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养家糊口的小日子 作者:我是大脸喵 文案 现代女中医李青,穿越变成有妻有儿的秀才李青,从此背上养家糊口的重任。 内容标签: 性别转换 布衣生活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青,陈巧 ┃ 配角:陈弘义、张氏、石姨娘等 ┃ 其它:中医、爱情、亲情 一句话简介:短介绍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一章 高大的城墙,黑色的盔甲,严肃的守卫,与四周衣衫褴褛且长发的民众。这一切的一切,都验证了,这是另一个世界,或者说另一个时空。 “下一个”守卫粗着嗓子,冲正在排队的李青吼道。 李青愣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李青旁边的妇人抱着奶娃娃扯着李青上前道"妾身乃庆安府,李家村人,这是妾的夫君李青及孩儿。望大哥行个方便,我们只是去京城探个亲。“一面说一面与守卫递钱。 那守卫掂量一下钱,敷衍的看了几眼妇人递的文书,又瞥向李青,眼里的不屑,仿佛在说“软蛋”。转身冲后面的同伴道“放行” 妇人道谢,拉着李青走进城门。 “夫君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在上路吧”妇人柔声对李青道。 李青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只得应付到“恩,好的”。 大约二十分钟的,李青与妇人走到了一家名为福来的客栈。刚到门口,就见一灰色短衫小儿叫道“客官,二位请",将他二人迎到柜台后,又招呼别的客人去了。看来古今服务员都是如此辛苦,李青感叹到。 “掌柜的,一间房,住一天,送一桶热水外加三个小菜”妇人柔声对掌柜道。 “夫人三百二十文钱,先交订金一百五十文”一阵噼里啪啦的珠算声后,掌柜的高声道。 妇人从怀中取出一个蓝色的荷包,取出几把数了一会儿,就递与掌柜。 掌柜收好订金,叫道“柱子,地字号第三间,带客人上去”。 李青与妇人在柱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地字三号房。 终于安定的,李青这才有精力想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青是一所三甲医院的专家,生理性别女,年龄三十二,未婚。可是一觉醒来,她不仅身处的位置变了,连性别居然也变了,穿越大神出来我们聊聊,再穿一次好不好,我蛋疼。 “客官您要的水与饭好了” 小儿的声音打断李青的沉思,妇人放下怀中的婴儿打开房门,让小二来摆放水与饭菜。 “夫君看好宝儿,妾先去洗个澡”妇人将娃娃放到李青怀中。 李青僵硬的搂着这个娃娃,既不敢用力,又不敢松手,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乱的很。 婴儿很少见到父亲抱他,为能得到父亲的抱抱感到喜悦,发出咯咯的笑声,藕节般小手揪着父亲的青丝。李青疼的皱起眉,又不能放下这胖小子,只得生生受着。 半柱香的功夫,妇人,哦,不应该是李青的妻子李陈氏洗好澡,把李青从娃娃的手中解救下来。“夫君快快去洗澡,吃了饭后,好早早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陈氏催促道。 李青应声答好, 原主李青是安庆府李家村的一个秀才,妻子李陈氏是京城礼部外郎陈弘义的庶七女,因为陈氏母亲的一时失势,陈家主母通过关系将陈氏许给了李青。这次李青和陈氏上京主要是安庆府被洪灾累及,家财在茫茫洪水中散尽,只能求岳家帮助。 一想到这些复杂的关系李青就头疼,变了性别就罢了,一穷二白,还要寄人篱下。且不说是岳父家在京权重,但凭陈氏庶女的身份,在陈家就讨不了好。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李青在头疼中入了眠。 第二章 第二日天刚刚破晓,陈氏就急唤醒李青,下楼与掌柜结了那一百七十文的房钱,向掌柜打听好最近安平到京城的船只,这才走出福来客栈。 “夫君待我们备好干粮,就可”她顿了一下,向着京城的方向若有所思,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浅笑对李青道“到时父亲和姨娘一定会喜欢我们的宝儿” 李青仔细打量着宝儿那张白胖的脸,一双眸子墨玉般,就已胜却常人三分,恩,是个小帅哥无疑了。又看了眼陈氏,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肌肤柔滑如脂,美人啊。 他不由抹了把下巴,不知这个李青长的如何,可别长的太磕碜,委屈陈氏这朵娇花和帅儿子。 “老板刚出笼的包子给我来一百个,记得包好,可别偷斤减两。”陈氏一面吩咐老板一面取钱。 “好嘞,小娘子你放心,百年老店足金足量,这还有上好的酱菜您来点,我便宜卖你,一文钱一斤”包子店老板将包好馒头递给李青,又热情的向陈氏推荐他们家的酱菜。 陈氏拿筷子试了口那酱菜,点点头道“给我来七斤吧” 与包子店老板结好账,他们正要去码头搭船,却见包子铺对面围满了人,堵住了街道,通行不得,只得静等人散去。 “庸医,还我儿性命”一妇人绝望且愤怒的哭叫声响起。 “可怜啊,才七岁,刚过完生辰呢” “可不是呢,听说就是吴大夫一碗药下去就不行了” “这那里是大夫呀,分明就是……” 路人纷纷交耳,似无意有意睨向那名吴大夫。 “不是的,不是的,这绞肠痧本就是不治之证,师傅早就拒绝了你,是你自己说让师傅试的”吴大夫的大弟子挡在前面质问那妇人。 “这是我的儿啊,这是我的儿啊,儿啊”妇人的哭叫声,声声凄厉。 “医家六不治,不治,不治”吴大夫喃喃自语,忽的大叫道“圣人啊,难道世人终究逃脱不了,逃脱不了…”竟大哭起来。 李青在心里感慨道 “唉,科学技术发达的二十二世纪都有不治之症,更何况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这吴大夫倒是一个良医,冒着名誉受损的风险,救治看起来不可能治愈的疾病。” “抱好宝儿”李青交代陈氏,就挤入群。 他放下行李,半跪在妇人面前道“婶子松开点,我看看孩子” “你是谁,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不要带走他”妇人更加紧抱孩子。 “疼,娘疼”孩子带着哭腔虚弱的叫道。 “婶子我会治,我能治好你的孩子”李青轻声劝导。 听到李青的话,不仅吴大夫惊回了神,连众人都炸开了锅,这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这六不治,折了古今多少神医,他是隐世神医还是借机装神弄鬼。 第三章 李青将妇人怀中的孩子放平,高热、抽搐、呕吐“什么时辰开始疼的” “两个时辰前”吴大夫抢答道。 “疼”小孩叫喊,当李青隔掌按压小儿右下腹麦氏点时。急性阑尾炎,他长舒一口气,只需阑尾切除手术治疗。 “我能治,吴大夫有干净的房间吗?我要做个小手术”李青对吴大夫道。 “有,有,小哥请进”吴大夫一面迎李青一面嘱咐他的弟子“小恒快快准备” 李青翻出医疗箱,手术刀,纱布,消炎药,止血钳,麻药,虽然不全,但是该有的还是有。 不知为何,这个医疗箱随李青一同穿越来到这里,这也许是穿越大神给他的补助吧。毕竟他直接变了性别,亏大了。 将小孩平放置铺白布的木板上,掩住门,针管推入麻药,戴好手套,拿起手术刀。 “吴大夫,恒小哥,接下来发生任何事,你们都不要惊慌听我指挥”李青严肃道。 三分钟,平躺的孩子已经进入深度麻醉。麻沸散,吴大夫内心惊讶,面却不露半分异色,对李青的信心更大。 虽然知道李青可能会用开膛破肚的方式治疗,可是真正看到手术刀划开肚皮,鲜血爆出来的时候,吴大夫和恒哥儿还是忍不住惊呼。 只见李青熟练的打开腹腔,阑尾呈盲肠前位,充血水肿,部分化脓,万幸无坏疽及穿孔。手术刀在他手上飞快变动只半个时辰就完成了手术。 李青看向那扇掩住的门,突地,向吴大夫半鞠躬道“请先生帮在下一个忙” “先生快请起,先生吩咐益林定当尽力”吴大夫扶起李青。虽然他年长与李青,但他也知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李青年虽小可是医术胜却他,他心服口服。 “吴大夫,关于这场手术,请你人前为我掩饰一二”李青对吴大夫道。 “先生这是为何?如此高技,何故遮掩?若是用此技,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岂不更好”吴大夫急道。 李青摆摆手,无奈道“不是青不救,而是青救不了,且不说这开膛破肚与世俗相背,就说这术后感染需要的药物已经用完,青无能做不出这些药。更何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青求先生。” 唉,二十二世纪的抗生素,麻药,他不是药学的,更本不可能复制出,这次之所以成功,一方面是受吴大夫的精神感动,一方面是这医疗箱的作用,可是东西迟早会用完的。 与其将来应为治不好而获罪,不如今日掐断这萌芽。 “这”吴大夫欲言又止“罢了,老夫定当尽力,先生放心”毕生见过这起死回生的华佗之术,也算值了。 “小恒,请那妇人进来吧”吴大夫对一旁徒弟道。 门开,众人围了上来。 “死了吧”“这绞肠痧可不是玩的,不治之证”“唉,可怜哦” “活了,大婶你快进来看看你家娃,可别又怪我们师傅”大弟子高声道。 “术后可以进食流食,保持大便通畅,可以用四磨汤口服液,适当休息。记住十二个时辰后,让孩子下床走几步,不然肠会粘着”。李青严肃的与那妇人交代术后注意事项。 四周的群众炸开了锅,活了,居然活了,顿时往医馆里挤。 李青趁乱,拿起携着陈氏溜走。 第四章 京城,礼部侍郎陈府大宅。 一个丫鬟,急忙穿过回廊,走到垂花门外,与陈氏主母张氏的嬷嬷秘密交耳。 “真的”石嬷嬷大惊道,小丫头点点头。 “夫人那蹄子回来了”石嬷嬷急忙把消息回给张氏。 听到这消息,张氏摔碎手中的瓷杯,气道“小贱人还敢回来” “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她回来了正好,让五姑娘和姑爷见见她那狼狈的样子,岂不更过瘾”马嬷嬷是张氏母亲送的嬷嬷,见过的内宅阴私更多,因此想的也更全。 “我且看看,她要干什么,若是让我的涵儿不高兴,哼哼…”张氏眼里的阴狠一闪而过。 “夫人,七小姐和七姑爷给您请安来了”小丫鬟的声音清脆。 “不见,打发他们走”张氏换了盏茶对石嬷嬷道。 石嬷嬷点头,隔着门向外道“夫人已经歇下了,七姑娘和姑爷下次再来吧” 陈氏半福身柔声道“母亲安,女儿明日再来看望母亲” 没错,七姑娘和姑爷,就是李青陈氏一行人。 因为李青老丈人陈侍郎还在当值且不要向张氏请安,他二人就直接去梅园见石姨娘。 “我的儿,怎么瘦了这么多”还未进院一个蓝衣美妇人就冲出来,抱住陈氏。李青汗颜,吃了十五天的馒头夹咸菜,怎么会不瘦。 “姨娘”陈氏的眼眶也红了。 李青左手压右手做了个正规的揖礼“姨娘” “这便是我的乖孙”石姨娘也不理李青,直接抱起宝儿就要进院,还是陈氏拉起李青。 看来丈母娘,不满意这女婿,想来也是,不管怎么看原主这条件都委屈了陈氏。 陈氏心中恐怕也是有怨的,爹爹的京中五品高官,生母是受宠的姨娘,自己又才貌双绝,最后竟下嫁一个穷困的秀才。 陈氏与石姨娘五年未见,母女俩一处又是哭又是笑的谈了一夜话。 李青只好带着小胖子在偏房休息。 “胖儿子你说爹干什么好呢?”李青捏着宝儿的小胖脚自言自语道。 按理说,古代发展前途最好的应该是当官,可是科举哪里那么容易,寒窗苦读十年都不一定能金榜题名,别提他这个半吊子的假秀才。 怎么想都觉科举无望,李青便骚扰睡得正香的宝儿 “胖儿子你以后要好好读书,天天向上,给你爹我拿个状元回来,不然我打你屁股” “哇哇哇”小胖子不满爹爹的打扰发出抗议。 “夫君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好不容易才哄睡了,怎么又闹醒他”陈氏听到宝儿哭声疾步走来,拍开李青作乱的手。 调戏小胖子被抓,李青尴尬的抓了抓头,心虚的躺下装睡。 第五章 “安庆府为洪灾累及,实为不幸,但是贤婿的学业也不可耽搁,我虽是岳父,但你双亲不在,我也算是你的长辈,考校你也是应当的”陈侍郎摸着上唇的髭慈爱微笑的对李青道。 考试,如同当头一棒,李青只觉浑身一颤。关于原主的记忆,他都还是模糊的,别提什么四书五经了。 “见善,修然必以自存也,见其不善则?” 李青低头,状若沉思。麻蛋啊,穿越大神救命,救命啊。 “见不善,则愀 、愀然也。”李青低头弱弱的答道 。 沉默半晌,陈侍郎又道“诗曰:“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此言?” 怎么更难了,刚刚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还是错了,李青内心焦躁。 “此言、此言、”不会,完蛋了,要被拆穿了。 李青沉默,陈侍郎沉默,汗水沿着李青脸颊留下,陈侍郎忍不住了,手中的书往李青的肩扔去。 大吼道“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圣人的话都忘了……” 李青不敢怒也不敢言,低头认真状听,接受岳父大人的三字真言。 “哈哈,连个稚子都不如,几句话都背不出来” “可不是呢,七小姐出嫁前也算京城有名的才女,如今却嫁的个这样的夫君,可真是,噗呵” “所以说啊,嫁人是女人第二次出生,你们以后可得看好了” 李青在前堂的窘事传到后院,后院的丫鬟婆子大声讥笑。 石姨娘听到婆子门的议论,大怒道“把那些个嘴碎的奴才给我绑了掌嘴,竟敢排主子的不是,我还没死呢,竟敢如此欺辱我儿,看我不撕了他们的皮子” 陈氏勉强一笑,握住石姨娘的手柔声道“姨娘不必为这些小事忧心,这是巧儿的命,谁也怪不得” 石姨娘脸上闪过悲伤,摸着陈巧儿削瘦的脸““我记得你出嫁那年,脸还是胖乎乎的,现在手上的骨头都哥人疼”想到什么表情变得狰狞“若不是那个老贼妇,你如今也是、、、” 石姨娘话没说完,就被陈氏捂住嘴,“姨娘莫说这些,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现在有宝儿,我知足”陈氏对石姨娘摆摆头。 “我的儿,我不会让他们好过,你且等着,他们嚣张不了多久”石姨娘朝着主屋冷笑道。 “姨娘”陈氏要说什么,被石姨娘打断。 “巧儿,如今你到了京城身上必须有银子傍身,你是知道的京城里的这些人最是势利了,那个李青我是看不上,除了那张脸,周身就没得个优点” 石姨娘边说边偷撇陈氏的脸色,“你若是烦他,咱们就踢开他,和离后姨娘给你找个比他好千倍万倍的人。” “若是你还想与他过下去,姨娘给你银钱铺子,你们在京城买座小宅,也能过下去。” “你看,只要你想,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姨娘也为你踏平了,和姨娘说说” 陈氏听了石姨娘一席话,沉思许久,最后看向怀着懵懂的小儿,牙牙学语。 “唉”石姨娘懂了,痴儿。 第六章 “七妹夫,可找着你了,不是答应跟哥哥出去玩的吗?怎么躲在这里。”侍郎府六子陈凯泽,抓住正在仓库清货的李青。 那次考核后,陈侍郎又陆续抽查了李青几次功课,每次都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终于在李青把“之乎者也”背成“者也知乎”时放弃了李青。 不知是愧疚于陈氏,还是对李青失望至极,或则两者兼有之。陈侍郎又补给陈氏许多钱财和铺子,借助这些,他们二人在京城安了家。 至于这六哥,在陈侍郎的不懈考核后,对李青大为惊奇,引为知己,这世上居然有如此——蠢材,凭他国子监三才子(国子监自创建以来连续九届夺得倒数三名且不变的三人)的身份都撼动不了。 换句话说,自从李青到了侍郎府,爹爹看我的眼神都温柔了。 “六哥,今天我就不去了,巧儿还等着我回家呢”李青打着哈哈,眼睛四处飘动,想要找出机会好溜之大吉。 “今天你必须去,我们已经在停霜院定好了席位,就等你一个”陈凯泽才不管这些,从小他就是陈府的小霸王,母亲张氏这个晚来子只恨不得捧进心肝理去。 听到这儿,李青苦笑知道今天这停霜院是必须走一遭了,想当年他纵横A省中医院,除了没敢往院长脸上扔报纸,什么事他没干过。果然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现在要在这一群小屁孩面前装孙子。 古代的青楼并不像电视剧里那样,一条花灯,红色高楼,身着暴露的女子或是扇着小扇或是摆动香巾或是扶着栏杆娇声迎客。而是穿过曲折迂回的巷子,一间普通的在普通不过的房门,有过着与寻常不同生活的女人,或则世俗又称她们季女。 “刘妈妈我吩咐的你都准备好了”陈凯泽一进门就与停霜院刘妈妈低语。 “陈少爷还不放心老奴我,您要的我都准备好了,包您满意”刘妈妈讨好的低头答道。 陈凯泽闻言,满意的点点头,让刘妈妈下去,自己带着李青上了楼。 隔着门就听见男人吵杂的笑声,陈凯泽率先推开门,就见几个大五三粗的男人醉倒一处,佳肴已尽,杯盘狼籍。 还有几个衣着暴露散发的女人,见李陈二人冲入,表情淡漠,也不惊慌,也不拉衣,只微侧身让路与他二人,也许停霜院已经让她们习惯吹不散的霜了。 “好,你们个混蛋,老子辛辛苦苦为青准备的惊喜,你们,你们、、、”肝火上亢,恼怒的连话也说不溜了。说着竟走过去动手翻弄醉酒的男人。 男人顺势拉住陈凯泽的手,不忘调戏道“小娘子,你的手怎么变粗了,不过我喜欢。”二人一时拉扯不清。 “六哥,我突然想起巧儿让我去东大街买酱油,我先告辞,告辞”李青抓住机会,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了。 第七章 李青在一众大妈异样眼神中昂头挺胸的走出王记酱铺。 他提着酱油慢悠悠的往回家的路走,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突然被前方石拱桥的叫声惊醒,只见一个青衣小厮对着河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怕是什么人坠入水中,李青来不及多想,退去长袍,三步作两步就跃入河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个白胖的小子拖上岸,刚到岸边就被人一把推到。 “少爷,少爷您别吓奴才啊,您醒醒啊” 是那桥上青衣小厮,李青摸摸摔疼的屁股,暗道。 此时人已经围满了岸堤,回春堂安老大夫提着医药箱挤入,靠近摸了脉,心跳,呼吸,遗憾的摆摆头道“老夫无能,小哥节哀。” “我家邻里的儿子,三年前也贪玩落水夭折的”路人乙转头与身旁的道。 “胡说,胡说”小厮无力的反驳众人。 远处醉仙阁,一华袍贵公子见桥边围挤的人群疑声道“下面发生了何事?” 黑衣小厮答道“像是哪家少爷落水了” “下去看看”华袍公子吩咐道。黑衣小厮领命下去。 “你门看那小子在干什么”路人甲高声道,众人看向他所指之处,刚才那救人小哥竟然在调戏、、、 原来李青早在众人争论之时就开始检查落水的小胖子,在清除他口鼻中异物,抱腰倒出水后,就解开小胖子身上的衣服,做着CARDIAC ARRE。 “混蛋”青衣小厮一拳打偏正往小胖子吹气的李青。 麻蛋,牙齿都快掉了,李青忍着痛低头感受小胖子的呼吸,和心跳,按压颈动脉搏动处,还好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正要向小厮解释。 “噗”又被小胖子吐了一脸水。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小厮对着小胖子又是哭又是笑。 这时众人也明白了,这小哥猥琐的举止行为不是在调戏,而是在救治,顿时心生佩服,为他竖起大拇指。 李青忍着痛向周围人解释道“像这种溺水的患者,可以进行抢救,掏出患者口鼻异物,解开衣物,拉出舌头,抱腰头朝下将水倒出,若是心跳还在,呼吸微弱的患者,只需捏住他的鼻子,嘴对嘴吹气至患者胸腹部有起伏便可。” “那当心跳不在该当如何”安老大夫提出疑问,刚才他看过落水的小孩,心跳和呼吸分明已经绝了。 “对心跳快要停止或已经停止的溺水者,要进行胸外心脏按压”李青下意识答道,突然又想起这里是古代,还没有这么专业的西医名称。 他拉过一个看戏的群众道“请大哥你辅助我向大家展示一二”,那汉子顺从。 只见李青将汉子仰躺着放平,头稍微后仰,于汉子一侧,右手掌平放在心脏下端,左手放在右手背上,手臂伸直,垂直向下做样要按压。 解释道“借助自身身体的重量但不要用太大力按压,然后,松开力,但手不离开其身体,反复的按压。心脏按压四到五次,人工呼吸一次,就是吹气。直到心跳和呼吸恢复为止。大家懂了吗?” “好,好,好”群众此起彼伏的乘好,还有整齐的掌声。 李青扶额,好什么,你们到底懂没懂啊,这是救命,救命啊大哥们,所以我刚才认真的讲解,大家都在当耍大戏的看了。 “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青衣鲁莽了,请公子责罚。”小厮这时意识道误会李青,并对拳打李青展示了深刻的愧疚(此为李青自我脑补)。 李青捂脸,环顾四周,吃瓜群众脸上只差没写出大戏快出演,又盯上小厮,正气凌然的道“事出突然,情况紧急,小哥你也是护主心切,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潇洒状甩袖,背手,嘱咐道“你家公子虽然现在性命无忧,可是回家后也要找个大夫好生调养一番” 李青带着一脸慈爱 ,摇摆着走远,留下众人在原地萧瑟风中、、、、、、 被人遗忘在原地状死尸的大哥,半起身,摸头,发生了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公子,刚才是司马学士府的二公子贪玩落水,得陈侍郎女婿救治”黑衣小厮回报醉仙阁的华袍公子。 “喔,那为何如此面生,岳父大人的女婿中有如此能人伟士”华袍公子追问,他是陈侍郎五女的丈夫,那陈家的家事也算得上是他的家事。 黑衣小厮面露难色,似有话可又不敢说出口。 “顾三,说吧有什么事,你家公子担着”顾彦茗茶道。 “那公子是三个月前入的京,是陈府七姑娘的相公”顾三像是豁出去了,飞快低头答道。 “难怪,你们”顾彦端茶的手楞住,眼前仿佛又出现那绰约婉转的身影,蓄满泪水的眼久久的无法抹去。 “公子,您没事吧”顾三小心的唤道。 “但愿他是个良人”他自顾自的饮完那半盏已经凉透的茶,脸上带着浓的抹不去的悲。李青带着伤在磨趁了好久,等到周遭被黑暗笼罩,才偷偷摸摸的溜进家。 刚推开门,陈氏的声音就响起“相公,你去哪里了,父亲差人嘱咐,叫你一回来就去府里找他。” “娘子可以不去吗我、我牙疼”李青在黑暗中苦着脸,做着挣扎,妄图摆脱岳父大人的魔爪。 “七姑娘,七姑爷回来了吧,老爷太太听见这边有动静,叫奴才来请姑爷回府小歇”门外小厮的高声向院内唱道。宅子和陈府足足隔了八条街,他们是有顺风耳还是千里眼,这分明是岳父大人那只老狐狸的诡计。 李青可怜巴巴的与小厮道理陈府,刚入侧面,就有一位婆子传话来“老爷夫人已经歇下了,叫你带先姑爷去祠堂陪陪六少爷,明天休沐有的是时间与二位公子讨论讨论” 天亡我也,李青的脸更苦了,岳父大人我就是个渣渣,社会的败类,请您不要在把您春风般温暖教育,浪费在我身上。 “青弟,你怎么也来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陈凯泽一把搂半跪在团蒲上的李青。 李青很悲桑,很蛋疼,我不想做你的好兄弟,是你爹把我绑过来的。面上却不露异色,问道“六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和祝益源他们在停霜院闹得事情有点大,被袁老头知道了,说是后天要上折子向陛下批评露爹爹。”陈凯泽无所谓的答道,“袁老头就是个摆设,这京里谁不知道,皇上也就是看他年级大不忍心才让他当这个监官。” 被监管盯上还不害怕,六哥你是认真的吗?“那岳父大人的意思是?”李青还是要弄清陈府大boss的意向。 “爹爹,肯定是想给我们个教训,然后通过这件事,把我们拉到书房,听那些什么圣人的话”通过多年与陈侍郎的斗争,陈凯泽已经摸清楚他爹的套路了。“你放心,我娘会为我们求情的”他拍拍李青的肩安慰道。 怎么觉得没有被安慰,李青蛋疼,穿越大神,我是亲儿子,求保佑。 第九章 李青和陈凯泽老实的跪在陈侍郎的书房温顺的像两只小绵羊,大气不敢喘一口,李青经过多次考核后就明了岳父大人惹不得,昨晚听陈凯泽向他吹的牛皮飞天,以为他有几分本事,不想到了这个地步却怂了。 背对着陈侍郎,他二人挤眉弄眼互相推搡。 “混账,逆子”陈侍郎从书桌抄起书砸向他二人。 “现在知道怕了,当时怎么敢去那腌臜地方,还与人争美斗狠,你行啊张凯泽。”陈侍郎怒道。 “爹,是祝益元他们喝醉了,我们没闹事”陈六郎反驳道。 “还敢顶嘴,你去那地方就错了。”陈侍郎又丢过来一本书,却是砸向李青。 “我错了,我错了,请爹爹息怒,孩儿定然不会再犯”看父亲真的怒了,陈六郎忙屈膝讨好道。 “还有你李青,我念你双亲不再,又家财流失,收留你在京。你不思上进就罢了,就带着你哥哥去那种腌臜地方,混账东西,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来了,我们陈府没你这样的亲戚。”陈侍郎的话字字戳心,毫不留情面。 “抬起头来,畏畏缩缩,还是不是丈夫”看李青伏在地上,陈侍郎又吼道。 李青缓缓直起身,昨日被青衣小厮打伤的脸已经青黑。陈侍郎看到,怒起,冲着李青骂道“滚”。 “廉小哥你可算是来了,夫人都差人过来三道了,快快进去”张氏屋内的大丫鬟春桃与陈侍郎的贴身小厮陈廉抱怨,领着他去见张氏。 “泽儿怎么样了,老爷没打他吧”不等陈廉跪拜张氏就急问道。 “禀夫人,公子机灵与老爷服了软,便了了这事。”陈廉答道。 “那是当然,我家泽儿自小聪明伶俐。”听到儿子没事张氏心情好起来,又想起李青问道“那个什么李青怎么样了” “老爷狠狠的责骂七姑爷,说是,说是七姑爷带少爷去逛窑子”陈廉有点吞吞吐吐的答道。 张氏怒道“这个混账,我说我家泽儿一项乖巧,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石嬷嬷正要接张氏的话,马嬷嬷这厢听到小丫鬟传来的消息,疾步就凑到张氏耳旁“石氏那边恐怕有变……” 张氏大惊,看向点头的马嬷嬷,对众人道“先散了吧”。 “赭石啊,你去问问李公子今天是买什么药,别老是站在门口,不好看呀”回春堂的朱掌柜对正在抓药的弟子道。 弟子应声与朱掌柜笑道“今日李公子不说,我也知道要抓什么药,定是与夫人吵嘴被夫人教训了”。 “噗,你这小子”朱掌柜被赭石逗笑,心里却也默认他的说法。这李公子隔三差五的找借口来回春堂买药,就是不买药也要在门口一站就是几个时辰,看他穿的整齐干净人也是清清醒醒的,掌柜也不好赶人,如此一来二去,回春堂上上下下倒是都记住这位李公子了。 “李公子,请吧”赭石出来迎李青,是的这位差点被回春堂送去官府的李公子正是李青。 他带着伤从陈府出来,不想回陈氏哪里,也不知道有那里可以去在街上兜兜转转,就来到了回春堂。在这异世,所有的一切都不同都变了,只有那些干燥深色的药片,可以给他带来一丝丝暖意。 陈侍郎说的对也不对,他不思进取,依靠着陈府,他没有想过未来,也许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有着侥幸可以回去。可是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回不去了,他要么适应这个时代,要么被这个时代吞没。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他注定和他们不一样,却又必须装的和他们一样。陈氏,陈侍郎,他们谁都不会是是他的依靠,必须靠他自己。 “李公子”安老大夫李青从背后冒出“李公子来了怎么不进去,老夫还有问题请教公子”说着就要拉扯李青进回春堂里去。 “赭石你在正好,往后院准备一壶好茶我与李公子有要事商讨。”安大夫嘱咐赭石道。 半柱香的功夫,茶水准备好,安大夫挥退闲杂人等,只余李青与他四目相对。 “李公子,你来京城三余月,我一直在观察你”安大夫眯眼轻噘一口香茶,享受的脸像绽放的菊花。 见安老大夫如此猥琐,李青身上一颤,这安老大夫不是看上他了吧。原主什么优点都没有,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唯有这张脸帅的惨绝人寰,成为李青活下去的主要动力。 “想什么呢?”一个爆栗,将李青砸回现实。 “你以为自己还可以活多久。”安老大夫正色道。 活多久,是呀,侍郎家的女婿,没有父母亲族,也不思进取,他们能够忍多久。一年,两年,或者半年,李青暗想道。 若是陈氏对他还有几丝情义在,他们下手的时候还要顾虑再三。可是连安老大夫这个旁人都看的出来,陈氏对他的不在意。那些人自诩聪敏的人会看不出?李青苦笑,原来还是自欺欺不了人。 “请先生教我”李青深深的作揖,这是他来这里以来最真城的对人行礼。 “讲了这么多话,老夫口渴了”安老大夫抚须道。 有求于人,李青恭敬的端起茶杯递与安老大夫。 “咳咳”安老先生抿完茶,发出心虚的几声咳。 “如今我既喝了你的茶,就收下你这徒弟了”安老大夫菊花般的笑容再次浮现。 额,这剧情是不是发展的太快了,是不是应该征求一下我的同意。 “小朱啊,你们快过来,见见我新収的徒弟”不待李青说话,安老大夫就率先叫来药铺诸人,自己拍板人了徒弟。 (下集预告:李青当药厮,巧对丞相女调戏,愤怒揭穿滴血认亲。)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由于新手上路,写的有点慢,见谅啊。么么哒 第十章 “您慢走,下次不来啊”李青面带和蔼慈祥的笑引患者出去。从安老大夫収他为徒那日起,他已经在回春堂门口站了足足二十八天。安老狐狸还说不是看上他的美色,自从他在门口揽客,醉春风的生意好了起码两倍。 可怜他卖身求荣,每日遭受大妈和色女的猥琐,想想都忍不住为自己掬一把泪啊。 “青青,太阳这么大,你和我那边凉亭坐一会儿吧”一个洪壮且娇羞的声音从李青侧后方传出。 李青身子一颤,很快反应过来,面带正经道“夏小姐怎么又来了,李青是有妻之夫,所谓良家夫不可欺,我们还是有点距离为好。” “喂,小子,你以为你谁啊 谁给你这个胆子跟我家小姐这么说话的”夏小姐身旁的丫鬟忍不住骂道。 夏小姐推丫鬟低声道“你住嘴,我和李公子说话呢” “李公子你想站在这里就站在这里,我去亭里看着你就好,hehehe”说完还猥琐的笑。 李青无奈,礼貌的回道“请吧夏小姐” 这夏小姐是当朝丞相的独女,爹夏丞相怕老婆,她娘怕女儿,所以她说夏府当之无愧的老大,京城里妥妥的权二代。而我们悲催的男猪脚,京城里稍微一个有权势的人都得罪不起。 夏小姐,平生没什么爱好,就好看美男。可这京里的的美男从小看到大,早就没了新鲜感。那日衣裳铺的回眸一顾,白衣公子谦谦,温润如玉,简直不要太帅好伐,这个男人是老子要定了。 于是逼着他娘棒打他爹夏丞相,查出了李青的底细,夏小姐悲伤咬帕“嘤嘤qaq,果然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 所以在李青在回春堂拉客的第一天,她就带着一大群丫头婆子调戏、、、 “不要脸的女人,带着这个杂种滚远点”一粗壮短袍汉子冲一褐袍妇人吼道。 那妇人抱住男人大腿不肯放手,哭叫道“相公,妾自嫁给你以来勤勤恳恳,没有一日松懈,你信我,我没有背叛你,柱子他的你亲儿子啊”说着还把旁边的男孩拉向男人。 “贱人你还敢说”男人更是气愤,一脚踢狠开女人,举起手正要往女人脸上扇去。 “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嘛”李青一把抓住男人的手。之前是男人与这妇人的家事,他不便多管。可是这个男人当街女人 ,他不能坐视不理。 “好啊,是不是这个男人,长的跟个小白脸是的。”男人甩开李青的手,大声质问妇人,也不等妇人回答,就一拳勾向李青。 “哦!!!”李青发出惨叫,麻蛋好疼,怎么又打我,可不可以先说什么事啊 ,我很无辜。 “你们这对奸夫yin妇,看老子今天打死这小白脸”男人的表情变得狰狞,下死手的拳打李青。 李青蹲在地上无力的反抗,到底发生了神马,大姐你别哭了解释好伐,我快被打死了。 那厢夏小姐看到李青被打,带着人马冲过来,大吼道“谁那么大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当众行凶”,命下人绑住那打人的汉子。 李青搽干汗,费力站起身,正要问那汉子话,脸上就被砸了一把瓜子壳。 原来早在妇人与男人拉扯时,群众就已经渐渐聚集,先是见那汉子无情抛妻弃子,后又明了,女人出轨为情夫生下七八岁的娃娃,见男人拳打情夫正暗自叫好。谁想又一个惊天大料爆出,这情妇居然还勾引了一个富家千金,简直就是一场绝版好戏,吃瓜群众纷纷呼朋唤友来看,那位向李青扔瓜子壳的大婶,就是入戏太深,情深不能自己。 “大哥,你先与我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李青顶着猪头脸无奈的问道。 “呸”一口轻痰吐向李青,“你和这贱人骗了我这么我多年了,还有什么误会” 那汉子恼羞成怒道。 别人身攻击好吗哥,李青内心一万匹神兽奔腾,依然要微笑答道“大哥,小弟是四月前才入的京 ,此前一直待在家乡,与嫂子不可能认识多年” “怎么可能,那这杂种”那汉子急吼道。 “大哥,当着孩子的面别骂人啊”李青阻拦道。 男人一脚就要踢向李青,李青早有准备,灵活躲开,现在他终于知道古人为什么那么少了,都这么暴躁,想不少都难。 “还在狡辩,这小杂种不是你的种,你干嘛维护她们两个,我告诉你,我滴血验过亲,这个小杂种不是我的种,你有本事,敢不敢,当众验亲,让大家伙瞧瞧”男人气的挣扎。 李青苦着脸,早说呀哥,就是滴血验亲不要那么粗暴。 “好,我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滴血验亲,不过我不和那孩子滴血,我要和大哥你验亲”李青正起猪脸对汉子道。 “你小子,耍我”汉子又是一脚,李青猝不及防,被他踢个正着。哦,疼—— “赭石,你去准备…”李青秘密吩咐赭石。 不一会儿,赭石端着两瓷碗清水,两黑色筷子,还有匕首,走入人群。 那汉子率先割破手中把血滴入碗中,催促李青。 “额,赭石没有更细一点的工具吗?比如针”李青贱嗖嗖的问道。 汉子等不及了,抓起李青的手,嗖的一声血入碗中。 一秒 两秒 三秒 没溶,汉子咬牙,正要动手,李青抢开口道“溶了,大哥快看 融了” “这”汉子惊疑。 “大哥我们在验一次”李青不解释,又将血滴入另一个瓷碗中 ,那汉子照做。 几秒钟后 ,用筷子搅拌瓷碗中的血分开不容。 “这,这是为何,到底是溶还是不融”。汉子糊涂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告诉大家,滴血认亲的方法不准确。不能够仅凭这个,来断定亲属关系”李青大声道。 滴血认亲从三国时创立,一直被奉为圭臬,没有人怀疑。可惜它是靠不住的,而且还害死许多无辜的妇女儿童。李青不指望一次改变在千百年来的恶习,他只是希望有一点改变,哪怕一点点给那些无辜女人和孩童,一丝光明。 “如果滴骨认亲不对,那要怎样鉴别亲疏呢?”有人开口问道。 李青沉思,开口道“这个不能一概而论,只能做个参考。比如父母双方都是单眼皮,则孩子一般也应该是单眼皮,但也可能出现双眼皮。 如果父母双方都是双眼皮,一般来说,孩子也应该是双眼皮,但偶尔也有的是单眼皮。” “那还不是不能辨别吗”人群中冒出的反驳。 “我说了你们不会相信,回去观察孩子多的人家,父母是双眼皮的,家中孩子必然双眼皮多,一个月后就在回春堂门口,自可见分晓。”李青高声道。 “好一个月后,我且看你怎么回答” “好,看他到时怎么狡辩”…… (下集预告:安老大夫怒骂徒,陈氏生辰,顾郎送礼,母女痛谈心。)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根据TWO小可爱的指出的缺点,大脸进行了微微的调整。 第十一章 “师傅,您老人家坐”李青猥琐的擦拭干净的黑木太师椅,恭敬的向安老大夫递他新泡的安溪乌龙茶。 安老大夫享受着便宜徒弟的VIP服务,眯眼哼着小曲,懒洋洋的晃脑。 “师傅,还满意吗”李青讨好的,为安老大夫捶腿。 “力道轻了”安老大夫扣扣桌。 “那我再重点”李青忙道。 “恩,今天铺里这么清闲,李先生怎么想起老夫来了” “师傅,看您说的清不清闲,徒儿都要来陪陪师傅的”李青拉出傻笑。 “哎呦,李先生本事大的很,还要什么师傅,那日回春堂前,先生舌战群儒,妙口生花,挥斥方遒的气势哪儿去了”安老大夫挥开李青的手,自顾自的喝茶。 妈呀,真生气了?李青偷撇自家师傅,安老大夫偏头不让他看。 真生气了,李青暗道。老实的跪坐在师傅面前,不敢吭声。 好几柱香过去,安老大夫喝完安溪乌龙,才开口道“李先生,想明白了没” 李青平静地答道“弟子鲁莽,不该做这种有损回春堂脸面的事,弟子知错 请师傅责罚。” 安老先生给一个爆栗,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错了,你这是知道错了。还敢顶嘴,我看你小子是活腻了” “你本就根基不稳,好不容易平静几天,现在又自己卷起风浪。活腻了。我问你,如果一个月后证明你错了,你准备怎样。” “我”李青反驳,却被安大夫压下。 “我告诉你,不用三个月,我披麻,白发人送黑发人。混小子”安老大夫怒中带悲骂道。 李青低头不语,半晌,抱着安大夫的大腿哽咽“师傅,我错了” 我错了,师傅,我不该让您担心,我不该那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对不起,师傅,徒儿。。。 安老大夫感觉到大腿上润润的,装腔作势骂道“滚滚滚,今天你媳妇生辰,回去陪陪她,别在我眼前晃悠,烦的很。”这臭小子,德行。 “好的,师傅”李青在安老大夫的裤腿上抹干净鼻涕眼泪,起身就往陈氏哪里跑。 “站住,你如今当药厮已经月余够了,今后就跟着赭石学习药材吧”安老大夫冲着李青喊到。 “好的,师傅 ,还有什么事吗?”李青回头问道。 “快滚——”臭小子,哼(ノ=Д=)ノ┻━┻。 陈府,石姨娘梅园。 “巧儿,今天是你二十岁生辰 ,你出嫁后姨娘就没想过在见你,没想到——”想到以前石姨娘悲从中生不由哭了起来。 陈巧拿起手巾轻拭生母脸上的泪,笑道“都过去了,我现在还好好的,还能和姨娘一起出去置办首饰呢。” 让女儿看见自己哭鼻子流泪,石姨娘也觉不好意思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谈那些不高兴的事。来巧儿看我帮你在你父亲那里要到了京郊十五亩地,虽不是什么好田,但终归可以收些租子,铺子,银钱都没有地来的可靠,你自己收着,谁要也不许给。” “姨娘,巧儿已经知足了,您不要在为巧儿忧心,您要多保重自己啊”陈巧担心的看向生母。 “傻孩子,我能有什么事,万事在我心里有把笔直的尺,绝不会多迈一步,你且放心,他们不敢拿我怎样。”石姨娘翻手握住女儿的手安慰道。 “知桃,把那个黑木盒子拿过来”石姨娘吩咐丫鬟。 “巧儿我本是不想与你说这件事的 ,你现在京城安了家,想带着我的乖孙宝儿好好过日子不想其他的,这我都懂。 可是那呆头女婿,我实在看不过,你回京不过四余月,他给你丢了多少脸面。你的容貌才学,不说京里数一数二,但在这大京城说你陈七妹是个才女,都不会有人反驳。”正说着,知桃带着黑木盒子进来。 石姨娘打开盒子道“我也不多说你和那呆瓜,这东西是那人送来的,他也不求什么,只愿你安康美好。” 陈巧儿看着盒中,明润洁白的玉,终于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平静面具,俯身抱桌哽咽起来。她一直以为她忘记了,她以为她可以隐藏的很好,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 可是她错了,她没有忘记,总角戏言,陌上的黑衣少年,红装后的声声呼唤,她忘不了。生母知道,李青也知道,她一直在自欺。她在乎,她什么都在乎,凭什么陈五娘可以轻松的嫁给他,凭什么父亲要拆散相爱的他们,凭什么,她被狼狈的赶出京,被遏令十年内不准回京,她不服。 “你说什么,那个贱人居然敢勾引彦儿”张氏指着后院的方向,气的拍桌。 “呜呜呜 ,娘你说她为什么要回来,我和彦哥哥过的好好的,她为什么要回来打乱我的生活。呜呜呜”陈侍郎嫡女陈诗涵捂着手巾大哭。 她与顾彦成亲三年,她真知道顾彦心里没有她,她不怕,因为她相信时间会捂热他心里的冰,一年不够两年、三年、十年她等得起,哪怕是一辈子她也嚼之如蜜。 可是为什么,在她刚松动他心的时候,那个人回来了,为什么,为什么——呜呜呜。 “涵儿,我的涵儿。你不要急,你记着 你是陈府的嫡女,是镇国公府的正房大太太,是他骁勇将军八台大轿娶进门的夫人 ,只要你不犯七出,别说他顾彦不敢动你,就是镇国公他老人家来了,也动不了你。你懂吗?”张氏搂着陈六娘。 “懂,娘这些我都懂,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好痛”靠着娘亲陈六娘哽咽着。 “娘的心比你更疼,若是当初娘的心更狠一点,再坚绝一些,你也不会……” 张氏抚着女儿的头,脸上又狰狞起来“那个贱人不过是个玩样儿,她回来了有什么用,如今嫁个傻子样的人,又生了个小杂种,姑爷只是念着旧情可怜她罢了 ,怎么可能还会想着一只捡了都嫌脏的破鞋。 涵儿,你记住,什么都不要做,这种时候你做什么都是错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陈六娘喃喃答道。 “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什么都不会做”张氏扳直女儿的头,正色道。 “我,我听娘的” 看着女儿苍白的脸 ,张氏狠心的偏头警告女儿身边的婆子嬷嬷“要是让我知道,谁在小姐面前嚼舌根。哼,你们知道的”眼神面露杀机。 一众婆子嬷嬷颤颤巍巍诺诺答道。 教训完那群蠢奴才后,张氏又柔声安慰道“涵儿,无需多久,我让那蹄子永生永世不敢再见姑爷一面。” “娘”陈六娘抬头看张氏,张氏神秘的勾唇,指向梅院。 话说李青自从回春堂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给陈氏什么礼物,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到。一个方面是他和原主都不了解陈氏,另一个方面当然是————他没钱(=_=),钱啊。 原主李青的钱在一片汪洋中没了,没了,没了(这种悲惨的事当然要说三遍辣,当然我绝对没有凑字数的嫌疑,没有)。从安庆府到京城,以及在京城生活的各种费用,都是陈氏出的。所以,咳咳,李青一直在吃软饭|ω)。想想都开心,额,不,悲桑。 最后,在陈氏回来之前,李青拍板决定,生日一定要吃长寿面,长寿。 “陈娘子,你快回去看看吧 ,不知进了什么,屋顶冒着黑烟呢”邻居胖大婶对刚入巷的陈氏道。 哎呀,宝儿,陈氏快步疾跑,只半柱香的功夫,就跑到了家门口,也不敲门,侧身猛撞,几个回合下来已是气喘吁吁,一想到,那白胖的藕节,她狠下心,倒退几步,猛的撞向前去。 “哎呦”, “哎呦”一男一女的惨叫声。 “啊,妖怪”陈氏只见一个脸蛋黝黑,手拿黑色凶器的丑八怪,吓的她直起身跳远。 “哇哇,哇哇哇”是宝儿的声音,因为儿子,陈氏心生勇气,拿起门角的扫帚,就往那黑脸丑八怪身上拍。 “不要,不要”这丑八怪的声音倒是耳熟,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哎哟,不要打我,娘子是我,你相公啊”李青的悲桑逆流成河,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凶残 ,穿越大神,这里好危险。 陈氏终于认出了李青,做贼心虚新扔掉凶器,拉起李青,拍拍手,心虚道“相公,你怎么,你怎么这个样子啊,妾身一时认不出,这才。。。” 女人说对的要夸奖,女人说错了也是对的。作为二十二世纪新兴人类,李青坚决贯彻到底。“娘子,是我太莽撞了,吓着娘子了” 他二人,边说边走,边走边互夸,终于还是走到了事发现场。 恩,额,渣作者描述不出来。总之就是烧炸了半个厨房,恩,外送一个黑胖子对妈妈叫嚣的“哇哇哇” “相公,你这是”陈氏扶额。 “娘子,我今天被师傅罚了,没吃饭 ”李青像个撒娇的孩子委屈道,肚子还争气的叫了几声。 陈氏扶额…… 下集预告:李青看诊,陈府家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超级开心 学校厨艺大赛,大脸蹭吃蹭喝,消灭了好多肉肉。 而且学校后山的李子也红透了,和室友摘了一大口袋。 第十二章 “少商鱼际与太渊,经渠尺泽肺相连。商阳二三间合谷,阳溪曲池大肠牵。 隐白大都太白脾,商丘阴陵泉要知历兑内庭陷谷胃,冲阳解溪三里随 ……”李青摇头晃脑的背着井荣输原经合歌诀。虽然在现代他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可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穿越者,他必须老老实实的表演。 安老大夫听得,眯眼抚胡须,晃脑。一副入睡样。 “师祖,店里来个病人,我师父搞不定,请您快去。”小徒孙赭石气喘吁吁的跑来道。 “恩,”安老大夫头猛的下倒。双眼迷茫,扶着赭石道“好,好。”师傅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搽口水的手,李青心里蜚腹道。 安宅与回春堂距离很近,只隔一座石拱桥。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回春堂门口。 朱掌柜和刘大夫率先迎出门,向安老大夫行礼。李青在安老大夫后面,与他们作揖。 “先生,弟子无能”刘大夫抬襟拭额头的汗。 安大夫抬手止住刘大夫,走进,于白色屏风后见到了患者。李青刘大夫他们随后。 只见一华袍妇人,她右口角歪斜,右眼无法闭合,流着泪。 安老大夫坐下细细把脉,问道“饮食如何” “我家夫人已经五天没有闭眼,大夫你快开个方子,治好了我家夫人,司马大人,不会亏待你们的”那妇人身旁的粉衣丫鬟抢答道。 安老大夫点头,只对着那妇人道“夫人的病,需夫人自己的感受,如若他人代答,老夫的判断恐有失误。这样,我问,夫人只管点头摇头” “饮食咀嚼似是否有阻”司马夫人点头 “右耳后,颈部疼痛难忍”继续点头 “夫人请伸舌”安老大夫眯眼仔细看妇人的舌象。 “少安,四气经血歌”安老大夫喊到。少安是他为李青取的表字。 “腹肚三里留,腰背委中求。头项寻列缺,面口合谷収。”李青答道。 “很好,你过来,把把夫人的脉”安老大夫抚须满意道。 李青顺从,于案台握住妇人寸口,在自然光线下面诊。好在他有现代的底子,各种信息飞快的在他脑中整合,约莫二十分钟。 他面带肯定的向师傅答道“舌淡,苔薄白,脉浮细。师傅,这是风寒客络” “很好,少安告诉我,你要怎么治疗”安老大夫认可的点头,又提出问题。 “中药汤剂予疏风散寒,活血通络之牵正散加味。。”他飞快的答,带着掩不住的笑看着师傅,仿佛在说快夸我。 “少安,你确定”安老大夫还是微笑问道。 “是,师傅,徒儿确定”他正色。 “赭石你照着少安的方子为司马夫人抓药,仁杏把我的金针拿来。”安老大夫,不夸也不骂t他,只嘱咐赭石和刘大夫。李青疑惑,不知错在哪里。 两个时辰过后,朱掌柜面带微笑的,送走司马家的人。 安老大夫才开口问李青“少安,你想明白错在何处了吗?” 李青正色答道“司马夫人五日未眠,定是疼痛难忍,徒儿辩证治疗的同时应当想方设法缓解她的疼痛。” “你说的对,那当时你没有想到吗?” “我”李青正要答。 安老大夫阻止“我来替你答。你药理经络歌诀背的熟,我的考核你次次合格。但是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记进心里了吗?给我跪过去,好好反省反省。”指着墙角怒道。 李青乖巧的走到墙角,面壁而跪。安老大夫则在朱掌柜,刘大夫和赭石的陪同下,去后院休息。 “赭石啊,你给那小子添个软垫,记住别说是我吩咐的 。”安老大夫对赭石道。赭石领命前去。 “师傅少安他做的已经够好了,你不必如此责怪他”刘大夫安慰道。在他看来师弟,虽然他这次诊治不全面,但是师弟年小,假以时日必成大医。 “我生什么气,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安老大夫脸像绽放的菊花。 “师傅,你…,你没生气”刘大夫惊讶到自己师傅三秒变脸术。“那为什么要罚师弟”他疑惑。 “这小子,悟性极高,品性纯厚,若是加以雕琢,日后的成就必然高于我。只是他那混儿啷当的样子,得过且过的性子,需得狠狠敲打。 哪知他猴精,天天糊弄我,我找不到他半点错处。这次抓住机会,我看他还怎么狡辩。哈哈(ω)hiahiahia”安老大夫忍不住低声傻笑。 刘大夫在心里为小师弟默哀,师弟不是师兄不帮你,实在是师傅的决心太坚定了。保重,保重。 角落里的李青,打了几个喷嚏,摸头,是谁在想我呢? 陈府。 话说这司马夫人病好后,打听到李青就是那日救治爱子的恩人,便派司马家大管家,包上三百两白银,亲自上陈府答谢。 陈侍郎一高兴,就在府中摆下奢华的宴席,并派人请来女儿女婿们。李青和陈氏也应邀前往。 “彦儿,你今日朝堂上答的极好,户部那里你不要担心,我去调和。” “多谢,岳父大人”顾彦有礼的答道。 “哎,如此多礼,岂不生分”陈侍郎状似不悦。 “父亲”顾彦顺势道。 “好,哈哈哈——” 小丫鬟迎着李陈二人,还未入庭院,边听见陈侍郎开怀的笑声。 “岳父大人,母亲,好”李青随丫鬟进入,向陈侍郎他们作揖。 “你来了,坐吧。今日家宴,让你也认认人”陈侍郎指着他对面的位置对道。 李青顺着他的指向拉着陈氏落座。 “我们陈家子息单薄,我的膝下只两女一男,其余亲戚都在江浙祖宅,以后见了在与你介绍。你来京城几个月,已经认识六哥儿。就是你姐姐和姐夫没见着,今天我把他们叫来了,你们好生联络联络感情”陈侍郎说了一大串话。 李青听明白了,对桌黑袍帅男人是他姐夫,他起身以茶代酒问好道“姐夫好” 顾彦接过茶微笑道“青弟没有见过我,我却早听过青弟的美名,那日赵家桥旁青弟舍生救人,领我佩服。” “侥幸,侥幸而已”李青不好意思的推辞。 “都好,这才是我的好女婿。”陈侍郎开怀,叫丫鬟倒酒,拉着李顾二人痛饮。 