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情感] 《只对你撒娇》作者:瑾余【完结】 【文案一】 陆骁河家里来了个清丽脱俗的漂亮姑娘。 一笑起来最是温软可爱。 她撒个娇,陆骁河一瞬就溃不成军 【文案二】 他以为她是小可爱,后来才知道, 她浑身上下,都是小、风、情、 特别是在他怀里哭着求饶的时候,让他无法自控… 阅读提示: 1.很甜,很宠,大学校园 2.该怼就怼,不憋屈! 3.男主赛车手X女主学国画的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满入梦,陆骁河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深山多雾,绵延十里。 青岑的早晨,万物安静。 满入梦正赶着鸭子上山写生, 这是她每日的功课,从无懈怠。 爬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一颗大树,观景位置绝佳,长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等一下太阳出来了还能纳凉,就这儿吧。 满入梦放好画架坐下,三只白鸭陪她坐了一会儿,只是耐不住性子,没多久就左看右瞧,伸长了脖子嘎声叫唤,表示挺无聊。 少女神色不变,右手点墨,熟练下笔:“去玩吧,不要跑太远了。” 三只鸭子挪起屁股蹲,左摇右晃跑下山去了。 这些鸭子都是满入梦养的,从大到小依次排开,分别是大丫二丫三丫。 名字虽然俗气至极,但是很机灵,也十分乖巧,从来不给她惹什么麻烦,比山里的猫儿狗儿还聪明几分,满入梦一直很宝贝它们。 …… 一小时后,满入梦收起画笔和画纸放进背篓,往山下看去,三只鸭子正在湖泊里扑腾,她也不打算这么早就回家。 恰逢现在是夏季,阳光足得很,不一会儿就穿透云层落下光晕,晒得人昏昏欲睡,满入梦干脆找了个避光的位置,麻溜的爬上树躺下。 抬头看,枝桠间落下稀疏的光芒,树叶闪着星斑,随风摇曳时还有莎莎声,野花香被风吹来,不浓不淡的味道挺好闻,她闭上眼,准备打个盹儿。 意识渐渐涣散,快要入睡之际—— “宁邂航,你个龟孙,你他妈卑鄙无耻!” 伴随这气壮山河的骂声,紧接而来的是汽车快速驶过公路,在弯道间疾驰而过的摩擦声,你追我赶,气势汹汹。 栖息在树上的鸟儿立刻惊弓乱飞,自然也成功唤醒了满入梦的意识,她被惊得睡不稳,眼看着从树下摔落,脚背立刻勾住一根牢固的枝桠,手臂抓住面前横生的树枝,安全落了地。 好梦被搅,是个人都会恼怒。 满入梦眉头紧了几分,取出背篓里的斗笠戴上遮阳,往山下看去。正有几辆车从远处急速驶来,这模样看起来像…像是在飙车? 打头的车是辆保时捷,一马当先冲在前面,每遇弯道就来个完美漂移,紧随其后的法拉利也十分驾轻就熟,在过弯道时的技法娴熟程度甚至超越了前面的保时捷。 深山呆久了,热闹不常见。 满入梦看直了眼,趴在草丛里连连惊叹,前有保时捷拦路不让法拉利超车,后有法拉利穷追不舍,满入梦由衷的发出一声:“哇!” 要说这青岑山的公路,那是九曲十八弯,从山顶到前脚的弯路更是数不胜数,平时车辆经过这条地狱之路都得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来个事故发生。 没想到还有胆大的敢来青岑山飙车,满入梦的钦佩之情一时间无以言表,只能再次感叹:“好厉害啊!” 山脚下追赶的是两个车队,法拉利被保时捷超了,跟随的车队很不服气,群情激昂,一路骂骂咧咧。 “宁邂航你个王八蛋,有本事别玩阴的!好好跟咱骁爷比一次!” “你他妈就是个怂逼,有你这样的赛车手简直丢我们赛车界的脸面!” “操,比不过就骂人,这就是你们几位大少爷的素质?” “就是,赛道上见真章,我看你们骁爷就是比不过我们宁哥!” 这保时捷不仅拦路不让超车就算了,还几次三番挑衅法拉利,直往人车上撞。 法拉利避其锋芒,一心只想好好赛车,见此情况,保时捷车里的宁邂航嘴角一挑,眼露不屑。 要知道这陆骁河平日里冷清孤傲,寡言少语,唯独赛车的时候认真谨慎,如果能在在赛道上打败他,就等于把他整个人踩在了地上,从此以后他宁邂航就可以在永浙赛车界扬眉吐气了。 所以宁邂航向陆骁河下了战书,挑战地点就是这闻名永浙的青岑山弯道,规则是先到者赢。 眼看着还有最后两个弯道就到达终点了,宁邂航强压激动,在倒数第二个弯道迅速漂移而过,可就在即将迈向终点的路上,原本被甩开大半截的陆骁河突然冲了上来。 宁邂航采用刚才的战术,正准备挡住对方的超车机会,谁料陆骁河的车突然斜立而起,侧边前后车轮在狭隘的车缝里急速前进,另外一边的车身悬空而起。 这一幕令人摒息期待,两辆车均是势如破竹,力争先后。 千钧一发之际,陆骁河凭借娴熟的车技在弯道前超越宁邂航,后又迅速急转方向盘,稳稳漂移过最后一个弯道。 两辆车止锣熄鼓,陆骁河胜! 胜败分出,法拉利车队的人欢呼雀跃跳下车,鼻孔朝天,气势牛逼,那模样真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贺家大少爷贺秉翰越过保时捷车队时拉住了兄弟丁凯泽,装模作样问:“刚刚谁说咱们骁爷比不过宁邂航的?” 丁凯泽顺势看向刚下车的宁邂航,凑过去勾肩搭背,低声讽刺:“小宁啊,以后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啊,不是我们骁爷对手。” 说完拍两下他的胸脯:“知道了吗?” 宁邂航猛然推开丁凯泽的手,眼中有太多情绪来不及收敛,从不甘到怀疑,又从愤恨转回不甘,犹如眼前这九曲十八弯的公路,百转迂回,荡气回肠。 看热闹的满入梦盘腿坐在石头上,伸手从背篓里拿出个苹果啃几口,目光落在那辆法拉利上。 已经过去几分钟了,那人却并没有急着下车奚落对方,反而是慢慢滑下车窗玻璃,在兄弟递过来的打火机上点燃一根烟。 满入梦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慵懒搭在车窗上,时而抖落烟灰,始终不曾开口。 陆骁河不紧不慢的抽烟,直到一根烟快要燃烧殆尽,他才慢悠悠从车内起身出来。 此时正是一天中太阳最为灼热的时分,满入梦低头喝了个水,再抬头看去之时却愣了一下。 陆骁河穿的是最简单的宽松衬衣和迷彩裤,一边衣角被胡乱扎进裤腰里,看起来还有几分皱,少年疲懒的靠在车旁,手里的烟头随手一扔,靴子碾两下,那火星子倏然灭了。 他站在这光辉下,阳光匿在他身后,七零八落洒下,几缕落在他轮廓上,添了些硬朗深邃,平静寡淡的眼轻轻一抬,目光落在宁邂航脸上几秒后挪开,手伸进口袋里摸了下,似乎是没摸到烟,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宁邂航从败战中回过神来,不同于陆骁河的平静,此刻的他形同恶兽,凶神恶煞瞪着陆骁河:“你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超车,故意让他以为自己要赢了,然后再亲手将他的自尊心踩入尘埃。 “嗯。” 低醇的声音淡淡响起,算是对宁邂航的回答。 这就是陆骁河,行事不按常理出牌,从来都是按自己的心意活着,表面看他是寡言少语,喜行不露于色,其实是极其睚眦必报的,绝不容许任何人挑战他的地位。 不知是陆骁河的态度还是今天的比赛结果激怒了对手,宁邂航身后的车队皆是操着棍棒下车,三三两两站在对面,贺秉翰给小弟们一个眼神,其他人也迅速从车里抄出家伙。 不就是打架嘛,谁他妈还没打过呢。 来一个干一个,来两个干一双。 场面原本是十分剑拔弩张的,但这准备打架的地方是青岑山,山脚下依山傍水,旁边不远就是一个小湖泊。 好巧不巧,湖泊里有三只鸭子正在戏水玩耍,骤然见眼前这一幕出现,竟然破天荒没有扑腾乱飞,反而整齐有序的靠岸,一字排开左歪右扭的从双方眼前走过。 而两群人就这么眼睁睁的,安静的看着三只鸭子宠辱不惊的从面前走过去… 满入梦蹙眉,这几只鸭子不是别人的,还就是她刚刚放下山的那几只。 宁邂航不淡定了,今天本就出师不利,现在更是看啥都心烦,三只鸭子撞上来,不杀白不杀,杀了炖汤喝,正好下下火。 他这一伟大想法被山顶上的满入梦看破,事关三条鸭命,看热闹的人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她压低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找了个近路快速跑下山。 看这两群人的样子势必是要打架的,她下去抢鸭子说不定也得打起来,爷爷说过,出门在外,少惹祸事。 满入梦不想惹祸,但也不能不救鸭子,这斗笠平时遮阳蔽日十分方便,想必别人也认不出她,认不出来以后就不能找她的麻烦。 宁邂航捉住了其中一只鸭子,从包里掏出一把军刀准备开膛破肚。 满入梦边跑,边从兜里掏出弹弓,随手从地上抓一把小石子,抬手眯眼,对准宁邂航手里的军刀,放弹后几秒,宁邂航手腕突然剧痛,手中的军刀掉落在地,鸭子也捡回一条鸭命。 三只鸭子踩着小短腿整齐跑向满入梦,小屁股一歪一扭,伸着长脖子嘎声叫唤,明显是求抱抱的模样。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以及这突然出现的少女,一时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冷静如陆骁河也微微讶异,这小丫头挺狠,宁邂航那只手腕现在已经肿了起来,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肯定不好受。 山风吹来万物静,陆骁河眼皮子懒洋洋掀了掀,朝对面的姑娘看过去。 她穿着有些奇怪,换句话说不像这个时代的人,颇有一些改良汉服的韵味,但仍然可以看得出是一身宽袖长裙,双臂间系着襻膊,是为了利于日常做事方便。 因为这个原因,她两只细长白净的胳膊都露在外面,手腕上还依稀有些墨水的痕迹。头戴斗笠,上半张脸几乎看不见,只能看见少女红润的嘴唇和精致的下巴。 再看她身后的三只鸭子,竟然十分淡定的坐在她脚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山脚下的人,鸭脸上还一副“愚蠢的凡人”模样。 陆骁河略挑眉, 莫名其妙来了几分兴致。 满入梦救下宠鸭转身就要走,宁邂航这个炮仗可是一点就炸的,突然被个山野小丫头用弹弓打了手,说出去都能让人笑掉大牙,输了比赛已经够惨了,再输了脸面那就不能够了! 眼看着这丫头要走,他快速从旁人手中夺过一根棍子朝满入梦后背打去,满入梦回头架起弹弓,用力一拉一放,那棍子被打开了。 斗笠下,她眉头稍蹙,刻意压着声音:“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救我的鸭子,并不想打扰你们,我这就走。”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宁邂航也不想端什么正人君子的模样了,招了招手,让身后的小弟们先去收拾满入梦。 满入梦扔下弹弓,大丫低头将弹弓衔在嘴里,带领二弟三弟占领一个小山头,然后气定神闲的坐在山上观摩即将发生的打架。 一群大老爷们儿喊打喊杀的向满入梦冲过去,陆骁河淡淡看着,身旁丁凯泽问:“你就不英雄救美一下?” 陆骁河不语,贺秉翰接话:“你指望骁河英雄救美,你没病吧?” 也是。 丁凯泽摸摸下巴,这位可是出了名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满入梦倒也没让看戏的人失望,人群冲来,她慢悠悠屈膝,两腿打开,双手画了个半圆,掌心对外,严阵以待。 贺秉翰和丁凯泽看愣了:“卧槽这什么玩意儿?会武功?” 冲过去的小弟们也是懵了个神,心想不会真遇上个练家子?但看着她这小胳膊小腿小身板的,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冲到她面前,有人举起了棒子就开砸,满入梦双臂周旋,拉拽之间,反擒拿顺势将对方的棍子和力道都卸了。 再有人拳脚相加,满入梦抓手缠腕,聚力双臂,以肩顶肩,足将一个高自己两倍的大汉撞倒在地。 贺秉翰惊呆了,卧槽卧槽直叫唤,这打架的精彩程度看得他眼花缭乱,险些鼓掌叫好。 丁凯泽稍微从看戏中挪出几分心思问陆骁河:“没想到这小丫头真会武功啊,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这打的什么拳?” 陆骁河灭了烟,淡声:“太极。” 不过十来分钟,满入梦放倒所有人,地上哀嚎惨叫的多,抱着胳膊手臂痛哭流涕的也不少。 她极少打架,平时与她过招切磋的都是同门师兄姐,大家都是有底子的人,被她打两拳也不痛不痒。今天,她出手的确有些失了轻重,大约要让这些人痛上一阵了。 宁邂航是聪明人,看到这也明白自己打不过这丫头,脸已经丢了一半,也不能把剩下的一半也丢了吧。 想通了,他干脆上了车,准备重振旗鼓再和陆骁河比赛,当然,这个小丫头他也不会放过! 小弟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挪了半天挪上车,宁邂航摇下车窗看陆骁河:“陆骁河,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陆骁河没赏他一个眼神,气得宁邂航狠狠砸了下方向盘,牵扯到手腕上的伤,又是一番锥心刺骨的疼,他踩下油门,率领长长的车队渐渐消失在青岑山弯道。 打完架,满入梦自然一心想回家,陆骁河抬了抬下巴,眼神点她,对丁凯泽说了句:“把她叫过来。” 贺秉翰哟了声,眼含深意,胳膊肘撞了一下陆骁河:“这就看上了?” 陆骁河低头笑,语气却森冷:“贺秉翰,你老爷子这几天可到处找你呢。” 贺秉翰惹了无数风流债,离家出走好几天,贺老爷子险些把永浙翻个地朝天也没找到人,还不是因为陆大少爷手眼通天,把人藏的严实。 这会儿跟他没大没小了,那可不行。 贺秉翰吃了黄连般的难受, 赶紧闭了嘴。 满入梦跟着丁凯泽过来,少女的斗笠依旧遮得严严实实的,陆骁河略微歪头看,满入梦立刻把头低下去。 他说:“想要多少保护费?” “嗯?”因为惊讶,满入梦险些抬起头看他。 陆骁河让人拿卡,递了过去:“你解决这些人,我给你报酬,拿着,给你的。” “我不要。” 少女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不同于陆骁河的寡淡冷清,是平静温和的,像清泉一般干净澄澈。 陆骁河也不勉强,身体更加放松的靠在车上,看了眼她,低着声问:“叫什么名字?” 问名字干嘛? 满入梦不答,有些木然的站在他面前动也不动。她心里清楚,这个人可比刚才所有人加起来都难对付。 她今天已经惹了很多麻烦了,不能再多添一桩,忍一忍回家就好了。 “住在这附近?”他又问。 满入梦照旧不答话。 陆骁河似乎失去了耐心:“知道满耕生吗?” 这是她爷爷。 他为什么会问起爷爷? 找麻烦?仇家? 满入梦缓缓摇头,轻声:“不认识。” “嗯。” 陆骁河嗓音低得让人紧张,一个嗯字,也不知她的回答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山上三只鸭子嘎嘎叫唤,似乎在呼唤她赶紧回去,又似乎在替她担忧。 陆骁河终于站直了身体,拉开车门上车:“回去吧。” 满入梦转身走了几步,陆骁河又叫住她,满入梦的心一时提到了嗓子眼:“还有事吗?” 他撑着手臂打量她,看出了这小丫头有几分紧张,缓垂了眼,嗓音依旧低:“路上小心。” 她嗯了声,目送车队离开,然后长长叹出了一口气,没猜错的话,刚才这个人应该比她更能打,还知道她爷爷的名字,到底是谁? 满腹疑问的赶着鸭子回了家,满老爷子已经做了满桌子菜等着她,桌上一坛烧酒,两叠碗筷,老爷子见孙女回来,笑嘻嘻招呼她坐下。 满耕生如今七十有二,因为习武练拳身子骨硬朗,面容慈祥,眼中清明,白花花的胡子随着说笑声颤颤而动,是个老顽童。 老爷子平生最疼爱这个孙女,儿子去世的早,儿媳又改嫁,就爷孙俩相依为命。他这一生所学尽数授予她,今天更是得了个好消息,怎么能不高兴。 满入梦一见酒,有些伤神:“爷爷,又喝酒啊?” “好事,必须得喝!” “什么好事?” 满老爷子从桌上拿过来一封通知书递过去,满入梦眼中一亮:“考上了?” “所以啊,必须得喝!” 满入梦连忙接过信封打开,是南庆大学美术系的通知书,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美术殿堂啊,怎么能不欢喜,爱不释手的摸着通知书看了半天。 满老爷子把她这副模样看在眼里,感叹:“孙女大了,终究要离开爷爷了。” 满入梦将通知书收好,又给爷爷盛了饭:“您说什么呢,我永远陪着您,永远不离开。” “瞎说!”满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不用担心,爷爷一个人在家里会过得很好,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去大城市人生地不熟。我在永浙有个世交好友,姓陆,他知道你考上南庆大学了,主动联系我,说是让你住在他们家,也好有个照应,我也能放心,虽说是麻烦了一些,但是有个人看顾你,爷爷也放心。” 满入梦扒了两口饭:“那…会不会打扰到人家?” “这个你尽管放心,老陆那小子可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这么多年也是经常联系的,离开学还有两个月,你先去熟悉熟悉,尽管把那儿当自己家,真要是有什么不方便,你就搬出去自己住,行吗?” 满入梦点头:“好。” 第二章 永浙的夏如火云烧,骄阳烂漫,干涸的空气连绵夏夜,偶尔吹过的晚风也裹着白天残留的热浪,没有丝毫降温消暑的作用,反而能把浑身的燥热因子再一次无休无止的点燃。 夜到凌晨一点,灯塔酒吧的客潮却越渐高涨热烈,这是永浙最受欢迎的酒吧,无论白天黑夜,均是客满为患。 来这儿的客人就图个乐呵,酒吧里的调酒师是国际一流的,男酒保帅气潇洒,女服务员靓丽性感,就连客人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名流富豪,阔太千金,乃至娱乐圈的艺人也常常在此留下身影。 贺秉翰和丁凯泽在这里纵情玩乐,纸醉金迷已经一周过去了,哥俩这几天泡的妞喝的酒数不胜数,脑袋里迷迷糊糊。 正泡在温柔乡里梦周公时,接到了陆老爷子电话,没注意看来电显示,一开口很暧昧:“宝贝儿,怎么了?” 陆商脸黑了一半,沉声:“骁河呢?” 卧槽这个声音!? 贺少爷和丁少爷立刻酒醒了,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 连忙把手机放在桌上,打开免提,规规矩矩坐好:“陆爷爷好!您起这么早?” “我问你们陆骁河呢?” “是是是。” 贺秉翰赔笑:“骁河在屋里睡觉呢,没跟我们瞎混,他乖着呢。” “让他接电话。” 俩人赶紧起身,也不管怀里睡了多少姑娘,一股脑儿的全推开,期间似乎是打扰到了几个姑娘睡觉,弄得对方嘤嘤呀呀的哼几声。 电话那头的陆老爷子不悦的咳嗽一声,吓得俩人将几个姑娘踹开,一溜烟跑去了陆骁河的房间。 这灯塔酒吧的老板,不是别人,还就是这位正在睡大觉的陆少爷,他除了赛车就是在酒吧呆着,也不泡妞也不怎么喝酒,饿了就撂个电话给他俩,话从来不多,仿佛多说一个字会死似的。 堂堂商河集团太子爷,二十岁出头的血气少年,用贺秉翰和丁凯泽的话来说就是:过得太几把没有追求了! 无欲无求都快成仙了,放着美女不泡的人,简直脑袋有泡,还不如上山当和尚。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一通,他俩有点不敢叫醒陆骁河,这位少爷不但浅眠,而且起床气很重。 丁凯泽开了灯,躺在沙发上睡觉的人被强光刺得浓眉微蹙,不耐烦的翻了个身,随手拉了个抱枕盖住脑袋,闷沉的声音低低响起:“出去。” 贺秉翰把手机放在陆骁河面前的桌上,二人站在一旁,小心翼翼解释:“陆老爷子的电话。” 三秒后… 陆骁河没动静。 五秒后… 他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机放在耳旁:“爷爷。” 陆商嗯了声,吩咐:“回家,我有事说。” 电话里的忙音没持续多久,陆骁河缓慢的起身,这电话之所以打不到他的手机里,只因为他睡觉一向都是把手机关机的。 一开机,果然十多个未接电话,几个是爷爷,几个是爸妈的。 他进浴室简单洗了个脸,拿上外套往外走,一开门,有个女孩儿站在外面,手里端着三明治和牛奶,甜蜜蜜的看着他:“骁河,先吃了早餐再走吧。” 哟呵! 贺秉翰心里大叹,这可是林氏千金林可溪,倒追了陆骁河好长一段时间,回回碰壁,好长时间没见了,还以为死心了,没想到又来了。 大小姐追求真爱的心坚如磐石,陆少爷冷心冷面的模样也是不该本色,看也没看那早餐,不耐烦的推开她的肩。 林可溪一时不妨撞到了门上,牛奶洒得她前胸湿了一片,委屈上头,眼里都是泪水在打转。 偏偏陆骁河贼心烦女生这模样,一点不觉得可爱,反而觉得堵心,长腿一迈,走了。 全程一个眼神一句话没赏给林可溪,林小姐再怎么说也是家里千娇万宠长大的,这样的委屈受多了,反而激长了她的逆反心理,陆骁河不理她,她偏就一定要让他爱上自己。 想到这儿,林可溪抹干净眼泪,瞪了眼贺秉翰和丁凯泽,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的转身,路过转角的垃圾桶,一把将早餐扔了进去。 贺秉翰和丁凯泽对视一眼, 妈的我们招谁惹谁了? 从灯塔酒吧到陆家别墅的距离大概两小时车程,不过陆骁河这飙车速度,不到一小时就安全抵达。 开门下车,女佣接过他的外套,进了屋,一家人都在屋里等着。 陆商陆老爷子今年六十好几,穿家居服,戴眼镜,眉宇间尽是久经商场的杀伐果断,精神面貌很好,看起来颇为刻板严正,一见陆骁河进门,先是冷哼了声,再低头喝茶,有点不想理他。 父亲陆季礼,只看面容就知道,这脾气八成与老爷子相差无几,他是个读书人,从事的又是科研工作,生活上更显刻板谨慎,比老爷子有过之无不及。 只有母亲祝艺的面容稍稍温和些,笑容却也是端庄,不显亲密,大概是长年累月身居高位,平时都是对着合作伙伴和公司员工,身上总是端着几分女强人的架子。 这一家人坐在一起,都是不苟言笑,寡言少语的性格,没人开口说话,气氛慢慢凝固了些。 陆老爷子慢悠悠品茶,就在陆骁河即将消耗完最后一分耐心时,总算开了口:“我叫你回来,是让你去接一个人。” “接谁?” 能让老爷子看重,还得他陆骁河亲自去接的人,陆季礼和祝艺都看向陆商。 老爷子笑容显出几分慈爱:“是我至交好友的孙女,刚刚考上大学,是南庆大学,说起来也是你的学妹。” 这位至交好友,陆家上下可是人人皆知的,老爷子常常挂在嘴边,奈何一直没机会见见,据说是对方早年就避世,谁也不见。 陆老爷子求见数次不得,这回也是因为这个孙女,陆老爷子多次盛情邀请,对方才却之不恭的。 “什么时候?”陆骁河问。 “明天到新乡,你去车站接一下,从新乡到永浙还有一段路呢,开车不要太野,免得吓到人家小姑娘。” 陆骁河嗯了声, 垂眼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陆老爷子又让人叫来一家子的女佣和保安过来:“明天有位小姐要来家里常住,赶紧收拾一间房间出来,都小心点照顾,就当成咱们自家小姐对待,千万别让人家受委屈了。” 老爷子亲自下场吩咐,大家当然一万个上心,陆老爷子又扭头看儿子儿媳:“你俩也要对满满好一些,就当亲闺女疼,这可是老满的宝贝疙瘩。” “知道了,父亲。” 祝艺笑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提起这个没见过面的好友孙女,陆商满脸笑容:“是个好名字,叫满入梦。” …… 早上十一点,烈日当头,地表温度31摄氏度,热的人想往冰窖里钻,以往这个时间,陆骁河正在家睡大觉,今天却已经在新乡车站等候了一个多小时了。 等谁? 还不就是那个没见过面就被陆老爷子当宝贝似的满家小孙女。 听说刚满十八,在青岑附近的学校一直读书,这个年纪还没出深山,两个老人心里一万个放心不下,就怕这个宝贝疙瘩出什么差错。 今儿早上七点,陆老爷子就三催四请让陆骁河赶紧动身了,来这儿晒得跟个什么似的,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新乡算是永浙和青岑山的中转站,乡下地方夏天尘土飞扬,偶尔一辆货车经过,仿佛要把满山的尘土都给搅得天翻地覆似的,呛得人头昏眼花。 陆骁河躺在车里抽烟,地上落了几个烟头,大名鼎鼎的小满姑娘还不现身,他不耐烦了,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这也怪不得满入梦,她坐的大巴中途堵车,足足堵了一个小时,等到新乡车站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 爷爷说陆家爷爷会让他的孙子来车站接她,她左看右看,除了大树下有个老大爷穿着背心摇着扇子在纳凉,其余什么人也没有。 满入梦掏出手机,按照爷爷给的联系人电话拨过去。 第一次拨打没人接。 第二次拨打,长长的连线之后,电话那头慢悠悠响起一个低低的男声:“…谁?” 听得出一些鼻音,显然是刚睡醒。 “您好。” 满入梦轻声:“我是满入梦,我到了,您在哪儿?” 女孩的声音温柔细软,夏日里听来,像是透心凉的泉水,一下子浇灌了炎热的温度,陆骁河的起床气莫名降下了几分,说话时依旧有几分鼻音:“站着别动,我过来。” 满入梦来不及说个“好”字, 电话就被挂断了。 陆骁河的车停在附近的香樟树下,恰好可以遮挡阳光,去车站也就几十米的距离,绕过转角,树下站着一个小姑娘。 时下正有疾风起,少女的头发和白色衣裙都被风吹乱,她低头,一手拢过耳边被的碎发,另一只手压住将飞的裙子。 风慢慢停了,少女将头发整理好,陆骁河也看清了她的面容。 满入梦的头发长度不算长,刚刚到脖子周围,整齐的刘海,看起来很是乖巧。 极白的肌肤,脸很小,眼睛却大,眼汪里像是盛了一汪清泉,清澈干净,毫无杂色,鼻子翘挺,嘴唇很红润,艳丽得像一颗果子。 又因为她从小生长在青岑和学习国画的原因,性子早已磨砺得恬淡娴静,光是站在那儿就像一副水墨丹青,温雅出众。 陆骁河觉得她有些眼熟, 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铺满光斑的树下,满入梦的白裙上像是缀了一层星光,煞是好看。 她抬眼看过来,慢慢歪头:“小…小陆爷?” 满入梦也觉得这个人很眼熟。 想了会儿,这不就是一个星期前在青岑山飙车的人吗!?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自己。 应该没有吧。 陆骁河嗯了声算是回答,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满入梦拽住不放,两个人身高悬殊挺大,陆骁河低头看去,不耐烦:“放手。” “不好意思,我得确定一下您是不是小陆爷。” 还深山野丫头还挺有安全意识。 陆骁河收回手冷冷盯了她半响,她倒也不怕,乖乖的站在他跟前,陆骁河皱眉拿出手机拨打刚才的电话,没一会儿满入梦的手机就响了,果然与刚才联系的人是同一个号码。 满入梦放心下来,嘴角笑开,脸颊上一对浅浅的梨窝,挺可爱。 她说:“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出远门,总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陆骁河扯了下嘴角,眉眼都是冷的:“我看起来像坏人?” “不像。”满入梦还是笑。 其实挺像的。 陆骁河拎过她的行李箱,转身就往回走,小姑娘就安安静静的跟着他,也不说话惹他心烦。 路过一个小卖铺,路人拿着冰淇淋从小卖铺出来,满入梦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陆骁河把行李箱放进后车厢, 拉开车门看她:“上车。” 满入梦钻进车,陆骁河关上车门站在骄阳下顿了两秒,突然走向小卖铺,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冰淇淋,上车后,又将那冰淇淋递到她面前,满入梦有些意外的接过,笑着道了谢。 他瞥了她一眼,点燃烟,淡淡的语气:“吃快点。” 满入梦以为他有事赶时间,努力且快速的吃完一个冰淇淋,一抹嘴,冰凉的甜冻得牙齿发疼,费力憋出两个字:“…好了。” 陆骁河莫名笑了下,扔出烟头开车,油门踩到底,一瞬间飞速驶出车站。 到陆家时,是下午五点,这虽然算是陆骁河最正常的一次开车,但满入梦还是不适应,一路上都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下车时,脸色已经苍白了不少。 陆骁河啧了声,冷笑:“真没用。” 满入梦点头,声音轻柔绵软:“你早说这句话,我就吐你车里了,真后悔。” 陆骁河:“……” 嘴还挺厉害。 进屋后先见着的倒不是陆家人,而是贺秉翰和丁凯泽这两个花花大少,俩人一看见满入梦,眼睛都直了。 贺秉翰卧槽一声:“这他妈是仙女吧!” 说着就要过来拉拉小手。 陆骁河突然拉过满入梦的手腕挡在她面前,温热的手掌触及少女细腻绵软的肌肤时,陆骁河微微一愣。 贺秉翰也愣,这护得好快啊! 简直绝无仅有啊! 他一时更好奇这位小满妹妹到底是各方人也,偏过头去又要看,陆骁河往他膝盖上一踹,顿时疼得贺秉翰哭爹喊娘。 陆老爷子带领一家人出来迎接满入梦,陆骁河握着的那只手腕也被陆老爷子顺势拉了过去。 陆骁河没留下来吃晚饭,叫上贺秉翰和丁凯泽去酒吧,这俩人开始是死活不肯走的,说是要留下来陪小满妹妹吃饭。 陆骁河冷笑了声,又阴又凉的表情很吓人,俩人赶紧左右跟随,屁颠屁颠的赔笑离开。 喝了半晚上,陆骁河半醉半醒的时候还有些睡不着,手指间仿佛还残留着少女肌肤的触感,他指尖捻了几次,若有所思:“好软。” 第三章 山里人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满入梦没有睡懒觉的习惯,闹钟一响,按时起了床。 早上六点半,万物俱静。 太阳爬上云层,晨光铺满远方,诺大的永浙沐浴在晨曦中,逐渐显露它广袤繁华的生机。 这里不同于青岑山的清幽雅静,它更显朝气蓬勃,寸土寸金的地界是无数年轻人奋斗的目标,当然,适者生存的社会法则也淘汰了无数追梦人。 尽管如此,还是有不计其数的人前仆后继,想要在这个大城市闯出一片天地,而现在,满入梦就是其中一员。 昨天下午在陆骁河的车上颠簸了几个小时,之后又强撑着不舒服的身体陪陆家人吃了晚饭。 临睡前满入梦还是七荤八素不知所以然,这跟她预想的见面情景不一样,至少现在看来是挺失礼的。 她的房间是精心布置过的,大的离谱,分为主卧和客厅。 陈设精美,风格十分少女,是时下小女生喜欢的小浪漫,甚至于很多奢侈品,是满入梦见都没见过的。 衣柜里早已准备好她这个年纪喜欢的衣服,款式多样,品质不凡,大约又是满入梦听都没听过的大品牌。 她有些受宠若惊。 看了一眼后,满入梦关上衣柜,拿出自己的行李箱,最后还是选择穿上自己的衣服。 在青岑山,每天为爷爷和师兄姐们准备早饭是满入梦习以为常的事,陆家人对她这么好,无以为报,那就懂事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就多做一些。 唔…比如做饭。 满入梦在别墅里绕了十多分钟,终于找到了厨房。 厨房阿姨一见她,愣了一下。 这小丫头很漂亮,静静站在那儿,乖巧温和,笑起来时脸颊上一对浅浅的梨窝,像极了棉花糖,甜而不腻,人畜无害。 说话的声音也是极温柔平静的:“阿姨,我能跟你们一起做饭吗?” 厨房管理员从窗口探头出来,是个和善的大叔,姓姜,他笑笑:“小姐饿了?如果饿了厨房有吃的,我给您拿,您站远一些,省的油烟味熏着您。” 满入梦说了句:“我不饿,就是想帮忙。” 她挽起了袖子,进厨房找了个锅,把自己从青岑山上采来的蘑菇放进去洗干净,然后蹲在一边忙忙碌碌。 厨房阿姨们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又开始忙着做饭,时不时还扭头看一眼满入梦。 小姑娘做事很认真,也不打扰到别人,实在有什么不知道的,就笑着请教,一顿饭下来的功夫,反倒和厨房各位熟悉下来,长辈们也喜欢她。 陆家人起床时,早餐已经上了桌,陆商见满入梦规规矩矩的站在桌边,拉着她坐在自己旁边:“满满怎么起得这么早,也不多睡一会儿,是不习惯吗?” “不是的。” “那是不喜欢我为你准备的房间?怎么也不穿我给你买的衣服?”祝艺问她时,模样十分关切。 满入梦笑起来:“不是的阿姨,我很喜欢,只是东西太贵重了。” 祝艺摇头表示不同意,打定注意改天亲自带她逛逛街,挑一些她自己喜欢的东西。 陆季礼摆手:“满满是读书人,又是从小学习国画,对你准备的东西不喜欢也是情有可原,叔叔给你准备了一个画室,就在你卧室旁边,里面什么都有,你等会儿就去看看满不满意。” 满入梦睁圆了眼睛,显然是被惊到了:“叔叔,这太麻烦您了!也太贵重了,我画画用不了整个画室的。” “胡说!”陆老爷子对这夫妻俩的表现很满意,更是越看这小丫头越喜欢,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要什么尽管说,知道吗?” 满入梦乖乖点头。 这人一旦寄人篱下,总会产生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起初满入梦也是胡思乱想过好几天的,就怕自己这榆木脑袋和陆家人不对盘。 谁知道一家老小都对自己这么好,她心里自然感激万分,也下定决心要好好回报这一家人,不要辜负了他们对自己的好。 厨房阿姨站在一边,忙介绍:“先生和夫人要不要尝尝满小姐做得菜粥,满小姐一早就来厨房忙活呢。” 陆家人一愣:“满满起这么早就是为了做早饭?” 陆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赶紧给我盛一碗。” 满入梦起身为老爷子盛粥,又端起陆季礼和祝艺面前的碗分别盛满。 祝艺看她做事认真,气质恬静,丝毫没有乡野村姑的粗鄙,浑身上下尽显良好的教养,大约是青岑山养人,这姑娘水灵温婉得很,她也真心实意的喜欢。 一家人吃早饭正和睦,外头传来车辆急刹时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女佣恭敬的问候声:“少爷吃过早饭了吗?先生和夫人都在客厅,您要不要也过去吃点?” 没人回答女佣的话。 门被推开,一道长长的身影从外面慢悠悠踱步进来,门缝外闪进来的阳光映在陆骁河半边脸上,让他微微眯了眼。 视线里,一家人正在吃早饭,那个小丫头也在,还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正看着他,圆溜溜,黑漆漆的。 她慢慢歪头,睫毛轻浅的动了下,说:“小陆爷,吃早饭吗?我煮了粥。” 陆骁河喉结滚动了下 操! 大早上诱惑谁呢? 他收回目光,态度明显的疏离冷淡,转身就往自己的卧室走,陆家人也不打算叫住他。 陆骁河从来不服管束,但他做事有章法,有轻重,一来二去,陆家人也放任他了。 少年拎着外套渐行渐远,凌乱的发丝略微遮住了浓眉下的眼睛,侧脸的轮廓在走廊灯光的映衬下格外深邃分明,耳背夹着一根烟,他伸手取下来含在嘴里。 突然的顿住脚步,回头看去,陆骁河与满入梦的目光相汇,少女澄澈的目光与他对视片刻后,木然的错开。 这姑娘大多时候很水灵,但有时候呆呆的,像只呆头鹅。 陆骁河挑了下眉, 这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新手法? 挺新鲜啊。 推开自己的卧室门进去,开窗透气,陆骁河发现对面就是那小丫头的卧室。 他眸光微有闪烁,意味不明。 …… 满入梦在陆家呆了两天后,总算渐渐熟悉了一些。 陆季礼给她准备的画室是按照她学习国画的规格置办的。 画室很大,四周墙面挂有名家画作可欣赏,书架上也有很多关于国画的相关书籍,更有笔墨纸砚,屏风扇面,学习氛围浓厚,满入梦很喜欢,一有空就泡在画室不肯出来。 今天画完画,本是肚子饿了去厨房拿了两个苹果啃,正准备进画室的时候,对面卧室门外的一个女佣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女佣也不知道怎么了,端着饭菜快要急哭了。 满入梦还在思考发生了什么事,那女佣一转眼看见了她,顿时像看见了救星,赶紧走过来,言辞恳切的祈求:“满小姐,求你帮帮我。” “怎么了?” “少爷已经在卧室里躺了两天两夜了,不吃不喝,谁敲门也不开。夫人说过了,今天还不能让少爷吃饭,就把我辞退了。满小姐,你人这么好,能不能帮我敲个门,帮我把饭菜送进去?” “唔…” 满入梦犹豫不决,她从来没有进过男生的房间,就连师兄们的也没有。 见她有点为难,女佣急坏了:“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被辞退,这份工作薪水很不错,而且被陆家辞退的佣人在永浙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满小姐,求求你帮帮我,行吗?” “…好吧。” 满入梦走过去敲门,意料之中的没人应。 想了想,要不要用那个方法? 转头一看,女佣已经急哭了,满入梦干脆取下头上的U形发夹,将它掰成一条细长的铁丝,铁丝探进锁孔,几秒后,门开了。 满入梦接过饭菜:“你回去吧,我送进去,别再哭了。” “好的好的,谢谢您!” 满入梦准备把吃的送进去就离开, 绝不乱瞟乱看。 房间里门窗紧闭,落地窗也把光遮得严严实实,很黑。 黑暗里还有均匀起伏的呼吸声, 很好,看来小陆爷还在睡觉。 满入梦成功把饭菜放在了陆骁河的桌上,转身要走时—— 不对啊,他不吃,女佣还得被辞退。 这怎么办? 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她的手腕突然被拉住,对方用力一拽,满入梦跌向力道来源的方向。 几乎是天旋地转,她被人禁锢在了床上无法动弹,接着,身上压下一个身躯,感官里全是浓烈的男性气息。 黑暗里,满入梦听见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隐约有些不高兴:“谁教你的,竟然偷偷进男人的房间?” “小陆爷。” 短暂的慌乱后,满入梦镇定下来,轻轻喊了一声。 对方依旧不动,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满入梦一分一毫都挣不开。 “嗯?” 陆骁河懒洋洋也应了,音色沉沉的,意外的好听。 满入梦还是推不开,有些急了:“你放开我。” 少女的声音是与生俱来的柔软,兴许是因为紧张,声音里有掩饰不去的慌乱,又或许是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哪有不害怕的呢? 陆骁河听着有意思,指尖弹了一下她的脸蛋,是记忆里软嫩细腻的触感。 他低头附在她耳边,说话时热气缭绕:“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我只是给你送饭的。” 满入梦想起了陆老爷子,装腔作势起来:“你再这样,我就告诉陆爷爷,说,说…” “说什么?” 陆骁河眯眼睛,语气懒散。 “说你欺负我。” 陆骁河冷笑了声,倒也放开了她,没长大的小屁孩儿,以为得了长辈的欢心就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迟早让她死了这条心。 满入梦不慌不忙的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衣服,陆骁河突然开了灯,明晃晃的灯光一下子刺得满入梦睁不开眼睛。 她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指了一下桌上的饭菜:“这个,你一定要吃。” 扭头一看,陆骁河没穿上衣,宽肩窄背,腹肌硬朗,散漫的靠在床上,斜着眉梢也看着她,嘴角那笑,若有若无的,有点痞。 满入梦淡然的挪开眼,略低头,耳边的发丝滑过她白净的脸,安安静静的,又不说话了。 陆骁河可没看错, 刚刚这姑娘,耳尖泛了红。 他拿过桌上的烟点燃,指尖夹着烟,看了眼那饭菜,丝毫没有胃口:“以后不要随便进男人的房间。” 他顿了一下,嘴角的浓白烟雾渐渐抽离,低沉且淡的话音:“很危险的。” 满入梦嗯了声,觉得人家关心自己,自己也应该关心关心人家。 于是诚恳的说:“小陆爷,你也不要老是抽烟,我在山里学过一点中医,抽烟是会肾虚的。” 陆骁河:“……” 好半天后,他阴冷的笑起来:“要不要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的肾到底虚不虚?” 第四章 时间凝固了几秒, 炎热的温度仿佛正在下降。 满入梦睫毛微动,木然的看着他,她像是在打量陆骁河的面容,片刻后,语气更显认真了:“还是不要了吧。” 她模样有点呆,漆黑的双瞳里十分平静,看得久了,像是落进了无尽的深渊,一秒就能让人泥足深陷。 陆骁河微怔,指尖的烟险些灼烧到皮肤,他将烟头扔下,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眼神自然而然又落在了满入梦身上。 面前这个小丫头,姿色出众,就算是简简单单的连衣裙也能被她穿出清丽脱俗的味道。 陆骁河往下看, 啧,年纪小,发育还挺不错。 他微微挑眉,眼神继续往下,姑娘这小腰,细如柳枝儿也不夸张,双腿长而笔直,白得发光,不见一点瑕疵。 是挺不错。 还是贺秉翰和丁凯泽最可望不可及的那一款类型。 但就是傻,傻得有些木,大概是山里待久了,把人都搞得不太机灵了。 肾虚两个字竟然也能说得这么直白。 她到底懂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陆骁河兴致上头,想逗逗她。 招了下手,懒懒散散的:“过来教教我,什么是肾虚?” 他说完一笑,有些蛊惑的味道,压着嗓的语调低哑沉沉的,听在耳朵里千回百转,还有几分温柔,滚烫得直戳心窝,随时都能让人脸红心跳。 要是换个姑娘, 兴许早就一头栽了进去。 但是满入梦不同,她是大山深处纯洁无暇一尘不染的呆头鹅。 她就这么看着陆骁河,神情平静,语调毫无波澜:“小陆爷,你好骚啊。” “……” 陆骁河把玩打火机的手顿住,唇边的笑意渐渐有些阴森了。 满入梦很懂得察言观色,小陆爷大概不喜欢别人这么说他,她点头同意,毕竟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 于是快速的溜出卧室,顺手还把房门给带上了。 …… 距离新生开学还有一个月,好在满入梦已经在陆家呆了好长一段时间,也算是摸清了陆家一家老小的脾气秉性。 陆老爷子同爷爷不太一样,他更为刻板严格,治家和做生意都是一把好手。 平日里不苟言笑,也不多少什么,常常在书房就能呆上一整天,可自从满入梦来了之后,他话多了,也爱笑了,显然是十分喜欢她。 陆叔叔和祝阿姨夫妻感情还不错,只是偶尔也说不到一起,甚至还会拌几句嘴,但论起对满入梦的好,那都是面面俱到的。 至于小陆爷,自从上次满入梦从他卧室溜走后,他们俩已经两个星期没怎么说话了,可以不用应付这位喜怒无常的主,满入梦也乐得自在。 这日子正按照满入梦自己的打算在走,无波无澜,平平安安,她原本就是想在永浙安安静静的读完书。 学好国画,努力传扬,等时机成熟就自己开个画廊,如果有人喜欢,再收几个学生,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可直到晚餐时祝艺告诉她,要带她一起出入上流社会的社交圈时,满入梦的计划隐约间有些立不住了。 多结交朋友自然是好的,但是上流社会的交际建立在名利上,满入梦一个无名无势的乡野丫头打着陆家的旗号充名媛,实在没必要。 祝艺说完,满入梦轻轻放下筷子:“阿姨,我不想去。” 她来陆家快一个月了,几乎是陆家长辈说什么都遵从,十分乖巧,这还是第一次明明白白的拒绝。 一时间,大家都愣了一下。 陆骁河倒显得寡淡平静,毫不关心,他兴致缺缺的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却又莫名其妙想起满入梦那“肾虚”的言论,烟含在嘴里,始终没有点燃。 抬眼,小丫头规规矩矩的坐在对面,面带温柔的笑,模样可人,说话也是滴水不漏的:“阿姨不要生气,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终究不是陆家人,总不好打着陆家的旗号…” 话说到一半,谁都懂的。 陆骁河唇角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这丫头看着老实,其实很聪明,要什么不要什么她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能接受的欣然接受, 不想接受的也就坦然拒绝。 早在上次卧室那一回陆骁河就看透了这一点,她可不是不懂,她就是太懂了,所以才揣着明白装糊涂。 别人笑她呆头呆脑, 她心里指不定笑别人多么傻逼呢。 这也是陆骁河不太想搭理她的原因,谁能想到,他之前竟然真的被她天真无邪的外表给骗了,只是后来明白过来了,也懒得再拆穿她。 就是不知道,这丫头究竟戴了多少张画皮。 对面几人还在说着话。 起初,陆家人是抱着好心想让她多结交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后在永浙也能多一些门路。 满入梦的回答也很坦然,直言不讳说自己是乡下来的,不懂上流社会的讲究,怕闹笑话,给陆家丢人。 啧,以退为进, 高手啊, 果然,祝艺最终也不再勉强。 这晚饭小插曲并没影响到满入梦的胃口,她挺爱吃,往日厨房阿姨不论做什么吃的都能被她夸得天花乱坠。 就连祝艺偶然间下一次厨,她也能十分给面子的吃。精光,整个一马屁精。 陆骁河原本对吃饭这种事是不上心的,不知道哪天开始的,他会按点和家人一起吃饭。 原本也是没胃口的,但看着满家小丫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夸好吃,他也就蹙着眉跟着吃几口。 有时候满入梦还会给他夹菜,譬如现在,她筷子一叉夹了好大一块肉丝儿放在他碗里,嘿嘿的笑着:“小陆爷,你尝尝这个,很好吃。” 在满入梦期待的目光下,陆骁河夹了一根放进嘴里。 操,好辣! 满入梦看着他:“好吃吗?” 他知道这丫头喜欢吃辣, 但他其实不吃这玩意儿。 陆骁河嗯了声:“还行。” 满入梦有些喜滋滋,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被别人认同了,当然是开心的。 陆骁河看了她一眼,原本停下的筷子,莫名其妙又动起来,最后竟也把满入梦夹的菜全吃完了。 直到厨房阿姨上新菜时,惊讶问:“少爷,您不是不吃辣的吗?” 满入梦愣神的看向陆骁河。 他起身离开餐桌,扔下两个字:“话多。” …… 红日西沉,晚霞也渐渐黯淡,最后一丝亮光消磨殆尽时,永浙终于入了夜。 贺秉翰打来的电话被敲门声打断,陆骁河打开门却没人,只有地上放着的一瓶金银花茶,拿起来一看,上面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说:小陆爷,给你降火的。 陆骁河看了眼满入梦的卧室,转身时,手里的便利贴顺手贴在了房间的墙上,四四方方的小纸条下面还有一个大大的笑脸,又滑稽又憨傻。 他走了两步,从墙上的飞镖盘上取下一只飞镖,侧身扔了过去,那飞镖利落的扎进那张便利贴上,这样一来,那便利贴好像贴得更稳了呢。 桌上的电话还是通话中,贺秉翰在里面嚷嚷:“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不说话啊?” 陆骁河把花茶放在桌上,弹了下烟灰:“你继续说。” “明天的聚会你来吗?有妞,贼辣!我说您也该开开荤了。” “没兴趣。” 陆骁河看了眼窗外,满入梦正坐在窗前低头写个什么东西,神情很专注,甚至有几分严肃。 贺秉翰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电话里的人也出来几分少爷脾气,有些不耐烦了:“卧槽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陆骁河收回目光:“在听。” “你听个大爷呢!” 陆骁河笑了下,他觉得贺秉翰最近越来越作死了,带着点轻飘飘笑意,反问:“听什么大爷?” 这语气。 贺秉翰一听就不对劲,赔笑遮掩过去,并且感叹:“您最近怎么了?成天呆家里不是您的风格啊,酒吧也不怎么去了,啧,有猫腻。” 能有什么猫腻。 陆大少爷只是单纯不想挪地方。 贺秉翰又问:“你明天到底来不来?咱好久没有喝一局了。” “明天再说。” 四个字扔下,陆骁河挂了电话起身走到窗口。 盯着对面看了好一会儿,满入梦终于抬起头,看见陆骁河时,她笑了一下,抬起手边的杯子向他示意,嘴里说着什么,隔得远,陆骁河听不清。 他转身从桌上拿过在丁凯泽带来的杂志,翻了几页后找到空白的地方,快速写下什么,然后出了门。 女佣端着水果盘子从走廊走来,陆骁河随手拿了一个苹果,走过去的方向是赫然满入梦的卧室。 几下敲门之后,门开了。 满入梦看向门外的陆骁河,有些惊讶。 这位少爷的打扮堪称随意,凌乱的头发,宽松的上衣以及卷了一半没卷好的裤脚。 倒也奇怪,别人这个模样是不修边幅,他这样却有些漫不经心的美感。 难道好看的人都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陆骁河语气淡淡的:“刚刚你跟我说什么?” “嗯?” 满入梦一愣,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你就是来问这个的?” 不然呢? 陆骁河有些烦了,把苹果丢给她,满入梦手忙脚乱的接住,眼睛一弯,很开心的样子:“给我的?谢谢小陆爷。” 陆骁河又递了张纸条过去:“我电话,新的。” 他之前去车站接她用的电话和手机,用过之后不知道丢哪儿了,本来是觉得没必要,何必再给这小丫头自己的电话号码?可刚才窗口那一眼,他这个想法瞬时就被打消了。 满入梦没接。 陆骁河微眯了下眼睛:“不要?” 明明是询问的话, 但语气却十分危险,仿佛她敢不要,他立刻就要收拾她。 满入梦手快的接过来,笑了一下:“谢谢小陆爷,我一定好好保存。” “嗯。” 陆骁河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刚刚在窗户那儿,你跟我说什么呢?” “唔…” 满入梦始终目视着前方说话,也不抬头看他,呆板得很:“我想问你有没有喝金银花茶。” 她说话时,有一缕头发总是从耳边落下,拢了好几次,总是不听话。 “喝了。” 陆骁河嗓音挺淡。 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平静的说话,气氛很古怪,满入梦也觉得很不适应。 许久找不到一个话题,一低头,她觉得自己找到了。 “小陆爷,你的拖鞋穿反了。” “多事。” 他突然抬起她下巴,修长的手拢起她耳边的头发,轻轻拨到她耳后,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的耳尖时,像是火树银花,满入梦的脸一瞬间热了起来。 陆骁河收回手看她,嘴角勾起,音色沉了下去:“你脸红什么?” 第五章 “天太热了。”满入梦平静的说。 可不是,今儿温度32摄氏度呢。 陆骁河垂着眼看她,许久没说话。 小姑娘眼睛直直的盯着他胸膛的位置,睫毛偶尔轻轻颤动一下,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木木的样子,别提多没劲儿。 陆骁河抬手捏了下鼻梁,大概是天气真的太热了,他身体里有一股火,七上八下的,烦! 他转身往回走,满入梦对着他背影说了句:“小陆爷慢走。” 知道哪儿不对劲了。 满家小丫头对陆家所有人都很亲密,唯独对他不一样。 陆骁河是出了名的待人淡漠,而她是太过平静,平静得毫无波澜,这就显得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满入梦已经关上的卧室门,掏出了手机给贺秉翰发信息:“地址发我。” 贺秉翰回信息很快:“东风路1356号,哥们儿,兄弟我给你留着最辣的妞!” 陆骁河面无表情,手机关机进屋睡觉。 …… 满入梦没想到去花园里写生能撞见陆季礼和祝艺拌嘴,一时有些愣神,悄悄挪动脚步想往回走。 祝艺叫住她:“满满?” 满入梦顿住脚步,回头看去:“祝阿姨。” 祝艺看了眼她手中的画架和画具:“这些东西怎么不让人帮你拿一下。” “没关系,我拿得动。”满入梦回话时,陆季礼一脸怒气的离开了。 祝艺问她:“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满入梦说话轻声细语,模样乖乖的:“厨房的周阿姨给我煮了面条,很好吃。” “好,早上天气还有些凉,别感冒了。”祝艺拍拍她的头,错身离开。 满入梦很佩服这个女人,她生意场上八面玲珑,回到家跟丈夫吵个架也总能占据制高点。 光是满入梦住进陆家,这夫妻俩就拌过好几次嘴了,每每都是祝阿姨旗开得胜,陆叔叔很多时候都面红耳赤,找不到话回呛。 而陆家人仿佛已经习惯了。 起初满入梦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十分不解,陆老爷子满不在意:“让他们吵吧,吵了二十几年了,凑合过呗,还能离咋的。” 陆骁河更是一脸冷漠。 后来满入梦才知道,原来这吵架啊是夫妻之间的情趣,每次吵完架,还得是陆叔叔屁颠屁颠的去哄老婆,有时候祝阿姨不理会,陆叔叔必然放下手头的工作跟在老婆屁股后面卖乖。 陆爷爷曾向满入梦透露过,他们陆家是遗传的怕老婆,想当年陆奶奶还在世的时候,陆爷爷夫妻也是恩爱非常的。 可满入梦联想到陆骁河,实在想象不出他怕老婆是什么模样,他老婆怕他才比较正常吧。 满入梦想得迷糊, 一不留神在花园里多绕了两圈。 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不算辣,花园里的花却蔫了似的垂着头,毫无生机,佣人们提着花洒浇水,完全没有拯救到热坏的花骨朵们。 见此情景,满入梦皱了下眉,一时失去了写生的欲望,干脆跟着佣人们去花圃里浇水。 陆家的花圃很大,足足几百米,一眼望去是品种各异的花朵,美是美了,只不过太阳底下这么一晒,大多都了无生机。 满入梦抬高了胳膊往前面洒水,有够不到的地方就再往前面走几步,谁知道脚下被枝条绊了一下,直直的往前面扑过去。 原本她是不必这么狼狈的,完全可以靠平时练习太极的功力来个空翻站稳。 但她万万没料到,花圃后面是一块草地,草地上面放着一张躺椅,而躺椅上面睡着的人竟然是小陆爷。 满入梦扑过去之时,陆骁河眸子微眯了下,这不,她被吓得大脑空白,什么种类的空翻都忘得一干二净,稳稳的落在了陆骁河的怀里。 陆骁河:“……” 满入梦:“……” 空气安静了几秒。 满入梦有些艰难的从陆骁河怀里抬起头,她小脸儿有些苍白,睁着圆溜溜的双瞳看他,忽然扁了下嘴角,又连忙恢复平静的模样:“疼。” 这声音, 真是怎么听怎么委屈。 陆骁河的心脏莫名抽了一下,垂眼往她手臂看去,原来刚才扑过来的时候她的手臂里扎进了好几根刺,小姑娘皮肤细腻,这会儿都有些肿了。 满入梦平生第一怕,怕疼! 但今天,千难万难也得忍住了。 她看了眼陆骁河的神色,这位少爷那是一万个不爽啊。 于是她赶紧爬起来,站在一旁道歉:“对不起。” 说完要走。 手腕却又被人捉住,回头一看还是陆大少爷。 满入梦忍着疼,微不可查的皱眉:“小陆爷还有事吗?” 陆骁河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停在满入梦跟前。他垂眼,她就立刻低头,就是不跟他对视,好像他能吃了她似的。 陆骁河瞥了眼她受伤的手臂,嗓音莫名其妙冷淡淡的:“干什么去?” “啊?” 满入梦咬了咬唇,似乎是忍着疼:“找医生。” “医生在哪?你怎么找?” 今天的陆骁河话真多。 满入梦忍不住在心里数落几句,不过转念一想,她来了永浙就呆在陆家,也没出过门,上哪儿找医生? 陆骁河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了,这小丫头有时候也是真的蠢,他侧头招了个佣人过来:“打电话,叫何医生过来一下。” 何医生是陆家的家庭医生,佣人是知道的,赶紧跑回去打电话。 陆骁河也没心思在这儿打盹儿了,迈开脚往客厅的方向去,满入梦犹豫了一下,挑了另外一条路走。 陆骁河走了一阵没听见声响,回头看也没有满入梦的身影,四周看了几眼,她正往另一条路走,脚步还挺急,一点没有想等他的意思。 他到底是有多可怕, 至于这丫头这么怕自己? 回别墅后,女佣用酒精给满入梦清理了一下伤口,疼得满入梦眼眶发红,一个劲儿用力掐自己的衣服,这才忍住没叫出声。 陆少爷坐在对面翘着腿看了半天,神情淡漠,撑着手臂懒洋洋的打量满入梦。 满入梦觉得他正在欣赏自己受伤的痛苦模样,谁知他突然起身走过来,对女佣说:“给我。” 女佣愣了下, 把酒精和棉签递了过去。 满入梦心里一沉, 他该不会要捉弄她吧? 她忍不住抓紧了衣裳,往沙发旁边挪了个位置,显然是不想让他帮忙,陆骁河眸光一顿,漫不经心的语气:“怕什么?” 满入梦摇头:“怎么好意思劳烦小陆爷。” 不愿意就不愿意, 还挺会找理由。 陆骁河冷笑着在她身旁坐下,棉签伸进酒精里沁湿,他低头靠近满入梦那只肿起的手臂,指尖上的棉签轻轻擦过泛红的肌肤。 满入梦身体一僵,大概是被弄疼了,陆骁河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忍得很辛苦。 这刺很长,已经扎进了她手臂深处,换作别的姑娘可能已经痛哭流涕,偏偏就她还努力装做平静的模样。 奇了怪的, 他身上那股无名火又窜了出来。 陆骁河鬼使神差的低头,对着那伤口吹了几口气:“不用怕,我轻点。” 满入梦没忍住侧头看过去,少年眉头紧蹙,神情谨慎,仿佛正在做一件精致的细活,满入梦一时微怔,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陆骁河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 消完毒,何医生也到了,他接着做剩下的事,替满入梦把花刺取出来。 满入梦手臂里扎进了有起码四五根刺,取第一根刺的时候,陆骁河还在一旁看着,后来大概是觉得无趣,欣赏完满入梦咬牙忍疼的模样后,就起身离开了。 好在满入梦受伤的是左手,不影响日常吃饭和做事,晚饭的时候陆家人问及她的伤口都十分关心。 祝艺甚至觉得满入梦之所以受伤是因为没有贴身照顾的佣人,打算过两天就给她物色一个。 满入梦被汤呛了一下,连忙摇头说不用,陆老爷子却觉得很有必要,开了金口让祝艺选个好的来,完全不给满入梦拒绝的余地。 …… 夜里,满爷爷打电话来关心她最近的情况,满入梦一五一十的说,爷孙俩说得正高兴,敲门声响了。 满入梦忙说:“爷爷,我明天再给您回电话。” 开了门,陆骁河站在外头,手上还提着一袋东西,看这模样,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沾了些酒味儿。 满入梦有些不确定面前的人是醉着的,还是醒着的。 走廊的灯明晃晃的,他站在面前有些逆光,脸色也看不太清,嗓音沉沉的:“看见我傻了?” “没有。” 满入梦笑着:“小陆爷有事吗?” 这小妞,每回见面都是这个问题。 陆骁河走近一些,满入梦身上立刻罩下大片的黑影,她连忙后退一步保持距离。陆骁河有些不高兴她这么躲着自己,抓住她没受伤的手臂拽过来,轻啧了声:“我没事还不能找你吗?” 满入梦说:“不是。” 然后就开始发呆。 她这模样挺软硬不吃的, 陆骁河推开她进了卧室,把东西放下:“进来。” 唔? 进来干啥。 满入梦决定站在门口不动。 陆骁河把塑料袋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有果汁,棉花糖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甜食,除此之外还带了她喜欢的关东煮。 他回头看她,冷着眼:“不过来?” 满入梦总算挪动了脚步过去,看了眼满桌子的零食,惊了:“都是给我的?” “嗯。” 陆骁河看了眼她的手臂,已经被包扎好了,想问一句还疼不疼,最终说的却是:“我不想欠你人情。” 他指的是她送的那瓶金银花茶。 满入梦喜笑颜开,忙承诺以后还要给他泡更多的花茶,陆骁河瞅着她这一脸笑容,明白了,这是个吃货。 他原本是要走的,想起她手臂不方便,又顿了脚,帮她把瓶盖儿拧开,撕了几颗糖,又把关东煮的盖子打开,一次性筷子也顺手分开递给她。 满入梦眼睛弯弯的,笑得很开心:“谢谢小陆爷!” 这道谢的声音都比往日里多了几分真心,陆骁河笑了下,果然是没出息的小馋猫。 等他回了自己的卧室,贺秉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卧槽我就撒个尿的时间,陆骁河你跑哪儿去了?你别是又放我鸽子吧?” “有事。” 陆骁河淡笑:“改天请你。” 他今晚的确跟贺秉翰和丁凯泽约了酒,只是喝了几杯就老想起满家这小丫头。 正在考虑要不要回来看看的时候,脚就已经不听使唤的往外走了。 陆骁河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他还记得白天帮满入梦擦酒精时,他的手有些发抖… 是怕弄疼了她。 第六章 陆家人办事果然雷厉风行,前几天才说要给满入梦物色一个贴身的女佣,今天一大早,祝艺就把那个女孩子带到了她面前。 这姑娘名叫许岚,年纪比满入梦大几岁,是从正规的女佣培训机构选出来的,祝艺看着她谨慎机灵,因为年纪大一些,也能照顾到满入梦,干脆就带回了家。 俩人一见面,许岚就亲切的弯腰问候:“小姐好。” 满入梦点头微笑:“你好。” 简单认识后,她主动询问了几句许岚的个人情况,再把自己的情况也跟她说了一些。 模样大方,态度温和,在祝艺面前也丝毫没有一点露怯模样,倒是让祝艺微微讶异。 要说出身,祝艺自然是家世显赫的名媛千金,从小到大也是受过各种各样上流社会礼仪培养,处事不惊的性格更是常年在物欲纵横的商场摸爬滚打才练就的。 可是满入梦不同,她到这个年纪才迈出深山家门,见识自然不能与同龄的女孩子相比。 但自从她进陆家的第一天就十分得体,不多说,不多问,从来没有闹出笑话和惹出是非。 她没有因为自己出身乡下而自卑,也没有仗着陆老爷子的喜爱飞扬跋扈,反而是温柔乖巧,懂得体贴长辈,也懂得照顾佣人。 来陆家一个多月,陆家上上下下都很喜欢她,就连她那个冷心冷肺的儿子,似乎也对这个小姑娘有几分上心了。 祝艺原本是看在公公陆商的面子多照顾一些,到现在却也是掏心掏肺的想让满入梦过得开心。 再看满入梦,她已经问完了话,正乖乖的坐在旁边,祝艺拉过她的手:“喜欢吗?” “喜欢。” 满入梦冲祝艺甜笑:“谢谢祝阿姨。” 她倒不会像交际圈里那些千金小姐一样会哄得祝艺笑声不止,平时话也不多,翻来覆去都是谢谢两个字,但是祝艺知道,满入梦的这“谢谢”二字才是最诚心的。 看的人多了,祝艺当然知道,像满入梦这样简单的小姑娘实在少之又少。 她摸了摸下满入梦的头发,温柔嘱咐:“去吧,你们两个以后可是要朝夕相处的,再去说说话,多熟悉一些。” “好。” …… 俩人去卧室的路上遇见了陆骁河,他似乎刚起床,穿着宽松的T恤和长裤,没长骨头似的靠在窗户旁边,手肘撑着窗台,指尖还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陆少爷正眯着眼睛看窗外,满入梦顺着他的目光往窗户外看一眼,现在太阳刚起,小陆爷大约是在…晒太阳? 她迷茫的收回眼,恰与陆骁河疏懒的目光撞在一起。 少年的眼瞳不是纯正的漆黑眸子,有些琥珀色的光泽,看着她时,眸底渐渐溢出些兴味,挺让人捉摸不透的。 满入梦抽回神,与他打声招呼:“小陆爷早。” 陆骁河仿佛已经习惯了满入梦看似乖巧实则冷漠的待人方式,这小丫头就有这个本事。 前几天俩人的距离好像近了一些,可没多久她再见你,全然不复之前的亲近可人,好像已经发生的事儿都不是事。 每天都是崭新的一天, 嗯,崭新且冷淡的一天。 气归气,但是她的态度是挑不出错的,这是最让人恼火的地方。 陆骁河懒得搭理她,扭头又看向窗外,直到满入梦的身影都快消失了,他才慢悠悠问了句:“她是谁?” 满入梦止住脚:“是祝阿姨找来陪我的。” 她也没说是伺候或是照顾,陪这个字,让一旁站立不安的许岚多多少少有些感动。 陆骁河笑了一下,咬着烟不咸不淡:“你现在倒挺有小姐的款了。” 满入梦转身看了他一会儿,又走过来几步,很认真的问:“小陆爷喜欢这个姐姐吗?我让给你,小岚姐姐要是跟着你也比跟着我有前途。” 窗外暖黄的光晕落在陆骁河垂下的睫毛上,他并未抬眼看她,模样漫不经心的:“没兴趣。” 满入梦突然微笑,声音甜甜的:“小陆爷也挺有少爷脾气呢。” 这话明摆着是反呛他的,偏偏语气还这么温柔甜蜜,显然是下足了猛料的嘲讽啊。 陆骁河愣了两秒,忽然笑了, 原来也不是那么乖的嘛。 有点儿意思,他现在突然想看看这小丫头不装温柔和顺时,又是怎样的尖牙利爪。 等人走了,陆骁河终于拨动打火机点燃烟,眉头蹙了又蹙,就为看这一眼,他犯得着起这么早跑这儿等着吗? 他可是鞋都没穿呢,操! 满入梦带着许岚进了卧室,简单讲了一些自己的生活习惯,又告诉她不要害怕和拘束,短短一场谈话下来,许岚对这个新小姐有了更深的认识。 年纪不大,心眼不多,但是心思却很深,不是轻易能哄骗的主,她也放心了很多,至少不像之前伺候过的小姐那么跋扈不讲理。 满入梦也了解了一些许岚,她做这一行好几年,伺候过一些千金小姐,刚入行的时候曾经挨骂受打,所以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讨小姐开心。 这些都是其次,满入梦也没有真把她当做佣人看待,她又不是真的有钱人家的小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人与人相处,彼此间的陪伴和信任才最重要,就当是来永浙交的第一个朋友。 …… 之后一段时间,满入梦突然就不怎么在别墅周围出入了,陆骁河起初不怎么理会,时间长了倒也听说了。 原来她报名参加了一个国际中国画比赛,这届比赛高手如云,竞争激烈,且这个比赛又是国际上数一数二的国画项目,满入梦当然十分重视。 因此也整日都呆在画室,有时候都不太顾得上吃饭,一个星期过去,陆骁河只见过她几次,都是在饭桌上,她几乎是吃过饭就回了画室。 今天照例。 满入梦咽下最后一口饭准备起身,陆骁河突然敲了一下碗:“坐下,把汤喝了。” “嗯?” 满入梦回头看他,满眼迷茫。 陆家其他人也愣了下,陆骁河是在关心人?关心的还是满家小丫头? 这平时也不见他们俩关系多好啊,有时候甚至好几天不说一句话,突然就关心起人家了,简直让人一头雾水。 就连满入梦都摸不着头脑:“什么?” 陆骁河扔下筷子,看了眼许岚:“给她盛碗鸡汤,喝完了告诉我。” “我吃不下了。” 陆骁河挑了下嘴角:“那你今天就别想画画了。” 满入梦睁圆眼睛。 这人怎么这样,难不成他还能砸了她的画室不成? 可陆骁河的神色告诉她, 是的,他能。 满入梦乖乖坐下:“喝半碗行不行,我真的吃饱了。” 陆骁河也不是想为难她,淡淡两个字:“随便。” 许岚盯着满入梦喝了半碗鸡汤,如实汇报给陆骁河,他听完嗯了声,低着头吃饭没了后话,满入梦见他没话再说了,如释重负的离开饭桌。 吃完饭,厨房阿姨过来收拾剩菜时,陆老爷子起了个话茬:“我原先还担心你不喜欢满满,会欺负她,现在你对她这么关心,倒是有一些做哥哥的样子。” 陆骁河蹙眉,点烟的手一顿,晾着身影站了好几秒,突然转身离开:“谁是她哥哥。” 心里烦,陆骁河一路没停。 别墅周围走了两圈,一抬头,看见满家小丫头正在窗前画画。 屋外的光影和温暖都渡在她身,少女浴在阳光里,白色的衣裙染了几滴墨汁,就连姣好的脸上也有不少墨迹,但却仍旧美丽不可方物。 这盛阳明媚,干燥的天气烤得万物焦灼,就连偶然的微风都夹杂着滚烫的热,可看着满入梦时,陆骁河觉得,她仿佛已经把夏日里的燥全部碾灭,化为了温柔。 到底是她在画画,还是她已入了画… 满入梦偏头点墨,抬笔时瞥见窗下的陆骁河,他靠在墙角抽烟,午后的烈光被他踩在脚下,身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少年也正看着她。 满入梦一怔。 陆骁河无声的点了下自己的鼻子,又指向她,满入梦后知后觉的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陆骁河笑着点点头,刻意压着嗓,不出声的两个字:“脏了。” 满入梦迷茫的擦擦鼻子,可是手上沾的墨汁更多,反而越擦越黑,擦完了还把头探出窗外给他看:“干净了吗?” 陆骁河喉间似乎压着笑声,勾唇说:“嗯,干净了。” 满入梦也笑:“小陆爷又在晒太阳?” 陆骁河眼中似乎沾了点暖,懒洋洋的嗓音有点哑:“在看你。” 第七章 暖风吹过,香樟树沙沙做响, 满入梦端着画笔看楼下的陆骁河。 枝叶折射的光晕下,少年慵懒的背靠着墙,他嘴角叼着一根烟,散漫的歪头,半眯着眼拿下烟弹了下烟灰。 满入梦手中的画笔滴落一颗浓郁的墨汁,重重砸在她腿上,让她回了神。 她拿来纸巾擦腿,神色平静的“哦”了声。 他说在看她。 她回答:“哦。” 这搁在哪个女孩子身上都不会这么回答吧,最起码也得脸红一下意思意思。 果然是大山深处绝无仅有的盛世奇葩。 陆骁河似嘲似讽的轻啧, 掐了烟离开。 在满入梦潜心练画两个星期之后,陆老爷子终于看不过眼,看着瘦了一圈的满入梦,心疼得直皱眉。 当时就发了话,让祝艺带着满入梦出去逛逛,省的在家里憋坏了。 陆商的命令祝艺哪里敢不从,第二天就把工作推了,带上满入梦去了永浙最大的商场购物。 她觉得这孩子太与世无争了,都有些虚无缥缈了,还是多沾染一些俗世的东西,免得过段时间开学之后和同学相处得不愉快。 而坐在车上的满入梦还惦记着她那副没画完的夏河图,模样呆头呆脑的,像个木头。 这是她来永浙的第一次出门,祝艺体贴周到,为免她不熟悉,一直将她牵在身边。 进入商场,满入梦总算被里面的冷气吹得清醒一些。 环顾一圈,从一楼到十楼,每一楼都是大牌琳琅,行人们衣着靓丽,举止优雅,穿梭在大牌商店的身影络绎不绝。 就连身边的祝艺也是一身红裙,美丽的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臂弯里挎着今年冬季才会上市的奢侈品包包,身后分别跟着一个女佣和司机,大约是专程陪着夫人购物时提东西的。 反观满入梦,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祝艺看了眼她,这姑娘不骄不躁的,之前她送过去的那些名牌衣服和首饰,从来没有见她穿过戴过,一直都是穿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衣服。 她亲昵的拉住满入梦的手:“今天喜欢什么就挑什么,千万别客气。” 满入梦点头说好,至于真的挑不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祝艺也算有些了解这个小姑娘了,她一般万事都说好,虽然表面看着百般顺从,但其实她心里有的是主心骨,不情愿做的事,别人也逼不了。 祝艺牵着她上楼,一路有说有笑的,遇见个认识的太太或者先生,就大大方方的把满入梦介绍给她们认识。 远处看,活脱脱是祝艺喜欢极了身边的姑娘,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就连脸上的笑意也很温柔。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形成了一副刺眼的画面。 林可溪好不容易从丁凯泽那儿打听到陆骁河今天会去灯塔酒吧,这才约了小姐妹买身新衣服,准备去见陆骁河。 刚从商场楼上下来,就遇见了这副“母慈子孝”的场面。 她蹙眉看了一会儿,见祝艺的确真心实意喜欢身边的那个丫头,不像是假的。 林可溪冷哼一声:“这祝艺还挺能装,以前我讨她欢心,也只是得她几句夸奖,除此之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对哪个千金小姐比我好,这个死丫头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身边的小姐妹笑了一下:“亏你还喜欢陆少爷喜欢这么久,怎么不知道他们家一个多月前来了个乡下丫头,叫什么满入梦,听说是陆老爷子世交好友的孙女,很得陆家喜欢呢。” “乡下来的?” 林可溪打量起满入梦,意外的没瞧出任何乡野气息:“真的?” “那还能有假?” 身边的人凑近林可溪,语气含笑,可是眼神中的不屑却遮掩不住:“说是青岑那个深山野林来的,今天看,倒是挺意外的,明明是一个清丽脱俗的漂亮姑娘呢,也难怪陆家人这么喜欢她,只是…” 林可溪转头瞪了一眼朋友:“只是什么?” 身边的少女轻笑了一声,有点幸灾乐祸的语气:“就是不知道你放在心尖上的陆少爷天天和这么一个小仙女朝夕相处,会不会被人捷足先登。” “不可能!” 提起陆骁河,那是林可溪心头的一根刺,想她堂堂林氏千金,要什么样的男朋友没有。 但是她眼高于顶,一直觉得只有陆骁河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所以哪怕屡屡受挫,她也绝不放弃。 这么多年,林可溪喜欢陆骁河这件事在上流圈已经不是秘密了,好像所有人都默默观看,也默认有一天,林可溪一定会嫁进陆家。 就连林氏产业好像也是这么认为的,三番五次对陆家抛出了橄榄枝,陆老爷子和祝艺却并不接招,也不知道这桩好事什么时候能成。 勇于追求真爱是好事,可是死缠烂打就会让人厌烦了。 林可溪虽然反驳了好友的话,但是心底深处还是立刻对满入梦竖起了一道敌对的屏障。 没错,这个丫头虽然出身和地位都比不上自己,但胜在更漂亮,气质也独特,而且陆家人还这么喜欢她,难保将来陆骁河不会为她折腰。 这不能发生,绝对不能发生! 她林可溪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怎么能被一个乡下来的死丫头捷足先登? 自尊心和虚荣心都在林可溪脑海里作祟,无形间,她对满入梦的敌意已经快要冲破天际了… “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马上过来。” 林可溪身后的司机立刻出去打电话,身边的好友问:“你要做什么?可不能算计祝艺,她可不是好惹的。” “你懂什么。” 林可溪笑,眼里却狠:“我要的东西,从来不会得不到。” 哪怕是抢, 哪怕是不择手段也应该是她的! …… 满入梦陪着祝艺逛了一个小时,商场里冷气适中,很舒服,她中途又吃了好些零食,现在有些昏昏欲睡了。 祝艺正在挑珠宝,转头就见满入梦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低头打瞌睡,无奈的笑笑,正要过去叫她,一个略胖的妇人挡住了她的视线。 “祝总,好久不见。” 祝艺抬头,原来是林氏集团的夫人:“葛夫人也来逛街?” “是啊。” 葛云长得富态,珠光宝气看得人眼花缭乱。 祝艺淡淡一笑:“那葛夫人继续,我有事先走了。” 祝艺正要错身离开,葛云又挡了她一下:“祝总别急啊,这段时间我经常给你发请帖,请你来喝下午茶,都不见你大驾光临,今天遇见了,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咖啡吧。” 陆家生意四通八达,生意场上能结交的当然是尽量结交,林氏的产业虽然比起陆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好歹是一个圈子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说不准以后还会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之前已经婉拒过好几次的邀请,这次人家亲自登门来请,再要拒绝就是打脸了,恐怕也会伤了和气。 祝艺点头:“那让我先安排一下我的小侄女。” “侄女?” 葛云也回头,一眼就看见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正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清亮的眼眸,微笑起来很是温柔乖巧。 祝艺松了一口气,这孩子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有几分孩子气,但是有外人在又是十分得体的,刚刚还在打瞌睡,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她走过去摸摸满入梦的脸:“满满要不先回家,阿姨有事。” 刚刚逛了这么久,但凡是遇见哪个富豪太太和千金,祝艺都毫不吝啬的介绍他们认识,面前这位夫人却绝口不提,大约…不是什么好人?所以祝阿姨不希望自己和她有来往? 满入梦眨眨眼睛,聪明的也当做没看见葛云,笑着对祝艺点头:“好。” 祝艺眼带赞赏,吩咐司机和许岚好好照顾小姐,之后就被葛云热络的拉着离开了。 司机问:“小姐是现在回家吗?” 满入梦嗯了声,起身往外走。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司机去取车,满入梦出了商场就热的不行,带着许岚在附近的冷饮店买了两根冰淇淋。 她准备去停车场出口等司机把车开出来,这手里的冰淇淋刚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吃一口—— 突然一盆冰凉刺骨的水从天而降,哗啦啦的浇灌着满入梦和许岚二人,水里还掺杂着冰块,从高出落下砸在人的身上,冰凉且刺骨的痛感。 一盆结束,紧接着是第二盆,这回满入梦注意到了,拉过许岚快速避过。 虽然躲过了第二盆冰水,但是她们俩人已经浑身湿透。 尤其是满入梦,她头发上还滴着大串的水珠,湖蓝色连衣裙紧紧的贴在肌肤上,胳膊上被冰块砸得有些青紫,纤瘦的小姑娘就这么湿答答的站在烈日炎炎下,狼狈得可怜。 路人虽然同情,却没有一个人上去过问。 许岚已经吓哭了,抬头看向恶作剧的人,见是林可溪,哭得更加害怕了。 她哆嗦着去拉满入梦:“小…小姐。” 这冰水是加工处理的,温度十分低,泼在人身上,哪怕是炎炎夏日,都能让人禁不住发抖。 满入梦眼睫上还挂着水珠,垂眼看着地上稀巴烂的冰淇淋,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林可溪坐在商店二楼的阳台上看得津津有味,这是永浙最繁华的一条街,正是十字路口,街边的商店多得数不清,她不管从哪里经过,林可溪都能在那里等她,更何况这条街人来人往,是整人的绝佳位置。 林可溪出了一口恶气,心里十分痛快,见满入梦呆头呆脑的,被人欺负了也一声不吭,竟然还有空关心自己的冰淇淋,突然觉得是自己多心了,这样的蠢丫头,陆骁河怎么会喜欢? 满入梦慢慢抬头与林可溪对视,她眼神平静得可怕,漆黑的眼瞳犹如深渊,林可溪被盯的很不舒服。 “你看什么看?” 林可溪怒的从身旁的桶里抓起一个冰块砸下去,正正好好砸在满入梦的脑门上:“再敢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满入梦慢悠悠收回眼神,这反应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 路人指指点点,仿佛在指责林可溪太过嚣张,林可溪身边的好友提醒:“行了,事情闹大了让祝艺知道了就不好了,她应该就在附近喝咖啡呢。” 林可溪瞪了满入梦一眼:“今天算你走运,给我记住!以后离陆骁河远点儿,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陆骁河三个字让满入梦蹙了眉,她拧了下裙角的水,淡声问许岚:“你认识她吗?” 许岚刚刚的样子好像很害怕林可溪。 “是。” 许岚说:“我以前在林家干过,林小姐…很不好惹。” “欺负过你?” 满入梦声音轻轻的,丝毫看不出被欺负后的委屈和狼狈。 许岚也学着她的样子开始拧衣服上的水渍:“是,这是常有的事。” “怎么欺负的?” “打耳光,用针扎,用脚踹,扯头发…” 满入梦点点头,意味不明的语气:“她还挺有手段的。” 许岚仔细打量了一下身旁的小姐,这么漂亮和善的人不应该受这样的委屈,安慰道:“小姐,我们去告诉陆老吧,不管是陆家的哪位长辈,就算是少爷也会为你做主的。” 满入梦理了一下头发,并不说话。 司机开车出来见到这副情景,顿时吓坏了,连忙下车:“小姐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说着就要打电话给祝艺,满入梦摆手:“不急,先去买点墨汁。” 司机忙问:“小姐不先换一身衣服吗?” “不换。” 满入梦说完就上了车,吩咐司机开车去买墨汁,她是学国画的,要买墨汁不足为奇,只是当她问老板买了一缸墨汁时,许岚和司机大叔都惊了。 “……小姐,您画画应该也用不了这么多墨吧?” 满入梦笑笑:“还差冰块。” 之后又开车去买了三盆冰块儿加进墨汁里。 上车后,满入梦垂着眼,突然问:“王叔,小陆爷今天出门了吗?” 司机想了下:“出了。” “嗯,你知道去哪儿了吗?” “少爷一般去哪儿我们不太清楚。” 满入梦摸了一下手臂上的青紫,笑着:“我听说小陆爷是灯塔酒吧的老板,应该会在那里吧。” 王叔一时猜不出这位小姐的心思,要说她不在意被别人欺负了吧,却买了一缸墨汁和冰块,显然有点想报复的意思。 可是转头却问起了少爷,这是想让少爷为她出气? 王叔觉得应该是后者,于是驱车前往灯塔酒吧。 …… 灯塔酒吧不分白昼,每个角落都人声鼎沸,耳膜里炸着流行音乐,舞池里是摇头晃脑的年轻男女,吧台周围坐着相谈甚欢的几对露水情缘。 满入梦进入这里,更显得格格不入,首先她浑身湿透,头发也还在滴着水,这引起酒吧不少看客的注意。 无数双眼睛放在满入梦身上,许岚瑟缩着肩膀靠近满入梦,却被她身上的寒气冷的一哆嗦,她搞不懂小姐的衣服和头发明明都已经快干了,为什么在进酒吧之前又弄湿了。 满入梦走到吧台,问:“陆骁河在吗?” 吧台的年轻女人一愣,这又是一个爱老板爱得死去活来的失足少女? 打量了满入梦一番,她眼中有几分不屑了,讥笑一声,嚼着泡泡糖随手一指:“那儿呢,不过姑娘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们老板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满入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陆骁河在,至于林可溪嘛,嗯,果然也在。 她随口说了声谢谢,径直往陆骁河方向过去,酒吧里的音乐不知何时渐渐减弱了,无数人看好戏的盯着满入梦的背影。 毕竟这里经常都会上演这样一幕,美丽动人的少女苦追陆少爷不得,情不自禁跑来酒吧哭天抢地,然后再被陆少爷毫不留情的扔出酒吧。 虽然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但大家还是十分爱看。 满入梦走近了,陆骁河也看清了来人是谁,见她浑身湿透,手臂上还有青紫的痕迹,他瞳孔微缩了一下,眯起眼睛盯着她。 林可溪见陆骁河根本没在听自己讲话,还紧紧盯着她的身后,就连他身边的贺秉翰和丁凯泽都一脸惊讶。 发生了什么? 林可溪正要扭头,她的头发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抓住,“砰”的一声,头被重重按在了桌上,力道大得让她的左脸十分吃痛。 林可溪好友看见罪魁祸首,惊讶:“是你!” 她正要抄起酒杯砸过去,对方快速踢开她手中的酒杯,接着踹中她的膝盖将她放倒在地,腿弯勾过,拉过一张椅子,这位千金小姐被四四方方的椅子困在了地上。 本想推开,下一刻,一只脚重重踩在了椅子上,任她怎么推也推不开。 酒吧的音乐彻底停了,看戏的人也看呆了。 满入梦一手摁住林可溪,另外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在这之前,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么个漂亮温柔的小姑娘竟然是来找麻烦的。 就这么霸气的动作她做来,竟然意外的…还挺好看? 陆骁河慵懒的坐在她面前一语不发,眼神却始终在她身上流转。 满入梦的眼神平静得出人意料,可就是太平静,所以就显得格外冰冷。 许岚和王叔都愣了, 满入梦伸手,声音轻柔的:“给我。” 王叔犹豫了一下,这可是林氏千金啊:“小姐…这…” 林可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即将遭殃,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她的身体就像被锁住了一样,丁点儿也动不了。 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陆骁河身上,可当她看向陆骁河时,整颗心都凉了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女孩身上,片刻也没有挪开。 