间向你证明让你安心。可你刚才在做什么?我是个人我不是机器!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就这么自戕死了,我怎么办吗!你为什么要抛弃我折磨我!” 时谌控诉着聂嘉的无情,死死握着他的手腕不肯松手, “你不懂,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聂嘉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痛苦地反驳。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看我做什么,听我说什么,才肯留在我身边?”时谌攥紧了他的手腕,狂怒依旧的对聂嘉大吼,却有无奈的泪水冲出了眼眶,“你可不可以为了我活下来?” 第153章 终章 聂嘉心中剧痛, 他想挣脱时谌的桎梏却撼动不得他的力道。 “我已经不是你所喜欢的那个样子了,你能明白吗?看看周围,你救错人了, 我只是一个杀人狂, 一直以来和你在一起的人都不是我!”聂嘉摊手挥指地上大片的尸体,嘶哑的声音中充满绝望。 他一直在避免让时谌窥见他血腥的内心,此时却不得不以向他证明, 他们之间所有的一起都是他过去的伪装罢了。 “一切都是假的, 你明白吗?在虚拟世界里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那都不是我, 我只是在尽可能的去还原你曾经爱的那个人,”聂嘉语无伦次,几次停下来哽咽着大口喘息,“我装得好累啊!” 时谌沉默地看着蓄满泪水的双眼, 渐渐松开了手。 聂嘉心里一紧,他期盼着时谌能明白他的想法,期盼着他能立刻转身就走,也隐隐有些自私的期盼着时谌不会离开他。 时谌发出湍急又沉重的呼吸声,他气喘吁吁地转过身,聂嘉的眼泪大颗滚落,他看见时谌抬脚, 然后狠狠地踹飞了身旁一把臂发炮。 时谌背对聂嘉,又狠狠踢飞一把机甲刀来发泄心里的怒火,他咬着牙发出蛇般冰冷的喘息,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我掌管着整个帝国的信息安全,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没人比我更清楚!你凭什么擅自揣测我的想法来折磨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因此厌弃你?我从军校毕业坐到现在这个位子上只花了十年,这个过程中我杀的人比你救的人还要多,你以为我又是什么好东西吗?” 聂嘉无言地看着他,两手握紧又松开,忐忑不安地攥着自己的衣摆。 时谌喉间滚动着些微的颤意,他说:“我曾经也无法和自己的变化和解,不敢追求你,怕遭到你的厌弃。我是个和你一样的胆小鬼,现在也是个和你一样的坏人啊。” 他向聂嘉伸出手,“既然我们都是坏蛋恶棍,你能不能,不离开我了?” 聂嘉神情狼狈,他躲避着时谌的目光迟迟没有说话。 时谌压根不等他的磨蹭,上前一步将聂嘉拥进满是血腥气的怀里,在他耳边轻声哀求道:“求你了,嘉嘉,别离开我。” “可是……来不及了。”聂嘉难过地哭出声,他们踏在血泊中,周围的弥漫着的血雾黏在皮肤上逐渐凝成了细小的血珠。 “没什么来不及,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只要知道我会和你面对一切,你也别想自己去承担什么,发生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时谌抚去聂嘉眼尾的泪迹,声色恢复了过去一贯的温柔。 聂嘉的喘息逐渐平复,他看了时谌良久,像始终无法划下自我了结的那一刀一样,在时谌面前决堤的感情让他动摇了曾经的决定。 “你会被我连累的。”聂嘉小声说,他把审判庭和军区都屠了一遍,时谌位高权重接连两次出现又要如此护着他,可能连革职都是轻的…… “那我能怎么办?”时谌握着聂嘉的手低头枕在他肩上,往他耳边吹气,笑道:“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事,可能要牵连到你,你会立刻扔下我不管吗?” “当然不会!”