却说女眷们在小院里吃宴席,陈氏随丫鬟到时,张氏已率先开宴,众姨娘打闹嘻戏,只石姨娘一人,站在张氏旁,为张氏布菜。 陈氏心中一阵疼痛,与张氏行礼问好,也立身石姨娘旁。 “来了,就坐下吧。回头你父亲相公看见了,说我欺负你”张氏笑着对陈氏道。 “娘亲未坐,女儿不敢先坐”陈氏低头抵道。 “哼”张氏放箸拍桌,乱哄哄的场面骤然安静。石姨娘暗地里给陈氏使眼色,让她与张氏服软,陈氏只当没看见,不动不语。 马嬷嬷率先打破沉默,笑道“七姑娘不要与夫人较劲了,您的母亲不是正坐在这里的吗?若是心疼娘亲,好好听母亲是话” 石姨娘脸上闪过失落,将女儿按进椅子。陈氏手拳暗握,很快又无奈松开。举茶讨好于张氏道“女儿知错,请母亲消气” 张氏接过茶,手一松,低头惊讶状“脚脏了,石氏帮我擦擦” 陈氏看着做小讨好的生母,心像刀割一样痛,瞬间就红了眼。 张氏这才慢声道“早早听话该多好啊,也不用这么麻烦” 深深的看着檫鞋的石姨娘“现在听话也不晚,我就随便找个人撒撒气就摆了。” 陈氏脸上发白。张氏看到,带笑轻撇道“瞧你吓得,你是你父亲的女儿,不听话我还能拿你怎么办” “就是,夫人不过会砸几个后院不值钱的瓶子罐罢了”马嬷嬷意有所指。 陈氏含着泪,苦笑道“全凭母亲安排” “好呀,这才是我的乖女儿。吃菜,石氏你为七姑娘,布菜”张氏这才笑道。 石姨娘小心的从桌上夹着女儿爱吃的菜,陈氏低头吃菜,一滴泪在昏暗的中沿着脸颊滴落。 这顿饭,拖拖延延的吃了两个时辰,直到陈侍郎要送李青回去时,才想起女眷们。 李青小心的扶老婆上马车,因为天色昏暗,他看不清她的脸色,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她很伤心。 陈侍郎正在张氏房里谈话,突然一个小丫头出现,告诉陈侍郎,石姨娘有孕,陈侍郎大喜,与小丫头疾步去往梅院。 陈侍郎走后,张氏摔烂几个青花瓷瓶。 第十三章 “赭石,你知道京城那里有烧瓷的吗?”李青状似不经意的问正在整理药材的赭石。他没有办法造出现代精密仪器,也很难复制出抗生素和特效药,只能想到酒精和碘酒这样简单的消毒药物。 可是提纯高浓度消毒酒精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要考虑过程不会发生化学反应,还有酒精的浓度要凭他的经验辨别,以及提纯后的保存,这一件件都让人头疼。李青一直认为科技和科学家很伟大,现在更是无比想念那群可爱的科研人员。 “李大哥,你是要买瓷器还是要烧什么东西。如果是要买瓷盘羹勺,去城南小集市有便宜又好用。要是你要定制什么东西,就去护城河西,那里有几座专门的窑,每日巳时小集市都有车夫去那里。”赭石细心回答李青。 现在是十点半点,巳时九点到十一点之前,那现在赶去还来得及。李青在心里思索一番,与赭石道了谢,就跑去小集市,他一路狂奔,终于赶上去往护城河西的马车。 护城河西的,做瓷人很多。他刚走进,就被一群汉子热情的围住,推销自己的手艺。他拿出先前画的图纸问道“大哥们,小弟这个东西,做出来多少钱啊” 见李青要烧制东西,众汉子围拢商讨半天,最后一个长相颇有威严的汉子道出他们商讨的结果“公子东西我们做的出来,可是价格不菲,公子确定要做吗?” “我确定”李青答道。如今他应该也算的上是半个有钱人了,嘿嘿,上次司马学士送他的三百两白银给了他勇气。 “那就好,二百八十两白银,订金五十两,只收现银,不看票据”汉子答道。 李青石化。有没有搞错,几个瓶瓶罐罐这么贵。 那汉子那里看不出李青的迟疑,解释道“公子这个价钱是最公正的。公子要的这些瓷器光烧制就要烧好几次,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烧制失败。而且公子可知道,这百件瓷器中,真正能成功有多少。 我告诉公子,不足十余” 李青被汉子唬的一愣一愣的,迷茫的交了定金,坐上回城的马车,还与一众汉子挥巾作别。 是不是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李青抓头,还未等他想出什么。安老大夫就揪住他的耳朵。吹着胡子道“小兔崽子,你今天一天都去哪里了,我叫你与赭石学药,你又敷衍我” “师傅,疼”李青求饶。 “现在知道疼了,早干什么去了。看看天,都黑了” “师傅,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李青讨好的递给安老大夫一把青瓷烟杆。 安老大夫一把夺过烟杆,迷恋的抚摸杆身。又正色道“别以为讨好我,我就放过你。记住下不为例啊” 师傅你表情,出卖了你。李青心里的小人高冷道。 “你今日偷了一天懒,现在就去店里补回来”安老大夫临走,不忘敲打徒儿。 “是”李青向安老先生走的方向行礼,应答。 半夜时分,下起了瓢泼大雨。 “本草明言十八反,半夏瓜蒌及攻乌。藻戟遂芜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 硫黄原是火中精,朴硝一见便相争。 水银莫与砒霜见,狼毒最怕密陀僧。 巴豆性烈最为上,偏与牵牛不顺情。 丁香莫与郁金见,牙硝难合京三棱。 川乌草乌不顺犀,人参最怕五灵脂……”李青一个人在回春堂,自在的哼着十八反十九畏。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猛烈的敲门声。 李青放下手中的药,打开门。只见大雨中一个大腹便便的年轻女子靠坐在回春堂的门岩上,身旁粉衣丫鬟,哭道“大夫救救我家小姐,她快生了,可是我们找不到接生的嬷嬷。” “先进来”李青与丫鬟一起扶大腹女子,刚迈过门岩,那女子叫道“不行,我要生了” 李青和丫鬟之好放下女子,让她平躺在地。“你去关门,我去后院那些东西”李青嘱咐丫鬟,又飞快从后院厢房抱出干净的铺盖衣服。 他将铺盖被子厚厚的铺在地上,又扶起女子,飞快的脱掉她身上的湿衣服,放置在暖和的被子上。将干衣服和帕子递给丫鬟道“你先换好衣服,然后将你家小姐身子擦干,我去熬些汤药,以备万一。不要担心,妇人生产,时间不短。” 说完,便去药柜那里翻找药材。白术,当归,熟地黄,人参补气生血。 对了,预防产后崩漏的固本止崩汤也要准备。李青蜜蜂般的忙碌,先煎,后下,烧火,加水。 那边女子的惨叫和丫鬟哭声,吵得李青头疼。 “别叫那么大声,留着力气”李青端着八珍参汤来到女子旁边,示意她喝汤,她顺从喝下,又喊了起来,似乎听进李青的话,叫声小了很多。 李青的药加第二次水的时候,丫鬟叫道“大夫你快来,我家小姐生了”这么快,李青放下药,快步走去。 他跪着看向女子宫口,孩子只露出头顶,那女子像是忍不住了,叫声愈发惨烈,李青怕她咬着舌头,附近又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让女子咬,只好忍痛牺牲他自己,将手递至女子口前。女子丝毫没有犹豫,凶猛的一口咬住他的手,像要把她的疼痛全部传授给别人。 “奥哦”李青,咬着衣服。太,太太————疼————了。 好在,女子生产顺利,才让李青早早免于痛苦。 剪完脐带,用干净的帕子,抱住新生的小生命,李青才看到女子的脸上迅速苍白,糟了,产后出血。 他跑去煎药的地方,开盖,还好还可以喝。倒入陶碗,端给丫鬟让她喂给女子。 他看着女子,暗道,太慢了,太慢了。闭眼像是想到什么,打开白布,露出三排极细极细的银针,向女子扎去……… “走开走开,围在这里干什么?”只是推开挤在门前的人, “小哥你家医馆,昨日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街坊甲,解释道。 “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赭石疑惑不解的打开门。 “唔————” 只见厚被被血浸透,地上也散落大片黑紫的血迹。流了这么多血,人还能活吗?所有人心顿时紧了。妇人生产难过鬼门关,最难就是这产后大出血,被粘上十个难活有九。 “李大哥,李大哥你醒醒”赭石率先摇晃李青。 “三阴交,血海,血海”李青闭眼大叫。 “啪”一个蓝袍妇人上前给李青一巴掌。解释道“我家那口子不清醒的时候,我都是这样做的,很有效的” 效果显著,妇人话还没说完李青就清醒了。 李青扑向妇人见她面虽惨白但已有些许明润,内含气至,面色分明从夭转泽,放下了心。 此时,街坊邻居哪还不明白,这女子被李青拉回人间。掌声络绎不绝的想起。向这个狼狈但高尚的医馆学徒致敬。 赭石扶起师叔,摸到他滚烫的额头,又是佩服,又是心疼。 大脸小知识(望色十法见于清代汪宏《望诊遵筋》大概内容就是,浮沉分表里,清浊审阴阳,微甚别虚实,散抟辨新久,泽夭测成败。因为后面的内容会涉及到这些,所以先更亲们科普一下) 第十四章 “赭石,这木香你可知道如何炮制。”李青拿起一节青色草梗问道。赭石疑惑摇头,他师傅刘大夫才教到他中药辩识,对于中药炮制,他知之甚少。 不知道就对了,李青笑道“这木香辛、苦、温。归脾胃大肠三焦胆经。有行气止痛,健脾消食之功。入三焦经用途极广,古人称其为行气止痛之佳品。” “这个我知道,师傅还说,滋补剂中加入少许木香,补而不泄,效果更好。”赭石乖乖牌答道,又想到什么“对了师傅说过木香生用,无需炮制,师叔你记岔了” “赭石一听你就没认真听课,我师兄说过,木香生用行气力强。可对于泄泻腹痛,必须煨用。”李青露出尖牙,恶狠狠的吓唬小师侄。 赭石吓的小脸苍白,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小师叔。我为什么会有种不祥的预感!上次师叔露出这个表情,我好像炮制了半个月的人黄。 李青诱惑道“谁叫你遇到如此心地善良的师叔。你将后院的广木香全部煨好,我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你。” 不及赭石反驳,李青就泥鳅般滑出堂去。赭石迎风流泪,师傅救命 ,小师叔又给我挖坑。“记住木香用湿纸包裹好,置于热火灰中加热。”李青不忘指点小师侄。恩,我果然是个好师叔。寒风中,赭石打了个喷嚏。 城南王老五今日碰到一个极难缠的客人。重九之日,居然妄图以八两银子租借马车一天。他口出狠言,希望赶走这傻瓜。唉不怕流氓就怕流氓长的帅又有文化。这无赖给他讲了一个极其悲惨曲折的故事七十岁的老母卧病在床,稚子嗷嗷待哺,妻子寒冬中浆洗衣物为生,他生的貌美如花常受浪荡公子调戏……” “嘤嘤嘤,太惨了!!!”卖鸡蛋的大婶挎着篮子忍不住擦泪道。 “今日重九,母亲想与亲人登高插茱萸桑菊花,奈何,奈何……” “柱子将那辆灰色马车递给公子。”王老五拭泪嘱咐徒弟。 那公子将手上的银钱放到王老五的手上,就驾着马车疾骋而去。。。。。。 “老板,我看那公子穿着虽不华贵,可料子中上也算得,怎么会如此潦倒。”柱子盯着那公子远去的影子疑惑道。 王老五停住手,是哦。又哭了起来,谁知道呢,呜呜呜,太惨了…… 李青驾着骗来的马车,恩不,是借的马车。晃晃悠悠绕过人口密集的集市,驶到城西的小巷。(至于男主为什么会架马车呢?因为他穷,因为私房钱全被作者没收了) “娘子,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我已经租好马车,随时可以出发。”李青兴奋的催促陈氏。现代作为医生的他,假期都很少,更别提过节了。所以他对这次,重阳登高非常非常期待(˙ー˙)。 “相公,天还早才巳时,我们吃完饭在去,风景更好”陈氏抱着宝儿对李青道。 李青与陈氏一道走进厨房,见案板上切了一半的肉,陈氏脸红,借着宝儿的胖藕节挡住脸,为什么我会莫名心虚呢? 李青挽袖,拿去菜刀,问愣住的陈氏“娘子这些菜洗过了吗?” “刘妈妈洗过了,今日重九,我先放她回家过节去了”陈氏有些震惊相公的行为弱弱答道。刘妈妈是石姨娘为陈氏找的婆子,白天专门帮助陈氏做杂务。 “哐当哐当”李青下刀快狠准,堆砌的菜,被他一一切薄。在检查油盐酱醋后,他对陈氏道“娘子,你放下宝儿,为我烧下柴火,我弄不好这灶火” “恩,好”陈氏把儿子放在门旁的摇床上,就去厨房点火烧柴。 小胖子看到爹爹娘亲玩的开心,不满的啊啊大叫,挥着拳头,凶恶状,仿佛在说大坏蛋,不待宝宝玩,宝宝就要生气了(*`з)。 半个时辰,李青就炒好三菜一汤,招呼陈氏入座,才发现居然没有饭。 “咳,相公你先坐,罐里还有些面条,我去煮煮。”太丢人了,我多年的形象毁于一旦。陈氏捂脸(*/\*)跑入厨房。 “碰”一个超级大的碗放在李青面前,陈氏落座,斯文的端起她的小碗道“相公吃吧” “凉”李青怀里的小胖子看着大碗面拍手 陈氏愣住,宝儿已经一岁零六个月,可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她找过许多儿科圣手,他们都说他身体健康,没有疾病。她这才放心,可是孩子不说话一直是她心里的刺。 每每看着别人家的孩儿,笑着叫着娘亲,她的心就更痛一重。初怀这个孩子时,她并不想要他。一个人到陌生的环境,认识一群陌生但并不友好的人,她全身都布满刺,她想念家乡思念情人,她不想与仇人有丝毫瓜葛。 是的,仇人,她把李青当做她的仇人。如果没有他,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恨李青。所以她喝药堕胎,却被仆人救起,后来,后来她的肚子一天天的大,心一天天被这个未知的生命缠绕。。。。。。 陈氏红了眼,泪水滴入碗中。 “凉,凉凉”小胖子开心的拍着手,在李青怀里扭着肥身子,小子是娘,不是凉。唉,枉费你爹用仅剩的私房钱为你买的糖葫芦。(其实,小胖胖只舔了几口) 陈氏擦干泪,抱过儿子,猛亲一口,又搂住他痛哭。 李青,摸头,是喜极而泪吧。作为一家之主的他,走上前,伸开长臂,将两小只搂住。唉我的假期之路,怎么这么漫长( )嘤嘤嘤~ “娘子你走慢点”李青背着藤箧,对着前方的陈氏道。 “相公,走快点,那些好茱萸,就要被抢完了”陈氏抱着小胖子心情很好。 好好好,老婆大人的命令要盲从。二十二世纪好男人李青擦了一把汗,默默跟了上去。 因为出门的时候晚,等到他们登上钟山的时候,天已经被霞光染红,日半掩于峰峦。天地浩荡,仿佛之余他们三人。 “哇哇哇”小胖子不识时务的打破宁静,尿了母亲一身。 李青抱起小胖子,带陈氏找到山间的小溪,就吓唬的拍他嫩嫩的小屁屁“今天胖胖胆子大了,居然敢欺负娘亲了。” 宝儿才不怕,这个看起来凶凶的爹爹。“啊呜,啊呜”伸着肥腿乱踢着。 “相公,宝儿怎么了”陈氏穿着白色亵衣,带着洗好的衣物,问道。 “正和我玩呢?”李青站起身,毫无愧疚心答道。宝儿的小肥腿,踢爹爹,大fai蛋。 陈氏笑着看父子俩的互动,把衣服晾在一棵低枝桃树。这才接过宝儿。 晚间山风很大,李青将外衣脱下递给陈氏道“娘子,你先穿上,我去找些柴生火。” 虽然古代不像现代那样过度开发山林,但是像柴火那样每家必备的消耗品,也不是地里的大白菜,随处可见。 李青,摸黑上窜下跳,才抱起一些零碎的干燥木材,靠着陈氏的妙手点燃。一家三口就相拥着入眠 。 第二日,李青是被冷醒的,而陈氏和小胖子可能是累了,睡的正香。 李青看着早已熄灭的黑色废墟,感受到山顶早间的清冷,他笑着认命得冒着冷风拾柴火去了。白天比夜间更难找到合适的柴,山顶草木茂盛,好不容易看到一节木棍,却早已被露水染湿半边。 吃软饭已经够惨了,如今连柴火都找不到,穿越大神我是你捡来吧。说好的走上人生巅峰,狂霸叼帅呢。 他丧气的往回走,忽然陈氏一声大叫。他快速冲过去,只见一条白底黑纹的蛇游走在陈氏前方。 “别动”他喝到。 这是条有剧毒的蛇,从它高仰的头,可以看出,今天它不准备放过这个猎物 李青缓缓的走向那蛇,吞口水,快速抓到它的尾巴,然后用力甩用力转圈,转了十几圈,将它狠狠摔到地上去。 “把你身上那个蓝色蝴蝶荷包给我”陈氏慌忙扯下荷包递给丈夫。因为医生的惯性,他一早就为陈氏准备硫磺驱虫包,考虑到小胖胖年纪嫩,才将药包做的缓和些。谁知这大胆蛇兄,因此寻了过来。 李青打开荷包,向蛇的周围洒了一圈黄色的粉,就道“穿好衣服,我们就下山” 陈氏应声喃喃答道,她吓坏了…… 第十五章 “顾三,是这里吗?”顾言看着巷子深处。岁月和风雨磨损了的围墙,雕花的屋檐。 “公子,您要进去看看吗?”顾三试探道。 “不了,我不能打扰她。”我只是很想很想那个人。顾彦摆手,上马,拉缰绳掉头,就要离开。 “姐夫”李青眼尖的看到顾彦并拦住他的去路。“姐夫,来了就去屋里坐坐。我家就在巷里,几步就到。” 顾彦下马,看着抱着孩子的陈氏。道“好呀”仆人顾三虽然不太认同,但是主子要做的事情,他也没办法阻拦。 顾三留在巷口看马,李青,陈氏,顾彦三人步行入巷。此时天色刚刚露白,早间的湿气重,风略微刺骨。陈氏身娇体弱,经昨日一番奔波有些着凉。刚到家门口,就有一阵冷风刮过 ,陈氏经不住干咳一声。 顾彦心疼想要拥住那人,却见前方的李青解身上外衣套往陈氏,还亲昵交耳。他颤抖收回手,紧握拳。 送陈氏回房后,李青才摆茶水,邀姐夫入座。正要交谈,却听“西索”的开门声。 李青前去看,原来是刘妈妈。 “刘妈妈,昨日夫人山间受了凉,你记得煮一锅姜茶,为夫人散寒。多加点糖,夫人爱吃甜的。 对了,再炒个滋味肝片,补补气血。” 李青细心交代刘妈妈。这才于堂内招呼顾彦。 “弟妹,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顾彦着急的询问。 李青倒茶,解释道“昨日重九登高,我们去晚了,到巅顶时已经傍晚,在上山过了一夜。今早又被野蛇惊吓到。也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两日便可安好” “这就好。若是少安和弟妹在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我虽不才,但在京里还是说的上几句话的”听说陈氏无事,顾彦放下心来。 “倒也没什么难处,只是巧儿整日闷在屋里,我怕她闷坏了。想请姐姐带巧儿多出去走走,望姐夫帮帮忙”自从陈氏回京买了这房子以后,除了去陈府看石姨娘,就没一直待在家里,不愿出门。李青有些担心,人憋久了真的会生病的。这才胆大的拦住顾彦,希望通过亲情路线开导陈氏。 “我会和你姐姐说的。你平时也要,也要多照顾她……”她身子弱,性子又娇,喜欢发闷气,你要安慰她。最爱吃东大街的糖葫芦,她难过的时候,要给她买,却又不能让她吃的太多,她会牙疼的…… 送走顾彦,李青就步行到回春堂。 “赭石,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李青看着长龙般的队伍道。 “师叔你可来了,快去帮忙坐堂。我师傅今日拉肚子,陆师傅住的远又来不了”赭石见李青,委屈的求救。 看小师侄急的快哭了,李青也难得不逗弄他了。抖抖长袍,就坐下看诊。 “咳咳,大夫我这几天觉着凉、喉咙有点痒” “身上有汗吗?” “不出汗,就是身上酸痛酸痛的” “之前有吃过什么药吗?” “没吃过”“对了,昨天为民堂开了个什么小青龙汤,我喝了,一晚上没睡好,这不是难受的紧,又来看看嘛” 这是风寒里热证。那大夫定是误诊成风寒表症,外解风寒,却没有内疏里热,导致患者出现心悸,夜里难眠。 李青迅速整合信息,大青龙汤,麻黄10克、桂枝10克、甘草6克、杏仁12克、生姜3片、石膏30克、大枣10个。 石膏先煎。写好方子就嘱咐病人去赭石那里抓药。 “下一个” “大夫,我头疼。” “看那里一边,唉,不要动” “大夫啊你轻点,我怕疼” “你别说话,我扎的准,不疼” “哎呦”我真的扎准了,亲,表演不要太浮夸好伐。 “下一个” “我家囡囡才九岁,连月事都还没来”呜呜呜 “婶子说症状。就是那里不舒服,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哪里和平常不一样的” “嘤嘤嘤,囡囡肚子变大了,嘤嘤嘤、、、” “小盆友,让大夫叔叔摸一摸”嘤嘤嘤,大婶还在哭。 按之如囊裹水,肢肿,舌苔白腻水滑,脉宏迟。寒湿困脾。深思,提笔写下实脾饮。 “婶子带囡囡去取药,这个是一种病,囡囡吃了药就好了”呜呜,哭声小了些。 唉,“下一个” 。。。。。。。。。。。 几十个病人下来,已经晌午,赭石在外面的棚子,买来饭菜。师叔侄二人正要和店铺药厮开饭时,一个衣着华贵的美妇人并蓝衣小丫鬟笑着进来。没错,就是笑着进来。 “大夫呢,快来帮我们家夫人看看”小丫鬟清脆叫道,语气中还透露出些许雀跃。 李青嚼着一块排骨,正吃着香。赭石推着他的手,示意他有病人先看病。他念念不舍的吐出骨头,用布巾摸了一把嘴,眼神凶狠的警告赭石为他留几块肉。这才过去为那妇人把脉看诊。 “最近饮食如何” “我家夫人这两个月来尤嗜酸口”小丫鬟笑着回道,那夫人也捂帕抿嘴笑。 李青疑惑摸头,这个世界是怎么了,看个病居然笑的这么欢快。 丫鬟见李青不语,又低头小声在李青耳旁道“我家夫人月事已有三个月没来了” 李青细盯那妇人,面色略微青黄,再加上月事不调,了然,乃是肝郁脾虚之症。调经疏肝解郁即可。 “夫人请移座,待我为夫人灸一针,三天内即可见效。”李青起身行礼,指向大堂白色屏风。 丫鬟瞬间怒了,骂道“你这庸医,你难道诊不出来,我家夫人她、、、、、、”又不好意思说出那几个字。 李青无辜道“我这不是诊好,就要为你家夫人治疗吗?”到底是顾忌那妇人的面子,若是被夫家知道女子肝气严重郁结,难免不多想。 “你、你你你” “小桃,算了。安老大夫是京城有名是医家圣手,一世清誉。只可惜,徒子徒孙无能。没有继承他的医术,借着他欺世盗名罢了。”那女子也起身,说了一大串话,含沙射影,便带着趾高气昂的丫鬟走了。 李青听得火冒三丈,头顶的几根毛发都颤颤巍巍竖起,要不是赭石死命拉着他,他恐怕忍不住与那女子对骂。 “师叔,吃肉,吃肉。别和那妇人一般见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着小师叔用力的咬着排骨,赭石的心松了松,师祖交代过要看好师叔,还好我机灵。不过那妇人真可恶,如若不是为了师祖交代的任务,我一定要狠狠的骂那妇人,哼。 京城正阳门城下 三十岁左右眼角皱纹细密如网衣衫褴褛的男人,带着同样狼狈不堪的少年。若不是他们带着正规的文书,守门的侍卫一定将他们当做流民赶走。 “师傅,这里好大啊,刚才的城门比安平府大了好多好多”少年第一次到如此繁华的地段,他以为家乡的府城就是最大最富裕的地方,没有想过,也不敢想有一天会到京城。这个权利财富的中心。 “这只是京城九门其中之一而已,等到我们安定下来。我带你去看宣武门,那才是真正的宏伟”可能是近乡,男人的心情变得好起来。 “师傅,你说师祖会欢迎我们吗?” “你师祖脾气最好了。而且他最喜欢的徒弟就是我,你说我回来他会不高兴吗?” “师祖一定会非常高兴”“肯定的”、、、、、、 “阿秋——”安老大夫摸了一把鼻子,嗯,最近换季,回去叫仁杏熬点板蓝根。 “哎,你知不知道回春堂的李青啊”哈哈,是老夫的高徒。 “那个李青,是今科的学子吗?” “不是,是安老大夫新收的弟子。就是那个逛窑子被岳父逮到的小子啊”往事,往事,这些妇人就是爱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说,唉女人。 “是他呀,他又怎么了” “我和你说哦,那小子今天看病,出事了”胡说八道,老夫的徒儿天资聪颖,不可能诊错。哼。 “天啦,他才学几个月药理,就敢给人看病”安老大夫努力凑耳,偷听前面几个妇人谈话。 “他今天诊错脉,可那户人家的丫鬟,略微懂些药理,当场就臭骂他。他当时的脸上,嗯嗯、、、”妇人们边走边谈,说道兴起,还哈哈大笑。 “安老先生,您的肘子还要不要呀”王记卤肉铺的小二对排队久不取肘子的安老大夫很无奈,这老先生骂不得,赶不得。开始后面的客人,会狠狠批评小二他呀。 安老大夫拿着他最爱的卤肘子,背手,带着一肚子气,走到回春堂,就见徒儿小脸苍白拿手擦汗,一副备受打击的脆弱象(李青才帮一个患者矫正下颌关节脱位),心顿时就软了,将他最爱的王记卤肘子放在徒儿的面前。 “咳,少安不必如此伤心,医者治病,十治好六,就算良医”拍拍徒儿的肩膀道“吃吧,为师特地为你买的” “师傅”李青感动的泪眼哗哗,平常只要凑近闻一口师傅的肘子,就会被拍走,今天居然可以独享一整只。师傅,徒儿爱你。 “师傅”沧桑磁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青和安老大夫同时转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师傅”蓬头垢面,衣着褴褛的男人带着哭腔,向安老先生跪拜。 “益林,益林是你吗?”安老先生不确定的问道。 “师傅,是我,不肖弟子益林” “你怎么,不说了快进来,赭石安排一下”安老先生扶起徒弟。 “咔嚓,咔嚓”“呼噜,呼” “慢点,别噎着”安老先生担心的道。 “偶三天没吃饭了”益林,也就吴大夫,端盘扒饭。“还有吗?还没吃饱” “赭石再去张大娘家拿些饭菜来”安老先生转头对徒孙道。 “先喝口汤,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如此狼狈” “咕噜咕,呃~~~”吴大夫满足打了个嗝。 “师傅我那日遇见了一个高人,我亲眼见他使用华佗之术开膛破肚,治好一孩童的绞肠痧。呃~~~ 高人走后我,有一个急性大出血的患者,我照着青先生的方法缝制,那病人当场止住血,休息几日,就要见好时,伤口缝合部位却红肿发疡,病人突发高热不退。 患者也,也,不治身亡”说到这里,三十多岁的男人忍不住号啕大哭,后来那家人告了官,他赔了全部家财,他不后悔,如果到时他没有进行医治,那个病人撑不过一天。他只是很伤心学艺不精,没有救活患者,如果当时青先生在的话…… 安老大夫抽着水烟,看着徒弟,道“你如今回来,就不要走了。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看着你们师兄弟多久。” 拍拍烟灰“过几日,你修整好了,我就带你认认你小师弟。” 正在把脉的李青忽的感到背后一阵凉,打了个哆嗦,恩,最近换季,我要注意保养。 清早,回春堂四周就围满小摊贩,大声叫唤着。 “摊主,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书生买几个肉包子,看着逐渐聚集的人群,疑惑问道。 “公子,到京一定不久。一个月前回春堂安老大夫的徒儿李青,当众立誓,他要证明滴骨认亲是错误的,说今天可知好歹。”小贩高声,吸引着客人。 又爆出一个大料 “你们看,醉仙楼站着的是谁。我告诉你们,那是御史台刘大人,今日的事不论成或不成,都会记录史册。” 众人循小贩所指,果然看到中年男人腰金佩玉,衣裘冠履,颇有气势,是个高官无疑了。 又是一阵唏嘘,这李青好运气,大周朝青史,必然会有他回春堂李少安的名字。 古今多少能人异士,或是历千难万险或是做出惊世骇俗事,才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怎么还没来”书生喝完第三碗茶,那个李青还没出现。 “让开,让一下”街口被围的地方一阵推搡,不一会儿,就见一白袍男人推着几筐水果到回春堂门口。正是李青。 “诸位早上好,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一柱香后,数据统计正式开始。”李青竖起木板,当众发言。 众人屏息,一柱香很快燃尽。 “请回去观察的人举手示意,然后在我身旁排好队伍。所有的信息我们都会记录以便以后查询,请严肃对待” 听到李青的话,一些人心虚放下手,但是举手排队的人却并不少,有书生、农民、小摊贩,乱哄哄的,一刻钟才在回春堂前排成整齐的方块。 “为了节约时间,诸位只要当众说是哪家哪户 ,几个孩子,眼皮的单的多少。”李青解释统计规则,然后喊开始。 “我先来,汜河路,泥匠老三和李家二妹都是双眼皮,两个儿子,也都是双眼皮”赭石和刘大夫记好。 “下一个”李青当着众人的面,将苹果放入贴着同字的筐里。 “也是汜水路,彭铁匠和王娇娘都是双眼皮,四个孩子,三个双一个单”放苹果 “民安港,水娘子和博掌柜俱单,二子,一单一双”是个书生。李青将梨放入,贴异的筐里。 ……… 两个时辰,大约统计了一百三十个数据。 不用李青说,现场的群众一眼就可看出,两筐果子的差距。苹果有满满两筐半,而梨少的可怜,半筐都未满。 李青赭石和刘大夫,又花费半个时辰,整理同异的比率。其实大多数李青算,赭石刘大夫数。 “诸位,今日统计一百三十人,同者一百零六,异者二十四,同异比例为八比二。足以证明单双认亲之法的,准确性”李青高举统计数据,大声道。 “好”御史台刘大夫鼓掌道“李青,你今日所创单双认亲法,造福万民,我必定会禀告圣上,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原来,在苹果不断堆积的时候,刘御史就下楼观看。 这么快!我就要被大BOSS看中,然后走上人生巅峰了。李青的心里就激动万分,很快一盆冷水泼下,他只是会些医术的大夫,见到皇帝又能怎样唉。 李青低头作揖道“少安衣食无忧,没有什么可求。但请圣上,将这单双认亲法,推而广之,下民就满足了” 真是个傻子。在场许多男儿,心中忍不住骂道。你以为在皇上耳边绕一圈是容易的事吗?哪怕是说句话,这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了。傻子。却又高兴起来,还好家里没这样的二哈。 “好呀,安老先生名师高徒。老夫定要记下以供后人学习”刘大人大笑,走出人群。 刘大人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见识的人不可谓不多。却极少或从未见过向李青这样纠结的人,他家财四尽,依靠岳家为生,为当世人可耻 。可他又离经叛道,只身挑战传统,为生民谋福,大有舍己为民之势。有趣,太有趣了。他要好好观察这李少安,为大周史书增添几笔轶事。哈哈哈。 傻人有傻福,众学子捂着胸口安慰着自己。呜呜呜,好想被刘大人记住~ “公子,你要抓什么药”李青看着面前白袍书生。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书生行大礼道“李公子,我不是来抓药的,我是来请教您的。我和同窗在醉仙阁摆好酒菜,想请您过去为我们解答一些疑惑” 我还要工作呢。 安老大夫直接道“少安,今日没什么事,你出去玩吧”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动走动。 就这样,李青被白袍书生拉进醉仙楼。 李青到的时候,几个书生在争吵,已经撸袖,正准备开打。 白袍书生赶忙道“李先生已经到了,我们请他解答” 书生们三秒变身,一个二个正经的不能再正经。 “让先生见笑了,我们算学社的学术,氛围浓厚了些。”白袍书生不好意思道。 李青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在这个等级森严社会,他很久感受到自由的气息。这些真诚年轻的学子,瞬间变得可爱起来。 他道“情深不能自己,真性也。我也只是年长你们几岁,叫我少安就好。” 不像迂腐的夫子,是学子们对李青的第一印象,很快接下来的谈话让他们彻底爱上了这个被京城诟病的男人。 “少安兄,我乃国子监算学社薛齐。我想请问你今日这个数据统计是什么?又为何确定这结果的无误?”一书生首先冲上来询问。 也问出众学子的心声今日这数据统计他们看倒是看懂了。可是却无法用言语表达,这不几人正因这事吵闹起来。 这个,李青沉思,吃的桃虽然多,可不见得吃桃人会种桃啊。抬头看众书生渴学的眼神,不得不硬着头皮为他们解释“数据统计通过利用概率论收集信息数据,总结,做出推断和预测。 这里面牵扯到一位学者的理论,统计的数据大于等于三十才具有社会意义。且数据越大,猜测的结果越接近真相。 打个比喻,凌冬已至,兵部军需处要为将士们准备过冬的衣物,这些衣物必需适合大多数穿着。可是军需处,又不能亲自去边境测量他们的尺寸,而且十万将士一个一个量也不实际。这时候,运用数据统计,找几百个年龄同样大的壮年男子,算大中小的比例,再扩大到十万,是不是会更简单更便捷” 李青尽量把他所知道的,掰的碎碎地,希望众学子能够听得更明白。 “我知道了,这就是圣人说所的以小见大,以微观全。”薛齐的领悟极高,很快就弄懂其中奥妙。 原来是这样,李青说完一些学子还是半迷茫状态。经过薛齐的润色,他们才恍然大悟。心里更是仰佩李青,将圣人之学,运用的淋漓尽致。 “少安,高才。我等号称饱读诗书,专攻圣人之学,却没有弄懂圣人真正的意图,实在惭愧。”邀李青来的书生面带羞愧。 专业人才却比不过药铺小大夫,可不是羞愧吗。 李青压力山大“技巧而已,技巧而已,众学子如今知道了,为百姓谋福利就好” “卢公子,你们要的大盘野兔肉来了”店小二推门,诱人的酱色,仿佛拧得出油脂的肥肉,三两点青葱,最完美的搭配,滋~ “恩,少安,这是醉仙楼最出名的兔肉,可遇不可求,请” “恭敬不如从命,请” ……… ————————————————————— 小剧场 李青“我长得帅,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顾彦“钱多” 李青“我温柔体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顾彦“钱很多” 李青“我医术高超,妇女之友” 顾彦“钱非常多” 李青战败,狗腿“顾先生有没有南朋友。有介不介意多一个。你看我怎么样” 顾彦头冒青筋“滚——” 角落瑟瑟发抖的陈氏,默默画圈圈。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小剧场,我本意是小青和老婆腻乎,意外的出现导致它————歪了。 第十七章 “滚”提督府二太太林氏对小丫鬟喝道。 小桃端着黑色汤剂走进,安慰自己小姐道“夫人,不必忧心。这为民堂张大夫,是京城有名的妇科圣手。几副汤药下来,必可解夫人之疾” “庸医,都是庸医。这半月来,我日日吃药,怎么不见半点好”林氏又是气又是悲。她的病若是在不好,这府里怕是又要起波浪了。 回春堂 李青刚到堂内,就心肝脾肺肾疼,今日出门忘了看黄历,诸事不顺啊。 “青先生,不知还记得益林吗?”吴大夫见到李青大喜。他急与向李青请教,那华佗之术。 “咳,益林这是你师弟少安。长幼顺序不能乱” “这…” “师傅好,师兄好。弟子全交代,早年间家乡来了个异人,我父亲有恩于他,他便丢下几本书与一些奇药报恩。我也因此学些医术”李青抢先求饶,编了个圆圆整整的慌,看似荒唐,却又让人找不出错误。 安老大夫到是不奇怪,道“我早就知道,你有些医术底子。只是没想到是华佗之后。”有惊喜,有骄傲,也有压力,但唯独没有害怕。医者崇尚古之神医,但更以超越上古神医为远志。 看着优秀的徒儿,安老先生不舍,厚着脸皮道“那异人虽为你医学启蒙,可并未教导与你,且你尚未敬过他茶,没有行师礼,算不得师徒。”咳咳,不管这是我的徒儿。 “师傅”李青感动的抱着安老先生的裤脚,像只安心的稚鸟。这个他来异世第一个给予他温暖的老人,他踽踽独行在这个深藏危机与黑暗的世界,依靠着他的光亮。 所以没有我什么事了,对吧。师傅说好,我是你最爱的大弟子呢。吴大夫内心委屈巴巴。 赭石走进,递给安老先生一封硬壳请帖。安老先生看了大笑道“今年的义诊提前了,少安你带着赭石和恒哥涨涨见识” 李青不解问“师傅,什么义诊,徒儿不知。” 安老大夫道“义诊是每年秋收后,京城各药馆组织徒弟,去郊区为百姓免费诊病施药十五日。少安你收拾收拾,明日辰时出发。” 这个义诊不仅可以锻炼徒弟们的医学水平,将他们所学运用到现实,还可以为他们慢慢蓄积名声。 李青应声答道,便出去准备。回到家中想与陈氏交代,却不料她一早就去会年少手帕的宴。只好一个人孤零零的收拾衣物。 京郊福来村 赭石拍拍身上的枯草,很悲伤。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知那个长舌鬼,诋毁小师叔的名声。害的他们义诊居然没有患者来诊治。 呜呜,更可怕的是,小师叔像着了魔似的,每天带着他们两个偷偷摸摸的跟着一个疯女人,每天不仅要给傻子吃糖,还要看她的粪便。天知道,这些日子他们是怎么过的。十五天的义诊,已经过了十天了。恒哥的悲伤不比赭石少。 “娘,吃饭了”那疯女人的儿子牛铁蛋敲着锣唤母亲。 “好了,我们也回去,吃饭吧,明天早点来”看着病患离开,李青站起身抖抖衣服上的泥道。 还要来,师傅救命,呜呜(┯_┯)。赭石恒哥内心很是统一。 李青端着空的汤碗,步行到灶锅打饭,道“陈大婶没饭了” 陈大婶本来就有些沉的脸顿时就青了,赭石赶忙掏出一串大钱递给她,她脸色这才好些道“我到邻居家借些饭菜,你们几个先忍忍”不是她小气,这李大夫实在太能吃了,那大汤碗的饭一顿吃三碗,每次到邻里家借饭菜,搞得村里人以为她克扣大夫们的饮食,天知道这几天她家米缸都被吃空了。 李青埋头苦吃,对于这世的大饭量,他没有疑惑。原主和陈氏逃难在上万流民中,钱财和人几乎都没有损伤,全靠原主异于常人的力气,当然能量守恒原理,也导致原主的超大食量。 “多吃点,明天有事情要忙”乘着陈大婶打饭,李青提醒两位师侄。 “牛大叔,我想明天想邀村头牛铁柱三兄弟到家里坐坐,你可不可以帮我搭个线”李青吃饱饭,与正吃吃烟的牛大叔道。 “李大夫,你找铁柱他们啥事啊。我看他们几个壮实着呢”被医生寻找好像是没几件好事,牛大叔不太情愿,听说这李小大夫在京城治错过人。流言的威力巨大啊。 李青道“牛大叔,我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发现铁柱她娘得的一种严重的病。给我一些时间我能治好她,所以才要找他们三兄弟讨论讨论。”这十天他收集了很多铁柱娘的信息,对于成功治好她有了七成把握。 “啥,疯病能治好。”牛大叔惊讶的烟杆都掉落了。有些狐疑的看着李青。铁柱他娘疯了二十多年了,这附近大夫都说没救了,突然冒出个小娃娃,告诉他可以他能救,叫人怎么信服的了。 “牛大叔,你就帮我请他们来,剩下的我自己处理”李青递出三串大钱“再说了,我免费治,治不好我还给他们赔钱” “那我试试吧” “谢谢大叔” 第二日晌午的时候,铁柱三兄弟拖着疯老娘来到牛大叔家。 “李大夫,若是治好我娘,我铁蛋下辈子一定给您当牛做马”五大三粗的汉子当场跪下。两个哥哥也红眼抹泪。谁不想好好孝敬娘亲。 他们虽然穷,可是为娘寻医看病却从未省过,每每听到那里有神医良药,三兄弟赶着牛车去寻。只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么多年他娘的病不仅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昨日牛大叔告诉他们有人说可以治好娘的病,他们原先是不信的,可是牛大叔搬出安老先生,京城名医,大周朝最医学界的泰斗。他们一阵惊喜,这次应该有希望。 李青忙拉起铁蛋道“我虽能治,但是过程及其艰难,其中的痛苦常人难忍,你们要狠的下心来才行。” “我们听李大夫的,李大夫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三兄弟就做什么”铁柱是大哥,是一家之主,拍板做了决定。 “好,今日令堂吃饭了没,若是吃了。我们马上开始治疗”遇到如此配合的家属,李青的心情有点小愉悦。 铁柱拉着刚洗完澡换了新衣的娘道“吃了,娘今天胃口很好,吃了一根鸡腿和一大碗米饭”虽然铁柱他娘人是疯了,可是三个儿子极其孝顺,平常吃的喝的都紧着娘亲。 李青点头,后天之精补充的可以,治疗的难度又降低一丢丢。 看着紧闭的门,铁蛋有些紧张“这治病怎么要用麻绳。” 两个时辰后,门还是没有打开。但是铁柱娘的哭声却越来越大。三兄弟急的想要进去看看娘,但是被恒哥、牛大婶、牛大叔挡的死死的。 就算迈开恒哥他们这一关,也是进不去的,李青吸取前面治病救人的经验,搬了百来斤的大石抵住门,除非十多个壮汉一同推,否则便进不来。 铁柱娘的叫的越来越惨,声声像用刀一块一块割三兄弟的肉。 硬闯不进,三个大男人跪地痛哭,求道“不治了,我们不治了。娘” “牛全田,你们这是在杀人啊”牛家村里长被人请来为三兄弟做主。 村里本来就小,再加上邻里间又只隔几块旧篱笆,那里有什么秘密。从铁柱娘哭的时候,邻居牛老五就听见了。这哭声持续一个多时辰,他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叫来里正和村民。 “大伯,这李大夫在里面看病,吩咐我们千万不要让人进去,说是有什么细菌”牛大叔有些进退两难,里正是自家亲戚面子不能不给,可是李大夫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五两白银,有了这些钱,他家小孙子就可以去王秀才那里读书了。 牛大婶的身子紧贴门,凶神恶煞道“李大夫,没出来,谁也不要想进去。”她才不管那些有的没得,铁柱娘已经疯了这么多年,治得好治不好不关她的事。铁柱三兄弟都在这,李大夫铁定不会弄出人命。她只要守好,银子邻里关系都不会有损失。 铁柱娘的声音变得嘶哑,三兄弟已经磕破了头,里面的李青还没有任何反应。 “可怜的” “这疯病哪里是这么容易治好的。” “根本就治不好,你见过那个疯子变好过。除非是神仙施法。” “这个李大夫我听过,我表兄是京城人士。他告诉我回春堂大夫诊错病,不就是这个李青吗” 村民指指点点,三兄弟面色越来越惨白。 “咔吱”李青终于打开门,道“你们三个进来吧” 铁柱三人冲了进门。 “娘”他们拉着母亲的手,仔细的检查她的身上有没有伤口。 “二”长时间的哭叫让她的喉咙干痛,声音嘶哑。“啊,啊,二,”她张着嘴,想要说话,但连简单的字语都说不清,着急的手舞足蹈。 “娘”三个大男人红了眼,大哭。别人听不懂,可是他们三个怎么会忘。有多少年,没有听见娘亲的呼唤了,十年,二十年。 曾经讨厌她唠叨,可是真正等到失去的时候,他们没有一天不想念她的碎碎念念。 “别哭了,今日扶你娘回去好生修养。三日后,再来治疗。她的病程很长,三两次诊治,是不能根除的”听了一天的声波攻击,他脑袋都大了,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实在不想听到哭叫声。看来今日要多吃一碗了,体力消耗太大。 三人扶着娘走出去,铁柱突然回头,当着众人的面,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也不说话,带着娘穿过人群。 “唉,这是好了还是没好。我看铁柱娘和以前没啥不同啊” “傻,若是他娘有事,他们三兄弟能放过这李大夫吗”语气中带有一丝恭敬。 “这肯定的仙法” 人群忽的冒出一句话。是呀,从来没见过傻子,被治好的。除了仙人的法术,凡间的大夫怎么可能治好。看向李青的眼神,带有些许微妙神秘。 “快散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这日都西了”牛大婶吼道。她这是理直气壮。现在铁柱娘的病要好,而李小大夫又答应给她银子。她里子面子都有了,可不正是有底气吗。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感情戏要在19章才正式开始,因为转折点在第19章 。 第十八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因为治好铁柱娘的疯病,附近几个村子把李青传成了神棍。大老远的刚过来,求财,求子,保平安,李青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三人成虎,舆论的力量太强大。 时间飞逝,十五天的义诊很快就过去了,李青一行人也回到京城。 从进巷子起,李青就感到有些不对劲,尤其在与邻居打完招呼后,这种怪异就越加强烈。他快步,看到家门心下一松,突然眼前一黑。糟了,绑架,剧情不要这么狗血 。 作为绑架者我们也很悲伤,小子你不要这么用力,血都要被你锤出来了。力气和外表完全不符啊。 半个时辰,在一栋豪华的宅子里,李青面对满桌佳肴,内心神兽奔腾,面色阴沉。他的对面,长相粗犷黝黑的男人,穿着宝蓝色绸服,讨好的为他倒酒。 “李大夫,我错了。可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小妹的病还请要大夫医治。” 李青偏头,以行动拒绝男人。果然是兄妹俩,粗暴一个赛一个。 这个小妹是那天回春堂前臭骂李青的妇人,是提督府二太太林氏。那天她走后,又陆续看了好几个大夫,吃了一个多月的药,都没有诊治好。李青小心眼的暗道,活该。 后来她吃药的事情,被家里的姨娘抖出来。她的肚子已经像显怀的妇人,又没告诉夫家发生了何事,他们能不多想吗?她相公是个火爆的,她也是将门虎女,当晚两人大闹提督府。随后立即收拾行李回娘家了。娘家人肯定不干啊,可是自己姑娘,肚子确实,说不出理啊。 这京城的有名的大夫也请都请了,病没治好,这肚子倒是一天天大了。为什么不请安老大夫呢,大庭广众下甩的脸太狠了,不敢请啊。 娘家人愁啊。这是丫鬟小桃想起李青那日的话,与娘家人说,娘家人就弄了这一出。 “只要治好我家妹妹,李大夫就是我们林家的恩人。”林海内心很绝望,他好歹也是统领三千甲卫的将领,李大夫给点面子行嘛,以后让他怎么在兄弟面前抬起头啊。小妹,二哥为你牺牲巨大,你一定要记得,嘤嘤嘤。 “呜呜呜,我的儿啊……”老妇人的哭声从门外传来。 不仅男人的脸色变了,李青的脸色也不好看。任谁听了三四天的惨叫声,还能在面不改色的听哭声。他现在只感觉头像针刺般的疼。 “娘,你怎么来了”林统领扶着老娘,很不赞同她的到来。所有难题都交给儿孙来解决,老娘只要享受儿孙挣来的福便是林统领的心声。 看李青渐变的脸色,林老太太哭的凄凄惨惨烈烈。不到半柱香,李青的脸已经全青,手颤抖筷子都拿不稳,认输,道“我治,老太太别,别哭了”。这已经属于人身攻击,屈‘哭’成招(┯_┯)。 姜还是老的辣,林统领递与母亲赞同的眼神。 林老太太心道,可不是,年轻人多学着点。 “走,我不要看这些庸医”林氏俯在床上,呵斥着。林老太太和林统领略显尴尬,好不容易说服大夫,结果患者不接受治疗。 李青大步上前,扒开林氏的鞋和袜,吩咐丫鬟拿银针。他一眼就看出,林氏的装腔作势,笔纸和银针整齐摆放案上,大白天的,煤油灯盏燃的正烈。 他拿起银针于灯火中消毒,众人眼睛瞪大,一瞬虚影,长针已经半深入肉。一柱香的手法,拔针,擦拭手,起身就离开。 林统领连忙拦住他道“林大夫,您开个方子”他被李青的下针手法唬的一愣,他是武官知道肌肤腠理(皮肤和肌肉)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柔软,能够快很准的扎入那么深,需要对人体了解极深和超常人的力道。 李青这才细看林海,浓眉大眼,五官棱角分明,恩,如果脱下这身与他黝黑肤色不合的宝蓝色长袍,也是很有男人味的。 “找一空旷小院,准备几百瓷盘,两个时辰令妹砸完,病自然好了。”李青背手道。 林海愣,想要从李青脸上看出一丝戏谑,可是李青一脸正色。林海暗道,这李少安真是琢磨不透。 恭敬送李青上车后,林海带着一脸复杂回到房内。 “如何,大夫开了什么方子。拿出来,叫小厮快买了去。好让你妹子早日康复”林老夫人是个急性子,事关儿女的终生幸福与名誉,她更是焦心,这些天她每日夜不能寐,日不得食。见儿子久不说话,老太太急的跺脚。 久思不得解,林海将李青的话告与母亲,老太太也蒙了,按李青交代布置好,林府又请千金堂的沈老大夫解惑。 问清李青所扎位置,又听林海一字不差的重复,沈老大夫抚胡须,闭眼沉思良久,大笑道“好方。安老头收了个好徒弟,三年后大周名医录必须有他李少安的名字。”转头与林府众人道“这方极好,照做便是,不出三日,令媛必定康复” 林府众人困惑,暗道,这名医问病看诊都是这么神叨叨的吗? “师傅,这李青真有这么厉害吗?”沈老大夫的小徒弟薛绍问道。这几月他虽然不在京城,可是李青的所作所为,他也是听说了一二。在他看来,安老先生与自家师傅是多年知交好友,李青是安老先生的爱徒,师傅为老友之徒说几句好话是人之常情。 看徒弟说起李青时脸上的轻蔑,沈老先生就知道他心里的不满,道“他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也不好评价。但今日一针医治林小姐,京城众医家不及他,你认吗?若是让你去治,你能否做的比他更好” 他的徒儿天资聪颖,笃学勤奋,更难能可得的是,出身名门,却甘愿从学医道。学医至今,医治从未过失手。他又是爱他天赋异禀,又是担心他少年自满失了初心。现在好了,安老头的徒弟倒是可以与之一比。沈老先生有预感,数十年后,这两个年轻人将是大周医林的两颗新星。 不能。若是他,会开几幅方子与林小姐调养,七日后才可现效果。这局他惜败李少安。他听懂师傅话中的话,可是他还是不信,除非亲见这李青。“师傅,这局我不如李青” 话听到这里,沈老先生摇头,还是太过执拗,暗道,一切的是非,待时间来考验吧。他还可以慢慢看着徒儿成长。二人乘车,逐渐消失在嘈杂的街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又是王者又是考试,大脸一下快乐一下悲伤,日子酸爽。 第十九章 林府一番耽搁,李青回到家中天已经昏黄,万物朦胧。四下寻找,半个人影都不见。拍拍肚子带着一脸悲壮,向东大街的夜市出发。 月上梢头,星星洒满黑色幕布,李青吃饱,绕城中河堤散了会儿心,才摸黑回家。 刚躺上床,他就察觉有些不对劲。陈氏裹的严严实实,头都挤进被子,睡的很沉。轻手,为她捻被,手下的被子很润,李青心里咯噔,她之前定是哭的狠了。究竟发生何事,连睡觉眉都是蹙的。他挤入被子,一只手拥住她的腰,一只手按摩她的额头。瘦了很多,李青入睡前迷糊的想到。 “刘妈妈,夫人去哪里了”一早起来,陈氏就不见了,昨日泪水都湿透棉被,一大早又不见踪影,他能不着急吗。 “一大早,侍郎大人就派人请夫人过去了。夫人说老爷奔波了十多日十分辛苦,就没叫醒老爷”刘妈妈一面择菜一面回李青,她知道陈氏和侍郎府的关系不浅,倒是不怎么担心。 夫妻本为一体,这道理陈侍郎他们比他更懂。什么事情要特意撇开他这个女婿,着急的一大早把庶女请入府。他穿好衣服,在家用过饭,在去回春堂的路上,思绪纷飞。 不知不觉,他走到陈府门前的大街,听着小贩的招呼声,眼前又浮现陈氏的脸,哭的那样厉害,不是在府里受什么欺负了吧。 他知道他没有资格质问陈侍郎,也没有能力撼动他们的任何决策,甚至他的身家性命在他们眼中不过蝼蚁一般。在这个虎狼盘踞的京城,他最好是蛰伏以蓄积力量。 一步一步,坚定的向侍郎府走去。那个女人,是他的妻。 开门的小厮见到李青,并不意外,好像他迟早要来,李青来意还没说,他就带着他穿过重重栏杆。 李青的心沉了几分,若刚才只是猜测,那现在他可以确定,陈府或陈氏出了大事。 隔着白色屏风,隐隐见陈氏俯在床沿,哽咽痛哭。 “姑爷进来吧,姨娘说一家人不讲这些个虚礼。”知桃端着空陶碗迎他进去。 浓重的药味飘过,李青大步进门。见脸色苍白的石姨娘,便明白了,姨娘流产难怪她会如此难过。轻拍她瘦弱的肩,不知怎么安慰母女俩。 石姨娘轻咳,强要起身,声音带有无力,道“姑爷来可算来了,这丫头哭哭啼啼吵得我心烦,你快将她带走。” 李青道“姨娘快别动。巧儿也是担心您,长辈病未好,儿女侍奉床前是本分。” “我这病哪是一两天可以好了的。姑爷是安老先生的高徒,不若为我开一两副药,让我早日康复。”