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技师重生21世纪之后 作者:弦起千山 文案一: 宋朝口技师秦煜封于登台演出时,后台走水,葬身火海 一朝醒来,竟穿越21世纪 身处未知世界,昔日一代大师,而今落得食不果腹、露宿街头 斯文俊美耿直攻VS洁癖腹黑女王受 本文又名《口技师》 文案二: 季时年一日醉酒,被几个混混围攻,得一乞丐所救,再次相遇,他脑子一热,收留了他 相处中,发现这满口之乎者也、乱发长及三尺的破乞丐,竟是自己公司旗下新招那个实力惊人的配音演员! 传闻他公子小姐、蹒跚孩童、垂暮老者,蝉鸣犬吠……千人千面,万千声音,皆能拟的惟妙惟肖…… ☆阅读指南: 1.古穿今,身穿,非魂穿 2.主角原是口技艺人,拥有一颗被四书五经浸染过的迂腐脑袋和一副惊为天人的嗓子。 3.配音只是主角穿越后谋生的一个过度,并不会多写,他的归宿终究在口技这个传统技艺上,所以想看职场配音的同志,本文无法满足的 4.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作者渣,文中偶尔放毒,不缺狗血,如有不适及时撤退朋友们,为方便撤退,建议不要一次性订购全本〔抱拳.jpg〕 内容标签: 强强 古穿今 业界精英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煜封,季时年 ┃ 配角:杨北、俞谨韶等 ┃ 其它:古穿今,娱乐圈,秦煜封,季时年 一句话简介:他迂腐似木头,却得万千人喜爱 第1章 京中有善口技者, 会宾客于大宴, 于厅室之东北角, 施八尺屏障, 口技人坐于屏中 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 苍茫穹宇下,万里无云,却有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远处有桥,长约数百米。 秦煜封睁眼时,看见的便是一方灰扑扑的——桥底。 随着知觉的恢复,耳畔传来人声,呼啸风声,窸窣摩擦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秦煜封愣了半晌,撑着地面缓缓坐起身子,从桥洞的阴影里爬了出来。 环顾四周,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让他瞬间傻眼——近处一条宽阔而平整的道路,路的颜色是从未曾见过的青黑,其上穿梭着铁皮巨怪,速度快的惊人,怪物的肚子里竟还都装着人,他们穿着奇怪而暴露的衣服,有的面上架着两块透明的东西,身处怪物腹中,竟无半分恐惧之色。 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手上擎着五彩的东西,那东西秦煜封倒是认得,应当是雨伞,只是这雨伞五颜六色,比起自己从前见过的要好看许多,秦煜封挠了挠头,一头本就蓬乱不堪的头发被他彻底挠成了个鸡窝,青天白日的,这些人打伞做甚? 定了定神,他抬起头来,顿时一个趔趄,远处那插入云霄的庞然巨物,莫非是,房子!! 天呐,此之何处? 良久,秦煜封从地上爬起来,嗡嗡作响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些什么,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 翻看一阵,发现除了那套登台时候穿在身上的粗布长衫,被烈火灼烧的褴褛不堪,加之衣服破洞之中裸.露出的被烟熏黑的肌肤之外,自己竟毫发无损! 想起茶楼之中那场铺天盖地的大火,秦煜封只觉不可思议,被大火吞噬那刻的恐惧和绝望至今尤未散去,可如今,自己竟还……活着! 感叹之余,生存的喜悦一时冲淡了处在陌生环境里的惶然无措,秦煜封定了定神,迈步从天桥底下走了出去。 他远离着马路上那些铁皮巨怪,小心的行走在人行道上,身旁不停有人来去,那些人看到他都纷纷嫌弃的避让,却又忍不住将好奇的目光黏在他身上。 秦煜封浑然未觉的走在马路上,倒不是他心态好,只是此刻腹中不停传来“咕咕”之声,他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还顾得那许多。 天上日头正盛,抹了把额上如豆汗珠,他继续往前行去。 突然闻到一股浓郁食香,腹中馋虫一时骚动更甚,秦煜封顿时犹如被勾魂的饿鬼一般,双目星亮,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脚步不停的循着那食物香味而去。 转过一个街角,眼前豁然……拥挤,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果不出秦大师所料,这里是美食一条街,并不宽敞的巷子里,行人来来往往,手上拿着烤串、臭豆腐、肉肠、糖葫芦鸡腿……煎、炸、蒸、煮、烹样样齐全,那或金黄或艳红的色泽,看的某秦狠狠的吞口口水。 “啊——”秦煜封正盯着个小男孩手中鸡腿转不开眼,突觉身形一晃,抬头之际,发现自己竟撞到个姑娘。 女孩大叫一声,大惊失色的看着秦煜封,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煜封看着跌坐在地的女子,连忙想要去扶,可是手伸到一半突然僵在半空——眼前的女子披散着长发,上身穿着露出肩膀手臂的“肚兜”(吊带衫),下身穿着条短到大腿根的“抹布”(超短裙)……秦煜封慌张的别开眼去,红着耳根拱手,几乎语无伦次:“抱歉抱歉,在下失礼了。” “小芸,你没事吧?”,一年轻男子上前将女孩扶起,继而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秦煜封,厉声骂道,“你没长眼睛吗?臭乞丐!”眼神之中方才对着女孩时的温柔担心,风驰电挚一般,变成了嫌恶愤怒。 秦煜封无意的一撇,看到那青年搂在女子腰部的手,忍不住道:“这位兄台,男女授受不亲,兄台这般行为,岂非毁了小姐闺誉。” 男子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秦煜封话中之意,啐道:“我呸——我搂我女朋友,关你屁事。”说着那放在女孩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恍如示威一般。 女朋友是甚么朋友? 秦煜封看着靠在男子怀中的姑娘,竟然没有半分反抗之意,忍不住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又转而劝慰那女孩:“女子应当自重,方能受人尊重,光天化日之下,姑娘穿着暴露,实在不妥,如此这般,岂不有伤风化!”语气里满满的语重心长,简直堪比那西天路上一心普度众生的唐僧。 “你——”女孩听了这话,一时面色涨红,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尖叫。旁边的男生嘴角一阵抽搐,当即便黑了整张脸,厉声骂道,“你特么神经病吧!”说着伸手撸起袖子就对着秦煜封冲了过去。 秦煜封自小混迹江湖,身怀武艺,只是下意识的一个避让,便闪开了青年那全力一推。 青年由于力道太大,直直的向前扑去,踉跄几步栽倒在地,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爆笑。 青年跌坐在地上,顿时被撩起了火气,站起身指着大骂:“你个死疯子,有多远滚多远,不然老子报警了。” 他说着不等秦煜封滚,自己先一把拉起女朋友,狠狠的瞪了秦煜封一眼,转身离开了,那急促的模样,简直怕被什么脏东西沾染上身似的。 秦煜封摸摸鼻子,满脸茫然,这里的人都怎么了?为何人人皆是如此暴躁,而且民风竟开放至此吗? 思来想去搞不透,便干脆摇摇头不再多想,抬头之际,看到前面有个卖小笼包的摊子,秦煜封三步并做两部绰过去:“掌柜的,来几个包子。” 卖包子的大叔抬头看他一眼,挥手道:“走开走开,我可没钱给你,要饭到别处要去,别耽搁了我的生意。” 秦煜封伸手摸向自己怀中,半晌摸出个灰不溜秋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两枚铜板,伸手递过去道:“掌柜怎可以貌取人,在下有银子的,给我四个肉包。” 老板看着伸到自己面前黑乎乎的爪子,爪子上两枚灰不溜丢的孔方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神经病吧你!” 秦煜封想起方才那年轻公子骂自己的话,不由问道:“神经病是何病症,在下并未觉身上有何处不适,只是腹中饥.饿难忍”,说着摸了摸自己仍在嚎叫的五脏庙,握着铜板的手又向前伸了伸,“两枚铜板买四个包子还多了半文钱,不用找了。” “……”老板一时无言,盯着亲煜封看了半晌,突然操起个扫帚对着他高高扬起:“你个疯子,快点滚开,别耽搁我做生意,滚滚,滚滚滚……”说着扬起扫帚不由分说就朝秦煜封抽去,口里喋喋不休的啐骂,“破乞丐,你还想吃肉呢,白日做梦都没你美!” 秦煜封一时不防,手壁狠狠的挨了一下子。 “汝……”刚要讲理,老板手中的扫帚犹如雨点般扫了下来,秦煜封慌忙闪躲,几欲被包子店老板追出半条街,估计若不是那卖包子的大叔记挂着自己的摊子,还真会这么干。 揉着酸疼的手臂,又走了一段,前面有个面馆,秦煜封迈步进去,看见个中年女人正在拉面条,说道:“老板娘,来碗牛肉面。” “好嘞,一碗牛肉……”面字还未落下,老板娘肉坨坨的胖脸上,笑容僵住了。 看着眼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老板娘惊呼一声,“哎呦喂,你这乞丐,怎么跑到店子里来了,快出去快出去,待会儿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可咋整咧!” 秦煜封这回学聪明了,他很快的从破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说道:“这是一两碎银,给我一碗牛肉面。” “啥?”老板愣了一下,盯着秦煜封手上的荷包和那白花花的一颗,愣了半晌伸手接过来,细细的看一番,又放到嘴里咬了一口,惊道,“妈耶,还真是银的!” 女老板脸上的嫌弃顿时又变成笑容,几乎笑成了一朵身经百战的向阳花,她伸手拉着秦煜封的袖子走到面馆后面的隔间,说道:“你在这等着,这就给你做牛肉面去”。 说着将那锭银子塞到裤子的口袋里,还伸手拍了拍,扭着肥胖的身子就要出去,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来叮嘱:“你就在这坐着,可别出去吓着我的客人啊!” 秦煜封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真有这般,吓人吗? 片刻女老板端着碗牛肉面进来,飘着红油的一大碗,劲道的面条上铺着大块的牛肉,绿色的葱花飘在汤上面,秦煜封看的忍不住喉结上下滑了滑。 拿着筷子一口下去,差点烫掉了下巴,缓了半晌才吃第二口,天气炎热,那牛肉面一时半会儿凉不下去,结果又被烫了一下。 秦煜封泪目,这张嘴可是自己赚钱吃饭的身家性命,若是给烫坏了就甭活了。 视线扫到桌旁放着的水壶,秦煜封伸手摸了摸,凉的! 他眼睛一亮,端起水壶就往拉面里倒,直到白瓷的大碗中注满了汤,这才拿起筷子。 吃了一口,不烫,味道虽然冲淡了些,但还是很好吃,秦煜封长叹一声,大快朵颐。 眨眼间,一碗牛肉面下肚,又端起水壶喝了杯凉白开,不由打了个饱嗝。 忙活着烙饼的女老板看着秦煜封出来,眉头一皱,问道:“不是让你别出来吗,你怎么又出来了。” 吃饱喝足的秦煜封心情不错,拱手一礼道:“老板娘的面做的极好,在下已吃完了,这就离开。” “那是,俺这十几年的手艺了,吃了我这拉面的,就没一个不赞好咧……”老板娘说到一半,突然抬起头来,盯着秦煜封的嘴巴看了半晌,“吃,吃完了?” “嗯,在下这就告辞。” “……”老板娘一时无言,这么热的天儿,这傻子,没个烫出个好歹来吧! “等等!”秦煜封点了点头,就要出去,却被老板娘一把唤住。 作者有话要说:祝阅文愉快~ 第2章 他迈到半空的步子一顿,吃饱的身子很灵活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身:“可还有事?” 老板娘从案上拿起几个油纸袋,快速的装进去数个干烙饼,又拿了个方便袋套上。 “这个给你”,她将袋子递到秦煜封面前,见他不接,解释道,“饼子烙的有些干了,天这么热,也不好卖,就给你了……拿着啊,你这乞丐,莫非还挑食不成,别看这烙饼硬邦邦的,正好容易放,够你吃个几天也坏不了咯!” 秦煜封听她说了这么一大段,满脸似懂非懂,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不知是热情过头还是良心不安的胖老板给将烙饼塞到了手中。 出了美食街,他手上拎着包干烙饼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知不觉间,天色就黑了下来。 看了看荷包里仅剩的几个铜板,心知住客栈是不够,于是在路边随便找了个椅子躺下,打算睡上一会儿。一觉醒来,秦煜封举目四望,夜色深沉,到处亮着彩灯,之前人来人往的街上已经没几个人了。 他从身旁的袋子里拿出个烧饼,啃到一半,突然听见前方有凌乱的脚步与喊叫声传来。 秦煜封循声望去,见马路对面几个男人在拉扯打斗,四个顶着彩色发茬穿着露出手臂的衣服,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正围着一个年轻男子。 被围攻的那人长着一张白皙好看的脸,面颊泛着红晕,脚步虚浮踉跄,似乎是有些喝醉了,男人艰难的闪躲着朝自己袭来的攻击。 秦煜封看着那双美目中冷厉的神色,心道这人长得不错,衣服虽然也很奇怪,但起码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袒胸露臂,倒也没有辱没了圣人遗训。 这么想着,又低头啃了一口手里干巴巴的烙饼。 - 季时年今天去了个酒局,散场之后有些微醺,遣散了秘书司机等人出来散步。 本来只是想一个人走走,却不想竟遇见群不长眼的混混,季先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这辈子还没被人给威胁过,一言不合就动了手。 只是他本就有些上头,又是以一敌四,僵持了半晌,终究被打倒在了地上,那群混混也是被挑起了好斗心,抓着机会便对他拳打脚踢,一时弄得他没有招架之力,只能牢牢护住自己的头脸要害。 “艹,妈的,早把钱拿出来不就行了吗,非得哥几个收拾你一顿。” 季时年被一脚踢中后背,疼的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当然以他的性子,也不屑和一群街头混混说什么。 …… 秦煜封啃完了手上半个烙饼,抬起头来,就见那没能辱没了圣人遗训的男子被个人一拳打倒在地,接着就被按在地上殴打起来。 秦煜封一愣,照这么个打发,这没把人打死了,也得成个残废啊! 那包烙饼的纸袋还在没落地,秦煜封已然冲过了马路,他跑到那群殴打季时年的混混身后,抬腿就对着其中一人后膝踹去。 “啊——”浓深夜色下突然爆出一声惨叫,几个混混一时都停住了拳脚,抬头看向那惨叫的同伴。 染着屎黄色头发的混混疼的跌坐在地上,站在他身后的秦煜封顿时暴露无遗。 “臭乞丐,你特么干什么?”穿着条破洞牛仔裤的青年看到秦煜封,大声骂道。 秦煜封习惯性拱手:“几位以多欺少,实非君子所为。”那态度谦和有礼,堪称典范,只是几个混混一愣,显然是被他这话弄得有些懵逼。 “文哥,你跟个乞丐废什么话,敢来坏哥几个的好事,连他一起打。”一个混混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撸起袖子,就要上来揍秦煜封。 秦煜封侧身躲过这一拳,抬脚一踹,那跃跃欲试的混子顿时变成个断线的风筝,被踹出几米远,“飘飘然”跌落在地。 看着躺尸在地上眼睛大睁的年轻人,秦煜封伸手摸了摸鼻子:“抱歉,方才烙饼吃多了些,用力过猛。”他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却在吐槽,这般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出来横行霸道! 旁边两人见此突变,如梦方醒般,一齐冲了上来。 秦煜封左手一个勾拳,右腿一个回旋踢,不过眨眼间,剩下的两个混混也被.干.翻在地。 “兄台,你没事吧!”秦煜封站稳了身子,打算伸手扶季时年起来,却不想对方眼神一闪,狠狠一把将他推到了一边。 秦煜封踉跄几部,堪堪稳住身形,刚要斥责,就听对方说道:“小心。” 秦煜封偏头看去,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直直的刺向坐在地上的季时年。 他脑子还未及反应过来,手已经伸了出去,准确的抓住了那混混持刀的手腕,接着一个用力,只听一声“咔嚓”,伴随着一阵凄厉惨叫,那乞丐的手臂就这么被他卸了下来,小刀瞬间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咚”几声闷响。 向来好脾气的秦煜封怒了,对着那持刀行凶的混混再不留情,一阵拳打脚踢之后,等他回过头,季时年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先前被殴打时扯得凌乱的西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理的整整齐齐,面上有几处乌青,被梳在脑后的额发散落在那白皙饱满的前额上,即便在这样的境地下,也不见分毫狼狈。 季时年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秦煜封上下打量一番,半晌开口道:“谢谢。” 秦煜封混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兄台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季时年了听这念台词般的一段话,一时有些无言,顿了半晌说道,“这是出来找灵感?倒是敬业的很,身手也不错,要不要考虑来我的公司,我保证不出几年,定能让你大红。”说着从西装口袋中掏出张名片来。季先生显然误会了什么——以为他是个演员,还起了些挖墙脚的心思。 也不怪他会这么认为,因为的确有些演员为了演好作品而扮成其他身份去体验生活的。但以季时年的身份地位,倒也也并非真的想要挖墙脚,只是想着这人救了自己,想给他个机会罢了。 “这,这是何意?”秦煜封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自己面前,一时有些傻愣。 季时年见他不接,直接将名片塞到了他那身破烂长衫的衣兜中:“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但如果你哪天想通了,就打名片上的电话。”他说着整了整西装的衣领,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然后就离开了。 秦煜封转身又走回马路对面的长凳上,莫约过了几分钟,路边响起警笛声,那几个一瘸一拐的混混还未走出多远,惊慌之下,被抓了个正着。 - 秦煜封在街上晃荡了三天,这三天里,他无数次的尝试找份活计干,但每次不是被人当成乞丐给打出来,就是当成疯子给轰出来。 烈日当头,恨不能将人烤成鱼干,他低头看了看手上仅剩的最后一个干烙饼,烙饼虽然干,但终究耐不住天热,里面已经坏掉了。 路过个塑料桶,他见里面放的都是些没用的杂物,便将手上烙饼丢了进去,然后找了个遮阴的角落坐着,无处安放似的手下意识的摸向怀里,片刻掏出个灰不溜秋的荷包,里面是几个黄中泛黑的铜板,和一张黑底暗纹烫金的名片。 名片上只有几个文字和一串符号,秦煜封摸索着上面的字迹,喃喃道:“季,季什么年?”中间一个字却是不认得。 看了半晌又将那名片塞到荷包里,他觉得有些疲累,便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感觉腿部传来一阵钝痛。 秦煜封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头顶上方,那人脸上乌漆墨黑的,一头短发蓬乱的犹如个鸡窝,身上的衣服也是脏乱不堪,但看年纪,应该不是很大,见秦煜封睁开眼睛,又踢了他一脚,只是这次力气小了许多。 秦煜封茫然道:“你踢我作甚?” “你说我踢你作甚,你坐的位子是我的,地盘也是我的,那人说着指了指秦煜封屁股下边的纸盒,“这纸壳子,还是我铺在这的。快起来,起开起开。” 秦煜封自觉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来,只是走了几步却又坐了回去。 小乞丐满脸警惕的看着他:“你又回来干嘛,我可警告你,别想和老子抢生意。” 秦煜封道:“不和你抢,在下无处可去,只是在此地坐会儿。” 小乞丐冷哼一声,趾高气扬道:“料你也不敢,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儿上,小爷我就让你坐会儿吧。”他语气傲慢,秦煜封也不计较,身上早已脏污不堪,便毫无顾忌的席地而坐。 “嘿,我说你这身衣服,哪儿弄来的?”坐了一会儿,那小乞丐突然问道。 秦煜封看了看自己身上尚且还能蔽体的布衣,答道:“在织锦阁买的布匹,让成衣坊的绣娘裁的。” “……什么阁,成衣啥?都什么烂七八糟的?” 小乞丐莫名其妙的嘟囔了几句,突然又被秦煜封的头发给吸引了注意力,“我说你都多久没剪头发了,呵!一大老爷们留这么长头发,我还真第一次见呢!”他说着还伸手摸了摸秦煜封那头乱蓬蓬的长发。 秦煜封伸手拿开那只不安分的手,正色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发岂能随便剪。” 小乞丐一听乐了,笑道:“哟呵~没想到你还是个有文化的乞丐呢,这古文拽的。” 秦煜封皱了皱眉:“在下并非乞丐。” “切,你不是乞丐,你不是乞丐你是什么,不是乞丐你穿成这破烂样在街上晃荡,这一身古装的,可别告诉我你其实是个演员哈!”小乞丐嗤笑一声,噼里啪啦的放起了“鞭炮”。 . 作者有话要说:春有万种容颜 一夕三遍 人的心情也跟着一夕三变 …… 此文反转大,感觉看这个文就是——看到喜欢的地方觉得好,看到不喜欢的点就想给我丢臭鸡蛋,丢吧丢吧,作者是个石头山,不怕砸,只要宝贝儿们解气就行 阅读须知: 请带一根bilei针和一颗坚强的心,还有就是憋太猜剧情,因为八成会猜错的,石山与你们同在哦o(^o^)o 第3章 他说话倒豆子似的,一句话秦煜封听得似懂非懂,半晌回道:“我不懂你说的演员是何意,在下是个口技艺人。” 小乞丐看着秦煜封十分认真加万分茫然的神情,愣了一下,半晌呐呐问:“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是,口技?” 秦煜封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乞丐想了想,质疑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科技那么发达,那东西早就过时了吧,你唬谁呢!” 秦煜封道:“你不信?” 小乞丐嗤笑一声:“信你才有鬼,行了别吵了,让小爷我睡个午觉,下午还得挣钱去。” “轰隆~通——”小乞丐刚闭上眼睛,突然听见一阵墙壁坍塌的轰隆声,立时吓的身子一颤睁开了眼睛,看向秦煜封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墙塌了吗,还是地震了?”说着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要逃窜。 秦煜封伸手拽住小乞丐的手腕,笑道:“墙未塌,地也未震。” 小乞丐睁着双惊恐的大眼睛四下打量了一圈,见街上人来人往,井井有条,一颗飞到天上的这才落地。 “那刚才是什么声儿?”好半晌,他开口问。 秦煜封拇指食指一掐,轻轻放到唇边,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传来。 小乞丐还未反应过来,突闻一阵悠扬悦耳的笛音环绕周身,立时目瞪口呆,四周看了看,又盯着秦煜封看,半晌结结巴巴的开口:“方,方才那声音……是你发出来的?”语气里满满的不敢置信。 秦煜封没有说话,微微吸了口气,打算把一段汉宫秋月给吹完,显然是技痒了。 小乞丐见他这阵仗,生怕他突然像那部抗.日神剧《举起手来》中那个说书先生似的,搞出段枪.炮.炸.弹声来,急忙伸手一把捂住了秦煜封的嘴巴。 “信了信了,我信了,你可别再吹了,等会儿警察来了把咱俩当恐.怖分.子给抓号子里去可就完了。”小乞丐连连道。 秦煜封见他这激动模样,顿觉很有成就感。 过了好半晌,小乞丐才放开捂着秦煜封嘴巴的手,叹道:“你这绝活儿可真牛逼,我现在相信你不是个乞丐了。” 秦煜封却道:“马上就沦为乞丐了,这几日四处寻活计,却没有一处肯收,我从小跟着师父学习这门技艺,不分寒暑,好不容易出师了,却不想如今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小乞丐拍了拍秦煜封的肩膀,安慰道:“哥,大哥,你这么牛的技术,还怕找不到工作么,只是没遇到机会罢了……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儿来。” 秦煜封见他突然激动,下意识问道:“何事?” “我今天上午转悠到天季娱.乐城那边的时候,看见那正在招配音演员,你可以去看看,那地方要能进去的话,还愁没钱吗!” 小乞丐瞬间脑补到秦煜封技压群雄,一举捧走天季金饭碗的场景,顿时跃跃欲试。 秦煜封看着眼前少年那冒着星星的一双眼睛,茫然问道:“配音演员是做甚的?” “……”小乞丐被哽了一下,不敢置信道,“你,你竟然连配音演员是什么都不知道……好吧,配音演员就是,哎呀,反正和你的老本行一个意思啦!” 秦煜封机敏道:“这是你们这里对口技艺人的称呼?” 小乞丐连连点头,然后拉着秦煜封就要走,却又突然觉出哪里不对,想了想问道:“对了,天季招收的配音演员好像是给影视剧人物配音的,你会给人物配音吗?别到时候净会搞些枪.炮炸.弹轰隆隆啥的!” 秦煜封想了想,大概能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回道:“公子小姐,蹒跚孩童,垂暮老者,蝉鸣犬吠……千人千面,万千声音的音色音调虽各不相同,但只要熟练掌握发生技巧,便皆能仿的惟妙惟肖。” 小乞丐一听,立马放了心,拉着秦煜封就往天季赶。天季娱.乐城离着这边不是很远,两人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装修精致恢宏的摩天大楼,抬头仰望,根本看不见楼顶。 杨北看着秦煜封呆呆的站在楼下,伸手推了推他,说道:“秦哥,发什么呆呢,进去吧!” 两人方才在来的路上互换了姓名,杨北就说叫秦煜封秦哥,而让秦煜封随便怎么称呼自己。 年轻的乞丐名叫做杨北,平日里白天乞讨,晚上就到夜市里面做扒手,当然这个杨北自然是没有告诉秦煜封的。 “小北,这房子可真高,此地莫非有什么冲天的神木,竟能撑得起这般庞然大物。”秦煜封终于将这些天一直埋在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杨北翻了个白眼,这一路行来,他都快习惯秦煜封的无知和大惊小怪了,伸手推了推秦煜封,说道:“没有神木,这房子用钢筋水泥架起来的,打住,别问我钢筋水泥是什么东西,因为我也不知道,哥,我亲哥,咱们甭纠结这个了行吧,先干正事儿。” 秦煜封被他这噼里啪啦的一长串弄得糊里糊涂,接着就被杨北给拉着来到了门前。 “站住,你们干什么?”门口的保安见到两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要进去,一把伸手拦住了他们。 杨北祭出十二万分的真诚:“保安大哥,我们听说贵公司在招收配音演员,我们是来面试的。” 保安皱了皱眉,说道:“乞丐也来面试?行了别捣乱了,快走吧,你们不能进去。” “大哥,你弄错了,我们不是乞丐。”杨北无辜脸。 “穿成这样子,还说不是乞丐”,保安挥了挥手,“你们快走吧,我不能放你们进去,如果冲撞了哪个明星大腕的,我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饭碗就甭要了。” 杨北见着保安语气还算好,再接再厉道:“我们为什么穿成这样呢?我兄弟俩是群众演员,刚从影视城那边过来的,这不是时间匆忙没来得及换衣服嘛,不信你看看我这哥们儿,你见过哪个乞丐穿成这样子的。” “真的?”保安本还有些犹豫,但当他视线转到秦煜封身上的时候,见他身量高挑俊挺,一头长发,身上还穿着一身古装,立马就相信了个□□分。 顺利的通过了第一道关卡,来到前台,杨北又把方才忽悠保安大哥那套话说了一遍,但那精明的前台小姐却显然没那么好糊弄。 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打量他们一番,摇头道:“就算你们不是乞丐,但穿成这样,我也不能放你们进去啊,老板要是看见了,我一个小前台可担待不起。” 杨北看着女人不苟言笑的脸,一时有种黔驴技穷的感觉。 “这位姑娘,我们真的很需要这份活计,请您通融通融吧!”秦煜封上前一步,拱手诚恳道。 前台小姐听了这那犹如高山流水,玉石相击一般的声音,愣了一下,接着细细打量秦煜封一遍。见他身形修长,虽然面上脏污,但五官俊挺、棱角分明,前台小姐想了想,面上露出个笑容,态度来了个堪称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你的声音好好听,说不定真能被选上,好了,你们进去吧,配音面试在36楼。”说着从桌上抽出两张面试表递过去。 杨北见她突然转变态度,也来不及惊讶,赶忙一把接过,道了声谢拉着秦煜封步履匆匆的进去了。 天季娱.乐城,36楼。 从电梯出来,秦煜封面色苍白,踉跄几步,一下跌倒在地。 “秦,秦哥,你没事吧?”杨北见他双目无神的趴在地上,吓了一掉,赶忙上去搀扶,边伸手给他顺气,边问道,“我说你咋还晕电梯呢,你这样子还能面试吗?” 秦煜封摇了摇头,撑着地板缓缓站起身子,好半晌才将那股天旋地转的感觉压下去。 面试点外面站着很多人,有男有女,每个人手上都拿着瓶纯净水,看着应该都是面试的。 杨北搀着秦煜封找了个位子坐着等,面试的人很多,面试的速度很快,一次进去八个人,莫约十来分钟就能出来,但大多数人都是进去时候磨刀霍霍,一出来就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的,那颓丧而饱受打击的模样,怎一句“曹操下江南”了得。 桌上有签字笔,杨北将两张面试表放在上面,飞快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联系电话,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串,但那字竟出奇的整齐而娟秀,看着倒是与他那浑身痞气和脏乱的形象极不对调。 秦煜封握起那支笔,顿了顿,缓缓写下了“秦煜封”三个字。 杨北看他用握毛笔的姿势握着一只签字笔,然后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知说什么好。 莫约等了两个小时,场中就只剩下四个人了,有人出来喊他们进去。杨北拿起两张面试表,跟在秦煜封身后进去。 工作人员见他两人装扮,倒是什么也没说,估计是见怪不怪了,给每人发了一张打印纸,面无表情道:“五分钟熟悉你们手上的台词,然后面试开始。” 秦煜封看着手上白纸黑字的一张,顿时有些懵逼,上面十个字起码有五个是不认识的,还有三个只认识一半的边旁部首。 “小北,你给我念一遍这些字。”秦煜封伸手拉了拉坐在身旁的杨北。 杨北从台本里抬起头来,疑惑道:“干嘛让我给你念?” “我不识字。”秦煜封神情挫败。 “什么!”杨北一下子从椅子上蹿了起来,不敢置信道。安静的面试室内,这一声尤其惹眼,众人一时都看过来。 杨北自觉失态,尴尬的坐下,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识字……你说你不识字?你不识字那你刚才怎么能写自己名字!” 秦煜封道:“我是读过书的,只是这里面有些字和我以前学的不尽相同,你先莫急,我记性好,你念一遍我便能记住的。” 杨北听他这么说,受到打击的小心脏蔫嗒嗒的颤了颤,问道:“那我给你念一遍,你可听好了。” 他飞快的念了一遍,又不放心的解释道:“就我的理解呢,你要表演的这段故事,大概写的是一个男的倾慕一个女的,但是这女人因为某些乱七八糟的原因而女扮男装,男人不知道女人是女人,但情愿断袖也要告白,最后被女子拒绝,然后而伤心离开的故事,行了,你好好酝酿酝酿情绪。” “杨北,上来面试。” 杨北话音刚落,就听工作人员念到自己的名字,赶忙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不放心的回头,他单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用口型说道:“秦哥,靠你自己了。” 杨北根本没看自己那份台词,上去才念了两句就被叫停。他本就是陪秦煜封来的,被淘汰倒也没太失望,又给秦煜封打了个加油的手势,就出了面试室。 杨北之后上去的是个女孩,被淘汰了,出去的时候红了眼眶,然后是个男孩,看着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178左右的身高,长相白皙俊秀,上去念完了一段台词,被录取了。 秦煜封上去的时候,三个面试官打量他一眼,便道:“开始吧!” . 第4章 秦煜封并未看那份台词,闭了闭眼,直接开了口: 忽听门外砰的一声巨响,泷月下意识往门口看去。 心心念念的人,此刻近在咫尺,她就那么站在庭院中央,右手扶着棵树苗,左手拿着个铲子,侧头看着自己。 这一刻,慕容恒突然有一种,只要阿月在身边,就什么都不重要了的感觉。 他眼中一热,冲过去一把将泷月抱入怀中,泷月被他突如其来的感觉弄得一时愣住,但是显然也感觉到了慕容恒的不对劲,第一次没有将他推得远远的,她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手中树苗铁锹早已倒在地上,泷月轻声问了句:“慕容恒,你怎么了?” 慕容恒沉默着,过了许久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阿月,我喜欢你。”一句话出口,已是不顾一切。 “……”泷月震惊。 慕容恒说完见她许久不作反应,只是依然淡淡的看着自己,心中一时急切又惊慌。 “我这么说,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讨厌我,可是我想了许久,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如你这般使我牵肠挂肚,轻易就能牵动我的心绪,阿月,我想了很久才……你别讨厌我好不好?” 慕容恒说着,拥着怀中人的手又紧了几分,仿佛一不小心,这人就要消散在自己眼前似的。 泷月直挺挺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可是心中的震惊却恍如惊涛骇浪,波涛汹涌。 前世今生,她第一次碰到感情这种事情,慕容恒说喜欢她,可是她此刻是个男子,且为了避免惹来麻烦,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恢复女儿身,可是却有人告诉自己,他喜欢自己,甚至不在乎自己是个男人…… 此生若能有一真心之人相伴……不,他才十八岁,正是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少年,又怎能保证对自己的喜欢不是一时兴起,更遑论一辈子那么长久,撇开这些不谈,那些恩怨纠葛,各自身份地位便是一到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片刻时间,脑中思绪已是千回百转,泷月定了定神,低声问道:“你为何会喜欢我呢,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 “我不善言谈,且身有腿疾,再者你我是朋友……怎可如此?” 慕容恒听泷月这般说辞,心知他虽然没有反应激烈,但却显然是态度鲜明的拒绝了自己,一颗心难受的犹如被只铁手紧紧攥住了般,但却仍旧不愿死心。 “阿月,你相信我,我是认真的,在我心里,你很好很好,怎会无趣呢,与你相处,即便是什么也不做,仅仅只是呆着,我也是满心喜悦的!” 语气之中的无措和期渴让人心惊。 泷月见此,心知若不狠下心来,于自己于他都无好处,一时便冷下了声音:“你说你喜欢我,却可曾想过我是否喜欢你,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你这样分明是在羞辱于我,既然你执意如此,我想你我从此之后还是莫要再相见的好!” 说着手上用力,一把将抱着自己的人推了开来。 慕容恒听了泷月这尖厉无情的话语,顿时脸色大变,他气得一连倒退几步,绝望道:“你,你……原来你竟是如此看我的么,咱们相识这么多年的感情,到头来竟就换来你一句从“此不再相见?好,好啊,这既是你想要的,那我成全你便是!” 慕容恒气冲冲的甩下这一句便拂袖离开了宅子。 却不想这负气之下的冲动,使他们一别就是二载春秋。 …… 秦煜封将手上的故事念到最后一句,抬头的时候,却见三个面试官都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咳嗽一声,说道:“各位大人,在下念完了。” 面试官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秦煜封。 这人竟然将一整段都念完了,而他们却陷在其中都忘了叫停。 秦煜封站在那里任由他们打量,他十岁便跟着师父登台表演口技,对于旁人形色各异的目光,早已能泰然自若。 “好啊,实在是秒,一个人能发出多种不同音色并不稀奇,但是你竟然能将女子的声音也模仿的如此惟妙惟肖,真是绝了,还有那树倒风来的窸窣之音,甚至环境之中可能有的鸡鸣犬吠……短短几分钟,竟用声音营造出了一方生机勃勃的天地……” 坐在中间的女面试官忍不住赞叹,拍手叫好。 旁边两人也忍不住鼓起掌来。 坐在左边的面试官转了转手中的笔,眼中迸射出激赏的光,“男子的意气风发,表白时的忐忑不安和奋不顾身,被拒绝之后的伤心绝望,还有女子面对告白时的惶惑与为难,这诸多情感的变换,竟被你表现的淋漓尽致,让人身临其境而不自知,这般厉害的配音演员,我从前还真不曾见过。” “短短五分钟竟能记住这么一大段台词,若不是这次的考题都是我随机选取的,我还真要怀疑你是事先练习了无数遍的。”戴眼镜的面试官感叹道。 秦煜封对着他们大白话的一段夸赞似懂非懂,但看几人神色,大概能知道自己没有搞砸,于是拱手一礼道:“诸位谬赞了。” 面试官看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倒也没多想,当下即道:“你被录取了,明天来公司报到吧!” 从面试室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杨北一把冲上来,脸上是比自己面试时候还激烈的紧张,“秦哥,怎么样,怎么样,成了吗?” 秦煜封面上不喜不怒:“不甚清楚。” 杨北看他神色,立时有些泄气,“哎!就知道不行,你连字都没认全……算了,你也别灰心,天季的要求那么高,被淘汰也是正常的。” 秦煜封看他蔫头耷脑像个没浇水的小树苗似的,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我见几位考官的表现,并非不满意,他们说‘被录取,明天报到’这是何意?” “我说哥,您老能别老搁这拽古文么,听着贼特么费……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录取……你被录取了——” 杨北说着说着突然爆出一声,瞬间从蔫头耷脑的小树苗变成了精神飒飒的小白杨。 秦煜封见他兴奋,问道:“这可是成了?” “成了成了,秦哥,我就知道你最给力,果然没辜负小弟对你的期望。” 第5章 “方才你可不是这般说的。” 杨北一把抱住秦煜封的手臂,讨好道:“我那不是安慰你吗,真棒,你竟然进了天季,这可真真是个金饭碗啊,等你以后成名了,我就给你当小弟,老子就再也不用街头乞讨了,哈哈……” 从天季出来,杨北从自己背上乌不溜秋的破背包里掏出一把零钱,“秦哥,你明天就要上班了,得换身行头才行啊!” 秦煜封看着杨北脏兮兮的手上那把脏兮兮皱巴巴的纸票,伸手指了指:“此乃何物?” “……”杨北觉得自己可能耳朵坏掉了,这世上,竟特么还有人不认识钱的!! 半晌杨北伸手狠狠的拍了秦煜封一巴掌,“你就别再玩幽默了,行了,咱们买衣服去。”说着一把拽住秦煜封胳膊就走。 杨北带着秦煜封到菜市场附近的摊子,咬咬牙花了百十来块钱买了件白体恤牛仔裤加一双球鞋,本来是要买短袖的,但秦煜封看见那露胳膊露腿的衣服,立马摇头不干。 最后从菜市场出来,杨北手上拎着个袋子边走边道:“小弟为了你可是花了血本啊,你将来可一定要有出息,有了出息一定要带我一起飞,我看你的资质,将来肯定不仅仅限于当个小小配音员的,到时候我们就在演艺圈里杀出一条阳关大道来,看谁还敢看不起我们……” 十七八岁的少年,脑中幻想着功成名就、路满鲜花的将来,一双黑亮的眼眸中恍如盛了漫天的星子,但说着说着,眼中的光亮又渐渐归于寂灭。 秦煜封努力的想要听懂杨北的话,似懂非懂间,被他突然而来的低落搞得一怔,笨拙的问道:“你怎么了?” 杨北似乎从秦煜封的眼中感受到了名为关心的情感,突然鼻子一酸,沉默半晌,他伸手抹了一把脸,,“我杨北没什么学历,才读了个初中就辍了学,也找不到工作,最后还变还变成个混混……我不是什么好人,其实帮你是觉得你是个有才华的人,我就是存着心的要……”利用你。 说着突然住了口,杨北也不知秦煜封听懂了没,扯唇笑了笑,“走吧,咱们找地儿洗个澡,迎接明天的朝阳。” 找了个便宜的澡堂,老板见他俩浑身脏兮兮,忍不住皱眉,刚想着怎么赶人,见到杨北掏出来的钱,又转口让他们进去了。 现在是下午,澡堂里面泡澡的人不多,杨北将手上的塑料袋递给秦煜封,嘱咐道:“这地儿虽然便宜,但估计不怎么卫生,咱们不下水了,就在隔间里冲干净吧!” 秦煜封看着空荡荡的隔间,里面除了一根白色的奇怪东西再无其他,疑惑道:“没水,这要如何洗。” 杨北挤进隔间,伸手掰了一下花洒开关,头顶立马有冰凉的水洒下来,淋了他个头脸全身。 虽是夏日炎炎,但耐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冰凉,他忍不住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关了花洒跳出来。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秦煜封惊讶的脸,有些咬牙切齿的道:“这不是有水嘛,你又逗我,行了快进去,洗完了去吃饭,要饿死了。” 秦煜封走进隔间关上门,看着那像个莲蓬似的白色花洒,伸手摸了摸,这物与家乡澡堂里引水竹管倒是有些相似,但做的可是机巧多了! 学着杨北先前的动作开了花洒,莲蓬头中立马有凉爽的水洒出,他赶紧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水放了一会儿渐渐变得温热,秦煜封细细的搓洗身上脏污,但由于好些天不洗澡,搓了半天也不见干净。 他四下看看,没有找到皂角,倒是发现地上放着个类似于罐子的东西,秦煜封拿起来摇了摇,里面传来一阵清香。 那味道和皂角味儿有些相似,放在澡堂里,应当是洗澡用的,秦煜封鼓捣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弄出里面东西的方法。 …… 对门的两间澡间,不停有哗哗水声传出,地板上两道乌黑的水流汇成一条浑浊的小溪,然后消失在通往下水道的小洞。 秦煜封觉得洗干净了,穿上杨北买的那身衣裳,看着这奇怪的服饰,一时觉得比穿自己那身破烂长衫还要不自在。 杨北早就洗好了澡,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等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一时愣住了。 站在眼前的男子,身形修长挺拔,皮肤白皙细致,剑眉星目,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恍如上帝最精心的雕琢一般,他的身上穿着最廉价的衣裳,衣服的款式甚至已经过时,穿在这人的身上,略显空荡,却半分掩盖不住他芝兰玉树般的气质。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不过如此了! 杨北大张着嘴巴看着立在自己跟前的人,整个的不敢置信,天哪,这妖孽是谁? 视线下移,看到那头长及腰际的湿漉长发,杨北强自镇定下来,试探着换了一声:“秦,秦哥?” 秦煜封伸手撩了撩黏在衣服上的头发,微皱眉头道:“可有面巾?发湿着真是不甚舒爽。” 杨北颤抖着双手递过手上的毛巾。 秦煜封接过毛巾擦头发,一直擦到不滴水了,又递还给杨北,突然说一句,“你洗净了倒是挺耐看。” “啊?”杨北一时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谁有你耐看,真不知道,在这个看脸社会,你丫是咋混成个乞丐的。 少年兀自吐槽的时候,却不知自己何时已红透了耳根。 “这破烂衣服,你怎么还留着。”杨北看着秦煜封放在透明塑料袋里的那套破长衫,满脸嫌弃。 秦煜封道:“不想丢。” 这是他带来这里的仅剩的东西,他怕丢了……丢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便什么也没了。 从澡堂出来,杨北带着秦煜封去小饭馆吃了顿饭,然后给了他几十块钱,就离开了。 杨北其实是个受人控制的混混,他每天赚来的钱都要上交,如果赚得少了还得挨打,今天乞讨来的钱,一大半都花在了秦煜封的身上,只得靠着晚上多弄些钱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待开预收求关注《他怀了我的孩子》 简介: 过了而立的顾寒渊,事业有成,家事堪忧 频繁被家里催婚的他,心情郁闷跑去买醉,酒后睡了个长相清秀的少年 本来一夜露水,他过后也忘了,却不想再次偶遇,对方哭着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顾寒渊:“……” 风流不羁,游戏人间的顾大少,猝不及防成了准爸爸,从此被迫过上修身养性戒烟酒,家教代课看孩子的日子…… 圈里众兄弟:“寒渊你变了,说好的玩一辈子不结婚呢?” “……”抱着孩子的顾某人,沉默,低头,喂奶~ ...( _ _)ノ| 第6章 他知道秦煜封和他以前认识的那些人不同,并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不仅仅是个乞丐,还是个小偷,所以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和秦煜封说实话。 虽然方才认识一天,但他自小混迹社会、察言观色,如何看不出来这人虽然看起来呆呆傻傻,却迂腐正直的厉害,若是知道了,怕是不愿再和自己来往吧! 一天很快过去,华灯初上。 秦煜封缓缓走在街上,眼前高楼林立,楼上灯光斑斓绚丽,公园里放着他从前未曾听过的动感的音乐,一群中年女人跟着那音乐节拍跳舞,虽然她们身姿不如何曼妙,但是却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这些天来,看着这新奇的一切,他的心情从起初大难不死的欢欣,到惶恐惧怕到后来的新奇,再到现在的适应,虽然从前也饱受人生百态,数历诸般起伏,但却远无这短短几日,来的惊心动魄。 看着眼前的一切,秦煜封面上有些茫然,一股酸涩蔓上心头。 想起自己那胡子花白却精神瞿铄的师父,想起百乐茶馆那个和自己要好的小伙计,想起自己登台时那一桌、一椅、一扇、一扶持…… 秦煜封想家了! 夏天不冷,他头枕着自己穿越来时的那套破衣服,又在路边的长椅上对付了一晚,虽然有些蚊子,但幸而穿的是长袖长裤,倒也不甚难熬,只是他身量高,路边的椅子根本睡不下,脚还得耷拉在地上,早上一觉醒来,身上免不了要酸麻难受。 昨天杨北离开的时候,让秦煜封在天季娱.乐门外等他。 翌日一早,秦煜封就来了这里,他本来真的等在门口的,但早上公司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像看什么似的看他,站了一会儿,他就找了个角落坐着等,直到见杨北过来了,秦煜封才出来。 “你,无恙吧?”秦煜封看着杨北脸上的乌青,楞了一下,继而担心问道。 杨北扯唇笑了笑,一连浑不在意:“没事,就昨儿晚上没看路撞树上了,甭操心我,待会儿进去你好好表现才是正经。” 其实事情远不是他说的那般,他昨天晚上失了手,被打了一顿,然后回去没交上钱,又被他老大收拾一顿,浑身都要散架,今天能撑着起来,也算是个奇迹,可是此刻面的秦煜封,少年却绝口不提。 上次他们填写的资料上,只有名字和电话,但因为是招收的配音演员,只要声音好,配音有感染力,公司也不看学历身份什么的,是以这才被顺利录取了。 可是他们第二天做入职报到的时候,才发现问题的重要性——秦煜封没有身份证!! 当杨北得知他是黑户的时候,差点崩溃了,他当时还真没想到这个,毕竟这社会虽然乞丐多,但大多还是爹生娘养、来历分明的。 工作人员听说他没有身份证,当即便表示不能入职,因为到时候要办各种证件,还有银.行.卡等,没有证件可是寸步难行。 当时接待他们的面试官正好也在场,那女人昨天就对秦煜封印象深刻,今天见他洗干净的样子,更是觉得这是个外形与实力并存的人才。 眼看着这到手的鸭子要飞了,最后杨北急中生智,想了个办法,用他的身份证入职,然后上班还是秦煜封去。 在这社会上,黑户本来就属于弱势群体,招收这样的人并不犯法,上面考虑之后,最后就同意了。 然后当天上午谈妥之后,签了合同,合同是杨北签的,他倒也算是拼了,于他而言,本就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的,便咬牙赌了这一把,若是成了,未来还有希望,若是不成,大不了继续一无所有。 签好了合同后,他们当下就进了录音棚,杨北跟着秦煜封一同去的。 由于不同角色台词和出现时间不尽相同,所以每个角色的配音都是单独完成的,因此录音棚里只有一个负责录音工作人员,并无其他配音员,工作人员大略的给他们讲了要求,然后就让开始。 “等等。”杨北道。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怎么了?” 杨北讨好的笑了笑,“给我们几分钟吧,我和我这兄弟交代些东西。” “那你们快点,这部剧很快就要上映了,没多少时间给你们耽搁。” 杨北拉着秦煜封到一边,然后飞快的交代了一些事情,又给他念了一遍剧本。 秦煜封记性好,几能过目不忘,而且临场经验丰富,可谓是身经百战,杨北给他带了耳机,一开始的两次失误之后,很快的掌握了方法和规则,后面再没出一点差错。 这一录就录了三个多小时,杨北在一边都睡的就差没流哈喇子,直到结束的时候才悠悠转醒。 那工作人员却是精神奕奕,他满脸激动的看着秦煜封,边整理采音设备边说道:“我干这行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你这么好的条件,合作愉快。” 秦煜封看着工作人员伸过来的手,不明所以。 那工作人员面色尴尬了一下,向来机灵的杨北在一旁见了,立马抓了秦煜封的手伸过去,还亲自把两人的手搓在一起摇了摇,边笑边解释着对工作人员说:“您别看我这兄弟长得顺溜,本事过硬,但脑子其实梗的很,说话做事总要慢人半拍。” 工作人员看着秦煜封后知后觉的面瘫样,顿时信了八分,释然笑道:“没事没事,有才华才是真本事,比没才华,只会投机取巧油嘴滑舌可好多了。” …… 虽然有了工作,但要想拿到工资,起码得一个月之后,所以对于现在的秦煜封来说,仍旧是一无所有。 杨北每天白天会陪着他去公司上班,晚上的时候给秦煜封留下几十块钱,然后离开。 他自己虽然有个落脚点,但那地方是他老大的地盘,自然不敢带着秦煜封过去。 杨北虽然年纪小,看着也吊儿郎当,但其实是非分的清明,他知道自己是身陷泥潭,本就一直想要脱身,哪愿让秦煜封也接触那些人。 熟悉了工作流程之后,秦煜封工作起来很快,竟然不出两天就把一部电视剧的配音给完成了,负责他的工作人员见他效率高,又给他安排了一份配音。 要配的角色是个沉默少言的人,是以只花了半天时间,就配完了一部五十多集的剧。 第7章 配音员也不是每天都有工作,没事的时候,秦煜封就跟着杨北四处逛逛,每次从天季一出来,杨北就找个地方换上他那身乞丐行头。 秦煜封有一次问他,“你好手好脚,为何不找份安稳活计,非得干这乞讨的事?” 杨北听了就闷头不做声,秦煜封看他从神采飞扬变得沉默抑郁,之后便再不问了。 天季的摩天大楼上有一方巨大的液晶电子屏,里面每日宣传这娱乐公司的影视作品或是代言广告,秦煜封每次看见那上面五彩变换的画面,都忍不住感叹。 想来想去,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最后就觉得这个世界应但是有法术存在,才能幻化出那般神奇的东西。 八月十二这天,天季准备已久的一部大型巨制古装偶像剧正式开播了,由于宣传做的到位,主演的男女演员也都很受欢迎,甚至很多配角也都是老戏骨,首映当天收视率便远超同期其他影视剧几条街不止,不过短短一周,便在各大网络媒体得到热烈的响应和关注。 本就大红大紫的男女主当时便又大火了一把,但随着这部剧红起来的同时,最惹人关注的,却是这部剧的男二号。 饰演男二的明星名叫沈凌之,是个长相实力都满不错的明星,但由于没有身份背景,出道至今仍旧不温不火,却不想竟凭借这次机会引起了娱乐圈极大的关注。 “沈凌之”三个字上了微博热搜,他的微博粉丝在短短几天之内上涨上百万。 有网友说这男二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声音简直酥死人了,特别是在和女主演对手戏的时候,温柔又深情,其他不看,就听这声音,我这辈子也死心塌地粉他了。 立马有网友附和:“是呀是呀,妥妥的声控粉,我就是因为声音粉他的,昨天晚上做梦都梦见沈男神和我说话呢!” 但接下来有人就爆料了沈凌之之前参演的影视作品,前后对比发现每一次的声音都有些不同,最后总结,你们都聋了么,这分明就是配音啊,你要粉也该粉给他配音的才是。 沈凌之的粉丝马上翻出他之前参加综艺节目的视频,然后一对比之下,发现这次竟然和他的原声十分相似。 网友们立时轰动起来,这分明就是原声嘛,沈大大的声音竟然能这么美,为什么以前都要用配音啊,天哪,这么好的嗓音竟然束之高阁,导演是怎么想的!! 然后就有自觉比较在行的网友解释道,“因为拍戏的环境往往有很多杂音干扰,特别是在影视城拍摄的时候,这边在演这温情脉脉的戏码,那边说不定就是战火纷飞的抗战片,自然不可能用原声的。” 这么一说众人立马释然,然后黑粉也转成了真爱粉。 外界骚动的同时,天季娱.乐内部也是不甚平静。 公司顶层大楼。 雅致奢华的办公室内,一个男子坐在黑色的沙发转椅上。 男子身形修长,皮肤白皙无暇,一双凤目带着几分魅惑,但眼神却恍似一方幽深潭水,让人探不出半分情绪。 他交叠着双腿,姿势随意的翻看手上的报表,办公桌对面是一方几乎占据半面墙壁的曲面液晶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一部电视剧,正是他们公司最近上映的那部古装剧。 季时年合上报表的时候,缓缓开口道:“公司这次一共招进来几个配音员?” 秘书道:“一共三个,两男一女。” “给方才那段配音的是?” 秘书翻飞快的翻看了一眼手上的iPad,答道:“这人叫做杨北。” 说着将手上平板递过去,季时年扫了一眼,资料上有一张照片,是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莫约十七八岁的模样,正是杨北在入职那天拍的。 季时年视线只在屏幕上停顿了两三秒,便移开了,但显然已经将杨北的资料看了个分明。 刚满十八岁,没有家人,学历初中没毕业,之前没有工作…… 这样一个人,竟然能用声音演绎出那般细腻而动人的情感,季时年一时倒是起了些兴趣。 “这个人好好培养。”季时年放下手中的报表,修长白皙的手指端起白瓷的茶杯,一时竟让人分不清那手指和瓷杯的界限。 “是的,季总。” “嗯,下去吧!” - 这些天事情很多,季时年晚上下班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钟。 他提前就让司机走了,自己开着车在街上晃荡,打算找个地方吃晚饭。 车子路过一处长街的时候,看到个人低着头坐在路灯下的马路牙子上。 他本也没怎么在意,但当车子经过的时候,那人一抬头,却吓得坐在地上撑着地面连退几步,然后一连惊恐的看着季时年的车,看着车子离去,方才伸手去拍自己的胸脯,整个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季时年车速开的并不快,但是却挨着路边很近,从后视镜将他的神态动作看的一清二楚,鬼使神差般的,他就将车子倒了回去。 从车上下来,看到那人缓缓的从地上站起身来,那人身量很高,目测超过一米九,白色劣质的长袖T恤穿在他的身上,给人几分消瘦空荡的感觉,他有一头很长的头发,被夜风撩得在空气中纷乱舞动。 季时年看他半晌,突然开口问:“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又出来体验生活?” 秦煜封捡起掉在地上的发带,这是他从自己那件破烂长衫上撕下来的一方布条。 他伸手很快的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给束好了,然后抬头看向季时年,脑中想起自己那天遇到的那个男人,连忙拱手一礼,“兄台,你是啊!” 季时年看他样子,顿觉好笑,但面上却仍旧没什么表情,“你今天不演乞丐了,怎么说话还是这调调?”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大体能听懂这里人的语言,但听季时年这么问,却只挠了挠头,没说话。 季时年看着秦煜封的笑容,莫名觉得有些傻气,接着又问:“你叫什么?” 第8章 秦煜封拱手,“敝姓秦,双字煜封”,顿了一下又接道,“南唐李煜之煜,封侯拜相之封,闯荡江湖的,身份低微,并无表字……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季时年看他说的一派严肃,愈发觉得有趣,难得的嘴角露出个浅笑:“我叫季时年……你吃饭了吗,要不我请你。” “多谢兄台好意,在下已用过晚膳,你且自去吧!”秦煜封这么说着,肚子却突然“咕噜”了一下。 “你这样子,像吃过的吗?”季时年视线扫了一眼秦煜封那不安分的肚子。 对上那双凤目之中似笑非笑的神色,莫名的,秦煜封顿觉有些脑热,“我却是用过晚膳的,只是当时时辰尚早……” “可是你也确实饿了,走吧!”季时年说着已然转了身。 季先生说话向来说一不二,这话一出,有着不容人拒绝的气势,鬼使神差的,秦煜封就跟了上去。 站在那通身漆黑,线条优美流畅的豪华跑车面前,秦煜封呆住了……难,难道自己要坐这物吗? 季时年见他傻愣愣站在那里像根大木头似的,伸手敲了敲车窗,“发什么呆,快上来。” “我……”秦煜封想说自己紧张,但又觉得这话说出来甚丢脸面,正这时候想起什么,转口道,“我有物件丢在那边,去取来下。” 秦煜封疾步走到路边捡起自己那装着破烂衣衫的塑料袋,拎在手中,缓缓的向着季时年的车子摞过去。 季时年见他磨磨蹭蹭,有些不耐烦了,再次伸手敲了敲窗,“上来”,语气中带着几丝危险的意味。 秦煜封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拉开未关严实的车门坐了进去。 “安全带系上。”季时年抬手发动车子。 “啊?”秦煜封满脸不解,安,安什么带? 刚想细问,车子已经转弯开了出去。 短短一分钟内,季时年连续换挡,车子转瞬就飙到了五档,秦煜封感受着耳旁飞驰而过的呼啸声,一颗心瞬间飞到了嗓子眼。 从未有过的失速体验,让他惊慌无措。 季时年开了一段路,感觉身边无声无息,忍不住偏头去看,一看之下,顿时无言。 身旁那个身长九尺的大个子,此刻双眼紧紧闭着,牙关紧要,一张俊朗无涛的脸上,面色苍白,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头。 “你……不会是害怕坐车吧?”季时年想了想,将半开的车窗升了上去。 耳旁狂躁的风声一瞬间被玻璃格挡在外,秦煜封缓缓的睁开眼睛,却仍旧不敢看向外面。 过了好半晌,这才开口,“我们坐的,是马车吗?可是这车为何无马匹拉拽,也能行走,速度还这般快?” 季时年看着秦煜封充满疑惑的一双眼,半晌才明白过来他话中之意,却又一时无言。 这个人,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傻,亦或是还在寻找演戏的灵感。 “这不是马车,是轿车。”思量半晌,一向冷漠的季先生竟然选择了配合他演下去。 秦煜封立马道:“既是轿子,为何无人抬着?” “……”这戏没法演了,季时年决定还是不要再接话的好,不然一定得没完没了了。 他转开视线的时候,看到了秦煜封手中的塑料袋,里面皱巴巴的一团,忍不住问,“这是什么,你为什么一直拿着他。” 秦煜封如实答道:“这是我来此处时穿的衣裳,我现下无处落脚,便只能带在身边。” “无处落脚……你没有家吗?”季时年问。 秦煜封盯着手中的青布长衫,眼神茫然:“无家,有家……我的家在何处?我不知道如何回去了!” 突来的感伤气氛让季时年一愣,好半晌才又道:“别告诉我你是离家出走或者迷路了!” 秦煜封眼前又出现了那场大火,一时之间,仿佛魔怔了般,口中不自觉喃喃道:“宣和六年元宵之夜,吾于百乐茶楼登台戏口技,不知缘何,后台忽起大火,那场火来的激烈而凶猛,一时滔天,吾本以为葬身火海,可是睁眼之时,却发现自己并未殒命,然后就来到了这个陌生之所……” 季时年听着听着,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凤目之中渐渐蔓上震惊,宣和六年,那不是宋朝徽宗年间的最后一个年号吗,这人莫非不是在演戏,而是疯魔了? 秦煜封全然不知自己那番话在旁人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他偏头看向季时年,“你们这里,如今又是其年几何?你可听说过汴梁城?我的家乡就便在那里。” 那双往日里干净澄澈,灿若星子的俊朗眼眸中,惶恐的、思念的、茫然的、无措的、孤寂的……,此刻诸般情绪交杂。 季时年定定的看着那眼中急速流转的情绪,竟从中找不出半分的虚假,鬼使神差的,他说道:“汴梁城吗?我知道。” “甚么——”秦煜封一把抓住季时年的手,激动道:“你知晓,你晓得汴梁城?” 季时年握着方向盘的手打了个滑,车身一阵激烈晃动,差点撞到马路牙子上。 他赶忙稳住车子,一把将车停到路边,语气严厉道:“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视线对上秦煜封眼中的期渴,斥责的话突然哽在喉头说不出来了。 定了定神,他看着秦煜封的眼睛,缓缓道:“我知道汴梁城,也知道它在哪里,可是宣和六年距今,那已经是八百二十多年以前了。” “甚、甚么、八百二十余载……这怎么可能,你可莫要唬我才是!”秦煜封不敢置信。 季时年被他目恣欲裂的神情震惊到,竟一时不忍再说下去,半晌他突然驱动车子开了出去。 秦煜封呆呆的坐在那里,双眼空茫,像个茫然无措、迷途不知归家的孩童,又像根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头。 往后多少次回忆起这一幕场景,季时年总想,自己不信天,不信命,更遑论怪力乱神,可是当秦煜封说出那般荒唐言语的时候,自己为什么竟连质疑也没有的就相信了? 车子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再次停下,季时年边伸手解安全带,边道:“下车。” 秦煜封恍若未闻,动也不动。 第9章 季时年推门下车,绕到另一边拉开门,伸手推了秦煜封一下,力道不轻不重。 秦煜封抬头看他一眼,从车上下来,行尸走肉般的跟在季时年身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或许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亦不知要何去何从。 莫约走了十来分钟,两人进了一条小胡同,胡同幽深无人,两侧隔几米便有一道门廊,红漆的木门紧闭着,廊下挂着大红的灯笼,显出几分古朴味道来。 秦煜封看着这曲径通幽的环境,不由想起汴梁城中,他和师父居住的那个小院,便也是处在这样的胡同里,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开了口,“这是要去往何处?” 季时年道:“吃饭去。” 秦煜封伸手抹了一把脸,小声道:“此处与我家乡倒有几分相似。” 清朗低沉的声音,乍响在寂静幽深夜色中,恍如玉手撩拨古琴发出的乐音,苍雅之中平添几分落寞。 季时年楞了一下,转而又一言不发的往前走去。 “到了”,又行几分钟,季时年突然停下步子,看着身侧一方半掩的红漆木门,他拾阶而上,伸手推门,继而走了进去。 秦煜封跟着进去,转过门廊,眼前豁然开朗。 四合的仿古小楼,中间一个大庭院,庭院中生着几人高的芭蕉、芭蕉树下放着个大水缸,盛了满缸的水,水中三两浮萍,中间一支睡莲亭亭玉立,古老的桂树枝繁叶茂,阵阵幽香扑鼻而来。 楼高四层,红漆木柱,青砖碧瓦,层层楼上都挂着复古的宫灯,灯盏里面并非跳跃的烛火,而是通电的彩灯,但在外面看来,倒也分毫发现不了。 两人方行几步,远处便有人来迎上来,来人是个年轻女子,身上穿着改良的汉服罗裙,看到季时年的时候,态度恭敬的叫了声“季先生。” 季时年想必是这边的常客,点了点头道,“老规矩。” 女人点头,微微躬身坐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带着他们上了三楼的一间包厢。 包厢的格局是完全的复古风,里面除了几盏通电的花灯之外,几乎看不到现代的气息,墙上挂着些花鸟字画,绕过一扇折叠屏风,便见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圆形的红木桌,桌子不大,上面没有摆放任何的东西,纤尘不染。 厢房东面是一方矮几,几上摆着一全套紫砂壶的茶具,季时年和秦煜封走到矮几旁坐了,女人拿来菜单让他们点菜。 季时年对着秦煜封指了指,女人立马会意,转而将菜单递给秦煜封,秦煜封看了一眼,上面的字所识不多,便干脆不接。 季时年见他闷闷的,便自己随便给他点了几道菜,然后点了个西湖龙井。 女人拿着菜单下去,片刻有一男子提着个铜壶进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坐在小几边上沏茶。 打开隐在茶几之下的电磁小炉,男子将铜壶置于其上,片刻水开了,他取水翻杯温具,洗茶泡茶,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恍如行云流水般。 不愧是一次万金的细雨楼,就连饭前的茶水,都能做的这般精致到位。 待到两人饮茶之后,菜也上来了,来的还是方才那穿复古罗裙的女子,清他们移步餐桌。 秦煜封早就腹中饥饿,但此刻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却无甚食欲,呆坐半晌,突然道:“有酒否?” 季时年胃不太好,不怎么饮酒,但见他心情低沉,就让人取了酒上来。 服务人员开了酒,正要给秦煜封倒,却突然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先生?”服务员愣了一下,季时年挥手道,“下去吧!” 秦煜封端起酒瓶直接一大口下去,烈酒入口火辣,喉间一阵刺痛,忍不住咳嗽起来。 季时年看着他咳得双眼通红,不由失笑:“这里的酒可不像你们……汴梁城的,能当水喝,你这样喝法,马上就醉了。” 秦煜封苦笑了一声:“醉了才好,一醉解千愁。”说着又拿起酒瓶,却被季时年伸手一把按住。 “先吃点东西,空腹喝这酒,可不会解愁,只怕能要你‘肝肠寸断’!” 秦煜封不满的侧头看向季时年,在那幽凉凤目的注释下,混沌的大脑竟莫名冷静几分,他拿起筷子吃了口菜。 季时年问道:“你来这里几日了?” “莫约十日!”秦煜封想了想,回道。 “那你这些天住哪?” “街边长椅。” “……”季时年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身上衣服虽然劣质但收拾的还算干净,不由想起初见那日,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模样,又问:“你这身衣裳哪里弄来的?” “道边认识的一位朋友给买的”,秦煜封说着又喝了一口酒,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半晌,叹道,“你们这里的衣裳,模样好生奇怪,而且街道上那些女子,竟穿的那般暴露,当初我随师父游历南蛮,那蛮夷之地,都没有这般开放的民风。” 季时年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一张俊朗无涛的面上满满的不赞同,不禁失笑。 世上竟有这般离奇的事,一个满脑迂腐的古人,竟然从八百多年前的宋朝来到了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而且看他这模样,还是身穿而非魂穿。 天季娱.乐也曾出品过不少的古装穿越剧,当时看那些剧的时候,季时年自己都觉得很鬼扯,要不是观众们喜欢,他也不会投资,可是没成想,现在这样鬼扯的事情,竟然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边! 秦煜封摇了摇手中的青瓷的酒瓶,然后倒过来晃了几晃,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看向季时年,“没了!” 季时年被那含着薄薄水雾的眼睛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又唤人来上了一瓶。 秦煜封拿着酒,直到这时才发现桌上的酒杯,他端起桌上的小酒盅,倒了一杯递到季时年的面前。 季时年接过酒杯放在桌上,并没有去喝,“古人不是都言,既来之则安之吗,你既然来到这里,便也别太颓丧,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秦煜封这会儿冷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斯文憨厚,先前的癫狂失控一扫而空,他将酒瓶里的酒倒入小酒盅里,一口饮尽,喃喃道,“是呀,我得先活下去才是。” 第10章 “我估计你没有身份,找工作会很困难,要我帮你找份事做吗?”季先生长这么大,头一次有兴趣关心起他人死活来,只是有人却似乎并不领情的样子。 秦煜封恍若未闻,自斟自饮,几乎杯不停盏。 脑中想起前些日子四处找活计时一次又一次被人拒之门外的情景,心中一时酸涩,不由感慨:“我自小苦练技艺,不分寒暑,自诩绝活天下无几人能及,可是到了这里,却分毫派不上用场,人人都将我视作疯子看待……” “也只有小北待我有些不同,若不是他,说不定我这一代技师,早就饿死街头了!” “小北是谁?”季时年问道。 秦煜封没有回答他,抬手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突然低低的吟唱起来: 支离东北风尘际,漂泊西南天地间。 三峡楼台淹日月,五溪衣服共云山。 羯胡事主终无赖,词客哀时且未还。 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磁性低回的声音一时充斥在幽静的包厢里,那声音中带着一股淡淡忧愁,恍如沉淀了千百年而历久弥新的古琴流泻出的乐音。 季时年记得,这首诗是杜甫晚年时的作品,抒发了他对人生际遇的感慨和心忧天下的情怀,徽宗年间的宣和六年,国家的确是动荡不安、甚至到了朝不保夕的危急时刻……莫非这人,还是个心怀天下的? 一曲唱罢,秦煜封突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手中杯盏掉在地上,碎成数片。 季时年看他面上白皙,并无半分红晕,却连站都站不稳,这莫非,是醉了? 思及此处,突闻“扑通”一声,眼前高大的男人直直的栽倒在了地上,雕花的木椅也被他带翻在地。 季时年想也不想,赶忙上前查看。 他伸手拍了拍秦煜封的脸,毫无反应,“喂,醒醒,秦煜封!” 秦煜封人事不知,抬手挥开了季时年的手。 季时年看着瘫在地上的醉鬼,一时无言,默了半晌唤外面的工作人员进来,吩咐人把他抬出去,然后自己去结了账。 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进来扶起秦煜封,搀着他下楼,一直将他送出胡同放到季时年车上。 季时年道:“谢谢了!” 那男人忙道:“季先生客气。”男人看着车子离开,这才转身回了酒楼。 季时年开着车回到小区楼下,看着车子后座醉成一滩烂泥的秦煜封,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站在那里好半晌,才伸手去扶,拉着秦煜封从车里出来,季时年拖着他坐电梯上楼,本就不耐,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浓烈酒味,眉头皱的愈发深沉,“不都说古人身量小吗,真不知你特么吃什么长这么大个子!” 他出身世家,从小教养颇高,能逼着他说出这般言语,想来也真的是很不悦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里,季时年浑身都汗湿了,将秦煜封一把丢在沙发上,自己也坐了上去。 歇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浑身难受,他起身去浴室洗了澡,出来秦煜封还没醒,就连动作都还和之前一样,由于身量太高,一只脚曲着,另一只脚耷拉在地板上,看着几分滑稽,几分可怜。 季时年穿着睡袍坐在单人沙发上,开了电视看晚间新闻。 临到要睡觉的时候,他将秦煜封连拖带拽的弄到了客房,鞋子也没给他脱掉,就回卧室睡觉了。 - 第二天有一部青春偶像剧的配音,杨北到天季楼下的时候,头一次没有看到秦煜封,和录音棚的工作人员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人。 “他怎么还没来,这都等多久了,杨北,你给他打个电话。”负责设备操作的工作人员不耐道。 杨北掏出兜里的二手直板机,这才想起秦煜封连个手机都没有,更别说电话号码了,他想了想道,“李哥,我去找找。” 从公司出来,先去了秦煜封平日里常待的地方,又去了他们认识时候的那条商业街,杨北跑的满头大汗,仍旧没看到他半个人影,不由急了。 这傻子,跑哪去了,不会被人给卖了吧! 平日里他说让秦煜封等在哪,他就会二话不说的去那处等着,可是这次突然不见了人,他才发现,自己找不到他,且毫无办法,遍寻不到之下,顿时有种那人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感觉。 杨北坐在人来人往的街边石台上,天上的烈日炎炎,仿佛恨不得要将人晒化了才罢休。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轻松欢愉、对未来充满向往的期许,还有那孤注一掷、不顾一切的激.情,都像一场如烟似雾的大梦,风一吹,全散了,而那个谦谦有礼、温和如玉的男人,不过是自己梦中的一个过客,一觉醒来,再遍寻不到。 单薄清秀的少年,愣愣的看着远处,漆黑的眼眸中像是空洞无物,却又像是盛满了万千情绪,直到眼睛睁到干涩发红,他才站起身来,伸手抹了一把额上被烈日榨出来的汗水,杨北再次向着公司走去。 少年的面上扯出一个笑来,在心里告诉自己,或许他已经回去了! - 窗帘透进的光,打到秦煜封脸上的时候,彻夜宿醉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看着头顶上纤尘不染的天花板,秦煜封茫然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来。 揉了揉酸胀的额头,昨日那人请自己饮酒,之后似乎喝醉了,这里又是何处……等等,昨天那人,说什么?宣和六年距今已过八百年…… 最惊骇的时刻已经过去,秦煜封呆坐良久,最后将这一切归结为自己是死在了那场弥天大火中,然后投胎来到了这个地方,只不过他的投胎带着记忆,与旁人有些不同罢了! 整理好思绪,他从床上下来,出了房间。 外面应该是个厅堂,秦煜封看着屋子里的摆设,除了大略能猜到哪是桌子,哪是椅子这些之外,其他的全然不曾见过。 虽然心中甚觉新奇,但是旁人家中毕竟不是自家,他身为一个读过圣贤书的人,出于礼貌,并没有去碰。 待到将季时年家都转了一圈之后,秦煜封终于找到了哪里是出去的门,可是他使了半天的劲儿,却不知道要如何打开,最后只得颓丧的回到那软软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自己未去天季那边,不知小北如何了,是否被老板骂…… 坐了一会儿觉得腹中饥饿,秦煜封想起方才那个散发着冷气的大柜子里好像有些吃的,便起身走了过去。 冰箱里放着很多纯净水,几个鸡蛋,还有一些没拆包装的水果。 “兄台,在下腹中实在饥饿,借你两枚鸡蛋。”也不知道这话是对季时年说的,还是对冰箱说的,秦煜封对着冰箱抱拳一礼,然后拿了两个鸡蛋出来。 进到厨房,可是却没找到灶台,鼓捣了半天,最后只得放弃给自己煮面的想法,又灰溜溜的回到沙发上坐下。 暑期热季,公司事情很多,季时年一口气忙到下午,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个人。 他家的门锁用的指纹,就是点个外卖,都没法送进去,想到这,季时年从办公椅上站起了身。 正在汇报工作的秘书一愣,小心翼翼的问道:“季总,您……” 季时年伸手理了理西装的衣领,面无表情道:“我想起家中有点事,就到这吧!”说着不待秘书接话,就走了出去。 一路驱车回家,季时年开门进去,就看到秦煜封正歪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第11章 躺在沙发上的人,长发披散着,遮住了半边面孔,露出来的半边脸,白皙无暇,轮廓分明,只一眼便给人无限的遐思,而他的左右手上,各握着一个——鸡蛋。 季时年不由皱眉,这都睡了多久了,怎么还睡得着? 他几步走到沙发边,伸手推了推秦煜封,不想这一推,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循声看去,季时年那张白皙俊美的脸,顿时黑了。 秦煜封听见动静,一下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季时年满面寒霜的站在自己上方。 “打扫干净了!”季时年身手指了指地板上那摊黄白相间的东西,语气不善道。 秦煜封循着他视线看去,顿觉惭愧,他小心的放下自己另一只手上的鸡蛋,匆忙站起身来,环顾四望,又看向季时年,“季兄……” “干嘛?”季时年冷道。 秦煜封抓了抓睡得凌乱的长发,问道:“敢问……抹布在何处?” 季时年伸手拿起桌上一盒餐巾纸塞到秦煜封手里:“谁用那东西,脏死了,用这个。” 秦煜封看着那白皙柔滑的餐巾纸,一时有些不忍下手,半晌在季时年不耐的目光注视下,终是抽了纸巾出来擦拭地面上被自己打碎的蛋液。 擦了好半晌才弄干净,季时年还觉得不满意,又拿了消毒液喷到地上,“再擦一遍。” 秦煜封听话的再擦了一遍,将卫生纸丢到身旁垃圾桶里,这才站起身来。 “伸手!”季时年道。 秦煜封不明所以,心道,莫非他要像师父那般,拿戒尺惩罚我,犹豫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然后想着右手还要写字用饭,又缩回去换了左手。 “两只手都伸出来。” 秦煜封苦瓜脸:“不用两只手吧!” 季时年寒声道:“你平时洗手都只洗一只的吗?” “啊?” “伸过来。”季时年声音高了几分。 秦煜秋咬了咬牙,慢慢将自己的右手也伸了出去,想起师父平日里惩戒自己之时的狠劲儿,一时紧张,干脆闭上了双眼。 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是一股带着淡淡果香的清凉。 秦煜封缓缓睁开眼睛,就见自己的手上被喷了满手的——消毒液。 季时年看他呆呆愣愣的模样,又往他手上喷了几下:“傻愣着干什么,去把手洗干净,过来吃饭。” 秦煜封顿了一下,问道:“水缸在何处。” “……”季时年彻底服气,拽着秦煜封的手腕走到厨房,然后打开水龙头。 秦煜封做恍然大悟状,边把手伸过去冲洗边感叹道:“此处亦不见山泉,这水从何处引来?” 季时年没有告诉他这水从何处引来,又在他冲干净的手上喷了一把消毒液,“再洗一遍。” 秦煜封看着自己洗的白白净净的手,郁闷道:“可是已经很干净了!” “你刚才擦了地板。” “……” 我们的季大公子,这绝对是有洁癖啊! 季时年逼着秦煜封用消毒液反反复复洗了三次手,方才作罢。 门口有门铃声传来,季时年过去开门,是他点的外卖到了。 拿着外卖走到餐桌上,打开包装,里面一共六个餐盒,两份米饭,四份精致的菜,两荤两素。 秦煜封闻着饭菜的香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却还要看一眼季时年。 季时年忍不住失笑,面上却仍旧无甚表情,这憨货! “吃吧!” 秦煜封再不迟疑,立马拿起了筷子,大快朵颐。 季时年中午也没吃饭,同样饿了,两个饥.饿的男人相对而坐,餐桌上一时只剩下咀嚼之声。 吃饱之后,秦煜封又想起自己的活儿来。 “季兄,我还有事,要告辞了,昨夜收留之恩,改日定当相报。”秦煜封一本正经道。 季时年一愣,下意识道:“你能有什么事?” 秦煜封道:“几日前,我找了份活计,本来今日有事,但我起晚了,也不知现下才去,上司会否怪罪。” 季时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眉间闪过一丝戏谑:“想必会怪罪的不轻,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十分了。” 秦煜封一脸波澜不惊,季时年刚想说你倒淡定的很,就听对方问道:“三点十分是何时辰?” “……”季先生黑线,吸了口气,耐下心解释,“按你们古代的划分,就是未时末,申时初。” “什么?”秦煜封从餐桌上一把窜起来,身后的椅子摩擦着地板双双发出呜咽之声。 “多谢您的招待,后会有期了!”秦煜封仓惶间抱拳一礼,便要离开。 “你知道路怎么走吗?”季时年见他这呆头呆脑的模样,很是担心这人一出去,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秦煜封一把顿住步子,半晌回过头来:“季兄可知去天季如何走?” 这回换季时年惊讶了,他放下手中把玩着的杯子,问道:“你说的莫非是,天季娱.乐?” 秦煜封双眼一亮:“对,小北就是这么说的,季兄你知道?” 季时年抽了抽嘴角,自己的公司,我会不知道吗! “你去天季做什么?” 秦煜封神情认真:“在那边找了份活计,那活儿来之不易,可不能没了。” 季时年上下打量秦煜封一眼,心想着,就你这呆头鹅,是哪个没长眼的家伙招进去的,嘴上却道,“我正好要去那边,带你一起过去吧!” 给保姆打了个电话让她来收拾家里,季时年带着秦煜封去了天季,两人在楼下分开,秦煜封熟门熟路的到了配音室。 杨北坐在角落里,看到秦煜封进来的时候,一把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跑到秦煜封面前转了一圈,问道:“秦哥,你去哪儿了?” 秦煜封道;“昨日晚间饮酒醉了,方才醒来,抱歉,没耽搁事吧!” 杨北红着眼眶笑了,“没耽搁,没耽搁,你没事就好。” 秦煜封看他双眼通红,不由担心,“你这是,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杨北没有回答他这问题,伸手抹了一把脸,拉着秦煜封坐到一旁,“你上午没来,他们安排了其他人先录,看样子也快完了,等会儿就到你了。”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找不到某个傻子而急红了眼的。 第12章 果然不一会儿就结束了,配音的是个年轻女孩,莫约二十多岁,身材微胖,她配的是女二号,结束下来的时候看到秦煜封,瞬间花痴了满脸:“哇,好帅。” 女孩几步走到秦煜封面前,亮着一双黑黑的圆眼睛:“你这头发是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见男人留这么长头发的呢?”说着忍不住伸出了那双肉嘟嘟的手。 杨北见那女孩就差扑到秦煜封身上了,赶忙拉了秦煜封起来,“咱们快点过去吧,到你了。” “诶!你叫什么?”女孩在后面大喊。 秦煜封出于本能想要回答,但已经被杨北推到了采音话筒前,给戴上了耳机。 杨北照常先给他念一遍台本,秦煜封配音速度极快,从来都是一遍过,本来预计要录一整天的,他三个小时就完成了。 从天季出来,外面天已经黑了,杨北带着秦煜封找个地方吃了晚餐,然后又走了。 秦煜封也没出去,就在街上散步,正想着自己那套衣服还在季时年那里,下次碰上得拿回来才是,就听身后有人叫他名字。 秦煜封偏头去看,身旁停下一辆车,季时年从车内微微探出个头。 “季兄,是你啊,甚巧!”秦煜封道。 季时年道:“上车!”他才不会说自己是特意过来这边找他的。 “啊?”秦煜封疑惑,“季兄可是有事?” 季时年按了一声喇叭,一双好看的凤眼定定的看着秦煜封。 秦煜封被他微有不耐的神色看的一时局促,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车子。 “安全带系上……你右手边一指宽那个,抽出来。” 秦煜封偏头看自己右手边,果然看到根带子,他微微用力,就抽出一截来。 季时年见他笨手笨脚的,估计也不知道这东西要怎么弄,干脆伸手接过去给他扣上了。 在拿过安全带的瞬间,两人指尖不经意的触碰,让秦煜封愣了一下,“天气甚是炎热,为何季兄的手却冰凉?” 季时年转身发动车子,不甚在意道:“胃有点不舒服,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秦煜封这才明白哪里不对,季时年今天面色显然不太好,不由关心道:“生病要及早医治,要不先去寻个大夫给看看。” 季时年没说话,一踩油门,车子飞快的飙了出去,突然的加速,让秦煜封心瞬间高悬三尺,仓皇之下,双手紧紧的抓着绑住自己的安全带,大气也不敢出。 季时年带着秦煜封回了自己的家,他性子冷淡,很少能对什么感兴趣,也不爱管闲事,可是对于仅仅有过两面之缘的秦煜封,却有些一反常态。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许是因为这个人曾经救了自己一回,抑或是只他的身份来历这一条,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陷入狂热。 而自己会对他这人有些兴趣,应当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两人进门的时候,保姆还没走,正在厨房做饭,看见季时年带着个男人回来,一时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她在季时年手下工作也有好几年了,可从来没见季先生带过什么人回来啊,而且还是个长相这般好看的男人。 保姆张婶好半晌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季先生,您回来了,菜已经做好了,要现在上来吗?” 季时年点点头,“把菜端上桌,你就回去吧。” 张婶去布菜,季时年转头看向秦煜封,“去洗个澡吧,你浑身汗!” 秦煜封本就语言能力极强,这些日子下来,他已能大半听懂这里的话,他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果然一股浓重的汗味。 他本是个随意的人,可是此刻在别人家,这样子却是有些不妥,当下便点了头。 季时年指了指秦煜封昨晚睡觉的客房,“里面有浴室,水会开吗……算了,我陪你过去。” 说着率先去了客房,秦煜封见状赶紧跟上。 “看着我怎么弄,下次别还不会。”季时年伸手开了水龙头,然后将热水器调了适宜的温度,大略的解释了下,就走出去。 秦煜封站在那里看着白瓷光洁的浴缸慢慢注满了水,然后脱了衣服坐进去,顿时感觉自己躺在了一块光洁无暇的玉石上,温暖的水包裹着全身,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被打开,舒服的忍不住叹了口气。 洗着洗着,眼睛渐渐沉重起来,半梦半醒见,突然听见敲门声,秦煜封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滑到浴缸底下去,“谁?” “先生,您待会儿要穿的衣服,我给您放在床上了。”张婶手上提着几个购物袋,这是下午的时候,季时年打电话吩咐她买来的。 季时年生活上从来是个精细而有品位的人,吃穿用度非常挑剔,衣服都是他自己选的,从来没让李婶代买过,下午的时候,李婶听季时年让自己给买几套男装,就觉得惊讶,没想到竟是给别人准备的。 从小跟着他师父那个糟老头长大的秦煜封,几乎很少接触什么女人,这下洗澡的时候突然门外站着个女人,虽然是个徐娘半老的,仍旧觉得浑身不自在,急急道了句:“嗯,我知晓了。”便不再说话。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了,好半晌秦煜封从浴缸中站起身子,小心的推开浴室门,见房间里没人,卧室门也关着,他这才方心的出来。 秦煜封看着放在床上的购物袋,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忍不住皱了皱眉,又是件没有袖子的,又去翻看另一个袋子,片刻掏出两个纸盒,小心的拆开,一时震惊,这是什么衣服,竟然,竟然连裤腿也无…… “好了没,怎么这么能磨……”季时年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就想着过来看看,结果在门打开的一刹那,愣在了那里。 秦煜封下意识回头,瞬间石化,匆忙之下,只来得及伸手遮住了自己下面的兄弟,然后就看见季时年迈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季,季兄,你作甚?”惊慌之下,说话都结巴了。 第13章 “都是男人,你紧张什么?”季时年没再看秦煜封,他的视线在那被抖了满床衣服的床单上扫了一眼,不由皱了皱眉头:“衣服不合身?” “非,非也,只是这些衣裳为何皆是如此暴露?”秦煜封说着拿起那条方才被自己嫌弃了的牛仔裤往身上套,此时他赤.身裸.体,面前还站这个人,再也顾不上心中那些挑剔了。 “等等!” “啊?” “你内裤不穿吗?” “内裤是何物?” 季时年一时无言,感觉自己脑袋上有一群黑色的乌鸦飞过,他伸手拿过床上被秦煜封抖开的那没有裤腿的东西,丢到秦煜封面前,“这个,意思是你们古代人说的亵裤。” 秦煜封犹豫着拿过去,细细的看了看,然后往身上套去。 “穿反了。” 秦煜封又把提到一半的内裤脱下来翻了个面,重新穿,然后又要去穿那牛仔裤。 季时年指了指床上被秦煜封翻乱的睡袍,“穿这个。” 秦煜封伸手接过来,触感柔滑微凉,竟是上好的丝绸,一时有些犹豫,这衣裳一定价钱不菲吧,但想着自己此刻赤.身裸.体,也只有穿上,大不了今后有了钱,再还就是。 睡袍是交领的样式,袖摆有些大,但也不是广袖,下摆长及脚踝,黑色为底,白色暗纹勾勒出精致花纹,简约不失大气,奢华而又优雅。 秦煜封见这衣服和汴梁城的服饰有几分相似,就按着那方法穿了,然后又熟练的系上腰带。 转过身来的时候,季时年不由愣了一下,眼前的人一身玄色衣袍,同色腰带束在腰间,衣摆之下露出一双白皙而有力的双足,那白皙到有些透明的颜色,是常年不见阳光所至。 他赤脚踩在地上,身形修长挺拔,宽肩窄腰,面容白皙俊挺,剑眉星目,一把如墨青丝披散在身后,有几缕垂落胸前,与玄色的衣袍融为一体,恍如古画之中走出的翩翩公子,绝世独立。 这样的人,这样的气质,果然也只有古时候那样的水土能养的出来吧! 季时年收回思绪,指了指地上的拖鞋,“鞋子穿上,出去吃饭吧!” 两人来到餐桌边坐定,饭菜还是热乎乎的,张婶做菜手艺很好,秦煜封一连吃了两碗饭才停下。 “我看你也没处去,暂时就在我这住着吧!”饭到一半,季时年突然道。 秦煜封一愣,反应过来忙感激的拱手:“季兄是说愿意收留我?” “不然!” 晚饭过后,季时年开了电视看新闻,秦煜封从浴室出来,一双手上湿漉漉的,“季兄,你家中可有皂角?” “……没有皂角,用洗衣液,浴室旁边的洗衣间里”,季时年看到秦煜封双手袖子高高的挽到手肘处,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湿哒哒的,忍不住皱了皱眉,又转口道,“你那什么衣服,早该丢了,还洗什么洗?” “这……季兄此言差矣,这毕竟是友人所赠,而且尚且完好,岂能丢掉。” 季时年被秦煜封满脸的不赞同和一本正经搞得噎了一下,继而站起身来:“我给你洗,成了吧!” “不,不用。”秦煜封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这人如此好洁,怎能让他帮忙洗衣裳。 季时年道:“废什么话,把你的衣服拿到洗衣间去。” 结果秦煜封期期艾艾的、万分不好意思的提着水桶到了洗衣间,季时年一把接过来,就将里面的衣服全都倒进了一个大桶子里。 秦煜封看着那大桶的盖子盖上,然后季时年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上面按了几下,就听见哗啦水声,一时惊讶不已的瞪大了眼睛。 季时年不待他再说出什么让人无语的话,先解释道:“这东西洗衣服用的,自己记住操作,等这个灯灭了自己把衣服拿出来就行。” 秦煜封看着季时年走出去,又回身看了看那正在哗啦作响的洗衣机,然后坐在了地上的小凳子上。 洗衣机水注满了,就开始轰隆隆的运转,然后脱水,清洗再注水,秦煜封听着那声音,心也跟着“砰砰”跳个不停。 娘嘞!这般大的动静,待衣裳洗净了,估计都成渣渣了吧! 秦煜封想要将衣服拿出来,可是那机器转个不停,他打开盖子看一眼,还差点搅到手,之后便不敢再动。 季时年看完了新闻,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他看看洗衣间的位置,就见秦煜封正坐在平时张婶给自己擦鞋子时候坐的那小凳子上,由于身形太高,他坐在那里束手曲腿的,看着甚是滑稽。 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这傻子,真是…… 等到季时年说的那灯终于灭了,秦煜封这才小心的打开了盖子去瞧,将衣服拿出来的时候,又是一阵感叹,“真是奇了,这衣裳不但没给搅烂,竟还干了!” 洗衣机是烘干加消毒的,倒也不用再晾晒。 秦煜封拿着衣服出来,季时年伸手关了电视,“你就睡昨晚睡的客房吧,不会用的东西别乱动,触电可不好受,一不小心没命了我可不负责……”状似随意的嘱咐了几句,季时年起身进了卧室。 秦煜封看那身影消失在门后,去了客房,躺在宽大柔软的床铺上,很快睡意袭来,意识朦胧间,秦煜封想着,这季兄虽然面冷,却真是个好人。 这想法要是让季时年手底下那些员工们知道了,估计得翻白眼翻到抽搐或是吐血三升。 第14章 季总这个活阎王,你说他俊美非凡、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甚至富可敌国这些我们都可以认可,可是竟然有人认为他好……哪天被他剥削的骨头都不剩你就知道他好不好了! 翌日早上,秦煜封早早的就起了床。 昨天因为醉酒才睡的一塌糊涂,但其实他从前每日都是卯时(凌晨五点多)起床,先练声,然后练一套功夫和射击,之后做早饭,他师父才会慢慢悠悠的起床来。 可是这天早上,他从床上爬起来,外面天光方才渐亮。 他在房间里打了一个时辰的拳,洗了把脸从屋子里边出来,想要做早饭,又想起自己连这里的火都不知道怎么生,只得放弃。 想了想,秦煜封走到门口,想着昨晚上季时年把自己的手指按在墙上画押似的按了半天,他试着把自己的食指按上去。 寂静无声的室内立时传来“叮”的一声响,门微微开了条缝,虽然这些天已经被太多的机巧之物而冲击,但是此刻秦煜封还是觉得惊诧,“这,只是这般按一下……门怎生就能打开了?” 出了屋子,顺着楼梯走到楼下,幸好季时年的房子只在十层,若是个几十上百层的,像他这种晕电梯的家伙,估计得爬楼梯爬到力竭身亡。 好不容易来到楼下,身上又出了一层汗,秦煜封伸手楷了把额头,然后走到花园里的茂密处,舌尖一卷,一串清脆的黄鹂啼叫便从他唇齿之间流泻而出…… 有早起的人从楼上下来,一时都惊诧不已,这小区虽然建造的如梦似幻,繁花似锦,可是在这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有鸟雀啼鸣的声音呢! 晨曦下蝉鸣鸟叫,古时候处处可见,可是对于这些生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人,简直就是一种奢望,一时多不由都驻足张望,寻找那发声鸟儿的栖息之所。 张望半晌,没有寻到黄鹂,花园中却又传来声声杜鹃,接着是一声白鹭长鸣,莺莺对唱……一时间白鸟齐鸣,好不热闹。 众人顿觉满脸震惊,心生向往,却不想这时突然万籁俱寂,在众人诧异之时,爆出一声飞鹰长啸,羽翅扑棱之下,一串凄厉的公鸡惨叫触耳惊心。 众人皆是色变,小心的向着花园深处走去,那声音却又戛然而止,绕过一株大树,只见树下站着个年轻男子,身形极高,修长挺拔似芝兰玉树,那人身穿一身玄色长袍,只一个侧脸,便给人光风霁月之感。 最让人惊诧的是,这人有一头长过腰际的墨发,长袍下面露出白皙的脚踝,肤色近乎透明的有力双足,几能看到皮肤之下的青色的血脉,那双不染尘埃的脚上,踏着一双简约而不失大气的……人字拖!! 一个头发斑驳的老太太使劲的揉了揉眼睛,问身边的老伴儿道:“老头子,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好像看到个仙人了?” “咱们是不是还没睡醒啊?可能只是做梦吧!”老头摘下自己的老花镜,看着那迎面而来的男子。 “叔叔,叔叔你是住在这里的吗?”一个小孩一把向着秦煜封跑过去。 “哇,好帅啊,这一定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顿时觉得我从前追过的那些偶像都是星星,被这太阳光辉一照,甭说黯然失色,根本就是看不到了!”一个背着书包的高中女生满脸花痴的看着秦煜封。 “我的天,太美了!”站在花痴妹身边的女生双手捧心,失声赞叹道。 秦煜封见那小男孩蹭蹭蹭的跑过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赶忙上前几步一把接住。 小男孩稳住身子,仰着小脑袋望着秦煜封:“叔叔你叫什么,方才那些小鸟是你养的吗?” 秦煜封被这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一双黑曜石般的稚气眼眸看着,顿时心中一阵柔软,柔声道:“叔叔名字唤作秦煜封,你呢?” 小孩笑眼弯弯:“我叫小轩,叔叔给小轩看看你的养的小鸟好不好?” 秦煜封也笑了,随即又有些为难,“可是叔叔没有养鸟啊!” “刚才小磊明明听见的,好多好多小鸟,叽叽喳喳的,可好玩了……”小男孩说到一半,突然一下停住了,旋即那兴奋变成了失落和担心,“我刚刚听见了大鹰的声音,是不是它把小鸟都吓跑了。” 秦煜封被小孩眼里突来的湿润给吓了一跳,顿时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在这做什么?”在他为难之际,一个淡而微寒的声音道。 秦煜封循声看去,就见人群外站着季时年,那人西装革履,面容冷峻,头发用发胶一丝不苟的固定在脑后,俊美之中带着几分邪魅。 季时年早上起来,见秦煜封房间的门开着,里面却没有人,下意识的出来找,结果却看到这人在这与个小孩逗趣,那温柔微笑的模样,像个……简直像个傻子。 季时年迈开长腿,朝着秦煜封走过来,然后伸手就拉着他离开。 秦煜封不防之下,被他拽的一个趔趄,磕磕绊绊的跟着走。 围观的人一时都瞪大了眼睛,这,这还是方才那个清雅出尘、恍若谪仙的人吗?这人又是谁?怎么这般无礼,竟对着帅哥这般粗鲁! “季,季兄,你这是?” “季兄,你莫要拽我,我自己会走的!”秦煜封好容易稳住了身形,几乎语无伦次。 季时年默不作声,来到楼下,将他到了电梯里。 电梯门一关上,秦煜封立马有些喘不过气来,对面的人虽然面色平淡,但是根据他多年经验,季时年分明是有些不悦的。 电梯启动之后,季时年终于开了口:“你大早上的跑出去干嘛?跑出去给人围观吗?你看看你身上穿的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穿越过来的是吧,到时候被抓到实验室去插满管子的研究,你就爽了?” 秦煜封对他的话似懂非懂,但那语气里的责怪和嘲讽那么明显,他一时无措,向来直挺的男儿,不自觉便低下了头去。 自己身上衣服穿得完好,脚上却穿着一双奇怪而暴露的拖鞋,秦煜封以为他是因为这个而生气,不由喃喃的解释:“晨起时一时未在意,就穿着这鞋子出来了,可我也并非个女子,即使露出脚来,虽有些不雅,倒也在情理之中……” “季兄莫要生气,我下次注意些就是了!”视线接触到季时年眼中愈发黑沉的颜色,秦煜封立马住了口,及时认错。 第15章 季时年看他模样,一时更是气结,直到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他仍没再说一句话。 从电梯出来,季时年看秦煜封小媳妇似的跟在自己身后,心中的火气莫名其妙的又消散了大半,我特么这是生的什么无名火,不就穿着睡袍出去么,关我什么事! 两人上楼吃了早饭,季时年拿了衣服给他,秦煜封这回倒是什么也没说,乖乖的换上了衣服。 到公司的时候,不到八点半,车子刚停稳,就有保安过来,季时年把车钥匙丢给保安去泊车,转头对秦煜封道:“知道怎么回去吗……或者你下午下班在这边等我也成。” “晓得的。”秦煜封点了点头,季时年就转身走了。 门前人来人往的,秦煜封没有等着杨北,自己先去了配音室。 一天很快过去,下午从公司出来,杨北边走边说:“咱们晚上吃啥呀?” 秦煜封沉默了一下,开口道:“随意吧!”他心中知道杨北手上没什么钱,本想在下班时间跟着杨北去找些活儿做,但是杨北每次都不由分说的拒绝,最后只得作罢。 两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方要离开,就见一辆车开到前面拦住了去路。 杨北愣了一下,就要拉着秦煜封从旁边绕过去,但秦煜封却没动,接着就见那车上就下来个年轻的男人。 男子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复古西装,纯白无暇的衬衫从领口翻折出来,扣子扣到从上往下第二颗的位置,没有打领带,能隐约看到那人身上白皙精致的锁骨。 男人定定的看着秦煜封,那双好看的凤眼中,此刻看不到分毫的情绪,犹如夜色掩映下两汪幽深的潭水。 “你,你是谁?”杨北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挡住他的视线,满脸戒备的问道。 男子看也没看他一眼,他的视线落到杨北拉着秦煜封的手上,缓缓道:“去哪?” 秦煜封这才想起自己早上的时候是答应过季时年下班等他的,可是方才竟忘得干净,一时不由惭愧,忙拱手作了个揖道:“季兄,抱歉,在下一时疏忽,竟给忘了。” 杨北见状不由诧异,伸手拉了拉秦煜封的袖子,小声问道:“秦哥,这人是谁啊,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不怪杨北会惊讶,毕竟他俩一天之中几乎大半时间都是在一起的,而季时年一看就是身居高位、出身不菲的人,这样两个格格不入的人,怎么会像老熟人一样。 秦煜封笑了笑,解释道:“季兄是我的朋友,我现下借住在他家中”,说着又看向季时年,介绍道,“季兄,这是杨北,和你讲过的。” 季时年一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下意识看了杨北一眼,继而唇角勾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杨北,公司前些天新招的配音演员?” 杨北没想到他会认识自己,赶忙伸出手去道:“季先生,您好。” 季时年看着他的手,却没有回握的意思,正在对方尴尬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你很有潜力。” 杨北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收回手抓了抓头发,笑道:“我有什么潜力,这还不都是秦哥厉害?” “哦~”季时年看了秦煜封一眼,“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杨北这才反应过来季时年是不知道这事的,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于是解释道:“我只是填了个入职表,但在天季上班的是秦哥啊!” 季时年顿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往日里的波澜不惊。 “季兄,我二人欲去用饭,你可要……你且先走一步,到时我自行回去吧!”秦煜封本想说请他同去的,但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加之季时年这般讲究的贵公子,定也看不上那些街边小食,于是话到中途又改了口。 “怎么,不请我一起?”却不想季时年道。 秦煜封一愣,面上现出些为难神色:“在下身无分文,等过些日子发了工钱,再请季兄吧!” 季时年听了这话,心中不满莫名消散了,他伸手指了指车子后座,“那你先欠着吧,今天我请你们。” “这……”秦煜封看着司机打开后座车门,一时犹豫。 “你一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上来。”季时年不由分说。 秦煜封听了这话,一阵赫然,不一时看向杨北,说道:“小北,上车吧,季先生是个好人,你莫要拘谨。” 杨北咬咬牙,率先上了车,心中却道,你这傻子,这人看上去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也不知你从哪里看出他是个好人了……哼,要不是怕你被卖了,我才不去。 季时年转身上车,对司机道:“去食里。”食里全名食里酒楼,里面的粤菜做的味道极好,季时年时常去。 酒菜上桌后,季时年也不怎么说话,只是缓缓的吃菜夹菜,杨北本来却是拘谨,但看着满桌子的精致菜肴,最后抵不住食欲就大快朵颐起来。 秦煜封坐在一边看着,总觉气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干脆也埋头用饭。 一顿大餐在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三人从酒楼出来,杨北摸了摸撑到的肚子,对秦煜封低语道:“我要走了,这人真的让你住在他家中吗?” 秦煜封点点头。 杨北张了张口,想要嘱咐他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他晚上还有事,若是弄不到钱,还不知老大又会怎么收拾自己,心中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不放心,但最后还是离开了。 季时年看着那快步离去的清瘦身影,开口问道:“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啊?”秦煜封没听明白。 “你在天季做配音员的事。” 秦煜封恍然大悟:“这事啊,我以为不值一提,你不曾问我便未说。” 季时年看他浑不在意的模样,一时无语,这呆子,才认识几天的朋友,就这般信任别人,也不怕被卖了,估计被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吧! 第二天是双休日,但秦煜封照常起的很早,习惯性的练功之后,便觉无所事事,于是就在季时年家中四处转悠。 不一会儿季时年起来了,从冰箱里拿了面包和牛奶出来,将面包放到烤面包机里定了时,然后去门口拿了今天的报纸,几分钟面包就好了。 第16章 两人坐在餐桌上吃东西,季时年边吃边看报纸,他看报纸速度很快,娱乐或是八卦直接跳过,只看那固定的几个板块,一片面包吃完的时候,报纸已被翻到了末尾。 秦煜封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面包,一边想着,也不见季兄生火,为何这……就变成了热的呢? 早饭后,秦煜封自动收拾了餐盘,季时年去书房处理文件,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秦煜封趴在窗台上盯着那盆月季。 从前忙忙碌碌,为了生活奔波的时候,总觉苦累不可堪言,现今无事可做,方觉得那时时光才是难得。 “你干什么?”季时年走到冰箱拿了一瓶纯净水,边问道。 秦煜封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无甚可做,想到些从前之事……现在几时了?” 季时年低头看了看腕上手表,“十点二十,也就是巳时”,他说着站起身来,“咱们出去一趟。” 秦煜封眼睛一亮,问道:“作甚?” 季时年道:“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出去也就一会儿,回来的路上,秦煜封坐在副驾上反反复复的看季时年,一次次欲言又止。 “干什么?”在秦煜封第……不知道多少次看过来的时候,季时年终于开口问了句。 秦煜封犹豫一下,才道:“季兄你方才,带我去做了甚么?” 想起方才季时年带着自己去到一栋房子,让自己站在一个什么东西面前,就有人拿着奇怪的东西对着自己,接着又让自己画押似的在一个东西上按压指纹,秦煜封顿时就有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 季时年道:“能给你身份的东西,有了那个,你今后找工作就不会被人拒绝了!” 秦煜封眼睛一亮:“是户籍吗?” 季时年微微勾了勾唇角:“难得你聪明一回,差不多就这意思吧!” “这……大恩不言谢,季兄改日若有何需要的,在下定当义不容辞!”秦煜封拱手作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季时年被他一口一个季兄说的无语,伸手拍开他一本正经抱起的拳头,说道:“我说你这满口古话的,早晚得被当成神经病,能改改吗?” 秦煜封一愣:“这,这要如何改?” 季时年想了想,说道:“你先学学白话和汉字吧!”他说着将车子拐了个弯,向着另一条路开去。 季时年带着秦煜封去了一家图书城,看着那高高书架上五颜六色的书,秦煜封忍不住感叹:“这些皆是书籍?” 季时年在检索器上打字,回头看他一眼,“不是书是什么?” “不是,我是想说,这些书制的可真精致。”秦煜封伸手摸了摸架子上的精装读本,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对待什么奇珍古董似的。 季时年知道了所要图书的位置,就直接往目的地去,很快便找齐了要买的书,走到收银台付钱的时候,收钱的小姑娘看到那些书,忍不住抬头,看到是两个年轻俊美的男人,忍不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不怪她会诧异,因为一般家庭中都是一到两个孩子,很少有人买书的时候,会同时买《汉语拼音教程》,小学、初中、高中《文言文译著》,《双语读物》,《汉字繁简体》……这些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会看的书,再者且不说这个,单看眼前二人年纪,也不似家中有小孩的人。 季时年见她发呆,伸手轻轻叩了几叩收银台,小姑娘回过神来,赶忙的录入价格。 从图书城出来,秦煜封抬头看了看天上,说道:“季兄,看天色已经正午时分了吧,我见你家中并无食材,我们可要购些菜回去?” 季时年道:“买了菜也不会做,直接找地方吃吧!” “在下不才,能做些简单食材的,季兄每每去那些地方用饭,花销一定甚大,岂不浪费。”秦煜封正色道。 “哦?”季时年显然起了几分兴味,“你还会做菜!” 秦煜封点点头。 季时年道:“那好吧,左右没什么事,带你去一趟超市。” 到了超市,季时年直奔生鲜区,却一时不知买些什么好,于是干脆转头看向秦煜封,“会做什么菜,自己拿。” 秦煜封看着那架子上洗的干干净净,打包封好的食材,忍不住道:“这,这买菜的商家,做的也太过精致了。” 季时年从休闲西装的口袋中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皱眉道:“别感叹了,一股鱼腥,快点买完离开。”说着用空着的手从旁边拿了个购物篮放到他面前。 “这里收拾的这般干净整洁,虽有腥味,但也并非难以接受吧,季兄你……”秦煜封本想说你一个大男人,怎能这般娇贵,但在说话间接触到季时年那微带寒霜的眼神,立马住了口,他伸手摸摸鼻子,赶紧转头去拿菜。 季时年站在秦煜封身后,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挑选,倒真有几分在行的意味,买好了蔬菜,走到肉食区,季时年道:“买条鱼吧。” 秦煜封下意识道:“季兄不是怕腥?” “弄熟了不腥……怎么,你有意见?”季时年满脸理所当然。 “……”秦煜封哽了一下,才道,“季兄要哪种鱼?” “鳜鱼。”季时年道。 秦煜封伸手拿了网兜,打算去捞一条。 季时年道:“不要那个?” “这是鳜鱼。”秦煜封道。 “我知道这是鳜鱼,我们拿处理好的。” “可是活鱼弄起来味道好。” “难道你想弄得我家里都是鱼腥?”季时年眼神危险。 “好吧!”秦煜封放下网兜。 旁边有买菜的人听见他俩的对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个头发斑白但精神瞿烁的老太太笑道:“俩小伙子买菜呢?不错啊,这年头还真没见几个年轻人愿意出来买菜做饭的,旁边这位,是你兄弟呀?你这哥哥对弟弟脾气可真好咧!” 季时年在一旁听见这话,面色很明显的僵了一下,我哪里看起来像是这家伙的弟弟了? 第17章 “大娘您……”秦煜封对着老太太笑了笑,刚要聊几句就被季时年拽住了袖子。 “走了。” 秦煜封手上拎着购物篮,边走边道:“季兄,你拉我作甚,老人家同我说话,这般离开,实在失礼。” “你认识她?”季时年松开秦煜封的手。 “……不,不认得。” “那有什么好聊的。” “……”秦煜封一时默然。 到门口付钱的时候,由于是双休日,人挺多,季时年找了最短的队拍着,前面也有五六个人。 两人大男人站在那,手上领着一篮子菜,加上无论身高样貌亦或气质,都是那般出众,时不时就有目光往他们身上瞟。 季时年被看的不耐烦了,就冷冷的回看过去,那凌厉的视线几乎没人能消受得起,被他视线扫到的人,不是因为害怕而飞快的转开,就是因为羞红了脸而飞快的转开,可是过不了一分钟,那些人又忍不住看过来。 季时年回头看秦煜封一眼,见他对着个年轻小姑娘笑,下意识伸手就给了他脑袋一下。 秦煜封不防,挨了这一下,一时吃痛,低呼道:“季兄,你打我作甚?” “没事瞎笑什么笑,像个傻子!”季时年若无其事的转回身,还整了整自己并未凌乱的西装领口。 等了好半天,终于轮到他们,秦煜封照着别人的样子将篮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到柜台上,收银员很快的录入价格。 “138块5毛。” 季时年钱包还没掏出来,秦煜封道:“我来,季兄我来付。” 季时年挑了挑眉:“你有钱?” 秦煜封将手伸到休闲裤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把皱巴巴的旧零钱,解释道:“这是小北给的,一直存着未用。”说着将那钱放到柜台上。 “先生,没有整钱吗,后面还排着队呢,这不好数,你……”年轻的收银员看到那一把旧零钱,不想伸手去接,却在抬头看到秦煜封模样的时候,一下子住了口。 收银员很快的点了一下钱,面上却现出难色,“先生,还差十八。” 秦煜封闻言又伸手到口袋里,掏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掏出来,最后尴尬的看向季时年。 季时年从钱包里掏出张二十递过去,对秦煜封道:“东西拿着,回去了。” 出来的时候,秦煜封手上提着一大袋子菜,季时年开了后备箱让他放进去,上车之后,他并没有立马启动车子,先拿了车上的消毒液搓手,继而看向秦煜封,“伸手。” 秦煜封看看自己的手,说道:“季兄,挺干净的。” 季时年看着秦煜封的右手,又想起方才这只手抓着一把破零钱的样子,声音忍不住就高了半个分贝,“快点。” 不过这把承载了不知道多少细菌的破毛票用处去了也好,不然还不知道他得留到什么时候呢! 秦煜封赶紧伸手,在季时年目光的监督之下,给自己的手反复消毒了三遍。 回到家中,季时年换了鞋子走到沙发边,对秦煜封道:“要做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煜封走到厨房,重新将菜洗了一遍,然后分盘装好,继而又走出来,“季兄。” 季时年从杂志中抬起头,“什么?” “你家中做饭,用的何物?”秦煜封问道? “锅。”季时年想也不想就答。 秦煜封见他没听明白,又解释:“我看见锅了,只是要如何生火?” 季时年这才想起这人是生活在用打火石或是钻木取火的年代,他放下手中的杂志,站起身来道:“走吧,我去弄。” 走到厨房,季时年等秦煜封进来,这才动手去开煤气,之后退到一旁,见他正双眼直直的盯着煤气灶上的火焰,伸手拍了他一下,“看懂了吗?” 秦煜封从不可思议的感慨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 “那你自己弄吧,别炸了锅。”言毕就要走出去,走到一半却又回来,淘了米放到电饭煲中。 秦煜封在旁看到他这一系列动作,问道:“这又是何物。” “煮饭的。”季时年开了水龙头洗手,转身出去。 秦煜封看着电饭锅,半晌想不通,只得作罢,转身之际,锅里的油已经烧得极热,他赶忙将切好的猪肉倒进去。 过了一会儿,季时年闻到香味飘出来,忍不住偏头去看。 秦煜封正立在灶台前翻炒,由于身量太高,还得微微弯着腰,他的袖子卷到手肘的位置,露出来的半截手臂白皙无暇,甚至能看见皮肤底下浮动的青筋,给人一种精致却有力的感觉,长发仍旧用那根衣袍上撕下来的布带子绑着,三千墨发洗尽铅华,恍如绸缎。 季时年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时,见那人手上端着两个白瓷的餐盘从厨房出来。 “季兄,菜已经好了。”秦煜封感受到季时年的目光,对着他笑了笑。 季时年看一眼手上杂志的页码,也未折叠,直接合上丢一旁,洗了手走到餐桌坐定,秦煜封又端着两个盘子出来,是一碟清蒸虾仁和一碟土豆丝炒肉。 季时年用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土豆丝,见根根粗细大小几乎都差不多,“刀工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季兄尝尝便知。” 季时年不再多说,夹了一筷子送进口中,缓慢的咀嚼着,虽然没说什么,但看表情,应当是喜欢的。 秦煜封见状又转身进了厨房,片刻端着一个汤钵出来,他将汤钵放到季时年面前,说道:“桂鱼浓汤,买回来的时候已经处理好了,这般做出来也不知味道如何,你且尝尝。” 季时年伸手揭开盖子,立时便有一股浓郁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拿起勺子舀了两勺到瓷碗中,尝了一口,双眼一亮,“味道很好。” 季先生这辈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么多年,除了他妈季夫人做的饭菜,还没有人能让他赞一声好字,可见秦煜封的确是厨艺不错。 …… 第18章 季时年喝了碗里的汤,又重新盛了一碗,虽然味道好,但却并未关心秦煜封是如何料理的,两人对坐着吃饭,厅中一时安静无言。 季时年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处了那道忌口的虾仁之外,每道菜他都吃了一些,心中觉得很神奇,这些菜除了油烟之类,几乎没给什么调料,但是每一道菜却都做的鲜香俱全,可以说是充分发挥了食材本身的滋味。 桌上还剩下不少菜,秦煜封下意识想要收起来,却被季时年坚持给倒了。 他自小飘零,遇到师父之前,过的都是忍饥受冻,食不果腹的日子,就是后来和师父相依为命,日子也是过的拮据,虽然后来他出了名,但是这节约的习惯却改不掉了。 此刻看着那些鱼肉蔬菜都被倒进垃圾桶,一时只觉得浪费和可惜。 季时年清理了剩饭剩菜,将碗碟都丢到了洗碗机中,转而对秦煜封道:“这边不用管了,你自己找点事坐。”言毕进了书房处理文件。 秦煜封走到客房,拿出上午季时年给买的那些书籍,他起先看的是繁简体字对比,琢磨了好半天才明白其中门道。 秦煜封虽然性子有些木讷死板,但是并不笨,一旦掌握了窍门,便能很快的接受,一下午过去,他将那厚厚一本繁简体字都记了下来,几能对号入座。 不知不觉,天色就到了黄昏,季时年敲门进来,看秦煜封捧着书看的认真,也没问他看懂多少,开门见山道:“晚上你做饭。” 秦煜封看了看窗外,才知时辰不早,他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去做饭。 寄人篱下,能有些事做,他反倒高兴,如此也能安心几分。 翌日,吃过早饭,秦煜封拿出那本拼音教材来看,看了一会儿,却半分摸不透门道,只得去问季时年。 季时年看看那拼音,又看看面前高大俊挺的男子,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煜封不苟言笑,满脸严肃道:“季兄何故发笑?” 面对他的一本正经,季时年感觉自己的胃都抽了几抽,强自恢复镇定,伸手拿过书册翻了几翻,果然找到一张光盘。 他起身将光盘放到电视播放器中,很快里面边出来画面,一群穿着彩色衣裙的小动物在花园里嬉闹玩耍,音响里配着欢快儿歌,这一段跳过之后,便出来四线三格上书写和汉语拼音,一个甜美温柔的女声跟着做出讲解。 “跟着这上面学就是,小孩子都会的东西,应该也难不倒你。”季时年面上一派严肃,却觉得自己的胃有些抽搐。 看着秦煜封端端正正坐在电视前,他赶忙转身离开,觉得自己再和这呆子待在一起,估计得吃胃药了。 光盘里面内存挺大,一共六十多集,一集大概十几分钟,秦煜封看的耐心,甚至可以说是兴致勃勃。 听着里面的女声说让跟着念的时候,他不知不觉也开口跟着念起来,季时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傻乎乎的一幕。 他看了看屏幕上的进度,发现已经看到了末尾,于是问道:“都记住了吗?” 秦煜封思索一阵,说道:“这般的认字方法,倒真是不错,大略是记住了的。” - 吃过晚饭后,季时年要出门散步,随口问秦煜封:“出去走走,要去吗?” 秦煜封赶忙点头,在家呆了一整天,实在是有些闷。 