林可溪不用想也知道,压着她的人是满入梦无疑。 既然陆骁河和朋友都靠不住,林可溪只能破口大骂:“死丫头,你竟敢这么对我!快放开我!” 她的骂声显然没有任何作用,扼制她的人根本不予理会,也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拯救她。 满入梦缓缓抬眼看向王叔, 突然笑了:“不给?” 就这一眼,就这一笑, 贺秉翰和丁凯泽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总算明白了陆骁河前几天随口说的一句话:“她可不是单纯,而是腹黑。” 卧槽,这也黑得太彻底了吧! 王叔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懵头懵脑的把东西递过去。 这是一缸乌漆麻黑的墨汁,隐约还散发着冷气儿,满入梦拿起桌上一只高脚杯,舀了一杯,慢悠悠的倒在林可溪头上。 “啊!!你这个贱人!” 黑色的墨汁浇灌着林可溪美丽的脸蛋,她的头发和她的面颊都被黑色墨水覆盖,哪里还有半分富家千金的体面。 “满入梦!!我绝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小贱人!” 满入梦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动作缓慢,一杯接着一杯的倒,仿佛在精心打磨什么完美的工艺品。 冰凉的墨汁让林可溪开始发抖,但这些都比不上在心爱的人面前出丑来得屈辱,满入梦这么做等于把她所有的自尊都踩在了脚底。 她眼睛一热,控制不住的哭出来:“满入梦,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这个乡下来的死丫头,别以为有陆家给你撑腰我就拿你没办法,你等着,我林氏集团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满入梦猛地抓起她的头发,林可溪被迫扬起头,整张脸疼得扭曲,她的目光与满入梦对上,对方平静的看着她,晃了一下高脚杯中的墨汁:“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喝下去。” 林可溪突然害怕了,满入梦的眼神明确告诉她,只要她敢骂,那么就一定会被强行灌下这杯墨汁。 一瞬间,林可溪闭紧了嘴,眼角却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水。 满入梦很满意,勾唇微笑:“真听话。”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满入梦慢悠悠的把墨汁全部倒在了林可溪和她朋友身上,等结束后,她撒开了林可溪的头发,也放过了她的朋友。 俩人跌跌撞撞的爬起来, 头也不回的跑出酒吧。 满入梦放下高脚杯,对许岚和王叔笑笑:“我们也回家吧。” 她说完,俩人点头如捣蒜。 在这之前,他们都以为满入梦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姑娘,现在开始却不敢这么想了。 正要离开,陆骁河终于起了身,伸手拉住了满入梦的胳膊,语气淡淡的,并不是责怪,只是询问:“怎么了?” “哦。” 满入梦说:“她在大街上用冰水泼我,我也就用墨汁还回去。” 语气轻柔的,像是说着最平常的事。 陆骁河嗯了声,没多说什么,这淡然的态度才是让众人最看不透的,平时的陆骁河可是绝对不容许有人在灯塔酒吧闹事的。 他扭头看向贺秉翰:“拿几块毛巾过来。” 贺秉翰有些愣神, 陆骁河踢了一下他的凳子:“快点。” 毛巾很快拿过来,陆骁河亲手给她擦头发,满入梦抬头看着他,语气透着古怪:“小陆爷,你知道今天林可溪对我说什么了吗?” “嗯。” 陆骁河咬着烟漫不经心:“什么?” “她说让我离你远一点,不然不会放过我。” 满入梦正要后退躲过陆骁河,他突然的一拽,满入梦撞进他怀里,静了几秒,陆骁河又开始给她擦头发。 满入梦贴着他胸膛,听见他懒洋洋的声音:“你不是挺厉害嘛,怕了?” 满入梦没回话。 不是怕,她只是不想惹事。 今天这事儿,她也是思考了一下才做的,她的委屈是小,陆家的名声是大,她不是冲动的人。 陆家现在的生意与林氏并没有什么往来,陆骁河对林可溪也从来不放在心上,就连圆滑的祝艺也不想和林家结交。 可见陆家和林家的关系并不是表面那么好,知道这一点,满入梦才敢下手。 陆骁河瞥了她一眼,满入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开始发起呆了。 他低头给她擦那只被墨水弄脏的手臂,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嗓音暗哑的,竟有些温柔:“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第八章 酒吧的灯忽明忽暗,氛围沉闷而安静,四周都是端着酒杯看热闹的人。 看什么? 当然是在看那个平时寡言冷语,矜贵疏离的陆少爷正在为一个小姑娘擦头发。 啧啧,真是人活得久了, 什么匪夷所思的场景都能见着。 陆骁河抬眼,懒洋洋环视一圈,低冷的语气:“都挺闲?” 被陆少爷冷冰冰的眼神一扫,所有人好像一下子都回了神,酒吧里立刻又响起了音乐,朝这边看的目光也逐渐抽离。 等陆骁河擦完了,满入梦站直身体:“谢谢小陆爷,我先回去了。” 陆骁河扔下毛巾,朝司机招手下手:“带衣服来了吗?” “带了带了。” 今天祝艺可是带着满入梦买了好多衣服呢。 王叔忙问:“在车上,要去拿吗?” “去拿。” 陆骁河拉着满入梦进房间:“换身衣服再回去。” 手腕被他拽住, 满入梦不得不跟在他后面。 走近安静的休息室,喧闹的声音逐渐抽离远去,满入梦看了眼前面的陆骁河,少年背脊宽阔,身形修长,穿的衣服还是那么随意,一片衣角随随便便扎进裤腰里,要露不露的。 袖口挽到手肘的位置,手臂上有几根青绿的血管,路灯下隐隐有些冷白。 他步子迈得慢悠悠,整个人像是没睡醒似的懒洋洋。 满入梦的目光又落在他拉着自己的手上,陆骁河掌心的温度逐渐蒸腾,燥闷的感觉像蚂蚁一样啃噬她的肌肤,满入梦蹙眉站住脚。 陆骁河有些不耐烦的扭头,眯起眼睛看她,像是在询问怎么了。 满入梦拽了下自己的手臂:“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陆骁河挑眉,似笑非笑:“害羞了?” “不是。” 她说:“天气热,你别拉着我。” “……” 他反倒越拉越紧了,满入梦抽也抽不开,平静的眼里终于起了几丝波澜,有些恼怒的看他。 陆骁河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眼眸直视她漆黑的瞳孔:“忍着。” 这语气尤显阴森。 满入梦也懒得和他争,就这么被他拽着进了房间。 这里应该是他在酒吧留宿时会住的卧室,屋里几乎都是他的东西,陈设极尽奢华,阔少气息非常浓厚。 一进屋,她就坐下不说话, 安静等着王叔把衣服送来。 陆骁河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看了几眼,弯腰拿过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点烟之前又抬眼看她,咬着烟含糊不清:“介意吗?” 满入梦摇头。 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打火机清脆的声音,尼古丁的气味逐渐蔓延开来,满入梦低头盯着自己的指甲发呆。 对面忽然传来一个低哑的嗓音:“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吗?” “知道。” 满入梦面无表情:“欺负人嘛。” 陆骁河勾了下唇角,慵懒的往后靠,他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见她浓密的睫毛,头发半干半湿的,有几根还沾在鼻尖上。 他指尖的烟灰忘记弹,烧了长长一截黑白的灰,倏然掉在手臂上,一星半点的火星灼烧着肌肤,陆骁河这才回了神,将烟摁灭:“你还挺理直气壮。” 一抬头,满入梦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她说:“小陆爷,其实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你。” 陆骁河当然猜得到原因,不然刚才也不会对她说那句话,也算是…补偿? 满入梦轻声嘀咕:“果然,祸水是不分男女的。” 陆骁河皮笑肉不笑的弯腰看过来:“你说什么?” 敲门声响了。 满入梦赶紧开了门。 王叔带了两袋衣服,她站在原地踌躇,这么多卧室门,不知道进哪道门。 陆骁河像是看出她的顾虑,随手指了一间,满入梦笑笑:“谢谢小陆爷。” 她进屋换衣裳,陆骁河坐在客厅也没打算走,许岚和王叔站立难安的在一旁等待。 满入梦倒没有耽搁多久,很快就从屋里出来,她挑的是一条黑色吊带短裙,长及大腿,修长白皙的双腿几乎都在外头,腰间两侧是镂空的设计,更显得腰细如柳。 本是纤瘦的身材,可她胸前饱满挺立,小屁股又翘又挺,该有的都有了。 别的地方,譬如漂亮的锁骨和修长的脖子,都格外精致好看,再加上美丽出众的脸蛋儿,这姑娘,倒很有做尤物的潜质。 陆骁河莫名喉间干燥,端起桌上的红酒喝了几口,辨不出喜怒的语气:“你穿这个出去?” 这里可是酒吧, 他皱了下眉。 满入梦理了下头发:“有什么问题?” 祝艺给她买的衣服大多都是这样的款式,说是这几天最新上市的,她看街上很多女孩子都这么穿。 简单的梳理几下,满入梦一心只想离开这里,对一旁的两个人说:“我们回去吧。” 陆骁河眯眼看了一下满入梦腰间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他起身走过去:“别动。” 满入梦倒很听话。 陆少爷慢悠悠走到她跟前,盯着她腰间看了一会儿,突然轻笑,莫名的四个字:“粗心大意。” 满入梦迷茫起来。 下一刻,陆骁河突然抱住她腰举高,她脑中空白,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稳稳的站上矮桌后,满入梦立刻放开手站直身体,陆骁河冷着脸,猛地又拽过她的腰,修长的手在她腰间缠绕着什么。 低头一看,原来腰间镂空的地方是需要绑带的,她刚才穿衣服的时候没注意。 陆骁河绑好了一边,又扶着她的腰转向另一边,满入梦睫毛颤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小陆爷,我衣服没穿好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让许岚姐姐帮我弄。就算…就算你要帮我弄,干嘛把我举上桌。” 前面的问题陆骁河没回答,后面这个问题他倒是说得很清楚:“你矮,我低着头,累。” 满入梦:“……” 腰上的绑带都系好了,满入梦准备下桌,谁知陆骁河又突然单手抱住她双腿,将她放在了地上。 满入梦站稳后赶紧后退几步,陆骁河冷笑了声,没说话。 许岚和王叔站在一边等候好半天,总算满入梦要从这儿出去了,没成想陆骁河又跟着出来,满入梦都有些搞不清他到底想干嘛了:“小陆爷去哪儿?” 陆骁河没看她,懒洋洋的答:“回家。” 从热闹的酒吧走过,自然又吸引不少目光,吧台的女服务员凑过去问丁凯泽和贺秉翰:“咱们老板和这姑娘什么关系?” 贺秉翰想了半天:“不知道。” 服务员又问:“老板是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丁凯泽眼瞅着陆骁河护在满入梦身后,把她从这虎狼之地送出去,挑了下眉:“谁知道啊。” 女服务员垂头丧气:“完了。” 她要是知道这姑娘和老板关系这么好,她刚才就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更不应该用那样的态度,没准哪天这姑娘就成这里的老板娘了。 …… 回陆家的路上,满入梦显然很平静,一点都没有闯祸后的焦急难安,反观许岚和王叔,两个都怕得脸色发白,满入梦这模样,不知道是真的不怕,还是没反应过来。 可等进了屋,陆骁河才知道,她是真的毫不在乎。 见着陆老爷子和陆家夫妻的第一句话,满入梦说的是:“陆爷爷,我今天欺负人了。” 陆商欣赏满入梦的诚实,也听说了原因,只说:“这不怪你,是林可溪先欺负你的。” 见着满入梦胳膊上隐约还有些淤青,陆商严肃的面容立即松懈了,忙招手让满入梦坐过来,拿着她的手臂看了看,眼神沉了下去:“这怎么还受伤了?”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可溪的德性,名媛里边数一数二的嚣张跋扈,今天也难怪满满欺负回去,要是我在,非得让她脱一层皮!” 祝艺也是气极了,甭说这是陆老爷子十分看重的孙女,刻意千叮铃万嘱咐要好好照顾,就是她自己也是十分喜欢满入梦的,知道她受欺负,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当时就黑了脸。 她行走商场这么多年,被葛云母女算计了一回,这个梁子也算结下了。 林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从林可溪跑回家告过状之后,林家就让人来请满入梦过去做客,其实说白了就是鸿门宴。 陆家知道满入梦在陆骁河那儿也没打电话催,好在陆骁河也知道轻重,亲自把她送回了家。 满入梦语气抱歉:“陆爷爷,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会让你们为难,可是我爷爷从小教育我,不能惹事,也不能怕事。我当时原本是可以忍下去的,但是我住在陆家,就代表陆家的脸面,如果忍气吞声,林家会更加嚣张,别人也会笑话您的。” 陆骁河在心里啧了声,这丫头果然不简单啊,甚至是很聪明,懂得审时度势,也懂得装聋作哑,更懂得在恰当的时候说什么话。 陆家人以为她满脑子只有画画,没想到还懂这么多弯弯绕绕。 陆商眼带欣赏, 倒不愧是满耕生教出来的孩子,很不错。 陆季礼说:“满满,没人怪你,我们都是心疼你,就算你今天不出手,我们谁都不会放过林家。” “谢谢陆叔叔。” 满入梦嘿嘿一笑,狡黠的眨眼睛:“其实今天林可溪挺笨的,她选在大街上泼我冰水,当时上流圈人来人往的特别多,所有人都会指责她嚣张霸道,不把陆家放在眼里。” 她说话的模样不似平日那么呆板,十分的灵动:“而我进入酒吧之前又刻意把自己浑身弄湿,大家见我如此狼狈可怜,就算看过林可溪被我欺负之后,也只会觉得林可溪恶有恶报。哪怕有人说我仗势欺人,也一定会有人站出来说是林可溪先动的手,怎么着都是林家理亏,这事儿传出去,他们生意场上多多少少会受影响,得利的就是咱们陆家。” 少女淡笑着分析利弊关系,全然没发现陆家人愣神的看着她,这哪儿是深山野林不懂生意经的乡野丫头,这是无师自通啊! 要不是满入梦深爱国画,陆老爷子和祝艺都想把她领进商界大展宏图了。 满入梦微笑一笑,又有些呆了:“我说得太多了吧。” “你说得都对。” 祝艺亲昵的拉住她的手:“累不累,要不要先回房睡觉?” “好。” 满入梦起身鞠躬:“林家的事就麻烦各位长辈了。” 陆商笑着点头, 许岚陪着满入梦回了卧室。 客厅里, 陆老爷子问:“你们觉得满满怎么样?” “很聪明。” 祝艺沉思了一下:“聪明得甚至有些…” 陆季礼补充:“心机?” 祝艺默认不语。 陆老爷子听后一笑:“我们之前都太小看满满了,我就说嘛,老满教出来的孙女怎么可能真的呆板。她呀,是想过得安稳平静一些,所以才收敛锋芒的,我前几天接到老满给我打的电话,你们猜他说什么?” “什么?” 陆骁河一改往日事不关己的模样,竟然关心起了这事。 陆商神秘的笑笑:“他说,他那孙女不是乖兔,而是猛虎。” 陆骁河挑了下眉,回想起满入梦,觉得这形容很契合,那丫头就是一只披着兔子面皮的小老虎。 第九章 事情的发展倒是与满入梦料想的差不多,林家起初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收拾她的,陆家拒不买账,显然是要护着满入梦,两家虽然没有什么生意场上的往来,但是平时偶尔也会见见面,这么闹一场,隐约有些撕破脸。 不过陆家倒也脱的干净,先前也是他林家上赶着想为两家结亲,如意算盘打得挺好,无非就是想在陆家的生意场上掺和一把。陆家老早就摆好了态度,偏偏林家还狗屁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这回打了脸面,好像终于有了点觉悟。 那林可溪的状况也不太好,先是当街羞辱陆家的客人,打了陆家的脸面,首先撕破脸,紧接着又让无数上流社会的夫人小姐见识了一下自己是多么的嚣张跋扈。 最可笑的是她还没嚣张多久就被满入梦治得服服帖帖,顺便也把自家的颜面丢得干干净净。 一时间林家在这个圈子里的处境有几分尴尬,每逢什么晚宴聚会,别个夫人小姐都自觉离他们家远远的,反倒转头去结交了陆家,有心的还会关心几句满入梦的境况。 林家固有的生意虽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家丑外扬,总是会殃及一些正在洽谈的合同,有的合作商甚至直接找上了陆家。 这事原本是小之又小的,但架不住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直接升级到了利益层面。 不用想,会这么做的也只有陆家了,满入梦也是想到了这一步才会出手还击的。 这些名媛千金,形同古代的名门闺秀,个个都想在上流圈博一个美名。可只要是个人都有几分脾气不是,但为了自己和家人的面子,她们时刻都得端着自己千金小姐的模样,就算真有什么想打想骂的也得悄悄来。 乍然出现林可溪这么个外放的异类,怎么可能不受排挤。 这个的圈子大多都是虚伪的,比的就是怎么装,能装多久。 …… 许岚给满入梦送来厨房刚做的解暑甜汤,跟她说了一些最近听来的八卦,不外乎都是林可溪在家里如何闹腾,如何吵着要来陆家找麻烦,又或者那些个太太或者小姐想见见她。 满入梦把颜料倒进碟子里,羊毫沾了点清水晕开,轻飘飘说了句:“可惜了。” 这句话许岚上次也听过,是林可溪泼了满入梦一身冰水后,她看着地上烂掉的冰淇淋说的。 当时许岚没空多想,也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劲。 今天再听这话,她听出了一身寒凉,像是深冬里被人扒干净衣服丢到雪地里似的,冷意从脚底窜上四肢百骸,让她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许岚都有些不敢看满入梦了。 初见时就知道这位小姐不好糊弄,现在才深刻明白,她比那些明着坏的人藏得更深,至于深到什么地步,这就不得而知了。 满入梦偏头看她一眼,模样很是温柔:“小岚姐姐,你怕我了?” 还有这惊人的洞察力。 许岚勉强微笑:“不…不怕。” 说来奇怪,满入梦一个十八。九的少女,有什么能让人害怕呢,她几乎都是温柔的,乖巧的。可当你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瞳孔,却又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少女,绝对不是。 满入梦笑着,端正的坐在画桌前画画,有些娇嗔的语气:“你怕什么呢,我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小丫头罢了。” 她说完,朝许岚眨了下眼睛,许岚哈哈干笑几声,竟然不知道回什么话才好了。 因为满入梦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一个刚成年的乡野小丫头,能翻起来什么风什么浪?大约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 三天后就是国际青少年美术比赛。 满入梦为准备比赛已经到废寝忘食的地步,陆商觉得这样的学习方式实在太过熬人,鼓励满入梦多出门走走,她却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陆商这才后知后觉,满入梦来了陆家近两个月,他自己忙于公司,儿子忙于科研,儿媳也是忙于应酬,好像都没有人好好陪过满入梦。 家里都是大忙人,唯独陆骁河这位公子哥闲一些,不如让他带着满满四处逛逛,也好熟悉一下永浙。 陆老爷子不知道的是,陆少爷的暑假生活其实非常多姿多彩,并不是他想象那么闲,除了偶尔在酒吧和家里,其余时间都在赛场。 昨天几个热血青年约他来一场山地赛车,陆骁河把人干。趴下后就睡在赛场附近的酒店了,今天早上照例没接到老爷子电话。 丁凯泽十分不情愿的拿着手机敲门,陆骁河被敲门声烦得不行,拉过被子盖住头。 没人应门,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丁凯泽直接开门进去,把手机摆在桌上,打开免提,陆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在哪儿呢?” 静默好长一段时间,静到丁凯泽都害怕陆老爷子下一秒就会发飙,陆骁河才低低的回:“赛场。” 声音懒散,鼻子也重,显然是睡意正浓。 陆家这一老一小,对话从来简明意骇,对于陆骁河态度,陆商从不生气,可要搁在别人身上,恐怕是在老虎头上拔毛,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电话里的老人说:“满满天天闷在家画画,从来都没有出去玩过,你今天带她逛逛。” 陆骁河闭着眼睛,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别欺负她。” 陆老爷子慎重吩咐:“多照顾点,你是哥哥。” 哥哥这两个字让陆骁河有些反感,以至于陆老爷子之后说什么他也没注意听,随便嗯了声就挂了电话。 陆商打完电话就叫来了满入梦,让她换身衣服出去走走,司机会送她去陆骁河那儿,到时候陆骁河领着她到处逛逛。陆老爷子怕她不喜欢,还特意说了句:“这次会比上次你和祝阿姨逛商场更有趣。” 陆商相信年轻人总是有话题的,陆骁河这个年纪的男生也懂得让女孩子开心,把满入梦交给他,陆商还是放心的。 只是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 陆骁河是玩飞了天,但要论起哄女孩子开心,陆少爷简直不屑一顾。 所以当司机把满入梦送到,满入梦看着这陡峭的公路,一眼看去尽是黄沙和尘土的赛场时,愣了。 陆骁河也不知是不想把她带在身边,还是根本忘记了这个事,总之满入梦在赛场找了好几圈,没见着他的影子。 好在许岚还跟在身边,还能有个说话的人,她俩饿了,走了一公里左右找到一家小饭店,坐下来随便吃点东西。 这越野赛场建得偏远,附近也没什么适合落脚等人的地方,就连出租车和公交车都没有,她给陆骁河打电话也是关机,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找找看。 可是天气恶劣,夏日里疾风一吹,刮得路上的尘土飞飞扬扬,太阳更是烤得万物干涸,满入梦和许岚哪怕是顶着遮阳伞也觉得热得不行。 好脾气如满入梦, 也蹙了好几次的眉。 大约又走了一公里,满入梦倒还好,在山里常常会爬山,许岚就有些不行了,高温下连着走了两公里,整个人都是燥的,她搭在一棵树上直喘气,累得说话的嗓音都是干哑的:“小姐,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满入梦往前面看,有一个小卖铺:“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买两瓶水。” 买水的途中,她向老板打听了附近有没有什么休息的地方,老板告诉她附近有个酒店,再走几百米就到了。 满入梦和许岚简单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去酒店,假如陆骁河真在酒店那就罢了。 不在的话,满入梦也不打算再找下去,等回了陆家,陆老爷子问起来,她也只能如实说了,之后他愿意怎么和陆老爷子解释都是他的事,也怪不得她。 满入梦走在前面,许岚蔫儿吧唧的跟在后面,左边山路上突然冲下来一辆山地越野车,带起了无数的尘埃,她们俩连忙后退。 车里开车的人按着喇叭刹了车,想也不想的探出脑袋骂人:“你他妈没长眼睛呢!信不信撞死你?” 明明是他开车火急火燎, 这还先骂上人了。 满入梦轻蹙了下眉,没说什么,拉着许岚准备绕过他们往前走。 灰尘逐渐散了,满入梦从车前走过时,车里的人注意到她,及肩短发,齐刘海,绿色的连衣裙和白色平底鞋,是青春又恬静的打扮。 虽然看不见正脸,但可以看清她侧脸姣好精致的弧度,小姑娘顶着个粉色遮阳伞走过,行走时的微风带起她裙角的涟漪,一截漂亮白皙的小腿隐隐外露。 货真价实的仙女啊。 开车的人忍不住对着满入梦的背影吹口哨。 后座的宁邂航不耐烦的踹了一下椅背:“你他妈开车啊。” “不是。” 开车的小弟回头,指着满入梦的方向:“宁哥,仙女啊。” “仙个屁的仙女。” 宁邂航都快被他烦死了:“你哪回见着个女的不这么说。” “这回不一样,这回是真仙女,不信您看啊宁哥。” 宁邂航皱着眉看过去,正巧满入梦回头和许岚说话,小姑娘笑得很温柔,眼里汪洋似海,太阳底下一晃,像是有星星在里面闪着光,漂亮极了。 大约是太阳晒久了,她的皮肤透着点粉色的红,脸上略有薄汗,几根发丝粘在脸侧,不狼狈,倒是楚楚可怜。 刚刚说什么来着? 仙女… 宁邂航挑了下眉:“这个是挺仙的。” “下去要微信吗宁哥?” 宁邂航笑开:“我有这么肤浅吗?” 他推开车门朝满入梦走过去:“我都是直接要电话号码的。” 走近了,宁邂航伸手去拍满入梦的肩膀。突然的,右侧飞速打过来一个石子,“啪!”宁邂航手上一痛,侧头看去,是陆骁河,宁邂航忍不住心里骂了声冤家路窄。 满入梦觉得陆骁河像是刚睡醒,他衬衫的纽扣系错了,有两颗扣子还歪歪扭扭的,头发仿佛也没打理,像是胡乱抓的,略有些凌乱,垂下的几根碎发挡住他眼角,少年琥珀色的眸子映着盛夏的阳光,既耀眼又好看。 陆骁河朝这边走过来,从耳背拿过烟咬在嘴里,打量了眼满入梦。 嗯,他来得巧,没被宁邂航的脏手碰到就好。 走到满入梦身后,他忽然抬起胳膊勾住满入梦的脖子,她整个人失了重心的靠在他胸膛上。 少年个子高,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声音懒洋洋的:“怎么,宁少爷看上我家小野兔了?” 宁邂航冷笑:“你家?” “嗯。” 陆骁河捏了下满入梦滚烫的耳垂,低笑:“我的。” 一字之差, 那就是差之千里。 满入梦蹙眉想远离,陆骁河紧了下手臂,偏头靠近她耳朵,低着声:“来晚了,抱歉。” 轻柔的嗓音,暧昧的语气。 陆骁河如愿看到满入梦脸红了。 他轻笑着,手掌随意的揉了下她的头发,嗓音更懒:“乖。” 第十章 靠得近,满入梦可以闻见少年身上轻浅的烟味,他胸膛的体温以及心跳,就连说话时磁性低哑的嗓音都那么近在咫尺。 这感觉像是一颗薄荷糖被丢进白开水里,呲的一声炸成了泡沫,五脏六腑也跟着窜进一股奇妙的热。 满入梦觉得不自在,也不喜欢, 可对面的人是谁,她已经认出来了。 就是上次在青岑山和陆骁河飙车,并且最后和她结下梁子的宁邂航,当时她戴着斗笠刻意遮住自己的面容,为的就是不想惹麻烦,哪想到竟然还真有再见面的一天。 为免宁邂航认出她,满入梦一直低着头,她清楚的知道,宁邂航可比林可溪难对付多了,这不是她能惹的麻烦,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人,要不然陆骁河早就出手了。 …… 炎日下,两个少年,一个少女,身后各带有三三两两的小跟班,这场面都让附近小卖铺的老板和行人有些愣神了。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竟然还能看见人打架?还特么是两男争一女? 稀奇啊, 摇着蒲扇的老人和妇女拉过小板凳坐在树下观看。 满入梦垂着的手轻轻拉了下陆骁河的裤子,想让他赶紧解决这事儿带自己离开,只不过这小动作没有逃过宁邂航的眼睛。 他摩挲着被陆骁河打中的手腕,凝视着满入梦刚刚拉人的手,凉凉的问:“你俩什么关系?” 这话当然是问满入梦的。 只是这问话的语气让她很不舒服,就像她是被丈夫捉奸在床的坏女人似的。 她只是和他打了一架,今天又险些被他的车撞了,正式的见面都没有,就连话也没怎么说过,他凭什么这么跟自己说话? 满入梦盯着脚下的黄沙,脚尖踢开一颗石子,回答得也挺凉:“关你什么事?” 话音落下,她听见陆骁河笑了一下。 满入梦悄悄撇嘴,大少爷竟然还有心情笑! 她心里起了几分埋怨,要不是他去青岑山飙车,她也不会遇见这个人,更不会和这个人打架,要不是他今天迟到,她也不会又一次跟宁邂航遇上。 真是倒霉。 宁邂航倒没有被满入梦激怒的样子,模样比起上次在青岑山好像更沉稳了一些,大约是失败的惨痛经历总是促使人成长的。 他皱眉看着满入梦,她因为低着头,耳边滑下的头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你很怕我?”宁邂航问。 满入梦刚想说不是。 陆骁河突然就扭过她的身体,一把摁住了她的头带进怀里,手掌搁在她头发上,慢慢的抚摸摩挲,似是在安抚,但外人看着更像是宣示主权。 宁邂航脸上平静,仿佛并不在乎两个人这么亲密,直接了当的开口:“陆骁河,我喜欢这个女孩子,要追她。” “追?” 陆骁河像是听了什么笑话,搂着满入梦低笑不止。 宁邂航说:“公平竞争。” 他的语气显得格外认真,不止是因为对满入梦感兴趣,更因为陆骁河一反常态的护着这个女孩子,这才是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一点。 假如有那么一点可能,是因为陆骁河喜欢这个姑娘,那他再跟着掺和一把,这事儿是不是就更有趣了? 宁邂航的话让陆骁河眯起了眼睛,他收紧搂着满入梦的手臂,下巴依旧搁在她发顶,有些哑的嗓音:“告诉他我们是什么关系。”接着顿了一下,又慢条斯理的拢过她耳边的头发,压低声音:“不想被认出来就好好说。” 满入梦瞳孔微缩,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早认出她就是那个和宁邂航打架的人。 但是… 满入梦有些迷茫,他要她说什么? 他们之间的确没有亲密关系啊,唯一有的仿佛也只有房主与房客的关系。 对了! 满入梦眼睛一亮,突然抬起手臂紧紧圈住陆骁河的腰。 哇~ 观看的大爷大妈们心里惊呼,这真实场景可比电视剧好看多了。 就连陆骁河都愣了,小姑娘的身体很软,紧紧抱着他的时候,他依稀能感觉到来自少女身体的体温,就连她身上的气味都十分清甜好闻,像是雨后春笋洗过的山间花,让他的心神一瞬有些不稳。 下一秒—— “哥哥。” 满入梦的声音带着怯弱的哭腔,软软糯糯的:“我想回家。” 陆骁河心里低低骂了声靠。 本是极为入眼的画面,却被宁邂航突然响起的笑声打破,陆骁河皱了下眉,对宁邂航的烦心程度又上升到另一个层次。 宁邂航起初是低笑,后来逐渐变成大笑,笑着笑着有些摇晃,最后干脆扶着车继续笑:“……卧槽,原来人家只当你是哥哥。” 陆骁河没理,低头看着满入梦粉红的脸颊,她垂着眼,浓卷的眼睫偶尔轻轻颤动,像是撩动在他心上的羽毛,又酥又麻的,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又回来了。 刚刚她喊他什么来着? 哥哥? 陆骁河勾了下唇角,怎么忽然就觉得这两个字变得动听了呢? 真他妈奇了怪了。 然而耳边还有宁邂航聒噪的笑声,陆骁河冷着脸看了他几秒,没说话。 他偏头招手,丁凯泽把车开过来后,陆骁河十分自然的牵起满入梦的手上车,至于许岚,他让另一个司机送回去。 丁凯泽探出车窗看着还在笑的宁邂航,挥手:“拜拜了,傻逼。” 等车开远了,宁邂航身后的小弟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宁哥,你怎么还在笑?” 宁邂航好不容易止住笑:“…你刚没听见?那丫头叫陆骁河哥哥,显然是打了陆骁河的脸,他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以为是个女的都喜欢他?” “可是…” 小弟很为难的说:“您哪儿见过哥哥妹妹是这样的?” 宁邂航愣了下,笑容凝固。 小弟说:“那姑娘叫的那一声哥哥,别说是陆骁河,就是我都快酥了,指不定他俩什么关系呢,还抱着。” 宁邂航的笑容逐渐消失。 合着他被人耍了? 小弟不怕死的点头:“宁哥,你被耍了。” “……” 宁邂航回过头赏他一脚:“用他妈你说!老子早就反应过来了。” …… 许久没人说话, 车上陷入长久的安静。 陆骁河慵懒的坐在后座,头后靠,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的模样,但是手上把玩着打火机,时开时关的,清脆的声音有频率的响在车里。 丁凯泽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俩一眼。 一个闭着眼冷清疏懒,一个坐的端端正正,目视前方,一脸呆板。 啧,这还是刚刚那个软妹子吗? 整个儿一木头啊。 丁凯泽摇头叹气:“去哪儿啊我们。” 陆骁河没答声。 满入梦倒是一板一眼的回:“随便。” 静了会儿, 陆骁河捏了下鼻梁,淡淡道:“停车。” 丁凯泽停车后,陆骁河打开车门下去,绕过车身走到驾驶位,敲了下车窗:“下来。” “干啥啊。” 丁凯泽摇头:“我也想陪小满妹妹。” 还小满妹妹。 陆骁河语气更冷了:“别让我再说一遍。” 丁凯泽转头看满入梦,企图向满入梦寻求慰籍,可他的小满妹妹只是微笑:“再见,丁少爷。” 陆骁河坐上驾驶位后点燃一根烟,咬着烟吐了个烟雾:“坐上来。” 满入梦还是微笑:“后面挺好的。” 车外的丁凯泽憋不住笑, 操啊,这对话真不是他思想龌龊。 陆骁河表情挺淡,指尖轻轻点烟,手搭在方向盘上:“想不想去玩了?” “……” 满入梦最终还是换了个位置。 其实她不太想坐陆骁河开的车,太野,能晕得她两天两夜下不来床。 只是这车开起来的时候,满入梦有些意外了,这可比上一次慢了不止一星半点。 对此,陆少爷掐了烟淡声:“行人多,不能飙车。” 合着您还把这茬儿放心上呢? 满入梦笑着哦了声。 前面路口是绿灯,陆骁河踩了刹车,拿过车上的烟盒看一眼,空空如也,他随手把烟盒扔在车上,也没看身侧的满入梦,散漫问了句:“刚刚你叫我什么?” “嗯?” 满入梦偏头看他,唇角挂着笑:“小陆爷。” “不是这个。” 陆骁河皱眉,刚要说话时— “红灯了,开车吧。”满入梦轻声提醒。 大概是天气太热,陆骁河觉得自己越来越容易心烦气躁了,他单手解开几颗纽扣:“不…” “小陆爷。” 满入梦又提醒:“前面有个横穿马路的人,开慢点。” 陆骁河减了速,有些明白满入梦是在转移视线了,想到此,少年眸中的烦闷浓郁了一些,舌头顶了下腮边,冷冷一笑:“你…” “小陆爷。” 她话还没有说完,陆骁河突然掉转方向急速开出去。 车子驶入安静无人区的绿茵道路后,陆骁河转着方向盘,车尾移动,车身旋转,几秒间就稳稳停在了树下。 绿荫大道似乎是被突然而来的车辆惊扰了安宁,一阵风过,树叶簌簌飘落,或黄或绿的叶子落了几片在车窗上,仿佛还带着阳光的气味。 满入梦抬头看,茂盛的枝叶里有稀疏的光影落下,随风摇动时,树叶上像挂着闪光的星星。 有些…有些像青岑山, 满入梦看得呆了。 陆骁河没空看树叶,更没空看星星,把车停好后就冷眼盯着满入梦,盯了好几秒,这丫头呆头呆脑的在看树? 他伸手拽住她手臂拉过来,速度凶急又快,满入梦半栽进他怀里,现在距离他很近,很好,眼神也终于放在他的身上了。 陆骁河扯了下嘴角,阴冷的语气:“玩儿我呢?” “没有啊。”满入梦笑着。 她大概知道陆骁河为什么会生气。 只是刚才不愿意,现在… 虽然是无意之举,但是他让她再看到往日在青岑最爱看的风景。 那么就—— “哥哥。” 清脆脆的女孩子声音,很好听。 陆骁河微怔。 满入梦温柔的笑,不是平时呆板的模样,古灵精怪的歪头,灵动可爱的又喊了声:“哥哥。” 陆骁河拽她的手慢慢松开,又收紧,看了她半响,少年说话时的声音里有了笑意:“想去哪里玩?” 他抬手,手指轻轻刮她鼻尖,指腹碾过少女细腻的肌肤时,嗓音也更低沉了些:“都陪你。” 第十一章 在花心思陪姑娘这事儿上,陆骁河没经验,用他一惯的话来说是没兴趣,可这也并不代表人家陆少爷不会逗女孩子开心是吧。 玩的地方选在永浙游乐场,据贺秉翰拍着胸脯打包票,这可是约会圣地,凡是处对象必来的地儿。 所以他俩一进来,四处可见成双成对的情侣,或拉着手拍照,或在角落亲吻的,又或是追逐打闹的,款式挺多,满入梦扫了眼收回目光。 按理说,她这样的花季少女,多多少少会对爱情产生一些新奇的感受,亦或是向往。 但她,却把所有的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麻辣烫上。 陆骁河买了包烟过来的时候,满入梦已经端着一盒麻辣烫在树下吃起来了。 天气热,她吃得很慢,腮边一股一股的,吃到好吃的东西时,圆溜溜的眼睛都亮了。 少年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点燃,倚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看她,来来往往的人群像是行走的背景板,车水马龙,密集分不开,可陆骁河总能在缝隙里一眼看到满入梦的脸。 她垂着头吃东西,安安静静的,时而抬头左右看看,大约是在找陆骁河的身影,兴许是没看到,又低下头去,依旧安静的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等着。 这有点像什么来着? 淡色的烟雾后,陆骁河眯起眼睛深思,突然的一笑。 唔,还真像个走丢的孩子, 不过却能不哭不闹,挺乖。 陆骁河掐了刚点燃的烟丢进垃圾桶,朝满入梦的方向过去。 她在等的话,他不想让她等太久。 从马路对面到满入梦的距离不过一百米左右,陆骁河被游乐场附近的小卖铺挡了一下,他目光落在一个大大蝴蝶结的发箍上,那蝴蝶结还会闪光。 傻不拉几的小玩意儿,谁会买? 陆骁河顿了几秒, 最终还是拿起个黑红相间的发箍。 …… 满入梦乖乖坐在树下等陆骁河,他去买烟,几分钟过去还没回来,满入梦怕他找不着,自己又是人生地不熟的,所以也不敢乱走,只能在分开的原地等他。 百无聊赖,她开始数面前走过的人,数到第九十八的时候,一个阴影罩了下来,满入梦抬起头,是一个陌生的男生。 他站在满入梦侧脸的位置,迎着光线,大片的阳光落在他头顶,晃得满入梦眼睛生疼,她垂下眼睛淡问:“有事吗?” 男生拿出手机,笑着问:“小姐姐,能加个微信吗?” 满入梦瞥见不远处还有一群人,应该是这个男生的伙伴,正站在一起朝这边看,眼前这个人大概是被怂恿过来搭讪的吧。 她常年在青岑山那种地方,生活的圈子简简单单,来来去去就那几个人,还从来没有异性这么直接了当的跟她要联系方式,既然对方都这么直接了,她作为女孩子也理所应当要直接点。 所以,满入梦直接的问:“为什么给你?” 这个问题可把搭讪的男生问住了,一般来说,被异性要联系方式,如果看对眼,那女孩子自然可以选择同意给联系方式,就算看不对眼也可以找找别的理由,例如不方便什么的。 但问“为什么?” 这男生愣了下,笑容有些发僵:“因为想认识你,我们交个朋友吧。” 满入梦想了下,觉得他们之间仿佛没有认识的必要,很诚恳的说:“不好意思,我不想给。” 话说到这儿,拒绝的意思已经明明白白的,男生的朋友站在一旁放声大笑:“我就说他肯定要不到联系方式的,他还不信,也不看看人家姑娘什么姿色,肯定已经有男朋友了。” 说完又是笑,引得周围的行人往这边多看了几眼,这男生面子挂不住,有些不甘心:“你真有男朋友了?” 满入梦想,要是自己说没有,大约又会让他展开新一轮的搭讪攻势,这很麻烦,她也不太喜欢被人围观的感觉,于是点头:“有了。” “在哪儿呢?” 男生冷笑:“怎么不见他在你身边,作为男朋友就把你撂这儿不管?有异性搭讪也不管?” 他的语气里全是讥讽,不知道是在讥讽满入梦那个不存在的男朋友,还是在讥讽她本人,大约两个意思都有。 今天的麻烦还真挺多的, 满入梦蹙着眉想。 但只要是麻烦,也总有解决的时候。 就在男生说完这番话,满入梦也准备反唇相讥的时候,陆骁河懒散散的朝这边走过来。 搭讪的男生正等着满入梦说话,肩膀被人重重拍了几下,他不耐烦得很,皱着眉转头,突然一记拳头挥过来,脸上剧痛,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陆骁河抬腿从他身上跨过去,弯下腰把手上的发箍戴在满入梦头上,大大的蝴蝶结被她戴着,还一闪一闪的,衬得她一双漆黑的瞳孔都异常的可爱了。 满入梦摸了下头顶的发箍:“给我的?” “嗯。” 陆骁河坐在她身旁,朝男生的朋友招手。 自他刚刚出现,冷如寒冰的气场就让人望而生畏,被他打了一拳的男生捂着半边脸不敢吭声,就连嘴里被他打落的牙齿都不敢当着陆骁河的面吐出来。 男生的朋友畏畏缩缩的过来,刚才还嘻嘻哈哈的一群人现在都规规矩矩的站好,点头哈腰:“骁…骁爷。” 陆骁河嗯了声,手肘撑在长椅臂上:“哪个学校的?” “…湖锡大学的。” 陆骁河这回没吱声, 几人也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问话虽是漫不经心,可他们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冷,像是冰刃似的直往人心上戳,让几人忍不住发抖。 南庆大学陆骁河的名字,永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可是个捉摸不透的主,栽谁手上也别栽他手上。 而且他居然还问的这么清楚,不会是想把这事儿记上,准备以后慢慢清算? 几人吞了下口水,更加不安了。 午后的烈阳灼热,也晒得人更疲困,陆骁河翘起腿,嗓音懒懒的:“凭你们,也敢从我手上抢人?” 几人险些给吓跪了,头摇成拨浪鼓:“我们不知道这是嫂子啊…” “哦,我不是。” 满入梦突然说:“小陆爷是我大哥。” 大哥和哥哥, 一个字,又是差之千里啊。 她可是跟他学的,学以致用嘛。 满入梦说完就垂着头看指甲了,陆骁河偏头看她,本就不好的心情瞬间更差了。 这不,对几人说话的语气显然更冷了:“怎么算?” “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真不知她是您妹妹。” 