石姨娘苍白脸上竟好像有讨好之意。 平日她最看不起李青了,李青刚来京她嫌弃他靠女人吃软饭,从师学医时她又不喜他自甘下贱,不为妻儿觅封侯。 李青为石姨娘辩证开药,就带着陈氏回家去了。按寻常礼仪,他们是要给陈侍郎和张氏请安后,才可离开,可一婆子用侍郎夫妇还未醒打发他们。 怪异,太怪异了。清早请人去,结果自己还在睡眠中。这十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身边的人都如此奇怪。 “娘子,我看了姨娘。喝了我药不出半月姨娘就会活蹦乱跳的。”回家路上,李青想方设法安慰陈氏,可是她脸上的愁半分没减。失败啊,女人唉。 一回到家,陈氏不说一句话,禁闭房门。李青问刘妈妈这几日的事,刘妈妈也答不出个所以,她每日就是洒扫买菜做饭,与女主人的交流还不如和李青说的话多。 李青带着满头的浆糊,出门上班。暗道,今天日早点回家与娘子交心谈论吧。 “小师叔你义诊辛苦,师祖不是让你在家好生修养几日的吗?你怎么又来忙了”看见李青,赭石飞快跑出来,说了一大串话。 感动,还是赭石好一直这么贴心。不过师傅有说过让我在家休息吗? 恒哥儿也跑出来,不知与赭石说了什么,两小只交换眼神,带笑将他拉入堂内。 “小师叔,师祖叫你今日坐堂。还特地吩咐,恩,一定要把回春堂的风度呈现出来。”恒哥环顾四周小声的道。 李青坐下坐诊,我莫不是又穿了,这世界变化这么大。 “婶子,你回去用甜酒煮茜草,叫你家姑娘小日子前七天喝就可以了”李青细心的与患者交代,恒哥挂上休的门板,示意大夫要午休吃饭。 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李青伸懒腰,今天他来的晚,只看了五六个患者,就到了他最喜欢的午饭时间。 见赭石正在摆座椅,他走过去帮扶,恒哥连忙拦住李青道“小师叔累了,先坐着,这点东西我们两个几下就弄好”事关回春堂的名誉,事关师傅的耻辱,全靠小师叔了。 我一定是在做梦,李青脚底发软,飘出门“张大叔,三张肉饼三张菜饼”虽然穿越了,可是仍然改变不了,饼是他的最爱。 “李公子今日吃的这么少”看到熟客张大叔难得多话。 李青“等下还要吃午饭,先填填肚子”一旁的几个书生说起了话。 “那小娘子的皮肤比最上等的奶酥还要滑,身上还有淡淡的花香、、、”书生一脸猥琐,眼袋青黑,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肾虚模样。 随行的书生也不是好东西,带笑接话“哪家院里的姑娘,说出来让哥几个下次尝尝” “窑子里的那些东西下贱,这娘子是个良家妇,她相公常年外出,满足不了她,我只好、、、”几个书生相视大笑,猥琐至极。 畜生、人渣、禽兽,李青心里不住的骂。 坐下吃饭,都还未忘记那几个渣渣,连今日员工餐变成醉仙楼的高级佳肴都没发现。大口咬肉,仿佛口中的肉就是那几个禽兽。 很快一大碗饭见底,正要装饭,恒哥伸手拦住,道“师叔,吃菜。”不住的向李青使眼色,师叔今日你一定要保持形象,以后别说你要吃半桶,就是吃一桶我们也不会说半个字。 李青那里看得懂赭石话,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哼,还不交代。 两小只摇头的频率整齐“没有” “小师叔,快吃菜再不吃,这兔肉就凉了。醉仙楼的大盘兔肉热着吃最好了”赭石一语刺中红心,他和李青在一起的日子不短,早就弄清小师叔的喜好弱点。 李青这才发现,面前摆放着的都是醉仙楼有名的招牌菜,咽口水,师傅是路上捡钱了吗,今日大出血啊。算了原谅他们,咳咳,一阵海吃糊喝。 “大夫,我家媳妇这才有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就这么大了。是不是肚子里揣着两个啊,我家邻居的媳妇去年就这样,前个月生了,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李青把脉道“平日吃的可多” “可多了,一日吃五六顿呢。这是我头一个孙子,我能不精心吗。她每日想吃什么我就叫丫鬟小厮去买。” “夫人,回家后控制令媳的饮食,平日多走几步。” 交代好注意事项,也没有为她们开药,很多药物孕妇都禁用,再加上那个小媳妇除了吃的多,也没什么毛病。 “师祖”赭石和恒哥的声音。 李青回头,见自家师傅和两个陌生的人,走出内院。“师傅”他上前作揖,疑惑为什么师傅在堂里却没有告诉他。但有旁人在,有些话还是说不得。 “这位便是少安吧,快请起。我是你师父的忘年之交,前几个月我有事离京,你不认得我”灰色衣服的俊老头扶起李青,又道“这是我的徒弟薛绍,与你同年” 薛绍浅浅作揖,又直站立到沈老先生的身旁,敷衍接下李青回礼,便不出声了。 他以前认识这个薛绍吗?莫不是欠了他几百两银子,李青摸头。 这时他总算明白,今日赭石他们一系列奇怪的举动,怕都和这突然出现的千金师徒有关。李青不知道,这薛绍在不久的将来完全改变他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总有种歪了的感觉,野路子上越走越远。 是不是我滴错觉。 第二十章 师傅为沈老先生接风洗尘,在醉仙楼拉扯众人,喝了几壶酒,李青作为他关门弟子,必须要维持他在外人前的面子,这餐喜宴,足足吃了三个时辰,送千金堂师徒上马车,有背起师傅回家。 “哈哈哈,老夫的徒弟最厉害”喝醉酒的师傅,张口胡话,与平常完全两样,李青听到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跨过石拱桥,沿漆黑街道,缓缓行,他的心很宁静。 很快就到安老先生的家,他敲门,安府老管家提着橘黄灯笼打开门“可真是老小孩。平日如何千叮万嘱,他就是不听”他在安府几十年,年少同他成长,半世随他漂泊,中年见他子散妻离,耄耋之年知交半飘落,只剩二人相依,别人说不得,他说得。 李青随他进院,小心将师傅放置床上,盖好被子,恭敬与安管家道别。 这一天发生太多的事,像干枯许久的河,突逢一场大雨,河承受不了大雨恩赐,最终泛滥成灾。独自行走在黑暗无人的长安街,有种似梦非幻,古代李青和现代李青好像融合一体。 陈氏还是裹实在被褥中,只是被子湿的更透,还可以挤出几滴水来。李青叹气,将她的头放置腿上,轻柔推拿额头与手。直觉告诉他,陈氏的事情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陈侍郎,石姨娘的态度,也很蹊跷。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头疼。 连接着几日,陈氏天色刚露白就被陈府小厮请去,此时秋冬换季,每日去回春堂看病的人,呈曲线上升,李青和师兄们,只恨自己不会分身术,忙的像三只DOG。 看到这里不免要问了,京城难道没有别的医馆大夫了。有啊,这大周朝和历史上的宋很相像,京都人口过百万,城中店铺达六千多家,其中医馆药铺就有九百家。 一来回春堂牌子最大,这大夫多能说病就少了、怕了、溜了吗,二来换季伤寒以及陈年旧疾陆续发作数量太大,三来安老先生收徒贵精,徒弟徒孙加上五个指头数,导致现在的窘状。 李青很担心媳妇,可是患者能放吗,师傅只差把他扣留到回春堂,他每日子时冒着师兄师傅的炮火,整个人都是虚的。 不过这几日他倒是有一点收获,他每次买张家大饼时,都会听到或多或少的颜色段子,这并不奇怪,古往今来SEX是人的天性,男人这种雄性动物对它更是热衷些。奇怪的是,李青经过时,声音会变的更大,而且那男人还有意无意描述身体标志,比如什么手臂上的痣。 三天后,李青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在传播一些不实谣言,而且这谣言极大可能与他老婆有关。为什么说是谣言呢,若他说的是真的,那李青回来见到的肯定是陈氏的尸体,而不是憔悴的娘子。 “那一声哥哥叫的我的心都酥了————”猥琐书生高声的与几个志同道合的汉子夸着自己的光荣历史。 “收摊了,收摊了”张大婶对着猥琐的几人大吼,这群败类不知毁了多少姑娘的人生,不知错,居然还在她家摊子谈天说地,要不是她家里有老小要吃饭,她真恨不得拿刀躲了他们。 一直留意这边动向的李青,心里也是神兽崩腾,渣渣你们已经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教做人系列即将展开。 “师傅师兄,少安先告辞啦”子时一到,李青迅雷之势溜出堂,安老先生他们还未反应过来,这小子就跑远好大一节。 回家拿好准备的工具,李青就偷偷摸摸向城南方向跑去,凭借他超强的记忆力和灵活的身手,躲过十几波巡逻守卫,终于到达渣渣一号郝仁的家。 很好,古代普通人家的围墙矮,非常适合爬墙。顺利跃过不高的墙,又顺利摸到郝人的房间,摸索好位置,三根银针反射出李青神秘的一笑。对付人渣,就用人渣的方式。 一炷香后,李青收拾好,又顺利爬出墙。 “碰”有东西掉落,李青用手捂住姑娘的嘴“喵呜——喵哦——”指着房里,姑娘点头。 “原来是李大夫啊。说来上次救命之恩,妾身还未报答过。只是如今妾自己,都是风雨中的浮萍,却不知还有什么可以报给您”月氏点然油灯,昏黄灯光,轮廓模糊,一种朦胧,灯下看美人果然更美,古人诚不欺我。 为富商生完孩子后,她确实好过一阵。只是她难产,身子掏空将养许久。或许她们这种女子,生来就不该有福禄,不久那富商家正牌奶奶也有了身孕,借着富商出门做生意的空档,做主将她卖给城南王瘸子。她正要收下心与王瘸子好好过日子,一场大病又勾走了他。 “不用,你如今能好好的,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报答。”李青忙道。他虽然碌碌无为在这京城,可到底是衣食性命无忧。陈氏也好、月氏也好,这个世界对女人太残忍,重重束缚中如履薄冰的行走。 与月氏道别后借浓重墨色掩盖,李青蹑手蹑脚的穿行街道,最终消失在巷角拐弯处。 李青照例为娘子拿捏,白日看几百病人,晚间京城来回跑窜,又受月氏惊吓,换作寻常人早就倒地瘫软,李青却撑到现在,可是到底是人,人总会累,意识慢慢模糊,进入梦中。 李青的鼾声在空旷的屋内突兀,陈氏手指动了动,黑暗掩遮中,她仰视这个男人,不知想了什么,拉着李青的手无声的泣泪。 第二日李青起晚了,陈氏居然也晚起了,两人就着奇怪的姿势四目相对,尴尬。 “娘子回春堂今日不忙,我们出去逛街可好”李青有些不自在,理着身上的衣服,昨晚怎么睡的那样死,这下陈氏一定知道他每天晚上做的小动作,丢脸唉。 “我,我还是不去了,这几日有些累了”陈氏摆放碗筷迟疑拒绝,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丈夫,若是那件事被他知道,他可还会如初对她。 话到这里李青也不想勉强陈氏,等过几日事情过去,在与她出去散心也不迟,三汤碗饭下肚,又逗弄小胖子一番,李青才跑去回春堂。昨日溜的快,今日又迟到,师傅他老人家气的鼻子通红。 “少安,快过来看诊,今日病人可多了。”吴大夫招呼师弟帮忙,回京后他一直住在回春堂内,每日都是忙到最晚,起的最早,身体迟早掏空,哭唧唧,有什么办法。大夫总是叫别人注意身体,可是自己可劲糟蹋健康。 第二十一章 “少爷,这是顾五传来的消息”顾三恭敬的呈上一封黄色的信。 陈氏回京城虽然让顾彦平静的心泛起涟漪,可他已不是那个陌上肆意奔跑少年,快而立之年的他,身上背负着的和考虑的不仅仅是儿女情长。那份爱,注定无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对于陈氏京城的事他没有可以关注,也只是偶尔回眸想那人。 顾彦将笔置于砚台上,他一目十行,很快看完这短短几字。廿七,梁府梁郑氏设宴皓月小轩,陈氏赴宴,席过半,陈氏衣染渍,小院更衣,郝仁忽现房内。闭眼,“顾三你先出去” “公子”顾三抬头,他自小就跟着顾彦。他的情绪心思他自然看的出一二。“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容不得,还是容不得。是不是只要她存在就是错。 顾三关门时透过缝隙,隐约看到镇国公府未来家主的泪水,是错觉吧,他的主人是顾家百年来最出色的继承人,他铁血的手腕令每一个顾家子弟折服。 夜半时分,下起瓢泼大雨,雷声震天。 “少奶奶您回吧”顾三对已经站立两个时辰的夫人道。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他”绛衣现的她的脸更白。他知道了吧,一定会心疼那个人吧,会去安慰那人吗。会,丢下她。 这件事,她不后悔,没有刻意隐瞒,内心甚至很想让他知道。 雨声,门内门外一致的沉默,所有人都知道这沉默背后的汹涌波涛。 一夜滂沱,洗净大地尘雾,顾彦在清新的空气中乘小轿上朝,朝上照例一众新老大臣的扯皮争吵,他拿着牙笏低头不言不语中立。卯时一过,大太监传话,他随众朝臣退去。 “顾三你帮我办件事”正要入轿的顾彦道,二人声音极小 ,没人听见具体内容,只是顾彦说完眉头更蹙了。 开封府街中,顾三一个不防,被撞的青痛“哎,你走路没长眼睛,看不见这么大个人” “小哥实在对不起,我急着去开封府。”撞人的男人低头弯腰道歉又快跑走了。 顾三理齐发皱的衣裳,心中很是气恼。几十步脚程,当他路过开封府大门,才发现端倪。红漆大门前两层三阶石梯之上平日严肃静宁,如今围满吵闹的人。 他顺着人潮挤入开封府大堂,只见京城有名的两个流氓书生,狗咬狗的撕吵。 据一旁围观群众,亲情提供情报,这俩个渣渣一早就击鼓状告对方,扯皮到现在,府尹早饭都未用,就听了好几个时辰的香艳故事。 “还敢狡辩,刘大婶衣服就是你偷的,我亲眼看到的” “我没做过,清者自清。王二你每日盯着王瘸子老婆流口水,我都还没说你,就狗急跳墙咬我。大人您可要为我坐主啊” “肃静”府尹狠拍惊堂木,真是气死他了,枉读圣贤书,也不怕丢仙人脸面。 “来人,将郝仁王二拖下去,杖刑三十” 师爷写好案纸,冲衙役点头,几个粗壮衙役当众将二人压倒在长凳,脱下|裤子,“啪,啪”的打了起来。 围观者无不拍手大叫好,有的是平日受他二人欺辱的,有的是听说他二人恶行的,更多的纯粹是来看闹热的,见好官惩治恶霸小人,总是要给点鼓励表示的。 “哎呦,冤枉啊大人。大人,小人不告了。” “噗,师叔你是没看到,郝仁王二那样子,屁!股铁定开花。”赭石恒哥绘声绘色的向李青讲述今日开封府的闹剧。 “真是蠢,两人居然同一天敲鸣冤鼓。” 李青也开心大笑,暗道,能不着急嘛,果然人渣的力量是强大了,虽然方式猥琐,但是架不住有效啊。 环顾四周没有多少病人,李青交代赭石他们几句,就往安府去了。 “师傅,徒儿想开一座药厂,想跟您借钱”面对自家师傅,李青也没有绕什么弯子,开门见山。 这个想法,是义诊结束那天起的。治好铁柱娘后,许多村民慕名而来,其中一位三十岁的妇人,抱着她六岁被烧坏脑子的孩子,跪在他面前求他救救她的孩子。 他救不了,就算是二十二世纪,小儿高热引起的神经受损是不可逆的,这和铁柱娘的证是不同的。 在妇人绝望哭声中,他转身离开。也就是这一天,他突然憎恨自己的懦弱,他来自千年后,掌握着超出现在科技水平的技术,他完全用这些知识改善甚至规避一些疾病。 “少安,前人中也有想制作药丸以救治更多世人,可至今你有听或看到这些传奇吗?”安老先生见识远思虑全。 李青道“师傅我知道,那些药丸要么是达不到治疗效果,要么是药物保存不当导致丸剂变质损坏。但是我既然敢办药厂,这些困难我可以克服。” 安老大夫茗茶,不说话,李青看的出来,师傅不赞同。 “师傅,这次义诊徒儿想明白很多事。回来那天,一个三十岁的母亲抱着她刚过完六岁生日的孩子,啃半个馒头爬两座大山,终于赶上我回京的马车,她跪在我面前叫我救她的孩子。孩子一岁多夜发高热,她家在山里等到天亮送到医馆时,性命是保住了,可这一生都失了心智。我救不了那个孩子。 到现在我都忘不了那孩子的脸,很可爱,白胖白胖,无忧对我笑。若是没有那次高热,若是送医及时,他会有绚丽多彩的人生,他可以读书科举,可以经商走四方,也可以和父亲一样做山林里最好的猎手, 他会因生活困苦而忧愁,会为一日晴天而欢笑,会有很多很多意外惊喜。可是没有如果,那样的家庭,这样的世道,他的结局会怎样,我不敢想。” 安老先生脸色有些动容,他何尝不想救治病人,何尝不想荡平天下众生疾苦。 李青陷入自我的沉思“仓公说的治未病,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些醒世圣言我记很清楚,却从未深思。 师傅,上天给了我一段奇遇,或许是让我用我所学所知帮助更多的人,哪怕是为干枯河流灌一滴水,至少我存在过。” 安老大夫闭眼良久,道“窗恒正凛,泥土冻结,不宜动工。叫赭石几个先做出几剂,回春堂里先卖着,开春后你自己找地方联系工人”到底是年轻人,罢了,让他去闯荡,跌倒爬起就好。 “师傅,徒儿不会让您失望的。”李青惊喜抱住安老先生。 顾府 顾三道“公子我路过开封府时,他二人就已经吵起来,但是据顾五的打探,他们说的都是庶民邻里,并未涉及京内任何官员的女眷后院”心里暗道,他二人果然是老赖皮,那等情况下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守的紧紧的。 “你说会是谁呢?”手持半卷书,顾彦有些意外。 “会不会是回春堂那位”顾三抬头道“也有可能是京内哪位异人看不过这些小儿” 顾彦道“罢了,事情已经结束,莫要提起。叫顾五往她那里添些人,护着她些。”有些事躲,不如迎面而上。 “可是夫人”顾三迟疑。 “夫人那边我去解决,你下去办”顾彦放下书起身。 第二十二章 行过水榭回廊石山,很快到了顾陈氏住的兰院,顾彦到时,她正在卸妆褪衣,倒是被顾彦吓了一跳。 “相公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妾身什么都还没有准备。”陈五娘披上外套欣喜丈夫的到来。又有些不悦门外丫鬟婆子没有通知她。 顾彦挥手退散下人,示意有私事与陈五娘谈。 “诗涵你坐,我们夫妻两不讲这些虚理”顾彦对立身的陈五年道。 镇国公府家大业大,顾陈氏只是五品侍郎之女,如此高攀又是为媳,可想过的不是那么平坦。若不是当时顾彦执意要娶陈六娘,镇国公夫妇也不会允许陈五娘当顾家主母。 顾彦心狠但并不绝情,相反他很深情。五娘在顾府的尴尬地位他很明白,所以在父母亲族以及下人面前,他总是为她留情面抬身份。 “诗涵,我不想与你撒谎。你是我的妻子,我将为你和我们未来的孩子,寻觅财富权利。顾府唯一的女主人只会是你,这是我有生之年的保证和誓言”顾彦道。 陈五娘听懂了,拿着手巾无声落泪,含泪注视顾彦。财富,权势,荣誉,我可以得到一切,唯独那颗心,是吗? 顾彦狠下心别脸,看浮动的蜡烛,道“你知道,我忘不了她,我骗不了也不想骗你。我跟她不会再有交际,你放心。我顾彦不是那等虚伪懦弱之人,我说过的一定会做到。 诗涵我怪过你,但是我也有错,我早该与你说,只是我希望以后不要有任何事发生,你懂吗?” 他是个传统的男人。自小接受儒学家国天下的教育,齐家治国是他一贯接受准则。下聘那天起,五娘的好坏丑美都是他要接受的,这是他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 下唇已被咬出血染红白色手巾,可她全然不知,泪痕布满脸颊“不会了”原来等待也不会有结果,世上真的有不化的冰,娘你骗了涵儿。 兰院烛灯熄退,两个不再年轻的夫妇相靠,心稳稳的平躺线的两端。 安宅 一大早安老先生和安管家,就发现这个登堂入室白胖子,他啃着小爪子,对于弄湿被子完全无一丝愧意。 安管家在椅子上找到,小胖子的行李和一封信: “师傅这是你孙子宝儿,软糯白胖易扑倒,徒儿借你把玩几天。卯时末、正午,酉时初,喂他菜泥肉羹,其他时候递些果片磨牙即可。能让师傅含饴弄孙是徒儿该做的,师傅不要太感动。” 安老先生专注看着信,旁边的宝儿不干了,尿裤子后,湿湿的,屁屁不舒服,妈妈又不在,宝宝不开心“哇~哇~哇~”哭的好不可怜。 “怎么哭了,是饿了吗?” 一柱香后,白粥摆上桌。 “哇~哇哇~”屁屁难受,哇,妈妈。 “现在已经过卯时了,应该磨牙了。”安管家看钟漏道。 他考虑周全,苹果梨子,切的薄而整齐,美观又大方。 “哇~~~哇~”哭的更委屈了,宝宝的屁屁( )嘤嘤嘤~ 安府因这个多出来的小胖子,忙的不可开交。 而罪魁祸首李青,却带着他的小妻子游京城。 没有小胖子,独自和清醒的陈氏一起,李青还真有些不自在。陈氏心里有事,又何尝欢喜的起来。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过,陈氏身体晃了晃,李青赶忙搂住道“叫你今日早饭吃的少,去那边凉棚歇息吧”又与凉棚老板说几句,李青便跑去白玉堂为陈氏买糕点。 这白玉堂的糕点在京很出名,每天新老顾客陆续不断,李青愣是等了半个时辰。 等到他回凉棚时,陈氏泪流满面,身体发颤。他大惊大步跃进搂住她,哄孩子道“巧儿乖啊,巧儿不怕。我在这里” 凉棚老板也很无奈,忙解释“公子,我可是什么都没做。你家娘子自己哭的”虽然他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可这小娘子无缘无故在他的店哭了起来,他如何脱的了关系。 李青心疼妻子,却也抱歉打扰老板生意,赔偿了他二两银子。 半抱半搂的又回了家,陈氏哭了两个时辰,从细声哽咽到嚎啕大哭又变换无声流泪。 李青从宝宝到抱抱,小亲亲,小可爱,小乖乖的哄,把自己鸡皮疙瘩逼得一身。终于哄睡妻子。 李青扶头,陈氏是上天派来克他的吧,打不得骂不得。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件事。 “鲤鱼多少文”李青直面大婶大叔的异样眼光。 “三十文一市斤”虽然男色迷人,可是生意还是清醒。 “我要这条大的,这个葱和姜,还有那个各来一斤” 李青一众丫鬟婆子中指点江山。 “赭石给我包点花椒,对了胡椒也来点”李青道。 “小师叔胡椒是西域来的贵重药材,你上次用人参扣了半年的工资呢”赭石捂住药柜。 “叫恒哥记下,再扣半个月的。”笑眯眯拉开赭石,熟练的包好食材,摸摸赭石的头道“记得帮师叔请假哦,师叔最爱你了” 赭石可怜兮兮的盯着小师叔离开的背影。 陈氏是被饿醒的,早上喝两口粥,又哭了两个多时辰,能不饿吗?她摸进厨房,就见李青拿起刀拍鱼,很凶残。 李青道“桌上有糕点,你先吃着,然后过来帮我” 陈氏用了两个马蹄糕又喝一盏茶消渴,这才重返厨房。傻傻的站在相公的对面,看着他拍鱼杀鸡,心有些忐忑。 虽然她出嫁前学习过厨艺,可每次下人们都是将食材准备好,作为主人她只需要拿铲炒或简单动口。头一次见处理鸡鸭鱼肉的全过程,血淋淋的,可不是害怕。 “巧儿,盐” “倒点水,太干了” “巧儿火大了,小鸡炖蘑菇要小火熬” “巧儿醋少了” “帮我剥些蒜” “对了饭多煮些” 李青将陈氏指挥的团团转,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又要那个,烧饭的柴火不够,都是陈氏亲自去搬的。 陈氏娇生惯养那里受过这哭,心里委屈,眼泪又要溢出,李青却像没看见,陈氏生生忍住,大眼睛含水,无声控诉他。 一顿午饭,两个时辰的忙碌,陈氏就劳作一个半小时,累惨了,平常只食半碗,今天整整吃了三大碗,菜也吃了许多。 能吃就好,李青心下一松,面色不露异色,又指使她去洗碗。陈氏苦着脸,可怜兮兮的抬碗去厨房,她最讨厌这些油乎乎的东西了,相公是故意的,她从来没见过刘妈妈洗过这么多的碗。 没错,李青就是故意的,陈氏的这件事,他决定要和她好好处理,可陈氏每次都逃避,他不得不兵行险招,现在看来还是非常有效的。 李青坐在凳子上,注视着陈氏,她笨手笨脚的擦着油碗,溅起的油水会让她恼怒大叫,真笨。 陈氏磨磨蹭蹭的,十多个锅碗瓢盆清洗好,已经到了酉时,天开始暗了。 “哎呀,娘子我们家多年木材还没劈”李青惊讶状,陈氏才放好碗,听到李青的话眼瞬间红了。 “但是我突然好像吃南城铁家阳春面,我们一起出去吃好不好”太好玩了,原来小胖子便扭小性子是遗传陈氏,哈哈。 李青拉着乖乖的陈氏出门,她的手很小,肉很多很软,情不自禁的捏了一下,两下,三下——N多下,太舒服啦。 陈氏腮帮子鼓的大大的,坏人,哼。 西巷街坊看到这对不知羞的夫妇如此秀恩爱,摇头暗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好吃吗?”李青理陈氏垂下的碎发温柔道。 “嗯嗯,好磁”陈氏点头咬着面,今天一天都在劳累,她饿极了。 “那就多吃点,明日一早你还要做饭劈柴呢。我与刘妈妈说了她只要洒扫房间就够。以后要辛苦娘子为我和宝儿做爱的家常菜了。”李青道。 陈氏愣住,想要看出丈夫脸上的端倪,李青一脸真诚,满脸爱意状,大手还亲昵抚摸她的头。 陈氏悲从中来,却又不敢反抗,李青瞬间变成压榨她的,她的坏蛋。心里的小人咬着手帕,夫子没有教过我骂人,呜呜。 旁人角度看来,分明一对蜜月新婚的夫妇,不顾外人,腻歪。 顾五安排的人,将这一幕幕,完完全全,不带任何润色的回禀自家少爷。 看完顾五写的信纸,顾彦闭眼一笑,不知是悲是喜,烛火燃尽淡黄宣纸,夜又拉下帘幕。 作者有话要说:尽力了,这个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感情戏。 被掏空的作者,倒地————————超级亲密,超级肉麻。 第二十三章 礼部尚书薛府。 沈老先生的马车还未到,尚书府嫡长子薛齐就已候在红漆大门口多时。 薛绍扶师傅下马车,笑道“哥哥每次都这么多礼,师傅和我又不是外人” 薛齐作揖恭敬道“先生,家父已经在堂内备好宴,临时有公务处理才叫元安在此等候,请”真不知道他的傻弟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薛尚书沈老先生一番寒暄,又问道“往年这个时候邵儿都要到安先生的回春堂,今年要去吗?” 沈老先生道“去,怎么不去。我还要试试李少安的水平。安老头脾气差,医术倒还是有几把刷子。” 原来每年冬季,沈安两人会各自交换学生,让他们在对方那里学习。 每一年吴大夫,刘大夫都被薛绍打击的体无完肤。安老大夫气啊,两个笨小子,两个加起来都不如人家一个。 无比眼馋别人家的徒弟,他差一点就干出当街抢徒的丑事。好在李青的出现,给了他极大安慰。 “哥哥,这李青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薛邵忍不住问。 薛齐道“少安倒是个奇人。他所创的单双辨亲法,造福许多百姓。而且他在算学上也独树一帜,上次国子监刘监官考我们如何为边境士兵准备过冬物品,我借用他的思路作答,还得了老师的夸奖。” “这事我怎么没听过。我只知道御史台刘大人对他很感兴趣,你可有向他道谢。”薛尚书道。 “还没有,这月以来京城众医馆忙碌,我就没去打扰。想着年后为他备上一份重礼。”薛齐道。 “既然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就不说了。” 他很是相信长子,从小到大长子都没让他操过什么心,不像幼儿,年少从医,常年累月和师傅奔波在外,他与夫人日日担忧。 薛邵瘪嘴,又要谈及什么人情世故和朝堂政事,他最厌倦这些了。 中午东街集市上行人稀疏,一些卖完菜的菜农挑担提筐,往城外方向走,希望早点赶到家,将收获的喜悦与家人分享。 “让开,让开————”马蹄声由远及近,还有一个男声慌乱叫唤,街道原本舒适缓和的节奏被打乱。 舒武拼命拉着缰绳,手臂青筋尽起,却还是没能控制住发狂的马,看到车前挑担的老妇人,他暗道不好,眼睛一闭,仿佛不想看到血肉模糊的惨状。 “碰——”发狂的马撕叫一声,舒武与马车齐倒地。 没有听到老妇人的惨叫,自己倒地痛摔,舒五并未气恼,反倒松了口气,没出人命就好,否则张先生非得骂死他。 他抬头就见一白衣男子压在马身上,马儿口吐鲜血,一定是伤了脏腑。大惊,这男子好大的力气,发狂的马力道足有几百斤,他直接撞倒居然毫发无损。 “哎呦~”老妇人倒地挣扎要起,可疼痛难忍发出痛呼。 李青从马旁爬起忙阻止道“别动,躺好我,我是大夫。” 或许是李青的话或许是太疼,老妇人躺在地上静静喘着气。 李青摸索着,到腰处,老妇人叫疼,拒绝按压,腰扭伤了,可真是麻烦。 拿出随身携带的针包,急诊,条件限制,也顾不得消毒,扎了几处穴位先止痛救急。叫老妇人在冷地上先缓缓,一会儿在送她去医馆。 他这才看向驾马汉子,不悦道“天子脚下,白日纵马行凶,还有没有王法。”真的很气愤,作为一个医生,他见不得人命被如此践踏。 舒武想解释,江先生拉住他,亲自上前道“是我们的不是,不该纵马穿街” 见舒武表情李青就知道他并未认错,气冲中来正要大骂。老妇人的儿子低声下气对他二人道“我家母亲,并无大碍,去医馆看看就好。大人们不要怪罪” 他怎么会不心疼老母亲,只是眼前马车贵不可言,且白日敢驾马在京城行的这么快,非富即贵,哪一个他都惹不起。 李青见服小做低的汉子,叹气,他知道他的顾忌。对舒武二人态度稍微和缓道“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看医问药这一点点的费用,二位应该付的起吧”还是要尽力为他们争取一些赔偿,让他们这个寒冬过的好一点。 老秀才模样的江先生道“这个是我们必须做的,先生说个数。我们赔偿。” 李青上前道“老人家每日早起卖菜一个月能为家添一两银子,伤筋动骨百日,误工费需三两白银。还有补品药汤七七八八加起,你们给老人家五两银子” 舒武和江先生当场掏出六两白银,递给老人家的儿子,然后不多停留走了。 一旁菜摊的大婶友情提供块木板,李青和老人家的儿子小心将她抬往回春堂。 “赭石,快铺床。”李青叫道。 “好,角落这里” 轻手轻脚将老太太放好在床,又为她调整舒适的位置。 才对他儿子二牛道“伤筋错骨,本就应该好好休息,老人家年纪大,骨头脆,不宜移动。先在回春堂修养两个月,你到药柜交一两银子的药钱,每日再带三餐过来与老人家吃。” 二牛眼瞬间就红了“李大夫,我…”他知道李大夫这是在帮他,可他没本事,最无奈的是,他既报答不了李大夫,也不能承诺他什么。 拍拍二牛肩膀,听到师兄呼叫,李青转身就去忙碌。 望着那个忙碌的背影,二牛暗暗发誓,李大夫我会记住您,您是个真正的好人。 “大夫,大夫,大夫在哪呢”几个壮实汉子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冲进回春堂的。 “快进内间” “赭石去我房间把医疗箱,还有瓷瓶装的酒精都拿来,快” “恒哥去煮些麻黄汤” “大师兄你协助我针灸麻醉” 李青有条不紊的吩咐众人,将病人放好,把那几个送人过来的汉子赶出内间。 见汉子们出来,众人忍不住问到缘何。 “公家着急赶工,付双倍工资,我们哥几个想多赚些,连日加班加点,我六弟他一个不注意从二楼跌下来,那知下放有块大石。结果就——”二十几岁的汉子忍不住大哭,若不是他贪财,兄弟怎么会性命不保。 想到那血肉模糊的身体,众人一阵唏嘘,都暗道十有八九要回去准备后事了。 “你们怎么不去千金堂啊。沈老先生治疗跌打损伤的功夫可是京城第一呢”说话的是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消息灵通。 “怎么没去。公家人好,我六弟一受伤,就叫我们抬去千金堂。 我们兄弟几人抬着六弟,还没进千金堂,就被看门药厮轰走。无奈之下,我们这才来回春堂” “沈老先生和他的徒儿定是有事出门,而看店的大夫救不了,这才出此下策。” 书生模样的公子解释道。 众人点头,安老先生是喜欢带着徒儿四处溜达。再加上汉子伤的那样严重,哪个大夫敢接诊啊,若是安老先生亲自来,怕也无力回天。 第二十四章 情况比李青预计的更复杂,男人血流失的很快,大大小小的石子或嵌入肉里或半掩皮中,简单缝合与清洗,是行不通的,必须用镊子夹出异物。 时间必须准确把握,耽误久了,男人会失血气亡,异物没有处理好,残留肉中,术后感染同样会夺了他的性命。 “恒哥去对面铺子买几面大铜镜和蜡烛,快去,一刻都不能耽搁”李青用镊子挑着肉眼可见的大石,吩咐恒哥。 吴大夫扎针的手有些晃动,很快稳住。 恒哥飞一般跑到杂货铺子抱起三面大铜镜就跑,远远丢下句“改日一起结账” “真是奇怪,看个病还要用镜子” “李大夫看病别正道而行奇道,有奇效,你们知道什么。” “老秀才说的花团锦簇,你倒是举出个一二三四来,让大伙听听。” “那老夫就为你们科普一番。城郊福来村有一疯了二十多年的老妇人,儿子是孝顺的多年寻医问药,这病就是治不好。” “说笑了,疯病那里治得好。” “谁说的,这李大夫用一根麻绳就治好了。现在那家儿子每日扶着老母亲散步,还能和邻居打招呼,眼见精气神都与昔日不同了。” 众人唏嘘,疯病居然可以治好,这李大夫本事不凡啊。 “我知道这李大夫,我有个亲戚在大官家当仆人,大官家的夫人生病,找了许多京城名医,吃了月余的药就是没好。一日请李大夫,扎了一针,又砸几百瓷盘子,第二日夫人病就好了。” 几百瓷盘,值钱啊,官一定大。围着回春堂,众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白话。 “赭石多久了”在肩上擦汗,问正在拿铜镜的赭石。 “已经半个时辰了,师叔你休息一下,忙了这么久还没吃午饭呢”看着脸色发白额头冒汗是师叔,赭石有些心疼,早间不顾性命撞发狂的马,又忙着药铺炮制抓药看堂,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 “别晃”就着光,见患处的石子都清理完全,李青松了口气,一面割着腐肉,一面思考预后处理。 大面积肉的腐坏,割除,不能缝合。没有无菌棉和纱布,用高浓度酒精消毒的棉布和布条代替。术后二十四小时看护,以防高热感染。补血药加少量不气药,调理。 “怎么还不出来,这都几个时辰了”正午时分到的,现在都快到晚饭时间,围观群众都着急了,是生是死,倒是给个信啊。 送人来的汉子更急,可是李大夫吩咐过,不能进去,进去他们的兄弟就活不了了。 “都让开,安老先生和沈老先生到了”声音所到之处,开出一线通路。只见两个老人,一个抱着白胖娃娃,一个身旁跟着年轻徒儿,缓步进入回春堂。 薛邵是个性急的,一进去就想拉开帘幕进内间,送人汉子拦住“不能进,谁来都不让。”李大夫给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死死拉住不放。 薛邵还想与汉子争吵,沈老先生道“邵儿,别难为人,我们等等,已经进去两个时辰,相信很快就会出来了。” 安老大夫倒是稳坐泰山,若没有怀里讨喜的胖娃娃,一定会更有说服力。 见两位重量级老人都安静等待,众人也跟着静待结果。 等了许久,不少人都回家吃了趟晚饭。陈氏在家久不见丈夫回,以为回春堂内忙碌,特地包好热了几次的饭菜,来送饭。 刚到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人怎么都聚在这里” “陈娘子,你家相公在治病,大家伙都好奇呢”因为李青和陈氏近段时间常常一起逛集市,卖菜大婶认识陈氏。还好心的叫唤,把陈氏也送入回春堂。 “啊~凉~啊~哇”看见妈妈宝儿开心大叫,肥嘟嘟的身子在安老先生怀里挪动。 陈氏向安老先生他们行礼,放下东西,就抱起宝儿。她有五六天没见过宝儿了,相公为了让他断乳,分开母子俩。 怀里没了小东西,感觉缺了一块,安老先生有些失望,端起茶水抿了口。 却说陈氏虽然知道李青跟安老大夫学医,最多每日买菜被卖菜大叔大妈半推半送几根大葱,第一次这么直观感受,她的夫君好像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又是几炷香,内间的吴大夫几人终于是出来了。赭石扶着小师叔,恒哥出门挥散围观的民众。 等了这么久,还没看到人,众人哪里肯罢休,吵吵闹闹不愿走。 若不那几个汉子挡着,薛邵早就跑进内间,他的心像猫抓似的,实在好奇。 此时安老大夫终于发话了道“重病之后,患者需要休息,若是大家想知道结果,过几日再来也可。” 话到这份上,明眼人哪还不明白,这是在下退客书。得了,这个京城有名的犟老先生都发话了,今天是铁定看不了,三五成群,接二连三的告退,离开。 李青一屁股坐下,没等陈氏慢吞吞摆好菜,就端起大碗海吃,赭石吴大夫他们也没好多少,捧着菜盘子就吃了起来。 “李青,你让我进去看一眼,就一眼”薛邵不死心,妄图曲线救国。 “不行”果断拒绝,术后护理比手术还重要。 其实那汉子伤并不严重,只是肉中的碎石太多,光又太小,眯眼找石子太累了。 与此同时朱雀街平王府,红漆正门大开,丫鬟小厮一丝不苟的待命。 偶尔路过的人疑惑不解,平王不是回京半余月了吗? “先生怎么还没到”紫檀木书案后紫色蟒袍男子放下手中的半卷书,年纪轻轻,眉间却忧愁尽显。 “禀王爷”舒云抱拳正要回报,却听外面洪亮的声音传入“我这不是来了吗,年轻人就心急,我既然答应你外公陪你就不会失言。” 平王听到嚣张熟悉的声音,眉间忧愁瞬间淡去,打趣道“你什么时候讲过信用,若不是舒武在,恐怕你这只老狐狸早溜了。” “唉你这可冤枉我了,我这是打探敌情去了,顺便为你物色几个可用之人。走了大半天,这脚都酸了。”走进屋内,看到一张软和椅坐下,不忘抚着并不存在的美须道。 “那你可探到什么重要情报,又找到哪些人才”江先生前科累累,平王被他骗了多次,若不是祖父,他早就不见踪影。 “情报我这个平头百姓可是不敢问,这个王重要爷你自己知道别与小民说。这京城还是人才济济,我到酒楼吃了几盏茶,就看到不少人模狗样的公子,恩,很不错” 平王扶额,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眼前这个长相文雅的书生,是个满口脏话的流氓。 又听江先生洋洋得意,道“这可用的人才倒是多,礼部尚书府的薛齐,镇国公府骠骑大将军顾彦,还有丞相府夏轩,都是顶好的男儿。可惜啊,你用不了,至少现在不能用”我就知道,不失望,淡定。 “还有一个人,最有趣,勇谋双具,长的也好看。不过还是很可惜,他不但是个大夫,还是个非常有潜力的大夫。小景啊,不要伤心,人生在世没有如意的事,正常,正常”我不伤心,忍住,多大点事。 面带微笑道“舒云,这么晚了,先生一定饿。” “我不饿,刚才醉仙楼那顿饭,还没消化。对了,记得去结账。这京城饭馆太贵,秀才吃不起,还是借着王爷的面子,才蹭到一顿。” 得了,自作苦吃,平王默默忍受,江先生的音波攻击,舒云舒武几个投出爱莫能助的眼神。 “这就是你说的神药酒精,除了酒的味道重了些,与别的好像没什么不同。”薛邵拿着酒精研究半天,还是没进展,跑来询问李青。 李青被薛邵烦的头都大了,但面对如此虚心好学,刻苦努力的学生,咳咳,当然也有日后沈老先生交换生的背景。 他耐着性子“酒精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抑制细菌,防止伤口感染,利于患者术后愈合。细菌就是肉眼不能见的病邪。 但酒精只能外用,使用时患者会疼痛,伤口越大疼痛越剧。千万记住,酒精不能喝,否则会中毒,甚至危及生命。” 年轻人好奇心盛就喜欢胡乱尝试,李青再三强调注意事项,望他谨记。 “少安,这酒精你还有多少?可否配制出?所需药材成本几何?”沈老大夫一连串的发问,看出酒精巨大的临床需求,他很关心供给与需求关系是否统一。 “五斤白酒可提纯一斤高浓度酒精,上次实验得来的酒精,今日全部用完。而且所需要的器皿昂贵,时间花费巨大。很难大规模生产”李青垂头丧气道出现实。医疗药物不比其他,过程半分差错都不能有,事关人命。 沈老先生叹气,这世间之事那会容易。 “不能大规模生产,那就一点点来,办法是人想出的,日后多的是时间。瞻前顾后,以后怎么干大事”安老先生字字珠玑,一是为教徒,二是与沈老头抬杠。 “对呀,是我一孔之见,坐井观天了。少安,你师傅到底有些见识,就照他的方法办,要辛苦少安了。”沈老先生大笑,安老头总算聪明一回。 李青也开怀,师傅的一番话,点醒他,方法是人想的,东西是人造的。他为什么不尝试制造抗生素呢?哪怕失败,为后人之成功奠基也可啊。 第二十五章 “我说了多少次,家里的母鸡不要动,小柯还要读书。留着家里下蛋,每月能多得几十文钱。这喝的哪是汤,是我的肉啊。”牛奶奶捂着胸口,心疼骂着二牛。家中花费本来就大,如今少来她这个劳动力,收入已经减少,儿子又把进钱的老母鸡杀了,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二牛面露难色,母亲说得不无道理,可是李大夫说过这病必须养着,他不能放弃自己的母亲,哪怕是再苦再累。 看到李青行过,二牛仿佛救星,渴望他救场“李大夫,过来喝汤,我媳妇煲的老母鸡汤味道好极了” 身经百战的李青,一眼就知缘何故。老太太这是担忧儿孙,不愿为儿孙添负担。他缓步走来,于一旁长椅坐下,道“这汤香,闻一口食指便大动。只是不巧,我刚吃完家里早饭。 老太太您要多喝点,老母鸡汤补益气血精气,这几日气血看着越发见好,喝着再过两天就可以和二牛回家了。这病越早治疗,花费就越少。 再说了二牛能干,还有那位先生赔偿的六两银子,多少只老母鸡吃不起。安心养好伤,不要想那些多的没得。” 听完李青一番话,老太太心里瞬间舒坦不少,连带着吃了几块鸡肉并汤。二牛眼中惊喜,佩服的五体投地,李大夫不亏是李大夫,三言两语就劝服固执的母亲。暗地里为李青树大拇指。 母亲愿意吃东西,二牛很是开心。偷撇另一旁屏风后的病床,有些许担忧问道“李大夫那边真的没有事吗?您自己要注意安全啊” 那天病人的惨状二牛看的一清二楚,血流肉烂,明眼人看着就不行了,京城各大医馆都拒收了,李大夫还冒险救治。 二牛是个重情义的,还专门打探了这事,有几个和他熟识懂些药理的人告诉他,像这种伤势维持生迹三四日不成问题,可是之后会有严重的并发症,扁鹊在世也无力回天。 李青拍拍二牛肩膀,道“我从未做无把握之事,放心。他不但会好起来,还会越来越好。” 其实不止二牛,京城许多人家都认为这汉子活不长久,认为李青这是急于扬名立世,慌不择路,运背选了个不治之症。今后定会一落千丈,遗臭青史。 包括李青的便宜岳父陈侍郎,这事一出,就闭门谢客,家中臭骂着他呢 。 “赭石那个风寒速效散卖的如何”这是李青结合现代研究成果和古代名方改造出,效果优良,保存简便,成本最低的感冒药。 没错价格最优,他的目标是大周各个阶层,不仅是那些食肉权贵,更多的是希望那些布衣百姓面对病魔时少一分绝望。 赭石不忍打击小师叔,可是事实虽残酷,就是无法改变“加班加点赶制,共三百八十散,半推半送才卖出去十五散。小师叔要不你换个别的东西玩玩,比如那个酒精,沈老先生和师祖都说好,你若是卖那个,京城的人肯定会摩肩擦踵的来买” 不可能啊,药效、价格、有效期都没错,怎么会如此受冷落,李青陷入自我反思中。 与此同时,薛邵将李青那日的话拓写宣纸之上,不眠不休,深究道理。 天地间肉眼说不见的病邪致患处红肿溃疡,令患者高热惊厥,不治而去。酒精剔透晶莹,乃纯阳之品,可制邪抗邪。 如此推知天地间必定存在其他的纯阳之品,可克其他病邪。若是找到,将是大周之福,万民苍生之幸。 推着推着,薛邵内心骇浪涛天,破解其中奥秘,他会一举登上大周医学神坛,他自小立下的志将得疏,他会成为众医学者是新神医。 很快他闭眼叹气,面露微色,邪气役使命理,纯阳之品克之。邪气之多如恒河沙叔,纯阳之品难寻步履维艰。 一片郁郁葱葱的青橘林在他脑海中闪过,他摇头,是想多了吧。 咚咚的敲门声并这母亲温柔的叮咛。 “邵儿我做了你最爱吃的云片糕,出来吃些吧。有什么要紧的事,交给你父亲和哥哥去办就是,你好不容易回来,在家多陪陪母亲。” 薛邵的心瞬间的软了,母亲还是这样,我已经不是那个她怀中争宠的奶娃娃,我已经长大,懂得用自己的翅膀搏击风雨。 第二十六章 奇货斋是京城数一数二高级奢侈品名店,能买得起里面东西的非巨富即贵。当能在京城开得起这聚宝盆的铺子,这背后人权势绝对滔天。进过多方打探和审查,李青最终选定了奇货斋,作为他第一桶金的来源地。 “客官请进,您是要访亲还是看友,或是年关将近要备年礼。”褐衣小二迎上前,面带笑容。不着急向客人推销商品,而是以退为进先,用家常琐碎问答,侧面引诱消费。 李青倒是有些诧异小二热情的问候,京城很少见到不以貌取人、不以家世待人待事的人。连个打杂小厮都如此有礼,看来这奇货斋不简单。 他道“我有要事,叫你们这里的掌事人出来。” 小二见李青仪表堂堂,着白衣负手而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被唬住。可到底是出自大门高户,尊卑规矩是刻入骨髓里,将李青恭敬迎上楼,又泡了壶好茶,才道“公子请先楼上做,掌柜的今日查货去了。我这就叫人去请。” 李青故作正经,小二泡完茶后又下去招呼客人。他这才松下些许心,仔细观察所处。圆顶紫砂暗刻麒麟纹香炉袅袅,紫檀木桌案方正,边角镂空雕以饰其美,左侧四条屏墨挥洒的兰,无一不显露出主人地位、学识、胸襟不凡。 三刻钟,一个着黑色细菱的中年男人满头大汗上楼,看的出来他尽最大努力老远赶来,气喘吁吁道“让公子久等了。实在是年关将近,货物繁杂,账目绕眼。这才慢了些,公子莫怪。” “怎么会,我才坐了一会儿。掌柜坐下休息,我们再说事情也不迟。”见掌柜的上气不接下气,李青赶忙让他坐下休息,顺道为他切了杯茶。奇货斋掌柜如此多礼于他,他自然欢喜洋洋,可内心深处隐隐有些不安,他凭什么得到奇货斋掌柜的另眼相看,难道是因为他医术高,是安老先生的徒弟?还是别有所图? 掌柜不推辞李青的茶,一刻钟横穿南北城门可差点摇散他这把老骨头,茶毕,又低喘几口气,缓了会儿神,才问道“不知李公子前来有何要事。” 李青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抽出一大块用纸裹实的东西,递给奇货斋掌柜示意他自己打开。 如此神秘掌柜好奇更盛,急上手拆重重黄纸。 “啊”看清里面东西,他手一软,掌中之物就要坠地,还好李青早有准备,大掌一伸接住了。 拿起他自制的镜子,轻拭无意染上的灰尘,问道“苏掌柜你看我的无垢镜,与你奇宝斋卖的铜镜之比如何” 被小辈看吓的失神,苏掌柜脸露讪讪,好歹他也是见过世面的,掌管奇宝斋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见过,只是这镜子邪乎,怎么一根头发丝都照的清清楚楚。 苏掌柜故作镇静,可额头汗暴露他真实的内心。整整一柱香,他才定下心,仔细查看这个无垢镜,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镜面光滑如水,轻抚之下微凉滑腻,纯然如天成,没有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经过他多年经验,这个无垢镜,千金难买。宝物,值钱。 念念不舍的递回镜子,笑道“李公子这个镜子是个宝物,不知多少钱愿意出售。” 本来看苏掌柜脸上忽青忽白忽红,他以为这担生意十之八九悬。他茗一口茶,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这无垢镜是我造出来的,给我足够的材料,需要多少都能制造,而且成本不高,不用我说苏掌柜你一定看的出,这里面的巨大利润。我恰好需要很多钱,想用这方子和你做生意。” 没错李青现在很缺钱,他想要在大周开始医学变革,就必须开始实验测试,科研就是在往无底洞内烧钱。若不是因此,他不会冒险暴露自己。 “哦,那这方子李公子打算卖多少,还请开个价,让我斟酌一番。”谈到生意,苏掌柜思维旋转工作。这个方子必须拿下,它的前景不可估量,将会成为主子新的摇钱树。 李青道“我不卖。我要与奇宝斋合作,我出技术,奇宝斋出人力和宣传。所得之利,三七分。少安三,奇宝斋七。苏掌柜如何?” “这,这件事太大,容我向东家禀报。请李大夫在此等候一会儿。”苏掌柜迟疑,毕竟他一个不能做这么大的主,但他会尽全力促成这个百利而无害的合作。 苏掌柜行色匆匆的去,李青静坐吃茶,本以为花个把时辰才能谈好,谁知一柱香不到,苏掌柜就喜笑颜开,拿着官府开的凭证来了。 他笑道“这是开封府的凭证,李先生只要填好姓名,按下手印。等无垢镜生产盈利后,每三月奇宝斋都会将账目和利钱送给李先生。” 李青面不露异色,内心早已翻腾,丫的,这后台真粗,官府公章居然有备份。为什么不怀疑这凭证的真假呢?一来古代官府积威甚重,平头百姓,寻常商人,怎么敢触霉头。二来,与奇宝斋后面的主子相比,李青就象只小蚂蚁,捏死不费一点力气。 想到这里李青疑惑更深,这个背后的人,对他的容忍度貌似很高,这是为什么?食人之禄,必将为人分忧。他提笔的手久悬半空。 “李先生,快填啊。你早一刻填好,我也早一些送去开封府填写备案啊”苏掌柜催促,这有什么犹豫的,赚钱的买卖都不抓紧,难怪都说他傻,这还真名副其实。 不管了,不管了,已经走到这一步,退无可退,唯有迎荆棘而上。李青咬牙,大笔挥洒,一蹴而成。又将早就写好的方子递给苏掌柜。 两人交换凭证后,苏掌柜带笑送李青出门。 奇宝斋二楼另一间卧室之中,两人正在讨论,定眼一看竟是那日闹市纵马的江先生和舒武。 “先生这个镜子真好看,看着值不少钱。真的是被人制出来的吗?”他被眼前这面镜子吸引住,以前见过铜镜照的人模模糊糊的,哪有这个厉害,好家伙头发丝都看得清。 江先生翻看李青的详细信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李青年纪轻轻,经历竟然也坎坷无比。 五六张宣纸,翻看完毕,江先生忍不住叹道“可惜了啊,可惜了啊。小景你的运气到底是不好。”多好的将才啊,多么完美的背景啊。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注定是不如意啊。 听到江先生的话,舒武摸头,疑惑道“什么不好,先生这镜子可好了。这才王爷一定可以赚好多钱,现在我可是知道先生为什么老是打探李青了,这家伙能带来财运。” 江先生笑道“傻小子走了,再不回去,你家主子就找来了。”见舒武傻大个的,江先生也是好笑,无知者单纯快乐,傻小子就这样一直乐下去吧。 西北,黄沙遮天,呼啸的风力道之大足以折断半人抱的高树。 “咳咳——”着素衣的老人扶着黑木椅,仿佛要将肚里东西都咳尽。 “侯爷您没事吧”身旁着黑色铠甲,腰间别着破旧长剑将领,端着药。 镇西候抓紧手下黑木,强打起精神道“老了,身体不中用了。还不知道能看多久这塞外圆月。卫忠,扶我起来走走。” 卫忠眉头不展,急道“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大周的百姓需要您,平王爷还小,没了您,他一个人应付不了那么多风浪。” “咳——”镇西候抬手停住卫忠要说的话,遥望蒙蒙黄沙,黯然道“我知道,就是因为阿景,我这把老骨头才强撑到现在。可是卫忠你知道的,人的命是有数的。总有一天,我会走。 你们放心,咳——,我会为阿景磨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咳咳、、、、、、”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很抱歉接下来一个月我要准备考试,所以文会断更一个月。 2018年7月15日早上六点整,我会准时更新。另外,为了弥补亲们,本文每日双更。 很抱歉,一个月后再见吧。 爱你们的大脸。 第二十七章 从奇宝斋出来后,李青沿着热闹的街道往家走。