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追更了男主x我的cp话本》作者:白埃落 文案 忠犬爱看话本男x话痨嘴炮一点点点万人迷飒爽女。1v1情有独钟 七年前穿进荒诞小说的白链,为了活着走出剧情,每一天都走的举步维艰,五年前一剑亲将小说反派送走,等鬼面人摘下面具同她说“五年前刺我那一剑,换来了你想要你结果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女配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链,黎韫 ┃ 配角:煦帝晅煦,潇熠,归元海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主为了扭转命运不停奋斗的故事 立意:做人做事随心而动,开心最重要 第 1 章 车水马龙街道繁华,一顶透明纱帐围成的轿子被几个大汉抬起,周围数十个美貌少女口中念念有词皆为祈福之句。 百姓看到轿子纷纷自觉退让,在人挤人的街道劈开一条路。 “叮铃……叮铃……” 轿子中央站着一个带着面纱的少女,跟着轿子的摇晃手腕脚腕上的铃铛轻轻响起。 本来在这人山人海的喧嚣街道本该是听不到的,只是大家见到祈福轿子纷纷避让肃静,才让这幽静雅致的铃铛声缓缓传出,叫人不由自主放松,宛如疲惫的心被清水轻柔洗过。 百姓透过轻纱看着遮面的巫女,心想如此雪莲银铃明月般的人和巫字联系不上,叫上圣女也不为过,露出来的眉目冷清中带着虔诚,毫无焦点。 直到一老妇带着胖头娃娃避让轿子脚步凌乱,胖头娃娃在人群中跌倒,老妇一声惊呼,轿中人目光才被牵动眼中霜雪融化带上怜爱与担心。 纱帐中传来凌乱的铃声,抬轿的大汉以为轿中人想要下轿,都疑惑的停步。 只是还没等对方示意,那胖头娃娃便被人群中一黑衣面具男抱起交给老妇,老妇频频道谢。 黑衣男子带着一副鬼面具,张牙舞爪,可怖非常,他目光透过喧闹人群看向轿中。 一个是被百姓爱戴的站在轿中绝世而立的巫女。 一个是身穿黑衣戴着可怖面具的莫名男子。 本应毫无交集,却只对视了一眼,轿中人就眼底寒冰崩裂,一只手带着匆忙和颤抖撩起帘子往外看去,纤细的手腕上铃声乱成一片。 轿子的轻纱被掀起,视线不再被遮挡后,那黑衣男人便只剩了下一个背影,不消多时就没进人海,再看不见了。 “大人,下轿吗?” “不下,走了。” 百姓看那朝着王爷府越行越远的纱轿议论纷纷,一说书先生似的男人摸摸胡子啧啧啧了两声 “听说那世子同巫女相恋,二人违背天意也要在一起,听过的没有不动容的,简直比牛郎织女更让人心痛惋惜。” “我呀,还听说了世子拒绝青楼百花花魁的时候就说,这辈子他喜欢上没有姻缘的国巫只求她能平安,自己愿意陪她一世都不婚配。”旁边一举着花灯的少女捂着嘴一脸惋惜张口接到。 “还有这事儿?” “国巫更是为了世子,在五年前就私定终身非他不嫁,独自逃出星府,在城外渡口前约好,结果被前国巫知道后在渡口上生生将两人姻缘斩断。” “哎,多好的一对儿人啊。” 老百姓不知道国巫犯的真正的重罪是何,以为这国巫只是祈求国运昌隆风调雨顺,便一脚踏入无情道牺牲一辈子,不能同别人相伴白头到老,都是摇摇头感叹声天意弄人。 背后许多见不到光的东西被这沸沸扬扬话本似的传言遮掩的也只剩下感天动地,阴差阳错的唯美恋情。 叮铃叮铃 银铃伴着数十少女的轻声吟诵穿过巷子,直到王府门口。 还没等轿子缓缓落下,王府中便有人出来相迎。 一身雪衣镶嵌着上好的银边在烛火中烨烨生辉,整个人一派雍容华贵张弛有度的君子模样,手中折扇轻轻煽动带起鬓角长发。 “链儿,许久不见了,过得如何。” 轿子稳稳落在地上,甚至都没让轿中人的铃铛发出响声。 雾色轻纱被风轻轻带起又再次落下,轿中人听了对方的话也不应也不答,就端站着。 唰的一声折扇被收起,手腕翻转,似是要伸手挑起那层轻纱,在折扇碰到轻纱之际,轿中人终于舍得动弹,一阵轻轻银铃声响起,她终于探出轻纱外,面色不愉,像附着霜雪。 “世子大人越礼了,若不是知道到了王府,我还以为是兄弟们走错了路抬我来了勾栏院,差点就要骂上一句哪来的小倌如此孟浪,上来就掀客人帘子要往里钻。” 世子听见那伶牙俐齿字字讥讽的声音眉毛挑了挑,后退一步,做落落大方之态。 “国巫许久不见,近来过得可好?” “来见大人之前过得还算不错。”没被面纱遮住的眉眼透着刀一样的锋利,一字一句皆不透露着嘲讽厌恶。 “每年一度的祈福要辛苦你了,请国巫到园中坐坐?” “坐就不用了。” 国巫伸手一拒,锵的一声从腰间拔出匕首,照着手心一划,细碎的铃声响起。 她双脚一蹬,从轻纱围得轿子中破开,以足尖站立在轿顶。 破掉的纱帐似云似雾,跟着风动围绕在她周围,颇有一副乘云仙去的模样。 鲜血一滴两滴,她取出腰间别的白玉葫芦,白玉葫芦做工精细玉体通透,只一眼就能看出价值连城珍贵非常。 手心用劲,鲜血顺着掌纹滑下,照着壶口滴上两滴,仰头饮下。 嘴唇沾着酒液在烛火中微微发光,一脸虔诚之意对着月亮,像是小女孩在对着月亮许愿般可怜又可爱。 等到月亮也羞与面对她躲在一处乌云后,她将合十的手掌分开,好像是终于完成不想做的事,刷的一下扯下一块飞扬的纱布,在手心随便抹抹,毫不在意的将沾血的布料扔下。 足尖一点,便从轿顶翻身而下,许是因为放松,面上不愉融化,恢复成本来那副飒爽潇洒模样,甚至都没从轿子里下来,就结束了仪式。 她动了个手势,身边的少女便拿出手帕给她将手轻轻包裹。 “走人。” 几个大汉被示意便蹲下身要抬起轿子。 世子见人要走不退开反而往前迈了两步,不动声色的将轿子拦下。 “链儿同我这么久没见,听说一直陪在皇上左右?我可是知道今日你为了祈求皇上身体康健在正午跳了神舞一个时辰。” 轿子已经被抬起,轿中人又是立身而站,导致她俯视着世子。 “皇上自然与世子不同,况且我看世子大人面色红润福星高照,自然不需要我如此费力的来祈福。如果可以,希望大人以后过年过节都不必费力喊我做无用功,最好是在重病灾祸濒死丧仪再喊我,我一定在大人的灵堂前好好舞上一曲。” 世子怒极反笑,端着谦谦公子的面皮轻声说了句好 “若是重病灾祸濒死丧仪,链儿一定要来灵堂好好祭拜,毕竟死的又不是我。” “李潇熠!” 白链瞳孔震动,像被人踩了痛处,蔫了声,手心的手帕也因为伤口崩开被血染成红布。 她咬紧牙齿,嗤笑一声,便把红布一丢而下,铃铛声带着怒气哗啦啦乱响,宛如一阵碎雨下过。 “走!” 李潇熠看她众星拱月般的被人抬走,地上那两张沾血红布,皆是又张扬又刺眼,叫人忽视不得,俯身捡起。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王府随即派出许多死士,随轿而去了。 窄巷中,围绕纱帐轿子的少女最外围的那几个好似全身无力般纷纷倒下,连声呜咽都没发出,可想而知来人不是善类。 “落轿!” 少女们停下口中祈福之词,壮汉也进入备战状态。 轿中人声音中气十足,似是有些生气了。 “你们要是想打,对付我一个就是,何必残害无辜少女,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群蒙面人互相示意,其中一个头目张嘴恶言, “你这妖女迷惑世子皇上和百姓,今天我们就要替□□道。” “我是问你们的出处,不是问我自己是什么人,我自己是什么人还用得着你告诉我?张嘴就是替□□道,真当自己是英雄了?!你看老天爷理你吗?上来便骂我妖女,我不骂你们狗熊都是今日心情好,要战便战!” 那头目被嘲讽,居然张嘴接道“早些坊间听闻巫女更比圣女,爱民如子,悲悯众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口出狂言的泼妇,看来传言大半皆假。” “长舌妇般的拐着弯骂人,今日莫说打架,就算是比骂人,你们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哼!出来应战!”说罢她抽出圈在轿子上的鞭子,噼啪两声地上便尘土飞扬,遮挡轿中人的一面轻纱被鞭子卷了下来,黑衣人纷纷抽出刀剑准备应战。 她不慌不忙将腰间酒葫芦嘭的往地上一砸,这一下又狠又利,十分果决。 酒液和葫芦碎片落了一地,还没等杀手们反应,轻纱帐中随着酒气炸开,仿佛飘出无数大朵大朵的七色云彩,不止把轿子轿夫和数十少女乘托而起,甚至将杀手也一并带上。 本是月半的晚上,居然洒出日光,天上乌云纷纷躲避,霞光乍现,轿子和众人皆乘云而上,仿佛来到天宫极乐之境。 境中宫殿巍峨壮丽,仙子随着仙乐起舞,面上皆带着悲怜之情,仙果酒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歌舞升平恍若太平盛世,让人想沉醉其中过尽一生。 漫漫烟雾中隐约看见宫殿主位的轿子中走出一穿着红色轻纱的女子,她蒙着面,面罩无风自动,仿佛是被浑身烈焰色的衣服烘托而起,带着太阳般的浓烈十分灼眼。 “啪!”她手中的鞭子舒展开来,刺耳的鞭声带着叮铃叮铃的铃铛声传进大家耳朵里。 舞动的仙子听后表情更加悲悯,甚至从美目中流出眼泪。 主位怒目而视,让人忍不住想上前询问主位仙子为何如此生气怒火中烧。 还没等仙子张嘴,嗖的一声,传来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凌厉干脆。 宫殿突然地震般的剧烈摇晃,头顶簌簌掉落下灰尘瓦砾,逐渐有崩塌之势,桌上鲜果酒肉纷纷加速腐烂化成一滩,随后所有食物和桌子椅子一起化成沙子融入地里。 仙子也不再起舞,脸上的悲悯变成惊恐后待那滴泪水噼啪落下,所有美貌仙子就全都化成烟雾随风消散了。 带着酒气的七色云彩被长剑劈开后也慢慢变成白雾,接触到月光后立马蒸发了。 目障消散,刚刚种种不过全是幻觉。 第 2 章 带着鬼头面具的男人站在屋顶,背对着弯月挽了一个剑花,风姿卓卓,一举一动都带着干脆利落的杀意,像是地狱里钻出来的勾魂使者。 头顶那枚弯月就是他的勾魂镰刀,他黑衣被风吹起,像是带毒的黑雾围绕在他周围,从屋顶一跃而下。 看着数十少女全部退散靠在墙边,乖顺无比,仿佛看不见打架现场一样,那抬轿的大汉也退去轿子后面,只剩一遮面少女手持一条血色暗红长鞭,一身纱衣被风吹得扬起。 地上一片凌乱,有两道鞭痕和玉葫芦被摔成碎片的痕迹,酒液早渗透地下,风一吹,连酒香都散得无影无踪了。 她本来从轿子中迈出一只脚,和七八个黑衣杀手对视,只是可惜鬼面人这一剑破开了白链的极乐幻境,让她的不败之局立马转危。 那几个黑衣人都从幻觉中清醒,才发现自己居然陷入幻境如此之久,半天才稳住心神,头目朝着带鬼头面具的男人喊到。 “敢问来者何人?” 是敌是友? 一片乌云遮住那个镰刀似的弯月。 “取你性命之人。” 说罢那破开幻境之剑便割断对方喉管,连剑影都没有看到,五六个人就全被割喉,只剩最后一个,似是要拼上最后一把也要刺伤白链,结果眼前一花,轿子已然空了,他还没来得及再寻找目标,就断了气。 鬼面男人带着她也丝毫不觉得费力,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将剑一甩,那削铁如泥的刀锋便一丝血都没有带,收回剑鞘之中。 他只需稍稍使劲便轻易跃上房顶。 那朵乌云被风吹走,弯月再次露头。 国巫身上红色轻纱飞舞,被月光撒上一层金粉,像是在这高台上怎么吹都吹不灭的烛光。 鬼面男人身材欣长,从脖颈可以看出泛着苍白的冷光,指节修长且有力,附着一层薄茧轻轻揽着她的腰。 如此花前月下唯美非常。 ——叮铃铃铛 银铃声轻轻响,听得人心痒痒。 那遮面少女眉头紧瞥,像是难受非常,鬼面男人正犹豫不知开口要说些什么才好。 少女先开了口 “你怎么可以把他们都杀了呢?” 鬼面男人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悲悯心痛之色。 传闻中国巫怜爱众人宛如圣女,看来传言无错,今天是他多此一举。 只是心里稍有怪异感觉,像许多话堵在嗓子,最后什么都说不出似的,有口难言如鲠在喉不过如此。 他莫名其妙的想再次多此一举,多提醒一句你不杀他,他便会来杀你,不能如此天真。 他刚刚张嘴叹了口气,结果对方用鞭子把风抽打的猎猎作响,白链一个翻身和鬼面男人空出三步距离。 话锋一转,少女脸上楚楚可怜姿态全无,换上娇喝恼怒,几乎是指着人鼻子骂了 “真是气死我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随随便便敢破我的极乐之境!?没看我还没来得及把刺杀的人脑袋拔了看看他夜壶里的主子是谁吗?知不知道我一个玉葫芦值多少钱!我现在找谁赔啊?英雄救美也看点时间成不,姑娘被山贼玷污了你大喊别怕英雄来了,生米煮成熟饭了你说你想好了要吃馒头了!” 她从屋顶一跃而下,也不等人回答,更别说按照话本套路里那样抽抽搭搭的以身相许回报救命之恩了,头也不回的对后面人喊到 “走!” 她向来浓烈灼眼,英姿飒爽,耀眼非常,连一个背影都让人驻足。 抬轿的几个大汉像是不知所措,看那少女步子迈得飞快,雷厉风行,他们看看少女,又看看轿子。 轿子顶也破了,正前方的纱帐也在摔开玉葫芦使用极乐之境的时候扯掉了。 “大人,这这,这轿子可是皇上赐的——诶您走慢点。” “不要了!他赐的玉葫芦今天都让我摔了,一个破轿子我留着干嘛。” 蒙面女巫头也不回的走,那数十少女才反应过来,皆嘤嘤哭道“大人~走慢些,那些个假死的姐姐我们抬不动,呜呜呜~怎么办呀~” 少女总算停下,看着后面手忙脚乱极其臃肿的队伍,吐出口浊气,把面纱吹得伏起。 “那你们把她们几个抬到轿子上,你们再抬着轿子回星府。” 她先指着扶起假死少女的人群又指指轿子,最后任务落在那几个壮汉身上,大家一听,又是嘤嘤嘤跪了一片,小巷子几乎变成眼泪和手绢的海洋。 “这是皇上赐您的轿子,我们这些人可不敢乱坐,请您快收回成命吧。” 蒙脸女巫似是懒得争,脚下生风似的掉头,在少女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人用鞭子卷起,亲自把一个个晕过去的少女放在轿子上,揪起一大汉的耳朵。 “给我抬!” 在一片抽抽搭搭娇啼哭喊中,清朗且有磁性的男音轻轻震动空气。 这是他第一句 “我赔。” ——“知不知道我玉葫芦多少钱啊,我现在找谁赔啊!” “我赔。” 怕那蒙面少女走到巷子尽头消失不见他大声复述了一下。 “不用赔了,玉葫芦是我亲手摔碎,你不亏欠我,若是非要赔偿,我就一个想要,那就是想要公子离我远些,起码天子脚下不要再出现了。” 少女没回头,应该是因为走到了阴暗处,月光被遮挡,她那身红纱随风飘摇,像是快灭的烛火,奄奄一息。 “为什么?你很讨厌我?我们之前有见过吗?” 那鬼面男人跟了过去,将少女拉回能被月光照耀之处。 白链在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先是皱眉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看向他的眼底,真的除了普通的疑惑再无其它,如一张无字白纸。 少女的怔了怔,随后明眸几乎失去光华,最后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与常时无异,退了两步,甩开他的手,甚至话中带着霜雪,如最在街上最初的遥遥一眼一样,少女目光毫无焦点,冷淡非常。 “没有为什么,玉葫芦乃圣上亲赐,世间绝无仅有,想赔也没得赔。我当然讨厌公子,因为我生得丑陋,每日以面纱遮面,平时遮面人分为三种,遮丑遮美遮贼心,三种我全都讨厌。见没见过这种事,且不说公子没有露脸,就算是露了脸我恐怕也不记得,告辞。” 那夜中烛火似的少女不再等待身后臃肿的队伍,而是像在躲避恶鬼似的,匆匆踏风而起,跃上房顶,消失在夜色中了。 第 3 章 烛火晃动,夜色极美,那带着面纱的女子正大开着窗户,坐在桌前仰头看着天上一轮弯月怔楞。 那个鬼面人。 轿子中遥遥一眼还以为出现幻觉,结果再次相见毫不客气将她幻境打破,连想当成幻觉这个借口都给一同打破。 现在星府同五年前星府不一样了,没有被训练的站都站不起来的许多少年,也没有整日鞭声和啼哭不断幼童,如今的夜晚,安静得很。 不像七年前,翻墙去找那可怜少年都要偷偷摸摸,若是不得前国巫的心,那就是他们二人一起受罪。 只是想起那令人头痛的前国巫,白链就只剩叹气的力了,恍若直接回到刚刚穿越之前。 这是一本小说。 这是白链七年前一本没有读完的完结小说。 其中一个楚楚可怜矫揉造作的女配和她名字一样,每次看到这女配和男主花前月下,她都得掉一身鸡皮疙瘩,脸都得皱成苦瓜心里偷偷骂上一句 “怪鹅心的。” 这小说文笔奇差,作者甚至连迷魅魍魉几个字都分不清,能坚持读下去多亏了读者大哥们实在是贱得慌,评论里往往是那几个人一边骂一边看。 —— 当然其中也包括她。 小说中的男主角是王府世子,貌若潘安风度翩翩,谦谦君子模样所见之人无不心动。 那烂文笔的作者似乎把百度上能形容帅哥的词全拿来用了,居然写了整整两页,她当时就在心里吐槽 “告诉我臭作者,你到底抄了百度多少作业。” 各种官员的女儿纷纷倒贴,一国之巫新任巫女更是在她受伤时就对搭救她的男主死心塌地,连阅人无数的长安楼花魁都为了男主从良。 作者把妹子哗啦啦的往股民手里投,来吧,大家快下手吧,买股绝不吃亏。 结果妹子们一路上不是为了男主死掉就是被迫嫁人,各路股票纷纷崩盘,大家在评论区拍案而起,骂声一片。 有骂妹子无脑倒贴的,有骂倒贴就算了我都上了贼船你告诉我贼船漏水了的读者多之又多,每天都得有人臭骂作者后大喊我股票崩了,我不玩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时候也终于迎来了尾声,男主靠着国巫还有各种妹子一举策反了许多大臣,在皇上寿辰那天杀新皇,登帝位。 不过她只看到大结局副本门口。 她每次看完一章,都在心里对作者偷偷骂娘“今天写的又是什么几叭”后再去评论区里翻翻,有没有和她心里骂的句子一样的读者带哥。 翻上许久,直到找到同自己心理所想一样的读者才心满意足离开评论区点击下一章。 等她看到白莲花国巫和男主一起进入大殿准备造反,一双璧人手牵手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互相说到“我与潇郎绝不分开。” “待我功成名就,我必和链儿一同享尽荣华。”着实让白链拿着手机的苦瓜脸更上一层楼。 拜托这是造反前夕,已经到副本门口了你们俩在这郎情妾意呢? 不是应该直接踹开大门揪起皇帝领子大喊“皇帝小儿!还不把玉玺速速交出,我可以留你全尸!”吗? 她被顶着相同名字的女配角和男主角辣的眼睛直疼,手贱的翻了一下评论想要洗眼。 今天十分罕见的几乎全是新评论,仿佛再刷新一下就能再多出几个“刚刚xxx发布了xxxxxx”的评论,下面骂台高筑,纷纷吵嚷着 “妈的我最后的股票崩了我不玩了555。” “只要我不看后面几章我就不知道我的温柔小白莲死掉了。” “我靠,狗日的男主角,你还我小白莲。” “我真没想到男主的‘影’居然就是大魔王。” “男主的‘影’真狠啊,可惜最后还是死了,还好那白莲花也死了,早看她不顺眼了。” 玩完!她被剧透了,能读到现在的买股读者大部分都是买了这白莲花女配股票的人,毕竟许多妹子死的死,嫁的嫁,伤心离去的消失不见,最后身份地位够资格陪男主一起打(大结局)[皇帝寿宴副本]的也就这白莲花国巫了。 这白莲花书中描写的体态纤纤,温柔如水,性格体贴,甚至还武功不弱,因为身为国巫,靠着幻境和加血技能救了男主好几次。 全文最大的清奇设定也和这妹子息息相关。 “影”,顾名思义,阳光照耀下的□□,正身死而影散。 所有王公贵族的家的孩子不管是为了安全,还是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都必须在降生后性格没展现前一分为二,正身若有性命之忧,影接手灾祸,代替正身死去。 担当这重任的就是每国的女巫。 女巫基本在平民中生出,有一传言 “只有在疾苦中降生的女童才会可怜天下人,悲悯众生。” 所以在贫民中发现天生罪印后通报朝廷,由现任女巫抚养,授予幻术祈福占星等本领,当然还有——分离术。 女巫在接任这一逆天改命的任务后等于犯下了重罪,不可婚配,不可芳心暗许,不可自私自利。 容颜亦不会衰老,时间从十六岁就此停止。 “影”从“正身”身上剥离,相貌比双生子更为相像。 “影”在懂事之前被巫女的手下集中抚养,严酷非常,美名其曰 “只有你们有足够的本事保护正身,才能确保你们自己的命能活,你们活着就是为了保人家的命。” 训练手段让剥离出的“影”从小就没了感情,是正主的傀儡,是正主的手段,这是平民不知道的秘密,这是一种安全的手段。 剥离亦是选择性的,宛如一个果子,若是摘下只摆着,他会慢慢的腐烂枯萎。 