聂嘉立刻说。 时谌一笑:“那我当然也不会啊,老婆犯错了带回家打一顿就好了,怎么能丢掉不管呢。” 聂嘉心里的那口气忽然就散了,他从没这样想过,如果有一天发现时谌和自己印象中并不一样了,他会立刻抛下时谌?当然不会了……时谌也不会的。他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在折磨时谌。 “你真的会打我吗?”聂嘉问。 时谌一哂:“我哪里舍得,不过我还生气呢,如果我不来找你你竟然真的就不要我了!你得说点好听的哄哄我。” 聂嘉眼波流转,有点无措地抱着时谌的后腰,整个人投进他怀里,声音中隐隐带着些哭腔道:“我爱你啊,我不会离开你的。” 时谌眼眉温顺下来,盛着浩瀚的温柔爱意,他没应声,只是抱紧了聂嘉蹭了蹭他的脑袋。 “真是感人的重逢啊。” 身后响起瑟伽罗不再掩饰的傲慢声音。 聂嘉抬起头,跃过时谌的肩看向瑟伽罗,伊耿像条影子似的寸步不离地站在他身后。 “我亲爱的儿子啊,我猜你改变主意了对吗?”瑟伽罗向聂嘉一扬眉。 聂嘉并不喜欢瑟伽罗,立时不悦地皱起眉,他还未说什么,时谌先开口问道:“你答应他什么了?” 聂嘉摇摇头,有些狼狈道:“他说他是我父亲……但我不认识他,也不相信他,没怎么跟他说过话,更没答应过他什么。” 时谌转身看向瑟伽罗,傲慢地一笑:“他这句话说的倒是真的,他真的是你父亲,你们俩长得还很像。”他低头看到聂嘉不为所动的神情,笑色温柔起来,果然他的嘉嘉是毫不在意这个人的。 “你好像调查过我。”瑟伽罗眼神冰冷起来。 “如果你现在把嘉嘉原本的眼睛还给我,我可以暂时饶你一命。”时谌说。 瑟伽罗立刻眉心一跳,随后阴沉地勾唇笑起来:“不愧是信息安全处的人,有点本事,这都能查到。” 聂嘉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疑惑地看着瑟伽罗,又仰头看着时谌。 一抹巨大的黑影从高空轰地砸下来,瞬间血花四溅,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抹轻巧的身影。时殊从战士单膝蹲在战士的尸体上,抬头冲瑟伽罗一笑:“查你这个窝囊废还不简单,毕竟你可是上一代的帝国双璧之一,你的资料虽然是3s级的红头机密,不过刚巧我跟大哥都有权限查阅诶,你说巧不巧!哈哈。” 瑟伽罗游刃有余的笑色消失了,他看着战士千疮百孔的尸体,眉头抽搐起来。 伊耿怒道:“莉莉呢!” “那个花神族的小姑娘啊?”时殊充满恶意一笑:“你猜呀,猜对了我让你多喘一口气!” 话音刚落时殊的身影已如鹰般扑击出去,谁也没看清她是如何挥出的一刀,伊耿的一条腿就已经飞了出去,时殊扣着伊耿两手手腕,一脚踹在他胸口瞬间废了他两条手臂,伊耿喷着血被时殊踢飞。 伊耿趴在地上大声咳嗽起来,打理得整洁灿烂的金发狼狈地散落下来,沾满了血污。他被削飞的腿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出来,两臂也咔嚓两声修复了骨折。 时殊不慌不忙地挑眉:“巨像族,花神族,再加上你这个不死族……”她脑袋一歪,瞅着瑟伽罗道:“你都是从哪把这些早就被灭族的奇葩搜罗出来的啊,麦克劳德将军?” “麦克劳德?原来他真的存在。”聂嘉一怔,他听过这个名字,这是上一个时代的英雄人物,第一代帝国双璧之一,曾经统率过边境的深巢部队,是个传奇般的军事领袖。传闻后来在一次作战中,麦克劳德将军被敌方夺走了能力而战死,至于帝国双璧的另一人则是听都没听过。 但这些也只是听说而已,对于麦克劳德这个名字,非权力中心的人根本查不到半个字,直到现在甚至有人都怀疑第一代帝国双璧究竟是否存在。毕竟麦克劳德还留下了一个名字,另一个人连是什么生物都不知道。 “他当然存在,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第一代帝国双璧,就是他和你的母亲,聂凰。”时谌摸着聂嘉的脑袋道,他观察着聂嘉的神色,看他瞳孔往外猛扩,语气温和又心疼地向他解释道:“你的妈妈不是安那,你也没有爷爷,你记忆中的一切都是他给你制造出来的假象,为的就是你的这双眼睛。” 