对奇宝斋的怪异,他是百思不得其解,内心有隐隐不安,那屋内的奢华的装饰,绝不是苏掌柜一个下人用的起的,也不敢用。二楼空置的房间至少有五六间,却偏偏在最华侈的一间接待他这个京内无足轻重之人。 街道嘈杂闹声扰乱李青的思绪,右前方竹簸箕上各式各样簪子引起他的兴趣。他快步上前,因为簸箕平置于竹筐上,李青长的高大只得半蹲致平齐卖东西的老汉。 “公子喜欢那种,只管挑,我这里还有许多款式。”见李青挑的仔细,老汉知道这公子十有八九要掏钱买去送人。这京城豪富虽多如牛毛,可那些有钱人买东西办饰品,当然会去奇宝斋、凤翔楼之流的老字号大店铺。 有钱的看不上,没钱的又买不起。像他这样的小摊小贩就越发地位尴尬,有如鸡肋。所以好不容易,来了单生意,他自然小心讨好接待。 李青仔细挑选,老汉的手艺不错,簸箕上的簪子材质不是名贵,但每一只造型做工都有独特韵味,还被细心打磨的圆润,抚之凉滑。有很多只他都喜欢,都舍不得放下。最后忍痛选了那根质地温润似黑檀木上方别粉色小花。 他指着钗道“老板我就要这只了,帮我包起来。” 老汉见他买卖痛快,心里也是高兴,麻利的用婆娘纺织的粗布绑个结实,递到李青面前,道“公子半两白银。” 京城普通人家一个月大约要二两银子作花销,这还不算上租金,一个成年汉子在外做工的普遍薪金是三两银子,再加上家里老人女人的帮忙,五口之家刨去衣食住行,每月能攒下的不足半两白银。难怪这路边摊生意不好,对普通人来说,着实囊中羞涩。 若是几个月前,李青绝既拿不出这么多钱来,那日医治好林小姐,两日病就好了,面色也有焦黄变得红润有色。见自家女儿妹妹小姐一天天好起来,林家人的不仅腰杆子挺直了,连火气也上炎了,提督府这是欺负自家妹妹,踩林家面子,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就这样,林家人带着家里膘肥体壮的汉子上提督府讨要说法,炸出许多钱财。 至于提督府也是武将出身,两家打的昏天黑地,李青这个升斗小民是没法关注啊。估摸着是林府略站上风,因为林海又陆续给了他不少金银,顺带还送了他几盆辣椒苗,这可乐坏了李青。他前世是南方人,无辣不欢,大周类似宋商业发达,但是辣椒还没传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吃的都清汤寡水的,李青嘴巴都淡出鸟味了。 林海是个心思剔透的,不然光凭祖上隔了八辈的功勋庇护,他还能当上统领三千兵甲的将领。见李青目光炯炯盯这那盆海外来的花卉,便懂了,这李大夫看上了,所以提督府扯皮胜了,亲自抱着盆栽送入李府,果不其然李青看了,简直比亲娘到了还要高兴。 李青豪爽结完账,就离了老汉的小摊,集市上行人匆匆,盘发的妇人背着满载货物的背篓,一手紧抓着自家娃娃,生活愁苦将女人的背压的微驼,可是对未来的希望和将近的年关,吹些许淡凡世琐愁,竟然可以看到她脸上的笑意。不谙世事的稚童扒这卖糖老人的推车,任凭大人怎么拉扯就是不放,面对孩子黑宝石般眼,家长们哪里还忍得下心,多多少少掏出几文钱。小摊贩们卖力吆喝,年前的生意最好,要想过个好年,可全靠这几日忙碌。 形形色色的人经历必然不径相同,对于生活的希望与坚韧不拔的生活态度却都相似。有那么一刻,李青认为古代现代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看这些可爱的人不都积极面对生活挑战生存吗? 快出闹市口时,李青突的被撞,他牛高马大又有一身巨力,倒是没事,还好心问撞人的少年“小伙子,你没事吧。有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街上人来人往,要是伤到妇孺老人可就不好了,好在你是遇见我…” 李青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道理,那少年像个性急的,没等李青说完径直往人最多处跑,好似身后有猛虎追赶。见少年如此怪状,李青嘟囔着拍拍长袍,这一摸索,居然发现端倪,乖乖的,那小子是个偷儿。拔腿冲着少年方向追去。 少年是个惯偷,自小在集市间混荡,早练就一腿子好功夫。李青也不示弱,他身负神力,眼尖手快,若不是顾忌街上行人,他早就抓住那偷儿。两人不相上下的僵持,一个不顾一切向前冲,一个小心避开路人的追。 从南大街集市,到河堤枯柳,再到曲折迷离的青石雨巷,一路狂奔的少年郎终于是气短,跑不起了,他心知碰到个厉害人物,当断则断他转头一把丢出钱袋,大喝一声,头也不回的跑进窄窄的巷子。 李青先是被少年的叫声惊到,以为他恼羞成怒,要放开手掏刀与他生死搏斗。谁成想少年是个老江湖,虚吓他而已。他快速捡起钱袋,正要向着巷口追去,却被堵住。 “小蹄子,窑子出来的贱人。老娘好心给你活干,你不知恩图报就罢了,居然还敢动歪心思,勾引我男人,你当老娘是吃素的,滚,给老娘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是身材壮硕的妇人盘着随云髻,一手叉腰,一手端着空木盆,站在二层石梯上骂道。 石阶前,一女子着破旧补丁蓝裳低头扶地,不言不语,背对着众人。那家女主人泼了她一身水,从头到脚,撑地的手有些摇晃,地上斑驳的水痕,不知是水还是泪。 众人淡漠看着满身湿漉的女子,没有半分同情,有的只是借机揩油,有的则毫不掩饰的讽笑。好不可怜,隔着背影李青感到阵阵凉意。 女子颤颤巍巍半蹲起身,露出半面苍白的脸,原来是停霜院从良的女支子月氏。她已经习惯这些冷眼,世人眼中一朝入娼门,终生为女支。如果可以选择,她多想择一人而终老,南山话桑麻。哪个女子会情愿入泥泞的楼中,一点朱红千人尝,一双玉足万人枕。她没有路选,她没有后悔的资格。 “哟,这是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都不知道羞愧。”娇憨的声音远远传来,众人回头想看看哪家女子大庭广众下这般轻狂。 入眼便是鲜明的红,流苏髻一端别着金制花簪,斜斜垂置青丝,远山黛眉,杏眼斜倪,配上肉感十足的鹅蛋圆脸,竟有几分憨厚可爱之态。红唇艳丽,满身红衣华贵,又似五月丹若,夺人耳目。尤物,在场的男人内心不约而同,包括李青。 只是他欣赏完女子美貌后,不免感慨。十六岁的年级本该不知世事天真烂漫,染上成熟风情固然引人爱慕,只是小小年纪该受多少常人难忍的耻辱困难,才、、、李青不敢想,也、、、不愿想。 “是风满楼的季嫣然,背景可大了,很多公子哥都是她的裙下客。”有人见识广阔,道出女子身份,谨悌中带着不屑,不过又一个值钱的女支罢了。 季嫣然听到轻晃丝帕勾起红唇,一些定力不够的男人,眼睛都盯直了,那个说被月氏勾引的男主人,鼻血当场就奔出来,止都止不住。见男主人的窘状,围观群众顿时笑起,女主人也气到了,揪着男人的耳朵,骂骂咧咧进屋关门。 闹事双方去了一方,剩下的戏没得看,众人鸟兽群散。、 “唉,呆子人都走完了,你还在这里看是什么热闹。我可告诉你,本小姐贵着呢,看一眼也是要付钱的。”季嫣然看李青一个人懵懵站至巷口,翠绿长春藤显得李青格外傻气,难得好心情逗弄一个非恩客的外男。 李青的脸瞬间红了,白色衣袍上下摸索,想要找出钱来,向季嫣然付这肖像费的款。他竟忘了若是要钱,那些围观群众怎么就平安无事走了。 “噗呵,逗死我了。李青你可真个是呆子,名副其实,这传言多是虚假,唯你李青的流言,没掺杂半点水分。快走吧,再不走我可真收费了”季嫣然捂着肚子咯咯笑,小手帕掉落在地都不知道。 李青面红耳赤,一个箭步,闪出好长一段距离,像身后有猛兽般,头不转径直跑回家去了。 作为掌管京内安全的骠骑大将军,任何风吹草动的都瞒不过顾彦,又因为京都常住和流动人口多达百万,他不可能事事关注查看,所以每次只挑些关键大事处理。陈氏海月小筑遇难后,他才特地放了几只眼在李陈身上。每每听见李陈二人关系和睦,以沫相濡,他心虽隐隐作痛,可见心爱人有了良归,至少没有担忧啊。李青于巷口的这一幕,被有心人看见,添油加醋的报上给顾彦。 顾彦看完宣纸上的短短几句,气的捶桌,手破皮出血都不自知。 却说季嫣然弯腰扶起月氏道“姐姐这是何必呢?如今你还是年轻貌美,稍微打扮一番,这京里多少儿郎,不跪着求上门来送金送银”她少时得过月氏的一饭之恩,铭记至今。 “嫣然,你为我好我知道。你才十六,很多事并不想妈妈们讲的那样简单,你听姐姐一句话,万事莫要强出头。那些所谓恩客冤家不过就是贪恋肉体的男人,他们嫌弃我们却又迷恋我们的肉体,他们捧上的金山银山,是捏不住的沙石。等到我们年老色衰,什么都留不住。你还年轻,还可以有很多选择,不要在沉迷于情情爱爱的游戏,快找个好些的公子哥儿赎身,这是唯一脱离苦海的路”二人一路走一路说。她感受很多的眼神,讲过许多男人,无一例外,嘴里含着蜜糖,背后手持锋刃。 除了那个人,他平和眼神中透露温柔,只是这温柔是给另一个女人,他的妻子。他是浑浊尘世中洁白的羽毛,而她是深陷泥泞沼泽的顽石,天壤之别,她甚至不敢转身看他,他平和眼中的自己会是怎样的,想到这里月氏不禁黯然。 李青是一路狂奔,尴尬,实在尴尬。他并不是沉迷季嫣然的美貌,只是陷入对这些女子命运的沉思,可偏偏现实所见,着实让世人误会。季嫣然倒是真美,他还是喜欢陈氏那样丹凤眼爱闹别扭的菇凉,咳咳,是不是突然冒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小可爱们,大脸提前祝贺大家节日快乐。虽然现在不能马上恢复更新,但是还是要为亲们送上节日礼物。 爱你们的大脸 第二十八章 时光流似箭,白驹过隙,被千金堂拒收的大出血汉子的伤很快见愈,伤好出堂这天,回春堂四周零散的许多人,光明正大打探。其中不乏达官贵人的影子,亲眼见汉子红光满面、精气十足的样子,便去绘声绘色的禀告自家主子。 “那天小的正好在场,抬进去的时候冯二的脸白晃晃的,一点血色都没有。我们回过神,担架穿过的地方,大片血迹,红的刺眼” “人身上的血本来就有限,像水一样不要命的往外泼,那里还有命。” “太太见识广,让小的佩服。不光是您,在场人都认定冯二那小子活不长了。不光出血难止,他还染上伤风了。根本就是必死之症,这才是千金堂药厮拒绝真正原因。” “噗”着嫩黄绸裳的小姐忍不住笑出声,道“京城几百年没见这么面的蠢货呆瓜”她身旁的兄弟姐妹也捂嘴笑着赞同。 “可不是吗,大家伙围住回春堂,不为别的,就是要看李青这呆瓜作茧自缚,好乐一乐。 谁知道,老天爷疼爱憨人,偏偏不如我们的愿。冯二小子命大,居然活了。” “你说他染上伤风,是不治之症。现在病好无损,那这李青一定有密药可以治疗伤风。”黑色长袍的男人突然出声,相比于一个普通男人的痊愈,他更加关注治疗伤风的密药,这个东西有巨大潜力,它是个宝藏。 见自家老爷发话,小厮不敢怠慢打马虎“回老爷,李青手上确实有一种叫酒精是神药,就是用酒精救回冯二。据说他日前已经将制作方法与用途无偿交给太医馆了,不多时这酒精将传遍大周。” 男人以手轻扣红木太师椅,李青果然是个蠢物,若是这东西在我手中,权势名望财富换什么不好。竖子啊,目光短浅至此,陈侍郎这老匹夫眼光不好。 众人不知他在想什么,屏气凝神。 与陈侍郎一样失望的还有平王府的江先生,他一直密切关注李青,虽然知道李青不可能弃医从戎,但这么好的潜力股不是随随便便就遇到的,遍寻大周百万人口,仅仅五人入选他的名册,从各个方面看李青最适合。 每闻一件李青事,他都叹息许久,棋偏偏差一招,永远输掉全盘。 回春堂门口冯二的媳妇、兄弟和李青拉拉扯扯,那小媳妇更是哭哭啼啼,若旁人不知情,还以为他欺负人家媳妇。 “李大夫,要不是您我家男人怎么能、、、家里老老小小的可全指望他这顶梁柱支撑、、、”汉子的媳妇抹着泪,断断续续的于李青道谢。 原来那日的事,汉子和兄弟们怕家里人担心,一直瞒着父母妻儿。因为家住的远,年关近同乡们大多回家,这事才暴露,被妻子寻着路找到。 小媳妇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日血肉模糊的惨状,但听街道商贩绘声绘色的描述,见自家男人腿上的坑洼与泥鳅般的针线缝合口,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流,想恨恨的捏一把男人腰间的肉,又怕他伤势没好疼。 那汉子倒是个直爽的人,拄着木头做的拐杖道“大恩不言谢,李大夫我冯二虽然是市井莽汉,但有恩必报,今后有什么吩咐,只要我冯二做的得到,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一定在所不惜” “说什么呢?这病还没好,说什么死不死。我看你是嫌我们娘两了。呜、、、”小媳妇瞪一眼汉子,用手背擦拭着眼里的泪水。 夫妻俩看着要斗嘴,李青赶忙道“治病救人是我们大夫的本职,谈什么报答。再说了,冯二哥医药费都是自己付清的,银货两清,那还有谁欠着谁的恩怨情仇啊。快跟嫂子回去,在家休息十天半个月就好的差不多了,过个好年。” “可”冯二还想说,却被李青的话堵住。 “我等下也要陪着家里人去办年货呢,你可别堵着我,去晚了她可是要发脾气的。” 这话不假,陈侍郎前天差人传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三纲五常伦理秩序不可乱,陈氏既然已经嫁于李青,就该在李青家过年,这样才不辱李家祖先与陈家家教。 所以在这里的第一个年,李青一家三口自己过。陈氏弱女子一个,宝儿除了吃,完全没有半点用处。作为一家之主的李青必须要陪着妻儿保护他们,当然偶尔人形购物袋也是要扮演的。 见李青真的有事要忙,冯二和妻子也不好耽误他,口头交谈几句,就告辞了。但是心里却把这份很恩情暗暗记住。 “大师兄,我家里年货还没办,巧儿一个人带着宝儿上街我不放心,我想回去陪陪她。”送走冯二夫妻,李青进堂与吴大夫打着商量。 “去吧,师傅那里我去说。”吴大夫扭扭头道,这两天闲得慌,骨头都僵了。 刘大夫挽起内堂的帘布道“少安这时候办年货有些晚了,你和弟媳先去集市上看看,若是不行,今年就来我家过。你嫂子老是念叨着你和弟媳呢。”对于这个小了半轮的师弟,刘大夫也很是喜欢,有种亦弟亦子的感觉。 吴大夫不满,道“唉师弟,这么多年,怎么不见请师兄我去你家过年。今天得好好说道,是不是对师兄有意见。” “那里有的事,师兄今年你也来,叫上师傅,我们一起聚” “我不去,哼,一开始不叫我,现在才想起我” “师兄、、、” 刘大夫无奈,师兄从小脾气就没改过,三四十的男人,当爷爷的年级,还跟个稚童似的。 李青被刘吴两位师兄逗笑了,却不敢明目张胆笑出声,憋笑拱手道别,一溜烟的跑出回春堂。 办年货陈氏是第一次,李青何尝不是,现代他无论大节还是周末小休都在医院度过,最多就是当日吃一顿好的。综上所述,两个新手跌跌撞撞的开始年货之旅。 京城有商品种类繁多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南大街集市,这里消费水平较低,东南西北的各种货物在这里都可以找到。还有一处朱雀街,与王公贵族的府邸隔得近,几乎每一家商铺背后都有大人物的影子。 与陈氏商量后,最终决定先去南大街购置大部分的东西。倒不是因为囊中羞涩,李青是想体验其中的闹热,而陈氏则有几分避讳故人的小心思。 虽然距离年关只有十五日,但是置办货物的人也不少。平日可以纵马横穿的南大街,被商贩和往来办年货的人挤得,单人行走都有些吃力。 李青一把抱起陈氏手中的宝儿,将他稳稳地放在脖子上,大手一伸拥着陈氏的细腰,在拥挤的人潮中开着道路。 陈氏羞涩,自小接受的家教,女夫子传授的知识,让她本来就内敛的性子,变得更加沉稳安静。 哪怕曾经与顾彦两小无猜,也是七岁之前男女不防。七岁之后,他们最多靠着丫鬟传递信物交流。大庭广众下,与男人亲密接触,她想都不敢想,就算这个男人是她丈夫。 抬眼望去,这样一家几口扶持的人家很多,男人们大多搂抱着孩子牵拉着女人,偶尔因意见不同吵架拌嘴,偶尔见到喜欢的东西相视一笑。这些陈氏以往曾不见过。 宝儿首次骑到爹爹脖子上,第一次视线广阔,高兴抓着爹爹乌黑秀发,哇哇大叫。若是安老先生在场地,肯定会说宝宝果然聪明,无师自通,学会了骑马。 难得这么高兴,皮糙肉厚的李青,倒也没打儿子的屁屁,还顺势摇了摇肩膀,以增加宝儿游玩的刺激。 果然宝儿叫的更欢快,仿佛在说爹爹在快些。 见两父子呆傻的互动,陈氏忍俊不禁,李青看似瘦小的脖子骑着一个胖胖的流口水的大娃娃,怎么看都显得违和啊。 一家三口在拥挤的南大街集市买了过年的蘑菇野味等干货、在席地小摊挑了宝儿喜欢的怪异陶碗盘子、竖着木棍小贩半两花钿为陈氏添了装、苦情葬父女那里又骗取百文铜钱、又在小店铺买了上好的油盐酱醋。 兜兜转转从街头走到巷尾,花了平日两三倍的时间,虽然拥挤寸步难行,陈氏和宝儿却一点也不累,反而乐在其中。李青力气非常大,将妻儿护的严严实实的,那些暗地里摸进来的手与过往人的碰撞,全被他外围挡住。 南大街街尾置办好大部分必须品,一家人离开时,陈氏回头念念不忘,她喜欢上这种平淡无奇的幸福感,这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 来时的路被堵,李青他们只好,绕远路而行。容纳百万常驻人口,各种商品铺子六千多家,护城河岸东西两个大的市舶,以及无法估算具体数量的流动各地流动人口,大周的京都必须非常大,才能完全接纳这庞大人口基数。 在专卖蜜饯果脯的铺子定好腊月里的喜糖,许了三百文铜钱,把集市里买的杂七杂八的货物一齐交给店铺小二,让他同果脯送到城西李府。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小可爱们好呀,大脸又来了。 今天脑洞太大,又写了几百字的星际《陪地球成长的日子里》,亲们可以看看消遣,同样地球也不更,只是激情后的产物。 再见,爱你们的大脸。 第二十九章 顾陈氏静静伫立仕女屏风一角,顾家各房媳妇以及她的婆婆徐老太太围着圆桌,坐着嬉闹欢笑,与她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对于这样情景,顾家上上下下早就见怪不怪,明眼人看上一眼就知道,顾陈氏在顾府的地位。 男婚女嫁,自古的难事,女儿或是低嫁、或是高就,好坏二字可不仅仅毛毫轻描几笔。 “嫂嫂,脸色怎么这般苍白,要是让大哥知道,还不定心里骂我们欺负你呢。到时候我家二爷,可又要被大哥训斥了。”说话的正是,顾府二房顾嘉居的妻子徐娇娘,她是徐老太太娘家侄女。 她和顾家兄弟打小长大,徐府和老太太本极力撮合她和顾彦。谁想到,陈家姐妹硬生生插入,害她错失顾氏主母的身份,她能不恨吗。 徐氏话音刚落,老太太的脸瞬间变了,全然不见方才笑颜,一旁小媳妇们的吵闹声也渐渐淡去,在坐全都是人精,那里看不出此处的门门道道。 顾氏族大业深,分支极广,京城是权利的中心,能够立足脚跟,要钱更要权,亦或是钱权兼而有之。由此可想而知,在京顾氏门户之高,对于亲家挑选之苛。 但是作为顾氏未来家主的顾彦,居然以正妻之礼娶了五品小吏之女。 且不说这家势低下,这陈氏六娘何才、何能、何貌?中等姿色,寡淡身形,浅读女戒、妇德,识得几个字。叫一众顾家人,如何心服。 男人们到底顾着颜面,只是心里不满,遇同族嘀咕几句。女人们可不管这些,她们各有娘家护着。 再说,这几年大家都看明白了,顾彦更本不爱顾陈氏,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力排众议娶她,但是并不影响众人对陈氏使小动作。谁叫她,没有实力与运气匹配呢。 气氛一度凝固,不知是冬日初晨冷气、还是场中人的恶意。 三房王氏率先打破沉默,捂帕,轻笑道“二嫂嫂说笑了。白些不好,我每日恨不得多擦些膏粉,让我家三爷日日不愿出门,在家盯着我看才好”她不讨厌 也不喜欢陈六娘。 陈六娘初入顾府时,她还试探接近过,随着时间变化,她越发瞧不起她,家势、财富、美貌都不重要。 在这座吃‘人’高院里,要狠,亮出利爪,给那些泛着光的兽重重一击,让它们知道会疼。陈六娘手握最锋利刀,却落得人人可欺。 王氏的话给老太太一个漂亮的阶梯下,婆媳矛盾千百年不化,尤其一方高另一方低,地位不等,更是难处理。 只听徐老太太不回头,淡声道“陈氏你的架子可真大,还不坐下,需要老身亲自请吗。” “媳妇知错,娘勿恼”站了许久,腿脚麻木,陈六娘强撑真身体,向徐老太太赔礼道歉,寻角落木椅恭敬坐下,不言语。 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保持缄默,是多年总结的良法。 见事已落下幕,场中又活络起来。嘈杂喧闹声中,陈六娘扶手正坐,这样场景六年来重复不知多少次。 每每此时,她总是忍不住想到她的丈夫顾彦,也有时忍不住埋怨母亲、或者回想她的七妹。她很累,累的已经快忘记当初的自己。 卯时七刻,一众丫鬟婆子端着菜肴,鱼龙而入,十多人不慌不忙,缓急有序的摆盘。 此时媳妇们正襟而坐,方才浪荡之态全无,诺大屋子,只有些许瓷盘之声。看着倒是大户之家的模样。 顾府另一端,勤勉堂内顾家男人早就吃罢早饭。 顾肃,也就是周朝超一品实权武将镇国公,他坐在黑木太师椅,轻抿一口,最爱安化黑茶,对下坐的子弟道“一年将逝,你们或是入庙堂或是处江湖或是研习圣人之理,都说说有何感悟或将来何处。” 顾三郎,顾单是个野心家。他从不掩饰对权势欲望与贪念,甚至连对家主觊觎都摆在明面上,他唇角勾起,面露浅笑,给人的是和蔼可亲印象。 他道“回爹爹,我前几日听闻卢老先生,将在江州举办弘文会,届时天下贤才汇聚,有识之士把酒言谈,定是肆意狂欢。儿子心生羡意,想年后就赶往江州,先睹风采。”不同于顾家子弟,顾单自小就决定以文入庙堂。 他自认是聪明人,从瞬息即变的局势中,看出口舌、文笔的巨大威力,将天下玩弄于掌骨之中,是他毕生追求,他孜孜不倦、汲汲渴求。 镇国公点头,对三子的真正面孔,他知道一二。他很高兴,随着老一辈的离去,顾氏这颗参天古树正在凋零。 现在正是需要富满野心子弟振兴家族的时候。所以对顾彦和顾单争斗,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镇国公又转头询问二子顾嘉居,顾嘉居是顾彦同胞兄弟,哥哥掌管京城兵马防卫,他就做副手。为人呆板了些,不会说话也不爱看闹热,是三兄弟中最无趣的,只听他道“今年同往年没什么不同。” 对于这个回答三人不觉奇怪,老二这性子就是如此。 顾彦轻拨茶盖,显然不想多说。 这时下人来报,顾陈氏诊出喜脉。顾彦脸上才有些许变动,镇国公倒是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好悲伤,我应该写小白文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歪的这么厉害π_π 第三十章 顾单踽踽独行于黑色长廊,昏黄柔光,他的轮廓隐没其中。 很快,不长的廊道行到尽头。就着微弱月光,雕花轩窗,他的妻子王悦莞,对着铜镜梳发。 也许是刚卸完妆,她不似白日的锋利刺人,有几分柔润、温婉。像沾染露水的白净珍珠,格外惹人怜爱。 王悦婉抬眸不经意间发现窗檐下顾单,连忙以手掩面,娇羞中又带几分恼怒:“相公,你怎么来了。妾身还没有梳洗完毕。” 顾单莞尔一笑,没有被人戳穿的尴尬与自觉。他大步走进屋内,弯腰与王悦婉平齐,轻嗅她颈间乌发:“古语说梅香雪白,我道不尽然,它们不及卿卿也。” 只见他闻着闻着,手也不老实,乱摸起来。 王悦婉忙拍开他的手,理正被拉扯乱的素衣,道:“等我喝完药,再陪你闹。” 顾单置若罔闻,手径自握住她的双肩,轻咬她颈上嫩肉,撒娇的轻蹭。 王悦婉狠心推开他,她和陈六娘同是六年前入的顾家,现在陈六娘有孕,她的肚子还没任何动静,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离开那香软之处,顾单失望的摸了摸鼻子。 很快丫鬟小枣端来一碗黑乎乎看上去非常难喝的药,王悦婉捏着鼻子一口喝尽,小脸瞬间变苦瓜。 真搞不懂这些女人,顾单以手作梳,穿插她的秀发,浓重的药味盖过原本皂荚的清香。 纤长细指握住他作乱的大掌,顺势扑入他的怀中,细指在他胸前画圈,娇声道:“这药又苦又臭,我都喝了这么久,一点用都没有。我要换了他,请更好的大夫,开更好的药。” 顾单搂住她的细腰,眼里渐渐泛起情欲,他对着她的耳呼出浓重湿热的气,语音中透着缠绵:“听卿卿的,卿卿说的都对。” “我听说京里新出了个妇科圣手,治好林小妹的怪病,想来是有些本事。改日请上门,开些好的药。” 顾单手微愣,只是瞬息之间,王悦婉没有察觉到丈夫的异样。她将手轻轻放置少腹,有期待、有失落。 只见他将头轻靠她的腹部,闭眼久久不语,但是浓重的呼吸声暴露出他的不平静。 “若是有个孩子,像卿卿这样,那该有多可爱。” 红帐逶迤,翻云覆雨,凌乱、混浊充斥。 顾单看着闭眼熟睡的女人,神情复杂又克制,他暗道:卿卿,若是我们有孩儿,该多好。只是卿卿,这一世,顾单终会负你。 若有来生,你剜心刮肠,我不会有半个怨字。只是不知来世,你可还愿与我举案齐眉共余生。 陈六娘有喜的消息,像长翅的鸟儿传散开来。 顾家为了表示对未来主母与少主的尊敬,派府内大管家顾贵上门,送了一大箱绫罗绸缎并几筐柑橘。 入冬时分,新鲜果子蔬菜,价格不仅贵的惊人,而且有钱也难买。这着实是一份大礼。 “小姐可算是熬出头了。她是正房太太,到时候生出嫡子,她在候府的身份看谁还敢动摇”石嬷嬷听到这消息,激动的是擦鼻涕抹脸。 反观张氏,闭眼手转佛珠,平静异常。仿佛坐稳候府高位的不是她的女儿,只是一个与她不相关的闲人。 马嬷嬷一贯沉稳,看出张氏有异样,试探的递茶与她:“夫人,您要的西湖龙井。” 听到马嬷嬷的话,张氏停下转佛珠的手,怀念又困惑道:“嬷嬷,你还记得陈弘毅娶我时说过的话吗?” 马嬷嬷心咯噔一下,好端端的提那些过去多年的事,这是为何。 只见她闭眼自顾自的道:“我记得,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卿不离,吾不弃。朝朝暮暮,濡沫相依…… 真好听呀。我当时就想,能说出这些美丽字词的人,一定也有一颗温柔的心。” 马嬷嬷端茶的手有些颤抖,她小心翼翼的道:“姑爷总算是没辜负太爷和太太,考取功名,如今是礼部五品侍郎。且小小姐嫁入候门高户,小公子学业也有成。外面不知多少人,羡慕小姐你这般运气。” 张氏蓦然睁眼,眼中杀气凌厉,手中佛珠瞬间断裂,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她道:“我入门不到三年,他考入礼部当日,我在家中备好酒菜与他庆祝,整整一夜,我无数次热凉透的菜。可他带给我的是什么……” “夫人,别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马嬷嬷抖掉茶水,跪地求道。 “那年我刚怀涵儿,他连避都不避,就当着我的面与那贱人打情骂俏。 他变了,嬷嬷他变了。” 带着绝望与刺激,她喊出最后一句话,癫狂的无法自控。 “姑娘,别说。姑娘…”马嬷嬷抱着她的大腿,试图叫醒她。 却听她突的笑出声,带着诡异的笑容:“他和那个贱人我都不会放过。他说过话我都记得,既然他做不到,那我自己伸手拿来就好。 嬷嬷,去天星庵求药吧,对了我为石氏准备的小礼物还在吧,一并给了他们,都给他们。 他说过的对吗?” “姑娘,开弓没有回头箭啊。若是老爷发现你做的这些事,可就…”马嬷嬷不仅颤动不止,冷汗都侵湿略厚的冬衣。 她就是太清楚张氏走出这一步危险与大胆,才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恐惧。 远在城西李陈二人,不知前方看似平坦的道路,实则是陷不可扒的暗泽。 李青趴在木凳上,傻傻的看陈氏剪窗花,说句实在话,他诚恳认为陈氏可能不适合剪纸。 比如眼前这个有着兔子耳朵,猴子尾巴,已经狗脸的生物,完全刷新他的三观。 由此,他有十分的理由及证据怀疑——陈氏根本不会剪窗花。 “娘子,这个贴上去,会不会吓到胖婶他们啊”秉承着no作no带,李青捻起一张奇丑无比的生物,问道。 “耗卡”宝儿显然没有继承到父亲优良审美。 陈氏一把夺过扭曲的窗花,还不忘拍开丈夫手,面色状严肃,可泛红的耳尖出卖了她:“胖婶和刘大叔他们托相公写的春联,相公还没动笔呢。这几天可就要贴了,相公你还不快去” 说着还别扭的侧身,留侧影给李青。她不知道,及腰乌发,温柔散落膝间,偶尔露出白皙长颈,不算高挺,但小巧可爱是鼻梁,以及那肉乎乎的下巴。 美极了,李青暗道,简直是在逼良为娼。 他掩饰性的干咳,就着写春联的借口,落荒而逃。 虽然没有继承原主读的四书五经,可他前世对毛笔字略有研究,现在凭着这些潜意识,写出的字居然被一众人追捧好评。 连他的老丈人陈侍郎也不得不承认,李青学问虽不好,但字真可谓是行云流水、笔法自然,毫不夸张的说有羲之三分神韵。 薛邵还曾经开玩笑道,若是有一天李青不行医,在巷口支个小摊,专为人写字,都能养活一家四口。 当然最后李青用暴力手段,制止薛邵不切实际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嗨,这是提前与大家相见的十点小兄弟。 第三十一章 李青原以为过年,就是除夕那日一家人围着团圆桌热热闹闹的吃一顿丰富大餐。 结果又被赭石几个狠狠鄙视一番,又一次李青不学无术的形象,在回春堂众人脑海加深。 黄羊祭灶、掸尘扫房贴春联、接玉皇、洗福禄以及家置酒宴别岁。样样都是要有时间有讲究的,古人对这一年一度盛大节日,细心程度可见一般。 这也解释为何,陈氏急催李青写联,因为腊月二十三以后,家家户户必写春联。而且讲究有神必贴,每门每物,都必须要贴。 李青咬着笔头,墨汁染花他素色上衣,他棱角分明的脸,骨节修长的手,或多或少都染上黑墨。不知为何,陈氏有些暴殄天物之感。 陈氏看不下去了,她一手扎紧宽袖,一手往干涸墨池添水,她是真的看不懂她的相公。 说他无才对,诗书礼仪这些妇道人家都懂的道理常识,李青偏偏半分不知。可他医术十分之高超,若是不精究古籍名方,是难以在医林有所成。且他那一笔灵动流逸,大周能与之比肩的怕也没有几人。 或许他只是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凌云而上。陈氏研磨沉思,与一般妇道人家期待夫婿觅封侯不同,她想的更深更远。 男人与女人不同,他们仿佛天生就有兽性,他们野蛮、残暴、渴望,对权利地位有着极其敏感的嗅觉。 她自小饱读诗书,不局限世俗眼中女子该读之书,古今各类,经史子集她都略有涉及。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既厌恶由受制于欲望的人类,又不得不承认欲望与兽性推动历史之发展。 始于颜值,陷于才华。这大概是最完美的诠释顾彦对陈氏的爱情。 “娘子,你说有那种专门写对子的书吗。”李青放下嘴中的笔问道。他实在想不出写什么,只好想办法找捷径了。 听完李青的话,陈氏强忍住没把手上的墨糊他满脸。她错了,自家相公那里是韬晦的凌云,分明就是还未长大软萌的蠢娃娃啊。一遇到困难,首先想到的是偷懒。 她使坏的用染墨的手轻点他的鼻子,见他还是一脸懵懂,被戏弄却不知,憋笑道“从来没听人说过,有卖对联的书。” 装作没看见李青的苦瓜脸,还不忘逗弄他:“胖婶刘叔他们明日可就要来取” 完了,完了。李青烦恼的挠头,这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啊。 “噗”陈氏忍不住扶腰,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相公这么好骗。“我说没有你就信了,相公你也太好骗了” “只要是娘子你说的我都信。”李青傻笑但坚定回道,配合着星星点点的墨汁,格外的憨。 莫名的,凛凛冬日,陈氏兀的觉得口干舌燥。 她别过脸,又只余留柔润侧线,听她娇声道:“恰好我读过几本书,识的几个字,贴联也正好有几对。只是作的不好,你不许笑话我” 李青正襟危坐,提笔,只等自家娘子一声令下,就挥毫洒墨…… “看看,这李大夫就是不一样。医术高超不说,这字写的比画都好看。”胖婶摸着红纸写的春联,嘴巴笑的都快裂到耳根去了。 旁边的刘叔,也憨厚的边笑边点头。 “吴家落榜老秀才写的和李大夫您比差远了,还敢収我六个铜钱,我可亏大了”胖婶愤愤不平的大声道。 她虽然不识字,字的好坏分辨不清,可李青写的和吴秀才写的,看着明显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咳咳”一声急促干咳,身后突然冒出。 定睛一看,靛蓝洗的发白长衫,浅灰长挎布包,一根长长竹棍上面有块不规则白布,上面‘代书礼’三个字大大的很晃眼。正是胖婶口中収六个铜板的吴秀才。 场面很尴尬,李青刘叔几个谁都不敢说话,胖婶也觉气氛的不对,嘟囔着还要说,刘叔赶忙堵住她的嘴。 只见吴秀才,拍着长衫,嘴里一连串的之乎者也,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说李青也知道他的意思,无外乎是不学无术之类的老话常生。 看到吴秀才走远,胖婶刘叔才讪讪告辞。 薛府 金漆圆钉,朱红大门,兽面衔环,猛兽怒目,露齿衔环,威严气象尽显大门。檐枋之下雀替、三幅云,宣誓着主人家的品级地位。 “卡兹——”见那门突的露出一条缝隙,然后越开越大,两个着灰衣,头包灰布的的小厮费力推着门。 台阶之下,早有穿裋褐的马夫立于马车之前。 等到正门大开之时,两个人隐也渐渐明朗。 前头的薛齐猩红曲领大袖,腰间束革带,一品清廉吊坠其中。矮薛齐半步的是他弟弟薛邵,他可不像哥哥那样呆板讲究,一袭青色直襟,黑木头钗,足以。 薛齐见弟弟如此草率,张嘴就要批评,却被薛邵提前抢答,道“哥哥快上车,再晚少安就要収宴了。” 他无奈扶手,罢了,回家再与他讨论。 虽然城西与朱雀街相隔非常远,但是在马儿勤劳的步伐下,半个时辰就到了李府。 红底黑字,天与千分春富贵;人同万载月团圆,横幅和一,灰黑之间透露出绝美。让人心生一种敬佩之意。 薛齐下车亲自扣门,理正衣冠,郑重其事的取下他本为另一同窗好友准备的礼,或许李青才是最适合接受这份礼物的人 。 薛邵被哥哥如此郑重的礼节唬的怔怔的,下车不自然的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 “咔——”一个红色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袭绯红缎子衣袍,玄纹云袖,水纹镶边,一同乌黑长发被竹簪高高束起。美的有些妖艳。 薛邵率先跳出喊道“李青,你怎么变得这么娘。” “咳咳——”薛齐缓过神,上前挡住自家欠揍的弟弟。双手显出自己的礼物,道“醉仙楼一别,再见少安风姿更盛。” 李青看着面前颜色鲜艳的——大公鸡,愣了好大一会儿神,半晌才笨拙拿起,左头奉之,用左手拿,应该没错。 这几天陈氏在狂补李青的文化常识,其中就有‘士相见之礼。挚,冬用雉,夏用腒,左头奉之。’ 他到现在一直不能理解,左手拿鸡和右手拿鸡有什么不同,如果可以,他不用手也可以解决掉鸡。 陈氏强忍头顶突出的青筋,立马结束这毫无营养的讨论,她不认为会有人送稚给李青,毕竟这是士人最高礼节的礼品。 “薛兄进来坐啊”李青左手拿鸡非常不自在。 第三十二章 “这。”薛齐面露难色,薛邵倒是直来直往,只见他拍拍头道:“今天可真是不巧,每年别岁不知道哪里冒出许许多多的亲戚朋友,我哥非拉着我出来。” 还真是,薛家家大,亲戚朋友自然多不胜数。 李青倒也没多想,左手悄悄的往门后一移,挡住薛邵兄弟二人的视线,虎口一个用力,刚才还张牙舞爪的鸡兄嗝屁了。 这大概是死的最快,痛苦最轻的鸡了,毫无知觉的就嗝屁,古代的无痛安乐死莫过于此。 门旁的陈氏,捂着嘴颤颤巍巍的接过平静的鸡兄。 解决完高调的鸡兄,李青还拍了拍手,从一旁取出,裹着包装简陋,但是凑鼻细嗅,一股稻香不绝而来。 他径直递给薛邵,道:“我秘制的三杯倒,你不是常说京内的酒没关外的烈,这次让你试试什么叫真正的烈。既然是别岁,酒怎么能少。” 别看薛邵长的一副斯斯文文的文弱书生模样,内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不止一次,他拖拉着李青闲逛京城大小酒肆。 “你可别骗我,这闻着一股子稻米味,像那些果子酒、米酒味道淡的跟水一样,我可不喝的。”薛邵用鼻子仔细判别坛内酒的品质,他好酒,更好烈酒。 李青不得不怀疑,上次若不是他再三强调酒精不可以喝,薛邵这小子恐怕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喝酒精内伤的人。 很快,薛齐拉着薛邵上车离开,今日他们还有许多人家要一一拜访,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见薛府奢华马车渐渐远去,李青这才如释重负的转身,还不忘扭个腰放松,他实在不太习惯与这些个文人打交道。 “娘子”陈氏傻傻的站在门角,手里还握住那只尾巴鲜艳的鸡兄,显然还没缓过神来。 莫不是吓傻了吧,李青一个板栗往她白净额头敲去。 “啊”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那只带着光荣使命的鸡中英雄坠地,而李青怀中多了一位悄俏佳人。 “娘子你别激动,师傅师兄还等着我们呢。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李青双手举头,以示清白。 陈氏很快就反应出自己的不对劲,推开李青,尴尬的理了理衣裳与头发,转身进屋就抱起宝儿牌去尬神器。 宝儿已经快两岁了,和别人家的娃娃不同,这家伙不仅懒出奇而且还非常爱干净。同一件干净衣服,如果没洗再给他穿,他就大哭一直哭到妈妈给他换。 李青私底下仔仔细细的检查过,宝儿的生长发育与一般小孩一样。至于为什么不说话,他不得不承认,这孩子懒到了极致。不是蠢就是多智近妖。 “骑——”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响起,陈氏和李青大惊,盯着这个胖乎乎的娃娃。 “骑…”奶声中带着委屈,那双墨玉大眼瞬间就溢满水,藕节般的手像着李青的方向费力的抓着。 李青的心都酥化了,从陈氏怀中报过宝儿,小船般摇晃着,我儿子长的真好看,是他此刻内心唯一的情绪。 “哇~骑~哇~”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可能小盆友的情绪都和六月间的雨一样,不可琢磨吧。 什么骑,儿砸你爹我跟不上你的节奏,李青头都大了。 最后在陈氏八级婴儿语的帮助下,宝儿同学重新站领李青脖子这块高地。 “哇哇哇”宝儿非常开心,口水不住的溜,自从上次骑过爹爹脖子后,他一直没忘这种居高临下广阔的感觉,哇哇,爹爹太棒了。 李青抓着宝儿不老实的小肥腿,偏头对陈氏道:“娘子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很奇怪。” 陈氏拿出手帕叫李青微微弯腰,擦了擦儿子的口水,很不自然的道:“怎么会呢,相公你这样看起来很……很居家。” 是嘛,为什么感觉大家表情不对劲啊。李青扫过一眼捂脸而去的大妈,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要说李青最烦的是什么,那莫过于京城大大小小的胡同巷子了。本地人都认不大全,更别提他们这些外乡人了。 虽然他记忆力超出常人,可是这曲折离奇的小巷也常常让他头疼。 绕过一条色调暗黑的窄巷,李青见陈氏原本白皙的脸冒出薄薄的冷汗,就知道她累的不行。提议坐在高墙旁的石头上休息。 宝儿见他最喜欢的娘亲坐在地上,着急要爬到她怀里。 得,大的小的都得罪不起,都是宝贝,都要宠着。他半蹲着将头轻轻趴在陈氏脚上,宝儿见娘亲就在他前面,高兴的向她爬去。 一点也没怜惜脚下的爹爹,李青有些吃醋。 摸了摸陈氏的额头,又略微把了她的脉,知道她只是太累导致的身体不适,李青从怀中掏自己做的薄荷醒脑丸,示意陈氏吃下。 见娘俩乖乖的坐在石头上,李青心里莫名的心安,就像很多年前,他走在街道仰望那扇有着昏黄灯光的窗,无论多晚,在家等他的都是反着热气的饭菜。 也许幸福不需要太多前缀,只是明白这些的时候已经太晚,他被俗世的名利权财迷惑太久。 沉溺于往事的李青没有发现,他看陈氏的眼神变了,不再想以前那样平淡如水,而是多了一些用言语无法表达的东西。 “兄弟,和你借点东西”一只粗糙搭上他的右肩,左腰间抵着一个坚硬的长的东西,大概是刀具类。伴着一股子口臭 和嚣张语气。 另有两个个头高大,长的猥琐丑陋的男人,从两边夹来。一个拿着刀,指着陈氏母子俩,另一个脸上有条贯穿整张脸的疤,显得极其凶恶。 不得不得,这张脸非常适合行凶作恶,寻常大汉见了,都要裆下发软。 刀疤脸大概是这一伙人的头头,他和拿道具的汉子将李青推到墙角,拿着手上有些斑驳暗淡的刀把玩,道“我们兄弟几个最近缺钱,想跟你借点花花,你要是老实给呢,我们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你。若是你玩什么花样,我们哥几个可不是吃素的。你家娘子长的的还不错啊” 他不说,可是李青感觉得到,这个人手上一定染过学。指着他的匕首,上面暗淡斑驳的干涸的血迹,而且还是不久前的,这瞒不过他。 就算给这几个钱财,他们也不会放过他们一家人,刀疤脸是个狠角色,他不会留把柄,一定会杀人灭口。 若是动起手来他们三人不是他的对手,可是陈氏和宝儿的安全他难以万全。 “怎么样,想好了吗?老子没这么多时间和你扯淡,要么拿钱,要么…”刀疤脸又刀狠狠的拍李青的脸。 “要么叫你家娘子陪我们哥几个一晚,唉嘿嘿”拿刀指着陈氏和宝儿的汉子一边发出猥琐淫笑一边搓手咽口水,眼看就要凑近去抹。 “住手”李青情急之下大吼,随即大掌拍晕那口臭熏他的矮个子,怒骂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我尼古拉斯柴可夫斯基的人,不知道老子在京城有面子人吗?你们老大在哪里,叫他来见老子。” 见李青一掌拍晕矮子,刀疤脸和高个子有些谨慎的后退几步,高个子胆小颤抖着问:“尼…尼什么斯,是什么来头,怎么以前没听过京城有这号很角色” 刀疤脸老江湖了,他不太信这个白面脸书生象的人是道上混的,只是他确实一掌拍晕矮个子,恐怕是实力不若。 他转身看了眼坐着的陈氏,又看了看怒目圆睁的李青,咬牙对高个子道:“管他娘的尼斯,咱两个不信搞不定这娘们和小白脸” 李青暗道不好,这是要钱不要命,他弄巧成拙了。 “啪啪”清脆掌声从不远处传来,李青等人包括刀疤脸和高个子,同时向声源处看去。 纯黑项镶金云纹底锦服,领口同样绣着金色云纹,银冠束发,剑眉凤目,腰间别一把青铜宝剑,透露出阳刚,狠绝色不好惹,这是几人的第一印象。 那男人身后,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一个浑身漆黑抱着同样乌黑的剑,另一个是大概三四岁的穿着华贵却不奢,长的如玉雕的奶娃娃。 “别多管闲事,这是我们几个的私事。”尽管当下情况不妙,刀疤脸仍旧放狠话,试图吓跑新出现的几人。 从那几人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事情有变,可是今日若不解决掉李青几个,他和他的兄弟迟早要完,不若拼一把还有机会成功。 “我不知道尼古拉斯柴可夫斯基是谁,可你们几个当众行凶,企图欺辱良家妇孺,其罪自要交付顺天府判定,苏文”男人的声音带有莫名的威严,他并没有刻意透露出什么,可就是给人一种不可侵犯之感。 报剑男子快步冲上前,唰——,李青只感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苏文的剑就指着高个子的喉咙。 太快了,他不由心中感慨。见陈氏母子安全无忧,他的顾虑不在,一拳锤向刀疤脸的肋骨,咔,骨端血不流,只三四拳,肉绝对非常非常痛,可是生命又无忧。 几拳下去,他觉得内心的愤怒有些疏解,拍拍意识还算清醒的刀疤脸道:“也是你运气好,我看这刀太脏了。若是我手上有干净的手术刀,捅你几十刀,让你感受什么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是个什么感受” 刀疤脸疼得话说不出,又李青道“放心,别说几十刀,就是一百多刀你都死不了。” 别说刀疤脸,连一旁的男人和苏文都有些略微起鸡皮疙瘩,没人认为李青在说大话,倒地的矮个子和刀疤脸,滴血未出可看上去像受过极大的刑罚,满脸痛苦。 第三十三章 被苏文用剑指着的高个子,冷汗淋漓,只恨不得现在就晕过去,这那里是道上混的人,分明就是不要命的疯子。 玄袍锦服男子倒是没料到,情况突变如此,他本以为李青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文弱书生,确实李青有张小白脸,没想到他是只长满獠牙的野狼。 果然是太久没回京城,消息闭塞了,回去得督促苏同他们几个跟新情报啊。 苏文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粗大的麻绳,将还有意识的刀疤脸和高个子绑好,又指使者高个子扛起晕倒在地的矮个子,一脸严肃的带着三人出了巷子,送官府去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在下姓李名青,是回春堂大夫一名。若是今后有任何,青帮得上忙的,青一定在所不辞。”李青对着玄袍男子所站的地方,行了个大揖,语气态度非常诚恳。 他是真心感谢男子的雪中送炭,如果没有男子帮助,今天他们一家人多少会见血,受伤。 “不必,今日之事,实属意外,我们几人刚好要走这条路,他们不巧挡路了。”说着玄疱锦服的男子就要提脚离开,他似乎不太想要外人有过多的接触交谈,这和他身上莫名的王八之前格外符合。 李青又作了个揖,也不强求,毕竟子非鱼焉知鱼之所想所思。 在危机解决那一刻他就想往陈氏那里去,只是碍于情理不好表现太过,现在仇也报的,恩情也谢过。 一个箭步就至陈氏跟前,着急的只差没把她的衣服扒下,从里到外的好好检查:“娘子你没死吧,刚刚没吓到吧。我把那小子的肋骨打断三根呢,没个五六个月绝对起不来床。这次是我疏忽了,下次我做点蒙汗药、痒痒草之类的,保准你们娘俩出行无忧。” “咳咳”陈氏干咳几声,将宝儿递给李青,在他耳边轻声道:“相公我腿麻了。” 什么,腿…腿麻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小脸苍白,泪眼汪汪,然后扑进怀中小声抽泣吗。 为什么有种好可惜的失落感闪过,我是错过什么了吗。 “汤圆”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李青转头就见刚才那个玉雕似的奶娃娃朝他奔来,准确的来说是定准他怀中的宝儿小盆友。 “汤圆,阿爹,我要汤圆”奶娃娃霸道的从李青手上夺下宝儿,他大概四五岁 身上还有没断奶的味道,强行抱着比他还小上一个头的娃娃,不知道为什么,李青莫名想笑。 “好,回去叫苏嬷嬷给阿淼煮汤圆”那玄袍男子去而复返,平静的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波动:“尼古拉斯柴可夫斯基先生,我对你口中的蒙汗药很感兴趣,不如你对我详细解释一番,以做报答如何。” 额,先生你的记忆力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好,尼古拉斯什么的,可以不可以忘了。 “不知这位公子,要这药有何用途。”李青慢慢扶起陈氏,蒙汗药他做的出来,如果这男人真的需要他可以给他,只是不知道他用这药干什么事情,如果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不愿意助纣为虐。 “你可以叫我苏二,我只是对你口中的蒙汗药很感兴趣,想知道它的用途功效而已,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看到李青小心翼翼扶起陈氏,他难得这么多话,这一刻他忽然想起远在西北的那个女人,他的女人。 原来只是对蒙汗药有点兴趣,这就简单多了,李青松了口气,开口解释:“蒙汗药就是让人短暂丧失知觉和意识的药” 苏二露出了然的表情,点点头,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 李青以为今天的闹剧即将结束,苏二的表情突然变沉,虽然之前他的脸色也不怎么还看,但至少不想现在,眼睛里像含着刀子,让人不敢直视。 他看向李青忽的一笑,上前将手中的青铜剑强塞给李青,一只手夺过陈氏。用只有俩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救命之恩,当以命还报。如果今后你还活着,周景行自当重谢。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妻儿,我保证他们的下半辈子锦衣玉食。” 随即三个漆黑色身影闪出,和之前那个苏文一样报剑,只是他们的身上的气,更冷更暴虐,李青甚至觉得闻到无数血腥味。 周景行和其中一个矮小的黑衣人点头示意,抱着两个孩子和女人闪离巷子。 不知道是此时天近黄昏,加上小巷光线不足,导致视觉差异,还是他们有什么轻功,李青竟然没看清楚他们是怎么离开的。 剩下两个黑衣人,报剑围着李青,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看见他们冒汗的额头,他都要以为这是两木头人。 保持着三角姿势,三人谁也没有动。胡同异常的寂静,平日至少还有风卷枯叶沙沙作响,只有自己的碰碰作响的心跳声。 “哐当——哐当——”左侧方,像铃铛又比铃铛声音更嘶哑。 四周渐渐响起细碎的脚步声,由稀到密,更多更浓重的血腥味,越来越近。 他身旁的抱剑侍卫,手已经握住剑柄,面色不在是呆板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坚定。 “唰”李青侧上方一道白光闪过,黏糊、温热、腥臭的液体滴落大片,一坨黑色东西重重跌落。是李青再熟悉不过的血,和人的尸体。 他屏住呼吸,他清楚的知道,四周有无数个像这样的人,要取‘他’的性命,果然恩情不能随便欠,这立马要用命还,太快了。 他的前方,黑色长袍从头包到脚的男人,背后插着两把细剑,冲着他的方向作一个缓慢但残忍的割脖子动作。 一刹那间,四周的面具杀手蜂蛹而上,虽然人多可是并不慌乱拥挤,细看竟然还有规律,这绝对是个组织严密的杀手集团。 渣渣的,今天就要到阎王殿报道吗?周景行别让老子活着,如果今天过后老子活着一定要狠狠揍你一顿。 他一脚踹飞,冲他使短刀杀手,侧面又一个杀手举着长刀劈来,抱刀侍卫一刀刺穿杀手的胸膛,冲他大声喊到:“殿下快退” 靠,兄弟你特么是嫌我活太长啊。果然,面具杀手们向李青方向杀的更猛了。 第三十四章 面具杀手目测有一百多人,而李青这方只有三人,尽管他们以一敌十,可是源源不断的敌军不知疲倦、不要命的向他们冲来,迟早要完。 李青拔出周景行强塞的青铜剑,加上他天生的巨力,以及对人体器官熟悉的了解,猥琐的操作,三人挤至一面不高的砖头墙。 