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游戏(出书版)》作者:晓春【完结】 内容简介 竹运码头上,闻修与严聿森的机车追逐赛,开启二人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晴游戏。 闻修看似阳光温和,眼神却透露孤傲的两极气质,让严聿森一眼就喜欢上。越是深入,越发现他们两人在本质上都是一样,对爱晴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在这场游戏里,没有明确的规则,但他们都清楚,彼此都没有权利和立场干涉对方,因为他们只是──窗半。 「我们这样……到底算什幺?」他们只是在进行一场玉望游戏时迷失了,总有终点在等着他们。一旦越过底限,也到了该散的时候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第一章 作为市内颇具规模和盛名的贵族高校,今日的入学典礼也是格外地引人注目。 开学日正赶上校庆十周年,加之优秀新生入学率再创新高,校长自然神采飞扬、满面春风。 上周更盛传有富商斥资五千万,为学校设立科学实验所、扩建图书馆的消息,媒体闻风而动,竞相报导这座日益崛起的新兴学院拥有的傲人硬件和雄厚师资,明年的入学率预计会再翻一番。 校外有豪华轿车陆续开进来,大部分是专程陪同公子、小姐们搬入宿舍的家长和佣人们,排场不比寻常。 在密集的人流当中,突然有一辆普通的单车矫健地滑入学院的镂花大门,犹如一股清流穿越人群。 那个身着深蓝色校服、潇洒无俦的身影,立即引来无数艳羡目光的追随,那漆黑的发丝,俊美的侧脸,英挺的身姿,灿烂的笑容,无疑似一具活力的发光体。 一个急刹后,单车做了一个漂亮的甩尾动作,长腿利落地跨下,将背包往身后随意地一甩,便直奔入学仪式的主题会场。 "他是谁?"一位擅长妆扮、态度清高的美丽女生,好奇地向身边的三年级学姐打探。 "高中部副部长,三年A班的闻修。只要一天,全校的新生都会记住他。" 学姐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个颀长的背影消失在会场尽头,"小妹妹,别对他感兴趣,他太抢手了,竞争对手太多也很伤神,你不是还想好好享受高中生涯的么?你这么漂亮,不必跟人家争男朋友啦。" "他有女朋友?" 学姐翻翻白眼,知道事情不妙,她可得奉劝那些自不量力的小妹妹,虽然闻修这个人口碑很好,但是太容易招蜂引蝶,最安全的方法就是不要接近他。 而当天在开学典礼上,新生们果然轻易记住了这位耀眼的大男孩─闻修,当一声磁性清亮的嗓音从扩音器传入众人耳膜时,很难不承认视听都有享受到。 闻修此刻已将原本搭在脖子上的领带系得工整,蓝色外套非常衬身,在麦克风前发言的他站姿挺拔,眼神深邃,亲和自信,那身健康的麦色皮肤在会场的彩灯折射下,散发出无穷的能量。 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半熟魅力竟意外地震撼人心,表情一贯的坚定有力、落落大方,娴熟的讲演技巧外加贵族气质,令在场新学员仰慕不已,向他投去的视线都不禁旖旎起来。 有些人天生适合站在大众面前供人品评,闻修就算是其中之一。 况且他本人对以上现状颇为满意,也并不觉得受人瞩目是件辛苦的事,凡事都须付出代价,要懂得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使自己获得平衡,而要找到调适和纾解的方法并不是很难。 闻修的口才出众,思路清晰洋洋洒洒,在现场的控制力和应变力,比同龄人优越几分,很少有出错的时候,所以发言时常有意外的演出,这让有数十年教学经验的导师们面露欣慰─要是明澜多出几个这样的学生,学校明年的广告词又可以充斥几个版面。 闻修的结束词抑扬顿挫,充满鼓舞和暗示,"下午在校内的体育馆会有一场高中部与大学部的篮球交叉友谊赛,如果各位学弟、学妹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捧个人场,明澜体育社团热烈欢迎新成员的加入,我等你们!" 全场掌声雷动,体育部的主任乐呵呵地说:"这小子不得了啊。" 那一日,体育馆内座无虚席,女生数量激增,场上奔跑的热血少年们更是使劲地卖力表演,所以那场球打得异常亢奋,气氛到达最高潮,在闻修一个精确的三分球之后,比分又一次持平。 赛场上的战况愈演愈烈,在敞亮的空间,那个猎豹般滴着热汗的大男生,又显示出了截然不同的一面,狂野敏锐,四肢协调而强健,动态的优美和静态的沉着相辅相成。 中场休息的那一分钟,闻修拾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对着自己的头浇了下来,甩湿了诱惑的黑发,淡定迷离的眼神几乎让场下人看得如痴如醉。 "要是能认识闻学长就好了,他真是太帅了。" "人人都想做闻学长的朋友。" "那个十五号吴政就是闻学长的好朋友,好羡慕他。" "吴学长是男生啦,有什么好羡慕的!不过听说闻学长没有女朋友噢。" "啊!真的吗真的吗?"大家一拥而上,向这位有内幕消息的学姐打听消息。 "是啊,个性又好,功课又棒,听说明年保送生名单闻学长是稳拿。" "唉,好可惜,只能看他一年了。我爸说毕业后让我去欧洲念书,可是我讨厌商科。" "我也是哎,家里人很反对我去法国进修音乐……" 女孩子们总是很容易为别的事分心,在一旁静静聆听她们的话题,却一直没有参与的吴琪想起了大哥,也就是吴政说的话,他们这样的学校,人人机会平等,可越平等也就等同于没有机会,闻修…… 看来本校女生没有机会得到他,在外人眼里,他自由洒脱、活力四射,可吴琪却只单纯喜欢他的笑,闪烁着温和善意的光,明明是那么刺眼的存在,却让人妒忌不起来,只会一味地景仰和偏袒他。 高中部以八分之差输给了大学部,但虽败犹荣,闻修做控球后卫却独得四个三分球,再次荣升为全场焦点。 死党吴政轻快地扑到闻修身上,让他背着跑,当然,全校也只有他敢对闻学长如此"放肆"。 "你今天好跩,又让你逮到时机做了一回白马王子。" "你也不赖啊。"闻修不客气地把他从背上甩下来,"今天你的篮板球发挥得不错。" "今天我妹生日,希望你赏个脸,别为难我这做哥哥的。"吴政放低姿态,软磨硬泡。 "你不是讨厌我追你妹妹吗?"闻修边用雪白的毛巾擦脖子上的汗,边反驳好友莫名其妙的请求。 "是啊,是讨厌啊,你这么吸引人,多不安全!"说得挺理所当然的,不过两秒钟后吴政表情一垮,语气一下子收敛,很没种地双手合十膜拜老友,"拜托了阿修,我还想留条命看明天的太阳,我妹下最后通牒不得忤逆,今天是她最大,你帮帮忙。" "我今晚有约。" 此话不假,但吴政不愿面对现实,继续死缠烂打。 "天大的事也求你放一放,兄弟我下回做牛做马报答你。" "你在你妹妹面前怎么跟奴隶似的?" "没办法,全家惯的,你以为我想啊?" 闻修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这种打贴身战的老兄,只好应承下来:"说好,我十点前要走的。" "如果十点你还不肯走,我家菲佣可能会拿扫帚扫你出门,放心。"吴政松一口气,不过也不忘得了便宜又卖乖。 在学校的淋浴室内,男生们相互炫耀自己的肌肉,换作平时的闻修,也会同大家说笑一阵子,今天只快速冲了冲水,换上一身休闲的装束便奔出去取单车。 沿途有些新生看见他,怯生生地喊一声"学长好",闻修则保持美好的仪态和修养,点头致意并附送和煦的微笑,令对方顿时面红心跳。 一骑出校门,闻修直接穿过两条街,在一家地下停车场临时替换了交通工具─一辆哈雷RF双排管机车。接着便如一匹脱缰野马上了路,在最高限速内驰骋。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灰下来。 二十分钟后,机车拐进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巷子,在一幢老旧公寓前停住,这时从门内走出来一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 闻修看来与他很熟了,架着机车也没下来,就只是很随意地问道:"七哥呢?" "在里面泡马子,最好现在别烦他。"黄毛笑得很贼,然后凌空丢了一根烟过来。 闻修随手接个正着,那黄毛主动下楼梯到他面前给他点火,问道:"今天还比不比?" "十赔四,换你,你比不比?" "修伊,不是兄弟们看扁你,你也知道,今天这个是一等一的高手,你玩车才多久,七哥也不能因为顾着情面,就把宝押在你身上啊。" 闻修眯起眼重重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几个不成形的烟圈,语气有些不经意地反问:"我是玩没多久,但我哪回输过?" 黄毛听出他不爽了,也只好实话实说:"修伊,你赢是因为你的玩法不要命,但今天这一位跟你一样不要命,可经验却比你丰富得多,还参加过上届极限拉力赛。" "这么说起来,还是正规军啰?" "押注的人才不管他是正规还是杂牌,赢钱,这才是目的。" "那还叫我来干什么?要找充数的随便谁都行。"说着,闻修已经把半根烟用力掷到地上,踩下油门就要走。 黄毛一见这架式,已经用手臂拖住他,有点紧张地追问:"修伊,今晚可是说好的,你不能出尔反尔,否则场面不好收拾!" 闻修转过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地答道:"阿钱,麻烦你告诉七哥,下次这种差事,别找我。"然后挣脱对方,往前直冲而去。 "晚上十点半,竹运码头─"阿钱这一句还没有喊完,人已经消失在巷口。 当天的生日晚宴,吴琪最拉风的事就是有闻修当舞伴,这一下可把全场男、女生看得目瞪口呆,就好像在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秘密武器。 闻修的震撼出场的确得到了预期的效果,甚至算是最大程度地满足了主人的虚荣心。 鲜花和礼物像是裹着糖衣的定时炸弹,明知危险也会心甘情愿地接下,似乎每个女生都在等待这样的时刻,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适时点缀自己美好的青春。从看见闻修的第一秒开始,少女的美梦便有了寄托。 很少有机会能看到闻修穿着正统燕尾服,其实像高中生的年龄,很少有人能把西服撑起来,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凡事总有例外。 闻修习惯给别人制造"意外",那一身深黑色燕尾正装直把他衬得神采奕奕、英俊非凡,也把吴政刺激得当场暴走。 "你当你是来参加婚礼的啊!别说我小气,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施展功力去追小学妹?" 当然,从来就知道闻修这个人什么事都较真,什么事让他办都能办妥当,但在关于魅力比拼这一环节上,他应该多少放放水,拨给众光棍兄弟们一点竞争的机遇,而不是独霸本就很有限的市场分额。 "你自己心术不正、眼高手低还怪得了我?是你千叮万嘱要我隆重登场的,你妹不是很高兴吗?"闻修挑起眉,很无辜地朝他笑了笑。 "行,我重色轻妹行了吧?" "右手边从南数,第三个女生一直在看你,有希望噢。"闻修故意给老友指点迷津。 "哪儿哪儿?"吴政很快地被分散注意力,往那头看去。 这一边,闻修已经向今天的粉裙公主走去,他知道自己一向是个慷慨的学长,不会吝啬于满足他人的小小愿望。 "喂─哪边是南?"没有方向感是吴政的死穴,他当即愣在原地,脸朝右后方的女友区,面露困惑之色,"那小子不是在拐我吧……" 九点半的钟声响起,也到了王子约定退场的时间。 他温柔礼貌地与主人一家道别,吴琪心满意足地仰面看着他,向他挥手,心里的骄傲甜蜜非言语形容,即使闻修现在只是哥哥的好友,而不是自己的男友,也已心满意足。 王子提前离席后,在宴会现场,女孩们似乎多了几分落寞,这对其他男孩来说无疑是天赐良机。 吴政在心里感慨一句:简直就是情圣啊闻修,改日要向你悉心讨教一番才好,虚心使人进步嘛。 十点一刻,竹运码头东口的空地,机车云集、人头攒动,因为地段偏僻,这个时候通常有很空旷的场地可供使用,也有人员专门负责望风。 为首的那人大家称他"七哥"的,是个远近闻名的职业赌徒,最擅长组织地下赌局,由他牵线的机车赛不下百场,一般开赛前公布规则,花样也很简单,一切讲究速战速决,今天是比鱼鳞道冲刺。 所谓"鱼鳞道"其实就是竹运码头上比较著名的卸货街,这里周一到周五,都是各渔船汇聚卸载的日子。 长达千余公尺用木板铺成的路段,脱落的鱼鳞片散落四周,一路湿滑腥气,每隔三天当地渔民就要来清洁一次,平时要用防滑胶鞋才能通行。要在这样一条危险的狭长型通道飙车,难度可想而知。 阿钱看了起码有十几回手表,还是没有在人群中发现修伊,当下急得上火,那名实力很强的车手已经到了,被一群辣妹众星拱月似地围在中间,一看就是左右逢源的人物。 "可别放七哥的鸽子啊,否则有得麻烦了……"阿钱喃喃自语,眼看着比赛时间越来越近,如果迟到就是弃权,七哥最恨不守时的人。 就在等得头顶冒烟眼睛发绿的时候,远处有一道亮光风驰电掣地向这边逼近,五百公尺外的那个弯道,一个漂亮的侧四十五度角急转,不是修伊是谁! 阿钱欢呼一声,周围人也老远就看见了,大声呼喝起来。 场面一下子沸腾了,闻修一个擦地刹车,秒表刚刚掐下,正好十点半。 "你小子吓死我了……"阿钱心有余悸。 这时,有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异常锐利地贯穿人群,在瞬间锁定了姗姗来迟的对手,然后接过身边美人递上来的头盔戴上,一阵莫名的亢奋在胸口扩散开来。 当七哥拥着一名身材惹火的女郎走出大部队,只一抬手,现场上百号人都安静下来,大家都知道规矩─比赛要开始了。 "我现在宣布规则,两位从起点线出发,沿鱼鳞道直冲到堤坝,中途谁如果滑倒或是先刹车,谁就输。" 七哥朗声说完,阿钱便将两人引出人群。 这是闻修第一次看到那个跨坐在重型机车上的男人。 他已经套上头盔,看不清长相,但隐约看得出那高大的身材,在暗夜的掩映下更加狂野不羁。 无袖的黑色T恤可以让人清晰地看到均匀却不夸张的肌肉,是男人都想练成的那一种,特别是大腿结实有力,彰显运动健将特有的生猛,加粗的油门呼呼出气,特别带劲。看来他今天是遇到对手了。 闻修微微勾起嘴角,表情渐渐放松下来,也罩上了头盔。 两人同时来到起点线,开足马力,场面一阵雀跃,口哨呼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美人脱起上衣摇摆助兴。 阿钱站到他们的中间,看住七哥的手势,然后将指挥旗用力甩下,两架车呼啸着冲了出去─ 机车威风凛凛并驾齐驱,双方加速的同时也在观望对手的动作,路面特别湿腻,两人都只保持在百码以下,谨防甩轮,眼看接近六百公尺坐标旗,闻修的车头突然向对手的方向别过去,明显是想将他挤出车道。 那男人似乎早料到他有这招,一边巧妙地加速,一边将长腿一蹬,向闻修急速踢过去。 两车就在腥滑的路上歪斜地较量,像在上演惊心动魄的电影特技,身后的助威声飘得越来越远。 闻修只能感觉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和紧张的呼吸,这男人的平衡感和力量都超乎之前的对手,自己显然遇上了麻烦。 车头相互撞击,刮出耀眼的火花,刺激尖锐的划擦声割破码头的寂静,脚下扑向沙滩的海浪哗哗作响。 有好几次,有一种失重的错觉,身下的机车偶尔不受控的轻颤。闻修难得锁起眉心聚精会神,凌厉的双眸隔着头盔护镜与对方交接,电光石火般,闻修心头一震!这人来真的…… 阿钱说的没错,对手是不要命的玩法,他正试图加速甩开自己。如果不刹住车,一定会冲进海里去,机车也会报废,如果刹车,就是输。 那男人是疯子,自己要不要陪他玩? 闻修狠狠盯着差半个车身的背影,咬了咬牙狂踩油门追上去。妈的,要拼就拼到底,今天豁出去了─ 也许这个年纪的轻狂特别容易挥发,冲动上头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夜晚的闻修狂热激越、桀骜不驯,不是平时的他,不是任何时候的他,追逐放纵和快意的瞬间,闻修也会忘了所有时段的自己,只追逐这一刹那的忘我。 呼呼的风声擦过头盔,像是一股躁动的催逼,他超过了那男人,在最后的五十公尺领先……终点就在眼前,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能停。 对手察觉他的意图,也开始奋起直追,他们又开始齐头并进,尽头有人正在挥舞着鲜亮的旗帜,迎接胜利者的到来,闻修感觉血液都彷佛烧滚翻腾,满脑子只剩下终极目标。 冲! 最后五秒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的闻修也有些失忆。 总之,那男人将整个车头撞向他的车尾,角度和力量都很巧妙,闻修只觉得车轮不听使唤地斜滑出去,接着小腿一阵激痛,仅管他奋力稳住手臂,但在与对方车身纠缠的瞬间,两车双双拖扯着越过终点线。 接着闻修就感觉身体在惯性推进下,连车带人摔向前面的护栏,只一瞬间,闻修便知道自己的身体被整个抛入空中,身后是一片惊呼声。 当他浑身被海水浸没时,逐渐下沉的知觉令他感到一股自虐式的窒息与难耐,"扑通"一声,竟还有个傻子跳进海里,向他的方向游过来。 闻修睁开眼睛看着对方快速接近他,那强壮的四肢在水中完美地舒展,黑色T恤上那个可怖的骷髅图案也越来越清晰。 他是和自己一样,输了么? 其实闻修的水性很好,一出水面人就立即醒觉了,岸上的那些男女纷纷围上来冲他们呼喊,结果已经出来─两人平手。 那男人爬上沙滩走到一边,胡乱揉了揉那半长纠结的头发,将背心脱下来绞水,对待众人的簇拥一脸平静无波,湿漉漉的右手臂突然被一个女人紧紧抱住,他低头给她一个不经心的吻。 半分钟后,他转身大踏步向闻修走过来。 "你叫修伊吧?"很霸道的口气,但却不能指责他无礼,因为他此时一脸坦率,而且还立即自报家门,"我是阿森,你的车技不错。" 闻修点点头,装作满不在乎地一笑,"有机会再较量。" "好。" 这个叫阿森的男人目光有些探究意味,扫过闻修俊逸的脸庞,然后拥着美女骑上其它的机车往起点喧嚣而去。 那天散场时,阿钱一脸黑线地走到闻修身边低声道:"没想到你们会平手,今天不是七哥坐庄,你害他输了不少钱。" "我说过,以后这种当替补的活,别叫我。" "你是不是不想混了?!修伊,我可不想你被大哥们教训。" "要我听话是吧?"闻修将浸泡过盐水的运动鞋脱下丢到路边,赤脚走到被磨坏的机车旁潇洒地跨上,"告诉七哥,这是我最后一次飙车,从今天起,我退出。"说着就干脆地发动引擎。 今晚,就当作是一次华丽的谢幕演出,他已厌倦了重复这样的游戏,特别是一些不算公平的游戏。 到家正好是十一点半,闻修周末都要回东区的高级公寓,他一直过着一种分裂式的生活,在学校他是无瑕疵、零缺点的全能模范生,出了校门,别人对他一无所知。 午夜之前打开房门,他的父亲正跟一个他厌恶的女人在客厅作乐,闻修面无表情地经过他们身边,直接进了浴室。 换下一身湿衣,任温水冲刷每一寸不适与焦虑,腿上的伤口一碰水便撕裂般地疼起来,闻修皱起眉,扑到梳洗台前盯着镜中的自己。 那张脸已经不再青涩,甚至挂上了有些世俗味的浅笑,但只要唇边稍稍上扬三十五度,就可以成为人见人爱的闻学长。 他回到房间取出药箱,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绑上一层绷带。 手机在这时响起来,闻修看了看钟,已经是十二点,屏幕上的来电很陌生,他就按掉没有接。 五分钟后,电话又来了,闻修这才懒洋洋"喂"了一声。 "你在哪儿?" 闻修从床上站起来,不耐烦地反问:"你是谁?" "我是阿森,严聿森,刚才见过的。" "噢。"老实说,闻修还真是感觉有点惊诧,这家伙找他干嘛? 对方似乎感应到闻修的困惑,所以补充一句:"我跟七哥要了你的号码。" "找我?" "弄坏了你的车,想赔你个保险杆。" "有这么好的事?今天是我输了。" "不,是平手。"对方低低地笑了,声音很悦耳,"交个朋友吧。" 闻修松懈下来:"行啊!" "我在天星车行,等你过来。" "现在?" "对,现在。"这次的笑有些玩味,"别告诉我,你是乖宝宝牌,十二点前要按时熄灯睡觉。" 激将法对闻修没有用,但他不否认对方的挑衅恰到好处,"可能要半小时,我住东区。" "好,我等你,拜拜。"收线收得很快。 闻修重新换上一身轻便的着装,其父和那女人已经回了卧室,他轻蔑地瞥了那扇房门一眼,拉开大门出去赴约。 一向不排斥异类对他的吸引,今夜似乎遇上了一个有趣的人物,无论如何,自己有权还原自己的生活,既然要操纵环境而不是被环境操纵,就要懂得冒险。 第二章 "天星"是市内最著名的车行,他们引进与世界同步的尖端改装设备。 可以为车主提供全方位的服务,但是报价高昂,新货也须提前数月预订,只针对特殊的高端消费群体,即便只是普通配件,天星的收费也比一般车行要高出许多,这里被业界称为"地狱价天堂货"。 虽然喜欢玩车,但闻修是那种不沉迷深究的人,他飙车不是为了赢钱,只是为了寻求刺激,而现在这个叫严聿森的男人似乎比他更奇怪,有股凛凛之威,却不盛气凌人。 他一钻进车行的闸门,就被人领到里面的改装车间。 有三个工人正围着一辆限量版雪佛莱敞蓬越野,光加粗一个排气管,就可能要上百万,而这部车的主人显然就是那个严聿森,他正在旁边安静地听取一位机械师对改装项目的解说。 他像是有预感似地回头朝闻修的方向看过来,"嗨。"表情还是淡淡地,完全看不出是他半强制半利诱地约人家半夜过来。 闻修走上前由衷赞叹:"这车很棒。" "是很棒,但需要更棒。"严聿森看了看他,"你机车骑来了吗?" "在门口。"闻修抬了抬下巴。 "阿光!" 一个小个子身上布满机油的年轻人上前一步,"森哥你吩咐。" "麻烦你把外面那辆车修一下,我先走一步。"他的手臂很随意地架上闻修的肩膀,然后向车行的人挥了挥手便走了出来。 此时严聿森的那件外套敞着胸膛,里面湿了的黑背心已经不见,裤子也换了一条草绿的工人裤,应该是向天星车行借用了制服。 只是这一身打扮有点不良的味道,凌乱的发丝、性感的下巴、挺毅的鼻梁构成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的笑很男人味。 闻修也终于看清对方那双在灯光下透着邪气的褐色眼睛,带些执着和霸气,打量别人时不加修饰,天生的自信掩都掩不住。 "想不想去跳舞?"走到车行外面,严聿森才放开手。 闻修一向拥有鹤立鸡群的外在条件,又是蓝球队主力,但跟这个严聿森比,身高上居然仍有少许劣势,所以当对方靠近时,闻修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没兴趣。" "喝酒?" "随便。" "我刚收到从法国空运过来的白兰地,预订期一年,想不想试试?"像是随口提议,让人想反对都难。 这一句多少勾起了闻修的兴致,"酒吧?" "不,我家。如果你嫌闷,我可以叫女人来。" "不用。"闻修轻轻一笑,觉得这人说什么都理所当然似的,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 "听说你只玩了一年多的车?" "对。" "不赖嘛,身手已经像行家,你有天赋。" "可我已经退出了。" "噢?"严聿森停下脚步看着他,"什么时候决定的?" "今晚。" "不是因为我吧?" "不是。" "那就继续,我说了你有天赋。" "七哥会找我麻烦,今天我害他输了不少。" "我说你可以继续就可以继续,除非你自己不想玩。" 闻修本来想说:你是哪根葱?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有些人自我感觉和支配欲一向过于强盛,也不必急着揭穿他的面罩。 再次看见严聿森那辆价值不菲的机车,闻修不禁又多打量了几眼,对方已从机箱里取出一个头盔丢给闻修,然后帅气地跨坐上去,向他扬了扬手,"上来。" 玩车这么久,闻修还从来没坐过人家的后座,多少有些抗拒,"我又不是女人。" 对方嗤笑,"说什么啊?女人可没坐过我这车。" "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你不习惯的话,换你载我。"他摊开手,预备下来让闻修重新选择。 "算了。"闻修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想同这个直接得过分的家伙再瞎理论,一脚踩上去,那些怪异的知觉终于被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压了下去。 车速飞快,闻修不得不搂住对方的腰,手心一片炽热,这是闻修第一次感觉到男人的体温竟然可以这么高。 西区的山顶别墅闻修并不是不熟悉,明澜学院最有财力的几名学生,档案上都登记着这条裕山路上的地址。 雕花铁门是感应式,严聿森一路冲进花园,闻修下车来,前者却把大门钥匙丢给他,等他从车库出来,闻修还站在原地。 "怎么不进去?" 闻修把钥匙抛还给他,讽刺地一笑,"你就这么相信人啊?" 他叹笑,"你在暗示我你不可靠?" 这个严聿森显然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不过闻修发现,他的神经属特别大条的那一型,而且是彻底的沙文主义兼独裁者,基本上不会计较任何无关紧要的事。 闻修很怀疑在这个男人眼里,恐怕没什么东西能够被完全定性,包括人。 从本质上分析,闻修认为自己跟这个人算是同类,没有值得磨合的过程,需要的共识都已经有了,至于其它的要求,都好比镜花水月,还是不要过多奢望比较好。 