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反派搭档合作指南 作者:Pride 文案: 因为生活所迫,季夏通过好友的介绍进入sp第十调查局工作,本来他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却没想上班第一天就拿到高危险任务。 【E级调查员季夏将和高危险人员16号成为搭档,确保16号在不失控误杀他人的前提下解决超自然事件,任务完成后将获得高额报酬】 季夏(拒绝脸):我打工不只是为了钱,我想成为人上人,这么危险的任务我拒...... 16号一边擦着餐刀一边看着他,唇齿优雅的启合:重说。 季夏:......我要努力打工,让16号过上更好的生活!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为了顾景深!真心话,一点也不勉强! 拿着反派剧本的病态高能攻 X 表面单纯实则巨佬的暖心小天使受 食用本文注意事项: 1、单元向,慢热,主恐怖剧情线,1V1微甜。 2、本文纯属虚构,仅供娱乐,部分设定灵感来源scp+数不清的私设。 3、作者佛系,喜欢别人指出自己的不足,但请不要恶言相向,彼此尊重,皆大欢喜。 内容标签: 恐怖 情有独钟 甜文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夏,顾景深 ┃ 配角:姜然,连怀,周然也 ┃ 其它:下本古耽《阴烛宝典》 一句话简介:他总是在害我和爱我之间犹豫不决 ☆、16号之一 【你好,欢迎来到SP第十调查局,我是这里的智能安保程序度玛,请出示有效出入证件,确认身上没有携带危险物品,经过X射线人体扫描仪后,方可进入调查局,未经允许擅闯人员,将会进行强制肃清。】 一个甜美的机器女声,从面前银色的圆柱形仪器中传出,仪器的最上方是正方形的立体投影显示屏,上面显示着红色的刷卡区三个大字。 季夏看着面前极具科技感的机器,摆出一副发懵的表情,半晌才低头翻找出上衣兜里的员工出入证。 出入证上有季夏的名字和照片,右上角印着SP第十调查局,在季夏的照片上方印着实习生出入证六个大字。 季夏看着出入证上自自己的照片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将出入证对准刷卡区,名为度玛的程序再次开口。 【欢迎实习调查员,编号1010季夏入职,今后请多关照。】 刚刚还有红外线阻挡的门,在季夏刷完卡后,所有的红外线瞬间消失,透过长方形的门,季夏可以看见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廊,两边墙壁是白色透光的墙壁,看起来材质很特殊,最上方是一块LED显示屏。 季夏踏入走廊,一边缓步向前走着,一边好奇的打量着两边的墙壁。 “新来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季夏思绪。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十步外,下巴上有一圈靑虚虚的胡茬,双眼下面挂着巨大的黑眼圈,懒散的叼着一根烟。 季夏有些呆愣的看着那人,半晌才想起来打招呼,连忙冲对方点头,礼貌的说道:“你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季夏。” 那人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嘴里的烟,语调慵懒的说道:“就差你了,快过来吧。” 季夏连忙小跑过去,跟在男人身后继续向长廊的尽头前进。 这条长廊格外的长,季夏也不知道何时能走到头,只是乖巧的跟在男人身旁。 男人沉默地抽着烟,似乎并没有要和他过多攀谈的意思。 季夏踌躇半晌,最终还是按奈不住,开口问道:“请问,这里的工作都需要做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那人的眉心微微一皱,视线转到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那是怎么应聘进来的?” 季夏连忙回答:“是有一个熟人,说这里有一份工作很适合我。” “熟人?”男人的眼神中的探究变得更加浓厚,“看来你这熟人很不一般,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季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男人意味深长的勾了下唇角,拖长散漫的尾音说道:“是不是普通人我不清楚,不过你这个熟人,和你关系一定不怎样。” 季夏蹙眉,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这工作很危险,会死人的。”男人神情认真地说道:“你说和你关系好的人,会让你来送死?不过好在你还不算正式入职,后悔还来得及,你最好现在回头离开这里。” 他以为这样说过以后,季夏会感到害怕,然后转身离开,可是季夏的反应却和他的猜想截然相反。 “嗯,我知道了。” 季夏十分坦然的接受了他的话,甚至没有半点想要多问的意思。 男人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不怕死?而且你都不知道我们这里是做什么的,就不怕我们这是什么搞传销的骗子?” 季夏摸着头再次笑起来,“我现在的情况也没资格想这么多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男人忍不住重新认真的打量起他。 季夏的长相干净俊秀,少年感十足,笑的一脸单纯无害,给人一种阳光和煦的感觉。 男人暗猜着季夏背后的故事,如此迫切的需要一份工作,除去热爱,他只能联想到金钱。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他也没在深问此事。 二人总算走到长廊的尽头,是一道精密的机械门,门的左侧有一块眼纹识别的解锁装置,男人走上前识别过后,度玛的声音响起。 【C级调查员姜然,准许进入。】 季夏这才知道男人的名字叫做姜然。 机械门缓缓打开,季夏紧跟在姜然身后走进去。里面是一个个全透明玻璃隔出的单间,有几个单间里坐着身穿白色大褂的人,正低着头十分认真的看着电脑。 “那几位是我们的研究专员,以后你会认识的。”姜然在一旁的讲道,然后带着季夏左拐,直接拉开一个透明单间的门走进去,房间内已经有三个人坐着,姜然用眼神示意季夏找个地方坐下后,拖着懒散的语调说道:“好了,现在人齐了,你们四个就是SP第十调查局新入职的实习调查员。” 季夏看向其他三人。两男一女,其中有一个男人有些特别,明明是在屋内,可是那人却带着一个硕大的墨镜和口罩,其余二人则看起来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姜然用自己懒散的节奏讲起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第十调查局的C级调查员姜然,上面让我带你们几个简单了解一下工作内容。” 说着,姜然的视线在季夏身上停住。 “我只能给你们讲一遍,你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职位。” “调查局全称为Supertnatural Phenomenon(超自然现象),简称SP,虽然现代社会发展迅速,但是人类依然会面对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在未找到合适的说法解释这些现象前,我们将它们称之为‘超自然现象’,而调查局的存在就是为了处理这些现象,以免这些现象扰乱社会群众治安,并且对其进行研究,直到这些现象可以用人类的知识理解,。” 坐在最右边的女孩颤颤的举起手问道:“那行动中......有没有可能遇到鬼?” “目前为止还没撞见过鬼魂之类的东西。”姜然说着向女孩挑了一下眉头,“不过如果你怕鬼,建议你最好现在就退出,因为你们将来面对的,会比鬼怪之类的东西更恐怖。在这里你们可以获得高额的报酬,但同时也要承担随时丢掉性命的风险。” 像是为了配合姜然的话一样,从远处走来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的人被白布严严实实的盖着。 路过季夏他们这个单间时,走在最前面的人脚下一个踉跄,担架上的人就跟着一颠,一条手臂顿时从白布下滑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的左臂,满是壮硕的肌肉,看起来比季夏的小腿还要粗,只是那条手臂上已经有些血肉模糊,上面布满了齿痕,看样子似是被野兽撕咬过。 季夏收回视线,注意到右边的女孩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裙摆,双腿也在不断的颤抖,明显是害怕极了。 等着穿防护服的人走远,姜然转头重新看向女孩,缓缓开口问道:“要退出吗?” 如果是季夏害怕成这样,他一定会选择退出。可女孩只是咬紧下唇,然后用力摇头拒绝退出。 姜然也不再劝说,而是看着他们四人说道:“接受不了这份工作,任何时候都可以退出,但是一旦离开调查局,你们关于这里的所有记忆都会被消除,有关这里的一切,都是极其重要的机密,不能被外人知晓。” 说完,他特意停顿一下,给四个新人考虑的时间,但是没有一人提出退出。 这个结果姜然不觉得意外,毕竟冲着高额报酬来这么个稀奇古怪地方工作的人,背后应该都有着不允许他们退出的难言之隐。 “既然都能接受,便要记住你们签的是生死合同,出任务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死亡,当然你们的家属会获得巨额赔偿。”讲完这些姜然站起身,“好了,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研究所,录入调查员系统后,给你们分配搭档和任务。” 刚走出房间,季夏忍不住走到姜然身旁悄声问道:“刚刚那个被抬出去的人,是死了吗?” 姜然毫不避讳的点头,然后向季夏瞥了一眼,懒洋洋地问道:“害怕了?” 季夏还是和之前一样笑的单纯无害,“没有,就是有点好奇他的死因。” 姜然对这小子越发感兴趣,他带过很多新人,什么样的反应都见过,但是像季夏这样看见死人还能笑出来的,却是第一个。 也不知道他是胆子太大,还是单纯的就是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小天使们阅读~在这里放两篇预收文,感兴趣可以猛戳专栏收藏。 预收文: 1、下本开古耽《阴烛宝典》: 宋清明七岁时生过一场大病,差点就咽气了,醒来后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还整日疯疯癫癫的吵着要画一幅无常小像。 结果是宋清明这人,人见了烦,狗见了嫌。 奈何他疯是疯,却不知道无常到底长什么样子,画也画不出来。 最后他只好踏上了寻找无常之路...... 幸运的是第一次出门落脚的客栈就频发怪事,掌柜说那是无常鬼索命。 不幸的是宋清明使用买来的驱鬼符时,用力跺了三下脚,结果一脚把楼下的房顶跺穿,他刚好掉进了人家的浴桶中。 宋清明看着不着寸缕的绝美男人大惊:“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男人柔声反问:“敢问兄台,你沐浴的时候穿衣服吗?” 宋清明:“......不穿。” 男人:“那请问,兄台为何毁我房顶,入我浴桶,观我沐浴?” 宋清明:“......我说我见鬼了你信吗?” 谢钰瞥了一眼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温柔的笑起来。 “我信。” 嘴含温柔刀腹有黑心肠无常攻X奶凶的病秧子受 2、欢耽《满月之下》文案: 池夜这辈子最后悔两件事。 一是不该善心泛滥,把那个受伤的血猎捡回家救治。 二是不该鬼迷心窍,爱上那个血猎。 最开始池夜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无论是吸血鬼的身份,还是自己喜欢上温沉这件事,他都有好好隐藏。 他和温沉,只是单纯的救与被救的关系,池夜也希望永远保持这样,仅仅如此。 直到某一夜,温沉用足以让吸血鬼灰飞烟灭的武器抵住他的下巴。 “好了,过家家的游戏该结束了。” ———— 温沉讨厌吸血鬼,甚至可以说是到了恨的地步,这也是他成为血猎的原因。 接受吸血鬼的帮助,躲在他家里,也不过是为了养好伤势,躲避追杀。 这期间因为有趣,温沉试探他,欺骗他,还在心里暗暗的嘲笑他。 不惧报应,满口谎言。 只是他忘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温沉看着小吸血鬼醉醺醺地砸碎他窗户,爬进他家中,手无寸铁的卸下他的防备和理智...... 然而第二天温沉一眼没看住,小吸血鬼就偷跑离开了。 他问别人这偷跑是什么意思,那人大笑。 “ You are free.” “我自由?” “不,你免费。” 香香的真香血猎 X 被迫吃素的善良吸血鬼 ☆、16号之二 调查局的内部结构是向地下延伸的,由上至下一共十二层,一到三层是分析数据的研究专员所用,四五层是实验室,六至十一层则是禁室。 姜然说禁室是用来对引起超自然现象的人或物,进行关押的地方,说白了就是牢房,C级以下调查员需要提交申请后,由至少两名B级以上调查员批准才可以进入,而第十二层则是调查局的最高机密,只有获得所长的准许才可进入。 参观完调查局后,姜然带着他们四人乘坐电梯上升到二层,二层的房间和一层不同,每一间都是全封闭式,姜然带着四人拉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在季夏适应这样的黑暗之前,房间陡然明亮起来,正对门口的墙壁中镶嵌着无数的电子液晶显示屏,光源就是从那些屏幕上发出的。 所有的屏幕上显示的都是同一名女子,她的长相十分出众,皮肤白皙,眸色是清澈见底的浅棕,凝视着屏幕外的几人,只是脸上看不见半点细微的表情。 片刻过后,所有屏幕的画面整齐的动起来,女人的唇瓣上下启合。 【各位好,我是度玛,代表SP第十调查局欢迎你们的加入,根据各位的身体与心理条件,我将对各位进行评级并进行任务分配,在任务中提升能力,各位的评级也将随之提升,任务的难度也会增加,获得的报酬也会增长。】 度玛的声音落下后,正中央的四个屏幕分别显示了季夏和其余三人的档案。 除了戴墨镜的男人,季夏和另外两人都拿到了E级。姜然说拿到E级才是正常现象,因为他们都是普通人,那个名叫连怀的墨镜男拿到B级,说明他本身就不正常,季夏问姜然哪里不正常,姜然就只是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季夏对评级并不在意,毕竟想起刚刚死掉的E级调查员,长得那么结实,结果还那么惨,再看看自己平时就没有习惯锻炼的身材,感觉给他个E都是高的,可惜没有比E再低的等级。 姜然看了一眼季夏胸口的E级徽章,哼笑一声说道:“小子,拿到E级是好事,任务是按等级分的,拿到E级就意味着任务难度都是最低的,面对的危险也相对较少。” 季夏没什么反应,倒是那个胆小的女孩听了之后松了一口气。 评完级之后,度玛在众多的任务中进行了筛选,从最右侧一台像是打印机的东西中吐出四个档案袋,上面分别写着四人的名字。 姜然将档案袋分发到四人手中,说道:“这是你们的任务,会有等级高一些的调查员和你们组队,接下来学习的东西就由他们带你们在实践中完成,打开看看吧。” 姜然有些好奇这四个新人能拿到什么任务,于是走到他们身旁偷瞄了两眼。头两个人的任务有些无聊,只有身为B级调查员的连怀任务有些难度。 最后一个人是季夏,姜然走到他身边时发现他还没有打开档案袋,问道:“想退出了?” 季夏摇头,“不是,我发现我的档案袋好像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姜然奇怪的看向他手中的档案袋,然后眼睛倏然睁大。 季夏的档案袋的确和其余三人有些不一样,在季夏的名字旁边是红色的SSS字样,意味着这是一个最高难度任务,最少要有两名S级调查员参与。 他直接从季夏手中抢过档案袋打开,看到最上面除零计划四个大字,姜然震惊的抬起头,“度玛!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小子是E级,怎么能接S级以上的任务!” 度玛:【根据E级调查员季夏的自身条件综合分析,他是目前局内最适合参与此计划的人选。】 姜然依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抬手猛地勾住季夏的脖子,将他的头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捏住季夏的脸,和度玛争辩道:“你看看这小子,奶的都可以掐出水了,你说他适合?怕是他被扔进那家伙的房间,转眼就会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度玛你是不是中病毒了?” 听到姜然对自己的评价,季夏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奶的都可以掐出水了’这句话,是在夸他还是骂他。 度玛:【今日已经自查过病毒,系统并没有中任何病毒。E级调查员季夏具有极高的心理素质,很符合16号的要求。】 姜然一副要疯了的表情,听着他和度玛的谈话,让季夏忍不住开始好奇,他们说的16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姜然似乎很害怕那东西的样子。 季夏开始想象16号的样子,他能想到的最可怕的东西,也就是电影中的异形了,他对鬼怪无感,但是对那种身上布满粘液的怪物实在接受不能。 其余三人也好奇的看向季夏,甚至那名胆小的女孩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季夏刚想问姜然除零计划是什么时,房间的门倏然被打了开,两名身穿防护服的人走进来,目光透过狭小护目镜,扫视屋内的众人。 个子偏高的人冷声问道:“哪个?” 姜然愣怔一下,然后小声的嘟囔一声他娘的来的还真快,转瞬又换上一个假笑,将季夏从怀中猛地推开,和季夏拉开距离后,指着他说道:“就是这小子!不用客气,请组织带走!” 季夏诧异的看着姜然,刚刚不是这样的啊?怎么不护着他了?这么快就放弃了。 穿防护服的人走到季夏身旁,这两个人都身材高大,轻而易举的就架起他准备离开。 姜然一想到季夏即将面临的事情,便有些不忍心,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住他们,“等一下,我有话想对他说。” 他走到季夏面前,一副看着壮士赴死的表情,哀恸的说道:“你这一去凶多吉少,刚刚我看到你的资料里没有填写家属那一栏,我能帮你的也不多,你把你父母的联系方式告诉哥,哥会帮你把赔偿金交到你父母的手中。” 还没开始工作就谈赔偿金?! 季夏有些委屈的说道:“我是个孤儿。” 姜然同情地摸了摸脑门后,眼睛倏地一亮:“女朋友呢?哥......是单身,也不介意帮你照顾一下。” 季夏叹气:“巧了,我也是单身......” “......”姜然一阵沉默,然后机械的转身面向穿防护服的人,用拇指朝门口方向用力比划一下,“这家伙孤家寡人,两袖清风,趁还热乎正好送过去。” 话音落下,季夏便被二人架了出去。 他被架着穿过走廊,进入电梯,一路下落到地下十一层,又被人架着走出电梯。 十一层里十分幽暗,只有墙壁上的几盏老式灯泡幽幽的发着光。走廊里空旷寂静,因为季夏的脚不着地,所以只有两名穿防护服的人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中。 走廊很长,灯光有些迷幻,脚步声也有些缥缈,在走廊里回荡着,一圈又一圈,让季夏脑中生出些许眩晕,感觉像是在梦境中一样。 即便平日里再淡定,此刻季夏也开始有些慌了,忍不住问两边的人要带自己去哪里,可是却没有得到回答。 最后他们停在一个老旧的防盗门前,门牌上写着16。 其中一人掏出钥匙,门打开后用力在季夏背后一推,季夏的脚下还没站稳,便听到身后的防盗门重重的合上。 季夏转身用力推了两下门,可这防盗门似乎用了极其特殊的材质,他用尽了力气撞击,这门却连颤都未颤一下,最后他只能放弃挣扎的转过身打量起这个房间。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大概有一百平米左右,四面墙壁、天花板与地板皆是灰蓝色,像是某种金属建造的。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张纯白色的单人床,斜对面有个不起眼的小门,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季夏走到房间的中央,想到刚刚姜然和度玛口中的16,背脊不由得绷紧。 这个16,到底是什么东西? ☆、16号之三 “你就是他们新选的人?” 就在季夏认真思索着16时,一个声音倏然从他的头顶响起。 这声音出现的太突然,季夏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 一名身穿白衬衫,黑色裤子的男人倒站在天花板上,神情有些淡漠地看着他。男人的五官很精致,带着一副金色的细框眼镜,肌肤有些接近病态的苍白,嘴唇的颜色却是十分的的红润,还有这一头如鸦羽般柔软的黑发,额前的碎发慵懒的垂在眉毛上方,却将下方那双幽深的眼睛衬得更加淡漠。 三种颜色呈现出鲜明的对比,深深的烙进季夏的眼中。 这个人就像是......从书中走出的吸血鬼。 季夏的脑中突然跳出这么一个形容,却全然忘记此刻的重点不该是这个。 “你叫什么?”男人再次开口。 季夏回过神,心底的紧张已经全然不见,从容的回答了男人的话,“季夏。” 男人看着他一阵沉默,然后唇角倏然勾起一个弧度。 对方笑了,季夏的背脊却莫名的攀上一股凉意,他努力无视掉那股凉意,然后看着违反地球重力的男人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提问时的语气太过平淡,就像是在问男人一件很平常的事。 男人在天花板上悠闲的迈开步子,和在地面上走路没什么两样。  “很简单,只要我想就能做到。” 季夏露出不解的表情,暗想着他这话的意思。 男人再次开口,“我叫顾景深。” 季夏礼貌的回道:“你好。” 顾景深:“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送你过来吗” 季夏下意识的摇头,然后想到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就是16?” 顾景深淡淡的回应:“嗯。” 看着在天花板上闲庭信步的顾景深,季夏暗想除了无视地球重力这条外,这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并不是季夏脑中想象的恐怖样子,姜然为什么会害怕他? 顾景深再次打破屋内的沉寂,开口问道:“你杀过人吗?” 季夏仰头看向他。 顾景深的脚步停在季夏的正上方,同样仰着头看着季夏。 那双眼睛像是漩涡,好像要将他吸进去。 季夏吸了一口气,有些疑惑的反问,“你杀过人?” 顾景深若有所思的点头:“他们说,我杀了我的父母。” 季夏心下一惊,刚想开口,不过眨眼的一瞬,原本站在天花板上的顾景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们想让你杀了我。” 顾景深的声音低沉冰冷,落入耳中就能给人弄一身的凉意。 季夏似是没听清他的话般:“什么?” 顾景深站在他的面前,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将声音放慢,重复了一遍:“他们要你杀了我。” 说着,不知何时顾景深的手中出现一把水果刀,他用右手食指轻轻抚过锋利的刀刃,然后刀柄在他的手心中一转,转向了季夏。 “只要杀了我,你就能拿到一笔高额的奖金。” 季夏皱起眉头。 他分不清顾景深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知道顾景深为什么要让自己杀了他。 季夏低头看向他手中的刀,良久,他重新看向顾景深摇头:“我不能。” 顾景深:“为什么?你不想要钱?” 季夏:“我不缺钱。” 顾景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水果刀在他的手心中又转了起来。 每当看见刀刃转过他的手腕时,季夏的心都揪起一下,生怕刀刃划破他的手,可顾景深却似是没有注意到这是个多么危险的举动,神情淡淡的继续转着水果刀。 直到水果刀的旋转蓦地停下。 “如果我说,你不杀了我,我就会杀了你呢?” “啊?” 季夏诧异的看着他。 顾景深抬手,将刀尖抵住季夏的心口,笑着说道:“我现在很好奇你身体的内部构造,真想将它们一件一件拆解出来,好好观赏一下。” 季夏的背脊猛地绷紧。 顾景深的眸子中隐隐透着压抑的情绪,好像在告诉季夏他没有在开玩笑,他是真的很想解刨季夏。 季夏身体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和他拉开距离。 可顾景深的人却忽然变成了站在他的身后,刀尖紧密的抵着他的腰。 “别想逃,他们把你送进来,就是希望我们两个其中一个死掉。” “你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他们的头颅被割下来,尸体剁成碎沫,放在冰箱中保存起来。”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从季夏的身后伸出,指尖轻轻的搭在他的颈动脉上。季夏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却发现自己的的身体已经不能挪动半分,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 顾景深的声音紧贴在他的脑后,像一条毒蛇缠绕在季夏的脖颈上,吐着信子冰冷的盯着他。直到这时季夏才明白,最开始看见顾景深时的那股凉意从何而来。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想要杀了他。 顾景深的唇角在笑,可是看着他的视线却没有半点温度,在顾景深的眼中,季夏并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待宰的肥美羔羊。 季夏顿时明了姜然为什么会害怕他了。在顾景深面前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顾景深拿起刀叉,看着他如何优雅的食用自己。 顾景深感觉到季夏身体的微颤,眸底流出满意的愉悦。 “知道吗,人的恐惧到达极致的时候会感到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那个时候杀一个人就会变得轻而易举,如果按数值来算,你现在的恐惧只有百分之三十。”顾景深贴在他的耳边说道:“而我想知道,你恐惧的极致在哪里?” 这个声音无形之中在加深季夏的恐惧,而这样的感觉季夏从来没有过。 房间的门被人倏然拉开,打断了顾景深的声音。 穿防护服的人站在门外,声音从防护服里闷闷的发出来,“E级调查员季夏,出来吧。” 身后的凉意如潮水般消退,季夏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可以动弹了,迅速向一旁跳开,和身后的顾景深拉开距离。虽然他得救了,可是那恐怖的冷意还在。 顾景深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抬手摘下脸上的眼镜,漆黑的眸子如深渊般凝视着季夏,薄唇启合,好听的音节流出,最终落进季夏的耳中变成诅咒。 “从离开这里开始,你将厄运缠身,直至死亡。” ☆、16号之四 重新回到一层时,姜然正坐在一个单间内,悠闲的抽着烟,见季夏完好无损的样子,姜然有些吃惊的站起身,“你小子没事?” 季夏勉强扯起嘴角,朝他僵硬的笑了一下。 看季夏有些牵强的笑容,姜然一副他懂的模样,安慰似的拍拍季夏的肩膀,随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道:“你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任务等我通知。” 季夏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现在感到很疲累,的确想回家休息。 走到调查局门口时,他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下午四点十六分。 他是上午九点到这里报道的,感觉才过去一两个小时而已,可眼下却已经下午四点多,季夏一阵诧异。 他竟然在那个房间里呆了这么长时间? 调查局位于开发区的位置,距离市中心较远,于是季夏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是一位有些秃顶的中年大叔,格外的热情,季夏上车之后,司机就不断的和他搭话。 司机瞥了一眼季夏,问道:“小伙子今年多大?学生?” 季夏笑笑,并不介意和他闲聊:“21了,大学刚毕业。” “21?”司机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那你长得挺小,说16我也信。” 季夏被他逗笑,觉得这个数字一定是夸张了。 车很快就开到繁华的街道上,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季夏才感觉身上因为顾景深引起的不适感渐渐好转。 街边的百货大楼正在进行改造,有吊车正吊着捆好的钢筋往楼上运送,好像要在原本的高度再加盖一层楼。 车忽然停下,季夏收回看着吊车的视线,看向车的前方。 红色的指示灯下方有规律的跳动着数字,数字旁是绿色走动的小人,示意着行人过马路。 在某一个瞬间,那小人倏地停下脚步,原本朝向右侧行走的小人忽地停下,转身向百货大楼的方向指了一下。 季夏一惊,觉得是自己眼花了,连忙揉揉眼睛,再定睛看去,那小人还是面向着右侧,不急不缓的向前走着。 难道他因为顾景深太过紧张,产生幻觉了? 马路边,一名年纪大的老奶奶迈出步子。 司机瞥了一眼红灯下面的数字,然后看向步履瞒珊过马路的老人,恼火的骂道:“倒霉!又碰到这种老太太,过马路本来就走得慢,马上要变灯了,还非要过马路,这种老不死的就不能在家里呆着吗?!” 季夏眉心微微一蹙,刚想要说些什么,车前的红灯开始闪烁,红灯与绿灯的转变就在一瞬,司机放开手刹。 司机道:“不等了,撞到她也是她闯红灯。” 事实上老人离他们还有些距离,根本不会撞上,感觉到车子准备启动,季夏便将刚刚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头向椅背靠去,合上眼睛打算缓解一下此刻脑中的混沌。 车外忽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一个细长的物体带着狠戾的风,从季夏身旁的车窗猛地刺入,原本准备驶离原位的出租车一阵猛烈的颤抖,季夏的后脑撞在椅子靠背上。 车外的尖叫声还在继续,因为受到剧烈的撞击,出租车的警报器也尖叫起来,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叫的季夏的头更加痛起来。 他缓缓睁开眼,可因为刚才剧烈的撞击他的眼前一阵发黑,好半晌才缓和过来,落入眼帘的是一根细长的钢筋,就横在他的眼前,距离他的鼻尖不过十几厘米远。 季夏的瞳孔颤抖起来,僵硬的转动脖颈看向司机的方向。 钢筋从司机的太阳穴刺入,又从另一边穿出,鲜红的血混着脑组织,顺着钢筋上的螺旋纹路,如打开的水龙头般流出,车厢里顿时充满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胃里有东西开始翻腾而上,季夏本能的呕吐起来。 如果他没有向后靠的话,此刻估计已经和司机串成糖葫芦了。 他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下一秒便可以清醒过来,可他恨不得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也不见自己有半点要从这个梦中醒来的迹象。 季夏捂住嘴巴推开车门,踉跄的爬出车内,可他爬出去才发现,外面也是一副炼狱的景象。 吊车上绑着的钢筋散落,有的人直接被砸死,有的人被穿透胸膛,还有一口气在,拖着长长的钢筋哀嚎着向周围的人求助,还有的人是被钢筋竖着从头顶插入,笔直的串在钢筋上插在地面,刚刚过马路的那位老奶奶,此刻也躺在马路的中央,变得面目全非...... 遍地的鲜血,街上的人们疯了般的逃窜着,还有人大哭着打电话叫救护车。 看着眼前的景象,季夏感觉脑袋里像是装了一颗大石头,越来越沉,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耳边也出现仿佛电波流过的鸣叫声。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顾景深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将厄运缠身,直到死亡。” ====== “十六号病床的人怎么还没有离开?!” “护士长,那位先生还没醒过来。” “还没醒?把他叫醒!一点伤都没有还占着病床,外面有的是病人等着床位呢!补觉让他回家补去!” “可是,我已经叫了那位先生两次了。” “再不醒,给他屁股上打一针!!” 迷糊之中,季夏感觉有人靠近自己。 在护士扒开自己的裤子之前,季夏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护士的手腕,慌张的说道:“我醒了。” 被他抓着手腕的护士,脸颊微微一红:“先生,现在需要病床的人有很多,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能把床位让出来吗?” 季夏呼出一口气,放开手后坐起身说道:“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护士笑着摇头,很是亲切。 季夏穿好鞋子准备离开时,忽然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一幕幕,胃里又开始一阵翻滚,不过很快他就压下那股恶心的感觉,向小护士询问道:“我想问一下,那些被钢筋砸到的人都怎么样了?” 小护士的神色有些凝重,“都死了,你很幸运,离钢筋那么近却能幸存下来。” 幸运吗?季夏一阵苦笑,无法因为自己的幸存感到开心。 他正想着的时候,余光里瞥见旁边的人削了一半的苹果,不小心滚落到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到季夏的脚边。 季夏连忙弯身捡起来,可抬头的瞬间却发现刚刚削苹果的人,此刻依然在削着苹果,而且已经削了一半。 难道眨眼的功夫那人又削了一个苹果? 季夏茫然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中,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捡起什么苹果。 正削着苹果的病人看着季夏笑起来,可却笑得很诡异。 “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小护士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季夏被叫回神,再看那个病人,人家正认真的削着苹果,根本没有看他。季夏有些尴尬的朝小护士道谢,然后急忙转身走出急诊室。 医院走廊里的灯光很明亮,一股苦涩的药味充斥在空气中。 几名医生护士推着手术车在走廊里飞奔着,神色十分凝重严肃,还有家属紧跟在车旁哭的伤心欲绝,刚好和季夏擦肩而过。 季夏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可视线还是匆匆瞥见手术车上躺着的病人。那人的脸上布满鲜血,右侧的头颅似是受到巨大的撞击,已经凹陷进去。 血肉模糊的样子,再次引起季夏生理上的不适,刚要干呕时,余光又瞥见手术车的下方,后背顿时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一只纯白色的怪物,正紧紧的趴附在手术车之下。 季夏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四肢细长,像蜘蛛一样紧紧抓着手术车的边缘,身体上布满不知是何物的乳白色粘液,随着手术车的前进不断地滴落在地面,五官就像是爱德华.蒙克的名画《呐喊》里的人物一样,两个豆子般大小、血红的眼睛,凸起的鼻梁下没有鼻孔,张成椭圆形的嘴巴,让人能看见他嘴里森白的牙齿。 怪物在车下不时的探出头,偶尔还会伸出血红的长舌,舔过病人沾满鲜血的脸。 明明那么刺眼的东西,可是周围的人却好像看不见一样。 季夏捂住嘴巴,将自己差点叫出来的声音愣是忍了回去。 他想将视线移开,不再去看那可怕的东西,可就在他要移开视线前,那东西微微一偏头,视线刚好和季夏撞上。 和那东西一对视,季夏立刻本能地转身逃离,不敢回头半下,像是火烧屁股一样逃出医院。 因为出租车的事情,他连车都不敢拦,就在人行街道上,不顾街边行人异样的目光一路狂奔,也不管跑的是不是回家的方向。 最后直到筋疲力尽,季夏才缓缓停下,扶着一旁的电线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不对,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他还没有发现。 季夏僵硬的转动眼珠,片刻后视线落在脚下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呆呆的看了许久。 这不是他的影子。 ☆、16号之五 这不是他的影子。 这个念头在季夏的脑中蓦地跳出,然后周围看似很正常的场景,忽然都变得诡异起来。 这让他再一次想起,顾景深最后和他说的那句话。 厄运缠身,直至死亡。 离开研究所之后他的确算是厄运缠身,难道那个顾景深有预言能力?他真的要倒霉到死? 有两名巡警走到季夏身旁,其中一人手中提着塑料袋,看见季夏很难受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喝醉了,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先生?” 季夏理顺自己的气息,站直身子,朝两名警察惨兮兮的一笑说自己没事。 巡警看他脸色有些白的吓人,继续问道:“你看起来身体很不舒服,我们送你回家吧。” 对于如此热心的巡警,季夏很是感激,正要道谢时,视线忽然落在警察身后的草丛上。 路灯的光晕照在草丛上,却不能将草丛中的阴暗照亮,但是季夏却看到草丛里,有一双冒着红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那分明是饥饿到了极限的视线。 季夏本能地吞咽一下口水,然后看着草丛里的东西,一点一点探出头。 当它将头全部探出时,季夏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坠冰窟。 刚刚医院里的那只怪物,竟然跟了出来!此刻正歪着脑袋直勾勾的看着季夏三人。 季夏的视线落在它身上不敢挪开,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只要他稍稍挪动视线,那东西就会扑上来把他们三人吃掉。 他颤着声音说道:“跑......” “啊?”两名警察皱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季夏甚至来不及和他们解释清楚,只能冲他们二人大喊道:“跑!”然后便转身拔腿开跑。 就在季夏声音落下的一瞬,那只纯白的怪物猛地从草丛中跳起,扑向三人站着的位置。 季夏很想一路狂奔头也不回的逃离,但想到那两位热心的巡警,还是不忍的回头想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逃过一劫。 他转头的一瞬,那只纯白的怪物正好跳到其中一人肩上,黑洞洞的嘴巴张到最大,一口便将那人的头颅含入口中,像是拔掉红酒瓶上的木塞一样,轻松地将那人的头颅从身体上拔下来。 鲜血像是喷泉一样从脖颈上喷出,刺目的红喷洒的到处都是。 那人拎着的塑料袋从手中滑落,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有几个在坠落地面的一瞬摔得四分五裂。 在季夏收回视线时,看见了里面红润饱满的果实,才知道那人拎着的是一袋子石榴...... 季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是回过神时,人就已经站在自己住的公寓门口了。 头顶的灯莫名得让人发昏,季夏失神的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上。 走廊的地面是鹅黄色的大理石,光亮的甚至可以照清季夏的五官。季夏眨眼看着地面上反射出的自己,眉心轻轻蹙起。 他的影子很奇怪,这导致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很不正常,也不真实。 他开始怀疑起来这一切的真实性。 这到底是他做的一场梦?还是顾景深对他做了什么? 他忍不住怀疑,却又找不到症结所在,因为这一切太真实了,除了那点以外,他完全感觉不出眼前的一切有假。 想着,季夏暗暗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结果却是疼的他倚着墙壁不停的倒吸气,半天才缓过来那个疼劲,紧接着心底凉一片。 疼痛那么真实,说明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一股寒意顺着背脊攀升,他害怕那怪物再追过来,急忙想要输入密码,想要躲回家里。 就在这时,隔壁的门缓缓打开,一名看起来和季夏差不多大的男生探出头来。 “你好!我是今天刚搬过来的。”男生看着他热情的打起招呼。 若是以前季夏并不介意多说几句,只是今日发生太多事情,他现在无力说话,所以季夏只是向他礼貌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收回视线,指尖在密码锁上输入一串数字,可不知为何他的手指很僵硬,有些不听他的使唤。 到最后季夏费力的输完密码,却发现自己输错了,他又试着输入一遍,却还是同样的结果。 季夏一愣,怎么可能密码错误?明明这就是他的家,明明家里的解锁密码就是...... 季夏的身体瞬间僵在原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记得刚刚输入了什么数字。 他努力去回想,可是脑中却一片空白。 季夏的头忽然剧烈的痛起来,周围的场景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是他的家吗?这个身体是他自己的吗? “抬头看看,这是你的家。” 一个声音贴在他的耳边低语......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向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额......好短!(下周三见,这章因为断章的问题所以很短,下一章我就长起来了。) ☆、16号之六 那个声音停止,季夏的头痛就开始缓解。 他扶着墙壁抬头看向门牌号。 眼前的门牌号在他的印象中就是他家,可季夏就是莫名觉得这一串数字很陌生。 似是看他古怪的样子,隔壁男生的眼神开始变得防备起来。 “请问,你是1616的住户吗?” 此时季夏也感觉有些抓狂了,右手揪着头发,看着自家的房门喃喃自语起来,“没错,这是我家,可我却不记得密码了,这怎么可能?” “安安。”一个女生从新邻居身后探出头,搂着男生的腰奇怪的问道:“怎么还不进去?” 叫安安的男生用眼神示意女生进屋,女生却不解他的意思,又向外探了探身子,看到季夏时眼睛微微一亮,“这是邻居吗?” 安安有些不悦:“快回屋!” 女生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不进去?” 安安道:“我现在就要进去了,快别看了!” 就在二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季夏已经转头看向他们。 感觉到季夏的视线,安安的脸绷的更紧,片刻后冲季夏有些凶的说道:“看什么看!” 女生有些埋怨道:“安安,你这样很没有礼貌哦!” 安安更加气恼的撇了撇嘴,“你知道什么!” 被他这么一凶,女生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季夏知道这个安安会凶女生是因为自己,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终于开口向他们解释:“不好意思,我是这间屋子的住户,只是忘记了开门密码而已。” 对于他这番说辞,安安并没有选择相信,依然像是看着一个盗贼的视线,警惕的看着他。 面对这样的视线,季夏一阵苦笑。 就在这时,季夏面前的门‘吱呀’一声,缓缓的打了开。 季夏看着门内熟悉的屋子怔住,却不敢进屋。 “这......” 他指着自己的屋子想说些什么,可一转头视线便越过安安二人,落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上。 那只白色的怪物正趴在窗外,歪着头用一双恐怖的眼睛看着他,手上的粘液在窗户上留下痕迹,嘴巴一直呈椭圆形的张着,可是森白的牙齿此刻却染上刺眼的鲜红。 虽然季夏离窗户有些远,却还是看得见怪物嘴里含着的东西。 他看见怪物喉咙的部分轻轻滚动一下,那东西顿时在嘴里转了一圈。 之前热心帮助季夏的巡警,此刻正在怪物的嘴中,双目圆睁,满是不甘、怨恨的瞪着季夏,好像在质问他为何没有等等他。 不管面前的屋子有多么不正常,季夏还是一个箭步蹿了进去,‘嘭’的一声合上门。 这间公寓的隔音不怎么好,季夏背靠在门上,可以听见走廊里新邻居的说话声。 女生:“你刚刚是怎么了?干嘛和人家那样说话?” 安安:“你知道什么啊!那家伙看起来不太正常。” 女生:“啊?人明明长得挺好看的,哪有不正常。” 安安:“屁,明明就像个精神病!” 最后传来关门的声音,走廊里重归寂静。 因为没有开灯,季夏整个人被夹裹在黑暗之中,他的呼吸粗重,心跳很快,身体冰冷。 脑中是一片晕眩,眼前的黑暗似是螺旋状的漩涡,而他正处于漩涡的中心,被一股无名的吸力拖向漩涡的深处。 周遭的一切都透着诡异,可别人却说是他不正常。 在黑暗中站了许久,季夏才在墙壁上摸索着打开灯。 眼前刚恢复明亮时,季夏的眼睛有些不适,他揉了揉眼角,可在那一瞬间,他却好像在余光里看见一个人。 那人就站在他身旁,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眼底却是冰冷的。 季夏被吓了一跳,身体猛颤一下,连忙转头朝自己身旁看去,可除了一面白墙外,什么都没有。 他想自己可能真的快疯了,怎么可能在自己家里看到顾景深。 顾景深现在应该被关在搜查局的第十一层,姜然说过,那里的安保很严格,关押的东西没有一个能逃离那里。 季夏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然后连衣服都懒得脱便躺倒在床上。 “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进行了一番自我安慰,季夏关上灯,让房间重新归于黑暗。 屋内变得静悄悄,将时钟滴答数秒的声音无限放大。 季夏开始莫名的烦躁,他自小就是温吞的性子,很少发脾气,但此刻却很想起身将时钟砸掉。 他想要翻个身,可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低沉磁性,像一杯醇厚的美酒,悦耳醉人,紧贴在他耳侧低语。 “现在你的恐惧已经到达百分之五十了。” 季夏惊坐起,背后全是冷汗,衣衫尽湿。 刚刚顾景深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真实的可怕,就好像他们二人此刻就身在同一个房间中。 季夏身后的汗毛倒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只能任由自己陷在恐惧中。 忽然,季夏感觉自己的头顶一凉,好像有什么液体滴落在头上,那股凉意激的他浑身一颤。 他伸手摸了一把头顶,借着窗外的霓虹灯,看清掉落在头顶的到底是什么。 一团乳白色的黏液,那东西比浆糊还要黏,季夏两个手指揉搓一下,再分开时中间牵扯出无数条黏连的丝线。 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后,季夏的头像是一台生了锈的机械,僵硬的抬起,看向头顶时眼珠在眼眶里剧烈的颤抖。 雪白的天花板上,白色的怪物四肢紧紧的抓着天花板,指甲已经深陷其中,张着鲜血淋淋的嘴巴直勾勾的看着他,从它弓起的背脊上不断向下掉落粘液。 浓浓的一团正好落在季夏的额头上。 那冰凉黏滑的感觉,让季夏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 和顾景深说的一样,人的恐惧是有临界点的,当恐惧到达极限时,那种心跳失速,浑身发冷,手脚僵硬的感觉就会转变成另一种状态,激发出更强大的本能。 季夏此刻就发生了这种转变。 他和怪物相互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动。季夏意识到这东西已经盯上自己了,无论他跑到哪里,这个怪物都会找上他,想要拔掉他的脑袋。 跑不掉,那还跑什么? 这个念头一出,季夏的脑中顿时变成一片空白,身体也停止颤抖,指尖微微一动,刚好碰到身侧微凉的东西。 他没有低头去看,仅凭手感便清楚的知道那是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他甚至没有去思考这把水果刀是何时出现的,只是不动声色的挪着指尖,将刀柄握在手中。 无论这把刀是怎样出现的,在这个时候于季夏来说都是一跟救命稻草。 怪物定定的看着他,像是一个雕塑般纹丝不动,唯有它眼中的不断闪烁的饥饿感提醒着季夏,它是活的,并且随时会扑过来。 季夏屏着呼吸,眼睛不敢挪开半分。 只差一点。 就在他指尖触到水果刀的那一瞬,怪物的头‘咔’的一声动了一下,下一秒朝季夏猛地扑去。 季夏握紧刀从床上弹跳而起,堪堪避过怪物的袭击,但不敢有片刻停歇,直接冲到门口,拉开门跑到走廊。 走廊里的灯依然让人眩晕,寂静诡谲,季夏跑出去时踉跄一下,未等站稳脚,就感觉一个庞然大物倏然跳到自己的肩膀上。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他耳边急切的说着什么,可身上的沉重让他顾不上仔细去听那是谁的声音,那只怪物就趴在他肩上,黑洞洞血淋淋的嘴就在他的头顶大张着,近在咫尺,他甚至抬头就可以看见它喉咙眼里还未完全吞下的头颅,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不及细想,季夏握紧手中的水果刀,朝头顶的怪物直直捅去。 刀尖刺入怪物的右眼,一股恶臭的液体从中迸溅出来。 这曾是季夏最怕的东西,他自小就对粘液有一种莫名恐惧,对这类恐怖电影更是绝对不会看的。 可眼下他麻木了。 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震得季夏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跟着一起尖叫,他转身将怪物压在地面上,重复着刺入拔出的动作。 如果不是它死,就是他死。 “啊!!” 最后是不同于怪物的尖叫声,将一脸麻木的季夏叫醒。 女孩背脊瘫软的贴着墙壁上,脸上毫无血色,双目惊恐的看着浑身是血的季夏,嘴里还在不停地发出尖细刺耳的叫声。 不知道隔壁女孩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季夏心想她一定是被这只恶心的怪物吓到了。 安安呢?现在怪物死了,他很需要帮助,让女生来帮他不太好,所以他想到了安安。 “帮帮我,让你男朋友出来帮我一下......”季夏无助的看着女生。 可回答他的依然是残破的尖叫声。 季夏觉得她是吓坏了,于是握着刀想自己起身去找安安,可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一把压倒在地上,水果刀被来人用力踢掉,双手被死死的钳在身后。 “呼叫分局!宜留公寓16层有人持刀伤人,目前犯人已被我们控制,请尽快增派人手!” 季夏转动眼球看向身后的警察,颤着声音急切的解释:“我没有伤人,是那个怪物,那个怪物要......” 他解释的话在目光触及一旁的尸体时,戛然而止。 那里根本没有什么白色的黏液怪物,只有一个已经被他捅的血肉模糊的安安,而那张已经冰冷的脸却好像在笑。 嘲笑他的愚蠢。。 “他就是个疯子!我男朋友见他脸色不好,半天也进不去家门,就好心的问他需不需要帮助,这家伙就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冲上来攻击我男朋友......我们今天才搬过来......” 女生一边大哭着,一边和警察讲着事情的经过。 季夏静静的听着,眼睛却定定的看着地面反射出的自己。 茫然无措的自己,突然变得那么陌生。 他的家门从来没有打开过,他也从没有进入房间躺在床上休息过,从头到尾他都站在走廊里。 他杀掉的也不是什么怪物,而是隔壁的新搬来的邻居...... ☆、16号之七 再睁开眼时,季夏发现自己已经坐上押送囚犯的警车。 车窗外是低沉的夜色,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模糊了霓虹灯映在车窗的光晕。 季夏皱眉看着窗外的景象,他的人生就好像突然被谁按了一下快进键,明明前一秒他还站在被鲜红铺满的走廊中,浓稠的血顺着大理石的缝隙蜿蜒至他的脚边,鼻翼间皆是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不过眨眼间,他就坐在警车上了。 季夏坐在后排,被两名身材高大的刑警夹在中间。 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右侧的刑警,琢磨半天开口问道:“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哪里?你杀了三个人,还能去哪里?监狱。” 刑警没好气的说道,看着季夏的视线里满是鄙夷。 对于杀人犯有这样的态度无可厚非,但为什么说他杀了三个人? 季夏皱眉,不解的问道:“三个人?什么三个人?” 左侧的刑警冷笑一声,“今晚十点左右,你在长椿街杀了两名巡警,全程都被街角的监控录了下来,还想赖账?” 季夏的神色僵住,急忙说道:“那两个巡警不是我杀的!是那个怪物,监控没有拍到吗?那个白色的怪物!” 两名刑警相视一看,片刻后发出嘲讽的大笑。 “什么怪物?你杀了三个人,你才是怪物吧!” “说说看什么样的怪物,是哥斯拉那样的?还是金刚?那怪物怎么只杀别人不杀你?哈哈哈!” 季夏怔怔的看着他们,顿时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在他们的眼里,季夏就只是个发了疯的变态杀人狂。 笑声和警笛交错,编织成刺耳的声音,压抑的车厢内,季夏快要窒息,只感觉身边的两个人要比他这个杀人狂还要恐怖。 季夏低头看着自己带着手铐的手腕,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真的变成了一只怪物,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如果,能杀掉这些嘲笑他,又很吵的人就好了,杀掉他们,或许自己就可以轻松一些。 下一瞬,季夏猛地惊醒。 他被自己突然跳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为什么忽然会想到杀人?他不相信自己杀了人,也不相信那只白色怪物是自己的幻觉,他应该找回自己的清白,怎么忽然就好像真的杀人狂魔一样,杀人的念头可以轻易的跳出来? 季夏从窒息的感觉中缓过来,粗喘着气,因为刚刚那一瞬间的念头心有余悸。 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从离开16号的房间后,所有的事情就都变得不对劲,刚刚那一瞬间的念头也很不像是平时的自己。 街道,霓虹,雨滴,没有一个是真实的。 “麻烦你们,可以把我送到北垣街499号吗?”季夏倏地开口问道。 原本哈哈笑的两名巡警顿时停了笑声,齐齐转头看向他。 半晌,左侧的巡警抬手狠狠地打了一下季夏的后脑,“你以为你在打出租车吗?我用不用给你打表计费?!” 季夏很想揉揉自己被打痛的后脑,又被夹在中间,奈何双手被铐住不方便做这个动作,只好忍着痛解释道:“我要去那里见一个人,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事情一定和他有关!” 坐在前面驾驶位的人突然发出声音。 “去见什么人?” 季夏一顿,视线慢慢转向前方。 从后视镜中季夏能看到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像是有着能洞悉人心的魔力,此时正从后视镜中回看着他。 看着那双眼睛,季夏的思绪越发的冷静下来,舔了一下自己发干的嘴唇后回答:“顾景深,那人叫顾景深。” 驾驶座上的人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的道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从他的上半张脸掠过,而下半张脸却隐匿在昏暗中,唇角缓缓勾起...... 右侧的刑警冷声说道:“你可闭嘴吧,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和你的法律援助说!” 季夏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行驶中的警车忽然一阵猛颤,车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好像什么庞然大物掉落在车顶上,愣是将车顶的前半部分砸的向下凸起一块。 “怎么回事?!” 两名刑警立刻警惕起来,看着车顶上凸起的地方,手同时按在季夏的肩膀上,以防他有什么异动。 车子还在飞快的向前行驶着,司机没有半点要停车查看的意思,车顶上却传出像是指甲用力划过车顶的刺耳声。 “车,车上面有东西?” “怎么可能?这么快的车速,就算是成龙也会被甩飞出去!” “那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左侧的刑警慢慢的将手移到自己腰间的配枪上,三人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车顶,那个刺耳的声音慢慢向车后方移动着,他们的视线也跟着移动。 最后那个声音到达三人头顶的正上方,戛然而止。 右侧的刑警讪讪笑道:“应该是咱们多想了,可能只是刮蹭到什么东西了,哈哈,自己吓自己。” 另外一个也笑起来,二人紧绷的神经很快便放松下来。 可季夏整个人还紧绷着。 那声音虽然停止了,季夏却还是能隐隐感觉到有东西正匍匐在车顶。 许久,季夏僵硬的转头向身后的窗户看去。 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车内的几人,有乳白色的粘液从它的身上滑落,滴在警车的后备箱上,隔着玻璃季夏仿佛都能闻到那怪物身上的恶臭。 这位是老朋友了,季夏已经接近于麻木,用手臂碰了一下右侧的刑警:“喂,你回头,看看是不是我疯了。” 二人不耐烦地瞪了一眼季夏,然后整齐的转头看向后方,脸上的表情在看清窗外的怪物后慢慢的凝固住。 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季夏终于笑出来,他长松一口气,“要么是我没疯,要么就是你们和我一起疯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那只白色的怪物抬起左爪狠狠地抓向后车窗。 碎裂的纹路迅速的在车窗上蔓延开,然后随着“砰”的一声后,后窗炸裂开。 无数的碎玻璃飞起,有几块擦过季夏的左脸,一阵刺痛,有血丝渗出来。 疼痛还来不及蔓延,季夏的身体便本能将身体屈起,弯腰躲过怪物伸进车内的爪子。 怪物的爪子在车内一顿乱抓,试图抓住什么好拉出去吃掉。 因为受到怪物巨大的撞击,车子开始不受控制的打滑,另外两人也学着季夏的样子屈起身体,不停地躲避怪物的爪子,因为惯力影响,三人身体在车内左右乱撞,虽然有安全带的保护,可依然给身体带来巨大的疼痛,而他们一面要承受着天旋地转,一面又要躲避从身后抓过来的怪物的爪子。 最后车狠狠地撞向街边的电线杆上,车顶警笛声还在继续,汽车的警报器也拉响。季夏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因为刚才最后的撞击,变得四分五裂,可下一秒便听到身旁的刑警怒吼的声音。 “妈的!快下车!” 季夏迷迷糊糊的被人推着下了车,被夜风一吹,脑袋中正常的思考能力才慢慢地回归。 因为刚才在电线杆上的一撞,原本趴在后备箱上的怪物也从车上甩出去,此时趴在街对面,正慢慢地爬起来。 季夏这才注意到四周的情况,路边看不见一个行人,连街角那家24小时便利店,都只能看见灯光看不见客人,马路上也没有一辆行驶的车,除了身后不断哀嚎的那辆警车外,这条街安静的可怕。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街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季夏奇怪的问道。 一个刑警怒火中烧的对他吼道:“现在这个重要吗?!” 季夏一怔,这......不重要吗? 两名刑警同时掏出配枪指向那只怪物。 “这什么鬼东西?” “不知道,开枪,直接击毙。” 话音落下,震耳的枪声便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 他们一共开了七枪,不得不说这二人的枪法很准,只有一发打偏,其余几发全部命中怪物。 怪物要站起的身体被子弹命中后,又重新倒下,那双血红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们,喉咙中发出不知是痛苦的还是愤怒的低吼。 季夏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低头看了一眼霓虹灯下自己若隐若现的影子。 不对,这一切还是不对劲,他甚至不敢确定对面街道上那只怪物到底是不是真的怪物,还是和之前一样,他们错把无辜的路人当成了怪物。 刑警们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呼吸声粗重的像是刚刚跑完六千米,可以看出来他们也在硬着头皮面对那东西,毕竟那怪物的形象已经超出人类的认知。 “死了吗?”其中一人犹疑的问道。 另一人没有出声回答,而是紧紧的盯着对面的怪物。 片刻后,那只怪物的身体又开始蠕动,缓慢的从地上爬起。 季夏分明看到它中了子弹,路边还留有刚刚从它伤口流出的粘液,可当怪物站起身后,季夏竟然在它身上找不到任何伤口。 刑警的声音颤抖起来,心底的恐惧再也压抑不住:“怎,怎么可能?!” “这东西打不死,跑!” 季夏冲他们大吼一声,然后转身用出全身的力气向前方跑去。 跑出去之前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警车的驾驶位。 车头已经被撞的凹陷,而驾驶位上空空如也。 ☆、16号之八 “啊——!!” 身后凄厉的惨叫声,将季夏的思绪拉回,他转头看去,那只怪物已经抓到其中一名刑警,咬下半边头颅。 另外一人转身再次将枪指向怪物,试图去救自己的同伴。 但季夏不认为这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季夏转身用自己还被铐着的双手,费力拽着那名刑警向前跑去,制止他停下来攻击怪物。 “妈的,放开我!老子要打死它!”那人冲季夏怒吼,用力的想要挣脱季夏的手。 季夏却紧抓着他不放,一边向前踉跄的跑着一边说道:“别傻了,你打不死它只能让自己白白送死!和我去第十调查局,只有去见那家伙才能解决这东西!” “无论你逃到何处都没有用。” 季夏粗喘着说:“怎么会没......” 话说了一半,季夏的声音戛然而止。 身后已经变得静悄悄,可刚刚分明有一个男人在说话,而那个声音又不是刑警的。 季夏的身体倏然变冷,仿佛一瞬间掉落在冰窟中。他的脚下慢慢停住,双手还保持着扯着身后人的姿势。 回头看去,那名刑警已经消失不见。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半点前兆,就这样在他的拉扯中凭空消失。 四周寂静的可怕,而那只怪物已经吃完一颗头颅,此刻用自己锋利的指甲擦过沾满鲜血的嘴巴,视线慢慢看向季夏。 夜空不是往常的颜色,而是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为此刻本就紧张的气氛添了更多的惊悚,巨大的怪物站在街上,而它身边仅剩的食物,就是季夏。 季夏本能的吞咽口水,额角的冷汗慢慢滑落下来,然后不给自己半点细想的机会,转身向前狂奔。 不敢回头,不敢有片刻休息,季夏只能咬着牙向前奔跑,一路上都没有看见半个人影,这种实在不正常的情况,他才彻底确定一件事。 这并不是他所认知的那个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里无论是视觉听觉还是触觉都那么真实,可季夏却知道这些都是假的,这里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盆景,有一双手一直在暗中操控着一切,而这些存在都只是为了针对他。 季夏的神经紧绷着,可思绪却异常的清晰,这一切肯定都和16号有关。 16号?! 季夏突然意识到,那个一直让他很在意,无法忽视的不正常到底在何处。 下午16点16分,司机夸张的16岁,医院里的16号病床,好心巡警手中拿着的石榴,他所住的宜留公寓16层。 不是一直都在提醒他,要去见16号! 他一路狂奔到第十调查局,幸好他所在的位置离调查局并不算太远,只有大概四条街的距离,而身后那只怪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调查局并没有挂任何牌子,门口看起来也特别的简陋。 季夏跑到大门前发现大门已经紧闭上,抬起双手狠狠地拍门,手腕上的手铐不断的撞在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良久门内传来开门声,听到这声音,季夏心中一喜,还以为这么晚调查局可能一个人没有,若是那样他可能就要完蛋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在。 季夏想着开门的可能会是值夜的大爷,可门一开却看到了姜然的脸。 姜然嘴里叼着半截烟,诧异的看着门口的季夏,“你小子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季夏已经精疲力尽,身体向一旁的门框靠去,粗喘着说道:“我要见16号。” “16号?他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必须有度玛系统的允许,和那些协管人员陪同才能见到。” 姜然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起季夏,视线落到他的手腕上时,神色微微一顿,“你......挺重口啊,还喜欢这种play。” 季夏也低头看了一眼手铐,自嘲的说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从调查局离开后到现在,经历了一部大片,还是那种需要分级的那种。” 姜然似是来了兴趣的模样,用手将烟夹住后用力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来,问道:“日本大片?” “好莱坞灾难大片。”季夏失笑着回答,然后看着他问道:“我可以先进去吗?” 姜然默声片刻后点头,“好,进来吧。” 季夏侧身走进去,和姜然擦肩而过时,余光瞥见他的唇角有一瞬的弯起。 那个笑带着凉意,满是嘲讽的意味。 季夏转身皱眉看着他,姜然的神情却已经看不出半点异常,反倒奇怪地看着季夏,“怎么了?” “没事。”季夏淡淡回道,然后转身走到那道安检门前。 姜然拿出证件扫描过后,红外线便消失不见,季夏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姜然走到他身旁,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季夏视线看着前方,想了想反问他:“我今天看到左边有个出入通道,似乎可以通到隔壁大厦,是吧?” 姜然懒散的回答:“哦,是啊,那是紧急通道,除非特殊情况,平日里不允许随意从那个通道出入,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去隔壁大厦的顶楼。” 听到季夏的话,姜然蹙起眉心,“去那里做什么?” 季夏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说道:“透透气,我感觉有些不舒服。” “跑那么高透气?小心生病。”姜然笑道。 “没关系。” 姜然又吸了一口烟:“可是我说了,除非特殊情况,不允许从那里出入的。” 季夏看向他:“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过去吧。” 姜然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季夏已经抬脚,直直向那条隐蔽的通道走去。 姜然急忙追上去,劝说道:“不如我先带你去把手铐打开再去上面,你带着这东西很不方便。” 季夏摇头:“没关系,我现在就想上去。” 见季夏执意要去,姜然张了张嘴巴,最后也不再劝说,而是跟在他身后走进隔壁大楼中。 二人走进大厦的电梯中,姜然抬手按了顶层的按键,电梯开始缓慢的向上移动,而季夏看着那个亮起的按键一时出神。 姜然已经掐灭烟,背靠在电梯内的镜子上,看着出神的季夏问道:“怎么又不去见16号了?” “你说这栋大厦一共有几层?”季夏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话,自顾自的发问。 姜然愣了一下,转头也看向他刚刚按亮的楼层回答:“40层,这上面不显示最高只有40层。” 季夏垂下眼眸,沉声说道:“这个大厦我之前来过,是43层。” 姜然顿时没了声音,季夏没有去看他此刻的神情,任由着电梯内的冷意攀升,良久,他才听到姜然刻意放慢的声音。 “是你记错了。” “不会有错。”季夏抬起眼帘,看着面前的电梯门,从门上的反射中看能到身后姜然的脸,“我相信我的记忆。” 姜然:“人的记忆有时候也会欺骗自己。” 季夏轻笑出声:“对,不只是记忆,有时候视觉听觉触觉都会骗人。” 电梯的显示屏上,红色的数字不断地向上跳动,最后电梯门在‘叮’的一声后,缓缓打开,有微凉的夜风吹进来,门外暗红的夜空中挂着一轮硕大无比的月亮。 看着顶楼的景象,季夏笑道:“看来你真的没有来过这栋大厦的顶楼,所以也不知道这个电梯并不是直达大厦天台,而是会停在顶楼的下一层,剩下的一层要自己走楼梯上来。” 说完,季夏走出电梯,向着天台边缘走去。 他没有向两旁看,而是直直的走到天台边缘,探头看了一眼高度后,才抬脚站到边缘高起的那一阶。 大厦下方是寂静的街道,路灯连成一条长龙,向远处的黑暗延伸,每一个光点都变得那么渺小,没有温度,触不可及。 边缘的夜风十分冷厉,吹得季夏有些摇摇欲坠,可面对脚下的接近160米的高度,他却无动于衷。 “我现在恐惧的数值是多少?”季夏看着脚下问道。 姜然双手插在裤兜中,一步步走到他的身旁也站上去,二人之间隔了几步远。 “0。” 听到回答,季夏转头看向他,露出一个特别明朗的笑容,“那我是不是通过你的考验了?” ‘姜然’那张脸缓缓勾起唇角。 又是那个满是凉意,带着嘲讽的笑容,‘姜然’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夏回答:“刚刚我和你说要见16号,你直接告诉我以无法见到,可却一直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见16号......”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就好像,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要见16号一样。” ‘姜然’的眼底有一点光芒亮了亮:“然后呢?” 季夏:“我之前只是不断的怀疑,刚刚看到电梯里的按键,我突然就明白了,这里就是你制造的幻境,其实在我被那两个人带入你房间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进入到这个幻境中。我没有离开过你的房间,也没什么钢筋散落的事故,那个家根本不是我的家,我现实中的家根本不需要什么密码。你让我忘记现实中的一切,和你的幻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但你一定没想到,我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古怪,当你让我用密码开门时,我的身体本能的抗拒,对你的幻境进行了些微的修正,所以输入密码后我‘家’的那扇门并没有打开,这也让这个幻境出现了最大的纰漏,就是那扇门在没有输入正确密码的情况下,打开了。” 季夏说完自己猜测后,忽地想到什么。 “顾景深,你一直都在近距离的看着我吧?医院中削苹果的那个病人,我在‘家’中看见的幻影,后来警车上在前排开车的人都是真实的你,对吗?” 听着季夏说完,‘姜然’转身面对他。 “有意思。” ‘姜然’的声音变成了另一个人,低沉磁性,是男性中难得一见的好听的声音,可惜的是掩不住声音里的冷漠。 他抬起右手,抓住自己左侧脖颈的位置,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之中,然后一点一点向上用力掀起自己皮肤...... ☆、16号之九 看着面前的人,季夏想起画皮中的场景。 那张脸皮被硬生生撕扯下来,季夏只是看着都觉得痛,被揭掉后顾景深那张苍白的脸露出来,看着季夏缓缓牵了下唇角,露出一个有些阴森的笑容。 顶楼的温度骤然下降,风也越刮越烈,冷的让人牙齿打颤。 顾景深:“为什么要怀疑这里?” 季夏想了想,含糊的回答:“因为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不见了。” 说完,他也朝顾景深笑起来,只是季夏的笑要灿烂很多。 看着季夏那张笑脸,顾景深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狠狠的刺痛。 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笑过了,他见过冷漠的表情,厌恶的表情,恐惧的表情,唯独笑容的数字为0。 看多了那些表情,对于顾景深来说,眼前这个人的笑脸就看起来十分的恶心。 季夏转头看向大厦下方美丽的灯火,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这些幻觉如此的真实?是催眠吗?” 顾景深向他走近,最后停在季夏的面前:“不是幻觉,你现在就在我的脑中,这里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你会感觉到疼痛,会感觉到疲累,哪怕死亡都是真的。” 季夏诧异,想到一直追在自己身后怪物,不由得落下冷汗,如果被那东西抓住,自己的脑袋也会真的...... “那两个刑警呢?还有我的新领居安安和想要帮我的巡警,他们也都是真的?”季夏急忙问道。 顾景深冷嘲道:“真的假的又如何?反正都已经死了。” 季夏蹙起眉心:“就算他们只是你创造出来的,哪怕我回到现实中,我依然会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不是吗?” “不。”顾景深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季夏的冷漠:“你不会回去了。” 季夏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感到慌乱,垂眸叹气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他抬起双手,将自己手腕上泛着冷光的手铐,在顾景深眼前晃了晃。 “你知道这手铐有两个用途吗?” 季夏突然这样问,顾景深皱起眉心。 “第一个是为了困住我......”季夏缓声说着,然后牵起唇角冲他一笑,只是这次眼底含着几分计谋得逞的小得意。 “第二个是为了,让我困住你。” 不等顾景深反应过来,季夏倏地抬手,用自己的双臂从顾景深的头顶套下去,然后双臂一用力,将他紧紧抱住,用手铐、手臂以及身体形成的圆圈将他困住。 随后季夏的身体向大厦外倒去,连带着顾景深一起,从40层之高的大厦开始坠落。 冷风在耳边呼啸着向上飞去,使人的脸都被吹得变形,而沉重的身体因为地心吸引飞快的下坠,失重的感觉让心跳的速度加快,恐惧变成另一种欢愉。 世界向上,而他们向下。 季夏的举动突然,顾景深无论如何都没料到他会这样做,不过很快便恢复眼底的镇定。 他眯起幽深的眸子,在坠落中探究的打量起季夏的脸。 面前的人长的俊秀乖巧,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季夏一定是个好好学生类型,乖顺内向的性格,而且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偏偏这人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乖巧’。 探究够了季夏,顾景深的唇角勾起,冷笑着推了季夏身体一把,原本困着顾景深的双臂倏地放开,二人在半空中拉开距离。 那把锁着的手铐不知何时不翼而飞。既然顾景深可以操控这里的一切,这种事情季夏也就不觉得稀奇了,只是刚刚下坠时的某个瞬间,季夏心底倏地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个人...... “我说过在这里死了就是死了,从这么高的大厦跳下来,你难不成想和我同归于尽?”顾景深看着他轻蔑的问道。 听完,季夏有些无奈的叹息。 这声叹息莫名其妙,不像是因为自己快要死了而叹息。 他这个反应,顾景深很不满意,直到这个时候季夏还是没有如顾景深想象般那样,露出愤怒或恐惧的表情。 顾景深:“还有20秒你就要坠地了。” 季夏和他的对视,缓缓抬起手,可他们的距离,季夏甚至无法触碰到顾景深飞舞的衣角。 “顾景深,我在赌,赌你不会让我死。” 顾景深怔住。 这是他听到季夏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下一秒,季夏的身体狠狠地砸向地面。 四分五裂。 ============= 从40层之高的大厦跳下去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你应该回答不出来,因为没有人能从40层跳下去还能回答这个问题,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是个危险动作,好孩子不要学习,是奶茶不好喝,还是火锅不好吃,没事非要跑去玩无绳蹦极? 季夏在落地的那刻,想到的就只有这人世间的种种美好,即便人生中也有很多难过的事情,可他还是想活着,并且发誓今后他一定不去玩蹦极这个项目,体验过一次这个感觉,他就三个字。 很后悔。 当然说这些的前提都是他能活下来。 所有骨头被砸碎般的疼痛,他的肢体用一种普通人类难以摆出的姿势,扭曲狰狞的躺在地上,脸颊侧贴在冰冷的地面,鲜红的血汨汨的从他身体各处流出,蜿蜒成河。 这感觉很不好,而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让向来性子温和的季夏,也生出点恼火。 这实在太过分了!他只是一个打工的,为什么第一天就要经受这些? 这些思绪在季夏的脑中乱撞,在某一瞬间他感觉到身体再次下坠,那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本能的挣扎起来。 然后他猛地惊醒,从铁质的单人床上弹坐起,身体还残留着接触地面时那一瞬间的疼痛,浑身的冷汗已经将衣衫湿透。 季夏粗喘着补充氧气,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 良久他才从坠楼的剧痛中脱出,人也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抬头打量起四周。 洁白的房间,四面墙无窗,一扇老旧的防盗门,看起来和顾景深的那个房间很像,但也不同,因为这个房间除了单人床还多了一张圆桌和四把椅子,桌上有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季夏下床走到桌子旁边,疑惑地看着文件袋,有些怀疑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 他下意识的想要去看自己的影子,这时那扇防盗门被人缓缓拉开。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进屋内,长相十分周正精神,头发却是一片花白,和他的长相有些违和。 看到站在桌旁的季夏,男人露出一个淡笑,优雅从容:“放心,这里不是16号的想象,你已经醒了,我是SP第十调查局局长,周然也。” 局长?季夏有些呆愣的看着对方,没想到自己上班的第一日就能见到大领导。 周然也抬脚走到桌旁,对季夏做了个请坐的动作,自己解开西装的扣子,拉开椅子坐下,举手投足间皆是满满的英伦绅士风范。 季夏蹙了下眉头,不解的看着对方,慢慢坐下。 周然也脸上挂着笑,眼底是一片平淡,这样的表情其实和顾景深没什么两样,笑意都没达到眼底,都让人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我来见你是想和你说一下除零计划,你可以打开面前的文件袋,那里面是关于16号的所有资料。”周然也说道。 季夏犹豫片刻后,抬手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一沓纸,那些纸用回形针夹着,上面记录着关于顾景深这个人的所有资料。 ‘顾景深,26岁,身高186公分......’ 这上面关于顾景深的事情写的十分详细,原本有些神秘恐怖的16号,好像一瞬间被人扒光扔在了季夏的面前。 季夏匆匆扫过第一页页的基本信息后,看到第二页的文字。 ‘2006年6月,16号所住的家中传出恶臭,接到投诉的小区物业人员上门,几次敲门询问无人回应后,物业人员强行开门进入16号家中,随后发现年仅12岁的16号一人坐在家中客厅,物业人员顺着恶臭味道,最终在厨房中发现不明生物的腐烂之肉,翻查后又在冰箱中找到顾景深双亲的头颅。 随后SP第十调查局介入此案,进入其家中调查,最后根据种种证明确认,杀害16号双亲的凶手便是其本人,16号自小便异于常人,第十调查局决定对其进行拘禁监管。’ 文字的下方附了几张现场的照片,看到照片上被冷冻的头颅,那是两张有些腐烂却被冰霜凝固住的脸,季夏隐隐觉得胃部不适,不过还是靠自己强大的精神素质压了下去。 接下来便是好几页复杂的实验研究数据,和研究专员的研究记录,最后有一段文字说明。 ‘注意!!注意!!16号具有极高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基友趴在我耳边和我说:“你这书扑街啦。” 我当时就很生气,转头指着她吼道:“大点声!听不见!你这么小声还想开军舰?!” 基友:“......你这书扑街了!!(超大声)” 我:“很好!很有精神!!” ☆、16号之终 ‘经过种种数据表明,16号具有超出常人的异常能力,可以通过在脑中回想自己亲身接触过的所有无生命物体,将其无限次数的实体化,这种能力还在继续进化,2007年2月16号已经可通过靠近他人将别人拉进他想象中的空间,对他人造成极其严重且不可逆的精神损伤。必须控制16号的行动!!禁止其和任何人与物接触!!’ 对顾景深的能力季夏有了新的认识,脑中不由得跳出一个念头,如果接触无生命体可以无限次数的实体化,那他岂不是行走的印钞机? 再翻页,后面只剩一张顾景深整个人被束缚衣绑住,蒙着眼睛和嘴巴困在椅子上的照片。 明明该是大快人心的照片,可季夏却皱起了眉头。 合上那几页资料时,他无意瞥见其中一页回形针上夹着一张A4纸碎掉的边角,好像是有人抽走某页时,不小心留下的。 季夏收起资料,看向周然也奇怪的问道:“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周然也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缓声开口:“如你所见,16号是很危险的个体,他的能力在不断变强,之前你所经历的,也是16号的能力之一,将靠近他的人强行带进他的想象中的世界,虽然不会对人体造成实际性的伤害,但却会给人的精神造成不可磨灭的损伤,你是第一个靠近他却安然无恙的人,所以调查局希望你能配合,对16号进行改造,这就是除零计划。” 季夏蹙眉,奇怪的看着他:“等一下,为什么要改造他?这说不通啊,按道理来说他所犯下的罪行,所受到的惩罚只改造是远远不够的。” 他的话音落下,周然也的笑意变得更深。 虽然十分的不易让人察觉,但是季夏还是注意到,周然也在暗暗的观察着他。 被他一直看着,季夏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摸着后脑笑道:“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就是觉得奇怪所以才会问,他犯下的不是很恶劣的罪行吗?” 季夏笑的眼睛弯起,带着少年气的明朗,眸底干净不像话,一看就是没有城府的人。 周然也的视线在季夏的脸上探究过,笑意达到了眼底,说道:“放心,调查局一直致力于保护全人类的生命安全,总局监督着每个分局的行动,如果第十调查局做出不利于人类的举动,总局不会放任不管。我们不对16号进行处刑而是改造,也是因为有办法将他的能力消除,16号个性的形成原因大部分来源于那个能力,我们希望消除能力后他可以成为普通人。” 季夏若有所思的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那这个计划具体是什么?” 周然也对他解释道:“根据研究专员的发现,16号自身就像是一个储蓄池,长期的关押使他不能释放能力,储蓄池开始积攒能量,能量越积越满,所以他的能力才会逐渐变强,但每一次使用能力,能量都会流失,直到储蓄池中的能量彻底放空,储蓄池长期空置便会失效,之后他便会回归成一个普通人。” 季夏有些天真的问道:“那就让他在调查局内不断释放能力就好了?” 周然也轻笑:“的确可以,但是不得不承认,16号的能力虽然有危险性,但合理利用的话,可以为人类做很大的贡献,如果没有最初的那个案件,或许现在16号已经是调查局内优秀的S级调查员了。” 听完周然也的话,季夏隐隐猜出所谓的除零计划是什么了。 周然也倏地敛起笑意:“你没有被16号的能力影响,所以你是最适合除零计划的人选,调查局希望E级调查员季夏和16号顾景深组成搭档进行工作,直到16号能力消失为止。” 和16号做搭档? 季夏没什么惊讶,只是有些犹豫,顾景深的性格很不好,他可是见识到了,想想顾景深给他制造的那份想象中,让他差点被钢筋刺穿,让他被怪物追杀,让他成为杀人犯,还逼得他跳下40层高楼。 想到这些,季夏就能想到和他搭档后的情形,会变得多么艰难。 看出季夏眼底的犹豫,周然也又笑起来,“搭档只是对外的说法,其实你是16号的监督者,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形影不离,禁止他接触危险物品,以防他在外面做出出格的事情,并且在适当的时候使用他的能力,同时调查局也会追踪你们二人的行动,对你的生命安全进行周密的保护,这项任务十分机密且重要,完成后你将获得巨额报酬,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将你的等级破格提升为S级。” 这个条件对季夏来说十分诱惑...... 见他心动却还有些犹豫的样子,周然也温文尔雅的站起身,一边系着西装扣子一边慢声说道:“你不必现在给出答案,这个任务确实包含很多未知的危险,你有权利拒绝,到时我会让度玛给你安排其他任务,接下来你有一周的考虑时间......” “我答应了。”季夏倏地开口。 周然也的话被季夏打断,原本平淡温和的脸上闪过诧异,片刻后问道:“不再考虑一下?” 季夏站起身,笑着摇头:“不考虑了,你开的条件对我来说很有诱惑力,我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现实情况也不给我选择的机会,这个计划我参与。” 周然也顿了顿,片刻后笑着对季夏伸出手。 爱钱的人更好控制。 季夏当然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今天上班的第一天进展很不错。 周然也给了他一份合同,上面写了很多除零计划的细节和注意事项,并且写了足以让一个人一辈子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干也不用担心钱的金额。季夏很快就看完,然后在合同的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季夏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起身,向门口走去,最后在开门的前一秒又停住,回头看着周然也。 “顾景深的档案中,好像并没有写明他杀害父母的证据,你们到底是如何判断他就是凶手的?” 周然也:“杀死他父母的刀具上只有他一人的指纹,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个?” 季夏先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低头看向手中的合同,轻声说道:“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顾景深的表现很矛盾,好像并不是什么坏人......” 周然也的双眼弯着,脸上的笑意不减,“你刚刚还质疑过除零计划。” 季夏轻声解释道:“我不是质疑,只是有些想不通,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无论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既然现在我是他的搭档兼监护人,我就一定会对他好,让他成为一个好人的。” 说完,季夏推开防盗门,离开房间。 电梯缓慢的上升到一层,打开时季夏看见姜然靠在一个透明玻璃墙上,嘴里叼着一根烟,十分悠闲的样子。 看到电梯中的季夏,姜然抬手懒散的挥了挥:“哟,活着回来了。” 季夏向他走去,苦涩的笑笑。他是活着回来了,可也算是被顾景深折腾掉了半条命。 想到刚刚顾景深还套用过姜然的这张脸,季夏突然忍不住抬手,掐住姜然的左脸扯了扯。 “诶——你掐我做什么!”姜然吃痛的躲开。 季夏叹气解释道:“哎,刚刚顾景深借用了你的脸,我差点就被他骗了。” 姜然挑了下眉梢,打趣地问道:“说说你都经历了什么,没被他弄得那些东西吓得屁滚尿流吧?” 季夏轻笑一声,也懒得细说那些事,将手里的合同掂了掂:“反正挺惨的,我都能想到之后和他一起,他一定会死命的折腾我,但我还是决定加入这个计划。” 姜然的下巴倏地向下一沉,张大嘴巴震惊的看着季夏,半晌他才扶住自己下巴:“我没听错吧?你不要命了?16号可不是要死命折腾你,他是要你直接死!” “没关系,局长开的条件太好,我不想拒绝,而且这次顾景深都没弄死我,以后也不会的。放心,我很强的。”季夏笑道。 姜然不忍看他跳进火坑,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希望他能清醒一些:“你这是要带着银行卡进棺材,死要钱啊!真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季夏笑而不语,抓住姜然的手止住他的动作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前辈,今后就多多指教了!” 他笑得明朗,姜然被他晃了眼睛,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傻蛋乐观过了头,知道自己碰上的是什么怪物吗? 离开调查局后季夏坐上出租车,因为顾景深的原因,回家的这一路上季夏一直有些坐立不安,生怕再从车窗外穿进来一根钢筋。 幸好,这一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现实生活中,季夏住在市区里一个条件中等的单身公寓中。 打开门走进家中,季夏换上拖鞋直接走到书桌前坐下,将那份合同随意的扔在桌面,靠在椅背上将四肢舒展开,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紧绷的那根线,终于松开。 屋内寂静的只有墙上钟表的滴答声,良久季夏打开最右侧的抽屉,里面装了很多杂物,在最角落的地方放着一个银色录音笔。 拿出录音笔,开机后季夏的食指在录音键上按下。 “5月21日,今日是我入职的第一天,级别为E级,他们想要我参加除零计划,因为那个计划,我接触到一个有意思的男人,而且局长周然也说,计划成功我就可以破格升为S级......” ☆、不明影像之一 签署了那份合同后已经过去整整一周,这一周季夏什么都没有做,就是在家里等,等姜然的联系。 在没有合适的任务之前,季夏什么都不用做,姜然说等度玛筛选出合适的任务才会联系他。 季夏吃着香草味的冰淇淋,坐在自己花高价买的红色天鹅绒单人沙发中,悠闲地看着电视中正在播报的新闻。 “前日警察接到徐某女儿的报警,称其父亲已经失踪一个月,手机关机,所住的公寓中也没有见到其身影,问了周围认识他的人亦称这一个月都没有见过她的父亲,随后警方介入调查。徐某今年56岁,妻子离世后一人独居,一个月前刚搬入康德公寓中,物业检查过监控录像,最后的影像显示一月前徐某傍晚回家后,再没有离开过......” 电视中年轻美丽的女记者,站在康德公寓的楼下播报着失踪案件。 季夏觉得没什么意思,伸手去摸遥控器本想着换台,可电视画面一转,镜头变成了公寓中住户的采访。 一个五十左右的大妈对着话筒满脸兴奋,带着点地方口音,煞有其事的说着。 “诶呦,这里又不是第一次有人失踪啦,搬来一个没一个,搬来一个没一个,要不那个屋子怎么会租的那么便宜啊,那屋子有鬼,有鬼啊!” 女记者拿回话筒:“根据我台了解,康德公寓的确不是第一次发生失踪事件,此前504室的九名租户皆在屋中消失不见,最早的失踪者可追溯到三年前,可直到今日这些人还是没有找到,生死未明......” 听到这里季夏已经打消了换台的想法。 算上徐某,这个公寓已经失踪十个人了,都像是人间蒸发,还都是在504室,这一听就很离奇。 季夏刮下最后一口冰淇淋,将勺子放进嘴中,含着凉凉的冰淇淋忍不住想,这样离奇的事件调查局会不会介入调查呢? 正想着,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季夏探头去看屏幕,看到上面显示的是姜然的名字,心头倏地一跳。 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姜然懒散的嗓音:“喂,季夏,有任务了......” “难道是康德公寓?”季夏打断他的声音问道。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半晌姜然开口道:“真神了啊!这都被你猜到了?你小子不会也有什么过人之处,藏起来没上报给组织?” 季夏的视线移到电视上,笑着回答:“我......不过是刚才正好看到康德公寓的新闻,你就来电话了,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么巧。” “行,这次你们的任务就是查清失踪者的下落和原因,16号已经被协管者们送去公寓,你也快去吧,注意事项你到那里协管者会和你说,记住!和16号在一起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姜然滔滔不绝的叮嘱着,季夏这才发现,在姜然那个懒散大叔的外表下,包含着一颗温暖的妈妈心。 放下电话,季夏立刻起身换了身衣裳走出家门。 康德公寓距离季夏所住的位置并不远,他出门叫了个出租,不出十五分钟便到了康德公寓的楼下。 不同于周遭十分具有现代设计感的豪华大楼,康德公寓十分老旧,只有六层,墙体是青绿色,已经变得斑驳不堪,夹在大楼之间显得十分可怜卑微。 也是因为老旧,这里的租费比周围都要便宜。 季夏走进公寓的一楼,右侧有一扇老式的木门和一个小窗口,是公寓的管理员室,一个满脸皱纹的大爷闭眼坐在窗口边,听着信号有些接收不好的收音机,完全没有注意到走进来的季夏。 季夏正想着进入公寓要不要和大爷打声招呼,忽然一个高大身影从二楼走下来,对季夏喊了声:“1010,过来!” 那人一身黑色的西服,身高高的吓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个机器人。 季夏急忙小跑过去,总觉得好像自己慢一点,这人就会被这人痛揍一顿。 “我是协管者67,负责将16号派送到此处。”协管者67语气淡漠的说完,也不给季夏提问或者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朝楼上走去。 季夏暗暗觉得派送这个词有些好笑,说的就好像顾景深是他点的外卖一样。 二人走到五层,季夏看到还有其余两个和协管者67穿着一样的人站在504的门口。 走过去后,其中一人从西服的口袋中拿出一个金属腕表,递给季夏:“带上。” 季夏不明所以的将表带上,注意到腕表的右侧有三个圆形按钮,看了一眼后抬头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身旁的协管者67开口解释道:“为确保16号不做出危险举动,16号将始终佩戴能力抑制器,这个腕表就是抑制器的遥控装置,最上面的按钮是抑制器开关,抑制器关闭状态下,16号可以正常使用能力,而你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一旦超过100米,抑制器会对他注射麻醉,使他丧失行动能力。” 季夏诧异地看着手腕上的表,不由赞叹调查局的东西还真是厉害,这样就可以有效的控制顾景深的行动。 协管者67继续说道:“中间的按钮可以直接注射麻醉,如果16号不配合进行任务,你有权使用第二个按钮。” 季夏看向最后一个按钮:“那最后一个是做什么的?” 协管者67的眸子闪过一道冷光。 “最后一个按钮,需要从局长那里获得权限才能使用,这是一个高级指令......”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悄悄的加更,然后惊艳所有人! ☆、不明影像之二 高级指令? 在季夏想要发问前,协管者67抢先开口,不再说高级指令的事情:“从你带上腕表那一刻,你的心跳数据就会传送给度玛,若是你的心跳停止,或者度玛无法再接收到心跳数据,调查局会向抑制器发送指令使其爆炸。” 季夏一惊:“爆炸?” 协管者67:“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若没有这个措施,16号随时都可能对你下手。” 季夏明了的点头。 协管者67:“没有异议或其他问题你就可以进去了。” 季夏点头,抬脚走到门口,停了一下后才伸手推开那扇老旧的铁门。 铁门后的房间装修的十分简陋,白色的墙体有无数处剥落,露出其内里的水泥,角落里放着一张单人床,斜对面是一个90年代常见的木头电视柜,上面放着一台老式电视机,而电视的对面是不知该称作几手的黑色皮沙发。 此时顾景深正交叉着修长的双腿坐在沙发上,垂眼看着手中的文件,神色淡漠且优雅。 季夏走进去,顾景深连眼帘都没掀一下。 这还是自从上次二人抱着一起跳楼后,季夏第一次见到顾景深。 而且还是在现实中,活生生的顾景深。 和之前想象中的顾景深没什么区别,他依然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黑裤子,只是这一次没有戴眼镜,可这并没有减少他身上斯文败类的气息,骨节分明的手指翻着纸张,姿势精致优雅的像是杂志上的男模特。 感觉到季夏视线的打量,顾景深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他。 季夏不知道怎么了,莫名的有些慌乱,忙抬起手打招呼。 “嗨!” 顾景深淡漠的看着他,没有理会他这傻气的招呼。 季夏尴尬的抓了抓头发,然后注意到顾景深的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并没有系,袒露出一片里面苍白的肌肤,纤长的脖颈上带着一个灰蓝色的金属项圈,甚至看不到接缝处,也不知道是怎么戴上去的。 那个就是抑制器? 季夏好奇的盯着抑制器不停的看,最后听到顾景深开口:“看不清楚可以靠近一点。” 顾景深的脸上挂着笑意,可季夏能看到那双眸子下面隐藏的恶意。 “不,不用了。”季夏连忙摆手。 顾景深放下手中的资料,收起那点恶意后背向后靠去,唇角噙着个莫名的弧度,看着季夏问道:“说起来,上次有件事情没有问你。” 季夏呆呆的回看着他:“什么?” 顾景深:“你说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不见了,那是什么意思?” “哈哈,没什么。”季夏一边打着哈哈的回答,一边磨蹭的走到顾景深身旁,可想到刚刚顾景深的视线,一时也不敢坐下来,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手中的资料问道:“这是失踪者的资料。” 顾景深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然后将那些资料扔到季夏的怀中。 季夏慌忙接住,拿着资料快速的扫视了一眼。 失踪者一共十人,男女皆有,年纪最大的七十多岁,最小的十六岁,职业不同,失踪的时间点也不同,唯一共同的特征就是都在504室内失踪。 看完资料,季夏抬起头看着顾景深忍不住说道:“你......还挺配合的嘛。” 顾景深微垂眼帘,漆黑的瞳孔看向别处:“我想尽快结束。” 季夏不解:“为什么?” 顾景深转头和他对视,缓声开口。 “我讨厌你。” 顾景深说完这话,季夏皱了下眉头,然后看着顾景深那双泛冷的眸子,最后只能接受的说道:“好吧。” 顾景深单手撑着头,视线玩味的看着他:“倒是你,为什么要签那份合同?为了钱?” 季夏忽地摆出认真脸,对顾景深十分郑重的说道:“我打工才不是为了钱,做人目标不能那么短浅,我打工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人上人。” 顾景深微挑一下眉梢,看着季夏的视线里满是不屑。 季夏将视线重新放在手中的资料上,换了种轻松的语气说道:“而且我不讨厌你,签那份合同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听到这句话,顾景深的眉心蹙起:“为什么?” 季夏歪头想了想:“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我无法讨厌你。” 顾景深的眸色闪过一抹光亮,眼底好像有什么在躁动。 季夏并没有注意他,自顾自的说着:“在你迫害我的那段想象中,钢筋掉下来之前诡异的红绿灯,医院里我捡起却又消失的苹果,还有出现了好几次的16,难道不是你给我的提示,希望我能意识到一切都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和上一章正常是一起的,结果上周我算错字数拆章节拆错了(捂脸哭)就......就先酱吧(再看上一章自己得意洋洋的作话,我就想扇自己)。 ☆、不明影像之三 季夏看着他十分认真的说完后,又在屋子里转悠起来,四处查看有没有关于失踪者的线索。 顾景深没应话,而是默声看着季夏的背影,半晌缓慢的牵起唇角,眸底是隐隐压抑的杀戮欲。 他讨厌季夏接近愚蠢的乐观,但也承认自己对季夏很感兴趣,季夏和其他人不一样,某种意义上来说,季夏和他一样都是异类。 一个念头开始在顾景深的脑中蠢蠢欲动。 如果有一日他摘掉抑制器,脱离调查局的掌控,他一定要将季夏的头割下来,做成完美的艺术品,摆起来做装饰,一定很好看...... 季夏刚走到电视机前,背后倏然感觉到一阵冷意。 他自然不知晓冷意从何而来,不过转眼便把那一瞬间的冷意抛到脑后,查看起眼前的电视机。 这是一台28英寸的老式电视机,按键上的字已经模糊,好几处漆层掉落的地方,满是灰尘,稍一碰就留下一个指印,他甚至有些怀疑这电视机能否打开。 季夏有些好奇的按下电源开关键。 电流接通,电视画面缓慢亮起。 上面播放着本地的卫视频道,彩色画面模糊不清,声音也有些嘈杂,不过按这台电视的条件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季夏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电视,觉得没什么问题后重新关上,重新回头看向神色淡漠的顾景深。 “你有找到什么线索吗?”季夏问道。 顾景深看了他一眼后,便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季夏走回到他身旁,犹豫了一小会儿,见顾景深没什么反应便在他身旁坐下。 屋内再次陷入寂静。 季夏一时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如果什么都不做,任务不会有进展,和顾景深还会继续这样尴尬的相处下去。 最后季夏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 “我中午没有吃饭,想叫个外卖,帮你也叫一份?”季夏一边滑着手机,一边说道。 他觉得自己和顾景深之所以会无话可说,就是因为互相还不熟悉,毕竟今后他们二人要在一起相处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自己既然签了合同,就应该做好监护人的职责,不能就这样让事情僵着。 吃饭最容易拉近人与人关系的行为,就没有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人际关系,如果一顿不行,就早中晚三顿。 季夏心里正盘算,就听见一旁顾景深语气凉凉的说道:“不吃。” “我请客,你也不吃?”季夏奇怪的看向他。 顾景深合上眼帘,语气不耐的回道:“我饿,但不想吃饭。” 季夏:“那你想吃什么?” 顾景深幽幽看向他。 季夏和他对视,在自己感觉发怵之前才收回视线,不再对他进行询问,转头自顾自的点起外卖:“......那我们就吃毛血旺吧。” 下好单后,季夏收起手机,再次回头看向顾景深。 顾景深已经合上双目,呼吸又轻又浅,再配上他那张苍白到接近病态的肤色,如果不是仔细观察,乍一眼看去还会以为已经死掉了。 幸好能看到顾景深胸膛的起伏,证明眼前这个人还活着。 季夏思忖片刻,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顾景深闭着眼睛先开了口。 “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顾景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季夏知道他说这话绝对不是吓唬人的。 腕表能保护他的性命,可却保不住他的舌头,毕竟割下来舌头,心跳也未必停止。 季夏只好闭紧嘴巴,学着顾景深的样子靠在沙发背上,合上眼睛等待着外卖。 半小时后有人敲门。 “外卖!” 季夏倏地精神抖擞,跳起来小跑到门口开门,接过外卖欢快的说了句‘谢谢’后,关门小跑回沙发。 因为没有桌子,只能端着碗吃,季夏转头看向顾景深。 “我要了两份,一起吃吧。” 顾景深并没有理会他,一副睡着的模样,但季夏清楚顾景深肯定没有睡过去,只是不想理会他。 他直接举着碗到顾景深面前:“真的不吃吗?” 顾景深的眉心皱起。 辣味飘进他的鼻间,他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过饭菜的气味,一时闻到这种味道立刻感觉到不适。 季夏正想着再凑近些时,便看到顾景深睁开双眼,眼底正含着恼火看着他。 “在我把你的脸塞进碗里之前,滚。” 说这话时,顾景深还嫌恶的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毛血旺。 季夏立刻意识到,顾景深似乎不喜欢吃毛血旺。 他立刻将毛碗拿的离顾景深远一些:“你不喜欢?那你喜欢吃什么?我可以再帮你叫一份。” 顾景深皱眉看着季夏,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季夏不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只知道如果这顿午饭他们两个不一起吃的话,那他想要和顾景深拉进关系的计划就泡汤了。 “鸡公煲?麻辣烫?过桥米线?麻辣小龙虾?实在不行我叫火锅,他们现在可以送上门,还能现场手抻拉面......” 季夏一边报着菜名,一边认真的观察着顾景深的神色,想从中看出他对食物的喜好。 可喜好没看出,只看见顾景深的眉心越皱越紧。 最后顾景深从沙发上站起,垂眸厌恶的睨着他。 “想喂饱我不如像上次那样,你从窗户跳下去。” 他冷声说完,大步的走向门口,推门离开。 季夏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身旁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姜然打过来的,季夏接起便听到姜然懒散的声音。 “喂,你那边怎么样啊小子?” 季夏笑了一下:“还好。” “还好?就这样?”姜然的声音多了些诧异:“那家伙没折腾你?!” 季夏失笑:“没有,虽然他说了很多威胁我的话,但是没对我做什么,不过我说我要叫外卖请他吃,似乎让他生气了。” 手机那头一阵沉默。 季夏还以为是信号不好:“喂?听得见吗?” 姜然这才发出‘啧啧’的声音:“你可真是厉害啊,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工作都很危险,你还有心思叫外卖?!还打算请那怪物一起吃?” 季夏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姜然呼出一口气:“不过他生气我倒是能理解,他现在还不能正常进食。” 季夏感到奇怪:“什么意思?” 姜然解释道:“那家伙12岁起就被带进调查局,为了方便对他进行研究,局内没有给他提供常规食物,而是每日给他注射营养液,补充人体所需的能量和营养。” 季夏皱起眉头:“注射营养液?十几年来都是这样?” “嗯。”姜然淡淡应道:“为了清楚的得到数据,不得不停掉那些食物,常年没有进食使他的胃变得很脆弱,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他身上带着营养液,有那东西他不会感到饥饿,反而会增强他的体力,你还是担心下自己,快点查清那些失踪者......对了!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话还未说完,手机那边就传来‘嘟嘟’的挂断声。 姜然蹙眉看着手机,心想这才第一天,这小子就学会挂他电话了。 手机那边,季夏神色微沉的看着前方。 他想起顾景深档案中的照片。 身着束缚衣的顾景深,被紧紧绑在椅子上,全身上下就只留出鼻子供他呼吸使用。 季夏忽地感觉胸口一阵憋闷,一股窒息的感觉将他紧紧裹住。 他合上眼睛想要从窒息中挣脱出来,可眼睛闭上的瞬间,另一个画面又浮现出来。 瘦小的男孩带着呼吸器,被浸泡在绿色的液体中,紧紧闭着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姜妈妈:“那家伙没折腾你?” 季夏:“目前还没有。” 姜妈妈:“啊?好吧......” 三个小时后。 姜妈妈:“那家伙还没有折腾你?” 季夏:“没有啊。” 姜妈妈:“哎,好失望......” 季夏:???为什么失望?你到底想要他把我怎么样?? ☆、不明影像之四 顾景深走到楼梯的拐角处便停下脚步。 抑制器一旦距离季夏超过一百米便会进行麻醉,所以他不能再向前迈出一步。 这种一举一动都被.操控的感觉,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 他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站在楼梯边缘向下看去。 这里楼梯很陡,向下看便会生出随时要摔下去的眩晕感。 可顾景深却很享受这种感觉。 只是从高处向下看,便能让他回想起那天,季夏和他一起跳下去的感觉。 身体失控的向下坠,冷冽的风刮过肌肤,却无法将他束缚,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愉悦。 原本永远填不满的空虚,竟然轻易就被那种廉价的愉悦填满。 “汪汪!!” 狗吠声将顾景深从思绪中拉回来,他转头看向脚边不知何时出现的吉娃娃犬。 瘦小的和难民一样,随手一拧就会断气,但吉娃娃仍然凶恶的呲着牙,大声吠叫着,随时都会冲上去咬人的样子。 顾景深垂着视线看着它,眸底似一片寂静阴沉的海。 片刻后被那种视线注视着的吉娃娃停止了吠叫,转而发出畏怕的哀鸣声,夹着尾巴连连后退。 狗的主人刚好拎着垃圾袋走出来,看见吉娃娃在顾景深身旁哀鸣的样子,立即认定是他做了什么,才会将狗吓成这个样子。 “你做什么呢?!” 听到怒吼声,顾景深不为所动。 狗主人怒气冲冲的走到他身旁,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指着顾景深的脸粗声粗气骂道:“现在还真是什么畜生都有!连条狗都欺负,它什么都不懂,你也不做人了是不是!” 骂声响彻走廊,甚至要比刚刚狗的吠叫声还要大。 说到畜生,顾景深倒觉得这位大妈更像,声音叫的比狗大,满脸的皱纹恶心的堆叠在一起。 这种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他淡漠的看着那张脸,插在裤子口袋中的右手,指尖隐隐作痒。 “给狗道歉!长得人模人样,竟做阴暗的事情,你爸妈知道了要多悲哀,养你这么个畜生!”大妈继续骂着,完全不去注意顾景深眸底涌动起的杀意。 顾景深脖子不自然的动了动,发出让人很不舒适的嘎吱声。 人的脖颈很脆弱,刀子从上面划过,就会绽放出美丽的血色烟花;用刀尖细数肋骨,每数一根,便在肋骨的缝隙间扎进一次作为标记...... 各种可以杀掉面前人的方式在脑中过了一遍,顾景深的右手慢慢抬起。 大妈看着他的手,有一瞬的结巴:“你,你做什么?想打人吗?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报警!” 顾景深无动于衷的看着她,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 那双眼睛让人感到恶寒。 大妈打了个哆嗦,这才意识到危险,想要再说什么时,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半点声音,就像是被什么死死扼住喉咙...... “顾景深!” 季夏的声音忽然响起,顾景深的手倏地停下。 顾景深蹙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季夏。 此时季夏正看着他们,右手还举着手机,和顾景深的视线对上后,他抬脚小跑过去,手机一直未放下,摄像头对准大妈的脸。 “阿姨你好,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想要采访关于504室失踪案的事情。”季夏看着手机屏幕,笑着问道。 大妈疑惑的瞥了一眼季夏,然后又心有余悸的看向顾景深:“你们是......记者?” 季夏用力点头:“关于504室的事情,阿姨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我们?我们台有丰厚的资金奖励哦。” 听到钱,大妈的眼睛亮起来,转眼将刚刚的事情抛到脑后,四下看了看,凑近季夏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今早其他人来采访我可都没说,只和你们说啊,我在这里住的最久,之前失踪的人我也都见过,有几个人提起过什么录像带。” 季夏怔住:“录像带?那可是挺老旧的东西了,我们刚从504室出来,根本没看到什么录像带。” “肯定有,不过每次只要警察来搜查,那录像带就会凭空消失,没有其他线索,警察也就没在录像带上浪费时间,等再有人搬进去,就又会提起录像带的事情。对了!我上个月还看见那屋子里有录像机,录像带肯定在里面啊!” 大妈说话的表情十分夸张,季夏却没太仔细听她后面说了什么。 见季夏发起呆,大妈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把:“小伙子,我讲的有没有用啊,本来我都不想掺和这破事,所以其他电视台问的时候我都没说!这线索给你们,你们可是独家,这奖励......” 季夏回过神,笑着将手机放下:“谢谢你的配合,不过,奖励恐怕不能给你。” “什么?!”大妈瞪起眼睛,马上要发火的样子。 在她开骂之前,季夏抢先说道:“我刚才听到你对我的搭档进行了带有人格侮辱的语言攻击,过程我已经全部录下,你对他造成的心灵创伤,我们有权利向你索要赔偿。” 说着,季夏将将手机翻转,播放起手机中的视频。 大妈指着顾景深大骂的样子全部录了下来,每个字都录的清楚,看到视频后,大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恼羞成怒的瞪着季夏:“你们是哪家电视台的?!我要投诉你们!明明是他先虐待我的狗,你们还倒打一耙?!” 季夏也提了提气势,说道:“你说他虐待你的狗要有证据,我们可以带狗去医院鉴伤,费用全部由我来承担,如果证明你的狗并没有受伤,说明你确实污蔑了他,加上我手中的证据,我们索要精神赔偿就无可厚非,如果你不承认这些事情,这段视频就会成为电视上的一条社会新闻!” “你,你!”大妈指着季夏的鼻子,气的满脸涨红,半天也没有个结果,最后气愤的冲他们翻了个大白眼,转头对狗喊道:“走了,阿福!” 叫阿福的狗四条腿打着颤,完全挪不动步子的样子。 大妈气冲冲的走到狗面前,一把抱起来,嘴里还骂着:“蠢狗!养你不如养头猪!” 抱起狗她又瞪了他们一眼后,气冲冲的走下楼梯。 等到大妈的身影不见,季夏这才看向顾景深。 顾景深幽深的眸子正凉凉的看着他。 季夏说道:“要不是我刚才跑过来,你就被那个大妈讹上了。” 顾景深的唇角弯起一道莫名的弧度:“对我造成了心灵创伤?” 季夏讪讪的笑了一声。 顾景深唇角的弧度逐渐变得阴暗。 “你是怕我对她做什么吧?” 被他看破心思,季夏心虚的移开视线不回答,直接拉起顾景深的手腕,想带他回504室。 刚转过身,季夏便看见走廊中有一扇门微敞着。 504的隔壁,一个三十岁左右,模样很邋遢的男人,鬼祟的趴在门缝看着他们的方向,和他们二人视线对上的瞬间,又急忙缩了回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季夏皱眉,怎么这楼里的人都这么奇怪? 顾景深被季夏拉着向前走去,路过刚刚偷看他们的男人家门时,顾景深意味深长的看向门上的猫眼。 只是一眼,躲在猫眼后面窥探着的人,便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一直到进入504室内关上门,季夏才松开顾景深的手。 “录像机......这年代还有录像机?”季夏自己奇怪的嘀咕着,在屋中翻找起大妈说起的录像机。 顾景深抬脚大步走到沙发上坐下,再次交叠起那双长的不像话的腿,眸底含着一抹嘲讽的意味开口问道:“你很喜欢多管闲事?” 季夏心不在焉的回道:“不喜欢,但是你的事情我必须管,我是你的监护人。” 听到监护人三个字,顾景深的眉心恼火的跳了跳,不由沉声纠正季夏的用词:“是监督者。” “你需要我的照顾,和监护人没什么区别。”季夏用了十分肯定的语气。 顾景深忍不住冷笑出声。 听到他的笑声,季夏停下找东西的动作,回头看向他:“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看季夏认真的模样,顾景深蹙起眉心。 季夏转身继续寻找录像机,而顾景深则神色阴冷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是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打开一个人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季夏心思全在录像机上,漫不经心的对顾景深说道:“你也来找下录像机。” 顾景深这次倒是很听话的起身走到他身旁,视线落在电视机正上方。 “电视机其他位置都很脏,只有上面是干净的。” 听到顾景深的话,季夏这才注意到电视机正上方的确很干净。 顾景深抬手指了指上面十分不易让人发现的水痕:“有人擦过这里。” “为什么擦这里?”季夏摸着下巴疑惑的想着。 顾景深神情淡淡的看着他,似是答案很简单,懒得向他解释。 片刻后季夏恍然大悟。 “这上面放过什么东西,因为落了灰尘,原本放东西的位置没有落灰,被拿走后就留下了痕迹,有人为了抹掉痕迹擦了这里!” 顾景深没作声,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季夏弯腰凑近电视机,喃喃自语道:“看来录像机是被人拿走了,那是谁拿走的呢?为什么要拿......” 最后一个字未吐出来,一只手突然粗暴的掐住他的后颈,将他硬生生按在电视机的正上方。 顾景深带着些恶趣味的神情,看着季夏那张被他按压到变形的脸。 “你这么弱要怎么照顾我,监护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顾景深:监护人,你要如何照顾我? 季夏:放心,早中晚三顿饭管饱,吃喝玩乐我全包,白天不够,我们晚上继续。 顾景深:......直接进行晚上的项目吧。 季夏:????你和我说的是一件事? ☆、不明影像之五 脸颊撞在电视机上让季夏感到一阵生疼,他想要挣脱顾景深的桎梏,奈何顾景深只是看起来面色苍白虚弱,可实际上力气要比他大很多,季夏用足力气反抗,可顾景深的手却纹丝未动。 他带着些许恼火的看向顾景深,而顾景深正眼底含着笑意回看他,似是他狼狈的样子深得顾景深心意。 “放开我!”季夏不满的喊道。 顾景深微微俯身,声音低沉缓慢的说道:“求我,如果你足够可怜,我就放开你。” “顾景深,你......” “生气了?怎么办,我很喜欢你现在的可怜样,让我心痒,会更想要......欺负你。” 说着,顾景深低笑两声。 那笑声让季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季夏开始怀疑,签那份合同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即便再诱人的条件,也没有自己的命来得重要,季夏甚至不敢确定协管者的话,凭一个腕表就能保护他的性命吗? 腕表? 季夏想起腕表可以直接麻醉顾景深,于是悄悄挪着手,想要去碰腕表。 可顾景深像是看破了他的想法,一把抓住带着腕表的左手,压在季夏的脸旁,手掌覆在表盘上,让他无法接触按钮。 “我劝你最好不要用控制器照顾我,我亲爱的监,护,人。”顾景深笑着,视线中的恶意越来越浓,还刻意强调最后三个字。 季夏已经能听到自己颈椎处发出的声音,再稍微用一点力,他的颈椎就要断掉。 他还不想死,开始苦思如何讨好顾景深。 看顾景深的样子,一定是刚刚说的那些关于监护人的话他不喜欢听,所以才会突然这样。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求个饶,也没什么大不了。 季夏叹了口气放弃挣扎,声音也弱下去:“我错了,以后你来照顾我,我都听你的。” “不要。” 顾景深凉凉的拒绝。 季夏头疼起来,顾景深到底想怎么样?怎么还哄不好了? 他头疼的时候,脖子上的压迫感倏地消失。 顾景深收回手,又恢复那副内敛淡漠的神情,让人完全看不出刚刚他恐怖的一面。 季夏扶着自己僵硬的脖子直起身,小声嘟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景深转身走回到沙发上坐下,合上眼睛随口道:“我喜欢被人照顾。” 屁嘞! 季夏在心中暗道,分明就是因为自己说起监护人的事情才生气,现在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都说女人的心像海底针,可这家伙的心就像海底里的灰,比针还难猜! 想到自己之前还在心疼顾景深,季夏就开始后悔。 心疼他不如心疼自己的脖子了。 季夏也没什么心思再找录像机,他现在不敢背对着顾景深,总怕他又会不高兴,过来变着法的欺负他,只好在单人床上坐下,面朝着顾景深,在手机上查找起关于那些失踪者的报道。 之前几个案子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所以相关报道并不多,只有这次失踪者的女儿把这件事闹大,才引起人们的注意,多了很多报道。 网络上没有找到可用信息,季夏又发呆了一会儿。 屋内的安静慢慢让他放松,一阵困意袭上来,他深吸一口气想提提神,奈何开始哈欠连连,越是不想睡两个眼皮越是沉重。 季夏悄悄看了一眼顾景深,注意到对方也合着眼,没有一点动静,暗想顾景深应该不会再来对他下手了吧? 他往床的里侧挪了挪,最后侧身蜷缩在床上,心想自己就将眼睛闭上一会儿,如果顾景深有任何动静他会立刻醒过来。 屋内逐渐变得寂静,寂静到可以听清季夏逐渐变沉的呼吸声。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月亮升起,窗外霓虹灯的光亮爬进屋内,却无法将昏暗的房间彻底照亮。 “啪” 一声像是瓷器在地面上摔的碎裂声,打破寂静。 顾景深睁开眼,看向身后的墙壁。 这栋楼的墙壁很薄,所以隔音并不好,隔壁稍微有些大动静,这里便能听的一清二楚,而隔壁那个房间,正是之前在走廊中偷窥他们的男人住的房间。 顾景深的眸子沉了沉,听着墙壁窸窸窣窣的微弱响声,最片刻后从沙发上站起。 他走到单人床边停了片刻,视线在季夏睡熟的脸上打量一番后,抬脚向门口走去,最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走到隔壁门口,顾景深抬手盖住门上的猫眼,轻敲了两下506室的门。 “谁?”门内传出粗哑的男人声音。 顾景深没有作声回应,而是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两下门。 门后的男人趴在猫眼上向外窥探,看见的却是一片黑暗。 本就神经紧绷眼下变得更加烦躁,男人放声骂道:“妈的!谁在恶作剧?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男人一边骂着一边将门打开一条小缝隙,透过门缝发现门外是顾景深时,男人脸色骤地一变,急忙想要将门关上。 顾景深早就料到他的反应,一只手迅速扣住门边用力拉开,男人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力气,门被硬生生拉开,然后顾景深又抬起脚,将男人用力地踹进屋内。 男人痛苦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跌坐在地上。 顾景深神色淡漠地走进屋内,背手将门关上,又上了一道锁。 他倨傲的睨着捂着 胸口坐在地上的男人。 “你,你要做什么?!”男人惊恐的看着他,身体不停的向后挪着。 不顾男人畏怕的退缩,顾景深抬脚一步步走向他:“录像机在哪?” 男人有一瞬的僵硬,然后慌乱的说道:“什么录,录像机?我听不懂!你再不出去我就要报警了!” 说着,男人在口袋中摸索,良久才摸出手机。 顾景深看着他的动作,一直耐心的等他按完数字,才蹲下身伸手握住他的手机。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问题我只重复一遍,录像机在哪里?” 手机被顾景深紧紧握着,男人无法抽出手机拨打电话,只能惊恐地看着眼前一身阴冷的人,身体抖成了筛子。 男人甚至不清楚自己在怕什么,只是被眼前的人看着,他就开始本能的恐惧。 最后男人的余光瞥见身侧茶几上的水果刀。 恐惧到极致,男人忽然恶从心头起,倏地松开手机,快速扑向茶几抓住那把水果刀,双手握紧水果刀后他转身,将刀尖对着顾景深。 “妈的!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手中有了刀男人的底气也足了些,向地上唾了一口口水后问道:“你他妈根本不是记者!到底是什么人?不说老子就捅死你,就算警察来了,也是你先袭击老子的,老子这是正当防卫!!” 顾景深站的笔直,依然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加上轻蔑的笑,压迫着和他对视之人的呼吸。 “用刀,捅这里。”说着,顾景深指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在男人的眼里,顾景深的样子十分轻蔑,这直接将男人逼急,握紧刀柄猛地冲过去,刀子狠狠地撞在顾景深身上。 男人神色癫狂的低声自语起来:“嘿嘿,我看你还怎么笑......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就这样?” 听到顾景深的声音,男人的脸迅速没了血色。 顾景深笑着侧头看向他,眸底的癫狂已经远远超过他。 男人低头看去,水果刀并没有没进顾景深的身体中,而是被顾景深紧紧地攥在手中。 有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可顾景深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顾景深在他的耳侧,用气声说道:“刀不是这么用的,我来教教你......” 说着,他迅速夺过刀,刀尖对准男人的眼睛猛地向下刺去...... ...... 季夏睡得正沉,忽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砸在他脸上,硬生生的将他砸醒。 “我的鼻子!” 季夏捂着鼻子弹坐起身,看着昏暗中逆着窗外灯光站着的顾景深。 “睡得好吗?”顾景深轻声问道。 这话问的语气平淡,季夏却听出了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他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心这么大,守着顾景深还能睡过去。 不等他开口,顾景深又说道:“录像带就在里面,看一下吧。” 季夏这才注意到自己怀中多了一个录像机,刚刚砸中他鼻梁的就是这东西。 他刚想抬头问这东西是怎么找到的,顾景深已经抬脚向门口走去。 季夏急忙想要拉住他:“你又做什么去?” 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顾景深手腕时,顾景深迅速侧身躲过。 “清理垃圾。”顾景深沉声说道。 季夏有一瞬的愣怔,还没反应过来清理垃圾是什么意思,顾景深已经抬脚走出屋子。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录像机,打开放录像带的置入口,看见里面真的有一个录像带,带子上贴着白条,却没有写任何字。 指腹贴在冰冷的机器上,季夏很快便感觉到不对劲,指尖上一片黏湿,他抬起手借着窗外的灯光看清手指。 指尖上粘了深红的血,血腥味开始蔓延,还是新鲜的血液...... ☆、不明影像之六 看见鲜血,季夏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手忙脚乱的扔开录像机,从房间追了出去。 顾景深不会惹了什么事情吧?! 走廊里空无一人,季夏跑出来的脚步声,硬是在走廊中荡了一圈又传回到他的耳中。 找不到顾景深的身影,季夏皱起眉头,让自己静下心思考。 腕表距离不能超过100米,顾景深不可能走远,所以人还在附近。 季夏的视线立刻落在506室虚掩的房门上,犹豫片刻慢慢走过去。 门缝处透出屋内泛黄的灯光,季夏看见顾景深颀长的身影站在客厅中央,双手插在口袋中,神色清冷的面对什么。 季夏看不清屋内的全貌,最终按奈不住一把推开门冲到顾景深身边。 “顾景深你要是敢对别人胡来,我可不会再对你客......气了?” 原本说话的气势很足,可季夏视线落在顾景深面前的人时,底气立刻泄了一半愣在原地。 下午偷窥过他们的男人此刻正顶着一双熊猫眼,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垂泪委屈的看着他们,不过除了那双好笑的熊猫眼外,男人身上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要对我不客气?”顾景深垂眸看着个子刚到自己鼻尖位置的季夏,语调缓慢泛冷的问道。 季夏打了个寒颤,可还是硬着头皮指着熊猫男,质问道:“好端端的你打他干嘛?还有录像机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顾景深抬起左手,在季夏的眼前晃了晃。 他的左手用不知道从哪里撕的白布条紧紧缠住,可还是有大片的鲜红洇出。 所以说,血是顾景深的? 季夏看着顾景深的手一时怔住,等回过神时,顾景深已经靠近他。 “录像机是他偷走的,他攻击我,我为什么不能还手?我可是有乖乖执行任务,倒是我的监护人,一会儿要照顾我,一会儿又要对我不客气,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季夏能听到他说话时的气息声,身子下意识往后一仰,解释道:“我是担心你,如果你闯祸了,调查局那边一定会严惩吧?” “哦?担心我的话,怎么不问问我的手疼不疼?” 顾景深眸底幽深,却含着柔和笑意看着季夏。 季夏本能的吞咽一下口水,虽然他算不上和顾景深熟,可他现在却很清楚一件事。 顾景深笑的越温柔,就说明他心情越不好。 季夏倏地抓住顾景深的手腕,眉心蹙紧,焦急的问道:“手疼不疼?我带你去医院。” 他这样问不全是因为怕顾景深的心情不好,也确实是想关心他手上的伤势。 可顾景深的脸上却闪过一瞬间的嫌弃。 “是我刚才误会你了,先处理伤口吧。”季夏抓着顾景深的手腕认真的说道。 顾景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沉默片刻后用力甩开季夏,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冷声说道:“去查看录像带的内容,我不想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季夏知道他现在说的是真心话,可还是担忧的看向熊猫男:“你要把他怎么样?” 顾景深道:“我想杀他,他早死了。” 季夏:“你真的不会对他做什么?向我保证?” 顾景深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多了些不耐烦。 确定顾景深没想做什么,季夏急忙转头跑出去,重新回到504室。 连灯都顾不上打开,季夏直接抱起那台如今难得一见的录像机,打开电视机后连接好所有线,鼓弄半天才在找到播放录像带的模式。 屋内很安静,录像机运转时的声音十分清晰。 季夏看着屏幕,却分神想顾景深手上的伤。 一会儿要去找个24小时的药店,买纱布帮顾景深包扎。 他分神的功夫,电视上已经开始播放录像带的内容。 晃动的镜头,沉默的画面,杂乱无章片段,不像电影也不像纪录片,更像是什么人随手拍的东西。 画面里是上世纪7、80年代的老街道,周围看不到任何具有科技感的高楼大厦,都是一些水泥楼或是简陋的红砖楼,街上的行人不多,偶尔出现的路人都目光呆滞,肢体僵硬,面无表情的在街上走着,那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季夏蹲在电视机前认真的看着,录像带全长不过二十多分钟,除了诡异,季夏找不出半点和失踪者有关的线索,也根本不懂这录像带讲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住在506的男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他不会偷走这个录像带。 季夏打算再重头看一遍录像带,看看有没有漏掉的细节,然后去506好好盘问一番那个男人。 录像带重头播放,时间回到00:00:00,然后再次向前推进,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变化。 在画面变化的一瞬见,季夏的眼睛倏地睁大,震惊的看着电视。 他分明记得刚才播放的画面是白天的街道,可眼下画面却变成了夜晚,而且是在某个旧楼的走廊中。 昏暗幽长的走廊,画面依旧不停地晃动,看的人眼睛发晕,镜头缓慢的前进,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直到11:11:11时,走廊的尽头出现一个黑影。 那人站的有些远,外加画面很暗,季夏看不清他的长相,但隐约觉得那是个男人。 镜头到这里突然静止,不再向前。 季夏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等了两三分钟,也不见画面有变动,急忙按倒退键,想要再看一遍黑影出现的画面。 时间跳到11:11:11,这一次季夏确确实实被吓了一跳。 刚才黑影还站在走廊的尽头,可后退回来后,黑影前进了很长一段距离。 季夏看清了黑影的模样,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称呼其为‘人’,它不仅穿着是黑色的,肌肤也像是涂抹了浓浓的墨水一样黑,除了眼睛白色的部分,季夏在他身上再找不到除了黑色的其他颜色。 男人手中拿着一把电锯,目光呆滞的看着镜头,嘴巴缓慢的一张一合。 季夏眯眼辨认着他的口型,奈何他不懂唇语,而且他的脸实在太黑了,很难看清口型的细节。 三分钟后电锯男再次变得静止,季夏犹豫一瞬后,再次后退录像带。 回到那个时间点,画面再次变化,电锯男又前进了很长一段距离,几乎再有四五步就要贴到镜头前,而电锯男的胸口前不知是什么,有一瞬微弱的光亮。 他实在是太黑了,季夏用力眯眼也看不清他。 电锯男一张一合的嘴巴,让季夏莫名的绷紧背脊。 等电锯男停止动作,季夏急忙按了暂停键。 对于未知他本能的紧张起来。 如果再次倒退回11:11:11,会发生什么? 季夏突然想到午夜凶铃中的情节,披头散发的女鬼用一种诡异的姿势,从电视机中缓慢爬出。 他,也会爬出来吗? 许久季夏摸着后脑勺傻笑起来,笑自己的脑洞可真大,电锯男可不像贞子那么娇小,只怕爬出来个脑袋就会卡在电视上,到时候岂不是任人都能打爆他的头了。 季夏乐观的想着,将时间再次倒回到11:11:11。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电锯男就站在镜头前,原本沉默的画面,突然发出震耳的声音。 “不要倒带!!” 一双漆黑的手从电视机中伸出,紧紧掐住季夏的脖颈...... ====== 506室内,顾景深拖了把椅子坐到男人对面,男人垂着头,像是泄气的皮球,颓丧的不像话。 顾景深幽幽开口问道:“为什么偷录像机?你和失踪的人有什么关系?” 男人的身子微微一顿,半晌阴森森的低声笑起来。 “呵呵呵,你们都逃不掉的,都逃不掉!是你们自己找上来的,那东西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哈哈哈哈!!” 到最后男人变成了癫狂的大笑。 顾景深冷漠的看着他,并没有因为男人疯狂的模样有半点波澜。 男人笑了将近三分钟,最后反倒因为顾景深沉默的直视,露出些尴尬的样子,渐渐收起笑声。 