这边小区乃至周边环境都很好,两人走着走着,不由就出了小区,一路沿着清幽的林荫道徐行,不时有微风拂过,平添几分惬意。 突然前方有骚动,秦煜封下意识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待看清后,瞬间变了面色。 “秦煜封……”季时年一句话还未落声,就见他已经冲过去对着那群人动起了手,心中一时不悦。 这傻子,真是爱管闲事,心中这么想着,一边掏出手机拨了110。 被按在地上的杨北看见秦煜封的时候,起先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变成惊恐,他大声喊道:“秦哥,你不要管我,快走。” “哟呵,你小子,最近就是和这人混在一起吧,看起来你还很重视他啊”,说话的男人外号叫刀爷,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量消瘦,高颧骨,下颌处有一道狰狞的旧伤疤,看着就一副穷凶恶极的模样。 当年杨北母亲去世,徒留他一人孤苦无依,辍了学便每日在街上晃荡,后来就是被这刀哥骗着上了贼船,从此失了自由,过着泥潭打滚的日子。 这一晃就这么过去了三四年,只是他生性倔强,心中又始终记着母亲从小对他的教导,这才没能彻底迷失了自己,成为和这群亡命徒一般的人。 刀哥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踩在杨北的面颊上,油光锃亮的黑色皮鞋在月色下泛着冷光,男人脚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趴在地上的少年却紧紧的咬着牙关,硬是不吭一声。 这倔强的模样,看在刀哥的眼中,彻底激起了他心中怒火,他手伸到自己的腰间,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刀,亮出刀鞘放在杨北的脸上,“妈的,养不熟的小狼崽子,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老子以前是太纵容你了,今天就让你长个教训。” 感受着面颊上冰凉彻骨的触感,杨北恐惧而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住手——”秦煜封用力一拳砸到拦住自己的人面门上,上前踢开了那几欲划破杨北白嫩脸蛋的锋利刀子。 刀哥手上吃痛,看着飞出去的小刀,转而看向秦煜封,一双眼中满是阴鸷和冷厉,“妈的,一群没用的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 身旁几个手下听了这话,面色变了几变,赶忙上前要对秦煜封动手。 秦煜封侧身避过一人攻击,伸手一抓,向上用力,转瞬间卸掉了那人的手臂,随着一声凄厉惨叫,那人无力的跌倒在地上,捂着自己断掉的手臂哀嚎起来。 另外两个小弟见同伴转眼间被.干.翻在地,面露惊恐,一时间犹豫着不敢上前。 第19章 “没用的东西,给我打,还愣着干什么!”刀哥在旁抬腿踹了自己小弟一脚,两人相视一眼,又冲了上去。 秦煜封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将两人打翻在地。 却在转身之际,感觉眼前一花,他匆忙闪躲,却还是挨了一刀,顿觉手臂上传来激烈刺痛。 “秦哥——”杨北被这一幕吓的大惊失色,忍着浑身疼痛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的撞向刀哥。 刀哥被他这全力一下撞翻在地,刚要爬起来,秦煜封一把上前对着他的后膝盖就是一脚。 这一下几乎用尽全力,空气中清晰的传来一声响亮的骨骼碎裂之声,刀哥额头上顿时流下了豆大的汗珠,本就狰狞的面孔,在这□□的疼痛之下,看起来恍如地域十八层受刑的恶鬼。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远处传来清晰的警笛声,刀哥顿时面色一变,撑着地面就要站起身来,他本就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在警局中还有一屁股的底案,要是被抓进去,估计这辈子再很难翻身。 这些年来,他行事一直非常低调,今天也是被气得狠了,加上本想着收拾杨北这个细胳膊细腿的,也费不了什么大力气,于是就带着两三个手下过来,却不想遇到了秦煜封这样的行家。 秦煜封看出了他的意图,狠狠一个手肘击在他的后背上,刀哥身上本就没三两肉,这一下毫无缓冲的挨在身上,顿时痛的面色铁青。 季时年见秦煜封还要再动手,伸手一把拉住了他:“别打了,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凉凉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煜封瞬间冷静下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这才发现右手手臂满是血迹,白色的衬衫袖子被浸透的几乎看不出半点原来的颜色,而那鲜红的血液还在不停地向外渗出,流淌到灰色的水泥地上。 剧痛后知后觉的袭入脑海,秦煜封伸出左手捂住右手上的伤口,一时有些无措。 杨北在一旁急红了眼,他跑到秦煜封身边,想要伸手扶着他,伸到一般却又收了回来。 平时看似大大咧咧的少年,其实内省敏感而脆弱,看着秦煜封因为自己而受伤,他心中内疚又无措、从未有过的害怕蔓上心头,“秦哥,是我连累了你,我真是个祸星……刚出生就死了爸爸,妈妈也死了,现在又害你伤成这样。” 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秦煜封看他这样子,顿时急了,慌乱的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水:“小北,你怎么了,我没事,你莫哭了!” 这边混乱之际,那边警察已经将刀哥几人都铐上手铐塞到了警车里,为首的警官走到他们身边,开口说道:“你们得跟我们去警局做一下笔录。” 季时年看向秦煜封,见他正无措的哄着身边哭的让人烦躁的少年,而对自己血流不止的右手恍若不觉一般,忍不住皱了皱眉,寒着声音说道:“他得先去医院。” 夜色深幽,恍如一个披着黑色纱衣的巫女,掩盖了繁华之下的阴暗。 警察这才发现秦煜封手上的狼狈,连忙说,“治伤要紧,你先去医院,我让我们的人跟着,送你们过去吧!” 季时年点了点头,警察见他们没意见,转头吩咐道:“我先压着这些人回局子里,许嘉和赵文你俩宋这几位先去医院。” 那边很快过来两个警察,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站定身子严肃道:“好的,陈警官。” 陈警官点了点头,继而走到旁边那辆车子上,车子很快启动,伴随着重新响起来的警笛声开了出去。 许嘉转身对着秦煜封他们道:“几位上车吧,我送你们去就近的医院。” 虽然是晚上,但医院人仍旧不少,但因为有警察跟着,他们并没有排队,直接进去了急诊,倒省去不少时间。 医生给秦煜封看了伤口,做了清洁和止血处理,一边缝针一边说:“幸好来的及时,再晚一点,你这右手就甭要了。” 杨北一直在旁边盯着医生缝针的动作,听了这话,面色更是难看,秦煜封看他这紧张又低落的模样,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道:“这不没事儿嘛,别担心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这叫没事,要真废了才高兴是吧!”医生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斥责,手上缝针的线打了个死结。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这一下力道有些重,秦煜封吃痛之下,俊朗的眉毛皱成了一团。 “我去缴费。”坐在一旁的季时年突然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向着外面走去。 秦煜封摸了摸鼻子没说话,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他能感受到他似乎是生气了。 看了一眼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秦煜封对杨北道:“好了,别想了,让大夫看看你身上伤了哪儿!” 温和清润的话语传入耳中,杨北顿觉喉头一哽,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伸手抹了一把脸,面上扯出个不怎么好看的笑来。 一旁的医生道:“我看这小子左手扭曲的样子,估计是骨折了,你们去三楼的骨科看看。” 从急诊科出来,季时年也回来了,秦煜封道:“季兄,大夫说小北许是骨折了,我陪他去看看,你要不先回去。” 季时年没说话,转身走了。 看了骨科,又让拍了片子,大夫说是皮外伤偏多,给开了些消肿散淤的药,又给他手臂上了夹板。 秦煜封本以为季时年已经走了,却在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看到季时年还站在那里,他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夹着一根雪白的香烟,一大截燃尽的烟灰摇摇欲坠的嵌在过滤烟嘴上,似乎也没怎么抽的样子。 季时年看到他们出来,将烟按灭在不远处的灭烟器里,几步走到秦煜封面前,“和我回去还是陪他去警局——这小子估计得被问好些时间。” 季时年方才在外面,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和那两个警察说了,是以现在两人不需要再去警局,但作为当事人的杨北,肯定是要被带回去细问的。 秦煜封想也不想就道:“我和他一同过去。” 季时年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他说着就转身离开,这么长时间的等待似乎显得轻描淡写。 秦煜封和杨北跟着警察去了警局,杨北被带到审讯室问了很久,出来的时候面色不太好。 “怎样了,还好吧!”秦煜封用没受伤的左手扶着他。 杨北点了点头,面色虽然苍白,但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他抿了抿唇,说道:“警察说刀哥他么再也不会找我了,我以后自由了!” 秦煜封听到这话,又想起方才那惊险的一幕,不由追问道:“小北,方才那些都是何人,他们为何要打你?” 杨北被问的一时愣住,侧头时接触到秦煜封真诚和关心的神色,突然不想再有任何隐瞒,脑子一热,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言毕之后,他定定过的看着秦煜封,心中忐忑,本已做好了被这人斥责的准备,却不想秦煜封只是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温声说道:“此事既已过去,便莫要再多想。” “秦哥……”他的语气那么宽容,没有半分责备,杨北一时感动,不知道要说什么。 秦煜封看他眼睛红彤彤的,生怕他哭出来,急忙的安慰:“好了好了,莫要再怕了,有我在呢……” “你没有亲人朋友,我也是一样,既然咱们有缘相遇,只要你不嫌,今后我就当你是亲兄弟。”秦煜封笨拙的安慰了几句,突然这么说道。 “不嫌不嫌。”杨北听见这话,面上显得非常激动,他伸出没有受伤的手一把抓住秦煜封,“我还怕你因为我的过去而介怀,又怎么会嫌弃你……谢谢!” 秦煜封见他面上欢喜,也跟着笑了,继而又道:“”我今年二十有三,小北多大了?” 杨北道:“我今年十八了。” “那我大你不少,今后就是你的兄长了,以后有何事难处都要告诉我,切莫再瞒着。”秦煜封无比认真的这么说。 杨北想起自己之前糊弄秦煜封的那些话,面上一时羞窘,不觉间就红了耳根,然后飞快的点了头。 两人从警局出来,已近十一点,街上喧闹渐渐散去,秦煜封问杨北:“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刀哥现在虽然伏法,但是手底下还有些人,杨北在他那边的住处,自然是不敢再回去,想了想,他摇头道:“哥,时间这么晚了,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回去吧!” 他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却不想就被秦煜封察觉出异样来,秦煜封沉了声音:“你方才答应我甚么了?” 杨北一愣,最后还是说了实话:“我……没处去,本还存了一点私房钱的,这几天也都被刀哥他们拿走了。” 两人都受了伤,若是还像以往似的在路边睡,且不说安全不安全,就是受了寒生病也麻烦的很,可是季时年那边,那人性子孤傲,收留自己已是不易,若是自己再带个人过去,他定会不悦吧! 第20章 正为难之际,杨北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从牛仔裤里掏出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但是本市的,他想了想接了起来。 “请问是杨先生吗?”电话那边传来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那人说话的语气礼貌得体,杨北心中的戒备瞬间放下大半,问道:“你是谁?” “我是季先生的司机,他让我给你们安排个住处。” “季,季先生?” “是的,你们现在在哪儿?” 杨北下意识的看向秦煜封,见他点头,于是说道:“我们在警局外面,就是溪林路这边的那个。” “好的,你们在那等一下,我很快过来。” 两人站在路灯下,那司机果然很快的来了,看到秦煜封的时候,热情的打招呼,“秦先生。” 秦煜封对着他礼貌的笑了笑。 司机姓赵,四十上下的年纪,性格和善,秦煜封在季时年家住的这几天,自然免不了时常碰面,和他也说过几句话,算是熟悉。 “上车吧,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们去酒店。”老赵说道。 车子启动之后,杨北问道:“赵叔,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呢!” 老赵道:“当然是季先生告诉我的,他说你们估计没处去,就让我过来看看。” 杨北心道季先生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想了想觉得问多了也不好,就没再追问。 其实季时年也是上次秘书给他看资料的时候随意扫了一眼,不经意间记下的。 秦煜封没有身份证,老赵将他们送到酒店,用自己和杨北的证件给开了两间房,这才离开。 两人跟着服务员上楼,杨北看着酒店里面高档精致的装修,忍不住道:“这么好的地方,住一晚上得多少钱啊!” 秦煜封笑了笑:“没事,等咱们有钱了再还吧,你快进去休息。” 杨北点了点头,转身进去了房间,两人的房间也就隔着一道墙,秦煜封到浴室洗澡,由于右手受了伤,这个澡洗的可谓艰难,他小心的不碰着伤口,等彻底弄好了,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他将白色的浴巾围在腰间,看着脱在一边都是血渍的衣服,顿时苦恼起来,自己明天穿什么? 正郁闷着,门口有敲门声响起,秦煜封以为是杨北,走过去开门,却见是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人,秦煜封全身上下只围着条浴巾,顿时尴尬的无地自容。 “这,这位姑娘,有何贵干?”他结结巴巴的问道。 酒店服务员看到他的一瞬间,也愣了一下,那一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男人生的可真好看,她定了定神,将手上的袋子往前伸了伸,礼貌道:“先生,这是方才一位姓赵的先生让转交给您的。” 秦煜封伸手接过来,脑子里一下便想到老赵,心中一时感激,和服务员道了谢,转身回房换上了衣服。 衣服显然是新买的,尺寸大小非常合身,晚上经历这一顿折腾,时间又很晚了,秦煜封躺到床上,不一时便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秦煜封被敲门声吵醒,他起身开了门,就见杨北站在门外。 杨北心情显然非常愉悦,门一打开就窜了进来:“哥,咱们该去上班了。” 秦煜封整理了一下睡乱的衣服,走到浴室去洗脸刷牙。说起来,这每天早晚刷牙,牙膏牙刷的用法,还是季时年教给他的,古代早起,也就含口水清清口,哪有这些个东西。 收拾好之后,吃了酒店送来的套餐,两人往天季去。 由于身无分文,就只得走路,但幸好他们起得早,路上耽搁了近一个小时,竟也没有迟到。 今天只有半天的活儿,两人下班从公司出来,想着现在身上半分钱也无,便打算找个兼职应应急,奈何一个伤了右手,一个残了左臂,在街上晃荡了数个小时也没人肯要。 一直转悠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杨北看着前面热闹的场景,不知想到些什么,面上的沮丧顿时一扫而空,“哥,咱们去步行街上看看吧!” 秦煜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左右无事,又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当下便点了头。 这边的步行街管理不甚严格,除了道路宽阔,地上铺设大理石之外,也就和平常的夜市差不多,平直的长街上,两边是各种商铺,店铺里面陈列着各种精美的衣服鞋子化妆品、还有色香俱全的蛋糕小点。宽阔的路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地摊,或年轻或中年的男女商贩就地贩卖着耳环手链等各种饰品和衣服。 秦煜封看着一个简陋的棚子里面挂满了半人高的布偶,那些布偶被拴在竹子搭成的架子上,整齐的排成一排排,一个个屁.股撅的老高,而地上则随意的堆放着形形色.色的小玩偶。 秦煜封看着那些被挂起来的毛绒熊,忍不住道:“这些东西做的可真有意思,定是很贵吧!” 杨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哥,你都多大了,难不成还喜欢这玩意儿,行了别看了,这些地摊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等咱有钱了,给你买个好的。”说着就拉着秦煜封往前走。 秦煜封看他哄孩子似的,一时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不,不是,我仅是觉得这些物件做的漂亮,在我家乡那处,不曾见过……” 街上人声鼎沸,他说话的声音又不大,出口时便被淹没在人群中,杨北没听清他说什么,只一个劲的拉着他往前走。 杨北带着秦煜封去的,是一家电玩城,里面面积很大,还设有电影院等场所,此时正值夜间人流高峰期,去里面玩的人很多。 杨北一双清亮的眼睛四处转悠:“这里每周都有几天有游戏竞赛活动,而且还有奖金和奖品的,咱们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赚点钱呢!” 秦煜封一听,眼睛也亮了,他来这里也有一段时日,虽然这边民风民俗煜与自己家乡相差甚远,钱币的流通和换算以及形式也都大相径庭,但是这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却是半分不差。 小北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无,若是能赚得些银钱,也能找个落脚之处。 第21章 “喂,你想什么呢,咱们去那边吧!”杨北伸手轻轻推了秦煜封一下,见他回神,指着右手边不远处说道。 秦煜封循声看去,见那边里三层外三层围水泄不通,高台上放着一些圆形的东西,被不同的颜色分隔成数个环形,看模样应当是射箭的靶子,只是那靶子并非稻草做成,他当下便道:“这便是竞赛之项目?这个我会的。” 杨北听他说会,立马问道:“是吗,你技术怎么样?” 秦煜封道:“且不说百发百中,但应当不差。” 杨北一听激动了,拉着他就往人群里挤,边挤边大声道:“那咱们就玩这个吧,我刚才看了,一等奖有足足六千块呢!” 秦煜封看他这莽撞样,急急道:“小北,你慢点,小心手!” 场中劲爆的音乐声、喊叫声、交谈声,还有主持人富有感染力的煽动,几乎将现场点燃,秦煜封说了一遍,杨北毫无反应,他又拔高声音再说了一遍,这回杨北倒是听见了,但两人已经挤到了台前。 这样热闹欢腾的场所,让他心中那些自卑而晦涩的情绪烟消云散,他像个出生不怕虎的牛犊,普一站定,便在台下举着手大声道:“这边这边,我们要报名参赛。” 台上主持人循声看过来,见他俩一个手臂上着夹板,一个缠着绷带,问道:“二位这样子,能参加比赛吗?” 杨北立马道:“我伤的又不是右手,放心吧,我技术好着呢”,他说着又伸手指了指身边的秦煜封,“还有你看我这哥们,他可是百发百中的,且不说这个,就算他技术很烂,但他长这么帅,这一上去,得是多好的宣传啊!” 秦煜封这时候才想到这问题,他伸手拉了拉杨北,说道:“小北,方才是我疏忽,可是一只手要如何弯弓搭箭,咱们不行的。” 主持人看向秦煜封,俊朗出众的五官,修长挺拔的身材,炫彩的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平添几分魅惑,主持人一愣,当下便道:“那你们上来吧,把名字和联系方式登记一下。” 杨北立马高兴的拉这秦煜封从侧边的台阶上去,台上灯光明亮,台下很多围观的女孩子看清他们的样子,立马尖叫出声,大喊着:“帅哥帅哥”之类的话,场面一时空前热烈,甚至还有男孩也跟着尖叫的,那男孩喊的太过激动,一时引得周围的人都用不可名状的眼神看向他。 填好了报名表,但因为人数没有凑够,主持人让他们到后台等着,自己又转身招纳参赛选手去了。 两人走到后台,那边坐着一群年轻人,一眼看去,莫约有二十多个,其中有个打扮的非常非主流,染着紫色长发,耳朵上钻了数个耳洞,甚至还带了鼻环的女生。 那些人看到他俩进来,显然很有兴趣,“哟,帅哥,来参加比赛啊!”说话的是那个非主流的女孩,一句话没说完,人几乎就要贴到秦煜封的身去。 秦煜封一时无措,慌乱的闪躲,想要离这个奇怪的女人远一点。 杨北看他眉头都快皱成了一团,赶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笑着说道:“是的,我们是参加比赛的。” 女人看秦煜封慌乱的模样,忍不住挑了挑眉,一时兴趣更甚,又向前一步,“就你这模样,是要拿脚比吗?” 身后一群人听了这话,瞬间哄笑起来。 杨北见她得寸进尺,干脆不再说话,拉着秦煜封走到一边坐下。 莫约过了十来分钟,外面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进来,说是可以开始了,让大家出去。 基本上参加比赛的都是年轻人,只有一个中年男子,众人首先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主持人说了比赛规则,就宣布开始。 台上面积很大,放了八个镖盘,人数分为三波上场,投掷飞镖三镖一轮,杨北是第一波里面的,秦煜封最后一组上场。 主持人提前给每人发了相应数目的飞镖,秦煜封看着那一把针尖锋利的小镖,一时有些怔愣,不,不是射箭吗?这是何物……莫非是要比暗器! 思及此处,他面上反而放松了许多,若是射箭,自己一只手要如何完成,但是既然是暗器,那么倒还有些胜算,原来小北执意要参加这个,却是如此啊。 杨北一连三镖射出,第一镖八环,第二镖八环,第三镖是九环,这个成绩还算出彩,台下观众看着这个手上上着夹板的清秀男生上来,本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此刻见他投出这样的成绩,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杨北下场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秦煜封一眼,眼中闪着少年人的自信,这个自小失孤的少年,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秦煜封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神情之中是毫不吝啬的夸奖。 等到第二轮结束,就轮到秦煜封了,杨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哥,我看好你哦!” 秦煜封点了点头,走到场中,台下观众看到他,立马大喊起来,“帅哥,加油——”有女孩合掌做出喇叭状,大声的对着秦煜封的方向呐喊,引的其他比赛的成员也跟着看向秦煜封。 站在秦煜封右手边的是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年轻男孩,他看了秦煜封一眼,不屑道:“哼!排场摆这么大,待会可别输的太惨。” 秦煜封不知道那些女孩喊的是自己,但见身旁有人看自己,便侧过头去,还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男孩本来横眉怒目的做好了怼他的准备,但刚要出口的话却被他这温和的一笑给抽了回去,他生的本就好看,又气度谦谦,这般模样,倒让那男孩一时无措,愣了一下飞快的转过脸去。 当裁判宣布开始的时候,秦煜封并没有立马就开始,他拿着飞镖在手中试了试手感,对着镖盘做出了投射的动作,却不想这一下就被裁判叫了停。 “飞镖过线,这镖零分。”裁判说道。 “诶——”台下一时传来唏嘘之声,这人是没搞清楚规则吗,竟然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秦煜封一愣,这规矩自己方才听过,却不甚理解,却原来是这个意思,“抱歉,在下逾矩了。”他拱手作揖,继而将手中的飞镖递出,态度仍是那般的谦和有礼。 裁判见了态度也不由缓和,说道:“下次注意些。” 秦煜封点头,集中注意力,射出了手中的飞镖。 围观众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着他,他也没让众人失望,妥妥的让众人看了一场好戏——余下两镖,镖镖正中红心。 “……好——”台下众人愣神半晌,立时爆出一阵激烈的叫好和欢呼。 等他回到候场区的时候,杨北立马跑到他面前,满脸激动过的说:“哥,你怎么这么牛逼,太厉害了”,说着伸手摸了摸他受伤的右手,“你其实是左撇子对吧……不对不对,我平时看你吃饭都是用的右手,那你为啥左手也这么准,莫非你是双枪老太婆附体了!” 秦煜封:“……” 所以双枪老太婆是什么鬼?正在杨北兴奋不已的时候,又轮到了他自己…… 比赛到最后,场上愈发热烈,然而似乎已经没什么悬念了,秦煜封百发百中,镖镖红心,结果出来的时候,观众兴奋不已,就连对手也都是心服口服。 秦煜封拿了第一名,杨北是第四名,散场的时候,他们被下面一群人围住了要拍照片什么的,费了好半天才脱了身。 从电玩城出来,两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杨北将怀中抱着的奖品,一个一米八的棕熊塞到秦煜封的手中,“哥,你抱着这个。” 秦煜封伸手抱过熊,就见杨北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得到的奖金,“一百、两百、三百、四百……六千八、七千!一百、两百、三百……”一连数了两次,他才停下来,高兴的在原地蹦了蹦,“哥,真的是七千哎,咱们发财了——” 秦煜封也高兴:“咱们先去找个客栈。” “对,找个客栈。”兴奋之余,他根本没注意道秦煜封用词的怪异。 两人找了个价钱合理、环境还算干净的旅馆,秦煜封看杨北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房间,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杨北赶忙道:“我送你。”说着转身去抱那个大熊。 秦煜封问道:“抱着这个做作甚?” 杨北理所当然:“你不是喜欢吗,这个当然要送给你。” 秦煜封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一句解释的话在喉间滚了三滚,又吞回腹中。 两人从旅馆出来,秦煜封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大熊:“快回去吧,别送了。” 杨北道:“哥,这两天我去找个房子,到时候租好了,咋们就搬过去住吧,老是借宿在别人家中也不是个事。” 秦煜封点了点头,杨北见他同意,一时高兴,还待说什么,不远处开过来一辆出租车,他便侧身去拦车,怀中比他高大的棕熊将他清瘦的身子几乎全然挡住,远处看来就是个大笨熊站在路边手舞足蹈的模样。 秦煜封上了出租车,杨北挥了挥手,“车费给你付了,路上小心……哎,等一下。”话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他慌忙的从怀中掏出那些钱,要塞给秦煜封。 秦煜封却并不接:“你拿着吧!” 杨北道:“那哪成,这是你的。” “说甚么你我,方才还叫我哥来着,和兄长还分的这般清楚!”秦煜封板正了脸色。 杨北一愣,有些无措,愣神间车子已经开了出去,他急忙的将手中钞票从开着的车窗塞了进去。 秦煜封回去的时候,季时年正坐在厅中的沙发上看书,墙上的液晶电视也开着,只是音量调的不高,他听见开门声偏过头看了一眼,视线又回到书上。 “季兄。”秦煜封走到厅中坐下,主动打了个招呼。 第22章 季时年没有抬头,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伤好些了吗?” 秦煜封:“多劳季兄挂念,好多了。” “你那朋友呢?”能好这么快才怪。 秦煜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杨北,回道:“小北他伤了手臂,方才找了个客栈,这些日子便暂住在那处……对了,这些日子承蒙季兄你收留,等我们找到房子,便搬出去。” 说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杨北方才硬塞给他的钱,只给自己留下两张,剩下的都递到季时年面前。 “这是干什么?”季时年缓缓道,原本平板的声线似乎结了一层寒霜。 秦煜封解释道:“这些也不知够与不够,季兄先拿着吧,待发了工钱……” “哦!”季时年交叠着双腿,修长的手指在并未褶皱的西裤上拂了拂,缓缓道,“你身上的这身衣服,价值可不止这个数,如果真要这么算,还有我这装修高档的房子,租金是不是也得算上一算,你手上的这些,怕是再加十倍也不够呢!” “……”秦煜封伸出去的手僵了僵,一时有些无措,别看他登台演出时,全凭一张嘴,舌灿莲花、口若悬河、无所不能……但其实生活中却是非常木讷的,此时面对季时年无波无澜的一双眼,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季时年见他吃瘪,冷哼了一声,伸手拿过茶几上的高级香烟点燃,他吸了一口烟,又缓缓的吐出,并不入肺,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形成一个优雅的弧度。 秦煜封透过渺渺白烟看向季时年的脸,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变得有些忐忑。 香烟燃掉三分之一的时候,季时年终于伸手接过了秦煜封手中的钱,他将钱放到面前的茶几上,那钞票在手上停留的时间没有超过三秒,但就是这样,他似乎已有些受不了了,伸手拿了桌上的消毒液…… “这些钱哪来的?”季时年就着消毒水缓缓的搓手,一边这么问,语气比之方才的凌厉,却和缓了不少,一般这样的话说起来往往会让人有种被质问的反感,但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让人感觉仅仅是一场漫不经心的闲聊。 秦煜封本来手上拿着钱,有些进退两难,见他接了反倒松一口气,他收回手道:“夜间和小北去了……步行街,那边有个竞赛,这是奖金。” 季时年道:“你赢的?” 秦煜封点了点头:“竞赛项目乃是暗器,我从前学过。” “……暗器?”季时年顿觉无语,“这年头哪有什么暗器的比赛,你唬我呢!” 秦煜封一本正经:“其实也不尽然,小北说那个叫做飞镖比赛,只是那镖做的比我从前见的,有些不同罢了!” 季时年这才恍然,视线不经意间落在秦煜封缠着绷带的手臂上,说道:“你倒是多才多艺。”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也不知是赞赏还是什么,但是秦煜封显然浑然未觉,还伸手抱了个拳,“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季先生觉得自己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向着主卧走去。 秦煜封看着他修长的背影,伸手抓了抓头,却在这时,那人突然转过身来,面上勾出一个浅淡的笑意,秦煜封听见季时年说,“晚安。” “晚,晚安!”秦煜封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那个笑容非常的好看,虽然他有些看不透里面所包含的情绪。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秦煜封想着杨北受了伤,想让他找个地方休息,杨北不太放心,“哥,你一个人行吗?” “没事,这些文字我已能认识不少了,放心,不会出错的。”秦煜封伸手拍了拍杨北的肩膀。 杨北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点了点头,“那好吧,你自己来,我出去转转啊!”转身出门的一刹那,没有人看到他脸上的失落。 从天季出来,杨北缓缓的走在街上,一路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车辆,天上烈日晒的人燥热不已。 不知不觉走到了繁华的商业街,一个大型商城的楼下建了个欧式复古的广场,里面有个带喷泉的花园,杨北走到喷泉池边坐下,单手向后撑着池子边缘,另一只手无力的垂在身前,单薄的少年微微仰着头颅,视线空茫中藏着几分寥落。 呵……自己这样的人,根本是不被人需要的吧,我杨北一无是处,有什么资格跟在他的的身边,如今想来,他以前说自己不识字,定是骗我的吧! “小兄弟,怎么了,不开心啊?”突然有一个声音说道。 杨北偏头看去,就见身侧站着个男人,男人下身穿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上身一件纯色灰T恤,略长的刘海遮住了半边脸,眼神深邃,看上去像个落魄的艺术家。 男人见杨北看自己一眼,又偏过头去看着远处,也不气馁,他走到杨北身边坐下,接着道:“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他的声音低低缓缓的,听着让人很难不产生好感,鬼使神差的,杨北就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今年才刚刚十八,可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眼就能看到头呢,有谁想一辈子在底层摸爬滚打,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凭什么,我特么就是白日做梦……” 男人一愣,但随即面上却扯出一个微笑:“你想要出人头地,我或许可以帮你。” 杨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听到对方的话,那双年轻的,含着忧郁的眼中显出几分戒备来:“你想干什么,我一无所有,可没什么给你骗的。” 男人听了这直白而充满敌意的话,却毫不在意,面上仍旧挂着和煦的笑:“小兄弟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骗子,我是个导演”,他说着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最近想拍部电影,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主角,今天看到你,觉得很符合我的剧本。” 杨北缓缓伸手接过那张名片,白色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他看着那个名字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男人,打量半晌才开口道:“你,你是林安,你竟然是林安导演……难怪刚才看着觉得有些眼熟!” “没想到还有人认识我”,林安一向低调,很少出席各种活动,曝光率极低,只在去年的电影节上出现过一次,不想这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的小伙子竟然能认出自己,一时不免吃惊,吃惊之余又觉惊喜,这孩子说不定也是喜欢电影的,“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杨北面上露出激动,但是随即却又皱起了眉头:“可我不是学表演的,我从来没演过戏。” 林安听他这么说,没有失望,反倒露出几分赞赏,年轻人不盲目,也很理智,一时只觉得这小伙子愈发的顺眼。 “不会演戏没关系,也有不少成功的演员是半路出家的,演戏是每个人天生的本能,需要的不是技巧,而是感觉,你相信我的眼光吗?” 杨北被他说得心动,愣愣的问:“我,我行吗?” …… 杨北跟着林安去试镜,之后林安让他呆在片场适应一下环境,顺便看看其他演员是怎么演戏的,一直到晚上快下班的时候,他这才回去。 秦煜封中午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吃的盒饭,出来的时候在门口碰见他,问道:“中午去哪了,午饭可曾用过?” “吃了,哥,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杨北伸手拉住秦煜封往街上走,心情显得非常愉快。 “甚么事?”秦煜封问。 “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秦煜封看着大步走在自己前面的杨北,那步伐那么的轻快,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出了这片繁华地段,杨北带着秦煜封进了一家酒楼,虽然说不上特别高档,但是显然比他们之前去过的那些个快餐店路边摊好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此时到饭点,酒楼里面人声鼎沸,看情形就知道这里的东西做的应该不差,杨北带着秦煜封走到一处空着的桌子坐下。 他伸手招了招,很有大款派头的喊了一声:“服务员,点菜。” 很快有服务员上来,是个年轻而相貌佼好的女人,女人打量了他俩一眼,见秦煜封穿着得体,面貌俊朗逼人,开口问他道:“先生,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杨北自小混迹在底层,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面上生气道:“问谁呢,没看见是小爷我请客吗?” 服务员一愣,面上显出些尴尬,随即将菜单递到杨北的面前:“先生,您看看要点什么?” 杨北伸手摆了摆:“算了,菜单给他吧!” 服务员:“……” 等到服务员下去,秦煜封终于绷不住的笑了:“小北,你可真是!” 杨北伸手倒了一杯茶递到秦煜封面前:“哼,她分明是以貌取人嘛,我捉弄她下怎么了?” “若说以貌取人,你生的这般清秀俊朗,她也该奉承你才是。”秦煜封故意曲解道。 这话显然取悦了杨北,他伸手拂了一下额上并不存在的刘海,“这还差不多,等我以后成了名,这些人还不得巴结我。” “小北,你方才说有何事要和我说?”秦煜封笑了笑,想起方才的事情,转而问道。 杨北调笑的面色一瞬间变得严肃,他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哥,我和你说,我找到工作了,今天我遇见了大导演林安,他说我可以在他的电影里面演一个角色。” “是吗,那可太好了”,秦煜封听他找到了工作,不由高兴,但随即又不免担忧,“可是你的手?” 第23章 “这个不用担心,电影开拍还有些天,到时候我这手也该好了……”杨北说的眉飞色舞,秦煜封对于演电影其实根本没什么概念,甚至不知道这是一份怎样的职业,只是见他高兴,便下意识觉得是好事。 “季总。” “季总好!” 季时年从楼上下来,一路上对于员工们的招呼恍若未闻,只是阴沉着面色目不斜视的往外面走。 一整天的忙碌,加上底下人企划案出了失误,让他本就不怎么好的脾气几乎到达了爆发点。 出了门,司机老赵习惯性的问一句:“先生,找个地方吃饭还是?” 季时年伸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语气显出几分不耐,“回衡水。” 他平常常住的那处房子位于的小区便叫做衡水小区,家中还有主宅,并且在很多地方都有房产,他爸爸在他大学毕业的第二年去世,季夫人是个从来不沾商政的人,弟弟那时候只有十几岁,整个家几乎可以说是靠他一个人扛起来。 当初他父亲去世,多少人等着看笑话,而他却用自己的能力撑起了家业,并将父亲留下的公司发展成如今的规模,今时今日,他季时年再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 老赵见他心情不好,也不多说,安静的开了车门让他进去,开车将他送到了小区楼下。 季时年微微仰头,百尺高楼几乎插入云霄,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楼上很多窗户亮起了灯盏,而他家的位置却仍旧漆黑一片,他伸手抹了一把脸,迈步往楼中走去。 出门打拼事业,回家孤灯冷灶,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数年,人都说习惯就好,可是这世上,哪里有人会真的习惯的了孤独?遇到难处的时候全靠硬抗,心中的压抑无人诉说,那些环绕在身边的人都不过是利来而聚,利尽而散,他季时年若有一天一无所有,那些人还会有一个愿意留下的吗? 他伸手推开大门,却在那一瞬间愣住了。 大厅昏黄幽暗,但仍能看清里面的情形,修长俊挺的男子正站在对门的厨房里炒菜,煤气灶中的幽兰火光映射在那人白皙俊挺的面颊上,反射出几分莫名的色彩,那感觉,不是冷峻,不是邪魅……那一刻,季时年感觉到一丝不可名状的暖意蔓上自己的心,那感觉来的那么突然,就好像天边一点火星落入了经年不化的冰潭,却能将那寒冰破出一个窟窿,冰下久不见光的潭水犹如窒息的人突然得到了氧气,只想要拼命的呼吸更多。 秦煜封听到门响的身影,下意识转过头,随即面上露出一个笑来:“你回来了。” 他的上身系着一个女式的花边围裙,手上还拿着锅铲,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处,许是因为天热,衬衣的扣子被他解开了两颗,白皙圆润的额头上渗出晶莹的汗水。 季时年看着他真诚而自然的笑意,心脏狠狠的跳动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伸手按开了墙上的开关,室内瞬间亮如白昼。 “怎么不开灯。”季时年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但是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同于往日的温和,只是那温和就像一滴水滴入大海,普一出来,便被他没什么表情的表情给淹没的消散殆尽, “啊,天色都黑了,我竟未曾注意。”秦煜封顺着厨房窗户看了一眼外面,似乎这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你在做饭?”季时年这次难得没有吐槽他,他缓步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厨房与大厅是一体的,只是中间一条长长的瓷砖台子给分隔开来,样式就像酒吧的吧台那般。 秦煜封被他这一问,方才想起来窝里还炒着芹菜,他面色一变,赶忙转身去看锅里,但是已经来不及,有些糊了。 季时年在操作台边上的高脚凳上坐下,随手拿过桌上的水到了一杯,看着那在灶前手忙脚乱的男人,莫名的,心中的烦躁和低落烟消云散了。 秦煜封转身的时候,看到他悠闲的坐在那里,又转过身去,将灶台上炒好的菜端到季时年面前的瓷砖台面上:“季兄,菜已经弄好了,你将这些端到餐桌上去吧。” 季先生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使唤过,当下便被他理所应当的态度弄得一愣,他盯着秦煜封看了半晌,不想那人根本浑然未觉,又转身去收拾灶台上的东西。 季时年眼角抽了抽,低头去看面前的菜,那是一盘色泽好看、香味浓郁的灯影牛肉和一盘炒糊了的清炒芹菜,在秦煜封再次转身之前,他终于伸手将两个碟子端了起来。 布好了菜,秦煜封自己也走到桌前坐定,季时年看他还围着那个花围裙,围裙中间一个懒羊羊的卡通头像,笑的露出一口缺了牙齿,终于忍无可忍,“你先把围裙给解了。” 这围裙是保姆陈婶买的,她家有个刚满三岁的小孙子,特别喜欢看喜羊羊,大概是爱屋及乌,于是就买了这么个围裙带回来。 季时年喜静,阿姨平时都是挑着季时年不在家的时候过来打扫卫生,也不常做饭,除非是季时年特意要求。 秦煜封被他这一提醒,又站起身来,他伸手解开了围裙放到厨房的柜子里,季时年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倒是比自己还熟悉,心中一时有些莫名。 除了那道糊掉的芹菜之外,这顿晚餐可以说是非常成功的,季时年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今天又多吃了一碗,照这么下去,该养出赘肉了。 秦煜封起身收拾碗碟,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在他看来季先生就是万千优雅的坐在那里,浑身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 - 天季暑期档的新剧获得了收视长虹,八月四号这天,公司打算举办庆功宴,地点就定在公司内部专门的会场,季时年平时行事低调,几乎从不接受媒体采访,也甚少出席各种活动,但是这样的场面却是不能缺席。 庆功宴定在晚上八点钟开始,季时年八点二十出门,这几天杨北一直很忙,两人见面都少了很多,季时年有事,秦煜封便一个人呆在家里。 实在找不到什么其他事情做,就又拿出季时年给他买的那些书来看,环境清幽的室内,时间静静流淌,他看着那些在当代中学生们眼中晦涩难懂、几欲抓狂的文言文书籍,却表现出一种恨不得陷进去般的投入。 突然一阵电话声响起,终于将他从古人的意境之中拉扯了回来,秦煜封放下手中的书,走到电话机旁边接了起来,他来这里也有些日子了,知道这个叫做电话,大概类似于传声筒之类的东西。 “秦煜封。”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了季时年的声音,秦煜封一愣,他虽然好些次看到别人用这个东西,但自己还是头一次接触,当下手一抖,电话差点掉到地上,手忙脚乱的接住了手机,不确定道:“季兄?” “是我”季时年双腿交叠着坐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幽深如潭的双眼毫无波澜的看着场中推杯换盏的红蓝绿女,仿佛俯瞰众生的造物主一般,“我书房办公桌第二层抽屉里有个牛皮纸袋,你帮我拿了送过来一下。” “时年哥,和谁打电话呢?”秦煜封方要回话,突然听到有个娇柔的声音这么说道。 “你到了之后找我的秘书,我还有事,先挂了。”季时年挂了电话,微微抬头,就看到穿着红色抹胸礼服,同色高跟鞋的站在自己三步处的黎心蕊。 女子身材纤瘦,皮肤白皙,有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白皙精致的脖颈上带着一条国际限量版的水钻项链,她就那样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自信,一时年惹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哇,黎小姐竟然能和季总搭话。” “是呀,我听说黎小姐和季总从小就认识呢,而且啊,听说两家长辈的关系也很不错,你还记得上次那个绯闻吗,保不齐是真的呢!”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凭借着家里的关系么,你觉得季总会看的上这样没什么料的花瓶吗?” 几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子看到黎心蕊凑到季时年身边,眼中迸射着不屑却又嫉妒的光,低低的说着与她们那光鲜形象极为违和的话。 季时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继而勾了勾唇,“黎小姐今天很漂亮。” 藜心蕊听了这话,本还有些忐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雀跃,她几步走到季时年身边坐下,想要伸手去抱季时年的胳膊:“时年哥,我不都说了嘛,你叫我心蕊就好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撒娇意味。 季时年微一侧身,借着拿酒的动作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继而极为绅士的将红酒递到黎心蕊面前。 黎心蕊笑着接过酒,对他的不耐浑然未觉,仿佛是习惯了季时年这样的少言冷淡,自顾自的说起自己主演的戏来。 秦煜封打了车来到公司楼下,整栋摩天大楼都亮起了彩灯,呈现一派纸醉金迷的繁华。 楼下迎来送往的男男女女皆是盛装出席,其中随便一个,不是大腕明星就是商界富豪,是多少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但这一切却全然映不入他的眼中。 秦煜封在门口细细的张望了三遍,还是没有看到季时年的秘书,想了想,他迈步朝着大门走去,他每天进进出出,门口的保安早已认识了他,看到他热情的打招呼,“小秦,来参加晚会吗?” “王兄”秦煜封拱了拱手,“你可晓得今日的宴会在何处举行?” 保安名叫王齐,年近四十,是个身高体健的中年男子,为人严谨而负责,当初秦煜封和杨北来天季面试,碰见的便是他,这些日子下来,三人也就混熟了,特别是杨北那家伙,和这保安大哥俨然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顺着保安的指引来到公司高层的会场,秦煜封看到里面的场景,一时有些怔愣——几米的长桌摆了十数张,桌上铺着纯白的绸布,精致的美食酒水琳琅满目。 男人皆是西装革履,女子妆容精致,长裙曳地,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或浓或淡的笑意,他们用精美的服饰和妆容作为自己的武器,来谋取自己想要的名利地位,那好看的外表动人心魄,却又将内心深处幽暗的灵魂掩盖的不可触摸。 第24章 “先生,欢迎光临!”迎宾的侍者见有人靠近,方要查看请帖,却在看清来人的时候一下愣住,眼前的人气质清俊谦和,身上穿着一身随意却价值不菲的衣裳,身高腿长,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必然是见惯名流大腕的,却还是被秦煜封周身的气质震惊。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侍者定了定神,强自收住自己野马脱缰的八卦之心,对着秦煜封露出一个万分得体的微笑:“先生,请出示您的请帖。” 不得不说,这侍者是非常敬业的,不管如何惊诧,还是牢牢不忘自己的本职。 “我没有请帖”,秦煜封道,“我找人,进去一下便走。” “那先生您找谁?” “一个友人”,秦煜封想了想解释说,“他名唤做季时年。” 侍者一愣,面上好容易抚平的震惊又再次浮现上来,这人是谁,竟然直呼总裁的名字? “先生,您请进,赎我们怠慢。”旁边旁边另一个侍者见自己同伴呆呆愣愣的,赶忙上前一步,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煜封见状对二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道谢,继而迈步想着里面走去。 “喂,他没有请帖,你怎么就这么让他进去,如果是媒体记者什么的混进来可怎么办?”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他那样子,怎么可能是记者,我看定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说不定还是咱们老总的朋友,咱们拦着人家不让进去,到时候要是被季总知道了,倒霉的还不是我们。”侍者说着给了同伴脑门一下,用一种你“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同事”的眼神看着他。 秦煜封一走进会场,立马引来了不少目光,也不全是他出众的身高与外貌,最主要的是他身上过于休闲的服装,场中男女们细细打量他一番,脑中思索半天也没想出这个人是谁来,最后归结为定是个不入流的十八线小明星什么的,也就失去了兴致,很快的又收回目光与旁人推杯换盏、说笑寒暄去了。 秦煜封视线转了一圈,没看到季时年,只好找了个人询问,但是那人看他一眼,见面生的很,便不再理会,他只好作罢,又寻了其他人问,一连问了几个,都是满脸高傲打量他,继而将他晾在一边不予理睬。 舒缓悠扬的法式乐曲在场中静静的流淌,浓郁的酒香充斥在秦煜封的鼻尖,他一时觉得有些落寞,只感到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想要快点逃离这怪异的氛围。 “先生,你找什么?”正无措间,有个女声这么问道,秦煜封转头,看到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子,女子面上带着笑,颊边一对酒窝若影若现。 秦煜封好不容易找到个愿意搭理自己的,赶忙问道:“姑娘,你可认得一个叫做季时年的人?” 女人一愣,待反应过来他所指是谁的时候,面上的笑容很明显的僵了一下,随即惊讶道:“你,你是谁?怎么直呼季总的名字呀?” 秦煜封道:“朋友。” 女人本来以为这就是个不出名的小艺人什么的,全然没想到这穿着随便的人竟然会是季时年的朋友,她花了好半天才消化掉这个认知,伸手向着西边指了指,“季,季总好像在那边的隔间里。” “多些姑娘。”秦煜封道了谢,向着那女人指的地方而去。 女人一直目送着那修长俊挺的背影走出老远,心中的疑惑还未散去,“烟城什么时候有这号人了,竟然从没听说过,姑娘?这人说话的方式可真有趣!” “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这来了,可叫我好找”,突然一声拉长的调子打断了文昔的思绪,翘着兰花指的经纪人颠着小碎步跑到她的身边,不由分说便拉着她离开,“张总说要见见你呢,再不过去可得得罪人了。” 文昔听了这话,一张甜美佼好的面容瞬间皱成了苦瓜:“啊,那个老色鬼啊,他找我干什么,我不要去。” “瞎说什么呢你,那张总分明才三十出头,你这话可不能让旁人听了去,我说小祖宗,你可别任性,那单广告的代言可不是小事儿……”纪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直把文昔从一朵娇.媚可人水仙花说成了一茬蔫头耷脑的狗尾巴草,呈现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然后被经纪人捏着的兰花指给拎了出去。 秦煜封循着指引来到会场西边,转过隔间便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季时年,他的身边坐着个身穿红色礼服,露出大半香肩的女子,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制服的侍者,便再无其他人了。 季时年抬头的时候,正好撞上秦煜封的视线,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松动,他站起身道:“黎小姐,还有点事,先失陪了!”言毕头也不回的出了隔间。 “时年哥!”黎心蕊追逐着他突然离开的背影,就看见站在那里的秦煜封,眼中一时迸射出毫不掩饰的怒火来,方才季时年打电话,他还以为是给秘书打的,却不想竟然是个男人,这人竟然能进时年哥哥得家,真是好本事啊! 季时年对她这一声唤恍若未闻,走到秦煜封身边道:“麻烦你了,既然来了,要不喝一杯?” 秦煜封将手中的文件袋递过去,说道:“你还有事吧,我得回去了。” 季时年看他一眼,似是觉出了他神色的紧绷,问道:“你不喜欢这地方?” 秦煜封一愣,显然没料到他竟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没看到我的秘书吗?”季时年见他一个人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俗话说得好,说曹操曹操到,他这话刚落地,邢秘书从人群中快步跑过来,一口气还没喘匀,就急急的开口道:“总,总裁,我方才有点事耽搁了,没,没有找到秦先生……啊,秦先生您在这儿啊,还好你过来了,要——要不然……” “行了,犁地的牛也没你喘的厉害,刚干什么去了?”季时年用平板无的毫无波澜的语气说着状似调侃的话。 邢秘书一时惭愧,为自己的体力汗颜了一把,等呼吸平稳下来才接着道:“总裁,我方才出去的时候,费总说他要离开,因为拦下他费了点时间,好容易给劝下来,您快过去吧!” “你先过去,说我这就到。”季时年蹙了蹙眉,转头看向秦煜封,“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吧,我让老赵送你。” 秦煜封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一句“自己可以回去”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等等!”突然一个声音喊道,秦煜封离开的脚步一顿,回头看过去,就见方才坐在季时年身边那个女人正站在自己身后几步处。 “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秦煜封礼貌的问道,视线通过黎心蕊脑袋上方看向她身后。 黎心蕊一时莫名,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面黑色暗纹的光洁墙壁,顿时无语,再看向秦煜封时候的眼神更加的高傲凌人:“你看着墙壁做什么……莫非是心虚不敢看本小姐!” 秦煜封身量极高,黎心蕊仰着头的时候,几乎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巴,但是那千金小姐的气势却是不要钱的向着秦煜封射过去。 秦煜封目光如定,仍旧看着那面黑乎乎的墙,想到这里的民风,一句“姑娘袒.胸露背,有伤风化”在喉头转了三转终究是咽了下去。 “喂,和你说话呢,你装什么哑巴,给我进来!”黎心蕊突然伸手拉了秦煜封一把。 秦煜封不防之下,被他拉进了隔间里面,一时有些莫名其妙,终于将视线定格在黎心蕊的脸上,却还不忘遵从着他家圣人非礼勿视的遗训,坚决不去看那露出的大片香肩:“姑娘,你这是作甚么?” 他这一低头,黎心蕊终于完完全全的看清了他的脸,条件反射的一愣之后,很快的又恢复了她的趾高气扬:“长得倒是不错,难怪会被时年哥看上!” 秦煜封一脸懵逼:“姑娘这是何意?” 黎心蕊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沙发边坐下,缓缓道:“时年哥方才让你给他送文件,你们住在一起了?” 这句秦煜封算是听懂了,他如实说道:“我借住在季兄家中。” “呵……”黎心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借住!说的真好听啊,你们这种不入流的小十八线,想靠着潜规则上位可以理解,但是请不要在这装清高行吗,我看着恶心。” “你……”秦煜封莫名被这一通讥讽,愈发的不明所以。 “我不管你是不是爬上了时年哥哥的床,但我警告你,给我识相点,他对你不过是一时新鲜,等厌倦了就会像垃圾一样丢开,我黎心蕊和他才是最般配的,你给我老实点。”黎心蕊又道。 她从小喜欢季时年,面对着眼前这可能和她心爱之人关系匪浅的男人,心中的怨恨岂止这一点,可是从小的生活环境却让她明白,有些事情不是自己痛恨就能解决的,无法改变,便只能妥协,可是黎家千金是什么人,她即便是妥协也妥协的这般激烈,她心中难受,又岂能让旁人逍遥。 黎心蕊用厌恶的眼神看着秦煜封,犹如看着一个染上了传染性绝症的病人,尖酸刻薄的话一句接一句连珠炮似的脱口而出,话落她冷冷的哼了一声,起身离开,却在出门的时候又回过头来:“以后不准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怕污了眼睛。” 第25章 秦煜封看着那将细腰扭成一支风中杨柳的背影,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进退,眼中现出几分茫然。 要不是他白话文学的还不够通透,估计就是再好的脾气,面对这样一番莫须有的责辱,都得火冒三丈到违背圣人“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遗训吧,而且就黎心蕊那小身板,估计秦煜封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她揍得爬不起来,可是这个身长八尺的男人,此刻却犹如一根被天雷劈过的木头立在那里,除了恍如入定般的呆愣,半点多余的反应也无。 良久,秦煜封迈步走出了隔间,出来的时候,门口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甚至窃窃私语,他却浑然未觉,饱受四书五经荼毒的大脑本就不怎么灵光,此刻被黎心蕊的话给堵了个水泄不通,真真切切的成了个“脑梗塞”,那些女人的七嘴八舌的议论恍如扑向灯泡的飞蛾,就算在怎么激烈,也无法撞进他那罩着一层“防弹玻璃”的大脑。 “秦先生,季总让我送你回去。”老赵看到秦煜封出来,忙上前打招呼,见他神色有异,又询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啊?”秦煜封看向老赵,反应过来的时候摇了摇头,“没,没事。” 老赵拉开车门让他坐进去,夏夜里张牙舞爪的热浪一时都被关上的车门阻隔在外,空调的冷风让秦煜封混沌的大脑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但是却无法驱散方才会场中那容貌佼好的女子不堪入耳的话。 秦煜封有时候是迟钝了些,但是却并不笨,黎心蕊的话说的那么直白,是个傻子估计也能听明白个七八分了,他震惊的是那样一个优秀的男子,竟然会……会是个断袖!想到这些日子以来那人对自己的收留和帮助……秦煜封狠狠的垂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怎能这般想,简直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秦煜封回到家,拿起那本离开时看到一半的书,盯着书页许久,却没有翻动半页,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只有那萍水相逢的女人扔给自己的重磅炸.弹,不知过了多久,他口中喃喃的道:“不管如何,季兄是我的恩人,但是寄人篱下终究非长远之计……” 想通了之后,便打算等季时年回来之后就和他说自己搬出去的事情,十点一刻的时候,门外传来开门声,是季时年回来了。 秦煜封立马从那一动不动的书页中抬起头来,在看到季时年的那一刻,心中早已做好的建设却在一瞬间土崩瓦解,秦煜封突然一下子站起身来,他感觉自己身子有些僵硬,迈开的手脚好像顺了拐。 向来精明、惯会察言观色的季总破天荒的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直直走到沙发上坐下,他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后看向秦煜封道:“帮我倒杯水来。” 大概是错觉,秦煜封觉得他的眼神较之以往有些不同,他愣在那里半晌,说了个“好”字,然后去给季时年拿水,想到他平时的习惯,还不忘从冰箱里面拿了那进口的矿泉水倒进杯子里。 秦煜封看着季时年将一杯水喝完了,终于开了口:“季兄。” “嗯?”季时年将视线从水杯摞到秦煜封面上,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白皙精致的面颊上,能隐约看见两颊上带着一点微微的红晕,形状佼好的眼角也带着一点红色,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秦煜封。 秦煜封出口的话突然哽了一下,心脏不知为何,顿失了节拍,但他很快的压下自己这莫名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开了口:“季兄,在你这里叨扰多日,实在过意不去,小北那边已经找好了房子,我明日就搬出去了,和你说一声。” “你说什么?”季时年缓缓的问了一句。 秦煜封以为他没听清,刚想再重复一遍,就听季时年问:“这里住的不习惯,还是你看不上我这寒舍?” “不,不是的……”秦煜封匆忙解释,“这里很好。” “那是什么?”季时年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秦煜封的身边,他缓缓弯下身子,凑到他的耳边,问了一句。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秦煜封耳边敏感的肌肤上,他顿时感觉那热度顺着耳畔蔓延到了四肢百骸,黎心蕊的话再一次回荡在脑海中,秦煜封彻底慌了神,下意识的伸手去推季时年,却不想这一推之下,对方竟直直的向着地上倒去。 眼看着季先生尊贵的后脑就要撞上身后的玻璃茶几,秦煜封吓了一跳,急急的伸手去拉,慌乱之中,那力道用的极大,季时年顺着惯性狠狠的撞在他的身上,两人一起向着身后的沙发上倒去。 季时年被这一撞,体内的酒精被彻底的催发,他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缓缓的说:“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离开呢?”那声音轻轻的,仿佛秋风吹过湖面,冰凉中带着几分落寞,竟让人无端的生出几分心疼来。 秦煜封在一开始便知道他喝了酒,但是看他脚步沉稳,说话也正常,完全没想到他是喝醉了,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伸手推了推季时年,轻声道:“季兄,你喝醉了!” 季时年迷离着双眼,突然嘴角一勾,露出个浅淡的笑来,仿佛春阳打在冰原上,将那封冻千年的寒冰破开了一道裂缝。 秦煜封被那难得一见的笑晃了下神,随即就感觉到唇上传来柔软而冰凉的触觉,他猛然睁大了眼睛,从未有过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通身仿佛被一股绵长的电流击过,脑子里那些本来就懒散懈怠的细胞彻底半身不遂起来。 良久,陷入魂不附体状态的秦煜封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发上了什么——自,自己竟然被人给强吻了,还是被个浑身和自己一模一样男人!他伸手猛地一把将季时年推离自己,然后坐起了身子。 季时年整个人是恍惚的,失去了秦煜封双手的支撑,前后左右的晃了几晃,又向着地上倒去,秦煜封见状又手忙脚乱的去扶,折腾了老半天,被个男人夺走初吻的一把怒火堵在胸口还没发出来,就这么悄没声西的夭折了。 秦煜封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闭眼躺在沙发上的人,仿佛恨不能把那人盯出两个窟窿才罢休,良久之后,他上前两步,弯腰缓缓的伸手,将沙发上的季时年抱了起来。 第26章 将他放到卧室的床上,秦煜封帮他脱了鞋袜和西服外套,盖好了被子,刚想出门,突然听见一声低低的闷哼,他下意识的回头看,顿时被床上人苍白如纸的面色吓了一跳。 季时年双眼紧紧闭着,如豆的汗珠顺着他饱满的额头滚落下来,洁白如雪的枕巾瞬间被浸润出一片濡湿的深色,那张向来无波无澜的面容显现出难以忍耐的痛楚。 秦煜封转身一把凑到床前,急急的问道:“季兄,季兄你怎么了?” 季时年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被疼痛撕裂,身子痛苦的弓了起来,他双手无意识的紧紧攥着白色的床单,呼吸都变得困难,每一下的呼吸都刺激着喉部的敏感神经,那种痛苦,就好像是吞下了一把把锋利而细小的刀片。 “季兄,季兄,你怎么了,你哪里难受?”秦煜封几乎语无伦次,不知唤了多少遍,季时年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平日里清明而好看的眸子,此刻恍如被一层纵横交织的血色蛛网给覆盖住,红的让人心惊:“叫……叫救护车!” “救……季兄你说什么?” 季时年疼的大脑几乎失去控制,妈的,估计生孩子都没这么痛,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重新的挤出了两个字:“手机。” “手,手机?”秦煜封被他通红的双目给惊骇到了,急急忙忙的去拿季时年的手机,“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季时年接过手机,双手颤抖的厉害,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拨通了电话,老赵送了季时年刚将车子开到自家楼下,猛然接了这一通电话还有点懵逼,就听见他老板砸过来一句“过来。” 赵叔听出了声音里面的不对劲,方想细问,听见“咚”的一声响,手机掉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沉闷得意声响。 秦煜封从地上捡起手机,匆忙的补充了几句,电话也不知道挂掉,就扔到了桌子上。 “扶我……去楼下。”季时年撑着床想要下地,却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撞进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他的大脑陷入短暂的“断片儿”,等思绪稍微清明一点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秦煜封抱着上了电梯。 “你……”季先生一句你放我下来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而脑子里最后的想法却是自己此刻衣衫不整,连鞋袜都没穿的凄凉境况。 到楼下的时候,赵叔还没到,要不是手上抱着季时年,秦煜封估计得急的在原地跳起来。 赵叔将车子开得风驰电挚,却还是花了十分钟才赶到,两人胆战心惊的将季时年送到医院,直接就进了急诊室。 急性阑尾炎伴随化脓性.感染,需要立马做切除阑尾手术,季时年没有惊动家里,是自己强忍着疼痛签的字。 一般来说这种不大的手术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完成,可是他简直是倒霉催的,生生做了近四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早已经是人事不知。 手术期间秦煜封和老赵一直在外面等着,老赵还稍微淡定点,但是秦煜封对这种病症基本是毫无概念,只是想到季时年当时的痛苦程度,就下意识觉得是定是危及性命,一时间心中焦急不已,一夜过去,他光洁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季时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最先恢复的是他的嗅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鼻息间,他忍不住的皱了皱眉,睁开眼睛就看到趴在自己床边的秦煜封,那人坐在带扶手的塑料椅子上,高大的身子弯曲着,头发散落在左肩上,从季时年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头顶黑色发旋中间白皙的一点。 手上传来一阵酸麻,季时年后知后觉的发现那傻大个竟然压着自己的手,他动了一下,想要把手抽出来,折腾了一晚上,季时年本身也没什么力气了,试了几下竟然没能成功,再这么下去,内伤没好,估计手先得废了,但幸而秦煜封睡得不沉,这轻微的动作便让他醒了过来。 秦煜封很不偶像剧的一下子抬起了头,那动作简直堪称一惊一乍,他看到睁眼的季时年,面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你醒了!” 季时年愣了一下,好像是被他那真心欢喜的表情给烫到一般,他眨了眨眼,却半句话也不说。 自从他父亲去世后,强大的工作压力和不规律的作息就压垮了他的胃,但是这些年来,不管自己生病到怎样的程度,从来没有人会在深夜守着自己…… “你渴不渴,要喝水吗,我去叫医生来。”秦煜封一口气问了一大串,作势就要站起身来,不想一晚上曲在那里麻了脚,这突然的窜起让他差点跌到地上,忙扶住了床头的墙壁稳住身子。 门外传来敲门声,秦煜封一边伸手捶腿一边说道:“请进。”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进来,问季时年:“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时年如实道:“哪都不舒服。” 医生年过五十,面上皱纹不多,但是头发却白了大半,他掏出听诊器给季时年做检查,查看一番之后,发现一切指数都正常,没有发烧也没有发炎,心里不由松了口气,继而就展开了他教条式的长篇大论。 “术后疼痛是正常的,要留院观察几天,我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胃病几乎成了通病,平时作息不规律,吃喝不忌口,这样下去,下次可就不是切除阑尾这么简单了,不要总以为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年轻的时候不注意,等有一天身上的‘螺丝’都松了,变成个一碰就散的‘嘎嘣脆’,到时候可有你后悔的。” 季先生这辈子还从没被人这么数落过,但是却神奇的没有半点发火甚至不耐的神色,反而听得十分有新鲜感,他的视线从医生那一张一合打快板似的嘴皮子上移至他那头顶浓密的斑斓白,最后总结道“这老家伙满头花白肯定是操心操的”。 “你是病人的朋友吗,他的家属呢,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人,病人都手术了,竟然也没来个家人照顾,这虽然不是个非常大的手术吧,但是吃喝营养可是得时时刻刻注意的,既然他家人不在,那你就帮着记一下注意事项吧!” 医生数落玩了季时年,又将战火东引,他一双锐利的视线落在秦煜封那一头比女人还长的头发上,忍不住的将眉头的褶子挤的更绵密,在这些上了年纪的人眼中,男人这样子就是奇装异服、就是没个正行,以小见大、由表及里——这个人八成内在也是不靠谱的,但是不靠谱归不靠谱,自己该说的却半句不能少: “他的胃部已经恢复蠕动,现在可以吃东西,但只能吃一些流质饮食,比如水、米羹、清淡的菜汤等,只要没有腹胀表现,第二天可以吃半流质、恢复的差不多之后,还得慢慢加大进食量、少量多餐,多吃新鲜的水果蔬菜,至于鸡蛋、豆制品、酱油等不利于伤口生长的东西,还是忌讳一下的好……” 这中气十足的医生一口气说了十多分钟,终于有了语势渐消之意,再看向秦煜封的时候,惊奇的发现那被自己断定为流气不靠谱的年轻人正全神贯注的听自己讲话,眼中忍不住露出些刮目相的讶异来,严肃的语气不由和缓几分:“你这年轻人倒是耐心不错,行了,该说的我也说了,好好照顾病人吧,我还得去隔壁查房。” 送走了口若悬河的老医生,秦煜封回身给季时年倒了杯水,半晌轻声道:“身体怎么弄得这样差?” 季时年将喝完水的杯子递还给他,混不在意道:“你可别是被那老头给传染了!” “……”秦煜封无奈的叹了口气,“大夫也是为你好。” “那你呢?”季时年突然问。 “我?”秦煜封显然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顿了一下才道:“我自然是希望季兄身体康健的。” 季时年没说话,微微侧了侧身,闭上了眼睛。 秦煜封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见他一只手露在外面,下意识的给他塞进了被子里,躺在床上的人,面色还犹自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那人的头发没有整理也没有用发胶固定,微带栗色的头发蓬松的搭在光洁饱满的前额上,显出几分不羁来,看着比平时年轻了不少,合上的眼睛很好的掩盖了那双眼中所有的精明与冷厉,竟像个还在上大学的少年。 “黎小姐,季总去哪儿了也没告诉我啊,我真不知道的!”邢秘书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冒出的汗珠,我的妈,这大小姐可真太难伺候了,季总这几天也不知跑哪去了,这姑娘连着四天就跑过来七八次,自己还真是情愿面对堆成山的工作文件也不想伺候这难缠的千金小姐啊,在无奈的同时,邢秘书万般的庆幸幸好自己平时的工作不是伺候这些刁蛮小姐,也不知道公司那些经纪人都是怎么过日子的! 黎心蕊脚上踩着十二厘米的细高跟,在光可见物的地板上踩出哒哒哒的声音,听了这话突然停下步子回过头来,她双手架在弱柳扶风的小蛮腰上,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冷哼:“哼,你这秘书怎么当的,连老板的行程都不知道,真不知道时年哥哥怎么会让你这样的蠢货留在身边!” 第27章 邢秘书:“……”妈妈呀,老板你快回来吧,邢秘书双眼无助的看向窗外,落地窗外变幻莫测的白云仿佛变成了寒冷的鹅毛大雪,而他自己,就是那六月三伏天里冤死的现世版窦娥! 就在邢秘书痛苦到几乎“生无可恋”的时候,季时年正躺在医院高级VIP病房的华贵病床上优哉游哉的吃着秦煜封给他准备的营养午餐。 季先生床前放着一个专用的餐桌,白皙修长的手中拿着个银质勺子,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休闲装,看着不像是在医院养病,倒好似在避暑山庄度假似的。 秦煜封看他喝了几口汤就放下勺子,问道:“怎么了,汤不合胃口。” 季时年摇了摇头:“吃饱了。” 秦煜封看着那动了没多少的饭菜,眼中显出几分担忧:“大夫说你要注意营养,吃这么点怎么行,是身上不舒服吗?”他的声音温和清润,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关心,季时年眼神闪了一下,继而垂下眼睑,重新拿起了勺子。 他在医院住了五天,这人便请了公司的假在这里寸步不离的照顾了五天,不过是个阑尾手术,他却紧张成那个样子,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季时年这二十七年来从不曾感受过。 从前他爸爸还活着的时候,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他妈是个学音乐的,时常跟着乐团世界各地巡回演出,他家的房子很大,可是他却总觉得那装修豪华而宽阔的房子,就像个笑话似的嘲讽着自己无人陪伴的年少时期,就连每次生病的时候,陪在身边的也只有那些佣人,他们不会笑、不会生气、不会愤怒、不会说一句多余的话,从来只是唯唯诺诺的遵从他,简直和房子里那些冷冰冰的桌椅摆设没有什么区别。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就好比有些东西,没得到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是一旦得到了,再让自己放开,就尤其显得艰难。 他这辈子在物质上要什么有什么,但寻常人家那些承欢膝下,于他而言都是奢侈,曾经他渴望过,却求而不得,便放弃了,仅有的渴求或说是欲望没了,他从此变得像个没有温度的冰山,每天带着一张冰冷的面具生活,不喜不怒,甚少露出的笑意,都不过都是逢场作戏。 本以为这辈子都会这样的过去,可是突然有一个人冒冒失失闯进了他冰雪铸就的王国,使得那除却寒冷和单调再无其他的世界有了不一样的色彩……不需多想的,他便决定要将这个人拴在自己的身边,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和手段。 秦煜封见他将汤喝完了,这才转身去吃自己的,他从前乞丐出身,不修边幅的性子早已刻入灵魂深处,吃饭自然不可能犹如季时年那般的仪态端方,优雅高贵,端着餐盒就直接的对着嘴扒。 吃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似有所感一半,他幽幽从餐盒中抬起了头,正对上季时年看着自己的目光。 “偷看”被抓包,季先生完完全全的表现了自己霸道总裁的霸气,不闪不避、面色坦然。 莫名其妙的,秦煜封和他对视半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咳嗽一声,没话找话的问了句:“季兄生病这些天,怎么也不见家人过来探望?” 季时年平淡的面色暗了一下,房中一时陷入沉默,秦煜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什么不妥的话,笨拙的想要挽救:“我其实也是无亲……抱歉,我是不是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就在秦煜封以为季时年要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勾了勾唇角,说道:“你想多了,快吃饭吧,要凉掉了!” 秦煜封显然不信,不知为何,看着对方那个浅淡的、稍纵即逝的笑意,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伤感和寥落,用声音演绎过无数戏剧的他,虽然不会察言观色,但是对语气的解读和体察却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除非是别人掩藏的太深,更遑论季时年根本就没有刻意的掩藏。 …… 这天和平常的每一天都差不多,但又似乎有些不同,杨北在片场拍戏的时候,时不时的看一眼时间,期间甚至走神了几次,林安这个人平时看着和煦如春风一般,但与他合作过或者在他手底下待过的人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林导在工作的时候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既严厉火气又大,简直堪称精神分裂晚期患者中的佼佼者。 “杨北,你今天怎么回事,你在想什么,你要是一直这个样子,那这戏也不用拍了,就当是我当初看走眼!”在杨北第五次卡在一个镜头的时候,林安终于爆发了,他将手中的扩音器重重的往地上一砸,那躺着中枪的扩音器在地上连着打了数个滚,不偏不倚的滚到杨北的脚底下,呈现出一副可怜而无辜的半身不遂。 杨北被他这突然爆发的脾气给吓了一跳,一时犹如浑身被天雷劈过,站在那里不知进退,一旁的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也都被吓傻了,呆呆的恍然入定,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会成为林导的下一个出气筒,场中一时鸦雀无声。 林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体内的燥郁之气强压下来,他几步走到杨北面前,又重新将那个喇叭捡起来,稍微缓了缓声音,说道:“行了,你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好好想想,明天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个状态。” 杨北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没听清对方的话,林导见了他这魂不附体的模样,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蹭的往上窜,突然他举起手里的喇叭,直直的对着杨北:“让你离开,没听见吗?” 杨北:“……” 从片场出来,杨北找回了自己脱壳到蓬莱仙岛的三魂七魄,他伸手抹了一把脸,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灿如朝阳的笑来,白衣清朗的少年迈开轻快的步子跑了出去,估计这不知悔改的模样要事被林导看见了,得气得一个喇叭举起来喷死他。 他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奔天季去找了秦煜封,现在拍戏每天都很忙,他们已经好些天没有见面了,而且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们提前约好了晚上下班一起吃饭。 第28章 “一、二、三、四……六、六位数!”杨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置信,一个月的工资,竟然超过了20万,“哥,咱们发——”一句发财没说出口,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兴奋的眼睛警惕的四下看了一圈,继而飞快的从提款机里面抽出工资卡,小心的塞到自己外套的内袋里。 其实按理说,配音演员结算工资都是按分或小时来算的,只有少数公司会和配音演员签订合同,就比如秦煜封他们这种。而且月薪数十万对于很多专业或者声誉高的配音员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配音中尤属配广告新闻最为不菲,只不过秦煜封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而且毫无学历背景,不然以他的实力,定然不止这个价值,虽然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望尘莫及的收入。 天季位于烟城最繁华的地带,寸土寸金,高楼迭起,这边高级消费场所数不胜数,都是一掷千金的存在,虽说两人现在“发财”了,但毕竟内心还没转变过来,仍旧属于那种精打细算的小资心理,找了好半晌才找到个消费稍微平民的酒楼,点好了菜,杨北看着服务员出去,从怀中小心的掏出那张工资卡,恍如捧着一件沉历千年的股东瓷器一般,“哥,你知道你赚了多少钱吗?” 秦煜封不知道,他伸手倒了两杯茶,随手递给杨北一杯,问道:“多少?” 杨北伸手比出一个6的手势,还举在空中使劲晃了晃,继而双手捧着将卡小心的塞到季时年的手中:“二十万,哥,整整二十万啊,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秦煜封根据自己仅有的认知衡量了下这些钱的概念,然后一本正经的发表了句感慨:“想不到我这技艺还不曾用上一成,便已能赚到这些!” “切,哥,你也太淡定了吧,这是一个穷人应该有的态度吗?”杨北没有从他面上看到预想中的激动,一时觉得没趣,忍不住嘘了一声。 酒楼虽然平民,菜也做的没那么精致,但是胜在家常有味道,最关键是量足,不像那些大酒店或者高级餐厅里面,菜做的比艺术品还好看,萝卜雕成精,一盘也就两三口,还让人简直不忍下手破坏,不像这里,两三百块钱,就已能吃个酒足饭饱了。 杨北咬了一口狮子头,说道:“哥,上次你在电玩城赢的那些个奖金,都还给季先生了,现在咱们手上又有了钱,终于能租个大点的房子,你啥时候搬出来啊,毕竟咱们跟他也不是一路人。” 自从上次季时年生病之后,秦煜封简直被吓到了,他担心那人不注意身体,若是自己离开了,哪天再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定都没个人晓得,便再没有提起搬出去的事情。 他每天早晚都会按时的做好饭菜,时刻注意着季时年吃没吃,简直比那一年见不了几面的季老夫人称职了不知多少倍,以至于向来不将身体当回事儿的季先生这半个月不仅没犯病,甚至往日里苍白的面色都有了几分人气。 季时年回家的时候,难得的没看到秦煜封,面对着漆黑空荡的屋子,心中竟一时有些不适,他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看书,中途有个电话打过来,他看见是个没标记的号码,直接的掐断了,那电话又再次打了过来,心中烦躁的季先生很果断的关了机。 “没人接!”杨北看向秦煜封。 秦煜封问道:“我没记错啊,这是季兄的电话号码,上次特意记下来的。” “你要和他说啥,也不急在这一时,要不等回去再说吧!” 秦煜封想也不想道:“季兄身体不好,大夫上次说他需得按时吃饭,你别看他这人年纪不小,其实……” “哥,你没搞错吧——”杨北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幻听了,竟,竟然只是因为对方吃没吃饭就担心成这样,“你是他什么人啊,他又不是个小孩儿,再说他那么有钱,身边指不定围着多少人伺候呢,哪里用得着你去关心。” “小北,你怎能这么说,朋友之间就当互相关心才是,”秦煜封面上显出不赞同,“我回去看看。” 杨北一把攥住他的手臂:“不行,说好你晚上陪我的,我好不容易才有时间!” “小北,乖,你先回去,咱们改天再去!”秦煜封伸手拍了拍杨北的肩膀,抽出自己的手,走了几步又突然转回来,杨北的眼神很明显的亮了一下,接着就感觉手里多了张卡,“小北,这个还是你拿着吧,想买什么自己买,” 杨北握着手中多出来的东西,也就一愣神的功夫,秦煜封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 嘈杂的夏夜中,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车子在视线里变成一个点,直直彻底消失,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空荡荡的右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手臂上的温度,眉目清朗的少年,面上露出一丝落寞,“呵……原来在你心中,那人已经那么重要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我今天为了见你……” 宽敞的厅中,没有开灯,电视的光幽幽打在室内,正播放着一档法律栏目,画面里是详细的展现了一起杀人抛尸案的情景剧,背景音乐和主持人低沉而平板的声音相得益彰,营造出一种阴森森的氛围,而季先生就在这静谧的诡异中睡得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 秦煜封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当下有种阴风吹过脊梁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忙伸手按下墙上开光,突来的强烈光线刺激的季时年皱了皱眉,继而醒了过来,“回来了?”季时年看向门口的秦煜封,缓缓的问,语气里犹自带着几分还未睡醒的慵懒,但那语气却神奇的驱散了秦煜封心中的阴瑟。 秦煜封弯腰换鞋的动作僵了一下,此情此景似乎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就像对方是特意等着自己回来的,意识到自己想的有点多,他摇了摇头,拖着拖鞋走到客厅,问道:“怎么在这睡,吃了吗?” “你喝酒了?”季时年不答反问。 第29章 “和小北好些日子没见,一高兴就喝了点酒……”秦煜封说着,看到季时年的面色有些苍白,转而问道,“你脸色不太好,没吃饭吗?你说你也老大不小,自己身子总不注意,总还要人看着。” 秦煜封嘴巴一张一合,简直比公园里带孙子的老太太有过之无不及,有那么一刻,季先生都要感觉自己是不是真被这人当孙子了,想到这里,他面上蔓漫出几条黑线,然后飞快的别开了眼。 秦唠叨一边苦口婆心的唠叨,一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还有不少新鲜的菜,他看了看,从冰箱门后伸出半个脑袋,朝着季时年的方向问道:“季兄你吃什么,要不给你做个面条吧!” 季时年道:“不饿。” 秦煜封立马不赞同:“不饿也得吃饭啊,大夫都说了,你得……” “随便吧!”眼看着他又有长篇大论的趋势,季时年及时的出声掐断了他秒边唐僧的苗头,秦煜封被他这话哽了一下,半晌野火烧不尽的又开了口:“方才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说你……” 季时年一愣,他以为那电话是广告推销,万没想到是秦煜封打过来的,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被丢弃在沙发角落里的手机,面无表情的脸上蔓上些说不清的意味,但那微妙却神奇的使他冷峻的面容有了一丝人气。 季先生用无比优雅的仪态吃完了一碗莴笋面条,从桌上拿起一个文件袋递给秦煜封。 “这是?”秦煜封不明所以,伸手接过来,在季时年的示意下打开了袋子,里面放着一大沓的证明材料和几本证件,他将东西都拿出来放到桌子上,一时更加莫名? 季时年差点被他懵懵懂懂的模样逗笑,他伸手拨了拨,从中拿处一本户口簿和一张身份证,秦煜封细细的看了一番,突然眼中迸射出亮光:“这是户籍和身份证!” 季时年:“嗯,你以后在这里就有身份了。” 秦煜封攥着那小小的红本和证件,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自从那场大火之后,来到这陌生的世界,他就像一个飘飘荡荡的灵魂,像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双脚犹如踩在棉花上,不同的文化和世界观,让他显得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在这里,他连最基本的身份都没有,他羡慕那些拥有通行证的人,因为他们可以想去哪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找工作不会受到限制,“季兄真是神通广大,小北说这东西是很难得到的!” 季时年本来见他高兴,心中也有几分愉悦,但不知为何,听到后半句顿时脸色有点黑,突然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秦煜封正喜不自胜,趴在桌子上细细的翻看那些红红白白的文件证明,看到季时年离开,问了句:“季兄去睡觉啊!” 季时年充耳未闻,走进卧室“砰”一声关上了门,某秦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出气氛的不对,他伸在鼻子下蹭了蹭,季兄这是怎么了,蹭鼻子的力道有点大,挺翘的鼻头现出一点红来,这缺心眼的家伙还是没能想通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烟城这些年的发展越来越快,可谓是一天一个样,季时年家到天季要通过两条街和一座立交桥,并不是很远,但是容易堵车,特别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季总,前面又堵了,估计得排还一会儿的队!”老赵将探出车子的脑袋收回来,伸手揩了一把额头上热出来的汗水,时值八月,暑气渐盛,天气越发的热起来,这才早上八点多,太阳已经恨不能要将人烤成咸鱼! 季时年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眉头皱了皱,突然想起什么,他从后座旁边拎起个袋子递给秦煜封,“拿着。” “这是何物?”秦煜封接过袋子,看到里面是个手机,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就听季时年淡淡道:“客户送的,我也用不上,你拿着用吧!” 驾驶座的老赵听见这话,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张开的嘴巴简直能吞个大鸭蛋进去,如果他没记错,这手机分明是自季总自己买的吧,想起昨天自己跟着老板去商城的场景,这一部手机,大概顶自己两个月的工资啊,老赵心里顿时非常复杂,有钱人的世界,真的很难捉摸! 僵在那里半晌,他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给扭回前面,心中只剩下风中凌乱的一句“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秦煜封拿着这机身流畅,颜色雍容而沉雅的手机,感觉和拿着块砖头没什么区别,因为他连开机也不会,季时年终于看不下去,伸手帮他开了机,然后给他演示了一遍,“会了吗?”他说着将手机递给秦煜封,“你试试!” 坐在前面百无聊赖的老赵耳朵几乎竖成了天线,一忍再忍之后还是扭过了头,看着一本正经的教人如何操作一部智能手机的季总,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被刷新了,天啊,这还是我那不苟言笑,冷酷寡言的霸道总裁吗? “嘀嘀——”身后的有司机不耐的按着喇叭,老赵转头去看,发现前面的车子已经移动了,而他们车前空着一大截,仿佛在扬着彩旗招呼后面的伙计插队,他忙将车子开了出去。 车子启动时的震荡,秦煜封伸过去的手一下子抓到了季时年白皙修长的手指,那微凉的触感仿佛一股细小的电流划过指尖,继而蔓染了四肢百骸。 秦煜封愣了一下,飞快的松开了手,不知为什么,心跳的有点快,他忙乱的别开视线,狭小的车厢内顿时一股道不明的意味弥撒开来,向来耿直的男子,白皙的耳畔,不知为何爬上了可疑的淡色。 “季总,《千机》的版权已经拿下来了!”邢秘书将手上的合同放到季时年的面前,“导演已经在挑选演员,各方面的资金也都在着手准备中,只等演员就位之后就能开拍了!” 第30章 “季总,《千机》的版权已经拿下来了!”邢秘书将手上的合同放到季时年的面前,“导演已经在挑选演员,各方面的资金也都在着手准备中,只等演员就位之后就能开拍了!” 《千机》是当红作家沈邱生写的一本古代朝堂政治小说,文章语言描写生动传神,逻辑严密到几乎无懈可击,情节环环相扣、跌宕起伏,深受广大读者喜爱和追捧,其发展潜力非常大。 天季从今年四月份开始就一直和沈邱生交涉,作者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在提出自己选择主角、改编内容要得到自己同意诸如此类多种要求之后,终于答应签约合同,转让这本书的影视版权。 季时年翻看了一遍下面呈上来的资料与合同,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显然还是满意的,“通知公司高层,下午两点开会,你将公司上个季度的收视报表和下半年计划中的各项预算整理一下送过来。” “好的,总裁。” “等一下。”邢秘书转身刚要出去,迈到一半的左脚滑稽的悬在半空,忙转身问道,“季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季时年道:“去人事部一趟,将配音员杨北的资料调出来,然后重新拟一份合同,让秦先生签订了,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邢秘书一时没转过弯来,大脑飞快的转了几转,想起什么,顿时恍然大悟。 准备好下午开会的事宜之后,邢秘书去人事部调出了杨北那份工作合同和他的个人资料,照着上面的条款又重新拟定了一份,来到公司配音室的时候,里面正在上班,工作人员看见他,忙殷勤的拿椅子递水:“邢秘书怎么到这里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怪他们会惊讶,因为这录音室在公司里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都是搞幕后的,平时别说公司高层,就是管理这块的顶头上司都很少过来,一般只是将录好的作品送过去看效果,但是今天公司老总的助理竟然亲自过来,这也太不合常理了,毕竟总裁秘书的一切动作可都是代表着他们老总的意思啊! 邢秘书看一眼正站在采音麦前面录台词的秦煜封,说道:“我来找秦先生处理点事情。” 工作人员起初有点吃惊,但想到秦煜封的专业水准,又觉得他这实力被上面关注也是合理,忙道:“邢秘书稍等,我这就喊他过来。” “不用,这也快下班了,我后面没事,就等一会儿吧!”邢秘书摆了摆手,一双眼睛落在秦煜封的身上,那激烈的台词响在耳畔,直直的刺激着敏感的耳膜。 录音棚分明什么背景音乐都没放,但他却感觉自己被拉到了战火连天的战场,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拿枪背弹的战士们——我军好不容易打了胜仗,但是指挥员让人炸成了两截,军士死伤无数,将士们群情激愤,想要痛杀战俘,却又因着军规不能动手,痛苦哀恸之下,场中一时混乱一片…… 这一段情节中的所有对话,都是由秦煜封一个人完成,而每个角色的音色不同,性格不同,说话的气息和语气也不尽相同,经过他的塑造之后,竟能让人一下就分出谁是谁来,各处衔接转换处理的堪称天衣无缝。 配音结束的时候,邢秘书背上出了一层冷汗,西服下面的衬衫都整个湿透了,再被空调的冷风一吹,活生生的变成了一只冷干鸭,他伸手揩了一把额头,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员:“伙计,我刚刚不会是穿越了吧?” 工作人员看他走路几乎都要打晃了,忍不住笑道:“秦先生配音的时候,的确有这样的震撼力,我们也经常会被他带的入戏呢,可见这就是声音的无穷魅力啊,还记得上次有个配女声小姑娘买了根冰棍进来,正赶上他录一场情感戏,结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奶油和眼泪鼻涕糊了一大片,那模样你是没看见,那姑娘哭的停不下来,事后还拉着秦先生让他赔裙子来着……”他说着说着,想到那滑稽的一幕忍不住大笑起来。 邢秘书也跟着笑了,同时心中觉得非常震惊,他以前总觉得秦煜封这人迂腐板正,简直像个四书五经里边走出来的酸秀才,但是今天看了这一场,方才惊觉这人竟然还有这般灵活和充满激情的一面。 “邢兄。”秦煜封喝了一口水,这才发现站在旁边的邢秘书。 “秦先生,有件事情需要找您处理一下。”邢秘书显然对他这个称呼有点受宠若惊,对于老板的朋友和自己称兄道弟这件事情实在有点吃不消,“公司有明令的规章制度,为了方便管理,需要给您重新拟定一份工作合同,至于杨先生那边,我已经打电话询问了,他那边说没有意见,会过来一趟,估计等会儿就到了,您先看看合同?” 秦煜封不太懂这些,他将合同看了一遍,正想说等杨北来了再说,结果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杨北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秦煜封,大声喊了句:“哥”。 他是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赶过来的,脸上的妆还没卸掉,淡淡的妆容将他的眉眼修饰的更加精致,整个人看着干净而充满朝气,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暖阳照在身上的感觉。 工作人员看到他的时候,好愣了一下,凑过去问道:“小北啊,我说你可好些日子没过来了,最近都上哪忙活去了?” “瞎忙活!”杨北笑了笑,转而看向邢秘书,“是要改签合同吗?” 邢秘书将合同递给他:“你先看看吧,要是觉得没问题现在就签了。” 杨北虽然辍学的早,还混迹社会好几年,但其实内心是个有想法的少年,平时看的书半点不比那些同龄的人少,社会实事也关注的多,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那份合同,面上显出惊讶来,这合同相较之前,约束条款减少了,但待遇却提高了很多,他又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各个条款都合理合法,当下便同意签字,他飞快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后,将另一份合同递给秦煜封,“哥,你签这儿”,看着秦煜封在一式两份的合同上签好了名字,他压低了声音问,“听说你户籍和身份证都办上了?” 第31章 秦煜封听他说起这个,高兴的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证件上姓名、性别、出声年月日和住址一样样的看下来,杨北的视线最后定格在那张证件照上。 上面的半身照是上次季时年带他拍的,照片上的人上身穿着件深蓝色棉质衬衫,面部轮廓俊挺分明,剑眉星目,长发全数拢在脑后,杨北看了半天,抬头冲他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这照片拍的真好,我从前……这一定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证件照了,哥你简直帅的360度无死角。”他一激动差点嘴快说出自己从前偷的钱包里面那些身份证都丑的看不得人。 活了二十多年,秦煜封从来没有自己长得很帅这种觉悟,他大概就属于传说中那种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偏偏要靠脸,啊呸——靠实力吃饭的人,猛地被这么一夸,还有点不好意思,双手在空中晃了几晃,差点不知道往哪放了。 邢秘书完成任务就离开了,这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杨北拉着秦煜封到外面吃了顿“鸡飞狗跳”的午饭,又急匆匆的赶回去,那狗咬屁股的慌张样,简直能赶上国家主席。 八月中旬的时候,《千机》要举办一场开机仪式,这部电影公司非常重视,投资了很大成本,仪式当天导演、主要演员、投资商甚至连沈邱生先生也到场了,宣传组、接待组、安全组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工作人员忙的团团转,各路闻风而来的媒体网站来势汹汹,片子还没迈出第一步,就已经被炒的热火朝天。 一个男人在场外走来走去,时不时看一眼腕上的手表,那不长的脖子使劲的往前伸着,黝黑的脸上两颗精明的眼珠紧紧盯着入口处的位置,仿佛恨不得将那地方盯出俩窟窿来,炎夏三伏的天,太阳晒在人的身上像榨油似的,让本就烦躁的人心中更是容易起火。 “马导,不好了,不好了!”一个穿着蓝色T恤的工作人员直直的跑过来,人还未靠近,声音已经传出了八百里外。 马导恨不得一脚对着这工作人员踹过去:“瞎咋呼什么咋呼,老子还没死呢,号丧啊你!”马导全名马思文,本科就读电影导演专业,年轻的时候也拍过不少片子,一直不温不火,当大家都觉得他这辈子也就这样的时候,他却突然中年发力,开外挂一般迈向了成功,这人拥有着和他名字完全迥异的性格和外貌,性子非常火爆,但是却也有着不可小觑的实力。 工作人员伸出汗仄仄的手抹了一把流到快流到眼睛里的汗,使劲儿的喘了几口才稍微缓过来,“李,李挺先生出……出车祸了!” “什么——”马思文像个爆炸的地雷,一瞬间在原地炸出了灿灿灼人的金花,“你说什么,谁出车祸了?” 工作人员感觉的耳膜被他震的差点穿个洞,看着导演仿佛要吃人的表情,他狠狠地吞了口口水,好半晌才接着道:“听说在来的路上碰见一起追尾事故……这会儿已经送到医院急救,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看着已经款步上台的演员和嘉宾们,马导狠狠的吸了口气,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生生将面上的扭曲抹成了副波澜不惊,继而“八风不动”的向着台上走去,工作人员看着他原地三百六十度的转变,一时瞪大了眼睛。 他这几年出的作品颇受好评,获得了很好的呼声,还一连拿了几个大奖,普一上台,那些记者便齐刷刷把话筒和镜头都对准了他,想要为自己的机构挖出最劲爆的内.幕。 “马导,请问您对这部电影的前景有什么看法?” “请问这部电影具体都有哪些明星加盟?” “预计什么时候关机,什么时候上线?” “马导,电影会完全按照原著来改编吗,里面情节变动大吗?” “我们当然会尊重原著,但是毕竟一部电影的时长有限,将每个情节都还原必定是不可能的,但我们会力求表现其精髓,请大家后续关注吧!”马思文有一张天生带笑的脸,只要不是发脾气的时候,面无表情也像是笑面迎人,这么张脸虽然说不上好看,但也能拉不少人气,此刻更是很好的掩盖了他内心的焦躁。 他用这么一张脸面对着无数的媒记和灯光,四两拨千斤的回答每一个问题,该说的不少说一句,不该透露的就是拿着老虎钳子也撬不出半个字,记者们对着他狂轰乱炸了好半天,彻底被他的八面玲珑和油盐不进给征服,转而去采访台上的几个明星。 “马导,听说饰演男二的李挺先生在路上出了车祸,如果要换演员,您打算换谁,请问在开机仪式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对您的心情有所打击?”就在众记者打算转移战场的时候,突然有人爆出这么一句。 “……”场中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即一下子炸开了锅,一直面带“笑容”的马思文面色僵了一下,那些刚跑过去采访演员的记者又一下子将矛头转了回来。 竟然这么快就被媒体知道了!马思文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下意识的捏了捏拳头,心知纸保不住火,斟酌了一下之后说道:“这个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李挺先生是个很好的演员,非常符合我对这个角色的设定,希望他能安然无恙。” 就在片场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这消息也同时传到了天季,季时年手上翻看着《千机》的演员定妆照,眉头轻轻的蹙了蹙,李挺的气质的形象的确很符合这个角色,如果因为受伤而无法拍下去,有些可惜……但是开拍一切事宜都已准备就绪,因为某个人而延期拍摄根本是不可能的,且不提片场的租金,人员的安排等一系列资金损失,就说其他演员的档期问题,就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且看看医院那边的情况吧,开机之前若是他不能出演,就只能换人了。”不过转瞬间,他便做好了决定,邢秘书对他的雷厉风行早已见怪不怪,忙去联系相关人事。 邢秘书出去后,季时年的视线又重新落回那相册上,照片上的人穿一身素色布衣,三千墨发分出一半在头顶挽成个髻,只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下半部分披散在肩头,身形修长挺拔,俊眉朗目,神色淡然,他的眼神并没有看着镜头,身子微微侧着,悠远的目光打在远处的湖光山色上,却又似乎透过那山水看向了什么别的东西。 季先生的视线很少在什么东西上停留这么长时间,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想抓又抓不住,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神一闪,脑中浮现一个高大俊挺的身影,那人穿着破烂布衣满口孔孟之道的样子,徒手与歹徒搏斗的样子,在深夜的小巷子里茫然无措的样子,在细雨楼中因为归家无望而杯不停盏,醉吟诗词的样子…… 相识至今的一幕幕,仿佛回放电影般从脑中闪过,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想法普一出来,让那张向来平静且冷淡的面上显出几分少见的兴味,季时年唇角勾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两辆汽车追尾,旁边的车子为了避让,方向盘打的过猛,飙到了逆行车道上,与李挺当时乘坐的奔驰斯宾特发生了碰撞,但幸而不是迎面撞击,没有造成死亡,车上四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李挺的腿骨撞到车门当场碎裂。 季时年办事向来很有一套,一般只要是他想谈下来的案子,基本没有办不到的,对于那些商场上猴精的老狐狸也从来应付的游刃有余,至于秦煜封这“二愣子”想要说服更是没什么难度可言。 《千机》拍摄地点位于烟城古城区,红墙碧瓦、雕梁画栋的古老建筑历数百年风霜洗礼,仍在飘摇风雨中屹立不倒,随着烟城影视产业的发展,政府对这边的保护和开发愈发重视,古城区除了原始的遗迹之外,还建立了专门供给拍摄的皇宫等建筑,虽说是仿古,但是建的非常逼真,人普一进去,几乎有种穿越历史般的冲击。 开机仪式至今已经过去三天,李挺因为腿伤解约了合同,马导接到上面的通知说是已经找到了替换的人,就没再自己找演员,但是这却让他更加的闹心。 “这上面内定的演员也不知道是谁,竟一点消息也没有,可别给老子整个绣花枕头过来。”马思文手上拿着个蒲扇,穿个工字背心四仰八叉的坐在片场指挥工作,操心操白了的头发被夏天免费制热的风吹得东倒西歪,黝黑的面上挂着满满的不悦,额头上的褶子形成了好几个抚不平的“川”,想着想着越发的窝火,心中蔓上一股“出师未捷”的不得志,手中的破扇子被他摇的几乎只看得见个黄不拉几的轮廓。 “那能怎么办,就算是个没绣花的枕头咱们也得用,我说老马,你就甭愁了,季总也不是个昏庸的人,这事上应该不会没点普吧!”负责录制的摄像师任江和马思文是多年的搭档,他很清楚自己这兄弟的脾气,年轻时候没名没势还能迁就点,随着年纪渐长越发的耿。 都说人的性格会随着年纪而沉淀,但他却是越发的火爆,平时稍微好点,一到工作简直和个炸.药桶似的,要是上面真派来个“绣花枕头搅屎棍”,一旦闹起来,到时候还真不好收场,要是惹怒了上面,吃亏的还自己这牛脾气的兄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任江这想法刚一冒出来,就听马思文怒道:“季总是什么人,他们有钱人会玩的很,哪会在乎这些个小钱,但是老子可不想拍出部滥剧把自己的名声给倒腾臭了,这个角色虽然不是主角,但却是整部戏的一个灵魂,反正如果到时候来的演员达不到要求,我可不会迁就着,大不了就是个甩手不干!” 第32章 任江:“……” “咳咳……”邢秘书到片场的时候,正好撞上马导这“悲天悯人”、无休无止的抱怨,关键抱怨的还是自己顶头上司,当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咳什么咳,我说老任,你嗓子不好?”马导伸出自己的“熊掌”,对着任江背上就是一巴掌呼过去。 任江差点没被他这不知轻重的一下给拍的从凳子上滑下去,忙稳住了身子无辜道:“我没咳啊,你是不是……”话说到一半,方才发现马思文身后站着两个人,不待他询问,带着邢秘书进来的工作人员就机灵的介绍,“任哥,马导,这位先生说是带人来试镜的。” 邢秘书适时的开了口:“马导,我是季总的秘书,久闻大名了。” 马思文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半晌才想起来的是哪号人物,忙伸了手出去,“邢秘书啊,你好你好!”,说话间一双机灵的黑眼珠在他周围扫了一圈,“邢秘书不是带人来试镜吗,人呢?” 邢秘书平时在公司和那些老狐狸虚与委蛇惯了,普一见他这开门见山的直白,还真有点不适应,卡了一下才说道:“方才进来的时候,被个拿油漆的给撞到了,脏污了衣服,你们的工作人员带他去处理一下,估计这就过来了。” “那帮家伙,干事莽莽撞撞的,真是不好意思啊!”马导心里咯噔一声,那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竟由季总的秘书亲自送来,这普一过来就被冲撞了,不是得罪人吗?要是碰上个记仇爱挑事的,这戏真没法拍了,思及此处,心中简直把那修建筑的不知道哪个油漆工给骂了一千遍。 “马导要道歉也不该是和我啊,等人来了……诶,秦先生,这边这边!”邢秘书说到一半突然看到那边有人进来,忙伸长了脖子招呼。 马思文和任江下意识的跟着看过去,一瞬间仿佛被老白点了葵花手似的,“马导,这位是秦煜封秦先生,就是今天来试镜的演员。”邢秘书见俩人愣在那里雷劈了似的,直到秦煜封走到近前了,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呃,啊……秦先生,幸会幸会!”马导咽了一口可疑的口水,后知后觉的伸了手出去。 “你好。”秦煜封面上露出个礼貌而得体的笑,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握手礼。 “……”任江在旁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才是谁在那怨天尤人、指天骂地来的,还幸会,你知道这人哪来的吗就幸会! 马思文对于老伙计的暗地吐槽浑然未觉,自来熟的和秦煜封聊了半天,继而成功的切入了正题:“秦先生的形象很适合我这个角色啊,要不现在去试个镜,我都迫不及待了。” 秦煜封来都来了,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当下便很“上道”的说好,马导此时脸上的乌云密布早就一扫而空,挂着一张弥勒佛似的脸带着他们往试衣间去。这演员不仅形象好,性格还温和谦逊,就算是啥也不干的站在那也不怕没人看啊,当然如果有演技的话,那就完美了。 这才刚过去不到十来分钟,刚刚还“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马大导演,已经“临阵倒戈”的将小算盘打的劈啪作响,就差没笑出声儿来了。 其实按理来说他一个经风历雨见过世面的大导演,就算是碰见个下凡的天仙来给他演戏也不该兴奋成这样,但奈何前期铺垫做的太过悲天悯人惨绝人寰,两相对比之下,简直只能用一句“幸福来得太突然”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更衣间也就是片场仿古建筑里腾出的一间房子,里面用粗布分隔成数个隔间,长长的衣架上边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古装戏服,被吩咐进来帮忙的工作人员从衣架上挑出一套衣服递给秦煜封,忍不住感叹道:“先生您长得真帅啊,以前怎么没在电视上见过你呢?这衣服会穿吗,要不我帮你吧!” 秦煜封笑了笑:“不用,我自己可以的!”他说着将那衣服细细的看了一遍,竟是和自己从前穿的衣裳一模一样的样式,心中不由喜欢,连身上的衣裳都没脱,就直接往外面套,他轻车熟路的将衣服穿好了,顺序和穿法分毫不差,工作人员在旁边看的根本插不上手,只好让自己的嘴巴不拿么闲,“哇,这衣裳穿你身上太合适了,你这头发是真的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长的头发,关键发质还这么好……” 秦煜封听着他说个不停,也不出言打断,只偶尔笑一下算做回应,待穿好了衣服,被拉到更衣室去化妆,那工作人员手脚不停还将上下嘴皮子打成个人肉快板,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为他梳理好了发髻,化了淡妆。 “Oh my gad.真是太完美了!”,工作人员大功告成的拍了拍手,然后围着秦煜封转了一圈,激动到这会儿才终于想起来应该做个自我介绍,继而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子,“先生,我叫乔,以后在剧组就是您的造型师了。” 秦煜封拱手一礼:“麻烦乔兄了!” 乔:“……”乔,乔兄!这是什么叫法?乔顿时一脸懵逼,不明白自己啥时候就被改了姓。 马导和邢秘书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眼睛时不时的向着更衣室的方向瞟,终于看到门打开,顿时眼睛直直的盯着不动了。 “嘶——”当看到出来的人时,马导忍不住抽了口气——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缓缓的撩开了锦绣复古的门帘,由于身量太高,他得微微弯着身子才能不碰到头,左手提起长衫的一角,提步迈过门槛,秦煜封等身后的乔出来了,这才将门帘放下。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鼻梁高挺、棱角分明、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来人着一袭白底暗云纹交襟长衫,腰间系一根同色腰带,白玉环佩悬于腰间,三千墨发在头顶挽成个发髻,他神态谦和、步履清逸,整个人往那一站,有种不染尘埃的干净,仿佛古画之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周身带着浑然天成的风流韵致,一眼看去,直能震颤人心。 几人看着缓步朝这边走来的男子,一时都忘记了呼吸,心中惊叹于上帝要花多大的精力才能造出这样一个完美的人。 秦煜封对那直愣愣的视线仿若不觉,开口问道:“可能开始了?” “开,开始……啊对,开始开始,咱们去试镜!”马导强自定了定神,带着他们往取景地走去。 这片子其实前天就已经开拍了,但是按照剧情顺下来,男二号也就是秦煜封饰演的那个角色并不是一开始就出场的,马导安排他的第一个镜头是在今天下午,也就是说秦煜封如果通过了试镜,今天下午就得上工。 