女巫的剥离术就是将贪嗔痴种种不好的情绪从“果子”上剥离,因为不需要,德高望重的朝廷重臣包括皇帝,从开始这个人生起,命就不属于自己,属于百姓,属于天下。 不过即使女巫剥离术再高明,“果肉”与“果皮”终究还是剥不干净,肉上剩着皮,皮上粘着肉。 白链觉得这个设定很奇怪,牺牲影子保全正主的事真的对吗,影子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书中对影描写极少,只有简单一段。 这白莲花爱上男主后,将分离术分离出的所有达官子嗣,“影”归还别人府上,把正身带回,偷龙转凤取而代之。 最后,就用杀死手上的正身,影就会代替死去的方法帮男主铲除异己,笼络人心,导致皇帝生辰之前就有许多大臣因为儿子的命握在男主这边,纷纷倒戈对男主俯首称臣。 这朵白莲花对着男主楚楚可怜百依百顺,手段却十分毒辣,不过看评论剧透好像最后死了。 还好死了。 这小说当一个谋权无脑爽文看还行,带着脑子看不止漏洞百出,还气人。 而她就是倒霉催的穿到了这国巫身上, “现国巫,体态纤纤,肤若凝脂,摇动铃铛就能唤出桃源仙境,前国巫,邑雪,貌如其名貌美柔弱,如同初雪。” 像是背诵似的,她嘴中念念有词的流出句子,啪的一声,她气坏了,一掌拍在桌上,铃铛声在屋中回荡,对着弯月喊到。 “人物设定也太假了吧!白链,白莲,你怎么不直接叫白莲花呢!”白链气极了连自己都骂。 “这铃铛我一次都没催动过,这身体换了芯儿还得换技能按键啊,知不知道我每次开大就得费一大玉葫芦!而且前国巫那个疯女人,怪不得是貌如其名不是人如其名!服了!现在剧情到底快到大结局了吗?!” 没人回答她。 月亮也被她的怒极质问吓得藏起,她就坐着,散发着疲惫至极摇摇欲坠之势。 想今天遇见那个鬼面人,那个人不记得了,像是一张白纸,眼底如初见一样空无一物。 她说的初见,不是人群熙攘的街道上那遥遥一眼,那不是他们的初次见面。 七年前的狼狈少年已经成长许多,甚至能轻易的从数人中保护她毫发无损了。 面纱轻轻飘起,一直飒爽利落的白链鲜少心累的叹出气来,几乎是撑不住了,闭上眼睛伏在桌上。 七年前…… 七年前她刚刚来这里的时候…… 星府还在那个女人掌权的时候…… 思绪烦乱,想起那时的事,宛如一场虚假的大梦。 虚幻又真实,唯一能让她觉得心安的人,再次想起也只有心酸。 …… 香炉盖花纹繁复,如果细细看来就能看上面雕刻的花纹是身穿长袍的披发女子正捂着脸,柳叶眉好似痛苦的紧皱着,半空中悬着一滴镂空的泪珠,从泪珠中的空隙,袅袅细烟打着柔弱的环渐渐上升,消散, 咚咚两声,敲门的人小心翼翼生怕把人吵醒的样子。 “谁呀。” 少女的脸庞,让人看不出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声音也娇柔婉转动人非常。 “邑雪大人那小孩儿送回去吗?”门口的女官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少年,那少年遮着上半张脸,从下颚到嘴唇,青青紫紫,嘴角高高肿起。 细白的脖颈也是,一条条红痕,惨不忍睹。 “诶呀……你不说一声,我可就忘记啦,让他进来我看看。”邑雪的声音带着怜惜自责,表情却一成不变,用长袍宽大的袖子扇了扇那慢慢变弱的烟雾,细长娇媚的眼尾看了眼门口。 少年跟着女官进屋来,单膝下跪行了个礼,那少女长相的座上宾一句话都没说,仿佛对香炉熄灭这件事不满意似的,捏起盖子,结果被烫到手指,将盖子带了出去,闷响一声,盖子不偏不倚的正好打中少年受伤的嘴角。 少年嘶了一声,抬起头来。 “若是您没事我可回去了,在这吃您的火,我消受不起。”那少年面若冰霜,不怕再次挨打似的出口顶撞,嘴角扯到伤口让他嘶出一口凉气。 “咯咯~小少爷怎么说的这么不中听,说得好像邑雪如何了王爷的世子呢。”少女长相的国巫咯咯一笑,千娇百媚好不撩人。 目光看着身前的少年,眯着眼睛露出满意又恶意的光,颇有些咬牙切齿但又快意的感觉,显得有些狰狞。 那少年懒得理她,这女人总是心情不好就对府上的影子非打即骂,他受的虐待最甚。 他是什么世子,真正的世子正在王府里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他不过是被这个女人用训练影子的借口叫来泄私愤而已。 邑雪见人不回,心中恼火,拿起桌上香炉猛的摔下,香灰撒了一地,跟着烛光,漫漫飞扬。 “我乏了,送人回去,继任者人呢。”邑雪揉按了太阳穴一会儿,眉间的莲花幽幽闪了两下红光,又睁眼看了少年一眼,那张与故人颇为相像的脸,先是有了一分怀念,再就是无尽的恶毒与气愤,气息都变得急促两分。 “少拉我,我会自己走!”少女的娇喝声不大,像是被推搡疼了才说出一句。 少女少年在门口擦肩而过,少女额心有一莲花罪印泛着隐隐红光。 少年伤痕累累走路都有些不稳却被人硬是推着走,踉跄了两步。 “你们这群人当真是不把人当人看,那少年做错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得了一身伤,不说治疗还这般虐待,你们……”那少女胸口起伏不定,牙齿紧咬,指着推搡着受伤少年的两个女官说道。 “继任者好大的脾气,还没坐上我的位置就开始怀疑我做的事情,他就是条不值钱的狗,我想打便打了,又如何?” 少年被人骂了狗,仿佛习惯了一样,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往屋外走。 “不如何,若是做这继任者就是不拿人命当人命,我才不要坐这禽兽不如的位置。”白链的名头念来好听,可惜在这府内全凭这恶毒的蛇蝎美人一人指挥,就算是下一任继任者,也没有多少权利。 少年脚下一顿,身后女官毫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把,随后他就迈步走开了。 这便是初见,少年忘掉的初见。 刺眼热烈且娇艳不俗,明明还是个少女模样,毫不畏惧的替别人担心。 少年不是世子,回去的地方说不上是家,冷清孤远又破败,甚至有种被人恶意对待的意思。 自己住在星府训练的影子的房屋最外围,就一颗古朴快要老死的树,还有一张不知道哪年哪月放上的石桌。 一向寂静惯了的小院子今天传来细小的声响,叶子被人踩碎的声音,还有少女嘟嘟囔囔的声音。 “……怎么这么高啊,我还专门搬了板凳呢,和我在这开玩笑呢。” 声音有些耳熟,一阵哼哼哈哈吭哧吭哧使劲的声音从墙头响起,终于冒了个脑袋,头发有些乱了,身上都是土,两个人在墙头对视。 少年有些意外,站起身迎上去。 “你在做什么?” “嘘嘘嘘,我偷跑出来的,我来看你。”白链两只胳膊架着墙头,时不时扭头回看,还好这院子偏僻又没人服侍,她吭哧半天也没被人发现。 “快拉我一把!”她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泥土墙灰还有草叶。 少年只抬头看着,扭头向左走了。 “诶……?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英雄不救美就算了,我这个美来救你你也不接……” “吱呀——” 那破败没有上锁的小门发出摩擦的声响,不知几时就会咯噔一声掉下,让人有点担忧。 “这有门儿。”少年的声音没有嘲笑,很温柔,但是也只点到为止。 “……” “我都走到这里了,我才不回头,我偏要走这条路!”白链脸上烫红,这白莲花女配的身体是少女,但是她穿过来内心早就是个成年女人了好吗。 居然就在小孩儿面前丢人,因为羞愤居然真的使劲翻过墙头,结果手心一滑就要从上面摔落,少年眼疾手快伸手一接。 白链带的伤药的包裹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不少果子点心也掉出来沾了灰。 没时间欣赏俊男俏女的拦腰拥抱,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少年怀中钻出,口中默念三秒原则浪费可耻,居然把地上点心捡起来吃了,剩下还在包裹里干净的,都被她推给了狼狈不堪的少年。 少年没接,反而捡起地上的伤药,打开闻了闻,确认无误后递给她,指了指她的手臂。 胳膊在翻过墙头时划伤了,泛出血丝。 白链推回去。 “你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疼不疼呀,我这没事儿!” 少年没吭声,默默打开药瓶,不敢逾越,只用两指捏着少女手腕,看着那点伤口,药粉轻轻落上,少年熟稔的在伤口吹了吹。 不轻不重,带着丝丝凉意。 不知道在多少个受伤流血的夜晚,没有伤药的日子。他大概也只能这样轻轻吹拂伤口,安慰自己不痛吧,在活地狱里的少年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呢。 时间转眼七年,她都忘记了那晚的月亮怎么样呢,有没有今晚亮呢。 第 4 章 她爬伏在桌上,听见墙头出现动静,那人立在墙上,身形拉长,手执长剑,黑衣飘动,月色朦胧。 白链仰头看着,眼前仿佛再现那天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少年,或许是趴在桌上做了梦吧,她想张嘴问那少年。 那晚痛不痛。 七年前第一次见被那疯女人毒打后疼不疼,五年前那晚在河边心口一剑疼不疼。 哪怕只是在梦里,她也想安慰他。不管是那狠毒女人给的毒打,还是她亲手将他推开后刺的一剑。 她攥攥手心,一阵疼痛从右臂猛的传上后脑,伤口又崩裂开来,混沌的脑子立马变得清醒非常。 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立在墙头的男子也已然不是少年郎了,她摸摸腰间已然不存在的玉葫芦,也不是幻境。 她神色冷静,墙头那人终于从墙上下来。 他从窗户钻进,抽出软剑直指白链纤细脖颈。 他背对月光,屋内烛火跳动,那鬼头面具被照的更加骇人,鬼头面具动了动,是戴面具的人歪了歪头,烛火嘭的一声爆开,那人开口了。 “剧情……已经进行到你与世子如此这般,芳心暗许,却因为身份原因,相见却不能相恋。” 白链:“?” “刚刚国巫大人不是在问剧情发展到如何地步。” ——刚刚她抬头乱喊,不停埋怨“……服了!现在剧情到底快到大结局了吗?!”—— 被听墙角了,不过可能只听见了最后那句。 白链:“?……!……哦,原来如此……个屁!你说什么剧情?哈?” 那软剑指着她的喉咙,不止白链视而不见,指着她喉咙的人也仿佛视若无物,像是在聊天话家常般同白链一问一答。 “坊间最广为流传的话本《圣女世子万般皆苦》和《世子国巫鸳鸯栖》都进行到这里,你和世子相见却不能相恋。说书先生说,写书人是根据实际情况编撰。”他语气平淡娓娓道来,视线一眨不眨的看着话本中被描写的温柔纤弱又多愁善感苦命鸳鸯女主角本人, “哈?!我草——地没事吧,外面的小草没被你踩折吧。” 白链脏话到口边转了三圈总算勉强圆回,她今天算是体会到怒极反笑的感受了。 她拍案而起,那柄指着她的剑也调换角度,紧跟她的喉咙。 “少听些民间话本,你这登徒子跟到星府中来,还拿剑着指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问一事。” “有话直说。” “现任国巫是你,分离之术已到你手上了吗?”那鬼面男人问完后杀气四溢,房间气氛突然变得紧张严肃,毫无刚刚悠闲之色。 “是我。”白链实话实说,分离术现在星府中确实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前国巫自从她掌权星府后便不知所踪了。 “那我要做之事就是杀了你,只要杀了你,起码二十年不会再有婴儿替另一个婴儿死去这种事发生。”那剑锋划破她的喉咙,只一点点,流出一滴鲜血,宛如血泪,可怜又血腥,顺着她脖子滑下。 他看她,等待话本中的女主角做出反应,是委屈求饶还是慷慨赴死。 “废话太多了,反派角色废话不能太多知道吗,不然主角趁机反击你当如何?要杀便杀。” 白链居然向前走上一步,还好鬼面男人提前察觉对方动作,居然发现她是要往剑上撞,立马抽手后退。 把他的手心都惊出一层冷汗,心脏处揪的仿佛要喘不过气,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底那丝慌乱就彻底消失,犹豫片刻。 “……今日我不杀你,欠你一玉葫芦,就用这个还了,下次再说。” 那鬼面男子将剑收回,丢下一瓶金疮药就飞身而出。 还没等她把金疮药打开看看,府外叮铃咣当闹腾的很,无数少女嘤嘤声不停传来。 “国巫大人……呜呜呜,快点疗伤吧,求您了……” “嘤嘤……明日若是皇上召见看您受伤,奴婢……奴婢不如一头撞死在您门口了……” “大人……您在哪呢……” “……服了!都退下,我要睡觉了。” 第 5 章 “大人,皇上问您今天进宫祈福吗?” “不去,我身子不适。” “今天……” “不去,告诉他我今日要练习神舞。” “今儿个……” “我今天要占星精进推演术。” 最后 “大人,不好啦!皇上又病了!” “身体不适就去找太医,找我做什么?!” 白链一连推了几日,等到身上伤口恢复差不多的时候,她终于舍得换上端庄却轻盈的华冠丽服, 她冷下表情,隔着那层朦胧纱帐,倒与坊间话本中描写的飘飘欲仙端庄肃立的“她”有几分相似。 小太监尖着嗓子围着白链一直打转,说着皇上这几日政务繁忙,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怕是旧病复发了,服了多少药都不管用。 直到进了寝宫,那一身明黄袍子极其闪眼,弱冠之年的男子正翻看着一本奏折,听到铃铛响动,就抬起头来露出个浅笑浑身放松倚在龙椅上。 煦帝把桌上凌乱摆放的折子收起,动作优雅从容,满身贵气的慵懒,面色红润精神勃发,毫无病色。 “姐姐。”年轻皇帝把桌上果盘往前推了一推,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现在没心情吃果。 “皇上身体还好吗?”白链知道他是在框她,但是刚刚那小太监口中来来回回复述什么“旧病复发”“旧病复发”她心中有愧,煦帝提起旧病,她就不自觉担心。 当年先皇驾崩,煦帝登基一年有余靠着宰相全意扶持和皇帝自己的强硬手段勉强堵住悠悠众口。 当时的国巫还不是她,前国巫进宫为新皇祈福,那日煦帝下令,不许继任者跟来,随后星府中便有人偷偷送来国巫华服,前国巫的房间也似乎有人带着什么东西闯入。 祈福之时,对日起舞,谁知神舞一毙那煦帝突然晕倒吐血不止,还在她的房中翻出写着煦帝生辰的草人。 只短短一天就将邑雪一举拉下国巫之位,朝中许多人颇为不满,但是犯的又是杀头的死罪,况且煦帝刚好就在舞毙之时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总不能说是他自导自演,所以没有大臣敢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捧继任者上台。 “我总让姐姐担心。”煦帝理了理衣服,像是感到抱歉了,像个小孩似的低下头认错。 “晅煦,马上就要寿辰了,你要小心。”白链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认输,叫了皇帝本名。 看着眼前的年轻皇帝,想起男主和原身一起组队打的[大结局]皇帝寿宴副本的boss就是他时,白链除了提醒小心小心再小心以外别无他法,她这么多年已经拼尽全力的在改剧情了,可是如果…… 白链面色担忧。 “国巫大人……吃糕点吧。”煦帝用回君臣称呼,把桌上的糕点向前推推。 “大人好好看看朕,朕同七年前不一样了。” 她看着气定神闲已然长大的年轻皇帝。 是要到大结局的原因吗,最近脑子总是出现多年之前的旧事。 七年前,前国巫邑雪,性情无常狠毒乖张。 她才穿越来几个月不服管教,邑雪总打着要让她继承国巫全部本领的口号时不时的就非打即骂。 也有放松的日子,那就是每每佳节,邑雪就要去宫中祈福,她作为继任者也是要跟着去,走个过场。 皇宫中似是因为聚会,侍卫都很少,她和邑雪相看两相厌,等邑雪舞完,她们就分道扬镳了。 她独自一人乱逛,免不了迷路。 似乎翻过破败院子的墙壁,总能遇见可怜小孩。 她看着身上脏兮兮的瘦弱小孩儿,一双大眼扑棱扑棱的看着她。 白链身上除了叮当乱响的铃铛,也只能勉强摸到几块在宴会上藏起来的糖糕。 那可怜小孩儿问起话来也净是些可怜身世,问爹,爹不知道,问娘,娘也死了,平时也就宫里的老嬷嬷看他可怜,给两口吃的。 那小孩憨憨的,张口叫她姐姐,问她下次还来吗, “阿晅这般小,母亲早早地去了我怎么放心,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小孩,不过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下次入宫还偷了糖糕来瞧你。” 她当时没问过他的名字,原著中对小皇帝也描写甚少,所以她根本没有把这可怜小童和小小年纪就坐上皇位的皇帝对上号。 煦帝,晅煦,晅有光明美好之意。 第一次见他,他才十一二岁,因为母亲卑贱,还生他没多久就早早地抛下他去了,又瘦又小,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得多。 或许因为太过卑贱,就没有接受过分离仪式,结果其他皇子有的夭折有的自相残杀,剩下的两个也被男主在头几年偷偷害死。 就漏了他一个,等入主东宫的时候也早早的错过了可以分离时候了。 他已然不是当年那瘦小可怜的孩童了。 “是……皇上和七年前不同了,哎……是我思虑太过了,若是无事我便走了。”白链心觉大结局将近,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她已经把能做的事全做了,尽其事听天命。 “听说姐姐的玉葫芦和金纱轿辇坏了,所以我又托工匠做了一个,玉葫芦在我这里,轿辇等下带姐姐回去,还有一事……”皇上从桌上宝盒拿出一只新雕刻的金玉葫芦,通透白玉加上金丝镶嵌,简直比上一只葫芦还要闪眼,小皇帝正要提话,门口通报声响起。 “皇上,丞相大人来了,让进吗?” “让他进来,还有一事就是丞相要来找姐姐。” 白链接过白玉葫芦小心翼翼,心疼坏了,想下次开大技能,不会这个也要摔了吧。 “臣归元海叩见皇上,见过国巫大人。” “免礼。” “归丞相这几天好吗,怎么回龙宫来了,哦,不,怎么来皇宫了。” 这归元海是一鬓角花白慈眉善目的老人,可惜姓和职位不太对,白链总是在心里念成龟丞相。 “老臣前几日听说国巫大人祈福路上遇袭,担心不已,也有一良计要献给皇上。国巫被皇上召见,微臣索性也来了,没有唐突二位罢。”归元海对着上位拱手弯腰,年轻皇帝伸手摆了摆示意不必多礼。 “有何良计,但说无妨。” “老臣有一多年义子,性格严谨恭良,而且武艺不凡,老夫曾亲眼看他孤身一人只凭一剑,穿越数人直取敌将首级,实在是保护国巫第一人选。”那老丞相大概意思是我这有一关系户,话少活好,快用。 皇帝听后也十分满意,点头称赞,替白链接下。 “如此甚好,派去国巫府上。” 白链去一趟皇宫,仿佛是从疼爱大胖孙子的爷爷奶奶家回来,收获颇丰。 数都数不清的御膳房糕点就不算了,一顶新的金纱轿和新的玉葫芦。 最夸张的就是送到府里的还有一个大活人,说派来保护她,看小皇帝立马同意那样,估计是也开始心疼她有一个摔一个的金玉葫芦。 她早就说了她用普通的酒葫芦就行,偏偏她摔一个,他送一个,怎么劝都不听。 第 6 章 玉葫芦挂在腰间,她从轿子上一跃而下,正进府中。 才打开门就看见一黑衣男人带着鬼头面具立在园中,右手拿一长剑,随风而立。 “怎么着,又来杀我?那你好歹选个好的时候,青天白日耳目众多。”白链越过他径直往里走。 “我是来保护你。”那男人一开始神情空白,却在说完这句话后,注入了十分的真心,他又说道。 “我要保护你。”说得极其认真。 “归丞相喊你来的?” “是。”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出问题,同时在心里回答道 他叫黎韫 “黎韫。”那人答道 “黎有天明之意,韬光韫玉,隐匿光彩不露光芒,很适合你。”白链点点头就走了。 那戴着面纱的少女在这一瞬间,全貌仿佛直接呈现在黎韫眼中,不像她说的丑陋不堪。 明明面纱少女已经转身走了,可是眼前那呈现出全部面貌的少女却还巧笑嫣然的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在同他说话。 “黎有天明之意,韫有包裹隐匿的意思,隐匿天明,你就叫黎韫吧,你是被藏起来的太阳,不是谁的影子,我希望你以后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之事。” 