见男人停下,顾长夜露出一个优雅斯文的笑容。 “在我还有耐心的时候,你最好乖乖说实话。” 男人看着他打了寒颤,想起之前顾景深手握水果刀狠准地刺向他的右眼。 虽然最后顾景深停了手,但刀尖仅仅距离男人眼珠几毫米,如果他没有控制好,刀尖立刻会刺破眼球,男人当时就被吓得尿了裤子。 后来男人挨了两拳后又被绑在椅子上,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眼前的人实力相差悬殊,不敢再像之前一样较劲。 “那里面的东西,吃人......”男人颤声说道:“你,你放了我吧!那些失踪的人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顾景深:“和你没关系,为什么偷录像机隐?” 男人急忙解释:“我也是被逼的!录像机是我在路上捡的,里面装着一卷录像带,能播放但拿不出来,捡回来没多久我就发现那东西不对劲,想扔却扔不掉!那东西逼我把录像机送给别人,并且要隐瞒录像机的事情,否则就让我死!” 顾景深蹙眉:“失踪的人都在哪里?” 男人摇头:“我不知道!我就负责悄悄把录像机放到隔壁,等到人失踪了,再把录像机偷回来隐瞒这件事。” 顾景深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打量一番,继续问道:“你说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在录像带中?” 说起那东西,男人的双腿哆嗦起来:“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我只听到过她的声音,不过我知道,她在录像带中......绝对!不要看那卷录像带!!” 顾景深忽然想起季夏,立刻起身走出506。 504室的房门并没有关严,隐约有光从门缝中漏出来。 顾景深停在门前,缓缓推开门,视线落在满是雪花点的电视机前...... ☆、不明影像之七 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季夏,他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天旋地转,等脚下终于有了实感后,胃里还是一阵翻滚,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等稳住了自己的胃,他才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 泛黄的天空,空旷的街道,还有周围怀旧的商铺和楼房。 这是录像带中的那条街道。 好半晌季夏宕机的脑袋才重新开始运转,想起自己的处境。 他被电锯男拉进录像带中了。 季夏很懊恼,千算万算,没算到那家伙不是要爬出来,而是把他拉进去! 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果然不出他所料,这里没有半点信号,而且不知道受什么影响,手机和腕表的时间都停止了。 干站着也不是办法,季夏只好向前走去,想要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人,顺便了解一下这里是什么情况。 “哥哥。” 一个女孩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季夏转过身,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正站在他身后,女孩瘦的可怜,身上的校服看起来像把一个超大的麻袋套在身上,一点也不合身,衣服的下摆沾了一点血迹。 女孩的脸季夏有印象,正是一年前失踪的16岁女孩阮阮,她家里不在市区,为了方便上学,所以租下504室一个人住在那里,可是不到一周人就消失了。 这么快就找到一个失踪者,季夏有些欢喜。 “阮阮?我叫季夏,是来带你回家的。”季夏柔声说道。 阮阮脸色惨白的看着他,眼泪在眼眶边缘打转,声音微颤着说道:“季夏哥哥,我好害怕,这里有好多坏人......” 毕竟阮阮是失踪者中年纪最小的,也不知在这里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所以季夏很心疼她,急忙走到她面前摸了摸阮阮的发顶:“别哭,哥哥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回家。” 阮阮开心的点头。 季夏俯身问道:“在我们想办法离开之前,哥哥还要找其他失踪的人,你有看到其他的人吗?” 阮阮歪头想了想,然后笑着点头:“我知道,我带哥哥去找他们。” 季夏一喜:“好。” 阮阮牵起他的手,带他顺着街道向前走去。 路上季夏偶尔会看到一两个人影,和之前在电视中看到的一样,每个人都神情呆滞,肢体僵硬,季夏试图和他们说话,却被阮阮拦住。 “哥哥,他们不会说话。” 季夏只好稀里糊涂的继续跟阮阮向前走。 阮阮牵着他走进一个很大的商场中,一层全部是服装类,棚顶的灯管不停闪烁,忽明忽暗,像随时要坏掉一样,商场内空无一人,但是自动扶梯还在运行中。 这空荡荡的样子,像极了电影中末日的画面。 “他在下面哦。”阮阮笑着指向向下的扶梯。 季夏低头看向她,莫名觉得阮阮笑的有些奇怪,而且她的手可真凉啊。 阮阮抬头看向他,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季夏哥哥,怎么了?” 看着这张小脸,季夏呼出一口气,安抚自己一定是多想了。 “走吧。” 不同于一层,楼下全部是卖吃的,零食,蔬菜,肉类应有尽有,这些吃的看起来还都很新鲜,只是这里还是看不见其他人。 “阮阮,这一年来你们有没有想办法离开?”季夏低头看着她问道。 阮阮摇头,声音甜甜的回答道:“不能从这里离开哦。” 季夏奇怪的看向她:“为什么不能离开?” 阮阮圆圆的眼睛无辜地眨着:“他是这么说的,我们所有人都要留在这里陪他玩。” 季夏:“他,是谁?” 阮阮:“他......” 阮阮刚吐一个字,突然前方出现传来一声巨响。 那是金属与金属撞击时才会发出的声音,清脆响亮还有余音,离他们越来越近。 季夏下意识的抓紧阮阮的手,皱眉看着前方。 尽头的拐角处,慢慢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 男人头颅的右侧已经被削去四分之一,鲜血和脑浆流淌在身上,脖子不正常的二百七十度旋转,虽然脸面向着他们但身体还是背对着他们的。 就凭这两个致命伤,季夏就能确定对方已经不是活人。 男人手中拿着斧头,刚才的撞击声就是他用斧头敲击墙壁上的铁皮发出的。 看到季夏二人,斧头男倏地发出尖锐刺耳的狂笑声。 “哈哈哈!又有人来了,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季夏下意识将阮阮护在身后,看着那张让人作呕的脸。 虽然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但那张脸季夏还是依稀能辨认出来,也是失踪者之一。 他带着阮阮向后退,阮阮在他身后问道:“哥哥,你不救他了吗?” 季夏头也不回的答道:“这个没救了,我们再去找别人。” 见他们在后退,斧头男歪着血淋淋的头尖笑起来:“哈哈哈,别跑啊,反正最后都会死,不如让我杀了你!” 说完,那人便拎着斧头向他们冲了过来。 季夏急忙转身一手圈住阮阮的腿,将她抱起向前跑去,动作一气呵成。 一路狂奔到扶梯,又从扶梯跑到一层。 斧头男虽然是倒退着追他们,但速度一点不比季夏慢。 冲出商场,季夏连头都不敢回一下,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八百米短跑跑完还要喘上一喘,要是和斧头男比长跑,就等于把自己人头捧着送给对方。 必须尽快甩掉他! “为什么要逃?!”斧头男在身后吼道。 季夏咬牙回吼道:“逃命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斧头男放声大笑,声音完全盖过他的吼声。 跑了三条街,也没能甩掉斧头男,反倒是季夏的速度越来越慢,和斧头男的距离越来越近。 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那就只能...... 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季夏听到身后的笑声戛然而止。 季夏停下来,喘着粗气回头去看。 斧头男背后插了一支箭,箭头已经深深没进身体中。 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中拿着弓还未放下,瞄准的正是斧头男。 斧头男动作僵硬的转身,看向朝自己射箭的人,不知为何他的动作迟缓了很多,完全没有刚刚追季夏时的吓人劲,也不急着去攻击别人了。 季夏这才注意到弓箭男身后不远处的店铺中,还藏着两个男人,三人虽然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可以确定都还活着。 最重要的是,这三个人都是失踪者。 季夏一阵欢喜:“太好了!陆思恒,楚非,徐家豪......” 他刚喊完三个人的名字,名叫陆思恒的人将弓箭瞄准季夏。 季夏的身子僵住:“等,等一下!我不是坏人!” 陆思恒冷漠的看着他,良久缓声开口说道:“把那个女孩放下。” 季夏很不解对方为什么这样要求。 阮阮突然趴在季夏的肩膀上哭声说道:“哥哥,我好害怕,他们是坏人,他们想杀了我。” 季夏最见不得别人哭,尤其是小女孩,连忙轻拍她的后背,正想出声安慰,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一路过来只觉得跑的累,但却一点没有因抱着阮阮而受到影响。 她真的很轻,体重完全不像是一个16岁的孩子。 而且这么近,他季夏根本听不到她的呼吸声。 “哥哥,你怎么了?”阮阮看着他,声音甜甜的问道。 季夏额头溢出几滴冷汗:“阮阮,你......怎么这么轻?” 阮阮咯咯笑起来,慢慢撩起校服的下摆。 “因为,我肚子里已经空了啊。” 她的肚子上有一道长长的刀口,原本该是实心部分,如今只剩下骨架撑着皮肤。 笑声贴在季夏的耳边,愣是让季夏从头到脚打了个冷战。 季夏本能的将阮阮用力扔出去,使出全力向弓陆思恒他们跑去。 “哥哥,你摔得我好疼啊!你不带我回家了吗?!哥哥!你回来陪我啊!!!”阮阮在后面哭喊着,到最后声音已经变得凄厉吓人。 陆思恒手指松开,一支箭咻的一声从季夏耳边掠过,瞬间插入阮阮的喉咙间。 “跑!他们受到致命伤后会有一段时间行动迟缓,趁现在快跑!”陆思恒大喊道。 于是季夏又跟着那三个人身后,玩命的跑了三条街,到最后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了。 三人将他带进一个简陋的库房中,直到将门口两层厚厚的卷帘门都放下后,几人才松了一口气。 季夏背靠着墙壁,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再看另外三个人,像是马拉松选手一样,除了额头上的几滴汗,呼吸还是很稳,站成一排淡漠地看着季夏。 “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陆思恒先发声问道。 季夏朝他们摇手,示意自己现在说不出话。 弓箭男向左边的楚非看去,楚非立刻转身拿了一瓶水递给季夏。 接过水后他急忙大口起来,半晌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我叫季夏,本来是在504室调查失踪案,所以知道你们的信息,看了录像带后就进来了。”季夏双手撑着膝盖,抬眼在库房中扫视一圈,不见有其他人。 斧头男和阮阮,再加上眼前三个人,失踪者应该还有五个,季夏看向他们:“其余人呢?” “不用找了,除了我们,其他人都和刚才你看到的一样,死了。”陆思恒说道。 季夏蹙眉直起身子,转念想到刚刚的情形,如果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很容易被杀掉。 季夏擦了一把额头残留的汗珠,看着陆思恒说道:“现在把你们了解的情况都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带你们离开。” 陆思恒打量一番季夏。 对于季夏刚刚一路的表现,他对季夏的战斗力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如果十分是满分的话,季夏只能打五分,及格都够不上。 季夏也隐约猜出他在想什么,尴尬的笑笑:“我体能是不怎么好,但还有别的技能,相信我。” 听后,陆思恒合眼叹气:“不是我们不信你,而是这里根本没办法离开,我进来快十年了,一直都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 “等一下!”季夏连忙喊停他的话:“你失踪的时间虽然不短,但也只有一年而已,楚非,失踪六个月,还有徐家豪是一个月,我会来调查失踪事件就是因为你女儿报警,你的事情上了新闻。” 听完季夏的话,三人露出震惊的神情。 陆思恒:“你说我只失踪了一年?可这里已经过去很久了。” 季夏思忖片刻后,说道:“这里的时间流速应该和外面不一样。” 五十多岁的徐家豪突然捂脸痛哭了起来。 季夏被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徐家豪蹲下身,闷声说道:“太好了,我还以为已经过去很久,我......早就被人遗忘了。” 季夏明白他的痛苦,来到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崩溃。 “现在还不晚,一切都来得及,我们一定可以离开的。”季夏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对他们说道。 陆思恒苦笑一声:“说的容易,刚开始大家都这样想,可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一点希望都没有看到,来一个死一个,之前我们还是四个人,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人,能活下去就算幸运了。” 季夏追问道:“所以那些人死了之后还可以正常行动,攻击他人,和丧尸一样?” “不,他们比丧尸更可怕。”陆思恒沉声道:“那些人死后和我们一样会思考,丧尸打爆头后就不能动了,但他们无论受到什么样的伤害都死不了,就像你刚才看到的,他们会说谎,会演戏,会假装和正常人一样,不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掉你,。” 季夏想起街上那些目光呆滞的行人:“街上的行人又是怎么回事?” 陆思恒:“不太清楚,不过那些行人不会说话,也不具有攻击性。” 季夏明了的点头。 “对了,你是自己一个人进来的吗?有没有同伴?”陆思恒问道。 同伴...... 季夏下意识的看向腕表。 同伴还真的有一个,但没有和他一起进来。 不知道发现他不见了,顾景深会是什么反应? “听得到吗?我亲爱的监护人。” 季夏猛地怔住。 难不成他又掉进顾景深恶趣味的想象中了?怎么突然听到顾景深的声音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为什么我掉到异世界后没有得到任何强化? 顾景深:想要强化什么? 季夏:我想变成和你一样大...... 顾景深:??? 季夏:的力气。 ☆、不明影像之八 季夏诧异,抬头后发现对面三人的神情同样诧异。 这声音不仅他听得见,那三个人也听得见! 顾景深的声音再次响起:“腕表和抑制器安装了通讯器,用你的指纹解锁。” 季夏连忙低头看向腕表,表盘的正中央闪烁着微弱的红色光芒。 他连忙将右手食指按上去,红光灭掉后,季夏对着腕表说道:“顾景深,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腕表一阵寂静,季夏都快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哪一步,把顾景深的声音弄不见了时,腕表上才又出现顾景深淡漠的声音。 “听得到。” 季夏大喜:“太好了,我刚才被拉到录像带中了,不过我已经在这里找到三个失踪者。” 说着,他看向陆思恒三人,陆思恒还是一脸诧异的样子:“这怎么可能,我们之前也试过用手机拨打电话,但这里根本接收不到信号,你们......” 此时顾景深正蹲在电视机前,视线落在屏幕右上角的END上:“腕表的信号由度玛接收处理,本来是留给度玛和你我联系用的。” 季夏很想给第十调查局点个赞,发明的东西实在太厉害了,邓斯看见这腕表一定会和他一样惊讶的! “你打算住在里面了?”顾景深幽幽问道。 季夏回过神,急忙将自己进入录像带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最后垂头丧气的说道:“现在还没找到离开的办法,所以我暂时被困在这里了。 “哦?听起来很有意思。” 听出顾景深对这里起了兴趣,季夏急忙说道:“你不能进来!” 顾景深原本要按播放键的手忽地停住:“为什么?” “这里根本找不到出口,如果连你也进来,岂不是都要被困在这里了!这里很危险,我不能让你和我一样被困,所以你不要进来!若真有什么事,你也能在外面和姜然联系。” 季夏说的十分肯定,不容顾景深有半点拒绝。 半晌顾景深鼻尖发出一点轻笑,带着些不屑:“你这是在履行监护人的责任吗?” “是啊!”季夏肯定的回答。 顾景深垂眸看了一眼录像机,想了想说道:“别忘了,如果你的心跳停止,我也会死。” 季夏:“我当然记得,放心,我肯定要活着回去,我还有事没做完,所以不能死,也不会让你送命。” 顾景深又一阵沉默。 得不到顾景深的回应,季夏继续说道:“我会再找找离开的办法,等有了线索再联系。” 说完,通讯器里季夏的声音消失不见。 顾景深站起身,低睨着面前闪烁着雪花点的屏幕,眸底一片阴沉。 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让他不爽了...... ...... 结束和顾景深的通话后,季夏握紧拳头冲对面三人说道:“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们离开这里!” 陆思恒的脸色变得难看:“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根本没有离开的办法,要想活下去,只能减少到街上的次数。” 季夏奇怪的看着他:“怎么这么确定?你们是打算放弃了吗?” 三人一阵沉默,没人敢和他对视,良久陆思恒说道:“不要找了,找了也是浪费时间还会让自己面临危险。” 季夏奇怪的扫视他们三个,最后看向徐家豪:“你也不想找了吗?你的女儿可是一直在外面找你呢。” 徐家豪叹气:“要是能离开当然好,但是......找离开的方法需要冒很大的风险,能活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活下去? 这样东躲西藏,担惊受怕,能算是活着? 季夏有些火大的说道:“我本来的任务就是要找到你们,把你们带回去,而且,我并不想像你们说的那样活着,我一定会找到离开的方法,带你们出去的。” 三人并没有多大的热情回应他,只是淡漠的‘嗯’了一声。 外面的天色很快就暗下来,陆思恒架起小锅煮了几袋方便面。 他和季夏说,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会出去寻找一次食物和水,找到足够的资源带回来后,就一直躲在库房中,尽量避免到外面去,那些死人复活后,虽然力气都变得惊人的大,又不会真正的死亡,但只要避免和他们撞上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今日正好是他们出去找食物的日子,所以才能碰上季夏。 还有要注意的一点,街上偶尔会出现一个四处游荡的电锯男,他比任何死人都可怕,据说他们三个之前的同伴就是被电锯男杀死的。 季夏想起拉自己进来的电锯男,应该就是陆思恒口中说的这个。 入夜后,季夏窝在角落的破床垫上,身上盖着一条有些脏的毯子,没有睡意。 即便是库房已经锁好门,那三人晚上还是会轮留守夜,以防万一出什么变故。 今夜是楚非守夜,他坐在卷帘门旁边的角落,神色冷漠的透过缝隙看着外面,不时会回头瞥一眼记下的方向,剩下两人在厂房的另一边躺着,距离季夏很远,但季夏已经能听到他们的呼噜声。 季夏偷偷看了楚非一眼后,翻身将身上毯子拉起把自己蒙住,将手指压在表面上。 片刻后,腕表中传来顾景深的声音。 “怎么了?” 季夏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下气声:“他们都睡了,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他的话音落下,就听见腕表那边隐约传来某人痛苦地呻.吟声。 季夏皱眉:“什么声音?” 顾景深抬起手,漫不经心的拉了一下脖颈上的项圈,指尖最后停在发出季夏声音的小孔上,视线在脚下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熊猫男身上匆匆划过,唇角露出愉悦的弧度。 “我稍微教训了一下506室的这位先生,谁让他说话慢吞吞,害我弄丢了监、护、人。” 季夏听出顾景深此刻心情很好,额头不由得掉下冷汗:“你,你别做的太过分了!” 顾景深自然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对了,距离我们刚才通话过去了多长时间?”季夏急忙问道。 顾景深吐出一口幽长的气,似乎不喜欢季夏向他提问,可还是配合的回答道:“五分钟。” “五分钟?!才过去五分钟?”季夏不可置信,他躺下前还特意从门口的缝隙处确认过,外面确实天黑了。 他在这里已经过了一整日,可外面才过去五分钟。 “顾景深,我总觉得这三人有些不对劲。” 顾景深一脚踢开脚下的熊猫男,迈开腿走到椅子前坐下:“哪里不对劲?” 季夏:“他们......似乎很排斥寻找离开的方法,就好像不想离开一样。” 顾景深:“哦?你也不想离开了?” “怎么可能!”季夏急忙否认:“我当然急着离开。” 那边顾景深没了声音,似乎在想什么,片刻后他声音低沉温柔的说道:“觉得奇怪就杀掉他们,自己离开。” 因为他这句话,季夏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顾景深总是能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恐怖的话。 季夏直接略过他的话,说道:“总之这里很不正常,我决定明天自己去找找离开的办法。” “嗯。”顾景深淡淡回应,但鼻音里沾了些许不耐。 季夏刚准备放下腕表,忽然想到什么。 “顾景深,之前我刚好想到你,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我还挺开心的,作为搭档你还是很靠谱,谢啦。” 说完,季夏没等顾景深的回答,直接放下腕表,安心的合上眼睛。 再醒来,是因为季夏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 他坐起身,看见那三人坐在桌前熬着汤,陆思恒见他醒了连忙招呼他过去吃饭。 季夏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蓬乱的头发,走到陆思恒旁边坐下,然后看向徐家豪和楚非二人好奇的问道:“说起来,我昨天忘了问,陆思恒会弓箭我是看见了,你们两个是怎么从那些死人的手中逃出来的。” 徐家豪先开口解释道:“我来的时候,其实还有一个姓赵的人活着,他是健身教练,救了我后就把我带到这里和他们会和,可是前不久他和楚非出门,遭遇不测......他被电锯人杀了,这段时间我也有努力锻炼,我年纪最大,只有让自己变强才能活下去。” 季夏明了的点头,然后看向楚非。 楚非是他们三人里年纪最小的,看起来有些阴郁,见季夏的视线看过去后他立刻将视线回避开。 陆思恒在一旁帮忙说道:“楚非他不爱说话,他和你一样体能不好,我以前是专业的运动员,虽然后来退役了,但论体能我是三个里最好的,也就由我来保护他们。” 季夏点头。 锅里的汤已经煮的沸腾,香气扑鼻,季夏闻着肚子就叫出了声。 陆思恒帮他们所有人盛好汤,季夏急忙往嘴里送一口,放下碗后对他们说道:“一会儿我要出去。” “出去做什么,现在的食物足够我们吃上十几天,出去太危险了!”陆思恒沉声对季夏说。 季夏笑着说道:“总在这里呆着才会出不去,我出去看看,或许能有离开的线索。” 陆思恒急忙劝道:“都说我们已经试过了,根本没有能离开的方法,为什么还要去冒这个险?” 季夏依然笑着,但声音却下沉了些许。 “你们是不是不想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熊猫男的日记 X月XX日 昨天隔壁来了两个奇怪的男人,说是电视台的记者,但我暗中观察了他们很久,感觉他们的身份不一般,一定是警察派来的卧底,我打算对他们打起一百分的警惕。 晚上的时候,我趴在墙壁上偷听隔壁,可旁边的屋子没有一点动静,我太紧张,一不小心打碎了我心爱的多肉(它超可爱的),没一会儿那个长的很帅的男人就闯进了我家,他揍了我一顿,害我哭鼻子了,他逼我说出录像机的位置,抢走录像机后他那个监护人和其他人一样消失了,他把这件事也怪在我的头上,又揍了我一顿,那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妈妈,你说得对,长得帅的男人都是坏人,我想回家了。 ☆、不明影像之九 “你们是不是不想离开这里?” 听完季夏的问话,三人全变了脸色。 陆思恒愤怒的拍桌站起,冲季夏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不想离开!我他妈天天盼着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有女朋友,有工作!谁不想回归正常生活,而是呆在这个鬼地方!!” 季夏脸上的笑意不减,看向另外两个人:“你们想回家吗?” 不等另外两人回答,陆思恒一把抓住季夏的衣领,将他拎起,怒声吼道:“这里没有不想回家的人!你他妈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见他是真的生气了,季夏连忙安抚着说道:“别生气,我看你们的目标都是在如何在这里活下去,而不是找寻离开的办法,所以才想要问清楚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思恒一把将他甩开:“我最后再和你说一遍,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出口!” 季夏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皱的衣领,想了想说道:“为何这么确定?你们都是怎么找的?” 徐家豪弱声说道:“我们已经找过很多地方,这里除了死人外,就是死人,没有离开的出口!” “所以你们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找。” 季夏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问你们,如果你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找什么样的人问路?” 陆思恒和徐家豪相视一看,半晌徐家豪犹豫的回答:“......对本地熟悉的人?” “对!”季夏点头:“所以,要想在这里找到出口,就要找熟悉这里的人。” “熟悉这里的人?”陆思恒没听明白。 季夏微微一笑:“那些有自我意识的死人,肯定比我们要熟悉这里。” 陆思恒震惊的看着他,片刻后摇着头不能理解的说道:“你想找那些死人?你脑子绝对有病,去问他们就等于送死!” 季夏:“据我观察,他们除了力气很大,速度也比常人快很多,其余也没什么特别的,只要有所防备,生还下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陆思恒轻蔑的哼笑一声:“换了别人说这话我信,就你?昨天差点没把你命跑没了,他们虽然受到致命伤会短时间内行动迟缓,但他们不会再死一次,你就不一样了,你可是个大活人,死了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 季夏弯身端起碗将里面的汤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巴说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去试试。” 三人诧异的看着他,嘴巴张得都快能塞进一个鸡蛋。 被他们三个这样看着,季夏不好意思起的摸头笑道:“我不会轻易死掉的,你们放心吧。” 说完,他便向门口走去。 正要拉开卷帘门的时候,楚非忽然追上来。 他神色十分凝重的看着季夏,往他怀中塞了一瓶水。 “你别和他们生气,他们劝你也是为你好,你不是知道那些死人会说谎吗?就和昨天的小女孩一样,在他们身上找出口只是浪费时间。” 季夏笑着点头:“我知道,可是一直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出去的话死和活都是一半一半,我不喜欢等,所以我还是决定出去寻找方法。” 他朝楚非晃了晃手中的水表示谢意,抬起卷帘门走出去。 街上还是空荡荡,偶尔看到一个人影,也是目光呆滞的路人。 季夏向前走着,走了一上午,一路上也没遇到和阮阮还有斧头男一样的死人。 天空还和他刚来的时候一样泛黄,总像是有雾霾的样子。 季夏向上瞥了一眼,视线无意中被一旁灰色的住宅楼吸引过去,老式的灰色墙体,全封闭的阳台,一共只有五层高。 这楼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只是刚刚季夏余光扫向那里时,正好看见四层某个房间里有人影晃过。 他顿时精神起来。 季夏四下找起武器来,免得进去后发现是个厉害家伙,那他就太尴尬了。 找了半天,唯一找到既趁手又具有杀伤力的,就是商店里的一把菜刀。 反正这里面都是死人,他也没什么顾忌,拎着菜刀气势冲冲地走进楼内。 这栋楼一层有三户,每户都紧闭着房门,楼道中没看到什么人影,到四层季夏才发现401的门微敞着。 他的背脊下意识绷紧,整个人紧张起来。 脚步放到最轻,季夏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后背一直紧贴墙壁,以防有人从背后偷袭。 屋子很大,里面空落落的只有一些简易的家具,他先是推开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是一间不大的浴室,一眼便能看个彻底,没有任何人影。 然后季夏走向下一个门,接连推开两扇门都没见到有人,倒是他的背后留了不少的汗。 到最后一扇门的时候,季夏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僵硬了,才敢伸手。 指尖还没碰到门把手,门就自己倏地拉开。 季夏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屋内人的模样,就拿起菜刀挥过去。 “啊——!救命!!” 他的动作倏地停住,看着面前抱头蹲在地上,惊声尖叫的女子怔住。 女子还在大声尖叫着,声音都快成海豚音了,季夏急忙捂着耳朵喊道:“别喊了,再喊我要聋了!” 听到他的声音,女子才渐渐收声,可眸中还带着惊恐,慢慢抬起头看向季夏,视线划过他手中的菜刀时,还哆嗦了一下。 “你,你是活的?”女子颤声问道。 季夏失笑:“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是活的?”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眼眶开始泛红,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季夏被她突然的哭声吓了一跳:“你,你哭什么?”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女子捂着脸哭的十分委屈。 季夏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无奈的说道:“你先别哭,再哭可真把那些死人叫来了。” 他的话音落下,女子顿时收了声。 季夏这才有心思打量起她,女子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身穿着紫色小衫,下面是同色的长裙,上面的图案像是少数民族服饰,十分特别。 想了想,季夏防备的看着她说道:“你站起来。” 女子眼角还挂着泪花,慢吞吞的站起来后,不解的看着他。 季夏快速的伸手在她的鼻尖探了探,感觉到她的呼吸,这才松一口气。 女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解释道:“那些死人有的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所以我必须试试你有没有呼吸,才能确定你没有说谎骗我。” 女子擦掉脸上的泪珠说道:“我真的没有说谎,我叫朱琳,也是刚进来的,本来想找找出去的方法,结果刚才遇到一个很可怕的人,才会跑到这里躲着。” 季夏心底暗暗奇怪:“你也是从录像带进来的?” 她点头。 “不对,我的搭档就守在录像带旁,你不可能是从那里进来的。”季夏蹙眉看着她,然后怀疑的后退一步。 朱琳一副楚楚可怜,很是无辜的样子说道:“什么搭档?我是在自己家里看的录像带,我家住在川地那边,你搭档也是那的?” 季夏微微一怔:“那倒不是” 看着朱琳委屈的样子,季夏冲她扯出一个笑容,心里却还是糊涂。 这录像带销量还挺好,怎么哪里都有? 季夏不好意思的对她说道:“我叫季夏,刚才真是抱歉,吓到你了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怕遇到那些死人,所以才会拿着把菜刀。” 朱琳哀怨的看着他,最后呼出一口气一副释然的样子:“算了,能看到一个活人我也挺高兴的。” 季夏连忙问道:“你还有其他同伴吗?” “就我一个。”朱琳回答,然后怯懦地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样才能离开?” 季夏叹气,背靠在墙壁上,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听完后朱琳的脸上失了血色,双唇颤抖着。 看出她很害怕,季夏出声安慰:“我还有三个朋友,他们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很有生存经验,我送你去他们那里,和他们在一起会很安全,我在找出去的方法,等找到了会带你们离开的。” 朱琳眼底又闪起泪光,感激的看着季夏。 季夏正要转身带她离开,朱琳忽然凑过来抱住他的手臂,轻声说道:“还有两个小时外面就要天黑了,晚上外面很可怕的,你说的地方能在天黑之前到吗?如果不能,我们明天再出去吧。” 窗外的天空的确开始变暗,季夏下意识去看腕表上的时间,看见表盘上一动不动的指针才想起,这东西在这里已经不好用了。 “看来只能在这里呆一夜了。”季夏无奈的说道,然后看向朱琳:“你在这里呆着,我再去外面看看,马上回来。” 朱琳犹豫一瞬后,轻轻点头。 季夏提着菜刀走出401,向楼上看去。 通往五楼的半截楼梯被一扇大铁门拦截住,还挂上了锁,季夏走上缓台,趴在大铁门上往五楼张望,能看见楼上几户的房门也是紧闭的。 他转身走到楼道里缓台的窗口,打开窗户探头向五楼看去。 斜上方凸出的阳台上,一个短发女人的脸贴在窗口,笑着看着下方。 “啊!” 季夏大叫了一声,被突然看到的这张脸吓了一跳,手里的菜刀差点没掉到楼下去。 谁想那个女人也叫道:“妈呀!你吓到我了!” 季夏有些无语,分明是她更吓人,铁青的脸,还笑的那么诡异。 因为距离有些远,季夏倒不怕她冲过来攻击自己,凉凉的看着对方问道:“死的活的?” 女人倒是回答的很痛快:“死的。” 见她诚实的回答,季夏反倒放下心来:“你想杀了我?” “我倒是想,可我被锁在这里,出不去。”女人说道。 季夏看着她笑起来,颇有些得意的挥了挥菜刀:“看着我在这,你是不是挺馋?” 女人不屑的笑了一声。 “不用得意,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季夏:“什么意思?” 女人没回答他的话,反倒对他发问:“猜猜我是怎么死的?” 季夏:“猜不出来,你直接说。” 女人的唇角诡异的弯起。 “我是被401的那个女人杀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明影像之十 季夏皱起眉头,回头朝四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出门的时候他特意关上了401的门,见门依旧紧闭着,他松了一口气,重新向楼上的短发女人看去。 “你说朱琳?”季夏压低声音问道。 女人微挑眉梢:“对,你见过她了吧?她可比我恐怖多了,你是逃不掉的。” 季夏不信:“我试过她了,她有呼吸,明明还活着。” 女人咯咯笑起来:“活着的就都是好人吗?活着的不是更可怕,谁活着的时候把好坏两字写在脸上?你这么天真,我赌你撑不过三天。” 听一个死人讲道理,季夏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可偏偏她说的的不无道理,外面的世界也时常发生各种各样的杀人案,善恶好坏从来不是能一言蔽之的东西。 “好,我暂时信你的话,我再问你个问题,你知道离开的方法吗?”季夏沉声问道。 女人冲他眨了眨眼:“我知道哦。” 季夏心下一喜,可也没把女人的话全部当真,经历了可爱的阮阮,季夏很清楚,这些死人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演戏说谎骗人。 “你不是想杀了我吗?会这么好心的告诉我出口在哪里?”季夏狐疑的看着她。 “当然不是好心,需要你帮我个忙。” 季夏刚想要问什么忙,就听到楼下响起上楼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沉很慢,没走几步就会特意停顿一下,听着就很不正常。 察觉到危险,季夏连忙回头对楼上的女人说道:“我明天再来找你!” 说完,他急忙跑回到401门口,敲了两下门,朱琳刚打开一条缝隙,他就急忙挤进去,关上门后,季夏急忙贴在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去。 一个人影缓慢地走上台阶,出现楼道中,是个穿黑衣的男人,左边的手臂消失不见,像是被人割断的,肩膀处鲜红的肌肉组织裸露着,右手则握着一把匕首。 最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的是,男人的鼻子也已被割掉,脸的正中央只剩一个血窟窿,还在汨汨的流着血,光是看着就让季夏头皮发麻。 朱琳在他身后奇怪的看着她,最后忍耐不住的问道:“你在看什么,我也想看看。” 季夏急忙转头对她竖起食指,示意她不要说话。 等再回头向外看去,季夏的呼吸一窒。 男人就站在401的门口,表情麻木的看着房门,视线刚好透过猫眼,和季夏对视着。 季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紧张的吞咽一下口水。 不会这么小的声音都能听见吧? 男人浑浊的眼珠一动不动,有几只苍蝇围着他脸上的血窟窿飞舞着,良久他的嘴唇上下启合。 季夏微微一怔。 那个启合的动作好像在说什么,因为离得很近,他看的很清楚,是两个字。 骗子。 他正奇怪着,楼道中又响起另一个脚步声。 门口男人的神情发生了变化,原本的麻木转变成恐惧。 片刻后另一个身影出现在楼道中。 浑身漆黑的男人,手拿着电锯冷漠的看着门口的人。 楼道中的二人面对着面,十分的安静,气氛很压抑。 良久,电锯男有了动作,慢慢抬起手中的电锯,将电源打开后,电锯发出‘嗡嗡’的震耳声。 电锯猛地举高落在另一人的头上,从头劈砍到脚,生生将那人锯成两半,大量的血喷洒在一旁雪白的墙壁上。 看着那人倒下,不再动弹,电锯男嘎吱嘎吱的转动脖颈,视线慢慢上移看向401。 季夏背脊紧绷着,心跳剧烈的跳动着,若不是他还算有经验,否则还会把眼下的情况错认成初恋的感觉。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有些可怜的菜刀,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外面的家伙好可怕,比顾景深可怕一百倍! 幸好电锯男只是站了一会儿,然后便拖着门口已经两半的尸体,转身下楼离开。 季夏屏着的呼吸终于吐出来,转身背靠着门,脚下隐隐有些发虚。 朱琳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季夏叹气说道:“我在想,明天我一定要去弄一个威力大一点的武器。” 说着,季夏向里屋走去,找一块干净的地方屈膝坐下。 朱琳小步跑到他身边,挨在他身边坐着,一双大眼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季夏并未对她的注视做理会,而是抱着膝盖,将脸埋在上面,认真想起事情来。 有一件事他一直没有想明白,既然那些死人的思维方式和正常人一样,那他们杀人的行为,一定遵从了什么逻辑。 为什么一定要杀别人呢? 季夏蹙眉思考着,忽然感觉身旁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抬头看去,朱琳弱声说道:“你和我说会儿说话吧,我有些害怕。” 季夏凉凉的看着她,想起楼上女人说的话,眼前这个朱琳,也不可以百分百的相信。 “你想说什么?”季夏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没什么兴致的问道。 朱琳歪头看着他,柔声反问:“你多大了?” 季夏:“21。” 朱琳:“有女朋友吗?” 季夏:“没有。” 朱琳:“好巧啊,我也没有男朋友。” 说着,朱琳的脸泛起红晕。 她抬手将自己的长发拨到耳后,含羞的说道:“你长得......还挺好看的,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季夏拿出手机,一边胡乱地翻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巧了,我也喜欢我自己。” 朱琳:“......” 见季夏把注意力全放在手机上,朱琳皱起眉心,又向季夏靠近了一些:“你在看什么?” 季夏:“我想刷微博,可惜没wifi。” 朱琳眉心紧锁说道:“微什么?歪什么?我看也挺无聊的,不如你看看我。” 季夏叹气,将手机收起,看着朱琳直接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朱琳愣一瞬后,对他露出一个十分羞涩的笑脸。 “我......我喜欢你。” 季夏打量她一番,大眼睛瓜子脸,乌黑的长发垂至肩膀,不得不说朱琳长的挺好看。 可惜,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季夏收回视线:“我不喜欢你。” 朱琳怔住,明显一副没想到季夏会拒绝的神情。 最后她又不甘心的往季夏的身边靠近:“没关系,你不讨厌我就可以。” 季夏不动声色的挪着身子,不再搭话,合上眼准备休息。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幽幽的呼吸声,扑在季夏的耳垂上隐隐有些发痒。 “季夏,你知道吗?我跳舞跳的很好哦,民族舞,你想不想看?” 季夏睁开眼看向她。 见他睁开眼睛,朱琳的眼底闪过一抹光亮,魅惑的说道:“我可以不穿衣服给你跳。” 她还特意的强调了不穿衣服。 季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才缓缓开口。 “朱小姐,你不穿衣服,我怎么知道你是哪个民族的?” 朱琳愣了良久,愠怒的皱起眉头:“你确定?” 季夏叹气,无奈的说道:“你这也太明显了,和外面那些诈骗的简直一模一样,我想上钩都有些难。” “什么诈骗!你才诈骗!!”朱琳冲他吼道,吼完便扭过头不再理会他。 她不再说话,季夏松了一口气。 季夏重新趴在膝盖上,看向自己的腕表。 他很想联系顾景深,可一想到这边才过去一天,估计顾景深那边也就过去了几分钟而已,如果他经常找顾景深,顾景深一定会觉得他很烦吧。 季夏叹气,最后打消了念头,慢慢合上眼...... ...... 顾景深坐在熊猫男对面,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熊猫男战战兢兢的看着他,生怕自己又哪里惹到这位大神,甚至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 距离季夏第二次通话又快过去五分钟。 顾景深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眸色渐深。 项圈没有异常,说明那家伙还没有死。 顺着动作注意到他脖颈上的东西,熊猫男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大,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景深缓缓抬起自己幽深的眸子看向他。 每每和顾景深对视,熊猫男都会打个冷颤。 顾景深想了想,漠声回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熊猫男很想大哭着求他放过自己,可他连求饶都不敢,因为他知道面前的男人不喜欢吵闹。 屋内安静下来,顾景深时不时便会抬眼看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甚至可以说有一些频繁。 他难得对一个人的生死如此在意,毕竟那家伙要是死了,他也会被牵连。 而眼下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你说,如果在意的人遇到了麻烦,应该怎么办?” 他突然开口发问,弄得熊猫男一脑袋问号。 半晌突然想起他之前提起的监护人,熊猫男顿时眼睛一亮,瞬间明了。 “这种时候大哥就应该赶过去,英雄救美,他看见大哥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兴奋地说着,嘴上亲切的喊着顾景深大哥,心里暗暗祈求着顾景深赶快离开,放他一条生路。 顾景深撑着脸,淡漠的看着熊猫男。 被他幽深的眸子注视着,熊猫男顿时紧张起来,担心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半晌顾景深站起身,随手拽了熊猫男的一件毛衣,硬生生将他的嘴巴塞满,结实的堵住。 他看着熊猫男,露出温柔又危险的笑容。 “你说的对,我要去找我的监护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顾景深,你知道诈骗吗? 顾景深:知道。 季夏:你这么聪明,估计从来没有上过当吧?像是说你付钱,我给你跳不穿衣服的舞蹈这种,小傻瓜才会上当,对吧? 顾景深:......你要跳什么舞?多少钱? 季夏:??? ☆、不明影像之十一 季夏一整夜只是合着眼,并未真正睡过去。 楼上女人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朱琳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他还不清楚。 可一夜紧绷着神经,他也确实觉得有些累。 他睁开眼睛,先看了一眼窗外依然泛黄阴沉的天空,又看向身边笑意吟吟的朱琳。 “早上好。”朱琳笑着说道。 季夏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睛,疲累的回道:“早上好。” 朱琳就蹲在他身旁,歪着脑袋笑的开朗,似乎已经不为昨夜的事生气。 “我们今天做什么?” 季夏看向她,没有立刻应这话。 昨日他以为朱琳是个无辜的活人,提出送她去陆思恒那边,可现在不一样了,楼上女人说的话,外加这个朱琳确实越看越不对劲,他要是再往那边送岂不是害了陆思恒他们。 “我还有事要办,今天再在这里呆一日。”季夏说道。 他没看朱琳现在的脸色,本以为她会奇怪,但没想她回应的很快。 “好,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可以。” 她坐回到墙边,模样看起来无辜又没什么杀伤力。 季夏偷偷向她看去一眼,然后站起身:“我出去看看,你不要乱走。” 听到他的话,朱琳乖顺的点头。 出门的时候季夏还攥紧了自己的保命宝刀,一走出401便能看到走廊墙壁上的大片血迹。 季夏轻皱一下眉头,转身向楼上走去。 走到缓台的窗边,季夏看到那个短发女人还是和昨日一样趴在窗户边低头向下看着,动作几乎是分毫没有改变。 她不会保持这个姿势呆了一夜吧? 看到季夏,女人笑着先打招呼:“嗨!想好了吗?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季夏:“你先说什么事情,我再考虑。” 女人微眯起眼,语气里带着些不满:“你怎么疑心这么重?” 季夏凉凉回道:“你现在的处境,除了找我帮忙也没别的出路吧?你还挑我毛病?” 女人的脸垮了一瞬。 她看着季夏长得干干净净,文静听话的模样,原以为是个好说话又好骗的。 “好,我让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打开那扇铁门,放我出去。” 季夏的眉心蹙起。 这件事的确不难,可季夏并不想帮她。 毕竟谁也不知道,打开那扇门后,楼上的女人会不会变脸攻击他。 见季夏没有立刻回答,女人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不会攻击你的。” 季夏不相信这种发虚的承诺:“所有坏人杀人之前都没去通知被害人,他要动手了。” 女人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就是想动手,也要有手啊!” 季夏愣住。 女人慢慢敛起笑意,神情变得阴冷,原本就发青的脸变得更甚,简直就如菜色,惊悚程度陡然升高。 “难道你还没发现吗?”她的语调缓慢,幽长。 “我只剩下一颗头了。” 季夏倏地惊醒。 怪不得过了一夜,她的姿势未曾变过,那个女人不是趴在窗口向下看,而是只剩下一个头颅,被别人摆放在窗口,根本无法改变姿势。 季夏打了个寒战,感情这么半天他一直在和一颗人头说话。 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泛白,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好,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帮你打开这扇门。”季夏不容她有半点反对的说道。 女人叹了口气:“你还真是喜欢讨价还价。” 季夏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楼道里突然响起‘吱呀’的开门声。 他回头看去,发现朱琳趴在401的门边,望着站在缓台上的他,柔声问道:“季夏,你在和谁说话?” 她的声音越柔,季夏反而越紧张。 “没,没谁。” 朱琳走出来,站在台阶的最下方,有些悲伤的看着他:“你发现楼上的女人了,是吗?” 季夏只能诚实的回答:“是。” “不要相信她说的任何话,她就是个骗子!就是她要杀了我,所以我才会将她锁在楼上的。” 季夏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旁边的大铁门,这是朱琳锁的? 身后又传来楼上女人的声音。 “小子,不要相信她说的话,她就是想让你同情她,欺骗你,然后杀掉你!” “不!她才是骗子!她想骗你打开那扇门,然后出来杀掉我们!季夏,不要相信她说的话!” “你才是骗子!!就是你割下了我的头!” “你胡说!” “你才胡说!!” 两个女人争执起来,季夏夹在中间开始发懵,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杂音。 “够了!!”最后他忍无可忍大吼道。 二人顿时都收了声。 季夏皱着眉头看了眼楼上的女人后,转身看向朱琳:“你们的话我都不相信,要想让我相信,就告诉我离开这里的方法。” 朱琳惊讶的看着他,片刻后双眼蒙上水汽,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你不相信我?” 季夏下意识握紧手中的菜刀,看着走近的朱琳:“朱琳,不要再靠近了,我还不想伤害你。” 朱琳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走向他。 “季夏,我是真的喜欢你,怎么会骗你呢?”她扯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 季夏不得不举起刀,出声警告她:“再靠近我真的要动手了。” 身后,楼上的女人大声笑起来,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哈哈哈!朱琳,你根本不是这小子的菜啊!他都用刀对着你了!” 她的话音落下,朱琳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原本满是难过的眸底染上怒气。 这摆明是在刺激朱琳! 季夏不回头的吼了一句:“闭嘴!” 短发女人却不肯停:“小子,你不喜欢她这样的,难不成喜欢我这样的?不然怎么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跑来和我搭讪?” 那能叫搭讪?季夏有些无语。 朱琳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狰狞,短发女人却像是觉得还不过瘾一样继续说着。 “朱琳,他喜欢我不喜欢你啊!没有一个男人能看上你这个贱人哈哈哈!” 季夏忍无可忍,终于回头看向楼上,喊道:“你就不能闭会儿嘴吗?” 短发女人对他调皮的嘻嘻一笑。 身后传来朱琳阴森森的声音。 “是吗?你喜欢她,不喜欢我?” 季夏刚要回头,脖颈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朱琳的脸贴着他,视线阴狠,眼底布满血丝,手中握着一个极细的针管,将透明液体注射到季夏身体中。 季夏感觉身体顿时失去了知觉。 “你......”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季夏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从楼上传来的。 “你小子完了。” ...... “没关系的,我会将你变成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完美情人。” “不要害怕,疼过一次后,就不会再疼了。” 朱琳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寒意顺着背脊攀升,一直到达头顶。 身体很沉,像有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扯着他的灵魂往下坠。 季夏废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眼睛。 昏迷前的记忆涌进脑海中,使他的头如快要炸掉一般的疼,他本能的要抬手揉揉太阳穴,可一用力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绑在背后,和椅背绑在一起。 “你醒了?” 季夏顺着声音看向朱琳。 她恢复温柔的笑容,和善的看着季夏。 窗外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下来,屋内十分昏暗,可季夏还是看得清周遭的环境。 这里不是401,但是格局和401是一样的,他被绑在客厅中央,四面白色的墙壁上沾着斑驳的血迹,屋子里也有一股浓到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朱琳的脚下摆着一堆器具,钳子、扳手、柴刀、锄头...... 他那把保命宝刀,此刻也躺在中间。 季夏深吸一口气,他一直注意朱琳,没发现她携带什么武器,却没想到她身上还藏着麻醉剂,自己还是翻车了。 “你想做什么?”季夏沉声问道。 朱琳一副无辜的样子,一如他们初见的时候。 “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可是很喜欢你的,你是我见过的男人中,长相最和我心意的。” 季夏叹气:“倒也不必,比我长得好看的男人有很多。” 说到这,季夏想起顾景深的脸,可以称之惊为天人了。 他想这些的时候,朱琳已经弯身拿起一个活动扳手:“没关系,我会把你的不完美都改掉,让你变得完美。” 说着她阴恻恻的低声笑起来,一走到季夏的面前,右手抬起他的下巴,视线暧昧的上下打量:“就先从嘴开始吧,你哪里都好,就是不怎么会说话,等我为你做一个小小的改造后,你就不会像过去那样讨人厌了。” 季夏满脸的问号。 他一直暗暗的解着手腕上的绳子,可是身后是个死结,解了半天没有松开的迹象。 “等一下!你想怎么改造我?”季夏故作镇定的问道,想尽量拖慢朱琳的动作。 朱琳笑起来,看起来心情十分好,一边动手将扳手的开口调小,一边说道:“我会先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拔掉,然后再帮你把嘴缝上,等你无法再开口的时候,再砍掉你的四肢,把你像晴天娃娃一样高高挂起,让你无法再离开我,每天只能注视我一个人。” 听着她的描述,季夏就一阵恶寒。 “朱琳,你没有死对不对?既然没有死,为什么要和那帮死人做一样的事情?”季夏沉声问道。 朱琳脸上的笑意一滞,似乎对季夏的问题很不满。 “不!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听从别人的玩偶!但我不是,我只是想留住我喜欢的人......” 说着,她的神情又开始变得狰狞:“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一个个都要离开?!你和他一样,都喜欢上别人,想要离开我!我那么爱他,怎么会让他走!我要留下他,把他做成一个不会吵不会闹,不会离开的娃娃,把他藏在我的衣柜中,永远陪着我!” 听着她有些乱的话语,季夏理出一些头绪,又隐隐觉得她所说的故事很耳熟。 那是很久以前,他在某个论坛上看到的案件。 一名女子因爱生恨,将自己男友的双眼和嘴巴用针线缝合后,又砍断手脚藏入自己的衣柜中,每天会给他擦洗换衣,就像是他还活着一样和他说话,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男方的父母报警,警方才查出了这件事的始末。 可就在警察准备抓捕这名女子时,女子就凭空消失了,这个案子变成了一桩悬案,至今因为没有抓到犯罪嫌疑人而成为悬案。 他记得这个案子是发生在89年,那个女子当时也有二十多岁了。 那......这个朱琳其实已经五十多岁了?! 季夏震惊的看着她。 外面的时间不断流动,但在这里不管日月如何交替,所有人的时间都停止了,所以她还保持着进入录像带中那一刻的模样。 “哈哈哈!你不觉得这里是天堂吗?我可以把我喜欢的人都留在身边,根本没人能阻拦我!”朱琳大笑着。 季夏不由得加快身后解绳子的速度。 朱琳就是个疯子,根本没办法用正常的思维和她沟通,想活命就要先摆脱束缚。 牙齿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活动扳手已经架在他的门牙上。 “乖,别乱动,我不会弄疼你的。”朱琳轻声劝哄着。 季夏心下凉了一片。 这回不死也要少一颗门牙,等回去了岂不是要被人笑死。 朱琳的眸底闪着光亮,手上渐渐发力...... 季夏下意识的紧闭双眼,还以为下一刻要痛失自己的门牙了。 可刚闭上眼睛,面前便倏地刮过一阵冷冽的风,紧接着便听见朱琳凄厉的惨叫声。 “啊——!!” 听到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季夏猛地睁开眼睛,入目却不是朱琳,而是顾景深带着一点笑意的眸子。 顾景深声音低沉磁性的问道:“看到我高兴吗?” 季夏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确定眼前的顾景深不是幻觉后,顿时眼泪就要涌出来。 他的门牙保住了!顾景深就是他的救牙恩人!! 季夏有些磕巴的说道:“她,她要拔我牙!” 顾景深的视线下移,一只手抬起季夏的下巴端详了一下。 “嗯,我来的有些早了,应该等她把牙都拔掉再动手,是不是?” 季夏眼底的哭意顿时收回,回归清醒。 顾景深才不是来保护他的牙的。 二人说话的功夫,顾景深的身后传来朱琳痛苦的嘶气声:“你是谁?” 她的脸上沾满鲜血,右臂已经变得空荡荡。 季夏看向顾景深,他干净的白衬衫此时也布满血污,那只缠着白布的手握着一把斧头,脚边静静的躺着一只残臂。 顾景深淡漠的看向朱琳。 “想对他动手,你要排在我后面。” 季夏:...... 都如此惦记他,还要排队,他可真是感动啊! 朱琳歪着脑袋,眼珠诡异的转动,在顾景深的身上上下扫着,最后停在他脖子的项圈上。 片刻后,她喉咙中发出听着让人有些发怵的闷笑声:“一条狗而已,也想拦着我?” 还真是人疯就无所畏惧,敢这样说顾景深。 季夏暗暗观察着顾景深的脸色,猜想他现在一定很生气。 但顾景深面上没有半点恼火的样子,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从容的看着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不要为了我吵架,这样吧,石头剪刀布,谁赢了我是谁的! 【玩家顾景深出了斧头,并将另外两位玩家的砍成了两半】 顾景深:我赢了。 季夏:......好。(其实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被别人赢走。) ☆、不明影像之十二(已修) 朱琳弯身拿起地上的柴刀,右臂的伤口还在向下滴着血。 巨大的柴刀和她娇小的身躯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像是恐怖片中的丧尸,身体僵硬的向前倾着,眼睛瞪得巨大,眼珠向外凸出,脸上沾的是她自己的血,顺着脸颊向下滑落。 季夏能感觉到扑面的杀意。 “顾景深,砍断我手上的绳子,我还能帮忙。”他急忙对顾景深喊道。 顾景深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对他的话不理不睬。 季夏刚想要再开口,朱琳已经拿起菜刀向顾景深砍去。 柴刀的刃面很锋利,擦过顾景深身边时,季夏的身体下意识的紧绷起来。 反倒是顾景深本人非常淡定,从容的躲过去,一刀没有砍中,朱琳立刻横着向他劈过去,摆明一副要将他腰斩的气势,幸好论动作顾景深要更快一些,轻巧的又避开了柴刀。 那种强烈的杀意,没能让顾景深兴奋或紧张起来,反倒有些索然无味的样子。 可季夏看得胆战心惊,尤其自己还被绑住手脚,什么忙都帮不上,让他有些着急。 几次都没有砍中顾景深,使朱琳怒火中烧。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贱人,我绝对不会让你抢走他!我要杀了你!!” 她嘴里叫吼着,视线怨毒的瞪着顾景深。 顾景深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而是淡淡的看向季夏:“看来她是把我当做情敌了。” 季夏没理会他这句调侃,焦急的喊道:“顾景深,帮我解开绳子啊!” “好。” 顾景深又侧身躲过朱琳一刀后,向季夏退过来。 看着顾景深靠近,季夏一喜,以为这是来给自己解绳子的。 可没想到还差一步到自己身前时,顾景深倏地拎起斧头,向他的脑袋横劈过来。 季夏本能的缩起脖子,斧子生生从他的头顶擦过,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发尖都被削掉了。 顾景深:“不好意思,劈歪了。” 这......劈歪了?他的脑袋可离着手有八丈远呢!! 而且顾景深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倒有些失望的意思。 季夏干脆瘫坐在椅背上,选择静静看戏。 两个反派打架关他什么事。 他的视线滑过左侧的某个房间,泛着昏黄的灯光,能看见房顶悬挂着无数残破的肢体,有血落下砸落在地面,溅起血花。 客厅里那股作呕的血腥味,大概就是从那个房间传出来的,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惨死在朱琳的手下,被她肢解后当做收藏品挂在那个房间中。 另一边朱琳看到顾景深没有回击她,反倒回身攻击季夏,神情变得更加可怖起来。 “不许碰他!!” 喊着,她猛地冲向顾景深。 顾景深的唇瓣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有些厌倦的看向朱琳。 下一秒朱琳的柴刀停在顾景深的身前,而顾景深手中的斧子却落在朱琳的头上,像是劈柴一样将朱琳的头劈出个裂缝。 季夏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顾景深的动作。 血缓缓的从伤口处淌下,流进朱琳的左眼中。 “你们......我不会让你们离开的......” 她的声音变得干涩嘶哑,左眼被血浸泡的鲜红,身体砸倒在地面上。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地面开始剧烈的抖动,四周白色的墙皮在抖动中大块的剥落,墙皮之下是一片漆黑,季夏似乎能看到漆黑的深处,像是有脉搏一样在跳动。 季夏皱眉:“地震?!” 顾景深也蹙起眉心,快速走到窗边向外看了一眼,然后重新回到季夏身边,拔下朱琳头上的斧子,二话不说砍断绑住季夏手脚的绳子。 季夏活动着手腕站起身,却因为这地动山摇的抖动有些站不稳,他看向窗外,发现原本昏暗的天空此刻变得血红,而月亮变得绿油油,不是人间的景象,让人浑身发毛。 “解开抑制器。”顾景深冷声说道。 季夏怔了一瞬后倏然反应过来,也没有多问,急忙按下腕表的第一个按钮。 顾景深扔掉手中的斧头,再抬起手时手中已经多了两把枪。 他淡漠的瞥了季夏一眼:“到我身后。” 季夏很听话的站到他身后。 顾景深的视线一直落在窗口,季夏怔怔地看着他侧脸,思绪突然发远。 顾景深的表现处处透露着性格扭曲,可每当季夏认为顾景深应该就是个大恶人时,一些事又好像隐隐在告诉他,这个人比他表面上看起来的要复杂多,并不是好坏能说清的。 比如说现在,顾景深挡在他身前,想要保护他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季夏有些茫然,在顾景深的好坏之间摇摆不定。 窗外传进来低低的叫声,像是某种动物发出的,一开始只有一个,慢慢的连成一片。 趴在地上的朱琳,五指死死抠着地面向季夏二人的方向爬着。 “杀了我,你们是绝对跑不掉的!死!你们都要给我陪葬!” 她的喉咙中溢出阴森的笑声,面目狰狞的说着。 一个影子突然跃上窗口,玻璃倏地炸裂,碎片四起,向季夏二人的方向迸射而来。 在那些碎片之间,季夏借着绿色的月光看清窗台上的影子。 那是一张十分木讷的脸,目光呆滞,表情僵硬的看着前方,脖子下方却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连接着一个巨大的蜘蛛身躯,八只脚快速的爬进屋内。 接二连三又有无数道影子跳上来,顾景深抬手开枪射中两个靠近的人面蜘蛛眉心,人脸炸开后有绿色的液体迸溅出,人面蜘蛛尖叫着抽搐几下后便不再动弹。 它们数量太多,季夏已经看到窗外密密麻麻,黑压压的趴了一片的‘人’。 有的人面蜘蛛看起来眼熟,季夏半晌才回想起。 “他们是街上那些路人。” 顾景深皱着眉头,不断地击毙上前的人面蜘蛛,可是蜘蛛不见半点减少的样子,反而越积越多。 他们只好向身后的大门后退去,试图离开这里。 那些蜘蛛不断逼近,季夏甚至数不清枪声响了几次,退到门边后他急忙推开门。 可打开门后依然是一副怵人的景象。 此起彼伏的人面蜘蛛,口器张开又合上,有的还吐了大量的蛛丝。 其中一只突然抬起头张大口器对准季夏,从里面探出一对螯肢,紧接着喷出一堆粘稠的黄色液体。 未等季夏反应过来,顾景深回身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侧身躲过,然后快速抬手打爆那只蜘蛛的头,可还是有几滴液体溅在他的衬衫上,液体一沾在布料上就快速的腐蚀出小窟窿。 “你没事吧?!”季夏急忙问道。 顾景深没有回答,而是眉头紧锁的看着前方,片刻后将手中其中一把枪扔给季夏。 季夏慌忙接住。 虽然知道顾景深的意思是让他也开枪,可他从来没用过这东西。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顾景深的声音。 “如果不是腕表在,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喂蜘蛛。” 哦,这样啊。 季夏立刻抱紧自己的腕表,心底暗暗感激调查局的安排,保障了他的人身安全。 顾景深不再说话,再次抬手击退那些前赴后继逼近的蜘蛛,还要时不时躲吐出来的粘液。 那些人面蜘蛛已经爬满整面墙,看的人头皮发麻。 季夏之前以为那些木讷呆滞的路人没有杀伤力,但没想到他们要远比那些有意识的死人更可怕,没有思想,数量庞大,就像是简单粗暴的杀人机器。 顾景深突然蹲下身,将空着的手掌贴在地面上。 无数锋利的刀刃从四面墙壁、地面、天花板上出现,猛地刺入人面蜘蛛腹部,一时间屋内惨叫声四起,蜘蛛绿色的血液四处横飞,趴在房顶的蜘蛛尸体簌簌掉落。 季夏拿着枪大张着嘴巴,震惊的看着屋内的‘惨状’,再一次对顾景深的能力有了新的认知。 这样的能力若是在好人手中,可以做很多事情,同样在坏人的手中,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季夏低头看着顾景深暗暗思忖着。 四周的蜘蛛数量减半,可并没有给他们让出一条可以逃出的路线,不到一分钟那些蜘蛛又迅速的聚拢,将他们围的密不透风。 而顾景深的脸色,在使用完能力后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不知弱点的反击,最终只会让他们被这些蜘蛛耗死。 一旁传来朱琳的尖笑声。 “你们跑不掉的!你们不该杀我,杀了我,你们就只有死!!” 她依然趴在客厅的中央,从中间分叉开的头颅微微抬着,四周全是人面蜘蛛,可它们却没有靠近朱琳的意思。 季夏忽然意识到,这场异变的开端就起源于朱琳的死,她好好活着的时候,人面蜘蛛就像沉睡般,伪装成路人在街上游荡,可朱琳一死,它们就苏醒过来,而且目的性十分强的跑来攻击他们。 人面蜘蛛和朱琳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 “朱琳,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季夏拿起枪对准朱琳,冷声问道。 朱琳一副癫狂的模样,没有半点受到威胁的害怕:“我已经死了!死亡已经威胁不到我,倒是你们,在你们死之前它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砰!砰!’ 两声枪响过后,朱琳的头已经彻底开了花,一枪正中朱琳的眉心,另一枪则在她的嘴巴上。 季夏并没有开枪,事实上他开枪也不可能这么准。 顾景深一边淡漠的将枪口转向其他地方,一边沉声道:“难不成你以为她会乖乖回答你的话?” 季夏顿了顿,然后摇头。 “救我!我不想被这些东西吃了,我可以告诉你们解决蜘蛛的方法!!” 另一个声音尖叫着响起,季夏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不远处的阳台上,短发女人的人头被放在窗边,人面蜘蛛已经跳到她脸上,张开口器准备将她一口吞下。 季夏咬咬牙,不确定女人说的话是否可信,可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试。 他提了一口气,计算好距离后,拿着枪飞快奔过去,路上有几只蜘蛛向他跳来,不过还好有顾景深在身后,一枪一个的解决了那些靠近他的蜘蛛,而且他们的位置距离阳台并不远,很快他便跑到女人的头颅旁边。 季夏用枪将她脸上的蜘蛛打死,提起女人的头颅,不顾这东西的可怖程度急忙又跑回到顾景深身边。 “说!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女人嘻嘻一笑:“还没注意到吗?为什么朱琳能在这里生活这么久?” 一旁顾景深阻挡着不断上前的蜘蛛,季夏怕他撑不了多久,也没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快说!!别和我绕弯子!小心我把你的头发剃光!!” 听到头发剃光四个字,女人的唇角抽动一下,开口解释:“她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活人,因为讨厌外面的世界,所以想要留在这里,只有这里没有人能制约她的占有欲,所以录像带接纳了她,现在你们杀了她,自然是触发了录像带对她的保护机制。” 季夏追问:“怎么才能让这些人面蜘蛛消失?” 女人撇了撇嘴:“要么就像朱琳说的你们两个死掉,这些蜘蛛自然就会消失,要么......” 她故意拖长语调。 季夏真的急了,拿起枪对准她的眉心吼道:“快说!!” 女人吓了一跳,急忙说道:“朱琳说过,录像带不是无条件保护他们的,而是需要他们交出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作为交换,找到那东西再毁掉,录像带就不会对她进行保护了。” ☆、不明影像之十三 朱琳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季夏头痛的抓着自己头发,对此毫无头绪。 他再次看向女人的头颅,她像是料季夏会问什么般,连连摇头:“别问我!她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二人说话的功夫,顾景深又击退了无数的人面蜘蛛,可那些东西没见减少,反倒是它们越逼越近。 最后顾景深在虚空中用手丈量一番,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凭空出现,将他们三个罩在其中,把蜘蛛隔绝在外。 看着结实的罩子,女人惊讶的‘哇’了一声。 “你这带着狗项圈的朋友还挺厉害......”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顾景深倏地抬手,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的眉心便是一枪。 季夏被震耳的枪声吓了一跳,手一抖人头顺势掉落,女人瞳孔迅速发散,双目圆瞪还大张着嘴巴,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震惊的低头看了一眼,头颅眉心之间的血窟窿汨汨的流着血,良久才回过神看向顾景深。 顾景深倒是神色淡淡。但季夏能看到他眸底浓到化不开的阴暗。 女人和朱琳都弄错了,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狗,而是咬住喉咙便不会松口的狼,项圈只是困住他想要伤害季夏手脚,但没有成为其他人性命的保障。 季夏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能否成为控制顾景深行为的戒尺。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女人的瞳孔渐渐重新有了焦距,原本就铁青的脸,现在布满鲜血看起来更加可怖。 她面目狰狞的瞪着顾景深,声音撕裂的吼起来:“我要杀了你们!我要让你们死!死!!你们都要死!!” 说到底,女人和外面的死人没有什么区别,眼下中了一枪后,真正的面目彻底暴露,脸上是嗜血的杀意。 顾景深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只脚踩在女人的头上,慢慢转动后将女人的脸朝下,用冰冷的地面封住她的嘴巴。 季夏张了张嘴巴,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还是决定不阻止顾景深的行为。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现在受顾景深庇护,那顾景深讨厌谁他就要陪着一起讨厌。 人头蜘蛛又开始对他们吐黄色的液体,虽然有透明的玻璃罩子阻隔,液体在上面慢慢滑落,但液体仍然在缓慢的腐蚀玻璃。 顾景深:“现在有两个选项,一,找到朱琳重要的东西,二,等着玻璃被腐蚀,我们一起死。” 他说话的时候语调凉凉,就好像在说别人的生死。 但季夏是真的感到紧迫了,揪着头发绞尽脑汁的想。 朱琳最重要的东西,一定是在进入录像带之前,被她带进来的某件东西。 如果他是朱琳,会带什么东西离开现实世界,逃避法律的制裁? 季夏的视线倏然滑过那个挂满残肢的房间,大大小小,排列整齐,一道光在他脑中滑过。 “对!1989年那个案子,警察虽然找到了朱琳男友的尸体,但她男友的四肢一直都没有找到!朱琳一定把她男朋友的四肢带进来了,最重要的东西很可能就是那个!!” 顺着他的话,顾景深的视线也落在那个房间。 “你确定?” 被顾景深冷声反问,让季夏原本的底气突然泄了一半。 他不敢回答确定,若是错了,可能会使眼前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只有他自己一人还好,可他不好意思连累顾景深。 “哎,没有办法把腕表摘掉吗?断开抑制器和我心跳的关联,我过去毁掉那些残肢,正好吸引这些蜘蛛的注意力,你想办法离开这里,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做到吧?这样总好过我们两个人用一条命。”季夏不由得叹气说道。 顾景深看向他,视线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良久,他幽幽说道:“只要你用通讯器联系度玛,就能取掉腕表。” 季夏立刻低头要联系度玛,可下一秒手腕又忽然被顾景深抓住。 “你要牺牲自己救我?” 顾景深的声音下沉了许多,季夏怔怔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 眼下这种情况与其两个人一起死,活一个不是更好,而且不管自己身旁的人是谁,季夏都会想办法让对方活着出去。 他不是喜欢牺牲自己,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最好的选择,比起鼓景深,他更适合去做危险的事情。 季夏张了张嘴唇,刚要解释这件事,顾景深用力提起他的衣领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要牺牲自己,那就牺牲的更有意义一些。” 说完,顾景深用力将他整个人扔了出去。 季夏:??? 玻璃罩子已经消失不见,季夏的身体飞起,又重重的坠落在地面,摔得季夏浑身上下剧痛,眼前一阵发黑。 那些人面蜘蛛在他落下的一瞬四散开,然后又在他坠地后迅速地聚起,张着巨大的口器带出阵阵令人反胃的腥臭,两个螯肢不断地抖动,一滴毒液正好落在季夏的手臂上。 手臂上的灼烧感让季夏很快恢复清醒,看着面前‘人头攒动’的景象,他本能的拿起枪将那些企图将咬自己的蜘蛛打爆。 季夏感到有些恼火。 混蛋!自我牺牲是一回事,被别人扔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这招‘牺牲’还是很有用的,他被扔出来后,大部分蜘蛛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季夏费力的从密密麻麻的蜘蛛缝隙中,看到顾景深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个挂满残肢的房间。 顾景深背对着季夏,背脊挺拔,似乎对他生死漠不关心,认真的扫视房间内的手臂和大腿。 要想从那里面找出1989年的残肢也不是件易事。 看来等不到顾景深找到四肢,自己就要‘死’上一次了。 “怎么不让我出来解决,呵呵。” 阴森的笑声萦绕在耳边。 季夏恼火的在耳侧挥了挥。 眼下这个情况,可能也只能让那家伙来解决了。 季夏又一次低声叹息,然后拿枪的手缓缓放下,合上眼睛。 不到最后关头,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四周的蜘蛛突然齐齐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刺眼的光亮透入眼帘,还有扑面的灼热感。 季夏猛地睁开眼,震惊的看着周围的人面蜘蛛们仰面露出痛苦地表情,身体似是被烈焰灼烧一般,一点点化成飞灰向上飞去。 他撑着身子坐起,看向顾景深的方向,汹涌的大火四处吞噬,而顾景深则淡然的转身看向他,然后一步步向他走来。 最后顾景深停在他的面前,凉凉说道:“你的腕表还没摘下来,别想拉着我一起死。” 季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的自己的手腕,片刻后抬头看着顾景深傻笑起来。 “嗯。” 顾景深的眉心微不可见的蹙起,片刻后瞥了一眼身后的火光:“不想被烧死,就快点起来。” 季夏忙不迭的爬起,二人打算离开。 刚迈出一步,一只手倏地拉住季夏的脚腕。 “别想离开这里!你们都要陪我一起死!” 季夏皱眉看着朱琳。 朱琳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她只是深爱着自己罢了,极端的自私和独占欲,成就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形恶魔。 没有任何一种杀人罪行,可以用爱掩盖。 季夏冷漠的看着朱琳,缓缓抬起手将枪口对准她。 “对不起,这里没有人爱你。” ...... 火势越演越烈,从顶层一直向下蔓延,最后将整座楼吞噬。 季夏和顾景深走出来时,天空已经微微放亮,街上原本痴傻着行走的路人,此刻都站定一动不动,只是脖子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那些头都变成人面蜘蛛消失了,再看眼前空荡冷清的街道和这些无头的身体,给这个异空间,更添了几分诡异。 离开的时候,顾景深顺手把那个人头也带了出来,季夏没有多问,猜到他一定是想从女人那里问出更多的线索。 但顾景深并没有急着问话,而是转身走进街角的小卖部中。 小卖部里面有很多零食,季夏在录像带里又折腾了两天,什么都没有吃,看到那些零食肚子立刻叫起来,拿起货架上一包浪味仙,打开后急忙把嘴巴填满。 他走到一旁的木头小板凳上坐下,一边吃着浪味仙,一边看着顾景深的动作。 顾景深将女人的头颅随手丢到玻璃柜上,然后低头解起衬衫的扣子。 他的衬衫已经变得惨不忍睹,沾满了红色和绿色的液体。 这样的顾景深很狼狈。 季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 还不如顾景深呢。 脱掉衬衫后,顾景深露出结实的上身,穿着衣服的时候,季夏觉得他很瘦,眼下看他双臂和腹部上清晰分明的肌肉线条,季夏默默的拢好衣衫。 顾景深是假虚弱,他自己才是真菜鸡。 女人和季夏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景深换衣服,看到顾景深的腹肌时还特别轻浮的吹了声口哨。 “哟,帅哥身材不错嘛!有女朋友吗?” 顾景深微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在下方投下一层阴影,睨了人头一眼,但并未理会她的话。 季夏注意到顾景深的脸色比往日的苍白还要难看许多,就连唯一有血色的嘴唇眼下也没那么红润。 他忍不住问道:“顾景深,你不舒服吗?” 听到季夏的问话,顾景深抬眼看过来。 他的左手中已经出现一件崭新的白衬衫,动作略微停顿一瞬后,将手臂伸入袖中:“你没看我的档案?” 没想到顾景深会反问自己,季夏愣了一下,然后回道:“看了。” 顾景深:“如果是为了钱才接受这个任务,你没必要时时刻刻装成对我友善的样子。” 季夏挠了挠脸颊,尴尬的笑起来:“所以......你是因为我对你太过友善,才讨厌我?” 顾景深没回答这话,不过季夏知道这是默认了。 他已经把衬衫穿好,系到领子下方的第二个扣子便停手,微敞着领口,露出好看的锁骨,抛去有些难看的脸色,又恢复成淡漠优雅的样子。 季夏一直都在暗暗地观察着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良久季夏开口:“的确,接受这个任务是因为局长开了一个不错的条件,不过真正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成为你的搭档兼监护人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这个。” 顾景深直视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季夏认真的回看着顾景深。 顾景深不知道,其实他们很像。 季夏对此经验老道,即便在他人眼里顾景深是实打实地性格扭曲,可季夏却知道,顾景深只是错误的迷宫中迷路了。 “顾景深,我相信你父母的死和你无关。” ☆、不明影像之十四 一时之间,小卖部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季夏从那双原本幽深到不见波澜眸子中,看到了隐隐压抑的风暴。 本以为即将面临的是狂风暴雨,可没想到过了半晌,顾景深十分平静地开口。 “你了解我吗?” 季夏思忖片刻,反问他:“那你了解我吗?” 不远处的顾景深,默声看着季夏。 顾景深的视线长时间落在季夏脸上,让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移开自己视线看向别处,右手摸了摸脸颊说道:“别看我这样,我也有很多故事,你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对你的好只叫做友善?” 半晌都没得到回应,季夏好奇的重新看向顾景深。 可顾景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面前。 季夏被吓了一跳,暗暗吐槽顾景深和鬼一样,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顾景深俯下身,弯着腰和坐在板凳上的季夏平视,声音清清浅浅,听不出此时的真实情绪。 “好,想让我了解你,就说说你之前说还有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季夏怔住。 他没想到顾景深记得他们之前的对话,还以为顾景深只会随便听听,很快就会忘掉。 见季夏没有回答,顾景深微微歪了一下头,唇角带起一点嘲意:“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季夏垂眸叹息,无奈的回答::“我在找两个人。” 顾景深:“两个人?” 季夏露出一点为难的样子,想了想缓声说道:“一个是小时候我记不清的人,他对我来说很重要,另一个......我现在还不能和你说,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 顾景深的眉梢微动一下。 季夏很害怕他继续追问,连忙举手说道:“我发誓真的不是我不想和你说,只是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告诉你!” “多久以后?” “一个月?又或者一年?”季夏不确定的回答。 顾景深却不屑的哼笑出声:“一年?你觉得,我们的关系能维持那么久?” 季夏的唇瓣微动。 他想说一年并不算久,刚好可以让两个人从陌生到熟悉,如果顾景深不介意,等他找到人后,他们仍然可以继续做搭档。 可未等他说出这些话,另一头弱弱响起一个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我有些好奇,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二人齐齐看向角落里女人的人头。 此时女人双眼放着光亮的看着他们,满脸写着兴奋二字。 见他们看过来,女人嘻嘻笑着解释道:“我就两个爱好,要么看男人,搞男人,要么看男人搞男人,先问清楚你们是什么情况,我才能确认现在是前者还是后者。” 季夏这才发现自己和顾景深早就越过安全距离,顾景深转头看过来时,季夏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季夏慌乱地向后躲去,和他拉开距离。 似乎是看出他那一瞬间的慌乱,顾景深的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季夏轻咳一声,试图掩盖自己的尴尬,做出严肃的神情看向女人。 “他是我搭档。” 女人一脸坏笑地挑眉:“所以我能选前者喽?” 季夏一噎,无语的说道:“前者也不可以!你都只剩个脑袋了,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情!” 顾景深已经直起身,向女人走过去。 女人眨眼期待的看着他,却在他停住脚步后笑容僵住。 枪口对准她的眉心,顾景深冷声质问。 “说,如何离开这里?” 女人看着他讪讪地笑两声:“我不知道,而且就算你拿枪对着我也打不死我,费这么大力做什么?不如我们聊点愉快的......” 顾景深对她优雅一笑,将手中的枪缓缓放下。 看着他的动作,女人正要松一口气,面前便响起震耳的枪声。 顾景深朝地面开了一枪,枪口还残留着一缕飘渺烟气。 然后他一手揪住女人的头发,另一只手将滚烫的枪口硬生生塞进她的口腔中。 “虽然死不了,但是濒临死亡的痛苦还存在吧?”顾景深柔声问着,一副关心她的样子。 女人露出痛苦的神情,眼底满是惊恐。 季夏皱眉看着顾景深危险的举动,如果顾景深对一个普通人做这种事情,那可以说他的行为十分恶劣,甚至有些变态。 但他面前的不是普通人,只是一颗早已死去的人头,若不是没了身体,只怕这个女人还会对他们穷追不舍的索命。 “不是说死了就能解脱吗?”顾景深缓慢地扣下扳机:“怎么样?要不要我在帮你解脱一次?” 枪后的安全锁发出咔哒一声,季夏甚至在那一瞬间,看到女人的发丝像受惊的猫一般竖了起来。 片刻后女人疯狂的摇动自己的头颅。 顾景深微垂着视线,隐隐有些失望,然后将枪拔了出来。 女人微喘着气:“不是我不肯告诉你们,而是我不能说。” 见她终于肯正经回答,季夏急忙起身走过去:“为什么不能说?” 女人看着他们,轻咬着下唇似乎很犹豫的样子。 良久,她下定决心一般,沉声说道:“只要我想说不该说的话,电锯男就会过来,那样我的下场会很惨!比死还要惨!” 季夏想起之前在猫眼里看到的一幕。 那个说骗子的男人当时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那个电锯男打断了。 电锯男在这个世界到底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 “既然什么都不能说,还是死吧。”顾景深再次抬手。 女人急忙开口:“我可以给你们三个提示!” 季夏立刻握住顾景深持枪的手:“听她说完。” 顾景深看了他一眼,良久才将手重新放下。 女人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们,刻意将声音压低:“第一,我们的存在和那些蜘蛛是一样的,第二,活人比死人更会说谎,第三,要想成为主角,首先要学会抓住镜头。” 季夏刚想发问,小卖部突然响起一串杂乱的脚步声。 他奇怪的走出去,恰好看见小跑过来的陆思恒三人。 看到季夏,那三人也明显的一愣,季夏刚想和他们打招呼,就见陆思恒举起手中的弓箭,将箭头对准他。 季夏慌忙举起双手,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我是季夏啊!你们不会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吧?!” “当然记得!”陆思恒冷声说道:“但是现在不知道你是死的还是活的。” 季夏哭笑不得:“活的!我还好好的活着呢,不信过来看看我有没有呼吸。” 陆思恒和身旁的两人看了一眼,还是没将弓箭放下。 “死人是会说谎的。” 季夏正急着想向他们证明自己还活着的时候,顾景深提着女人的头颅,左手拿着枪,神色淡漠的走出小卖部。 那边的三人神色顿时紧绷住。 很好,这让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雪上加霜了。 “他是什么人?!”陆思恒沉声问道。 季夏无奈的指着自己的腕表:“就是之前和我通话的人,是我的搭档,你先放下弓,我能证明我们两个都好好活着呢。” 陆思恒紧皱着眉头,很纠结的样子。 一旁的楚非扯了扯他的衣角,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视线还时不时的瞥向顾景深的方向。 “对不起,现在谁的话我都不相信。”陆思恒冷声说着,对着季夏猛地拉开弓。 季夏倒吸口凉气。 还以为楚非能帮忙说几句,谁知道帮的却是倒忙。 顾景深看着对面的三人,开口问道:“你们是听不懂他的话吗?” 他一开口,陆思恒的手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闭嘴!”陆思恒有些恼火地冲他吼了一句。 季夏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情况了。 顾景深已经拿起枪,对陆思恒说道:“这样你能听懂了吗?”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陆思恒一震,片刻后强作凶狠的样子吼道:“不用吓唬我!你们怎么可能有真枪,当这玩意大街上免费领吗?!” 顾景深笑起来,眼前这个人的愚蠢真的取悦到他了。 他什么也没有说,对着陆思恒的脚下便是一枪。 枪声将三人吓了一跳,陆思恒手一抖弓箭掉在地上,而徐家豪直接被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 虽然方式有些粗暴,但看来这三人应该能听他们说话了。 不过陆思恒的话倒是提醒了季夏一件事。 顾景深怎么会有枪? 他的能力如果没有接触过这个物品,是不能将其实体化的,持有枪支是违法行为,这东西没有那么容易接触到,所以顾景深在进入调查局前,不可能接触到,季夏只能想到顾景深是在进入调查局后接触过这东西。 可调查局既然将他列为危险人物,又怎么可能让他接触这么危险的东西。误碰?调查局的安全系统那么严密,也不太可能。 季夏蹙眉看着顾景深,生出很多解不开的疑问。 感觉到季夏的视线,顾景深转头看过来,毫不避讳地和他对视。 季夏:“顾景深,你......” 未等问出口,泛黄的天空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雨水落在顾景深干净的衬衫上,让他不悦的皱起眉头。 看出顾景深很不喜欢弄脏自己的衣服,季夏轻声叹息,一只手抬起遮在他的头顶:“先躲雨吧。” 然后季夏看向那三人:“先进去躲雨再细说。” 季夏转身向小卖部走去,走了两步发现顾景深还站在原地。 他奇怪的转身:“怎么不走?” 顾景深幽幽的看着他,良久才挪动步子向他走来。 他们回到小卖部,等了一会儿才看见那三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陆思恒的神情还有些难看,但防备已经放下不少,想来也看出季夏确实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 季夏:“现在你们相信我还活着了?” 陆思恒沉默了一瞬,沉声说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还能活着。” 季夏笑起来,缓解了刚才对峙时的紧张感:“你们怎么出来了?” “昨天晚上发生了地震,不仅库房还有外面其他房子都不知道怎么了,墙体剥落了一半,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今天决定一起出来看看,昨晚发生的事情和你们有关吗?”陆思恒说道。 季夏点头,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讲给他们听,听完后三人很震惊。 楚非皱眉:“你们将那个女人杀了?” 徐家豪则感叹道:“怪不得今天外面的路人变成那副惊悚的样子!” 季夏暗暗观察着三人的神情。 其实在女人给出提示后,季夏已经有了线索。 第一个提示,那些会攻击别人的死人,和保护朱琳的蜘蛛是一样的存在,说明他们的不死之身和主动攻击他人的行为,是录像带对某人的一种保护机制。 第二个提示,活着的人里有和朱琳一样的存在,出于某种目的,自愿留在这里,并且说谎欺骗了其他人。 外加之前女人头无意间说漏嘴过,说起录像带的保护机制,女人头说起的是‘他们’。 有一个和朱琳一样,不想离开的人。 除去自己和顾景深,还活着的就是眼前这三个人,到底谁在说谎? 当然,不排除这里还有其他的活人,但季夏的直觉告诉他,说谎的人就在他们之中。 至于第三个提示,季夏还没想出结果。 “他,他手里怎么提着一个人头?”徐家豪手颤颤的指向顾景深,看着女人的头颅害怕的问道。 他会害怕实属正常,比起季夏初次见到时,这颗人头已经变得更加瘆人。 因为顾景深开的那一枪,她额头有个血窟窿,原本铁青的脸上布满血迹,头发也被扯得乱蓬蓬的,刚才受到顾景深的危胁,现在唇角也变得有些腐烂。 “这个......我们本来想从她口中问出什么的。”季夏解释道。 陆思恒蹙眉:“问出来了吗?” 季夏没有回答,低头看了一眼女人。 女人神情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方,没了之前喋喋不休的状态。 她突然变得这么安静,很不正常。 楚非开口:“她的话不能相信,很可能是谎话,会让我们陷入危险。” “只有冒险才能打破现在的僵局。”季夏看着他们,声音无比的坚定的说道::“我不是做到了吗?你们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都没看到任何变化,而我只用了两天,就摸索到录像带的秘密。” 三人变得沉默,季夏甚至看到年纪最大的徐家豪眼底满是动摇。 外面的小雨继续下着,小卖部里的湿度上升,连呼吸都变的黏湿起来。 直到刺耳的电锯转动声打破屋内的沉默。 众人齐齐向外看去。 漆黑的男人站在门外,冰冷的看着屋内的几人,电锯飞速的转动,雨水混合着血水顺着边缘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女人:请问,你们谁攻谁受? 季夏:闭嘴!你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 顾景深:你喜欢做攻? 季夏:你为什么也要问这种问题?我不喜欢做攻! 顾景深:......明白了。 几个月后的某夜,季夏大哭。 季夏:我也没说我喜欢做受啊!! 来自愚蠢咕咕的小欢喜:我终于学会用晋江的自动感谢了!!这样就不会落下你们任何一个人啦!感谢在2020-11-20 23:28:08~2020-11-22 19:4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法理喻的恼人小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柠檬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明影像之十五 电锯男的出现让四周的温度瞬间下降,接近为零,转动的电锯声割裂了几人安全的屏障。 陆思恒的眸子紧缩,紧握住手中的弓箭。 他压着声音里的畏惧,喃喃道:“他怎么会出现?” 季夏也有些吃惊,可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电锯男身上是明显的杀意。 片刻后电锯男有了动作,抬脚向他们走来。 陆思恒的反应最快,立刻拉开弓箭向电锯男射出一箭。 可是箭矢在到达电锯男胸前时,竟神奇的消失了。 陆思恒怔住。 他一怔身旁的另外两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愣着干嘛!跑啊!”季夏冲他们吼道,将陆思恒飞出去的思绪拉回身体。 季夏想也没想便拉起顾景深的手腕,转身向身后跑去。 进入小卖部的时候,季夏就注意到后面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出去应该就是另一条街道,正好可以用来逃生。 陆思恒三人也急忙跟上来。 跑出门外,季夏也没时间计划路线,拉着顾景深便向左侧跑去。 “我们往那边跑!和他们分开生存的几率的更大!” 身后是楚非的声音,季夏匆匆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人已经向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 电锯男拖着巨大的电锯,身体僵硬的走出小卖部,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便选择向季夏二人的方向追过来。 那家伙好像就是冲他们两个来的! 季夏刚想把这件事告诉顾景深,就看见顾景深手中的某样东西掉落在地。 跑出去一段距离,季夏才猛地反应过来他扔掉了什么。 他倏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去,女人的头颅就在远处的地上,电锯男已经停在人头前。 女人缓缓抬起眼帘,绝望的看着季夏。 下一秒,锋利的电锯从上向下开始切割,在那样的武器面前,她脆弱的就像是纸糊的。 看着那样的画面,季夏感觉一阵反胃,他重新带着顾景深向前跑去。 这一次季夏没有再回头,跑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自己气喘吁吁,回头也不见电锯男追上来,他才慢慢停下脚步,放开顾景深的手后,走到一旁无力地靠着墙壁,低垂着头。 “你是故意扔掉她的吧?” “嗯。”顾景深很坦然的回应,停顿一瞬后问道:“你同情她?” 季夏低声自嘲的笑起来,片刻后将眼前遮挡住的碎发向后拨去,看向顾景深:“说不上同情,只是觉得很不舒服。” 顾景深嗤笑出声:“我让你不舒服?” 被他这样问,季夏感觉心口发闷,静默的看了他半晌,气恼的说道:“不,我是对这里感到不舒服,说到底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是无辜的,不该平白遭受这些事情。我知道那个电锯男来追我们是因为他想要那颗人头,我并没有因为你扔下人头而感到不舒服,不过现在你让我不舒服了!” 看着他难得气恼的模样,顾景深的眉心轻蹙起。 季夏原本高涨的情绪,在和顾景深漆黑的眼眸对上后跌落下去。 可想到刚刚顾景深的问话,季夏还是难受,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从我们见第一面起,你总是想证明我懦弱又虚伪,顾景深,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不用别人来告诉我,没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自然也不需要你来证明!” 越说越上头,到最后季夏的语调甚至开始升高。 虽然这声音落进雨中还是显得绵软无力。 四周是沙沙的雨声,雨水落在顾景深的头发上,又顺着发梢滑落至脸颊,映衬得他苍白的肌肤接近于透明。 他的眸色阴冷,薄唇缓慢的启合:“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我是个好人!反正不会害你。” 季夏强让自己的语气保持镇定,可那一瞬间的结巴,还是出卖了他对顾景深冷脸的畏怕。 顾景深一阵静默。 片刻后顾景深低声笑起来,又逐渐变成大笑,捂着腹部毫不收敛的大笑起来。 平时顾景深的笑总是又轻又浅,没有温度,笑容更像是他向他人散播恐惧的一种方式,但现在顾景深是真的笑了,笑意漫进他的眼底。 可季夏却更郁闷了。 顾景深这是摆明了嘲笑他。 “有什么好笑的!”季夏微红着脸,不悦地说道。 顾景深微俯着上身,抬眼看向他:“什么好人?怎么样才能成为好人?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露出天真又可怜的样子,害得我心痒,差点没忍住对你开枪。” 季夏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枪,想到他还拿着这玩意儿的时候,暗骂自己草率了,不该意气用事和他争论。 想着,季夏弱声嘟囔道:“算了,和你说不明白。” 顾景深笑着走向他,直到和季夏面贴面才停下。 季夏感觉到冰冷的枪口抵在自己的腹上。 那么冰冷,却像是有一团火灼烧着季夏腹部的肌肤。 “监护人,不是说要照顾我吗?顺便教教我怎么做个好人,怎么样?”说着,顾景深动了动手腕,枪口隔着衣物摩挲着季夏的肌肤。 季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还有这样求教的? 季夏吞咽下口水,喉咙发紧的说道:“你先放下枪。” 顾景深柔声回道:“不要,如果我要伤害你,你还想对我做个好人吗?” 季夏:“我要是死了,你也完了。” 顾景深:“放心,我会避开要害,只会疼,不会死。” 季夏:“......那我说我不做好人了,行吗?” 顾景深:“不行。” 他的话音落下,季夏便听到安全锁打开的声音。 这个时候,枪最容易走火。 季夏本能地闭上双眼,等了片刻却没感觉到一点疼痛。 再睁开眼,顾景深戏谑地看着他,枪挂在他的食指上,转了一圈后被他扔到一旁的水坑中。 “没子弹了。” 季夏感觉身体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发软。 他怕痛又怕死,偏偏顾景深深爱着和他在这两件事的边缘试探。 季夏急忙按下腕表,启动抑制器。 再强壮的心脏,被顾景深这么摧残下也会变成玻璃心。 抑制器启动后,顾景深的眉心轻蹙一瞬,不过很快又舒展开,他漫不经心的用手拽了拽脖子上的抑制器,抬脚走进季夏身后的楼房中。 “做什么?”季夏急忙问他。 顾景深:“躲雨。” 季夏急忙追过去。 走进楼内季夏才发现这是一个废弃的医院,回型的设计,一眼望不到尽头,空荡荡的走廊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墙面是有些久远的设计,下面刷了天蓝色的亮光油漆,上面是经岁月摧残后,开始发黄的白色墙体,因为之前那场地震的摧残,剥落了大片的墙皮,连房顶的灯管都变得摇摇欲坠。 这股味道激起了季夏对医院的回忆,尤其清晰的便是顾景深在想象中创造的那只白色怪物。 季夏走在顾景深右侧,悄悄瞥了他一眼。 见他已经恢复往常神态,才敢开口说话:“那个女人给的提示,前两个我已经有答案了。” “嗯。” 顾景深应道,却好像对这件事并不怎么关心。 对他的不在意,季夏有些无奈:“你都不急着出去吗?” 顾景深:“不急。” 他自然是不急,这里的死人都喜欢上门主动送人头,可以说是顾景深的天堂了。 季夏叹气:“我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但是没有证据证明是他。” 等了半晌,季夏才听到顾景深的声音。 “不需要证明。” 季夏以为他又是那一套直接杀掉的理论,有些头痛的扶额。 扶额的时候,他刚好错过顾景深看过来的视线。 二人在走廊中走了一段距离,脚步声和这里的寂静格格不入。 越是向前走,季夏越是隐隐觉得这条走廊有些眼熟。 “这里......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季夏喃喃说着,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顾景深忽然停下脚步。 季夏看向他:“怎么了?” 顾景深:“到头了。” 季夏向前看去。 走廊的尽头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墙,镜子内是破旧的走廊,和季夏顾景深二人,明明已到达尽头,可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走廊无限延伸了下去。 镜内镜外是相反的两个世界,到了夜晚无法分辨的虚与实,甚至可能让人生出,自己才是镜子里那一个的错觉。 镜面和季夏脑海中的某个画面渐渐重合。 季夏怔怔地走到镜子前,伸出手触摸镜面:“顾景深,你是怎么进入录像带的?” 顾景深在他的身后,看着镜中的他:“和你一样,被那个电锯男拉进来的。” 季夏:“那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顾景深:“眼熟。” 季夏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就站在答案面前,可好像还差了什么。 【要想成为主角,首先要学会抓住镜头。】 季夏倏地转身看向顾景深:“我们一直漏掉了一个人!” “什么人?” 顾景深虽然在发问,可唇角带着莫名的笑意,倒好像是已经知道全部的答案,只是不想说出来,就等着季夏自己说。 “我们进入录像带中成为这里的角色,可是要想完成这部片子,不能只有我们这些角色!” 第三个提示已经解开。 “拿着摄影机拍摄的人在哪里?” ☆、不明影像之十六 窗外连绵的细雨下了整整一夜。 季夏和顾景深背靠着那面镜墙坐着,没人言语,直到外面的天空放亮,雨停下,季夏才小心翼翼的拍了拍顾景深的肩膀。 “去找他们吧。” 顾景深缓缓睁开眼,他干净的衣衫,和季夏的肮脏狼狈形成鲜明的对比。 说到去找那三个人,季夏觉得自己像一只无头苍蝇,也不知道陆思恒他们现在躲在哪里,只能先去库房碰运气。 顾景深起身后刚迈出一步,身体微晃一下,急忙扶住一旁墙壁。 “解除抑制器。”他声音低哑的说道。 季夏怔了一瞬,刚想问为什么,可看到顾景深难看的脸色,也不敢再耽搁立刻按了腕表。 顾景深用墙壁支撑着自己的背脊,看着季夏的动作,沉声问道:“都不问我做什么就照做?” 对顾景深事事都要怀疑的性格,季夏很无奈:“我现在问行吧?你要做什么?” 似乎对季夏的反应不怎么满意,顾景深幽幽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话。 然后他的手中出现一个拇指粗细的针管,针头刺入小臂的肌肤后,将微黄的液体注入。 看着他的举动,季夏思忖片刻便有了答案。 他在注射营养液。 顾景深扔掉空的针管,垂头站了一会儿后,再抬起头时,脸色看起来比刚才好看了许多。 季夏却皱起眉头。 顾景深瞥了一眼他的神情,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便直起身子向前走去,并没有要和他多聊这件事的意思。 季夏小跑两步,和他并肩后从裤子的口袋中摸出一根棒棒糖。 “给你。”季夏递给他。 顾景深看了一眼棒棒糖,又看向他:“什么?” 季夏:“我昨天在小卖部拿的,草莓味,给你。” 顾景深停下脚步:“给我?” 季夏抓了抓头发,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早晚有一天你会离开调查局,难道你想一辈子都靠营养液活着?现在尝试正常的食物,试着把营养液扔掉,棒棒糖含在嘴里没什么问题,又可以摄取糖分。” “离开调查局?” 顾景深喃喃的重复这几个字,视线重新落在他手中的棒棒糖上,良久冷冷说道:“多管闲事。” 说完,又大步向前走去,并没有接过棒棒糖。 昨日下过一场细雨后,天空竟放晴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低沉又压抑。 离开废弃医院,季夏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带着顾景深去找陆思恒三人之前躲藏的库房。 虽然路上季夏好几次迷路,好在顾景深对此没多说什么,最后兜兜转转还是找到了库房。 库房的铁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季夏用力拍了拍铁门:“陆思恒!徐家豪!楚非!你们在里面吗?” 敲了四五下,都不见里面有回应,正打算放弃的时候,库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微弱的玻璃瓶倒地的声音。 里面分明有人,却不想回应。 季夏皱起眉头,思忖片刻后隔着门对里面的人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并不信任我,但有些话我必须要说......” “你们三个里,有人不想离开这里,为了留下你们一直在说谎!” 依然没有人回应,季夏继续道:“难道你们不奇怪吗?为什么其他人都逃不掉,但你们却能在这里生存这么久?就因为你们体能异于常人?那些死人的思维逻辑不低于常人,体能也在你们之上,想杀掉你们三个很容易,可在我到这里之前,他们有主动攻击过你们吗?还有那个电锯男,只要他想,无论躲到哪里,他都能找到你们,但你们躲在这里这么久,见过他来攻击你们吗?” 他问完这些,又等了一会儿,才听见里面传出徐家豪微弱的声音。 “当然攻击过我们。” “不!那些死人不是在攻击你们三个!”季夏立刻反驳:“死人在追的是那些希望离开此处的人,只要有一点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就会被他们盯上,之前死去的人肯定都提过离开此处,而你们已经放弃离开这里的念头,所以才能生存下来!” 陆思恒终于忍不住开口喊道:“你在挑拨我们的关系!” 季夏:“还记得朱琳吗?她自愿留在录像带中,获得了录像带的庇护,她死后街上的路人立刻变成人面蜘蛛攻击我们,其实那些死掉又复活的人和人面蜘蛛没什么区别,他们都是录像带为了保护某个人而诞生,那个人想把你们留下,如果违背他的意愿,死人便会来处理掉那些人,死亡后就真的无法再离开这里,所以他们才会说只有死亡能解脱。” 里面再次陷入寂静。 “他一直在说谎,告诉你们不要试图寻找离开的方法,外面危险重重,只有安于现状才能活下去。” 说着,季夏忍不住叹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逃避现实,选择留在这里,但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更何况这份逃避还要捆绑他人。” 又等了良久,面前的铁门缓缓升起,陆思恒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他的视线在季夏和顾景深二人身上扫过:“我还是不相信你们的话,空口无凭,没有证据。” 季夏挠了挠头,犯起愁来。 他确实没有证据。 “不需要证据。” 身后的顾景深突然开口。 季夏看向他,正担心他会做什么危险举动时,见他又开口说道:“离开的方法已经找到了。 徐家豪踉跄的小跑过来,震惊的看着他们。 季夏忽然明白了顾景深的意思,看向库房里唯一对离开无动于衷的人。 “其实离开这里的方法很简单,可以带我们离开的人一直就在我们眼前晃,可我们因为某人灌输的思想,一直认为他很危险,所以每次见到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 陆思恒蹙眉片刻后,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你说的不会是......” 季夏点头:“对!就是电锯男,你们和我说电锯男会攻击人,但这两天我所见到的电锯男,他虽然会攻击,但并不会攻击活人,他更像是一个管理者,当那些死人不再服从录像带的管理时,他们就会出现处理掉那些死人。” “可是,他明明也攻击过......”徐家豪说到一半忽然卡住,脖子有些僵硬转动看向库房内的人。 “你们亲眼见过电锯男攻击活人吗?还是,这话只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唯一见过电锯男攻击活人的只有楚非,而给你们这些假信息的人,也是他。”季夏也顺着徐家豪的视线看过去:“对吧,楚非,那些不能和死人交谈,他们只会说慌,还有电锯男很危险的话,都是你告诉他们的吧?其实你根本没见过电锯男攻击活人......” 陆思恒忍不住开口:“可这不符合逻辑,楚非在我之后进入录像带,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而且如果像你说的,那些死人是因为保护楚非才存在,可我一年前进入录像带的时候,那些死人就存在了。” 季夏:“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能想到的答案只剩一个......” 顾景深凉凉的接道:“他并不是六个月前进入的录像带,而是更早之前。” 季夏点头:“对,他或许很久之前便进入过录像带,找到离开的方法后离开了这里,但其实那时起他就已经有了留在这里的念头,虽然保护的人不在,但他离开后这里便开始有死人复活,追杀想要离开的活人的规则,直到六个月前他重新回到这里。” “对,五年前我就进入过录像带。” 楚非倏地开口,他坐在一个巨大的木箱子上,低垂着头,阴森的笑起来:“呵呵,你们喜欢外面的世界吗?” 看到变脸的楚非,陆思恒和徐家豪很是震惊。 他们三个相依为命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孤立无援,四处皆是杀机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信任彼此,互相扶持。 而真相是,楚非是害死其他人的幕后真凶。 楚非慢慢抬起头,看着陆思恒和徐家豪震惊的样子,他的笑容含了些凄凉:“不离开这里好不好,虽然这里很危险,但至少我们是平等的,我们关心着彼此,这里要比外面的世界温暖很多,只要你们不想着离开,那些死人不会伤害你们的。” “楚非!你疯了吗?!”陆思恒恼火的说道。 楚非腾的站起,怒声吼道:“你们什么都不懂!!” “小时候我用功读书,努力成为长辈和老师们眼中的好孩子,我以为我可以一直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能围着我转,可后来我才发现,世界根本不是这样的,进入大学后我不再是优异的那个,从成绩到样貌我都变得平平无奇,累了受伤了痛苦了,他们只会简单的问两句,并不是真的关心我!离开大学后,我体会到的只有社会的冷漠,每天累死累活的拼命,换来的只有少的可怜的工资,上司的责备,和同事的冷嘲热讽。” 楚非的眼底布满猩红,抬脚走到他们面前:“我讨厌那个世界,如果我不能成为世界的中心,可也不该成为最差的那一个!这里不一样,在死亡面前我们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我们是真心的关心着彼此,这样不好吗?你们为什么会有想要离开的想法?回到那个除了压力,只有各种攀比的恶臭世界?” 季夏皱眉。 楚非和朱琳一样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企图用极端的方式完成自己的期望,唯一不同的是,楚非是逃避型人格,一旦事情不符合他心里预期,他便会想逃避。 录像带就是他逃避的一种方式。 季夏:“楚非,你所经历的一切别人也经历过,逃避是没用的,更何况外面的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你们当然觉得不糟糕!好的家庭,好的工作,好的朋友,你们这些成功人士,怎么会明白我的痛苦?!” 楚非声嘶力竭的吼着。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忽然开始变得阴沉,四周刮起阴冷的风。 季夏有些不安,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个念头一出,楚非蓦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没有一点预兆的刺向自己心口。 “不要!” 季夏根本来不及阻止,最后一个字刚出去,就看见楚非手中的匕首已经全部没入胸膛。 楚非的视线阴冷怨毒的在他们几人脸上扫过。 “我喜欢这里,至少那些死人是以我为中心的!我可以庇护你们不死,自然也能让这里成为你们的炼狱!” 天空倏地积满阴云,黑漆漆的压下来,让人生出窒息的感觉,四周弥漫起大雾,能见度迅速降低。 很快大雾将所有人包裹住,最多只能看清周围二三米的范围。 楚非笔直地站在他们面前,鲜血从心口不断的流出。 他放声大笑,笑声刺耳可怖。 地面轻颤了一下。 季夏怔住,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很快地面又颤了一下,比上一次颤抖的更加剧烈。 像是某个庞然大物,正在一步步的走向他们,最后那个颤动已经转变成地动山摇。 季夏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直勾勾看着楚非身后。 一个黑影渐渐出现在迷雾中,一脚踏碎楚非身后库房,轮廓慢慢变得清晰。 扑面的恶臭味惹得几人一阵干呕。 季夏甚至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个怪物。 在那个怪物上他看到了几个熟人,小女孩阮阮,斧头男,401门前被劈成两半的男人,还有那个女人的头颅。 他们都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却被黑色的丝线毫无规则的缝合在一起,该是头的地方被缝合了无数张破碎的脸,数不清的眼睛和嘴巴颠倒错乱,身体也被缝合的像是个巨大的皮球,十几个粗细长短不一的手臂,在身体周围诡异的蠕动着,而针线缝合的地方正流出腐烂的液体。 一双手臂伸出,紧紧抓住楚非的脑袋,用力一拧后,像是摘果子一般摘了下来,如视珍宝的捧在掌心中。 楚非的头看着季夏弯唇笑起来。 “一起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请在斧头男的追杀,电锯男的切割狂宴,朱琳爱的大换脸,尸体缝合怪的迷雾躲猫猫几个剧本中进行选择】 季夏:???能不能弄点阳间剧本?! 【付费剧本内容:16号的湿衣换装秀】 季夏:......怎么不早说,我刷卡。 ☆、不明影像之终 三人心照不宣地转头开跑。 “妈的!这什么鬼东西?!”陆思恒一边跑一边开骂。 四周的浓雾化不开,季夏跑在最后,不敢有片刻停歇,哪怕只要慢一步,陆思恒和徐家豪两个人就可能消失在浓雾之中。 身后,尸体缝合出的怪物动作缓慢的追赶他们,不过一步便顶他们几人的四五步,季夏甚至能感觉到他那无数的脚落下来时,刮过来的冷风恨不得将他吹起。 “季夏哥哥,你不是要带阮阮回家吗?现在要逃去哪里?” 身后传来阮阮软糯的声音,可落进季夏耳中就只剩下阴森恐怖。 紧接着又传来女人头颅的声音。 “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好痛苦!我在这里好痛苦!救救我啊!!” 无数凄厉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嚎叫,让那深不见底的恨意传遍所有角落,躲无可躲。 他们已经拼尽全力向前跑,可还是被步步紧逼,没有半点要甩掉怪物的迹象。 “不行了!我要不行了!”徐家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下来。 季夏急忙快跑两步,推着他的后背向前跑:“别停!停下来肯定会被踩成肉泥。” 听他说完,徐家豪猛吸一口气,不敢再慢下来。 怪物走一步,地面震动一下,季夏的心也跟着颤一下。 紧接着季夏便发现,脚下震动的频率加快了。 他以为是身后的怪物加快了步伐,可回头瞥了一眼,那只怪物还是和之前的步伐是一样的频率。 一脚落下后,紧接着大地还会震动一下...... 季夏回头看怪物,前面的人倏地停住脚步,他一不注意便撞了上去。 “怎么停下来了?”季夏捂着撞痛的鼻子闷声问道。 陆思恒却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圆瞪着眼珠,大张着嘴巴看着前方。 季夏也看过去,神情瞬间被冻结住。 “啊,季夏~我找到你了,你是属于我的,不要再逃了。” 朱琳一半的脸已经被烧得焦黑,另一半挂着一抹诡异的红晕,视线暧昧迷离的看着季夏,眼底是浓烈到化不开的爱意,如果无视她脑袋下面用无数的手脚缝合,犹如蜈蚣一般的超长身体,季夏可能还会对她如此坚定的爱恋,表达一定的敬意。 朱琳爬向他们的速度飞快,那些手脚远比他们两条腿好用,另一个震动便是她引起的。 前后夹击,差点没把徐家豪人直接给送走,幸好陆思恒在旁边扶住他。 “往右跑!”陆思恒说道,便拉着徐家豪直接拐了弯。 季夏也跟在他们身后跑过去。 陆思恒到底在这里呆的最久,对这附近的街道很熟悉,右拐后带着他们直接进入一个小巷子,巷子的另一端通向其他街道。 跑到宽敞的街道上,季夏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他蓦地停下脚步。 见他停下来,陆思恒神色焦急地回头喊他:“跑啊!” 季夏后退一步:“顾景深不见了。” “什么?”陆思恒不解的看着他。 季夏急忙说道:“我要回去找他!” 陆思恒皱眉:“你疯了吗?他没准已经被抓住了,找他你就是去送死!” 季夏:“我不能丢下他!你们先跑,如果看到电锯男一定不要躲!他是录像带的记录者,靠近他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说完,季夏也不再听陆思恒的下一句,立刻掉头往回跑。 往回跑的路上,季夏意识到一件事。 他和顾景深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对等的。 看起来,因为顾景深可怕的能力,在搭档这个关系中他需要小心翼翼。 可事实上小心翼翼的人是顾景深,他死了,顾景深需要一起赔命,然而顾景深死了,自己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这段关系是不平衡的。 穿过巷子,季夏正好和拖着超长身躯的朱琳撞上。 看到季夏,朱琳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啊,季夏你回来了,是回来找我吗?我的爱人......” 说着,她身后由残肢组成的身体兴奋地扭动起来。 而楚非这时候也走了过来,身体上的尸体看到季夏齐齐发出尖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抓到你了!抓到你了!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吧!!” 怪物缓慢的俯身,向渺小的季夏伸出手。 眼看着一双散发着恶臭的手向自己抓来,季夏连忙向一旁躲去,却没想到又被另外好几只手紧紧攥住。 朱琳看着掌心中动弹不得的季夏,阴恻恻的笑起来:“季夏,不要总是乱跑,人家会找不到你的。” 季夏用尽全力挣扎起来,可是半点用都没有。 看着被朱琳抓住的季夏,楚非也咯咯笑起来,并没有要和朱琳争抢的意思,而是转头离开,明显是去找陆思恒他们。 完了,怕是自己真的要玩完了。 季夏哭丧着抬起脸看向朱琳:“大姐,你把路走窄了,有那么多好男人,为什么就盯着我?” 朱琳没理会他的话,另一只手从身上扯下一条黑色的丝线。 “别急,马上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季夏很想大哭。 他可没想到他的‘第一份’工作会这么危险。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季夏转头看去,顾景深就挨在他身旁,坐在朱琳的其中一只手上,唇角挂着笑意,而朱琳却好像看不见他一样。 季夏:“顾景深!你......” 顾景深:“你不该跑回来。” 季夏:“我回来是为了找你!” 顾景深:“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蠢,白白送死。” 他声音温柔,笑也温柔,偏偏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 这时朱琳注意到季夏的异常。 她看不到顾景深,就只能看见季夏自言自语。 “你在和哪个贱人说话?!”朱琳的声音倏然下沉,愤怒的质问他。 季夏的心咯噔一声,害怕激怒朱琳。 他连忙给她赔笑:“没,没有。” 朱琳微眯起眼:“你说谎,你们男人最会说谎!” 季夏只好昧着良心说道:“不!我的眼里只有你!” “呵。”顾景深喉咙里滚出一声嘲笑,然后看着季夏幽幽开口。 “臭男人。” 季夏脸上还硬挤着笑,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要麻掉了,暗暗向顾景深瞪去一眼,嘴皮子不动,咬牙切齿的回骂道:“你也是,臭男人!” 那边朱琳似乎对季夏的讨好很满意,阴森的神情缓和许多,柔声说道:“别急,很快我们就能融为一体,永远在一起。” 说着她用丝线将季夏紧紧捆住,然后将他按进那些残肢组成的身体之中。 无数双手从季夏的身体上摸过,将他死死的镶嵌在里面。 顾景深则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悠闲地坐在朱琳空着的手上。 “啊!别摸我!”季夏大叫道。 看着季夏难受的样子,顾景深笑起来:“你这样还真可爱。” 听到顾景深的话,季夏正要冲他吼,一只手突然捂住他的嘴。 眼前的光越来越微弱,无数只手覆盖在眼前。 最后顾景深的脸消失在眼前的缝隙中。 季夏有些委屈。 顾景深可真是个凉薄的人,好歹自己是为了找他才跑回来的,没有一点谢意就算了,还见死不救。 罢了罢了,谁让自己心地善良,为人大度,不能和性格扭曲的顾景深斤斤计较。 正想着,身上紧紧束缚的绳子一松,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他拽了出去。 眼前重新出现光亮,未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跌进一个怀中。 顾景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的合同还没完成呢。” 季夏茫然地抬头看向他。 这种感觉之前也有一次,在顾景深的想象中,他抱着顾景深一起跳下楼。 季夏发现,顾景深这个人怀抱很温暖。 那种温暖,熟悉又陌生,每当他想要记起什么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会悄悄溜走,只剩下他对顾景深这个人的好奇。 顾景深淡漠的和他对视,片刻后移开视线看向因为季夏被抢走,开始抓狂的朱琳。 “还给我!把他还给我!!”她声嘶力竭的吼着,手在虚空中乱抓,却只是空抓一把,什么都没有。 顾景深带着季夏退进浓雾之中。 很快,季夏就看不到朱琳的身影,只能听到大雾之中凄厉瘆人的哭叫声。 顾景深放开搭在他腰间的手,神色从容的后退一步。 季夏还在思忖,对顾景深那股熟悉的感觉是为什么,顾景深一放手那种感觉彻底消失,再无从下手寻找答案。 难道再要求顾景深抱一次? 念头一出,季夏急忙用力摇头,把这想法甩出去。 那样也太奇怪了!顾景深会不会觉得他有病? 看到他奇怪的样子,顾景深开口:“怎么了?” “没什么。”季夏含糊地回答,然后看向顾景深:“接下来怎么办?” 他问完,顾景深抬起右手的食指,一缕薄雾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缠绕在他的食指上,任由他把玩。 季夏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很快便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等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进入你的想象的?!”季夏抬头震惊的看着顾景深。 顾景深漫不经心地回道:“起雾的时候。” 季夏想起顾景深注射营养液后,抑制器就忘记打开了,怪不得大雾出现后,顾景深就消失不见,而且刚刚朱琳完全看不到顾景深的存在。 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顾景深的主场。 顾景深:“这两个怪物存在,电锯男就不会出现。” 季夏明白他的意思:“要找到楚非最重要的东西毁掉,才能让怪物们消失。” 他的话音刚落下,迷雾之中传来陆思恒和徐家豪二人的尖叫声。 “救命!!” 徐家豪的声音尤其大。 季夏焦急起来:“我们必须去救他们!” 顾景深抬眼看向他,也不回答,季夏还以为他又要拒绝时,顾景深转过身,左手伸向大雾之中,推开一扇门。 门的另一边,是另一条街道,季夏走过去,一眼便看到怪物正抓着陆思恒和徐家豪两个人,楚非那颗头在其中一只手掌心中,疯狂的笑着。 “是你们先背叛我的!你们!都要!留下来!” 抓着陆思恒的那些手,将陆思恒向嘴巴送去,打算吞掉的样子。 季夏:“完了,必须想办法让他停下来!” 顾景深转头看向他:“你想让怪物停下吃那个人的动作?” 季夏看着他用力点头,以为顾景深能有什么好主意。 结果就是,顾景深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硬生生地推到怪物面前。 季夏踉跄几步,最终停下身子,一瞬间感觉四周特别安静。 怪物果然停下动作,安静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季夏。 他真的是信了邪了,竟然被顾景深扔到危险中两次! 看到季夏,那些尸体开始进入一种狂欢的状态。 “他来了!吃掉他!” “季夏哥哥,你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好痛苦!救救我!放我离开!!” 那些声音冲进耳中,让季夏头痛欲裂,哪怕是捂住耳朵,那些痛苦的怨恨的声音还是会钻进耳中。 手将季夏抓起,将他提到楚非的人头面前。 “如果不是你,我们可以一直安静的呆在这里!都怪你!!”楚非恼火的说着。 季夏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被尸体的手臂提着。 看着季夏挣脱不掉的样子,楚非大笑:“就从你开始,和我们永远在一起!” 说着,将季夏开始往嘴巴的方向送去。 季夏唇角抽动。 OK!顾景深做到了,陆思恒被吃掉的顺序往后移,现在他被置顶了! 季夏被一只手传到另一只手上,慢慢靠近那个嘴巴,在经过某只手的瞬间,他的眼睛倏然大睁。 “他右腹那里挂着一条项链!” 听到季夏的喊声,距离右腹最近的徐家豪,战战兢兢地抬眼去看,果然看到了右腹的缝合深处,闪烁着金属的光芒。 季夏:“那可能是他最重要的东西,毁掉项链,这个怪物就能消失!” 徐家豪早就已经被吓得手脚无力了,可听到季夏的声音,突然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勇气,挣扎着伸出一只手,努力向那条项链伸去。 “混蛋......我女儿,还在等我回家呢!” 他猛足了劲向那个项链伸受。 眼看着手就要伸到缝合处,另一手忽然拦截住徐家豪,将他狠狠的向地面摔去。 “啊!!” 季夏听到徐家豪惊恐的尖叫声,然后那声音坠地后戛然而止。 他心底咯噔一声,渐渐发凉。 “王八蛋!!”陆思恒怒骂一声。 可回应他的只有楚非得意的笑声。 他大笑着,甚至没注意到周遭的大雾已经开始渐渐散去。 季夏发现视野渐渐变得开阔,可以看清周遭的建筑了。 他们站在一大片空地中央,大雾散去后,四周是一圈老式的台式电视机,将他们包围住。 顾景深站在其中一台电视机旁,从容不迫的俯身,打开电视机的电源按钮。 所有屏幕一起亮起,电视上的画面不是其他,正是504室内的画面。 顾景深拍了拍电视机,顿时怪物安静下来,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他。 “想回家吗?” 顾景深声音有些蛊惑的说道:“越过这些屏幕,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怪物静止。 但季夏知道,尸体们正在盯着那些电视机看。 顾景深当然是在说谎,回去的方法只有一个,更何况他们已经死了,已经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 可它们怨恨的最大来源,就是无法找到离开的方法。 如今递出一根救命稻草,它们便会像飞蛾一样,无论结果如何,先扑上去。 “回家......” “我要回家!” “回家!!” “回家!回家!” “放我回家——!!” 尸体们放声尖叫,异变再次发生。 这具由无数尸体组成的巨人,身体开始诡异的抖动起来,尸块们向四面八方挣扎,像是要挣脱某种束缚,而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 到电视机那里去。 楚非露出痛苦的表情:“不要!不要离开,他们是骗子!他们在说谎!!” 可那些尸体躁动的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发狠的想去找电视机。 就连抓着季夏和陆思恒的那些手也松开,转而向着远处的电视机用力。 季夏闭着眼坠落,最后掉进一堆柔软中。 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身下是柔软的海绵垫,陆思恒和徐家豪也在旁边,都安然无恙。 他们抬头看向怪物,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正好迎上怪物的爆炸。 缝合的线再也困不住那些逃跑的尸体,随后怪物碎成百千块,一个一个像是可怕的大虫子,奋力的向四面八方蠕动着爬去。 而迎接他们的还是绝望,努力奔向电视机后,才发现其实那里什么也没有,不过是顾景深用想象制造的幻象。 怪物爆炸后溅出很多液体,全都洒在三人身上。 季夏反胃的呕了呕,暗想下次一定要接个干净点的任务。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想要离开?” 楚非的头落在地上,悲伤的看着那些尸体追寻着本不存在的电视机。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喜欢那么冰冷的世界? 季夏起身,去捡起落在地上的项链。 上面有一个金色的吊坠,吊坠可以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正是楚非,另外两个人,带着岁月的痕迹,却不失慈爱。 季夏猜另外两个人应该是楚非的父母。 季夏:“难道你不想念家人吗?” 楚非一阵沉默,良久幽幽开口:“我没有家人。” 顾景深走到季夏身旁,直接拿过项链,紧紧攥住,再张开手时,项链已经碎成两半。 四周的尸体渐渐化成飞灰,随着风飘走。 “虽然方式有些不同,但这样他们也可以回家吧。”季夏喃喃说道。 顾景深看向他,片刻后移开视线。 “死了,就永远不能回家了。” 季夏讶异的看向顾景深,他已经转身离开。 刚刚那句话,季夏竟感觉他说的有些悲伤。 楚非也在渐渐消失。 他看着季夏,眼里依然是怨恨。 “如果没有你们,我会在这里变得幸......” 最后一个字他没能说完。 季夏叹气,转身向顾景深他们走去。 四周的尸体彻底消失后,场景也逐渐变成正常的街道,意外的是,天空已经彻底变得晴朗。 电锯男拎着巨大的电锯站在街道的另一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徐家豪畏怕的双腿直打颤:“你们确定,他不会攻击我们?” 季夏不言,直接抬脚向他走去。 走到电锯男面前,他也是无动于衷的,而电锯男胸膛之间有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黑色镜头,若不是仔细去看根本注意不到。 他就是用身体里的镜头记录着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季夏曾经被废弃医院的那面镜子误导,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电锯男本人,其实那是镜子里的电锯男,镜头一直面对的是那面镜子。 季夏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伸出手。 在电锯男的胸膛前,季夏的手便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陆思恒和徐家豪大喜,小跑过来。 