自从父母离异以后,闻修仍然留在本市跟着经营家族企业的父亲生活,平时闻修与长辈基本上无感情交流,而且父亲经常带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上家里来,引他反感。 有一次,那个堪称有可能会成为他后母的年轻女人,居然在父亲外出时对他表露额外的企图,闻修从那天起,就开始搬回校宿,一周只回家一趟。 母亲是服装设计师,去了美国闯荡,好几次要求他去那头念书,闻修自由惯了,也没有回应。基本上,他是个外热内冷的人,不太习惯相信别人。 "来吧。" 严聿森领他进客厅,闻修脚下是尼泊尔的手织地毯,室内陈设简约自然,一看就是名家手笔,闻修最喜欢那张草米色沙发,与咖啡色墙体的配色浑然天成。 有个妇人上来询问是否要用宵夜,严聿森想了想就说:"送两碗虾饺馄饨上来吧。"然后回头引闻修上楼,"杨婶做的馄饨,比凯悦饭店都好。" 当严聿森拉开自己房间的门时,里面的豪华大气还是令闻修微一挑眉。看来这小子是纨裤子弟,那正常情况下,是不是应该邀女人上来,而不是他这大个男生? 在闻修看来,严聿森不像游车河那些浑浑噩噩的人,他像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赌,也清楚为什么要混在一群游戏人间的人群当中,寻求非一般的藉慰。谁知道呢!各人有各人的需求。 他应该有二十五、六岁了吧,窥其面部轮廓成熟而刚劲,眼底也不再空洞无物,反而有些风霜的痕迹。 严聿森的卧室─这卧室的排场是过分了些,起码有一千呎,没有墙面,全部打通,正前方那张黑色的 KingSize大床很有点帝王式的享受,闻修较中意那套德国产的音响,他在英文杂志上看过性能简介。 虽然闻修从小出生富庶,过着贵族生活,可若要分等级的话,严聿森属于宫廷级别,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在码头,跟人为了几万块不要命的飙车。虽然闻修也不是为了钱,但总觉得……性质和动机又有些本质上的区别。 男主人自在地走到小型吧台边,取出架子上的空运白兰地,利落地开瓶,然后拿出水晶白兰地杯递给闻修。 "刚才的海水泡得我浑身不舒服,我先去洗个澡,你自便。"走了两步又退回来,随手打开超大屏幕的电视,在暗格里找出一卷带子,上好的设备一启动,影音效果自然是无与伦比。 画面上出现了人们在录音室里穿梭的镜头,入目皆是一片花团锦簇,各式各样的美女竞相风骚登场积极抢镜,"这是我的工作的录像带,公司正在挑选新人,你帮我看看,哪个感觉最好。" "看身材还是脸蛋?"虽然不清楚他在搞什么鬼,闻修还是饶有兴味地扬声问了一句。 严聿森面上带笑地走向淋浴房,"都要够看。" "你是做什么的?" "导演。" "呵。"闻修不太相信,不过还是放松背靠床沿,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闻修的眼睛闲适地盯着银幕上的场景,偶尔看见风骚的美眉,也会会心一笑。 当镜头切换到外景时,他看见了严聿森出现在画面上,他穿着浅色的棉麻格子衬衫,一条很有质感的牛仔裤包裹着他的长腿,头上戴着一顶很帅气的白色遮阳帽,帽沿压得有些低。 在茶色雷朋太阳眼镜下,严聿森微皱着眉,时不时发两句施令,接着便站在一号摄影机后面卷起袖子确定机器的走位,偶尔与身边的助理交谈几句。 那神态、举止、眼神、声音都彷佛跟今晚的他完全不同,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权威和掌控全局的魄力。呵,成年人的世界呢,他到底几岁?为何有这样的气势? 闻修终于能对他独裁Zhuan制的个性和难得的富有,给予合理的解释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在一个陌生人家里喝酒看电视,仔细想倒觉得蛮诡异的,也许在码头与这男人较劲时,对手没有流露出半点煞气和恶意的攻击性,这在过去与别人的角逐中是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即便在对方的机车向自己撞过来或是落水的那一秒,闻修也能保持住镇定,享受竞争的全过程,本能地消除了以往那种极敏感的排挤感。 严聿森对他没有威胁─这个认知让闻修迅速放下戒备,异样的熟悉,异样的亲切友好,对于一个朋友遍地但却没有一个知心友人的闻修来说,这样的默契难能可贵。 当严聿森身穿浴袍拉开浴房的玻璃门时,吹了一记悠扬的口哨,略长的头发还沾着水气,古铜色的胸膛结实而线条流畅,只见他状态惬意、神态自在地缓缓走向闻修,声音里有些调侃,"替我选定了吗?" 闻修也不含糊,"要是AV女优,我选那个五号,要是选亚姐,我会考虑那个十号,脸蛋、身材都够好。" 这下轮到严聿森笑起来,"你挺有趣的嘛,七哥怎么说你有点……" "目中无人?"闻修自动接上去。 像是想起什么,这边已经改口:"不,我不做传声筒挑拨离间。" "晚了。" 严聿森轻笑一声,坐倒在他旁边,拾起遥控器按暂停键,"觉得黄衣服那个怎么样?" "你不觉得衣着品味差了点?" "你没听过包装么?只要不是歪瓜劣枣,基本上花几天时间,上个平面也勉强可以当明星了。" "那倒是真的。"闻修惊异于他的坦白,扭头看他,"你拍什么?" "音乐 video,都是很小的 case,有时候也接一些小成本电影,我基本上是做幕后的。" 这回轮到闻修吹口哨,"除了为 MTV 选角,你实际上欣赏什么样的女人?" "我?"严聿森咧嘴一笑,"清纯的。" 闻修很自然地揶揄他:"你这导演审美观怎么这么老土?" 两个男人就好像倒回到中学校宿,捂着被子在夜里聊女人聊得热火朝天,所有的尴尬气氛在无意识地杯酒交错中快速消融。 很少单独与人放纵痛饮的闻修,卸下了一切负担,利落地与严聿森干下上好的白兰地,酒精挥发过程中的快乐在体内一丝丝渗透,暂且抛却伪装和纷扰,只全心全意做自己,最真实的自己。 很快地,心情 high 到最高点,闻修第一次仰起头呵呵轻笑,样子竟恢复些高中生的天真魅惑。 严聿森也是很久没有这样松懈地与人交往。 严聿森并不常带人回家,更何况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但却不能否认自己有被这个气质与众不同的大男孩吸引,总觉得两人有很多共通点,引他不断施展一些自然的手段,主动表示亲近。 严聿森身边有太多美丽的男男女女,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却没有谁留给他特别深刻的印象。 而今晚,那双倔强清亮又勇猛直白的眼神打动了他,即使是在海底,那眼神仍然清澈狡黠,这激起了他的艺术冲动,本能地就想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灵光,所以打了那通邀请电话。 搞艺术的人,心思很难预测,有时感觉来了,挡都挡不住,时常行动就比思维快上那么半拍,直觉有时会超越理智。 "为什么跟人飙车?"已经喝到微醺的闻修,突然这样问身边看似应有尽有的男人。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要拼杀?" "为了赢钱啊。" "不可能。" 闻修有把握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来历,所以信口开河:"不信就算了。来,告诉我,为什么飙车?" "放任自己,追逐不同的人生体验。" "人生体验……"闻修喃喃重复这几个字,戏谑道:"任何刺激的事,对你来说都是人生体验?" "或许吧,我需要灵感,源源不断的灵感。" "疯子。"闻修嗤笑,已经开始口无遮拦。 "偶尔疯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严聿森将杯中酒一仰而尽,然后挪跪到电视柜前翻看录像带,"要不要找有情趣的看?" "你是不是常用这种招数诱拐少女?"闻修不以为然地取笑。 "我哪有这种闲情逸致,我这个地方─"他抬手指了指周围,"不随便请人上来的。" "我不会为此感到高兴的。" "嘿,这什么……《三人行》?"严聿森看出这标签的引申含意,不禁邪门地笑起来,"都是以前大学损友过继给我的舶来品,调剂精神用的,现在年纪大了,不敢再瞎玩,所以也没兴趣再看这种东西。" "你跟几个人同时玩过?" "你小子很直接哎。" "身边那么多女人,不可能老实的。" "只有一次,跟两个一起,身材劲爆的……当然,很久以前啦,现在不玩了,如今什么都讲名誉,虚得很。你呢?" "我?"我是学生,能搞出什么花样来!"有过几个女朋友,不过现在都分手了。" "真纯。" "去你的!" 严聿森随手将带子塞了放映机,等画面出来,他的酒兴就上来了,回到原来的位置跟闻修兴致勃勃讨论起来,"这女人好正。" "大概功夫也好。"闻修难得很情色地说几句很男人的俏皮话。 屏幕上的男女翻云覆雨狂放热烈,"哼哼呀呀"的声音不绝于耳,直把两个精力旺盛的男人激出火来。 "妈的,这么玩都行……"严聿森啧啧称奇。 闻修毕竟年轻,画面太过挑逗,他自然也是有反应了,这时就转头对旁边说:"喂,换健康点的片子吧,我不想借用你家的洗手间。" 严聿森听懂他的意思,哈哈笑起来,不过他似乎也打算接受建议,两个男人在一起看片子,要是发泄不了,会有点窘,既然不准备叫女人上来,就要避免玩火自焚。 严聿森正要走过去取带子,画面上却突然走进另一个人,是的,一个男人,相当俊美健硕的男人,他一跨上床就抱住女人纤细柔韧的腰身参战。 彷佛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灵犀,严聿森和闻修同时看向对方,一秒钟内达成共识,似乎……有点新鲜感。 正要按下停止键的手又缩了回来,严聿森浅笑道:"没办法想象跟别人一块儿搞一个女人,挺脏的。" "我也觉得。"闻修拨了拨刘海,似是而非地点了下头,有点心不在焉起来。 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屏幕上后来的那个年轻男子猛地伸手,拥住了另一位男主角的脖子,交换了一个浓到窒息的深吻,接着便将指尖探向对方的后庭─ "咦……"严聿森有点惊讶地瞪了瞪眼睛,"靠!"笑骂一声要去关机,却被边上闻修一把扯住手臂。 "看看啊,反正没看过。" 严聿森开了句玩笑:"你胆子这么大啊,不怕我一会儿把你吃啦?" "是你胆子小才对,还是导演呢,全世界不都在拍性解放了么?" "现在才发现你口才这么好。" "晚了。" 当两位男主角纠缠拥吻、难舍难分的时候,严聿森快坐不住了,为了消除难堪的感觉,他只好找话题:"旁边有女人,干嘛搞男人,这难道也算是情趣?" "可能他们想有不同的人生体验吧。"闻修若无其事地反将他一军。 "说什么呢!"严聿森笑不可抑,酒气上涌,眼前的一幕幕淫乱场面多少勾起了他的欲念。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冲动导致他粗鲁地翻身,横跨在了闻修的身上,然后保持半跪的姿势,用双手压住闻修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想要新体验么?" 闻修的语气尽量平静,但胸口剧烈的起伏却出卖了他,"别闹了,你醉了……" "你也醉了。"闻修在严聿森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褐色的双眸蒙上一层朦胧的雾霭,偶然闪过邪佞的恶作剧般的光芒,"想不想比比─谁更醉?" 满室都是放浪的喘息声,银幕上的那对男人已经进入正题,其中的一个正被另一个压在身下,肉体摩擦的声音像一道魔咒,对屋里的两个男人施了定身术。 闻修知道,自己真的快要神志不清了,面前那双炽烈的眼睛,像要将他的灵魂整个吸进去。 闻修抬起手,有些粗糙地用手指勾勒起这个人的侧脸轮廓,划过他的眉心、鼻梁,最后停在他薄而性感的嘴唇上,腮边淡淡的胡渣有点扎手,但衬得那张脸更加无可挑剔。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直至严聿森微微张开了嘴,将闻修的食指含入口中,温热的颤栗、汹涌的情潮铺天盖地袭来。闻修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指尖,他凑近了些,再凑近了些…… 当双方的气息交融,当眼睑微微关上一半,当禁忌的愉悦偷袭了大脑,唇舌相抵时那小心翼翼地测试,一切理性的根基都在顷刻间被撼动了,浓郁的酒香充斥口腔,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意乱情迷。 明明清楚地知道闻修是不折不扣的男人,拥有运动员般的体魄和俊逸野性的外表,可那年轻男子特有的汗香,就这样隐隐刺激着严聿森的神经。 牵一发而动全身,"轰"地燃起一把烈火,烧得双方无处躲藏,男人欲望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闻修搂住严聿森的腰和脖子,贴着薄薄的衣料,高热的肉体完全重合,亢奋的下体被无限激发,相互难耐地挤迫,背景音乐的呻吟更大声了点。 而现实中的两人却仍在狠狠地亲吻,舌尖肆意地翻搅逗弄,紧绷的背脊在手掌的安抚下渐渐放松。 闻修不着痕迹地扯开严聿森的浴袍,探入那光洁宽厚的胸膛,弹性十足的触感和鲜明的肌理纹路,是闻修一直渴望练就的成熟胴体。 再往下摸一寸,严聿森的上身明显僵硬,闻修并不清楚他们这样的行为是否禁得起推敲,但不期而至的情欲是那样澎湃,伴着深度的诱惑,将意志砸个粉碎。 闻修手腕极有力度地钻入对方的下身,带着不容反悔的压迫,不急不徐地撩拨挑衅。 沐浴后的严聿森并没有穿底裤,所以这是闻修第一次触碰到同性的性器,刚柔并济的触觉缠绕在指间,虽有些焦躁地抵抗和犹豫,但还是迅速鼓胀,斗志昂扬。 欲望中心遭遇示威游行,主人终于发出沉重的低喘,右手也开始解对方的裤子拉炼,连同内裤一同用力扯下到膝盖处,滚热得几乎有些烫手的欲望,像要挣出牢笼的野兽,在不太熟练的爱抚下蠢蠢欲动。 如同打开了一道门,严聿森的手像个好奇的孩子,四处试探追踪敏感点,他鲁莽地抱起闻修的腰,掌心在紧实的臀肌附近辗转不休,在肌肤相亲时,两人都能接收到对方微微颤动的激情反应,他们很谨慎也很狂热。 并没有禁欲太久,亦不是为自己找借口,只是身体的某个角落豁然开启,在一个丰富的百花齐放的丛林,突然发现了一朵金色的野玫瑰,有点刺眼,有点扎手,有些忌讳,却带着未可知的毒性蛊惑着路人。 孟浪的感官就这样席卷而来,伴随着越来越仓促激狂的搓弄,近乎原始状态下纯肉欲的纵情,投射出罪恶感和快感的双重堕落,痉挛般地紧缩,像诱人的情色请柬,在这个并不寂寞的房间发散开来……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 第三章 宣泄过后,来不及收拾满载的惊骇,热液濡湿了彼此的手心,沾染了身体最隐私的部位。 现在的卧室异常安静,所有使人迷惑的声音都已经消弭无迹,那卷惹祸的录像带也已从机子里退了出来。 等闻修缓过劲来,微微皱起眉躺倒在大床上,盯着天花板,紧接着便沉默地闭上眼。也许是因为年轻,还不觉得很疲倦、羞耻,但方才被强行覆盖住的紧张此时却蜂拥而来,彻底模糊了他的思想。 严聿森也半躺在身边,没有开口,只是一味在眩晕中浮沉,然后侧身点了一根烟,缓缓地吸起来。 五分钟后,闻修坐起来,拾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衣裤预备走人,结果却被身后那人紧紧拽住了手臂,他的嗓子有些沙哑,"早上再走,现在太晚了。" 瞥了眼那只墙壁上的古董时钟,两点一刻,闻修并不确定这个时间到底是太晚抑或……太早? 他们彼此都没有看对方的眼睛,但是,他们都能猜到对方的表情。 "不了,我回去。"闻修站起来扣上裤子,黏腻冰凉的触觉不是太舒爽,但他没有时间想太多,然后近乎冷酷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时的严聿森才想起闻修刚才是自己载过来的,这个时候裕山路很难有出租车,于是将烟揿灭,快速套上衣裤追了出去。 山顶的夏风居然夹杂着一丝寒意,刚出过汗的身体能很细微地,体察空气与每一寸皮肤相擦的滋味,既温顺又严厉。 闻修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被人按着肩膀拖进了花园旁的私人车库。 严聿森用紧绷的声音命令道:"我送你。"可能是为了避免再有亲密举动,这一次没有再选择机车。 跑车的车窗一直开着,风灌得有些猛,两人酒似乎早就醒了,不敢再醉。沿途,婆娑的树影成排掠过,有些突兀的冶艳与神秘,偶尔的几个红绿灯,都会让人感到一股无由的焦躁。 没有安抚、没有交流、没有贪图、没有依恋,男人间的解决方式有时候真的挺无趣的,但是除了忽略不计,其它方法都有些画蛇添足。 闻修甩上车门时连句再见也没说,他低头专心地向自家公寓走去,不顾背后那道灼人困顿的视线。 早知道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互信和情谊,就被一场荒唐的作乐给毁了,闻修想,自己果然还是比较适合学校,成人的世界充满不确定因素,时不时令当事人无所适从。 不过闻修也想到,今天可算是自己的第一次了,跟男人的第一次……感觉─不能说不好。 严聿森并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一个高中生,他以为闻修这样的身材和气质,起码也是二十出头了。只是他低估了闻修,在很多方面,年龄的落差往往会将一些真相隐蔽。 跑车在公路上飞驰,严聿森的脑子里却一直重复回放着,与那个帅气得过分的男生之间发生的种种,虽然只有短短几个钟头,他们却一路从A发展到C,说荒唐也好,说放浪也罢,越轨的一刻,他们都有点借酒装疯的快意。 有辉煌的家族谱,严聿森从小养尊处优,良好的生长环境加上出众的智商,助他顺利在美国获得艺术系学位,而后选择回到国内开创自己的事业。 自十五岁起他便开始自弹钢琴作曲,除了做音乐片导演,他的另一个目标,便是成立国内最具影响力的工作室。 在二十五岁的时候,他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唱片公司,并且客串编曲或演唱会总监等职,目前"东南娱乐"的品牌市值逾亿,捧红了不少明星。 他喜欢结交朋友,各式各样的朋友,会以老板的身分携女星出席高尚的社交晚宴,也会跟一帮冒险一族展开惊心的游戏,他习惯了挑战。二十七岁的严聿森名利双收,无往不利。 但是,他并不是不寂寞,高处不胜寒,到现在连个知己都没有,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所以有时,他也会选择一些尽兴的事情,比如玩一些改装车,享受极速的侵略。严聿森不搞严肃艺术,他觉得生活需要更多的调剂。 这一晚,严聿森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有点紧绷,有点犯罪感,有点……期待,都是因为那个强悍热力的眼神惹的祸,修伊?他们甚至来不及交换真实姓名,难道这又是一场另类的游戏?明晨早起,后会无期? 明澜高中部三年A班的教室内风声四起,关于前一晚学妹吴琪的生日会盛况,报导频率又创新高。 各类小道消息随着道听涂说人士的加工升华,最后就演变成─"闻学长的女朋友隆重揭晓!"这一惊天地泣鬼神的爆炸性内幕总结。 吴琪比哥哥吴政小一级,因为天生貌美窈窕,被誉为"明澜公主",校内外觊觎她的男生如过江之鲫,但她偏偏只看得上闻修,这也是为什么吴政竭力撮合两人的原因,一边是妹妹,一边是好友,这个媒怎么都要做的。 富家子弟讲求门当户对,闻修的家境虽然不及吴家,但是闻修本身"质量保证",掩盖了不足之处,让人不由得想要依靠他。无论是在高中部,还是在学院社团,他的表现总是会让同期学员钦佩、敬畏。 清晨,闻修一踏进学校大门,就感觉周身被一些很诡谲的眼光包围,当他经过学院的布告栏前,远远瞥见醒目处的那张彩印合影,稍稍怔忡了一下。接着,同学们自觉地让出一条缝,夹道欢迎当事人走近观赏。 标题是这样的─"明澜公主、王子恋情实录大公开!"然后是生日会上的拥舞图片,并配合生动的文字说明,真正图文并茂,引人遐想。 这多少会引起不必要的困扰,不过闻修一向是处惊不变型,对绯闻流言向来一笑置之,既然大家愿意相信,另一位主角也没有意向澄清事实,他也就舍命陪君子,留点余地给人家女生。 闻修随意扫了几眼公布栏,几乎不作停留地往学生会去了。虽然这一夜算不得宿醉,但早上起来还是头晕眼皮沉,直到现在都还有点恍惚,怀疑昨天的事是否真的发生过。 清晨也有自我告诫,真的不能再夜游了,要留些余地应付最后一个学期的期考和球队的比赛。 学生会每周的例行会议中提到夏季运动会的事,闻修被大学部导师指派,与体育部配合,负责赛场的各项安排。 闻修气定神闲地接受了繁重的任务,向体育部的后勤干事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会帮忙搞定,把那眼镜兄感动得差点没当场落下泪来。 在闻修眼里,明澜学院的事就好似一个永不结束的循环,看似简单实则繁琐耗神,学生会的事有时候不比管理一个公司轻松,只是他比较习惯扮演成功者角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十足的多面手。 到后来,就给所有人一种错觉─闻修无所不能。闻修需要藉由这样地位,让自己更有安全感。 当他一个人静静坐在阶梯教室最后排的座位上,看着手里列出的运动项目场次分布表时,大脑开始分裂。 虽然有点自讨苦吃的意思,但要扮受欢迎人士自然需要有点奉献精神,不是乐此不疲,而是骑虎难下,用一些有意义的证明,来补偿那些他缺少的和失去的东西。 没有人会有机会知道闻修风光背后的冷漠,明澜的所有师生需要的,是那个十全十美、运筹帷幄的模范生闻修!被推到人前尽情表演,用温和的实力征服和压制别人。 他们需要闻修展现最直接的魅力面具,而内在看不见的一面是没有机会被关注的。 其实闻修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虚伪,能把自己修饰得这样好,实属不易。闻学长的功绩占据他最多的时间和精力,而修伊倒像是他的替身,只在某些特殊的时刻露一下脸。 闻学长是要被人记住崇拜的,而修伊是不被重视的人当中更不被重视的,也许只是偶然,有人会对他投来额外的一瞥,但结果往往会与破戒、犯规、越轨……等等不善的词联系在一起,昨晚与严聿森的相识就是如此。 也许是新学年的篮球队集训又临近的缘故,闻修觉得浑身的精力和体能基本都有了去向,迈入新赛季,这会是他高中时代争取最后辉煌的契机,他需要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拼尽全力。 闻修放弃了校外的那个自己,不再泡吧和留恋极限运动,决定修身养性乖巧一阵子,宁静地穿梭在校内,俨然成为学生们想要学习的优质典范。 两日后,闻修开始投入训练,在球场上指挥若定,教练对他的卖力表现很是赞赏,篮球场也升级为明澜学生最常聚焦的场所,看台上的女生与日俱增,队员们士气大振,个个耍酷摆帅,闻修则再次升级为焦点中的焦点。 这日轮到闻修值勤收拾球场,训练刚结束,大家击掌道别,时间大约六点左右,他是最后一个走。 来到运动场外的露天水槽,为了驱暑,他低下脑袋冲水,待他甩了甩湿透的黑发,略有些粗犷地脱下上身的运动外套绑在腰间,然后将背包甩到身后,往宿舍的方向大踏步走去。 落日的余晖洒在闻修脸上肩膀上,像镀了一层深金色,使他的面部轮廓更加朦胧生动,一直站在不远处望着他的吴琪不禁看得痴了。也许少女时期的终极梦想,就是找这样一个潇洒高大、优秀耀眼的男生来保护和疼惜自己。 "阿修!请等一下。"吴琪的高傲并不在闻修面前发挥,所以此时她的表情柔美温润,一面走近,一面也在掩藏自己所有的挫折感和紧张情绪,再自信的人,也会害怕在自己喜欢的人跟前被严酷地拒绝。 闻修的绅士风度只要稍稍作个样子,都能有无比的杀伤力,看着"公主"朝他走过来,夏日的微风掀起她的裙角,姿态有些飘逸,闻修心里暗自一笑:只有女孩子才称得上美吧…… 因为哥哥吴政的关系,闻修与吴家的关系并不生疏,所以跟吴琪的关系也有些微妙,他们都相互叫对方的名字,而不是"学长"什么的,吴琪从享受这份特权开始,就感觉心目中的天秤失衡了。 "小琪,找我?"闻修对她笑了笑。 "没什么事……"吴琪在他面前站定,有些腼腆的样子,"就是想谢谢你那天来我的生日会,还送了那么贵重的礼物给我,我很喜欢。" 吴琪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就是闻修送的那条,她忍不住脸红,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没什么的,你喜欢就好。" 吴琪一咬牙,终于说出来:"一直以来,我都很……都很在意阿修的想法,希望自己不要给你添麻烦。"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给我添麻烦?怎么会,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一样。" "可你知道我─"那句话还是脱口而出,"我喜欢你!我并不想当你的妹妹,我想做你的女朋友,我……可以吗?" 这是吴琪这辈子第一次放下身段主动告白,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如果不是闻修那种若即若离、似是而非的态度,她根本不会这样沉不住气。 