其实试镜也就是走个流程,秦煜封前有逆天颜值,风流韵致,后有季先生撑腰,就现在看来,就是不行也得行的。 片场一间红墙黑瓦的四合院里,或站或坐着一群男男女女,有的躺在竹摇椅上闭目午休,有的手捧着盒饭大快朵颐…… 一个长相秀美女子坐在廊下,女子头上梳着古时候闺中少女的发髻,身上穿着层层叠叠的古装罗裙,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的缘故,女人将裙子下摆都撩到了一边,露出来的小腿又白又细,她正拿着个水壶仰头喝水,衣裙宽大的袖摆顺着她举起的手肘滑落下来,露出的小臂也是洁白如玉。 “小溪啊,你过来一下。”冯导一只脚还没迈进院子,就出声招呼了句。 “诶!”廊下的女子闻声站起身来,将手上的水壶递给一旁的助理,“导演,有事吗?” 这人名叫许清溪,非科班出身,曾经是一家国企朝九晚五的职员,后来参加一档综艺选秀节目拿了冠军,误打误撞的进入了演艺圈,当初也演过许多跑龙套的角色,是个努力而有耐性的人,苦熬几年终于叫她熬出了头,前年的电影节上凭借一部改革背景的年代片获得了百花奖影后,跻身一线演员行列,她性子坚韧而谦和,虽然现在成名了,但从来不摆架子,是以得到很多粉丝的喜爱追捧,今年才不过二十八岁,可谓是前途光明。 马导说:“午饭吃了吧?给你介绍个人,这位是秦煜封秦先生,你帮他搭戏试个镜。” 许清溪方才进来便注意到马导身后跟着个陌生人,但因为那人长得太高,她并没有细看,这时候经马思文特意介绍,仰头看过去,顿时愣了下,“秦先生,你好!”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忙别开了视线,然后伸出右手。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白皙小手,秦煜封却站在那一动不动。 “你是演晏淮倾吧?”许清溪悬在半空的手僵了一下,忍不住皱了皱眉,继而打破尴尬的这么问了一句,但显然也并不打算得到回答,因为下一刻她便将脸转向了马导,“导演,现在就开始吗?” “对对对,你俩来对一场戏,剧本秦先生都看了吧,你打算选哪一场来试?”马导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哪能看不出这陡然僵硬起来的气氛,只是对于秦煜封这态度有点摸不着头脑,方才还谦和有礼好说话的人,怎么这会面对个美女还玩起高冷来了? 其实他们还真是误会了,秦煜封方才之所以不回应,只是在纠结男女授受不亲这么个关乎伦理道德的问题——自己若是和个女子握手,岂不失了礼数。 秦煜封完全不知道这俩人已经将自己从里到外的剖析了一遍,他在脑子里认真的回想了一遍剧本情节,说道:“就第一段吧!”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主角的气质问题,有的读者说他身为一个底层口技艺人,不应该有这么大家公子般的气质,我在这里解释下 性格虽然也受生存环境影响,但本性善良坚定的,就会不忘初心,混底层的有人□□丝没节操,就会有人义气憨厚懂礼貌,主角上辈子是个孤儿,说不定曾经也有个大家出身,所谓基因好,气质温良,可能遗传的他父母吧 他十岁被师傅收养,跟着学习各种生存技艺,所谓技多不压身,如果他没点主角光环估计大家也看不下去 口技和说书有共通之处,他创作好的作品,必然要博览群书,穷人是很多事情没法干,但是读书是可能的,历史上学富五车的穷人那可太多了 , 第33章 秦煜封微闭了一下眼, 再睁开的时候,原本干净而温和的双眸, 被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取而代之,他幽深的眼眸缓缓的落在许清溪的脸上,却又似乎透过那张佼好的面容看向了甚么不可触摸的曾经。 众人一愣,方才惊觉于他这是已经入了戏,许清溪不愧是颇具实力的百花影后, 一瞬间的愣神之后, 她很快的整理好情绪:“谢,谢谢你救了我,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待小女子回去, 改日定当让家人登门道谢。” “你……不记得我了?”温润如玉的嗓音在许清溪的耳畔响起,要很仔细的分辨才能觉出那语气里隐含的失落, 秦煜封看着眼前的女子,脑中恍惚的浮现了“多年之前”的一幕。 “倾儿,为父和相爷谈些事情, 你在自己在园子里待会儿,莫要乱跑,知道吗?” “是的,父亲。” 定南侯带着幼子去相府做客, 少年在等待父亲的间隙间,无聊的在园子里闲逛,结果不小心走到了相府内宅, 无意之中的一撇,看见一颗桃树下面站着个少女,那少女穿着一身粉色罗裙,鹅蛋脸,皮肤白皙莹润,她梳着一对双髻,有一双干净透亮的大眼睛,可是此刻那双眼中含着满满的无措和焦急,少年顺着女孩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高高的枝丫上卡着一只精致的蝴蝶纸鸢。 鬼使神差的,少年迈步走了过去,他灵活的爬上桃树,将那纸鸢摘了下来,小心的递还给女孩。 “谢谢!”少女接过纸鸢的时候,面上露出欢喜的笑,一双杏仁般的眼睛弯成了两颗皎皎的月牙儿,那一瞬间绽开的笑靥,仿佛乍开的春花,颊边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少年愣愣的看着女孩,平静无波澜的心仿佛丢进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激荡起千层的波浪…… 阳春三月的长安城,少年因为一个风筝,沾染了满身细碎的花粉,还有一个余生求而不得的执念。 - “淮倾……”许清溪看着秦煜封的眼睛,幽深如潭的一双眼,直能将人吸进去般,那眼中的微凉和落寞,看的人不由自主的心中就泛起疼来,等她反应过来,方惊觉于自己念错了词,忙整理好了情绪,眼中挤出一个满含疑惑的神情,“公子你说什么,什么记不记得?” 秦煜封对她的失误仿若未觉,丝毫未被影响到,只一瞬间,他敛起了眼中的失落,面上露出一个淡雅温润的笑意:“没什么……萍水相逢,姑娘不必挂心,外面人多熙攘,不甚安全,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 “公子——”许清溪看着那转身离去的背影,下意识的挽留,这一刻,她仿佛和戏中的女子融为了一体,好似有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要从记忆深处破土而出,可是搅尽心思的却又寻之不见。 秦煜封脚步微顿,没有回头的走了出去。 一连走了十数步,他停了下来,许清溪定定的盯着那个修雅如玉树芝兰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真切的期盼,可是在对方转过身来的时候,那眼中唯此一人的情感却早已不复存在,秦煜封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谦和温润,方才眼中诸般情绪风过无痕,全都一扫而空。 一戏终了,两部人生。 秦煜封和许清溪方才演的这一段是《千机》里面长大后的晏淮倾和楚映真再遇的场景——庆元七年的元宵之夜,楚映真带着丫鬟偷偷出门看花灯,结果不慎和丫鬟走散,被人流挤到护城河边,差点掉进河里,混在人群中的晏淮倾见状出手救下了她,却意外认出了她是当年相府桃树之下的小女孩,可是对方显然早已不记得他了。 满心欢喜顿成寥落。 当年先皇逝世,不可避免的引发了一场夺嫡之争,太子宅心仁厚,深得百姓爱戴,但是在皇帝驾崩的当晚,二皇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嫁祸太子企图谋反,带领禁卫军直接抄了太子府,并放了一场大火,太子府中从妃妾到奴仆三百一十八口人无一幸免,二皇子顺利登机,而朝中那些曾经支持太子的大臣们则被新帝一一铲除,晏淮倾的父亲在当初的宫变之中企图用私兵保护太子离开,被禁卫军万箭穿心,太子被逼无路,拔剑自刎,定南侯府也被二皇子抄家灭门,全家老小在午门被当众斩首,而当时的晏淮倾因为跟着师父游历在外而逃过一劫。 多年后他重回长安,心中带着灭门的仇恨,面对楚映真的时候,一时的冲动过后,他选择了将和她之间的一切掩埋,转身毅然的离去,可是心中却又放心不下,在楚映真回家的时候,他悄悄的跟着一路尾随,直到看着心中的女孩安全进了相府,才隐身离去…… 旁边围观的众人愣愣的站在那里,良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不知是谁起的头,不算宽敞的四合院中,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好好好!”马导一连赞了三个“好”,一张黝黑的肥脸恨不能笑出几捧鲜花来,“秦先生这演技简直浑然天成,厉害啊厉害,季总的眼光,果然是非同凡响!”他说着迈开一双粗腿颠颠的朝着秦煜封跑过去,身上的肥肉在跟着他的步伐在空气里颤抖,仿佛每一粒脂肪都在抒发着他心中的酣畅。 任江在一旁举着摄影机回放方才录下来的一幕幕场景,这次终于没空再吐槽自己老伙计这棵风一吹东就倒西歪没骨气的“墙头草”。 邢秘书视线仍旧黏在秦煜封的身上,仿佛还没有从方才场景里面脱离出来,旁边任江倒腾摄影机的声音将他的神思拉回了几分,他收回视线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又跟着看了一遍。 事情看来非常的顺利,邢秘书离开的时候,从任江那里拷走了那段无心插柳的录像。 季时年在《千机》开机仪式第二天说服了秦煜封出演这个角色,当下便找了业内专业人士给他做速成的培训,之后秦煜封花了两天将小说原著和剧本都琢磨了几遍,但是身为一个从未演过戏的行外人,他能将晏淮倾这个角色饰演到这样几乎深入骨髓的程度,主要还是凭借了于他本身的气质和多年表演口技的经验,他身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古代人,即便不刻意的演绎,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四书五经、诗书礼乐熏陶出来的浑然天成,并不是那些空有演技的演员们轻松就能呈现。 不得不说季时年的眼光真的是很毒的,再没有人能比秦煜封更适合晏淮倾这个角色。 到了下午开机的时候,马导第一场镜头就安排了许清溪和秦煜封方才那一段,没有任何意外的一遍过了,接着秦煜封又和男一演了一场对手戏,戏里的男主澹台浔渊是太子府当年侥幸活下来的遗孤,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 他流落民间,被太子的党羽精心抚养长大,晏淮倾和澹台浔渊因为复仇而联手,两人有着共同的目的,却又是情敌——他们同时喜欢着身为丞相之女的楚映真。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澹台浔渊的扮演者,就是前段时间凭借那部穿越古装剧而一炮走红,被粉丝们封为古装男神的沈凌之。 秦煜封是男二,在影片中属于一个偏居幕后的角色,具有一定的神秘性,因此出处境时间一般不是很多,但是下午属于他的镜头拍完之后,他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坐在片场看那些专业的演员拍戏。 沈凌之拍完一个镜头,下来喝水的时候,看到秦煜封坐在一边拿着本书看,他随意的坐在廊下的石阶上,脊背挺的很直,左手单手拿着书,手肘撑在膝盖上,右手随意的搁在大腿,那动作自然中带着几分洒脱,看书的神情非常的认真,仿佛整个灵魂都钻进了书中一般。 “你在看什么?”沈凌之忍不住问了句。 “喂,沈哥问你话呢,你哑巴了!”一旁沈凌之的经纪人见秦煜封毫无反应,连头都不抬一下,忍不住出声训斥了句。 “小齐,不要无礼。”沈凌之看了经纪人一眼,那经纪人只好闭了嘴,却仍旧不忿的偷偷向着秦煜封瞪了过去。 虽然沈凌之及时的阻止了自己咋咋呼呼的经纪人,但秦煜封显然已经被那尖利的话拉回了神志,他后知后觉的抬起头,问向站在自己身侧的男子,“你是和我讲话吗?” 沈凌之笑了笑,“是呀,你好,我叫沈凌之,怎么称呼你?”他说着在秦煜封身边坐了下来。 秦煜封将手中的书放到石阶上,对着他拱了拱手:“沈兄,鄙姓……我叫秦煜封。”秦煜封哽了一下,想起季时年让他要改变说话习惯的话,忙改了口。 沈凌之在他放下书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棕色的书壳上面写着笔力铿锵的楷书体“史记”两个字,当下有些惊诧,这年头谁闲来无事时不是抱着个手机刷微信微博的,这人竟然抱着本艰涩难懂的古文《史记》看的如痴如醉,当下问道:“秦先生对历史很感兴趣?” 第34章 《史记》著于汉朝, 秦煜封身为一个宋代人,当然是知道这本书的, 但是他没想到这些前人著作在这里也能看到,这段时间以来,他看过许多关于历史的记载,季时年还带他去过好几个博物馆,有理有据的书册记载, 布满时光印记的古董字画, 一切的一些无不昭示着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和现在这个科技发达、光怪陆离的世界, 其实是同一个地方,而当初那些生活在他身边的人, 一个个鲜活个性的生命,都早已形化枯骨, 成为一抔黄土,消散在了时光的长流中。 浴火重生,突然来到数百年后……当初要不是季时年, 他也不可能搞清楚状况,但是在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之后,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却不可能再轻易诉诸于口,面对仅有一面之缘的沈凌之, 秦煜封便愈发显得词穷,他顿了半晌,方才简短的回了个“嗯”。 “沈哥, 到你了。”沈凌之还想再说什么,那边有工作人员喊他,便只好起身离开。 一直到天近黄昏的时候,秦煜封身上还穿着拍戏时那身行头,乔并不是他的专用化妆师,下午一直在片场忙活,见都要收工了,秦煜封还坐在那里,忙先抽了空去要给他卸妆。 秦煜封换回了来时穿的衣服,乔给他卸了妆,然后打算拆掉发髻,秦煜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上的白玉簪子虽然不甚精致,但是简约大气,不由问了句:“这簪子何处能买得到?” 乔抽发簪的手一顿,说道:“这也就剧组为拍戏准备的道具,秦先生要是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秦煜封也就随口一问,断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当下便拒绝道:“无功不受禄,这怎么使的。” 乔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了,“这东西又不是真的,值不了几个钱,再说这本来就是剧组为你的造型准备的,你拿着有啥的,我觉得你戴着挺好看的,就戴着吧!”他说着伸手将秦煜封发间散落的碎发小心的整理了一番,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起来,“秦先生,这天都快黑了,怎么没见着你的司机过来?” 秦煜封道:“我自己回去。” “这样啊,那我正好要回去,要不咱们一起出去吧!”乔显然有点诧异,这人举手投足无一不透着副不食人间烟火气儿,连一向暴脾气的马导都对他恭敬有加的,显然是来头不小,怎么会连个司机都没有,想到这里,忍不住道,“秦先生,您人可真好,我在这圈子里也好几年了,从没见过您这样平易近人的演员。” 秦煜封笑了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有架子。 两人说着话就从片场出来了,这边白天晚上人流量都不小,是以任何时候都有很多出租车司机等着,刚想打辆车,就听见有人唤自己。 乔顺着声音看过去,见那边一辆车上下来个中年男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时被那价值不菲的豪车给闪了下眼睛。 秦煜封看清来人,问道:“老赵,你怎么来了?” 老赵道:“当然是来接你的,怎么这会儿才下班吗?” 秦煜封看了看身后红墙碧瓦、古色古香的建筑群,说道:“我喜欢这地方,故而多待了会儿。” “这天可是愈的发热了,快上车吧,车里开着空调凉快不少!”老赵完全不理解秦煜封的心情,对古建筑更是没什么审美,他撸了一把额头上热出来的汗,转身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秦煜封转身看向乔:“你住在何处,若是同路的话,一起吧。” 老赵向来是个热情的性子,当下便附和道:“是呀,这位小哥是秦先生的朋友吗,我们到市中心的衡水小区,送你一程啊!” “不用不用,我住的地儿离这不远,你们先回去吧!”乔愣了一下,连连摆手,衡水小区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地儿,这秦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竟就这么低调的进了演艺圈,就这身份背景和自身条件,估计娱乐圈得掀起不小的浪……乔看着那自己忙活一辈子也买不起的车子在视线里渐渐变成一个小点,甩了甩脑袋,口中喃喃道,“我想这么多干啥呢,回家回家!” 说来也巧,秦煜封他们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碰见季时年回来,他从红色的跑车上下来,兴许是看见自家的车了,并没有马上进楼,他就那么随意的往线条流畅优雅的车身上一靠,身上穿着一身裁剪精致的定制西装,头发用发胶一丝不苟的固定在脑后,脚上的皮鞋黑亮而一尘不染,浑身上下无一处不体面,加上那张俊美精致的脸,再无需半分打理,直可以去拍时尚杂志的封面了。 “季兄。”秦煜封隔着老远便喊了一声,季时年微微偏头看过去,就见那人从车窗里伸出个半个身子对着自己挥手,面上擒着个干净的笑,那笑容猝不及防的撞进心尖,仿佛凛冽寒冬里吹进了一股和煦温暖的春风。 季时年愣了一下,待回过神来,那人已经下车走了过来,“在这站着做什么,怎么不上去。”秦煜封边走边道。 那边老赵和季时年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季时年转身从车上拿下几个袋子提在手上,直言不讳道:“等你。” 秦煜封笑了:“这有甚好等的,我方才还想着老赵去接我,你怎么回来,这车是?”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季时年身后的车上,不由问了句。 “买的。” “啊?”秦煜封显然有点吃惊,想起杨北当时说的话,他叹道,“这车得多贵啊,你看你?” 季时年唇角忍不住弯了几分:“你急什么,这车又不是因为你买的,车库里还很多呢!” “……”秦煜封有点懵逼,“还,还很多?” 季时年修长的手指在那华贵的车身上轻轻叩了几叩,宁静的夜色中顿时发出一串极有韵律的声响:“怎么,你要不学学开车,也好将那些车牵出去溜溜弯。” 秦煜封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怪他会慌神,连坐车都晕的厉害的家伙,哪还敢开车呢! 两人正说话间,就进了电梯,方升上了两层,突然一片漆黑,电梯停在了半空。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秦煜封下了一跳,但他毕竟是个堂堂九尺男儿,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他将脸转向季时年的方向,问道:“季兄,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一片安静,没有人回应,气氛顿时显得有点诡异,“季兄”,秦煜封又喊了一声,这次声音提高了几分,可对方还是一声不吭,他试着将手伸了过去,突然被一只手给一把攥住。 仿佛触电一般,秦煜封条件反射的颤抖了一下,继而僵在原地。 . 第35章 “季, 季兄……”秦煜封清晰的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带着微微的颤抖,而且力道有越来越紧的趋势, 心中一时愈发没底,“你怎么了?” 季时年心跳的很快,仿佛被黑暗中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扼住了喉咙,他大口的喘息起来,却徒劳的只能得到一丝微薄的空气, 由于停电, 冷气停止了制冷,狭小的电梯里快速升温, 变得像个蒸笼一般,可是季时年却手足冰凉, 后背很快的沁出大片的冷汗。 在时光的深处,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夏天, 阴暗狭小的屋子,潮湿闷热的空气,面目可憎的歹徒……季时年的身体无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 他顺着铁质的墙壁缓缓的滑落在地上,脑袋埋在膝盖里,双手无意识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秦煜封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慌忙的蹲下身来, 一遍遍的唤着季时年的名字,但是对方就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恍若未闻, 秦煜封被阻隔在那铜墙铁壁之外,如何奋力的拍打也敲不开那门的一丝一毫,最后实在没了办法,又站起身去掰电梯的门,使了半天的劲儿,手臂上浮现出激烈的青筋,电梯门终于被他掰开了一条缝,但外面却是不是出口,摩擦的响动在空气中发出阴瑟的回音,这时候,突然传来叮的一声——电梯里面的灯亮了起来,梯身开始缓缓上升。 突然的亮光将季时年的神志稍稍拉扯回几分,他从膝盖间抬起了头,一双沉静的眼眸仿佛被狂风暴雨席卷而过的森林,布满了浓重的血色,犹自带着几分未及散去的惶恐和无助。 秦煜封正好转过头来,那视线就直直的撞进了他的心中,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想要将他扶起,转瞬之间,季时年却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他推开秦煜封的手,自己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时隔十数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幼小到无力待宰的“羔羊”,时过境迁,很少有什么能将他击垮,当年那些事情仿佛已经淡出了记忆,却原来还潜伏在内心深处蒙尘的角落,就好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毒蛇,时时刻刻睁着那双幽幽鬼火般寒瑟阴冷的眸子,只等着他一旦现出弱点,便猛地一下窜出去,给他致命的重击。而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愿意将脆弱的软肋暴露在人前,季时年也是如此。 秦煜封感觉到了他的排斥,伸在半空的手一僵,然后收了回去,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笨拙的张了张口,终究什么也没问,然而下一秒却看见迈出电梯的人直直的想着前面栽下去。 “季兄——”秦煜封惊呼一声,一把接住了季时年的身子,季时年思绪还是清明的,只是方才的窒息感麻痹了他四肢百骸的运动神经,此刻腿脚发软,整个人都好像踩在了棉花上,却还想强撑着想要站直。 秦煜封心中着急,舌头越是像打了结似的,突然他脑子一热,弯身一把将季时年抱了起来。 突然的失重让季时年一阵天旋地转,等神志稍微恢复清明的时候,已经被秦煜封抱着走到了门口。 秦煜封双手不得空,没法开门,下意识道:“季兄,你抓着我一下,我好将门打开。”他说这话的时候,棱角分明的下巴上有大滴的汗珠顺着下颌滚落下来,一直顺着修长的脖子留到衬衫的领口里,季时年定定的瞧着自己上方的那张脸,缓缓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秦煜封腾出一只手去开门,惶急之下的他,半分没有察觉到这个姿势的暧昧,进门之后,便直接抱着季时年往主卧走去,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想要起身帮他把鞋子脱了,挂在他脖颈上的手突然一紧,秦煜封毫无防备之下,被拉的一下扑到了季时年的身上。 嘴唇上传来一阵柔软冰凉的触感,他大脑嗡的一声,电光火石短了路,脑海里顿时浮现季时年醉酒那次的那个吻,心跳一时乱了节拍。 季时年见他竟没有反抗,那搂在对方脖颈上的手随之紧了紧,灵活的舌尖就这么伸了进去,从起初带着小心的试探,到不顾一切的攻城略地,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宽阔敞亮的室内,一时间充斥着急促的喘息,秦煜封活了二十多年,从来过的四书五经八股文般的中规中矩,不说拉手,连女人的衣角都没碰到过,哪经得起这样热烈的撩拨,竟然就这么起了反应,仿佛野火燎原一般,理智被烧了个一塌糊涂。 不知过了多久,季时年身子都有些无力,这个绵长的吻才算结束,秦煜封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当机的大脑才缓缓的转动了起来,继而就被尴尬无措憋红了一张脸,“我,我……” 季时年软软的倒在床上,一双黑亮幽深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他,眼中似笑非笑,突然说了句:“你喜欢吗?” 他的声音低沉性感,语气里含着从未有过的温和,但是却仿佛一道闷雷砸到了秦煜封的天灵盖上,他站在那里眼神完全不知道往哪放,却又忍不住想要看一眼对方。 季时年面上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凤眼的眼角却微微上挑着,幽深的眼眸中含着几丝若有似无的水汽,结果秦煜封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张直能勾魂摄魄的脸,当下舌头都打了结:“你,你喝水吗,我出去给你倒。”话落也不待对方回话,急匆匆的出了卧室,中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窜出老远。 季时年看着那仓皇离去的背影,嘴角缓缓的凝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秦煜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厨房,脑子里乱哄哄的,想起方才的一幕,好不容易缓下些的情绪又变的纷乱如麻,胸腔中好像掉进了只被注射过兴奋剂的小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早将要给季先生倒水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秦煜封。”房间里突然传来季时年的唤声,那语气里还透着点虚弱,秦煜封跋涉了万水千山的神志一下子被这轻轻的一声唤拉了回来,他从桌上倒了水,端着往房间去,却仿佛要入龙潭虎穴一般,几步迈进去将杯子放到床头的柜子上,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窜出来,仿佛房间里躺的不是个英姿俊美的男子,而是个三头六臂、形容可怖的怪物。 季时年没说什么,他身上实在是乏力的很,喝了水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是一片广袤的青草地,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是从未有过的舒适与安心,驱散了那些曾经折磨他无数个日夜的噩梦,他已经多少年不曾睡过这般安定的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季时年睁开眼睛,就看到秦煜封站在床边,那人见他醒来,面上还带着不自然的神色,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我熬了粥,起来吃了再睡吧!” 季时年一愣,这才想起他晚上在酒店打包回来的饭菜都丢在了电梯里,他伸手揉了揉额角,撑着床坐了起来,外面天色彻底黑了,已经到了九点多。 餐桌上放着几个简单清淡的小菜和两碗盛好的小米粥,季时年洗了把脸坐过去,视线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秦煜封难得敏感一回,感受到那幽幽的视线,他一把端起粥喝了一大口,菜也不夹,只恨不得将整张脸埋进碗里去,只留给对方一个黑黝黝的发顶,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着他的无所适从。 “这簪子哪来的?”季时年的视线落在秦煜封发间的簪子上,突然这么问了一句,以他的眼光,一看便能知道这是个假玉的饰品,但就是这样廉价的东西,戴在他的身上,也能让人觉出一股清雅出尘的气质。 秦煜封顿了一下,放下早已空掉的粥碗,终于抬起了头,他定定的看着季时年,良久,突然冒出一句:“我……我会负责的。” 季时年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秦煜封看他没反应,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有些大,仿佛是倾尽了所有底气的一句誓言。 季时年想过自己方才那举动会造成的无数种后果,想到秦煜封会恼羞成怒,会手足无措,会再次提出搬走,甚至因为害怕而和自己断交,从此对自己避之不见,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一时被惊的简直不知该做何反应,顿在那里半晌,最后露出个面无表情的表情,问道:“哦?那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呢?” 秦煜封有着极其传统而刻板的性子,虽然时常迂腐到想让人恨不能刨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但有的时候却又能细腻的惊人, 从季时年睡着一直到现在,他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虽然没有过亲身的感情经历,没喜欢过一个人,但是曾经为了演好口技,给观众呈现出最生动传神的作品,他所演绎的每一个故事都经过了无数次的推敲揣摩,方才那种直达心里的感觉,起初他虽然没有注意,但事后反复琢磨,却让他抓住了些什么。 第36章 他不排斥和那人的接触, 甚至呆在那人身边的时候,会有种安心的感觉。 他孜然一身、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像个无根飘零的浮萍,像苍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着浪潮载沉载浮,找不到可以停靠的港湾,是季时年收留了他, 给了他好好活下去的勇气, 那人虽然嘴上时常刻薄,性格冷淡, 却能给自己真真切切的踏实。 秦煜封说出这句话,不是一时的冲动。 “我从前跟着师父学艺, 他时常说我笨,脑子轴……我猜不着你心中的想法, 但是你方才对……对我那样,我们……”他磕磕绊绊的表达着自己的心中想法,说到这里一时有些不知要怎么讲下去, 卡了半晌转而道,“我虽以前从未想过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但是也并非看不起断袖,古有名士风流……季兄你若是愿意, 我可以照顾你。”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直憋出了满头的汗。 季先生含着金勺出声,青年得志, 自来身居高位,在商界翻手为云、雷厉风行,向来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便能改变多少人的命运,自来都是别人依附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愿意照顾自己的,心中的第一反应却不是侮辱,不是生气,也不是好笑,那感觉……好像有一股暖流直直的流淌到了心间,一时间将心脏浸的酸酸软软,然后那酸软又顺着血液流淌到四肢百骸,让人几近目眩神迷,那奇异的感觉,穷极一切的词汇,也形容不出千百分之一。 秦煜封直直的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心中紧张的厉害,甚至呼吸都不敢重了,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以为对方不会理睬自己的时候,季时年突然站起了身。 他缓缓的绕过桌子,走到秦煜封的身后,将手搭在了秦煜封的双肩上,秦煜封仿佛被定住了般,将脊背挺成了一根白杨,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季时年双手缓缓的滑到秦煜封的脖颈上,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慢慢弯下身子,凑到他耳边轻轻的说,“可不要让我伤心”。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秦煜封敏感的耳畔,他顿时心跳如鼓,彻底石化,季时年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心中一动,突然在他的面颊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不等他反应,转而起身进了屋子。 “……”秦煜封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定定的看着季时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一颗狂跳不止的心兀自在风中凌乱。 - 片场的日子总是异常的忙碌,甚至很多剧组为了赶进度还得通宵拍戏,一晃就过了好几天,这些天秦煜封每天早出晚归,而老赵几乎成了他的专职司机。 夏日三伏,骄阳似火,片场里忙来忙去的工作人员都穿着短裤汗衫,露出来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晚上洗澡的时候脱了衣服就像个黑白块的斑马。 演员们为了拍戏能稍微好受点,古装里面干脆没穿裤子,一场镜头拍完下来不管二十一就将衣服下摆往上一撸,露出光.裸裸的两条腿,拿着扇子哗啦啦的摇,面对炎热的天气,什么偶像包袱统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而在这样燥热的氛围下,却独有一股清流——秦煜封将那层层叠叠的古装戏服穿的一件不少,甚至袜子都没省掉,浑身上下几乎只露出个脖子和脸,一本正经的坐在古宅廊下的院子里看着演员拍戏。 “秦先生,你穿这么多不热吗,我看着都难受。”有人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秦煜封当然热,热的里衣都湿.透了,但是再热的天气也不能让他违背了读书人的体统,因此他很言不由衷的说了句“不热”,然而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无意识的捏着袖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 “……” 马导从旁边过来,拿起地上的矿泉水一口闷掉大半瓶,然后看向秦煜封道:“秦先生,待会儿的打戏你准备好了吧,休息一下这就要开始了。” 秦煜封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其实马思文也就提醒一下,剧中的打戏都有专门的武术指导手把手辅导,实在不行还能做后期处理,基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因此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过了十来分钟,开始拍摄下一个镜头: 澹台浔渊前往丞相府“祝寿”,晏淮倾藏在人群之中接应和保护他,场中丝竹歌舞、推杯换盏,气氛一时热烈无比,就在这时,突然有刺客闯进来,场面一时混乱无比,坐在堂下的楚映真在打斗中被刺客挟持,晏淮倾为了救下她,不惜暴露身份的出了手,他用暗器将挟持楚映真的刺客击伤,救下了楚映真,转而加入战局之中,以一敌多扭转了局面,但是却身受重伤,在局势稳定下来的时候,他从后院运轻功翻墙离开。 浑身被黑衣包裹的刺客,左手紧紧掐着许清溪的手臂,右手握着一把匕首正正的对着她的脖子,匕首的寒光打在许清溪佼好的面容上,将女子面上的惊恐仓惶映衬的淋漓尽致,但是那惊惶之中却又透着坚强和倔强。 站在人群中的秦煜封视线直直的盯着刺客手中锋利的凶.器,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匕首抖了一下,在许清溪白皙细腻的脖颈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却紧了紧。 他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一枚小巧精致暗器从袖中祭出,直直的击在了刺客的手上,刺客握着匕首的手受到痛激,一时无力松动,秦煜封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冲上前对着刺客的后颈劈过去,刺客顿时无力的滑倒在地,另一个黑衣人见状拿着刀向秦煜封后背袭去,他侧身一让避开了,继而伸出一只手抓住那人持刀的手猛地向后翻转,伴随着一旁拟音师的配合,空气中顿时传来清晰的骨头断裂之声。 奈何潜入的刺客太多,打趴下一个,又来一双,秦煜封看着那挥舞到自己眼前的利.器,双目渐渐泛出红色,下手的力道突然发失了轻重。 躲在他身后的许清溪眼睁睁的看着他将一个个的黑衣人打趴下,拳脚的闷响和骨折的咔嚓声混杂着传入她的耳朵,但是她却毫无反应,一双清秀的眼紧紧的跟着秦煜封与人打斗的背影,那傲岸的身姿,干脆利落的招式,恍如行云流水一般,分明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 场中一时哀叫声此起彼伏,旁边围观的人都看傻了眼,“啊——”伴随着一声激烈的嘶叫,坐在显示器后面的马思文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一下从座位上窜起来,身后的椅子被带翻在地,发出一声激烈的闷响:“咔——咔咔咔,停下快停下。”马导一边嚷嚷一边冲了上去。 场中众人被他这破锣嗓子一声吼给喊的神魂归为,那些黑衣人也都停下了打斗,秦煜封的手上还抓着一个刺客的手腕,他浑身好像不受控制般,一把将人摔了出去,对方顿时犹如断线的风筝,砸到摆满酒菜的一张桌子上,撞了个杯盘狼藉。 马导一看急了,忙喊了人上去拉,一连上去好几个人才将他拉住了,秦煜封挣动了几下,恍惚间才想起这不过是一场戏,当下脚底一软差点滑到地上。 马思文颠颠的冲上去,见秦煜封站在那里双眼赤红,又看一眼地上东倒西歪、哀哀嚎叫的群演们,面上的肥肉几乎拧成了一朵花:“哎呀我的天,这是咋了,怎么就真动上手了啊!” 秦煜封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闹出了事情,一时间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他愣在那里半晌,转身去扶被他打倒在地的人,然后一个个的检查,其中竟然还有人受了刀伤,汗液混杂着血腥味袭入人的鼻息,几能让人头脑发晕。 “都愣着干什么,快上来帮忙啊!”马思文对着场外的工作人员大吼了一声,众人如梦方醒,纷纷上前来将那些受伤的人搀扶起来,只是脑子却还沉浸在方才的打斗之中。 受伤的人都被送到了就近医院,秦煜封颓丧的坐到一旁的石阶上,心中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做出了这样伤人的举动。 “你没事吧!”突然一个低回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秦煜封抬头去看,许清溪站在他一步远的地方,神色中带着担心。 秦煜封摇了摇头没说话,受伤的都是别人,我能有甚么事儿。 “你喝点水吧!”许清溪将手中的矿泉水递过去,“喝点水兴许能舒服些。” “谢谢”,秦煜封顿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冰凉的纯净水顺着喉管流入胃里,他的大脑彻底清明了过来。 许清溪见他神色稍缓,心中也跟着松了口气,说道:“你方才,是入戏太深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戏会不会太突然 写的不好大家见谅 |ω?) . 第37章 秦煜封联想起方才自己的失控模样, 面上露出恍然之色,无意识的在头发上狠狠揉了一把, 那头本就凌乱的长发被他揉的愈发狼狈,但就是这样也分毫没有影响到他的俊朗逼人。 “为甚么会这样?我没想伤人的……”秦煜封苦恼而自责的呢喃道。 许清溪看着他棱角精致的侧脸,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方才这人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模样,那背影傲岸英挺,只看一眼便能让人觉得安心, 让人为之沦陷…… 沉寂多年的心, 忽然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许清溪淡雅的一双眸子里迸射出灼热的光, 那暗潮熊样的情愫,让她的心跳顿失了节拍, 胸腔里有什了东西在生根发芽,长出了盈盈的藤蔓。 “我说秦哥, 你行啊,竟然深藏不露,就你这身手, 都能当动作明星了,刚才那场面,可是把全场都镇住了,你是没瞧见那些人看你是时惊诧而崇拜的眼神!” 突然一声浮夸的咋呼从旁边爆出来, 顿时将那沉闷的压抑和不可名状情愫一下给击了个烟消云散,旁边沈凌之的经纪人齐磊满脸激动的跑过来,一屁.股坐在秦煜封旁边的台阶上, “哎呀呀,你咋就这么厉害呢,这功夫能教教我吗?” 齐磊今年二十八岁,长着一张白皙细嫩的娃娃脸,别看他平时性子跳脱活泼,还时常咋咋呼呼的,说话一副没把门的样子,但其实是个特别精明强干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人真性情,什么人招不得都分的门儿清,要不然也不可能跟着沈凌之这么多年。 秦煜封向来实在且好性子,齐磊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他又能说会道,这一来二去就和秦煜封混了个大熟。 “武学非一日之功,我从十岁开始跟着师父练功,每日里不分寒暑秋冬,到如今也才学得个一知半解,”秦煜封听他说想学,还真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权衡之后方才回道,“你若是真的感兴趣,我可以从基础教你,但若是想要学好,却是没有速成之法,你只有经年累月勤加练习,方能有所成效。” “不,不是吧,你这叫一知半解?”齐磊翻了个白眼,在吐槽的同时,也被他这话给唬住,他低头瞧了瞧自己,又瞧了瞧旁边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秦煜封,顿时就泄了气,“哎,算了,就我这小身板,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经纪人吧,打架的事,还是教给你们这些大块头的。” “此言差矣,江湖……”秦煜封嘴一顺差点说出句“江湖险恶”,“学武只是为了防身,这世间若真像孔子说的能天下大同,哪里还需要人去学这个个,君子动口不动手,武力毕竟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那你方才一下撂倒那么多人,功夫好还能拍戏呢!”齐大利嘴脱口而出,但这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他下一秒就发现秦煜封又陷入了幽幽的沉默中。 一直到下午下班,秦煜封低落的情绪还没有缓解过来,那场打戏还没拍完,但是他因为心有顾忌,情绪一直无法集中,一直拍了五遍才总算过了。 “你怎么了?”晚上回去,季时年一看到秦煜封,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秦煜封将上午在片场的事情说了,季时年脑补了一下那画面,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就低低笑出了声。 秦煜封是个死脑筋,爱钻牛角尖,伤了无辜人,心中内疚经久不散,一张脸愈发的严肃起来:“季兄,我思来想去,觉得我还是不适合干这个,我是个口技艺人,演戏过于外行……今天我真的蒙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当时在想些什么,这次是伤了人,下次还指不定搞砸什么!” 季时年一直知道他轴,但没想到他会这么较真,当下收起了面上的戏谑和兴味,伸手拍了拍秦煜封的肩膀:“你只是太过投入而已,放心吧,那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也会给那些受伤的人补偿,只是你既然答应要演这部戏,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他这话可谓是对症下药,戳了秦煜封的死穴,以他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做事从来有始有终,当下便打消了放弃的念头。 第二天去公司,季时年就让邢秘书去取了昨天秦煜封那场戏的录像,任江是个铁杆的戏迷,那么精彩的打戏,关键还“真刀真枪”的,自然舍不得删了,当下就给邢秘书拷贝了一份。 季时年将U盘插入USB接口,打开看了一遍,起初习惯性的观察每一个角色,直到刺客出来,镜头给了秦煜封一个特写,到他加入战局,那流畅犀利的动作,挺拔矫健的身姿,一时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不到十分钟的一段视频,不知不觉就看到了末尾,心中一时觉得意犹未尽,于是他又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 突然他眼神一暗,视线落在秦煜封身后的女子身上,那女人有着一张清秀隽雅的脸,杏眼樱唇,身材纤细娇柔,是个难得一见的气质型美人,但是让季时年在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这女人的眼神——这女的从打斗开始,一双眼睛就好像黏在了秦煜封的身上,那眼中流淌出来的情愫不是演技好就能做出来的。 季时年点了一下鼠标,将画面定格在这一幕,秦煜封左手拽着许清溪的手腕,右手正在与一名黑衣人打斗。男人高俊伟岸,女子隽美依人,但此时此刻这画面落在他的眼中,却让他觉得有些碍眼。 昨天还让秦煜封不要半途而废的季某人,此刻却有种想要冲去片场将那傻子拉回来,然后让他赶紧撂挑子的冲动。 演艺圈里面因戏生情的事情数不胜数,以季时年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画面中这个女人绝对是大多数直男喜欢的类型,而秦煜封本就是个直男,脑子还特别较真特别轴,如果一不小心真叫他和这女人看对眼了,估计心里也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想到这里,一向运筹帷幄的季先生心中第一次有些没底了,他定定的坐在那里,面上无波无澜,让人看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下旬,自上次秦煜封对季时年说那些话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已经确定了,但却又好像没有半分的进展。 这天晚上因为有点事耽搁,两人吃饭比平时晚了不少,菜刚上桌,秦煜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秦煜封看了一眼显示屏,是杨北,接通后问道:“小北,怎么了?” “哥,你出来下,有事儿!”杨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 秦煜封忙问:“你在哪,出什么事了吗?” “你出来就知道了,我在香山大道的光信广场,你直接打车过来。”杨北那边听着很吵闹,动感的音乐混杂着嘈杂的人声,几欲震破人的耳膜,杨北怕他没听清,又对着话筒大声喊了一句,“我在入口处等你,来了打我电话。” 秦煜封还待细问,听筒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显然已经挂断了,他将手机塞到口袋里,转而看向坐在对面的季时年,说道:“季兄,你先吃饭,我出去一下”,话落走到门口换鞋,然后开门要出去,却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回了身,对着季时年解释,“小北说有事找我,也不知是甚么事,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季时年面上没什么表情,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在秦煜封毫无反应的情况下,突然一把将他按到了门上,直直的吻了上去,空气中传来“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一下子关了起来。 这一吻霸道中含着隐隐的怒气,季时年的吻技很好,但是这一次却毫无章法,仿佛飓风过境一般的席卷过秦煜封的唇舌。 秦煜封脑子里仿佛被塞进了一只抓线团的野猫,思绪纷纷乱乱,而身体干脆脱离了思想的掌控,电光火石的产生了反应,突然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季时年的双手,激烈的回吻了过去。 季时年感觉到他的主动,心中一软,动作也随之温和了几分,室内一时传来浓浓的喘息声,秦煜封对于接吻毫无经验,季时年的唇被他粗鲁的动作磨破了皮,一股淡淡的铁锈味缓缓弥散到空气中,却仿佛催情的熏香一般,将屋子里的气氛催发的浓烈而暧昧。 秦煜封身上好似烧着了一把熊熊的火焰,他背靠在冰凉的门板上,但是身体的热度却愈演愈烈,许是常年锻炼的缘故,他的肺活很大,气息也很长,一吻结束的时候,季时年差点被他给抽干了体内所有的氧气,身子软软的倚在秦煜封的肩膀上,鼻息里呼出绵长的热气。 作者有话要说:分享一首歌 《借我》 借我十年 借我亡命天涯的勇敢 借我说得出口的旦旦誓言 借我孤绝如初见 借我不惧碾压的鲜活 借我生猛与莽撞不问明天 借我一束光照亮黯淡 借我笑颜灿烂如春天 借我杀死庸碌的情怀 借我纵容的悲怆与哭喊 借我怦然心动如往昔 借我安适的清晨与傍晚 静看光阴荏苒 借我喑哑无言 不管不顾不问不说 也不念 我借来勇敢 助我披荆斩棘 闯出一片蓝天 …… 第38章 秦煜封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搂在了季时年的腰间,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他靠着,对方的心跳和血脉流淌透过薄薄的衣料毫无保留的传到了秦煜封的感官, 身体的某个部位急速充血发胀,几乎让他难以忍受。 季时年呼吸渐稳的时候,感觉到一个滚烫的东西抵在自己的大腿间,他缓缓的抬起头,凤眼微微上挑着, 再一次吻上了秦煜封的唇瓣, 从起初的细腻温和,轻拢慢捻, 到追逐舞动,嘈嘈切切,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秦煜封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生的这般人高马大, 未经开发的身体异常敏.感,哪里经得起这般撩.拨挑.逗,一双眼睛都发了红, 双手不需听从大脑指挥的,放到了对方的身体上。 季时年腰间的肌肉健韧精瘦,给人满满的力量感,但是皮肤却又异常的细腻精致, 力量与美激烈的碰撞之后,又完美的结合在一起,那过电般的触感, 几能让人大脑失控。 季时年任由那双火.热的手燃起片片烈焰,继而自己的手将手缓缓的伸向了秦煜封,秦煜封浑身一震,脑子瞬间清明了几分,刚想抗拒,季时年已经极为熟练的动作了起来。 他的手修长有力,却没有一般男人的粗糙,动作手法极具技巧,秦煜封刚刚拨云见日的神志猛遭此般重击,仿佛短了路的电板,电光火石爆了炸,再次陷入混沌,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被四书五经、孔孟之道禁锢的书呆子,欲.望让他理智顿失,几欲成狂。 季时年却在这时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缓缓从秦煜封的唇上退开,然后凑到他的耳畔,一把含住那白皙的耳垂,“喜欢吗?”低沉磁性的声音击打在人薄薄的耳膜上,仿佛祸乱人心的妖魔,“你说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啊!” 秦煜封没有说话,但是抱住季时年腰身的手愈发的紧,仿佛恨不得将他揉进身体一般,身上难受的几欲爆炸,却找不到半分解决的方法,一时憋得双目发了红,他一把将脸埋进了季时年的脖颈间,像一头迷惘无措的雄狮,又像是个无助又羞怯的少年。 这样的青涩与莽撞,却让季时年存心的捉弄一时不忍进行下去,他重新握住那滚烫,如愿以偿的听到对方发出一声仿佛咆哮的闷哼。 “@##¥%……&*@#¥%……”突然一串音乐声爆响在空气中,恍如一桶冰凉透心的冷水浇在了两人的头顶,室内热烈的气氛顿时被击散大半。 季时年脸色一黑,下一秒手向着秦煜封裤子的口袋伸了过去,打算将那该死的电话铃声给掐断,但是秦煜封却快他一步掏出了手机,并接了起来,那边立马传来杨北的声音,“哥,你到哪了?” 秦煜封没说话,下意识的看向自己怀中的人,见对方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手上的手机,双唇嫣红微肿,嘴角带着一丝血迹,那血色在他白皙的肤色映衬下,显得异常分明醒目,方才激烈而疯狂的一切如狂潮涌入脑海,秦煜封后知后觉的爆红了一张脸,话都说不清楚了:“我,我……” 季时年挑着凤眼的眼角,眼中不喜不怒:“你怎么?” “我出去一下。”秦煜封憋了半天,突然憋出这么一句,然后转身开门一把冲了出去。 空气中传来“碰”的一声闷响,季时年看着眼前关上的门,黑了一张俊脸。 一股脑冲进电梯,秦煜封终于想起来要喘口气,他靠在电梯的墙壁上,双手撑着膝盖骨,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待气息稍匀的时候,他睁开了双眼,一顶料峭的帐篷顿时映入眼帘,那一瞬间,他脸上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红潮,又卷土重来,一马平川的蔓延了四肢百骸。 光信广场并非单单是个广场那么简单,这里是个集电子、娱乐和商业于一体的大型娱乐消费区,秦煜封出了电梯,在楼下缓了半天,身上的火气才稍微降下来,打了车到入口处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半。 这边晚上来玩的人很多,游人如织、摩肩接踵,秦煜封在人群中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就给杨北打了电话。 “诶,哥你到了啊,在哪呢……啊,行行行,我知道了,你站那别动,我过去找你。”杨北一边打电话一边往秦煜封说的地标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看到了那高挑俊美的身影。 “小北,甚么事啊,你喊我前来?”秦煜封以手做扇,对着自己胸前狠狠扇了几下,却不过是杯水车薪,街上的热气一浪接着一浪扑过来,让人恨不能被扑到月亮上去凉快凉快。 “哎呀你可算来了,咱们得快点,不然赶不上了!”杨北说着伸手拽住秦煜封就往商业街深处跑去。 宽阔的室内面积莫约两百多平米,没有开灯,只正东方一块大屏幕上亮着,能让人勉强看清里面的情景,整个屋子里面置满了排排座椅,位子一大半都坐满了,杨北拉着秦煜封悄无声息的进去,走到后排两个空位坐下。 “我们这是做甚么?”秦煜封疑惑道。 “新出来的电影啊,今天首映。”杨北以为秦煜封是问看什么电影,于是回了句,但却没说电影的片名。 “哦!”秦煜封听了这话,显得有点心不在焉,方才来时在车上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二话不说跑出来很不妥,本以为杨北有急事,却不想就是带他来看场电影而已,也不知道季时年在家怎么样了…… 八点四十的时候,电影正式开播,在两分钟的片头之后,画面里首先出来的是一片大学校园景物特写,音响里面有一个年轻清澈的声音在念白,大约是在叙述自己的家庭背景和校园生活,接着画面里出现一栋教学楼,画面从楼下往上移动,然后定格在五层的一扇窗户上。 干净明亮的教室里稀稀落落的坐着二十多个学生,留着寸头、西装革履的男老师在讲台上口若悬河,下面有的学生在认真听课,有的低声交谈,也有同学在光明正大的玩手机。 最后定格在班上一个男孩的身上,男孩静静的坐在后排窗下的位置,桌子上是一本摊开的画册,他纤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素描铅笔,运笔如飞的画着什么。 少年有一张白皙清秀的脸庞,带着未曾褪尽的青涩,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纯色短袖T恤,露出来的皮肤白白净净,整个人看着干净而美好。 秦煜封以为自己眼花了,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还是那张脸,他将视线移到身边的人身上,不确定的问:“小北,这是你吗?” 杨北之前就已经跟着剧组在私人放映厅看过这部电影,这会儿根本没怎么看屏幕,他一双眼睛一直放在秦煜封身上,见他看过来,心里一时有点心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猛地咳嗽了几声,又怕打扰到周围观影的人,还得生生压制着,最后硬是眼睛里给憋出了生理性的盐水,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没好气的问道:“你说呢?” 秦煜封认真的想了想,继而高兴起来:“你的电影已经拍完了啊,怎之前没告诉我?我也没给准备。” “这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吗?”杨北神色有些不自然,看个电影,需要你准备什么呀! 秦煜封视线转回屏幕上,又看了半晌,突然说了句:“很好看。” 他的声音不大,低低沉沉的,但杨北还是听到了,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电影好看还是人好看,但心中一时间却盈满了自豪欢喜。 黑暗中,少年的一双眼睛灿如星子,唇边漾起的弧度几能动人心弦,可惜的却是没有人看到。 电影时长1小时23分,两人看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长街上仍旧人潮涌动,人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人行道上铺着红绿相间的方砖,杨北步伐轻快的在上面踏着,东一脚西一脚走的很慢,突然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声,他伸手摸了摸,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赶场子忙的焦头烂额,晚饭还没吃,于是转头对秦煜封道:“咱们去吃东西吧!” 秦煜封其实早就饿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说,当下便点头答应了,时间也不早,两人随便找个地方吃过东西,之后各自散去。 秦煜封回家的时候,屋子里的灯都亮着,季时年坐在沙发上,秦煜封走近了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地上散落着一本翻开的外文书籍,秦煜封弯身捡了起来,却不小心碰倒了玻璃茶几上的水杯,他眼疾手快的在杯子落地之前一把接了下来,但还是将睡着的人给吵醒了。 季时年睁开眼睛,下意识的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淡淡问了句:“做什么去了?” “看电影。”秦煜封如实答道。 季时年惺忪的睡眼一瞬间变得清明,眼中神色意味不明:“你和他看电影,看到现在?”那种情况下抛下我跑了,就为了和别的男人去看场电影。 季时年觉得自己淡定无能了,心随意动之下,他一脚对着秦煜封的肩膀踹了下去。 秦煜封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踹倒了,四仰八叉的跌坐在地,双手撑着冰凉的地板抬头看向季时年,眼中满满的不明就里。 “电影好看吗?”季时年又问了一句,他姿势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右腿伸到秦煜封的大腿上,脚上没穿鞋袜,灵活的脚趾在秦煜封腿根上按压了几下。 秦煜封:“……” “问你话呢,哑巴了?”季时年声音无波无澜,脚下的力道无端重了几分。 “好,好看。”秦煜封伸手一把抓住那只在自己身上点火的脚,却在下一秒就被那脚的主人给抽了出来。 季时年狠狠的瞪了秦煜封一眼,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回了卧室,脚上鞋子都没穿,秦煜封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紧紧闭上的木门,仍旧想不通季时年为什么就生了气。 起身回卧室的时候,路过餐厅,他这才发现桌子上搬着的饭菜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分明没有动过一口,秦煜封猛然间想起自己出门时说过的话,他说自己出去一下就回来,可是一出去却几个小时,难道对方是因为自己食言而生气的吗? “季兄!”秦煜封走到主卧门口,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半点回应,他仔细的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道:“你晚饭没吃,不饿吗?” 季时年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来气,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就砸了出去,伴随着“砰”的一声响,白瓷的杯子撞在门上,一时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秦煜封愣了一下,这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季时年是真的生气了,而且好像还气得不轻,一时心中有些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在门口站了半晌,他转身离开了。 季时年听见脚步声,再次闭上了双眼,心中却莫名有些失落,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可就是克制不住,认识这么些日子,秦煜封的性子他不是不了解,只是就算再迟钝,这也不能成为说服自己谅解对方疏忽自己的理由。 就在他脑子里胡思乱想摇摆不定的时候,门口传来“咔嚓”一声轻响,秦煜封手上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他一步迈过地上的碎瓷片,直直走到季时年的床边,将杯子放在床边,轻声道:“把牛奶喝了再睡吧!” 季时年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是有些不稳的呼吸出卖了他,秦煜封知道他没睡着,开口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季时年睫毛颤了颤,床头夜灯投下的光线透过那羽扇般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两道淡淡的剪影,对方低低缓缓的声音半分不落的传入他的耳膜,季时年心中的气闷莫名被驱散了大半,只是再想那话,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这语气态度怎么和哄老婆似的?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无语,正纠结的时候,耳边又传来脚步声,秦煜封出去了,但一会儿又走进来,手上拿着铲子扫帚,他将地上的碎瓷片细细的打扫了一番,确定没有留下瓷渣,然后又拖了地,出去带上了门。 季时年听见脚步声走远了,这才睁开眼睛,床边放着一杯浓郁的牛奶,还冒着淡淡的热气,他伸手端起来闻了闻,忍不住弄皱了一弯好看的眉头,他并不喜欢牛奶的味道,但最后还是喝了。 再躺在床上的时候,胃里暖暖的,那隐隐作痛的感觉都消失不见,是一夜的好眠 。 林安导演的新电影,片名为《徨惑》,参演的演员除了女主是个一线大腕之外,其他演员全都是新面孔,整部电影情节没有太大起伏,但情理之中却总有意料之外。 这是一部文艺气息很浓厚的电影,一个个不加雕饰的青涩面孔呈现在荧幕上,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群年轻的少年少女,他们勇敢、热血、有梦想,在一所大学里相识,一起经历了嬉笑怒骂、酸甜苦辣的种种,毕业分别之后,又各自走向自己的人生。 少年安修阳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家庭,父亲早逝,与母亲相依为命,他喜欢画画,但是为了前途选择了自己不感兴趣的金融专业。安修阳性格沉静内敛,却说不上孤僻,家境贫寒却不自卑,在清秀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不屈和倔强的心。 大一的时候,他喜欢上了同班的女生颜馨,颜馨是系里的系花,很多人喜欢,而且家境优越,过于理性的思维让他不能将心中的爱意诉诸于口,只能默默的暗恋,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一直默默喜欢的女孩其实也喜欢着他,四年大学生涯弹指挥间,毕业典礼上,两人意外的知道了对方的心意,这段漫长的暗恋似乎终于守的云开,但是最后却终究没能走到一起。 时隔多年,安修阳成了国内一家大型财经企业的经理,两人在一次酒宴上相遇,他的心中还对颜馨念念不忘,仍旧孜然一身,但颜馨却已经嫁人生子,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女子容颜美好依旧,但是比学生时代成熟了许多,她牵着一双儿女站在人群中,面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安修阳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多年沉寂如死水的心脏终于再次有了鲜活的跳动,但是下一秒,他却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这个女人,再也不会属于自己了,她如今,是别人的妻子,是两个孩子想母亲。 学生时代的一幕幕,走马灯般的在脑海中一一浮现,然后被一阵清风吹散,西装革履的男人视线再次落到场中女子的身上,眼中有淡淡的寥落,但更多的却是释然,他缓缓的勾起唇角,摒除了心中尘封的一切,从容走向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第39章 杨北饰演的便是安修阳,两人看似迥异、其实相似的年少经历,让他在饰演这个角色的时候,有很强的代入感,还有那如出一格的倔强与不屈,让他将这个角色塑造的有血有肉,甚至有了灵魂。 人生有风雨,人生如朝露,但风雨之后是绚丽的彩虹,故事中的主人公,从彷徨无助的青涩少年,一步步的走向人生的高峰,这中间经历的多少辛酸泪水、背负了多少艰苦无奈,失去双亲的悲痛,求而不得的爱恋,兄弟朋友的分离反目……千帆过尽之后,当初热血激情的少年,早已被时光磨平了棱角。 杨北半路出家,起初演技笨拙,说来也算误打误撞,由于他本身气质与主角有些契合,不需多少技巧,便能演的传神,所以前面都没有太大问题,反而出镜效果极好,但到电影杀青的时候,却是真真的磨练出了演技。 电影首映便获得了票房大卖,之后也是好评如潮,而这部电影的主角配角也都跟着大火了一把,闯出了知名度。 不得不说,林安是真的是很有魄力,路上抓到一个陌生人,就敢让对方挑大梁演自己戏里的男一号;但是也不得不说他的眼光很好,不管人生境遇、还是性格脾气,杨北都和安修阳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完美的契合。 他站在那里,无需过多的修饰雕琢,他就是安修阳,一个倔强勇敢,又坚韧不拔的人,不管人生经历多大的打击,即使身处暗无天日的泥潭,也能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本性,心怀不屈倔强,努力的尝试挣脱那困住自己脚步的沼泽。 都说赤子之心难能可贵,大概就是因为人一旦有了赤诚,不管经历如何的风霜泥泞,都能淤泥不染,不会迷失本性,毕竟心是人生的指路灯,灯亮着,便不会迷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各大新闻媒体都在争相报道《徨惑》这部片子,以及这部片子里最受人热议的的男主角,在无心插柳的情况下,杨北就这样从一个没有自由的混混、一个街头乞丐,摇身一变,成了拥有数百万粉丝的影坛新星,才不过几天过去,他出门就算带着墨镜口罩,都能有人认出来。 伴随着成名而来的,是各个经纪公司抛出来的橄榄枝,与纷扬雪花片般的影视和广告片约,杨北虽然才只有十八年岁,但应为过早的经历了现实的残酷,远远不像其他同龄人那般浮躁,面对着一夜爆红的现实,他却能冷静下来细细的思考之后的事情。 他本来是希望签约到天季的,原因无他,只因为秦煜封在那,但是那边却并未有签他的打算,于是他最后在深思熟虑之后,签约了烟城仅次于天季的一家经纪公司——星途国际,国际星途在圈内的影响力虽然不能和天季相提并论,但是业内口碑一直不错,这些年捧出了许多大红大紫的艺人。 由于时间太赶,影片的杀青宴在电影上映之前没有时间举行,之后电影大卖,上面决定将杀青宴和庆功宴放到一起,举办一场大型的宴会,设宴地点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影片的投资商、电影的全部演员以及工作人员全都来了,杨北身为电影的男一号,被要求和投资商导演他们坐了一桌。 “这次的作品取用这么多新人,当时我们还担心观众不买账,没想到竟然能取得如此高的票房和好评,林导不愧是业内颇受赞誉的导演啊,眼光和魄力无人能及!” 林安端起桌上的酒杯扬了扬:“张总赞誉了,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也得靠演员们争气、演技过关才是啊!”他说着客气的话,面上不骄不躁,但是语气里却自有着一份自信和坦然。 “听说这次的男主是刚出道新人啊!”张总说着视线扫了扫,落在杨北的身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林安看着张总意味不明的眼神,心里一暗,继而笑道:“张总说的是,来我敬你一杯。” 张总心情显然不错,端起酒杯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酒,林安看他视线没继续落在杨北的身上,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却不想下一秒对方就端起服务员重新斟满的杯子递到了杨北的面前。 杨北一愣,下意识的看向林安,见对方点了头,他伸手接过酒杯喝了下去,这些人常年与人交道应酬,参加过的酒局数不胜数,那酒量都不是盖的,喝的酒后劲儿极大,杨北一杯下肚,当下就有点眩晕。 酒宴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散场的时候,杨北有些微醺,被星途给他安排的助理扶着出门,却在上车的时候被林安拦了下来。 “这个张总是聚源电子的老总,我看他在酒宴上的样子,估计是起了些心思,你自己小心点。”林安今年四十多岁,儿子上高中,也就比杨北小那么两三岁,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杨北的努力和单纯让他很是喜欢,看着这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再加上对方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于是总忍不住想要多些关心。 杨北一愣,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立时酒醒了一半,他认真的点了点头,“谢谢林导,我知道了。” 初秋的风扫过九月的尾巴之时,《千机》杀青了,仿佛经历了一场乱战的演员们终于能歇口气,但是秦煜封从剧组回来,却立马接到了几分配音工作,而他这次要配的,正是《千机》里面的角色。 自己的不算,他一个人配了千机里面的男一男三和其他几个男性角色,甚至还配了剧中男主的养母,但是因为电影时间有限,台词量并不是很大,他只用了不到半天就配完了。 《千机》的拍摄进行到后半部分的时候,因为有一场打仗的戏,导演为了追求画面的真实感,将拍摄场地换到了临省,那里有一片著名的戈壁滩,历史记载中的古战场,由于那地方偏僻,来去不方便,所以剧组过去之后就在那安营扎寨,一连呆了一周,直到拍好了才回来。 一周时间说长不长,但是越到后面几天,秦煜封的脑海里便愈加频繁的浮现季时年的身影。 那人挑着眼角似笑非笑的样子,那人面无表情的样子,那人生气的样子,总是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吻上来的样子…… 好不容易盼到从外面回来了,又得赶往公司,等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泛了黑,秦煜封开门进屋,屋里的灯都亮着,看着干净整洁的室内,看着屋内熟悉的一切,秦煜封处在苍茫戈壁里的寥落顿时一扫而空,心中迫切的想要见到那个让自己在意牵挂的身影。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主卧找到了季时年,见他正在收拾东西,下意识问道:“这是作甚么?” 季时年手下不停,头也没抬,说道:“要出差一趟,估计得过些天再回来。” 秦煜封听他声音淡淡的,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中满心的欢喜顿成失落,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要说些什么,只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将行一件件行李放进箱子里。 季时年见身边半晌没声,抬起头来,就见秦煜封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由问道:“怎么了,傻站着做什么?” “没甚么?”秦煜封闷闷的说道。 季时年随手合上行李箱,走到秦煜封身边,突然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细细的打量他一番,“好像晒黑了。” 秦煜封回来,其实季时年心里比谁都开心,方才那样的冷淡其实是故意摆出来的,谁叫这呆子离开这么些日子连个电话都不打过来的。 “……”秦煜封有点愣,失落的心又颤巍巍的精神抖擞起来,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一双眼睛不受控制的落在对方的面上,眼中迸射出灼热的光。 季时年伸手勾住秦煜封的脖子,动作显得那么自然,“你想我吗?”他说着不等对方回答,薄唇再一次覆了上去。 秦煜封没有说话,他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思念,伸出右手一把扣住季时年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揽在对方腰间,反客为主的回吻了上去。 男人之间的感情,一旦说开了,便没有那么多扭扭捏捏,总是直白而热烈,想要更多的拥有对方。 绵长而热烈的一吻,瞬间撩起了两人身上的火气,秦煜封吻着季时年的唇辗转向下,从下巴到脖颈……最后停在那白皙精致的锁骨上流连忘返,一双有力的大手无意识的在对方身上游走。 季时年纵容一般的任他在自己身上点火,一只手灵活的解开了对方衬衫的扣子,然后双手缓缓向下,挑开了对方的裤腰带,解开的西裤顺着他修长有力的双腿滑落到地上,顿时一顶料峭的山丘耸立在眼前。 季时年伸手握住秦煜封的双手,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帮我脱了。”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有着蛊惑人心的性.感魅力,秦煜封听话的去解季时年的扣子,但不知紧张还是怎的,双手颤抖的厉害,努力了半天仍旧徒劳,这要是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估计直接一把撕了衣服丢地上了,但他却只是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看向季时年。 季时年被他急躁又无助的眼神看的满头黑线,只得自己动手解了衣裳,当季时年白皙精致的身子坦诚在他眼前的时候,秦煜封却一下子停住了动作,然而下一瞬,室内的灯被季时年反手关掉了。 这一刻,黑暗就像是催情的烈药,让暧.昧的气氛达到极致的高潮,同时也掩去了秦煜封心中的怯意徨措,浓烈的喘息盈满室内,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就坦诚相见着倒在了床上,两具修长有力的身躯紧紧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秦煜封一遍遍的亲吻季时年的嘴唇和身子,双手在对方身上游走,体内燃起的烈焰将他的神志烧成了灰,但是燥.热的身体却无法的到纾解,季时年双手移到他的下腹,一把握住,然后缓缓动作起来。 “季,季兄……”秦煜封闷哼一声,口中喃喃的唤着季时年。 季时年手下力道一重,性.感的薄唇凑到秦煜封耳畔,一把咬住他敏感的耳垂:“叫我名字。” 疼痛伴随着快感排山倒海一般袭来,秦煜封大口的喘息着,第一次喊出了季时年的名字:“时年!”搂着季时年的双臂恨不能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般。 “时年”季时年一愣,除了当年的季老爷子也就是季时年的爷爷之外,季时年已经多少年没有听过别人这么叫自己了。 心中一时蔓起酸酸涩涩的感觉,酸涩之中又带着新奇,季时年缓缓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不自知的笑容,咬着对方耳朵的力道松了许多,啃咬变成了轻轻的舔舐。 但是这温柔的撩拨却比痛感来的更加让人发狂,他一只手抚慰着秦煜封的下.面,套.弄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秦煜封释放在了他的手中。 季时年将沾着湿液的手缓缓的探向对方的身后,异物入侵的疼痛让秦煜封浑身一震,思绪得到几分清明,他抬头看向季时年,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解,季时年被他茫然不解的眼神看的失笑,感情这人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吗? 想归想,手下的动作却是分毫不停,他借着液体的润滑伸入了第二根手指,秦煜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些什么,他伸手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 季时年用力挣动了一下,眼神跟着一暗,这傻大个脑子不行,力气却是大得很,那握着自己的手像个铁钳似的,他使出浑身力气,竟然没办法挣脱开来。 一双好看的淡色眼珠灵活的转了转,季时年伸手撩拨着秦煜封身体最敏感的部位,企图击的他丢盔卸甲,无力反抗。 秦煜封是丢盔卸甲了,但是没丢了男子汉的气概,突然他一个用力,反身将季时年压在了身下,季时年一愣,旋即低笑出声:“怎么,你想在上面吗?” 秦煜封瞪着一双充了血的眼睛,不言不语的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除了在台上演出的时候,他的话向来不多,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话更是少得可怜,这时候干脆变成个哑巴。 第40章 他眼中的火热和隐忍有如实质, 季时年也是难受的很。 但是此刻被他压在身下一动不能动,又没办发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他想了想, 微微撑起身子咬住了秦煜封的喉结,不轻不重的啃嗫着,鼓励的意味不言而明。 秦煜封将季时年翻了个身,没有任何前奏的,就这么莽撞的冲了上去。 “呃——!” 季时年未经人事的地方猛然遭此重击, 当下爆出一声嘶吼般的闷哼。 身体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 疼的都委顿了下去。 秦煜封同样不好受,看着对方脸上疼痛的表情, 他立马停下了动作,喘息着问道:“你没事吧!” “你……说呢?”季时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床单, 质地良好的床单几乎被他的大力扯碎:“我特么又不是铁打的,有你这样……的吗?” 他在心中认命的想, 敢这样对我的,估计这辈子也就只有你这呆子了。 秦煜封一动不敢动,顿时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季时年猛地吸了几口气, 等稍微适应了,反身亲吻对方的嘴唇,唇齿交缠的吻了一会儿,他说道:“你动吧!” 秦煜封忍的很辛苦, 完全是倾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勉强克制住了。 听到他这话,微微的动了动,却随即再次听到对方的痛.吟。 他从前混迹在底层, 龙阳断袖不是没见过,但是这方面还真没听人说过是怎么回事,现在虽然有了个一知半解,但也就比空白多一点,此刻见对方竟难受成这样,这要是全进去了……思及此处,他竟然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就这么箭在弦上的退了出来。 季时年彻底服气,他发誓这辈子绝没见过这么能忍的人,但是想到对方是怕伤了自己,心中的气闷又发作不出来,咬了咬牙,他伸出一只手拉开了床头的柜子,从里面摸出个精致的圆形盒子,亲力亲为的开了盖子递到秦煜封的面前,连对方会不会用都懒得问了,直接抓起秦煜封的手戳了进去,然后握住他的手向伸向自己。 秦煜封想起方才他对自己做的事情,终于明白他要做什么,当下涨红了整张脸,但是此刻都到了这样的程度,自己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当下就按住了季时年的手,自己主动的小心动作起来。 他轻柔而细致,不出一会儿,季时年被他弄得又缓缓精神了起来。 折腾了半天,直到有了一定的大小,秦煜封停下了动作,然后慢慢的靠近他。 有了前期的准备,这一次终于没有那么疼了。 秦煜封进去一大半之后,开始试着慢慢的动作起来,季时年怕这家伙又打退堂鼓,这次干脆忍着一声不吭。 两人一边接吻一边紧紧的拥抱着对方。 秦煜封大口的喘息着,白皙的额头崩裂出青色的血脉,大滴的汗珠顺着面颊滚落到季时年白皙的脖颈上,随之而起的越来越快。 [此处省略五百字,唉,被锁上十次之后,作者终于忍痛割爱……一股脑都删了……………………]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明亮的室内盈满了粗重的声音,两人一番抵死的纠缠之后,双双攀上了及至,秦煜封翻身仰躺在季时年的身边,视线空茫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时年侧过身子在他耳畔亲了一口,缓缓的说道:“你的真大?”低沉喑哑的语气里含着一丝“不怀好意”的戏谑。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秦煜封敏.感的耳畔,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既没有羞涩脸红,也没有慌乱无措,竟就这么奇迹般的淡定了,他突然伸出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季时年抱到了怀中,然后闭上了眼睛。 季时年等了半晌,不见他有任何反应,还以为对方睡着了,却在这时,秦煜封突然轻轻的唤了一声季时年的名字。 他说:“我们今后会一直在一起吗?”秦煜封是个传统而保守的性子,他从当初说和季时年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是一句玩笑话,现在两人又发生了实质上的关系,于他而言,不管对方是男是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旁的人在一起了。 “会的。”季时年抬手回抱住秦煜封,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勾出一抹笑意,“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这辈子不要背叛我。” 他为什么今天宁愿被压也要和秦煜封做一场,除了真的想要得到对方之外,还因为他了解秦煜封的性格和为人,如今这人和自己发生了关系,他的心里便不会再有别人了。 这二十多年来,季时年经历了多少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他身处高位,拥有最优渥的物质生活,身边从来环绕着各种各样的人,但是每个人都带着一张虚假的面具,让他不敢付出些许的真心,让他处处防,用一张看似冷漠的态度去面对周围的一切,谁也不知道那副坚毅的外表之下,其实也有脆弱,他只是用这种冰冷来伪装自己内心的恐惧,因为若是一步行差踏错,迎接他的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年父亲的死的不明不白,家族产业差点毁于一旦,那一切至今都没能真相大白,母亲又因为父亲的死而怨恨自己。这么多年来,他看似活的风风光光、受人追捧,其实细细想来,不过是将自己活成了个无依无靠的孑然一身。 生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就必须要承受孤独、提心吊胆,可是有一天,有个人突然莽莽撞撞的闯入了这个被自己既定好的世界,他的生活好像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秦煜封为人简单直爽,心性坚定,关键是他与这个世界没有过多的牵扯,季时年在信任这个人的同时,不知不觉的就丢了自己的心,曾经那双千里寒潭、经年不化的眼,如今只要一触即这一抹身影,便会不自觉的沉沦,既然无法放手,他便要紧紧的抓住,即使倾尽一切。 “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吧!”季时年突然说。 秦煜封睁开眼睛,下意识道:“可是我有工作。” “我让邢秘书帮你请假就是了。”季时年将脑袋凑的离秦煜封很近,“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低的,仿佛带着点撒娇意味,秦煜封从没听过他这样讲话,心中蔓上不可名状的情愫,那感觉,好似微风拂过湖面,漾起层层波澜,一波一波铺展开来,不知不觉就将整颗心填的满满当当的。 … … … … … … … … … … … … 第41章 翌日八点多, 老赵过来送他们去机场,秦煜封没坐过飞机, 免不了心中好奇,上了飞机之后,一双眼睛这看看那看看,里面都看够了,就盯着窗户外面。 古时候人们就有许多飞上天空的设想, 但是千百年来没人实现过, 此刻秦煜封看着触手可及的白云,心中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秦煜封心中激动, 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他平日里总是一本正经的古板, 这会儿倒难得显出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可是等飞机飞了一会儿,他却受不了了, 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忍了又忍, 最后还是吐了个底朝天。 季时年等了半晌没见他回来,不放心的过去看,见他正趴在盥洗室的洗手台上洗脸,伸手抽了纸巾递过去, “你还好吧?” 秦煜封听觉灵敏,听脚步声便知道是他,接过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 摇了摇头,“没事。” 季时年见他嘴唇发白,心知他不过是强忍着难受,却也没什么法子替对方分担,想了想说:“机场里面有晕机的药,等会儿给你用点儿,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降落了。” 两人回到机舱,秦煜封用了晕机药,不一会儿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季时年偏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对方面色有些苍白,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他抽出纸巾擦了擦秦煜封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 这家伙平日里看着高高壮壮的,力气也大的很,怎么晕车晕机又晕电梯呢,季时年想了半天,想不出他有什么不晕的,更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这么“体质清奇”。 秦煜封一直睡到飞机降落,季时年才将他叫醒了。 下了飞机,那边已经有安排好的人过来接机,将他们送往提前预定的酒店,G市位于沿海,他们订的酒店就是临海而建,酒店后面是一片沙滩,遇上晴朗的天气,天空是湛蓝的,堪称海天一色。 秦煜封晕机晕的厉害,一到酒店就倒在床上,他鞋子也没脱,整个人四仰八叉的仰躺着,长腿从床上沿儿伸出来半截,神情恹恹的,那样子让人看的莫名觉出几分滑稽。 季时年不由失笑,弯腰撑着床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别一直睡着了,起来吃午饭,我下午有事,让人带你四处走走。” 秦煜封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慢慢坐起身子,两人来到酒店楼下吃了午餐,之后季时年有个策划案要做实地考察,就离开了,本来他打算让带过来的助理陪着秦煜封,但是秦煜封没什么精神,说是想回房间休息,季时年看他精神不好,也就随他去了。 自从沿海开放以来,G市发展可谓日新月异,三十多年过去,从一个贫穷落后的渔村发展成如今的国家一线城市,当年很多下海经商的人,也都发了家,现如今,这座城市里面人口密集,寸土寸金,由于地少人多,政府启动了填海造陆工程,经过精密的勘探和测算,在G省东南部位已经有很多填起的人工岛屿或者是海滩,有的地方政府自己开发,也有的卖给大型私人企业。 前段时间季时年便是看中了这里的一块地,想要和一个合作商合伙开发,说起来那合作商也算是老熟人了,这次过来,主要就是考察和接洽,两人约定见面的地方在通往岛上的码头。 站在船头的助理看见停在码头的车上下来的人,忙转身进了船舱,“老板,人来了。” “是吗?”俞谨韶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我们出去看看,可有好些年没见着他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船舱,正好那边季时年过来了,俞谨韶站在船上就喊了一声,“小年。”说着吩咐人将登船梯降下来。 季时年见状带着助理直接上了船,然后对着俞谨韶点了点头,面上不喜不怒,没什么表情。 俞谨韶伸手拍了拍季时年的肩膀,全然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是一点没变,还是这冷冷淡淡的性子。” 俞季两家是世交,俞谨韶比季时年大两岁,是俞家的大公子,两人因为父辈的关系儿时常在一起玩,当年关系是非常好的,但是在十多年前俞家因为一些事情移居海外,时间长了,两人的关系也就淡了不少,但也不是没有联系。 季时年没接他这话,转而问道:“怎么突然想到来内地发展了?” 俞谨韶笑了笑,带着他往船舱里面走,这是一艘小型的邮轮,船舱里面的格局为一室一厅,内里倒是应有尽有,布置的极为舒适,两人坐在沙发上,船便缓缓的启动了。 “这还不是老爷子的意思,他这些年估计是年纪大了,总想着落叶归根,将一部分产业转移回国内,这不让我先过来试试水!” 他说话的语气轻松随意,但季时年知道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俞谨韶的为人他还是了解几分的,这人长得斯文俊雅,看着一幅谦和无害的样子,其实极为精明、做事雷厉风行,从不优柔寡断,经常在谈笑间打的对手措手不及,可谓是商界一奇才。 俞家既然派他过来,必然是要有大动作的,不过不管俞家想干什么,只要不妨碍自己便好了,况且现在两人还打算合作。 “那你这是打算常驻了?” “是呀”俞谨韶坦白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了句,“你这些年还一个人吗,我听说顾言也回来了。” 季时年听他这话,顿时面色一变,但下一秒便恢复了正常,快的仿佛不曾出现过,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浅酌一口,漫不经心的开口:“回来就回来了。” 俞谨韶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个不咸不淡的反应,但看着季时年面上不想多提的表情,他很识趣的转而换了个话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岛屿的面积很大,但由于政府打算卖出去,所以上面只建造了一些基础设施,看着有些萧条,其中最抢眼的也就属那条近一千米的飞机跑道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交换着各自的开发理念,显然都对这块地非常满意,看着脚下四面环海的土地,展望着未来的洪伟蓝图。 秦煜封回到酒店房间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这时候虽然已经入了秋,但是暑气还未褪尽,秦煜封穿了身休闲的长裤和T恤,在海滩上慢慢的散步。 海滩上人不少,大多都是过来度假的,有的人在岸边晒太阳,也有的脱了衣服在海里冲浪或者游泳,秦煜封一双眼睛并不四处看,低着头缓缓的走,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脚上穿的还是来时那双休闲鞋,走着走着就进了满脚的沙子。 他想了想,干脆将鞋袜都脱掉了,然后找个地方坐着,从他到这沙滩上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被他出众的外形吸引了目光,几个穿着比基尼的女孩子凑在一起哄笑,时不时的往秦煜封这边看一眼,最后有个烫着大波浪卷发,红唇艳丽的女孩一撩头发,向着秦煜封走了过去。 “帅哥,怎么一个人啊?”女孩一只手架在细腰上,说话时候带着南方特有的软糯。 秦煜封闻声侧过头,首先入眼的就是两条被晒成小麦色的长腿,女孩见他转头,忙摆出自己认为最性.感的姿势,唇角扬起自信的笑容,却不想对方连自己的脸都没看到,就重新转开了视线。 女孩一时受挫,不由气闷,在原地跺了跺脚,干脆一屁.股坐到秦煜封身边,见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凑近他的脸问道:“你在看什么呢,海面有我好看吗?” 女孩说话时候吐出来的气息铺散在秦煜封的面上,他身子一僵,一下子从地上蹿了起来,“姑娘请自重。” 女孩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眼睁睁的看着那高挑的男子转身向别处走去,旁边几个女孩见状一股脑跑过来,“喂,他怎么走了啊?你怎么人家了?” “是呀,那先生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女孩从地上爬起来,喃喃道:“他,他让我自重!” “……”几个女孩陷入短暂的怔愣,继而忍不住笑出了声,“不,不是吧?” 秦煜封从前生活在汴梁城,很少离开皇都,虽然曾经也听人说过大海的壮美辽阔,但从没去过,免不了心生向往,现在终于到了海边,但是却不像在飞机上那样四处打量,就是因为海边这些人的穿着打扮,让他不敢直视。 本想找个地方坐着安安静静的看看海,却不想那些女人竟自己凑上来,他心中一时尴尬不已,只得仓皇离开。 “走这么急做什么?”突然一个淡淡的声音说道。 秦煜封闻声一下子顿住脚步,抬头就看到季时年站在自己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我……没什么?”说着面上现出窘迫的神色。 季时年向他身后看了一眼,见到不远处站着几个女孩在说笑,而且还时不时的向着这边看过来,当下心里就明白个七八分,他几步走到秦煜封身边,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走吧,我们换个地方。” 几个女孩本来看到季时年双眼一亮,之后见他们手拉手,当下一阵恍然,随即面上露出可惜的神色。可不是嘛,好不容易叫她们碰上俩这么正的帅哥,结果这俩帅哥还是一对,能不叫她们失望吗? 秦煜封左手提着鞋子,任季时年拉着往前走,季时年带着他来到了酒店的vip专区,那边并不对所有人开放,里面人不多,海滩上每隔十来米设一个大太阳伞,伞下面摆着桌子躺椅,还安排有专门的侍者端茶送水什么的。 海滩上只看得见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且大多都戴着太阳镜躺在躺椅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季时年并没有带着他去那里,两人走到一片沙地上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海面上不时有凉风吹过来,将他们的头发吹得蓬乱。 “海边真漂亮!”秦煜封双手交叠在脑后仰躺在沙滩上,不由喟叹道。 季时年转头,见他闭着双眼一脸舒坦,俊朗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棱角分明,却又莫名让人觉得柔和温暖,心中一动,忍不住凑上去在那微阖的唇瓣上亲了一下。 秦煜封感受到唇上的温热,并没有动,乖乖的任由对方亲吻,季时年见他这么配合,果断加深了这个吻,结果亲着亲着,就变了味道,唇齿纠缠间,季时年的双手变得不安分起来。 秦煜封身子一僵,伸手按住对方的手,声音有点哑,“做甚么?” 季时年凑在他耳边,低声反问道:“你说呢?”说话间,手上用了几分力道。 秦煜封身子一僵,猛地坐了起来,瞬间涨红了一张脸,“这,这是在外面!” 季先生身随意动,才不管那么多,他直接跨坐到了秦煜封的大腿上,双手圈住他的脖颈,凤眼的眼角微微上挑着,眼中波光流转,几能魅惑人心。 秦煜封虽然已经坦然的接受了两人的关系,但是显然还没有开放到这种地步,顿时无措的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结巴了半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其实季时年也没这么重口的癖好,再说他可不愿意这呆子在外面被人看到,他就是想看看对方慌乱无错的模样罢了,如今“得偿所愿”,当下便站起身子,说道:“回去吧!” 在他起身的时候,秦煜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些什么,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下,顿时苦恼尴尬不已。 季时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伸手去拽他起来,然后率先走在前面进了酒店,结果刚用房卡开了门,季时年突然反身一把将秦煜封拉了进去,空气中传来“砰”的一声门响。 他将秦煜封一把按到门上,不由分说就吻了上去,秦煜封方才在外面就被他撩起了火气,愣了一下很快的回吻了上去。 唇齿纠缠间,室内浓烈的喘息与轻轻的水声交织在一起,秦煜封伸手褪下了季时年的西装…… 两人一边做着前奏,一边褪去彼此身上的隔阂,不知不觉间,衣衫散落了一地,秦煜封反身将季时年压在门上。 季时年双手紧紧的攀着秦煜封有力的脊背,修剪圆润的指甲几乎嵌入对方的肌肤,修长的脖颈微仰着,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微启的双唇溢出似痛似爽的一声长吟。 那低沉隐忍的一声吟,直直的打在秦煜封的耳膜上,他脑子一炸,一时之间,星星之火燎了原。 季时年一只脚半踩在地上,浑身脱力,仿若大海之上一叶扁舟,随着涛涛海浪载沉载浮。 “你,呃——你真棒……”季时年一边胡乱的亲吻秦煜封的脸,一边这么说,秦煜封被他的话撩拨的差点失了神志,一瞬间几欲成狂。 到了最后,季时年被他弄得腿脚发软,一片狼藉,他低头看了看,忍不住的弄皱了一弯好看的眉头,双手攀住秦煜封的肩膀,喘息着说道:“去……浴室,我要洗澡。” 秦煜封弯腰一把将他抱起来,大步向着浴室走去,将他放到浴缸里,放满了水,想了想,认真道:“可要我帮你?” 季时年没说话,伸手拉了他一把,个中意思不言而明。 秦煜封一个跨步迈进浴缸,小心的帮他清洗着身体,结果季时年的手又不安分起来,秦煜封空出一只手按住他作乱的手,低声斥道:“别闹。” 季时年手被他制住,又将脑袋凑过去,在他耳畔咬了一口,缓缓的说,“可是它还想要,你看看。”说着视线微垂,直直的盯着秦煜封。 秦煜封:“……” 结果洗到一半,两人又在浴缸里做了一次,最后季时年力气都被秦煜封榨干了,终于老实了,就这么在浴缸里睡了过去,手里还拽着秦煜封的一缕长发。 秦煜封帮他擦净了身子放到床上,自己也躺在了一边,他伸手抱住季时年,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往自己怀里蹭的温暖身躯,心中一时觉出前所未有的安定。 第42章 接下来两日, 季时年每天上午外出,下午回来, 然后陪着秦煜封四处转转,他们定了第三天晚上回烟城的机票,当天下午去了G市著名的旅游区,两人身边也没带什么人,就沿着长街散步, 街上游人如织, 熙熙攘攘的,甚是热闹。 两人随意的逛, 全然没什么目的,结果就叫他们碰上了赌石, G市毗邻全国最大的翡翠玉石市场,玉器加工历史悠久, 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好那边有人挑中了一块石头,要当众切开。 那石头足有半人高, 按重量计价估计不菲,第一刀下去的时候,就见了绿,众人看的惊呼一声, 但立马发现那绿的成品不怎么样,当下又是一阵唏嘘,都道花这么高价钱买这么大块石头, 显然是亏了血本。 挑中这块石头的人顿时变得非常紧张,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一咬牙说道,“继续。”那架势仿佛要豁出一切般。 解石的师傅往手上啐一口吐沫,起手下第二刀,围观众人一时都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块大石头,手起刀落,眼前的石头再次一分为二,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师傅大喊一声:“大涨啦!” 围观的人被他这粗亮的一嗓子喊的神魂归为,都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过去,只见灰色的石头之中,一大块颜色很正,透度水头都极高的玻璃种翡翠嵌在其中,捏着手帕的男子一双眼睛赤红,仿佛经历了几番死生起落的人,一双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此刻的形容直将“赌徒”二字形容了个淋漓尽致。 俗话说得好“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赌石人的,有一夜暴富的激情,也有两手空空的迷茫,赢能家财万贯,输得倾家荡产……这一次,他显然是赌对了,这么大面积的好绿,再切下去,赔本的可能性已经非常小。 场中一时炸开了锅,围观的人蠢蠢欲动,有的已经开始大声的高呼着要和石头的主人买下来。 解石师放下切石的工具,问道:“先生,可还要继续?” 都到了这样的地步,如果不是心性极为坚定的人,根本不可能收的住,男子当下便道:“切。” “好嘞——”解石师又接着切了下去,到最后,整块石头都被切开了,非常大的一块上品玻璃种翡翠,众人看的眼红,竞买的人一时抢破了脑袋,但是主人却没有半句松口。 这人看着想必也是有些来头,翡翠上封之后,便有一群保镖护送着他离开,众人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子,心中激荡还经久不散,在羡慕的同时,更恼恨自己怎么就没有这般好的运气。这翡翠当众见光,只怕不出一天,便能在玉石界传出名声,到时候慕名而去的人必定不计其数,想想到时候能获得的利润,人人心中皆是艳羡不已。 秦煜封曾经十几岁的时候看过一次别人赌石,但当时也就是坊间小赌,规模没有这么大,此时看着这些人一掷万金,心中一时也有些激荡,季时年伸手推了推他,眼中兴味十足,“既然赶上了,我们也去挑一块吧!” “这……”秦煜封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赞同,“所谓神仙难断寸玉,这东西咱们也不曾研究过,哪里能挑的到什么好的,还是莫要费钱了吧!” 季时年笑了笑,混不在意道:“也不大赌,图个乐子罢了。”说着拉了秦煜封到放石头的地方,果真挑选起来,只是他挑选的模样太过漫不经心,就顺着摊子慢慢的往前走,不说蹲下细看,就连弯腰都懒于,走马观花的看了一会儿,最后他停在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头前面,随意的看了几眼,便伸手招了工作人员过来,“我要这个。” 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从没见过这么草率的客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但终究什么也没说,上前搬起石头称重,最后说定了价格,季时年将信用卡递过去划价,然后当场带过去开石头,秦煜封被他的雷厉风行弄得傻了眼,简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在他们离开的这会子空当,又有几个客人切了石头,但俗话说“赌石赌石,十赌九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之前那位的好运,这一连开了几块石头,不是见绿少就是赌了个空,压错宝的人个个皆是一脸灰败,一般玩赌石的也都并非大富大贵之人,花了百十上千万的,就买了块破石头,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等轮到季时年这一块石头,师傅给开了一刀,不见绿,又接着开第二刀,一连解了几刀之后,仍旧不见绿,众人皆是一阵扫兴,不由的摇头叹息,当然幸灾乐祸挖苦人的也不少,季先生八风不动的站在那,眼中神色从头到尾没有半分的波澜起伏。 一般解石时候几刀去不见绿色,也就很少有人会叫价了,当下众人见这情势,也都兴致缺缺,只安静的看着,季时年面上云淡风轻,简直比那些看热闹的局外人还要淡定出几条街,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全解了吧!” 解石师干这行二十多年,很少见到这么淡定的赌石人,当下一刀一刀的切下去,突然他双手一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凭借着他数十年积累的经验,看着截面的纹路和成色,再切下去,似乎是有料的,当下忍不住抬头诧异的看一眼季时年,见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一时觉得这人高深莫测,再下刀的时候,动作变得愈加小心谨慎起来。 “帝王绿,是帝王绿——”当石头再次分开的时候,人群中有眼尖的人爆出一声,场中一时轰动起来,解石师再下手的时候,人们的兴致重新达到了高潮,又有人开始试着叫价,但是季时年显然没有转卖的打算,只一声不吭的站在那,权当身边大呼小叫、躁动不已的人群空气一般。 最后整块石头都刨开了,一块壮年男子拳头大小的翡翠呈现在众人眼前,绿为翠绿,色泽透亮,水头很足,入手冰凉沁心,竟是一块极品的冰种帝王绿。 这块玉虽然不大,但是品质极佳,总得来说还是赚了,工作人员将石头小心的用赌石行的盒子包起来,递给季时年,“恭喜您了!” 季时年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盒子看了一眼,转头对秦煜封道:“走吧!” 秦煜封有点愣,彻底被对方从头到尾的气定神闲给折服了,两人从赌石行里边出来,秦煜封忍不住问:“你对赌石颇有研究?” 季时年摇了摇头:“略懂一点。” 秦煜封双眼亮亮的,但显然有些质疑他这话:“略懂一点可不能做到这样。” 其实季时年这话倒真不是谦虚,他父亲当年去世,公司陷入危机,当初的一个正在洽谈的合作商喜欢玩玉石翡翠,季时年当时为了迎合客户好拿下那单合同,这才学了一点, 但他方才之所以能那般气定神闲,其实并不是因为胸有成竹,主要是因为买那石头的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另一个原因嘛,说来可能也没人信,他只是有种感觉,隐约觉得那块石头合了眼缘,这才毫不犹豫买了下来。 两人出了赌石行,季时年转而就找了家玉器店,这家店虽然规模不大,但在这一带极富胜名,店面装修古朴雅致,门上挂着的还是木制牌匾,上书龙飞凤舞的“陵兰玉器铺”五个大,百年老店自有其精髓之处。 店员见来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当下就进去喊了管事的过来,季时年让秦煜封在茶室等着,自己跟着老板去了后面。 “这位先生,听说您要打造玉器。”老板看着六十多的样子,身形清瘦,但是精神瞿烁,鼻梁上架着一副镜片很厚的银边眼镜,手上有很多茧子,想必是常年雕刻所至。 季时年将手上的盒子递过去,说道:“老板看看这个。” 老板伸手接过木盒,小心的打开,当即眼神一亮,不由感叹道:“好料!” 季时年从西装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纸递过去:“这个是图纸,您看看料够吗?”他完全不担心对方能不能雕出自己要的东西,他相信这名店自有其实力。 老板细细的看了一番,方才回道:“绝对够的,还有多余,余下的料要不要雕个什么?” 季时年显然没在意那么多,随口道:“您看着办吧?” 老板道:“那行,东西三天后来取,或者留个地址我们寄过去也行。”因为来这边定制玉器的人,大多数都是慕名而来的游客,人流量大,很多人并不会久留,所以玉器行都有这样不成文的规矩。 他们当天晚上就要回去,自然不可能亲自来取,于是季时年留了地址,付清了钱之后,老板唤了学徒过来送他们出去。 一般演员对自己的戏都是非常重视的,从开机到关机再到上映,基本上每个环节都会严密关注,但是秦煜封本就没把这当成自己的事业,是以《千机》拍完之后,他转眼就将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去,从G市回来之后,照常每天上班下班做他的配音工作。 《千机》上映这天,正好是周末,本来没什么事情,但是秦煜封的生物钟准时的很,时间一到点儿就自己醒了过来,见身边的人睡得正香,秦煜封怕吵醒他,轻手轻脚的下床,结果还是惊动了对方。 季时年一个翻身压在秦煜封的胸膛上,眼睛也不睁,双手就缠了上去。 秦煜封一愣,躺在那里小声喊了一声季时年的名字,见对方一动不动的,他伸手想要挪开对方的手。 “干什么?”他手刚碰到季时年,对方突然出了声。 “起,起床。” 季时年声音懒懒的:“今天周末,起这么早做什么?” 秦煜封想了想,还真想不出来自己要干什么,只是习惯了早起,再躺下去也睡不着。 “我腰疼”,季时年突然说,“你昨天晚上太用力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埋怨,似乎还含着些什么说不清的意味 “……”秦煜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顿了半晌问道,“哪儿疼,我给你揉揉。” 季时年抬起一只手指了指后腰,然后又趴着不动了,秦煜封拿捏着力道帮他按摩着腰部,按了十来分钟,季时年说好了,却还是不让他起床,秦煜封没法,只得陪着他睡,最后睡着睡着,就睡着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阳光大盛,一看时间,竟然到了吃午饭的点儿。 这下季时年也睡够了,两人起床洗漱之后,吃过午饭,秦煜封坐在沙发上拿了本书看,季时年想起什么,从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叠光盘,开了播放器插进去。 秦煜封起初没在意,画面放到五六分钟的时候,他翻书的手一下子停住了,随即抬起了头,难怪声音听着这么耳熟,屏幕上那演员的台词,不正是自己配的吗,那人他也认得,正是饰演《千机》男主角的沈凌之。 他转头看向季时年,见对方看的津津有味的,忍不住道:“电影开播了吗?” 季时年道:“还没有,这是剧组刻录的光盘,纪念版。”这光盘是昨天下午季时年从公司拿来的,当时没时间看,事后差点叫他给忘了。 秦煜封放下手中的书,也跟着看起来,不一会儿,竟在电影里面看到自己,当下觉得很有意思,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和季时年说起当时在片场的趣事,说到后来,几乎眉飞色舞,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那人有些不郁的神色。 季时年突然伸手拿过遥控器一把按了暂停键,画面顿时定格,他看着屏幕上素衣罗裙、巧笑倩兮的女子,幽幽问了句:“这女人好看吗?” 秦煜封显然没跟上他的思路,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如实答道:“好看。”可不是嘛,就一个正常男人的审美眼光来看,许清溪绝对是个美女。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妥妥的赌石门外汉 所以如果哪里不对欢迎大家指出来 第43章 他这话刚出口, 季先生的脸就黑了,一双好看的凤眼直直的盯着秦煜封, 幽凉目光看的他心中发毛,正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门铃声,秦煜封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有,有人来了, 我去开门。”说着急匆匆的向门口跑去, 直似火撩了屁股。 快递小哥见门开了,忙递上手中的包裹, 确认了没送错就让秦煜封签字,被快递小哥这一打岔, 秦煜封将方才的事儿给抛到了脑后,拿着东西进来递给季时年。 可是他“更年期”, 却有人记性好,季先生看了看包裹上的邮寄人和地址,又重新看向秦煜封:“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说说你喜欢这女人哪儿?” “……喜欢?”秦煜封后知后觉的意识道什么,顿时面上露出惊诧,急忙的否认,“不是, 我不喜欢她。” “那你为什么讨厌她?”季时年又问。 “……”秦煜封额头渗出了莫名的汗水,他伸手擦了一把,“我不讨厌她……你为甚么会这么想, 我与她仅仅是演过几场戏,其实并不熟悉的。” 季时年心道,谁叫你演戏也演的那么投入,我被你带入戏了。心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却又舒畅不少,面上神情也跟着松下来,他伸手从茶几下的暗屉里拿了把剪刀,去拆手上的包裹。 拆开外面的防水包装,还有一层纸盒,纸盒打开之后是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季时年拿开上面的防摔泡沫,将盒子取了出来,秦煜封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心中好奇。 季时年也不卖关子,直接伸手开了盒子,里面黄色的绸布上一只玉雕的小老虎,老虎雕刻的憨态可掬、栩栩如生,每一处刀锋的转折都堪称完美,可以见出雕刻人技术的炉火纯青。 但季时年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就转而去揭一旁的绸布,里面竟是一支雕刻精致的玉簪,季时年伸手拿起来细细看了看,簪尾云纹竹叶交相隐现,簪身被雕成竹节的模样,而且为了实用,每一处都处理的非常圆润,整体给人感觉简约大气又不失雅致。 秦煜封看着那玉器的材质,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是上次你赌中的那块玉石?” 季时年显然对这东西很满意,伸手招了秦煜封坐到沙发上,二话不说将他的绑头发的发带解开了,想要给他用簪子绾个发髻,结果又不知道怎么弄,抓着秦煜封的头发研究了老半天无果。 秦煜封头皮都被他扯疼了,却仍旧乖乖的坐着认他摆弄,最后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不耐情绪,他反手握着季时年的手,把着给自己将头发簪了起来。 他自小失孤,又过的贫寒,常年自己束发,是已动作极为熟练,两三下就绾了个发髻,季时年让他转过脸来,单手撑着下巴打量,秦煜封被他看的有些不自自在,愣愣的问:“送我的?” “不然呢?”季时年反问,“我这头发能用吗?” 秦煜封显然有点受宠若惊,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是心中又莫名觉得欢喜,想到这是季时年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滚到喉间的话终究咽了下去,他伸手摸了摸发间的玉簪,想要取下来细看,但是被季时年一把按住了手:“别拿下来,很好看。” 于是秦煜封又将手放了下来,季时年这才伸手去拿那小老虎把玩,口中喃喃道:“这老板倒是有意思,只是为什么雕个老虎呢,今年也不是虎年?” “可能他自己比较喜欢吧!”秦煜封下意识道。 季时年说着将东西放回去,手碰到盒子下的绸布,感觉有什么凸起,他伸手拨了拨,发现下面竟然还有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个小玉坠,这玉坠一面光滑圆润,另一面竟然也雕了只精致的小虎,季时年看了一会儿,将东西放到书房,两人又接着看电影。 《千机》上映之后,首映票房就达到六千多万,之后又在各大电影院重映,短短两月过去,累计票房突破十亿,该片一举拿下了当年的最佳导演奖,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等十多个奖项,而秦煜封也凭借这个角色获得了最佳男配角和最佳新人奖。 因为他出众的外形和独特的气质,一时间掀起很大的热度,很多粉丝也因为这个角色而认识和喜欢上他,可是就在大家以为影坛即将又有一颗闪耀的新星崛起之时,秦煜封却仿佛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没有了动静。 但是他本人虽然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电影却一直都在各大影院重播,一段时间之后,电视和网络上也开始放映《千机》,有媒体和粉丝想方设法想要扒出秦煜封的身份背景,但却发现这人干净的几乎就像一张白纸,他们费了不少功夫竟然什么也没查到,更别说找到什么爆炸性消息了。 