季夏收回手,让开位置给他们。 “回家吧。” 陆思恒和徐家豪相视一看,最后依次向镜头走去。 然后季夏转头看向顾景深。 “顾景深,我还是不讨厌你。” 顾景深皱眉看着他。 季夏看着他笑起来:“你要是不折腾我,我或许可以一直和你做搭档,不用合同束缚的那种。” 顾景深抬脚向他走来,在迈进镜头前,沉声开口。 “做梦。” 季夏苦笑,最后也走了进去。 只是眨眼的瞬间,季夏已经站在504室内,墙上的挂钟显示,距离季夏进入录像带不过过了半个小时。 陆思恒和徐家豪已经瘫倒在床上,长时间的紧绷神经,一放松下来,二人立刻进入脱力状态。 顾景深又和之前一样,优雅的交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只是脸色变得很难看。 季夏走到他身旁坐下。 顾景深:“联系度玛,叫人来处理。” 季夏无力地摆摆手:“先休息一下吧,等下再联系。” 说完,季夏便合上眼睛。 顾景深没有多说,似乎他也很累,便也合上了眼睛。 片刻后顾景深感觉到身旁的人有轻微的动作。 良久,顾景深睁开眼睛。 外面的月光刚好,没了车水马龙的喧嚣。 他的膝盖上静静地躺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这次的经历,季夏有了深刻的感悟。 季夏:顾景深这个人不讲武德。 ☆、荒村之一 “你心有多大?发生这么多事情,你出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联系我或者度玛,而是先睡一觉?!” 坐在主驾驶的姜然喋喋不休的说着,几乎从早上见到季夏那一刻,就没停下来过。 季夏坐在车子后排中间的位置,左侧是顾景深,右侧则是和季夏一同入职,唯一被评为B级的连怀。 被夹在中间,季夏用两个食指堵住耳朵,哭丧着脸。 本来他只是想眯一会儿就和度玛联系的,谁知道自己真的就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时陆思恒,徐家豪和顾景深三人都已经不见,前两个人被调查局带走进行笔录和后续调查,而顾景深则是被带走进行能力数据更新。 每次完成一项任务,顾景深都要重做一次类似体检的数据更新,用来记录他的能力数值变化。 那卷录像带也被协管者带回调查局,顺便还回收了季夏的腕表。 因为接下来还有一个紧急任务,姜然开车把季夏送回家,让他洗了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后再开车来接他。 等季夏下楼时,车里就已经坐满了人。 副驾驶还坐了一个陌生男人,留着寸头,皮肤黝黑,年纪和姜然差不多大。 他是A级调查员赵庚,连怀的临时搭档,负责带连怀熟悉任务流程,之后会给连怀指派另外的固定搭档。 上车之前姜然还特意拉着季夏说了悄悄话,大概意思就是赵庚和连怀并不知道顾景深的真实身份,顾景深在调查局的存在属于高级机密。 季夏点头应下。 重新戴上腕表,上车后其余人一言不发,只听姜然一个人念叨着。 季夏实在听得头痛,只好求饶:“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敢!” “还有下次?你知不知道你脑子这么空很危险,你可是和......” 和一个高度危险的人在一起。 姜然本想这么说,可说了一半,剩下的话全堵在喉咙中,吐不出来。 一是顾及车上还有两个不知情的人,二是顾及顾景深这个危险人物本身。 姜然下意识看向后视镜,见顾景深正看着窗外,似乎并没有听他说话,这才放下心来,悄悄松一口气。 “总之没有下次,你给我时刻打起精神来,不然你就别干了。”说完这句,姜然看着前方不再言语,但敲打着方向盘的手指,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安。 姜然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季夏猜到了他原本要说的话。 季夏转头看向顾景深。 不知道为什么,姜然格外的害怕顾景深,甚至还有敌意,而且季夏想不明白,顾景深是第十调查局SSS级机密,身为C级调查员的姜然知道顾景深的存在,而身为A级调查员的赵庚却不知晓顾景深这件事。 这怎么想都不合理。 似是感觉到季夏的视线,顾景深回过头看向他。 二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交错了长达几十秒的时间。 顾景深一个字都没说,只是静默的看着他,偏偏是这样,季夏感觉很尴尬。 季夏身体本能的往后瑟缩一下,不小心撞到坐在右侧的连怀。 他连忙转身:“不好意思。” 连怀冲他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 这个连怀也很奇怪,从见第一面起,连怀就带着那个超大的黑墨镜和纯绵的白色口罩,没见他摘下来过。 季夏坐在这两人中间,总觉得自己好像太过正常,在后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姜然一闭嘴,车厢里就显得过于安静。 季夏想起楚非的事情,问道:“那个楚非,他的父母有联系上吗?” 姜然回道:“协管者已经和他的家人联系过了,不过他的父亲几年前便因病去世,母亲六个月前也出车祸离世了,其他的亲戚都联系不上。” 季夏想起那条项链。 所以楚非才会说他没有家人,因为让他热爱这个世界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想着作出极端选择的楚非,季夏忍不住叹息,然后接着问道:“那查清是谁威胁506的男人,藏起录像带了吗?” 姜然:“很可能是那个叫朱琳的女人,不过她已经死了,真相到底如何,没人能知道了。” 季夏转头看着窗外驶离城市的道路。 和城市交错矗立的高楼不同,外面皆是田野。 季夏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姜然:“去嘉镇外的一个村子里。” 季夏:“什么村子?” 姜然:“荒村,也没名字,里面的村民都搬没了。” 季夏:“那村子怎么了?” 姜然想了想,拖着懒散的语调说道:“诅咒。” 说着,他拿起一旁的文件夹,顺手扔到后排季夏的怀中。 翻开文件夹,里面夹了七八张照片。 照片上是几具不同人的尸体,若不是看发型,季夏甚至无法分辨这些尸体的性别,他们就像是被大火烧过一般,整个人都已经炭化,身躯干枯,五官痛苦的皱在一起。 “他们是烧死的?”季夏皱眉。 姜然说道:“不是。这几个人是某贴吧里的恐怖爱好者,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荒村的事情,就约好一起去探险,结果没想到不出一周都死在村子里,这死状一看就不是简单的刑事案件,所以被调查局接手了,询问了几个和这些家伙认识的人,这几人死前都提到过诅咒这件事。” 季夏又重新看了一遍照片,除了死状诡异外,没有一点多余的线索。 一直未说过话的赵庚突然开口:“你看到的照片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村子以前人挺多的,但是这几年怪事频发,死了很多村民,所以有能力的村民就都搬离了,他们的死状都和这些人差不多。” 季夏认真听着,赵庚回头看向后排。 “你们两个都是新来的?” 季夏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你们两个是指顾景深和自己。 姜然对赵庚的说法是,其余的调查员没有时间,所以姜然自己一人带两个新人。 季夏自然不能拆姜然台,笑着点头。 赵庚瞥眼打量了一番看着窗外的顾景深,然后笑着对姜然说道:“他们评级是什么?” “一个E,另一个......”姜然叹了口气,原本一脸散漫的神情,眼下变成痛苦思考的皱眉。 季夏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顾景深没有评级,姜然这是在思考怎么扯谎呢。 “他,他是......” 姜然挤了半天也没挤出是什么,还时不时的看向后视镜,傻子都能察觉到这家伙在看顾景深的脸色。 季夏无语的扶额,姜然到底是有多怕顾景深,连扯谎都要看他脸色。 片刻后,顾景深转头看向前排,低沉缓慢地开口:“E级。” 赵庚回头看了一眼顾景深,然后重新看向姜然笑道:“你怎么回事?什么级你都想这么半天?” 姜然讪笑:“我给忘了。” 车子开了五个小时,一路越来越荒凉,看周围的景色,倒像是要往深山老林里开去。 傍晚六点的时候,季夏终于看到那座荒村。 四周长满野蛮生长的杂草,村庄背靠着一座大山,蝉鸣声不绝于耳,村口挂了一个指示牌,上面的字已经看不清,歪挂在上面,最近的几个房屋一看便是很久没人住,窗户上的玻璃已经不见,门前挂满蜘蛛网,一副破败衰落的模样。 姜然将车停好,几人拿上东西下车。 季夏站在车边伸了个懒腰,夹在中间坐着,左右都伸展不开,差点没把他憋坏了。 姜然则从口袋拿出一根烟,吞云吐雾起来。 “这么晚了,先找个地方落脚。”姜然提议。 赵庚也认同的点头,他们便抬脚走进村子里。 村子虽然没落了,但依然不影响它大,他们在村子里逛了一圈,走的晕头转向,不见一个人影,便选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房屋落脚。 屋子里没人住,自然也没有水和电,没一会儿天色变暗,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还好姜然和赵庚两个人经验丰富带了手电,然后还拿出一个便携式煤气灶,架上一口小锅煮起泡面。 泡面没煮好时,季夏和顾景深坐在屋子的角落里,连怀似乎并不想和他们说话,坐在另一个角落里。 闻着香喷喷的泡面,季夏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 他急忙捂住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身旁顾景深。 顾景深没什么反应,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被他无视季夏撇了撇嘴,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漫不经心的问道:“姜然为什么那么怕你?” 顾景深抬起眼帘,幽幽看向不远处煮着泡面的姜然。 姜然的面前热腾腾,背脊却倏地一冷,他回头寻找冷意的来源时,顾景深已经收回视线。 顾景深低垂下眼帘,说道:“正常人都会怕。” 季夏干笑两声。 这分明在内涵他不正常。 季夏也不反驳,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有一点不正常。 窗外刮起风来,大概是因为靠山的缘故,这的夜风格外大,拍打在窗户的玻璃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那声音搞得人心有些发慌。 尤其是姜然和赵庚两人。 他们两个见过的怪事多了,慢慢就培养出敏锐的第六感。 每当有事情要发生前,他们都会有预感。 赵庚关了灶,看向姜然:“你不觉得这地方有点奇怪?” 姜然刚抽完一根烟,这会儿又拿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后悠长的吐出来:“有点,先稳住,没发现异常先别把那几个小的吓到。” 赵庚点头不再说这事,喊季夏三人过来吃面,顾景深没理会他,而连怀则端了碗盛了面,跑回到角落里一个人吃。 围着锅吃完面,季夏看着姜然又拿出睡袋,叫几人挤在一起躺着。 季夏还是夹在顾景深和连怀的中间,后半夜季夏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旁的睡袋好像空了。 旁边......顾景深...... 意识到这个睡袋是顾景深的,季夏猛地惊醒。 另外三个人都睡熟了,没人发现,屋内少了一个人。 季夏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好好带着,顾景深不可能走远。 他急忙小心翼翼的爬起,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顾景深,却没想一推开门,便看见顾景深的背影。 顾景深站在门外的土路上,头顶的月光又大又圆,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本就有些清冷的气质,显得对人更加疏离。 看到他还在季夏松了一口气,走到他身旁:“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顾景深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感觉到奇怪了吗?” 季夏蹙眉,不解他的意思:“什么奇怪。” 顾景深看着远处的黑暗。 “除了蝉鸣,你有听到其他声音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姜然:你怎么能在16号身旁睡着?! 季夏:我睡了,我不仅自己要睡,我还要拉着他一起睡。 顾景深:......很好。 感谢在2020-11-25 20:59:51~2020-11-26 20: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笛笛微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荒村之二 经顾景深提醒,季夏立刻集中注意力去听四周的声音。 乡下的夜里,总会有些奇妙的声音。 田地里的青蛙,草丛中的蛐蛐,天空中掠过的飞鸟。 可这里除去风声和蝉鸣,什么都没有。 季夏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种没有其他生命的安静,让人毛骨悚然,这么大的村子,怎么可能只有蝉在叫? “是......有点不对劲,我还是把他们叫起来吧。” 说着季夏便要转身回屋子里去叫姜然他们,可刚迈出一步,手腕忽然被顾景深拉住。 顾景深:“去前面看看。” 季夏回头看向他:“我们两个?” “嗯。” 顾景深侧着脸,半张脸隐在昏暗中,另外半张脸铺满月光,眼底含着有些意味深长的笑意,声音轻的刚到耳边便消散不见,却格外的具有诱惑力,撩拨着季夏随他去做危险的事情。 这让季夏想起,录像带内,顾景深站在老旧的电视机前,也是一句话便蛊惑的那些尸块分崩离析。 季夏想,自己可是靠脑子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定然不会被顾景深蛊惑。 “不行!我们不能单独行动,这么危险,一定要告诉姜然一声!” 季夏说的要多坚定有多坚定。 顾景深从口袋中拿出一把折叠刀,指腹在刀刃上滑过:“想好了,重说。” 季夏:“......你哪来的刀?” 顾景深:“姜然。” 季夏立刻换上笑脸:“我觉得我们还是单独行动,别带姜然他们一起赴险了。” 二人向村庄远处的黑暗走去。 一路上路过那些阴沉死气的废弃房屋,季夏总担心黑洞洞的窗口上,会突然趴上很多张可怖的鬼脸。 他自认为胆子还挺大的,但面对未知的危险,换了谁都会有些紧张。 “顾景深,你怎么突然这么积极?”季夏搓了搓有些凉飕飕的手臂问道,想说说话能驱赶一下周遭的寒意。 顾景深走在前面,没有理他。 季夏在他身后偷偷挥了一下拳。 不过也就是比划一下。 他快步走到顾景深身旁:“不是说让我教你做个好人吗?想做好人的第一步,就要先学会和别人沟通。” 他说完这话,顾景深有了反应,看向他:“你想和我沟通?” 想啊!他可是一直都在尝试沟通! 季夏连忙点头,表达自己对沟通这件事的急切:“不沟通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景深倏然停下脚步,面对着他:“想知道我想什么很容易,解除抑制器。” 季夏看向腕表,这的确是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进入顾景深的想象中,让顾景深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展示自己的想法,当然这也伴随了百分百的风险,搞不好就会被他弄的精神失常。 “我觉得还是用嘴沟通比较好。” “嘴?” 顾景深的视线从季夏的双眼上慢慢下滑,落在他的嘴唇上。 季夏的唇色很浅,唇角总是微微上扬着,他脸上那股明朗感一半来自于那双发亮的眼睛,另一半则是来自于他的嘴唇。 顾景深停顿一瞬后,说道:“我考虑一下。” 考虑? 季夏想不明白顾景深的心思,这不就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的事,他还要考虑一下? 越走离他们落脚的屋子越远,眼看着就要到山脚下了,一没见到旁的人影,二没发生什么怪事。 可被顾景深提醒了怪异后,那股怪异感便一直没有挥去过。 “你说,那些蝉这么卖力地叫不累吗?”季夏问道。 顾景深:“为了吸引雌蝉交.配,不累。” 季夏独自一人陷入到尴尬中。 顾景深说的平淡,就像做科普的老师一样,要是表现的太尴尬,反倒显得自己思想不干净了。 季夏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知道的真多。” 说完这句,季夏又生出另一个疑惑。 “顾景深,你12岁就到调查局了,那之后是怎么学习的?” 顾景深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度玛。” 季夏不由得感叹:“调查局还真人性化啊,教育这块也没落下。” “人性化?”顾景深冷笑一声,满是嘲意。 不难听出他很讨厌调查局。 季夏思忖着这件事,突然感觉左手一痒,好向什么东西落在他手背上。 他抬起手,借着月光看去,发现一只巨大的蝉落在自己手上。 那只蝉差不多有他半个手掌大,身体是奶白色的,背上的两对膜翅有着蓝紫色的偏光,两侧的复眼是深红色的。 季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蝉,而且也从来没见过这个品种的,乍一看被吓了一跳。 “这东西怎么看着有点恶心。” 听到季夏的声音顾景深也看过来,目光触及他手背上的蝉时,眉眼一沉。 季夏没去注意他的神情,仔细的看着蝉的脸,发现它对着自己张开了口器。 顾景深忽然抬起手,一巴掌拍打在季夏的手背上,将那只蝉打个半残,从季夏的手背上掉落。 季夏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手瞬间没了知觉,双目垂泪,举着自己红肿的手给顾景深看:“大哥,你没有更温柔一点的驱虫方法吗?” 顾景深微微一笑,举起小刀:“好,下次用刀。” 无情。 季夏暗暗吐槽顾景深,本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也没放在心上,正打算往前走,忽然嗅到一股古怪的味道。 有点臭,还混着泥土的味道。 找了半天,最后季夏抬起手仔细闻了闻,发现刚刚蝉停过的位置残留着这股味道。 他没在意,在衣服上蹭了蹭,继续向前走去...... ...... 窗外的夜风低声呜咽着,偶尔拍打一下窗玻璃。 姜然是在某一个瞬间惊醒的,没来由,他自己也说不清原因,只是突然觉得心很慌。 他撑着身子坐起,第一反应便是向顾景深睡的方向看去。 发现最右侧的两个睡袋都空了,姜然的脑子空了一瞬,然后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 大意了! 顾景深就不说了,季夏脑壳也不正常,带着这两个人他就应该时刻准备着,刚责备过季夏睡觉的事,结果今天自己就犯了同样的错误。 姜然急忙摇醒身旁的赵庚。 “醒醒!有俩人没了!” 晃了好几次赵庚才费力地睁开眼,迷糊地问道:“什么?” “季夏,顾景深,这俩人没了!” 赵庚也坐起身,向他们的睡袋看去,揉着自己还没睡醒的眼睛说道:“这......这俩人出去都没动静吗?我怎么一点声音没听到?” 姜然觉得这才是可怕之处。 连怀就不说了,他和赵庚两个出任务这么久,深记保命守则第一条就是不要睡太死,可这一次他们竟然全都睡过去了。 姜然急忙转到另一侧想摇醒连怀,结果看过去怔了半天。 “......这小子怎么睡觉也带着墨镜口罩?” 赵庚看过去:“哦,他就这毛病。” 姜然心想怪癖可真多,然后动手把连怀摇醒。 赵庚起来在季夏和顾景深的睡袋旁转悠两圈:“睡袋是凉的,估计出去半天了。” 姜然点燃一根烟,心底的那点不安一直没有消失。 带着顾景深这个定时炸.弹他十分的闹心,没想到季夏还乐意抱着这颗炸.弹到处跑。 “出去找,你带着连怀,我自己一个人,分开去找,找到后手机联系,立刻回这里集合。”姜然说道。 赵庚同意的点头。 三人立刻拿上手电筒走了出去。 和赵庚他们分开后,姜然向靠山的方向走去,一路边走边喊那两人的名字,回应他的却只有黑暗中的蝉鸣声。 他本来就闹心,被那些蝉叫的更加烦。 “一点也不让我省心啊。” 姜然喃喃的说着,将手中的烟吸到底后用手指掐灭,向前大步走去。 刚迈出一步,身旁的杂草丛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下深处爬。 那些杂草长得很高,已经到姜然的大腿。 “谁?” 姜然拿着手电筒照过去,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消失。 他眯眼想要看清草丛里是什么东西,可还是很费力。 “季夏吗?”他放声又问了一遍。 草丛里依然没回应。 这都不回答,姜然立刻便明白,草丛里的东西,不是他认识的人。 他警惕起来,思忖着是去查看草丛,还是立刻离开。 一只蝉悄无声息地落在手电筒前方,遮盖住大半的光亮。 草丛里的声响又出现。 姜然正闹心着,这股火就上来了,抬手一巴掌将那只蝉拍扁,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渐渐散开。 谁知道这一巴掌不仅送走了蝉,把手电筒也拍坏了。 手电筒闪了两下就不亮的。 姜然嘟囔道:“什么垃圾东西,这么容易就坏了。” 他借着月光修起手电筒,好像是某处接触不良,偶尔手电筒会亮一下。 姜然只好用力拍打,企图用原始的方式将它修好。 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出现。 姜然停下动作,屏息听那个声音。 像是某个巨大的生物爬过来,那声音越来越靠近他。 意识到有东西在快速靠近,姜然不敢再停留,急忙转身开跑,一边跑一边敲打着手电筒。 “妈的,一个个就会给我添堵!!”姜然恼火的骂着,脚下也不敢停。 后面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在姜然转身开跑的时候便追出草丛。 姜然没时间回头,也不敢回头,但是能听到那东西追来时的脚步声,跑的极快。 一听便不是两条腿的人,更像是四条腿的动物。 姜然不像赵庚和连怀一样身怀特殊能力,身上只带了一把折叠刀防身,急忙去摸上衣口袋,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就连刀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他都不知道。 就愣了这么一会儿,身后的东西倏地跳上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那是一双形似人手,却布满鱼鳞片、长着长长指甲的爪子,而且好像在水中泡了很久,爪子的肌肤已经发皱,还胀的格外大,不断地向下滴着水。 手电筒摔落到一旁,恰好将接触不良的位置修好,前端的灯泡骤然大亮。 那东西从身后紧贴上来,姜然发狠地扭头去看,和它来了个面对面。 那是一张和爪子一样泡的发胀发皱的脸,黑色的长发遮住半张脸,另一半则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眼眶,还有挂在眼眶外的一颗干瘪眼球......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预告: 月黑,风高,小树林...... ☆、荒村之三 季夏和顾景深走到山脚下。 越向前,周遭的黑暗便越发的浓郁。 再配上心底不断作妖的怪异感,看向那片黑暗时,就总会觉得那里面住了可怕的妖魔鬼怪。 这座山夜里看起来阴沉沉的,上面生长着无数茂密的树木,只怕一脚踏进去,立刻就会迷失在树林中。 季夏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进时,顾景深已经抬脚向山上走去。 他只能无奈的跟上去。 树叶密集的遮盖住大半月光,这让上山的路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季夏脚下被绊了几次,再看走在前面的顾景深,就像猫变得一样,周遭的黑暗没有对他造成半点影响。 “要知道这样,拿个手电好了。” 季夏喃喃说着,脚下又被绊了一下,这回直接整个人趔趄着向前倒去。 他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扶住什么,正好抓到前面顾景深的衣角,勉强的稳住身形。 感觉到身后一沉,顾景深怔了一瞬后回头看向季夏。 季夏弯着腰仰头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对不起啊,这儿太黑了。” 说完,季夏感觉顾景深沉默了很久。 他看不清顾景深脸上的神情,但是能感觉到顾景深在看着他。 许久,季夏感觉扯着衣角的那只手被人握住。 “要我牵着你吗?” 季夏感觉手心像是被烫了一下,急忙从顾景深的手中抽回:“不,不用了,我们两个牵着手像什么样子......” 顾景深收起柔和的声音,冷声说道:“不想牵手就解开抑制器。” 季夏立刻挡住腕表拒绝:“不行。” 顾景深:“不是想要手电吗?我给你。” ......原来是这意思。 季夏想了想,问道:“你不会......乱来吧?” 顾景深反问他:“什么乱来?” 季夏知道他这是装糊涂。 仔细想想就算不解除抑制器,顾景深也没怎么收敛,刚才还拿着小刀威胁他。 季夏叹气,向顾景深妥协打开了抑制器。 抑制器打开后,顾景深手中出现一个手电,递给季夏。 手电的光亮照亮前方的路。 一条窄细的小路蜿蜒向上,路边生长着城市中不常见的植物。 有了光亮,季夏感觉自己的心都亮堂了,走在顾景深身侧问道:“你看过一个叫哆啦A梦的动画吗?” 顾景深:“没看过。” 季夏笑起来:“就是一个来自未来的机器猫,他的肚子上有个口袋,里面什么样的宝贝都有,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它很像。” 顾景深的眉头皱起,可季夏没察觉到,依然傻兮兮地笑着。 直到感觉到顾景深的视线,季夏才转头回看去。 顾景深:“我肚子上没有口袋,不过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在你肚子上开一个。” 季夏怏怏地闭上嘴,不再说话。 走到半山腰的位置时,季夏看到左侧有一个小山包,前面堆满了折断的树木。 山里风大,这片树林虽然树木繁多,但枝干都不怎么粗壮,偶尔会有树木被大风折断实属正常。 可这些折断的树木都堆在一起就很不正常了,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去那边看看。”季夏用手电照着那些树木,对顾景深说道。 顾景深没有反对,二人向那边走去。 走近树木季夏才看清,那些树木遮挡住的小山包上有一个不大的洞口,大概只能让一人通过的大小,若不是那些树木被分出一个小空隙,只怕堆在一起时根本无法注意到这个洞口。 季夏拿着手电,先弯腰走进山洞,刚进去的路有些狭窄,再进去十几米便慢慢开朗起来。 二人的脚步声撞在石壁上形成回声,越向深处走,山洞中的湿气越渐升高。 最后山洞豁然开朗,是一个极大的洞穴。 洞顶长满了钟乳石,可以看见钟乳石上面有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孔。 钟乳石的下方是一个水潭,水面有些浑浊,飘着绿色的藻类植物。 “刚刚外面那些树木明显是用来遮挡这个山洞的,这里面也没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挡住呢?” 季夏奇怪的说着,用手电筒四处照了照,然后向水潭边走去。 顾景深则向一旁的石壁走去。 石壁下方散落了一些碎石,有的石头表面上有着很深的划痕,像是被野兽的指甲抓过。 季夏蹲在水潭边,用手指拈了一点水面的绿色。 应该是普通的藻类,没什么异常。 他将手电的光向水潭里照去,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活物。 季夏眯着眼费力地看着。 水面平静无波澜,光亮穿透水中的漂浮物。 映照出一张如白纸一般的脸。 一张没有双眼,只有黑洞洞的眼眶望着他的脸。 季夏手中的手电倏地掉落进水潭中,光芒渐渐下沉,山洞骤然陷入黑暗中。 可即便陷入黑暗中,那张脸也没有消失,大张着嘴巴,依然在水底望着季夏。 季夏想出声喊顾景深,可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张脸的旁边又出现一张脸,依然是黑洞洞的眼眶,大张着的嘴巴,紧接着三个,四个...... 无数张空洞苍白的脸在水潭深处望着他,片刻后那些脸开始上浮,它们向季夏伸出干枯的手,似是想要将他拉下水潭的样子。 越来越近。 那些手伸到季夏的眼前,滴着水珠,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将他扯进水潭中。 一只手悄无声息从身后伸出,遮盖住他的双眼,使那些脸和手倏然消失。 顾景深的声音低沉的响起:“先出去。” 季夏的身上出了很多冷汗,听到顾景深的声音,急喘着点头。 他顺着顾景深的动作站起,在黑暗中摸索着向洞外走去。 从头到尾,顾景深一直用手盖着他的双眼,季夏能感觉到他在自己的身后,掌心里的温度熨贴着眼帘,竟让季夏感到十分的安心。 顾景深停下脚步,季夏也跟着停下,眼前的手移开后,他缓缓睁开眼。 斑驳的月光穿过树叶,星星点点的洒落在地面。 季夏转身看向顾景深:“你看到那些脸了吗?” 顾景深:“没有。” “你没看到?就是没有眼珠,只有黑洞洞的眼眶,好多张那样的脸在水潭下面......” 季夏急切的描述着刚才的画面,可发现顾景深没什么反应,他有些泄气:“我真的看到了。” 想了想季夏又问道:“没看到那些脸,你捂我眼睛做什么?” 顾景深再次递给他一个手电后,抬脚向山下走去:“因为你一副想跳下去的样子,我不想跳到那么脏的水里救你。” 没能得到顾景深对水下那些脸的认同,季夏有些失落,跟在他身后垂头丧气的走着。 那些脸是什么?为什么顾景深没看到?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里面确实古怪,先下山,明天让姜然他们来。” 顾景深突然开口,听到他这样说,季夏又有了精神。 果然不是只有他自己觉得古怪。 他走到顾景深身旁,看着他说道:“谢谢。” 顾景深没有回应,季夏却觉得好像和顾景深的关系拉进了一些,为此感到心满意足。 “啊——” 走到山脚下时,一声怵人的尖叫响破天际。 季夏看向尖叫传来的方向,发现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糟了,不会是姜然他们出什么事了吧?”季夏担心的说道。 顾景深对那三个人死活并不关心,冷漠的回道:“他们三个不简单,不用担心。” 季夏还是不放心。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季夏和顾景深看过去,一位微微佝偻着背脊,身穿黑衣的老奶奶从黑暗中走出。 脸上布满干枯的纹路,老人灰白的头发凌乱的挽在脑后,额头的右侧还有三道长长的伤疤。 老人怒瞪着他们,带着凶意吼道:“滚出去!不想死就立刻滚出这个村子!!” 季夏:“老奶奶,我们是......” 老人:“不管你们是谁,马上离开!否则你们都会被诅咒,不得好死!!” 又听到诅咒这两个字,可季夏还是不知道关于这个村子的诅咒到底是什么。 见季夏和顾景深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老人拐着脚步恼火的向他们走近。 “不离开这里,你们都会死。” 季夏无奈的说道:“我们还有三个伙伴,现在不能离开。” “还有三个?”听到季夏的话,老人似是在想什么,片刻后沉声说道:“走,去找那三个人,然后马上离开。” 季夏点头应着,想先和姜然他们汇合再说。 老人转身向尖叫的方向走去,二人跟上老人的步伐。 靠近老人,季夏闻到了比之前蝉留下的更浓烈的古怪气味。 那个味道勾起季夏的记忆,十岁那年他在池塘边捡到四只蜗牛,然后装在矿泉水瓶子里养着,每次拧开瓶盖就是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带着泥潭里特有的腥味。 就和老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不好闻,但意外的让季夏原本有些发胀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老奶奶,您是这荒村里的村民?”季夏问道。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凶狠的瞪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时才慢悠悠的应了一声。 感觉到老人的不友好,季夏尴尬的笑起来,接着问道:“村子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 “就您一个人?那怎么不搬出去?” “不想搬。” 季夏一阵沉默,决定不再绕弯子:“不是说村子里有诅咒吗?到底是什么诅咒?” 老人的脚步倏地停下。 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珠,直视着季夏。 “这个村子有山神守护着,五年前有人冒犯了山神,山神发怒要驱赶走这片土地上的所有活人,不肯离开的人都会死!” 说完,老人气冲冲的继续向前走。 季夏并没有将这个诅咒当真。 他加快脚步到老人身边:“说实话,我们是来调查诅咒的事情,并没有恶意,如果您知道些什么,一定告诉我,或许可以帮......” 老人冷声打断他:“你们什么都帮不了,若真想帮我,就马上离开,别像之前那帮年轻人一样死在这里,我可没力气给你们收尸。” 她说完,前方有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向他们跑来。 季夏一眼便认出是姜然。 姜然狼狈地跑着,看到季夏顿时提上一口气,冲到他面前:“你这家伙,趁我睡着了乱跑!” 看着怒火中烧的姜然,季夏不动声色地向顾景深身后挪了一步,然后指着顾景深说道:“我也没办法,他非要出去看看。” 姜然看向顾景深,和他的视线对上后又快速移开,再次把火头瞄向季夏。 “我不管,我就说你!” 季夏:...... 虽然季夏面对顾景深有时也怂,但不得不承认姜然的怂更高级。 不动声色的怂。 想到刚才的尖叫声,季夏问道:“刚才尖叫的人是你?发生什么了?” 提起刚才的事,姜然的指尖又有些抖起来。 “撞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你不会......乱来吧?” 顾景深:“我不会,但如果你想,我可以。” 季夏:“......” ☆、荒村之四 “撞鬼?!”季夏震惊的看着姜然。 姜然习惯性的在口袋中摸索,想找根烟出来,最后什么都没摸到,叹气说道:“发现你们不见了,我们三个就出来分头找你们,结果我......” 他又回想起刚才恐怖的一幕,喉头有些发紧,看着季夏问道:“知道巨人观吗?” 季夏不知道,冲姜然摇头。 姜然:“那是人死后尸体因高度腐败出现的一种现象,尸体从头到脚膨大,胸腹部甚至会因为尸体内部的腐败气体而隆起,眼球向外突出,内部脏器被挤出体外......” 季夏有些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他:“行了,我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不用再继续细讲,你的意思是你碰见这样的尸体了?” 姜然点头。 刚刚趴在他背后的,分明就是已经产生巨人观现象的尸体。 肌肤高度腐烂肿胀,身体器官因尸体内部胀气而脱落,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要说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那个尸体表面覆盖着类似鱼鳞片的东西。 一个都腐烂的尸体在夜里四处游荡,不是鬼是什么? 姜然见过很多恐怖的场面,被那样一具恐怖还会动的尸体趴在身上,倒也不至于被吓得屁滚尿流,不过他刚发出一点要尖叫的征兆,反倒那东西突然像受了惊吓般,抢先尖叫着跑了,只留下姜然趴在原地一脸的问号。 搞得就好像他才是鬼一样。 姜然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向前跑去,再之后就遇到了季夏他们。 听他讲完,季夏发现一旁的老人脸色有了变化。 姜然也才注意到一旁还有个自己不认识的人:“这谁?” 季夏:“这位老奶奶是现在村子里唯一的村民。” 姜然皱起眉头:“唯一的村民?” 他打量起老人,心下有些提防。 老人原本就阴沉着脸色,对他的打量更是恼火,沉声吼道:“你们马上滚出村子,离这里越远越好!” 姜然不像季夏那么客气,冷声回道:“不好意思,我们现在还不能离开。” 老人冷哼一声:“不怕死你们就继续留在这。” 冷声说完,老人便转身向山的方向离去,离开时的步子急匆匆的。 看着老人离去,姜然说道:“她这么急着赶咱们出去,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先回去和赵庚他们汇合,明天天亮再去找她问问村子里的事。” 季夏点头。 姜然拿出手机拨给赵庚...... ...... “嗯,知道了。” 赵庚放下电话看向连怀:“找到他们了,我们回去吧。” 连怀点头,二人转身原路返回。 他们的寻找路线和姜然完全相反,一路上全是空旷的土路。 往回走的路上赵庚烦躁的说道:“这地方的蝉怎么这么烦,大晚上还孜孜不倦的叫。” 他的话音刚落下,后颈忽然一痒,他抬手一抓便摸到了什么。 赵庚将那东西拿到眼前,用手电照着,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奶白色的蝉。 “还有这模样的蝉?” 连怀也凑过去。 那只蝉趴在赵庚的掌心中,一对红色的复眼闪着光亮,似是在看着他们,隐隐让人觉得不舒服。 白色的蝉连怀倒是也见过,可这么大的却还是第一见。 二人正研究着,那只蝉忽然将自己坚硬的口器插入赵庚的掌心肉之中。 掌心上一阵刺痛,没想到这蝉还咬人,赵庚一气之下双手狠狠一拍,然后将蝉的尸体扔在地上,掌心中被咬过的地方冒出一个小血珠,还有一点蝉死时破裂残留下的液体。 赵庚凑近一闻,恶心的咧了咧嘴:“这玩意儿可真臭。” 说着,他还伸手要给连怀闻。 连怀戴着口罩闻不到赵庚说的味道,并且也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后退几步躲了开。 他们回去时,季夏三人已经在屋子里坐着。 等人齐了,姜然又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季夏也将和顾景深在山洞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庚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你们两个看到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东西?你想想,季夏看到的那些脸都是眼眶里没有眼珠,姜然看到的眼珠也已经脱落,而且身上还滴着水,没准就是从那个水潭里出来的。” 姜然终于屋子里找到自己的烟,摸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后人立刻镇定下来,恢复自己往常散漫的语调:“有可能。” 季夏一言不发。 他不认同赵庚的说法,总觉得自己看到的,和姜然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东西。 “等天亮我们就先去山洞看看,然后再去找那个老人。”赵庚提议。 大家都同意的点头。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微微放亮,几个人都没了睡意。 赵庚和连怀站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天大亮了几人就向山洞出发。 顾景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右臂搭在屈起的右膝上,合着双眼。 只有季夏和他两个人的时候,他们之间是有交流的,可一旦人多起来,顾景深就会变得沉默寡言。 本来顾景深就不是会把情绪放在脸上的人,一旦保持沉默,就会显得他和其他人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那种和众生格格不入的孤独感,紧紧围绕着他。 季夏担心的看着顾景深,暗想着即便日后顾景深离开调查局,这样的性格恐怕也很难成为普通人中的一员。 正想着,姜然走到季夏身边:“你出来一下。” 季夏站起身,有些奇怪的和姜然走出屋子。 姜然还在吸着烟,抱着双臂视线看着远处,面色看起来十分沉重。 看他的神情季夏也严肃起来:“怎么了?” 姜然沉声开口:“以后不要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和16号单独行动。” 季夏知道姜然是在担心自己:“知道了。” 听他轻描淡写的回应,姜然看向他,皱眉说道:“你难道没看16号的档案吗?我能理解你为了钱签那份合同,但也不能连命都不要了啊!还有,难不成你真的相信除零计划可以改变16号?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你会后悔的!” 姜然对顾景深的抵触情绪全部写在脸上。 季夏终于忍不住心底的众多疑惑。 “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或者说讨厌顾景深?而且我不明白,除零计划如此机密的事情,为什么级别更高的赵庚不知道,你却知晓?” 姜然顿了一下,悠悠说道:“因为我参与过16号的研究,也亲眼见过他恶的一面,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曾经无数次反对过除零计划,提议直接处决16号,可经过S级调查员的意见,局长决定 再给16号一个机会,我也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说完,姜然向土路边的一块大石头走去坐了下。 季夏跟到他身边,听他继续往下说。 “九年前我刚到第十调查局,正好被选中辅助研究员们,对16号的能力进行干预研究,结果我因为第一次进行工作太紧张,错过了和研究员们一起进入研究室的时间,却没想那恰好救了我一命。” 回想着当时情形,姜然面色越来越阴沉:“你知道人间地狱是什么样吗?” 他看向季夏,而季夏摇了摇头。 姜然哼笑一声:“我打开研究室的门走进去时,看到的就是人间地狱,四周的墙壁被鲜血染红,地上也是成河的鲜血,研究员们的尸体被切割成不同的形状,四散在各处,而16号就站在血河之中,手里拿着巨大的剔骨刀,冲我笑着,对我说那些人是他杀的。” 季夏:“你确定是他做的?” 姜然:“当时研究室里就剩他活着,没有其他人,而且他自己亲口承认是自己杀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季夏皱眉,陷入沉默中。 姜然继续说道:“我是那次研究事故中唯一的幸存者,我见过16号最恶毒的一面,所以我怕他,也厌恶他这个怪物,拟定除零计划时,我就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那种怪物不配有重来的机会。” 说完这些,姜然发现身旁的季夏异常的安静。 他看过去:“他不值得被人同情,你想挣钱的话,和别人组成搭档也能挣到,回去就和局长申请退出这个计划吧。” 姜然准备站起身离开,却突然被季夏拉住。 “我不是同情他,只是觉得有些事情说不通。” 姜然怔了一瞬,然后恼火的说道:“什么说不通?难道我亲眼看到的也说不通?” 见他生气了,季夏安抚道:“我不是说你看到的说不通,而是我看到的那份档案说不通。” 姜然:“什么意思?” 季夏:“周局长给我看顾景深的档案,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了解顾景深的情况?那么你所说的研究事故,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为什么没在档案中看到?” 姜然又怔住,半晌蹙眉说道:“可能是怕吓到你,你会拒绝签这份合同?” 季夏思忖着摇头:“那为何不把他杀掉父母的事情也隐瞒下来,一般人看了那个案子都会开始退缩吧?大可以只轻描淡写的告诉我他是反社会人格,可是却特意告诉我那个杀父母的案子,更像是为了让我深信顾景深是个坏人......” “你在胡说什么?!”姜然恼火的站起身:“你难道觉得16号是个好人?” 季夏忙笑着解释:“我也没说他就一定是个好人,只是觉得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而且你看我两次和顾景深单独在一起,虽然吃了些苦头,但也没出什么事,或许,顾景深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样子。” 姜然:“那是因为抑制器在保护你。” 季夏点头:“嗯嗯,总之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我和顾景深已经熟了一些,他还说想和我学着做一个好人,既然我已经签了合同,就决定尝试着教他做个好人,没准会出现奇迹呢?” 狗屁奇迹!! 姜然暗骂了一句,看着季夏一副天真乐观的笑容,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这家伙是什么构造,怎么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 可看季夏那样,姜然就知道这家伙也是个固执的,恐怕用说的根本不会听,只能等他自己尝到苦头后退缩。 姜然叹气:“好,不过我有一个提议,做个好人有点难,你能从最基础的开始教他吗?” 季夏眨眼:“什么?” 姜然:“先教他做个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姜然:我不相信顾景深能做个人? 季夏:放心,我会用爱感化他! 顾景深:请务必在夜里感化我。 ☆、荒村之五 白日再走那条山路,就少了很多夜里的阴森感。 赵庚和姜然走在最前面,连怀跟在他们身后,紧接着是季夏。 顾景深走在最后面,季夏时不时会回头看一眼。 总觉得顾景深的心情很不好,和他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又变得疏远起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季夏有些茫然,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惹顾景深不高兴的事情。 季夏正想着要不要和顾景深搭话时,就听到最前面姜然的声音。 “你怎么了,赵庚?” 季夏向前看去,看到赵庚神色很不正常。 赵庚视线飘忽的看着四周:“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几人安静下来,顺着他的话仔细去听,可是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姜然奇怪的看着他:“什么声音?” “有人在说话。”赵庚抬手捂住耳朵:“他们就在附近,一直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说道后面,赵庚变成了喃喃自语。 季夏四处看了看,除了树还是树,树后面也不能藏人,而且他根本没有听到什么说话的声音。 姜然也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异常,抬手拍了拍赵庚的肩膀:“你是不是太累,产生幻听了。” 赵庚看了他一眼,眼底装着怀疑,许久才轻轻点头:“可能吧。” 看出赵庚的脸色有些不好,姜然回头看向季夏:“还没到那个山洞吗?” 他们上山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按理说早该到山洞的位置了,可却一直没看到那些堆在一起的树木。 季夏一直注意着周围,山洞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四下张望着,就看见昨夜的老人从山上走下来,见到他们五人,老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怎么又是你们?!还不离开!” 季夏连忙露出笑脸,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善一些:“老奶奶,您住在这里,应该对这山很熟吧?我昨夜看到有个山洞,您知道在哪里吗?” “没有什么山洞。”老人一口否认:“这座山上住着神灵,你们这么冒失的跑上来,会被诅咒的。” 姜然一手插着口袋,一手夹着烟,视线在老人身上慢慢划过。 良久,幽幽问道:“既然有诅咒,你怎么不怕?” 老人的身子微顿,然后走近他们,神色严肃地开口:“这是神灵给我的恩赐!” 山里刮起大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几人正思忖着老人所说的话,赵庚突然捂住耳朵尖叫起来。 “闭嘴!让他们闭嘴!!” 尖叫声将众人吓了一跳。 赵庚的脸色变得很痛苦,蹲下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他这副模样明显的不正常,姜然连忙掐灭烟,蹲在赵庚面前:“赵庚!你怎么了?” 赵庚:“他们!他们就在这里!他们在黑暗中注视着我!!” 他的话让人摸不着头绪,姜然四下看了看,根本找不到可疑的人。 姜然:“赵庚!你清醒一点,这里只有我们,没有其他人!” 听着姜然的话,赵庚神经兮兮的抬起头。 “不,他们就在这里,他们在靠近!” 说完,他开始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 尖叫声刺的耳膜震痛,季夏捂住耳朵,看着赵庚半疯的模样,不知道他到底听到看到什么。 自己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都没听到。 季夏心下咯噔一声。 “蝉鸣声不见了。” 季夏微弱的声音被赵庚的尖叫声遮盖住,前面的几人都没有看向他。 倒是顾景深走到他身边。 季夏看向他:“那些蝉的叫声消失了!” 顾景深只看了他一眼,视线便转到赵庚身上。 “嗯,消失了。” 赵庚的状态很不好,姜然不得不从背包中翻出一支镇定剂,就是为防止任务中有人受到惊吓,才随身携带的,但姜然没想到会用在赵庚身上。 在连怀的帮忙下,姜然将镇定剂注射到赵庚体内,看着赵庚合上眼安静下来,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看来要先把他送下山安顿好了。”姜然看向连怀和季夏,见他们都点头,便将赵庚背起来。 刚迈开步子,就听到一旁的老人开口说道:“你们朋友看起来很不舒服,下面的房子没法住人,不如先去我家吧。” 季夏看过去。 原本阴沉着脸色的老人,此刻已经扫去脸上的阴霾,虽不见喜色,可却完全没了刚才急着赶他们走的态度。 季夏觉得这种转变很奇怪,姜然当然也察觉了。 可是姜然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老人的家并不在山下,而是在山顶。 比起山下那些废弃的房屋,老人住的地方干净整洁,有三个可以住人的屋子,一个人住显得有些旷了。 老人推开一个房间的门,让姜然把赵庚放下后,沉声说道:“隔壁的屋子还能睡两个人,你们先住几日,等你们朋友好了,就马上离开!” 说完,老人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几人围着躺在床上的赵庚,半晌没人说话。 良久姜然才起了头:“连怀,昨天你们出去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连怀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姜然蹙眉:“他这个状态很不正常,还有季夏说的那个山洞,我们一路走上来并没有看见。” “还有,你们注意到了吗?昨夜一直叫的蝉,现在不叫了。”季夏把刚才的发现说了出来。 姜然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真是这样。 “这村子真的很古怪,现在还不知道赵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总之那个老人给的食物和水都不要碰,记住了吗?”姜然看着他们提醒道。 因为赵庚的事,季夏、姜然和连怀的情绪低落下来,围坐在一起试图想出赵庚到底是怎么了。 一直到下午快五点的时候,赵庚才幽幽转醒,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又差了很多,但镇定了不少。 见他醒来,三人急忙围过去。 姜然:“怎么样?还感觉不舒服吗?” 赵庚看着他笑了笑:“好多了,这是哪里?” 姜然:“那个老人的家里,到底怎么回事?昨天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没和我说?” 赵庚背靠床头,回忆起昨日的事情,然后摇头道:“昨天确实没遇到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感觉有人,不,是很多的人在看着我们,而且他们很吵。” “什么人?你看得到他们吗?现在......他们还在吗?”姜然连忙追问。 赵庚沉默了良久,似是在听周围的声音。 赵庚:“现在他们消失了。” 听到他这么说,姜然紧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然后拍了拍赵庚的肩膀:“行了,你暂时休息,后续调查的事交给我,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立刻说出来。” 赵庚点头,感激的说道:“谢啦,没想到给你添麻烦的不是这几个新来的,而是我。” 姜然拿出一根烟,随意地摆摆手:“干咱们这工作的,分什么新的旧的,在未知面前,众生平等。” 听到他的话,赵庚笑了出来。 看着赵庚不像之前那副半疯的样子,季夏也松了一口气。 身后,老人从门外走进来,看着他们几人:“我做了晚饭,你们几个出来吃吧。” 从院子外飘进来香喷喷的农家菜味,季夏很不争气的肚子叫了一声。 他这人没什么弱点,就是对美食没什么防御。 这声肚子叫格外响亮,所有人都看向他,就连一直靠在角落里的顾景深也抬起眼帘。 季夏摸着后脑尴尬地笑起来。 虽然饿,但是姜然的话他还记得。 姜然:“我们自己带了食物,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听了姜然的话,老人冷笑一声:“怎么?你们还提防我?” 也不给姜然解释的机会,老人便转过身,要离开之前看向季夏:“你也不去吃?” 季夏笑笑:“我也不给您添麻烦了。” 老人没再说什么,抬脚离开。 这次姜然没有煮泡面,只拿出一些压缩饼干,决定简单的糊弄一顿。 季夏闻着门外的饭菜香,咬着饼干心里发苦,暗暗催眠自己。 这是麻辣烫,这是炸酱面,这是蜜汁烤鸭...... 赵庚嘴里嚼着饼干看向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的顾景深,倏然想起,昨夜吃晚饭的时候,这个人好像也没有吃。 “喂!你也过来吃啊,都不饿吗?”赵庚奇怪的叫顾景深。 他这么一叫,差点没把姜然的心叫脱落了。 姜然很努力的想要忘掉顾景深的存在,也希望赵庚和连怀不要去过多关注顾景深。 偏偏赵庚这家伙刚好了病,又去捅马蜂窝。 “吃你的吧,不用管他。”姜然往他嘴里塞了一块饼干。 赵庚不解姜然为什么会这个反应,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后,说道:“怎么回事?你的队员你都不关心,你看他脸上一点血色没有,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我都怕他下一秒就要过去了,这要真有什么事,他都跑不动吧。” 季夏忍不住笑出来,心想只怕遇到事情顾景深不仅不会跑,还会跟着那些奇怪的东西追他们吧。 他咬着饼干回头看去,和顾景深的视线撞上。 顾景深的双眸泛冷,季夏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 不会这么小气吧,自己笑一下就惹他生气了? 正想着,顾景深已经抬脚走到他身边,拉过一个木板凳屈膝坐下。 “我有这个就够了。” 他从裤子的口袋中摸出一根棒棒糖晃了晃。 季夏顿住。 那不是自己给他的那根? 还以为顾景深已经给扔了,没想到他还留着。 顾景深拆开糖纸,将糖放入口中。 季夏期待的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听到一些对草莓味的赞扬。 喜欢的东西能得到别人的认可,自己也会有成就感。 片刻后,顾景深皱眉看向季夏;“难吃。” 季夏垮了脸。 难吃就别吃啊!就应该让他尝尝压缩饼干,这东西才叫难吃! 心里是这么想,季夏却不敢直说出来。 但说着难吃的顾景深并没有将糖扔掉,而是继续含在口中。 “先休息,我和季夏后半夜再去找一次那个山洞,赵庚你和连怀留下来,有什么事记得联系。”姜然说了之后的计划。 几人同意的点头。 然后姜然看了一眼屋内的床,说道:“这屋的床大,咱们四个挤挤睡得下,那个......他就去睡隔壁吧。” 姜然看向顾景深,又快速的移开视线。 季夏一怔,姜然这是让顾景深单独睡隔壁? 赵庚对姜然的安排也有些不满意:“为什么要挤挤?隔壁只能睡一个人吗?” “挤挤暖和!”姜然瞪了他一眼。 他对顾景深的排斥表现的太明显。 昨夜是没得选,大家睡在一起,姜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今天不一样,和顾景深处在同一个空间,让他十分的不舒服,而且把谁分出去和顾景深相处他都不放心。 那就他们四个挤挤,让顾景深自己一个人出去,反正有抑制器的限制,顾景深跑不了。 姜然冷硬的说道:“就这样,累了就赶紧休息,调查还没结束呢。” 屋内安静下来,连怀是最先有了动作的人,默声爬到里侧躺下,看起来很累想要马上休息的样子。 姜然就喜欢连怀这样听话的好孩子。 季夏忽然举起手。 “姜然,我和顾景深去隔壁睡。” 姜然最讨厌季夏这样不听话的坏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姜然不让我和你一起玩...... 顾景深:......好。 季夏:所以我决定今晚和你睡一个房间,对姜然发起抗议! 顾景深:好。 感谢在2020-11-29 21:14:51~2020-11-30 20:5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笛笛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笛笛微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荒村之六 太阳落山,那些恼人的蝉鸣声再次出现。 姜然最后没能拗过季夏,只好放他和顾景深到隔壁去。 老人给季夏他们抱了一套被褥。 铺好后,季夏转头看向靠在门边的顾景深。 “你不累吗?姜然说我们一点钟出发,先休息吧。” 他说话的时候,顾景深的视线一直在他的身上,幽沉淡漠,又含了些许的探究。 季夏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顾景深在想什么,许久才听到他开口。 “姜然不是和你说,不要与我走得太近,你怎么不听?” 季夏惊讶:“你听到他和我说的话了?” 顾景深:“猜的。” 他自然没有听到,不过看见姜然有话单独和季夏说,猜也能猜出来。 季夏顿了顿,回道:“因为没必要。” 姜然讲的那些事情,让季夏十分在意,原本只是一点点的疑惑,现在已经扩散成了怀疑。 他们说顾景深这个人罪大恶极,冷漠,乖戾,试图通过伤害别人发泄自己的情绪,还把证据摆在季夏的眼前。 可季夏看的是什么? 他注意到的是更微末的细节,是顾景深经受的伤痕,和还未被发现的伤疤。 季夏沉吟片刻后说道:“顾景深,我做这些,并不是一定要你按照我的想法变成一个好人,只是不希望你成为他们口中那样的坏人而已。” 他说完,感觉到顾景深眼底有一丝微弱的波动。 不过转瞬即逝,季夏甚至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顾景深笑了一声,带着嘲讽,抬脚向床走去:“如果有救世主选秀大赛,请你务必参加。” 季夏不解地看着他。 顾景深:“你一定能靠拿这个冠军,脱贫致富。” 季夏怔住,回过神的时候顾景深已经走到那张不大的床上躺下,并且...... 将被子全抢了过去!! 虽然现在不盖被子也不会觉得冷,但季夏更习惯盖着被子,那样很有安全感。 眼下这份安全感全被顾景深抢走了! 调查录像带的时候自己已经很将就,今天都有被子了,难道还要将就吗?! 季夏唇角抽搐一下:“那,那个,顾景深,就一条被子,我们能不能......” “不能。” 被顾景深冷声拒绝,季夏泄气的走到床边,背对着顾景深侧身躺下,本来还想偷偷扯个被角,可手伸到一半,想起姜然那把小刀还在顾景深身上,如果他一个不开心,拿刀插在自己手掌上。 嘶—— 想想就疼。 季夏默默收回自己的手。 二人背对着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过了许久,顾景深听到身后季夏睡熟的呼吸声,还翻了个身。 他有些佩服起季夏,无论何时何地,季夏的睡意和食欲都不会受影响。 想着,顾景深也翻过身,季夏的睡脸正好落入眼帘。 还是那副蠢样。 季夏在睡梦中抬手挠了挠鼻尖,然后手开始不安分在床上摸索,最后抓住一个被角倏地用力一拽。 顾景深没料到季夏会有这样的动作,没有一点防备,身上的被子像张面皮一样,轻飘飘地全被季夏抢了去。 他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 要让这家伙怎么死呢? 刚有了这个念头,顾景深的视线便落在季夏的腕表上。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找到摆脱调查局的方法,再算这帐也不迟。 想着,顾景深伸手拽住被子,准备抢回来。 可季夏就像和被子长在了一起,他用力一扯,连被带人一起扯了过来。 梦中,季夏感觉到很熟悉的温度,想要仔细回忆为何这样熟悉,可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最后干脆不再去想,一股脑地钻进温暖中享受。 看着突然把手搭在自己身上,还贴过来的季夏,顾景深一时僵住。 片刻后,他渐渐放松下来,淡漠的看着一脸睡的舒服的季夏。 有的人一旦掉进泥沼中,就再也无法脱身。 顾景深就是这样,没人愿意伸手救他,因为都怕自己也会被拉进泥沼中。 眼下有个傻子,不问前因,不计后果,对他伸出手,想要拉他出来。 顾景深缓缓合眼遮盖住自己眸底的狂热,唇角扯起一道弧度。 真的好想毁掉这样的季夏...... ...... 季夏这一觉睡得很安稳,而且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舒服的一觉。 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睡够,好想抱着那份温暖,一直睡下去。 可惜,这个想法最后被姜然的声音打消了。 “喂!你这家伙,我让你休息,你是不是想睡个黄金周出来啊?!都一点半了,你还睡!” 季夏睁开眼,姜然正夹着烟,一脸黑线的站在床边。 “一点半了?”季夏揉着眼皮坐起身,看见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愣了一下:“这个......” “这个屁!我们说好一点,你起不来就应该定个闹钟吧!你爸妈没教过你要守时吗?!”姜然恼火的说道。 季夏不好意思摸着头道歉:“对不起,我是孤儿。” 姜然:...... 他把这个给忘了。 姜然心下有些愧疚,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咳!马上起来,我们出发。”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姜然离开,季夏才注意到靠着墙壁,双臂交叉在胸前的顾景深。 “怎么不叫醒我?”季夏的语气中带了点埋怨。 顾景深深邃的眸子含笑,柔声说道:“我可爱的监护人想要睡,我怎么舍得叫醒。” 额。 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才随口说说监护人,没想到顾景深会记这么久。 季夏无奈的叹气,然后看着被子问道:“被子是你让给我的?谢啦。” 顾景深的笑容加深:“不用谢,是你自己抢过去的。” 季夏猛然察觉顾景深身上的冷意,打了个哆嗦。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就一个被子,应该还不至于被揍成高位截瘫吧。 季夏快速地起身,三人离开屋子的时候,特意放轻了脚步,怕被那位老人察觉。 伴着蝉鸣三人向山下走去。 再听这些蝉叫,季夏心里莫名的不舒服:“姜然,你不觉得这里的蝉很奇怪吗?” 姜然笑了:“你不会是怕虫子吧?” 季夏:“当然不是。” 白日他们一路都没发现的洞穴,到了夜里反倒一眼便发现了。 走过去后季夏发现那些树木的摆放和昨日完全不同,明显被人挪动过。 季夏:“这里被人挪动过。” 姜然看着那些树木沉默一阵,良久沉声说道:“这里除了我们,就只有那个老人,可能是她动的。” 季夏皱眉:“这些树虽然不粗壮,但一个老人想把它们挪来挪去也不太可能。” 姜然想了想,好像是有点不可能。 “不管了,先进去看看那个水潭是不是有古怪。” 姜然动手将树挪走,三人依次走进洞内。 踏进洞内,季夏又想起潭水下面空洞的脸。 姜然在四周绕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最后走到深潭边蹲下身,将光亮向水中照去。 水面浑浊,却能看到水中并没有什么人。 姜然回过头看向季夏:“你确定你看到水里有人?” 季夏点头,也走到潭边用手电照着看了看:“不过我也有感觉奇怪的地方,我的手电掉进水里后,当时洞内漆黑,可我还是能看清那些人在向上浮。” 姜然默声站起,眉头紧锁的转身。 除了季夏所说的人,这个山洞里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和赵庚一样,昨日见到的都是幻觉呢?”姜然作出假设。 季夏想说是幻觉不是没可能,毕竟昨天他看到那些人,可顾景深却说没看到。 可他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我们为什么会产生幻觉?还有为什么昨天只有我产生幻觉,而顾景深没有?” 姜然手电筒的光亮照向季夏,问道:“说说你们昨天都遇到什么事情了?” 季夏说道:“我们出来后直接向山这边来,路太黑我让顾景深弄了个手电,之后一直闲聊来着,再然后我看到一只特别大的蝉......” “蝉?你把蝉打死了?”姜然倏地打断他。 季夏连忙指向顾景深:“他打的,不过没死,掉在地上还能爬呢,应该是残了,还弄得我手上特别臭。” 姜然恍然大悟的一拍手:“对!就是臭,我昨天也打死了一只蝉,再之后就被那个女鬼扑倒,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气味致幻!” 这个推理倒是也说得通。 所以,这个村子的秘密,就是那些会让人产生幻觉的蝉?那之前死状诡异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人?!” 姜然突然将手电转向洞口,大声喊道。 季夏没看到什么人影,但听到洞口处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没反应过来,姜然就已经抬脚追了出去。 顾景深也抬脚向外走去。 季夏正想跟上,忽然听到身后的水潭有微弱的声响。 他转过身,看到水面上有一串上升的气泡,原本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圈圈向外扩散的水纹。 一圈,两圈。 好像有什么活物在水下。 季夏俯身向水的深处看去。 一只手倏然从水面伸出,将季夏猛地拉入水中。 肮脏的水涌进鼻孔,季夏连忙捂住口鼻,趁着自己肺里还有点氧气,奋力地想要向上游,可有一只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腰,带着他向下。 他艰难的在水中睁开眼睛,手电还亮着,他向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照去。 一个全身膨大肿胀,满是褶皱的人在他下方抓着他的腰,可怖的脸在漂浮的黑色长发中若隐若现,黑洞洞的眼哐外挂着一颗干瘪的眼球。 这不是姜然昨天说的鬼吗? 季夏一惊。 腰间冰冷的触感,还有这被人不断拉着下沉的感觉,绝对不是幻觉! 季夏抬脚向那怪物踢过去,可是半点用没有。 马上要缺氧的痛苦袭上来,让他连向上挣扎的力气都渐渐失去。 下面是无尽的黑暗,季夏不知道这水潭有多深,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是这种被液体包裹,无法挣脱的感觉,勾起了他的恐惧。 透明的玻璃容器,被插进鼻腔中的导管。 看不见,听不到,动不了。 也无法告诉别人这份痛苦。 每日只能在心底祈祷有神明来拯救他,或者有死神来带走他...... 季夏的瞳孔慢慢涣散。 有黑影围绕在他身边。 在马上要失去自己的时候,他看到水面上起了波澜,一个身影跃入水潭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表面上:顾景深:我要怎么毁掉这样的季夏? 实际上:顾景深:他竟然敢搂着我睡?还一脸舒服的样子?被这家伙抱着的感觉......还挺不错。 ☆、荒村之七 上方的水面浮着星点的光亮,那人就披着微弱的光芒向季夏游来。 是不是神明听到祈祷,来拯救他了? 又或者,是死神...... 顾景深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跳到这么脏的水里救季夏。 还未到季夏身边,他就看到那只拉着季夏向下去的巨人观怪物。 季夏微弱的挣扎动作渐渐停止,顾景深立刻加快速度游到他身侧。 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必须要季夏打开抑制器,才能想办法摆脱怪物,把已经没有力气的季夏送上水面。 看到顾景深,怪物松开停止挣扎的季夏,转而把目标放在顾景深身上,锋利的爪子一把拍在他左肩上。 顾景深没能分心躲,而是用力摇晃着季夏。 直到季夏吃力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和季夏的瞳孔对上,顾景深眉头皱了一瞬,然后冲季夏指了指手腕。 还好季夏保留着一点清醒,立刻明了他的意思,一只手摸索着按下腕表。 脖颈上的抑制器发出微弱的震动,抑制器打开,顾景深的手中出现一件救生衣,不顾身后怪物用力地向下扯,将救生衣给季夏穿上,又把他用力向上推了一把。 原本向下坠落的身体,向上方的光亮浮去。 季夏垂着头,脑中一片混沌,看着那个推开自己的身影慢慢下沉,离他越来越远。 顾景深...... 他倏然浮上水面,大口地咳嗽起来。 将咸腥的潭水全部吐出后,他浮在水潭的正中央,思绪慢慢收拢回脑海。 顾景深救了他,却被那个怪物拉进了深潭之中! “顾景深!”他看着水下大喊道,希望能看见顾景深游上来的影子。 可声音出去后,又撞在四周的石壁上,孤零零地回到季夏耳中。 顾景深那么强,一定能摆脱怪物吧? 虽然不断这么告诉自己,可季夏心里越来越慌。 “顾景深,不要闹了,快上来啊!” 季夏在水面上喊着顾景深的名字,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推着季夏的心向水潭的下方不断坠落。 最后心慌变成无名的怒火,季夏试图重新回到水下找顾景深,可身上的救生衣在不断的阻拦他。 “顾景深,你个疯子!” 季夏什么都顾不上,一边骂着顾景深,一边解着救生衣准备下去救人。 一只指骨匀称好看的手忽然从水下伸出,抓住季夏的手腕。 季夏怔愣住。 顾景深从水下浮上来,水珠挂在他的睫毛上,最后滴落回水中,他用另一只手将前额的碎发向后顺去,露出幽沉的眉眼。 “三分钟零二十四秒。” 听到他唇齿间蹦出的字句,季夏一脸茫然:“什么?” 顾景深:“你最多能容忍我消失三分零二十四秒。” 季夏:...... 半晌,季夏气恼的揪住顾景深衣领:“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担心你!!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多消失一秒我都忍不了!” 顾景深皱眉瞥了眼季夏的手,很快又松开眉头,反问他:“怎么我牺牲自己救你还不满意?” “不满意!!”季夏低吼道:“不管是救谁,我都不希望你牺牲自己!” 季夏脸色阴沉的看着他,眼角漫出一点猩红。 顾景深没有表情的看着季夏。 良久,他忽然抬起右手,拇指轻轻压在季夏眼角的那抹红上。 因为泡在水里的关系,顾景深的手心很凉,只是指腹十分轻柔的揉搓着季夏的眼角,才慢慢染上温度。 季夏僵住,不知道顾景深要做什么。 直到顾景深的指尖开始缓慢地移动,从眼角到达季夏的眼帘:“你的眼睛......” 季夏听到他的声音,可因为他莫名的动作一直在晃神,没能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顾景深凝视着他的双眼,半晌收回手,淡漠的回道:“没什么。” 没什么?! 季夏心底有些憋屈。 莫名其妙的动作,莫名其妙的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让他心乱,最后就轻飘飘的一句没什么? 季夏垮着脸,原本的恼火被顾景深这么一整,最后只剩下憋屈了。 “怪物呢?”季夏不悦的问道。 顾景深:“跑了。” 听到跑了二字,季夏暗暗松气,不然他还有些担心那东西再跑回来一次。 “咳咳!” 顾景深突然捂着嘴咳嗽起来,一开始只是轻咳,到后来就变成接连不断的咳声。 发觉他脸色很难看,季夏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顾景深没有回答,而是将额头抵在季夏的肩头上。 他垂下头季夏才发现他左肩上三道长长的伤口,背后的衬衫已经被血染红。 感觉到季夏身体僵住,顾景深低笑一声,声音微哑的说道:“监护人,我受伤了,泡在水里怪难受的,把我送到水潭边,好吗?” “废话!当然好!”季夏气恼地说着,气顾景深受伤也不知道先说出来! 季夏将顾景深的手臂勾在自己脖子,他自己则圈住顾景深的腰,然后又晃了个神。 隔着湿透的衬衫,他可以触摸到顾景深腹肌的细节。 顾景深的腰很细,可衬衫之下的肌肉一点没少...... 季夏连忙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带着顾景深向潭边游去。 他扑腾着脚,过去了三分钟。 ......好像只游出去了几厘米。 洞穴内倏然安静下来。 半晌,顾景深幽幽开口:“你是想趁我不注意,给我伤口多灌点水,让我发炎致死?” 季夏冷汗:“不,不是。” 顾景深:“......不会游泳?” 季夏如一只小鸡仔般,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根本不会游泳。 季夏甚至不敢去看顾景深的表情。 太丢人了!!! 想想刚才自己以为顾景深出事了,还要解救生衣去救人,简直像个傻子。 季夏把脸转到另一边,不敢和顾景深有眼神接触。 没一会儿,季夏听到顾景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会游泳还要去救我?”他用手背挡着嘴唇,低笑着问道。 季夏:“当时太着急,我给忘了。” 最后还是顾景深拖着伤口,将他带上了潭边。 刚爬上去,季夏立刻伸手去脱顾景深的衬衫。 顾景深倒没有抗拒,顺着他的动作,将那件紧贴着肌肤的衬衫脱下。 狰狞的伤口全然落进季夏的眼中。 伤口四周的皮肉外翻,和苍白的肌肤对映,显得格外刺目。 顾景深:“这个位置我看不到,你来处理伤口。” 季夏接过他递来的药水和纱布,开始帮他上药。 “疼不疼?”季夏忍不住问道。 这么深的伤口,怎么会不疼,可季夏没有在顾景深的脸上,看到一点疼痛的样子。 顾景深沉默很久,季夏才听到他的回答。 “不疼。” 听到这个答案季夏蹙起眉心,开始帮顾景深缠纱布,喃喃说道:“每次都是你来救我。” 顾景深:“因为我不蠢。” 季夏没心思纠结他这句话中的侮辱性,神色认真的说道:“顾景深,记住我说的话,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如果再遇到危险,你不必因为抑制器的原因去救我。” 顾景深侧脸,视线向后看着他:“你想拉着我一起死?” 季夏:“如果我真的要死了,会让度玛停止接收心跳数据,放你离开。” 他和顾景深的生命并不是不对等的,最起码在他这里不是。 顾景深的视线变得幽深,良久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去。 季夏吐出口气,想到那只怪物问道:“你怎么摆脱那个巨人观的?” 顾景深:“它抓着我,我就砍断了它一只手,然后它就跑了。” 倒是顾景深常用的简单粗暴的法子。 “那东西不是幻觉,你看见了,而且也受伤了。” 季夏停顿一下,想了想说道:“我在想,姜然看到的不是幻觉,我昨夜看到的那些人才是幻觉,很有可能之前那些离奇死亡的人,就和水潭下面的怪物有关。” 顾景深:“你的幻觉是那只蝉引起的,那姜然为什么没有产生幻觉?” 季夏默声。 这个他还没有想清楚。 难道说姜然还遇到了什么事情,对他产生了影响,所以没有出现幻觉? 季夏缠好纱布,正要从顾景深身上收回视线的时候,视线又落在顾景深的脖颈上。 抑制器下方的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红。 季夏抬手一把抬起金属抑制器,看到顾景深在抑制器下方的肌肤有着轻微红肿,上面还布满了红色的小点。 感觉到季夏的动作,顾景深皱眉:“你做什......” 没等顾景深说完,季夏抬着抑制器,从背后慢慢挪到他身前,然后身子前倾,靠进顾景深认真的看着他的脖子。 顾景深能感觉到季他的呼吸,温热、清浅的落在脖颈上,带着细痒,让人难耐。 季夏:“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顾景深垂着视线看着季夏的侧脸:“他们没和你说抑制器的工作原理?” 季夏抬眼看向他,摇头。 顾景深唇角弯起,忽然耐心的解释起来:“抑制器是金属锇经过处理后制作成的,调查局内关押我的房间也是特意用这种金属建造的。” 季夏心想,怪不得这个抑制器的材质看起来有些眼熟。 “特意?为什么特意用这种金属?” “因为锇是我的过敏源,接触后能力会失效,抑制器的工作原理就是通过腕表,控制这东西是否直接与我接触。” 季夏心惊。 所以他经常能看到顾景深触碰抑制器,本能的想要过敏源远离自己的肌肤。 看着脖颈上那一圈的印记,就能想到每当抑制器打开后,顾景深会有多么的难受。 季夏的眸色沉下去。 察觉到季夏神情的转变,顾景深顿了一下。 片刻后顾景深身子向前,低声问道:“靠这么近,想对我做什么?” 顾景深的脸就在眼前,季夏甚至能一根根数清他的睫毛。 季夏蓦地回神,慌张退后,可刚后退一点,顾景深又伸手抓住他手臂,将他扯了回去。 身体失控,季夏不得不用双手撑在顾景深身体两侧,全身僵硬的看着他。 顾景深修长的手指滑过抑制器,深色的瞳孔和季夏对视。 “你是在心疼我吗?不如想办法帮我摘下这东西?” 季夏怔怔地看着他。 良久季夏再次退后,慌乱的站起身。 “姜,姜然一个人追出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还是快去找他吧。” 顾景深看着季夏脚步慌乱的向洞穴外跑去,视线开始变冷......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表面上:季夏:我没有吃顾景深豆腐哦!我可是想要把他带到水潭边,我很正经哦!! 实际上:季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腹肌也太棒了!分给我两块行吗?不行?那我还是多摸两下吧。 感谢在2020-12-01 20:41:57~2020-12-02 20:5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衍繁初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荒村之八 “嘻嘻嘻嘻嘻嘻嘻” 无数的阴森笑声紧贴在耳边,如孤魂野鬼,挥之不去。 赵庚猛地睁开眼睛,粗喘着坐起,衣服已经被身上的冷汗打的湿透。 赵庚呼吸粗重的看向窗口。 窗外,是黑漆漆的夜,那些笔直的树影在夜风中摇晃,乍一眼看去更像是游魂,要来向什么人索命。 但赵庚能分辨出,那只是树,窗外没有任何人。 他颤抖地抬起手捂住双耳。 “嘻嘻嘻嘻嘻嘻嘻” 笑声还在,他们就在身边,不,而是在他的体内!那些声音是从身体里发出的!! 眼下赵庚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想要拼命逃离那些鬼怪! 赵庚光着脚下床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只想着逃,想要摆脱那些恐怖的笑声。 “离我远点!离我远点啊!!” 他癫狂的喊着,跑进幽密的树林中,一不小心被地上的树枝绊倒。 赵庚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开始变得奇痒无比。 那种痒难以忍受,他掀起衣服想用手缓解身上的痒意,可当指尖触碰到自己腹部的肌肤时,他的身体倏然僵住。 肌肤上凸起一个又一个的小圆包,指尖轻轻一碰,小圆包就像是有生命般,向其他位置移动。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从小腿到头顶,密密麻麻全是这种凸起的小包,它们每次移动都带着难以忍受的痒意。 赵庚用力的抓挠肌肤,却没有一点缓解。 “不要,不要!”他嘴里疯狂的念着,双眼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因为他用力的抓挠,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血印,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将皮肉抓开,可赵庚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是怎么了?他的身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些小圆包像是感觉到他的躁动,移动的速度开始加快,并且全部都向赵庚头部移去。 它们离开的位置,肌肤像是失去了全部的水分,快速的萎缩干瘪,然后只剩下变成焦黑的皮紧紧包裹着骨骼,犹如枯树枝般。 赵庚什么样的离奇事,和古怪的死亡方法他都见过。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最后他放弃的平躺在地上。 静静的躺着时,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那些家伙,每移动一寸就要将那里的养分吸食殆尽,每吸食一点,它们便会变得更强大。 赵庚费力的挪着已经干枯的手,触碰到身边一根小木枝...... ...... 季夏找了很久才看见姜然的身影。 姜然站在一棵树下,一只手拿着手电,另一只手夹着香烟,缥缈的白烟徐徐上升。 “姜然,那人抓到了吗?”季夏小跑过去问道。 姜然有些无奈的回道:“没有,那家伙跑的太快,而且好像对山上很熟悉,钻进树林里就不见了。” 他向季夏看过去,瞬间愣怔住,然后又看到季夏身后的顾景深。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季夏的发梢还滴着水,身上的衣服湿透,紧贴在身上,而顾景深的头发也是湿的,可比季夏要好一点的是,他已经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季夏尴尬的笑了两声:“我刚才碰到你昨日说的巨人观怪物了,它把我拉进水潭中,想要淹死我。” “什么?!”姜然一惊:“然后呢?你怎么逃上来的?” 季夏眼睛亮了亮,后退一步指着顾景深说道:“顾景深救的我。” 姜然一阵沉默。 他看着顾景深,眸光下沉,似是在想什么。 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抬脚向山顶走去:“走吧,回去再说。” 三人正往山顶走着,看到一个人拿着手电急匆匆的跑下来。 再近些季夏才看清是连怀。 看到连怀,姜然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不是叫你守着赵庚吗?你怎么出来了?” 连怀跑到他们面前,一个清冽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出:“赵庚不见了。” 这还是季夏第一次听到连怀的声音。 连怀作为新人,级别已经在姜然之上,平日里又把脸捂的那么严实,对于季夏来说这个人很有神秘感。 听到赵庚不见了,姜然立刻意识到不好:“马上找!” 四人立刻分开两组,季夏还是和顾景深在一起。 直到天色大亮,季夏接到姜然的电话。 “喂,找到赵庚......的尸体了。” 季夏的手微微一抖。 放下手机,他们急忙赶过去,看到的就是和任务档案中,那几张照片上一样的尸体。 从头到脚干枯焦黑,尸体的表情非常痛苦,五官紧皱在一起大张着嘴巴。 若不是姜然说这是赵庚,季夏一点也认不出来。 姜然面色沉重的蹲在尸体旁,连右手夹着的烟马上要烧到手指了都没有意识到。 “对不起,是我......”一旁的连怀低声说道。 姜然这才回过神,用指尖掐灭烟头:“不用道歉,就算你发现异常,也未必能阻止他的死亡,搞不好还要把自己搭进去,正好今天给你们上一课,在调查局,死亡是常态,一个任务下来能活着算幸运,你们没时间为同伴的死亡而悲伤,因为下一个死的人可能就是自己,眼下要紧的是查清赵庚的死因,和这里的秘密。” 虽然这么说,但季夏知道姜然的心情很不好,平日里懒散的样子,现在在他脸上一点也看不到。 季夏的视线落在尸体的身旁,干枯的手指指着地面,指尖下方是一滩透明的黏液。 他皱眉走过去蹲下:“这是什么?” 姜然看了一眼,说道:“应该是赵庚的能力。” 季夏:“什么能力?” 姜然:“他可以将任何植物,变成各种液态。” 季夏弯身靠近那团液体,仔细看着。 姜然在一旁说道:“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可能是想反抗......” “应该不是。”季夏打断他的话,否认了这个猜测:“如果是想靠这个能力反抗,那对赵庚来说,这里的环境对他来说是优势场,四周全是树木杂草,他若是反抗不可能只有指尖下这一小滩液体。” 姜然蹙眉看向他,想了想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在季夏来之前,姜然和连怀已经检查过四周,并没有再见到地面有其他液体。 季夏眯眼看着那滩液体,片刻后伸手从中拈起一个小东西。 “这是什么?” 姜然和连怀立刻凑了上去。 三人围着看了半晌,最后听到一旁顾景深幽幽开口:“蝉的幼虫。” “幼虫?” 季夏看着指腹上蜷缩着身体,不过一个指头大小的乳白色小虫,紧闭着复眼,大概是被赵庚弄出的胶状液体黏住,挣扎不出最后死了。 这么小的东西,最后能长成半个手掌那么大,季夏有些吃惊。 “蝉的幼虫生活在地下,最长可呆上十几年,直到准备羽化时才会从地下爬出,蜕去外壳,也就变成了蝉。”顾景深沉声说着。 姜然回头看向顾景深,有些惊讶。 这家伙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季夏没有想旁的,只是从顾景深的话中意识到不对。 他又趴在那滩液体边仔细看了看,那里面还有几十只幼虫的尸体。 季夏:“顾景深,你说羽化时幼虫才会从地下爬上来,那有没有可能还没到羽化的时候,它们就爬上来了?” 顾景深:“一两只是有可能的。” 季夏:“那全部爬出呢?” 顾景深:“不可能。” 沉默良久,季夏开口说道:“那这应该就是赵庚临死前给我们的提示了。” 季夏倏地站起身,走到顾景深面前,将手伸进他裤子口袋中摸索起来。 在一旁看着的姜然,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顾景深倒是没有多大反应,神情淡漠的看着季夏。 季夏认真地找着什么,摸索的动作顾景深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想要什么?”顾景深问道。 季夏顺口回道:“姜然那把刀呢?” 顾景深的眼底含上笑意,从另一个口袋中拿出那把折叠小刀:“你就不知道找另一边吗?” 季夏眼睛一亮,拿过小刀重新回到尸体旁边。 姜然看了一眼顾景深,又看了一眼季夏。 “你们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我的刀是怎么回事?” 顾景深从容地回答:“我向你借的。” 借的? 姜然一脸黑线,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借刀给顾景深过。 不过他也不敢再往下问了。 季夏将尸体的衣服掀起,犹豫了一瞬,低声对尸体说道:“得罪了。” 说完,在姜然震惊的视线中,用小刀划开尸体的腹部。 刚划开一点小口,从尸体的内部就散发出一股臭气。 和之前那些蝉留下的味道一模一样。 “不要闻!”季夏连忙挡住口鼻说道。 姜然也连忙捂住口鼻退后,连怀戴了口罩,可也无法阻挡这浓郁的气味,只好也跟着退远。 二人退开后,只剩季夏一个人蹲在尸体边,单手扒着尸体腹部的刀口,可却有些吃力。 片刻后一双手出现在眼前,手中拿着一个带滤芯的面具。 顾景深站在他的身后帮他带好。 季夏回头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双眼笑的弯起,对着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哆啦A深!” 顾景深看着他的大拇指,没有回应。 季夏回头,两只手撑开那道伤口,终于看清尸体内部。 就连内脏都已经变的萎缩焦黑,但最恐怖的不是这个,而是赵庚尸体的内部,无论是器官还是皮肉上,密密麻麻生满了如蚕茧般的薄膜,薄膜上有破口,里面原本应该有什么东西,它们从薄膜中挣脱后,将赵庚当作养分吸收,最后离开了赵庚的身体...... “连怀,赵庚是不是和蝉接触过?”季夏回头冷声问道。 连怀点头:“他被蝉咬了。” 姜然也意识到了什么:“赵庚的死和蝉有关?” 季夏站起身:“那些昆虫或许只是形态很像,但其实并不是我们所认识的蝉,它们有着和蝉相似的习性,公蝉白日鸣叫吸引雌蝉,而荒村里的昆虫,白日不会叫,到了夜里才会出没,目的和公蝉一样,只是它找的不是雌蝉,而是活物,这也就是为什么除了那些昆虫,我们再听不到其他动物叫的原因,这里的环境已经变得不适合其他动物生存了。 昆虫通过口器将幼虫的卵放进人体之中,之后这些卵就会快速在人体内寄宿,并且幼虫的生长速度极快,在此期间会让人产生幻觉,等到幼虫完全成熟,它们就会将人当作养分,并从人体离开。” 说完这些,季夏叹气:“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们要采取到那些昆虫的活体,回调查局进行研究才行。” 姜然:“洞穴里的巨人观怪物还没有查清。” 关于巨人观怪物季夏倒是没有一点头绪,而且他现在对水的阴影加深了,想到那个水潭就会起鸡皮疙瘩。 姜然开口道:“这件事还要查下去,而且我已经有了线索。” 季夏:“什么线索?” 姜然:“昨天那个在洞穴外的人,虽然没抓到他,不过我看她的身影,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老人。” “老奶奶?”季夏有些不相信:“姜然,你确定是那位老奶奶?” 姜然摸出一根烟,一边点着一边说道:“很像。” 季夏:“你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不行,连个老奶奶都跑不过吗?” 姜然唇角抽搐一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孩子,你为什么不能换个思路,比如说,那个老奶奶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呢?” 季夏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金刚老奶奶的形象。 “那个老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亲自看看就知道了。”姜然夹着烟,合眼笑着,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 季夏不解:“怎么看?” 姜然推了一把身旁的连怀。 “容我隆重介绍一下我们的杀手锏,连怀。”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既然顾景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岂不是火锅冒菜麻辣烫北京烤鸭天津狗不理红烧肉锅包肉鱼头汤...... 顾景深:想要吃的,那你要自己过来换。 季夏:我换我换我换我换!! 顾景深:......别后悔。 后来,季夏躺在顾景深身边心想,后悔了。 ☆、荒村之九 姜然将赵庚的尸体暂时安置在山下的废弃屋子中,四人又回到老人的住处。 刚回到山顶,他们就看到老人抱着两颗白菜从屋子后面走出来。 看见他们,老人冷哼一声:“还没走?” 姜然夹着烟向老人走去:“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诅咒,那些虫子的秘密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老人的脸色变得紧绷,发浑的眼球带着冷冽的光。 季夏忽然有一种错觉,那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该有的视线。 良久,老人幽幽开口:“不走也没关系,过了今夜你们也走不了了。” 说完,她干裂的嘴唇勾起一个诡异的笑,抱着白菜转身走进屋内。 季夏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姜然叼着烟走到连怀身边推了一把:“该你了!” 连怀沉默一阵,半晌声音低低的传出来:“真的要这样?如果误会了这位老人的话,是不是......” 姜然:“是不是也要试过才知道,。” 连怀:“可是我......” 见连怀婆婆妈妈的,姜然撇嘴说道:“你什么你,查不清楚这件事,我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拖的时间越久,搞不好局里还会扣钱,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他说完,连怀又一阵沉默,最后垂头丧气的向老人的方向走去。 关于连怀的能力,姜然已经解释过,连怀的眼睛可以看到和他对视之人的记忆片段,虽然是随机不可控,但如果能在老人身上看到什么,或许能得到有用的线索。 不过连怀要想使用这个能力,就必须摘下墨镜。 季夏很好奇连怀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样子,但自己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实在黏的难受,他只好回到屋子里,准备换上备用的衣服。 顾景深也跟着他回了屋子,靠在门边,一言不发。 季夏看了他一眼,转头在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 “刚刚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出来,顾景深,你有发现什么吗?”季夏一边脱着衣服一边问道。 半天也没得到顾景深的回应,季夏才有些奇怪的转头看过去。 顾景深环着双臂看着他,眼底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一开始季夏只是觉得顾景深笑得莫名其妙,弄得他一头雾水,然后又觉得顾景深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是不自在。 最后,他才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自在。 他衣服脱了一半就停下来,现在上半身全在顾景深眼中。 自己的身材根本没法和顾景深一比,虽然很瘦一点赘肉都没有,但可怜的是他从来没有健身过,也没有肌肉这种代表力量的东西。 岂不是被顾景深知道他的身材就是个菜鸡了!! 季夏连忙扔掉脏衣服,抓起干净的衣服套上。 他不是喜欢和别人攀比的人,但是男人的尊严还是有的。 “看什么看?!” 季夏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转头指着顾景深问道。 顾景深:“你......” 季夏打断他:“我怎么了!我很好!我一顿饭可以吃两碗,强壮的很,就是不爱锻炼而已!” 看着季夏急着解释的样子,顾景深脸上的笑意加深。 季夏怔了一下。 傻子都能看出来顾景深现在心情很好。 发自心底的笑意。 景深平时不笑就很好看,笑起来的样子就更好看了。 季夏怔怔地看着他,片刻后...... 微恼地指着顾景深质问:“你在嘲笑我吗?” 听到他这么问,顾景深一时没忍住笑出声音,指着季夏的衣服:“你衣服穿反了。” 季夏:......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真穿反了,这下子还要再脱下来一次。 季夏看向顾景深:“你出去等我!” 顾景深:“是你非要和我用一个房间的,为什么还要赶我出去?” 季夏终于从他脸上的笑意分析出那么一点意思。 这家伙就是故意在这里看着他,让他难堪的。 季夏咬牙:“那你转过去,不准看我!” “你身上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顾景深笑着问道,说着视线从季夏的脖颈开始慢慢向下移动。 注意到顾景深的视线,季夏脸上微微一烫,急切地叫道:“你有什么我就有什么,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但这是我的隐私!” 顾景深摊了一下手,这次什么都没说转过身。 季夏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这样的搭档还真是累心,不仅仅说的是性格一方面,还有各方面上的碾压,倍让季夏感到压力。 “你说的异样,我早就发现了。” 季夏正换着衣服,听到身后顾景深的声音,蹙眉反问:“那你怎么不说?” 顾景深:“我的任务只是在需要的时候使用能力,调查这件事与我无关。” 这种漠不关心的回答很顾景深。 季夏将头套进领口中:“好吧,虽然和你无关,但作为搭档,给我一点提示总可以吧?” 顾景深轻笑:“好啊。” 听到他这么痛快的回答,季夏有些惊讶,要回头问他是怎么了,可回头看过去才发现顾景深又恢复了靠在门边,含笑看着他的姿势。 “你怎么不守信用!”季夏指着他喊道。 顾景深:“信用是什么?监护人要给我讲一下吗?” 季夏在心里气的不断向顾景深挥拳,奈何不敢真的这么做,他也知道就算这么做了,估计也打不到顾景深。 “你有没有注意到,房子侧面堆了很多劈好的木柴?”顾景深突然问道。 季夏想了想,好像确实有很多的木柴。 然后季夏猛地惊醒。 “一个独居的老人,哪又力气弄那么多劈好的木柴?难道这里除了老人还有其他人?” 顾景深敛起笑容,视线泛冷的看向窗外:“或许姜然说的没错。” 季夏:“你也觉得是那个老人有问题?可她的脚有些拐,如果昨晚真的是她,她怎么可能跑得过姜然?” 顾景深沉声反问:“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是哪条腿有问题吗?” 这倒是把季夏问住了,他并没有注意这件事。 可是被顾景深这么一问,他好像抓住了那个一直隐隐作祟的违和感。 “第一次见面时她坏的是左脚,刚才却变成了右脚,还有刚才回来的时候,我们之中少了一个人,她却连问都没有问,甚至没有半点奇怪的样子,就好像她已经知道消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顾景深语调缓慢的说着。 季夏感觉到一阵冷意。 现在,他想收回关于那个老人不可能是坏人的话。 顾景深看着他幽幽说道:“你教我如何做一个好人,作为交换,我也给你上一课,并不是所有弱者都值得同情。” 季夏无言。 顾景深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季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 连怀已经按照姜然的话,看过老人的记忆片段回到房间内,等季夏也进去,姜然急忙确认老人没在偷听后,将门紧闭上。 姜然:“怎么样?” 连怀推了推墨镜:“就看到了一点。” 姜然有些急:“快说!” “我看到她和一群村民拿着工具上山,好像是要开采什么,然后她好像落水了,最后是漫天飞舞的蝉,很多人都死了,不过这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忆中的她,模样还很年轻,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 连怀说完,发现姜然和季夏正紧盯着他。 姜然:“然后呢?” 连怀:“没了。” 姜然有些抓狂:“这,这就没了!关于蝉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就没有再看一些有用的回来 !!” 连怀怯声回答:“我看的多了眼睛会很干,而且我并不能控制自己看到哪段记忆......” “你!” 见姜然很急的样子,季夏连忙上去拦住他,笑着说道:“我觉得这些信息够用了。” 听他这么说,姜然平静下来:“你发现什么了?” 季夏:“不是我,是顾景深发现的,那位老奶奶确实不简单。” 他将顾景深注意到的事情说出来,姜然摸着自己青虚虚的胡茬,良久开口道:“既然如此,已经能确定她是可疑目标,现在我们先控制住她,问清那怪物是怎么回事。” 说完姜然便去开门要出去。 门刚一打开,一个泛着寒光的斧头,就从姜然的脑袋上劈下来。 幸好姜然反应快,立刻向一旁倒去,这才躲过迎面一击。 老人站在门外,提着斧子目露凶光的看着他们几人。 “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外来人,总是来打扰神明的清净!” 看着老人凶戾的样子,季夏打了个激灵。 这位老奶奶一点也不弱啊!! 现在脚也不拐了,斧头也挥的格外灵巧,看这架势一口气能上十二楼。 老人站在屋子唯一的出口,将季夏四人堵在狭小的屋内,直接断了他们逃跑和躲藏的想法。 不过姜然却冷笑一声:“难不成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杀了我们四个?” “有什么不能?我也不是第一次处理冒犯神明的人了。” 老人再次举起斧头,向离着最近的姜然砍去。 这一次斧头砍在墙面,斧刃直接陷进墙中。 看这力道,估计砍在脑袋上,直接能劈成两半。 就算老人体力再好,拥有这么大的力气也太诡异了。 姜然厌烦的挠了挠头:“每次任务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一步,很累人的。” 老人已经再次向他挥过去,这一次姜然没有躲。 季夏看着斧头马上要砍在姜然身上的时候,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姜然!!” 季夏大吼一声,紧接着就看见姜然轻巧地弯身躲过,又抬脚狠狠地踢在老人腹部,动作流畅的让人不可思议。 季夏眼睁睁看着老人的身体向后飞去。 “巴西柔术黑带二段,极真空手道六段,自由搏击十段。”顾景深在季夏身边说着。 季夏脖子僵硬地慢慢转向他:“姜,姜然?” 顾景深:“所以说,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季夏觉得自己眼睛瞎了!!他还以为姜然只是一个懒散大叔,没想到竟然深藏不露!! 姜然一脚踢开斧头,找了根绳子两三下就把老人绑好,然后习惯性的拿出根烟。 “说吧,昨晚洞穴外的人是不是你?” 老人被绑住,也没露出任何紧张或害怕的神情,而是低声阴森森地笑着,不肯开口回答姜然的话。 姜然也不急,继续问道:“山洞里的怪物是怎么回事?” 老人依然不肯开口。 这就有些头疼了。 姜然为难的摸着下巴,想着如何才能让这老硬骨头开口。 顾景深看着老人突然开口。 “你说的神明,就是那只怪物吧。” 老人终于有了反应,脸色微微一僵。 见她有反应了,姜然一喜,也不再开口提问,直接保持沉默等着顾景深去问。 季夏也有些期待的看着顾景深。 感觉到季夏的视线,顾景深朝他笑了笑,然后一步步向老人走去。 他的手掌覆盖在老人的脸上,声音幽沉。 “既然不肯说,那就让我们亲眼看看。” ☆、荒村之十 从山洞离开后,因为知道顾景深会对抑制器过敏,季夏就没有再启动那东西。 所以当顾景深说完看看两个字,季夏的眼前一黑后,就知道顾景深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等再睁开眼,入目的是漆黑的天空,铺满了星辰,季夏趴在一堆干草上,四周被高高的栅栏围起...... 高高的栅栏? 这些栅栏怎么这么高?他好歹个子也接近一米八,怎么栅栏比他高出这么多? 正想着,一个人影蹦蹦跳跳到了栅栏前。 “吃饭了!” 是个年轻的女子,身上穿着花衣裳,袖子高高卷起 单眼皮低鼻梁,长相有些大众,但季夏还是从眉眼认出了她。 正是那位老人年轻的时候。 季夏有些糊涂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怎么不过来吃饭啊?”女子又喊了一遍。 季夏这才发现女子似乎是在和他说话。 她能看到他?那他在这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不管怎么样,先顺着回应吧。 “哼哼” 一开口,季夏怔住,又急忙试了试。 “哼哼” 怎么变成猪叫了?!! 女子拉开栅栏的门走近季夏,将一个小铁盆推到它面前,然后摸了摸季夏的头。 “多吃点,等明天我们上山回来,就把你做成烤乳猪。” 这无疑对季夏是个晴天霹雳。 季夏发颤的低下头,看见自己粉嫩的猪蹄,流着泪恻倒在干草上。 顾景深一定是故意的,把他变成了一只猪!! “娟子,快回来吃饭!!” 不远处的房屋里有人喊道,女子立刻回应,笑着小跑回去。 季夏这才知道她叫娟子。 娟子一走,季夏才得了空,观察起四周。 怪不得自己看栅栏那么高,原来是他变矮了,栅栏里还有其他的猪,四只大的,算上季夏还有八只小的。 看看自己的‘兄弟姐妹’,估计自己也就撑死两个月大。 季夏趴在干草上流着泪。 奇耻大辱!! 他正要在心里对顾景深的行为进行强烈谴责的时候,罪魁祸首就出现在栅栏外。 顾景深双手交叠,手肘撑在栅栏上,视线有些怜爱地看着猪圈里的季夏,柔声问道:“怎么不吃饭?不是说一顿能吃两碗吗?” 看见顾景深,季夏愤怒地起身,迈起自己四条小短腿,愤怒的冲上去开骂。 “哼哼哼哼哼哼”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骂过最难听的话,可是落进顾景深的耳中只是可爱的猪叫。 根本没办法正确传达自己的意思,季夏这股火硬生生的又窜回肚子里,泄气地叉开四个猪蹄趴在地上。 顾景深也觉得不能沟通很麻烦,便出声提醒他:“不要总想着自己是猪,把自己当个人再试着说话。” 季夏回味着这句话,听着怎么就那么不顺耳呢。 不要总想着自己是猪,把自己当个人...... “我本来就就是人好不好!!” 喊完以后,季夏发现自己真的可以说话了,他恼火的看向顾景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景深回道:“不是想知道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就带你们来看看。” 季夏疑惑:“这不是你想象的空间吗?怎么做到还原过去?” “这里好比是一个私人使用的软件,我是开发者拥有全部权限,当然也有权力将部分功能的权限对其他人开放,现在我对她开放了部分权限,由她自己的记忆来推动这个空间的一切。” 听他解释完,季夏凉凉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用这招,还省了连怀去跑一趟。” 顾景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果没有连怀提供的线索,我也不能对她开放权限。” 季夏不解:“为什么?” “还记得第一次我为你创造的那个世界吗?”顾景深解释道:“那一次我并未对你开放任何权限,你所经历的事情,遇到的人,就连你自己本身的思想,都由我操控,可你还是察觉到了异常。 一旦意识到空间某一处异常,对这个空间产生怀疑,空间就会发生连锁坍塌,就像你后期的行为不再被我操控,并且进行了反抗,说实话,在我未开放任何权限之下能摆脱控制的,你还是第一个。” 季夏觉得最后一句应该算是夸赞,忍不住翘了翘自己的猪鼻子:“我还是挺厉害的。” 顾景深微微一笑:“我很好奇,仅凭我故意放水给你的那几个漏洞,你就意识到了异常?还是说,其实真正叫醒你的另有其他?” 他的笑变得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透。 有一瞬间季夏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被他捉住了尾巴。 季夏眼神飘忽的看向别处:“你还没说完,为什么没有连怀你就不能对那位老奶奶开放权限?” 看着季夏心虚的神情,顾景深没再追问此事,继续解释起来:“对其他人开放部分权限后,她的行为与思想就不再由我控制,比起全部由我操控的空间,这里更容易被发现异常,一旦她意识到一个异常,空间坍塌就会发生,并且出现更多的异常,她也就不会再按照自己的记忆推动空间,所以我需要一些线索,某件事某个人又或者某个物品,足以让她接触后,确信这里就是她记忆中当时的环境。” 季夏闭眼点着头,忍不住问他:“所以,你把我变成猪的理由是?” 顾景深已经直起身,视线向下睨着他,脸上温柔的笑渐渐变了味,愉悦,嘲讽,轻蔑,满怀恶意。 然后季夏听到他语调缓慢地开口。 “因为我喜欢。” 季夏气的向栅栏门冲过去,想要一头撞出去,好好和他讲讲道理。 可惜门没被撞开,倒是撞的他软嫩的猪鼻子弹了弹,最后变得红肿起来。 “疼!!”季夏大叫道。 顾景深笑着帮他打开门,蹲下身在他的猪鼻子上用力一弹,柔声说道:“又不是第一次到这里,不要做这种蠢事,虽然不会死,但是该有的感觉还是会有的。” 他的话勾起季夏第一次从楼上跳下去,摔的四分五裂的记忆,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痛苦。 “去看看吧。”顾景深看向不远处的房屋。 虽然气,但眼下已经这样了,还是办正事重要。 季夏刚点下头,顾景深便伸手在他脖子上套上什么东西。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黑色皮质的项圈,还被系了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在顾景深的手中。 季夏刚要抗议,顾景深用力拉拽绳子,愣是将他硬生生从猪圈中拖拽出来。 这时的村子还不是荒村,每个房屋都有光亮,人影透过窗户忙忙碌碌,还有升起的炊烟,草地里的虫鸣,偶尔掠过的飞鸟。 满是人间的烟火气。 顾景深走到窗口看着通亮的屋内,三个人围坐在饭桌前,桌上只有简单的两道菜,娟子背对着窗口坐着。 季夏一脸黑线的看着顾景深:“顾景深,我看不到。” 顾景深低头看向他。 现在的季夏就算两腿直立起来,也还不到他膝盖的位置。 顾景深看着他一字一顿开口。 “求,我。” 季夏:“......” 最后季夏无奈的妥协,要是他不开口,估计顾景深不仅不会帮他,等下肯定还有其他折腾人的法子等着他。 季夏抬起自己的左蹄搭在顾景深的小腿上,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顾景深。 “求你了。” 他看着顾景深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眸色低沉的看着他。 季夏有些糊涂,不是顾景深让他开口求吗?怎么求完顾景深反倒没了笑脸? 他正奇怪着,顾景深已经弯腰一只手将他抱起来。 季夏前蹄搭在窗户边,靠在顾景深怀中向屋内看去。 娟子:“爸,明天我能和你们一起上山吗?” 娟子长得很像父亲,她的父亲就坐在她对面,一脸的严肃:“不行!你什么都不会跟去做什么?!在家里帮你妈把猪喂好了!” 娟子背对着窗口,季夏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却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有很多不满。 “这不让做,那不让做,圈里就那几只猪,翻来覆去的喂,我都腻了!” 她不满的语气也激怒了对面的父亲:“猪你也没喂好!家里那么多活你一下都不帮,就让你做这么一件事你还这么多废话!” 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母亲,终于开口缓和二人之间的气氛:“别吵了,已经够累了,别为了这种小事吵架。” “小事?还不都是你惯的!!这么大个人了,家里的忙一点也帮不上,不如嫁出去了!” 父亲将火头瞄向了母亲,母亲沉默下来没有再说什么,而娟子却红了眼睛。 她忍着眼泪大喊道:“对!我在你们心里就是个累赘,那我去死好了!” 喊完,她挡着快要落泪的眼睛,跑回自己房间,而她的碗里还剩大半的饭。 屋内只剩下沉默的父母。 再眨眼,那两人也消失在桌前。 季夏仰头看向顾景深:“怎么回事?” 顾景深:“空间按照她的记忆前进,不在她记忆内的事情我们自然看不到。” 季夏明了的点头,将自己的小猪鼻子放在窗台上趴着,嘟囔道:“她父亲说话还真是过分。” 顾景深没有应他的话。 没一会儿,娟子的母亲出现在她的房门前,手中端着饭菜,轻轻敲了敲门:“娟啊,再吃点饭吧,别和你爸置气。” 屋子里没人回应。 母亲叹气:“你爸今天心情不好,说的都是气话。” “气话!什么气话?!”屋里传出娟子的吼声:“他每次都这么说我!每次都叫我帮忙种地,我做不了重活,他就骂我,我知道他喜欢男孩,不喜欢女孩,可惜就生了我这么一个累赘!你们根本不爱我!” 母亲站在门外张了张嘴巴,良久没能说出一句话,最终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将饭菜放到餐桌上后,母亲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说道:“饭放桌子上了,饿了记得出来吃。” 说完这句话,母亲消失在屋中。 头顶的星空突然像是按了快进键,月亮迅速的落下,太阳紧跟着升起。 然后娟子从自己房间走出来,向窗口看去。 季夏下意识的怕被发现向后躲去,后背紧贴在顾景深身上。 感觉到季夏的动作,顾景深低头捏住他软嫩的鼻子:“她看不到我们。” 听到顾景深这么说,季夏放松下来。 娟子看着窗外,眼睛红肿了一圈,明显是昨夜哭了很久。 紧接着她的父亲也走出来,父女二人只是对视一眼,并无交流。 父亲冷着脸走出家门,到另一个屋子里拿出很多工具,放在院子里后,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院子外。 “老刘,这就开始准备了!十个人去人手够不够用啊?” 那人应该是邻居,嘴里喊得老刘就是娟子的父亲。 父亲一边擦着工具,一边回道:“先去探探,万一啥也没有,带那么多人也是白跑一趟。” 女人听了咯咯笑起来:“这事有谱,我家顺子准的,今年庄稼收成不好,你说咱这要是真的弄出温泉来,到时好好一整,这生意一做起来,大家的压力不都能小一些。” 父亲没有搭话,娟子从屋内走出来,看到院子外的女人叫了声喜姨。 喜姨注意到娟子红肿的眼眶,再看她父亲阴沉的脸色,大声说道:“怎么爷俩又吵架了?” 娟子没说话。 父亲沉默一瞬后说道:“她啥也不会,还非要跟去瞎凑热闹。” 喜姨一听笑起来:“那有啥的,去呗!” 娟子的脸上还是挂着不开心,满是埋怨的看着自己父亲。 她父亲手上的动作停下,想了半晌,才慢悠悠说道:“行吧,去吧。” 娟子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父亲转头看向她:“还不收拾一下,马上就出发了。” 娟子用力点头,转身跑回屋中,和扛着锄头铲子等工具的母亲擦身而过,并没有给过去任何一个眼神。 最后几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院子中。 季夏被顾景深抱着,小猪蹄晃晃荡荡,压低声音开口说道:“他们现在要去找的温泉,应该就是连怀看到的上山开采吧?” 顾景深:“嗯。” 季夏有些奇怪:“我们到这里后也没看见有温泉,所以说他们最后并没有找到?” 他刚问完,就看见娟子已经换了衣服小跑出来,直奔着猪圈跑去。 娟子站在猪圈前站了半晌,片刻后对院子里的父亲喊道:“爸,咱家猪少了一只!” 她父亲急忙走过去,也在栅栏边站了一会儿。 “怎么回事?” “这不会是招了贼吧?” “咱们这儿怎么可能有偷猪贼,可能是猪自己钻了空子跑了?” 季夏听着那二人的对话,嘴角抽搐着抬头看向顾景深。 别赖猪,猪不想跑,但是经不住偷猪贼惦记。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姜然对不起,我食言了,我不能教顾景深做人了。” 姜然:“纳尼?” 季夏看着自己的猪蹄痛哭:“我自己都不是人了!” ☆、荒村之十一 顾景深牵着季夏向村民集合的地方走去。 季夏忍不住吐槽他:“别人遛狗,你遛猪?” 顾景深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反问:“有意见?” 季夏干笑两声:“没,没有,你开心就好。” 还没走近,季夏就看到七八个村民聚在一起,等走近一看,季夏被那帮人吓了一跳。 他们的脸一个个光滑的像鸡蛋一样,十分平整,没有五官。 季夏回头看向顾景深,见他没什么表情,估摸着应该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等到娟子走近些,那些人的脸上开始变得扭曲,然后慢慢生出各不相同的五官,季夏才明白这些次要人物,也是依靠着娟子的记忆建立的。 其中两位村民的神情很奇怪,说话时的神情和动作僵硬又古怪,不过季夏并没有放在心上。 季夏忽然想到姜然和连怀。 “顾景深,姜然和连怀也进来了吗?” 顾景深轻轻嗯了一声。 季夏斜眼看他:“你不会把他俩也变成猪了吧?” 顾景深笑:“不,他们的待遇比你好一些。” 听他这么说,季夏忍不可忍的抬起两个软嫩的前蹄在他的鞋上来回的踩着。 明明他们才是搭档,顾景深却给别人好的待遇不给他,他能不生气!! 季夏发泄完,抬头看顾景深,发现顾景深不仅没生气,还对他笑着。 一行人向山上出发。 村民中有个叫顺子的男子,是喜姨的儿子,也是发现温泉的人,年纪和娟子差不多大。 娟子看起来有些讨厌他,一路上顺子一直和她搭话,她都爱理不理的模样。 一直快到山顶,都没有看到顺子说的山洞,众人停下脚步。 娟子的父亲看向顺子:“你真的看到这山上有洞穴?这山咱们也不是第一次上来了,以前可没有人看到过有什么洞穴。” 见大家开始怀疑他说的话,顺子急忙说道:“我真的看到了,就前天晚上!” 有人继续问道:“那咱们怎么一路上来都没有看到?还有你怎么知道那洞里就有温泉。” 被人质问,顺子的脸变的通红,半晌开口说道:“我确实看到了!我看到那洞里的石头冒着白气,听别人说石头冒白气就可能有温泉。” 众人互相看着,神情各异。 娟子父亲叹气:“算了,兴许是那夜天太黑,孩子看错了,晚上还是不要上山的好,这里总是发生怪事。” 他说完,其他的村民没再向顺子追问,但大家都是一副失落的神情。 一行人原路返回,原本不愿意和顺子说话的娟子,意外的走过去和他说起话来。 “山上以前发生过什么怪事情?” 顺子因为没找到洞穴,神情低落,但还是回答了娟子的问题:“好像说以前夜里上山的人都会被这里的神明诅咒,下山后不久就会得一种治不好的怪病。” “神明?”娟子的眼睛亮了亮,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我怎么头一次听说这事?” 顺子:“这事讲出来吓人,大家都不怎么提,山上黑,晚上也没人上山的,我那天也是在山顶睡过头了,才呆到那么晚,否则我才不会那么晚上山呢。” 娟子鄙夷的看着他:“胆小鬼。” 听见她这么说,顺子脸上一红,忙反驳:“我才不怕,而且我根本不相信什么神明!你看我晚上从山上下来不还是好好的!” 娟子没再理会他。 回到山下,季夏整理了一下思绪。 在顺子之前,村里的人并不知道这个洞穴,而且和季夏他们一样,顺子也是晚上找到的洞穴,到白天那个洞穴就消失了。 所以说洞穴只会在晚上出现。 娟子和父亲回到家中,母亲听闻什么都没有发现也很失望,但没说什么。 这个村子并不富裕,而且因为地理位置偏远,导致村子十分的落后。 年头收成不好,村民原以为找到了村子另外的生财法子,现在也破灭了,家里的气氛变得沉重,一家人的交流加起来也不过几句。 吃完饭,娟子直接放下碗回到自己的房间,神色寥寥的站在窗边。 窗外边忽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娟子想起来上午自家的猪少了一只,立刻警惕起来,怀疑外面是偷猪贼。 “娟子!娟子!” 一个压的极低的声音,在窗外叫着她的名字。 娟子怔了一下后急忙打开窗户,发现是顺子鬼鬼祟祟的站在她家院子外。 娟子皱了下眉头:“你干什么?” 顺子连忙对她比划着小声的手势,说道:“我还是觉得我没看错,要再去上山一次,你要一起吗?” 娟子一听眼睛立刻亮起来,不过转瞬又有些嫌弃的问他:“你不怕被神明诅咒?” 顺子呸了一声:“我才不怕,我根本就不信这东西,你就说去不去吧?” 娟子犹豫一瞬,最后实在忍不住好奇,熄了灯后,翻窗跑了出去。 二人一人举着一个手电,摸着夜色向山上走去。 本来娟子只是觉得刺激,对于顺子说的那个洞穴并没放在心上,她甚至觉得那只是顺子在山上贪玩,怕回家挨骂随口扯的理由。 可当二人站在洞穴面前时,娟子愣住了。 明明白天还没有的。 顺子大喜:“咱这就回去叫人来看看,我没说谎吧!” 娟子连忙拉住他:“先进去看看。” 顺子:“啊?” 娟子:“我说,先进去看看!” 她说话的态度强硬,顺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顺着她,和她一起进了洞穴。 和季夏他们看到的洞穴有些不一样,这时的水潭十分清澈,洞顶的钟乳石比季夏他们看到的小很多。 娟子走到水潭边,抬头看着上方的钟乳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石头!” 看着娟子新奇的表情,顺子挠了挠鼻尖小声说道:“所以我没说谎吧。” 娟子笑着点头。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只蝉落在娟子的手背上,娟子反应很快,立刻抬手把它抓住。 她拿起蝉端详起来:“这什么品种的蝉,怎么从来没见过?” 顺子也凑过去看,然后有些嫌弃的说道:“真恶心,快扔了吧。” 听他这么说,娟子不仅没有把蝉扔掉,反倒在他眼前晃着吓唬他。 “胆小鬼!还怕虫子!” 听她这么说,顺子的脸涨的通红。 娟子咯咯笑着,顺子看着她,揪着衣角踌躇起来,半晌才开口。 “娟子,我听我妈说你家里急着让你找个人嫁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娟子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什么意思?我爸去你家说结婚的事了?” “啊,不是......” 顺子向前一步想要向她解释,却被娟子一把推开。 “别靠近我!我讨厌你!”她厌恶的看着顺子,脚步向后退着:“我就知道,他们只想把我嫁出去,早点摆脱我这个累赘!” “娟子!” 顺子想伸手拉住她,可还是慢了一点,眼睁睁看着娟子一脚踩空掉进水潭中。 冰冷的潭水瞬间淹没头顶。 那么冷,她却不想反抗。 没有人爱她,所有人都想要她受苦受累,在那个冰冷的家中,只有父亲嫌恶的指责,和母亲的懦弱。 可惜她不是父母想要的男孩,她能怎么办...... 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什么东西轻轻划过她的手背,十分冰冷。 娟子费力地睁开眼睛,那东西就在她的眼前,恐怖的面目顿时将她吓得僵住。 水潭下有怪物?! 娟子挣扎着向上,想要逃命,手腕却被怪物紧紧抓着。 她很害怕,可一回头看去,发现那个怪物似乎并没有看她,而是紧盯着她的手。 手中只握了一只半死的蝉,娟子犹豫了一瞬后,缓缓松手。 那个怪物也立刻放开了她,一把抓住在水中飘荡的蝉,放进嘴中,然后腐烂的身体慢慢向水潭的深处下沉。 娟子怔怔看着,总觉得那个怪物好像在吞下蝉后,冲她笑了一下。 水潭上面传来扑通一声。 她知道是顺子跳了下来,急忙回过神向上游去。 见她从水下冒出来,顺子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娟子你听我解释,刘叔他......” 娟子冰冷的看着他:“别说了,我现在只想回家。” 头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顺子被吓了一跳,呆愣的点了点头。 二人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各自回到家中。 娟子一进家门,就被在门口掰玉米的父母撞见。 看着她那副样子,母亲慌张地起身:“娟子?!你怎么回事?!” 娟子看着他们冷笑一声:“没什么?” 父亲冷着脸上前:“你不是在屋里吗?怎么从外面跑回来了?!大半夜你瞎出去跑什么跑!!” 看着父亲怒火中烧的表情,娟子却无动于衷。 “我要是死在外面不正顺你们意?” “你!!” 父亲被她气的脸色铁青。 娟子越过他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 换了干净的衣服,她躺在床上,却无心入眠,满脑子想的都是水潭里的怪物。 那东西虽然长得可怕,但是却没有伤害她。 好像也是多亏那怪物,她回过神,想清楚自己其实并不想死,所以才会拼命的往回游。 眨眼间天上的太阳又升起,季夏看到娟子的父亲拿着一根木棍,怒气冲冲的从外面回到家中,娟子正好在喂猪,看见心情不佳的父亲她也没出声。 倒是父亲直奔她而来:“从今天开始你少给去山里!!” 被莫名的怒吼,娟子怔了一下,火气也冲了上来:“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顺子都说了,昨天晚上你俩一起上的山,知不知道现在别人怎么说你俩?!” 娟子满是嘲讽的一笑:“怎么说我?这不正合你意吗?你不是正想让我嫁到他家?!外面传的越好听你越乐不得不是吗?!!” 她每说一句,父亲的手就越颤的厉害。 最后父亲举起木棍狠狠打在她的身上:“造孽啊!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是吃的少了你还是穿的少了你!让你这么来气我!!”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母亲急忙跑出来拉架。 可还是惊动了邻居,院子里这一出就成了闹剧。 娟子委屈地回到屋中,一直到晚上,她才又偷偷的从窗户爬出去。 她独自一人上了山,路上还抓了一只乳白色的蝉装进自己随身带的玻璃瓶中。 自己一人进入洞穴,她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可她很想知道昨日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幻觉。 她坐在水潭边,等了许久,都不见水下有动静,无聊的她拿着玻璃瓶晃着,看到瓶中古怪的蝉用脚不停地扒着瓶口。 水面忽然传来哗啦一声。 那个身体肿胀腐烂,披散着黑发的怪物从水潭中慢慢爬出来。 一点点向她靠近。 娟子害怕的缩了缩身体,可思忖片刻后,她又壮着胆子将手中的瓶子扔给那个怪物。 瓶子滚到怪物的脚步,怪物急切的一爪将它打碎,抓起那只蝉就塞入嘴中。 在它吃东西的时候,娟子忍着恶心强迫自己认真看那东西。 面目全非,两个眼眶黑洞洞的,身体已经腐烂到每走一步就要掉下来一块烂肉。 娟子干呕了一声,差点没吐出来。 吃完蝉,怪物看了一眼她,然后又转身跳进潭中。 看来那东西只吃蝉,不吃人。 娟子松了一口气,洞内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她还不想回家,宁愿留在这个有怪物的山洞,也不想回家。 之后,几乎每一夜她都会一个人上山,在那个洞穴里坐着,抓几只蝉喂那东西,慢慢她在那个怪物身上找到了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 这个世界没人爱她,也没人需要她。 但是这只怪物需要她,需要她去抓那些奇怪的蝉来喂它。 可随着她去的频繁,那种古怪的蝉越来越少,她抓的也越来越艰难,从一开始的十几只,到四五只,到最后需要满山的找,才能找到一只。 那蝉就好像停止了繁衍一般。 娟子开始变得心慌。 而村里越多的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她变得越发孤僻,不爱笑,对人冷漠,和父母也变得疏远。 直到再一次和父亲爆发冲突,娟子哭着一个人上了山,那时天还未黑,她找不到洞穴,就一个人坐在树下哭着。 为什么她要出生在这样贫穷又冷漠的家庭? “娟子!” 听到喊声她抬起头,看到顺子小跑过来,娟子心中的厌恶渐渐变成了怨恨。 “你来做什么?” “对不起!我听刘叔说你跑出来了,怕你出什么事情。” “呵,他们现在都懒得找我了吗?” “不,不是!哎,娟子你为什么总不听我把话讲完呢,其实刘叔很爱你的,每次和你吵架他都很难过,他就是不会说话,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都解释了山上的事,可有些人就爱乱嚼舌根。” 娟子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而是紧盯着一只蝉落在他的后颈上,而顺子自己毫无察觉。 “别动!” 顺子很乖的听了她的话,立刻没了动作。 娟子很怕蝉飞了,动作缓慢又小心翼翼的靠近。 眼看要抓到的时候,顺子忽然感觉一阵刺痛,一掌拍在后颈上,将蝉直接拍死。 娟子恼火地瞪着他:“都说叫你不要乱动了,也不知道死的它吃不吃。” 说着她用纸将蝉的尸体包起。 顺子不解的看着她:“什么他?你说的谁?” 娟子看向他。 天空已经慢慢变暗,现在的娟子早就能轻车熟路地找到洞穴。 犹豫片刻后,她神秘的对顺子一笑:“你跟我来。” 她将顺子带进洞穴中,打开那个包着蝉的纸。 “等着,一会儿它就出来了。” 她话音刚落下,水面就有了动静。 看着那个可怕的怪物出现,顺子的表情渐渐变得扭曲。 “这,这什么鬼东西!娟子快跑!!” 看着顺子被吓到的样子,娟子捂嘴笑起来:“胆小鬼!它可不是什么鬼东西!你不是说这个山上有神明吗?我猜,它就是住在山里的神明。” 顺子惊恐的看着她:“娟子,你,你疯了!!” 她不悦地皱眉:“你才疯了呢!它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你怕什么!!” 那只怪物已经吃完蝉的尸体,因为只有一只,它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呜咽声,似是还想要。 娟子回头笑着看着它:“我明天再给你找哦,不要急。” 顺子似是看着陌生人一般,然后转头跑了出去。 自那天起,村子里又多了些流言。 都说娟子现在孤僻神叨的模样,是在山里撞了邪。 第五天,顺子死了。 他的死状诡异,浑身干枯焦黑,表情痛苦,而死之前,他总是疯了一般地喊着有鬼。 关于山里的诅咒,渐渐开始被人相信。 而娟子的父亲因为听不了外面的流言,将娟子关在家中。 “放我出去!你们凭什么关我!!” “你说凭什么!我是你爸!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外面的人都说你中邪了!!” 娟子愤怒的敲着门:“我没有!你们什么都不懂!!我是在侍奉神明!你知道顺子为什么会死吗?!就是因为他亵渎了山里的神明才会被诅咒!!” 听了这话,父亲几乎快被气晕过去,这一次连她屋子里唯一的窗户都给封了上。 “什么时候你不闹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得到这么一句后,娟子再没有听到过父亲的声音,每天只有母亲一副悲戚的模样给她送饭。 可她有什么错? 她不明白,那个东西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又过去一个多月,终于在某一夜,她撬开了门锁,偷偷跑了出去。 再次进入山里,她发现这里的蝉变多了。 怎么会这样? 她疑惑,可更多的却是欢喜。 娟子抓了许多的蝉,小跑到山洞里,看到那只怪物时虔诚的跪拜,将蝉交给它。 在她的心里,它不仅是守护着山的神明,还是守护着她的神明。 “神明啊,请让我离开那个冰冷的家吧,请让我摆脱那个厌恶我的父亲吧。” 她不知道神明有没有听懂她的祈祷。 但是从那天之后,她再没有回过家,而是到处找地方躲藏。 她不想再被关起来。 娟子躲在暗处看着父母在村子里找自己,暗想着她不见了,她的父母是不是也能解脱了。 她靠偷别人家地里的菜和水果,勉强地活着,倒也觉得这样挺好,最起码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整日让父亲唠叨她不做活。 而她的父亲则开始求人陪他一起上山找女儿,但因为害怕诅咒,没有人敢和他一起上山。 于是在某个下午,她的父亲拿起斧子,独自上了山,可从那以后却再没有人见到过他。 娟子的父亲消失了。 终于有人看不下眼,陪着娟子的母亲上山找人,但根本找不到娟子的父亲,连尸体都没有。 知道父亲消失后,娟子哭了。 再怎么讨厌,那也是她的父亲,不过很快她就振作起来,她将父亲的消失也归结为神明的恩赐。 因为父亲对神明不敬,所以他受到了惩罚。 村子里有第二个人得了怪病,和顺子的死状一模一样。 娟子也发现,每当一个人因为怪病死去,一个月后山里的蝉就会增多。 原本那些蝉的活动范围只在山上,随着数量增多,山下也开始有了它们的踪影。 看着越来越多的蝉,娟子很开心,这样她的神明,就不会再饿肚子了。 然而事情在某一天脱离了她的控制。 村子里死亡的人数骤然上升,还没死的都急忙搬出村子,搬不出去的就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娟子躲在隐蔽的位置,偷偷的看着一个人在家中的母亲。 她和父亲消失后,母亲在家整日以泪洗面。 可这是她的错吗? 她以为这不是她的错,是父母的冷漠逼走了她,她只是借助神明的力量反抗而已,这有什么错? 入夜。 昏睡过去的娟子被惨叫声惊醒。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天空中飞舞的蝉,黑压压一片。 它们像是发疯了一般,专向有人的地方飞,见到人便一股脑儿的全扑上去,离开后就只剩下一个奄奄一息,干枯半死的人。 娟子惊恐地站起身想要逃,可是很快她也被蝉紧紧包裹住。 它们落在皮肤上便张大嘴开始咬。 她无力的躺倒在地上。 谁来......救救她。 一个人影慢慢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一双黑窟窿的眼眶外挂着一颗干瘪的眼球,浑身肿胀的身体甚至无法辨别它的性别。 它好像变了模样,可是娟子也记不清了。 娟子感觉蝉在带走她的生命,她的身体渐渐变得干瘪,可她却开心的笑了。 因为她的神明来救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顾景深,你不要总是对我笑。” 顾景深:“?” 季夏:“你长得太好看,所以不能再笑了,会对我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顾景深微微一笑:“怎么办,看见你我就想笑。” 【系统提示:玩家季夏遭到玩家16号微笑攻击,损失血量10000000000,现以传送回新手村。】 ☆、荒村之终 怪物割下自己的肉,塞进娟子的嘴中。 吞咽下令人作呕的腐肉后,娟子脸上的痛苦渐渐消失,只是她好像一瞬间老了几十岁,脸上布满了干瘪的纹路和沟壑,只是瞬间,就从少女变成了老人。 无论如何,她活了下来,并且将这一切归结为神明的恩赐。 因为村民的不敬,神明降下惩罚,而因为她的虔诚,神明选择救赎她。 娟子拖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步伐缓慢地回到家中,走到母亲的尸体边蹲下。 她的愿望都实现了,这个冰冷的家,和不爱她的父亲都不在了。 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季夏看见她笑起来,笑得很开心,却有眼泪掉下来。 她一个人留在荒村,一个人搬到山顶侍奉着所谓的‘神明’,一个人驱赶着外来者,最后将对神明不敬的人留下,让他们成为神明的祭品。 季夏的身后传来响指声。 紧接着周遭的环境开始模糊,脚下的地面消失,身体倏然失控的向下坠落,四周有无数隐形的手进行拉扯。 等失重的感觉消失,季夏腾的一下从床上惊坐起。 他已经回到现实的小屋中。 环顾四周,姜然和连怀都躺在地上,还没有醒过来,那位老人则靠墙垂头坐着。 顾景深靠在窗边,目光清冷的看着窗外。 “顾景深。” 季夏轻声唤他的名字,他才转头看向季夏。 “你说,娟子的父亲真的讨厌她吗?” 顾景深垂下视线:“你应该问她本人,旁观者永远无法给你正确答案。” 季夏:“也对,我没有父母,更无法判断父爱应该是什么样子。” 听到季夏的话,顾景深微蹙起眉头,半晌看向他:“你的父母呢?” 说起父母,季夏没有露出难过的表情,他对顾景深笑起来:“他们在我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我甚至不记得他们的样子。” 顾景深看着他脸上的笑,许久紧蹙的眉头才缓缓松开,转头重新看向窗外。 “总比拥有过又失去了来的好。” 季夏还没有回味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躺在地上的姜然和连怀突然大叫着坐起身。 “别过来!!” 两人齐声大喊,姜然额头上布满冷汗,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神情,连怀虽因为墨镜口罩看不清神情,但能看到他的肩膀正轻微的颤抖着。 季夏和他们打招呼:“醒啦?” 姜然看了他一眼,然后愤怒的站起身怒视顾景深:“16号,你!” 看姜然是真的很生气,季夏连忙起身挡在顾景深身前,笑着问道:“他又怎么了?” 姜然气的嘴唇哆嗦,半天才挤出话来。 “我们两个刚刚变成这个村子里的村民,真真正正的死了一回!被一大堆蝉包裹着,活活被咬死!!” 季夏看了一眼还惊魂未定的连怀,想起和娟子他们一起上山找洞穴的村民们,半晌忽然明了。 所以那两个肢体僵硬,神色古怪的村民真的是他们! 季夏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顾景深。 这家伙还说姜然和连怀的待遇比他好,可现在想想他虽然变成猪,但好歹不用死一回,这样想,变猪也挺好的。 “虽然死了一回,但事情我们都弄清楚了,别生气了。”季夏拍着姜然的肩膀安抚道。 想着刚刚临死时的痛苦,姜然就气不过来,正要吼季夏,视线突然和季夏身后的顾景深撞上。 