闻修只剩一个学期就会进入大学,到时候想要再见他,可能机会寥寥,像闻修这样条件的男生,不可能会不受青睐,如果再不出击,一定会与他擦肩而过。 在外事上都十分积极圆滑的闻修,却在情事上相当拖沓,他的女朋友传言不少,但从来没有听他明确表态。 直到现在,吴琪与他的传闻在校内沸沸扬扬,女方猛地有了一种顺水推舟的冲动,守在体育馆门口专程向他告白。 闻修并没有流露出错愕表情使女方难堪,只是稍有些为难地看着那双坚定漂亮的大眼睛,他们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回避。 "小琪,我─" 不要拒绝我不要拒绝我不要拒绝我……吴琪在心中呐喊。 "嘀─"闻修的手机好巧不巧在这时候响起来。 换作平时,要是闻修看清号码,可能不会接听这个来电,但是现在这样的场面,他一味想给自己和对方一个冷静的机会,所以几乎没有犹豫就随手按键,"喂?" "修伊,我是阿森。" 闻修暗咒一声,感叹烦心事接二连三地找上他:"嗯,什么事?" "你最近有时间出来吗?" 闻修压抑下情绪,"我说了,我不玩车了。" "跟车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见你。" "没这个必要。" "这个星期六晚上八点,我在文莱咖啡馆等你。" "那天我约了女朋友看电影,抱歉。"这一句,将电话里头和外头的两个人都打闷了,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给这种回答。 "你看完电影再来,不见不散。拜拜。"严聿森的固执可见一斑。 闻修几乎要仰天干笑一声,从没有见过这么自说自话的人。 "你有……女朋友了?"吴琪在他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用几乎有些颤抖的声线问道。 "是啊。"闻修回过神来自圆其说,"不就是你么?" 所谓惊喜,莫过于此。只一句话,就让吴琪的天空出现绚烂的彩虹。 第一个嗅到异样气息的人非死党吴政莫属,那日强行架着他脖子出了篮球场,"好你个闻修,平时看你扮万人迷扮得起劲,原来在背后耍阴的,不动声色地就把我妹拐到手了,我真是没想到你有这能耐啊!" "你知道了?"闻修淡淡地反问。 "废话!这几天小琪脸上都快挂出蜜来了,傻子都能看出来。"吴政捶了他胸口一下,"我跟你说噢,我从来没见过小琪对别人这么好的,连我都要妒忌死了。 "昨天还一本正经坐沙发上织围巾呢,我问她大热天织什么围巾,她说给你冬天戴!当时把我吓坏了,你说好端端的,怎么一个聪慧知性的大小姐就成了闻某人的忠实拥护者了呢?"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 "我警告你,可要好好对她。难得我父母默许小琪交男朋友,就因为对象是你,他们才有点放心,你小子可别得意忘形哪。" "你好像迫不及待要我做你妹夫,我果然是天字第一号黄金招牌。"闻修也禁不住开他一句玩笑。 "去你的,想得美!我回家就让我妹把你甩了,到时别哭着求我噢。" 三天后,闻修与吴琪的第一次约会。 闻修特地开了车出来,之前因为嫌路堵,又时常因停车问题被开罚单,所以他也就懒得开私家车了,但机车又只限于夜晚通行,所以基本上,闻修都选择坐出租车或骑单车。 谁都不会想到,平时凡事兢兢业业的闻学长会是这样随性懒散的人。 那天的电影是一部俗烂的好莱坞爱情片,但还是让女观众们眼眶红红,男人趁机出借宽厚臂膀大肆献殷勤。 出了电影院已经是九点多,闻修与吴琪牵起手逛了几家古玩店,闻修在街角买了个冰淇淋给女友,即使在减肥期,吴琪仍然欢欣甜蜜地伸出丁香小舌舔食。 有些冰淇淋沾到她的嘴角,闻修一时觉得她美丽俏皮,于是抬起她下巴吻了上去,吴琪低呼一声便微踮起脚,用双臂紧紧搂抱住他的脖子,与他热情地接吻。 绝不似那天疾风骤雨般的侵略,柔软的唇瓣那样清新,没有酒精味、没有淡淡烟草味、没有激烈的索取和霸道的掳掠…… 文莱咖啡馆离这里只隔了两条街,那个人应该已经离开了吧,除非他真的是疯子。不见不散?他是这么说的,可他约的人确实不想再见他。 两个男人,没有值得纠缠的理由,既然已经心存芥蒂,恢复不了单纯友谊,那就干脆当作没相识过。 那天的闻修错估了两件事─严聿森虽然不是真的疯子,但是他的执着是出了名的,敢放他鸽子的人屈指可数,因此,他很自信地在文莱等了四个钟头,直到咖啡馆打烊。 事隔五天,他们却在明澜学院的体育馆见了面,这样的巧合是两人都万万没有料到的。 那日大清早,明澜学院就开始流传着一个令全体学员振奋的消息,课间走廊里议论纷纷。 "对,我也听说了呢!到底是谁要来我们学院取外景拍摄 MTV 呀?" "听说是东南娱乐旗下的摄制组,是大明星东尼的新单曲,他本人也会来呢。" "啊─"人堆里齐声爆发高分贝的欢呼,"太好了!" "听说杰森也会亲自到现场呢,东南新捧的女星安妮会是 MTV 女主角。" "天哪,我要合影。" "我要签名!" "杰森是那个金牌音乐总监吗?" "是啊是啊,东南的幕后少东,一年前推出过一张个人专辑?我有收藏,好棒的!" 吴政捂了捂耳朵,颇有感慨地摇头进了教室,看见闻修还在安排运动会场次序列表,就顺便发表几句。 "今年隶属东南娱乐的明星可是风头正劲呢,那个什么东尼的,把外面那些傻丫头迷得团团转,不过东南的制作水平确实不一般。" 闻修头也不抬地调侃他:"吴大少爷怎么也成追星族了?你不是成天在宿舍喊流行音乐没落了吗?我隔两层地板都听见了,别抵赖。" "我骂的是一部分,还是有一部分是好的嘛。"吴政故意打起官腔,搁起腿坐下。 "东南娱乐的杰森,哇!那可真是我的神交,他做的音乐就是我要的感觉。不过他个人只出了一张碟就做幕后了,所以,我还是能在东南旗下的几个歌手单曲中找到他昔日的影子。 "不过,我极其不满那个东尼的声线,粗不粗细不细的,一点男人味都没有,跟杰森简直是没得比,现在这些女孩子的审美能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可以肯定的是,你这种热血阳刚少年,应该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吴政自己先笑出来,"你这彬彬有礼的新世纪好男人也迟早会过气的。" "不劳你费心。"闻修优哉游哉站起身出去。 吴政在他跨出教室门的时候嚷了一句:"约会顺利吗?" "恋妹情结!"给出这个绝情的结论,闻修就消失在门口。 吴政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个闻修,就是在他面前原形毕露!可是现在再提醒小琪,是不是太晚了? 那天,明澜学生们并没有能如愿获得与偶像贴身接触的机会,学院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暂时隔离了拍摄场地─体育馆。 但也应了拍摄组的要求,让一些同学活动做背景,正好也需要有些训练场面,所以最后很和平地解决了这个问题:篮球队的队员继续练球,另外的场地暂时清场用于拍摄。 东南娱乐的一组人马总共有十来人,下午就在空旷的体育馆内搭棚取景,四点开始锁门,除了球队队员,拒绝其它学生入内。 校长和训导主任来了好几趟,似乎与东南娱乐的人很熟稔。东南娱乐的人并信誓旦旦地保证场地的利用率,两天的拍摄进度绝对能如期完成。 大明星是下午五点准时到的,突破体育馆外的重重围堵,由保全人员护送入场,学生们来不及拍下几个珍贵的镜头,人就这么晃了进去,大家多少都感觉有些失望。 说来也巧,那天闻修告假一小时,专门到学生会讨论几周后运动会入场式的细节,散会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半,他匆匆换上球衣赶往训练场。 远远就看见入口处挤满了人,他有点纳闷,突然想起下午大家在讨论的事,不禁感到啼笑皆非,这些公子、小姐还真是吃饱了撑着来凑热闹,有些是恨不得架一台望远镜往门缝里偷窥。 有人回头发现了闻学长,情绪激动的女生们就向他跑过来,一味哀求他替他们进去要东尼和杰森的签名照。闻修的"好心肠"众人皆知,他也确实拉不下脸断然拒绝,所以只口头上表示会试试。 周围响起一片掌声,大家列队像欢送凯旋的英雄一样给闻学长开道。 什么东尼、杰森,他听都没听过!走进通道口,闻修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第四章 场内的队员们听见门外突如其来的拍手声,都不由自主地朝门口看过来,当闻修潇洒地推开体育馆东面的大门,步履矫健地跨进场内与队友们轮流击掌时,另一边却发出了不满的抗议声。 "怎么还有人进来?"一名中年场监站起来冲这头吆喝了一声。 有男生喊回去:"是我们队长!" 闻修随便往那儿瞥了一眼,也不在意,走到旁边做热身。看吴政兴奋地跑上来,他就问:"这是搞什么啊?花花公子在学校体育馆摆Pose?好新鲜。" "我偶像来了。"吴政对他的讽刺充耳不闻,还刻意压低声音重复,"我偶像─杰森!他就在那儿,戴帽子的、超级帅的那个。" "你可以上去讲话啊,表达你的仰慕之情,不过也许他会希望你是靓女。" "又扫我兴!我一会儿就去找他说话去。"吴政不痛快地转身去上篮了。 "别忘了要签名照,多要几张,门口很多人等着要呢,说不定能高价抛售。"闻修边开玩笑边抬头往那个方向重新看了一眼,结果─ 他看见严聿森明亮深邃的褐色眼睛,那鲜明的存在感,那不由人反驳违抗的气势,那微皱的眉和优美的嘴唇,浑身上下都充满斗志和欲望,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掌握全局分毫不差,跟第一次看见他一样。 而在那个只有两个人的房间,他们却乱了…… 严聿森几乎也是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左后方的视线,下意识地有些感应,于是扭头看过来,双方的目光正好撞上,同时一怔,都很意外的样子,也确实是意外。 向身边打了个手势,让大家休息五分钟,严聿森竟朝着闻修的方向走过来,密切注意前方动向的吴政十分激动地盯着偶像逼近,然后悄悄潜到闻修身边,低声问:"他好像……认识你哎。" 是的,谁都看得出来,严聿森的眼神此时完全锁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是倒霉的闻修。 还没等他给出答案,某人已经来到他面前,一抹很难琢磨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使那张俊脸掺入了邪魅却也危险的表情。 他从容地向旁边的吴政提问:"这是你们队长?" "啊……对。"吴政结巴了一下,为自己的失态而差点咬掉舌头。 "能单独跟他谈一下吗?"磁性的嗓音,商量的语气,相当温文有礼。 吴政连忙点头退开,一边向闻修挤挤眼,示意他跟偶像套套关系。 严聿森不着痕迹地搭上闻修的肩膀,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不光是亲昵,有时占有意味甚浓。 他们走两步到场边,闻修率先开腔:"你怎么会来这儿─拍摄?" 严聿森的语气此时夹杂着郁闷,压低声音控诉:"你那天怎么不来?我等了你四个钟头!" "我为什么要来?" 他很苦涩地笑了笑,"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 "是朋友,就不应该强求一方做不愿意做的事。" "我强求你什么了?"严聿森眉间的郁气越结越厚,很快就要冲破重围爆发出来,"好,我承认那天是个意外,我们都……但我不想因为那件事跟你从此形同陌路,我觉得没那么严重。" "看来你真的很想跟我做朋友呢,我有什么让你这么执着?" "你不觉得因为一点误会彼此不相往来,很窝囊吗?" "很荣幸严导这么看中我,可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我们有代沟,不适合做朋友。" "你觉得我很老吗?"严聿森面色不太好看了,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边后退边讲,"好了,算我自作聪明,到此为止,我不会再来打扰你快乐的高中生活。" 不知为什么,闻修觉得胸口的烦躁随着严聿森的话扩张不休,最后直想发泄出来,看他走开时那寂寞的背影,闻修心中百味杂陈。 那一夜,怎么是说忘就忘得了的呢?他不是怕严聿森,他是怕自己。那时候,就好像那个人穿透了自己的魂,在与他的亲密接触和探索中,赫然发现了隐藏在体内很深的东西。 在拥抱时,彼此汲取高热体温,口腔吞噬浓烈的男味气息,年轻的肌体挥发出全部的热与激情,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几乎就感觉自己走上了钢丝,逐渐失去平衡要跌落下来,前所未有的情欲猛然冲刷了大脑。 多日来,闻修都被这种不可思议的敏感困扰着,甚至会在某些时候陷入自我厌恶中。 他害怕这样费解的经历,害怕不确定的悸动,那种将整个身心都点燃的冲动,那并不轻松。 一个令自己惶恐不安的疑问开始反复闪现。他怎么会跟一个男人做了?丝毫没有不适,而且达到了那种程度的高潮,当时的眩晕感几乎淹没他。 也许高中生的热情就是这么荒唐,闻修想给自己一个理由,并且开始考虑自己的生理需要。也许可以找些成熟的学姐,或跟吴琪谈谈纯情的恋爱,这样就会忘记那一刻的失控。 将手中的篮球重重砸向地面,闻修大声喊口令开始模拟赛,再也不看相隔几十公尺远的另一个团队,也对吴政的追问置若罔闻。 那天晚上,闻修失眠了,辗转反侧,脑海里居然全是严聿森那双深不可测的褐色眼睛,他似乎想对自己做什么,却又无可奈何。呵,那个人到底想干嘛? 闻修将枕头压在脸上,直至窒息的前一秒钟,才坐起来重重呼吸夜晚稀薄的空气。 第二天,两方各不相干的对峙仍在持续,但闻修总是无意识地往那一头瞥去。 工作状态下的严聿森的确像是换了一个人,稳重积极,又对分镜效果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举手投足都很有威慑和感染力,帽沿压得低低的,掩盖了他专注的神情和那一头飘逸不羁的发,谁都可以看得出他是那个组的头。 有时那一边会发出一阵笑声,显示拍摄进程顺利。而闻修这边,男生们特有的朝气,拍掌、喝彩、助威声不绝于耳,都是鼓舞士气的必要之举。 其实今日的闻修有点失望,他本想给严聿森一个台阶下的,想了大半夜的结果,使他觉得自己确实是小题大做,本应该是朋友,也都擅长循着气味找到同类─他们之间有共鸣,一种无法形容和解释的共鸣,这他不能否认。 可是现在,闻修拉不下身段再回头跟他讲和,这种不自然的事,他做不来,所以,终究是没有后续了…… 也许是分神的缘故,在队友抢篮板球的时候,他没有及时退到安全的拼抢距离,于是在对方落地时,他被狠狠踩到一脚,两人都跌倒在球场上。 "队长,没事吧?!" 虽然没有龇牙咧嘴,但实在有够痛的,闻修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被伤到肌腱,但还是保持面部的表情,安慰分组队友,"没事,你们继续练,我休息一下。" 平时下午的训练教练并不都在现场,所以都是闻修在带队,而且作为队中的主力,他的威信很高,如果他受伤,对全队都将是重创,所以闻修一直很小心,避免任何伤筋动骨。 以防万一,闻修还是听从队员们的建议,先前往学校的医务室检查一下。在吴政陪着他走出体育馆出口通道时,有个人的目光正穿过人群追踪着闻修的背影,直至消失…… 校医的诊断是轻度肌肉受损,只要一周内避免剧烈运动就无大碍。 幸好离新赛季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仍有机会把训练补上。闻修脚背有些浮肿,走路时被鞋面擦到伤口,会有钝痛感。 傍晚七点左右,闻修独自来到体育馆外的操场上,背靠着单杠在沙地里坐下,他知道体育馆内拍摄组已经离开了,那个人也恐怕不会再与他联络。 大约就这样坐了半小时,觉得脚背的痛有些麻痹,于是取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动手翻出来电记录,找到了那个陌生却也熟悉的号码。 在拨通后待机的那段时间里,闻修的神经相当脆弱,怕对方不接,也怕对方接起来,他说不清当时的矛盾挣扎,心脏跳得异常厉害,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 "闻修?"一个悦耳的男中音。 哈,已经知道真实姓名了,看起来,他对自己也不像嘴上说的那样漠不关心。 "嗯,想跟你道歉,昨天我说得太过分了。" 严聿森低笑着轻叹一声,"想不到,你还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闻修一下觉得无以为继,沉默下来。 "那现在─还能请你喝咖啡吗?" "好,周六打电话给我。"闻修觉得越来越紧张,于是想要收线,"没其它事了,再见。" "闻修!"严聿森喊住了他,"你的脚怎么样了?" 闻修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火烧云,"你看到了?" "打球要记得保护好自己,亏你还是队长。" "你怎么这么啰嗦。好了,周末见,拜拜。" 就这样?似乎比想象的要简单得多,但是……真的好吗? 他闻修难道还指望在一个男人身上得到什么?友情、义气、志趣、默契还是其它…… 对刚才的和好居然有一丝欣慰,之前糟糕的开始和不顺畅的发展已经过去,但之后两人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明知道跟严聿森不可能称兄道弟,也明知道两人相差很多岁,为什么总觉得有很深的羁绊?对这样莫名的情愫,任谁都会感到头疼吧。 这个周末来得特别慢,周五晚上回到公寓,本来极松弛的心情,却被父亲的一句话打回原形,"闻修,我要跟佳美结婚了。" "谁?"闻修的表情僵了。 "我以前跟你提过的,我会跟她结婚。" "那个许佳美?你要娶她?她是个婊子!" "啪!" 一记反手巴掌重重地击在脸上,痛的不只是脸。 闻修并不是习惯说粗口的人,只是那个许佳美曾经在自己面前卖弄风骚的恶劣印象,无法轻易抹去,所以被闻修自动列入"一想起来就起鸡皮疙瘩"的特型。 因此,现在只要想到那样的女人会成为自己的后母,这个家,他是永远不想回了。 原本家就已经不再是家了,支离破碎,没有理解和互爱,他在明澜做一个众望所归的人,回到家却要面对一室冰冷,自然会想出去寻找宣泄和解脱的渠道。 夏季的暴雨打在身上,把胳膊也震得麻木了,半边脸仍热辣辣的,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也从来没有这样孤独和沮丧,跨上自己的机车,闻修冒着滂沱大雨向着记忆中的西区山顶骑去。 淋了很久,久到闻修以为赶不到目的地就会挂掉,但是拜他超强的记忆力所赐,还是找到了那扇感应的镂花铁门。 他下车来,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通讯工具,结果那手机早已被水浸得失灵,闻修失去了唯一进入严宅的通行证。 楼上的房间暗着,这样落魄的自己,严家的管家自然不会放他进去,他也不想为难人家,可也不愿马上走,于是在屋檐下坐下来。眼看着越来越温和的雨势,发上的水滴下来迷了眼睛,眼前的一切越加模糊了…… 比起世上无数可怜人,他闻修的痛苦不算什么,他的信用卡里长年有笔可观的积蓄,可将他塑造成风靡全校的人物,他有高大的运动员身材,和让人一见倾心的阳光般笑容。 可是这样的他,在今晚,竟然连个家都没有,也许"家"这种东西,自母亲离开以后就已经没有了,只是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带着强烈的挫伤,希冀别人的援助,而他首先想到的人,居然是严聿森。 直到前方车大灯一闪,闻修抬头看见一辆拉风的跑车向别墅开过来,接着,铁门应声而启,再接着是一个急刹,有人从车上冲下来,也不顾光鲜的衣着,奋不顾身地冒雨前来解救闻修这失足青年。 不知怎么的,看着对方慌张的样子,闻修笑了,他觉得这样的严聿森似乎是值得投靠的,至少,世上总还有一个人没有令他失望。 第一次跟别人共享一个超大按摩浴缸,严聿森像是执意要将他拖到热水中蒸发所有不快,临了还莫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再装出恶狠狠的样子骂他:"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蠢啊?不出点事情,觉得不爽是不是?" "我没事。"闻修呼出一口气,情绪已经慢慢沉淀下来了。 "你怎么会是高中生呢……"耳朵边的这声低吟足以证明,某人还没有完全接受现实,"不过幸好不是未成年。" "否则,你的罪名可就大了是不是?"闻修猛地转身与他赤裸相对,表情竟然很是落寞,视线却比平常更咄咄逼人。 严聿森抬起手指轻抚他的脸颊,"谁打了你?" "怎么?要替我报仇?" "你不喜欢我插手你的事?" 闻修伸起有力的手臂,圈住对方的脖子有节奏地收拢,两人的胸口也慢慢贴在一起,填充了他们之间的空隙。 一开始,严聿森整个人好像被蛊惑,然后随着距离的缩减,气息越来越急促浑浊,水汽蒸腾中,两人的意识也逐渐陷入迷乱当中。似乎踌躇了片刻,严聿森的双手才悠悠揽住了闻修的腰。 在手心施压的同时,两人的欲望点触礁,条件反射似地颤抖了一下,严聿森情不自禁地将口鼻深深埋入闻修的颈窝,一时情动竟重重吮吸了一口,将闻修沐浴后的体香尽数灌入鼻腔。 闻修只感到肩部发烫,这一刻的潮润柔和是那么真实,彷佛抚平了心底积压已久的不安,感情一触即发,几乎令闻修无法负荷,但是在习惯了以优胜者姿态在众人面前亮相之后,他甚至快忘了自己软弱不良的一面曝露时有多可怕。 在这个男人面前,闻修看清了真相,一些关于自己的真相,那些在别人眼皮底下不轻易流露的部分,在严聿森这里却能如解剖般透明。 明明有强壮的身体、坚毅的意志和敞亮的胸襟,为什么会在同为男人的严聿森跟前失守?为什么会贪图这宽厚的肩膀?直至被那双手臂紧紧包围,心情才能一点一点平静下来,闻修发现,原来可以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闻修的手指细致地划过男人的后颈,感受着那发尾顽皮的绒毛。 当对方的唇轻擦过耳垂,颤栗般的激荡使得闻修变得更大胆,借着这雨夜的无序和癫狂,怀揣着亲情跌落时粉碎的忧伤,他大胆地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探索,一个男人应该进行的探索。 主动地循着严聿森的呼吸,找到他的唇,用炽烈的舌撬开他们之间的阻碍,闻修用他所知道的所有技巧,开发彼此的潜力。 那个吻在唇齿间游历,带着执拗和专横,彷佛肆虐般地吞食、撕咬一切可能会有的推拒,释放全部的本能,强迫对方承受这激热到顶点的吻。与其说是霸占,还不如说是在斗争,真正的闻修就可以这样直率,想要什么便立即出手。 窒息式地搜刮,终于引起双方的不适反应。 不知是谁先动手阻挡了谁,两人急促的喘息像是要把胸腔内仅存的氧气用完,口中的津液牵扯出一道晶莹的银丝。 闻修的眼中已经燃起了一团火,今夜的他需要真正的安慰,言语是不够的,一个吻也是不够的,他需要更多,更多! 不管严聿森的眼眸中有几分犹豫,不管两人会进行到什么程度,他只想要继续,继续拥有这种温度、这种亲腻至极的接触。 当闻修低头吸吮他的喉结时,严聿森终于发出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呻吟。 "你这是在……引诱我吗?" "对。"闻修喃喃道,顺着他的脖子往下吻。 "为什么?"迷糊的声音里只剩下最后的理性在发问。 "你不是喜欢我么?否则干嘛要一直追着我?" "闻修。" "嗯?" "我不是……" 意识到严聿森话里的含意,闻修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他那张英俊成熟的脸,然后一字一句地澄清立场:"我也不是。"浴缸里的水慢慢流失殆尽,"我们─只是需要做爱。" 当时的严聿森脑子完全懵了,生平被无数女人追逐过,但首次与一个大男孩屡次牵扯羁绊,还是不免迟疑。 他承认自己对闻修一开始就有额外的好感,可能是他在赛车时的胆识、可能是他落水后的镇定自若、可能是他那孤傲眼神中闪过的刹那天真、可能是他英气逼人的脸孔激起了纯艺术的吸引…… 总之,有太多可能,但却并非是眼前这件,那一晚是酒精和A片的作用,但今天,他们都清醒着,只是有些情绪问题,可以用很多方式解决,而不是在浴缸里缠绵。 但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该死的,他一点都不讨厌! 闻修对他的任何迟疑都装作无知无觉,索性埋下头舔吮、轻咬他胸前的突起,那样简单而反复的厮磨,却使得对方的胸口急剧起伏,随着气息渐渐粗重,男人贪图享乐的本能就这样曝露无遗。 严聿森轻按住闻修的下腹,抑制住动荡零乱的念头,手指缓慢地下滑,然后辗转到臀部揉捏,那紧实充满弹性的触感,和以往任何经验都不一样,浑沌的呼吸几乎打破了所有的规范和准则。 自制且随时能抵御外力诱惑的优质领袖,却在混合着矛盾气质的男孩面前弃甲投降,更可怕的是,对方的形象并不纤弱细致,相反,那强健的体魄、犀利的言行,和对外人展现的特殊而早熟的稳重、张扬,是任何一项都不会错认的男性特质。 可当欲望中心被准确地擒住,严聿森便自动卸下了防备,躁动地回应。双眸的欲焰愈烧愈烈,拉起闻修的身体,与他再次拥吻。 