不说妹妹还好,一提妹妹,陆骁河脸色更沉了。 这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满入梦没心思看陆骁河收拾人,目光全放在冷饮店的冰淇淋上。 她扭头,手指拉住陆骁河手肘的袖子轻轻摇了下:“小陆爷,我们再耽搁下去,天都快黑了。” 玩的东西和漂亮的东西她一律没兴趣,就惦记着吃,刚说完话,她的眼睛又回到冷饮店里,陆骁河揉了下鼻梁,感觉自己应该带她去美食城。 不过哪怕满入梦软下声音跟他说话,他也不为所动,心底还在为她刚刚那声“大哥”而耿耿于怀。 满入梦眼睛盯着冰淇淋,手抓住陆骁河的手臂:“小陆爷,我们去买冰淇淋吧。” 少女有些温凉的肌肤碰到他身体那一刻,陆骁河僵了下,目光下移,定眼看着这只又白又小的手。 满入梦的指甲修剪得很漂亮,抓着他的时候因为用力,指甲里还透着点粉色,陆骁河挑了下眉,终于站起身。 他倒也没忘了面前惴惴不安的几个人,随口说了句:“我之后会再找你们的。” 一句话,吓得人肝肠寸断, 好半会儿都没有回神。 几人目睹陆骁河陪着满入梦买了冰淇淋,又目送二人走入人群中,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关于陆骁河和满入梦的关系,不像情侣,但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也不像兄妹,可不管是什么,反正关系匪浅。 今天栽了个大跟头,他们再没心思玩乐,灰不溜秋的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 过山车上尖叫不止,隐约还伴有哭声,随着惊险和刺激程度,尖叫声和哭声也跟着此起彼伏,女孩子玩这种东西,一般来说都会怕。 但… 陆骁河侧头看满入梦,她居然在笑, 这平静的模样也不像是装的。 陆骁河问了句话,声音被淹没在尖叫声和风声里,满入梦提高了音量:“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陆骁河也没继续说。 俩人下过山车时,已经接近黄昏,满入梦挥了下手里的票:“还有摩天轮没坐。” 她一路小跑过去,模样比文静的时候欢快不少,应该是玩得很开心,陆骁河不远不近的跟着,眼神始终都放在她身上。 给了门票进入等候区的时候,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对游客说:“欢迎各位游客乘坐繁星摩天轮,请注意排队,不要推不要挤。家人可以在摩天轮上合照留念,观赏风景,情侣可以在摩天轮达到最高处时接吻,这样会收获幸福长久的爱情哦。来,一个一个慢慢上。” 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可以获得幸福美满的爱情,这似乎已经成了每个游乐场里摩天轮的卖点之一。不过作为情侣之间的小浪漫,不少人听了倒是挺向往的,甚至有不少情侣专程为了接吻而坐摩天轮。 但对于满入梦来说,摩天轮只是一个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新奇玩意儿。 坐上去之后,摩天轮开始缓慢上升,地面也渐渐被拉远,满入梦趴在窗上看外面的风景。 陆骁河坐在对面看她,忽然问:“刚刚你坐在树下等我的时候,在数什么?” 满入梦看着窗外,随口回答:“在数人。” “我是第几个?” 他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大概是陪她玩了一下午,有些累了? 满入梦看他一眼,说:“第九十九个。” 陆骁河挑了下眉,盯着她没说话。 他的眼神太过深沉,似乎装着太多东西,跟满入梦眼中的平静是两个极端,她看不懂,也不想去深究。 周围的尖叫声和喧闹声突然都被抽离,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满入梦看着窗外西沉的余晖,陆骁河也看着她侧脸,摩天轮还在上升着,即将要到达最高点时。 “满满。” 陆骁河的嗓音低沉磁性,隐约带着点疲倦的沙哑,轻轻喊着她名字的时候,意外的,很温柔。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满入梦愣了下,抬眼看他:“嗯?” “快到最高点了。” 他手肘靠在旁边的栏杆上,懒洋洋的撑着头,笑了:“要不要接个吻?” 第十二章 “不用。”满入梦答得一板一眼。 陆骁河脸上并无表情,大约也是料到这小丫头会这么说,轻笑了下,也转头看窗外的昏黄。 傍晚的时间,天际半明半暗的,远方的晚霞染红半个天空,红霞下头压着点淡淡的粉色,阳光被抽离,从天边爬过来的夜色渐渐蔓延城市的每个角落。 光线暗下去,摩天轮上亮起星星,窗上映出少年的脸,看不太清,隐约只能看得见个轮廓。 满入梦侧头看向陆骁河,他大概真的累了,闭着眼睛的时候就像睡着了似的,她轻轻喊:“小陆爷。” “…嗯?” 他慢悠悠的应了声,食指揉着眉心,睁眼看她,少年琥珀色的眼眸里熏染着傍晚的颜色,潋滟慵懒,十分的好看。 满入梦低下头沉默一两秒,呆呆的:“今天谢谢你陪我。” 陆骁河似乎是笑了下,没回话。 满入梦也没有放在心上。 即将到站,她准备下去的时候,手臂又被他拉住。 摩天轮旋转到服务区的时候依旧没停,陆骁河先下了地,就着拉她的手轻轻一拽,满入梦本来被旋转的摩天轮搞得找不着重心,被他一拉,身体就向他倒了过去。 陆骁河双手扶着她的腰,将她从摩天轮上抱下来,满入梦刚下地,脚下还有些不稳,仓惶的往前窜去,正撞在陆骁河胸膛的位置,他一根手指点在她眉心,把她推开了一些,嗓音低低的:“晕了?” “不是。” 陆骁河手掌放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下她柔软的头发:“走了。” …… 从游乐场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了,街道两旁卖小玩意儿的店铺还灯火通明的,陆骁河一扭头就看见满入梦头上闪着光的蝴蝶结,像个信号灯似的,到哪儿都弄不丢。 他朝她伸出手去,满入梦不明就里:“干什么?” 陆骁河看着她眼睛,低声:“要过马路了,把手给我。” 满入梦笑笑:“不用,我自己能过去的,谢谢。” 陆骁河也不勉强,他走在前面,她安静的跟在后面,停车的距离有几百米左右,白天人太多开不进来,只能在附近的停车点停一下,从这里过去得绕过几个路口,穿过一条没有红绿灯且车辆横行的马路。 俩人走了一会儿,都不说话,陆骁河大多数是懒得开口,满入梦却是真的话少,来来回回就是“谢谢”和“不用”,陆骁河都听得有些烦了,觉得她有时候不说话也挺好的。 他们的影子交错在一起,小姑娘短头发很乖巧,头上顶着了大大的蝴蝶结,纤瘦的身形被拉得长长的。陆骁河弯起唇,这丫头其实也有傻不拉几的时候,有些可爱。 过马路时车辆很多,留给行人过路的缝隙不多,许多人站在马路对面等待,满入梦也乖乖站在陆骁河右侧的位置。 好不容易长长一串车辆开过,留下了一个较大的空隙,行人争先恐后穿过马路,满入梦被挤在中间有些难受。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拉了他一把,她的肩膀被人搂住,迫不得已,整个身体都挤进对方宽阔的胸膛里,鼻尖上还有些清淡的烟草味。 满入梦抬头,是陆骁河。 他目视前方,语气淡淡的:“别动,过去再说。” 到马路对面,陆骁河主动放开了她,朝附近的停车点走去:“要么跟过来,要么站在那儿别动,我去接你。” 满入梦摸了下有点热的脸颊,决定还是站在路口等他吧。 陆骁河很快就把车开过来,俩人回家这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到了陆家,陆老爷子拉着满入梦说话,询问这一天过得怎么样。 问起陆骁河,他只是随便说了一句“还行”,之后就回了房。 祝艺怕满入梦会饿,早就准备了宵夜,满入梦也十分给面子的吃了好些东西,想起陆骁河今天陪她玩了一天,心里感激,跑到厨房煮了碗面给他送去。 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这就睡觉了? 她低头看自己煮的面,又抬头看紧闭的房门,决定还是继续敲门。 十几秒过去,门锁扭动的声音终于响起,陆骁河打开门:“有事?” 满入梦看见他这模样时,愣了。 陆骁河的头发还湿着,水珠从发丝掉落在脸上,白色衬衣半湿半透明的贴在块状分明的腹肌上,精壮的腰身野性立现。 他腰腹下的裤子没穿紧,肌肉线条一直延伸到深处,蔓延进视觉看不到的地方,一颗水珠从他喉结处直直滚落下人鱼线,随着他胸膛的起伏,胸肌上的水流也慢慢滚了下去,满入梦看得耳朵发烧,别别扭扭的把头转过去。 陆骁河指腹揩去眼角的水珠,似笑非笑说:“送吃的?” 满入梦点头不语,依旧不看他。 陆骁河转身进屋:“端进来放下就出去。” 满入梦也是这么想的。 可等她把面条放下,就听见陆骁河关门的声音,刚一转头,就被突然的力道摁住肩膀压在了墙上,他的动作太快,满入梦都没反应过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满入梦调整了呼吸,轻柔的微笑:“小陆爷这是做什么?” 陆骁河的身体很热,手指碰到的地方尤其发烫,满入梦脸上很镇定,大约被压过一次,再来第二次的时候,就不那么放在心上了。 他倪着她,仔细审视她的眉眼,要不是耳尖的红出卖了她,陆骁河还真以为这小姑娘清心寡欲,对自己无动于衷呢。 “小陆爷,放开我。”满入梦的声音虽轻,却听得出一些不高兴。 陆骁河既没放松,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两人隔着半寸不到的距离,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也夹杂在一起,热浪滚滚,隐约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正在蔓延。 满入梦听见对方低低的沉笑声,还有冷冰的警告:“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轻易进男人的房间,很危险的。” 说完倒是慢慢松开手,放开了她:“出去吧。” 满入梦站着没动,静默了几秒。 俩人紧挨着站立,气息似乎凝结。 陆骁河眯起眼睛:“还不走,是…” 她突然利落的出手,动作十分迅速,陆骁河躲过一击,满入梦却丝毫不退,步步紧逼。 少女的锋芒尽数毕露。 陆骁河深笑,这是怒了? 她扼住陆骁河手腕,另一只手狠辣的掐在他的脖子上,将他重重压在床上,接着坐在他腰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陆骁河倒没有一点狼狈,哪怕脖子上的小手正在收紧,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轻笑着,说话时的嗓音有些闷哑:“别闹了。” 到底是谁在闹? 满入梦低下头贴近陆骁河的耳朵,冷冷的:“陆骁河,你少惹我。” 陆骁河愣了下。 少女的声音不像平时那么清甜温柔,竟带着点森冷的笑意和警告。 她从他身上下来,看了眼桌上的面条,轻声:“小陆爷,你吃点东西吧,我先回去了。” 一秒钟,她又恢复成那个乖巧温顺的小绵羊,直到门被关上,陆骁河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刚刚她那模样… 啧,真野。 陆骁河撑着手臂起身,端过满入梦煮的面条,面已经坨了,他随便绊了一下,吃了口。唔,这小丫头,厨业也挺不错。 …… 美术比赛这天,满入梦早早的就起了床,陆家上下都忙碌,也只有陆骁河有时间陪着她去比赛。 出发之前,陆家长辈还多次嘱咐陆骁河一定好好照顾满入梦,陆骁河随口应了声,与满入梦一前一后上了车。 途中红绿灯路口,陆骁河倒先开了口:“你可把我们家骗得团团转啊。” 满入梦目不斜视:“小陆爷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陆骁河踩着油门,亦步亦趋的跟着前面的车辆挪动位置:“你听得懂。” 满入梦心里明白,大约是她之前惹到这位少爷了,所有他今天非要一个交代,满入梦也不打算跟他绕圈子了,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爷爷清楚,陆爷爷,叔叔阿姨,就连小陆爷你不也是清清楚楚的吗?” 说得对,他们所有人其实都知道她并不是表面那么温柔和善,只是她在深山呆久了,圈子不复杂,她也就不必摆出一副很精明的模样过日子,这样太累,还不如简单一些。 年复一年的,她自己也习惯了,与其顶着一张冷脸,还不如乖一些,爷爷喜欢,师兄姐也不怕她,她自己也能过得舒心一些,何乐而不为。 这世界上的人,人人都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面具,怎么别人能戴,她就戴不得? 满入梦看的开,知道陆骁河大概是生自己的气,于是坦然的道歉:“之前伤了小陆爷,我很抱歉,请您不要介意。” 抱歉是抱歉了。 只是刚建立起来的亲密感又被推垮了。 这丫头其实挺有防人之心的,人要近她一步,她必定一动不动,人要近她两步,她才试着前进一步,可别人只要退后半步,她马上就跑得老远,还是跑回家把房门紧闭那种。 之后俩人就没再说过话,陆骁河把她送到比赛地点后,倒也没走,只说了句:“好好比赛。” 满入梦回头朝他鞠躬,活像是对待长辈似的恭敬,让陆骁河看的蹙了眉,她说:“谢谢小陆爷送我过来,我一定加油。” “嗯,我在外面等你。” 满入梦脚步一顿:“可是比赛时间好几个小时呢。” 陆骁河靠在车旁看了下手表,懒洋洋的:“时间要到了,快进去。” …… 国际美术比赛的流程十分严格,从入场到安检都格外仔细,来自五湖四海的竞争者陆陆续续进入赛场。 进入比赛区域后,考官分好项目主题,讲述完比赛规则,参与比赛的竞争者开始现场作画。 虽然绘画比赛不是学术型比赛,作弊的发生几率比较小,但主办方还是十分重视的,就连监考官都是足足几十个人,来来回回的巡视在诺大的比赛区。 直到几个小时后,监考官才宣布比赛结束。 满入梦出来的时候,陆骁河的车果然还在,正停在一处树荫下等着,她小跑过去,两只手罩在额角凑近车窗。 陆骁河正靠在车窗上睡觉,满入梦这么一看,与他的距离倒是近得只隔了一层玻璃。 他慢慢睁开眼睛,刚睡醒,视线还有些模糊,抬头时与车窗外的目光相汇,两个人都愣了下。 满入梦事先反应过来,立刻站得笔直,陆骁河把车窗摇下来,强光刺得他眼睛微微眯起:“上车。” 满入梦绕过车身坐上副驾驶,乖乖系好安全带,陆骁河从后座拎过来一个漂亮的小盒子放在她腿上:“车上吃,我开慢点。” “这是什么?” 满入梦打开一看:“蛋糕!” 陆骁河见她笑得这么开心,也勾起了嘴角,手下的方向盘慢慢转动,车子稳步向前。 因为满入梦在吃东西,他的确把车开得很慢,几乎没有颠着她。 满入梦吃了好几口后,才想起来跟陆骁河说声谢谢,陆骁河转过头看去,瞥见她嘴里沾上的奶油,食指抬起她下巴,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擦了下。 满入梦赶紧给他抽了张纸想让他擦干净,陆骁河却顺手把那根沾有奶油的手指放到嘴边尝了口,挑眉:“还行。” 他动作娴熟,就好像这样的事常有发生,就好像他和满入梦的关系本来就十分亲密。 说完后,他这才接过满入梦递过来的纸擦手。 满入梦呆了一呆,又接着吃蛋糕,只是比起刚才要更加小心得多。 陆骁河问她:“比赛怎么样?” “不知道。” 他散漫的嗯一声:“还想吃什么?” “没有了。” 这一板一眼的回答持续了大概几分钟,凡是陆骁河怎么问,问什么,满入梦的回答都是五个字以内,简明扼要,又呆又木。 车子过转角时,满入梦正在思考如何回答陆骁河提出的:“你怎么蠢蠢的?”这个问题。 她倒没觉得自己蠢,就说:“我不蠢的。” 这说话的语气也有点呆,陆骁河有些无奈,又从车上拿出一个黑色小礼盒丢到她怀里。 满入梦以为是吃的,兴致勃勃的打开,里面却是一根项链,项链上是个小鸭子的图案,水晶打造,鸭眼睛上襄了颗名贵的宝石,一看就是一只富贵的鸭子啊。 她迷茫的看向陆骁河:“小陆爷,这个…” “送你的。” 满入梦关上盒子:“我不能要。” “送你的见面礼物。” 满入梦回:“我们已经认识快两个月了,不用了。” 陆骁河蹙眉:“那就当送你的冠军礼物。” “比赛刚结束,谁是冠军还不知道呢。” 车子渐渐驶入陆家别墅,陆骁河把车停在车库后准备下车,满入梦又要说话,陆骁河伸手捏住她两腮。 这么一捏,满入梦脸上白嫩的肉和红润的嘴巴都嘟了起来,她支吾的说话:“……小…小陆爷,你放开。” 手下碰到的肌肤细腻绵软,陆骁河不自觉放松了些力道,可眼睛却始终盯着满入梦红嫩嫩的嘴,挪也挪不开。 他心想,这小丫头的味道尝起来应该很不错,大约会比刚刚的奶油更甜? 第十三章 这个想法很不理智,所以陆骁河最终还是收回手。 满入梦揉了下被他捏麻的脸,再抬头时,少年已经拎着外套走远了。 他步子很慢,靠近出口时,夕阳的余晖即刻从外面笼罩进来,少年逆着光走去,修长的身影仿佛要与光芒合二为一。 满入梦捧着他送的项链,呆呆看着。 陆骁河停住脚转身,低哑的嗓音在空旷的车库响起时,莫名的轻柔:“跟上来。” 满入梦小跑过去,侧身站在他身边,往别墅回去的路上,俩人都没说话,满入梦是个闷葫芦,只要别人不说话,她一般都不会先开口,而陆大少爷显然也是个懒得讲话的主。 这么一来,氛围自然而然会变得尴尬,满入梦走着走着就会刻意离陆骁河远一些,可每当这个时候,陆骁河都会伸手将她拉过来,每拉一次,他的脸色就沉下去几分。 满入梦懵头懵脑的跟着,手腕突然被人圈住,灼热的体温让她蹙了下眉,抬头看向身旁的人:“小陆爷干什么?” “先不回去。” 陆骁河拉着她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我们看夕阳。” “……” 满入梦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懵懂的看着他的侧脸:“…现在吗?” 陆骁河盯着远方的红霞不说话,她又耐着性子跟他搭了几句话,陆骁河都是一概不理,满入梦撇嘴,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腕,没有办法,只能陪着。 只是这样的夕阳景色,满入梦在青岑山每天都见,比这更加美丽的也见过千万次,实在提不起心思陪他赏风景,于是自个儿垂着个脑袋打瞌睡。 陆骁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了根叼在嘴里,扭头一看满家这小丫头,正摇头晃脑的打着瞌睡。 今天连续几个小时的比赛,再加上还没吃饭,的确已经让她累了。 正想着,满入梦的脑袋直直就往他相反的方向倒去,陆骁河伸手,手掌稳稳拖住她脑袋,小心翼翼将她的身体扶过来倒在自己怀里。 女孩子柔软的身体倒进怀中那刻,她身体上的清香也钻进了鼻尖里,陆骁河圈住少女的背脊,搂住她细腰时,他的心脏突然狠狠抽了一下,呼吸也跟着沉了些。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抱女孩子,有些怕她不舒服,还刻意控制着力道,倒没有辜负陆骁河的用心,满入梦的呼吸越发的均匀,显然是睡得更熟了。 两人之间有些奇怪且尴尬的氛围,仿佛都随着满入梦的睡着和这个拥抱而烟消云散了。 陆骁河借着夕阳的余光,静静打量起她的面容。 满入梦长了张极为精致的娃娃脸,因为眼睛太夺目,倒是夺去了一些娃娃脸的稚气,现在睡着了,所有的精明和狡黠都被藏了起来,一下子就变成了个可爱的小姑娘。 天色慢慢黑下去,夜风变凉。 陆骁河摸了下她的头发,低声:“回家了?” 没人答声。 可他的心早已柔软一片。 就着这个姿势,陆骁河弯腰搂住她的腿弯打横抱起,朝着灯火通明的陆家别墅走去。 路上打理园子和做事的佣人很多,看着自家少爷以这种方式把满入梦带回来时,都有些惊了,赶紧让开了道,等人走远了又开始窃窃私语。 陆家人都坐在餐桌前等俩人回家,原本是想替满入梦庆祝一下比赛结束,眼看着这个点了他们还没回来,正要打电话。 一抬头,瞧见陆骁河把满入梦抱着进屋,径直就朝她卧室的方向走去。 什么情况啊这? 一家人惊呆了嘴,赶紧叫住陆骁河:“满满怎么了?” “睡着了。” 陆骁河答得淡,看了眼餐桌上一桌子的菜,想起满入梦没吃东西就睡觉,怕她大半夜睡醒了会饿,停下脚步看向许岚:“给她煮碗粥,让她吃了再接着睡。” “啊?” 许岚愣了下,赶紧跑去厨房:“哦哦,好。” 陆商还要跟上去,祝艺赶紧拉住,对他摇头:“爸,让他去吧,年轻人的事儿。” “不是。” 陆老爷子一心想着满入梦:“满满怎么能喝粥呢,应该吃点好的补补,再说今天的比赛怎么样,怎么会睡着了,是不是心情不好,我得问问。” “爸。” 陆季礼也拉住老爷子:“您看看骁河的模样,会让满满心情不好吗?他做事有轻重的。” 陆商总算反应过来了,看了眼俩夫妻,又看了眼渐行渐远的少年少女,愣了下,继而扶着桌子慢悠悠坐下:“骁河他是不是…” 他求证似的看向祝艺,祝艺却只是笑笑,给他盛了碗汤:“爸,我们先吃饭吧。” 到底是年纪大了,陆商觉得自己跟年轻人还是有很多代沟的,譬如儿子和儿媳能看出的猫腻,他到现在才看清一些。 老爷子低头喝汤,喝了两口把汤勺放进碗里,手指点了点夫妻俩,陆季礼和祝艺笑而不语。 “什么时候的事?”陆商问。 “谁知道啊。” 祝艺答得老老实实:“我们也是最近才看出来点的。” “哎,不是。” 陆商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俩这两个月可没怎么说话,骁河成天摆着一张冷脸,满满也是懵懵懂懂的,我越想越不对劲。” 祝艺给老人夹菜:“骁河这两个月经常会呆在家里。” 陆商嗯了声,沉思不语。 “骁河会按时跟一家人吃饭了。”陆季礼补充。 “最重要的是…” 祝艺笑言:“他关心她。” 陆老爷子点点头,一向不苟言笑,就算对家人和兄弟都冷着一张脸的陆骁河,居然会关心起满入梦,除了喜欢,好像也没有别的原因了。 陆商一拍桌,重新拿起了筷子:“该!总算有人治治他了,满满可不是个傻丫头,你们儿子有的是苦头吃。” 祝艺笑:“我对我们骁河有信心。” 陆季礼却摇头:“我看未必。” …… 比赛结束,距离南庆大一新生入学的日子也近在眼前了,满入梦自然也要好好准备的。 南庆大学是国内金融系和艺术系的最高学术殿堂,学校在国际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学校还在美国设立同名分校,给国内外的学子都提供着一流的学习环境。 满入梦以全国第一的优异成绩考入南庆美术系,校方以免除学费和提供全额奖学金的方式欢迎她入学,并且在两天前通知她,这一届的新生入学典礼,将由她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为此陆家长辈也倍感骄傲,还张罗过一次祝贺晚餐,叮嘱满入梦在学校有事还可以找陆骁河帮忙,满入梦只是笑着说好。 关于陆骁河是南庆金融系大三学生,满入梦刚开始就知道了,只是一个是金融系,一个是美术系,八竿子打不着,应该不会有事麻烦他,她压根儿没这个打算。 而陆骁河也发觉,满家这小丫头,这几天一直躲着他。 虽然餐桌上还能见着,但除此之外,她好像见了他就绕道,哪怕偶然撞见也只是简单打声招呼,匆匆离开。 对此,陆骁河神情淡淡,仿佛根本不放在心上,倒也称了满入梦的心意,一来二去,俩人的关系倒真的冷淡了不少。 …… 陆骁河去泳池的路上经过满入梦的画室,听见屋内有些重物落地的声音,他轻轻推开门,看见满入梦正背对着自己站在一张桌上,把书架上的东西腾下来,许岚站在一旁帮她整理。 陆骁河正要走,屋内噼里啪啦的传来响声,再回头看去,原来是满入梦没扶稳书,被几本书砸了下,正捂着脑门儿抽气。 他提起手上的汽水喝了口,定住脚,不打算走了,屋内的人倒也没发觉他。 许岚问:“小姐干嘛突然整理书柜?” “没什么。” 满入梦说:“我有可能会住校,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许岚惊讶:“为什么要住校?先生和夫人很喜欢小姐,大家都想让小姐住家里,每天上下学也会有专人接送,很方便的。” 满入梦叹了口气,从书柜上拿下一本书:“我是怕太麻烦大家了。” “怎么会。” 许岚嘀咕:“您是不是因为那天少爷把你抱回来,还在你房里陪了你大半夜,所以才耿耿于怀的?” 听到这儿,陆骁河眼睛微眯,好像就是从那天起,她就开始躲着他的。 满入梦没否认:“他这样做不好,我不喜欢。” “可是少爷也是关心你嘛。” “我知道,我很谢谢他。” 满入梦踮起脚想要把高架上的书拿下来,许岚怕她摔倒:“小姐让我来吧。” 满入梦笑说没事,手上用力,书是抽出来了,可是更多的书眼看着也要落下来了,许岚惊呼:“小姐小心!” 原本满入梦都已经做好被砸几下的准备,可腰上突然缠上一只手臂,下一秒,她就被一个温暖的胸膛护住。 书架上落下的书全部砸在陆骁河的背上,他没有坑一声,胸膛紧紧贴着满入梦的背脊,从后面抱着她:“笨蛋。” 这低沉的嗓音和懒洋洋的说话方式,除了陆骁河还有谁。 满入梦动了下身体想让他放开,陆骁河却搂得紧紧的,许岚见此,赶紧说:“小姐,我去厨房给你拿冰淇淋。” 人一走,陆骁河放松了些身体,但依旧将人牢牢束缚在怀里,满入梦也不挣扎,静静的说:“小陆爷,你这样做我很不喜欢。” “知道。” 陆骁河挑眉,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闭起眼睛:“可我喜欢,所以你就忍着。” 凭什么不喜欢还要忍着,就因为他是陆家的大少爷? 满入梦就算不想在陆家大打出手,现在也忍不下去了,她突然抬腿踩他的脚,不过却被他躲开,接着又迅速跟他过了几招,陆骁河多半都让着她,可哪怕这样,还是三两下就被制住了。 他深笑:“打别人行,打我可不行。” 满入梦头一次被气红了脸。 陆骁河俯身把她横抱:“我们去游泳。” “不行,我不会游泳。” 她顿了下,接着说:“你不准抱我。” 陆骁河充耳不闻,一路把她抱到游泳池,满入梦一向觉得自己的性子是很沉稳的,可每次跟陆骁河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有些应对不来。 去泳池的路上,满入梦一直试图找办法逃走,奈何陆骁河警告过她不要耍小聪明,还抱得牢牢的,连个下地走路的机会都不给她。 满入梦觉得陆骁河某些时候有些变态,甚至是偏执。 进入陆家泳池,他站在泳池边,把满入梦悬空在水池上,满入梦的确怕水,也的确不会游泳,忍不住拉紧了陆骁河衣服。 他突然笑了:“不准住校。” 满入梦脸上平静,对于他听到刚才的谈话也并不感到意外,只说:“我早晚都要离开陆家的。” 陆骁河没理,手臂却松了一截。 满入梦连忙拽紧他衣服,听见他低哑的嗓音说:“不准躲我。” “我没有。” 她说完,陆骁河的手臂立刻又松了一截。 “在学校里,每天都要跟我见面。” 他仿佛知道满入梦会拒绝,笑了下,压低声:“敢说个不字,我立刻就把你扔下去。” 满入梦看了一眼湛蓝色的水池,答得冷静:“我要住校,我不会见你。” 接着,他忽然攥紧陆骁河的衣服往水池的方向用力拉,陆骁河没料到她会这么做,恼怒的蹙起眉。 满入梦转了下身体将陆骁河垫在身下,冷笑:“我说过,少惹我。” 巨大的水花被掀起,两个人的身体一起沉进水池中,水流吞没了满入梦的感官和知觉,压榨着她肺部的氧气,可她仍旧不认输的想要和陆骁河一决高下。 就在她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被人拉上了水面,空气重新进入她肺里,让她剧烈喘息,咳出了不少水。 意识还有些模糊的时候,她胸前的衣服被人拽住,整个身体都被拽进一个怀抱,陆骁河的表情凶狠可怕,捏着她的脸,冷声:“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很颤抖,手也是。 满入梦笑了一下,平静的眼波:“吓到了?” 陆骁河没有在她眼里找到一丝一毫的胆怯,她和他是一种人,有时候变态,有时候也偏执,近乎冷漠的冷静,这样可怕的两个人偏偏遇见了,注定之后的一切都不会风平浪静。 陆骁河想发怒,可看着她这狼狈的模样,心里却抓心挠肝的难受,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放在心口,低低的叹气:“我真他妈败给你了。” 大约从第一眼就是了。 第十四章 九月开学日,连绵两月的骄阳终于被一场暴雨浇灭,清晨的永浙笼罩在乌云之下,强光透不进,处处昏暗。 满入梦被雷声吵得睡不着,干脆起床整理今天进学校会用到的东西,许岚是半小时后来的,同她一起收拾完之后,又帮她换上南庆大学的校服。 大学校服同初高中时期的很不一样,比起保守的运动服,南庆的校服更显得青春洋溢。 白衬衣加小领带,还配有西装廓形的小外套,外套上有南庆大学的校徽,下身是长及膝盖的短裙,既有年轻人的朝气活力,又有贵族学校该有的优雅和贵气。 许岚替她系好领带,再仔细检查过周身,没有任何问题:“小姐,您穿这身衣服真好看,真像个大家小姐。” 满入梦笑笑:“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 许岚知道她小心谨慎,赶紧点头说好,又帮她拿好今天进学校报道的东西后,二人一起下了楼。 陆家人知道她今早要去学校报道,所以起得也比平日早一些,这一点满入梦也能猜到。 毕竟陆老爷子前几日就开始嘱咐她开学后的各种事宜,虽说她进这样的贵族大学会有校方全额资助,受的照顾自然也会多一些,但陆商还是怕她在学校吃亏,因此还给她找了个靠山。 不用想,这个靠山必然是她名义上的学长陆骁河,据说陆少爷在永浙的名气不比陆老爷子低,在南庆大学更是传奇般的人物。 传不传奇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只是为了不拂了陆家人的好意,满入梦也就欣然答应,她其实并没有指望陆骁河能多照顾她,只要他不要招惹自己就很好了。 可当满入梦看见同样一身校服的陆骁河坐在客厅时,有些愣了。据她所知,南庆大学只有新生开学或是有什么重要活动的时候才会穿校服,像陆骁河这样的高年级学长,早已不用校服,也不用再参加这样的活动,大约是陆老爷子的吩咐吧。 陆商打断她的思绪,拉着她的手左右打量起来:“不错,像是从我陆家出去的姑娘,比其他千金小姐不知漂亮了多少倍。” 满入梦腼腆一笑后,目光落在了陆骁河身上,他倒没有平日里随意的模样,衬衣规规整整的穿好,领带也系得标准,似乎是没睡醒,大半个身体都慵懒的靠在沙发上。 少年慢条斯理的抬眼,将她从下到上看一遍,琥珀色的眼眸同她清澈的眼神撞上时,满入梦慢慢错开目光,陆骁河却一直盯着她。 不可否认,满入梦很漂亮,无论怎么样的打扮都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这几天以来,他每次看着她,总能回想起那天在泳池里发生的事。 …… “我真他妈败给你了。”他说。 满入梦冷笑着抽开自己的手,站起身整理头发,居高临下看着他,她那模样不像个不谙世事的山野姑娘,浑身上下都透着阴冷和桀骜。 她就这么看着他,不发一语,讥讽和不屑的眼神融进冰刀,毫不客气的戳进他的身体,陆骁河也没有生气,反倒觉得有意思。 二人对视片刻,都不说话,直到满入梦转身离开,陆骁河才放松了身体躺在泳池边,侧头,他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轻笑了声。 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她的衣服刚刚湿透了,而他已经把她看光了。 陆骁河闭上眼睛,还是不要了吧,这小丫头脾气可大得很,啧,难哄。 …… 满入梦觉得陆骁河在想事情,大约还和自己有关,但她并不关心,事实上自从那天泳池后,她就再没有跟他讲过一句话了。 吃早饭的时候,陆商问起满入梦:“我听人说你想要住校。” 满入梦顿了下,抬眼看许岚,许岚立即低下头去,满入梦笑着说:“是,我觉得住在这儿太麻烦您们了,我住在学校也能好好照顾自己的,陆爷爷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陆商叹气:“我和你爷爷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后来因为一些事…” 他摆摆手:“这些事不提也罢,我和你爷爷是生死之交,他把你交给我,我就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满满啊,我已经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孙女对待了,不止是我,我们陆家上上下下都十分喜欢你,你在陆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说,为什么要住校呢?” “不是的陆爷爷。” 满入梦放下筷子,笑得乖巧:“我只是不想麻烦您。” “胡说!怎么会麻烦,我不同意你住校,家里有专车接送你上下学,你骁河哥哥也会每天陪你,学校方我会出面,绝不会让流言蜚语困扰你。” “可是…” “不用说了。” 陆商让人再给满入梦盛碗粥:“现在你不止是满耕生的孙女,也是我的孙女,怎么能住在外面,麻不麻烦的不要再提,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好吧。”满入梦也只有乖乖答应。 吃过早饭,屋外的暴雨也没有片刻的停歇,瓢泼般的浇灌着这座干涸了两个月的城市。 满入梦和陆骁河坐上开往学校的专车,一开始俩人都没讲话,满入梦还刻意坐在车窗边,离陆骁河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下雨的天气,路上多多少少会有些堵车,满入梦今天还要在新生大会上发言,有些害怕赶不上,心里虽然着急,脸上却还是风平浪静的,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窗外看,小手也不禁攥得紧紧的。 陆骁河看了下时间,新生大会在半小时后,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照这样堵车下去,多半会耽误。 他让司机靠边停下,满入梦不解的看过去,陆骁河拿起车上备用的伞下去:“不想迟到就下车。” 他撑着伞站在雨中看她,满入梦犹豫了两秒,快速下车躲到他的伞下,陆骁河换了一只手撑伞,另一只手将满入梦紧紧搂在臂弯里。 满入梦不悦的抬头:“小陆爷,你又要干什么?” 这个距离,两张脸隔得很近,近得他都能看见少女粉嫩的肌肤,细腻得不带一丝瑕疵,陆骁河喉结动了下,嗓音低沉:“是不是要我把你推开,让你的校服淋湿,让全校师生看你笑话?” “要的话,我现在就满足你。” 他作势要将她推开,满入梦急急的拉住他的外套,陆骁河挑了下唇,拽住她胳膊想扔开:“放开。” “不要。”满入梦把脸埋进他胸膛,双手改而圈住他的腰,手指还攥住他背后的衣服,一副誓死不放开的模样。 陆骁河嘴角的笑意更深,沉沉的嗓音像是被暴雨洗刷过似的,带着清冽的低柔:“放心,不会把你丢开。” 满入梦怔了下,腰上搂上一只手,接着雨伞也向她倾斜而来,陆骁河带着她穿过车流拥堵的街道,踏过暴雨中的水洼,两道身影在雨帘中渐行渐远。 …… 到达南庆大学校外的时候,距离新生大会开始还有十分钟,校外的保安见着这两个学生,探出窗:“哎?是陆少爷,这位小姑娘是新生吧,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新生大会马上就开始了,所有人都过去了。” 满入梦看向陆骁河,刚才这一路,他几乎用伞和身体护着她,她除了头发被雨打湿了,其他倒没什么,反倒是陆骁河,半边的身体都湿透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 陆骁河拉着她进了保安室,摁住她的肩膀坐下,然后半跪在她跟前,突然就握住了她的脚腕。 “干什么?”满入梦不解的低头。 原来自己新穿的白色袜子都被泥土弄脏了,陆骁河正在帮她脱袜子。 满入梦赶紧弯腰想自己来,却被陆骁河三两下先脱了下来,他将袜子扔开,又把她白嫩的脚丫子穿进小皮鞋里,淡声:“你欠我一个人情。” “好。”这次她倒答得斩钉截铁。 陆骁河起身,挑眉:“走吧。” 从保安室进入校内,看着南庆复杂的建筑和不计其数的教学楼,满入梦忍不住感叹,幸好陆骁河今天陪她来了,要是她自己一个人,指不定绕到什么点才找得到学校礼堂。 俩人掐着点到了礼堂外时,已经有校方的老师左右张望等候她入场,见着俩人这副模样,一时愣了。 满入梦跟老师们简单打了个招呼,进礼堂前看了眼陆骁河,他抬手把她耳边有些湿的头发拢到耳朵后面,这让满入梦想起之前有一夜,陆骁河也是这样替她整理头发。 正有些出神之际,少年弯下腰,贴近她的耳朵:“现在可不是脸红的时候。” 满入梦睫毛颤了一下, 转身推开礼堂的门。 厚重的声音响在礼堂里,一道光线随着开门落在她的身上,礼堂天花板上满是灯光,一瞬间刺得满入梦眯起眼睛,余光中全是黑压压的人群坐在下面,正交头接耳的说着话。 听见开门声,人群里的说话声渐渐低下去,大家都看向进门的少女。 她昂首挺胸,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冷静的穿过众多审视和好奇的目光,站在发言台上。 面对全校师生,满入梦未曾露出一丝紧张和怯弱,她面带微笑的站在礼堂上,容貌美丽,气质恬静,十八九岁的年纪,带着青春的气息和艺术修养的沉淀,站在那儿时仿佛已经变成了一道风景。 礼堂鸦雀无声,少女清亮的声音响起:“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是来自美术系的满入梦。很荣幸能作为新生代表在这里发言…” 她举止娴静优雅,说话声温柔动人,让人忍不住安静倾听,就连观众席上坐着打瞌睡的贺秉翰和丁凯泽,听见这声音也忍不住抬头看向发言台上的姑娘,对视一眼,笑了:“哟,这不是小满妹妹嘛。” 有满入梦在的地方八成也有陆骁河,俩人在观众席上看了一圈,没找到陆骁河身影,贺秉翰说:“他才不屑参与这种场合。” 丁凯泽突然推了一下贺秉翰:“看那儿。” 贺秉翰回头看过去,陆少爷正靠在礼堂最后一排的墙上看台上的小姑娘呢,那眼神,贺秉翰啧啧有声,拉着丁凯泽低声:“这哥们儿这段时间也忒邪门儿了点,真看上这丫头了?” “谁知道啊?”丁凯泽看着台上的满入梦扬了扬眉,是挺正点的,难怪陆骁河会上心。 …… 十分钟过去,满入梦的发言也接近了尾声:“…今日我们站在南庆大学的沃土上,他日我们将挥斥方遒,披荆斩棘,光辉岁月,我们必将步步向前。” “最后,衷心祝愿各位老师工作顺利,身体健康,祝愿各位同学学业有成,前程锦绣。谢谢大家。” 她说完,站下发言台对观众席鞠躬。 “啪,啪,啪。” 突然的,一道鼓掌的声音从观众席后排传来,接着是低沉懒散的男声:“很不错” 众人回头看去,是陆骁河! 这位少爷一向清冷孤傲,寡言少语,是南庆大学最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而且从不参与学校任何的活动,这次突然出现,自然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陆骁河和满入梦身上,猜测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从来不管闲事,甚至干什么都嫌麻烦的陆男神会亲自参与新生入学大会,难不成和新生认识? 这事儿放别人身上那是再平常不过的,可搁在陆骁河身上,总归哪里都透着古怪。 少年散漫的靠在墙上,校服被他胡乱搭在肩上,头发也有些凌乱的垂在眼帘前,不过却遮不住他眼眸中的潋滟,他收回手插进裤兜,歪着头看着台上的满入梦,慢悠悠的勾起一抹笑。 满入梦皱起眉,转身走出礼堂。 陆骁河的目光穿越人群定在她的背影上,他决定了,满入梦欠他这份人情,他要让她用自己来还。 第十五章 15 被暴雨洗过的永浙,空气中混着几分泥土味,不过难得下一场大雨,炎热的气温也因此降下了几个度。 窗外的大树被风吹得左摇右晃,枝叶也被淅沥沥的雨滴打得发颤,偶尔有学生跑过教学楼,沾了一身湿的站在窗外避雨,而窗前,站着发呆的满入梦。 从刚刚新生大会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小时了,接下来就是由学长学姐带领新生,完成个人的注册报名以及分班。 意料之中的,没人愿意搭理满入梦。 她这张脸,就算放在人群中也会脱颖而出,更别说站在新生发言台上和陆骁河扯上关系,这半个小时下来,她听了无数关于自己的谣言。 说来说去都是一句话,不外乎说她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吸引了学长陆骁河的注意。 其实开学之前,满入梦曾刻意找过祝艺聊天,旁敲侧击知道陆骁河在学校其实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她还放心了些,觉得他应该不会招惹自己,两个人没有交集,她也能安安静静的度过学校生活。 可是现在看来,他刚刚做的一切好像都是故意的。 满入梦微微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才进入学校注册区,她刚进来,三三两两的人群立即翻着白眼散开,像是躲瘟疫般将她孤立。 她的神情倒毫无波澜,只是拿着自己的入学信息乖乖的排队,前面的女生回头看一眼,见是她,立刻皱起眉冷着脸,再回头之际低低骂了一句靠:“真是倒霉。” 满入梦眉头都没动一下,缓慢的向后挪了一小步,离那个女生远一点。 …… 室内的喧闹声夹杂着雨后的潮湿烦闷,长达两个月的暑假归来,大家当然有说不完的话,不过新鲜话题还是围绕着陆骁河与满入梦。 谈到这个,刚刚没有参加新生入学会的学姐会好奇的询问满入梦是谁,身旁的人立刻指着正排队的漂亮姑娘:“诺,就是她这个狐狸精。” 满入梦却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既不生气,也不反驳,浑然面无表情。 人大抵都有一些欺软怕硬的心理,这些女生聚在一起谈八卦,见主角没反应,还一脸逆来顺受的模样,便觉得满入梦是个好欺负的,也说得更加起劲了。 满入梦也没有辜负她们,依旧践行着“装傻充愣”。 直到她盖完第一个章之后,面前突然被人挡了一下,一个温和的声音:“请问是满入梦是吗?” 满入梦抬头,这女生面带微笑,挺和善,也不像是找麻烦的,她后知后觉的点头:“嗯,是我。” 