顾景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色的眼眸泛着阴冷,声音却放得很轻,还给听的人一种他很温柔的错觉。 “需要我道歉吗?” 姜然感觉后背像长了一层白毛,愣是冷的说不出话。 良久他才不情愿地开口:“算,算了,先办正事吧。” 娟子也已经醒了。 她靠在墙边,回溯过去的记忆让她泪水从眼眶中跌落,滑过她满是沟壑的脸颊。 季夏看着她,轻声叹息问道:“所以,那是几年前的事情?” 娟子双目失神地看着前方,缓缓说道:“五年。” 五年?那时的娟子也就只有二十左右,也就是说她现在不到三十而已。 虽然外表衰老,但本质上她还很年轻,而且因为常年做农活,力气大到能搬动洞穴外的断木,能让姜然追不上,季夏也就没有特别吃惊了。 只是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她有没有后悔过? 把一个怪物当成自己的精神寄托,毁了自己的家,毁了一个村子,甚至毁了自己。 这样的事姜然看的多了,也懒得发表评价,只想早点干完活回家休息,沉声说道:“天快黑了,我们分成两组,两个人留下来看着她,另外两个人去对目标进行回收,我现在就联系局里派人来对接。” 季夏举手说道:“那我和顾景深去进行回收吧。” 姜然犹豫一瞬后,点了下头。 让顾景深这样的怪物面对其他怪物再好不过,虽然姜然有些担心季夏,但有腕表在,只要顾景深不想死,就一定会护住季夏。 姜然从自己的背包中取出一把枪。 季夏怔了一瞬,难道这东西调查局里真的人手一把? 看出季夏疑惑的表情,姜然解释道:“这是特制的麻醉.枪,可以对大部分有生物特征的目标进行控制,当然也有概率对部分目标无效,到时候你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说着,他将枪扔到季夏的怀中。 季夏无语的看着枪,总觉得这玩意有和没有好像没什么区别,还没有顾景深来的有用。 但总比没有强,季夏将枪收好,和顾景深转身走出屋子。 姜然掏出一根烟,靠在窗边看着二人下山的背影。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带了个傻乎乎的娃,这娃还非要和学校里的坏学生做朋友。 真的是让他操碎了心。 “呵呵呵。” 身后的娟子忽然低声笑起来。 姜然蹙眉看向她:“笑什么?” “马上就要到时间了。”娟子看看抬起头,神色狰狞的看向姜然:“你们都会成为它的祭品......” ...... 到达洞穴位置时,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洞口也没有出现。 等了半晌石壁上开始变得扭曲,最后裂开出一个狭窄的洞口。 亲眼看到这一幕,季夏不由感叹神奇。 这一次顾景深先走了进去,走到潭边他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季夏诧异的看着他的动作:“你做什么?” “把那东西带上来。”说着,顾景深回头看向他:“不然你下去?” 想到自己的傻子式游泳方法,季夏讪笑:“辛苦你了,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顾景深将上衣扔到一旁,正要跃入潭中时,手腕忽然被身后的季夏拉住。 “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顾景深看着他的双眼。 那是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从来没有看过黑暗,光明滋养之下的双眸。 而这样的双眼,此刻正注视着肮脏的他。 季夏笑着,良久才发觉,顾景深看他的视线有些不对。 那是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热度。 良久顾景深才移开视线,却没有回应季夏的话,抽出手腕后跳进水潭中。 季夏拿出麻醉.枪,因为不知道顾景深和那东西什么时候会浮上来,他不得不时刻绷着神经,紧盯水面以防万一。 片刻后,一只白色的蝉在他眼前飞过。 季夏怔了一瞬,想到还要对蝉进行捕捉回收,决定先捉一只可以先做研究用。 虽然这种古怪的蝉通过其他生物繁衍,还能致死,但捕捉还是很轻松的。 不管怎么说,它都只是一只虫子,在已知晓它危害的前提下,它还是斗不过强大的人类。 季夏捏住一只,不敢太用力,生怕捏死后沾到那股臭味,搞不好又会产生幻觉。 这只蝉比他们之前看到的个头要小很多,脚上还连着未完全蜕去的幼虫的壳。 季夏正端详着,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蝉鸣。 紧接着第二声。 他的身体僵住,头顶的蝉鸣声越来越多,从一只最后变成无数只。 如果一只蝉在人类面前很渺小,那成千上万只呢? 季夏想起娟子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漫天飞舞的蝉,见人就化身成吸血鬼,疯了一般的扑上去。 这些蝉只会在荒村范围内活动,当人类和荒村内的动物减少后,它们失去孕育幼虫的活物,数量也就跟着慢慢减少。 直到那些不怕死的青年闯进来。 假设一个人可以孕育出几千只蝉的幼虫,那么之前死的那几个人,就可以再创造一次当年的惨剧。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季夏抬头向洞顶看去。 钟乳石上密密麻麻地小孔中,有刚蜕壳的蝉站在边缘,翅膀微动准备起飞。 那些小孔就是幼虫的温巢。 季夏立刻起身抓起顾景深的衬衫跑到潭边,焦急的看着水面。 那些蝉已经蜕壳,等它们全部飞出后,只怕会立刻扑到他们身上,把他们吞噬个干净。 顾景深,快上来啊!! 季夏在心里急切地喊着顾景深的名字。 似是听到他的心声,水面上起了波澜,下一秒顾景深从水下浮上来。 不等顾景深开口说话,季夏一把将他拉上来,用衬衫将他暴露在空气中的上身裹住。 “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必须马上回去带姜然他们离开!” 说完,季夏拉起顾景深的手向洞外跑去。 直到跑到洞外,顾景深猛地拉住他。 “怎么回事?”顾景深冷声问道。 季夏已经急的火烧眉毛了,见拉不动顾景深,急忙解释道:“钟乳石上的小孔里全是蝉的幼虫,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如果不跑我们几个都会死在这里。” 顾景深:“你觉得你两条腿跑得过它们?” 季夏:“......” 顾景深有可能跑得过,他嘛...... 肯定跑不过! 意识到这一点后,季夏的脸顿时变成土灰色。 顾景深看了一眼季夏紧紧牵着自己的手。 “不让它们离开洞穴就行了吧。” 他看着季夏平淡的说道,完全没有季夏那样的慌张。 然后顾景深转身向洞里扔了什么,动作太快,季夏没能看清。 紧接着顾景深拉起他向山下跑去,季夏的脑子完全没跟上顾景深的动作,只是身体本能地跟着跑。 他身后是震耳欲聋的坍塌声。 季夏甚至忘了回头去看,只是怔愣地看着跑在前面的顾景深。 牵着他的那只手带着潭水的冰冷,可他还是觉得很温暖。 就好像很久以前,他们也这样在一起逃亡过。 季夏倏然停下脚步:“顾景深,你是不是见过我?” 顾景深转身看向季夏。 他的发丝还滴着水珠,却好像要被他脸上的冷意冰冻住。 良久,季夏听到低沉好听的字节,从顾景深的唇瓣间流出。 “没见过。” 季夏不死心:“十四年前,你有没有救过一个男孩?” 顾景深依然冷漠:“没有。” 季夏有些不相信他的回答。 他努力争取到进入第十调查局的机会,就是想试着找到那个曾经对他伸出手的人,如今他也想要尽自己所能的伸出手,让那个人紧紧牵住他,离开那片黑暗。 可是季夏不知道他的样子,不知道他的姓名,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眼下顾景深的身影渐渐和那个人的轮廓重合,季夏越发觉得顾景深就是那个人。 可为什么不承认? 难道顾景深忘记了? 季夏急忙说道:“十四年前,有个研究员将一个七岁男孩藏在第十调查局中,进行违规实验,后来有人救了那个男孩......” “你觉得我会救人?” 顾景深打断他的话,反问道。 季夏正要点头,顾景深忽然放开他的手,将匕首对准季夏的动脉,刀尖就抵着跳动的血管微微用力。 顾景深深邃的眸底泛着冷光,在幽谧的树林中犹如一匹嗜血的饿狼。 “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可怜别人,伸以援手?”顾景深的唇角的笑充满恶意,声音幽沉低缓地说道:“我只杀过人,没救过人。” 季夏感觉到脖颈间传来刺痛,可他还是直直地看着顾景深的双眼,想要确认什么。 良久,季夏垂下眼帘:“我认错人了。” 本来他就不知道那个人的模样,因为太心急才会认成是顾景深。 也有可能他来晚了一步,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 从荒村回去的半个月后,季夏的账户上多了五百块钱。 做了两个任务才得到五百块钱,实在是震惊季夏全家。 说好的赚大钱呢?!说好的任务难度越高给的钱越多呢?! 季夏决定打车去调查局好好问个清楚。 半月前荒村的事情,在顾景深一个炸.药把洞穴炸塌后,荒唐的结束了。 关于那个巨人观怪物,顾景深下水后,游到水潭的深处,看到了那个怪物的尸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要了它的命,而在潭底还有很多人类的骨骸。 之后荒村的事情和娟子,都交接给了调查局派去的协管者们。 到达调查局后,季夏本来想先找姜然的,结果听其他调查员说,姜然请了一个长假。 据说荒村的事情给姜然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季夏表示非常理解。 在顾景深的想象里死一回,怕是任何人都受不住,想他自己从楼上跳下去那一次,之后的好几个夜晚都会做坠楼的噩梦。 没办法他就只好向度玛求助。 【你好E级调查员季夏,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度玛甜美的声音通过冰冷的屏幕传出,不得不说度玛设置的声音让人听着很舒服。 季夏开口问道:“度玛,为什么我完成了两项任务,却只获得了五百块钱?” 度玛沉默良久,屋内只剩下电脑操作时的电流声,半晌黑色的屏幕跳出度玛拟人化的脸。 【请到11层09室,局长会对此作出解释。】 季夏忍不住吐槽。 这里对员工这么上心吗?还要用局长亲自出面解释? 心里奇怪,不过季夏还是照做,坐电梯下到11层。 正常来说他现在的等级,还不能擅自出入11层,但这一次度玛给他开了特权。 他拉开09室的门,就是季夏初次见到周然也的房间,周然也正坐在那张他们签合同的桌前,看着季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好久不见,怎么样?和16号做搭档还适应吗?” 季夏叹气,走到周然也对面的位子上坐下:“还好吧,但是他好像很讨厌我。” 周然也:“这只是开始,慢慢他也会适应的。” 季夏没忘此行的目的,看着周然也语气凉凉地问道:“我已经完成两个任务了,为什么工资只有五百?!” 周然也轻笑,将自己面前桌上的账单推给季夏。 “回收非自然物2035号时,16号将504室隔壁的男人打断了三条肋骨,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和胃出血现象,治疗费在你的工资中扣除了。” 季夏:“啊这......” 周然也继续:“回收非自然物2037号时,16号毁掉了目标洞穴,对后期回收造成不小的阻碍,重新开采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这些钱都在你的工资里扣了。” 季夏认真脸看着周然也:“如果不炸洞穴我们都会死在那里。” “这个行为我虽然不认为有问题,但监督并约束16号的一举一动是你的工作职责,所以你也应该对其后果负责,希望你今后在任务中,包括对16号行为的判断,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周然也笑着说完,季夏已经对顾景深有了新的认识。 和顾景深做搭档不仅要命,还伤钱。 季夏叹气,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然后他忍不住询问关于荒村的事情:“我很好奇,荒村里的那个怪物到底是怎么死的?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像是料到季夏会问这件事,周然也将桌上另一张纸推了过去,开口解释起来。 “经过研究,在那个非自然物的身体中,发现了一种地球上从未见过的生物,它的生活习性和寄居蟹很像,只不过它是寄居在人类的尸体中,寄居后可以减缓尸体腐败的速度,但只是减缓,当尸体腐败到一定程度时,它就会搬到新的尸体中,如果长时间不更换寄居物,它也会死亡,这也就是之前它为什么会袭击你的原因。” 拿起那个资料,季夏看到上面的图中是一个蜷缩成一团,巨大的粉色肉瘤一样的东西,只不过那个肉瘤上面长了一双漆黑的眼睛,和外星人一样,肉瘤的下面还拖着四条长长的触须,资料上写着它就是用这四条触须紧紧吸住尸体来操纵。 季夏忍不住打个寒颤。 就是这么恶心的东西,企图淹死他霸占他的身体? “它散发出的气味可以解除蝉引起的幻觉?那它又为什么会救娟子,而没救其他村民?”季夏看着档案继续问道。 周然也:“它的气味的确具有解除幻觉的效果,你和姜然之前都中过蝉的幻觉,姜然和它接触后,你和那个娟子接触后都有闻到它的气味,所以幻觉就会消失,而赵庚的问题并不是蝉的幻觉引起的,而是因为他成为了那些幼虫的母体,只是闻气味并不能挽救他的生命,只有和娟子一样,食用长期和2037号连接在一起的尸体,才能驱赶那些幼虫,至于它为什么救娟子......”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五年前娟子的父亲消失,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季夏愣怔一下,思忖片刻后想到什么。 但如果是这种可能的话,那这个故事就有些悲伤了。 周然也:“虽然我们没有得到确切的结论,但能推测,2037号在和尸体连接期间,可以感受到一定程度的人类情感,五年前娟子的父亲上山寻找她,正好2037号处于需要更换寄居尸体的时期,于是选择了娟子的父亲,大概是感受到其身上的父爱,才会选择救治娟子。”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很多时候不会表达,只能用他自认为的好方式教育女儿。 但至少,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她的出生。 季夏想,娟子说父亲经常斥责她,是因为讨厌她,或许只是一个误会。 在她父亲的眼中,女孩比男孩所面临的苦难要更多,或许他只是怕自己保护不好自己的女儿,怕自己不在后,女儿要一个人面对那些苦难,所以更迫切的希望她能更坚强,更独立一些。 这些只是推测,但季夏愿意相信这个说法。 “娟子呢?” “研究员在对她进行完检查后,判断为她与非自然物2037并没有其它关联,对她进行记忆清除后,已经为她安排好新的生活。” 季夏想了想,或许这样的结果也挺不错。 他呼出一口气,想着钱也要不回来了,那就要点其他东西吧。 “局长,之前你说过可以破格提升我的级别吧?我觉得这两个任务我完成得还不错,要不要帮我升下级?” 周然也好奇的看着他:“你很想提升级别?为什么?” 季夏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提升级别后拿到的工资不是会更高嘛。” 周然也微眯着视线看着季夏。 半晌,他轻声说道:“可以,不过要在完成下个任务后。” 季夏:“下个任务?” 周然也:“下个任务会比之前的任务难很多,完成后我会正式提升你的级别。” 季夏有些兴奋:“下个任务在哪里?” “学校。”周然也的笑开始变得神秘起来:“先回家准备一下吧,这次的任务特殊,你可能要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 “啊?” 季夏有些不解,不过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怎么说,事情算是有了进展,季夏还是开心的。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季夏想起顾景深。 差点忘记那件重要的事。 “局长,关于顾景深,有一件事请你务必去做。” ....... 季夏乘坐电梯回到一层,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几个调查员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你去过十二层吗?” “怎么可能去过,那里不是只有局长可以进去吗?” “我昨天才知道,S级调查员也能进去的。” “啊?这怎么可能?” “也不是所有S级调查员吧,就那个老调查员,好像叫林思之吧,只有他可以进去。” “为什么?” “不清楚,他好像还挺神秘的,不过咱们平时也碰不到,我看平时他只和S级人员接触。” 听到林思之的名字,季夏停下脚步。 这个林思之,是什么样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我哭了,我以为找对人了,结果认错了。 顾景深:找到那个人后你想做什么? 季夏:牵他的手,拥抱他,给他温暖...... 顾景深:......啧,早知道就认下了。 季夏:??? ☆、高校怪谈之一 寂静黑暗的走廊中,他气喘吁吁地向前跑着,像是在逃命,又像是在追逐着什么。 还差五分钟就到午夜十二点,平日这个时间他早就躺在宿舍中,而不是一个人在教学楼里。 可他的时间不多了。 “没有,为什么会没有?!” 他低声吼着跑进一间教室中,眼底猩红,唇瓣止不住地颤抖,双目环视一圈教室后,开始发了疯般的翻找起来。 “没有!怎么会没有?!应该有的啊!!”他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将自己翻找过的书桌愤怒地推到,最后将教室弄得一片狼藉。 这个教室太安静了,安静到只能听到呼吸声。 他抓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恐惧的泪水在眼眶边打转,然后倏地屏住呼吸,控制自己不再发出半点声音。 另一个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从教室最后方的杂物柜中发出。 他的眼眸大亮。 找到了! 他跑到杂物柜前,双手兴奋的颤抖,原本眼底的惊恐也变成了狂喜。 猛地拉开柜门,柜子最上方的那一格,一个少年的人头规规矩矩地摆在那里,面色铁青,紧闭着双眼,脖颈处是整齐平整的切痕,有大量的鲜血从痕迹处流淌出来。 可他没有因为这颗人头露出半点恐惧的神情,反倒很开心的模样。 他小心翼翼的将人头从柜子中捧出来,开心地喊起来:“我找到了!!” 捧到面前的时候,人头倏然睁开双眼,血红的泪珠从那双空洞的眼中流出。 他的手微微一抖。 人头诡异的放声笑起来,声音却是可怖的凄厉。 “为什么这么慢!为什么这么慢!!” 他浑身抖成了筛子,脖子僵硬地看向墙壁上的挂钟。 午夜十二点零一分。 ==== “接下来发表上周周测的成绩,然后大家根据成绩调整座位。” 陈老师站在讲台上,用自己温柔的女声念着学生的名字,将他们的成绩公布出来。 拥有好成绩的学生们红光满面,开心的上前领取自己的试卷,而那些成绩不太理想的学生面如土色,听到自己的成绩后十分不情愿地站起身。 高三三班一共32人,季夏因为是转校生的关系,参加周测前没有成绩分配座位,所以陈老师特别亲切地将他安置在第一排,和班级中成绩的佼佼者们坐在一起。 但他没觉得有多开心,反倒觉得坐在第一排很不方便。 他都二十一了,大学好不容易毕业,为什么还要坐在高中的教室里上课? 想到这件事季夏就有些郁闷。 十天前周然也让他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好足够的日常用品。 季夏没问出个所以然,只好回家稀里糊涂的按照他说的准备。 等他人被拉到这里,被硬塞了两套校服后,才明白这是要让他以学生的身份进入学校内部。 这个学校里发生了怪事,但现在高三的学生们正是学业最重要的时期,若是此时要求学校停课调查,只怕这件事会闹大,违背了调查局隐蔽低调的原则。 最后商量出的方案就是,让调查员假扮成学生,进入学校内部低调调查。 而那么多调查员,偏偏季夏被选中了,理由是只有他还算像高中生。 季夏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真的好想把自己身份证扔到想出这个主意的人脸上 可他已经被送进来,就算真要这么做也要等到任务结束了。 德尚私立男高,全封闭式教学,所有学生都住在校内宿舍,学费高的离谱,但不得不承认这里的升学率很高,教学十分严格,大部分学生的学习成绩都很优秀。 到这里一周,季夏已经了解大概情况,学校有自己的一套教学方式,每周有周测,每月有月考,期中期末还有测试,晚上还有强制性的自习。 他感觉这帮学生们,好像每天睁开眼就要考试了。 “季夏。” 被叫到名字,季夏回过神。 陈老师是三班的班主任,此刻正和善的对季夏笑着:“语文成绩92分,数学成绩32分,英语成绩138分,理综101分。” 她念完成绩后,季夏感觉班级倏然变得可怕的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被这么多人一起看着,季夏感觉十分不好意思。 这成绩,是有点不好。 不过他是来做任务的,又不是来考试的,所以上周周测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想好好答题,乱答了一通。 季夏摸着后脑环视班级众人,尴尬的笑起来:“哈哈哈,这个成绩是不是要班级倒数了?” 陈老师对他温柔一笑。 “不是班级倒数哦,是学年倒数,而且是第一哦。” 季夏:...... 老师,这话就不用如此温柔的说出来了吧。 季夏尴尬的站起身,到讲台前接过卷子。 陈老师看着他轻声安慰他:“没关系,你刚转学过来,一开始不适应或者跟不上都能理解,不要放弃,再接再厉,你的成绩一定会提升的!” 季夏感激的看着她。 不过估计等不到他成绩提升,这个任务就能结束,他就可以恢复成年人的生活了。 季夏转身回到座位,和其他成绩不理想的学生比起来,他反倒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等成绩发表完,所有人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更换座位。 季夏从第一排搬到了最后一排。 这里和第一排完全是两种氛围。 在第一排的时候,那里阳光普照,所有人的眼底充满希望,好像只要学习就能拥有活力。 而最后一排,所有人都神色低靡,眼睛下方那一圈是浓重的黑眼圈,目光呆滞的看着手里的卷子。 班级里是一人一个位置,季夏坐好后,看着自己左侧的同学,笑着打招呼:“你好啊!” 那名男生是干净的寸头,单眼皮外加肉肉的圆鼻头,长相很亲切,可视线和季夏对上后,立刻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也不回应季夏的招呼,急忙低下头认真看起书。 季夏脸上的笑意僵住。 他很招人烦吗?怎么到哪里都有人讨厌他? 季夏瞥了一眼他校服上的名牌。 戚硕。 记下他的名字后,季夏也翻开书本装成一副学习的样子。 下节课是化学,季夏没什么心思听课,把书立在前面,自己在本子上无聊的瞎画着,整理着思绪。 到这里之前,他得到的信息只有这几个月有些学生突然陷入奇怪的昏迷中,送到医院检查后,医生却查不出任何原因,只能归结为是学习压力太大,疲劳过度造成的。 可到季夏入学前已有17人住院,到现在他们还没有苏醒。 入学之后的第一件事,季夏就把学校的所有地方逛了遍,没有见到任何异常或禁止出入的地方,和同学们打听事情,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干脆就不理他。 呆了一周结果一无所获。 季夏叹气,怪不得周然也说这次的任务难,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就和无头苍蝇一样。 下课后,季夏直奔食堂跑去。 因为是全封闭式教学,所以校内的设施非常齐全,东西两个食堂,三个中型超市,方便学生们业余时间锻炼身体的健身教室,可以说对学生们的生活需求绝对供应齐全。 这点让季夏非常心满意足,他来的第一天就跑去食堂品了一下饭菜,简直好吃到想哭。 这里的食堂很大,还分了好几个窗口,经过季夏比较研究,总结出一号窗口的饭菜味道最好,所以他习惯性的直接去那里打菜。 他将饭卡贴在机器上。 打菜的小姐姐温柔的笑起来:“对不起,你的学点不可以在该窗口消费。” 季夏怔了一瞬:“什么意思?” 小姐姐拿着饭勺对他调皮的眨下眼睛:“同学,上周周测是不是没考好,你的饭卡是和学校系统连接的,每个人都有一百学点,如果考试成绩不理想或者违反校规都会扣学点的,一号窗口只有学点在九十五以上的同学可以打菜哦。” 她说的轻松,季夏的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这什么狗屁规定! “我现在的学点是多少?” “九十哦。” “好吧。” 季夏转身去二号窗口打了菜,在食堂内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就算他不怎么在意,也发现了这所学校的可怕之处。 成绩至上。 没想到一个周测直接扣掉他十个学点,早知道这样他就认真考试了。 季夏正要含泪将饭送进嘴里,突然一个人影坐到他桌子的对面。 “你还吃得下吗?” 这声音季夏熟,是姜然。 季夏抬头看向对面的姜然。 他下巴兜着一个口罩,身上穿着天蓝色的连体工装,右手握着肮脏的拖布。 季夏到这里后一直没有见到姜然,连他的好搭档顾景深也没看见影子。 他还以为这次要孤军奋战呢,现在看到姜然,他很激动。 “姜然!” 和他的激动不同,姜然神色凉凉的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还吃得下吗?” 季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想了想,试探着回答:“吃得......” “都这时候了你还吃得下!!” 姜然火冒三丈的说道,一把将季夏面前的饭菜抢过去,端起饭碗就往嘴里送饭。 季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 “一周了。”姜然放下碗,看着他严肃的说起来:“你已经到这一周了,有没有查到什么?” 季夏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什么也没查到。” 姜然倏地崩溃,抓着自己的头发说道:“必须!马上!解决这件事!!再呆下去我就要疯了!” 看他好像压力很大的样子,季夏连忙安抚:“这的学生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急,我尽快。” “我能不急吗?!我被安排成为清洁工,擦玻璃擦地捡垃圾,还要打扫卫生间,你在课堂上感受着校园里的青春气息,而我负责的全是屎尿屁的事!最重要的是,这,里,禁,烟!” 说完,姜然难过的趴在桌子上。 季夏心想,最后那个才是最让他崩溃的事吧。 季夏笑着拍他肩膀:“好啦,我也挺惨的,手机一进来就被老师收走了,没得玩,正好趁此机会你戒烟、我戒网,不也挺好。” 姜然抬眼看向季夏。 这个人是魔鬼,乐观的魔鬼。 姜然直起身子呼出一口气:“算了,我给你些线索,昨天我路过教职人员办公室,听说学校前不久下了新规定,不可以谈论关于校内的怪事,被发现就会扣二十学点,你应该知道学点在这个学校里很重要吧?学生们害怕被扣学点,现在口风都变得紧了。” 季夏:“是关于学生昏迷的事?” 姜然摇头,将声音压低:“恐怖传说,电影里常演的那种,关于学校的怪谈。” “怪谈?” 姜然下意识的去摸索自己的衣服口袋,最后失望的收回手,语气比从前还要懒散:“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好像之前在学生之间流传的很厉害,发生怪事后,学校就禁止谈论了。” 季夏点头,想了想说道:“怎么这次就咱们两个人?” 姜然长叹一口气,扶着额头十分无语的样子。 “本来连怀也会以学生身份入学,但那家伙死活不肯摘墨镜和口罩,结果你们报道那天,他被保安当成变态送去派出所了。” 季夏:...... 仗还没打呢,同伴就自己痛击了自己。 季夏尴尬的笑着:“那顾景深呢?” 提到顾景深,姜然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半晌站起身走到季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次身份特殊,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姜然大拎着拖布离开。 姜然的话弄得季夏一头雾水,又十分在意,下午的课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顾景深。 最后一节课结束,季夏提着包心不在焉地走出教室。 走廊里挤满了放学的学生,却没有什么欢声笑语。 季夏向前走着,一个人影忽然迎面狠狠地撞在他身上。 那个人很用力,季夏甚至怀疑是故意的,自己半边手臂都被撞麻了,背包从手中掉落,里面书本试卷散落一地。 那人没有道歉,嘻嘻笑了一声后,越过季夏大步离开。 季夏微蹙眉头,蹲下身体收拾起地面的狼藉。 周围的人完全没有想要帮他的意思。 这个学校真的是太奇怪了。 正想着,一双漆黑的皮鞋出现在季夏的视野中,正好踩在他那张只有32分的数学试卷上。 “32分?同学,成绩这么差是会被老师打死的。” 季夏顺着那人笔直的西裤向上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如果可以我更愿意去做清洁工。 姜然:你以为我没有和局长申请假扮成学生吗?他说我长得太老,浑身都是大叔的臭味!气死我啦!! 季夏:......他没冤枉你。 (季夏的心声:没见到顾景深我心里怎么这么不安?) ☆、高校怪谈之二 季夏向上看去,迎上对方的视线后,脑子里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顾,顾......” 陈老师正好走过来,笑着说道:“顾老师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吓他,季同学刚转学过来,成绩有些波动很正常。” 季夏站起身指着面前的人,满脸震惊:“顾老师?!” “这位是昨天刚分配到我们班的实习老师,姓顾。”陈老师笑着说道,然后奇怪的看着季夏:“你认识顾老师吗?” 季夏震惊到无法开口说话。 面前的顾景深,戴着银色金属细框眼镜,一身休闲款式的黑色西装,脸上是浅淡温和的笑容。 在外人的眼里,眼前这个人是优雅温柔,斯文沉着的实习老师。 在季夏的眼里,眼前这个人正享受着身份上的压制,充满恶意地欣赏着季夏错愕的表情。 怪不得姜然让他自求多福。 “认识。”顾景深回答了陈老师的问题。 很快陈老师用自己的方式,解读了‘认识’这两个字:“是亲戚吗?季同学的哥哥?” 顾景深似乎对这种说法很满意,应下来:“嗯。” 陈老师:“那真是太好了,季同学偏科很严重,正好你们熟悉,顾老师一定要多多辅导他。” 顾景深:“好。” 季夏没有认真听他们说话,而是在心里大叫着不公平! 为什么他进来就要做学生,顾景深却可以成为老师?!他也想当老师啊!! 顾景深弯腰捡起地上的试卷,笑着递给季夏:“有问题随时都可以找我。” 季夏额头掉下一滴冷汗,总觉得这句话从顾景深嘴里说出来,就没有那么单纯。 “......好。”季夏怔愣半晌,才呆傻的回应。 顾景深越过他,和陈老师说笑着向前走去。 季夏一时还没消化顾景深这个身份,晃神的下了楼,正好看到姜然站在一楼卫生间门口。 “姜然!”季夏急忙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顾景深怎么会是老师?!” 姜然叹气:“哎,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局长说他的气质不像清扫人员,放到学生里面也很违和,只能这么安排。” 说完,季夏和姜然相视一看。 季夏&姜然:是挺像清扫人员/学生的。 然后两人开始郁闷,恨自己没有教师气质。 和姜然分开后,季夏回到宿舍。 宿舍是四人寝,上床下桌,按班级分的寝室,季夏宿舍里的另外三个人,分别是郑荣浩、伍洋与冯和,这三人的成绩在班级一直名列前矛,季夏刚搬进来的第一周,三人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 他走进屋内的时候,三人都在,齐齐看过来。 虽然没说什么,但季夏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不屑和嘲意。 季夏回避开视线,一言不发的走到自己桌前,把包放下。 身后传来伍洋的声音。 “切,我还当有多厉害呢。” 他说完,三人压着声音低笑起来。 季夏全当没听见,他只是装作高中生,可本质上是成年人,懒得和这帮小孩闹弯弯绕绕的事情。 高三的学生们每天是五点半结束课程,然后可以自由活动一个半小时,七点钟所有人要到自习教室自习,这是强制规定,所有人都必须去,一直到九点结束。 大部分学生会在休息的时间吃完饭,剩下的时间也全部用来学习。 那三人此刻就坐在桌前做着试卷,而季夏放下包后,直接爬到床上补觉。 三人看着他床铺的位置,脸上嫌弃的神情越来越浓。 虽然对自习课不怎么上心,但季夏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种强制性的事情,如果不去或迟到,肯定会被扣学点,所以他还是老实的给自己定了闹钟,以免睡过头。 准备好后,他抱着柔软的被子,安心的睡过去。 梦里一片黑暗,耳边有一个人气喘吁吁。 季夏窝在那人的怀中,很温暖,明知道他们是在逃亡,可季夏却忍不住想些别的事情。 比如说,那个抱着他的人会长什么样子?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重?如果可以他也想自己跑,不让他那么累。 ‘咚咚咚’ 季夏被一串敲门声吵醒。 他睡眼惺忪的坐起,发现不知何时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敲门声又响起,这一次门外的人多了急躁,季夏连忙爬下床铺打开门。 门外站着宿管老师,是个四十多岁面相很凶的男人,此刻脸拉的很长。 他还没开口,季夏就感觉到自己惹事情了。 “刚才有老师打电话过来,问你怎么没去自习课。” 季夏一惊,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七点半,已经过了上课时间半个小时,可他一点都没有听到闹钟声。 “我现在就去!”季夏连忙转身要收拾东西。 老师面色冰冷的看着他,片刻后语气不悦的说道:“自习迟到,扣除三学点,学点很重要,你是差生更应该珍惜。” 他一口气说完,也不给季夏说话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开。 季夏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后翘脚取下床头的闹钟。 闹钟被人动过,他原本设置好的闹铃已经被人取消。 肯定是那三个家伙。 季夏无语的将闹钟放回去,因为晚自习没有着装要求,季夏换上一件黑色套头卫衣,提着背包走了出去。 这里的自习课是按照测试排名分开的,排名学年前30名的同学在A班,然后依次往下推,一直到字母G,学年倒数的五十名同学都集中在这里。 季夏自然也在这个班级。 这七个班大有不同,越是字母靠前的班级,教室里的设施越先进,环境越好,而且每一科老师都有配备,方便同学们遇到问题找老师解答,当然,越是靠前的班级配备的老师也越优秀。 等到G班,什么设施都没有,一人一套桌椅,并且只有一名实习老师负责。 季夏走进自习教室时,所有人都在埋头苦读,每个人都像是机器,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没有感情的运作着。 看着这样的气氛,季夏感觉有些窒息。 他找到空着的座位坐下,翻出书本全都摆在桌面上,他不想再被扣学点,就算不学也要做做样子。 把包放进桌子抽屉中,正打算放空脑袋,季夏的视线和坐在讲台旁边的人撞了上。 进来的时候他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负责G班的老师是顾景深。 顾景深交叠着双腿,双臂环在胸前,视线里含着好笑的意味看着他。 虽然明知道他们的身份都是假的,可不知怎的,季夏竟真有一种顾景深是老师的错觉。 被顾景深这么盯着,有点点心虚。 季夏连忙立起书本,把自己的脸挡住。 半晌,坐在季夏前面的同学站起身,向顾景深走去。 “老师,这道题我有些不懂,要怎么解?” 教室太安静,那位同学说的每个字季夏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景深则什么都没有说,接过试卷,拿笔在上面写了什么,然后交还过去。 季夏看着那位同学转身,脸色变得复杂起来。 那位同学回到座位,坐下的时候,季夏瞥见他的卷子...... 喂喂!顾老师你倒是给他讲讲啊!直接就把答案写给他了!而且连解题过程都没有!! 季夏开始担心起来,要是这样下去,顾景深会不会被同学们投诉?! 他胡思乱想着收回视线,余光却无意瞥见左侧什么人似乎在盯着自己。 季夏立刻转头看去,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他的同桌,戚硕。 似是没料到季夏会看过去,戚硕一阵慌乱,一副想要回避视线,又不知该如何回避的样子,视线开始飘忽起来。 季夏倒没有多想,原本还奇怪什么人会偷看自己,见到是戚硕他就不奇怪了,毕竟是同桌,季夏灿烂的笑起来,朝他挥手。 看见他挥手,戚硕皱眉,然后厌恶的转过脸,不再理会他。 季夏奇怪,本以为戚硕是想打招呼,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个意思,那刚才为什么看着他? 好不容易熬到自习课结束,季夏放松的伸个懒腰。 就算他真正的高中时期,都没有过如此密集的学习过,没想到大学毕业后,他反倒要把那些年少没吃的苦都补回来。 他从抽屉里拿出包,一张叠好的纸条被不小心带出来,轻飘飘的掉在地上。 季夏捡起来,打开后看到一行字。 ‘抄写下这行字,将厄运交给下一个人,否则你将一直厄运缠身。’ 季夏皱眉。 谁这么无聊,还玩这种厄运游戏吗?再说了,之前顾景深也说过这样的话,他都挺过来了,还怕这种恶作剧? 季夏撇了撇嘴,他正要将纸条收起来,等出门找垃圾桶扔掉,一只手倏地将纸条从他手中抽走。 顾景深半倚着季夏的书桌,垂下低沉的眼眸看着那张纸条。 班级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光,只剩下他和顾景深二人。 见没有旁人,季夏直接叫了他的名字:“顾景深......” “嘘。”顾景深打断他的声音,视线向前方黑板上的摄像头看了看。 季夏这才发现教室内还有摄像头。 顾景深:“有什么问题边走边说吧。” 明白他的意思,季夏点头,将书本收起后,跟在顾景深身后走出教室。 楼里的学生散得很快,眼下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 二人走到东侧的楼梯间,这里没有摄像头,顾景深才开口说道:“这张纸打算怎么办?” “扔掉,应该是谁的恶作剧。”季夏随口说道,并没有把纸条当回事,他眼下更关心顾景深的事情:“你晚上怎么办?不是昨天就到这里了吗?怎么不先找我?” 顾景深:“为什么要先找你?” 季夏蹙眉:“我是你的搭档啊!” 二人向下走着,顾景深沉默半晌才开口:“我在教职人员公寓。” 季夏知道那个公寓,学校给老师们提供的单身公寓,环境很好,租金也很便宜,算是职员福利。 可问题是那个公寓距离学生宿舍很远。 “也就是说,现在你和我的距离超过一百米也没有事情了?”季夏问道。 顾景深:“设定值重新调整过,现在已经覆盖整个学校,学校范围内可以自由活动。” 季夏向他看过去,发现顾景深脖子上的抑制器不见了。 感觉到季夏的视线,顾景深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左边耳垂。 顾景深的耳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圆形的银色金属耳钉,因为样式普通又很小,没什么存在感,要不是顾景深指给他看,季夏根本没有发现。 季夏在楼梯拐弯处停下脚步,忍不住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片刻后笑着说道:“这回的新设计不错嘛,局长果然善解人意,立刻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听到他的话,顾景深蹙眉看向他:“你和他说什么了?” 季夏回道:“我和他说,之前的抑制器设计的又难看又奇怪,而且你即然和抑制器接触能力就会被限制,那就没必要把抑制器设计的那么大,不如把它改小一点,换个地方带,别那么引人注意,也能减少和你皮肤的接触面积,肯定比你带在脖子上舒服,没想到局长真理解我的意思了!” 他兴奋地讲着,讲完发现顾景深正幽幽看着他。 楼梯间是冷调的白色灯管照明,将顾景深苍白的皮肤照得更冷,若是旁人,季夏会联想到恐怖片里阴森恐怖的鬼怪。 可顾景深这张脸,季夏只能想到绝美的吸血鬼。 在午夜游走,寻找着血源。 季夏晃着神,忽然感觉身侧有股冷意,紧接着身体像被人用力推了一把。 他一点防备没有,身体向陡峭的楼梯下方倒去。 不知怎的,季夏的视线划过顾景深手中拿着的那张纸条。 如果,那张纸条不仅仅是恶作剧呢? 眼看着要摔在地面上时,季夏的手腕被人拉住,然后身体倏然改变倒下的方向,转而倒进顾景深怀中。 他的下巴贴在顾景深的肩膀处,能清晰的感觉到耳侧顾景深的呼吸。 虽然频率不一样,可这个呼吸声还是和梦中的呼吸重合。 可顾景深说他不是那个人。 顾景深的手撑着季夏的后腰,固定住他的身体,季夏感觉自己已经站稳,本要向后退开,可试了试发觉顾景深的手臂还在微微用力,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顾景深......” 季夏侧脸看向顾景深,他也有了动作。 顾景深看过来时,季夏的眼眸轻颤一瞬。 原本错开的呼吸开始有了交集。 半晌,季夏开始慌了。 这......这气氛不对呀!!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我的学点要扣没了,可能以后都要啃窝窝头了...... 隔日,季夏发现自己的包里多了一张职员饭卡。 季夏:难道是顾......不能吧? ☆、高校怪谈之三 顾景深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 季夏脑子里想着应该拉开距离,可整个人都陷在顾景深的眼中,僵在原地。 顾景深的呼吸好热,季夏觉得自己也被传染了,开始热起来...... 许久,顾景深低沉的嗓音打破周围寂静:“你是笨蛋吗?” 季夏:“啊?” 顾景深:“谁会好端端站着就摔下来?” “哦。” 季夏呆呆的应了一声,半晌突然反应过来。 他不是自己摔下来的! 刚刚他分明站的很稳,而且那种被人推了一把的感觉很清晰,不是错觉。 “我是被推下来的。”季夏连忙说道,怕顾景深不信他特意强调:“不是错觉!” 听完他的话,顾景深回头看去。 他们刚刚站过的地方空无一人。 楼梯间就这么大,没办法藏人,上下楼有脚步声也都能听见,更何况刚才要是有人在季夏身边,他不可能没发现。 不是季夏错觉的话,那这件事就有意思了。 “......顾景深,我觉得你可以放开我了。” 季夏戳了戳顾景深的肩膀小声说着。 顾景深回头看向他,似是想着什么,又等了一会儿才慢慢放开他。 整个人被顾景深的气息包裹着的感觉消失,季夏呼出一口气。 顾景深:“先下楼。” 季夏点头,心里嘟囔着事情奇怪,结果到台阶前脚下一绊,差点又摔下去。 幸好顾景深像是有预料般,出手又把他拉了回去。 季夏一头冷汗,干笑着说道:“我的天,这楼梯可能吃人。” 顾景深好笑的看着他:“给你出两个主意,一,你顺着台阶滚到一楼,二,我抱你到一楼。” 季夏琢磨一下,一很疼,二很怪。 季夏:“有没有三?” “三?” 顾景深放开季夏的手腕,然后对他摊开掌心:“牵着你下楼。” 和前两个比起来这个好很多,也只能选三了。 季夏的指尖微动,准备去牵顾景深的手,可心里开始莫名紧张起来。 明明之前也拉过顾景深的手,可是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怎么了?”顾景深声音低沉地问道。 季夏有些怕被他看穿现在的紧张,连忙遮掩道:“没,没什么。” 暗暗在身后擦了擦要伸出去的那只手,抹去汗意季夏才安心的牵住他。 二人再次往楼下走去。 这次谁都没有说话,安静到可以听到心跳声。 是他的,还是顾景深的? 跳得很急,不时还乱了频率。 季夏连忙抬起空着的手,按在心口上。 该死!竟然是他自己的!! “到了。” 顾景深淡漠的说着,然后倏地放开他的手。 季夏这才回过神,看向墙面的指示牌,他们已经到了一楼。 他竟然觉得这楼下的有些快。 顾景深放开他后,季夏的心跳开始变慢,回归平静后他开始给自己洗脑,让自己不要想太多。 二人走出教学楼,刚踏出大门,季夏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啪’的掉到头顶上。 他伸手摸去,然后摸了一手鸟屎。 这也太倒霉了...... 季夏黑着脸看向顾景深:“这正常吗?” 顾景深将那张厄运小纸条递给他:“不正常。” 季夏叹气,从他手中接过纸条:“那你说,这和我们要调查的事情有关系吗?” “或许。”他淡淡回道。 季夏随手将纸条叠好,打算将它装起来。 看着他的动作,顾景深微微蹙眉:“你不打算给下一个人?” 季夏摇头:“传了只会搞得人心惶惶,要是这纸条是真的,那就更不能传下去了,我摔几下没问题,换了那帮学生摔坏哪里,耽误学习就不好了。” 说着,他把纸条塞进口袋,然后还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口袋:“我身强体壮,扛得住。” 顾景深的视线落在他的口袋上,良久移开视线转身向公寓的方向走去。 他转身的一刻,季夏清楚的听到从他嘴里吐出了‘笨蛋’二字。 听久了,季夏已经无动于衷,转身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一路上,季夏一共平地摔了四次,到宿舍门口头顶又被砸了一泡鸟屎,上楼被楼梯绊倒三次,路过卫生间被端着水盆的同学撞上,被撒了一身水。 可以说他把短短的一段路,走出了西天取经的感觉...... ...... “谁能来证明一下CM垂直于EM?”陈老师微笑的看着下面的学生们。 前几排的人几乎都举手了,而后排的同学们则齐齐低下头。 季夏也低着头,却不是怕老师点名,而是看着他夹在课本里的那张小纸条。 虽然不打算往下传,可他想往前找找,传这张小纸条的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正思忖着,感觉到身旁好像有人在看自己,立刻转头看去。 果然又是戚硕。 季夏看向他,他就立刻收回视线,装作一副认真看书的样子。 一次是巧合,两次肯定就有其他原因了。 季夏蹙眉看着戚硕,身下的椅子发出吱呀一声。 紧接着,一条凳子腿倏然支撑不住,季夏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栽倒在地上。 班级顿时变的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他。 季夏:...... 这厄运小纸条也太烦人了吧! 早餐的时候也是,他买的肉包子里面的馅竟然没熟,明明都是一锅出来的,其他包子都熟了,就他的还生着,这也太不合理了! 所有人静静地看了他十几秒,然后坐在前面几排的学生们开始低声笑起来。 陈老师连忙走过来:“季同学,你没事吧?” 季夏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连忙摆手:“没事。” 然后他站起身。 陈老师看了看四周,对他说道:“班级里也没有多余的椅子了,你去602教室再拿一把吧。” 她说完602教室,前面还在低笑的人顿时收起声音,面色阴沉下来。 这样倏然收起笑声十分的奇怪。 季夏的视线扫过他们。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回避,却不是回避季夏,而是回避陈老师刚刚提到的那个地方。 “好。” 季夏笑着应道,提着散架的椅子走出教室。 其他班级也都在上课,季夏一个人走上顶楼,一眼便看见602教室。 教室里叠放了很多崭新的桌椅,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的味道,而门这边的墙壁上用透明胶带贴着一面正方形,一人高的镜子。 季夏将坏掉的椅子扔到一旁,在教室里逛起来。 就是一个杂物室,学生们为什么听到这里就想要回避呢? 怪谈? 季夏想到姜然说学校里流传怪谈,难道这里就是有怪谈的地方。 逛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端倪,季夏停在那面镜子前。 镜子里的他,干净利落的短发,校服套装,白运动鞋...... 假装成高中生还真是一点违和感没有啊。 季夏对着镜子干笑一声,正要拿张新椅子就离开,忽然瞥见镜子上方的胶带和墙面分离开一部分,镜子背后露出一张纸的边角。 他将那张纸拽了出来。 ‘午夜十一点,你看着我的时候,我也在看着你。’ 这又是什么鬼? 季夏看得稀里糊涂,但总觉得这张纸没有那么简单,便塞进自己的口袋中。 抬起头时,他似乎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好像笑了一下。 他揉了揉眼睛,一切正常。 外面传来下课铃声,季夏回过神,拿了把新的椅子搬出去。 高三的教室在四楼,季夏从靠大厅的楼梯下来,这个位置的楼梯每一层走廊上,都有着一截钢化玻璃围栏,差不多到人胸膛的位置,站在那里一眼便能看到一楼大厅。 季夏刚到四楼就看到戚硕趴在围栏边,向楼下看着。 他一直都想找戚硕说话,眼下就是个机会。 季夏走到他身边:“看什么呢?” 他的声音把戚硕吓一跳,身体向一旁惊慌的缩了一下。 那反应就跟见鬼一样。 季夏苦笑:“我有点分不清,你是在怕我,还是讨厌我?” 戚硕皱眉,扭头就要走。 季夏:“你好像总是在偷看我?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交朋友呢。” 他说完,戚硕的脚步顿住,然后转头看向季夏,嫌恶地开口:“谁要和你交朋友!你少和我说话,我可不想和你这种差生混在一起!” 原来是因为他的学习成绩才讨厌他。 季夏觉得这个理由有些无语,说道:“你说我成绩差所以不想理我,可我们晚自习还不是坐在一间教室。” 他的话刺到戚硕的痛处,季夏看着他恼火起来。 “我和你不一样,早晚我会爬上去!而且,这是这个学校的规则,永远不要和比自己学习成绩差的人做朋友!” 季夏笑着说道:“照你这么说成绩越靠前朋友越少,第一名岂不是很孤独?” “对,只要成绩好,就根本不需要什么朋友。” 戚硕冷声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问,见他要走,季夏连忙想要拉住他。 这一次戚硕直接转身愤怒地推了他一把。 季夏的后背撞在身后的围栏上,围栏传出轻微的响动。 没有一点前兆,玻璃围栏蓦地炸裂。 没了支撑,季夏的身体向一楼掉下去。 坠落时季夏看见戚硕惊恐的神情,和本能想要拉住他的手。 可惜戚硕没能拉住他。 大厅内响起陈老师的尖叫声。 “啊——!!季同学从四楼掉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口袋:我身强体壮,扛得住! 顾景深心满意足的摸了摸季夏的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季夏:放心什么??? ☆、高校怪谈之四 顾景深正坐在办公室中,皱眉看着桌上的课本。 这些都是三班学生的数学作业,陈老师让他帮忙批改。 正常这无聊的东西应该躺在垃圾桶里,可他现在还要扮演和善亲切的老师,并不能将它们就这样扔掉。 正打算翻开第一本,外面的走廊里突然传进来嘈杂的声音。 “有学生从四楼围栏那里掉下去了!” “什么?!几班的?” “三班的转校生,伤的挺重,手臂都断了,陈老师先把他送到医务室了!” 后面说了什么顾景深没有再听,脚下的动作先于思考动了起来。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医务室门口。 他下意识去触碰抑制器。 抑制器没有任何异常,说明季夏没有死。 人没死,不管季夏是残了还是废了,哪怕变成植物人,都和他无关。 那他在担心什么? 医务室的门被拉开,陈老师走出来,看见顾景深后露出愧疚的表情:“对不起顾老师,身为班主任,季同学发生这种事情,我也有责任。” 顾景深的脸上没了之前温柔和善的笑容,片刻后声音微冷的说道:“让开。”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头顶罩在陈老师的身上。 眼前的顾景深,和她之前所认识的顾老师完全就是两个人。 半晌陈老师才挪动步子,给他让开门口的位置。 顾景深推门走进去。 按照走廊那些人的说法,他能想到季夏现在的样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顾景深?你怎么来了?” 季夏看到顾景深走进来有一丝惊讶。 没想到顾景深看到他,脸上也闪过惊讶的神色。 季夏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苹果,面色红润的靠着床头坐着。 顾景深微皱一下眉头,然后走到他床边:“你从四楼掉下去了?” 他突然这样问,季夏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一瞬才回答道:“对啊。” 回答完顾景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季夏不解的看着他。 总觉得顾景深好像在生气,可自己也没惹他啊? “他们说你伤得很重,手臂断了。”顾景深沉声说道。 季夏晃了晃自己两条手臂,都好好的,也不知道这话是谁传的。 半天他才想起来到底是谁手断了。 “他们说的应该是一楼那个举着书的校长雕像吧?我掉下去的时候,衣服正好挂到校长举着书的那只手上,幸亏那一下缓冲,所以我没受特别严重的伤,不过雕像挺惨的,整条手臂都断了。” 季夏说完,医务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姜然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的拖布还滴着水。 “姜然?”季夏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也跑来了?” 姜然喘着气说道:“他们说你从楼上掉下来,四肢都断了。” 季夏:...... 怎么事情越传越离谱...... 姜然走过来扔掉拖布,双手一把按住季夏的肩头,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你这脸色比我都好!” 季夏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什么事都没有,是他们传的太离谱了。” 姜然呼出一口气:“没事就好,不过你怎么从楼上掉下来的?” 季夏想起从楼上掉下去的那一瞬。 “本来想和戚硕好好聊聊,结果围栏的玻璃碎了,我就掉下去了。”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姜然听完来了火气:“我要去找他们要赔偿,收了学生那么多钱,设施上还偷工减料,一定要他们赔到裤衩都不剩!” 看姜然激动的样子,季夏连忙制止:“妈......额,姜然,我觉得这件事可能不全是学校设施的责任。” 姜然:“等一下,你为什么叫我妈?” 季夏干笑一声:“这不重要。” 他从口袋中拿出那张厄运小纸条递给姜然:“我昨天捡到这个后就一直很倒霉,刚才陈老师说了,围栏的玻璃可以同时承受五十个成年人的重量,过去一直没出过事,所以,我想今天的事情应该也是这张小纸条的原因。” 姜然看着那张小纸条,眉心出现几道褶皱,半晌将纸条递还给季夏:“这很可能和我们要调查的事情有关。” 季夏:“我想找到传小纸条的人,那个人或许能知道什么。” 姜然点头:“好,不过你也要注意安全。” 他的声音刚落下,出去拿药的男校医推门进来。 校医看了一眼屋内多出的两人,然后看着季夏说道:“找到云南白药喷雾了,我帮你喷药。” 姜然:“云南白药?” 季夏笑道:“虽然四肢没断,但掉下来的时候把脚扭到了。” 他坐起身,将左腿的裤子卷起,脚腕已经肿的像个馒头,不止如此,小腿上也是大片的青紫。” 姜然看着那些青紫乍舌:“这些淤青也是你掉下来弄的?!” 季夏:“哦,只有脚腕是掉下来时伤到的,其余位置都是我走路摔的。” 姜然的表情变得难以言喻起来,半晌拍了拍季夏的肩膀,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医务室。 校医认真的将药喷在季夏的伤处,处理好后,刚想说季夏可以离开了,就听到那个一直沉默,浑身散发着阴沉之气的男人开口。 “出去。” 校医怔了一下,然后指着自己:“我?” 顾景深的视线一直垂在季夏身上,又沉声重复一遍:“出去。” 校医奇怪的看着他。 这里是医务室,他是校医,为什么他要出去? 他正想强调一下这件事,可忽然感觉周身变得很冷。 明明面前这个男人什么都没做,可他莫名觉得恐惧。 最后校医忍下了所有的话,憋气的转身走了出去。 医务室里再次只剩下两个人。 顾景深抬脚走到一旁的桌前,撕下一张纸,又拿起一支笔后走回到季夏面前。 季夏看着他手中的东西:“做什么?” “抄。” 顾景深只说了一个字,语气不容季夏拒绝。 季夏看向顾景深,感觉到他周身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虽然很想拒绝,可季夏的声音,硬生生被顾景深的视线堵在喉咙中。 不得不承认,他在顾景深面前就是怂。 季夏接过纸笔,动作勉强的抄起来。 写下最后一个字后,季夏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不会把小纸条交给别人的。” 屋内安静下来。 季夏低着头,不知道现在顾景深的表情。 他这么说,顾景深肯定会生气吧?不过他现在算是伤员,顾景深要真是生气的想动手,会不会手下留情? 顾景深这次沉默了很久,比以往每一次都要久,最后季夏低着的脖子都有些酸了,正打算鼓起勇气去看顾景深的表情时,才听到对方的声音。 “不是别人,是我。” 季夏惊讶地抬头。 “给我总可以了吧。”顾景深说着,眼底透着不耐烦。 他看季夏傻坐着不动了,伸手去拿抄好的纸条,指尖刚触碰到边角,季夏的手倏地用力,死死地将那张纸移远。 季夏难得沉下脸色,语气也跟着变冷:“不行。” 顾景深皱眉:“为什么?” 季夏:“我说了,我不会将纸条交给别人,也包括你。” 顾景深:“你应该知道,将这东西交给我是最好的选择。” “我知道。”季夏踉跄地站起身,看着他认真说道:“这些倒霉的事,你遇到的话肯定会比我处理的更好,可我还是不能交给你。” 季夏抬手将抄写好的纸撕掉:“我不需要牺牲你。” 说完,季夏拖着扭伤的脚,越过顾景深向门口走去。 走到一半,顾景深在他身后说道:“关闭抑制器。” 季夏停住,回头奇怪的看着顾景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出于对他的信任,季夏还是关闭了腕表上的抑制器。 顾景深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张和他刚才抄写的一模一样的纸。 “你的厄运我收到了。” 季夏愣住。 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顾景深!这是作弊,肯定不算数的!” 季夏气冲冲的走回到顾景深面前。 看着他气恼的样子,顾景深弯唇笑起来:“都是你亲手写的,怎么不算数?” 说完,顾景深抬脚向门口走去。 季夏气的攥紧拳头。 大意了,竟然忘记顾景深触碰过的东西都可以复制,现在只能希望复制的纸条没什么效果吧。 正想着,季夏便看到顾景深的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旋转,门把手咔啦一声和门分了家。 季夏:...... 看来复制的纸条也是有用的。 ...... 回到三班的教室,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一瘸一拐的季夏身上。 要么是看热闹的,要么是幸灾乐祸的。 无视季夏无学生们的视线,在座位上坐好。 一旁的戚硕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季夏知道戚硕并没有想将他推下楼的意思,而且最后他看得清楚,戚硕很想拉住他,所以季夏并没有记戚硕的仇。 他收拾起桌面上的课本,突然发现最下面放着一张纸条。 ‘对不起’ 季夏看了一眼纸条,又看了一眼旁边一直趴着的戚硕。 最后忍不住笑了。 虽然脾气不好些,但并不是坏孩子。 季夏正要将戚硕的道歉纸条收起的时候,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很重要的事。 他连忙拿着写着对不起的纸条站起身,伸手一把便抽出戚硕头下面压着的试卷。 然后又将口袋里的厄运小纸条拿出来。 戚硕被季夏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不悦的说道:“你做什么?别碰我的东西,离我远点!” 季夏没理会他,认真看着手上的三样东西。 半晌,季夏把三样东西都摆在戚硕的桌上,指着厄运小纸条问他。 “这东西是你写的吧?” 戚硕怔住。 他低头看着桌面上自己的试卷、道歉纸条,还有那个厄运小纸条。 一模一样的字迹。 戚硕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教职员工公寓内。 屋内漆黑,顾景深没有开灯,躺在那张单人床上。 他看着自己的手。 这只手刚才牵着季夏下了楼,他本以为自己会很讨厌那种感觉,只是担心那个愚蠢的搭档摔死,才勉为其难的这么做。 可意外的是,他并不讨厌,而且也难得的找回了一点其他的感情。 他想要再抱一下季夏,再牵一次季夏的手,甚至还想要些其他的...... 其他的什么呢?他要好好想一想,既然他保护了麻烦的搭档,那他索要些自己想要的,也不为过吧? ☆、高校怪谈之五 季夏等着戚硕回答,直到陈老师走进教室,让所有人坐好,季夏才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虽然戚硕没有回答,但是他那个反应,季夏已经确定,在抽屉里放小纸条的人就是他。 熬过下午最后几节课,放学铃一响,戚硕就拿着背包站起,想要马上逃离教室。 季夏猜到他会跑,立刻拦住他:“我们聊聊吧。” 戚硕皱眉看着他:“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说着,他又抬起手想要推开季夏,可手伸到一半又顿住,最后烦躁的‘切’了一声。 季夏苦笑一声:“我因为你倒霉了两天,怎么没有聊的?” 戚硕另一只手正捏着那张厄运小纸条,听到季夏的话又微微用了些力气攥紧。 教室里的人零零散散的向外走着,唯有他们没有要走的意思。 “戚硕,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季夏认真说道。 他说完,却不是戚硕回应的。 “班级倒数第一问班级倒数第二问题?你们两个可真有意思。” 伍洋和郑荣浩满是嘲意的笑着,向他们走来。 伍洋轻蔑地看了一眼季夏,然后走到戚硕身边,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笑着说道:“怎么?戚硕你开始自暴自弃了吗?和这种垃圾混在一起,是不打算回到学年前一百了?” 戚硕厌恶的撇开脸:“我会回去的。” “就凭你现在那狗屎一样烂的成绩?” 伍洋说完,和郑荣浩一起笑起来。 毫不掩饰地嘲笑,让戚硕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恼火,渐渐变成恐惧、逃避。 季夏实在是忍不了了,开口说道:“喂,你们两个你要太过分了!向他道歉!” “道谦?我说的是事实,为什么要道歉?”伍洋耸肩,一副自己很有理的神情,然后勾着戚硕脖子用力摇晃:“我都忘了恭喜你,陶子辰那家伙离开学校后,你就一直是学年倒数第一,现在好了,有这傻子来给你垫底,你又可以坐稳你的万年老二,倒数的!哈哈哈!” 那二人放声大笑,一副小人嘴脸。 季夏凉凉地看着他们,再看戚硕,戚硕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 愤怒不甘全都写在脸上,可更多的是自卑。 刻到骨子里的自卑。 “你们......” 季夏刚要说什么,伍洋忽然一把抢过戚硕手中紧攥着的小纸条。 戚硕没有防备,纸条轻易的就被他抢过去。 “垃圾们还凑在一起传纸条呢。” 伍洋笑着打开纸条,紧接着脸色急转直下,变得十分难看。 半晌,他举着那张纸条,看着季夏和戚硕二人质问:“这是谁写的?!” 戚硕惊恐地后退一步。 伍洋:“现在学校明令禁止传这些东西,你们还敢违反校规!我这就去告诉老师!” 季夏微挑眉头,无语地说道:“你多大了,这种小事还要告老师?” “小事?”伍洋冷笑:“学校已经明令禁止,任何和怪谈有关的事情不得出现在校内,违反者扣除二十学点,你们这帮垃圾也已经不在乎学点了吧?我这就去告诉陈老师!” “不要!!” 戚硕畏怕地拉住伍洋的手腕,解释道:“这和我没关系,是我捡的,我也不知道是谁的。” 伍洋满是恶意的笑起来:“不知道?东西是从你手上拿的,我只能实话实说。” 戚硕:“求你们了!不要告诉老师!” 季夏看着戚硕煞白的脸,再看伍洋和郑荣浩那副得意的模样,突然觉得手很痒,很想打人。 伍洋甩开戚硕的手,和郑荣浩向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湿巾,擦了擦刚刚被戚硕拉过的手腕:“真是恶心,感觉沾上狗屎味了,这种垃圾为什么还要活着?” 季夏认真的回忆了下以前看过的电视。 不良学生应该怎么做来着? 回想完毕,他喊了伍洋一声。 “喂!” 伍洋回头看向他。 “是我。”季夏说道:“纸条是我写的,和他没关系。” 身后的戚硕怔住。 伍洋也愣了一下,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纸条:“你这是想一个人全部扛下来?逞英雄?” 季夏:“实话实说而已,你要去告就告吧,不过要等一下......” 季夏拖着受伤的脚走到伍洋面前,在那三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前提下,抬起拳头冲着伍洋的脸上狠狠挥去。 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伍洋脸上,将他打的倒退两三步,扶着门框才稳住身子。 “把这个也告老师吧。” 说完,季夏对他们比了个中指。 伍洋被打的愣怔半天,回过神后五官开始狰狞起来:“草,你敢打我!” 季夏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妈的,你等着!” 伍洋骂完,和郑荣浩转身跑出教室。 看他们离开,戚硕皱眉上前揪住季夏领口,怒吼道:“你疯了!你以为这件事只有扣学点那么简单吗?搞不好学校会把你开除!” 季夏冲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打一下而已,不至于吧,我能屈能伸,大不了道歉呗。” 戚硕恼火地甩开他:“不是说你打他们,而是那张纸条!厄运诅咒是学校里的六个怪谈之一,之前怪谈盛行时,有很多同学得了怪病,闹的校内人心惶惶,学校觉得是怪谈影响了我们,所以明令禁止再谈论这个话题,扣学点还是好的,搞不好会因为你引起校内不良风气,直接开除!” 季夏问道:“那禁止谈论怪谈以后,还有同学得怪病吗?” 戚硕沉默。 半晌,他幽幽回答:“怪病还在,虽然老师们不相信,但同学们其实都知道,那些怪谈都是真的。” 尝过厄运小纸条的威力,季夏也知道那些怪谈应该是真的。 “除了厄运小纸条,我想知道其他怪谈是什么?”季夏问道。 戚硕眉头紧锁着看着地面,良久沉声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六个怪谈无论碰上哪一个,你都不可能脱身,把厄运诅咒传给你是我不好,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将那张纸条随便塞进一个抽屉中,没有说特意给你的意思,你现在可以抄一份还给我。” 季夏:“诶,可是......” “你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和老师解释吧,我是不会承认自己和小纸条有关的。” 戚硕打断他的话,说完就越过季夏大步离开...... ...... 放学后的职员办公室也很冷清,其他老师都已经下班。 陈老师也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看见伍洋和郑荣浩两名学生急匆匆地跑进来。 伍洋捂着脸颊,可还是能看到脸上肿的很高。 “老师,季夏违反校规!传厄运诅咒的纸条,我告诉他这是违反校规,他就打了我一拳!”伍洋沉声控告着季夏的过错。 听到季夏的名字,原本正闭眼休息的顾景深,缓缓睁开眼看向那两个人。 他之前去三班看过,这两个人他记得,是三班里成绩很好的学生。 听完伍洋的话,陈老师十分吃惊:“季同学?打人?” 伍洋将那张小纸条交给她:“对!他威胁我们,不让我们说出去。” 他说完,办公室内响起一声隐忍的笑声。 陈老师向顾景深看过去。 顾景深此刻正用手背挡着唇角,想努力忍住笑。 可想到伍洋说的那个画面,他就想笑。 陈老师觉得这是个很严重的事情,搞不好季夏会被学校记大过,可顾老师身为哥哥,却一点没有担心的样子。 正想着,季夏的人影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老师,我来认错了。”季夏站在门外,一副乖巧的模样说道。 看着季夏那张好学生的脸,陈老师根本想不到他会打人。 陈老师:“你们两个先回去,老师会处理这件事。” 她将伍洋二人支走。 伍洋这时倒是很听话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和郑荣浩向门口走去。 同季夏擦身而过时,他们两个露出得意的表情,背对着办公室,所以只有季夏一个人看得到。 季夏没理会他们的得意,走进办公室,发现顾景深也在,有些别扭的转开脸。 唯独不想被顾景深知道这件事,偏偏他还在。 “为什么打人?”陈老师耐心地问道。 季夏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因为他们欠打。” 陈老师:...... 静默半晌,陈老师严肃的开口:“无论如何打人都是不对的,老师一直以为你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这一次真的让我很失望,还有,这张纸条已经违反校规,我会如实将这件事报给主任,你好好反省一下吧。” 说完,陈老师转头看向顾景深:“顾老师,你算是季同学的监护人,请一定好好教育一下季同学,打人这种事可是非常不好的行为。” 顾景深温柔笑起来,轻声应道:“好。” 陈老师拿着纸条走出办公室。 只剩下季夏顾景深二人,季夏忽然觉得难为情起来。 为什么难为情?他说不上来,但是被顾景深知道自己和一个未成年的学生动手,就很难为情。 “过来。” 顾景深抬手摘下眼镜,身子靠在椅背上,声音低沉缓慢的从唇瓣间流出。 他的声音落下,季夏就走向他,等停在顾景深身边,季夏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这么听话? 季夏看着办公室的窗户,强作镇定:“做什么?” 顾景深:“没听到刚才陈老师拜托我,身为你的监护人,要好好教育你。” 季夏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原来一个成年人听见别人说是自己的监护人,会感觉如此的不好意思。 他之前为什么要对顾景深说那些话?!明明顾景深比他还要大几岁。 顾景深:“说吧,为什么打人?” 他语气放轻,让季夏真有一种他在认真负起监护人责任的感觉。 说起这件事,季夏心里就窝着火。 虽然他以前从没有碰到过,但是伍洋和郑荣浩两个人,对戚硕做的事情就是校园暴力!不断地对他人进行贬低、羞辱,踩踏戚硕的尊严来抬高自己,以此为乐。 越想越生气。 “我说了,他欠打。” 难得看到季夏如此倔强的一面,顾景深觉得很有意思。 顾景深:“你现在这样,我忽然觉得没有那么讨厌了。” 季夏看着他怔了一瞬,然后默声转开脸。 因为他一句没那么讨厌,季夏觉得脸上更热了。 “我知道那张小纸条是谁写的了。”季夏转移开话题。 他正要说出戚硕的名字,就听见顾景深淡漠地说道:“嗯,我也知道了。” 季夏惊讶:“怎么知道的?” 顾景深握住鼠标,在电脑上点了两下,跳出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G班的自习教室。 教室内空无一人,片刻后戚硕的身影出现在视频中,他神色紧张的来回看着,最后停在季夏坐的那个位置,将什么东西塞进抽屉中。 是自习教室内的监视器。 本来还想炫耀一下自己从笔迹就认出了戚硕,结果现在没得炫耀了。 “你早想到这个法子了吧?”季夏泄气地问道。 顾景深笑:“是。” 季夏小声嘟囔:“那也没告诉我......” 顾景深:“校内监控不允许随意查看的,只是试试,所以没和你说。” 季夏好奇地问道:“那你是怎么弄到视频的?” 顾景深的手指轻触耳垂上的抑制器:“让看管录像的安保睡了一觉。” 季夏:...... 这不是轻而易举就拿到了? 因为厄运小纸条给了顾景深,所以季夏没有再打开抑制器,想着如果遇到什么事情,顾景深用自己能力可以更好应对,而且他也相信顾景深不会做什么。 想到小纸条,季夏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顾景深很是从容地回道:“没事。” 季夏:“那张小纸条对你没影响?!” 顾景深:“还好,已经解决了。” 季夏:??? 没弄明白解决了是什么意思,季夏刚想要问,顾景深便岔开话:“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季夏:“我想和戚硕好好聊聊,可他十分拒绝谈校内怪谈的事情,这有点头疼。” 顾景深看着他,眸色里是让人琢磨不透的深色。 “今晚到G班的自习教室来。” “嗯?为什么?” “不是想和他聊聊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姜然靠在走廊边,烟瘾上来后,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身上却没有一根烟。 没一会儿,顾景深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递过来一包烟。 姜然怔住:“什么意思?” 顾景深淡漠地开口:“不想要?” 总觉得有些奇怪,可这包烟对姜然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最后他还是接了过来。 “后操场的西侧有个死角,没有监视器。”顾景深说完,转身离开。 姜然握着那包烟,心跳微微加速。 16号竟然会注意到他被烟瘾这么这种小事?难道季夏真的没说错,16号或许没有他想的那么恶劣? 姜然揣着那盒烟,鬼祟地去了顾景深说的地方。 他打开烟盒,发现里面还塞了一张纸条。 ‘抄写下这行字,将诅咒交给下一个人,否则你将厄运缠身。’ 姜然:...... 感谢在2020-12-12 20:17:04~2020-12-13 21:4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滰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高校怪谈之六 还有十五分钟到午夜十一点。 宿舍内的其余三人都躺睡得很熟,季夏悄声爬下床铺,为了方便,他是穿着卫衣和牛仔裤躺下的,现在穿上鞋子,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虽然有很多人还会都留在外面用功复习,但宿舍十点之后大门就上了锁,季夏只好走到二楼的窗口,忍着脚腕的疼痛,顺着窗外那棵粗壮的歪脖树向下爬,最后平稳地落地。 穿过静谧的操场,季夏推门走进自习用的教学楼。 进来之前季夏看过了,整栋楼只有G班的窗户亮着。 虽然按照顾景深说的来了,可季夏还是想不出,顾景深会怎么劝服戚硕,半夜出来和他们聊聊? 直到季夏推开G班教室的门,入目便是戚硕惊恐的表情。 他的手被绑在椅背后,两个脚腕也分别绑在椅子腿上,嘴里被一块毛巾堵住,只能发出呜呜求救声。 而顾景深坐在他的对面,一只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撑着自己的脸颊,双眼紧闭,长睫向下垂着,安静的像是静止画面。 看到季夏,戚硕在椅子上激动的挣扎起来。 “怎么回事?!”季夏急忙走进去。 听到季夏的声音,顾景深抬起眼帘,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顾景深:“不是想和他谈谈吗?我把他绑来了。” 可不是这样谈啊!! 季夏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穿着睡衣,很是狼狈的戚硕。 他想用一种友善的方式聊聊,不是这种粗暴的绑架方式!! 戚硕挣扎的声响渐渐变大,顾景深看过去,戚硕的喉咙里立刻发出一声类似小兽惊恐的低叫声。 也不知道顾景深到底做了什么,季夏实在看不下去,抬手拿下戚硕嘴里的毛巾。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要钱?我可以给,放过我吧!”戚硕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来回打转,怕得要死。 明显的,戚硕将季夏和顾景深归结为一伙,连带着看顾景深时的惊恐也分给季夏大半。 顾景深享受着戚硕恐惧的神情,坏心眼地说道:“我们只要命,不要钱。” 戚硕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季夏连忙摇手解释:“不!你别听他的,我们不要命只要钱......啊呸!钱和命都不要,只是想和你聊聊!” 戚硕向后缩着身子,根本不相信季夏。 季夏叹气,已经这样了,解释也没用,直接问道:“我想知道关于学校那六个怪谈的事情。” 他说完,戚硕倏然安静下来。 戚硕垂下头,好像在纠结什么。 良久,季夏才听到他开口。 “第一个故事发生在夜半十点,有人为了考试,偷偷留在图书馆内复习,他无意中在某本旧书里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如果不将纸条抄下来给别人,他将会厄运缠身......” 季夏知道这是厄运诅咒的故事:“然后呢?” “他死了。”戚硕看向季夏,声音变得冰冷:“他以为那只是个恶作剧,将纸条扔掉了,那之后他就真的变得很倒霉,在第七天坐电梯的时候,电梯失控,他被活活摔成了肉酱。” 季夏皱眉:“这个故事是真的?” 戚硕摇头:“没人知道故事里的主人公是不是真的,但至少那张纸条是真的。” 季夏:“那怎么做才能停止诅咒?” 戚硕:“没有办法停止,那个诅咒只会继续传下去。” 这听起来就有些可怕了。 一个永远无法停止的诅咒,而且不论愿意不愿意,只要拆开那张纸条诅咒便会生效。 季夏面色沉下来:“下一个故事呢?”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夜半十一点,主教学楼的602教室有一面镜子,无论如何都不要问那面镜子任何问题,镜子里住了可怕的怨灵,他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而你要叫出它的名字,如果叫不出来,你将会进入镜子,代替它。” “第三个故事发生在夜半十二点,在走廊里内游荡的少年,他没有头颅,每一夜都在校内寻找着自己的头,所以十二点的时候绝对不要在校内徘徊,如果不小心碰到他,你就要帮他寻找头颅,七天之内找不到他的头颅,他就会将你的头割下来。” “第四个故事发生在夜半一点,西教学楼四楼卫生间的最后一格永远是紧闭的,那里住着一个浑身湿透没有脚的女孩,一点的时候绝对不要去那里,她会一直在缝隙里看着你,让你永远无法逃离那个卫生间。” “第五个故事发生在夜半两点,这个时间你还在后操场徘徊的话,或许能看见一个面颊凹陷,眼神空洞,四肢出奇的长,身穿黑衣的男人,一旦和他的视线撞上,从那以后他就会一直跟在你的身后,用可怕的视线盯着你,还不停地对你笑,如果你忍不住回头和他说话,他就会挖走你的眼睛。” “最后一个故事发生在夜半三点,就在东宿舍内,如果这个时间你还没有入睡,记住,绝对不要拉开窗帘向外看,否则你将看到一个女人坠楼,她刚好经过你的窗口,用怨恨的视线和你擦面而过,然后她的尸体将会出现在你生活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在楼梯的转角,在你的柜子中,甚至有可能在你的床......” “啊!可以了!”季夏捂着耳朵,忍不住喊了停。 故事怎么越到后面越恐怖?! 季夏胆子不小,可这几个怪谈越往后越让人背脊发凉,尤其是最后一个,连晚上睡觉都不放过,这肯定会要了季夏的命!! 顾景深坐在椅子上看季夏捂着耳朵的动作,唇角浅浅弯起,然后看向戚硕问道:“除了第一个,其余五个故事你有真的碰到过吗?” 和顾景深说话,戚硕的脖子本能的往后缩了缩,怯声回道:“没有,除了厄运诅咒,剩下几个怪谈,碰到过的人现在都得怪病,不在学校了。” 季夏回头和顾景深相视一看。 “你怎么知道,那些生病的同学都遇到过怪谈里的事情?”季夏问道。 戚硕:“有人在发病前提起过,在那之前他们都有一段行为异常的时间,有的疯狂的找着人头,还有人上课的时候突然发疯大喊不要跟着他,用不了多久他们就生病了,虽然老师说他们是疲劳过度倒下的,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季夏摸着下巴思忖半晌:“这些故事是从什么时候流传起来的?” 戚硕蹙眉,似是在认真回忆。 可他这一次回忆了很久。 “......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流传起来的,但第一个生病的人是在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估计应该就是这学期开学的事吧。” 他回答的很不确定。 季夏连忙追问:“那第一个人生病的时候,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病和怪谈有关?他也说起过怪谈的事情?” 戚硕怔住:“我们......” 屋内倏然变的安静。 许久,戚硕紧皱起眉头,痛苦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是听他们说的,他们所有人都说陶子辰的病和怪谈有关,其实一开始我也不信,陶子辰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我以为是那帮家伙欺负他造成的,所以,所以......可是......” 到最后,戚硕语无伦次起来。 他的眼角染上红意,看起里很难过,而且还很愧疚。 陶子辰这个名字,之前在伍洋的嘴里季夏也听到过,没想到这个人还是第一个病人。 季夏按住戚硕的肩膀,让他看向自己:“戚硕,冷静一点,如果不说清楚,那些住在医院里的同学可能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包括陶子辰。” 戚硕的眼眶中蓄满泪水,然后垂下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丧地说道:“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不要再问我了。” 看他的样子,真的已经没什么可说了,季夏叹气,帮他把绳子都解开。 “今天的事情,不可以和任何人说。”顾景深沉声说道。 戚硕站起身,畏怕的看他一眼,然后看向季夏犹豫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季夏挠了挠鼻尖,不好意思地敷衍道:“就......反正不是坏人啦,你一定要替我们保密,好吗?” 戚硕也没回答好与不好,抬脚向门口走去,走得很急。 季夏转身看向顾景深:“要不要去验证一下那些怪谈是不是真的?” “你不怕?”顾景深眼底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季夏嘟囔道:“除了最后两个,其余的也没什么好怕。” 这让顾景深有些奇怪:“为什么怕最后两个?” “那两个东西一直紧跟着你,不觉得很影响吃饭和睡觉的情绪吗?”季夏倒是奇怪顾景深为什么不怕。 顾景深:...... 季夏对吃饭和睡觉这两件事,有着自己的一套标准。 摸了摸口袋,季夏把自己在602发现的纸条拿出来:“正好今天我在602教室发现了这张纸条,就夹在镜子边缘,现在已经过十一点了,我们去看看?” 顾景深正要点头,一旁又响起戚硕的声音。 “你刚才说什么?!” 季夏看过去,才发现戚硕还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的位置。 季夏举起手中的纸条:“我们现在要去602教室看看,你也要去吗?” 戚硕:“你说你在哪里发现的那张纸条?” 季夏奇怪地看着他的反应:“602教室啊,墙上有面镜子,纸条就夹在镜子的边缘,怎么了?” 戚硕的瞳孔颤抖起来,良久,他恐惧地开口。 “602教室的镜子上个月就被拆掉了,现在那里根本没有镜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戚硕很少做梦,即便是做梦他也能意识到。 只是这一次不同,他站在那个玻璃围栏前,忽然一只手用力的推了他一把。 他的身体开始失控地下坠。 落地那一刻,他感觉到无比真实的疼痛,从脚腕一直达到头顶,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着痛苦。 如果这只是个梦,那坠地的一刻就意味着结束了。 可戚硕的梦并不是,坠地后他重新站在了高处,又一次向下坠落,又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然后再次回到高出。 每一次他的身体都会有不同地方骨折,每一次不管他如何挣扎,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将他推下去。 反复了几十遍,戚硕终于被折磨得崩溃。 “我错了!我不该推他的!!” 梦境倏然停止,戚硕猛地睁开眼,浑身的冷汗。 学校新来的实习老师坐在他对面,对他温柔又危险地笑着...... 感谢在2020-12-13 21:41:41~2020-12-14 21:5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ance白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高校怪谈之七 季夏和顾景深走进602教室,那面本来贴着镜子的墙面上,此刻空空如也。 看着那面墙,季夏呆怔半晌,良久才扭头看向顾景深:“我不会是和上次在荒村一样,产生幻觉了吧?” 顾景深将季夏捡到的纸条夹在指缝间,提醒道:“纸条是真的。” 季夏扫去疑惑,确定了自己白日里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二人走出教室,戚硕就靠在一边的墙壁上。 他不时向左右两边幽暗的走廊看着,神色十分紧张。 看到季夏二人,他沉声说道:“马上要到十二点,我要回宿舍了,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对怪谈这么上心,但还是要提醒你们,不要去碰这件事。” 说完,戚硕转身急匆匆地离开。 戚硕走后,季夏和顾景深并排走在长廊上,等待着夜半十二点的到来。 他们静静地向前走。 顾景深一直沉默,导致四周的安静无限延长,让季夏觉得有些不自在,便试图找话题来聊。 “说起来,以前我的学校里也有很多恐怖故事,比如说生物办公室里会动的人体肌肉雕像,还有音乐教室里自动演奏的钢琴,不过我有去验证过,都是骗人的。” 季夏说完看向顾景深:“你有听过这样的恐怖故事吗?” 顾景深的视线始终看着前方,神情淡漠。 良久,他开口说道:“调查局里全是恐怖故事。” 也对...... 没能挑起话题,季夏有些泄气。 “04号是个喜欢吃人脑的怪物,我曾经创造过关于它的想象,让它追杀你。” 顾景深的声音再次响起。 季夏奇怪的看向他。 他也微微侧脸看着季夏:“不是想听恐怖故事?” 见顾景深难得的要继续这个话题,季夏开心的点头。 顾景深声音轻淡的讲起来:“04号拥有极其可怕的治愈能力,哪怕将其分割成只有一毫米体积的碎块,它的身体各部分也可以独立活动,并且在寻找到其他组织后重新愈合在一起。” 季夏想起顾景深想象中的怪物模样。 原来那东西真实存在,而且听起来比顾景深创造的那个要更可怕。 “79号是一只体型巨大的蠕虫,身体可以穿过除了沙子以外的任何东西,调查局特意用沙墙建造房间囚住它,它的嘴里可以吐出满是尖刺的长舌......” 季夏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吐槽道:“局里有没有攻击性稍弱一些的东西吗?” “有。”顾景深略微停顿后接着说道:“但我没见过。” 季夏生出疑惑:“那你为什么能见到04号和79号?” 顾景深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季夏。 “为了测试数据。” 窗外的月光照射进走廊,让二人能看清彼此。 顾景深这个人好像格外适合夜晚,他像是长时间栖居在夜里的生物,可以适应黑夜的一切,哪怕没有半点光亮。 可是这样的他,又好像随时会被周身黑暗吞噬,如果放任不管,他会离有光亮的位置越来越远。 季夏看着处于黑暗中的他:“测试你的数据?” 顾景深:“嗯。” 季夏想了想问道:“什么样的测试?” 顾景深略微歪头,似是在思考着如何回答,半晌才开口。 “不是它们死,就是我死。” 季夏的心咯噔一声。 顾景深说这句话时,眸子平静的毫无波澜。 死亡这件事已经无法引起他的触动。 就像季夏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顾景深的匕首拿久了,杀掉一切让他感到厌烦的,对他来说才是家常便饭。 调查局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测试数据让顾景深不断的杀戮?明知道他的经历,还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测试? 季夏想不通调查局的做法。 顾景深已经抬脚向前走去,踩着地面的窗影,每一步都踏在明暗的交界线。 若是一步踏错,他就真的回不来了。 “顾景深。”季夏忽然叫住他。 顾景深回头看向他。 季夏深吸一口气。 “一个人在黑暗里很容易迷失方向,但如果有束光就不一样了,不管前方有多黑暗,你总能找到离开的路。” 顾景深皱眉:“什么?”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是搭档,那我愿意做你的光,陪着你。”季夏鼓起勇气说道。 说完,他自己怔愣住。 说之前他根本没想到这话说出来会是什么效果,只是希望顾景深能相信他。 说完他才发现。 好羞耻!! 季夏抬手在脸颊边扇了扇风,想给自己降降温,面上若无其事的向顾景深走去。 顾景深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等季夏停在身旁也没有移开的意思。 看不懂顾景深此刻的情绪,季夏开始心慌。 他不会听完这些话又觉得不爽了吧?刚刚说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可怜一些?现在装可怜,能不能让顾景深放过他? 季夏胡思乱想着,试图找个方法,挽回顾景深可能已经坠入悬崖的情绪。 可他正犹豫着说些什么时,顾景深已经抢先开口。 “带着你,我怕是要一辈子迷路了。” 他声音里有着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说完便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季夏忙赶上他的步伐,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你,你竟然没说我蠢?” 顾景深:“挺蠢,我也懒得说了。” 季夏:...... 熬过了两个小时,他们根本没有看到走廊中没有头的少年,还有卫生间中没有脚的女孩儿。 于是他们便转移到两点怪谈的位置,后操场。 到了这个时间,季夏的眼皮有些开始打架,忍不住打个哈欠。 “你说今晚不会一个都碰不到吧?”季夏问着,眼角因为打哈欠变得湿润。 顾景深扫视四周一眼,然后说道:“先回去吧。” 季夏:“这就回去了?!” 顾景深的视线落在他眼角上:“你还熬得住?” 季夏正要强撑着说自己熬得住,就听见顾景深说:“明天是周测。” 周测!! 的确明天又到了周测的时候,这次他可不能再偷懒。 他要重新回到食堂的一号窗口,吃那里美味的饭菜!! “我要回去了,为明天的周测养精蓄锐!”季夏握拳,一副发奋图强好学生的模样。 “嗯。” 得到顾景深的回应,季夏转头向宿舍方向走回去。 一想到回去还要爬树,季夏就头疼。 能不能让门卫开个门? 想着,他自己傻笑起来,暗暗吐槽自己想的猖狂。 收起思绪,季夏察觉到有人在身后跟着。 季夏转身看去,顾景深正步伐不慌不忙的跟在他身后。 “顾景深?你的公寓方向在那边。” 季夏指着和宿舍完全相反的方向。 顾景深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你的脚腕好了?” 季夏一怔:“没好?” “还想爬树?” “......不想。” 再次和顾景深并排前行,季夏忍不住偷偷看过去。 顾景深真的很厉害,头脑聪明,样貌出众,还有着可以说是无敌的能力。 今日,他又发现顾景深一个优点,就是细心。 排除做事风格有些反人类这点外,其他的地方可以说是完美。 恐怕谁都会想和顾景深这样的男人谈恋爱吧? 说起来,顾景深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想到这一点,季夏就要立刻解惑:“顾景深,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顾景深蹙眉,对他的问题很迷惑:“什么?” 季夏摸着脑后笑着解释道:“就是好奇,你会不会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呢?” “嗯......”顾景深回应的声音有些意味深长,难得的露出思考的神情。 良久他得出结论:“没有。” 这个回答在季夏的意料之内,没多少惊讶。 可莫名的,季夏总觉得哪里有些不舒服。 走到宿舍门口时,顾景深直接用能力让门卫像是梦游一般的将大门打开。 季夏开心的对顾景深竖起大拇指:“棒!” 顾景深没理会他的称赞,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部手机。 “拿着。” 季夏接过手机,疑惑的看着顾景深:“给我这个做什么?学校里不让用手机。” 看着季夏老实的样子,顾景深忍不住抬起手捏住他的右脸:“真当自己是学生?拿着这个方便和我联系,不要被别人收走了。” 说完,顾景深转身离开,按照他们走过来的路线原路返回。 季夏揉着自己被顾景深捏过的脸颊,看着手中的手机。 屏幕亮起后没有密码,季夏调到通讯录,里面只保存了一个号码。 名字只有两个数字,16。 季夏看着这个名字怔住。 他不喜欢16这个数字,所以从知道顾景深的名字那一刻,他就再没有叫过16号。 总觉得这个数字太过冰冷,不是顾景深。 将名字改成顾景深后,季夏才抬脚走上楼梯...... 本来想着养精蓄锐,明天一定要用自己脑子里仅剩的高中知识,考出个及格的成绩。 结果往床上一躺,季夏反倒睡不着了。 大概是过了那阵困劲,他现在感觉自己现在精神过头,甚至可以起来跳一段套马杆的汉子。 这......就尴尬了。 季夏在床铺上翻过来又翻过去,最后忍不住翻出顾景深给他的手机,蒙在被子里点亮屏幕。 “你的厄运我收到了。” 看着通讯录里的名字,季夏想起顾景深对他说这句话的样子。 虽然自己是个男人,可也觉得说出这句话的顾景深很帅。 想着,季夏忙拉住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往下想。 季夏的视线落在屏幕上方。 时间正好跳动到三点整,正是最后那个怪谈发生的时间。 季夏忽然跳出一个念头。 要不要去窗户边看看? 他心底有些挣扎。 进入学校本来就是查这件事的,越早查清他能越早离开。 可是万一一会儿真有什么从窗口掉下去,然后他晚上睡的正熟时,扭曲可怖的尸体就出现被窝里...... 他肯定会神经衰弱的!! 季夏咬牙挣扎一番,最后翻身坐起。 豁出去了,反正今夜什么都没看到,这一次也未必就能看到! 想着,他又一次悄声爬下床铺,走到窗前。 宿舍的窗前是深色的窗帘,白日里遮阳性很好。 季夏将手慢慢伸向窗帘。 在拉开之前他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猛地拉开。 一个红色的身影飞速地在窗外掠过,坠向地面。 即使那人下落的很快,可季夏还是看清。 那是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她穿着红色的长裙,苍白的脸,死气沉沉的眼,下落时绝望地看着季夏。 季夏僵在原地...... 仔细想想,自己下床铺之前是不是立了什么flag?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不知道为什么,你说没有喜欢的人,我很难受。 顾景深:那我说有。 季夏:有?!!完了,我更难受了,能告诉我是谁吗? 顾景深看了他良久。 最后说道:“不告诉你。” (季夏:到底是谁啊???不知道好难受啊!!) 感谢在2020-12-14 21:53:47~2020-12-15 21:1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圆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高校怪谈之八 “今天要点名批评季夏同学,违反校规,和同学发生肢体冲突,念在是初犯,学校决定扣除其二十学点后,上交一份八百字的检讨书,若再有下次,就会被记大过,录入档案,季同学记住了吗?” 陈老师在讲台上深色严肃的说道。 季夏在最后一排坐的笔直,视线虽然向着前方,可似乎并没有在认真听。 陈老师的声音停下半天也没得到他的回答,最后皱眉喊他的名字。 “季夏!” 季夏回过神:“啊?哦。” 他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陈老师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不再说什么,开始向下分发周测的卷子。 戚硕偷偷向季夏看去。 季夏的状态很不正常,和平日上课的心不在焉不同,现在的他是呆滞,脸上也不见往日的明朗。 这样的季夏很奇怪。 不止是戚硕,班级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季夏知道。 此刻,那个女人的尸体,诡异的拧成一团缩在他的抽屉中,整个人向后折叠,四肢都不在原本该在的位置,还不时转动已经拧成麻花的脖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吸引季夏的注意力。 季夏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可她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卷子发到季夏手中,他用力的拍自己的脸,专心答起卷子,毕竟这卷子的分数可和他的口粮挂钩。 他落下第一笔时,女尸的脖子终于不堪负重,骨头嘎嘣一声,彻底断了。 头垂在抽屉外面,正好搭在季夏的膝盖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巨大,直勾勾地看着季夏的脸。 有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流到季夏的裤子上。 那种温热黏腻的感觉很真实。 可季夏清楚,这些都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其余人是看不到的。 整整一上午,他就在女尸的注视下完成了周测。 他甚至不记得卷子上有什么考题,也不记得自己答了什么。 午休时,季夏一个人走到学校前院无人的地方,背靠着墙壁大口喘息起来。 最可怕的不是那具尸体的死相,而是那双绝望的眼睛,时刻的紧贴在他身上,压抑的让人窒息。 “啊——!!” 拐角处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季夏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急忙小跑过去。 拐过墙角,他看见姜然面如土色的趴在体育器材库的铁门上,而顾景深则站在不远处的铁栅栏前。 前院是学校的最外围,栅栏外便是车水马龙的大街,此刻外面站着三名打扮时尚的女孩,攥着手机兴奋的对顾景深说着什么。 “喂!季夏快来帮帮我!!”姜然趴在铁门上对季夏喊道。 季夏走到他身边:“怎么回事?” 姜然恼火地说道:“那家伙把那张厄运纸条偷摸塞给我了!” 季夏愣住:“啊?” 姜然:“从拿到那张纸条后,学校所有的卫生间,加起来一共堵了四十二次!我通了四十二次马桶!!” 季夏忙安慰他:“还好还好,你没受伤就好。” “还好?那家伙给我一包烟让我去后操场抽,说那里没人,结果我打开烟盒就看到那张纸条,烟都没拿出来呢,就被风纪主任抓到罚了三百块钱!出门就被鸟屎砸,坐下椅子就会塌!我现在一点也不好!!” 季夏笑不出来了。 但说实话,季夏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好笑,只是怕笑出来姜然会更火大。 姜然:“刚才你的班主任拜托我,和那家伙一起来这里送东西,我忍气答应,结果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那家伙把我衣服上的抽绳夹在门缝里了,他自己跑去和美女聊天,把我扔在这里和门贴在一块!我现在都分不清是我太倒霉,还是他故意整我的!” 听着姜然的怒声控诉,季夏向顾景深看过去。 姜然对季夏催促道:“开门的钥匙在他身上,快去帮我要过来。” 季夏点头,向顾景深小跑过去。 走近了,季夏才听清那帮女孩在说什么。 “你是这里的老师吗?以前怎么一次没见过?” “你多大了?有女朋友吗?后天我们大学有联谊会,你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玩?” “你长得真的好帅啊,如果去参加选秀,肯定能C位出道!!” 三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神情激动地看着顾景深,可顾景深却无动于衷的样子,没有任何反应。 “顾景深......这是怎么回事?”季夏走到顾景深身旁,看着栅栏外的三人问道。 没等到顾景深回答,那三个女孩的视线转到季夏身上。 “这个弟弟长得也很好看啊!”其中一个女孩说道。 弟,弟弟?! 季夏一脸黑线,这几个女孩不是隔壁大学的学生吗?都没毕业肯定没有他年纪大,怎么他就成弟弟了? “我可不是......” “我的学生。” 季夏刚要解释,声音就被顾景深打断。 他看向顾景深,注意到顾景深有意的看了一眼他身上。 季夏这才想起他还穿着校服,被别人叫弟弟好像也没毛病。 左侧的女孩说道:“哇,因为老师长得帅,所以教出来的学生也这么好看吗?” 季夏干笑两声,觉得这之间没什么因果关联。 “你们不是要找高三三班的学生吗?”顾景深问道。 季夏怔住。 外面这三个女孩要找三班的学生? 笑起来最灿烂的女孩说道:“对啊!不知道老师能不能帮我们叫一个三班的学生出来呢?” 顾景深:“什么事?” 女孩:“也没什么事啦,就是......小佳!你快过来啊,这位老师或许能帮你哦!” 季夏这才发现,原来还有第四个女孩。 那名叫小佳的女孩站的很远,身材又瘦又小,站在树后的阴影下,看起来有些怕生。 听到女孩们的喊声,小佳犹豫一下才抬脚走过来。 “老师你好,我弟弟原本是高三三班的学生,他最近生病住院了,我有些事情想找他的同学问问。” 小佳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弱。 听到她说自己的弟弟住院,季夏想到那些得怪病的学生。 季夏:“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小佳抬头看向季夏:“陶子辰。” 又是这个名字。 季夏和顾景深相视一看,瞬间读懂对方的想法。 “我就是高三三班的学生,不过我刚转校过来不久,你想要问什么,我可以回去帮你问。”季夏笑着说道。 他的笑带着暖意,笑起来的时候双眸微弯,却挡不住眸中的明亮。 小佳看着他脸上微微一红,对季夏莫名生出些信任。 半晌,她打开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本子。 “我......我弟弟一直都是很听话的孩子,也很开朗,可是到这个学校以后他变得不爱笑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开心,他也不肯回答,直到他病倒,我看了他的日记后。” 说着,小佳将日记本塞进栅栏的缝隙间。 季夏连忙接过来,翻开第一页。 ‘我想离开这里,可离开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呢?就算去其他的学校,像我这种垃圾还是一无是处吧?父母为了让我来这所学校,付出了那么多,可我却被痛苦支配着......’ 寥寥几行字,全都是痛苦挣扎。 小佳继续说道:“我弟弟似乎在学校遇到了校园暴力,可日记里没有说明到底是什么人,他现在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我没办法问清楚这件事,我父母因为弟弟的病,每天状态也不太好,我就没有和他们说这件事,想自己查清楚。” 季夏合上日记,忍不住叹息。 这个学校里和陶子辰一样的学生,可能不止一个。 “你想知道欺负你弟弟的人是谁?”顾景深问道。 小佳用力点头。 顾景深声音冰冷地说道:“找到又如何?你能做什么?学校无非就是批评教育,你觉得这样能弥补对你弟弟的伤害?” 小佳一惊,眼睛开始失神。 季夏明白顾景深的意思,可说的这么直接,实在太打击人了。 “小佳,我会帮你查这件事!放心,犯了错的人会受到惩罚,你弟弟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季夏说着和顾景深截然不同的话。 小佳的眼底重新亮起希望,很感激地看着季夏。 季夏要了她的联系方式,方便和她联系。 她们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个女孩拿出一盒巧克力。 “这个给你们分着吃吧,是谢礼,感谢你们帮小佳的忙!” 那个巧克力是很贵的牌子,季夏看过广告,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他一直想尝尝也没找到机会买,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可说是给他们两个,但那个女孩的视线一直落在顾景深身上,摆明了是想给顾景深,他根本不好意思收啊! 季夏把头扭到一边,强行压下自己的馋意:“不行,我不能收。” “啊?!”女孩很失望的样子,可还是没放弃,紧紧盯着顾景深。 “不好意思,老师是不可以收礼的。” 顾景深对她们微微一笑,语气也很柔和,却透着一股淡漠疏离。 女孩察觉到顾景深的疏离,失落的收回手,和朋友们转身便换上笑容离开。 季夏看着那盒巧克力越来越远,忍不住露出失落的表情。 顾景深看着他:“怎么了?” 季夏移开视线,干笑一声:“没什么。” 二人向食堂的方向走去,走进食堂后在角落的桌子坐下。 顾景深在季夏的脸上扫视一眼,注意到他眼睛下方的黑眼圈。 “你昨晚没睡?” 季夏身体一顿,猜到顾景深应该是看到他的黑眼圈了,叹气说道:“回去以后就睡不着了,然后我就想到窗边试试最后一个怪谈,结果......” 看他悲催委屈的样子,顾景深露出愉悦的神情:“看到了?” 季夏点头:“你说是不是你太凶了?不然怎么你在的时候那些怪谈都不出现......对了,和你在一起这么半天那具女尸都没出现,她明明折磨我一上午了。” 说到这,季夏眼睛一亮。 “让我在你身边睡一觉吧!只要你在,那具女尸就不会出现,我现在急需睡个安稳觉!”季夏兴奋的说着。 顾景深幽深的眸子微动。 他的情绪从来都是不动声色,但这次季夏却看到他似乎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很快顾景深移开视线,看着别处若有所思的说道:“找个时间试试也可以。” 找个时间? 季夏不解的看着顾景深,不明白找个时间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也不想找时间啊,他昨晚一夜没睡,现在就急需补觉! ‘咕噜~’ 肚子很争气的叫了一声,提醒季夏比起补觉,他现在更需要食物。 他正要起身去窗口打饭,动作突然顿住。 顾景深注意到他的动作:“怎么了?” 季夏:“突然感觉,我好像忘记什么了。” 顾景深看着他沉默,半晌开口说道:“你确定是忘了,不是你故意想整姜然?” 季夏:...... 作者有话要说:姜然:我就静静地站在这里,也不出声,也不动,看看那个小兔崽子什么时候能想起我!! ☆、高校怪谈之九 季夏将姜然带到食堂后,姜然就抱臂坐在季夏对面,神色阴沉地看着并排坐在一起的季夏和顾景深。 “我还以为,今天我要在那里住下了。” 季夏尴尬地笑起来:“是我不好,不过也不至于住下吧,就算我不去救你,你难道不会把衣服脱掉离开吗?” 姜然猛地一顿。 看他的反应,是真的没想到这个方法...... 姜然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身子前倾,双手搭在桌上,突然十分认真地开口:“之前我没有说过,但是既然发生被搭讪的事情了,我觉得我还是要提醒你......你们一下。” 看他认真的样子,季夏也认真起来:“什么?” 姜然:“我们工作特殊,说实话想要谈个恋爱真的很难,要对恋人保密工作内容,而且随时都要面对生命危险,所以我们要正经谈一场恋爱很不容易的,我建议你们,工作期间不要发展恋爱关系,认真赚钱,等以后不干这行了再考虑恋爱的事情!” 季夏:...... 姜然现在这么说,可之前明明经常把想要交个女朋友挂在嘴边。 季夏语气凉凉地说道:“你是不是害怕我们脱单以后,只剩你一条单身狗了?” 心里的真实想法被季夏戳穿,姜然认真的表情顿时垮掉。 他冲季夏挤了一个笑:“你也要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们两个长得都不错,行情肯定比我好,到时候真的都脱单了,就剩我一个人,还有可能硬塞我狗粮,惨不惨?” 季夏鄙视地看着他。 姜然厚着脸皮在桌子比划出一个空间:“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团队最重要的就是团结,我们在这件事上就要保持团结,只要我还在这个团队里,你们就不要发展外部关系,体谅一下我这个年纪大的单身狗,反正我们这个组合早晚会散,我走了以后你们想怎么谈就怎么谈。” 顾景深难得的开口了。 “你想要和我团结?” 姜然被他噎住,片刻后愣是逼着自己开口说道:“团结,不管怎么说一个团队就是要团结!我不想再成为队里最可怜的那个,传回局里会被笑话的,现在我们统一口号,从此加入和尚庙,我们一起寡到老。” 季夏依然用鄙视的视线看着他,冷冷吐出两个字:“自私。” 说什么寡到老,姜然肯定是但凡有机会脱单,就一定会不管他们两个! 姜然对他的鄙视无动于衷,仰着脖子说道:“我要是不自私点,你们就将会成为我第81个和第82个脱单的队友。” 季夏:...... 这让季夏忍不住感叹,姜然是什么姻缘神吗?前80个组过队的人都脱单了?! 半晌季夏收起鄙视他的眼神,耸肩说道:“你放心吧,那几个女孩是有事想找我们帮忙。” “什么忙?”姜然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季夏把日记本推到姜然那边:“有个叫小佳的女孩,她弟弟之前也是高三三班的学生,似乎遭受到校园暴力,小佳很想知道是谁在欺负她弟弟......” “别管闲事。”姜然甚至都没有打开日记的意思,沉声打断季夏的话:“我们的任务是调查学校里的怪事,这种事不归我们管。” 季夏愣住。 他没想到姜然会给这样的回答。 半晌季夏回过神,皱眉问道:“所以,我明明看见了学校里有这种现象,也要视而不见?” 姜然:“对。” 他的回答没有一点犹豫,姜然依然是懒散的样子,只是看着季夏的视线多了冷漠。 “季夏,从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有个缺点,就是对待事情太过乐观,你以为只有这所学校里有校园暴力吗?我们眼下最要紧的是查清怪事,将非自然物回收,阻止再有学生陷入昏迷,其余的事情不在我们工作范围内,哪怕你帮了那个小佳,接下来还会小减、小乘、小除,这件事是个无底洞,你填补不了,老师都没能阻止的事情,你能做什么?” 季夏怔住。 原来他的乐观是缺点吗?他想要去帮别人是多管闲事吗? 季夏怔怔地看了姜然许久,然后垂下眼眸站起身。 “我饿了。” 说完,季夏转身向打饭的窗口走去。 姜然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叹息。 回过头的时候,姜然发现顾景深正在看着他。 “怎,怎么了?”姜然暗暗打了个寒战,面上硬是强撑着。 顾景深微笑:“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这一次我们的想法会如此一致。” 姜然整个人往后一缩。 和一个杀人狂想法一致?!这说法可有些恐怖。 姜然将脸转到一旁:“我和你可不一样,你这种人不会同情别人,所以才不想管这闲事,我可不是,我同情那帮学生,但这不是那小子能管的事情,需要他们自己处理。” “也不是不能管。”顾景深的声音变了语调,倏然变得阴冷可怖,还有着隐隐压抑的兴奋。 姜然蹙眉看向他,发现顾景深镜片后面那双原本凉薄淡漠的眼睛,眼下带着嗜血的光芒,犹如期待着美餐一顿的恶魔。 “如果他求我,或许我会帮他处理掉坏孩子,挖心掏肺,穿肠破肚,总有一种方法能解决问题,不是吗?” 顾景深的声音又轻又低,低到只有他和姜然听得到,不像是说杀人,更像是在说极其简单的数学题。 他的唇角挂着诡异的弧度,让凉气似一条毒蛇,开始在姜然身上盘行。 “顾景深!”姜然腾的一下站起身,双手用力拍在桌上。 食堂里骤然变的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姜然身上。 姜然咬牙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对顾景深说道:“我就不该相信那小子的话,还以为我对你真的有什么误会,你给我记住,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你,你要是敢让这儿的学生受一点伤,我肯定会直接动手杀了你!” 顾景深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敲打着桌面,看着姜然愤怒的模样,轻蔑地开口:“随时欢迎。” 姜然攥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尽数跳起。 最后却只是恼火的转身大步离开。 季夏端着餐盘回到位置,看着姜然离开的方向,又看向顾景深。 “你和姜然说什么了?”季夏坐下,看着顾景深问道。 顾景深已经恢复一副漠然的样子:“没什么,就说我不想和他一起寡到老。” 季夏:...... 虽然觉得姜然应该不是为这种小事生气,但季夏没有继续问下去,低头吃起饭来。 和顾景深在食堂门口分开后,季夏一个人回到教室。 距离上课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教室里空无一人。 季夏坐在位置上,拿出陶子辰的日记,翻到第二页。 ‘今天他们将我堵在角落里,嘲笑我是个蠢货,可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想站到能和他们比肩的位置,我那么努力,为何还是追不上!他还要所有人远离我,骂我就是个倒霉鬼,接近我的人都会变得愚蠢...... 呵,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他们? 日记里用了他们这个词,说明欺负陶子辰的人不只有一个。 季夏抬头看向前方。 空荡的教室,32个座位。 花朵并不是全部都灿烂美好,有的早就生了虫开始腐烂。 教室外传来脚步声,季夏合上日记,打算把它收进抽屉中。 刚拿起,一张纸忽然从日记本中滑出。 季夏从地上捡起。 那是一副蜡笔画,全部选用的暗色,画风阴沉黑暗,十分压抑。 一个哭泣的男孩站在聚光灯下,无数的黑影站在聚光灯外,男孩手中捏着一张纸条,向聚光灯外递着...... 忽然一只手出现在季夏的眼前,一把将他手中的画抢走。 又是伍洋和郑荣浩,这次还多一个冯和。 季夏皱眉看着他们,冷声问道:“怎么?之前挨的那一拳不够?” 伍洋没理会他,而是和另外两人端详着手中的画。 半晌伍洋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说这画怎么看着眼熟,是陶子辰那个傻子画的吧?这恶心的画风,只有那个倒霉家伙才能画出来。” 季夏恼火的上前一步,揪住伍洋的衣领:“就是你们几个欺负他的?!” “欺负他?”伍洋不屑地笑着:“你也太抬举他了吧,我们欺负一头蠢驴干什么?每天学习都要累死了,你怎么不去问问他,跟个傻子一样,为什么还坐在教室里,出去直接做乞丐多好!” 说完,旁边的郑荣浩和冯和大声笑起来。 没有任何歉意。 有股怒火在季夏胸膛里冲撞着。 他沉声吼道:“学习不好的就不配坐这里?就是因为有不懂才需要坐在这里学习,反倒是你,既然什么都会了,还在这里学个屁,滚回你家里等着考大学不好吗?” 听完季夏的话,伍洋反倒笑得更开心:“差生还真是会讲歪理啊,说白了你不就是嫉妒我们头脑聪明?你要是有本事爬到我们这个位置,就不会和那个傻子共情了,没准还会和我们一样踩上一脚!” 季夏已经忍无可忍。 他从前都没有想过,会遇到这么无耻的人。 季夏抬起拳头。 不管什么学点不学点,他又不是真的学生,只要能教训眼前这个家伙就好。 他向伍洋的脸抡去,用了全身的力气。 可拳头碰到伍洋之前,身旁的郑荣浩与冯和有了动作。 郑荣浩一把抱住季夏的腰,将他向后拖去,而冯和则拉住他的手臂,用力压了下来。 “放开我!”季夏吼道。 两个人的力气完全压制住季夏。 伍洋得意地笑起来:“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再打我一次搞不好你就要退学了。” 说着,伍洋走进季夏,压低声音说道:“我来教教你,怎么不留下把柄的欺负人。” 说完,伍洋从抽屉中拿出季夏的包,将他的书全部倒落在地上,最后从里面挑选出一本练习册。 “下午物理课要用到这本书吧?你这种垃圾也用不到,就烧了吧。”伍洋嘻嘻地笑着。 他走到教室角落里洗拖布的铁桶前,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打火机。 季夏看着练习册被点燃,扔在铁桶中被火苗快速的吞噬,将其化为灰烬。 原本还在挣扎的季夏,忽然静下来。 三人大笑着,完全没意识到季夏安静的异常。 季夏能看到那三人看不到的景象。 那具女尸此刻正趴在伍洋的后背,身上各处的伤口流出鲜血,流淌在伍洋的衣服上,将他一起染红,女尸的头则靠在伍洋肩膀上,绝望地看着季夏。 一滴血红的眼泪从眼角掉落。 他们才是这所学校里真正的怪谈,吃人不吐骨头。 ...... 周日学校并没有组织高三学生加课,但是学生们也并没有闲下来,有的跑去图书馆,有的跑去自习室,总之还是在忙碌着学习。 实习老师这时就要发挥用途,休息日在办公室轮流坐班,若有学生有问题,便可以到办公室找老师解答。 一开始有几个学生到办公室找过顾景深,可后来他们发现,这位老师并没有要帮他们解惑的意思,都是把答案直接写给他们,之后就没有人再去了。 下午的时候一名学生走进办公室,看到顾景深礼貌地弯下腰:“老师好。” 顾景深漫不经心地瞥去一眼。 是那个被季夏打了一拳的学生,他记得是叫伍洋。 顾景深没什么兴趣,也没回话,合上眼不理会伍洋的问候。 伍洋有些尴尬,没再说什么,立刻向陈老师的办公桌走去。 一早上宿管老师便到宿舍联系伍洋,说陈老师拜托他去办公室一趟,帮忙在电脑上录入一下周测的成绩,所以他才会到办公室来。 顾景深坐了一会儿后,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他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单独处在一个空间内。 说起来,他已经两天没有见过季夏,明明给了手机,也没见季夏用那东西联系过他。 不知为什么,顾景深有些烦躁。 季夏又不会像其他学生一样跑去学习,还能做什么? 顾景深向前走着,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走过的地方都是季夏可能会在的地方。 去了食堂和两个超市都没见到季夏的身影,顾景深走进最后一个超市。 还是没看到季夏的影子,最后他停在巧克力的货架前。 那上面摆着最新出的巧克力,和那天女大学生拿的巧克力一模一样。 他对食物没有任何欲.望,倒是季夏,看着巧克力时的想法一览无余。 顾景深看着那盒巧克力,最后鬼使神差的拿了一盒。 “你说的是真的?那家伙考了高分?” “嗯,我怕老师判错卷,还特意重新算了他的分数,没错。”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突然考那么高的分?” “一定是作弊了!” 货架对面传来三个人的声音。 顾景深停下原本要离开的脚步,透过巧克力盒子之间的空隙,向对面看去。 正是伍洋,郑荣浩与冯和三人。 三人的表情都很难看。 冯和:“我们去找老师吧,他一定是作弊了。” 伍洋:“肯定要去和老师说,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那小子竟然为了爬到我们头上而作弊,真无耻!” 郑荣浩:“那怎么办?” 伍洋沉声想了想,半晌冷哼一声。 “好好教训他一下!反正那天他已经怕了我们,再让他好好尝尝苦头!” 三人令人作呕地笑起来。 顾景深的眸色阴暗,幽幽地窥探着三位好学生恶臭的一面。 这才是人类,谁都没有比谁干净。 顾景深抬脚转身离开,神情带着愉悦。 他喜欢这个世界的肮脏,越是有人主动往泥沼里跳,他便越是欢喜。 并能让自己从中得以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姜然不知道的是,他的第81和82个队友没有发展外部关系,而是直接发展了内部关系。 所以姜然真的有可能是姻缘神转世...... ☆、高校怪谈之十 ‘他们将我关在卫生间中,我的衣服已经湿透,鞋子也被他们抢走了。 明明门就在眼前,但我无法走出这个狭小的空间,他们说我这种人就应该和屎一起呆在马桶里......或许他们说的没有错,像我这种失败者,就应该留在这里......‘ 季夏皱着眉头将日记本合上,心头压着一颗沉甸甸的石头。 当然他的身后现在也是沉甸甸的。 那具女尸趴在他的背上,喉咙里发出古怪又诡异的声响,紧贴在季夏的耳边,刮割着他已经绷紧的神经。 “你打算继续这样呆多久啊?”季夏无奈地问道。 女尸当然不会回答他,依然我行我素的趴在他后背上。 季夏叹气。 这几天他都没有合眼睡过,黑眼圈已经快掉到下巴上,无论是躺着还是坐着,看书还是走路,这具女尸都一直紧贴在他身边。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嘟囔道:“你还是趴到伍洋那个王八蛋身上去吧,至少我看着还挺爽的。” 依然没有回答。 季夏叹气,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按照记忆拨出姜然的手机号。 此时的图书馆内。 姜然难得休息,便跑到这的多功能阅读教室,拿别人学习用的电脑看网上的八卦。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 姜然奇怪的接起:“喂?” “姜然,陶子辰的事,我还是要管。” 那端传来季夏的声音。 姜然把手机拿远,愣了一瞬后重新将手机贴在耳边:“季夏?你刚才说什么?” 季夏大声重复:“我说陶子辰的事情,我,还,要,管!” 姜然又怔了半晌,回过神后他的火气就上来了。 “你觉得我是没听清吗?我分明是在质疑你说的话!难道我之前说的话你没听懂?” 季夏:“我懂,但那是你的做事方式,不是我的。” 姜然的脸被他气得有些抽筋。 季夏继续说道:“你说的对,我帮了一个,还是会有下一个,我又不是救世主帮不了所有人,但我不能因为改变不了大环境而选择视而不见,哪怕只能帮到一个人,我也要去做。” 姜然越发觉得,季夏这家伙可能比顾景深还要麻烦。 他努力克制住火气,沉声说道:“任务你不做了?你去帮一个小屁孩解决学校的事情,医院里躺着那么多的学生就不管了?你在其他事上浪费一秒钟,就有可能多一个受害的学生!” 季夏笑着回道:“忘了和你说,陶子辰的事你也要一起帮忙。” 姜然不解:“什么意思?” 季夏:“如果我说陶子辰和学生们的昏迷有巨大关联,那他就在我们的工作范围内了吧?” 姜然有些惊讶,更多的是糊涂:“你查到什么了?” 季夏:“我在陶子辰的日记中发现了一些线索,手机里说不清,你来西教学楼找我,我在四楼卫生间等你。” “你在那里做什......” 姜然的话还没问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举着手机,发了一阵呆才想起放下。 季夏说找到线索,姜然对此没有一点怀疑。 一开始他以为季夏只是个普通人,可相处久了,姜然便清楚,能进入调查局和顾景深做搭档,还能坚持下来,就说明季夏这个人并不普通。 虽然没有特别的能力,但季夏的头脑很聪明,总是能注意到其他人注意不到的事情。 姜然收起手机,急忙站起身想去寻找季夏。 可刚转身,就看见多功能教室的管理员气势汹汹地向他走来,身旁还跟着一名学生,靠近时用手指指着姜然,大声吼起来。 “就是他,他从我身边经过后我的钱包就丢了!” 姜然:??? 不会这么倒霉吧?! ...... 季夏在卫生间里坐着,翻看着日记剩下的部分。 等全部看完,外面天都黑了。 他看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八点多,距离和姜然结束通话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姜然竟然还没到。 季夏有些等不及,决定自己去找姜然。 他将日记本收拾起,准备起身时包里的笔不小心掉在地上,直接从隔板下方的空隙滚到隔壁的格间去。 “啊!”季夏一惊。 说出来都怕别人笑话,他就一支笔,本来还想靠那支笔撑到任务结束。 隔壁正是夜半一点怪谈的发生地,为了证明陶子辰的日记和怪谈的关联,季夏特意跑来这里观察周围的细节。 刚到的时候季夏就试过,隔壁的门已经锁死,没办法打开。 为了一只笔也没必要把门破坏掉,季夏有些泄气,想着只好再买一只笔了。 正想着,从隔壁传来某样东西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 在寂静的卫生间中,那声音格外清晰。 片刻后,季夏看到滚过去的那支笔,又从隔板下方的空隙慢慢滚回来,一直到他脚边才停下。 他身体僵住,本能地屏住呼吸。 笔能自己滚回来?还是说...... 隔壁有人? 季夏确定自己进来时,卫生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坐在这里看日记的这段时间,也没听见任何人进入卫生间的声音。 更何况隔壁这个格子是被锁死的,没有人进得去。 现在不是夜半一点,没到怪谈发生的时间,有可能发生怪谈里的事情吗? 想了想,季夏觉得完全有可能! 602教室的那面镜子,他不也是在白天莫名其妙地看到了! 想到这里,季夏紧张的吞咽下口水。 他现在后面还背着一个没解决呢,这要是再来一个就麻烦了。 他也不敢管那支笔,直接推门跑了出去。 直到跑出西教学楼,他才敢松一口气,庆幸自己没被困在那里。 刚要拿出手机再给姜然打个电话,一个人影忽然朝他跑来。 “季夏!找到你太好了!” 跑来的人是和季夏同班的罗宁,学习成绩中等,平日里和季夏也没什么交流。 季夏奇怪的看着他,悄悄将手机塞回口袋中:“罗宁?怎么了?” 罗宁额头布满汗水,神色看起来有些慌张:“刚,刚老师拜托我去游泳馆搬些东西,我怕一个人搬不动,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游泳馆就在西教学楼的后身,这里的游泳馆很大,可以同时容纳很多人,一共有三个泳池,分别是深水池,浅水池还有一个专门用来跳水的泳池。 一个高中拥有这么大规模的游泳馆,可以说是很奢侈了。 倒是距离不远,季夏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二人向游泳馆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姜然的身影出现在西教学楼门口。 他阴沉着脸色向楼上走去,心里还在暗暗为刚才图书馆里发生的事情恼火。 被莫名其妙的当成小偷,和那个学生在保安处纠缠几个小时,最后发现那家伙根本就没带钱包出门,还是他室友把钱包送去,才证明了姜然的清白。 姜然心很塞,他已经快被那张厄运纸条搞出精神病了。 他走进四楼的卫生间,进门便拖着疲惫的嗓音喊道:“季夏,你没事躲在这里做什么?” 卫生间里空荡荡,他的声音孤单的飘出去,无人回应。 姜然蹙眉:“季夏?” 等了半天没人回应,姜然心想人会不会已经走了。 他转身拿出手机,准备给季夏打个电话。 ‘咚咚’ 手机号还没拨出去,身后突然传出咚咚的敲门声。 是季夏? 这个卫生间一共有八个隔间,左右各四个,全部是坐便,只有左侧靠窗的那一间是锁死的,没有办法使用。 姜然对这里很了解,毕竟他每天都会来打扫。 这里一直都很干净,好像除了季夏外,没有学生使用过这里。 姜然一直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但莫名地觉得这里有些阴森。 他走向第一个隔间,缓缓推开门。 空无一人。 然后他向下一个隔间走去,重复之前的动作,当然也得到同样的结果。 第三个,第四个...... 每一个被推开的门后都是空荡荡的。 最后他站在锁死的那扇门前。 姜然打扫过很多次这里,但这扇门后对于他来说还是未知。 刚才的敲门声是从这里发出的吗? 他警惕起来,缓慢地抬起手轻敲两下:“有人吗?” 只有水箱里向下流淌的水声回应。 他又敲了三下。 依然没有回应。 没人回应姜然反倒松了一口气,暗想刚刚或许是他听错了,敲门声可能是走廊里的。 他转身刚迈出一步。 ‘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他听得清楚,那个声音就在他面前这扇锁死的门后。 姜然的背脊僵住,左手不动声色地向口袋摸去。 那里装着微型麻醉.枪,为了以防万一,他一直带在身上。 就在这时他右手拿着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姜然正紧张着,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 他看向手机,发现是季夏,急忙接起。 “臭小子你去哪里了?!” 电话那头的季夏被姜然的吼声震的一阵耳鸣。 他和罗宁去游泳馆的路上,心下就一直不安。 季夏担心姜然到西教学楼找不到他,再踏入跳水区前便停下脚步,趁罗宁不注意的时候找个隐蔽的地方,给姜然打起电话。 “你在哪呢?”季夏压低声音问道。 姜然视线防备的看着眼前的门,冷声说道:“四楼卫生间。” 季夏一惊:“马上离开,那里是六个怪谈的发生地之一,刚才我觉得有古怪所以就离开了,你现在也马上离开!” 姜然将麻醉.枪对准眼前的门:“知道是什么古怪吗?”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季夏能感受到对面紧张的气氛,快速讲道:“最后那个隔间里有一个浑身湿透,没有脚的小女孩,她会在缝隙里看着你,阻止你离开,姜然,别逞能,趁她还没出现马上离开!” “臭小子!”姜然打断他的声音:“我可比你工作的时间长,不用你提醒。” 姜然的视线暗暗的打量起四周,半晌沉声开口。 “恐怕我现在走不了了。” 季夏:“发生什么了?!” 姜然看着四面墙壁上流淌下来的大量血水,地面上也已经积成一条血河。 而卫生间的门口,门把手已经变成一只巨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然。 “你说的那东西,已经不想让我走了。” 听到姜然的话,季夏急忙说道:“你撑一会儿,我马上赶过去......” 说着他便转身,却和一个人影撞上。 “想去哪里?”伍洋露出恶心的笑容看着季夏,身旁还有另外两人。 看到三人,季夏只有恶心反胃。 眼下最要紧的是联系顾景深去救姜然。 季夏推开伍洋:“滚开!” 未等他走出一步,郑荣浩与冯和就动手拦住他,用力将季夏的手反扭到背后,用蛮力压制住季夏。 伍洋一把抢走季夏手中的手机,在季夏眼前晃着说道:“你果然是用这东西作弊了吧?学校规定学生私下不允许使用手机,等我把手机交给老师,违反校规加作弊,你完了。” 季夏看着手机屏幕,上面还显示着通话中。 姜然现在面临的可是生命危险,他可没有功夫和这几个王八蛋在这里胡闹。 “放开我!我要去救人!!” 伍洋嘻嘻地笑着,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救谁?陶子辰?比起救他,你还是先救自己吧!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都不知道老实。” 说着,伍洋朝季夏身后的两人用了个眼色:“带他去跳水区!” 三个人连拖带拽地,将季夏向跳水区带去,一路上嘻嘻哈哈,很是开心。 手机的信号突然变得不好,电话那端的通讯变得断断续续,但姜然还是零星听到了一些伍洋的话。 “喂!臭小子,你那边怎么了?”姜然皱眉问道。 可没得到季夏的回应,那端就传来挂断的声音。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什么,但能想到季夏是遇到了麻烦,姜然握紧麻醉.枪,只能靠自己出去了。 姜然朝门口走去,将枪口对准门把手上的眼睛。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眼睛轻轻眨了一下,依然看着他。 既然没办法沟通,那就只能开枪了。 姜然立刻扣动扳机,一根麻醉针准确的刺中那只眼睛的瞳孔部分。 尖锐的针刺破晶体,迸出大量的液体。 “啊——!!” 那扇门痛苦地尖叫起来。 声音像锋利的刀刃扎进姜然的耳膜中。 姜然本能地捂住双耳,可却于事无补。 他不知道那个尖叫声持续了多久,只记得当叫声停止时,他的耳朵渗出些血丝来,眼前也是一片天旋地转,随时都能吐出来的感觉。 “嘻嘻嘻。” 卫生间里响起小女孩欢快地笑声。 姜然摇晃的转过身。 他的身后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衣服和头发都滴着水珠。 而且那个女孩没有脚,悬浮在空中,脚腕那里是凹凸不平的切面,能看见森白的骨头和深色的脚筋。 “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孤独,你来陪我吧。”女孩笑着说道。 如果不看她血红的眼睛,和乌黑的嘴唇,她脸上的笑容还挺天真的。 姜然抬起手,用枪口对准她:“不好意思,叔叔还没找到老婆,没结婚就带个孩子恐怕更没人要了。” 女孩歪头无辜的看着他。 可这没有打动姜然,他毫不犹豫的开枪。 麻醉针射向女孩的额头,穿过她的眉心,最后击中女孩身后的窗户玻璃上。 姜然怔住。 麻醉.枪对这东西没用! 这就尴尬了! 姜然看向女孩。 原本天真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你要离开?你凭什么离开?!像你这种人只配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无数只眼睛出现在四周的墙壁,天花板和地面上。 它们看着姜然,发出嘲讽的声音。 “你去哪里?除了这里你还能去哪里?!” “你这种垃圾,为什么还活着?!” “这里才适合你这种蠢货!!” 姜然不由自主的想后退,可刚退一步,就发现小女孩不知怎么又出现在他身后,挡住他的退路。 “即便这里是最安全的,你也想离开吗?”小女孩用最稚嫩地声音问道。 妈的!这哪里安全了?! 姜然暗骂着,朝窗口的方向躲去,和小女孩拉开距离。 纵使他自认武力值很高,可面对这种非人的东西,他也不敢轻易出手。 女孩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他后退,女孩便向他飘过来,不停逼问他:“你想离开吗?你想离开吗?!” “我他妈当然想!!”姜然忍无可忍地吼道。 他的后腰抵在窗台上,再无路可退。 听到他的回答,女孩倏然停止动作,裂开乌黑的嘴唇,露出如鲨鱼一般的牙齿,桀桀的大笑起来。 “你这种蛆虫,永远不要妄想离开!!” 声音落下,女孩猛地向姜然冲来。 姜然身体下意识的向后一倒,想要躲避女孩的攻击。 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身上还带着另一个怪谈,厄运诅咒。 身后窗户的玻璃倏地碎裂,他的身体顺势头朝下的翻出窗外,同时还听到卫生间的门发出‘嘭’的巨大声响。 他没去关心那声音是什么,只是当看到月明星稀的夜空时,姜然意识到,他快死了。 脑中飞快闪过无数思绪。 做过无数次任务,无数次的和死亡擦身而过,而这一次,死神是真的来光顾他了。 他以前觉得自己不怕死,可真到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怕,但也不想。 还有许多他想做还未做的事情,如果死了,就都将成为遗憾。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向下坠落...... 可只有一瞬,坠落便停止了。 姜然的两只脚腕被紧紧抓着,他费力的向窗口的方向看去,看到顾景深的脸。 顾景深皱眉看着他:“你想自杀?” 姜然额头的青筋一跳:“当然不是!都怪那个神经病小女孩!” 顾景深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向身后一瞥。 卫生间已经恢复原样,没有眼睛,也没有鲜血,更没有小女孩。 他踹开门进来的时候,就没看见那些东西。 姜然在下面大喊道:“别愣着,快拉我上去!!” 顾景深露出厌烦的神情:“我记得,你死不死好像对我都没什么影响吧?” 姜然:...... 顾景深看着被自己攥着性命的姜然,心跳渐渐加速。 只要他松手,姜然是不是就会摔在地面,在头上开出一个大洞,能看到漂亮的脑浆? 想着,他就越发有放手的冲动。 意识到顾景深是真的在考虑放手后,姜然连忙认怂:“大哥大哥!我错了!你要是看我不顺眼,把我拉上去怎么揍我都好,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顾景深对此没什么兴趣,倏地松开了姜然的左脚腕。 姜然感觉身体向下一沉,心也跟着咯噔一声。 “别!别放手!!我要是死了,季夏那小子肯定会恨死你的!!!”姜然撕心裂肺地吼道。 顾景深微怔。 原本的乐趣瞬间减半。 半晌,姜然终于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渐渐向上。 等他从窗台上下来时,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劲,看向一旁和自己的狼狈截然相反的顾景深:“季夏叫你来的?” 