闻修那清新胴体火热的皮肤像会灼伤自己一般,泛着水气的健硕身躯被一层漂亮的肌肉覆盖,其实从竹运码头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他们之间会发生些什么。 当高热的性器抵住小腹,闻修清楚地意识到,现在要临阵脱逃已经不可能,严聿森的唇齿开始在他身上肆意巡视,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推到尚温热的浴缸边缘,一边相互摩擦着,一边欣赏闻修略微失神沉醉的神态。 严聿森善于捕捉阴暗的视觉情挑,身下男孩的投入令他欲罢不能。 闻修那沉着中略带距离感的表情已褪去,魅力在这一刻为他盛放,极度的刺激激起极度的征服欲。 严聿森首次在别人的身体留下醒目的痕迹,从颈部绵延到腰际,洗脱少年的青涩,闻修相当完美的腹肌在暗光下微微蠕动,濡湿的吻痕折射出迷人的光晕。 身体被攻占是种什么样的感觉?闻修逐渐发现了在床笫技巧的较量中,自己显然没有对方高竿。 而严聿森也不知道,在自己潇洒的人生中,这个男孩是扮演重要角色还是只是临时客串,至少今晚,他拥有这具耀眼的个体,完完全全。 开始想用更强烈的手段去博取他的注意力,舌尖沿着肌理勾勒那男性的脆弱点,这是严聿森第一次为别人KouJiao,所以心底不确定地挣扎了片刻。 彷佛在期待他的表现,在贴近那已经挺立的欲望时,闻修陶醉地后仰,手指插入严聿森的黑发中,一股冒险的冲动被带起,严聿森有一种脱缰的错觉。 当利刃没入口腔,有一阵被剉伤的痛感,有时候牙齿会嗑到闻修,令他的眉心微微纠结,但很快又会被铺天盖地的快感替代。 那灵活的、潮润的舌正在协助他攀上性欲的高峰,男人的能量果然很大,只是一次用力地吮吻就让闻修浑身激颤,总是在快要到达时又骤然缩减了威力,就像一片在江中浮沉的舟,失去了方向,永远到不了对岸。 闻修发出了声音,一种压抑的、深沉的很男性化的呻吟,他不敢相信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满足,可以有这样勃发的力量…… 第五章 将闻修的上半身推倒在铺着浴巾的防滑地砖上,托起他的臀部,当舌尖不老实地探入后方的柔软地带时,闻修倒吸一口凉气,意识也终于苏醒了大半。 闻修想要撑起身子阻止,却被严聿森重新按了回去,并将自己的上半身压上了他。 "我们─一起……"闻修耳边响起严聿森施蛊般的魔魅咒语。 修长的腿被架上腰间,在早已不耐的欲望之器缓缓送入的同时,闻修发出一声惊喘。 尽管严聿森的动作已经极之怜爱,但仍令首次受此冲击的闻修咬牙,眼眶在那不适的数次推进后泛红,脱口而出的痛呼,被严聿森吞没在双唇之间。 热烈的亲吻似乎是最有效的安抚,随着身体的贴合,下体又深入了几分,原有的世界被颠覆,两头骄傲自由的顽兽为彼此展露嗜血的本性。 狂烈的抽插在湿热紧窒的销魂之地恣意驰骋,推翻一切障碍,没有边界地厮磨交缠,当闻修每每以为要陷入崩溃边缘,却又能被一记有力的进攻而拉回神志。 循环强猛的穿刺,高亢的合鸣,交融的默契,汗水无节制地滴下,润湿了身下的浴巾,蒸腾在空气里。 每一下撞击,都像是在强调他们此刻有多么放纵和狂热,闻修感到那种痛到麻痹后的瘫软,敏感的内壁被原始的律动带起,闻修微启的双唇、涣散的眼光,正在证明那难得的痴迷。 闻修腰身无意识地迎合了那节奏,紧密侵略性的抽送使分身持续亢奋,严聿森终于发出低沉的嘶吼,欲火调动了他全身上下的热能,在与闻修的唇舌再次交战时,理智早已烟消云散,布满爱欲的身体将他们狠狠锁住。 严聿森所有的力量都积聚到下半身,灼热狂野地在闻修体内作深埋。 闻修抬起头,吻住那线条刚毅有致又带点桔子刮胡水味道的下巴,严聿森在这时的性感可比香水广告中的男模,更像引发犯罪的诱饵。需索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高潮也急速降临。 "啊!嗯……我不行了─" "闻修,啊!你真棒,太棒了─" 严聿森推进的速度更急了些,快感自下腹窜烧至各个部位。两人再也无法忍耐这样的激情,低吼嘶喊,响应彼此的动作。 冲刺的过程漫长而鲁莽,剧烈的痉挛使身下的甬道急剧紧缩,胡乱地拉扯着严聿森的神经末梢,势不可当地横穿过巅峰,破除最后一道魔障。 真正的天雷勾动地火,那种抛开枷锁的愉悦,那种全身心的纵容,像平淡生活中的绚烂点缀,极乐的享受,快感越积越多,行为越来越过激。 "呃啊─" 严聿森在闷哼一声全数解放时,一波波的余韵席卷调动了全身的细胞,而另一股热流几乎也在同时激射而出,身体被浸染的瞬间,周围的一切彷佛都已不复存在。 严聿森把头搁在闻修的胸膛,两人喘得很厉害,失律的心跳深重地敲击着对方的耳膜,这是一种可怕的亲近感。 在萦绕周身的温度尚未消失前,他们拥抱着,疲倦地接吻,黏腻的爱液是人生中又一次惊心动魄的将错就错。 热水重新蓄满了浴池,但在闻修的坚持下,严聿森先走出了浴室。 闻修用手擦了擦前方的镜面,一张堕落尘嚣情欲未消的脸,微偏一下头,脖子和锁骨两处留下了不算明显的溺毙游戏的证据。 本想表现得更洒脱一些,最好可以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嗤之以鼻,然后很无所谓地出去睡一觉,然后在天未亮前离开,可是……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跟男人做居然可以这么投入,这是闻修事先没有料到的。 当热水冲到那隐秘地带,刺痛的感觉在这时又有些回潮,但他只能对着空气低吟了一声,这是他自找的,不是么?像个女人一样被一个男人疯狂地掠夺占有,而且自己也很有快感,始料未及。 两小时前的那场暴雨已经平息了,闻修披上一件干净浴袍走出沐浴房。他的动作并不利落,脚背上的伤已经消肿了,但是今晚上的纵欲,可能会影响下周恢复训练时的状态,这算不算得不偿失? 可是他终究没有后悔的感觉,事情发生过了就成事实,如果会后悔,他也许就不会冒着大雨,骑半小时的车赶到西区来勾引一个男人。 闻修不是悲秋伤春的纤柔少年,他可能没有别人看到的那样坚硬,但也绝对不软弱。只是他毕竟只有十九岁,有时候寂寞了,也会想要有人陪伴和安慰。 头压着那柔软的陌生的枕头,却也有一阵莫名的安心,或许自己对旁边这个男人来说无关痛痒,但自己又何尝把他当真呢? 再冒险的游戏,也需要两个人才玩得起来。 在突破自尊的一刻,他们的确感到身体内部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但也说不出所以然,男人的直线思维一旦生出,就再也不会往柔软的方向拐弯了。 严聿森从背后搂住了闻修,就着平稳的呼吸坠入梦乡。 他们没有谁想要贴心交谈,也没有谁恼羞成怒,他们只是如常地睡去,累得什么都不想去想。 第二日早上八点一刻,严聿森才醒,而闻修还在均匀地呼吸,像一只蛰伏在洞穴的小兽,只有一只手臂曝露在外面,到底年轻,睡得再久都嫌不够。 一道金色的光束从窗帘缝里投射进来,可以看见翻飞的绒毯细絮。 严聿森轻轻掀开盖在闻修头上的薄被,先看那笔挺的鼻梁、倔强的嘴角、浓密的眼睫,再看那舒展的四肢、优雅的体态,分明是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的大男孩。 总是一副直率大胆冷酷傲慢的模样,却又会在雨夜守在他的家门口,无助凄惶地徘徊。 那个在明澜运动馆的篮球队长,那个号称品学兼优、受人爱戴的学生部长,那个阳光自信、笑容可掬的学院楷模,哪一个都不是他认识的闻修。 之所以一再邀请他,是因为他有股遗世独立的气质,加上安静却暗藏不屈的眼眸。或许是那与出色外表不符的天然,当这样的一个男孩,以另一种面目示人时,严聿森觉得被伤害了。 在见到篮球场上飞驰的闻修,他脑子里反复想的却是:他怎么会是高中生呢?我竟被一个高中生耍了。 严聿森自认很少看错人,从事艺术工作的本能,是在平凡中发掘不平凡的人和事,在闻修被他发掘时,久违的私心便起了化学效应,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希望那双执着的眼睛对自己投来的是信赖,他的要求一开始并不过分。 只是一段不该有的插曲打破了双方的平稳,那个看以无心却更像是有预谋的夜晚,他们用手指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 其实当时严聿森是有些愧疚的,他并不想让彼此的关系变得复杂,这违背他的本性,他从不愿意自找麻烦。 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理由为自己开脱了,犯了禁忌、跨越了界线,一发不可收拾。 从昨天闻修的反应看,那是他的第一次,这才是让严聿森吃惊的地方。并不想否认昨晚做得很过瘾,很激动,他从没有接触过这样紧的身体,令他在边缘处爆破失据,但对方毕竟是个男人,他还从未处理过这样的状况。 身边的人蠕动了一下,接着一个翻身撑坐起来,惺忪的眼稍有些肿,发丝不驯地翘起几根,显得有些可爱。 额头在右手臂靠了一会儿,再抬头甩了甩脖子想让自己清醒些,身上的浴袍已经零落松散,当他拉伸肌肉时呈现出优美的线条,那阳光色的皮肤与太阳光线融为一体,朦胧的颓废的消极的美,带着无可比拟的性感。 心脏像被人不经意地搔刮了一下,既痒又惊,勒令自己移开双目的同时,严聿森不禁叹笑:什么时候竟觉得男人有这样的吸引力了?严聿森,你被影响得不轻。 闻修倒像是很久之后才注意到严聿森的存在,转过头冲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想吃杨婶做的虾饺馄饨。" 严聿森闷笑着答:"好。" 闻修确实很强壮,淋了大雨居然毫发无损,严聿森深刻地总结:原来任性也是要有资本的。 那一天,心血来潮要跟闻修打篮球,拉他到别墅后面整套的室外球场和游泳池区。闻修勉为其难地"带伤上阵",几个回合过后,严聿森甘败下风。 "看来你这队长不是徒有虚名。" "你练过球。"这是肯定句。 "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的艺名叫杰森?" 严聿森不知道他的话题拐得这么快,但还是老实点头,"嗯,英文名。" "你出过国?" "在新泽西州待过四年。" "普林斯顿大学?" "对。" 闻修笑笑,"呵,资优生。" "你不是也很强么?"严聿森把球抛还给他。 似乎不想过多谈论自己的学业,闻修静静地看着严聿森,那眼神让后者彷佛再一次领略到甫见面时的感官震撼,"你,出过唱片?" "很年轻的时候。" "听起来好像你现在多老似的。" "比你老多了。" "还唱歌吗?" "不,我只写歌让别人唱。" "我的队友告诉我,你的唱片不错。"这倒不是刻意恭维,而是吴政平时说得他不胜其烦,所以有了印象。 "居然还有人记得我的唱片。" "帮我签个名。" "嗯?"严聿森有点转不过弯。 "签个名给我带回去。" "你为朋友还真是在所不辞呢。" "我没什么朋友。" 两人就这样停顿了几秒,直到严聿森问:"签哪儿?" 闻修左右看了一下:"就我衣服上吧。" "算了,我签名片上。"他走到场边将外套里的名片取出,画了几笔,然后递给闻修,"替我谢谢他。" "嗯。" "你要吗?" "什么?" "我的签名。" 闻修又笑了,"你有病啊。" 严聿森不惜让闻修误会自己是"自恋狂",也不过是为了博取对方的轻快表情。他突然有些认真地与这个男孩对视,"闻修,我能算你朋友吗?" 他沉默下来,眸光轻悄地移开,"算是吧。" "从明天开始,你是不是又不想再见我了?" "莫非你会读心术?"对方很大方地承认。 严聿森猛地跨前一步,手掌贴上他的后颈,温柔地抚摸他耳后的发丝,"闻修,这样真的好吗?" "别把我当女人。"闻修烦躁地拍开严聿森的手。 "我们之间有误解。" "但根本说不清楚,不是吗?"那种戒备的口吻令严聿森的心冷了半截。 "我不知道你昨天经历了什么事,但是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 "能跟你打球,我也很高兴。"一旦闻修用这种稀疏平常的语气对话时,就让人觉得离他有十万八千里,"我该回去了,下午还要返校。"说着,丢开手心里的球,向前走去。 "闻修!" 他停下来,转过身,骄傲的脸、挺拔的身姿在阳光下异常夺目,"我想你应该清楚,即使我们上过床,也不代表什么。" 一时间,被这句堵得心头发慌,严聿森特别不爽闻修用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对自己,目光直视着他,嘴边漾开一个苦笑,声音变得悠扬而闲散,还有些讥诮的味道:"那我可以再找你上床吗?" 前方继续前行的男孩,脚步微微一滞,虽然没有再回头,但他的答复还是很清晰地传了过来,"如果我心情好的话。" 因为闻修脚伤刚愈,球队集训又日趋频繁,加之高三的课业十分着紧,为了不再消耗球队的体力,队员们成功躲避了运动会的训练。 为了能保持良好状态,全队没人敢放松大意,现在除了书本,其余时间都在专心备战联赛。 吴琪颠覆了给大家的一贯印象,成了"模范女友"的代名词,闻修几乎每天都能吃到加料的精致午餐便当,有时候是酒店的招牌料理,有时候是出自吴大小姐之手。 原本凡事不操心的大小姐,现在天天问候自家大厨师,搞得人家诚惶诚恐,偷懒的机会都没有,死守在厨房听候发落,随时准备向大小姐传授新知。 特别是周末的时候,她会留在家中钻研食谱,预备下一周的精采花式口味。 吴政气不过,跑去刺激小妹,"小琪,现在就这么贤慧好吗?当心阿修把你当管家婆嫌弃你。" "信不信我把你收到五班傻丫头情书的事,贴上学院公布栏啊?"吴琪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为了那个臭小子大义灭亲啊你?!"吴政急得跳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还是我的小琪吗?还是吗?" "吴政,你就别恶心了,快去把冰箱里的色拉拿过来。" "什么?"吴政仍是一副很搞不清状况的委屈表情。 "色拉!" 用了五秒钟接受残酷现实,吴政转身去取材料,然后再次蹭到小妹身边,"小琪,做好了,赏哥哥吃一口噢。" "再说吧。"吴琪甩甩手,像赶一只苍蝇,平时端庄的模样是做给外面人看的,真正的吴琪敢爱敢当、无所畏惧,也愿意为喜欢的人劳心费神。 "为什么对阿修那么好?你会宠坏他的,男人最禁不起宠了。" "你干嘛装成熟?男人,哈哈。" "喂!我是跟你说正经的哎,是在讲一个非常非常严肃的话题。"吴政硬生生将妹妹的肩膀扳过来正视自己,"大哥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 "好啦好啦,服了你,要讲快讲。" "我知道你很喜欢闻修,你为他做很多事,你帮他养好胃,可是─你觉得他有多喜欢你?" 吴琪的愉快表情消失了大半,很有点扫兴,然后迟疑地问道:"哥……你是不是觉得闻修不够喜欢我?"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说……" "最近闻修练球练得很猛,超过负荷,像是有什么压力,问他他也不说,所以我想,他可能有什么心事大家不知道,甚至包括你─" 吴琪侧过身子开始捣色拉,"说起来,他真的很少跟我谈自己的事,我以为他在女孩子面前比较腼腆。" "腼腆?闻修?"吴政像发现新大陆般喊起来,"小琪,你该多多了解一下你的男朋友。" 吴琪继续开工做她的午餐实验,等吴政转身走开时,她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人发起呆来。 其实,表面玩世不恭的吴政,并不是神经粗到连死党有不对头的地方,都还茫然不知。 最近的闻修明显在状况外,虽然一直很激进地参与练习赛,但失球却都是在不必要的环节,教练找他谈了几次,前两天情况好转,但又似乎进入另一个极端─无节制地练球。 这个周末,他甚至没有回家,整日留在体育馆。 吴政原本不想插手过问闻修的事,但想到自己的宝贝妹妹在跟他谈恋爱,他自然有点不安,终于在某天傍晚去敲了闻修的宿舍房门。 贵族学校的成员没有相互串门的习惯,明澜宿舍多为双人间,而闻修的室友又因提前出国深造而退房,校方也一直未安排新学员搬进来,因此闻修算是享受特殊待遇的"部长级"人物了。 "小政?"闻修拉开门盯着他,"有事吗?" "我来请教功课。"吴政毕恭毕敬地说。 "少扯。"闻修很不给面子地返回桌子前,继续操作手提电脑。 吴政进门就问:"阿修,你到底喜不喜欢小琪?" 闻修不动声色地反问:"怎么了?突然问这干嘛?" "你老实答就好。" "小琪很好,我也喜欢她。OK?"闻修面向吴政摊开手,要求对方把话一次说完。 "你天天练球,却不跟女朋友约会,这不符合常理。" 闻修按住额头想了想说:"最近课业和联赛压力比较大,我会尽量调整的。" "小琪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只是不想看她难过。凭我对你的了解,你一旦对一件事投入就会很认真对待,可是在谈恋爱上,你的表现显然不怎么符合你的'白马王子'称号啊。" "你这么啰嗦,不知道哪个女孩子受得了你,难怪只有五班的钢牙妹会写情书给你。" 吴政被戳到痛处,气急败坏地拉住他的领口追问:"谁造的谣!谁?!" "你妹妹。" "吴琪,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小丫头!"说着吴政就夺门而去。 "喂!"闻修想起一件事,所以喊住了他。 "干嘛!?"吴政粗暴地喊回来。 "没事……"闻修甩上门,又走到台灯旁边,拿起一本英文字典,翻了几页,然后对着内页中夹着的那张名片端详片刻,上面有一排遒劲漂亮的纯黑英文字迹。 闻修隔了几秒,又随手合上了字典。 快两个星期了,像说好似的,他和那个人之间没有再联络。 为了补偿吴政的卖力游说,不辜负他的警告,闻修开始正视"吴琪男友"这个身分,开始了较以往积极很多的响应,偶尔也会与吴琪在校园拉一小会儿手,满足女友不算过分的虚荣心。 为期两日的校际运动会开始,闻修分身乏术,协助体育部人员忙前忙后,不过这样的活动倒令他头脑变得清晰,心情也跟着运动会现场的气氛高涨起来,最终,闻修还是参加了短跑接力,他照例被委以重任,跑第四棒。 当他准确无误地接棒冲刺时,欢呼助威声轰然四起,阵阵呐喊擦过闻修的耳郭,起到兴奋作用,就这样被一股不可思议的氛围包裹着。 那种在运动场上的荣耀,那种被重视被期待被信任的分量,不就是他长期努力追求的吗?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空虚没法填满?其实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不是吗? 冲过终点时,他被人团团围住,喘着粗气抬头往电子计分表上看去,微微一笑,抬起胳膊向大家举了举拳头,场内一片欢腾。他习惯这一切,这就是他的全部,闻修需要被反复肯定,才能顺利放射能量。 心跳的频率比以往快了许多,长时间无法平息。他奔回广播室取新闻稿和自己的背包,结果发现手机在响。 他取出来看到来电后,像被什么击中,忘了呼吸,憋足劲盯着屏幕,眉头渐渐拢起又缓缓松开。 汗湿的手心已经冷却下来,慢慢地按下接听键,虽然没有主动说话,但对方听到了他尚急促的呼吸。 "闻修?" "嗯,找我?" "你现在在做什么?" "今天运动会。" "你听起来很累。" "还好。" "晚上要出来放松一下吗?" "不了,明天还有比赛。" "噢……"对方也沉默下来,隔了一会儿又接上,"你最近好吗?" "不错。" "周六公司有一部电影杀青,庆功宴想邀你来。" "我?开什么玩笑。" "那天晚上八点我在迪菲吧,我想─见见你。" 原本以为会被严词拒绝,但闻修却像是不经意地回了句:"那周六见。" 严聿森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他根本忘记电话里对方看不见他的动作,而这一边,闻修已经干脆地收线,"到时联络你。" 直到挂机,严聿森才怔怔地瞪着手机,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真的有点着魔了呢……屡次三番给一个阴晴不定又野性不羁的大男孩打电话,很清楚自己并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这跟他严聿森的交友原则不符。 已经不再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凡事都需要有效率有结果,无须再花费时间玩各类益智游戏。 但关于那男孩的讯息都能够轻易搅乱他,令他每每在安静下来的时候,就想起那双不服输却暗藏寂寞的眼睛,那些与闻修外表不匹配的沧桑感,使他愈加显得神秘莫测,有些东西丝丝扣扣地凿进灵魂,心也无由地松动起来。 也许自己很龌龊,尝试与一个男孩做爱之后,不光是生理上反应强烈,更像是染上了些心瘾,沉迷于这种猜不透、摸不着又毫无建树性的追逐,与他之前的任何一次出击不同,一种近乎无望的挑战令他血脉贲张。 没有结果,却充满试探和刺激的过程,是否对艺术家有致命的吸引力?其实连严聿森自己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第六章 拥有东南娱乐的当家人身分,严聿森身边的美人自然不胜枚举,尽管他从不与公司内的女星传绯闻,但外部报导还是会编织一些耸人听闻的"内幕"用以炒作,通常是为了顾全大局。 事实上,严聿森真正的私生活并不混乱。 严聿森目前在圈外有一、两个亲密的红粉知己,但他却从来没有动过稳定下来的念头,可能是男人自私的天性,在他所能接触到的多姿多采又物欲横流的娱乐圈,他无法触摸到一份纯粹的真心。 严聿森甚至不很肯定自己是否还有爱的能力,因为他的事业分走了他大半的精力和热望,没有剩余其它温馨的力量。 其实他一直在寻找一份不同寻常的激情,偶尔留恋软玉温香,但事后仍觉得空虚,仍没有爱上的感觉,严聿森知道艺术灵感在退化并从生命中流失,他快要抓不到以往那一瞬间的冲动了。 而时至今日,一道特殊的激流横穿过胸膛,掀起千层浪,严聿森霎时惊觉,自己居然在一个大男孩身上找到了久违的憧憬。 他安慰自己说,这次的感觉应该跟以往的几次没有区别,也许能再维持两周或两个月。 怎么会是一个男孩呢……不,也许该说是一个男人,从身体角度分析,闻修甚至比一般男人更……严聿森甩甩头,让那些杂乱的思绪偃旗息鼓。 庆功宴只是个借口,但意外的是,对方也顺理成章地给了双方一次重修的机会。他们像全然忘了那天的决绝,重新向对手做了一小步的妥协。 胡里胡涂地开始和结束不是严聿森的风格,所以闻修看似无意识的响应,令他不由得缩减失控的情愫,心里很有些复杂,却没有允许自己细致辨析。 这个周六,闻修照例没有回家,也没有留在宿舍,下午陪着吴琪去了游乐场。 他不否认自己还未完全脱离天真,但大多游乐项目已不再吸引他,只有在被吴琪拉去坐云霄飞车的时候,他才回味了极速的快感,而身旁的吴琪已被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直到两脚落地仍惊魂未定,闻修正好充当骑士角色,将女友揽入怀里去小食铺吃芒果冰,吴琪恢复笑容的面孔和闻修挺拔的身姿在人群中很是醒目,频频有人回头张望这对年轻的恋人。 在送吴琪回家之后,是晚上八点左右。因为与父亲的冷战还在继续,闻修到酒店订了间房,先洗了澡换了身简单的衣服,然后开始看汽车杂志。 十点的时候,闻修坐到床上打开手机,他原已经改变主意,不想再拨那个号码,但是想了想,又觉得做人无须如此虚伪,于是决定兑现承诺。 "你在迪菲吧?" "嗯,你在哪儿?"严聿森也头一回战战兢兢地开口,本来以为今晚闻修不会再打给他,现在又突然来了消息,心里涌上一阵难言的激动,"同事们都要走了……你─还来吗?" "等我半个小时。"只有闻修的命令不可拒绝。 迪菲吧是市内很高档的娱乐场所,场内设施一应俱全,只是非普通人消费能力所及,各界商贾名流常在此聚首,今天的东南剧组在这里庆祝影片杀青,开了香槟,吃了海鲜,女主角安妮和导演、制片分别致感谢词,大家欢腾了两小时才陆续散场。 严老板驻守原地,等待他的男孩赶到,连工作组邀他去舞场都被他回绝了。 "我还要等个朋友,你们去吧。" 金牌制片人托尼也是严聿森手下的元老级干将了,一听出端倪就识时务地退场,不过嘴上却也不忘调侃两句:"是蓝妮还是艾米?小心被记者拍到噢。" 严聿森笑得有些得意,"不劳费心。" 就在这时,闻修从豪华的大厅正门跨进来,侍者本来想上前询问他的身分,但一目睹这个男孩的挺拔身姿与不俗气质,立即感觉对方是鹤立鸡群的人物。 再见他举止从容,神态自若地朝厅内理直气壮地走进来,就很自然地认定对方是东南娱乐旗下的新生代明星,所以也没有侍者阻止他,任他这样笔直地向严聿森的方向走去,有些女侍应生已在心里赞叹:东南艺人的资质果然出众啊。 严聿森在闻修走近还差五公尺时,就已经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还是稍微惊讶了一下,有段日子没见,他越发耀眼了。 闻修今天穿着白色的无袖上衣和牛仔裤,再平常不过的打扮,脖子上甚至没有戴饰物,但就是这样的闻修,却能令人眼前一亮。 可能最近晒得厉害,肤色又深了一些,那结实的手臂有着很迷人的线条,彰显无穷的爆发力,那黄金比例分割的长腿,可能是一个男人最引以为傲的本钱,他就是那种天然的资优生,清爽利落,优雅自信,走到哪里都不会让人反感。 其实从头一眼看到闻修开始,严聿森就被他这种习惯在世俗中打滚,却不染半点世俗气的矛盾特质吸引,他就是个懂得搭配,并崇尚简洁又品味极佳的大男生。 可是,还有些无法让人窥探的东西在左右着他的天然习性,那是别人看不透他的原因。 正要离场的制片人托尼也跟着扭过头来看他,然后条件反射似地回转身,扯住严聿森的袖口往旁边拉,接着有点失常地压低声音追问:"这就是你在等的人?" "对,怎么?"