时间转眼入了冬,天气虽然冷,但是公司却越发的忙,前两天公司接到湖南卫视台一档大型竞演综艺节目的邀请,想请秦煜封作为嘉宾去参加一期节目,季时年看了看,觉得这节目特别适合他,就接了下来。 节目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出席的竞演嘉宾都是需要提前培训彩排的,临出门前,季时年亲自给他挑选了西装皮鞋,一边给他打领带一边道:“我让助理陪着你过去,到时候要表演的东西估计也都难不倒你,也不用有压力什么的。” 秦煜封净身高192,比季时年高个十来公分,他微微低着头任对方动作,季时年说话的时候,他就认真的听着,不时答应一声,穿好了西装,最后又在外面加了件风衣,身高腿长的往那一站,简直抢眼的不行。 季时年退开两步细细打量他一番,觉得再没有谁能比自己这呆子好看了,忍不住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说道:“出门老实点,别给我惹一身桃花债回来。” 秦煜封虽然对他这话有些不明所以,但他显然知道自己和对方抬杠会没好果子吃,是以二话不说就乖乖点了头。 两人一起从楼上下来,各自坐车离开,老赵将秦煜封和季时年的助理送过去就离开了,说是有点事情要处理,等他们结束了再过来。 节目为了吸引观众,总会巧设许多悬念,秦煜封被工作人员安排着走了几个流程,然后去接受培训,节目组一次参加竞演的嘉宾有四个人,这四人互相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给秦煜封做培训的是个中年的女老师,在配音界颇负盛名,见到他的时候,显然有些惊讶,没想到导演组说的很厉害的人竟然这么年轻,而且还有这么好的形象。 女人一愣之后热情的和他打招呼,继而开始讲节目的流程和要求,她耐心很好,说的条分缕析,然后让秦煜封看剧本和视频,继而让他先试一遍。 结果秦煜封张口就来,一口气将节目组给他准备的剧本都念了一遍,老师在一旁看的愣是傻了眼,直到秦煜封停下了,这才悠悠的回过神来,看着秦煜封的眼神里满满的不可思议。 她斟酌了半天措辞,最后憋出一句:“我觉得你已经不用排练了,这台词功力简直远在我之上啊!” 老师心中一时久久不能平静,实在想不出怎么能有人能将声音演绎的这般炉火纯青,更想不通这人具有这样惊人的天赋与实力,只是圈子里优秀的配音演员自己八成都是认识的,之前怎么竟听都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呢? “您谬赞了!”秦煜封礼貌的笑了笑,却也再没多余的话。 节目开播时间为晚上八点整,竞演嘉宾提前十分钟到演播厅就位,秦煜封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推门进去,里面已经有四个人,三个男人一个女主持人,见到秦煜封一愣,估计是在大脑里面搜索来人是谁,但是想了半天发现是不认识的,只好作罢。 女主持显然是临场经验丰富,见状立马上前暖场,他先向另外三人介绍了秦煜封,转而又和秦煜封介绍其他人。 另外三个人一个是演艺圈的一线明星,名叫杨添,近两年红起来的,凭借着娴熟的演技和刚毅俊朗的长相可谓是圈粉不少,另外两个都是国家一级演员,其中一个是塑造了许多经典作品的曲炎刚,曲老已经年过六十,在娱乐圈可谓德高望重;另一个是是演话剧的,名叫费文清,话剧虽然受众面小,但因为是舞台演出,不像影视剧那样可以剪辑修图什么的,所以极为考验演员的演技和台词功底。 晚八点整的时候,台前主持人先用配音再现了一段《哈姆雷特》经典场景,既而出场念了一段开场白之后,宣布节目正式开始,接着介绍前来坐镇的几位配音界权威人员,以及坐在舞台右侧的五位芒果新生班成员,这五位嘉宾是娱乐圈的新人,俗称小鲜肉,出席这个节目官方说法是学习配音,向业界前辈们取经,但其实主要是为了配合主持人暖场与提高自己的知名度罢了。 主持人话音刚落,台下观众都热烈的鼓掌尖叫,期待之色溢于言表,场面瞬间被炒的热烈。 作者有话要说:季先生真的很腹黑~ 没错我想写的就是芒果TV的《声临其境》 本人很喜欢这个节目,所以想写进去 不过本文为平行世界的中国,除了经典作品和名人,其他均为虚构,大家不要过于考据,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谢谢~ . 第44章 “本期《声临其境》的主题是魅力多变的声音, 大家都知道,声音是对角色的二次创作, 好听的声音往往能轻易的抓住观众的思绪,让他走近角色的情感世界,有时候相同的一句话,经过不同的声音和语气表达出来,会达到天差地别的效果, 所以我们今天请到的四位声音大咖, 他们的声音有范儿、气派、准确、多变、有魅力……”主持人用一大段专业却并不枯燥的铺垫来介绍今天节目的主题,然后说道, “下面有请四位声音大咖给大家打个招呼!” 坐在演播厅的四位竞演嘉宾处在幕后,台前的观众是看不到他们的, 但是场中的电子显示屏上面能看到他们大体的身形轮廓,所以他们都热情的向台下的观众挥手示意, 看在前台的观众和嘉宾们眼里觉得极为欢脱,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当下便有很多人热情的拍手鼓掌。 演播厅里几人挥手挥的欢腾, 面上还带着热情的笑意,只有秦煜封端正的坐在那一动不动,在他不解这些人为何对着空气表现的这么积极的时候,殊不知自己的样子在别人看来才是呆呆傻傻, 因为虽然现在台下的观众看不到他们,但是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摄影机记录了下来,等到重播的时候, 将会被全国的观众朋友们看到,身处娱乐圈中,他们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便会遭人诟病,所以明星们不管私底下如何,面对任何镜头的时候,都会极力呈现出观众最想看到的一面。 “哇,今天来的老师都好活泼,可是四号为什么一动不动呢?”看着大屏幕上模糊的影像,台下立马眼尖的人说道。 主持人经验极为老道,很快便接道:“这位老师可能个性比较含蓄,好了,想必大家都比较期待本期前来的声音大咖都是谁吧,下面就让他们给大家亮个声,首先有请一号声音大咖‘帅气的猪猪侠’亮声。” “在人们都在假装正经,只有我在假装不正经……乌鸦复活,那叫尸变;凤凰重生,那叫涅槃!”一号竟演嘉宾杨添用自信而有些夸张的语气念了两句猪猪侠的经典台词,继而话音一转,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帅气的猪猪侠!” 他话音刚落,台下掌声和爆笑声响成一片,“像,太像了,这是原声吗?”众人一时都惊叹连连,纷纷猜测来的是哪位大咖,竟能将猪猪侠憨笨却又狡谐的声音模仿的如此相似。 一阵毫无头绪的乱猜之后,芒果新生班众人和台下观众皆是满头雾水,这时候第二位竞演嘉宾亮声了,“不要以为自持正义,便可以伤害他人;如果那是合法的,那么用暴力劫夺所得的财物拿去布施,也可以说是合法的了。大家好我是北京大爷。” 《北京大爷》是一部经典国产话剧,费文清曾经第一次登上国家剧院大舞台的时候,表演的就是这部话剧,当时获得了很高的呼声,所以这部话剧在他心中有着特殊的意义,他因为这部剧而被观众们熟知,大概这也是节目组让他用这个代号的原因吧,既是向经典致敬,也能给台下观众们猜测时留一些线索。 费文清念了一段莎士比亚经典语录,声音从低缓到快捷,最后尾音掷地有声,那声音听起来年轻,语气却又仿佛经历了世事沧桑一般,一字一句咬的极为清晰,抨击的力度几能让人无所遁形,台下又是一阵鼓掌和骚动。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第三个发声的是曲炎刚老师,他用略含沧桑、一唱三叹的方式朗诵了是一首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最后自我介绍道,“观众朋友们好,我是诸葛孔明。” “厉害厉害,曲老师气场好强大!”杨添一边鼓掌一边由衷的赞叹道,费文清也是满眼的欣赏,而秦煜封想到这首诗的出处,再想到他的作者,心中一时间惊诧感慨万千,没想到当年和自己同时代的名家诗作竟然也流传到了这里,还被此间世人争相传唱。 为了保持节目的神秘性从而增加趣味吸引观众,节目组要求每位嘉宾都必须对自己的身音做伪装,最后轮到秦煜封上场地了,他的代号是樱桃小丸子,而导演组给他安排的开场台词就是一段樱桃小丸子的经典语录。 秦煜封清了清嗓子,脑子里回放着今天培训老师给自己放的录音,控制着声音念道:“有些事情我看不透,不是我太笨,只是我太善良。”念完之后,也学着前几位自我介绍道,“各位好,我是樱桃小丸子。”心中却在疑惑的想着“樱桃小丸子”是个甚么东西? 他这段话普一出口,旁边几人顿时都用一种惊诧和怪异的眼光看着他,这带点鼻音的娇憨小女孩声音,真的是这家伙发出来的吗?这人是什么怪胎,一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竟然能将小姑娘的声音模仿的这般传神,难怪节目组要花大工夫请来这么个没名气的人过来! 思及此处,另外三人一时都不由压力大增,这毕竟是个竞赛节目,既然是比赛,大家肯定都是奔着夺魁去的,对方如果实力强大,那么自己的胜算就会更小。 “啊——是女生吗?”芒果新生班的一个成员忍不出惊呼出声,本来她们看着大屏幕上映射出来的身形轮廓,以为今天请到的声音大咖都是男性,此时听到这娇憨可爱的女声,一时间有些迷惘,娱.乐圈说小不小,但是现如今信息流这么发达,出名的人谁不知道,可是此时,众人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娱乐圈又有哪个身形比较高大又台词功底这么好的女星。 主持人见她反应这么大,当下举起话筒问道:“怎么样淳雅,你能猜出来这位‘樱桃小丸子’是谁吗?” 淳雅摆出一个无比茫然的表情摇了摇头:“猜不出来,今天来的嘉宾都太厉害了,除了三号大咖有点头绪,其他的一个没猜着!” “哦?”主持人听她说对三号是谁有头绪,不由问道,“你猜出来三号是谁了!” 淳雅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方才讨论了一下,这位老师的声音辨识度很高,应该饰演过很多国民大剧,而且饰演的角色好多都是历史人物。” 因为要保持节目的悬念,所以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自己猜测的三号嘉宾的名字,但是很多人心里顿时就有了数。 演播厅里面杨添一脸笑意的看向曲炎刚:“完了曲老师,您这一亮嗓就暴露身份了!” “曲老师您声音辨识度太高了,这个声音不好隐藏啊!”费文清感叹道,“不过听动静,场下呼声可真高,不愧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 到了曲炎刚这个年纪,世事经历的太多,虽然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些,但失望还是有一些的,毕竟一出场就暴露的身份,后面就会失了许多趣味。 “看来一开场各位声音大咖就亮出了自己的实力啊,不过这还只是牛刀小试……”主持人说道,“下面我们进入节目的第一个环节,经典之声——欢迎一号竞演嘉宾给我们带来经典之声《赌神》,有请竞演嘉宾做好准备。” . 第45章 继《徨惑》之后, 杨北分别接了一部青春电影和古装电视剧,他现在已经拥有很多的粉丝, 而且由于一出道就饰演名导电影的男主,定位也不低,如今俨然在娱乐圈有了一席之地, 可这些不过是人前风光,自从出名以来, 他每日不是拍戏拍片就是应酬, 简直忙成了个人形的陀螺,这才两个月过去, 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一天忙碌的工作结束之后,他刚回到家里, 东西也顾不上吃,就想躺到床上睡一觉, 可是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连动一下都觉得累, 但手机一直响,最后只得伸手摸出来,接通之后,那边立马传来一声不甚耐烦的训斥:“给你打半天, 怎么才接通?” 打电话来的是杨北的经纪人蒋其,蒋其是星途国际的王牌经纪人,性格非常张扬, 脾气暴躁,但是他带新人很有一手,非常擅长炒作和公关,眼光也独到,手底下曾经带出来不少大红大紫的艺人,所以虽然他性格和人品在业内很差,但仍旧有很多想出头的新人想要抱上他的大腿。 杨北一愣,既而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好意思蒋哥,刚刚在洗澡,没听见。”想到蒋其那张冷厉嚣张的脸,他下意识的没有说实话。 娱.乐圈水深似海,明星们人前光鲜亮丽,受人追捧,私底下却往往处处身不由己,杨北作为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新人,要想长久的在娱乐圈呆下去,便只能处处兼顾,如果一不小心得罪了谁,只要是个稍微比自己后台硬点的,别人就有可能将他给整的混不下去,更遑论是掌握着他一切资源的经纪人蒋其。 “我这边有个酒局,你收拾一下过来吧,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速度点 。”蒋其话落就挂了电话。 杨北盯着发出忙音的手机,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起身换了衣服出门,打车到了蒋其所说的地点。 杨北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豪华的摩天大楼,彩灯闪烁,这是一家高级会所,迎来送往的男男女女皆是衣着华贵,光鲜亮丽,纸醉金迷的浮华盈满了会所周围的空气,他不知道里面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诶,你可算来了,蒋哥让我带你进去,快走吧!”男孩是蒋其手底下的员工,看到杨北进来一把拉着他往里面走。 杨北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忙稳住了身形问道:“里面都是谁啊?” “投资商和公司客户呗,蒋哥也在里面。”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包厢外面,男孩看杨北一眼,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快进去吧!” 关于上面人垂青杨北,这男孩既没有羡慕也没有同情,他进入娱乐圈虽然才两年,但见过的污秽之事早已数不胜数,这些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既然想要追名逐利,就必须接受圈子里的规则,做出取舍和牺牲,在这样的环境中摸爬滚打,又有几人能从头到尾的干净呢? 杨北深呼吸了一下,推开门进去,包厢里面坐着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身边都或搂或靠着一两个年轻貌美的男女,杨北粗略看了一眼,发现其中竟有好几个眼熟的,他想了想,是娱.乐圈中几个当红的花旦小生。 曾经以为的冰清玉女,翩翩少年,却原来背后竟是这样的不堪,杨北看着这一张张些巧笑逢迎的年轻面孔,在想想自己即将面对的处境,心中顿时蔓上一股凉意。 “小北啊,过去配张总喝一杯吧!”蒋其起身走到杨北身边,低语道,“放机灵点,你要是讨了他的欢心,张氏电子的代言就是你的了,那可不是个小单子,签一次代言够你吃几年的。” 杨北隐没在黑暗里的双手无意识的握成了拳,他偏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子,油头粉面,大大的啤酒肚活像怀了几个月似的,一只大肥爪子搂着一个清秀中带点媚气的少年,手掌在少年的腰间不安分的抚摸,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看着自己。 杨北胃里一阵翻涌,拒绝的话滚到猴头,被蒋其一个警告的眼神给生生压了下去,他咬了咬牙,迈步走到沙发边的空位上坐下,单手倒了一杯酒递给张进忠,“张总,我敬你一杯。” 张进忠一双眼睛毫不掩饰的盯着杨北年轻俊秀的面庞,伸手一只手接过那杯酒喝了一口,转而拿了个空杯子亲手倒了满满的一杯,“小北是吧,把这杯酒喝了吧!” 杨北心知推辞不掉,端起杯子一口气闷掉了那杯酒,张总见他喝的这么爽快,一时心情大好,发出一串爽朗的大笑,胖脸上堆出层层的褶子。 由于喝的太快,杨北被酒气冲到了,转身侧过头吐了吐舌头,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但是再转身的时候,面上又换上了礼貌得体的神色。 坐在角落里的男人一身裁剪精致的黑色复古西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容白皙俊朗,眼神深邃,他的身边坐着一个气质干净的男孩,男孩只是安静的依偎在他的身边,不敢有过多的逾矩。 这男人斯文俊雅,处在这一群长得歪瓜裂枣的中年富人中间,自成一股清流,但却又不显得违和,此刻他的目光正落在坐在那里绷着一张脸的杨北身上,看着这分明非常紧张不耐却要强作镇定的少年,男子唇边溢出一抹兴味。 演播厅里费文清用流利的法语演绎了《我们都为比尔着盛装》和经典西班牙语电影《潘神的迷宫》中的两个节选片段,费文清有过多年国外生活的经验,通晓多国语言,他一口纯正流利的外语简直惊艳全场。 曲炎刚演绎的两段经典台词,分别节选自94版电视剧《三国演义》和经典黑色幽默枪战动作片《让子弹飞》,经典场景的再现,让观众过了一把足足的戏瘾,最后一个轮到秦煜封表演了,他的第一段台词节选自电视剧《海鸥飞处彩云归》。 “世澈,你怎么能用私奔,这么严重的字眼?你不是说羽裳的衣服一样也没动吗?” “衣物?她连家都不要了呀!” “世澈,你真的确定吗?你查过报社没有?” “我查过了,俞慕槐今天晚上,根本就没有上班,报社的人到处在找他,爸,妈,我告诉你们,羽裳千真万确被那姓俞的家伙给拐走了,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今天当着我的面说,要跟我争夺羽裳,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到我家来抢人,俞慕槐,你最好不要让我碰上!” “这慕槐是疯了是吧,这种事他也做的出来,口口声声说,爱羽裳,爱羽裳,天啊!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吗?他可以不顾道德,不管对错,但是羽裳的名誉呢,就这样毁了就这样葬送了吗?他怎么可以这样爱我们羽裳啊!” 这一段对话再现的是故事中欧世澈得知自己喜欢的女人杨羽裳跟自己的情敌俞慕槐私奔之后,与女方父母的一场对话,男子接受无能的愤怒,女方父母的不敢置信与痛心疾首,当矛盾激发的那一刻,角色心中那种纠结痛苦又无可奈何的情绪,被秦煜封演绎的生动传神,入木三分,很快便将观众带入了故事情节中,真真是印证了该节目的名字“声临其境”! 他放下剧本的时候,演播厅里几人又一次向他投过来佩服的眼神,并忍不住热烈的鼓掌,可是台下观众在回过神来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却有些失望,有人忍不住丧气道:“为什么台词这么少啊,怎么她才这么几句呢?”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是呀,这么两句台词,怎么听得出来人是谁呢?” 秦煜封的这一段配音中,一共有三个角色,其中作为母亲的角色是其中唯一的女人,而她的台词只有短短的两句,所以观众们都以为这段配音里面四号嘉宾只配了母亲的两句话。 因为一个人的声音再怎么多变,但是音域终究是有限的,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或许可以演绎磁性的、低沉的、沧桑的、苍老的、沙哑的、清澈的或者是可爱的声音,但是很少有人能做到跨越性别,所以一般如果有配音嘉宾一人分饰同性别的两角或者多个角色,听力好的人能很快的听出来, 但是这些观众从一开始就先入为主的认为四号嘉宾是位女士,所以当这段配音出来的时候,她们下意识的认为四号嘉宾只配了画面里的女人,而完全没有想到一人分饰多角这上面去。 在观众群起的争议声中,秦煜封完成了他的第二段配音,《哈姆雷星的小蓝怪》,这是一部动画片,讲述的是哈姆雷星上的一群外星人的生活,本剧的剧组为了这部剧,专门研发了一套独属于小蓝怪种族的语言体系。 秦煜封其实也不懂这语言怎么看,完全是凭借节目组给自己看视频时候的记忆“鹦鹉学舌”了一遍,但就算是鹦鹉学舌,他每一处的气息和声调也都把握的分毫不差,让观众们听的意犹未尽,最后直呼“这分明就是小蓝怪的原配嘛!” 作者有话要说:《哈姆雷星的小蓝怪》没有这部剧,纯属作者虚构的,我连有没有哈姆雷星都不太清楚,只不过脑子里一直在想曾经看过的经典电影《哈姆雷特》,莫名其妙就冒出来这么个东西 第46章 秦煜封收了声, 游刃有余的从采音话筒前的位子上下来,其他几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厉害厉害, 这个真牛了。” “这种词要怎么记啊?完全没规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方才秦煜封的表演。 虽然台下看不到演播厅中的情景,也听不到演播厅里边儿的声音,但是上面却是可以清楚的知道下面的情况的,众人眼观下面的轰动情景,心中一时都有些骚定起来, 杨添伸手拍了拍秦煜封的肩膀, 兴奋的说:“看下面这情况,你的呼声很高啊, 这专业级的实力,我可都汗颜了。” 秦煜封笑了笑, 说道:“杨兄……杨先生,你过谦了。” 杨添是个极为爽朗的性子, 将他这么客气,面上摆出一个不悦的神色,说道:“叫什么先生, 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再这么客气,我可要生气了啊!” “对了,你平时是怎么记台词的, 我记性一向不太好,你有什么诀窍传授传授吗。”杨添又道。 秦煜封其实还真没什么诀窍,因为他就是记性好, 因此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杨添见他思考的认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对他的好感顿时上升了不好,说道:“你这人挺有意思,形象也不错,怎么就没火起来呢?”他想了想,又自问自答的说,“不过依照你这开外挂般的台词功底和这长相,早晚得在圈里大红大紫起来,到时候火了,可得记得请我吃饭啊,你这个朋友,我杨添交了!” 秦煜封听他说了一大串,其实并不太明白,但见他兴致勃勃的样子,自然不好扫了对方兴致,于是说道:“下次若有缘再见,请你吃饭。” …… 外面台上台下一片热烈,演播厅里二人不知不觉就聊的投了机,虽然大多都是杨添在说,秦煜封听着,只偶尔给个回应,但杨添这人是个自带热场的体质,并不影响气氛的融洽。 秦煜封如今也才二十二三,正值青春的年纪,虽然给人的感觉有些老成木讷了,但却也是喜欢交朋结友的,见杨添性格爽朗大方,说话妙趣横生,又说愿意与自己交朋友,心中不由高兴,面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 只是他生性耿直单纯,却不明白这圈里的复杂多变,多少人表面和颜悦色,谈笑风生,其实心中不一定如他这般待人真诚,他心中以为交了个朋友,却不过是一面之缘,点头之交,世事难料,将来的事情,又有谁能说的准呢! 两人这方絮絮的说这话,竟是自动的屏蔽了外面的“热火朝天”。“经典之声”这一环节中,秦煜封表演之后,也就预示着所有嘉宾表演完毕,主持人给观众一段时间的交流之后,让芒果新生班选出最想见到的声音大咖,票数最多的人将第一个出场亮相。 最后由于一号竞演嘉宾呼声最高,所以杨添被要求到台前和观众见面,演播厅设在舞台后面的楼上,杨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站到了升降电梯上,电梯缓缓下降,他一出现在众人眼前,场中顿时一片尖叫欢呼。 “杨添杨添!” “真的是杨添唉,我的男神!” “男神——” 有些观众其实在这一轮中已经猜到了一号是杨舔,见出来的果真是他,一时都激动不能自已。 杨添面上带着微笑,挥手和观众致意,接着开始短暂的互动,场中气氛进入一波高潮,最后在观众们的欢送中,他回到后台,主持人宣布开始进入节目的第二个环节——魔力之声。 本轮考验嘉宾们的应变能力,对各种影视剧进行即兴配音,本环节中,演员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对配音片段进行改编。 这次节目组给出的题目是“台词速记”,即每位嘉宾给出一段台词,要求在五分钟内完整的记下来,然后两两一组进行PK,谁先相对完整的背出来就算胜出。 下面主持人和嘉宾进行互动,演播厅里四位嘉宾全神贯注的背诵台词,气氛一时严肃非常,秦煜封记忆力是天生的好,几能过目不忘,所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而其他几位演员常年背台词,估计也是有自己的诀窍,五分钟之后,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 然后他们开始分组,由于四人之中曲炎刚辈分比较高,所以便让他先选择和谁对戏,曲老师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和费文清一组吧,感觉我们气场比较搭,杨添和小秦你俩小年轻比!” “那行,就这样吧!”杨添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秦煜封,七分玩笑三分认真道,“秦大师求轻虐啊!” 混娱乐圈的大多八面玲珑,擅长交际,在演播厅相处这短短一段时间,他们已经处了个熟悉,而且听这互相称呼对方的语气,气氛显然非常融洽。 秦煜封露出个谦和的笑,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应了他还是没听懂。 费文清伸手极为绅士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曲炎刚道:“曲老师请。” 曲炎刚也不客气,放下手中的台词本,起身走到话筒边,费文清在他对面站定。 曲炎刚要背的台词节选自四大名著之一《水浒传》中的“武松醉打蒋门神”一段,费文清的台词节选自《红楼梦》第三回 “金陵城起复贾雨村,荣国府收养林黛玉” “妹妹可也有玉?” …… “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就没趣,如今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 …… 两人台词结构各有不同,前者为蒋门神和武松的对话,由于是对话,前后相对连贯,但是他要记住的台词量更多,后者为贾宝玉和林黛玉初见时候贾宝玉所说的话,虽然背诵量稍小,但因为整段台词只取了他一个人的话,失了前后连贯,很容易接不上下句。 前台主持人询问了一下,得知二人准备好了,于是宣布开始,然后两人同时开始背台词,并不是对话的形式,而是同步进行,互相之间的干扰使得这个环节的难度大大增加,旁边有专门的读取设备会记录下他们背出的内容,然后判断有无差错。 二人顶着对方的干扰,一口气背出了大半,曲炎刚念到“小人也依得。”这句之后,一时间想不起下一句是什么,见对面费文清仍旧不停歇,他一时有点着急,然后干脆想到什么说什么,跳过一句往下背了下去,这时候对面费文清又卡住了,台前观众听着二人你来我往,争先夺后,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最后曲炎刚率先完成,费文清落后半分钟。 虽说是叫量,但他们显然是觉得过了一把瘾,结束之后,两人交握了手,回到座位拿起水喝了几口。 杨添和秦煜封起身走到前面就位,杨添的台词节选于《盗墓笔记》大结局“十年以后”。 秦煜封的一段则节选自《华胥引》“十三月”篇容垣的经典台词。 ……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人生之苦,莫过于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秦煜封背这段词的时候,将这个故事也看了一遍,当时心中感触颇深,直至现在仍不能释怀,所以他在背诵的时候,下意识的用上了感情。 面对着命运的残酷无情,主人公心中隐忍而深沉的爱意,从他的口中缓缓流泄出来,那低沉清雅的嗓音,入骨三分的情意,几能让听者惊心,闻者落泪。 高山流水,一气呵成,秦煜封整个人仿佛沉浸了故事中主人公容垣的精神世界里,周身弥散着诸般情绪。 《华胥引》中的容垣,本是一个孤高的帝王,在与十三月的相处之中,喜欢上了对方,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容垣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势地位,能满足爱人一切物质或精神上的要求,亦无人会干涉他们的感情,只要二人相爱,不变心,等待他们的便是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可是一场意外,让他生命垂危,一个人再如何万能,如何强大,都无力对抗死亡,而且他心中还有了无法放下的牵挂,倾心相爱的人,这让他如何甘心,于是他选择了将十三月送走,甚至再分别前做出那些伤人至深的行为,而死死的隐瞒着自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消息。 他走了,走的无声而寥落,那漫天的火星壮美的灼痛了世人的眼,然而这并不是结局,他独自撒手人寰,徒留一人伤悲,他以为不让爱人知道自己去世了,便是对对方最大的保护,可是他不知道,在十三月的心中,没有了他的相伴 ,生命早已没有了期许。 数年撕心裂肺的误会,肝肠寸断的思念,折磨着那个看似刚强,实则内心单纯脆弱的女人,容垣用自以为是爱的方式,将所爱之人的心,伤了个千疮百孔,人死如灯灭,一切苦难都随风而逝,最可怜的却是活着的人。 秦煜封一边念着,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回放着这个悲伤的故事,心中便抑制不住的难受,甚至中途一度情绪差点失控,他死死的握着自己的手,指甲嵌进了皮肉,方才拉回了一丝清明。 古时候的人精神文明匮乏,思想也较为单纯,他们所知道的民间故事都直白而简单,爱就是爱,不舍就是不舍,像这般含蓄而隐忍的故事,他从前闻所未闻,也有些无法理解,既然相爱,为何不能相守,即便是为了保护,也不能用那样激烈的行为和言辞啊,他用本就情商不高的大脑想了许久许久,最终也不曾得出什么结论,故事里的主人公都那么好,他们的感情那么真切,真切的深入骨髓,又有什么错,唯一错的,大概是天意,如果没有当年那一场意外,如果……世上哪有什么如果,造化弄人,天意无情罢了…… 千般无奈,万般不舍,这一刻,世间言语皆数显得苍白无力,但是如有实质的情感却半分做不得假。 秦煜封语速很慢,中途稍有停顿的时候,他伸手拿过地上的纯净水饮了一口,沁凉的清水顺着喉管滑入胃里,让他激烈哀伤的情绪稍微清明些许,他忍不住自嘲的一笑,不过是个故事,自己如何就当了真,入了戏,竟是险些无法自拔了。 他用了比杨添多一倍的时间才结束,台下观众在他尾音落地许久之后,才愣愣的回过神来,看过原著的人,甚至脸上不知何时挂满了湿凉的泪水,她们伸手抹一把脸,盯着大屏幕的视线久久不愿摞开,仿佛黏住了一般。 “怎么是个男声?”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突然这么喊了一句,然后其他人也跟着意识到什么,一时满脸震惊,方才那清雅如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分明是个男子无疑,可是四号嘉宾不是个女人吗? 秦煜封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忘记了主持人说要伪装声音的话,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方才那是四号嘉宾吗?”芒果新生班的许嘉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 台前主持人露出个意味深长,既而拿起话筒问演播厅里的女主持:“傅萝,这是怎么回事,说说你在后面看到的吧!” “是的,四号嘉宾的确是位男士,而且方才节目第一个环节‘经典之声’中,他并非只配了画面中的母亲,其实方才那三个人都是他配的”,女主持显然也有些兴奋,她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接着道,“这位老师方才念台词的时候特别投入,我在现场看的简直震惊了,感染力真的太强了。” “啊——竟然真的是这样?”许嘉拉长了声音道,“节目组可真会玩,竟然将我们都骗过了,这位老师怎么这么厉害,他到底是谁啊?” “是呀,好好奇,圈里有这么厉害的人,怎么没听说过呢?”淳雅双手撑着脸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主持人我们要看他,让四号老师出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有一段内容引用自《红楼梦》引用部分不会造成订阅增加,请各位放心阅读 其他相关《华胥引》《盗墓笔记》和《水浒传》,其他剧情为了不增加订阅,没写进去,如果感兴趣,大家可以移步了解原著~( ̄▽ ̄~)~ 第47章 “哦?”主持人说道, “看来四号嘉宾的呼声很高啊,大家不要急, 现在到了你们决定选择让哪位声音大咖下来的时候了,芒果新生班,你们讨论好了吗?” “四号,四号老师——”淳雅想也不想的喊道,一双透亮的大眼睛睁的圆圆的。 “是呀, 我们要看四号老师”, 其余几位新生班成员也跟着附和,“让‘樱桃小丸子’出来吧!” 主持人听着台下观众也跟着大声的呼叫“四号, 四号……”光秃秃额头上都忍不住渗出了汗来,他主持这个节目这么久, 哪次不是每个嘉宾都有人感兴趣的,可是这次竟然所有人都众口如一的只喊四号, 我说观众朋友们,其他两位可都是颇负盛名的大腕啊,咱能给其他两位老师留点面子吗? 台下气氛非常热烈, 主持人心里吐槽归吐槽,这种时候他说什么都是不太合适的,于是选择了不发表任何评论,“顺应民心”的直接道:“既然大家决定要请四号老师下来, 那么我们现在就请四号声音大咖亮相吧!” “好——”台下一时掌声雷动。 主持人伸手对着演播厅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有请四号竞演嘉宾‘樱桃小丸子’出场——”这一声喊的高昂而华丽,简直自带热场特效。 演播厅里面其他三人都对秦煜封竖起了大拇指,女主持上前对着圆形的升降电梯做了个请的手势:“老师你站上去吧, 下面直接就是舞台,”视线扫到秦煜封的衬衣衣领有点乱了,顺便提醒了一下,“您的衣服……” “谢谢!”秦煜封礼貌的道谢,然后站到电梯上整理衣裳,电梯载着他缓缓的下降。 女主持看着渐渐消失在眼前的俊美挺拔的身影,莫名觉得有点紧张,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一边坐下,一双美目紧紧锁定着接通前台的大屏幕。 观众此时也是屏气凝神的盯着舞台后面电梯的位置,双眼一眨不眨的,生怕错过了某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电梯是没有门的,当它下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站在电梯上的人便会从下到上的暴露在观众们的视野中。 伴随着一首很有气场的背景音乐,观众们的眼中首先出现了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接着是笔挺的西裤,电梯的降速其实也不是那么慢,但此刻众人只感觉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一秒、两秒、三秒……就在众人惊叹这位嘉宾的腿到底是有多长的时候,秦煜封的上半身终于出现在了观众的视野中,身形挺拔,宽肩窄腰,然后……是一张几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 那张脸白皙俊美,轮廓分明,剑眉朗目……身形样貌与气质不输于他们所知道的任何一个明星大腕。 “……”场中陷入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爆发出激烈无比的掌声和尖叫,没有一个人想到,能将声音演绎到如此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人,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而且如此好看的人。 秦煜封曾经也是见过世面的,至少他当年表演口技的时候,每一次从屏风里面出来,观众们都会有非常激烈的反响,此时面对着满堂的陌生人,他面上带着谦和的表情,八分不动的迈开长腿走到主持人身边站定,然后向着台前微微弯腰行了个礼。 秦煜封站在主持人的身边,比他生生高了大半个脑袋,是以主持人看他的时候,得微微仰着头,主持人惊诧的道:“您就是四号经验嘉宾‘樱桃小丸子’吗?”其实我怀疑他应该是提前知道四位竞演嘉宾的身份的,所以更加佩服他此时这极为给力的反应。 秦煜封点了点头,虽然没说话,但是却神奇的不会让人觉得失礼。 “哇,好帅啊!”芒果新生班的三位姑娘一时间都少女心泛滥了。 “老师好帅啊,主持人你知道吗,方才老师从电梯上下来的时候,我感觉他的脚踝都透露着一股霸道总裁的气质……”坐在前排的新生班成员常平浅兴奋的说道着,突然她想起什么,激动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你是晏淮倾,天哪竟然是晏淮倾!” 场中众人一愣,看过《千机》的人脑子里飞快的闪过电影中那个君子如兰、温润如玉却又隐忍决断的男子,心中一时激动不已,场面一时间有些失控,主持人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插上了话,他扬高了声音道:“是的,这位声音大咖就是在马思文导演的电影《千机》之中饰演男二号晏淮秦的演员——秦煜封先生,秦先生你给大家打个招呼吧!” 秦煜封难得从善如流,说了句:“大家好!” 他说话的时候话筒没有拿起来,然后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中,主持人见状反应很快的提醒了他,于是秦煜封又举起话筒重新自我介绍了一遍,台下的观众们看他生疏的样子,非但没觉得笨拙,反倒觉出几分可爱,有些凭借《千机》而喜欢上他的粉丝一时更是死心塌地,而那些没看过电影的也瞬间路转粉。 “秦先生真是年轻有为,这台词功底也太厉害了吧,是怎么炼成的啊?” 秦煜封认真道:“掌握技巧是一方面,但是主要还得靠着常年日积月累的练习。”他从十岁开始练功,不分寒暑,方能达到这样出神入化,将声音运用自如的境界,而这些现代的演员,就算是艺考上了表演类的大学,一般也都是从十几二十岁开始学习台词功底,还大多都是业余学习,不说她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就说那些老戏骨在秦煜封面前,估计也多是望尘莫及。 搞民间艺术的人经常爱说一句“要传承和发扬老祖中留下来的技艺”,而秦煜封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说他是老祖宗都不为过。 “秦先生虽然很少在媒体电视前出现,但是大家可能不知道,他这半年来配过很多经典角色的,比如暑期热播的大型穿越古装巨制《庭院深深》里面男二沈凌之的配音就是他,而且这部剧里面他还配了男三和小时候的男主;《金陵旧事》里的男主孟昔之和教书先生范盛秋是他配的;抗日神剧《弹飞尘定》中的缪荀江……还有最近被称为票房收割机的古装朝堂政治大片《千机》的男主澹台浔渊、男二晏淮倾还有女二号伊云晴的配音等等都是秦先生配的。”主持人一口气报了一大串的经典影视剧名称,而且为了让秦煜封显得格调高端、背景神秘一些,许多排的上排不上号的的角色他都没有说出来,毕竟秦煜封还配过许多次的群杂和动物。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些被自己喜欢的角色竟然都是这么个年轻俊美的男人配的音,而且让他们最惊叹的是,秦煜封配什么像什么,声音都会严丝合缝的贴合那些演员本身的声音,完全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导致他们以为最近播出的那些大片里面的角色都是演员们自己的声音。 当时在《庭院深深》播出之后,沈凌之曾经发微博表示自己在其中的角色是旁人配音,那些因为声音而粉沈凌之的人还纷纷表示质疑,说沈凌之不仅长得好声音好还这么谦虚,此时见到真人,都有些不敢置信,一瞬间的失望之后,萌生的却是更高昂的兴致。 “按照节目惯例,我们照常要请老师来给我们新生班的学生们传授一项技艺”,主持人掐着点适时的开口,“秦先生教给大家点什么呢?” 秦煜封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告诉大家我练习腹语的方法吧!” “哦?”主持人显然有些惊讶,他看向秦煜封,问道,“你说的是腹语吗?” “大火流兮草虫鸣,繁霜降兮草木零。 秋为期兮时已征,思美人兮愁屏营。” 秦煜封没有回话,直接吟诵了一首宋词,这一次他没有忘记举起话筒,所以那低沉清雅的的声音清清楚楚的流泻进了现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众人一时有些怔愣,主持人也被吓了一跳,他就站在秦煜封的身边,方才对方的确是没有张开嘴巴,但是声音也的的确确是从他身边发出来的。 秦煜封做了个小小的示范,见主持人不说话,自己很尽责的开始传授自己当年学习腹语时候的心得:“虽然腹语并非真的是用腹部讲话,但是我们学习腹语的时候,首先要学会肚子用力,将下丹田的气息通过腹腔,胸腔,喉腔,口腔,头颅集体共鸣达到一种发生效果……这门功夫虽然不甚简单,但是只要下功夫,没个人都是能学会的,你们若想学会,需得……” 他日常使用的白话文已经较为熟悉了,但是很多词语还有些生疏,所以在说这段话的时候,他语速很慢,一边说一边考虑着合适的措辞,力图表达的让别人听起来不会费力,说着说着不由想起师父曾经对自己的循循教导,心中竟一时泛起感伤来,然后顿时语塞起来。 第48章 主持人敏锐的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开口问道:“秦先生为什么会对腹语感兴趣呢?” 秦煜封被他拉回思绪,定了定神, 说道:“口技艺人需得精通各种发生技巧,腹语也是其中一种,最初师父让我学习时我只觉得非常神奇和有趣,到后来掌握之后,慢慢就喜欢上了。” “口技?”主持人显然又被惊诧了一把, 怎么这位秦先生会口技节目组也没说呢?节目组根本就不知道, 怎么说。 当初杨北和季时年听说自己是口技艺人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反应, 时至今日,秦煜封都有些见惯不怪了, 在这个科技发达地方,口技显然已经不兴盛了, 因此秦煜封只淡定的点了点头。 主持人得到确认,当下充满兴味的对他说:“口技可真是个绝活,从前看一本典籍上记载, 古时候表演口技的艺人但凡世间所有之声,皆能模拟,但是现在会口技的人已经不多了啊,您能表演一段让我们开开眼吗?” “好——来一段, 来一段……”主持人话音刚落,观众们就热切的附和起来。 看着观众热情的样子,秦煜封心中也忍不住技痒, 当下也不推辞,爽快道:“可以。” 他曲起左手食指放到唇边,然后一段时急时缓、抑扬顿挫、张弛有度的乐音便流泻而出,主持人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一句“请开始”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他愣了一下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将话筒放到秦煜封面前,然后静静的听着秦煜封表演。 熟悉的旋律,陌生的声音,让观众一时陷入茫然,一直过了半分钟,突然有人惊呼道:“是《十面埋伏》,竟然是《十面埋伏》啊!” 主持人一愣,凝神细听片刻,眼中恍然大悟,了悟之后又急速蔓上震惊。 《十面埋伏》是著名琵琶曲,是弹奏乐,但是这人竟然将它用吹奏的方式演绎了出来,关键是吹出的调子还是低沉的C调笛音,而且威力竟比之弦乐分毫不差,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煜封从曲目开头吹起,他一边吹视线一边扫了一眼观众,见他们听的屏息凝神、十分认真的模样,就继续吹了下去,简直有种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吹到高潮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都有些入魔了,等到乐声近尾,已经是五分钟以后了。 主持人伸手揉了揉举话筒举到有些僵硬的手肘,看着秦煜封问道:“秦先生真是太让人震惊了,您是怎么想到将这首著名的弦乐曲子改编成吹奏乐的呢?” 秦煜封一口气吹了这么久,脸不红气不喘,站的稳如泰山:“不过是闲来无趣,一时兴起罢了!” “……”身经百战的主持人第一次语塞了,他哽了一下,干笑道,“您可真是说笑了,这样有难度的曲子要想改编可不简单,你这一时兴起就能改的这样□□无缝又不失神.韵,一般人可做不到,我们做主持人的也是靠一张嘴吃饭,和您一比简真是自愧不如了!” “您谬赞了!”,秦煜封不骄不躁,气度一如既往的谦和。 “当年读书时代,教科书中那一篇《口技》可是至今让多少人记忆犹新呢,现在想来秦先生您与那书中的口技先生相比,定是有过之无不及吧,要不是节目组时间有限,真想让你现场给演一出完整的口技啊!” 台下观众一听这话,当下沸腾起来,大声的喊着:“来一段,来一段!” 主持人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差一点就要张口答应,这时候耳返里面传来导演的声音:“已经超出了十分钟,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下面的环节没法完成!” 主持人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有大滴的汗珠从皮肤里渗出,他深吸一口气,找回了自己作为一个王牌主持人掌控局面的气势,生生将节目崩到喜马拉雅的走向给拉了回来。 秦煜封转身回后台的时候,甚至还有很多观众大声含着“别走”仿佛生怕他一离开视线,就会像电影里的晏淮倾一般消失不见,甚至连新生班的几个姑娘也都不顾节目发展的出声挽留。 秦煜封向来不是个活泼的人,面对着观众的热情,他只是挥手告别,然后回到了演播厅,等到剩下两位老师下来的时候,观众们显得有点兴致缺缺,主持人顶着山大的压力做了短暂的采访,转而请两位嘉宾回去准备第三个环节“王者之声”的演出。 - 会所的高档包厢里,一群男男女女推杯换盏,那些西装革履的男人都多多少少喝醉了,随手扯乱了脖子上的领带,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对身边的人动手动脚,就差直接在包厢里搞.起来了。 张总对着身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那助理会意的点了点头,继而端起半杯酒递到杨北面前:“杨先生,我们张总说敬你一杯。” 杨北身子有些打晃,但思绪非常清明,他双眼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蒋其的身影,心中顿时一凉,心知再喝下去,说不定要出事,于是拒绝道:“我喝多了,不能再喝下去了。” 谁知那助理紧追不舍,到了最后甚至威逼利诱起来,杨北被他说得推辞不过,只好拿起来喝了,不过一两分钟,他头脑变得昏昏沉沉,双眼都有些睁不开,正在这时候,耳边一个声音说道:“小北啊,你这是怎么了?” 杨北听着这浑浊中带些猥琐的声音,既而就感觉有一只热乎的大手摸到了自己腰间,他浑身一震,仿佛天灵盖被人重重敲了一榔头,他当下强撑着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胖脸离自己很近,他心中一急,酒气上涌,胃里跟着一阵翻江倒海。 “我,我要吐了!”他伸手一把推开几乎凑到自己脸上的身子,然后凭着一股毅力冲出了包厢,张总被他推的晃了几晃,面色顿时有些难看,对旁边的助理吩咐道,“跟上去。” 杨北跌得撞撞的冲到厕所,对着马桶一阵狂吐,几乎将胆汁给吐了出来,思绪终于得到几分清明,他站起身走到洗手台洗脸,突然透过镜子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个人,那是张总的助理,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背影,有一瞬间,杨北的视线和镜子里的男人相撞了,那男人唇角微微勾了勾,眼中露出似同情似嘲弄的表情。 杨北被那视线看的发毛,低头又狠狠的泼了几捧凉水到脸上,然后他走到洗手间的隔间里拴上门,犹豫半晌拨通了一个电话。 “王者之声”环节需要四位嘉宾表演一部情景剧,这期节目组准备的是部经典历史古装剧的节选片段,化妆师正在给秦煜封弄头发,突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秦煜封摸出手机接通,对面就传来杨北虚弱而惶急的声音:“哥,我遇上麻烦了,你能来一下吗?” 秦煜封被他的话惊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北,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我,我在……”突然杨北所在的隔间门被敲响了,接着外面就传来那个助理平板到毫无起伏的声音,杨北心里一惊,急急的报了个地址,然后挂掉了电话,他伸手按了一下冲水器,这才拉开门走了出来。 秦煜封看着发出忙音的手机,脑海里突然窜上了上次在季时年家附近看到的情形,那时候杨北被人那个面目狰狞的匪徒按在地上,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面颊上白皙的皮肤,他心中无可抑制的蔓上一股凉意,直接就冲了出去。 “诶——秦先生!”化妆师看着那仓惶而去的背影,诧异道,“您做什么去啊,时间很急的?” 秦煜封出了化妆间,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迈开腿狂奔起来,他一股脑跑到了大街上,然后拦住一辆出租车坐上去,急急的报出方才听到的那个地址。 杨北被张总的助理带着回到包厢,思绪又开始纷乱,他知道自己这是着了别人的道,可是蒋其显然除了在乎艺人带给公司和自己的收益之外,其他很多东西都不在乎,自从和星途国际签约之后,杨北就明白,星途所谓的好口碑,所谓的对艺人好,不过都是做给媒体和粉丝网友看的,他们能得到圈里的好评,是因为公关手段犀利强硬,将那些阴暗污浊掩盖的过于深层罢了。 此刻这里就自己一个人,根本不会有人帮自己,思及此处,他心中只能默默的祈祷着那人能快点赶过来。 坐在角落里的俞谨韶手上端着一杯颜色纯正的红酒,他身边坐着的那个清秀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此刻他正和一个中年男子谈论事情,但是双眼却时不时的看向杨北的方向,那少年面色苍白,双眼迷离,却仍旧固执的拒绝着向自己靠近的男人。 第49章 突然他双眼一暗, 他看到杨北的掌心有鲜艳的血滴落出来,那鲜血一直流淌到他的手背上, 在白皙的皮肤和炫彩的灯光映衬下,显出诡异而刺目的光。 “俞老板,看什么呢?”身边的人发现他走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淡笑一声问道, “你莫非也看上这个小明星了?” 俞谨韶收回视线, 面上又恢复成一派清明:“没什么,我们方才聊到地产开发, 继续吧。” “这年轻人倒是有些骨气,喝的酒里被人下了料, 竟然还能硬撑这么久。”男人忍不住又说了句。 俞谨韶是什么人,自然看得出来这少年是被人下了东西的, 但是此刻听到有人亲口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种感觉,他甚至有一种想要上去踹开那只在少年身上侵犯的咸猪手, 可是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太多,这少年又与自己萍水相逢,向来惯于权衡利弊的他,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让自己出手的理由, 于是最后,他选择了旁观。 杨北死命的掐着自己的手掌,企图用疼痛拉会自己越陷越深的神志, 可是清明总是那么短暂,他的眼前一片迷茫,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睡,杨北你绝对不能睡,不然你就完了。 最后他狠狠的咬向自己的嘴唇,唇瓣也流出了鲜红的血迹,但是那迷药的药效太过猛烈,怎样的疼痛都救不了他了。 在陷入昏沉的那一刻,他听到有个猥琐而道貌岸然的声音说了句:“看来小杨先生酒量不怎么好啊,你带他去房间休息吧!” “好的!”助理上前搀起了杨北。 “等等。”俞谨韶眼看着张总的助理搀扶起杨北向门口走去,少年俊秀的面上两颊酡红,但是却给人很灰败的感觉,他的脑袋低低的垂着,双手随着扶住他那人的动作无力的摇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没有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俞谨韶从沙发上站起身,只说了两个字,他的声音低沉且平静,动作幅度也不大,可是包厢里面的人一时都看了过来。 “怎么?”张总偏过头看向俞谨韶,眼中似笑非笑道,“俞老板这是?” 俞谨韶对张总的话仿若未闻,直接无视了他,迈步向着杨北的方向走去,正在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众人闻声下意识的去看过去,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了,他们看见门口站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男人面色严峻,白皙饱满的额头有大颗的汗珠滚落,散落的额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面颊上,看起来有几分狼狈,却无法掩藏这人惊人的相貌。 就在众人疑惑这人是谁的时候,秦煜封几步上前对着扶住杨北的男子一拳砸了过去。 那助理猝不及防之下,一连退了几步,竟直接跌坐到了地上,他的颧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失了支撑的杨北直直向着地上滑去,秦煜封上前一把将他捞到了怀里,愤怒的视线看向地上的助理,“他怎么了,你们对他干了什么?” 张总也愣住了,待看清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当即怒斥道:“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 秦煜封视线移到张总那张扭曲的胖脸上,向前迈了一步,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戾气,身材矮胖的张总顿时被他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 俞谨韶见状又缓缓坐了回去,看着揽住那少年的男子,眼中思绪不明。 - “秦先生离场了”,台前主持人正准备宣布第三个环节开始,耳返里突然传来节目组导演的声音:“我会安排后备人员上场拖一下时间,你先稳住局面。” 主持人面上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反应过来,他吞下了即将出口的话,转而道:“观众朋友们,节目组今天为大家准备了一个特别节目……” - “总裁,秦先生那边出事了!”邢秘书一接到消息就报告给了季时年。 季时年正在签文件的手一顿,抬头道:“怎么回事?” “听那边说秦先生在化妆间接了个电话,然后二话没说就离开了,他走的太快,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邢秘书看着老板渐渐黑下来的脸,暗自吞了一口口水,接着道,“节目组那边还有一个环节没录完,秦先生突然离开,这对他的名声……”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个中意味不言而明,秦煜封丢下那么多观众直接离开,一定会被人认为是耍大牌,今后如果想在这个圈子里走下去,这会成为一个黑点,而现今社会,网络的传播力如此强大,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传十十传百,还不知会传成怎样的面目全非。 “让那边找个合适的借口,明天不要让我听到什么难听的话,另外……”,季时年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一瞬间的情绪波动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定位一下秦先生的手机,然后把地址发我手机上”,季时年说着话就出了办公室,往电梯走去。 邢秘书向来办事效率极高,等季时年走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地址已经发到了他的手机上,季时年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点开短信,既而一气呵成的发动车子开了出去,心中的不安让他血液的流速失了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从前的他,什么样的场面不曾见过,却也从来没有这么不淡定的时候。 杨北似乎感觉到秦煜封的暴躁,他吃力的抬起手拽了拽秦煜封的手臂,有气无力的说:“哥,别……别和他们纠缠,带我出去!” 他动作很轻,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但是秦煜封却一下子冷静了不少,他低头看向怀中面色难看的少年,见他已经昏了过去,弯腰一把将它抱了起来,转而向着门口走去,怀中的重量比想象中的轻太多,那纤瘦的脊背甚至硌的手臂有轻微的疼,这让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站住,谁让你们走的?”张总自从上次在杀青宴上见过杨北,就一直对他心怀不轨,此刻即将“水到渠成”,突然来个人搅了局,自己又被无视的彻底,当下火冒三丈,大声呵道,“进来。” 他话音刚落,便有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高壮保镖从外面进来,齐刷刷的堵在门口,秦煜封面色一变,后背都沁出了汗水。 他不了解这里的法律,并不知道这些人此刻的行为是侵犯人权的,因此看着自己被这么多面色不善的人围住,当下便有种身陷囫囵的感觉。 定了定神,他开口道:“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张总坐到自己身后的沙发上,缓缓的翘了个二郎腿,张扬的说,“识相的话,你把他放下,自己离开,不然……” “这不可能!”张总还没说完,秦煜封厉声打断了他,“我不可能将我兄弟丢给你们。” 旁边一众人冷眼旁观,这样的事情在圈里屡见不鲜,只要有钱有势力,不玩出人命来,就没人会管,因此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哟~原来是兄弟啊!”张总面上露出一丝状似惊讶的表情,说道,“你要带他走,也不是不行……” “你想说什么?”秦煜封听出了他有后话,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问道。 张总转头对身边的侍者说了句什么,只见那侍者走到包厢的酒柜边取了一瓶酒和三个偏小号号的玻璃杯,侍者开了酒瓶一股脑将三个杯子倒满了。 张总伸手指了指,说道:“你将这三杯酒喝了,我就放你们走。”众人看到那酒的牌子,当下一惊,既而恍然大悟,这么烈性的酒,别说三杯了,就是一杯也很少有人能挺得住,就知道张总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果然啊! 秦煜封看了看围住自己的人,再看看怀中奄奄一息的杨北,心中一时焦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他将杨北小心的放到沙发上,然后走过去端起了酒杯,第一口下去,他就被辣的咳嗽了起来,一直咳的双眼通红了才缓过来,包厢里的人顿时传来一阵唏嘘,这人一看就是不会喝酒的,还敢这么不自量力。 秦煜封急喘了几下,然后一口气将那杯酒闷了,喉咙传来火辣辣的疼,仿佛吞下了一枚枚烧红的刀片,但是他却顾不上那么多,俞谨韶看到他端起第二杯酒喝了下去,顿时有点佩服这人的义气和狠劲儿,开口对张总道:“适可而止吧,这人明显不会喝酒,别闹出人命……” 他话音还未落定,包厢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一连串的乒铃乓啷声,毫无预兆的,秦煜封直直的倒了下去,还将桌上一众杯子酒瓶都带倒了,场中瞬间一片杯盘狼藉。 他当时想着自己虽然酒量不多好,但毕竟才三杯而已,而且这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可能在酒里做什么手脚,自己众目睽睽之下将这酒喝了,他也不能抵赖,得赶紧脱了身带着杨北去找个大夫看看才好,他似乎什么都考量到了,只是却想错了一着,这现代的酒水不比古时候,古代拿粮食或者花酿的美酒,酒精度并不高,酒量稍好的往往一人喝个一坛两坛都没甚么大碍,可张总刚刚给他喝的是号称“魔鬼春天”的极品伏特加,这种烈酒的酒精度数高达80%,一般都是用来制作鸡尾酒的,很少有人会直接拿来喝,他这两杯下去,和直接喝了两杯酒精几乎没差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一时间有些傻眼,张总上前看了看,冷哼一声道:“就这么点能耐,还敢跟我叫板……方才没仔细看,长的倒是不错嘛!” “把你的爪子拿开!”突然一个冷厉的声音说道。 张总正要摸上秦煜封面颊的手顿了一下,他循声看过去,门口站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那男人面无表情,一双幽深的眼眸仿若千里寒潭,里面藏着经年不化的寒冰。 被这样的视线盯着,张总觉得自己后背一瞬间爬上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但比那视线更让他心惊的是,来人的身份,张总喉结滚动了一下,结巴道:“季,季总……您怎么来了?” “小年!”俞谨韶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季时年迈步走到秦煜封身边,他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秦煜封的额头和面颊,然后扶着他放到沙发上,浓烈的酒气喷洒到季时年的鼻息里,他眼神一暗,转头看向张总,问道:“你干的?” 第50章 “这……”张总看着季时年阴寒的面色, 心中一时没底,季时年平时虽然低调, 很少在各种活动上露面,但他庞大的家业在那摆着,上流社会就算见过他庐山真面目的人不多,但是基本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存在,商业竞争中他经常能轻描淡写的将对手打的翻不了身, 而且对于得罪他的人, 向来不会手软,他很少发脾气, 也从不动用武力,却往往能在谈笑风生间将那些不长眼的人逼到穷途末路, 叫他们这辈子后悔认识一个叫做季时年的人。 张总一边揣测着那喝醉的男人与季时年的关系,一边想着以前听过的那些传闻, 一时间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有些失常,但他毕竟在商业圈里面也不是什么小人物,企业的实力摆在那里, 平时对着自己巴结逢迎的人数不胜数,自从老头子死后,他就再没有过看人眼色的时候,因此又觉得对方即便真的那么邪乎, 难道还能吃了自己不成,当下便又硬气了几分,开口道:“本想请这位先生喝两杯, 不知道他酒量这么差,竟然喝了一点就醉了。”说着说着语气里就带了几分不屑。 “是吗?”季时年视线在包厢里面扫了一眼,迈步走到酒柜边挑了瓶最烈性的酒放到桌子上,说道,“我听说张先生酒量向来很好,我也请你喝点吧!”他说着话,随便从桌上扶起几个不知是谁用过的杯子将酒缓缓倒了进去。 浓烈到有些刺鼻的酒香很快弥散到包厢的每一个角落,张总盯着那只正在倒酒的手,那动作流畅而优雅,可是却让他莫名觉得毛骨悚然,季时年的动作很慢,一直将整瓶酒都倒完了,甚至倒执着酒瓶晃了几晃,仿佛要确定那里面一点不剩般,然后他双手一松,玻璃制的酒瓶落到了地上,发出清泠泠的声音,由于那瓶子制作精良,甚至没有摔碎。 “请吧!”他坐到秦煜封的身边,缓缓的交叠了双腿,包厢里的人看着这陡然反转的局面,心中都不由叹道: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一向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张总也有今天这样窘迫的局面。 静谧的包厢里,张总被这突来的脆响吓了一跳,脸上的肥肉跟着抖了几抖,他无意识的伸手揩了一把额头:“我,我为什么要喝?” 季时年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淡淡问:“你确定不喝?” 张总一愣,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包厢包厢里,见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和季时年的身上,当下觉得自己的面子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顿时涨红了一张肥脸,他突然伸手一把将矮几上的杯子拂到了地上,愤怒道:“你他妈算什么,你让我喝我就喝,凭什么?” 他已经年过四十,被一个后辈这么对待,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围观,愤怒之下满脑子都是自己丢了的面子,竟连心中那些害怕和顾忌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季时年面上无波无澜,但是眼中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起了一层寒霜,他站起身来,正这时候,邢秘书也赶了过来,季时年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杨北,说道:“把他带回去。”然后他弯腰架起秦煜封向着包厢门口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却又回过头来,视线幽幽落在张总的身上,留下一句:“张得阙是吧,我们后会有期。”(我前面说他叫张什么来着,一时间想不起来了,明天再改下) 邢秘书架着杨北跟在季时年身后出去,俞谨韶见状追了上去,走到季时年身边,问道:“小年,这位是?” 季时年脚步一顿,说道:“我男人。” “……”俞谨韶显然被他这回答给震到了,哽了一下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沉默的跟在他的身边,过了一会儿,从会所出来,眼见着季时年要上车走了,他才接着道,“他方才一股脑喝了两杯“魔鬼春天”,不会有事吧?” 季时年坐在驾驶座上,凑近秦煜封的脸感受了一下他的呼吸和面上的温度,感觉没什么异样,说道:“他喝了酒就爱这样,明天就没事了!”言毕发动车子要离开。 俞谨韶想起什么,又道:“这人的兄弟方才酒里被那姓张的下了料,估计要送医院?” 季时年显然有点意外,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忍不住眉头轻蹙了下,对着后面过来的邢秘书说道:“把他送医院去。”其实他心中是不喜欢杨北的,但是如果这人出了什么事儿,那呆子指不定又得急成什么样,想起这个,心中愈发的烦躁起来,一脚踩下油门飙了出去。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季时年想了想,还是调转方向将秦煜封送去了医院,让医生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说是有轻微酒精中毒,医生给秦煜封输了液,说是没有大碍,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在医院里输液完液,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季时年扛着秦煜封上楼,这是他们两人相识至今,秦煜封第二次喝醉酒,上次他也是这么被季时年扛回来的,但是境况却又与当时大不相同,当初的他们还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现如今却成为彼此不可获缺的存在。 秦煜封虽然看着偏清瘦,但其实身上是紧肉,而且他长得那么高,季时年将他带回来费了很大的力气,初冬的天气却汗湿了重衣,将秦煜封扛到卧室,刚要放到床上,他突然想起什么,又把他摞到了浴室里。 季时年将秦煜封丢到浴缸里边,伸手扒掉了对方身上的衣裳,然后调了水温将浴缸放满,继而伸手拿了条毛巾给他擦身子,他从没干过这样的事情,根本不知轻重,秦煜封被他擦过的地方,白皙的皮肤便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季时年笨手笨脚的给他洗了一遍,然后又重新放水给他清洗第二遍,最后给他裹条浴巾抱到了床上。 看着从头到尾睡得和死猪似的某人,季先生伸手揉了揉酸胀的手臂,口中低低的说了句:“呆子,重死了。”话落他转身走到浴室洗澡,然后躺倒秦煜封身边,他实在是折腾累了,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陷入了睡眠。 那天秦煜封在录节目的时候突然离开,最后导演组说是他有些非常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观众们虽然都对此表现的非常失望,甚至后面的节目都看的兴致缺缺,但是神奇的是竟然没什么人去抱怨他,网友和粉丝对秦煜封处以了极大的包容,只纷纷表示希望秦煜封能再次出现在荧幕上,带给他们更多让人惊喜的作品。 只不过从那之后,秦煜封既没有再参加任何的综艺节目,也没有再拍戏,又一次“不负众望”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人们唯一能知道他的,就陆陆续续上架的一部部影视剧,因为那些电视上面会在后面标注那些角色是他配音的。 那天的艳惊四座的轰动不过是人们的一场梦境,可是那一期的《声临其境》却一次又一次的重播着,被网友们刷新着反复看,他所有的配音作品也都被一群声控迷妹所扫荡,竟然没有被娱乐圈里排山倒海的心里流给冲淡和掩埋。 烟城的天气越来越冷,这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秦煜封拉开窗帘,看到外面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小区下面的花树和万年青灌木也都盖上了的一层厚厚的雪,道路被白雪掩盖的彻底,显然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了。 季时年翻了个身,摸到身边的位置一片空荡,顿时睁开了眼睛,却被外面的光亮刺了一下,又闭上了,他适应了一下再睁开,看到秦煜封站在窗边,问道:“看什么?” 秦煜封闻声回过头,面上犹自带着一点还未散去的寥落,半晌他说道:“转眼到了年末,也不知道师父在那边如何了?” 汴梁城每年冬天的时候,都特别的寒冷,城中百姓很少出门,因此他们也没有什么生意可做,每当这时候,秦煜封就陪着师父在家一边烤火一边写些生动有趣的故事,秦煜封的师父是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瞿烁的老顽童,兴趣颇为广泛,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而且年轻的时候还有非常好的身手,秦煜封的武功便是跟他学的,那么喜欢闹腾的一个人,现如今没哟自己陪着他,不知道会不会很无聊呢? 季时年从床上坐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身上穿着一件交襟的睡袍,被睡得有些松散,胸前露出白皙的一大片,他的手臂撑着床,使的那白皙精致的锁骨被绷出一个诱人的弧度,成就了寒冬里靓丽的一抹春.色,秦煜封眼神一窒,匆忙移开了视线,他走到床边伸手将季时年的衣襟拢了拢,说道:“时间还早,在睡会儿吧!” 季时年本是无心,但见他微带窘迫的样子,一时起了逗弄之心,他突然伸手一把揽住秦煜封的脖子将对方带到床上,对着他的唇角浅浅吻了下去,一点点向下,最后一把咬住秦煜封的喉结。 秦煜封心情有些低落,面对他的挑逗竟然没多大反应,他伸手握住季时年的双手,然后将他按到被子里,仔细的给对方盖好被子,说道,“我去做早饭,好了叫你。”说着走出了房间。 季时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时有些复杂,继而闭上了双眼。 秦煜封走到厨房做饭,他先洗米煮了粥,要炒菜的时候却发现冰箱里菜快没了,想了想用剩下的食材剪了饼,炒了一个素菜,因为是双休日,不用上班,两人上午在家呆了一上午,快到午饭的时候秦煜封要出去买菜,季时年道:“别做了,我们出去吃。” 第51章 季时年找了家以前常去的西餐厅, 里面环境非常好,正是吃午饭的点儿, 来的人不少,但因为客人们素质都挺好的,吃饭的时候最多低声交谈,并不会嚷叫,是以气氛显得很和谐舒适。 没吃过西餐的人, 往往会闹出许多笑话, 秦煜封盯着面前的牛排和餐叉看了一会儿,并没有伸手,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季时年,看了一会儿学着他的样子拿起了餐具。季时年吃饭的时候并不怎么说话, 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他将手上的动作放慢一些, 大概是为了方便对方看的更清楚。 秦煜封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仿佛对待一件试验品,他切的很小心, 甚至没有发出声音来,但是他切得很大块,所以最后竟然比秦煜封先吃完了。 季时年喝了一口水,问:“好吃吗?” 秦煜封放下手中的刀叉, 如实道:“为什么吃饭要用这个,感觉很别扭,而且我……感觉和没吃一样。” 季时年眼角抽了抽, 差点笑出声来,他扬手招了服务员过来,又给秦煜封点了一份,等他们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后面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跟了出来,那几个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但是穿着打扮皆是上品,想必都不是小护人家的,其中一个喊道:“你是秦煜封先生吗?” 秦煜封一愣,偏头看她,问道:“你认识我?” “我是你的粉丝啊,你得声音真好听,还长的这么好看”女孩一双眼亮晶晶的,“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其实方才进餐厅的时候,就有很多人一直看他,那上菜的服务员甚至有几次想要和他搭话,但是碍于餐厅的规矩没敢开口,那姑娘见他不说话,但是神色没有不耐,就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递到秦煜封面前,模样甚至有些紧张。秦煜封不知道,他频率极低的出镜率和与人相处时的少言寡语,让粉丝以为他是一个高冷到有些出尘的人,此时猛然见到真人,竟然有种不敢亵渎的心理。 秦煜封有些不解女孩所谓的“签名”是什么意思,见她兴致勃勃,就伸手接过了那本子和笔,抬头刚想问一句:“签什么?” 季时年仿佛料到他要问什么似的,抢在他出口之前说道:“写你自己的名字。”试想当你让自己偶像签名的时候,偶像问你“我应该签什么”是不是非常的怪异,如果秦煜封真的问出了口,估计会让人觉得他其实脑子有问题吧! 秦煜封于是在本子上认真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虽然对这里的笔不太适应,但是毕竟有极好的毛笔字基础,因此写起字来劲道有力,潇洒不羁,有种别具一格的气韵。 站在旁边的几个小姑娘见状也都纷纷的凑上来,拿了自己的东西想要让秦煜封给签名,他们其实方才在餐厅就想上去搭讪的,但是被季时年冷厉的视线给瞪了一眼,然后就有些胆怯,结果拖拖拉拉半天,眼见这人都要走了,这才开始着急。 秦煜封虽然不知道这种行为有甚么意义,但还是给她们一眼的签了,季时年没说话,等他签完了说道:“走吧!”那几个粉丝还想要和他合影,季先生面上终于显出些不耐来,出言打发了几个小姑娘,一转身他就找了个超市买了帽子口罩墨镜,不由分说的戴到秦煜封的身上。 秦煜封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露出惊诧而怪异的表情,他不明白季时年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但他更不知道的是他今天出门这一路,有多少人对着他看来看去,甚至有许多人偷偷拿出手机对着他拍照片,若不是有季先生这么个人形的制冷机站在旁边,估计这趟出门啥也不用干,就给人签名合影算了。 之后季时年开车去了趟商场,挑了冬天的衣服给秦煜封,让他进去试,出来的时候导购员忍不住赞叹:“先生您真是天生的衣架子,这衣服穿着太好看了。” 秦煜封没说话,商场里面开着暖气,有些热,他下意识摘下了脸上的口罩,那导购员一愣,面上变得非常激动,就要开始说话,季时年道:“把这些衣服送到前台。”他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却有着摄人的气魄,年轻的女导购哽了一下,拿起衣服送到了收银台。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有个男子从对面走过来,那男人莫约178的身高,身形清瘦挺拔,这么冷的天气,他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风衣,白皙清俊的脸被风吹的有点泛红,季时年期初没注意到,但擦身而过的时候,却被对方给叫住了。 那人喊他:“季时年。” 待季时间看清那人的容貌,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嘴唇紧紧抿着,眼中似有寒霜,秦煜封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季时年道,“回去吧!” 秦煜封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也正好看向他,于是他说道:“他好像是叫你。” 季时年没有回头,伸手握住秦煜封的手,拉着他就要走,男人见状咬了咬唇,跑着跟了上来,他伸手拽住季时年的手臂,说道:“阿年……” 季时年终于回过头来,他伸手掰开对方拽住自己的手,面上一派冷淡:“顾先生,还是不要这么叫我的好。” 顾言面色一变:“我回来找过你很多次,可是你都对我避而不见……是因为他吗?”他说着看了秦煜封一眼,他的眼睛很好看,但是里面爬满了血丝,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呵……”季时年嘴角挑起一抹轻佻的笑,心脏仿佛被敲了一闷锤子,多年之前的一切,本以为都已经随着时光淡去了,可是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无法释怀,“你和他比什么,你配吗?” 顾言一瞬间面色惨白,季时年不等他反应过来,拉着秦煜封开车离开了,有些事情有些人,既然已经错过了,他就不会再留任何的余地。 秦煜封看着对方握住自己的手,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但是却带着微微的颤抖和凉意,“你怎么了?”秦煜封问他。 季时年沉默了一下,既而淡声道:“没什么。”短短三个字,他说的冷漠而坚定,既是说给秦煜封听,也是说给自己的心“听”。 秦煜封见他情绪似乎有些不好,知道他不想多提,因此就没有多问,人活一世,总不能纠结于过去,况且他也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即便心中有所疑惑,有所顾及,也多数选择沉默。 他的这种性格,虽然很多时候能息事宁人,但是却也往往将原本简单的事情催发成难以化解的矛盾,这就像一颗带毒的种子,本身微小不足道,可是你一旦忽视了它,过些时日,它却生根发芽,长出了盘根错节的藤蔓,搅的你身心皆疲,不得安生。 …… 因为临近年假,公司有很多工作需要总结,各种账目核算,所以这段时间可说是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候,忙碌中却透着股井井有条的和谐,烟城没什么大事情发生,值得一提的是,一家有名的电子企业遭到了重创,旗下一大半的企业都被抵押给银行或是被竞争对手并购了,公司股票得盘跌出天际,资金周转不灵,最后连银行都不愿意给其贷款了。 那天下班,张得阙打电话到季时年的公司,说是要请他吃饭,季时年二话没说就去了,席间张得阙一脸颓败,再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扬,他低声下气的求季时年,季时年一言不发的坐在那,最后让侍者上了一瓶酒:“张总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求人好歹要有点诚意吧,你看……” 张总看着那酒,咬了咬牙,就喝了下去,然后当天就被送到了医院,一直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出来的时候简直去了半条命,那酒是用来调制鸡尾酒的“巴尔干”,酒精度数快达到百分之九十,据说曾有人在饮用此酒之后,便因为酒精中毒而失去了自己的性命,可见张得阙是被逼到了怎样窘迫的地步,才会拼了命的喝下去。 季时年之后没再对他的公司出手,但也没有半分的挽救,重创已经造成,张氏集团犹如垂死的骆驼,再也不可能回到昔日的辉煌了。 春节的时候季时年带着秦煜封去了一趟家里,去之前他便和他母亲打了招呼,季夫人态度有些冷淡,却也没有说什么,还吩咐了佣人给他们做午饭,毕竟儿子喜欢男人她早就知道的,倒是季时年的弟弟季时景很喜欢秦煜封,一直拉着他和自己玩。 小孩今年十多岁,上初中的年纪,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性子却异乎寻常的活泼,下午的时候,他拉着秦煜封到家里的室内篮球场打篮球,他本来觉得秦煜封长得这么高大打球应该很厉害,但没想到对方连最基本的投篮和运球都不会,最后苦着一张脸看向季时年喊道:“哥,秦大哥技术好差啊,你来陪我打球吧!” 季时景最崇拜的人便是他的大哥,可是季时年平时很少回家,回来也都是一副少言寡语的冷淡样子,这让少年想要亲近他却又非常胆怯,此时他提这样的要求其实是不抱希望的,可是没想到,季时年当下就答应了,脱了外套走到场中和他斗球。城市里也没什么拜年的习俗,过年不过一家人吃个年饭,时间转眼到了开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三月份的时候,俞谨韶到天季找了一趟季时年,东扯西扯的说了半天的话,季时年有点不耐了,说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俞谨韶面上的笑僵了一下,然后从衣服里拿出一封请帖,斟酌了一下才说道,“顾言要结婚了,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了。” 季时年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他伸手打开请帖看了一眼,烫金暗纹的请帖制作精良,上面是顾言和一个女人的结婚照,那女的樱唇杏眼,皮肤白皙,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荡出两个小巧的梨涡,季时年只看了一眼,就将请帖放在了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很多妹子看我的文觉得无厘头,其实我的思维是有些不正常啦,下面我来说明一下吧! 1、声临其境这一段没有高潮? 我觉得声临其境里面“王者之声”这个环节没意思,我每次看《声临其境》看到第三个环节就直接跳过了,主观觉得那环节毫无悬念,而且就算在这里写一段舞台戏,感觉也达不到非常震惊的效果,所以不想写 本想要在这一环节写一段完整的口技,但节目时间毕竟有限,不好展开,可能你们会觉得很失望吧! 2、觉得前面的铺垫是为了让秦煜封淡出娱乐圈? 老秦淡出娱乐圈这个其实我好像没什么目的性去写的,参加节目和拍戏主要是为了让他混个脸熟,让他被人们所熟知,为后面他将口技发扬光大而铺路,路铺开了,也没必要让他在演艺圈或者各种地方露,那样显得身价很low 是我很多线埋的太长了,估计要到后面次才能挖出来,并不是烂尾。 3、杨北醉酒一段出现的过于突兀,一开始些杨北被叫到酒局和秦煜封录节目同步进行,就是为了写后面他们在会所的一系列矛盾,然后也是为了让杨北和俞谨韶认识 情节极速跳转其实比顺着写更难,掌握不好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大概我就属于没掌握好那种吧,说这么多都是给自己开脱,让伙计们觉得看不透是作者的失败( ¨? ) 第52章 俞谨韶盯着他看了半晌, 完全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只得直接开口问:“怎么样, 你去吗?” 季时年浅酌一口咖啡,淡淡说了句:“再看吧。” “别啊,去不去你给个准话”,俞谨韶显得有点为难,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那俩人当年又是那种关系, 按理来说,顾言结婚, 季时年去了也是尴尬,不过徒增伤害罢了!可是那边顾言却又反复求自己, 让自己一定要帮他将季时年请过去,这“再看吧”是去还是不去啊?如果我说你去, 到时候你没去,那边我怎么交代,如果你说不去, 到时候突然又去了,那不是惊吓吗? “那你说我该不该去呢?”正在他纠结的时候,季时年突然说。 “……你们俩的事儿,”俞谨韶想想就头大, “这叫什么事儿呢……要不你别去了,毕竟他们家长辈肯定是不待见你,顾言那小子别看平时文文静静的, 发起疯来比谁都狠,别到时候婚宴搞砸了,那种场面,来的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闹大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去。” “什么?”俞谨韶一愣,“你说你去?” 季时年站起身往办公桌走去,俞谨韶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想说的话终究是咽了下去:“那行吧,也算是做个彻彻底底的了结。” 季时年淡漠道:“十年前就结了。” 俞谨韶:“……”十年前就结了那你作茧自缚的单了这么多年算什么? 三月十号,宜嫁娶、订盟、采纳、祭祀、祈福、出行、修造、动土、上梁、立碑……忌开市、交易、合账、安葬。 时代虽然进步了,但是烟城很多民风民俗还是非常的重视,三月十号是个适合嫁娶的好日子,这天天气晴朗,堪称风和日丽,一连几天的阴雨之后,难得的放了晴。顾言的婚礼办在烟城繁华地段的五星级酒店,包下了整整一层的宴会厅,季时年很准时的去了,而且去的低调,他让秦煜封陪他去的。 他们到的时候,顾言就站在门口,他的身上穿着裁剪精致的定制西装,有客人打招呼的时候,他会微微笑一下和对方握手,却在看到季时年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凝固了,继而低低喊了一声:“阿年。” 他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其实是为了等季时年,可是终于等到了,却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头,一时不知该说哪句好。 季时年这次没计较他的称呼,他点了点头,说了句:“恭喜。” 顾言张了张嘴,这时候顾老夫人从里面出来了,面上欢喜的笑容在看到季时年的时候一下子风吹云散,脱口而出道:“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妈——”顾言一把拉住自己差点冲上去的母亲,说道,“是我请他来的。” 顾夫人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眼中含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考虑到今天的场合,忍了忍终究没说什么,只拽着自己的儿子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请他来想干什么,我说儿子你都二十七了,爸妈给你找的这门婚事多好啊,而且沁沁从小就喜欢你,你可别再闹了,妈妈就你这一个儿子,我们年纪大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 顾言一路沉默着任由顾夫人拉着自己往前走,空着的右手忍不住紧握成拳。 秦煜封见这场面,莫约能明白个几分,只是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最后他伸手拍了拍季时年的肩膀,季时年感觉到肩上的温度,回头去看,对方眼中的担心仿佛一剂镇定的灵药,让他混乱的思绪变得沉定了不少 婚礼仪式上,顾言的父亲上台发言,之后主婚人念了一大段的祝婚辞,顾言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当主婚人问他:“顾言先生,你愿意娶窦沁小姐为妻吗?无论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健康是疾病,你都愿意照顾她,和她携手共度一生吗?” 顾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场下的季时年,他看见那人正侧着头和旁边高大俊挺的男子说话,不知提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唇边竟然勾出一个浅淡的笑来,他愣了一下,心中爬上酸疼的感觉,那酸疼仿佛一股带着剧.毒的液体,倾洒在心中那名为执念的种子上,开出了嫉妒和幽怨的花。 “顾言先生,你愿意娶窦沁小姐为妻吗?”主婚人见他愣神,又问了一遍,顾言被拉回思绪,他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愿意。”短短的三个字,仿佛重逾千金。 主婚人接着又问向女方道:“窦沁小姐,你愿意嫁给顾言先生吗?无论是富有还是贫穷,是健康是疾病,是成功或是失败,你都愿意支持他、爱护他、与他同甘共苦、携手共建美满的家庭,携手到老吗?” 娇美的新娘面上带着一点羞怯,她点了点头,坚定的道:“我愿意。” 台下顿时掌声雷动,司仪用铺着红绸的托盘捧着戒指端上来,两人在满堂的祝福下交换了戒指,秦煜封被这热闹喜庆的场面感染,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下意识随着客人们鼓掌,视线扫到旁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站在他身边的季时年,面上的笑意却一下子凝固了,他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季时年淡淡道。 来之前,他以为自己可能会难受甚至失控,可是没有,看着自己曾经倾心喜欢过的人和别的女人山盟海誓、步入婚姻的殿堂,除了淡淡的寂寥和闷涩,再没有多余的感情了,呵……果然时间是个神奇的家伙啊,时间一长了,没有什么东西是抹不去的! 婚礼仪式结束后,众人移步到宴会厅用午饭,季时年和秦煜封找了张偏角落的桌子坐下,不时有人上来给季时年敬酒,但是并没有人敢狠劝,都是说着先干为敬的话然后自己喝了酒离开。 秦煜封安静的拿了筷子吃饭,见季时年不怎么动,就夹了他喜欢的菜放到对方碗中,季时年看他一眼,默默夹起来吃掉了,然后秦煜封听见他说:“我和他认识很多年,我们曾经在一起过,但一切都过去了。” 秦煜封显然没想到季时年会和自己说这些,他以为那是他心中旁人不能触碰的禁忌,毕竟自从收到请柬之后,这些天他就变得愈发沉默,还时常的脾气不好……一愣之后,秦煜封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想了想,伸手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对方的手,季时年没有挣扎,任由他温厚的手掌握着自己。 “你俩在这儿啊!”突然一个声音说,秦煜封抬头去看,就见俞谨韶从人群中走过来,于是他招呼道,“俞兄。” 俞谨韶回来也有近半年了,他和季时年既是老朋友又是合作伙伴,免不了要时常见面,这期间就和秦煜封熟悉了,当初他们第一次在会所见面,秦煜封的义气和胆识就让他欣赏,加上之后的相处中,愈发觉得他不错,人品能力都没话说,于是也就接受了两人的关系,季时年身边能有个真心对他好的人陪着,这让他由衷觉得高兴。 “咱俩干一个,”俞谨韶伸手举了举杯,凑到秦煜封的面前,想到他上次醉酒的样子,又补充一句,“你要是不能喝,意思意思就行了!” 秦煜逢封和他碰了一下就杯,然后喝了一口,酒宴上准备的是红酒,酒精度没那么高,秦煜封虽然酒量不怎么样,却也是能喝一些的。 俞谨韶在秦煜封身边坐下,伸手夹了一筷子菜丢到嘴里,过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和杨北不是亲兄弟吧?” 秦煜封一愣,有点惊讶道:“你认识小北?” 俞谨韶点点头,又接着问:“你们关系很好吗?他经常提起你呢。” “是吗?”秦煜封笑了笑,“我和小北认识有半年多了,他人很好呢,俞先生和他是工作上的朋友吗?他年纪小,劳烦你照顾些。” “那是肯定的,你和小年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他说着想起上次在酒店门口被醉酒的杨北拦住车子的事情,那天他开着车,突然有个喝醉的人被几个人追着冲上了街道,他还差点将人给撞了,下车一看才发现是熟人,杨北那时候醉的厉害,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却固执的双手死死的拽住自己的袖子,央求自己带他离开,说什么自己不能落在他们手里,不然就完了……呵,那小子,还真是个能招麻烦的体制啊! …… 酒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季时年去了趟洗手间,在隔间里冲水的时候,突然听见敲门声,他以为是秦煜封跟了过来,于是伸手开门:“怎么……”话到一半他突然顿住了,因为站在门口的不是秦煜封,而是顾言。 顾言将他往隔间里面推,然后自己也侧身闪了进去,他关上隔间的门,回身看向季时年,说:“阿年,我们谈谈。” “在这谈?”季时年扫他一眼,“你要说什么?” 顾言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腰,季时年身体僵了一下,继而伸手狠狠的推开他,沉声道:“我说顾言你想干什么?” 第53章 顾言被他推的撞到隔间的墙板上, 消瘦的脊背被撞的生疼,但是让他更难以接受的是对方的态度, 他一瞬间红了眼眶:“阿年,这些年你过的好吗,我很想你!”他抬了抬手,想要握住对方的手,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 “呵……劳你挂心了”季时年声音淡漠道, “你这不看见了, 我过的很好。” 顾言沉默了一下,声音显得非常艰涩:“你别骗我了, 我回来的时候,俞大哥说你这些年来一直一个人, 说你过的不开心……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没办法, 我妈他当年拿死威胁我,如果我不跟她走,她……” “行了, 事情都过去了,还提他做什么?”季时年漫不经心的捋了捋西服的袖子,“当年是你把我变成个同性恋的,然后你又突然一走了之, 我说顾言啊,你既然走了,又为什么要回来呢, 就算回来,你怎么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他冰冷无情的话就像是一根根寒冰铸就的利刺,根根不落的直刺顾言的心脏,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深呼吸了几下,才找回了再次开口的勇气,他说:“阿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已经受到了惩罚,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我无时无刻都在歉疚和思念中煎熬,我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季时年面上显出诧异,继而忍不住露出了讽刺的笑:“你在开什么玩笑,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此情此景,你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顾言仿佛被他那个笑给烫到了一般,他移开了视线,低声的解释:“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回来,可是我被家人控制住了一切,我回不来,这次若不是我答应结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回国的机会……阿年,我很想你!” 这一刻,季时年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他与记忆里那个干净而纯澈的少年除了相似的容貌,似乎再找不到半点的重合的地方,他皱了皱眉,不欲再多和对方废话,伸手推门打算离开,却在这时,顾言一把抱住了他。 男人有些清瘦,但是这一次却仿佛用尽了半生的力气,季时年挣了挣,竟没有挣开,接着就见对方抱着自己的腰缓缓滑到了地上,用一种近乎卑微的姿势跪在那里。 季时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怔愣间竟然被他给拉下了裤链,接着就听对方道:“阿年,你从前最喜欢我对你这样的”,他说着埋下头,然后由轻到重的动作了起来。 季时年愣愣的回过神,伸手一把揪住对方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厉声说道:“顾言你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头皮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他直直的看着季时年的眼睛,不再闪避,仿佛要不顾一切般,他说,“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你,我离开你是被他们逼的,我当时想着你那么喜欢我,而我总有一天会回来,可是现在我好不容易回来了,我看见你身边有了别的男人,你甚至对着他笑,你以前都没有那样对我过,我快要疯了,我快嫉妒的疯掉了……阿年,你告诉我你不喜欢他的对不对?” 季时年被他绝望而疯狂的表情给惊骇到了。 就在这是,顾言再次低下了头,他的动作那么卖力,甚至弄得季时年有很疼。 季时年低头看着埋在自己面前的黑色脑袋,鬼迷心窍一般,心头竟然蔓延上一股诡异的畅快,那感觉,仿佛是对让自己痛苦多年的这个人的报复,身体的疼痛和心中扭曲的快意相互碰撞着,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反抗。 而他那种不反抗,让顾言绝望的心一瞬间死灰复燃,当下动作的更加卖力。 季时年眼前晃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匆忙的伸手要将顾言甩开。 却在这时,隔间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他下意识的偏头看过去,那一刻,他的心中竟然蔓上了从未有过的心虚和惊惶。 秦煜封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他的双手握成拳头,一双眼睛里面爬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季时年听见他说:“你们,在干甚么?”那向来温润的声音,此刻带着无可抑制的颤抖。 季时年一把推开跪在地上的顾言,他张了张口,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在这时候,秦煜封一拳头砸了过来,他哑着嗓子怒道:“季时年,你他娘的混蛋。”话落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季时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摸到了鲜红的血迹,但却顾不上那么多,他慌忙的整理好自己的裤子,跟着追了出去。 他方才推开顾言的力道那么大,对方被他推的一把跌坐在地上,脑袋撞到了隔间的墙壁上,疼痛从脆弱的头皮直抵心扉,可是身上的痛却远远及不上心间的。 顾言看着匆匆离去的男子,认识这么多年,这人从来都是一副淡漠镇静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了也不能让他面色有稍微的改变,可是那一刻,他从季时年的脸上看到了仓惶无措,他从没想到,一向冷漠如冰的季时年,也会有害怕的时候,会那样的在乎一个人的感受。 顾言无力的靠坐在隔间的地板上,眼中淌下了无声的泪水,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在外人看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什么有什么的天之骄子,可天知道他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快乐过,要说快乐,也只有当年和季时年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小时候在同龄的孩子都在流着鼻涕到处玩耍的时候,他被要求呆在家里学习钢琴和各种礼仪;稍微大一点了,学习成绩稍有下滑,他就要被父母责怪,请一堆的家教让他在家补课;到了青春期,家人不准他谈恋爱;上大学的时候,因为父母的强势,他放弃了自己喜欢的美术专业而选择了商业金融;后来好不容易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那人虽然性子冷淡,但是对自己很好,可是当父母知道他的性向后,他的母亲甚至用生命威胁他将他送到了国外,到了婚嫁的年龄,甚至要妥协着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还是个女人…… 他这一生,都活在父母强势的掌控之下,天生的怯懦让他不敢反抗,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去走被人安排好的路,到后来,时间一长,他都失去了反抗的本能,好不容易这一次他有了勇气,他用了不顾一切的力气,尝试去挽回那段蔓浸了他整个青春的感情,但终究不过是徒劳! 哀绝之下,他就像个鼓吹到极致然后被人一针扎破的皮球,炸了个浑身碎骨,灵魂飞散,眼中最后一点光终究归于寂灭。 秦煜封越走越快,路过宴会厅的时候,俞谨韶看见他神色不对,问道:“这是怎么了?”他没有说话,甚至没看对方一眼,目不斜视的往外走。 俞谨韶有点懵逼,因为他们认识这段时间以来,秦煜封无时无刻不是礼貌谦逊的,还从来没见他这样过,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一向好脾气的人气成这样。 正疑惑间,就看见季时年从后面追了出来,那个自来无处不体面的男人此刻衣衫凌乱,梳到脑后的头发散落在额间,嘴角甚至挂着一丝鲜红的血迹,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那么刺眼。 场中的客人也注意到这场面,当下一阵沉默,等季时年出去了终于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俞谨韶摸了摸鼻子,跟着起身走了出去,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却早就不见了那两人的身影。 “秦煜封。”季时一边疾步走一边喊。 秦煜封脑子里都是方才在洗手间里看到的那一幕,今天婚礼的新郎、那个俊秀谦和的男子、那个娇美的女人的丈夫,跪在季时年的腿间,而季时年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感,他的脑子里烧起了一把熊熊的烈火,那火越烧越旺,一瞬间将他的感官和理智都烧了个分崩离析。 “秦煜封你给我站住。”季时年见他不理睬自己,扬高了分贝叫他,然后跑了起来,焦急之下竟连那平日里生进皮肉的风度都丢了个干净。 秦煜封被他拽住手臂,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看着季时年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难受,他从前一直觉得这人虽然淡漠寡言、言语犀利,但是是个很好的人,可是没想到,这人竟能在别人的婚宴上和别人的丈夫做出……做出那样的事,而且他这样做,又把自己当成什么,心中万千思绪冲撞翻飞,他伸手紧紧的按住额头,说不出半句话来。 季时年从来是个不屑解释的人,但是此刻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睛,他第一次开了口,甚至语气中带着急促和紧张,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可能会被刀片飞死 这样子处理,精神洁癖的小仙女大概真的会受不了,可……人生就是这样,不尽如人意 他一念之差的错,像一根刺,卡在你们心中,也卡在大秦的心中,人非圣贤,没谁能保证避免过错,但这根刺也不能一朝一夕拔除,希望后面能给你们希望看到的发展~ 第54章 “我亲眼所见, 岂非还有假?”秦煜封抿了抿唇,“季时年, 你们这样做,将他的妻子置于何地,又……又让我,如何自处?”他说着大力的甩开季时年的手,他走的那么快, 完全没有目的, 可是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他们住的小区楼下。 季时年伸手握住他的手, 轻声道:“回去吧!” 秦煜封挣了挣,没挣开, 对方的手握的那么紧,仿佛恨不能把自己的手骨捏碎了一般,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季时年的这一份坚持反而让他厌烦,他伸手狠狠的抓住季时年的手腕, 将对方的手从自己的手上分开了,他的力气那么大,甩开的时候,季时年的手上留下了红紫的淤青。 两人进电梯的时候, 里面再没其他人,气氛显得非常压抑,季时年张了张口, 说,“我……和他……”说到一半终究说不下去,那一刻身上的冲动虽然不是他的意愿,但终究是,发生了,事实让他无可辩驳。 秦煜封没说话,一路沉默着,开门之后,看着家中早已被自己熟悉起来的一切——两人一起去家具城挑回来的沙发,桌上摊开的季时年买给他的历史类书籍,两人每天喝水的杯子……他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神,然后迈步走到了客房里。 季时年想跟上去,但是门在他面前被关上了,他的神情显得有点沮丧,但终究没有敲门进去,转身走到客厅里坐着。 白昼昏黑,转眼夜幕降临。 秦煜封仍旧没有出来,他躺在床上,脑子里仿佛被丢了一个蜂窝进去,而那些蜜蜂倾巢而出的在他脑子里纷飞乱撞,时不时在那脆弱的脑仁上蛰一口,让人疼到深入骨髓,却又无所适从,他伸手紧紧的蒙住自己的眼睛,他从前在茶楼里和砸场子的人打架,被打断了一条腿都没有这么疼过,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难受起来,竟比肉体上的痛苦还要难捱百倍。 和季时年在一起,他知道那更多的是因为害怕孤独和渴求温暖,他以前虽不曾喜欢过一个女人,但是他知道自己喜欢的绝不是男人,和季时年相处的时候,他身体上的冲动是明显的,可是感情却是那么懵懂,就像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蹒跚小儿,一行一动完全凭借着惯性或是本能。 可是今天,当他看到季时年和别的男人……那一刻他的大脑像是被丢进了一颗炸.弹,一瞬间炸出了满脑子的金花,那一刻的他是难受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扼住,呼吸都变得困难,只恨不能冲上去将那个说要陪伴自己完一辈子的男人给一把掐死了,可是当他看到那人眼中从未有过的慌张,却一瞬间心软了,他只是给了对方一拳头,甚至还在无意间回到了他们的房子。 秦煜封抬起左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手上的冰凉让他灼热的眼睛得到了稍微的缓解,在这样的静谧中,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季时年是真的有了那样的感情,可是这感情反而让他茫然害怕,那人今天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保不准今后还会如何,秦煜封告诉自己,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不要……不要陷的太深。 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心中一阵酸软空荡,仿佛有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就要从自己的人生中被生生剥离,但是他强迫自己忽略了那感觉,下一秒,他从床上坐起来,开门走了出去。 季时年仍旧坐在沙发上,屋子里已经黑了,他听见响动偏头去看,就看到秦煜封向门口走去,幽暗的室内,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你去哪儿?” 秦煜封没说话,伸手开了门,走了出去,他没有拿任何的东西,那些衣服鞋子,全都是季时年买给他的,他甚至没有拿走一分钱,他想着,那些钱,就当是还了他的,这样的想法,让他心中涩然,仿佛这么久以来的相处,都是能用物质衡量的、不值一提的。 “你干什么去?”季时年眼看着大门就要合上,又问了一句,这次的声音有些大。 秦煜封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即便是要离开也不该是这样不清不楚的一走了之,可是他天生感情上愚钝,此情此景,竟搜肠刮肚也说不出半句话,抿了抿唇,最后终是什么也没说。 季时年听大门砰的一声合上,下意识跟着追了出去,秦煜封走的那么快,他赶到电梯前的时候,电梯正好下降,季时年不停的伸手按电梯,恼怒的一脚踹了上去,冰冷的铁门那么坚硬,力道全都反弹到他的脚趾上,疼的他条件反射的弓起了身子。 等他好不容易到楼下,却不见了秦煜封的身影,对面驶过一辆大货车,那车子过去之后,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暴露在他的视线中,那一刻,季时年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继而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空气中一时传来急速的刹车声和司机的谩骂。 季时年恍若未闻,冲过马路拉住了秦煜封,他没说话,只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眼里满满的偏执。 秦煜封回过头,季时年从他的面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冷漠和平淡,那一刻,他的心抽痛了一下,仿佛下一秒这人就要随风消散似的,突然他伸手一把抱住了秦煜封的腰,他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挣扎。 季时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而却仍旧徒劳,秦煜封平时看着温润如春风、一切好商量的模样,可一旦决定了什么,固执的可怕,他心里有些急,脱口而出道:“秦煜封你想去哪儿,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秦煜封掰着季时年的手一下子停止了动作,良久他突然笑了一下,夜色的掩映下,没有人看到那笑容里的苦涩,“是啊,我忘了。”我全都忘了,呵……时间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上一秒信誓旦旦,下一秒星移斗转,我当初说那话的时候,想的是一辈子,可是这才过去多久? 季时年听到他如此果断的说出“忘了”心中一阵钝痛,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过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不准你走,你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走。”他的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冷厉而霸道,只有很仔细的听,才能听出那语气里隐含的惶措。 秦煜封几乎被他的话给气笑了,这一次再推开对方的手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可是季时年毕竟也是个堂堂八尺的大男人,发了狠也不是盖的,两人拉扯之下,不知觉就窜到了车道上,突然侧面一阵强光打过来,季时年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身体快于大脑的,向着秦煜封扑了过去。 秦煜封被他扑到了马路牙子上,后背撞得生疼,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急忙的去看季时年,然后他看到季时年趴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他屏住呼吸走过去将他翻过来,对方的额头流了很多的血,那血流的很快,一瞬间蔓延到了他白皙的脸上。 那一刻,秦煜封的心跳差点停止了,他颤抖着双手去擦拭淌到季时年眼睛上的血迹,声音沙哑的叫他的名字,可是怀里的人毫无反应,开车的司机从车上下来,着急慌忙的拨打120,这边离医院不远,很快就有救护车赶过来。 秦煜封看着那些人将季时年抬上车,愣愣的跟上去,他坐在车上双手抓住季时年的手,充斥了满脑子的全是后悔内疚,自己为什么要在那样的情况下和他争执,为什么不愿意听他说一句话,如果季时年有个三长两短…… 季时年被送到医院之后,立刻进了手术室急救,秦煜封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来来回回的走,一双眼睛通红酸涩,脑子里仿佛掉进了只抓线团的野猫。等了两个多小时,季时年终于被推出来了,额头上缝了六针,大脑轻微脑震荡。 他是失血过多昏过去的,当时车子开过来,他伸手去推秦煜封,结果自己绊到了地上什么东西,摔到一边脑袋正好磕到了路边的花坛上,强大的惯性让他脑袋遭到了猛力的重击。 季时年被护士推到病房里,秦煜封就坐在旁边守着,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外面夜色深沉,病房里开着昏暗的灯,秦煜封透过那灯光看着季时年的脸,对方面色苍白,他伤的是发际线到前额的地方,有一部分的伤口在额发里,为了防止感染,医生给他将头发都剃了,他的头上顶着浅浅的发茬,额头缠着厚厚的绷带,这样的季时年,让秦煜封觉得有些陌生,还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注:在此声明下“时光是个可怕的东西……下一秒斗转星移” 这话喜欢很多年了,不知道谁说的,反正不是我原创。) 第55章 他醒过来的时候, 是在后半夜的凌晨三点多,那时候秦煜封还坐在床边, 许是困得急了,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他听见轻微的响动便醒了过来,看到季时年醒了双眼一亮,继而开口问:“你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要喝水吗?” 季时年不说话,只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秦煜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身去倒了一杯水, 他将水放到床头的柜子上,说道:“要喝点水吗?” 季时年点了点头, 他嘴唇很干,喉咙火辣辣的疼,仿佛是行走沙漠久不见水的旅人, 的确是渴的厉害。 秦煜封见状伸手小心的将他扶了起来,然后举着杯子凑到他的面前,季时年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胃里一阵恶心, 差点吐了出来,秦煜封见状吓一大跳,匆忙的放下杯子要去喊医生。 季时年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别走。”他的声音嘶哑的厉害, 只说这么两个字就低低的咳嗽了起来。 秦煜封忙坐回去给他顺气,见他好点了才说:“我去叫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季时年听他这话,伸手按了床头的呼叫铃,秦煜封这才发现自己慌忙之下忘了还有这东西,于是又坐了回去,不一会儿值夜班的医生进来,给季时年做了检查又叮嘱了一大堆的问题。 等那“唠叨”医生出去了,房间里一瞬间又陷入了安静,秦煜封站在床边,看见季时年的手臂露在外面,轻轻捏着他的手臂给塞到了被子里,还给他掖了掖被角。 他的手刚收回去,季时年突然一把将被子掀开了,然后他往旁边挪了挪,说道:“你上来。” 秦煜封看着被他掀到一边的被子,伸手再次给他盖上了,然后走回椅子上坐下,他平日里虽然话少,但给人的感觉总是润如春风一般的温和,而且只要不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季时年,可是此刻,他的沉默中带着几分冷淡,季时年心中泛起酸涩,心情顿时变得沉闷起来,他感觉秦煜封就像是要把自己排除出自己的世界一般,这种想法让他心里发慌。 于是他打了个喷嚏,压着嗓子虚弱道:“秦煜封,我很冷。”说着再次掀开了被子。 秦煜封看着他的动作,竟觉出几分孩子气来,他叹了口气,脱了外套鞋子躺到了季时年的身边,然后伸手拉过被子给两人盖好。 他一上去,季时年就伸手抱住了他,秦煜封心情有点复杂,今天那么惊险的情况下,若不是季时年,估计他就葬身车下了,可是就算是这样,却不能掩盖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个人受了伤,必然要留下伤疤,不管是多灵多猛烈的药,肯定也无法瞬间将那伤疤抚平,事到如今,他不可能走了,可是心间被插入了一根刺,想要拔出来何其困难? “秦煜封!”就在他愁肠百结之际,季时年突然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秦煜封听见他说,“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秦煜封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不走。” “当初我爸被推到手术室的时候,我都没这么,怕过,”季时年说,“昨天我真的……” 秦煜封脑海里瞬间浮现昨天晚上季时年摔到花坛上满脸血迹的样子,他呼吸窒了一下,说道:“下次别这样了。” 季时年轻轻点了点头:“对不起,昨天在婚礼上的事情,我……你能忘了吗?” 