面具首领看出他们的伎俩,冷笑,就算他们能过破墙,至少需要一柱香,只要半柱香不到,他们三人的性命就会留下,自寻死路就怪不得我们了。 只见他手势迅速转变,一声尖锐的哨声响彻云霄,冲破的刀剑砍杀声,面具杀手停顿片刻。 就是现在,李青使出全身的力气,冲着石墙挥拳,‘咔’,墙面的裂开蜘蛛网状的斑驳花纹。 只是片刻停顿,面具杀手受到指令,不顾身上血肉割离、疼痛,不顾一切的挤压李青三人。 不过晚了,很快李青挥出第二圈结实的石墙,瞬间瓦解一地,粉碎的墙面尘埃四溅,天色原本就蒙蒙黑,这空气中突然漂浮的尘土,给李青几人喘息的机会。 “走”李青压低嗓音,两名抱刀侍卫点头。三人趁着混乱之际,朝更昏暗的巷道跑去。 面具首领和杀手没有预料到,他们居然能一刻钟不到就破墙,而且搞出这么大阵仗。 不过,他们毕竟是专业的杀手组织,很快理齐队伍,朝李青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紧跟不舍,两方人马紧紧只隔五六个箭步。 冬日天黑的非常快,明明不久前还是黄昏,现在已经可以遥看天上的圆月了。 李青和抱剑侍卫穿行曲折离奇的胡同巷道,距离这场逃亡厮杀开始已经两个半。 半个时辰你死我活的拼杀,耗费大量的体力,再加上两个时辰的绝命逃亡,就是受过训练的专业杀手也快扛不住了。 他已经开始听到抱剑侍卫的喘息声,虽然比身后急促脚步声要小很多,可就他对人体生理的了解,这两个人的体力斗志快到极限了。 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这是首领催出他们快速完成任务,冲在前面的一个面具杀手忍不住骂句痞话。 特么的,你倒是给我追上去啊,前面这是三个那里是人,是那里冒出来的怪物吧,老子今天腿都要断了。 那个穿红衣服的两拳就将厚重的石墙粉碎,神特么人啊。他之前实地踩点时,撞到石墙的头现在还疼呢。 他还算是面具杀手中的楚翘、精英,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快到极限了,更别说比他还菜的其他杀手。 但是,他完全没看出前方任务一号红衣男子有任何虚弱之感,反而越来越有精力,果然是他太累了,居然产生如此严重的幻觉。 “扑——”倒地的竹板挡住一众杀手的路,内心活动丰富的面具小哥,借机偷懒休息了片刻,非人哉啊,非人哉。 却说,被周景行带走陈氏和宝儿。当时为了方便快速离开,周景行以受打晕陈氏。 他下手不重,只是让她晕了两柱香的时间。想到李青代他而死,他有义务安置好他的妻子。 就像当时答应的,他会让她和她儿子下半辈子锦衣玉食。 作为王爷的周景行,不可避免狭隘的认为,寻常人家一辈子所求不过锦衣玉食。 而且李青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他能给妻儿最多的,不过粗茶淡饭衣食无忧罢了。 今日能为他送死,他会给他妻儿一辈子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是比百利而无害买卖不是吗? 陈氏醒来,就被几个穿着整齐干净的丫鬟拥着服侍,嘘寒问暖好不贴心。 “我家相公在那里?我的孩子在那里?”她一眼就看出这座宅子主人品级必然尊贵无比,但她并没有被眼前的繁华迷眼。 虽然她并没有听清巷里那玄疱锦服男子和李青的谈话,可见到眼前情景,她大概猜到一二。李青那个傻子,荣华富贵,从来不是她所求。 不能急,不能急,也许是她猜错了。只要见到那玄疱男子,一切的问题就有答案。 “我要见你家主子”毕竟做了十几年的主子,她不假辞色的向两个丫鬟施压。 小丫鬟们,支支吾吾你推我躲的半天 不说话,陈氏怒气冲冲的扫过桌上的杯碗:“你们都聋了,我说,我要见你们家主子。” “姑娘好大的气性啊,这诺大的平王府除了平王殿下,敢这么发脾气的老奴我还没见过。”宝蓝色绸衣,花白头发上穿插着晃眼的金钗头凤。 这位自称奴婢的老太太没有半分为奴的怯懦,目光炯炯,像一把锃亮的尖刀,从上到下审视着陈氏。 几个小丫鬟,一见到她,立马吓到跪地求罪。 “没用的东西,叫你们看个人,都看不住。自己去嬷嬷那里领罪”她骂的是小丫鬟,眼睛却不离陈氏。 “好呀,这就是你们平王府的代客之礼。平王府又如何,平王就能知恩不报,见利忘义吗?”陈氏毫不示弱,直视苏嬷嬷刀子般的眼神。如果说苏嬷嬷是防守领地的野豹,那陈氏就是一匹孤身不要命的母狼。 这个女人不好惹,绕是在后宅打拼多年,苏嬷嬷都没见过如此的女人。可是她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示弱:“救命恩情,王爷自当会报,只是姑娘可以不要报恩报着就要以身相许啊” “哎呦瞧我这记性,姑娘您这娃娃都三四岁了,这恩情已经要到王府里来了,既然到了王府可就要守王府的规矩,否则谁来了也保不住你。”苏嬷嬷语调转变带着狠厉。 小公子一回来,怀里就抱着个比他还小的奶娃娃,她就觉得不对劲。 果然,从其他下人口中得知王爷亲自抱回一个女人,还嘱咐要好好照顾她,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她。 一个女人能将孩子养的这么大,藏的神不知鬼不觉,她不用脑袋想就知道,绝不是省油的灯。 更可恨的是,哪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娃娃,把小公子迷的神魂颠倒的,抱着不肯撒手。 作为平王府第一老人,她有义务扫除这些后院妖魔鬼怪,顿时,熊熊热血沸腾她的胸腔。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由于今天有点事情第二更十点半放出来,抱歉啊。 第三十五章 一想到平王府未来的安宁,苏嬷嬷的态度异常坚定,她下令让几个身材更壮硕丫鬟婆子死死守住陈氏。 如果是平常陈氏不会如此冲动,她一贯遵从明哲保身的入世理念。现在不知为何,她脑子一片混乱,她不敢想象李青在哪里、正在经历些什么。 连平王一个王爷都畏惧不能解决的事情,李青只是一个普通大夫,他怎么能够…… 苏嬷嬷正是抓住陈氏焦灼不能清醒思考,强势看住她。 视线回转,李青这边形势极其恶略,身后是饿狼般死追不舍是杀手集团,两个抱剑侍卫十三和十七身上的挨了五六道剑,他也没好到那里去,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都碎成看不出颜色的长布条了。 他已经没办法判定时间,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是天色黑的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他从来没有如此庆幸上天赐给他如此神力,如果不是这超出常人的巨力,他早就命丧面具杀手的刀下,身上一定会被捅个稀巴烂。 人也许只有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才意识到生命的可贵和生存的不易。 一个飞身举刀而来的面具杀手,被李青一脚踢至三米远,追上来的面具杀手们,愣住,不自觉后退几步。 尤其是那位内心丰满的面具小哥,极速后退,完全没有犹豫:特么的,接任务的时候,怎么没查清楚,这丫不是人啊。 趁着面具杀手愣神片刻,李青三人跑进一片漆黑的树林。跑了几刻中,十七率先发现情况不对劲,敌人没有追进来。 十三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三四个时辰的亡命逃亡、极限求生,加上杀手集团给的这片刻喘息,他内心最后的防线瓦解了,哪怕被一刀砍死,都不会如此痛苦。 李青半靠着高大的参天古木,控制着心跳呼吸,他为潜伏在黑暗的危险,时刻做着准备。 他想活,他一定要活,陈氏、宝儿、师傅师兄还有他未完成药厂,哪一样他都不能忘。 不像十三十七这样的死侍,从小训练,关键时候为主人挡刀送命。他不一样,他有自己的思维,有自己的梦想,他的命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操控否定。 十三感觉头上有什么东西痒痒,他伸手拍了拍,干燥、易碎,原来是落叶,他轻笑,果然是太累草木皆兵了。 随后平静的树木,像商量好了的似的,不停的抖动它的树干枝叶。 不好,十七暗骂,只见他趴在地上倾听,“我们被包围了,有一队骑兵已经赶到外面”他苦笑,逃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躲不过。 “MD,他们是疯了吗?骑兵都敢动”十三坐在地上忍不住锤地,这群人有病,有本事明面上干啊,躲在背地里出刀子,小人。 李青被他们的话绕的云里雾去的,正要说话,就听黑暗中不断响起的碎罐声,伴着清脆响声的还有一股浓浓的酒味。 靠,要烤焦我们几个,他内心一万匹神兽奔腾不断。 反观十三十七脸上是一脸轻松,席地而坐,手上的剑放置在右侧,一副时刻准备安心归天的模样。 李青顿时就怒了,特么的你们想死,老子不想啊。生命诚可贵知不知道,不知道的解一下。 他忍不住指着十七的鼻子骂道:“你倒是想办法啊,他们的火一放,大家都要完。” “尼古拉斯兄弟,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你是条汉子,如果没有你,我们兄弟二人早就命丧黄泉。不过你放心,你的妻儿下半辈子一定锦衣玉食”十七还抱拳感谢李青的救命之恩,他很清楚,如果不是李青,他和十三不可能从百名精英杀手中残喘这么久。 “滚,谁特么在意这些……”李青没有发现他的情绪反常。 伴着浓重腔鼻的黑烟,熊熊烈火肆无忌惮的朝着树林深处挤压,无情的吞噬它所接触的一切生灵,恐惧在红黑交换中无限放大。 怎么办,我到该怎么办。一股暴虐之气,直冲他的头顶,他握拳的手满是青筋。 “哐当---”一颗高大粗壮的树被他拦腰折断,他脑子突然闪过什么。 “王爷,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在那里。三十八具尸体中没有十三他们。”苏文低头向平王汇报最新的消息,他们谁都没预料到对方派出这么多的杀手。 “他们三人还活着?”语气平静的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几十条人命,还不如他手中白子有价值。 苏文沉思,不确定但还是说出答案:“虽然在现场没有看见他们的尸体,但是雾影门一百三十多位高手围追,死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如果对方派出的只是普通的杀手十三十七还有五分把握全身而退,可偏偏碰上毒蛇的雾隐门,不死不休。 “啊”江先生吃痛的一声叫,拉回主仆二人的心神。 一个身材矮小的丫鬟,将滚烫的茶水打翻,正好淋到江先生的手上。 他的视线紧紧锁住面前这个古怪的丫鬟,纤细的手指,白皙的皮肤,价格不菲耳坠,颤抖的身躯暴露出她的紧张与恐惧。 苏文也发觉到这个丫头的古怪,拔剑吼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偷听王…” 娘子,遇到坏人时记住用脚狠狠的踢他的裆部。 “熬哦——”苏文捂着裆,疼的站不起身,太特么损了。 “别过来”她颤抖着声音,将一根磨的发亮的银钗抵在江先生的脖子上。 娘子,你摸这里,是不是跳动的很有活力。记住,这里是颈动脉,如果不小心弄伤,很容易大出血的。 “平王殿下,你快派人去救他们啊。我都听见了,我相公他们没死,他还活着。只要你派人去接,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她带着祈求,望着平王,希望得到他的怜悯。 不知道为什么,平王并不厌恶这个女人。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有些佩服她,孤身一人就找到他的住所,还这么快解决苏文,不是一般女子,李青倒是娶了个好老婆。 “陈巧,有些事我只说一遍。”他突然抿嘴一笑,姿势优雅的坐下执黑棋,漫不经心的道:“你不蠢,一百三十名高手对三个无名兵卒,结果不必我细说。 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趁着现在你男人对我莫大的救恩之恩,你可以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 平王说话之时,就有一名黑衣人缓缓接近陈氏,很快不等平王话落,陈氏就被黑衣人制服。 平王至始至终都没把陈氏的威胁放在眼里,一个身无依靠的若女子,能作的不过是蚍蜉撼大树的蠢事罢了。 不过陈氏也确实带给他很多惊喜,她柔却不软弱,是个坚强的女人。 第三十六章 陈氏的双手被黑衣人牢牢抓住,黑衣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暗卫,对付城市这种弱女子,简直就是用宰牛刀杀鸡。 脱离危险的江先生伸胳膊动腿,没有半分人质的意识和恐惧,还不忘夸赞陈氏道:“陈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改日也教教我几手,我看这几个高个不爽很久了。” 他一贯毒舌,一有机会就要损平王,平王府的侍卫长,被一个弱女子两下击倒在地,这样的好素材,他怎么会放过。 “苏文,如果说这次的暗杀是个意外,现在你们连个女人都看不住。你说是不是我对你们太仁慈了。”有些无可奈何,平王只好将矛盾转移。 如果可以,躺在地上的苏文希望大家能一直无视他。 他哆嗦着两根面条似的腿,颤颤巍巍的捂着,小脸苍白:“是属下的错,属下下去一定领罚” 别说这一旁的黑衣人,连平王这个素日以冰冷示人的主子都看不下去,为苏文感到蛋疼啊。 只听他道:“领罚就不必了,看好陈姑娘,府里人多嘴杂,难免会误伤她。” 苏嬷嬷是从下人口中知道陈氏跑去大闹书房,还伤了侍卫长苏文。 她当时就拍腿大叫道:“我就知道这妮子野,没想到她脑子还是个蠢的,不要命的东西。” 于是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往陈氏房中去,边走还边想着要怎么,打醒打老实陈氏这个硬骨头。 刚走到门口,就见两个拿刀的侍卫,石柱般伫立。 她的怒气被侍卫的面无表情和他们怀中冷气森森的刀冲散了大半。 她是平王府的老人,知道的比普通下人要多,不是所有侍卫,都能配备刀剑,大周朝对兵器管制很严,能够公然在王府持剑的,只能是王爷的暗卫。 苏嬷嬷,暗碎一口,这个女人是动不了了。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外面苏嬷嬷心里憋屈,里面陈氏的心同样如刀割。 “李兄,这只鸡这么大,刚好可以填我们三个的肚子”十三望着被烈火烤的冒油的鸡,止不住的咽口水。 十七没有说话,肚子传来的咕咕声还有因咽口水而颤动的喉咙,传递着他真实的情绪。 李青带着他自认为凶恶的表情撇他们两个,又紧盯着自己的烤鸡。 刚刚还要死要活的,现在居然敢惦记他烤鸡,没门儿,窗户也没有。 霹雳啪啦的火焰,伸出长长的火舌,温柔轻抚鸡身,慢慢的染上诱人的酱色,滴落的油脂,昭示着它已经可以被人享用。 李青把插鸡的树枝从火上移开,凑近狠狠的吸了一口,香,真香,眼神猥琐的盯着鸡身,宝贝等你冷了,我一定吃了你。 一见烤鸡好了,十三就凑过头,“真香”眼看着他的嘴就要触鸡身。 李青以手控住他的头“这位公子,我们好像不熟吧。刚刚你们不是要从容赴死吗,去吧我不会阻止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李青。我们刚刚可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怎么都忘了。”十三说着说着,眼泪水兀的流出,语调还带着哭腔。 他年级比李青还要小,虚岁才十八,按现代的来算,还是正在读高中的中二少年。 十七上前半跪着握住十三的手,侧身对着李青,用眼神指着他的残忍。 如果可以,李青一定会用他的铁拳,把这两只的头拍进土里,让他们反省反省。 但是这两小子嗝屁了,他就没办法找到陈氏和宝儿了,也就没办法和那个周景行的男人算账。 用手撕下脖子和屁股,递到十七的手上,恶狠狠的道:“最多这些,谁叫你们屁股都不肯动一下,不知道多劳多得吗” 十三憋嘴,眼看又要絮叨,李青迅雷般往他嘴里塞了一根鸡腿,眼睛瞪的超凶。 李青大口咬着肉道:“快吃,等火势小点,天也差不多亮了。到时候我们乘机溜进城,你们带我找到我老婆孩子,这事我就不追究和你们了了” 吃完东西,又在地上躺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就蒙蒙发白。 李青起的最早,他心里一直放不下妻儿,闭着眼睛,脑子全是陈氏和宝儿的画面。 他毫不温柔用脚提醒已经睡香的两坨:“醒醒,睡得这么香,真当是度假了” “我醒了,你别踢这么多脚,疼啊,你不知道自己力气大啊”十三委屈的叫道,李青实在是太暴力了,更恐怖的是他不仅脾气臭而且力道也重。 十七率先起身,伸手拉起十三,向京城方向深深的看去。 第三十七章 寥寥几颗星星,懒散的悬挂漆黑夜幕,哦,与它们相伴的还有圆盆大的月亮。 地下王公贵族开设的宴席却是灯火辉煌,一片光明。 而在灯火阑珊处,小径石山旁,端菜的丫鬟墨竹被几个衣衫褴褛,浑身馊臭味的汉子惊吓的三魂失了七魄。 “李青你矜持点,这里是平王府,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十七想伸手阻止李青作乱。 他实在不知道李青敢如此大胆,在知道主人身份后,还公然恐吓王府之人。 李青转头,竖眉瞪眼,做出凶神恶煞的狰狞象,眉宇间的杀气尽露。 浓浓的冷气席卷暗淡的小径,小丫鬟端盘子手抖得跟筛子似的,十七也被他的狰狞骇到,闭上了嘴。 十三个呆头瓜,完全没发现三人的气场紧张,忙不及的往嘴里塞肉。 李青狠狠的咬了一口肉,用更凶的语气对墨竹道:“这鸡不错,再拿几盘过来,不然…” 说完也看十七和十三,径自举着盘子爬上假山。 从高高的假山上观望,宴会的具体情况。 一边看着宴会中众人配着火炉吃酒和肉,一边狠狠的咬着手上鸡肉。 如果不是这些蛋疼玩意和蛋疼的事,他现在正老婆孩子热炕头。 被人追杀半个京城,东躲西藏,钻狗洞蹲厕所,饿了一天一夜,这些都被他们口中的主子所赐。 他吃几只鸡怎么了,怎么了。 看着对面的欢声笑语,置身光秃秃的石头上,他越觉的自己的可怜,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泪。 “对,多拿些菜了。除了烤鸡,再端几壶酒来,鸡肉太干了,割着嗓子疼。”十三拦住另一个过路端菜的小丫鬟墨兰。 却说那边的宴席,是皇帝下令让平王招待北方辽国、西边吐蕃诸部以及西南大理的边境之国的。 因为诸国之中以辽综合实力最为强胜,置于座于平王之右。 吐蕃国力虽然强于大理,可与大周的关系不如大理亲密,在上座的对坐。大理就位于主座之左。 “没意思”光着脑门,红色的圆领窄袖,长袍里着裤,以皮革系带,脚蹬黑色长筒靴,让人一见就有种粗犷彪悍。 “一群女人,软趴趴的扭来扭去,有什么好看。要我说派几个人出来大几场,比这有趣多了。你说对吧三殿下。”那契丹汉子吞完一碗酒,对着契丹三殿下耶律德道。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周人顿时变了脸色。不少有些武术功底,或拳脚功夫不错的周人都握紧拳头,很不得现在就冲上前请站。 “殿下,臣右军巡使林海请战耶律奇将军。”林海是个血性男儿,他身旁的同事拉不住他这头犟牛。 平王薄唇微微扬起,带起得体的浅笑,眼里却也染上恼怒之色。 “既然是奇将军要求,我们一定满足。林统领还请好好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一定要让客人尽性而归。”他抬起酒爵对着辽国席位轻轻颔首。 耶律德也举酒向平王回礼,他薄唇扬起高深莫测的笑意,用标准的汉语道:“多谢平王殿下和大周朝的热情招待。” 他一口饮尽爵中酒,又转头似笑非笑的对耶律奇道:“奇将军,林统领的个 子娇小,你下手时可要注意分寸。” “林海会尽全力应站,也请奇将军全力以赴。”林海中气十足的喊道,他的脸气的通红。 不光是林海,在场所有的周人无论文武男女,全都愤慨不平。 在这样的宴席之下,瞧不起林海,就是瞧不起周人。侮辱林海,就是侮辱周朝。 如果不是忌惮于辽国铁骑和各国蠢蠢欲动的野心,平王早就忍不住拍桌剑指耶律奇这莽汉了。 他强忍住胸中怒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角斗比武,输赢要比了才知。多说无意,不如尽快开场,让在座尽快观赏到两位好儿郎的功夫” 他常年镇守西北边境,比任何人都要憎恨那些烧杀掠夺边境居民的异族,可这同时也清楚的知道,和平对两国之民的意义。 有的时候,忍让是必须的。 宴席这边一触即发、箭在弦上的紧张气氛,完全没有影响到假山上海吃胡喝的李青三人。 “那边怎么打起来了,刚刚跳舞的不错啊,怎么这么快就完了”李青时不时的就往宴席那边瞟。 他要盯着周景行,这家伙跟个泥鳅似的,滑不溜秋的,溜的太快。 而且林海这个熟人的出现,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那里?那里打起来了。”十三布满油渍手,搭上李青肩上破烂的衣袖,试图越过李青好将前方闹热看的更清楚。 难得好心情,李青给他挪了一个屁股,还为他指明方向。 “呀,还真打起来了。要我说,这也太不公平了,那契丹汉子比林统领大了整整一圈,拳头都比人家的小,怎么打。”十三一眼看到的是敌我的体型差距。 后见林海被耶律奇的拳头逼迫的连连后退,忍不住为林海不平,从一开始体型差距就如此大,怎么打啊。 李青啃着鸡骨头,挤在他身旁认真的看着,也点头,选角确实是原因之一。 望着那边的打斗十分激烈,在场的男人都拍桌子大叫着。 “耶律奇你拳头打准啊,别让那个汉人跑了” “哈哈哈,对就是要这样,拿出契丹汉子气势出来。” “往左边,给那小子一记铁拳。哈哈” 辽国坐席汉子的声音很大几乎盖过全场,他们十分率性,不像汉人那么看重礼啊节啊的,高兴就大声笑,生气就拍桌子大叫。 和他们相比,周人这边就显得羞涩许多,原本不大的声音被契丹那边压的很低,只隐隐听得到:“林统领,加油。” 连十七这个闷葫芦都忍不住拍石头,低声的叫道:“加油啊”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抱歉,今天临时有事,明天送三更。 第三十八章 被耶律齐急速挥过来的权逼退几步,林海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 但是他不能退缩,他也不会畏惧,哪怕最后一滴血流干,他也要站着流。 “啊!”汗水把他黑色练功衣渲染的更深沉,带血的牙关紧紧咬住,弓起腰,把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这一拳,狠狠向耶律奇打去。 场中众人无不捏拳,暗里盼着,这一拳能伤到耶律奇。 自控如平王、顾彦、顾单等人面上保持八风不动,平静如水,可短短几分钟,身旁丫鬟已经倒了五六杯酒水了。 林海全力一击,确实锐利,耶鲁奇生生的倒退一步,他大喝一声,不再恋战。 只见他肌肉青筋隆起,高大粗壮身躯,突然像泥鳅般灵活,绕道林海身后,拦腰抱起。 众人还没从这事故中醒来,他就把林海高举,狠狠摔在地上。 “扑”的一声,很响亮,辽国那边是响彻不绝的掌声,周国众臣却连勉强微笑都很难保持。 虽然早就知道契丹人角斗摔跤一项是高于诸国,可是输了毕竟是一件令人高兴不起的事情。 苏文上前扶起倒地不起的林海,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使没有打赢,可在场的人都看出他已经尽了全力。 而且各国勇士角斗多年,头筹十有八九是被契丹和吐蕃族的夺得。 林海输给的是契丹排名前十的高手,没什么丢人的,若是换作别人,还不一定可以撑这么久。 这也解释了前面许多人愤慨耶律奇的挑衅,却并没跳出来接战,以及林海同僚的极力劝阻拉扯。 平王挥手让苏文带林海下去休息,俊逸脸庞勉强带着官方浅笑,打着官腔道:“果然是契丹勇士的佼佼者,名副其实。既然是比试自然少不了奖品,奇将军想要什么,只管说。” 刚才一番打斗,出了不少汗,耶律奇索性解开长袍,豪放不羁的露出胸前浓密的毛发。 也不怕着凉,秀,这B装的,我给两分,远处假山上的李青暗自BB。 “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听到平王的话,耶律奇开心的拍腿大跳起身。 还对着在场的人叫道,“你们可都听清楚了,你们平王殿下让我随便提条件,我可真提了,都给老子作证啊!” 同来的契丹汉子帮着叫唤道:“好,我们作证。你特么的倒是快说啊!” “来之前我听好多人,汉人女子好。那我就给一个屁股大长的好看女人,我要带回上京好好跟他们炫耀炫耀”平王他们还以为他要提什么古怪的要求,没想到只是要一个女人。 这个条件,比拔皇帝一根头发,还要简单。 “咳”平王干咳一声,脸色稍微有些缓解,只听他吩咐一旁苏武道“去,把西苑最漂亮的姑娘都带来,让奇将军挑选。” “记住,挑、、、挑屁股大的美人”平王很是尴尬的补充了句,天知道,他说这句话时内心的羞耻。 西苑是权贵人家专门收养美貌女子的地方,各个地方买来,有潜力的美人胚子,又从小教养,等她们长大了,有的自己享用,有的和达官贵人交换权益。 平王算是贵族内的奇葩人物,从十二岁就被父皇打发到边疆,又娶了个强势的老婆。 对于这个西苑,他还真是只知其名,只晓其功用,从来没去过。 而在场稍微有些风情的文官,不由的摇头笑话耶律齐的审美,屁股大的美人,这很契丹风。 周人无论那男女都崇尚纯朴淡雅之美,削肩、平胸、柳腰、纤足是大众对美女的普遍映像。 换句话说就是以瘦为美。 假山之上,李青三人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宴席的动静。 因为距离相隔较远,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具体内容。 但看到苏武领着一大串漂亮姑娘,什么疑惑都解开了。 七八个身材匀称,皮肤白皙,穿着统一粉红长裙,白色裹胸的女子,哭哭啼啼被赶到宴席中央,面对着耶律奇。 一旁某些自认为怜香惜玉的男人,先夸赞平王殿下的美人不同凡响,又不住的摇头叹气,多好的美人啊,就这么便宜耶律奇这契丹莽汉。 耶律奇手插在黑色裤腰带上,盯着眼前的女人们,双眉紧蹙,毫不掩饰他内心的不满。 “我说耶律奇,你到底看上那一个,抱进你的帐篷里就是了”随行的穆左带着戏谑大声的叫道,在他看来这几个女人,长得都还可以。 一个身材矮小,肚子略微胖的契丹汉子,接话到:“穆左统领你别急啊,奇将军一定觉得这些美人都漂亮,选了这个,又舍不得那个。” “那就都抱走,哈哈哈。”契丹人群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随即发出哄笑。 周朝这边的男人,紧握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给这些个莽汉一拳。 “嗨,你这小子给我倒满”穆左叫住一个端着酒具的小厮。 只见那小厮,弓着他瘦弱的腰,慢慢的把酒倒入大碗中,见碗中有了些酒水,就起身要离开。 却不防被穆左拍倒,她听到他粗重的嗓音吼道“你小子是看不起我穆左吗,给老子倒满,倒满。” 她忍着疼痛,踉跄的从地上爬起,颤抖着手重新为他倒酒,直到酒水溢出大碗,才抱着酒壶小跑正要离开。 “啊”她吃痛的叫了一声,转身回看,原来包头帽子掉落,她的头发被穆左抓住,拉扯她的头皮,能不痛吗。 “原来是个小娘们,我说身上怎么有股子香气。”穆左拉这她的头发不放,对着同伴炫耀着自己。 而主座的平王见到她,心中忍不住骂了个作字,他要收回昨天对陈氏的评价,这个女人是真能蹦跶,把守森严的平王府,竟然困不住她两条细腿子,她是属猴子的吗。 那边场地中间的耶律奇,这时却哈哈大笑起来,大掌冲着她的方向袭来,一只手就握住她纤细的手,冲着平王高兴的道:“就是这个女人了,哈哈哈,她就是专门为我耶律奇准备的。” 陈氏尝试着挣脱耶律奇虎钳,未果,她抬脚就往他裆下踢去,谁知也以前经历过什么,居然躲过这断子绝孙的一脚。但陈氏没这么快屈服,她亮出发白的小牙齿,对着他的手腕就是狠狠的一口。 坐在下面的顾彦看到突然出现的陈氏心就慌了,现在见耶律奇调戏陈氏,顿时就忍不住起身去救她。 却被穆左挡住:“唉,小子这是我们奇将军的女人,刚才你们家平王也说了随便我们家将军选的,难不成现在要反悔吗?” 说着他还亮出腰间弯刀,同行的契丹汉子也一副你敢过去就没完的凶狠象。 耶律奇不怒反而更高兴的笑出声来:“女人,果然不愧是我耶律奇看上的,够烈,我喜欢。” 他一个用力将陈氏拉近他怀里,低头就要亲到她白皙的脸蛋。 第三十九章 “碰——”从天而降的一根光秃秃的鸡腿,给他来了个暴击,不仅没亲美人,还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 顿时一股火气就冲上来,见黝黑的脸刷成焦黑,他拉大嗓门吼道:“那个兔崽子,给老子滚出来,看你奇爷爷不打死你。” “孙子哎,放手。你青爷爷这就过来教训你。”李青试图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气势不能输,所以忽略掉他嘶哑变形的腔调。 老虎不发威,还真的他是病猫。当着老子的面,欺负他媳妇,不要命了。 从假山到宴席的这一路上,十三和十七,不住的拉着李青,叫他别冲动,冷静。 十三甚至扯断李青身上好几块布,十七闷着嘴用身子挡住他去路,李青一只手就提开他。 他来到这个时空他就一直在忍,不求荣华富贵,不寻王侯将相,他只是想要过一个平淡的人生,择一人而终老。 可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他,他还有什么需要忍的。 “小兔崽子你给爷爷我出来,做什么缩头乌龟,老子要打扁你”耶律奇气的眼睛都红了,自从上了契丹十大高手榜,他就没再听过如此嚣张的挑衅 “急什么,你青爷爷马上就到。你先放开你的猪爪子”李青毫不示弱,扯着嗓子吼回去。 场中众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蒙了神。 李青和耶律奇的骂战随着李青登场,很快就结束,李青一个箭步上前,毫不畏惧耶律奇瞪得比牛还大的眼睛。 他一把抓住耶律奇拉陈氏的手,虎口在他的太渊神门穴用力一掐。 耶律奇只感觉手一时酸而无力,原本紧抓陈氏的手就松开了。 就在这一刻,李青半抱着陈氏闪到平王主座这边,还偷拿了一盘酱色的板鸭,摸的陈氏的头顶,心痛的说道:“一定很饿了,我在那边看着,这个什么鬼宴席开了好久,连口水都没得喝。” 苏文默默的夹紧双腿,默默的向后挪开,远离陈氏,上次的阴影可能会伴随他这一生,太可怜了,以后要是我连媳妇取不到该怎么办,内心的小人嚎啕大哭。 “啊,兔崽子。”不仅被这小子言语羞辱,而且手中美人也被他抢走,耶律奇只觉得胸中燃起熊熊烈火,如果今天不好好出了这口气,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还怎么在契丹混,还怎么领兵打仗。 带着雷霆之势的拳头,迅速朝着李青后袭来。 “小心”顾彦着急的提醒道。 李青快速推开陈氏,叫她躲在平王后面,自己先是一个弯腰躲过这一拳,起身用力推远耶律奇,尽量拉远战线,以免误伤陈氏。 “他的拳很刚硬,不要硬抗”后方养伤的林海在苏文的搀扶下,慢慢移到前方,他开口提醒着李青。 “这可巧了,爷爷我别的没有,就这一把子力气还没碰到过对手呢。”李青后退一步,用手擦了把鼻血,对耶律奇露出不屑,挑衅的对耶律奇比了个中指。 这耶律奇不愧是契丹排名前十的高手,力气不同常人,而且还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完全不是李青这种身负神力但只会几种花架子的人可比的。 打个形象的比喻,二哈和狼打击,是狼狠还是二哈凶。现在的情况就是耶律奇这匹蒙古草原的野狼对战中原这看似凶猛的哈士奇李青。 在这种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李青想要胜,可以说很难。 耶律奇果然被李青这无比挑衅的嚣张表情给刺激到,他喘着粗气,左肩高高耸起,眼神就像饿了一天一夜野狼。 李青露出带血的牙齿,笑的很诡异,他的腿抵到耶律奇两脚之间,双手狠狠压下他耸起的左肩,耶律奇被他突来的动作控制住,无法发挥下一步,正要用手还击。 李青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抓住他的手,就是一个过肩甩,耶律奇吃痛的惨叫一声 “好”刚才被打击的周人无不鼓掌欢呼尖叫,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没见到周人压倒契丹勇士了。 耶律奇用力挣扎想要起身反击,可是在地上可是李青的主场,分筋错骨手了解下,忘了和大家说,以前隔壁精神科和他关系老好了。 “啊”耶律奇躺在地上惨叫不已,李青坐在他身上,不停的挥拳,他越是挣扎就越痛苦。 “啪啦”木桌被踢翻,上面的杯盘碎落一地,穆左率先冲上去叫道:“这人欺负奇将军刚刚大战一场,都没力气了。兄弟们跟我上,教训这小子。” 随行的一众契丹汉子,摩拳擦掌,蜂拥向着场中打斗的地方冲去。 契丹三殿下耶律德装模作样的阻止道:“穆统领,快回来,快回来。 ”,又转头像平王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平王殿下,我实在、、、” 九尺高的大汉,深深演绎出小娘子的姿态。 无耻如江先生都忍不住汗颜,今日可算是遇到对手了,江只能败北而逃。 陈氏看着八九个壮汉围攻李青,着急不已,又见平王还端着面子,心里又是气又是急。 暗地里狠狠的掐了一把平王手上的肉,平王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给惊道了一声痛,陈氏趁机搀扶平王,又给江先生打眼色,大声的道:“殿下您怎么拉,来人啊快叫御医,平王殿下的头疾犯了。” 我那里有什么头疾,平王摸不着头脑,正要反驳,却不防陈氏胆大至极,居然敢捂住他的嘴。 老狐狸江先生看懂陈氏的暗示,两个人一左一右围住平王,挡住耶律德投过来的视线。 他还指着场中大乱斗道:“苏武还不快带着人去整顿秩序,记住一定不要伤到远道而来的客人” 客人两个字说的极其缓慢,也极其沉重。 苏武跟着江先生这颗黑心白菜很久了,那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叫上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挤进乱战。 第四十章 吐蕃诸人, 正兴致勃勃的观看这百年难得的契丹与大周激战, 吃瓜群众当得是开心。 扎西是个脾气暴躁武师,坐在板凳上喝着酒吃着肉, 好不悠闲,却不料天降之灾,被一个不长眼的小子踩痛手。 他气当场就掀开桌子, 一个人挤进乱战中,准备找到那不长眼的小子, 好好教训他。他的同伴一看不得了啊, 也跟着冲上去。 他们一开始就对这宴席排位置不满意, 凭什么辽坐右西夏坐左,同样是胡人,可咱也是有文化的胡人啊,中原文化还是了解的。 不爽啊,可人家的底盘人家做主, 他们也只好乖乖吃酒吃肉,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可以正大光明的拳打对方出气, 这么好的机会这么能错过。 本来就是黑夜, 再加上一群深衣汉子挤作一坨,能看见人就算不错了,你一拳我一脚,才不管你是谁,这大概就是大的昏天黑地了。 顾单小丫鬟端的酒递给一旁的顾彦,拿着端盘往挤在外围的契丹兄弟头上一呼, 木盘瞬间断裂,这位仁兄也绕了小圈倒了。 “谢谢”他带着浅浅微笑,把面积减小一半的木盘还给小丫鬟,小丫鬟也回以甜甜的微笑,顾大人刚刚简直帅爆了,她回去一定要和姐妹们炫耀炫耀。 “今晚是月色真好,不是吗?”理了理身上白色长袍,还不忘与顾彦说笑。 顾彦这才难得没有反驳他,上前勾倒一个壮汉,俊俏的脸上也隐隐有些笑意:“是不错,你这小身板还是离的远些。我等下要去维护场中秩序。万一有什么事,你这抬鸡都够呛的身板可扛得住。” 说完,便将手中配件递给顾单,转身投入混战。 还真是热血啊,顾单在人群外看着里面挥拳的顾彦,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在第一时间看到顾彦。 也许他们是天生的对头吧,他笑了笑,拿着顾彦的剑,和一众文官缩在角落。 李青一直和耶律奇纠缠打斗着,两人滚着滚着就滚到外围,耶律奇才往李青脸上添一拳,又被不知那里冒出的脚绊倒,李青找准机会就骑在他身上,他翻身不得。 顶着猪头脸的李青,非常不爽,他阴险的拿拳头只呼耶律奇的脸,一定要锤的比他还要丑才算公平。 “叫你小子手乱放,不知道女孩子不能乱碰的吗。尤其是女孩子不愿意的时候”他骑在他身上恶狠狠的叫道。 “就没想过家里老婆孩子吗?你知道你媳妇有多难吗,每个月的七天你有关心过她吗,知道她为你生孩子时的痛吗”李青边挥拳边喋喋不休。 耶律奇躲着李青的重拳,嚣张的回叫:“我特么不知道,不知道”他是草原的英雄,他绝不认输。 “奇将军没有女人,他还是个童男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隔着几张小桌子,冲着李青这边大叫,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惊住几秒,不过很快又开始打斗。 “萧干,你特么不会说话就闭住”矮胖的契丹汉子拉住少年,挡在他前面。 “我说了多少遍了,老子不是童男子,老子有女人”耶律奇绝望的大吼,不知那里来的力气翻身与李青厮打。 能不绝望吗?都特么知道老子单身二十三年了,萧干你特么就是这么对你偶像的吗,你对的起我吗,老子以后还怎么在军中树立威信啊。 必须感谢萧干这小子,因为他的话,这边契丹汉子的战斗力集体大滑水,苏武暗喜不能停。 与平王府的热闹相比大皇子周修谨的恭王府可谓冷清二字,而且有趣的是,恭王府水榭摆了一桌更丰富更奢华宴席,只是除了主人家,竟然没有一个客人。 “废物,一群废物。一百多人都解决不了三个人,雾隐门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周修谨愤怒的砸面前的青花瓷瓶,只有这清脆带着毁灭的声音,能缓解他内心的暴虐。 他面前的黑衣人,低头不敢说话,他根本没想过这才的任务会失败,只是集雾隐门上百高手都失败的任务,以后都不会有人敢接。 “属下刚才去平王府查探,发现一件好事,诸国使臣和平王府的侍卫厮打一片。”另一个黑衣人从窗户飞进来,单膝跪地向恭王报告最新消息。 恭王听到这消息脸上板青的脸才好上几分,等到明日他看周景行那小子还怎么躲。 都说他不如周景行,他就要让天下人看看,他周修谨比他强千倍万倍。 “你下去准备吧,明日还有事要你做”他带着诡异笑容,挥退手下。 隔着窗纸,可以看见他影子拉的长长的,伴着烛光摇曳,黑衣人莫名觉得背后一冷。 “如果不是我先前消耗了一些体力,你小子不是我的对手”耶律奇无力的躺在地上对李青道。 李青嚼着刚刚顺过来的鸡腿,懒洋洋的回道:“恩,你比我厉害。” “那当然,我契丹第七高手不是盖的”耶律奇给根杆就往上爬,转头拍了李青一把道:“给我也拿点吃的,饿死了。” 李青伸手往那边桌子摸了摸,端过一盘花生米,也不睁眼,凭感觉就递过去。 倒在他们后面的仁兄张嘴接了一大口,还不够,正要拿手接,盘子被耶律奇一把抢去。 他大口大口的嚼花生米,发出 很大的声音。半盘花生米,他三两口就吃完了。 随手把盘子扔远,又对李青道:“有肉吗?这豆子难吃还不顶饱。你给我抓点肉来。” 李青有气无力的把咬的只剩骨头的鸡腿递过去,虚弱的道:“只有这个了,你爱要不要。别老是吵吵,我要睡觉,你知道我多少天没闭眼了吗?” 话音未落,李青就闭眼睡着了。 耶律奇看着递过来骨头,十分嫌弃,暗碎了口气,又实在饿,委屈的嚼上没被咬过那一头骨头。 第二天一早,众人是被冬日凛凛吹醒的,王府下人还是街道邻居,没人敢接近这里。 开玩笑啊,几十个疯了的汉子打架,谁敢过来找打啊,除非是脑子秀逗了。 而和众人不同,李青是被臭醒的,昨天打斗是时候,他怎么就没发现这群汉子身上浓浓的狐臭味,他推开压在他身上的耶律奇。 这就算了,昨天晚上大家打的都很累,直接以地为席,以天为被。关键是他们脚臭啊,还脱鞋,把臭脚丫子顶在他脸上。 他拍掉脸上的臭脚丫子,浓重的豆鼓味,让他险些把昨晚吃的东西吐出。 快步走到一旁的湖边,用手狠狠的搓着脸,一遍又一遍,兼职就是生化武器。 “李青,你是叫李青对吧”耶律奇在身后叫唤,李青下意识的回头。 昨日天色暗淡,他现在才看清楚耶律奇的全貌。 大概一米八的身高,浓眉大眼脸上胡子拉碴,五官端正立体,可以说的上很有男人味。 只是为什么他还是个大龄剩男,想到这里,李青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耶律奇摸着头,不知道李青为何发笑。 “对不起,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李青捂嘴,还是不能打击他,毕竟古代的大龄剩男十分难见。 “奇将军”那边契丹族的汉子也渐渐清醒,呼唤着耶律奇,耶律奇听到和李青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男人的友谊也许就这么简单,你死我活的打一架,拳脚之中不留情面,打完后一碗酒,就是朋友。 最后平王出面,搬出几十桶好酒,众人端起就是猛喝,昨天的打斗丝毫没有影响,反而让大家更亲密几分。 李青带着笑一口饮尽陶碗中的酒,和一个契丹汉子相视一笑,摸了摸未干的酒水。 这样肆意的场景他很久没看见了,虽然很刺激,但希望以后不再,一次就好。 陈氏跑过来扑进他的胸膛,他感触到胸口的湿热,摸着她的头,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以后我们会有美好平淡的时光,我们能一起看山、看树、看月亮、看星星……看岁月。 我们慢慢变老,相互搀扶,你是老婆婆,我是老公公。” 陈巧我准备正视我的心了,你呢,你准备好了吗?李青问着他自己,同样也问着陈氏。 顾彦透过人群,望着陈氏一点一点扑进李青怀里,望着李青眼里的那似曾相识的东西。 终于该完全放手了,那个人会幸福的,她遇到了一个同样深爱她的人。 心有些酸涩,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顾单拍了拍顾彦的肩,在他耳边小声道:“大哥,这次我就放过你一次,以后把你的伤口捂严,我敢保证,我会拿刀捅。” 推开顾彦,又是招牌浅笑。 好哥哥,这是是真的放过你,下次我可不敢保证。 第四十一章 二十六雾隐门的追杀、平王宴会以及宴会大乱斗, 很快就平息, 陈氏和李青的生活也回归平淡。 有的时候,李青觉得那几天的暴力血腥, 只是一场短暂的梦,只是偶尔回忆起淡淡一笑罢了。 至于恭王是如何展现他的能力,众人都不知, 只是平王在除夕过后的第二天就率领亲信去西北边境。 有人说是恭王使的坏,他们两个王爷不对头, 是很多年的事了;有的人说, 一定是西夏的动静太大, 皇帝派平王去边境守卫;还有的人猜测,平王殿下日思夜想远在边境的王妃,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 众说纷纭,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 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家只当是茶余饭后的笑话, 笑一笑, 就消散罢了。 毕竟战争朝堂的斗争与他们平民百姓, 看起来离的太远。 古代的春天是什么样子的呢。 最先迎春的是小巷石缝的小草,然后是靠墙迎春的嫩芽,接着各式各样含苞娇羞的花,最后才是跋山涉水南归的庭燕。 看到一只胖乎乎的黑灰的燕子,骨碌碌着宝石般的眼睛,飞到屋檐下。 李青高兴的抱起陈氏, 大叫道:“巧儿,你看燕子筑巢,幸福美满。” “我看到了,看到了,你快放我下来,头晕呢!”陈氏哭笑不得的拍着李青,真不知道他从那里学的这坏习惯,一高兴就抱着她转圈。 “我太高兴了,这个小东西来了,就说明我们以后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李青放下陈氏,抵着她的额头,深深的望着她似水的眸子。 这些天,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有强烈的好奇心,比如他发现胖婶家的酸菜最好吃,宝儿喜欢在没人的时候啃自己的胖脚丫,他们家院子干枯的树最近居然发出嫩丫。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美好,让他不敢相信这些美好是真实存在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一股不安。 他很害怕,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泡沫般的美梦,戳破,外面是永恒的孤寂与荒芜。 所以他紧紧的抱着陈氏,好像只要抱紧她,幸福就会靠的更近。 “好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我今天是真的有事,你放开我。”陈氏催促着李青别打扰她做事情。 “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要不我跟师傅请假陪你怎么样。”李青很认真的考虑这个提议。 陈氏忙阻止道:“林统领的妹妹也在呢,还有一大堆的婆子丫鬟,你一个大男人多不好意思啊!” “这样确实不太好,那你早点回来。”李青瘪了瘪嘴。 陈氏搂着李青的脖子,在他侧脸轻轻一吻:“好了,你都好几天没去回春堂了,再赖在家里,安老先生一定又要批评你了。” 腊月过后,护国寺的香火鼎盛,铜铸的香鼎内插满了香束,往来信徒各有所图,虔诚的跪坐慈祥的神明前。 大雄宝殿佛像神态庄严,殿内檀香袅袅、烟雾腾腾,柱旁林立的僧众的诵唱着经书。 鹅蛋脸的妇人梳着回心髻,又黑又长的睫毛下是圆滚滚杏眼,唇红齿白,身材纤细匀称,鹅黄的罗裙将她裹的严严实实的,挡住倒春的寒气。 她虔诚的跪在佛前,不知求些什么,旁人只是见她痴痴的跪了许久,久到快忍不住上前点醒她。 “这位夫人不如求只签吧。”奶声奶气的声音唤醒陈氏。 她睁眼,只见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和尚,披着松松垮垮黄色袈裟,把签筒递在她眼前。孩童无邪水盈盈的大眼睛,还有那胖乎乎的小手,她的心瞬间就软了。 轻轻接过签筒,不忘捏了捏胖乎乎的小爪子,温柔的夸奖道:“小和尚真懂事。” 闭眼随意摇晃签筒,很快一根黑色的签,掉落,她弯腰拾起竹签,抬头却不见那小和尚,而是与她一同来的林娇娇。 “巧儿,正好我也求了只签,我们一起去那边解签吧。”林娇娇一把拉起陈氏,很是高兴。 两人有说有笑的讨论着刚才所求,随从的丫鬟嬷嬷不时还被她二人的言论逗笑。 解签的地方就在大雄宝殿旁的小隔间,几步路的距离,很快两人就到了门口,还没推门进去,就被一个牙尖嘴利的声音定住。 “老和尚你们这庙的规矩也太大了,我们夫人可捐了六十两白银啊,现在只是求个签,你们都不给解,天下那有这般不讲理的事情,你得给我说出个三二一来。”丫鬟刻意调大她的声音,吸引围观的人众。 而被她骂的,是一个穿着破烂袈裟,身材高瘦,看起来很邋遢的老和尚。虽然小丫鬟的话很难听,可这和尚是真淡定,一个字不会,懒懒的靠在椅子上,连个眼神都不给。 一旁穿着常规的比较年轻的光头和尚忙拉住,这暴躁丫鬟,劝阻道:“女施主莫要冲动,虚云法师已经有十五年没解过签了,你们过来坐,小僧为施主解。” 那丫鬟对着虚云哼了一句,就搀扶着她口中的夫人,年轻光头和尚的位置一坐。 陈氏和林娇娇挽着手,也找了一个年轻和尚解签,趁着林娇娇坐下解签的空挡,她才发现那位捐巨款的夫人是她认识的一位故人——陈五娘。 一见到久违的老冤家,陈氏内心泛起无法释怀的厌恶,立马转头不肯再看一眼。 “唉,巧儿到你了,快点别大师等急了。”林娇娇推了推发呆的陈氏。 陈氏笑着答应了一声,刚坐下,桌前的大师就被邋遢的玄虚挤兑走,估计玄虚大师平常积威甚重,这位被挤走的大师屁都不敢放一个。 “咳咳”玄虚理了理破烂的袈裟,身体前屈露出个自认和蔼的笑容:“贫僧掐指一算,今日夫人的签,非得贫僧才能解。” 陈氏还不曾说话,刚才顾家丫鬟先忍不住,又是大骂道:“不是说他十几年不解签的吗?怎么这会儿自己跑过去,和尚你们欺负人,叫你们住持过来,今天不说清楚这事没完。” “小珠闭嘴。”陈五娘终于开口了。 她起身扶着腰走到陈氏面前道:“好久不见啊七妹妹,我身子不舒服,你回京这么久还没机会来看你。”她说着话还不忘用手轻拂过肚子,又想起什么问道:“你过的可还好。” 陈五娘当众和她相认,她只得客套回答:“谢谢姐姐关系,我们一家人过得很好。”最后这一句是真话,想到平日与相公儿子的趣事,她忍不住浅笑。 这一抹笑很刺眼,陈五娘只觉心被人用针狠狠的刺中,她们明明都一样,都应该错失幸福,为什么痛苦的只有她一个。她的脸色越见苍白,与正午的阳光明艳形成鲜明对比。 “夫人您有孕在身,大夫说过要多休息。”小珠上前扶住脸色略微苍白的陈五娘,还带着不平瞪大眼睛盯着陈氏。 陈氏侧身看都不愿看她,但可以想象的到,她们主仆的模样。她不想恶心自己,虽然听说陈五娘在顾府日子不好过,可与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因为她的不幸,她就该原谅她,原谅她曾经对她做的事。 陈五娘那张没有血丝的脸,勉强带笑对陈氏道:“你也看到了,我身子实在是弱,今日就不陪你絮叨了,改日有机会我们姐妹在聊些家常。”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她们走的很快,不知是心虚,还是真有什么要不得的急事。 “施主快把你的签拿出来,让贫道为你答疑解惑啊。”坐在对面的虚云忍不住催促,午饭的时间就要到了,他每日这个时辰早就吃饱喝足睡大觉了,可是今日这妇人的签他是非解不可。 陈氏斯文的把竹签递给虚云,她有些紧张的捏着自己微胖的白手,瞪着大眼睛,看着虚云。 虚云一会儿看陈氏的签文,一会儿看陈氏,一会儿又看外面的天,一来二往的好多次,不知他到底在看什么,围观的和尚和解签的人都被他搞得云里雾去,陈氏的胖爪都被自己捏红了。 