严聿森被他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稍有点尴尬地回头看了看闻修,示意他稍候。 "是你招募的新人?" "不是,只是朋友。" "靠,这么有型的帅哥,你拿他当摆设?" 严聿森其实已经听出托尼的意图,却不疾不徐地找托词,"他不一样。" "东尼下个月的单曲 MTV 不是缺个男主角么?你没觉得他的形象很符合剧本要求?" "不要以为每个年轻美貌的男女都乐意当明星。"严聿森苦笑着拍了拍托尼老兄的肩膀,"他不会愿意的。" "你问过他了?不问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严聿森终于失去耐性,他可不想让闻修留下一个躲在角落说悄悄话的不磊落印象:"托尼,你最好马上走人,我还要跟我的朋友谈别的事。" "帮我说服他,OK?"托尼知道自己惹恼老板了,但还是锲而不舍地边撤退边叮嘱,"一定要跟他提一下噢!" 当闻修接收到一个擦身而过的陌生男人,诡异得近乎献媚的笑容时,无由地升起一抹恶寒,看来严聿森身边的怪人还真不少。 而这时,严聿森已经走到他面前,正有点担心地看着他,"想喝一杯吗?" "不了,出去兜兜风吧。"闻修无意认识除严聿森之外的其它"名人"。 严聿森点点头,走到服务台说了几句,然后签了单,回头过来招呼闻修:"我去车库,你在楼下五号出口等我。" "好。"没有半句废话,闻修就出去了。 严聿森看着闻修干净轻快的背影有些入神,心里想的是:如果女朋友的态度如此直接冷酷,自己还会不会表现得如此投入?为什么可以这样心甘情愿地领受闻修的坏脾气?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那天,车子一直开到海边,他们初识的竹运码头。 咸湿的海浪和飘着淡淡鱼腥味的空气竟有些亲切感,海水拍打堤坝,摔碎的浪花挤迫着彼此,扑倒在沙滩上。 今天没有游车河的盛况,鱼鳞道上空无一人,几艘简易的渔船用缆绳相互捆绑着,安静地搁浅在岸边。 闻修先下车来,背靠着车门看远处海岸线上的渔火,即使是这个时间,也会隐约听到汽笛声,可能是有船返港。 "为什么又打电话给我?"闻修将目光收回来,移到对方脸上,然后开口淡淡地问。 严聿森走到他旁边侧过身子看住他:"没有为什么,一直想打给你,所以就打了。" "嗯。"闻修低头看脚下的沙石。 严聿森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吸了两口,在氤氲的青雾中,身边那张俊美的脸更模糊了些。 闻修突然靠过来,伸手将叼在严聿森嘴上的烟慢慢地夺了下来,凑到自己嘴边吸了一口,再将烟圈悠悠吐出来,微微仰起的下巴,迷离的眼神,陶醉的表情,有股淡漠的轻佻和飘忽的忧郁。 "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错。"严聿森有些醉了,凑到他耳边,有些暗示意味地说。 闻修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居然有些慵懒的风情,然后将后脑杓靠在车门上望着头顶上稀疏的星空,"我都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我不想那样,我们没必要那样,是么?" "是没必要。" 过了一会儿,严聿森歪过头来问:"你是怎么看我的?" "你?"闻修叹笑道:"我不知道,我不擅长形容别人。" "我觉得,你应该稍微关注一下我,别再给我那么强烈的挫败感。" "怎么关注?看电视还是买票进影院?"闻修不经意地看向他,再次确认严聿森的侧脸无懈可击,像被雕凿过的艺术品,有着隐忍克制般充满男性魅力的曲线,难怪那么多人视他为偶像。 "你知道怎么找到我。" "你确定?" 严聿森笑了,有点无奈,"你一定没遇过比我更难缠的人吧?" "其实……感觉也不坏。" 当严聿森惊讶地对上闻修的眼眸时,火热的身体、火热的嘴唇已经迎向他,那混合着清淡烟草味道的唇有些涩,但感官刺激却更加强盛了。 闻修的舌带着风卷残云般的气势,暴戾而霸道地占据着主动权,今夜的闻修狂野炽热烈性放纵,像是不煽起他的欲火不罢休似的。 激动的情潮和颤栗的快感狂涌而出,很长时间没有经历过这种程度的热吻,两人思维几乎立即陷入浑沌状态。 窒息般的潮水一遍遍冲刷大脑,像溺水者般呼吸,两人拼命噬咬侵吞对方的唇舌,直到有些刺痛和麻木,才停下来,呼呼喘着粗气。 他们透过暗夜,在对方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毫无防备的倒影。 闻修潮润微肿的口吐出的字眼是那样性感撩人,"这样─算是一种变相的关注吗?" 严聿森将他的头拉近,抵在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拉起闻修的衣摆,潜入他的胸口,然后猛地翻身再次将他压在车门上,闻修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挑起了对方的原始欲望。 重重吮吻着闻修耳下的敏感带,用身下已有反应的部位反复磨擦着,想要告诉他,他想念这具身体的感觉,忘不了曾经有过的亲密,一刻都忘不了。 严聿森原以为这样的尝试不会再有,但是对象是闻修,彼此放开顾虑时,灿烂的火焰在头顶劈啪作响,不必追溯原因,眼下只有纯肉体的交合,无与伦比的默契。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严聿森磁性低沉的声音从喉头逸出。 像是被这句话下了蛊,闻修激烈的响应说明了一切,而这一次的吻,是轻柔的、挑逗的、细腻的,触碰半秒却立即分开,再触碰一秒,又分开。 不知是谁先失去耐性探入了对方的口腔,在欲焰燃起的瞬间,心微妙地收紧,紧得胸口阵阵发疼。 在被对方冷落了好一段时间后,再次被热烈的男性气息包围,夹杂着特有的妖娆与邪魅,笼罩住全身的不只是生理上的认同,更有心理上的满足。 闻修抱住他的肩膀,闭上眼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相拥的躯体找不到一丝缝隙,体温是少有的灼热,像要顷刻燃烧起来。 感受身体深处极度的渴求,闻修腰下禁不住一阵酥软,他知道,除了和严聿森做,没有人可以让他这么敏感。 那清洁的手指正在挑弄着他的乳首,嘴唇顺着脖子向锁骨处转移,接着捋起闻修的上衣,舌尖情色地沿着腹肌线条轻舔,缓缓徘徊而下,当唇齿捕捉那挺立的部分,闻修呻吟出声,手臂又用了一下力。 当严聿森用灵巧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解开他的牛仔裤拉炼戏狎,黑色的底裤在蠕动的指缝间若隐若现,一切知觉都化作蠢动。 那只盘踞在要害部位的手,无休止地制造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不管他如何努力想要逃逸,那滚烫的手掌都会如影随形地控住他,遏制那些奢望的理性出来煞风景。 他们相互并不知道对方具体想要什么,但在肉体碰撞时,他们却如相知多年的爱侣,摸索和挖掘着对方的每一个贪念,并且热络地启发和纵容。 在产生那种近乎可怕的共鸣时,义无反顾地投入其中无疑是当时唯一的选择。 那双挑起犯罪感与欲望两极的大手,诚实地引领着闻修随波逐流。一度以为快要跌入一个圈套,原本离自己十分遥远的世界,现在被推到眼前,惊愕地低头,却赫然对上一双略带侵略性又充满情欲和怜惜的眼眸。 只要想到男人此刻的沉醉全是因为自己,闻修下腹的冲动就更加发紧。 裸露的后背蹭到光洁的车门上,那略凉的触感却与前方的热量形成鲜明的对照。 严聿森身上纯男性的味道令他无处可躲,努力维持他感觉的手指毫不松懈,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耳边是沉重的呼吸,周围是不安的海浪声。这还是闻修第一次在户外做这种事,放浪形骸的结果换来身体高度的敏锐。 大剌剌的姿势,对于接受对方炙烈的爱抚无疑是种有利的鼓舞,当牛仔裤被猛地扯下,那顷刻的曝露令闻修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心底没由来地恐慌随之而来。 但严聿森接下来的举动,却使闻修的最后一丝力气都消耗殆尽。他单膝跪下,将高昂的性器含入吮吸,闻修再也抵不住这样的进攻,低声而压抑地嘤咛起来。 "嗯……啊─啊!"敞开式的环境带来混合着羞耻感的极端刺激,让闻修放下一切顾忌,彻底崩溃。 那种被包裹被需要的感觉,眩晕到失衡,闻修的手指深深插入严聿森的发丝当中,嘴上的煽情和手上的推拒,却更像是一种难耐的催促,"呃……够了,啊……"无论什么方法都无法阻止体内翻腾的热望。 严聿森的手掌在闻修结实的臀上搓揉,交缠的身体完全与对方融为一体,闻修观察着这个男人的每一个动作,血液沸腾的同时,他听到了自己狂乱的心跳。 漆黑的夜蕴涵着神秘的力量,赤裸的眼神笔直地撞入各自的胸膛,或许只有这样的方式、这样的交集,才让他们欲罢不能。 无法说清是怎么被吸引了,也无法证明那些荒谬的理由,他们只是单纯地进入一种状态,一种无意的犯罪状态。闻修确定,自己是在把自己往一个未知的深壑推。 那双不安分的手又在闻修闪神时,蓦地覆上那些无法用唇舌照顾到的地方,灵动的指尖开始向另一处深入,这也立即掀起了双方最深处的激情记忆。 闻修这才真的感觉害怕,严聿森倏地起身,打开车门,将闻修推拉进宽敞的车后座。 "我还是第一次在车里做爱,你也一定没试过吧?"严聿森附在他的耳边低语,手指再次穿越禁地进入那幽秘之谷。 "严聿森,别乱来!慢点……啊!"闻修全身一悚,却不能否认自己在高技巧的抚弄下,克制不了愈烧愈旺的欲火。 "有多久没有碰你了?"性感的双唇被吸住,那个吻有些贪婪,就着闻修弹性十足的皮肤到处掀起巨浪,"我一直都在想你,你呢?" "别……别在这儿。"闻修虽然这样说,却知道根本无法阻止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只感到自己快要陷入无边的欲望当中,无力自拔。为什么会有这样强悍的冲击力?为什么?! 严聿森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将闻修的膝盖抬起一半架在自己的手臂上,身躯向前一倾,自己发烫的皮肤,就这样毫无保留地贴上那具同样高温的年轻肉体。 已经快要爆发的男根,正在双壑间摩擦轻刺,在边缘反复来回磨蹭,不进入那已经开始发热的内部。想起里面收缩时带给他的快感,严聿森的下身又更硬挺了几分。 "唔……"闻修也快被折磨得不行了,得不到全部的满足,身体便下意识地贴近。 "你想要了么?"沙哑的轻笑,严聿森首次有些恶质地挤压着闻修的性器,倾听他的低喘。 湿热的气息拂过耳际,闻修脸上蓦地一红,意图反击的嘴唇却在严聿森熟稔的爱抚下化作诱人的叹息。 "嗯……啊……"伴着摩擦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两人都开始呻吟,就像是要回应那唾手可及的极致快慰,抚摸的动作更加积极。 "啊!"近得再也没有距离,全身上下都狂乱地骚动,彷佛忍无可忍,严聿森急切地将那蓄势待发的分身往那销魂处一挺。当男根刺埋入狭窄却异常温润的秘所,极力排斥外来压迫的紧窒,却消磨了侵略者的所有理智。 "唔……"闻修反射性地痛呼,扬高脖子吸气,却在不经意间将严聿森更深更猛地吞入他的体内。 "闻修,闻修……叫我名字,叫我阿森!" "啊……阿森……慢点,啊!" 严聿森热切地揽紧那柔韧的身体,啃吻那性感的喉结,迫不及待地将自己顶入闻修最柔软的地方,快要被对方融化了。 在这一刻,他感觉身下的男孩属于自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无论过去和将来,自己都将是他唯一的主宰,没有人可以比他更直接地占有他。 慢慢退出再狠狠撞入,闻修惊喘着抓紧车座上的皮革,随着节奏越来越快,那重复着的最原始的律动,将两个男子的激情全数调动。 当酥麻代替疼痛,闻修的眸光也开始涣散,竭力想睁开迷蒙的眼,却发现在身上驰骋的英俊男人已经驾驭了他的意志。 当严聿森用力托起他的腰,那激烈的动作引来牵连部位更可怕地深入。 坐起来时,闻修差点撞到车顶,还没来得及思考,对方已将硕大的下体再次一鼓作气冲进他体内,这个有些压迫、不自然,却又不知为什么比刚才更有感觉的体位,让他们嘶喊出声。 "阿森……" 伴着耳旁的低喃,那似有若无的轻催无比煽惑,喑哑的低吼如电流一般窜烧起来。 随着严聿森在内部的狂热律动,车身也轻微地摇晃着,那令人发狂的快感迅速传遍全身,内壁不断地收缩,身体阵阵颤栗。 那一夜,两人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凌晨三点,严聿森从车上醒过来,推开未锁的车门,慢慢走向站在滩前被海水打湿的人,那优美的剪影看起来是那样落寞。 听见他的脚步声,闻修却仍然面朝大海没有回头。严聿森就这样在他身后安静地停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双臂从背后搂住他的腰身,紧紧地,鼻息在他潮湿的肩膀上深埋。 "一到周末,我就没有地方可去。"此刻他就这样被一个男人揽在怀里,依靠着坚实温热的胸膛。 "你可以来找我,每个周末我都可以等你。"并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但严聿森也被自己说出类似于"承诺"的话惊住了。 "每个周末?"闻修笑了一下,微微颤动的胸口与那温和移动的掌心贴合,"你不用跟别人约会吗?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你有女朋友吧?"严聿森反问,对方果然沉默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你喜欢她吗?" 闻修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要这样问他,而他自己却没有问过自己,想起吴琪清新爽朗的笑脸,他闭上眼睛,"嗯,我喜欢她。" 那你喜欢我吗? 原本严聿森想这样问,后来又放弃了,他必须控制自己,他们两人并没有达到这个程度,男人的欲望有时候只是自私的生理需求,可以不必追究责任,可以不理会结果,只求一晌贪欢。 "我希望每周都能看到你。"自己都未察觉语气中有些闷闷的。 "如果你不想我出现的那天,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免得我白跑一趟。"闻修转过身看他。 即使听出闻修已经答应周末见面的提议,但心里却泛起一阵酸酸的感觉,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怎么会呢……不会。" "我不是女生,不用你哄。" 闻修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明朗大度,毫不拖泥带水,严聿森觉得一阵情动,倾身与他甜腻地拥吻起来,海水仍在脚下争先恐后地冲刷、簇拥着。 第七章 在全国联赛开赛之际,明澜学院的篮球队也正式进入特训周期,密集的魔鬼式训练加上升学冲刺阶段的繁重课业,使队员们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而闻修身兼学生会干部和球队队长的双重身分,其忙碌程度可想而知。 不过幸亏习惯了奔波,习惯了被寄予厚望,虽然很累,但并不觉得勉强。没有什么肯定和成功是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可以获得,凡事都要付出代价,抱怨和沮丧只会一事无成。 闻修深知自己的立场和所要扮演的角色,他必须继续坚持做这个别人认定的闻学长。人一生如果可以为别人而活,那势必会很出色,因为他人的期望总是平行或高于自己的期望值。 忙碌之后,学生们对周末的休假几乎怀着一种虔诚的愿望。吴琪目睹闻修近期的辛苦之后,也不忍让他再在难得的双休日陪她瞎转,所以体贴地只在每天中午跟他一起午餐。 闻修看便当的花样,便知道吴琪对他的用心,他从心底欣赏和喜爱这个女孩,但那感情是淡雅的没有波折的,甚至时常会混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她。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馈她,所以就非常合作地接受她的给予。 自从再次破戒之后,闻修像重新跌回漩涡,飞蛾扑火般投进了前方无望的火光当中,如被催眠,一到周末,他便出发前往严聿森的别墅。 有时候,他们也会约在高雅的餐厅或幽静的咖啡店见面,然后找一处浪漫的场所翻云覆雨,享受最畅快的高潮。 从开始的沉默到后来的交流,他们开始有了话题,而且越说越深入。 有时候闻修甚至会有些自责,认为自己不该把私事说给另外一个人听,他们的关系虽已经亲密到极致,但双方都清楚,他们现在的关系只能被定义为"床伴"。 闻修不是太感情用事的人,严聿森也不是,似乎维持现状就是使双方满意的最好方法。 在闻修单纯的人生中,猛地感觉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 那阵犹疑和患得患失,是无从纠错的源头。他察觉到危险,身体的失守只是为了追逐快感,但如果连心都失守,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所以他一直没有允许自己去陶醉和重视,他不想到时无法抽身。 他知道严聿森也跟他一样明白,他们现在这种以肉体维系的关系有多脆弱。 闻修就这样一边享受着女友的爱心便当,一边在周末神秘幽会这位颇有点地位和双重人格的男友。偶尔,自己也会感觉到分裂,但完全无力阻止态势的恶化。 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月过去。 又适逢周末,那日也是个大雨天,闻修的车子一驶进严宅,严聿森就已经撑着伞走出来迎接他。 想起那个狼狈的夜,闻修的无助凄凉,激起了他的保护欲和爱怜之心,而且在闻修迅速恢复常态之后,他还产生过淡淡的失落,似乎是在为自己的保护欲不能在一个男孩身上施展,而感到有些难过。 越多了解闻修一分,就越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些陷进去了,幸好相处时的随性和惬意,令他们没有太多时间踌躇,一切都凭着直觉和本能在进行。 严聿森已经知道闻修家里的复杂局面,当时是有些诧异的。他一直以为像闻修这样在学院内表现突出的学生,应该有充分享受到父慈母爱,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贵族气息是无法骗人的。 闻修会鉴赏干邑,懂得做土耳其咖啡,除了篮球之外也会打一手好网球,这样独立的闻修总是令他刮目相看,但是事实恰恰相反,闻修的家庭一片混乱。 最喜欢看闻修侧坐在餐桌旁的高背椅上,一边看体坛杂志一边喝咖啡的样子。他端杯子的动作稳健而优雅,一脸闲适地交迭着长腿,干净的脚趾勾着严聿森的席面拖鞋,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好像他才是这幢房子的主人。 这一切都被严聿森细致地收入眼底,今天又是星期天,明早,闻修会赶回学校,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舍,就好像之后五天的等待有点磨人似的。 严聿森最近也时常检讨自己,偶尔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慢慢有些疏远那些红粉知己,这不是好现象。 在厨房的流理台前榨了一壶西瓜汁,随意倒了一杯喝,然后走出来绕到闻修旁边骚扰他,"跟我上楼,我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这么神秘?" "来看了就知道。" 闻修无奈,合上手头的杂志,被对方牵着手拉上楼梯,他已经适应了同这个男人之间的亲密举止,掌心的温度是这样真实,真实到令他不愿意轻易放手。 对这样的转折有点慌张,但他从来不愿表现出来,他希望自己怀着一颗平常心对待这段突如其来的情缘,也许是孽缘,这是闻修首次做一件该说是违背大众意志的事。 当他们来到熟悉的卧室,严聿森一路带领他到陈列架的旁边,接着,如期看到闻修一脸惊异的神情。 "这是原产于德国萨地那的科西嘉燕尾蝶,旁边那只来自印度尼西亚,可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怎么念,这些蝴蝶已列入濒危物种,被禁止再出口。"严聿森颇有些小心翼翼地介绍。 "那你怎么得到它们的?非法贸易?"闻修挑了挑眉问道。 "呃……是朋友转让的。" "送我的?" "嗯。" "谢了。"闻修将存放蝴蝶的有机玻璃盒捧起来,左右欣赏,"你怎么知道我收集蝴蝶标本?" "你跟我说过的。" "是么?"闻修扯了扯嘴角,原来自己说的不少,"我都忘了。" "看来你的记性不好。"严聿森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但他忽然就有点生气,虽然只是一点点。 闻修不以为然,放下盒子直起身,走到音响架子旁坐下,"你为什么不唱歌了?" "嗯?"严聿森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到闻修会一下子问到私人问题。 "你唱过歌。" "三年前的事了。" "为什么不唱了?" "以前是我姐鼓励我出唱片,我也花了大量心力,可是在唱片发行之前,她却走了……其实比起唱歌,我还是更喜欢写歌。" "她怎么了?"闻修并不觉得冒犯,他现在有些想知道关于严聿森的一切事情,那些他不知道的过往。 "肺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她才二十八岁,一个人在美国……" 严聿森的叙述并没有很伤感,但闻修可以感觉到,对方掩饰得很严实的一角被撒开时的疼痛。 "闻修,亲人尚在,就要懂得珍惜,长辈就算是有万般过错,也不值得我们生气,当他们走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自己有多需要他们。" "你在赶我回去?"闻修故意曲解对方的意思。 严聿森叹了口气,在他身后跪下,用手臂搂住他的身体,吻他的耳垂,像要在他身上寻求藉慰,"我想你一直留下,只怕你不愿意呢。" 闻修的心猛地漏跳一拍,他发现这每周的相聚仍然过于频繁,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但不想得到更多,反而希望双方真的能只上床而不谈其它,但事实上,很多事情是无法用理智控制的。 "下星期我要比赛,不过来了。"闻修的气息渐渐粗起来。 "晚上也不来了么?"他的嘴唇沿着闻修的脖子来回徘徊。 "赶不及。" 严聿森的大手从闻修的锁骨处探入衣襟,在乳尖情色地抚弄,双腿夹住闻修的腰,让那敏感处贴着他,让他感觉这难耐的情潮,低哑的嗓音在闻修耳边不断诱导,"那你今天要怎么补偿我,嗯?" 下一刻,两人寻到彼此的唇,狂热地吮吸舔吻,手指鲁莽地搜索着每一寸隐秘地带,身体之间的粗糙摩擦,引发新一轮的激热。 他们已经知道彼此需要什么,该怎么做,克服心理障碍之后,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闻修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容易沉溺欲火的人,他一直觉得对待性,即使是年轻气盛,也不该有太多躁动。 但他错了,在与严聿森接触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体内潜藏着多少热情,简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在宿舍空荡荡的床上,只要一想起那些过火的夜,他浑身就好像着了一把火,即使下午的耐力跑曾一度使他筋疲力尽,但洗完澡躺回到宿舍,四肢又是说不出的疲软舒适,像有蚂蚁在啃咬着自己的皮肤。 酥痒的放松像极那人舌端的挑衅,一丝一缕的温柔,细腻得惊心,他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燃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当自己的手指插入裤腰,隔着内裤布料想象着那人的动作和呻吟,那激狂的律动在体内横冲直撞,他整个人不可抑制地绷紧。 四肢交缠、眼神交汇、唇舌需索,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在挠着心脏最脆弱的一角,引起软弱催情的迎合…… 闻修撑起上身坐起来,愣愣盯着手心中的精液,脑子晕乎乎的,竟是一片茫然无措。 他知道无论是不是自己的意愿,那个人都已植入大脑,无法再轻易抹去,潜移默化的结果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跟他之前想的不一样,以为自己只是需要一个温暖的身体,但实际上,现在的发展明显已经超范围。 