秦煜封显然不想提起这个,他无意识的皱了皱眉,说道:“我是说,下次别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你照顾好你自己。” 他的的声音有些僵硬,却让季时年心中一暖,然后他下意识的往对方怀里钻了钻,身体的消耗让他很快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邢秘书接到消息赶过来,他手上拿着一堆的换洗衣物和一个保温桶。大脑是个脆弱的东西,医生让季时年先住院观察一段日子,他现在动一动就头晕想吐,秦煜封只得寸步不离的照顾着他。 季时年拿着勺子喝汤,见秦煜封坐在一边看书,半天都不抬头看自己一眼,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有点生气,他将勺子重重的往碗里一丢,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热烫的汤水溅到了他的手背上,白皙的皮肤瞬间泛了红。 秦煜封闻声抬起头来,想也不想就抓起他的手查看,见不是很严重,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洗手间拧了条湿毛巾给他降温,过了一会儿说道:“再吃点吧!” 季时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半晌开口道:“秦煜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秦煜封一愣,显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季时年顿时有点丧气,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突然说:“你舀给我喝。” “……”秦煜没说话,但是端起了小桌上的汤碗。 吃过午饭,季时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说道:“秦煜封,我要喝水。” 秦煜封起身给他倒水,然后过了一会儿季时年又说:“我要去洗手间。” 秦煜封给他拿拖鞋,再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手麻了!”秦煜封给他捏手,过了一会儿,他嫌电视机声音太大……起初秦煜封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总是很耐心的帮他弄这弄那,但是次数多了,迟钝如秦先生也觉出不对劲来,他干脆将电视机给开了静音,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季时年:“你到底怎么了?” 季时年正皱着眉头盯着电视机,突然被他这么问,一下子愣住了,然后想到自己一连串无厘头的行为,顿时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陌生了,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的……幼稚无聊? 当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顿时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然后下一秒他躺到床上盖上了被子,躺下去的动作有点大,大脑磕在床板上撞得他一阵昏沉,他闭上双眼强忍住一波恶心,眉头好半天才稍微舒缓。 秦煜封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又难受了,叹了口气道:“你小心点。” 季时年住院的第二天,就搬到了医院的VIP病房,里面环境非常好,设有两室一厅,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只不能做饭这一条。 季时年不管春夏秋冬,每天都要洗澡,可是因为受了伤,被医生明令禁止不能洗,秦煜封因为怕他不听劝,只得每天给他弄了热水擦身子,进医院的第四天晚上,季时年终于忍受不住了,他感觉身上浑身难受,仿佛能看到成千上万的细菌在自己身上床上爬,秦煜封拗不过他,就去问了医生,没想到那严厉的医生竟然答应了。 然后季时年进去浴室洗澡,这一洗就洗了半个多小时,中间护工还进来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季时年还没出来,到后来浴室里半晌没了动静,秦煜封差点以为他淹在浴缸里了,着急慌忙的进去,竟然看到季时年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过去,将浴缸的水都放了,知道他爱干净,又用流水给他冲洗了一番,然后给他擦干了身子,打算将他抱到床上去,这时候季时年突然醒了,睁眼看到是他,很自然的伸手搂住了秦煜封的肩膀。 秦煜封抱着他往外面走,快到床上的时候,季时年将脑袋凑到他的脖颈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秦煜封身子一僵,但终究没说什么,打算将他放到床上。 可是他的沉默看在对方的眼中就成了默许,下一秒季时年就加深了这个吻,他一下一下的轻吻秦煜封的脖颈,最后一下含.住了秦煜封的喉结。 秦煜封感觉下身一热,只想着快点将他放下,可是又不敢用太大力气,他的顾虑让他没法挣开季时年,最后被对方撩起了满身的火气,秦煜封将他放到床上,双手想要将他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下来,季时年的手用了很大的力,他又顾忌着对方的身体,半天也没能成功,最后低沉了声音道:“别闹。” 季时年身上只穿着件睡袍,挣扎之下腰带都弄散了,胸前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他双眼灼热的看着秦煜封,开口直白道:“我想要你。” 他的声音磁性中带着微微的沙哑,秦煜封一瞬间烈火燎原,可是下一秒他却连退三步,离开了床边,然后说道:“不早了,你快睡吧!”话落转身出了房间。 季时年看着他仓惶而去的背影,瞬间黑了一张俊脸,盯着房间的门久久,仿佛要将房门给盯出个窟窿来。 秦煜封回到自己的房间,冲进浴室就打开了冷水,初春三月,夜间还非常的寒凉,他被冷水淋的一个激灵,却是洗了好久都不曾出来。 躺到床上,他闭上眼睛,心中思绪纷乱,很久才睡了过去,到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中感觉一阵冰凉的触感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他下意识的用手拂了一把,但是下一秒那凉意又袭了上来。 第56章 秦煜封睁开眼睛, 室内幽幽的夜灯下,他看到季时年站在自己的床边, 那人幽深的双眼中带着他读不懂的情绪,秦煜封一愣,茫然的开口问道:“怎么了?” 季时年眼神闪了一下,但是下一秒他抬腿爬到了床上,然后跨坐在秦煜封的身上, 秦煜封迷糊中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姿势的不对劲, 他首先发现的是季时年好像进来的时候没穿鞋子,当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脚, 当即脱口而出道:“这么凉,你小心受了寒。” 季时年唇角勾起一抹笑, 显然是被他这无意识的关心给取悦到了,他搂住秦煜封的脖子, 对着他的嘴唇就堵了上去,干柴烈火的化学反应,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 两人就纠缠到了一起,秦煜封身体很好,身上非常暖和,季时年手上却冰凉, 抚摸在他的皮肤上带来一阵刺激的颤栗。 欲望总能迷失人的神志,等秦煜封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早已是赤诚相见, 他猛然间想起对方的身体状况,伸手一把抓住了对方握住自己东西的手,然后一个翻身将季时年给压到了身下。 季时年以为他忍不住了,喘息着从床头柜上拿过一盒东西,秦煜封看到那东西愣了一下,继而沉声问道:“哪来的?” “让邢秘书买的。”季先生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副谈论天气般的云淡风轻,可是下一秒他就淡定不能了,因为秦煜封伸手拿过他手中的东西,一个翻身利落的下了床,然后他听见对方说:“你身体还没好。” 季时年的确不好,他现在的心情坏的想揍人,面色黑的像锅底,恼火的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着秦煜封丢了过去。 秦煜封站在那里任他砸,然后又弯身捡起枕头放到床上,季时年感觉自己就是一拳头垂在棉花上都没这么憋屈,半晌冷厉的开口道:“什么我身体好不好的,秦煜封你特么就是还在介意那天的事情吧?” 秦煜封没说话,他从床上拿了衣服要往身上套。 季时年一把拉过他将他按压到了身下,胡乱的在他身上亲吻撩.拨。 他他拉过对方的手放到自己身上,说道:“那天的事情也不是我自愿,况且……”他将脑袋走到秦煜封的耳畔,“况且我这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进去过?” 他那里的温度非常灼热。 甚至在不自觉的微微张合着,电光火石一瞬间,秦煜封感觉自己的大脑又不清楚了,他丧气了一般,放弃了这徒劳的抵抗,任由着身体去驱使自己的一切。 当他进去的时候,季时年身体一阵无可抑制的颤栗。 那感觉既痛且爽,仿佛将他的身体和灵魂都填了个满满当当。 他双手紧紧攀住秦煜封的身子,唇间溢出毫不压抑的声音。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亲密过,季时年身子的确有些受不了,可是心中却犹自觉得不满足,最后秦煜封从他身体里退出来,那地方还紧紧的吸附着他,床上被弄得一片狼藉,秦煜封又得给他重新洗一遍,然后将季时年抱到他的房间。 又过了两天,医生说季时年可以出院了,他虽然好手好脚的,但是脑子经不起一点的颠簸,所以出院的时候是坐着轮椅被推出来的。 季时年上身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膝盖上盖着一条绒毯,他双手交叠着搭在膝盖上,看着外面和煦的阳光,一股异样的感觉蔓上心头,被秦煜封推着走了一会儿,他突然说:“秦煜封,等咱们老了,你也要这样推着我。” “……”秦煜封迈开的脚步顿了一下,脑海里下意识就勾画了一下那样的画面,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季时年没有听见他的答复,转过来仰头看他,春阳灿烂,晃的他眯起了眼睛。 “我和你说话呢,你不要总闷着,”他顿了一下,又接道,“秦煜封我觉得你现在越来越不爱理我了。” 秦煜封腾出一只手给他挡住了阳光,说道:“没有。” “哼!”季时年顿时觉得这样子很没意思,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 四月头一天,是杨北的生日,他打了电话让秦煜封去家里吃饭,季时年就坐在一旁,手上拿着一本杂志,看了半天还停留在那一页,其实注意力全放在那通电话上,可是都是那边在说,秦煜封不是“嗯”就是“好”,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内容,季时年一度很想上去把那个烦人的电话掐掉了,可是从小的素养让他生生忍了下来。 一通电话打了十来分钟,终于挂掉了,季时年放下手上的杂志,问道:“讲什么,说这么久?” 秦煜封道:“小北今天生日,让我晚上去他家吃饭。” “是吗”,季时年沉默了一下,突然说,“我也去。” 以秦煜封的脑回路,觉得自己带着季时年去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当下就同意了,点头道:“那好,我去给他准备个礼物?” 季时年见他毫不犹豫的答应,面色瞬间好转,说道:“就你那品味,还是我准备吧!” 秦煜封想了想,似乎觉得却是这样,于是道:“那行,我们下午下了班过去。” 下午下班之后,季时年到地下车库取车,顺便就在那等秦煜封,公司里面人多眼杂,被人看见他俩同进同出,又不知道会传出什么,季时年自己倒是不在意,毕竟那种流言对于身居高位的人总是没什么影响的,可他不愿意自己的人被一群人指指点点。 莫约等了十几分钟,秦煜封就过来了,他拉开车门坐进来,说了杨北家的地址,季时年一踩油门,开了出去。 杨北自从进入娱乐圈来,就非常的忙碌,甚至有时候因为拍戏黑白颠倒,但是没办法,他没钱没背景,唯有努力才能爬得更高。 生日这天,他本来仍旧要拍戏的,所以也没打算过生日,但因为临时接到剧组的通知说女主出了点状况,剧组被迫先拍另外的镜头,而另外那场正好没有他的戏,就阴差阳错的得到了一天的休息时间,于是他这才给秦煜封到了电话。 他赶着早上去买了新鲜的菜,上午把家里收拾了一遍,中午随便吃了点什么,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他没有演戏的基础,能那么快在演艺圈博出来一席之地,靠的全是愿意吃苦和坚持不懈的琢磨钻研,他午饭吃的晚,看完两部电影就到了下午五点多,然后洗手去准备晚饭。 杨北炒菜技术其实不怎么样,但也算不上难吃,刚做了两个菜,这时候门口传来门铃声,他听见声音丢下手里的铲子就出了厨房,三步并作两步向着门口走去。 “哥,你来了,快进来……”杨北高兴的说着话,就要拉秦煜封进来,却在下一秒顿住了,继而脱口而出道,“他怎么来了?” “小北!”秦煜封听他说这样失礼的话,语气中不由带着点斥责,但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立马又放缓了语气,“生日快乐。” “怎么?”季时年将手上的蛋糕往杨北怀里一塞,“不欢迎啊?” 杨北咬了咬唇,没说话,退一步让他们进去,他今天过生日,没请任何人,本想着兄弟俩一起吃个饭,万没想到秦煜封会带着别人来,还是自己不怎么喜欢的季时年。 秦煜封一进门就闻到阵糊味儿,问道:“什么味儿,你在做饭吗?” “呀——我的菜!”杨北一拍脑袋,向着厨房跑去,但是锅里的菜显然已经糊透了,他匆忙的关了火将菜倒进垃圾桶里,打算接着炒其他的。 季时年正无聊的打量着杨北的房子,这房子面积不是很大,看格局应该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收拾的非常整洁干净,能看得出房子的主人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正漫无目的想着,突然听到秦煜封道:“你坐会儿,我去厨房看看。” 季时年收回目光,看见他正在卷袖子就知道他要干嘛,明知故问道:“你干什么去,他请咱们吃饭,难不成还要你做?” “这有什么!”秦煜封不以为意的道,继而从桌上拿了个杯子倒了杯水递到季时年面前,“你喝点水吧!” 季时年并不伸手去接,秦煜封想了想,以为他是嫌这杯子,于是拿着杯子到洗手池洗了几遍,重新倒了一杯放到他面前,然后朝厨房走去。 杨北听见声音回过头,说道:“哥,你来这干什么,出去歇着吧,有点呛鼻。” 秦煜封看了一眼锅里,看着那红艳艳的颜色,忍不住说道:“辣椒给太多了。” 杨北想到秦煜封平日里为了保护嗓子,几乎从不吃辣的事情,匆忙的说:“哎呀,我方才竟没想到这茬儿,你不吃辣等会儿别吃这个,我后面的菜都做清淡些。” 秦煜封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锅铲,说道:“你去切菜吧,这儿我来。” “好吧!”杨北向后退了退,给他腾出位置,两人一个洗菜切菜一个炒,有条不紊的准备晚餐,不一会儿,就弄出四五个菜来。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最舒服的事情是秋裤扎在袜子里, 那么人生最难受的事情也莫过于秋裤从袜子里怂了出来! 这章似乎没什么有趣的剧情,但是作者自己很喜欢季先生傲娇又直白的样子。 第57章 季时年坐在客厅里, 随手拿起桌上的影视书籍翻着,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厨房的位置, 厨房的门开着,他坐的位置能将里面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莫名觉得那画面有些刺眼,心中就跟着有点烦躁。 又过了一会儿,菜都好了, 布菜上桌, 秦煜封和季时年坐一边,杨北坐秦煜封对面, 他抬头的时候想说话,就看到秦煜封将剥好的虾放到季时年的碗里, 一时间被他自然的动作给震惊了,难道他们平时在家都是这么相处的吗,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情侣。 季时年感受到他的目光,夹起虾仁送到了口中, 下一秒就给秦煜封夹了块牛肉,他抬头的时候,视线无意识的扫了杨北一眼,眼中没有神色, 但却看得杨北心头一阵颤栗。 他低了头去吃饭,掩住了眼中诸般情绪。 饭后秦煜封拿出蛋糕,入乡随俗了在蛋糕上插上了蜡烛点燃, 杨北看了一眼那个精致的蛋糕,心里有些感动。他父亲当年死的早,母亲将他从乡下带来烟城谋生,乡下人过生日一般都是吃鸡蛋面条,并没有吃蛋糕的习惯,而且他出生便是贫寒,这可以说是他人生以来的第一个蛋糕,还是他喜欢的人为自己准备的。 杨北学着电视里那些人许愿的动作交叠着拳头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去吹蜡烛,秦煜封在一边问:“小北许了什么愿望?” 杨北笑了笑,神秘道:“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秦煜封也笑了,并不执着于知道他许了什么愿,转而道:“你今年可十九了,又长了一岁,咱们切蛋糕吧!”他说着将手中的刀递给杨北。 杨北接过刀子首先切了一大块递到秦煜封的面前:“哥,这个给你。” “你刚吃那么多晚饭,吃不了这么大块。”季时年道。 杨北端着蛋糕的手一僵,刚想说话,秦煜封已经接了过去:“没事,我胃口大着了,小北的生日蛋糕,我得多吃点。” 杨北笑了,黑亮的一双眼变成了两弯浅浅的月牙儿,他转而又给季时年切了一块,季时年其实不想吃,但还是接了过来,并礼貌的说了句:“谢谢。”绅士风度尽显。 三个成年人,还都是不怎么活泼的性子,在一起吃生日蛋糕,说实话气氛还真有点僵硬怪异,秦煜封舀了一勺子蛋糕放到嘴里,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杨北,又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杨北看着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眼中露出无可抑制的惊喜:“哥,这是给我的吗?” 秦煜封点点头:“自是。”杨北得到确定,激动的打开那个盒子,他不知道自己的激动源自何处,但是当他看到盒子里的礼物时,面上的欢喜却一瞬间凝固了。 秦煜封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杨北连忙摇头:“没有,我很喜欢,只是太开心了。”盒子里是一块限量版的名表,外形精致优雅,华贵不失大气,可说是价值不菲,可是杨北非常清楚,秦煜封不会买这样的东西,这也不是说他小气,而是让他一个迂腐务实的人,花大价钱去买一块只能看看时间的手表,实在是不太可能,况且就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杨北对他的了解,秦煜封朴素的性子,也不会有这样的审美。 那么既然这东西不是秦煜封选的,就只可能是旁边的季时年了,想到这里,杨北下意识的看了季时年一眼,那人正拿着叉子往嘴里送蛋糕,舒缓散漫的动作,简直让人有种他吃的是山珍海味凤凰肉的错觉。 看到这样的季时年,杨北愈发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当下收到礼物的喜悦一时间风吹雨散,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计较这些,可是看着那两人之间自然而熟稔的互动,想到他俩一起挑选礼物送给自己,心中就仿佛塞进去了一团厚厚的棉花,而那棉花上面是一片落雨的乌云,两相交合之下,将他的心房堵的沉闷而闭塞。 秦煜封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见他说喜欢,就打算坐回去,却不小心将桌上的蛋糕碰掉了,杨北分给他那块大蛋糕才知吃了几口,整个扑到了他的裤子上。 “诶呀!”秦煜封惊呼一声,匆忙的伸手去整理,一边皱着眉叹道,“都没怎么吃,可惜了。” 杨北抽了纸巾递过去,但是那奶油很不好清理,擦了半天越抹越多,杨北最后说道:“你去洗手间弄一下吧,我那有干净的裤子,你先换下来。” 秦煜封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你看我粗手粗脚的,都弄糟了你的生日。” 杨北忙道:“没事没事,你过去洗个手,我给你找衣服去。” 秦煜封熟门熟路的走到卫生间,开了水洗手,季时年起身跟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说道:“你对他家很熟啊?” 秦煜封仿佛习惯了一般,任由他将脸走到自己耳边:“小北上次搬家,我来帮的忙。” 季时年低低的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我们回去吧。” 秦煜封看时间也不早了,就道:“嗯,我换了衣服咱们就回。” “回去换,”季时年说,“我不喜欢你穿别人的衣服。” “……”秦煜封无言,过了一会儿才说,“小北不是别人,我们是兄弟。” 季时年不满道:“你们又不是亲兄弟!”而且就算你当他兄弟,他当你是兄弟吗,人家看你的眼神,也只有你这呆子才看不出来,这么想着,他烦恼的在秦煜封脖子上咬了一口。 洗手间的门没有关上,杨北拿着裤子过来,看到的就是季时年双手缠在秦煜封腰间,脑袋埋在他脖颈上亲吻的暧昧画面,那一刻他大脑仿佛被人用铁锤给敲了一闷子似的,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衣服都掉到了地上。 对于秦煜封和季时年的关系,他早有猜测,可是想着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样的画面,没有半点预兆的撞进他的眼中,让他接受不能的同时,心中蔓延一股无可抑制的恼恨。 他们,他们竟然真的在一起了,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杨北其实从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对秦煜封的感情,他也层试探过,可就是因为试探过,方才让他一次次的望而却步,因为他很清楚,秦煜封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弟弟,可最让他退却的是,秦煜封是个直男,他知道那条路的艰难和无望,所以他不敢宣之于口,选择了将那段晦涩的感情深埋。 那人那么耿直顽固,他担心自己一旦说了,会遭到他的厌弃,他害怕,怕到时候不仅连兄弟都做不成了,甚至会被对方排斥出他的生活,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心中不可逾越的关系,不敢触碰的人,却早已经被人得到了。 这一刻,他的心中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有那样多的顾虑,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出来;他怨恨,怨恨自己的胆怯懦弱,怨恨命运弄人,他甚至怨恨起秦煜封对自己的疏离,他想着,当初如果秦煜封和他一起走了,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正现在的局面,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比如,此刻陪在他身边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凌厉又冷酷的男人。 杨北看着他们在洗手间旁若无人的亲密,看着秦煜封对季时年的纵容,他的眼睛酸涩的就要流出湿润的液体,最后忍无可忍的咳嗽了一声,秦煜封闻声回过头来,他显然有点尴尬,匆忙的推开季时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季时年满面的坦荡,漫不经心道:“叨扰一晚上,我们也该回去了。” 被自己兄弟撞见他们这样,秦煜封本就有些不自在,听季时年这么说,下意识接道:“是呀小北,我们就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杨北张了张口,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秦煜封,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秦煜封看到掉在地上的衣裳,走过去捡了起来,然后将衣服放到了杨北的手上。 杨北似乎这才回过神来,问道:“衣服不换了吗?” 秦煜封摇了摇头:“嗯,方才疏忽了,你的衣裳估计我也穿不下,我们离这也不远,我回去再换。” “这衣服本就……”本就是之前给你准备的,杨北咬了咬唇,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将衣服放到一旁的架子上,转而道,“好吧,我送你们下去。” 秦煜封忙说不用,但是杨北坚持,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三人到门口的时候,秦煜封这才发现自己的袖扣不见了,对他们说道:“我方才洗手,估计是将袖口落在洗手间了,你们先下去,我回去找找。” 作者有话要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作者啥也不说啦,伙计们自行解读吧~ 第58章 杨北锁门的手一顿, 重新推开了门让他进去,两人也并没有下楼去, 就在门口等着秦煜封出来,期间杨北不时抬头看向季时年,想说什么却是一次次欲言又止,季时年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的视线,但以他的性子, 既然对方不说, 他也不屑于多问。 “你们……”等了半晌不见秦煜封出来,杨北终于开了口, “你们在一起了?” “你说呢?”季时年似笑非笑,“你不是看见了。” 杨北的确是知道, 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问出口,此刻亲耳听见了, 却又痛恨于自己为何要多此一问,心中一时间仿佛打翻了五味瓶,那瓶子的碎片将他的心脏割的百孔千疮, 然后使得那些酸甜苦辣咸诸般味道全都顺着裂开的伤口畅通无阻的侵入进血液,继而流淌到四肢百骸。 干涩的双眼一时间被榨出了咸涩的液体,他抬头看向季时年,眼中满满的不甘。 季时年看他这模样, 说道:“怎么,难受了?可是难受又有什么用呢!他喜欢的是我,所以我劝你还是趁早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杨北被他漫不经心的神色刺激到了, 不自觉的上前一步,语无伦次道:“怎么会,我哥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哦?”季时年面上不喜不怒,反问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杨北想起当初在天季听那些同事说的话,脱口道,“你们这些有钱人,有什么下限,又哪里有真心,我哥是个耿直的性子,你不要想着玩弄他,你们根本就不合适……” 季时年的眼神黯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门口,见秦煜封没有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这几天好不容易让那呆子释怀了些,可不想再被这小子给挑拨了。 杨北一双眼睛愤怒的瞪着季时年,还想接着说下去,季时年伸手一把拉住了他,升降电梯旁边就是楼梯,季时年拽着杨北的胳膊往那边走:“你小子别满嘴胡言,我今天就和你把话说清楚了。” “你放开我,放手!”杨北看着他将自己往楼梯那边拽,剧烈的挣扎起来,但是他毕竟太过清瘦,挣扎了半天不过是徒劳,他反抗的意味那么明显,可是下一秒却突然就放弃了挣扎。 季时年见他终于老实了,也就放开了手,可是就在他松开的那一刻,杨北却一下子从楼梯摔了下去,季时年看着他失重的往下面滚落,瞬间懵了,大脑一片空白,站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怔愣间,就听见一声激烈的惊呼,他听见秦煜封的声音喊道:“小北——” 秦煜封在洗手间找个袖口找了半天,最后发现那东西滚落到了洗手间的角落,他捡起来用水冲了冲,然后别住了袖口往外走,刚出门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秦煜封几步上前,他伸手一把推开季时年,三步并做两步的顺着楼梯冲下去。 杨北一连滚了两段楼梯,撞到过渡平台的墙壁上才停了下来,秦煜封看着满身是血的少年,半跪到地上颤抖着手将他翻过来,一时间赤红了双眼,杨北头上流了很多血,整个人早就失去了意识,秦煜封将他搂到自己的怀中,语无伦次的唤道:“小北,小北你醒醒……” 季时年回过神来,从楼上下来,说道:“秦煜封你别动他,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秦煜封抬头看他,眼中的惊慌失措一瞬间变成了无可抑制的怒火,他哑着嗓子说道:“为什么?” 季时年以为他问的是为什么不能动他,于是解释说:“他摔伤了,你这样随便动他会只会让伤势加重。” “我说为什么?”秦煜封终于失控了,他对着季时年大声吼道,“季时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什么?”季时年觉得自己的听觉可能出了问题,不确定道,“秦煜封你说什么?” “我说……”秦煜封哽了一下,“我说你就算是讨厌他,万不至于如此,小北是我的兄弟,共患难的兄弟,你……”他说到这里,终于说不下去。 季时年感觉一股怒火从脚底直窜脑海,突然他将手中拨到一半的手机重重的砸向了墙壁,他几乎用尽了全力,那价值不菲的手机撞到坚硬冰冷的墙壁上,一瞬间“粉身碎骨”。 有同楼层的人听到声响,好奇的循了过来,看到这场面顿时尖叫出声,然后手忙脚乱的拨打了120,杨北住的地方离医院有些远,所以等救护车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将杨北放上去,然后往楼道外面走。 秦煜封目光赤红呆滞的跟在后面,季时年见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杨北身上,全程没有看自己一眼,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可是这样的场面下,他又能说什么呢? 一行人行色匆匆的来到楼下,医护人员将杨北推进救护车里,秦煜封惯性般的跟着坐进去,季时年见状也要跟上去,秦煜封这时候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声音沙哑而冷漠的说:“下去。” 季时年上车的步子一顿,他抬头看向秦煜封,然后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厌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一时间又水涨船高的窜了上来,季时年握了握拳,低沉着问道:“秦煜封你再说一遍?” “我说让你下去。”秦煜封拔高了声音又重复了一次,他的脑子里几乎一团乱麻,季时年车祸这才过去没多久,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接二连三的事故让他本就茫然的人生彻底的陷入了迷途。 当他看到季时年拽着杨北拖到楼梯边上,看到那孱弱的少年犹如个断线的风筝从楼梯滚落下去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仿佛乍响了一个闷雷,人常说死过一次的人便什么都不怕了,其实这根本就是扯淡,真正经历过生死别离的人,在死去的那一刻,回顾起生前种种喜怒哀乐,方能知道生前一切的弥足珍贵,而认清活着的不易,因为不易,所以会倍加珍惜,所以才愈加畏惧死亡…… 秦煜封就是这样,他活着的时候对死亡毫无概念,但是经历了那场弥天大火,让他对死亡产生有了深刻的认知,人死如灯灭,死了,便再不能看到这世间一切自己珍惜的人和事,老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短暂的迷惘之后,他想要珍惜,想要好好的走下去,可就在他渐渐接受和适应这个世界,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相守一生的人的时候,他却突然看到了自己规划中的另一半和另一个男人的苟且…… 那一瞬间的打击可想而知,他想要放弃,想要远离这个背弃了自己的男人,可是当他看到季时年满脸血迹的躺在那里的时候,他害怕了,心软了,他想要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但老天就是这么爱捉弄人,就是这么狗血,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缓解,杨北又出了事,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迷惑,他很怕这些人突然就离开自己,这让他感到不真实,仿佛活在了一个风吹即散的梦里。 季时年将迈上车子的一只脚缓缓收了回来,医护人员见状什么也没说,直接上车关门招呼前面的司机开车。 秦煜封看着季时年面色难看的站在那里,站在三月的寒风中,心中狠狠的抽痛了一下,随即移开了视线。 杨北十点二十五分被推进手术室,手术一共做了五个小时,期间医生护士数次进出,取血签字忙个不停,杨北早已没有家人,字是秦煜封签的,最后他被推出来的时候,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手臂打了石膏,苍白的脸上青青紫紫,非常狼狈。 医生告诉秦煜封,杨北摔断了一条腿,大脑撞到硬物,视觉神经受到一定的损伤,腰部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更具体的情况,则还要等病人醒过来后再行判定。 他还没有度过危险期,所以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秦煜封全身消毒换衣服之后才得以进去短暂的看看他,不多时便被医生叫了出去,此时才凌晨三点多,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他浑身脱力一般的跌坐在走廊上的塑料椅子上,脑子里仍旧嗡嗡作响。 季时年没有来医院,他在家里的客厅中枯坐了一整夜,秦煜封一直都没有回来,甚至没有给他打个电话,他一方面恼恨于秦煜封对自己的态度,一方面却又满心的失落和仓惶,到外面晨光微熹的时候,他去洗澡换了身衣裳,然后开门向外面走去。 他终究是忍不住,想要去医院看看。 来到医院的时候,时间才刚到六点半,里面人还不是很多,季时年询问之后找到了杨北的病房,他转过走廊的转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秦煜封本就非常白皙的面颊,此刻呈现出一种难看的苍白,衬的眼下的青黑愈发浓重,不过一夜的时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浑身呈现出一种让人心惊的颓丧,与平日里那个清俊谦和的男子判若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部长,让我宠你》by亚游 某瑜:我年轻又是个处,跟我一起会不会冲动? 部长:你觉得28岁男人平均有多少次破处机会? 某瑜:意思是你经验丰富,不稀罕我是个处咯! ——愤青脱衣舞表演! 某瑜:呀!你扮猪吃老虎! 部长:送来的天鹅肉,谁会拒绝?全世界只有我啃得下! 女追男反被撩,真甜宠不作假。搜“亚游”收藏《部长,让我宠你》,8月28日开文,头三章只要评论就发红包。 第59章 季时年看到这样的秦煜封, 心脏抽痛了一下,郁积了整夜的气闷一时间消散了不少, 可随之而来的酸涩让他心中愈加难受。 他一直知道秦煜封很重视杨北,万没想到他已经在乎那个少年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站在那里,一瞬间不知道如何迈开下一步,可他从来不是个怯懦的人, 短暂的犹豫之后, 还是走了过去。 秦煜封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便知道来人是谁, 可他只是直直的看着对面的墙壁,半点多余的反应也无, 季时年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才让他得以抬头。 “他怎么样了?”季时年问,想起昨天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心中莫名有些没底, 可是下一秒,他听见秦煜封说,“不好……” 秦煜封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坐吧!” 季时年联想起秦煜封昨天对自己说的话, 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了,他顿了顿,在秦煜封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空荡荡的走廊上一时寂静无声。 “秦煜封……”过了一会儿,季时年说,“我没有推他。” “嗯。”秦煜封只答了一个字,季时年不知道他这个“嗯”是什么意思,他伸手覆在秦煜封的手上,又问:“你信我吗?” 秦煜封举起一只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心中思绪千回百转,最后说出来的却是一句:“我不知道。” 他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茫然,是的,他不知道,昨天他看见那一幕,脑子炸成了一锅粥,下意识的以为是季时年推的杨北,但是一夜的静坐让他的思绪稍微冷静,他才发现那一刻他其实并没有完全看清楚事发时的详细经过,他不确定杨北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 可他虽然没有看清,但是接二连三的事情,却是将他对季时年的信任,对这个世界的接纳,一下一下的击溃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相信对方,更对自己之前的认知产生了疑惑。 季时年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也不好受,张了张口却终究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有医生过来,步履匆匆往监护室走,秦煜封下意识的起身跟上去,却被护士拦在了门外。 这样不知前境的等待,总是那么的煎熬,时间才过去十数分钟,秦煜封却觉得过了许久许久。 终于病房的门再次打开了,医生微仰着头颅,看着眼前高大却形容狼狈的男子,顿了顿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他没有绕圈子,直接说,“好消息是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坏消息他的视力遭到一定程度的损伤,目前处于失明状态。” “什么?”秦煜封心里咯噔一声,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追问道,“大夫,这还能康复吗?” 医生保守的说:“能不能康复还要看后期的恢复,至于他的腿,我们做手术打了钢钉,今后要想站起来,还得时时注意修养、配合医院的治疗和积极复健。” “怎,怎么会这样?”秦煜封颤抖的双手几乎要掐断医生的手腕,干涩语气里含着无可抑制的颤抖,“他才刚刚十九岁啊,怎么会这样?” “先生,你先放开我”,医生吃痛的想要掰开他的手,一边说道,“我们会尽力的,病人不是没有康复的可能,你别这么激动,进去看看他吧!” 季时年见状上前拉了拉他,秦煜封颓丧的松开了医生的手,说了句“抱歉”,然后慢慢的向着病房走去。 杨北听见脚步声,艰难的仰起一点脖子,下意识往声音的来源看,可是他的双眼毫无焦点,显得非常空茫。 秦煜封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轻轻的将他按回床上,说道:“你别乱动。” 杨北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瞬间冷静了不少,哑着嗓子问道:“哥,是你吗?”他想要伸手抓住秦煜封的手,可是浑身的疼痛让他动一动手指头都觉得困难。 秦煜封频频点头道,简直语无伦次:“是,是我,小北别怕,有大哥在。” “我怎么了?”杨北敏感的察觉到他情绪的激动,不确定的问,“我是不是伤的很重?哥,我浑身疼。” 秦煜封听他说疼,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他伸手轻轻握了握杨北的手,说:“你别担心,会好的。” 杨北睁着一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心中蔓上无可抑制的绝望,他刚醒来的时候,得知自己看不见了,甚至不敢相信,情绪几欲失控,医生急忙的告诉他,失明是暂时性的,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他这才稍微好了一点。 折腾了一晚上,他的精神非常差,不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秦煜封给他整理了一下被子,起身往外面走去,季时年见状扫了一眼床上的杨北,眼中以为不明。 “杨北怎么样了,怎么回事儿?”两人刚出来,就见有个熟悉的人影急匆匆的过来,竟然是俞谨韶,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说的消息,竟然也找了过来。 “腿断了”,秦煜封颓丧的说,“眼睛也出了问题。” “什么?”俞谨韶面色一变,脱口而出道,“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什么事了?” 季时年眼带惊诧的看了俞谨韶一眼,以他对对方的了解,俞谨韶向来是个八风不动的人,就是天塌下来也能云淡风轻的谈笑,他还从未见他如此紧张一个人过。 秦煜封没说话,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俞谨韶见他不答,又转而看向季时年。 当时的情形太过突然,季时年也不知道杨北是怎么掉下去的,因此也不知道如何描述,俞谨韶见他们一个两个都像闷葫芦似的,干脆的转身进去了病房,当他看到躺在床上形容狼狈的杨北,心脏无可抑制抽痛了一下,那种陌生的感觉,似乎名为……心疼。 季时年看着秦煜封的颓废的模样,真怕他一个不甚倒下了,于是说道:“你在这呆了一晚上,回去休息一下吧,这边我让人看着。” 秦煜封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回去吧,别在这了。” “秦煜封你这是赶我走吗?”季时年面上露出不悦。 秦煜封闭了闭眼,过一会儿睁开,眼中仅剩的一抹光似乎寂灭了,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们分开吧!” 季时年被他眼中的神色和出口的话语给刺伤了一般,他走近一步,紧紧的盯着秦煜封布满血丝的双眼,半晌问道:“秦煜封你认真的?” 秦煜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他说:“我们,就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季时年伸手一把拽住秦煜封的衣领,“那小子受伤了,又不是我害的,你因为他要和我分手,这对我公平吗?” 秦煜封任由他拽着自己,也不反抗,季时年等了半晌没等到他的回答,又说道:“还是你压根从来就没信过我,你始终觉得是我推的他。” 秦煜封张了张口,他心中知道,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之间存在着太多的问题和隔阂,即便今天不是因为这个,将来也会因为别的事情而产生矛盾,而他,再经受不起更多的打击,强求的在一起,只会让彼此痛苦罢了。 季时年彻底被他这闷不吭声的样子给激怒,他伸手狠狠的将秦煜封推开,然后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秦煜封脑袋撞在墙壁上,一瞬间的麻痹过后,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只看到季时年怒气冲冲的背影,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爪扼住了般,寒凉和痛处在一瞬间流窜到他的四肢百骸,可是从头到尾,他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没有做出任何的挽留。 季时年回到家里,看到屋子里那些与秦煜封有关的物件,突然他伸手一把拂到了地上,看着那些东西落在地上摔的粉碎,心中竟然蔓上一股扭曲而刺痛的快感,一件两件……最后失控一般的,不仅是秦煜封的东西,他将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 杨北的医药费当时是季时年付的,可是他伤的那么重,之后还有几次手术要做,住院费用也不是一笔小钱,秦煜封身上又身无分文,这让他非常的苦恼。 杨北住院的第三天,秦煜封照顾着他睡着了之后,去了一趟天季,他想着既然和季时年断了,就该断个彻底,所以他辞掉了那边的工作。而他递交辞呈不到半个小时,那封辞职信就到了季时年的手中,季时年盯着那白色的纸张看了一会,才伸手打开。 秦煜封不怎么会用电脑,所以他的辞职书是手写的,一笔一划苍劲有力,却失了往日里的洒脱不羁,仿佛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压抑和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看一本书一口气看了一天一夜,你们有这种通宵达旦看一本书的经历吗? 感觉今天要睡死在课堂上了(?_?)这种情况下撸粗来的小三千,不知道能不能入眼 第60章 他的辞职信, 写的干净整洁,言简意赅, 就像他的人一样,字里行间透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古文气息,季时年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眼中却山雨欲来,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那纸张的一边, 力道大的几乎将这薄薄的一张纸捏碎了。 站在一旁的邢秘书见自家老板脸上的颜色越来越难看, 后背瞬间冒出了岑岑冷汗,过了一会儿, 他才壮起胆子说:“总裁,您看秦先生的离职申请……要给过吗?” “让他走!”季时年将那封辞职信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秦煜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我是吗?你……不要后悔。 秦煜封得到公司批准之后, 重新找了一份配音工作,而且那边给的待遇很好,他入职之后立马就上了一天班, 他们显然对他的工作实力非常满意,下班之前,还给他交代了第二天的工作任务,给了他剧本让他拿回去熟悉。 第二天秦煜封看过杨北, 直接打车从医院过去,录音棚的工作人员见到他,非常热情的打招呼, 继而说道:“秦先生,李哥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李哥全名李一灿,是他们录音这边的负责人,昨天秦煜封来这应聘的时候,就是他接待的,秦煜封虽然很少在媒体上露面,但是一部《千机》和去年年底那期《声临其境》的播出,却让观众们熟知了他,他凭借着过硬的实力和堪称惊艳的外形,掀起了很大的一股热潮,收获了庞大的粉丝群体,当然也不可避免的得到了各大媒体和经纪公司的关注,在这样的热度下,要想找到一个好的工作,于他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秦煜封疑惑:“是有什么事吗?”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李哥刚才过来,没看到你,就说让我待会儿带你过去。” “那我们现在过去吧,麻烦你了。”秦煜封礼貌道。 “您客气了!”工作人员忙摆手,被自己的偶像这么客气以待,他着实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李一灿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听一段录音,他工作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悠闲,耳朵松松的挂着一副黑色的耳机,一条腿舒服的搭在一旁的矮凳上,秦煜封他们进来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两人等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忍不住上前轻轻碰了碰李一灿的胳膊。 李一灿被他拉回神智,伸手将耳机摘了下来,工作人员忙道:“李哥,秦先生过来了。” 李一灿点了点头,让那工作人员出去,转而看向秦煜封,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对秦煜封道:“秦先生,坐吧!” 秦煜封从善如流的坐下,刚要开口问对方找自己做什么,李一灿伸手抽开抽屉拿过一个信封递到秦煜封面前。 秦煜封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叠红色的钞票,他抬头疑惑道:“这是?” “这是昨天配音的报酬。”李一灿说。 秦煜封下意识问:“不是说月结的吗?” 李一灿沉默了一下,继而说:“秦先生,很抱歉,我们公司不能用你了。” “为什么?”秦煜封愕然。 李一灿摇了摇头:“这是上面的决定,我也不是很清楚。” 秦煜封神色微怔,过了一会儿说:“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李一灿在圈子里也很多年了,哪能看不出这其中异样,他看秦煜封这一脸茫然的模样,忍不住想要提点对方一下,于是压低声音道:“恕我说句不该说的,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秦煜封有点诧异,他一向待人谦和有礼,实在想不出自己的罪过什么人,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有。” “那可就怪了!”李一灿左手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敲了敲,“我说句实话,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的将声音演绎的最好的配音员,如果不是受到了来自某方面的压力,公司是不会做出这种弃玉如土的事情的。” 秦煜封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道:“谢谢你,我知道了。”他说了这句再无多余的话,起身离开了公司,既然别人都明确说不能用他了,他自然不会再多做纠缠。 从公司出来,秦煜封走到广场的石阶上坐下,他从上面找了招职广告,然后拨打电话过去,那边立马传来一个非常礼貌好听的女声,但是一听他的名字就说“抱歉”……秦煜封看着发出忙音的手机,叹了口气,又接着打下一个电话,却还是一样的结果。 一次又一次的被拒,让他有些丧气,他抬头盯着手上的手机,脑海里却想着上午李一灿的那翻话,莫非,自己真的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别人要用这种方法报复自己……秦煜封坐着坐着,天色渐渐昏沉了,他这才起身往医院而去。 杨北经过几天的修养,精神恢复了一点,他眼睛没好,医生怕他沉闷,就给他放了舒缓的音乐,他听见开门声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向门口,问道:“哥,是你吗?” 书上总说当人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听觉就会变得特别灵敏,这似乎真的很有道理,杨北一听见那脚步声,就猜出了来人是谁。 秦煜封走到床边看了看他的脸色,问道:“要喝水吗?” 杨北摇了摇头:“我不渴。”其实他是有点渴的,可是他腿不方便,总是不敢喝太多的水,因为他不想总是上洗手间而麻烦别人。 秦煜封见他嘴唇都起皮了,还是倒了一杯水给他,他在杯子里插了个吸管,递到杨北的面前,说道:“还是喝点吧!” 杨北犹豫了一下,张嘴咬住吸管喝了几口,从小的生活环境,然他养成了非常敏感的个性,所以他很快的察觉到了秦煜封的异样,他松开吸管问道:“哥,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秦煜封的脑回路显然有点长。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杨北开门见山的问。 秦煜封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矢口否认道:“没有。” 杨北显然不信,更多的话却是问不出口,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是杨北的主治医生,医生给他检查了一下又离开了。 杨北养伤期间只能吃清淡的东西,外面的东西毫无卫生保障,所以秦煜封是每天坐车回杨北家里做了饭带过来,然后等他晚上睡着了又回去杨北那里睡觉的。 窗外无星无月。 秦煜封躺在杨北家的客房里,看着外面幽深的夜色,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他一个人来来去去的时候,即便是做个身无分文的乞丐也觉得轻松自在,他虽然自来贫穷,但是却从不曾将钱财看的如何重要过,可是现在出了事,他方才知道没钱的无奈。 杨北进入娱乐圈时间不长,赚来的钱都用来买了那栋房子,而秦煜封唯一的一张工资卡在季时年那儿,以他的性子,万不可能再回去拿的,医院那边的费用他已经负担不起了,现在找不到工作又断了经济来源,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前路几欲窘迫到寸步难行。 静谧无声的暗夜里,他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无可抑制的想起了那个强势却处处周到的男子,他虽然说话时常刻薄,可是总能为自己准备好需要的一切…… 第二天秦煜封没有再去找配音类的工作,他走在路边直接进去了一家百货超市,他走到收银台那边,收银员礼貌道:“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秦煜封道:“请问你们这里需要员工吗?” 收银员楞了一下,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问:“您的意思是,您想要在这工作吗?”她视线细细的打量了秦煜封一眼,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然后下一秒她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惊呼而出道,“你,你是那个,那个……秦、秦……”激动之下竟然语无伦次起来。 秦煜封看她结结巴巴的都要急哭了,这一刻才意识到什么,忙说 :“我想在这里找份工作,贵地可有空缺的职务?” 收银员强自定了定心神,继而咽了一口可疑的口水:“您,您等等,我去找我们经理过来。” “麻烦了。”秦煜封微微颔首。 收银员手忙脚乱的走了,不一会儿带着经理过来,经理是个小眼微胖的中年男子,模样甚为精明,看到秦煜封,面上也露出惊讶,他显然也是认识秦煜封的,但正因为认识,便愈加的吃惊,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要到一个小小超市来找工作,他想了想说:“您是来体验生活的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秦煜封猛然想起第一次认识季时年的时候,那人也曾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的季时年被人殴打了,确仍旧浑身体面……他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并不习惯说谎,所以在说“是”的时候,面色明显有些僵硬,可是既然他们都这样认为了,秦煜封也不想再过多的解释什么,况且自己那些一团乱麻的事情,他也不想多提。 经理显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得到肯定之后,他欢天喜地的将秦煜封带到后面办理入职手续。 就这样,秦煜封成了这家百货超市的一位员工,经理刻意将他安排在了收银的位置,结果从那天起,每天慕名而来的顾客一下子增长了几倍,人潮拥挤的让超市差点运行不下去,不过日进斗金的营业额却让老板乐开了怀。 第61章 秦煜封认真工作的同时,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消息已经布满了网上,当季时年从各大网站看到关于秦煜封的照片和消息的时候, 整张脸都黑了,他将手机往桌上重重的一丢,冷声道:“十分钟之后,不要让我在网上看到任何有关于他的传言,不然你明天不用来了。” 季总最近心情不好, 已经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情了, 他不开心了,每个员工都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而这其中最为难过的,首当其中当数邢秘书, 他被季时年丢到桌子上的手机砸的心肝一颤,急忙的领了命, 继而逃也似的窜了出去。 很快各大媒体就撤回了关于秦煜封的消息,甚至连网上那些网友发的帖子都被关键字屏蔽了,季家之所以能在烟城有这么大的势力, 绝对不仅是因为天季娱乐的原因,天季娱乐只是季氏旗下的产业之一,而季氏的产业还涉及地产、酒店、商城、旅游等各种第三产业,在烟城可谓是一大巨头, 所谓权势能使鬼推磨,有钱没什么是办不到的。 秦煜封在百货超市工作了几天,本以为终于能稳定的工作下去, 不想这天早上,他又被炒了,从那里出来,他算是彻底明白了,的确是有人针对自己,从他之后,他干脆不再找具体全职的工作,反而四处做零工,他自幼失孤,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可虽然他坚持了下来,身形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这样的消瘦,不仅仅是因为劳累,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压力。 这天晚上,秦煜封找了一份货运公司卸货的兼职,夜间天气还非常寒凉,可是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和一件老板发给的工作服,他将袖子挽到手肘,弯腰让车上的人将集装箱放到自己的背上,那箱子显然很重,将秦煜封的背脊压的很弯。 老板从仓库里出来,对着秦煜封说道:“怎么样,能行吗,你长得太高了,还这么瘦,其实真不适合干这个。” 秦煜封从老板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满,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加快了动作,大步向着仓库里走去,一共两个大货车的货物,他和其他几个工人搬到了晚上近十一点才结束,老板给他算了工钱,秦煜封数了数小心的放进口袋,钱不是很多,但他却不忘礼貌的道了谢才离开。 许久不曾干过这种体力活,身上免不了四处疼痛,秦煜封一边走一边揉着自己酸疼的肩膀,等身上的运动神经稍微放松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一股疼痛顺着手臂慢慢爬到脑海里,秦煜封举起手臂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小臂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血口,他在身上摸了摸,想要找出点纸巾将那血擦了,但是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 “秦煜封。”这时候,他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那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颤,僵立在了原地。 秦煜封下意识的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就看到季时年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他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产生的错觉,可是下一秒,对方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每天就干这些?”季时年看着秦煜封消瘦狼狈的模样,心中忍不住一阵抽痛,可是面上却毫无表情,出口的话语甚至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也就这一次。”秦煜封状似不经意的放下自己卷起的袖子,企图遮掩住手上的伤口,可他不知道,季时年早就看见了。 季时年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话语,心中愈发不是滋味,他抿了抿唇,就在秦煜封想要说告辞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轻轻说:“回去吧!” 秦煜封心里一酸,可是面上却露出了个淡笑,继而说道:“是呀,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开车小心点。” 他不经意的关心,让季时年心中愈加涩然,那涩然之中又含着一股隐隐的怒火,他上前一步说道:“这样的工作,你就算做到累死了,也赚不了几个钱,难道你就甘心这样过一辈子吗?” 秦煜封一瞬间陷入了沉默,有些事情他就是再愚钝,也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不想说出来,不想让他们之间变得那么难堪,半晌他避而不答的说:“我困了,要回去了。”言毕迈步就要离开。 季时年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他的手,秦煜封身子一僵,空气中随之蔓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季时年感受到他的异样,知道自己是碰到了他的伤口,于是匆忙的松了手,但却仍旧固执的拦在秦煜封的面前,再一次开口道:“秦煜封,你跟我回去。” 秦煜封心中也不好受,可是既然决定了的事,他就没想过回头:“季时年,放下吧,那样对你对我……都好。” 季时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他咬牙切齿的说:“你现在这样,算是过得好吗?而且你又怎么知道我过的好,秦煜封,当初是你说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可是这才过去多久,你就总想着放弃?” “……”秦煜封何尝不知道这些,他也明白自己的行为伤害了对方,可是此情此景,他早已无法回头,他无法再对季时年付出信任,而没有信任的感情,又如何能长久,他向来不是个对么果决干脆的人,这样骨肉分离一般的割舍,让他难受不堪,可是他不敢回头,因为他不想去怀疑季时年,他怕自己有一天变成一个疑神疑鬼的神经质,况且他再也经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对不起……”许久,秦煜封低低的说,“是我配不上你,所以,你忘了我吧!” 季时年觉得自己要被他气死了,他上前一步,狠狠的覆上秦煜封的唇,泄恨一般的重重咬了上去,秦煜封感觉到刺痛,可是他只是不躲不闪的任由他将自己的唇瓣咬出了血来,季时年分开的时候,唇角带着一缕刺目的红色,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说:“秦煜封,我季时年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也就……也就你能让我这样……” 秦煜封被他灼热的目光烫到了,忙乱的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地面,他心中有些慌乱,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方法让对方死心,这时候,他突然听见季时年说:“秦煜封,我没办法改变你的主意,那么……你今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秦煜封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愕然的抬头,季时年突然凑近他的耳畔:“秦煜封,我,恨,你!” 季时年缓缓的说着,一字一句仿佛由千万年的寒冰铸就而成,里面带着毫不掩藏的恨意和决绝,言毕他干脆利落的转身回到车里,刚要启动车子,突然想起什么,季时年从西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份录像带,丢到秦煜封的脚下:“这是那天楼道里的录像,他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你自己看看清楚。” 他说完一脚踩下油门,风驰电挚一般的将车子开了出去。 秦煜封的心仿佛空了一块,他捏着拳头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那飞速淡去在自己实现中的车子,低低的呢喃道:“也好,这样也好……你恨着我也是好的。” …… 空荡荡的病房内,挂在墙上的电视机低声的播放着一档综艺节目,这时候有人轻轻的推门走了进来,杨北躺在床上睡着了,完全没有察觉到来人发出的脚步声。 俞谨韶将手上的水果放到床头木柜上,轻手轻脚的坐在了床边,他细细的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少年,杨北额头上的绷带已经拆下来了,剃掉的头发长出了浅浅的发茬,面色仍旧带着一丝苍白,而是却无法掩盖他清秀的眉眼。 俞谨韶看着他脆弱的模样,心中蔓上一点无可抑制的心疼,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在杨北的脸上摸了摸,叹道:“你怎么这么傻呢……你,这是何必?” 杨北蹙了蹙眉,继而幽幽睁开了双眼,他感受到额头上的温度,伸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问道:“你是谁?” “是我,俞谨韶”俞谨手没有任何的尴尬,他缓缓的收回自己的手,说道,“来看看你,身体好些了吗?” “俞先生?”杨北显然没想到是他。 俞谨韶道:“不是说了,叫我名字就好。” 杨北沉默了一下,转而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俞谨韶看了看腕上的表:“下午六点多。” “这么晚了!”杨北低喃道,“我哥怎么还没回来。” 俞谨韶知道他说的是秦煜封,想起季时年让他看的那段录像,忍不住道:“小北,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什么?”杨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第62章 “我说的是秦煜封。”俞谨韶直白道, “他就是你一直拒绝所有人的原因吗?”虽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杨北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瓣, 他似乎一紧张就会做这个动作,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俞谨韶多少知道他这些小习惯,可是他却没给对方逃避的机会,继而又说:“我和季时年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他的性子我是了解的, 前几天他让我去调你受伤的楼道中的监控……” 杨北听到这里,一瞬间面色惨白, 眼中露出惊恐,俞谨韶见他这模样, 心中没来由的一软,突然不忍心再说下去, 他低低叹了口气,轻声说:“你可真傻。” 杨北没说话,他满脑子都是如果秦煜封知道那件事情之后的后果, 正这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接着他就听到秦煜封喊自己的名字,顿时浑身一僵。 秦煜封开门进来, 看到俞谨韶,招呼道:“俞兄,你来看小北啊。” 俞谨韶面上诸般情绪一瞬间风吹云散, 皆数变成了和煦的淡笑:“是啊,来看看小北。” 秦煜封将手上的保温桶放在桌上,顺手给俞谨韶接了一杯水,一边说:“今天有点事耽搁,所以来晚了,小北饿了吧!” 杨北摇了摇头:“还好。” 秦煜封手脚熟练的扶起杨北,放了个枕头在垫在他后背,然后从保温桶里倒了汤拿了勺子放到他手里,嘱咐道:“你先喝点汤,然后再吃饭吧!” “嗯。”杨北听着他一如既往的声音,想着他应该是还不知道,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稍许,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那汤的温度不凉不烫,喝起来刚刚好,秦煜封见状又去给他把米饭和菜分出来放在一旁,俞谨韶在一旁看着他无微不至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想着,这样的人,难怪小年会喜欢上你…… 俞谨韶又坐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杨北见他走了,将手中的碗放到面前的小桌上,说道:“哥,我有事和你说。” 秦煜封问:“什么事?” 杨北斟酌了一下措辞,说:“医生今天说,他有个医学教授的同学从国外回来,对于神经方面的病症颇有建树,可以介绍我过去。” 秦煜封闻言立马问:“意思是能医好你的眼睛吗?” …… 俞谨韶自那次去看过杨北之后,就被公司的事情绊住了脚,一直过了三天,他才得空再去医院,可是当他推开杨北的病房门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病房中被收拾的一尘不染,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插着的鲜花也不见了。 俞谨韶脑子一瞬间有点懵,他从病房出来,拦住一个路过的护士问道:“请问前几天住在304号病房的病人去哪了?” 护士想了想,说:“先生你说的是杨北吗,他出院了。” “出院了?”俞谨韶下意识问,“他不是还没好吗,你们怎么就让他出院?” 护士道:“我听科室的主任说他们转到了首都的医院,好像是那边有相关临床案例,所以我们主任就建议他们去那边治疗。” “谢谢,我知道了。”俞谨韶道了谢,向着走廊外面走去,空荡的长廊上传来护士极具节奏的低而沉闷的脚步声,他莫名觉得心中一阵空荡。 俞谨韶从医院出来,思虑再三,还是给季时年打了电话过去,不想对方却是冷冷淡淡的甩给他一句:“他的事情,以后不要告诉我。”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俞谨韶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心中一阵茫然,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 季时年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泛了白,他恍如入定一般的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走了出去,最后越走越快,几乎成了跑,他来到车库取了车,一路猛踩油门,路上甚至闯了几个红灯,到了家门口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缓缓将门打开了。 自从秦煜封走后,他就一直没有再回到这边,因为这栋房子里,似乎每一处都残留着那人生活过的印记,每一丝空气里都弥散这那人身上的气息,季时年一想到他再也不会回来,心中就好似被挖空了一块,他讨厌那样的感觉,所以选择不再面对,可是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有人来过的痕迹。 季时年面色微怔,下一秒疯了一般的冲向房间,他先打开了柜子,然后是抽屉,将屋子里所有的地方都搜了一遍,关于秦煜封的衣物书籍,还有那些他从市场上买来的小玩意,全都摆在原来的地方,丝毫不曾有被动过的迹象。 “呵呵……秦煜封,你倒是走的干脆,这里的一切,你是想要都从自己的人生中抹去吗?”季时年脱力的仰躺在床上,用修长白皙的左手盖住自己的双眼,掩藏掉了眼中不为人知的寥落。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可是那胸口的起伏却让人知道他还清醒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抽开床头的柜子,那抽屉里放着一些他们平时睡觉需要用到的东西,季时年在里面翻了翻,翻出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他缓缓的解开那个锁扣,将木盒掀了开来,黄色的绸布上,什么也没有,当初季时年送给秦煜封的那支冰玉簪,不见了。 季时年脑海里猛然间忆起当初秦煜封将这簪子小心的收进盒子里的情形,他的动作那么小心,神态那么认真,仿佛是捧着一间世间难寻的珍宝,季时年记得自己当时说:“收起来做什么,戴着吧!” 而对方回给他的是一句:“玉簪易碎,我怕哪天不甚给摔了。” 是呀,玉簪易碎,所以你想要好好的珍藏,可是这份感情,你却为何要如此决绝的抛弃? …… 秦煜封和杨北是卖了房子去的首都,当时杨北抓着秦煜封的手说:“哥,你把我的房子卖出去,等我好了,咱们再赚钱买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但是秦煜封却从他的情绪里感受到了难过,他犹记得当时搬家的情形,杨北欢欣喜悦的模样,那时候他高兴地说:“哥,我终于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了,我好开心!” 少年当时满心欢喜的模样秦煜封还记忆犹新,可是一转眼,他精心布置的房子就要被卖掉,心中的失落和不舍可想而知。 因为杨北身体不便,如果坐火车还要一路换乘,所以秦煜封果断的卖了机票,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直接就去了杨北在烟城的主治医生推荐的医院,然后如约见到了那位有着资深阅历的医生。 三月下旬的时候,杨北再次做了手术,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他终于渐渐的恢复了视力,但是脚上的伤却是迟迟的没能好起来,他们在城市外环租了一栋房子住,秦煜封每天照顾杨北之余就在网上接一些做声音的单子,也能赚些钱,这天他正在浏览网页,意外看到一个综艺节目,冠军可以获得丰厚的奖金,他想了想,用笔记下了电话号码,然后和杨北商量一番就报了名。 他本来只是为着那些奖金而去的,可是不想,这无心的一次举动,却改变了他今后的路。 这个综艺选秀节目大概就类似于《星光大道》和《综艺达人秀》,参赛的作品毫无限制,只要精彩能博得观众们的眼球就行。 出门这天,杨北推着轮椅将他送到门口,说道:“哥,我会在电视机前给你加油的。” “嗯。”秦煜封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堆需要注意的东西这才离开。 参赛地点虽然在临市,但是坐高铁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了,秦煜封打了车让司机送他到指定的地点,外面参加海选的人挤满了现场,秦煜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就找个地方买了份报纸和纯净水坐在个角落里等。 他这一等就等了一个上午,十二点多的时候终于排到他了,秦煜封跟着指示走进节目录制现场,工作人员让他在后台等着,排在他前面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穿着轻薄的舞服,给观众表演了一段缠绵缱绻的双人舞,他们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多年合作的默契和精湛的舞技博得了观众们热烈的掌声,舞蹈结束的时候,两人喘着气弯身谢礼,几位评委也连连叫好,并且给了他们晋级的机会。 二人手拉着手在观众们的掌声下走到了台下,台下三位评委和观众满怀兴致的看着台上,等着下一位观众的到来,这时候,舞台上的灯光被关掉了,莫约过了两分钟,当灯光再次打开的时候,空荡荡的舞台上多出了一扇屏风,却再无其他,评委席的一位评委见状忍不住好奇的说:“这是要表演什么?” “是啊,参赛选手呢?”左边的评委看着空无一人的舞台疑惑道。 此时秦煜封端坐在屏风后面的椅子上,他看着眼前青山曲水的仿古屏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而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他眼中的清澈一扫而空,仿佛映入了一片刀光剑影。 就在台下观众疑惑不解时,他们听到空气之中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那声音抑扬顿挫,由缓到急,越来越快,听声音应是古筝之音,速度快的让人感觉琴弦几欲断裂。 “原来是表演古筝啊!”一评委盯着屏风,恍然大悟的说,“不过这琴技可真是精湛!” “这首曲子可是很有难度,没想到今天来的还有这么专业的选手。” “但这样的节目专业性高是高,却不够有新意啊,现在的很多观众可是欣赏不来的!” 短短一两分钟,三位评委已经各自交换了意见,然而下一秒,那筝音却戛然而止,屏风后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那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雄壮气势,他缓声而坚定的说:“将士们,现今外敌入侵,我泱泱大国,大厦将倾,此战关乎国家荣辱,关乎你们家中妻儿老小的安宁,你们皆是我大庆江山的勇士,今日一战……” 一段振奋人心的战前誓词征地有声,台下观众顿时屏住了呼吸,仿佛置身于一片出征在即的修罗场,待那年轻的声音停下的时候,空气中响起一片呼声震天的应和,那样的声音,是千万将士齐声呼喊的效果。 众人凝神细听,那声音说的是:“击退蛮族,收复河山,击退蛮族,还我河山……”众人在这震颤山河的呼喊声中,惊觉出这是一段出师誓词。将军一声令下,旗帜迎风招展,号角齐鸣声中,战马一声长啸,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应声而起,大军拔营出征。 转眼两军对峙,一阵利器划破长空,接着一个粗狂的嗓音说道:“来者何人?” “犯我山河者,虽远必诛。”回答他的是一个威严而冷傲的声音,这声音虽然有些嘶哑了,但仍旧能辨认出是方才那位年轻的将军,将军并不曾报出性命,也不等对方回话,下一秒举起长.枪看着直指对方将领,说道,“何必废话,谁来与吾一战,看本将军不斩下而等狗头。” 第63章 “黄毛小儿, 焉敢口出狂言!”敌军将领一声怒吼,举起大刀冲了上去, 战马蹄踏沧琅戈壁,刀枪击出铁器锒铛,年轻的将军与那粗犷蛮将战成一团,万千将士皆扬声呐喊助威,两人械斗百招, 突然一声利器刺破肉体的声音炸裂在空气中, 场中陷入一瞬间的寂静,接着敌军将士大声喊道:“将军!”场面顿时乱做一团。 “啊——”那粗狂大汉一声嘶吼, 举刀欲要再战,可是年轻的将军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长.枪肆虐,电光火石间, 竟是一把砍下了敌将头颅。 “他杀死了慕耶梭将军”一阵蛮语声躁乱声起,接着马蹄与脚步乱成一团,将军战死, 士兵自乱阵脚,两军瞬间战成一片,厮杀喊叫惨烈无比。此时筝声又起,相较于初时的激昂急促, 这一次的乐声反倒舒缓悠扬不少,只是衬托着刀剑修罗场,反倒给人愈加沉重的感觉。 一战告捷, 汉军以少敌多大败蛮族,敌军残余部尽皆丢盔弃甲纷纷投降,虽是胜了,可我军却也死伤无数,场面一时陷入寂静,人们无声的收拾着战场上的残局,失去灵魂的尸体被侥幸活下来的士兵或拖或抬的带走,声声长鸣划破长空,那是闻着尸体的血腥味而飞来的一群乌鸦,将士们听着那凄厉的叫声,心中蔓上无可抑制的茫然与哀伤。 “将军——”忽起一声惊呼,继而有重物倒地的沉闷之音,一瞬间的寂静之后,士兵的喊叫与慌乱的脚步声起,俄而一中年男声哀声沉吟道:“将军伤的太重,失血过多,已经……回天乏力了!”男子话音刚落,一时哭嚎遍野,众将士皆哭做一团,兵戈倾倒,接着是膝盖撞地的声音,残余数千士兵纷纷下饺子一般跪到了地上。 就在这悲痛而哀伤的氛围中,场中复又徐徐响起那年轻将军意气风发、激昂澎湃的声音,“你们的亲人.妻小还在家中等待,将士们定要英勇杀敌,将敌军杀个片甲不留,届时我等凯旋而归,再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 仗是打赢了,然而将军战死,伤亡无数,即便是凯旋,又何来团聚,何来天伦? 一曲终了,曲落成殇,台下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很多人眼中都留下来晶莹的泪珠,伴随着将军的陨落,人们的眼前仿佛再次浮现了出征之前那一张张年轻而意气风发的面孔,物是人非,生死一线,无论胜负,战争的后果都是惨烈而让人痛心的。 不知过了多久,评委和观众们终于从悲伤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有工作人员上台将屏风撤掉了,众人便见屏风后面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置一把古筝,一个话筒架,而一个年轻的男人端坐桌后,整个场上再无其他。 秦煜封站起身来,对着台下微微鞠了个躬,在他抬头的时候,立马有很多人认出了他来,场面一瞬间骚动起来,坐在中间的评委是个中年的女人,大概是不认识秦煜封,她见观众们都这么激动,一时有些莫名,就侧头询问旁边的评委:“他是谁啊?” “秦煜封”旁边的人也是满脸激动,“去年马导拍的那部电影《千机》,他在里面演男二号的,你没看过那部电影吗?” 女人摇摇头,如实道:“电影我倒是知道,只是去年下半年太忙了,没时间看,倒也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想到本人竟长得这么帅,只是他怎么会想来参加这个节目呢?” 坐在右边的评委看他俩就这么聊起来了,当下拿起话筒对秦煜封道:“你方才表演的节目叫什么?” 秦煜封刚要回答,主持人忙将话筒塞到他的手中,秦煜封反应过来,举起话筒说:“口技——《战争》” “战争……这是你演绎的这个故事的名字?”评委想了想又接道,“我之前看过一点《声临其境》,记得你在里面说你是学口技的,当时就想要能看一段完整的就好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下看到了,这个节目还真没白来,算是赚到了。” 秦煜封咳嗽了一下,稍微缓解嗓子的压力,继而说道:“谢谢。”虽然没有谦虚,但是说话的语气却透着谦和,让人无端觉得舒服。 “这是一个较为平民的节目,我记得你的起步不低,怎么会想到来参加这个节目呢?”女评委倒不是为难,只是心中有些疑惑。 “……”秦煜封却沉默了,他就算再傻,也不可能说自己是为了奖金来参赛的吧? 台下拿着手机录视频的观众见状都停了下来,显然也是被这个问题勾起了好奇心,女评委见他不答话,也没在意,转而又立马换了个问题:“你的古筝弹的很好啊,学了多久了?” …… 最后毫无悬念的,秦煜封获得了全票晋级,观众们看着他下台,面上都是恋恋不舍,有的甚至失声尖叫起来,虽然方才表演的时候,秦煜封全程都在屏风后面,但是前台的人透过屏风仍旧能看到他的身形动作,而且后面有人将他表演的全过程记录了下来,剪辑到了重播中,在各大网络媒体播出,一时造成了非常大的轰动。 之后的复赛、决赛进行了长达半个月,他用不同的手法演绎了数个完全不同的故事,收获了一大批的粉丝,成功的拿到了那个选秀节目的冠军,他的参赛让所有人感到意外而震惊,可是这样的结果却又在众人意料之中,他用他多年苦练的技艺,征服了所有的观众,甚至让对手心服口服。 参加比赛之后,秦煜封又过上了之前的生活,但是现在他的生活和之前却又有了不同,一个月前,有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竟然是国内德高望重的民间艺术家曲冯宾,说是想让秦煜封加入自己的艺术团,秦煜封考虑之后答应了去见他,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秦煜封就在那个艺术团留了下来。 这个艺术团有三十多年的创办史,在国内颇负盛名,深得观众喜爱,所以团里经常到全国各地巡回演出,这天秦煜封跟着团里排练一个节目,曲老将秦煜封叫到一边说:“小秦,下半个月团里要到C省举办一场演出,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秦煜封想到还受伤的杨北,为难道:“曲老师,我不能去。”曲冯宾在圈里德高望重,几乎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尊称一声老师。 “为什么?”曲老忙问。 秦煜封道:“家中有人需要照顾,我走不开。” “这样啊?”曲老显然有些遗憾,“这次的演出可不是小排场,如果去了,对你今后的发展会有很大帮助,不过你既然脱不开身,也没办法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旁边正在排练相声的一个年轻人时不时的往这边瞟,旁边的人见他走神,伸手拽了拽他,问道:“看什么呢?” 青年喃喃的说:“你说师父是不是对那家伙太好了啊?” 搭档说道:“谁叫他资质好呢!” “是吗,我看师父是打算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青年冷哼一声,盯着秦煜封的目光含着毫不掩饰的排斥和不满,这个人才来团里这么点时间,俨然已经有取代自己地位的趋势,这让他怎么能淡定。 艺术团如期去了C省,因为团里的人一大半不在,曲老就干脆给剩下的人放了假,秦煜封这天又带着杨北去医院复查,医生给他拆掉了腿上的钢钉,但是他却还是无法站起来。 春去秋来,一年转眼就到了尽头,大雪纷飞的除夕之夜,季时年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电视机上所有的电视台都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他将声音开得很大,可是注意力却是全然放在了手中的一本外文书籍上,其实他对看春晚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长夜冷清,而他讨厌这样的孤寂。 他看书很快,一本书翻到尾页的时候,电视机里面的晚会还没放到二分之一,季时年合上手中的书籍,想要活动一下酸疼的脖子,可是当他抬头的时候,却一下子愣住了——屏幕上那张熟悉的面孔,竟然是秦煜封! 季时年盯着那张略带清瘦的,严肃的面容,心中的某个角落抽痛了一下,下一秒他手忙脚乱的翻找遥控器,他想要关掉电视机,可是好不容易找出来了,他却没办法按下去。 这近一年来,季时年强势的将秦煜封排出了自己的消息网,他下意识的拒绝知道任何关于秦煜封的消息,他以为自己只要不看不听,他就能将对方给彻底忘记了,可是这一刻,当他再次看到那人的面容,感受着心中翻腾的情绪,他才知道,什么叫泥足深陷! 他一直知道秦煜封看家的本领便是口技,可是他们认识那么久,却从没见过秦煜封正儿八经的演绎一场,此刻看着台上满眼自信、灵活利落、挥洒自如的男人,他才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了解是多么的薄弱。 季时年紧紧的盯着屏幕里的人,仿佛生怕错过对方一星半点的神态动作,直到秦煜封下台了,他才眨了眨自己睁到干涩的眼睛。 “给我查一下秦煜封这一年来的事情,我要所有的。”季时年关掉电视机,给邢秘书打电话。 “什,什么?”邢秘书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和老婆孩子包饺子,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怪他会这么惊诧,因为季时年这一年,脾气变得非常的不好,本就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彻底变成了冰山,而身为季先生身边一把手的邢秘书,不可能不知道他现在最大的禁忌,就是“秦煜封”这三个字。 第64章 “查出来发到我的私人邮箱。”季时年不由分说。 “老邢, 和谁说话呢?快过来帮忙。”邢秘书还处在震惊中,就听到老婆喊自己, 一看手机,已经被挂掉了,他将身上的围裙给摘了,说道:“我有点事儿,你先等会儿。” “什么事儿啊?让你干点家务你就这事那事的!”邢太太不满的说道。 “老板让我查点东西, 很快的。”邢秘书边说边走进了书房。 莫约过了十来分钟, 季时年就收到了邢秘书发过来的资料,资料里详细的记录了秦煜封这半年多来所有的事情, 而且还有很多照片,其中大多数是秦煜封跟着艺术团在外面演出的照片, 有的是他跟着团里的人一起拍的,也有的是他一个人在台上的。 身上穿着长衫的秦煜封, 愈发显得清瘦高挑,修雅如竹,这样的人, 不管往哪里一站,都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资本。 季时年盯着照片中的人看了一会儿,继续往后面翻,突然他点击鼠标的手一顿, 眼中略淡的眼瞳染上了浓重的颜色,他看到穿着休闲服的秦煜封推着杨北在绿意盎然的林荫道上缓步行走的画面,然后下一章, 是杨北从轮椅上转过脑袋对着他说话的样子,而秦煜封的面上竟然带着一点淡淡笑。 季时年仿佛被那笑意刺痛了双眼,他飞快的关闭了屏幕,但是脑海里却是不受控制的浮现起去年春天的那一幕,那时候他刚出院,秦煜封也是这样子推着自己,他们走在和煦的春阳下,自己还幻想过两人携手到老的情形,可是现在,这人竟然能用同样的温柔和耐心对待另一个男人。 “秦煜封,你怎么能放下的这么干脆?”季时年苍白着面色,盯着黑掉的屏幕咬牙切齿的低喃。 春节过后,即到元宵,过了元宵,人们又投身道正常的学习或工作中,随着天气的回暖,杨北的腿渐渐恢复了不少,因为伤的是一条腿,虽然还不能长时间的用力,却也能拄着拐杖慢慢的走一会儿,秦煜封看到他的好转非常高兴,只盼着他能早日康复起来。 四月的时候,剧团里又一次要外出巡演,这一次曲老点了名要让秦煜封跟着去,秦煜封想着杨北现在也能照顾自己了,他手上也有了些积蓄,就请了个保姆,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临出发的时候,却临时改了地点,而他们要去的地方,却是秦煜封来到这里住过的第一个城市——烟城。 秦煜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非常的纠结,他一方面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一方面却又想起那个一年不曾见过的人,想来想去,竟是一夜未眠。 季时年从前还会偶尔上一次电视,可是自从秦煜封离开之后,他整个人变得愈发的沉闷低调,他拒绝所有的酒会、记者会以及媒体采访,彻底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秦煜封有时候会看电视,看一些新闻娱乐节目,其实他不是很喜欢那些八卦的东西,可是他仿佛想要通过那些节目寻找什么似的,只不过,想要找寻的那个影子,却再也没能追寻到一星半点,其实他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很无厘头,可是他总是下意识的逃避自己的心理,从而放纵这思念生根发芽长成的带毒的藤蔓,进而生出尖锐的利刺,于午夜梦回的之时折磨着自己本就残缺的心。 第二天,他顶着两汪微青的眼睑跟着团里坐飞机到达了烟城,他们到达的时候,时间才刚到十一点半,吃过午饭,团里和秦煜封关系好的学徒魏可满眼兴奋的拉着秦煜封说:“之前就听说烟城非常漂亮,咱们出去逛逛吧!” 秦煜封昨晚上失眠了一整夜,此刻昏昏欲睡的,而且晕机的症状也没反应过来,当下就拒绝道:“我要去休息一会儿,不然晚上的演出可能演不下来,你自己去吧!” 但其实这也不是他拒绝出去的全部原因,主要是因为烟城很多有名的地理景点曾有个人带着他一一走过,兴趣不浓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他害怕看到那些熟悉的地方,会睹物思人。 魏可细细打量他一番,最后视线定格在他苍白而微青的面容上:“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憔悴成这样子?” 秦煜封简单的答了句:“失眠。” “好吧!”魏可见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也就没再强求,转眼就去找团里其他人了。 秦煜封转身回了房间,躺到床上就呼呼大睡,结果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晚上五点多,他听见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才悠悠转醒,起身去开了门。 “你不会睡到现在吧?”魏可今年二十三,活泼好动的样子像个还在上学的大学生,他背上背着个背包,看见秦煜封惺忪的睡眼惊诧道。 秦煜封点了点头,问他:“几点了?” “快五点半了,咱们得先赶到演出场地踩踩点,你快点,大家可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秦煜封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忙说:“我这就收拾一下,你等会儿。” 魏可大步走进秦煜封的房间,一屁股坐在房里的沙发上,说道:“那行,我就这等你吧!” 秦煜封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飞快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很快的就准备好了,他背起桌子上的古琴,说道:“走吧!” 这琴是团里的东西,他们这个艺术团可谓是卧虎藏龙,什么样的人才都有,因为对乐器极为严格的要求,所以他们每次出来,都会自己带上所有的东西,这次要演出的节目中有古琴演奏,所谓声音乐器,一通百通,对乐感灵敏的人,乐器唱歌都不会很差,而这古琴,作为古代常见的乐器之一,秦煜封自然也是通晓的。 两人赶紧赶慢,到楼下的时候,还是迟到了,车上有人将脑袋伸出窗户讥讽道:“可真是能磨蹭啊,仗着师父的器重,就好意思让这么多人等着你一个!” 秦煜封闻声抬头去看,发现说话的人是团里的崔明康,这崔明康是曲老的大徒弟,说学逗唱样样精通,嘴上功夫了得,只是这嘴上功夫却被他带到了日常生活中,说起话来总是尖酸刻薄,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大师兄就这样,你别听他的。”魏可也看不惯崔明康这幅尖酸样,可是崔明康的实力摆在那,团里还是有不少人尊敬他的,因此只能劝说秦煜封不要跟他计较。 秦煜封其实也没想和他争执什么,他点了点头,迈步往车上走去,他们包的是一辆大巴,团里来了三十多个人,车上却仍有不少位子,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并排坐着。 演出时间为晚上七点到九点半,面对着成百上千的观众,容不得出错,所以在演出的时候是极其考验精神力的,是以虽然不是体力活,但却比扛箱子还累,晚上回去的时候,大家都累的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儿,所以也就各自回房间休息。 秦煜封除了单独演出了一场口技,以及给一个节目伴奏了首古琴曲,就没再参演其他的节目,由于他记性好、技艺也非常娴熟,所以相较于其他人来将,倒是少了很大的心理压力,至于魏可,他现在还没完全出师,今天唯一的演出也就是和另一个团员演了出对口相声,所以下班的时候,两人还非常的精神。 秦煜封下午赶的急,晚上没吃晚饭,这一晚上过去,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见魏可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于是随口问了句:“我去吃饭,要去吗?” “去啊!”魏可点头,“别说,我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两人从酒店出来,就近找了家餐厅吃饭,秦煜封习惯性走到洗手间洗手,看着水流中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他唇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他从前没有这样的习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或许是因为和那人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吧! 他洗净了手,抽了纸巾擦干了,这才从洗手间出来,走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脚步,秦煜封站在那里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匆忙的走到他们的餐位,对着魏可说:“我们走吧!” “啥?”魏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们换个地方。”秦煜封强自镇定着说。 魏可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皱着眉头道:“菜都点好了,我来之前可就查了说这家店的招牌菜很好吃,干嘛要走。” 秦煜封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魏可一把拽住了手腕,拉到椅子上坐了下去,而他坐下的位置,正对着一个人的方向。 秦煜封往里面坐了坐,没说话,心中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既然都说开了,我如旧又何必要如此仓惶。 不一时饭菜上桌,魏可拿着筷子大快朵颐,仿似饿了八百年的饥样,他将每一样菜都尝过一遍之后,才发现秦煜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竟然连筷子都没拿起来。 “喂——”魏可伸长筷子敲了敲秦煜封面前的盘子,“秦煜封你发什么呆呢,不是你说饿了吗,怎么现在又不吃了?” 秦煜封被他敲出来的清脆声响给拉回了思绪,愣愣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味同嚼蜡一般的咀嚼着。 “季总,您,您怎么?”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看着被夹到自己面前碟子里的精致菜肴,娇美面上含羞带怯,还有些受宠若惊。 “我怎么?” “感觉……感觉你今天好温柔啊!”女人说着,将碟子里的一块鹅肝夹起来,启唇咬了一小口,细细的咀嚼着,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你刚刚还对我那么冷淡,怎么转眼间就变得这么温柔了。 “是吗?”季时年随手从桌上抽了一张餐巾纸,微微倾身将那女子嘴角沾到的一点油渍擦干净了,“味道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季先生你丫绝壁故意哒→_→ 第65章 女子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面上的震惊远甚于羞怯,筷子上夹着的半块鹅肝滴溜溜的滚落到了铺着纯白桌布的餐桌上。秦煜封的位置看不到那女人惊吓的表情, 他只看到季时年手上温柔的动作,和面上浅淡的笑意,心中某个地方刺痛了一下,他匆忙的别开了自己的视线。 无意间扫到桌上魏可倒给自己的酒,他端起来一饮而尽, 他已许久不曾饮酒, 一杯猛然灌入喉咙,激的他瞬间就红了眼眶, 可是他的手却不受控制的又去倒了第二杯,又是一口饮下。 对面的魏可一抬头看到的就是他一口一杯的样子, 匆忙的伸手拦下了他还要去倒酒的手,说道:“这酒味道是不错, 可你却也不能贪杯,它后劲儿有点大,我也就是听说烟城这个酒出名, 才点了来尝尝鲜,你喝这么多干嘛?” 秦煜封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的失了控,他定了定神, 松开握住的酒瓶,神色悻悻的收回了手,视线却是不受控制的投向季时年所在的方向。 魏可察觉到他神色的异样, 继而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隔着几桌的地方对坐着一对男女,想了想,他眼神一亮,“你不会认识那女人吧,还是说你喜欢她?” 魏可的眼中带着挖出八卦的兴奋,不怪他会这么激动,秦煜封到艺术团的这一年,团里年轻的女学院可是有好几个都对他有好感的,而且他有时候从演出场出来都要被一群女粉丝围堵,也不知道那些女人是真的喜欢这些古董一般的民间艺术,还是喜欢这家伙的盛世美颜! 魏可不着边际的想着,但他很快的就收回思绪,因为现在他显然有更好奇的事情——秦煜封这样有实力、有颜值而且性子谦和的男人,喜欢他的女人自然不会少,可是不管有多少女人青睐他,他却从来不曾见过秦煜封和哪个女人有过过多的交集,甚至下了舞台之后,他的话都少得可怜,此刻难得见到秦煜封对个人这么在意,当下就对坐在远处的那个女人多了许多探究之心。 思即此处,他干脆起身坐到了秦煜封身边的位子上,这样更能方便他观察对面那个女人,免得扭头扭的脖子发酸,他一边兴致勃勃的打量坐在季时年对面的女子,一边做着点评:“我说老秦啊,你眼光不错,这小脸蛋长得,啧啧……身材和穿衣打扮的品味也不错!” 秦煜封没说话。 “可是我看他对面那男人也很优秀啊,我看这妹子看他的眼神,估计你是没戏了”魏可神经粗似猪腰,完全没发现秦煜封越来越沉郁的面色,又接着说,“不过这世上漂亮又好的女人可多得是,我说兄弟,你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秦煜封一言不发,手忍不住手又伸到了酒瓶子上。 “喂喂喂——咋又喝上了?”魏可见身边半点动静也无,疑惑的偏头去看,就见秦煜封又将一杯酒凑到了唇边。 秦煜封手下不停,微抬杯盏,手落杯空。 魏可看的咂舌,半晌一拍桌子,说道:“行,反正明个白天也没事可做,兄弟陪你不醉不归。”言毕拿起自己杯子里的酒也喝了一杯。 结果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半晌就喝大了,秦煜封身子软软的趴在桌子上,面色看着白皙如常,可其实已经眼冒金星,意识混沌了,反倒魏可是有几分酒量,此刻还算清醒,看见秦煜封瘫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他伸手推了推对方,见秦煜封毫无反应,他挥手招了服务员过来,大着舌头说道:“节葬!”(结账) 魏可付了钱离开座位,摇摇晃晃的拽秦煜封,见他一动不动的,最后拉出他的一只手臂放到自己肩膀上,打算扛着秦煜封出去打车,季时年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站起了身。 “季总,您怎么了?”和季时年一同用餐的女子诧异道。 季时年面上的温柔浅笑此刻尽皆消失不见,他面无表情的大步朝着秦煜封的方向走去,不由分说的拉开了那个对着秦煜封“动手动脚”的家伙。 他的力气用的有些大,魏可被他拽的一个踉跄,瞬间酒意醒了三分,看着季时年问:“你干什么?” 季时年看也不看他,倾身想要扶起秦煜封,魏可见状上前伸手拦住了他,微带恼怒道:“你谁啊,你想干什么?” 季时年显然没耐性跟个醉鬼纠缠,只得开口解释了句:“他是我朋友。”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魏可表示质疑。 季时年抿了抿唇:“他叫秦煜封。” “……”魏可听他一口说出秦煜封的名字,突然想起秦煜封曾经也是烟城人,一时就相信了七八分。 季时年看他一副纠结的模样,扛着秦煜封就往外面走,等被酒精麻痹了大脑的魏可反应过来,季时年已经架着秦煜封到了餐厅门口。 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弄得瞠目结舌,见季时年二话不说的带着个醉鬼往外面走,匆忙的踩着细高跟跟了上去。 老赵正坐在车里放着不知道哪个年代老歌,猛一抬头,就看到自家老板出来,而且身上还扛着个人,当下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手忙脚乱从车上跳下来,问道:“季总,这,这是?” “把车门打开。”季时年说道。 老赵忙去开后座的门,当季时年将秦煜封放到车里的时候,他这才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嘴巴顿时张得像是吞了个大鸭蛋,结结巴巴道:“秦秦秦……秦先生!” “说不清就闭嘴”,季时年坐到后座上,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开车。” 常年生活在季先生威压之下的老赵,听到这一声,身体远快于大脑,条件反射一般的转身窜上了驾驶座,一气呵成将车开了出去。 形容佼好的女子,站在马路边看着远去的车子,狠狠的跺了跺脚,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恼怒和茫然,她心中觉得那被季总带走的男人有些眼熟,可是她看的并不清楚,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车子开到平稳的路段上,老赵腾出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本就不甚坚强的心脏就要提前罢工了。 他虽然是个司机,但是季时年和秦煜封从前相处的时候,也没避讳着他,所以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自从秦先生来了之后,季总的性子好了许多,甚至有时候还会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那时候的老赵觉得自己的日子都好过了许多,可是后来有一天,秦先生突然离开了,之后季总就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沉默冷厉,甚至变得喜怒无常。 老赵想起自己那次忍不住和老板询问起秦煜封,老板瞬间阴寒下来的脸色,还有那冷厉的一句“再提起他你就不用干下去了”的话,可是为什么这一刻,秦先生又突然出现在季总身边了? “季总,去,去哪儿?”车开到半途,老赵这才想去来季时年没告诉自己要去的地方。 “……”季时年沉默了一下,说道,“衡水。” “可是……”老赵本想说可是您已经一年没去那边住过了,会不会方便,但是当他看到后视镜里季时年的神色,即将出口的话转了个弯又变成一句,“好的。” 其实老赵还真的是多虑了,季时年虽然在秦煜封走后再没来过衡水那边的房子,但是保姆还是会定时过来打扫的,此刻季时年开了门进来,看到屋子里一尘不染的模样,看着那些分毫未变的摆设,心中竟然有种恍若隔世般的不真实感。 他站在门口,一瞬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着秦煜封回到这里,呆立良久,他搀着秦煜封进了卧室,将秦煜福封放到床上,季时年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抬了抬手,似是想要触碰一下对方略带清瘦的面颊,可是伸到一半却放下了。 从古至今,情之一字,皆言剪不断,理还乱! 他这一生,向来孤傲而决绝,他以为这一次,自己也能向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干脆利落的放手,可是每当他接触到与这人有关的一切,心中被掩埋的那些思念与情感就会蠢蠢欲动的撞击着他的心脏,那种感觉,让他难受,却有无法抛下,他曾经怨恨过,甚至想过要报复,可是每当想起那个月夜之下,他扛着沉重的箱子,压弯了脊背的落魄样,他便再也下不去手,因为他明白,看着那人痛苦,自己不会得到一星半点的畅快,只会郁结于心的遭受着精神的折磨。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疯魔的事情,他不想做,何况,在他的潜意识里,那人也并不是自己的敌人。 第66章 分开的这一年中, 季时年彻底的看清了自己的心,有心想要挽回这段曾让他不顾一却又伤他至深的感情, 可是又觉的不知要从何处下手。 他这一生,有着寻常人无法企及的权势和智慧,在他的眼中,只要他想,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可是在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 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感到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幽深的静夜中,季时年透过床头的夜灯注视着秦煜封的脸,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白皙清俊的面颊上,能看到他脸上浅浅的胡茬, 还有眼下淡淡的青黑。良久,季时年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站起了身,转身之际,手腕却被一个温暖的手掌一把攥住了。 季时年浑身一僵, 还不待反应过来,就听见床上的人低声呢喃了一句,“别走!” 那声音低沉而温和,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让人心疼的脆弱和哀求, 季时年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一瞬间忘记了呼吸,他僵硬的转过身子, 视线落在秦煜封的面上,却发现那人双目紧闭,分明还陷在沉睡当中。 那一刻,心中蔓生的失落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季时年眼睑微垂,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这时候,秦煜封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他眼中的颜色黑亮而幽深,仿佛月夜之下一汪泉水,里面倾注了诸般情绪,那些情绪季时年读不懂,早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并非他自以为的那么通透。 季时年怔愣间,忘记了挣脱对方的动作,下一秒他感觉手上一重,竟是被秦煜封给一把拉到了床上。 秦煜封一个翻身,将季时年压下,然后覆上了对方的唇。 他的动作有些粗鲁,季时年唇上传来微微刺痛………………………………………………………………………………………………hexieo(╥﹏╥)o…… 季时年挣扎了几下,都被秦煜封强势的大力压制了下去,最后他干脆放弃,抬了抬手,轻轻的搂住了对方。 秦煜封一边亲吻季时年,一边双手胡乱的拉扯着对方衣服……………………………………………………………………………………………………………………………………hexie…… 相识这么久以来,于情.事之上,秦煜封向来是被动而有些木讷的,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主动,甚至是从未有过的强势,可是那喷薄到季时年颈边鼻息间的浓烈酒气,无不在明显的告诉他一个事实——秦煜封喝醉了,此刻的他,是不清醒的,可是即便是知道对方失去了神志,季时年也无法推开覆在自己身上这热烈的身躯,这样的温暖,是他长久以来的渴求,这种渴望让他明知是飞蛾扑火,却终究无法回头。 秦煜封看着清瘦,却从来有着绝对的力量,在这一刻,往日里那些清润谦和都不复存在,仿佛有一头长在他灵魂深处的野兽被唤醒了。 他疯狂的索取着,留下一个个或深或浅的印记hexie…………………………………………………………………………………………………… “呃——”季时年空窗许久的地方,哪里承受的住他这样莽撞的动作,疼的一下叫出了声。 可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剧烈的动作了起来。 季时年紧紧的咬着牙关,倔强的再不发出一点声响,只是喘息却是越来越浓重。 他双臂紧紧的攀住秦煜封宽厚的脊背,修剪圆润的指甲嵌入了对方的皮肉里,室内瞬间弥散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一场近乎疯狂的情.事,给季时年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身.下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可是他的心中却有着扭曲而莫名的畅快。 那感觉,仿佛一个自残的人将尖锐的利.器刺入自己的身体,□□的疼痛,却带给心灵近乎颤栗的快感。 “时年,季时年……”秦煜封最后爆发在季时年的身体中,然后微抬着头颅,赤红的眸子中藏着仿若孩童般的茫然和隐忍的伤痛。 他就用这样的视线盯着季时年的面容,双眼一眨不眨。 他的声音轻轻的,却仿如滚滚的天雷打在季时年的心间,季时年以为他要和自己说什么,进而屏住了呼吸,可是下一秒,秦煜封却脑袋一歪,扑到了季时年的脖颈间,就这么睡了过去。 季时年感受着拂满自己颈项的灼热气息,他缓缓抬手,落在了秦煜封的头发上,那漆黑如墨的长发是一如既往的柔顺,季时年记得自己从前最喜欢这柔软的触感,他紧紧的握着秦煜封的头发,闭上了双眼,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自眼角无声滑落。 耳边是秦煜封灼热而平稳的呼吸,肌肤相贴的地方能感受到秦煜封有力的心跳,季时年的脑海里一幕幕的浮现过当初他们一起走过烟城的每一处,那时候,秦煜封总是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兴趣,他对遇见的每一个人谦和以待。 阳春三月的古城区,两人漫步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秦煜封左顾右盼的看着路边形形色.色的摊子,季时年记得,他的视线总能落在那些活泼可爱的孩子身上,他便知道,他是喜欢小孩的,只是当时季时年看着他的神情,心中却是有些空荡和不安。 秦煜封是个直男,一个受着宋朝古板保守文化成长起来的人,曾经的他必然是向往过娶妻生子、儿孙绕膝的寻常生活的,那么和自己在一起,他的心中是否有过不甘?将来又会否后悔? 在外人眼中,季先生向来顶天立地,运筹帷幄,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心中的茫然。 那时候的季时年,一方面隐忍着心底的不安,又一边近乎贪婪的享受着秦煜封给予他的温暖,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无法将那些焦虑的情绪对任何人诉诸于口。无法排除,又无法放弃,便只能紧紧的攥住,可是有些东西就像砂砾,你握的越紧,便流失的越快,到最后,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只能看着那些珍视的东西随风流散却无力追回。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中季时年一下睁开了双眼,他轻轻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秦煜封。 随着两人分开的动作,带着血丝的液体,顺着他的白皙修长的大腿缓缓淌了下去。 向来好洁的季时年这一次却没有去清洗自己,而是拿起衣服一件件的穿上。 穿戴整齐之后,季时年弯身在秦煜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踏入了幽深的夜色中。 他不知道未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可是天生的性格让他终究不愿妥协,想要放手一搏。 翌日,秦煜封揉着酸疼的额头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茫然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只觉的那雕花的暗纹有些熟悉,待到思绪恢复清明之际,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房中熟悉的摆设让他以为自己还处在梦中,他狠狠的握了握拳,掌心传来的刺痛却明显的告诉他,这一些都是真实的——他此刻真真切切的,在曾经他和季时年的那个家里。 秦煜封低头,一把掀开被子,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身子,看着洁白床单上干掉的血迹和浊液,瞬间面色苍白,莫非,莫非那场狂乱的事情,并非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而是真的……自己真的对他做出了那般疯狂的事情。 他慌乱的跳下床,颤抖着双手拿了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最后鞋子也没穿就开门冲了出去,浴室、书房、客房甚至厨房,秦煜封寻遍了每一处,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最后他面色颓丧的回到卧室,看到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秦煜封拨通了那串深深刻入他脑海中的号码。 一秒,两秒,三秒……等待的过程很短暂,于他而言却是如此漫长。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重置后再拨……”听筒里传来一串机械而冰冷的女声,秦煜封挂掉电话,不死心的又重新拨了过去,回应他的仍旧是那个平板的声音,他呆立在那里良久,转身走了出去。 秦煜封失魂落魄的走在长街上,仿佛丢失了自己的灵魂与心脏,春日的凉风吹乱了他未曾缚起的长发,凌乱的铺展在他苍白的面容上,即便是这般狼狈的模样,路上仍旧有许多行人向他投来充满兴趣的目光。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秦煜封匆忙的掏出来看,随即面上露出失落的神情,然后掐断了电话,复又将手机塞到西裤的口袋中,不一时铃声又不死心的响起,秦煜封终于接了起来。 “喂,秦煜封吗?”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显然是魏可。 “嗯。”秦煜封声音无波无澜,恍若死水。 “我去,”向来心直口快的魏可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说道,“你在哪儿呢,刚才怎么不接我电话?” 秦煜封沉默。 “昨天晚上一男的说是你朋友,然后把你带走了,”魏可仿佛习惯了秦煜封的沉闷,又问,“你没事吧,下午还有场演出呢,快回来,别到时候又差你一个。” ………………………………………………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很多地方被太监了,破坏了大家阅读感官本抱歉o(╥﹏╥)o 作者:很诡异的一天真的狗血T~T 晋江:大概是这个无良作者虐文写多了遭报应了→_→ 作者:⊙﹏⊙ . 第67章 秦煜封抬头望着熙熙攘攘的长街, 半晌低低的说:“魏可,我下午不回去了, 你帮我和师父说一下。” “什么?”魏可咋呼道,“你不去了,今天的演出可有重头戏,你怎么能不去?” 秦煜封此刻没有心情想自己为何不去,毫无预兆的, 他挂掉了电话。 魏可看着传来“嘟嘟”声的手机, 眼睛睁的大大的,这, 这家伙竟然挂了?太反常了吧! 秦煜封在路边拦下一辆车,让司机将他送到了天季楼下, 他从车上下来,深吸了一口气, 迈步向着楼里走去,他想着,无论如何, 他终究要见他一见,确认那人是否还好! 他一进门,便有人将他认了出来,可是却没有人敢上前和他说话, 秦煜封走到前台询问季时年是否在里面,却得知季时年今天并没有来上班。 “好吧!”秦煜封有些失落,他转身从公司出来, 然后一一到他所知道的季时年可能会去的每一处地方,可是都没有寻到季时年的消息,最后他坐在街边的石阶上,眼中有着挥之不去的担忧和痛色。 他找遍了记忆中的每一处地方,却万没想到季时年此刻是在医院里。 秦煜封缺席了艺术团的演出,在广场上从日头正盛坐到暮色黄昏,才起身回到了酒店,曲老看到他回来,本想责骂一番,但是看到他难看的面色,心中的责怪又变成了关心:“小秦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没有的,师父。”曲冯宾是个非常又才华的艺术家,他很喜欢也很器重秦煜封,在秦煜封进入团里半年的时候,曲老说想要收秦煜封为徒弟,秦煜封对他有感谢和敬仰,看着年迈而精神瞿烁的老人,他时常能想起自己在汴梁城的师父,于是就答应了曲老。 “喂,师父问你话呢,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是摆给谁看啊?”一旁的崔明康看到一向严厉的曲老对秦煜封这般包容和关心的样子,心中就莫名来气,忍不住出声斥道,“今天这么重要的演出,你说不来就不来,这算什么?” 秦煜封对他的话仿若未闻,转而看向曲冯宾,歉然道:“对不起。” 曲老见他这样子,并没有多问,只低低叹了口气,说道:“之后也没什么事情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早上就回去了。” “嗯。”秦煜封听到“回去”两个字,心头一涩,他半掩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拳,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首都的机票定在第二天早晨八点四十,秦煜封又是一夜未眠,昨夜的一切一遍遍的在他的脑海中回放着,季时年痛苦而压抑的低吟仿佛犹在耳畔回荡,一下下的击打着他的耳膜和心脏。 第二天早上,他们提前半小时到达机场,登机前等待的空挡,秦煜封无意间瞥了一眼大屏幕,屏幕上正好跳转到一则消息,这消息让他差点崩溃——他面色苍白难看的站在那里,离他最近的魏可最先发现他的异常,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问道:“你怎么了?” 秦煜封盯着屏幕一动不动,魏可见他不说话,担心的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最近好像都不太对劲?”他顺着秦煜封的视线看过去,机场的大屏幕上正放到一则国内某知名品牌的广告,一时有些莫名。 秦煜封呼吸有点乱,半晌他摇了摇头,收回视线说:“没什么?” 魏可认识他也有一年多了,清楚他不想说的事情,自己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半晌他丧气道:“好吧,你这家伙什么事情都爱闷在心里,可别闷出个好歹来!” 俞谨韶看到那则消息的时候,心中一时震惊无比,当下就开车到了季时年的公司,他步履匆匆的来到季时年的办公室,推开门就问:“小年,新闻上说的事情,是真的吗?”风度翩翩,儒雅冷静的俞谨韶,很少有这样子激动失态的时候。 季时年从文件中抬起头,面色仍有些苍白,他皱了皱眉,淡淡开口:“你来做什么?”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俞谨韶几步走到季时年办公桌前站定,将手中的报纸丢到他的桌面上,只见那上面的头版头条上印着显目的几个大字——“季氏集团掌门人即将结婚,不知谁将有幸成为季家太太!”。 季时年淡淡扫了一眼报纸,然后说道:“如你所见。” 俞谨韶看着他面上无波无澜的模样,急的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然后一转身又看向季时年:“小年,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结婚?你心里……你真的放下他了吗?” 季时年翻看着文件的手一顿,他紧紧的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俞谨韶几步走到季时年桌边,伸手一把合上了季时年手上的文件,“小年,你现在的样子,我很担心。” 季时年抿了抿唇,终于开了口:“谨韶,你不知道他的性子,我昨天见到他了,他心里分明是有我的,可是他这人又轴又固执,不到最后他认不清自己的心,我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他回头,只有这样!” 俞谨韶听他这么说,稍稍松了一口气,继而又不免担心:“可是你这样做,就不怕他看见了这消息不仅没有回心转意,反而彻底死心吗?” 季时年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的开口:“我……不知道,可是我终究想要博一次。” “若是……” “若是这一次我赌输了,我便彻彻底底的放手,”季时年说,“谨韶,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赌这一把,你什么都不用说,这件事情你也不要插手。” 俞谨韶看着他决绝的模样,心中一时有些难受,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这个人无论何时何地不是骄傲而强大的,何曾有过这般脆弱窘迫的时候。 “小年!” “回去吧,我没事的。” …… 秦煜封终究没有离开,他在临上飞机的时候,跑了出来。又一次来到季时年的住处,可是当他想要进去的时候,却又停下了脚步,当初是自己说要分开,要斩断这段感情,现如今对方要成家了,他将来会和一个女人生儿育女、白头到老,而自己又该以何种的理由去询问,以什么样的立场去干涉? 秦煜封收回自己迈进小区的脚,转身慢慢往外面走,繁花盛开的春日,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微微的弯了下去,看着充满了孤寂与寥落。 烟城虽然是他住了许久的地方,可是竟没有他的落脚之地,他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找了家旅馆住下,颓丧的躺倒在床上,虽是闭着眼睛,思绪却活跃的让他几欲成狂。 昏黑白昼,一天就这么过去,秦煜封顺着窗帘的缝隙看向外面,入眼的是一片赤橙黄绿的彩灯,他穿了鞋子走出旅馆,想要去超市买点酒,精神的折磨那般难熬,本来只是想要醉一场短暂的逃避一下,却不想他这一出门,外面只要有广告屏幕的地方,都在反复播放着那人即将成婚的消息。 秦煜封飞快的别开视线,再不敢四处乱看,他走进一家商城,随便的拿了一堆的酒抱在怀里,由于是双休日,收银台那边人有些多,秦煜封只得站在后面排队。 “喂,你说季氏总裁要娶得是谁啊?”突然前面一个年轻的女孩对她的同伴说。 “不知道,”同伴摇头,随即面上露出兴奋的神情,“本来以为季家的掌权人那么低调,从不出席活动,一定是个长得很难看的中年大叔,没想到竟然那么年轻那么帅气,哎,这简直刷新了我对成功企业家的看法啊!” “是呀!不知道是哪个女人能那么又福气?,竟然有幸嫁给季总那么多金又帅气的男人。”女孩忍不住的感叹。 同伴也跟着叹一口气:“反正有这个福气的不会是咱们,别想了,新闻上不是说了吗,季时年下周二在海滨酒店举办婚宴,消息传的这么热,我看这次季家也没打算低调的办了,估计到时候媒体会报道吧!过两天不就知道了……” 秦煜封就站在她们身后,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全听了进去,脑海里想起前天在酒店看到的那一幕,季时年对着那个长相娇美的女子温柔浅笑的模样,心中一阵窒塞,手中的酒滚落到了地上也不自知。 那些酒落在地上发出很重的响声,惊的前面聊天的两个女孩一下子停下了交谈,纷纷回过头来,就看到身后站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他的手上抱着瓶瓶罐罐的酒,地上还滚落着几瓶。 “先生,你的酒掉了。”女孩见秦煜封只是低着头,却不去捡,于是忍不住提醒道。 秦煜封缓缓抬起头来,泛着红色的双眼中有着无法掩藏的痛色。 作者有话要说:不晓得哪些小天使洒的营养液,某山觉得这个石头山要长出小树苗了,谢谢你们的灌溉,笔芯都给你们~( ̄▽ ̄~)~ . 第68章 女孩一愣, 竟然是将他认了出来,当下惊呼道:“你……你是秦煜封!” 秦煜封沉默不语, 对女孩的话仿若不觉,他的脑海里只有“结婚”“下周二”“季太太”这一个个词语反复流转,恍如魔咒一般的煎熬着他的神经。 女孩看他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弯身将地上的酒捡了起来, 放到收银台上, 然后又双眼移不开的看着秦煜封俊美逼人的面容。 “后面的快一点。”前面的顾客走了,收银员见两个女孩不动, 开口招呼了一句,女孩恋恋不舍的转开视线, 将手上的购物篮放到收银台上。 秦煜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付的酒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旅馆, 心烦意乱之下,他一屁.股坐到了床边的地板上,也不见他寻个开酒器, 就直接用牙咬开了瓶盖,对嘴喝了下去。 他平日里甚少饮酒,唯有的几次醉酒一次是因为当时得知自己无望回再回故土,一次是因为为杨北解围, 还有一次就是前日看到季时年与那个陌生的女子一起…… 他对酒是没有嗜好的,但是俗话说的好——一醉解千愁,他酒量不好, 心情不好,喝了就能醉,醉了便不会再被那些使他愁肠百结的纷扰所折磨,所以在面对现实的无奈之时,他总是下意识的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 有些事情他不是没有勇气去做,而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秦煜封看着温和无害的样子,可其实他心中固守的原则仿佛铜墙铁壁一般,在他的世界观里,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要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与舆论谴责,男人就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而现如今,季时年要成婚了,他将要走的,是一条康庄的正道,秦煜封就算心中痛悔,就算千般不舍,却是没法做出任何阻止的行为。 他起初是一口一口的喝,动作寥落而温吞,中途完全成了猛灌,到最后大脑早已没了神智,瓶子乱七八糟的倾倒在床边的地板上,秦煜封蜷曲着修长的身子躺倒在地上,完全失去了意识。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高档的旅馆,旅馆的工作人员在客人退房之前都不会进来,秦煜封这一睡,就睡了一天多。 又是一个华灯初上,他昏昏沉沉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壁走出了房间。 酒店坐堂的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先生,头发白了很多,但面上却没多少褶子,见秦煜封失魂落魄、万分狼狈的从电梯里走出来,顿时给吓了一跳,匆忙的走过去询问:“小伙子,你这是怎么了?” 秦煜封摇了摇头,问道:“老板,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是四月十八,星期一啊!”老板想也不想就答,转而看着秦煜封苍白难看的面色,忍不住担心道,“我看你面色很差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一啊!”秦煜封低低的重复了一句,眼中仅剩的光似乎都归于寂灭,他脊背微弯的站在那里,一时有些茫然,仿佛天际一只迷途的大雁,不晓得自己下一步该飞往何方。 老板见他沉默不语,倒也没有介意,又说,“我看你身上有酒味,喝了不少吧,刚才也有个人客人喝醉了,我这里准备有醒酒的茶,你去沙发上坐会儿,我给你泡一杯。 这老板倒也是个热心肠的人,他引了秦煜封坐到休息厅的沙发上,然后转身去架子上拿茶叶,秦煜封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冷寂的心中慢慢升腾起一点暖意。 老板将泡好的茶递给秦煜封,他忙伸了双手接过,道一声:“谢谢。” “谢什么!”老板说着在秦煜封对面坐下了,他拧开茶几上的保温杯,浅酌一口后说:“小伙子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吧?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老头子说说。” 秦煜封一愣,显然没想到这无甚交集的人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他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老板见状也不再多说,过了一会儿,秦煜封突然开口:“我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因为一些原因,我和他分开了……” 老板抬头看向他,温和的问:“后来怎么了?” “我以为我能放下他,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忘不了……我办不到。”秦煜封握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热汤的茶水将他的手烫的泛红,既而又发了白。 老板见状忙伸了手去拿他捧在手里的杯子,他的力道不大,但那温和的神情却让秦煜封鬼使神差般的松了手。 “既然放不下,那就想办法挽回,”老板将装着醒酒茶的玻璃杯放到桌上,视线又落回秦煜封面上,“你一个人在这里颓废伤心,她也看不到,有什么用呢?” “没机会了,”秦煜封缓缓的弯下脊背,将脸埋在自己摊开的双掌上,语气微带颤抖,一字一句说的无比艰难,“他……明天就……成亲了。” 老板显然没想到是这种情况,愣了一下后,他将手放到秦煜封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那她还喜欢你吗?若是两情相悦,就没有这么不可能的!” 秦煜封缓缓抬起头,双眼干涩的看着老板,眼中满是茫然。 “老头子我不清楚你们的情况,但想来应是比我当年好些的……”老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给你说说我年轻时候的事情吧!” 老板没等秦煜封点头,就自顾自的说起来:“我似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曾喜欢过一个人,后来家中父母不同意……我们就分开了,那时候是我说的分手,后来我在我母亲的操办下娶了亲,我本以为时光是可以淡化一切的,但后来发现根本就忘不了,我对我的妻子没有感情,婚后的生活两个人都过的不好,后来就离婚了,然后这么多年,那些过往仍旧在我心中耿耿于怀!” 老板说着说着,苦涩的笑了一下,“那之后我便一个人,这一晃都近三十年过去了,这么多年来,我常常忍不住想,当年我如果能勇敢坚定些,挨过家里的压力,是不是,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秦煜封听到这里,脑海里想起季时年,忍不住的问:“那你喜欢的人呢,她现在如何了?” “他啊!”老板清悠淡然的面色染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色,“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秦煜封呼吸一窒,接着就听老板说,“他是家中的独子,父母逼着他成亲,他不愿意,然后就离开了烟城远走他乡,两年后外面传来他去世的消息,说是死于自杀,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当年我提出分手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可我没想到……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给他造成那么大的打击……” 他的语气低低缓缓的,仿佛没有什么起伏,可是周身却弥散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哀伤和悔恨,秦煜封张了张口,“你,你们?” 老板似乎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面上露出一个淡笑,只是那笑容里却有着道不尽的苦涩:“很惊讶是不是,我们都是男人,却在漫长的相处中彼此喜欢上对方,又因为世俗的压力而没能走到一起……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样的,但我想终归该没有我糟糕!” “您……”秦煜封感受到了他心情的低落,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一时有些无措起来。 老板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手放下来的时候,一张历经了时光消磨却仍能隐见当年风华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恬然温和,他笑了笑说:“这些话憋在我心中二十多年了,我从未对人讲过,如今说出来,竟觉得好受多了。” 秦煜封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释然了,只感觉自己的心一阵抽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连胃部也跟着疼了以来,他伸出一只手按住那疼痛的地方,半晌抬头看向老板,认真的说道:“谢谢您和我说这些,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要去找他。” 老板听他这话,面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欣慰道:“想明白了就好,人这一辈子,过去的无法追悔,趁着一切还来得及,就该把握住当下……你面色怎么这么难看,身上不舒服吗?”老板发现秦煜封的异样,话音一顿,转而问。 “我没事的,”秦煜封摇了摇头,从沙发上站起身。 老板看他额头上有大滴晶莹的汗珠滚落,面色苍白的吓人,担心道:“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一点小毛病。”秦煜封说着话,迈步向外面走去,他走的很快,一会儿就出了旅馆,老板看着他步履匆匆的背影,真心的希望这个年轻人能找回自己的幸福。 秦煜封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他拦了一辆车,坐在车上拨通了季时年的电话,心中虽然仍旧忐忑,却是没有了那些瞻前顾后的犹豫彷徨。 他的心高高的悬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的手机,让他意外的是,电话才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就好像……就好像对面的人本来就一直在等着这个电话似的。 “喂。”秦煜封听见听筒那边传来的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呼吸一窒,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低低的叫出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却又逃避已久的名字。 “季时年!”秦煜封轻轻唤道。 作者有话要说:想开一本预收文,弱弱的问一下,有小仙女要收不,没有的话…… _(:з」∠)_ 我明天再问一遍吧! |ω?) . 第69章 “嗯。”季时年轻声的应了一声, 却再没有问多余的话。 “你在哪儿?”秦煜封语气有些急促。 “细雨楼。”季时年站在包厢的雕花木床边,看着外面仿古的宫灯, 眼中有着难以掩藏的复杂情绪,有期许、有紧张,还有许多说不清的东西。 秦煜封脑海里想起他们第二次见面那个晚上,季时年带他去的那个古色古香的酒楼,说道:“你, 等我一下, 可以吗?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好,”季时年没有问是什么事情, 等挂断电话的时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喃喃的说,“我等你。” 细雨楼建在曲径通幽的深巷中, 大点的车子都是没法进去的,司机将秦煜封送到巷口,就离开了, 秦煜封下了车疾步向着里面走去,他一只手紧紧按压着腹部,三步并做两步的向里面走去,重重门廊上的灯笼打在青石铺就的巷路上, 映射出影影绰绰的黑影。 从巷口到细雨楼,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秦煜封心中却渐渐爬满了难言的不安, 总觉得自己若是迟去一步,便会错过什么一生的期许。 随着身上的疼痛愈演愈烈,秦煜封的脚步变得虚浮踉跄,他扶着巷道两边的墙壁,伸手胡乱的抹了一把面上源源不断渗出的冷汗,继而深深的喘了几口气。 再往前的时候,感觉迈出去的步子,每一下都重逾千斤,又强撑着走了一会儿,身体终于不堪重负,他两眼一黑,滑倒在了幽幽的墙角下,高大的身躯,平日里看着能撑起天地,可是在这样……这样重要的时候,竟恍如巍巍大厦,奄奄一息倾塌!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秦煜封满脑子都是季时年的模样,心中蔓上无可抑制的哀凉。 季时年站在窗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色渐渐昏沉起来,却一直没有等来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浓浓的静夜下,更深露重,湿气打湿了他额前的头发,面颊被晚间的风吹得沁凉,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青色,不知过了多久,酒楼的工作人员过来说要打样了,季时年僵硬的转过身子,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秦煜封的手机,电话响了半晌,最后显示不在服务区。 “咚咚——”手中的手机掉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季时年浑身脱离一般的退了几步,靠在身后的木窗上,眼中最后一丝期许的光终究归于寂灭。 “季先生,您没事吧?”工作人员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慌乱的想要去搀扶他,却被季时年冷淡的挥开了手。 季时年定了定神,强自的镇定了思绪,他接过工作人员捡起来的手机,大步向着外面走去,屋外的凉风吹在他的脸上身上,彻底的吹凉了那颗好不容易被某人焐热的心。 本来艺术团既定的回程时间是四月十八号,但是秦煜封却没有回来,杨北打电话询问了他的同事,结果团里的人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的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左等右等就是几天过去,他终于按耐不住,买了机票飞回了烟城,他身体不便,并没有拿太多东西,也就背了个轻便的背包。 从飞机上下来的那一刻,看着一年多不见的烟城,杨北简直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里生活,这个城市记载了他的童年时的懵懂无知、少年时的迷惘混沌、到后来遇见那人之后的热血拼搏、以及于他而言弥足珍贵的暖暖温情……然后恍如黄粱一梦般,短暂的快乐和憧憬之后,迎来的是让人不愿直面的苍凉。 杨北拄着单拐慢慢的走在出机场的路上,这才过去一年多,早已没有人能记得他这个曾经昙花一现的影星了。 走了一会儿,他的腿便有些吃不消,他找个地方坐着,顺便拨通了秦煜封的电话,但是那边仍旧是没有人接通,烟城这么大,他根本不知道要从何找起,最后实在没了办法,他伸手拨通了那个让他有心逃避的号码。 俞谨韶赶到机场的时候,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广场边花坛上的身影,心中某个地方传来一击闷闷的触感,他忍不住迈开步子跑了过去。 看着坐在那里微微垂着头颅的少年,俞谨韶轻轻的唤了一声:“小北。” 杨北身体一僵,继而飞快的抬起头,他伸手拿过靠在一边的单拐,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俞谨韶忍不住细细的打量着他,眼前的少年似乎长高了些,只是愈发清瘦了,不过一年没见,一张脸出落的愈发清秀,眉宇之间藏着一丝浓重的忧色,俞谨韶感觉一阵酸软爬上自己的心间。 俞谨韶想着,这样的烦忧,不应该挂在他的脸上,这个少年应该是明媚倔强又洒脱的。 鬼使神差的,他缓缓抬手抚上了杨北的眉心,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似乎是想要抚平那里的褶皱。 杨北愣了一下,抬头之际,撞进对方一双幽深的眼眸中,仿佛被他双眼中的情绪给烫到一般,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结果绊到了身后的台阶上,直直向后面倒去。 俞谨韶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他,他的手匆忙之下揽在了杨北的腰间,这样一触之下,便愈发的觉出对方的消瘦来,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年,说道:“怎么瘦成这样子?” 他眼中的情绪很复杂,似怜惜又似心疼,杨北的心莫名一颤,随即失了速度,他来不及去细想那些突然而来的情绪,飞快的别开了双眼,继而拄着拐杖站直了身子。 俞谨韶感觉到他的异样,适时的收回自己的手。 “俞先生……”杨北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但是他在烟城早已没什么说的上话的人,想来想去只能找他,“您在烟城人脉光,能帮我找找我哥吗,他这几天一直没有消息。” “怎么?你也联系不上他吗?”俞谨韶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的带了一丝嘲讽的意味,但是焦急的杨北并没有察觉到,他点了点头,说:“他平时不会这样的,会不会……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你别担心,我让人帮你找找吧!”俞谨韶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忍不住腹诽,他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能出什么事情,就是遇到事情,肯定也会像个缩头乌龟般的躲起来,哪里能出什么事呢? 心中这么想着,又想起前天在婚礼上,季时年的样子,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苍白的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俞谨韶却觉得这个人仿佛剜去了自己的心一般,周身弥散的冷漠让人心惊,那样子,看着不像是新婚大喜,说是奔丧都不为过。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让你们早点吃到糖,今天加更了点,承蒙不弃(抱拳) 下面某山要觍着脸给我的新文打个广告了,感兴趣的小仙女可以收一下,不感兴趣的无视就好了~( ̄▽ ̄~)~ 文名:《太傅》又名《不肖子孙气活了老祖宗》《当太宗皇帝重生成其N代重孙的老师》 文案:千古一帝裴烨寿终正寝 他这一生功业千秋,开创太平盛世,此生没有遗憾 可一朝醒来,竟发现自己重生三百年后,看着自己当年殚精竭虑打下的大好江山被子孙后代摧残到满目疮痍,岌岌可危,差点没再气死过去 世人都道将军家公子,一岁能识字,两岁能作诗,十岁能骑射弓马,性德少聪颖,读书过目即能成诵,却不知这具年轻的身体内藏着一个如何强大的灵魂 外敌入侵,国家风雨飘摇,他十四岁出征打仗,十七回朝成为太子太傅,殚精竭虑想要培养出一个能担大任的继承人,看着那孩子日益优秀,裴烨甚感欣慰,然有一天,他惊觉,有什么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裴烨一口老血喷到天外,这不肖子孙…… 第70章 那场盛大的婚礼, 本来是在上午,但是莫名被推迟到了, 前来的宾客们都一头雾水的等着,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又不敢贸然的退席了,只有俞谨韶知道,季时年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在等, 可是等了许久,从艳阳灿灿的午时等到了日暮黄昏, 仍旧没有等来想见的那个人。 季时年的骄傲,没有人比俞谨韶更清楚, 这个从小自己看着长大的兄弟,从来是自我而冷漠的, 他从不曾为一个人做出这么多的退让,秦煜封绝对是个例外,可是季时年将一颗心捧到他的面前, 那家伙竟然避如蛇蝎一般,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这让俞谨韶对他本来存在的好感全都一扫而空了。 秦煜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入眼的大片白色和浓烈的消毒水味,让他知道自己身处的地方应该是一家医院。 短暂的混乱过后,他猛然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仓惶的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手上顿时传来一阵疼痛,这才发现自己还打着点滴,毫不犹豫的,他伸手一把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带出了鲜血也不自知。 护士听见动静进来,吓了一跳,失声斥责道:“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秦煜封不说话,鞋子也不穿就要往外面冲,护士差点以为他精神失常了,慌乱的喊人进来,最后好几个人才将他制住了,半晌秦煜封稍稍冷静了,颓丧的说道:“今天几号了?” 护士愣了一下,说道:“四月二十一。” 秦煜封面色一变,他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浑身脱力的跌坐在身后的床上。 主治医生上来给他检查,一边查看一边说道:“空腹醺酒,差点命都没了,这会儿还要闹腾,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把身子当回事儿,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啊……” 秦煜封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仿佛个没了灵魂的尸体一般,任由医生拿着听诊器这看看那瞧瞧,他的脑海里浑浑噩噩的,医生的话仿佛撞到铜墙的柳絮,一个字也进不了他的脑子。 医生说了一大堆的话,然后再三叮嘱秦煜封要好好休养,见他点了头这才出去,结果等病房里一空,秦煜封就换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走了出去。 外面那些关于季时年结婚的消息终于看不到了,但是他却清楚的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他慢慢的走着,迎面吹来的风已经有了温度,可是他却觉得透心的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唤,秦煜封呆滞的转过头,看到一辆车停在了自己身边。 杨北推开车门跳下来,慌急之下差点崴了脚,却是顾不上那许多,他几乎是一只脚蹦到秦煜身边的,细细的检查了他一番,担心的问:“哥,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秦煜封觉得自己的思维被 冻住了,他缓了好半晌才理清些什么,张了张口,干巴巴的问:“小北,你怎么在这?” 杨北拉着他的手往车上去,边走边说:“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俞谨韶坐在驾驶座上没动,看着杨北拽着秦煜封手腕的手,眼神暗了暗,终究没说什么。 杨北是知道季时年成婚的消息的,可是在秦煜封的面前,他却无法问出一个字,看着秦煜封形容狼狈的样子,他斟酌了好久,说出一句:“你这些天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就有点事儿。”秦煜封声音平板无波澜,仿若死水一般。 杨北又问:“你手机呢?” “不知道。” 杨北:“……” 俞谨韶什么也没说,他看着秦煜封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中压抑着一股隐隐的怒火,忍了又忍才终于没有发出来,最后他告诉自己,分开了也好,这样小年今后就不会再为你难过了。 两天后,秦煜封和杨北回到了首都,而季时年那边却再也没有传出任何的消息,结婚之后的他,又再次陷入了沉寂中,出了公司的高层能见到他,外界几乎再探不到他的消息。 …… 季时年在郊外环境极好的地段买了一栋别墅,作为他新婚的婚房,他将自己新婚的妻子安置在里面,自己偶尔会过去看上一看。 这个周末,他开着车去郊外,还未到别墅门口,便有几个佣人迎了出来,一个长相清秀端庄、身材高挑匀称的女人站在院子里,她一只手虚浮着自己的后腰,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夏日灿烂的骄阳下,她穿着柔软轻薄的裙子,能很明显的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季时年从车上下来,开口便问:“孩子怎么样?” 女人看向季时年俊美无涛的面容,眼中既没有爱慕也没有幸福,神态反而无比的恭敬,那眼神不像一个妻子看丈夫该有的神情,反倒像是员工看着自己的老板。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昨天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他非常的健康。” “嗯!”季时年点了点头,视线从女子的腹部移开,迈步向着别墅中走去,却是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公司的运营出了问题,似乎还有内奸,他现在每天都忙的团团转,甚至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而且时隔多年,他父亲的死亡似乎有了一丝眉目,而调查的消息显示,果然不是简单的车祸那回事。 高强度的压力和工作量几乎填满了他的生活,让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伤心难受于那些儿女情长,他现在能想起秦煜最多的时候,竟然都是在那些深夜里并不安稳的梦中。 秦煜封回到首都,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是曲老亲自去到他的家中,将他给挖出来的,曲老看着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模样,简直有点不敢认人了,这还是当初那个清俊文雅,气质干净的人吗? 不知道曲老对他说了什么,那天之后他就不再颓废下去了,每天都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几乎要拼了命一般。 杨北见他一日日颓丧下去,简直操碎了心,好不容易看到他振作起来,终于松了口气,可是过了几天,他察觉到了秦煜封的不对劲儿。 秦煜封虽然每天该吃吃,该睡睡,对待工作也积极认真,可是却一日日沉默下去,从前的他会对认识的甚至不熟的每一个人温和的以待,可是现在,他面上仿若一潭死水,竟是没了多余的表情,从前的他只是不善于交谈,可是别人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总能应几声,或者谦和的笑,现在却是常常只是默不作声。 第71章 这天中午, 季时年开完一个冗长的会议从会议厅出来,一打开手机便看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 他眼神一暗,伸手拨打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季时年声音淡漠无波。 那边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焦急的道:“少爷,黎小姐现在在这儿。” 这男子姓曾,是季家以前的老人, 被季时年安排去照顾被他安置在郊外别墅养胎的“妻子”那里, 曾管家此刻打电话来,显然是那边遇到了麻烦。 季时年脚步一顿, 凌厉的双眼中露出一丝危险的意味:“她怎么找到那的……我这就过去。” 季时年赶过去的时候,正看到黎心蕊仪态万千的坐在厅中的沙发上, 那张扬骄傲的模样,整一个主人的姿态, 本来长着一张较好娇媚的面容,口中吐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好听,张口一个“贱人”, 闭口一个“狐狸精”的说着坐在她对面的女子。 女子名叫任卿,性格温婉的江南女子,面对着张扬跋扈的黎心蕊,她显然是有些吃不消, 清隽的面上带着一丝隐隐的怒意,却是半句话也没说。 “黎小姐来这做什么?”季时年语带寒意道。 黎心蕊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匆忙的转头, 就看到季时年迈开长腿大步向着屋里走来,瞬间面色一变,许是心虚的缘故,竟连话也有些说不顺了:“时,时年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季时年没有立马回答她的话,微微偏头对着身边的曾管家道:“带太太到楼上去。” 曾管家一愣之后,方才反应过来他口中过的“太太”指的是谁,毕竟以前他们都只是叫任卿为任小姐的,显是没想到季时年会突然这么称呼她。 黎心蕊听见“太太”两个字,眼中露出无可抑制的嫉恨和委屈,在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就想着将来要嫁给季时年的,所以在她的观念之中,将来的季家太太只能是自己,这么多年,她一直用家中的权势在私底下监控这季时年身边来来去去的每一个女人,稍微与他走的近些的,她都会偷偷的给那些女人警告,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小心,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季时年竟然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娶了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女人,而且还连孩子都怀上了,这让她如何不惊,如何能不恨。 说来也是她太过自信,其实她手底下搞的那些小动作季时年怎么可能不清楚,只不过那些女人在他眼中也不算什么,只因黎心蕊不曾触及他的底线,这才懒于过问罢了。 季时年等曾管家和任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时,这才不紧不慢的转身看向黎心蕊,开口道:“你到这来做什么?” 他的语气冷冽的有些骇人,犀利的目光直直的打在黎心蕊的面上,黎心蕊顿时觉得自己被这目光看的无所遁形,她捏着拳头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来看看……嫂子。”一句解释的话,讲的磕磕绊绊,毫无说服力,甚至在说到“嫂子”这两个字的时候,还带着压抑不住的咬牙切齿。 “是么?”季时年嗤笑一声,不欲与她多言,直接说道:“不劳黎小姐费心了,我们要吃午饭,就不留着招待你了。” 他这话端的是说的毫不留情,明显的下了逐客令,黎心蕊抬头看他,见他面无表情,瞬间红了一双眼,怒急之下竟是口无遮拦起来:“时年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为了这个狐狸精,竟然要赶我走,你忘了我爸爸当年是怎么帮……” 季时年面色一变,猛然上前一步抓住了黎心蕊的手腕,“不要张口闭口的狐狸精,别人是狐狸精,你是什么?”他的语气非常森冷,眼中山雨欲来,黎心蕊瞬间感觉自己后背起了一层的冷汗,惊吓之下眼泪一瞬间就流了下来。 正好这时候曾管家从楼上下来,季时年甩开了黎心蕊的手,说道:“曾叔,送客。” “好的,少爷。”曾叔闻声几步走到黎心蕊的身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不卑不吭道:“请吧,黎小姐。” 黎心蕊红着一双眼睛直直的瞪着季时年,仿佛不相信对方会这么对待自己,毕竟季时年以前虽说对她不甚热情,但是从来都是很绅士的,她没想到这才短短数月过去,对方竟会对自己这般恶劣,她心中思绪一片混乱,最后将这一切都归结为那个此刻躲在楼上的女人。 季时年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去,黎心蕊看着他的背影,眼中迸射出浓烈的不甘,却在这时,站在楼梯上的人身形一顿,缓缓转过了身来,黎心蕊心中一喜,结果就听见那个让她喜欢了多年的男人淡漠的说道:“曾叔,今后不要什么样的人都放进来,冲撞了太太,你们都不用干下去了。” “是。”曾叔恭敬的点头。 黎心蕊听见这句话,差点没气的吐血,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跺了跺脚气哄哄的往外面走去。 季时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一片阴霾,黎家是吧?当年的事情…… 秋收冬藏,雪落苍山,这一年的冬天,烟城格外的寒冷,过年之后,商界发生了一间大事,常年处于友好合作状态的季黎两家,决裂了。 这两个家族在烟城可谓是各顶半边天的存在,两家的当家人一直是非常要好的,曾经圈里还一度传言黎家千金将来会成为季家的媳妇,但是不知道为如今就演变成了这等水火不容过的境地。 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可若是两只实力相当的老虎,较量起来可就是两败俱伤了,季时年近一年来的很多决策让人看起来都觉得有些偏激,因此引起了许多股东的不满,向来清明的公司内人心惶惶,眼看着竟有种盛极而衰之感。 一整天繁忙的工作结束之后,季时年回到家中,他将手中的西服外套递给迎上来的曾管家,第一句话便是问:“小攸呢?” 曾管家跟在他身后往宅子里去,说道:“保姆刚才给小少爷喂过奶,现在睡着了。” “嗯”季时年点了点头,“我上去看看他。” 季时年先走到洗手台洗了手,然后向着一楼的婴儿房走去,他推开门进去,保姆看见是他进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恭敬道:“先生。” 季时年点了点头,低声道:“你出去吧!” 保姆出去之后,季时年坐到婴儿床边,他看着摇篮里睡得安稳的孩子,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白嫩精致的小脸蛋,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许。 …… 秦煜封在季时年成婚之后,就将一颗心全然的投入了工作当中,他本就天赋异秉,又超出常人的勤奋,如今早已经成了受人尊敬的艺术家,近两年的春晚每次都必然有他准备的节目,曲老年纪大了,他的儿女都在国外,半年前,他竟是将艺术团交给了秦煜封,然后迁居到了国外,过上了含饴弄孙、安享晚年的日子。 秦煜封“临危受命”,接手了这个团队,起初可谓是处处艰难,而且团里有崔明康这些人处处与他针锋相对,他自来是与人为善的,这才助长了那些人的威风,可是这一次秦煜封却没有手软,他用强势态度给了那些人以重击。 首都是个繁华到极致的地方,这里卧虎藏龙,秦煜封虽然不善言辞,但是耐不住他有过硬的才华,加上他不卑不吭、淡泊真诚的性情,还是交得一些朋友。 他是在一场酒局上得知季时年的消息的,席间几人都是与秦煜封有交情的朋友,众人喝了些酒,说起话来也就没了太多顾忌,期间不知怎么就聊到了秦煜封身上。 张言归举着酒杯递到秦煜封的面前,说道:“老秦,我记得你老家是在烟城吧!” 秦煜封不着痕迹的扶正了趴到自己身上的男人,点了点头。 张言归打了个酒嗝,又说:“我记得你那会儿好像是在季氏上班吧,哎,想当年,季氏在烟城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真是风吹轮流转啊,这一转眼就……” 秦煜封握着酒杯的手一紧,但他很快就镇定了思绪,状似漫不经心的问:“季氏怎么了?” “怎么了,你没看新闻吗?”旁边的李名启插话道,“听说是卷入了税款官司,现在传的满城风雨的,股票都跌的厉害呢!” 秦煜封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想到了季时年,脱口而出道:“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偷税不偷税的,我看这季家估计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然怎么会闹的这么大……”李名启说着说着,忍不住唏嘘了一声。 秦煜封放下手中的杯子,忍不住追问:“这事情很严重吗?” “严不严重,端看怎么处理了。” 秦煜封道:“此话怎讲?” “我家老头子不是在国税局干事吗……”李名启说着说着,突然意识道什么,视线落到秦煜封的脸上,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继而眼中露出浓浓的兴味,“不对啊,我说老秦,你怎么看起来很关心这事儿的样子,我可从没见你对啥事儿这么上心过。” 秦煜封被他这么看着,既无局促也没有否认,面上仍旧一番死水般的无波无澜,半晌他说:“这事情你能查查吗?” 李名启听他语气,突然一拍巴掌,显然有些兴奋:“咱认识这么久了,你可从来没要求过我什么,我能不答应吗?” “谢谢!”秦煜封礼貌道。 李名启面色一变,伸手重重的拍了秦煜封的背部一下,佯怒道:“你小子说什么谢谢,再这么见外我可收回自己刚才的话了。” 秦煜封没说话,拿起了手中的酒杯,李名启见状哈哈一下,将自己手中的杯子与他重重的碰了一下,畅快道,“来来,喝酒喝酒!” 秦煜封二话不说,却是一口饮尽杯中浊酒。 李名启动作很快,第三天便调查清楚了秦煜封想要知道的事情。 秦煜封看着那些资料半晌,只说:“这事情,你能有办法解决吗?” 李名启往沙发椅上一靠,懒洋洋的说:“我从不白为人做事的。” 秦煜封闻言便知道他是有门路的,想了想说:“我在苑都星海有五个百分点的股份,转让给你。” 李名启一下子从沙发椅上弹了起来,惊诧道:“我没听错吧……苑、苑都星海,你怎么还在那有股份的?竟然还有百分之五……你小子平时看着那么抠门,没想到竟然这么豪啊,苑都星海五个点的股份,竟然说给就给了!” 不怪他会这么惊讶,苑都星海在首都那可是无人不知的大产业,那里的股份贵的吓人,而且很多人就是有钱,没路子没机遇的话,想买也买不到的。 秦煜封并没有说自己怎么来的股份,只道:“怎么样,这交易可成?” 李名启沉默了一下,不答反问的说:“你和季家是什么关系?” 秦煜封哽了一下,什么关系,他能说是什么关系,想了想,他答道:“我与季氏的老板,是朋友。” 李名启一愣,过了一会儿,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把,笑道:“言归那小子一直说你这家伙义气,我今儿个算是见识了,放心吧,这个忙我帮定了。” 秦煜封心中松了一口气,说道:“我明天让人将股权转让合同送过来。” “别别别,我和我老头子说一下,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我这人虽然爱财,还没黑到那地步”,李名启轻啜一口手里的咖啡,颇有种豪气干云的气势,过了一会儿他又接道,“这事情既然有猫腻,那么查清楚了就没事儿了,只是风过留痕,你朋友那公司受到的损失我可就没办法了。” “我知道。”秦煜封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着自己要如何能做些什么。 季时年接手公司这些年,从来没遇到这么窘迫的时候,公司机密泄露,又陷入偷税官司,现在资金都快周转不灵了,他已经在公司三天没有回去了,午饭时候能稍微喘口气的功夫,心中总是无可抑制的想起家里那个小家伙,想着自己没有回去,他有没有乖乖吃饭,有没有哭…… 他伸手揉了揉酸胀的额角,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邢秘书拿着文件夹步履匆匆的进来,连敲门都忘了。 “总裁,法院那边刚发来的文件。” 季时年闻言坐正了身子,伸手接过来,翻看一遍之后,那张向来冷漠淡静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裂痕,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问邢秘书:“这东西是谁送来的?” 邢秘书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只如实说:“就是负责咱们这桩案子的人啊!” 季时年沉思片刻,合上了文件,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清楚这次的事情分明是有人针对自己,本以为会很麻烦,还准备了资金打算去疏通,万没想到竟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 这件事情过去不久,季时年接待了一个海外来的投资者,说是要在季时投资一笔资金,那么大一笔资金,季时年生性谨慎,立马便产生了警惕,可是经过调查之后,却发现那人来历和资金都完全没有问题,公司现在急需资金周转,最后季时年就和对方签订了合同。 经过半年的多的努力,公司终于度过难关,重新步入正轨,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季时年对黎家出手了。 他之前之所以那般明目张胆的与黎家对着干,其实不过是用那种大动作的方式麻痹黎家罢了,果然黎老板见他这般激烈的态度,虽然以为他察觉了当年季老车祸的事情与自己有关,却是以为季时年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才会用那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来对付自己,因此也就有些松懈。 可是他万没想到,季时年其实在私底下一点点的搜集起了当年车祸的证据,过程虽然漫长而艰难,但是只要是做过的事情,总要留下些痕迹,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叫他查清了那些陈年旧事。 他将查到的那些证据都呈到了法院,其中还包括黎氏集团生意上贿赂等一些不法行为的证据,人证物证都被他集齐了,法院上黎老看着那些东西,百口莫辩,终于被判了重刑。 黎家这一代只有黎心城那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和黎心蕊这么个什么也不会的刁蛮小姐,黎家的家主锒铛入狱,偌大的产业后继无人,奄奄一息倾塌,而季时年便是趁着这样的情形,雷厉风行的对黎氏下了手,并购了其旗下大半的产业。 在他们离开烟城的第三年,杨北的腿终于恢复的差不多了,时光的沉淀让这个少年变得更加的成熟,他重新进入娱乐圈,绽放了新一轮的光彩。 ……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写过去了五年,这次真的真的粗长了,后面大概要快苦尽甘来了 关于商战,纯属山某虚构,大家看个乐子就好,莫要过于考据 第72章 光阴流转, 时间一晃过去五年。 社会在发展,所有人都在改变, 可是有些东西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却是如何也无法拔出了。 长在土里的树,若挖出来还得掘的满目狼藉,长在心间的树, 一旦狠了心去拔, 便是痛彻心扉的鲜血淋漓,那样的痛苦, 该是如何让人绝望…… 所以在面对心中的禁忌时,人们往往下意识的选择将其掩埋, 掩埋在灵魂的深处,不去看不去触及, 由他生在那里自生自灭,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变成枯枝败叶, 进而随风消散;还是浴血丛生,开出腐骨蚀心的娇花,端看一段天意。 即便自欺欺人,也好过强行逼毒的“刮骨剜心”。 一碧如洗的天空下, 是片蔚蓝纯净的大海。 身形修长高挑的男子缓缓的行走在金色的沙滩上,他上身穿着件宽松的纯色T恤,下身着一条浅色直腿休闲裤, 裤腿微微卷起到小腿处,露出白皙有力的脚踝,海边潮湿,他并没有穿鞋子,意态有些不修边幅,但却分毫不让人觉得违和,反倒透着股出人意料的美。 这男人有一头很长很长的头发,随意在脑后编成了股松散的辫子,额前有些许散下的碎发,被海边的风一吹,缭乱的翻飞着,他面上架着副黑色的墨镜,挡住了半边脸,但是从露出的白皙皮肤和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仍可以看出,这人应当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只是若走近了细看的话,却发现他鬓角有些斑白,俊美之中平添了几许寥落沧桑。 海滩上人虽不是很多,但大多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只他一个形单影只,走了一会儿,男人找了片稍微干爽的沙地单手撑着坐了下来,他微微曲着腿,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面上无波无澜,没有人知晓那两片薄薄镜片之下的双眼中,有着何种的情绪。 这年夏天,艺术团到G市举办一场演出,他们落脚的地方定在一家临海的五星级酒店,这地方秦煜封不是第一次来,只数年不来,酒店改建了不少,但是后面那片蔚蓝的大海,晴朗的天空,却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秦煜封放远了目光,看着远处海天一色的自然风光,心中莫名就想起当年他陪着季时年来这里,两人坐在沙地上的情形,那时候的季时年,张扬邪肆……那时候的自己,总是对他束手无策! 他的思绪越飘越远,自己并非没有察觉,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身边无亲无故,在这没有自己的根的地方,心中除了事业之外,便只剩下那一点刻骨铭心的怀念,人都是惧怕痛苦的,可若是心中空荡,起码还有些能撩动心绪的东西可以回想,这样即便是揪心挠肺,却也让人甘之如饴、无法割舍。 所以时隔这么多年,他早已不想再刻意去忘记什么,总是纵容着那些失去了、也追不回的东西,时不时的从记忆深处流窜出来邪肆一番,既难受,却又有种莫名扭曲的满足。 世人说饮鸩止渴,而他却是靠着鸩酒活命,人活一世,不论好的坏的,总还要留着些念想,方能过的下去。 突然视线里撞进一个小小的身影,秦煜封莫名就被那小孩打断了思绪、勾住了视线。 小孩莫约五岁上下的模样,长得粉雕玉琢,眉眼精致,他的身上穿着一套可爱的短袖套装,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游泳圈,那游泳圈前面一个高高竖起的小黄鸭,后面还有个俏皮的尾巴。 “哇,海边好漂亮啊!”小男孩兴奋的迈着小短腿在沙滩上奔跑,精致的面上绽开了欢喜的笑容,左边脸颊瞬间陷出一个深深的酒窝,看着可爱至极。 秦煜封看着那个笑容,心中蔓上一股不自知的喜爱,那喜爱击打在心间,心中一阵莫名的酸软,他无意识的伸手抚了一下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再抬头之际,发现那小男孩已经跑到了近水的地方。 小男孩一股脑跑了老远,然后停下步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子,嘀咕道,“不能让爸爸看见鞋子湿掉了!”只思考了一瞬间,他便将脚上的鞋袜飞快的脱了下来,然后他视线扫了扫,看到一块凸起的小沙丘,蹭蹭蹭的跑过去,将自己的鞋子小心的摆了上去。 这时候海面上吹来一阵风,卷起层层浪涛打在沙岸上,小男孩转身跑回去,神色一愣,发现自己的游泳圈不见了,他双眼焦急的转了一圈,发现自己那个小黄鸭的游泳圈正被海水带着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岸边,着急之下,就冲着水里追了过去。 秦煜封坐在那里闲闲的看着小孩追着那游泳圈跑,心中莫名觉得欢喜、异样诸般情绪交杂,但是面上却分毫不显。 海边水很浅,他也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儿,果然那小男孩追着跑了一会儿,就追上了他的游泳圈,他伸长了手去够,一下子就抓住了小黄鸭的脑袋,却在这时,突然“噗通”一声,男孩一个不稳,身子扑到了水中,溅起一圈翻飞的浪花,手中的游泳圈顿时又飘出老远。 秦煜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身体快于大脑的从地上翻身而起,向着海边冲了过去,那小孩在水里胡乱的扑腾着,才转眼间就扑到了远处,秦煜封二话不说跳进水中,游过去将那孩子给捞了起来,小心的将他托出水面向着岸边游过去。 幸而他动作快,那孩子只是呛了两口水,并没有昏过去,却也吓的不轻。 秦煜封将他放到沙地上,给他拍了拍后背,问道:“你没事吧?” 小男孩面色苍白,睁着双大眼睛看着秦煜封,哽咽了几下就要哭出来,可是却又倔强的忍住了,秦煜封看他这样子,心中莫名一软,不由放柔了声音:“你爸爸妈妈呢,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这样的轻声细语,传到他自己的耳中,一时都觉得有些陌生,秦煜封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一个人说话了。 男孩心中的恐惧被他温和的话语安抚下来不少,他抽噎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的游泳圈。” “……”秦煜封楞了一下,视线投向岸边,见小孩那刚刚飘远了的黄色游泳圈竟又被海浪打的晃晃悠悠的飘了回来,于是说道,“你乖乖在这坐着,叔叔去给你捡回来。” 小男孩伸手抹了一把眼睛,点了点头。 秦煜封起身走过去,微微倾身一把捞起那飘在水面的游泳圈,然后大步走回去,将游泳圈递到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伸手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要呆在海边了,叔叔送你回去好吗?”秦煜封说着张开双臂,就要去把那男孩抱起来。 “小攸!”突然他听见一个声音喊道,微微弯着的身子一瞬间僵在了那里,这熟悉的嗓音,清淡的语气…… 那男人疾步跑到过来,蹲到小男孩的身边,见他浑身湿透,面色也不好,当下问道:“你怎么了?”语气里带着无可抑制的担心。 秦煜封身子僵硬,缓缓抬头,就看到那张几乎刻入自己骨髓的面容,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的颜色,他僵立在那里不知进退,仿佛身体和灵魂颤巍巍的脱离了开来。 季时年将孩子细细检查了一番,见他没事,稍稍松了口气,似乎这才发现身边还有个人,他抬头去看,一瞬间也陷入了僵硬,这熟悉的身形,长长的头发……大脑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季时年强自压抑住心中的情绪,说道:“是你?” 当初那人说好让自己等着,可是他在更深露重中等了那么久,却终究没有等到对方的身影,他将自己的一颗心一次次捧到那人的面前,可是对方却一次又一次的推拒出老远……季时年本以为自己是恨他的,可是当这一刻,秦煜封就站在他的面前,季时年看着他高挑却清瘦的身子,看着他鬓边斑驳的白色,心中除了酸涩之外,竟没有一丁点的恨意。 他向来不是个宽怀大量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何会这么平淡,或许是时光的神奇和强大,也或许是怀中这个生的与他神形皆似的可爱的孩子,消磨了他心中的那些怨愤,填补了这些年来的孤寂。 …… 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和一个虽然相识却又无关紧要的人打招呼,但就是这样的淡漠语气,打在秦煜封的耳膜心间,却犹如一击闷雷,砸的他头晕目眩,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神志,恍惚间,他听见自己问:“这孩子是?” 季时年面色几不可查的变化了一下,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却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回答,正纠结之际,怀里的孩子怯怯的唤了一声:“爸爸。”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秦煜封却听的清清楚楚,一时间心中千滋白味,最后都化为了苍凉,你竟,竟连孩子都……这样大了吗? ………… 第73章 敏锐如季时年, 一瞬便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他看着秦煜封面上的墨镜, 突然很想知道他眼中的神情,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鬼使神差般,他伸出双手缓缓将那方墨镜摘了下来, 对方眼中的寥落和痛色分毫不差的映入了他的眼中。 秦煜封站在那里无知无觉, 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拿走了自己面上的遮挡,他垂下的手握了握拳, 迅速的掩去了眼中神色,只是说话的语气却有些干涩, 唇边露出一个浅笑,说道:“你的儿子, 很可爱!” 夸赞是真心的,苦涩却也是真的。 季时年淡淡笑了笑,说道:“是呀!” 秦煜封看着他这个笑容, 一瞬间有些失神,这样温和中带着些自豪的笑意,是他不曾见过的,他忍不住细细的端详了季时年一遍, 脱口而出道:“多年不见,你倒是改变不少。”当年那些逼人的凌厉和冷漠竟是淡了许多。 “世间万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季时年抱着儿子从沙地上站起身,看着秦煜封刀削斧刻的一张坚毅脸孔, 那上面早已不见了初见时的温润谦和,却又不同于自己当年那寒冰般的冷漠,只是面上的表情少的可怜,仿佛历经了沧桑之后的静湖,波澜不惊。 秦煜封一瞬间沉默,是啊,什么都变了。 过了一会儿,季时年说:“孩子身上都湿了,我带他回去换身衣裳。” “嗯,”秦煜封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海边危险,今后别让他一个人出来了。” 季琛攸双手搂住季时年的脖子,正神情恹恹的伏在爸爸的肩头,听见这话,小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季时年感觉到他的反应,心中便有几分了然,嘴上说道:“我方才一时不注意,这才让他一个人出来,下次会注意的。” 秦煜封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父子相依着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一阵空荡与不舍,仿佛心间某个地方,空了一块。 季时年抱着怀中的小家伙走了几步,眼中的神色严厉起来,开口问道:“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季琛攸抬头,看到父亲面上严肃的神情,不由有些害怕起来,季时年虽然对他许多时候是纵容的,但是涉及到原则和安全性的问题,却从不含糊,一旦严厉季琛攸还是畏惧的。 季时年见他不说话,沉下了面色:“爸爸问你话呢,说话!” “我……”季琛攸抿了抿唇,虽然害怕被惩罚,但还是说了实话,“我想去游泳。” “我不是说了下午带你去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季时年忍不住声音大了些,但是下一瞬又压下了情绪,“刚刚怎么了?” “我的游泳圈被海水冲走了,我想要捡回来,结果摔到了水里。” 季时年心下一惊,抱着儿子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小孩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敏感许多,他感受到爸爸的紧张,匆忙的说:“爸爸你别担心,小攸没事的……刚刚那个叔叔救了我,叔叔还帮我找回了我的游泳圈。” …… 秦煜封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背影,愣愣的有些出神,却在下一瞬,走远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秦煜封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眼花,可是接着,他看见那人转过了身来,他听见季时年问:“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午饭吧!” 这一瞬间,秦煜封竟然有种得到救赎般的感觉,他还来不及多想,就点头答应了。 秦煜封坐在餐桌上的时候,心中还有中不真实,饭桌上,季时年会不时给季琛攸夹菜,他从前除了东西的味道,并不怎么在意吃喝,也不如何在意旁人的感受,可是现在却是处处经意或不经意间的为儿子考虑。 “啊,爸爸,我不喜欢吃这个。”季琛攸看着被爸爸夹到自己碗里的青菜,抗议道。 “这个吃了好,”季时年看他一眼,说道,“乖乖吃饭。不要挑食。” 季琛攸见抗议无效,最后还是妥协了,不情不愿的夹起碗里的青菜送进了嘴里,皱着一双小眉头慢慢的嚼着。 秦煜封看的甚觉有趣,不知不觉面上露出了点笑意,可下一瞬,想到这孩子是季时年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心中又觉得有一口气进不去出不来,卡在喉头堵得慌,眼前的美味佳肴并不能勾起他半分的食欲。 季时年见他坐在那里一直怎么不动筷,开口问道:“不合口味吗?” 秦煜封摇了摇头:“没有,很好吃。” 对面的季琛攸抬起头看向秦煜封,突然他将面前的丸子夹了一个递到秦煜封的面前:“叔叔你吃这个,这个可好吃了。” 秦煜封见他艰难的伸长着手臂,筷子上的丸子都要掉下来了,匆忙的拿了碗去接,说道:“谢谢小攸。” “叔叔你尝尝看。”小孩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秦煜封,语气期待的说。 秦煜封在那纯真的视线下,夹起丸子送到了口中,一股淡淡的甜味慢慢弥散了口腔,秦煜封感觉那甜味瞬间蔓延到了自己的四肢百骸,这感觉非常奇妙,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以。 席间他曾一度想问问为何不见孩子的母亲,但是却几次欲言又止,心中一边莫名其妙的按耐不住,一边却又觉得自己这想法无厘头的厉害,脑海里思绪千回百转,面上却是无波无澜,只言片语都说的笨拙不堪。 酒店里面有专门的餐厅,他们一顿饭吃完,各自回房间,季琛攸似乎对秦煜封非常有好感,一直拉着他说话,临别之前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季时年见他扯着秦煜封的袖子不想离开,心中一时复杂难明,这莫非就是所谓的父子连心吗?即便是什么也不知道,关于血缘的羁绊却是仍旧让他们有着与生俱来的亲近。 吃过午饭,小孩又生龙活虎起来,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将方才溺水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说来季琛攸是个非常活泼开朗的性子,也不知季时年这么沉闷严肃的人,是怎么养出他这种性子的。 季时年拉着他的手往房间走去,秦煜封也打算回房,结果最后发现,两人的房间竟然只隔了一道墙壁。 秦煜封有些诧异,脱口道:“你们住这儿?什么时候来G市的?”他记得自己旁边昨天住的还是一对夫妻来着。 季时年点了点头:“早上过来的,谈点事情。” “哦,”秦煜封道,“我看小攸似乎困了,你们进去吧。” 秦煜封看着季时年牵着季琛攸进房间关上了们,这才回自己的房间,他走进浴室洗了个澡,然后躺到床上午休,虽是闭着眼睛,却如何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一遍遍的浮现小孩可爱的面庞,还有……那张让自己忘之不却的清俊容颜。 躺了一会儿,脑中思绪越发清明,秦煜封在心中告诉自己,别想那么多了,过两天,过两天……就离开了。 第74章 躺了一会儿, 脑中思绪越发清明,秦煜封在心中告诉自己, 不要想那么多,过两天就离开了……不知为何,这么一想,心中不但没有清明些许,反倒愈加烦闷难耐, 又过一会儿, 他起身换了衣服鞋子走了出去。 炎炎夏日,外面非常晒热, 他也没出去,就在酒店后面乘凉的亭中找了个躺椅坐着, 桌上摆着些供酒店客人解闷的闲书,他随手拿起一本翻看, 海边不时有风吹过来,终于渐渐觉出些舒畅来。 这地方人不多,甚是安静, 由于身量太高,躺椅上容不下他整个身子,于是便微微的曲着长腿,他洗过的头发并未束起, 散散的从躺椅的边缘铺展开来,仿如泼墨的瀑布,露出的侧脸白皙坚毅, 刀削斧刻,却又并不让人觉得如何凌厉。 季时年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他懒散的躺在凉棚下翻看书籍的模样,忍不住顿住了脚步,他立在那里一会儿,终究忍不住走了过去,“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秦煜封翻着书页的手一僵,将书籍从面前撤下来,就看到季时年站在自己头顶上方,他撑着躺椅坐起来,说道:“屋子里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季时年很自然的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人却一时相对无言,寂静的海边,只剩下不时刮过的“呼呼”风声。惊涛骇浪、千帆过尽,当年那些撕心裂肺的激烈过去之后,竟成了这样的相顾无言。 只是知人知面,却道人心最是难料,不知道此情此景,真的是死水无波,还是千里冰川,汹涌在暗! 过了一会儿,是秦煜封先打破沉默,他问:“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吧!” 季时年闻言,心中莫名一涩,点了点头,看着他那双年轻的眼睛,却觉得里面阅尽了沧桑,忍不住问了句:“你呢?这些年……”话到一半,却又停住了,心中寥落的想着,我们之间,如今……竟只剩下这毫无意义的寒暄客套了吗? 秦煜封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本就不是个多么曲善的人,面对着季时年的时候,更是不曾说过半句的假话,就是当年分手,也都自觉说的清明,相持之下,结果两人又是一阵相顾无言。 正尴尬间,远处走来一个男子,说道:“找你半天,怎么跑这儿来了。” 秦煜封闻声看过去,却见是俞谨韶,这时候对方也正向他看过来,瞬间变了面色,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在这?”语气惊讶中带着些明显的不善之意。 “俞兄。”秦煜封倒是分毫不介意他的态度,反倒礼貌打了招呼。 “这声俞兄,我可担待不起。”俞谨韶语气淡淡的,转而看向季时年,“外面车子准备好了,咱们现在过去,晚饭前应该能赶回来。” 他为人处世向来圆滑四顾,不管是喜欢的人讨厌的人,还从不曾这般的表现在面上,可不知为何,看见秦煜封,却是有些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想来人心都是偏的,这么些年他看着两人之间纷纷扰扰的纠葛,看着好兄弟的变化,心中自然对秦煜封萌生了不少的偏见。 季时年点了点头,看秦煜封一眼,说道:“我有些事情,先走了。” “嗯。”秦煜封低低应了一声,心中低落,不知从所起。 俞谨韶带着季时年出了酒店,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他住这儿,”季时年语气淡淡的说,“碰巧遇见了。” 俞谨韶盯着季时年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并未从那双浅淡而幽深眸子里看出些什么,半晌叹一口气道:“这么些年了,你终究是没能……他没看见小攸吧?” 季时年步子一顿,低声答道:“看见了。” 俞谨韶又问:“他可有发现什么?” 季时年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有。” 俞谨韶简直对秦煜封的木头脑袋无语了:“他俩那模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竟是半点感觉都没有么?” “那倒也不是,只是一般人哪里会往那上面去想,何况……”何况他还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又想起儿子对秦煜封的喜爱和亲近,不由叹道,“小攸倒是很喜欢他。” 俞谨韶听这话,面色一变,一时摸不清季时年的想法,脱口而出道:“小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还对他抱着什么不该有的期望吧!” 季时年心中咯噔一声,平静的面上乍开一丝裂纹,心中想起今日那一大一小相处时其乐融融的场景,心中一时有些茫然,茫然之中还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张了张口,既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想是自己也没弄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想着些什么。 几年前他们买下的人工岛屿上,如今已经开发的非常好,这次两人过去,一是来视查,二是有一个开发案还没启动,准备去那边和实地负责人商讨一下。 季时年走后,秦煜封又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起了身往酒店里面走去,刚转过走廊,就听见有个小孩的声音一遍遍喊着:“叔叔,叔叔……叔叔你在吗?” 秦煜封定睛一看,就见自己房门外面站着个小男孩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那小孩正一下下的敲着自己房间的门,他加快了步子走过去,问道:“小攸,找叔叔有什么事吗?” 季琛攸闻声回头,看到秦煜封,面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叔叔,原来你在外面啊,我爸爸不在,你陪我玩好不好?” 小男孩身后的男子,也跟着转身看向秦煜封,待看清他的容貌时,心中狠狠的震惊了一下,这,为什么这男人与我家小少爷竟长得这么相像? 秦煜封看他手里还抱着那个可爱游泳圈,当下心中明了几分,问道:“你是想要去游泳吗?” 小孩显然被秦煜封戳中了心思,猛地点了点头。 秦煜封看向他身后跟着的男人,问道:“您是?” 男子说道:“我是季总的助理,季总有些事情,让我看着小少爷。” 秦煜封问:“我带他去玩会儿,可以吗?” “这……”男子看着秦煜封俊美无涛的面容,心中的惊骇一时无法退却,他想了想,问道:“您是……”他本想问您是小少爷的舅舅吗?毕竟侄子像舅舅是很有可能的,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这男人与季琛攸样貌相似的原因,可是又猛然想起方才季琛攸唤秦煜封“叔叔”,于是又将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秦煜封沉默了一下,刚要说话,季琛攸已经抢先说道:“他是我爸爸的好朋友,赵叔叔,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一定会护注意安全的。” 这赵助理是季时年的司机老赵的儿子,两年前毕业到季氏来上班,虽然他爸在季时年手下做事很多年,但他自己的能力也很不错,倒不是靠着关系进去的。 助理想了想,说道:“那你去室内的游泳池。” “啊——”季琛攸听了这话,显然有点失望,他想去的是大海里,可是想到爸爸的叮嘱,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三人来到游泳池,秦煜封带着季琛攸去换了泳裤,然后往池子边走去,这种天气,赵助理还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根本没打算下水,就在一边看着他们。 秦煜封一只手撑着泳池岸边,轻轻一跃便跳了下去,他长得高,站在泳池里面上身仍能露出一大截,然后回身张开双臂道:“小攸跳下来。” 季琛攸来的路上还兴奋的不行,想来毕竟是年纪还太小,是上午的事情多少留下了些阴影,此刻看着蓝色的泳池,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秦煜封见他犹豫,又向着池岸边走了两步:“不要害怕,叔叔会接着你的。” 季琛攸听了这话,立马否认:“我才不怕呢!”说着似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他竟一下子就跳了下去,秦煜封猝不及防,没有接住他,反被溅起的水花淋了一头一脸。 季琛攸手中还紧紧的抓着那个游泳圈,借着浮力从水里钻出来,看着秦煜封错愕的神情,欢快的笑了起来。 秦煜封看着他愉快而纯真的笑颜,心中顿觉柔软一片,也跟着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泳池里其他人闻声看过来,顿时被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吸引了目光,心中忍不住叹道:“这父子俩生的可真好看啊!” 坐在泳池边的赵助理看着在池子里嬉闹的一大一下的身影,看着两人那如出一辙的精致眉眼,竟连左边脸颊上深陷的酒窝,都生在相同的位置,脑海里莫名想起当初听父亲讲过的只言片语,心中一时间更是疑惑重重。 第75章 秦煜封突然视线一滞, 落在季琛攸的胸前,他看见小孩白皙娇嫩脖颈上, 一根红绳系着一个精致的玉坠,鬼使神差般,他伸手将那坠子拿了起来。 手上顿时传来一丝沁人心脾的凉爽,那触感仿佛顺着他修长的指尖直达心上,细看之下, 那光滑的玉坠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他视线直愣愣的看着那坠子, 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当年两人去赌石行赌石的情形,那人漫不经心却又运筹帷幄的模样, 还有他为自己戴上簪发时候的神采飞扬。 光阴瞬转,物是人非。 “叔叔, 你怎么了?”季琛攸见他抓着自己脖子上的坠子,双眼中情绪难明, 疑惑的问道。 “呃……”秦煜封回过神来,松开了手上的东西,说道, “没事,叔叔只是觉得小攸这个坠子很好看。” 季琛攸伸手在脖子上的吊坠上摸了摸,显然也是极其喜爱的,听到秦煜封这话, 得意道:“叔叔也觉得好看吗?爸爸说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呢!” 妈妈?秦煜封一愣,这坠子分明是季时年自己寻人打的,怎么会是这孩子的母亲留给他的, 秦煜封心中诧异半晌,突然意识到什么,脱口问道,“你妈妈?” 谁知他这话方一出口,方才还欢欢喜喜的小男孩瞬间沉默下来,秦煜封顿觉自己失言,想要挽救,就听小孩声音低落的说:“爸爸说妈妈好多年前就离开了,她不要我们,所以小攸也不要她!” 小家伙说着说着,突然气愤起来,可是话虽然这么说,握着坠子的手却半分没有松开。 好多年前……秦煜封大脑一瞬间蒙了,他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个形容娇美的女人,那女人看着季时年的眼中,分明都是满到几乎将要溢出的爱慕,又如何会抛弃他们离开? 秦煜封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些疑惑他自然不可能去问一个不及六岁的孩童,半晌他收起面上情绪,说道:“小攸不是要游泳吗?咱们游泳去?” 季琛攸情绪有点低落,但还是被秦煜封成功转移了注意力,说道:“好,那叔叔教你我游泳吧!” “你不会?”秦煜封没曾想他不会,脱口而出问。 季琛攸这回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承认:“不会。” 秦煜封从前也是个旱鸭子,是后来跟着张言归他们学的游泳,自己虽然游泳技术还过关,但是从没教过别人,但是看着小孩又星亮起来的神色,自然是不忍心拒绝,他想了想说,“那我托着你,然后你自己划来试试看。” 季琛攸忙点头说好,秦煜封见他答应了,就双手托着他的小身子让他横浮在水面上,让他练习手臂和腿部的动作,秦煜封看着他的划水时候的样子,时不时的指点一下,季琛攸的接受能力很强,一会儿就学了个有模有样。 秦煜封教的笨拙,甚至有些丢三落四,看他动作学的差不多,又想起应该先教他憋气,这样能防止呛水,于是又开始教他这个,两人一起深吸一口气,然后扎到水里,直到憋不住了才冒出来,如此反复几次,季琛攸觉得很有意思,说道:“叔叔,咱们比比看,谁憋的时间长好不好?” 秦煜封看着他兴致勃勃的小模样,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两人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潜入水中,他本以为小孩肺活量小,憋一会儿就会出来,可是过了一会儿,季琛攸竟然还在下面,两人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秦煜却也感受到了这孩子的倔强,担心他受不了却又强撑着会出事儿,所以先从水里钻出来,等于是认了输。 可是又过了数十秒,还不见季琛攸出来,秦煜封心中有点担心,喊道:“小攸,快出来,叔叔输了,你不用再憋了。” 季琛攸不说话,在水中一动不动,秦煜封心中咯噔一下,面色都变了,慌忙的伸了手去拽他,将他从水里拉了出来,看他闭着双眼,面色憋得通红,一时吓的不轻,连连的叫他的名字。 这时候季琛攸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下,看着秦煜封这副惊吓过度的模样,一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那小模样看着既狡猾又可爱。 秦煜封看着他这得意洋洋的欢喜模样,反应过来这是小孩的恶作剧,当下心中是又气恼又无奈,还莫名想起这孩子的父亲当年也是这般的喜欢捉弄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他板正了脸色道:“下次不许这样了!”吓我一跳。 季琛攸见他面色不善,忙收住了笑容,道歉说:“好啦好啦,我保证下次不这样了,叔叔你别生气。”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莫名觉得有些高兴,小小的孩子,虽然许多事情不懂得,但是却能体会到大人们对自己的好意和关心。 季琛攸午饭后睡了午觉,这会儿精神极好,玩了几个小时还兴致勃勃的,到后面他学会了游泳,就彻底的抛弃了自己的小黄鸭,灵活的在水里游来游去。 中间泳池里来了个小男孩,见状想要和他玩,游过去和他打招呼说:“你叫什么名字?” 季琛攸说:“我叫季琛攸,他们都叫我小攸,你叫什么?” 男孩说:“我叫沈跃,咱们比比看谁游的快吧!” “好啊!”季琛攸刚刚学会游泳,正玩得兴起,当下一口答应了,孩子之间的友情就是这么简单,一两句话就玩到了一起,秦煜封见两个小孩玩得开心,慢慢靠到岸边的台阶上坐着,只是注意着他的安全。 那个叫沈跃的小孩是跟着他爸爸来的,沈爸爸见两个孩子玩得兴奋忘我,也游到岸边,在秦煜封的身边坐下,说道:“这俩小子,还真是精力旺盛呢!” 秦煜封意识到他是和自己说话,点了点头:“是啊。” 沈爸爸又说:“你儿子多大了,我家这小子今年七岁,应该比他大些吧!” 秦煜封一愣,方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心知道他是误会了,解释道“您弄错了,小攸不是我的儿子。” 沈爸爸盯着秦煜封看了半天,突然说:“你把游泳镜摘下来。” 秦煜封虽然不明所以,但经他这一提,也觉得自己一直戴这东西不太舒服,就伸手摘了下来,一张俊美无涛的面容瞬间毫无遮挡的暴露在空气中。 沈爸爸看见他的相貌,起先怔了一下,第一个念头是,好帅的男人;第二个念头是,长得这么像,还说不是你儿子;第三个念头是,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秦煜封这些年在外打拼,被人盯着看的时候多了,但现在猛然被个五大三出的男人一直目不转睛的看,仍不免有些不自在,他低低咳了一下,提醒道:“先生。” “呃,啊……”沈爸爸脑子里快速的搜索着,然后突然惊呼一声,“你,你是秦煜封!” 秦煜封被他认出来也不意外,只云淡风轻的点了头。 但是沈爸爸显然有些激动,说道:“我很喜欢你表演的口技呢,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碰见你……难怪你要否认说小,小攸是吧,难怪你要否认他是你儿子,不过你放心,你们这种公众人物想要保护家人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所以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说着说着,转念想到什么,又皱了皱眉,不过你们父子俩长得这么像:“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就算我不说,别人也看得出来啊!” “……” 他稀里哗啦的说了一大通,秦煜封很少和这样热情又话痨的人打交道,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见几次否认无效之后,干脆也就放弃了。 正这时候,季琛攸从远处游过来,抓着秦煜封的手说:“叔叔,咱们来比赛游泳好不好!” 旁边的沈跃见状也拉拉他爸爸的手:“老爸,快点起来啊,你和小攸的爸爸比赛,我们做裁判。” 秦煜封再次被这声“爸爸”给惊到了,他下意识的低头对着水中看了看,看到水里自己模糊的面部轮廓,心中纳闷的想着,真的长得很像吗? “叔叔,你在想什么呢?”季琛攸见他仍旧坐在那里不动,拍了拍水面,被泳池的瓷砖映衬成有幽蓝色的池水瞬间泛起层层波澜,打碎了水里秦煜封的虚影,也打乱了他心中的思绪。 秦煜封收住面上情绪,抬头看向季琛攸,面上露出个浅笑:“咱们到起点去吧!” 沈爸爸看着秦煜封修长结实的身躯,再看看自己腰间的一圈肥肉和圆滚滚的小肚子,心中郁闷的想,死小子,这出的什么鬼主意,净坑你老子呢! 心中这么想,但在儿子面前可不能示弱,二人看着俩小孩灵活的爬上岸,自己也上到岸边,做好了起跳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推动情节发展,大家别嫌多余QAQ 第76章 沈跃学着学校游泳老师的样子有模有样的说了一句:“预备!”然后将脖子上的口哨塞到嘴里用力的吹了一声。 秦煜封一个灵活的跳跃扎进水里, 双手双脚同时发力,彷如离弦之箭一般, 瞬间就划出几米之外,他也没想那么多,很快的游了一个来回,靠在岸边摘下了面上的游泳镜。 季琛攸见他这么快到达终点,站在那里兴奋的拍巴掌, 连连说:“叔叔好棒, 叔叔好棒!”那兴奋的小模样,简直堪称手舞足蹈。 秦煜封看着他开心的样子, 心中也跟着愉悦起来,但是他俩开心了, 显然有人却很着急,沈跃见他老爸还在泳池中间慢悠悠的游着, 急得跺着脚大喊:“老爸老爸,你快点啊,你太慢了!” 季时年从岛上回来, 进房间没看到儿子的身影,给赵助理打了电话,得知他们在酒店的室内游泳馆,一进来, 看到的便是自家儿子站在池边眉开眼笑的和秦煜封说话的样子。 男人闲散的倚靠在池边,水中露出的肌肤白皙而健韧,胸前的肌肉线条流畅完美, 他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皮筋束在脑后,些许散落胸前,恍如一副黑白泼墨的山水画。 那一瞬间,季时年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仿佛被烫到了似的,他匆忙的别开视线,走过去喊了一声儿子的名字,想要籍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爸爸!”季琛攸闻声回过头来,面上犹自带着欢快,“爸爸你回来了。” “嗯,”季时年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季琛攸兴致勃勃的将下午发生的趣事说了一遍,最后兴奋的总结:“爸爸,小攸学会游泳了哦,我可以去大海里吗?” “是吗?”季时年倒是有点意外,“小攸这么聪明?已经学会了啊!” 季琛攸听见爸爸的夸奖,骄傲的点了点小脑袋:“嗯嗯,叔叔教我的呢。” 季时年下意识的看向秦煜封,无意间看到泳池附近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在他的身上,心中莫名一阵不悦,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说:“我听赵助理说你们在这一下午,时间快到饭点儿了,起来吧!” 他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自然无比,秦煜封分毫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也好,是该回去了。”秦煜封点了点头,也不见他走向上岸的梯子,直接单手撑着池边,轻轻一跃,就站到了岸上,修长健美的身躯瞬间无甚遮挡的暴露在空气中,只一条平角的泳裤遮住了那重要之处。 季时年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震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话到一半猛然觉出自己的失控,又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了?”秦煜封伸手拿过自己的浴巾围在腰间,眼带疑惑看向季时年。 季时年看着他坦坦荡荡又无知无觉的模样,竟一时语塞,他想起当初这人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穿个短袖都不愿意,说是什么过于开放,有失体统的,几年不见,怎么就变得这般毫不在乎了吗? 思及此处,心中莫名泛起一阵酸意,出口的声音不由冷淡几分:“走吧!”言毕牵着季琛攸的手往外面走去。 秦煜封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情绪的变化,却有些不明所以,伸手摸了摸鼻子,跟在他们身后向着更衣间走去。 游泳馆中的更衣间不小,里面还有独立的单间,秦煜封用水冲了冲身上,擦干了换上衣服出来,季时年还站在外面。 季琛攸在旁边的隔间里面换衣服,门并没有关上,他自己穿好了上衣,对着外面说道:“爸爸,把裤子给我。” 隔间里的地板上有水,季时年怕他滑倒了,将裤子递给他,又伸手扶住他的小胳膊,秦煜封见他如此细心周到,心中这才幡然发觉他从前对待自己的吃穿住行,似乎也是这般,可是当时自己只看到这人对待生活的高调品味与诸多挑剔,竟从未在意过他淡漠之下的用心。 从游泳馆出来,也不知是谁提起,三人又一起吃了晚饭,这才各自分开。 海边夜间风凉,但在这样炎热的暑季里,却别有一番舒适,秦煜封独自踏着夜色在海滩上散步,直到夜色渐深才回了房间。 简单的梳洗之后,他躺在床上,伸手在枕头下面摸了摸,摸出一只莹润碧绿的玉簪,那簪子材质品极,雕工精细,幽幽夜灯之下,竹枝云纹交相辉映,散发出让人目眩神迷的色泽。 秦煜封将簪子举在视线上方,双眼一眨不眨的看了许久,然后又将东西放回去,这才闭上了双眼,浅浅进入梦中。 他当年从季时年那里离开,除了对方送他的这支簪子,再未拿走任何的东西,可就是这唯一的物件,却成为了他数年以来的精神寄托,成为了他说服自己在这异世好好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翌日早上,秦煜封睡意朦胧间,听见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他从床上爬起来,起身开了门,就见外面站着一个年轻人,那人上身穿着件黑色的T恤,下身一条浅色牛仔裤,面上带着口罩和墨镜,头上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整个一派全副武装,但饶是他将自己包裹的如此严实,秦煜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秦煜封微微退开身子,问道:“小北,你怎么来了?” 杨北灵活的闪身进门,身姿利落间,早已不见了当年受伤时候的痕迹,他一边伸手摘掉了面上的伪装,一边说道:“我上个月接的戏不是在烟城取景吗,就过来看看你。” “早饭吃了吗?” “没有。”杨北如实说。 “什么时候杀青?”秦煜封随口问一句,见他面上神色倦怠,又说,“拍戏那么累,得了空该好好休息,来看我做什么?” 他这话本是无心,但是听者却有意,杨北闻言心中一阵涩然,视线落在自己白皙纤长的手指上,心中寥落的想着,我对你的感情,若我不说,莫非这一生你都感觉不到吗? 其实秦煜封不是没有感觉的,当年季时年给他的杨北坠楼的录像带,他虽然没看,但事后细细想来,却已然明了,他并不曾怪过杨北什么,但是对于对方的感情,他心知此生都不能也不可能回应,他于感情之事上向来笨拙,思来想去,也只有装作浑然不知这一条,最为稳妥,也不至于没(mo)了这兄弟情分。 杨北很快收敛起面上情绪,懒懒的往沙发椅背上一靠,说道:“估计这个月月末就能拍完了。” 秦煜封点了点头,看他形容憔悴,眼下有着浓重的青色,于是说:“要是困了,去床上睡会儿吧,我去收拾一下,待会儿咱们出去吃早饭。” “嗯。”杨北应了一声,想必果真是累极了,他起身晃晃悠悠的往秦煜封床上走去,刚趴上去片刻,就呼呼睡了过去。 秦煜封洗漱干净换了衣服从浴室出来,见他睡的这么沉,想了想终究没有叫他起来,而是打了电话让酒店送来早餐。 季琛攸今天穿了一身迷彩的短袖套装,脑袋上戴着个俏皮的太阳帽,看着即精神又可爱,他跟着季时年从房间里面出来,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住了步子。 季时年见状问道:“怎么不走了?” 季琛攸朝着秦煜封的房门看了一眼,说道:“爸爸,我们怎么不叫秦叔叔吃早餐?” 季时年一愣,反问道:“为什么要叫他?” 季琛攸理所当然的说:“昨天也一起吃的。” “……”季时年一时无言,昨天一起吃,今天就得一起了吗,这什么逻辑。 季琛攸仰着小脑袋看着自己爸爸,见他不说话,又问:“爸爸,我去喊秦叔叔起床可以吗?” 季时年看着他天真纯净的一双眼,那眼中有着满满的期待,心中哪里忍心拒绝,不多想便同意了:“你去吧。” 季琛攸得了爸爸的允许,立刻欢欢喜喜的去敲门,但是敲门的动作却并不莽撞,可见是平日里家教极好。 他伸出小手在门上拍了几下,喊道:“叔叔,你起来了吗?” 秦煜封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声音起身去开门,精致可爱的小人儿一下子撞进眼帘,他瞬间被孩子面上明朗的笑靥晃了眼,恍如进入了一个求而不得的梦境,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攸,什么事?” 季琛攸向前一步走入房间,说道:“叔叔,我和爸爸要去吃早餐,你一起去好不好?” 爸爸?秦煜封一愣,下意识抬头,这才注意到季时年也站在门外不远处。 季时年也正好向他看过来,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但是下一秒,他却突然眼神一暗,继而唇角勾起一抹似讥似讽的笑意,说道:“秦先生好兴致啊,看来我和小攸打搅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真没打算再虐,相信山某,此情节为助攻,助攻~ 第77章 秦煜封见他上一秒还神色淡然, 下一秒却变了面色,完全不明所以, 正愣神间,季时年已然牵着季琛攸出了房间:“小攸,叔叔有事情,咱们还是自己去吧。” 季琛攸被爸爸拉着走出去,也是一脸莫名, 面上茫然神情竟与秦煜封八分相似。 他吃力的转回小脑袋看了看站在房门口的秦煜封, 又回头看向自己面无表情的父亲,懵懵懂懂的问:“爸爸, 我们不等秦叔叔了吗?” “……” “爸爸你慢点走,小攸跟不上了。” 季时年见儿子的声音有些吃力, 这才回过神来,放慢了脚步, 只是心中却仿佛被针扎了一般,酸酸疼痛让人几欲窒息。 秦煜封本来下意识想要答应陪着他们同去餐厅的,但没想到季时年竟突然带着季琛攸走了, 他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一同消失在转角处,心中莫名一阵空荡,半晌方才转身回房,视线无意间扫到躺在自己床上的杨北, 秦煜封面色一变,幡然意识到些什么,不及多想, 便转身追了出去。 ,匆忙之下,他的手臂撞到房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瞬间青紫了一片,秦煜封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猝起的心慌转瞬间蔓延了四肢百骸。 睡梦中的杨北被这声响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就看到秦煜封仓惶而去的背影,尚还迷茫的思绪一瞬间清醒过来,他匆忙的穿上鞋子也跟了出去。 “季时年,你等等,时年,你等一下……”秦煜封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语无伦次的喊季时年的名字,但是对方却充耳不闻,仍旧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季琛攸闻声回头,见他面上仓惶急切,下意识想要停下来,奈何一只手被爸爸紧紧的拽住,只得继续往前走。 秦煜封眼见着他们走进电梯,眼睁睁看着电梯门缓缓在眼前关上,阻隔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心中一阵纠疼,仿佛有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即将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一般。 这种感觉,他当年切身的体会过,而正因为知道那种处境带给人的绝望之感,所以他不想也不敢再面对一次了。 脚下猛然发力,他不要命一般的冲了上去,在那冰冷的铁门合上之前,用手将门掰开闯了进去。 秦煜封急急的喘了几口气,转头看向季时年,却见对方微微低着头,并未看自己,心中慌乱之下又是一阵失落,脱口而出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季时年这才看他一眼,声音淡淡的:“我想什么了?” “……”秦煜封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就在季时年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睡在我房中的是小北,他在烟城拍戏,早上才过来的,我见他困倦不堪,便让他在我床上稍作休息。” 季时年有些意外,毕竟分开多年,他对秦煜封很多记忆还停留在数年之前,完全没想到他会这般直白的解释,心中的阴霾一时散去些许,可是下一瞬,他反应过来秦煜封话中的那个名字,面色顿时又难看起来。 秦煜封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执着的解释,可是此刻他自觉说的再是清楚不过,对方却仍旧面色不好,便有些无措起来。 这时候电梯停了下来,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声音,继而门缓缓打开了,季时年二话不说,牵着季琛攸的手走了出去。 秦煜封跟着出来,见他仍旧对自己不理不睬,慌急之下,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季时年感受到那手掌的灼热,身子一僵,视线落在对方的面上,秦煜封面上的情绪毫无防备的撞进他的眼中,季时年的心脏仿佛被什么重物撞击了一下,莫名就心软了几分。 “哥——”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唤,季时年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杨北站在这里。 时光的沉淀,让人变得成熟和明辨。 季时年如今虽也明白了当年自己和秦煜封的分开不能全都怪在杨北身上,但是他对这个人,是真的喜欢不起来,此刻见他迎上来,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的窜上来,他手下一个用力,猛地甩开了秦煜封拽着自己手腕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季琛攸被这一系列变故惊的目瞪口呆,转着脑袋这个看看那个瞧瞧,最后抿了抿唇,懵懵懂懂的迈步着小短腿追随着爸爸的脚步跟了出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爬上秦煜封的心头,面上瞬间染上一层灰败,他今年刚过而立,却给人一种垂垂老矣的沉沉暮气。 世事沧桑经历的多了,已然是,容正芳华,心态已老,恍如他鬓间那早染的斑驳。 杨北站在电梯门口,也是一阵傻愣,良久,当季时年和季琛攸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大堂的门口时,他终于收回了视线,却被秦煜封面上的神情给狠狠震到了。 这些年来,他几乎已经习惯了秦煜封面无表情、无波无澜的样子,此刻猛然见他脸上有了多余的表情,那表情分明不如何强烈,却让他有种波澜壮阔,惊涛拍岸之感,滚滚浪涛拍打在他的心间脑海,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哥!”杨北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抬起右手想要搭在他的肩膀上,不想对方微一侧身避开了他的动作,他的手一时尴尬的悬在半空中,不知进退。 “回去吧!”秦煜封并未回头看他,只说了这一句,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此时时辰尚早,酒店的很多客人还未起来,大厅里空荡荡的,杨北独自一人在那里静立许久,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他一路询问,从酒店职员那里得知季时年他们在酒店东边的餐厅里,他进去转了一圈,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找到了他们。 杨北随便点了一点东西,找了个不甚显眼的位置坐了,然后视线落在季时年和他身边的小孩身上。 那孩子长得眉眼精致,皮肤白皙,左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他一双小手捧着块三明治,咀嚼的时候,颊上的酒窝便若影若现的,看着极其可爱,可是此时小孩的眉头却微微蹙起,小小年纪,竟恰似有无限忧愁。 这一次杨北看的无比清楚,这孩子生的和秦煜封如此相像,可是他却口口声声的唤着季时年做“爸爸”。 杨北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脑子里嗡嗡作响,直到季时年他们吃完早餐离开了,他还坐在那里,餐桌上的食物和饮品到透彻,仍旧一口未动。 餐厅里的人来来去去,杨北一直坐在那里,脑海中走马灯一般的浮现着这些年来的一切,他一直坐在那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无数遍也不去接,餐厅中的工作人员忙来忙去,总忍不住将异样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他这一坐,竟就这么坐了一整天,看着外面渐渐昏沉下来的天色,杨北缓缓站起身来,脚下一软,差点摔到地上去,匆忙的扶住了桌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季时年陪着儿子吃过早饭,便把他交给了赵助理,心中虽然烦乱,却仍旧强打精神处理工作,在岛上呆了一整天,坐船回来的时候,他接到一串陌生的号码,想也不想就按断了,不想过了两分钟,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反复几次之后,季时年终于接下了。 “季先生。”季时年听见这声音,神色一暗,下一秒就要挂断,那边似是料到了他的心思,匆忙说:“等一下,别挂,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季时年按下挂断键的手一顿,又缓缓的摞开了。 杨北深吸一口气,语气隆重的道:“电话中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看在哪儿方便,我订个地方。” …… “先生,您请进。”年轻漂亮的服务员将季时年领到一个包厢外,微微弯腰做出个请的手势。 当季时年走进那间包厢的时候,心中还有些恍惚,他从来是不待见杨北的,自己也不甚清楚,为何就答应了对方约见。 杨北看见他进来,没起身也没说话,等对方坐下了,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到了一杯茶水,递到季时年的面前。 季时年并不伸手去接,冷声道:“要说什么,直说吧!” 杨北静坐一天,早已做好了心里建设,见他这么说,也就直接开了口:“那孩子,是我哥的儿子吗?” 季时年抬眼看他一眼,目光犀利如箭,寒意逼人。 杨北惯会察言观色,见他反应便确定了心中所他,斟酌了一下语言,接着说:“我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那孩子的模样,是个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季时年不待他说完,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当年结婚,声势闹得那么大,可是我后来寻了私人侦探查得资料,却发现你的个人信息上,显示的是单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当年我哥因为这事情,差点都活不下去了。” 季时年神色一凝,脱口而出道:“什么叫活不下去?即便如此,这又与我何干?当年是他自己一心要……”要推开我,我结婚与否,他又会介意多少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误会快解开了~山某老怀甚慰…… 谢谢小仙女们的书评,都读了,俺喜欢你们呐,一起困觉好不好 _(:з」∠)_ . 第78章 杨北叹了一口气, 想起当年的种种,心中仍旧会无可抑制的钝痛:“当初你结婚后, 我们回到首都……他每日里不工作,也不出门,整天整天的把自己关在家里喝酒,颓丧之下,将自己折磨的形容狼狈……我那时候腿脚不便, 也拦不住他, 因为这个,他好些次被送到医院急救, 后来是他那个艺术团的团长来家里,劝了他一整个下午, 强行将他带了出去。我方才松了一口气,以为他从此能振作起来, 可是之后却发现,由于醺酒过度,他不仅喝坏了胃, 也坏了嗓子,声音嘶哑的厉害,甚至说话都变得艰难……” 季时年一言不发的听他说着这些年来秦煜封的事情,面上看着无甚波澜, 心中却纠的死紧,几乎拧成了一股麻花,似乎心头的血都被挤压了出来。 “如此过了几天, 他的嗓子没有半分好转,又一次晚上,他没有回来,我等他等到半夜,电话也打不通,无奈只得出去找,到后半夜的时候,才终于在护城河边找到了,夜色沉沉下,秋风呼啸的厉害,他靠在河边的栏杆上,半边身子悬在岸边,河里波涛滚滚,水流极快,他又喝了酒,坐在那里摇摇欲坠……我当时吓得心跳都差点停止了,急匆匆的冲上去想要拦住他,却发现他其实没有喝醉……那天晚上,他看着我,眼中恍如死水,他说‘小北,我现在什么也没了,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认识他那么久,他从来是风轻云淡又坚韧不拔的,那是我第一次见他那么难过,难过到绝望,整个人仿佛……”杨北说着说着,声音无可抑制的哽咽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消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轻轻缓缓,可是却仿佛一根根尖锐的寒针扎在季是年的心间上,带给他恸彻心扉的疼。 季时年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艰涩的说:“你是想说,他心中有我……可是当年,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要,他不要,又能怪谁?”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语无伦次,这样反复的强调,不知是说给对方听,还是想要说服自己,证明自己当年的决定是正确的,而不至于……不至于让两人之间这些年来的撕心裂肺,看起来像是一个笑话。 杨北知他心中动摇,却不明白他这样的固执是为何,沉默了一会儿,他猛然间想到什么,急急的开口:“你是说当年你结婚的那天?那天新闻上曾报道过你推迟婚礼的消息,原来你是为了等他……可是你知道吗?那天我哥不是没去找你,他只是……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你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他昏倒在烟城城北那个巷子里,被路过的人给送到了医院,他昏迷了整整两天才醒过来,那天我和谨韶找到他,见他面色灰败,不过几天不见,整个人就瘦了一圈,憔悴的厉害,可是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后来我放心不下,就忍不住自己去查……” “砰”的一声脆响,季时年激动间碰倒了杨北方才放在他面前的茶杯,白瓷的杯盏掉落在地上,一瞬间四分五裂,他苍白着脸坐在那里,声音颤抖的道:“你……别说了!” 季时年满脑子都是秦煜封年轻却沧桑的面容,他鬓边斑驳的白发……下意识的不想再听下去,可是杨北却不给他机会,言语不停的接着说:“时至今日,他心里从始至终也只你一个,这些年来……倾慕他的人不知道,不知道有多少,可是他却画地为牢,将所有想要亲近他的人拒之门外,我虽不甚清楚你心中的想法,可是你若非也喜欢他,又为何要抚养着他的孩子?” 说来说去,又绕回了最初的话题,季时年这才明白他之前寻问自己的儿子是否是秦煜封骨肉的用意。 杨北说了这么多,却独独对自己对秦煜封的感情只字不提,他这一生,用所有的青春去爱一个人,爱的隐忍痛苦,爱的奋不顾身,甚至是,有些不择手段,可就是这样一份爱,他却从来不曾宣之于口,对任何人说过! 既然终究要求而不得,便干脆一辈子也不说,让他就此尘封,掩埋在时光的深处,这样子,对谁都好。杨北在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这么想着,心下一松,竟有些释怀了。 这个隐忍而偏执的少年,在多年以后,终于看清了,放过了别人,也放过了自己。 …… 季时年从包厢出来,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肝肠寸断的生死大劫,华灯绚烂,四处一片繁华喧嚣,可是这一切的热闹都与他无关,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恨意和介怀,终究成了一场笑话,弥天的笑话,而这笑话,却将一切有关的人,都伤了个彻彻底底。 光阴如箭,时不待我,错过了的,终究无法弥补、无可追回。 在路边打了车回酒店,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季时年回房间,看到儿子在床上安睡,他调了一下空调的温度,转身走了出去。 那人仅在一墙之隔处,可是他却觉得彼此之间隔着重重山峦,无法翻越,他静立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抬手敲响了秦煜封房间的门。 “谁?”季时年只敲了两下,里面便传来那人低低的应声。 季时年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嗓子干涩的厉害,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正想再开口,门后已经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片刻门从里面打开了。 秦煜封开门的手一僵,很显然是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季时年,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 季时年半掩在西装袖口中的手握了握拳,面上强自憋出一派淡静,说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秦煜封暗淡的双眸似乎亮了一下,但却只是转瞬即逝,快的几乎无法捕捉,他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让出地方让对方进来。 季时年见状直接迈步走了进去,看到地上摆放着的行李箱,他面色变了一下,问道:“你在收拾东西?” “嗯。”秦煜封淡淡应了一声,伸手指了指窗户旁边的沙发,“去那边坐吧!” 季时年并没有过去坐着,他看着地上的行李箱,里面放着简单的几件衣服,和一点出门必需品,再无其他。 秦煜封没注意到他的神色,随手将行李箱的盖子合上了,然后走到一边洗了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季时年。 季时年伸手接过来,喝了一口,沁凉的纯净水顺着喉管滑入胃里,莫名让他闭塞的心舒畅了些许,他开口问道:“什么时候走?” 秦煜封沉默了一下,才说:“明天早上。” 季时年端着杯子的手一抖,震荡之下,杯中的水洒出些许,滴落在他的手指上。 秦煜封发现他面色不好,心中忍不住有些担心,脱口而出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季时年退了一步,脚正好撞到床边,他下意识的坐了上去,说道:“我没事。” 秦煜封见他手抖得厉害,忙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杯子,急声追问:“你这叫没事,到底哪里不舒服?你不要逞强。” 他眼中的关切担忧有如实质,季时年心中一酸,仿佛被那视线烫到了,匆忙的转开了头,突然他眼神一闪,僵在了那里。 “季时年!”秦煜封见他一动不动,开口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季时年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的视线落在床头的软枕上,那纯白的枕头底下,露出一点盈盈的绿色。 他撑着床板缓缓的站起身,不过几步的路,却走得异常艰难,仿佛越过万水千山,他站定身子,轻轻拿起了那个枕头,顿时一支碧色的玉簪映入眼帘,季时年颤抖着手将那簪子拿了起来,一时间双眼热烫,眸中转眼间爬满了血红的“蛛丝”。 秦煜封看见他的动作,心中一慌,瞬间不知所措,下意识想要伸手拿过他手里的东西,可是却被对方微一侧身避开了。 “你……”季时年声音沙哑,“你一直将它带在身边?” 秦煜封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经历了多少世事,他在这个人面前,总是如此的苍白而笨拙。 季时年双手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玉簪,仿佛对待一件世间仅有的珍宝,良久,他抬起头,看着秦煜封俊美而寥落的容颜,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他。 秦煜封浑身一僵,立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半晌,他低低开口问:“时年,你怎么了?” 季时年听他这轻柔的一声唤,觉得久违却又熟悉,抱着对方的手臂愈发的紧,仿佛要把秦煜封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让这世间,再也没什么能将彼此分开。 秦煜封抬了抬手,几番犹豫,终究缓缓回抱住了他,肌肤相触之下,方才切身的觉出对方身子的消瘦来。 季时年只是抱着他,不动也不言,过了一会儿,秦煜封感觉自己的肩上有些湿润,他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要将季时年推开一点,可是对方抱的自己那样紧,竟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挣脱。 作者有话要说:唉,季先生这么直白,这么可爱,这么敢爱敢恨的一个人,你们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他不过是腹黑傲娇自我了一点,可他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这种性格是很正常的,且文案简介给他的设定就是这样,你们为啥不爱他呢?想不通_(:з」∠)_ 忧桑……痛心疾首的忧桑~ 算了我还是等会儿再忧伤吧,毕竟还有本小说没追完……遁走~ . 第79章 “时年, 你到底怎么了?”