终于,过了许久,虚云结束沉思,表情异常严肃,口气十分郑重对陈氏道:“贫僧无能为力逆天而行,只是实在不忍斯人孤苦半世,还请施主千万记住‘放’字” 一段话完,不顾众人探讨的眼光,自顾自的背手而去。 什么放,什么孤苦半世,陈氏被虚云一席话弄的心神不定,她好像知道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一个字,心像被大石头牢牢压住,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大和尚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孤啊苦的,不会解就不要乱解。”林娇娇冲着虚云离开的方向抱怨道,又转身安慰陈氏:“巧儿你别信那疯和尚,好日子才开头呢。你这辈子有了李青这傻相公还有什么可愁”。 听到熟悉的名字,陈氏的脸色稍微好转,可是被虚云搅动的心神久久不能平复。 作者有话要说:被母上大人盯着的大脸羞耻不敢动笔,明日三更吧,么么哒。 第四十二章 与山下护国寺鼎盛香火、络绎不绝的香客, 不同, 山顶的天心庵很是冷清。 除了几个洒扫的尼姑,已经修饰精巧的楼殿, 孤独的屹立群山之颠,无言诉说历史。 马车的轱辘声打破,天心庵往日的平静, 洒扫的尼姑放下扫把,出门将不请自来的客人拦住。 “天心庵不迎外客, 若是没有什么事情, 请客人掉头回去吧。”尼姑的声音很冷, 隐隐带着肃杀之气,她绷紧的身子告诉来人,只要敢跨过这这不该跨过之地,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马车中伸出一块黑色令牌,不知是年代久远还是主人时常抚摸, 令牌上的字迹已经模糊看不清楚, 但尼姑们却知道, 这是故人来访, 不能阻挡。 她们让开道路,恭敬请拿持令牌之人进庵。 “你们留在外面,马嬷嬷跟我进去。”张氏挥手斥退跟上前的石嬷嬷等人。 在洒扫尼姑的带领下,张氏和马嬷嬷来到一间小佛堂,慈祥菩萨带着那不悲不喜俯视世人,还有这满屋的檀香, 有股神奇的力量使人安心。 张氏缓缓跪在蒲团,半个身子贴着冰冷的地面,马嬷嬷也跟着跪下,她偷撇张氏,因为贴着地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房内隐隐有女子的抽泣声。 大概五六柱香,小佛堂的门才被打开,一道光直晃晃打过来。 “住持要见你们。”刚才洒扫的尼姑过来传话,依旧是那般的平静无波。 三人步行很快到一扇古朴的黑色雕花门前,张氏正想要推门,却被拦住。 此时门内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我不想看见你,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变得更懦弱,更无耻了。带着你要的东西就滚吧,天心庵不欢迎你。” 另一个素衣俏尼姑端着盘子走出,盘内是一个纯净漂亮的瓷瓶,这就是张氏要的药。 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美人债,专门讨回欠美人的债。 回春堂来了位貌美如花的贵妇人,年纪不大,大概双十年华,鲜艳红衣,满身叮当作响的金饰,很好听。 “你就是李青,看你一脸细皮嫩肉,没想到居然是个医林高才。”贵妇径直坐下,伸手的同时打趣着李青,自然又大方,不仅让人讨厌不起,反而生出几分喜爱。 李青强忍笑意,努力保持严肃正经,把住那双白皙纤细的手。真会说话,文化人啊。 王悦婉观察面前年轻的大夫,不是对他医术的不信任,而是对这个人好奇。 “夫人为了辩证需要,请把另一只手放上来。”面不展异色,内心却翻涌不能平静,这位女子年纪轻轻,体内怎么会阴寒至此。 她按照李青的吩咐照做,脸上布满疑惑不解,两只手把脉的大夫,还是头一次见。希望他有些真本事,她很想很想和相公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李大夫 ,我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她不蠢,从李青的表情,大概可以猜出一些东西。“小枣把之前白大夫开的药方和药渣拿来。” 木桩子沉思许久,李青才开口道:“王夫人这些药方是极好的补药,只是不对症。你体内寒气日积月累太深了,幸亏你早一步,再晚我可真没法保证能治好。 他低头龙飞凤舞的写起来,很快就写满三张纸,交给愣神的王悦婉:“你一定要注意平日饮食,找出根本所在,在此之前先吃第一副药。等找出问题所在,吃第二副药。千万谨记。” “我记住了,李大夫你说我还能在有孩子吗?我会不会这辈子都不能、、、”这时她完全失了刚才的笑颜,也不能保持往日的冷静。是谁,究竟是谁这么狠,要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这么狠。 李青这时也顾不得什么授受不亲,上前扶住王悦婉,试图安抚她失控的情绪:“王夫人你先坐下,先冷静点,听我说。我开了三副药,第三副是专门怀孕是服用的。只要你配合治疗,按时吃要药,会好的。” “赭石去泡壶菊花茶。”李青看着喘着气的王夫人,有些感伤,以前总听隔壁小护士讨论古代宅斗,他只是一旁笑笑,不置可否。 现在他亲眼看见那两个字背后的血腥,很苦、很涩,受伤的总是女人。 李青不知道,因为两个女人的争斗,把他的人生轨迹掀的昏天覆地,狠狠的撕碎他完整的家庭。 “李大夫,李大夫你快来啊,李大夫”凄惨尖锐是声音穿过木门。 李青放下手中的药,疾步向声源处行去,众人不约而同的挪开身体,为他让路。 “李大夫,你救救我们家小姐,她流了好多血,你救救她,救救她。”一见到李青,小丫鬟就狠狠抓住他的腿,哭的很凄凉。 鲜艳明亮的鹅黄,浓黑长发散乱青石之上,腹部大团鲜红像盛开的血牡丹,她曾今圆乎乎的小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大口吐着鲜红的血。李青见过她,是季嫣然,那个牡丹般艳丽活泼的女子。 他快速跪地,撕开鹅黄衣衫,一条深邃红的缝,不断喷涌的温热液体,血肉模糊中隐约着的肠状物体。 “李青,我好疼啊。”她带血的手无力的拉着李青白色长袖,出于习惯想要笑,可发现太疼,只勾起一个丑丑的苦笑。 “天哪,她的肠子。”眼尖的少年人,恐惧的叫出声。一旁的姑娘忍不住背过身呕吐。围观者不约而同的后退,捂嘴。 用白色棉布捂住那条缝,叫丫鬟用手按住,“先别动,我马上就来。”说完头也不回的跑进内堂。 “赭石我的医疗箱放在那里,你帮我找找,快点。”焦急翻箱倒柜,他明明就放在这里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恒哥儿,你去煎参汤,等下给患者服用。” “少安,你有几成把握救治成功。”安老先生突然出现在门口。逆着光,李青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莫名有些奇怪。 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回复:“没有仪器,我无法确定受伤脏腑,现在只知道小肠外露,而且抗生素和麻药的不足,我只有三成把握。” 听到答案,安老先生闭上半晌不语,看着焦急乱转的徒儿,带着一脸复杂,终于做出一个决定。 “少安啊,你过来,我知道你说的箱子在那里。”他带着和蔼慈祥,向李青方向招手,李青心中的怪异又泛起,强压下走向师傅。 他靠近师傅,突然脖子被什么刺中,酸涩、无力、“师傅,你、、、” “师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吴大夫抱住倒地的师弟,质问安老大夫。 安老大夫收起银针,冲两个徒孙吩咐道:“恒哥你叫外面那位姑娘走,膛开肚破,上古神医都无力回天,叫她们另寻高手吧。 赭石你去关门,今日回春堂停业休息。” 吴大夫不能接受这样的老师,带着胀红的脸不断质问:“师傅,师弟说他能救,哪怕是万分之一,这也是机会,是希望啊。” “你懂什么,我已经毁掉一个徒弟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走上那条不归路。”安老大夫靠着门边大吼道,“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师傅,就看好你师弟。咳咳,我年纪大了,只想看这徒儿们一个个都好好的。” 吴大夫搂着地上的师弟,不敢反驳。 “散了吧,没什么事,别老是围在这里。”赭石驱赶围笼过来的人。 恒哥儿则蹲在地上劝说小丫鬟,“你走吧,你家小姐我们实在救不了。” “李大夫说过他很快就来的,他不会骗我的。”小丫鬟嚎叫中带着肯求“等一下,只要一会儿他就会出来的。” “小姐你不要怕,只要一会儿就不疼了。” 季嫣然苍白着脸说不出一个字,她勉强的呼吸着,想微笑安慰丫鬟,却因无力,往常千金难博得的美人笑,在酒红夕阳下更显丑陋与狰狞。 正阳街中,回春堂前,京城名妓季嫣然,和她名字同样美丽短暂的一生,平淡的卸下帷幕。不需要多久,世上便再无名妓嫣然,那些冤家恩客,那段女儿□□,和不堪回首的往事,都将掩埋黄土之下。 李青浑身酸软爬出门,见到一副安静平和的画面。那朵明艳牡丹花,累极了,她闭着眼,脸很平静无悲无喜。鹅黄的衣裳,开满大团大团艳丽血牡丹,盛大而华丽。 “不疼了,不疼了。”丫鬟蓝色衣裳上同样沾染星星点点的血色,她抱着那朵安静的牡丹,轻轻私语。 李青踉跄靠近,伸手正要触碰季嫣然,小丫鬟睁眼猛地将他推开,他没有一丝防备,重重跌倒,青石路很硬,很冷,刺骨的疼。 小丫鬟抱着她,缓慢、摇晃的踉跄前行,嘴里不停念着“疼”“不疼” 他在地上遥遥的望着远去的背影,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他忍不住蜷缩一团。 豆大的雨滴,从天而下,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他翻身直直的接住,雨打些微疼痛,它既是上天的惩罚也是恩赐。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继续,一把古朴油纸伞,遮在他上方,梳着双髻的妇人安静的站立,和街边匆忙的行人形成鲜明对比。 街旁胭脂铺的墙边,一个同样撑伞的白衣女子,在淅沥中,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走了好,人世间太苦了,妹妹你不要怕,姐姐一定会菩萨求情,下辈子让你当一只自由自在的山雀,每日与山间清风,溪边花草相伴。 作者有话要说:大脸真诚的提醒各位亲,节操、理智、情节到此, 余下的是野马乱奔,请谨慎订阅,请谨慎,千万谨慎。 第四十三章 与山下护国寺鼎盛香火、络绎不绝的香客, 不同, 山顶的天心庵很是冷清。 除了几个洒扫的尼姑,已经修饰精巧的楼殿, 孤独的屹立群山之颠,无言诉说历史。 马车的轱辘声打破,天心庵往日的平静, 洒扫的尼姑放下扫把,出门将不请自来的客人拦住。 “天心庵不迎外客, 若是没有什么事情, 请客人掉头回去吧。”尼姑的声音很冷, 隐隐带着肃杀之气,她绷紧的身子告诉来人,只要敢跨过这这不该跨过之地,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马车中伸出一块黑色令牌,不知是年代久远还是主人时常抚摸, 令牌上的字迹已经模糊看不清楚, 但尼姑们却知道, 这是故人来访, 不能阻挡。 她们让开道路,恭敬请拿持令牌之人进庵。 “你们留在外面,马嬷嬷跟我进去。”张氏挥手斥退跟上前的石嬷嬷等人。 在洒扫尼姑的带领下,张氏和马嬷嬷来到一间小佛堂,慈祥菩萨带着那不悲不喜俯视世人,还有这满屋的檀香, 有股神奇的力量使人安心。 张氏缓缓跪在蒲团,半个身子贴着冰冷的地面,马嬷嬷也跟着跪下,她偷撇张氏,因为贴着地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房内隐隐有女子的抽泣声。 大概五六柱香,小佛堂的门才被打开,一道光直晃晃打过来。 “住持要见你们。”刚才洒扫的尼姑过来传话,依旧是那般的平静无波。 三人步行很快到一扇古朴的黑色雕花门前,张氏正想要推门,却被拦住。 此时门内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我不想看见你,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变得更懦弱,更无耻了。带着你要的东西就滚吧,天心庵不欢迎你。” 另一个素衣俏尼姑端着盘子走出,盘内是一个纯净漂亮的瓷瓶,这就是张氏要的药。 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美人债,专门讨回欠美人的债。 回春堂来了位貌美如花的贵妇人,年纪不大,大概双十年华,鲜艳红衣,满身叮当作响的金饰,很好听。 “你就是李青,看你一脸细皮嫩肉,没想到居然是个医林高才。”贵妇径直坐下,伸手的同时打趣着李青,自然又大方,不仅让人讨厌不起,反而生出几分喜爱。 李青强忍笑意,努力保持严肃正经,把住那双白皙纤细的手。真会说话,文化人啊。 王悦婉观察面前年轻的大夫,不是对他医术的不信任,而是对这个人好奇。 “夫人为了辩证需要,请把另一只手放上来。”面不展异色,内心却翻涌不能平静,这位女子年纪轻轻,体内怎么会阴寒至此。 她按照李青的吩咐照做,脸上布满疑惑不解,两只手把脉的大夫,还是头一次见。希望他有些真本事,她很想很想和相公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李大夫 ,我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她不蠢,从李青的表情,大概可以猜出一些东西。“小枣把之前白大夫开的药方和药渣拿来。” 木桩子沉思许久,李青才开口道:“王夫人这些药方是极好的补药,只是不对症。你体内寒气日积月累太深了,幸亏你早一步,再晚我可真没法保证能治好。 他低头龙飞凤舞的写起来,很快就写满三张纸,交给愣神的王悦婉:“你一定要注意平日饮食,找出根本所在,在此之前先吃第一副药。等找出问题所在,吃第二副药。千万谨记。” “我记住了,李大夫你说我还能在有孩子吗?我会不会这辈子都不能、、、”这时她完全失了刚才的笑颜,也不能保持往日的冷静。是谁,究竟是谁这么狠,要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这么狠。 李青这时也顾不得什么授受不亲,上前扶住王悦婉,试图安抚她失控的情绪:“王夫人你先坐下,先冷静点,听我说。我开了三副药,第三副是专门怀孕是服用的。只要你配合治疗,按时吃要药,会好的。” “赭石去泡壶菊花茶。”李青看着喘着气的王夫人,有些感伤,以前总听隔壁小护士讨论古代宅斗,他只是一旁笑笑,不置可否。 现在他亲眼看见那两个字背后的血腥,很苦、很涩,受伤的总是女人。 李青不知道,因为两个女人的争斗,把他的人生轨迹掀的昏天覆地,狠狠的撕碎他完整的家庭。 “李大夫,李大夫你快来啊,李大夫”凄惨尖锐是声音穿过木门。 李青放下手中的药,疾步向声源处行去,众人不约而同的挪开身体,为他让路。 “李大夫,你救救我们家小姐,她流了好多血,你救救她,救救她。”一见到李青,小丫鬟就狠狠抓住他的腿,哭的很凄凉。 鲜艳明亮的鹅黄,浓黑长发散乱青石之上,腹部大团鲜红像盛开的血牡丹,她曾今圆乎乎的小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大口吐着鲜红的血。李青见过她,是季嫣然,那个牡丹般艳丽活泼的女子。 他快速跪地,撕开鹅黄衣衫,一条深邃红的缝,不断喷涌的温热液体,血肉模糊中隐约着的肠状物体。 “李青,我好疼啊。”她带血的手无力的拉着李青白色长袖,出于习惯想要笑,可发现太疼,只勾起一个丑丑的苦笑。 “天哪,她的肠子。”眼尖的少年人,恐惧的叫出声。一旁的姑娘忍不住背过身呕吐。围观者不约而同的后退,捂嘴。 用白色棉布捂住那条缝,叫丫鬟用手按住,“先别动,我马上就来。”说完头也不回的跑进内堂。 “赭石我的医疗箱放在那里,你帮我找找,快点。”焦急翻箱倒柜,他明明就放在这里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恒哥儿,你去煎参汤,等下给患者服用。” “少安,你有几成把握救治成功。”安老先生突然出现在门口。逆着光,李青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莫名有些奇怪。 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回复:“没有仪器,我无法确定受伤脏腑,现在只知道小肠外露,而且抗生素和麻药的不足,我只有三成把握。” 听到答案,安老先生闭上半晌不语,看着焦急乱转的徒儿,带着一脸复杂,终于做出一个决定。 “少安啊,你过来,我知道你说的箱子在那里。”他带着和蔼慈祥,向李青方向招手,李青心中的怪异又泛起,强压下走向师傅。 他靠近师傅,突然脖子被什么刺中,酸涩、无力、“师傅,你、、、” “师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吴大夫抱住倒地的师弟,质问安老大夫。 安老大夫收起银针,冲两个徒孙吩咐道:“恒哥你叫外面那位姑娘走,膛开肚破,上古神医都无力回天,叫她们另寻高手吧。 赭石你去关门,今日回春堂停业休息。” 吴大夫不能接受这样的老师,带着胀红的脸不断质问:“师傅,师弟说他能救,哪怕是万分之一,这也是机会,是希望啊。” “你懂什么,我已经毁掉一个徒弟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走上那条不归路。”安老大夫靠着门边大吼道,“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师傅,就看好你师弟。咳咳,我年纪大了,只想看这徒儿们一个个都好好的。” 吴大夫搂着地上的师弟,不敢反驳。 “散了吧,没什么事,别老是围在这里。”赭石驱赶围笼过来的人。 恒哥儿则蹲在地上劝说小丫鬟,“你走吧,你家小姐我们实在救不了。” “李大夫说过他很快就来的,他不会骗我的。”小丫鬟嚎叫中带着肯求“等一下,只要一会儿他就会出来的。” “小姐你不要怕,只要一会儿就不疼了。” 季嫣然苍白着脸说不出一个字,她勉强的呼吸着,想微笑安慰丫鬟,却因无力,往常千金难博得的美人笑,在酒红夕阳下更显丑陋与狰狞。 正阳街中,回春堂前,京城名妓季嫣然,和她名字同样美丽短暂的一生,平淡的卸下帷幕。不需要多久,世上便再无名妓嫣然,那些冤家恩客,那段女儿□□,和不堪回首的往事,都将掩埋黄土之下。 李青浑身酸软爬出门,见到一副安静平和的画面。那朵明艳牡丹花,累极了,她闭着眼,脸很平静无悲无喜。鹅黄的衣裳,开满大团大团艳丽血牡丹,盛大而华丽。 “不疼了,不疼了。”丫鬟蓝色衣裳上同样沾染星星点点的血色,她抱着那朵安静的牡丹,轻轻私语。 李青踉跄靠近,伸手正要触碰季嫣然,小丫鬟睁眼猛地将他推开,他没有一丝防备,重重跌倒,青石路很硬,很冷,刺骨的疼。 小丫鬟抱着她,缓慢、摇晃的踉跄前行,嘴里不停念着“疼”“不疼” 他在地上遥遥的望着远去的背影,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他忍不住蜷缩一团。 豆大的雨滴,从天而下,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他翻身直直的接住,雨打些微疼痛,它既是上天的惩罚也是恩赐。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继续,一把古朴油纸伞,遮在他上方,梳着双髻的妇人安静的站立,和街边匆忙的行人形成鲜明对比。 街旁胭脂铺的墙边,一个同样撑伞的白衣女子,在淅沥中,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走了好,人世间太苦了,妹妹你不要怕,姐姐一定会菩萨求情,下辈子让你当一只自由自在的山雀,每日与山间清风,溪边花草相伴。 第四十四章 李青可以理解安老大夫的用心, 可他不能接受师傅如此决绝武断, 他连试都没试,就给那个明艳的鲜活的生下了最后通牒。 他现在还记的初次见到那个女子的场景, 美好、鲜艳,转瞬间,就凋谢他眼前, 太快了,快的让人不敢接受这血淋淋的真实。 因为这事, 他和安老大夫爆发有史以来第一次争吵, 师徒两人谁也不肯松嘴。安老先生气李青莽撞不爱惜自己的声名, 李青不能介怀那条流失他手中的生命,他卧床不肯再去回春堂。 “扣扣——”“开门,开门。”急促的敲门声还伴着男人不耐烦的吼叫。 李青穿衣下塌,按住陈氏,示意她不要动, 自己出去开门。 五六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黑色长袍, 腰间别着刀, 头戴黑色高帽,手里是纯铁的锁链和木质结实的枷锁。 “你就是李青吧,有人告你滥用医术,下毒危害他人。”一名官差说着,其他的官差上来就把李青拷上重重的锁链。 官府的威慑力很重,街坊邻居, 不敢围笼,只敢站在远处,小声嘀咕。 陈氏跑出来,想要靠近李青,却被一脸凶相的官差喝退。 “巧儿,你好好在家。我自问没做过亏心事,我既不犯法,谁来了也定不了我的罪。”李青转头给陈氏一个灿烂的笑,安慰她他没事。 对着李青远去的背影,陈氏有种莫名的心慌,她冲着那背影大声喊道:“我等你,相公我等你回来。” “胖婶你帮我看一下宝儿,我有事出去。”陈氏交代完事情,将宝儿平常最爱咬的布老虎塞进他胖乎乎的手,爱怜的亲吻他的额头,宝宝等娘把爹爹带回来,我们一家都会好好的。 陈侍郎府,和往日不同,寂静异常,空气中隐隐可以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寻着味道,转眼就到了,陈侍郎最爱的小妾石姨娘的梅园。 “老爷,饶命——”丫鬟小桃惨叫连连,蓝色的罗裙,染满血迹,鲜艳的、暗淡的。 石姨娘跪坐在陈侍郎的脚前,她抱着自己,看着这个枕边十几年的男人。她问自己爱过这个男人吗,心告诉她,它再痛。 “贱人”他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最后看着他离开,最后一眼,以后不会了。 “我要见夫人。”她坐在地上,突然叫道:“我知道你在,你出来,斗了这么多年。现在你赢了,我要走了,就不送送我吗、、、、、" 长久的沉默,石姨娘蓦然明白了什么,突然大哭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最后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虽然与你争斗多年,可我从来没想过动你的孩子。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院子里丫鬟小桃的声音渐渐平息,两个壮硕的婆子,破门而入,手端木盘,盘中放置三尺素色白锦。 “我还想最后能好好的,巧儿这孩子最爱干净了,你说我要是吓到她可怎么办啊。”两个婆子不管她的自言自语,将白锦套上她纤细的脖子、、、、、、 陈氏向侍郎府拼命的跑着,她瘦弱的身躯,穿行漫长而拥挤的街道,尽管非常不适与劳累,可她一刻都没有停歇。 快些,再快些,她不停的奔跑。 在看到侍郎府红色大门的时候,她欣慰一笑,擦了擦额头的汗,正要过去敲门。 突的一个粉衣丫鬟拉住她,是石姨娘园中的小花,她满脸泪珠哭叫着:“二小姐你可算是来了,你带着姨娘走吧,姨娘最后的心愿就是好好看着你。” 在她的哭闹声中,两个小厮抬着一块凉席出来,丢在陈氏面前,凉席露出一只手,黄金雕花手环,刺激陈氏的眼球。 随后一声重重的哐当,大门紧紧的关闭。 “哎呦,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 “你还不知道吧,陈侍郎的小妾和人通奸,人家都带着证据找上门来了。” “天哪,我怎么不知道。对了,她女儿也不是个好的,听说勾引人,她男人知道了就把奸夫给毒了。” “真的假的,看着也是个正经的” “官差都上门了,你说真不真。” 她在充满恶意、怀疑、不屑的眼光和议论中行走,她不知道该往那里走,只是想挣脱这越来越黑的迷雾,好疼,她好疼。 她望着清澈的河水,很久,突然解脱的笑了,忘了就不会痛了,忘了就好。 冰冷的黑暗中,她没有丝毫挣扎,她渴望着结束一切,对不起李青,我失约了,所有的一切太沉重,我承受不了,我太懦弱了,对不起。 郝仁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受伤深重的模样:“大人,就是他,他我那天喝醉酒迷路了,就不小心看来他老婆的裸体,就是比别人白些。” “你闭嘴。”五六个官差压着李青,他只能冲着郝仁的方向吼叫。 他见李青不得动弹,更是得意,又大声道:“就是白些,腰间有几颗黑痣罢了,我只是不小心看到罢了。” 又突然转脸对着堂上坐的府尹痛哭道:“他就给我下毒,让我不能人事。如果不是有人告诉我,我还一直蒙到骨里。青天大老爷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像这等毒医,不能留着祸害百姓啊” “你满嘴鬼话,你说的我都不知道。”李青冲着郝仁那边吼叫,究竟是谁这么狠,要深深逼死陈氏。 “大老爷,你看他,恨不得吃了我。不是他,还能是谁。我只是不小心看了他老婆全身而已。”郝仁叫嚣着,反正他已经废了,不管是不是李青,他都要弄死他。 “肃静”惊堂木重重的拍响,府尹正要开口,堂外突然传来一个妇女焦急的声音“李大夫,快过来看啊,你家娘子跳水了” 被压住的李青只觉心中一阵剧痛,一口鲜血自胸口喷出、、、、、 他不知道是怎么离开衙门的,也不记得撞了多少人,只是隐隐听见很多人的叫声、铁索的断裂、还有一个男人的惨叫。 最后,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一座古朴的石拱桥,桥下是很绿很清的水,岸边的绿草有淡淡清香,巧儿很安静很乖的躺在布满黄色小花的草地上。 他不敢过去,连靠近都不敢,他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脸,旁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可那颤抖的躯体,向外界无言展示他的痛、他的绝望。 “哇”这大概是他一生中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他踉跄的爬过去,把她紧紧抱住,再也不肯松开。 “你走开。姨娘,巧儿怕,呜呜呜”她大哭,用幼稚的话语,和拳头锤打他。 眼神纯粹的像个孩子,带着恐惧看着他,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对就是陌生人。 李青笑着笑着就哭了,他的女人把他丢下走了,那个说要和他共度余生的女人,抛弃了他。到头来,他还是一个人,终究是一个人。 这是他第二次哭,他哭的稀里哗啦,撕心裂肺,那双纯粹单纯的眸子倒映着他,无言的讽刺他这个傻子,他们在一起那么久,那么多的回忆,她全都不要了,只有他这个傻子还记得。 “骗子,都特么是骗子。”他用头拼命撞击地面,嚎啕大哭。 围笼的人谁都不敢靠近,在他们眼中,李青就是一头失去控制、没有人性的野兽。 他红着眼,双手掐住陈巧的脖子,失控的大吼:“你不是说要永远陪着我的吗,我们不是说好一起老一起走的吗,骗子,你骗我” 陈巧被掐住脖子,脸被挤得通透,她无力的反抗着,却没有撼动李青半分,眼看着就要呼吸不得。 “李青,你给我住手”顾彦一剑砍伤李青的手,一瞬间,陈巧解脱,她害怕的躲在顾彦身后,小手抓着他的衣角,极其依恋。 顾彦张开手,像母鸡护着小鸡般遮掩李青的视线。 李青看着他们,倒地歇斯底里笑,我特么到底算什么,到底算什么,“啊——”,他锤打着地面,满手的鲜血骇人,但他仿佛没有痛觉机械的发泄着自己。 “呜呜呜,呜呜呜,姨娘,巧儿怕”陈巧孩童般的大哭,她很害怕,那个掐她的男人,她想要母亲抱抱她。 顾彦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她,郎才女貌的两个人,在外人眼里很养眼。 “让开,让开”一队持枪甲胃突然到来,群众纷纷退避三舍,冰冷的铠甲与兵器,是比官差更骇人的存在。 持枪甲胃,将李青和顾彦等人团团围住,枪尖对着李青头顶。那将领认识顾彦,对他行礼,过后就吩咐手下道:“给我打,敢公然袭击官差,小子不要命了” 得到命令的手下,放开手脚,不要钱的往李青身上招呼,李青也不反抗,他微笑迎接这些向他袭来的全脚,含着笑看着陈巧。 “李统领,你这是做什么。”顾彦不忍看李青的惨状,想要出言劝退这些士兵。 “顾将军,这是我们御林军的事情。你们京城巡防还没资格管吧。”李统领顶回顾彦,冲着那边大声道:“全脚都给我用力,这小子皮厚着呢。” “对,老子皮厚,老子命硬。”李青挨着地吐出一口血,挑衅的叫道。 “特么的,小子嘴硬”一个小兵狠狠踢李青小腹一脚,手中的枪插进他左肩。 这一场殴打,正正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乌云密布,天边惊雷,这群士兵才离去,临走之前李统领当着顾彦的面,将血肉模糊分不清人样的李青一脚踢进河中。 顾彦的衣袖被陈巧紧紧拉住,四周的群众都不敢靠近这块是非地。 很快,刮起巨大的风,河中巨浪翻滚。 等到赭石他们带着人打捞的时候,除了一只黑色布鞋,无一物。 宝儿在同一天,没了爹,没了娘,成了孤儿。无辜稚子,含笑求糖。 作者有话要说:大脸真诚的提醒各位亲,节操、理智、情节到此, 余下的是野马乱奔,请谨慎订阅,请谨慎,千万谨慎。 第四十五章 浓重刺鼻的臭味, 熏得人头疼, 他忍着满身火烧般的疼痛叫道:“老头,死人都受不了你这味道, 快丢出去。” “哈哈,年青人,你还活着, 不正说明老夫的药有奇效。”头发胡子花白,一身破烂衣裳, 老人欣喜跳向崖岸大石。 大石之上, 横躺着的男人, 面目丑陋,光着半个身子,身子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可怖骇人。 老人用手指不住的戳丑男人,没愈合好的伤口, 溢出浅淡血水。 丑男人叫骂起来, 他叫骂越来越有力, 老人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 很快老人口中的奇药熬制好, 用古朴又缺了口的陶碗盛满。不顾挣扎的丑男人,一口灌进他的咽喉:“哈哈快点喝,喝完你就好了。” 山壁之上,有一棵枝干粗大,巍峨挺拔的巨松。体态肥硕的麻雀,隐藏在层叠、葱郁之中, 耷拉着小脑袋,眨巴着小眼睛望着断壁里奇怪人类。 经过丁老头一个月,简单粗暴的灌药。李青身上的上好了大半能吃能喝、蹦跳无阻。 不知道是伤的太重,深及内里,使元气大伤。还是别的什么,他浑身的气质变得懒洋洋,寡言少语。 原本乌黑柔顺的长发,散乱于腰间,与之交缠的是纵横的疤痕。那张脸多了沧桑,眼睛变得很深邃,一眼望不到低的漆黑,像深渊的旋涡,没有尽头、无法挣脱。 “秦孝公据崤函,就窥周室、、、、、、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震四海。(汉.贾谊.过秦论)”丁老头饱含激情,慷慨激昂的在对着李青的方向演讲。 他实在是有耐性好脾气,今日过秦论,明日孔圣之言,后天又是逍遥游。反正从古至今有名气的没名气的他饱含深情挨个念给李青。 还替李青考虑,偶然换换口味,经史子集部,换着来。用心良苦,他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惊尘绝艳的老师,上天啊,快敲醒我这木头徒儿吧。 上苍为他的虔诚感动,特恩赐神迹。 正午阳光,直直的刺进崖岸,李青竖手挡住刺眼的光线,终于开口道:“老丁,午时到了,该开饭了。” 无形的手,生生掐住他的喉咙,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想他鼎鼎大名的丁错,居然会有这一天。徒弟都是这样傲娇的吗?圣人书上说明明徒弟都是乖巧可人,还是捡回来的更难伺候。 “徒儿想吃什么,为师这就去准备。”对着那双深邃的黑眼,憋了半天,他无奈认怂,讨好这磨人的徒弟。 得到满意的答复,李青心情稍微愉悦,难得说出个字:“肉” 说完便翘着二两腿,对着太阳舒服的睡起觉来。 金色的光、凌乱的黑发、白色躯体上交错的疤痕,超脱世间桎梏,竟有种绝美。 不知道老丁什么人物,他安家于千尺绝壁之上,崖层存置各类数不清的典籍,其中很多史册都没有记载。 平日饮食有人按时送上,来人很敬畏老丁,送个饭都跪地拜来拜去。 李青对这些提不起一点兴趣,也不打算弄清这些疑惑。 每日吃饱了睡,还有绝美的夕阳落日可看,这样的日子挺好的,至于老丁的絮絮叨叨,就当饱餐后的催眠曲。 对那遥远的旧事,他不想,也不愿回忆。就让它们过去吧,有他没他这个世界都不会变。 剩下的日子他要与山林为伴,它们不言不语,却用最温柔、最坚韧的方式,陪伴着他。 千尺绝壁,万丈深渊,一个散发男人,惬意迎接着新生的暖阳。 京城 李青的离去,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平静,还是微微搅动涟漪。 “师傅|师祖,您就让青弟|小师叔,好好的走吧。”跪在安老先生面前哭着,他们与李青没有血缘关系,不能为他披麻。 人世间的最后一步,是一定要有后人送的,到了下头才不会被人耻笑欺负。 李青孤身来到京城,只有陈氏和宝儿这两个亲人。陈氏已经疯癫痴傻,现在还哭着要跑去陈侍郎府,手一松就跑个没影,怎么送的好行。 只有宝儿才能送他爹爹最后一程,可偏偏安老先生死活不肯放宝儿出来。 “走什么走,人都没找到,你们怎么就知道他走了。咳咳——”安老先生大叫道。“给我滚,都给我滚。宝儿还要等他爹回来取名的,你们就不能望着他好点吗。”说着竟流出泪来。 他一生经历许多,唯独流过三次泪。一是父母故去,二在妻离子散时,这第三次就是被不孝徒儿李青气的。 跪着的回春堂众人,也同时大哭起来。一室之内,满布悲怆,哭那故去之人,怜这存于世间的人。 最后,他们最终说服,这位老人。 两岁不到的稚子还不懂身上白衣的含义,只是隐约记得,身材高大的父亲总是一身浅淡素色衣裳。 这相似而熟悉的颜色,给他莫名的安全感。他略嘴咯咯笑起来,环顾着四处,想要找爹爹。 很多的人,有父亲的师兄师侄,有受过恩惠的市井小贩,有敬仰父亲的医学同人、、、、、、很多很多人,可是为什么没有父亲呢。 他们带着善意、同情、怜悯看着这个天真孩童,他们不知道,这样的眼神,让这个孩童畏惧了一辈子。 沉重、压抑无声弥漫这个小房子,随着刺耳的喇叭声想起,这个孩童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他害怕,他不住的回头,远远望着那扇黑色门扉,希望看到立直的父亲母亲。 在稚子发出第一声啼哭,场中众人,就忍不住红眼落泪。为已去古人,为无辜孩童,为艰难世道。 李青衣冠冢下土那天,阳光明媚,湛蓝苍穹飘着纯白云朵。 等到众人散去,夕阳带着余晖,缓缓平齐大地。一个月白衣裳的女人,提着一壶酒,一篮子点心,坐在他坟头小声抽泣了许久。 有些人去了,在世上便如吹散的云烟,了无痕接。有些人却歪打正着,被世人怜惜其才其能。 很多的人物,身前都不知道个姓名,身后却被广为流传。 众人眼中李青不过一个吃软饭的小子,顶多就是个会医术的小大夫。 可随着时间的检验,他所创造的风寒速退散,居然是一个药到病除的奇效药,不仅效果积佳、成本低而且还能长时间储存。 还有他独创的酒精,被大周众医家广泛采用,不少以前难以治愈的疾病,现在都可以轻松解决。 李青好友薛绍在他未完成的手稿中得到指导,经过潜心研究,发现一种奇药,可以消除致病的无形之邪。 上至达官贵人,下寻平头百姓,皆受其利。 于是乎不少文人墨客,哀叹天妒英才,写出许多又臭又酸的文章夸赞他。如果李青自己看,铁定鸡皮疙瘩满身。 自古有点名气的人,都会被各种扒身世、扒经历。对于这个新鲜出炉的名人,李青同样被扒的内裤都脱了。 直到一位当世颇有名望的大儒,偶尔路过李家小巷,看见门上那副‘和一’对联。再联系李青短暂跌宕的人生,当场忍不住悲痛哭道,英才早逝。 大儒就是大儒,想的办的都和平常人不一样。 他亲自求上安府,见了李青遗子李宝儿,哦不,李长安。 父亲叫少安,儿子本应该避讳,可安老先生强硬拍板绝定,长安二字。他不求多的,惟愿徒孙一世长安。 大儒本来只是看望这可怜稚子,很快怜悯被惊艳取代,他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 这不是普通的孩童,他是一个天才,绝世无双的天才。他深邃的黑眸,仿佛看透世间一切,在高处,俯视众生的喜乐疾苦。 在安府,苦求十五日,只求收他为徒。 随行的仆从,惊诧于大儒的失神,与卑躬屈膝。 在这个文以载道的世间,站在文坛顶端的大儒,已经相当于神坛顶端的人。 “吕先生,我这一世没有什么可求的。你所求,不是我能给的。咳咳——”安老先生苍老了许多,像一朵正在枯萎的菊花,他的身体也大不如前。 “如果,咳咳——。”一旁的赭石轻拍师祖的背,让他舒适一些,“你自己去问那个孩子吧,他已经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吕大儒深深行了礼,独自来到书房。 浅白棉衣,梳着总角,白嫩肌肤,还不如书桌高的孩子,静静的坐在那里。 见他的到来,那双深邃眼眸,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你也和他们一样认为我可怜吗?如果是,带着你的同情走吧,我不需要。” 明明是稚□□音,却有着成人都达不到的冷静和自持。 有一瞬间,吕大儒心痛眼前的稚子,但很快调整。他将眼前的孩童,看做一个学术卓越成人,进行了他们第一次的交谈。 “不,世间不幸,可怜、可悲、可叹的人无数。唯独你不是,你拥有常人所不及的能量,你是天恩赐给众生礼物。 你所拥有的不是平常的爱,是大爱,是天的大爱。长安,抓住我,去迎接上苍给你的爱。”他靠近那个孩童,半跪着,与他深邃眼眸对视。 那孩童突然浅笑,把小手放进他的大手。 书房一角,一个破旧但保存完好的布老虎,安静的躺在那里。依旧保持着许久前的憨笑。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实在抱歉。 第四十六章 太宗三十五年, 蓄积了十多年, 一场无可避免的战争爆发与北方。 三皇子周云琸,率领十万大军进军幽云地区。惊动辽国上京, 北院大王耶律达希和古托将军在沙河迎击宋军,企图拖住北进的宋军,不料败退。宋军兵锋锐利, 一路兵至幽州城南。 辽国朝野上下震动,大厦将倾, 独木难支, 人人自危, 举国之力来援幽州。 周军十天十夜,血战攻城,乘夜登幽州城垣,翌日又被逼退。 当辽五院兵越过燕山时,周军将士疲乏, 连日的攻城伐战加上孤军的深入, 兵仗粮饷尽失, 最后终于大败高粱河。 这场周辽的战场直接对话, 以周大败而谢幕,周在军事方面逐渐处于劣势。 西夏吐蕃等国也暗自摩拳擦掌,扩充军力,只要一有缺口,立刻就会冲上前露出嗜血的獠牙。 那年李青三十岁,老丁头在冬雪消融前闭了眼 , 七年的山林相伴到了尽头。 老丁头最爱和他挤在崖岸大石看落日,他在崖岸一角立了坟冢,从这里望去风景是最好的。 他收拾行囊,其实在他本来没有多少东西,只是随着时间,渐渐多了一两件而已。 幽州战败的消息,传来时,老丁头睁了一整夜的眼,叹了一个的冬天的气。 最后他拉着李青的手,将他抚摸无数次,费尽一生的心血,传给这个没有叫过他一声师傅的人。 李青最后带着一柄六尺长的青铜古剑,和一个古朴久远的木盒,离开了这里。 临走之时,他在老丁头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小声的喊了句“师傅”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冬日霜雪还未消融,与猎猎寒风相伴的是千万里寂静。 异世的孤魂,终究还是独自一人。愿再一次踏上尘世,不再孤独。 幽州一战,举国震动。上至公卿,下及布衣,无不议论纷纷。 一时之间,朝野弥漫着低迷、压抑。比军事战败更领王公们恐慌的是浮动的人心。 翰林学士顾单,站出来力谏,在京城召开天下文会,选拔更多的人才。 在文武百官的支持下,太宗皇帝立即下诏书,勒令天下有些名气文人必须到场。 这一年李长安九岁。 下雪的时候很美,洁白干净,掩盖世间一切,无论是罪恶亦或是美好。 但是李长安不喜欢下雪,他只喜欢融雪时,刺骨的寒冷。这让他清醒,让他沉迷。 “长安,你快加上,这天气古怪的很。”月氏将雪白狐裘系到他纤细脖颈,有些担心的絮叨:“你说你好好地,为什么非得现在出门。” 他稚嫩的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容,白皙脸庞尽显孩童的天真美好:“月姨,你在家好好看着母亲。我听说南烟书斋来了一批新书,你也知道京城这些文人的鼻子比狗都灵,去晚了可什么都没了。” 可你仔细看他的眼,深邃乌黑,像深渊的旋涡,没有一丝感情。 月氏看着这天真孩童,已经初现俊美的脸,有些愣神,在这张脸上有很多的相似熟悉。 “月姨,你在看什么。”稚嫩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一双白嫩的手拍着她,使她从回忆中惊醒。 她笑着躲闪回去,不再提任何那人的往事,这会伤害这个被疼痛催生成长的孩子。 李长安有些失望,可没有一丝异样展露出来。 很多的时候,他都在想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他的模样、声音、喜恶。 他的记忆一直很好,过目不忘,但凡他见过、听过的,他都可以一字不差的复述出。唯独,两岁以前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 自他记事起,就一直只有个痴傻的娘亲,和那个永远存在于众人口中的父亲。 也许是好奇、也许仅仅只是无聊,他开始不动声色的收集着那个人以前的一切。 今冬的雪大且厚重,不少世家公卿家上好结实的青瓦都受了损伤,更遑论没钱连冬衣都备不齐的穷苦百姓。 路有冻死骨,这句话,在这个冬天重复上演。 也有些还存有良心的官吏,上书圣上,求镇抚灾民。 可幽都之战,刚刚惨败,赔了一笔银子给辽国。西北那边契丹正虎视眈眈,边境的将士急需物资,以保持战斗,震慑外族,护卫边疆安定。因为雪灾,皇帝下诏书,免去今年的赋税,又是一大笔银子。 如此一波五六折,国库被掏空了大半。不是不想赈灾,是实在拿不出银子来。多少人视金钱如粪土,可危难时候发现,没了这粪土连活着都是奢求。 南大街搭建着许多简陋的草棚,棚内多是抱团取暖的人。棚外有达官贵人家的采买,他们穿着干净熨帖,一双尖锐的眼睛,在这条街上来回寻找。 当有管家婆子内的人经过,棚内的人就冲上前,却不敢靠近,可怜祈求或大声推销着自己或家人。 李长安赶到南大街的时候,人已经很少了。他一出现,棚子里的人就带着发光的眼睛看着他,仿佛这是佛陀降下使者,能够带他们走出困境。 可谁也不敢上前,连话都不敢说出声来。他身旁那个持剑的黑衣人,用眼神扫射全场,剑稍微露出的光芒震慑着,难民的蠢蠢欲动。 “陶九,是这里吗?”李长安和黑衣剑客一路缓行,行至一处破洞滴水的草棚。 棚内有一家三口,家主是个瘸腿的男人,角落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抱着一个瘦小的男孩。 男人看上去脾气很不好,他的旁边散落着好个空酒坛。当他喝完最后一滴酒,拉起角落里小姑娘,拳打脚踢。女孩抱着弟弟,也不哭默默承受着这每日的殴打,她已经习惯。 李长安看着眼前这场家庭暴力,脸上还是甜甜的笑。身后的陶九有些不忍小女孩的遭遇,他很想上去教训那个败类。可是李长安没有发话,他不敢,也不能上前。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无论如何他都不敢想象,这是一个九岁孩童的手段和心智。以前听说江州大儒,亲自卑躬屈膝求了十五日,才收的三岁李长安为徒,所有人都当市井笑话。 只有他知道,这个俊美孩童面具下的残酷。 女孩的呜咽声渐渐变弱,李长安终于发话:“陶九,我要活的,死了就不好玩了。” 他得到命令,早就忍不住手脚,三两下就把这软脚男人踢倒。 得到解救的女孩,忍着疼痛,满脸鲜血,爬到李长安脚前:“买了我,我能做很多的事情,我很有用的” 她的手满是鲜血,抓着李长安的哭叫,抬起她肿胀的像猪头的脸,苦苦哀求这个俊美异常的孩童。 李长安皱眉,狠狠踢开女孩的手,洁白的衣裳上被鲜血染红,鲜艳的刺眼,脏了。他厌恶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还真是讨厌。 “好,记住你说的话。我今天买了你,你就是我奴婢。”他高高的仰视着她,不再隐藏自己,露出他真正的表情:“你永远的记住,从此以后我是主,你是奴。” 他厌恶的后退几步,不带一丝情绪的道:“陶九,把银子给李统领吧。这里实在太糟糕,再呆下去,我恐怕会有些不愉快。” 听到着毫不掩饰的冷酷声音,陶九知道,李长安已经开始生气了。他丢下银子,就捞起瘦弱男孩,正要拉起女孩的时候。 就听到李长安的声音响起:“有小的就够了,让她自己跟上来。我还有许多事,快走吧。” 陶九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人和事,唯独就怕李长安。李长安说的话,他要是忤逆,后果不堪设想。看着艰难爬行的小姑娘,他内心有过不忍,可很快就被压下。 在朱雀街的桥上,李长安碰到了顾彦。 顾彦看着陶九抱着的孩子,有些欣慰的摸他的头:“长安和你娘一样善良,不过你记住一定要立好规矩,不要让奴大欺主。” 又望着南大街的放下,喃喃道:“今冬积雪成灾,这些百姓,真是可怜。” 李长安眼里闪过不约,他后退,躲开顾彦的手。笑意望不到底,对着远处爬行而来的女孩:“是呀,真可怜。” 他抬头眼里全是真诚,对着顾彦甜甜的道:“顾叔,我想帮帮那些无辜的小朋友。我父亲留下的那十万两银子我一直没用。如果可以我想用那笔银子,办一个学堂,让那些没有家的孩子可以吃饱穿暖有书读。” 顾彦蹲下看着这个孩子,眼眶很快就红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却说不出口。这个被生活催生成长的孩子,一路走过荆棘,可他一直都在用鲜花和微笑面对这个世界。 “好,你放心。顾叔会为你办的。”他突然抱住李长安。 一旁的陶九内心那个奔腾,你特么眼睛是瞎吗。这货那里是温柔可爱的小白兔,分明是竖着尾巴的野狼啊。但是他只敢在心里哔哔。上次笑过李长安,他夜里掉了茅坑,足足洗了三天三夜。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招的。 李长安深深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厌恶他。曾经他有过不止一次将他比作父亲,可随着那些事件抽丝剥茧,往事浮现水面。他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纯白的衣裳,纯白肌肤,深邃眼眸,以及那甜美的微笑。第一眼望去,多像坠落人间的精灵啊。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关于战争借鉴辽宋的第一次幽州之战。 第四十七章 山中无甲子, 寒尽不知年。 七年的时间, 改变了很多的人或事,唯独不变的是李青依然很穷。 无论过去、现在亦或是将来, 没钱,江湖都是寸步难行。 山下,一对好心独居老夫妇收留了他一晚。 老夫妇真诚待他, 他理所应当报以赤城,是以他进林中猎了匹膘肥体壮的雄鹿, 给老人家添餐。 同去的猎人, 见他身材高大, 身手又了得。 心生羡意,纷纷上前套近乎,想着学到一两手功夫。 李青七年寡居深山老林,两千个日夜多是看山水云木,如果耳旁不是丁老头絮叨, 他大概早就忘了如何与人说话了吧。 众人也不管李青的反应, 你一言我一句, 把这附近的事情全都交代清楚了。 这山叫清阳山, 东边山头有一个叫黑风寨的土匪窝,上头全是会功夫的好手。 短暂歇息一宿,李青辞别好心的老夫妇,独自向土匪窝走去。 他一路好心情的哼着轻快的小调,既然黑风寨做了这么多年的道上生意,那铁定富得流油。 他上门借点钱花花不过分。想到一路江湖经济问题先解决, 他的步子就更加轻快。 赵机是今年才从梅花岭知府左迁至京城,成为从六品的礼部外郎。 虽然是从六品,但对他这个寒门子弟,已经是鲤鱼跃龙门,是质的飞跃了。 他一到京城,家人行礼都来不及安排,就洗漱干净,带着儿子去见那个恩人。 “请问这里是李府吗?”他拦住一个稍胖看着却很有精神的中年妇女,很有礼貌的询问。 胖婶很意外的看着眼前一老一少的外地人,但赵机的礼貌让她很受用:“你们是要找李大夫的儿子,长安吧!” 赵机父子早就听说李公子的爹是为大夫,连连点头,想要胖婶指路。 见他们如此焦急,带着渴望看着她。她带着骄傲的高声道:“那你们可是问对人了。我可是看着长安长大的,他小时候可有一半的时间是在我家长大的。 你们不知道……” 眼看胖婶只顾吹嘘自己的光荣历史,却半天不指路。 赵机着急了,他忍不住打断道:“还请嫂子指路,鄙人实在是有急事。” 胖婶有些可惜不能继续说那些年的光荣,随意敷衍他们两句:“你们往这条路直走,看到字写的最好看的那家,就是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对身后叫她的赵氏父子不理不睬。 她内心不悦,长安最喜欢听她说这些了,每次只要她提起以前的事情,都可以在李家拿到许多好处。 看着胖婶远去的背影,赵机还没说什么。 赵远志先不悦了,他怒不可歇骂道:“真是无知刁民,一点礼数都不懂。” “说什么呢!”赵机轻吼儿子,又整理好语言道:“趁天色还早,我们须得赶紧找到李公子家” 于是乎父子俩循着小巷往前走去,他们本以为会走许多弯路。 可没想到胖婶虽然存着难为之心,却还是善良的。 一看到那副被岁月磨损泛黄但依旧有行云流水之势的字迹,赵机父子就知道,这确是他们找的地方。 他上前小心的扣门,环顾四周不由感慨几句清流。 月氏刚炒好一碟小菜,就听见扣门声。 陶九吃的正香,听见这声音,立马放下碗筷。边开门边嘀咕:“这个时候,那个家伙闲的” “请问是李府吗?鄙人梅花岭赵机,今日一入京城,特地拜谢李公子。”赵机讨好的对着内门道。 