到洗手间冲洗了头脑发热的证据,然后拉开门直冲到楼下的三0二房间。 睡眼朦胧的吴政痛苦地拉开门,一见来人,当即就批评起来,"你这学生会长怎么这么不以身作则啊,还有五分钟就熄灯了,你还到处乱窜,打扰同学睡觉,成何体统……喂!" 闻修已经不顾阻挠,一脚迈进房门,然后将吴政拖到书桌旁边,很严肃地问:"你是不是─有杰森的专辑?" "咦?"半夜过来就问这么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吴政傻眼了。 "到底有没有?!" "有、有!"吴政反应过来,举高双手,"你想─" "给我。" "是借……吧?"吴政很好心地纠正,这张珍藏版他可是当宝贝收着的,就算是铁哥们儿也不能说给就给不明不白啊。 "快找给我。" "你不是对流行乐特别不屑的么?怎么会想─" "吴政,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小气?!不就是一张唱片嘛!"看吴政这么重视那东西,而自己对严聿森所作音乐的了解几乎为零,不由得怒从心上起。 吴政委屈地从私人书柜里取出一张唱片,心疼地递上,"别刮坏了。看,这包装纸,我都没扯破……" 闻修快速接过,只说声"谢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吴政追出去,倚着门板冲他的后背嚷嚷:"事先申明!一定要完好无损地送还给我,这可是绝版CD,限量发行的!" 快步走回宿舍,"啪"地关上房门,然后将唱片盒拆开塞进CD机,封套上并没有被美化过的歌星头像,只有一个女人的剪影,右侧有一段对白,上面是一排手写的英文。 你让我唱,我便会唱下去,只愿换得你的重生。但时间终究令我明白了一件事─生命的过程就是不断地拥有、不断地失去…… 耳机里传出一个低沉安静又充满力量的声音,磁性得似在抚摸听者的胸膛,情绪一点一滴渗入血管,深情感慨的背后是浓重的忧郁和无奈。闻修从来不知道,严聿森的声音通过MC居然可以有这样的感染力。 主打歌《重生》的编曲功力很强,衔接部分的重金属配乐很有冲击力,那旋律中透着穿刺性的浑厚威力,又流淌着凄清和悲怆,他没有将希望全部扼杀,残留着一线生机,虽然很暗很伤痛,但确实存在,能让人继续生存下去。 闻修下意识地翻开歌词簿,看见作曲编曲的名单上面写着:JasonYan。于是闻修开始意识到,自己原来对严聿森并不熟悉,甚至没有吴政了解得多。 而严聿森也不是他想象的是个相信浪漫奇迹的人,他曾被无情地剥蚀过依赖,生命的脆弱令他无欲无求,他将自己交给了事业。 习惯自力更生,却并不代表真的喜欢自己走的路,在失去至亲的同时,他也失去了向往的东西。 闻修喜欢英伦和北欧的音乐,但并不会唱歌,早前学的第一首英文歌是《CountryRoad》,被强行推上学校舞台演出,结果在排演时就被刷了下来。闻修当时还挺欣慰,觉得校方办事公正。 现在听严聿森或压抑高亢或款款吟唱,收放有度,感情充沛,他通过音乐表现出来的特殊意图能够被听者接收到,那不是空洞的流行,它能真正震撼人心。 闻修慢慢合上眼睑,任自己体内的激情,随着那熟悉却也陌生的声音,沉淀沉淀…… 将唱片盒压在自己的胸口,渐渐睡去。 教练给队员们放假两天,稍作调整,然后再进行一天高强度训练,接下来再休息一天备战。 赶往客场比赛那天正值周六,全体队员的心情却都不轻松,这次的对手很强大,是与明澜旗鼓相当实力齐平的福安学院,他们也是今年的联赛夺冠热门。 抽签结果不尽如人意,初赛就与他们碰头实在不是理想的结果,这一场开赛球是直接影响士气和积分的关键一役,又是在客场,仅管出发路上一再喊响必胜口号,但光是研究录像带,心里还是没底,多少会有些精神压力。 明澜派出了自己的拉拉队,还有不少学员自发去赛场为队员们助威。 那一日确实称得上是苦战,努力防守积极进攻,即使已经发挥最好水平,配合也很有默契,但是对手也发挥稳定。 两队的比分咬得很紧,每五分钟,局势就倒向其中一边,再五分钟又会被扳回。球抢得很凶,如此反复,观众席上坐满全神贯注的看客,有人振臂欢呼、有人拼命痛斥失球。 在比赛进行到二十分钟时,闻修因为在禁区内被对手肘击肋骨而倒地,虽然被判罚球,但看得出来这一记撞得不轻。闻修皱起眉揉了揉伤处,再若无其事地走到罚球在线。 之后有好几次,闻修还会伸手摸一下胸口的位置,但面色平静,没有半句抱怨,他坚定的眼神,一直在向外界透露一个准确的讯息:赢,一定要赢! 而在此时,看台南面的护栏旁,站着一个戴着深色墨镜、衣着很有品味的高大男人,因他出众的身型和深刻的面部轮廓,使得经过他身边的女学生们,都情不自禁将视线向他这边投过来。 但对于这些略带好奇打探、若有似无的注目,他本人却像是浑然不觉。 随着比赛的进展,严聿森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氛围当中,专注到近乎神圣的表情令人动容。 严聿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放下与美人的约会,傻乎乎开了四十五分钟的车,赶到这个偏远的学校,看高中生在那儿挥洒青春?为什么会认定周末的时间,或者说,是这两天就是属于闻修的? 明知根本没有必要给予保证,可为什么还会着魔一般,到这个与他格格不入的地方,只为看他一眼?为什么会逐渐觉得一个星期的时间变得这样漫长? 目光灼热地盯着场内矫健飞奔的身影,那个只与他耳鬓厮磨的男孩,那个只为他情欲翻涌放纵不羁的情人,拥有独一无二的灿烂微笑和强健体魄,那被阳光浸染过热力四射的身体,时时迷惑他原本清晰的思维。 闻修的存在感始终这么强烈,被汗水濡湿的刘海贴在耳际,特别眩目性感,但执着坚毅的神态,却能让竞争者产生压迫感,那响亮的号施令似乎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令人无法逼视的气魄,强抑住对手的攻势。 闻修用眼神告诉队友们要团结一致,比赛需要坚持到最后一秒钟。 就在闻修远射得分,与队员击掌微笑又迅速回到自己的进攻位时,严聿森被触动了。 他没有见过这样认真的闻修,这样自由勇猛、掌控大局的闻修。心中一颤─原来这个男孩并不属于他…… 自己可能只是闻修现阶段短暂的依恋,血气方刚的少年凭着本能,寻到的一条宣泄情欲的通道。 也许只须漂亮女友的几句甜言蜜语,或是纸醉金迷世界里任意一角的指引,就能让这个男孩毅然地离开他,从此,再没有周六的这份期待。 这其实是事先默认的,谁都有权离开谁,没有牵扯和纠葛,无异于一段没有终点的露水情缘。可是如今,自己又怎么会如此不愿面对这天的到来? 也许该清醒的是自己。 严聿森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在这个男孩身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似乎已经超出自己的预计,该收敛一下了。 比赛临近尾声,明澜的教练始终没有将已有四次犯规的闻修换下场,他们预备放手一搏,还有十五秒,比分是七十五比七十七,福安学院领先两分。 当球传到闻修手中并牢牢控制住节奏的关键一刻,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有些激动的还从看台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也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呐喊,因为在客场,干扰声不断,大家都不想奇迹在这一场球赛上发生。 只见闻修表情镇定,一个虚晃将球带入禁区,周围惊呼四起,一个假动作躲过包抄过来的福安前锋,他们在防止他传球,最后一刻绝对疏忽不得,主力队员也不敢在篮下轻易撤离。 当所有人都认为闻修无路可攻的时候,他却已经带球退到三分线外,然后果断地跃起,上身微微后仰,手臂投球时保持一个优美的弧度,行云流水,势如破竹。 场上所有人的心都随着这条抛物线提到嗓子眼,篮下准备抢篮板的队员们相互格挡,但是让福安队员失望的是─球直接坠入篮框,完美的空心球,三分,比赛结束。 场上有一小簇人沸腾雀跃了,更多的是摔饮料瓶的声音,福安输了,很不服,但无可奈何,比赛就是这样,差一分都是输。 大家都知道福安是明澜头三场预选赛中最大的劲敌,这场胜利会使他们成功晋级。 只一瞬间,激动的队友们就将大功臣闻修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地将他抬起来抛向半空,闻修开怀地笑了,肃穆的神情已经全数褪去,他又恢复那个明澜万人迷的形象,或者说,有了更多的崇拜者。 不得不承认,被胜利光环笼罩的闻修更加耀目,即使这一刻严聿森是个完全的局外人,他也仍想分享他的喜悦,这种专属的欲望完全无法压制。 就在这一分钟,严聿森对自己说:也许,今天可以再奢侈一回。 这样想着,也决定付诸行动,他沿着阶梯走下去,穿越人群来到内场,就这样隔着七、八公尺的距离望着被众星拱月的闻修,对方显然还没有发现他。 被身边的欢声笑语感染,严聿森也忆起自己在高中体育社团的往事,那种刹那的兴奋和真心的欢喜像是很遥远的事了,他的脸上浮起一抹舒畅的笑意。可就在下一刻,那笑容凝固并渐渐消散。 一名穿着俏皮短裙、亭亭玉立的少女走到闻修身边,队员们面带欣羡的笑,很识趣地散开。 那女孩也不避讳,直接用手中洁白的毛巾替闻修擦汗,那眼中盛满爱意,闻修并没有避开那双纤纤玉手,而是很宽容很温柔地对她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听女孩在他耳边亲密地说着什么。 严聿森立即猜到了他们的关系,心竟然微微一沉,一时间百味杂陈,胸前升起一股很难耐的沉闷,于是怔忡在原地没有再向前迈进。 他严聿森,一个二十七岁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男人,居然站在球场上,吃一个高中小女生的醋!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还是吴政首先发现了严聿森的存在,自己的偶像只要一眼,便能确认。如果说上一次在明澜的体育馆,遇到正在工作中的杰森是意外的话,这一次在福安学院出现的杰森,就真的叫他吃惊了。 吴政看了看场边的小琪和闻修,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走上前去,俯身在他们身后说了一句,这句话显然引起了闻修极强烈的反应,他猛地侧过身子,看向离他只有几公尺远的男人,刚平息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第八章 眼神交错的一刹那,两人心脏都莫名地一紧,严聿森径直走过去,稍有些窘迫,可能是知道自己先越界,有些不安。 看得出,闻修也确实很意外,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到严聿森,虽有些慌乱,但还是很快平复了,将毛巾搭在脖子上,看着对方摘下墨镜越走越近。 从不知道换上正式球衣的闻修是这样性感,优美流畅的背脊,手臂肌肉均匀分布,麦色的肤色散发着健康清新的气息,连沾着热汗的毛孔都似在散发麝香味。 只要再靠近,就会熏染得原本清明的神志也模糊起来,严聿森低估了自己的欲望。 "恭喜你赢球了。"严聿森尽量镇静地开口。 "你来多久了?" "一会儿。"他撒了谎,他已经足足站了有一个多小时。 闻修想给一个自然点的笑容,但终究没有做到,于是只淡淡道:"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报上有赛程预告,正好路过这里,顺道过来看看。"这说法很牵强,但也没办法自圆其说了。 身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直委婉地盯着他,难掩好奇,严聿森偏过头看向那个靓丽的女孩,"嗨,你好。" "啊!你好。"吴琪很高兴这样出色的帅哥跟她主动打招呼,立即惊喜地响应。看得出闻修跟他挺熟的,从他们的眼神中她就看得出来,闻修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其它朋友,他的目光甚至很少在别人身上逗留。 "我是杰森。" 闻修知道,每当严聿森向别人这样自我介绍时,就是在无形中戴起一张公事化的面具,只要是杰森,他就可以不是严聿森。 吴琪握了握他的手,"叫我小琪好了,我是阿修的女朋友。"她不是想炫耀什么,她只是很坦率地说明一个公认的事实。 原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闻修有小女朋友的事,就好像闻修也不会在意他在外有几个女人,可是……为什么潜意识里还是会有那么多不舒服的感觉? 另一边,教练已经招呼大家集合,吴政一脸痴呆地站在妹妹身后,却不敢上前跟杰森攀交情,吴琪看哥哥的蠢样子气不过,拉了他就走。 吴政没办法,也只得五步一回头,看闻修的表情,他已经隐约觉得杰森跟自己的好友有某种联系,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清楚阿修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很景仰这个男人,却始终不承认认识他。 如果上一次他在明澜体育馆遇见杰森是偶然,那这一次呢?他是专程来找阿修的吗?可要是阿修与他很熟,为什么还要从自己这儿强行借走那张《重生》的专辑?猜不透,怎么都猜不透。 "我……过去了。"闻修不敢同他再多说,转身预备回归队伍。 "下周见。"严聿森静静地看着他漂亮的背影。 "嗯。"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闻修!"严聿森喊了一声。前面停了下来,侧转脑袋看过来,"你今天打得很棒。" 闻修笑了,那笑特别纯真,洗净铅华洁净如初,那是一个很纯粹的笑,就好像欣然接受了严聿森的赞美,自信而谦虚。 就在那一瞬间,严聿森觉得自己的心被用力捉住了。 不知道是怎么把车沿着原路开回去的,那整个下午,严聿森都锁着眉,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而那一天夜里,闻修也失眠了。他打算跟自己说是白天的胜利太过突然,大脑还处于亢奋状态,但是他明白事实并非如此,他失眠是为了那个人,那个猛地出现在客队球场、说只是"顺道过来"看他的男人。 虽然他们总共说了不超过十句话,但闻修已经意识到严聿森的无故出现意味着什么,他清楚对方是个很自我的人,温情而技巧地掩饰着骨子里的Zhuan制和独裁,他习惯操纵和掌控情势,习惯大刀阔斧,统领大局。 在本质上,他们很相像,平时却都步步为营,特别是在感情方面,他几乎和自己一样冷静,只有在做爱时,他们才会发掘彼此最热情奔放、大胆冲动的一面。 闻修终于在凌晨两点翻身下床,去柜子里翻出那张专辑,再次放进CD盒里,重新躺倒在床上聆听那段段感性的忧郁。那道道清晰的疮疤,细微处的希望,苦苦寻觅的曙光,他在等待消亡,等待重生。 哪一个才是真的严聿森?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却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惊慌失措的自己?这段本该列入不齿关系的非正常交往,为何每每想起来就觉得不可抑制的心疼? 他们是男人,彻彻底底的男人,为何要眷恋那强壮手臂和厚实胸膛的余温?这种事,或许永远不会有答案了吧…… 对这段出现在球场的意外插曲,严聿森表现得讳莫如深,闻修也没有再追问,但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他们的接触明显比以往都要更勤快了。 闻修有了显著的变化,他开始健谈开朗,对严聿森的态度也亲昵许多,而且会在平时打电话跟他聊些无关紧要的事。 这转变令严聿森惊讶,难掩蜂拥而出的欣喜,不自觉地沉湎于某种很特殊的牵挂中。原来自己可以因为闻修的靠近,而表现出如此多的宽慰,可见自己陷得有多深了,就好似他们本就应该这样亲密无间。 不再长期窝在别墅里,他们也开始开车出去,夜里也会挑一些高雅的酒吧消磨时光。 那天严聿森喝得开心,一直揽着闻修的肩膀,等走出酒吧,晚风扫过头顶,却没有使他们更清醒。 闻修走在前面正要窜过马路去取车,却被严聿森一把拉住手腕,闻修不明所以地止步,刚一回头,那人的手已下滑至掌心,十指紧紧扣住了。 当他倾身准备偷袭闻修的嘴唇时,却被对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臂巧妙地阻挡开来,这毕竟是大街,虽然很清冷,但还没有到丧失理性即兴表演的地步。 "闻修。"这时候的严聿森眼睛里闪着特别率真的光芒,"我想,我有些迷上你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闻修顿时汗毛直竖,这是他被感动时的最直接反应,但嘴上却牵出一个苦笑,"瞎说什么啊……" "你想我们能一直这样吗?" 闻修低下头看着水泥路,"我觉得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 "你喜欢我吗?" "阿森。"闻修重新正视面前这个稍有些耍赖、满身艺术家脾气的大男人,"我们不可能要求更多了,你知道的。"一句话将彼此的关系拉回原点。 接着,严聿森像发狠似地拉着闻修的手发足狂奔,一直跑到三百公尺外的那家五星酒店。 他想要得到他,就在这一时这一刻这一分这一秒,想要感觉他、抚摸他、亲吻他、占有他,完全不需要理由。 带着灼炙高温的掌心,所到之处都使那深麦色的肌肤染上一片情色,如同星火燎原般连续攀升滋长,吞噬所有的犹豫,沉溺其中。 "啊……"忍无可忍地拥住对方的肩膀,闻修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再也压抑不了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渴望。 唇齿占领胸膛,再度留下激情的印迹,错综地散布在闻修那充满弹性的皮肤上,凌乱地诱惑煽动着严聿森的思绪,掀起无法自制的狂潮。 严聿森也知道在专心挑起闻修欲念的同时,自己体内那把欲火也是愈烧愈旺,所谓的自控已经化为乌有,唯独那阵阵激热和快感猛烈地袭上身,将理智统统挤出脑外。 想要进犯掠夺眼前这个男孩的欲望,主宰他的意识,一心一意地想着如何进入那柔软紧致的地带,获得全额的满足。只在此刻,所有的怀疑、抵触、矛盾、伤感,包括不自觉的沉迷,都不再是障碍。 当手指感觉到闻修的灼热已经到达临界点,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欣赏闻修在他的抚慰下逐渐高涨的欲望,无形中抵消了所有感知。 "啊!" 稍仰起头,严聿森已将闻修解放后失神迷人的表情收入眼底,一刹那的迷茫与脆弱,不禁引起严聿森下腹的一阵骚动,似乎在提示他进行下一步。 环抱住闻修的火热手指,趁着他一时无法回神,便朝下方滑去,轻而易举地侵入他的双腿间,在入口处轻轻研磨,再细致地探入。 "呃─"即使有经验指引,闻修还是敌不过这突发的刺激,他的精神还停留在刚才的欢愉中尚未归位。 当那根手指被牢牢缚住,热得几乎融化的高温使得严聿森轻吟出声,缓缓抽动起来,技巧地搔刮着那敏感收缩的内壁,想象着接下来交织着痴狂与激热的过程。 他俯下身在闻修耳边低语,竟有些促狭味道:"你的这里……在等我么?"刻意地加大活动的幅度,触到兴奋点,察觉到闻修微微一颤,"告诉我,你在等我进来。" 闻修并不反感这种略带羞耻的情趣挑逗,那性感的耳语滑入耳膜,让他想起这些天入睡前听的那些歌─杰森的歌,他的脑袋昏沉一片,开启双唇喘息着,有些激动,那夹杂着痛苦的急迫快感,是记忆中再也抹不去的魔障。 "为什么不说你要我?"严聿森指头轻度搅动着那隐私处,兴奋地跟着闻修粗喘着,"闻修,说给我听……" "我要你进来─"连自己都不曾想过,居然会有一天被一个男人用这样的手段逗弄着,并且要求他说出平时无法启齿的秽语,现在的他既迷蒙又清醒,黑亮的双眸直望进男人的眼睛里,"来吧,我要你。" "唔……"闻修闷哼一声,原来是严聿森猛地抽出手指,猝不及防地将自己贲张的性器向前一顶,旋即带出闻修的惊喘。 他长驱直入,顺利地挺进身体深处,一开始两人都感到冲动带来的疼痛感,严聿森只能将头压低,停止身下的动作,重重吸住闻修的嘴唇,夺去他的呼吸,舌尖在彼此口腔中狂热地交战痴缠。 直到那柔软的部位能够适应那猛然插入的利器,闻修整个人就这样全然陷落在欲焰中,眼前净是严聿森性感沉醉的表情。 意想不到的眩晕感冲击浑身上下,张狂的、喧嚣的、厚重的欲望横冲直撞,心底残存的一丝矜持都被扑灭,熟悉的快感来得那样及时,几乎没有给双方留下多余的时间思索。 越来越激烈肆意的抽插,伴着极度的动荡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们。 汗水染湿了身下的被单,粗重的气息,交颈厮磨,两人变换着体位。 闻修第一次主动将腿缠上对方的腰身,那一刻他们都知道,似乎有些东西走了形、错了位。闻修下意识地摆动腰身以迎合对方的需要,口中逸出如同猛兽受伤般的嘶喊呻吟…… 两小时后,闻修靠坐在床头,严聿森枕着他的胸口,伸出右手来回抚摸他的下巴,神情慵懒,刚才的激战将两人的精力完全榨干了,"只有跟你做,才能有这种……感觉。" "你这话还是留着说给那些女人听吧。" "你跟她做过吗?" "什么?"闻修低头,不经意间用手指拨开严聿森额前的黑发,看到了他对自己投来的专注眼神。 知道他没有听明白,于是严聿森再重复一遍:"你跟她做过了吗?" 这回闻修听懂了,轻笑了一下,没有答话,似乎对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其实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话题从来不涉及感情生活,这像是整个游戏的一项潜规则,谁都无权"问候"对方的女朋友。 但闻修没想到那天严聿森会来球场,继而跟吴琪碰上,但之后,他就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闻修当然也不会提,但今天他却心血来潮地问起。 虽然闻修不会自恋到认为严聿森会为此耿耿于怀,但在得知他也不是完全忽略这事,他的胸中竟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有一点猜测,有一点不安,有一点……期待。 看闻修不作答,严聿森也觉得自己有点傻气了,于是立即闭嘴,扯开话题。 "你明年要考大学了吧?" "嗯。" "大学生活那么丰富多采,你还会来我这儿吗?" "你的口气像老头子。" "喂,你别太过分。"算是很郑重的警告,但对闻修无效。 "你─"闻修蓦地问起他一直想问的,"你真的不打算再唱歌了?"那样就太可惜了!闻修想这样坦白地告诉他自己的感受,可终究没有说出口。 只是在这么多个夜,被那个声音震撼并牢牢牵引住,他就会对严聿森产生一种很特别的感情,一种让他自己都害怕的感情。 "不会了,当我不能再为谁真心的开口唱,那音乐就是没有灵魂和意义的。"他回答得很干脆,但也很含糊。 "有些事情,我们根本无法指望它超出自己的预期。 "一首歌就只是一首歌,也许它可以捧红一个明星,可以使东南娱乐的业绩上一个台阶,但是我自己却不会因为这些目的而再去开唱,我愿意将出名的机会让给我旗下的明星。" 他说得这样潇洒,好像一张专辑只是商品,但他望着闻修的眼睛却很诚恳,涌动着热烈的激情,像看着心爱的人。 每当这时候,闻修就无法阻止自己的冷静被分割解冻。只在四目相交时,那电光石火般的情动,几乎让他想要蜷缩进壳里不再出来。 闻修想起上周在网络上翻看了几则旧报导,拼凑起来,也大致了解到了严聿森退出歌坛的始末。 一开始是计划去加州探望家姐,但由于被市场怂恿,严聿森决定做一张属于自己的专辑,当时的出行计划也搁置了。 《重生》的诞生是个意外,在原先那张专辑的筹备期,他投入了全部的热情,日以继夜地作曲填词、进录音室到最后专辑发行,用了八个月时间。 他远在美国却又从小喜欢听他唱歌的姐姐,不愿他放弃梦想,也不愿影响他的工作进度,而一直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病情。 在医院发出病危通知书后,他才匆匆赶往加州,而那一周,专辑的制作已经临近尾声,但他只来得及见姐姐最后一面。 严聿森无法接受失去至亲的事实,一回国就将自己关了禁闭,足足一个月没有出门。深重的自责和难言的悲痛一齐涌上心头,差点将他压垮。 再五个月后,他的个人专辑终于推出,却已经不再是原本的那十首歌,而是他重新创作的三首单曲,专辑名为《重生》。专辑因为浓郁的感情能量,居然大卖。 待他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时,已经是东南娱乐的老大,并且宣布退出歌坛,只做幕后。 闻修不知道这些自网站上查到的消息是否属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主动关心这个人的过去,也没有想要考证什么,只是……不想看到这个人为那曾经热爱过的东西痛苦。 那些曾经有灵魂和意义的音乐,那些用全部激情去创造并亲自演绎的惊喜,不该被抹煞。 但现在,他没有立场说什么,他完全没有立场,他们只是在进行一场欲望游戏时迷失了,总有终点在等着他们,但闻修没有想到,那终点来得这样措手不及。 