秦煜封心下越发没底,小心翼翼的说, “你先放开我,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讲,看看我能否帮你。” 季时年听着他温声细语的一番话,心绪终于渐渐平静些许, 然后缓缓的松了手。 秦煜封见状扶着他的双肩, 微微退开一步,当他看清季时年的面容时, 心中狠狠的震了一下,他竟然真的……哭了, 白皙俊美的面容上,泪痕斑驳, 双眼通红。 秦煜封心中被针尖扎了一般,疼的不能自已,他慌乱的抬手抚上季时年的面颊, 想要将他面上的泪水擦干,可是那湿凉的液体却越擦越多,他努力了半天,仍旧徒劳。 相识这么多年以来, 他从来没见季时年掉过眼泪,这个人向来坚毅果敢,波澜不惊, 仿佛一坐屹立不倒的青山,大厦倾塌仍能面不改色,秦煜封想不出来,这世上有什么能让他潸然泪下,可就是这样一个坚强的人,落下的泪水,却让他惊心动魄,又心疼难当。 “你……你别哭……”秦煜封慌乱而笨拙的安抚着他,“时年,你不要这样,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和我讲,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我很担心!” 心慌无措之下,竟已是言辞颠倒,语无伦次。 季时年伸手一把抓住他放在自己面颊上的手,突然开口说:“秦煜封,我们重新开始吧!” 秦煜封这回是彻底傻了,他不敢置信的问:“你,你说什么?” “我说……”季时年突然吻上了他的唇,蜻蜓点水的一下,并不如何深入,然后慢慢退开,凑在秦煜封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那一瞬间,秦煜封感觉自己的心跳顿失了节拍,跳的非常的快,仿佛囚牢之中被禁锢多年的野兽般,一朝得到了自由,便恨不得一飞冲天。 惊诧的、惶恐的、欢喜的、不敢置信的……心中蔓上诸般情绪,千丝百结,交杂而来,难以言述。 秦煜封定定的看着他,短短时间之内,脑中思绪已是千回百转,最初的震惊和欢喜过去之后,他首先想到的是季琛攸,那个活泼倔强,精致可爱的孩子,然后又想到那孩子同自己说过的他母亲早已不在的事情……想着想着,欢喜之中不免又徒添了许多顾虑。 其实季时年虽然主动而直白的说了出来,可是他心中其实并无多少底气,因为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秦煜封心中的想法,他根本摸不清了,对于对方即将给出自己的答案,他虽然期待,但更多的却是忐忑不安。 他看着对面的男人一直默不作声,面色越发的暗淡,一颗心几乎沉到谷底,就在季时年以为秦煜封不会回应自己的时候,对方突然一把将他揽入了怀中。 秦煜封的双臂修长有力,怀抱温暖而炙热,季时年感受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神色渐渐柔和下来,半晌,他开口唤秦煜封的名字:“秦煜封。” “嗯。”秦煜封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说,“我们重新开始。”他的声音轻轻缓缓,但是却给人掷地有声的感觉。 季时年双臂缓缓上抬,双手几乎是颤抖的,他勾住秦煜封的脖子,将他拉低了靠近自己的面颊,坚定的道:“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你也不许再离开我了。” “嗯。”秦煜封只回应他这一个字,可是季时年却莫名觉得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比多少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都要然他心动和安宁。 良久,他缓缓抬手,覆上秦煜封的鬓角,说道:“这怎么弄的?” 秦煜封一愣,既而抬手握住他的手,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注视着季时年近在咫尺的脸,这张在自己心中描摹了千百次的容颜。心中那些压抑感情就好像深埋地底的淳酿,一旦破开了封泥,便是瞬间弥散了满室的烈焰酒香,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受到蛊惑一般,他微微低头,在季时年白皙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缓缓向下,眉心、眼角、鼻梁……最后停留在嘴唇,毫不犹豫的覆了上去。 面对着这个爱入骨髓的人,季时年丢失了数十年来的所有的经验,他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大睁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秦煜封,在对方亲吻自己的时候,笨拙的做不出半点的反应。 秦煜封一只手搂在他的腰间,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循着当年对方亲吻自己时候的记忆,挑开了季时年的唇瓣,长驱直入的伸了进去。 湿润而炽烈的触感,终于换回了季时年几许神志,他搂着秦煜封脖颈的手紧了紧,然后回应了他。 一瞬间唇齿纠缠,你追我赶,秦煜封清醒的时候,从未有过这般的热情,这样热情到强势的他,让季时年着迷,深陷其中、几乎忘记了呼吸。 这绵长而炙烈的一个吻,几欲让人窒息,秦煜封放开季时年的时候,他身子发软的靠在对方宽阔的胸膛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秦煜封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面颊,拉着他的手走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四目相接间,心中似有万千言语,即将喷薄而出,这样的气氛下,空气中却突然传来“啪啪”的拍门声。 季时年微微蹙了蹙眉,但下一秒竟听到自家儿子唤秦煜封的声音,那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哭腔。身体快于大脑,他一下子站起身,大步向着门边走去。 秦煜封见状也跟上去,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小孩眼眶微红的模样一下子映入眼帘,季时年见他面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伸手一把将他抱到怀中,边给他擦面上的眼泪边问道:“怎么哭了?” 小孩方才睡着做了噩梦,一下子惊醒过来,却找不到爸爸,当下就哭了,迷迷糊糊中想到秦煜封,就从屋子里跑出来,却没想到季时年也在这边,这会儿被爸爸抱在怀里,面上还是一副愣愣的神情,只是下意识的搂住爸爸的脖颈。 过了一会儿,他小声的问:“爸爸,你怎么在这?” 季时年下意识看了一眼秦煜封,见对方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怀中的小家伙,眼神之中不经意间流露出关心之色,开口说道:“爸爸和秦……和你秦叔叔说些事情。” “秦叔叔。”季琛攸吸了吸鼻子,看向秦煜封,仍不忘礼貌的打招呼,只是脑海里想起今早两个大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情形,说话的语气不由带了些怯意和惊奇,怎么爸爸早上还很生秦叔叔气的样子,这会儿却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 季时年见他情绪稳定了,弯身将他放到地上,季琛攸乖乖的站着,只是小手却紧紧的拽着爸爸的衣角,不肯放开手。 秦煜封见状对季时年说:“时间也不早了,你带小攸回去睡觉吧。” “你……”他们方才和好,这会儿季时年心里自然不想离开,可是在儿子面前,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合适。 秦煜封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道:“我那边暂时也没什么事儿,过段日子再回去也没关系的,你先回去吧,早点休息。” 季时年抿了抿唇,说道:“那你也早点休息。”言毕牵着季琛攸转身离去,出门的时候却又忍不住的回头看他。 秦煜封还站在那里,见他回头,回以一个温和的浅笑,季时年看着那久违的温润如风般的笑容,一瞬间竟错觉这些年的分离,不过是他大梦一场,梦醒时分,这人仍旧站在原地等着自己,一切都不曾变过。 父子俩回到房间,季时年对儿子说:“小攸去床上睡觉,爸爸洗一下就过来。” 季琛攸点了点头,转身钻进被子里,季时年拿了睡衣走近浴室,水汽氤氲的浴室,总能让人思绪变得异常活跃,他脑子里忍不住回放着方才在秦煜封房中发生的一切,一时间心情变得从未有过的舒畅,仿佛长在心间一个顽固而狰狞的伤疤突然凝结脱落了。 天气炎热,他身上出了不少汗,所以洗澡洗了很长时间,可是从浴室出来,却发现床上的小家伙竟没有睡着,反而双眼睁的大大的看着自己。 季时年走过去掀开空调被躺到儿子身边,轻声问:“怎么还不睡,不困吗?” 季琛攸往爸爸怀里钻了钻,小声的唤道:“爸爸。” “嗯?”季时年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想起方才儿子双眼红红的可怜模样,问道,“小攸刚才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的温柔 温暖了他 极度了我 一瞬间感觉自己恋爱了 铁树开花了 第80章 季琛攸听见他这么问, 小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过了一会儿, 才说,“我,我梦见爸爸不要我了。” 季时年一愣,揽着儿子的手臂紧了紧,说道:“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 季琛攸没说话, 梦中的情景太过复杂, 他单调的语言自然无法复述,季时年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说道:“睡吧,爸爸不会不要你的。” 季时年温和的安抚, 使得梦中那些尤未散去的恐惧渐渐淡去,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 季琛攸一双小手紧紧抱着爸爸的胳膊,不过会儿,就沉入了梦乡。 季时年今天一整天, 心绪大起大落,还强打精神工作,此刻实在疲倦的厉害,脑海里想着秦煜封, 不一会儿,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父子俩从床上爬起来, 异常的精神,季时年带着儿子出门吃早餐,这次唤作季时年在门口停住了,季琛攸疑惑的问:“爸爸,你怎么了?” 季时年说:“等等你秦叔叔。”那理所当然的语气,比之自家儿子昨日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季琛攸其实也是想见秦煜封的,毕竟他年纪小,身边也没什么同龄的玩伴,而秦煜封对他很好,加上那血缘的羁绊,让他总忍不住想与秦煜封亲近,可是想起昨天的事情,他就有些犹豫,没想到今天爸爸竟然主动提出来,他顿时双眼一亮,下一秒就跑到秦煜封的门口了,刚打算敲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季琛攸小手悬在半空中,看着面前高高大大的秦煜封,愣愣道:“秦,秦叔叔,早安。” 秦煜封也有点诧异,继而面上露出明朗的笑来,说道:“小攸,早上好呀。” 他说着下意识抬头,果然看见季时年站在那里,很自然的说,“正想过去寻你们,不想你们就出来了。” 季时年看着秦煜封俊美干净的面容,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鲜活了起来,心中一片朗阔,他从不曾对今后的日子这般充满期待过。 来到餐厅,三人随意找了个位子,秦煜封和季时对面而坐,季琛攸坐在季时年的身边,服务员端着早餐上桌,两人边吃边浅浅的交谈,季时年问:“你今天可有什么事情吗?” 秦煜封摇了摇头,说道:“这边的工作早两天就结束了,所以最近也没什么事情,怎么了?” 季时年说:“既然这样,你今天带一下小攸,我上午有些事情。” “嗯,”秦煜封闻言,二话不说的点了头,说道,“你安心处理事情吧,我会照顾好小攸的。” 季时年见他面色平淡,抿了抿唇,半晌说道:“真不想去。” 秦煜封见他面上露出郁闷之色,一时觉得有趣,忍不住就勾起了唇角,低低说道:“我也不想。” 季时年有点没听明白,问道:“你不想什么?” “不想你去?”秦煜封道。 季时年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觉一股暖流汇入心间,整颗心都软软的,如入温池,仿佛有什么就要从心间溢出来。 突然,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道:“我给秘书打个电话,让他将今天的行程推了!” 邢秘书跟在季时年手下多年,办事能力非常精干,季时年虽然用他用的很应心,但是也明白一直让他做个秘书有些屈才了,所以两年前将他调任到了公司分部任职高层,他现在的秘书是一个能力不错的年轻人。 秦煜封见他很快的找出个号码,就要拨过去,那样子竟显出几分任性来,看得他心中莫名一动,开口的话忍不住染上了几许笑意:“就这样推了没关系吗?还是去吧,我和小攸等你回来吃午饭。” 季时年看着他面上的笑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冲动,面上一时有些挂不住,佯咳一声说:“嗯,我事情办完了我会早些回来。” 他的意态实在有些明显了,就连身旁的小家伙也察觉到爸爸与往日的不同,手上拿着叉子,一双眼睛却骨碌碌的盯着爸爸看。 季时年感受到儿子的视线,在他小脑袋上敲了一下,动作却并不重,接着没好气道:“看什么看,快点乖乖吃饭。” “爸爸——”季琛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不满道,“你不要敲我的脑袋,这样子会变笨的。” “……”季时年见他小眉头皱在一起,将这样引人发笑的话说的一本正经,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起秦煜封从前也总是用着这样子无比认真的语气和自己说着让人啼笑皆非的话语,在心里默默总结道,这两人,果然不愧是父子。 饭后司机开车送季时年过去,秦煜封说是带着季琛攸去外面玩玩,中间有一段同路,于是就坐了季时年的顺风车。 季琛攸坐在两人中间,兴致勃勃的说话,小嘴巴一张一合的,莫约半个小时过去,季时年看着外面的景色,说:“你们到了。” 秦煜封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下去了。”前面司机已经将车停下了,秦煜封伸手去开门。 季时年突然说:“等一下。” 秦煜封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季时年突然伸手捂住儿子的双眼,微微倾身覆上秦煜封的唇,伸出舌头在他唇上触了一下,并不深入,然后就离开了。 “爸爸你干什么?”季琛攸突然被爸爸的大手遮住了视线,下意识的用两只小手去掰季时年的手,边挣扎边问,“爸爸你捂着我的眼睛做什么,小攸看不见了!” 季时年将手放下来,一向幽深沉寂的眼眸此刻恍如淘尽了砂砾的清潭,纯净的潭水里散落着点点星光。 不知迷了谁的眼,又乱了谁的心。 秦煜封一瞬间沉醉其中,他缓缓抬手在自己的唇上抚摸了一下,看着对方明醴的容颜,忘记了接下来要做的所有事情。 那一刻,秦煜封眼中什么也看不到了,全世界只剩下了季时年眸中灿若星子的笑意,和莹润浅淡的薄唇,意随心动之下,他学着季时年方才的样子,重新捂住小家伙双眼,再一次吻了上去。 季时年蒙了,完全没想到秦煜封会在此情此景之下亲吻自己,一瞬间的呆滞过后,他毫不犹豫的回应了上去,秦煜封的吻虽有些笨拙,但强势霸道,长驱直入,唇齿纠缠间,季时年思绪很快的混乱了。 迷迷糊糊之下,他不着边际的想着,眼前的这个人,和从前相比,是真的变了许多,当年的他,是那种说句挑逗的话,便会面红耳赤、无所适从的人,可是现在,他会主动的亲吻自己,甚至能轻易的掌握主动权,面对这份感情,也不再一味的逃避了…… 这样的秦煜封,于他而言,是有些陌生的,可是却也新奇,愈加的让他怦然心动。 过了一会儿,季时年感觉肺里的空气都快枯竭了,秦煜封方才缓缓的放开了他。 被夹在中间的季琛攸终于重获“自由”和“光明”。方才被夹在两个大人中间,白皙饱满的额头上热出了晶莹的汗珠,却仍旧不明所以。 “爸爸你坏,捂着我的眼睛,”他红着一张气呼呼的小脸看着季时年控诉道,过了一会儿,又看向秦煜封,这回生气变成了委屈,“叔叔也坏,竟然和爸爸一起欺负我。” 前面的年轻的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只恨不得将自己压缩成一团空气才好。 季时年狠狠喘了几口气,方才平复下心中泉涌的爱意和冲动,他耳根微红,却强自板着脸,对儿子说道:“好了,你跟着叔叔下车吧,要乖乖听话。” 秦煜封伸手开了门,牵着季琛攸下去,又将门关上,然后对着窗户挥了挥手,说道:“注意安全。” 季琛攸见状也对着窗户猛地挥手:“爸爸早点回来,我和叔叔等你。” 季时年低低应了一声,看着那站在路边一大一小的身影,心中蔓上无可抑制的暖意,这是他的爱人,和他的儿子……世上最好的男人,最可爱的孩子。 第81章 秦煜封带季琛攸去的, 一家游乐园。 G市不愧是拥有众多古建筑群的城市,文化底蕴深厚, 就连游乐园也建造的也与其他地方大不相同,他建在仿古的园林内,格局类似于苏州园林那般,内里九曲回廊,红墙碧瓦, 湖泊山色交相辉映。 进门的大广场里面非常热闹, 有过山车、摩天轮、碰碰车等游乐场必备游戏,再往里一些, 有涂鸦彩绘、工艺品制作等场所,路过重重院落, 里面变得安静下来,阁楼戏台掩映在盛开的繁花之后, 里面有年长的人打太极,练戏腔或者拉提琴之类,湖里放着出租的小艇, 湖心建着古色古香的凉亭,再往后面,是重重青石板铺就的山路,供给游人登山之用。 这游乐场占地面积极大, 进门的门票只需要十块钱,主要靠着里面各类游戏或者产品盈利,进而推动运转, 一般的游乐园,进去玩的只会是年轻人和小孩子,顶多还有带着小孩的家长,但是烟城的这座游乐园,却是满足了下到三岁,上到八十岁年龄段所有人群的需求,不可谓不说开发者真的是极具商业头脑的。 暑假期间,前来游玩的人非常多,秦煜封带着季琛攸买了门票,从大门进去,一直紧紧的牵着小家伙的小手,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走丢了。 季琛攸看着里面热闹的场景,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一下子兴奋起来。 秦煜封见他双眼亮晶晶的,问道:“小攸要先玩什么?” 季琛攸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个精致的玩具小车上,他伸手指了指,说道:“叔叔,我要那个。” 秦煜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边是套圈的游戏,空旷的平地上,彩色的栅栏围成一个大圈,栅栏里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精致玩具,有玩具车、小布偶、遥控飞机等各类玩具。 栅栏外面挤满了很多家长和孩子,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把赤橙红绿的彩圈,一个个的往栅栏里面丢,但是却很少有人能套中奖品的,即便有些能套中了,但是圆环直径太小,且质地为塑料,还容易弹起来,只要没有整个圈都套住奖品,照样是徒劳,所以虽然玩一次的价钱也就几块钱,但是很多人却是花了很多钱也套不中一个玩具。 秦煜封牵着季琛攸走过去,随意的买了一把彩圈,然后塞几个到他的小手中,说道:“小攸喜欢哪个,自己去试试吧。” 季琛攸右手取出一个圆环,还有模有样的躲着栅栏里比划了一下,然后对着自己心仪的那个玩具车投了出去,结果圆环落地,距离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小孩并不气馁,回头看秦煜封一眼,说道:“这次没准备好,下次一定可以的。” “嗯,”秦煜封对着他鼓励的笑了笑,然后说,“小攸加油。” 季琛攸点了点头,重新拿了一个圆环投出去,这次比上次好了一点,却仍旧是没投中,他又接连几个投出去,仍旧落了空。 秦煜封见他面上的兴致都淡了,显然是有些受挫,又往他手中塞了几个圆环,说道:“没关系,还有很多呢,顺了手就能中了。” 旁边一个小男孩听了秦煜封这话,大声的对自己的爸爸妈妈说:“别的小朋友的爸爸真好,就你们不许我玩。” 小孩的爸爸伸手在自家儿子的后脑勺上拍了一把,说道:“臭小子,你看你都玩了多少钱了,一个都没中,还好意思说。” 小胖墩双手叉腰哼了一声:“你不也没中。”他一直没有套中自己想要的玩具,本就气闷,被爸爸这么一说,越想越是不开心,说着说着,不由红了眼眶。 小男孩的妈妈见儿子红了眼眶,忍不住心疼,说道:“好了好了,让你再玩一会儿,最后一次了啊。” “嗯嗯,还是妈妈好。”小男孩伸手抹了一把眼睛,面上瞬间染上了笑容,那变脸的速度真真是应了那句“小孩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了。 这方一家三口说话的功夫,季琛攸手里的一把圆环又快没了,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他显然已经很泄气了,随手就丢了出去,但是没想到,这胡乱的一丢,竟然中了旁边的一个玩具。 场中的工作人员见状,从旁边拿了个还未拆开包装的同款玩具,走到季琛攸面前,说道:“小朋友,恭喜你哦,这个是你的了。”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玩具车,但是这显然也是个意外之喜,季琛攸郁郁的小脸上瞬间染上了欢快之色,他双手接过那个玩偶,然后回头看了看秦煜封手中,见他手里还剩十来个圆环,就将手中的玩偶递过去说道:“叔叔,你拿着这个。” 秦煜封会意,将手中最后一把圆环递给他,想了想说:“叔叔和你一起玩吧!” 季琛攸经过他这一提,方才发觉秦煜封方才一直站在一旁,连忙说道:“好啊,叔叔你和我一起玩。” 秦煜封站到他身后,把着他的手,将手里的圆环掷了出去,他姿势轻松随意,意态悠闲,但是那圆环却不偏不倚,直直的套中了季琛攸心仪的那个玩具,圆环在地上轻轻弹了几下,然后归于平静。 这一瞬间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季琛攸有点目瞪口呆,场中工作人员拿了那个玩具车送到他的手中,小家伙这才稍稍回过神来,看着秦煜封惊诧道:“套,套中了。” 秦煜封点了点头,说道:“是呀!” “叔叔,你好棒!”,季琛攸兴奋的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又接到,“你这么厉害,刚才怎么不帮我呢?” “……”秦煜封一时语塞,在他的观念里,这是小孩子玩的游戏,再说这种游戏,不就是图个乐子吗,他觉得还是要自己努力来得到想要的东西才更有意思,所以从头到尾他只是旁边,根本没有要加入进去的意识,可是此刻看到小家伙眉开眼笑的模样,秦煜封顿时觉得自己的确应该一开始就和他一起玩的。 “大概是运气好吧!”秦煜封想了想说,“还要玩吗?” 其实哪里是运起好,他从小练习武功,对于力道和准头,早已运用到了极为纯属的地步,这种小游戏在练武的人眼里,根本就是手到擒来、不值一提的简单。 季琛攸看着旁边的小朋友都艳羡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顿时觉得比自己投中了还开心自豪,于是连连点头说:“要的要的,”言毕视线在场中扫了一圈,指着一个帅气的变形金刚说道,“叔叔我要那个。” 秦煜封顺着他的指示掷出了一个圆环,又是一击即中,季琛攸开心的差点没跳起来,又指向了下一个目标,片刻功夫,最后七八个圆环都用完了,他们面前的地上却多处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奖品。 周围其他玩游戏的游客看的目瞪口呆,秦煜封看着这么多东西,说道:“这些怎么拿呢?” 季琛攸想了想,从里面挑出秦煜封套中的那个小车和自己投中的那个玩偶抱在怀里,然后说道:“就送给其他小朋友吧,可以吗?” 秦煜封见他年纪虽小,但是却并不贪心,还知道分享,当然没有意见。 最后那些奖品,被季琛攸送给了围着套圈的那些小朋友,孩子们得到礼物自然很高兴。 “叔叔,等一下。”秦煜封牵着季琛攸的小手,转身要走,突然觉得衣角一紧,他回头一看,发现是方才那个没套中心仪玩具而差点红了眼眶的小胖墩,他开口问道:“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小胖墩本来还有些忐忑,但是秦煜封的语气温和,让他一瞬间没那么局促了,开口说道:“叔叔,你帮我套那个,可以吗?”他说着伸手指了指场地中央。 秦煜封看了一眼,那是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型机器人,主体颜色为白色,两颗黑黑圆圆的大眼珠子,粉红色的耳朵,胸前几个蓝色的按钮,脑袋上一根嫩芽形状的蓝色天线,看着极为有趣,想必价值也不低,但是却也放的离着栅栏非常远。 秦煜封见那小胖墩满眼期待,说道:“那我试试吧!” 小胖墩见他答应了,面上瞬间欢喜起来,肥嘟嘟的脸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他将手中的圆环递给秦煜封,说道:“谢谢叔叔?” 秦煜封很轻松的套中了那个小机器人,男孩高兴过的不能自已,方才受到挫败之下的阴郁全都一扫而空了,男孩的爸爸妈妈见自家宝贝儿子欢喜的不行,感激的对秦煜封说:“小孩子不懂事,麻烦您了。” 秦煜封向来喜欢孩子,见小孩开心,心情也跟着舒畅,不以为意道:“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四月二号即下周一倒V,33章起,看过勿订,跪谢支持 (V当天日万,第二天可能日万,想必大家在文案看到了,但根据规定,山某还是在这啰嗦一回吧) 本来觉得这个文很凉的,但基友说看这个文的读者都好用心的给我回复,长篇大论的,然后我瞬间找回了自信,颤巍巍的膨胀了,承蒙不弃,到时候这个文文能有个完满的结局,就成功啦,谢谢伙计们 这章发糖,下章洞房~ 呃……什么鬼? 就是你们以为的那个啦(斜眼笑) . 第82章 旁边其他人听了这话, 一瞬间蠢蠢欲动,似是也都想让他帮着得到奖品, 机灵的季琛攸见状拉了拉着秦煜封的手,说道:“叔叔,我想要去坐船,咱们快点走吧!” 秦煜封点了点头,牵着季琛攸走了, 场中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俩相携而去的背影, 偷偷的松了口气,心里默默道, 幸好这父子俩走了,如果这俩再待下去, 今天这生意可就赔大了。 两人来到湖边,租了一辆小船, 那穿里面装了发动机,原理估计和汽车差不多,秦煜封这些年来, 学会了很多东西,却偏偏连车子的方向盘都没有摸过,工作人员见他俩人大眼瞪小眼,亲自上来交他们, 倒是季琛攸先学会了,又在湖里玩了半晌,他们去院落更深处拍了照片。 秦煜封出门时带了相机的, 一路给小家伙拍了不少,季琛攸长得粉雕玉琢、精致可爱,怎么拍都好看的不行。 游乐场里有一片干净的草地,里面有两头石雕的大象,大的又成.人高,小的却只到秦煜封腰际,两只大象依偎在一起,看着可爱又温馨,季琛攸看的喜欢,说要坐到石象的背上去,秦煜封一手拿着相机,一手夹着他微微用力,就将他放到了小象的背上,然后调整了一下距离,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灿烂的阳光下,小孩面上是比骄阳更加灿烂的笑容,看的秦煜封心中一阵柔软,这些年来,再没有一日,比这两天更让他开心的。 季琛攸见他拍完了照片,举着双手让他抱自己下来,还说要和他合照,正好旁边有人,秦煜封找了个人让他给他们拍合影,两人拍了几张,秦煜封突然抬手托起季琛攸,将他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季琛攸一阵失重,等在秦煜封宽阔的肩上稳定了身子,顿时觉得周围的景象都变得低矮起来,这样的视角让他觉得新奇不已,小小的心中蔓上一股不可名状的情绪,他愣了愣,继而小手放在秦煜封的头上“咯咯咯”的欢笑起来,那清脆悦耳的笑声,仿佛一瞬间涤荡了世间所有的苦难与尘埃。 给他们拍照的人见状眼疾手快的按下了快门,将这美好的一幕永恒的定格了下来。 秦煜封听着他欢快的笑声,心中也跟着愉快起来,语含笑意道:“小攸开心吗?” “叔叔,你好高哦,这样可真好,我可以看到好远的地方呢!”季琛攸满眼兴奋之色的看着远处的景色,充满期待的说“小攸将来也要长叔叔这么高。”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将他放在肩膀上,男孩子都是崇拜父亲的,季琛攸也不例外,但是季时年虽然非常爱他,万事做得体贴周到,却从不曾与他玩过这样子的游戏,倒不是他自持身份不愿意,而是他从小没经历过这般的父子相处,故而也没有那样的意识。 秦煜封也笑了,心中一片柔软,他从当年决定和季时年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会有孩子,如今他们重新走到一起,秦煜封便是想着,不管季琛攸如何看他,他都要将这个孩子也当成自己的骨肉看待的,这样父子之间的互动,让他有种初为人父的欣喜和激动,那种神奇的感觉,让他难以言表,却是整颗心都满足到将要化开一般。 他们最后玩的游戏是跳楼机和过山车,这些东西秦煜封曾经见别人玩过,但却不曾有过切身的体会,跳楼机启动的时候,那种剧烈的高空坠落的失重感觉,让他瞬间懵了,他双眼紧紧的闭着,抓住座椅的手差点没将那兼顾的扶手解锁了,仿佛经历噩梦一般,可是耳边却能听到小家伙欢喜刺激的叫声。 下来的时候,他面色发白,感觉自己整个人还在不停的上上下下,季琛攸见他面色不好,体贴道:“叔叔你歇一会儿吧,小攸自己去玩那个过山车。” 秦煜封抬头看了一眼,空中急速运转的东西,哪里放心他一个人上去,可是又不忍扫了他的兴致,最后还是跟着上去了,他这样逞强的后果就是下来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当了,脚步虚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匆匆忙忙的找了个垃圾桶,扶着旁边的墙壁吐了个天昏地暗。 旁边的工作人员见状都有些看不下去,拿了矿泉水和纸巾过去给他,问道:“先生,您还好吧?” “谢……谢谢!”秦煜封说话都变得艰难,却仍旧不忘道谢,好不容易觉得胃里都排空了,他接过水漱了口,用纸巾胡乱的擦了面上的水和汗液。 “不用谢,不用谢!”工作人员连忙摆手,看着他苍白俊美的一张脸,竟莫名觉得面上有些发热。 季琛攸站在一旁担心的不行,看他这么难受,歉然道:“叔叔对不起,小攸不该玩那个的。” 秦煜封看着他愧疚的模样,既欣慰又有点心疼,直起身子摆出一副轻松的神态,说道:“小攸别担心,叔叔没事。” 季琛攸拉着他到一边的长椅上坐下,乖乖的看着他休息,过了十来分钟,秦煜封觉得精神稍微恢复了些,问季琛攸道:“小攸还要玩什么吗?” 季琛攸摇头说:“不要了,咱们回去吧,爸爸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秦煜封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已经五点多了,打车回到酒店,季时年果然已经回去了,他看到秦煜封面色不好,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了?” 秦煜封自然不会说玩游戏玩的,他想了想,最后选择了保持沉默,不想旁边季琛攸却说道:“叔叔陪我玩过山车。” 季时年瞬间脑补了秦煜封坐在上面的模样,这人当年坐电梯都能晕的不行,你竟然让他去玩这个,这么想着,忍不住瞪了儿子一眼,说道:“真是胡闹。” 季琛攸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胡闹了,可是他本就心里内疚,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于是乖乖的闭了嘴。 三人说好了一起吃饭,所以季时年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他们,就先在外面的餐厅订了位子,只是此时看着秦煜封的模样,他不由有些犹豫了,问道:“你这样子,能出去吗?” 秦煜封摆摆手,“没事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其实他真是有些脱力,可是又想陪他俩同去,已是将“死鸭子嘴硬”给贯彻了个底。 天气太热,季时年带着季琛攸回房间洗了澡,秦煜封身上也是粘腻的很,洗澡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到了外面的饭管,他看着精致的菜肴,却全然没什么胃口,倒是季琛攸精神的很,这小家伙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精力旺盛的不行,晚饭的时候,吃的比谁都香。 季时年见秦煜封都不怎么动筷子,说道:“没胃口的话,晚点儿饿了吃吧!” 秦煜封点了点头,放下了筷子,之后三人回到酒店,秦煜封躺倒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睡了三个多小时,外面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他从床上撑着坐起身子,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秦煜封起身去开门,瞬间柔和了面色,退开身子让门外的人进来。 季时年见他睡眼惺忪,但面色显然已经恢复了,问道:“你睡到现在?” 秦煜封点了点头:“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了,”季时年说,“你饿不饿,我叫点东西上来吧!” 秦煜封闻言还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于是点头说好,季时年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打电话叫了酒店的夜宵,然后看向秦煜封,说道:“小攸今天开心的不行,兴奋了一晚上,方才才睡过去。” “是吗?”秦煜封在他身边坐下,由衷道,“他真的很可爱,也很懂事!” 季时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明显的喜欢,心中一酸,说道:“秦煜封,我想和你说件事情。” 秦煜封见他神情严肃,又突然说要告诉自己什么,顿时心头一紧,抢先说道:“咱们不说那些可以吗,我们现在既然在一起了,我便会好好对小攸,你的儿子,我会当成亲生骨肉对待的。” 季时年刚才冲动之下,就要说出一切了,可是被秦煜封这一打断,想要坦白的勇气瞬间被击了个烟消云散。 他们好不容易重新走到一起,季时年开心满足的同时,心中仍旧是不安的。 分开的这些年,他曾有过太多次的梦境,每一次那人温和浅笑的站在自己身边,可是下一秒却是狠心决然的离去,日积月累的思念,和求而不得,就像纠缠郁结的藤蔓,生出尖利的刺,长出带毒的花,将他的心折磨的敏感而脆弱,让他变得患得患失,他不确定秦煜封是否能接受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 他一想到若是这个人,知道自己当年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孕育了他的骨血,然后又剥夺了他为人父的权利,让他们父子相隔这么些年,那人是否会再一次的厌弃自己。 第83章 想到说出之后有可能发生的后果, 季时年害怕了,曾经那场孤注一掷的豪赌, 耗光了他所有的的勇气,让他重新面对这份感情的时候,再没有了当初的不顾一切。 是的,他怯懦了,起初的他能主动的挽回, 那是因为他本就不曾拥有, 所以不怕失去,可是现在他得到了, 如何能说无惧,所以犹豫再三, 他终究没能说出口。季时年在心中告诉自己,在等一等吧, 等将来一切都稳定了,我在告诉他。 秦煜封见他一直沉默,面上情绪几经变换, 不由有些担心,“你在想什么么?”他轻轻问。 “啊!”季时年回过神来,竟有些慌乱,说道, “没,没什么。” 他不愿说,秦煜封也不勉强, 想了想说,“我们今天出去,拍了很多照片呢,你要看看吗?” 季时年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秦煜封见状起身去拿了笔记本和相机,将里面的照片导入电脑,季时年拿过鼠标,一张张的翻了来看。 他看着照片上小孩活泼灵动的身姿、单纯灿烂的笑靥,心情稍微好了些,看了一会儿,他问:“怎么没有你的?” “有的,”秦煜封说,“后面有我和小攸的合影。” 季时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可是等翻到最后,他却一下子愣住了,照片上高大俊挺的男人,肩膀上坐着精致可爱的小男孩,小男孩笑的肆意欢快,男人面上一派温润如春风,两张如出一辙的面孔上,左边面颊上浮现出动人心弦的酒窝,而他们的身后,只两只憨态可掬、相依相偎的大象…… 季时年看着这美好到不真实的画面,双眼一瞬间有些干涩,心中千百滋味难以言述。 秦煜封见他方才明朗些许的面色又归于暗淡,伸手从后面揽住他的身子,问道:“是不是困了?”他当然知道季时年并不是困了,这么说不过是想要转移他的思绪。 季时年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和胸膛传来的温暖,一瞬间卸下了身上的力气,轻轻的靠在秦煜封的身上,却是沉默不语。 秦煜封低低叹了口气,任由他靠着自己,过了一会儿,季时年仍旧没有动静,秦煜封以为他睡着了,打算将他抱到床上去,可是他刚一动,对方就睁开了双眼。 季时年回头看他,好看的一双凤眼之中有着难掩的疲惫,秦煜看的心疼,却又不知道他缘何这般,因而也无从安慰,只得说:“你有什么烦恼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现在去休息吧,若是哪天想说了,就告诉我。” 他等了一会儿,季时年仍具一言不发,秦煜封心中不由有些失望,却到这时,季时年突然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面颊。 秦煜封一愣,继而抬手回抱了他,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如此,但是此情此景,秦煜封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给他安慰,让他不至于觉得无助和孤独。 季时年近乎膜拜一般的亲吻着秦煜封的面颊,他的吻落在对方的鬓角、眉眼、鼻梁……最后来到他的唇间,秦煜封感受到他的茫然和微微的惶恐,便给了他最坚定的回应。 他伸手将季时年揽入自己的怀中,毫不犹豫的加深了这个吻,从起初的浅淡到后来的激烈,不过转眼之间。 一个抵死缠绵的吻结束,季时年伏在秦煜封的胸膛间急促的喘.息着,他一只手抓着秦煜封散落胸前的发丝,一只手软软的搭在他的脖颈上,过了一会儿,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然后跨.坐在秦煜封的大腿上,双手攀住他的脖颈,再一次吻了上去,唇齿纠缠间,室内响起淡而yin.靡的水声与喘.息。 两人分手这些年,因为心中放不下彼此,都不曾找过其他的人,禁.欲许久的身子格外的敏感,单单的轻吻显然无法填补内心的渴望。 季时年急促的扯着秦煜封的衣衫,所到之处皆燃起熊熊的烈.焰,秦煜封无限的纵容着他的动作,心中猝起的情.潮让他同样心动不已。 “你想要吗?”季时年凑在秦煜封的耳畔,低低的说,“你也是想我的吧!” 他的声音低沉微哑,仿佛一声浅浅的喟叹,却又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秦煜封被他唇间喷出的热气撩.拨的热血沸腾,他单手扶住季时年的身子,另一只手挑开了他衬衫的扣子,然后将他平放在沙发上,一件件褪去他身上的衣衫。 季时年如今已是三十有四,可是时光似乎非常的眷顾这个男人,他身上的皮肤仍旧白皙精致,肌肉线条流畅,腰腹紧实,秦煜封倾身与他接吻,他修长的身子覆在季时年的身上,那温暖而炙.烈的温度瞬间驱散了季时年心间多年郁积的寒冷与阴霾。 “呃——”两人最后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季时年发出一声毫不压抑的叹息,他紧紧的攀住秦煜封的脊背,唇间溢出引人发狂的声音。 “秦,秦煜封……封,封……”季时年断断续续的唤着秦煜内封的名字,身子仿佛飘在云彩之中,无法落到实处,却又让人沉醉其中。 “嗯,”秦煜封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回应着他的呼唤,一边抬手温柔的擦去他额头和面颊的汗珠,将他被汗水沾湿的额发拂到脑后。 门外传来时断时续敲门声,想必是酒店送宵夜的工作人员,但是两人如今正水汝交融,彻底的将那不合时宜的声音屏蔽了,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酒店的隔音效果极好,外面送餐的职员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见没有人出来开门,等了一会儿就端着餐盘离开了。 两人在沙发上做了一次,又转转到了床间,到了最后,衣衫散落了一地,床上弄得凌乱不堪,最后秦煜封抱着季时年到浴室洗澡,季时年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任由他给自己清洗。 秦煜封动.作轻柔,过了一会儿,感觉怀中人一动不动,秦煜封以为他睡着了,他微微低头,在季时年合上的眼睑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却不想对方微微动了动,然后抬手抱住了他,“我很想你。”季时年靠在他的耳边,很小声的说。 秦煜封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也是。” 季时年突然转身压在秦煜封的身上,说道:“那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水中的手却已经不老实起来。 “……”秦煜封猝不及防,一下子仰倒在浴缸中,池中清水顿时溅了一地,他匆忙的伸手扶住季时年的肩膀,说道,“起来吧,你会受不了的。” 事实证明,秦煜封在季先生的面前,从来没有永远的坚持,在对方高端的撩.拨之下,他终究还是丢盔卸甲了,可最后受不了了的却是季时年,到了最后,他声音都破碎了,双眼泛红,嘴里溢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我不行了,”季时年双臂无力的垂落到水中,竟然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秦煜封将他扶起来,却仍旧坚持了一会儿,才得以爆发,他放掉了浴缸中的水,然后用流水给两人简单的冲洗一番,继而抱着季时年出了浴室。 他小心的将季时年放到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季时年感受到熟悉的体温,下意识的往他怀里挪了挪,然后抬起双臂搭在他的腰间。 第二天早上,季时年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未睁开,便下意识的抬手摸向身边的位置,却只摸到一阵空荡,他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坐了起来。 房间都被收拾干净了,床头柜上整齐的叠放着他的衣衫,他昨晚过来的时候,穿的是件丝质的睡袍,这些衣服显然是有人拿过来的。 季时年愣了一会儿,面上的神色渐渐恢复,他忍着腰间的酸胀穿好了衣裳,起身走到浴室,梳洗了一番,然后在房间里找了一下,却没有看到自己的房卡,想了想,他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方才来到他和季琛攸的房间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接连不断的话音,还有儿子清脆的笑声,房门没有关严,季时年直接走了进去。 那一大一小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动静双双回过头来,季琛攸面上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说道:“爸爸,太阳都晒PP了,你才起来!” 秦煜封从沙发上站起身,向着他走过去,问道:“身上有难受吗?” “你……”季时年听他这话,想起昨夜的荒唐,耳后白皙的皮肤不由染上了红晕,他从前什么没经历过,当初与秦煜封在一起的时候,也都是他主动居多,调.情的事情向来能做的得心应手、面不改色,可是如今,他竟会因为秦煜封无意间的一个动作一句话而感到羞涩。 想来他是当时看似风流,其实懵懂,不懂情亦不知情苦,更不知道人心的难能可贵,直到失去了,方才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真的爱一个人到刻骨,便会为之神思牵动,对方一行一动,都能让其为之喜忧,他如今的这种状态,大概就真真是应了这句话了。 第84章 秦煜封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又说:“早上看你睡得沉,就没喊醒你, 肚子饿了吧,你想出去吃还是让人送过来?” 季时年实在不太想出去,想也不想说:“让人送来吧,现在几点了?” 秦煜封看了看时间,说道:“九点多了, 你去旁边坐会儿, 我去点餐。” “嗯。”季时年走到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玻璃茶几上的杂志来看, 不一会儿秦煜封过来,见他微微靠在你沙发上, 神色有些难受的模样,在他身边坐下, 伸手过去给他轻轻按摩着。 季时年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回头看他,秦煜封解释道:“我给你按一下。” 季时年下意识看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季琛攸, 见儿子看电视看的兴致勃勃,显然没有注意这边,也就放松了身子任由秦煜封给他按摩,说实话, 昨天晚上二人过于荒唐,季时年身上现在还是酸疼的。 秦煜封从小学功夫,对于人体穴脉筋骨还算精通, 给他按了一会儿,果然舒服不少,渐渐的,季时年看着杂志的视线竟模糊起来,显然是又要睡过去了。 季琛攸正看到兴起处,想要和秦煜封说电视里的内容,他一回头就看到自家老爸靠在秦叔叔怀中昏昏欲睡的样子,顿时睁大了一双眼睛,充满好奇的看着他们,一时忘记了方才想要说的话。 这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秦煜封轻轻推了推怀里的人,季时年手中的杂志掉到了地上,他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家儿子兴致勃勃的一双眼,正盯着自己。 “咳咳……臭小子,看什么呢?”季时年佯咳一声,板着脸没好气道。 季琛攸一派天真无邪,说道:“爸爸你竟然靠着秦叔叔又睡着了,羞羞。” “……”季时年觉得自己果然平日里太纵容这小家伙了,才让他这么没大没小的。 秦煜封走到门口拿饭,完全不知道这父子俩之间的“暗潮涌动”,他拿着托盘进来放在桌上,对着季时年道:“过来吃东西吧!” “小攸要吃吗?”季时年随口问一句季琛攸,见他摇头,便撇下儿子一个人走到桌子旁边。 看到桌上精致而丰富的食物,季时年问:“你点这么多干什么,我一个人吃不完。” 秦煜封将餐具递给他,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想也不想说:“我也没吃。” 季时年拿餐具的手一顿,脱口而出问:“你怎么还没吃早餐呢?” “等你。”秦煜封语气理所当然,但是季时年却一下子愣住了,他想起这人昨晚上晚饭都没吃,竟然等着自己等到现在,心中一时酸酸软软,说不出是感动、满足、心疼亦或其他什么,也可能全部都有……脑子里这么想着,可是出口的话却是一句:“你是不是傻,等我做什么?” 秦煜封显然不善于说什么感.性的话,他将托盘中食物放到季时年面前,避而不答说:“吃东西吧!” 季时年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兀自低头吃饭,鬼使神差一般,抬手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煎蛋,这样的事情,除了季琛攸,他从来不曾对任何人做过,可是对着秦煜封,却是不经思考的,就做了。 秦煜封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润如春风的笑意,然后将那煎蛋一口不剩的吃了下去。 季时年心中一悸,竟然感觉自己被他俊美的笑靥勾住了。 如此又过了两天,首都打来电话,催促秦煜封回去,季时年正在翻书的手一顿,继而不动声色的放了下去。 秦煜封挂了电话,看着季时年微垂头颅的模样,一瞬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他们方才和好,就要分开,想必心里都不会好受。 “你要回去了?”季时年抬头看他,面色无波,但是声音之中却有着无法掩藏的失落。 “嗯。”秦煜封低低应了一声。 季时年又问:“什么时候走?” 秦煜封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说:“明天早上,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等事了了,我再来看你们。” 季时年点了点头,心里却清楚,如今秦煜封在首都有着自己的事业,他这么多年的努力自然不可能全都放弃,而季家的产业大部分都在烟城,他也是不可能离开,两人都无法迁就对方,将来只怕是常要聚少离多。 秦煜封感受到了他情绪的低落,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来安抚,想了想,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过了一会儿,季时年突然说:“你回去,带着小攸吧。” 秦煜封没明白季时年的意图,刚想问,就听对方接着说:“小攸一直说想去那边玩,你也知道我公司忙,一直没时间带他去,正好你对那边熟悉。” 他话虽这么说,其实主要目的是想让他们培养一下父子感情,但秦煜封显然没有意识到,他想了想,点头道:“那等小攸醒了,我们问问他的意见。” 这会儿方吃过午饭没多久,季琛攸正在床上睡午觉,莫约一个多小时醒过来,季时年跟他说了这件事情,小家伙一听,非常高兴,恨不得马上就去收拾自己的背包,可是兴奋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爸爸去吗?” 季时年道:“爸爸还有工作。” 小家伙从小没有妈妈,跟着季时年长大,虽然看着开朗活泼,其实特别的黏季时年。听他说不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脱口而出道:“爸爸不去,小攸也不去。” 季时年心中一软,忍不住感动,想了想说:“你和叔叔先去,爸爸回去将工作交代了,就过去陪你,你不是一直想去的吗?” 季琛攸皱着小眉头考虑了一会儿,最后答应了。 秦煜封当下就订购了机票,季琛攸白天精力旺盛,晚上睡得很早,季时年在他睡着了之后,就去了秦煜封那边,秦煜封将备用的房卡给了他一张,所以他并没有敲门,是直接进去的。 秦煜封还没睡,听见声音,他合上手中的书,看向季时年,问到:“小攸睡着了?” “嗯,”季时年走到他身边坐下,“睡了一会儿了。” 秦煜封见他穿着睡袍,又问:“晚上在这边睡吗?” 季时年懒散的靠着沙发靠背,随手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秦煜封看他执着玻璃杯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张了张口,刚想说这水被自己喝过,季时年突然抬了头,视线幽幽的看着秦煜封,眼中有着炙烈的情愫。 秦煜封喉头一哽,猛然觉得身上有点热,他站起身来,说道:“你先睡吧,我去浴室。” 秦煜封洗过澡出来,季时年已经躺在床上了,秦煜封见他闭着眼睛,以为他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的上床,不想他刚躺下,对方的手臂就缠了上来。 季时年细细的亲吻他的面颊,所到之处皆燃起一阵烈焰,秦煜封很快被他撩起了火气,不消片刻,两人便纠缠在一起,季时年身上的睡袍本就宽松,秦煜封手指微挑,便解开了那层丝滑轻薄的束缚。 “啊,啊……呃——” 季时年紧紧攀住秦煜封的身子,呼吸急促,唇间溢出破碎的呻.吟,秦煜封亲吻着他的白皙细致的面颊和脖颈,看着他在自己身.下绽放,心中一时被爱意和满足填补的满满当当,几乎快要溢出来。 “快,快点……”季时年双臂紧紧的搂住秦煜封的脖子,分明有些承受不住对方的猛烈,可是嘴里吐出的却是截然相反的音符。 秦煜封毋庸置疑是投入的,可就因为投入,他的话语变得更少,甚至是一言不发的,这一场持久而热烈的欢.爱结束之后,季时年身上疲软的不行,他懒懒的靠在秦煜封温暖宽阔的胸膛间,昏昏欲睡。 秦煜封知他素来好洁,习惯性的想要抱他到浴室洗澡。 季时年感觉到他的动作,将手臂搭在他的身上,微哑着嗓子说:“别动,就这样吧!” 秦煜封闻言重新躺了回去,回手将他搂入怀中,不一会儿,两人就沉沉的睡去了,室内弥散着还未散去的余韵和淡淡的温馨与安宁。 第二天季时年亲自开着将他们送到机场,一直陪着他们等到登机的时候,秦煜封见他站在那里,面上没什么表情,便知他心情不郁,走过去抱了抱他,说道:“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 “嗯。”季时年应了一声,凑在秦煜封耳边,低低的说,“怎么办?还没分开……就开始想你了。” 秦煜封抱着他的手紧了紧,过了一会儿说:“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旁边小家伙见两个大人拥抱,也想要拥抱,只是他个子小,只能抱住季时年的腿,他仰着小脑袋说:“爸爸,小攸会想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容我推下我的预收文: 《太傅》又名《不肖子孙气活了老祖宗》《当太宗皇帝重生成其N代重孙的老师》 强悍冷漠太傅攻VS傲娇任性帝王受 (暂定这样) 跪谢支持,不感兴趣也没啥,还是谢谢支持《口技师》到这里的小仙女们,爱你们(?? ?(???c) 第85章 季时年蹲下来抱了抱他, 说道:“去那边乖乖听叔叔的话,爸爸过几天就过去。” 这时候正值暑期热季, 学生们都放假了,出门游玩的居多,机场人潮拥挤,摩肩接踵的,秦煜封怕季琛攸磕着拌着, 所以将他抱在怀里, 他手腕力量很大,一只手抱着小家伙, 一只手托着箱子,竟也不显得吃力。 G市离首都隔着数个省, 距离遥远,但是坐飞机也不过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秦煜封平日里坐飞机都是睡过去的,能从登机一直睡到飞机降落,但是因为今天带着季琛攸, 他就没有睡,虽然有些头晕,但是有这精灵活泼的小家伙陪着,竟也没觉得时间有多么难熬。 秦煜封这些年虽然没参加过什么综艺节目, 但时常带着艺术团到全国各地演出,而且每一年都需要上春晚表演节目,也算是个公众人物, 所以出门的时候,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总会稍微伪装一下自己,此刻头上戴着个帽子,长发尽数拢在帽子里,眼睛上架着大大的墨镜,几乎遮住半张脸,但是他们一下飞机,那等着接机的陆非还是一眼将他认出来了。 “秦哥”,陆非小跑着迎上去,伸手拿过秦煜封手中的行李箱,说道,“你可算回来了。” 秦煜封开口便问,道:“那事情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拖着呢,大家伙儿就等着你回去做决定……”小伙子说话间,突然注意到秦煜封身后的季琛攸,惊叫一声道,“秦哥,这,这孩子是?” “他是我……”秦煜封顿了一下,说道,“朋友的儿子。” “这样啊,”陆非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嘀咕道,“还以为是你儿子呢!” “什么?”机场嘈杂,秦煜封没听清他后半句话。 “没、没什么!”陆非摆了摆手,看向季琛攸,露出一个非常友好的笑容,问道:“小朋友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哥哥好,”季琛攸非常礼貌的打招呼,既而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陆非听了这声“哥哥”,顿时高兴的笑了起来,但他接着听到季琛攸喊秦煜封叔叔,立马觉出不对劲儿来,他伸手指了指秦煜封,说道,“不对啊,你叫他叔叔,叫我哥哥,那我岂不是也得叫他叔叔!” 秦煜封见他又开始贫,提醒道:“走了。” 车子停在外面,三人步行过去,上车之后,陆非边打方向盘边问:“秦哥,你先回家还是先去团里。” “去团里吧!” “好嘞。” 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到达目的地,秦煜封带他们去附近的餐厅吃了午饭,然后让陆非带着季琛攸,自己就去处理事情了,他这一去就是一下午,好在季琛攸不认生,而且活泼开朗,陆非又是个跳脱随和的性子,小家伙倒也没觉得无聊。 时光具有改变一切的力量,数年过去,秦煜封可说是已经完全的融入了这个社会,他从前性子温和,现今却多是淡漠而雷厉风行的,一个下午,便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他让人安排开了一个会议,在会议结束的时候,说自己最近要休几天假,将团里的事情分配给了其他同事。 众人闻言一时间都有些惊诧,要知道在他们的印象中,秦煜封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每天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忙事情,甚至很多时候都是睡在团里的,可是他现在竟然说要休假,而且那脸上满面的春风,是什么情况?? 秦煜封对众人或惊或奇的神情恍若无睹,兀自宣布散会之后就走了出去。 秦煜封晚上和季琛攸在外面吃饭,然后回到家里休息,之后两天就带着他在外面游玩,首都有许多有名的景点和娱乐场所,季琛攸玩的都有些了不思蜀了,和秦煜封的关系也变得非常亲近。 这天傍晚,两人正打算去吃饭,秦煜封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打电话来的是李名启,刚一接通,对面就抛过来一句:“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说一声,我们在星琼吃饭,过来聚聚吧!” 秦煜封说道:“不去了,有事儿。” “你有什么事儿啊,我听你们那团里的……那个谁来着,说你不是休假去了吗?”他说着从耳朵上拿开手机看了看对方的通讯地址,看到是本地没错,又接着道,“别磨蹭了,快来,就咱们那几个老朋友,都等着你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秦煜封也不好推辞了,只好说道:“那我带个人过去。” 那边沉默了一下,继而爆出爽朗的笑声,充满兴味的说:“好啊老秦,难怪你小子突然休假,不会是走了桃花运了吧,带来吧,正好也让我们看看弟妹长什么样儿。” “……”秦煜封满脸黑线,回头看一眼站在自己身边天真无邪的小家伙,果断的按断了手里的电话,这都什么和什么? 李名启看着手里发出忙音的手机,茫然的回头看坐在包厢里的另外几个人,愣愣道:“这家伙,竟,竟然挂了,我刚刚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裴硕难得见他吃瘪,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给出一个四两拨千斤的答案:“等会儿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李名启想想也是,低头编辑了地址给秦煜封发了过去。 莫约十几分钟过去,门口传来敲门声。 “来了。”李名启蹭的一下站起来,边走边说,“我去开门。” 其他几人也跟着转头看向门口,虽然面上淡定,但是心中显然也是充满了好奇,不知道想来淡泊独身的老秦带来的人会是谁呢? 秦煜封一只脚还没迈进去,就感受到了包厢里扑面而来的怪异气氛,他步子在空中顿了一下,继而八风不动的走了进去。 “我靠!”李名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秦煜封身后的季琛攸,说道:“秦煜封你竟然有这么大个儿子?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秦煜封这些天已经快习惯被人这么误会了,干脆懒得解释,反正他将来是要和季时年过一辈子的,这孩子也等于是他的孩子。 他带着季琛攸坐到包厢里的沙发上,裴硕见状对着服务员招了招手,那服务员立马会意,拿着菜单走到秦煜封面前,说道:“先生,请您点菜。” “小攸看看想吃什么?”秦煜封拿了菜单,递到季琛攸面前,小家伙虽然才五岁,却已经认识很多字了,再加上这厚厚的精装菜单上,每一道菜都配了图,所以他自己看起来毫不费力,旁边众人见这一大一小默契而融洽的互动,一阵视线交换间,简直是心痒难耐,好不容易见他俩点好了菜,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说老秦,原来你早就结婚了,竟然瞒的我们这么苦,亏我们以前还总想方设法的给你介绍对象,你小子太没良心了,不够意思不够意思!”张言归连珠炮似的道,看着秦煜封那怨愤的眼神,活像对方抛弃自己而另寻新欢了似的。 “看在你今天主动坦白的份儿上,我们暂时就不计较了,”李名启一派大度,接着语气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过你老实交代,弟妹是谁啊?竟然能将你套的这么牢,这些年都不带多看旁人一眼的,我还真是好奇呢?” 一旁季琛攸乖乖的坐在那里,一双小手撑着下巴,兴致勃勃的看着这群大人们说话,心中好奇的想着,为什么大家都说我是秦叔叔的儿子呢,弟妹又是什么人? 秦煜封看他们越扯越远,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估计话题得跑偏到天外去,于是说道:“小攸是我朋友的儿子。” “糊弄谁呢,我说老秦,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他话音刚落,包厢之中便是一片唏嘘,那些此起彼伏的声音,明明白白的表达着——信你才有鬼。 秦煜封有些无奈,感觉自己的信誉在这一刻全都飞灰湮灭了,他沉默了一下,缓缓道:“这是我爱人的儿子。”话语虽然缓慢,却不带丝毫犹豫,竟是一派掷地有声的震撼。 “你爱人的儿子,不就是你的儿子嘛?”李名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秦煜封心知他是误会了,却也不再多做解释,点了点头道:“也可以这么理解。” 李名启观他神色,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急声道:“等,等等……你爱人的儿子,你的意思是?” 他们这些人,既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是生活中极好的朋友,秦煜封对他们并不想隐瞒什么,但是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干脆转移话题道:“你们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名启显然还想再问,但是被坐在旁边的张言归拽了拽袖子,将要问出口的话语,在喉间滚了几圈,终于憋了下去,之后话题就转到了生意的事情上。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众人移步到餐桌上,中国人的习惯就是边吃饭边谈事情,秦煜封边听他们说,一边照顾着季琛攸吃饭,也偶尔发表一些意见,言简意赅,但显然大家都很重视。 第86章 张言归坐在季琛攸的旁边, 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红烧鱼,面上摆出一个自觉友好的笑意, 问道:“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平日里性子懒散,吊儿郎当惯了,此刻这样子不像是个亲切的长辈,倒像是个诱拐儿童的坏人, 但是季琛攸也不知道继承了谁的, 胆子非常大,见他这样子, 倒也不害怕,一边吃东西一边说了自己的名字。 秦煜封看到张言归往小孩碟子里的放的鱼块, 很自然的夹过去剃了鱼刺,然后重新放回季琛攸的碗里。 张言归看着秦煜封对这小家伙无微不至的照顾, 口中呐呐道:“姓季啊?”莫非还真不是老秦的儿子吗? “叔叔,你说什么?”季琛攸以为他和自己说话,却又没听清, 于是追问了句。 张言归收回思绪,笑着说:“我说小攸长得非常可爱啊!” 这句话季琛攸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早就没感觉了,大方的说道:“谢谢叔叔, 你也是。” “……”张言归瞬间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什么叫我也是?向来风流倜傥,游戏人间的张二少, 莫名有种被个小孩子给戏弄了的感觉。 其实倒真是他多想了,季琛攸完全是童言无忌,随口一说,他要真有那样的观念,倒也是成精了。 这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外面华灯初上,秦煜封打了车,两人玩了一整天,季琛攸显然有些累了,中途靠在秦煜封怀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司机将他们送到小区楼下,秦煜封抱了季琛攸下车,稳步向着楼里走去。 他住在六楼,刚出电梯,就看到门口站着个人影,这楼里的声控灯坏了几个,幽暗的走廊里,秦煜封看的并不真切,直到走近了,方才看清了那人容貌。 他站在那里一下子愣住了。 季时年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瞬间双眸一亮,不由自主的上弯了唇角:“怎么这个表情,不认识我了?”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秦煜封往前迈了几步,呆呆的说。 “八点多到的,”季时年走到门边站定,问他,“密码是多少?” 八点多到现在,都近两个小时了,秦煜封下意识问,“你一直在这等着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想给你个惊喜啊!”昏暗静谧的走廊间,传来季时年低醇好听的声音。 秦煜封心中一动,刚想说什么,季时年又问了一遍:“密码是什么?你难道想一直站在门外说话吗?” 秦煜封愣愣道:“1121。” 季时年眼中闪过一道流光,他突然有种抱住对方的冲动,可是看着秦煜封抱在怀里的小家伙,终究忍住了。 他转身输入密码,空气中传来“叮”的一声轻响,大门应声而开。 十一月二十一号,是季时年的生日。 虽然当时听杨北讲过秦煜封对自己的在意和感情,但是如今看到那人将自己的生日用作密码,心中的震撼仍旧让他血液沸腾。 “时年,怎么不进去?”秦煜封见他立在门口,半晌不动,出声提醒道。 “啊……”季时年收回思绪,推门进去,他伸手在墙上摸了一下,找到开关按了下去,漆黑的室内一下子明亮起来。 “你随便坐会儿,我把小攸放到房间去。”秦煜封抱着季琛攸往自己的卧室里走去。 “嗯。” 季时年站在厅中,打量着秦煜封的房子。 这套房子面积很大,三室一厅一厨一卫。 宽敞的大厅里面,摆设非常单调,甚至连台电视机都没有,客厅东北角摆放着一个茶几,一套沙发,南边是个大阳台,阳台三面是用玻璃窗封闭起来的,那里放着一张桌子一个摇椅,桌上还摆放着一本摊开的书籍,大概唯一的生机就是窗台上的几盆绿植了。 季时年脑海里描绘着秦煜封平日里坐在那椅子上看书的场景,暖暖的阳光斜斜打在他俊美无涛、清雅淡泊的面颊上,那画面一定是赏心悦目的。 他看了一会儿,方才收回视线,转而打量起其他的地方,他走到一扇门前,拧了一下门把,褐漆的木门应声而开,里面的面积很大,就季时年的判断,这里应该是这套房子的主卧,可是里面并没有床,却是摆放着几排高达天花板的书架,书架上面摆放着许多的书,靠窗的一面是一张办公桌,桌上放着一摞摞厚厚的文件,季时年走过去随意的翻了一下,竟然发现是一些证券和企业报表,而且上面公司名字,还是首都非常有名的大企业。 季时年只道秦煜封这些年来,在艺术上颇有造诣,可谓是声名显赫,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还涉足了商界。 但是就算好奇,他也并没有细看那些东西,他虽然和秦煜封恢复了关系,可是从小的家教和原则,让他即便是再亲密的人,也会去尊重对方的隐私。 他辗转走到书柜前,大略扫了一遍,那上面多是历史类的书籍,也有关于财经实事的,季时年随手取下一本翻看,书页里面时不时出现一些批注,那字迹虽然有些潦草,但是苍劲有力,非常整洁,他看了上面的内容,心中愈发震惊,秦煜封一个古代人,竟是对这里的市场和经济也有深刻而独到的见解,季时年真的对他这些年的经历非常好奇。 另外一间房间里面只有简单的沙发桌椅,几乎没有多余的摆设,床上也没铺任何的东西,显然是没人用的,季时年看着那空荡荡的房间,心中感触颇深,他一直以为秦煜封这些年是和杨北住在一起的,可是没想到,他竟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客厅和厨房是打通的,站在外面便能将厨房情景一览无余,可是季时年却惊奇的发现,那厨房里面竟然空荡荡的、连最基本的锅碗瓢盆都没有,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灶台上轻轻抚摸了一下,指尖瞬间沾染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季时年心中一阵涩然,这房子虽然宽阔、里面的家具也都极为精致,却分明没什么生活的气息,这样的地方,能称之为……家吗? 他转身走进秦煜封的卧室,那人正弯着身子拧了毛巾,细细的给床上熟睡的小家伙擦脸,动作温柔细致,极为认真,季时年迈步走过去,从身后一把抱住秦煜封的腰,将脸埋在他宽阔而微微消瘦的肩膀上。 秦煜封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抓起季琛攸的小手给他擦上面的汗渍,轻声说道:“是不是累了?你没吃晚饭吧,小区外面有餐厅,我待会儿带你过去。” “我不累,”季时年摇了摇头,低低问:“厨房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秦煜封随口说:“我平时都在外面吃,也用不上。” “这样啊?”季时年喃喃的说,“这样也好!” 一个人面对着孤灯冷盏,吃饭又有什么意思了,那样的生活,季时年从大学毕业,到遇见秦煜封之前,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的声音仿佛一声喟叹,秦煜封没听清,回头问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季时年环住他腰的手紧了紧,问道,“你好了吗?” 秦煜封将毛巾放到塑料盆里,“我去把水倒了,然后咱们出去。” 季时年松手离开了他的身子,身上恍惚还残留着对的体温,他微微垂了垂眼,心中些许不舍、些许酸涩、更多的却是心疼,当年两人若是说开了……若是自己能早点明白自己对他的心,彼此之间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经年的空白,撕心裂肺、将心割裂的百孔千疮一般的空白。 秦煜封从浴室出来,见他站在那里发呆,伸手握住他的手,说道:“怎么了?要是不想出去,我在餐厅点些东西让人送来吧!” 季时年摇了摇头,说道:“出去吃。”他其实的确是有些疲倦的,可是却想要出去透透气,这个屋子里,仿佛到处都弥散这秦煜封生活的痕迹,可是却冷寂的让他压抑,让他心疼。 他这些年起码还有小攸的陪伴,可是这人呢,他一个人来到这异世,无亲无故……季时年想着想着,终于不忍再想下去。 最后两人去外面吃了晚餐,餐厅的地点就在小区外面几百米的地方,走一会儿就到了,所以并不担心季琛攸一个人在家,再说小家伙聪明伶俐的很,即便是醒了没看到他们,也会自己打电话。 秦煜封本来在和张言归他们的聚会上吃了不少,但是他想着季时年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于是又陪着吃了一些。 两人吃玩东西从餐厅出来,路上行人车子三两稀落,昏黄的路打在茂密的橡树上,在灰色的水泥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 第87章 秦煜封很自然的伸手握住季时年的手, 缓缓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夜间的风清凉舒爽, 将他简单束在脑后的长发拂的凌乱,也吹散了白日的燥热。 季时年时不时偏头看他,仿佛在确认对方是否还在身边似的,虽然两人十指纠缠,但是面对着这样美好温馨的恍如梦境的场景, 季时年心中却是有些不安的, ,因为过于美好, 反倒让他觉得不真实,他害怕这是一场梦, 一场自己期渴多年的美梦,一旦梦醒了, 一切都随风而散了。 秦煜封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安,握着对方的手紧了紧,然后偏头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季时年心跳一瞬间变得有些快, 他停下步子,将秦煜封鬓边散落的发丝拂到他的耳后,然后轻柔的吻他的唇。 这座繁华却冷漠的城市,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根, 可是这一刻,秦煜封第一次有了一种让他觉出安定的归属感。 有相爱之人为伴,不管走到哪里, 都是家! 他们回去后,先去秦煜封的房间看了季琛攸,小家伙睡得安稳香甜,甚至连睡觉的姿势都没怎么变过,秦煜封对季时年道:“去洗个澡吧,我去铺床。” 季时年拿了衣服走近浴室,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铺好了被褥,空调也被秦煜封调到了适宜的温度。 秦煜封正坐在南向的沙发上看书,神色极为认真,他身上穿着长长的睡袍,发间还存着些水汽,显然是已经在外面的浴室洗过了。 季时年发现他是真的很喜欢看书,他今天大略的看了看书房的书架,随手拿一本,都有批注或是翻阅的痕迹,那么多书,竟似乎都被他看过了。 季时年轻轻走到秦煜封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脑袋搭在他的肩上,说道:“我洗完了。” “嗯”秦煜封放下手中的书,反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季时年非常自然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絮絮的说话,气氛一派温馨美好。 季时年看着他俊美淡然的面色,心中的情愫起起落落,偏偏无法诉诸于口,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些闷,也有些新奇,两人坐了半个小时,这才去睡觉。 秦煜封伸手关掉了灯,说:“睡吧!” 季时年今天白天还在开会和安排工作,此刻的确是非常累了,可是见秦煜封果真闭上了眼睛,又不由有些气闷和不甘,他将手放到秦煜封的身上,低声说道:“你不想我吗?咱们好些天没见了。” 秦煜封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他何尝不是情动,但是几次看着对方疲倦的面容,便悄无声息的打消了那念头,他伸手将季时年抱到怀里,沉默着闭上了双眼。 季时年眼神一暗,面上闪过失落,继而翻了个身,用背对着秦煜封。 秦煜封仍旧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季时年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情绪渐渐安定下来,有些为自己莫名的气闷而感到好笑。 第二天,他们去外面吃了早餐,季时年说:“去一趟超市吧!” 秦煜封虽然不知道他要买什么,但却二话不说的带他去了就近的超市,季时年进去之后,直接走到了生活用品专区,一次性的挑了许多的厨具餐具,秦煜封见他挑的认真,忍不住道:“不用买这些的,我也不常用。” “我想买,”季时年回头看他,过了一会儿,低低的说,“很久没吃过你煮的东西了。” 秦煜封看到他眉眼之间的淡淡寥落,心下一怔,半晌说道:“那就买些吧,待会儿顺便买些菜回去,我给你们做。” “嗯。”季时年应了一声,又转过身去挑选东西。 两个大人在那说话,季琛攸也是忙着不亦乐乎,他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在旁边架子上一排排可爱的水壶上巡寻,突然双眼一亮,一下子拿下来三个放到购物车里。 季时年看见他的动作,说道:“你喝水一个就可以了,拿这么多做什么?” 季琛攸指着那杯子说:“还有爸爸和叔叔的呢。” 秦煜封顺着那水杯看过去,杯身是卡通人物的模样,两个是大人,一个是小孩,仿佛组成了一个三口之家,可这是一个没有女主人的家。 正走神间,就听小孩清脆的声音小小声的说道:“小攸喜欢和爸爸还有叔叔在一起。”小家伙的话说的笨拙而有些词不达意,但是却无意间表达的心中的期许。 三人回家的时候,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甚至连季琛攸也提着个袋子,秦煜封将东西放在桌上,用电水壶烧了开水,给厨具餐具消毒,然后清洗食材。 季时年卷了衬衫的袖子过去帮忙,秦煜封忙道:“你去陪着小攸吧,这里我就可以了。” 季时年不理他,兀自接了水洗菜,且洗的极为认真,秦煜封见他一颗大大的卷心菜洗着洗着,竟剥了一半的菜叶子丢到了垃圾桶里,忍不住有些好笑,却也没说什么。 两人一个切菜一个炒,季时年切菜的动作生疏,非常的慢,每一块都像是用标尺量过的,粗细长短力求一致,大概是强迫症晚期了。 菜还没上齐,季琛攸就蹭蹭蹭的跑去洗了手,坐到了餐桌上,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季时年和秦煜封端上来的菜,神色之中充满了期待。 秦煜封见了他这小馋猫的模样,先伸手夹了一筷子到他的小碗里,竟是季琛攸最喜欢吃的苦瓜丸子,这东西名字叫的吓人,其实味道清香甘甜,一点苦味都没有,色泽淡绿好看,而且还非常的健康。 季时年见了,对秦煜封说:“不要给他惯成了习惯。” 季琛攸张大了小嘴巴打算咬下去,猛然听见爸爸这一句,一下子停止了嘴上动作,抬头看向季时年,嘴巴还没闭上,眼睛里却流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那模样可爱极了。 秦煜封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他还小,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季时年道:“就因为还小,才要有所约束,习惯都是从小养成的。”话虽这么说,却没有半点阻止的意思。 季琛攸见爸爸没有生气,二话不说,对着手里的丸子一口咬了下去,吃完之后看着秦煜封说:“好好吃啊。” 秦煜封一口气做了一桌子的才,那架势仿佛要将这些年来的缺憾都弥补回来似的,季时年夹了一点菜放进口中,觉得虽然比记忆中的味道差了一些,但却也很好吃,吃着吃着,心中莫名泛起酸涩,秦煜封的手艺之所以退步了,想必真的是多年不曾做饭的缘故。 一个人生活,饭菜做的再好吃,又有谁来与他尝呢…… 季时年和季琛攸在这边住了一个星期,烟城那边有几个大的案子等着他回去处理,实在是没法再拖下去,于是只好带着季琛攸回去了。 秦煜封亲自送他们到机场,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看着桌子上专门给他们买来的生活用品,心中一阵空荡。 果然孤独,是没有人能泰然受之的。 他缓缓走到沙发上坐下,看着茶几上个可爱的水壶,想起小家伙当时的话,心中蔓上一股暖意,或许是时候该考虑考虑今后的路了。 突然空气中传来电话的震动声,秦煜封看了一眼,是裴硕,他心中一动,按了接听键。 “你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看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取一下吧!” 秦煜封封脱口而出道:“我现在过去。” “啧啧,可真够心急的,”裴硕唏嘘了一声,补充道,“我正好在这边,那你现在直接过来吧!” 秦煜封没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挂了电话之后,拿着钥匙和钱包就出门了。 他去的是首都一家高级定制首饰专卖店,这个品牌在首都有好几个连锁店,秦煜封去的是里面最大的一家,说起来这个店还是当年裴硕为他老婆开的,他老婆学的是珠宝设计,本来裴硕不过打算开来给老婆打发打发时间,却不想数年下来,竟发展成如今的模样,不得不说这裴太太也是个极有才华和魄力的女人。 想必是裴硕提前交代过,秦煜封刚一进去,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恭敬的对他道:“秦先生,裴总让我们带您到后面去。” “麻烦你了。”秦煜封点了点头,跟着工作人员去了裴硕的办公室。 “裴总,秦先生来了。”工作人员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来。” 秦煜封推门进去,裴硕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说道:“坐吧,喝点什么?” 秦煜封坐下,淡声道:“不喝了。” “那喝点茶吧,”裴硕懒散的靠在沙发扶手上,“你来我这,要是连杯水都没喝上,岂不说我小气。”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基友大脑洞爽文,对这类感兴趣的小仙女可以看看哦o(^o^)o 《快穿之我只要分手费》by钦竹,渣系统带领渣女主只谈分手费不谈爱 《万人迷快穿指南》by七宵,1vs1万人迷美受和各种各样属性的精分攻 《修仙路搞笑日常》by柳诺诺,大灰狼和小绵羊的修仙故事 《灵异事件消消乐》by朕睡了,女主她总是和鬼一起消失 . 第88章 不一时助理端着茶水上来, 秦煜封喝了半杯,见对方仍在东说西扯, 干脆开门见山道:“东西呢?” “啊……”裴硕惊叹一声,说道,“你看我,差点给忘了。” 也不知是真忘假忘……他说着伸手抽开手边的抽屉,拿出一个孩童拳头大小的锦盒, 递到秦煜封面前。 秦煜封打开盒子细细看了看, 取出里面的东西拿在手里,指腹轻轻摩挲着, 眼中流出满意和期待的神色,半晌他将盒子小心的合上, 抬眼看向裴硕,认真的说:“谢谢。” 裴硕一直注意着他, 将他面上神色一丝不漏的看了个底,说道:“谢谢可别光是口头上的。” 秦煜封静默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接着就听对方说道,“你小子老实交代,对方是谁啊?竟然能让你上心到这份儿上。” “时间合适了,你自会知道。”秦煜封虽然信任他们, 但是却莫名不想过早交代一切。 裴硕是知道他的固执的,见他这么说,也不纠缠, 只是嘴里喃喃的感叹说:“想不到你这木头也有这么浪漫的时候,还真想看看对方是谁呢!” …… 从裴硕那里出来,秦煜封并不想回家,回去了一个人也是无趣,想了想就去了团里,大家正在排练,猛然看见他,都有些诧异,毕竟秦煜封已经好些天没过来了。 现今时代虽然发展的日新月异,影视产业席卷全球,但是关于传统艺术,国家还是非常重视的,口技早已被列入国家文化遗产,但是古代很多口技绝技都失传了,而秦煜封作为一位地地道道的古代人,给这里带来了许多失传的口技技艺,加上他非常的喜欢这门文化,自然原因将其发扬光大,于是这两年来,他收了好几个学徒,想要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授给他们。 几个学徒中,其中年纪最大的,与秦煜封同岁,年纪小的,今年才刚十八,那少年名叫禹谈,长相清秀、性格活泼,关键是他对声音非常的敏感,极为有天赋,竟是几个人中学的最好的。 禹谈这会儿正在看话本,看见秦煜封进来,丢下手里的东西就跑了过去:“师父,你来了。”少年兴冲冲的说道。 “嗯,”秦煜封走到一边的高脚凳上坐下,随口问一句,“最近功课练得如何?” “还行吧,师父你休假结束了吗?”少年眼中闪着期待。 “嗯,”秦煜封点了点头,“最近会留在团里。” “那太好了!”禹谈显得非常高兴,然后在一旁坐下拉着秦煜封说话。 秦煜封看着他喋喋不休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他的欢喜从何而来,却也时不时的应和一声,在对方问到关于口技技巧的不解之处时,会细心的解答指导,有时还会设身示范一番,他天性温和,虽然这些年性子改变许多,却也从不缺发耐心,顾而学生们都很喜欢他,这样一来,进步便愈发的快。 近中午的时候,秦煜封估计着季时年他们可能到烟城了,于是便打了电话过去,只是却显示无人接听,他过了一会儿又拨打了一遍,仍旧没通,他心中忍不住一阵怅然若失,之后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甚至摔了一个杯子还叫错了团里同事的名字。 午饭的时候,有同事过来喊他吃饭,秦煜封坐在办公桌前心不在焉的,甚至没听到别人的话,那同事又喊了他几遍,方才回转过来,愣愣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同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道:“秦哥,你想什么呢,一直心不在焉的,我说吃饭的时间到了。” “啊!”秦煜封面上木木的,多年磨出来的冷厉尖锐都不复存在,愣愣的说,“你去吃吧。” 同事见他又低下头去看手机,想了想转身出去了,团长最近不对劲儿啊! 又过了一会儿,秦煜封突然听见手机震动起来,他连看一眼都不及,就飞快的打开手机接通了电话。 “秦煜封。”对面传来季时年低沉磁性的嗓音,让秦煜封一瞬间安定了心神,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你给我打电话了?”季时年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话,问道,语气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嗯,”秦煜封问,“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的,飞机晚点了,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季时年说。 秦煜封听他这么说,彻底的放了心,他不明白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是因为什么,但却知道,这并非不信任,而是太在乎,当他打季时年的电话,打不通的时候,心里真的很惶然无措。 “你们午饭吃了吗?快去吃饭吧!”秦煜封笨拙的说。 “别挂,”季时年听他这么说,以为他要挂电话,急声出口阻止。 “我没挂,”秦煜封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季时间轻轻的说。 秦煜封心中一动,不经大脑的,突然脱口而出一句:“我很想你。” 季时年握着手机的手一瞬间僵住了,过了一会儿,愣愣的问,“你,你说什么?” “我想你了。”秦煜封又重复了一遍,若是以前的他,面对这种情景,一定会因为羞涩或者尴尬,而选择沉默,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一字一顿,说的清晰而直白。 季时年感觉心间蔓上种种莫名的情绪,喜悦来的如此突然,竟让他忍不住哽了一下,沉默半晌,说道:“我也是。”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微微的颤抖。 秦煜封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听筒那边传来小孩清脆干净的声音。 “爸爸爸爸,我也要和秦叔叔说话。”季琛攸站在一旁拽着季时年的衣角,连声说道。 季时年看儿子一眼,对着听筒说:“小攸要和你讲话呢。”言毕就将手机递给了儿子。 季琛攸拿了电话就欢喜的对着听筒唤秦煜封,然后噼里啪啦的说了一达通话,最后总结,“叔叔,你什么时候来我家,小攸也带你到处玩哦!” 秦煜封听着他天真可爱的话语,面上总是不自觉的露出笑意,不管小家伙说了什么,想也不想就应承下了。 秦煜封本想早些去烟城的,突然就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等他这一阵忙过去,时间已经到了九月初,而季琛攸也已经结束了暑假,去了学校。 他给季时年打了电话,问他:“你在哪儿?” “在公司呢,”季时年不明所以,“怎么了?” 秦煜封想他应该是忙,不想打扰了他,于是转而问:“你还住以前的房子吗?” “不住那里了。”季时年沉默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低落,接着又听对方问,“那你现在住哪儿?” 季时年突然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道:“你在哪儿?” “在烟城机场。”秦煜封说。 “什么?”季时年蹭的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办公桌后的沙发转椅被他站起的大力撞得摇晃了几下,堪堪稳住了,他边走出办公室边说,“你在那等着,我过去接你。” “不用的,我自己坐车过去。”秦煜封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急促,急忙的阻止道。 “你在那等着。”季时年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不由分说挂掉了电话。 秦煜封握着手机站在机场外面,心中一时间又是欢喜又是感动,他就算生性迟钝,但仍旧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对方的欢喜。 “先生,这车还坐不坐了啊?”旁边等着他上车的出租司机问道。 “不坐了,”秦煜封摇了摇头,说道,“麻烦您了。” 司机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呐呐道:“早说啊,耽搁我老半天时间,有这等你的功夫,生意都拉了几单了。” 他这话着实有些夸张刻薄,但是秦煜封也不和他计较,甚至歉然的笑了笑,那司机见了他谦和的笑意,一时间心中气闷竟消去了大半,没再多说什么,开着车就走了。 秦煜封抬头环顾四周,看了一圈,最后找了个显眼的位子等着,莫约过了一二十分钟,他感觉有人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一下,猛然回头,就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那张白皙俊美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秦煜封从他淡色琉璃一般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天地之大,而那人眼中恍惚只有自己一人般。 他心中泛起一阵涌动的情潮,想也不想的,上前一步将季时年抱入了怀中,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什么 ,问:“怎么来的这么快?” 季时年说:“想快点见到你。” 秦煜封心中一惊,从季时年的公司到这里,少说也有近二十公里,他竟然二十多分钟就赶了过来,秦煜封甚至都可以想象到他车子开得有多快。 “你那么急做什么,我在这里等你,又不会走掉,”秦煜封一阵后怕,说话间忍不住就带上了些责怪之意,“这样子太危险了,怎么也不晓得注意安全!” 季时年见他面色严肃,转移话题道:“咱们走吧,我带你去家里,好不好。”开玩笑,两人好不容易见面了,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产生什么争执。 秦煜封虽然没被他给转移了注意力,但见他不想多说的模样,也就没再讲下去,他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去你那里。” 依他们如今的关系,秦煜封本就打算与季时年同住,唯一的顾虑便是季琛攸,但是想到将来彼此要长久的在一起,小家伙早晚要知道这一切,秦煜封也就没再瞻前顾后顾忌那么多了。 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了五年,这一次,秦煜封不回再让任何的事情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第89章 季琛攸出生的时候, 季时年新置办了一处房产,在烟城高级别出区买的一栋三层别墅, 他并没有买很大的,但是父子俩人还有保姆帮佣住也远远够了。 很多时候,房子大了,空空荡荡反而容易让人觉得寂寞消沉。 秦煜封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他将车子七弯八拐的开进去, 越往深处, 环境愈加清幽美丽,一路林木青葱、繁花紧簇, 在这高楼林立的城市里,这边空气竟难得的清新, 让人心旷神怡。 季时年停下车子的时候,秦煜封的心跳有些加快, 一时间忘了下去,一想起自己将要去的是他所爱之人和对方的孩子的家,满心都是压抑不住的期待和紧张,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 “下去吧。”季时年见他愣在那里不动,微微倾身给他解开了安全带。 “呃……好。”秦煜封轻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门。 两人从车上下来,里面迎出来一对中年男女, 看见秦煜封的时候,面上一瞬间露出非常惊诧的表情。 这两人秦煜封是认识的,他们是季家主宅的老人, 当初秦煜封跟着季时年回季家,曾见过几次,曾氏夫妻俩为人和善热情,时隔多年,他倒还记得,于是礼貌的打了招呼。 “您,您好!”两人虽然每年会在春晚上看见秦煜封,但多年不曾见到真人了,这猛然一见,心中的震惊和讶异一时无法平复,而且他们也清晰的感觉到了秦煜封身上的变化,心中不由有些感叹,但是他们只晓得这人曾是季时年的恋人,后来不知怎么又分开了,却并不太清楚秦煜封和季时年多年之前分分合合的那些细节,所以看到秦煜封的时候,多是尊敬和感叹,倒也不似俞谨韶那般,对他有许多什么不满的情绪。 “曾叔曾婶,午饭准备了吗?”季时年见他们一直盯着秦煜封看,开口说了句。 “啊!”曾婶回过神来,忙道,“刚洗的菜,正准备做午饭呢,少爷你就回来了。” “嗯,”季时年应了一声,回头看秦煜封,说道,“我们进去吧!” 秦煜封点了点头,回身打算去取行李箱,但见曾管家已经取了出来,便跟着季时年往里面走。 季时年这别墅布置的并不似他本人给人的感觉那般严谨高调,反而温馨俏皮,显然是应和了季琛攸的喜好,屋子里四处可见小家伙的东西,桌上的小杯子,沙发上的精装儿童书,玄关处的鞋柜里排列整齐的小鞋子…… 秦煜封略略打量了屋内一遍,收回目光的时候,正看到季时年从玄关上拿了双拖鞋弯腰放到自己面前,心中一时间有些诧异,但更多的却是触动,那酸酸软软的感觉直击心灵。 “换双鞋子吧,舒服点!”季时年神色自然的说,仿佛为他做这些是在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秦煜封心里清楚,这人生来高傲,又极为好洁,何曾为人做过这样的事情? “嗯。”秦煜封应了一声,弯着腰脱下了自己脚上的皮鞋,然后换上松软的拖鞋,脚上果然舒服许多,然而更舒服的却是他的心,季时年对他的自然和关心让他感动,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竟然毫无初来乍到的不适应。 季时年也换了鞋子,然后带着秦煜封上楼,二楼是父子俩人的地盘,曾叔他们除了打扫卫生和整理东西,基本不会上来,季时年将秦煜封的东西都拿到自己的卧室,然后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双眼定定的望着他。 秦煜封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心中忍不住有些好笑,问道:“怎么一直看着我?” 季时年没说话,视线仍旧落在秦煜封身上面上,仿佛生了根一般,好看的一双凤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思念和情愫。 秦煜封心中一动,不经思考的,吻了他,所谓久别胜新婚——这一份沉淀了多年的感情,就像是一坛经年窖藏的佳酿,一旦破土而出,便是酒香十里,迷醉人心。 季时年抬手抱住秦煜封的后脑,仿佛如何也不够一般,两人你追我赶、我追你逐,滑.软的舌.尖彼此纠缠着,互相交换着唇间的甘甜和情意,很快的,清爽的室内升腾起热烈的温度,将二人的神志燃成了飞灰。 季时年修长好看的十指纠缠在秦煜封的发间,白皙的指节与漆黑的长发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副黑白泼墨的迷离画卷,秦煜封的吻离开季时年淡色的薄唇,缓缓移动,来早他耳后颈间白皙敏.感的肌肤上,辗转亲吻。 “呃——”季时年发出一声无法自抑、也不想抑制的喟叹,他双臂勾缠着秦煜封宽阔有力的脊背,微微后仰的脖颈弯出一个动人心弦的弧度。 秦煜封看着他在自己身上沉迷的样子,顿觉爱意和感动胀满了心间,这个人是如此的优秀,如此的好,他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热爱自己的心,秦煜封在心里默默的说,你是我的,今后不管经历什么,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季时年坐在秦煜封的大腿上,双手急促的拉扯着他的衬衫,秦煜封大手扶着他的肩膀,无限的纵容着他的动作,他如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方过二十的羞涩青年,这么多年过去,他用一场漫长而撕心裂肺的苦痛让自己明白了自己的心,学会了勇敢,他如今早已将怀中的这个人,当成了此生最重要的存在,只要是季时年想要的,他没什么是不愿给的,又何况只是这样小小的予求。 季时年伸手扯开了他的腰带,然后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的的衣襟上,秦煜封会意,刚要动手解开他的衣衫,外面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少爷,俞少爷来了,说是有事情找你的。”曾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季时年额头抵着秦煜封的额头,深深的呼吸了几下,方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正常,他开口道:“让他改天再来。” 耿直忠厚的曾管家并不晓得房内是怎样一副热火朝天,又接上一句:“俞少爷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 “那你让他等着吧。”季时年语气里染上了几分不耐,饶是再好脾气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被人打断,估计都会不爽,何况是本就脾气不太温和的季先生呢? 曾管家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了,季时年听见下楼的脚步声,转而看向秦煜封俊美的面容,双眼微红着说:“咱们继续。” 秦煜封勾唇笑了笑,说道:“还是下去看看吧,让他等着终究不好,而且如果是什么需要及时处理的事情呢?” “等会儿再下去。”季时年不由分手,继而伸手摸了摸秦煜封的脸。 秦煜封大掌抓住季时年的放在自己面上的手,然后在他手心落下一个温柔的吻,低声说道:“可是你确定等会儿,还能出去吗?” 他的语气并不轻浮,甚至只有些认真的,可是季时年却莫名的红了耳畔,他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秦煜封,然后凑在他的耳畔,说道:“你试试看啊!”那低低缓缓的语气,竟有种吐息如兰的感觉。 秦煜封一瞬间被撩的心间情丝泉涌,可是伸出去的手却将季时年衬衫的扣子一颗颗系上,然后还为他整理了有些凌乱的头发,直到身上的人看起来整洁到处处妥帖了,他方才开口道:“好了,下去看看吧,等会儿我有东西要给你。” 季时年眼中闪过一抹光,好奇道:“是什么东西?” 秦煜封差点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这个已经三十多岁的男人,有时候却总是幼稚和直白的让人……让人心动,“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的语气忍不住的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季时年从他身上起来,又伸手拂了拂自己的西裤,确定上面没有褶皱了,抬头说道:“那好吧,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儿也有东西要给你的。” 他出去之后,秦煜封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拿了出来,放到季时年的衣柜里,之后没什么事情,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书翻看,可是他等了很久,季时年都没有回来,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曾婶过来喊他下去吃饭。 秦煜封从楼上下来,在客厅里扫了一眼,没看到季时年,问道:“曾婶,时年呢?” 曾婶说道:“少爷他和俞少爷正在书房里谈事情呢,我刚刚去唤了,估计这会儿也该出来了。” “嗯,”秦煜封点了点头,走到洗手台边洗了手,觉得有些渴了,打算去倒杯水。 正这时候,俞谨韶从一楼厅后的书房走过来,他看到秦煜封显然很是震惊,想也不想说道:“你怎么在这?” 秦煜封想起他们上次见面,对方说的也是这句话,甚至连字句和语气都没有一丝的变化,不由觉得有些无奈,这人对自己大概是很不待见了,只是原因为何呢? 季时年从他后面出来,也恰恰听到他这句话,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你吃了饭赶紧回去吧,怎么这么多话?” 俞谨韶被他这护短的语气惊的一愣一愣的,接着就看到那两人无比自然的凑到一起说话去了,顿时千言万语堵在心中,不吐不快,却又吐不出来。 第90章 他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然后坐到饭桌上,曾婶手艺极好, 她小时候就非常爱吃,可是此刻看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却食欲全无,木然的夹一筷子送到口中,简直味同嚼蜡。 不过吃一顿饭的时间, 他却好像打了一场心理战般, 只不过敌我双方只他自己一人而已。他这方诸般纠结担心,那方两位当事人却若无其事吃的甚香, 过了一会儿,等到好容易吃完了, 他站起身道:“还有些急事要处理,我先回去了。” 他向来波澜不惊, 虽然心中情绪复杂,但是面上竟然分毫不显,屋子里竟是没有任何人发觉他情绪的变化, 也可谓是深藏不露中的典范了。 只是走到了门口,终究有些忍不住,却又回过头来,他看向秦煜封, 说道:“咱们这些年没见了,送我一下吧!”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甚至带着浅淡的笑。 季时年看着他面上公式化的笑意, 心里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可是却又想不透到底是哪里不对,半晌开口说道:“你车子不是就停在外面吗,怎么还需要送?” 俞谨韶面上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说道:“你这家伙,怎么娶了,咳咳……就忘了兄弟,我和他说些话怎么了,再说我这不是想问问他小北的事情吗,好久没见他了。” 季时年是知道俞谨韶对杨北的心思的,虽然他不怎么喜欢杨北,但是却不会干涉别人的私生活,想了想,也就没说什么。 秦煜封跟着俞谨韶走出去,来到院中,俞谨韶突然正了面色,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说道:“你坐进去。” 秦煜封疑惑道:“做什么?” “我有些话要和你说,”俞谨韶的语气含着他久经商场的凌厉和狡黠,“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秦煜封也不是个扭捏的性子,见他话说到这份儿上,也不再多说什么,弯身坐进了车里。 俞谨韶见状转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座,然后二话不说的将车子开了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秦煜封皱了皱眉,问道。 “不去哪儿,只是有些话不方便在这说。”俞谨韶道。 秦煜封愈发疑惑,心中的好奇将他阻止的话全数压了下去,安静的任由对方载着自己远离了季时年的别墅。 俞谨韶开着车出了小区,停在一棵行道树下,也没下车,开口问道:“你俩……和好了?” “嗯,”秦煜封楞了一下,继而问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俞谨韶显然也没打算卖关子,他直说道:“有些话我真是不吐不快,你既然打算和他在一起,今后就不要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小年他这么些年过的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他表面看上去坚毅冷漠,看似很多东西都不在乎,其实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坚强……” 秦煜封猛然听他说起这些,一时有些反应不及,过了一会儿,却是认认真真、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俞谨韶观他面色,见他神色认真坚定,并无半丝彷徨,心中方才松了一口气,转而说道:“小攸虽然从小跟着时年长大,但是却终究是你的骨肉,但是他这孩子的性子我是了解的,将来就算长大了,想必也会孝顺敬爱他,我也并不担心这个,只是这事情,你们和小家伙讲了吗?他现在可知道了?” “你,你说什么?”秦煜封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愣愣的问。 俞谨韶见了他这反应,心中一沉。莫非这人并不知道,是小年没和他说吗?事到如今,为什么还瞒着他? 思及此处,俞谨韶心中一阵懊恼,恍然发觉自己可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下意识的想要补救,可是下一秒就听对方追问起来。 “你刚才,刚才说小攸是我的……骨肉?”秦煜封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面上满满的不敢置信,可是唇间却喃喃道,“难怪……难怪旁人都说他与我生的相似,不,这不可能,除了他,我并不曾与任何人……更何况是女人,这怎么可能……” 俞谨韶听他言辞颠倒、语无伦次、思绪反反复复的,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秦煜封猛然间听闻这个消息,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他这一刻思绪混乱,即便能糊弄过去,可他又不是傻子,事后细细想来,必然能明白的,俞谨韶心下几番思量,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看着秦煜封的双眼,肯定的道:“是不是真的,你心中不是有答案吗?况且血脉相连,你真的就没有一点感觉?” 秦煜封大脑一阵轰鸣,感觉?他想起自己对那孩子的喜爱和牵挂,虽然曾经多少次有过隐约的感觉,但是那想法真的太过不可思议了,这种不可思议总是将他刚刚萌芽的念头一次次的扼杀在了土壤里,让他永远与真想差之千里,此刻听俞谨韶这么一说,在联想起之前种种,还有季时年几次的欲言又止,竟瞬间就解释的通了。 秦煜封面色青白,强自的压制着心中惊涛骇浪的情绪,语无伦次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谨韶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吐出两个字:“代孕。” “代孕?”秦煜封低低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他在现代生活这么多年,是听说过这个的,当初他团里一个女团员,因为身体原因,就和他丈夫代孕过,这个秦煜封是听陆非说的,他当时还非常的震惊,觉得难以置信,然后陆非那家伙就顺带给他科普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可是秦煜封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会……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小年那么喜欢你,他这么多年,身边连个能说句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当年你在他身边的那段日子,我能看出来他是欢喜的,整个人都没有从前那么冰冷了,可是你,你这人也不是个值得托付的,遇到事情总想着退缩,我那时候得知他要结婚,简直不敢置信,结果他告诉我,他说你这个人,不逼一逼总是不能看清自己的心,所以他才策划了那场婚礼,他等着你回去见他,可是你呢,你在哪儿……你特么就会躲在角落里逃避。”想起往日种种,他是真的气坏了,气的忍不住爆了粗口,丢了涵养。 俞谨韶视线凌厉的看着秦煜封,那眼神中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既恨秦煜封的优柔寡断,也对自己兄弟的执着和放不下而无奈,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要接着说下去,这时候手机响了,他看也没看,直接按了挂断。 “他说你喜欢小孩,所以他让别的女人孕育了你的骨肉,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后来那孩子如期出生,眉眼生的与你如出一辙,可是你不在,你不在,还算什么家,我当初是无法理解他既然都死心了,还为何要将你的儿子当亲生骨肉一般精心抚养,可是后来,我看到那孩子一天天长大,他总能给小年带来些欢快,也幸而这些年有小攸陪着他,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秦煜封呆呆的坐在那里,对方的话仿佛片片锋利的尖.刀插在他的心上,他单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猛地拍打着车门,连声说道:“开门,门打开,放我下去……”思绪混乱之下,竟是连打开车门这样简单的动作也不晓得要如何做了。 俞谨韶被他惨败难看的面色吓了一跳,匆忙的按了开门按钮,车门突然打开,秦煜封差点跌下去,他踉跄几步走到路边,蹲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息。 过了一会儿,俞谨韶见他蹲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周身散发出的伤心气息如有实质,俞谨韶开口问他:“你没事吧,秦煜封!” “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秦煜封喃喃的重复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 俞谨韶听他语气,心跟着往下沉,他突然一下子揪住秦煜封的衣领,猛的将他拽了起来,历声斥道:“怎么,你又犹豫了,又退缩了,你怨他为什么瞒着你是吧,可是你怎么不站在他的处境想想看,他不说,难道不是你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俞谨韶说到这里,自己也愣住了,原来,原来小年一直没告诉这家伙真相,是因为这个吗?是因为怕对方知道了,而不能接受自己这种行为吧!也是啊,这世上又几个男人能接受别人偷了自己的种,瞒着自己养育了自己的骨血,而自己还蒙在鼓里多年呢? 走神的空荡,他不知不觉的松了手,秦煜封仿佛失去支撑一般,滑到了地上,他双手埋在掌心里,肩膀微微的抖动起来,俞谨韶看着他的样子,张了张口,终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两人僵持在树下、不知过了多久,秦煜封站起身来,对他说道:“你走吧,我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相了真相了 自我感觉这段,故事里面的对话,有点琼瑶,山某先自己承认了,好过坐等大大们吐槽(琼瑶是个褒义词,对吧对吧) |ω?)遁走~ 我又回来了,书评区有小天使问《太傅》啥时候开,这个文完结就开呢,跪谢支持o(^o^)o 第91章 俞谨韶看见他的眼中布满了通红的血丝, 方才惊觉于对方竟是哭了一场。 风吹叶落下,他哭的无声而惨烈。 秦煜封留下这一句话, 就要离开,俞谨韶想到什么,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急声问道:“你回去,你去哪儿?”回小年哪儿, 还是回……你的首都?这么想着, 俞谨韶的心莫名悬了起来,想来他是真的一心为了季时年好, 不然也不可能这般为了他的事情而操心操肺。 秦煜封直直的对着他的视线,低低说道:“时年他, 还在等着我。”仿佛一声喟叹,又好似一个承诺。 俞谨韶听了他这低沉而坚定的一句话, 高悬三尺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他松开拽住对方的手,看着秦煜封高挑清瘦的身影慢慢远离自己的视线, 半晌突然道:“等一下——” 秦煜封没有回头,却停住了脚步,接着他听见俞谨韶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好似一声叹息。 俞谨韶说:“今后好好过日子吧, 千万不要……再负了他。” 秦煜封回了头,红的滴血的一双眼中痛色仍未散去,但更多的却是坚定, 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会的,谢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谢谢你对他的关心和爱护。 秦煜封刚走没多久,俞谨韶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忍不住紧皱了起眉头,那样子看着非常苦恼,可他犹豫两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刚才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对面传来季时年的声音,三分寒意,七分急切,“你带他去哪儿了?” 俞谨韶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道:“小年,小攸的时候,他知道了?” 季时年握着手机的手一瞬间僵住了,向来无波无澜的一张脸,猛然乍裂出无数的冰痕,俞谨韶半晌得不到回应,试探着问:“小年,你还在吗?” 季时年回过神来,声音干涩的说:“你告诉他的,你……”后面的话,终究没有问出口。 俞谨韶忙的解释:“我以为你早就告诉他了,本想和他说说小攸的事情,可我没想到,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 季时年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没听见俞谨韶后面的话,他急促的问:“他在哪儿,他现在在哪儿?” “他回去了,他说你在等他。”俞谨韶气也不敢喘一下的说,接着就听对方挂掉了电话。 哎,你们的事儿,我今后再也不管了!俞谨韶伸手摸摸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默默的在心中道。 秦煜封走着走着,步子越来越快,直到最后,都变成了疾跑,他满心里都是季时年,进去小区的时候,他被门卫拦住了,竟然差点动了手,这高档的小区里,巡逻的保安不少,一时间都被吸引了过来。 秦煜封心中急切,脑子混乱,根本分不出心神应付那些人,正烦躁的时候,季时年从远处跑了过来。 季时年和门卫说了几句话,,就带着秦煜封走了。 未见之前有千千万万的话想要对这人说,可是见到了,却是万语千言如鲠在喉,秦煜封走在季时年身后半步处,看着对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眼眶热的仿佛要烧起来。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回头看自己,反而拉着自己一路往前,直到最后,季时年拉着秦煜封回到了家里,带着他上了楼,秦煜封才得以看清对方的神色。 季时年反手关上卧室的门,定定的看着秦煜封的眼睛,低声问他:“你,都知道了?”白皙俊美的面容上染满了焦虑惶恐。 秦煜封察觉到了他的忐忑和不安,他伸手一把揽过季时年的身子,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季时年一瞬间愣住了,当他得知秦煜封已经知道那件事情的时候,仿佛一道天雷霹在了他的天灵盖,他本想着,今天等秦煜封回来了,就告诉他一切事情,他将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可是万没想到,俞谨韶竟然误打误撞的提前说了出来,这让他原有的计划一瞬间崩塌了,恍如大厦倾塌,让他几近崩溃,他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由旁人的口中说出来,秦煜封会怎么看待自己的行为,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他会不会因此而痛恨自己,而再一次从自己身边离开!一想到那样的可能,他的心便无可抑制的战栗,仿佛身体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 可是这一刻,他被对方紧紧抱在怀中,那些让他差点疯掉的顾虑竟然都不复存在了,他张了张口,说道:“对不起,我之前没有告诉你。” “嗯,”秦煜封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点了点头,轻轻的说,“我都知道。” 季时年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明白了,他想要清清楚楚的知道对方的心思,便在心里斟酌着询问的措辞,然后仿佛心有灵犀般的,秦煜封开口说道:“时年,过去的事情,你不要再介怀了,你能让我有个……有个那么可爱的孩子,我很高兴,真的,谢谢你。” 秦煜封微微松开抱着他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定定的看着季时年的眼睛,说道:“我不是说过,说过今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弃的,你信我,好不好?” 季时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浓烈的坚定,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布满着红色的血丝,含着微微的湿润,季时年伸手轻轻触摸他的眼角,然后重重的点头,说道:“我信你,秦煜封,我已经三十多了,再不想经历什么大风大浪,我也耗不起了,我们今后,好好的过日子,好吗?” “好。”