听到季夏的名字,顾景深蹙眉:“不是。” 姜然奇怪:“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顾景深视线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带着不屑:“我不是来找你。” 姜然:“那你来做什么?” 顾景深略微一顿,幽幽说道:“找季夏。” 姜然喘息着点头,片刻后想起刚刚和季夏的那通电话。 “那小子是不是惹了什么人?我刚才和他通话,隐约听到有人说什么作弊,记过......还要给他颜色瞧瞧,不会出什么事吧?” 顾景深皱眉:“作弊?” 他想起下午时超市里伍洋说的话。 【好好教训他一下!反正那天他已经怕了我们,再让他好好尝尝苦头!】 “他现在在哪里?”顾景深声音骤然下沉。 姜然扶着额头想了一阵,半晌才想起来电话里断断续续的声音。 “好像,说了什么跳水区......” 再抬起头时,姜然发现顾景深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肚子疼迟到了...... ☆、高校怪谈之十一 季夏被伍洋几人拉扯到跳水台上,原本叫季夏来帮忙的罗宁也出现了,站在三人的身后,心虚地看着季夏。 看来这几个人是早就盘算好了要整他。 季夏看了一眼伍洋手中的手机,让自己尽量好声和他们商量:“好,你们让我先打个电话,之后我们再好好算账,怎么样?”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联系上顾景深,让他去救姜然。 伍洋把玩着手机,然后扔给一旁的郑荣浩,笑着说道:“想要手机?那不如,你跪下大喊三声自己是猪怎么样?我心情好了,或许就把手机还给你了。” “你不要太过分。”季夏刚平复的怒气又冲上来。 在伍洋眼里,季夏不仅成绩不好,而且看起来十分柔弱,明显是可以任人宰割的羔羊。 可现在季夏看着他们的视线,让几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 意识到自己在那一瞬间有些害怕季夏,怒火瞬间占满了伍洋的全部思绪。 为什么要怕季夏?像季夏这种垃圾,就应该乖乖地被他们踩在脚下! 想着,伍洋向前一步狠狠推了季夏一把:“你也配和我对着干?考试都要作弊的垃圾,像你这种社会渣滓怎么不去死呢!” 季夏被推的向后倒退,他向身后看了一眼。 身后便是跳台的边缘,距离水面足足有五米,而下面的水池也很深,这里是给学校里跳水队上课用的,平日里没有其他学生使用。 察觉到伍洋的意图,季夏恼火的咬紧牙齿,看向伍洋:“伍洋,你是真的惹我生气了。” 他的话落进伍洋耳中没有一点威胁力。 伍洋不屑地冷哼一声:“我倒是很好奇你生气是什么样子!” 说完,他再次伸手去推季夏。 这一次他推了个空。 季夏侧身躲过,看着伍洋推空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季夏顺便又在他身后补了一脚。 只一脚就把他从跳台上踹了下去。 “伍洋!” 郑荣浩和冯和大惊,急忙跑到边缘向下看去。 伍洋‘噗通’一声掉入水中,水池上溅起大片的水花。 季夏向下方看了一眼,看着浮上水面的伍洋,然后转身看向郑荣浩:“把手机给我。” “去你妈的,打死他!”郑荣浩骂道,同冯和一起想要抓住季夏。 季夏知道拼力量他肯定会输给这两个人。 他向自己的影子看去。 影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虽然季夏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紧随着自己。 冯和挥过来拳头,季夏勉强地避过,脚下却被郑荣浩伸脚一绊,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两人从背后按住他,将他的脸死死地压在地面上。 季夏忍着疼痛,看着和自己贴在一起的影子。 “看够笑话了吧?我现在把身体让给你了,快出来!” 他低声吼着,可他的影子依然只是影子,没什么异常。 季夏想借用能力,可影子为了看他的笑话,半分都不肯借给他。 郑荣浩压着季夏挣扎的手,对一旁的冯和说道:“这小子是不是疯了?自言自语什么呢?” 冯和:“管他怎么了,给他扔下去,看他还怎么嚣张!” 说着二人将季夏向跳台边缘拖去。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罗宁,害怕的上前几步:“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要不我们把手机交给老师就算了吧!” “算了?”郑荣浩回头瞪了他一眼:“闭嘴!你这个垃圾也没资格指挥我们,没看到刚才是他把伍洋踢下去的?” 说着,二人用力将季夏推了下去。 看着季夏的身体坠入水中溅起水花,二人大笑起来。 三人跑下跳水台,看到已经从水中爬上来的伍洋。 郑荣浩幸灾乐祸地说道:“伍洋,看到了吗?那小子掉下去的时候脸都吓白了。” 伍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因为被季夏踹下去,心头的火还没消,他瞪了一眼不平静的水面:“妈的,便宜这小子了,我真想把他的脑袋按在马桶里冲冲!” 冯和:“好了,我们赶紧离开吧,把那小子锁在这里,关上一夜,你就能解气了吧!” 伍洋没说什么,几人向外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罗宁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泳池水面。 罗宁是被那三个人逼着过来的,并不是真的想伤害季夏,只是那三人抓着他和家长说谎,隐瞒自己真实成绩的把柄,所以他不得不这么做。 水面上是层层涟漪,掉进去的季夏却没有要浮上来的迹象,罗宁越发心慌。 “他不会有事吧?怎么还没浮上来?” 伍洋不耐烦地说道:“怂货,他自己能游上来,别管这个垃圾了,去把灯关掉,我们从后门走!” 罗宁看着泳池的方向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转身,关闭墙壁上的开关后小跑着离开。 游泳馆内顿时陷入黑暗中。 四周安静的可怕,连同着黑暗裹挟着季夏不断下沉。 他向上伸出手,希望有人能拉住他。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顾景深。 遇到危险时,他总会厚着脸皮想到顾景深。 池水涌进鼻腔口腔的感觉很痛苦,可季夏没有挣扎。 黑暗中有黑影在他身边徘徊,带着轻蔑的笑意观赏着他将死的表情,直到季夏合上双眼,才对他施以援救...... ...... 顾景深推门走进黑暗的游泳馆内,心底的烦躁越演越烈。 为什么?为什么那家伙遇到危险他会如此烦躁? 就只是因为他们两个的性命关联在一起吗? 他找不到烦躁的源头,只能顺着自己的本能行动。 抑制器突然开始发出鸣叫。 这是季夏生命体征下降时发出的警告。 顾景深紧皱起眉头,加快了脚下步伐的速度。 黑暗的长廊中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不断向深处靠近。 走到跳水区的门前时,抑制器叫声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微顿,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抑制器的事情,那扇紧闭的门出现无数道裂缝,不断蔓延扩大,最后碎裂成两半,轰然倒塌。 门后的人垂着头,发丝、衣服、指尖都在向下滴着水。 良久,季夏缓缓抬起头看向顾景深。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脖颈上还有数条交错的黑色印痕,一直延伸至脸颊,似要将他吞噬。 顾景深看着有些陌生的季夏。 上一次在荒村的水潭中,他也见过这样的季夏,双眼染上金色,但只有一瞬就消失不见。 “顾景深......” 季夏声音十分沙哑,艰难地迈出一步,身子却有些不稳的突然向前倒去。 紧接着一双手接住他的身体,将他揽到怀中。 季夏将额头抵在顾景深的肩膀上,扯着又干又痛的喉咙急切地说道:“顾景深,快去救姜然,他在西教学楼四楼......” “他没事。”顾景深打断季夏的话。 听见顾景深说没事,季夏松了一口气,将自己身体的全部重量都依靠在顾景深身上,喃喃道:“太好了......” 顾景深的视线微动,抱着季夏的手微微用力。 “这么狼狈,还有力气想别人?” 听着顾景深冰冷的声音,季夏轻笑一声,然后反问他:“刚才抑制器没什么异常吧?” 顾景深略微沉默后回答:“没有。” 季夏费力地抬起头看向他。 不知为何,顾景深一直紧皱着眉心,看起来很烦躁。 季夏心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又拖后腿,顾景深在生气? 他对顾景深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我之前还担心用这个能力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幸好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以后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添麻烦了。” 季夏说完这话后,顾景深的眉心皱的更紧了些。 良久,他才沉声开口:“算了,先回去吧。” 季夏想回答好,可刚一开口,那股支撑他的力量倏然抽离,最后失去了意识,倒在顾景深的身上...... 四周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从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开始,季夏就坐在黑暗中,看着面前的玻璃装置。 而另一个自己正泡在装置的液体中,带着呼吸器,紧闭着双眼蜷缩在一起。 “难得来看你一次,不想和我说说话吗?”季夏看着另一个自己说道。 半晌,‘他’睁开了眼睛。 空灵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最近变了很多。” “变?”季夏低头打量自己一番,有些奇怪地说道:“我没什么改变啊,还是老样子。” ‘他’阴恻恻地笑起来:“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我喜欢你的这种改变。” 季夏眼底闪过厌恶。 无论多少次,另一个自己的笑声都很讨厌。 “当你失去平常心,被自私的感情主导着行动时,就是我拿回身体的时刻。” 季夏皱眉,从椅子上站起身:“身体是我的,不要用‘拿回’这个词,还有虽然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不过我要告诉你,我就算变了也是变强了,永远不要想着操控我。” 说完,季夏转身走进黑暗中。 很快,眼帘处有光亮透进来。 季夏不适应的转动眼球,良久费力的睁开眼。 陌生的天花板和陌生的被子,但却有着熟悉的气息。 顾景深的气息。 “醒了?” 顾景深的声音响起。 季夏侧头去看,才发现顾景深正坐在床边的书桌前,低头看着手中的书。 这里应该就是教职员工的单身公寓,三十多平的房间,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木质的衣柜,简单却整洁舒服。 季夏的头很痛,他撑着身体想要坐起,又听见顾景深沉声开口:“你在发烧,躺下。”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有些热,季夏无力的缩回被窝里,侧躺着看着顾景深问道:“我睡了多久?” 顾景深:“三个多小时,现在刚好一点整。” 季夏向窗口瞥了眼,夜色很深。 “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顾景深幽幽问道,修长干净的手指将书翻了一页。 他这么问,像是在乎,又像是很不在乎。 季夏知道他在问什么,可又摸不准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才能让顾景深满意。 沉默良久,季夏轻声说道:“顾景深,你能替我保密这件事吗?” 顾景深看书的动作微顿。 半晌他合上书籍,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季夏:“为什么?” 季夏:“我不想让调查局里的人知道我的能力,你知道的,我在找人,如果知道了我的能力,我可能就找不到他了。” 说完,季夏看见顾景深眼眸的颜色沉了下去。 他在生气?为什么?明明自己说了实话啊? 季夏有些慌张的看着他。 顾景深站起身,一步走到床边坐下。 “所以,你隐瞒能力进入调查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 季夏诚实地点头。 顾景深单手撑在床面,身体前倾靠近他:“找到那个人以后呢?” 季夏怔了一瞬,半晌呆愣地回答:“我说过的,我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不好的话我会带他离开,这本来就是我欠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夏隐约觉得自己说完这话后,顾景深的视线里闪过一丝落寞。 季夏犹豫一番,从被窝里伸出手。 “如果你愿意,我也会带你离开这里,相信我。” 顾景深垂眸看着季夏的手心。 良久,顾景深厌恶地挥开他的手。 季夏苦笑,看来顾景深还是讨厌他,也不相信他。 也对,本来自己对顾景深就有所隐瞒,几次任务下来也没少给顾景深添麻烦,怎么可能信任他呢。 季夏拉紧被子将自己裹住,开玩笑似的开口:“顾景深,和你说个事,虽然我总是说你不要为我牺牲,我要努力不拖你后腿,但刚才我被那几个王八蛋扔进泳池里时,还是想到你了,我这厚脸皮的程度有没有令你发指?” 顾景深的脸色稍稍缓和,移开看着季夏的视线后回道:“有。” 季夏被他逗笑。 顾景深瞥了一眼他的笑,又开口问道:“你的能力是什么?” “影子,从小我的影子就是活的,他一直想占用我的身体,以前在我虚弱的时候,他经常趁虚而入,这几年通过训练我才做到能稍稍操纵影子的力量,不过我变强的同时他也在变强,为了不被他抢走身体,我一直尽量避免使用这个能力。” 季夏将双手交叉垫在脑后,说话的语气很轻松。 顾景深:“所以你最初进入我的想象时,是因为察觉到影子有问题?” 季夏笑着点头:“毕竟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再怎么可恶要是突然消失不见,对我来说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说完季夏顿了顿,紧接着眼睛一亮:“说起来我的影子和你很像,超恐怖的,我说怎么我对你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呢......” 他看着顾景深傻笑。 顾景深则静默地看着他,片刻后伸出手轻触他的额头。 “还不舒服吗?” 顾景深的声音低沉磁性,不知是不是季夏的错觉,竟然觉得还很温柔。 季夏的笑容一顿,心口那里滋生出别样的感觉。 原本他觉得好些了,可现在不知为何脸颊又变得烫起来。 他紧张的转过脸,从顾景深的手下移开额头,结巴地说道:“好,好一点了。” 顾景深没再说什么,将手收了回去。 季夏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视线就落在一旁书桌上的巧克力盒子。 那不是那天女大学生要送给他们的巧克力吗? 顾景深绝对不会买这种东西,难道又是别人送的? 季夏想,反正自己在顾景深这里已经是厚脸皮的形象了,不如再厚脸皮一点。 他又从被窝里伸出手,指着巧克力盒子:“我要吃这个。” 顾景深淡淡的看了一眼巧克力:“不行。” 季夏半撑起身体,扯着粗哑的喉咙说道:“小气鬼,喝凉水!” 顾景深的唇角染上笑意,抬手又将他按回到枕头上。 “等你喉咙好了,就都给你。” 听到顾景深这么说,季夏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被拥有了一盒新款巧克力的快乐占满脑子,心满意足的抱住被子。 顾景深站起身,伸手去拿椅背上的外套。 季夏奇怪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顾景深语气微冷地说道:“出去一趟。” 听他这么说,季夏慌张地坐起,抓住他的手腕。 顾景深停住动作,看向他。 季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犹豫着要不要说,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能不能......不要走,你在的时候,那具女尸就不会出现,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合眼睡过了,你陪我到睡着行吗?” 一个大男人这么说很奇怪,可季夏现在真的很想安心睡一觉,顾景深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顾景深突然变得沉默,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 沉默的越久,季夏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马上就可以给自己煎个荷包蛋了。 就在他马上要松手放弃的时候,听见顾景深的回答。 “好。” 听到这个回答,季夏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安心的躺回到床上。 顾景深也坐回到床边。 季夏看着他,总觉得让他就这样坐着陪自己很不好意思,就开口说道:“你去看书吧,不用坐在这里陪我。” 顾景深没说什么,而是倾身伸手,从书桌上拿过那本他看的书,在季夏身边翻看起来。 季夏吐出一口气,安心的合上眼睛。 被窝里温暖干燥,驱赶了他之前身上的湿冷,很舒服。 疲累侵袭上来,刚要进入迷迷糊糊的状态时,季夏又猛地睁眼看向顾景深。 “顾景深......我身上的湿衣服,是你?” 他甚至没敢将换下来几个字说出来。 顾景深看着书,头都没抬一下:“嗯。” 季夏感觉自己的脑袋发生了一起小型爆炸,急忙将被子拉上去挡住脸,不然肯定会被顾景深看到他通红的脸。 虽然明知道换个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跳的异常。 半晌,季夏在被子里闷声说道:“要不,你还是出去一趟吧。” 现在,顾景深在身边他反而睡不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睡觉的时候非常不老实,体现的方式有以下几种: 1、踢被子 2、抢被子 3、大幅度翻滚踢腿 4、间歇性说几句奇怪的梦话,比如:我就算变了也是变强了 对此顾景深有一套简单的应对方案。 前三种只要把人用被子裹紧了抱在怀里就能解决,最后一种就是录下来,等他醒了让他自己听,就能收获一枚脸红红的季夏。 ☆、高校怪谈之十二 季夏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熟的,没了女尸的骚扰,身体的不适感也逐渐消退,这一晚睡的格外安心舒适。 顾景深的被子柔软又温暖,还有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季夏迷糊中翻个身,伸手一把搂住身旁的暖源,头还下意识的选个舒适的位置,然后继续睡下去。 半晌,他忽然意识到不对,闭着眼睛用手在旁边摸索起来。 摸起来像是一个人的腰部,偏瘦,但很结实,手感很好...... 季夏倏地睁开眼,正好和顾景深幽深的眼眸撞上。 他们距离非常近,在这张宽只有一米二的小床上,可以说是紧贴在一起了。 “顾,顾景深!” 季夏慌张地从他腰间移开手,头也下意识向后躲,想要和他拉开距离。 刚动一下,顾景深就抬起手挡在季夏的脑后。 他的头正好撞在顾景深的手心之中。 季夏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就是墙壁,像刚才那样向后躲,头肯定会撞在墙壁上,幸好顾景深及时抬手挡住,不然现在脑后肯定要鼓起一个大包了。 顾景深看着他惊慌的样子,拖着刚刚睡醒,还有些许暗哑的嗓音说道:“再睡一会儿,别吵。” 说完,他又将双眼合上。 听他这么说,季夏就真的闭紧嘴巴,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静静地看着顾景深的睡脸。 心脏咚咚的在胸膛里砸着大墙,不肯消停片刻。 他的视线忍不住从顾景深的额头慢慢下滑,落至棱角分明的下颌,又从下颌回到额头。 这张脸距离他那么近,几乎他往前挪一下就可以亲到的地步。 这么想着,本就失控的心跳变得更加猖狂。 季夏背脊绷紧,努力想要压下心口的热度。 可惜最后他还是不堪负重,小心翼翼地翻身,在尽量不惊动顾景深的前提下,让自己面向墙壁。 要是再不翻身,季夏怕自己会真的忍不住亲上去。 感觉到季夏的动作,顾景深又幽幽睁开眼,看着他绷紧身子和墙壁面对面紧贴在一起的样子。 顾景深:“做什么呢?” “啊?我......”季夏越想刚刚自己的念头,心脏就越是跳的厉害,再被顾景深这么一问,又开始心虚起来。 支吾半天,季夏恼火地反问道:“你怎么躺我旁边了?” 身后传来顾景深漫不经心地声音:“这是我的床,你是想让我睡地上?” 季夏被噎了一下:“......不,不是。” 屋内陷入安静中。 季夏捂住自己的心口,生怕自己心跳的声音太大,被顾景深发现。 到底是怎么了!自己怎么越来越奇怪?! 心跳混乱,结果脑中也是一片混乱。 最后是顾景深打破了安静。 “感觉好些了吗?” 季夏强作镇定回道:“好多了。” 顾景深:“那三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想起那三个王八蛋,季夏就恨的牙痒痒。 如果昨天不是自己而换做其他人,又不会游泳的话,可能就要被他们弄出人命了。 季夏:“我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现在已经能确定陶子辰受过那几个家伙欺负,陶子辰不在后,他们就把目标转移到戚硕身上,现在又轮到我,不教训他们,他们就还会去欺负别人。” 顾景深对他的话来了兴趣:“哦?你想怎么教训?” “我肯定不会乖乖呆着让他们给我扣帽子,对了,他们还抢走了你送我的手机,想起来我拳头就痒,我一定要好好打他们的脸。” 说完,身后的顾景深没了声音。 “顾景深?”季夏试探性的叫了声。 还是没得到回应,他这才忍不住转身看向顾景深。 顾景深正定定的看着他。 季夏只和他对视一眼,便急忙移开视线,压着心跳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顾景深的声音很轻,唇角还挂着莫名的笑意。 半晌,顾景深坐起身:“该起来了。” 季夏也坐起身。 总觉得刚才那一瞬间,顾景深看着他的视线很温柔...... ...... 趁着还没到上课时间季夏赶回宿舍,回去的时候屋里不见那三人,应该是都早早跑去教室了。 再看他的床铺,上面被人洒了水,明显是他昨夜没回来,那三人又拿他被子出了一次气。 季夏憋着气,换上校服,包在昨天晚上和他一起掉进水池中,现在还湿着,他就只拿上那本也惨遭横祸的日记本,气冲冲地走出宿舍。 等进入教室时候,所有人人齐齐安静下来看向季夏。 季夏看着他们的神情。 嫌弃的,嘲笑的,避之不及的。 季夏沉着脸色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你还有脸来上课?” 伍洋的声音响起,带着嘲讽和不屑。 季夏转过身看着坐在第一排的伍洋:“在这里,是不是只要成绩足够优秀,就可以将别人的尊严任意踩在脚下?” 伍洋冷笑:“不然呢?成绩不好就意味着是失败者,失败者就应该向胜利者低头,这个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好,记住你现在话。”季夏沉声说道。 话音落下,陈老师便走进教室内,脸色极其严肃。 她站在讲台上扫视下面的学生,视线最终停在季夏的身上。 片刻后,她举起手中的手机:“季同学,请和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季夏很淡定:“我的手机。” 陈老师:“学校不允许私带手机不知道吗?” “知道。”季夏回道:“不过我只是用手机打电话而已,什么都没做。” 陈老师放下手机,冷声说道:“不管你怎么说,私带手机都给了别人合理怀疑你作弊的理由,你周测成绩作废,并且记过处理,我会将这件事通知你的监护人。” 季夏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不管是成绩作废,还是记过处理,我都无所谓......” 他低着头沉声说道,众人诧异地看着他。 季夏慢慢抬起头,看着伍洋、郑荣浩与冯和三人,说道:“但是我可不想被人随便扣上作弊这顶帽子,不如我重新参加考试,证明自己没有作弊。” 陈老师震惊地看着他。 伍洋三人脸上的笑容也僵住。 季夏指向那三人:“证明我没有作弊后,你们三个要当着全校的面,向我道歉!” 教室内鸦雀无声。 陈老师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说道:“季同学,你已经违反校规,与其纠结之前的成绩,不如现在立刻回到座位上,准备好下次的考试!” “所以,老师的意思,是让我白白被人冤枉,忍气吞声吗?”季夏冷声说着:“还是说,老师只愿意听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讲话,而不愿意理会我这个差生?” “不,当然不是!”陈老师涨红了脸,急忙否认。 半晌,陈老师用力咬了下牙,沉声说道:“好,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去和校长申请,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陈老师走出教室。 教室内所有人都看着季夏。 季夏就当那些视线不存在,从容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一旁戚硕压低声音皱眉说道:“你疯了?你这样要求重考,监考肯定会比之前更严。” 听到他的话,季夏失笑:“怎么?你也觉得我有作弊?” 戚硕一阵语塞,片刻后说道:“就算你没有作弊,参加完这次重考,如果你的成绩还是没有压过那三个人,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 “嗯......”季夏低头思忖起来,片刻后笑着看向戚硕。 “既然这样,那就按规矩把他们踩下去就行了吧?” 戚硕诧异地看着他。 他并不相信季夏能将那三人踩在脚下。 伍洋三人的成绩都排在全学年前十,随便拎出来一个的成绩,都不是普通人能考出来的。 更何况季夏平时上课总是一副溜号的样子,怎么可能把那三人踩下去?! 戚硕很想再劝劝季夏,向伍洋他们低个头,日子还能好过一些,和他们对着干,只会更惨。 可没等他开口,季夏突然反问他:“戚硕,你为什么要读书?” 戚硕一怔:“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 “说白了就是为自己呗。”季夏打断他的话,悠悠说道:“可看看现在这个班级里的样子,你们学习更多的不是为自己的未来,而是为了眼下,如何把别人踩在脚下,践踏别人的尊严,成绩反倒成为了你们伤害别人的武器。” “学习是不断超越自己的过程,像你们这么学,只学会了书本上的知识,却没学好怎么做人。” 戚硕呆怔地看着季夏。 良久,陈老师回到教室,看着季夏说道:“校长同意你重考了,下午一点到多功能教室,由我和教导主任负责监考。” 季夏笑着点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同时对第一排那三人难看的面色也很满意。 中午的时候,关于季夏要重考的事情便传遍整个校园,毕竟他是这个学校第一个被说是作弊的人,也是第一个要求重考自证清白的人。 有的是人等着看他笑话。 季夏坐在食堂里往嘴里送着饭,完全不顾食堂里其他人偶尔投过来的视线。 姜然坐在他对面,无语的扶着额头。 “你又不是真的学生,就这么点小事,用得着搞这么麻烦吗?” “唔唔唔唔唔唔!” 季夏嘴巴里塞的太满,鼓鼓囊囊的一个字都说不清,但看起来是在反驳姜然说的话。 一旁顾景深将水杯推到他面前。 季夏急忙拿起,喝了一口,将食物顺下去后说道:“一点也不麻烦,他们昨天那么对我,难不成要让我忍气吞声?既然要打脸,当然要先狠狠打他们痛处。” 姜然看向他:“你确定你能打他们的脸?万一你又考出和之前一样的烂成绩,那不成打你自己脸了!” 季夏不满:“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姜然摊手:“我不信,因为你的数学成绩烂到离谱。” 季夏朝他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顾景深:“你也不信我?” 他期待的看着顾景深。 在心底,季夏是希望顾景深能信他的。 半晌,顾景深看似不在意地回道:“信。” “Yes!”季夏开心地握拳。 姜然无语地看着二人。 这次任务结束以后,他绝对要和这两个麻烦精拆伙!! 季夏继续往嘴里扒着饭。 姜然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吐槽:“你怎么每次上桌都跟饿死鬼一样,我都怕你一张嘴把我吃了。” 季夏将最后一口饭咽下,双手合十说道:“你不懂,吃得香是我对农民伯伯的尊重。” 姜然无语地摇头,然后看着他碗边的日记本问道:“昨天说有线索,你到底在这本日记里发现什么了?” 季夏叹气,将日记本翻开。 里面的字迹全部被水洇晕,已经看不清具体写了什么。 “都怪他们,昨天日记本和我一起掉进泳池里了,幸好内容我还能记得。”季夏恼火地说道。 “陶子辰在日记里说,他被人关在卫生间里,抢走了鞋子,还被人淋了水浑身湿透,你们觉不觉得这个故事隐隐有那么一点耳熟。” 姜然不解:“什么耳熟?” 顾景深幽幽开口:“夜半一点的怪谈。” 季夏:“对!那个怪谈里的小女孩,浑身湿透,没有脚,不会让人离开卫生间,和陶子辰的日记都对的上,然后我又将其他的日记和怪谈做比对,陶子辰曾被人骂倒霉鬼,谁靠近他就会被传染霉运,和厄运诅咒对的上,还有陶子辰被人塞进储物柜中,那些人嘲笑他没长脑袋,为了羞辱他就问他把自己的头丢在哪里了,也能和夜半十二点帮少年找头的怪谈对上。” 姜然的眼睛慢慢睁大,诧异地看着那个日记本。 季夏有些小得意。 “我认为,这一定不是巧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我有罪,我不仅馋你的巧克力,还开始馋你的身子了,顾景深你一定不要生气啊! 顾景深:我没生气,你打算什么时候对我下手? 季夏:??? 顾景深:要不就今晚吧。 季夏:...... ☆、高校怪谈之十三 听着季夏的话,姜然摸着下巴思忖起来,又想起今早听说的事情,看向季夏:“今早我听有学生说怪谈好像增加了,昨晚游泳馆跳水区的门被破坏,好像都快碎成拼图了,也找不出原因,特别诡异,你昨天不是在那里嘛,知道怎么回事吗?” 季夏一顿:“啊?那,那个门......” 他还不想让姜然知道自己能力的事情。 季夏开始苦思要如何将这件事圆过去。 “我做的。” 一旁顾景深倏然开口。 季夏看向他。 顾景深面向着窗户,看着窗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听到是顾景深做的,姜然的脸色一垮:“果然和我猜的一样,破坏力这么强还能有谁,这件事我可是要报备的!” 顾景深:“随便。” 姜然还在嘟囔着,无非就是觉得顾景深的能力很危险,放纵其释放能力可能会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 这些话都是嘟囔给季夏听的,毕竟抑制器的开关带在他手上,姜然希望他能履行好职责。 但季夏并没有听进去。 和有没有履行好职责无关,这件事本就不是顾景深做的。 当别人还在圈点着顾景深的冷漠可怖之处时,他已经触碰了这个人不露声色的温柔...... ...... “试卷是老师们临时为你拟写出来的,题量少,但是难度有所增加,每科答题时间只有半小时,总答对率在百分之七十以上,就能证明你没有作弊,放学之前老师们会将试卷批阅出来并且宣读成绩,能接受吗?” 多功能教室中,教导主任站在季夏身旁讲着重考的规则。 季夏点头,接过试卷。 陈老师坐在前方,而教导主任坐在季夏的后方,可以说是非常有压力了。 季夏握紧从戚硕那里借来的笔,落下第一个字。 墙壁上的挂钟沉默的顺时针旋转着,却不是只有季夏一个人关注着考试的时间。 教室中,伍洋不时回头看向教室最后方的挂钟。 他甚至比季夏更在意这场考试。 一口咬定季夏用手机作弊,可若真的证明季夏没有作弊怎么办? 真的要给季夏道歉吗? 不行!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向季夏低头! 没作弊又如何!季夏的成绩还是会不如他,他是绝不会向一个失败者低头的!! 正想着,教室前方挂着的液晶显示屏骤然亮起来。 那本来是给老师们教学用的设备,不用的时候是不会打开的。 本来正在讲着周测卷子的物理老师怔住。 因为他根本没有打开显示屏,它就自己亮起来。 看清显示屏上的画面,教室里一片哗然。 与此同时其他在上课的班级也发生一样的情况。 校内所有的网络设备都在播放同一个画面。 季夏坐在多功能教室中,认真答卷的画面。 “怎么回事?!”物理老师急忙拿遥控器想要关闭屏幕,可是一连按了好几下,都无法让画面消失。 “怎么搞的?这是想让我们一起监考吗?” “太诡异了吧!屏幕怎么会自己打开?” “等一下,我觉得就这么看着也挺好的,就看看那家伙到底有没有作弊!” 教室里同学们小声议论起来。 伍洋暗暗攥紧拳头,看着画面中认真做题的季夏。 他不信!那家伙最后一定会把自己搞得更难堪!! 西教学楼大厅,姜然用拖布的杆子撑着自己手臂,看着平日里用来监控迟到的电视屏幕,忍不住笑出声音。 顾景深站在他身旁。 “好家伙,让全校人一起监考,这脸打的可真疼。”姜然笑着说道。 顾景深没有应和他的话。 他不搭话,姜然竟然觉得有些无趣,侧头看过去:“所以,这是季夏求你做的,还是你自己要做的。” 顾景深垂下眼眸,依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转身准备离开。 “顾景深!”见他要离开,姜然转身叫住他:“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惩罚,我也是能接受的。” 顾景深停下脚步,半晌微侧脸开口。 “我想做的可不只有这种程度。” 姜然看着顾景深抬脚离开,眉心紧蹙着。 当年那个站在尸体之中,浑身是血的顾景深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个没有理智可言的杀人魔,还能想做什么? 多功能教室中,教导主任和陈老师震惊地看着大屏幕。 季夏只抬头看了一眼,便想到顾景深,又低下头认真答起卷子。 这样正好。 考试一直持续到四点,即便陈老师曾提议休息十分钟,可季夏却没有要休息的想法,答完一科便立刻进行下一科目。 同样不肯休息的,还有教室里的学生们。 因为关不掉的屏幕,所有人都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听课,下了课也没几个人离开,而是依然看着做卷子的季夏,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到一点困惑,或者烦恼的神情。 可这些愿望都一一落空。 卷子交上去后,季夏坐在原位,看向陈老师。 “老师,是不是只要证明我没有作弊,那我之前的成绩依然有效?” 陈老师点头。 季夏唇角弯起,看向最前方黑板上方的摄像头。 伍洋,那种随时都要被人拉下去,狠狠踩住的感觉,一定让你慌死了吧? 二十分钟后,教导主任拿着卷子回到多功能教室。 所有人都盯紧屏幕,甚至关闭静音模式,想要听听季夏的成绩。 教导主任轻咳一声。 本来只是一个小重考,他并没有多在意,眼下知道全校人都在看着,他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各科分数满分一百,及格分数线为六十,现在公布成绩,语文成绩九十一,英语成绩满分,物理成绩九十七,化学成绩九十六,生物成绩九十三,数学成绩......” 念到这,教导主任顿了顿,拧眉看向季夏。 仅仅是这几个数字,就足以证明季夏没有作弊了。 季夏笑的明朗:“主任,数学呢?我数学成绩最差,每次都扯后腿,不会这次也是吧?” 教导主任冲他干笑一声,念道:“数学成绩,满分。” 教室中寂静一片。 那个他们瞧不起的、成绩倒数第一的学生,考出了可以碾压他们的成绩。 即便不知道重考试卷到底是什么样的难度,但这已经可以恢复季夏之前的周测成绩了。 很多人都好奇,一蜂窝的跑到教学楼大厅去看周测成绩总排名。 取消成绩的季夏名字被放在最后。 而总分却远远超于所有人,甚至比第一名的同学还要高出一分。 伍洋的脸色变的煞白。 现在已经不是季夏作弊与否的问题。 这意味着,按照规矩他在季夏面前是一个失败者,是可以被季夏任意践踏的存在。 “是不是按照成绩,我现在可以从最后一排搬到第一排了?”季夏看着陈老师问道。 陈老师呆怔地点头。 季夏又问道:“那是不是晚上的自习课我也要去A班了?” 陈老师看向教导主任。 像季夏成绩跨度这么大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半晌二人缓缓点头。 季夏从教导主任手中拿过试卷,看着上面的成绩,觉得很讽刺。 说到底学校定制的规则就有问题,是这里的规则,给了那些优等生,自己有践踏他人资格的错觉。 季夏的笑容渐渐冷掉,他转身看向摄像头,然后拿起试卷,将它们撕成两半。 “季同学,你做什么?!”陈老师震惊地看着他。 季夏冷声开口:“学校除了教书,还要育人,如果只教出一帮成绩优异的人渣,那说明这里的教育有问题。” 他将试卷撕得粉碎,不理会一旁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的二人,将碎片扔在地上,狠狠踩住。 “伍洋,看到了吗?我说的就是你,还有郑荣浩,冯和,还有那些我不知道姓名,却因自己成绩优异,随意践踏别人尊严,以此为乐的人,你们都是人渣,你们才是真正的失败者,按照你们的规则,你们现在都是垃圾,都该被我踩在脚下!” 伍洋看着屏幕,脸色由苍白到铁青,攥紧的拳头上也跳起青筋。 他很愤怒,可偏偏按照他的那套理论,他无法反驳季夏的话。 季夏冷笑:“你们猜猜接下来我会做什么,把你们塞进马桶里洗洗脑子?趁你们不在的时候,往你们床铺上洒水?还是说烧掉你们根本不需要的练习册?” 如果这么做可能会有点爽。 可惜,季夏并不想这么做。 “我没有你们那么龌龊,我不仅要让你们成为成绩上的失败者,还要告诉你们,在人品上你们也是失败者,还有这里扯淡的规矩,也是失败的教育!” 陈老师上前:“季同学......不要说了,这样会影响到其他同学的。” 季夏疑惑:“会影响他们变得更差劲吗?老师,难道你不觉得只按成绩高低排座是件很蠢的事情,坐在后排的同学就像是已经被你放弃了一样。” 陈老师诧异:“不,那都是为了激励同学们更加努力读书。” 季夏:“那您知道戚硕因为前排同学个子太高,上课的时候经常被遮挡住视线,严重影响到他听课,激励?他连学都学不到,又有什么能激励到他?” 陈老师顿时哑然。 她是真的不知道戚硕的问题。 就连戚硕自己也诧异,原来季夏竟然发现了这件事,他还以为季夏平日里只会发呆。 “还有晚自习课,为什么G班的同学不能拥有优秀的教资团队指导?嘴上说着没有放弃,却根本没有给他们应该得到的学习资源,让他们陷入恶性循环之中,成绩越差越学不到,越学不到成绩越差......” 教导主任捂住自己的后颈,听着季夏的话,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昏过去了。 事情闹这么大,这回肯定是要被扣工资了! 季夏还想要继续说,大屏幕倏然黑了。 教导主任低头看了眼震动的手机,片刻后整个人如虚脱一般,对季夏说道:“行了,不用说了,校长已经命人将全校的电闸都关掉了。” 季夏耸肩。 反正他已经爽了。 估计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吧? 也确实和他想的差不多,那些曾经站在压迫位置的学生们,被季夏戳到了痛处,脸色极其难看。 放学铃声响起,所有人都各怀着心事离开教学楼。 季夏却被叫到校长室。 这所私立高中的校长是一位年过六十,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这些年的办学理念一直都是精英教学,优胜劣汰,也就是因为这过于严苛的教学方式,才让这所学校的学费变得十分之高。 此时这位校长正面色阴沉,视线可怕的看着季夏。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行为,给学校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校长沉声问道。 季夏从容地回答:“知道。” “明天早自习的时候,你向全体师生对今天的言论进行道歉。” 这语气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季夏有些为难了。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季夏:“不行,我不能道歉。” 校长的脸色更加僵硬,半晌说道:“好,我已经叫你的监护人过来了,如果你不进行道歉,那学校将会对你进行退学处理。” 监,监护人? 季夏生出不详的预感。 校长嘴里说的监护人,不会是...... 正想着,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顾景深眼镜片后的双眼弯起,温和斯文的气息不给旁人半点尖锐不适的感觉。 但那只是旁人,不包括季夏。 虽然背对着门口,季夏还是能感觉到,顾景深的视线带着戏谑在他身上打量。 “你好,我是季夏的监护人。”顾景深走到季夏的身边。 校长在他们二人身上打量一番:“监护人?” 顾景深从容地回答:“哥哥。” 校长脸色更冷了些:“好,对于今天的事情我就明说了,如果季同学不肯道歉就只能退学处理,作为监护人,你应该知道这个时候被记过还有退学处理,对季同学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顾景深:“当然知道,不过这件事不是他的错,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季夏一僵,双眼瞪大的看向顾景深。 这是什么意思? 顾景深也转头看向他,唇角的笑意加深,声音也染上阴冷。 “我应该教会他不要做蠢事,直接把那些家伙的头骨砸碎不是更好......” 季夏腾地跳起,一把捂住顾景深的嘴巴,将他剩下的话都堵住。 “他,他刚才说什么?”校长诧异地看着顾景深。 季夏连忙陪笑:“没什么,你听错了,他压根就没说话!” 校长:“我明明听到他......”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是姜然走了进来,身上穿着清洁工的制服,手里还拿着拖布。 他是接到调查局的电话,特意来充当季夏监护人的。 看着屋内气氛诡异的三人,视线最终停在季夏和顾景深的身上,一时怔住:“你们......谈话还需要抱在一起吗?” 看到姜然,季夏松了一口气,连忙对校长说道:“校长先生和这位谈吧,这位是我妈,我哥有些不舒服,我先带我哥出去凉快凉快。” 说完,他便保持捂着顾景深嘴的姿势,倒退出办公室。 校长看向姜然:“......你是,他妈?” 姜然嘴角抽搐。 妈个头! ...... 季夏一直将顾景深带到偏僻的角落里才停下。 “你疯了吗?想让校长报警抓你?!”季夏露出微恼的神情。 他的手还在顾景深的唇上,忘记放下。 顾景深的视线下睨。 季夏的视线也落在自己手上,片刻后掌心像是被烫到,连忙松开顾景深,将手背到身后。 顾景深眸底有着点点笑意:“只是说说,那几个人的脑袋不是还好好的。” 季夏:“说也不行!你见过哪个正常人把砸碎其他人头骨挂嘴边的,校长肯定会觉得你奇怪!” 顾景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季夏叹气:“接下来还是专心查怪谈的事情吧,校长的事情想多了怪烦的。” 说着,季夏从包里拿出那本日记。 “去医院看看昏迷的陶子辰,或许能查到什么......”季夏看着皱巴巴的日记喃喃自语道。 他的心思跑到怪谈上了,顾景深却在意起他刚刚的话。 “你很在意校长对我的看法?” 季夏翻着日记,漫不经心地回道:“嗯,别人看不到我眼中的你是什么样子的,我能不在意吗?” 恰好他翻到陶子辰的画。 季夏之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画和日记本一起掉进泳池中,但诡异的是,那幅画没有像日记里的字迹一样晕开,还和之前一样,完好无损。 季夏在顾景深面前打开折叠好的画:“顾景深,这幅画......” 顾景深倏地抬起左手,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刺在季夏手中的画中,穿透了画纸扎进墙内。 而季夏也被顾景深按压在墙壁上,因为刚刚在自己眼前划过的匕首心有余悸,脸色被吓得发白。 “你,你做什么?” 季夏背脊紧贴在墙壁上,声音微颤。 因为身高差,顾景深低垂着视线看着他,声音低沉,带着诱引的味道开口:“我很好奇,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季夏眨了眨眼睛。 然后又眨了眨眼睛。 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对顾景深说了什么。 他移开视线,想将视线放在除了顾景深之外的什么上,可顾景深靠的太近,好像视线移到哪里都是他。 最后季夏只能开口回答:“你,你在我眼里是个很温柔的人。” 对,这是心里话,他能看到顾景深温柔的一面。 可为什么说出来会觉得心跳这么快?! 先是惊吓再是莫名的心跳加速,季夏感觉自己快晕过去了。 可让他更难受的是,他说完后顾景深没声音了。 他不知道顾景深眼下在想什么,就越来越慌。 季夏扭头向左侧看去,想要逃避这件事,视线落在脸侧,被顾景深扎在墙面的画纸上吸引了注意力的。 聚光灯下原本悲伤的小人露出痛苦表情,刀尖下的画纸有鲜血从中流出。 季夏一惊:“顾景深,这画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一开始姜然很不适应姜妈妈这个身份,不过出于本能他经常用老妈子心态替季夏操心。 比如说,他发现顾景深偶尔看着季夏的视线过于贪婪。 出于男人对男人的了解,姜然很快就明白:他家的好白菜快被猪拱了。 然后这种想法在季夏一口气吃下三大碗饭,而一旁顾景深优雅的看着书时发生了逆转...... 季夏是猪,顾景深才是那颗白菜。 那颗白菜要开始拱猪了...... ☆、高校怪谈之十四 随着画上的鲜血越流越多,小男孩的表情也越发痛苦。 虽然无声,可季夏却仿佛听见了小男孩的尖叫。 最后那张纸燃烧起来,在季夏的注视下化成灰烬。 顾景深将刀尖从墙壁中拔出:“看来这幅画也和怪谈有关。” 季夏皱紧眉头,认真回忆起那幅画上的内容。 聚光灯下的男孩,递给别人的纸条...... “厄运诅咒。” 顾景深的唇齿间流出好听的音节。 被堵住的思绪瞬间变得通畅,季夏看着顾景深:“我必须拿回手机联系小佳,那些画很有可能就是怪谈的本体,只有找到其他的画才能证明它们之间的关联。” 季夏的话音刚落下,顾景深就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 和之前给季夏的那部手机一模一样。 季夏怔了一瞬。 不得不说和顾景深做搭档,获利更多的是他。 季夏连忙拿过手机,给小佳拨过去。 二人交谈了很久。 放下手机后,季夏看着顾景深摇头:“小佳说陶子辰以前的确很爱画画,但在昏迷前的一段时间他的状态很不好,将自己的画全部烧掉了,只剩日记本里的那幅了。” 顾景深背靠在墙壁上,一副对这件事不上心的神情。 季夏习惯他这样,便自顾自的说起来:“虽然小佳这么说,但是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画存在,找到画或许就能找到那些学生昏迷的答案了。” “你们在找陶子辰的画?” 听到突然响起的声音,季夏诧异的看过去:“戚硕?” 戚硕趴在墙壁拐弯处,也不知在那里躲了多久。 “我是来找你道谢的,刚到这里就听到你说陶子辰的画。”戚硕露出踌躇的神情,半晌继续说道:“其实......我这里有一副他的画。” 季夏眼睛一亮:“太好了!能把画给我看看吗?” 戚硕点头:“可以。” 然后他看着季夏陷入沉默。 季夏奇怪:“怎么了?” 戚硕咬住嘴唇,似乎在挣扎什么,最后吐一口气,说道:“你今天说的那些话很对,你不仅在成绩上赢了他们,人品也赢了,而我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成绩不好就算了,还想学着他们......” “你和他们不一样,不然我是不会帮你的。”季夏打断他的话。 “谢谢。”戚硕露出感激的神情,然后开口说道:“陶子辰的画被我放在运动更衣间的柜子中了,我去帮你们拿过来吧。” 季夏连忙说:“我还是和你一起去拿吧。” 戚硕点头。 季夏刚要抬脚向戚硕走去,发现顾景深站在原地,没有要动的意思。 “你不一起吗?”他奇怪的看着顾景深。 顾景深:“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季夏怔怔地看着他,然后点头:“好。” 顾景深看了他一眼,抬手递给他一样东西。 “给你。” 季夏低头看向他手中。 是他想吃的那款巧克力。 “不是答应你,等你病好了,就给你吃。”顾景深淡淡说道。 却不知季夏的心口已经因为他的举动,翻了个天。 “啊......我......”季夏有些混乱的吐出几个字,最后才接过那盒巧克力。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顾景深笑了起来:“谢谢你顾景深,不过这盒巧克力,等解决了这次的事情,我们一起吃吧。” 说完,没等顾景深的回答,便朝戚硕小跑去。 顾景深幽幽地看着季夏离开的背影。 直到那个身影消失,他才忍不住轻笑一声。 “傻瓜,都不知道问我去做什么,就这么相信我?” ...... 季夏和戚硕进入更衣室。 戚硕指着其中一个柜子说道:“就在那里,画是我在宿舍楼顶发现的。” 季夏向柜子走过去,打开柜门之前奇怪地问道:“楼顶不是规定不可以去吗?你为什么去楼顶?” 戚硕一阵沉默。 良久,他低头说道:“我想死。” 季夏一惊,回头看向他。 戚硕:“当时我已经绝望了,我这种失败者,不如一了百了......” “如果为了这种事就死,才是真正的失败者。”季夏冷声说道:“哪有加害者好好活着,受害者却要死的道理?而且认为死亡能获得解脱的人都是蠢货。” 季夏的神色十分严肃。 戚硕看着他苦笑:“你说的对,我就是蠢货,不过幸好我胆子没有陶子辰那么大,到最后我还是害怕了,准备回宿舍的时候,就捡到了那幅画。” 季夏:“陶子辰也想过要死?” “嗯。”戚硕点头:“他曾经站在楼顶,说不想活了,可那些人却把他当笑话一样看,催促着他跳下去,还嘲笑他根本没勇气死,最后是宿管老师将他硬拉下来的,还将此事压了下去。” 只是听着,季夏就气得牙痒痒:“嘲笑他的人里肯定有伍洋他们吧?” 戚硕点头。 季夏暗道,就应该让这些怪谈挨个都缠上伍洋他们,好好折磨他们一番。 季夏回过头将柜门缓缓打开。 一只苍白的手从里面伸出,倏地掐住季夏脖子。 季夏看着蜷缩在柜子里的女尸,和之前的状态截然不同。 之前女尸虽然经常出现,可却没有攻击过他。 而现在,女尸的五官开始向外流出发黑的鲜血,那双眼睛蒙上一层血膜,一身阴冷的戾气,摆明了是想要杀季夏。 见季夏忽然不动,身体僵在原地,戚硕问道:“你怎么了?” 说着,他向季夏迈出一步。 知道戚硕看不到女尸,季夏连忙伸手制止他的脚步:“别靠近我!” 戚硕连忙停下来。 虽然看不到,但是季夏的异常和屋内开始下降的温度,戚硕也知道应该乖乖听季夏的。 女尸的手冰冷刺骨,在季夏的脖颈上慢慢收力。 为什么突然会想杀了他? 季夏的视线在她扭曲诡异的身上下滑,直到落在她的脚下。 女尸赤着双脚,左侧的脚踝已经一百八十度的反转,而脚下正踩着一张画。 画上是一个女人躺在血泊之中,用红色的蜡笔大片大片的描绘着鲜血,女人红色的双眼绝望地看着画外人。 女尸是在保护那幅画。 这也应证了季夏的猜想。 陶子辰画的就是那些怪谈,这些画就是怪谈的本身,一旦破坏画它们可能就会消失。 季夏想伸手拿出画,可手刚抬起,女尸蓦地张开黑洞洞的嘴巴,猛地从柜中跳出来,直接跳到季夏身上,一股猛劲带着季夏整个人向后跌倒在地上。 戚硕看不到女尸,只能看到季夏面对着空气,整个人突然向后腾空,最后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脖颈,似乎在和什么拉扯着。 女尸的力气很大,并且越来越用力,季夏根本无法掰开她的手指。 “快......去把画......毁掉!”季夏看向戚硕,费力地说道。 戚硕愣怔片刻才回过神,看向柜子里的画。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毁掉那幅画,但季夏说要毁掉一定有理由吧! 想着,戚硕快速向柜子跑去,一把拿起那幅诡异的画。 只要撕掉就好了! 他双手在画纸上准备用力。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季夏本来感觉自己就要窒息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道倏然消失。 他猛咳着坐起身,看到女尸已经站在戚硕的身后,一只手搭在戚硕的肩膀上。 戚硕还没有回头,身上的汗毛就已经倒立起来。 半晌他僵硬的转过头,终于看到那具女尸。 女尸的头歪在肩膀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五官大量流出的鲜血,流淌到她苍白的肌肤上。 季夏急忙起身,想要推开戚硕。 可还是晚了一步。 女尸抬起手按在戚硕的脸上,戚硕甚至没来得及尖叫,双手就无力地垂下,最后女尸松手,戚硕的身体失去支撑的力量倒在地上。 季夏:“戚硕!” 戚硕倒下后,女尸僵硬地捡起画纸,将画塞进嘴巴里,喉咙上下滚动,将画吞入腹中后,转身视线冰冷地看向季夏。 季夏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跑到戚硕身旁,试探戚硕的心跳和脉搏。 片刻后,季夏松了一口气。 还好,呼吸和心跳都还在,只是昏了过去。 看来医院里的那些昏迷的学生,确实和怪谈们有关系。 和故事里的不同,他们没有因为怪谈死去,而是因为怪谈的力量陷入昏迷中。 季夏抬眼看向女尸。 “你不该动他。” 他沉声说完,女尸似是回应一般,扭动着自己嘎吱嘎吱作响的脖颈。 季夏站起身:“不过这样,倒也省了我和他解释的麻烦。” 脚下的影子开始蠢蠢欲动。 这一次他很容易就支配了影子的力量。 一抹黑影悄悄地爬进季夏的身体中,很快他的瞳孔变了颜色,黑色的印痕也在脖颈上慢慢显现。 每一次使用这份力量他都需要小心翼翼,一旦过了头,就会被‘他’吞噬,到时被‘他’操控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就糟了。 季夏想着速战速决,抬起右手,一道黑影飞出快速地缠住女尸。 黑影似是有生命一般缠住她的手脚,钻进她的肌肤之中,在她的肌肤之下快速向上攀爬。 原本面无表情的女尸,露出痛苦的表情,喉咙里也发出诡异的嘶叫声。 她僵硬地迈动步子,想要靠近季夏。 季夏则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她。 在她迈出第二步的时候,黑影已经已经攀爬至她的脸颊。 女尸大张着嘴巴,眼珠狰狞地转动,似是很害怕那道黑影。 最后黑影倏地钻进她大张地嘴中。 黑影在她的身体里四处游走,每次移动都会在内部割出一道伤口。 女尸痛苦的挣扎着。 半晌她的挣扎戛然而止。 季夏看着她的身体渐渐错位,最后一块块的散落在地面。 那幅画被团成一团,就在尸块之中。 季夏慢慢走过去。 女尸的眼睛还在转动,眼睁睁地看着他拿起那幅画,然后将那幅画撕成两半。 画被撕开后,一角倏然起火,和之前的那幅一样,最后化成灰烬,随着画的燃烧,女尸也渐渐消失。 季夏合上眼,再睁开眼时,瞳色恢复往常,印痕也消散殆尽。 身后躺着的戚硕扶着剧痛的脑袋缓慢坐起身,疑惑地看着四周:“怎么回事?我刚刚好像看到......” 季夏调整好情绪,转身笑着看向他:“大概是学习太累,你产生幻觉了吧?” 戚硕看着他怔住,片刻后点头。 明明察觉到异常,可他还是愿意相信季夏所说的。 因为一旦承认刚刚看到的不是幻觉,那他这些年建立的世界观就会彻底崩塌。 与此同时。 西教学楼四楼的卫生间内,姜然站在窗口看着学校新补好的窗户,用手推了推,很结实,又推了推,确认了不会突然碎掉后,转头看向顾景深:“所以,画被毁掉怪谈就会消失吗?” 顾景深面对着那扇紧锁的门:“季夏去证实了。” “哦。”姜然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疑惑地问道:“那你把我叫到这里做什么?” 顾景深没回答。 姜然的手机在这时响起。 他拿起接通,手机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姜然嗯了两声后挂断电话。 “医院里有部分学生已经苏醒,不过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记不清了。” 顾景深依然没做声。 发现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那扇紧闭的门,姜然忍不住开口:“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现在应该抓紧找到画,季夏是铁定要被退学了,我们要争取在他退学前把事情解决。” 顾景深淡淡应道:“嗯。” 声音落下,他忽然抬起修长的腿,一脚将面前的门踹了开。 姜然被门从门框上掉落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你,你要做什么?” 一直紧闭的门后是一个干净的马桶,以及水箱上静静躺着的画纸。 画纸上没有脚的小女孩诡异的笑着,黑色的背景里有无数双眼睛窥探着她。 姜然向里面看去,看着那幅画一阵诧异:“画就被一直放在这里?!” 顾景深走进去准备拿起那幅画。 “嘻嘻嘻嘻嘻嘻......” 卫生间里响起清脆的笑声。 姜然立刻警惕起来。 那笑声离他们很近,可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顾景深,快把那画撕了!”姜然催促道。 小女孩的笑声持续不断,尤其那股贴着耳根的感觉,让人汗毛倒竖。 物理攻击对小女孩无效,面对小女孩时姜然就像是一个脆弱的纸人,因为无能为力而感到恐惧,所以他不想再面对那女孩一次。 可是顾景深却迟迟没有动作。 “你们都留在这里好吗?”小女孩笑着问道。 姜然转身提防地看着四周,还是没有看到女孩的身影。 顾景深站在那幅画前,神色凉凉。 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离开这里就会死哦!这样你也想离开吗?” 顾景深抬起低垂的眼帘。 一直压抑的狂热从眼底流出。 他倏地抬起头,看向在隔板上趴着,探出头的小女孩,然后揪住对方的头用力从隔板上扯拽下来。 听到动静,姜然转过身,正好看到顾景深生生将小女孩的头折断的画面。 即便明知顾景深手中的不是人类,甚至还是曾经想要杀了自己的怪谈,可姜然还是觉得一阵反胃,扭头跑到隔壁的马桶吐了起来。 顾景深不在乎姜然的反应,看着手中还在眨眼的小女孩。 女孩看着他依然嘻嘻的笑着:“你能碰到我哦!嘻嘻,你和我们是同类,都是怪物......” 顾景深眸底的阴暗越积越浓郁。 最后他举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匕首...... 姜然背靠在隔板上,听着隔壁匕首插入血肉中又拔出的声音,反复不停,他甚至数不清那声音有多少次才停下。 等到那声音彻底停止,姜然压着微微失控的心跳,强作镇定的隔着隔板问道:“16号,你为什么能碰到那家伙?” 顾景深扔掉匕首,满意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眼底涌动着异常的兴奋,没有做声回答。 姜然用力咬紧牙关,半晌沉声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 “除零计划到底是什么?” 顾景深用沾满血的手拿起那幅画,看着地面上还在抽动的尸体,幽幽开口:“你不知道?” 姜然:“局长说你的能力随着释放会渐渐消失,可我一点没看出你变弱的样子,除零计划到底是什么?!” 说到最后姜然开始恼火。 他厌恶顾景深,可却一直相信着局长周然也,所以即便不认同,可还是遵从着周然也的每个决定。 但现在他开始怀疑周然也了。 还有那个林思之,提出除零计划的人就是他,力保16号的人也是他! 顾景深淡漠的将画撕成两半,看着女孩和手上的血随着画彻底消失。 他转身走到隔壁门口,视线冰冷的看着姜然。 “哦?他是这么告诉你们的吗?” 姜然疑惑地看着他。 顾景深抬手触碰抑制器:“当零以外的数字除零时,得出的结果永远是零,除零计划并不是让我的能力消失......而是让我成为那个特殊的数字,改变人类。” 姜然不解:“什么?” 顾景深的唇角带着一点浅淡的笑,却没有一点温度,放下手后说道:“如果不想死,就不要问,也不要多管闲事。” 姜然皱眉看着顾景深。 原本一点点的疑惑不断扩大。 最后的那句话,怎么听着好像是在提醒他? 顾景深转身,背对着姜然说道:“我还有其他事情处理,你一个人去找剩下的画,不要让季夏处理。” 姜然微愣,迷惑地问道:“为什么我一个人?” 顾景深:“很累,你自己去。” 说完,顾景深抬脚走出卫生间。 姜然靠着隔板,呆怔半天才回过神。 什么意思?季夏是人他就是工作机器吗?他也怕累好不好!!还有,什么时候变成顾景深下命令了?!! ...... 窗外的月光孤零零的照进昏暗的长廊中。 顾景深推开教室的门,抬脚走上讲台,抬头的瞬间,镜片反射着冰冷的月光。 教室里没有开灯,他却能清晰的看到坐在课桌前,惊恐的三人。 顾景深温和的笑容,反倒加重了那三人的恐惧。 伍洋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教室中,他们明明已经在宿舍里躺下,可再睁眼,三个人就已经穿上校服坐在这里。 顾景深轻启薄唇,如冷泉般清冽的声音流出:“下面宣读考试规则,每道题目答题时间为三十秒,答错一题割下一根手指,然后是脚趾,最后,是你们的头......” 说着,他的笑容加深,染上一丝泛寒的妖异。 “现在,开始你们的死亡考试。” 三人剧烈的颤抖。 “啊——!!” 尖叫声划破夜空,可却没有一人能听见。 ☆、高校怪谈之十五 医院里的学生陆续醒来后,季夏接到姜然的电话。 苏醒的学生们会在明天接受身体检查,没有异常后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 但陶子辰还在昏迷中。 如果说其他人是因为怪谈陷入昏迷中,那创造怪谈的陶子辰又是为什么陷入昏迷? 季夏一个人苦思着。 顾景深走出电梯时,看到的就是季夏蹲在他房门前,一副苦思的模样。 他不自觉的唇角弯起,向季夏走去。 听到脚步声季夏抬起头,看见顾景深欢喜地站起身:“你终于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半天了。” 顾景深:“等我做什么?” 季夏不好意思地说道:“虽然我们明天应该就能离开,可我不想和那三人在宿舍里呆一夜了,所以......就来你这里避避难,你应该不会赶我走吧?” 顾景深微挑眉梢。 就算季夏现在回宿舍,也看不到那三个人。 伍洋他们眼下正在教室里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的哭呢,怕是要等明天被人发现后,送去医院检查一番精神疾病,现在可回不去宿舍了。 可顾景深不想将季夏赶走。 他拿出钥匙扔到季夏怀中:“进去。” 季夏开心地接过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这次任务完成,回去后我的等级就能提升。”季夏一边说着一边坐到床上。 顾景深将外套脱下,扔到一旁的衣架上,没有回应他的话。 季夏开口问道:“说起来,我们在一起完成几次任务了,顾景深,你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吗?” 顾景深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良久淡漠地回道:“没有。” 季夏蹙眉:“一点变化都没有吗?是不是你现在释放的能力还不够?” 这次顾景深没有回答,走到椅子旁坐下,但是眉心却皱了起来。 季夏担忧地看着顾景深。 除零计划真的有在帮顾景深成为普通人吗? 季夏没有继续追问顾景深,顾景深若是想说自然就会说出来,不想说的,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想起那盒巧克力,季夏急忙从包里拿了出来,一边拆着包装,一边说道:“一起吃吧。” 顾景深看向他:“我不吃。” 季夏又想起,到现在都没见顾景深吃过东西,估计还在注射营养液。 他皱起眉头,举起一块巧克力:“营养液也该扔掉了吧,抛去那东西对身体好不好一说,你知不知道你和这世间很多的美味都失之交臂了!试着吃一块,然后慢慢扔掉营养液。” 顾景深:“为什么一定要我吃?” 季夏略微想了想:“我......想和你一起吃。” 顾景深幽幽看着他,半晌唇角显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站起身走到季夏面前。 季夏期待的看着顾景深,以为顾景深会接过巧克力,然后放进嘴里。 却没想到,顾景深弯下腰,直接张嘴含住了他两根手指间捏着的巧克力。 顾景深的唇瓣很软,擦过季夏的指尖,留下酥麻的痒意。 季夏僵住好半晌才回过神,震惊的看着顾景深:“你......” 顾景深正品着唇齿间的味道。 他有太久没有接触正常的食物了,以至于他都忘记了食物该有的味道什么样的。 甜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 顾景深垂着视线看着脸颊微红的季夏,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含着一点不解,一点慌张看着他,像是想要问他很重要的问题,但又怕问出口不是想要的答案...... 这个样子的季夏很可爱。 感觉到顾景深的视线,季夏连忙将头扭到一旁,害怕顾景深看出他此刻的异常。 他又拿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干笑着选了个话题说道:“这是谁送你的巧克力,我就这样吃了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谁告诉你是别人送的?” 季夏诧异又看向顾景深:“不是别人送的?难道是你......” 顾景深没回答,只是笑意加深了些。 季夏还想追问为什么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那端响起姜然的声音:“医院这边出事了。” 季夏:“什么?” 姜然:“你和16号马上到医院这边,局长让你们进去处理。” 季夏神色严肃起来,挂断电话后,姜然又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医院的走廊,空荡无人,灯光不停闪烁,忽明忽暗。 几秒后,在长廊尽头的拐角处,一个黑影步伐缓慢地走出。 季夏找不出一个词语来称呼视频中的怪物。 它拥有高大的身躯,看起来和人的构造一样,但却长着两颗头颅,都是小丑脸,一个咧嘴大笑着,一个则露出哭脸,虽然神情不同,但两个头的嘴巴都吐出一截细长的舌头,舌尖分着岔,如蛇信子一般。 小丑的右手拿着一把巨大的剪刀,大概有一只手臂那么长,左手则抓着一名学生的小腿,在地面上拖拽着。 看样子那名学生已经昏过去了。 意识到医院那边的事情可能很严重,季夏立刻拉着顾景深跑了出去。 学校门口已经有调查局的车在等他们,将二人送往医院。 路上,开车的协管者说了一下医院的情况。 大部分人员都做了紧急疏散,但那些刚醒过来的学生们还被困在里面。 而视频里的怪物经研究员分析后,基本可以认定也是出自陶子辰之手。 即便不说是陶子辰,季夏也能猜到。 下车后,季夏看到医院周围被拦了起来,闲杂人等不可靠近,姜然就在站在警戒线旁边吞云吐雾,神色懒散。 看到季夏二人,姜然有一瞬的皱眉,很快又恢复往常散漫的态度,说道:“情况你们应该已经了解,局里给你们的时间不多,希望天亮之前可以解决,以免将事情闹大。” 说着,他递给季夏一把枪:“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还是拿着吧,有总比没有强。” 季夏笑,心里想着大概率是没用的。 人类在未知面前永远都很渺小,也正因如此,面对未知时人们才会心怀畏惧。 可季夏自身也是一个未知,只是姜然不知道而已。 不管怎么说,季夏还是感谢的收下。 看着季夏和顾景深走进医院,姜然转身走到街边停着的黑色宝马旁,熄灭烟头拉开车门坐到后排。 车内还有周然也,他看着窗外医院的方向,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姜然的心情不好,沉声开口:“找几个S级调查员进去收拾不是更好?为什么非要让他们进去?” 周然也收回视线:“当然是为了让16号释放能力。” 听到周然也的话,姜然紧皱起眉头。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在说谎骗我?” 周然也:“为什么这么问?” 姜然:“我实在想不明白,除零计划中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你真的是在帮16号?还是说除零计划的最终目的另有其他?” 周然也一阵沉默。 姜然看着他,慢慢发现周然也脸上向来柔和的笑意,开始变得阴冷。 周然也缓声问道:“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那一瞬间,姜然打了个哆嗦。 他暗暗咽下口水,压下此刻的紧张。 “没有。”姜然转开脸,沉声解释道:“我只是不能接受除零计划,觉得很不可理喻,像16号这种反社会人格,直接处决不是更好。” 周然也幽幽地看着他,半晌再次展露笑容:“姜然,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恶意。” 姜然奇怪的看向他。 周然也继续说道:“季夏的腕表第三个按钮其实根本按不下去,那只是一道语音指令。” 姜然:“什么指令?” 周然也:“对16号的处决。” 姜然震惊的看着他:“处决?你打算处决16号吗?” 周然也摇头,再次看向医院的方向。 “只是为了给那个孩子提个醒,乖乖听话,按照指令行动才能活命,所以你不用担心16号会失控。” 姜然皱眉:“季夏的性子是不会用那道指令的。” “本来也不是为他准备的。” 姜然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周然也轻笑。 “这道指令是为你准备的。” ...... 不停闪烁的灯光,让眼睛十分难受,四周的病房内不见一个人影,苦涩的药水味充斥在鼻尖,让人下意识紧张起来。 季夏揉了揉鼻子,嘟囔道:“我真的很讨厌这股味道。” 顾景深看向他。 发觉顾景深在看自己,季夏也看向他问道:“你不觉得医院里的味道很难闻吗?” 顾景深:“习惯了。” 季夏怔了一瞬,刚想问为什么习惯,前方便传来金属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片刻后,那个怪物出现在他们面前。 怪物太过高大,弯着腰背脊还是能碰到房顶,两颗头颅低下来看着季夏二人。 “嘻嘻嘻,今天没有人能离开哦!” 小丑笑脸笑着说道,声音尖细的让人头皮发麻。 说完,怪物拿起巨大的剪刀,开合两下,发出响亮的‘咔嚓’声。 季夏神情冷下来,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办的时候,一旁顾景深伸出手臂拦在他身前。 “去找陶子辰。”顾景深沉声说道。 季夏顿了顿,明了他的意思后点头:“好,你能拖住这东西?” “嗯。”顾景深淡淡应了一声。 季夏犹豫片刻后,转身从身后另一条走廊跑开。 跑出去没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 小丑哭脸愤怒地吼着:“我说了,不准离开!谁都不可以离开!!” 那把巨大的剪刀大张着,向顾景深的位置剪去。 只是一眼,季夏的心就跟着提了起来。 明知道顾景深很强,可他还是会担心。 季夏用力咬紧牙关,扭头加快脚步。 三层楼大概都找了一遍,一直没有看到陶子辰和学生们的身影。 季夏爬上四楼。 和三楼不同的是,四楼的灯已经彻底坏掉,只有安全指示牌还在幽幽的发着绿光。 季夏防备的看着四周。 “救......救我......” 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 季夏竖起耳朵辨认方向,最后跑向尽头的病房。 透过门上的窗户,季夏看见屋内的情景。 病床上躺着一个紧闭双眼的男孩,而围绕在病床四周的是无数枝条,上面绑着很多人,枝条上有尖锐的刺,深深扎入他们的皮肤中。 有人还有微弱的意识,嘴里不断求救着。 病床上躺着的应该就是陶子辰了。 季夏用力踹开门,跑到还有意识的学生前。 “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学生费力地抬起头,看着季夏唇瓣颤抖地启合。 “小......心......” 他的声音太微弱,季夏没能听清,便想凑近一些。 身后的病床倏地发出了声响。 季夏提防的转身看过去。 陶子辰还是紧闭着双眼,一动未动。 季夏看着病房里拥挤的枝条。 这些枝条的源头在哪里? 正想着,病床再次有了响动。 这次季夏看得清楚,病床确实动了,可不是陶子辰的原因。 有什么东西在床下。 “跑......快跑。” 身后的学生忽然说道。 他的声音刚落下,根本也没有给季夏逃跑的时间,一根很粗的枝条,倏地从床下飞出。 床单被枝条掀起的瞬间,季夏看见床下隐藏的东西。 那是一张苍白且满是褶皱的脸紧贴在床板上,像是床板生长出来的,和陶子辰背靠着背,目光死气沉沉的斜眼看着季夏,枝条就是从脸的四周生长出来的。 枝条快速袭向季夏,季夏连忙向一旁扑倒,刚好和枝条擦身而过,躲了过去。 没抓到季夏枝条立刻灵活地扭头,再次向他挥去。 知道这可不是能收敛的情形,季夏连忙朝自己屁股下方的阴影敲了敲。 “出来吧。” 说完,枝条已经到季夏的眼前,他连忙打个滚,又一次堪堪避过。 地上也布满不少枝条,有的尖刺穿透衣服,刺进季夏的皮肤中,再□□,便有小股的鲜血流出。 等了半天自己的影子都没有动静,季夏愣住。 他扭头看着地面上不太清晰的影子,心里咯噔一声。 这不是他的影子。 和第一次见到顾景深是一样,眼下他的影子是死的,没有生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影子。 季夏很快便意识到,不知何时他已经在顾景深的想象中了。 和在录像带中那时一样,医院中的所有人和物,都已经被带到顾景深的世界中。 季夏开始头疼,顾景深的能力未免也太强了,直接没收了他的能力。 没有影子,他就又成了一个累赘,顾景深这是根本不想给他表现的机会吗? 季夏连忙拿出枪,对准向自己挥过来的枝条,可却迟迟不敢扣下扳机。 先不说枪管不管用,如果误伤到被枝条帮助的学生们就不好了。 他晃神的瞬间,枝条迅速地抓住他的脚腕,将他从地面倒吊着提起。 “陶子辰!”季夏感觉全身的血液开始流向头部,恼火地朝还在病床上躺着的陶子辰怒吼道。 他知道陶子辰没有在昏迷。 陶子辰的能力是赋予画生命,医院里的这些怪物今天才刚出现,说明陶子辰早就醒了,听到其他学生苏醒后,画了这两个新的怪物,困住这些学生,不想让他们离开。 季夏:“我知道你在装睡,你到底想要什么?一辈子躺在这里吗?!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很担心你!” 他吼完,床上的陶子辰幽幽睁开双眼。 “为什么他们毁了我,却还能享受接下来的人生?” 陶子辰坐起身看向季夏,声音低沉可怖:“为什么你要叫醒他们?” 季夏皱眉看着他:“陶子辰你清醒一点!这些躺在医院的学生们难道每一个都欺负过你吗?无辜的人被牵连,甚至有的和你一样是受害者!你这样就从受害者的身份变成了加害者!” 陶子辰的视线滑过那些被枝条绑住的同学。 “哪有无辜的人,当我身处地狱时,他们在冷眼旁观,既然如此他们就要和我一起留在地狱中。” 季夏焦急地看着他:“你以为这是在报复他们吗?你这是在报复自己,那些欺负你的人就是想毁掉你的人生,如今你的选择,就是要结束自己未来的所有可能,不是正顺了他们的心意!” 陶子辰站起身,走到季夏面前:“我最讨厌你这种只会说冠冕堂皇之话的人,你根本不懂,像我这种身处在黑暗中的人,根本就没什么未来可言,挣扎只会让自己更痛苦,能在黑暗中活下去才是正确的选择......” 季夏怔住。 陶子辰说这些话的时候,季夏想到一个人。 顾景深。 陶子辰此刻的表情,季夏在顾景深的脸上也曾看到过,那是藏在眼底深处的落寞。 顾景深也有这样的想法吗?顺应黑暗,为了让自己解脱,才变成了那样扭曲的性格? “陶子辰,你听我说......唔......” 季夏还想要说什么,嘴巴被一旁爬过来的枝条缠了一圈又一圈,紧紧封住,尖刺扎入脸颊,疼的季夏皱巴起脸。 其余的枝条也爬过来,将季夏整个人裹成了蚕茧一般。 陶子辰低声笑起来:“现在的我不能回头了,不如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季夏能感觉到那些枝条在自己身体上爬过时,留下一个个伤口。 他又开始想顾景深了。 然后他想起,自己一个人住在异国他乡的大房子里,一个人面对陌生的世界,一个人和自己影子做着斗争。 所有的痛苦都熬过来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变得坚强,可以不在依赖任何人,也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但如今看来,他依然脆弱的可怜,不是依赖自己的影子,就是依赖着顾景深。 正想着,地面剧烈颤抖一下。 季夏被吓了一跳,连陶子辰也被这动荡吓得顿住。 走廊里传来巨大的脚步声,好像有个巨人在向这边靠近。 ☆、高校怪谈之终 季夏看向陶子辰,见他的反应,很快就意识到,外面正在靠近的东西,应该和他无关。 最后那个巨大的脚步声停在病房前。 一只白色的爪子倏地抓在门边上,然后慢慢探出一颗诡异的头。 细长的四肢,身体上是乳白色的粘液,豆子般大小血红的眼睛,凸起的鼻梁下没有鼻孔,张成椭圆形的嘴巴里是森白的牙齿。 04号?! 季夏看着这位‘老朋友’愣了一瞬,之前在顾景深的想象中,他可是被这家伙害得够惨!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要比之前的大了两倍。 看来顾景深是在这里创造了一个04号,收拾了楼下的那个怪物。 看到04号,陶子辰露出惊恐的表情,似乎感受到陶子辰的情绪,枝条也开始躁动不安。 04号抬起脚步,弯腰走进狭小的病房朝陶子辰伸出爪子。 枝条们迅速的发出攻击,紧紧缠住04号的手腕,企图阻止它靠近陶子辰。 可在04号面前,枝条就像人的发丝,脆弱的不堪一击。 04号轻轻一扯便将枝条尽数扯断,然后再次向陶子辰伸出手,像提起一只鸡崽一样,将陶子辰提在半空中。 陶子辰恼火的踢着腿,想要挣脱,收效却甚微。 这个04号和季夏以前遇到的不同,它没有发疯一般的想要吃掉陶子辰,而是提着他静下来,好像在等待什么。 没一会儿,门口又出现一个人影。 顾景深扶着门框,视线微冷的扫视病房内,他已经摘下眼镜,额前原本整理好的碎发,此刻也凌乱地散落下来。 他看了一眼被倒着绑在半空中的季夏,然后眸色阴沉地看向陶子辰。 季夏看出顾景深现在似乎很生气,怕顾景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想要发出声音,奈何嘴巴被枝条紧紧捂住,只能唔唔的叫着。 “放开我!!”陶子辰低吼,一根藤蔓向顾景深袭去。 枝条的速度快到季夏根本无法用肉眼看清,可到顾景深脸颊旁时,他却能倏地抬手抓住枝条。 尖刺陷入顾景深的掌心之中,他却无动于衷,看着陶子辰冷声开口:“如果在我来之前你乖乖收手还好说......” 他的双眸阴鸷的可怕。 陶子辰看着他哆嗦起来。 意识到这个人和季夏不同,摆明是想杀了他的意思。 顾景深:“不是想解脱吗?” 随着顾景深阴冷的声音,季夏看到四周景象开始变得扭曲,形成一个又一个漩涡。 04号倏地松手,陶子辰便掉进其中一个漩涡之中,正好卡在腰的位置。 感觉到杀意,陶子辰惊恐地扭动身体,想要从那个吸住他的漩涡中逃出,奈何他的挣扎只是徒劳。 顾景深拖着一个斧头,走到陶子辰面前。 苍白的脸颊,幽深的眼睛,如索命厉鬼站在陶子辰眼前,冰冷的字节从顾景深的唇瓣间流出。 “古时最好的刽子手,用最快的刀砍下人头,头身分离后,人头还能保有片刻的意识,当你的头落在地面,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身体倒下......” 顾景深的嘴角缓慢的咧开,露出近似疯癫的笑:“等一下请告诉我,亲眼看着自己身体倒下的感觉是如何?” 说完,他高举起手中锋利的斧头。 陶子辰的脸色瞬间失去血色,已经接近于透明。 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的刽子手,不仅要取他性命,还在享受他临近死亡的痛苦。 “唔唔唔!” 季夏用尽全力发出声音,想要制止顾景深。 陶子辰有错,可错不致死。 如果真的杀了陶子辰,顾景深就回不了头了。 他不想看着顾景深失控后走向深渊! 季夏地叫喊声被封在口中,眼睁睁地看着顾景深抬起的手放下,他的心也跟着一起碎掉。 因为害怕,季夏紧闭上双眼,不敢看陶子辰倒下的身体。 半晌他听到身体倒在地面的闷声。 季夏迟迟不肯张开眼睛,害怕看到顾景深站在尸体前的画面。 如果顾景深真的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那他曾经对顾景深的信任就成了一场笑话。 他害怕自己成为一个笑话,更害怕......失去顾景深。 片刻后绑着他的枝条蓦然消失,季夏感觉自己向下坠落,然后落进一个怀中。 “你在哭吗?” 耳边是顾景深低沉的声音。 季夏抬手遮挡住双眼,压着自己颤抖的声音,说道:“顾景深......你不该杀了他!” 抱着他的人一阵沉默,良久无视了他的话,又问了一遍:“你在哭吗?” 季夏很恼火,眼睛酸胀得发疼,可还是倔强地吼道:“我没有!顾景深,我是在生气,你......” 他的话没说完,剩下的声音被微凉的唇瓣堵住。 季夏怔住。 只是一瞬间,那个微凉的触感便撤离。 季夏放下遮挡双眼的手臂,震惊地看着顾景深:“顾景深,你......” “原来真的没有哭。”顾景深打断他的话,微蹙眉心看着季夏发红的眼角,却没有看到要掉眼泪的征兆,眸底露出不悦:“我是不是真的把那家伙头砍下来,才能弄哭你?” 季夏僵住,脑中一片空白,一时不知该先思考哪件事。 半晌他决定从最简单的那件事开始解决。 他转头看向一旁,四周的枝条和漩涡都已经消失,学生们都躺在地面上。 陶子辰也躺在地上,脑袋还好好的在脖子上,看样子是昏过去了,只是身上的病号服被划出一个大口子,右心口的口袋也破了,而陶子辰身旁,是一张已经变成两半的画纸。 季夏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 “只是把他衣服口袋里的画弄坏了而已。”顾景深淡漠地说道。 季夏呆怔半晌,然后猛地从顾景深的怀中挣脱出去,慌张地看着顾景深,开始解决第二件事。 “顾,顾景深,你刚刚......是不是......” “都解决了?” 姜然忽然从门口冒出脑袋,打断了季夏的话,面色沉郁,似是有心事,可看到屋内季夏惊慌的模样,注意力便被吸引过去:“你怎么了?” 看到姜然,原本想问的也问不出口了,季夏别扭的转开脸:“没什么,他都解决了。” “哦。” 姜然意味深长地看着季夏脸上的红晕,然后才看向顾景深,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都解决了,让协管者们上来收拾吧。” 在姜然打电话的功夫,顾景深慢慢从地上站起。 季夏微红着脸看着窗口,没有勇气看顾景深,心里却很希望他现在能过来说些什么。 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最后季夏按耐不住地看过去,发现顾景深已经走到姜然身旁。 这算什么?!什么都不说只让他一个人糊涂!! 还是说刚才只是错觉?! 季夏独自混乱起来。 姜然放下电话看向他,一副老妈子模样念叨起来:“地上不凉啊?还不起来赶紧下去,找人帮你处理下伤口,这边协管者会处理的。” 季夏皱着眉头从地上爬起,却没有向姜然走去。 姜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没问什么,抬脚离开。 顾景深跟在姜然身后,季夏看到他们走出一段距离,才抬脚跟上。 季夏刻意地和他们保持距离,心里是一场跌宕起伏的大戏。 错觉,刚刚那一定是错觉! 他这样安抚自己,可心跳却无法平静。 越是无法平静,他就越是恼火。 顾景深是不是在故意耍他?看到他难堪,顾景深是不是正在开心?! “16号!” 前面突然传来姜然的喊声。 季夏看去,发现姜然搀扶着顾景深,一脸诧异的神情。 他急忙跑过去,才发现顾景深的脸色白的可怕。 比往日的苍白还要严重,额头上也布满冷汗。 “顾景深!你怎么了?!”季夏急忙扶住他。 顾景深却只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季夏握着他的手,只能感觉到刺骨的冰冷,没了往日的温暖。 “扶住他,我让研究员上来查看他的情况!” 姜然将顾景深身体的重心移到季夏身上,拿出手机想要拨打电话。 可未等拨出去,一大波穿着调查局制服的人便涌上楼。 季夏抱着顾景深冰冷的身体,看着那些人推着病床向他们走近,推车的几个人都穿着白色的研究服,带着严实的口罩,走近后看着季夏说道:“请将16号交给我们。” 姜然皱眉看着他们:“我还没有叫研究员,你们上来做什么?” 研究员声音冰冷地说道:“16号是重点研究对象,不管何时我们都处于工作状态,不需要指令。” 姜然仍然怀疑,可不再追问此事,而是问道:“16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身体严重缺乏营养补充,导致的不良症状而已,不用担心。” 从头到尾,研究员都很冷漠。 几个人过来接过季夏怀中的顾景深,将他扶到病床上躺下。 可季夏还是抓着顾景深的手,不肯放开。 这副样子,就只是营养不良的状态? 季夏看着合着双眼的顾景深,眉心紧锁不开。 “请放手,我们要带他离开。” 一名研究员开口说道,见季夏还是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几人便也不再管他,直接推着床向前走去。 顾景深的手慢慢脱离,季夏的心也跟着越发不安。 “你相信他们说的吗?”季夏看着被推离的顾景深,沉声对姜然问道。 姜然陷入沉默。 现在,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季夏了。 ☆、微笑天使之一 季夏光着上身坐在实验室内,一名女研究员在他身侧,帮他处理着伤口。 伤口面积不大,但有的很深,药可以杀菌消炎,但缺点是涂抹在伤口上会很痛。 再怎么能忍痛的人都会做出点反应,可季夏却没有任何反应,一直怔怔看着透明玻璃外面来往的人,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研究员看着季夏呆怔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季夏略微沉吟,然后侧身看向她:“你知道16号是怎么了吗?” 研究员将废弃棉棒扔掉,起身收拾起一旁的药品:“不用担心他,他是局里重点研究对象不会有事的。” 季夏:“可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研究员微笑,对季夏安抚道:“关于16号的研究属于局内机密,即便我是S级研究员也无法接触,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不会有事的,过去16号有几次受的伤远比这次要严重很多,最后他都安然无恙了。” “受伤?”季夏疑惑地看着她:“他为什么会受伤?” 研究员摇头:“你问得再多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偶然看到过他受伤的样子,不过16号的心理状态很不好,会出现自残行为也不奇怪。” 说完,研究员拎着药箱离开。 听了她的话,季夏的面色变得更加阴沉。 顾景深有自残举动?这怎么可能! 不过季夏却突然明白,为什么顾景深会对医院苦涩的味道说习惯了。 过去他经常受伤,经常闻到的消毒水和药品的味道,所以习惯了。 季夏心里揪着疼,好有太多的疑惑盘旋着解不开。 姜然推门走进来,懒散地说道:“和你说两个好消息,第一个是那所私立高中被举报了,已经责令整改教育方式,高兴吗?” 季夏嗯了一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怎么开心。 姜然奇怪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将一份文件扔到季夏面前。 季夏看向他:“这是什么?” “第二个好消息,你的升级文件,局长正式将你提升为A级调查员,等级已经超过我了。”姜然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一边散漫地说着。 季夏将文件拿起,在上面扫过一眼后,却不见喜色。 姜然微挑眉梢,问道:“还不高兴?升级就等于加薪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我要的可不是钱。”季夏喃喃说了一句。 姜然又些没听清:“什么?” 季夏想了想,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看着姜然问道:“等级提升后,我现在可查阅的文件与记录是不是更多了?” 姜然怔了一下,然后点头问道:“你要做什么?” 季夏:“我想看关于顾景深的研究数据。” 屋内安静下来。 姜然没有因为季夏的话而表现出惊讶,而是夹着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 半晌,他才沉声说道:“别傻了,你现在的等级,还不够查阅他的研究记录。” “要S级?好,我这就去找局长申请,再完成一次任务,我一定要升到S级!” 说着季夏套上衣服就要站起身。 姜然连忙拉住他:“你现在去,他也没时间搭理你,没看见外面的人都快忙疯了吗?” 外面的人的确看起来很忙,季夏还以为研究员们本来就是这样。 季夏奇怪地问道:“他们忙什么呢?” 姜然:“总局派人过来,要和我们这边联合进行一个任务。” “总局?”季夏有些吃惊,想了想又问道:“只是联合任务而已,这有什么可忙的?” 姜然解释道:“十四年前局里发生过一件事,有位研究员利用局内系统漏洞和研究设施,秘密进行违规研究,后来总局局长到这里,正好发现了违规研究,对这里进行了一次大洗查。 虽然研究被终止,但那名研究员却人间蒸发,这件事一直被总局那边记着,算是咱们这里的污点了,所以总局那边派人来,明面上是做联合任务,暗地里,就是来再次考察的。” 他说完发现季夏一副发呆的样子,好像也没有认真听,不悦地嘟囔道:“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想听。”季夏回过神,连忙说道。 姜然继续说道:“因为那件事局长被小惩了一次,也加强了这里的管理,这次总局的调查员过来,他十分看重,所以外面就忙起来了。” 季夏忍不住问道:“当年那个违规的研究员失踪,局里就没有再追查?” 姜然耸了耸肩:“十四年前我还不是这里的员工呢,最后怎么处理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总局已经确认那人消失不见和局里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人包庇那家伙,而且其他人也没有违规行为,再加上当年局长为研究工作做出很多贡献,总局那边警告小惩一次后,也就没有再追问这件事,但是......我听到过一些传闻。” 季夏:“什么传闻?” 姜然将声音压低了一些:“第一个传闻是关于那位研究员,有人说他可能已经被局长秘密处决了,第二个传闻,是关于总局那边,说是小惩一番就算了,但其实总局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这也是为什么局长如此看重这次的调查员,就是为了彻底洗清这里在总局那边的形象。” 季夏若有所思的点头。 姜然的烟已经吸到尾,熄灭后他悠悠说道:“说实话,我现在对16号的事情也有些好奇了,但局长似乎有自己的计划,他若不想让别人知道计划是什么,你提升多少级都没用。” 季夏暗暗攥紧拳头,半晌眉心的皱褶松开。 “既然如此,那我就用我自己的方式来查了。” 那一瞬间,季夏的语气像是变了一个人。 姜然怔了一下。 总觉得,季夏好像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季夏和姜然走出实验室。 刚走出去,从左侧走来两个人,一个是好久不见的连怀,另一个是个子细高的男人,长得十分普通,却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 “哟,看来今天排面挺大的,这家伙都出来了!”姜然说着,嗤笑一声,似乎对走过来的人十分不屑。 季夏看着男人一阵沉默不语。 见季夏没说话一直盯着陌生男人看,姜然奇怪的说道:“你认识?” 季夏回过神,犹豫了一瞬,然后轻摇头:“他是谁?” “林思之。”姜然将这三个咬的很死,明摆着是讨厌这人:“估计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了,他帮局长解决了很多事情,所以局长很器重他,是局里权利最高的调查员。” 季夏没有太惊讶的表情。 毕竟林思之这个名字,他是真的不陌生。 林思之的视线看向他们,然后露出笑容走到姜然面前停下:“好久不见,这次总局的联合任务,数据匹配有你,要加入吗?” 对林思之的讨厌,姜然是一点不掩饰,直接摆起臭脸,冷声说道:“你说话可别腻歪,直接下命令就好了,还问我好吗?光屁股坐板凳,你倒是搞得有板有眼。” 林思之依然笑着,没有因为姜然的态度而生气,而是看向季夏。 “这位是......?” 姜然不想回答,可见林思之就等着他开口,最后不情愿地回道:“他就是季夏。” 林思之的眼底闪过一抹光亮:“原来是你,我们终于见面了。” 季夏的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林思之知道了什么?为什么说终于见面了? 不过很快,他又听到林思之继续说道:“你和顾景深的任务一直都是我在做数据分析,本想见见你,也一直没找到机会。” 季夏松了一口气,面上也露出笑容:“很高兴认识你。” “这次我也为你们准备了有趣的任务哦,不过姜然不能陪着你们了,只有你们两个人,一定会更有意思的。” 林思之笑着说道,说这话的时候,季夏隐隐觉得他这话似乎还有其他深意。 一旁的姜然按耐不住了,将季夏向后扯了扯:“你哪忙就哪呆着去,什么有意思?我看你长得挺有意思,脖子长得很好看,上面顶个猪脑袋。” 林思之没理会他,看着季夏说道:“我先去忙了,再见。” 说完,他和连怀向前走去。 姜然朝他翻了个白眼。 季夏不解地看着姜然:“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姜然撇了撇嘴:“当初就是他在16号的研究事故之后,提出的除零计划,我看他就不像什么好人,一想到局长很信任他,我就憋屈。” 季夏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如此信任局长?” 姜然一阵沉默。 良久,他叹了口气,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局长帮过我大忙,我有个姐姐,她得了很难治愈的病,治疗需要很大一笔钱,我们从小相依为命,我肯定不能丢下她不管,那时我也是大学刚毕业,还没到调查局工作,身无分文,但局长第一次见到我,听了我的事情后,就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姐接受手术......” 姜然吸着烟,回忆往事时脸上露出怅然。 “后来我姐还是去世了,不过局长对我的恩情我可没有忘,就留在这里工作了,你说谁会一点犹豫没有,就去帮助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我要是不相信他,那我岂不是狼心狗肺?” 听姜然这么说,周然也确实不像是什么坏人。 这也和季夏来调查局之前所了解的情况差不多,周然也是个温和,善良的人。 “我有些好奇总局的调查员什么样,想去看看。” 季夏忽然说道。 姜然却没什么兴趣:“还能什么样,人样呗。” 季夏直接向前走去。 姜然这才跟上来,还不情愿地嘟囔道:“跟过去又要看到林思之那家伙,我宁愿天天和妖魔鬼怪呆在一起,也不愿意看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一眼。” 季夏失笑,怎么觉得比起顾景深,姜然更讨厌林思之呢。 他们走到一楼门口,那里已经站了很多调查员和研究员。 周然也也在其中。 虽说是总局的人,这排场未免也太大了,连局长都要直接到门口来接。 没一会儿,就看到门口出现一个人影。 走进来的男人长着一头漂亮的金发,眼睛也是深邃的蓝色,鼻梁如刀削般精致挺拔。 “我去!外国人?”姜然在一旁吃惊地说道。 季夏皱眉说道:“不是,混血。” “混血?”姜然奇怪地看了季夏一眼,然后再次看向那人。 仔细看去,确实能从那人的五官中看出一点亚洲人的感觉。 周然也上前一步伸出手:“你好,我是第十调查局局长周然也。” 男人微笑,握住他的手:“你好,我叫亚伯。” 亚伯的口音十分别扭,带着外国人讲普通话时特有的语调。 周然也:“这次的联合任务第十调查局十分重视,我们已经通过数据匹配出最适合的几个人选,到时他们会配合你进行任务......” 他的话还没说完,亚伯笑着打断他:“数据匹配的不好,我更喜欢和投缘的人搭档,不如让我自己选吧。” 没料到亚伯会这样说,周然也愣住:“自己选?” 亚伯笑着点头。 周然也为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半晌说道:“好吧,等下去档案室,你可以自行选择搭档。” 说着,二人转身向调查局内部走来。 姜然靠在墙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这人有点意思,明明对这里的人不熟悉,用数据匹配的人不是更好?他还非要找投缘的,这投缘的人怎么找?难不成他能一眼看出来?” 他说话的功夫,亚伯和周然也已经走近他们。 经过季夏的瞬间,亚伯停下脚步。 季夏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亚伯蓝色的眸子看向季夏,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和我很投缘,要不要做我搭档?”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完了,亚伯说和我投缘,要我去做他的搭档! 顾景深:...... 深夜。 亚伯感觉自己的头顶倏地一阵发凉,睁开眼就看见明晃晃的菜刀悬在头顶。 顾景深冷笑:“砸碎了你的头就不圆了。” 感谢在2020-12-25 23:28:20~2020-12-26 22:5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柠檬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微笑天使之二 “什么?!”季夏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亚伯。 四周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他们身上,亚伯却只是浅浅的笑着。 一旁姜然怔愣一瞬,很快回过神,站出来帮季夏解围:“不好意思啊,他就是个新人,还不够资格执行联合任务。” 亚伯歪着脑袋,让视线越过挡在季夏身前的姜然,眨眼说道:“新人吗?可我有一种你很靠谱的感觉呢。” 季夏干笑:“我一点也不靠谱,什么也不会,你还是找别人吧。” “嗯——”亚伯拉着长调,若有所思地看着季夏,半晌伸手轻轻推开姜然。 “我就要你。” 没想到亚伯这么执着,姜然也来了劲,正打算开口怼回去,林思之忽然走出来。 “和他暂时组成搭档不是不可以,不过要季夏愿意参与才行,毕竟他有和自己配合默契的搭档。”林思之笑着说道。 一直沉默的周然也也开了口:“对,季夏你想要暂时换搭档吗?这不是命令,你可以拒绝。” 换搭档? 季夏脑海中浮现出顾景深的脸,如果顾景深知道他和亚伯组成搭档,会生气吧? 而且,他还担心着顾景深的情况,如果和亚伯去执行任务,可能就要隔一段时间才能见到顾景深了。 正准备拒绝,亚伯倏地咧嘴笑起来,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季夏。 周围有人倒吸了一口气,就连周然也和林思之也都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你这家伙,好端端地怎么还动手......”姜然震惊之余,急忙想要将亚伯从季夏身上拉开。 季夏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面色便恢复如常。 亚伯被姜然拉开,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笑着说道:“来做我搭档吧!” 季夏看着他一阵沉默,良久才开口回答。 “好。” “好......好?”姜然怔住,许久都没能消化季夏这个好。 以他对季夏的了解,季夏应该是不会在顾景深受伤的时候,去和别人做搭档的。 可没想到,季夏竟然答应了!! 姜然向他再一次确认:“季夏,你刚才说的是好?” 季夏笑着点头:“只是暂时的搭档而已,我可以的。” 姜然眯眼研究着季夏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最后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不管顾景深了?” 季夏同样小声回道:“当然要管,我会马上结束任务回来的。” 姜然还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季夏。 总觉得,季夏好像是在亚伯抱住他的瞬间,临时做出的决定。 周然也微笑着走过来:“既然季夏同意了,那这次任务就由他协同进行,因为任务特殊,我会再派三人......” “不必了,我们两个就够了。”亚伯笑着拒绝。 周然也的笑容微敛,视线不动声色地看着亚伯和季夏二人。 季夏垂着眼眸,似乎在想其他事情,注意力并没有在自己的新搭档亚伯身上。 良久,周然也点头:“这次的任务由总局主导,既然亚伯先生确定两个人就可以,我不会阻拦。” 他又看向季夏:“季夏,接下来就由你带亚伯先生参观吧,关于任务......” 亚伯抢过话:“我会和他说的。” 周然也点头,然后看了林思之一眼,二人一起抬脚离开。 四周的人也散开,回归到工作中。 就只剩下姜然还看着季夏和亚伯二人。 他手里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迟迟没有拿出打火机的打算。 季夏回过神时便对上他研究的视线。 “怎么了?” 姜然微挑眉梢:“你们两个......不会是早就认识吧?” 季夏一顿,正想要说话,亚伯忽然搂住他肩膀。 “我们两个只是投缘而已哈哈哈!” 说着,亚伯又看向季夏:“快带我参观一下吧。” 二人便有说有笑地向前走去。 姜然皱眉看着他们的背影。 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 “那个季夏有问题。” 电梯内,周然也的脸上不见笑容,沉声说道。 林思之在一旁照着镜子,笑着说道:“没有关系,只要他好用就行了,这几次16号的数据确实有改变。” 周然也视线微冷地看向他:“你就不怕他破坏计划。” “怕,不过至少现在还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而且你也有万全的措施,不是吗?” 林思之的手按住眼角,向上提了提,又说道:“不用担心,除零计划也该进行下一步了,这一次正是好机会。” 周然也蹙眉:“这么快?” 林思之:“嗯,这个季夏我很满意,尤其这次高中的任务,16号的数据发生巨大变化,虽然16号不承认,但他很信任季夏,在他不稳定的心理状态上,摧毁这份信任,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他笑着转过身,周遭的温度开始下降。 周然也冷眼和他对视,良久,唇角缓缓勾起:“如果能让16号和当初一样,再有一次质的改变,那再好不过。” 电梯停在地下10层,门开后,周然也优雅的走出去,然后电梯再次下降,带着林思之到地下十一层。 走出电梯,林思之直走到走廊尽头,推开一扇锈迹斑驳的巨大铁门。 铁门内是无数台构造精密的仪器,仪器们围成一圈,正中央是一张纯白的床。 顾景深正合眼坐在床上,赤.裸着上身,额头、太阳穴和身上贴着无数的磁贴片,而磁贴片的线则连接着一旁精密仪器。 林思之双手插在口袋中,走到一台仪器旁,声音含笑开口:“我很好奇,这次是什么让你情绪波动如此之大?” 顾景深微抬眼帘,半晌声音阴冷地回道:“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我可是这世界上最关心你的人啊。”林思之的语调夸张,故意用一副关心他的语气说话,却假的不能再假。 顾景深眼底有些微波动。 他很想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如果说毁掉所有让自己不舒服的东西,就能感觉浑身舒畅,那要是能杀掉眼前这个男人,他一定能重获新生。 偏偏他不能。 在这个为他特制的房间中,他什么都做不了。 林思之满怀恶意地笑着,然后敛起笑容,说道:“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那位可爱的搭档被人抢走了。” 顾景深微蹙眉心。 “总局派来的调查员很欣赏他,要和他一起进行联合任务,你的小搭档可是欣然接受了。” 一边说着,林思之一边观察着顾景深右侧的机器。 那台机器随时都在记录顾景深的脑波长。 果然,在他说完那番话后,平静的波长有了波动。 可他想要的不止是这样。 林思之:“嘴上说着相信你,愿意做你的搭档,可你看,有了更好的人选,就会马上离开你...... 说到底,这才是人心,像你这种怪物,根本没有真心实意待你的人,你不过是他往上爬的一种手段,对你说的那些好听的话,不过是为了讨好你让自己少受折磨,现在他升到A级,又能搭上总局的人,为什么还要和你这麻烦纠缠在一起?” 顾景深漆黑的眸子缓缓转动,最终停在林思之的身上。 冷,杀戮,死亡,憎恶,怨恨,绝望...... 那双眼睛是世间所有不美好词语的集合体。 要是没拴住铁链,只怕眼前这条恶犬早就扑过来,撕破林思之的喉咙了。 但林思之爱惨了这双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将改变人类的进程,完成他一直以来未完成的实验。 压住心底的兴奋,林思之微笑:“别担心,我会再为你找一个搭档,至于那个季夏,想要怎么处理都随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 一旦安静下来,房间内就只剩下各种仪器运作的电流声。 那些声音敲打着顾景深心底的躁动。 还有个声音在脑海中不断低语。 讨厌的,憎恨的,使他烦躁的,把这些都毁掉,就能结束…… 地下二层。 季夏和亚伯坐在会议室中,这里是用来进行高机密任务会议,所以隐秘性很好,季夏也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监控监听设备。 季夏收起笑,看向亚伯。 “你就不能无视我吗?” 亚伯拉着袖子擦了擦眼角,一副难过的样子:“没想到小夏夏这么无情,我可是一想到和你一起执行任务,就兴奋不已呢。” 季夏朝他伸出手。 亚伯立刻展露笑颜,将任务的档案递过去,季夏却一巴掌拍开:“你说的东西呢?” 刚刚亚伯抱住他的瞬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有好东西要给他。 若不是因为这句话,季夏也不会顶着被别人怀疑的风险,答应和亚伯做搭档。 看到季夏沉着脸,亚伯瘪起嘴:“是舅舅,他又发明了好东西,所以让我来趁这机会给你送过来!” 季夏:“他只让你把东西送过来,可没让你缠着我做搭档吧?” 被季夏戳穿,亚伯调皮的吐了下舌头:“东西现在不给你,等我们完成任务再给你。” 季夏皱眉,半晌叹气,拿起面前的档案袋:“好,那就尽快解决问题,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 “任务?还是忙着找你的救命恩人呢?”亚伯托腮问道。 季夏身体微顿。 刚刚他没有在想任务和救命恩人的事情,而是想的顾景深。 季夏轻咳一声,说道:“恩人我还没有找到线索,我要忙的是邓斯交给我的事情。” 亚伯认真地看着他,微挑眉梢,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你当我还不了解你吗?一紧张就要先咳一声,你刚刚想要忙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正事!” 季夏转过脸不理他,心里暗暗反驳着亚伯的话。 顾景深的事情也是正事! 亚伯忽然指着季夏,眼睛瞪的巨大:“我知道了!你在谈恋爱,是不是?!” “不是!”季夏急忙否认。 他否认完,亚伯笑得更加意味深长起来,完全是一副看破了他谎言模样。 “我不和你说了!” 季夏瞪了他一眼,低头打开档案袋认真看起来。 亚伯也收起笑,露出严肃的样子:“这次的任务很特殊,我们要面对的是一整个组织,他们没有名字,唯一的标志,是一个蒙住双眼的微笑天使。” 季夏刚好看到档案里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纯白色的天使雕像,天使的双眼被布蒙上,唇角带着温柔的弧度,对着镜头张开双手,仿佛可以包容万事万物的样子。 亚伯:“这个组织一开始在英国大范围活动,组织里的人坚信自己是被天使选中的使者,要扫除世间的所有罪恶,创造一个没有犯罪的世界,以此为借口他们杀了很多人,后来被我们在英国的伙伴破坏一次集会后,组织的领头人就在英国消失了,而最近我们在这附近发现了他们的行动轨迹。” 季夏皱眉将看完的档案合上:“我怎么觉得这案子不该归我们管,这就是一个非法组织,交给警察大范围抓捕不是更好?” 亚伯摇头,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点出一个视频给季夏看:“你仔细看看这段视频。” 季夏将手机屏幕摆正。 视频里是夜晚,一个外国男人站在卧室里,神色惊恐的看着前方,情绪越来越激动,嘴巴上下启合,不断的说着什么,可惜他的前方是视频死角,季夏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也听不到他到底在说什么。 然后男人的胸膛突然毫无预兆的破裂,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季夏怔住。 他确定男人胸膛前的伤口,是凭空出现的。 “怎么回事?”季夏皱眉,喃喃自语。 亚伯勾唇:“小夏夏怎么没有以前仔细了,再好好看看。” 季夏连忙重新播放视频。 男人在昏暗的房间中,似是疯癫地吼着。 愤怒?又或者在崩溃的求饶? 然后季夏的视线落在屋内的书桌上。 书桌上面摆放着一面小圆镜,镜面正好朝着男人的方向,很不起眼,尤其是在黑暗的房间中,若不是眯眼仔细看,真的无法注意到镜子的存在。 他放大视频,透过那面镜子,终于看到了视频的死角。 男人的对面是一个微笑天使的雕像。 男人嘶吼的时候,天使高高举起一把剑,然后稳准狠的朝男人胸膛挥去。 血,喷溅得到处都是,镜头上,镜子上,床单上。 男人的身体倒下,呼吸慢慢停止。 血染的镜子里,蒙眼的微笑天使神圣的朝他张开双手。 好像在说。 欢迎来到天堂。 “怎么样?感兴趣了吧?”亚伯笑着问道。 不得不承认,季夏很感兴趣。 他将手机还给亚伯:“好,我们速战速决,直接抓住这个天使就行了吧?” 亚伯对他摇头:“不行哦,在英国的时候,我们的同伴就试图抓住它,可他甚至都没能见到这个组织的头领,最后只是抓住下面这些人,头领和天使都跑了,所以......” 说着,亚伯兴奋的身子前倾:“这次我们要混到他们之中,亲自去见见这个微笑天使。” 季夏皱眉:“那岂不是需要很长时间?” 亚伯:“对啊......不过你到底急什么呢?就借给我些时间,陪我做个任务都不行?” 季夏别扭的转过头。 他很急,不知道顾景深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能不急吗?而且他去做任务这几天,万一顾景深又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办? 越想越郁闷。 亚伯突然托住脸,对季夏撒娇道:“去吧去吧!小夏夏,你可别忘了你小时候缠着我玩的时候,我可从没有拒绝过你,这一次你也不能拒绝我!” 季夏无语。 明明是这家伙缠着他玩!! 可是他了解亚伯的性子,既然亚伯选中了他,那肯定会一直磨到他点头为止。 季夏只好点头,提醒道:“好,我们还是速战速决!但是在这里,你绝对不能暴露我们的关系!别忘了我也是有任务的!” 亚伯兴奋的点头。 季夏叹气。 现在只能希望事情顺利解决,他能早点回来见顾景深...... 五天后。 季夏带着口罩和墨镜向山上走着。 这里十分偏僻,山下四周渺无人烟,山上有一个巨大的山庄,山庄附近皆为私人领域,但这里的主人身份信息不详。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那个组织的集会地。 亚伯花了三天的时间,在网络上探听微笑天使的消息,然后伪造了二人的身份,假装成想加入组织的普通人,最后得到这个地址。 加入这个组织的所有人都需要做伪装,遮挡住面容,除了组织的头领,下面的人互相之间都不知晓彼此真实身份。 季夏心想这个头领还真是聪明,只有自己知晓成员身份,就算谁暴露或者背叛,也不会让其他人如串珠般,一个接着一个被揪出去。 而且当头领想处理掉某个成员时,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不是更好处置?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看着面前的山庄,季夏不由叹为观止。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山庄。 山庄整体是巴洛克风格,墙体是浅褐色,一共有三层,房梁的边缘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房前还有一个巨大的喷泉。 季夏看着精美的房子时,一个身影已经悄悄走到他身旁。 “新来的?” 这人身上穿着巨大的黑袍,袍子上的兜帽戴在头上,将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声音粗粝,像是四五十岁的男人。 季夏被吓了一跳,然后连忙说道:“嗯,我叫季......” “在这里不需要真实姓名。”男人打断他的话。 季夏又连忙把嘴巴闭紧。 男人将手中的黑袍子扔给他:“把这个穿上,将脸挡严实了,到一楼的侧室,有新人训示。” 季夏顺从的点头。 男人不再说话,而是佝偻着腰身,向前走去。 季夏跟在他身后进入房子。 如果说外面是精美,那房子内的装潢就可以说是华丽了。 各处都能看到巴洛克风格的装饰,精致的花瓶,墙上挂着的名画,以及脚下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地毯。 季夏套上黑袍,将兜帽戴上后问道:“我想问一下......新人都需要做什么?” 男人哼了一声:“你还不是新人,现在还在观察阶段,何时你们得到头领的认可,才算这里的新人。” 说什么认可,不就是不信任。 季夏暗暗吐槽,然后继续问道:“那我要如何做,才能得到头领的认可?” 男人:“来之前应该和你说过,接下来的一周你要住在山庄内,侍奉天使,得到初步认可再说。” 季夏皱眉。 他是听说了要在这里住七天的事情,可是住七天只能得到初步认可,这也太麻烦了吧! 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见顾景深?! 走进侧室,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季夏估摸着差不多有三十多个人。 他有些吃惊,竟然有这么多人想要加入这个组织? 紧接着,他开始在那些黑袍子中寻找亚伯。 为了不让人生疑,他们两个是分开来的,亚伯现在应该就在这些人之中。 大家都穿着巨大的袍子,脸也被挡住,就连身材也分辨不出,一眼看去,真的分不清谁是谁。 然后季夏看到其中一个人伸手抓了抓右腿。 这是他和亚伯来之前约好的暗号。 季夏假装不经意的弄了弄袖子,算是和亚伯接头成功。 “给你个号码牌,在这里你们就用号码互称就行。” 男人递给他一个号码牌,季夏将牌子戴在胸前,是21号。 然后他向亚伯的方向走去,最后在他身旁站好。 因为四周都是人,他没有和亚伯说话,而是静静地站着等待。 没一会儿,又一个穿黑袍的人出现在最前方,那人站在高台上,咳嗽了几声,让屋内的人安静下来。 若不是听出声音不同,季夏甚至以为台上的男人,就是刚刚带自己进来的人。 “咳咳!欢迎各位新朋友,我们这里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我相信想加入我们的朋友,一定也是温暖的人,你们渴望拥有一片净土,消除世间所有罪恶,还这个世界一片清净......” 季夏凉凉地看着台上的人。 这语气还真把自己当救世主,直接无视法律的存在了。 打着救人的名义杀人,下作。 他暗暗吐槽着台上的人,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人靠近自己。 那人的动作很轻,季夏甚至感觉不到他的气息,直到背脊贴在一个胸膛上,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后站了人。 他没有多想,向前挪了一下步子,和身后的人拉开距离,注意力刚要转回到台上时,身后的人又靠了过来。 这......两次都贴这么近,肯定不是巧合。 季夏皱眉,侧脸悄悄向身后看去。 可惜只能看到黑色的兜帽,完全看不见样子,但那人高出他很多,加上结实平坦的胸膛,可以确定是个男人。 这难道是考验? 季夏脑子快速转着,分析着这个状况,可是一点头绪没有。 这紧贴着算什么事啊! 他挪一点,那个男人就挪一点,一直紧贴在身后。 最重要的是,虽然看不见脸,季夏却能感觉到男人兜帽下阴冷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姜然看着亚伯和季夏在一起的样子,升出一个念头。 难道又来一个想拱猪的白菜? 直到他看到亚伯和季夏在一起的样子...... 二人去饭店实行了一次光盘行动。 二人去小吃街扫荡了一次。 二人在半夜吃了一次超级宵夜。 二人为了网红早餐三点起床去排队。 二人吃完网红早餐觉得肚子还是很空,转身又去了饭店...... 姜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不过是两头猪成为了好朋友而已。 碎碎念:我长———————————————————————吗? 感谢在2020-12-26 22:56:25~2020-12-27 22:5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柠檬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微笑天使之三 “只要我们足够虔诚,天使就会对有罪之人降下惩罚,拯救世人,而我们是正义的使者,天使必将庇护我们......” 上面的人侃侃而谈,下面有人忍不住鼓掌,对他这套理论深信不疑。 一个人鼓掌,掌声就接二连三的起来,身旁的亚伯也跟着鼓起掌。 季夏却没有动作。 不是他不想做做样子,而是他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能听见背后的人低沉的呼吸,带着瘆人的冷意,丝丝往他骨头缝里钻。 季夏努力不发出大动静躲着那人,一边暗暗想着,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身后的人是这个组织偷偷派来收拾他的? 他向亚伯的方向挪了一步。 然后那人也有恃无恐的跟上一步。 这让季夏有些忍无可忍,偷偷用指尖刮过亚伯的手背,想向他寻求帮助。 感觉到季夏的动作,亚伯朝他看去。 季夏连忙朝自己身后指了指,然后做了个危险的姿势。 比划完后,亚伯定定的看了他半晌。 什么情况?他在求帮助,亚伯发什么呆? 良久,亚伯终于有了动作。 他朝季夏靠近一步,肩膀紧贴在季夏的肩膀上。 亚伯小声笑道:“我也要和你贴贴。” 季夏:...... 贴你个大头鬼啊!!! 他知道亚伯不靠谱,可没想到会这么不靠谱! 正经人谁会看到搭档身后贴个人,然后自己也凑过来贴的?难道不应该想办法帮搭档甩掉身后的人?! 季夏气的太阳穴直跳,然后倏地发现,身上的冷意加重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被杀意完全包裹住。 为了以防万一,季夏带了一把折叠的匕首,感觉到杀意后,他悄悄握紧匕首,一旦身后的人有动作,他好能及时做出防卫。 讲完了一大段宗旨后,台上的人终于说起初步认可的事情。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使者,只有得到主教和天使的认可,你们才能真正加入这个大家庭。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将在一起生活,分享彼此的美好愿景,交流如何构建更美好的世界,每晚十一点到十二点这个时间,所有人都要到集会室,每日你们都需提出一个要接受惩戒的罪人,然后通过大家投票决定最终让哪个罪人接受惩戒,天使会观察你们的表现,其余时间你们可以自由活动,除了顶楼的天使厅外不能擅入外,其他地方你们可以随意出入。” 天使厅? 季夏一边提防着身后的人,一边分神注意到天使厅这三个字。 听这名字,蒙眼的微笑天使应该就在那里,还有那个主教,可能就是这里的头领。 季夏暗暗向头顶瞥了一眼,琢磨着要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去那个天使厅看看。 那人又交代了早午晚餐一些事情后,开始带他们分配房间。 人群向侧室门口涌去,季夏也急忙走上去,步子很快,为了甩掉那个一直紧贴着自己的人。 他不敢轻举妄动,万一这只是个考验,他若先对那人做出什么,可能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一旁亚伯也急急忙忙的跟上他的脚步,小声问道:“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你就是猪,那人一直紧贴着我你没发现?”季夏不悦地说道。 亚伯悄悄往后瞥了一眼。 有三人走在最后面,刚刚那个紧贴着季夏的男人就在其中。 亚伯瞟了一眼他胸前的号码牌。 “16号。” 季夏猛地顿住:“你说什么?!” 看季夏反应这么大,亚伯连忙压低声音提醒:“你注意点,别让其他人察觉到我们不对劲。” 季夏不理他,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亚伯:“16号啊!刚刚紧贴着你的男人就是16号。” 季夏皱眉,也悄悄回头看去。 身后那三人身上的号码牌分别是12、16和29。 这......应该只是巧合吧? 季夏干笑两声,暗暗挥去可能是顾景深的想法。 顾景深怎么可能会在这?没有监管人员,周然也是不会让他离开调查局的,而且这次的任务已经确定只有他和亚伯两个人,没有会派其他人来的可能啊。 他正想着,前方有人逆着人群走来。 “喂,你们两个!” 正是刚刚在台上讲话的人,他的胸前带着一枚胸针,是一个微笑天使的半身像,胸针下方还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管理者01。 管理者01停在他们面前,幽幽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季夏看了一眼亚伯,从容地回道:“不认识。” “不认识?”管理者01似乎在打量他们,然后继续说道:“刚才我就在注意,你们两个走得很近,真的不认识?” 季夏:“啊,因为......” 他话说了一半,被亚伯打断。 “因为他实在太香了,所以我就忍不住想要离他近一些啊!” 说着,亚伯笑嘻嘻的靠了过来。 季夏脸一黑。 这是什么变态发言!!就不怕被管理者抓到天使那里降罪吗?! 果然,亚伯说完后管理者01陷入了沉默。 季夏能感觉到管理者幽幽的视线,紧紧的贴在身上。 他只好沉声说道:“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认识他,我还想警告他不要再来骚扰我。” 季夏往一旁挪了一步,亚伯就笑嘻嘻的又贴上来。 好家伙!季夏心里暗道一句,亚伯可以靠演变态去拿影帝了! 管理者依然沉默着。 他不相信也很正常,换了季夏自己,也不相信这个说辞。 季夏心下开始紧张起来。 若是身份被揭穿,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了不暴露集会的事情,这帮人肯定想杀人灭口,就算他们两个逃脱,这帮人也会立刻转移位置,想要再找到这些人混进来就更难了。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吵闹的声音。 “啊!我找到知己了!” 一个粗哑的声音大喊道。 季夏回头看去,发现那个12号正紧紧抱着29号,而29号则两只手扯着自己的兜帽,努力将自己的脸挡的严实,一副不想被别人看到的样子,而且身体拼命的向后躲,好像很嫌弃12号。 管理者的注意力一瞬间被引到那边:“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12号转头扯着听起来很别扭的声音,说道:“我等了三十几年,终于找到我一生的知己了!29号!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模样,你的姓名,你的年纪,但我可以确定,来到这里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是天使让我遇见了,你!” 这语气抑扬顿挫分明,好似在诗朗诵搬,而且极其的做作。 季夏:...... 再看一旁的管理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季夏能感觉到他现在的无语。 原本以为刚刚他和亚伯的举动就很怪异了,没想到这里有比他们还要怪异的人! 半晌管理者沉声开口:“你们是把这里当玩笑了吗?亵渎天使,天使也会降罪于你们的!” 12号松开29号,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的内心十分虔诚,但我真的和29号一见如故,只想在这里和他做知己,这也不可以吗?” 管理者沉吟良久,缓了声音:“只要不暴露彼此真实身份,你们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赐予自由,也是天使所愿。” 说着,他转过身面向季夏:“谎言也是一种罪行,若天使发现你们之中有人在说谎,也会降罪。” 他把话留下,转身向楼梯走去。 季夏皱起眉头。 谎言也是罪行?他倒要看看那个天使要怎么戳破他的谎言。 “看来我们已经被怀疑了。”亚伯小声说道,语气听不出一点烦恼。 季夏抬脚踢他的小腿:“还不都是因为你!” 亚伯笑:“那接下来怎么办?” “尽量不要和我走太近,分头去找天使和主教的线索。” 听完季夏的安排,亚伯点头,然后自己一个人向前走去。 季夏站在原地皱眉想着。 原本在身后的三人经过他身旁。 季夏闻到那个12号身上有着很浓郁的烟草味。 再回想12号刚才说话时古怪的语调...... 这也是巧合? 季夏抬头看向走到前方的三人。 最右侧的16号回过头。 季夏呼吸一窒。 很快,16号便收回视线,跟着另外两人走上楼梯。 季夏站在原地,良久才找回到呼吸,微喘起来。 刚刚那一瞬间,他仿佛被那双隐匿于兜帽下的眼睛,生生的杀了一次。 季夏按住自己颤抖的手。 他从未如此恐惧过,甚至生出想要逃跑的念头。 “做什么呢?还不快上来?” 管理者01在二楼朝他喊道。 季夏回过神,调整好呼吸后,抬脚小跑上楼。 管理者将他分配到二楼最靠边的房间,房间并不大,只能摆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但因为一个房间里只住一人,空间倒是够用。 分配完所有人的房间,管理者01便消失不见,其他人都呆在自己的房间中,季夏在二楼逛了一圈后,也回了房间。 目前还没找到一条有用的线索。 他坐在床上,思绪有些混乱。 那个16号,是顾景深?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对,如果那个人是顾景深,为什么会想要杀他呢? 季夏烦恼的抓住头发,思绪混乱成一团。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 空空如也。 因为这次搭档不是顾景深,所以他无需佩戴腕表,也就是说他现在没有腕表的保护,顾景深完全可以动手杀了他。 半晌季夏摇头,喃喃自语道:“别胡思乱想了,那人肯定不是顾景深。” 整理好思绪,季夏抬起头,视线看向床边的桌子上。 桌面很干净,上面放了一面镜子,一本书,和一个微笑天使的小雕像。 季夏抬手拿起那本书。 那是一本英文书,书名翻译过来叫《伊甸之国》。 季夏好奇的翻开书,读了下去。 开篇讲了两个国家发生战争,战火连天,民不聊生,有的人放弃了生的希望选择自杀,有的人则在绝望中丧失了人性,开始到处作恶,世间变得越来越黑暗。 就在两个国家都快走向灭亡时,天使降临在人间。 祂想带领人们重建美好的家园,然而两国的人民在恶劣的环境中,早已放弃所有希望,并且厌恶着给他们美好憧憬的天使,人们将愤怒、绝望和憎恶的情绪转移到神圣的天使身上,将祂捆绑住,侮辱,残杀...... 这个故事到这里就已经是书的三分之一。 门外有走动的声音。 季夏回过神,将书合上看向窗外,才发现天色已经渐暗。 他刚放下书,自己的房门就被人敲响。 门后是管理者01,他推着一个餐车,看季夏开门后,递给他一个盒饭。 季夏:“谢谢。” 管理者01点了下头,然后身体顿了住。 季夏隐隐感觉,他好像在看着自己的屋内。 “怎么了?”季夏奇怪地问道。 管理者01笑了一声,问道:“你在看那本书?” 季夏回头看了一眼被他扔在床上的书:“哦,对啊。” 管理者01:“看得懂吗?” 季夏笑着回答:“勉强能看懂一点。” 管理者01:“看到哪里了?” 季夏:“天使被人们杀掉的位置,这本书还真是压抑。” 管理者01又低声笑起来。 这次声音从兜帽下传出,阴森又诡异。 “既然你能看懂就往下看吧,愿天使祝福你。” 说完,他推着餐车向前,去给下一个人发晚餐。 季夏关上门,心里有些发毛。 这个人既然是管理者那一定知道很多事情,或许也可以从他开始调查? 这里发的盒饭倒是不难吃,季夏吃完后躺在床上发呆,并没有再打开那本书,而是思考着到这里之后所听所见的一切,想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直到屋内的钟表发出滴滴的提示音。 指针指向十一点。 集会的时间。 季夏将黑袍穿好,用兜帽把自己遮挡的好后打开门走出去。 集会室在一楼左侧长廊的尽头。 季夏下楼后发现一楼并没有开灯,但是能看到有光亮集中在集会室那里。 他向光亮走去,到门口,看到两个人在发东西。 一个是管理者01,另一个是管理者02。 管理者01递给季夏一根白色蜡烛。 点燃后,季夏举着蜡烛走进集会室内。 屋内是一张很长的欧式桌子,让三十几个人坐下绰绰有余,季夏进来时座位上已经坐了很多人。 那些坐在椅子上的人,将蜡烛立在自己面前桌上的烛盘中。 季夏随便拉开一个椅子坐下,学着他们将蜡烛放到桌上,然后又打量起屋内其他的位置。 屋内最引人瞩目的便是,房顶上巨大的浮雕。 那是两个张开翅膀的蒙眼微笑天使,左右各一个,张开双手俯瞰着长桌前的众人。 季夏看着那两个浮雕震撼之余,还有些不适。 总感觉这两个天使,好像随时都要飞下来,将他可能吃掉一样。 人到齐后,管理者01举着一根蜡烛,走到长桌尽头。 “现在我们进行第一次集会,今天只要你们每个人写下一个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必须是你们所认为的罪人,将他的罪行一起写下,然后我会宣读,大家可以举手表决此人要不要降罪。” 他说话的时候,管理者02已经给每人发了笔和纸。 管理者01的话音落下,便有人毫不犹豫的动笔。 然后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低下头,开始动笔写名字。 季夏怔住。 他们真的是在写罪人的名字吗?又或者写下的名字根本没有罪,只是和这些人结过怨,有过仇? “你不写?” 管理者02走到季夏身后问道。 季夏回过神,连忙摇头。 他抬起手攥紧笔,笔尖却迟迟没能落下。 罪人的名字。 就算现在白给他一个名字让他写,他也无法动笔。 季夏的底线不断告诉他,这个所谓的降罪根本不合理。 可是不写,一定会被怀疑。 管理者02一直站在身后看着他。 良久,季夏咬紧牙关,终于落了笔...... 管理者02将所有人的纸收回,交给管理者01。 管理者01打开最上面的一张纸条。 “闻子萱,插足他人感情的绿茶婊,脚踏N条船的海王......” 这......虽然不对,但罪不致死吧? 季夏有些紧张,怕等会儿真的有一大半人举手,要给这个闻子萱降罪。 管理者01:“殷航,肇事逃逸,致一死一伤,现正在服刑中;宋亚美,向亲朋好友骗钱,骗取上百万后消失无踪,致使自己亲哥哥妻离子散,最后选择自尽。” 后面这两个听起来可比前面的过分很多。 但是是谁给了他们权利,让他们坐在这里选择到底要让谁死? 季夏抬头看向房顶的两个天使。 是祂们吗? “好了,今天就这三个人,让我们来做出选择,谁的罪行更应该被降罪。” 管理者01放下手中的三张纸看向前方:“第一个闻子萱......” 他说完,有四个人举起了手。 “殷航。” 有12个人举起了手。 “宋亚美。” 有10个人举起了手。 这个结果一出来,有人按耐不住,拍桌站了起来。 那是个女孩,愤怒地开口:“为什么?那个闻子萱最应该死,你们为什么不选她?!她抢别人的男朋友,还脚踏几条船,就是个贱人!!” 季夏叹气。 这一看就是写下闻子萱名字的人。 无人回应她的话。 最后是管理者01开口:“她有罪,可大家现在决定了,有人比她更应该接受降罪,你便要遵从这个结果,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们还会选择罪人,到时你可以继续提这个名字。” 季夏吃惊。 原来闻子萱并没有逃过一劫,只是暂缓了死期。 管理者01:“好,那今天的集会就到这里,明天上午我会带你们去天使厅进行祷告。” 季夏忍不住举手。 管理者01看向他:“怎么了?” 季夏踌躇一阵,问道:“那个殷航,是今天就会被降罪吗?” 管理者01:“不,这几天我们选择的罪人,会在七天后统一降罪。” 季夏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还有时间,不能让这帮人继续胡闹下去。 不过时间紧迫,他必须在七天内找到杀人的天使。 集会解散,人群涌出集会室,季夏就跟着人群向前走,身旁忽然有人靠近。 “发没发现,这个房子里,每个地方都有天使的雕像。” 是亚伯的声音。 季夏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低声回道:“发现了。” 亚伯:“你说这些雕像都是那个杀人天使,还是说,祂藏在这些雕像的其中一个?” 季夏:“不知道,不过先提防这些雕像吧,以防万一。” 亚伯‘嗯’了一声,然后和季夏分开,快步上了二楼。 季夏停在楼梯口,向三楼看去。 那里黑沉沉,什么也看不清。 天使厅就在三楼。 季夏本想今晚去探个究竟,但刚才管理者01说明天会带他们去祷告,他便取消了今夜的计划。 先光明正大进去看个明白,比自己冒然行动安全得多。 其他人已经都回了房间,季夏也要抬脚上楼时,管理者01朝他走过来。 “21号,你刚才没有举手。” 他用的是陈述句。 “啊?”季夏怔了下,然后笑着说道:“因为他们在我这里都不算罪人,我只想给我写下的名字降罪,不可以吗?” 管理者01面对着他沉默,良久笑道:“当然可以,毕竟每个人对罪的定义都不一样,能理解。” 季夏暗暗舒气。 幸好编瞎话糊弄过去了! 管理者01抬手将掌心按在天使胸针上,对季夏道:“愿天使祝福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 看着管理者走远,季夏长呼出一口气,绷紧的背脊也松了开,抬脚上楼。 季夏推门走进房间,屋内一片昏暗。 他摸索着想要开灯,身后的门忽然咔哒一声合上。 未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他的腰。 他倏地绷紧身体,心也提了起来。 怕自己乱动身后的人会突然用力给他一刀,季夏也不敢回头去看,面朝窗口,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身后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 季夏在宽大的袍子下悄悄地挪着手,摸到自己防身用的匕首后攥紧。 见身后的人半天没有动静,季夏倏地转身握着匕首向后刺去。 他屏着气,尽量让自己动作快,才能让身后的人来不及防备。 可他没想到,他自认为很快的动作,被那人轻松地掌握,一把抓住他攻击的手后用力的一扭,季夏便吃痛地松了手,匕首‘当啷’一声脱手,掉落在地上。 季夏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趁他晃神的功夫,那人一把将他推到在床上,用身体压在他身上,将冰冷的刀尖抵住他的喉结。 “监护人,有想我吗?” 听到这个声音,季夏的心跳快了些:“顾景深?” 顾景深将兜帽摘掉,幽深的眼睛看着他。 真的是顾景深! 季夏一时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奇怪顾景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紧接着是开心,顾景深的样子看起来好了很多,不再像那天虚弱的模样。 最后是不解,顾景深这是想要杀了他? “你要做什么?”季夏皱眉问道。 顾景深俯身贴近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季夏:“我不知道,我甚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 他问的时候很无辜。 顾景深不由蹙紧眉心。 良久他沉声说道:“现在你不是我的搭档,我没有必要保护你,你的死活对我也不会有影响,也就是说,我终于能杀了你了。” 季夏有些失落。 果然没有了腕表,顾景深就不再是他能依赖的人了。 季夏垂下眼眸,遮挡住自己眼中的失落。 他怕顾景深看到后,会笑他蠢。 “和新搭档在一起开心吗?” 顾景深忽然问道。 季夏怔了一瞬,又抬眼看向他:“亚伯?” 顾景深看着他一阵沉默,片刻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季夏疑惑:“什么开不开心?我......” 不等季夏说完,顾景深手中的刀开始顺着他脖颈的线条向下滑:“算了,我不想听,直接开始游戏吧。” “游,游戏?!”季夏慌了:“顾景深,你冷静一下,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告诉我,我这个人很好拿捏的,只要你说,我肯定立刻改。” 