近日《星周日报》副刊的娱乐版上,出现了一张醒目的图片,正是前一晚,严聿森和闻修在酒吧门口亲密牵手的照片,光从画面上看,闻修因为正侧过脸,所以不是太清晰。 但那小标题却把另一位男主角给揪了出来─"东南娱乐董事长、金牌音乐人杰森性取向遭质疑,街头亲密照曝光!" 吴政是下午听女生议论才知道这件事,于是拿到那张报纸翻看,一看照片,他就傻了,他居然觉得站在杰森旁边的人是…… 在周遭一打探,才发现没有人知道那个杰森的"密友"是谁,稍稍放心,但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联想,没等到训练时间,就直冲到闻修的宿舍门前。 他在徘徊了数圈后,还是举起手敲了门。 但此时的闻修并不在屋内,他独自在体育馆后方水槽旁的长椅上静坐,而脚边正躺着那张隐含爆炸性事件的八卦报纸。 他知道,他跟严聿森的关系要完了,他们都没有伟大到与全世界舆论对抗的地步。 不过只是一段相逢,今后各自珍重,甚至不需要一句解释即可以分道扬镳,从一开始,闻修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对于这种结局并没有资格怨念。 即使之后的几天,吴政总是有意无意地试探追问,闻修却一律装聋作哑,自那个周末,闻修就没有再去找严聿森,而严聿森也没有再打电话来。 他们又像是讲好了似的,不再通话、不再见面、不再有周末之约,那些床笫间的悱恻蜜语也会就此烟消云散了吧…… 闻修隔了三天,就将那张《重生》完璧归赵,他想,是需要砍断一切与严聿森这个人有关的一切了,在还没有陷得无法自拔之前,尽早抽身,对他们双方都好。 明澜篮球队在东部一路过关斩将,创下七胜一负一平的成绩,在东部排名第一,顺利进入半决赛。 一个月后,闻修又在报上看到一则关于严聿森的报导,报上图文并茂地介绍了这一对刚刚公开恋情的耀眼情侣,女主角很高@漂亮,有一双特别亮的美眸,总是深情地望着身边的男人。 记者引用了她的话作标题─"我正在与杰森交往",就这样简单,媒体的矛头不再是一个月前那个不知名的年轻男子,而是眼前这位无线台当家女主持,混血美人乔安娜。 验明正身后,连《星周》也自动出来辟谣,极力渲染这段传奇恋情可能造成的轰动效应,让这对养眼的情侣档占据了很大篇幅的版面。 闻修并没有能够把整篇报导看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个个铅字就好像会自己跃出纸面,乱了,全都乱了,心乱如麻。 那一天正好是半决赛,他发挥失常,失了好几次快攻的机会,教练在第三节比赛时将他换下。 其实不必教练训斥,他已经感到内疚,但是胸口如此不安宁,完全无法冷静,多日的情绪,在今日一古脑爆发出来。 他的判断力、自制力都作废,只有狂躁和惶惑,就像个被人用小技俩刺激到的小孩,在大场面上失了准头、丢了风度。 连续的胜利给球队注入了必胜的信念,即使打得异常辛苦,但还是在最后一节中发挥出色,拿下了比赛,全场欢呼雀跃,那冠军杯终于近在咫尺,长期以来的刻苦训练都有了回报。 队员们被快乐冲昏了头脑,忘记了队长发挥失常的事,教练也不忍苛责一直承受着巨大压力的闻修,只是拍拍他的肩,让他好好调整状态,争取在决赛中恢复水平。 跟着队伍乘坐豪华大巴士回到明澜,一路上闻修都没有参与队员们的兴奋话题,只是一味敷衍似地淡笑。 吴政对闻修一向额外注意,今日也隐约感到不寻常,又不好意思当面揭穿他的不快。 在学院内,闻修不再同吴琪出双入对,即使没有刻意回避,女孩子缜密的心思又怎么会没有知觉。 但由于决赛将至,她不想因为自己而令闻修分心,所以一直把不安憋在心里,只是默默观察和思索着,有时也会在夜里蒙着被子偷偷落下眼泪,可是年轻时的恋爱,又怎么能逃脱泪水和伤心呢? 吴琪不是不知道闻修的注意力有几成放在自己身上,但她以前总以为,自己可以将他改变,把所有惶恐的感觉忽略,只管专心地投入,直到他真正属于自己的一天。也许这世上唯一不能安心享受的便是爱情了。 而此时,终于回到家中,也许可以说是回到"父亲家"的闻修,放下之前的不满和怨恨,只是静静地跟长辈面对面坐好,然后开口道:"爸,我决定去美国。" "虽然你妈一直要你过去,但如果你不想,我也……" 闻修打断他的话,"是我自己想去。"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这时才觉得自己这父亲做得不称职,但已经没有机会表白和补偿,有些东西,错过就是错过了。 "下周就会跟明澜提出申请,这段时间会着手办理学籍手续。" "已经是大人了,你的人生你自己决定。" 在记忆中,这似乎是家庭破裂后,父亲对他说过的最有人情味的一句话,从那一刻起,他决定不再与长辈斗气。 第九章 托尼一敲开严聿森的门就大声控诉起来:"老大,你再这样没日没夜驻守公司,看谁都不顺眼,恐怕会引发裁员恐慌。" "头一个就裁你,你信不信?"老板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头的剧本。 "信!你最近不是一直到处放火,哪天烧到我身上,我也不会太意外。" "有心理准备就麻烦你闭上嘴。"严聿森终于把视线对上来人,"上礼拜请的那个新助理不够能干,老让媒体压着打,趁早给东尼换一个。" 看吧,我就知道……托尼撇撇嘴,走到严聿森面前,递给他一个活页夹,"这期的通告列表,你过目。" "嗯,周六去不去打球?" "嘉年华会?保龄球最没劲了。" "谁说是嘉年华会了,我是说篮球。" "杰森,你以为我几岁?篮球,你让我儿子打还差不多。" "我刚加入兰冠俱乐部,你没兴趣就算了。" 托尼瞪大眼睛一脸惊奇,"兰冠?每周起码两次出勤率的体育俱乐部?你有时间坚持?篮球?天哪。" "打一段时间就会习惯了。"觉得某人很大惊小怪,话题就又回到公事上,"十五号东尼的个人演唱会嘉宾名单有没有定?" "暂时没有。" "你告诉他,我来。" "啊?" "我说我作嘉宾。" 托尼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幻听,"杰森,你─要复出?!" "不是,只是一首新单曲,想自己唱。" 托尼这次真的觉得很震惊,他知道严聿森坐到现在这个位子,也早已没有了在幕前出风头的欲望。 何况他为人低调,前段时间的"性取向风波"一过,与乔安娜的恋爱又意外曝光,这些都已经很让大众跌破眼镜了。 这回他又自荐,要在人气歌手东尼的个人演唱会上奉送新单曲,这动作可真是不得了,托尼差点以为对方是劳累过度导致的精神分裂。 不过想归想,还是乖乖去筹备。 当然,老大此次客串演出的出场位置也很讲究,海报要不要加印也是问题,他已经可以想象第二天的报纸会有什么样的轰动言论。 在托尼离开办公室之后,严聿森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他最近精神有些差,是什么原因他很清楚,只是还不确定该以什么方式去改善或终结。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不过是失去一个床伴,但那种浓浓的牵挂和想念却是怎么挥也挥不走,最后悉数化作狂涌的灵感。 如同开了闸的水坝,将他从头到脚冲刷个遍,让他无论如何不能控制自己去拿笔记下纷乱的旋律。 中途想过一些办法,比如繁忙的工作,约会美人,甚至对自己施压,给了红颜知己乔安娜一个美好的预言,还有加入兰冠俱乐部。可最终发现收效甚微,而选择打篮球,也不过是不愿否决与那人曾经共有过的时光。 最近的几周,严聿森几乎成了天星车行的常客,为了分心,他又重燃对改装车的热情,甚至匿名参与了两场地下拉力赛。在极速中,他想起了与闻修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他明白这些超常规、反性情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不想让嗅觉过于灵敏的狗仔队查到闻修,破坏他的生活。 他严聿森可以玩得很疯,但不能破坏规则,与闻修之间一向都是互不干扰,不能因为他之前在街头的鲁莽举动而为对方招来麻烦,既然有意外事件打破平衡,游戏就只能被迫中止。 从来就不想惹恼闻修,不想让他有朝一日恨自己,以任何理由伤害到他都是违背初衷的事,自认还没有这个资格去毁掉一个男孩的美好前程。 说到底,闻修不过是个高中生,严聿森原本也不愿让双方泥足深陷,他们一直维持着距离感,但是有时候不自觉地贴近,却更是惊心。 严聿森知道现在做的这些事有什么意义,无非是想斩断一些连接,让彼此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中,一旦越过底限,也到了该散的时候了,两人都清楚的,不是么? 所以当那个报导一出,闻修就没有再出现,而自己也及时退出。 但为什么……会失魂落魄?是的,严聿森不得不承认,这一个多月,他的状况实在称不上好,每到周末就怕回别墅,怕那个男孩淋着雨坐在门外,那倔强的黑眸闪过一刹那的软弱,令人怦然心动。 就在今天上午,严聿森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在东尼的演唱会上献唱一曲,他很坚持,也不会反悔。当胸中重新燃起愿望,想要为一个人歌唱,其固执程度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如果这是这一场游戏》这首歌,他只花了三天的时间便创作完成,编曲、填词、配乐全是他一人包办,取出数年前的那把吉他,在暗夜独自弹奏,竟有些恍惚。 这首歌是献给那个与自己亲密相处,却又擦身而过的男孩,他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够听到这只歌,但他仍想要做点什么作为纪念。 最后两星期的训练趋缓,但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集中,大家都感到大战前夕的紧迫氛围。 闻修照例平常作息,虽然心里像缺了一块,但表面只有有心人才看得出来他有些不一样,偶尔显得心事重重。 决赛的前一天,全队放假回去转换心情,教练也一再关照队员们放松,而令吴琪没有想到的是,闻修竟然在那一天打电话找她。 "小琪,我想跟你谈谈。" 其实一直想跟他好好沟通一下,但是他真的主动找来,又让她觉得莫名地慌张,她像有预感似想要阻止他说下去:"明天就是决赛了,有什么话之后再讲吧。" "我想现在说,我在操场的石阶上等你。" "阿修你……没出什么事吧?" "我只是有话要跟你讲。" 走这一小段路,吴琪却觉得举步艰难,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闻修了,他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温柔开朗,体贴入微,但仍叫她无法不喜欢他。 夕阳将闻修的身影在台阶上拉出长长的一条灰线,余晖将他完美的轮廓勾勒得有几分寂寥,完全褪去了白日里的温暖张扬和意气风发,那气息甚至有些危机感,不再是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闻学长。 短短数日里,他竟陌生得让吴琪不敢上前相认,心头交错的忧虑更浓重了。 闻修先看到了她,向她走过来,直到在她面前站定,"小琪,我……" "只要不是说对不起,说什么都好。" "我要去美国念书了。" 万万想不到是这样的事,吴琪当即急红了眼眶,"已经是决定了的事吗?" "刚决定的,所以先来告诉你。" "如果你不回来,我们就……" "小琪,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但是,我不希望你等着我,如果有人比我更─"接下来的话已经被吴琪的嘴唇堵住。 她仰头捧住他的脸,反复说:"不要说分手,不要说分手,我不想听这些。" "我很喜欢你,但是……"那不是爱情。 "阿修,你知道吗?"她轻轻靠到他怀里说:"你从来没有对我说你爱我,我知道那代表什么,我只是一直在骗自己罢了。" 闻修轻轻搂住她:"虽然你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声对不起。" "你爱过我吗?阿修。" "我爱你。"即使是谎言又如何,人的一生无非是无数谎言编织而成的童话,如果可以让爱你的人听见那些贴心的话,即使是谎言又如何。 闻修并不觉得对吴琪说没有爱过她是件多么坦白伟大的事,那只会让他更鄙视自己,对吴琪的回馈不该只是一句"我爱你",但他却没法给得更多了。 那个黄昏很是凄美,而那对相拥而立的情人,却要在下一刻面对现实。 第二天下午一点十五分,严聿森推掉了与企划部的会议,独自留在放映室里,打开电视看高中联赛直播。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宽银幕上,严聿森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根本无法抑制将那具身体揽进怀中的冲动,汗水的温度和眼内的激热源源不绝地扑过来。原来……可以这么想念! 那个在赛场上飞驰的少年曾安静地将头枕在他的肩膀,然后调皮地挑逗和试探着他的情热。他笑起来的时候已经很有男人味,嘴角上扬,淡淡的味道,发起狠来,那眼神却像着了火。 严聿森突然百感交集,将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关于闻修的点滴,随着流动的画面在他眼前铺陈得越来越大,像一张网,笼络了全部的思绪……于是那些有关闻修的记忆全都跳出来侵扰和叫嚣,打破他竭力维持的假象─ 闻修喜欢吃海鲜和杨婶做的虾饺馄饨,对F1方程赛车很钟情,喝咖啡只加很少的糖,平时显得有些沉静,但放声大笑时却显得特别清朗爽快。 他热爱地理且充满冒险精神,时而狂野时而宁静,手指总是修剪得很整洁,常想要把头发蓄得稍长一些,对成熟的有知性美的女人感兴趣,在思考的时候习惯把头偏向右侧。 他一看见人家牵着大型犬从身边走过都会回头看,很少拒绝别人的要求,却常常与人保持着距离感,他对老人和儿童很体贴,说话时会诚恳地望着对方的眼睛,在长时间接受别人目光洗礼后,会腼腆地侧过脸佯作不知。 他收藏航海日志和蝴蝶标本,有参政的志向,很少看小说却很爱读名人传记,进浴室时不会锁门,不喜欢很热的水。 他跳水的姿势极其优美,但永远不会选择去人多的公共泳池出风头,他会在台阶上随地一坐抬头看飞鸟,他没有古典乐的基础,但老会在听架子上的那些大提琴唱片时出神,他偏爱轻音乐和慢摇滚,半年前迷上一个挪威的女歌手。 他对一切未知领域抱有好奇心和探索欲,但当现实靠近,却不是过分浪漫的人,他跟自己一样,越是喜欢的就越是别扭,并且尚未习惯接近爱情…… 严聿森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那么多个闻修,满眼满脑的闻修。 "啪!"一下严聿森关上电视屏幕站起来,然后拉开门走出去,正好跟迎面经过的托尼撞上。 对方一抬头便拉住他,"杰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我出去一趟,四点钟协会有人过来,你帮我接待一下。" "喂─" 托尼最害怕应付那些个老顽固,正要推托,老板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一次,明澜没有延续前几次的幸运,闻修也没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他们以三分之差落败,最后一个三分球闻修没能投中,像重演了与福安学院的那场球,仍是一个美妙的弧线,却只制造了一个篮板球,结果,为时已晚。 其实今天的闻修发挥尚稳定,他几乎拼尽了全力,但在上半节一个得分后卫受伤被换下场后,明澜的防线受到重创,一直无法拉开比分差距,就这样被压着打。 直到最后一刻,等要一决胜负时,幸运女神却没有再度眷顾明澜。 对于最后一个投球,闻修的悔恨可想而知,他原以为这球是可以中的,至少可以再挨一个加场,还有机会扳回局面,但是,他估算错误提前出了手,眼睁睁地看着那球在篮框上转了两圈。 那一秒钟,全场都屏住呼吸,心跟着那球一起落下。 当对手爆出一片欢呼声,闻修默默走到场边,汗水从额上淌下,一粒粒落在地板上。 队友们上前揉了揉他的头以示安慰,有的人还流下了伤心的泪水。闻修表情始终平静,但谁都知道失望的情绪已在他的周身扩散。 教练走过来对大家说:"你们是明澜的骄傲,你们很棒!明年我们再来。"但闻修知道,他不再拥有明年了。 而此时在看台上,有个人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关切和思念从他的眸光中浓烈地渗透出来,全然不加掩饰。 当天,运动员们被安排在这家高级运动别馆的房间里休息,第二日才回去。 明澜的队员们虽然在颁奖典礼上保持微笑,但心情无疑是低落的,所以在冠军开庆功会的时候,明澜的队员们早早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每一个楼层都有一个公共浴室,晚饭前趁人少,闻修又去洗了一个澡,然后回到指定的房间里,他不想吃什么,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闻修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门还没在身后合上,已经被不速之客推开,一转身与那人对上眼,顿时僵住了。 "闻修,我好想你……"只这一句,竟将心底的遗憾都抚平了。 严聿森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臂将他拥紧,而闻修仍愣愣地,没有反抗。 严聿森就这样沿着闻修的脖子吻上去,感到他敏感地颤抖了一下,接着,两人寻到了对方的唇,这次吻得有些小心,像要追回以往的感觉,当舌尖相抵,那吻便凶猛起来,力道渐渐加深,最后难舍难离。 那瞬间被点燃的欲望,隔着久违的激动,打开的口唇被对方探入,无休止地追逐,缠绕吮吸,淫糜的声响刺激着他们的神经,当彼此都感觉快要窒息时才慢慢放开。 在严聿森幽深的眼眸当中,闻修看到了饥渴的自己。 身上薄薄的衫衣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扯开,刚沐浴后的水汽在赤裸的胸口还未完全蒸发,此时更添几分煽惑的情色。 适才震惊的表情已被茫然替代,闻修的目光开始游历,明朗的眉宇、沉静的双目、笔挺的鼻梁加上那潮润温热的唇。 严聿森再次靠上去,吻那棱角柔和的下巴,经过那修长的颈项,吮吻那性感的喉结,身体渐渐升温,右手情不自禁地抚上那浑圆的肩膀。 闻修轻轻呻吟,伸出右手将他围紧,这具吸引了他的男人身体,究竟施了什么魔咒令他如痴如狂,这样想着,便开始回击。 严聿森脱下上衣丢到一旁,闻修竟主动低头与他激烈相缠,舌尖还经过锁骨滑向男人敏感的乳尖,时轻时重地吸咬,零星的挑逗散落四周。 严聿森那结实的胸膛越来越起伏,低低的喘息和下身引起的反应,已经证实了闻修的进攻多有效。 单膝跪下来,舔过那形状优美的腹肌,闻修的舌顽皮地钻进那凹陷的肚脐,火热的气息就在脐下不断地扩散开来。 当他动手解开那拉炼时,严聿森已将手指插入闻修的发丝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当那硬挺鼓胀的阳具与闻修的唇轻触,严聿森发出难耐的低吟,顶部渗出一些液体沾染了闻修英气的脸颊。 他之前都很少会为严聿森KouJiao,但今天,他似乎想要这样做。 想看对方为他疯狂的样子,想让那些经历过的成功和失败都化整为零,重新开始。 闻修手指按压着蠢动的中心,一把扯掉底裤,然后重重地含住那已被浸湿的男根,严聿森仰起头享受地粗喘。 闻修用一切知道的技巧去取悦这个男人,灵活的舌尖不似女人的轻巧,还带着几分粗暴的侵略,令严聿森觉得刺激过了头。 "啊……" 湿透的下体在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口中不断地进出,空气都彷佛能擦出火星子来,夺目的一刻来临时,他低吼着想要推开闻修,但那浑浊滚烫的体液还是早一步射了出来。 闻修往后一退,还有一部分沾染在他胸前小麦色的皮肤上,形成一片放浪的景象。 严聿森心头一软,也跪下来,慢慢将闻修搂住怀里,一遍一遍抚摸他精悍的后背,接着便又是一阵热吻,那混合着精液的唇齿有着无法形容的诱惑,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样迷恋一个人,而且还是男人。 这使严聿森时不时产生心理落差,一面希望离开他,一面又希望拥有他。 火烫的肌肤紧紧相贴,闻修枕上他的肩头不再动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悄无声息地扩张。 突然间,严聿森感觉肩头一阵潮润,掌下的身躯轻微地颤动,猛地一震,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靠在他肩膀上的大男孩流泪了,沉闷的、压抑的、委屈的、倔强的眼泪。 闻修从不肯示弱,相反,他有时候表现的独立、强硬让人惊叹,但也许是巧合,严聿森却看见他哭了两次,一次是那个雨夜,他微红的眼眶残留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线索,但也不像这次。 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在哭,就伏在自己的肩膀上,像一只负了伤的小兽,急欲寻找主人将他收养照料。 今天的闻修确实伤心了,因为那场球赛,因为这场重逢,还有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离愁别绪。 那一个晚上,他们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拼命相拥,无须解释,无须原谅,一贯言简意赅的交流,只用疯狂的节奏、交缠的四肢、淋漓的热汗,将误会、寂寞和挫折统统稀释掩埋。 不是没有看见满大街张贴的海报─东尼流光异采演唱会,但闻修从不赶这类流行,所以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可最近传出在演唱会中,将邀请一位神秘嘉宾出场,更有媒体放出风声说,此人正是阔别歌坛的东南娱乐执行董事杰森,他将亲自登台献唱,为旗下最闪亮的歌星东尼捧场助阵,也因此,东南娱乐的外线电话差点被打爆。 取出那张精致的演唱会贵宾席门票,闻修的心里升起不寻常的预感,这是严聿森在清晨离开时留在桌子上的。 他昨晚有些失态,像个不成熟的孩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懦弱的一面,但在严聿森面前,他就好像能迅速恢复本真,不需要任何掩饰。 其实明明有很多疑问,比如他与女主持那个花边绯闻的真实性;比如为什么会去而又返在他身边逗留一夜;比如他们之间会不会再有以后……他想问,但都没有契机问。 球队的训练告一段落,大家都忙着考试,无暇再理其它。 闻修在向校方提出申请之后,大洋彼岸的母亲便频频与他联络入学事宜。那不算是一所顶级的学府,但校风严谨,也颇有一段历史,闻修并不十分在乎这些,他知道自己在哪里都可以生存得很好。 就像是享用最后盛宴寻求狂欢的圣徒,闻修决定再放纵一回,他甚至不顾后果地打电话给严聿森,要求与他见面,不必等到周末,可以是星期一、星期四甚至每一天…… 严聿森无法拒绝,他乐意接受这种转变,分手的那段空白好像要一下子被填充似的,他们绝口不提分开期间发生的种种事件。 与吴琪分手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到了吴政那儿,闻修只好回避好友的质问。临近期末加上要准备出国,即使不在学校留宿也不再需要报备。 有天傍晚,闻修一赶到西区的山顶别墅,就与迎面出来的一位妙龄女子撞个正着,更尴尬的是,对方居然停下脚步打量他,害闻修点头打招呼也不是,直接进客厅也不是,竟一时僵持在那里。 "你是杰森的朋友?"美人没打算视他于无物,居然开口问了话。 闻修被人当面质疑,感觉有点难堪,但脸上还是很平静,"对。你好。" "你认识杰森多久了?" "不算久。" "经常来这儿?" "偶尔。"闻修有些招架不住,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引起了这个美女的兴趣。 明知道自己是完全没有资格吃严聿森身边男女的醋,但眼前这位还是令他有些忌惮,他见过她,在报纸上,那个看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美貌与智慧并重的混血佳丽乔安娜,也可以说是严聿森的现役女友。 乔安娜为人处世一向大气,但自从爱上严聿森,她也有些乱了方寸,只要他稍一纵容,自己就想昭告天下,将他牢牢占为己有,但她也不是不清楚严聿森另有情人。 原本在这个动荡的社交圈,要面对不稳定的爱情,只有手持"潇洒来去好聚好散"的令箭才不至于受伤,但是乔安娜在发现对手竟然是男人的时候,心里也不禁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要问她是怎么一眼就识破的,即使那高大的男孩就只是这样安静地立着,也能从他身上读取威胁的讯号。 