肖夏拍拍她的肩:“我是大二金融系的肖夏,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办理剩下的入学手续。” 满入梦正要跟她走,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肖夏,你犯得着吗?” 同系的女生显然不乐意了,高傲的看向二人:“你不知道她是谁吗?” 肖夏微笑:“我知道啊,她是这一届的新生代表,听说还是今年唯一一个获得南庆美术系全额奖学金的人,很优秀呢。” “你!”那女生被呛了一下,有些挂不住脸面,身边的人赶紧拉过她说了几句话,那女生抿起唇,看向肖夏:“听说你们家的公司出了财政危机,怎么,就算马上要破产了,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放低身段去结交新生啊,难不成想在陆学长面前卖个脸面?” 肖夏的脸色有些难看了,满入梦蹙了下眉,刚想站出来说话,肖夏立即就拉着她离开,她们这一走,身后也立刻响起嘲笑声,满入梦察觉到肖夏握着自己的手有些发抖,轻轻喊了声:“学姐?” 肖夏定住脚,顿了两秒转过身,微笑说:“没事,我们去办入学手续吧。” 她往前走,满入梦突然问:“是陆骁河让你来的?” 肖夏惊讶的看向她,点头。 “你为什么帮他?” “没什么。”肖夏觉得这小丫头挺有防人之心的,笑了一下:“只是生意场上两家有合作,也难免认识,他刚刚遇见我,说你可能会有麻烦,让我过来看一下。” 满入梦沉默了几秒:“谢谢。” 肖夏嗯了声,打量起满入梦:“说起来,我和陆学长认识也好几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我讲话,还是为了你呢。” 满入梦没吱声,肖夏看她的模样,猜想她大概不想聊陆骁河,讶异的挑了下眉,笑着去拉她的手:“开学之前我妈妈曾经跟我说过了,让我在学校里多照顾你一些。” “你家人知道我?” “嗯。”肖夏点头:“都说了我们家和陆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满入梦没有多问,但如果肖家真的和陆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按照陆商的性格,多多少少都会帮扶一把,怎么会出现同学口中,肖家快要破产的言论?大约是真的离破产不远了。 不过南庆这么多富家儿女,陆骁河偏偏挑中了肖夏来帮这个忙,想来以后,陆家和肖夏大约真的会有生意上的往来。 满入梦点点头,在肖夏的陪同下,顺利把接下来的入学手续都办妥了。 分班的时候是最后轮到美术国画专业,南庆大学按照字母排列班级顺序,大一国画专业总共开设三个班,分别是ABC,以满入梦的成绩,毫无意外被分到A班第一名的位置。 一套流程下来,已经是中午饭点了,肖夏邀请满入梦一起去食堂吃饭,顺便给她介绍了几家她常去的餐厅。满入梦跟在她身侧,虽然话不多,但胜在十分乖巧,肖夏跟她相处一上午,也多了几分好感。 中午饭俩人吃的是普通的套餐饭,满入梦想感谢肖夏帮了她忙,等餐的途中借口离开了一下,她跑到食堂入口处的麻辣烫餐点了两份麻辣烫,准备给俩人加个餐。 客人多,满入梦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自己,老板打包好两份麻辣烫递过来,满入梦正要接的时候—— “哗啦。” 不远处一阵碗筷被人掀翻在地的尖锐声音。 满入梦的手一顿,回头看去,肖夏正愣神的看着地上被人掀翻在地的饭,食堂吃饭的学生也被这声音惊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 满入梦是被麻辣烫老板叫了几声后才回神的,付过钱之后赶紧提着麻辣烫过去。 肖夏似乎也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了,抬头看着面前的女生:“陈园你干什么!?” 叫陈园的女生踢了一下被砸碎的碗,脚尖碾碎几颗饭粒,轻笑着:“听说你人挺好的,我试试喽,不就是把你的饭掀翻了嘛,这就生气了?” 身旁的人也随着笑起来,陈园抬手指了下旁边的店:“老板,给这个同学再来一份,我付钱。” “你不要太过分!”肖夏忍着眼眶里的眼泪,转身就要走,陈园后头大声嚷嚷:“哎,你饭不吃了?有空管新生,没空管自己?” 周围的笑声好像越来越大了,肖夏泪眼朦胧,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十分屈辱,只想离开这个地方。由于行走太过匆忙,期间撞到一张桌子,疼得她捂着腰顿在原地,耳边立刻又响起陈园尖锐的嘲笑声:“傻逼。” 谁来救救我! 肖夏心中呐喊。 可周围只有嘲笑的声音。 突然,手臂被人握住。 她惊讶的抬头,有些朦胧的视线里是一张女孩子的脸,肖夏被对方扶着坐下,听见对方轻柔的声音说:“学姐,先休息一下。” 肖夏赶紧擦干净泪眼,果然是满入梦,她压低声音:“我们快走吧,她是校霸,家里还有钱有势,别招惹。” 满入梦笑得温柔:“我们还没吃饭呢。” 她放下手中的麻辣烫,走到刚刚的店外:“再来两份刚刚的套饭吧,陈学姐点的就不用了,顺便,”满入梦看向陈园,笑得谦和:“请陈学姐跟肖学姐道歉。” 满入梦声音不大,但却清清楚楚的响在食堂里,许多听见这话的同学,吃饭的动作都僵在半空中。 啥玩意儿?指望小太妹陈园低头道歉?完全不可能啊。 陈园也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过看着满入梦这认真的神情她却笑不出来了,冷冷的:“你说什么?” “你耳朵没聋。” 满入梦笑眼弯弯,转头见饭店老板发了呆的看热闹,她打了个响指,淡淡的语气:“老板,生意还做不做了?” 老板哦了声,赶紧让人做饭去。 至于陈园,是完全的冷下脸了:“你谁啊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讲话?” 说完这句,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新鲜事,脸上的笑容显得讥讽:“是不是觉得有陆学长给你撑腰,你就可以横着走?是不是以为他喜欢你?是不是以为他会来保护你?” 一连串的反问,听得满入梦皱眉。 其实今天这个事儿,起源还是因为她和陆骁河,要不是陆骁河反常的举动让人怀疑他们俩的关系,这些女生也不会这么针对她。 满入梦本来就对他耿耿于怀,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她就满肚子火气,觉得今天这架,可能不打都不行了。 她抬手解开脖子上的两颗纽扣,把领带拉下来扔到肖夏旁边的桌上,正准备过去揪陈园的时候,她自个儿的后衣领倒先被人揪住了。 对方提小鸡崽似的将她提过去,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接着一根手指戳了下她的眉心,陆骁河懒散的声音极是悦耳:“你怎么动不动就想打架?” 他还想碰她的头发,满入梦偏头躲过,皱着眉低声:“别碰我。” 陆骁河还真就不动了,放下手,靠着一旁的桌子看她:“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 满入梦气得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您伟大的无处安放的魅力,这群女生逮着她简直恨不得扒皮抽筋了。 她也总算见识了一回电视里说的“女生公敌”是什么感觉了。 满入梦闭口不言,陆骁河也不再追问,饭店老板尴尬的插话:“那个…套饭好了…吃不吃了还?” 吃! 怎么能不吃,这可是她花了钱买的。 满入梦上前,端过一份饭送到肖夏面前:“学姐先吃吧。” “那你呢?” “我等会儿。” 她抬头看着陈园:“陈学姐,请你道歉。” “我不道歉你能拿我怎么着?” 不止是陈园,所有人都算看出来了,陆学长和这个新生显然是认识的,瞧瞧刚才,这新生还敢给陆学长使小性子,说不定真的关系匪浅。 陈园虽然害怕陆骁河,但心里更多的是嫉妒,当嫉妒超过害怕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能当着陆骁河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而满入梦虽然表面上不是一个容易被激怒的人,可其实呢,她固执且倔强,要一个道歉没要到,她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陆骁河瞥了眼她的神情,不禁想起她第一次用墨汁泼林可溪的模样,现在还历历在目,不知道今天她又会出什么招对付陈园? 可谁知道,她突然对着陆骁河喊了声:“哥哥。” 少女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带着几分委屈,大家惊了,就连陆骁河自己也愣了下。 随即反应过来,这小丫头知道陈家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这是在向他求助了,又怕他不帮自己,所以捡了陆骁河爱听的,叫他哥哥。 他嗯了声,把套饭给她端过去,想起满入梦刚才说的别碰她,陆骁河起了几分兴致,捏着她的脸反复揉几下,满入梦都是笑眯眯的受着,嗯,还算有点求人的模样。 陆骁河勾唇淡笑:“知道了。” 陈园又惊又喜,原来只是妹妹啊,她高兴得都有些结巴了:“误…误会啊,都是误会,满学妹这顿饭算我请的。” 满入梦看着她:“道歉吗?” 陈园蹙了下眉,似乎还是没有这个打算,陆骁河那边却低低响起两个字:“道歉。” 这语气冷得像腊月的霜,陈园僵了一下,南庆谁都知道陆骁河的脾气,他说一,别人不敢说二,好像也只有满入梦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敢跟他蹬鼻子上脸,陈园可不敢。 再怎么不情愿,她还是咬着牙开口:“…肖夏,对不起。” 肖夏低着头吃饭,没理她,陈园险些把牙齿咬碎了才忍住,她偷偷看向陆骁河,见他摁住满入梦的肩膀让她坐下,十分自然的把汤勺递给她,示意她赶紧吃饭。 肖夏也好奇陆骁河怎么会在这儿,大着胆子问:“陆学长怎么有空来食堂吃饭。” 据她所知,陆骁河在南庆读书这两年,来食堂吃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和贺家丁家两位少爷关系好,平时都是和他们出去吃的。 本以为他不会答话,意外的,陆骁河牵起嘴角,目光顿在满入梦脸上,语调也随意懒散极了:“来给她撑腰。” 第十六章 他这句话说完,肖夏下意识看了眼满入梦,漂亮的小姑娘只顾着低着吃饭,动作缓慢温吞,泛着热气的汤熏得她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她小口的喝着汤,并不因为陆骁河说了什么而诧异或者害羞。 陆骁河的模样也不在意,只是招手让老板再端过来一碗汤,往满入梦面前一推,挑起唇角:“喝了。” 实际上满入梦刚刚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也看出了陆骁河眼中的不怀好意,直接说:“我吃饱了。” 陆骁河看着她不语,手里转着一根香烟,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点了下桌角,就这么笑着看她,有点儿诡异,肖夏认识陆骁河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位少爷其实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做什么全凭心情。 果然,陆骁河把玩着手里的烟,俯身靠近餐桌,骨节分明的手又点了下那碗汤,低沉的嗓音:“听话。” 嘴里说着温情蜜意的话,实际上他的眼眸已经转冷了。 满入梦知道,他大概是不高兴自己刚刚没搭理他,存了心的报复,还真是小气啊,她有些无奈,本就温柔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安抚:“别闹了。” 肖夏险些把自己嘴里的饭喷出来了,她拼命的缩着脖子,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本以为陆少爷不吃这一套,谁知他突然往后一靠坐在椅背上,垂下眼帘准备点烟,仿佛是打算放过她了。 只是,满入梦轻柔的嗓音又响起:“小陆爷,这是食堂,不能抽烟。” 陆骁河手顿住,眯起眼睛瞧了她一眼:“你管得倒挺宽。” 满入梦坐直身体,像个披着萝莉面皮的刻板小学究:“吸烟有害健康,你损害你自己的健康就得了,为什么要去祸害别人?更何况这是在公共场合,你这么做,很没有公德心的。” 少女的声音十分温柔,虽然说着不中听的话,但陆骁河还是有些恍惚,听完他倒没有继续点烟了,只是勾起唇角,意味不明的嗤了声:“小屁孩儿。” 他起身离开,手里的烟折成两截,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顺便扔了进去,满入梦看了眼肖夏:“学姐快吃吧。” 刚刚陆骁河在,她一直没能好好吃饭,忙了一上午也是真累,肖夏感激的看了眼满入梦,快速的扒了口饭,刚吃了没几口,陆骁河又回来了,他仿佛是去三楼买水果了,矜贵的大少爷提着袋东西往食堂走,怎么着都是一道风景的。 肖夏艰难的咽下饭,给满入梦送去一个眼神,她刚一回头,陆骁河就把手上拎的水果放进她怀里了。 她仰头看着他,乌黑的头发滑过精致的侧脸,陆骁河这个方向看去,少女的脸蛋美得无懈可击,他眸光微暗:“有事打电话。” 几个字说完,陆少爷转身就走,满入梦看着怀里这东西,皱了皱眉,怎么都好,可为什么给她买了个这么大的西瓜,是要累死她还是撑死她? 正发愁,陆骁河又给她发过来一条信息:“敢扔了试试。” 满入梦明白了,大少爷这是记恨她刚才批评他抽烟这事儿,真是无所不用极其的报复啊。 她叹了口气,抱着个圆滚滚的西瓜等肖夏吃完饭之后,再抱着这个圆滚滚的西瓜去了教学楼。 下午的事情比上午简单的多,肖夏带着她去认识了一下自己的辅导员,因为不用住校,满入梦就没去宿舍楼参观了。 接下来就是安排军训,新生们先是去教学楼领了自己的迷彩服,再等候分派教官和连队,军训连队分为男生连队和女生连队,各连队都是按照本专业与与非专业混合划分的,满入梦最终被分到了8连。 南庆大学的军训与别的大学有所不同,前十五天为日常训练,后五天为夏令营野外生存模式,听闻这一消息,新生们大感新鲜,对军训的期待值持续攀升。 满入梦领到了合身的迷彩服,听完了指导员训话,新生报到的第一天算是过去了。 她和肖夏坐在田径场休息,接近黄昏,天色却没有一点暗下去的趋势,田径场跑道上还有体育系的学生正在锻炼。 俩人坐在庇荫的高处吹风,肖夏转头跟她说话时,顺便打量起满入梦,她果然很漂亮,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脸上没有分毫的瑕疵,眉眼如画,气质温柔,像带着治愈能量的天使,光是看着她,坐在她身边,肖夏就觉得莫名其妙的轻松和沉静。 满入梦还在盯着怀里的大西瓜,刚刚一直在忙,也没顾上买把刀,她抬头看向肖夏,温柔的声音融进晚风中,迷人又好听:“学姐,我请你吃西瓜啊。” 肖夏怔了下,想说没有刀怎么吃。 这句话还没问出口,就见身旁这位温柔似水一般的小姑娘站起身,把塑料袋垫在西瓜下面,然后她抬手举高,以手作刃。 肖夏愣了神,徒手切西瓜? 吹牛的吧? 哗啦! 西瓜被切成了两瓣,这声音挺大,惊得跑道上跑步的体育系学长们都停下脚看过来,紧接着又是哗啦几声,西瓜被切成了小块状。 肖夏:“……” 牛…牛逼… 满入梦把西瓜递给肖夏,一转身,底下好几个学长盯着她一动不动,她呆了一两秒,问:“吃西瓜吗?” 女孩子站在向阳处,身后满是红霞余晖,她的刘海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露出了光洁好看的额头,一张小脸映着落日的光晕,多么美好,如果忽略了她刚才徒手切西瓜的话… 几个男生红着脸摇头,快速的跑开了,只是边跑还边回头去看满入梦,这小丫头是个没心没肺的,只是乖乖的低着头吃西瓜,丝毫没发觉什么不对劲,还时不时跟身边的学姐说两句话,笑起来时眼睛如月牙儿,温柔得似水一般。 肖夏想,南庆今年不得了,来了个仙女一样的小姑娘,依照满入梦这张脸和不俗的气质,再加上一颗聪明的脑袋,在南庆这四年,大约不会平静了吧。 满入梦安静的啃西瓜,一块接一块的吃,却没有忘记把甜的几块留给肖夏,自己只吃有些碎的地方。 她很懂事,也会替别人着想,肖夏没几个朋友,之前家里昌盛的时候也有几个说知心话的,可是当家里面的公司面临财政危机的时候,一个两个都装不认识她了。 这几个月,她也算是看过了世间冷暖,知道人心易变,可今天看着满入梦,她还是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想跟她交朋友。 “满满。”肖夏笑着摸她的头发,像是个大姐姐一样:“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满入梦点头:“可以啊。” 吃西瓜的少女突然轻声安慰:“学姐,你不要担心,现在的难关会挺过去的。” 肖夏点头,似乎是不想提及家里的事,满入梦识相的没多问,肖夏又看她:“我听爸妈说,你暑假都呆在陆家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嗯,挺好的,陆爷爷和叔叔阿姨都对我很好。” “那陆学长呢?”肖夏的语气有些暧昧,眼神中甚至带了点八卦的味道,满入梦笑着:“小陆爷也对我很好。” “我也觉得挺好的。”肖夏也拿起了一块西瓜开始啃,嘴里包着东西,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你刚来,不太了解陆学长,他可是商河集团太子爷,永浙谁都知道的富三代。” 满入梦眼带迷茫:“我来了永浙这段时间,总听别人说小陆爷多么厉害,到底多厉害,你们都这么怕她?”肖夏把西瓜皮扔到一边,一抹嘴,问她:“你初中的时候在家干嘛?” “画画。” 肖夏点头:“你初中在家画画,陆学长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管理家企业,那时候陆家的公司也曾经面临财政危机,陆老爷子身体也曾经被拖垮,是陆学长力挽狂澜,稳住了公司,最终把公司扶上正轨,才有了今天名震永浙的商河集团。” “这么说,小陆爷挺有商业头脑的,干嘛要去开赛车?” 少女一脸懵懂的样子很可爱,眼下天色暗了些,满入梦一双漆黑的眼珠反倒神采奕奕,肖夏觉得这姑娘也太好看了,忍不住捏了她的脸,笑着说:“咱们接下来就讲到这个。” “他把公司的问题解决以后就开始就接触赛车,陆学长不愧是个天生的赛车手,十七岁一战成名,赢了当时的永浙车神闻衾。” “这只是一个开始,陆学长之后的赛车之路几乎是所向披靡,从无战败,从最初的业余赛车手到去年刚获得的全国冠军,现在不仅是一名优秀的职业赛车手了,而且还是国内赛车水平的行业顶尖,等他毕业以后也会代表我国对战国际高手,新闻上都说,他是唯一一个国内有望获得世界汽车拉力赛冠军的赛车手。” 肖夏说着,表情十分激情彭拜,满入梦捧着脸看她:“那个闻衾呢?” 肖夏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人,愣了下说:“前几年就离开永浙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其实闻衾也是个传奇一般的人物,至少在陆学长之前是这样。” 长长的沉默之后,满入梦噢了声,肖夏打量她,百思不得其解:“你就不激动?不吃惊?不感到意外?” “唔…” 满入梦把西瓜皮都装进口袋里,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我知道他很厉害,我见过。” “你见过?在哪儿?” 满入梦想起第一次在青岑山见陆骁河的模样,他的确像个天生的上位者,矜贵孤傲,睥睨万千,仿佛世间万物都已经被他踩在脚下了。 可对于肖夏的问题,她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接话。 俩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不远处的机声音由远而近,几秒钟的时间,一辆白色的机车从田径场入口疾驰飙过来,速度非常快,机车上的男人戴着头盔看不清脸。 眼看着就要撞到两个女生面前了,机车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嚣张的轰鸣声打破了黄昏的沉寂。 快了,更快了… 肖夏惊慌的后退一步,只有满入梦还镇定自若的站在原地,眼神平静的看着马上要碾过来的机车。 “满满,让开!”肖夏大喊。 千钧一发,机车刹住车,稳稳停在满入梦半米不到的位置,机车疾驰过来的速度太快,带来的风拂过少女周身,满入梦的头发轻轻晃动,她挑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小陆爷这是做什么?” 陆骁河取下机车帽,头发被帽子弄的得有些凌乱,他胡乱抓了两把,却更显蓬松慵懒,一缕发丝从他头顶耷拉落在眼前,少年穿着薄衬衣,深邃的眉眼和好看的脸,说话声都带着几分慵懒:“接你回家。”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满入梦把肖夏从地上扶起来,看着他的时候依旧是笑,眼里却是冷的,傍晚的温度虽然不算低,可满入梦现在的样子真像块冰。 陆骁河皱了下眉,把机车帽扔给她:“上车。” 肖夏赶紧说:“你跟着学长回去吧,我的司机就在附近。” 满入梦轻轻嗯了声:“学姐,明天见。” “明天见,路上小心。” 满入梦坐上机车,本来不打算戴上这个头盔,还刻意和陆骁河隔了点距离,谁知道陆骁河突然跳下机车,搂住她的腰把她抱到前面,然后坐在她身后。 少年的怀抱宽大温暖,让满入梦呆了又呆,他拿过她怀里的头盔给她戴上,双臂穿过满入梦的腰肢握住方向盘,油门一轰,转了个方向走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肖夏, 这两人…在谈恋爱? 同样懵逼的还有满入梦,自从被后座抱到前面以后,她有些不敢动,为免挡住陆骁河骑车的视线,她努力弓着腰低着头。 陆骁河一低头,就看见怀里的小姑娘傻里傻气的往他怀里缩,少年眉梢微挑,骑车的速度慢下来:“怕了?” 怀里的人戴着头盔,声音有些闷闷的可爱:“没有。” “我说的是刚才。” 她刚刚的脸色是真的冷,要搁在陆骁河以前的脾气,哪个女孩子敢给他甩脸子,他一概理都不想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但满入梦,他好像破例不止一次两次了。 “刚刚你吓到我朋友了。” 她的声音很轻,柔软乖巧的,听着就觉得舒心,陆骁河舔了下唇:“你不怕?” “不怕。” “为什么?” 满入梦僵着身体不答话,心里埋怨陆骁河今天不正常,她这么坐着极其不舒服,可为了不碰到他的胸膛,她还一直努力保持着平衡。 偏偏陆骁河还一直追问,满入梦有些不耐烦了,不假思索的回一句:“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陆骁河却是怔了下,没注意脚下的路,癫了一下满入梦,她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腰,小脸紧紧的贴在薄薄的衬衣,惑人的温度仿佛能延绵到他的皮肤上。 抱了一下,等稳住身体后满入梦立即就放开,陆骁河问她:“西瓜呢?” 满入梦懵头懵脑的拍肚子:“吃了呀。” 这模样真特么好可爱! 陆骁河嘴角轻勾,声线低柔撩拨:“还想吃什么?” “牛肉面。” “好。”少年转了个方向:“坐稳。” 满入梦一向是相信陆骁河的开车技术的,特别是听完了肖夏一番吹捧之后,更觉得陆骁河这样的神赛车手居然骑着机车带她通街找牛肉面,正在心里感动的时候,陆少爷的车技似乎受到了挑战。 这车被他骑得一颠一颠的,遇到凹凸不平的路面非但不绕开,还视若无物的碾过去,癫得满入梦不得已,只能抱紧他。 满入梦觉得陆骁河是故意的,因为她仿佛听见他低笑了一下,起初只是怀疑,等这样的情况接二连三的出现时,满入梦终于忍不住扒下头盔,仰头看着他:“你是故意的吧!” “嗯?”少年唇畔还带着笑意,眼睛目视前方,慢悠悠的道:“说了让你坐稳。” “你无耻。” 她越是耍性子,他越是笑意浓,少女仰着头看他,白嫩的手抓着他的衬衣时不时晃一下:“开慢点。” 他长长的嗯了声,尾音极其懒散迷人,说是这么说,可满入梦立即又被癫了一下,少女轻轻“啊”了声,这声音有些惊慌,带着少女的娇软和一星半点的撩拨,陆骁河浑身一僵,一股无名之火从下腹急促往上窜,烧得他顿时喉间干哑。 他突然刹住车,低下头,少女近在咫尺的脸正仰头看着自己,两个人以这样极其暧昧的坐姿和距离对视。 满入梦的脸上带了些红晕,大概是被陆骁河气的,眼汪也不似平时那般平静,带了点埋怨和情绪,她现在没心思想自己的处境怎么样,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陆骁河,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陆骁河眸光一顿,许久没说话。满入梦突然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胸膛,萝莉小学究的模样又摆了出来:“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陆骁河好不容易压下身体里的邪火,嗓音还是嘶哑的,裹着夜风听来,有些惑人的迷离。 满入梦蹙眉:“就是不好。” 陆骁河倒也不捉弄她了,重新骑上机场找到一家牛肉面馆,考虑到满入梦今天累了一天,他还特意给她点了份豪华版牛肉面,小丫头很开心,跟在陆骁河后面问:“可以加肉吗?” 陆骁河险些笑出声,无奈看向老板:“加肉。” 他招了下手,让满入梦在坐下,小丫头东张西望,好像又看见什么好吃的了,两只小手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的。 陆骁河顺着看过去,棉花糖,糖葫芦,还有…卖糖人的。 他问:“要哪个?” “能都要吗?” 陆骁河:“……” “吃得下吗?” 满入梦摇头:“不知道。” 陆骁河:“……” 贪吃鬼小满妹妹看着什么吃的都想要,但肚皮小,能吃下的不多,可耐不住她心大啊,陆骁河揉了下鼻梁,皱眉:“糖吃多了会长虫。” 妈的,这唬小孩儿的话现在被他用来哄小丫头? 满家小妹听了这话觉得有道理,轻轻嗯了声,收回目光盯着桌子发呆,陆骁河看了她两眼突然走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分别多了一串糖葫芦,糖人和棉花糖,给她递了过去:“就算吃不下,看着也开心。” 满入梦眼睛都亮了:“谢谢小陆爷!” 这相同的话陆骁河可听得太多了,现在是感谢他,等第二天,她又会像刚认识他一样的客气生份。 牛肉面上桌,满入梦刚抽出了筷子,陆骁河起身靠过来,她迷茫的看着他,听见少年低低的嗓音说:“先别动。” 骨节修长的两只手穿过她的头发,轻轻把它们拢到耳朵后面,满入梦僵着没动,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没一会儿,陆骁河直起腰坐下,绊着面前的面条淡淡道:“好了。” 满入梦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原来被他扎了个小马尾:“谢谢小陆爷。” 陆骁河嗯一声:“吃东西。” 她的头发被扎起来,再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就很方便了,这样的打扮也挺别致,漂亮的脸蛋儿更加清丽脱俗了些。 只是,满入梦很好奇小陆爷怎么会有女生的发圈,吃东西的时候还偷偷打量他几眼,被陆骁河逮个正着,他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扔在桌上,满入梦看了眼,整整一包发圈。 陆骁河眼神点了下桌上的东西,看着她:“给你买的。” 买这个? 满入梦有些讶异,小陆爷虽然喜怒不定,却是一个很细心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看出她想吃冰淇淋,他还给她买了。 后来知道她受不了他开车太快,他开车的速度也慢下来了,今天还特意来接她回家,还这么照顾她,满入梦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肺,心里正感动呢。 陆骁河突然冷啧了声:“你是猪吗,还在吃。” 满入梦:“……” 感动消失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她一时不知道该不会继续吃下去,但是… 她苦着脸:“这个牛肉面真的好好吃。” 陆骁河咬着烟,忍不住笑了:“行,明天还带你来。” “真的吗?”满入梦问话的时候,陆骁河付过钱往外走,满入梦追上去:“拉勾吗?” 拉个屁拉。 他有点好笑,一回头,小姑娘撞进他怀里,拽着他的衣服拉拉扯扯,软软的问:“拉勾吗?” 小丫头眼睛太勾人了,陆骁河险些稳不住心神,操,他拉还不行嘛! 陆骁河伸出小拇指,满入梦笑嘻嘻的也伸出小拇指跟他勾住手,她的皮肤奶白,与少年麦色的欺负几乎是鲜明的对比。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看她孩子气的嘀咕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完了,她还要鼓捣着他的大拇指跟自己盖个章,嘻嘻笑起来,漂亮的梨涡浮上两颊,看得人简直心神迷醉。 直到满入梦爬上机车坐好了,陆骁河还顿在原地,她喊了声小陆爷,陆骁河才慢慢回神。 满入梦原本是要坐在他后面的,陆骁河示意她坐到前面去,满入梦摇摇头,陆骁河一言不发,点燃一根烟站在车旁,表示有的是时间跟她耗。 半根烟过去,满入梦终于败下阵,挪着小屁股往前,一下又一下,看得陆骁河直皱眉,他掐了烟上前,抱着她的腰往前,一步到位。 接着他上车,低沉的嗓音响在她耳边:“抱紧。” 满入梦是不打算抱的。 可陆骁河轰大油门,机车突然箭似的冲出去,吓得她赶紧抱住他的腰,陆骁河腾出一只手拍拍她的头:“风大,躲进我怀里。” “头盔呢?” “被我扔了。”少年的嗓音里隐有笑意,满入梦无奈,只能躲进他怀中深处。 刚才俩人在城区饶了一圈,距离陆家别墅多了些距离,回家的路上,陆骁河见满入梦很乖,骑车的速度也渐渐慢下来,低头一看,这小丫头舒服得都快睡着了。 “满满?” 认识这么久,陆骁河很少叫她的名字,可但凡说这两个字时候,少年的嗓音和神情总是意外的温柔。 满入梦慢慢答应一声,陆骁河摸了下她的头发:“困了?” “…嗯。” 她嘟囔:“你开慢点,我好累。” 说话的时候还无意识的蹭了下他的胸膛,陆骁河果然把车骑得更慢了,到陆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八点,满入梦也完完全全的睡着了。 他停车的时候她还紧紧抱着他的腰,陆骁河极为小心的拉开她的手,改为抱着她进屋。 有过之前的一次经历,陆家人再看到这种场景,有些免疫了,只简单问了下满入梦开学的情况就让陆骁河送她进屋休息。 陆骁河把她抱上床,起身的时候身体滞了一下,原来他的脖子被满入梦圈住,少年只好垂眼看着身下的少女。 屋内只开了一盏台灯,冷白的光线下,满入梦的睡颜恬静美丽,随着呼吸,她的身体轻轻起伏着,特别是紧贴着他胸膛的柔软部位,一下一下,像是盛情的邀请。 陆骁河的呼吸瞬间乱了,他连忙拉开满入梦的胳膊,站直身体重重喘息,再替满入梦盖好被子出去。 许岚原本是想给满入梦送些点心,刚走近,就见着少爷急匆匆的从房门里又出来,然后又急匆匆的往泳池的方向去。 什么情况啊?俩人又闹矛盾了? 许岚赶紧开门,可小姐只是安静的睡觉啊,少爷这是怎么了? 陆骁河推开泳池门的时候,突然用力扯下自己的衬衫,纵身一跃跳进湛蓝色的水池中,他的身体往下沉,脑海里乱成一团,不过却有一个声音很清晰。 ——“小陆爷早。” ——“小陆爷晒太阳?” ——“小陆爷拉勾吗?” ——“小陆爷…” 陆骁河浮出水面,踩上台阶上岸,浑身湿透的躺在泳池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满入梦的脸,身体里的燥热还到处乱窜。 他低骂一声,头一次觉得自己很没有忍耐力,竟然被个小丫头无意间的撩拨搞得兴致大起。 看来迟早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拿满家小丫头泄泄火。 …… 满入梦下楼吃早餐的时候,陆骁河已经起床了,俩人只是简单打了声招呼,然后各自吃东西。 坐上车,满入梦倒是先开了口:“昨天谢谢你。” 陆骁河有些讶异的挑眉,这小丫头可是极少会主动打招呼的,他嗯了声,漫不经心的看过去:“谢哪一方面?” 是谢他接她回家?还是谢他带自己去吃饭,又或者谢他把睡着的自己送回了卧室? 满入梦顿了下:“谢全部。” 陆骁河抬手靠着车窗,语气懒懒的:“就这么谢?” 满入梦没再说话,似乎是在考虑用什么方式谢陆骁河,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正苦着脸思考,他换了个坐姿,撑着手臂静静的看她。 车子很快开到南庆,满入梦下车时把包里的花茶掏出来递给他:“小陆爷,这是我自己泡的,给你吧。” 陆骁河皱眉盯着这瓶花茶,没接。 满入梦就把它放在车上,转身跑进校内,不远处站着肖夏正在等她。 两个女生有说有笑的走进校园,肖夏向她打听昨晚后续的事,满入梦只说了陆骁河带她去吃饭,其他的一概不提,引得肖夏大为感叹一番,直呼陆骁河对她很特别,满入梦也只是淡笑遮掩过去。 南庆新生第二天开始军训,满入梦在肖夏的陪同下去更衣室换了军训服装,之后再结伴去训练场。 肖夏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她是学生会成员,为配合学校安排,与其他部门组成新生军训后勤,分派给各连,送水或是照顾军训中容易中暑或是生病的新生。 肖夏美滋滋的告诉满入梦:“我开了个后门,被分到你们连,可以经常跟你说话,给你送送水什么的。” “那太好了。”满入梦也笑着,女孩子虽然穿着迷彩服带着军帽,但是美貌却遮不住,去训练场的路上,不少男生都往她这边看。 肖夏也长得漂亮,不过比起满入梦来说少了些精致和灵动,她倒丝毫不嫉妒,落落大方的跟她开玩笑:“满满,你真好看,我要是个男生,我肯定也追你,难怪陆学长这么在意你。” “学姐。” 满入梦皱了下眉:“我和小陆爷其实不太熟。” “得了吧。” 肖夏说:“真不熟的话,人家会亲自来看你新生发言?亲自去食堂给你撑腰?还亲自骑车来接你回家?” 满入梦咬了咬唇:“真的不熟。” 肖夏笑了声,不逗她了。 到训练场时,大二的后勤团队已经搭好了棚子,肖夏拉着她过去,介绍了几个社团的人给满入梦认识。 几乎都是学生会的人,除了肖夏之外有两个学姐,还有一个学长,那学长一见满入梦,愣了下:“是你?” 肖夏问:“你们认识?” 满入梦摇头之际,学长笑了:“你是昨天在田径场徒手切西瓜的学妹。” 这话逗得肖夏笑个不停:“满满,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体育系的男神,章延。” 章延被她说得有些脸红,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满入梦,见她懵懵懂懂的,忙说:“学妹在8连?” “嗯。” 满入梦看见章延旁边的几箱矿泉水,问:“这个是给我们准备的吗?” 章延连忙回答:“是,你要吗?我给你一瓶。” “现在可以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本来就是为你们准备的。” 章延笑起来十分阳光,兴许是因为练体育的缘故,让他多了些硬朗,与满入梦说话的时候,他显得有几分紧张。肖夏看在眼里,皱了下眉,看来等会儿得找机会告诉这个哥们儿,小满妹妹是有大佬惦记的人。 满入梦喝完水没多久,训练场的新生就越来越多了,女孩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经常有人把目光放在满入梦身上,然后跟同伴窃窃私语。 不过也有不少女生看见棚子里帅气阳光的章延时,大着胆子过来搭讪,章延表现得礼貌又绅士,但涉及加微信或者要号码这类问题,他几乎是果断拒绝。 女孩子们败兴而归,章延偷偷看了眼满入梦,她正和肖夏说话,仿佛不在意自己被多少女生搭讪,章延眼神一暗,对之后搭讪的女生有些爱搭不理了。 教官很快到训练场,吹了一声哨子,喝道:“赶紧站成四排方队。” 懒散的群体被教官威严的眼神一扫,赶紧聚拢到一起,只是没人愿意站在第一排被教官批评。被挤上第一排的都是一些老实新生,满入梦原本是打算随便找个位置站,结果就被几个女生刻意挤到了第一排,正好还是教官面前。 教官说完立正稍息,左右巡视一圈,皱着眉头开始训话,开场白就把所有人训了一遍,先是斥责大家懒懒散散,拖拖拉拉,后又讲清楚他个人的训练要求和学生应该达到的指标。 假如下面有学生发出哀叹的声音,教官立刻又拉下脸训话,一来二去,不管教官说什么,所有人都只有乖乖听着的份。 等教官训完话,已经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不少人以为教官至少会让她们喝口水再继续训练,但是教官吹了声口哨:“先站半小时军姿。” “不是吧!”方队中有人哀叹。 教官冷着脸:“站军姿四十分钟。” 这下没人敢说话了,可她们已经站了半小时了,再站四十分钟就是一个多小时了,这么高的温度,这么晒的太阳,谁受得了? …… 二十分钟过去,不少女生已经汗流浃背,有个别甚至忍受不了高温暴晒,昏倒过去,棚里的后勤人员赶紧把人送到校医室。 肖夏和章延都担心满入梦受不了,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满入梦的侧脸,她神态挺平静的,也不知道是在强撑还是真的不累。 没人敢偷懒,因为教官就坐在棚子旁边监督,时不时还站起来检查,他可不会因为训练生是女孩子就心慈手软。 肖夏瞅了眼章延,这哥们儿还一个劲儿的盯着满入梦,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下,他立刻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我们满满你就别惦记了。” 章延蹙眉:“为什么?” “你别告诉我,你这两天没听到学校里传她和陆学长的绯闻。” 陆骁河是南庆大学的名人,这位新生也是全校面前露过脸的,这种级别的八卦,整个学校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章延点头:“我知道,但都是绯闻,不是真的。” 这哥们儿还挺坚定,肖夏都有些佩服了:“我昨晚上亲自看到陆学长来学校接她回家,还抱上车的。” 章延眼神复杂,肖夏以为说到这儿,他也能放弃了,可他却说:“他们又不是确定交往了,我还有机会,就算确定交往又怎么样,只要没结婚,大家都有追求真爱的权利。” 啧,还挺有种, 竟然敢和陆骁河争妞。 肖夏朝他举起大拇指,然后沉重的拍拍他的肩膀:“祝您一路走好。” …… 四十分钟的站军姿终于结束,教官一声令下,方队立刻解散,不少人累得当场睡下,当然更多的人是拖着打颤的双腿来到棚子里找水喝。 肖夏赶紧过去扶满入梦:“怎么样?还能走吗?” “没事。”满入梦可是从小打太极长大的,这种程度的军姿对她来说小菜一碟,她刚走近棚子,章延也按耐不住想来扶她,满入梦连忙摆手:“不要搞特殊对待,我很好的,学姐也不要管我了。” 她轻轻推开肖夏坐在草坪上,章延立刻扭开一瓶矿泉水递过来:“渴了吧,快喝。” “谢谢学长。”满入梦伸手从箱子里拿了另一瓶:“我喝这个。” 章延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另一个女生突然抢过他手里的矿泉水,冷冷的看了眼满入梦,说:“学长,她不喝我喝。” “张薇薇,这不是给你的。” “凭什么不能给我,怎么这个女生能喝我就不能喝?” 她开始大声嚷嚷,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教官也走了过来:“怎么了?” 张薇薇一脸委屈,指着满入梦控告:“教官,这个女生被学长学姐区别对待,她能喝的水学长不给我们喝,这不就是搞特殊嘛,同样都是新生,凭什么!” 周围的人一见是满入梦,开始帮呛张薇薇:“对,凭什么?” “刚刚我就看见学长一直在关心她。” “那个学姐还跑去扶她呢。” “对,我也看见了。” 烈日下的争吵无休无止,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炎热的天气里参杂着聒噪的喧闹,让人心生烦闷,就连附近训练的,或是休息的几个连队都往这边张望。 教官吼了声住口,正预备把所有人再训斥一遍,那个始终坐在草坪上没说话的漂亮姑娘站起来,快速夺过张薇薇手里的矿泉水,倒在了她的头上。 水流哗啦啦往下,张薇薇的脑袋都湿了,场面鸦雀无声,或者说是静如死水。 满入梦合上瓶盖,把空了的水瓶扔进箱子,幽深的眼瞳看着尚在呆愣中的张薇薇,她笑了笑,嗓音轻轻的,还有些甜糯温柔:“喝够了吗?” 第十七章 不少人怔怔的看着这个泼了水还笑容满面的姑娘。 教官首先反应过来,喝道:“你干什么!” 满入梦笑笑:“我看她这么闹腾,担心她渴了呀。”说完她看向刚才帮腔的一众女生,抿唇:“你们呢,渴了吗?箱子里还有好多水呢,要不要我递给你们。” 没人敢说话,甚至有个别被她眼神吓到的女生呆呆的后退一步,满入梦见此,挑了下眉:“怕我了?” 她的语气尤显无辜,像是这世上最可怜的孩子被人抛弃,让人听了忍不住会心碎,可当你看着她的神情时却会悚然一惊,她的脸上全都是理所应当,就好像这里的人就应该怕她,越怕她才越好。 而主角之一的张薇薇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在众人面前出丑,其实她不过是个从小追逐着章延脚步的可怜虫,努力考上这所贵族大学,也只是想要让章延对她刮目相看。 结果呢,这么多年来,他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却对这个刚见面的满入梦产生了好感,怎么能让她不恨? 