鬼面男人歪歪头,猛的抽出剑来,只是还没等挥剑,眼前的少女就不见了。 看来不是幻境,难道是幻觉吗? 还是说是一段记忆。 是谁的记忆。 二人相安无事许久,白链平日更是懒得出府,遇刺鲜少,是丞相和皇上担心过度了。 那鬼面男人话少,她不吭声他也不吭声,但是却有问必答,回答的皆是真心话。 白链看着鬼面男人。 黎韫,没想到丞相居然在五年之前收留了他,怎么会在这个时机回来。 事到如今相见不能相认,如今剧情到底还剩多少,没看到最后的她也不敢笃定。 五年不好过,她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如高空漫步,一步踏错很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或许最开始跟着原著男主走剧情是最快的,只要她大结局不去皇帝寿宴就行。 如今不行,她已经不是孤身一人,牵扯太多。 小皇帝晅煦不能死,归元海丞相不能死,还有黎韫……最不能死。 因为黎韫,所以世子这个原著男主角也不能死。 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为了让男主的势力渐渐无望,放弃造反。 最好是回家老老实实当一辈子闲散王爷,性命无忧,也好让黎韫活上属于自己的一辈子,开心快乐无忧自在。 如今好不容易快熬到了头,她心中却越发不安。 白链看向园中,那鬼面男人正坐在石凳上翻着一本蓝皮书。 是什么让他如此专注? 白链眯了眯眼,只看书的封皮上一串酸字《神女无情却有情·世子痴情望一生》。 等她看清楚书名后她反而希望自己没看见过了,一脸反胃不适,哐当一声把门打开,走出去就收了他的书。 “看看看,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我这女主角就在这,他人物设定都飞到天边了。你在这保护我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还看这种话本,你就不觉得特失真,入不了戏吗?”要不是古代人不知道ooc是什么,她非得把ooc三个字母都贴他脸上。 “是有一些,但是无碍,我已经看到你同世子在渡口分离,说这辈子不会爱他了,不过后面还有三分之一的书页,想来你们应该会和好。”他十分憨,她问他就答,还回答的十分真诚,说完剧情后还想伸手把白链刚刚抢走倒扣在石桌上的书再拿回来。 “别看这个了,看话本不就是打发时间吗,我和你聊天打发时间。”白链把那书彻底收了,不让他拿,刚好她也有些问题想知道。 “国巫大人想问什么。” “你怎么会没了记忆?”她问的直白,这也是她最好奇的事。 “大人怎么知道我没了记忆,我可从没提过此事。”他不轻不重把话推回。 “……我是国巫,天下之事无所不晓。”白链随口编起应付他道。 “那麻烦大人告诉我《巫女世子鸳鸯栖》的著者下一本会写什么内容”他透过鬼头面具同她对望,眼里的认真像是在讨论国家大事。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著者。” “是大人说,天下之事无所不晓,而且说书先生每每讲起,都说此故事依据真实故事而来绝不掺假,我以为大人身为女主角,应该知道后来发展。”黎韫眼里真的有点失望,白链满头问号。 怎么现在编书人这么敢吹牛了吗,还敢说根据真实故事改编。 “那你看看书里梨花带雨娇啼婉转的女巫,这真实吗,啊?”她掏出没收的那本话本,打开随手一看都觉得辣眼,呼啦啦的不停翻着,指着上面的酸言酸句。 以前自己看这本小说的同名白莲花还好,除了看见名字辣眼一举一动都不是她能做出来的,她自己看了就没什么。 这书倒好,想方设法把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串在一起,让她想跳脱出人物都不行,满满的既视感。 二人为了一个角色争论不休,甚至黎韫还扯到了要她尊重著者的角色。 我靠,她尊重著者的角色,谁尊重尊重角色原型的她啊。 最后觉得实在谈不了了,她把那书摔下就走,两人不欢而散。 她过了几天,放下蓝皮话本,总算回神。 心知现在不是说这些话本不话本,角色不角色事情的时候。 她做的一切,不止是为了自己活着走出大结局副本,希望黎韫和煦帝也能平安走出。 可两个人一个是最后的反派,一个是挡着男主登帝的皇帝,他们几个都是领便当的剧本,现在连老丞相也在全力支持煦帝和她。 如果走错一步,一个不注意,连无辜之人也会被她拖累,她除了一步不停的向前走,毫无他法。 起码把黎韫送走,起码世子不会再用这个威胁她。 第 7 章 这几日她又捋了捋日子,越是靠近晅煦的生辰她就越急。 恨不得把小皇帝和龟丞相还有黎韫一起打包带走,逃得越远越好,世子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动静,白链这几日急的差点把自己揪成一个秃子。 天气逐渐转凉,就怕这天要变了,她不能把黎韫留下,大结局之时,她也必须用着国巫的身份同小皇帝和龟丞相站在一起。 白链抬头看看保护自己的那个人。 ……? 空空如也 “巧翠!黎韫人呢?” 白链看那人不在窗外的石凳上看话本,吓了一跳,难道是出了别的意外。 “大人,公子他茶馆听书去啦~” 那被点名的娇滴滴少女向着大开着的窗户喊,喊的声音也娇滴滴的,一个尾巴打上三个转。 白链心里翻了白眼,这他妈都啥时候了,他们所有和主角对立派的人半截身子都躺进棺材了,他还有心思听书?! “绿窈人呢?把黎韫给我从茶馆叫回来。” “大人,公子说这本书还剩下最后一回就说完啦,他得听到大结局。” 白链在心里翻白眼差点把眼珠子翻出来。 那人等到太阳西去才出现,手里还买了本新的话本,正时不时翻一下。 …… “你听到大结局了吗?”白链语气半温不凉的问他。 黎韫怕她又把他的话本砸了,把话本合起,收进兜里,又恢复身姿挺拔黑衣飘飘的高冷模样,点点头。 她能看见他的下巴,能联想出他那俊逸的脸蛋应该带着点空白和思考,十分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 “先生说,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那不就是还没大结局吗?!” 黎韫似是知道她不喜欢出府,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总挑些日子消失不见。 今日亦是,他不在星府,在一家人满为患的茶楼端坐着,长剑正躺在桌上陪他。 白链平日不随便去除面纱,今日带了个只露出右边下半侧脸的金纱面具,金纱轻盈非常巧夺天工,雕工精细,看一眼就知道一定是能工巧匠精心所致。 她不理一楼说书先生讲的口沫横飞,直冲着二楼一带着鬼头面具的男子而去,毫不客气的坐在他对面。 “怎么来了,你也好奇书中所讲吗。”鬼头面具男子把下巴面具卸除正喝着一杯茶水,。 因着气质不凡,所以下巴也露着好看。 他丝毫不疑惑来人毫不客气的坐他附近,甚至把没吃过的果盘往前推推。 “好奇,你不是天天捧着看个没完吗,我来看看是书里的女主角好还是现实的女主角好。”白链用手指着自己,从果盘中拿了把瓜子。 “因为没了记忆,听些故事就不觉得脑中空荡荡的了,而且觉得,国巫大人有些熟悉。”他向来这样,表面像是个捂不化的铁疙瘩,其实内心直来直去毫不遮掩。 轿中遥遥一眼之时,因为想救她便救了,因为想杀她便去杀了,因为舍不得又走了。 “也许吧,也许什么时候见过吧。”白链心中苦涩,露出个笑容,咂咂嘴抿了口茶,倒觉得这泡久的茶也不如她的心苦。 那说书先生在楼下高谈阔论,到剧情跌宕之时,必要语气回转卖个关子。 等到揪心惊悚之时,那惊堂木便“啪”的一声敲得所有人心头一震。 湿了,湿了眼眶,硬了,拳头硬了。 要不是女主角和她一个名字,白链真怀疑自己又在看另一个人的故事,几乎为这白莲花圣母流下泪来。 黎韫倒是听的颇为入戏,时不时回头看看她的表情。 那说书先生长篇大论煞有其事的说。 “且不提国巫七年前亲自跳入护城河救了李员外的孙子,又不提六年前帮扶逃难灾民,五年前南城瘟疫大发。 国巫不顾自身危险请求煦帝,让她和御医一同前往调查疫城。 煦帝一开始担忧不已,连连驳回几次,但是皆被国巫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话抵回。 如此重情重义舍身取义的女子,天下只有这一个,甚至还说出 ‘皇上若是执意不让我去,我就是抗旨,此行必去。’ 叫所有见者感慨,听者动容 这样皇帝才放人,她不顾身份不辞辛苦照顾城中百姓。 我们的李潇熠世子当朝提出‘除瘟我亦去’,得夫如此,妇复何求啊,啧啧啧。 国巫感动不已,可是二人早已暗生情愫,她哪里舍得养尊处优的世子同她去如此危险的地方。 便私下独自一人觐见煦帝,煦帝用‘城中流言四起,恐怕现在世子和国巫不适合同行,免得百姓多想。’ 二人才算就此分别。” 说书先生才气斐然,将二人分别之际依依不舍之情描述的肝肠寸断,好似牛郎织女嫦娥后羿。 黎韫看她说了两个字。 “真假?” “半真半假。” 她掐头去尾的低声同黎韫说起此事,既没有她和煦帝抬杠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也没有她和世子在星府难舍难分涕泪连连。 那疫城的瘟疫来势汹汹,没两天就泛滥了起来,早早的封了城。 那城本是好山好水之地,本来就人流颇多。 更不巧的是城中有许多官员女儿举行踏春类似的活动,全被困在城里。 她知道有疫发生,是原著男主大刷声望的时候,他一次在这捞了不少百姓的支持,还有官员女儿们的青眼,简直是男主角舔狗大派送时间,日后会是支持男主造反的一大势力。 她此行必去,而且原著中的“白链”就是在这时候和男主一起去。 男主染上疫病,“她”近身照顾却毫无发病征兆,便划伤自己为男主除疫。 好家伙还是一移动的疫苗,男主就是靠“白链”偷偷将血混在药里才刷了一波好感度。 怪不得这疫来的莫名其妙,走的更是莫名其妙。 完全是为男主而设。 而且她是怕男主出现的话,到时候记功自动记到他头上才找煦帝使乱子,只是没想到晅煦找了个这么个借口,难道那时候就有人编瞎话写书了? 她简单一讲,黎韫点点头没有发表意见,楼下的听众已经为另一个事件感叹,声音沸沸扬扬,传到楼上。 “巫女还没当上国巫之时,便算出又一穷山恶水之地有心狠手辣的匪徒,独身前往,解救无数金钗之龄的女童,将几十个武功高超狠毒非常的土匪一举拿下。” 上一个故事讲的她好似圣母下凡让所听之人都感叹一句“好大一朵白莲花!”,这个故事就讲的她像个力大无穷杀人不眨眼的金刚芭比。 黎韫听说书先生说“她”在山头上大杀特杀血肉横飞,几十个大汉的脑袋被她连根拔起。 比起现代狗血抗日剧里的“手撕鬼子”有过之而无不及,黎韫皱了皱眉,喝了口茶转头问她。 “此事是真是假?” “假,那群匪徒并不心狠手辣,心狠手辣的另有其人。”她想起那事摇摇头说假。 回想那时,新皇登基朝廷动荡不安,有些穷山恶水之地,为官不仁的数不胜数。 原著之中,一群野蛮汉子占山为寇,平时抢劫官银和商人为生。 不过只抢钱不杀人,甚至还会留些银两让人回去,虽然做的不对,却也仁至义尽了。 只可惜,有一日拦路,围得严实非常的一队轿子中装的不是粮草不是金银。 竟然是一群豆蔻都不到的女童,身上青青紫紫,除了哭那便是哆哆嗦嗦怕个不停了,可怜的很。应该是供不知名的朝中贵人亵玩。 领队的尖嘴猴腮打扮富贵的管家本来想用银钱将人打发,却不想几个汉子怒而攻起。 护卫队里却有几个高手,把那群汉子杀了好些。 从此事以后,路过此山凡是荣华富贵高官贵人就没人能活着出去。 男主就是去了,用嘴炮把人收入麾下。 为了避免最后造反之时再有人指认说煦帝为政不仁,逼的百姓落草为寇,虽然她没看到大结局,但她不得不未雨绸缪。 煦帝登基,朝中不安,她在星府,邑雪掌权,黎韫重伤,生死不明。 他们没有一个过得容易的,她除了咬紧牙一步步硬着头皮闯,没有别的办法。 当时只能暂时将小煦帝托给丞相照顾。 她不清楚事件具体时间,原著并没有几月几号,只有一句“新帝登基之时发生一事”所以也只能尽早赶去,希望一切来得及。 几乎是不眠不休风餐露宿的从穷山恶水之地走了那一遭。 当时她的酒葫芦还不是玉做的,毫不心疼的摔了好几个,将护卫杀了个干净,逼问出那管家亵玩女童的官员名单,一刀送人下地府了。 又安排汉子们护送女童,能送回的送回,无家可归的暂时留下,她掌权了星府以后,就慢慢替换了星府的下人。 毕竟只用伺候她一个,她平时又不喜欢被人伺候。 她那一院子少女和壮汉就是这么来的。 她连夜赶回皇城,整个人憔悴不少。 多亏归元海丞相全力相护,小煦帝也杀伐果决无人敢在朝中乱议。 “你做得很对。”黎韫听她掐头去尾简单的叙述,目光十分坚定,随后坚定的磐石裂开,流出几分温柔担心。 “那时候很害怕吧。”黎韫没少看话本,话本一向描写夸张,就今日楼下听到这种杀人如麻的话本也数不胜数。 其实她很少杀人,毕竟在她那个年代杀只鸡她都觉得费劲。 可是现在她要是一次次放过别人,说不定哪天就是她自己领了便当。 她想活,想让黎韫活,想让煦帝归元海和她一院子少女和莽汉都活。 甚至连李潇熠原男主都想让他活。 “当然怕,可是我必须活,我还有许多事没做。” 我必须让你们都活着走出结局。 白链将那茶一饮而尽,起身站起,她身上的铃铛乱响。 “我先走了,你就听完吧。” 第 8 章 白链带着细碎的铃声进了屋,一身烈焰色,和那人雪色嵌金丝华贵外袍正好相反,一个浓烈灼眼,一个肃立雍容。 李潇熠折扇轻轻扇动,嘴角噙着浅浅温和笑意。 佳人俊郎共坐一桌,画面好不美丽。 这算是他俩五年之后头一次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这要是在公共场合,那下个话本的下一章就又有的写了。 白链眼中带丝笑意,想起话本就想起黎韫,他现在应该在听书,听自己和自己眼前这个男人的书。 她特意挑了说书先生宣传了好几天的话本大结局这天来找李潇熠。 “链儿,有些日子没见了,听说皇上又往你府上添了新人,还满意吗。”李潇熠把折扇收起,指尖都渗透着温润的妥帖,正在斟茶。 好家伙不愧是男主角,问起话来都透着担心和照顾,让人不自觉放下警惕性。 白链看这套习惯了,不似别家大小姐一口口细品再夸一句公子茶艺不错。 她一饮而尽,囫囵吞枣,也没品出什么味儿来,不知道和好些日子前同黎韫在茶馆喝的有什么区别,皆是又苦又涩 “咱俩早就撕破脸皮,何必在这同我在这虚与委蛇,我府上那人到底是谁又何妨,难道是若真是我养的情郎,世子还怕卖话本的著者没饭吃吗?”她说话辛辣爽利,让装腔作势之人无所遁形。 李潇熠顿了顿,脸上温暖笑意像结了冰,他将茶杯放下,那副风度翩翩之态随时褪去,目光阴沉冷淡,毫不避讳的直视她。 “白链,我同你说真心话,只要来我身边,我能让你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李潇熠头一次这般面貌同她说话。 她心中动荡指尖不稳,茶水从茶杯溜出,顺着她的指尖滴下,平稳下呼吸,一杯茶水灌下去才壮起气势。 “世子大人,谨言慎行,不要肖想太多。”她如今已经削弱不少男主的机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男主还会产生登帝的想法,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甚至还避都不避,直接同她提起。 李潇熠随后低头闷笑一声,抬起头看着她,视线朦胧,不知道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给我跳曲神舞吧。” “我曾说过,神舞只为百姓和皇上而起。” 李潇熠听她拒绝,笑的温柔极了,像冬末最后一场雪的最后一片雪花,带着春意朦胧和浅浅冰冷。 他张口缓缓道来,那是许多年前的事,都蒙了灰,被他掸了掸,带着呛人的灰色,让人说不出话来。 “你不知道吧,你当年出走前夜,是邑雪同我说你们要走,当时我和她正看着你当空起舞,身姿翩翩,仿佛月神降临,世间无二。” 他站起靠近她,吐息打在她脸上,还带着茶香。 “我羡慕极了,也嫉恨极了,我要坐上这天下最尊贵的位子,国巫属于国,只要我当上一国之主……”李潇熠一向理智极了,白链看书时就这么觉得。 表面上重情重义,其实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他心里门清,只是此刻他不像书中那样是个目的明确的翩翩佳公子。 更像个疯子,一个被欲望灌满快要窒息的疯子,哪怕是底牌不足他也要走上这条路。 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白链好像没看过这本书,也没了解过男主角,是她一再影响剧情的错吗,是她走错了吗。 “神舞为谁而起皆是我随心之举,煦帝也不能左右,当日是世子大人将我惹恼,何必再来揭我伤疤,即使我们两个走到了这一步,我依然希望世子大人好好珍重。”说罢两个人就不欢而散,她这五年和李潇熠的对话就没和平的结束过。 不过是头一次觉得这么心累,他直接坦白了要造反,你是来是不来。 当年初遇李潇熠,男主还不是这样。 潇洒温柔熠熠生辉,可见作者给他的名字赋予了很大的希望,是理想标配中的男主。 那是第一次改变剧情,她要阻止男主积攒声望。 那年难民大量进城,她知道男主会在这落个好名声,以后造反也不会被诟病,为了抢声望,所以她来了。 “继任者?” “叫我白链即可” “在下李潇熠,白链此行何事” “救助灾民。” 她在人群中忙来忙去,看天即将傍晚,想起星府中最恶毒的女人,她还是准备回去。 因为不想像书中一样做个无脑倒贴的女配,避免自己领便当,她除了最开始的打招呼,就一句话没和男主角说,反而是李潇熠叫住了她。 “如果可以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白链看对面谦谦少年郎,有礼貌又有爱心,实在是府里那个长得一样的憨憨秤砣比不了的,不愧是男主。 黎韫别说男主气质了,现在连一点反派气质都没有,除了武功厉害点,她实在是想不到黎韫怎么在原著中把男主弄死的。 她是要拆男主的路,男主却要送她回去,让她颇为愧疚,大结局没看到最后,她只知道男主最后因为黎韫的行动几乎身死,还是“白链”来救的男主。 不知道她和黎韫离开主线后。会不会导致男主出现别的危险,只能叹口气提醒到 “请世子大人听我一句,不论多少权利财富美人,都要爱惜自己,万事行动都要小心为上。” 当时那温润少年郎脸上一抹羞涩,什么话都说不出似的只闷声点了点头,像块通透白玉,毫无瑕疵。 李潇熠在空荡荡的房间沉寂了半天,铃铛声彻底消失,屋中烛火晃动,噼啪一声烛火爆开,他突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是骗了我吧……一开始说要我无论如何爱惜自己,是为了他吧?!神舞也是为他而起,你到底有没有看过我,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也是这样,你到底……” 五年前李潇熠说过同样的话。 当年的白链还同他同桌对饮共行善事,仿佛世间再无此红颜知己,只不过一朝梦醒,让他做出五年前的事,他扪心自问,再来一次他还会这么选吗? 他不愿意多想,初次见面她鲜衣怒马,英姿飒爽,从马上一跃而下。 几乎是夺魄的美,带着清脆铃铛声咚咚敲着他的心脏。 她给难民们分发难粮,甚至一脏脏的小女娃说着她手腕铃铛漂亮,她抬头哈哈爽朗的笑起。 劝那女娃,说这铃铛捆住了她,是送不了人了,说罢将头上一带着铃铛的发簪取下,递给女童,还将那高兴的不行的女娃娃一下举高抱起,实在耀眼。 照顾完难民后提裙上马,只同他说了声告辞,仿佛一眼都没看他。 他张嘴说要送她才勉强留住,轿中嘱托他要照顾好自己。 后来有意无意,数次相遇,少年心动猝不及防,恍若一颗刺眼太阳,闯入他的心房,烫得他心口动荡。 当时的国巫不知居心如何,有一日半夜喊了李潇熠来星府,说算到有不祥之事。 一颗快要老死的树下传来少女爽朗的笑声,随后少女对月起舞,身上圣洁刺人,叫人睁不开眼,张口叫她对面少年。 “黎韫!我们走了以后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啊,我的葫芦可是留着行侠仗义的时候用的。” “多好的一对璧人啊。” 轻柔阴凉的声音带着故作姿态的羡慕,对着世子的耳边说。 “你们长得一样,想必继任者是因为喜欢世子大人才对大人的影子格外不同吧,不可能是因为影子才对世子大人处处留意吧,可是……我却听说这二人等到乞巧节便会抛下一切私奔了,这……我看世子近日时不时的在府门徘徊,想必是心有所想,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邑雪说罢便咯咯的笑出声来,一字一句皆带着蛊惑。 