顾景深一笑,兴趣盎然地看着季夏的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刀尖下滑,割断袍子上的扣子,连带着将季夏里面衬衫的扣子也挑断,直到破坏掉衣服上全部的扣子,顾景深用刀尖挑开衣衫,季夏的肌肤袒露在空气中,下意识的颤抖一下。 顾景深将刀尖对准他的小腹,刀尖微凉,刺痛中还夹杂着痒意。 季夏连颤抖都不敢,生怕自己动一下,顾景深的刀就会刺破他的肚子。 而顾景深现在眼底装的是兴奋与狂热,根本没有一点要收手的样子。 季夏咬紧牙关,不断的思忖着到底哪里出了错。 “顾景深,你不会是因为我换了搭档才生气吧?”他硬着头皮问道。 顾景深微抬眼帘,视线和他对上。 糟了!他问完以后顾景深好像更生气了!! 季夏越发头疼。 他一点都摸不透顾景深的心啊!! 最后季夏眼一闭心一横,吼道:“我不是和你说过,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记得先用嘴沟通,你不沟通我怎么知道要什么!而且就算让我死,也点让我死个明白吧!!” “哦?” 顾景深有了回应。 季夏睁眼看向他,发现顾景深正在冲他笑。 温柔且鬼魅。 “你就那么想让我用嘴沟通?” 顾景深这么问,让季夏怔愣住,半晌有些傻气的点头。 “好。” 顾景深弯腰向他不断靠近。 这个动作,让季夏感觉到腹部上的刀尖也在跟着用力,更加不敢乱动。 他眼睁睁的看着顾景深的脸贴近。 “你这样,我就有些舍不得杀你了。” 说完,顾景深的唇瓣紧紧封住他的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亚伯今晚安心睡,明天晚上再降罪(笑) ☆、微笑天使之四 顾景深的脸就在眼前,唇瓣上是柔软的触感,强势却很温柔。 季夏瞪大双眼,脑中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推开又或者回应? 回应这个念头跳出来后,季夏的脸颊开始变得滚烫。 感觉到季夏的僵硬,顾景深睁开眼睛,幽沉的眸底滚动着压抑的欲望。 他看着季夏的表情,稍稍退开些距离,给了季夏一些喘息的空间。 季夏微喘着,心跳失速的感觉加重了刚刚那个吻的窒息感,得以喘息后,还残留着严重的后遗症,浑身酥麻,提不起力气。 良久,季夏才回过神,迷茫地问道:“顾景深,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景深微垂着眼帘看着季夏的脸,握着刀的手微微用力。 感觉到腹部上的压力,季夏背后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然后听到顾景深的声音。 “我想杀了你......” 说着,他移开刀尖,将刀扔到一旁,拿着刀的手上移,抚上季夏的脸颊:“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季夏看着他再次低下头,唇瓣贴在他耳侧,用带着暗哑的声音低语:“杀了你,只能获得一次乐趣,但只要你活着,我的乐趣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他的呼吸在耳边,低语时唇瓣不时擦过季夏的耳垂。 季夏向另一边转过脸,努力克制心跳加快,可还是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看着季夏紧张的反应,顾景深非常满意,而且觉得心底的烦躁也消失了。 “顾景深,不要这样耍我,我真的要生气了!”季夏恼火地说道。 顾景深的话是真的让他不舒服了。 在顾景深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可以随时拿来取乐的玩具吗? 想到这个可能,季夏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把。 “生气?会怎么样?”顾景深好笑地问道。 季夏蹙眉,拳头不由得攥紧。 半晌,他转头看向顾景深,眼底有金色光芒蔓延,黑色的印痕也渐渐浮现在肌肤上。 “我会打你。” 话音落下,一道黑影从右侧快速飞出。 顾景深立刻向一旁闪躲。 身上的压迫感消失,季夏连忙起身,站到一旁的角落里,如一只愤怒的小兽般紧盯着顾景深。 顾景深发现,生气的季夏他也很喜欢。 注意到顾景深眼底的笑意,季夏更加恼火,沉声说道:“我也是有脾气的,上一次你这样对我,什么解释都没有,看你受伤了我没有追问,可你现在又这样对我,耍我很有意思吗?” “你觉得我是在耍你?”顾景深皱眉。 季夏:“对!” 说着,季夏眼底的金色越发浓郁,一看就是心情很不好。 半晌,顾景深松开眉头,朝他迈出一步:“你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不要,我只想站在这里听。” 季夏冷声拒绝,一道黑影又窜了出来,挡住顾景深向前的脚步。 刚缓和的眉心又皱起。 虽然季夏现在的样子他很喜欢,但不肯到他身边这一点,让顾景深很烦躁。 黑影在顾景深的脚边游动,只要迈出一步,立刻就会对他发动攻击。 顾景深轻蔑地看着黑影。 他抬眼看向赌气站在自己对面的季夏:“你不过来,我只能过去了。” 说完,他抬脚踩在游动的黑影上,冷着表情脚下用力。 季夏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道黑影被顾景深踩的粉碎。 不是季夏不自量力,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顾景深的能力有着很大差距,但是能踩碎影子的人,他还从来未见过。 这又让季夏想起那个问题。这段时间以来,顾景深的能力真的有变弱吗? 现在他知道了答案。 没有。 顾景深的能力不仅没有因为释放而变弱,反而好像更强了,从前是对有形之物有效,而现在的顾景深已经能触碰到无形之物。 顾景深一步步向他走来。 看着顾景深不断走近,季夏原本镇定的思绪,又开始慌乱。 一慌乱能力就会变得失控。 五道黑影从暗处飞出,齐齐袭向顾景深。 那么快的速度,季夏怕他躲不过,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拉他。 可顾景深却从容不迫的全部避过去,而且还伸手反握住季夏的手腕,稍稍一用力,便将他扯进怀中。 黑影们一个接着一个砸在顾景深身后的墙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在墙壁上留下五个不小的坑痕。 顾景深的手掌按着季夏的后腰,将他压向自己。 “我喜欢你。” 季夏诧异地眨着眼睛。 眼底金色的光芒慢慢消退。 半晌他震惊的发出声音:“啊?!” 顾景深靠近,声音低沉下去:“我没打算问你的想法,只要我喜欢就好。” 季夏瞪着眼睛看着他,脸憋的涨红,良久才从喉咙中挤出声音:“你不是说讨厌我吗?” “现在不讨厌了。”他从容地说道。 不见有半点正常人告白时该有的羞涩。 反倒是季夏,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现在只是和顾景深对视,就让他有种自己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感觉。 心咚咚地跳着不肯平静。 他看着顾景深又如之前一样低下头,目标还是他的唇,可他却忘记了躲避的姿势。 越来越近的距离,就在要触碰上的瞬间,房门被人敲响。 “21号!” 门外是管理者01的声音。 顾景深皱眉,似乎因为被打断很不悦。 见屋里没人回应,门外的管理者01兀自说起来:“刚刚大家听到你屋里有很大的声响,发生什么了吗?” 季夏下意识看向被影子砸过的墙面。 这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看来是刚才的动静惊动了管理者。 如果让管理者看到顾景深在他的房间里,一定会加重对他们的怀疑。 季夏急忙让自己镇定下来,推开顾景深,压低声音说道:“藏起来。” 他抬脚向门口走去,可刚迈出一步,顾景深又将他拉了回去。 季夏疑惑地看向他。 顾景深的视线开始下移。 季夏也跟着向下看,猛然发现自己的黑袍和里面的衬衫,都被顾景深挑断了扣子,眼下正大敞着衣怀。 要是这副模样去开门...... 是什么后果,季夏不敢去想。 正思忖着如何是好时,从头顶落下一件黑袍,将他罩在其中。 顾景深帮他把黑袍穿上,又很耐心的将扣子系好。 最后把兜帽给他带好,将他的脸严实的遮挡住。 季夏垂着头,心跳没有片刻要老老实实呆在胸膛里的意思。 “明晚再来找你。”顾景深低语一句。 等季夏回过神的时候,屋内已经不见顾景深的人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 “21号?你在吗?我要进去了!”门外的管理者已经开始不耐烦。 季夏连忙调整呼吸,走到门口打开门。 看见门终于打开,管理者沉声说道:“刚才怎么回事?你在做什么?” 季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迷惑地问道:“什么怎么回事?我正在睡觉,怎么了?” 管理者01在门口沉默良久,最后幽幽说道:“让开,我要进你的房间查看。” 季夏心里咯噔一声。 墙壁那几个大坑要是被看到,肯定会被管理者揪着不放。 于是季夏拒绝道:“不行,既然这个房间分配给我,那就属于我的私人空间,你这么做是在侵犯我的隐私,伟大的天使会允许你这种行为?” 管理者冷哼一声:“就是人们时常叫嚣着保护隐私,才会有那么多犯罪者以此为借口来逃脱罪行,我们将来要打造的新世界,就是一个不需要隐私的世界,只要问心无愧,何来的隐私?” 季夏被他的歪理弄得无言。 管理者推了他一把,也不管季夏是否同意,抬脚走进屋内。 他环视昏暗的房间,一言不发。 季夏皱眉向墙面看去。 原本被砸出坑痕的墙面,现在已经完好如初。 季夏愣怔一瞬,很快便想到可能是顾景深让墙面的痕迹消失了。 不用再担心墙壁的痕迹,季夏舒气,恢复镇定走到管理者身旁:“你看吧,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也没听到你说的什么声响。” 管理者依然怀疑的扫视他的房间。 可确实没什么异常。 最后,管理者的视线停在那张小书桌上。 他抬脚走去,拿起桌面上的镜子。 “镜子怎么碎了?” 季夏走过去。 镜子确实碎了,上面出现了似蜘蛛网般的裂痕,不过季夏不知道它是何时碎的,可能是刚才被他的影子不小心撞碎的。 季夏:“哦,刚才回来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桌子,就把镜子碰倒了,可能是那时候碎的。” 他回答得理直气壮且毫不犹豫,管理者面向他沉默良久,却找不到破绽。 最终。管理者将那面碎裂的镜子放进怀中:“刚才的声响真的不是你发出来的?” “不是。”季夏摇头:“我都没听到什么动静,可能是我睡的太熟了。” 管理者:“好吧,明天我会再让人给你送来一面镜子。” 季夏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也不太爱照镜子,没有也没关系。” 管理者顿了顿,没说什么,抬脚走出去。 关上门,季夏背靠着门摘下兜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一个两个的都快要了他的命。 想着,季夏抬手触碰自己的嘴唇。 嘴唇上还残留着顾景深的气息。 他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顾景深会喜欢上他。 喜欢他吗? 想到刚才顾景深对他说的话,季夏的心跳又快起来。 他连忙捂住心口。 如果顾景深是认真的,那他该怎么回答? 讨厌吗?季夏很快就否认了,刚刚顾景深吻他的时候,有震惊有疑惑,可并不讨厌那种感觉。 然后他忍不住自问。 他喜欢顾景深吗?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长但今天有点忙,今晚又不能迫害亚伯了(失望.jpg) 感谢在2020-12-28 23:48:08~2020-12-29 21:2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叽叽叽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柠檬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微笑天使之五 到了祷告的时间,季夏走上三楼。 整个三楼就只有一个门,门内便是管理者所说的天使厅。 里面的装潢犹似教堂,整个房间都是纯洁的白色,左右两侧的墙壁和房顶用了镜面的玻璃铺满,脚下是白色的大理石,反射着人的影子。 屋内左右两边各有十三排的长椅,巨大的蒙眼微笑天使雕像矗立在最前方,足足有三米高,用最圣洁的姿态张开双臂,欢迎着所有走进来的人。 在雕像的两侧挂着白色的丝绒帘子,左边有一处缝隙没有拉紧,透过缝隙能看到帘后有一扇门,上面挂了巨大的锁。 季夏坐在第三排,特意选了个能看清帘子后的位置。 天使厅没有允许不可随意出入,帘子后又有一个上了锁的门。 怎么看都是这里藏了秘密。 季夏看着自己左侧的方向,一个人朝他走来,胸前挂着09号的牌子。 他记得亚伯就是09号。 亚伯的手悄悄比划一下,是发现了什么的暗号。 看他的意思是想坐过来。 可刚走到离季夏差一步的时候,一个身影倏地插到亚伯身前,一屁股坐在季夏左边。 亚伯愣了愣,最后只好到后排找个位置坐下。 季夏闻着身侧浓郁的烟草味,皱眉看向左边的人。 “别看过来,那个管理者在看这边。” 是姜然的声音。 季夏连忙停止转头的动作,暗暗瞥了一眼前方。 管理者01正站在天使雕像下方,虽然被兜帽遮挡,但能感觉到他正看着季夏这边。 季夏拉了拉兜帽,趁这个功夫压低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 姜然:“说来话长,这里说不方便。” 季夏放下手,不再做声。 12号是姜然,16号是顾景深,那29号是谁? “今日是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祷告,向我们伟大的天使献上至高无上的忠诚与膜拜,望终有一日可以造就没有罪人,没有黑暗的伊甸之国......” 管理者01放声说道。 季夏只听了两三句,视线便放在白丝绒帘子后。 挂了锁的门是黑色的,在这纯白的天使厅内显得格外突兀。 远看根本没办法得到线索,看来还是要想办法靠近那扇门。 正想着,一个银制的小杯子出现在他眼前。 季夏向上看去。 管理者01拿着杯:“给你,让我们共享天使的恩赐。” 季夏看了看四周,发现其他人也都拿着杯子。 他接过杯子,管理者01才抬脚走开。 杯子里是微微泛红的半透明液体,季夏凑近嗅了嗅,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管理者01回到天使雕像的下方,手中也拿了杯子,高高举起:“敬我们伟大的天使。” 下面的人也纷纷举起杯子高喊。 看样子是要把这杯东西喝了。 季夏蹙起眉心,也不知道这杯里装的是什么,搞不好加了什么古怪的东西,喝下去就糟了。 可是管理者01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不喝也不行。 正想着要如何在别人不发现的前提下,把杯子里的水倒掉时,身旁的姜然忽然捂着腿大叫起来。 “啊啊啊!我的腿抽筋了!!” 他捂着腿站起身,站起来还不够折腾,脚步踢踏踢踏的走到大厅中央,古怪地蹦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姜然身上,就连季夏自己都诧异的看着他。 搞什么鬼呢?! 季夏分神时,一只手紧紧抓住他手腕。 他惊慌地回过头,看见的是含着莫名笑意的顾景深。 自己手中的杯子已经消失不见,而顾景深又往他的手心里放了一个杯子。 季夏怔怔地看着他,原本理顺的思绪又开始乱起来。 那边管理者01愤怒地制止姜然,大家渐渐收回视线。 顾景深拉好帽子,将自己的面庞重新隐匿于帽下,也放开季夏的手腕。 季夏收回视线,脑中一片空白地看着前方。 他让自己把心思全部放在任务上,很努力的不去想昨晚的事情。 结果顾景深一出现,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顾景深是特意坐在他身旁吗?还帮他换了杯子,是注意到他正在烦恼如何倒掉杯子里的液体吗? 季夏恍惚地想着,连自己什么时候把那杯液体一饮而尽都没发现,回过神一看,杯子已经空了。 看着所有人都喝下后,管理者01满意的点头,双手交叉握拳,放在胸口前合上眼。 “愿天使祝福我们,带我们建造真正的伊甸之国。” 所有人学着他的样子,重复着一样的话。 祷告结束后,大家起身向门口走去。 季夏也站起身,顺着人群向前。 一直被隔开的亚伯突然过来,拉起他的手腕便加快速度向门口走去。 季夏怔愣一瞬,急忙想要甩开他,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管理者还看着呢!” 亚伯声音低沉的说道:“季夏,你不用瞒我了,我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语气听起来好像是生气了。 季夏心里一惊。 亚伯知道顾景深他们也跟来了? 而且亚伯那句话很不对劲,什么叫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很快季夏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亚伯知道了昨晚,顾景深跑到他房间告白的事情? 可就算知道顾景深告白,他生什么气? 亚伯不喜欢顾景深?所以不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 这个念头跳出来,季夏的头瞬间变大了。 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办?亚伯不会和顾景深打起来吧? 这是最坏的局面,他一定要制止这种可能发生! 季夏暗暗想着,人已经被亚伯拉到一楼的某个房间内。 看着亚伯关上门,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严肃的脸,季夏抢先开口:“你听我说,其实他没你想的那么糟......” “已经够糟了。”亚伯沉声说道。 季夏心沉了下去。 亚伯都没见过顾景深,怎么印象会这么不好。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帮顾景深拉回一点好感度的时候,亚伯双手交叉在胸膛前,认真说道:“那个人还在骚扰你,对吧?” 季夏:“嗯?” 亚伯:“就是昨天那个一直贴着你的男人,他还在骚扰你,我都看见了,刚才他还摸了你的手。” 季夏:“那个......” 亚伯抬手,做了个让他停声的动作:“别说了,我都知道,你是个腼腆的孩子,收拾那些非自然物还行,对付变态就不会了,昨天是我不好,没有重视这个事情,导致那个变态越来越猖狂,今天他摸你手的时候,我看见你都吓傻了。” 季夏:“其实我......” 亚伯:“真的不用说了!你专心做任务,那个变态交给我这个长辈来收拾吧。” 季夏:“亚伯......” 亚伯:“我一定会搞到那家伙的名字,今晚我要写他的名字,让天使降罪给他!!” 季夏:...... 其余的先不吐槽,为什么来抓天使的人,现在要利用天使报复别人!! 也不等季夏解释,亚伯带好帽子,回身气冲冲地开门要出去,又忽然想到什么,转头说道:“对了,今早我在一楼转了一圈,发现门窗都封死了,似乎是不想放我们离开。” 季夏:“封死?” 亚伯:“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趁着现在没有旁人,季夏说道:“你注意到天使厅里,有扇锁着的门了吗?” 亚伯点头。 季夏:“我想今晚去看看。” 亚伯想了想说道:“一个人很危险,我和你一起去,等他们都睡了,我们一点在天使厅碰面。” 虽然两个人目标太大,但确实比一个人安全些。 季夏点头。 亚伯拉开门走出去。 季夏则看着屋内的窗户,思忖片刻后走过去试图打开。 拉了两下窗户,确实是纹丝不动。 为什么要把门窗锁死? 正想着,身后响起脚步声。 “你在干什么?” 季夏转身看着管理者01:“感觉有些热,想打开窗户凉快一下。” 管理者01幽幽说道:“热的话可以回房间打开空调。” 季夏干笑一声说好,想了想装作好奇地问道:“怎么窗户打不开了?” “坏了。” 他冷声回道。 这一听就是谎言,可季夏不能继续深追。 季夏转身向门口走去,身后的管理者又出声叫住他:“21号。” 季夏回过头。 管理者01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胸口的天使胸针,阴森地笑起来。 “没关系,就算是现在不相信,将来你也会相信的,天使会救赎你残破不堪的灵魂。”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季夏奇怪的走出去,暗暗琢磨着管理者的话。 管理者01一直都在怀疑他,刚才的话像是已经确认他,并不信任天使的意思。 可已经确认了,管理者为什么不找人把他收拾了,反倒还愿意留着他。 季夏回到房间躺下。 直到现在,入目的皆是天使雕像,可真正的杀人天使,他连影子都没看到。 他翻了个身,视线落在床边的书桌上。 桌上被人重新放了完好的镜子,镜子旁是那本《伊甸之国》。 刚刚在天使厅,管理者也说到过这四个字。 季夏连忙坐起身,重新翻开那本书,继续看下去。 天使被残杀以后,并没有真的死亡,祂是不死不灭的,但因为人们无知的行为而感到愤怒。 祂依然要拯救世人,却放弃了原来的方式,当祂重新降临于世间时,举起了手中神圣的剑刃,所有的罪人都会死于祂的剑下,而所有不肯臣服于祂的人亦视为有罪。 降罪的同时,祂教给无辜的人们,若想建造伊甸之国,人们必须有自己的信仰,只有相信祂,祂才能伸出手帮助他们,赐予人们神圣的精神食粮,净化他们的灵魂。 于是有了信仰的人们拿起剑,背负着天使的使命,去惩戒那些罪人。 发动战争的人,争吵斗殴的人,偷窃说谎的人,背叛无耻的人...... 他们统统有罪。 当罪人被扫净时,战争终于消失了,人们走上街感谢天使。 只要他们相信着天使,伊甸之国终将降临。 书到这里就结束了。 原本以为这本书讲的是人性,可看到最后季夏才发觉,它不过是在给人洗脑,让读书的人相信世人皆卑劣,唯有信奉天使,方能得到救赎。 他将书扔到一旁,余光滑过桌面时,无意中瞥到那面小镜子里,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滑过。 季夏一惊,定睛看去时,镜子里除了他自己,已经看不到其他影子了。 可季夏却莫名的感觉泛冷,好像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不只他一个人。 他微蹙着眉心,半晌劝自己不要吓自己,躺倒在床上。 天使的目的,就是要这里的所有人,都相信祂是救世主。 可说起来这也挺难,来这里的人,其中有一小部分,单纯就是来试试所谓的降罪,用此来报复平日里自己仇恨的人。 他们没有信仰,甚至能说为了报复其他人,可以做到不择手段,自然也不可能像书里那般,将天使奉为自己此生的信仰。 时间一长,肯定有人想要离开这里...... 季夏腾地坐起身。 他忽然明了一楼的门窗为何要封死。 管理者们不想有人离开,哪怕不相信天使,管理者也要留下所有人,最后达成让所有人都相信天使的目的。 季夏走到窗边试了试。 二楼的窗户能打开,但如季夏所料,他向楼下看去,窗户的正下方架起了铁刺,若有人想从二楼逃跑,跳下去就会被铁刺刺穿。 既然留下他们,那么他们一定还有什么手段,可以给他们洗脑,让这里的人都深信天使,这也就能解释刚刚管理者对他说的话了。 这天使还真是无耻啊! 季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祂了...... ...... 入夜后他们再次聚在一起进行集会。 和昨夜一样,今夜也投出了一个需要降罪的人。 散会后,季夏看到有人走到大门前似乎想要开门,用力推了两下没打开后,那人愤怒的喊了起来。 “门为什么锁着?!我要出去!!” 那声音是昨晚想要给闻子萱降罪的女孩。 管理者01走过去沉声问道:“出去做什么?” 女孩:“我要离开这里!你们就是骗子,降罪根本就是假的!我要回家。” 她说完后,管理者01的周身冒出冷意。 “你不能离开。” 女孩更加愤怒:“为什么?我想走就走!!” 管理者01:“降罪是真的,你若真有降罪之人,还要留下来等待。” “等?”女孩发出轻蔑的笑声:“我有等你们的功夫,我自己都能去把那个贱人杀了!” 说着,她恼火地撞起门来,一副今天死也要离开的气势。 管理者01不再劝说,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其他的管理者。 最后他们默声走上前三人,将那个女孩架了起来,向三楼走去。 女孩挣扎着怒吼:“放开我!你们难不成还想囚禁我吗?!我要报警抓你们!!” 任她如何吼,管理者们都无动于衷,将她送回二楼自己的房间。 所有人都看着女孩,保持沉默。 管理者01放声说道:“没关系,很快她就能重新回归我们的大家庭,大家不用担心,天使会救赎她的。” 虽然这么说,但季夏相信,女孩的行为,肯定动摇了其他人来这里的念头。 明天过后,会有更多人想要离开。 大家各自回到房间,季夏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去,躺在床上一直熬到时针转到一点,才从床上爬起来。 他换上那件黑袍,以防在外面碰上哪个管理者,他还能借着衣服糊弄过去。 季夏悄声打开门,门外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安静无声,没有一个人影。 确认安全后,季夏蹑手蹑脚的走出,朝着三楼而去。 管理者们的房间都住在一楼,所以三楼没有开灯,上楼便是漆黑一片。 季夏走到天使厅门口。 说着不可以随意出入,但天使厅的门并未锁,这点很奇怪。 为什么不把这里锁上? 不过没锁更好,倒省了他开锁的力气。 季夏闪进天使厅内,里面也没有开灯,而且比外面的走廊更加黑。 最可疑地就是那个上锁的房间,季夏也就没有绕弯子,直奔着那扇门过去。 摸索到门上的锁头,季夏从口袋中摸出一根针,摸黑偷摸地开启锁来。 其他有用的技能他也不会,就在邓斯那里学了点开锁的技能,虽然不精,不过普通的锁还是能打开的。 但他在锁眼上捅了半天,锁头都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他收回手,看来这锁的构造特殊,只有配对的钥匙才能打开。 把针放到口袋里的时候,季夏感觉到指尖上一些黏腻。 他抬起手,凑近看自己的指尖。 那里沾了一点血迹,还是新鲜的,应该是在门锁上沾到的。 季夏面色紧绷起来。 进不去这扇门就要另想办法,他打算回去再好好思考一下。 可和他约好的亚伯还没有来,他怕自己走后亚伯再跑来就不好了。 季夏不禁抱怨亚伯怎么这么慢。 “放了我......” 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在黑暗中飘荡。 季夏屏息仔细去听。 半晌才听出,声音是从那扇被锁的门内发出的。 季夏急忙把耳朵贴上去。 “It's your honor to die for an angel.(为天使而死是你的荣幸)” 一个苍老的男声在门后响起,和刚刚求救的声音明显是两个人。 这是很正宗的英国口音。 难道是管理者口中说的主教? 那另一个求救的人又是谁? 正想着,天使厅外传来脚步声。 听到有人走过来,季夏立刻开始在四周找起藏身的地方。 可这天使厅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空间。 季夏紧张起来。 脚步声已经停在门口。 眼看着门要打开时,一只手忽然从季夏身后伸出,紧紧捂住他嘴巴,将他向后拉去。 门打开,六名管理者走进天使厅,手中拿着一些食物,直奔被锁住的那扇门。 透过墙壁上的小孔,季夏看见他们打开门锁,走进那扇门内。 看来是送吃的,没用多长时间,他们便出来,重新锁上门离开。 摆脱危险后,季夏转头看向救了自己的人。 顾景深正神色微沉地看着他。 季夏小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景深向他走近一步:“不是说了,今晚会来找你。” 季夏的脸蓦地变红,慌张地闪躲起视线。 “姜,姜然呢?你们怎么不一起行动?”他试图说些其他话题,转移顾景深的注意力,以免顾景深说些让他更加慌乱的话。 可顾景深偏偏不如他的意:“为什么要和他一起行动?他只会打扰我们。” 季夏干脆转过身,不再面对着他,而是打量起被顾景深拉进来的地方。 这里是左侧镜面玻璃的墙壁之内,宽不过一米,看来是条秘密通道。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季夏问道。 顾景深:“昨天发现的,这个山庄有很多多余的空间,大部分墙壁后面都是空的,这条密道可以通往山庄里的任何房间,而且似乎除了那扇锁着的门里的人外,没人知道这条密道。” 季夏有些惊讶:“你见到那个房间里的人了?” 顾景深淡漠地回道:“嗯。” “那你知道那扇锁着的门后是什么吗?”季夏急忙问道。 顾景深不再回答。 季夏背对着他,正奇怪他怎么没了声音时,身后的顾景深迈出一步靠近他。 “你在躲我?”顾景深在他身后低声问道。 季夏的心跳骤然加快,不知所措。 “我......” 顾景深倏地用身体将他压在墙壁上,贴在他耳边声音泛冷地问道:“怎么?比起被我喜欢,你更想死?” 季夏有些欲哭无泪。 顾景深都不给他考虑的时间吗?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告白,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现在还给他增加难度,这就好比他刚上小学,老师就给他发了研究生的试卷。 顾老师,这题他是真的不会做啊!! “顾景深,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顾景深声音更冷了些:“不行。” 季夏真的很想回到小时候,可以哇地一声哭出来的年纪,现在年纪大了也没那个脸皮哭了。 只好憋着委屈,面贴着墙壁问道:“我问你,你对我的喜欢是哪一种?是对好玩的东西的那种喜欢,还是,想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他问完,身后的顾景深一阵沉默。 半晌季夏才听到顾景深开口。 “有区别吗?” 季夏立刻明白一件事。 顾老师也不会答这道题! 季夏想,要不他还是哭吧,哭都比这样僵着强。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他哭有用吗?顾景深会因为心疼而放过他吗? 顾景深注意到季夏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还有一种难过的感觉。 发现季夏好像在难过后,他发觉自己比发现季夏躲他时,更加的烦躁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开始思考起季夏为什么难过。 是因为他刚刚的回答吗? 顾景深:“想要吻你的话,是哪一种喜欢?” 听到身后的声音,季夏的脑中‘砰’地一声炸开了花。 恭喜,顾老师可以从研究生毕业了,但他要因为这句话,退回到幼儿园重读了! 看着季夏倏然变红的脸,顾景深微挑眉梢。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好像季夏很喜欢刚才的问题。 他继续问道:“想抱着你是哪种喜欢?” 季夏眼前冒着金星:“是......” 顾景深:“想和你睡......” 季夏急忙打断他的话:“我,我知道了!你别问了,再问下去就变成不可描述的话题了。” 听到不可描述四个字,顾景深眼底染上笑意。 他倒是真的很想和季夏深究一下这个话题。 季夏叹气:“我是怕我误会了你的意思。” “现在呢?”顾景深问道。 季夏声音微弱地说道:“看来我没有误会。” 他听到顾景深低笑一声,唇瓣落在他耳后,摩挲着说道:“他倒是说的没错。” 因为顾景深的动作,季夏的脑袋发胀,茫然的‘嗯’了一声,不明白他的意思。 顾景深:“那个叫亚伯的,他说你很香。” 季夏立刻用头撞了下墙。 昨天亚伯说的话,顾景深听到了! 昨天的丢人瞬间超级加倍!! “这件事是他先发现的让我很不舒服。”顾景深幽幽说着:“所以只能让他消失了。” 季夏愣住:“消失?” 顾景深心里暗暗算着时间:“还有两分钟。” 意识到顾景深可能做了什么,季夏倏地用力挣开顾景深的桎梏,慌张问道:“亚伯在哪呢?” 见季夏的反应,顾景深面色又变的阴冷。 半晌他冷声开口:“他自己的房间。” 季夏急忙走出密道,向亚伯的房间跑去...... 而此时,亚伯全身上下都贴满胶带,被紧紧的粘在地面上,惊恐地看着悬在心口上面的刀子。 刀柄被冰冻在冰块内,还有一根绳子也被冻在冰块内,绳子的另一端则绑在房顶。 屋内的空调开了热风,十分的热,亚伯的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而冰块也在不断融化,眼下就只剩一小部分还连着匕首。 只怕一个呼吸之间,冰块就再承受不住匕首的重量,刀会坠落下来,插进他的心口之中。 害怕的同时亚伯还在生气,他很气自己竟然打不过那个变态。 原本他要去天使厅找季夏的,结果一开门就看到那个骚扰季夏的变态,他甚至都没出手呢,人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比这更可气的是,那个变态竟然长的还比他帅! 刀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亚伯不禁哀叹,希望他老哥能替他复仇,他这可是为了季夏而死啊! 从冰块上面又滴落下一颗水珠,刀柄倏地脱落,朝亚伯的心口刺去。 门倏地打开,一道黑影飞速缠住刀柄,在没进亚伯心口之前把刀甩到一旁。 亚伯转头看向门口,看到季夏的身影,眼里顿时冒出泪花,呜呜的哭起来。 季夏连忙竖起手指让他噤声,小声说道:“小点声,一会儿把管理者招来了。” 亚伯委屈地看着他。 季夏走过去撕掉他嘴上的胶带,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下来。 “你就这么在意他?” 身后传来顾景深阴冷至极的声音。 季夏和亚伯齐齐打个寒战。 顾景深手握着刀,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过来:“既然如此,那他更应该消失了。” 知道顾景深是来真的,季夏连忙挡住亚伯。 也只能和顾景深坦白了。 “其实,他是我小叔。”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和顾景深碰上之前,亚伯摸着季夏的头:“看把孩子吓得。” 和顾景深碰上之后,亚伯摸着自己的头:“孩子快被吓死了!” 碎碎念:补了些字数迟到了,就让亚伯表演个胸口碎刀子替我道歉吧...... 感谢在2020-12-29 21:24:08~2020-12-31 00:4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6瓶;橘柠檬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微笑天使之六 顾景深停下脚步,视线转向亚伯。 对上那双眼睛,亚伯从心底油然而生出恐惧。 直觉告诉他,这男人是个疯子。 “我,我确实算是他小叔!我们家平时都直接叫名字的。”亚伯连忙自证。 怂是有些怂了,但是保命最重要。 他说完,顾景深移开视线看向季夏。 顾景深身上的阴冷渐渐消退,季夏便急忙转过身撕扯起亚伯身上的胶带,半天才把人从地上救起来。 亚伯站起来还要躲在季夏身后,神情紧绷地看着顾景深,压低声音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季夏笑着介绍道:“他是我的搭档,顾景深。” “你搭档?”亚伯诧异地打量起顾景深,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季夏的搭档就是这样一个人,喃喃自语道:“第十调查局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么恐怖的搭档?” 季夏没有理亚伯的话,而是和顾景深对视。 虽然顾景深什么都没有说,但季夏知道,他在等自己的解释。 知道顾景深会为自己保密,季夏也不愿意对他有所隐瞒。 季夏:“顾景深,我现在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亚伯一惊:“小夏夏,你要告诉他?!” 季夏回头用眼神示意他安心:“没关系,他是我能信任的人。” 然后他重新看向顾景深。 “接下来的话,你还是要暂时帮我保密一段时间,好吗?” 顾景深看着季夏严肃的表情,良久轻点一下头。 季夏深吸一口气,缓声说道:“亚伯并不是我的亲小叔,他的哥哥邓斯,也就是SP总局的现任局长收养了我。” 顾景深看向亚伯。 一和顾景深对视,亚伯就浑身发冷,而且他能感觉到顾景深对他的敌意,都源自季夏。 亚伯硬着头皮问道:“你,你看什么?” 顾景深幽幽开口:“你的父亲是英国人?” 亚伯一惊,心想这也能看出来。 季夏点头,替亚伯回答:“亚伯和邓斯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他们的母亲是中国人,在第一任丈夫去世后才改嫁到英国,而我被邓斯收养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英国受亚伯的照顾。” “我还和你说过,我到第十调查局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找两个人吧?”季夏继续说道:“一个是为了我自己而找,另一个则是总局交给我的任务。” 顾景深看看皱起眉头。 季夏:“我是SP总局的特派调查员,从十四年前的违规研究后,总局就一直对第十调查局保持不信任的态度,直到一年前,总局找到两具无名骷髅,经过研究员鉴定,其中一具骷髅和当年违规的研究员的吻合率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而另一具骷髅则和一名叫林思之的男人吻合。” 听到林思之的名字,顾景深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化。 半晌,季夏见顾景深开口说道:“第二个要找的人是林思之。” 季夏点头:“一个已经死去的男人,现在却还在调查局内活生生的工作着,我就是到此来查清他的真实身份,以及调查局内是否还存在违规研究的现象。” 顾景深:“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他? 季夏蹙眉。 他没想到顾景深会这样问,但又觉得顾景深一下问到了重点后。 “顾景深,我还有另一个身份。” 季夏看着他的眼睛,难得的眼里露出悲伤的神色:“我被第十调查局判定为拥有非自然能力的危险人员,编号01,也就是十四年前违规研究的受害者,我很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也想知道是否还有和我一样的受害者,接受这个任务是我自己的意愿。” 有声音在顾景深的脑海里响起。 “01号......能量缺陷......” “不可用......处理......” 混乱的声音带着电流的嘈杂声。 他听不清,却知道那是很重要的事情,有关于季夏,有关于他自己。 可他好像忘记了,在那些痛苦的岁月里,他似乎丢弃了很重要的东西。 “喂!有必要告诉他这么多吗?”亚伯在他身后忍不住说道:“他可是第十调查局的人,你就不怕他和林思之有什么关系?”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沉默的顾景深倏地冷声回道。 没想到自己那么小声,顾景深还是能听得到,亚伯被吓了一跳。 顾景深看着季夏问道:“你想要提升等级,也是为了林思之?” 季夏点头:“在进入调查局之前我就知道,想要了解林思之这个人,以及查看调查局的高级档案,需要到达S级。” 他回答完后,顾景深不再追问。 可那双深不见底眼睛,此刻却在用复杂的情绪看着他。 说出所有事情,季夏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终于原原本本地站在顾景深面前了。 站在季夏身后的亚伯,终于注意到,季夏似乎对他的这个恐怖搭档有着很不一样的情感。 亚伯:“小夏夏,你......” “我们还是说说调查的事吧。”季夏打断亚伯的话,说道:“我已经到天使厅看过,那扇门的钥匙在管理者的手中,里面应该关着两个人,而且这座房子里还有一条复杂的密道。” 亚伯惊喜地看着季夏:“不错啊,去一趟有这么多发现。” 季夏:“密道是顾景深发现的。” 一听到顾景深,亚伯又进入防备状态紧盯着他。 顾景深倒是对他的态度无所谓,而是看着亚伯和季夏的距离。 亚伯的双手搭在季夏肩膀上,顾景深看了觉得很碍眼。 片刻后他对季夏冷声说道:“过来。” 季夏愣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顾景深是不喜欢亚伯和自己靠的太近。 于是他抬脚向顾景深走去。 刚走出一步,亚伯拉住他:“你就这么听他的话?” 季夏拍了拍亚伯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不是听他的话,只是想让你少遭点罪。” 亚伯:??? 看着季夏站到顾景深身边,亚伯不悦地问道:“我不是说过这个任务只需要两个人就够吗?为什么他也会跟来?” “其实......”季夏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说道:“不止他跟来了。” 亚伯瞪眼:“还有?!” 季夏看向顾景深。 顾景深和他对视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既没有多问也没有拒绝。 随后地面忽然晃动,四面墙壁尽数坍塌,放眼望去何处都是漆黑一片。 亚伯震惊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化,等回过神时,他们三人已经不在原本的房间内,而一旁的地面上多了两个穿睡衣的人。 一个是姜然,另一个是连怀。 亚伯看向季夏,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惊恐。 “这是顾景深的能力,可以将他人拉进他用想象创造的世界中。”季夏解释道。 亚伯大张着嘴巴看向顾景深。 他在调查局工作也有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奇特的能力。 “姜然!” 季夏走到姜然身边喊道。 听到声音,姜然撑起沉重的眼皮,然后猛然惊醒:“怎么回事?!” 他坐起身看了一眼四周,看到顾景深时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抬脚踹了一下旁边的连怀。 连怀还是全副武装的状态,醒来后倒是没有多惊讶。 季夏:“你们怎么跟来了?” 姜然站起来,抓着自己乱到打结的头发,散漫地回答:“我们可不是跟来的,半个月前,有一名叫周瑾的男性失踪,失踪前周瑾称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上,那东西想要霸占他的身体,五天前这个任务被我和连怀接下,然后我们发现周瑾的电脑中,有过和这个组织联系的记录。” 季夏:“所以,你们是在执行另一个任务?” 姜然打了个哈欠:“对,不过我想,这两件事最后很可能要合并在一起。” 季夏眉目沉下来。 一名神秘失踪的男性,一个信奉杀人天使的教会,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又想到顾景深的事情,季夏连忙凑到姜然耳边:“为什么把顾景深也带上了?” 说到这个,姜然的脸一垮,抬起左手晃了晃手腕。 他正带着季夏之前带的腕表。 “我是被迫顶上你的位置......” 说着,姜然发现顾景深正幽幽地看着他们,连忙住了声。 知道了前因后果,季夏把刚才天使厅所发现的说了一遍。 听到顾景深发现的密道,姜然不满的看向顾景深:“喂,你现在和我才是搭档,这件事怎么不先告诉我?” 季夏这才知道姜然不知道密道的事。 再看顾景深,他一直看着季夏,也不理姜然的疑问。 姜然掐了把自己的人中,以防自己被气晕过去。 “现在开始,我们五个人合作,不管是周瑾还是天使,既然都和这个组织有联系,我们都要先弄清那个上锁的房间,里面到底关着什么人。”季夏提议道。 除了顾景深外的三人点头。 季夏:“那个管理者01一直在注意我和亚伯,我们两个在一起的话尤为显眼,所以我们重新分队,亚伯不能再和我一组,你就和姜然一起行动吧。” 姜然和亚伯同时开口问道:“你呢?” “我?” 季夏顿了一下,踌躇着伸出手,脸色微红的指向顾景深:“我......和他一组。” 亚伯无奈地捂住眼睛。 这孩子还能表现的再明显点吗?恨不得在脸上刻上喜欢两个字了! 亚伯试探地问道:“如果我要是说不行......” 一股冷意倏然从他背脊窜上头顶。 亚伯看向顾景深,发现顾景深正玩着手里的刀,刀尖反着冷光,只怕稍一失手就会见血,可顾景深却玩的如鱼得水。 虽然顾景深的视线没有在自己身上,但亚伯知道如果他真的说不行两个字,估计身上会立刻少个零件。 亚伯咽了下口水,小跑到姜然和连怀中间,摆手说道:“随便吧,我不管啦!” 季夏心底一喜:“好,那我们明天回来开始,还是和自己的搭档配合行动。” 几人都点头后,四周的黑暗开始变得扭曲。 和之前几次一样,先是身体失重的感觉,然后季夏回到现实。 睁开眼他已经不在亚伯的房间,而是自己的房间中。 其他人都消失不见,包括顾景深。 季夏感觉很疲累,正准备好好睡一觉时,门外传来一声尖叫。 “啊——!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亚伯:我家养大的好孩子好像看上了很了不得的人物。 姜然: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亚伯:不行,我要想办法拆散他们两个,如果我给顾景深五百万,他会离开我家的好孩子吗? 姜然:他会不会离开季夏我不知道,但是你铁定要离开人世了。 亚伯:...... 感谢在2020-12-31 00:47:08~2020-12-31 23:3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笛笛微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微笑天使之七 “救我!救我!!他们要杀了我!” 走廊里传来女性的哭嚎声,还有不断胡乱地敲门声。 季夏将黑袍的帽子戴上,奇怪地走到门前,刚打开门,那人正好敲到他的房间。 门外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披头散发,满脸惊恐,看见门打开,她甚至没有开口询问可不可以,直接冲进季夏的屋内。 “你做什么?”季夏皱眉看向她。 女孩没有看他,而是紧张地看着屋内,然后人往墙角站去,好像让自己的后背紧贴在墙面上才能安心。 “他们,不,是他要杀了我,要杀我......不行,我必须离开这里......” 她喃喃自语着,一副疯了的模样。 听着声音很耳熟,季夏瞥了一眼她身上的号码,认出她是吵着要给闻子萱降罪的女孩。 看她的样子似乎受了惊吓。 可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都没人出来看一眼? 季夏向她走出一步:“你没事吧?” 女孩倏地看向季夏,双眼睁的巨大,眼底布满血丝:“救我!他要杀了我!” 季夏蹙眉:“谁要杀你?” 女孩的眼珠快速转动,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搜寻着什么,总之那种快速且大幅度的转动眼珠,看起来又可怕又诡异。 良久,她的视线猛地定住,直勾勾地看着房间内的一个位置。 “是他......” “谁?” “祂......天使。” 女孩吐出天使两个字后,颤抖地抬起手指向前方。 季夏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 她指的是床边的那张桌子。 桌上正摆放着微笑天使的小雕像。 可那只是雕像,没有任何异常。 季夏重新看向女孩:“你确定是那个雕像要杀你?” “不!祂不是雕像......你相信我!祂就在那里!” 女孩含着眼泪对季夏说着,季夏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迫切。 刚要出声安抚一下女孩的情绪,季夏动作微顿。 屋内只有他和女孩两人,可季夏却感觉到一股异常的气息。 未等他细想,七八个管理者忽然冲进来,将那名哀嚎的女孩抓住,硬生生拖拽出他的房间,把女孩塞回了自己的房间中。 他们的动作很粗暴,对女孩没有一点怜惜的意思。 季夏不由得紧锁眉头。 “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上前一步想要制止管理者们的动作,却被管理者01拦下。 管理者01冷声开口:“你怎么没睡?” 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季夏恼火的回道:“她喊的这么大声,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管理者沉默片刻后,也没再说什么便要转身离开。 这次换季夏拦住他:“等一下,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这和你无关。”管理者01冷声说道。 季夏依然不肯放过他:“你们现在对她所造成的伤害,难道不是犯罪?天使不是不允许罪恶存在吗?” 管理者01很正式的面向他,沉声说道:“她侮辱了天使,我们不过是在帮她净化肮脏的灵魂。” 说着,他挥开季夏拦着他的手:“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季夏看着管理者离开,对于那个女孩的处境很是不安。 门合上,屋内剩下季夏一人。 那个女孩不知道将面对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一定要做些什么,把人救出来。 “不要管。” 顾景深的声音突然响起。 季夏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便看见他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神色凉凉地看着自己。 季夏急忙说道:“你都看到了?那个女孩很有可能会被他们杀掉!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阻止天使继续害人吗?难道要放任她遇害?” 顾景深对于女孩的遭遇没有半点同情,沉声说问道:“姜然、连怀、还有你那个小叔都醒着,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出来帮忙吗?” 季夏顿住。 顾景深:“帮她会让你也陷入危机中,甚至可能错失抓住天使的机会。” 季夏看着顾景深向自己走来,停在他面前后抬起手,指尖落在他的脸颊,然后慢慢下滑,一直落至他的唇角边。 所经之地残留着细痒。 顾景深:“我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蠢货?” 听到顾景深的话,季夏气的太阳穴直跳。 “那就请你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免得在我这个蠢货身上越陷越深!” 季夏气愤地说完,把身上的黑袍一脱,掀开被子回到被窝里,不再搭理顾景深。 他刚要合上眼,听见顾景深说道:“我现在要想另外一件事,这个问题留着以后慢慢思考。” 季夏眨眼看向他:“什么事?” 顾景深的眸色微沉。 “很快你就知道了。” 顾景深不说,季夏也没有再问,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半晌都没有再响起顾景深的声音,季夏转过头看了一眼,发现顾景深已经消失不见,不由叹了一口气。 顾景深或许真是吸血鬼转世,神出鬼没的吓人。 不过姜然怎么没有打开抑制器,限制顾景深的能力? 季夏奇怪的想着,刚才还困意十足,现在却睡不着了。 他抬眼看向一旁书桌的天使雕像,精致的雕像站在小镜子的后面,带着圣洁的微笑,却被蒙蔽的双眼。 季夏忍不住又去想那个女孩的事情。 他明白顾景深的意思,若真想帮女孩,不如快些抓到天使,毁掉这个组织。 此刻天使雕像安静地站在桌面。 季夏伸手拿过雕像,放在手里摆弄。 很普通的东西,雕像的脚底还能看见made in China的字样。 这东西总不可能是天使本体吧?带着出产地去杀人,小东西还挺别致。 季夏被自己的念头逗笑,可唇角刚弯起,又倏地僵住。 有一道视线,正无声无息地看着他。 季夏倏地坐起身,扫视四周。 什么人都没有。 可季夏却能感觉到那个人,正在暗中观察着他。 良久,那种感觉才消失。 季夏微皱眉心,将雕像放回桌面时,视线落在那面镜子上。 这个镜子在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多余,偏偏管理者们似乎对摆放镜子格外执着。 季夏又四下扫视一圈,才心事重重地躺下...... ...... 坐在天使厅,季夏不受控制地打着哈欠。 晚上少睡的觉,白天都会找回来这句话,果然没有骗他。 他现在连眨眼睛都费力,只要一合上眼,眼皮就不想再抬起来。 季夏身边只有顾景深,姜然三人坐到了后面几排。 听到季夏的第五声哈欠后,顾景深终于忍不住开口:“昨晚没睡?” “要想的事情太多,想着想着天就亮了。”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他的声音刚落下,管理者01就走进天使厅。 和昨天一样,带着众人赞美一番天使后,就给每个人发了一个杯子,杯中盛着神秘的液体。 季夏还想和昨日一样,把喝水这件事浑水摸鱼过去。 突然天使厅的门打开,一大批管理者涌入。 涌进来的人数和厅内坐着的人数一致,他们步伐一致的移动着,直到每个坐着的人面前,都站了一位管理者。 这摆明是要监督他们,确定所有人都把杯子里的水喝尽才行。 看着这么多的管理者,有的人开始不安,外加昨晚不让那个女孩离开的事情,有人按耐不住地站起身,放声问道:“什么意思?把我们关在这里,现在还派这么多人监督,是把我们当囚犯吗?” 面对质疑,管理者01从容不迫地回答:“这也是天使对你们的考验,你们手中拿着的这杯水,是天使的恩赐,但是有人在浑水摸鱼,没有接受这份恩赐,这对天使也是一种羞辱,我们有义务监督你们喝下。” 质疑他的人无法接受这个说法,将杯子往地上一摔:“狗屁恩赐,说是可以让恨的人消失我才来的,结果都三天了!除了狗屁用没有的集会,就是这无聊的祷告!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说着,那人把兜帽摘下,是个中年男人,此刻满脸的怒气,抬脚就要离开。 这么一闹,有更多不满的人站起身,摘下兜帽准备离开。 和季夏想的一样,昨夜那个女孩的行为,已经给很多人心底埋下质疑的种子。 今日再被管理者们的举动一刺激,大部分人都不想被困在这里了。 可管理者怎么会放他们走?大量的走人,只会激怒他们。 季夏站起身,刚要开口喊住那些人,余光里有个巨大的白色影子动起来。 他转头看向玻璃墙面,怔怔地摘下帽子...... 镜面玻璃上,清晰的反射着厅内所有的人和物,包括那个巨大的蒙眼微笑天使雕像。 天使抬起脚,迈出第一步。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灵魂出窍,季夏眼睁睁地看着雕像站在原地,从雕像中又走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微笑天使,祂仅存于镜中,无声无息的向哄闹的人群走去。 而那群人还没有注意到墙壁上的异动,在天使厅的大门前吵着要离开。 管理者们死死守住门口,不让任何一个人离开,却没有进行劝阻。 很快季夏便意识到他们的意图。 “听他们的!快回到座位上!!”季夏朝他们大吼道。 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可目光里只有鄙夷和厌烦,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话。 眼看着天使离他们越来越近,季夏指着墙壁再次吼道:“看墙壁!你们再不回到座位上,祂会杀了你们!!” 人们还在哄闹着要离开,没人理会季夏。 直到有人无意中瞥见,停在他们身旁的巨大天使。 祂巨大的身躯宛如一座小山,对着众人微笑,用被遮挡住的双眼俯视着他们,缓缓举起手中的铁剑。 人群渐渐安静,他们震惊地看着自己不曾相信的生物,对世界的认知崩塌,再重新建立。 只是重新建立的时间,可能会有些漫长。 “躲开!!”季夏大吼着抬脚向他们跑去。 姜然三人也有了动作,想帮那些站在天使剑下的人们躲过一劫。 可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剑刃落下,大量的鲜血喷洒。 已经跑到人群前的季夏,被血喷溅了一身。 有血珠顺着额头,流淌进眼内,染红视野。 那一剑整整将三个人开膛破肚,他们倒在地上,内脏从腹部散落出,还残留着一口气,用眼睛向周围的人,无声的求救。 鲜血从他们的身体中争先恐后地流出,蜿蜒成河,淹没了其他人的鞋底。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有人发了疯似的向门口跑去,被管理者拦下,然后天使重复着动作,斩杀着所有不肯信奉祂的人。 “妈的!必须要阻止祂!”看着眼前的惨剧,姜然大骂道,然后看向一直站在前方的顾景深:“顾景深,天使的本体可能是雕塑,把它毁掉!!” 他喊完,顾景深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应。 姜然愣了一瞬。 然后心里破口大骂起来。 这个王八蛋压根就不想听他的,而且顾景深一定正享受着这场天使的杀戮盛宴。 指不上顾景深,姜然从衣服内拔出一把枪,正暗想着只能靠自己时,什么东西从他身旁飞了出去。 回过神,姜然才发现是亚伯扔出去了什么。 一柄小刀稳准地没入天使雕像中,细微的裂缝开始蔓延,然后在某个瞬间雕像倏然坍塌粉碎。 姜然震惊地看着亚伯,没想到亚伯的飞刀这么牛,先不说如此远的距离还能击中,他的刀能一瞬间把巨大的雕像摧毁,未免太强了。 不过转念一想,总局的人,肯定是要有两把刷子的。 雕像被毁,姜然正要松一口气,想着本体被毁,一定会对天使有影响。 可他抬眼看向光洁的墙面。 镜中的天使依然还在,并且行动自如,没有半点受到雕像被毁的影响。 “糟了,祂的本体不是雕像!!”姜然喊道。 季夏冷眼看向天使。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天使也低下头看向他。 祂的身体巨大,好像只要抬脚就能将渺小的季夏碾碎。 在祂的脚下,季夏也确实生出一种仰望着神明的错觉。 但这种错觉很可笑。 祂所要的伊甸之国,要建立在无数的尸体之上。 祂所说的罪,不过是祂给自己的信徒制定的规矩,信奉祂的人只能服从,从此失去自己的所思所想,遵从祂所有的命令,若有歧义,便是罪。 这才不是神明,这只是一个自私的、虚荣的怪物,所谓的伊甸之国,也只是独属于祂自己的理想国! 一点金色落尽落进季夏的瞳孔中,像是在水中化开的墨,缓慢地蔓延着。 季夏刚要使用能力,自己的手忽然被紧紧握住。 “不是要保守秘密吗?”顾景深在他身后低声问道。 金色瞬间消失,季夏诧异地回头看向他。 顾景深垂着总是冷漠地眸子看着季夏,片刻后季夏看到他笑起来。 那个向来残忍冷漠的男人,此刻却站在血色之中,温柔如初夏的樱花。 “我不是答应你,会帮你保守秘密。” 顾景深的声音落下,两侧的镜面玻璃倏然出现了无数裂缝......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姜然:顾景深,今晚我们行动,调查这个房子! 顾景深(无视.jpg) 姜然:顾景深,一会儿陪我演场戏分散管理者的注意力! 顾景深(无视.jpg) 姜然:顾景深,我被抓住了,快来救我啊!!! 顾景深(无视.jpg) 季夏:顾景深,我想要一个超软的枕头来提高我的睡眠质量。 顾景深:好。 姜然哭着摔碎腕表:这玩意屁用没有!! 碎碎念:祝大家新年快乐~希望今年疫情能彻底结束,大家都能健健康康地跑出去玩耍! 感谢在2020-12-31 23:30:37~2021-01-01 23:2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法理喻的恼人小可爱、笛笛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笛笛微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微笑天使之八 玻璃瞬间炸裂开,无数的碎片飞起,带着冷冽的银光,在空中划出笔直的线条。 顾景深抬手挡住一片划向季夏脸颊的碎片,碎片在手背上留下一道极小的伤口,一点深红溢出,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淡漠的用指尖将血珠拭掉。 原本的愤怒和急躁,在顾景深的注视下变得平静。 镜面玻璃碎后,微笑天使也跟着消失。 季夏暗暗做着猜想。 天使可以出现在镜中。 他忽然就明了为什么每个房间中都会有镜子,而且镜子碎了后,管理者又强行在他的房间里放了一个新的,就是为了方便天使出现在镜中,而那股被人监视的异样感觉,就是隐藏在镜中的天使造成的。 现在大厅里已经没有镜子,所以天使消失了。 季夏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已经安静下来人群和管理者们,冷声问道:“天使的本体在哪里?” 没人回应。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没在季夏身上,而是在他身旁的顾景深身上,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顾景深。 对于他们来说,可以让镜子一瞬间全部碎裂的顾景深,和杀人的天使一样,都是不同于常人的异类。 都是危险的存在。 虽然顾景深出手的原因并不是为了救人,可结果还是救了他们,再看那些人看顾景深的视线,季夏隐隐有些不舒服。 他横跨到顾景深身前:“我们是来调查天使的,不会伤害你们。” 季夏的声音刚落下,有人拍起手来。 管理者01一边拍手,一边向季夏他们走去。 “皮尔先生说,调查局的人都不一般,今日一见,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笑着说道,可声音里却没有一点佩服的意思。 姜然将枪指向他,不想让他靠近季夏,警告道:“停下,不然我会立刻开枪。” 面对枪口,管理者停下脚步,悠然的摘下兜帽。 季夏有些惊讶,他还以为管理者01会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粗犷男人,可现在看来,管理者01很年轻,而且样貌长得也很不错,不仅不粗犷反倒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你不会开枪的。”管理者01面向姜然笑着说道。 姜然皱眉:“那你可说错了,对待你这种人,我下手从来不犹豫的。” 管理者01:“你动一下手指,这个大厅里就会死一个人,要试试吗?” 这是什么意思? 季夏紧锁起眉头,快速思考起管理者01的话。 镜子已经被破坏,天使也不在大厅里了,为什么还会死人?难道管理者们要自己动手? 可这些管理者,凭顾景深一人就能压制住,这根本没办法威胁到他们。 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夏还在思考,可姜然已经按耐不住。 既然身份暴露,干脆直接使用武力手段,将这些人制服后,逼问出天使的本体和主教到底在哪里! 想着,姜然冷声开口:“我建议你不要威胁我,那只会让你们吃苦头。” 姜然的食指压向板机。 还没用力,又一声尖叫响起。 “啊——” 一个中年女人直直地跪在地上,脖子上显出一道极细的红线。 红线的位置渗出鲜血,然后头颅和身体倏地错开,又是大片大片的鲜血喷洒出来。 女人的头颅像皮球一样,在地面上滚了很远。 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开始躁乱,有的人在墙边呕吐着,有的人则跪下来哭求着管理者们放他一条生路。 而季夏则震惊的看着那具新倒下的尸体。 他没看到周围的管理者有动作,女人的头就和身体分了家。 季夏身体僵住,然后慢慢低下头。 洁白的大理石上,他的影子下方还有着另一道身影。 微笑天使正在他们脚下,鲜血铺盖住祂的身体,将祂洁白的翅膀染红。 管理者01放声大笑:“哈哈哈!伟大的天使当然不会只存于镜中,祂可以存在于任何能反射影像之物上,甚至是你们眼中,你们的鲜血之中!” 姜然拿枪的手开始颤抖。 管理者01朝姜然咧嘴:“我劝你放下枪,不然还会有人受伤哦。” 姜然咬牙切齿地看着管理者01。 他恨不得冲上去把这家伙揍成猪头,可现还有十几个活人,他根本无法出手。 季夏已经冷静下来,看着姜然说道:“姜然,放下枪吧。” 姜然窝火的开口:“要是现在被他们威胁住,我们也就别想离开了!” 季夏沉声回道:“可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按照他们说的做。” 因为已经逃不掉了。 没有找到天使本体,就算毁掉天使厅内所有可以反射影像的物体,出了这个门,吊灯上的水晶,角落里的花瓶,各处的窗户玻璃,院子里喷泉的水...... 这个房子没有一个不是天使可以出现的地方。 不知道天使的弱点,盲目的反抗,最后可能只有无人生还一个结果。 这次任务翻车了,他们都被困住了。 姜然恼火的切了一声,最后还是放下举枪的手。 管理者们四散开,将慌乱的人们一个个按在地面跪好,然后又逼着季夏几人到大厅角落里,由四五个管理者围住他们。 管理者01垂头看着地面上天使的身影,虔诚的将右手放在胸针上:“虽然失去很多信徒,不过我们拥有了调查局的人,将他们变成您的信徒,再让他们回到调查局中,一定能为您除去那些妨碍的人。” 天使没有言语,身后巨大的翅膀慢慢张开,像是要用翅膀拥抱管理者01。 管理者01也确实这么做了,他的眸中带着贪恋的光,慢慢躺倒在地上,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天使的身影中 “啊,您竟愿意容纳如此肮脏的我......您放心,很快皮尔先生就能做出最好的容器,到时您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爱恋,让人觉得很恶心。 季夏看着天使的身影消失,暗暗用视线追逐着祂离开的方向。 管理者01从地上爬起,走向众人。 他敛起刚才面对天使时痴迷的模样,沉声说道:“只要你们肯和我一样信奉伟大的天使,就不会受到伤害。” 几乎是他声音停止的瞬间,就有人哭喊道:“我,我不想死!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有四周残破的尸体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们,如果不臣服于天使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没有人会再犯傻反抗。 管理者01满意的看着他们:“好,只要你们饮下这杯天使的恩赐,天使便会原谅你们刚才的亵渎之罪。” 那些刚刚被人们扔掉的杯子,又被管理者们重新送回到他们手中。 虽然拿了杯,却迟迟没有人去喝。 最后管理者01走到一个女人面前,狠狠掐住对方的脸颊,硬是将那杯液体全部灌进女人的嘴里。 “不喝,你们就都要死在这里!” 他说完,再怎么不愿喝这杯奇怪液体的人,也不敢开口说一个不字。 他们纷纷举起杯,将液体喝尽。 看着所有人喝完,管理者01的视线才转向季夏几人。 季夏回看着他,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 管理者01朝他微微一笑,从一旁拿起盛满液体的杯子,走到季夏面前:“你也要喝。” 季夏冷声问道:“如果我不喝呢?” “不喝?” 管理者01低笑着抬了下手,身后的一个管理者,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架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你不喝,他们也要死。” 听到管理者01的话,那些人瞬间慌了,齐齐面向季夏,哭着哀求起来。 “求求你们!按照他们说的做吧!” “我还不想死!给我们条活路吧!!” 季夏的面变得阴沉。 管理者01笑着把杯子举到季夏眼前。 一直保持冷眼旁观的顾景深,面对季夏被人胁迫这件事,无法继续沉默。 可他刚要对管理者01动手时,季夏忽然拉住他的手。 “只要没有找到天使本体,我们就逃不掉。”季夏低声说道。 顾景深皱眉。 他们逃不掉,可不代表他和季夏不能离开。 只是带季夏一个人离开这里,几乎不用费什么力。 这原本也在顾景深的计划之中,只是提前了一些...... “我喝。”季夏接过杯子。 在顾景深的注视下,他将那杯液体喝下。 季夏知道顾景深可以带他离开,也能感觉到顾景深此刻的不悦。 不过他不能丢下这么多人。 季夏扔掉空杯子冷眼看向管理者:“好了,你们还想要做什么?” “他们几个也要喝。”管理者01又看向顾景深他们。 季夏就料到他会这么要求,刚要开口说什么,腹部突然变得十分灼热起来。 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带着阵阵痛意,慢慢遍布四肢百骸。 季夏的脸色变得难看,按住疼痛的位置弯下腰。 注意到他的不对劲,顾景深连忙扶住他:“怎么了?” 季夏:“好疼。” 这疼痛好像就是他喝下的液体引起的,但是看其他人,似乎没有和他一样症状的。 疼痛越演越烈,疼的季夏额头全是冷汗。 这种情形管理者01也是第一次见,诧异地看着季夏的反应。 片刻后被疼痛彻底吞噬的季夏,双腿一软,人向前倒去。 顾景深连忙将他瘫软的身体拉到怀中抱住,喊着他的名字。 “季夏!” ...... “季夏!” 季夏能听见顾景深的呼唤,可却无法回应。 身体深处的疼痛带着他去往另一个地方。 等季夏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玻璃容器中的另一个自己。 “你不该喝那东西。”‘他’这样说道。 季夏蹙眉回道:“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要是不喝,就有人会死。” “呵呵......”‘他’阴恻恻的笑着:“那东西对你不好,但是我很喜欢,祂企图靠那东西磨灭掉你的意志,然后邮祂来支配,却不知,这等于打开了困住我的我的枷锁。” 说完,容器里的人倏地睁开眼。 那张和季夏一模一样的脸,却比季夏多了几分阴险,少了几分明朗。 “季夏,很快我就能取代你!” 听着影子的话,季夏依然保持着淡定。 片刻后季夏笑起来:“以前你说这话我还有点怕,不过现在我不怕了。” 影子不解:“什么意思?” 季夏:“我就算现在把这个身体白送给你,怕是顾景深也不会同意,你要是把他惹生气了,到时候可能还会哭着求我换回来呢。” “那个男人?”影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顾景深的存在,但不认为顾景深可怕,甚至对顾景深表示不屑 “不和你说了,我要马上回去。” 季夏起身,不再理会影子。 季夏有些奇怪,就为了这件事把他弄晕一次?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这片黑暗。 影子紧绷的脸色渐渐松下来。 ‘他’的视线转动,看向自己手掌紧贴的玻璃旁,那一道细微的裂缝...... 季夏倏地睁开眼,他失去意识差不多有五分钟,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顾景深含着焦急的眉目。 季夏忽然很想抱抱顾景深。 因为他知道顾景深是真的很担心他。 可偏偏眼下不能这么做。 “我没事。”季夏轻声安抚。 看着季夏的脸色慢慢好转,顾景深的眉心慢慢松开。 顾景深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绪。 看到季夏倒下的时候,他的心口很闷,还有些疼。 他说不清这种情绪,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的回到他的内心之中。 季夏费力地站起身,看向管理者01:“你们到底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 管理者01怔怔地看着季夏,半天没有回答。 季夏刚要开口把那家伙丢了的魂叫回来,地面上突然再次出现天使。 祂的出现让人们惊恐的挤在一起,生怕又要有一次杀戮。 可这次祂没有举起剑。 而是缓缓抬起左手,指着季夏。 管理者01看着祂的动作,半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终于,我们终于又找到一个了,太好了!” 管理者01转过身,狂喜的看着季夏,然后一步走到季夏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兴奋地说道:“你是不一样的!你被天使选中了!” 季夏满脸疑惑:“什么?” 管理者01回头对着其他管理者招手:“来!把他送到皮尔先生那里去!” 管理者们听从他的指令,向季夏走来。 意识到他们想带走季夏,顾景深将季夏挡在身后,声音阴冷地说道:“我同意你们带走他了吗?” 见顾景深阻拦,管理者01脸上的笑意瞬间冷掉。 “能被天使选中,是他的荣幸,阻拦的人都要死!” 季夏看到地面上的天使已经高举起剑。 他们想要杀掉顾景深。 如果不找到天使本体,就算顾景深和天使打起来也是没有意义的。 而且季夏不知道顾景深之前身上的伤,有没有彻底好起来,他不想顾景深再受伤。 季夏连忙拉住身前的顾景深,低声说道:“顾景深,让我和他们走,或许能找到新的线索。” 顾景深微侧脸,季夏能看到他生气的表情。 季夏明白顾景深为什么生气,因为他在顾景深面前表现的不‘乖’了。 正想着,顾景深忽然转过身。 “你最近越来越喜欢送死了。” 顾景深身上带着戾气,那双眼睛变得很可怕。 季夏刚想解释,顾景深突然抬手掐住他的脖子。 气管受到外部压迫,让季夏蓦地陷入窒息中,他惊恐地看着生气的顾景深。 “我说过,你要是想死,不如死在我手上。” 他听到顾景深这样说。 季夏扒着顾景深的手,力气却不敌顾景深的十分之一。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一旁的管理者01又是一怔,好半晌才回过神,连忙让人上前把顾景深和季夏分开。 可一旦有人靠近,顾景深的力气就会增加一分,恨不得将季夏的颈骨捏碎样子。 这倒是把一旁的管理者们吓到,不敢再靠近。 季夏是天使要的人,他们当然不希望就这么死掉。 因为窒息感,季夏的脸慢慢涨成青紫色。 一旁看着的姜然和亚伯也急了。 再这么下去,季夏真的会死在顾景深的手中。 姜然深吸一口气,看向腕表。 片刻后,顾景深的耳垂倏地传开一阵刺痛。 他掐着季夏的手慢慢松开。 那股窒息感消失后,季夏疯狂的喘息,未等自己平息,面前的顾景深‘砰’地一声,重重躺倒在地上。 季夏摸着自己的脖子看向姜然。 姜然按着腕表的手还没有放下,一脸的恍惚。 腕表的第二个按钮可以直接麻醉,季夏之前从未用过。 姜然从口袋中拿出一根烟,想吸一口让自己镇定一下,可等开口时,声音还是发抖。 “他醒来后肯定会杀了我吧?” 季夏没回答,而是将视线移到被麻醉的顾景深身上。 顾景深紧合着眼睛。 季夏皱眉看着他,但却没有生顾景深的气。 别人或许注意不到,可他发现了。 顾景深的手一直在暗暗颤抖。 季夏蹲下身握紧顾景深的手,看着他沉睡的面容,对姜然说道:“姜然,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相信顾景深说的话。” 姜然还在恍惚中,一口接着一口吸着烟,想着等会儿16号醒了,自己可能就要惨死了。 亚伯上前一步:“季夏,你真的要跟他们走?” 季夏又露出晴朗的笑容,到是没有一点和现在气氛相称的紧张感:“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们了。” 说完,季夏站起身。 看到季夏的顺从,管理者01很满意,他对季夏张开双臂:“别害怕,这是你的荣耀,你可是被天使选中的人!” 季夏凉凉问道:“既然被选中了,那我可以见到你们口中的皮尔先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姜然:我已经想好墓志铭了。 亚伯:你是不是傻,既然能麻醉你就一直用啊!他醒过来你就给他弄晕!这样他永远不会睁开眼睛,你还怕什么! 姜然看了一眼亚伯身后的顾景深,干笑一声:我帮你把墓志铭也想好了。 ☆、微笑天使之九 顾景深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扫视周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天使厅,而是被关在二楼的房间内。 姜然、亚伯和连怀三人坐在地上,正神色惶然地看着他,不见管理者也不见被迫留下的那些信徒。 片刻后,顾景深低哑的开口:“季夏呢?” 姜然不敢回答,不动声色地挪到亚伯身后躲着。 看姜然的怂样,亚伯打心眼里瞧不起,回道:“他被管理者们带走了。” 最后一个了字刚落下,顾景深的视线幽幽移到他身上。 阴郁且沉闷。 任谁都能看出来,顾景深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明明顾景深既没动手也没动口,可亚伯却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他连忙默默向姜然道歉,他不该瞧不起姜然的怂,怂能买个平安,怂能保个健康。 亚伯带姜然一起挪了位置,两人都躲到连怀身后。 顾景深注视着他们三人,良久下床站起身,抬起自己的手,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半天,也不知在看什么,半晌又摸向耳朵上的抑制器。 看到顾景深的动作,姜然被吓得‘嗝’了一声。 若平时姜然也不会如此害怕顾景深,可今天不一样,他动手按的腕表,放的麻醉,意味着一会儿要死,也就死他一个。 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姜然用力一咬牙。 “顾景深,我和你说,我虽然怕你,但这事我可没后悔,季夏被带走不一定会死,可我要是不阻止你,他肯定要死在你手上了!” 姜然说的硬气,但亚伯能感觉到他此刻的紧张。 顾景深沉默良久,幽幽吐出两个字:“很好。” 姜然:? 很好是什么意思?威胁?警告?还是阴阳怪气? 姜然摸不到头脑。 顾景深转身走到窗口,半倚在窗旁,伸手拉开窗户向外看去。 微风从窗外吹进来,撩拨着他耳旁的发丝,阳光铺洒在他半边脸上,将他异常白的肌肤照的接近透明。 他收起眼底的阴霾,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同于往常的平静。 “你做的很好,姜然,如果真的杀了他,我一定会后悔。” 缩在墙角的三人一齐愣住。 尤其是姜然,他从来都不觉得顾景深的嘴里,能说出对谁的死亡后悔的话。 可现在不是幻听,顾景深确实说了。 顾景深的视线下垂,睨着窗户最下方的那些铁刺。 为了方便天使在各个地方移动,那些铁刺被打磨抛光的锃亮,可以清晰的照出人影。 还有之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的事情,这里的窗框也选用了可以反射的材质,镜子正好可以照到窗户的位置,而窗户又能照到门口的位置,房门上的金属装饰锃亮,虽然反射出的物体有些扭曲,但天使完全可以移动到上面。 为了准备这些,那些管理者们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接下来要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就这样老实呆着吧?”连怀弱声问道。 亚伯急忙说道:“当然不能呆着,还要想办法把小夏夏救出来呢,虽然他有点小聪明,在那帮人手里周旋个几天没问题,但等久了肯定也会有危险的!” 话是这么说,可要如何救人? 三个人陷入沉默。 他们现在就等于被人监视着。 就这屋子,天使指不定躲在哪个角落听墙角呢,还能密谋什么? “等。” 顾景深突然吐出一个字。 三人看向他。 顾景深又将窗户关上,指腹在窗框上轻轻擦过后,转头看向他们:“要想救季夏,就要知道他们把人带去了哪里,还要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和天使的弱点。” 亚伯认同的点头。 可刚点完头,亚伯就注意到顾景深身后的窗框上,浮现出一个身影。 “小心身后!”亚伯连忙喊道。 顾景深的反应速度很快,立刻向左侧闪去。 天使的身影此刻就在那上面。 祂依然巨大,小小的窗框根本无法容纳祂庞大的身影,只露出脸的一小半。 可这样将祂显得更加瘆人,就像是趴在窗口,用半边脸窥探着他们的幽灵一般。 顾景深只看了窗框一眼,视线便开始在屋内的四处移动。 姜然三人都紧张的要死了,生怕天使给顾景深一刀,可看顾景深本人似乎根本没有在怕。 良久,天使什么也没有做,身影在窗框上渐渐消失。 姜然吐出一口气,看向顾景深:“你到底在搞什么?明知道谈论事情会把祂招来。” 顾景深没理会他,而是走到书桌前摆弄起那面小镜子。 良久他才放下镜子。 几人没有再讨论关于救季夏的事情,一旦开口说这件事,天使就会出现,虽然不会做什么,但却像是在无声的做着警告。 可沉默在这时成了煎熬,每个人都在暗暗思索着如何破局...... ...... 天使厅内的其他人都离开后,季夏被管理者01推着走到白丝绒帘子后,停在那扇锁住的门前。 管理者01拿出钥匙,将锁打开,那扇黑色的门缓缓推开。 开门之前季夏的心是提着的。 因为之前门内有求救声,他还以为屋内会是很血腥的场面。 可和他想的截然不同。 屋内是复古的欧式装潢,正对着门的是一个壁炉,因为是夏天的关系并没有生火,壁炉前是一个红丝绒沙发,房间内铺满红木地板,一片暖融融的基调。 季夏又被推了一下,踉跄的走进去才发现,沙发上还坐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七八十岁的外国男性,满头的白发,手中拄着手杖,杖头是一个银制的乌鸦。 老人微眯起眼睛看向季夏。 良久季夏听到他开口:“Did the angel choose him(天使选中了他吗?)” 管理者01点头。 季夏表现的很淡定,在老人打量自己时,季夏也开了口,问道:“Are you Mr. Peel(你是皮尔先生?)” 老人看着季夏顿了一下,然后和蔼的笑起来:“是的,我之前已经听管理者01说过你了。” 季夏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这个皮尔先生会说中国话,虽然口音别扭,但很明显,对方对中国话很熟悉。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季夏问着,视线毫无顾忌的在屋里四处打量起来。 除了他们三人,并没有在看到第四个人影,那他之前听到那个求救声是怎么回事?难道人已经被他们弄死了? 看着他来回打量,皮尔先生也没有生气,依然笑着:“不要害怕孩子,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季夏微蹙眉,不悦的说道:“你的管理者们已经做伤害我的事情了,刚才硬逼着我喝了杯水,害得我差点被肚子疼死。” 皮尔先生被季夏逗笑:“放心,水没有毒,因为你的体质特殊才会腹痛。” 季夏直截了当地问道:“那杯水到底有什么用?” “只是能让你们听话一些。”老人拄着手杖站起身,笑着走向季夏:“那不过是我收集的天使的眼泪,晚上可以让你们睡的熟一些,而且只要连续服用七天,灵魂便能被净化,此生都将虔诚的信奉伟大的天使。” 眼,眼泪? 季夏感觉有点反胃。 说白了这东西就是一种能催眠他人的药物。 怪不得他们敢如此强硬的把人都留下,只要等这帮人连续喝七天眼泪,就能变得和这些管理者一样,对天使虔诚的成疯成魔。 搞不好管理者01也是受到水的影响,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想到这,季夏开始担心顾景深他们,也不知道后来管理者有没有逼迫他们喝那东西。 皮尔先生的手忽然抬起,搭在季夏的肩膀上。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天使遗落在世间的容器,终将回到天使身边的。” 容器?难道是要用他装什么东西? 季夏连忙后退一步,提防的看着皮尔,暗暗做好准备,如果对方有什么动作,自己就立刻使用能力反抗。 看着季夏防备的样子,皮尔笑的更加温和:“孩子,不要反抗,天使选中了你,你只能接纳祂。” 季夏皱眉,刚要说拒绝的话,可脑后倏地一阵钝痛。 他茫然地转身,看见管理者01正高举着木棒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还打人......” 季夏吐出最后几个字,紧接着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最后‘咚’地一声晕倒在地上...... 此时,外面的夜空低垂,管理者们驱赶着信徒们走向一楼的集会室。 即便今日发生了异动,他们依然坚持举行集会,继续选有罪之人。 走廊里杂乱的脚步声,让姜然一阵心烦气躁。 因为他们四个是调查局的人,现在被特殊对待,所以不用再去参加集会。 亚伯的脑袋已经摇摇欲坠,看起来十分的困,直到终于支撑不住,头一垂,就坐着睡了过去;连怀则静静坐在墙角,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 而顾景深一直站在窗边,望着窗外。 今日的顾景深很反常。 就连姜然都看出他严重异常的情绪。 好像比从前那个疯狂的杀人魔,多了些人味。 最后,姜然实在按耐不住,开口沉声问道:“顾景深,你怎么了?” 顾景深的脸上没有一点波澜,保持着沉默。 就在姜然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顾景深开了口。 “我已经不记得我过去是什么样子了。” 姜然满脸的问号。 这好像不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吧? 顾景深继续说道:“我以为活下去的方法只有一种,只要当我双手沾满鲜血时,当看着别人恐惧、哀求的双眼,看着他们将死的表情时,告诉自己心跳加速的感觉叫做快乐,而不是痛苦,我才能轻松的走下去。” 闻言,姜然露出厌恶的表情。 把杀戮当作快乐,不就是一个爱杀人的疯子吗? “可我今天才发现,原来这样是走不下去的。” 孤寂的声音在房间里幽幽荡荡。 “......啊?”姜然怔住,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顾景深垂下眼帘,遮挡住眸底的光:“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是季夏冰冷的墓碑,我以为就算季夏死了我也不会如何,我对他的感觉,不过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之一,很快我就会忘记。 ......但原来,有的死亡只能留下痛苦和遗憾。” 姜然静默地看着他。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面临着死别。 有的人大笑,有的人哭泣,有的人后悔,有的人怨憎。 可无论是哪一种,在死别面前他们都不能回头,也再没有回头的机会。 姜然懂得顾景深的话。 就是他遇到了一个永远不希望死别的人。 姜然下意识看向腕表。 或许除零计划真的有用,至少,姜然觉得顾景深真的在往好的方向改变。 姜然挨着亚伯合上眼,只留顾景深一人醒着。 许久,顾景深听到姜然均匀的呼吸声。 他看了一眼时间,那些管理者们也应该休息了。 顾景深转身。 身后的这面墙,和隔壁的房间之间有很大的空隙,也就是这个房子里的密道。 他用指腹轻抚着墙面,直到摸到某处十分难察觉到的不平整,用力一推,墙面倏地倾斜,露出一道窄小的缝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02 22:46:18~2021-01-03 22:0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衍繁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微笑天使之十 “嘶......” 季夏被疼醒,倒嘶着气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自己坐在椅子上。 他想抬手摸摸自己脑后,想着那里应该鼓了一个大包,可一活动才发现,他根本无法抬起手。 两只手被分别用铁链绑在椅子的扶手上,眼睛上还被蒙着黑布。 季夏叹气。 想让他乖乖被绑住就直说啊,为什么要打他?还用最原始的方式?! “喂!有人吗?”季夏试探性地喊道。 没有回应。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那个上锁的房间中,也不知道皮尔到底想做什么。 但他知道一件事,他现在有一点点。 内急。 季夏干脆放声大喊:“有人吗!我要去洗手间!!现在!马上!!” 半天都没人回应,季夏有些生气。 不是说他被天使选中了吗?待遇怎么这么差?! 正想着,一个痛苦的呻.吟声跑进耳中。 季夏立刻警惕起来:“谁?” “他......是不会放你走的。” 那是个十分虚弱的男人声音,季夏认真回忆,才想起应该就是之前在门内说放了我的声音。 季夏连忙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我叫周瑾,和你一样,被天使选中了。” 周瑾!不就是姜然他们找的人吗?! 季夏:“太好了!周瑾,你别害怕,我们就是来找你的,很快就能带你出去!” “出去?”周瑾的声音全是气声,每说一个字都有些艰难,还很悲伤:“我这副模样,还能出去吗......” 季夏没有多想,就当他是在这里关了太久,心理状态不好,连忙安抚:“能!我向你保证,一定会送你回家!” 周瑾没了声音。 季夏想了想,出声问道:“周瑾,我问你,被天使选中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你知道天使的本体在哪里吗?” “就是......” 季夏只听到两个字,周瑾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然后,一个脚步声从远至近,停在他面前。 黑布被人倏地扯开,季夏一时有些不适应光亮,眼睛眯着看向对方。 皮尔弯着腰,看着他微笑。 “我来告诉你被天使选中是什么意思吧。” 季夏往后缩脖子,想和这老头拉开距离。 皮尔:“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天使只能存在于反射影像的物体上,即便祂仍然强大,可行动终究受阻。” 季夏皱眉:“你想把祂从上面弄下来?” 皮尔笑的和蔼:“你很聪明,那接下来也能猜到吗?” 为了不让天使行动受阻,要让祂不再受限于只能出现在反射影像之物。 被天使选中的容器。 季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不会是想让天使进入我的身体吧?” 皮尔轻轻点头。 季夏很想告诉皮尔,他这边早就住了一位房客,满房了。 “让你先看看我的杰作吧。” 皮尔笑着侧身,让季夏的视线看向前方。 在季夏的正对面,立着一个巨大的木桩,有人被紧紧绑在上面。 季夏也不知道那还能不能称之为人,赤着上身,整个人都是刺目的红色,皮肤已经薄的成了膜,下面的肌肉和血管都能清晰可见,背后还长着一对奇怪的东西,形状像是刚孵化出壳的小鸟翅膀,那人的表情一直很痛苦,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皮尔绕到季夏身后,在季夏耳边说道:“看,他也是被天使选中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天使的容器,只有特殊的身体才能承受住天使圣洁的灵魂,你和他都是特殊的,可惜的是,他的资质比你差点,身体进化的速度很慢。” “周,周瑾?!”季夏很震惊,一时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人,就是周瑾。 皮尔低笑:“别怕,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但未来你将化身成救世的天使,这是你的荣幸。” 说完,他转身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拿起一个注射器。 季夏这才有功夫打量起房间。 不是那个有壁炉的房间,这里什么家具都没有,空荡荡的,有的只是各种各样奇怪的药品。 皮尔已经准备好注射器,带着手套走到季夏身旁:“你很特别,进化一定会比他快,今天是第一针,它会让你摆脱掉人类的躯壳。” 说着,他将针头伸向季夏的小臂。 “等,等一下!我刚才就喊了我要去洗手间,你让我去完再注射不行吗?” 季夏用力挣扎着,这么说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皮尔还是那副和蔼慈祥的样子:“原地解决吧。” 恶魔! 这老头完全就是恶魔!! 眼看着针头越来越近,季夏想借影子的力量挣开绑着自己的铁链,可努力半天,影子又开始不听他的,没有一点反应。 看来那家伙是巴不得他被皮尔改造成天使的容器! 就在季夏想着要完蛋的时候,周瑾突然惨叫起来。 “啊!!疼......好疼!!” 皮尔的动作倏地停下,看向周瑾。 周瑾肌肤越变越红,肌肤下的血液流速好像也在加快,身后那对还很瘦小可怜的翅膀,不停颤抖,以季夏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看着周瑾的变化,皮尔眼底露出欣喜:“太好了!他又在进化了!” 这变故让皮尔暂时顾不上季夏,连忙扔掉手中的注射器走出去,又叫进来两个管理者,其中一个季夏隐隐觉得身形有些眼熟,用力看了半天胸前的牌子也没能看清。 他们将周瑾从木桩上解下后抬了出去。 皮尔走到季夏面前:“今夜是他重要的时刻,你的仪式明晚再进行。” 说完,他又用黑布把季夏的眼睛蒙上。 听着门打开,皮尔走出去的声音,季夏忍不住喊道:“走就走,为什么还要蒙眼睛啊?!” 屋内归于安静,季夏连连叹着气。 这个组织远比他想的可怕。 也不知道调查局还能不能帮周瑾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他不知道自己又等了多久,内急的感觉越发明显。 最后季夏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让我上洗手间!!不是说让我进化吗?放我去洗手间我会乖乖听你们话的!不管是天使、鸟屎还是狗屎我都能进化给你们看!!” 他可是扯着脖子喊的,喊到最后嗓子都有些疼,也不见有人开门来帮帮他。 季夏委屈的撇嘴,好歹他算是未来的救世主吧,这待遇简直差的离谱!难道要让他尿裤子?救世主不需要面子吗?! 正在心里疯狂吐槽的时候,他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季夏心里一阵狂喜,夹着双腿连忙说道:“快!快放我去洗手间!!我就解决一下个人问题,绝对服从组织安排,坚决不会逃跑的!!” 那人没回应,而是直直走到季夏面前,用手抬起他的下巴。 很快,季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未等他细想,那人忽然低下身,扣着他的下巴强吻过来。 三天之内被人强吻两次。 季夏直接崩溃,顾景深就算了,这又是哪位在暗恋他?! 正要狠狠咬下去反抗,那人的手从下巴移到他脑后,越发加重这个吻,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 季夏身体微顿,连忙打消了咬对方的念头。 让他把刚才的心里话改改。 三天之内被人强吻两次,两次还都是同一个人。 似是察觉季夏认出自己,顾景深贴着他唇瓣低笑一声。 “喜欢我吻你?” 季夏脸上有些发烫:“你,你在说什么?!” 顾景深:“不然怎么一吻你,你就认出我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戏谑,更多的是温柔。 “你怎么进来的?”季夏红着脸转开头。 顾景深却很不满意他的躲避,硬生生的把他头转了回来,顺手把他眼睛上的黑布扯下,淡声说道:“走进来的。” 季夏无语的看着他。 顾景深:“不知道他们把你关在哪里,我只好扮成管理者的样子,才能在房子里自由行动找你,正好刚才那个老头找帮手,就进来了。” 所以刚才皮尔叫进来的两个管理者,其中有一个就是顾景深。 演技还真好,皮尔可是一点都没有发现。 季夏:“那他们呢?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我,不怕被发现?” 顾景深:“他们现在很忙,估计天亮之前都顾不上你。” 季夏点头,紧接着又紧张起来,四下张望。 顾景深将手搭在他头顶,揉了揉说道:“放心,老头似乎对天使有所提防,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反射影像。” 季夏看了一圈,发现确实是这样,就连那些药瓶,都选用的是塑料质地。 松了一口气后,肾脏的紧迫感又遍布全身。 季夏紧闭着腿,痛苦的看着顾景深:“别的先不说,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把铁链解开,让我去洗手间。” 顾景深神色淡淡的看着他,半晌,唇角露出恶趣味的笑,弯腰凑近。 季夏的脸颊泛着红晕,眼底满是急切,被身体的不适感压迫的眼角含着泪花,看起来像被人欺负过,可怜又诱人。 “你现在这个状态,外加这个表情,我实在是太喜欢了。” 说着,顾景深在季夏的侧脸上落下一记轻吻。 季夏愣了片刻,脸上的红直接烧到脖子上:“你被关在调查局还能看那些不正经的东西?” 顾景深笑着反问:“什么不正经的东西?能给我仔细讲讲吗?” 该死!这家伙扭曲的性格开始朝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季夏已经满头是汗,也没功夫表现自己某方面的纯情,咬牙切齿说道:“顾景深,你要是再不帮我,我就要生气了!” 顾景深:“又要打我?” 季夏:“我......” 刚吐出一个字,季夏感觉自己差点就要丢人,深吸一口气紧闭上眼睛。 过了良久,他才重新张开眼睛,因为太过难受和焦急,眼角的泪光闪烁。 “顾景深,我真的快不行了......” 顾景深的心咯噔一声。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很喜欢弄哭季夏,可现在他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他不喜欢季夏难过的样子。 顾景深皱起眉头,最后手中出现一把钥匙,蹲下身帮他把手和脚的铁链都打开。 季夏:“你从哪来的钥匙?” 顾景深:“摸了一下老头身上的钥匙,复制了一把。” 季夏连连夸赞顾景深,聪明勇敢的好青年。 虽然解放了手脚,季夏很快又发觉自己遇到了第二个困难。 这个房间没有洗手间!! 季夏颤抖着身体看向顾景深:“顾景深,帮我......” 顾景深露出些许无奈的样子,牵起他的手,走向房间的角落。 “这个房间在那个有壁炉的房间的里侧,之前因为没有找到这里的密道口,所以不知道房间的情况,不过刚才已经弄清楚了,外侧的房间没有密道口,而是在这里。” 说完,顾景深用力推了墙壁一下,墙壁倏地倾斜露出一个密道口。 季夏很想表现出惊讶,但他已经濒临死亡,只能颤颤地抬起手,对顾景深竖起大拇指。 “密道里也没有能反射影像的物体,我想应该就是那个老头,为了不让天使监视自己建造出来的。”顾景深扶着季夏向前走去。 季夏用气声问道:“可是出了密道不就会被天使立刻发现吗?” 毕竟房子里全都是天使可以出没的地方。 顾景深:“的确。” 季夏绝望了:“洗手间可都在外面啊......算了,把我扔了吧,让我毁灭吧。” 顾景深低头看向他,朝他微笑:“毁灭了也是我的。” 话说的很甜,可季夏现在甜不起来,他心里只有急! 在密道里七拐八拐,又下了两层阶梯,终于走到某一处时,顾景深忽然停下,在墙壁上推了一下。 密道口缓缓打开,季夏看到的不是房子里任何一个房间。 而是青郁的草地,和漫天的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勇者斗恶老头》RPG游戏: 小王子季夏被恶老头抓到了自己的城堡中,于是勇者顾景深踏上了击败恶老头,夺回小王子的征程。 终于,在打败了恶老头后勇者迎来了胜利。 游戏提示,请勇者从以下三个选项中,选出真正的小王子。 A、天使 B、鸟屎 C、狗屎 勇者顾景深:...... (季夏:犹豫什么!送分题啊!!AAAAA!!!) 勇者顾景深:C。 变成天使的季夏看着无语的游戏npc解释道:他不是认不出来,他是故意的。 ☆、微笑天使之十一 微风拂面,带着清爽的青草香。 季夏看着外面呆愣的开口:“这就能出去了?” “嗯。”顾景深轻声回应:“应该也是那家伙为自己准备的。” 季夏刚想要再说什么,自己的肾强烈抗议起来,他连忙拍打顾景深的肩膀:“洗,洗手间......” 顾景深带他走出密道,直接向山庄旁一个不起眼的白房子走去,季夏刚到这里时,还以为那个房子只是仓库。 季夏担心的看着他:“那里没人?” 顾景深:“之前已经看过了,那个老头从密道离开后会去那里休息,所以那里他也做了准备,不会被天使发现,也没有管理者能进去。” 季夏皱眉,做了这么多准备,全部是用来防备天使,看来那个皮尔也不是真的信奉天使。 那他装作信奉天使,还帮天使找容器又是为了什么? 顾景深拿钥匙将门打开后,带着季夏走到洗手间门口。 季夏急急忙忙跑进去,刚要解开腰带,见顾景深也跟了进来,连忙又把顾景深推了出去。 “在外面等着。” 顾景深微挑眉梢:“不是说你有的我也有吗?怎么还怕看?” 这家伙记性可真好,在荒村说的话到现在还记得! 季夏转开脸,弱声说道:“我,我不好意思......” 顾景深:“你说什么?” 知道他是故意的,季夏‘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终于得到解脱后,季夏这才找回了平时思考的能力,打量起洗手间来。 皮尔真的很缜密,洗手间里一面镜子没有,就连瓷砖都是磨砂质地的。 季夏走出来后,看见顾景深靠在一边的墙上,垂眸似乎在想着什么。 之前因为内急,季夏来不及问,现在才得以开口问道:“我给你的纸条,看见了吗?” 顾景深:“嗯。” 季夏在顾景深被麻醉时,偷偷塞了小纸条在他手心中,是自己匆忙中悄悄写下的线索。 顾景深醒过来后便发现了,只是没有和姜然他们说。 季夏双手交叉在胸前认真说道:“天使的移动方式非常受限,首先祂只能出现在反射影像的物体上,其次便是在天使厅时,我无意中看到,天使从地面大理石上离开时,先是转移到天使厅门口可以反光的金属上,然后才从那个位置转移出天使厅。 我猜祂的移动并不能从一面镜子,凭空跳到另一面镜子上,而是必须通过镜面与镜面之间的反射,来完成移动。” 顾景深点头:“我看过了,房间里所有天使能出现的位置,都能彼此连接起来,你的猜想是对的。” 听顾景深这么说,季夏开心的走到他面前:“这就是天使的弱点,祂的行动受限,我们可以利用这点先帮那些无辜的人离开,有那些人在,我们的行动也受限不是吗?” “除此之外,祂还有一个弱点。”顾景深沉声说道。 季夏:“什么弱点?” 顾景深:“在房间内我说起救你的事情,将祂引出来,可祂对我什么都没有做。” 季夏皱眉:“祂不想杀你?” 顾景深:“祂对我的杀意很明显。” 季夏摸着下巴认真思忖着:“什么都没对你做......除了你长得很帅这点,我真的想不到其他理由,能让祂留你活口。” “你喜欢我的脸?” “嗯,挺喜欢的。” 半晌,季夏猛地抬头,见顾景深正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自己。 季夏连忙拍打两下自己的嘴。 怎么就稀里糊涂说出来了!! 顾景深:“你......” 见他要开口,季夏连忙打断他的话:“等一下,我承认我很肤浅,可是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呢?” 顾景深淡淡回道:“有道理。” 季夏讶异的看着他:“啊?” 顾景深:“我也喜欢。” 这四个字在脑中旋转半天,季夏才反应过来。 顾景深是在夸他也长得好看吗? 季夏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的移开话题:“你还没说天使的另一个弱点呢?” 顾景深:“祂出现的时候,我正站在屋子里的死角,也就是所有镜面都反射不到的位置。” 季夏瞬间恍然大悟:“也就是说祂杀人的条件也有限制,只要我们不被镜面反射到,祂就拿我们没办法。” 顾景深点头:“山庄里每个房间都有一个死角,而死角的位置正是密道口。” “建造这样的山庄,还要精密的布置,这要花多少心思,皮尔那家伙也太吓人了。”季夏摇头感叹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 顾景深突然问道。 季夏:“什么奇怪?” 顾景深:“据我所知,这个组织的领头人,也不过是近几个月才转移到这里的,但山庄看起来建造了很多年。” 季夏也皱起眉来。 难道几年前皮尔就想转移到这边了? 顾景深看了一眼时间:“好了,该回去了。” 季夏回过神,有些吃惊:“回去?” 顾景深:“怎么?你不想回去了?” 季夏连忙摇头:“不,我......我还以为你又想带着我离开,我不走你就要掐死我呢。” 说着,季夏学起顾景深的凶恶模样伸出双手,想让他知道之前在天使厅时自己有多么可怕。 季夏抱的是开玩笑的心态,可他学完顾景深后,顾景深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悲伤。 “你怎么了?”他被顾景深的表情吓了一跳。 季夏从来没见顾景深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顾景深看着他,片刻后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他。 “很疼吗?” 顾景深抱得很用力,像是怕他跑掉一般。 季夏愣怔半晌,才呆呆的回应他:“有,有点疼,不过现在已经不疼了。” 顾景深侧过脸,唇瓣贴在季夏脖颈的淤青之上。 细密的痒意顺着一点攀爬至全身。 季夏反而变得更加僵硬,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回应。 “顾景深,我......”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季夏的回答,顾景深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觉。 原来心慌是这种感觉。 期盼着一个回答,想要得到,又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季夏是和他截然不同的人,充满希望,乐观又善良,过去顾景深最讨厌这样的人,恨不得将季夏彻底毁掉。 但现在,他连拉着季夏一起陷进泥沼中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是第一个,让我痛恨自己的人。” 顾景深说话时的呼吸滚烫,灼着季夏的肌肤。 良久,季夏抬起手圈住顾景深的腰:“我可没说讨厌你。” 顾景深的身子微顿。 季夏:“我也觉得奇怪,虽然有时觉得你很可怕,但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感觉到顾景深的手臂越发用力,恨不得将季夏按进身体中。 季夏忍不住笑了出来:“顾景深,你现在是想用掐腰把我掐死吗?” 顾景深:“不会的,我会让你活着,长命百岁。” 季夏笑的更厉害起来,觉得长命百岁这个词从顾景深的嘴里说出来就很好笑,要是再配上顾景深拿着刀的画面,怕是季夏病入膏肓也不敢死了。 半晌季夏才止住笑,抱着顾景深轻声说道:“回去吧。” 他们的时间不多,无论是周瑾还是被囚在山庄中的人,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走进密道中,季夏露出认真的样子:“我回到皮尔那里,以免他起疑心,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和姜然他们,利用天使的弱点,可以躲开祂的视线,白天时皮尔在上锁的房间内,很少和管理者们接触,我会尽量拖住他,不让他使用密道,你们想办法利用密道将被囚的人先放走......” “我知道。” 这次顾景深回应的很快。 季夏忽然很欣慰,能让顾景深变得听话,证明自己很有本事啊! 回到皮尔的房间,季夏乖巧的在椅子上坐好,然后看着顾景深说道:“帮我把铁链绑上好吗?” “好。”顾景深蹲下身,将他的手脚一一绑好。 最后拿起黑布将季夏的眼睛蒙住。 陷入黑暗中,其他的感觉就会变得灵敏起来。 季夏能听见顾景深衣角摩擦的声音,还能感觉到他站在自己面前时的气息。 让季夏感觉很安心。 “我走了。”顾景深轻声说道。 季夏点头:“注意安全。” 周围倏地安静下来。 感觉不到顾景深,季夏想他应该是离开了,刚隐隐升起失落时,唇瓣上又传来熟悉的感觉。 只是这次没有过多的留恋,点到为止。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我一定会回来带你离开。” 说完,季夏听到顾景深的脚步声向远而去。 季夏真的没有在怕,可顾景深这样说,他就忍不住期待起下一次顾景深的出现。 天快亮的时候,皮尔回来了,他摘掉季夏眼睛上的黑布,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意。 “太好了!还差一点,他就能完成进化了!!” 季夏神情沉下去,冷声问道:“你也不信任那个天使?” 皮尔的笑容一僵。 可听到季夏的质疑,他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模样,而是收起笑容认真起来。 “你知道我有多少财富吗?”他这样对季夏问道。 季夏当然不知道皮尔的财产情况,只是看这山庄的样子,猜也能猜出来,肯定不穷。 皮尔垂眸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的财产,多到普通人几辈子不工作都花不完,可是,人真的有下辈子吗?我死了以后这些钱便不再属于我,那我这一生所做的打拼又是为了什么?” 季夏打断他:“人生本来就只有一次,你要是能把这有限的时间过好,也不会想什么下辈子的事情了。” 皮尔微笑:“你是个容易知足的孩子,可我不行,人老了会变得更贪,准确来说,不贪婪就不是人类了。”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五年前,医生说我这里长了东西,晚期。” “晚期?” 季夏惊讶,晚期的癌症能坚持五年已经是奇迹了。 皮尔:“我猜你现在一定在想,我已经是奇迹了吧?” 季夏等着他往下说。 皮尔摸着自己手杖上的乌鸦,拖着苍老的声音说道:“我早该死了,不过我很幸运遇到了天使,祂需要人信奉,我需要活下去,继续享用我一生奋斗下来的果实,这很公平,我信奉祂,帮祂寻找更多的信徒,而祂,帮我延续生命。” 季夏暗想,皮尔嘴上说着公平,心里其实很清楚这其中的不公平,天使给他的生命说是恩赐,其实是施舍,剑刃其实一直都对准着他。 皮尔对天使的信奉是假的,若被天使知晓,一定会杀了他。 正想着,屋内响起电话铃声。 季夏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一台老式的电话。 皮尔费力地站起身,走到电话前接起。 他用英语和对面的人说着话,虽然听不到那边在说什么,但皮尔说了什么,季夏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好久未联系了。” “多谢你当年的帮助,若不是你将天使带到我身边,只怕我早就死了,还有你借我的山庄也很舒适。” “如果你的项目有需要,我可以进行投资,你需要多少资金都可以。” “调查局?我见到他们的人了,这次足足送过来五个人,我有了其他主意,所以留着他们了。” “好的,再见。” 看着皮尔挂断电话,季夏的眉头紧锁不开。 天使是有人送给皮尔的,山庄也是那人的。 到底是谁在帮助皮尔?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顾景深祝我长命百岁了,我也应该回点什么,姜然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姜然:那就......寿比南山吧。 几个月后,姜然看着自己好友列表里两个情侣名。 长命百岁。 寿比南山。 姜然怒摔手机:两个老王八也往我嘴里塞狗粮!! ☆、微笑天使之十二 “姜然。”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姜然睁开眼睛,身旁的亚伯和连怀也跟着转醒。 顾景深正坐在角落里,手中拿着很大的写生本,认真的画着什么。 姜然看着他:“你叫我?” 顾景深淡淡应了一声。 姜然刚要开口问他做什么,就见顾景深竖起食指,让他噤声。 顾景深将写生本面向姜然,上面写了一行字。 【天使的行动受限,只能在镜面与镜面的反射之间移动】 姜然揉了揉自己眼睛,然后用力拍打身旁还迷糊中的亚伯和连怀。 见另外两人也看过来,顾景深开始像放幻灯片般,一页一页地翻着写生本。 【天使不能攻击没有被镜面反射到的人。】 【山庄里的每个房间都有死角,是天使无法攻击到的位置,比如我现在坐的地方。】 【死角处会有一个密道口,密道也是天使无法进入的地方。】 下一页,是一副地图。 将整个山庄内部和密道画得清清楚楚,连每个房间的死角和囚禁的人数都标了出来。 三人讶异的看着顾景深。 良久,亚伯忍不住想要竖起自己的大拇指,却被一旁的姜然急忙按了下去。 现在可不能被天使发现任何端倪。 顾景深看着他们露出一个浅笑,翻到最后一页。 【我会使用能力暂时拖住天使,你们顺着密道去往每个房间将那些人带走,时间有限,越快越好。】 姜然点头。 交代完这些后,顾景深缓缓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响声过后,周围的景物开始发生色散现象,姜然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就连他的身体边缘都隐隐能看见红黄蓝三道虚影。 顾景深站起身推开密道口,沉声说道:“你们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姜然三人连忙站起来,走到顾景深身旁时姜然问道:“你呢?” 顾景深:“我留在这里。” 说着,他将地图和一把钥匙递给姜然:“季夏在天使厅锁着的门内,我在地图上标了他的位置。” 姜然接过地图,眉头却紧皱一起。 和天使周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这种事情姜然原本也会提议由顾景深去做。 可顾景深主动说起,姜然就隐隐觉得不舒服,好像他们在利用顾景深。 他承认每当有危险的时候,他总是想让顾景深冲在最前面,除了因为顾景深很强外,还因为在姜然的眼里,其它人的命比顾景深更贵。 那又是谁的规定,顾景深的命就是可以被浪费的? 姜然第一次开始质疑起自己对顾景深的态度。 似是猜到姜然在想什么,顾景深开口说道:“没有时间了,不用担心我,我会马上去找你们。” 亚伯和连怀没有多想,直接走进密道之中,姜然却踌躇着走到密道口又停下来。 “顾景深,你是真的想重新开始吗?” 顾景深看向他,眼底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良久,姜然看到他开口。 “想。” 姜然点头,一言不发的走进密道中。 看着密道口关闭,顾景深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面镜子。 “比起重新开始,我更喜欢和调查局说永别,你觉得呢?” 镜中,天使就站在他的身后。 被蒙住的双眼看不清真相,也猜不透谎言...... ...... 季夏正打着瞌睡,却被皮尔的声音惊的清醒。 “怎么回事?!” 眼睛上的黑布已经被摘下,季夏下意识看向皮尔,然后也注意到周遭的不对劲。 周围的景物都出现了虚影,而且呈现出红黄蓝三种不同的状态,很像色散状态。 这种异常感很熟悉,季夏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 可这次他的影子没有异常。 那眼前的这些现象,到底和顾景深有没有关系? 季夏也是一头雾水。 因为这种异常,皮尔打开门喊来管理者。 “发生什么事了?!” 跑来的管理者也是慌慌张张地回答:“不知道,山庄里全变成这样了......” 皮尔听了震怒的举起手杖,朝那人的头挥去:“蠢货!给我去看看那几个调查局的人!只有他们几个能搞出这种事情!!” 管理者的头重重挨了一下,季夏看了都下意识的咧下嘴,感觉一定很疼,可那个管理者依然咬牙忍着,嘴里不停的说着好。 正要转身离开时,皮尔又开口问道:“天使呢?” 管理者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不知道。” 皮尔比刚刚更恼火了一些,可这次他没有抬手打人,而是冷声命令道:“叫管理者01到我这里,只要那东西他有好好保管,我们就不会有事。” 管理者应下后急忙转身跑开。 季夏皱眉思索着皮尔的话。 这个组织的中心围绕着天使,管理者01保管了很重要的东西,只要确保那个东西完好无损,这个组织就不会出事。 季夏整理出一个猜想,那就是天使的本体应该就在管理者01身上。 天使的本体一直都是管理者01保管? 季夏微挑眉梢,也不觉得这件事奇怪。 皮尔有私心,带着天使本体也怕被天使随时监视,而管理者01有着病态的忠诚,他不会对天使不利,也愿意为了天使做任何事,皮儿肯定欺骗了他,让他既对自己忠诚,又会心甘情愿的担起大任,保管天使的本体, 皮尔转身看向季夏,脸上的怒火已经敛去,恢复了自己英伦绅士的做派。 他故作轻松的对季夏说道:“你的那些朋友还真是不听话,如果他们真的在惹事情,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便吧。”季夏耸了耸肩膀,一副轻松的样子说道。 皮尔笑起来:“你倒是不担心他们,都不帮他们求情?” 季夏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铁链:“明显我的情况更糟糕一些,更何况,我求情你就会放过他们吗?” 皮尔抬脚走到季夏面前,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阴冷:“你说的对,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都帮不了他们。” 看着皮尔唇角的笑意,季夏的神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如果不是晚上才是进行仪式的最佳时间,我现在就想开始改造你的身体,你可是比周瑾更加完美的容器......”皮尔抬手捏了捏季夏的肩膀,眸底满是贪婪地看着他。 那个视线让季夏很恶心,也让季夏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季夏沉声问道:“你不是已经有一个周瑾了吗?为什么还要再造第二个容器?” 皮尔顿了顿,直起身子:“别忘了,你才是被囚禁的那一个,我没必要事事都和你说清楚。” 季夏皱眉,暗暗咬了一下嘴唇后,又说道:“你可以不说,那我猜总可以吧。” 皮尔就拿他的话当作笑话听,笑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季夏也自顾自的猜起来。 “第一,这里有两个天使需要容器......” 一边说着,季夏一边暗暗观察着皮尔的微表情:“可据我观察,天使应该只有一个,那么第二,一个容器不够天使使用,我是个替换装?不过这个还有待考证。” 皮尔笑着摇头,还带着些许无奈。 季夏:“最后一种可能......第二个容器不是给天使用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后,皮尔的手暗暗收力,紧紧攥住手杖,眼底的光也隐隐泛着冷意。 看来是猜对了。 季夏也没想到自己还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顺着这个思路,季夏继续说下去:“像你这么自私的人,做的事情都是对自己有利的,所以第二个容器一定和你自身有关,再联想你的疾病......难不成你想利用天使,给自己换一具年轻的身体?!” 说到最后,季夏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震惊。 皮尔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你很聪明,但是聪明过头了。” 季夏还没从自己的猜测中缓过神。 一个人会对寿命有多强的执着?甚至不惜抛弃自己原本的身体,变成另一个人? “的确,我是想换个身体,可我要的,不是你的年轻和健康。”皮尔缓缓勾起唇角,诡异的笑道。 “我,要变成天使。” 季夏震惊的看着他。 皮尔站起身,朝他张开双手,学着天使的姿态说道:“我现在的状态,要永远的依附于那个怪物才能生存,可那不是我想要的,我要利用祂的能力,变成祂!自己掌控自己的命,掌控这个世界!” 季夏忍不住骂道:“疯子!” “哈哈哈!我就是个疯子!”皮尔大笑,没有半点生气:“你知道我将要为你注射的液体是什么吗?就是天使的血液,通过连续的注射,慢慢你身体的构造就会发生改变,然后你会变得和周瑾一样长出翅膀,只要到时天使出手,你的身体将由我来支配,我成为你,而你的意识将永远消失!当我拥有了力量,我会将那个怪物一起除掉,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能威胁我的东西了!” 季夏:“你也就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这话你敢和天使说一遍?” 皮尔低笑:“对,所以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说着,皮尔手中又多出来一块黑布,只是这次不是用来蒙眼睛,而是堵上季夏的嘴巴。 “唔唔唔唔!!” 季夏奋力的抗议,可皮尔就像没听见般转过身。 没过多一会儿两名管理者跑了过来,其中一人是管理者01,看到皮尔,便急急忙忙的开口:“不好了!” 皮尔:“什么事?” 管理者01:“调查局那几个人和被关着的信徒们都不见了!” “不见?”皮尔用手杖指向另一名管理者:“蠢货!!马上给我找!你说他们不见就不见了,怎么不见的?不见多久了?知道不见了还不去把人抓回来!等他们从调查局叫来更多人,我就把你们都杀了喂狗!!” “是,是!” 站在管理者01身后的人慌张应下后,转身匆匆跑开。 皮尔重新坐下,但是从他胸膛的起伏能看出,他确实被气到了。 “皮尔先生,他们一定会被抓回来的,不要担心。”管理者01出声安抚他。 皮尔吐出一口气,视线在管理者01身上打量一番,脸色才稍稍缓和一些:“那么多人不见,怎么就没一个人发现?” 管理者01:“我也有些奇怪,一楼的门窗都没有打开过的迹象,二楼的窗户下也都布置了铁刺,没有人能活着从那里逃出去,他们就像是在屋子里凭空消失的。” 皮尔一阵沉默,像是在思考什么。 屋内安静下来,管理者01的视线转移到季夏的身上。 季夏看着他走向自己,眼底里带着异常的狂热。 “我真的好羡慕你,你可以为天使献出自己,这是多么大的荣幸!” 季夏朝他翻了个白眼。 管理者01到底有多变态季夏算是见识了,张口闭口都是天使,恨不得把自己献给天使,这么看来,皮尔不应该当主教,而是换管理者01当...... 季夏脑中忽然跳出一个念头。 这时一直沉默的皮尔忽然站起身。 “糟了!” 管理者01向他看去:“怎么了,皮尔先生?” “你先出去!!”皮尔吼道,因为太过用力,脸上的皱纹跟着挤在一起。 管理者01有些茫然,不明白皮尔为何突然情绪如此激动,但犹豫一瞬后,还是听话的转身向外走去。 皮尔则向着屋内密道口的方向走去。 意识到皮尔可能已经猜到顾景深他们的计划,季夏焦急起来。 还不知道顾景深他们有没有把人放走,必须想办法拖住皮尔。 “唔唔唔唔!!”季夏朝着马上要离开的管理者01激动的叫起来。 他反常的表现立刻引起管理者01的注意,停下脚步看向季夏。 季夏跺了跺脚,然后不停的挤眉弄眼。 皮尔也注意到季夏的动作,对管理者01说道:“不用管他,出去!” 管理者01看了季夏最后一眼,然后转身拉开门。 眼看着管理者01就要走出去,季夏用尽全身力气,将嘴里的布用舌头顶出来。 “皮偶根版就不姓天死!” 二人齐齐看向季夏。 管理者01的五官都皱巴在一起,迷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因为把那块黑布从嘴里弄出去费了不少力气,季夏的舌头都抽筋了,把舌头捋直后,他又重复一遍:“皮尔根本不信天使,他一直都在利用天使,利用你们!” 皮尔冷笑:“你觉得他会相信你的话?” 季夏没有因为皮尔的话慌乱,而是镇定的继续说道:“你当然可以不相信我,但这确实是皮尔亲口说的,他只是利用天使帮自己续命!” 管理者01沉声说道:“皮尔先生是主教,自然对天使深信不疑。” 季夏不屑地哼笑:“难道你没注意到,这个屋子里没有可以让天使落脚的地方吗?” 他说完,管理者01的眸色微沉。 “你注意到了,但你以为他有其他的原因,是吗?”季夏继续说道:“可惜,要让你失望了,他的理由很简单,他在内心害怕着天使的掌控,你知道他为什么现在要赶你出去吗?因为他偷藏了一个天使和你们都不知道的密道,那是他保命的秘密,当然不能让你们知道!” “别信他的话,他在挑拨我们之间的信任。”皮尔还是很淡定的样子,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季夏对皮尔冷笑:“好,那不如让他留下来,看看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怎么样?” 皮尔紧皱起眉头。 季夏很会拿皮尔的弱点做文章,皮尔恨不得杀了他让他闭嘴,可偏偏是这么好的容器,皮尔舍不得。 也是掐准这一点,季夏才敢如此嚣张。 管理者01面无表情地看向皮尔:“皮尔先生,你想要做什么,我留下来帮你怎么样?” 皮尔面色紧绷起来。 他们的信任已经开始崩塌,无论强行赶人走还是让人留下来看着他打开密道,都等于承认了季夏的话。 最后皮尔咬牙开口说道:“好,我承认,确实有一条密道,但隐瞒你们是有理由的,短时间内我解释不清楚,那些人很可能是发现密道逃跑了,孩子,我们先忙完那些人的事,我再和你解释怎么样?” 说着,皮尔向管理者01走去。 季夏朝管理者微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知道他为什么急急忙忙把你叫过来吗?因为我变成容器后,他要借我的身体成为新的天使,而他成为天使后第一件事,就要让现在的天使消失!他叫你来,就是为了从你身上取回天使本体,将祂杀掉!” 听完这话,管理者01一脸震惊地看着皮尔。 皮尔同样也是震惊的表情:“不!我没有说过!” 他当然没有说过,不过也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季夏帮他提前说了出来。 皮尔又向管理者01迈出一步,而这次管理者01神色紧张的捂住胸前的徽章。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见管理者01的防备,皮尔的视线开始发狠,他们之间的信任已经彻底崩坏。 而季夏也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线索。 天使的本体,就是管理者01胸口前的徽章。 “哎,孩子,没想到你会因为陌生人的几句言语就开始不信任我。”皮尔哀叹道。 他的手轻抚着手杖上的乌鸦,然后猛地握紧乌鸦的头部,拔出一柄精致的短剑。 皮尔:“不过,既然已经听到这么多事情,那你就不能再活下去了,不要怨我,孩子,要怨就怨这家伙,是他说的太多了。” 原本慈祥的老人消失不见,眼前的皮尔是一副阴险邪恶的模样,一步步向管理者01走去。 看着两人开始针锋相对,季夏暗喜,这样应该能给顾景深他们留出很多时间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砰’一声枪响。 屋内的三人同时顿住。 皮尔:“怎么有枪声?!” 管理者01怔怔地看着门外,然后茫然的摇头。 调查局不会给调查员配真枪,姜然携带的都是麻醉.枪,至于这里的管理者,看起来也不像有枪的样子。 季夏只想到了一个人。 顾景深。 枪声过后有人在尖叫,也分不清是谁在尖叫,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 外面嘈乱的声音,意味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两人再呆不住,直接把季夏丢下跑了出去。 二人跑出去房间的瞬间,周围色散的现象瞬间消失,恢复如常。 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季夏也有些坐不住了...... ...... 亚伯一个一个数着人头,确认活着的人一个不差后,转头看向姜然:“人都齐了。” 姜然抽着烟,沉声说道:“外面已经有动静,估计发现我们不见了,先把这些人送出去,我们再到上面救季夏。” 亚伯眉眼微沉,半晌才点头。 他担心季夏的安危,可带着这些人去救季夏很不方便,姜然的提议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于是三人带着一帮人在密道里摸索着前行。 半晌姜然突然停住,将地图翻过来倒过去的看。 见姜然慢吞吞的,亚伯伸手将地图一把抢过来:“给我!连地图都不会看......” 说到最后,亚伯也没了底气。 顾景深给的地图所有都画的很清楚,唯独下楼的地方画的有些奇怪。 “这......我的汉字不好,你来看!”亚伯将图纸塞进连怀的怀中。 姜然朝他翻白眼,那地图上一共没几个字,这借口找的太烂了! 连怀认真研究起来,半晌指着图纸上的一个地方问道:“这个标志是什么意思?” 另外两人凑过去,三人挤在一起看着地图上的图案。 在他们的正前方,有个位置画了个卡通图案。 猪头。 姜然:“猪头?什么意思?” 亚伯:“不会是骂咱们蠢吧?” 连怀:“应该不能,这么紧张的时候......” 姜然:...... 换做别人不可能,但是顾景深完全有可能啊!! 亚伯摸着下巴认真说道:“我觉得这里应该就是楼梯,他可是我们搭档,不可能坑我们,我们应该相信他!” 姜然一阵沉默。 他想起刚才顾景深说的那个想字。 现在的顾景深,或许可以相信。 “走吧!”姜然说道。 另外两人齐齐点头。 身后跟着的人们还在瑟瑟发抖,有的低声哭泣起来。 他们很想离开,可又害怕偷跑不成,被抓回去就是一死。 这么多人的命压在身上,姜然觉得压力很大,猛吸一口烟后,带着人向前走去,最后停在图纸所标的猪头位置。 他抬手犹豫一瞬才推了下去。 密道口缓缓打开,外面正对着山庄内的楼梯。 几十名管理者正好从楼下小跑上来。 几人的视线对上后,空气凝滞了几十秒。 “我的妈!” 姜然惊的大叫一声,然后急忙想要关上密道口。 看见他们,管理者们一窝蜂地冲了上去,根本不给他关闭密道的时间。 亚伯一脚踹开一个,吼着问道:“这什么意思?难道密道也要走外面的楼梯?!” 姜然一连放倒几人:“我们被坑了!” 亚伯:“不能吧?” 满头大汗的姜然回道:“很有可能!” 有的管理者手里拿了武器,根本不顾及是否会伤到姜然他们,直接挥去。 而姜然他们就只能空手应对,亚伯的飞刀和姜然的麻醉.枪早就被人收走了。 听到这边的响动,越来越多的管理者跑过来。 密道里十分狭窄,被管理者们堵住后,姜然施展不开手脚,人多起来就更显吃力。 而那些刚被救出来的人,有的已经被管理者抓住,粗暴地向外拖去,可姜然根本顾不上他们。 眼看就要招架不住时,一声枪响响起。 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向枪声的来源看去。 顾景深正站在楼梯的最上方,手中的枪还隐隐冒着白烟。 “让你们离开,你们怎么还送人头?”他好笑的问道。 姜然一肚子火,吼道:“好意思问?还不是你在地图上画个猪头,引我们到这里来的!” 顾景深:“猪头代表危险的意思,你们看不懂?” 姜然暗暗吐槽能看懂个鬼!别人的危险都画个骷髅头,谁会用猪头代表危险?! 顾景深用枪朝其中一个管理者指了指:“都让开,放他们走,不然我就开枪了。” 面对枪,管理者们露出一丝胆怯。 这不是用身体能抗衡的武器。 有人犹豫的后退一步。 姜然刚要松一口气,视线忽然瞥到顾景深身后的画上。 画被裱在玻璃画框中,而此刻玻璃上面正映着天使的身影。 “小心身后!” 姜然的喊声刚落下,顾景深还来不及闪身,右侧肩膀就出现一道巨大的伤口。 鲜血飞溅出,有几滴正好飞落到画上。 顾景深用手压住伤口,朝身后的画框伸手,画框便像是受到巨大的压力,‘砰’地一声炸裂。 可天使的身影,转眼便移到一旁楼梯扶手的金属上。 这次祂将刀对准了姜然几人。 管理者们慌乱地散开,生怕被波及到,但天使却没有顾及他们的意思,手中的剑直直落下,硬生生将一个来不及跑开的管理者劈成两半,姜然他们幸好躲得快,倒是逃过一劫,不过墙壁却被斩出一个大窟窿。 鲜血铺满阶梯,管理者们也开始慌起来,疯了般开始逃命。 这就是天使想要的信徒,无事时所有人都要虔诚的向祂低头跪拜,有事时不管是什么人,性命都可以被祂拿去利用践踏。 这些人血肉,将会组成未来的伊甸之国。 顾景深忍着肩上的疼痛将枪口再次对准天使,直接在天使的额头上开了个洞。 可这对天使没有任何影响,祂很快又转移了位置。 天使可以出现的地方太多,顾景深根本没办法计算祂下一秒会出现在哪里z 他几步走到姜然他们面前,用身体挡住密道口。 “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楼梯。” 顾景深沉声说道,墙壁上的窟窿在他说话时正在慢慢缩小。 姜然蹙眉看着他:“已经被发现了,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顾景深:“我不拦住天使,你以为你们能跑得了?” 说着,顾景深回身扔了三把枪给姜然三人:“这时候就别装好人了,有人拦你们就开枪。” 姜然:“可是你......” 顾景深的肩膀还在不停流血,可以看出伤口很深。 哪怕是顾景深,这样的状态能坚持住吗? 顾景深又破坏了一块玻璃,回头看向姜然:“难得见你这么担心我。” 姜然正要吐槽他这话,余光瞥见房顶垂下来的吊灯。 无数的水晶吊坠都映射着顾景深的身影,而吊灯的最中央是天使圣洁的模样。 祂高举起手中的剑,将剑刃狠狠插进顾景深的心口。 鲜血喷溅到各处都是,有的落在姜然的脸上,还是温热的。 一瞬间姜然的大脑变得空白。 墙壁上最后那一点缝隙慢慢合拢,再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半晌,姜然呆怔的去推密道口,可那里像是已经被砌死,无论怎么用力都推不开。 亚伯和连怀也怔了半晌。 最后亚伯先回过神,拉住姜然的手:“走吧,等天使再砸开墙就跑不掉了!” 姜然:“开什么玩笑,把顾景深丢在这里?!” 亚伯神情严肃的看着他:“看你的样子也不是新手,你应该知道我们的任务本来就很危险,死亡是常见的事。” 姜然摇头,说道:“他不可能死,你不知道他有多么可怕!他......” “没有人受了那样的伤还能活着!”亚伯低声吼道:“你难道不管身后这些人的命了吗?!” 姜然呆怔的看向其他人。 因为刚才的骚乱,那些人更加害怕了。 不管他们出于何种理由出现在这个组织中,这都不是他们该死在天使手下的理由。 “顾景深把密道关上,自己留在外面就是为了让我们带人离开,你在磨蹭下去,他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亚伯恼火的说道。 姜然攥紧拳头,半晌转身面向前方:“走吧。” 看着姜然终于下定决心,亚伯这才松了口气。 按顾景深所说,他们找到楼梯,然后按照地图,寻找到密道的出口。 密道口刚打开,得见天日的人们便疯了似的逃出去。 姜然三人也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而是重新转头看向密道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05 23:41:01~2021-01-08 00:2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柠檬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微笑天使之终 屋内的安静和刚才的枪声形成鲜明的对比,越发加重季夏心底的不安。 他暗暗用力,试图摆脱锁链的束缚,可却只是徒劳。 正要叹气,身后的密道口突然传来响动。 季夏回过头,看到姜然三人:“姜然?!快帮我把铁链打开!” 姜然和亚伯的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然一言不发的走到季夏身旁,用顾景深交给他的钥匙把铁链打开。 重获自由后,季夏连忙站起身活动手脚,一边看着三人问道:“那些人都送出去了?” 姜然的眉心皱着,半晌才点头。 季夏奇怪的扫过他们不自然的表情,一边找着顾景深的身影:“怎么顾景深没和你们在一起?还有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他问完后,姜然的表情变得更加僵硬。 季夏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良久,亚伯开了口。 “为了帮我们,顾景深一直在和天使周旋,结果......” 隐隐猜到亚伯要说什么,季夏笑了出来:“别和我开玩笑了,你说的是顾景深吗?” “是他。”姜然沉声说道:“我亲眼看着天使把剑插进他的心口。” 可季夏还是不信,对姜然问道:“他们两个不了解就算了,你也不了解顾景深吗?” 姜然暗暗攥紧拳头,片刻后将自己的指腹按在腕表上。 “度玛。” 腕表上传出系统度玛的声音。 【你好C级调查员姜然。】 姜然:“度玛,监测16号的生命体征。” 【接收指令,16号生命体征:脉搏每分钟为0,无法监测;血压处于不断下降状态,无法监测;体温处于不断下降状态,无法监测;呼吸频率为0,无法监测。】 姜然脸色紧绷着,半晌才艰难的问出口:“16号现在是什么状态?” 腕表上传出滴滴的声音,良久,度玛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经判断,16号状态为已死亡,系统将解锁监测状态,祝仍生存的调查员们安全归来。】 度玛的声音消失后,姜腕表发出咔哒一声,金属的表带自动解开,慢慢从姜然的手腕上滑落。 姜然反应很快,一把接住腕表,然后看向季夏。 季夏怔怔地看着腕表。 窒息的感觉攀上咽喉,就好像有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颈项。 第一次,他感觉到绝望。 他总是认为顾景深很强,无论多么强大的对手,只要是顾景深就不会输。 可真的是这样吗? 他明知道,顾景深也会受伤,也在自己眼前倒下过,可只要顾景深不说,季夏就认为他是无敌的。 像死亡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顾景深身上。 意识到顾景深真的死了,季夏的窒息感越发严重,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喉咙,想从中找寻出口。 “季夏......”第一次看见季夏露出这样痛苦的表情,亚伯被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想要扶住他。 可季夏却后退开。 良久,窒息感才消退,头脑反而变得更加冷静。 季夏的眼角泛红,抬头看向他们沉声问道:“就算死了,也该有尸体吧?” 姜然和亚伯保持着沉默,最后是连怀回答了季夏:“在二楼的楼梯。” 季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直起背脊:“任务还没结束,我们还没有拿到天使的本体,还有周瑾,我见到他了,皮尔将他改造成天使的容器,不过不知道他现在被关在哪里,我们还是分开行动。” 看到季夏异常的冷静,姜然一阵讶异,片刻后明了的点头:“好,让我和你一组。” 季夏刚要说什么,姜然又抢先开口:“我有话和你说。” 听姜然如此说,季夏点头。 商议后便决定季夏和姜然去二楼寻找皮尔和管理者01,拿到天使本体,并且寻找顾景深的尸体,亚伯则和连怀留在三楼寻找被天使化的周瑾。 