李长安的事情,陶九不敢做主,他想了一下道:“你们在这先等着,我进去通报主人。” “长安,外面来了姓赵的两父子找你,你见不见”陶九压低声音,询问正在摆棋的李长安。 他对围棋这种绕来绕去东西不感兴趣,也看不懂。 只是李长安经常摆弄,往往一摸棋就是半天。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打断他,后果不可预料。 但是陶九观察李长安好像对赵机有什么安排,左右都是难,只好委委屈屈问李长安。 果然那白嫩脸上,染起不悦,棋子被主人狠狠掷在地上:“叫他滚,等需要他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他。不要做这些无用功” 陶九快步逃离灾祸现场,:“你们回去吧,李公子,恩李公子现在有要事。恩情就不要报了,有事的时候会通知的” 说完大门重重的关闭,徒留赵氏父子相顾无言。 却说扛刀到土匪窝赚路费的李青。 刚到黑风山山底,就碰到出来打劫做生意的土匪若干人。 他们此时刚逮到一头大肥羊。 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身上好的绸布衣裳,膘肥体胖的骏马,那浑身的金银玉石闪的耀眼。 简直引人犯罪啊,而黑风寨的兄弟们毫不犹豫的对他犯了罪。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们,要是我爹知道,一定会踏平你们这土匪窝”少年又犟又臭,整个落在人家手里了,还不忘嚣张挑衅。 做了许多年的土匪生意,他们听过的问候语比这小屁孩走过的路还多,早就形成抗体了。 黑风寨的土匪们麻溜的收集少年身上值钱的东西,这个少年果然是百年难得一件的肥羊,直到把他扒的只剩素色内裤,土匪们才要心满意足的离开。 李青从树上跳下,拦住若干土匪。一字一顿的道:“打劫” 场面先是冷了几分钟,然后一个手拿菜刀的胖子突然大笑,随同的人亦是大笑。 李青皱眉,果然还是经验不足。想了几秒,走到其中一个拿铜剑的土匪。 他夺过那柄剑,当着众人的面,以缓慢但流畅的速度,将笔直的剑扭成了麻花。再次开口:“钱留下,人走。” 黑风寨众人先是擦亮眼前,而后整齐的退了三步,谨慎的盯着李青。 “老大怎么办,这小子好凶啊。” “怕他吗?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拳就打的这小子哭爹求娘。上” 毕竟黑风寨这么多年的名声不能丢,一众人拿着武器凶神恶煞的向李青一齐冲去。 、、、、、、 嗯,一炷香不到,地上就躺满了嚎叫的人。李青踢了踢首领,“钱,你们身上所有的。” 很快,黑风寨众人自觉脱得只剩内裤,而李青面前则是堆得冒尖的金银首饰。 他掂量了重量,满意的离开,临走前还好意给那少年添了见衣服。 谁知这少年是个比他还不要脸的人,牛皮膏药般紧贴的着他,他又是踹又是踢,都甩不掉。 “大侠,你好厉害啊。可以教我功夫吗,我想像你这么厉害。”少年一屁股坐下,说着说着身子向李青的方向靠近。 李青一只手就将这小屁孩的头移开,毫不犹豫的戳破他的幻想:“你学不了,天生的。” “唉,好可惜。如果我变得像你这么厉害,我阿爹就不会——”他想到什么突然变得低落。 不过很快,又欢快的与李青说话:“我叫阿淼,最喜欢吃汤圆。听我阿爹说,我六岁的时候每天都要吃一碗汤圆,如果没有就会大哭。 大侠,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大侠吧。” 李青有些嫌弃这鼓噪的小屁孩,淡淡的道:“叫我李隐吧,还有明天别跟着我,回家去吧。” “李大哥,我家太远了。你可以松我回家吗?”阿淼突然激动的抱着李青的手,他强调着:“我爹有很多钱的,我雇你送我回家,叫我爹给你好多银子怎么样。” 李青很认真的考虑了少年的提议,他多年未下山,现在也不知何去何从。倒不如从了少年的建议,先赚他一笔钱,在做今后打算。 “先说好,银子不够,我可是会撕票。”李青靠着树舒服的躺着,提醒着少年,他的价格不菲。 阿淼头都快点掉了,他内心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如果把这个李隐带回去,阿爹非但不会骂他,还会夸讲他。 等回了家,他想走都走不了。江先生这个老狐狸,怎么会放他走。 两人个怀打算,就着摇曳火光,一夜好觉。 是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万籁俱寂,更关键的人全都在美梦中荡漾。 陶九被人一泡冷水给惊喜,差点破口大骂:“谁,特......” 比夜更深的眼,面无表情,盯着他。他吓的尿都快忍不住了,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狗腿的道:“长安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呢。你年纪小,不睡好是长不高的” 谄媚的他自己起鸡皮疙瘩。 李长安微不可见的眯了眯眼,把一封信递给陶九:“这个东西交个赵机。”、 陶九不情愿的道:“这么晚了,他肯定睡了。我明天在去吧。” “在暗中行事,穿梭黑夜不是你的老本行吗或者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李长安稚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一阵阴寒突的弥漫。 陶九不住的咽口水,他知道李长安是认真的,他说到做到。 他接过那份封信,声音更加谄媚:“长安的记性可真好,人家都快忘了,八百年前的事情 。你在家好好等着,人家业务最熟了。” 说完提起裤子就跑出门。 李长安瘦小的身体,在无尽黑暗中若隐若现。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今天更的早些。 大脸荡漾的笑。 第四十八章 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 文人的眼光就是不一样, 李青碎了口唾沫,不由感慨古文人会玩。 他是南方人, 骨子里充满对水的渴望。 西北风沙刮的昏天黑地,不说,更老他老命的是这里无比的干燥。 从前只是通过网络的一角, 看这个地方。现在他身临其境,虽然不适这满天狂沙, 但内心深受震撼, 他深深敬佩黄沙中顽强不屈的生命。 少年阿淼却像鱼儿入水一样舒适自在, 他夹紧马肚子催促马儿快行,欢快对李青道:“李叔叔,前方有个小村庄,我们快些,天黑前赶到还可以好好休息一宿呢。” 李青多年寡言, 不与人交谈。再加上现在的不适, 只轻点头以示赞同。 加快马速, 在红日沉入地平线的最后一刻, 黑暗笼罩大地的前昔,两人前方终于露出村庄的一角。 只是随着离村庄越来越近,凄厉的哭叫声,让他们心生警惕。 少年带着李青爬上地势较高的土坡,从这里可以看清村庄的全貌。 几十批好马锁在木桩,有五六个头发护照蓬松的胡人守着马匹, 腰间是被鲜血染的暗淡的弯刀。 女人的哭叫、男人痛苦的嚎叫、还有孩子嘶哑的啼哭,绝望的弥漫在村落的上空。 “畜生”阿淼红着眼低声骂了句。李青也不忍的闭了眼。 在一个着黄褐色衣服、蓬松头发的高个子男人笑着报出一个赤身果体的女人时,阿淼登的忍不住,拔刀就冲下去。 李青也忍不住骂了句:“小子,尽会给老子惹麻烦。”随即跟了上去。 这些胡人是正规的西夏兵,高大健壮又稳重的马匹,以及守马胡人身上暗淡厚重的铁甲。 丁老头对军事有很深的研究,李青本来就聪颖,耳濡目染七年。 在看到这些人的第一眼,他就可以确定,这是西夏骑兵,而且还是战斗力最猛重装铁骑。 那边阿淼很快就扛不住了,他年纪小力气本来就轻,在家又是个受宠爱的,那里是这些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的对手。 他带着一腔热血与激情冲上去,只一两个回合就被打的反抗不得。 “费听也,你看来了个奶娃娃”大胡子对同伴炫耀着,他慢慢的逗弄着阿淼,让他挣脱,又把他打趴。 李青被几个穿铁甲的西夏兵缠上,他几次打出缺口,都被这个叫费听也堵住。很烦,双方陷入缠战。 几个回合下来,费听也知道眼前的人短时间对付不了,就冲着大胡子叫到:“ 拓跋烈,你小子快来帮忙。万一惊扰周军,事情就大了。” 见几个同伴被李青打的节节败退,拓跋烈不再起逗弄的心思,叫手下抓住阿淼,上前拔出弯刀就向李青砍去。李青一个不防,左肩被他砍中,鲜红的血洒出。 此时,黑夜完全侵袭了大地。 潜伏在村庄外围的士兵,终于开始动了,迅速且有节奏的向着村庄冲去。 苏武站起声,骂道:“特么的,那个不要命的先往里面冲的。”他说正是冲动的李青和阿淼。 他们的队伍一早就埋伏在这里,只等里面西夏兵放松警惕就冲上去抓住他们。谁知有两个不知轻重的人先行闯了进去,显现打乱他们的大计。 甲胃碰撞还有整齐的步伐声,引起拓跋烈等人的警惕,他们的砍势愈发猛烈,想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面前这个男人。 李青觉得他这辈子什么都不没有,就是命硬。六尺青铜宝剑舞的虎虎生威,凭借敏锐感官,天赐神力。他已经砍伤三四个重甲骑兵。 但是西夏重骑兵也不是什么架子货,几个回合的缠战,他身上也添了数刀。 “拓跋将军,好久不见。”厚重磁性的男音透过黑夜传来。缠斗的几人,像按了暂停键,打斗瞬息停止了。 人数众多的兵士,团团围住这个小村庄。那个站在所有兵士最前方,持青铜古剑的人,李青认识,他留下的恶劣记忆实在深刻。 拓跋烈环顾四下,敌倍众我极寡,必输之战,不打也罢。 只见他突然和蔼的笑起:“既然平王如此好客,那我们就去渭州走走。”他举手示意手下放人。 拓跋烈是西夏贵族,就算被宋朝俘虏,也自然会有家族的人来赎。 束缚解脱的阿淼,飞快的扑进平王的怀里,委屈的叫道:“阿爸” 场中众人包括平王自己都愣住了。 平王狠狠的摸了摸儿子的头,想骂他。但看到平日那张稚嫩脸蛋现在青紫浮肿,什么狠话都丢到天边去了,只剩无尽的怜惜。 拓跋烈心中那个悔啊肠子都青了,李青心虚的将头发给拨乱生怕马甲落地,一众宋将也被这主子弄得心惊胆跳。 苏武亲自用铁链将拓跋烈一众人帮个结实,送往囚车的时候,拓跋烈突然开口:“唉,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么没在战场遇见过你 。” 李青正努力隐藏自己,一句话不说,企图让众人忘记他的存在。 结果,拓跋烈一句话,就打破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苏武一掌拍中李青的受伤肩膀,李青的脸瞬间青了。 他似乎也知道做错事,不好意思的道了歉。 想要把拓跋烈拖进囚车,拓跋烈死活不动。他直直的看着李青,仿佛李青不说,他就一直不动。 实际上一众周将也对李青的身份好奇,拓跋烈和费听也不仅身份特殊而且在西夏是排的上名的高手。对与李青能和五六名铁甲重骑缠斗如此之久,且能砍伤四名身着重甲的,少之又少,大周难寻一人。怎么能不好奇。 李青低头抱剑,长久的沉默,铁定心不回答。 这时阿淼顶着猪头脸跑出平王帐篷,站到李青面前,骄傲的对拓跋烈道:“他是黑风山第一隐世高手,李隐,李大侠。” 李青内心在不断滴血,黑风山的土匪都比我出名啊少年。 “好。”拓跋烈突然大声叫道:“李隐,我记住你了。有机会我们痛快打一架。”之后就笑着被苏武送进囚车。 不知谁在角落鼓起掌声,几乎一瞬间,掌声如潮四起,浓重黑夜中经久不息。 而他们致敬的英雄,默默找了一个暖和篝火,躺下了。 遇见故人的这一夜,躺在黄土之上。许多往事不断在他脑海放映,他又一次失眠。怀中的青铜剑冰冷,让他的思绪停滞。 京城 陈侍郎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儿子陈凯泽在户部谋得了分差事,他的上官薛尚书任期将满,隐隐有让位于他的意识。人生得意事,尽满陈氏门啊。 “有机啊,这些文牍案卷你可要好好整理。我过几日要用。”陈侍郎摸了摸胡须,指着一尺高的案册,笑对赵有机道。 赵有机憨厚的笑道:“中侍郎放心,下官一定尽心尽力。以后中侍郎有什么只管吩咐。” 陈侍郎满意的点头,他对这个新来外官的巴结、讨好很是受用。等他升迁至尚书,一定会奖励这个识时务的小官。 拍了拍赵有机的肩膀,大摇大摆的走出门。 等陈侍郎走远,赵有机才起身拍肩,不屑的看着陈侍郎离去的方向。 顾单两个月前就听闻李长安入京,只是这两个月实在是诸事繁琐,一直没时间去见他年幼的师弟。 近日又听人说顾彦在京的一些奇怪举动,他便知道这位不凡的师弟要作些什么了,说来惭愧,他到现在还未看懂他这师弟。 此时,李长安独自站立在朱雀街。他望着往来匆匆的人,突的生出一阵阵的茫然。 年幼的娃娃骑坐在父亲坚实的臂膀上,他一边哭闹,一边小手抓着稻草做的草木棒子不放,棒子上插着红彤彤、光□□人的糖葫芦。父亲好笑小儿的无奈,从怀中掏出几个铜板,递给小贩。 得到甜甜的糖葫芦,小孩心满意足的笑着,小腿的高兴的踢了起来。父亲好笑,又带着小严厉叫孩子坐好。 李长安瞪着那双水嫩嫩的眼睛,一会儿盯着那对父子,一会儿又带着疑惑望那草木棒子上的糖葫芦。 他尝试的往前走了几步,又不知为何倒了回原地。 那方糖葫芦小贩继续行走吆喝着,慢慢的消失在李长安的视线中。 李长安低头,眼里闪过深深的失落。他有些气恼,轻轻的踱步。 陶九上完厕所好,舒适万分啊,他轻快的对李长安道:“长安等久了吧。不过时间还早,才辰时。现在动身,等到的时候安老先生刚好吃完饭,精神着。” 他一边说,一边向着安宅走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李长安的变化。 “不去了。我今天不想去,我们回家吧。”良久才响起稚□□音,有着微不可见的失落。 陶九转头就见李长安背道而行的身影,心里是一万个黑人问号。 出门的时候还是一副亟不可待,怎么突然就变了。又不敢反驳他,只好默默跟上他的步伐。 作者有话要说:蜜蜂亲亲,今天的先欠着,明天大脸三更吧。 第四十九章 湛蓝苍穹之下, 玄色渭水城墙拔地而起, 在广袤平坦的黄沙之中更显巍峨。 塔楼着黑色甲胃,手持锋利刀枪的兵士, 整齐且严肃的巡卫着。 他们所守卫的是国、是家、是未来、是希望。 平王一行人快速赶马,彻夜未休,终于在两天之内抵达渭水城下。 隔着老远, 就见护城河的城梯缓缓放下,一个黑衣女子骑马奔向他们, 英姿飒爽。 李青很快就知道这女子的身份, 他怀中阿淼一见女子变激动的挥手叫起来:“阿妈, 阿淼在这里。” 座下的马儿都被阿淼惊的蹄子乱蹦。 平王妃宁古兰听到儿子是声音也是一惊,她转头看见一脸青紫的儿子,又是心痛又是气恼:“回去在教训你小子。”她的马鞭指着阿淼。 阿淼委屈的冲平王道:“阿爹。” 夹杂妻儿中间的平王左右为难,只能干咳几声,使眼色给苏武等人。帮忙啊,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现在到了危难的时候, 是时候表现你们忠心了。 “咳咳”乌压压的沉默。苏武等人看天、看地、看风沙, 就是不看平王及平王妃。王爷忠心以后在报,咳咳。 李青率先打破凝固的局面,他夹紧马背就往城门行去。让他一个孤家寡人看一家子秀恩爱,他很不爽。 苏武等人立马跟上前去,还佯装无辜道:“李大侠,等等我们。” 平王见众人都跑了, 不由暗骂众人不讲义气,默默倾听妻子的教导。 宁古兰可不管这些,人走光了好,这样她数落他就不用顾忌。 从背着她独自去捉拿拓跋烈、到私自放阿淼出去玩、再到以前他做的种种错事、、、、、、 平王从小是个闷葫芦,八瓢打不出一句话。偏偏娶了个话痨女人,这就算了,他居然还喜欢上这话痨女人。能怎么办,他只能告诉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这边,李青被苏武拉着逛渭水城。 渭水城和京城的布局很不同,街道很宽广,往来的人群穿着更加简洁,大多是深色。 但是热闹不逊京城,沿街叫卖耍杂的,比比皆是。还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歌舞、小吃。 “李大侠,我和你说这家铺子的衣服最结实,我穿了七八年了。”苏武把李青拉进一家成衣铺子。 “老板娘把你们这最好的衣服都拿出来,快点啊。” 不知道为什么,苏武说的这句话,让李青有种逛青楼的既视感,是错觉吧。 老板娘左捏右捏,很快李青就换上一件合身的衣裳。他有些不舍的看了眼卷成一团的破烂黑衣,陪了他许久,最后还是要丢掉,唉。 “老子看到你和这个贱种就心烦”喧闹声从门外传来。 成衣铺老板娘折好衣服,往外看了一眼,就不在关注。 她对李青二人解释道:“豆腐铺的郭老二,三天两头就打他老婆。我们早就习惯他们一家人闹的这些事了。” 刚开始还有人说他几句,可他不听反而还打的更凶了。” “郭老二,你可别打了,再打下去,人可就没了。”老妇人终于忍不住了说了句。 地上的女人头发凌乱不堪,口中也吐血不止。她怀中紧紧的抱着五六岁的孩子,默默承受醉酒男人的拳头。 孩子瞪着大眼睛狠狠的盯着对母亲拳打脚踢的男人,那眼中是恨意,一个孩子恨意。 “看,看什么看。在看老子,就把你和你娘卖了。”被孩子的眼神激怒,郭老二踢的更凶。 “野种”他骂着,四下摸索,在一旁茶棚里拿起木凳就往女人身上拍去。 鲜血缓慢的从女人额头流下,身体不住的颤抖,她唯一记得的事,就是紧紧抱住身下的孩子。 四周的人都忍不住闭眼,不想看到这场人间悲剧。 李青抱剑路过,轻撇了一眼,却被女人的样貌惊住。 青铜长剑被他抛掷郭老二前一寸“住手” 一瞬间,长剑就斜插入地面,牢牢的伫立,一丝摇晃都没有。 郭老二三秒就尿出来了,水渍把裤子染的更深,随后是浓重的尿骚味在四周传开。 他恼羞却不敢成怒,后退好几步,弱弱的骂道:“谁。我……我的家事,不要多管。” 李青上前拔起青铜剑 此时众人才看清楚,那剑竟然入地足足一尺。而那地下只留一个空的洞,旁边的石砖居然没有裂缝。 “你是她相公?”李青面无表情的问道。 郭老二颤抖着声音:“当然是了,我……我都睡了她五六年了。” 女人依旧是战栗在地上,她怀中的孩子用衣袖轻轻擦着母亲额头的血迹,他红着眼却并未流泪。 “得了吧,郭老二!这女的就是你在路上捡的,还好意思说。” 有个知情的汉子忍不住站出来。 往日他不好指责,可近些年来郭老二是越来越不像话,他实在不忍见这女子再受这畜牲的折磨。 听了这些话,李青的眉头一皱,还不待说话。 那郭老二就转身跑了,边跑还边叫道:“这个贱人我不要了,给你了。” 地上的女人好半天才反映过来,她颤抖着往郭老二走到方向爬去。 她比任何人都要恨郭老二,可是如果没有郭老二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这些男人打着帮她的幌子,都有着同样的目的,和郭老二没什么区别。 看到这里,在场众人无不唏嘘。 急促的马蹄声由东面袭来。 “苏统领李大侠,王爷有请”着红色盔甲的士兵带来平王的命令。 随从而来的好有两匹黑色骏马,已经一队整齐的步兵。 看来主人家是一定要待客了,李青不由暗骂了句:“活该妻管严。” “照顾好这位夫人。”他上马拉缰绳,对随行的士兵道。 平王在镇西侯府摆下渭州城有史以来最奢华的宴席,只为款待这位远来的黑风山李大侠。 珍馐、美人、珠宝以及代表权势的将军令。在这一天全部汇聚在这场盛宴之上。 “来,李大侠你看我们渭水姑娘怎么样。”苏武搂住李青,为他指点着宴席中央翩翩起舞的红袖女子。 李青推开一身酒气的苏武,敷衍到:“漂亮,都很漂亮。” 苏武是直肠子,木脑袋。一听李青说好,马上看跳起来,暴露他们的真正目的:“那你留下来,这些漂亮姑娘都给你。” 上座的江先生和平王捂头,暗骂苏武这呆子败事,要是真这么容易,他们搞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什么。 果然,李青拍筷子冷声道:“给钱,我马上要走。” “李大侠,别急别急。先看歌舞,我一早就叫十三去搬金银珠宝了,马上就到。”江先生干忙打着太极,先稳住。 等到十三十七来了,就可以证实他的猜测。 苏武知道坏事了,捂着嘴不敢说话,一会儿看歌舞,一会儿又盯着李青。 李青强忍住饥饿,用最大的自制力。不去看眼前的食物,他已经吃了两盘鸡了,再吃江狐狸该怀疑了。 千呼万唤,姑娘们终于跳完舞,他起身就要告辞。 “李青”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然后黑衣男人上前抱住他。 “我还以为你小子真的死了。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十三哽咽着,泪水都侵染李青的衣衫。 一贯沉默的十七也无言的拍了拍李青的肩膀。在那些共度生死的黑夜,早有一种超越平常的感情诞生。 “多年能再见故人,真是难得,这一定是天赐良缘。李青,李大侠,你说我们如此有缘,不如就此留下。 无论你要的是美人、珠宝亦或者是权势,我们都会满足你。”江先生趁机开口,带着诱惑的口吻。 他们可以给的比一个男人一生所求还要多。他相信李青很难拒绝。 “你留下来吧,这样我们又可以一起并肩作战了。”十三意识到大庭广众之下落泪的尴尬,他擦干泪,挽留李青。 李青突然轻笑,他推开十三。被发现了又如何,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委曲求全的人了。他想要的,他能够自己拿到,不需要摇尾乞求。“算了,算我可怜你们,就不要护送费了。” 他大步往前走,对于身后的声音置若罔闻。 “站住”江先生大叫,苏武上前拦住李青。 “李青你知道,现在的形势吗?三月前幽州之战,我大周数十万英魂,葬他乡。大周流失了三皇子、宁将军、历将军等一大批优秀的将领。 你知道吗?天降大雪,国库散发数百万白银。 你知道镇西候的死讯一直压着吗? 你知道西夏已经聚集重兵准备挑起战火吗? 这一切的一切知道吗?现在知道这一切的你可以留下来吗” 他的声音从愤慨突然转变成深深的乞求。 第五十章 李青确实被他的话愣住心神一阵, 不过很快回过神:“很抱歉。” 所有人都被江先生的话感动, 无不捏拳红眼。 那个江先生最想留住的人,他像块没有感情的木头, 毫不受影响。 江先生靠着阶梯坐下,他的双手挫败的捂住头,懊恼的抓着头发, 痛苦之色尽现。 “那个孩子九岁了吧”他的声音通过在空旷房屋传开。 李青的脚步停下,手中剑被紧紧握住, 江先生终于引起他的注意。 “安老先生给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长安, 一世长安。” 长安, 师傅的水平还是没变,少安、长安。 “只是不知道,长安能否真的的长安”江先生是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犀利。 他甚至靠近李青在他耳旁道:“长安身边有一个雾隐门的杀手,你当年杀了多少雾隐门的人。你说如果我把这消息传到京城, 会怎样?” “我会先杀了你”李青转身捏住江先生的喉咙, 杀意瞬息之间就弥漫开来。 苏武最先反应李青的杀意, 他想出手解救江先生, 却一直靠近不得。 场中士兵更是拔刀向李青靠近。 平王也大步上前:“李青,你不要冲动。先放下先生,什么事情可以商量。” 李青转头深邃眼眸不带一丝感情,平王知道,眼前的人不畏惧这些兵刃和鲜血。他竖手阻止前进的护卫。 “李叔叔,你留下来好吗?为了阿淼, 为了那个长安。”阿淼突然跑出来,抱住李青哭着。 湿热的触感,稍微换回李青的理智。 他低头看着平齐他胸膛的稚嫩少年,脑中却是一张白胖白胖的脸,怎么么也挥之不去。 许久,久到江先生都觉得自己要断气的时候,李青终于松开了手。 苏武一把接住干咳的江先生,看着尚有活力的江先生,平王等人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我可以留下来。不过有要求,具体是什么,我以后再提。只是京城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再动任何心思。”李青背对着众人,语气中不带一丝情感波动。说完就离去,不管他掀起的波浪。 “留下就好,咳咳——”江先生欣慰的笑出声,嘶哑的很难听。 从镇西候府宴席出来的时候,夜幕完全侵袭了大地,天穹之上一轮弯月,带着清冷俯视众生。 只五六步就走到平王安排的小别院,李青带着怒气一脚踢开门扉,本来结实的木门,瞬间七零八落。 “阿娘,我怕。”男孩把头缩进母亲的胸膛。他从记事起,踢门的声之后恐惧就一直伴随着他。每次听到这声音之后,母亲总是很难受很难受。 他无数次默默发誓,他要快快成长,他要保护母亲。他要那个可恶的男人付出代价。 仇恨的种子,被埋在小小少年的心间。 女人抱着、轻吻着儿子,她泪顺着脸颊流入少年的发间,“子恒,你乖乖带着这里,那儿也不要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这里,明天早上娘就会来看你。” 说完就跑出门,小小少年盯着母亲离开的门,大眼睛里满是水,可他倔强的不让它们流下。 他讨厌母亲眼里流出的那些咸咸水,母亲也一定不会喜欢这些水,他不要。 李青正在解衣之时,突然背后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抱住他,吓得他猛地推开。 “哎”女人的吃痛声。 平王这家伙还在搞事情,顿时是火冒三丈,转身就要破口大骂。 但见那倒地女子,却什么话都不敢说。一半是怜惜,一半是害怕。 他捂住眼,语气低了些:“你先把衣服披上,有什么话,我们坐着说。” 女子内心是一片荒芜,连悲伤都没有力气泛起,她只是平静的潦草披上自己洗的发白的棉衣。 听着声音,过了好大一会儿,李青才睁眼。他的记性一项很好,虽然只见她一面,可再见他一眼就认出她:“你还认得我吗?王夫人。”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王悦婉彻底慌乱了。她蜷缩在角落,不住的颤抖:“你是谁” 你是谁?我是谁,她低着头,恐慌的连泪水都不敢流。 看着这个恐惧的慌乱的女人,李青内心闪过不忍:“你、、、我,我是李青,回春堂的李大夫。” 这个名字、这个地方,打开了一扇曾经的门,一段染尘的记忆。两个同样沦落天涯的人,尽管经历各不相同,却莫名有知己的相惜。 “呜呜呜——呜呜呜——”缩在角落的王悦婉,终于大哭。她哭的撕心裂肺、哭的痛彻心扉。 这么多年,她因为她早就忘记什么是痛,忘记怎么流泪。只是为什么,在遇见故人的这一刻,痛如决堤般倾泻不止。 隔着木桌李青静静的看着这个女人,他无能为力,也没有任何的权利去对这个女人的过去、现在、将来去做任何指点。 他的心绪突然飘往,千万里之外的京城。那张圆润的含笑的脸,那水润的杏眼,抱着白胖娃娃的蓝衣女人,岁月静好,伊人如初。 瞬息之间,乌云突至,蓝衣女人看他的眼突然变得天真无邪,很美的眼,李青只觉刺眼,是入骨髓、锥心的痛。 “啊,我杀了你,杀了你。”稚□□音兀的传来,惊醒沉入往事的二人。 穿破烂短褐的小小少年,两手拿着厨房的菜刀,冲着这个男人袭来。带着保护母亲的强烈信念,他毫不畏惧的向前冲。 李青一只手就制止这个满腔热血的小男孩,他有些好笑,带着戏谑道:“小子,要想保护母亲,你先得把身板练结实啊,喊口号有什么用。 男孩一脸的坚韧,大眼睛瞪着李青,李青被男孩脸上坚韧触动道:“好志向,但你必须有足够的实力,才能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说完就把他丢给王悦婉,又看了看四下,道:“你们今天先睡在这里,我去柴房将就一晚。什么事明天再说,让孩子早点睡,不然长不高。” 京城书房看书的李长安,望着煤油灯摇曳的火光,突然生出几分困意。 他熄灭油灯,合衣而躺。厚厚棉被下,纤细的小手轻轻的捏着布老虎。 屋顶的陶九惊诧于李长安的早睡,不过很快就把这异样抛掷脑后,大摇大摆的回屋睡觉去了。 同样冰凉微弱月光,雕花轩窗,只是对镜梳发的人不一样了。 “相公,你怎么呆站在外面啊。快进来,外面多冷啊。”吕水柔笑着把顾单拉进屋内,还心疼的握住他的手。 她是吕大儒的次女,十六岁江州桃花林与顾单一见钟情。 后顾单果然如她所愿,亲自上门求娶,这是一桩从头到尾的圆满美事。 “只是从外面看夫人更美,所以我想多看一会儿。”顾彦唇角扬起笑,温柔体贴的扶吕水柔坐下。 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有过懊恼,心痛,唯独没有后悔。 “对了相公,爹爹派人传信来说,他下月要来京城。”吕水柔为顾单到了一杯茶,笑着与丈夫分享家人即将到来的消息。 “是吗!”顾单有些吃惊,随即又笑着道:“我正好有些问题,要请教师傅他老人家。赶巧了。” 吕水柔娇嗔道:“怕你到时连他的影子都找不到。爹爹已经许久不看文会了,这次定是为了小长安来的。”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抱怨:“你说长安回京城有两个月了,他怎么不来看看师兄和嫂嫂啊。 到底是没爹没娘的,看着是可怜,可学了这么多年就不知道见人的礼数。” “水柔,这些话你以后不要再说。”顾单捂住妻子的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吕水柔不满想要反驳,可见相公如此严肃,只好闭嘴不言。 在她看来李长安不过是个聪明些的小子,她爹収他为徒都是可怜他,李长安应该感恩戴德她们吕家。 顾单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他知道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他对李长安的忌惮,源于三年前的一个人。 户部侍郎的小儿子祝益源是个颇为好色的,在街巷偶遇陈氏,便要照例调戏了一番,月氏死护住,让他没得逞。 顾单永远记得那天李长安明媚灿烂的笑,很美,很甜,就像坠落人间的天使。 后来,短短十五天,户部祝侍郎和他的家人就在京城消失了,无人在提起。 那时的李长安才五岁,他甚至连顾单到腰都不到。 更为可怕的是,到现在为止,顾单都不知道李长安当时做了什么。 年仅五岁,心智、谋略就如此高深不可测,叫顾单如何不心惊谨慎。 第五十一章 子恒第一次睡的这般香, 身上是柔软暖和的被子, 没有郭老二的咒骂毒打,阿娘的哽咽和泪水也不再。 他发誓他从来没做过比这还要美的梦, 他蜷缩着被子,紧紧缠绕,不愿醒来。 直到听见厨房传来整齐的切菜声, 他才惺忪睡眼,等着破烂布鞋跑去。 “阿娘”厨房忙碌的王悦婉被这孩子吓了一跳, 拍着胸口, 半天才缓过神。 “阿娘, 你怎么不叫我,子恒很能干的。”小小少年急力展示自己的力量,他垫着试着抬起灶台的大碗鱼汤,踉跄端至院中的饭桌。 看着这个弱小身躯摇晃都背影,王悦婉背身拭泪。 将鱼汤放置好, 少年手舞足蹈, 胸膛都抬的高高的, 向母亲炫耀“阿娘, 你看!你快看!子恒是不是很有用呢。” 王悦婉早就擦拭好泪水,她上前抱住儿子,佯装着高兴道:“恩,子恒很棒。阿娘从没见过比子恒更能干更优秀的孩子了。” 听见母亲的夸赞,小少年内心比吃了蜜糖还甜。他抱住母亲的脖子,用稚嫩却严肃的语气道:“阿娘, 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长的很高很大,到那个时候,你就不会受那个男人的欺负了。” 王悦婉将到眼眶的泪强逼回去,从怀里掏出两枚色泽黝黑的铜钱,摸着儿子柔软的发温柔道:“子恒真乖,你去街上买两个糖葫芦,等你回来接可以吃饭了。” 男孩子从母亲布满老茧的手结果铜钱,像一个英雄庄重肩负重任,稚嫩脸上异常严肃。 踏着破布鞋,飞也似的跑出门,还大叫着:“阿娘,我马上就回来,等我。” 见儿子终于露出孩童般的姿态,她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 当转头瞥见李青睡到柴房,又不免焦急的回厨房忙碌。 她从前是不会做饭的,出身富贵,又嫁入镇国公府,平日最多只是动嘴皮子。 可六年前一切都变了,当她满怀欣喜要把有喜的消息告诉顾单到时候,接到的是一封犯七出的休书。 她带着满心不甘、自欺侥幸,奔赴江州,希望唤回那个男人。 却在路途中被賊人袭击,当她醒来,人已经置身漠北黄沙。 再后来、再后来的事,她无法回忆,难以重复。那是一段恶心的肮脏的记忆,她无法挣脱的绝望深渊。 饭菜的香味勾醒睡梦中的李青。 打开门扉,入目就是色香味全的家常小炒。一夜好眠,饥饿感顿时升了上来。他的心情不由畅怀:“起的好早啊!” 他的饭量一项大,近年来见长。昨日宴席勾心斗角,菜都没吃几口。实在饿狠了,一屁股就坐下胡吃海喝。 王悦婉紧张的望着李青,手里的衣服捏的皱巴巴,她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上前开口。 “王夫人,你坐下一起吃啊!你们昨天也没吃东西吧。对了,怎么不见你儿子?”几海碗饭下肚,李青有了力气,招待着王悦婉。 “李大夫,我求你收留我们母子两个,我求你。”王悦婉突然跪地哭着。 她知道眼前是唯一可以拉儿子和她拉出火海的机会,就算拼尽一切,她都在所不惜。 “只要你救我们母子,我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为你当牛做马。” 李青踉跄后退几步,沉默的看着眼前哭的歇斯底里,毫无尊严的女人。 王悦婉拼命的往地上磕头,仿佛不知疼痛,鲜血的鼻涕满脸:“李大夫,我求你,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我有罪,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 你救过他一次,如果没有你他不可能诞生在这个世界,你再救他一次,好不好,好不好。” 望着这个女人不要命的糟蹋她自己,李青终于忍不住:“够了!我在漠北有事要做,会停留一段时间,你们可以留下。” 最后一个头撞下,王悦婉含蓄血的牙齿微露,发自内心欣慰且疲惫的笑了。她睹李青心里的那一丝慈悲,现在她睹赢了。 李青偏过头不愿看着这出悲剧结尾的闹剧:“只是,王夫人,我不会是你一直到依靠。我帮的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你还是尽早为自己和孩子打算吧!” “这是怎么了。李青你家下人不好使吗?”十三突然出现在门外,对眼前的一幕甚是奇怪。 “你管这么多。”李青没好气的回道,又问,“大早上来找我,你主子有什么事啊。” 十三摸了摸头,憨厚的笑道:“这不是带你去营里认认人。” 他想到什么,又夸张的说道:“王爷亲自下令,让你统领三百精英呢!还有一副专门为你新打的纯铁铠甲。 你这一上任就又是领兵又是铠甲,前途不可限量,怎么样我让你留下来的好意,你现在该懂了吧!” 十三得意忘形,恨不得现在就把李青拉去军营,好印证他的话。 “喔,那现在就去吧!”李青波澜不惊,语气平淡。 对于十三说的这些他一点也不意外,平王和江先生的意图他一眼就看穿。 大周和西夏的对立,西夏站上风,周逊色许多。 再加上近年天灾人祸不断,周在军费上的消耗远不及西夏。 所以周与西夏这一战,必然败多胜少,甚至可能一败涂地。 大多周将都很清楚这样的局势,人心也由此惶惶不安。 当武力值爆表的李青出现时,平王和江先生就知道这是拉拢军心最好的棋子。 他们要把李青打造成无往不胜的战神,大周的英雄,敌人畏惧的死神。 “阿娘。”少年手里拿着两根红彤彤色泽诱人的糖葫芦,一进门,就见母亲额头的紫青伤口,和哭红的眼。 他大步上前,瘦弱的身躯挡住母亲,愤怒的望着眼前两个陌生的男人。 十三也是二十六的男人,却有一副长不大的脾气。 见小男孩不打招呼就算了,可还用眼睛瞪人,顿时脾气就上来了:“小鬼,你看什么。你娘自己要哭,关我什么事。” 男孩气的把手上的糖葫芦当凶器往十三砸去,这还不够发泄他心中怒火,他直直的要撞过去。 十三被这几出搞得昏头转向,等他回过神,就被这小子抓着衣服扯。 他毕竟是二十多岁的男人,对这五六岁大的奶娃娃还真不好下重手,嘴上骂骂咧咧,手只是想拉开小男孩。 可小男孩倔强,就是不放过他。 场面顿时喧闹起来,李青抚额头疼,闭眼不想看这出闹剧。 王悦婉急得上前扯下儿子,她第一次严肃的批评儿子:“子恒你给我回房去。” 子恒被郭老二打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很痛很痛,可现在他觉得那些都没有阿娘今天打的疼。 他红着眼眶跑回房间,不敢回看一眼阿娘的表情。 王悦婉捏着衣角,卑微讨好道:“对不起李大夫,我会好好教育子恒的。他一项很乖的,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小子跟个狼崽似的,见人就咬,这还乖……”十三跳出来指着王悦婉。 李青抓住十三的衣领,不耐烦的道:“好了,都多大了。快走,你们家主子不是还等着我们的吗。” 听见正主发话,十三也不敢再多嘴,委委屈屈的给李青带路。 门外马蹄嘶吼,很快李青十三便消失。 王悦婉长舒了一口气,她转身便看到扒着门缝的儿子。 他见母亲看着他,刚才挥上脸的巴掌,又飞快缩头躲进屋内。 “子恒,快出来。我炒了你最爱吃的牛肉,你再不出来阿娘就吃光了。”与每个母亲一样,用好吃、甜甜的糖来诱惑年轻的孩子。 很老套,但却是最有效的方法。 果然门缝变大了,孩童半张脸怯生生的展露出,脸上是未干的泪痕。 王悦婉的心瞬间就软了,她小心翼翼的上前,将孩子抱在怀中。 温柔擦拭他脸上的泪,盯着那双墨玉般双眸,诚挚道:“子恒,你不要怕。李叔叔他……他是你父亲的好友,他不会伤害子恒和阿娘,他会保护我们。” 少年望着母亲,久久才喃喃发音道:“那父亲为什么一直都来看看子恒,为什么要让阿娘这么辛苦。” 稚子无辜语,让王悦婉瞬间泪奔。顾单你好狠的心,你亲手毁了一切,痛却只施加你妻儿的身上。 从前种种恩爱,现在看来是多么苍白可笑。 “子恒,只要记住,阿爹是为了保护我们,战死沙场。他是个英雄。”她流着泪,编造着绚丽美梦,安慰儿子,欺骗自己。 “我知道,子恒的爹爹是个大英雄。子恒将来也一定会成为像爹爹一样的英雄,只保护阿娘的英雄。”少年挺起胸膛,大声的说出年少的誓言。 他看不穿母亲谎言是多么不合理,刚到西北李青是如何与战死沙场多年的兵成的好友。 他只是全身心的信任母亲,只是想要一个父亲的信仰。 第五十二章 李青和十三, 快马向西而行。因为出门的耽搁, 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赶集来的人,路边的街摊小贩已经对着稀稀拉拉的行人招呼早饭。 对于这种街道快马的, 街道上的一班人,早就见惯不怪了,还都统一的为骑马之人让路。 出城门, 右拐向南十五里路才到西北禁军正门。 隔着老远就见黑色苏字写在明黄色军旗,在飒飒风中挺拔坚韧, 昭示着不可战胜、不惧牺牲的精神。 二人夹紧马背, 放慢速度, 以免快马伤人。 靠近他们才看到,身着黑色铠甲的苏武,左手腰边是一柄三寸玄色铁剑,比平常多了几分魁梧。 他见李青二人到来,焦急抱怨道:“怎么来的这般晚, 我不是早说过, 近来事忙, 要早些来的吗?”他不敢直接对着李青, 拐弯抹角的骂着十三:“我就说让十七去,你偏要抢这事。殿下和江先生都去巡视各营房了,现在可怎么办是好。” 十三把李青带来,正得意洋洋,见苏武不夸他就罢了,还数落起他的错。登时就不满, 瘪嘴要顶回去。 “好了,他们来有什么用,我在就好,苏统领快带路吧。”李青不耐烦的催促着。 你在有何用?这数千将士只听殿下的命令,只信服江先生的智谋啊。苏武心里不满的抱怨,他老实的带李青往演武堂走去。 虽然他亲眼见识过李青的武力,可数千军士那里知道李青姓甚名谁,况且行军打仗光凭一副傻力气可不够啊。 一路许多士兵都带着好奇观察李青一行人,苏武是平王亲信,又时常伴江先生出行,西北禁军营可能有没见过平王的,但绝对没人敢说不认识苏武苏统领的。 见平日威风凛凛的苏统领,带着微不可见的黑线领着陌生的人,怎么会不好奇呢。八卦是人的天性,别管男女,身在军营,本来就比大多地方无聊许多,现在有了大料,怎么不激动。 几个好奇心盛的黑衣小兵尾随其后,到了军事演武场。 “黑子,击鼓,方正排列。”苏武领着李青二人上台,对左侧鼓旁一腰间别红旗的士兵道。 “是”黑子干净利落的答,随后用力敲动牛皮鼓面。 深重的鼓声传遍演武场的每个角落,台下练习对打的光膀子士兵,迅速集合排列成整齐的长方块。 苏武整了嗓子,高声道:“看到我身旁的李统领了吗?平王殿下亲自下命令,要组建一只精锐前锋,由李统领选人训练。” 苏武的话让场下士兵议论纷纷,从来没见过李青这样一位将士,怎么突然就提拔为统领。在场的都是随平王和老镇西侯出生入死的老兵,那里会愿意受一个新来不知名的将领的控制。 当场就有一个众人眼里名望的人站出来反驳道:“苏统领你说的话兄弟们信,你是王爷身边的老人,你说的话就是王爷的话。 可问题是大家伙在营地里从来没见过你身边的李统领,对于这位李统领有何过人之处也无所知啊。突然就指定他带我们,这心里难免会有疙瘩。” “对呀,让李统领露几手本事,让大伙瞧瞧。”一班士兵为兄弟叫好。 对于这帮兄弟的脾气秉性,苏武是一清二楚,这是嫌弃人家新来的就领兵,心里头不平。 他装作为难,小心翼翼的问李青:“这、、、还请李统领给大家伙说道解释一番,不然这以后影响兄弟感情啊。” 李青撇了一眼苏武,告诉他,他已经看穿他的小把戏。 他平静的对下方众人道:“不服的都站上来。” 众人只等他这句话,五六个肌肉饱满的光膀士兵同时站上台。 李青看着台下跃跃欲试的众人再道:“不服的全都站来,过了今天在敢说一句不是,可就不要怪我了。” 又有三个武功扎实的汉子,犹豫的走上台。 十三见李青面前站满膘肥体壮的多人,忍不住想要上前阻止李青,却被苏武拉下台,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 李青把背上长剑抛给十三,对台上众汉子道:“我时间有限,没工夫陪你们扯淡,一起上。” “这、、、”他们有些迟疑,可随着李青一脚踢翻靠近他的兄弟,什么犹豫都丢了。 现在李青是他们的敌人,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打败他。 “常浩宇你TN也太没用了,连一招都对过,就被踢下来了。”荣奇拉起第一个倒下台的常浩宇,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 常浩宇借兄弟的力气站起身,胸口像有座大石山压住,话都说不出。他大口的呼着气,难受极了,思想都停固,对荣奇的耻笑毫无感觉。 “打他,沈忠、、、”一众人高声的喝彩,还不成说完看好兄弟的名字,就见他们像落叶般飞下台。 赶紧上前扶住,嘴里失望道:“真可惜啊。” 梁羽是最后一个倒在台上的,他强咬着一口血牙,保持的最后尊严是没飞下台。晕倒前仅存的意识是,他服了。 随着梁羽的缓缓倒地,喝彩的声音,渐渐平息,最后乌压压的寂静。 李青拍了拍裤脚的灰尘,对一旁装木头的苏武和十三道:“还要看什么吗?” 苏武咽了咽口水,道:“有,有。还有苏先生为你准备的资料和铠甲,他交代一定要让你看。” “那就带路吧。”李青毫不客气的指挥着苏武。 直到三人的背影远的看不到,演武场的寂静才炸开锅。 “我滴个天,是哪路神人。以前怎么没听过。”荣奇率先跳起来大叫。 上台对战的都是他们公认的好手,一个打三的精英,结果一炷香的时间就被人家打倒,还一个比一个惨烈。 “不知道,连梁羽都败了。恐怕咱这禁军大营找不出他的对手,反正我是服气了。骨头都没人家拳头硬。”韩三扶着好友梁羽,一手捂胸口庆幸刚才没冲动上台。 京城 陶九脸上溢满悲怆,在书房门口扭着屁股,墨迹着。 “你有什么事就进来说,站在外面很丑。”李长安终于是放下书,叫外面的陶九进来。 他不知道陶九什么事变得这般、、、这般忸怩作态。 “长安”二十多的成人,抱着他的腿,哭着腔调:“那个陈凯泽他逛花楼,被别人上折子,吏部把他开了。嘤嘤嘤,长安怎么办。” 他知道李长安把陈凯泽这个蠢蛋塞进吏部费了多大的劲,现在知道自己的计划被打断,指不定要那他撒气,他怎么这么命苦,好不容易结束杀手生涯,结果要待在这喜怒无常的小魔头身边,嘤嘤嘤。 “我当是什么事情。”李长安平静的翻过一页纸,接着道:“本来我就没抱多大希望在这蠢材身上。既然这条路不通,就换条道行。你哭什么,多大的人了。” 不知为何,陶九更想哭了。你怎么不早说,我的形象,嘤嘤嘤。 李长安转头看了看灰蓝的天色,拍陶九的肩膀道:“擦干你的眼泪,陪我去见个人。” 曾明远是个落拓京华之人,曾经的壮志凌云,被生活和现实压倒,深深掩埋泥土之下。二十有三,无妻无子,靠着每日卖字书春苟活。 他最爱在收摊后买一葫芦廉价浊酒,辣入咽喉,微醺迷离,让他梦中白衣相卿,指点江山。 街角巷口的异样、可怜目光,他早就习惯。无法欺人,也只能自欺。 “曾明远,是在这里吗?” “在的,就在那个靠墙角的棚子里。小公子那边可臭了,他是个老酒鬼,你可要小心些。”房东大婶笑着接过陶九递过来的半角银子,还好心的提醒已经上前去的李长安。 看着李长安置若罔闻的背影,陶九忙推开房东大婶:“没什么,你出去守好门。别叫人过来,等下再给你半角银子。” “您放心,我一定守的牢牢的。一只蚊子都别想进来。”房东大婶的牙齿都快笑没了,这一来二去,两个月的开销都有了。她急忙灌进门,在外面严肃的守着。 曾明远对靠近他的小孩并没有任何触动,不过是一个无聊的富家小子,看一个落拓潦倒的汉子,图个开心罢了。 他淡定的喝着廉价浊酒,不置一眼。 直到李长安翻开他破旧书案上泛黄的书,他才恶声呵斥:“小公子,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乱翻的。” 李长安不理会他的怒吼,随意翻开泛黄的纸张,然后轻蔑的当着他的面一页一页撕开。 见自己多年心血,被一个无知小儿如此糟蹋,曾明远怒火蹭蹭的上涨,他上前想要夺过那书籍。 却被赶来的陶九控制住,那粉碎的每一页纸张,都是他无数个日夜血泪熬成的,可这帮刁蛮的人,如此践踏。 他发出二十年来的第一声嚎叫,红着眼挣扎,却怎么都逃脱不了陶九的禁锢。 李长安看着他,从嚎叫到无声的哭泣,良久,他终于开口:“错了,全部都错了。你的坚持没有意义。” “你懂什么。十多年,我十多年的努力,你凭什么全盘否定。”曾明远哭着捡起破碎的的纸张,泪水大圈小圈的低落在米黄纸张上。 李长安摸了摸曾明远的头,带着怜惜道:“错了。不过我会帮你,等你明白就来城西胡同李家。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记住,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 陶九把一本线装订好的天蓝色书籍放在破旧案板上,抱着李长安离开了。 第五十三章 南烟书斋确实来一批新书, 陶九正着李长安挑选。 突然一个身材高大的白衣书生挡住李长安的视线, 浓眉大眼,娃娃脸, 小虎牙,有几分清秀俊雅,正是江州书院的同窗陈一柏。 陈一柏是李长安的铁杆粉丝, 见到偶像,笑的牙齿都快掉了:“长安, 好巧。我和你说, 我现在也算是一个小夫子了。就在你办的那个安平书院。” “嗯”李长安漫不经心的翻看着书, 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为之触动。 “你说是不是缘分。安平的学生一天到晚到我耳边嚷嚷,说一定要见见帮他们的人。结果你今天就出现在我眼前,所以你必须得跟我走一趟。”陈一柏说着,还拉扯着李长安,一副雄赳赳的样子。 李长安被他逗笑了, 放下书道:“那好吧, 我就和你走一趟。”在江州的时候, 他与陈一柏这马大哈关系倒也算融洽, 他并不讨厌他。 因为考虑到十几二十年,安平书院修建在郊外,不过风景倒是秀丽,靠山临水,花草茂盛。 一众学子初见李长安,都是目瞪口呆。想来也是, 一个年级和他们相差无几的少年郎,居然敢下定决心救住、安置他们未来是几十多年,就算换做一个成人都难以抉择。 他们挤得熙熙攘攘,原本不大的教室,瞬间水泄不通。 李长安和陈一柏坐在一张书桌旁,正安静的看着书院众人平常用的教材,人群中突然站出一个穿灰色棉衣高大的少年,他拿着几张宣纸,上前恭敬的对陈一柏说话,却看着李长安:“还请夫子,检查经纬的功课。” 这一声夫子,把陈一柏叫的飘飘然,他装模作样的轻咳几声,拿起宣纸仔细看了几遍,正要开口夸赞。 却被李长安抢去话:“你的功课做的好不好,我不知道。只是你这手腕心智着实了得,小小年级就有如此胆识,很不错。 我喜欢聪明的人,但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想要什么和陈一柏说,这是你字写的不错的奖励。” 扬经纬被李长安的话怼的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他很聪明,在书院总是拔得头筹,无论师长还是同窗都被他玩弄掌骨不自知。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当看到如此年轻却有财的李长安,理所当然都些不该动的心思。 扬经纬在书院人缘很好,上上下下都很喜欢这个聪明活泼的少年,结果被刚到的资助人打脸欺负。场面顿时黑压压的安静,像有一道横跨不去的鸿沟阻隔,谁也不敢说话。 “请让一下”娇滴滴的女音打破这寂静,蓝色打补丁的姑娘艰难的挤进人群,向最中心坚定不移的行去。 “李小玉,你添什么乱,里面坐着贵客呢。”相识的书生好心的拉着姑娘。却不料姑娘听了挤得更欢了,她护着肚子里的东西,拼命向前,书生拉不住,眼睁睁看着她到贵客面前。 看到那抱剑的黑衣人,以及熟悉的白衣,她傻笑。 众人只见李小玉把荷叶包好的糕点递到李长安的面前,她的手举高,脸上扬起甜甜的笑。 虽然李长安救她的时候态度恶劣,可他的确把和弟弟拉出火海,现在还让弟弟读书识字。 这是天大的恩情,她总会不由自主的感激、讨好他。 李长安墨黑的眼安静的垂下,众人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隐约可见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和抚摸黑子的白皙手指。 良久,久倒李小玉的手臂麻木,才听到那人的清凉的语音:“你很好。小玉,我教你读书识字怎么样。” 李小玉感觉手上一轻,那个大纯白素衣的大男孩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 明明的冰凉的手,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暖意,忍不住想要依靠。 她仰起头,杏眼清澈明亮,喜悦之情让旁人都受之感染,她用力的点头,想要告诉面前男孩她愿意。 面前女孩的焦急喜悦,在李长安面前一览无余。他心中暗自叹息,还是个孩子,这么轻易就相信外人。 “明日来城西找我,你想学什么,我就教你什么。”李长安在她耳边喷洒热气,温柔的对她喃喃道。 