她悲哀地发现,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抗拒的个体,他整个人的气质过于出类拔萃,凛凛的气势却如同艳阳一般耀眼,他的目光有些冷冽,又掺杂着几许窘迫,令人不忍苛责,相信所有人都会用一种欣赏的眼光去凝视他。 第十章 严聿森这样的身分和工作性质,偶有俊男靓女出入别墅也不是奇怪的事。但实际上,除了闻修,严聿森并不喜欢朋友甚至情人拜访他的住处,乔安娜也是在上周强行来访时,无意中打听到严宅的帮佣杨婶提起虾饺馄饨的事。 杨婶说严聿森每隔一天,就要求做一次馄饨当宵夜,也常嘱咐司机带她去超级市场备足原料,这故事就如同当头棒喝,将乔安娜整个打懵了。 她了解严聿森,他从不贪嘴,很少有吃宵夜的习惯,这一顿馄饨一定不是他自己吃,当即有了极度不良的感应。 所以今天又趁傍晚来"抽查",即使一再提醒自己不要过多干涉严聿森,但一个动感情的女人是很难理性面对这种事的。 门就在这时候被拉开,严聿森是从二楼看见闻修的车开进来,他没想到乔安娜在楼下逗留了两分钟,所以正好与闻修撞上,心里是说不清的感觉,他怕闻修会扭头离开,他竟然那么怕。 给双方介绍这种事,他严聿森做不出来,闻修一接触到他隐隐焦急的眼神只淡淡一笑,就与他擦身,兀自走进了房门。 面对沉默的严聿森,乔安娜有些心灰了,"杰森,是他吗?" "抱歉。" 这个回答足以印证所有悲观的臆想。 "你不是认真的吧?你知道,我并不需要你的交代,我一直只是想要维持现状。"这是一个女人所能做的最大妥协。 "他……"严聿森第一次说话这样吞吐,"对我来说有些不一样。" "那我呢?我对你来说跟别的女人一样?" "如果可以控制,我也不会跟一个男人……" "杰森!"乔安娜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她心急地打断他,"你反悔了是不是?你那天答应跟我正式交往,你要反悔了─是不是?" "对不起,我想……"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是爱上他了。" "什么?" "我已经爱上他了,我没办法骗你。" "杰森,你疯了。"乔安娜咬住下唇,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异物,"你怎么可以确认?你对爱情从来没有确认过!有时候甚至接近无情。 "可是今天,你为什么要那么确定?为什么?!你跟我在一起不好吗?我乔安娜难道比不上一个男人?" "我不知道……他给了我想要的那种感觉。" "你见过漂亮的男女还少吗?他到底有什么好?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 "我试过离开他,但最后还是做不到。" "杰森,有时候你真的很叫我吃惊。"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露出沮丧的表情,却是为了另一个人,她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心酸,不想再多作停留,转身往外面的车子走去。 "乔安娜─"严聿森对着她的背影问道:"我们曾是好搭档,不是吗?" 她回过头来苦笑,"做你的搭档很幸福,做你的情人太辛苦。我想你抓不住他的,不要以为自己无往不利,你好自为之。" 乔安娜这盆冷水浇得不无道理。严聿森走进屋子,就看见坐在远处沙发上喝着热饮的闻修。 他一身素净犹如王子,他有本钱可以享用和抛弃这世上最奢侈的东西,但是如今,他却为自己安稳地坐在这里,不责怪也不恼怒,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对他笑。 "这是你朋友从纽西兰带回来的咖啡豆吗?怎么味道跟上回的不太一样了。" "是你拿错了,我让人去换。" "无所谓。"闻修的这种宽容态度令严聿森难得地心慌,就好像……他随时要离开似的。 "闻修。"走到陈列柜旁边取下架子上的一把吉他,然后在闻修惊讶的注视下坐到他的对面,轻轻拨弄琴弦试音,"我弹首曲子给你听。" "这里太静,没办法弹《重生》。"其实是不想重复那个沉重的主题。 这下轮到严聿森意外,"你听过─我的专辑?" "嗯,挺喜欢的。" 严聿森笑得十分满足的样子,"我弹另一首给你听。" 外面的天色有些暗下来了,室内流淌着抒情柔缓的音律,关节分明的手指在弦上跳着舞蹈,那旋律充满感情,并渗出含蓄的试探,也似揪心的倾诉,一点一滴不紧不慢地侵入骨髓。 不同于以往杰森式的暴风骤雨,这是属于严聿森心灵的音乐,一入耳便让闻修动容。 这样的背景,很适合坐在地毯上品着红茶和咖啡,目光与亲密的爱人交会,淡雅的温馨充斥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许在情欲之外,他们还能有更多的期待。 但是闻修知道,还有两个星期,他就要飞往异国他乡,与这个男人从此不再有瓜葛。不甘心吗?居然会不甘心! 时间应该会帮他治愈这段疼痛吧?可为何只要想到今后与严聿森不再有关联,或是他与别的人像与自己一样亲热,他的胃就抽痛起来。不该是这样的不是么?可偏偏,还是陷了进去。 其实一直以来,闻修都想对严聿森讲:"我想听你再唱一次。"可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要求,他们都已习惯了彼此间高深的哑谜。 新生代歌手东尼的首场个人演唱会,其幕后阵容、投资规模之强大,均超越了同期的明星,东尼的第二张专辑在本地首发一个月即突破六十万张,成绩傲人。 演唱会在五万人的体育场内举行,晚上七点,内场早已是人山人海,热情高涨的粉丝们高举荧光棒,不断兴奋地放声尖叫,各大娱乐版的摄影记者都争先恐后地,在舞台下方占据有利位置,准备抓拍精采场面。 闻修因为要办理学生会交接,所以赶到时已经迟了半小时,警卫拦住他,在他出示贵宾席门票之后,他被领座员带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身后的女生们对这位姗姗来迟,却霸着最好位子的观众有些不满,但在看清闻修的长相时,又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大家纷纷猜测这是东南的哪一期新人。 闻修悠闲地坐下,他的左右方似乎都是东南娱乐的高层人士,因为他看见那个在迪菲吧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制作人,对方正主动挥手跟他打招呼,闻修只好冲那边点了点头,此人正是托尼。 反观身后那些表现激动的歌迷,闻修的反应实在不算太捧场,演唱会又进行了四十分钟,台上那个花俏的男人实在让他昏昏欲睡。 正当他考虑是否要提前离场时,场内爆发出一阵澎湃的掌声,就连那个制作人也兴奋地起立鼓掌,闻修只好随大流站起身向舞台中心望去,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心脏以每秒钟一百八十下的速度激跳不止。 严聿森! "能到此为东尼的演唱会助兴,我感到很荣幸。"一个沉厚好听的男中音扬起,"今天我来这里不是像外界说的那样,想要复出。" 大家发出一阵笑声,他也微笑一下继续说:"我是为了一个人,我想为他唱一首歌。每次我满怀希望地为别人唱歌的时候,总有什么人和事要变了,而这一次,我想要一个好的结果,也算是我的第二次'重生'吧。" 全场再次响起一片热烈的拍手声,和阵阵口哨和呐喊,他轻轻地笑着,久未登台的杰森严,还是那么自信从容,气势夺人,"这首《如果这是一场游戏》是我一个月前写的新歌。 "当时我的心情很低落,虽然时过境迁,但我还是想告诉他,我当时想念他的感觉。也想将这首歌送给在座所有的有情人─如果爱他,请抓住机会,让他一直陪你到最后。" 当吉他声响起,闻修不光是心颤,甚至连灵魂都为之震动,是三天前的那首歌!严聿森曾亲自弹奏给他听过,只是那时候,还没有配上歌词。 不用去管明天的报纸会怎样渲染这段惊天动地的告白,不用揣测这份极端的礼物是真心还是错觉、是短暂还是长久,不用在意两星期后是在本市还是在彼邦,什么都不再重要,只有一个声音在耳朵深情的萦绕…… 谁这样狠心游戏 有些事根本不能继续 也有些一路沉迷 情愫于我们证据凿凿 却难注入心计 久不久疑惑反省 隔膜当回忆 吻你假若会铭心 宁愿自由替换环境 你我都不想犯禁忌 浓情于我们只可景仰 却难融入现场 即使失去体温就会冷静 不该趁这周末提醒自己 还想着你 如何迅速化解危机 要是强行控制换来人气 宁愿随着夜色谢绝爱情 还想着你 穿透人群哪个是你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 谁参观过你的心 淋过半日倾盆雨 越过千万距离 凌晨别惦记 呼吸的频率还是无法稳定,完全没有想到严聿森会有这样一招,闻修整个人像被一股电流击中,不能再动弹。 他是疯了吗?在千万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唱这样的歌,他到底想干嘛?! 闻修的脑子乱成一锅粥,第一次感到胸口疼痛,七上八下。 那一晚,在严聿森谢幕之后,闻修还是提前离了场,开着车在城里兜圈子,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城市的夜景居然这么美。 一直到十一点,他的车才驶向西区,他想,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如果心软又能如何,这只是……一场游戏不是么?玩得太认真,会害人害己,严聿森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而令他更意外的是,这个时候严聿森居然早他一步回到了家里,看不到闻修,他急得不行,但却忍着不去拨闻修的手机,他想等着他回来,等他主动回来。 他清楚刚才的演唱会,闻修在场,可是托尼说他提前离开了。现在快有两个小时,他会去哪里? 当闻修的车大灯一闪,严聿森已经从屋子里奔到花园。 等闻修走出车库就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截住,接着就被重重压在了花园走廊的柱子上,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唇被牢牢攫住,带着急切执着的需求,舌尖霸道地与之相缠,像要将对方吞进肚子里。 就这样较劲了两分钟才停下,严聿森亲吻他的鬓发,沙哑着声音低喃:"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找我了……" 闻修只觉得心里一紧,立即红了眼圈,但他对自己说过,不再在严聿森面前落泪,再也不能,"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这不再是一场游戏了。" "我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闻修,跟我在一起吧。" "你明知道我们不可能的。"闻修痛苦的皱眉,无法再保持一贯的平静。 "为什么?" "你是严聿森,我是闻修,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你不相信将来?" "我不想太特立独行,有些事一旦做了,就不能回头了。" "可你已经做了!"严聿森的手指掐进他的手臂,有些疼,"闻修,你竟然不如我勇敢。" "那─算是对我失望了吗?就算你喜欢我,也没有理由要求我为你牺牲。"闻修明白,这一刻不能软弱,一秒都不能,否则功亏一篑。 "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只有'床伴'这一种可能是吗?" "是。" 严聿森当时的颓废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他想起乔安娜的那句忠告:"我想你抓不住他的,不要以为自己无往不利,你好自为之。" 我真的抓不住他呢,到底是谁控住了谁的心,一目了然!严聿森,你输得有够彻底,第一次与闻修在竹运码头角逐机车时,就已经注定了输的结局。 如果这是闻修想要的相处模式,他就不该有异议,本就是他们之间固有的规则─在床上,他们才真的没有隔阂,完全掌握对方,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 在欲望被口腔的柔软湿滑包围的同时,血液从身下的那点直冲脑门,闻修在血液的膨胀涌动中沉沦,全身所有的知觉都被调动,被手指慢慢进入时也没有抗拒,甚至还抬高腰部配合。 严聿森被这样冶艳的闻修迷惑了,于是加重了唇舌的力道,闻修只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淹没了他。 而这时的严聿森也不再压制情欲,无法忍受地下体往那销魂的穴口推进,闻修疼得吸了几口凉气,严聿森托起他的腰,吻上那性感的唇,发泄似地紧紧吸住那颤抖的舌尖,手掌包住他的,持续引燃那无法降温的欲求。 渴望占有他,让彼此合二为一,这样就能完整! 分开他的修长结实的双腿,股间最火热的甬道在勾引他进入,摸索那熟悉而致命的一点,感觉到闻修的腰部止不住抖动,才猛地挺身,两人都发出激情的低吼。 "啊!啊─" 本想调整呼吸,但严聿森的舌趁机滑进他的口腔,阻截他脆弱的反抗,但终究不愿伤害。埋在体内的硕大稍作停留,在他稍稍适应了之后,下身才缓慢地抽动起来。 当触到敏感处,闻修发出低沉的叫声,这烧沸了侵略者的热血,不断加快速度和强度,大幅度的抽插令闻修的黑眸失去了平日的静寂,呈现焦灼而直接的美。 再将他翻转个身,从后面进入,这个角度捅得很深,闻修有些承受不了,但却伸手反抱住严聿森的后腰,让他更贴近自己,扭头与他的唇舌作狂乱的交接。 那刺激的摩擦声令严聿森完全失控,将手伸到前方的性器上下套弄,使内壁更激烈地紧缩。 "呃……闻修─" "阿森!" 如此熟悉的身体,如此狂热的碰撞,难以忍受的激情像一头嘶喊的狮子,被征服的不只是身体,闻修能满足严聿森的需求,但仍觉得不够!不够! 严聿森不停挺进腰身,想要更深更粗暴的结合,受不了这样的温度,汗水融合的瞬间,体液伴着激热狂射而出,染湿了床单,染湿了心…… 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对一个人怀有执念,并且不顾一切,但往往那样的人,却不能够轻易得到。严聿森不想在那样草率的开始后,再换来草率的收尾。 况且,曾几何时,他已经不再想着收尾,他想要继续,和这个男孩,继续。 "闻修……你知道我爱你。"在高潮时,附在他的耳边激动地低语。 而闻修的脸正深埋在枕心,没再敢抬头迎接严聿森的眼神,他知道,只要一眼就会止不住沦陷。 这一秒钟,这个为他急、为他狂、为他歌唱的严聿森就在身边,也许下一秒钟,他们就要分开,闻修这才知道爱情是这么辛苦的东西,不爱,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演唱会表白事件的直接后果是,导致闻修无法再自由出入严聿森的别墅,因为有些狗仔队开始埋伏在附近,想要挖出这位让东南娱乐老大神魂颠倒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乔安娜也干脆地推翻之前的恋爱宣言,说自己与杰森性格不合已分手。 接下来,之前质疑严聿森性取向的报导又卷土重来,重新用以左证这位黄金单身汉的风流韵事。 就这样,一向保持低调的公众人物杰森严,顷刻曝露在世人眼皮底下,被扰得不胜其烦,有时也会语出惊人,其中一些严重的言论,就遭到了托尼的质问。 "老大,你是不是能解释一下,什么叫'如果爱上了,男女都无所谓'?恕我愚钝,中文学得不太好。"早晨被报上这个标题给吓醒了,托尼心急火燎地冲到严聿森办公室怪叫。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某人答得很镇定,完全不知悔改的样子。 "老大,你行!"托尼一下趴到桌子上逼视他,"杰森,你是不是被哪个人灌了迷魂汤?" "你今天似乎很闲,新亚要我们派人去趟新加坡……"准备扯离话题的企图十分明显。 但托尼不吃这套,锲而不舍,"你喜欢上男人了?" "对,所以你离我远点,说不定我哪天就看上你了。" 严聿森承认得干脆外加冷嘲热讽,完全不像平时的好说话,托尼一阵尴尬,搓了搓手站直身子,"我弟开的酒吧明天开业,来捧个场吧。" "真不该同意你们搞副业,难怪这几天老不见你的人。" "才不是呢。"托尼连忙撇清,"我们那只算是业余爱好,现在的酒吧不做黄、赌、毒又赚不了钱。" "这么说,你是有意加入黑社会了?" 对老板的曲解,托尼已经习以为常,"反正明晚八点我等你过来,呐,这张是特制贵宾卡,全场八折的。" "才八折,太抠了。" "你要是来,全记我帐上,总行了吧?"托尼一下就踩进了老板挖的陷阱。 "嗯,我看时间,明天有空就过来。" "你说的噢,别放我鸽子。"托尼正要转身出去,又倒退回来,神秘兮兮地看着他说:"你把……他也带来吧,我的酒吧有监控设备,不会让无良人士混进来搅局。" 严聿森想了两秒,"再说吧。"不算是拒绝,最近户外活动太少,而且守在别墅的苍蝇太多,只得跟闻修在别的地方见面。 原本以为闻修不会答应,谁知道他这次很快应允,还说会自己找过去。严聿森挑了挑眉,颇有些惊奇,随即又有些安慰。 那晚失败的沟通并没有拉开他们的距离,相反,最近的闻修与他越来越亲昵,那种精神上的契合愉悦,是难以言喻地醉人。 而口头上达成协议在严聿森看来只是时间问题,他不想深究两人的差距和顾虑,也许现在的模式并不是最积极的解决方案,但他不想惹闻修不快。 闻修这几日的状态其实非常糟糕,在学校告别仪式上的讲演并没有缓解他的烦躁,而与严聿森不顾世俗障碍地频繁交往,使他的心和意志渐渐失去了归所。 夜夜缠绵的下场是白日里的萎靡不振,年纪轻轻的他,也是首次尝试纵欲无度的恶果,前一晚大战三小时,早上几乎睡到迟到,而目前学校对他的行踪是睁一眼闭一眼,给予了他最大的自由度。 就像要在离开前拼尽最后一成力气,来挥霍自己的身体和感情,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做,也许就更加离不开了无论他想不想承认,他都已经爱上了那个男人。该死!他不能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而那一晚赶到"天堂吧",率先出来迎接闻修的竟然是那个叫托尼的制片人,当时只觉得那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十分诡异,几乎闪闪发光,然后就是反复说:"原来是你,怪不得怪不得……我早该想到的!" 严聿森这时已经出来护驾,闻修突然觉得心头一宽,以往觉得很严重的局面似乎也没什么了,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即便没有祝福,也没有恶意的攻击。 人生不过是顾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不理会外界的争议或许会活得更轻松。 没有来得及数到底喝了多少瓶酒,托尼用力灌严聿森和闻修,很有点不醉不归的意思。 而闻修更是醉胆包天,当着托尼的面就把一口酒嘴对嘴地喂给严聿森,他不在乎别人了,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想要大大方方地做自己,即使只在今晚。 在一旁看得面红耳热、心惊肉跳的托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中了邪。 看闻修那完美的身体、漆黑迷离的眼闪耀着情欲的光芒,竟有种引人犯罪的冲动,于是托尼生生地别转了头,暗地里却也觉得老板的沦陷情有可原,不是人人都有纵容自己的本钱。 转眼就到了十月中旬,闻修要准备动身去加州,行李已经托运,签证也都办妥,因为母亲已获得绿卡,闻修的出境要比预料的顺利得多。 而近日一直心神不宁的原因,自己非常清楚,现在只要一联想严聿森得到他出国的消息可能会有的反应,就浑身打寒战。 最后三天,借故忙功课,没去跟他碰面,不知他作何感想,闻修快要禁不住这样的考验,面对严聿森越来越露骨深情的眼神和亲腻的肢体语言,他就知道严聿森已将他的存在视作习惯,要人轻易放弃一种习惯是很艰难的抉择。 去机场的那天,除了父亲,还有吴政和吴琪来送行,这是闻修没有想到的,明明以为已经疏远他的两个人却齐齐与他拥抱,红着眼睛同他说再会。闻修从来不是铁石心肠,这一刻心里的感动不能形容。 转身走进海关通道,他不敢回头张望,只要没有踏上飞机,他就有反悔的可能性,还是头一次对自己这样没有信心。没有告诉那个人他今天走,只在他的秘书处留了口讯,让他珍重。 他们的故事,是时候画上句点了。 当飞机滑向天空,闻修却觉得喉头一阵恶心,整个胃都像要翻搅起来,窒息般地难受。脑子全糊了,他疯狂地想疯狂地想─如果阿森回到他们熟悉的地点找不着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现在是不是在酒店痴痴拨着他已停机的电话,或是奔到宿舍或是公寓楼下,呼喊他的名字? 如果确认了他离开的消息,会否怨恨这样无情地不告而别?会不会以为他自始至终都在玩弄他的真心…… 闻修不得不嗤笑自己,哪里来那么多"如果"!走了就是走了,爱情不是必需品,即使现在会痛,但过半年一年,是否就没那么难受了? 但是,真的很想告诉他,自己从来不认为他们之间只是一场游戏。 伸手一摸,脸上一片濡湿,说好不在那个人面前哭的,现在离开了,眼泪也解放了,可他是男人,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为谁落泪了吧……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 谁参观过你的心 淋过半日倾盆雨 越过千万距离 凌晨别惦记 尾声 五个月后。 一向热爱挑战,自从加入业余的美式足球队,闻修身上多了几道瘀痕,虽然体质极佳,但毕竟不是有大块肌肉的力量型。 这项运动包含最有效而技巧的撞击,能将所有压抑的情绪都毫无掩饰地发泄出来,很适合现在的他。 母亲跟那个医生男友已同居,闻修在大学附近租住了一层公寓,他住底楼,楼上有几个日本留学生很吵闹,逼得他几乎想找小区警察投诉。 周一到周五,是两点一线的生活,周末去做义工和打球。在国内发生过的一切彷佛像是昨天的事,可是每当想要触摸时,又感觉隔得很远了。 快有半年的时间了,那个人……他此刻在做什么?还在拍片或是写歌吗?偶尔停下脚步会不会想起闻修这个人?他还会不会在午夜擦拭客厅架子上的那把吉他?为谁弹奏一曲心声? 心还是会时不时地抽搐一下,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恢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转到浴室一对上镜子就皱起眉来,嘴角多了一块青紫,昨天没戴头盔练抢球,结果一个大个子的手肘撞到他的脸,所以就挂了彩,再加上近来将头发长了,这使他看起来有些危险和粗野。 公寓的电话在这时响起来,其实除了母亲,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号码,他漫不经心地接起来,"Hello?" "你让我整整找了几个月,你说我要怎么罚你好?" 时间凝固,甚至快没有呼吸了。 所有景观急速后退到不敢轻易翻动的一幕,那美好的昨天,站在舞台上下的两个人四目交集心醉神迷。 "阿森……"这个名字念出来,恍如隔世。 对方叹一口气,没有责难、没有质问、没有愤懑,只剩卑微的委屈,"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你不相信我,至少也应该相信你自己。" 闻修慢慢捂住了心脏的位置,想要抚平突然失律的跳动,严聿森还是那个严聿森,即使觉得胸口暗自发紧,却不再是因为难过。 闻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答:"我大概是觉得……你配我太老了吧。" "这话可真没良心。"严聿森哭笑不得,"替我向伯母道歉,为了找你,我骚扰她不下五次。" 母亲的谨慎是出了名的,对方一定是费了番工夫才套出自己的电话。闻修笑了,"只要她那位医生没意见,我倒是不介意。" "闻修,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不把窗户打开?该出来晒太阳了。" 听了这话,闻修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窜到窗台边推开木框窗门,即刻看到一个高大英俊、风尘仆仆的男人站在楼下。 他正抬头望着他,唇边浮起一道漂亮的笑纹,"呵,才几个月不见,你的样子就变野了。" "严聿森……"闻修只觉这么久堆积的忧虑一扫而空,如释重负地垂下头,却不敢认真迎视楼下那对诚恳的褐色眼睛。 "嗯?" "我……我爱你。" 左手边的书架上放着一只透明的盒子,里面躺着一对美丽的蝴蝶,盒顶上夹着一张名片,上面有一个人手写的名字……爱,原来可以是那么简单的事。 ─全文完 ※※※※※※ 男人的爱一辈子只会付出一次,你得不到,因为你不是。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耽美小说http://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