渡口之前见她的那一面,她还巧笑嫣然,依然是最初那副毫无留恋的飒爽模样,叫人移不开眼。 “真的要走吗?” 少女先是一愣,随后便洒脱极了,毫无顾忌直说出口点了点头。 “我有想要一直陪伴的人,有想要做的事,这里太危险了。” 李潇熠看她洒脱毫无眷恋的模样,想必仙子成仙而去脸上表情也不过如此罢,他稍有些急了,张嘴问到。 “为什么不是我呢?他就是个替人死的东西你……” 只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她脸上表情严肃,稍带愠怒,直视着他。 “世子何时知道他的事,还有……他不是替人死的东西,他有名字,他叫黎韫,我和黎韫会离开皇城,离开这片地方。” 看她转身离去,一身红纱被风吹起,宛如太阳夕去,毫不留情,多少人在身后追逐恐怕都不会看一眼吧。 “如果你留下来,陪着我,我会让他一直活下去,我们也可以……我……”他伸手去捉,什么都没捉到,刺眼的太阳几乎把他逼出眼泪了。 “我想让他开心而且自由自在的活,不是当世子大人的影子,潇熠,珍重”少女目带怜爱,看向不知名的地方,带着银铃声远去,没有丝毫留恋。 那惨白的明月照的少年郎脸上毫无血色,他喃喃自语,说了五年后同样的话。 “是骗了我吧,一开始说要我无论如何爱惜自己,是为了他吧,神舞也是为他而起,我……我到底……” 李潇熠不敢问,他在她心里算什么,他不敢信她是为了另一个人才对他嘱托关心,剜心之痛不过如此,灼眼的太阳几乎把他烧烬了。 第 9 章 白链从自家墙头翻身进去,生怕吵醒一院子眼泪做的小女孩和憨批做的汉子。 回头要是找煦帝告她的状,她又要穿里十层外十层的衣服去皇宫挨吵。 她轻手轻脚,只发出几不可闻的铃铛声,但她院中却不安静,带着诡异面具的黑衣男人身影被一堆火照得张牙舞爪的乱舞。 听见铃铛声他也只耳朵动了动静静地回了头,神色不明的又扭头回去,看着那堆窜得老高的篝火,他从胸口衣服里拿出一本蓝皮书。 虽然有经常翻动的痕迹但是并不破旧,想来他应该十分爱惜,结果他却眼皮都不眨一下就丢进那堆火中,火苗毫不客气的升高几仗,把那本书也吞吃了。 “这……这这这这个不是你最喜欢那个《圣女世子姻缘传》吗?怎么了,这本书完结了?发现结局烂尾一气之下烧书?”白链靠近火堆,没心没肺似的伸手出去在那堆蓝皮话本堆出来的火暖手。 鬼面男人摇了摇头。 “我最喜欢的不是这本,是这本。”他从怀里又掏出一本来,就是之前看过的《神女无情却有情,世子痴情望一生》,讲述的是国巫为了世子好,明明相恋却装作不识,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却又每天都担心不已的故事。 白链看着那本书,点点头,她稍微知道点内容,这种以“真实故事”改编的话本内容让她想纠错也不知道怎么张口。 毕竟所有话本最经典场面就是五年前那一回,世子从渡口将晕倒的她抱回星府,她脸上多了道伤口开始说。 而这些事,她唯独不想让黎韫知道是怎么回事。 黎韫伸手把那本他最喜欢的陈词滥调丢进火堆,鬼面具更显狰狞,却毫无不舍。 她看着那本讲述痴男怨女爱而不得,相见不能相恋,苦恨缠绵的话本被火吞没。 “我最近也没在公开场合和李潇熠大吵一架啊,写书先生们应该不会都写坏结局吧,你怎么连这本也烧了。” “我不喜欢世子,他不应该在你的话本里当男主角。” 黎韫听她问,他便一五一十的回答,像个直来直去不懂拐弯的棒槌。 白链稍微愣了一下,扯了扯嘴角。 “原来今天没去听书啊。” “说书先生说,大结局会反复反复再反复连说三日。” 白链听了反而好笑起来 “那我这两天也要抽空听一下自己的大结局了。” 他身姿灼灼,黑衣被火光烘托而起,附着薄茧的指尖摸上自己眉心的鬼头面具,随后那可怖的面具被褪下。 可谓是星眉剑目,面如傅粉,说上一句貌比潘安都不夸张。 一举一动,眉间皆带着一股空白冰冷的疏离之意,或许是因为没了记忆,或许是因为本来就不喜与人接触。 那张冰冷薄唇张开,清朗的男声传出,平稳而冷淡。 “我和他长得一样,你就不奇怪吗?” 白链面色毫无惊奇,仿佛早就知道了那鬼面具下面是怎么样一张脸,她只点点头,仿佛答非所问。 “厉害啊,还学会听墙角了,难道是发现我和李潇熠相处模式不像你话本里那样郎情妾意,你喜欢的男女主角幻灭了,你才一怒之下烧书吗?”白链啧啧两声,目光带着心疼看着黎韫,表情上几乎写着‘傻孩子都说了不要真心实意喜欢书里写的现实cp了,都是骗你的’ “我不是听墙角,我是保护你,我……我要保护你,我要让你安全离开星……” 星府…… 黎韫话说到结尾,本就白纸一样的目光滞了滞,那几句话仿佛是说了无数次无数次。 仿佛在心里默念了无数次无数次,是没有兑现的承诺,是他的如鲠在喉。 可他空白一片的脑子却什么都找不出来,连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的原因都找不出来。 他头疼欲裂,眼前红色火光泛滥,几乎除了红色都看不到了,他的胸口也仿佛被灼伤般的刺痛,喘都喘不过气来。 “黎韫?!” 最后一眼是她面色担心惊慌不已,大喊着他的名字。 黎韫做了场梦,梦里的他伤痕累累,进气不如出气多。 浑身上下最痛的就数胸口那一道,并不深,可就是火辣辣的疼,搅的他脑子都在翻腾。 一鬓角斑白的身着华服的男人正一手牵了一个大胖娃娃看着他。 “你醒了?身体还好吗?继任者大人她怎……” “……我……是谁,你是谁,继任者……是谁?” 他只能勉强动动嘴唇,连思考的力气都没了,甚至就算是思考,脑子里也是空荡荡的。 那老者仿佛受到惊吓,皱起眉头给他把了把脉,随后摇了摇头叹口气。 “你是星府中逃出的影子,你的正身知道你生了二心,就想舍了你这条命,但是不想伤自己的身体,所以派人赶尽杀绝。” 黎韫看自己身上伤痕累累,便觉这老者嘴中说的星府像个吃人地狱,他的正身也绝非善类,星府该死,正身亦该死。 他得变得更强,他要保护她,让她和自己完好无损的逃出星府。 空白的脑子中他自己给自己提问 保护谁? 她是谁 可惜没人回答他。 老者待他很好,有求必应,知道他一心向剑,请了天下最好的剑士教他,直到他一人一剑,将剑士的剑斩断,他又像没了目标。 他独自一人一把剑,走了许多地方,总觉得空落落的。 直到有一日楼下说书先生讲的口沫横飞。 将皇城中新任国巫如何宛如天女,一人之力挽救众生,百姓与贵族在她眼中无异。 当然最令人唏嘘的就是那段令人垂泪的悲惨恋情。 可惜正说到激昂之处,那说书先生一个回转,居然说了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大家把这话本买回去好好观详,绝对是根据真实故事而来,绝不掺假。 他难得有好奇之事,就买了本回来。 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不少书籍都以这女子为中心,甚至不止世子和国巫,连皇帝和国巫的都有。 许是因为那女子性格万千,每一本的她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同。 他一日同救他的老者讲起这人人称颂的国巫大人。 老者叹了口气说了句他当时听不懂的话 “国巫大人这几年来过得属实不易,一步步皆是举步维艰,行差踏错即有可能是万劫不复,哎。” 直到后来,他被老者叫回皇城。 他偶然与书中那冷清如雪花,怜悯如仙子的话本女主遥遥一眼。 许是看不太清,觉得她和书中一样,怜爱万民。 如果第一眼见她,觉得她如初生的太阳般和煦温暖且带有怜爱。 那第二眼见她,就相当浓烈刺眼飒爽无比,一个人对着几个男人也毫不露怯,甚至口齿伶俐,把几个人噎的没话可说,实在是让人无法移眼。 后来的种种觉得她又和书中讲得完全不一样,并不如书中讲得那样,如千里之遥都不敢瞧上一眼的天山雪莲,如即将飞往月宫的冷清仙子。 反而是像刺眼极了,几乎把所有人照亮的灼日,见者纷纷自惭形秽,却又心生贪念纷纷靠近,灼伤亦不自知。 她如书中所讲,爱人怜人,她不如书中所讲,飒爽秾丽。 一场大梦,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这五年,梦中几乎大半内容都围绕这少女模样的国巫。 梦中遮面少女正背对着他带响悦耳的银铃声,一步一步,快要走远了,连铃铛声都快消失了,他该醒了。 “黎韫,你还好吗?” 第 10 章 朝堂上主位端坐一弱冠男子,行容慵懒却透着华贵的帝王气派,头上的冕跟着他的动作,珠帘轻轻碰撞。 白链脸色冰冷,似一朵高岭之花,身着红黑向间的端庄丽服,她向前走了一步,铃铛声轻轻震动。 归元海伸手想阻拦,白链只摆了摆手。 殿中央一身穿官服的大臣正弓着腰说话,句句陈情,词词痛心,一句一字,内容皆指殿下唯一女官。 “五年中王公贵族新生男婴无一分离,怕是白链国巫能力不足难以担当此大任。当年邑雪国巫陷害皇上之事亦有争论,还请皇上召回前国巫,重翻当年之事,让前国巫重新主持大局。” 主位男子嘴角翘起,神色被珠帘遮挡,一张好看薄唇挂着让人放松警惕的笑容,张嘴道。 “国巫以为如何。” 白链向前两步,和那大臣并肩。 “且不提前国巫罪大恶极论罪当诛,如今更是生死不明,下落成迷,林大人非要翻起当年之事,不会是……怀疑是我害得皇上祈福之日吐血不断,几乎毙命吧?我再问大人,何事是大任?分出一个可怜的孩子为你的宝贝孙男娣女做替死鬼,把人不当人看便是大任?” 白链面色冰冷,眼皮都不抬,说辞毫不相让。 “只是觉得当年那事皇上尚在年幼,恐怕被人蛊惑,左右判断,所以臣才斗胆重提,而且大事乃朝廷大事,岂能因为可怜一两个小小幼童就耽误朝中重事,白链国巫实在太过优柔寡断,现在民间也有不少关于国巫与……的坊间传言,百姓人人议论,对世子大人不好,对皇上也不好,有损皇家颜面。” 那大臣说得忧国忧民,痛心疾首,仿佛皇帝是被妖女蛊惑,不听忠言,甚至将坊间传闻都拿出来说事。 尽管白链伶牙俐齿也被呛的气笑了出来。 好家伙,现在煦帝年幼审判旧国巫赖她身上,写话本组cp的错也赖她身上,当年煦帝祈福大口吐血也赖她身上,难怪当初有人骂她妖女了。 “大人果然厉害,百姓如何议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百姓如何议论我的能力大人知道吗,吉凶祸福,生死有命,祈福占星,今日我一看就知道大人有血光之灾,所以大人请小心行事!” 说罢白链竟然甩袖提裙迈步直上台阶。 拔出发簪,三步并做两步立马就走到了皇帝身边。 侍卫似是要拦,煦帝只动了动手指,看那团黑红色火焰一般的女人快步走近他。 她举起簪子,往下一划,鲜血瞬时股股溢出。 那大臣看她动作,以为是要行刺。 他本来就因为进言比其他大臣更靠近殿前,现在殿后大臣看见白链动作,都吓的往前走近。 那大臣大势所趋,便也只能跟着上前一副忠心户主的样子,唯独他最靠近皇帝和国巫,似是伸手要拦。 “你好大的胆,敢对皇上……!” 她将手掌流出的鲜血滴进葫芦,抬头将它饮尽,噗的一声,带着口水血液都喷到那大臣身上。 “都说了大人要小心行事,怎么不听。” “你……你这无礼女娃。我!啊!”说罢那大臣气得想再上台阶,结果脚下一滑,从台阶上滚落而下。 本来还不碍事,偏偏滚落的时候还挣扎着伸手,白链衣服外层皆为轻纱所制,昂贵华丽且轻薄。 刺啦一声他只抓到袖口,捏着那点袖口从台阶上诶呦诶呦滚下,落到地上反而没了声响,只因最后一下,脑袋磕到了摆放大型花瓶的架子,上面一个花瓶砸下,就给这胖官员开了瓢,头上的血也股股的流,骇人非常。 台下大臣一瞬间都蔫了声,白链看了眼那晕死过去的大臣,回头看了眼煦帝。 两人对视,皇帝似是无奈疲乏的扯动嘴角,轻轻摇了摇头,想安抚她没事,珠帘轻轻碰撞发出声响。 “叫太医来,退朝。” 第 11 章 退到偏殿,皇帝正盘着腿一身懒散坐在榻上,半身倚在榻上乌金楠木所制的小桌旁。 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稍稍散乱,面色难得不愉,正侧头盯着对面一男一女。 白链不敢吭声,晅煦成年以后向来神色不怎么外露。 一旦脸上除了笑容,出现点别的表情,那就是心中盛怒,要记仇的那种。 太医正战战兢兢扛着龙威给白链包扎手上的伤口。 或许是因为她是换了芯子的白链,除了血能用来放些玄之又玄的幻术,剩下的什么舞一曲就能把人迷惑,轻轻摇动铃铛就能唤出桃源幻境这种事,对她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每次施法都要用血做引,白链都割出经验来了,只割破浅浅的一层,用劲一攥就能挤出血来。 可晅煦不喜欢她这种开了挂的技能。 太医抱着药箱退出,那药箱抖的像槺筛,估计里面的东西都乱成一团了。 “好家伙,不知道那林宗惕现在被开了瓢,脑子里还会不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了。” 她语气逗乐,手掌翻动,看着被包扎好的伤口,偷偷摸摸的找板凳坐下。 煦帝似是头疼,叹口气用手按压自己的眉心,嘴唇紧抿,怕是张口便是些不好听的话。 “晅煦?” “国巫大人。”皇帝睁开眼,神色冰冷,一身帝王气的威压,他歪了歪头。 真生气了。 “小煦,阿晅,阿晅,你不心疼今天壮烈牺牲的大花瓶也要心疼心疼我的手啊,平时我哪舍得在这种场合割手啊?吃糖糕吧,阿晅,多香啊这……” 白链嘴上叨叨,心里慌了神,站起身靠近榻上倚在小桌旁的年轻皇帝,将那小桌上的精美糕点往前推推,推完了收回手的时候还捏了一个送进嘴里,口里说话含糊不清。 晅煦似乎败给她,又或是别的,眉头皱紧,深吸一口气随后一把抓住白链又来捏糖糕的手。 “姐姐……以后若是无事便不用上朝了,本来国巫就不用参与朝堂之事,你何必……” “阿晅,不是我想参与,你将我扶上国巫之位我就已经参与到所有人的利益纷争里了。如果我不来,那他们就会对准你和丞相,我不对他们撒泼,便是他们对你们撒泼。我只想让你们平安。”白链手中捏了块糖糕,手腕被煦帝紧紧抓住。 煦帝似是想用全力,又怕把人弄伤,那少年皇帝的手正微微发着颤。 “口舌之争倒也罢了,只当能多听姐姐说上两句话,况且姐姐从没有在口舌之争输过,所以不需要我帮姐姐,但是姐姐……朕……朕实在是……” 煦帝说到情起,又想起大殿上那金簪果决且强硬的一下,毫不留情的就将人划出血来。 这女人对谁都多情怜爱,偏偏对自己如此。 他手上没把住,便一个用劲,白链手中捏着的点心从她手中滚落,那精细糕点触了地便摔了个粉碎。 煦帝面色阴郁的看着那从高空坠落的精美点心,已经看不出原状了, 他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似是犹豫很久才放开白链手腕,张嘴说道。 “果然……是朕的权力还不够吗?姐姐?” “阿晅,很多事即使是当了一国之君……” “皇,皇上,丞相来了,让进吗?” 尖细的声音带着些战战兢兢打断二人僵住的气氛,白链叹气,把刚刚捏过糕点的手在衣服上蹭蹭,又拍了拍煦帝的头。 皇帝像是累极,挥挥手闭上眼彻底倚在那小桌旁。 “让丞相进来。” 归元海进来行礼。 白链喝口茶润了润嗓子。 “咱仨又抱团了,不知道下次是谁又会来参我一本呐。” “丞相所来为何?” “臣有一大补血参,想来献给皇上。”说罢归元海便拿出一覆盖祥云暗纹的精美盒子。 “皇上随意处置即可。”说罢还补上一句 “这整个吃了估计得几天睡不了觉吧。”白链快被这大根白萝卜吓傻了,一看就知道补得不得了。 “送去星府,顺便让织衣坊再做一套国巫丽服,用云纱和金线还有最好的绣娘。” 煦帝叫了太监稍稍吩咐,借花献佛也不避让。 归元海仿佛是知道血参去处,看都不看一眼就让人拿走。 煦帝吩咐完让小太监退下,屋中又只剩他们几个,他喝口茶挥手指了指白链,却是对归元海在说话。 “丞相说两句。” “臣以为国巫今日不应该来朝,林宗惕所说的市井传闻岂可拿来朝上议论,但是世子大人居心如何,恐怕这市井传闻也并非完全空穴来风,还请国巫大人一定要小心为上,不要被朝上大臣迷惑,做出伤害他人或者伤害自己的事,皇上龙威盛在,想必其他大臣不敢随便议论,臣身正不怕影斜,议论便议论了,请国巫大人好好珍重。” 归元海和皇上一唱一和,归元海这边说着世子和你有绯闻,记得小心世子,那边皇帝点了点头十分赞许。 那边归元海说着不要被大臣说的话影响了就割伤自己用术,皇帝点了点头睁开眼。 那边归元海说着皇上没人敢说,他不在意被说,就希望她当耳边风,别动不动就抛头颅撒热血,皇帝换了个姿势坐着,又点了点头。 “丞相说得好。” 好家伙,他说一句你就赞同,这要是微博,你是不是还得每条下面都点赞评论转发。 “合着你们俩组队对付我一个呢?信不信我现在掀桌就走,给你们表演一下什么叫不欢而散。”白链被男男双吵骂得不轻。 皇帝听完她说的话,身子总算坐直,不再倚着那张小桌,而后便伸手对着金丝楠木小桌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佛了,我不玩了,你们干脆和刚刚的林宗惕站一起得了,一起被开个瓢,我看看你们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第 12 章 倒是真演了把不欢而散,白链在殿外低着头,听归元海和煦帝说些什么,没多会归元海就说了告辞。 “归丞相。” “国巫大人。” 二人在门口碰面,并肩而行。 “多谢丞相。”白链难得一脸正色,却皱着眉神色不明。 “国巫如果受伤,皇上必然如割在自己身上一样,更何况这次是在他面前受伤,希望国巫大人好好珍重,也不要因为些小事和陛下出了嫌隙。” 白链叹口气摇摇头,表示并非指今天煦帝发怒的事,她知道晅煦是想让她安全,归元海来也是怕皇帝盛怒,做出什么事来。 “多谢丞相五年前将黎韫救起,只是我实在是……”黎韫在这关头回来,自己算是体验一把相见时难别亦难了,实在是让人难以抉择,本来以为自己只要知道他平安就好,果然人还是贪心的。 “老臣曾说,国巫对我大恩,无以为报,只能倾尽全力协助您和皇上了。” 归元海拱手弯腰对白链行礼,被她扶起。 “归逸归迩还好吗?” “托国巫大人的福。” 两人皆忆起当年之事。 六年前,前国巫邑雪,性格乖张阴狠,喜怒无常。 黎韫当时正常伴白链左右,他们俩听着院子里不停啼哭的两道孩童声响,白链的手都在抖,黎韫轻轻握了一下。 带着的青铜面具歪了歪,目光流露担心。 “别难受。” 归元海老来得子,身居高位,即使对分离术并不赞同,却也不得不接受规矩。 邑雪初次分离就想将影带走,结果丞相夫人抱着两个婴孩以命相要。 老丞相看着于心不忍,只觉得两个都是他儿子,半强半迫的将邑雪的人打发走,将影留下。 白链作为下一任继任者,邑雪似是要故意为难她,便打发她去接了这个事,棘手非常的事就到了她手里。 几月过去,那夫人更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白链看着那丞相夫人护子心切,几欲撞柱而去以死明志。 自己终于也成了恶角,原来表面和世子谈情说爱风风光光的继任者居然还走过这种剧情。 白链真觉得自己小看了原身,怪不得能做出杀正身,让影死去威胁朝廷重臣帮助李潇熠登帝的剧情,她现在不意外了。 她会选择走一样的路吗?白链看身边的少年。 黎韫被青铜面具遮住的脸面无表情,仿佛就算她把别人家孩子抢过来,也是合情合理,毕竟是个不值钱的影,死了便死了。 不应该这样。 这样是不对的,你有千万种情绪,你不是说弃就弃的工具,你是活生生的人。 白链下定决心,将丞相夫人扶起,递了张手帕,看了眼那两个哭的脸蛋涨红的幼童。 “老丞相,此番所做,皆是我随心而为,接任女巫只有一个,她断然不敢拿我怎样。请将这小孩带走抚养,平日遮面,等我掌权星府他既是自由之身了,希望我们能有这一天。” 这时候的白链,比谁都想要这权利。 选择要不要把无辜幼童分出的权力。 选择要不要把幼童拉入地狱的权力。 没有这个权力,她连说不要的资格都没有。 说罢便把孩子还与哭泣不停的妇人。 她手腕铃铛乱响,手中聚气,黎韫皱着眉摇了摇头,伸手要拦。 “乖哈,我若让你下手,你舍不得,我估计还要多挨几下,干脆装得丞相大人府上有武力一流的高手,一掌将我打成重伤,好糊弄过去,她就算不信也对我没办法。” 说罢白链就一掌下去直击心脏,她吐口血出来,面色惨白,好家伙,还挺疼。 黎韫红着眼睛,似是有些手足无措了,将她快站不住的身子揽住,稍显笨拙的用袖子和手擦着白链呕出的鲜血,手都在发抖。 归元海抱着力竭的丞相夫人,声音颤抖,似是无限感慨和感谢。 “老臣欠继任大人一条命,哪怕是让老夫上刀山下火海,我亦去。” 白链伸手拍拍黎韫的手背,想表示自己没事,结果又呕出一口血来,逼的黎韫眼睛通红几欲流泪。 “我救这影子,不过是看不惯制度,请将这小童藏远,不要告诉任何人地方,等国巫来时你便说,你的死士同我争抢小童,将我打伤,最后小童掉落在地上一命呜呼了,便化成一把灰撒进海里了,记住,连我……都不要告诉。” 那狠毒女人阴晴不定,若是摄了魂,问出小童下落,不光所有努力白费,也会连累丞相。 这样哪怕问出是她放了丞相的儿子,也不会问出孩子到底在哪。 从来就没有什么万全之计,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是一步,黎韫被她一口口鲜血急红了眼。 许是这事刺激了他,后面许久日子都不同她说话,只闷头练剑,后来她追的急了,黎韫低头闷声道。 “我想保护你。” 少年的手因为挥剑苦练,磨出了血泡,血泡又被磨破,复而亦往,伤上加伤,旧痕累累,少年铁了心,劝也不听。 白链叹口气,往事不可追忆,皆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她如此,黎韫亦如此。 归元海似是被往事困顿,叹口气提起五年前之事。 “因为六年前听大人所说,说影之事在你掌权前,连你都不能告诉,所以五年前我赶到渡河口附近时,只看到这伤痕累累同世子长得一样的少年。 本想找人告知与你,传闻却说你同世子一起,这少年又失去了记忆,问不出一二。 老夫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先带回府中,送出去好好疗养。许久之前他回相府同我提起你,我以为他恢复记忆,原来却只是听了许多民间话本,他说国巫不像坊间传闻,但又确实如坊间传闻,虽然失了记忆,果然还是…… 我就知道,五年前那日国巫大人所受之伤皆是为他,我同皇上提议要将人派去保护你,把他送你身边,希望没有因为自作主张坏了国巫大人的计划才好。” 归元海当年知道星府动荡,赶到渡口,却被拦在外围,没人能进去,他绕河而行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空隙,结果却看见和世子长得一样的少年郎伤痕累累,乘舟而下,几欲断气。 找人把少年带回府中,归元海也回到渡口外围,只看见世子将昏迷不醒的白链抱出渡口,送回星府。 第二天谣言四起,议论纷纷,便听说继任巫女受伤昏迷不醒,世子大人担心非常,二人昨晚欲是私奔,却是失败了。 当年那时还是前国巫掌权,他便将此事压在心中,缄口不言。 “我心知丞相大人将他安排送回是为我好,可是当下这个时间,我实在是……”白链想起前几日烧书的鬼面男人,他自那日晕倒到现在已经好几日了,不知今日如何了。 “他身份特殊,我不能让黎韫死,我希望丞相大人这次也能和我站在一边,劝黎韫离开皇城。” 归元海点头,叹了口气,似是心疼少女模样却步步为营举步维艰的白链,叹口气。 “一切听国巫安排。” 第 13 章 白链褪去华服,走到床边。 今晚月色实在很美,满月悬在天上,挥挥洒洒散下一片月光,就从大开的窗口铺满房间。 连她的面纱都被照射得呈半透明。 包扎着的手带着凉意,摸上床上男子的额头,鬼头面具就放在枕边,那张俊脸正沉入空白的梦境。 白链来这世界以后总是很忙,鲜少看书了。 今日却难得手中拿了本书,她倚在床边,靠着明晃晃的月光一页页翻阅。 书中正讲着一个遮面侠客的故事。 将这侠客劫富济贫,一个人一把剑走过许多地方的零碎故事一个个收集起来。 没名字没目的没欲望没想要,无欲无求,所行之事皆随心之举。 这个故事讲他路过一边陲小国,一把剑挑了一个土匪窝。 就因为这匪窝劫了顶大红花轿,那身穿凤冠霞帔的新娘子红头盖掉在地上,哭哭啼啼,可怜不已。 怪侠将匪窝屠了个干净,恍若人剑合一,锋芒毕露满身煞气,把那新娘子都吓得不轻。 结果他只看了眼身着喜服的新娘子,歪了歪头说看错了人,便把人丢在血泊中扭头走了。 那个故事讲他将强抢民女强占土地的纨绔子弟暴打一顿,救下少女和老头,那老头要将少女托付给他,那遮脸侠客摇了摇头说了声“麻烦”就消失不见了。 许多这种事收录其中,甚至还在江湖异闻小说里很有名气,男主角没有名字,大家便直接叫他天下第一剑。 这本和爱情话本打得一个招牌,绝对根据真实故事改编。 她正看着书中那闺中大小姐抱着遮面怪侠的大腿哭哭闹闹吵嚷着说非他不嫁,那男人眼睛眨都不眨的张嘴说了句“那估计你会老死闺中了。” 便消失了,著者跟着故事辗转。 去到那里时,那大小姐也早已哭哭啼啼的嫁人,儿子都一年抱俩了。 床上人刚好醒来。 “头还疼吗?” 黎韫醒来,看她倚在窗边,手中捧着一蓝皮小说,身着单衣,月光似纱似雾。将窗边蒙面女子衬得飘飘欲仙。 他看了眼枕边的鬼头面具,从床上坐起。 “现在几日了?” “你烧书后的第五日,那说书先生已经说完了大结局,最后李潇熠没和我在一起,我和他虽然互相暗恋,却都孤独终老。”白链将手中蓝皮话本放下,面带逗乐的去逗刚睡醒的人。 “你在看什么?”他听完大结局,皱了皱眉,却无遗憾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收拾衣裳从床上坐起,手指挪到枕边的面具上,稍显犹豫,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戴上。 “江湖异闻系列排行榜第一,铜面人之天下第一剑。你带的也有一本,你不知道吗?”白链拿起那本书在手中晃晃,又指了指他平时摆放各种话本的书架,可惜那天他不知怎么烧了不少,只剩下寥寥几本。 黎韫床上走下,随意把黑色镶金边外袍披在身上,发丝散乱,窗户口的风一吹,他就像是块散着光的墨玉,无限光华,令人神往。 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拉了拉黑衣,又去拿书架上的那本书,指尖翻动。 看着那简单叙述就描写出一个脾气怪异的侠客,毫不留情且毫无目的的辗转于一个又一个地方,神出鬼没,无影无踪。 “这是很久之前一个老者给我的,他说找了我很久,问我故事可不可以这么写。 我略略一翻,颇觉无趣,说了声随意便把人打发了,无聊时又翻过一回,都是些眼熟之事,就没再看了。”他说得实在,嘴里甚至还带着颇微嫌弃。 翻开只随意看了一眼,便合上,把那本书扶起,指尖拂了拂灰尘,又放在最角落了。 白链低头笑了笑,这就是原著大反派吗? 这就是直接害死男主,甚至还间接让自己这个原身为了男主香消玉殒的大反派。 是一个如果不是爱情话本就说兴致缺缺,哪怕是写自己的故事也毫不多看一眼的大反派。 那本书实在可怜,就被扔在最夹缝,还十分崭新,也就前两页有被折过的痕迹。 他说的无聊时翻过,估计真如他所说,也就是随手大略一眼,甚至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这几日她来照顾一直沉睡的黎韫不小心看见,实在有些好奇内容。 就在黎韫昏迷不醒替他去茶馆听大结局时,顺便打听了一下这本书的名字。 结果倒好,随便一问就知道现在的话本行情。 天下第一剑势头正猛,甚至可以和国巫世子鸳鸯栖打一架了。 茶馆中她换了身黑衣和面具,装作比较两本书优劣似的的随口一问。 “这铜面人天下第一剑有这么厉害?国巫世子鸳鸯栖有什么好看?” 大家都仿佛看乡下人似的看她。 “天下第一剑倒也算了,你知不知道国巫世子鸳鸯栖故事缠绵悱恻催人泪下,看过的人没有不流泪的。” “国巫世子鸳鸯栖你说说倒也算了,天下第一剑之中铜面人行侠仗义,不为钱财美人权力,是世间第一潇洒之人,剑术超绝无与伦比,实在是让人佩服,哪是些爱情话本能比的。” 那帮人没一会便吵起来了,甚至还有说两本书都好的在中间调和,吵得整个茶馆都鸡飞狗跳,倒显得她孤陋寡闻。 她反正是不知道一个江湖异闻录和爱情话本的粉丝是怎么打一架的。 白链不想翻动他私人物品,便自己顺手买了本天下第一剑来。 稍稍翻看,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或许对别的读者来说,这“天下第一剑”是来无影去无踪,看不到摸不着的话本男主。 唯独对她来说不单单是“天下第一剑”这么简单。 她指着书中一处问道: “我看这上面说天下第一剑本来是蒙着面,后来怎么换成铜筑面具了?” 黎韫本来只看向她所指的地方,却看见她指的那只手被白布包裹,他皱起眉头,一边回答问题一边生气。 “……因为两年前路过北境边陲小镇时,满天风雪,蒙着面太麻烦了,便找了当地的铸剑师给我铸了一个青铜面具。我昏迷的时候你怎么受了伤?” 黎韫脸色稍稍冰冻,眼圈泛红,俊眉紧瞥,轻轻抚摸包着她手掌的纱布。 白链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安抚,他从以前就这样,自己一受了伤,他就红着眼睛面色如霜,却像冰块融化般面无表情的掉出眼泪。 如今失去了记忆,他却还是这个毛病,只是还没流出泪来,她便顺手习惯般的安慰轻轻拍拍。 “上朝的时候,和人家吵架,吓唬人便割了一下,给人都吓得滚落台阶脑袋都被开了瓢了,晅煦给我找太医看过了,不妨事。说起北境啊……满天飞雪,呼吸起来都觉得肺腑像是被针扎似的,蒙着面确实麻烦。”白链把手轻轻握起,想起那北境大雪,寒风凛冽雪虐风饕,脸都皱了起来。 “国巫大人去过?” “去过一次。” “听闻皇上对国巫大人怜爱非常,怎么会舍得让你去那种极寒之地”黎韫面色更冷,像块千年寒冰。 “晅煦当年发了火,但是他知道我认准了的路,撞到墙也不会回头,所以隔了几日在我偷跑前夜,他派人送了一身红狐裘衣和枣红烈马。”白链想起晅煦就摇了摇头,那时晅煦还带丝少年气,因为这事还掀了桌子。 “若是我,也不同意。国巫大人,越矩了。”黎韫伸手也不等她同意,就把她受伤的手轻轻握起,白链的手因为失了血,所以泛着凉。 那双在书中被描写得神乎其神,天下无双的执剑之手,就皮贴着皮肉贴着肉,给她轻轻暖着。 白链看着眼前正给她暖手的人,单手把那天下第一剑话本敲了一下,语气好似算账一般的说了一声。 “若是把你救过的红衣姑娘全部加起来,怕是比皇帝的三宫六院的妃子都多。” 黎韫看她调笑着那本书里言辞短少却辛辣的侠客,心中一软,接口说到, “因为我和他都在找人。” 说罢两人皆是一愣。 黎韫倒是有些福至心灵的感觉。 他五年来脑袋空空,四处辗转,做了许多事,看过许多地方,却觉得始终空落落的。 那老者在书中描写得他无欲无求,没有目的地,没有陪伴的人,仿佛一个人一把剑,就是他的一生了。 其实他不是无欲无求,而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在找谁,在等什么事发生。 兴许是忘了罢,兴许在等的人,想做的事,都被埋在五年前的记忆里了吧。 除了四处奔波,便不知道怎么办了。 今天一句,倒像是提醒了他自己一般,有股茅塞顿开的明朗之感。 原来他一直在找人。 “找谁?” “不知道,不过现在心里倒不觉得很急切了,因为觉得国巫大人很眼熟。”黎韫披散着头发,迎着月光看向她,目光中毫不遮掩,带着探究疑惑还有安定,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 一阵风吹过,带过两人的三千愁丝,只披在肩上的黑色锦衣稍稍被吹起。 黎韫白的地方极白,黑的地方极黑。 他像一块墨,成了精。 白链低头看了看话本中那行事果决干练,杀人毫不手软,从无数人手中救出许多人,且毫发无损的侠客。 黎韫真的从少年长成了一个男人,哪怕是失去了记忆,也成长的很好。 所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活下去,虽然不知道原著中大结局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当时看到评论剧透说。 男主是被他的影亲手所杀。 也就是说。 黎韫亲手杀了李潇熠。 但是能让男主身死,除了要耗去黎韫一条命,还要再杀李潇熠一次。 她实在无法想象黎韫杀自己一次再杀李潇熠一次,就是为了一个命运不公吗。 可是哪怕黎韫不去皇帝寿宴,也难保剧情会不会让李潇熠再死一次来修补扭曲的剧情。 她需要把黎韫送走,还要在晅煦生辰之时让李潇熠造反失败但是又不能死。 白链难得正色,放下手中的书,冰冷的指尖回握住黎韫的手。 “黎韫,离开皇城吧,要有大事发生了,天下第一剑应该过他自己潇洒肆意的人生,而不是……” “可是我要保护你。”黎韫将她的话拦腰斩断,顿了顿还补上一句。 “不是丞相所托,是我自己所想,我想保护你。” 第 14 章 黎韫寸步不离的跟着白链几日,白链心知他是怕自己又再受伤,他是话本也不买了书也不听了。 她只能善解人意的把人往茶馆带,一听就是几日。 著者好似黔驴技穷,也怪她和话本男主角最近也没在公开场合露面,写无可写,说书先生说来说去就是那几个桥段。 黎韫似乎也有些兴致缺缺。 “怎么不喜欢听这套了?” “世子同我长的一样,可我觉得我不喜欢他,他不该在你的话本当男主角。”黎韫站起身向着卖话本的书架走去,目光扫过,伸手挑了十数本就要去结账。 “公子你真有眼光啊,最近这些个书可比世子国巫大人的要售的多得多。”那老板左右看看,有用手遮住嘴巴仿佛说什么惊天大秘密般的来了句。 “要不是在皇城,这种书不能随意乱说,怕是城中说书先生便都要换书说啦。” 白链心想什么书呀,这么牛逼,天子脚下不能乱传,难道是金瓶梅类的□□,她似是不经意的伸头去看。 不看倒好,白链一看,差点被空气噎死,脸皱得比看见自己和李潇熠的拉郎还紧巴巴。 “这《煦链传》和《帝似去巫山》说得是什么?”白链指着最上面那两本咂咂嘴说。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这种事吧。 “讲得皆是国巫与咱们煦帝朝堂上君臣,朝堂下爱人,相爱却不能说的秘密,可谓是有口难言,令人心痛。”那老板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啧,老板啊,乱议天子之事可是要砍头的,况且国巫不能与他人相恋这是规矩,更何况国巫比起皇帝大上好几岁,著者不知道,整个皇城的读者还不知道吗?”白链歪着头和老板辩论起来,指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舍得翻那几本书。 老板听她说完便老脸一红,白链以为是老板羞愧不已才会如此,谁知道那老板哆嗦着嘴唇悄悄说了一句。 “如此禁断之事,岂不是刺激,越是不可言说欲盖弥彰,读者们就越喜欢,尤其是君臣之别,年龄之差,规矩之多,都叫人欲罢不能,一看就知道小姐平日看书太少,还是这公子上道。”老板收下黎韫掏出来的钱,帮着面无表情的黎韫打包起来,笑咪咪的说着下次再来将他俩送走。 只有白链被雷的外焦里嫩,好家伙,从来只有别人向皇上告状说她又怎么怎么怎么了,还是头一次自己有状可告。 “你说这事儿晅煦知道吗?” “丞相说城中皇帝耳目众多,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书中也描写他深不可测,表面像个笑面佛其实胸中城府极深杀伐果断手段可见一斑。”黎韫翻着一本书一边回答她,表情认真的仿佛在看四书五经,孟子论语。 白链想帮他拿几本书,他让了让,眼尾扫了眼她手上的纱布。 “都几天了早好了。书中描写是书中描写,晅煦他其实还是个少年脾气,经常为了些不值得的事和我吵架,要不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早收拾收拾包袱从皇城跑路了。”白链本来就划得浅,又是太医第一时间上的药,黎韫这几天又每天帮她重新上药,早就好的差不多了还天天大惊小怪。 她一点不客气的拿起装着十几本书的包袱,手上铃铛乱响。 “我说的不只是书中描写,而是说他本人,皇城中皇帝耳目众多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我知道你同李潇熠见了一面,皇帝不会不知道。 他生气并不只是因为你划伤自己,还有你前夜同李潇熠见面一事。”黎韫说着说着终于舍得从书中抬头。 “不过他只是关心则乱,所以我暂时不讨厌这个男主角。” “你别老把杜撰带入现实成不,你不知道吧,我头一次见晅煦,他才十三四,又瘦又小,毫无防备之心,问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我,可怜得紧,他是我弟弟啊。”白链想给黎韫好好讲讲,其他人她并不在意。 若是在百姓和朝臣眼中,皇帝城府极深运筹帷幄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她鲜少把晅煦的弟弟称呼公开之说,想把黎韫脑子里那个被话本描写给影响了的煦帝换成阿晅,阿晅还是一个有血有肉会发火会撒娇的少年郎啊。 黎韫却轻轻笑了一下。 “如今都过去多少年了,国巫大人,他早就不是你说的那个可怜小童了,他是皇上了。” “唉,你书读得太多,脑子坏掉了,我不与你争论。”白链摇摇头,皇上是晅煦,晅煦是皇上,就像是黎韫是黎韫,五年前还是五年后,都没变过一样。 黎韫不声不响的将手中的书又翻一页,皱了皱眉头。 “大家为何都认不出你,在茶馆听书时如此,买书时如此。”黎韫从书中抬头,从头到脚看了眼白链。 “大家都是叶公好龙,只听说我如何如何。等去了华冠丽服侍女轿夫,我也就是个戴面具带铃铛的普通人罢了。 就好像你,就算和天下第一剑描述的一样,黑衣着身,青铜面具,也不会有一个人指着你说你是天下第一剑一样。”白链稍稍解释,现代追星还可以看看照片,在这里最多也就文字描写,总不能大家看看戴面具的就说是她吧,所以越是大大方方啥事没有的出门越不会有人认。 黎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回到书中了。 第 15 章 人来人往的公示板少不了百姓围挤,今天更是人满为患。 “快看看呐,我的天啊,还有这种事儿呐,不是说世子和国巫大人是一对吗?” “你说什么呢,国巫和皇上才是。” “那这比武场到底什么意思,国巫大人到底喜欢谁啊。” “什么什么,国巫又出什么事儿了?”白链抱着书拉着黎韫挤进公示板的人群里,装作啥事都不知道的乡下人提问。 事实就是她真的啥也不知道。她自己比谁都奇怪好不好,她自己的新闻为什么她总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百姓们吵吵嚷嚷争论不休,没多会就给了答案。 “国巫大人三日后要在困仙湖中央比武,谁能拔得魁首谁就能获得香吻一枚。” “哈?香吻?”白链脑门上写了个草字,黎韫当场就皱起眉头,她赶紧拍拍表示安抚。 黎韫终于舍得将手中的书合起,一起放进她抱着的包裹,又把整个包裹拿到自己手中,看了看公示板又看了眼白链。 “这几天咱俩寸步不离我哪有空作这种妖啊。”白链除了满脸问号和震惊小声说道,还两手使劲摆摆表示清白。 黎韫墨般的瞳孔眼波流转,似是什么都没想,他低头看看想安抚他的白链,面具下水红色的薄唇一张一合放着冷气。 “诋毁国巫名誉,该杀。” “该杀该杀。”白链伸着头往公示板看,点头应付道,还继续装作百姓,加入大伙们的话题套取情报。 “这打架为啥要在困仙湖啊,而且国巫真的会去吗?”困仙湖她也去过,说是困仙湖,其实啥都没有,就湖中央有一个点,被人建了个凉亭,还得乘上小舟才能到。 别说奇花异草奇山异水了,连锦鲤都比别的池子少。 “你不懂了吧,困仙湖中央有一凉亭,四面围水,就在凉亭周围架起了擂台,谁若是被打下水,就是失去了资格,如果连上台的功夫都没有,连参加都不能参加。国巫大人肯定会来的,前些日子我们几个亲眼见她命人把公示贴出的。” 百姓议论着国巫是否与皇帝和世子又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议论两个人哪个会来,打上一架又会是谁赢呢。 白链作为当事人除了满脑门的问号还生了一脸的草,皱着眉头拉着黎韫出了人群。 百姓们还在煞有其事的说着“国巫”亲自贴的告示,作为当事人的她反而现在才看见。 “我前几天还干过这事儿?我自己都不知道。” “装神弄鬼之人,想引你出来罢了。”黎韫摇摇头,面色不愉。 “那等那天就不来了。”白链啧啧摇头,她是懒得凑什么热闹,尤其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到时候比完了发现她没来,谣言不攻而破是自然的。 “要来。”黎韫却仿佛谁家的大妈上身,哪里有热闹哪里挤。 “你知道人家钩直饵咸你还来?!” 黎韫表情没变,露出来的耳朵尖和被面具罩住的脸却逐渐覆上层红霞,水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 “我要拔得魁首,赢得奖品。” 好家伙,原来脸红也会传染 几日后,万人空巷,名不见经传的困仙湖被围了一圈又一圈,比超市大抢购还热烈,男女老少都来了。 