原本她只是想发泄发泄心中的怒火,可没有料到满入梦真的会动手。 从刚刚被泼水到现在,张薇薇呆愣了好半天才回神,她先是机械的看一眼章延,发觉他还在出神的看着满入梦,心里的火气顿时涨到了最高点,所有的愤恨都宣泄在了满入梦身上,狠狠的瞪着她:“你这个贱人!!” 肖夏蹙眉挡在满入梦面前:“这位学妹,是你先挑事的,我们满满也是小惩大诫,你这么骂人就不好了吧。” “我就骂!”她嚷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头上的水珠被甩得到处都是,一时竟有了几分泼皮骂街的款儿。 不少刚才帮她说话的女生都嫌弃的后退,张薇薇见此,气得眼睛通红,屈辱的咬牙:“我就要骂她!还不是因为她贱!勾引陆学长成为全校女生公敌还不够,还来勾引我喜欢的人,我就是要骂死她!你姓满是吧,我告诉你,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这恶毒的话教官也听不下去了,原本以为只是女孩子间的小打小闹,没想到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境地。 他怒吼一声,浑厚的声音中气十足,格外冷冽,吓得张薇薇猛地一哆嗦,场面也终于安静下来。只是那个被骂的丫头,却再次推开了面前的肖夏,抬起手,狠狠的甩过去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利落。 张薇薇被打得站不稳,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这甩巴掌是个技术活,力道,速度,手法都有讲究,满入梦别的不行,打人还是可以的。 况且她有这么多年修炼太极的功力傍身,随随便便一下手,对方八成都招架不住。 这不,张薇薇的脸瞬间肿了,清晰的五指印红彤彤的,滑稽的印在她半边脸上,她的嘴角甚至还溢出一缕血丝儿,可见打这巴掌的人下手有多狠。 其余人看满入梦的神情由讨厌转为害怕,这下连教官和肖夏都惊了,好狠一姑娘。 众人以为这就算完了。 谁知她往前一步站在张薇薇面前,两根手指拧起她下巴,笑眯眯的打量她一眼,忽然又甩过去第二个巴掌,张薇薇彻底稳不住身体倒在了地上,另外半边脸也遭了殃,这下好,整张脸都肿了。 “来,再骂几句给我听听。” 炎热的天,女孩子弯唇笑起来的模样格外柔美,声音像是山涧的泉水一般清雅动听,让人看一眼就会情不自禁跳进她甜蜜温柔的陷阱里。 迷人是迷人了,可是太危险,罂粟不也是这个道理吗? 张薇薇被打懵了,脑子里思考的速度都迟钝了许多,看着满入梦的双眼渐渐变得模糊,众人一瞧,原来是被满入梦打哭了。 打人的漂亮姑娘蹲下身,抬手想碰她,张薇薇立即害怕得往后缩,满入梦浅笑着把手放在她的头发上,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别怕,只要你不惹我,我是不会打你的。” 她的神情,动作,语气,都像是对待一个宠物,只是太过阴森森的,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事实上,张薇薇的确开始发抖,满入梦见此似乎更开心了,甚至还笑出了声,她起身,回眸一扫所有人,语气淡淡的,却带着碾压万物的冷冰:“你们也是,只要别惹我,我是不会欺负你们的。” 被她眼神扫过的人,浑身寒毛直竖,新生大多都是十八九岁的姑娘,被家里娇养着长大,身边接触的人没有一个像满入梦这么腹黑的,头一次见识到,几乎都被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然而下一秒。 她周身压抑的氛围顷刻就散了,乖巧的看向教官,还诚恳的鞠了个躬:“给您添麻烦了。” 这… 这还是刚刚那个满入梦? 教官回过神:“你们两个都去给我站军姿,站一个小时!中午不许吃饭,谁要是见着她们俩去食堂就来告诉我。” 其余人开始正常训练,而满入梦和张薇薇被罚站军姿,满入梦倒是无所谓,张薇薇就有些虚弱了,拖着酸软的双腿和红肿的脸,又不敢和满入梦站在一起,自发的离她远一些。 …… 远处从头到尾看下来的三人凝视着满入梦笔挺的身影。 “厉害啊这小妞。”丁凯泽说着话,语气淡淡的,盯着满入梦的眼神却有些复杂,他看向不吱声的陆骁河,又将目光放在他手里的花茶上:“哥们儿,花茶还送不送了?” 原本陆骁河是打算把这瓶花茶还给满入梦的,谁知道就遇上这一出好戏,他虽然没说话,眼神却一直紧紧盯着满入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模样颇为阴郁。 贺秉翰和丁凯泽对视一眼:“放心,中午我让人偷偷给她送饭,不会被人发觉。” 陆骁河神情淡淡:“她不会吃。” 满入梦的性格他相处这两个月也大概了解一些,只要不招惹她,她一定是个可爱又温柔的姑娘,可只要招惹她,她几乎刹那就会变成个恶魔,还是专门折磨人身体和心灵那种。 可也呆板固执,教官既然不让她吃饭,她肯定不会偷奸耍滑,一根筋,拧不动的。 从满入梦身上收回眼神时,陆骁河恍若不经意的掠过章延的侧脸,看来有人殷勤的给她送水,她大概也不需要这瓶花茶了。 他转身,顺手把手里的花茶随便放在身侧的花圃台阶上,丁凯泽追上去:“怎么不给她送过去,你特么旷了一节课,合着带我们看热闹来的?” 陆骁河偏头看他一眼,丁凯泽立刻住了嘴,贺秉翰抬起胳膊搭在两人肩上:“既然旷了一节课,要不下节课也旷了吧。” 丁凯泽说不用:“我可是爱学习,等着继承家族企业的好学生,我要去上课。” “你可拉几把倒吧!下节课是你二姨父的,你不敢旷就说实话,还爱学习,说出来不嫌臊的慌。”贺秉翰骂完,陆骁河推开他的胳膊走远了。 俩人后头喊他,陆少爷懒散的挥了下手:“我回班上。” “这又怎么了?” 贺秉翰说话时,丁凯泽也走远了。 “都特么爱学习,就我一个人爱妞。” 大热的天,学个毛线,他要放纵。 …… 站了一个小时军姿后,张薇薇在烈日和身体不舒服的双重夹击下昏倒了。 肖夏让章延赶紧把这个麻烦精送去校医室,章延起初是皱眉拒绝,肖夏看不下去:“你就行行好,不要再给我们满满招嫉恨了,你既然知道那个新生的名字,看来是认识她,把她送去校医室后,还是照顾一下,等她醒了也好好说清楚,犯得着吗,我看就是你自己的情史没处理好,这才殃及了满满。” 章延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同意把张薇薇送走,满入梦站完军姿过来,肖夏赶紧给她递了水,偷偷说:“等会儿中午饭的时候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去学校后面那条小路等我,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学姐。”满入梦用湿巾擦了下脸,温柔的笑笑:“教官不让我吃,那就不吃了,饿一顿没事的。” “那怎么能行,你下午还有高强度训练,而且这么高的温度,你不吃饭怎么样受得了。” 肖夏的话让满入梦陷入迷茫,饿肚子和温度有什么联系? 脑门儿上突然一痛,是肖夏赏了她一个暴栗,小姑娘白嫩嫩的爪子轻轻揉着额头,红润的小嘴还微微嘟着,像是在委屈,又像是在撒娇,这模样俨然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怎么会是刚才那个打人不眨眼,眼神可怕的满入梦? 肖夏想了想,还是问:“刚刚…” 刚起了个话头,她又觉得自己问不下去了。 满入梦倒是坦然一笑,柔柔的看着肖夏:“学姐怕我了?” “不怕。”肖夏肯定的摇头:“只是没想到你还挺能打。” “那是。”满入梦一改呆滞模样,灵动的挥起小拳头:“我还能跟男孩子打,左勾拳,右勾拳,猴子偷桃!” 她模样可爱,鼓足了腮帮子,仿佛已经在同谁在打架似的,肖夏被她逗乐了,配合她演戏:“打到哪一步了?” 满入梦挥起两只胳膊,套了个古怪的招数:“我一招黑虎掏心,那人应声而倒,我赢了!” 肖夏鼓掌:“厉害厉害。” 她笑了一会儿,看着乖巧的满入梦叹气:“不用想都知道,今天的事儿一定又会传得全校皆知,你才刚入学就惹了这么多麻烦,以后可怎么办?” “没事。”满入梦倒显得淡淡然:“我不惹事,也不怕事。” 她俩说完话,章延也送完张薇薇回来了,碰见俩人在聊天,也凑了上去。 有这个学长在,满入梦模样又呆起来,章延见识过刚才,如今可不认为她本身就是这样,抱歉的说:“学妹,不好意思。” “没事,这不关学长的事。”“怎么能不关我的事呢。”章延急了,往满入梦的位置靠近一些,她立即坐得后退。章延尴尬的低声:“那个女生算是我发小,但是我跟她关系不好的。” “哦。”满入梦盯着草坪发呆,肖夏也装作若无其事的看手机。章延紧紧盯着满入梦低垂的侧脸,这么近的位置,都能看清少女浓密的睫毛和吹弹可破的肌肤,甚至还能闻见她身上清甜的香味。 章延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呢?表面看着乖巧可人,温柔甜蜜,可一旦生气又那么邪恶,哪怕是这样,他也想接近她,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拥有她… “满满。”他低低叫了声。 过于亲昵的称呼,肖夏听出了几分情意,蹙了下眉,立即拉上满入梦换个地方休息,章延追上来,有些不乐意的:“肖夏你什么意思?” 肖夏冷冷的看他:“章延,你还是先把张薇薇解决再来勾引我们满满,她这么单纯,不能被你骗了。” “我怎么会骗她,你是不是嫉妒?” 肖夏怒极反笑:“我嫉妒?我嫉妒什么?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事实上,章延还就是这么以为的,突然被人戳破了心中所想,他有些愤怒,怒气冲冲的上前,满入梦立刻把肖夏拉到自己身后,静静的看着章延:“章学长,别逼我动手打你。” 章延笑笑,看着她:“你?动手打我?不是,我没听错吧。” 被逼急的人有些失了理智,之前还阳光帅气的章延顿时变成了一个阴鸷的人:“学妹,不要以为你打了张薇薇就很了不起。” 满入梦不想第一天军训就惹这么多麻烦,以后处理起来也会很麻烦,索性拉着肖夏转身离开。 章延不依不饶:“走哪儿去啊你,别走,我话还没…” 重重的一脚突然从身后踹过来,仿佛带了千斤重的力道,章延控制不住的往前栽去,没说完的话也化为了痛苦的呜咽。 他正要回头去看偷袭自己的人,腰上突然又挨了一脚,紧接着胃部也被人狠狠踢了一下,疼得他一阵干呕,控制不住的嗽起来。 章延忍痛看过去,是陆骁河! 他抽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低低的嗓:“滚。” 章延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期间因为身体上的疼痛磕磕绊绊的又倒下去几次,不过陆骁河在这儿,他不敢多呆,连滚带爬的捂着腹部跑开。 训练场嘈杂的声音陡然停了,女孩们梦中情人出现在此,个个都禁不住春心萌动,偷偷窃喜并小声的议论着。 骄阳下的少年的确好看耀眼,兴许是天气太热,阳光太足,少年的表情显得格外散漫,像是没睡醒似的。 她朝满入梦走过去,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根白雾寥寥的烟,另一只手还拎着个白色塑料袋。 满入梦见他这模样,都担心他下一秒会不会躺下去睡着。 陆骁河把手里的花茶放在旁边小桌上,顺便把塑料袋也放下,一眼没看她,又转身走了。 身边的丁凯泽倒是看了好几眼满入梦,同她笑了下:“你们教官说不准你吃中午饭,但现在不算中午,你吃点零食垫着,刚买的。” 他说完话,陆骁河已经走远了。 丁凯泽赶紧追上去,不同于对待满入梦的好态度,丁少爷炸毛的推了下陆骁河:“我二姨父的课,你他妈拉着我出来给妞买零食?你脑子没病吧。” 陆骁河稳住身体,眯着眼看看刺目的太阳,接着懒散散的坐在长椅上,一下一下弹烟灰,他瞥向满入梦的方向,她还在盯着桌上的零食,就是没吃。 他收回眼:“你二姨父的课,太无聊,老子这是救你。” “我不觉得无聊。”丁凯泽也坐下:“马克思你懂吗?马克思!马克思列宁主义你深刻理解过吗?” 陆骁河懒得理他,丁凯泽苦着脸:“马克思可害惨我了,我特么在家,但凡遇见我二姨父来家里吃饭,首先得给他背个马克思,背不出来就不准吃饭,你是不是存心害我?” “…不是。”陆骁河靠在长椅上快睡着了。 丁凯泽想起那瓶花茶:“你不是都扔了嘛,干嘛又捡回来?” 长久没人回话,丁凯泽都以为他不准备回答之际,陆骁河突然说了句:“她要是知道我扔了,大概会生气。” 丁凯泽看鬼一样的看他,站起身:“老子还是回去学习马克思吧,你慢慢的在这里研究丘比特。” 丘啥玩意儿? 陆骁河心内嗤笑,又起身看了眼满入梦,她重新开始军训了,教官很严格,光是向左向右转这两个地方就逮了好几个人骂,幸好那丫头还算机灵,没有转错过方向。 只是看着她烈日下娇弱的身体和红润的脸颊,他心里越发的阴郁,又看了眼这鬼天。 怎么还不下雨,靠! …… 早上的训练终于结束,肖夏也被社团的人叫去吃饭了,只剩满入梦一个人在棚子里乘凉,桌上还有陆骁河送过来的零食和面包,她摸了摸肚子,决定还是不吃。 只是小陆爷为什么又把那花茶给送了回来,难道是不喜欢?满入梦蹙起眉,改天还是问问他喜欢什么口味的吧。 手机震动一下,满入梦拿出来一看,是陆骁河给她发的微信:“去学校后面。” 南庆校后有一个天鹅湖,湖岸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是个乘凉和傍晚散步的好地方,只是不知道陆骁河找她干嘛。 满入梦到的时候,陆骁河正靠在长椅上睡觉,像是来了好一会儿,她静悄悄在他身旁坐下,谁知他突然出声,倒吓了她一跳。 陆骁河问:“面包没吃?” “嗯,教官会发现的。” 他还是闭着眼睛:“不饿?” 满入梦摸摸肚子:“好饿。” 陆骁河修长的手指捏着下鼻梁,无奈极了,怎么会有这么呆,这么蠢,但还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满入梦正盯着天鹅湖里的一只白色天鹅,陆骁河撑着手臂看她侧脸:“喜欢?” 他还记得她在青岑山养了三只鸭子,对了,他送给她的项链也没见她戴过,正出神之际,满入梦点头说:“喜欢,味道一定很好。” 陆骁河:“……” 他刚刚还打算要不要给她弄一只养养,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满入梦扭头看他:“小陆爷,谢谢你。” 又谢? 陆骁河挑挑眉,嗓音低低的,有些慵懒惑人:“谢什么?” “你知道我中午一个人,所以才陪我的,谢谢你。” 嗯,还算有良心。 陆骁河看着她的侧脸没说话,满入梦不长不短的头发被扎成个小马尾,用的发圈还是他买的,大概是因为训练了一上午的原因,她的发丝已经变得蓬松杂乱,有的还不听话的垂在脸侧,可她这张脸从不会显得狼狈,反倒是意外的,有些慵懒的漂亮。 “小陆爷,你吃饭了吗?”满入梦又问,黑漆漆的瞳孔看得人心神紊乱,陆骁河状似不经意的咳嗽一声,说:“吃了。” “吃了什么?” 满入梦又靠近一些,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就算不能吃,我听听也好啊。” “嗯…” 陆骁河似乎在思考,低沉的嗓音拖得懒洋洋的,他看了看满入梦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抬手替她理了下鼻尖沾上的发丝,指尖捻着她的头发,轻缓的笑起来:“牛肉面。” “哇。”满入梦一脸羡慕,接着又泄了气,摸着肚子:“我也想吃。” “等你下午训练完,我就带你去。” “好啊。”满入梦看着他,轻声试探:“我能加两份肉吗?” 说完,她舔舔唇,貌似还吞了下口水,陆骁河彻底无奈了,捏着鼻梁低笑:“好。” 再朝她看去时,满入梦已经闭起眼睛开始打瞌睡了,嘴里还嘀咕着:“有吃的就行,我要睡会儿,下午还得训练呢。” 陆骁河看她左摇右晃的打盹儿,说睡就睡还真是不拿他当外人啊。 “这么放心我?” 满入梦晃着晃着,就倒在了陆骁河肩上:“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是小陆爷啊。” 因为是他,所以她很放心? 那是不是说明她对他… 陆骁河的思绪被打断了,因为满入梦又说了句:“你要是不好好看着我,陆爷爷会打断你的腿。” 陆骁河:“……” 呵呵。 第十八章 军训前几天度过得缓慢且艰难,每天的训练任务越发繁重,8连碰上个铁血的老教官,发了狠的折磨新生。 其中以满入梦和张薇薇最为受罪,常常因为一点点小错误就被一起罚站军姿,教官美名其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时常对着俩人昂首挺胸的军姿滔滔不绝:“同学之间,要团结。” 满入梦倒是听话,张薇薇却是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因为每天少不了的责罚而对满入梦更加怀恨在心了。 而陆骁河几乎每天都会来接满入梦放学,变着法的带她去吃各种好吃的,别人军训是恨不得自己生个病,她是每天高高兴兴的来,高高兴兴的回,常常跟在陆骁河后面,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期待的问:“小陆爷,今天吃什么呀?” 陆骁河看着她那样儿,心里想的是,吃你啊。 他点了个烟不语,这事儿迟早啊迟早,现在养着这小崽崽不就是替以后做打算么。 陆骁河一挑眉,崽崽? 他看了眼面前吃冰淇淋的少女,眼波里荡起一抹笑意,刻意压着声线,低哑而轻柔的两个字溢出喉,喊的是:“崽崽。” 满入梦没理,陆骁河拧眉,靠在边儿上的手懒散抬起,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小姑娘吃东西不仔细,嘴角沾了点冰淇淋,他指腹擦去,却不忘回到上一个话题:“为什么不答应?” “嗯?” 她愣:“你叫我?” 今儿天气稍微阴郁,太阳不算辣,风却大得很,一阵一阵不要命的吹,让她说话时微微眯起眼睛,一条缝儿的视线里是陆骁河疏懒的面容。 他嗯一声,手指突然揉弄她的唇瓣,擦过的地方异常热辣。 满入梦躲不过,模样呆,一板一眼的说:“我是满满,不是崽崽。” 又来了,这模样又蠢又木,可偏偏,巨特么可爱… 陆骁河手一顿,眯眼盯着她,舔唇淡笑:“以后我叫,别人不能叫。” 满入梦心里惦记着没吃完的冰淇淋,没明白陆骁河干啥给她取个新名字,蹙了下眉:“为什么?我有名字,况且崽崽一点都不好听。” “好听。”他答得懒散,也终于在满入梦一再的挣扎下放开手,指尖似乎还残存她甜软的温度,他手指捻了又捻,想碰她的想法真的越来越厉害了,恐怕日子再久一些就控制不住了。 满入梦咬了口冰淇淋,垂下眼睫:“不好听。” 话音刚落,一股清冽的气息靠近,对方贴着她耳垂,说话时喷洒的绵绵热气令她身体微僵:“我说好听就好听,乖乖的。” 似乎是怕她不同意,陆骁河从身侧的口袋里又拿了个小蛋糕递过去,蛋糕做工精致漂亮,上面还画有天鹅的图样,满入梦眼带询问:“给我的?” 他撑着脑袋点着点下巴,目光瞥向天鹅湖里的白天鹅:“不是说想尝尝它什么味道嘛,拿着。”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 崽崽就崽崽吧… 满入梦接过蛋糕:“谢谢小陆爷。” 陆骁河来了兴致,低沉的喊着:“崽崽。” “…嗯。” “崽崽。” “嗯?” 顿了会儿,少年懒懒的嗓音又起,却更柔了些:“崽崽。” 满入梦抬起眼,真诚地:“小陆爷,我不是狗…” 他被逗得一笑,伸手拽住她胸前的衣服猛地拉过来,小丫头没料到他来这一招,身体不受控制的栽过去,险些两张脸撞在一起,好在满入梦及时稳住了,好险! 少年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修长的手指揉着她脸侧的头发,慵懒的扯起了嘴角:“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可爱了?” 这话一般来说都会让姑娘脸红心跳,更何况还是在如此场景,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可满入梦却表现得很平静:“我一直都可爱,你怎么才发觉。” 她说着话,已经坐直了身体,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和仪容:“我要去训练场了,小陆爷再见。” 走之前还不忘安顿好自己的小蛋糕,郑重其事的把它交到陆骁河面前:“帮我看好,不能偷吃哦。” 满入梦走远,陆骁河看着她背影,舌尖轻抵牙齿,又一次低低呢喃:崽崽… 嗯,是他的可爱小朋友了。 …… 军训第六天,永浙终于迎来了一场瓢泼大雨,雨水像是天上倾泄而来的河流,直往人间三千尺奔流不息,狂风如骤,恶劣的天气无法继续军训,南庆通知放假一天。 满入梦军训的时候还依然保证每两天画一幅画,长久的功课不能轻易就搁置,今天雨水足,陆家花圃里的花又恢复了生机,她背上画具,许岚替她拿上颜料,俩人准备去花园里写生。 在亭子里呆了一个小时,女佣领着个客人过来,对方一见她,开心的跑过来:“满满。” 满入梦画笔顿住,抬眼:“肖学姐?” “嗯。”肖夏站在她身侧,低头看画架上未完成的画作,宣纸上赫然是一副璀璨华丽的百花图,那花生于悬崖之上,根下是万丈之高,可依然高傲的矗立崖边,迎着天上倒灌的淅沥雨滴磅礴生长。 满入梦只勾了形,这副画却已如此惊艳,肖夏忍不住赞叹:“你好厉害啊,我听说你参加了那个国际美术比赛,怎么样?比赛结果出来了吗?” “还要两天。”满入梦调了下颜料,给花瓣上色:“学姐找我有事吗?” “有啊。”想起这茬儿,肖夏夺过满入梦的画笔:“今天放假,咱们去学校转转,带你熟悉一下校园环境。” “可是我还没有画完画。” “哎呀没事儿,你这么厉害,就差个上色了,吃饭的功夫就完成了。” 说着就拉她往外走,满入梦又问:“学姐今天没课吗?” 肖夏神秘的笑笑:“当然有,不过请人帮我掩护了一下,我今天可是旷课来带你玩儿的,你跟不跟我走?” “学姐,旷课不好。”满入梦满脸真诚,刻板严肃。 肖夏敲了下她的脑袋:“行了,啰啰嗦嗦的,真不知道陆学长怎么受得了你。” 满入梦被她半拉半拽的拖出陆家上了车,一路上还八卦的打听她和陆骁河的事儿,一问你们什么关系?二问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满入梦蹙起眉:“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我和小陆爷的关系清清白白的。” 简直一副保守又刻板的小模样,边说还愤愤然的撇起嘴,肖夏被她逗乐了,戳了下她的脸:“没人传,其实就我知道你每天中午都会跑去学校后面。” “哦。”满入梦一脸平静:“小陆爷说给我送吃的,起初我同意,后来就让他别送了,他就开始生气,都不让我走,我没办法,就同意每天跟他见面,其实他带的东西可比食堂的好吃多了。” “陆学长对你可真好。” 满入梦不以为意:“他是我哥哥嘛,当然对我好啊。” 肖夏挑挑眉,没说话了。 到南庆时校区时,校园里面还挺安静的,兴许是因为少了新生们震天动地的口号声,又或者是高年级的各个院系都在上课,诺大的校园难得见到一个人,更何况还是下着雨的天,出来的人就更少了。 肖夏从车里拿出一把伞,拉着满入梦依偎在身边,俩人往食堂去,说是要先填饱了肚子才开始今天的一日游玩。 食堂人也少,肖夏点了碗米线,满入梦点了碗麻辣烫,肖夏打趣她说:“你可真是对麻辣烫情有独钟啊。” 满入梦点点头,咬下一个肉丸子,口齿有些含糊不清:“好吃嘛。” …… 吃过饭,肖夏兴高采烈拉上她往教学楼方向走,其实满入梦提不起多大的兴致,一来下着大雨,不能去别的地方,来来回回只能在教学楼附近转悠,二来她还惦记着那副没画完的百花图。 可也不能扫了肖夏的兴,毕竟人家可是旷了课的,她只有乖乖跟在肖夏身后。 陆骁河中途给她发了短信,问:在家吗? 满入梦回复:肖学姐带我去学校逛逛。 看到这条微信的陆少爷微微拧眉:吃饭了吗? 这次良久才有回复,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吃了。 直到下课铃响,陆骁河还盯着手机屏幕,丁凯泽合上课本,钢笔夹进耳背,凑着脑袋过来,看见陆骁河这备注,扬眉:“小崽崽?谁是崽崽?” 可太他妈腻歪了这备注,丁少爷不屑极了:“不会是小满妹妹吧?” 这么一想也对啊,他掏出手机:“给我推个名片,我也加她微信。” 陆骁河收起手机凉凉的看他一眼,琥珀色的瞳孔,眼底压着万点阴郁,看得人毛骨悚然,丁凯泽缩了下脖子:“干嘛?” 陆骁河突然起身出去,阴冷的模样吓得人退避三舍。 不长记性的小丫头,她好像忘了,今天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而正在和肖夏参观学校展览厅的满入梦同学,终于想起了早上的事。 陆骁河大约是在早上九点左右敲响她了的门,满入梦开门的时候已经在准备等会儿画画的颜料了,脸上和手上都沾上些,看起来有些傻。 按理说画国画这么多年的人,不应该再犯这样的初级错误,但是满入梦每每画技见长,脑子…好像不长。 陆骁河打量着她,小姑娘还穿着白色睡裙,本就不化妆的脸在灯光下更显温柔迷人,她散着不算长的头发,齐齐的刘海刚到眉毛下,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瞳,那眼里像是盛了一汪水,看着人的时候,柔软的眸子像是能戳进人的心窝。 再往下瞧,这身宽松的睡裙恰好遮住姣好的曲线,陆骁河生出几分可惜,不过她纤细的小腿还露在外头,小脚丫子赤着站在地板上,脚拇指生得粉嫩可爱,还有些肉乎乎的。 人可爱起来,怎么浑身上下都可爱? 满入梦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也看着自己的脚:“小陆爷看什么呢?” 陆骁河没吱声,缓慢的走近,舔了下唇:“今天有事吗?” “没有啊。” “把下午空出来。”陆骁河抬起她一只手臂,指腹在她沾有颜料的手腕上摩挲几下,指尖捻着一团细嫩的肉,手下绵软得紧,他没有放开,又说了句:“我带你出去玩。” “好啊。”满入梦回头看了眼屋里的画架:“等我画完画。” “嗯。”他嗓音一向低低的,仿佛懒得好好说话,语调也总是漫不经心的:“几点起床的?” “七点。” 这么早? 陆骁河拧了下眉,看了看她眼睛下面,还好没有乌青,却还是说:“多睡会儿。” 满入梦懒得想小陆爷干嘛跟她念叨这个,乖乖的应了声好,见她这么听话,他好像更来了兴致:“饿了吗?” 满入梦心里想的是,这人怎么还不走? 表面还是静静的答:“不饿,小岚姐姐给我送过吃的了。”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陆骁河却又不高兴了,突然的冷起了眉眼,满入梦都还没搞清楚怎么了,就听见他凉凉的语气:“你就不知道关心一下我?” 她立刻端正态度,温柔询问:“小陆爷几点起的?今天吃早饭了吗?几点有课?” 陆骁河凑近她,低声:“八点半起,已经吃了早饭,半小时后有课。” 不知怎的,他又高兴起来,唇角还挂着一抹笑,霎时如沐春风,不羁的眉眼好似融化了一些清冷,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一些。 “记得在家等我。” 这话说了,他才走。 满入梦看着他渐行渐远,还嘀咕了一声是不是吃错药了。…… 她想起来这茬儿,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中午,还来得及赶回陆家。 刚想给陆骁河回一条信息,告诉他下午的约定不变,那头肖夏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躲起来。 “你们刚才见了我为什么要跑?我有这么可怕?”一个嚣张的声音从墙角传来,满入梦听出来了,这是陈园。 她话音刚落,拳打脚踢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接着是两个女孩子小声的啜泣。 满入梦看了眼肖夏,肖夏示意她别说话,压低了声音告诉她:“应该是陈园又在欺负人了。” 两个人躲着的位置不太能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哭什么哭!闭嘴!” 被打的女孩子似乎是受不了了:“学姐求求你…求你别打了…” 陈园身边的小跟班左右张望,害怕有人来:“要不今天到这儿就算了吧,大三金融系已经下课了,等会儿就会有人来了,被人看到不好。” “用得着你管我!”陈园瞪了她一眼,转头又对着墙角蹲着的两个女生一阵踢,疼得对方直哭,陈园看了眼楼下往这边过来的人,逼迫俩人:“捂住嘴!快!” 两个新生泪眼朦胧的摇头,其中一个女声愣了下,突然抱住陈园的腿高声嚷嚷:“学姐别打了!求求你,我们知道错了,下次见到您一定主动问好…再也不跑了,求求你别打了。” 她们只是不想在宿舍里呆着,想出来转转,恰巧碰见陈园在这儿,听说这个学姐一向不好惹,脾气还十分恶劣,平时最爱以强欺弱,俩人见了她拔腿就跑,这举动反倒激怒了陈园。 她派小跟班捉住了人就困在墙角先打一顿,眼下两个人身上都受了些轻伤,起初还盼着有人经过救她们,可挨了这么久都没人,本来都有些绝望了,现在终于等到大三的下课了,不抓住这个机会脱身,怕是还会挨更多的打。 路过这栋楼的学生似乎听见哭声,往楼上看,陈园和小跟班立刻躲起来,顺便还用力捂住俩人的嘴。 满入梦直皱眉,想出去,肖夏拉住她:“别管,这样的事儿南庆多的是,你管得过来吗?” 楼下的高年级学生走远,墙角又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只除了两个新生不时的抽噎,其他的全都被淹没在莫大的雨声中,无人问津。 两个被捂住嘴的女孩子睁着惊慌的眼眸摇头,用眼神祈求陈园放过她们,可对方却只是盯着她们冷冷一笑:“行啊,还挺机灵,想引起注意借机脱身是不是?” 那女生摇头,甩得眼泪都落在了地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外头风吹雨打的原因,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可怜极了。 陈园厌恶的拉起她的头发:“我最讨厌你这样的女生,真以为自己有多可怜?其实就会讨男生欢心,小贱人!” 这个新生长得有些姿色,细皮嫩肉,小家碧玉,哭起来还挺有我见犹怜的薄弱美态,陈园嘴里骂了句狐狸精,心想就算不能毁了这张脸,她今天也要打得她短期内见不了人! 再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指甲,蓄了这么久,总算有点用处了,呆会儿狠狠甩几个巴掌过去,最好指甲能刮进她的肉里,让这个小狐狸精从此烂了脸才好。 陈园抬高手臂蓄势待发,突然的,手臂被一股刚劲的力道握住,她抬头,是一张笑眯眯的脸,满入梦说:“学姐,算了吧。” 算了? 陈园碍着陆骁河和她的关系,说话还算客气:“我的事,你少管。” 她抽不开手,也不知道满入梦这瘦小的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明明握着她手臂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轻松,可陈园就是挣不开,一时恼怒起来:“你放开!别以为陆学长是你哥哥,我就不敢打你!” 陈园又挣扎了半天,满入梦突然一放手,她控制不住身体重心向后退了几步,等稳住了身体,再次看向满入梦:“我这几天都打听了,你跟陆学长只是名义上的兄妹,其实八竿子打不着,你现在不过是仗着陆家的庇护跟我耀武扬威,我告诉你满入梦!就算有陆家,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陈家可不是林氏那么好欺负的!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满入梦笑得谦和礼貌,温柔的模样看起来毫无锋芒,可陈园还是觉得这个女孩子不可小觑。 她说:“我当然不能和陈学姐作对,我之所以劝陈学姐手下留情,也是为了你好。” “呵,为了我好?你怎么为我好?” “我听说南庆校董是你们家生意上的死对头,你干的这些事要是传出去,难保人家不会借题发挥。” 陈园冷笑,她就说,满入梦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不过…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难不成陆商和祝艺还跟她讲这个?或者是陆骁河? 满入梦笑笑:“小时候,我爷爷给我买了本兵书,我看不太懂,不过也懂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个道理,所以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思考再三,对症下药,进入南庆读书这几个月,我对这里面的一切都做了些大概的了解,知道这个,不足为奇。” “满入梦,你还真是好心机啊,不知道陆学长知道以后会怎么看待你,不知道陆家知道以后又会怎么看你。” 陈园突然看向肖夏,嘲讽的笑起来:“肖夏,你看看你这个单纯的学妹,比你不知道好多人倍,你要是有人家那点头脑,说不定你们家就不用面临即将破产的危机了。” “谢谢关心。”肖夏表情淡淡,只是看向满入梦的眼神也有些复杂:“我们家现在挺过来了,虽然比不上陈家财大气粗,不过也总算站住了脚跟,还要多亏了陆家的帮忙呢。” “果然是这样。”陈园到底还是富商之女,肚子里多的是弯弯绕绕,见肖夏与满入梦这亲密的模样,她倒端起了富家千金的款儿,神情极是意味深长:“没想到你也挺聪明,竟然为了帮助家族企业,伏低做小讨好一个山野丫头,现在你如愿了,你高兴了吗?” “不是的!”肖夏急急拉住满入梦解释:“满满,我是真心对你的。” 满入梦捏了下肖夏的手心安慰,目光掠过地上呆怔害怕的两个新生,又看向陈园:“陈学姐,离间这一招对我可不管用。” 她朝两个新生走过去,与肖夏合力将她们从地上扶起来:“这两个人,我带走了。” “凭什么你说带走就带走!你以为你是谁!?” “她不行,我行吗?” 低沉清冷的声线响起,雨帘中,陆骁河撑着把伞走过来。 他懒散惯了,一身校服被他穿得不太正经,白衬衣再加上松松垮垮的黑领带,喉结下散开了几颗纽扣,外套随意的拎着,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少年。 走近了,陆骁河将满入梦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嗯,还好没被欺负。 他抬了下手指,招她:“到我身边来。” 有他在,事情就好办多了。 满入梦乖乖的站在他身侧,见他发丝有些湿,问:“小陆爷怎么来了?” “叫我什么?”陆骁河收起伞,漫不经心瞥她一眼,若忽略他眸底的阴霾,这张脸还是格外赏心悦目的。 满入梦顿了下,有求于人,就要做出有求于人的姿态嘛。 她又靠近一些,抱着他的胳膊,轻轻软软的喊了声:“哥哥。” 陆骁河轻笑,潋滟的眼眸眯起,手掌放在少女的头顶轻轻揉几下,语气虽低,可也听得出千般的宠溺:“嗯,崽崽好乖。” 第十九章 他的声音揉进嘀嗒的雨声里,像是砸落在积石上的箭雨,噼里啪啦,在满入梦心中激起一层一层的涟漪,她蹙了下眉,微不可查的把抱住他胳膊的手臂松下来,侧身站在陆骁河旁边。 这动作虽是细微,陆骁河却是发现了,挑挑眉,也没说话。 其余人见着陆骁河,几乎是又惊又怕,不过对挨打的两个新生来说,他无异于是她们救命的稻草,刚刚那个机灵的女生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受了伤,站起来十分艰难,肖夏离她近,顺便扶了她一把,那女生感激的低声道了谢。 陈园见此立即瞪她一眼,示意她别乱说话,那女生被陈园吓得一哆嗦,咬着牙,忍着哭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最后希冀的看向陆骁河:“陆学长,能不能拜托你…帮一下我们?” 陆骁河却不看她,好像也并不把她的可怜样放在眼里,甚至刚才都没怎么听她们可怜的遭遇,眼里始终似嘲似讽的,摸不清是个什么意思。 他反倒瞥了眼满入梦,手掌摩挲着她的头发,察觉到满入梦的身体微微的僵硬,陆骁河眯了眯眼,眼中的讽刺味儿更浓了些,果然,满入梦又悄悄离他远一些了。 啧,不知感恩的小丫头。 他也不顾在场都有哪些人,拎着她胳膊一把扯过来,脸上还是那般柔情蜜意的模样,可满入梦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不容拒绝的危险。 肖夏见这情景,皱着眉过去站在满入梦旁边,她也发觉陆骁河有些不高兴了,大约是因为满入梦拒绝他的示好? 对于肖夏的靠近,陆骁河一眼掠过,冷冰的眼神还是放在满入梦侧脸:“你说呢?” 说什么? 当然要她再次求他帮忙。 这就是陆骁河,永远能将利益最大化,他要满入梦学着靠近他,依赖他,却不容许她有一丁点儿的退缩,他倒是可以慢慢等,慢慢耗着,反正有的是耐心,别人的事儿他也不关心,不关心谁欺负了谁,更不关心谁又被欺负了。 他关心的是满入梦,因为有她在,他这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性子才会松动一二,但若是主角儿都撂手不管了,他可没心思再玩下去了。 那求救的女孩子似乎也看出了陆骁河的意思,祈求的对象立刻换作满入梦:“同学,我们都是新生,你刚刚已经救过我们一次了,就大发慈悲,再救我们一次吧,我和我的朋友一定会感激你的。” 陈园捏紧了拳头,恨恨的盯着那女生,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恨意,气得胸腔的起伏都大了许多,肖夏是知道陈园这个人的,她虽然蛮横不讲理,但是很少把一些不相关的人放在心上,欺负人也纯粹当作欺负猫儿狗儿,何曾这么真情实感过。 她悄悄扯了下满入梦的衣服,低声:“要不还是问清楚这两个新生的来历,要是惹到了陈家,以后咱们在学校可没有好果子吃。” 毕竟,陆骁河能护她一时,护不了时时刻刻啊。 满入梦也看向那求救的女生,她挺机灵,也会说话,更是会看脸色,不过… 满入梦又打量了一下她浑身上下,散乱的头发和衣裳,脸上还青紫交加,露出的手臂上也擦破了好几块皮,再看她同伴,情况甚至比她更恶劣,不过不同的是,她的同伴似乎是吓坏了,被满入梦瞟一眼就更加害怕的瑟缩在墙角。 陈园见满入梦似乎在考虑,难得的会服软:“满学妹,这事儿算我欠你的人情,那个人你可以带走。”。 她先是指了下墙角瑟缩害怕的女生,又动了下手,指向另一个,嗓音冰冷下来:“但是这个!你必须给我留下!” 满入梦眉眼微动,平静的看向那个墙角的女生:“你告诉我,是救你们两个人?还是只救你一个?” 两个被打的人对视一眼,面前这女生转过头看不清神色,不过墙角那一个却忽然垂下眼,似乎在逃避什么,满入梦挑了下眉。 “我知道了。”满入梦看向陈园:“打扰陈学姐了,我带走一个,给你留下一个。” 陈园听见这话,脸色才稍稍有些好转,又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态度太过冷冰,担心在陆学长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偷偷瞧了眼陆骁河,他却像个没事儿一样,疲懒地靠着墙看戏,偶尔看一眼满入梦,似乎在等她定下结论。 永浙上流圈呆这么久了,她也认识陆骁河好多年了,能让他亲自下场护着的女孩子,绝无仅有,今日今日的举动,是不是意味着,他…喜欢她? 陈园很不甘心,陆骁河一直都是名媛们心目中的最佳男友,女孩子们常常坐在一起幻想和他谈恋爱甚至嫁给他是什么感觉,从来没有一个女生能靠近他身边,林可溪能做到一星半点,不过也是靠着脸皮厚而已,满入梦又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 陈园深呼吸沉下气,这事还是以后再和满入梦清算,今天先解决那个小贱人要紧。 大家都等着满入梦做出选择,可满入梦似乎也拿不定主意:“选谁好呢?” 她伸出手指,在一个人脸上指了下,又困惑低地摇摇头,指向另一个人,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刚才一直说话的女孩子又开了口:“同学,我绝不抛弃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也绝不会抛弃我,我相信你也是有朋友的,怎么可能会在遇到困难时就抛弃朋友呢?难道…你会吗?” 这话问得有意思。 满入梦勾起唇,淡淡的:“别把你和我做对比。” 她当然不会在困境的时候抛弃朋友,可也得那个人真的是自己的朋友啊。 不过这个人倒挺有趣的,满入梦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眼睛一亮,问了名字,说明自己有机会? “舒瑶,我叫舒瑶。” “嗯。”满入梦似乎是拿定了主意,却突然指着墙角的女孩子:“就你吧,你跟我们走。” 墙角的女生似乎是不敢相信,木愣的看了满入梦一眼,又木愣的看向舒瑶,在舒瑶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慢慢站起来,朝满入梦走过去。 走到舒瑶的身边,舒瑶拉住她的手臂:“新妮,你真的不管我了?” 叫新妮的女生怔了下,缓缓与她对视,却又快速的垂下眼,想朝满入梦的方向走,可手腕还是被舒瑶紧紧的拉住。 满入梦静静的看着俩人,也不催促,不过陈园就没多少耐心了,好在碍于陆骁河在场,只是冷着脸,没有骂脏话:“舒瑶你别拉着她,我就说,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有朋友。” 舒瑶还是固执的拉住付新妮,轻轻的说话:“你…真的要自己一个人走吗?” 她的尾音带了些哭腔和委屈,是个人听了都会心软,果然,付新妮表情松动,小心翼翼的看着满入梦,嗫嚅嘴唇:“满同学,能…能不能也把我朋友带走?” “你朋友?”肖夏刚刚看了半天,好像也看出了点不对劲:“你们真的是朋友?” “学姐这话什么意思,我和新妮是高中就是认识的,现在既是同班又是舍友,怎么会不是朋友?”舒瑶的声音听起来那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偏偏还攥紧拳头,咬着牙,一脸坚韧不屈,不畏强权的模样,只是眼中滚落的眼泪的一颗比一颗大,加之她容貌好看,一刚一柔之下,总会让别人多看几眼。 