聂嘉眉头纠结在一起,“什么意思?” “你母亲聂凰是个有着100%鬼族血统的鬼族人,虽然鬼族早已经被大时代所淘汰了几百年,可谁也不知道聂凰是从哪来的。她和帝国政府交好,有着所向披靡的力量,这还是在她没有开眼的情况下。你应该听说过鬼族人一旦开眼就可以得到湮灭星系的力量,但如何开眼谁也不知道,包括鬼族人自己。”时谌静静说道。 聂嘉忽然道:“痛苦。” 时谌摩挲着他的指尖,看着聂嘉一双已经完全开眼的双瞳,心疼极了,“没错,痛苦可以使鬼族人开眼。聂凰发现了瑟伽罗在密谋自己的眼睛,她无法对自己的爱人痛下杀手,于是了解了没开眼的自己,想断了瑟伽罗的妄想。但是瑟伽罗把聂凰的眼睛挖了出来,移植到了你的身上,你有着一定的鬼族基因,是这双眼睛最合适的培养皿。” 他用温柔的语调说着残酷无情的内容,时殊觉得以她嘉哥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把这些说给他听,但时谌没有停下,而是简单扼要地概述了个全。 他知道聂嘉不会在乎这些。 “他们都不存在啊。”聂嘉听完也只是有点难过地喃喃了一句。 瑟伽罗为了给他制造痛苦,从他年幼的时候就让他的“亲人”接连离开,以至于聂嘉对他们,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尤其是在经历这些之后。 “我是存在的。”时谌捏了聂嘉的脸颊一下。 聂嘉眼尾湿润地笑起来,“我知道。” “我以为有关我的资料,帝国已经全都清除了。再听后人把这些事娓娓道来,这感觉还挺奇妙。”瑟伽罗漠然道。 “是清除了,不过我大哥是信息安全处处长啊,所有的数据都是从安全处过滤的,他想知道什么都能挖出来。”时殊在旁边嘻嘻。 瑟伽罗一恼,挥手就是一拳。 时殊两脚一并往后跳了一步躲开,得意洋洋:“打不着!” 瑟伽罗又接连两拳,时殊在血泊中灵活地蹦蹦跳跳:“打不着打不着!” 一棵粗壮的绿藤猛地顶破地板立刻要冲破土而出,时殊神色未变,卯足劲一拳下去,大地震颤,有什么在地下轰地爆破,那棵绿藤最终也没来得及冒出头。 瑟伽罗看着时殊的眼睛忍不住警惕了些。 时殊吹了声口哨,十数艘战斗机悬停在他们上空,炮口瞄准了瑟伽罗。 “凭这些玩意儿,你以为能奈我何?”瑟伽罗不为所动。 “这些玩意儿?”时殊哈哈大笑:“老匹夫,你以为现在的深巢部队还是曾经你率领的那支部队吗?现在在你面前的,可是新一代的帝国双璧,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匹配这个称号,你应该最清楚啊。” “新一代的帝国双璧。”瑟伽罗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他双眼缓慢地眨动了一下,随后脚下翻出荫绿的草地,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蟒蛇般粗壮的绿藤,生机勃勃的各种植物都以瑟伽罗为中心疯狂生长往周围铺散而去。 时谌抱着聂嘉两步跳上旁边粗壮的枝桠站稳,时殊也两三步蹦到高处,向边界看了看,随后冲瑟伽罗疯狂嘲讽:“你要是能包裹整颗星球我倒是能高看你一眼,结果连深巢的包围圈都突破不了,啧,你老了,谢幕吧!” 聂嘉蹙眉道:“这是花神族的能力,他是花神族人?” 时谌摇头道:“不,他移植了花神族白王的心脏。” “这么说,花神族是被他毁灭的?” 时谌道:“有可能,我时间不多没有细查,但是看时间上应该是差不多了。” 聂嘉气息阴沉下来:“游猎者军团……是不是也是死在他的手上?” 时谌安抚地在聂嘉的脸颊摩挲了一下,“游猎者是被飓风部队屠杀的,你没有杀错人,但一切也都是瑟伽罗的算计,包括让你遭受的一切。我发誓会让他付出代价的,闭上眼睛数十个数。” “嗯?”聂嘉看着他。 “我想快点解决了他然后和你回家,我很想你。”时谌凑过去低头吻在聂嘉唇上,一触即分,随后纵身跃下枝桠。 聂嘉没跟着下去,他乖乖地闭上眼睛,真的一二三地数了起来。 