甚至叫卖瓜子和糖葫芦的短短的时候就赚得盆满钵满,原来太平盛世大家就这么闲吗,除了吃瓜就没事做了。 人群外围一执剑男子正有意无意护着一个少女身姿的白衣女子。 那男子黑色的鬼头面具泛着青纹,恐怖诡异。 一身黑衣绣着金线锦云暗纹,阳光一照便华贵非常,却不张扬,衬得他整个人神秘莫测,仿佛胸有诡计。 白链往身边一看,翻了个白眼,她和黎韫这几天等待擂台开张。 黎韫是一天没闲着,像是要出嫁的大闺女,不停的找布店做衣服。 “一场钓鱼比赛,奖品又是冒牌货,你挑这么多布料还没挑好?” “国巫大人既然真的会去,不就变成真的,真如纸上所说,拔得魁首者获得……” “……成成成,你爱怎么办怎么办。” 黎韫不是神秘莫测捉摸不透,他是啥都没想,像张白纸,想做的事就去做罢了,想说的话就去说罢了。 白链难得换身了白衣。 白纱似雾,恍若要将人托起,似要踏雾而去,只有手腕上的红线编织牵几个铃铛,将她困与尘世。 腰间血红色的鞭子圈成一环,和白玉镶金的葫芦挂在一起,比起武器更像是装饰品。 黎韫护着她往湖边挤去,老百姓人山人海都看着那围起的湖心小筑。 凉亭被轻纱遮挡,中心似有一身着红纱的窈窕女子半坐着抚弄琵琶。 悠悠乐声响起,微风吹过,带动凉亭轻纱,隐约看看那女子带着半块面纱,表情如冰如莲,清淡雅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却身着红色,如白日骄阳,美艳秾丽不可方物。 凉亭周围被木板搭起一个平台,台边有一十七八岁却身形欣长精瘦的少年,长相只是普通的小公子哥模样,却身着异服,不像是中原人。 他坐在台边,一只腿盘着,赤着足,一只脚在水中不停踢着,溅起不少水花,面上笑容明朗,声音中气十足的朝着岸边大喊。 “如果没人能胜过我,我可就要抱得美人归啦,哈哈哈。” “这少年是谁呀,国巫大人怎么会弄这种擂台呀。” “国巫大人真是风姿如月,隔着纱帐都觉得不可方物,今天若是能亲上一口,死也值了” “不要啊,世子大人怎么还不来呀,嘤嘤嘤嘤……” “皇上今天会来吗?我可以孤独终老,我不允许国巫和皇上被拆散!” 白链顶着一个大大的草字看着男女老少讨论香吻花落谁家,还有两个少女cp粉激动的等待自己cp的男方过来,而她这个女主角连围观群众的前排都还没挤进去呢。 白链刚想要不要大声喊我是国巫,大伙们让我挤进去看看热闹好吗,就被黎韫拉了拉手,她终于从挤破头的人群中回过头。 黎韫用提着剑的手指了指,白链往那边看去,黎韫开口。 “是皇……” “这不是那个那个,黄公子嘛!黄公子怎么来了。” 白链赶紧用手遮住黎韫青铜面具上不存在的嘴巴,遮完了觉得自己太使劲,又赶紧把手拿走,低声问了句“面具没磕到牙吧?” 黎韫摇了摇头她才放心。 白链赶紧拉着黎韫往那边挤,应该是带了不少便衣侍卫所以他周围一圈人还算少。 “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呢,啊?” “国巫”设置的擂台,她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当朝皇帝在这里才奇怪好不好! “姐姐那日受伤,却又听闻姐姐开设了擂台,如果是假的姐姐便会在星府,是真的便会在这里,我怎么都放心不下,就想出来看看。” 晅煦身着绀色绣纹长袍,衬得他整个人目如朗星面如冠玉,俊逸极了。 就是脸色不太好,他指了指湖边一财大气粗的画舫,让她上船再说。 到了船上晅煦屏退左右后看了眼黎韫。 白链拍了拍黎韫说道。 “这是黎韫,你知道的,龟丞相介绍给你保护我那个,天下第一剑,黎韫这是阿晅,是皇上。” 黎韫点了点头,知道对方是皇帝也没行礼也没说话。 晅煦却皱了皱眉。 “不要和姐姐走的太近,她的身份不是你能肖想的。” “是丞相和皇上二人同时授意,我才来保护国巫大人。 肖想不肖想的,现在那里都是肖想之人,皇上难道要杀个遍吗?” 晅煦本来就轻轻一句,怎么理解都行。 国巫不可以谈恋爱,或者,我姐姐你不许随便勾搭。 结果黎韫倒好,四两拨千斤般,把两人之间□□味弄得更浓,还用手指了指湖心小筑周围的擂台。 他们一行人上个船的功夫,就有不少自以为武功高超,想要一亲帐中美人芳泽的勇士,还组了团用轻功朝台上飞去。 将那擂主少年团团围住,似有以多欺少的意思,那身姿修长精瘦的少年居然毫不慌乱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哪位是世子,都打败了就行了吧。” 那少年身影诡蛰,来去无踪,手上两把镰月似的弯刀用的更是游刃有余,毫不拖泥带水的闪身跳跃,就把几个人踢进水中。 还在台上的两个皆被那磨得锃亮的弯刀抵住脖子,纷纷扭头跳水认输了。 那少年打完后呼出口气,便眉目含笑的继续坐在台边用脚踢着水。 只是在看到白链他们乘坐的画舫缓缓往湖心驶入的时候脸上稍显意外。 “这大伙儿们怎么都不坐船去中间啊,都是傻的吗?”白链透过窗户往旁边看,困仙湖四周密密麻麻停满了小舟,小舟上都坐着船夫,却没有一个驶船的。 晅煦摇了摇头。 “船夫早早地就被塞了钱,将湖四周停满,却绝不驶船,轻功卓绝之人才能去湖中央,只有一人才能拖来画舫驶船进去。” “谁呀?” “朕。” 好家伙财大气粗四个大字就写在晅煦脸上,白链不禁竖起大拇指,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果然有钱可以为所欲为。 第 16 章 华美富丽的画舫伴着琵琶的奏声逐渐接近湖心擂台。 坐在台边那少年站起身从身后摸了一把,随后撒出三把飞刀,钉在画舫之上。 他笑眯眯的冲着画舫喊到。 “来者何人,胆小如鼠之辈竟然现在还不露脸,难道国巫一吻不能让大家前仆后继吗?哈哈哈哈哈哈。” 那纱帐中悠扬的乐声急转而下,似是悲鸣。 在近处看那朦朦胧胧的身影更加美丽秾丽,叫人心向往之。 “咱仨谁去应战?” 白链捋了捋袖子,看向身边的两个人。 结果这时候他们倒是客气起来。 “当然是他去,姐姐和我为什么要掺和这种事情。” “当然是皇上去,皇上亲口说不允许有肖想之人,这擂主不就是首当其冲的肖想之人,轮不到我出面教训。” 黎韫和晅煦像一点就炸的炮竹,她冲着黎韫安慰安慰又安慰安慰晅煦。 “黎韫,你知道的,阿晅他还小,你别小肚鸡肠。” “阿晅,黎韫他脑子摔坏了,你和一个傻子吵什么。” “……” “……” 她拍拍黎韫的肩膀又拍拍晅煦的脑壳,似是要起手摘下腰间的鞭子。 “我去应战。” “我来。” “我去应战不就能直接戳穿他们是假的,你跟着胡闹什么?!” “你觉得我在玩?我所做之事都是真心,这一局,我必凯旋。” 黎韫没等白链回话,就推门而出,在甲板上足尖一点,那黑色身影就踏水而去,稳稳落在擂台之上。 “哦?还带着面具?你是谁呀,是世子吗?” 那少年见到应战者出现目光眯成缝隙,从台边站起准备应战。 “不是。”黎韫短短回应一句,就锵得一声把剑拔出,锋利的剑刃割断空气,剑锋闪着寒光,浑身尽是凌厉杀气。 那少年身姿轻盈非常,本来是打着见招拆招以柔克刚的主意,结果黎韫一招招都极快极狠,似是没心情耍些花里胡哨的功夫,每一剑都把他往台下逼,几乎让他退无可退手忙脚乱。 “哈哈哈哈哈哈好厉害的剑法,这个青铜面具,你不会就是天下第一剑吧。”少年对应不像一开始那样游刃有余,显得有些吃力,手上镰月弯刀也只能做个防御用处,稍显狼狈。 但是他的嘴巴却不闲着,清朗中气的声音继续传出。 “听闻天下第一剑行侠仗义不为钱财美人名利,今日为了一亲芳泽竟然在大众前露头,哈哈哈哈哈哈有趣!” 那少年声音传入岸边,岸边一片哗然,讨论的如火如荼。 芸芸之声不能动摇他一分,黎韫手中的剑极稳,丝毫不受影响。 “国巫之美不在貌,人尽皆知,人皆往之,我亦如此。” 黎韫默认了天下第一剑的身份,还直接说出了这种话。 她心灵美滴很,大伙们都喜欢,俺也喜欢。 让白链听了只想捂脸,不知道该捂自己的还是晅煦的。 答应我,小孩子不要随便看好吗。 刀光剑影之间,擂台上逐渐胜负分明。 少年闪躲的身影不像一开始那么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似是跟不上了。 黎韫却步步紧逼,一瞬间看到缝隙,他眯了眯眼睛,腾空跃起,直接把那少年打落水中。 岸边传来一阵喝彩声和议论纷纷。 黎韫却理都不理直接向着擂台中间围起的凉亭走去。 刚要伸手将轻纱掀开看看是谁故弄玄虚,结果纱帐中乐声突然如波如涛,汹涌非常,下一声出现竟然射出不少钢针。 黎韫反应极快,抽出剑来闪身跳跃,再用剑把无差别射向画舫的钢针也一一挡下。 岸边传来不少议论声。 “这天下第一剑就是话本里那个吗?” “国巫大人为什么不兑现承诺,反而出手对付他啊?” “你懂个屁,人家设擂台肯定是等意中人来好不好,皇上还没到呢,怎么能随便就确认输赢。” “你放屁,国巫大人肯定在等世子大人。” “那现在没人上擂台,她就打擂主,岂不是信口开河言而无信吗?” 白链满头草字,这当事人啥都没做呢好吗,怎么就她信口开河言而无信了。 她看战事中止,示意黎韫稍安勿躁,便走出画舫,踏在甲板,一跃而起。 似是朵轻瑕白莲缓缓飘落在擂台上,高洁端方,这一席白衣,把她装的逼衬托到了极点。 她抽出腰间血红长鞭啪得一声甩在擂台上,周围百姓的讨论声都减小。 “‘国巫’开设擂台,彩头是香吻一枚,为何我本人却全然不知,姑娘何必再继续故弄玄虚,到现在还不以真面目示人。” 老百姓真是觉得围观了不得了的事,居然有两个国巫,凉亭里有一个,擂台上有一个,就在湖中,宛如两朵红白莲花,对立而视。 人群中争论不休,比看真假美猴王还刺激。 还以为帐中那人会因为真人到场,而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结果那美人将手中琵琶一扔,那帐中抚琴女子突然坐起来,去掉假面画皮大喊一声,竟然是娃娃音,又软又细。 “阿姊!” “莎娅?” 白链比谁都满头问号,她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子从帐中出来,身高就展现出来,一蹦一跳的钻入白链怀中,比白链还低上半个头。 黎韫皱了皱眉,似是要拔剑,锵得一声将剑甩出去,那锋利极了的剑就直插在地板上。 不是对准和白链抱成一团的少女,而是对准从水中爬出浑身湿漉漉的少年。 可惜被他一个翻身就躲过,还甩出不少水来,他身影极快,黎韫闪身要去拿剑,那少年就已经跑到白链和少女身边。 “哈哈哈!阿姊!” 那身材欣长精瘦男子去掉假面,一双猫眼笑得眯起,浑身湿透却毫不在意,爽朗非常的大声笑着,将抱成一团的两个女子一把抱起转了两圈,似是没心没肺还在白链衣服上拱了两下。 黎韫一把将剑锵的一声钉在少年旁边凉亭的石柱子上。 “天下第一剑?哈哈哈,阿姊真有趣。阿姊!经年没见,阿姊变小了。”那少年将怀中两个女子放下用手比了比身高。 “不是我变小了,是你小子吃了激素吗,长这么高。”白链头都在疼,怎么还有这种事,原来她偶遇过的角色还会来主线客串吗。 莎娅库亚是一对双胞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俩还差不多高,如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那少年还过了变声期,连声音都从娃娃音变成清朗的少年音。 “看来是中原伙食不行,阿姊随我和莎娅回西域,我一定……” “姐姐……”晅煦面色不明,画舫已经驶到擂台附近,看了眼莎娅和库亚。 库亚听见这声,扭头往后看去,看见那男子面貌竟然哦了一声。 “这不是皇……” 白链赶紧拦腰截断。 “这,这不是黄公子嘛!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晅煦面色晦暗不明,喉结滚动一番说。 “垂涎国巫大人美色,怎么,我就不能参加吗?” 好家伙生气了。 现在是生气的时候嘛,说多了容易暴露身份,还怕民间□□没得写吗? 白链把那湿漉漉的大小伙推离自己,黎韫送上一张手帕正给她擦手,她低声问道。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你们怎么会见过?” “前几日,西域的王子和公主,旁敲侧击问我国巫为何不迎接,我说姐姐公事繁忙,很少上朝,那个人……他说……”晅煦毫不客气的指着库亚 “哈哈哈!我说要娶阿姊当我的王妃,他就让我们滚出来了,当时可生气了,脸上还带着笑,比不笑还可怕呢。 我和莎娅找了他多日,他都说阿姊有事,莎娅就扮成阿姊的样子去城里贴了告示,没想到肖想阿姊的人这么多,唉,连天下第一剑都来了,我可不想同别人一起服侍阿姊呀。”库亚像是没心没肺的爽朗大笑说着那天的事。 白链头上一个大大的草字,这小孩儿都在说什么,是不是脑子都拿来长个了。 黎韫的脸被面具遮住,她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早就皱起眉头,眼尾时不时瞥向她,视线里写着几个大字。 “解释解释?” 黎韫开口之前晅煦听那少年一口一个阿姊,还净是些荒唐话,就开口问道。 “我还要问问姐姐怎么和他们认识的。” 本来白链想插科打诨混过去。结果黎韫凉嗖嗖的在她旁边放冷气。 “唉,就是去北境的时候……记不记得,就是那时候……” 她也有不是为了迫害男主而出远门的时候,当年听说极寒北境两国交界,冰封万里,有一蒙脸侠士,一人一剑直取敌人首级,保护无数过路商贩。 有些来皇城之中便说,那眉眼似是世子。 她当时便去寻了,从那里路过不容易,更别说是寻人了,漫天飞雪,厉风如刀。 她给煦帝临行前送她枣红色的马都带上围脖了,一身红狐裘衣被风带起。 从雪堆里把莎娅和库亚刨了出来,两个人当时是身高样貌没差多少,她用鞭子卷起,全撂马上。 等二人醒过来,女孩子胆小如鼠眼泪涟涟,男孩子胆大如虎没心没肺,问了半天才说是两人从家里逃出来,结果半路上被打劫了,差点就在风雪里被冻死了。 俩人当时一口一个阿姊,她放心不下,就将人送到边境,又回去了。 库亚收回吊儿郎当的姿态,深情至极的想去拉白链的手,拉到之前又被黎韫面无表情的打掉。 “阿姊当时风姿动人,在风雪中也如空中骄阳,一身红衣,叫我回去寝食难安,寤寐不忘。” 白链皱起眉头,似是思虑过重的可怜模样,伸出手,去给了那深情款款的少年脑袋一巴掌。 “这不是你吃激素长这么高的理由,和谁学的这么油腔滑调!” 库亚其实委屈极了,揉着脑壳,猫眼亮晶晶的瞧她。 “嘶,阿娘说中原的女人就喜欢这一呛酸言酸语,我还读不少这种话本呢,当然阿姊的最多,书里说世子爱你爱得不得了,怎么今日没有看见世子啊。” 第 17 章 怎么国泰民安大伙们都喜欢看些荒唐话本聊以度日吗? 场外围的吃瓜群众更不用说,场内围的黎韫就更他妈离谱,话本促销打折的时候他比菜市场大妈还激动。 “少看些荒唐东西。”白链似是还想骂上两句,耳边却隐约听见铃铛响声,自己却一动没动,难道这东西带多了还会幻听吗? 她往岸边看去,有一处人头攒动,好多百姓竟然不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一男子身着白色长袍,长袍下摆带墨绿色青竹印花染色,折扇轻摇,潇洒俊逸风流倜傥,一举一动闲雅皆端方有礼,一颦一笑温柔如潺潺春水。 万家女儿郎,见者皆倾心。 白链往那看去,心中了然。 能把逼装到这个程度的,非一个人莫属了。 “不知道世子大人前来何事?” 二人隔着湖水相视而立,一阵风吹过,白链轻飘飘的裙摆就随风摆动,如困仙湖中被困住的一朵清洁莲花。 那谦谦君子将折扇收起,薄唇一张一合回应着对面。 “打擂。” “如今已经知道擂台不是我设,自然不做数了,倒是让世子大人白跑一趟。”白链想浑水摸鱼装没这回事。 “不白跑,众人亲眼所见国巫大人将告示贴出,亲眼所见国巫来困仙湖,如何不做数。”李潇熠说罢就踏水而过,身轻如燕,甚至衣摆连滴水都没沾上。 黎韫向前一步挡在白链身前,两人一黑一白,似是八卦盘上的黑白两点,还没对上就已经剑拔弩张。 “你是擂主?” “是。” 二人也不多做介绍,直接双双起身向前攻起。 黎韫的剑极其锋利,似是下了杀心,浑身凌厉杀气,满身黑衣,如勾魂阎罗。 李潇熠不慌不乱一身端方公子气派,把折扇打开收起,手腕翻转,就将剑的凌厉消除。 黎韫眯了眯眼,像是把千年寒冰做的墨刀,身影快到只能看看黑影闪动,下一次挥剑竟将李潇熠的俊脸划破一道浅浅的口子,见了血也不见丝毫的手下留情,继续挥剑。 只挡不攻不是办法,李潇熠把扇子唰得打开,指尖一动,那扇子竟然放出不少钢针,黎韫挽了个凌乱剑花就挡下暗器,目光更是锐利如刀,直向李潇熠心口而去。 “别……别杀他……” 白链终究是出了声,看黎韫毫无停手之意。 且不提是在这种场合,众目睽睽之下杀害皇亲国戚可是死罪,更何况李潇熠死了,那黎韫…… 黎韫听见白链声音剑锋一偏,李潇熠折扇翻转,竟将黎韫面具斜着斩断。 那青铜面具掉在地上发出两声闷响。 一瞬间不止湖边围观百姓声音变静,湖中的打斗也停止了。 而后岸边立马哗然,吵吵嚷嚷惊叹疑问不绝于耳,连晅煦和莎娅库亚都皱起眉头惊异不已。 “姐姐……” “阿姊,这天下第一剑怎么和世子长得一样?” “这怎么回事,刚刚有两个国巫,现在怎么有两个世子了……” “天下第一剑是世子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 “国巫大人是和他们俩同时在一起吗?” “那皇上怎么办?!” 李潇熠将那折扇挡在脸前,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神色竟然比黎韫还冷上两分。 “哦?想到你居然还活着,实在是五年前链儿手下留情了。” 黎韫看了眼地上的青铜面具,在李潇熠提到白链与五年前的事的时候眉尾一动。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潇洒倜傥的世子笑了一下,美目中似是有春水流转。 “不记得了?没猜错你胸口应该有一剑伤吧?” “?” “当然不是我,是链儿亲自动手,将你刺伤后推入河中。” 李潇熠说完就收起折扇,唇角衔着游刃有余的笑容,眉眼中却冰冷非常。 黎韫看着李潇熠这幅模样,感觉有些眼熟,太阳穴一阵刺痛,握住剑的手也出现动摇,眼前和耳边好似出现幻觉。 一面色如霜的红衣少女比看陌生人都不如,一脸冷酷,利落的从世子手中接过剑,照着他心口来了一剑,伸手就将他推了下去,他毫不反抗,就跌落了。 …… “黎韫,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想和你远走高飞吧?” 那少女看他落下,将剑扔在地上,神色毫无变动,毫不留情的头也不回就向世子走去。 …… “框当” 黎韫的手终于握不剑,脑中好似有巨石激荡,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世子大人,你何必……”白链看黎韫痛苦难当,呼吸不稳像是喘不过气,担心极了。 “链儿,过来。胜负已分,他已经弃剑了。” 李潇熠看着白链要走向黎韫,出声拦住。 黎韫视线都开始混乱,幻觉和现实都快分不清了,不知道是对五年前冷漠的少女说还是对现在的白衣女子说。 “别……别过去……” 李潇熠听完他这一句目光如刀,眸中春水也好似结了看不见的冰碴子。 “我倒是忘了,被打落水才算失去资格。”李潇熠手中折扇毫不留情,似是要下杀手。 白链还是走向李潇熠,喊了声他的名字。 “李潇熠!” 世子出手便收了三分力气,没打到致命地方,却也把黎韫打落了水。 黎韫似乎脑子被记忆搅的不轻,这一下落水就彻底不省人事了。 白链脚步慌乱,朝着擂台边跑去想将人捞起。 李潇熠却将她拦住,白链出手应对,一只手将世子折扇推回,另一手把鞭子抽出,冲着湖里一捞,就将黎韫栓住,手上使劲将他甩到不远处的画舫。 “阿晅,照顾黎韫,世子大人,如今你是擂主,我来应你的战,出手吧。”她将鞭子抽回,甩了一下不少水珠溅出,一身高洁白色却如烈日般让人不可直视,骄傲飒爽。 “你明知我唯独对你下不了手。”李潇熠嘴上这样说,扇子却已然打开向白链一跃而去,白链的鞭子擅长远攻,被近了身就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便不断闪身,两人有来有回。 白链却颇显费劲,场地太小,她基本上躲无可躲,腰上的葫芦在这里对着男主也没有用,形同摆设。 李潇熠说是在打,不如说是在喂招,步步紧逼,却在到手后将人再放放。 晅煦似是有些生气了,想从画舫中出来,白链看四周百姓颇多,都是来看热闹的,他们就在正中央。 世子就算了,晅煦的身份如果暴露,难免朝中大臣会再责怪。 她刚想让晅煦稍安勿躁,结果在他出来前,湖边射来的一支珠钗就钉在画舫上,珠钗华丽极了,还带着几颗铃铛,悦耳非常。 “别出来,回去!” 