不简单啊… 肖夏都被她惊着了,蹙起眉有些不耐烦:“你哭什么哭。” 陈园倒是头一次和肖夏统一战线:“她一直都这样,心机绿茶婊!看见她我就不爽。” 肖夏笑了:“陈园,我可从没见你这么恨一个人,她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至于你这样?” “不关你的事少管!”陈园顺了口气:“反正舒瑶这个小贱…”脏话飙到一半,她想起陆骁河还在场,不能破坏自己千金大小姐的形象,立即改了口:“反正舒瑶,今天一定不能走。” “如果我要带她走呢?”满入梦说完,其余人皆是惊讶,她说得很认真,语气也不容置疑,脸上甚至还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无异于打了陈园的脸。 陆骁河轻淡地一笑,拿下耳背的烟叼在嘴里,偏头点燃,青白浓雾模糊了他的面容,烟雾被风吹散后,显出他几分漫不经心,少年手指点在落了雨的阳台上,指节泛了湿润,他还是没说话,却无形中给人莫大的压力,陈园知道,有陆骁河在,她就不能拿满入梦怎么样。 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啊… “你休想!” 满入梦笑了,语气竟带了些哄人的安慰:“不如比比?” “比什么?” “就…” 满入梦想了下,倒也想不出比个什么,就问消夏:“学姐知道陈学姐擅长什么吗?” 肖夏看她神情也不像开玩笑,说:“陈园一直都是篮球社的,有运动会都会参加,还获过奖的。” 是吗?满入梦看向陈园,倒也不辜负她这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只是长胳膊细腿的,怎么看都是模特身材,与运动员有些搭不上边。 不过心里倒是由衷多了几分赞赏,虽然这陈园脾气性格都不好,但是爱好挺不错,正好,她在家经常看功夫足球这个电影,虽然篮球和足球不太一样,不过满入梦想,都是球类,大约都不会相差很远。 “那就比篮球行吗?”满入梦语气诚恳的,仿佛是在同她商量。 陈园嗤笑:“你确定?” “嗯。” ……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陆骁河直起身,把烟掐了扔进垃圾桶:“我先去体育场。” 大佬要观战? 陈园和舒瑶一听都紧张起来。 舒瑶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陆骁河远去的身影,轻言细语的跟满入梦说话:“谢谢你满同学,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纵使她的容貌比不过满入梦,可她们之间却出乎意料的相似,都是那么的温柔娇弱,甚至于这舒瑶说话的语气竟也与满入梦相像,哪怕她受了一身伤,刚经历过被打的屈辱,却也能镇定自若,完全没用付新妮的狼狈和害怕。 可… 肖夏有些想不通,她总是觉得满入梦比舒瑶多了些什么。 听完舒瑶的道谢之后,满入梦突然诡异的笑了:“不用谢我,是你和陈学姐打篮球,如果你打输了,就任凭陈学姐发落,如果打赢了,我才救你。” 最后几个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的错觉,满入梦好似带了几分嘲弄,说话的语气也慢,让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陈园愣了,舒瑶惊了,肖夏刚才郁结的问题也想通了。 舒瑶的确与满入梦有些相似,可满入梦比舒瑶多的却是她那诡诈的心思!她不是一个柔弱的姑娘,哪怕是平时的模样装得再像,她本质上其实坏得透顶,这么一比,两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舒瑶有种满入梦在整她的错觉,可是为什么?她的伪装明明无懈可击。 而陈园却感觉满入梦似乎在帮她,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想卖乖?想拉拢自己?无论是什么,陈园都觉得这个决定简直太好了,今天她就要让舒瑶当着无数人的面输在自己的脚下。 越想越得瑟,陈园都等不及了:“那赶紧去体育馆吧。” 她领着小跟班大摇大摆的离去,越过舒瑶的时候还刻意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挑衅味十足,舒瑶垂着头不吭声,就像个软柿子任人拿捏。 等陈园走得有些距离了,她才抬头看着满入梦:“…满同学,我不会打篮球。”“不。” 满入梦笃定的微笑:“你会。” 她怎么知道的!? 舒瑶蹙眉,声音怯弱为难:“我真的不会,而且我浑身是伤,怎么打?” “你这意思是让我们满满替你上?”肖夏冷啧她。 舒瑶连忙摇头:“不不,只是陈学姐这么厉害,听说跟男子球队打都能赢,我怎么能打赢呢,我连篮球的比赛规则都不知道。” 真是个小可怜。 可她分明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身边的付新妮却悄悄远离她一步,转而靠近了满入梦。 舒瑶暗骂付新妮窝囊,脸上却是温温柔柔的:“要不然,请一个男生帮我打?” “请谁?你倒是说说。”肖夏来了兴趣。 “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会打篮球。” 满入梦走近她,食指轻轻抬起舒瑶的下巴,接着,纤长的手指滑过舒瑶漂亮的脸:“别跟我装,要不然…” 她突然捏紧了她的双颊,明明是万般的温柔,嘴里却说着讥讽的话:“我可是会不客气的。” 肖夏见怪不怪,付新妮却是又害怕得后退一步,为什么南庆都是一些吃人的妖怪,谁都不好惹? 这一幕透过雨帘落进贺秉翰的丁凯泽眼中,表面上他们看到的是满入梦和舒瑶极为亲密的模样,实际上呢,丁凯泽冷笑一声:“咱们小满妹妹又在耍人了。” “走吧,骁河叫我们去体育馆,说有戏看。” “看个球,老子马克思经济原理还没看完。” “成天马克思马克思,马克思是你老婆咋地,走不走了还?”贺秉翰横眉冷对,丁凯泽赶紧的跟过去。 教学楼里,满入梦也放下了手,看着舒瑶微笑:“听懂了吗?” 事情已成定局,舒瑶会打篮球得上,就算不会打也得上,满入梦可不会管她究竟会不会打,其实就是拿舒瑶和陈园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罢了,只是,陈园和舒瑶都以为她想帮助自己呢。 舒瑶比陈园聪明些,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直觉告诉她,满入梦很了解陈园,甚至是了解自己,可是为什么?难不成她真是陈园的人?可是她明明事先打听过,这丫头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应该没什么见识,为什么比她还能装,又或者…她没有装!她原本就是这样。 舒瑶不禁想到一个词,白切黑… 操!现实中竟然遇见这么难搞的人, 舒瑶也装不下去了,就说:“好,我知道了。” 开玩笑,今天真要是落在陈园手里,她兴许小命都会丢,倒不如把陈园得罪个干净,之后再好好的打算。 说定了,几人也转向体育馆,大约是外面下雨的缘故,喜欢运动的同学都转战内场了,一进来,体育馆的人意外的多,四周坐着各个院系的高年级学长学姐,当然也有不少新生,里面还有体育系的学长在打篮球。 所有人见着她们几个进来,都不约而同看过去,一阵的窃窃私语,肖夏倒不愧是在南庆呆了一年的人,立刻掏出手机看学校论坛,接着把手机递给了满入梦:“看看。” 满入梦低头,几个醒目的热门标题映入眼帘:体育馆即将发生新生和老生的球技比赛,速来观战!!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满入梦给舒瑶丢去个拭目以待的眼神,接着看向肖夏和付新妮:“我们也找个位置坐下吧。” 其实一进门时她就看见陆骁河了,他和丁凯泽贺秉翰二人坐在一起,身边还留了几个空位,大约是给她们留的,不过满入梦却没过去,就那么顶着陆骁河冷冰冰的目光坦然坐在他对面。 一抬眼,她似乎看见陆骁河拧了下眉,潋滟慵懒的眸子缩紧几分,就连手里把玩着的一根烟,也被他突然掰成了两截。 满入梦笑眯眯的看着他,手机震动,她拿出来一看,微信上是陆骁河发过来的几个字,有些轻挑的意味:崽崽不听话了? 她都能想象到陆骁河咬牙切齿冷笑的模样,只是满入梦依旧面无表情,淡定的收起手机,没回复。 陆骁河阴冷的笑笑,吓得旁边的贺秉翰悄悄离他远一些,捂着嘴和丁凯泽说:“这哥们儿,最近越来越喜怒不定了…”刚说完,又听见陆骁河低低骂了声操,他似乎有些心浮气躁,阴沉的气压让周围的男生忍不住离他远远的,不过也有一些好奇的朝他看过去,陆少爷懒洋洋的掀起眼皮,简明意骇的:“怎么,想挨打?” “……不是。” 这么一来,他周围一圈的人都自动离得远远的。 满入梦也不关心,从落了坐就把目光放在陈园和舒瑶身上,她俩都换了运动服出来,陈园接过社团的人扔过来的篮球,一下一下拍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响在空旷的体育场,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她看着舒瑶:“打输了,就算你哭死也没用。” 舒瑶没回话,只是做好准备,有高年级的学长见舒瑶这模样,猜想她肯定被陈园欺负得够呛,只是没想到陈园打都打了,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她,一时之间怜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泛滥,有人高喊:学妹加油!! 有一就有二,之后很大部分学长都在为舒瑶加油,女生们见此情况自然不乐意,拧成了一股绳替陈园呐喊:陈园加油!!! 见此,满入抿起唇,笑得格外开心:“真有趣。” 话是这么说,可肖夏却没能在她眼里看到一分一毫的兴奋和期待,全然都是平静,像死水一般的泛着冷冰。 兴许,这场球赛都是她恶趣味的调味剂而已,她只是太无聊了,想耍人罢了… 这么想,肖夏和付新妮对视一眼,都打了个冷颤。 篮球场上,一对一的比赛形式已经开始了,陈园个高,比赛经验丰富,轻而易举就进了第一个球,观众席上的女生鼓掌欢呼,学长们也不停息的为舒瑶打气。 三局两胜的比赛,舒瑶还有机会,她也没有显出灰心丧气,重整旗鼓,与陈园进入第二场比抗。 陈园有了第一次轻而易举的获胜,对舒服的防范更低了不少,可就在投篮之时,猝不及防被舒瑶拍掉手中的球,陈园愣了下,接着,球就已经被舒瑶掌控了,她赶在陈园拦住她之前,垫脚起跳,完美的投进篮筐。 体育馆里安静了几秒,突然爆发学长们惊天的鼓掌和口哨声,就连满入梦都鼓起了掌,肖夏赶紧压住她的手:“你干嘛?” “鼓掌啊。”满入梦说话的模样似乎有些呆,似乎又不是,她说:“打得好为什么不鼓掌?” 说完,她把手抽出来继续鼓,只是她的频率很慢,和其他人激动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别人都是真情实感的看比赛,她却像个抽身而出的看客,平静又从容。 陈园一眼就在观众席上找到满入梦,用眼神询问她什么意思,满入梦勾唇,低低对她说了几个字。 陈园根本听不清,可根据她缓慢的唇形,还是可以猜测满入梦说的是:你要输了哦。 满入梦可没忘记陈园欺负过她和肖夏的事儿,说完,她似乎笑得更开心了,清亮的眼眸如月儿弯,丝毫没有攻击性。 陈园的斗志被满入梦激励的高涨昂扬,第三场比赛,在面对舒瑶时也拿出了百分百的冷静,她一路跑向自己的篮筐,舒瑶根本追不上,投球的时候,蓝球在空中滑过一道漂亮的轨迹,可沾到篮筐,就被弹了下去,可惜,没有进球。 场上顿时响起女生们连连的叹气声,也给了陈园无形的压力,球落地,眼前人影快速扫过,篮球被舒瑶抢了过去,她一路跑回自己的篮筐,陈园虽然来得及拦住她,但还是没能阻止舒瑶又投了个三分球。 哨声一响,比赛技术,舒瑶胜。 男生们欢呼雀跃,女生们齐翻白眼,陈园怒得脱下自己的外套砸在地上,转身要往外走,舒瑶控制着手上的篮球,随意的往一个方向甩去,那球在地上弹了几次,竟然直直朝陈园的后脑勺而去… 观众席惊呼:“陈园小心!” 陈园不耐烦的回头,一个球影正快速杀来,她吓得怔在原地,眼看着都要砸上脸了,不少胆小的女生都捂住脸不敢看,冷不丁的,那篮球被一个石子打落在地。 众人朝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满入梦还保持着手架弹弓眯着眼的动作,她睁开眼,把弹弓重新放进包里,冷冷清清的嗓音响起:“舒瑶,你干嘛暗算陈学姐啊?” 舒瑶和陈园俱是皱眉。 舒瑶想的是:好狠的妞,她在为自己树敌! 陈园想的却是:舒瑶这个小贱人,赢了比赛竟然还敢暗算我,而且还偷偷学了打篮球,你给我等着! 舒瑶到底心思活络些,立刻就低眉顺眼的跟陈园道歉:“陈学姐对不起,这个蓝球我乱扔的,不知道会打到你。” 说着还不安的拧着手指轻咬唇瓣,泪眼婆娑,活像是陈园把她欺负惨了,一瞬间倒了个天地。 男生们一瞧,这学妹又柔弱又娇媚,心顿时都碎了一地,只恨不得赶紧把这个小可爱搂在怀里抱着哄着。 陈园倒也不逞能,知道这样的场合再对付她就显得自己太歹毒了,冷哼一声离开了。 主角走了,观众席也渐渐散了,满入梦从观众席上走下来,路过舒瑶身边时,对方很客气的道谢:“今天谢谢满同学了。” 满入梦停住脚,睫毛轻掀将她从头到脚看一遍,微微笑着:“你确实应该谢谢我,有我才有你的今天,不仅让你狠狠挫了陈园的锐气,还让学校里大多数的男生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舒瑶略抬起下巴,也显出几分冷冰。 满入梦噗嗤地笑出了声:“不过你有没有想过,陈园原本是比较恨我的,现在却更恨你了,学校的女生原本是更讨厌我的,现在嘛,好像已经把我忘了,你赢了多少男生的心,就会招来多少女生的嫉恨,舒瑶,是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替我转移了注意力。”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才她的打算! 既捉弄了陈园,又打击了她,真是好深的心思! 直到被她点破,舒瑶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顿时也装不出文静的模样了:“满入梦,你果然不简单!你跟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 “这话应该我问你。”满入梦走近,眯着眼靠近她耳朵:“不要以为利用我就能接近陆骁河,他,你还没资格嚣想。” 说完,满入梦又恢复平日柔软的模样,瞥了眼瑟缩的付新妮,意味不明的挑了个眉,慢悠悠的往出口走。 真以为她好骗? 这世上的机缘巧合又不是天天都能碰见的,要不是她事先做过功课,知道陈园家里有一堆奇葩亲戚和豪门秘辛,今天兴许还真会被舒瑶骗了。 这个舒瑶,听说是陈园爸爸养在外面的女人生的私生女,为了避嫌,姓氏还随了她的母亲,陈园一向对她喊打喊杀,舒瑶呢,就会装可怜博同情,反正这两人,势同水火。 至于舒瑶为什么会打篮球,这都要归功于她那个事事都要攀比的母亲,凡是陈园会什么,她都要逼着舒瑶去学。 事实倒真和满入梦所想的八九不离十,舒瑶原本确实是拉着付新妮出来散心的,可瞧见满入梦和肖夏在教学楼转悠,立刻就想起了最近的谣言,都说陆学长很是护着这个新生。 如果满入梦因为见义勇为有麻烦,那陆骁河一定会出现,她就能借机和陆骁河说上话,攀上关系。 反正卖惨博同情装娇弱是她的拿手绝活,哪个男生不爱呢?可千算万算,舒瑶算漏了满入梦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到最后,竟是她和陈园都被她耍了… …… 外头雨停了,满入梦也没心思再和肖夏转下去,肖夏也猜到她不想多呆,要不是今天出来,还没这么多事,她心里愧疚,也就不拦着满入梦。 肖家的车就停在校外,肖夏上了车离开,满入梦拿出了手机,边走边给陆骁河发过去一个微信:小陆爷在哪儿呢? 左臂突然被人拽了下,刚刚还在大路边的满入梦被个高大的男生拖进一处狭窄的角落,陆骁河将她摁在墙上,这地儿又窄又挤,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 满入梦抬眼看着面前的人,轻轻笑了:“干嘛?” 陆骁河冷笑着摩挲她的嘴唇,手下用力,滚烫的体温沾上女孩唇上的软糯,原本冷冰的眼眸逐渐化为暗沉,他抬起刚刚揉弄她的指腹放在嘴边抿一口,挑眉:“你说我想干什么?” 挤压在二人之间的暧昧快要在狭小的缝隙里炸开了,陆骁河又捉起满入梦的手指,轻咬她的指尖,坏死了的模样,压着声,沉着嗓的呢喃一声崽崽,说:“我该怎么收拾你呢?” 第二十章 满入梦眨了下晶亮的眼睛,往前一步,仰着头看他:“小陆爷。” 她说着话,脸颊上的梨窝隐隐若现,汪洋的眼中似有星陨滑过,一张脸毫无瑕疵,美如冠玉,陆骁河低低嗯了声,也静静看着她,等她开口。 接着,满入梦抓住陆骁河腰侧的衣服,借此慢慢踮起脚,两张脸靠得越近,陆骁河的呼吸也就越沉,不过却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动作,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不如…” 她隐去后面的话,却又显得引诱十足,不自觉的让人想入非非,陆骁河喉结动了下,似是诱哄地轻声:“不如什么?” 下一秒,满入梦从包里掏出一张奶茶店的宣传单,指着上面的烧仙草:“新店开张,第二杯半价,小陆爷,不如我请你喝奶茶?” 陆骁河:“……” 喝个仙人板板的奶茶! 他的神色阴沉下去,冷笑着好半天没说话,满入梦以为他不喜欢,又拿着宣传单端详好一会儿,指着另外一种口味对他说:“不如喝这个?还是你们都喜欢喝咖啡,不喝奶茶的?” 陆骁河抬手,压住额头上暴跳的青筋,阴森诡异的盯着她:“崽崽,这就是你的补偿?” “不然呢?” 满入梦蹙眉:“你还想吃什么?” 她摸了下口袋,伸手掏出来,一把钱攥在手里,一块到五十块不等,数了一下,刚好两百块,满入梦肉痛地下定决心:“好吧,请你吃顿饭。” 吃吃吃! 她就知道吃! 陆骁河火气越来越重,重重的捏起她的下巴:“跟别人斗的时候机灵得像个人精,跟我就装傻充愣,怎么?当我傻?” “不是啊。”满入梦似乎是被他捏痛了,眉头轻皱了一下,想挣脱,陆骁河反而钳制得越紧,由不得她退离半步,她努了一下嘴唇,有些委屈的模样:“因为你是小陆爷嘛。” 又来了。 又要抬出陆老爷子来吓唬他,以为他真怕? 陆骁河想得心烦意乱,身体越发往她的方向压,直弄得满入梦被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上气不接下气,小姑娘绯红的一张脸蛋儿,漆黑的眸子在光线晦暗的角落里更显委屈,陆骁河可不想被她这模样骗了,手臂搂紧她的腰肢按进怀里,俯身之际,“因为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她急急的出口,陆骁河停在离她嘴唇几厘米之外的位置,愣了。 满入梦再怎么精明,可对付起陆骁河就显得乏力得多,她打不过他,力量上也较不过,再说,陆骁河刚才阴郁的神色的确让她有几分害怕,武斗不行,那就智取。 见他停住动作,似乎是打量她的神情真假,满入梦垂下眼睫,语气轻轻的,带着女孩子一贯的娇弱:“还是说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小陆爷难道也想和其他人一样欺负我吗?” 陆骁河蹙着眉放开她,缠在她腰上的手也慢慢放开,满入梦微不可查的呼出一口气,突然地,陆骁河讥讽的声音又起:“装娇弱也挺厉害嘛。” 满入梦心里咯噔一下,唇角有些发僵,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木然的站在他面前。 陆骁河弯腰捡起刚才落在地上的奶茶店宣传单,简单扫了一眼,又看向满入梦:“跟我玩这种把戏,太嫩了,不过…”他捏起她的脸颊:“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 满入梦还在愣神的时候,陆骁河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改而替她梳理好头发,转身出去:“奶茶店在哪儿?” 少年朝着出口慢慢的走,外面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汇聚成一条线,一个点,慢慢拉扯远去。 满入梦怔怔的看着他走远,脑海里回荡着他刚刚在她耳边留下的轻飘飘一句话:“我当然会保护你,因为你是我的崽崽。” ……什么嘛。 满入梦低下头摸了一下脸,好烫,要不然等会儿再出去好了,免得被他看见。 谁知陆骁河在出口喊她,满入梦犹豫着,还是朝他快步过去,站在陆骁河身侧后,对方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红润的脸颊,满入梦指了指天上被乌云盖住的太阳,装模作样的打哈哈:“晒的,太晒了。” 陆骁河挑挑眉,原来这小丫头是听不得情话啊,他低笑,扯过不自在的满入梦,状似关心的摸摸她的脸,满入梦躲都来不及,就听见陆骁河沉着嗓的一句:“崽崽乖,很漂亮。” 满入梦的脸成功的更红了… 她捂着脸垂着头,脚丫子一下一下的踢石子:“小陆爷,我想回家。” “不喝奶茶了?” 满入梦摇头。 陆骁河挑眉:“我请。” 她还是摇头,陆骁河说:“回家不行,你答应过我,下午和我在一起的。” 他不提起这茬儿,满入梦还真是忘的干干净净了,不过,她还是摇摇头:“我想回家。” 陆骁河看了看手机,时间的确不早了,再看这小丫头,她正乖乖的站在跟前,也不说话也不抬头,白嫩嫩的小心捂着脸,掩耳盗铃的遮挡着红扑扑的脸颊,陆骁河勾唇,哄着她:“我带你去吃饭。” 满入梦这回很有志气:“回家吃吧。” 陆骁河也不急,坐在她旁边的长椅上,低低的语气带着蛊惑:“吃烤肉?” 她摇头。 他挑了下眉:“麻辣烫?” 这可是她的真爱啊,满入梦感觉心灵受到了重击,刚想说不吃,一开口却没出息的先吞了个口水,陆骁河被逗得低笑一声,磁性的男声格外悦耳,满入梦低着头,这下子耳根都红了些。 她被陆骁河拉到椅子上坐下,他的手掌很大,圈着她的手腕像是握着根小树枝,不同的是这根小树枝柔嫩绵软,肌肤格外细腻,陆骁河的指腹摩挲着少女的手,瞧了她半响,似乎是无奈的语气,却偏偏带着宠溺:“崽崽,要是别人拿吃的骗你,可不准跟他走。” 不然呢,只能跟你走? 满入梦心里顶了一句嘴,陆骁河点点头,捏起她的脸,眯着眼警告:“嗯,只能被我骗。” 这是什么逻辑歪理! 满入梦没回话,呆头呆脑的被陆骁河牵着往停车的地方过去。 这是学校附近,她怕被人看见,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使劲儿掰开了他的小拇指,再接着掰别的手指,只是没一会儿那手指又握得密不透风,气得满入梦险些跳脚,陆骁河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却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勾起了唇角。 这场景远了看去,就好像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少年拉着女朋友的手不放,还刻意纵着她胡闹,女孩子娇蛮的想甩开他的手,却又脱不开对方的掌控,俩人时不时说句话,空气里都泛着甘甜的气息。 俩人远去的画面被定格在相机的画面里,咔擦咔擦的声响,就连满入梦与陆骁河说话时的神情,陆骁河哄她时的模样都被拍得清清楚楚…… 学校的军训已过去一半,不少新生已经在连队里混熟了脸,只除了满入梦。虽说张薇薇之后她再也没有和谁翻过脸,甚至是十分温柔和熙的,可其他女孩子还是有些怕她,也不敢主动跟她说话。 所幸满入梦倒不觉得有什么,大约是青岑山呆久了,独来独往习惯了,并不觉得多么难熬。 但肖夏不这么认为:“我就怕你在学校风头太盛,交不到朋友。” 满入梦喝了口水:“不是还有学姐你嘛。” 肖夏嘿嘿一笑,显然是被她说得很开心:“可我也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啊,你也得多交交朋友。” 满入梦点头说好,教官一吹哨,所有人立刻甩下懒散,装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站好方队。 今天训练的是踢正步,教官噼里啪啦训斥了无数遍,不是说她们姿势不标准,就是训斥她们手抬得太高或者太低,要不然就是腿的位置没抬好,反反复复走了无数遍也没走好,等到其他方队的人都解散去食堂吃饭了,8连的人却被全体罚站半小时军姿。 大家不敢有怨言,就怕被教官罚的更重,等半小时军姿好不容易结束,所有人一哄而散往食堂冲,满入梦到食堂的时候,肖夏朝她招手:“满满来这儿,我给你打了一份饭。” 满入梦赶紧过去:“谢谢学姐。” 刚坐下,身边突然挨了个陌生人,也跟着坐下,大喇喇的说:“加我一个啊。” 满入梦和肖夏扭头看去,是个板寸头的女生,不过看她行为和动作,倒与男生很是相似,再加上穿着一身迷彩服,完完全全脱去了女孩子的柔弱,全是男生的硬朗和帅气。 满入梦看一眼收回目光,低头吃饭的时候,那女生又朝她挨过来一些,自来熟的笑着,模样格外爽朗:“你是满入梦吧,我知道你。” 她抬起手,模仿满入梦拉弹弓的动作,比划完又看向满入梦,豁的一声,啧啧的连连称赞:“这个距离看,你长得可真带劲!我来这学校这么久,没见过比你更带劲的妞,校花吧你。” 这流里流气的说话方式,要不是她的身材和声音都是女孩子的特征,满入梦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哪里来的小混混,她顿了下,也温柔的笑笑:“谢谢,我的确是笑话。” 对方愣了下,突然的大笑,愣把附近桌的人吓得往这边张望,接触到满入梦抱歉的目光时,其余人又轻蔑的把头转过去。 那女生笑够了,一把揽过满入梦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推:“你这人有趣,我喜欢。” 肖夏看得皱眉,敲了一下碗:“同学,你到底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搭讪的。” “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板寸头,整理好军训,端正身体看着满入梦,朝她伸手:“满入梦同学,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篮球社。” 满入梦看了眼她的手,比一般女孩子的手要大一些,骨节分明修长,也挺好看,对方任由她打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说:“噢,我叫文悦,看过你用弹弓打球,贼他妈的帅,篮球社那些女生都是弱鸡,我看你就不一样,我请你加入,怎么样?” 满入梦弯眸一笑:“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会打球的?” “我看出来了,你不会。”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但是你竟然能在这么远的距离用弹弓准确无误的把篮球打开,牛逼啊,这说明你是练家子。” 满入梦挑了个眉,没说话,这学校里能看出她是练家子的还只有这一个,不过她实在没兴趣:“不好意思,我不想加入。” 文悦大约也料到她会拒绝,一拍桌,大拇指吊儿郎当的指了指自己,扬起个下巴:“那你看看我怎么样,够不够格跟你交个朋友?” 满入梦呆呆盯着她看了半响,突然噗嗤一笑,这一笑把文悦给整懵逼了,还没搞清楚她笑个什么劲儿,就听见满入梦说:“你真可爱。” 文悦长这么大只听过别人形容她男人婆,粗犷,就连男生都跟她称兄道弟,乍然被个软软糯糯的漂亮姑娘称赞可爱,她的脸一下子爆红,筷子搅了搅餐盘中的饭,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满入梦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文悦被这个可爱的小动作暴击了一万遍,侧头看过去,新同学朝她伸出手:“文悦同学,我很喜欢你,我们做朋友吧。” 她大概不知道喜欢这两个字是不能轻易说的,不管是对异性还是同性,文悦的脸更红了,有些手忙脚乱的握住满入梦的手:“那我可以叫你满满吗?” “当然可以。” 这刚建立的友谊桥梁没有维持多久,就突然被一道冷冷的声音打破,“松开。” 俩人一抬头,陆骁河和丁凯泽贺秉翰三人,手里都端着餐盘站在面前,陆少爷冷冰冰的瞥向俩人紧紧拉着的手,文悦身体一僵,把手从满入梦手心抽出来,还状似不经意的挠了一下头发,快速的朝另一张凳子移过去。 三人把餐盘放在桌上,陆骁河挨着满入梦坐下,贺秉翰和丁凯泽跟满入梦打了声招呼,满入梦也乖乖了叫了声:“贺少爷好,丁少爷好。” 贺秉翰被叫得心神荡漾,都忘了陆骁河在场,笑眯眯的:“不用这么生份,你也可以叫我一声翰哥哥。” 陆骁河动筷子的手一顿,继而又动起来,夹了块红烧排骨放进满入梦的盘子里,玩味地重复着贺秉翰刚才的话:“翰哥哥?” 他的模样极其漫不经心,贺秉翰却知道他不高兴了,干笑两声,低下头开始吃饭,吃了两口又低低和丁凯泽说:“这食堂的话真特么难吃,也不知道骁河有什么毛病,突然来这儿吃饭。” 丁凯泽夹了块肉放进嘴里:“我不觉得多难吃。”他看向对面的文悦,压低声音问贺秉翰:“你说这新生究竟他妈是男是女?” “是人妖。” 贺秉翰说完,丁凯泽点点头。 文悦大概是听见了这话,桌下的腿抬起来,突然踹了过去,丁凯泽只觉得蛋疼,一脸猪肝色的夹紧胯部,极其销魂的呜咽一声,其他人看过来,他艰难的一笑:“咬…咬到舌头了。” 总不能说自己蛋疼吧。 文悦痞气一笑:“咬到牙齿你捂着蛋干嘛,你嘴长倒了?” 丁凯泽冷冷的看向她,对方似乎并不怕他,还朝他竖了个中指,丁凯泽抬起双手,两只手一起竖中指。 贺秉翰少见丁凯泽吃瘪,突然觉得这顿饭不那么难吃了,趁着俩人斗法,他赶紧把丁凯泽碗里的肉夹走好几块,并且送到了满入梦碗里,依旧是笑眯眯的:“满妹你吃,你这么瘦,多补补。” 满入梦看着他:“贺少爷都给我了,你吃什么?” “我身体那么好,你才是应该多吃点。”他没注意某人的神色阴了下去。 陆骁河原本是想这小丫头累了一上午,应该吃点好的,刚刚还给她加了几道菜,正给她剃鱼刺的时候,文悦也学着贺秉翰,把自己碗里好吃的东西夹给满入梦,不服气的很:“满满,吃我的,他的不好吃!” 满入梦还没来的急说声谢谢,肖夏也不甘屈居人后,赶紧给满入梦夹菜,一时间饭桌上掀起了给满入梦夹菜的热潮,期间伴随着丁凯泽销魂的蛋疼呻。吟声,极其的热闹。 作为团宠的小满妹妹一时有些懵逼,看着堆得高高的餐盘,都找不到下筷的地方了。 陆骁河突然起身,其余人不解的看向他,就见他拉起满入梦的胳膊:“我带你出去吃。” “可是…” “听话。”他低低的哄着,幸好食堂嘈杂,一下子就盖过这温柔的嗓音,可其余人却听得清清楚楚,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两人,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了食堂。 贺秉翰不可置信:“这两人在谈恋爱?” 丁凯泽瘫在椅子上捂着下腹:“不知道,大概没有,大概也快了。” 他想起自己被文悦踹了一脚,直起腰看过去,横眉竖眼十分嚣张:“你哪个系的,老子弄死你信不信?” 文悦咬着筷子:“学长,你马克思背完了吗?” ……马克思,丁凯泽闭了闭眼, 这他妈是他的痛啊,不对,这人妖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周教授,哦,就是你二姨父,他是我舅舅。” 他就说她为什么不怕自己,原来还有这层关系,丁凯泽扔下筷子要走,文悦又说了:“我听说你经济学每回都挂科,学长,用不用我给你补补经济头脑?” 这个死三八,死人妖,丁凯泽气不打一处来,身形顿了一下,猛地转过身,肖夏都以为他要揍文悦了,就见他突然气势磅礴的拍了下她的桌子:“这周末来我家,马克思经济学不见不散!” 肖夏:“……” 贺秉翰:“……”操,傻逼。 …… 下午的训练比早上的更加辛苦,好不容易挨到结束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陆骁河下午有事没能来接她,已经吩咐过家里的司机提前过来。 离开学校时,满入梦被人叫住,回头看去,也是一个新生,她被几个小伙伴簇拥着跑过来,站在满入梦面前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满入梦瞧见她手中的一封粉红色信封,问:“有事吗?” 那女生捧起手里的信封递给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满入梦挑眉,看来是遇上了电视剧里面的情节,要她帮忙给陆骁河递情书了。 她笑着接过:“我知道了。” 那女生看她把信封收下,放心的叹了一口气,见她站在车门前似乎是要走,赶紧后退一步:“满同学,你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 满入梦笑笑:“你们也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那女生的脸似乎更红了,咬着唇细弱蚊蝇的嗯一声,又快速的跑开了。 满入梦回到家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问了几个家里的佣人,得知陆骁河在泳池后,她拿上信封就过去找他。 走近游泳池还能听见里面有人游泳的声音,满入梦拉门进去的时候,陆骁河已经上了岸,他下半身穿着湿透的泳裤,身上披了件宽松的白色浴袍,见她过来,招了个手,语气格外地暧昧:“今天一个人回家,想不想我?” 他最近说话都是这模样,要么轻挑,要么暧昧,满入梦几乎已经免疫了,见她不理会,陆骁河拉了她一把:“要不要学游泳,我教你。” “改天吧。” 满入梦把信封递给他:“有个女孩子让我转交给你的情书。” 陆骁河挑挑眉,仔细审视满入梦脸上的神情,没有找到丁点儿的生气或者吃醋,他烦躁的接过那封情书,看也不看的扔进泳池的方向。 满入梦大惊,心想决不能辜负新同学的重托,就算陆骁河不看,又或者不接受这份感情,她也不能让这份心意被糟蹋。 于是扑过去抓那信封,整个身体失了重心的往泳池的方向倒,陆骁河知道她不会游泳,心下一紧,下意识就要去捞她。拽了下她的手臂,满入梦的身体转过来,只是地心引力的作用之下,她的身体还在往后倒。 陆骁河又赶紧伸手,手碰到她的衣服,惯力的原因,他抓破了满入梦衬衫上的纽扣,手顺势卡在一个很暧昧的地方…… 满入梦稳住了下坠的身体,整个身体悬空在泳池上,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她缓慢垂下眼睛,陆骁河勾住的地方正是她乳。沟下面的胸衣… 满入梦:“……” 陆骁河:“……” 也不知道是羞是急,她的呼吸开始加急,胸腔也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陆骁河夹在那沟壑里的几根手指都变得滚烫了,满入梦脸上如火烧的一般烫:“放…放开我!” 陆骁河低低一笑,用力一拉,满入梦被他搂紧怀里,他摸着她的头发:“崽崽,看光了,也摸了,这怎么办?” 满入梦愤然的推开他,扯过衣服挡得严严实实,低着头:“我…我我…我先走了。” “不多抱抱吗?” 他的嗓音那么低,那么柔,带着极致的蛊惑和迷离,满入梦满却脑子都是自己刚刚失态的模样。 她一头窜的往旁边走,陆骁河笑出了声:“傻姑娘,出口在那边。” 满入梦身体一僵,赶紧改了个方向,脚步紊乱地往出口走,那速度,像是怕陆骁河追上来把她生吞活剥了。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眸色深深地,指尖反复捻了又捻,回忆起刚才那股软糯到骨子里的触感,腹下的气血立刻上涌,压不下的燥热又开始浑身乱窜了。 他的确想把她生吞活剥,只是得慢慢来,这丫头在感情这方面比谁都纯情迟钝,他不想吓着她。 泳池上还漂浮着那封粉红色的信封,陆骁河根本没兴趣拆开,捡起来想扔掉的时候,瞥见信封背面的几个字,写着:满入梦亲启。 他蹙了下眉,展开信封,上面只有几句话,却让陆骁河彻彻底底的冷了脸—— 满入梦同学,你好! 我是油画专业的谭沫, 我…我喜欢你! 第二十一章 最近几天,满入梦觉得陆骁河的神色可以称得上阴鸷可怕,她自问最近没有得罪他,不知道大少爷又有哪里不如意了。 就连每日去学校的路上,俩人同乘一辆车,满入梦也能感觉到陆骁河周围低冷的气压,他不说话,她也低着头发呆。 满入梦多多少少也了解陆骁河,知道他喜怒不定,只是没料到他的心情仿佛越来越差,几乎快要接近爆发的临界点了。 她正在思考以后要不要每天坐公交车上学,避开这个大麻烦的时候,身侧传来他略显低哑的嗓音:“停车。” 王叔把车停在路边上,满入梦朝窗外看了眼,这儿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她不解的看向陆骁河。他正闭目养神,后躺的姿势显得下颌线条尤其凌厉硬朗,往下,薄衬衣敞口的两颗纽扣还可以看见结实的肌肉线条。 满入梦没控制住眼睛,继续往下瞧,少年修长的手随意搭在腿上,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烟,没点燃,却越发衬得他骨节修长好看。 陆骁河的声音拉回满入梦短暂的神游,“你看什么?” 她立刻低下头,没发觉陆骁河惺忪的眼帘中几分笑意闪过,他吩咐司机:“你去附近走走,我有话跟她说。” 王叔哎了一声,打开车门走远,满入梦看了下时间,还早,这才扭头看他:“小陆爷有什么事?” 陆骁河手中的烟被他咬在嘴里,他微微侧过身,似乎心情不好,有些烦躁的抓了下头发,刘海从头顶翻飞而下,耷拉在眼尾,显出几分不羁和野性。 满入梦淡淡挑眉,就听见陆骁河眯着眼睛,半哄半诱地问:“崽崽,你觉得我怎么样?” 满入梦点头:“小陆爷很好。” “哪里好?”他嘴里的烟始终没点燃,眼睛却深深的盯着她,指腹不时轻点两下,满入梦知道,这是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嗯…” 她一半的心思的都在担忧会不会迟到,模样有些心不在焉:“哪里都好。” 陆骁河听得出里头敷衍的成分,他耐着性子,拉过她腿上的小手握住,小丫头的手干干净净的,带着点微凉,肌肤又是那么的棉花滑腻,捏起来像是棉花糖似的,让他心神一晃,险些稳不住。满入梦倒没有挣开,一来是她懒得和他讲道理,二来,最近的陆骁河总爱捏捏她,抱抱她,起初她当然是拒绝,不过对方反倒是变本加厉,次数多了,满入梦也懒得跟他闹,就由得他去了。 两个人对视着,陆骁河忽然慢悠悠地笑开,凑近些许,问她:“你喜欢吗?” 满入梦微怔,盯着他看了半响,竟然在他一向冷清的眼眸中寻出几分认真,她突地一笑,弯起唇:“小陆爷今天是喝醉了吗?” 她开门要下车,腰上即刻揽过来一只手臂将她拖到怀里,方才还神色认真的陆骁河,此刻浑然是一副恶劣模样,他用了点力道的捏住她脸颊,逼迫她对上自己的眼睛,阴冷的警告她:“不准喜欢别人。” 陆骁河知道,若把满入梦温软娇弱的外表拆开,里子则是坚硬得像是刺猬,她一贯会扮猪吃老虎,比如喊他哥哥的时候,一般都是要他帮忙解决麻烦,偏偏他还任劳任怨,心甘情愿给她摆平,让她完完全全的抽身而出。 可这不代表他可以纵容她做任何事,比如在感情上,陆骁河必须得保证,在满入梦没爱上他之前,绝对没有任何人能走进她心里,男女都不行! 所以那封情书,对他来说无异于是颗定时炸。弹,是在提醒他,这个小丫头太招人喜欢,都特么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 原本陆骁河是放慢了脚步等着满入梦慢慢接受自己,可现在也不得不狠下心警告几句,免得这个小东西跟着别人跑了。 满入梦用力拂开他的手,也皱起眉:“你在说些什么?” 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以为陆骁河把自己当做他的附属品,这警告也完全是一时抽风,总不能让她以这句话就推断出陆骁河是喜欢她吧,她在感情方面的反射弧一向长到光年之外,可没有陆骁河想象的聪明。 陆骁河以为说到这儿,她大概懂他的意思了,于是放开手,满入梦也坐直身体,耐心的安慰:“小陆爷,你放心,你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我能忍受得住,我也不会因为开学之后交到新朋友就不理你,总之我们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说完,她探出窗招手让王叔赶紧回来开车,看了眼陆骁河的神色,发觉好像比刚才更加阴沉了,她迷茫的很:“好吧,以后我尽量多跟你见见面,别生气了,我也是很忙的。” 陆骁河:“……” …… 掐着点到了学校,满入梦往训练场赶去的路上,遇见了昨天给她情书的女生,她没瞧见对方,谭沫赶紧叫住她,满入梦一见她,顿时想起昨天不幸遇难的那封信。 谭沫上前,却又停在她几步外的地方,红着脸低下头:“那个…那个…你有没有…” 满入梦见她这般少女怀春,心中恼怒自己,怎么就没有好好保护那封情书呢!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拉住那谭沫的手,谭沫没料到满入梦会如此,身体都颤了一下,满入梦安慰:“同学,那情书被我不小心弄进游泳池里了…” “啊?” 谭沫小声惊呼,顿时一副快哭了的模样,满入梦见状,忙说:“要不你再写一封,这一次我一定好好保护着,务必替你传达心意!” 谭沫咬着唇:“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满入梦拍拍她的肩膀:“同学,我欣赏你追求真爱的勇气,不管结果是好是坏,你始终都努力过了,青春无悔,勇敢去追!” 说着,她还朝她捏起了拳头以示鼓励,谭沫感动得眼泪花花:“谢谢你满同学,我会听你的话再写一封,到时候,希望能得到好结果…” 她满眼期待的看向满入梦,满入梦被她这眼神一瞧,想起陆骁河那张冷脸,觉得这“好结果”怕是有些玄,还是不要给她过多的希望,免得再受打击。 