比起三楼,二楼更加危险,几乎每个角落天使都有可能出现,谨慎着想,季夏和姜然还是走了密道。 姜然走在前面,向楼梯走去时,姜然突然开口问道:“你和亚伯到底是什么关系?” 半晌他都没得到季夏的回答。 姜然轻声叹息:“不信我是吧?没事,现在就连我都开始不信自己了。” 季夏看着脚下的路,思忖过后沉声说道:“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第十调查局。” 姜然轻笑摇头:“可你却能相信顾景深。” 季夏的唇角紧抿在一起。 “我见过很多说谎的人,可顾景深是第一个,说谎伤害自己的人。” 听了他的话,姜然微侧脸:“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过他喜欢说谎。” 季夏的视线慢慢移到姜然背影上:“第一次见面时,他把我拉进想象中,为我制造了最可怕的噩梦,可又不停在暗中做着提示,那时我就在想,这样矛盾的做法,或许只是想让我对他产生恐惧,然后远离他。” 姜然忍不住笑出声:“可他没想到,他遇到个傻子,偏偏就喜欢找危险的人做搭档。” 季夏也跟着笑了:“是,不过我对顾景深的信任,还要多谢周局长。” 姜然奇怪:“什么?” 季夏:“除零计划的逻辑不通,还有顾景深档案的缺失,让周然也说的话变得很可疑,明显可疑的一方,和不怎么可疑的一方,我当然选择后者。” 走在前面的姜然倏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季夏。 季夏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姜然拿起已经变成废品的腕表。 “第三个按钮,你知道是做什么的吗?” 季夏微怔:“之前协管者说过,那是一个高级指令,但没有说是什么。” 姜然神情严肃起来:“一开始我不相信你对局长的怀疑,但现在不是了,除零计划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顾景深的能力消失变成普通人。” 季夏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这是周然也亲口说的。”姜然沉声说着:“至于腕表上这个高级指令,才是他们为了防止顾景深逃跑而做的真正措施,这是一个处刑指令,哪怕负责监视他的搭档死亡,只要这个腕表在,周围的任何人都可以叫醒度玛并用语音控制,顾景深佩戴的抑制器就是一个微型炸.弹,启动语音指令就会爆炸,为了活命,他永远不可能逃离调查局!周然也只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一个人,就是想利用我,提醒顾景深不要轻举妄动。” 说到最后,姜然的语气中充满失望。 季夏很震惊。 姜然:“以前质疑这个计划,是因为我觉得顾景深很危险,现在质疑这个计划,是因为这个计划隐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季夏你的怀疑是对的,调查局早就和我想的不一样了。” 季夏刚要追问周然也的事情,姜然手中的腕表突然发出声音。 “听得到吗?姜然?” 这个声音......是周然也?! 季夏和姜然对视,半晌姜然将表盘解锁,出声回应:“局长?” 周然也:“我刚刚收到16号死亡的消息,姜然,接下来有两个命令,务必执行。” 姜然:“是。” 周然也:“第一个命令,务必回收16号的尸体,将尸体带回调查局,如果无法回收,就执行腕表上的高级指令,听懂了吗?” 姜然的眉心蹙起,看了季夏一眼,才迟疑的回应:“......是。” 那头周然也继续说道:“第二个命令,务必保证天使化的周瑾存活,将他带回到调查局。” 姜然沉声答应:“我知道了。” 周然也:“姜然,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完美执行任务的。” 说完,腕表的通讯中断。 姜然的脸色沉重,良久出声说道:“我突然觉得周然也很陌生,连顾景深的尸体都不打算放过!” 季夏却在思考另一件事。 良久,季夏思忖着问道:“你有汇报过周瑾天使化这件事吗?” 姜然:“当然没有,我也是刚从你这里知道......” 说到最后,姜然的声音戛然而止。 刚刚周然也分明说了天使化。 他是怎么知道的?亚伯或者连怀汇报了这件事? 季夏和姜然对视着,一时之间陷入谜题之中。 “看来调查局也对天使感兴趣啊。” 皮尔的声音在密道中响起。 季夏二人齐齐看过去,发现皮尔和管理者01也出现在密道中,管理者01还挟持着一个人。 正是那个之前向季夏求救,又被管理者们强行拖走的女孩。 因为不知道这个女孩被藏在哪里,所以姜然他们落下了她。 管理者01手中握着匕首,锋利的一端正对着女孩的动脉。 姜然立刻拔枪对准皮尔:“放开她,不然我就开枪了!” 皮尔微笑,淡定从容,不慌不忙的开口:“你大可以开枪,看看是你杀了我快,还是他杀了这个女孩快。” 季夏皱眉,看着管理者01问道:“你不会又被他洗脑了吧?别相信他的话,他和你的信奉不一样,他只是利用天使,利用完之后,你和天使都会被他杀掉。” 管理者01没有回答,皮尔倒是把季夏的话接了过去:“不用再挑拨我们,就在刚才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你们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等对付完你们,再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想让这两人打起来的办法没用后,事情陷入僵局。 姜然紧盯着那两人的动作,不敢懈怠片刻。 女孩很害怕,不停的颤抖着。 皮尔微挑眉梢:“还是放下枪吧,你们很善良,想必没办法对我开枪后,看着这个女孩死去吧?那就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放下武器。” 姜然咬牙,看着皮尔那副欠揍的嘴脸,真的很想就这样按下扳机,一枪爆掉皮尔的头。 有时善良是累赘,它画着精准的条条框框,拘束着人类的行为。 那一瞬间,姜然忽然明白了顾景深的感受,当处于最压抑的状态时,任何人都可能跳出想抛弃道德和善良放纵一回的念头。 可这只能是想想,人类之所以称之为人类,是因为在拥有智力,学会思考后,人类拥有了宝贵的底线。 姜然缓缓放下手:“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皮尔笑着说道:“那些人你们也救走了,我也不打算再对他们做什么,现在只想用这个女孩和你们做个交易。” 姜然:“什么交易?” 皮尔指向季夏:“用他来换这个女孩。” “做梦!”姜然冷声说道。 没有说用人命换人命的道理,想想都不可能答应,姜然暗暗骂着皮尔就是个蠢货。 皮尔抬起手杖,将底端用力地按在女孩的腹部上。 季夏能看得到他有多用力,女孩的腹部因为压力凹陷进去,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哭嚎道:“我想回家,我错了,我不想死......” “你们没有选择,不换人,这个女孩就必须死。”皮尔恶劣的笑着说道。 姜然再次举起枪,沉声对季夏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和顾景深那家伙上了一课,这种时候就不能装好人,谁拦着就对谁开枪。” 说完,姜然扣下扳机。 枪声在耳边炸裂开,在狭窄的密道中显得震耳欲聋。 没料想到姜然开枪,皮尔根本来不及躲,子弹正好命中在他的右肩上。 管理者01也被吓了一跳,挟持着女孩的手下意识的一松,看准这个时机,姜然几步冲过去,一脚踢掉管理者01手中的匕首,将女孩推开后,又转身将管理者一个背摔放倒。 “打不过天使,我还打不过你们?真当我是白混饭吃了!”姜然气愤的说道。 放倒管理者时,一样东西被甩在地面上。 季夏定睛看去,看到那枚白色的天使徽章,他急忙跑过去想捡起来。 受伤的皮尔却抢先一把扑上去,紧紧攥住那枚徽章,然后撞向一旁的墙壁,密道口打开后,拔腿就跑了出去。 季夏急忙喊道:“姜然,徽章就是天使的本体!” “这老头跑的还真他妈快!”姜然一脚踹开昏迷的管理者,追了上去。 季夏也连忙追上去,经过女孩身旁时说道:“密道直走有楼梯,下楼后继续直走一百米,推右手边的墙壁,可以到外面!” 女孩战战兢兢的点头,见季夏跑远后,急忙按季夏所说,向前跑去。 看着跑在最前方的皮尔,季夏开始暗暗佩服起来。 皮尔一把年纪,这体力看起来可比年轻人还要强上两倍。 跟在最后的季夏跑上楼梯就有些微喘,忍不住低头踩了一下自己的影子。 “再不乖乖出来帮忙,我就强行把你拉出来!” 他说完,影子没有半点动静。 这种没有任何反应的状况不多见,有些异常。 季夏不敢停下脚步,只能选择暂时不去想影子的事,跟着跑上三楼。 皮尔直接跑进天使厅,又从天使厅钻进密道中。 比起二楼的密道,三楼的密道更复杂,甚至可以说是迷宫,没有地图,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姜然钻进去,便看不到皮尔的身影了,急忙拿出顾景深画的地图,想要从中看出皮尔可能会走的路线。 季夏跑到他身旁,也将视线放在地图上,片刻后指向地图上被涂黑的地方:“这是哪里?” “不知道,可能什么都没有吧。”姜然蹙眉回道。 季夏摇头:“不可能,其他不可通行的位置,顾景深都留了空白,这里却涂成黑色,一定有什么原因!” 姜然一看,真和季夏说的一样,不可通行的位置,顾景深都用空白代替,之前姜然三人还真的没有注意到。 “先去看看!”姜然说道。 半路上,季夏他们和迎面跑来的亚伯还有连怀撞上,二人已经满头大汗,可在三楼的搜索却没有半点收获。 密道太复杂,地图只有一张还在姜然手中,这让亚伯和连怀在密道里摸瞎了很久。 七拐八拐后,四人终于找到被描黑的位置。 那里同样有一扇黑色的门,此刻正微敞着一道门缝。 姜然一脚踹开门,看到坐在椅子上已经没有人形的周瑾,和他身后满脸疯狂的皮尔。 “我歌颂伟大的天使,我赞美伟大的天使,我恳求伟大的天使莅临于这污浊的人世,救赎我肮脏的灵魂!” 他放声高喊着,一只手扣着周瑾的脖颈,另一只手高举着徽章。 季夏有股不好的预感,连忙说道:“他可能是想让天使搬进周瑾身体中,必须阻止他!” 未等姜然反应过来季夏这句话,已经有人先行开了枪。 三发子弹先后越过皮尔身前的周瑾,命中皮尔的胸膛。 亚伯很得意地吹了下枪口:“我不止刀子扔的准,枪法也很准。” 皮尔的身体僵在原地,良久,一口血从他的口中涌出。 “......没关系,天使可以救我,我可以帮祂完成伊甸之国,而我......将得到永恒的生命......” 他喃喃说着,最终身体支撑不住,倏地倒在地面。 季夏几人走到他身旁。 皮尔朝季夏伸出手:“完美,完美的容器,只要我......得到你的身体......” 剩下的半句话他没能说出口,手便摔在地面上,没了呼吸。 亚伯皱眉蹲下身,拿起地面上的徽章:“天使的本体回收,我的任务完成了。” 姜然看向周瑾,忍不住叹了口气:“周瑾......也活着,带他回调查局,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还有顾景深的尸体。” 季夏沉声说道。 姜然看向季夏。 即便季夏表现的再冷静,可季夏从听到顾景深死亡的消息,就再没松开的眉头已经出卖了他。 亚伯也看向季夏,暗想着等调查局的事情结束后,一定要让邓斯给季夏放个长假。 一直沉默的连怀突然出声:“你们,闻没闻到一股味道?” 亚伯仰头嗅了嗅,然后将自己那张异国感十足的脸皱巴成古怪的模样:“什么东西烧焦了?” 季夏和姜然向门口看去。 大量的白烟从门外涌进来,带着刺鼻的味道,快速的占据整个房间。 姜然连忙捂住鼻子:“着火了?!” 意识到确实是着火了,几人都急忙捂住口鼻。 密道里传来尖笑的声音。 “我不会让你们毁了天使的!天使死了,你们也要给祂陪葬!!” 是管理者01!! “妈的!这个疯子,我刚才应该也给他来一枪的!”姜然骂道。 季夏说道:“现在不是管他的时候了,你们带周瑾先走,我去找顾景深的尸体!” 亚伯:“你自己?!不行!太危险了!!” 季夏转身准备拉起周瑾,沉声说道:“不能在这事上起争执,浪费时间!我自己一个人去找尸体更安全!” 话说到这里,季夏去拉周瑾的手猛地顿住。 刚才进来时没有注意,现在他才发现,这个房间的装修和天使厅很像。 墙壁都是用镜面玻璃建造的。 眼下,镜中的微笑天使就站在周瑾身后,原本张开的双臂慢慢合拢,抱紧合着眼的周瑾。 他们,正在慢慢的合二为一。 “糟了!!” 季夏刚喊完这两个字,周瑾倏地站起身,锋利的爪子倏地抓过来,一把抓在亚伯的心口上。 幸好亚伯躲的很快,虽然胸前被扯下去很大一块皮,但伤口不深。 可天使的本体却被周瑾抢走了。 四人急忙后退,亚伯、姜然还有连怀同时将枪对准周瑾,不停的开枪。 可周瑾身上那薄如蝉翼的肌肤却无坚不摧,子弹纷纷被弹开,没能在他身上留下半点伤口。 周遭的浓烟越积越多,季夏几人都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 不是被浓烟呛死,就是被天使杀死。 浓烟积起后,视野也开始受限。 “跑!!先去天使厅!”季夏忍着喉咙中的疼痛嘶吼道。 几人立刻转身跑进密道中,也没有时间看地图,只能摸索着前进。 身后,天使周瑾还在紧追,几人不敢停留,和无头苍蝇一样前进着。 不断的吸入浓烟,让季夏的头脑越来越不清醒,呼吸也越发的困难。 “到了!”亚伯一脚踹开身旁的墙壁,外面正好是宽敞的天使厅。 不幸的是,这里也是浓烟密布,火势甚至已经将白丝绒帘子烧的一干二净。 甚至没有靠近火光,那股灼烫感便扑面而来。 季夏正急着让自己想办法时,身后的连怀‘砰’地一声倒下。 三人急忙回头查看连怀的情况。 连怀脸上的墨镜被摔到一边,露出下面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和常人不同的眼睛,深棕色的瞳孔中间,有一圈墨绿色的线。 季夏根本顾不上自己平时对连怀那双眼睛的好奇心,急忙捂住他的口鼻防止吸入更多浓烟,一边说道:“连怀!现在还不能休息!” “我不喜欢......” 连怀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季夏还以为他已经不清醒了,紧接着听连怀继续说道:“我不喜欢别人看我的眼睛,因为会让别人害怕我,可你们不一样,所以墨镜戴不戴......其实都可以。” “闭嘴!话说的越多吸进去的烟越多!”姜然在连怀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这倒是把连怀疼的清醒了不少。 姜然和亚伯伸手想把连怀背起。 可季夏知道不想出办法,他们是逃不出去的。 已经可以看见天使追过来的身影。 季夏缓缓放下捂住口鼻的手,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 长这么大,他最恨的就是自己的影子,没想到现在最感激的也是影子。 季夏向影子伸出手。 他很少去强行使用影子的能力,因为这会让自己失控。 可眼下,只要能让他维持十几秒的清醒就可以。 就可以救姜然他们。 影子开始颤抖起来,像是受到巨大的吸力,拔地而起后一股脑的冲向季夏的身体。 比以往更多的黑色印痕攀爬上来,那些力量不断吞噬着季夏的清醒。 季夏暗暗压着力量,朝一旁的暗影使用能力后,暗影就被赋予了生命,朝姜然三人冲过去,如一条绳索般,将三个人紧紧缠在一起。 看着紧紧绑住自己的黑影,姜然愣住:“这是什么?!” 亚伯也没功夫去和他解释,而是看着异常的季夏:“你疯了?!不要命了!!” “放心,你们先出去,我会带着周瑾和顾景深的尸体出去的。”季夏冷声说道。 “放屁!你......” 亚伯的话没说完,影子直接在一旁的墙壁上开了个大洞,然后带着三人冲了出去。 季夏转身看向身后的天使周瑾。 牙齿一个个尖锐无比,突出在口外,浑身是鲜红色的,随着动作,肌肉的纹理不断的蠕动着。 身后那双巨大的翅膀,比起天使,更像是恶魔。 祂嘴里说着人类听不懂的语言。 是来自远古,又或者是宇宙的深处。 季夏想着,身体渐渐失去控制。 “我等了很久......” 季夏抬起自己的双手,金色的瞳孔渐渐燃起狂喜:“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哈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起来。 天使已经抬起锋利的爪子朝他的脸拍去,这一下可能会直接将他的脸皮扯掉,可他却没有丝毫要躲避的意思。 直到爪子快拍在脸上时,天使的动作忽然静止。 季夏停止笑声,歪头看着面前的天使:“我没心情和你玩哦!” 说完,天使的手臂发出巨大的声响,向后旋转不知有多少圈,拧成了麻花状。 黑影回到季夏的脚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活跃。 季夏愉悦地哼着曲调,然后瞥了一眼脚边的黑影:“现在开始我就是季夏,让那个蠢货呆在容器里吧。” 黑影在他的裤脚蹭了蹭。 “你觉得他不蠢?呵,连压制我的容器被破坏了都没发现,他不蠢才怪!” 说着,季夏抬脚向天使厅门口走去。 身后被毁掉一只手臂的天使忽然张开翅膀,飞向半空中,面上是嗜血的愤怒。 季夏叹气:“哎,这么缠人可不好。” 几道黑影飞快的缠住天使的翅膀,硬生生将祂从半空中拉下来。 然后黑影夺过徽章,转头交给季夏。 季夏拿过来把玩一下后,无趣的用手捏碎。 “伊甸之国?真可笑。” 他将碎裂的徽章扔掉,抬脚迈出天使厅。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正版季夏的特征:乐观,善良,勇敢,聪明,冷静,爱吃爱睡。 影子季夏的特征:阴险,狡诈,暴躁,腹黑 顾景深眼里的正版季夏:心动,心动,心动,想抱一下,再亲一下。 顾景深眼里的影子季夏:阿巴阿巴阿巴阿巴(这孩子脑子好像有点不好使,间歇性发出中二病的大笑声) ☆、门之一 火势越来越大,他却没有丝毫惊慌,从容淡定的走下楼梯。 想到今后终于能摆脱季夏的束缚,自由的生活,脚下的步伐不由轻快起来。 “去哪里?”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他的脚步猛地顿住,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谁?”他神经紧绷的看着四周,可周围除了火光,不见半个人影。 那声音再次响起:“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他皱起眉头,很快又松开,笑着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一边装作无辜的问着,一边放出黑影,贴着地面悄悄爬出去。 黑影在狼藉破败的山庄中不断搜寻,可却没能找到说话的人。 他暗暗咬牙,最后沉声吼道:“躲躲藏藏的做什么?有话出来说!” 声音落下,一个穿着黑袍的人从楼梯最上方走下来。 明明刚才那里还没有人。 那人的脸被兜帽遮的很严实,站在下方的他,只能看到一点露出的下巴。 “趁我还能好好说话,把身体还给季夏。”那人说着,走到他面前。 只是面对着面,他就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强大的气息。 这也让他隐隐兴奋起来。 不管对方是谁,眼下他正手痒着,不介意顺手杀个人。 想着,他的手心中握紧一道黑影。 他学着往日季夏的模样,对面前的人微笑,说道:“我就是季夏,现在这里全是大火,我只想安全离开这里,所以......” 他意味深长的说着,然后猛地抬起右手朝面前的人挥去。 “你去死吧!” 按他所想的,黑影会紧紧缠在对方的脖颈上,将人猛地提起,双脚离地,直到眼球突起,脸色青紫,呼吸和心跳都停止。 看着一个人窒息到死的过程很有趣。 他刚要牵起唇角,笑容就僵在脸上。 黑影被那人紧紧攥在手中痛苦挣扎起来。 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抬手摘下兜帽,幽深的视线不带有任何情绪。 他大吃一惊:“你,你不是死了吗?” 顾景深朝他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看来你认识我。” 他哑声一阵,片刻后露出凶狠的模样,冷声说道:“别妨碍我!我会让你变成一个真的死......” 最后的人字还未说出口,顾景深突然走到他面前,一把掐住他脖颈将他按在一旁的墙壁上。 “这话应该我来说。”顾景深的声音压的极低,即便在脸上找不出一丝愤怒的表情,可他眸底就像笼罩着一层黑雾,让人不寒而栗:“别妨碍我,滚回影子里去,否则我会让你死。” 他试图反抗,却无法撼动顾景深的力量。 明明感觉到实力的差距,可他还是露出阴险的笑容:“如果我拒绝呢?” 这个笑容出现在季夏的脸上很违和,也让顾景深很不舒服。 如果不是季夏,那要这个空着的躯壳也没有什么意义...... 想着,顾景深将掐着脖颈的手移到对方的脸上,强迫他把嘴张开。 “你要做什么?!”他愤怒地瞪着双眼。 “试试能不能把你从身体里扯出来。”顾景深语调凉凉的说着,然后看了一眼自己另一只手里抓着的黑影:“借你的影子帮帮忙。” 他嘲讽的笑了一声:“这是我的影子,怎么会伤害我?” “哦?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顾景深抓着影子硬生生塞进他的口中。 影子在口腔里痛苦的挣扎着,越是挣扎就越是向喉咙深处滑去。 因为占据了这具身体,感觉也开始和这具身体同步,那股难受的恶心感折磨着他,想吐,却被顾景深紧紧捂着嘴巴,根本无法吐出来。 而顾景深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眼底却露出愉悦。 那样的视线他很熟悉。 顾景深在享受折磨他的过程。 “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要是还没看见我要的人,接下来它会钻进你的食道,然后进入胃部,看挣扎的程度,轻一些会胃出血,重一些,可能就要四分五裂了。” 他双眼瞪的巨大,看着顾景深的薄唇上下启合。 “一。” 黑影已经钻进食道中,痛苦中夹带着窒息的感觉,他想控制黑影不要再前进,可黑影像是疯了般,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二。” 如果真的像顾景深所说,胃被撕扯得四分五裂,那其它的内脏也一定会受牵连,这样的伤就算是他也会死。 “三......” “唔!”他发出一声呜咽,完全没有了最开始抢到这具身体的快乐。 看着他求饶的表情,顾景深拽着黑影的尾巴,猛地从他的口腔里扯出。 黑影快速抽离后,那股恶心痛苦的感觉翻了一倍,他立刻转身扶墙吐了起来,还暗骂了一遍季夏就是个饭桶,被皮尔关起来之前吃了不少东西。 “疯子!你把这具身体弄死了,季夏也就死了!”他侧脸冷声说道。 顾景深脸上却挂着温和的笑意,说道:“你又不肯把他还给我,和死了有区别吗?” 他微眯起眼睛看着顾景深。 这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要的是季夏的灵魂,其余的零件顾景深都无所谓。 “你最好时时刻刻都看着季夏,不然,这具身体还会属于我。” 说完,季夏的身体倏然向阶梯下方倒去。 顾景深伸手拦住他的腰,改变了他摔倒的方向,让季夏靠在自己肩膀上。 季夏合着双眼,呼吸轻浅,那副乖巧的样子总是会让人生出他很好欺负的错觉。 这个样子才是季夏。 看着这张睡脸,顾景深的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然后,他看向三楼的位置。 那里还有个人需要处理...... 天使周瑾艰难地用一只手向前爬着,他的双腿被折断,手臂断了一只,身后的翅膀也被黑影绞碎,周遭的烈焰不断向他靠近,想要吞噬他。 可他没有死,所有的痛苦他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天使厅内响起平稳的脚步声,和周遭狂舞的火舌格格不入。 最后身影停在周瑾面前。 周瑾缓缓向上看去,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救救......我,我想......回家。”周瑾用嘶哑的喉咙说着,泪水从眼角滑落。 确定现在是周瑾的意识,顾景深蹲下身:“没办法回去了,他们打算把你送去另一个地方。” 周瑾:“哪里?” 顾景深:“第十调查局。” 周瑾一阵沉默,良久那张可怖的脸露出苦涩的笑容:“是不是去那里我也会死?” 顾景深沉声回答:“不会,但会生不如死。” 周瑾垂下头,无声的颤抖着。 看他那副样子,顾景深出声说道:“大概还有半小时调查局的人就会赶来,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但之后如何活着要看你自己。” 顾景深正要伸手将周瑾扶起,突然周瑾反手抓住他的手臂。 “求求你......杀了我吧。” 顾景深看着他,眉心轻皱着。 看着变成怪物的周瑾,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当他知道床下的秘密时,当他打开冰箱时,当他拿起沾满血的刀时,当他可以麻木地看着别人死去时,他也变成了一个怪物。 可他和周瑾不一样,他不想死,也不觉得自己该死。 顾景深:“死了,就结束了。” 周瑾哽咽着说道:“我这个样子已经活不下去了,我不想再被人折磨,求求你,让我死吧。” 顾景深又一阵沉默,半晌,他才点头说道:“好。” 因为皮肤无法穿透,顾景深将枪口塞进周瑾的口中,因为还没有完全进化,周瑾的身体内部还是脆弱的,只有这样才能杀死他。 顾景深:“你的选择是对的。” 枪响后,周瑾躺在地上,彻底没了呼吸。 周围的火焰疯狂的靠近,将渐渐冰冷的尸体卷进其中,给予他人世最后的温暖...... ==== 姜然、亚伯和连怀三人坐在调查局的研究室内,脸色比着难看,还异常的安静。 三小时前,他们在山庄外等到调查局协管者们的到来,然后他们被先送回调查局,将后续工作交给了协管者们。 他们一直在等,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最后是亚伯先打破安静:“如果季夏出了什么事,我就死定了。” “不可能出事。”姜然立刻说道,极力否认亚伯说的话:“那小子藏得那么深,我还当他很单纯呢,现在看来他很狡猾,这种人轻易死不了。” 说着,姜然拿出一根烟点燃,吸的时候过于着急,呛的咳嗽好几声,也出卖了他此刻的真实状态,没比亚伯好到哪里去。 连怀则哭丧着脸:“已经过去三小时,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姜然:“别急。” 嘴上说着别急,可姜然不停抖着腿,看起来比任何人都急。 他们被送回来后,身上的衣服没换脸也没洗,整个人还处于刚从火场逃出来的状态,看起来十分狼狈。 亚伯叹气:“也不知道协管者们能不能把天使的本体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这可是我第一次任务失败。” “估计是找不回来了,协管者就是一群废物,根本指望不上。”说着,姜然也叹了一口气:“我的任务也失败了,周瑾没带回来,顾景深......” 提到顾景深,姜然倏地从椅子上站起。 他把周然也的命令给忘的死死的! 必须回收顾景深的尸体,如果不能回收,就要将尸体炸掉。 他从口袋里摸出腕表,神色紧绷起来。 炸掉尸体。 这四个字开始在他脑中不断出现,惹得他心烦意乱起来。 注意到姜然的古怪,亚伯问道:“你怎么了?” 姜然没理会他,攥紧手中的腕表,在研究室内转悠起来。 他东翻西找的,亚伯和连怀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半晌,姜然转头看向他们:“你们谁有大锤?” 亚伯一脸茫然:“大锤?” 一看那两人就没有的样子,姜然也不在继续问,直接把腕表放在地面,高抬起左脚用尽全身力气向下踩去。 一脚踩下去,腕表毫发无伤。 姜然有些生气,干脆跳上去疯狂的跳起来。 亚伯和连怀看着他疯狂的举动,一脸茫然,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姜然只是想毁掉腕表。 不管顾景深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人死了,而且是为了救他们而死,就不该被糟蹋。 这么想着,姜然的脚下更用力几分。 终于在姜然的摧残下,腕表‘啪’地一声碎裂开。 “你到底在做什么?”亚伯奇怪的看着他。 姜然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道:“还顾景深一个人情。” 亚伯云里雾里,完全听不懂他的话。 没一会儿,研究室外响起脚步声。 门被推开,周然也站在外面,神色严肃的看着姜然:“出来。” 姜然顿了顿,然后将腕表揣在口袋里跟了出去。 他跟在周然也身后,乘电梯到了地下十一层,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内。 身后的门合上后,周然也背对着他问道:“我让你做的事情做好了吗?” 姜然面色沉下去:“我......没有。” 周然也:“刚才协管者们已经传消息回来,那些管理者全部被抓住带回,皮尔和管理者01死了,而且在山庄里发现了疑似周瑾的尸体,但并没有发现16号的尸体。” “没有发现?”姜然怔住。 周然也:“连那个季夏也消失不见了。” 姜然暗暗松了一口气,消失不见总比找回尸体强,这算是半个好消息。 周然也转过身,看着他冷声问道:“我让你执行的命令呢?” 姜然下颌紧绷着,良久犹豫地拿出腕表:“腕表......被天使弄坏了。” 面前的周然也没了声音。 然后,姜然的腹部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拳,疼痛使他本能的蜷起身体后退。 周然也活动着手腕,冷眼睥睨着痛苦的姜然,脸上是明显的嫌恶。 “姜然,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姜然捂着腹部后,抬起头后却笑了出来:“你也是,让我很失望。” 没了往日温和文雅的一面,周然也一身阴冷。 姜然的话无形中将他惹得更恼火。 “收拾东西,滚出调查局,你被开除了。” 说完这话,周然也转过身不再理会姜然。 被开除就意味着姜然不再是调查员,离开之前研究员会清除掉姜然所有关于调查局的记忆。 姜然费力地直起身子,失望的看着周然也的背影:“好,我本来也不喜欢这个工作,如果不是为了还你......算了,离开正合我意。” 说完,姜然转身拉开门,大步离开。 看着姜然走远后,林思之走进房间中,笑着说道:“你还放他走,杀了不是更干净?” 周然也冷着脸说道:“杀了他只会更麻烦,多一具尸体,就需要多一份掩盖的文件,总局那边一直盯着我们,眼下还是保守行事的好。” 林思之点头,靠在墙壁上说道:“不过你那么信任的人,却背叛了我们。” 周然也:“算不上信任,不过我确实很失望,我们失去了周瑾这么好的研究物,又让16号跑了。” 他说这话,手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张折叠的照片。 上面是两个人,那是周然也大学时的照片,而他身旁人的头部已经被挖掉。 即便看着这样一张残缺的照片,周然也还是露出笑容:“如果她知道我搞砸了,一定会失望吧。” 林思之微笑,眼底却露出狡猾的光芒:“没关系,16号会自己回来的。” “你确定?”周然也抬头看向他。 林思之笑容更深了些。 “会的,只要我还是他的噩梦,他就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影子季夏哭鼻子跑去找正版季夏:你快回去吧!我再也不要用你的身体了呜呜呜呜! 季夏:我就说过你会哭着求我吧...... ☆、门之二 睁开眼睛,是陌生的房间。 季夏的脑中空白了接近一分钟,才慢慢找回思考的能力。 天使,皮尔,大火,关键词跳出来后,慢慢拼凑成完整的故事。 “我死了?”他喃喃自问道。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应了他:“你说呢?” 季夏转头看去,床边的椅子上坐着熟悉的人,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偶尔出现的灯光掠过那人的面庞。 看到顾景深,季夏叹息,收回视线看向天花板:“看来我是真的死了。” 顾景深低笑一声:“你没死。” 季夏不信:“我没死怎么连你都看见了?” 顾景深:“因为我也没死。” 季夏再次看向他,消化了半天这六个字,然后腾的一下坐起身,直接双手捧住顾景深的脸端详起来。 “你,你真的没死?可姜然他们说亲眼看到你死了,而且度玛也监测不到你的生命体征了。” 感受到季夏手心中的温度,顾景深抬手将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如果不骗过姜然,不骗过度玛,我就无法带你离开。” 季夏怔住。 所以,之前那些都是顾景深制造的假象吗? “离开?什么意思?”季夏奇怪地问道。 顾景深的视线从他的嘴唇向上移动,直到和他对视才停下:“离开调查局,去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 得到答案,季夏却还是一头雾水。 “一开始,这个计划里没有你,我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摆脱调查局的监控,然后杀掉你再离开,但现在计划有变,摆脱调查局后,我要带你一起离开。” 顾景深沉声说着,季夏却能感觉到他的期待。 声音是冷的,可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很温柔。 季夏依然发怔,暗暗思索着现在自己所知的信息。 顾景深很早就想逃离调查局,只是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而这次顾景深想办法假死,还骗过了度玛,然后等自己落单后,带着他离开了山庄。 季夏:“我们现在在哪里?” 顾景深:“东城区的一家酒店。” 季夏慢慢看向顾景深耳朵上的抑制器,呆怔地问道:“这东西能拿下来吗?” 顾景深:“现在不能,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马上回去!” 季夏打断顾景深的话,把手抽离后,直接光着脚下床向门口走去。 因为季夏的反应,顾景深的周身骤然变得阴冷,站起身把他扯回来,冷声问道:“你不想离开?” 季夏也冷着脸回答:“对,现在,你必须和我回调查局。” 他的回答激起顾景深的怒火。 季夏醒来之前,顾景深想过今后的无数种可能,可就是没有想季夏会想要回去的可能。 对啊,季夏不是他,为何要抛弃自己熟悉的环境和朋友,陪他这种危险人物走向未知呢? 这么想更加恼火了。 “你没有选择。” 顾景深沉声说着,将他向床上拖去。 季夏向相反的方向用力,想从顾景深的手中挣脱出来。 可比力气,他总是输给顾景深。 他心里也窝着一股火,可还是压着怒气说道:“顾景深,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们现在必须回去!” 顾景深用力将他甩在床上,然后倾身压下来。 “听清楚,你没有选择的权利,除非有一天我腻了......” 说到这里顾景深停住,贴近季夏的唇角,声音很轻,不带任何温度的说道:“你最好祈祷我永远不会腻,因为我对你失去兴趣的那天,也是你的死期。” 季夏停止挣扎。 不顾季夏此刻脸上有些空洞的表情,顾景深吻住季夏的唇角。 不再克制,不再压抑,在没有回应的喜欢前顾景深是掠夺者,夺取着他所想要的一切。 当他发现只是一个吻已经无法满足他贪婪的需求时,他打算从季夏身上掠夺走更多。 反正他没打算放过季夏。 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他的,他去哪里,季夏就要跟到哪里,他若消失,季夏也要一起。 他现在要最炽烈的愉悦,也要给予季夏同样的感受。 季夏就在那一刻屏住呼吸,按住顾景深掀开他衣衫的手。 “顾景深,我喜欢你。”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顾景深停住动作,有些诧异的看向他。 季夏看着天花板,因为刚才顾景深的撩.拨,眼下呼吸也有些凌乱, 他或许更早就明白了自己心意,只是把这份心思挖出,赤.裸的摆出来,他要比顾景深晚上一些。 如今不明说,顾景深就永远不明白,他和他想要的,一直都是相同的。 “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但不是现在。”季夏平静的说道。 顾景深微蹙着眉心:“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把抑制器拿掉,只要抑制器还在,你就不能离开调查局。” 季夏看向他,缓缓抬起手,用指腹摩挲着他耳垂上的抑制器:“为了防止你逃跑,你不回去,这个抑制器随时都会爆炸。” 顾景深蹙起的眉心渐渐松开:“我说过,我会想办法拿掉......” 季夏打断他的话:“一天,一周还是一年?对于我来说看见这东西一秒钟,都会觉得不安。” 不安,是真的不安。 那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会要了顾景深的命,也是悬在季夏头顶的剑,同样能要了他的命。 “你明白吗?因为喜欢你,所以我们不能离开,我必须回去查清调查局里的所有事情,解除你身上的危险,才能毫无顾虑的......” 这次换做顾景深用吻打断他的话。 呼吸与呼吸交缠,绵长热烈。 不再是一方的索取,而是双方都起了贪念。 在呼吸的空隙间,季夏含糊的想要说话:“顾......顾景深,我们应该回去......” 余下的音节却被顾景深全部吞入腹中。 “至少不是今夜......” 顾景深的声音低哑又性感,攻破了季夏最后的防线。 剩下的只有爱和贪恋,还有季夏凌乱的思绪。 昏昏沉沉,摇摇欲坠...... ...... 午夜十二点。 调查局里的人都已经走光,姜然孤单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今天收拾完东西,等到明天,研究员就会到他家清除记忆。 从此他就要回归普通人的日常,调查局帮他安排好了一份普通工作,在某所大学里担任体育老师。 这样也挺好的。 他将自己的身份卡放到桌上,抱起箱子向前走了两步又慢慢停下。 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可他心中有个结,就这样走了,很不甘心。 他纠结起来。 是在走之前做一次卑鄙小人,还是留着心结堂堂正正地离开? 踌躇半晌,姜然转身放下箱子,抬脚向电梯走去。 他选择了前者,因为左思右想,他好像也从来没给自己立正人君子的人设。 至少在离开前,让他知道顾景深背后的真相。 到达地下二层,姜然进入当初为季夏他们分配等级和任务的房间。 无数屏幕散发着荧荧光芒。 “度玛,调出关于16号的所有档案给我。” 屏幕上跳出度玛的脸,唇角是标准的微笑弧度,被设定好感情数值的声音响起。 【涉及16号的档案皆为局内最高机密,你无权阅览。】 姜然沉声说道:“我有局长授权的口令。” 口令是真的,可授权这件事是假的。 周然也的口令其实是姜然偶然听到的,以他从前对周然也的信任,不小心得知了局长口令,也从来没想过用口令去查看局内的机密。 但现在不一样了。 度玛:【输入口令。】 姜然清晰地吐出声音:“ed-domch.” 度玛:【口令正确。】 度玛的形象消失,屏幕上的光芒开始跳动。 一开始是姜然和季夏都知道的那份档案。 12岁杀死双亲,被关进调查局。 然后是各种复杂冗长的研究数据和顾景深的照片。 刚进入调查局的16号还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那时无法将人带进他的想象中,只是能偶尔复制一些小物品。 研究员清楚地记录了他每次复制时的数据。 时时刻刻都有无数的眼睛,在注视着那个孩子。 姜然皱眉,隐隐觉得有些窒息。 吃饭、喝水、睡觉,哪怕只是思考,研究员都恨不得挖空他的脑袋,想要看清里面装了什么。 顾景深是杀人狂,是罪不可恕的恶魔,他就活该被人这样拆解,为了他们的研究作出贡献。 可真的是这样吗? 刚进入调查局时的顾景深,眼底装满了一个孩子对未知的恐惧。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表情消失不见,转而变得阴冷麻木。 那是本不该属于一个孩子表情。 从此大家只记住16号,而忘记了顾景深这个名字。 他们杀死了一个孩子的灵魂。 这些都是姜然从前没有看过的,他对顾景深的印象,只停留在那一天。 顾景深阴冷的笑着,手里拿着沾满血的刀,站在血河之中,大声宣布所有人都是他杀的。 可从来没有人看见顾景深杀人的过程,那么多人围着他研究时,顾景深也从来没有表现出过攻击性。 文字和照片档案播放完,接下来便是视频档案。 屏幕跳出影像,是顾景深被协管者推进某个房间的画面。 姜然皱眉看着屏幕,慢慢的双眼睁大,露出震惊的表情。 屏幕的光在他的脸上跳跃,却播放着最残忍的画面。 姜然捂住差点叫出来的嘴巴弯下腰,不敢再看屏幕。 疯了!绝对是疯了! 这也是周然也的意思吗? 姜然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傻子,他过去到底相信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们在顾景深身上,一次又一次做着近乎于虐.待的实验,将他弄得遍体凌伤,然后再重新医治好他,重复着恐怖的研究。 他们活生生逼疯了一个人,亲手打造了一个‘杀人狂’。 等所有视频档案播放完,屏幕陷入黑暗。 姜然喘着气,好半晌才平稳住呼吸,抬头出声说道:“度玛,把所有关于除零计划的档案都调出来。” 度玛:【无权阅览。】 姜然:“我有口令!ed-domch.” 度玛:【无权阅览。】 姜然蓦地怔住。 无权阅览就意味着除零计划的阅览级别比顾景深的档案还要高。 到底是什么,需要周然也藏的这么深...... ☆、门之三 季夏挪着身体,想稍微舒展一下背脊,缓解身上的酸痛,可刚有一点动作,虚揽在腰间的手倏然收紧,将他整个人扯进背后温暖的怀中。 “醒了?” 顾景深暗哑声音贴在耳后,惹得季夏背脊窜上一股酥麻,忙慌张的回应:“嗯。” 身后便是顾景深的胸膛,季夏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跳,却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在想什么?”顾景深轻声问道。 季夏唇角微抿起,片刻后又缓缓松开,说道:“顾景深,我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可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的事情。” 顾景深轻笑,声音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宠溺:“你想知道什么?” 季夏保持着背对着顾景深的动作。 过去他可以无所谓的问出这个问题,可现在他开始恐惧,和顾景深面对面谈起这个话题。 季夏:“你有没有杀过人?” 身后的人一阵沉默,良久,季夏才听到顾景深的回答。 “杀过。” 听到答案,季夏的心脏倏地揪紧。 他暗暗抓着床单,咬着嘴唇,将所有的情绪都无声地发泄出来。 比起失望,更多的是难过...... 腰间的手忽然又加了些力道。 顾景深紧紧抱着他,沉声问道:“我杀过人,你会离开我吗?” “我很生气,也很难过,因为我一直坚信我看到的你,不是他们口中说的杀人狂,你这个回答让我变成了一个傻瓜......” 说到这里,季夏略微停顿,然后泄气的说道:“可我不会离开你,我会陪着你一起赎罪,也会监督你今后不再犯错。” 季夏正难过着,顾景深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回头诧异的看着顾景深:“我这么回答你不感动就算了,怎么还能笑出来?也太过分了吧!” 顾景深看着他,那双向来幽深冰冷的眼,此刻变成温柔的海,用深情将他卷进海底深处,沉溺其中。 “我讨厌做好人,可如果你喜欢,我会努力做个好人。” 季夏的心开始悸动。 顾景深:“如果我说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没有做过,你是不是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季夏呆怔地看了他片刻,然后干脆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看着臂弯里的季夏,顾景深的唇角扬起笑意:“现在敢面对着我了?” 季夏的脸颊有些微烫。 因为关系更近一步,季夏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一时不知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顾景深,所以才会背对着他。 原来他的心思全被顾景深看破了。 季夏视线飘向别处:“你,你别转移话题,刚才是什么意思?” 顾景深再次紧紧抱住他,贴在他耳边柔声说道:“你只要知道,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没有做过,其他的事情都不要管。” 季夏有些气急:“为什么不管?!这很重要!你既然没有杀人为什么要背这口黑锅?!还有为什么不反驳他们,告诉他们你没有杀过人!” 他问完,顾景深没了声音。 季夏:“顾景深?”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窗外的天空已经蒙蒙亮起来,顾景深就静默地抱着他,季夏差点以为他睡过去了。 半晌,他才听到顾景深的声音:“很多事情,就算说出了真相,也未必有人信,其他人对我来说不重要,只要你信就够了。” 季夏张了张嘴巴,最后又合了上,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手抱住顾景深。 虽然他还不清楚顾景深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顾景深很委屈。 顾景深每次都只把话说一半,似乎有些事情并不想讲给他听,他也不再追问,给顾景深足够的时间,主动说给他听。 他的头抵在顾景深的肩膀上,闭眼感受着顾景深的体温,思忖片刻后喃喃问道:“你真的不是救我的那个人吗?” 顾景深的眉心顿时皱起来。 季夏继续说道:“那时的我听不到看不到,只记住那个人很温暖,每次你抱着我,我都觉得你很像他。”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顾景深的手臂猛地一用力,季夏感觉自己的腰差点就要被勒断了。 他刚要开口抱怨,就听见顾景深很低落的开口:“我要是那个人就好了。” 季夏:“嗯?” 顾景深:“你每提起他一次,我就恨不得让这个人死上一百次。” 季夏:...... 这话在脑海里转了转,季夏才品过味来。 顾景深这是在吃醋。 心里美滋滋,季夏面上还是装的很正经:“你想多了吧?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是很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没有其他意思,你未免太小气了。” “嗯。”顾景深面不改色的应下来:“我是小气。” 顾景深的手轻轻拂过季夏鬓角的碎发,最后贪恋的留在脸颊上。 “我之前说过,无论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我,我都无所谓,只要我喜欢,你就是我的,可当你说你也喜欢我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不是无所谓,那不过是用来骗我自己的话,能得到你的回应是我今天第二开心的事。” 季夏红了脸。 顾景深这撩人的技术总不是度玛教的吧?无师自通? 很快他又意识到不对。 季夏眯起眼睛,凉凉问道:“第二开心是什么意思?我的告白排不上第一?” 顾景深微笑:“第一开心的事,当然是和你上......” 季夏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强挤出一抹笑说道:“我饿了,吃完早餐我们就回去吧。” 幸好他手速够快,制止了这位毫无顾虑,嘴巴180迈冲上高速的行为。 季夏下床冲了个澡,换上衣服后站在门口对顾景深说道:“你去洗澡吧,我去买早餐。” 顾景深:“嗯。” 见顾景深答应时的样子很乖,季夏忽然有种冲动,冲过去好好揉揉顾景深的头发。 就像是一只凶巴巴、性格很不好的猫,被自己驯服了一样,很有成就感。 季夏转过身刚要拉开门,又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清了清嗓子,认真说道:“乖乖在这里等你男朋友回来,我没回来就不许乱跑。” 说完,季夏强压着笑意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关上的门,顾景深怔了一瞬,片刻后才开始回味起男朋友这三个字。 他挺喜欢这个称呼,不过换季夏这么叫他,他会更喜欢。 顾景深用指尖轻轻抚过左臂上的齿痕。 他的这位小男朋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很会咬人。 顾景深走进淋浴间冲起澡,刚过十分钟,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景深只围了一条浴巾去开门,可门外并不是季夏,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身上穿着酒店服务生的制服。 她手里握着一部手机,看着顾景深礼貌的微笑。 “有人找你。” 顾景深皱起眉头。 看着服务生手中的黑色手机,半晌顾景深才拿起放在耳边。 手机那端传来林思之的声音:“怎么样?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顾景深的脸色阴沉下来。 林思之:“你倒真让我大吃一惊,我还以为遭到背叛后,你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就去杀掉他,可你不仅没有这样做,还想带着他一起逃跑......这是为什么呢?” 顾景深没有回答,只是眼底的怒气滚动的越加汹涌。 林思之阴险的笑起来:“你喜欢他?这倒是我的失策,本来就是想找个能容忍你的人带你换换环境,继续强化你的能力,没想到还让你生出这么没用的感情。” “林思之。”顾景深冷声开口:“我会杀了你。” 林思之没有半点恼火,反倒好声好气的回应:“好啊!我也很想知道你现在到底有多强,是不是还会......” 他顿了顿后大笑起来,诡异,扭曲,疯狂:“哈哈哈!还会被我踩在脚下吧!” 顾景深愤怒的咬紧牙关。 林思之很快便收起笑声:“记住,我的研究不能没有你,这次因为你,我失去了放在皮尔那里经营了几年的优秀作品,我很生气,现在你最好立刻乖乖的回到调查局。” 果然,天使是林思之送给皮尔的。 顾景深的面色越发冰冷:“你觉得我会听你的?” “当然。”他很轻松地答道:“看看你面前的人。” 顾景深看向门外的女服务生。 林思之:“这样的复制品我有很多,现在你那位可爱的搭档身后就跟着三个,你好好回想一下,他们每一个都能让人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拆解成块,然后放进冰箱中冷冻,就和你的......” “够了!!” 顾景深粗喘着气捂住脖颈,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根绳索紧紧勒着,根本无法呼吸。 “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说完,林思之电话挂断。 女服务生依然保持着微笑,对顾景深伸出手:“走吧,和我一起回......” 未等她说完话,顾景深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将她扯进屋内压在墙壁上。 女服务生依然微笑着,甚至没有还击的意思,语调毫无感情的说道:“在这里杀了我,被季夏看到他会误会你吧?” 对她的话顾景深无动于衷:“他不喜欢我杀人,可你,算是人吗?” 话音落下,他将手中的刀狠狠刺入女服务生脖颈左侧的大动脉中。 深红色的血疯狂地向外奔涌。 就是这样的颜色,从抗拒到适应,从适应到渴求。 到冷漠,到麻木不仁。 一刀接着一刀,顾景深不记得自己到底捅了多少刀,停手时女服务生的脸已经被他捅成了马蜂窝。 身后的门再次被人敲响。 季夏?! 顾景深心中一惊,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 他站起身,面对着门,手竟有些颤抖。 如果是季夏的话,会理解他吧? 良久,他才伸手拉开门。 门外站着的依然是女服务生,和刚才被他杀死的那个,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她伸出手:“走吧,和我一起回调查局。” 就是这样,它们总是不停的出现,就为了让他失控,让他疯魔,因为只有他疯了,他的能力才能达到他们满意的程度。 顾景深再次恢复从前冷漠的表情,视线幽幽的看着她,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 林思之是他的噩梦,若是不死,噩梦就永远无法停止...... ...... 季夏右手拿着豆浆吸着,左手拎着热腾腾的小笼包和另一杯豆浆往回走。 想到顾景深到现在还没有扔掉营养液,季夏就准备从今天开始让顾景深尝试和他一起吃东西。 他在期待以后,可以和顾景深去各种地方吃吃喝喝。 电梯升到四楼,刚踏出去季夏就看到他们的房间门口聚集了很多人,还拉起了警戒线。 季夏立刻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不动声色的走到人群的最后边,从缝隙间看到屋内的景象。 大片的血迹,和惨不忍睹的尸体。 警察开始疏散人群,季夏就装作是看热闹的,和其他人一起转身离开。 顾景深不见了。 他去哪里了?这个人是他杀的吗? 为什么? 很多他想不明白的事情。 再次从电梯走出来,季夏看到警察和一个服务生,正在一楼的安全通道内说着什么。 他悄声走到一旁,侧身靠在墙壁上,偷听起他们的谈话。 警察:“认识死者吗?” 服务生:“我也是今天刚第一次见,她应该是新来的,我们也没说上几句话。” 警察:“那你对嫌疑人有线索吗?” 服务生:“没有......不过有件很奇怪的事,我刚才好像看见那个女孩,和一个长得很高很帅的男人一起走出酒店了。” 警察:“什么时候的事情?” 服务生:“就大概发现尸体前十分钟的事,而且他们出去后我就没见那女孩回来过,我们这里也没有后门,怎么就死在上面了,太奇怪了!” 季夏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他也觉得很奇怪,顾景深是不会无缘无故把他扔下的。 而且那个女孩是什么人? 虽然搞不清楚事情,但他隐隐感觉,顾景深应该是遇到麻烦了。 ☆、门之四 季夏出门直接打车到调查局。 他在调查局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骚乱,周围很多人都低声议论起来。 没理会旁人的视线,季夏直接朝电梯走去,刚走到电梯门口,连怀突然出现拦住他,声音里满是震惊:“季夏?你还活着?!协管者们说在山庄没有找到你,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 季夏急忙打断他:“以后再说这个,顾景深回来了吗?” 连怀:“你在说什么,顾景深不是......他怎么会回来?” 听连怀的语气是真的不知道,季夏也不再问他,直接按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季夏刚要进去,发现手里还拿着包子和豆浆,都已经凉了。 “给你。”将包子和豆浆塞到连怀手里,季夏便踏进电梯中。 连怀看了一眼手里的食物,呆呆的回道:“谢谢。” 电梯下降。 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季夏的面色越发阴沉。 他很后悔,早上的时候为什么要留下顾景深一人,而不是他们一起出门或陪在顾景深身边。 电梯停在地下十一层,门打开后,季夏正好看见走廊里的周然也。 “局长。” 听到声音,周然也看向季夏。 季夏走出电梯,大步走到周然也面前:“我要见顾景深!” 周然也的神情淡淡,片刻后才对他露出一个温和且礼貌的笑:“你不觉得应该先向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这次任务你们彻底搞砸了,天使、主教和周瑾都死了,你也还没给我一个说法。” 季夏冷声问道:“我们必须带着活的非自然物回来进行研究,才叫任务成功吗?” 面对这个问题,周然也微顿一瞬后反问:“不然呢?” 不对。 这不是调查局成立的初衷,邓斯说过,调查局是为了人类安全而设立的,研究非自然物的目的,也是为了让人类更加了解未知世界可能存在的危险。 当非自然物已确定存在极大危险时,每一位调查员都有权利维护人类安全,维护自身安全,对其进行灭杀。 季夏皱眉看着他,半晌重复了一遍最初的话:“我要见顾景深。” 周然也淡漠的回答:“你不能见他,从现在开始除零计划暂停。” 说着,周然也便要转身离开,季夏恼火的拦住他:“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尽到监督人员的职责,周瑾是很好的研究物,但16号杀了他,不仅如此你还让16号假死逃跑了。” 周然也的脸色越发冷下来。 没了温润的气质,这个人就开始展露自己冷漠自私的一面。 季夏恼火的揪住周然也的衣领:“除零计划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帮他,对吧?” 周然也冷笑一声:“除零计划是为了16号好,但你似乎中途忘记了,16号和正常人不同,他对杀戮有着强烈的执着,你忘了这一点,才会害了他。” 那双眼睛里装满了轻蔑,然后抬手一把将季夏推开。 一张照片从周然也的衣服里侧掉了出来。 那是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上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周然也,旁边是位女性,可是头部位置已被挖空。 周然也皱眉将照片捡起,重新放进怀中,冷冷的看了一眼季夏后,抬脚离开。 季夏攥紧拳头。 摄像头清晰的记录下季夏的表情。 攥紧的拳头,紧抿的唇角,还有眼角的不甘心。 “看来他很关心你。” 林思之站在屏幕前笑着说道,可最后一个字刚落下,一只拿着刀的手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生生割开他的喉咙。 鲜血止不住的流下来,可林思之就像感觉不到疼痛般,脸上除了笑意,没有任何表情。 林思之的身体‘砰’地一声倒在地面。 顾景深视线阴冷的向下睨着尸体,阴森可怖的开口。 “不要打他的主意。” 房间内响起林思之的笑声:“每次提到他,你的情绪起伏就很大,数据也会不断提升,这可是我花好几年的时间都没能做到的事情,这个季夏还真是了不起。” 顾景深转过身,看向坐在仪器前的林思之,而在另一边的角落里还躺着五具林思之的尸体。 杀不掉。 杀死一个,就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 顾景深眼底的理智渐渐消失,唇角缓缓勾起诡异的笑,露出癫狂的表情:“我要打开你的头骨,挖出双眼,割下舌头,剖开肚子......” 林思之笑着看向他:“真应该把那个季夏叫来,让他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一个眨眼的功夫,顾景深已经到他面前狠狠掐住他脖子,从椅子上提起来。 刀尖贴着林思之的眼眶,顾景深阴冷的地笑着,声音里是十足的怒火:“我不想从你肮脏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 说完,他将刀尖狠狠插入林思之的眼眶...... 将又一具尸体扔到角落中,顾景深转头看向监视器。 走廊中已经看不见季夏的身影。 他的心有些空,急需有人来填满,而这个人只能是季夏。 等他收回视线时,新的林思之已经出现。 顾景深握紧刀柄。 无论多少次他都会将眼前这个人杀掉,只有这样他才能去拥抱季夏。 即便这会让他满手是血...... ...... 季夏回到一层,电梯门打开时,季夏发现连怀竟然还站在电梯旁,好像一直在等他。 看到季夏,连怀犹豫一瞬,抬手将墨镜和口罩摘掉,露出一张干净俊秀的脸。 连怀:“我还没和你道谢。” 季夏摇头走出电梯:“不用和我客气。” 连怀:“你的事情,我和姜然都没有在报告中提起。” 季夏怔住。 他才想起,自己的能力已经在姜然和连怀前暴露了。 半晌季夏对连怀微笑,轻声说道:“谢谢。” 连怀也笑了:“不用客气。” 季夏开始四处找姜然的身影:“姜然呢?” 连怀皱起眉头:“他......因为这次任务失败,被局长开除了。” “开除?!”季夏诧异。 连怀点头:“已经有研究员去他家帮他消除记忆了。” 这话刚说完,季夏就听见一旁路过的调查员说着什么。 “我和你讲,那个姜然失踪了!好像是不想被消除记忆就逃跑了!” 季夏转身一把拉住那名调查员:“你刚才说什么?” 见季夏感兴趣,那人便停下来,压低声音一脸八卦的模样讲起来:“姜然不是被开除了嘛,刚才研究员回来,说去他家消除记忆,结果他家根本没人,打手机是关机,到处找不到他的下落,很可能是不想被消除记忆,所以逃跑了!” 季夏若有所思的松开那人。 那人还没说够,也不管季夏还有没有听,自顾自的说道:“跑能跑到哪去,协管者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他......” 季夏直接转身又按了电梯,不理会后面的话,那人也就无趣的走开了。 连怀压低声音问道:“姜然怎么会逃跑?” “他一定知道了什么。”季夏沉声说道。 连怀:“什么意思?” 季夏倏地转头,看着连怀认真说道:“既然姜然想逃跑,就知道接下来调查局一定会想尽办法寻找他,他肯定需要帮助。” 连怀有些发懵:“我们......应该帮助他吗?” 季夏点头:“他需要我们,不过为了不让协管者发现,他应该会很小心谨慎的联系我们某个人,我们要做的就是多留意一下身边。” 连怀还不知道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试探着问道:“所以,我们这是要和调查局做对的意思吗?” 季夏点头,思忖片刻后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什么都不做......” “我愿意。”连怀急忙打断他的话:“你和我说这些一定是因为相信我吧?我也相信你们,这么做一定有理由。” 季夏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谢谢。” 说着,电梯已经升上来,门缓缓打开。 连怀问道:“你又要下去?” 季夏点头:“我要去档案室,有些事情要查。” 连怀没有再追问,只是今日的事情让他隐隐觉得,局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夏走进电梯,一个人到地下二层,走进电子档案室中。 昏暗的房间内,无数的屏幕幽幽散发着光芒。 “度玛,我要查看16号的档案。” 度玛的形象跳出来。 【A级调查员季夏身份核对成功】 声音落下,屏幕上跳出顾景深的档案。 全部是从前看过的档案,季夏急忙补充:“度玛,有没有其他的档案?” 度玛:【阅览级别不足,无权阅览。】 也就是说不到S级还是不行。 可以现在的情况,周然也不可能再给他提升级别了! 季夏暗暗咬牙,思忖片刻后抬起头沉声说道:“度玛,我要查看01号档案。” 屋内寂静了一阵。 半晌度玛的声音才响起。 【01号已被调查局取消编号及危险系数,确认要继续查看?】 季夏:“确认。” 屏幕的光跳动,跳出01号档案。 01号,出生三个月时父母双亡,具有特殊能力,本人无法控制,被调查局判定危险系数极高后带回第十调查局,之后被某研究员囚于秘密研究室内进行违规研究。 01号一直被装在维持生命的营养液中沉睡,直到身体成长到七岁时,违规研究被发现,经总局重新判定,01号并不具有危险性,因此编号及危险系数被取消。 除了这些文字再没有其他,照片和视频档案没有季夏是知道的,邓斯说过为了保护他,早就叫人带走了第十调查局里所有关于季夏的照片和视频。 可是关于那个违规研究员没有详细说明就很奇怪。 还有那个救出他的人,当时没有一个人看到是谁将他救出来的,如果不是季夏一直记得自己是被某个人救出的,那个人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季夏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度玛,我要看01号在调查局内的所有研究记录。” 度玛:【数据已调出。】 屏幕上开始滚动起复杂冗长的数据。 季夏的视线在屏幕不停的来来回回,隐隐觉得这些数据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良久他忽然说道:“度玛,将顾景深现在所有可查看的研究记录也调出来。” 度玛:【数据已调出。】 两份数据对比着向上滚动,虽然数值不相同,不过却有一件事是相同的。 他们所接受的研究方案是完全相同的。 在调查局,不同的研究对象所接受的研究方案也不相同,每个研究对象之间多少都会有差异,研究员根据研究对象的特性及其能力,设计完全不同的研究方案。 而他和顾景深的研究记录,所接受的每一项研究都是相同的。 明明他们的能力完全不同。 单看一份记录不会觉得有任何异常,但是两份记录放在一起就显得十分异常。 他的研究记录是那位违规研究员做的,那顾景深的研究记录又是谁做的呢? 想到某种可能,季夏踉跄的后退一步,用手背遮挡住酸胀的双眼。 他真是蠢,怎么现在才发觉顾景深真正的处境呢。 正想着,身后的门被人拉开。 林思之站在门口,唇角挂着诡异的笑。 “你在看什么?” ☆、门之五 “你在看什么?” 季夏被林思之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张的回过头,林思之正带着诡异的笑看着他。 身后的屏幕还在滚动着研究数据。 季夏的手心溢出冷汗,看着林思之的视线缓缓移动,看向他身后的屏幕。 下一秒,屋内倏然陷入黑暗中。 黑暗来的恰到好处,林思之未等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所有屏幕的光便齐齐熄灭,眉心不由皱了起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黑暗不止于电子档案室中,门外也掀起不小的骚乱。 “怎么回事?!” “十一层的电子控制室被炸毁,导致电路全部受损!协管者们已经赶去抢修了!” 黑暗中,林思之侧耳听着门外的声音,良久冷哼一声:“为了保护你,他还真是可劲折腾啊。” 听到林思之的话,季夏立刻便想到顾景深。 看不到林思之,但季夏能听到细微的响动,知道林思之在靠近自己。 季夏抢先开口,不想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我在看顾景深的研究记录。” 这个回答在林思之的预想之内,见季夏回答的坦然也没了怀疑,轻笑着回答:“你在担心他?” “对。”季夏痛快的回答道:“我想知道你们到底在对他做什么,是不是在伤害他。” 林思之:“没有,你多心了,他现在很好。” 季夏当然不信林思之的鬼话。 一只手忽然搭在季夏肩膀上,林思之的声音距离他很近,应该就在身边,可除了肩膀上那只手,季夏根本感觉不到林思之的存在。 “我对你很感兴趣,你似乎有很多秘密,而且你好像对我也很感兴趣。” 一股冷意从肩膀开始遍布全身。 季夏沉声回答:“我只关心顾景深的事情,对你并不关心。” 虽然这样回答了,但周身危险的感觉还在加深,季夏已经准备使用能力,一旦林思之准备做什么就反击。 身后的屏幕倏然亮起,门外的照明也恢复正常。 总共停电了三分钟,不得不说协管者的行动力很强,这样的突发情况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解决。 季夏连忙收起使用能力的想法。 林思之抬头看了一眼房顶的灯,也收回了搭在季夏肩膀上的手,语气亲切的说道:“不要担心16号,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季夏神情微沉的看着他,说完这句话,林思之便转身走了出去。 一直到林思之消失,季夏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过很快,季夏的脸色就恢复阴沉。 不能再循序渐进的查了,因为不知道顾景深现在面对的是怎样的恐怖,再磨蹭下去,季夏很怕他们不会再让自己见顾景深。 他答应过顾景深,会做他的光,将他带出黑暗,眼下就是履行诺言的时候...... 调查局外的一家骨头汤饭店内,连怀正等着自己的午餐。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神经紧绷的看着四周,在外人看来,这位小伙子看起来像是正在躲债。 但事实上,他是在找人。 因为季夏的话,他开始对姜然的事上心,不肯放过周围任何一个细节,生怕是姜然留给自己的求助信号。 收银台上的座机响起,老板接起电话。 “喂,骨头汤饭......什么?找谁?不认识,你打错了......” 连怀腾的一下站起身,急忙小跑过去,一把抢过电话:“喂,姜然吗?”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被他弄得一愣:“啊?我,我打错电话了,不好意思。” 说着,电话被挂断。 那个声音的确不是姜然,连怀拿着话筒愣怔半晌,在老板看神经病似的眼神下把话筒放下,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或许是他过分在意此事了,眼下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联想到姜然。 可仔细想想,季夏说过姜然会很谨慎,肯定不能用这种明显会被人发现的方式联络的。 连怀叹气,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 吃完午饭后,连怀垂头丧气地回到调查局,结果刚进门就一头撞在迎面走来的人身上。 鼻梁上松垮的墨镜被倏地撞歪,连怀下意识抬头想要道歉,却不小心和对方撞上视线。 林思之含着笑意,看着他问道:“没事吧?” “没......” 刚吐出一个字,脑海里突然挤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一个陌生的女人手中拿着沾血的刀,对着一个男孩微笑...... 紧接着另一段记忆跳出,一个身穿调查局研究服的男人正站在镜子前,那张脸开始渐渐扭曲变形,像是橡皮泥一样,可以随意塑造,最后那人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而且那张脸变得不再陌生。 正是眼前的林思之。 “你怎么了......”林思之朝他伸出手。 身体本能的向后躲去,连怀在暗暗颤抖,却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恐惧,慌忙将墨镜戴好后说道:“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我还有任务,先走了。” 说完,他向前走去。 刚迈出一步,林思之拉住他的手臂 “我记得,你好像和人对视,就能看到别人的记忆吧。” 连怀的心猛地提起。 林思之接着问道:“那你有和季夏对视过吗?” 连怀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半晌才强作镇定地回答:“有过。” 在山庄,在调查局的电梯前,他都有和季夏对视过,自然也看到过季夏关于过去的记忆。 但那些记忆,是连怀这辈子所看到过最古怪的记忆。 那是一片漆黑的记忆。 哪怕是失忆的人,记忆也是空白的,连怀还从没有见过谁的记忆是漆黑一片的。 林思之微笑:“我有些好奇,你都看到什么了?” 连怀推了推眼镜:“这是季夏的隐私,我不方便说。” 哪怕是漆黑一片,他也不想把别人的隐私随便说出去。 林思之挑了一下眉梢:“也是。” 连怀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离开的时候,林思之忽然向他靠近一步,靠近他耳边低声说道:“我的隐私你也不会说出去吧?” 手臂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连怀僵硬地转动脖颈:“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思之的唇角缓缓勾起。 “看来你无法保守我的秘密,那只能用我的方式让你闭嘴了......” ==== 咖啡厅内放着舒缓的钢琴曲,浓郁的咖啡香气,带着舒适的暖意钻入鼻间。 亚伯坐在窗边的位置,右手捧着一本杂志,左手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一口,苦涩的咖啡滚进喉咙后,在舌尖上留下浓郁的香气和些微的甘味。 他吸引了不少窗外路人的注意力,精致的混血五官配上优雅的举止,宛如一副值得人驻足停留欣赏的油画般。 一个女孩面带羞涩的走向他。 “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请问你是这附近的大学生吗?” 亚伯移开落在杂志上的视线,抬头看向对方,温柔的笑着回答:“不是。” “哦,我觉得你有些眼熟,还以为是我的校友呢。”女孩不好意思的撩起耳边的碎发:“我......能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亚伯笑的更加灿烂,湛蓝的眼睛盛满笑意:“好啊。” 听到答案女孩一阵欢喜。 亚伯正要报上联系方式时,一个人影忽然坐到他对面。 “他愿意和别人互换联系方式,是因为他经常参加0元抢的砍价活动,不管是谁来加他好友他都来者不拒,而且除了砍价,他几乎不会和别人闲聊,所以加他好友的性价比极低,不推荐。” 听到这番话,女孩的脸色顿时垮下来,鄙夷的看着亚伯:“砍价?” 谁能想到长相和气质如此高贵的一个人,会有热衷砍价的习惯! 亚伯没有半点尴尬的模样,歪着头无辜地问道:“你不是想和我成为砍友吗?正好今天有0元拿苹果的活动,我还差八块钱就可以包邮送到家了。” 女孩的脸色越发难看,半晌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可没你这么闲。” 说完,女孩转身大步离开。 亚伯绝望地朝女孩伸出手:“为什么?你不喜欢0元拿吗?!我还有很多砍价的群可以推给你!” “别喊了,可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对砍价有着变态的执着。” 亚伯扁着嘴巴,回头看向对面无情拆台的季夏:“我还以为你死了,都做好回去被邓斯打死的准备了。” “我被影子控制了,不过顾景深帮了我。”季夏说道。 亚伯有些吃惊:“顾景深?他不是死了吗?” 说到这个,季夏的神色就低落下去:“他没死,只是想带着我逃走。” “等一下,逃走又是什么意思?你们为什么要逃?”亚伯已经一头雾水,感觉季夏这话应该落下了很长一段故事。 季夏垂下头,半晌才重新看向亚伯:“我决定今晚直接进入调查局第十二层,看看那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听到季夏这么说,亚伯扫去松懈的模样,认真起来:“你最近怎么越来越疯了?第十调查局的安保我也是知道的,那个叫度玛的系统可不是轻易能糊弄过去的,估计你进去不出一分钟就会被捉住,到时你身份暴露不说,还会打草惊蛇,再去查第十调查局就难上加难了。” 季夏沉声说道:“我不会被他们抓住的。” 亚伯有些气闷:“你说不被抓就不会被抓?真当第十调查局的安保系统是装饰?!还有,你的能力稳定了吗?要是再被影子控制一次,还能那么好运的抢回身体吗?别忘了,如果你被彻底操控,邓斯可是会毫不留情的将你关起来!” 看着亚伯生气的样子,季夏扬起灿烂的笑脸。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我必须去做这件事。” 每次都是这样,季夏是个很会用笑脸撒娇的孩子,每次遇到自己想做却被人阻拦的事情,他都会露出笑脸,无声的让旁人对他心软妥协。 亚伯扶住额头,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不是都已经等了很久,怎么现在沉不住气了?” 季夏:“因为顾景深现在需要我,所以我不能再慢吞吞了。” 亚伯顿住,良久叹了口气:“哎,你就是吃定我舍不得拦你,才敢约我出来吧?” 季夏点头,然后伸出双手用讨好的语气说道:“舅爷爷不是让英明神武的你交给我什么东西吗?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亚伯和邓斯的舅舅是一位发明家,年纪不过五十,平时呆在家里就制造一些奇怪的东西,但急着让亚伯当快递送过来的东西,一定是个宝贝。 季夏双眼放着光,对这位舅爷爷的发明还是很期待的。 “我就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是来和我商量计划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推到季夏的面前。 那是一个白色的U盘。 季夏皱眉:“U盘?” 亚伯手肘支在桌上撑着脑袋:“你运气好,这东西正好能帮上你的忙,U盘里面装着一个病毒,将它插在调查局内任何一个接口,病毒就可以自动加载,在五秒内扩散至局内整个网络中,使那个叫度玛的系统彻底崩溃,并且不会发出任何警报,事成之后拔走U盘,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厉害吧?” 季夏有些惊喜,如果真的有这种效果,那他进入第十二层不是更简单了吗? 亚伯:“不过我昨天把度玛的事情讲给舅舅听了,他分析以度玛的智能程度,一旦病毒入侵,一定会立刻自动编写清扫病毒的代码,所以这个病毒最多能撑半个小时左右就会被破解。” 季夏拿起U盘,攥紧在手心之中:“半个小时够用了。” 看着季夏认真的样子,亚伯眼底满是担忧:“我不能出手帮忙,毕竟我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我插手这件事就会变成总局的公开调查了,到时没有找到第十调查局有问题的证据,这会让邓斯陷入很尴尬的位置。” “我知道。”季夏点头,从身上拿出一只录音笔递给亚伯:“其实我来找你,不只是为了拿这个东西,还要把这个录音笔给你,除零计划,周然也,林思之,第十调查局所有的可疑地方我都记录在里面,尽快交给邓斯。” 亚伯接过录音笔,脸上却露出犹豫的表情。 季夏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亚伯忽然叫住他:“季夏。” 季夏看向他:“怎么了?” 亚伯看着他的视线里有些难过:“注意安全,不要犯傻拼命,任务不是最重要的,我和邓斯都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季夏笑了:“你看我像那么傻的人吗?” 亚伯没回答。 季夏转身离开。 看着季夏离开的背影,亚伯喃喃说道:“我看你不是像,就是那么傻的人。” 为了想要保护的人,可以心甘情愿粉身碎骨的傻瓜。 等到季夏消失在咖啡厅外,亚伯才拿着杂志离开咖啡厅,向自己入住的酒店走去。 刚进入酒店大门,前台的服务员突然叫住他:“1208的先生,有人给你留了纸条。” “纸条?” 亚伯一时想不起有什么熟人会给自己留纸条,在这个城市他最熟的人就是季夏,可季夏刚走也不可能给他留什么消息。 他奇怪的走到前台,接过纸条。 说是纸条,其实只是从某个纸张上撕下的碎片,那张纸很厚,摸起来一面有着纹路,另一面则是光滑的,好像是...... 画画写生时用的纸张。 亚伯皱着眉头看着纸上交错纵横的线条,还有眼熟的标记,在脑海里搜寻起关于这张纸的记忆。 良久,亚伯笑起来。 “还把山庄的地图带在身上,可真是会废物利用。” ...... 午夜一点。 这个时间调查局里已经没有人了,因为度玛的存在,调查局也不需要守夜的安保人员。 季夏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头上戴着鸭舌帽,在进入调查局前,特意将帽檐压的很低,以防门口的摄像头拍到自己的脸。 刚踏进调查局屋内,度玛立刻感应到有人进入,门口的银色机器发出声音。 【你好,欢迎来到SP第十搜查局,我是这里的智能安保程序度玛,请出示有效出入证件,确认身上没有携带危险物品,经过X射线人体扫描仪后,方可进入调查局,未经允许擅闯人员,将会进行强制肃清。】 第一次到这里时,度玛也是这样说的。 季夏低着头,半晌他蹲下身,拿着U盘将手摸向机器的背后。 之前他便注意过,这台机器背后有很多接口。 摸索良久,终于摸到USB接口,季夏将手中的U盘插入接口中。 【警告!违规操作!警告!违规操作......】 度玛的声音响了两次便倏地停止,原本门前阻拦的红外线也消失不见。 季夏有些紧张的迈进去一步,见没有任何反应,他这才放心大胆的走进去。 调查局内的灯光还亮着,只是原本该运作的各个机器都没了响应,连角落里的摄像头也停止了工作。 季夏暗暗比了个赞,回去一定要给邓斯强推一下舅爷爷这次的新发明。 唯一的缺点就是电梯也停止工作,季夏只好从一旁的楼梯走到地下十二层。 大概是为了省电,楼道里的灯光很暗,莫名有种恐怖片里的阴森感觉。 向下看去,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扭动着满身是血的肢体爬上来。 季夏摇头,将自己脑中奇怪的念头甩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十二层的门和其他楼层有些不一样。 这扇门刷着红色的油漆,在纯白的墙面上格外的刺眼。 季夏伸出手,还没触碰到把手,就感觉到刺骨的冷意,手下意识的往后一缩。 他呆怔了一瞬。 是他多心了吗?为什么这扇门,给他一种好像是活物的感觉? 踌躇片刻,季夏伸出手,将掌心贴在门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金属之下有什么东西在跳动。 咚咚,咚咚,有规律地跳动,就和人的心跳一样。 季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收回手。 一扇活着的门。 季夏攥紧拳头,再次伸出手,这次他握紧门把手,一把将门拉开。 没有周然也,没有林思之,没有顾景深,也没有季夏想看到的秘密。 门后是另一扇红色的门...... ☆、门之六 不过七八平方米的正方形空间内,有三扇鲜红的门,分别镶嵌在三面纯白的墙壁上。 季夏走进门内,皱眉看着三扇门,等再回过头打开进来时的那扇门,向上的楼梯和安全通道全部消失不见。 门后只剩堵死的墙壁。 他被困在狭小的空间内,只能在另外三扇门中做出选择。 虽然出了计划之外的情况,但季夏很快便冷静下来。 门后可能是陷阱,可能会有各种各样恐怖的东西存在。 季夏皱眉想着,上前分别打开三扇门,门后皆是七八平的正方形空间和三扇鲜红的门。 这让季夏没有了头绪,最后只好先随便选择一扇门。 他深吸一口气,面向左侧的墙壁,打开门走了进去。 扫视新的三扇门,季夏不由烦躁起来。 三个选择,不会打开门后还是三扇门,然后永无止境,没有尽头? 他的时间并不多,现在已经过去五分钟,等度玛恢复正常,一定会立刻发现他。 毫无头绪才最可怕,不如出现一些恐怖的事情,他或许还能从中找到提示。 他直接走向自己面对的门,伸手推开。 依然是七八平的小空间,依然是三扇门。 季夏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入门内。 刚走进去,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合了上,他转身试着再打开门,发现那扇门后也被墙壁堵上了。 也就说只能向前,不能回头。 “咯咯咯咯......” 季夏思考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细微的笑声。 那声音十分微弱,但在安静的空间内却很清晰,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的声音,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 季夏的身体僵住,直觉告诉他,现在他的头顶有着非常可怕的东西。 “咯咯咯咯......” 那东西又发出诡异的声音。 季夏不敢再多停留,随便选了一扇门便走过去。 刚到门前,身后忽然一沉,有东西从头顶掉落下来,正好落在他肩膀上,那‘咯咯’的笑声就紧贴在他耳边。 季夏下意识的侧脸去看。 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爬在他肩膀上,咧着嘴咯咯的笑着,婴儿的肚脐上还拖着温热的脐带。 季夏差一点就叫了出来,不过声音到嘴边时他又咽了回去,几乎是同时一道影子倏地飞出缠在婴儿身上,将他从季夏的肩头扯开。 眼底的光芒暗暗滚动着。 季夏叹气,原本还想在不使用能力的前提下潜进来,眼下是不可能了。 受到攻击后,婴儿发出痛苦的哭声。 那哭声刺的人耳朵疼,听到这个声音,季夏就开始头晕起来。 他急忙推开面前的门,也没看清里面的情况,便急忙冲进去,将婴儿的哭声紧紧关在门后。 面对着那扇门季夏微喘着。 虽说被那个婴儿吓了一跳,但于季夏来说是件好事。 至少他知道这些门后确实有奇怪的东西在等着他,而不是无休止的开门向前走下去。 一个皮球慢悠悠地滚到季夏的脚边。 “我们一起玩啊!” 听到声音季夏转过身,身后正站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 女孩的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用手指着季夏脚下的皮球。 季夏看了一眼皮球,然后弯身捡起,沉声说道:“告诉我如何离开这里,我就陪你玩。” 女孩眨着自己圆圆的眼睛,无辜的说道:“我们一起玩。” 季夏微蹙眉心,片刻后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女孩没办法沟通。 他抬手将皮球丢给女孩,然后走向右侧的门,没办法沟通他只能抓紧时间进入下一个门,总能找到离开的方法。 可当他背对着女孩时,身后的声音发生了变化。 “我们!一!起!玩!!” 那是一个粗粝凶狠的男人声音。 季夏震惊的回过头,看到女孩依然甜甜的笑着,天真的面朝着他。 刚才的声音是这个女孩发出的?! 季夏立刻防备起来,影子堆积在身后,蠢蠢欲动。 他不动声色的将手伸向门把手,想要在没有争斗的情况下离开这里。 可指尖还未碰到门把手,女孩忽然有了动作,蹲下身将皮球踢到季夏面前。 “我们一起玩。”女孩笑着说道,又恢复了正常女孩子的声音。 季夏犹豫片刻,再次弯身将皮球拿起。 女孩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似乎十分期待。 季夏直起身,眸底的光是冷的。 “我没时间和你玩。” 说着,季夏将皮球砸向地面,因为弹力,皮球落地后又高高跳起。 女孩的注意力集中在皮球上,面露欢喜:“我们......” 趁她分神的时机,一道黑影猛地穿过她的腹部。 受到冲力,女孩的身体重重跌倒在地上,大量鲜血从她身体中流出。 这个画面很残忍,虽然明知这个女孩不是人类,但至少视觉上她还只是个小孩子。 季夏强压着不适感转身,准备离开。 可身后再次响起男人的声音。 “我们......一起玩!!” 未等季夏反应过来,一个粘湿的东西忽然缠在他脖颈上,紧紧勒住,将他向后拖去,因为力道过大,季夏猝不及防向后摔倒在地上。 季夏扯着脖颈上湿滑的绳子,想要给自己找回一点呼吸的空间,费力的仰头向女孩的方向看去。 女孩正大张着嘴巴,将舌头长长的吐出来。 在季夏脖颈上缠绕了两三圈的,正是女孩的舌头。 突然明白这湿滑的感觉是什么后,季夏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孩子长得挺干净,怎么还玩舌头?! “陪我们一起玩!!” 又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季夏这次看的真切,女孩的嘴巴没有动,但男人的声音确实是在女孩身上发出的。 我们? 很快季夏便反应过来,这个‘我们’好像不是指自己和女孩,而是女孩和...... 女孩的头在季夏的注视下,向后一百八十度的扭转过去,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直到,她将脑后的那张脸对准季夏。 那是一张五官扭曲,似是被大火烧过的一张的脸,无法辨别男女,但嘴巴里发出的却是男人的声音。 “陪我们!一起玩!!” 他们只会重复一句话。 季夏咬紧牙关,放弃和脖颈上的舌头斗争,抬手伸向女孩,几道黑影快速飞出,紧紧绞住舌头。 感觉自己就快窒息前,季夏才听到女孩发出痛苦的惨叫,黑影将她的舌头生生绞断。 季夏急忙摘下脖子上的舌头丢到一旁,直奔向下一扇门,一把拉开冲了进去。 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下一个空间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背对着他,面朝着角落,低声喃喃的说着什么。 季夏听不清他嘴里的话,不过若只是这样,季夏也不想打扰这个男人,他只想立刻找到出口。 深吸一口气后,季夏直起身向对面的门走去。 心脏蓦地像是被人紧紧抓住一般,剧烈的疼痛起来。 “啊!” 季夏痛的叫出声音,本能的按住心口,双腿一时没支撑住身体,整个人跌跪在地上。 “你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这个声音是他自己的,只不过是从身体里发出的。 季夏咬牙忍着疼痛,看向自己的影子:“这时候别给我添乱!” “呵。”影子轻蔑地笑了一声:“这么频繁的使用能力,你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他的意识。 季夏知道影子说的没错,再继续下去,他很快又会和面对天使那次一样,失去意识被影子夺走身体。 可这次顾景深不能再来帮他,没有人能唤醒他。 因为疼痛,额头的青筋凸起,可季夏还在忍耐,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现在还不可以失去意识。 一旦失去自我,不仅仅意味着任务失败,还意味着他要失去顾景深。 “不要......” 汗水从额头上滴落,砸落在地面上。 回应他的只有影子冰冷的嘲笑:“这一次,你的身体真的要属于我了。” 季夏朝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门爬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 因为,这一次他要去顾景深的身边。 原本面朝角落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 那张脸上只有一张嘴巴,并没有眼睛和鼻子。 男人的嘴巴不停的上下启合着:“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意识到危险,季夏很想反击,可自己的意识不断的被拉扯着,好像随时要将他的灵魂扯碎一般。 “为什么一定要变得强大?” “因为我想保护我爱的人。” 季夏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请求邓斯教给他操控影子的方法时说的话。 明明永远不使用能力,如一个普通人般平凡的活着会更好,可他还是选择更难的那条路走。 在男人马上要靠近时,影子化身成尖锐的刺,刺穿了男人的额头。 鲜血顺着影子的边缘向下流去,一直到沾湿了季夏的袖口。 季夏费力地抬手握住门把手。 不管身体里那个声音如何叫嚣,这一次他都不想败给自己。 他一定要找到真相,救出顾景深。 门被推开,里面是有些刺眼的光芒。 季夏本能的闭上眼睛,半晌才适应那种亮度,缓缓睁开眼睛。 门后,终于不再是重复的狭小空间...... ...... 五分钟前,监控摄像头运作的红光突然熄灭。 顾景深躺在关押自己的房间内,脑子里一直都在想季夏,直到摄像头不再运作,他才分了些心神看过去。 在第十调查局,摄像头不工作了可是件大事,度玛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使其恢复正常。 可等待了五分钟都没有恢复正常,这说明一定是度玛出了问题。 顾景深坐起身,视线幽幽的看着熄灭的摄像头,思忖片刻后起身走向门口。 因为房间特殊的构造,在这里他没有办法正常使用能力,可他还是试着推了推门,暗暗希望自己可以逃离,可以去寻找季夏。 指尖刚碰到门的边缘,甚至还未用力,门就忽然被人拉开。 他想见的人就站在门外。 “顾景深?!” 季夏惊讶的看着他,很快惊讶变成狂喜,直接扑进他的怀中。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顾景深还没反应过来。 他发怔的低头,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季夏。 半晌,顾景深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季夏没松开抱着他的手,抬头明朗的笑着:“你一声不响的把我扔下,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吗?” “对不起......”几乎是下意识,顾景深就从嘴里吐出这三个字,然后继续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偷跑进来的,虽然有些麻烦,不过我还是找到你了。” 说着,季夏将头抵在顾景深的肩膀上。 温暖的身体和呼吸,活生生的季夏。 就在他的眼前。 季夏对他表现出类似雏鸟的一种依赖状态,紧抱着他不肯放手:“我好想你,发现你不见的时候,我真的很慌,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句话让顾景深的心失控的加快。 顾景深缓缓抬起手,掌心温柔的抚着季夏柔软的发丝,喃喃自语起来。 “他撒娇的时候会是这种模样吗?” 怀中的季夏有些茫然地看向他:“什么?” 顾景深眼底含着笑意看着他,然后双手抱住他的脖颈向后用力一扭拧。 骨头发出咔擦的断裂声后,季夏的身体摔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而门外又出现一个身影。 季夏惊恐的看着顾景深脚边的尸体,半晌他迎上顾景深的视线,唇瓣微微颤抖。 “你在做什么?” ☆、门之七 “不要,不要走!” 季夏猛地睁开眼,惊恐的坐起身。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顾景深抱着他,笑的很温柔,又在下一秒突然拧断了他的脖子。 那样的顾景深很可怕,温柔到致命,大抵说的就是那幅情景了。 可最让季夏生气的是...... 顾景深抱着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啊!! 虽然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但那不是他,而是在模仿他的人。 想到顾景深抱着别人,还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季夏就很恼火,即便那人长得和自己很像,顾景深可能认错了,即便最后那人被顾景深拧断了头,可季夏心头还是发酸。 除了恼火,还有一种莫名的难过。 好像除了那个梦,他还梦见其他的画面,可无论如何他也回想不起来,只是有一种难过又绝望的感觉。 他抬手无语的扶住额头。 自己是怎么了,还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不是梦,因为你想见到那个人,所以你推开了那扇门。” 季夏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警惕的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身穿白衣白裤,模样七八岁年纪的小男孩站在不远处,面上无悲无喜的看着他。 季夏这才回想起,他被困在十二层,门后还是门,还有各种恐怖的人,他的能力开始失控,影子想要吞噬他,然后他又推开了一扇门。 门后不再是循环的空间。 季夏站起身,惊讶的看着四周。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纯白色的背景和无数红色的门,横着竖着斜着,毫无规律的立于季夏的前后左右,甚至头顶也悬着无数的门。 看着四周让人头晕目眩的门,季夏微张着嘴巴转了一圈:“这里......” “这里是我本来的样子。” 小男孩的声音很空洞,那双没有情绪的双眼好像看透季夏在想什么。 季夏回过神,皱眉问道:“你是谁?” 小男孩回答道:“我是非自然物103号,他们也叫我世界尽头的门。” 季夏整理了一番思绪:“周然也......将你放在了十二层?” 103号点头:“他希望所有闯入十二层的人,都能在我这里迷失。” 季夏拿出手机想要看时间,他只有半小时的时间,眼下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不用看了,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103号说道。 果然如他所说,季夏发现自己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停止。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快点查出周然也和林思之的秘密,快点见到顾景深带他离开这鬼地方。 这些念头一跳出,季夏眸色发生改变,脚下的影子也开始蓄势待发,不管影子是否要吞噬他,依然死撑着使用能力,随时准备攻击103号。 季夏沉声说道:“我要离开这里。” 103号淡声回答:“不是我不让你离开,而是只有你才能让自己离开。” 季夏怔住:“什么意思?” “这些门后有的是一个地方,有的是一个人的故事,过去发生过的,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 103号抬脚走向其中一扇门:“你的内心想要什么,门就会为你展现什么,它不会欺骗,只要是你想的,它都会展现给你看。” 说着,他伸手拉开面前的门。 门后是一副春天的景象,一座大房子前,美丽的樱花树正在绽放,而树下正坐着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依靠在一起看着手中的书。 季夏甚至能闻到樱花的香气。 103号回头对一脸茫然的季夏解释道:“这是我很久以前的家,他们就是从这里将我带到调查局的。” 季夏的确在大房子的角落里,看见一扇红色的门。 “这是我的过去,我一直都很怀念,所以每次打开门,我看到的都是这段过去。” 说完,103号关上了那扇门。 季夏还是有些不解:“你说我内心想看到什么,打开门就会看到什么,可我进入十二层时分明想的是快点找到十二层的秘密,可我怎么会跑到你这里来?” 103号:“人心很复杂,不仅外人看不透,有时连自己都未必清楚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季夏蹙眉:“你是说我当时内心深处并不是真的想进入12层,这怎么可能?我......” 103号:“不是不想,而是你在迷茫,你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战胜它,迷茫时推开的门,得到的结果自然还是让你迷茫的门,事实上很多推开门的人都和你一样,门后是更多未知的选择,一次又一次,有的人一生都在迷茫,也就一辈子被困在那里了。” 季夏一阵语塞。 他不能否认,在推开门前他确实很茫然,他以为自己在很坚定的向前,可内心深处还是存在着不安。 季夏深吸一口气:“那婴儿、小女孩、还有那个没有眼睛鼻子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103号:“他们也是和你一样被困在门里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进入门内,又因为各种原因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扇门,永远无法离开此地......不过你能看到他们不是巧合,而是你自己要求的。” “我怎么可能......”话说了一半,季夏突然顿住。 还真是他自己要求的! 推开门前他想到毫无头绪最可怕,不如发生什么事情给他点提示。 季夏轻咳一声,又问道:“那你刚才说的不是梦,是什么意思?” 103号抬脚向季夏走来:“想一想,你推开最后那扇门前想的是什么?” 季夏想了想,最后不确定的回答:“我......想找到真相?” 103号摇头。 季夏蹙眉,半晌恍然大悟,拍手说道:“我在想顾景深,我想去他的身边救他。” “所以你推开了有关于那个人现在的门,你刚才看到的,就是眼下正在发生的事,只是和他人的现在相连的门并不稳定,很少有人能打开那种门,所以很快你又回到这里了。” 季夏怔住:“但我人在这里,他抱住的又是谁?” 想到那不是做梦,顾景深确实抱着另一个季夏时,刚熄灭的恼火又燃起来。 103号看着他说道:“我也不知道门后的所有事情,想找到答案,就要你去他身边亲口问问。” 季夏压住恼火:“好,不过眼下我要先去看十二层的秘密。” 103号:“只要这是你现在内心所想,且迫切需要,门就会带你去那里。” 季夏突然奇怪的看着他:“你不拦住我吗?” 103号缓缓露出笑容。 似是很久没有笑过,早就忘记笑该是什么样子,103号笑得很僵硬,但不难看出,他在尽力表现自己的善意。 “他把我放在这里,而是希望你们困住自己,只要不再迷茫,门后一定有你想要的答案。” 季夏:“说白了,周然也在玩弄人心,门要的是人心底最真实的渴求和需要,但大多数人都不清楚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嘴上说的永远和心对不上,我......也是这样。” “你是特别的。”103号说道。 季夏还以为这是个安慰,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谢谢。” 103号侧身,指向周围的门:“选择一扇门吧。” 季夏点头,向其中一扇门走去。 无数的门,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选择,只是跟随自己的直觉,选择了一扇门。 站在门前,推开之前季夏回过头:“如果我又选错了怎么办?” 103号摇头:“既然是你内心所想,又怎么会有错。” 季夏忽然明了。 门后的答案,便是他心之所向。 明白了这些门的意义,季夏的念头又乱起来。 他有太多想要的。 十二层的秘密,林思之到底是什么人,除零计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当年救他的人是谁。 如果选出一个最,那一定是...... 他推开门走进去。 一道刺眼的光,使他无法睁开眼睛。 季夏本能的闭上双眼,左手挡在眼前,想要阻隔刺眼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光亮才渐渐弱下去,季夏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老公,起床了!” 季夏慢慢睁开眼睛。 温暖的阳光照进厨房,一个梳着马尾的女人围着藕粉色的围裙,正带着满脸幸福准备早餐。 面包和牛奶的香气,勾起人的食欲,而女人精心准备的早餐不仅美味,卖相也很好。 季夏揉了揉眼睛。 什么鬼?!这是哪里?他就算再迷茫,也不至于把他送到陌生人家里啊? 想着,季夏急忙转身想要开门回去,可拉开身后的门,看到的只有堵死的墙壁。 季夏脸一垮。 都不给人重新选的机会? 正想着,在厨房里忙活的女人,又喊道:“老公,去叫小深起床!” 季夏转身看着这个家的男主人从主卧中走出,走向侧卧敲了敲门:“宝贝儿子!起床了!” 男主人的个子很高,身穿浅灰色的家居服,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季夏又回头看向女主人,五官很漂亮,可以说是能出道做明星级别的好看。 仔细看看,隐隐觉得这五官有些眼熟。 季夏摸着下巴向女主人走近,心头浮起疑惑。 这张脸怎么和某人好像...... 一边思忖着,季夏一边在女主人面前晃了晃手,确认了在这里没有人能看到他。 正想着,身后传来开门声,男主人笑着说道:“小深越来越爱赖床了。” 小深? 季夏转过身,看到一张虽然还未长开,但是自己根本无法认错的脸。 顾景深?!!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我终于看到小顾景深了!太好了!! 顾景深:你不是早就看过小顾景深吗? 季夏:......我能装听不懂吗? ☆、门之八 季夏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男主人身旁的孩子。 这分明就是缩小版顾景深! 季夏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女主人,有了对照,他立刻便看出女主人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顾景深的眉眼和女人格外的像,只是前者的眼底是清冷感,而后者则装满了暖意。 季夏震惊的捂住嘴巴。 这里是顾景深的过去?他父母还活着的时候?!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享用早餐,季夏就站在一旁观察着小顾景深。 小顾景深低垂着视线,安静的吃着早餐,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射到他侧脸上,长睫在眼下铺洒一小片阴影,脸上带着稚嫩的少年气。 “明天就是小深的生日了,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顾母笑着问道。 生日?季夏下意识找寻,最后视线停在门口墙壁的挂历上。 2006年6月,明天是3号,星期六。 季夏记得档案上写过,顾景深父母的案子就是发生在2006年6月,也就是说顾景深的生日之后,顾景深就会被当作杀人狂带去第十调查局。 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 这里是一切的开始。 季夏一直都想知道当年发生什么事情,顾景深的父母到底是怎样死去的,他想了解顾景深的一切,所以推开了这扇门。 顾景深垂着眼帘思考礼物的事情,半晌才抬头回答:“明天晚上有流星雨,我想去看流星。” 顾父:“就这样?小深不想要其他礼物吗?每年你都只要我们陪着你就行,现在的孩子不是更喜欢要游戏机之类的吗?” 顾景深摇头:“我不喜欢。” 说完,顾景深伸手去拿一旁的玻璃杯,指尖刚碰到杯壁,玻璃杯却倏地炸裂开,温热的牛奶从桌面流淌至地上。 突然的炸裂声将这一家人都吓得愣住,不过很快顾母便回过神,急忙拉过顾景深的手:“没受伤吧?” 顾景深倒不怎么慌,摇了摇头,看见母亲着急的样子,露出一抹安抚她的笑容:“我没事。” 季夏静静地看着他。 同样是清冷感,小顾景深和现在的顾景深还是大有区别的。 小顾景深满脸的乖巧单纯,和现在的他完全就是长了同一张脸的两个人。 “没伤到就好,我来收拾。”顾父站起身,去找东西收拾桌面和地面的狼藉。 而顾母也要起身:“我再去帮你热一杯牛奶。” 顾景深拉住她的手,制止她起身的动作后,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桌子:“不用了。” 顾母转过头,看见他面前已经重新出现一个玻璃杯,就连杯里牛奶的温度,都和刚才碎裂的那一杯一模一样。 顾景深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牛奶,却忽略了一旁母亲脸上错愕的表情。 这时候顾景深的能力并不强,并且不能很好的控制,所以才会让手边的玻璃杯碎裂。 不受控制的能力很可怕,即便不强,但依然会给生活带来影响。 季夏很清楚,因为他也曾有过这样的一段时间。 偶尔失控的能力会让他们成为异类,慢慢和普通人的群体脱离,害怕伤害到别人,也怕别人会伤害自己。 季夏胡思乱想的时候,顾母加快了吃早餐的速度,然后急忙起身穿上外套拿起包:“今天公司有事,所以我要早走,老公你一定要把小深送到学校门口,记住了吗?” 顾父柔声说道:“记住了。” 顾母不放心的自言自语起来:“这几天总有奇怪的人来问小深的事情,我心里有点慌。” 顾父立刻出声安抚道:“别担心,我会保护好小深的。” 正要转身的顾母又突然停住,思忖后走到小顾景深身边,弯腰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发顶:“小深,虽然可能会很累,但在学校一定要控制住能力。” 顾景深看向她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 看着儿子听话的样子,顾母微微一笑,眼底却有一些心酸,片刻后将小顾景深紧紧抱在怀中:“对不起小深,妈妈太弱小了,没办法保护好你,只能要求你变得强大,控制好能力,不要被别人发现。” 顾景深在她怀中眨了眨眼睛,然后也伸手抱住了她。 “妈妈,我爱你。” 听到这句话,顾母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也爱你。” 这就让季夏更加不解,顾景深完全没有理由去伤害这么爱自己的父母。 第二日傍晚的时候,三人抱着装备下了楼,季夏也大摇大摆的跟在他们的身后,反正别人也看不到他。 季夏已经确定他在这里的存在,就犹如一个幽灵般,没人能看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他也无法触碰到任何人。 顾父解开车锁,顾景深便拉开后排的车门。 不等顾景深上车,季夏急忙自己挤了上去。 顾父充当司机的角色,而顾母则坐在副驾驶位上。 车子向前行驶,坐在前排的顾景深父母说笑着,而季夏身旁的顾景深却很安静。 如果不是惦记着现实里还有一堆麻烦事情等着他,季夏也很想放松下心情,享受这场来自过去的郊游。 他看着窗外,却挥不去心头的不安。 半晌他才发觉,好像有一道视线在看着自己。 季夏转过头,正好和身旁的小顾景深对上视线。 那双眼睛很亮,好像将他看穿了一般。 季夏心里咯噔一声。 顾景深能看到他? 他抬手在顾景深眼前晃了晃,可顾景深的瞳孔没有任何的反应,季夏又转头看向自己这边的车窗,暗想顾景深难道是在看窗外? “小深,你在看什么?”前排的顾母帮季夏问出了疑惑。 小顾景深顿了顿,片刻摇头说道:“没什么。” 季夏这才呼出一口气。 是他多心了,顾景深的过去并没有他的存在,若是真看到他就出大事了,而且他也不觉得顾景深有那么厉害,还能看到穿越时空的自己。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开到海边。 新闻里说今夜流星雨的最佳观测点在这里,海边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人,也都是来看流星的。 将望远镜支好后,三人在一旁并肩坐着,看着慢慢爬满夜空的星星。 顾父:“海边的星星好多呀。” 顾母:“是啊,这边没有市中心那么多的霓虹灯光,就能看到夜空本来的样子了。” 顾景深低头在沙滩上画着什么。 季夏无聊的蹲在他身旁,看着他画的东西。 一男一女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 这画的应该是他们一家三口。 然而在三人身旁,顾景深还画了一个人形的轮廓,却没为那人添上五官。 顾母也发现了顾景深的画,指着那个轮廓问道:“这是谁?” “不知道。”顾景深淡淡回道。 季夏由此得出一个结论。 顾景深这个人,从小就让人捉摸不透。 一直快到后半夜的时候,顾父站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 这一去,就离开了很长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有流星划过夜空。 顾景深和母亲站起身,用望远镜观察起那些转瞬即逝的流星。 顾母有些焦急地回头寻找顾父的身影:“怎么还没回来?一会儿流星雨就没有了。” 季夏立刻便意识到不对劲。 顾景深的父亲离开的时间太久了,去一趟洗手间会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顾景深提议道:“我们去找找爸爸吧。” 顾母:“不看流星了吗?” 顾景深:“流星要三个人一起看才有意义。” 顾母点头,便牵着他的手找起顾父。 季夏也在周围寻找着顾景深的父亲。 越是寻找心底越发的不安。 沙滩边的人并不多,想找一个人其实格外的容易,可沙滩周围找了个遍,也不见顾景深父亲的身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如果顾景深父亲这时候就失踪了,那之后在他家里发现的尸体又是谁? 那一夜,小顾景深和母亲找了父亲很久,错过了流星雨,一直到天放亮也没有找到他的父亲,打电话也是关机。 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后,母子俩去了警察局。 虽然失踪未满48小时,但警察还是记下此事,说会帮他们找人,让二人回家等消息。 本来是一起开心的出门,可回家却只剩下两个人。 “怎么会这样......” 顾母坐在沙发上无力的垂着头,嘴里喃喃自语着。 顾景深走到她身旁:“妈妈。” 顾母抬起头,红着眼框和他对视,片刻后伸手紧紧抱住他:“小深,不要害怕,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小顾景深的眸底闪烁着光亮,片刻后轻轻点头。 家里的气氛开始变得低靡。 直到外面的天空再次暗下来时,顾母的手机响起,上面显示着顾父的手机号。 看到熟悉的号码,顾母急忙接起:“喂,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你一天了!” 季夏也贴在手机边听着那头的声音。 “哦,我有事情要忙。” 另一端的声音淡漠冰冷,声线完全没有起伏。 虽然是顾父的声音,季夏却觉得像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顾母也听出声音的不对,蹙眉问道:“老公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你能出来接我一下吗?” “接你?” “嗯,我现在的位置离家很远,你开车来接我。” 顾母犹豫一瞬后,点头说道:“好,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后,顾母急忙小跑进顾景深的卧室:“小深,妈妈要出去接爸爸回家,你乖乖的呆在家里,早点睡觉。” 顾景深乖巧的点头。 季夏越发的不安。 因为他知道,顾景深的父母快要出了事情。 他想知道真相,自然不敢落下一点细节,于是决定跟着顾母一起去接顾景深的父亲。 临走之前季夏看了一眼顾景深的卧室。 只可惜这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他没办法帮顾景深做任何事。 车子在黑夜中穿梭前行,顾母的表情有些沉重。 灯影在车窗上滑过,也在季夏的思绪中留下痕迹。 顾父发的位置并不远,没一会儿车子便到达目的地,下车后却没有看见顾父的身影。 片刻后手机再次响起,这次却不是顾父的手机,而是家里的座机。 顾母急忙接起:“喂?” 那边是顾景深的声音:“妈妈,爸爸回来了。” 顾母皱眉:“回去了?什么时候回去的?” “刚刚我睡醒,就看见爸爸站在我的床边。”说着,顾景深转头看向身后正在诡异笑着的人。 “爸爸说,有人藏在我的房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顾母看着小顾景深在纸上乱画的小人:“小深,你画的这是谁啊?” 小顾景深:“这是我未来的男朋友。” 顾母:“......小深长大要找女朋友哦!” 小顾景深微皱起眉头,半晌指着面前的空气说道:“我就要他。” 顾母笑起来:“好吧,你开心就好。” 此时站在顾景深面前僵住的季夏:......嗯?这小子确实是看不到我吧??? ☆、门之九 一进门季夏就看到顾景深和顾父坐在沙发上。 季夏走到顾父面前,皱眉看着这个人,明明和顾父是同一张脸,可季夏却觉得,眼前这个人并不是顾景深的父亲。 似乎顾母也有这种感觉,一把将顾景深拉到自己身旁,防备的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人:“你是谁?” 顾父的唇角缓缓扯起僵硬的弧度:“老婆,你在说什么呢?” 说着,顾父上前一步,顾母连忙带着小顾景深后退一步。 顾母的视线在面前的男人脸上仔细的打量着,可除去感觉,她找不出半分破绽。 小顾景深也微蹙着眉心看着自己的父亲,半晌才扯了扯母亲的衣袖,仰头说道:“妈妈,我的卧室......” 顾母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牵着他的手走向卧室。 卧室的门大开着,屋内的摆设一览无余。 顾母在卧室内扫视一圈,最后停在衣柜前,缓缓打开门,里面也没有藏人。 确认没有旁人后,顾母弯腰靠近小顾景深:“别害怕,这里没有别人,去床上睡觉吧。” 小顾景深的视线越过母亲,看向那个令他感到陌生的父亲,有些不愿听从母亲的话。 “别担心,妈妈会处理这件事的,去睡觉吧。” 顾母直接拉着他的手,带他到床边,看着他盖好被子后,沉默的走出房间将门关好。 屋内很安静,而门外更是安静的可怕。 季夏看到小顾景深还睁着眼睛,一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又好像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 季夏担忧的看着他,犹豫片刻后转身走出房间,看着客厅里面对着面的顾父顾母。 顾母:“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你去哪里了?你说小深的房间里藏了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父低笑一声,缓慢低沉的回道:“突然发生一点事情需要处理......小深的事情,我在和他开玩笑。” 顾母依然沉着脸色,可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老公,一样的眼睛、鼻子、嘴巴,无论如何也无法证明这是其他人伪装的。 “我们休息吧,老婆。”顾父笑着凑到她身边。 踌躇片刻后,顾母还是轻轻点头,二人向主卧走去。 屋内顾景深看着屋顶,久久无法入睡。 半晌他正要合上眼帘时,窗户却突然发出声响。 ‘啪啪’ 好像什么人在拍打窗户玻璃,但这种可能只会让人一阵恶寒。 这里是九楼,不可能有人会在窗外。 顾景深坐起身,视线看向窗户的方向,那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只有中间有一道细窄的缝隙,却不足以看清窗外的情况。 过了半晌,顾景深当是风在作怪,正准备躺下时,声音又响了起来。 ‘啪啪’ 这一次声音加强了力度,似乎有些急躁的样子。 顾景深犹豫地下了床,走到窗帘前。 窗外的人似是感觉到屋内的情况,发出阴森森的声音。 “小深啊,打开窗户,让我进去......” 顾景深的背脊绷紧。 虽然听起来很恐怖,但他依然认出了那个声音。 他将手伸向窗帘,慢慢拉开。 窗户上紧贴着一张惨白的脸。 那是顾景深父亲的脸,只是那个头下面连着的是一个婴儿的身体。 肉肉的小手拍打着玻璃,却只让顾景深生出恶心感。 窗外的人急不可耐地催促着:“开窗啊!让我进去!现在的那个人不是你爸爸,我才是!!” 到最后,那声音已经变得凄厉。 顾景深后退一步,捂住耳朵不想听这个声音,可窗外的声音不肯停止,只是越演越烈。 那东西越发用力拍打窗户,愤怒的吼道:“打开窗户!快点!!我要杀了你!!!” “停下......” 顾景深喃喃的说着。 因为窗外人用力的拍打,窗户玻璃开始出现裂缝,随时都会变成碎片。 “停下!!” 顾景深的情绪终于爆发,朝着窗口怒吼。 这声音惊动了主卧的母亲,没一会儿房门打开,顾母焦急的小跑进来:“小深,怎么了?” 顾景深依然捂着耳朵,喃喃自语着:“让他停下......” 顾母皱眉看着他难看的脸色,然后转头看向他面对着的窗口。 窗外除了深深夜色,空空如也。 只是玻璃上残留的裂缝,证明着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顾母让小顾景深面向自己,耐心的说道:“小深,别害怕,刚才发生什么了?” 顾景深垂着视线,良久开口说道:“爸爸,在窗外......” “小深,爸爸在这里啊。” 顾父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微笑。 却没有让这个房间里泛冷的温度上升。 顾景深抬头看向他,眼底却出现恐惧。 顾父:“他一定是做噩梦了。” 顾母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小顾景深说爸爸在窗外,可刚才这个人明明就一直都在主卧,未曾离开过。 半晌顾母抱住小顾景深:“很害怕吗?如果很怕就去妈妈的房间睡。” 景深顿了顿,最后拒绝了这个提议。 刚刚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噩梦,季夏看的真切,那个婴儿长着顾景深父亲的头。 安抚好小顾景深的情绪后,顾母坐在床边,一直看着小顾景深睡熟,她才站起身走到窗前,皱眉看了一眼玻璃上的裂缝后,将窗帘拉上...... ...... 第二日,顾景深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但还是照常去了学校。 顾母将他送到学校门口,分开前忍不住拉住他认真叮嘱。 “有奇怪的人要带你走绝对不能答应,妈妈晚上会来接你。” 顾景深轻轻点头。 顾母眼底满是担忧,又补充道:“爸爸来带你走也不行,记住了吗?” 这一次顾景深顿了顿,片刻后缓缓点下头。 季夏站在顾母身旁,看着小顾景深转身走进学校里,又看着顾母转身上车准备去公司。 犹豫良久,季夏还是决定陪在顾景深身边,看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于是也抬脚走进学校。 顾景深的校园的生活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 无聊。 季夏还以为以他这种性格的人,校园生活应该会有很多波折,可却和他想的恰恰相反。 顾景深的学生时代很平淡,静默的上课,静默的下课,偶尔有人和他说话他也只是淡声回应,普通又平凡,若不是他的长相比较惹眼,这种人大抵如空气一般,没有半点存在感。 季夏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时候的顾景深性格还没有那么扭曲,大抵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成为一个十分普通的人。 放学的时候,天空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因为天气预报没有报道这场雨,顾景深也没有带雨伞,他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向门口的铁门外张望,找着熟悉的身影。 学生们一个又一个离开,到最后只留下他一人。 季夏蹲在他身边,暗数着时间,看着天空越来越暗。 可顾景深的母亲一直没有来。 季夏转头看向顾景深,忍不住说道:“别怕,我在陪着你。” 可他的声音没办法传达给顾景深,因为他不属于这个时间。 这个时间的他,还在那个巨大的容器中,无法反抗,任人摆布。 良久,大门外才出现一个撑伞的影子。 “小深!” 顾父面带笑意的喊道,顾景深却抗拒的后退一步。 见他没有回应,顾父抬脚向他走来:“小深,我来接你回家了。” 顾景深幽幽地看着这个人,片刻后沉声说道:“妈妈说会来接我。” 顾父在他面前蹲下身,笑意越深,眸底流动着诡异的光芒。 “妈妈不会来了。” 顾景深的双眼慢慢放大,被惊恐占满。 “回家吧。”顾父将声音压低说道,伸手去抓顾景深的手腕。 顾景深用力甩开那只手,回头想要逃跑。 顾父立刻开口说道:“你不想见妈妈了吗?” 原本迈出去的脚步立刻顿住。 “回家才能见到她。”说完,顾父嘻嘻笑起来。 他在说谎。 季夏立刻跳出这个念头,想告诉顾景深不要相信这话。 可顾景深听不到。 对顾景深来说,现在没有人能帮到他,那个他最爱的妈妈生死未卜,就算知道这是陷阱,他也会往下跳。 他被困在恐怖的威胁中,被人用刀尖逼着往前走。 良久,季夏看着顾景深牵住那只手,二人上了车,往家的方向而去。 进入家门,熟悉的身影坐在客厅内,面带着温柔的笑容唤他。 “小深。” 看到母亲,顾景深的眼睛微微一亮,急忙松开身旁人的手,跑到母亲面前。 顾母也笑着蹲下身抱住他:“小深回来了,有没有想妈妈?” 温暖的怀抱包裹着他...... 很快顾景深眼底的光芒凝固住。 眼前这个人,并不温暖。 顾景深推开面前的人,后退着问道:“你是谁?” 顾母咯咯的笑起来:“我是你的妈妈啊。” 即便猜到顾母可能已经发生意外,季夏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模一样的脸,说着最温柔的话,却偏偏充满恶意。 季夏忽然想到顾景深抱住的那个季夏。 或许和眼下他所看到的一样,有人制造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去迷惑顾景深。 顾景深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杀掉那个‘季夏’。 比起之前的恼火,季夏现在只剩担忧,也不知道现在的顾景深有没有危险。 因为小顾景深的抗拒,顾父和顾母将他粗暴的推进卧室中。 “小深很不乖,从今天开始在屋里好好反省吧。” 顾父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从外面用钥匙锁了上。 然后外面传开低低的笑声。 满怀恶意的嘲笑。 顾景深背靠着门板坐在地上。 细碎的雨声,闷热的房间,空气中隐隐有一股腐烂的气味。 门外传来切菜的声音。 刀刃和菜板一次次碰触的闷声,有规律的将什么剁碎。 “吃了......把这些吃了吧......好吃......” 有人在门外窃窃私语。 顾景深蜷缩在一起,再次捂住耳朵。 季夏就在他的面前,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可自己的指尖却穿过顾景深的身体。 “如果可以,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想陪着你。”季夏轻声说着,最后忍不住叹息。 他的话音落下,顾景深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季夏怔住。 那一瞬间他感觉顾景深好像就是在看着他。 他抬手在顾景深眼前晃了晃,那双眼睛依然对他的动作无所反应。 季夏笑自己想的太多,顾景深根本不可能看到他。 从那天之后,顾景深再没有去过学校,他被那两个人囚在家中。 夜里,家中经常会有很多人发出争斗声。 “我来!明天让我做他的妈妈!” “不行!该轮到我了!” “我!说好了明天是我......” 争吵的最后便是厮打和尖叫的声音,有人倒下,还不甘心的喊着想成为这个家的主人。 虽然隔天顾景深打开门,客厅里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但在角落里依然能找到斑驳的血迹。 不争吵的夜晚,‘顾父顾母’都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永远有切不完的肉,他们却不需要出门,因为总会有新鲜的‘肉源’,送上门。 而餐桌上的肉菜,顾景深再没有去碰过。 ☆、门之十 第六日时,屋里那股难闻的味道,已经浓郁到令人作呕的地步。 电视里播放着喜剧电影,顾景深坐在沙发上,视线看着屏幕,眼底却是一片死气。 那两个人则在厨房里摆弄着厨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不时还有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电影里的主人公也在笑,好像全世界只有顾景深一个人不开心。 季夏坐在顾景深身边,皱起的眉心就没松开过。 “切开......把肉切开......” 听到声音,季夏转头向厨房的方向看去。 ‘顾父’‘顾母’此刻正头挨着头,‘顾父’拿着菜刀要切菜板上的肉糊,而‘顾母’则在阻拦,菜板周围飞舞着苍蝇,隔了很远,季夏感觉自己都能听到那让人烦躁的嗡嗡声。 原本窃窃的低语声,渐渐变大,最后变成争执声。 ‘顾母’:“我的,是我杀的!听我的!” ‘顾父’:“闭嘴,小心我杀了你!” 顾景深又用双手捂住耳朵,眸光暗淡的看向阳台。 阳台的门开着,有微风吹进来,带着丝丝凉意,却刚好能冲淡一些屋内的腥臭味。 ‘咚咚’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门外的人似乎十分恼火,敲门的声音又急又重。 听到敲门声,厨房里争吵的两个人顿时没了声音。 ‘顾父’拿着菜刀,僵硬的走到门口,贴在猫眼上向外看。 敲门声停顿一瞬后,门外的人吼道:“开门!我忍你们家好几天了!!” 吼完又用力的踹了两下门。 ‘顾父’不悦的啧了一声后,抬手将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门外是一个身材高大,留着络腮胡子的大叔,见门打开刚要开口说话,便被扑面而来的臭味熏到,连忙捂住鼻子。 “靠,你们家这是什么味道?臭死了!” ‘顾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人:“有什么事?” 听他这么问,大叔面露凶恶:“你还好意思问什么事?!我不管你们家是什么情况,天天吵来吵去的,白天就算了,半夜也吵!影响到我休息了知道吗?!” ‘顾父’阴森的低笑一声:“对不起啊......打扰到你休息了,下次不会了......” 说话的时候,‘顾父’的眼神一直飘忽不定,外加脸上僵硬诡异的表情,让人看了会觉得像精神有问题。 门外的大叔的确也用奇怪的视线打量起他。 这时‘顾母’也走过来,手里捧着一个饭盒,只露出右侧的眼睛趴在门缝边,笑嘻嘻的说道:“我们刚炖了肉汤,给你盛了一份,带回去吃吧,就当是我们的赔礼,嘻嘻嘻......” 大叔刚要拒绝,‘顾母’已经从门缝将饭盒塞进他的怀中,他不得不捧住,紧接着面前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大叔皱眉看着门,想了想低头打开手中的饭盒。 饭盒里的肉汤还是温热的,上面浮着一层白油,肉炖得稀烂,看起来没有半点食欲。 最重要的是,一打开盒盖,一股腐烂腥臭的味道立刻飘出来,还有几只活着的苍蝇围着那些烂肉飞舞着。 大叔急忙将饭盒扔掉,扶着一旁的墙壁吐起来。 屋内,那二人佝偻着腰身在门旁阴恻恻的笑着:“吃......给他吃......” 念叨着,那二人齐齐看向沙发上的顾景深。 ‘顾母’:“他也要吃,给他吃......他和我们一样,也要吃。” 说完,‘顾母’一把抢过‘顾父’手中的菜刀,朝顾景深走来。 感觉到危险,顾景深立刻站起身,提防的看着他们,身子向阳台的方向退去。 “别怕小深,过来,妈妈给你做了午饭。” 越靠近,‘顾母’的表情越狰狞。 季夏实在看不下去,连自己在这里犹如空气一般这件事都忘了,直接挡在顾景深身前想拦住她。 可‘顾母’径直穿过他的身体,靠近顾景深。 已经好几日没开口的顾景深,突然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爸爸妈妈现在在哪里?” ‘顾母’歪着头,一双眼睛如死鱼般没有光泽:“小深在说什么呢?我就是你的妈妈啊,过来......” 说着,她向顾景深扑了过去。 顾景深立刻向一旁躲避,虽躲过了抓自己的手,却被一旁的架子绊倒。 他跌坐在地上,继续冷静的说道:“你们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们,放我爸爸妈妈回来。” 听了他的话,一旁看热闹的‘顾父’咯咯笑起来:“小深好聪明啊,怎么知道我们要的东西你就能给呢?” “你们没有杀我,只是把我关起来,不就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的确,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季夏看着顾景深冷漠的表情。 即便他脸上表现的再镇定,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眼下的情况,但眼底的恐惧还是没能掩盖住。 那二人齐齐向顾景深走去,‘顾父’开口说道:“我们的确想从你身上拿走什么,不过,你现在还给不了我们要的东西。” 话音落下,他们两个一起抓住顾景深,将他硬是从地上拉起来,拖向餐桌的位置。 不管顾景深怎样挣扎,都挣脱不开。 他被按在椅子上坐下,又被绳子和椅背紧紧捆在一起。 ‘顾母‘端着一碗肉汤走到他面前,用白瓷勺子挖起一块肉递到他嘴边:“吃啊,很好吃的,我挑了身体最嫩的一部分给你。” 顾景深原本不知道肉汤到底是什么,只是单纯的抗拒这个味道和他们给的食物。 眼下他垂着视线,看到碗底一根完整的手指头,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见他不肯张嘴,‘顾母’露出恼火的表情:“为什么不吃?!我要杀了你!” 见她真的要拿刀对顾景深做什么,‘顾父’连忙制止她:“别疯过头了!他说了要活的,死的不行。” ‘顾母’:“明明死的才好吃......” ‘顾父’恼火的说道:“这是给你吃的吗?把事情搞砸了,我今天晚上就拿你炖汤!” ‘顾母’也有些生气的样子,却没有再说什么。 而‘顾父’转头换上虚伪的温柔笑容,轻声说道:“小深,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再不吃就要饿死了,乖,吃一口,很香的。” 季夏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很香这两个字的,明明那肉汤都能臭死人。 顾景深眼角染着猩红的颜色,瞪着他说道:“你们是不是把我爸爸妈妈......” 没等他说完,‘顾父’笑起来:“不用担心,这不是他们的肉。” 说着,他和‘顾母’相视一笑。 这点季夏倒是能作证。 季夏每晚都能看到客厅里会出现很多人,他们不是长着顾景深父亲的脸,就是长着顾景深母亲的脸,大部分复制的很完美,偶尔会有有缺陷的人存在,有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还有的和之前趴在顾景深窗户上的一样,长着成人的头,身体却如婴儿一般, 他们每晚都会凑在一起争吵,争吵的事情也就那么两件,一件是接下来由谁来充当顾景深的父母,吵不出来便会大打出手,最后杀光其他复制品的人,第二天便会敬业的扮演起角色。 而第二件事便是,谁来处理掉那些复制品的尸体,这些人似乎都很享受杀戮的感觉,就连处理尸体这件事都当个宝贝一样争抢。 眼下他们逼顾景深喝的汤,便是用那些复制品的尸体烹制的。 虽然不是顾景深的父母,但却也足够恶心。 顾景深每夜都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抗拒听门外的杀戮声,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所以也不相信面前二人的话。 似是看出顾景深的怀疑,‘顾父’靠近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的妈妈还活着,乖乖听话......” 顾景深露出震惊的表情。 就在他晃神的一瞬间,‘顾母’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一把揪住顾景深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将那碗肉汤强行灌进他嘴中。 “吃了......他吃了......” “他和我们一样,和我们是一样的怪物......” 二人疯癫的笑着。 季夏不清楚那碗肉汤到底灌进去多少,只是看到顾景深低头痛苦的呕吐起来。 半晌终于吐个干净后,顾景深喃喃自语起来。 “不,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是怪物......” 听到他的声音,‘顾父’反驳道:“不,你是,你和我们一样,你自也很清楚,你和其他人类都不同,我们才是同类。” 顾景深慌乱地摇头:“不,我不是!” 他害怕,他害怕自己是个怪物,会和眼前这些东西一样,热爱杀戮,享受杀戮。 二人又大笑起来,却没再说什么,松开绳子后将顾景深扯进他的卧室中锁起来。 顾景深背靠着墙壁坐着,嘴里不停的念着:“我不是怪物,我不是......” 季夏一直都很想知道顾景深的过去,可真触碰到这段经历后,他后悔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看着顾景深被拖进深渊之中。 最怕的就是想保护的人就在眼前,而他却无能为力。 入夜后,门外又传来争吵声,季夏知道是那帮怪物在为明日的演员争吵。 今夜又会有新的肉汤材料。 顾景深卧室里的臭味也变得越发严重。 季夏寻找着臭味的来源,等再回过头时,发现顾景深已经不在墙壁边,而是站到了窗口旁。 窗户大敞着,今夜的夜风有些大,如低泣般呜呜的刮进来。 季夏在顾景深的脸上找不到任何表情,却隐隐察觉到顾景深想要做什么。 “我不是怪物。”顾景深喃喃的吐出五个字,然后伸手扶住窗框。 看着他半个身子悬出去,季夏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顾景深不会死的,这是过去的事情,现在的顾景深不是还好好活着嘛,说明这时候的顾景深没有跳下去,可能有谁来救他了,可能他自己改变主意了...... 季夏胡乱猜测着,但看着顾景深探出去的部分越来越多,他再按耐不住。 如果顾景深真的死了怎么办?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再遇见顾景深这个人了? 没有顾景深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顾景深!!” 季夏吼道,本能的伸出手想将顾景深拉回来。 明知道自己根本抓不住顾景深的手,可他做不到对此无动于衷。 下一瞬,手心里有了微凉柔软的触感。 季夏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 ☆、门之十一 季夏收紧掌心,用力将顾景深从窗口拉回来。 他甚至来不及惊讶自己为何能触碰到顾景深,蹲在顾景深面前焦急的说着。 “顾景深,你一定要活着。” 而顾景深则露出震惊的表情。 良久,顾景深缓缓抬起右手,似是想要触碰面前的人。 看着顾景深的手心,季夏也抬起手。 哪怕只有一点点,季夏也想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顾景深。 想要告诉顾景深,为了牵挂他的人,要活下去。 手掌慢慢接近,在触碰到的那一刻,又生生交错开。 顾景深的手慢慢穿过季夏的身体,试探的在空气中摸索着,可却什么都触摸不到。 他的视线好像在看着季夏,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发现顾景深还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季夏很失落。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只是凑巧。 “顾景深,你要活下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相遇。”季夏喃喃自语着,最后忍着眼底的酸涩,无力的垂下头。 门外的争吵声已经停止。 安静下来后,顾景深的表情慢慢恢复镇定,过了良久季夏看见他站起身。 还以为他又要寻死,季夏的心立刻提起来,可顾景深却没有走向窗口,而是转身将自己床上的床单掀起。 