秦煜封听了他的话,想起曾经从旁人口中听说的季时年的过往,童年的他、少年的他、以及长大之后的他……心中便是忍不住的疼,这样一个看着强悍而淡漠的人,人们看到的都是他的光华和财势,又有多少人会去关心他心中的孤寂和脆弱,去了解他曾历经过的苦痛哀伤…… 自己当年,不也是那样么,说好的要陪他一辈子,结果碰见打击就恨不得躲开的远远的,而他对自己的好,竟全然忽视了个干净!秦煜封想到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既后悔又痛恨,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的揍自己一顿,打醒曾经那个自私而心盲的自己。 他将手慢慢的伸入裤子的口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然后在对方惊诧和呆滞的目光中将那个盒子打开,秦煜封说道:“我听朋友说,相爱的人,都要有这个,所以就让人打了这一对戒指。” “给,给我的吗?”季时年愣愣的问,他想来是太过震惊了,所以竟然问出这样蠢笨的问题,不是给他的,又是给谁的? “嗯,我给你戴上,好不好?”秦煜封温柔而肯定的说,然后不等对方回话,他轻轻的抓起季时年的手,将那枚特别定制的铂金戒指套在了对方的无名指上,这样的戴法,象征着他们之间关系的坚定,也明白的表达出秦煜封自己的态度。 季时年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指间的指环,那优雅而内敛的光华似乎顺着他的视线而照进了心底,巨大的震撼和感动击的他瞬间红了眼眶,一阵铺天盖地的幸福感觉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淹没了。 他从来不曾想过,这个曾经感情迟钝,迂腐的好似一根木头的男人,会有一天……有一天对着自己说出这般,仿佛倾尽了一切温柔的话语,然后将一枚象征着永恒的戒指套在自己的指间。 恍惚中,秦煜封看到季时年的眼角,有晶莹的液体缓缓滑落,心中一疼,他伸手轻轻为对方拂去颊边的湿润,柔声说道:“怎么了?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季时年抬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说道:“不是,我是太开心了,秦煜封,我好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高兴的,觉得整个世界都明朗了起来。 秦煜封笑了,他从盒子里拿出领一枚戒指,说道:“那你也给我戴上。” 季时年接过那枚戒指,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小心的给秦煜封戴上了戒指,却抓着他的手不想放开。 秦煜封笑了,展臂再次将他搂进怀中,两人站在房间里,彼此拥抱着对方,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和气息,仿佛永远也不够一般。 良久,秦煜封想到什么,问他:“你不是说也有东西要给我,是什么?” 季时年一愣,继而眼睑微垂,说道:“没什么。” 秦煜封心中好奇,追问道:“怎么会没什么,我可是记得清楚,你莫想糊弄过去。”若是以前,对方不愿多说,他便不会去问,可是现在,他想要尽量直白的将自己的心呈现在对方的眼前,心里想什么,都会表达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他方才明白,长久的感情,必然要用足够的坦诚和信任去维持,他向来不是个执迷不悟的人,知道错了,便不会一错再错下去。 季时年面色有些异样,不知是尴尬还是什么,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给你买了东西,本来今天会有人送过来的,可是对方有事耽搁了,所以不能如期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们的书评俺都认真读了,谢谢你们的支持和建议,笔芯(o^^o)? 第92章 秦煜封听他这么说, 不做他想,也就没再追问了, 只说:“那等东西到了,你在给我看吧!” 季时年这会儿只想赶紧将这茬儿跳过去,闻言二话不说的点了头,然后将话题转到了其他的地方。 两人一个下午都呆在房间里面,初秋时节, 天气还非常的热, 屋子里却极为舒适,秦煜封单臂揽着季时年, 让对方靠在自己的身上,二人絮絮的说着将来的打算, 本来气氛一片静好温馨,后来也不知怎么的, 室内就升了温——两人将上午没有做完的事情进行了下去。 季时年趴在秦煜封的身上,热烈的轻吻他的面颊和脖颈,秦煜封被他激的受不了了, 双手抬起他的头与他接吻,唇舌一番热烈的追逐纠缠后,他一把扯开了对方身上最后的隔阂。 两人分开一个多月,彼此都非常想念, 季时年双眼热切的看着秦煜封,在急促的喘.息中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进,进来……快点——” 秦煜封二话不说, 抱着他翻了个身,继而彻底的与他结合在了一起,季时年搂着秦煜封的手臂明显的收紧,可是那张好看的面上却露出极为满足的神情,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慢慢的放松了自己的身子。 大颗的汗珠顺着秦煜封饱满的前额和刀裁的鬓角滚落在季时年白皙的身上,秦煜封伸手将那汗水拂去,无意间给对方带来一阵颤栗,身.下之人的敏.感和热情让他一时间失了控。 光阴易逝,春宵苦短。 这一场极致的欢愉,不知道反复了几次,从日头正盛,一直持续到太阳西斜,两人最后在浴室里洗了澡,季时年靠在秦煜封的怀中,轻轻的说:“这样真好。” 是啊!这样真好,没有误会、没有阴霾、亦没有芥蒂……再也没有什么能阻隔在他们中间了。 风雨过后,是一片纯净如练的天蓝海阔。 秦煜封伸手拂了拂他被水沾湿了黏在前额的发,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呼吸清浅平稳。 忍不住唇角勾出一抹极尽温柔的笑意,秦煜封在季时年的眉心落下一个浅浅的吻,然后用流水给两人冲了一下身上,擦干了身子,既而抱着季时年睡到床上。 这样美好的时光,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陪在怀中这个人的身边。 又过一会儿,秦煜封的思绪也缥缈起来,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还不待反应过来,门已经被推开了。 “爸爸爸爸,小攸回来……” 秦煜封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小身影,一瞬间僵硬了,接着就见小家伙迈开步子跑到了床边,季琛攸瞪着圆溜溜的一双大眼,惊喜又诧异的看着秦煜封,说道:“秦叔叔,你怎么来了?” “咳,咳咳……”秦煜封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烈的咳嗽起来。 季时年听见动静,幽幽转醒过来,看看站在床边的儿子,再看看睡在身边的秦煜封,他的手在被子里摸了一下,摸到二人未着寸缕的身子,瞬间黑了一张脸,说道:“小攸你出去,等会儿再过来。” 季琛攸不明所以,天真无邪的问:“爸爸,你为什么和叔叔睡在一起呀?” “……”季时年一阵无言,接着视线一闪,扫到房门口露出的半片衣角,二话不说喊道:“曾叔,你把小攸带出去。” 曾叔方才跟在季琛攸后面上来,差一点就冲进来了,视线撞到房内凌乱的情景,还有那弥散在房内未及消去的味道,立马来了个急刹车,想着已经冲进去的小少爷,真是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此时听见季时年的吩咐,他忙应了一声,低着头走进去,视线半点不敢乱看,也不多说话,一把抱起季琛攸就往卧室外面走。 “啊呀呀——”小家伙不明所以,瞪着躺在床上的季时年和秦煜封,连声叫道,“曾爷爷,为什么抱我出去,小攸不要出去,我还要和爸爸叔叔讲话呢!” “……”这叫我怎么解释,曾管家一时汗颜,抱着小家伙的脚步加快不少,走出房间默默的带上了房门。 秦煜封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几步走到门口将门上了锁,回身之际,四目相对,散发了满身的尴尬。 季时年倒是没怎么,他撑着床缓缓坐起身子,一副混不在意的慵懒模样,漫不经心道:“你别放在心上了,他一个小孩子,不懂的!” 纯白的被子顺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到胸.前,季时年白皙细腻的肌肤瞬间若影若现的暴露在空气中,那些或深或浅的痕迹猛然撞进秦煜封的视线,一瞬间,他忘记了所有的尴尬,脑子里浮现的,全然都是下午的那一场抵死缠绵的狂乱,竟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又渐渐的起了变化。 他站在门口,呆愣半晌,终于切断了那黏在床间之人身上的目光,然后走到衣柜里拿了干净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 薄薄几件夏衫,他穿了老半天,再转过身的时候,终于恢复了冷静,他走到床边给季时年拉了拉被子,说道:“你再睡会儿吧,我出去看看小攸。” 季时年突然抓住他还未及收回的手,在他左手无名指那戴着戒指的地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点头道:“你去吧。” 季时年看着秦煜封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拿了睡袍披在身上,然后拉开床头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盒子,他伸手打开了那锦盖,里面竟然也是一对男士对戒,两只戒指一模一样,光面的戒身线条流畅无暇,散发着动人的光泽,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可是季时年只看了一眼,就将盒子重新盖上了,然后将那东西放到了写字台那个上锁的抽屉里。 这是他之前订制的,本来想在今天送给秦煜封,顺便向他坦白小家伙的事情,可是他没想到,秦煜封会先送他……他心中那么喜欢秦煜封,哪怕对方送他的是一对枯草编成的指环,估计他也能欢喜的不行。 重要的是那一份心意,东西即便一文不值,可是对方的心意却让他珍之重之,何况秦煜封送他的,是他精心准备的,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指间,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定和幸福,这是对方给他的承诺。 秦煜封从楼上下来,在大厅里看到季琛攸,小家伙突然被曾管家抱出来,倒也没生气,手里拿着个玩具模型玩的兴致勃勃的,看见秦煜封下来,面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叔叔,我爸爸呢?” 秦煜封从第一眼看见他便非常喜爱,此时再见,又是另一番心境,心中那些酸酸软软的复杂情绪,让他有些难受,他抬了抬手,想要抱一抱那个坐在地毯上的小家伙,似是担心吓到他,又缓缓的放下了,他面上露出一个柔和的浅笑,说道:“爸爸在楼上休息,小攸这是在做什么呢?” 季琛攸一下子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扬了扬手中的东西,说道:“小攸在组装玩具呢,我可是很快的哦,叔叔你要不要看看。” “好啊!”秦煜封迈开长腿,几步走过去,曲腿在他旁边席地而坐,然后兴致勃勃的看着季琛攸手中的东西。 季琛攸见他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更是来了精神,他很快的集中了注意力去摆弄手中的模型。 小家伙是真的很聪明,秦煜封看他一双白嫩小手翻飞如蝶翼,很快便将那个拆成零件的模型给恢复的完好如初,忍不住赞道:“小攸真厉害。” 季琛攸抬起头来,面上神采飞扬,说道:“是吧,都说了小攸很棒的。” 秦煜封心中一阵柔软,觉得他这模样可爱极了。 曾婶做好了晚饭从厨房出来,看到他们一大一小坐在地毯上说笑,面上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曾婶的记忆中,他们仅有的几次见面,秦煜封都是谦和风度的,后来秦煜封走了之后,她在电视上再看到他,对方一行一动无不是得体万分,面上却从来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是此刻,这个俊美的男子随意的席地而坐,修长的手脚微微曲着,双眼柔和的看着在地上玩耍的小少爷,那眼中的喜爱和温柔那么的真切。 季时年出生的时候,曾婶他们就在季家工作,是亲眼看着季时年长大的,当年得知他性向的时候,简直震惊的不行,震惊之余又非常难过,他们不明白,那么优秀的少爷,俊朗非凡,才华出众,为什么会喜欢男人,那时候的他们是无法接受的,可是时光总有着消磨一切的力量,经过了这么些年,还有什么不能习惯呢,少爷这么多年孑然一身,现在能有个真心爱他的人陪伴着,不管这人是谁,都让她觉得真心的欢喜。 秦煜封不经意的抬头,看到曾婶愣愣的站在厨房门口,问道:“曾婶,怎么了?” “啊!”曾婶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晚饭好了,先生你和小少爷准备一下吃饭吧,我去叫少爷。” “我去吧。”秦煜封说,既而从地上站起来,又对着还坐在地上的季琛攸道,“小攸去洗手准备吃饭了,叔叔去看看你爸爸。”他见小家伙从地上起来,转身往楼上走去。 第93章 他轻轻推开房门, 走到床边站定,看到季时年正躺在床上睡得沉, 一时间有些不忍心叫醒了对方,秦煜封情不自禁的伸手在季时年的脸上摸了摸,不想这轻微的动作,对方就醒了,秦煜封看到他眼睫颤了几颤, 缓缓睁开了双眼, 于是说道:“该吃晚饭了,你起来吧。” “这么晚了?”季时年从床上坐起, 秦煜封低头看了看,见床边没有鞋子, 起身去拿了一双拖鞋过来。 季时年穿了鞋子,起身走到衣柜边脱了睡衣换了身居家的衣裳, 问秦煜封:“你在下面做什么?” 秦煜封道:“陪着小攸玩了一会儿。” “他很喜欢你呢,”季时年想到什么,突然说, “明天双休日,咱们带他出去转转吧。” 秦煜封自然没什么意见,当下说道:“好啊!” 吃过晚饭,父子三人(这个说法, 感觉有点怪啊(〃′o`)在小区外面的花园里面散了会儿步,之后回到家里看电视,九点左右的时候, 季琛攸坐在沙发上打哈欠,季时年见他困了,说道:“小攸去睡觉吧!” 季琛攸点了点小脑袋,从沙发上跳下来,说道:“爸爸我今天要听宝葫芦的故事。”其实小家伙早就会认字了,只不过他从小到大,季时年每天都会给他讲故事,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好,今天就给你讲这个。”季时年笑了笑,起身带着他往房间去,走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他转身看了一眼还坐在那里的秦煜封,说道:“小攸,今天让叔叔给你讲故事吧,他可会讲了。” 季琛攸双眼一亮,问道:“叔叔很会讲故事吗?” “是呢。” 季琛攸得到肯定,跑到秦煜封面前,一双小手抓着他的大手,说道:“叔叔,你给小攸讲故事好不好?” 秦煜封抬头看向季时年,面上神色竟然有些局促,季时年见他的样子,顿觉有趣,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怎么,你不会是紧张吧!” 秦煜封一下子被他道穿了心事,瞬间有些赫然,他哽了一下,没说话。 季时年见他这样子,恍惚间想到了多年,方才觉得,不管世事变迁,人如何改变,却总能或多或少的留着从前的影子,这人难为情的时候,还是个以前一模一样…… “去吧,以你的本事,给小孩子讲个故事难不成还会难倒你么!” 秦煜封倒不是怕什么,他只是想到要给小家伙讲睡前故事,心中有些激动忐忑,虽然他也不知自己这激动源于何处。他站起身来,跟着他们去了季琛攸的卧室,小家伙的房间里摆放着各种各种的东西,墙上还贴着一些运动明星的海报,秦煜封不明白,他这么小,怎么就对这些感兴趣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倒也是个神奇的孩子,你觉地他早熟敏感的时候,他很多事情却表现的天真无邪,每天晚上都要听那些非常简单,完全不用思考的小故事,你觉得他还小的时候,他却对那些五大三粗的运动明星充满的崇拜,平日里表现的既体贴又懂事,秦煜封与他相处的时候,也发现他的身上存在着许多的矛盾,但是那些矛盾却又神奇的融汇在一起,显得毫不违和,秦煜封时常这样的小家伙,觉得既可爱又让人心疼。 季琛攸跑到浴室很快的洗完了澡,他穿着一套非常可爱的白底小黑熊图案的睡衣出来,然后钻进被子里乖乖的躺好,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盯着秦煜封,显然是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秦煜封心中充满了新奇,新奇到脑子里有些空白,一时想不出该给他讲个什么样的故事,季时年见状,从房中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很厚的精装故事书,他将那书反到其中一页,放在秦煜封的膝盖上,指了指上面的内容,说道:“给他讲这个吧。” 秦煜封看了一下那个故事,然后用缓慢而轻柔的语调给季琛攸讲起来,他不知不觉中,根据文中对角色的描述,而赋予了不同的声音,娇憨的、可爱的、苍老的或是清朗的,每一种声音都演绎的惟妙惟肖,可谓是将职业病发挥到了极致。 季琛攸一时间听的入迷了,平日里季时年给他讲故事,他总会时不时问一些问题,可是这会儿完全忘记了说话,秦煜封看着他的模样,心中蔓上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早已放弃了做父亲的机会,万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时刻,自己能坐在床边给自己的孩子讲故事,虽然对方不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但是却也妨碍不了秦煜封感受到那种为人父的幸福和自豪感觉。 季时年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他手上拿着本外文书籍,却也全然被秦煜封吸引了注意力,看着他俊美温柔的面容,听着他唇间流泻出来的话语,竟觉得那般幼稚简单的故事,顿时变得非常生动有趣起来。 以前季时年给季琛攸讲故事,总是讲到一半,他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可是这次,秦煜封讲完了一个故事,季琛攸面上却兴奋的不行,看着半点睡意也无,拉着说道:“叔叔,再讲一个吧!” 季时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板着脸说:“怎么还越听越精神了,你该睡觉了。” “爸爸~”季琛攸语气里带着撒娇的意味,不依道,“再让叔叔讲一个吧。” 秦煜封对他这样子毫无抵抗力,又将故事书重新翻了一页,季时年瞪了儿子一眼,说道:“再讲一个,必须睡了。” “好的,谢谢爸爸!”季琛攸一瞬间眉开眼笑,躺在那里一本正经的打算听下一个故事。 结果秦煜封最后合上故事书,小家伙还没有睡着,不过他并不是个喜欢耍赖的性子,这回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季时年见状给他拉了拉被子,然后拉着秦煜封出去,将房间的大灯关掉了,只留下一盏暖黄的夜灯。 第二天季时年没上班,三人一起到外面游玩,两个俊美逼人的男人带着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孩子,这组合着实太过惹眼,在街上走了一会儿,频频惹来路人的目光,季时年看着秦煜封时不时被人认了出来,那些人总要缠着他签名拍照的,便觉得有些烦躁。 季琛攸在一旁看着,疑惑的问季时年:“爸爸,秦叔叔是大明星吗?为什么这么多人认识他啊!” 虽然秦煜封当年做过演员,而且后来成为春晚的常客,但季时年还真从来没意识到秦煜封是个明星,此时听儿子提起,心中难免有些顾虑,毕竟这个社会对于他们这类人认同度并不高,如果这事情被媒体爆出来,不说自己的公司会受到一定的打击,他更担心的是秦煜封的事业,很可能会毁于一旦,不过转瞬间,季时年就考虑了很多,心情瞬间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爸爸。”季琛攸没得到他的回答,小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又唤了一声。 季时年被他拉回思绪,仍旧有些心不在焉,说道:“等叔叔过来,你自己问他吧!” 秦煜封打发了几个路人,转身走过来,见季时年面色有些不好,担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季时年被他温柔紧张的语气弄得心中一软,嘴上却说道:“我一个大男人,走几步哪里会累,走吧!” 秦煜封见他拉着季琛攸往来路走去,出声问:“不是说去看科技展览吗,怎么往回走了?” 季时年道:“这边人太多了。” 秦煜封这会儿终于觉出他心情不好,他几步追上前,说道:“要不回去吧,今天这么热,等改天凉爽些再出来。” 季时年的确也没什么心情再逛下去,想了想点头道:“那回去吧。”于是三人在出来不到两个小时之后,又决定回去了。 走到半路,季琛攸说想要吃冰激凌,于是他们就找了家甜品店,进去的时候,季时年道:“你们去找个位子坐,要吃什么?我去点。” 季琛攸想了想,说道:“爸爸我要蓝莓圣代。” “好,”季时年转而问秦煜封,“你要什么?” 秦煜封对这些向来没什么研究,来到现代这么多年,估计吃的次数一个巴掌数的过来,想也不想说:“就和小攸一样吧!” 季时年点了点头,走到前台点东西,秦煜封带着他坐到里面的空位上,虽然已经九月了,但是天气还非常的燥热,店里顾客非常的多。 季琛攸坐在秦煜封的旁边,无聊的看着柜台上各种形态表情的定制版小黄人,小脑袋里莫名又想起方才在街上那些老老少少的路人对秦煜封崇拜的目光,突然转头看向秦煜封,问道:“叔叔你很厉害吗,为什么他们都好崇拜你的样子。” 第94章 秦煜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方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这种问题还真不太好回答, 竟让他对着个小孩一时无言起来,这时候对面走过来一个小男孩,看了看季琛攸,开口道:“我可以坐你对面吗?没有位子了。” 季琛攸点点头,大方的说:“可以的。” 小孩得到他的允许, 便一屁.股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这时候跟着他的一个老太太就在小孩身边坐下了。 季琛攸方才没注意到那小男孩身后还有人,这时候见对面两个位子都被占了, 刚想说这是他爸爸的位子,对面的老太太已经将手中的一个便利袋放在桌上, 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着秦煜封感叹道:“年轻人啊, 你家儿子可真是懂事儿呢!” 秦煜封从前不知道季琛攸是自己的孩子,被人误会的时候,总是无奈一笑, 这时候再听见人说小家伙是自己的儿子,心中却有些欢喜,欢喜中带着淡淡的心酸,还有些期待, 正愣神间,就听季琛攸说道:“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在那呢!”他说着伸出小手向着老太太身后指去。 老太太回头顺着季琛攸指的方向看过去, 见柜台那里走来一个高挑俊美的年轻人,那男人长得非常好看,但是老太太仔细看了看,却觉得他与眼前的小家伙并不相似。 老太太盯着季时年看了半晌,又回头看秦煜封,继而带着些责怪的笑道:“小朋友,这种玩笑怎么能乱开呢,你这样子说,你爸爸可是会伤心的哦!” “我没有开玩笑。”季琛攸说道。 老太太一副不赞成的表情看着他:“我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可是很好的,十来米外的人都能辨清楚呢,你看看你和你爸爸长的多像啊,可是你和那位先生可不相似,还说不是开玩笑,小孩子说谎话是不好的咧!” 季琛攸本来被人误会,心中有些委屈急躁,可是听到这里,却一瞬间愣住了。 他以前虽然会被人说和秦煜封长得像,可是从来没人和他说自己和季时年长得不像,听见这话,他脑海里一下子想起之前那些陌生人说的话,心中莫名变得非常难受,却又一时弄不明白这难受委屈从何而来,憋了半晌,竟然红了眼眶。 秦煜封察觉到小家伙的异样,忙的出声对对面的老太太解释:“大娘,您说错了,我的确不是这孩子的爸爸。” 季时年正点了东西走过来,将他这话听了个一字不漏,甚至听出了他语气里淡淡的无奈和苦涩,心中猛然一酸,忍不住的心疼起来。 秦煜封看到他走过来,毫不犹豫的站起身道:“没位子了,你坐我这儿吧!” 季时年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说道:“东西马上就好了,我们拿了东西回去吧。” 秦煜封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暖意,与他对视一眼,心中渐渐的平静下来。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东西是用精致的循环玻璃餐具装着的,按理说不能带走,但是季时年直接多付了些钱,将东西拿了出去。 三人从甜品店出来,季琛攸走在季时年的身边,手里捧着的东西一口没动,面上一副恹恹的表情,莫约过了十来分钟,他们终于出了这条街,在停车场取了车子,往回家的路上开去。 秦煜封左右手各拿着一杯化掉的冰激凌,显然也是一口没动,季时年偏头看了一眼,从车里拿出一个垃圾袋,说道:“别老举着了,丢袋子里吧。” 本来形状精致好看的美食,倾倒在袋子里,瞬间变得狼藉不堪,秦煜封回头看季琛攸,见他面上恹恹的,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回手拿过小孩手中已经化掉的冰激凌,笨拙的问了句:“小攸怎么了?” 季琛攸摇了摇头,没说话,秦煜封虽然喜欢孩子,但其实前世今生都不曾和孩子如何相处过,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心中一时有些无能为力,这种无力的感觉,差点将他拉回多年前那些恍如噩梦般的过往,他无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深深的吸了口气。 季时年感觉到他呼吸的紊乱,微微偏头看他,问道:“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呢!” 秦煜封面上扯出一个笑,说道:“没大碍,只是有些晕车罢了!” 季时年不由有些担心,说道:“我把车停了,你下去透透气吧?” 秦煜封摇了摇头,阻止道:“不用停,一会儿就好了,我想早点回去呢。” 季时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从车子的暗格里拿出一瓶纯净水递给他,然后将车速慢慢降了下来。 回到家里,季琛攸也没闹脾气,只是相较于往日,变得沉默了许多,也不缠着秦煜封要和他玩耍了,秦煜封有时候和他说话,小家伙总是闷闷的,甚少答应,他见此心中急躁,几乎上了火,却是丝毫没有办法。 如此过了两日,这种情况竟是没有分毫的好转。 这天晚上,两人一场欢.爱过后,已经是凌晨了,秦煜封无声的躺在床上,季时年单手撑起身子,看着他俊美的面颊,问道:“你在想什么?” 秦煜封并无隐瞒,如实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时年,你说小攸最近怎么了,他是不是讨厌我了?那天那个老太太说的话……” 季时年低头在他面上吻了吻,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说道:“怎么会呢,他喜欢你还来不及,只是他没想通罢了,等他想明白了就好了。” 秦煜封看着身旁的爱人,眼中藏着无奈与茫然,心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好转。 季时年这些年虽然对季琛攸多有约束,但其实非常的疼宠,看着儿子这些日子总是一副闷不吭声的样子,心中也是非常担心,可是看着爱人面对这自己的骨肉不能相认,他心中更是内疚心疼,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让他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下去,一瞬间冲散了欢愉之后的余韵。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小攸早晚要知道的,我们干脆找个机会向他坦白吧,还有,我想让他和你姓,他毕竟……” 秦煜封本来安静的躺在那里听他说话,听到这里他身子僵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这怎么行?” 季时年双臂抱着他的身子,说道:“小攸本来就是你的孩子,跟着你姓也是应该,更何况……你在这里没有亲人。” 秦煜封一下子愣住了,心中充斥了满心的酸涩和感动,他沉默了一会儿,正要开口拒绝,这时候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想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子都堵了回去。 “出什么事情了?” “大概是小攸。”季时年说道,松开了环在秦煜封腰间的手臂。 秦煜封听那不间断的拍门声,心中一时漫上慌乱和担心,他匆忙的从床上跳下来,将季时年的睡袍递给他,然后边往身上套衣服边道:“你把衣服穿上,我开门去看看怎么回事,小攸怎么这个时候醒了?” 他穿好了衣裳,大步向着门口走去,门一打开就看到季琛攸满脸泪水的站在门口,嘴路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甚至哭的都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秦煜封吓了一跳,惊问道:“小攸,你怎么了?” 季琛攸看到他,楞了一下,继而伸出小手用力推了他一把,可是他毕竟力气小,秦煜封仍旧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小家伙见状抿了抿唇,哭的更凶了,一边哭一边连声的喊:“爸爸,爸爸……” 秦煜封看着他泪眼婆娑的模样,一时间又是无措又是心疼,竟然愣在那里不止作何反应了,半晌回过神来,他匆忙的让开了堵在房门口的身子,好让小家伙进去见季时年。 季琛攸见他让开了,一股脑跑进了房间,扑到床边爬上床紧紧的抱着季时年,一时间哭的更凶了。 季时年不明所以,拍着他的背等他哭完,这才问道:“小攸,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季琛攸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的像兔眼,看着可怜极了,他一边打着小嗝一边说:“爸,爸爸,别……别不要我,小攸会很乖很听你的话,爸爸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季时年抱着他的手一僵,说道:“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季琛攸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房中的秦煜封,哽咽着说:“爸爸你不要把我给叔叔,小攸谁都不要,只想和你在一起。” 秦煜封心中一酸,他看着小家伙被泪水模糊了的小脸,心疼和失落的情绪交杂着侵袭而来,击的他一时间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引用的内容,是受法律保护的呀,昨天竟然因为这个被人举报成抄袭了,然后冻了文 真的很心累,不声不响被读者举报了,错过发文时间,也错过榜单,阿山表示很绝望(〃′o`) 不过本来以为得审核十天半月,不想一天就通过了,所以这会儿发文啦! 嗯,我还活着,要开心o(^o^)o 第95章 秦煜封心中一沉, 看着小孩泪眼婆娑的小脸,心疼和失落的情绪交杂着侵袭而来, 他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接着就听小孩说道:“我梦见爸爸让秦叔叔带我走,爸爸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季时年下意识的望向秦煜封,将他面上的心疼寥落看了个一清二楚, 他心中一酸, 双手扶着儿子的肩膀将他微微推开一点,定定的看着季琛攸朦胧的双眼, 一字一顿的说道:“儿子,爸爸不会不要你的, 今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吗?你这样说, 爸爸也是会伤心的啊。” 季琛攸被他严肃的神情和语气一下子骇住了,竟然奇迹般的慢慢冷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 他哽咽着问:“真、真的吗?” 季时年点了点头,继而从床头柜上抽了纸巾给他轻轻擦去面上的泪痕,肯定的说:“当然,爸爸什么时候骗你过。” 他虽然平日里总是忙于工作, 但是答应儿子的事情一向说到做到,季琛攸听他这么说,一颗敏感的小心脏终于安定下来, 他再次抱住季时年的腰,将小脸埋在了他的怀中。 季时年垂眼看着怀中的小家伙,低低的叹了口气,继而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儿子,爸爸还有话要和你讲。” 季琛攸仰起小脸看他,问道:“爸爸,你要和小攸说什么?” “你的确是,秦叔叔的儿子啊。”季时年一字一顿的说,他面上无波无澜,好似完全没有语出惊人的自觉一般。 这回不仅季琛攸愣住了,就连秦煜封也傻了,他万万没想到,季时年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将这件事情告诉小家伙,他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看到对方再次开口的时候,身体快于大脑的,他几步走到床边,伸手拉住了季时年。 “时年,别说了——”秦煜封急促的道,语气中布满了担忧。 然而季时年却不听他的,继续说了下去,“儿子,爸爸知道你很聪明,你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是因为你心里猜到了什么,对吧?”他温柔的抚摸着季琛攸的头,低低的说道,只是出口的话语对于一个小孩而言,却是那么多尖锐。 “爸……爸爸,你在说什么?”季琛攸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小攸听不明白……” 季时年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一阵心疼,他知道自己此时说出这些话,对于一个还不到六岁的小孩子来说,是残忍的,可是他再也不想看着爱人每天对着自己的骨肉不能相认,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被心疼和内疚折磨,一边担心着小家伙的状况,一边顾虑着秦煜封的心情,他向来关于掩藏情绪,可其实心中的压力并不比任何人少……再拖下去,只会让三个人都受伤,所谓长痛不如短痛,那些事情,小家伙早晚都要知道,既然伤痛是无法避免的,先来后到又有何区别。 思及此处,他再不瞻前顾后,直接的道:“你是叔叔的儿子,他是你的父亲啊!” 他的语气那么肯定,季琛攸小身子瑟瑟的抖了抖,抓着季时年的手下意识的紧了几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决堤之势,然后他就听到季时年接着说道,“可是这并不妨碍爸爸爱你,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爸爸最爱的孩子,爸爸也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你明白吗?” 季时年说到这里,自觉已经很明白了,所以他停了下来,等着儿子自己去消化这些信息,他面上仍旧是一派波澜不惊,可是没人知道他心中的忐忑,他也是个普通人,并非任何时候都胸有成竹,在面对真正在乎的人时,又怎会心平气和,此时此刻,他不过是面上平静,一颗心却是高悬三尺,他在等,等待怀里的小家伙给自己也给他们,一个答案。 秦煜封看着坐在床上相拥的一大一小,心中不明白季时年为何非要在小家伙正伤心的时候说出这些事情,可是事已至此,他早已挽回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季时年一起等,小家伙会认可了自己,或是从此恨上自己,他不知道,可是却也没有怨悔。 屋外夜色深沉,秦煜封方才匆忙之下,连鞋子都未及穿,此刻仍旧光着脚,他直挺挺的立在房中,仿佛一株寥落的修木,看着孤寂而苍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地板上的寒气顺着他的脚底直直的蔓延到了心间。 季时年抬头看他,忍不住心中酸疼,他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说道:“一直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到床上来坐吧!” 秦煜封苦笑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已经被季时年拉了过去,边顺势在床边坐下了。 三人就这么静默着,又过了一会儿,季琛攸抬起头来,秦煜封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他定定的看着小家伙,那严肃的神情,仿佛等待一个生死的判决一般,然后他听见小家伙说:“爸爸为什么和叔叔睡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你们结婚了,同学们说大人结婚了才可以睡在一起的。” 秦煜封再次呆住了,他满心忐忑的等了许久,万没想到等来这么让人……让人啼笑皆非的一句话。 季时年愣了愣,既而唇边突然绽开一抹浅笑,他伸手摸了摸孩子蓬松的发顶,说道:“是呀,爸爸和叔叔结婚了。” 季琛攸闻言,严肃的小脸一瞬间放松了下来,他说道:“原来小攸是爸爸和叔叔的孩子吗?”他说着看向秦煜封,总结一般的道,“那你不是叔叔,你其实是妈妈,对吧?” 秦煜封:“……” 季时年看着爱人窘迫的神情,差点笑出声来,他有心解释,可是还未开口,就听小家伙自说自话道:“难怪叔叔的头发那么长,还长的这么好看,原来你不是叔叔,你是妈妈啊。” 季琛攸双手拽着季时年的胳膊,轻轻晃了几晃,问道:“爸爸,妈妈以后是不是要和我们住在一起啊,是这样的吗?” 秦煜封被这声“妈妈”彻底雷到了,可是他看到小孩满眼的期待,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无语,充斥了满眼满心的,竟然都是欢喜和感动,虽然莫名其妙的被孩子“改了性别”,但最起码,他得到了孩子的认同,小家伙面上的期待,让他打心底里觉得温暖,起码这个孩子是喜欢自己、愿意和自己一起生活的,这对他来说,便已经非常满足。 毕竟来日方长,而他会用余生来经营三人的感情,经营他们的——家。 “嗯,今后我们三个人会永远生活在一起的,”季时年如诉誓言一般的说,继而话锋一转,“不过他可不是妈妈,女子才能叫妈妈的。” 季琛攸满眼疑惑,脱口问道:“可是男人也可以生孩子吗?” “呃……”季时年顿觉无力,儿子你从前表现出来的聪明伶俐都是假的吧,还是你们老师是这么教的。 秦煜封见他语塞,笑了笑,柔声说:“孩子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不过是个称呼。”他能接受我,我便已经很满足了。 季琛攸转头看向秦煜封,说道:“妈妈,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小攸以为你不要我和爸爸了呢!” 说者无意,季琛攸这话本是无心一问,但是秦煜封却听的心中酸疼悔恨,是呀,虽然他当年不知道有季琛攸,可是终究是自己抛弃了他们而离去,即便没有小家伙,他也不该一昧的逃避那份感情,说来说去,终究是他负了对方。这么多年,他每每想起那些错过的、无法追回的往昔,心中的悔恨便如带毒带刺的藤蔓一般狂生猛长的缠住了整颗心脏,让他心中疼痛难忍,呼吸困难,无从救赎。 他不是个心思重的人,可是却生性固执,这样的人,看似单纯,却最是容易故步自封,许多东西藏在心中,难以消弥,甚至不愿拔出,犹饮鸩酒,明知毒入骨髓,却无法“戒掉”。 曾经种种,总是恍如阴魂不散的魔鬼一般,时不时的冲破囚笼,突然侵袭一番,他心中渐渐爬满了寒意,几乎就要被诸般负面情绪给没了顶,这时候,一只温暖的手,坚定的握住了他的手,秦煜封下意识抬头,便与那双好看的凤眼视线相对。 那对往日里淡色漠然的瞳仁中,此刻满含着担忧和心疼之色,可是恍如入两轮温温旭日一般,驱散了秦煜封周身的阴霾,一瞬间,他觉得心间暖烘烘的,感动的,感激的,痴爱的……诸般情愫,恍如一队光明的大军,来势汹汹的击退了那些黑暗的魔魇,即便是噩梦,也终有消散的一天,而今他有人为伴,为何还要害怕呢? 他一时间眼眶微热,突然很想抱一抱面前的这个人……意随心动,他真的这么做了,秦煜封倾身,一把搂住了坐在床上的季时年,顺带将伏在季时年怀中的小家伙也一并抱进了怀中。 他的手臂很长,胸膛宽阔,竟也不觉得拥挤,季琛攸没有挣扎,他从两个大人怀中伸出小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觉得极为有趣,唇间不自觉的露出了朗朗的笑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五岁真的很懵懂吧,反正作者那时候屁事不懂来着_(:з」∠)_ 第96章 小家伙的神情显得非常的满足, 他乖乖的伏在两个大人的怀中,温馨幸福的气氛缓缓的流淌在这间舒适的屋子里, 显出一派岁月静好来。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秦煜封,小声的说道:“我一直以为你不要我和爸爸了,所以也不想要你,可是现在你回来了, 妈妈, 小攸很喜欢你,所以不怪你, 但是你今后,可不许再离开我和爸爸了哦!” 秦煜封感觉有什么东西击中的自己的心脏一般, 那感觉,不疼, 却酸酸涨涨的,他一瞬间觉得双眼灼热而酸涩,搂着那一大一小的手紧了紧, “我再也不会离开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你们。”他的声音低沉中含着微微的沙哑,却比山盟海誓更显诚挚坚定。 小家伙得到他的保证, 这回终于彻底安心了,放下心来的他,竟就这么趴在秦煜封的怀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像个小猫儿似的。 “你先睡吧,我把小攸抱回房间。”秦煜封小声的对季时年说,语气轻快而愉悦。 “你动作轻点,”季时年低声道,“别把他吵醒了。” 秦煜封点了点头,抱着季琛攸往主卧外面走去,不想他走到季琛攸的房间门口,怀里的小家伙就醒了过来。 季琛攸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既而眨了眨眼睛,唤道:“妈妈。” “嗯,”秦煜封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已经适应了这个让人无语的称呼,他拖着小家伙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道:“我带你回房间去。” 季琛攸又眨了眨眼睛,思绪彻底清明过来,他语气微微含着撒娇的意味,说道:“妈妈,小攸要和你们睡。” 秦煜封听着他软软的语气,心跟着几乎软成了一滩水,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然后抱着季琛攸转身回了季时年的房间。 季时年见他们去而复返,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秦煜封说:“小攸想在这里睡。” 季时年这才发现季琛攸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黑黝黝的双眼看着自己,“都多大了,怎么还要和爸爸睡?”话虽如此,语气却是不由的染上了几分宠溺的笑意。 秦煜封不以为意,说道:“他还小呢,反正床大,睡这里也不会挤。” 季时年能感受到秦煜封心中的欢喜,他心想,这一定是他们重逢之后,这呆子心情最好的时候了,可惜却不是因为自己,“是呀,床这么大,今后小攸都在这里睡算了。” 季时年想着想着,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自己这说的叫什么话,难不成还吃起儿子的醋来了,思及此处,他自嘲的笑了笑,心中不禁有些汗颜。 秦煜封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变化,低声对季时年道:“话不能这么说,小孩子总不能一直跟着父母睡,不过今天他不是心情不好吗,再说时间都这么晚了。”他说着将季琛攸放到了床上。 季时年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顿时有些啼笑皆非,低低的叱骂了一句“呆子,”既而调侃道,“那你倒是说是,我们谁是‘父’谁是‘母’啊?” 秦煜封看着他斜斜上挑的凤眼,心中一阵悸动,觉得那样子好看极了,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多年之前,这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意气风发,邪肆风流的说着让自己应付无能的话语,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旧不知晓自己是在何时何地喜欢上对方的,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眼中心里只他一个,可这一刻,他想着,或许便是在这双淡色琉璃一般的瞳仁,只对着自己展露那为数不多的笑意的时候吧! 这个人,他那么孤傲,那么优秀,可他却是自己的,这时间,大概也只有自己得到他温柔细致的对待,见到他明媚动人的笑颜吧,这一刻,秦煜封觉得,自己是何其有幸啊,此生能的这样一人相伴,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感谢,感谢老天爷让他来到这个地方。 季琛攸灵活的钻进被子里,然后小身子一下子钻进爸爸的怀中,他伸出双手抓着季时年的右手放到自己身上,说道:“爸爸抱着小攸睡。”话落乖乖的闭上了双眼,季时年以为他要睡觉了,却见他又仰起了小脑袋,小家伙回头看向秦煜封,说道:“晚安,妈妈。”然后不等秦煜封回答,他又转回了头看向季时年,甜甜的说,“爸爸晚安。” 季时年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着说:“晚安,宝贝儿。” 小孩子心性单纯,入睡极快,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睡了过去,秦煜封听着他清浅的呼吸,轻轻躺了下去,他伸手关掉了床头的夜灯,很自然的用手臂环住两人的身子,低低的对季时年说:“睡吧。” 季时年抬手,握住了秦煜封伸过来的手,两只温暖的手掌交缠在一起,中间躺着他们的孩子,浓深的夜色中,温馨又浪漫的气氛,渐渐凝结出了满室的馨香。 黑暗中,秦煜封微微的眨了眨眼睛,心脏的位置暖烘烘的,整颗心都被幸福和感动填了个满满当当。 他这些年一个人生活,孤灯冷盏,单进独出,无人排解寂寞,抑无人诉诸心绪,本以为这一生就要这样子过去,将来一个人老去,然后在这个来去无根的地方了此残生,可是他万没想到,一次普普通通外出的巡演,让他重遇了这个他倾心爱了半生,却又没有勇气追寻回首的人。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温暖的家,有了一个可爱机灵的孩子,还与所爱之人,有了白头到老的机会。 他这一生,自幼失孤,被父母遗弃,流落街头,被师父收养,经历了多少艰辛苦难,才得到一席安稳,却不想竟因为一场大火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好不容易得一人相伴,又事故频频,分合离散……来来去去,起起落落,总是混的孤身一人,好在老天虽然无常亦薄情,在千帆过尽的时候,又给了他旭阳一般的希望,秦煜福告诉自己,这一次,不管如何,一定要紧紧的抓住了,死也不会放手。 翌日,骄阳高挂,天朗气清,曾管家第三次从楼上下来,曾婶问道:“少爷他们还没起来呢?” 曾管家摇了摇头,说道:“房里没有动静,大概还在睡觉吧!” 曾婶看了看时间,说道:“已经十点多了,这都要准备午饭了,怎么还没起呀,少爷一向胃不太好,不吃早饭可怎么行!” 曾叔道:“早点都收了吧,估计等少爷他们起来,直接就吃午饭了,你午饭做清淡些的,免得他们没吃早餐,一时间胃里受不了。” 秦煜封迷迷糊糊中,感觉面上有些痒,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杵在自己面部上方,那双清澈好看的眼睛正灿溜溜的看着自己,而一直小手还放在自己的脸上,他伸手抓住季琛攸的小手,叫了一声:“小攸。” 窗外的阳光顺着未曾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流泻进来,正好洒在他们的床上,秦煜封顿时有种恍入梦境般的不真实感,他偏头看了看犹在旁边安睡的季时年,心中渐渐安定下来,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季琛攸小手在秦煜封的大掌中调皮的挠了挠,说道:“妈妈快起床,太阳都晒屁屁了哦!” 秦煜封觉得他那样子娇憨俏皮,简直可爱极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低低的说:“小攸要起床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正文就完结了~ 话说有人看番外吗?想看啥,可以提粗来(o^^o)? 如果没人看就不写了_(:з」∠)_ 第97章 季琛攸点了点头, 转而说道:“我叫爸爸起床。”言毕从被子里钻出来,伸手摇了摇季时年的胳膊, 唤道:“爸爸爸爸,起来了,爸爸醒醒。” 季时年幽幽睁开双眼,就看到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正对着自己,唇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抹笑意, 问道:“几点了?” 秦煜封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看了看时间,不由有些惊讶, “竟已经快十一点了。” “这么晚了!”季时年撑着床坐起身子,身上顿时传来一阵酸疼, 难受的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说来昨晚上两人做的狠了,换了很多姿势, 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季时年本就有些力竭,后来小家伙过来, 又折腾半夜,睡觉的时候都到了快凌晨三点,之后一觉睡到现在,他身上还没缓过劲儿来。 秦煜封见状, 忙伸手扶了他一把,说道:“身上不舒服吗,哪儿难受?” 季时年被他满脸的担心取悦到了, “还好的,你带小攸回房间洗漱一下,我换身衣服。”他说着话,语气里染上了不自知的笑意。 秦煜封仍旧不放心,坚持道:“腰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好吗?” 季时年感觉心中暖烘烘的,他转头看向季琛攸,说道:“小攸去洗脸刷牙吧,等会儿曾奶奶他们该上来喊你了。” “好的爸爸,”季琛攸听话的滑下了床,踩着小拖鞋蹭蹭蹭的跑到门口,然后自己开门出了房间。 秦煜封将手放在他的腰部,给他轻轻按了起来,一边和他说话,他从前像个沉闷的大葫芦,随着年纪的增长,话多了不少,不过这也只是在季时年面前罢了,外人对他的印象,多是安静的,甚至寡言的让人觉得有些冷淡。 季时年很自然的靠在了他的怀中,任由对方动作,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身上的酸疼缓解了不少,说道:“好些了,算了吧。” 秦煜封点了点头,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微带懊恼的说:“对不起,不该让你这么辛苦,我下次小心些。” 季时年听着他低醇清朗的声音,心中漫上一阵幸福和感动,他回神用双臂搂住秦煜封的脖子,在他俊美的面上落下一个个细细密密的吻,最后停留在秦煜封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秦煜封配合的张开了口,任由他的舌头伸进去,两人一番唇齿纠缠,室内的空气渐渐变得甜腻暧.昧起来。 早晨本就是容易冲动过的时候,秦煜封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身上很快的起了反应,季时年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睡袍的衣襟里。 秦煜封想到昨晚自己的放纵,匆忙的制住了对方的手,喘着气说道:“起床吧,时间太晚了。” 季时年虽然情动,却也不是没有分寸,若是再来一次,想必自己今天就真的不用起床了,他低头在秦煜封的嘴角亲了一下,低低的说:“你昨晚很棒呢,我可不要你小心翼翼的,还有……今后不许说对不起了,我不喜欢。” 他的吐息轻轻的喷洒在秦煜封的面颊上,声音低醇磁性,秦煜封感觉身上一瞬间又热了不少,他低头看着怀中衣衫半敞的人,那白皙的胸膛和锁骨若影若现,说出口的话撩的他血液翻腾,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下子对着季时年那诱.人的薄唇吻了上去,这一吻霸道而狂乱,充分的表达了秦煜封心底深处浓烈的爱意和渴望。 季时年被他放开的时候,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好看的一双凤眼中流泻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嗔道:“你想做什么?我可是会受不了的。” “我不做什么,”秦煜封趴在他的上方,手撑在季时年身侧,低头吻了一下他的眉心,哑着嗓子说,“下次可不许这样子了,你知道我……”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季时年却听懂了,心中一阵愉悦,喉间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两人收拾好了从房间出来,曾叔曾婶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看到他们下来,曾婶殷切的招呼道:“少爷,先生,洗洗手吃饭吧,我熬了汤,少爷你胃不好,先喝点儿。” “嗯,”季时年点了点头,和秦煜封走到洗手台洗手,秦煜封问道,“你的胃病,还没好吗?” 季时年不以为意,说道:“比以前好多了。” 秦煜封想起以前的事情,不由说道:“你从前总不注意身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般,今后可不能再那般随意了。” 工作太忙的人,大多免不了饮食作息不规律,季时年身为季氏的老板,手底下养活这那么多的员工,更是经常忙的脚不沾地,他这些年有了季琛攸,已经注意了很多,但是面对秦煜封这话,他却并未解释,反而认真的说,“我会注意身体的,将来我还要陪着你到老呢!” 秦煜封说道:“我今后会好好照顾你。” 季时年笑了,他伸手拽了拽秦煜封的手:“那你可不能懈怠了。” 秦煜封与他视线相对,认真的说:“不会的。” 两人絮絮的说话,也不避讳着谁,曾婶看着他俩相处的模式,竟莫名觉出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来,她面上露出欣慰的笑,摇着头去厨房端汤去了。 第二天是周一,季时年去上班,秦煜封自告奋勇要送季琛攸去学校,司机将他们送到小学门口,秦煜封牵着季琛攸进去,他今年上小学一年级,这是所烟城最好的私立学校,里面有小学部、初中部和高中部,他们来的早,偌大的学校里,显得非常安静,一路环境优美清幽,竟是别有一番意境,秦煜封牵着小家伙的手在学校里转来转去,终于来到了季琛攸的教室。 小家伙站在门口,伸手指了指教室中间第四排的一个位子,说道:“妈妈,这是我的位子哦。” 秦煜封见教室没什么人,不想他一个人呆着,就说:“我陪小攸在教室里待会儿,好不好?” “好啊!”季琛攸高兴的点了点头,拉着秦煜封的大手进了教室,秦煜封在旁边的空位子上坐下,和他说话,过了一会儿,教室门口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季琛攸抬头看了看,礼貌的说道:“老师,早上好。” “小攸,来这么早啊!”那女老师看到他旁边的秦煜封,眼前一亮,继而面色有些羞红,说道,“您是季琛攸同学的爸爸吧!” 秦煜封没肯定也没否定,他态度得体的伸出右手,“您好。” 女老师愣了一下,匆忙的伸手与他交握,然后说道:“我是季琛攸同学的班主任,您平时工作一定很忙吧,前两次的家长会都没有来呢!” 秦煜封在现代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里的学校都会定期开家长会,季时年之前没来,想必是工作太忙的缘故。 他正想着措辞,就听身旁的小家伙说道:“老师,这是我的妈妈哦~”季琛攸的语气里带着些得意和炫耀的意味,小家伙从前没有妈妈,从不在人前提起,现在有了,心中欢喜,便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似的。 年轻的班主任一下子被他这句妈妈给雷到了,瞪大了眼睛去看秦煜封,却见他面色如常,眼中甚至带着温柔的笑意,心中顿时惊诧不已,这人也太淡定太好脾气了吧,被自家儿子这么调侃,竟然半点生气或者尴尬都没有,忍不住有些佩服起来,有钱人的气度就是不一样啊! 秦煜封听着儿子天真的话语,面上没什么负面的情绪,心中却是有些微酸,忍不住的心疼,他伸手摸了摸季琛攸的小脑袋,对老师道:“小孩子不懂事,劳您费心了。” 班主任连忙的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小攸他在学校很乖的,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呢!” “是吗,那就好。”秦煜封和那班主任随意的聊了几句,又和季琛攸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学校,他刚回到家里,接到了首都打来的电话,那边发生了一些棘手的事情,说是想让秦煜封回去,但是他现在和季时年与小家伙的关系刚刚稳定了,万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最后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电话打通关系的沟通,终于将那事情解决了。 他口里干得很,坐下喝了点水,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季时年发来的,秦煜封心中一动,点开了消息,短信只有四个字:“在做什么?” 秦煜封飞快的回了他,说道:“在客厅里,你呢?” 那边很快的发来短信:“刚开完会,想你了。” 秦煜封的唇角忍不住的上扬,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外面看了看,见曾婶正坐在厨房的地上择菜,他顺手拿了个小凳坐到她身边,拿起盆里的豆角,说道:“曾婶,我帮你吧。” 曾婶下了一跳,抬起头忙说:“先生,您怎么能做这些,快出去吧,我一会儿就弄好了。” 秦煜封手下不停,将豆角一个个的掐掉头尾,然后放到盘子里,问道:“家里还有些什么菜?”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儿还有章 第98章 曾婶想了想, 说道:“冰箱里有牛肉、猪肉,还有番茄, 芹菜……还有些香菇木耳这样的干菜呢……”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最后总结,“蔬菜和肉都是我早上赶早去超市买的,先生您想吃什么?我待会儿做些。” 秦煜封说道:“我自己做。” 曾婶看了一眼秦煜封的手,见那手指白皙干净, 骨节匀称修长, 下意识觉得他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说道:“这些都是我的活儿, 哪能让您做,少爷他们不在家, 您是不是无聊了,这附近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要不您出去走走,待会儿饭好了,我让老头子给你打电话。” 秦煜封笑了笑, 说道:“不无聊的,我只是想做些东西,给时年送去。” 曾婶择豆角的手顿了一下,仰起头来看他, 对方微微低着头,手上掐豆角的动作迅速而利落,俊朗的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那笑意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曾婶心中忍不住的感动和欣慰,她在心里默默的感激老天,让少爷找到这样一个细心又爱他的人陪伴。 “那行吧,中午你掌勺。”曾婶面上露出欢愉的笑容,手上择豆角的动作都快了许多。 不一会儿,两人准备好了食材,秦煜封卷起白衬衫的袖子,系了围裙站在料理台前,曾婶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厨房,就说站在一旁给他打下手,估计其实还是怕他做不好吧。 她身高并不算矮,但是站在秦煜封身旁,却连他的肩膀都不到,她看着这个极为高挑伟岸的男人,微弯着脊背认真的炒菜煲汤,处理食材的顺序井井有条,火候也掌握的极好,惊讶的同时,看秦煜封的眼光越发的满意,那眼神简直和丈母娘看女婿似的。 秦煜封一口气做了四五个菜,还煲了山药鲜骨汤,他将东西小心的用保温桶里的夹层分装好了,就往要往外面走,曾婶说:“你吃了饭再去啊!” “我和他一起吃,曾婶您和曾叔自己吃饭吧,也尝尝我的手艺。”秦煜封说着话,已经走到了门口。 季时年现在一般都在季氏总部这边,秦煜封之前是听他说过的,司机开车将他送到了公司楼下,秦煜封让司机先回去,然后往写字楼里面走去。 从前在首都,张言归他们也曾说过让他考驾照,但是秦煜封一直对这东西有种恐惧感,而且他稍微身体状态不好的时候,就容易晕车,所以每次都拒绝了,此刻在门口看见来来去去的车辆,他竟然突然就有了要学学开车的念头了。 他从大门进去,走到前台站定,问前台的工作人员:“请问季总的办公室在几楼?” 前台小姐抬头看他,有着明显的怔愣,面前的男人身高腿长,身材比例完美,他的面上带着简约的黑色墨镜,露出来的半张脸刀削斧刻,白皙无暇,最惹眼的是他那一头很长的头发……前台小姐身为季氏的门面,训练有素,但此刻还是失态了,虽然对方的半张脸被墨镜遮住了,但是仍旧让她觉得震撼,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身形皮肤看着都非常年轻,但是鬓边却已经苍白,说话的声音低沉清朗,仿如古琴流泻出来的乐音,周身弥散出来的气质,谦和中含着些淡漠,沧桑里透出神采,种种矛盾组合在一起,让人震撼却有不觉得维和! “小姐。”秦煜封见对方盯着自己的脸愣神,开口唤了一句。 “啊……”前台终于回过神来,愣愣的问,“先生,您贵姓?” “姓秦。”秦煜封道。 前台小姐本来以为他定是有预约的,可是在电脑是查了记录,发现并没有姓秦的先生预约过,“对不起,您没有预约,不能进去的。”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小心和为难之色。 秦煜封完全是心血来潮的过来,没想那么多,闻言面上露出一丝懊恼,他想了想,给季时年发了短信,过了半分钟,台前的电话响了起来。 前台小姐低头看了一眼,见竟然是总裁办公室的内线电话,面色微变,继而匆忙的接了起来,她还没开口询问,就听对面传来一个淡而好听的男声,“请秦先生上来。” 前台小姐听见这个声音,激动的手抖了一下,竟,竟然是总裁,从前即便有什么事情,也都是总裁助理传达,她万没有想到这次竟然是老板本人,狠狠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她下意识的抬头看秦煜封一眼,等再低头,对面的电话已经挂断了。 秘书匆忙的放下话筒,看向秦煜封道:“对不起对不起,非常抱歉,怠慢您了,秦先生,我这就带您过去吧。” “没关系,麻烦你了。”秦煜封点了点头,跟在前台身后走去。 前台将他引到专用电梯前,打开电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恭敬的说道:“季总的办公室在三十六层,您出电梯就能看见。” 秦煜封坐电梯上去,果然一出来就看到一扇门外的指示牌,他伸手敲了敲门,里面立马传来熟悉的声音,“进来。” 他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办公桌后的人,季时年从沙发椅上站起身,快步朝着他走过来,他凤眼微微上挑着,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也没说一声。”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惊喜和愉悦。 秦煜封笑了笑,问道:“吃饭了吗?” 季时年这才发现他手中的东西,眼中瞬间露出灿如星子一般的颜色,他伸手抱住秦煜封的腰,问道:“你给我送午餐啊!” “嗯,”秦煜封见他神色有些疲倦,问道,“工作很忙吧,累不累?” 季时年拉着他往一边的休息室走去,说道:“看见你,一点都不累了。” 两人刚一走进去休息室,季时年就将秦煜封压在门上亲吻,唇齿火.热的追逐纠缠,室内发出了暧.昧的声音,季时年缠在秦煜封脖颈上的双臂缓缓向下,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秦煜封手一抖,拎在p手中的保温桶差点掉到地上,他伸手握住季时年的手,低哑着说道:“先吃饭。” 季时年额头抵着秦煜封的额头,微微喘息着说:“不想吃饭……想吃你。” 秦煜封在他唇角亲吻了一下,笑着说:“我给你做了喜欢吃的菜。” “你做的?”季时年双眼一亮,见秦煜封点头,他说道,“好吧,那我们先吃饭。” 秦煜封见他这样子,竟觉得有些可爱,笑着说:“你得先放开我呢。” 季时年不想放开他,对着他的唇又是一个深深的吻,之后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 秦煜封走到桌子前,将保温桶里面的隔层一一拆开摆在桌子上,然后从袋子的下面拿了碗碟出来,季时年看他这阵势,笑着说道:“你这是把家里的午餐搬过来了吗?” “没有的,”秦煜封说,“中午菜炒的多。” 季时年笑了,他从桌子底下的小抽屉里面拿了消毒水洗手,然后给秦煜封喷了一点,秦煜封搓着手,搓着搓着,脑海里猛然忆起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去季时年家里的时候,那天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手中的生鸡蛋掉在地上打碎了,季时年生生的逼着他用消毒水洗了三遍手,那时候自己还以为傻傻的意味对方要打自己的手心…… 往事一幕幕,如烟又如云,看似缥缈,细细想来,却有种恍如昨日之感,从前相处的那些事情,相处时候的种种心理,秦煜封惊奇的发现,自己竟都记得一清二楚,只不知是记性太好,还是过于刻骨铭心。 季时年见他握着筷子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一副灵魂走位的模样,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问道:“你在想什么。” 秦煜封脱口而出:“想你。” 季时年的表情瞬间变得暧昧起来,他侧头靠近秦煜封的耳侧,轻轻呵出一口气,低声问道:“我就在你身边,你想我什么啊?” 秦煜封被他撩的红了白皙的耳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那话的歧义,解释道,“不,不是这个。” 季时年笑道:“那是什么?” 秦煜封说:“我想起第一次去你家的事情。” 季时年经他这一提,沉默了一下,脑海里也想起那天上午的事情,唇间忍不住溢出了爽朗的笑声。 秦煜封也意识到自己那时候的呆蠢,面上一时有些挂不住,他伸手端起季时年面前的汤碗,企图转移话题:“把汤喝了吧,凉了就不能喝了。” 季时年也不为难他,伸手接过汤碗,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喝着,只是视线却总时不时落在身旁的人身上。 两人一边絮絮的说些话,一边吃完了午餐,秦煜封陪着他在休息室睡了午觉,季时年要工作,他就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不起你们 本来说今天完结正文的,打算一章搞定,结果脱缰了,六千多字还没完结 (〃′o`) 第99章 他好多年没有回来, 烟城变化很大,街边的店铺之类都早已不是从前的生意了但幸而因为之前就开发布局的都很好, 道路房子什么的仍旧是从前的格局,所以还不至于迷了路。 他没有坐车,只缓缓的走在人行道上,这些日子来,烟城渐渐转凉了些, 夏日的暑热散去不少, 林荫道下不时吹来凉风,让人觉得通身舒畅, 想必是心情颇好的缘故,那些热烈的喧嚣嘈杂也不能让他平顺的心变得烦躁, 就连路边吵嚷的人声和鸣笛,听在秦煜封的耳中, 似乎都成了悦耳的音符。 他走了半个多小时,找了一家饮品店,点了杯花茶, 然后从店里的书架上拿了本书看,工作日里,这样的地方更是客人稀少,厅里干净整洁, 环境清幽静谧,空调的温度也非常适宜,没有事情在前面等着去做, 一杯清茶,一卷书,简直是多少人的祈愿。 看店的员工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见店里来了这样俊美的客人,自然乐的他待得久一些,年轻的心中满是倾慕,却又因为性格含蓄而羞涩于上前搭讪,只是时不时的从柜台后抬起头看他。 秦煜封一旦看起书来,总能自动屏蔽周围的一切,对那店员频频投来的目光,全程的浑然未觉,等他将一本书读完了,抬手看腕上的手表,发现已经快下午五点钟了,他将书放回原来的地方,走到前台买了单,店员见他要走了,面上露出不舍的神情,却终究没能鼓起勇气多说几句话。 秦煜封年轻的时候脾气极好,面上时常带着浅笑,总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亲近,可是多年过去,在时光和世事的消磨下,他变了许多,虽然平日里说话仍旧谦和有礼,但是周身总是环绕着淡漠的气息,特别是他带着墨镜的时候,被岁月打磨的坚毅的面部轮廓,甚至给人有些冷漠的感觉,让人想要接近的时候,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大概这也是那姑娘一直没敢上前的原因吧。 他出来的时候,给季时年发了条短信过去,问他什么时候下班,但这次季时年并没有回信,想必是在忙工作,秦煜封想了想,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季琛攸的学校,顺便在车上的时候,给曾叔打了电话,说他会去接小家伙回来。 季琛攸所在的学校,离着他们的别墅区不是很远,步行也就十多分钟的样子,小区周边环境干净美丽,多走走路也有好处,所以平日里都是曾叔步行送他去学校的,曾叔这时候正准备出门,刚走到院子门口,就接到了秦煜封的电话,他笑着说了好,然后嘱咐了一些事情,转身回到了家里。 秦煜封到的时候,正赶上学校放学,这样的私立学校,安全工作做得极为好,每天进出的人都要登记,小学部放学了也不会让他们自己出来,得在教室里等着家人或者司机来接,秦煜封进去的时候,教室里还有很多学生,班主任正站在门口,看到他过来,面上露出一丝诧异,继而问道:“季先生,来接孩子啊!” 班主任以为秦煜封是季琛攸的父亲,所以以为他姓季,而秦煜封竟就这么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是的,来接小攸回去的。” 老师转头对着教室里面喊了一声:“季琛攸同学,你爸爸来了,可以回去了。” 季琛攸坐在座位上,其实他在秦煜封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可是却又低下了头去,这时候被老师点名,方才慢腾腾的站起身来。 秦煜封见他出来,和老师打了个招呼,然后牵着季攸往外走,边走边和他说话,季琛攸却一声不吭的,过了一会儿,秦煜封察觉了他的异样,停下步子低头看他,问道:“怎么了,小攸不开心吗?” 季琛攸神情恹恹的,眼睫微垂的看着脚下的地板,秦煜封见他仍旧不说话,又问:“是不是累了,我帮你拿书包吧。” “不用的,”小家伙终于开了口,“我自己背的动的。” 秦煜封又问了几句话,小家伙却再次陷入了沉默,他虽然喜欢小孩,但是却惯常不会与孩子打交道,因此也不知道怎么去哄,只好沉默的牵着他往回走。 季琛攸精力充沛,平日里回家的路上,时常蹦蹦跳跳的,可是也不知道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竟蔫嗒嗒的像株霜打的小茄树似的,走路走的极慢,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秦煜封身高腿长,牵着他的时候,还得微微弯着腰,而且为了配合季琛攸的速度,他的步子迈的很小,频率也极慢,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平时十几分钟的路程,两人走了快半个小时,竟还没有到家。 秦煜封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半步处的小家伙,加他精神萎靡,想了想,他蹲下了身子,柔声道:“我背你好不好?” 季琛攸停住了脚步,看着秦煜封宽阔的脊背,愣愣的站在那里,秦煜封心中有些忐忑,想了想,说道:“妈妈还没背过你呢,快上来吧。”他这么称呼自己,其实心中有些别扭,但想来是为了讨好小家伙,便抛下了所有的顾及。 季琛攸听他说“妈妈”这个词,漂亮的双眼暗了一下,可是脚下的步子却向前买了一下,然后趴在了秦煜封的背上。 秦煜封感觉到背部的温暖,他反手兜住季琛攸,轻松的从地上站起了身子,小家伙顿时觉的周围的景物都变得矮小了许多,他一双小手抱住季时年的脖子,小脑袋软软的靠上了秦煜封的肩膀上。 秦煜封在心底叹了口气,既而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出去,“你不是妈妈,对吗?”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身后传来小孩细小的询问声。 秦煜封身体僵硬了一下,就听小家伙接着说,“老师说只有女人才可以生宝宝,可她说你是男人……那小攸到底是谁生的?”他说着说着,字里行间竟是染上了哭音。 秦煜封听得心下一沉,心脏的位置传来酸酸疼疼的感觉,然而脚下的步子却不曾停下来,他本想着,季琛攸现在还小,等将来他大些了,等他们有了更好的感情基础,再告诉他那些事情,可是他没想到,事情来得这样突然,突然地……让他措手不及,束手无策。 他心中慌乱不已,却是搜肠刮肚也不能想出合理的措辞来回答小家伙的质问,最后只得笨拙的说:“小攸,不管你是谁生的,你都是我和你爸爸的孩子,我们会永远爱你、陪着你的。” 季琛攸没说话,秦煜封完全猜不到他小小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可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他怕自己说错话,会伤到小家伙敏感的心。 过了一会儿,秦煜封感觉肩上传来湿凉的触感,他心中一惊,忙的转回头想要看看背上的小人,可是季琛攸的脸正埋在他的肩膀上,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秦煜封轻轻的蹲下了身子,将季琛攸放到地上,然后转过身将他搂进怀里,“怎么了,怎么哭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心疼又焦急,无措的伸出双手擦去季琛攸小脸上的泪痕。 季琛攸趴在秦煜封的怀中,小小的肩膀剧烈的抖动着,恨不能将从早上到现在的迷茫难受都通过大哭一下子发泄出来似的,秦煜封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任由那鼻涕泪水将自己胸前的衣襟打湿。 路上偶尔经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向他们投来奇异的目光,只这一大一小却浑然未觉。过了好久,小家伙才止住了哭声,他从秦煜封的怀里慢慢抬起头,突然唤了一声,“爸爸。” 他的声音很小,可是无比清晰,秦煜封听到了,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突来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分明是细若蚊呐的,简简单单的一个叠词,可是听在他的耳中,却仿佛一块大石投入湖中,瞬间激起了千层的波浪。 他蹲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张了张口,轻轻的、小心翼翼的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季琛攸好像被他面上似喜似悲的复杂情绪给惊骇到了,小声的问他:“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秦煜封匆忙的摇头,“不,不是,我只是太欢喜了,我,我……”短短的一句话,他说的磕磕绊绊,语无伦次,终于伸手一把面前小小的身影紧紧的抱入了怀中。 季时年开着车子过来,老远就看到路边有人蹲在地上,待离的近了才看清是谁,他一脚踩下了刹车,从车上下来,迈着大步走到秦煜封他们身边,被这两人的阵势给吓了一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回去?” 季琛攸听见熟悉的声音,仰起头来,白皙的小脸上,双眼红红肿肿的,看起来可怜急了。 季时年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 秦煜封背对着他,仍旧没有回头,季时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绕到秦煜封的正面,蹲下身子看他,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的击打了一下,他看到秦煜封单手捂着自己的眼睛,白皙修长的指缝间,一片湿润——他,竟然哭了! 相识这么多年,不管发生过什么,季时年还从不曾见过秦煜封的眼泪,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高大坚韧的男人变成这样,心中顿时慌乱担心的不行。 “秦煜封,”季时年伸手覆在对方的手上,然后缓缓将他的手拿了下来,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别吓我。” 突来的光线让他恍惚了一下,眼前方才渐渐清明起来,秦煜封张了张口,想要将心中漫天的喜悦诉诸给眼前的爱人,可是巨大的欢喜冲击的他竟连话也说不出来。 季时年伸手拂去他眼角的湿润,看着他眼中通红的血丝,心间蔓上一股心疼,正想回头询问儿子,就听秦煜封道,“小攸刚刚,唤我爸爸了,时年,我好高兴。” 季时年愣了一下,既而唇边绽开了一抹笑意,那笑越来越浓烈,最后他低低的笑出了声来,可是笑过之后,心中却又有些酸疼,他是有多欢喜,才能高兴的哭出来啊! 季时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明白他为什么哭,顾而不会问他原因;他亦知道这些泪水能发泄他心中积堵的情绪,所以不愿出声阻止,他只是伸手,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予对方,他的爱人,最坚定的支持和守护。 季琛攸站在一旁,懵懂的看着两个大人,他眨了眨眼睛,然后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秦煜封的脸,说道:“不要哭,小攸会心疼的……爸爸是爸爸,你也是爸爸,小攸以后有两个爸爸,别的小朋友都没有呢!” 小孩子的话,透着浓浓的稚气,却总是可爱的让人心软又心暖,季时年伸出一只手,单臂将他搂进怀中,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道:“好孩子,爸爸就知道,你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 秦煜封伸手抹了一把眼睛,决堤的泪水终于止住了,他拉着季时年从地上站起身来,说道:“起风了,我们回家吧。” “好,”季时年面上露出温柔的笑意,这世间,只为眼前二人展露的温柔,然后坚定的说,“我们回家。” 林荫间,有风拂过,吹落了树间斑驳的黄叶,飘飘洒洒的落在他们的周围,暖黄的夕阳打在三个人牵着手的背影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多年风雨离散,却将他们的关系打磨的愈见坚韧,日久弥新,如今的他们,有着绝对的信任,也有刻骨的感情,还有一个善良懂事的孩子,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当下一轮朝阳升起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将是平顺和满的日子,在漫长的未来里,他们会携手一生,走到白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了~ 之后会写些番外,然后就开《太傅》了 感觉自己每次开新文都仓仓促促,无甚准备,继而完结的风平浪静,出乎意料QAQ 比较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意外百出,但写完了 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先撸份细纲出来 (〃′o`) 其实这个故事,是我很久之前就有思路的,但当时是打算写言情古穿今来的(古代女汉子和现代霸道总裁)临到开文,推翻了脑子里的所有,改成了耽美,幸好改了,不然就没有我们的大秦秦和季先生了,想到那种结果,有点心空失落啊,但俗话说得好,写文就是一场又一场的事故和意外,没写之前,谁知道最后会成什么样子呢(好吧这话我自己说的,笑哭~) 最后最想说的是: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如果没有你们,阿山真的早就萎了,之前每次在评论区看到吐槽,真的很难受,继而怀疑人生,但每当这个时候,就有一个两个妹子出来鼓励一下,又会满血复活……我可能有些语无伦次了,要说的可能就这些,还有就是 (づ ̄3 ̄)づ╭&#爱你们~ 第100章 番外(俞哥哥) 俞家当年是烟城有名的商业大家,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全家搬到了国外, 十多年过去,在国外有了很好的发展势头,可是俞家的家主毕竟年纪大了,人老了总有叶落归根的想法,所以想要将一部分产业转移回国内, 而俞谨韶作为俞家这一代的长子, 被他父亲派回来考察国内形势。 俞谨韶记得,认识那个人的时候, 是在一个酒宴后,那天吃过晚饭, 一群人相约去会所喝酒,这是男人之间惯有的应酬, 其实那天他本来状态不太好,但是他刚回国,俞家离开国内多年, 从前的很多人脉都淡了,而这是个培养关系网的好机会,所以也就没有拒绝。 包厢不小,来的都是烟城有头有脸的企业家, 陪.酒的是一些年轻的女人,也有男人,里面甚至有几个还是他见过的面孔, 演艺圈里跻身一线的女艺人和当红小生,看着这些人前光鲜,背后曲笑逢迎的人,他心里其实没什么感觉,这样的场面,他自来见惯了,而那些人想必是知道他的喜好,给他找了个年轻的男孩儿,那孩子长相清秀,性格乖巧含蓄,的确是挺合俞谨韶的口味,他唇角挑出一抹浅笑,就伸手拉了男孩坐在自己的怀中。 “叫什么?”俞谨韶微低着头,柔声的问。 少年在这里工作很久了,从来没见过这样子有钱而俊美儒雅的男人,而且还这么温柔,他一瞬间绯红了面颊,“我,我叫小舒。” “小舒啊,”俞谨韶笑了笑,“给我倒杯酒吧。” “好的,先生。”少年应了一声,倒了一杯酒递到俞谨韶的唇边,显然是打算亲自喂他,俞谨韶平日里工作时沉稳精干,一丝不苟,但非常收放自如,在这样的场面里,很放的开,他就着少年的手喝了一口酒,随意的调笑几声,转而和坐在一旁的腾杉地产的老板谈事情。 少年非常懂事,见状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也不打扰他们,俞谨韶和对方说了一会儿话,包厢的门打开了,他随意的扫了一眼,见到门口进来一个年轻人,看着二十不到的模样,身材高挑清瘦,长着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他身上穿着简单的纯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脚上一双干净的帆布鞋,显得和这里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但是面上却并没有局促的神情。 俞谨韶见过的年轻男孩很多,但不知为什么,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那少年一进来,就有个中年的男子迎上去和他说话,语气非常强势,少年神色看起来不太好,眉头微蹙着,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旁边腾杉地产的老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说道:“那是星途国际的王牌经纪人,那年轻人想必是他手下新签的艺人,你看张总那样子,估计是对那年轻人很感兴趣啊。” 俞谨韶下意识看了一眼张氏集团的老总,那家伙一张肥腻的大脸上两颗豆眼直勾勾的看着那清秀的少年,眼神猥.琐的很,俞谨韶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可惜,但面上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他看到那少年坐到张总的身边,给他倒酒,想必是太过年轻的缘故,语气神态都显得有些生涩而僵硬,甚至对方让他喝酒的时候,竟然直接一口闷下去一杯,连推拒一下都不会,俞谨韶觉得很奇怪,这样子的人,是怎么在娱乐圈混下去的? 他一边和人谈事情,一边不动神色观察着那边的情况,那少年显然酒量不怎么好,没喝多少,面上就泛了红,甚至在后来酒水里被人下了药都不自知,俞谨韶看着他意识渐渐昏沉起来,然后张总那只肥腻的手肆无忌惮的伸到了少年年轻清瘦的身体上,他莫名觉得那画面有些刺眼,眼见着那只罪恶的手就要往更深处去,少年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少年单手捂着嘴巴,不顾一切的冲出了包厢,想必喝醉了想吐,不过却正好逃过了张总对他的猥.亵,张总看着他仓惶而去的背影,面色变得不太好。 过了十来分钟,那少年才回来,他的面色愈加难看,眼神却比之前清明了些许,可是过了一会儿,身子重新变得摇摇欲坠,张总伸手搂上了他的腰,眼看着那双咸猪手就要伸进少年的衣襟了,少年突然用力的避开了对方。 俞谨韶惊叹于他的意志力,可是下一秒,他闻到空气中传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那血腥本来应该浓重,被酒气冲散了不少,但他还是闻见了,俞谨韶幽深的眼神暗了一下,他看到有鲜红的血顺着少年紧握的拳下流了出来,滑落到他白皙的手背上。 视线仿佛被刺痛了一般,俞谨韶差一点就要出声阻止了,可是久经商场的他,虽然看起来温润和气,其实内里薄凉,他在心中思量了一下,找不到出手的理由,然后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少年为了保持那摇摇欲坠的清明,而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唇角也淌出了血丝,可是那药的药效想必太烈,他最后还是昏倒了过去。 然后张总便堂而皇之的招呼自己的助理将那少年带出去,俞谨韶简直可以预见之后的事情,这一次,他终于没忍住,站起身来出声阻止了。 “怎么?”张总偏过头看向俞谨韶,眼中似笑非笑道,“俞老板这是?” 张氏虽然这些年越做越大,在烟城颇有些势力,但是跟俞家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俞谨韶并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迈步走过去,打算扶住那少年,手伸到一半的时候,空气中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俞谨韶循声看过去,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那男人身形极高,面色严峻,白皙饱满的而额头上有大滴的汗珠滚落,形色透着几分狼狈,却也无法掩藏这人惊人的相貌。 男人的视线在场中急速的扫了一圈,当他看到那少年的时候,眼中燃气了浓烈的愤怒和焦急,然后他直接对着扶住杨北的蒋其的助理揍了上去。 他力气非常大,只一拳便将对方揍的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无法起身,然后他看到男人眼疾手快的一把将那摇摇欲坠的少年捞到了怀中。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有些始料不及,他看着那男人为了带走少年而饮下烈酒,瞬间醉的人事不知,但最让他诧异的却是后来季时年的到来,他没想到,这个突然而来的男人,竟然是季时年的人,看着季时年眼中的寒气,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竟然也会有如此在意一个人的时候。 那天俞谨韶从季时年那里的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名叫杨北,他和杨北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是在烟城繁华区的一家酒店外面的马路上,他的车子刚刚停下,一个人影就跌得撞撞的趴了上去。 俞谨韶闻着对方满身的酒气,忍不住的蹙起了眉头,心中为这莫名冲上来的酒鬼而感到不悦,他伸手升起了车窗,打算将车开走。 突然对方抬起了头,急促的说道:“救,救救我,先生,求求你……”俞谨韶发动车子的手一下子愣住了,他偏头往外面看了一眼,看到酒店门口有两个壮硕的男子冲了出来,显然就是冲着眼前这个少年来的。 俞谨韶想也没想,打开车门将他拉进了副驾驶,然后驱车离开了,他带着杨北回了自己的住处,杨北已经不省人事了,他想了想,弯腰将他抱了起来,那一刻,他心中有些惊诧,这么大的一个成年人,抱起来竟然那么轻。 第二天早上,杨北捂着酸疼的头从陌生的房间里走出来,他看着俞谨韶的眼中带着戒备,问道:“是你救了我吗?”他穿着拖鞋站在门口,头发蓬松缭乱,但是那俊秀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宿醉后的痕迹,仍旧白皙干净,到底是年轻的好处。 俞谨韶怔了一下,垂眼掩去眼中的情绪,“是我带你回来的,过来吃点早餐吧。” 杨北眨了眨眼,认真的说:“先生,请问您贵姓?” “姓俞。” “俞先生,谢谢你,昨天晚上要不是你……”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那样的事情,是他不愿对任何人提及的,他身为一个男人,被男人觊觎,这让他感到非常愤恨和羞耻。 俞谨韶伸手指了指桌子,语气温和,可是出口的话却让杨北惊了一跳,俞谨韶轻声的说:“怎么每一次见到你,都把自己弄得那样狼狈呢?” “什么意思?”杨北面色变了一下,继而道,“你认识我?” “上次的酒局上,张总……”俞谨韶只稍稍提了一下,点到即止,但是杨北的思绪还是瞬间被带了过去,那一段不堪的记忆,是他不愿意回首的,猛然被人提及,他的大脑瞬间受到了冲击,然后他盯着俞谨韶仔细看了看,面色一下子变得难堪和尴尬起来,显然是也想起俞谨韶来了,他垂着的手握了握拳,仓惶的说,“不,不好意思,我还有些事情,要先走了,我会报答你的……” ……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好想写成一本长篇系列文,感觉只写番外,有些可惜了(〃′o`) 第101章 番外 那天早上, 俞谨韶想要挽留他,可是耐不住对方坚持, 最后还是看着杨北走了,他看着对方有些狼狈和仓惶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陌名的情绪。 俞谨韶之后想起当时在会所里,和他谈生意藤杉老板说过的话,他搜了一下杨北的名字, 这才发现这少年在网上有很高的话题度, 而且粉丝也很多。 艺人向来隐私度不高,他这一找, 就搜到了很多关于杨北的事情,鬼使神差般, 他根据资料里的推荐,去看完了那部名为《惶惑》的电影。 屏幕上面的少年, 画了非常淡的妆,眉眼被修饰的愈加精致,周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眉目间却总似笼着挥之不去的一抹哀愁,让人只看一眼,便有些移不开眼,难怪张总会对他耿耿于怀了。 影片中的主人公, 气质清冷坚韧,固执果敢,却又极重感情。从青葱年少的十几岁, 到而立之年,杨北将故事里的那个角色饰演的鲜活而传神,之后的很多个日子里,俞谨韶总是想起影片中的关于少年的一幕幕场景,虽然他的理智很清楚这仅仅是一个故事,可是每当想起少年被生活逼迫——看着他失去喜欢的姑娘,看着他远走他乡一个人艰苦的拼搏,还有多年之后与初恋重逢时候没眼神态、字里行间的寥落……总是忍不住的心疼,为其深思牵动。 俞谨韶在烟城投资了一些影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们时不时的会见面,渐渐的就成了朋友,杨北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财势而讨好或是逢迎他,甚至总是保持着合理的距离,在一次次的相处中,俞谨韶惊奇的发现,这个少年的性格和经历,竟然与那部影片中的安修阳那么的相似,他还知道了杨北的秘密,可是这个秘密让他难受又无奈——杨北竟然喜欢上了自己兄弟的男朋友,那个被他唤作哥哥的男人。 已经不记得那天因为什么而起,俞谨韶和杨北一起喝了酒,起初两人还絮絮的说着话,后来杨北疯了一般的,大口大口的灌酒,杯不停盏,那天他醉的很厉害,说了很多他从来没有提及的话。 起初稍微清醒的时候,说的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他父亲在他不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带着他背井离乡来到烟城,母子相依为命,那时候他还是个好学生,成绩很好,一心想着靠读书出人头地,将来给妈妈好的生活,可是后来,他妈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离开了人世,他成了孤儿,在街头被混混欺骗,成了那些人的傀儡,他心中不甘,从不曾放弃过识图挣脱那些黑暗的枷锁,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却总是什么都抓不住…… 后来他越喝越多,情绪仿佛脱了僵的野马,不被压抑和控制,再出口的话,便是十句有九句里面提到了那个叫做“秦煜封”的名字,虽然他只字未说自己的对那个人的喜欢和爱意,可是那隐忍又浓烈的感情,俞谨韶这样精敏的人,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他看着少年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幽暗的灯光打在他年轻俊秀的面颊上,折射出哀伤和无力的暗淡,那张瓷白的面颊上泛着晚霞一般的绯红,朦胧的双眼水汽氤氲,俞谨韶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的击中了,心疼和悸动来的那样突然和猛烈,仿佛受到蛊惑一般,他微微倾身,亲吻了少年的面颊。 他们都喝了酒,那天晚上,俞谨韶让司机开车送杨北回家,他亲自扶着他上楼,进了屋子,他转身关门,却被对方从身后抱住了,俞谨韶身子一僵,然后听到对方用微微哀求的声音说:“别走。”那声音低低的,带着三分可怜,七分感伤。 俞谨韶转过身来,对上了杨北微红的眼,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呆愣的瞬间,杨北贴上了他的唇,然后笨拙的亲吻了起来。 他的动作那么生涩,毫无经验可言,可是俞谨韶却被那个吻冲昏了头脑,这样青涩的感觉,让他明白怀中的这个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干净的多,这种干净,让他心中愈发的怜惜和喜爱,不过一瞬的功夫,他回手紧紧的托住了少年的身子,然后重重过的回吻了上去,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怀中的人差点没了呼吸,他才放开了他。 那一刻,俞谨韶的双眼非常的亮,也非常的幽深,他的心脏跳动的很快,压抑的情愫几乎就要冲破胸腔而炸裂开来了。 这么多年,他经历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是从来没有人,能让他产生那样的感觉,他深吸了一口气,手下的动作变得狂乱起来,之后就像坐过山车一般,两人疯狂的撕扯着对方的衣衫,明亮的过分的客厅里,俞谨韶看着少年白皙纤瘦的身体,那具身体年轻而干净,皮肤白瓷一般,可是膝盖手肘上却有着青青紫紫、大小不一的伤痕,俞谨韶没有任何的怀疑,这些伤痕想必是拍戏的时候受的伤。 他将杨北平放在沙发上,眼中的怜爱和情愫那么真切,而对方也显得那么的热情,可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听见身.下的人唇间溢出一个短短的音符,那简短的一个字,让他仿佛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脚,身上的火热一瞬间降了下去,那蓬勃的地方也疲软了。 他听的那么分明,对方喊的是一声“哥”,而被杨北称为哥哥的人,俞谨韶所知道的,只有那么一个,那一刻,俞谨韶的心中仿佛炸开了一枚炸.弹,愤怒的、难堪的、痛苦的、失落的……种种情绪交杂而来,毫不留情的侵袭他着的大脑,可是他却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一个事实——他被自己喜欢的人,当成了别人的替身,而且还是在这样浓情的时刻。 俞谨韶从沙发上下来,随手丢了条毯子盖在少年光.裸的身躯上,然后他随意的抓起自己凌乱的衬衫披在肩上,静坐一旁,夜色愈见深沉,他在痛苦之中独自的煎熬。 这一场突然而狂乱的情·事,就像是个天大的闹剧,却让他的心就此沉沦,也就此堕入了深渊。 那天晚上,他靠在沙发边的地上坐了许久许久,大脑才得以冷静和清明下来,然后他开始收拾凌乱的屋子,给杨北穿好了衣服,抱着他到客房的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之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的,他回到自己的卧室,洗澡睡觉。 第二天,杨北起来,从屋子里出来,面上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俞谨韶摸不准他是否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心中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觉出空空荡荡的怅然若失。 那天,杨北留在他家吃了早餐,然后就离开了,再之后,俞谨韶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杨北过,他偶尔会给杨北发个消息或是打电话,说是请他吃放,可他心中无比清楚,自己不过是想要见一见他。 杨北的事业刚刚起步,很多时候都在忙,几乎很少能赴他的约定,偶尔两人见一次面,也是来去匆匆,俞谨韶是个多么精明的人,自然察觉到了杨北与他之间隐晦的疏远,可是即便心中明白,他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和行动。 俞家的产业也是涉及娱乐圈的,他自然了解其中很多内.幕,所以他在私底下帮杨北扫清了对他存着心思的人,还给他创造很多的资源,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在意的人,不会多看一眼,在意的人,总能费尽心力的为对方做许多事情,而且从不多说一句话。 时间缓缓的流淌,人心中的情绪也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奔向了不知明的走向,俞家转战国内商圈,进行的非常顺利,俞谨韶也在这边安定了下来。 因为工作上合作伙伴的缘故,他和季时年时常会见面谈事情或是吃饭,关系不知不觉的就恢复了从前那般,然后他便认识了秦煜封,相处中,他发现这个男人虽然有着世间少有的好相貌,但是却难得的不花心,是个踏实忠厚的人,他待人诚挚义气,性格耿直和善,那时候的俞谨韶,虽然与他是情敌,却非常的欣赏他,从不错给过什么白眼,因此二人渐渐的就成为了朋友。 俞谨韶从来没见过季时年这样的喜欢一个人,甚至比喜欢当年的顾言更甚,他们住在一起,每天同进同出,生活看起来非常融洽,俞谨韶看着,有时候都忍不住的羡慕,心中总不经意的闪过一个念头,自己若是和小北也能这样,就好了。 他们两个人,一个强势一个温润,一个主动一个含蓄,在性格上互补,在感情上两情相悦,俞谨韶以为他们的感情会长长久久,可是那天在顾言的婚礼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是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出来的时候,秦煜封双眼中布满了血丝,那个从来温润如春风的男人,竟然发了脾气,而季时年步履匆匆的跟在他的身后追出去,他看到那个天之骄子的面上挂了伤痕,眼中满眼的惶急。 之后发生的一切,他简直不愿回想,先是季时年出了车祸,刚出院不多久,后来杨北又坠楼受了重伤,俞谨韶接到消息的时候,放下手中的会议,疯了一般的赶去了医院,他长那么大,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那是第一次,在杨北生死不明的时候,他满心都爬满了恐惧,每一下呼吸都显得那么艰涩,艰涩中带着刀割一般的疼痛。 当他看到那盘录像带的时候,他起初是愤怒的,愤怒于自己喜欢的人,竟然会有这样不择手段的一面,他不明白,到底是怎样深刻的感情,才能让他那样的不顾一切;更愤怒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爱的却是别的男人,而最最让他生气的却是,这个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可是当他看到虚弱苍白的躺在病床上的人的时候,心中所有的愤怒都变成了心疼,陷在床间的人,他那么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似的,那一刻,俞谨韶坐在床边,亲亲的握着杨北的手,他想着,等你醒了,不管你心里藏着的是谁,我再也不要顾及那么多了,他想要对他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是男人的天性,男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傻的不顾一切。 可他不过是因为处理积压的工作,两天没有去医院看他,再去的时候,却已经是人去房空,那个人竟然,竟然就那么走了,他喜欢的人,和他兄弟的爱人,一同离开了这个城市,那么的决绝,甚至都不曾留下或是带走任何的东西。 爱上一个固执而长情的人,若是对方也爱你,那绝对是一桩莫大的幸福,可若对方心中的人不是自己,便是一场撕心裂肺的折磨,求而不得的绝望。而俞谨韶显然是后者。 季时年和秦煜封的感情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季时年选择了放手,可是他们还没有开始,又和甘就此放弃,所以俞谨韶在杨北离开的那几年中,总是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去首都,然后看望或是“偶遇”那个让他牵挂的人,杨北的眼睛渐渐好了,但是腿恢复的非常慢。 他每次去首都的时候,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看他,他陪他一起聊天,推着他出去吃饭散步,在一次和秦煜封的谈话中,他洞察了这个男人的心,面对他和季时年之间感情,秦煜封的心中有着太多的顾忌和胆怯,可即便如此,他心里却始终只有季时年一个人,杨北在那段感情中,无法插足,几乎是没有希望的。 之后他隐晦的和杨北沟通过,对方用无尽的沉默回应了他,俞谨韶心中很失落,却没有什么切实的办法。 又过了一年,杨北终于能站起来了,那一年,发生了很多对于俞谨韶来说,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秦煜封从首都回到烟城巡演,季时年和秦煜封分离一年之后,他们相遇了。 中间俞谨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季时年竟然突然宣布要结婚了,这个外表冷漠强悍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心中也有脆弱,俞谨韶却知道,他从来把他当做亲弟弟般看待,看着他难受伤心,看着他折磨自己,心中总是忍不住心疼的,然后他和秦煜封从朋友走到了对立面,他开始痛恨这个面对感情畏缩不前的人,可他还是希望秦煜封能回头,可到最后,他仍旧没有回心转意。 季时年找人代孕了秦煜封的孩子,一个人抚养,有了孩子的陪伴,他的精神状态竟然渐渐的恢复了过来,而且在与小家伙的相处中,季时年的性子似乎都变得柔和了很多,也不再走到哪里都无限制的释放冷气了。 俞谨韶和他偶尔见面聊天的时候,季时年挂在嘴边的,总是那个孩子,提起孩子的时候,眼中时常会染上不经意的笑容,俞谨韶看着他这样子,心中放心了不少,所以心下不希望季时年和秦煜封再有什么瓜葛了,因此即便他知道首都那边的很多事情,也从来不和季时年提起。 又过了一年,杨北的腿伤好了,他重新回到了娱乐圈,俞谨韶不知道他是因为工作和职业的原因,还是他终于想通了,明白了自己和秦煜封没有可能,所以才离开了秦煜封的身边,但反正他不再和秦煜封一起住了,这让俞谨韶无望的感情终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虽然杨北一直没有接受他的爱意,但是起码,他不再刻意躲避或者排斥自己。 ………………………………………… 第102章 番外 俞谨韶的性向是公开的, 外界和家里都知道,俞家在国外生活多年, 思想开放,也并不如何干涉他的感情,但一晃眼他都三十六了,却仍旧孑然一身,家人总不免担心, 他每次回美国, 父母长辈人总要旁敲侧击的提上几句,只是俞谨少心中有人, 不愿放手,那人又不喜欢他, 一来也去,总是僵持。 这年盛夏, 俞谨韶和季时年到G市查看海岛项目,他们住在G省有名的海景酒店,那天他从外面回来, 竟然看到一个他不愿见到的人——他看到秦煜封,看到他和季时年在一起,这两个当年弄的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的人,如今再见面, 竟然是一派云淡风轻的谈笑风声。 他们坐在海边的亭中,那个高大俊雅的男人,被时光磨去了所有与的青涩, 刀削斧刻的一张脸上浸透了岁月的淡漠和沧桑,看上去和多年前很不一样,可是他们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神,却仍旧透着隐忍的情愫,那情愫就像经年窖藏的酒,多年下来,未被时光消磨,反倒愈见浓烈。 俞谨韶看着他们相处,心中不免担心,可是他想着毕竟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浓烈的感情,大约也翻不起什么大的波浪了,可是他没想到,不过是这短短的几天相处,那两人竟然还真的有了旧情复燃的趋势。 …… 那天俞谨韶从外面回来,开车路过街道,碰到了杨北,沉沉夜色之下,身形瘦削的男人缓缓的走在长街上,他面上带着挥之不去的憔悴,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双眼显得那么无神。 岁月虽然赋予了他愈加精致的眉眼,但是却也抹去了当年那些不屈不挠的、坚韧不拔的蓬勃朝气。 “小北。”俞谨韶从车上下来,迈着大步朝他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杨北身子僵硬了一下,微抬起头颅,看到是他,眼中流露出惊诧,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方才和季时年坦白了这些年的事情,心中那些压的他喘不过气的愧疚的,不甘的,追悔的以及压抑的情愫,好像一瞬间都终于释怀了,可是他心中却也一下子空荡了。 俞谨韶被他脸上的灰败给吓了一跳,他想也不想的伸出双手扶住那人摇摇欲坠的身子,“小北,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有什么难处你说出来,兴许我能般的上忙……” 杨北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和心疼,他心中一酸,那些空茫和难受一瞬间风卷残云般的席卷了他的身心,那一刻,他终于没有再苦苦强撑,他微微低头靠在了俞谨韶的怀中,压抑不住的情绪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泄闸而出,在冲破身体的时候全数化作咸涩的液体奔涌从眼中倾洒。 感觉到肩膀上的湿凉,俞谨韶心中瞬间乱成了一团麻,他慌乱的挥手抱住杨北的身体,一遍遍的柔声安慰,两人站在深沉的夜色中,凉风裹夹着湿气侵袭而来,俞谨韶伸手摸了摸怀中人的发顶,说道:“下雨了,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杨北止住了哭泣,他从俞谨韶的肩上抬起头来,沙哑着声音说:“谨韶,陪我喝一杯吧。” “好。”俞谨韶轻轻应了一声,他伸出手指拂去他眼角的湿润,然后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自己的车上,还不忘细心的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杨北沉默的坐在副驾驶,任由俞谨韶开着车子七弯八拐的将他带向不知名的地方,他本来已经对方会带他去酒吧的,结果俞谨韶却是路过超市买了一提酒,带着他去了海边上。 蒙蒙细雨仿佛小孩的眼泪,来的快,去的更快,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停下了,甚至连地面都不曾完全的打湿,此刻夜间的海边有些湿凉,但却恰恰中和了白日的燥热,远处高楼中透出的灯光洒在沙地上,翻出幽幽的光泽。 俞谨韶拉着杨北席地而坐,然后开了一瓶酒递过去:“心情不好的时候,发泄一下也好,放心喝吧,醉了有我呢!” 杨北伸手接过酒罐,视线却落在对方儒雅温柔的容颜上,他喝了一口酒,小声说道:“谨韶,谢谢你。” 俞谨韶给自己也开了一瓶,他唇角勾出一抹浅笑,语气里却掩藏着不易察觉的寥落和苦涩:“和我说什么谢谢。” “我,想明白了,”杨北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明知不可能,我早该看开的。” 俞谨韶有些没听明白,他向来精明聪慧,可是在面对眼前这个小了他近一旬的男人时,却时常的大脑短路,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可是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口,只是从喉间挤出一句,“小北……” 杨北别开了视线,看着远处的海面,今夜无星无月,远处不过是海天一色的漆黑,就像他茫然而空洞的心一般,他伸出一只手,放在靠近自己心脏的位置,缓缓的说道:“我固执了那么多年的东西,几乎已经成了夙愿,成了生活的支撑,如今一夕没了,心中觉得好空啊,空的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活着了。” 俞谨韶心中一沉,手中的酒掉在了沙地上,他慌乱的伸手抓住了杨北的手,仿佛身边这孱弱的人,一不小心就会随着夜风消散似的:“你在说什么,你说什么胡话?你这叫想明白了吗?没了他你就不能活了是不是?”俞谨韶无可抑制的低吼道。 杨北被他眼中浓重的情绪惊骇到了,愣愣的看着俞谨韶泛了红的双眼,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担忧和难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他误会了什么,他心中一动,那恍如死水一般的新湖似乎泛起了波澜,有什么东西像暖暖的温泉一般流淌了进去:“谨韶。”杨北开口,轻轻唤他的名字,“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是什么意思?” 杨北唇间扯出一抹不知牵强还是真心的笑意,说道:“我不会有事的,更不会想不开,今后会好好的生活。” “真,真的吗?”俞谨韶见证了杨北那段不顾一切的岁月,也明白他心中浓烈与隐忍的情愫,对于杨北这句轻若拂柳一般的放下,他真的不敢相信。 “嗯,真的,我还这么年轻,总不能一辈子活在无望的执念中,不是吗?”杨北说的缓而坚定,既是为了让这个关心他的人放心,更是为了说服自己。 俞谨韶松了一口气,他缓缓的放开了擎着杨北肩膀的手,可是下一秒,他猝不及防的撞进了青年清亮的眼眸中,那样明朗而平和的杨北,是他不曾见过的,却也被深深的吸引。 仿佛受到蛊惑一般,俞谨韶抬起了未及放下的手,一把将杨北单薄的身子搂进了怀中,他抱的那么紧,仿佛很不能将对方的身子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杨北感受到那宽阔的身体上传来的温暖和爱意,被海风吹凉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心也跟着泛起了层层的波澜,那一刻,他震惊的发现,自己的脑海中一幕幕闪过的,不是那个让他求而不得的人俊美的面容,而是眼前这个多年陪伴自己的人,这些年里,似乎自己所有的失意和狼狈都被他看到了,可他仍旧不离不弃的守在自己的身边。 仿佛拨云见日一般,放下那些执念之后,他方才幡然醒悟,自己这些年到底,到底忽略和错过了什么。 他这一生,经历了多少离散漂泊,最渴望的,分明是一个安稳的家,一个能相伴相守,彼此嘘寒问暖、相互扶持的人,可是多年寻觅,却不知何时忘记了初心,将整颗心扑进了一段无望的,求而不得的感情中,任如何跌的头破血流也不知道回头。 这一刻,怅然的、酸涩的、伤心的、内疚的、悔恨的……诸般情绪恍如飓风席卷着海浪向他拍打而来,心口仿佛堵了一块巨大的礁石,硌的他整颗心鲜血淋漓,他紧紧的回抱住俞谨韶,眼中泪水汹涌成狂。 “我为什么要那么固执,为什么不早一点醒悟,若是我能早一点回头,早一点看到你,是不是就不会……”他声音哽咽,几乎泣不成声,“就不会发生中间那么多事情,我真是个祸害,让我哥痛苦这么多年,也白白的辜负了你,这么多年。” 俞谨韶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哭诉和忏悔,心疼的仿佛整个胸腔都纠起来了,他轻轻的拍打着杨北瘦削的脊背,“小北,你很好,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不要什么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他们俩人之间的事情,不能全然怪你,说来说去,不过是不够信任……我喜欢你,你的固执我也喜欢,说什么辜负不辜负的,那些都是我自愿,你能让我留在你身边,没有推开我,我就很高兴了。” 杨北心中哀恸,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心间诸般情绪翻涌的愈加剧烈,他不后悔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可是他悔恨于自己多年的执迷不悟,伤人伤己。 夜色下,这两个相差了十多岁的男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一个哭泣的毫无形象,一个慌乱的手足无措。 不知过了多久,漆黑一片的天上的透出了月的侧脸,杨北才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他从俞谨韶的身上抬起了头,然后伸手抹了一把面上狼狈的湿润,“谨韶,我们,试试吧!”杨北轻轻的说。 俞谨韶呆住了,这短短的一句话,从他的耳膜传到听觉神经,再传到大脑,那反射弧似乎长的能绕地球几圈,然后他才拨云见日的洞察了对方这低低的一句话中的含义,他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仿佛要冲破胸腔一般,那激烈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杨北定定的看着俞谨韶英俊儒雅的面容,然后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俞谨韶的面上,用着无比认真的语气:“这不是感激,也不是冲动,我杨北心盲了这么多年,方才发现……发现了你在我心中所占的地位,谨韶,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每当我觉得孤独无助的时候,总会不经意的想起你,可我总是毫不怀疑的将那当成一种信任和习惯,可是细细想来,才惊觉于,不知不觉中,你早已经走进了我的心……” “我爸在我还不记事的年纪就去了,我妈妈也走的早,其实我从小的梦想,只是能有一个安定温暖的家,”杨北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的掩藏着心中的紧张,他长这么大,从不曾向任何一个人告白过,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因此即便晓得对方多半不会拒绝,仍旧无可抑制的紧张 ,“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些还晚不晚,可是如果将来我能实现这个愿望,我希望,我的愿望里,我的家里,会有一个你,谨韶,如果你愿意,我将来定会,好好待你。” 他一字一句,说的那么认真和诚挚,言语朴素笨拙,听在俞谨韶的耳畔,落在俞谨韶的心间,却比山盟海誓更动听,更动人,这一刻,他真的庆幸于自己没有放弃,他用漫长时光证明了,他所倾心去爱的人,是一个真正值得爱的人,在经历了漫长的守候后,他终于得偿所愿。 不过是和千千万万个夜一样,他独自行在漆黑的夜里,可他万没想到,那不经意的一撇,他遇见了心上的人,在猝不及防中,老天给了他这样的惊喜。 所谓涉局着迷,旁观者清,所谓爱与不爱,不怕不爱,怕的是爱一个人,自己却浑然不知,而他们,恰在还来得及的年纪,明白了自己的心,幸而为时不晚,幸而我回头,你还在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正儿八经完了,给自己撒花,这章不管你们满意不,我圆满了~ 撸新文去了~( ̄▽ ̄~)~ 最后的最后,再觍着脸推荐一下我的连载文《他怀了我的孩子》和预收《重生20年后》 趴谢支持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