耳边恍惚听见有银铃声,她向岸边看去,隐约看见一身着水蓝色的女子,明明还是少女模样,却笑的阴森极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在发凉。 白链看向对她步步紧逼的李潇熠,又看向岸边,那少女模样的女人已然消失。 她不止要应对李潇熠,还得时刻留意画舫,害怕有人想再偷袭,又想找出那失踪了几年的女人到底在人群的哪个地方。 身心疲惫,分身乏术不过如此。 “你怎么会同她一起来,她居心叵测你是不知道吗?” “很意外?虽然我是真的来打擂的,不过……她的目的我就不知道了。”李潇熠一招一式还带着潇洒之意,追逐之间已经把不停闪躲的白链体力耗尽,扇风凌厉,她狼狈非常。 “来人!护驾!” 现在也不是怕晅煦出宫暴露的时候了,要是晅煦和黎韫在这时候按照原剧情的走向提前死了,她绝不会原谅自己。 就算李潇熠坦坦荡荡只是来擂台看看,那邑雪阴晴不定心思叵测,不知道下一秒会干出什么事来,晅煦和黎韫的安全最重要。 “李潇熠,她心思歹毒阴晴难定,你这是在刚愎自用。” “各取所需罢了。” 李潇熠听她提醒,却毫不在意,仿佛玩腻了猫捉老鼠的把戏,在鞭子下次挥来时,一把将那血红鞭子握住。 白链在这台上显得狼狈且可怜,白衣有些破损,像清洁高贵的月仙陨落。 一身骄傲也被折了两分,骄阳堕空,有徐徐坠落之势。 如此分身乏术的狼狈不堪的白链,李潇熠是第二次看见,目光却透露出病态般的满意和贪恋。 他将折扇合上,松开了白链的鞭子,目光眯了眯,抬头看着天上的烈日,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 “困仙湖,好名字。 今日后我再在这里修建个囚月台,到时与链儿在此处相见。” 说罢李潇熠也不管输赢和擂台,视线看了眼画舫转身便走了。 只有白链觉得身心皆疲乏到了极致,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和男主在大结局再对抗一番。 第 18 章 这几日皇城中闹得满城风雨,众说纷纭,许多事许多话听得不真切看得不真切,全凭想象在猜,许多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煞有其事。 皇帝和国巫同坐一条船来拆穿了假国巫,结果国巫又带了个和世子长得一样的天下第一剑,这天下第一剑又被世子打落了水,世子又和国巫打了起来。 说国巫和皇帝在一起的有,说她移情别恋的也有,更有甚者说她脚踩三条船的也有。 天下第一剑也掺和进来更是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江湖异闻和爱情话本还有如此梦幻联动,双厨纷纷直呼内行。 而当事人的白链从那天回来就发了高烧,五年前那次后也是如此,病得几乎站不起来,噩梦连连,煦帝担心不已偷偷看了几次,都被她打发回去。 金銮大殿内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没有,猛得一声,能听见不少东西掉在地上。 殿内有一身着龙袍的男子,表情阴郁牙齿紧咬。 “他倒是厉害,把姐姐逼成这样,五年前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都把朕当成无知小童来糊弄!”煦帝发了怒,掀了桌子,撒了一地奏折。 如白链所想,不少都参她一本,说她为乱朝政迷惑皇上和世子,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这年轻皇帝如此重怒。 归元海跪在地上,诚惶诚恐不知道如何才能平息圣怒。 煦帝将手中紧攥的卷纸扔了出去,上面赫然写着李潇熠要在困仙湖中央修建楼台,还找了大师特意提名,名为“囚月台”。 “囚月台,他当别人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如此昭然若揭,恐怕只有姐姐还觉得他只是觊觎皇位。” “皇上息怒,起码现在国巫大人病情有些好转,应当是那日发了汗,又吹风受凉才会如此,不是什么大碍,想必过几天就会恢复了。”归元海说着那点好消息才将圣怒平息一些。 煦帝听闻白链恢复的消息没有变得开心,只是稍稍安心一些。 他十分无力的走回龙椅处,却没坐下,用手指摸着龙椅把手,眼睫半掩。 “丞相,姐姐她一个人为了朕和别人畏首畏尾,一场打斗下来想方设法顾着皇家颜面,朕的安全和别人的生死。几年前也是如此,知道是朕登基后,被迫守在皇城如囚笼之鸟,朕是不是同李潇熠做了一样的事?朕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当年活下来的不是朕,姐姐会不会就不会这么累。”那富丽堂皇的龙椅像把千斤重的锁链,不止将他捧上至尊之位,也困住了她。 五年前白链似是计划好了乞巧节出走,佳节良宵,宫中祈福,她翻墙来看他。 他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甚至当时连皇帝赐名都没有,宫中嬷嬷告诉他,他们这一辈的人名字中都有个晅字。 晅有光明美好之意,不适合他这面黄肌瘦的可怜小童,却最似那从墙头翻进的女子。 “阿晅,今晚上我就要逃出星府啦,以后就天高任鸟飞啦,我是最后一次来皇宫,可是我放心不下你。 等我和那人从府中跑出来,下次节日我们俩就扮成小侍卫和小宫女,塞些银钱给别人,看看能不能把你偷出来,一定要等我呀。” 他等了很久,没等来她人,却等来了宫中公认的下一任太子。 因为许多皇子夭折,更多的是争位之中折损,偏偏剩下了他们俩,而晅煦又名不见经传,那人好似要永绝后患,锋利的匕首被月光照得泛出寒光。 若是白链自己跑了,不会再来,那他死了便死了,聊以度日也没什么意思。 可是他还答应了要等她来带他出去,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死,他想看见明天的太阳,竟然在争夺中把太子的那把匕首推了回去。 再过个两天,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病得下不来床的皇帝,似乎终于想起破院中还有一个儿子,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他咳着血对晅煦说,坐上他的位子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那他若是想摘月触日呢? 还没等他适应身份,却听闻继任国巫出逃,在城内最后一个渡口被拦下,身受重伤,被世子抱回星府,她高热不退几乎就快去了。 隔了许久再见到她,就是他当上太子,前任国巫带她一起来宫中祈福。 她好似大病初愈,面色苍白,眼中无一丝光芒,却在知道他当了太子,皇帝又选无可选的时候叹了口气。 别人知道他坐了太子都阿谀奉承纷纷道贺,只有她知道后叹了口气。 知道他在那晚差点被上一任太子所杀,目光盈盈几乎掉出泪来。 许是还没彻底康复,声音有些嘶哑,和他说了对不起,说是她太没用了,她谁都救不了,谁都带不走。 她那天泪落的很少,仿佛流尽了,眼底却被难过捅了个窟窿,好像话里有话,不止在对他一个人道歉,她伤心极了。 却又因为他坐上太子之位,不得不强忍着咬牙坚持,为他未雨绸缪。 归元海叹息一声。 “国巫心若澄水,叫皇上一声弟弟自然是全意真心,护着黎韫和皇上的安危是大人自己所选,国巫大人这些年来所做之事皆拼尽全力问心无愧随心而行,所以臣相信大人的选择,也相信皇上。” “……姐姐她……不会累吗?” 累,怎么不累,白链醒来就觉得头重脚轻,像踩在棉花上走路,面上两片不自然的红云透露出她高于平常的体温,哑着嗓子确保了黎韫和晅煦没事她才安心。 几日几夜都恍恍惚惚,净梦些陈年旧事,梦梦醒醒,几乎分不清现实梦境了。 第 19 章 黎韫做了一场梦,像是把要把他空白的脑子一下给塞满,蛮横无理撞得他脑子直疼,进来的记忆许多都是些痛苦训练和羞辱。 他像是不在意谩骂和虐待,整个人冷着脸面无表情,像在看别人的事 一个少女的闯入让他知道原来太阳是真的会来的。 “你没有名字啊,大家都叫影啊,那我给你取一个,取个有好兆头的,好不好啊。”少女模样的人知道他没有名字,只是和其他影子一样叫影,像是有些生气,一拍桌子就要给他取名。 苦思冥想了半天,看着天上快隐去的月亮一拍掌,目光灼灼,像是有星星在闪。 “黎有天明之意,韫有包裹隐藏的意思,隐匿起的天明,你就叫黎韫吧,你是被藏起来的太阳,不是谁的影子,我希望你以后为自己而活,做自己想做之事。” 后来那些痛苦的日子他都不太记得了,就只记得,他每每训练完就等着每日每日在他那破败古旧园中升起的太阳。 …… “黎韫,你来啦,今日训练辛苦不辛苦?” “哈哈哈,我不过是学些女孩子家家的舞蹈,身轻体柔术,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 要不要我把今日学的给你瞧瞧?”爽朗的笑声带动银铃,她捏起一块糕点塞进他嘴里,说罢她也毫不拘谨在月轮下起舞,衣袂翻飞,几乎让人担心少女会就此飞上月亮上的广寒宫同嫦娥作伴。 “月圆是家里人团聚的日子,我这个世界没了家人,你又无家可归,咱俩以后就是拜把子兄弟啦黎韫!” “黎韫……” “黎韫?” “黎韫……” “……” 少女经年,岁月唯独对她厚爱,面貌无一丝变化,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女巫的诅咒。 她难得严肃,一脸正色。 “黎韫,我们还是一起逃走吧,继续留在这里,我怕还没到最后你就被邑雪虐待死了,她怎么独独对你这么狠毒,我不能一直看着你这样。” “天高任鸟飞,海阔天空还怕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吗?到时候我行侠仗义,你来当打手,哈哈哈!” 最后那少女和他相携,伴月而逃,邑雪仿佛提前就知道,一路派人围追堵截。 他拉着少女,除了咬紧牙跑步和对敌就不知怎么办了,生怕松了这口气就不省人事了。 连那红衣少女也手心划破几道,鞭子都被刀砍得拦腰截断,浑身狼狈不堪。 好不容易到了渡口,只要坐上了船,只要坐上了船…… …… “黎韫,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要和你远走高飞吧?” 剑冰冷非常,就刺进他的胸膛。 …… 黎韫被这刺痛弄醒,满头冷汗,床头边有一少女模样的女子趴伏着睡着了,他神色纠结一分,想起她那一剑,眼底像是化不开的冰冷潭水。 白链醒来,看见黎韫披散着头发,随手披了件黑衣绣银杏叶锦衣,手中翻着那本他不怎么看过的《铜面人之天下第一剑》。 知道她醒来,收起书两人对视。 本来应该空无一物的瞳孔却如万尺冰潭,水地暗流激荡。 “这五年过得如何。” 黎韫脑子不清明的日子,总是听人说起,国巫风光霁月,人人称颂,怕是太阳才能和她争辉,应该在没他的日子过得不错。 “……” 白链浑身一顿,如遭雷击,她清了清嗓子,声音还因为高热有些嘶哑,话里带着试探。 “你都想起来了?” 黎韫从位置上站起,发丝散乱,衣襟稍稍打开,一步步走向白链。 每一步都像带着万年的冰冷积雪,几乎将人冻伤。 带着薄茧的手指却动作暧昧,衣衫逐渐褪去,直到上身□□。 心口侧边的狰狞伤口像只带毒的蜈蚣趴伏在那里,不止被爬覆的人疼痛不已,连看到的人都会觉得胆寒。 “这五年我每天每天都在想,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丞相说五年前我一个人逃出星府,在渡口外奄奄一息,几欲身死。 市井传闻却说国巫五年前被世子抱出渡口。 我没有记忆的时候总在想,国巫如何会和我一起出现渡口。 想胸口那一剑是谁所刺,竟然让我躲都不躲。 想江湖传闻说你同世子大人过得幸福无比是真是假。” 黎韫所有的所想所问,都是五年前渡口之事,应该是除了渡口之事,其他的全部想起了。 怕是失去记忆,也是因为渡口那时她的所作所为。 白链几乎快要落泪,红着眼眶,却因为对方独独没清楚记起渡口之事而莫名其妙的舒了口气。 黎韫如千年寒冰做的剑,浑身满是锋利如刀的杀气,却在下一刻再次开口,面无表情的流出一滴眼泪来,突兀且可怜。 “可我现在,哪怕是已经想起你约定同我闯出星府,却出尔反尔刺我一剑将我推开,和世子留在岸边…… 即使这样,所有怨毒的话我也都说不出口,只想问你这五年过得如何,刺我那一剑是否换来了你想要的结果。” 黎韫面色冰冷,长睫颤动,宛如濒死的蝴蝶,又掉出滴眼泪来。 他只记得两人约好放下一切远走高飞,不再参与皇城中的事。 可惜他还是剑术不够卓绝,两人被邑雪的人围追堵截,他更是身受重伤意识都不太清明。 害得她都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结果眼看到了渡口,世子却站在断桥处,把她叫走了。 再次回来,便是举剑刺向他,又一把把他推走。 画面定格,刺得他脑子生疼,仿佛还有什么,却想不起来了。 “对不起……”白链眼眶红着,皱着眉毛,轻声道歉,是她的错,不然也不会害得他几乎送命。 白链看他掉泪,这不是第一次看他掉泪,第一次是在五年前她推开他后。 黎韫因为受伤太重,眼睛都快睁不开,浑身是血,就半闭着眼睛,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掉着眼泪,慢慢消失在她眼前了。 两次掉泪都是因为她,宛如一块千年寒冰,面无表情的融化,送出两滴可怜泪水。 是她的错,而白链现在只想让他活,因为高热指尖都被带得温度升起,她轻抚去他的眼泪,都觉得果然是个冰块在掉泪。 “忘了吧,离开这里,过去的事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你曾说过,所做之事皆随心而动,五年前是否也是真心和世子一起?” 黎韫睫毛微湿目光带着点希望,希望想不起来的那点事是有什么,希望她是有什么苦衷,而不是骗了他。 白链退后一步,目光冷漠非常,仿佛五年前那天再现,只不过这次她手里没有剑了。 “我……所做,都是我真心所选。” 黎韫仿佛力竭,低下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只听见地上啪嗒一声,有水珠掉落,摔碎。 “是我妄想太过了。” 抬起头他连嘴唇颜色都褪去了,浑身上下仿佛是一副只用墨水做的画,冰冷淡漠,消失在月色中了。 第 20 章 “你这个小杂种能活到现在真是让人意外啊。”邑雪在夜色中逃窜,从衣袖中射出不少带着银铃的珠钗来拖延身后杀意凌厉的黑衣男子。 “要不要我来告诉你个秘密?啊?哈哈哈哈哈哈!”邑雪向来性情乖张,不知道下一秒又会做什么事发什么疯,被黎韫逼到绝路也毫不软气。 黎韫似是懒得张嘴,一句话都没说,要拿出剑将眼前这个女的捅个对穿。 “是关于那小狐狸精还有世子和你的,怎么样要不要听,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三个可真可笑啊。”邑雪满脸疯狂,甚至笑出眼泪了。 “疯言疯语。”黎韫薄唇轻启眼中寒意更盛,谁知道轻轻铃铛声响起,他竟然被拉进幻境之中,宛如一段记忆重现,真实非常,等他从幻境中出来,那疯癫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幻境中的事不知道是真是假,邑雪歹毒非常,却又目的不明,黎韫虽然心中震荡却没说什么,只先记在心里。 那日一别他找了邑雪很多天。 本想按白链的意思离开皇城,他却一拖再拖,给自己找理由。 想着无论如何要把那歹毒女人给杀了,如今好不容易抓住人,自己又因为听见邑雪有意指她而陷入幻境让人逃之夭夭,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那歹毒女人才会再露出狐狸尾巴。 现在连自己给自己找的理由也没有了。 想见她。 想告诉她就算是选了世子,他也会试着接受。 想再见她,告诉她那天那一剑不是特别疼,不要再难过了。 黎韫恍恍惚惚间走到五年前那个渡口,岸边有一蒙面红衣女子正将一只鹅黄色河灯点亮,照得她的脸都柔和清丽两分。 两人对视都颇觉意外。 “你在做什么?”黎韫开了口,他没戴青铜面具,顶着一张和李潇熠一样的脸,白链却一眼就知道谁是谁。 “祈福。” “为谁祈福?” “为百姓苍生,还有……少年。”说罢她双手将散着鹅黄色暖光的河灯放下,食指拇指轻轻一推,那只河灯便顺着水流走了。 风在这瞬间扬起,吹起她罩在脸上的轻纱,有条淡淡痕迹在她脸侧,长且狰狞。 不敢想象有谁会在这爽朗如太阳的人身上留下如此一道灰暗可怖的痕迹。 黎韫看着那个伤痕,入了定,少女模样的虔诚女巫目带怜惜和怀念看着那河灯飘远。 他的视线逐渐闪现出莫名其妙的画面,伤疤在他眼中逐渐变的新鲜,像刚刚被用力划开,仿佛淌了血出来,他看不太真切,只觉得满眼都是红色。 白链伸着一只手像是用尽全力一样把那河灯推出,她狼狈不堪,毫无现在这种潇洒自如飒爽耀眼的姿态,宛如空中灼灼白日奄奄一息逐渐堕空。 黎韫眨了眨眼,她被风吹起的面纱已经落回原处,轻微晃着,仿佛刚刚的画面都是幻觉。 白链收回双手,目光还依依不舍的看着那飘远的小小的河灯。 黎韫的脑子却硬是把另一副画面插进来。 不……一只手?她刚刚明明是双手轻轻一放就把河灯推了老远,另一只手呢? 想起来了,她另一只手正从头上拔出一支簪子,散出的头发被风吹得漫天飞舞,尖头抵住自己的侧脸用了十分的力气,簪子都嵌进肉里,一寸寸既深又狠往下划去。 白链没有在看逐渐漂远的他,正看着身侧,目光紧张,血顺着她的手腕和下巴流。 黎韫看了眼自己的位置,他现在在她身侧,他当时不是在这个位置,那他在哪里? 他在河灯上? 不,他在小舟上。 那她身边站的是谁,就是他现在的位置。 是和他相貌一样的世子。 黎韫终于再次睁眼,目光清明,是破开雾障了,还没等他开口,冰块融化般的眼泪就滚出一大颗,啪嗒摔在岸边。 “疼不疼?” 白链看他神色,知道他应该是想起渡口之事,先是惊讶后是自责心疼。 用推走河灯的手轻轻抹去他的眼泪,黎韫看上去冷情冷心什么都不在乎,其实难过起来像个泪如断线的可怜人儿,实在让人对大结局这个反派boss大跌眼镜。 “你……”今天白链算是体验一把欲语泪先流竟无语凝噎的感受,嗓子滚动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叹口气扯了扯嘴角轻轻摇头。 万年不化的冰块像放在炽火上炼烤一般,黎韫表情没变,只是眼中的冰潭融化甚至滚出沸水,就烫的他眼眶通红流出眼泪。 “你怎么可以……怎么能……” 白链看着那逐渐消失的河灯。 五年前就在这里。 是她的错,从一开始她就反抗剧情,天真的以为只要离开主线剧情他们就能活。 本来黎韫可以活到大结局附近,却才到这里就已经奄奄一息了,为了她几乎送命,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蝴蝶翅膀牵动的不止是花草,事到如今只要黎韫能活命就行,其他全部都可以从长计议。 邑雪的追兵不断,他们两人都伤痕累累,到了渡口反而追兵都没了。 一少年郎丰神俊朗潇洒生辉,正站在渡口。 “潇熠?” “今日知道你们要走,我来为他送行,我想和链儿谈谈,单独谈谈。” 黎韫受伤过重,几乎神色已经不清明,她的状态也不好。 原著李潇熠清风明月,虽然做什么事都是目的明确,但绝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如今只好她想办法劝服李潇熠让他放他们离开。 虽然不太放心留下黎韫,但是也只走开一点,而且她选无可选,本以为说服李潇熠会很简单。 结果李潇熠开口就将她噎住。 “我那天同你说你留下来陪着我,他会活的” “潇熠,我如今去意已绝,黎韫现在状态不太好,我希望你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没有要你死,链儿,我那天就说了,你要陪着我,可是你居然还是选择和他…… 如果我问你今日我和他必死一个,要你选你怎么选?”李潇熠目中稍稍疯狂,带着希冀。 白链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为什么好端端的要选这个,她从来没有想让原著男主死过,她刚准备说出,结果被打断了。 李潇熠来回踱了两步,用折扇拍了一下头,像是才想到的样子。 “啊,我想起来了,若是我死了,他肯定会先死。” “我……” 李潇熠抽出一把软剑,对准自己的脖颈。 “我来替你选。” “李潇熠!”白链伸手去拦,那俊朗的少年眼中透露出羞涩的喜悦,连脸上都覆上层红晕,如最初一面马车中的白玉少年。 “果然还是会选我的吧,不过他居然骗得你想离开我,那今天他必死。”面如冠玉的英俊少年居然谦谦君子般微笑着说出这种话。 “黎韫何其无辜,潇熠,我也从没想过让你受伤……”白链看他似是有些压抑着的疯狂,喊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冷静些 李潇熠视线看了眼湍急的河水,眼中喜悦逐渐冷却。 他的眸子不似从前如潺潺春水,涓涓流过,像是暖不化的冰,带着冷漠,手指一动,白链就听见黎韫一声闷哼,竟是被世子的手下在他背后划了一刀,她被那刀上的血晃的几乎流出泪。 “李潇熠!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啊?!”白链想去看看伤上加伤的黎韫,却被李潇熠拉住了手腕。 “我想要的不是只是他身死,心也死,若我动手,一定把他的心脏整个掏出,让你看着他死。还是你亲自来,我说过的,你留下,他可以活,我可只给这一次机会。”李潇熠手腕翻转,将剑递过去。 他目光冷漠非常,仿佛不是在讨论什么杀人的大事,冰冷的视线不带感情的看了眼奄奄一息几欲断气和自己长得无差别的少年,像在看个死物。 “好!不愧是世子大人,是我走了眼。”这声说罢,白链居然笑出声来,眼泪却从眼里掉。 她从世子手中夺过剑,用手背抹去眼泪,脸上更显狼狈,咬着牙,几乎被她咬出血了。 拿剑的手本来就伤痕累累,一用力,手心崩裂,血顺着手指缝隙流出,滴答滴答。 白链走近黎韫,他见她回来,眼中清明一些,要拉她的手,被她躲开了。 黎韫想抬头问她怎么了,却见她神色冷淡,像是比陌生人都不及。 “黎韫,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要和你远走高飞吧?你就自己一个人想去哪里去哪里吧。” 随后胸口一疼,仿佛穿心之痛,虽然偏了几寸,可是睁开眼看见刺伤他的是她,几乎叫他恨不得直接当场毙命。 白链却流出泪来,将那把剑拔出,一掌把他推到渡口下的那艘小舟上。 李潇熠看她放弃离开,目光回暖。 “如何,世子大人可满意?” “你手下留情了。” 动了动手想要示意,似是要喊人去追那小舟。 黎韫就躺在那条船上,神智有些离去了,想劝她别哭了,他不是特别疼。 再次睁开眼,就是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推,另一只手将那发簪拔出,渡口风大,发丝散乱着飞扬,白链整个人似如摇摇欲坠的残阳,掉入人间,狼狈不堪,分身乏术。 风大的几乎要把她吹走了,仿佛不是自己的脸一样,一寸寸往下划,和他长相一样的男人往前一步她就用力往下滑一寸,直到再看不见了。 黎韫头一次这么无力又难受,这是他头一次掉泪,却躺着,甚至哭不出声音,眼泪就顺着眼角往下流。 什么都看不清了,连她都看不清了,头痛难当,她如此骄傲耀眼,却最后跟着他被逼到如此地步。 是他错了。 黎韫泪掉的凶,却表情冰冻着,白链用袖子给他抹泪,心中觉得恐怕小姑娘都没有他眼泪多。 “我宁愿你是为了你自己才刺我那一剑,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白链想安慰他,当初是自己太过自负,以为掌握剧情,人定胜天,而差点让他在五年前就身陨。 “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算错了,要是我再努力一些,你就不会受伤了。” 安慰没起到作用,他哭的比当年在渡口哭的还厉害,眼泪几乎把她的心口淹没,直泛酸水。 “是我,我没有保护好你。” “这五年不是过的很开心吗?当初约定好要一起做的事,一个人不也做的很好吗,我很高兴。 听你说你每天听听话本,自由自在,修习剑术,随心所欲,行侠仗义。 没有那个狠毒女人的打骂,你这五年能活的自由又无忧无虑,我真的很高兴。”白链轻声安慰,对她来说其实去哪里都一样,她只想让在乎的人开心,而且能活下去。 这么简单的要求。在早就写好剧本的前提下,居然要付出这么多努力。 黎韫将她轻轻抱住,白链觉得自己颈侧有冰冷水迹滴落,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这五年总是会想起你,想见你。 丞相和我说,我现在与你见面恐怕会添麻烦。 我想看看你像不像书中写的那样,世间哪有那么完美的女子,可我再见到你,只觉得耀眼,比书中的你完美得多。” “我也想见你,可是黎韫,走吧,离开皇城。 我必须留下,我不能害了咺煦和归丞相,我只有这一个想要。” 第 21 章 一把火红色油纸伞,滴滴答答阻挡着淅沥沥的雨滴,一只手掌伸出去接。 伞下人轻咳一声,说话声虽然听着有些病气,却又中气十足,银铃声和雨声与她奏曲。 “你的话本都买齐了吗?我可是听说好些个话本出了皇城就是绝版啦,说书先生在外面的城说这些绝版的话本可赚钱了,就骗你这种傻里傻气的。” “买齐了。”黎韫伸手把她接雨的手带回来,递了张手帕给她擦手,点了点头。 “要是这场雨下完,天晴了,我要是能分出心来,我也去外面做说书先生吧,哈哈哈,茶水钱我可得收双倍,我们俩到时候再见吧,黎韫。”终究还是到了要分别的时候,白链目光盈盈,笑颜如花。 “阿链,你真的做好了要再和我见面的打算吗。”黎韫看她眼底,这么多年依旧是义无反顾的洒脱之态,哪怕是为了他折了骄傲也紧咬牙齿强忍,让人毫不怀疑她会为了想守护的东西就这么把自己燃尽也不后悔。 白链笑容僵住,如果李潇熠非要造反,如果黎韫非要代替他死去一次,如果造反成功那晅煦和归元海也会被杀。 她想过,如果自己死去能阻止这一切,她可能会去做吧,这毕竟是下下策,她穿越过来,可能死了就是死了,也不会回去原来的世界。 “黎韫,如此一别,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我希望你能活得开心。 两个人约好一起要看的风景,要做的事情,你自己一个人也会做完,我相信你。”白链露出个笑容来,希望这最后一面自己能留个好看笑脸。 “我会去做我想做的事,阿链,我们下次再见吧。”黎韫把伞递给她,带上青铜面具转身走了。 一身黑衣锦袍微微被雨水沾湿了,青铜面具下的表情在转过身以后从冰山微融到瞬间冷冻。 白链看着那身影消失了,轻咳两声叹了口气,脚旁的青石板噼啪一声,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丞相府中黎韫正看着那两个并排睡着的小童,眼神空白,却想着白链的事,还有那个狠毒女人给他看的幻境,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 归元海在这时推门进来,示意他进里屋去,黎韫点了点头。 “听国巫大人说她已经安排将您送走,怎么……” 黎韫摇了摇头,他本来就没打算像五年前那样自己一个人走,独活毫无意义。 “我要见李晅煦。”他吐字清楚且坚定,像是在说要见个普通人。 “国巫大人既然已经安排您离开,肯定是有她的计划,老臣怎么能随便破坏国巫大人的计划。”归元海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想起那日白链在宫中一脸疲态,同他说希望最后也能和她在同一边,劝服黎韫离开。 “老臣也希望您能离开,这次世子那边动作不少,您留在这里恐怕更能让世子威胁到国巫大人……” “我在千里之外他死我也会替他死,我避无可避。我知道阿链对丞相有恩,你想万事遂她意……”黎韫看着窗外无一丝阳光,阴雨阵阵,大雨磅礴。 “但是我不愿意,当年她万不得已弃我而去,拼尽全力救我。 她这五年不好过,而我却什么都不记得。 所以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想留下来保护她……” 归元海看着窗外那被雨水打落枝头的可怜花朵,毫无当初肆意绽放的绝美傲人,心中不忍。 白链总是有很多主意,死局都是让她以料想不到的方法解开,所有她选择的事都有她的理由,归元海从不怀疑她的判断,可国巫大人这么多年,实在是让人痛心。 黎韫看出归元海有所动摇。 “丞相说得没错,她与这世间所有人都不同,是书中那个完美的女角但是又不是。 十分的洒脱和十分的张扬让我觉得几乎要睁不开眼了。 李潇熠和我一样,但是他却和我不一样。 皎皎明月,求而不得,囚月台你当它作用是如何。” 归元海想着世子所作所为,再想想那已经开工的囚月台和提好字的匾额,他终于叹口气点了点头。 晅煦正倚在龙榻上看窗外雨打梨花,神色慵懒冰冷,嘴角却衔着一丝笑意。 “姐姐的病怎么样了?” “阿链已经好多了,想必几日后你生辰就能痊愈了。” 黎韫看到皇帝丝毫没有恭敬的意思,自己找椅子坐下,从口袋里拿出本《煦链传》。 “她既然已经送你走,选择留在皇城,你还留下来做什么?”煦帝一脸笑容,目光却冷淡非常,一字一句都在逐客。 “李潇熠已经疯了,我若是他,这次夺位后第一个目标就是她,要把所有人心中的太阳伸手拉下,一个人独享。”黎韫放下话本,书中的皇帝温柔多情,是个好情人,现实中的皇帝却贪念颇多,大概想借着这次一次铲除李潇熠和他,但是怕是李潇熠比他肖想的更多。 那主位的皇帝终于大笑出声 “好一个黎韫,姐姐真傻,给了你这个名字。” 黎韫点了点头,表情真诚却是冷漠的。 “她是傻,现在还觉得你是个无助年幼的可怜小童。 每每知道你‘旧疾复发’就急匆匆往皇宫赶去见‘弟弟’。” 他拿起那本《煦链传》已经被他翻阅大半。 “这本书可真是跌宕起伏,凄情婉转,甚至这仿的官戳都和真得一样。 讲得皇帝年幼时就对国巫产生不可言说的感情。 哪怕自服毒药也要强硬拉下前国巫,扶现国巫上位,也只是怕白链国巫无牵无挂就出了宫出了皇城。 著者文采斐然,字字恳切,仿佛煞有其事。 如此谣言传得过分,皇上是时候管管这些民间小说了。” 黎韫离了白链后伶牙俐齿极了,毫无有口难言如鲠在喉之态,字字诛心。 皇帝听罢脸上的笑容都僵住,像是笑累了,他从榻上坐起,指了指书架,不少印着官戳的民间话本,一看书名,竟然不少黎韫都拜读过。 “姐姐同朕说你喜欢看这个,朕这还有很多,你想要都拿走吧。 只是不要肖想不该想的,这皇位只有一个,天上的太阳也只有一个。” 黎韫走过去,拿了本没有看过的,打开翻了翻,又放了回去。 “没有太阳的晚上,大家不都熬过来了吗?” 第 22 章 白链没穿正装,那国巫专用的衣服里十层外十层的行动不便,不出意外今天就要和李潇熠对上,到时候拖拖拉拉反而不好对敌。 殿内有舞者伴着乐声起舞,煦帝在主位雍容华贵的一坐,闭着眼睛等待。 “皇上,国巫大人来了。” 晅煦睁开眼睛,等待白链的贺礼,在许多奇珍异宝中显得寒酸了点,是一张平安符。 “今日是朕生辰,国巫随意一些既可。”意思就是想坐哪随便坐,白链看了眼殿内,人少极了,都是些重臣和厉王爷一家,还有她和另一个,剩下的就是舞者乐者和随从太监。 她与那殿下顶着一颗铮亮光头的大师对视一眼, 这大师她见过许多回,他与自己皆在佳节之时来皇宫中祈福。 大师名为慧极,说是大师,其实外貌更比妖僧。 慧极剑眉星目,俊逸非常,眸子却如一捧温澈潭水,清透无波无情无欲。 不过却在见那一身烈焰色的女人进来时眼中潭水轻轻晃动,仿佛闯进了什么千年难得一遇的女妖精,随后就放弃挣扎露出个和煦浅淡的笑容来。 更显水般的温柔慈悲。 她走向慧极向他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慧极大师又见面啦。” “白施主。” 她刚准备继续搭话,便觉得身后有一炽热视线,让她不得不回头。 那双眼睛眼熟极了。 “他怎么在这?!” 煦帝眼尾看了眼身侧。 “你问他。” “你怎么在这?!” “我在做我想做之事。”黎韫眼里是百分百的真诚,□□也没能阻拦一点,他从皇帝身边退去,既然被发现了就做自己想做的吧,他径直走向白链身边。 白链摇了摇头,叹口气,来了就来了,现在也不可能走得了了,她再次看向慧极。 “我不曾让你看过手相,同你说我的命数我自己全知,只是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我无法知道后面的事了,不如大师今天来给我看看罢。” 白链把手掌递过去。 慧极向来预言极准,比演推星术管用的多。 慧极如水般的眸子半掩,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佛珠一起放在拿着法杖的左手,伸出右手轻轻在她手心划过。 白链看着他的法杖就肾疼。 原著里慧极和她立场相对,看原著白链同李潇熠一起造反,围住中宫。 一个法杖横来就将原著女配捅了对穿,估计就是这一下削了半管血,女配才为救世子香消玉殒,如今两个人居然并肩谈话,倒是可笑。 “大师看我如何。” 慧极看着她的掌纹轻轻皱眉,眼中温温柔水震荡。 “白施主姻缘星极乱,看本来走势大有身陨之势,不过后面模糊非常,看不大真切,不过白施主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思量,希望施主能坚持本心,吉人自有天相。” “坚持本心?” 白链点了点头,露出个明媚极了的笑容,说罢她一把抢过慧极的法杖在殿中风一般的跃起,直冲殿上主位。 铃铛和法杖的声音哗哗作响在殿中回荡,她一棍下去竟然把这东西钉在煦帝桌上,那碟刚刚上的透明糕点就被扫落一地。 她从腰间拿出鞭子,一脸正色,鞭子尾巴中的木棍直指刚上菜的小太监。 “谁让你送上来的?” “我。” 大殿的门被推开,殿中的美娇娘被挤进来的不少带剑士兵吓得娇喝不断。 李潇熠站在最中间,身侧是御林军统领和一个少女模样的人。 邑雪阴阳怪气说道。 “哼,小狐狸精,进殿之前就闻见你的骚味儿,迷得几个男人为你神魂颠倒你很得意吧。” 白链皱着眉头看那女人说些不中听的话,抬手挥袖,四处闻闻,她看向晅煦。 “有吗?” 煦帝闭上眼叹口气,小声安抚她。 “没有。” “那就行。” 她看向带着□□的黎韫。 “有吗?” 黎韫则和她对视后看向邑雪,眼神冰冷,他走向殿中,挡在煦帝白链之前,抽出剑来。 “将死之人还在信口雌黄。” 白链一把将钉在桌上的法杖抽出,扔给不远处的慧极,慧极眼底平静,好像没看到造反现场。 白链对着邑雪说到。 “什么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我现在说声散伙别吃了大家还能都出门当做无事发生吗? 我看是你把李潇熠迷得神魂颠倒吧,居然怂恿他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其心可诛!” 李潇熠接过话来。 “什么怂恿,不过是囚月台建造极快,怕到时候空空楼台,可怜无主。 倒是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就不怕……” 两个男人对视,黎韫轻笑一声将□□撕下,打断李潇熠的话。 “你不会以为还能用我来威胁她吧?” 黎韫说完将剑收回剑鞘,从腰间拿出把匕首,拔出后竟然向自己胸膛捅去,血股股的流按都按不住,他水红色的嘴唇瞬间褪色。 “黎韫!?” 白链大惊失色气息不稳,脚步都凌乱起来,差点把自己绊倒,她跑到黎韫身边想帮他捂住伤口。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啊!黎韫,太医……有没有太医!” 白链眼睛红着,要落泪了,黎韫却伸手拍拍她颤抖着捂住他心口的手。 “如果走对了……那就是对了,如果……走错了,那我死了……你也就不会被威胁了……”黎韫吐出口血来,额角一丝冷汗滑下可想而知疼痛非常。 黎韫用沾满血的手轻轻抹去她的眼泪,想告诉她别哭了,他不是特别疼,却被匕首绞得心口说不出话,他便毫不留情的将匕首从体内拔出。 “别这样……黎韫……你……” 黎韫提问回暖,他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果然……走对了……” 李潇熠眉目冷淡毫不在意 “你什么意思?” 黎韫那张薄唇逐渐回归诱人水红色,勾出个冷淡的笑容。 “代替我,下地狱去吧。” 黎韫那股股流出鲜血的伤口居然逐渐愈合,像没刺进过一样,但他满身鲜血却不能做假。 李潇熠在这时突然感到剜心之痛,俊脸流下冷汗,突然吐出口鲜血,胸口的白色衣料被血浸湿,一身潇洒倜傥散了一地。 厉王爷和王妃看见儿子这样也吓傻了,赶紧来扶,看着那和李潇熠长相一般的黎韫,王妃红着眼质问。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把熠儿弄成这样?!” 黎韫冷笑一声,吐出口带着血的口沫,歪了歪头,嘴唇沾着妖异的血色,从腰间抽出佩剑,直接甩出,竟然将邑雪捅了个对穿。 “问我做什么?你们怎么不问问她?” 那把利剑把邑雪钉在地上,那女人见大殿之中黎韫和李潇熠如此之争,厉王爷和厉王妃也因为儿子伤重肝肠寸断,她已然疯了,口中吐血不止却哈哈大笑,冲着李潇熠说道。 “这许多年你顺心如意如鱼得水,做什么事也不惧怕身死,甚至用自杀威胁那贱女人留下。 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你仰仗的,大胆试探的,威胁别人的,都以为是不相干的人替你去死吧,李潇熠!哈哈哈哈哈哈!最后自己死去的感觉怎么样? 王妃和王爷感觉如何,看着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假儿子是下贱的影子感觉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 邑雪笑声不断,甚至笑出泪了,看着凄凄惨惨的厉王爷一家,她眼中是病态般的快意,她又吐出口血来,一脸奸笑的对着黎韫。 “当了如此多年别人的替身感受如何? 相爱却不能说的感觉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所有人都活该! 当初通知世子你们要一起私奔的是我,唆使他造反的也是我,交换你们两个身份的也是我,你们都去死吧,你们都是活该!” 邑雪少女般的容颜开始逐渐变老,三千青丝也慢慢变白,岁月快速的离她而去,她竟是快死了,却还是满脸怨毒,看着厉王爷的脸两分怀念八分恨意,咬着牙齿对厉王爷说。 “你这伪君子最该死!雪影对你衷心耿耿,我们二人同跪你身前求你千万惜命,结果将命耗在无用之地! 竟然用雪影的命,救那个贱女人!回来还同我说这是没办法的事,全都是放屁!放屁!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厉王爷和厉王妃仿佛被揭起什么陈年往事,王妃抱着不断流血的李潇熠默默流泪。 李潇熠浑身白衣瞳孔涣散,他抬起手看手掌一片血红,太灼眼了。 “果然还是……输了……链儿……凡人果然是……不能追逐太阳的……吗……” 黎韫眯了眯眼,仿佛看到了求而不得的另一个自己,他歪了歪头。 “你当她是皎皎月神,却非拉她堕凡不可,恐怕你比起喜爱她,更想看她在你手心狼狈挣扎。 对我来说,她并不是人人称颂无所不能的国巫,更不是可望不可即的皎皎月神,她只是个普通女孩,看她流泪受伤我都心如刀割。 我希望她快乐自由,而你却与我刚好相反,哪怕她受伤流泪你也会为了自己能拥有她绝不收手。 困仙湖囚日台你留着自己用吧。 囚日,求日,求而不得乃是当空灼日。” 李潇熠听着黎韫一席话愣了愣,仿佛被迷惑一样的望眼欲穿被堪破了,他叹口气吐出两口血。 白链看着殿内短短的时间反转再反转整个人当了机,原著的狗作者居然还有这种伏笔?! 甚至现在李潇熠居然就快死了,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害死李潇熠,哪怕就算他和黎韫的命不是连着的她也没想过要把李潇熠怎么样,终究是不忍心迈步过去。 “……潇熠,我能救得了你吗?”白链没看过大结局,现在她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能救得了男主。 李潇熠却毫无之前欲望无穷的样子,轻飘飘的落了地,眼底清风明月,如一开始的白玉少年。 “链儿,五年前的事……终究还是我错了,我只想问,当年你是否因为他才对我嘱咐叮咛?” 她轻轻摇头,眼中带着怜悯心痛,看着原著中的天之骄子就快陨落。 “不是,我所说所做都是真心,当年我是真心希望你爱护自己,可怎么如今,你却……”白链看着李潇熠一身白衣逐渐染红,似是真的不行了。 李潇熠神色却洒脱非常,听她否认,还露出个温和如暖玉般的羞涩笑容,点了点头。 “那就够了……那就够了……” 长睫缓缓闭合,那双星子般的眼睛便不再熠熠生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