一直到李长安离开书院,李小玉才缓过一阵神来。 马车摇晃的让人心烦,陶九觉得李长安今天很不对劲。他跟在李长安身边有五年了,许多见不得光的暗地勾当都是他替李长安做的。 其中一件就和李小玉父亲有关。他后来才知道,李小玉的父亲原本是京城御林军的一个小统领,掌管着几百号士兵。可几年前参与一场打斗,直接导致李长安的父亲李青去世。几乎一夜之间,李长安母痴父忘,成为名副其实的孤儿。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李长安让他家破人亡,看上去也算情有可原。 可现在他对仇人的子女,又是给吃住,又是教读书,这简直是让人捉摸不透。 陶九不敢说最了解他,但至少在一起五年,他心思还是猜得到□□。但是现在他真是的云里雾去,看不懂他。 陶九怪异的眼光,让李长安终于忍不住开口:“好奇我为何这样做吗?” 陶九点头,望穿秋水的盯着李长安:“好奇,实在太好奇了。长安老师,求解。” 李长安闭目,不看陶九,脸上很平静:“你打小孩一巴掌,他会疼会哭,可两天后你喂他一颗糖,他就会忘记你打他时的痛。” “我怎么会这么没品打小孩子。”陶九忍不住插嘴,举双手以示自己人品的清白。可李长安睁眼撇了他一下,他立马捂住嘴,不敢在打断他说话。 “庸俗浊玉,世人眼中的凡石,见山是山,见水是水。麻木迷惘,兜兜转转不过鸡毛蒜皮,连记忆都只存三点两星,痛的不够深。 我要她明理知世,一世聪明,欣赏隐隐青山,迢迢水流。我要她生出凌云之志,要她百折不挠。 当她一步一步的探索,她会发现她只不过是被关在大一些笼子里的家雀,苍穹只是梦中的奢望。最痛那一刀是她同类刺的,禁锢她的铁锁她永远也挣扎不脱。 是一世深渊的纠缠,黑暗中有光芒指引,却在无限轮回盘旋。 见过光明,她渴望光明,可注定永世黑暗。” 明明天气回暖,马车也被包裹的不露一丝角缝,陶九居然感觉到深深的阴寒,他咽了咽口水,抱紧双臂。 李长安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再度响起,像恶魔敲响死神的钟声,避无可避:“我记得雾隐门,培养是从小杀手的,很完美的时间。完全白的纸张,任人随意挥洒想象。 陶九你记得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吗?那时你应该十二三岁,瘦弱的小男孩,而你的任务却是个长相凶悍的成年男子。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任务失败被男子死或者在雾隐门饿死,二完成任务然后为了活,不断地接受新的任务杀更多的人。 那时的你不过是个孩子,你也许隐约知道命是什么,可你的直觉告诉你命就两个白面馒头。兽性驱使你做出的决定,你不会有任何愧疚,甚至可以为之找借口。 可我希望我的美玉,自己做出人生的决定,每一次的选择,只有一个终点--万丈深渊。她不能怨恨任何人,除了她自己。” 陶九用力掐着手臂上的肉,仿佛不知疼痛。李长安又一次,把他自以为掩埋的很好的伤,给翻出泥土。是的,他说得没错,连他不敢说的都残忍指出。 马车猛地停住,车上两人在惯性作用下往前移,就听外面车夫道:“到了,陶公子李少爷。” 李长安掀开帘幕,自顾自的下车,留下陶九坐在车角。二十多的成人,隐隐看去居然有些瑟瑟发抖。 “宝儿,宝儿”陈巧笑的像个孩子冲到李长安面前,她确实是个心智五六岁的孩子。她记得父亲父亲,记得孩子,唯独忘记她的丈夫。 李长安浅笑拉起陈巧白胖的手,温柔的说:“巧儿,我在。我们回家,我给你带了甜甜的糖。”世界上最牢固的囚笼,是心笼,我的宝玉,我会亲手为你织就迷网,引你步入断壁深渊。 陈巧平日像个孩子闹腾不停,月氏一刻都不敢松懈,时刻盯着她。 可不知为何,在李长安面前她总是很乖巧安静,就像现在。她吃完桂花糕,打完几个小嗝,就安静靠着李长安的小肩膀睡着了。 她未束的乌黑长发,随意的垂落腰间,柔顺乖巧,这几个本不该出现在一个母亲身上的词语,却是李长安对她从小的记忆。 月氏看着眼前一幕,忍住许久的泪,终于还是落下了。那个孩子,到底还是承受太多与年级不符的重担和责任。 陶九心里有一丝的触动,但很快就被荡涤一空。他这一生会可怜许多人,会怨恨许多人,但唯独不会可怜李长安,不敢怨恨李长安。 所有人都被他无辜的表象欺骗,一个五六岁就算计人家家破人亡,将师长同僚玩弄手掌如同玩弄一只蚂蚁的恶魔,是不需要凡人的怜悯。 李长安异常沉默的摸着母亲的黑发,他垂着头,隐藏真实的表情。除了生而知之,他与寻常的少年并未有太大不同,同样是人能差到那里去。 只是他不能露出一丝软弱,他脆弱的母亲已经经不起任何的伤害。 第五十四章 京城文会在百花争艳的春末夏初拉开帷幕, 无数的学子文人如潮涌入。 就在他们如火如荼的争论时, 边境西夏二十万铁骑开始动荡不安。 西夏皇族想用十万白银赎回拓跋烈等人,但遭到李青的强烈反对, 理由是钱少。平王等人对如此流氓的李青没办法,人是他抓的,而且他们还有事要求他, 没办法,双方僵持。 蛰伏一个月后, 密探传来一万人马由西向渭州城奔来。镇西候府, 平王江先生密谋一夜。 第二日平王亲自挑选将领士兵五万人马, 誓要阻止西夏南下,誓将战火拦截在外。 此时的李青正专心训练自己统领的一千人士兵,他们磨合才仅仅半月不到,难以一同去战场。 烈日,无情的烘烤着大地和地上的人们。寻常的人还可以躲在屋檐下、小摊前, 扇着蒲扇, 喝着凉茶来缓解暑热。而在训练的士兵们, 必须顶着炎阳, 一遍又一遍的挥舞长矛,不断地射击草靶,每日每日乏味的动作重复成百上千。 李青背手像松柏不动的站立演武场的台阶之上,严肃的监督他的士兵。既然答应平王他们,那他就一定会做到最好。 “李统领,外面来个姓高的老头, 他说做好您要的东西,要见您。”插着黑旗的小兵走上前禀告。 “叫他把东西拿过来,在牵几匹马来。”李青道。 从接手的那天,他就一直在研究周与边境游牧国家的军事。 多年来,不,可以说从秦以来,中原地区和边境游牧民族的摩擦,征伐,一直是败多胜少。千百年来众说纷纭,有的说是中原地区重文轻武,导致武将不受重视,所以军事难以有质的飞跃。也有的说,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发展的侧重点不一样,所以输是必然的。 无论如何评价判定,他们都必须承认,古代游牧骑兵绝对是冷兵器时代最大的杀器。 而现在形势是,边境骑兵蓬勃发展,中原却只是以缓慢保守思想强化步兵。由此看来多次败给敌人实在不冤。 高铁匠笑着上前给李青鞠躬,把一个木头盒子,献宝似的递上:“李统领你要的东西我都做好了,您看看还满不满意,全是按你说的做的,不说一模一样,但□□它也不离十了。” 李青打开盒子,三对圆形铁框安静的躺在盒内。而小兵此时也前来马,正候在下方。 三个圆形铁框是马镫,冷兵器史上最重要的划时代发明,有了它,士兵们就可以腾出一只手来挥动武器,大幅度提高作战威力。而李青也有足够信心说服平王大力发展骑兵。 他举手示意场中训练的士兵停止,“梁羽、常浩宇,荣奇你们三个出列。其余人集合。” 被叫到的三人有些紧张的四下张望,回想着最近很老实没犯过什么事,不知道统领为什么叫他们。 高铁匠在小兵的帮助下很快就把马镫套好。 李青看了一眼演武场的空地,大概估算了位置,就开口:“你们三个上马围演武场跑一圈。” 听到命令,三人迅速上马,演武场很大,但是骑马一炷香的跑完了。 骑马的过程中,他们下意识的踩着着个奇怪的圆圈——马镫,只是觉得马儿比以往要乖巧些。 李青再次下命令:“一只手拿着长矛,再跑一圈。” “李统领,这、、、骑兵主要负责侦查敌情和传递命令,不是用来冲锋陷阵的。”梁雨上过几年战场,对骑兵的影响固化,忍不住反驳。 李青道:“这是命令,你只需要执行。” 众人都面露愤愤,半月来他们对着空降统领有太多的抱怨,一来就搞什么体能训练,每日要他们跑二三十公里,比狗还狼狈。还有什么三打一,打自己兄弟就算了,怎么还要三个人打一个。 这几天不是没有刺头挑战他的权威,只是每一个站着去的都爬着出来,而且第二日的训练加倍。先锋营的兄弟每日能做的,就是训练完后,嘴上骂几句。 除了李青自己,没有人看好单手骑马,毕竟前车之鉴,周人已经失败无数次。谁都看的出骑兵厉害,可是培养一只合格骑兵,可不是有马有兵这么简单。这马上挥刀杀敌,就是头号难题,百年不解。 一炷半香的时间,就见梁羽率先骑马奔来,他脸上一改先前的气愤,而是满满的震惊和喜悦。 他拉起缰绳,下马就跪地,一脸羞愧难当:“李统领,属下之罪,还请统领责罚。”常浩宇,荣奇紧随其后。这一次他们真真感觉到,有何不同。座下的马,在单手控制下还是无比顺从,这就意味着大周也极有可能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精锐骑兵。 李青上前拆下梁羽马匹的马镫,递给高铁匠道:“照着这个样式打,用最快的时间,我要一千个。” “李统领,江先生找你,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叫你马上去主帐。”腰间插红旗的小兵,满头大汗的跑来道。 李青对场下士兵:“归队,训练继续。我回来前不许停。” 说完就跟着小兵去往主帐。 此时营帐内的江先生一改往日云淡风轻的高人形象,刚收到的情报让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见到李青,他差点忍不住跳过去抱住他,但还是强作淡定对一众小兵道:“你们都出去,我和李统领有要事讨论。” 很快营帐内只剩下李青和他两个人,他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把一封信递过去。 李青打开,仔细看过一遍,瞬间理解江先生的失态是为何了。 一万西夏铁骑横扫平王五万人马,平王一干人现在被西夏铁骑围困在平顶山,随时有被俘虏的风险。 而且十五万人马西夏军队,正在极速赶往渭州城,不日将兵临城下。 一万匹神兽奔腾,李青忍不住骂道:“将相无能累死三军。” “这不是没办法吗?侯爷病逝的消息现在还瞒着,如果兵临城下,这就、、、唉。”江先生忍不住反驳李青,此次平王带兵出征是他们商量许久的方案。谁想到,谁想到五万却打不赢一万。 江先生道:“你倒是出出主意啊。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十五万的铁骑即将兵临,可主将却被困外面。” 他急的转身,又冲李青道:“对了,你赶紧带一队人马,去平顶山解王爷的围。来回不过五日,一定可以赶在西夏主力之前。” 李青恨不得将面前的老头按在地上摩擦,五万步兵和一万骑兵打,现在居然还要他出去和一万骑兵拼。 他上前俯身观看沙阵,问道:“现在渭州城还有多少人马?西夏十五万人马具体多少日抵达?” “西北禁军一项是军事重镇,常驻人马足足三十万,现在除去王爷带走的五万,还有二十五万。”江先生道。 “说简单点,别绕圈子。磨磨唧唧,大家全完。”李青不耐烦的道,到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居然还在玩文字游戏。 江先生此时心急,没有理会他的恶略口气:“最快六日,最晚八日。你看这个,还不如尽早带人去救王爷。渭州城我们守着,有五成把握。可若王爷落入他们手中,这事态可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 李青一遍又一遍的扫视沙阵,每一座山,每一条河,甚至每一颗树,都在他脑海迅速成型,他演练过无数方案,推到无数理论,最后一块巨大的石块点亮他,瞬间一个成型的方案出现。 “好,你们先守着,五日我必然赶回。记住看好拓跋烈,他现在可是我们名副其实的贵客,又涨价了。”李青跑出营帐大喊道,全然不顾江先生的喋喋不休。 听到李青的承诺,江先生深吐了一口气。一定要将王爷救出啊,这最后一道防线,没有主将怎么可能守的住。这边境的祥和,大周最后的精锐,经不起消耗。 他殊不知李青带着一队人马并不是去解平顶山之困,而是深入草原,寻找别的东西。他不傻,江老头分明是想要他用命为平王开道。 而且就算他成功救回平王,渭州城也不一定能守住,这注定是无价值的牺牲,所以他准备用自己的方法。 此时的京城一片笙歌燕舞,灯火楼台,所有的人都沉浸在盛世的繁华中。 又大又圆的月亮,将清亮光芒温柔洒下,每一个人都沐浴在它的柔情下。李长安也好心情的牵着母亲,饭后散步,遇见邻居笑着打着招呼。 他不会想到,他的父亲即将拿起屠刀,用鲜血开路,斩杀无数。他不能体会,敬畏生命的父亲,将亲手结束无数生命。只为妻儿一世长安。 李青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收割生命的屠夫,但是一想到那个蓝衣抱着胖娃娃的女人,他想,他会尽全力,让她一生相伴鲜花。 渭州城的百姓,也安睡在静谧祥和中,因为无数边境战士将战火阻隔在绵延的城墙外。 第五十五章 湛蓝苍穹, 纯白浮云, 矫健雄鹰锐利的俯视大地,俯视他的领土。 一片浩荡无边的黑浪, 在黄土地上赫然显目,他们所到之处,是枯枝败叶, 飞洒尘土。 汗血马之上拓跋仲元披着黑色铁甲,神色肃穆, 他的腰间是象征着武力与权势的玄铁巨斧。而他的后面是无数身着黑色甲胃, 手持黑色短弓的士兵。 脸上洋溢着笑, 哼唱家乡歌曲的是第一次出征的新兵。表情淡然麻木的,大多是参加多次战斗的老兵。还有一些嬉皮笑脸的,是想捡便宜的机灵鬼。 一个少年骑着棕红色小马绕着军队边缘冲拓跋仲元跑来,撒娇的道:“阿爸,我想吃糖了。可是阿妈不让我吃。” 他叫拓跋从善, 是拓跋仲元的独子。 拓跋仲元一只手就把儿子抱紧怀里, 手拿马鞭, 指着前方露出半截的角楼, 浩气说:“阿爸做主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看见前面那座城了吗?等阿爸打下来,从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一旁高大马匹上的副将费莫也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没出息。进了渭州城,要什么没有。到时候,里面的好东西,哪个不比那黏糊糊的玩要儿好。” 拓跋从善道:“不要,我就要吃糖。我阿爸才不会骗我呢。”说着还冲着费莫做鬼脸。他是第一次随父亲出征, 对路上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从大一些的孩子口中,他知道中原有好多的好吃的,他羡慕的不得了。所以他死皮赖脸,终于得到父亲的同意,可以去中原吃好吃的。 他带着满心的欢喜,仿佛只要向前走,就可以到达那个美梦般的世界,然后回去跟小伙伴们炫耀。 只是还是孩子的他不知道,他敬爱的亲人将拿起屠刀斩杀另一些人亲人,而那个富饶的梦幻的世界,并不欢迎带着屠刀的刽子手。 听完儿子天真的话语,拓跋仲元无奈的笑笑,夹紧马背,冲后面道:“都给我快点,天黑之前赶到城下扎营。” 很快,夕阳下,马蹄声急促,他们飞快行过一座座山丘,一片片枯枝稀林,拐过曲折小河。 他们行过,很快又消失,只有漫天飞舞的尘土,证明他们来过。 周军的探子,早在百里外就发现极速行进的西夏人马。 城墙之上,角楼之内,磨得发亮的刀枪,无数只弓箭,无数的少年、青年,甚至白发的老人。除去年龄的差距,他们有着同一种身份军人。 与往常一样的是,他们像松柏屹立城墙的每一角。不一样的是,他们手中的刀剑,握的更紧。 在暴风雨来临的前夕,空气异常的寂静。除了北风中猎猎旌旗,雷鸣般的战鼓,所有的人都抿嘴,不吐一个字。仿佛要把所有一切,留在最后的号角声中,沙场的厮杀里。 有抱着孩子哭的母亲,有收拾东西的商人,有坐在板凳看淡生死的老人,更多的是内心缓缓不知所措的人。 无形的恐惧蔓延渭州城的每一个角落,明媚的阳光,使他们焦灼、、、、、、 小兵不知道敌人是第几次冲上城门,他只记得半个时辰前他的手臂还有两只。现在他只能单手挥舞长刀砍,因为另一只手在地上被踩的稀烂。 天边的太阳,开始缓慢坠入大地,远处号角声响起。敌人终于停下疯狂攻城,开始退去。他知道今日的战斗结束了,他可以大碗吃肉喝酒,一夜好眠,然后明日在拿起刀守卫国土。 满地鲜血,染红城墙的每一块青砖,他靠墙蹲下大口喘气休息。踢踢身旁的兄弟,刚才还给他讲着荤段子,正要讲到高潮,就被冲上来的西夏兵打断。 现在敌军退去,他还想听完那个荤段子,听到一半的故事,没有结局,他心里憋屈难受。 躺在他身旁的兄弟没动,他用力的踢一脚,还是没动,脚下的触感格外沉重。他心里想着也许是这小子太胖了,可是那沿着砖缝蔓延开的暗淡黑血,无情的戳破他的幻想。 黑色的血,代表着什么呢? 他用乌黑的手抹了把额头,有透明的液体不经意的缓缓坠下,不知是泪还是汗。他抬起头,黑色城檐,橘红的苍穹,还有些许白的云。 风景美,太美了,只是他不喜欢这红。耀眼啊,美,但是疼。 “混小子,你特么都没讲完。不知道老子没听完心里膈应吗,诚心的,你小子诚心的。”有些颤抖的骂声,嘴角缓缓流出鲜红的血。 随着袅袅炊烟的升起飘散,很快伙夫做好饭,并且依次分发给活着的士兵,也有一队人马将战死的尸体拖下城墙。 他将碗里一根鸡腿塞进他口中,狠狠的踢一脚被拖着的他,骂道:“你小子下辈子别让我碰到,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让老子膈应。” 伙夫见他一只手,想喂他饭吃,却被他一手刨开,凶神恶煞的冲伙夫吼:“滚,老子不是废物,一只手也照样,打的他们屁滚尿流。” 伙夫只得打消这助人为乐的念头,他继续为其他人发放晚饭,只是得空转头撇看那单手的士兵。 少了一只手,夹不起饭菜,他就用手抓着往嘴里狼吞虎咽,全然不顾手上混着发黑的血迹与灰尘。 发黑的血和灰尘,也掩盖他的表情。 他也许是饿,也许是享受最后的晚餐,谁也不知道,包括他自己。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他有种预感,他会战友一样倒在同一处位置,然后他一定要追上他,听完那剩下半段故事。 中军主帐内,江先生与平王妃不断收到前线阵亡的消息,两千、、、三千、、、七千、、、一万、、、 一串串简单平淡的数字,是一个个鲜活是生命,是一户户完整的家庭,是刺眼燃烧的生命之花。 在这触目惊心之下,他们必须不断填充鲜活明艳的生命。人们可以怪他们的冷酷无情,可是现实没有给他们任何选择的余地。 子恒和阿淼蹲在墙角,从破晓的朦胧,一直到夕阳余晖,最后一声号角停止。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只是墙外刀戈碰撞,墙体抖动,拖下的看不出人样的尸体,以及无所畏惧补上的士兵。让他们沉默,只是沉默。 生命是什么?这个简单的问题,冲击着他们幼小空白心灵。 “呜呜呜”黄衣服的小孩被从天而降的断手吓到,放声大哭不止,惊醒两个同样是孩子的子恒和阿淼。 “哭什么哭,是不是男子汉。这是英雄,你知道吗?就是这只手,赶跑想来打我们的坏蛋。”阿淼捡起手,严肃的对黄衣小孩教育道。 黄衣小孩才有四岁,还是个含着手指找妈妈的奶孩子,本来就被吓坏了,见阿淼不安慰反而骂他,哭的更大声更可怜了。 子恒有些于心不忍,拉着阿淼往内城走:“算了,他才多大。”阿淼还是愤愤不平的盯着小孩,如果不是从小被教育尊老爱幼,他指不定就上前、、、 他们找了渭水城风景最好的地方,把这只断手深深的埋在泥土之下。这是两个少年人,唯一能做的。 子恒把沾满泥土是的手在河里洗干净,问“你要回去吗?天快黑了,我阿妈一定做好饭等着我呢。” 阿淼叼着跟嫩绿的狗尾巴草,抬头往天,又看了眼城最中的高楼。心情低落的道:“我不想回去。回去看见我阿妈想阿爸时的难受,我也难受。” 他上前蹲在子恒身边,撞他的肩膀道:“要不我今天在你家凑合一夜,反正你阿妈做了饭,多一双筷子也不怎么难。” 子恒有些为难道:“那不是我家,是李叔叔的家。我和我阿妈只是借住而已。” 阿淼一脸坏笑,摸着子恒的头:“你这小屁孩懂什么。一屋不能容两个人,除非是一家人。你、你阿妈还有李叔叔,住在一起这么久,那不是一家人是什么。” 子恒狐疑的看着阿淼,明显不相信他这蹩脚的解释。 阿淼急了,这事关少年人的尊严,可不是小事,他跳起来大声道:“这可是江先生亲口说的。渭州城鼎鼎大名的江先生,连平王都听他的话,你说这能错吗” 镇西候府,翻看典籍的江先生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明明都夏初了,怎么会着凉啊,他摇摇头,继续翻看书籍。 “好吧,好吧。我相信你。”子恒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两个加起来不到二十的少年,并肩走在寂静街道,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同一片天空之下,不一样的土地,有的是鲜血,有的是繁花。很庆幸,少年们沐浴在父辈的羽翼之下,享受着美好。 第五十六章 西夏十五万大军围困渭州城的是四天, 镇西候苏老将军的死讯被有心人传播。 渭州城瞬间就炸开锅, 无数男女老少围堵在侯府门前,誓要平王给个交代。 镇西候苏老将军, 一生戎马。在他接管渭州城的时候,渭州一年有半年被周边的游牧铁骑洗。日复一日的麻木中,苏老将军带着他的禁军, 以铁血的手段,祛除外敌, 修建了如今坚固的渭州城墙。 镇西候苏老将军, 是所有渭州城人心中不败的战神。现在有人告诉他们, 带给他们光明的神,居然默默无闻的去了,叫他们怎么接受的了这现实。 所有他们带着愤怒,誓要问出结果。 “叫平王殿下出来,出来。” “我们要见老侯爷, 我们要见老侯爷”年轻人愤怒的举手吼叫道。 人群中有几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 扑倒在镇西候府三层台阶之上, 饱含深情和热泪的哭道:“侯爷啊, 您快出来看看吧。渭州城的百姓不能够没了您。” 听完老人们的话,人们无不低头垂泪。“冲进去,叫平王殿下给我们个交代。”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句话,像点了火的炮竹,所有的人蜂拥着冲镇西候府红漆撞。 侯府侍卫拼命的阻拦,这群疯了似的人。可侍卫才十几人, 激愤人群已然成百。 很快朱红正门被挤破,找到缺口的人疯狂的往里挤,随着缺口的不断拉大,侍卫已经放弃拉扯人群。他们在门角,无奈的叹气。 从镇西候府被围,到众人冲进候府内,仅仅半个时辰不到。而侯府仅存的女主人,正被疯狂攻城的西夏大军拉的脱不开身。 她身上是丈夫的银色铠甲,不断拉扯手中的弓,射向每一个奔向城门的敌人。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多久,她只知道,这黑色城门不能破。她的儿子、她的相公、她的家,都在这一堵黑色城墙之内。她无路可退。 拓跋仲元满意的已经裂开缝隙的城门,对身边的士兵道:“传令下去,正午的时候,我要见到那扇门破。” 士兵领命,挥动身上的红旗,雷鸣的鼓声轰然响起。攻城战车,爬墙梯而上的士兵,像打了鸡血,不知疲倦,不畏生死的向前冲锋。 费莫带着一万人马在西城门守住,这是渭州城和中原地区唯一的通道,只要把这里守住,一个周人都逃不了。 听见正门那边传来的鼓声,他就知道拓跋仲元很快就会攻破,他们也将作为部落的勇士,满载而归。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开怀大笑,对着士兵道:“你的口袋可得准备大些,这里头好东西装都装不玩。” 一旁的新兵,不知所云,也跟着傻笑。 此时李青等人,从城东一处废旧已久的狗洞钻了,大厦将倾的渭州城。 他们刚抖露身上泥土,就被突然冒出的两个毛头小子抱住。仔细一看,是阿淼子恒。 “李叔叔,你怎么才来。我阿爸呢,我阿爸怎么没和你一起。”阿淼鼻涕眼泪满脸都是。他今天刚想回家,就看到一群人疯了似的在他家乱砸。 子恒见形势不对,赶紧拉着她,跑来这人烟稀少的地方避难。他虽然小,可经历的事情却比阿淼多,他知道愤怒人群威力是多么可怕。 “子恒,带阿淼回家,和你阿娘在一起。那里都不要去。”李青将阿淼拉开,又吩咐荣奇送两个孩子回家。 自己带着人马向城门的方向疯狂跑去,一刻都不能耽搁,胜负全在这一线。 第五十七章 臭气熏天的粘稠黑色液体, 浇洒城梯上耸动的人体, 或空中坠落木桶在地上绽放墨色花蕊。 蓬头的胡子士兵,挥动手上殷红弯刀, 发出大声的耻笑:“中原人的弓箭和长刀都没了,弄些黑疙瘩,想吓跑草原上的勇士。” “哈哈哈、、、”随行的同伴也发出同样的笑, 他们一项看不起中原人,中原那个富饶的地方, 只是为他们提供财富的场所。 湛蓝苍穹炎阳无情俯视众生蝼蚁, 藐视这场声势浩大的蝼蚁之战争。无数代兴盛忘衰, 无数场烽火声势浩大的燃起,又悄无声息的熄灭。在它眼里,这场战争不过云烟过眼,风过无痕。 战鼓隆隆中,无数的周兵向城外掷着火把, 跳跃着的鲜红的火焰接触到深邃纯黑, 就像一只贪婪的巨兽, 迅速的吞噬这一切, 蔓延绝美的火花、死亡之花。 所有的人,都被这绝美深深震撼到。只是,他们很快意识到这美丽被后的毒,是用生命浇灌的绚烂。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揪着人心,火舌包裹的鲜活生命, 一个接一个,一串接一串,带着明艳致命的美色坠地,然后贪婪的红色巨兽将兽抓伸向更多的、、、。 恐惧慌张,几乎在一瞬间蔓延,似雷霆的鸣金声,都被这万万人的嚎哭压住,显得那样单薄无力。 “快退,快退,快退——”将军吼叫道,可被猩红火焰包裹的士兵,只能在黄土地上痛苦打滚。 在这人造的天灾之下,他们谁都逃脱不了。所有的挣扎,只会带来更大的痛苦,更深的煎熬。 “阿爸。”年幼的孩子从白色帐篷跑出来,入目是高达数百丈,直冲苍穹的红色火墙。接着是绵延翻滚的火海,刺鼻焦味,炭黑的人形物,“啊——” 这是让大地颤抖的恶魔,是连成人都畏惧的地狱。却让一个年幼的天真的孩子,直面这骇人的可怖的现实。 父亲面带卑微望着那矮小的身躯,却说出刀子般锐利的话语:“拓跋从善,我的孩子,草原之神的宠儿。 骑上你的战马,将部落的勇士的精神与力量传承,在丰茂的草地上,在雄鹰翱翔的天空之下,永不熄灭。” 纯白云朵,明亮湛蓝的天空,被跳舞的红色魔鬼,晕染的异样美丽。 “阿爸。”年幼的孩子从白色帐篷跑出来,入目是高达数百丈,直冲苍穹的红色火墙。 接着是绵延翻滚的火海,刺鼻焦味,炭黑的人形物,热气甚至绕着孩子,对他呼着气“啊--——” 这是让大地颤抖的恶魔,是连成人都畏惧的地狱。却让一个年幼的天真的孩子,直面这骇人的可怖的现实。 “阿爸,我不要,我不要。你和我一起走,阿妈还等着你回去。”稚嫩脸庞,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坠,写满乞求。 每一次,只要是他的要求,无论多么不合理,父亲总是会为他达成。他以后在不会忍心,只要这一次,只要阿爸在满足他这一次。 羽翼之下的小鹰,永远不可能成为天空主宰。这是草原儿女坚信的真理。他也坚信,但真正面对那稚嫩小鹰,他却狠不下心。以至现在他心爱的儿子,还不能独自抵挡风雨,而他却不在庇护这年幼的孩子了。 他狠下心,别脸不看孩子水汪汪的眼。他拔出腰间弯刀,冲后方从来的周兵砍。 对孩子的最后一句话是:“去找你费叔叔,他会带你回家。快去,是我拓跋仲元的儿子,现在就走。” 听到这个熟悉名字和父亲的话,拓跋从善擦干眼泪,骑上棕红小马,向西的方向奔去。费叔叔是阿爸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让孩子内心燃气希望,他的眼神异常坚定。 正城门传来第一声惨叫的时候,费莫就已经察觉事情不对,正要派出斥候去探,可敌人没给他们任何机会。 西城门同时大开,数百、数千头牛疯狂的向他们的阵营冲来。他们座下的马匹,被疯牛们惊吓嘶吼、失控久不止。 接着精锐的战士,还没等到酣畅杀敌的快感,倒地,被那些没有意识的畜生野兽,踩烂。连哭叫都来不及释放,就倒地不起,再无生息。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数万的生灵生长百十年,湮灭却只需要瞬息。 拓跋从善又一次身临地狱,更惨烈的,更血腥的地狱。无法用言语描绘,只剩下无尽挣不脱的锥心涩痛。 “魔鬼,魔鬼,魔鬼、、、”他几近癫狂的叫道。这个孩子,几乎一下被推进万丈深渊。 来时对中原的那些美梦,现在都是一根根尖锐的针,疼,痛,说不出话来。 “从善,你阿爸那边怎么样。”费莫捂着被踩伤的肚子,口中大团的鲜血不断喷涌,但他好像并不在意。 拓跋从善翻下马背,跪在费莫的身边,看见他手捂住的地方已经看不出红以外别的颜色。 眼泪再次流出,最后一次放声大哭:“费叔叔,阿爸他们也、、、。” 少年的眼被愤怒激红,指着黑色的城墙发出最恶毒的诅咒:“那群魔鬼,神一定会惩罚他们,降下愤怒的雷霆,将他们全都劈死。 “噗——”一大团鲜血突然喷出,少年的衣服上溅满殷红,费莫望着他喃喃自语道:“草原之神,是您降下的惩罚吗、、、” 屠刀,终于还是面向我们自己了吗。他还有许多的话,都没有说完,随着喷涌的鲜血,流失的是他的生命,未完的人生,终结的命。 凝视平静躺在地上的费莫,拓跋从善这次没有哭,他捡起费莫腰间的弯刀,再次骑上他的马匹,望了一眼正城门的红色天空,咬牙向着相反的方向驰去。 他发誓,终有一日,他会带着草原的雄鹰和群狼,再回到这里,亲手消灭这群魔鬼。 渭州城外的烈火,足足烧了半日,从正午一直到夕阳西落,大地只余灰蒙蒙亮。 一场金戈铁骑战争,最终以荒诞结尾。 李青站在断壁残垣的大地之上,荒凉满目。他有些自嘲,作为这场人间惨案的始作俑者,他有什么资格故作深沉。 所有人都有资格可怜叹息他们,唯独他不可以。他是满手鲜血的屠夫刽子手。 只是当看到这些断壁残垣下的一切,他的心好像隐隐作痛。 “咕咕咕咕姑姑、、、、、”一个男人挣扎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焦黑的手冲着天空指着。 李青蹲下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无奈,外族口音,他听不懂。 “李统领,他说疼,让你给他一刀。”随行的陈一柏翻译道。他来西北已经五六年了,对于这些边境国家的语言也有研究,基本上能听懂个十有八九。 那个男人卑微乞求着他的敌人,给他一个痛快,乞求着杀死自己:“咕咕咕咕咕、、、” “陈一柏,送他去吧。”李青背过身,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杀上万人后居然还在意杀一个人。 “是”陈一柏干净利落的一件刺穿那西夏兵的心脏。 他的脸上是欣慰的笑意,他不畏惧死亡,甚至期待着死亡带来的解脱。 “我们走吧。”李青不敢回头,径直向城门走去,他的背后仿佛一个巨大的旋涡,迷人又危险。 陈一柏看着前方的李青,不知怎么的,他觉得那个背影有些凄凉。他不由摇头,这个即将名垂青史的英雄,怎么会凄凉可怜 当生存危机过去,他很可笑的怜惜那些他亲手斩杀的生命,真是可笑。古代、现代,两种文明的交汇,让他变得愚蠢又可悲。 可悲,愚蠢,甚至他感到寂寞。没有人可以理解,他能够和谁述说这痛这伤,又有谁愿意抱一下安慰一下他。他不是神,他是人,是一个接受教育,感恩生命的人。 “李将军,李将军,李将军”当李青踏进城门的那一刻,无数的人,鼓起掌声,高呼他的名字。 他们簇拥着他,将他们认为最美的鲜花,掷向那个保卫他们的英雄。 真实的喜悦,感染每一个人,除了他们的英雄。但是没有一个人看到,没有一个人上前拥住他,他们只是表达自己的喜悦。 所有残忍、所有的恶,都被英雄背负。他们只需要享受着幸福,享受着和平带来的欢快。而英雄是注定孤寂独行的,然后在某一人,突然消失在历史的车轮中。 “李叔”阿淼和子恒抱住他,他低头望着两张稚嫩年少的脸,笑出了泪,有喜悦、有伤痛、还有些许的希望。 他为发生的赶到抱憾,但他不会后悔。当举起屠刀那一刻,他就没有退路,前方的刀山火海,他会一直独自走下去。 他不是个好丈夫,不是个好父亲,但他会为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流干最后一滴血。 “孩子,没事了”他蹲下轻声低语,第一次他认真的抱着两个孩子。 第五十八章 当渭州城下十五万主力败北的消息传开, 围困在平顶山下的一万铁骑也闻风而去。平王之危也因此而解。 平王归来时, 渭州城欢歌快舞一夜。 镇西侯府筵席之上,他亲自斟酒向本次最大功臣李青承诺。必定向皇帝上折子, 禀明功劳 李青举杯,并未在意平王所说,只是礼貌的回敬。 第二日一早平王果真向京城发出折子。他有信心, 得到丰厚奖赏的李青一定会心甘情愿的留下。 原本他和江先生只是将李青看作一个武力强悍的莽夫,但是此次渭州城之围, 生死存亡几乎千钧一发。 李青异常怪异的火半个时辰就泯灭十五万大军,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城外焦黑的土地,以及还横躺分不清面目尸体,这一切至今还让人背脊发凉。他无比庆幸这样的人不是敌人。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焉知这不会是下一个蒙恬、卫青,只属于大周的名将保护神。 但是一切真的会如他所愿吗? 京城。 渭州城凯旋的消息, 快马七日就传到京城。 从被围困到十五万敌军屁滚尿流, 仅仅五日。 这绝对是历史上手数的出的战役, 无数的人为之欢呼, 几乎所有的文人墨客为之洒墨。 赞美的折子不要钱的飞进九霄殿内,皇帝的牙齿都要笑掉了。 他总于有了比先祖更大的丰功伟绩,史书上将永远赞扬他的明政。 举国同欢的背景之下,而此时举办中天下文会,却突然爆出不一样的声音。 一个敢用烈火焚尽十五万生灵的魔鬼,一个用野牛屠杀一万人的疯子。 绝对不能是大周的英雄, 他也许曾经像救星降临人世,带个无数人希望。 可现在,就在盛世太平繁华之下,他是一个岌岌可危的□□,他是个让人畏惧的可怕疯子。 天下文会的声音,是连皇帝都不能忽视的。 他们在夏日烈阳下,在凉爽绿荫之旁,在高楼大厦之内,讨伐着那个疯狂的英雄。 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之触动。不可控制的毒瘤必须拔出,民意轰动。 朝中大半的臣子,联名上折,要求处置这疯子,他们眼中这是毫无人性的疯子。 天下学子的声音,无数朝臣的要求,以及天下百姓的需求,皇帝陛下不可能无视。 他当即下圣旨,派出三千御林军,前去西北捉拿李青,如若抵抗可就地斩杀,只要回来的是尸体即可。 朝臣当场跪地,哭赞皇帝圣明。 陶九啃着新鲜的玉米棒子,望着石桌之上教学的李长安师徒二人,百无聊奈的说起坊间流言。 “我听说皇帝殿下已经下令抓回那个疯子李青。我滴个天天,这个家伙真是厉害,特么的十六万人又不是白菜,他一天就做掉。这家伙放在雾隐们,绝对是宝贝,得重点培养。 我以前还自认算个天才有悟性,现在和这小子笔算个毛。” 李小玉听到陶九的话,课都不听了,撑着圆圆的脸颊,八卦的问道:“陶九叔叔,那个人真的那么可怕吗?一开始不是说他是大英雄的吗?怎么现在他又变成大坏蛋了” 陶九见李小玉搭理他,放下手中啃的丑不拉几的玉米棒子,故作神秘道:“那可不是疯子吗?比鬼都可怕,咱西城一半的人,他不要一天都杀的光。” 还用手比了个抹脖子,吓得李小玉抱紧身旁的李长安。 “咳咳——”李长安干咳,示意陶九不要过份。 陶九瞬间变脸小菊花,谄媚的对李长安道:“长安,我发现你们姓李的就没几个正常的,哦,不不不是都厉害,厉害。”说错话的陶九连忙抱歉。 “你看你小小年纪就都江州大儒收徒,前途那是不可限量啊。那个什么李青也厉害,十六万人他一天就灭的不见人影。” 说完还摸头回忆道:“我许多年前,唯一一次任务失败,也是遇见一个强的不像话的男人。据说那家伙也姓李。唉。” 回想往事陶九不免感伤的啃了一口玉米棒子,人生中两次挫败都折在同一个姓下,他多少有些头疼啊。 李小玉紧抱着李长安的手,笑着附和道:“师傅最厉害了,长安最厉害了。” 李长安却被陶九的话,扰乱一丝心绪,皱眉久久不语。 是巧合,还是……还是同一个人。 他有种预感陶九口中的人,和西北李青,甚至是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只是现在太晚,他只能等到他进京,才能确定。 也许这个空缺已久的家,有一天能完整。想到这里,他不免抿唇微笑。 他拉开李小玉的手,拿起手中的书本道“好了,不讨论这些。等那位李将军来京,我们再去看他。” 陶九二人居然在李长安语气中听到雀跃,而且好像对这李青似乎有某敬意。 都不敢再说什么,缩着头听课的停课,吃东西的吃东西。 从某种理论上来讲,李小玉确实是李家的仇人。李长安也不喜她,但是他既然答应教李小玉,也不会刻意难为她。 他不屑于侮辱折磨一个女性,这不仅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母亲的否定。 他要伤的从来只是心,他会把这世间一切交给她,她懂得越多,自己画下的牢笼就越坚不可破。 就想从不动手伤人,只是利用敌人自身的欲望,让他们自己一步步靠近悬崖坠入深渊。 只要将他们的欲望放大,没有人能逃脱。 —————————————————— 小剧场。 很多年后,一家子幸福生活。只是偶尔不顺,只因某人无良撒狗粮。 月黑风高,李家大院主卧室,突然传来不和谐的对话。 “你好重——” “娘子你这样说真的好吗?我明明比你瘦另一个型号啊!”某人委屈……… 第五十九章 皇帝的圣旨和三千御林军一同到达渭州城。银白铠甲的兵士团团围住李青住所, 以及李青长处的演武场。 数百上千的刀刃, 反射出亮光,让人心畏的同时, 更让人心寒。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北禁军李青着即册封为上将军,即日随御林军回京领赏, 钦此!”着银白色软甲的统领面无表情,扬声念完圣旨。 不等李青等人有所反应, 就举手示意让他手下士兵拿下李青。 “李将军, 快快随我们归京, 数不清的荣华富贵等着您呢。”王鹏收好明黄圣旨,轻蔑的语气,毫不掩盖。 这哪里是要封上,分明就是催命的小鬼。 让陈一伯等人气愤不已,他们围成人墙护住李青, 不让御林军上前。 “李将军你放心兄弟们一定誓死护住你, 只要有我们在一天谁也别想强迫你。”说着还不忘拔出染血的长剑, 一脸的坚毅, 他身后的兄弟亦是拔剑相助。 王鹏被这一群蛮荒的汉子起的火冒三丈,他怒吼道:“李将军,你这是要抗旨吗?” 李青低头抱剑不语。 谁知这样的态度,在王鹏眼中就是挑衅。 隔着人墙,他吼道:“给我拿下,李青抗旨不尊, 按律当斩!” 一瞬间,速杀冷气弥漫。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句有名无实的狠话,因为那刀刃已经逼近他们鼻翼。 只要一秒,就会划出血痕。 “住手!王统领好大的脸面,刚到我这渭州城就喊打喊杀,你当我这平王是摆设吗!”千钧一发之际,平王的声音突然传来。 王鹏竖手让他的兵停止前进,但并未让他们收起兵器,发白锋利的刀刃仍指向李青等人。 “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下官只是为圣上办事。自然要以圣上的要求为重,所以这才不小心忽视王爷,实在抱歉。”他嘴里说着抱歉,可话里句句不离皇帝,一副为国为名的好臣子样。 苏武站在平王身旁,被王鹏的话气的忍不住要跳出来,却被江先生拉住。 平王眯眼,盯着王鹏,一字一顿道:“王统领还真是父王手下的好手,只是到了渭州城还是入乡随俗为好。 毕竟龙陷浅滩还遭鱼戏,王统领觉得呢!”最后一句话,他压的很底,几乎只有他二人听见。 王鹏气恼不甘道“平王,你敢违抗圣旨吗!” “只是让王统领在渭州城多留些时日罢了!”平王不由分说带走李青几人,王鹏在原地气的咬牙切齿,却奈何不了他们半分。 同样是诺大的镇西侯府,只是比往常要安静许多。 案板之上的酒爵,微微举起又无奈放下,平日冷酷威严的平王殿下,今日怎么也说不出半个字,尤其是对着亏欠甚多的男人。 踌躇良久,他才喃喃吐出几个字来:“李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送去京的那道折子,你半分不提……” 李青置若罔闻,好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食欲不减,斯文的夹菜吃酒。满桌佳肴,眼见着狼藉。 望着面前风轻云淡的男人,平望只觉心抽搐的痛。既然一开始就明了这千刀万剐的结局,他为什么还是一如既往的步步深入。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涩涩的发疼。那是隐约而持久的酸涩无力,九尺男儿,抿紧嘴唇,眼眶微不可见的发红。 他狠狠饮尽爵中酒,火辣的味道,却让他更…… 李青挑着菜,他的内心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风平浪静。 像他这样屠戮无数的人,怎么会有好下场了。从点燃那把火的开始,结局早就注定了。现在只是提早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对不起,我保不了你。你……你还有什么未了的遗愿吗?”低落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尤显悲恸。 “对不起,最后我所能做的只是这些轻淡的补偿。”铁血王爷第一次对人展露脆弱与悔恨。 一颗正欲冉冉升起的新星,还没来得及在苍穹闪耀,就要极速坠落于尘泥之中。 是他们一步步推他入的深渊,叫他……如何释怀。 最后一口饭下肚腹,饮完一杯满酒,他终是放下著。 一口长长的气,轻呼出。“明日就启程吧!迟早要遭受一番,也用句古话:宜早不宜迟。” “对了,我答应过王悦婉照顾她一段时间,没料想事情发生的这般快!你们偶尔看他一看就好。” 话毕,他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这大殿。 徒留平王一人,停留桂殿兰宫,对满盘狼藉。 李青走的时候是卯时,万籁俱寂,人们都沉浸在幸福得美梦中。 除了同屋的王悦莞和子恒,无一人为他相送。 他来时轻巧如烟,不声不语。他去后,一切也终归绵绵细雨,无声无息,更无痕。 仿佛永远排斥于这个世界之外,任凭他拼尽全力,撕心裂肺地大吼大叫,都无法留下一个脚印,一点痕迹。 出渭州城三十里地,王鹏就把李青拉出马车,叫人用铁链把他绑个结实。 “王统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且不说圣旨封他为上将军,你看我们几千号兄弟还怕他跑了不成。”随从的士兵看着有些不忍,说了几句。 副将程金也觉得不太妥当附和道:“是呀!统领,这李青好歹也是个将军,我们……” 王鹏对先前渭州城受的屈辱一直念念不忘,他拿平王没办法,但李青是引起一切的源头,他不教训教训怎么泄去他心中的火气。 他一巴掌拍到小兵头上,大声吼道:“我特么是统领还是你是统领!” 小兵吓得连连求饶,副将也讪讪。 他举起马鞭向狠狠李青挥了一鞭,声音响亮,让人听着都疼。可李青却咬牙不发一声疼。 王鹏亮着眼睛,又是狠狠一鞭,他高声道:“看到没,这厮骨头硬。要是让他跑了,圣上那里谁去交代!” 这一次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湛蓝苍穹,纯白浮云二三,习习凉风抚人,广阔天地中,一切的声音都变得很小。 侧耳倾听,辘辘车轮,节奏明快,让人听了心生舒适。 只是偶尔传来戾气深重的男人吼叫和响亮的皮鞭声,打破这美好舒适。 与此同时,同一片苍穹下,白色帐篷外,无数男女老少,围着焦黑的尸体哭泣。 他们大多已经无法分辨出亲人模样,只能任由泪水无助的决堤。 而那些能隐约认出面貌的,却又一次刺伤家人的心。那狰狞的表情,那扭曲的身体…… 神啊,魔鬼已经降临人世,您为什么不讲下惩罚…… 拓跋迪望着他的族人,他的兄弟,紧握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敌人血债血偿。 “报!”前方密探骑马快速冲来。 “金元,打探到什么了吗?现在周军领将是谁!”一见到前方探子,拓跋迪就急切的问道。 金元坐在马上答:“内线来报,放火烧人的那个畜牲现在正去周朝京城!谁要跟老子去,把那畜牲给剁了!” “我去” “算上我一个” “还有我” 几乎所有人都红眼愤慨别上弯刀,恨不得马上到哪人面前,将他千刀万剐。 “都给我安静!女人小孩留在营地,男人跟我去。”拓跋迪稳定乱哄哄的局面。 很快,一只复仇的骑兵,马不停蹄的绕道骑行。 天空翱翔,鸣叫的雄鹰,昭示着他们不可战胜的雄心。 天下之大果真无他李青的容身之地,无数人的唾弃,无数人的怨恨。 往前是万丈深渊,身后是满目苍痍。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他躺在冰凉的泥土上,像往常一样,望着绚烂的星空。 第六十章 佛说:因果报应不爽, 造化轮回不灭。果然不虚。 当乌压压的人自前方山丘冲下时, 李青就知道是时候偿还罪孽了。 弯刀刺入身体他竟不觉痛楚,也许先前鞭打麻木他的神经。也许这一路的坎坷太过冰冷, 他无力计较悲痛。 亦或是他早就忘记什么是甜。 皎洁月光温柔如水,点点星辉碎洒浓墨黑幕。 墨色中看不清血的颜色,望不清人的表情, 只是铿锵兵刃碰撞声不断回响。 雾霭朦胧,晨光熹微, 破晓前, 最后一个白色银甲的侍卫倒下。 敌人熟练的拔下可用物质, 然后随着缓缓升起的太阳消失于漫漫黄沙。 堆积成山的石球被马踢无情践踏,敌人带着复仇胜利欢欣而去。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湛蓝天穹之下,许久,除了徐徐清风,尸骸遍地的血色黄土上无声寂静, 甚至连阳光都无一丝暖意。 “咳……咳…”男人无力的咳声打破这静, 一只殷红的泛黑的手从尸山中艰难伸出, 堆积的人体在男人的动作下不断滚落。 仿佛漫长的世纪, 衣衫褴褛,蓬头垢发的男人终于钻出百人尸山。 他终于还是哭了:“李青你还真是命大!你上辈子做尽坏事了吧!这一世要受尽世间诸苦,尝遍世间诸恶。所求皆不得,连死都是奢侈……” 他哭过爱人,哭过弱者,唯独这次, 所流之泪为己。 前路何方,漫漫大道,天地广袤,拥一方净土安然度余生对他,当真……当真是奢侈吗! 三千御林军遭伏击且全局覆没的消息,直到第二日黄昏才传入渭州城。 平望众人赶到时,除了满地冰冷的横尸和血染红的土地,无它物…… 拓跋迪他们带着滔天恨意而来,下手狠毒至极,许多士兵身中数刀不说,更有不少人面目俱毁。 陈一柏在一具无头尸身旁找到那把长达六寸的青铜巨剑。他扑倒在地,抱起那俱冰冷尸体,明明撕心裂肺的嚎叫才能宣泄的痛楚,缺怎么都发不出一丝声音。 同来的人终于停止无用的翻找,垂下他们高贵的头颅,沉默不语。 鸿雁还去发出声声归家的啼叫,千里斥候插着白色旗帜将前线要事报于君王。 三千御林军战死西北震动朝野,但那人终死于世间,终让朝臣欣慰。 一件不幸,一件幸,悲喜相较,便无甚波澜,月余就翻开过去,岁月留给众人的也只剩淡淡二字。 谁人会为那亡人哀悼,流几滴浅淡伤心泪…… “夫人,李公子已经在外面站了俩个时辰,要不先让他进来,老爷不是说……”小丫鬟摇着纱扇,小心翼翼的向主人问话。 吕夫人放下手中的鸳鸯绣品,不满呵斥道:“让他等着,我说过多少遍了,女子不见外客!哪怕他未加冠,可也是个男儿。他要想见老爷,就自个等着!” 小丫鬟讪讪闭嘴,缩着头不敢看主子。心里诽腹,不说李公子还是个十二岁的孩童,就说他是姥爷的师弟,吕大儒的爱徒,主子无论如何都该让他进府。 第六十一章 闷热的空气, 明晃晃的骄阳烈日, 让人心里躁动不安。 陶九戴着凉粉铺里顺来的草帽,手中小蒲扇不停地摇, 满嘴怨气不停道:“都说诗书礼仪之家,钟鸣鼎食之族最讲究。有客来,不迎就罢了, 还差人让我们等,做人太失败, 失败啊!!!” 李小玉也摇着小蒲扇为李长安驱赶热气, 望着面前男孩脸颊不断滴落豆大汗珠。 她无法同他一样保持风轻云淡, 心里又气又急。若不是顾及大庭之下广且众,她恨不得马上到那人面前,拭下那汗水。 不一会儿,陶九实在受不住磨人的干等,他与二人说了句, 就窜到别处去了。 醉仙楼一处靠街厢房, 临窗正好可将国公府门前一望而尽。 顾彦和顾单二人, 将府前事尽看在眼中。 顾单抬起氤氲清茶, 细细品味,摇头望了眼街中烈阳下倔强孤傲的白衣少年 ,终是开口:“还真是执拗,我一直不相信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有绝顶聪慧,岂会被凡尘戏弄。 今天一见, 却是不虚,我倒是被好好上一课了。” 说完,一口饮尽香茗。整饬蓝色纱锦袖口,漫不经心的带着戏谑问道:“兄长以为现下如何是好呢? 你说是插在心上的刀疼,还是捅进肝里的剑痛,亦或是予以希望又当面捏碎更为快活呢?” 红木案前瓷杯兀的倾倒满桌,滚烫茶水浸透他澄净橘色外衣,修长指尖不觉痛意,顾彦低头不敢看那少年。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往日自以为是的补偿,何等可笑苍白。 从无辜孩童到翩翩羸弱少年,青春最好时,那孩子有过吗? 原来做错的事,终究不能弥补,也无法悔过重来。 一念过,步步错。 顾单挑眉,浅笑望着兄长那副悲痛的脸面。他伸手招来顾三,耳边低喃…… “李公子,顾学士让我们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他说你见到就明白了。”顾三捧着一封泛黄发皱的信封,递与白衣少年。 李长安闻声却并不转身接他口中的物什,他清楚的知道,任何一件东西背后,都是他抗拒的答案…… 顾三顾五只好绕到他身前重复前语。 李小玉这才看清,顾五艰难抬着柄巨大的青铜剑。且那剑的气味甚是难闻,她捂住鼻子,侧身倒退好几步,才觉着活过来。 见到那剑的瞬间李长安救笑了,如墨星眸,细长凤眼,终是染泪。 只是无言泪也好,流淌的泪珠也许带走些许悲愁……从今往后,余生那个叫长安的少年,会长大吧…… 他认命拾过信笺,斑驳泪珠,在橘黄中泛点点涟漪。 许久,骄阳烘干旧泣,却又被新泪覆盖,循环往复,那封迟迟未开。 修长指尖颤抖的握紧,又僵硬的缩回,他在畏惧,可又不知畏惧的是何? 终于,众人以为他要拆封时,却见那白皙手指,狠狠的将它撕碎,洒落明媚灿烂的阳光中。 刺眼的光,将他的脸颊映照的很美,很耀眼。 最后一片碎纸盘旋空中不肯就此掉落,可是他已经乎了,白色布鞋决绝踏过,他转身离去,只留黑色的、长长的孤隐…… 在这世间万物万事那有成双的,就算有并蒂、鸳鸯,可迟早都会归于单行。 是非对错,功过是非,纷纷扰扰,从一开始就分不清,何必纠集。 不如,把酒今朝,一世逍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