瑟伽罗挥动树藤向时谌鞭去,时谌眨眼间便释放了百万只辉蝠,令人发指的高频尖啸围着瑟伽罗打转,瑟伽罗立刻就跪了,捂着头露出痛苦的神色。 时谌摁着瑟伽罗的后颈一拳下去将他整颗头都楔进了树根里,他咬着牙阴测测道:“我暂时不杀你,是因为后面还有更多的折磨等着你。你在嘉嘉身上所做的一切,都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master!”伊耿大叫。 时殊立刻闪到他面前,狞笑道:“你的对手是我。不死族,知道本将军的能力是什么吗?” 她轻轻一打响指,漆黑的火焰瞬间从脚下燃起:“我的能力是‘杀生’,燃尽一切生命体,碰上可就熄不掉的哦,刚好克你!” 她手中催动出一颗火球,放纵大笑着杀去。 正如时殊所说,瑟伽罗老了,他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瑟伽罗大大低估了新时代的力量,他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了这双朝思暮想的眼睛开眼,却在最后的时刻功亏一篑。 他万万没想到,这半路会有个时谌掺和进来。 聂嘉数到十的时候刚睁开眼睛,时谌就闪到了他面前,他脸上溅了几滴血,冲聂嘉一笑:“我们回家吧。” 聂嘉扭头往地上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血坑里泡着个人。 时谌笑道:“没死,就这么打死了太便宜他。” 他牵着聂嘉的手站起来,向高空的战机招手。 聂嘉道:“神无之海那边……” “我已经派人过去了,没事儿。” 聂嘉被时谌卷吧卷吧塞进战机里带回家了,聂嘉脑子直到现在都还是懵的。 回到家一推开门便从里面飞出来一道怒吼:“你们两个狗崽子是真的要气死我才甘心是吗!!!!昨天砸了审判庭,今天带兵围了军区,你们想干什么啊!啊?!” 时谌不高兴地蹙眉瞅着罗森元帅:“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聂嘉从时谌身后走出来,并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罗森,淡淡道:“好久不远,元帅。” 罗森元帅还以为是兄妹俩一起回来的,没想到时谌带着聂嘉,一时只能硬生生把火给憋了回去,憋得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时谌懒得搭理他爸,拱着聂嘉往里面走:“我带你先去洗个澡,你吃饭了吗老婆,我做饭给你吃啊?” 罗森元帅气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滚出来了,发了一通火,结果没人理他,在客厅干坐了半天时谌才趁着聂嘉泡澡的时间出来,上来就是一句:“你怎么还没走?” “事情了了?”罗森元帅硬着头皮问。 “了了。”时谌美滋滋地扬眉,去看看家里有什么食材,准备给聂嘉做宵夜。 “你跟小殊都等着上军事法庭吧!”罗森元帅怒气冲冲,又伸着脖子向时谌房间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这孩子瞅着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你们出庭的时候别让他去了,免得他自责。” “我知道,你在这吃饭吗?”时谌问。 “我不吃!”罗森元帅吹胡子瞪眼地站起来,“小殊呢?” 跟儿子吵架不得劲儿,他这个时候需要女儿。 “打扫战场呢,你不吃就赶紧走吧这么晚了,别打扰我跟嘉嘉睡觉。”时谌颇有些不耐烦。 元帅让他给气走了。 时谌重新回到浴室的时候聂嘉正抱着膝盖在浴缸里泡着发呆。 “你爸走了?”他懵懵道。 “走了,你还想留他吃饭?”时谌蹲到浴缸边小心用指尖洗去聂嘉眼尾的血迹。 两人在近距离对视,聂嘉有些局促,微微抿着唇,平静下来后反倒不知和时谌说什么了。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好?”时谌忽然说。 聂嘉想起遗留在虚拟中的戒指,笑起来道:“你这次没给我戒指。” “怎么没给。”