季夏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顾景深用手丈量一番床单的长度,又走到窗口边向下看了看,然后坐在地板上深吸两口气后,从手中出现另一个床单,两个床单分别拧转成绳状后,将两个系在一起。 看着顾景深手上的动作,季夏终于猜到他想做什么。 他想用这东西从窗户逃出去? 季夏正疑惑着的时候,听见顾景深似是为他解惑的低声说道:“我不能向周围的人求救,他们根本无法对那些怪物做什么,不过我听说过SP调查局,能解决超自然事件,到那里一定有人能帮我。” 季夏弯腰站在顾景深面前认同的点头,然后想到什么,急忙说道:“不要去第十调查局,去总局才能帮到你。” 他说的认真,可说完想到自己说了也没用,又垂头丧气起来。 “他们说我妈妈还活着,所以我不能死,我要救她。” 不过几日的时间,顾景深说话的语调已经没有了半点孩子的感觉。 不过听到顾景深这样说,季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大抵是能力不稳定的原因,制造出足够让他从九楼爬到一楼的布绳,足足花了两个小时,而且顾景深的脸色越发难看,似乎使用能力的次数越多,他越虚弱。 布绳紧紧绑在床角,然后另一端从窗口垂下去。 顾景深站在窗台上皱眉向下看去。 迎着夜风,他额角的碎发飞舞着,配上他瘦削的身材,季夏感觉顾景深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下一秒随风飞走。 即便有了可以攀爬的布绳,但是九楼的高度依然十分危险,季夏很怕顾景深一不小心掉下去。 顾景深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神情淡漠的抓紧布绳,开始向下爬去。 他每向下一次,季夏的心就跟着紧一次。 趴在窗口看了一段时间后,季夏按耐不住急忙跑出房间,一路小跑到楼下,等到楼下向上看去时,顾景深已经爬到四楼的位置。 夜半三更,各家都拉紧窗帘,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有一个孩子在用最危险的方式求生。 季夏攥紧拳头,掌心中全是冷汗。 直到看着顾景深光着的双脚站在平地上,季夏才呼出一口气。 站稳后顾景深也没有片刻休息,直接转头跑起来。 他要跑,跑到很远,跑到那些怪物找不到他,跑到SP调查局才能停下。 可是总局不在这个城市,光凭双脚他是无法到达的。 季夏很想告诉顾景深一串号码,那是邓斯的手机号。 邓斯绝对不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只要顾景深能联系到他,总局一定会立刻派人来保护他。 季夏心里想着,半晌,脚下紧跟着顾景深的步伐慢慢停下。 顾景深的父母会死,顾景深会被带到第十调查局,会被扣上一顶杀人狂的帽子,这些都是定好的结局。 所以,这次出逃并未成功。 顾景深不知道这些,不管脚下有多么冰冷,他依然坚定的向前跑着,只是因为虚弱,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快到小区门口时,顾景深撞在一个男人身上。 那人身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还带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站在低沉的夜色中,让人无法一眼看到。 撞到人顾景深也来不及道歉,想绕过男人继续向前奔跑,可手臂被那人倏地扯住。 男人低垂着视线看着他:“这么晚去哪里?” 说话的语调是冷的,让人不由自主地发怵。 顾景深本能的感觉到危险,用力想从男人的桎梏中挣脱。 男人却用力将他重新向家的方向扯拽去。 “放开我!” 顾景深抬脚狠狠踢在男人身上,可以他现在的力度,对这人来说应该是不痛不痒。 男人终于沉声开口:“你知道从猿人进化到人类现在的样子,花了多长时间吗?” 听着男人没头没尾的提问,顾景深顿了一下。 “大约400到300万年。”男人自顾自的说起来:“人类学会直立行走,将大脑开发到如今能分析各种各样复杂的数据,使眼睛进化到如今能分辨出千万种颜色......” 男人顿了顿,低头看向顾景深:“能让自己从低智生物进化到如今这个地步,真的让我很吃惊,也让我对人类生出了很大的兴趣。” 顾景深皱紧眉头:“你是什么人?” “人?”男人笑着摇头:“我和你们是不同的种群。” 对于男人的话,顾景深半信半疑。 男人继续说道:“我停留在地球上,想要观察人类的进化,可人类到达如今的文明后,似乎对自身的进化没有一点兴趣,只顾着发展科技,除了偶尔像你这种异常天赋进化的人类,其余的都变成了废物。”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男人直接无视顾景深的反抗,将他带进楼道中,重新回到顾景深的家门前。 门打开后,‘顾父’‘顾母’诧异的看着门口的二人。 男人抬脚踹开‘顾母’,走进屋内冷声说道:“叫你们看好他,人怎么还跑出去了?!” ‘顾父’‘顾母’露出恐惧的表情。 最后‘顾父’先开口解释起来:“他的能力很弱,我还以为根本没办法逃走,所以我们才......” 男人低笑一声,拉着顾景深的手腕,朝侧卧走去。 看到屋内的布绳,男人的眼睛微微泛亮。 男人松开顾景深的手,走到布绳旁双手捧起,将布绳从窗外拉回来,然后仔细观察起来。 ‘顾父’则有些慌张,神经质的念叨起来:“怎么,怎么会这样,之前没有这东西的......” “连纹路都一样,真的是太厉害了。”男人喃喃自语。 说完,男人回头看向顾景深:“你比01号优秀,你的能力还可以继续开发,如果是你,一定会有足够打开那台机器的能量。” 男人的视线让顾景深感到十分不适,转头便想逃离,却被身后的二人拦住。 男人起身向他走去,可刚走一步被手上的布绳突然扯住。 他回头皱眉看着绑在床角的那一端,最后烦躁的用力一扯。 男人的力气大的可怕,只是一扯连带着整个床都动了起来,床垫和床板剧烈一晃,露出一道缝隙。 从缝隙间能看到一只腐烂的手。 顾景深停下挣扎的动作,怔怔地看着那只手。 “嗯?”男人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抬手将床板彻底抬起。 床下是一具腐烂的尸体,这几日卧室内越发严重的臭味,便是从这具尸体发出的。 虽然因为腐烂,尸体的面部已经有些难辨认,但尸体身上还穿着顾景深生日那天,他们一家去海边看流星的那件衣服。 没有消息,顾景深可以猜测他的父亲只是被囚禁在某个地方。 而眼下那种猜测被彻底推翻,剩下只有无尽的绝望。 那个假父亲回来的时候便说过,他的房间里藏了一个人。 那是他父亲的尸体,就在他的床下,日日夜夜,而他却无所察觉...... 男人阴冷的笑了一声:“你们怎么把尸体藏这里了?” ‘顾父’‘顾母’也跟着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他不是想要爸爸嘛,我们就好心让他和爸爸夜夜呆在一起,嘻嘻嘻......”‘顾母’笑着说道。 男人没做声,转身向顾景深走去。 走到顾景深面前,他缓缓蹲下身,正要开口说话时,顾景深倏地抬起右手。 手里是一把泛着寒光的水果刀,迅速的向男人挥去。 没料到顾景深手中会有刀,男人向后躲的有些晚了,锋利的刀刃在他面前划过,划破他脸上的黑色口罩,也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刀口。 顾景深的眼底尽是猩红,带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凶恶和杀意。 “我要杀了你!” 顾景深拿着刀向男人冲去。 不过只迈出一步,就被身后的‘顾父’死死按住。 男人摘下口罩,那是一张很陌生的脸,季夏并未在第十调查局内见过。 摸了一把脸上流出的鲜血,男人看向顾景深手中的刀,半晌阴森地笑起来:“你还有多少惊喜没让我知道?” 顾景深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在‘顾父’的怀中发了疯般的挣扎着,嘴里是嘶哑的吼声:“我要杀了你们!!” 男人:“只用刀的话,可是杀不了我的。” 说着,男人脸上的伤口慢慢愈合。 即便看到这一幕,顾景深依然没有要放弃杀掉他们的意思。 他猛地挣开拦住自己的手,转身将手中的水果刀用力插在身后人的脖颈中,又狠狠拔出。 大量鲜血喷洒出,弄的顾景深满脸,也将他身上的衣服染红。 第一刀只是开始。 他眼底是黑沉沉的漩涡,将他的灵魂吞噬。 男人看着顾景深疯狂的捅着已经变成尸体的复制品,片刻后从口袋中拿出注射器。 走到顾景深身后,他快速的将注射器插在顾景深的手臂上。 手臂很快便失去知觉,手中的刀掉落在地面。 “睡一觉吧,很快我会带你去调查局,让你和01号见面......” 这是顾景深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看到顾景深沉沉睡去,男人的脸也开始发生变化。 眼睛、鼻子、嘴巴,甚至是身体的骨骼都在缓慢地发生改变,最后变成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一张脸。 季夏站在角落里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是顾景深父亲的脸,没有丝毫的不同。 “我对01号的研究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如果顺利可以将他们两个的数据合并,在第十调查局来回收之前,为了避免被总局发现,由我暂时做他的‘父亲’。” 听到男人的话,季夏感觉浑身发冷。 还是01号时的他听不到看不到,他从不知道那个将他囚起来,进行违规研究的研究员到底是什么人。 眼下,他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20 02:19:16~2021-01-21 02:3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柠檬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门之十二 6月14日,星期三上午,顾景深学校的老师来询问顾景深的情况。 因为长时间不去学校,也没有请假,老师很担心顾景深的情况,不过却被‘顾母’拦在门口,三言两语敷衍了过去。 尸臭的味道已经蔓延至楼道中,之前来敲门的大叔跑去物业投诉,在老师离开不久后,物业便来询问臭味的事情,只不过这次敲门声被无视了。 好像在等待某一时刻,他们开始对外来的一切人或事都置之不理。 他们不再给顾景深提供食物,而是给他注射营养液,与此同时用一个小的仪器监测着顾景深使用能力的数据。 不过,因为顾景深没有再使用过能力,他们也一无所获。 6月15日。 物业又来找了一次,顾景深的家中依然没人回应。 从猫眼里看着物业的人满脸恼火,嚷嚷着报警离开后,‘顾母’笑嘻嘻地转过身。 “走了。” “嗯,调查局的人很快就会来了,准备一下吧。” “好,嘻嘻。” 女人跑到厨房忙碌着,刷洗着锅碗瓢盆,很认真的模样。 而那个男人走到顾景深面前,弯腰轻声说道:“放心,我不想置你于死地,只要你乖乖配合就不会吃苦头。” 顾景深一言不发。 男人也没有因他的沉默不悦,正要转身离开时,听见几日未说一个字的顾景深突然开口了。 “我妈妈还活着吧?如果我和你们走,你能放过她吗?” 男人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半晌唇角缓缓咧开:“这话如果你再早点说,或许还来得及。” 听到这句话,顾景深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表情,能比绝望更绝望。 男人的视线看向厨房:“不如你过去看看,还能发现惊喜......” 话还没说完,顾景深已经起身向厨房跑去。 看到突然跑进来的顾景深,女人眨眼有些无辜的看着他:“小深跑进来做什么,去外面等着,妈妈马上就做好饭了。” 厨房里那股臭味更加浓郁,菜板上有剁碎的肉块,周围无数的苍蝇在碎肉上飞舞做欢。 顾景深的眉心微蹙起褶皱,他直接无视眼前这个顶着他母亲面容的怪物,在厨房里翻找起来,所有的柜子都翻找一边,最后他的视线停在冰箱前。 看着紧闭的冰箱门,一股冷意攀上背脊。 那个怪物站在他身后,掩唇讥笑道:“你是来看他们的吗?” 顾景深僵硬的伸出手,打开冰箱下方的冷冻室。 寒气从里面飘出,两个已经腐烂的头颅,规规整整的摆放在里面。 “恭喜你找到了,你母亲的肉就在菜板上,等我剁好给你煲汤喝当作奖励吧......”身后的人用着夸张的语气说着,像是电视节目里颁布大奖的主持人。 顾景深的眼前一黑,唯一维系他人类情感的那根线,倏然绷断。 “都死了?” 他喃喃的吐出三个字,半晌回头看向身后的女人,双眼空洞,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只有我还活着......都死了......” 看到顾景深诡异的表情,女人不知为何打了个冷战。 男人倒是很从容的走进厨房,看着冰箱里的两个头颅,轻声说道:“对,都死了,都是因为你,他们才会死。” 说着,他将前几日顾景深拿过的水果刀扔在地上。 “你是凶手,你亲手捅死了你的父亲,杀了你的母亲,那个手感你还记得吧?” 顾景深记得。 他手中的刀捅进了那个长着他父亲面容的人身上。 但那个人并不是他的父亲。 他开始混乱起来,一时想不起自己到底做过什么。 良久,顾景深看向前方,直直向客厅的沙发走去,最后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电视上依然在播放着喜剧电影,顾景深偶尔会露出笑容,附和着剧情笑一声,只是在外人听来他的笑没有半分情感。 对于他像是疯了的行为,男人没说什么,而是和身旁的女人走向门口。 大门嘭的关上,屋内只剩下顾景深一个人。 季夏就站在电视机旁,看着顾景深勉强的笑,他用力的笑着,最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一次次建起希望,又一次次看着希望被别人摧毁。 半小时后,房门被强行打开,第十调查局的人闯了进来。 季夏看到周然也一身西装,面色冷峻,进屋扫视一圈后,立刻让调查员进行调查,让协管者将顾景深带走。 这一切都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 物业最先是报了警的,但这个案子并没有按正常流程先交由警察处理,而是直接由调查局的人接手,便说明他们早就知道这个案子的问题,而且早早就盘算着接手这个案子。 周然也和那个男人是一伙的。 他们设了一个局,将顾景深一步步逼到绝境中,杀掉他的父母,又将罪名强加在顾景深头上,就为了将顾景深被划分为最高危险级别,方便他们关押操控。 季夏攥紧拳头,眼睁睁的看着协管者们一笔笔记录下假象和谎言,将真相遗弃在角落中。 被送到调查局后,顾景深便被关押在第十一层,每日都要接受拷问,还要接受研究员的研究。 面对拷问他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他的话,这一切都是调查局的阴谋。 他的指纹留在刀上,而且在外人眼里,他的家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这几日从没有外人进入他家中,他父母的死也就只能是因他而起。 “16号,请拿起左手边的玻璃杯进行复制。” 研究员隔着特殊材料制作的玻璃,对他下达命令。 顾景深视线幽幽的看着他们,没有半点反应。 这算是一种反抗,可随着反抗到来的便是惩罚。 电击,冷冻,水淹...... 那个杀死他父母的真凶就站在窗外,心满意足的看着他被折磨的模样。 “16号,请触碰右手边的电脑进行复制。” 再次听到命令时,顾景深不得不做出反应,他冷漠的触碰手边的电脑,很快在旁边又出现了一台一模一样的电脑。 第一次看到他能力的研究员们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同时也有惊喜。 两名研究员穿着防护服走进屋内,顾景深则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试图开启复制出来的电脑。 可那台电脑无法打开,复制品就只是个模型,并没有实质性作用。 研究员朝外面的人失望的摇头。 然后是一次又一次的实验。 随着实验次数的增加,研究员们得出了更详细的数据。 顾景深通过回想可以复制出所有接触过的无生命体,能力越强,复制品从形态到实质作用都越加接近真品,然后他们发现了顾景深另一个能力。 接近顾景深的人会被他拉进想象空间中,顾景深扮演着类似导演的角色,创造着环境、人物和剧本,即便一切都是假的,但被拉进想象中的人由于过于真实的感受,经历过顾景深的恶性想象后,精神上都会被造成轻重不一的伤害。 能力的增强伴随着副作用,能力被开发的越多,顾景深的身体负重越大,超出身体所能接受的负重后,伴随而来的是头痛、耳鸣、流鼻血,严重时甚至会晕厥...... 看着自己从没了解过的档案,季夏按压着心口,感觉快要窒息。 这帮人才是真正的杀人魔。 研究员正在对顾景深的能力进行新一轮评测时,周然也突然走进研究室内,皱眉将研究员们支走后,沉声开口:“马上将16号藏起来,总局的人来了。” “藏起来?”男人表现出不满。 周然也:“虽然16号现在是合理关押,但这次来的人很不好对付,是总局新上任的局长,如果让他察觉到疑点,一定会抓着16号的案子追查到底,到时我们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你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吧?” 男人眸色阴冷的看着周然也,半晌视线缓缓移到周然也的身后。 顾景深不知道何时站在周然也的身后,冷漠的看着二人。 因为顾景深的突然出现,周然也略微一顿:“怎么回事?” “这个孩子的能力又变强了。”男人轻笑一声,心情好像顿时变好了许多:“这点让我很惊喜,16号的能力可以开发的程度远远超于01号,正好01号的研究要中断,16号倒是给了我们希望。” 周然也看着顾景深那双冰冷的眼睛,半晌回头对男人说道:“去把他藏起来,别惹麻烦。” 说完,周然也大步离开研究室。 男人牵起顾景深微凉的手,带着他走出研究室,向地下十一层尽头的秘密研究室走去。 顾景深被他推进那个隐秘的房间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屋内巨大的玻璃容器。 容器内是一个年纪比他还要小的男孩,浸泡在溶液之中。 “他就是01号。” 男人在他身后说道。 顾景深看着男人走到容器旁,抬手隔着玻璃抚摸那个孩子的脸:“原本我所有的期望都加注在他身上,可01号让我很失望,他十分排斥与他伴生的影子,导致能量缺陷,我精心用他研究了几年的数据,全部变为废品无法应用在研究上。” 顾景深看着容器里的孩子,也就六七岁的模样,而男人说研究了几年。 几年到底是多久?那个孩子就一直这副样子呆在容器里吗? 似是看出他的疑问,男人说道:“七年,他从出生就被我放在这里,听不到,看不到,无法感觉到外面的一切,虽然有呼吸,但和死了无异。” 男人顿了顿,回头露出残忍地笑:“他的父母也被我杀了哦,说起来,你要比他幸福很多,至少你还见过父母,而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但他要比你幸运,因为没有得到过,自然也没有你的那些痛苦。” 顾景深眸色沉下去。 “过几天我就会将01号处理掉,他的研究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他进入调查局的方式也和你不一样,一旦被别人注意到一定会立刻有所怀疑,所以只能处理掉。” 男人露出惋惜的表情向门口走去,临走之前冷声叮嘱道:“在这里乖乖待着,不想吃苦就不要给我惹麻烦。” 顾景深没有回应,冷眼看着男人将门锁上离开。 屋内的灯管幽幽的散发着冷白光,容器内的液体不时有气泡向上升去,一旁连接着容器的仪器,显示着那个孩子的生命体征。 顾景深走到容器前,伸出手将手掌紧贴在玻璃上。 玻璃是冰冷的,他能感觉到里面的液体也是冰冷的。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只有他一个人如此可悲。 “如果有机会,你想活着逃离这里吗?” 顾景深像是在问容器里的孩子,又像是在问自己。 刚刚他听到男人和周然也的对话,他们似乎很怕总局的人。 或许总局的人就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顾景深仰头看着容器中漂浮着的孩子,思忖良久最终开口。 “不如我们一起逃跑吧。” ☆、门之终 容器被打破,顾精神扯过一旁的桌布,将浑身湿淋淋的01号包裹住后抱起,转身逃出研究室。 走廊里响起警报声,惊动了调查局里的所有人。 【警告!十一层最高危险人员已逃脱监管区域!警告!十一层最高危险人员已逃脱监管区域!】 所有调查员开始紧急搜捕警告中的最高危险人员。 快跑到安全通道时,走廊中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为了躲开调查员们,顾景深立刻躲进一旁阴暗的杂货间内。 “必须快点找到人,总局的人就在一楼,要是让那家伙跑上去就糟了。” 门外的调查员们神色紧绷地跑过,嘴里说着警报声的严重性。 顾景深趴在门缝边看着他们跑远,等走廊里没有任何人的影子时,顾景深才将一旁的01号重新拉进怀里准备离开。 他的指尖触碰到01号的肌肤,感觉到那具身体是死一般的冰冷。 当死这个字出现在脑海中时,顾景深的心倏地揪紧。 如今的他很畏惧死亡。 即便他和01号并不熟悉,甚至连这个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会带着一个陌生人逃跑,仅仅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命运。 这个世界,只有他明白01号的伤痛,也只有01号明白他的伤痛。 顾景深的手缓缓移到01号的心口,掌心之下是微弱的心跳,脆弱到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对待这个孩子。 可至少还有呼吸和心跳,这让顾景深松了一口气。 “活下去,和我一起活下去,好吗?” 顾景深看着01号的脸,轻声说道。 他抱紧01号站起身,推开门向电梯的方向跑去,脚下不敢有片刻停顿。 只要能到一楼,见到总局的人,他们就能得救。 身后突然响起吼声:“发现他了!!” 顾景深不得不使用能力在身后建造起一面墙,拦住追来的人,可使用过能力后,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他冲进电梯内,呼吸微乱的靠在墙壁上看着门合上,因为晕眩和耳鸣抱着01号慢慢坐在地上。 红色的数字向上跳动,在顾景深的眼中却显得格外缓慢。 他紧盯着数字,手臂慢慢收拢,本能的抱紧01号。 很温暖。 那是足以暖化冬雪的温度,是季夏人生中第一个认知到的感觉。 这个人是季夏人生的开始。 电梯顺利的到达一层,门缓缓打开后,终于看到希望的顾景深眼底微亮。 他能听到不远处有人交谈的声音。 那一定是总局的人。 顾景深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跑去。 可刚跑出去几步,一只手忽然扯住他的手臂。 那个如噩梦一般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 “你想跑去哪里?” 顾景深惊恐的看着他。 明明,明明还差一点,他们就可以逃离这里。 “我说了不要给我惹麻烦。”男人压低声音阴冷的说道:“你真的惹恼我了。” 说着,男人倏地掐住顾景深脖颈,不断收力,恨不得掐断他的颈骨。 想要求救,声音却无法发出,想要挣扎,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抱紧01号不放手。 男人瞥了一眼他怀中的01号,冷嘲道:“保护这个垃圾做什么,只是一个失败品而已,过几天就会处理掉,如果没有他或许你就能跑出去了。” 说着,男人弯腰靠近。 “善良是多余的,你看,你就被这多余的东西绊住手脚了。” 听到总局的人脚步声越来越近,男人微蹙眉心,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项圈套在顾景深脖颈上。 项圈是用特殊金属锇制成的,戴上之后顾景深立刻便感觉到自己无法再使用能力。 男人粗暴地扯着着项圈,将他向电梯的方向扯去:“走吧,让他们看到就不好了。” 顾景深无力的垂着头,任由着男人将自己带进电梯。 脚步声已经到走廊的拐弯处。 电梯门就要合上的时候,顾景深倏然松开自己一直紧绷的手臂。 他和01号是一样的,也是不一样的。 这个男人需要他,无论怎么折磨他,都不会让他死。 但是01号不同,已经被男人判定为失败品,最后的结局只有死。 他选择带01号一起逃跑时,是为了让这个孩子活下去,他选择放手的时候,依然是想01号活下去。 男人震惊的看着顾景深用力将01号推出电梯,紧接着露出震怒的表情。 “你!” 可男人没有时间将01号重新带进电梯内,总局的人已经在走廊尽头看到躺在电梯前的01号,向这边跑过来。 电梯门缓缓合上。 四周的事物开始扭曲,越发不真实起来。 季夏发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发透明,他有感觉自己应该快要离开这里了。 他站在电梯门前,还是01号的自己躺在那里,所有希望都在奔向过去的自己。 而绝望带走了顾景深。 他什么都不记得,唯独记得那个紧紧抱着他的温暖怀抱,后来他和邓斯说起这件事,邓斯也试图寻找过季夏所说的那个人,但却一直没有收获。 如今季夏终于知晓,他在找寻的,一直都是顾景深。 眼前亮起刺眼的白光,季夏下意识的紧闭上双眼。 再睁开眼时,他正躺在地上,落入眼帘的是无数道门和面无表情的103号。 季夏坐起身,心口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半晌他抬起手摸了摸脸颊上的泪水。 “我回来了?”季夏喃喃问道。 一旁103号开口:“是我带你回来的,你的时间不多了,周然也也在门里,他在找你,我可以想办法困住他一段时间,你必须马上离开。” 季夏看向他:“你在帮我?” 103号略微沉默后,轻声说道:“我和你说过,门后有过去,现在......还有未来,大多数人能打开过去的门,少部分人能打开现在的门,但我还从没见过能打开未来的门的人。” 季夏不解:“什么意思?” 103号:“你只需记得命运在你自己的手中,到了那个时刻你或许会想起什么,都不要向它妥协。” 季夏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正打算追问的时候一道门突然移到他眼前,将他与103号隔开。 103号:“快去吧,那个人不是还在等着你吗?” 季夏立刻想到顾景深。 他会回到第十调查局,一切都是为了顾景深。 他要用尽自己所有力气,奔向那个他深爱的人。 季夏站起身走到门前,这一次没有半点犹豫和困惑推开门。 等季夏的身影消失,103号看向角落里那扇十分不起眼的门,喃喃自语起来。 “即便可以打开那扇门,但里面的事情不可以被任何人带走,我只能抹去你的记忆,因为感到抱歉所以才会帮你,接下来,就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那扇门和其他的门比起来要破旧很多,有的地方油漆已经剥落。 门并没有紧闭,微敞着一道缝隙,从缝隙里可见门内遍地的鲜血,和崩溃的季夏...... ☆、向上坠落的梦之一 巨大的房间内有无数精密的机器和电脑,此刻全都停止了工作,左右两侧还排列着许多玻璃容器,和当年囚禁季夏的容器一模一样,只不过眼下那里面是空的。 屋内正中央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女人。 季夏推开门走进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 没料到这里还有人,季夏怔愣一瞬,紧接着警惕的开口:“什么人?” 他问完半晌都没得到回应。 犹豫片刻季夏慢慢走过去,绕到女人的正前方,直到看清对方的脸才停下。 长发一直垂至腰间,白皙的皮肤上不见半点瑕疵,双眼紧闭着,一动不动。 这张脸季夏见过许多次,准确的说调查局里的所有人,都应该见过这张脸。 “度玛?!”季夏诧异的吐出两个字。 他的声音刚落下,角落里突然传出呜咽声。 季夏立刻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在某台机器背后的阴影中,看到一个挣扎的人。 他快步走过去,才看清手脚被绑在一起的连怀,嘴巴也被胶布封住,看到季夏的瞬间,连怀的脸上又是委屈又是欣喜。 季夏连忙蹲下身把连怀嘴上的胶布撕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连怀喘了几口气,才急切地说起来:“林思之绑了我!” 季夏一边解着他手脚上的绳子,一边问道:“林思之?他为什么绑你?” “我看到了他的秘密。”连怀说道。 季夏抬头看向连怀。 他的视线和连怀撞上后,连怀的脸色僵住,半晌颤声说道:“你也见过那个男人......” 季夏:“什么?” 连怀顿了顿,解释道:“我刚才看到你的记忆里有个男人,拉扯着一个很像顾景深的孩子,之前我在林思之的记忆里也见过这个人,我看见......那个男人的脸慢慢变成了林思之。” 季夏一惊,连忙抓住连怀的肩膀问道:“你确定?!” 连怀点头:“是他,林思之的能力似乎是可以变化成任何人模样,因为我发现这个秘密,所以他想杀我灭口,不过没等动手,调查局里的网络突然出现故障,他就急匆匆离开了。” 有了这个思路,季夏觉得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林思之就是当初那个害死他和顾景深家人,进行违规研究的研究员。 违规研究被总局知道后,真正的林思之被杀,而那个男人换了一张脸,顶替林思之的身份,在调查局内依然光明正大的行动,用顾景深继续着当年未完成的研究。 季夏看向屋内正中央坐着的度玛:“她是怎么回事?” 连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就是度玛,刚进来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跳,我还以为度玛只是一个拟人的虚拟形象,没想到竟是一个机器人。” “机器人?” 季夏起身走向度玛,弯腰凑近了看着这个女人。 她的身上没有一处像是机器制造的地方,发丝,睫毛,甚至到毛孔,每一个细节都和真人一模一样,说这是机器人季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林思之应该马上就回来了!”连怀在他身后提醒道。 季夏拿出手机,距离病毒破解只剩下十分钟。 屏幕上显示了几十条未接来电,还有亚伯发来的信息。 “姜然来找我了。” “他给我看了一些东西,我觉得你也应该看看。” 信息下面是四个不足一分钟的小视频。 季夏点开第一个视频,画面是在调查局里的某个房间内,门被打开后,顾景深被一名协管者推进屋内。 顾景深向屋内走了两步,突然一个怪物从天而降落在顾景深身上,将他死死压在地面,张着血盆大口狠狠咬在顾景深的右肩上。 视频没有声音,可季夏却好像听到了痛苦的声音。 怪物的獠牙深深陷进顾景深的皮肉中,他却不能呼救,因为就算求救,也没有人会救他,他只能自己反抗。 接下来的两段视频都是一样的内容,只是折磨的方式变了。 他们将顾景深一个人扔进房间里,看着怪物撕扯他的身体,将他弄得遍体凌伤,就只是为了等他反击,用自己脆弱的身体和那些未知生物搏斗,以此来测试并开发他的能力。 所以明明被列为危险人员,顾景深却能接触到枪械刀具,体能远远超于超人,想象中拥有无数可怕的事物。 这些全都是调查局赋予他的,如果不想死,就只能让威胁到他生命的死。 在这个过程中,他选择用享受杀戮这个谎言,来麻痹自己。 那个痛恨世界,性格扭曲的顾精神,是周然也和林思之一手打造出来的! 季夏的手越发攥紧。 最后一个视频是在研究室内,十几名研究员围着顾景深。 他们手中拿着刀慢慢逼近,像是要将顾景深拆解一般。 其中一个人说了什么后,顾景深原本表情倏然僵住,很快眼底的淡漠被崩溃和失常取代。 在研究员手中的刀快要触碰到顾景深时,视频里的画面开始变得扭曲,只是一瞬间,研究员手中的刀便出现在顾景深的手中,而那名研究员已经躺在血泊之中,没了呼吸,周遭的人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眼底还带着阴险的笑意。 视频戛然而止,下面依然是亚伯的消息,不过语气却看起来更像是姜然。 “我通过ed-domch这条口令,看到了这些内容。” “顾景深的能力在情绪有剧烈起伏的情况下会得到提升。” “周然也和林思之为了开发顾景深的能力,对顾景深的精神和□□都进行了残忍的折磨,在顾景深精神状态崩溃的情况下,诱使他杀害研究员,而且我还发现了很多疑点,当年死去的那些研究员,在调查局内并没有留下任何档案,似乎他们并不是调查局的人。” “对不起季夏,这件事情里顾景深扮演的也是受害者角色,我从没有了解过这件事情的真相。” “他们将你和顾景深安排在一起,也是希望顾景深的能力继续增强,而且确实有了成效。” “他们的研究很可能就要成功了,他们成功,不仅仅是顾景深会死,甚至可能会对全人类都有影响,我们必须制止。” “我们联系总局的人了,已经派人赶去调查局,你和顾景深一定要注意安全。” 看完信息的内容,季夏立刻转身在周围的机器的上查看起来。 连怀:“我们该走了。” 季夏:“不行,如果不找出他们的研究资料,很可能在我们离开后,林思之又会立刻转移数据,换一张脸继续秘密进行研究,而且这次我要想办法拿掉抑制器,带顾景深一起离开。” 连怀有很多疑惑,沉默下来,但片刻后却沉声说道:“好,该怎么做,我帮你。” 季夏感激地看向他:“距离干扰度玛的病毒被破解还有六分钟,我们现在要找到控制主网络的中央电脑,我这里还有一个U盘,可以在不惊动度玛的前提下唤醒中央电脑,从中找到资料拷贝出来,下达命令解除顾景深身上的抑制器,然后我们去找顾景深,带他一起离开这里。” 连怀点头,二人一起在屋内找起来。 屋内的电脑太多,想要确定哪一台才是中央电脑变得十分困难。 季夏开始感到烦躁,头莫名的疼起来。 “季夏,会不会是这台!” 听到连怀的声音,季夏急忙跑过去。 那是台黑色的电脑,外观有些老旧,屏幕上跳动着红色的英文,全是修复系统的指令,和其他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完全不同。 季夏也不确定,只能沉声说道:“时间来不及了,只能赌一把!” 说着,他从口袋中拿出U盘,插在主机上。 很快屏幕上的红色的英文字母加快了上滚的速度,紧接着屏幕亮起来,打开桌面。 发现果然能进入调查局主网络后,季夏一阵欢喜,立刻寻找控制着顾景深的抑制器终端,幸好找这个终端并不难,周然也似乎也没有想过有人能找到这台电脑,在最显眼的位置,季夏看到标注着16号的文件。 可打开文件,却显示无权阅览。 中央电脑也需要指令? 想着,季夏突然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些消息。 他立刻在键盘上输入一串字母。 “ed-domch.” 文件立刻跳出一长串运作着的代码,季夏急忙输入停止的指令。 很快代码的滚动停止下来。 季夏松了一口气,又急忙输入指令,将主网络中机密档案的部分全部拷贝进U盘。 进度条努力加载中,但因为文件数据庞大,所以加载的速度无比缓慢。 连怀在一旁擦了擦手心的冷汗。 感觉到连怀的紧张,季夏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也紧张,而且还担心顾景深的情况,不知道顾景深是不是还和假季夏呆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季夏的双手撑着桌角,视线缓缓看向左右两侧的玻璃容器。 “这些容器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连怀猛地顿住:“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不过隔壁的房间里也有很多这样的容器,那里面装着人......” 季夏蹙眉:“人?” 连怀点头:“我没看清,每个容器里都装着一个人,刚才林思之跑出去的时候,我还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声,好像就是从隔壁的房间走出来的。” 难道林思之还抓了其他人做研究? “那些都是复制品。” 身后突然响起周然也的声音。 季夏和连怀同时转身,震惊的看着站在度玛身边的周然也。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季夏,周然也依然和往常一样优雅从容,唇角挂着一抹笑意。 “之前没有多调查你的身份,这是我的失误,你是总局的人?”周然也看着季夏问道。 季夏的神情冷下来,回道:“对,我是总局的特派调查员,周然也,你所做的事情都已经败露,姜然带走了你们进行违规研究的证据交到亚伯手中,所以不要再做无用的挣扎了。” 周然没有因为他的话有半分慌乱:“证据?能证明我进行违规研究?” 季夏皱紧眉心。 周然也:“他带走的证据可没有一个能证明是我进行违规研究,大不了和当年一样,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林思之身上,反正他换一张脸,又可以重新来过,我最多也就是监管不力降职罢了,你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我和林思之,还有违规研究有关系。” 视频里确实没有任何直接证明周然也参与违规研究的证据,所以才需要中央电脑中的资料。 季夏下意识挡住身后运作的电脑。 周然也自然注意到他的动作,笑道:“你继续拷贝那些档案也没有用了,我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到时将你们两个的死,一起推到林思之身上就好了。” 听到这话,身旁的连怀悄声问道:“怎么办?” 季夏深吸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想办法逃出去。” 连怀:“怎么逃啊?” 季夏:“你不是知道我......” 周然也打断他们两个的对话。 “你以为,我会给你们商量出逃走的方法的时间,再开枪吗?” 说着,周然也笑容阴冷下来。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季夏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的看着周然也手中还残留着硝烟的枪口,然后低头看向自己。 子弹正好打在他心口上,有鲜红的血涌出来。 “季夏!!”一旁的连怀惊恐的大叫道。 季夏只觉得连怀的声音太大,震的他耳朵疼,头也像是快要炸开的疼,可却完全感觉不到枪伤的疼痛。 周然也慢慢将枪口移向连怀。 “永别了......” 只听到这三个字,季夏的眼前顿时陷入黑暗中,身体重重地摔向地面。 ☆、向上坠落的梦之二 “季夏......” 黑暗中有声音在叫他。 季夏费力地睁开眼,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疼痛难忍,好像生生被人拆解过一次。 季夏试图移动手脚,可却十分吃力。 他是怎么了? “你要死了。” 声音在他身旁再次响起。 季夏转头看去,便看见突然出现的另一个自己。 作为季夏的影子,他们有着相同的脸,不同的性格,彼此都深深厌恶着对方。 看到影子,季夏皱眉吐出一个字:“滚。” 影子一只手托着腮,对躺在地面的季夏笑起来:“如果你把身体让给我,也不会死的这么可怜吧?那种货色我眨下眼睛就能干掉。” 季夏冷哼一声:“那你现在倒是去干掉他啊。” 影子撇嘴摇头。 “季夏,这些年我们一直争抢一个身体,总要有个结果,不是吗?” 季夏从没见过影子用这样心平气和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他感觉很奇怪。 影子:“其实我找到了一个,可以结束这场争夺战的方法?” 季夏犹豫地问道:“......什么?” 影子的唇角翘起:“在你断气的那一刻,我接管你的身体,这样我可以让枪伤快速愈合,我活下来,而你去死,这个身体将只属于我,还有那个叫顾景深的男人,估计他也快死了,以后他也不能再阻碍我。” “别做梦了......” 季夏想吼他,可声音出口却没什么力气。 他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是真的快要死了。 或许影子的这个计划真的可以成功。 如果他不再是他自己,顾景深要怎么办,影子不会去救顾景深...... 季夏看着影子眼中的自己,简直弱小的如一只蝼蚁。 不要......他不想死,他要去找顾景深,带顾景深离开这个鬼地方,把这些年顾景深没得到过的爱,全部交还给顾景深...... 季夏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很害怕,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怕死。 所有的错都在他自己,怪他太弱小,自己的能力,远远不能保护顾景深。 他想拥有能够保护顾景深的能力...... 影子的心情此刻十分的好,他能感觉到季夏在慢慢的死去,正在心里掐算着季夏什么时候断气时,季夏突然抬起手拉了拉他的裤角。 他蹙眉看向季夏。 “我也有个结束争斗的方法,你要不要听?”季夏声音虚弱的问道。 影子沉默片刻后,幽幽问道:“什么?” 季夏弯起唇角,对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影子:“你想耍什么花招?” 季夏轻笑:“我就是觉得这样说话太累,你不是知道我快死了,离我近点,让我省点力气。” 影子眯眼打量起季夏,想要看出他此刻在打什么主意,可季夏却一脸的无辜。 犹豫一瞬后,影子勾了勾唇角:“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没有用,顾景深不在你身边,没人能救你。” 说完,影子蹲下身靠近季夏。 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越来越接近,季夏轻声叹息。 “虽然这是我自己的脸,怎么长在你身上就这么欠揍呢......” 影子皱眉,因为季夏说话的声音太轻,一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季夏倏然扯住影子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然后狠狠咬住影子的脖颈。 牙齿陷进肉中,有黑色的液体涌进口中,不似血液的咸腥,而是苦涩的。 “你做什么?!”影子低吼道,抓住季夏脑后的头发,想将他从身上扯下来。 可季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抱住影子的身体,然后用嘴凶狠的从脖颈上撕扯下一块肉。 苦涩在口腔里蔓延,可季夏完全没有要将肉块吐掉的意思。 他用力嚼着,有黑色的液体从嘴角流下来,最后硬生生将那块肉吞咽下去。 影子震惊的看着他:“你疯了?!” 季夏没理会影子,趁影子还没回过神的功夫,季夏又咬住另一侧脖颈。 他是要疯了。 已经眼睁睁看着顾景深坠落过一次深渊,他不能再丢下顾景深一次,如果顾景深在等他,却没有等到,结局会是什么,他根本不敢想象。 他花了很长时间学习如何压制影子,如何借用影子的能力,但从头到尾都没有接受过影子。 说到底他再怎么熟练的控制影子,这份能力都不是他的,要想真的变强,就要把能力占为己有。 季夏疯了般的扯下影子身上的肉,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黑色的伤口。 影子捂住伤口用力将季夏甩出去,可很快季夏又会扑上来。 季夏凶狠地压住他,冷声说道:“其实我们的目的都是想要这个身体,那么我变成你,你的愿望不就实现了?” 说着,季夏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影子莫名打了个寒颤。 季夏疯了。 这个念头在影子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瞪大眼睛看着疯了的季夏,一点点吃掉自己。 变成影子,彻底拥有这份能力。 这是季夏仅剩的变强的办法。 影子感觉自己在变弱,一开始他还有力气甩开季夏,可慢慢,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季夏掀开他的衣衫,用手生生撕下一块肉,仰头将那块肉一口吞下。 喉结上下滚动,苦涩的肉块顺着食道下滑。 季夏的瞳色渐渐变化,金色的光芒涌动,他冷漠的看着自己十指上的黑色液体,然后用舌尖舔过。 “以后,你是我,我是你......已经不需要争什么了。” 影子的眼珠滚动,对上季夏冰冷的视线。 一切发生得太快,影子甚至记不清季夏是如何扑到自己身上的了。 原本要死的人,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看着季夏脸上的冷漠,影子倏地笑起来。 “季夏,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什么区别......” 最后一个字落下,季夏看着影子倏地化成黑色的散沙...... ...... 连怀的额头布满冷汗。 周然也手中的枪正瞄准着他,身旁的季夏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知道现在自己只有一死了。 连怀绝望的闭上眼睛。 看见连怀放弃反抗的模样,周然也冷笑一声,手指慢慢用力压向扳机。 枪声响起。 连怀等着自己身体某个部分的剧痛,可等了片刻也没感觉到疼痛。 难道中枪不疼? 连怀奇怪的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周然也震惊的表情。 他又看向自己身前。 一道黑色的影子挡在他身前,紧紧包裹住子弹。 连怀一眼便认出这道黑影。 之前就是这道黑影从天使的手中救出了他们。 “季夏?!”连怀惊讶的看向季夏的尸体。 那具尸体先是动了动手指,然后是脖颈。 季夏用手臂撑起身体,低头看了眼心口的枪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后,他抬头看向周然也。 周然也回过神,看着围绕在季夏身边涌动的黑影蹙眉,然后追寻到记忆里的季夏,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是01号?” 季夏站起身,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一步步向他走去。 周然也的面色紧绷起来,不敢再有半点犹豫,一边开枪一边后退。 可子弹并没有拦住季夏的脚步,影子将子弹纷纷挡下,紧接着一道黑影飞快地朝周然也的手飞去,缠绕在周然也的手臂上,用力一拧,枪从周然也的手中脱落,手臂也被影子拧成麻花状。 面对周然也痛苦的叫声,季夏无动于衷。 这些痛苦,不及顾景深的十分之一。 季夏走到他面前,看着黑影缠绕在周然也的脖颈上,慢慢将他高举到半空中。 周然也痛苦的扯着黑影,想从中挣脱出,可越是挣扎,黑影便缠得越紧。 他的双脚在空中胡乱蹬着,不时会踢到季夏,可季夏完全不在意。 “顾景深在哪里?”季夏冷声问道。 周然也眉头紧锁的看着他,咬紧牙关,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 面对周然也的不回答,季夏很生气:“不说我也会找到他,谁也阻拦不了我带他离开。” 而周然也和那个林思之,季夏也没打算轻易放了他们。 就在周然也快窒息时,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度玛倏地睁开眼睛。 【高危险人员闯入,启动一级警报,应对方案筛选中......将采取高级防御方案Rubik's Cube。】 度玛的声音落下,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连怀惊慌地看向季夏:“怎么办?!防御系统启动了!” 季夏连忙对周然也说道:“快给度玛下命令解除防御状态!” 周然也冷笑一声,费力的说道:“谁......告诉你,度玛听我的指令?” 季夏怔了一瞬。 【除零计划已启动。】 度玛的声音再次响起。 紧接着身后咣啷一声,季夏急忙回过头,发现身后不知怎的落下一面铁丝网墙,将他和连怀、度玛所在的空间分隔开,而眼下连怀正在慢慢上升。 连怀惊慌地喊道:“季夏!” 季夏也急忙朝连怀走过去,看着不断上升的连怀叮嘱道:“连怀,拿好那个U盘,保护好自己,我会想办法去找你。” 连怀咬牙点头。 连怀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中,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周然也二人。 季夏转身让影子松了力道,直接用手掐住周然也的脖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然也喘了几口气,淡笑着说道:“告诉你也没关系,这座大楼就是第十调查局的最高防御方案,大楼里其实有一个房间里是空的,一旦触发防御状态,度玛就可以利用空白的空间,挪动调查局的任意房间,也就是Rubik's Cube,魔方的意思。” 季夏有些不解:“这就是最高防御?不过是打乱房间而已。” “你还不明白吗?”周然也的笑容越发阴冷:“调查局的六到十一层都是禁室,里面关押着各种各样的超自然物,度玛不仅可以挪动房间,还可以随意拼凑房间,你说,如果将顾景深,还有刚才那小子,拼到某个高危险超自然物的房间内,会如何?” 季夏:“你!” 周然也打断他的话,轻蔑地笑起来。 “你已经没有时间了,真正的除零计划已经开始运作,只怕你还没找到顾景深,他就已经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哭):完蛋了,我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顾景深:没关系,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季夏吐出自己被染成黑色的舌头:你不嫌弃我? 顾景深:...... 第二天。 季夏哭着挡住自己红肿的嘴唇:好家伙,还真不嫌弃我! ☆、向上坠落的梦之三 地面的颤动没有停止,房间还在移动中。 周然也轻蔑地笑着。 季夏实在气不过,揪起周然也的衣领,狠狠给了他一拳后,用影子将他整个人绑住,拖到角落中。 等到地面的颤动终于停止,季夏向门口走去。 季夏的手指刚触碰到门,周然也又开口说道:“我没有想伤害别人的意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研究。” “你的研究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要牺牲一个活生生的人。” 季夏冰冷的看向周然也。 面对季夏的问话,周然也一阵沉默,半晌他沉声开口:“无论做任何事,要想成功,就要有人牺牲。” 这话让季夏听的窝火,很想再去揍周然也一顿,可他不能再浪费时间。 季夏压着怒火说道:“我不允许,就没有人能牺牲顾景深。” 说着,季夏推开门走出去。 门外还是熟悉的长廊,只是周围房间的排列已经大变了模样。 原本分布在不同楼层的研究室、实验室、禁室,眼下都挤在一起。 现在到底是第几层,季夏也搞不清楚了。 “顾景深!”他一边向前跑去,一边喊顾景深的名字。 找完一层,又急匆匆到另一层寻找。 可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应,只有他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在已经错乱的空间中,想找到一个人并不容易。 季夏倏地停下脚步,闭上双眼。 脚下的影子分成无数股,贴着地面,朝四面八方飞出。 “顾景深,你在哪里?” 季夏感知着影子们所探查到的信息。 “季夏......” 黑暗中,有人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季夏猛地睁开眼睛,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跑到拐弯处,季夏看到一个正悠闲向前走着的人。 看背影很眼熟。 似是感觉到季夏的存在,那人回头看向他。 季夏震惊的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还以为是影子又复活了。 “你是刚醒过来吗?走吧,我带你去该去的地方。”那人先开口说道。 季夏皱眉奇怪的看着他,踌躇片刻,他还是向那人走过去。 那人顶着他的脸,露出清浅的笑容。 二人向前走去,季夏想了想问道:“你是谁?我们要去哪里?” 面对他的问题,那人很耐心的回答:“你还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都是一个叫季夏的人的复制品,现在要扮演好他,去前面的禁室见一个人。” “见谁?” “顾景深。” 听到顾景深的名字,季夏的心下意识揪紧,但还是装作平静的问下去:“去见他做什么?” 那人看着他笑起来。 季夏不得不承认,这个复制品不止模样和他一样,甚至神态到微小的动作细节都和他一样,这可是连影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迷惑顾景深,使他分辨不清真假,然后让他亲手杀死我们。” “杀死我们?!”季夏眼底满是诧异。 那人笑着说道:“别怕,我们感觉不到疼痛,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季夏蹙眉:“不,我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让顾景深杀了我们?” 那人指向自己的脸:“顾景深很喜欢拥有这张脸的人,主人说了,虽然我们不是真正的季夏,但即便是假的,亲手杀死拥有这张脸的人,也足以将顾景深逼疯了,顾景深越接近崩溃的状态,越有利于主人的研究。” 季夏攥紧拳头,半天才把冲上来的火压下去,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开口:“主人是谁?” “林思之。”复制品的视线慢慢滑落到季夏的身上:“也可以说是我们的父亲,主人可以随便更改自己的样貌,将主人的细胞放在容器中进行培养,就可以按照主人的意愿变成任何人的模样,为了研究,主人制造了很多‘季夏’......” 所以十二层那些空着的容器都是用来制造复制品的? 季夏正想着,忽然发现复制品说到一半停顿住了。 复制品看着季夏的衣服,傻愣的问道:“......你怎么穿的和我不一样?” 季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抬头露出招牌爽朗的笑容:“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就是顾景深喜欢的那个,正,版,季,夏。” 他特意加重最后四个字。 不等复制品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倏地飞出,在复制品的眉心中央开了一个窟窿。 复制品瞪大双眼看着季夏,身体慢慢倒在地上。 看着和自己一样的那张脸,死状惨烈,季夏也有些不适的皱了下眉头,然后急忙向前跑去。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禁室,门正虚掩着。 季夏走到门前,看到有鲜血从下面的门缝中流淌出来。 他甚至能闻到门后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季夏慢慢抬起手,指尖还没碰到门,头又开始疼痛起来。 有莫名的画面闪过。 满地的鲜血,他紧紧抱着逐渐冰冷的顾景深...... 一股绝望的感觉笼罩住他。 季夏回过神,手扶住那扇门,呼吸有些凌乱。 刚才看到的画面是什么?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却根本想不起来细节。 季夏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是胡思乱想,用力拉开面前的门。 虽然对屋内的情形做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时,季夏还是被吓了一跳。 遍地的鲜血,墙面上也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躺在地面的是死尸,房顶吊着的是死尸,角落里堆积成山的也是死尸。 而这些死尸都有着和季夏一样的面容。 这简直就是季夏的一百种死法。 顾景深站在屋内的正中央,背对着季夏,有鲜血不断从指尖滴落。 季夏知道那不是顾景深的血,而是复制品的。 “顾景深......” 季夏轻声喊他的名字。 顾景深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半晌才慢慢转过身。 他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修罗,脸上找不到半点属于人类的温度,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顾景深锋利的薄唇上下启合,带着些微低哑,冷冰冰的开口说道:“不要再顶着他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那股杀意直指向季夏,立刻让季夏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顾景深转身一步步向他走来,左手的拇指用力按压在食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好像迫不及待要把季夏的脑袋摘下来的模样,然后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刀。 季夏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 顾景深没认出他? 季夏看向堆积的尸体。 的确,这些复制品和他实在太像了,顾景深已经杀了这么多,自己突然出现,顾景深自然也将他当作复制品了。 “顾,顾景深,真的是我,你的抑制器已经解除了,我是来带你离开的......”季夏急忙向他解释起来。 可顾景深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眼底的杀意半分不减。 季夏扶住额头,开始苦恼要如何才能向顾景深证明真的是他。 他低着头,看见顾景深的双脚停在自己面前,季夏才慌乱的抬头看向顾景深。 “顾......” 刚吐出一个字,季夏便看着顾景深抬起手,握着刀狠狠朝他的眼睛刺过来。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可等了半晌,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季夏慢慢睁开一只眼睛,看见顾景深的脸近在咫尺,他只要稍稍往前挪动一下,便能触碰到顾景深的唇。 身后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季夏回头看去,一个复制品正躺在脚边,左边的眼睛已经被顾景深的刀捅穿,不过还残留着一口气。 他转头惊讶的看着顾景深:“你......认出我了?” “嗯。”顾景深收回握着刀的手,将刀嫌弃的丢掉。 想到顾景深一眼就能认出他,季夏很开心,刚迈出一步想要靠近顾景深,就见顾景深后退一步,刻意的和他拉开距离。 季夏不解的看着顾景深冷漠的表情:“你怎么了?” 顾景深垂下视线,没有回答。 季夏不甘心的又向前一步,顾景深也就随着他的动作后退一步。 顾景深好像不想让他靠近。 季夏皱起眉头,又是委屈又是窝火。 为什么不让他靠近?! 想着,季夏不管顾景深后退的动作,脚下踩着连成河的鲜血,一步步逼近。 直到顾景深的后背靠在墙壁上,再无可退的位置。 “为什么躲我?”季夏冷声问道。 良久,顾景深缓缓抬起视线,和季夏对视。 季夏看到那双眼睛正在努力的压抑着失控。 他抬手想要触碰顾景深的脸,却见顾景深转过头躲开他的指尖。 顾景深微垂着眼帘,幽幽说道:“别碰我,我很脏......” 他的身上沾满了那些复制品的血。 他亲手杀死了那些复制品,沾满了污秽,就是因为如此,才不想让季夏靠近。 在他眼里,季夏是干净的,不该沾染到他身上的肮脏,也并不喜欢这些肮脏。 下一秒,季夏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 顾景深眼底闪过慌乱:“季夏......” “顾景深,抱抱我。” 原本沉稳的呼吸,因为季夏的一句话,彻底乱了阵脚。 季夏轻声说道:“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所以,顾景深,抱抱我吧。” 所有压抑的情绪,像是饿久了的野兽,全部冲出牢笼。 每杀死一次复制品,顾景深都疯了般的希望马上见到活生生的季夏,想要抱紧他,想要感受他身体的温度。 顾景深倏地用力带着季夏转身,将他压在墙面,低头吻住他的嘴唇。 鼻间充斥着周遭的血腥味,刺激的顾景深更加疯狂。 很早以前他就不正常了,他被困在泥沼里,逐渐和泥沼成为一体。 但他遇见了季夏,如夜里的灯火,吸引着他不断靠近。 因为季夏喜欢,季夏想要,他开始装作自己还有理智可言。 真正的他,恨透了这个世界,恨透了所有人,他不敢告诉季夏,他早就学会享受杀戮,只有这样,他才能从被林思之折磨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明知自己和季夏是格格不入的两个人,可他爱惨了季夏面对肮脏的他,还能天真的说出要做他的光。 他不想走出黑暗,只想将这道光永远困在身边。 季夏感觉自己的呼吸全部被顾景深吞咽下去,不时还会粗暴的咬住他的嘴唇。 那种窒息的感觉很难受,可他却不舍得推开顾景深。 良久顾景深才放过他,将他紧紧抱在怀中,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季夏......我可以弄脏你吗?” 季夏的额头抵在顾景深的肩膀上微喘着。 顾景深是他要找的人,也是他爱的人。 “我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顾景深你是怎么一眼认出我的? 顾景深:...... 季夏:怎么不回答? 顾景深:我说了,你不可以生气不让我抱。 季夏:好。 顾景深:复制品的体重比你轻一斤,下巴比你尖0.01公分...... 季夏:......虽然这证明你观察的很仔细,可我怎么感觉受到了侮辱? ☆、向上坠落的梦之四 如果不是眼下的环境太危险,连怀还没有找到,季夏很想再多抱一会儿顾景深。 顾精神吃了太多的苦,季夏心疼他,可还是不得不放开他。 先逃出去最重要。 季夏的视线落在顾景深地耳垂上,抬手将抑制器摘下来,然后用力扔出去。 “让这东西见鬼去吧,我们找到连怀立刻离开这里。” 顾景深温柔的看着他,轻轻点头。 二人向门口走去,可还未走到门口,地面又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季夏踉跄一步,连忙拉住顾景深的手,站稳后皱眉看着地面。 隐隐能感觉到,地面似乎在下降。 这种移动像是故意为之,特意将他们所在的位置和一层的出口距离拉远。 看来要想离开,就要先解决度玛,不然这样移来移去的,也没有个头。 “你受伤了?” 一旁顾景深突然问道。 他刚发现季夏衣服心口的位置破了个洞,还沾了血迹。 季夏低头看了一眼之前被周然也打中的地方,然后抬头一脸轻松地笑道:“没事。” 顾景深的语气却开始下沉:“谁弄的?” 季夏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如实回答:“周然也。” 他回答完,顾景深又露出刚才那副阴冷的表情,有些吓人。 季夏不怕顾景深把周然也怎么样,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于是季夏哈哈笑着,转移顾景深注意力,“我和你说,我见到小时候的你了。” 他说完,顾景深露出不解的表情:“什么?” “我回到了你的过去,见到了12岁的你。” 回想起顾景深将自己从电梯里推出去的一幕,季夏有些难过,但是强撑起笑意面对顾景深,抬起未被顾景深牵着的手,轻轻捏住顾景深的脸:“你也有这么傻的时候,忘记了那么重要事情。” 顾景深微蹙眉头,因为季夏的话反倒更加迷惑了。 季夏叹气:“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够了,我会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你,你只需要等着,然后爱我就好。” 顾景深认真听着他说话。 不清楚缘由,不过那些不重要,对于顾景深来说,季夏需要他的爱,他便欢喜。 直到地面停止颤动,二人走出房间。 似乎是因为接触不良,走廊的灯忽明忽暗,平时普普通通的走廊,此刻幽长诡异,很像某个恐怖片里的场景。 季夏再次让影子去寻找连怀的位置,很快便有影子带回消息。 连怀距离他们并不远,但似乎在快速的移动中。 季夏和顾景深朝着影子指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便听到远处传来惨叫。 其凄厉的程度,足以在度玛不控制整座大楼移动时,还能让地面颤动上几秒钟。 季夏听出声音是连怀的,急忙带着顾景深向前跑去。 跑了没几步,季夏便看见一个人影,朝他们迎面跑来。 看清是连怀,季夏开心地挥手。 连怀也回以挥手,只是和季夏的有些不同,季夏是打招呼的挥手,连怀的挥手更像是在挥赶他们。 “跑!快跑!” 连怀大声吼道。 未等季夏反应过来,顾景深已经转身拉着他跑起来。 季夏的脚下不停,回头向身后看去。 走廊尽头,一道白色的身影倏地跳到房顶,爪子深深陷进墙体之中,鲜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奔跑的连怀。 被饥饿感支配的怪物。 是许久未见的04号,而且不再是顾景深想象中捏造的怪物,而是本尊。 04号的速度极快,即便连怀用了全力奔跑,可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在不断缩小。 再这样下去,连怀的脑袋就不保了。 想起在顾景深的想象中,04号跳到人的肩膀上,一口拔下头颅...... 季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连怀被吃掉。 他急忙拉住顾景深,几道黑影从他脚下拔地而起,如黑色的流星般向连怀身后飞去。 在触碰到04号的瞬间,影子快速缠绕在它的身上,将它困住。 突如其来的干扰,让04号暴怒起来,它不小心从房顶摔落在地面,用爪子撕扯着影子。 04号和影子纠缠时,连怀已经跑到季夏他们面前,看到顾景深时露出震惊的表情:“顾景深?!” 季夏没和他解释顾景深的事情,而是问道:“度玛呢?” 连怀看向他:“度玛启动了什么东西后,有一台巨大的机器出现在那个房间中,我本来想守在那里等你,可这怪物突然冲进来,我不得不逃走,现在度玛所在的房间到底移动到哪里,我也不知道了。” 季夏皱紧眉心。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顾景深在一旁提醒道。 04号还在撕扯影子,也不知道是否有其他的超自然从禁室中逃出,三人不得不转头继续跑起来。 刚跑出没几步,地面又颤动起来,房间再次开始移动。 这次他们站在走廊里看的真切。 有的房间上下移动,有的房间左右平行移动。 很快,刚才的房间顺序再次被打乱。 走廊里的广播响起,是林思之的声音。 “你们尽可以用力逃走,但就算你们逃出去了,机器也不会停止,没有能量支撑的机器,依然会正常运作下去,只是,会有一点副作用而已。” 【副作用......抱歉,我只能想到这种方法......】 林思之的声音在脑海里闪过,季夏捂住自己的头。 脑海深处有记忆在挣扎,想要挣脱束缚,跳出来告诉他什么。 可他想不起来。 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季夏!” 顾景深的声音将季夏的思绪拽了回来。 季夏的手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之中,顾精神正担忧的看着他。 低头看了一眼他们牵着的手,季夏的心不安的咚咚跳着。 一个房间在他们身旁停好,门打开,林思之就站在屋内,度玛坐在他的身后,表情机械地看着他们三人。 而在度玛的身后还有一台巨大的机器,白色的圆盘,中心有一个人黑色的洞,像是信号发射器般,面朝着上方。 顾景深下意识将季夏扯到身后。 看到顾景深防备的动作,林思之弯唇笑起来:“不用紧张,我现在不想杀人,除零计划已经启动,无法终止,这个计划是度玛根据我所想要的结果进行运算,最后得出结果,释放出合适的波长对其他人进行改变。” “你们面临的是两个选择,一,让顾景深成为促使人类进化的能量,机器发出的波长可以加快人类身体进化,那之后,每个人都将进化出特殊的能力,你们不再是异类,也不必再打着为了人类安全服务的名号躲在黑暗之中,而我也能得到最终的研究结果,人类进化的终极是什么......” “二,你们三个逃走,机器会照常发送波长,但缺乏促使人类进化的能量,所有人接收到负极波长,后果就是人类情感退化,喜怒哀乐,所有的情感,都将在今天彻底消失,你们将变成有着鲜活血肉的冰冷机器。” 季夏的心跳加快。 听了林思之的话,他很害怕,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些后果,而是没来由的害怕。 他只能牵紧顾景深的手,生怕下一秒对方就会消失。 “他一定是在说谎。”一旁连怀忍不住说道:“哪有什么机器是毁不掉的,只要毁掉机器,那个什么零计划一定能停止吧!” 林思之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你们可以试试,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台机器被毁的瞬间,积压的波长会瞬间释放,先不论会产生什么样的爆炸,释放出去的还是负极波长,什么都改变不了。” 什么都改变不了...... 季夏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头,被隐藏起来的记忆又在隐隐作祟。 到底不能改变什么? “季夏,做好选择了吗?”林思之一脸阴险地看着季夏:“选择顾景深,还是选择其他所有人?” 季夏不想选。 这根本算不上一个选择题,没有一个选项是好的。 牺牲了顾景深所有人都会进化,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没人知道。 不牺牲顾景深,世界会变得冰冷可怕。 唯一的区别,是他对顾景深的心思,到底保留其他人作为人的情感,还是自私的只要顾景深。 为何选择会落在他头上? “卑鄙!”季夏咬牙看着林思之骂道。 牵着他的那只手慢慢放开。 季夏收回视线,诧异的看着顾景深。 “你那么蠢,根本做不出选择吧。” 顾景深语调平淡的说道。 他说着以前常说的话,用着稀松平常的语调。 季夏想去抓住他的手,指尖却在他的手背上擦过。 顾景深:“季夏,我讨厌这个世界......” “顾景深,我没想为了别人放弃你!”季夏看着顾景深离自己越来越远,慌张的打断他的话。 顾景深却没理会他,继续说道:“但如果你不会笑,不会生气,最重要的是不会再爱我,那就很没意思了。” 【那就很没意思了......】 这些话都很耳熟,好像之前他在哪里就听过一遍。 遍地的鲜血,崩溃的自己,他紧紧抱着冰冷的顾景深。 季夏用力去回想,好像那是僵局里唯一的转机。 良久,记忆如洪水猛兽扑面而来。 “......那就很没意思了。” 顾景深转身向林思之走去,林思之满意地向他伸出手。 季夏向顾景深跑过去,想去拉住顾景深的手,告诉顾景深不要再次推开他,把他一个人留在阳光下。 可变故就在那一瞬间发生,说好不会杀人的林思之,举起手中的枪,子弹正中季夏的眉心。 倒下之前,季夏看到顾景深惊恐的表情。 他从来没见过顾景深那样的害怕过,他疯了般的冲向自己。 季夏很想开口告诉他,不要害怕,虽然要等一小段时间,但伤口很快会愈合。 他和04号一样可以让伤口愈合。 可简单的话他根本说不出口,无论伤口是否能愈合,他的手脚都已经变得冰冷,没了呼吸,没了心跳。 顾景深抱着他的尸体,双目猩红的看着季夏额头的伤口:“为什么......” 林思之吹了下枪口,悠闲的说道:“抱歉,我只能想到这种方法让你失控,只有在失控状态下的能量,才是最有效的。” 顾景深面无表情的看着死掉的季夏。 半晌,他低笑起来。 “呵,死了......” 他的头用一种诡异的方式向后仰去,漆黑的眸底是歇斯底里的风暴,想要将所有人摧毁。 “他都死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活着?” 他的话音落下,周遭的世界开始坍塌。 这是顾景深过去从未使用过的能力。 房屋在坍塌,世界在坍塌,剥落的墙后露出一张又一张脸。 他们深陷在漩涡中,身体被漩涡绞碎,头仍然痛苦的哭喊着。 有的很陌生,有的却是熟悉的脸。 姜然,亚伯,连一旁傻愣的连怀也被吸进去。 林思之恨不得拍手叫好。 他从没见过这样绝望的顾景深,想象的能力直接在现实中影响他人,而且范围不小,还有不断扩张的趋势。 顾景深要拉着整个世界给季夏陪葬。 这样的能力足够进行林思之的研究了。 林思之转头让度玛立刻将顾精神送进机器中。 白色的机器顿时化身成一个巨大的抽风机,将所有东西向它的内部吸去。 任由那个巨大的机器吞噬自己,顾景深无动于衷的看着林思之。 林思之不是人类,无法死亡,就算能力再强大,也不会给林思之造成任何伤害。 他能想到报复林思之的方法只有一个。 林思之想要什么,便让他失去什么。 泛着冷光的匕首割破喉咙,鲜血喷洒出来。 顾景深活成恶魔的样子,也不曾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 因为他曾绝望的站在窗台上,又被一双隐形的手拉了回去。 他听到有人说,活下去。 因为魔咒般的三个字,他支撑到现在。 可季夏死了,那些就都没有意义了。 ☆、向上坠落的梦之五 这就是结局? 顾景深的失控,害死了很多人,却没能害死林思之。 但林思之的计划落空了,他失去了可供人类进化的能量,负极波长还是释放了出去。 它无情的渗透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那个午夜,没有被顾景深的失控波及的人,在没有察觉之下,失去了最重要的感情。 不再微笑,不再哭泣,不再愤怒,不再恐惧,科技依然发展,人类最终也变成了机器,不再追求浪漫的爱情,也不屑去构架真挚的友谊,就连亲人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组成家庭,孕育新的生命,不过都是为了制造新的劳动力。 ‘我爱你’终将成为古老的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后,被研究者挖掘出来,却没人愿意细究这三个字是何意。 因为没有价值。 说来可笑,如此戏剧化的故事,发生在季夏的身上。 在顾景深还有微弱的呼吸时,季夏额头的枪伤慢慢愈合,心跳和呼吸也渐渐恢复正常。 因为发射波长的时候他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所以没能接受波长的季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坐起身的时候,看到的是遍地的鲜血,和一旁倒在鲜血之中的顾景深。 顾景深的眼底全是失控的怨恨。 季夏没有想到,仅仅因为他没来得及告诉顾景深他不会死去,就换来这个结局。 他崩溃的抱着顾景深,想着挽回的办法。 可没有挽回的办法,并不是所有死去的人都会回来,而那些活着的人,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林思之的计划失败,顾景深失控杀了很多人连带着自己,世界变得冰冷自私,所有人都是输家...... 将时间往回拨一些,还会有另一个结局。 季夏很努力的用最后一口气告诉顾景深。 “我不会死,这点小伤会愈合的,顾景深,你不要害怕。” 然后他闭上双眼,在黑暗中等待着复活。 再睁开眼时,顾景深、连怀、林思之,所有人都消失不见。 在季夏紧闭上双眼的期间,顾景深还是替他做了选择。 顾景深的季夏,很蠢,哪怕周围再黑暗,可季夏还是要发光。 不仅要照亮自己,还要照亮别人。 顾景深讨厌他这样,却也爱着他这副模样。 到最后,顾景深虽然没能理解季夏那股执拗的善良,但也试图变成能让季夏欢喜的样子。 你讨厌冰冷的世界,那我便尽力温暖世界。 但其实,我最想温暖的是你。 于是,顾景深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向那台机器,被带进深深的黑暗中。 充满能量的波长释放出去,距离机器最近的连怀最先发生变异。 连怀痛苦的捂住双眼尖叫起来。 他原本就天赋异禀,受波长影响,他的双眼再次发生异变,双眼逐渐石化。 同时因为人类的肉体无法承受如此突然的变化,他的身体也在慢慢消失。 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空气中,没有人知道,进化后的人类去了哪里,或许是死了,或者他们进入了另一种空间,又或者,他们变成了空气,无处不在。 而林思之终于得到了他的研究结果。 人类进化的终极,只是虚无。 林思之不是人类,他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不在乎自己给这个星球带来的影响。 世界只剩季夏一个人,因为林思之的一枪,反倒救了季夏一命。 却比死还要可怕。 【A级调查员季夏,你在害怕吗?】 一直沉默的度玛突然发出声音。 坐在角落里抱着自己颤抖的季夏,抬起头看向度玛。 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度玛了。 季夏低垂着眼帘回答了度玛的话:“是的,我在害怕。” 【为什么?】 “因为我爱的人都不在了,只留下我自己。” 【优秀的调查员,就算没有搭档,也可以完美的完成任务。】 “不,调查员可以没有搭档,但每个人都需要家人,爱人,朋友......” 【有他们就不会害怕了吗?】 “嗯,爱是勇气的来源。” 【我不明白。】 “这是你用计算永远无法得出答案的复杂难题。” 度玛一阵沉默。 良久,她的机械地转动头颅,看向季夏,眼底闪着光亮。 【我想知道,爱是什么?】 爱是...... 季夏最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爱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爱永远无法传达给他爱的人。 【关于爱的研究,远比人类进化的终极是什么有趣很多,我很想和你进行探讨,作为交换,我可以对你开放最高权限,听从你的指挥......】 ...... 季夏猛地从记忆中抽离。 他努力去回想,才隐约想起,那些记忆是最开始他在103号的门后看到的。 未来?如果这就是即将发生的事情,那季夏真的要绝望了。 无论顾景深进没进那台机器中,都是世界末日。 而他,注定要失去顾景深。 眼看着顾景深要走到林思之身边,林思之突然抬起手,举枪瞄准季夏。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倏地从顾景深身后飞过来。 枪声响起,但季夏躲过了子弹,而影子如一根锋利的刺,直直刺入林思之的心脏,又将他高高挑起挂在半空中。 顾景深转过身,震惊地看着季夏。 季夏垂着头:“顾景深,我相信结局一定不会只有两种......” 103号说过,不要向命运妥协。 他要顾景深好好活着,他要所有人都好好活着。 被影子穿透身体,挂在半空中的林思之,眨眼看着从季夏脚下延伸出来的影子。 很快他就想起01号。 林思之笑起来,笑的有些扭曲,看着季夏的视线有些欣喜,更多的是狰狞:“你是01号?你终于和影子融合为一体了?” 听到林思之的话,季夏更加恼火,额头跳起青筋怒视着这个外来的迫害者。 “林思之!我现在告诉你要的研究结果,人类进化的终极就只有虚无,马上把那鬼东西关上,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林思之咯咯笑起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要亲眼见见那个画面,还有,我说过这个机器没有办法停止,无论是断电还是强行中断系统,都只能让机器爆炸,发送负极波长......” 说着,他停顿一瞬后,神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不过,现在你有第三个选择了。” 季夏皱眉:“什么?” “你是我的第一个研究对象,当年因为你的身体排斥影子,没办法和它融合,导致能量缺陷,所以你被判为失败品,现在不一样了,你和影子融合了,说明,你也可以成为为机器提供能量的对象。” 顾景深震惊地看向林思之。 这是林思之给季夏的第三个选择,也算是退路。 可顾景深不喜欢这样的退路,他宁愿季夏像刚才那样进退两难。 季夏的神情忽然变得平静了。 现在出现了第三个选项,那是不是等于结局会不一样呢? 可他为机器提供能量,波长还是会发送出去,其他人还是会消失,也包括顾景深。 林思之也不挣扎,弯着唇角看着季夏平静思考的样子。 于他来说,无论顾景深和季夏谁牺牲,他都能达成目的。 只需要等待,那个牺牲者主动站出来。 却没想过了半晌,季夏忽然看向坐在机器前的度玛。 “度玛,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度玛没有给他回应。 季夏继续说道:“度玛,你来推演一下,我会不会替代顾景深,主动牺牲自己成为机器的能量?” 林思之冷笑一声,度玛怎么会回答他。 度玛的声音突然响起。 【推演结果,人类是更爱惜自己的生物,你们更希望对方牺牲。】 季夏轻笑:“错,我不会让顾景深去的。” 度玛沉默半晌。 【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 一直沉默的顾景深终于按耐不住,压着怒火低吼道:“季夏!” 他害怕季夏做选择,努力想着阻止他的方法。 但季夏并没有将视线投向他。 度玛开口问道。 【爱是什么?】 终于引到这个问题上了。 “爱是你用冰冷的数据计算,永远无法得出答案的难题,事实上到如今有无数人去研究它,都没得出结果,爱是特殊又复杂的感情,远比研究人类进化要神秘的多......” “......度玛,你想和我一起解开这道难题吗?” 林思之疑惑的啊了一声,完全不明白季夏在做什么,又觉得季夏是在浪费时间,于是催促道:“不要浪费时间了,机器承受不住长时间的蓄力,超载的后果也是爆炸,你还和机器人聊天......” 度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如此有趣的研究,我很想和你进行探讨。】 季夏:“好,我可以和你探讨这件事,作为交换,你必须对我开放最高权限,听从我的指挥......” 意识到不对劲,林思之再次举枪向季夏射击。 季夏侧身躲避,但子弹还是命中在左肩上。 他看到顾景深惊恐的向自己跑来,看到连怀完全搞不清楚眼下是什么状况的神情,看到林思之察觉到度玛的叛变,露出愤怒的表情。 明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季夏却突然发现一切变得那么漫长。 他总告诉顾景深,没必要为了他牺牲自己,可到这种时候,他又要给顾景深做一个反面教材。 林思之说过,度玛根据他所想要的结果进行运算,释放合适的波长对其他人进行改变。 季夏也有个想要的结果。 “度玛,打开机器,我来为机器提供能量。” 他的声音落下,度玛接收到新最高权限者的指令,机器的中心突然产生巨大的吸力,试图将所有东西吸到内部。 连怀不得不死死抱住一旁的门框,才让自己不被误吸到机器中。 而季夏没有抗拒那道吸力,任由着自己被带向机器。 顾景深突然挡在他面前,紧紧抱着他,一扇巨大的墙凭空出现拦在他们身前,阻挡着机器的吸力。 “季夏......你要是敢消失,我就敢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顾景深说的话,季夏相信,在第一个结局里,顾景深也确实这样做了。 季夏笑着抱住他。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相见,所以他要记住这个温度。 “度玛,我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顾景深,抹平他的伤痕,然后让他忘记我......” 顾景深恼火的打断他的声音:“我不要!” 【接收指令,正在重新计算......计算出最佳结果,更换释放波长频率......更换成功。】 季夏:“顾景深,对不起,要你再忘记我一次......” 一道影子倏地撞碎墙面,二人齐齐飞向运作的机器。 顾精神紧紧抱着季夏不肯放手。 好,如果一定要消失,那他们就一起消失。 他无法忍受没有季夏的世界,这样的结局也挺好。 在被吸进机器前,一道黑影飞起,快速缠住顾景深的腰部,硬生生将他和季夏分开。 顾景深努力的想要抓住季夏的手,却抓了空。 林思之也飞向那台机器,却不是被吸进去的,而是被季夏的影子拖进去的。 “疯子!你个疯子!!放开我!!”他大吼着,疯狂的朝影子开枪,却没有任何效果。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机器内部,在顾景深捏碎影子前,机器的吸力消失。 【能量覆盖完毕,准备释放波长。】 无声无形的波长蔓延开。 调查局外已经被总局的人团团围住。 姜然和亚伯神色紧绷的走下车,指挥着他人,准备冲入调查局。 然而在冲进去前,波长穿透他们的身体,无意识的被灌输了一串信息。 所有人的眼前倏然一黑,倒在地面上。 那一夜波长波及的每个角落,人们都睡得很香。 顾景深躺在地面上,强撑着不想要合眼。 他想要去找季夏。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闭上眼睛,他一定会忘记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说好会在黑暗中陪着他,可那个人还是将他推开,自己一个人留在黑暗中...... 结局就是,明日太阳会照常升起,世界的悲欢离合都如往常。 什么都没有变,坏人被关押,善良的人还在欢笑,世界在一点点变好。 只有他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也将不再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别怕,稳住,季夏能赢! ☆、向上坠落的梦之六 顾景深从睡梦中惊醒,皱紧眉头望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杂乱无章,醒来后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内容,只知道梦里他一时欢喜,一时又绝望,到最后他总是向下永无止境的坠落。 事实上他做这个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距离第十调查局任务结束,已经过去三个月,所有人都因当时释放的波长陷入沉睡,不过醒来后除了记忆出现轻微的混乱外,并没有严重的后遗症。 原本以为顾景深的梦是后遗症,可经过检查后,研究员表示这个可能性不大。 林思之被吸入机器后没了下落,现在机器和度玛都在总局经研究员的研究。 周然也被总局关押,第十调查局暂时关闭,等着新的局长上任接手。 坏人得到惩罚,一切归于平静,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可,好像有哪里不对。 顾景深站在洗手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出神。 明明回归到原来的生活,可顾景深却觉得现在的他不是自己。 一切都那么陌生。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屏幕上显示亚伯的名字。 “喂。” “小深深,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应该回总局工作了吧?” 顾景深很不习惯亚伯这种半是撒娇的语调,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淡漠的回道:“今天。” 听到这两个字,电话那边的亚伯兴奋起来:“真的?!我超想你的......额,我是说,邓斯超想你的,你总是不回家,他很伤心哦。” 回家? 刚听到这句话,顾景深愣了一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见他没了声音,亚伯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顾景深的回答依然淡漠,让那边的亚伯也生出奇怪的感觉。 亚伯隐隐觉得邓斯带回来的那个小孩,好像没有这么冷漠的感觉。 经受了林思之的违规研究后,顾精神被林思之从第十调查局带走,之后送到英国接受照顾和学习,同亚伯一起长大,之后为了揪出第十调查局的秘密,隐藏身份潜入内部。 那个孩子很聪明,学习成绩优异,还有一副好脾气,阳光开朗,爱笑,善良,只是对自己认定的事情很执拗,但这不影响别人对他会产生莫名的好感。 细细想来......这些记忆,好像都和现在的顾景深对不上。 现在的顾景深冷漠阴暗,不爱说话,给人第一眼的感觉更多的是害怕,这可不是什么好感。 二人最后因无话可说挂断了电话。 虽然顾景深不怎么想回归总局,但他很想知道关于度玛的研究结果怎么样了。 第十调查局的事情结束后,顾景深便搬回到总局所在的城市,但他所住的公寓距离总局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等他到总局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一踏入总局内部,便能看到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们。 还没等站稳脚,便听到老远传来的声音。 “小深深,你终于回来了!” 亚伯朝他飞奔过来,可眼看要抱住顾景深时,脚下及时刹住了车。 不是外力的阻扰,而是他身体本能的在提示,如果真抱上眼前的人,绝对会很危险! 顾景深凉凉的看着他。 被那双幽深的眼睛注视着,亚伯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开口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邓斯。” 二人走进总局深处。 和第十调查局不同,总局的构造没有半点遮掩隐蔽性。 大楼没有将大半隐匿在地下,而是夸张的层层累高,足足建造了四十多层,最重要的是还建造在最繁华的街段。 除了没有明目张胆地挂上SP调查局的招牌,可以说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了。 电梯一直上升到顶楼。 顶楼整层楼都是邓斯的办公室,电梯门一开,顾景深便看到坐在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前的邓斯。 虽然不同于亚伯的混血,但到底是兄弟,邓斯和亚伯的面容之中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看来二人的母亲有着非常优秀的基因,全部遗传给了他们。 和亚伯的闹腾不同,邓斯要沉稳很多,对人总是带着很浅的笑意,又含着几分疏离。 对于这点,倒是让顾景深很欣赏,他不喜欢和别人走得太近,待人疏离,对自己对别人都是有好处的。 看到顾景深走进来,邓斯的唇边露出非常浅淡的笑意,浅到不认真去看,甚至有些看不出。 “小深,过来坐。” 邓斯看着顾景深的视线是温柔的,可能别人没有察觉,但顾景深感觉到了。 顾景深的理解是,这个男人只是喜怒不形于色,其实内心是温柔善良的,对待自己救回来的孩子全心全意,也把这份善良教给了他。 ......但顾景深并不善良,甚至有些讨厌这种善良。 他在邓斯对面坐下。 邓斯轻声说道:“你的伤休养好了吗?” 顾景深只和他匆匆对视一瞬,便移开目光:“我没受伤。” 他确实没有受伤。 三个月前,他第十调查局中陷入昏迷,被人发现时浑身是血。 可后来经过检查,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身上的血也不是他的。 邓斯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说到度玛。 “亚伯说你一直很关心度玛的事情,最近研究员有了新的发现。” 说到这个,顾景深才将视线移到邓斯身上。 他一直很在意度玛,按理来说这个任务结束了,剩下的事情可以全部交给协管者和研究员们处理,他没必要再关心。 可每次提到度玛这两个字,他都没理由的恼火,还带着不合常理的关心。 邓斯:“从三个月前度玛就一直是沉睡模式,无论研究员尝试什么方法都无法唤醒她,不过昨天,研究员对她进行了内部扫描,发现度玛的身体和大脑虽然都是机械构造,但却有一颗人类的心脏。” 亚伯站在一旁玩着手机,听到邓斯的话也来了兴趣:“我才知道这件事,那是怎么回事。” 邓斯:“协管者对此事审问了周然也,但他对此闭口不谈,研究员现在正在考虑对她的心脏下手研究,只不过......如果对心脏进行拆除,容易造成破坏,大概率会让其他部分一起损坏,这么做的风险很大,可能会永远失去度玛内部的数据......” “不行!” 顾景深突然阴冷的打断邓斯的话。 亚伯诧异地看向他。 他记忆里的顾景深不是这样的,他从来不会用这么可怕的语气和别人说话。 顾景深没有理会他们神情的不对,沉下语气说道:“让我见见度玛。” 邓斯没有因为顾景深刚刚的语气生气,而是痛快的答应了要求。 在去见度玛的路上,顾景深没来由的烦躁。 他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很想在度玛身上找一个答案。 关于自己,关于那个梦的答案。 度玛就坐在纯白的研究室内,合着眼睛,没有一点声音,身上连接着无数的线,方便研究员们对她的内部数据进行探索。 看到那张脸的一刻,顾景深的心倏地一揪。 就好像,他曾经在度玛这里丢失了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看这机器人的眼神有些不对?”亚伯在一旁说道。 顾景深没理他。 不理他,亚伯就自顾自的说下去:“你那么关心她,难不成......你爱上她了?” 三个月以来,顾景深难得的对亚伯有了冷漠之外的其他表情。 露出了恶心的表情。 亚伯正在编故事的兴头上,无视了顾景深的表情:“一个阳光善良的青年,深入神秘组织成为卧底,却一不小心爱上了组织中拿着反派剧本的机器人......我记下来这个设定,没准写成一本书我就火了!” 亚伯拿出手机又开始瞎忙起来,完全没注意到他说话的中途,顾景深便不知在想什么出神。 一个阳光善良的青年,深入神秘组织成为卧底,却爱上了组织中拿着反派剧本的角色。 总觉得这个故事和他的梦很像,只不过梦里,是那个反派角色先动了心...... 顾景深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认知,想到这里,头突然开始痛起来。 “顾景深,对不起,要你再忘记我一次......” “度玛,我要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顾景深......” “顾景深。” “我爱你。” 有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却也不肯安分。 顾景深踉跄地后退一步,这才引起亚伯的注意。 “你怎么了?”亚伯急忙扶住他。 顾景深却躲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明明他有着拼凑在一起的家人,他们都爱着他,给他所有好的生活,磨平了他的伤痛,让他生活的幸福快乐。 可在顾景深眼里,这些都好假。 他有种感觉,那些人爱的不是他,他要的也不是这些人的爱。 反倒脑海中那个使他痛苦的声音,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声音的主人,索取口中所说的‘我爱你’。 没人注意,一直沉睡的度玛,悄悄地动了一下手指...... ☆、向上坠落的梦之七 吵闹的夜店中,姜然坐在吧台前,一手夹着仅剩一半的香烟,另一只手在自己的手机上划来划去。 调酒师将调好的鸡尾酒推到姜然面前。 清淡的浅绿色,薄荷的香气和可可酒的芬芳交错,中和了奶油的甜腻。 第十调查局暂时关闭后,连怀决定去旅行享受休假,姜然无处可去,便被亚伯一起带回总局,等待上面的安排,短时间内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 “你似乎心情很不好。”调酒师一边擦着工具,一边问道。 姜然淡淡‘嗯’了一声,终于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却还是颓丧的叹了一口气。 明明一切恢复平静,但又好像一切还没结束。 他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但却觉得问题最大的是顾景深。 这三个月他都没有见顾景深,明明顾景深潜入第十调查局后,他们组成搭档,关系一直相处的很好,可现在,一想到顾景深姜然就没来由的心里内疚。 内疚什么? 他想不明白,想到解铃还需系铃人,姜然最终还是给顾景深发了信息,约他在这个地方见一面,可过去半个小时了,顾景深也没有回他信息,来还是不来,姜然也不得而知。 又过去半个小时,夜店的大门被推开。 顾景深穿着黑色风衣走进吵闹的夜店中。 他不喜欢这里的氛围,远处舞池的中央各形各色的人扭动着身体,有酒精和汗水的味道,还有呛鼻的烟草味,放纵的狂欢,对他来说廉价且无趣。 顾景深的出现,引起夜店里部分人的注意力。 在这里,一副好的皮囊总比奇装异服要来的更抢眼。 顾景深一眼便看到坐在吧台前姜然。 直接无视了那些有意靠近搭讪的人,他直直朝姜然走去,在姜然身旁坐下。 姜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瞬间愣住,半晌才开口:“你真来了?” 顾景深:“嗯。” 姜然收起表情,朝调酒师招手,对顾景深说道:“想喝什么,我请你。” “不用了。” 淡淡地疏离,冰冷的回绝。 姜然知道他这可不是客气的意思。 又想起之前亚伯说,三个月前顾景深身体检查后,研究员发现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正常摄取过食物,一直依靠营养液注射维持生命所需的能量,导致胃部很脆弱,不能正常进食,不过经过调养已经逐渐恢复正常。 酒这东西还是刺激,大概因为身体刚调养好,所以才拒绝喝酒吧。 一旁的顾景深就像是用了读心术般,将姜然的心思摸的透彻:“不是不能喝,是不喜欢喝。” 喝酒会让人不清醒,而顾景深不清醒的时候大多在做那个梦,所以他更多的是让自己保持清醒,而不是被卷进向下坠落的梦中。 “哦。”姜然应了一声。 思绪神游一圈,又重新回到营养液那个点上,姜然皱眉看向顾景深:“你之前为什么不好好吃饭,而是背着我们用营养液?” 顾景深淡定的回道:“不记得了,有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姜然点头:“也对,当时你和连怀距离那台机器最近,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说到这,姜然顿了顿:“不过我的记忆好像也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最近总觉得周围好像少了什么人,还有很多不正常的地方。” 他的话引起顾景深的注意。 顾景深漆黑的眸子看向他:“什么不正常?” 姜然甚至都没和顾景深对视,身体便打了个寒战,片刻后才压下心底莫名的惧怕,开口说道:“就是觉得,有些事情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顾景深追问道:“什么事情?” 姜然吞咽了一下口水。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顾景深不言。 姜然就当他是答应了,低声弱弱说道:“我有种错觉,好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本来都不是属于你的......” 他没有恶意,可说出来这话,就好像对顾景深充满了诸多不满,满是挑衅的味道。 顾景深不会揍他吧? 姜然垮起脸,暗骂了一句自己真怂,为什么怕顾景深?顾景深不是一个善良心软的人吗?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揍他。 他这样安慰自己,可心里还是打着鼓。 半晌都没听到顾景深的回应,姜然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被身后舞池躁动的音乐盖住,顾景深没听见。 正在他暗暗庆幸,准备重新措辞开口时,顾景深开了口。 “我也有这种感觉。” 姜然震惊的看着他:“你也有这种感觉?你也怀疑自己?!” 顾景深没再浪费口舌重复,但眉心却轻蹙起。 姜然叹气:“有可能只是我们的错觉,还是不要多想了,想的越多越难受。” 顾景深冷声说道:“不想,会更难受。” 他没说谎。 他曾试图无视那种异常感,可每当他要说服自己,忘记这些时,心里都没来由的痛。 不是一点痛,而是撕心裂肺的痛。 一直没和人提起过这些,在姜然这里,他难得的多说了一些话。 顾景深:“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做一个梦。” 姜然奇怪地看向他:“什么梦?” 说到梦,顾景深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也跟着一起垂下。 冷白的肌肤,艳红的唇,配上他那副黯然神伤的表情,让陌生人看了,就算不知道发生什么,也会被顾景深的情绪感染,兀自的为他心疼。 姜然有那么一瞬心疼,不过他很快拉回思绪,看到顾景深吸引到周围不少视线,暗暗吐槽了一句,长了张好看的脸就是强啊,他坐在这里一个多小时了,也没见一个人注意他。 顾景深沉声说道:“我不记得梦前面的内容,只是隐隐觉得,我在梦里像个疯子一样,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痛苦的要死。” 姜然充当了一个很好的听众,一直静默听他说着。 顾景深的心脏又开始疼起来:“梦的最后永远是坠落,无边的黑暗里我向下坠落,我很想向天空靠近,下意识的认为会有人从上面拉住我,可每次的下落都永无止境。” 难得见顾景深露出脆弱的一面,姜然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顾景深一定很想念那个人。 紧接着姜然怔住。 ‘那个人’是谁?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奇怪的念头? 二人齐齐陷入沉默中,这时调酒师走到他们面前,将一杯渐变蓝色的鸡尾酒推到顾景深面前。 顾景深皱眉,冷声说道:“不是我的。” 调酒师带着亲切的笑容:“是那边那位女士请你的。” 顾景深和姜然顺着调酒师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名身穿黑色紧身连衣裙的美女朝他们举起酒杯。 姜然转回头,心酸的暗骂了一句:“靠,怎么没人欣赏我的美!” 顾景深没有兴趣,收回视线后将酒推回到调酒师面前。 调酒师还是那副笑容:“尝尝这杯酒吧,刚才我看见你似乎心情不好,所以帮你特调了一杯。” 说着,他又将酒推回到顾景深面前:“入口是清凉的感觉,入喉后又会觉得很温暖,甜蜜中混着苦涩,这是我新尝试的配方,刚取好名字,就当是给我做个反馈,试一下吧。” 顾景深没去碰杯子,而是凉凉的问道:“什么名字?” “记夏,一口便能让人回味起夏天,永远记住。” 调酒师笑着解释道。 顾景深的眉头紧皱起来。 记夏,这两个字把他心底隐藏的疼痛全部挖出。 姜然还在一旁吐槽着调酒师可真会推销,都快入冬了还记个屁夏,完全没发现顾景深已经拿起酒,轻抿了一口。 “我爱你。” 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景深手中的杯子倏然脱落,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没有回应姜然和调酒师对他表现出的关心,匆匆起身,朝门口走去。 有什么在他的脑海里挣扎,强迫着自己一定要想起。 很重要的那个人。 消失的那个人。 说着我爱你,却抛下他的那个人...... 顾景深感觉自己头快要炸开,痛的眼前天旋地转。 酒吧外是新鲜的空气,但没能换来他的清醒。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一个又一个变成模糊的光晕,晃的他眼睛也疼。 他跌跌撞撞的走进夜店旁边阴暗的巷子中,想要在这里寻到一点清净。 记夏。 这两个字如鬼魅一般,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紧紧跟随。 正用尽全力把那些消失的记忆找回来的顾景深,突然撞在迎面走来的人身上。 “草!走路不长眼睛啊!” 那人骂道,但顾景深没理会他,什么也没说,越过他向前走去。 那人却不依不饶的扯住他衣领,将他提了回去:“撞了我连道歉都没有就想走?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死!” 顾景深皱眉看向对方。 男人的个子比顾景深还要高出很多,身上穿着紧身的长袖T恤,衣服下巨大的肌肉一览无余,给人一种一拳就能打死人的感觉。 见顾景深半天没回话,男人便举起拳头:“妈的,不教训教训你这狗杂碎,老子今天晚上都睡不好觉!” 说着,拳头带着凛冽的风朝顾景深的脸上打去。 可到中途,男人的拳头突然停下。 顾景深的手握住男人的拳头,男人用力想甩开他,却发现自己的拳头在他的手里纹丝不动,进也不可,退也不可。 一股冷意顺着背脊攀上男人的头顶。 “妈的,放开我!”男人大声吼道,想把顾景深吓退。 顾景深却没有反应,阴冷的凝视着对方。 一直压抑的情绪,重新露出萌芽。 顾景深的头倏地一歪,朝男人露出阴森诡异的笑。 眼睛的深处,有怪物叫嚣着渴望鲜血。 下一秒男人被顾景深用一只手狠狠甩到一旁的墙面上。 庞大的身躯撞在墙面发出巨大的声音,墙面都被撞的颤了颤。 男人滑落到地上,身体每一处都如散了架般,就好像从高楼上掉落一样疼,痛苦的呻.吟起来。 顾景深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巷子里很昏暗,他黑色的风衣被冷风吹起,如午夜零时降世的恶魔,看到男人痛苦的表情,顾景深的唇角是满意的笑。 他弯腰打量男人头顶流淌下来的血,瞳孔兴奋地颤抖起来。 对,这才是他,他可不是什么爽朗善良的青年,他爱极了别人痛苦的表情,和临死时绝望的眼神。 杀了这个人,不再停留在这个虚假的位置。 想着,顾景深的右手中出现一把匕首。 匕首散发着瑟瑟寒光,男人看着他,身体抖成了筛子,想要大声求救,却因对面前的人太过恐惧而发不出声音。 顾景深粗暴的揪住男人的头发,强迫对方抬起头,袒露脖颈。 他能看见脖颈下跳动的血管。 想到割破的画面,顾景深的心跳开始加速。 是回归自己的狂喜。 匕首慢慢靠近男人...... 他从来都是在危险的边缘徘徊,既然再没有牵扯着他的人,他就可以毫无顾虑的,迈入罪的那边。 突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狠狠地砸进顾景深怀中。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可以说是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顾景深半点防备没有,眼前被砸的黑了一瞬,片刻后视线恢复,诧异的看着怀中的人。 “天哪!疼死我了!” 季夏揉着肩膀,眼角挂着泪珠喊道。 他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摔得身上哪里都疼。 说起来,掉下来的时候,他好像砸到了人....... 季夏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高空抛物本来就很危险,这大半夜的高空抛人,怕不是......砸死人了吧?! 季夏连忙看向被自己砸的人。 熟悉的眼睛和他对视,季夏怔愣住。 连摔下来的疼痛和砸到人的慌都忘了,季夏的眼眶顿时变得通红。 “顾景深......” 他一把抱紧诧异的看着他的顾景深,忍不住哭道:“我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 掉了几滴眼泪后,又觉得这样过于矫情了,他回来的还是挺轻松的,季夏连忙收了眼泪,松开手看着一直无声的顾景深。 顾景深的眉头皱得很紧,沉默的可怕。 季夏没去在意他的沉默,看了看他的脸,没变,真好。 看了看他右手,拿着一把匕首,还是和以前一样吓人,没变,真好。 又看了看他的左手,攥着一把黑色的头发...... 最后季夏看向顾景深身旁,因为被顾景深大力扯秃一大片头顶,早就疼得晕过去的男人。 季夏的脑袋转了转,视线回到顾景深身上,发出内心深处的疑问。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改行当托尼老师了吗?” 不过用匕首给人理发也太危险了!而且那人两边有头发中间秃的造型,也太难看了,这是顾景深做的造型?肯定会被客人投诉吧! 当然,后面这些季夏没说。 顾景深一直沉默的看着他。 被盯着看太久,季夏开始不自在起来:“你,你怎么一个字都不说?弄得我好尴尬。” 经他一提,顾景深很善良的缓解了季夏的尴尬。 不仅说了一个字,还赠他两个字。 “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季夏: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头发好像有些长了,麻烦顾托尼帮我剪一下。 顾景深举起超大剪刀: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看来你这脑子也不太行,我帮你把脖子上面多余的部分也剪了...... 季夏:......我错了。 ☆、向上坠落的梦之八 “爱是什么?” 季夏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之所以会醒过来,也是因为度玛的声音。 睁开眼睛,入眼皆是纯白,没有尽头。 他,死了? 季夏撑着身体坐起,茫然的看着身旁坐着的度玛。 度玛又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 【爱是什么。】 季夏没想到度玛如此执着这个问题,都追到天堂来了。 再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无法再见到顾景深,永远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再谈论‘爱’这件事,就显得过于伤感了。 他垂下眼睛,有些难过的解释道:“其实爱这东西,用嘴说不清楚的。” 度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很难过?” 季夏点头:“是,这样的结局让我感到难过。” 再也见不到顾景深了,他能不难过? 度玛机械的模仿着疑惑的表情:“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为什么你还难过?” 季夏:“这和我感到难过并不冲突,我想让顾景深以后好好生活,但因此我失去了他,我当然难过了。” 度玛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季夏叹气,不知道怎样才能和一个机器人,讲明白这么深奥的问题。 不过这是他自己跳的坑,哭也要乖乖把坑填好。 片刻后,他突然看着度玛问道:“顾景深现在过得好吗?” 度玛:【系统对你的指令进行了分析,最后得出你所拥有的一切就是最好的,有被救赎的过去,爱你的家人,要好的朋友,足够抹平一个人的伤痛,所以波长更改了所有人的记忆,将所有关于你的过去都由16号替代,同时也将你的存在抹去。】 “所以,现在没有人记得我了?”季夏问道。 度玛:【是。】 季夏微垂着眼脸,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的确,虽然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有一段身处黑暗的经历,但季夏对后来的一切都很满意,邓斯和亚伯成为了他的家人,邓斯找到他父亲的姓氏,为他起了很温暖的名字,让他接受好的教育,为他遮风挡雨,后来还遇到姜然、连怀,成为了好朋友,所有的伤痛早就被抹去。 而这些故事的开始皆是顾景深,若当时顾景深没有选择将他推出去,他或许早就死在林思之的手中了。 若他曾拥有的一切,同样能抚平顾景深的伤口,那再好不过。 见他突然又笑起来,度玛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 【为什么被人遗忘你会这么开心?】 季夏笑起来:“嗯,因为一想到顾景深会过得很好,我就开心。” 度玛:【可是现在16号也不记得你了。】 季夏:...... 得,他又开始难过了。 季夏叹气:“算了,忘了我也好,我又无法回到他身边,记得我只会让他又生气又痛苦。” 度玛默声看着他。 纯白的空间里,一时变得十分安静。 良久,度玛开口:【我还是不明白,你的行为,是因为爱16号?】 “是啊。”季夏回答道:“爱这东西就是会因为一点小事,一会儿开心一会儿难过,不过每个人的爱都不一样,像我,我爱顾景深,我的表现是付出,顾景深也爱我,但他更喜欢用占有的方式表达爱意......” 季夏侧头看向度玛,见她越来越困惑的表情,季夏无奈的摇头:“果然,我说了你也不懂。” 度玛:【那如何才能弄明白爱是什么?】 季夏想了想:“当你和一个人相爱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度玛:【那你来爱我,我也可以爱上你。】 季夏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猛的咳嗽起来。 这机械人的脑回路还真的是天马行空。 “我已经爱顾景深了,所以不能再爱你,爱就是要对一个人一心一意,如果可以随意改变,那就不是爱了。” 说着,季夏看着她喃喃的说道:“哎,你的问题难就难在,没人会爱一个机器人......” 【有个人曾对我说过,他爱我。】 季夏震惊的看着她。 度玛的话无疑给这纯白的空间添了一抹八卦的色彩,季夏感兴趣的问道:“谁对你这样说过?” 【他......】 度玛要说的话突然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这让我很痛苦。” 季夏震惊的从地上站起。 这个声音是顾景深。 “顾景深!”季夏大声喊道,也不管自己的声音有没有传达给对方。 事实证明,他的声音没有传过去。 顾景深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每晚我都会做向下坠落的梦,总期盼着有人能拉住我......可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季夏听着顾景深的声音干着急,急忙向度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听到顾景深的声音?” 度玛:【你没有死,只是被保存在机器内部的四维空间内。】 没死! 听到这个消息,季夏一阵雀跃,连忙继续问道:“那顾景深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度玛突然闭口不言。 季夏能听到她身上传出细微的电流声。 良久,度玛才开口说道:【分析结果:未知。】 说完未知两个字后,度玛露出苦恼的表情。 她庞大的系统内部,竟搜索不出一条,不通过任何外力就能跨越维度的可能。 这让她开始质疑自己,或许并不是全知全能的。 还有什么没有在系统收录之内的...... 良久,她想到了季夏所说的爱。 【或许,是因为他爱你。】 季夏蹲在度玛面前,压着心底的欢喜问道:“顾景深这么厉害,有没有可能来这里把我救出去。” 度玛:【不可能。】 回答的干脆利落。 季夏失落起来:“好吧。” 看着他失落的表情,度玛问道:【你想离开?】 季夏用力点头。 他不觉得自己可以轻易离开,想着自己余下的时间可能都要用来想念顾景深,不免越发难过。 【可以离开的。】 季夏震惊的抬头看向她:“什么意思?!” 【你的能量已经被用光,现在只是作为能量的缓存留在这里,我随时可以让空间释放你。】 季夏差点没被她气晕倒:“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 季夏:...... 度玛顿了顿,接着之前的话题问道:“如果我爱上爱我的人,是不是就能理解你口中所说的爱?” 季夏连忙摆手:“我可没这么说,不是说有人爱你,你就一定要爱上对方,而且想要爱上一个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值得一试。】 季夏看着度玛,越发觉得,度玛或许不只是机器人那么简单。 片刻后,季夏对她露出微笑。 “你觉得值得就去尝试。” 度玛朝他伸出手。 季夏看着她的手心有些不解:“做什么?” 【不是想回去吗?】 季夏眼底闪过光亮,急忙握住度玛的手,可又露出犹疑的表情。 “我记得林思之和我一起进入机器了,他是不是也在这里,如果释放了我,他是不是也会一起被释放?” 【他并不在这里。】 “啊?” 【分解能量时,他的存在无法被分解,已经被系统判定为无效数据,存放在数据垃圾桶内。】 季夏有些幸灾乐祸。 永远呆在垃圾桶里,对林思之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结局了。 知道自己不会将奇怪的东西一起带出去后,季夏放下心来,看着度玛说道:“度玛,我要回到顾景深身边。” 【接受指令,计算数据中......数据计算完成,即将释放空间缓存......】 季夏看着自己的身体从脚开始,一点点化为碎片消失。 在自己全部消失之前,季夏听到度玛的声音。 【祝你好运。】 ...... “你是谁?” 顾景深皱起的眉头,和看着陌生人才有的视线,季夏想起之前和度玛的对话。 所有人都不记得他了,包括顾景深。 季夏很失落。 “我,我是......”他努力想着如何介绍自己,可在什么都不记得的顾景深面前,他越发的不知所措。 最后,自我介绍变成了另一个问题。 “顾景深,你现在过得快乐吗?” 他问完,顾景深眸底微不可见的颤抖一下。 季夏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只要顾景深说开心,哪怕全世界忘记他,他也觉得值得。 未等顾景深回答,顾景深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景深拿出手机接起。 “喂?” 因为距离很近,季夏能清晰的听到手机里的声音。 “小深深,度玛醒过来了,你不是一直很关心她,要过来看看吗?” 听到亚伯的话,顾景深淡漠的瞥了一眼还坐在自己腿上的人,回道:“好。” 放下手机后,顾景深凉凉开口:“起来。” 季夏这才想起自己还坐在顾景深的腿上,急忙爬起来,站稳后对顾景深伸出手:“对不起,我砸疼你了吗?” 顾景深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手,又看了一眼季夏。 季夏还以为顾景深不会握住自己,正要失落的收回手,顾景深又突然握住他。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谁?”顾景深冷声问道。 季夏思忖片刻。 忘记他没关系,那就重新认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季夏,我的名字叫季夏。” 顾景深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季夏看不懂他的表情,不知道他那细微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自己的手被顾景深攥的生疼。 见顾景深半晌都没有再说什么,季夏只好出声提醒:“你弄疼我了。” 顾景深收回思绪站起身,攥着季夏的手依然未松开,而是直接拉着他一起向巷子口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季夏茫然无措的问道。 顾景深:“去SP总局,半夜从天上毫发无伤的掉下来的大活人,我可以合理怀疑你和超自然事件有关。” “诶!这......” 季夏想解释,却发现他根本没办法解释。 顾景深的怀疑合情合理,而且怀疑的非常正确。 他回头看了一下还坐在墙角昏迷的男人,忙问道:“他怎么办?” 顾景深:“不管。” 季夏:“......好吧。” 顾景深还是那个顾景深。 看那个男人的伤不重,大概一会儿就能醒过来,季夏也就没再说什么,乖顺的被顾景深拉上了出租车。 二人并排坐在车后排。 窗外的街景向后退着,灯光不时地在顾景深的脸上滑过。 季夏看着他良久,借着窗外五光十色的灯光,有些贪婪的看着顾景深。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 都坐上车了,顾景深还在牵着他的手。 季夏低头看了一眼紧牵着的手。 天也不热,可季夏的手心出汗了。 想了想,季夏不好意思的问道:“我有点热,你要不要......松开我?” 顾景深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行,如果你跑了怎么办?” 季夏回头看了一眼车窗外,车开的飞快,又不能跳车,他还能跑哪去。 他轻声叹息,感觉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又紧了一些。 不过季夏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顾景深不嫌弃,他很乐意享受被顾景深牵着的感觉。 ☆、向上坠落的梦之终 没一会儿,车停在总局前。 总局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季夏直接被顾景深带上楼。 电梯停在22楼,一开门,季夏便看到亚伯。 看到季夏的亚伯一愣:“这是谁?” 顾景深眉心轻蹙一下。 等了半天,顾景深才回答:“捡的猪。” 季夏惊讶的看向顾景深。 亚伯则一头雾水的打量起季夏:“有鼻子有眼的大活人,你告诉我这是猪?你是觉得我在英国没见过猪吗?” 顾景深没再理会亚伯,直接拉着季夏向前走去。 季夏跟在他身旁,心里疑惑渐深。 不是说要把他交给总局吗?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打算把他交给总局,那为什么还非要拉着他? “两小时前度玛有了苏醒的迹象,和她连接在一起的电脑,自动出现了释放缓存的指令,清除缓存后她便醒了。” 亚伯在一旁解释着,最后三人停在一面透明玻璃墙前。 墙内是巨大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就是坐在正中央的度玛。 度玛也能看见外面的人。 她的视线落在季夏身上,片刻后从玻璃上方的扩音器里传出度玛的声音。 【即便他不记得你了,你还爱他吗?】 季夏怔愣住,片刻后他的眼底露出笑意,对着度玛无声地说了一个字。 爱。 似是得到满意的答案,度玛重新将眼睛合上。 一旁亚伯诧异的看着季夏:“度玛是在和你说话吗?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季夏用食指挠了挠脸颊,思索着自己要如何和亚伯这个笨脑袋解释明白。 一旁的顾景深突然开口:“没什么事我走了。” 顾景深对度玛的关心,好像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二人准备离开,亚伯连忙拦住他们:“怎么回事?你怎么又不关心度玛了,我以为你会有很多话问度玛呢,还有,他不能离开,度玛认识他,他很有可能是周然也的同党,所以他必须接受调查!” 亚伯紧紧盯着季夏,一副他必须留下的样子。 季夏朝亚伯微笑。 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亚伯虽年长他几岁,但一直表现得更像年纪小的那方,面对亚伯闹腾的样子,季夏很早就习惯了,经历这么一遭,季夏还觉得亚伯闹腾的样子挺可爱。 看着季夏笑,亚伯本能的也有些想跟着他笑。 他对眼前这个陌生的青年,有着莫名的好感,总觉得他们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亚伯正想上前一步认真观察季夏,顾景深突然一把将季夏扯到身后,挡在亚伯面前。 “没有什么可调查的。” 顾景深说道,声音冰冻三尺。 亚伯打了个寒战。 原本要强把季夏留下来的念头,被顾景深阴冷的模样打消的一干二净。 “好、好吧。” 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亚伯心里想的却是,等着找邓斯来处理这件事。 亚伯不再阻拦,顾景深便拉着季夏离开。 不对劲。 季夏眯眼在侧后方打量着顾景深。 顾景深很不对劲。 说要把他交给总局,也没交出去,亚伯要调查他,顾景深也不让,最最不对劲的是...... 顾景深还把身为陌生人的他带回家了! 季夏站在玄关处,满脸疑惑的打量起顾景深的家。 顾景深这么随便吗?捡了一个陌生人,什么都不问就带回家? 他正想着,顾景深在他身后用力地推了一把。 季夏踉跄的走进屋内,站稳后回头皱眉看着顾景深。 这家伙莫名其妙把他带回家,怎么对他还这么粗暴? “顾景深,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又不是我要跟着你回来,你就不能对你的客人好一点!”季夏鼓着气说道。 顾景深:“我不带你回来,你有地方去?” 季夏怔住。 还真没有。 没有人记得他了,自然也没人会让他借住,而他现在身无分文。 季夏一瞬间从客人的身份,变成了被施救者。 顾景深不再理会傻站在门口的季夏,越过他向前走去。 季夏急忙跟上他。 接下来的的一个小时,季夏完全变成了顾景深的小尾巴,不肯和顾景深拉开距离。 他发现,顾景深现在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直到他跟着依靠走进洗手间。 顾景深从容的拉开裤链。 季夏就在一旁看着,完全没意识到不对。 被他那样看着,顾景深的喉结上下翻滚一番。 “你喜欢看我脱裤子?”顾景深看着他淡淡问道。 季夏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猥琐,连忙转开头。 看着季夏开始窘迫的模样,顾景深暗暗勾了勾唇角,说道:“怎么不看了?反正我们都一样,我给你看。” 他这么说完,季夏感觉脸上好像涂了一层辣椒酱。 季夏支吾地嘟囔道:“我,我非礼勿视......” 顾景深故作诧异的表情:“什么?你要非礼我?” 这位先生的耳朵是塑料做的吗?这和原话也差太远了?! 季夏慌里慌张的后退起来:“我不是,我没有,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他转身一把拉开门跳了出去。 看着季夏跑开的背影,顾景深脸上的笑意加深。 不过很快又冷了下来。 季夏坐在沙发上,摸着头越发疑惑。 顾景深会对一个陌生人这样开玩笑? 没一会儿顾景深从洗手间走出来,双手环在胸前,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今天太晚了,先去睡吧,明天再解决你的事情。” 季夏看向卧室。 陌生人的待遇未免太好了些吧?这个房子一室一厅,他去睡卧室了,难道顾景深要睡沙发? 为了避免自己误会,季夏弱弱问道:“我睡床?那你睡哪里?” “我必须要告诉你吗?”顾景深反问。 季夏:“啊......倒不是必须,我不好意思霸占你的位置,让我睡沙发就可以。” 顾景深:“不用不好意思,你往我身上砸的时候脸皮也挺厚的,去睡吧。” 季夏:...... 看起来顾景深是非要他去卧室睡,季夏也没有再推辞,进了卧室闭上灯躺下。 被子和枕头软绵绵的,躺上去整个人都被软绵绵包裹住,而且还有顾景深的味道。 季夏不自觉的笑起来。 被顾景深的气息包围着,他反倒没有睡意,脑中胡思乱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悄声被推开。 季夏急忙闭上眼睛,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装睡起来。 他听到顾景深的脚步声停在床边,停了许久,似乎是在看着他。 半晌顾景深才又有了动作。 季夏以为他是要离开,却没想顾景深掀开被子,躺到他身旁。 季夏再憋不住,震惊地睁开眼睛:“你不是在沙发睡?!” 顾景深淡漠的说道:“睡不着。” “哦。” 季夏点头表示理解,沙发肯定没有床舒服,于是他撑着身体坐起来:“那还是我去沙发睡吧。” 他刚坐起,顾景深长臂一伸,又将他扯回来,拉进怀中。 “我做了一个梦。” 他突然说道。 季夏脸贴着他的胸膛,愣了半晌才听到他继续说道:“梦里我不断下坠,我希望有个人能拉住我,但那个人没有出现。” 他的声音沉沉,和这个浓重的夜一样,落进季夏的心里化不开。 季夏想到在那个四维空间里,他也听到了顾景深的声音。 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顾景深都很悲伤。 季夏抬手圈住顾景深的腰,窝在顾景深的怀中闷声问道:“你是因为我抛下你了,感觉很生气,所以才故意装作不记得我了?” 四周安安静静。 良久,季夏听到顾景深轻轻的嗯了一声。 季夏抱紧了一些他:“对不起,我回来了。” 回应他的却是一个绵长又粗暴地吻。 压抑了很久的愤怒一股脑的倾泻出来,顾景深凶狠的压住他,在他的嘴唇上泄愤。 季夏疼,但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他清楚地知道,因为他擅作主张的决定,顾景深十分愤怒。 大概是季夏太安静了,顾景深的动作才慢慢变得温柔。 从一开始的泄愤,转变成了寻求安抚。 季夏不记得后来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反正于他们来说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他在顾景深的主导下浮浮沉沉,不时还能听见顾景深贴在他耳边如魔咒般的低语。 “为什么觉得忘记你我会好......我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季夏迷迷糊糊地想着。 现在快要死的是他啊!! 一直到顾景深的情绪终于平复,合眼睡过去,季夏才感觉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感受着顾景深均匀起伏的胸膛,季夏看向他。 顾景深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睡的很沉,也很安稳。 看着他,季夏也生出困意。 今后他不会再让顾景深难过了。 他在顾景深的唇角落下一个吻,然后重新窝到他的怀中合上眼。 天亮的时候,顾景深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季夏仰面躺在床上,脑子里有些乱乱的。 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也有很多话想要说。 想着,他起身穿上拖鞋就冲出卧室:“顾景深,我要......” 顾景深一身的家居服,正弯腰在桌上摆放着早餐。 这个画面直接把季夏原本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顾景深淡淡抬眼看向他:“过来吃饭。” 季夏:“哦。” 然后季夏便呆愣的走到餐桌前坐下。 早餐是皮蛋瘦肉粥和手作鸡肉三明治,外加一杯浓郁的甜豆浆。 味道很香,季夏很不争气的肚子叫起来。 再看顾景深身后还未收拾起来的厨房,季夏问道:“你做的?” “嗯。”顾景深在他身旁坐下,面前也摆放着和季夏一模一样的早餐。 季夏看着他拿起三明治:“你已经可以正常吃东西了?” “嗯。” 季夏收回视线,也拿起三明治。 他以前就想和顾景深像现在这样,一起坐在餐桌前吃一顿平凡的早餐。 没想到实现了。 “顾景深。”在咬下三明治之前,季夏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不过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不要不理我,还装作不记得我。” 顾景深:“你的愿望不就是让我忘记你?” 季夏连忙转头看向他:“我是想把最好的都给你,让你忘记我也是怕以后我不在你会很难过,其实......我很害怕你什么都不记得,忘了我以后会爱上别人!” “嗯。”顾景深神色淡淡的吃着三明治喝着粥。 季夏有些委屈的问道:“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顾景深顿了顿,回答道:“被你砸的。” 季夏更委屈了。 那不就是他们一见面顾景深就想起来了? 顾景深演的还真是像! 埋头将早餐吃完,季夏很想帮顾景深收拾,顾景深倒也不和他客气,由着他去厨房忙,自己跑进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我出去买些东西,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哪里都不准去。” 顾景深叮嘱完,便抬脚走出家门。 季夏在厨房前傻站了一会儿。 在家乖乖等...... 季夏弯唇笑起来。 没一会儿,外面响起敲门声。 算着顾景深出去也没多长时间,季夏疑惑他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打开门,门外却不是顾景深。 “邓斯!”季夏欣喜地看着邓斯。 他有太长时间没见到这个男人了。 很快季夏的笑意又消失不见,因为他想起,邓斯现在根本不记得他了。 “昨天亚伯和我说,顾景深带了一个奇怪的人回家,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邓斯的眼角染上笑意,几乎让人察觉不出。 季夏惊讶的看着他:“邓斯,你记得我?” 邓斯:“波长对我无效,自然不会忘记你。” 邓斯的能力一直很神秘,如果说波长对他无效,季夏是信的。 “街对面有家咖啡厅,我们去那里坐着聊聊吧。”邓斯说道。 季夏点头。 二人坐在咖啡厅里,邓斯先开口问道:“怎么回来的?没受伤吧?” 季夏苦笑道:“度玛放我回来的,她没什么恶意,我也没受伤,只不过......我刚才试了试,我的能力消失了,现在影子就是普通的影子了。” 邓斯:“能力消失,还让大家把你忘记,你不后悔?” 季夏:“后悔什么,我不这么做,结局会更可怕,现在这样挺好的,你们都在,顾景深也在,我不后悔。” 邓斯微笑,将一份资料推到季夏面前。 季夏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邓斯:“关于周然也初恋的资料。” 季夏:“给我这个做什么?” 邓斯:“你可能会想知道。” 季夏不解的拿起资料。 池叶,女,生于1979年,卒于1999年,大学期间便和周然也同在SP调查局工作,最终成为恋人,后因车祸死亡,生前便曾著作过有关人类未来进化可能的论文...... 季夏抬头看向邓斯:“所以,周然也是因为她,才和林思之联手做那些研究。” 邓斯点头:“目前的调查猜测是这样,这是池叶生前未完成的研究,周然也一直执着于完成,不过这个池叶,并不算死了。” “什么意思?” “你往下看。” 季夏翻了一页。 后面是一张照片,季夏觉得有几分眼熟,好像和之前从周然也身上掉出来的是一张照片,只不过周然也身旁人的头并没有被挖掉。 周然也和一个女孩并排站在一起,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 女孩长得很漂亮,不再是屏幕上僵硬机械的表情。 “度玛?!” 邓斯点头:“车祸后池叶脑死亡,周然也便用了特殊的科技,将池叶的心脏取出,用机器维持跳动,以此造出一台搭载心脏的机器人。” 季夏想到度玛说的,曾有人对她说过我爱你,那个人应该就是周然也。 季夏有些唏嘘。 每个人的爱都不一样,周然也的爱是保留。 保留池叶的心脏,保留她的研究,保留可以留下她的一切。 季夏合上资料:“邓斯,我要回去了,顾景深要是看不到我肯定会生气的。” 邓斯看着他笑起来:“好。” 回家的路上,季夏想着要把周然也和度玛的这件事告诉顾景深,抛去周然也做的那些混账事,他对初恋的爱还是值得讲上一讲的。 可是一推开家门,季夏就愣住了。 屋内的地面堆满新买的东西,新的杯子,新的牙刷,新的睡衣...... 季夏走进屋内,呆怔的拿起袋子里的睡衣。 大小他穿着应该正合身。 这些东西都是顾景深买给他的? 正想着,顾景深从卧室内走出来。 “顾景深,我......” 季夏话说出来一半又卡在喉咙中。 顾景深的模样很不对劲。 脸色阴沉的可怕,眼底布着血丝。 “顾景深,你怎么了?”季夏心慌的问道。 顾景深没回答,而是几步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扯进怀中。 “跑去哪里了?” 顾景深的声音低哑着,像是在隐隐压抑着什么。 听着他的声音,季夏的心一阵发疼。 “邓斯来找我,我和他去楼下咖啡厅聊了一会儿......” “不要离开我。”顾景深打断他的话。 季夏略微停顿,也抱住他:“我不走,永远都不会走了。” 他能感觉到,顾景深很害怕他会再次离开。 在季夏离开的这一小段时间内,顾景深的心碎成了粉末。 他很爱季夏,到了没有季夏就会疯掉的地步。 “我爱你,很爱你,永远都不会离开的。” 为了让顾景深安心,季夏贴着他的耳垂落下一吻。 “顾景深,从今往后我都不会让你做噩梦了,你想靠近天空,我会拉住你,带你一起做向上坠落的梦。” 窗外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 在危险边缘徘徊的他,终于又寻回那个牵扯他不越线的人。 顾景深低头吻住季夏的唇,缱绻又情深。 至少今后他的梦里只有晴朗的天空。 因为我爱你可以驱赶一切的阴霾。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是我的碎碎念,有些无聊,不太想看的小天使们可以无视啦,我们下本古耽见!想看的小天使们就留下来,看我唠叨一下。 第一次认真的写完一个长篇,我深知自己不足,自己写完后还有诸多的不满意,比如剧情设定太复杂,还有各种逻辑上的bug,之后如何进步,该向感情流发展还是剧情流发展都有些迷茫...... 但是!我依然爱着我写下的每一个字,因为我三次元比较忙的那一派,经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压力,但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让我感到很快乐,那些压力就会被放下,如果我的文字有那么一刻能让看书的人也感到快乐,那我就会收获双倍快乐! 接下来的计划是将这本书整本精修一下,追完的小天使看见我时不时跳出来也不用重新看,不打算改剧情,只是简单修下bug之类和错别字,然后过年期间休息我会准备写新书,这次尽量多存稿再开文,争取月末就跑回来变成码字机器! 最后感谢一路陪着我的小天使们,感谢你们的陪伴,我会继续努力,尽量不让你们失望。 PS:我专栏里不是放了一个克苏鲁元素的预收嘛,它塌了,我一开始很想先写它的,结果发现自己编不下去了!现在决定把那个坑换成另一个脑洞,如果有之前点了收藏的小伙伴,对新脑洞不感兴趣的话就点击一下取消,接下来的顺序还是古耽《阴烛宝典》然后下本可能写快穿或新脑洞,要看哪个我产出的更快,感兴趣的别忘了戳我的专栏~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