时谌一伸手,指尖倏地翻出一枚银色的素圈来,小心推到聂嘉指根。 聂嘉忽然就红了眼眶,他看了戒指很久,从水里爬出来抱着时谌的脖子发出轻微的哽咽声。 “乖乖乖,不哭,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你要是喜欢我每天都可以送你一枚。”时谌去咬聂嘉的耳朵,随手扯下睡袍把聂嘉裹起来抱回房间。 聂嘉随便一扫了一眼,轻笑道:“你房间原来真的有很多我的照片。” “是不是时殊说的?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让你知道我有多想你,等她回来揍她一顿。”时谌爱不释手地把聂嘉抱在怀里蹭了蹭。 两人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聂嘉太累了,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时谌听着他平稳绵长的呼吸声,直到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地松了口气。 事后时谌和时殊相继被停职调查,聂嘉隐隐有些担心,时谌反而乐得清闲带着聂嘉出去瞎逛,时殊天天跑来他们家里蹭饭。 直到两人出庭受审的这一天,时谌没让聂嘉去,只让他在家里等。他们约好了晚上去新餐厅吃晚饭,时谌说他会准时回家。 聂嘉忐忑不安地在家里等了半天,时谌下午就回来了。 “事情清晰明朗,就受个审能要多久啊。”时谌扔掉制服军帽伸手把聂嘉捞过来抱着,“我充会电,等会就去换衣服我们出去吃晚饭。” “你没事吗?”聂嘉不安问道。 时谌松开他搭着聂嘉两肩认真道:“我以后不用去安全处了,在家陪你,我们旅行结婚好不好?” 聂嘉心里一紧:“你被革职了?” 时谌笑道:“没有,革我的职想把我再请回去就难了。只是停职,我请了五年超长假,开心吗?” “只是停职?”聂嘉狐疑地问,“那小殊呢?” “她就惨了,立刻复职停薪两年,这两年该跑来跟我们要零花钱了。”时谌叹了口气。 “这么严重的事,只是这样的处罚吗?你是不是在骗我?”聂嘉心里不安地问。 时谌心疼地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这事儿不严重。我递交了审判庭篡改数据的证据,一切的起因都源于瑟伽罗,审判庭和军区的负责少校问题更大,他们没脸对我依法判决,更没脸拉你出庭审这件事。” “瑟伽罗呢?”聂嘉听他耐心解释才放下心。 时谌脱了外套随后扔沙发上往衣帽间走去,“被小殊带回边境了,由深巢部队看押,放心吧,以后你心情不好还能远程吩咐小殊去打他一顿出出气。” “我想杀了他。”聂嘉漠然道。 “随时都可以。你想亲自动手,我们就一起去边境。”时谌一笑:“还有件事,嘉嘉,我在神无之海找到了你的眼睛,你想换回来吗?” 聂嘉怔怔地摸了摸自己下眼睑,沉默了一会道:“换吧,这双眼睛太麻烦了。” 时谌换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伸手摸了摸聂嘉的脑袋,随后牵着他出门温柔笑道:“时间我再安排,我们先吃饭吧。” 聂嘉看着时谌清晰俊美的眼眉,久违地露出舒心的笑意:“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番外我看着添加,也可能没有,我精神状态实在不好没精力写了。 这篇文写了太久了,我挺惭愧的,所以也很谢谢从头看到尾的读者小天使们,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第三本完结啦,第四本写个星际小甜文调剂一下自己,专栏有开预收,大家随便一下hhh可能下个月开吧,完结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这次就不做自我总结了,啊,都是丧气 完结了就发红包包吧,大家评论区举手手呀,见者有份嘿嘿~ 我们下本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