满入梦又安慰她几句,赶紧往训练场跑过去,谭沫怔怔的看着她的身影,感动得喃喃自语:“满同学这么看重我的情书…是不是因为…” 后面的话,她都害羞得说不出口了,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陆骁河,额头上青筋蹦哒的格外欢畅。 谭沫还站在原地回味满入梦同自己说话时的温柔神情,头上突然罩下个黑沉的影子,她转头一看,又惊又怕的后退一步:“陆…陆学长,请问有事吗?” …… 在学校的军训接近尾声,不过训练任务却越来越繁重,都是一群小姑娘,每天顶着三十几度的高温高强度训练,时常都有病倒的,教官对此十分头疼,一边批评大家娇弱,一边提高训练强度。 中午饭点的时候,满入梦躺在棚子下乘凉,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她睁眼,头上是一个陌生女生,也穿着迷彩服,不同的是,她脸上画着夸张的烟熏妆,满入梦问:“你是?” 烟熏妆女生蹲下来看她,伸手示好:“我叫冉碧,很高兴认识你。” 满入梦点头,同她握了个手,烟熏妆同学把军帽摘了,五颜六色的头发极其扎眼,她卷着一撮头发,盘腿坐在满入梦跟前,碰了碰她的胳膊:“你发什么呆?” “噢。” 她笑笑:“我是在惊讶,你的头发真特别。” “那是。”冉碧先是挑眉得意,接着又朝满入梦凑近一些:“你是满入梦?” “嗯,你知道我?” “这天下,没有本姑娘不知道的事!” “你找我做什么?”满入梦问。 “是这样。”冉碧妆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我来让你离那个文悦远点儿,跟我做朋友,你看怎么样?” 满入梦摇头:“这恐怕不行,我和文悦已经是好朋友了,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跟你做好朋友,还可以介绍你们认识,文悦挺好的,我看你除了…嗯…也挺好的。” 满入梦看得出,这个冉碧不是坏人,虽然行为和装扮有些奇怪,但眼神纯净,任何情绪都摆在脸上,比弯弯绕绕的女孩子不知道单纯多少。 冉碧正要拒绝,就听见一道骂声:“你个死非主流!又来抢我的朋友。” 文悦迈着虎虎生威的步子,流星似的冲过来,揪起冉碧的衣领子就拽到一边暴揍,看得满入梦是目瞪口呆,赶紧起来制止。 这时的冉碧也脱离了文悦的钳制,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舍,文悦扯下冉碧头上的头发扔在地上:“又他妈是淘宝九块九买的,你就不能买个贵的!你这傻逼,给我离满满远一点!” “用你管,男人婆!我凭什么离她远一点,要滚也是你滚!”冉碧指甲留得长,掐住文悦的脖子不放,直让她喘不过气,膝盖还用力的往文悦胯。下怼,俩人足足打了有十分钟左右,满入梦费力的将人扯开,也把前因后果了解清楚了。 原来文悦和冉碧是高中同学,只是俩人谁也看不惯谁,文悦看不惯冉碧矫揉造作,冉碧看不惯文悦吊儿郎当,俩人见了面就掐架,高中三年几乎是打得你死我活,谁知道又上了同一所大学。 冉碧得知文悦最近结交了一个新朋友,本想来看看是哪个傻逼,没想到满入梦还挺对她胃口,一时就起了争抢的心思。 满入梦看了眼俩人,文悦脸上糊上不少的泥土,嘴角都被咬破了,脖子上还有冉碧留下的指甲印。 冉碧也好不到哪里去,假发被扯落,露出了更夸张的洗剪吹托尼老师发型,头上三撮毛像避雷针似的,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都肿了,她的烟熏妆被弄花了,脸上乌漆墨黑的,更加怪异了。 满入梦坐在俩人中间,撑着手臂叹气,她实在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会有两个女生为了争她而打起来:“你们俩人,我都想和你们做朋友,但是,我希望咱们仨们和睦相处,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满满你选一吧!”文悦撂下这么句话,瞪了眼冉碧,又骂:“死非主流,葬爱家族都亡了,你跟这儿搞什么文艺复兴,傻逼!” 冉碧不服:“你说什么!你侮辱我可以,绝对不能侮辱我葬爱家族!” 满入梦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行,你俩打吧,我去吃饭了。” 她前头一走,文悦赶紧去追,冉碧也赶紧跟上,满入梦走在前面,两个大侠跟在后面不时还搞个小动作,戳戳屁股,拧几下胳膊什么的。 到食堂,其他学生一见这怪异的三人,自动的退离好几米,特别是冉碧,顶着一头避雷针似的发型,自然引来不少指指点点的嘲笑。 冉碧似乎也被这样的目光搞得很不自在,垂着头跟在满入梦身后,完全没有刚才和文悦打架的嚣张劲儿。 突然的,她的手被人握住,满入梦回头朝她安慰一笑,拉着她去了打饭区,冉碧心下感动,也回以一个微笑。 文悦看着俩人的身影,心里一热,满满身上总是带着治愈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想接近,等接近了就再也离不开,因为她是那么的美好,坚定,敢于正视别人无法正视的,也敢于接受别人无法接受的,好像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呆在她身边,莫名其妙的会有安全感,明明她也是那么柔弱的女孩子。 文悦追上俩人,拿上餐盘打饭的时候,对冉碧嘀咕了一句:“你他妈跟我挺横,怎么跟其他人横不起来了?” 冉碧垂着头,硕大且毛燥的头发遮住她的神情,她的声音低低的:“因为我只认识你。” 对认识和亲密的人发泄自己的脾气,这是人类原始的习惯。 她们彼此太熟悉了,熟悉到打架的时候知道戳对方的哪个部分最疼,知道骂对方的时候哪句话才是最狠的,甚至知道对方所有的缺点,当然也包括优点,只是她们都不想承认罢了。 满入梦打好饭,多买了两个煎蛋,分给她们一人一个,笑着说:“不是能和平相处的嘛,最坏又能坏到哪里去?不如往好的方向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做朋友。” 文悦咬了一口煎蛋:“谁要跟非主流做朋友。” 冉碧也说:“谁要跟男人婆做朋友!” 俩人争先恐后的把满入梦买的煎蛋吃光,仿佛在这事儿也要整个第一,满入梦低头吃饭:“随便你们,不管你们背着我怎么打架,反正在我面前不能打,而且当我们都在一起的时候,必须是一致对外的时候。” 冉碧潇洒的甩了一下刘海,可惜她的刘海很铁,丝毫潇洒不起来,她点头:“行。” 满入梦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而且还是在知道我和文悦的关系后来找我。” 冉碧不说话了,低着头吃饭,沉默许久之后才闷闷说了一句:“能和文悦做朋友的人,肯定不会差。” 文悦险些咬到舌头,盯着冉碧看了半天,突然把面前的咸菜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算你眼睛没瞎,我们满妹可是这个学校最带劲的妞,入股不亏啊。” “用你教我!我看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冉碧夹起一块咸菜扔进嘴里,文悦又肉痛的把咸菜端过来,两个人的筷子在碗里夺来多去,满入梦看得无奈极了。 小吵小闹一直持续到午饭过后,文悦要拉着满入梦去洗手间,冉碧非要拉着满入梦去另一个洗手间,她夹在两个人中间,被两个人拉来拉去,最终无奈的甩开手,为躲避两个人,随便找了个洗手间跑进去。 刚进去,她就知道自己跑错了,一排的男生站在小便池面前,有人察觉到不对劲,转身就瞧见一名女生,卧槽一声,尿歪了。 其他人也正要转头之际,满入梦眼帘上罩上一只温热的手,盖住她眼睛,遮住那些不该被她看见的东西,少女的背脊贴在男生胸膛,对方的怀抱宽阔,嗓音沉沉的:“我带你出去。” 她知道是陆骁河,很奇怪,在他一靠近的时候,她就知道是他,这种感觉难以形容,连带着她的尴尬和失措都烟消云散了。 满入梦听见别的男生跟陆骁河打招呼,他淡淡嗯了声:“这小姑娘跑错男厕所的事儿,不准传出去。” 其余人连忙提好裤子:“是,学长放心。” 陆骁河轻轻拍了下满入梦肩膀:“转身。” 她很听话,因为眼睛被他蒙住,所以全身心的信任他,陆骁河低笑着:“很乖,现在慢慢往前走,别怕,我不会让你摔了。” 满入梦点头,放开脚往前走,走了一段距离后拍拍他的手:“小陆爷,应该出来了吧,可以放开我了吧。” “还不行。”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罩住她上半张脸,少女柔美的脸上只露出两瓣艳丽的嘴唇和漂亮的下巴,手心下,她的眼睫偶尔会轻轻颤动,这让他心绪难安,呼吸也乱了些。 满入梦似乎察觉他的变化:“怎么了?” 陆骁河没答。 前方就是目的地了,他继续指引她前进,她小小的身体被他罩住,从后看去,根本看到陆骁河前面还有一个小姑娘,满入梦心里打鼓,伸手摸索前方:“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送你个小东西,就在前面。”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明还是往日那般低沉的声音,只是现在听来,竟多了些沙哑的撩人,满入梦愣了下神,大概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此刻的陆骁河格外温柔,和她熟悉的那个小陆爷大相径庭。 不对,是最近的他都有些奇怪,要么阴沉,要么亲昵,要么就捉弄她,情绪太多变不是好事,她还是比较怀念之前的小陆爷,就算成天摆着个冷脸也好过现在温温柔柔的跟她说句话,有时候被他盯着,她竟也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到了地方,陆骁河站定在她身后拿开手,满入梦也慢慢睁开眼睛,初初的时候,强光还让她有些不适应,她眯着眼看过去,模糊的视线里是一望无际的海域和闪动的亮光。 等适应了光线,满入梦看出面前的是学校后面的天鹅湖。 今天阳光明媚,太阳照在湖面,湖底清辉,似是银河星辰天上来,夜里的星星也被洒入了这一池水,处处闪动,漂亮得无法言语,就连湖面上游泳的黑白天鹅周身都笼罩一层圣洁的光辉,小风吹过,晃得湖面波澜轻起,这盛夏,美得过于璀璨了些。 “喜欢吗?” 满入梦看得入神,都没发觉陆骁河的手臂已从她的腰肢后伸过来搭在前面的栏杆上,正正好好将她圈在了怀里。 他的嗓音很低,不知是怕搅了她的兴致,还是怕吓着她,总之这懒散暗哑的语调,无声无息的窜进满入梦的耳朵里,击中心脏,让她猛地抽了一下。 她蹙着眉,没答话。 陆骁河替她整理耳边的碎发,指着不远处的水草:“看那里。” 满入梦看过去,起初是不敢相信,后来便欢喜的朝那个方向挥起手,水草周围的三只鸭子,大丫二丫三丫正悠哉的晒太阳,嘎嘎地叫唤,瞧见满入梦跟它们招手,长脖子更加高傲的抬起,围着水草绕圈圈,还扑腾起湖水去逗别的天鹅。 “你怎么把它们弄来了?” 满入梦回头问陆骁河,动作急,差点撞上了陆骁河的脸,她这才发觉自己被他圈在了怀里。 陆骁河说:“我送你的项链你不戴,我就让人把它们从青岑山带过来,刚到的时候,这几只鸭子还有些水土不服,养了好几日,身体好一些后我才带你过来的。现在看来,它们在这儿生活得很好,你放心,我和校方打过招呼了,就养在这里面,你以后也可以经常过来看看,你要是想带回家也行,都随你,只要你开心。” “谢谢你,小陆爷。” 陆骁河勾唇,把她耳边乱飞的头发理顺,挑眉看着她发红的耳尖,凑过去:“就这样谢?” 满入梦回头看他:“……不然呢?” 他笑得玩味,不羁的眉眼痞气极了,弯下腰撑着膝盖,视线与她齐平,哄小孩儿般的语气:“崽崽乖,亲一个。” 第二十二章 陆骁河其实存了心的想逗逗她,他心里清楚,这小丫头呆得很,哪怕他已经说得这么直白,她还是能用那般平静的眼神看着自己,简直太不解风情了。 只是他想,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姑娘,一双清亮的眸子堪比星辰,看着他的时候,仿佛世间万物都已安静下来,好似这盛夏的风,阳光,星辰都被揉进她的温柔里,碾碎万千,一击即中,然后他溃不成军。 满入梦拍了拍陆骁河的手臂,示意她放开:“小陆爷不要开玩笑了,我要去训练场了。” 她侧身要走,胳膊被他拽住,一股力量逼迫她回到原位,满入梦再次被他压制住,陆骁河的手臂撑在她腰侧的栏杆上。 少女的腰身抵在栏杆上,上半身略往后仰,头发倾泻而下,闪着光的湖面为她渡上一层暖阳光辉,她眯了下眼睛,伸手挡住头上刺目的太阳光线,几分恼怒的语气:“小陆爷又要干什么?” 她总爱这么问,陆骁河十有八九都不太搭理,这次倒不一样,她这个位置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分外难受,更看不清任何东西。 满入梦被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接着,少年的手掌又盖住她的双眼,替她遮住那灼眼的光。 “放开我,小陆爷!” “嘘——” 他嗓音带笑,在她耳边轻轻低语:“别说话。” 满入梦胡乱地挣扎,陆骁河少见会有现在的耐心,几乎都是笑着哄她,满入梦却越发心烦气躁。突然地,一个温热的吻轻轻印在她眉心,满入梦刹那僵住,几乎忘了思考。 有风吹,有树叶莎莎声,有天鹅湖里天鹅戏水,也有鸭子嘎嘎叫声,还有少年少女相拥而立,他抱着怀里的小姑娘,蒙住她双眼,落下一个融化万千的热吻,满入梦机械地抬起手,扯住他的衣角:“你…你在干什么!” 他的嗓音有些疏懒沙哑,低低的一笑,说:“想亲你很久了。” 满入梦被这一句炸得外焦里嫩,不知作何反应,陆骁河放开蒙住她眼睛的手,顺势转过身,手肘撑在栏杆上仰起头眯着眼。太阳下一晃,撑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慵懒美感,他抬眼看过去,满入梦低着头安安静静的,模样还有些呆,似乎没从刚才的情况中反应过来。 他抬起手,懒洋洋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小姑娘终于回过神,也抬头看着他,只是这目光太过平静,陆骁河似笑非笑的敞开手臂:“要不要再抱抱?” 满入梦擦了一下眉心被他吻过的地方,也不知是羞还是恼:“请小陆爷自重!” 她转身便走,脚步还有些急,陆骁河盯着她越来越远的小身板,啧了声,早知道就亲嘴巴了。 肖夏正在棚子里给新生分水,见满入梦从远处急匆匆的走过来,脸色涨红,眉眼却是冷冰冰的,她赶紧凑上去问:“你怎么了?”“没什么。”满入梦坐下,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一抹嘴,恶狠狠地:“被狗咬了。” 一旁的教官开始吹哨了,满入梦放下水跑过去,肖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被狗咬了你脸红什么? …… 满入梦没料到,陈园和舒瑶比篮球的事过去几天后,竟然火了,听说是比赛当天有不少人录了视频,一传十,十传百,这视频就在各高校论坛上火了。 两个漂亮女孩子打篮球,还是永浙著名的贵族大学新生,热衷于新鲜事的年轻人自然都凑上去想看热闹。 当然,顺带红了的还有满入梦,她的出现在视频最后几秒,手持弹弓打开篮球,惊鸿一瞥,却留下了更高涨的讨论度。这事儿在南庆和其他几所学校里都热闹得沸沸扬扬,当事人满入梦却没有受多大影响,依旧每天和文悦冉碧在一起,这两人起初还是会小打小闹,现在情况虽然好多了,但还是会斗嘴吵架,一个赛一个的毒舌,好在满入梦性子沉静,忍耐得住。 这段时间都没见着陈园,想来是篮球比赛输了,这事儿又传得人尽皆知,她丢了面子,所以干脆在家避避风头,不过舒瑶就经常碰面了。 她现在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极是受男生追捧,每次遇上满入梦,都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和她打招呼,亲密的模样让别人看了,大概以为她们的关系多好。 满入梦和两个朋友在食堂打好饭坐下时,身侧就传来一个温柔动听的声音:“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抬头一看,是舒瑶。 她这一来,好像食堂都蓬荜生辉了,男生们朝她吹口哨,女生们瞪着她的脸,用力剁着自己碗里的饭,咬牙切齿得很。 冉碧瞥了她一眼:“我们这儿坐满了。” “这不是还有一个位置嘛。”舒瑶笑了笑,正要走过去,文悦立即一抬腿,踩住那个空了的位置:“现在满了,你后边还有那么多空位,你去别的地方吧。” 舒瑶似是被吓住,愣愣的站在原地,脸上满是害怕无助,咬着唇低着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附近桌的男生看不过去,看向文悦:“我说男人婆,你是嫉妒人家舒瑶,所以才看她不顺眼吧,这明明有位置,你却不给人家坐,不要欺人太甚啊,这是校园暴力我告诉你!” 舒瑶的眼泪还真是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地砸落在碗里,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哭过之后,嗓音奶声奶气的:“谢谢学长关心,我…我没事。” 她又看向满入梦,从刚才到现在,满入梦一直低着头吃饭,浑然不把这里的一切放在眼里,安静得像是个旁观者。 舒瑶想起学校女生对自己的污言秽语和欺辱,每多一分,她就恨满入梦多一分。她捏紧餐盘,往满入梦的方向靠近一些:“满同学,我能和你们坐一桌吗?” 食堂仿佛安静了一些,刚才发生的一个小插曲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注意,现在大多数人都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满入梦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汤,抬头看着她,轻柔的嗓音淡淡的,却是绵里带针:“你为什么要和我们坐在一起?” 当然是因为想来隔应你啊! 不过,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舒瑶可不能这么说,她柔柔一笑:“我…我想和你交朋友。” 她说话的声音几乎是细弱蚊蝇,卑微进了尘埃里,因为想和她做朋友,所以顶着这么多不解甚至是仇恨的目光靠近,一下子把自己的形象在男生心目中树立得纯洁无邪,柔弱善良。 甚至因为这句话,不少人都开始同情起来,其实她不过是个刚入学的小姑娘,想交朋友,想获得喜欢,也想得到相同的待遇,何必如此苛刻的对待她呢? 看热闹的人都以为满入梦马上就会接纳舒瑶,兴致缺缺的低下头开始吃饭,耳边却突兀地响起一声轻笑,极其的嘲讽蔑视,没听错,是满入梦在笑,众人讶异的看过来,想看看这个往日里有些呆板的女孩子,到底会不会接受舒瑶的示好。 满入梦挑了下眉,放下筷子,托着腮看舒瑶,比她更加温柔动人的神情:“为了做我的朋友,你竟然这么不要脸,真是可歌可泣,要不要我给你颁个奖状?” 讨厌舒瑶的女生们低低的嘲笑着,男同学们纷纷蹙起了眉,刚才那仗义执言的男生站起了身,将舒瑶拉到自己身后,可对上满入梦美丽的脸,他嚣张的火焰又低了下去:“满学妹,话也不能这么说。” “哦?” 满入梦眼神一转,轻笑的看过去:“那学长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要说论起容貌气质,甭说这一届的新生,就连整个南庆大学都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比得过满入梦。 她的美不妖艳,不魅惑,却脱俗逼人,天生带着女孩子娇弱柔美的温婉,又有些出尘的冷清。乖巧的时候似是个精致的洋娃娃,可发起狠来,柔和的五官却能立刻鲜活艳丽,这么一眼,那男生都被看得有些愣了神。 他说:“既然舒瑶想和你做朋友,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吃个饭,别闹了,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而且你们还都是新生,更应该互相照顾。” 满入梦又拿起筷子吃东西,语气格外缓慢,却是一针一个孔,扎得人头皮发麻:“学长是喜欢舒瑶吗?喜欢就去追啊,做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后再来保护她,那时候我会很服气的,现在充什么英雄?你不知道,其实你这样挺身而出的样子,在舒瑶眼里一文不值,在我眼里更是。” 满室寂静,所有人怔愣的看着正吃东西的满入梦,这话是她说的?她知不知道,她已经得罪了大三体育系小有名气的人物,展江。 舒瑶在展江身后拉拉他的衣裳:“学长,谢谢你,我看我还是找别的地方坐吧。” 她低着头的模样柔弱怯懦,却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时候弯起唇角,满入梦啊满入梦,你让我被这么多人欺负,我也要让你在所有人面前露出本来的面目,等陆骁河也知道你城府这么深的时候,他还会不会护着你呢? 展江回头握住舒瑶的小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冷笑着看满入梦:“我原以为满学妹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没想到嘴巴这么毒,以强凌弱,你跟陈园有什么区别?” 文悦一拍桌,筷子啪嗒扔在桌上,弄出了不少的动静,她看向展江:“怎么,是不是以为我满妹没人护,随便你们欺负?别他妈以为你是学长就来见义勇为,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身边这个女的是个什么品种的绿茶婊,是不是屎吃多了,分不出个好坏了!?” 文悦是个暴脾气,冉碧也没见得有多好,葬爱家族的脾气上头,谁也扛不住,先是朝舒瑶的方向呸了声,直喷得对方满口唾沫:“死绿茶婊,搞我满妹,你信不信我废了你,还有你展江,赶紧带着你豆腐渣一样的脑子和这个绿茶婊滚!!!” 她这声“滚”字,尾音拖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把刚进食堂的学生都吓在当场,展江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冷,多姿多彩堪比万花筒,食堂静谧无声,只有舒瑶小声啜泣和展江喘粗气的声音。 他攥紧拳头,一拳捶在桌上:“你们欺人太甚!!” 舒瑶的脸色不好,本想找麻烦,没想到事隔几天,满入梦身边又舔了两个战斗机,她一个人就很不好对付了,再加上这另外两个,怕是都能把南庆的房顶给掀翻了。 她轻轻拽了一下展江,想劝他离开,展江却被这三人激得头脑发涨,环视一圈,周围有不少体育系的学生正看着他,还有一些曾经向他表白过被他拒绝的女生也在场。 短短几分钟,他体会了一把跌落神坛的屈辱,当然,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一定不会站出来护住舒瑶,可是现在他处境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舒瑶啜泣着:“学长,我们走吧,我们斗不过她们的。” 斗不过!怎么可能! 这句话激起了展江的胜负欲,他进入南庆这两年,为南庆赢下这么多运动会的奖牌,从来没有输过,怎么会斗不过几个女生,而且还是个娇滴滴的女生。 满入梦瞧着展江逐渐阴霾的神色,再瞥了一眼他身侧的舒瑶,啧,倒是挺会用激将法的嘛,也不知道这个展江脑子里装的是脑髓还是豆腐渣。 干什么都不过大脑,太容易冲动不是好事,就算赢了再多比赛又怎么样?这样的人容易心高气傲,时间长了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 文悦见他这副模样,撸起袖子:“你他妈还想干架?” 展江冷笑:“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生就让着你。” 还真要打女生?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禁皱眉,展江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有失风度。 就见他突然朝文悦冲出一拳,拳头似乎带风,凌厉十足,越过满入梦的脸打向文悦时,一双筷子突然夹住了他的手腕… 什么情况!? 所有人睁大眼睛,满入梦是用“筷子”止住了展江冲过去的拳头吗? 就连展江都愣了,他用了多大的力气自己当然是清楚的,再加上惯力加持,这么个小姑娘是如何用一双筷子就轻轻松松让他停住的? 还没来得及想通,满入梦夹着这只手腕在桌上绕了两圈,展江不受控制,手臂被她带在空中画了圈,想使的劲儿完全使不出,到底是为什么? 展江惊悚的看着满入梦,下一秒,满入梦将他的手腕扔开,两只筷子朝他扔了过来,直直戳向他的双眼,展江瞬时冷汗淋淋,快步后退,可那双筷子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冲过来,不少人紧张的抓住同伴的手,放慢了呼吸。 就在筷子即将戳穿展江眼珠的时候,满入梦忽然起身,身体朝下倾泄,脚尖点地,脚后跟腾起,几步跑过去,一伸手将那双筷子又拿回了手中。 少女转了个身,稳稳的站住脚跟,展江惊骇地瘫倒在地,却还惊慌的后退:“你是什么妖怪!” “妖怪?” 满入梦弯眸微笑:“不过是会点拳脚功夫罢了,称不上什么妖怪。” 她蹲下身朝他一笑,筷子抬起展江的下巴,挑起眉:“学长,如果我是妖怪,那你就得小心了,我可是会吃人的。” 她这话明明是说给展江听的,可旁观的人却觉得,她像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到现在,谁还会以为满入梦是个呆头呆脑的新生呢,就她刚才那麻利快速的身形,哪怕再怎么不敢置信,但是所有人都看清了,地上她刚刚跑过的地方,恍然是一个,太极八卦阵… 这新生,来头绝对不小… 就连文悦和冉碧都惊了,问她:“你会武功吗?” “不会。” 满入梦扔下筷子,朝好友一笑:“跟在爷爷身边,学了些强身健体的不入门拳法罢了,防身用的。” “你爷爷是谁?” 满入梦瞧着冉碧的模样,不像是随口一问:“满耕生,怎么了?” 有不少高年级的学长听到满耕生这三个字时倒抽了一口气,文悦和冉碧对视一眼:“原来如此,早该想到的。” 满入梦直觉有什么不对劲:“怎么了?” 文悦拉上她离开,冉碧跟在后面,越过舒瑶时还刻意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听到满耕生这个名字,你不会不熟悉吧,现在他的孙女回来了,我劝你不要惹满满,否则,南庆不会放过你的!” 她说的是南庆,为什么是南庆? 满入梦蹙眉,爷爷和南庆有什么关系?还有,为什么一提起他的名字,大多数人都如此震惊害怕? 这三人走了之后,食堂还陷入长久的沉默,谁能想到,满入梦竟然是满耕生的孙女… “卧槽,这是真的?” 贺秉翰推了一下旁边的陆骁河:“小满妹妹真是满老先生的孙女?” 陆骁河瞥了他一眼,挺淡的嗓音:“小满妹妹也是你叫的?” “那我叫什么?” 贺秉翰又问:“你刚刚怎么不去帮她。” 陆骁河不爱来食堂吃饭,因为满入梦的关系隔三差五来就算了,今天原本说好了要出去吃,路上听见有人议论满入梦在食堂和体育系的展江杠上了,陆少爷火急火燎的赶到食堂,却又在角落不动声色,搞不懂他什么意思。 丁凯泽说:“你懂什么,咱们骁河啊,操的这是老父亲的心,就怕小满妹妹被人欺负,他得来守着,看着。假如她真遇上什么搞不定的麻烦,那时候咱们骁爷再出场,酷炫狂拽吊炸天,亮瞎他们钛合金狗眼,小满妹妹自然就对我们骁爷一见倾心,然后抱着咱骁爷的胳膊:嘤嘤嘤骁河哥哥好帅!!” 陆骁河凉凉的看过去,丁凯泽这才收起一副贱兮兮的模样。 其实事实倒和丁凯泽想的八九不离十,陆骁河确实怕满入梦应付不来,所以才赶过来想帮她,可到了现场才知道,他其实太低估这丫头了,他在的时候,她当然能利用他的身份,跟他装乖示弱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还不用自己出手,何乐而不为? 可就算他不在,她也能稍微露出一点点的锋芒,轻轻松松过关斩将,陆骁河忍不住想,之前那两次,她为了不得罪陈园而求助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她压根儿没把陈园放在眼里,只不过碍于陆家,不想惹太多的麻烦,所以才借着他给的梯子往下爬。 假如她不认识陆家的人呢?假如她一开始就不用顾忌给陆家添麻烦呢? 陆骁河眯起了双眸,大概她会比现在更放肆,不,不是大概,是一定! 她不是池中物,她是海东青,遨游天际,本质是高傲的,孤冷的,甚至睥睨着一切挑战自己的东西。 还真不愧是满耕生的孙女啊, 呵,名副其实的小老虎。 …… 文悦和冉碧带着满入梦去校外的小饭店吃饭,刚才都没好好吃上几口,俩人给她加了好几个菜,满入梦看着这一桌好吃的,少有的没什么食欲:“你们仿佛比我更了解我爷爷。” “你爷爷在你心里只是个慈祥的老人,可在我们南庆所有学生的眼里,他可是个英雄。” 满入梦接过冉碧递过来的饭:“我打从记事起就在青岑山,爷爷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出过山里半步,你们年纪跟我差不多,又是怎么知道我爷爷的?” “我们虽然没有见过你爷爷,但是却知道他留下的传说。”冉碧看她:“怎么,你爷爷没跟你提过当年的事?” 满入梦摇头:“你们知道?” 文悦她咬着筷子说:“其实关于你爷爷,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只听老一辈的人说,他当年一手创立了南庆大学,还和两个好兄弟,陆商和另一个姓殷的,叫什么来着…” 冉碧补充:“殷长宏!” 文悦点头:“他们仨,一起创办了一个公司,开始还办得好好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公司垮台了。然后你爷爷就专心办校,据说他当南庆校长那些年,是南庆最鼎盛的时期,更是奠定了南庆在国内学术界的地位。” “过了几年,他用业余时间开起了一间武馆,专门教人打太极,还参加过各种各样的武术比赛,都拿过第一,因此还掀起了一股全民学太极的热潮,甚至有慕名而来的外国人上门讨教拳法,你爷爷向来都是点到为止,从不伤人性命。” “谁知道武馆的徒弟在外打架,还把人给打死了,你爷爷身为一校之长和武馆师傅,觉得自己应该负责,他卸下了所有职务,退隐山林之前还把大半的身家都留给了南庆。” “我还听说!”冉碧神秘地凑过来:“到今时今日,历届南庆大学校长上任之前都得经过你爷爷的审批,你爷爷同意了,新校长才能上任。学校早在十年前就想为你爷爷建一座石碑,以纪念他作为学校创始人,让学生们长久铭记。可他就是不肯,说什么免得后人骄傲,没想到,满老先生说的后人就是你啊。” 满入梦怔住,回忆起离开青岑山的头一晚,爷爷曾对她说:“满满,海东青绝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你的征途是广袤的天地,不是青岑山,也不是永浙,而是世界。” 他笑着说:“用你的画笔,给爷爷拿个世界冠军回来。” 满入梦想,上一代的故事过去了,而自己的才是刚刚开始… 第二十三章 长达十五天的军训总算告一段落,学校放假三天,用于在家准备野外训练的事,听完辅导员和教官冗长的训话之后,各班级连队就此解散,满入梦离开时瞧见了陈园和舒瑶,毫无意外的,俩人都在一个系,但经过上次的事,她们最近都规矩了不少,看来敲打还是有用的。 至于那个递过情书的女生,自上次谈话之后就躲着满入梦,活像满入梦是个病原体似的,满入梦心想,大概是那女生想通了,不喜欢陆骁河了,可见到她还是会觉得难为情,所以才想躲着自己?满入梦也没有追上去多问,时间长了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 学校后面的三只鸭子也过得很不错,满入梦有空就会去看看它们,再陪它们说了会儿话。三只鸭跟天鹅呆久了,大概以为自己也是天鹅,总是学着天鹅的模样扬起长长的脖子,强行伪装出一副优雅迷人的模样。 满入梦想起在青岑山时,它们蠢得以为自己是鱼,还直往湖底下钻,险些淹死过去… 想到青岑山,她就想起了爷爷,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家里过得怎么样,还有他的那些过往,为什么对她只字不提? 满入梦捧着脸坐在长椅上发呆,旁边的大树十分遮光,她坐在下面,盯着地上落下的枝叶影子,看它们晃来晃去,瞌睡也渐渐上了头,迷糊的时候竟想起了一个人。 好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会在坐在这张椅子上等她,给她送吃的,陪她说话,再陪她睡会儿觉,满入梦时常醒来的时候都是枕着他的胳膊,无疑,这个人是陆骁河,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 满入梦惊了一下,困倦立刻散去,睁开眼,还是这般炙热的阳光和斑驳的光影。 虽说九月已过去一半,永浙的天还是如火炉上的锅,沸腾得一度加一度,因为她的心绪杂乱,大太阳下,整个人都有些头脑发昏,总觉得最近的自己越来越不正常,经常就会突然想起陆骁河,满入梦蹙了一下眉,好在湖里的鸭子吵闹叫唤,拉回了她的思绪。 正要离开的时候,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传来,向来安静无人的学校后面,突然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个个手里提着棒球棍,脸上表情阴沉,一看就不像过来赏风景的,满入梦扫了一眼,认出了几张有些熟悉的脸,是上次在游乐场跟她搭讪要微信的几个男生。 她站在原地,沉静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一声嘲弄的轻笑从人群后面传来,接着,人群里让出一条路,宁邂航从后面走过来,嘴里叼着根牙签,将满入梦从头到脚打量一边,歪了歪头,把牙签吐在地上,兴味十足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你说呢?” 她蹙起眉,并不说话,宁邂航拿出手机,低着头像是翻个什么东西,没一会儿就把手机端在满入梦面前,是一个视频,视频里是陈园和舒瑶刚刚打完篮球,画面定格在她拉开弹弓的一瞬间,原来,他是认出她了。 宁邂航把手机丢给身边的人:“没想到啊,我们竟然还有再见面的一天,更让我没想到的是,青岑山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出你这么个人物。” 他说着,抬起手似乎想碰她,满入梦后退的一瞬间,宁邂航的手也被某个东西打得一偏,俩人俱是看向后方。 陆骁河也不知道时候来的,脸上戴着个圆框墨镜,看不清眼帘中的神色,一米八八的高个儿,慵懒的耷拉着一只手臂靠在栏杆上,这模样极是懒散,他那垂下的一只手里,还把玩着一两颗石子。 宁邂航冷着眼:“陆骁河,我劝你不要插手!” 陆骁河咬着烟一步步走近,抬手轻扯,满入梦被他拉到身后,他个子高大,挡在她面前时,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陆骁河沙哑的声线起了个懒洋洋的调:“我的人,也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她什么是你的人了,不要以为前两次在我手下溜了,这一次我就会放过你们!” 满入梦探出头想偷看,被陆骁河瞥了眼,她赶紧又躲了回去,他垂下的手伸到后面,摊开掌心,满入梦眼睛一亮,是棒棒糖。 陆骁河扬了一下背后的手,示意满入梦把糖拿走,神态散漫的对宁邂航说话:“所以,你是想打架?” 他扫了眼宁邂航带来的人,略挑眉,竟然还有上次搭讪过满入梦的几个男生,他不找他们,他们还自己找上门了。 站在他身后的满入梦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拿糖,小手碰到那糖的一瞬间,陆骁河宽大的手掌忽然合拢,将她抓个正着,墨镜下,他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面对剑拔弩张的场景,他还有心思逗她,满入梦挣扎不开,听见宁邂航冷冽的声音:“不然呢,你以为我带这么多人来是找你叙旧的?不过我倒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这个山野丫头,怎么,很喜欢?” 陆骁河听罢倒是一笑,拉过身后的小姑娘贴近自己,手松开,亲自剥了糖纸,捏住她的脸让她张开嘴,然后把棒棒糖轻轻塞进她嘴里。 满入梦一懵,被陆骁河转了个身体,他俯下身靠近她耳畔,指着前面的长椅,依旧是沙哑的嗓,听来却是哄人的语气:“小崽乖,去那边坐下等哥哥。” 他的手掌按在她的后腰上轻推了一把,陆骁河站直身体,解开几颗纽扣,还是对满入梦说的话,只是比起刚才多了些强势:“不准回头看,男人打架,小朋友看了会做噩梦。” 满入梦脸上一烧,舔了舔嘴里的糖,甜得腻人,还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可是,她什么时候变成小朋友了… 少女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脚尖碾了几下尘土,突然就弯起唇,无声的笑起来。 她乖乖坐回长椅上,也乖乖的没有回头看,除了爷爷,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信任一个人,仿佛有他在,就没人能伤害她。 陆骁河抬了抬下巴,眼神不耐:“一起上吧。”宁邂航猛地挥了一下手,所有人举高棒球棍打过来,满入梦只听见一波接一波的惨叫声,实在好奇,于是转过头去。 她从没见过陆骁河这模样,阴冷可怕,拳头挥起来似乎能要了人命,凡是打过来的人,无一不是被他夺过棒球棍,反手狠狠一击,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大少爷叼着烟,脸上的墨镜巍然不动,手下的棒球棍大杀四方,从人群里打出宽阔的一条路,周围的人见他打狂了,也不敢上前,陆骁河冷笑:“都他妈是怂货?赶紧上,别耽误老子时间。” 宁邂航踹了一下小弟的屁股:“你他妈倒是上,怂逼!” 剩余的人立即状着胆子上,陆骁河转了一下手里的棍子,手臂由下而上挥起,打倒一个,接着转身抬腿一踢,想搞偷袭的人也被踹翻在地。 他似乎是觉得不过瘾,干脆扔下棍子走过去,拎起一人衣服拽到地上,正好是上次那个跟满入梦搭讪的男生,陆骁河将他摁在地上,嘴里的烟拿出来碾进土里,阴冷的笑笑,牙齿缝里蹦出低低的两个字:“找死。” 他脚下猛踹,疼得那男生失声的瞪圆了眼睛捂住肚子,紧接着又是一脚又接一脚,连续踢了好几分钟,地上的人被踹得晕了过去,其余人见此,都怕得后退半步,宁邂航也倒抽了一口气,陆骁河的墨镜搭在鼻梁上,瞥了眼宁邂航,朝他走过去:“怕了?” 宁邂航夺过小弟的棍子,猛地打过去,陆骁河侧身避过,继续逼近,宁邂航又打过来,陆骁河轻而易举躲过,他倒是笑了一下:“宁邂航,你就这能耐?我家崽崽都比你强了百倍。” 说到满入梦,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跪坐在长椅上,双手搭在椅背,下巴杵在手背上呆呆的往这边瞧,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陆骁河眯了下眼睛:“崽崽,闭眼。” 满入梦噢了声,两只小手蒙住眼睛,下巴就搁在椅背上,小小的身体,呆呆的模样,嘴里还含着一根棒棒糖,好可爱! 陆骁河舔了一下唇,手下突然快速的夺过宁邂航手里的棍子,一拳顶在他肺部,他没空耗下去了,因为心里惦记着旁边的小朋友。 宁邂航的身体僵住,整张脸疼得扭曲,还没从抽痛中反应过来,陆骁河就一棍子挥过来,他脑袋里立即嗡嗡作响,力气仿佛被抽干,一下子就瘫倒在地,视线视线开始模糊,嘈杂的声音被拉远。 他昏迷之前好像看到那个女孩跑过来,拦住陆骁河要打下的棍子,对他说:“别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陆骁河这才停了手,然后那女孩转头吩咐身边的人:“把宁少爷带回去吧。” 宁邂航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架住,满入梦的脸也渐渐看不清,没想到,竟然是她救了自己… 闹哄哄的人群走了,这里又恢复了安静,满入梦还在盯着宁邂航消失的方向,耳畔响起一声棍子被扔在地上的闷响,紧接着,她的胳膊被陆骁河扯过来,对方冷着脸:“刚刚为什么要救他?” 满入梦看着他生气的模样,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你把他打残了或是打死了,你自己也脱不开身啊。” 陆骁河变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听完她这句话,阴霾的神色霎时消失殆尽,轻挑的笑了一下:“崽崽关心我?” 满入梦嗯了声,被他潋滟的眼眸看着,心里面直打鼓,赶紧的低下头,陆骁河抬起她的脸:“让你坐在那边不要看,怎么不听话?” 俩人肌肤上的温度沾在一起,仿佛更加滚烫了,满入梦感觉到他的指腹一下一下摩挲在自己的下巴上,牙齿不自觉的咬紧嘴里的棒棒糖,眼睛乱瞟:“我…我好奇。” “嗯。” 他语气淡淡,低问:“看得怎么样?” “很好。” 满入梦赶紧回答,看了他一眼,发觉陆骁河还在盯着自己,又快速的转开目光:“小陆爷打得很好。” “那…” 陆骁河拉长了尾音,磁性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的侧脸贴着满入梦的侧脸,慢慢转了一个方向,似是在吻她的脸颊,却刻意保持几厘米的距离,低低的笑了:“崽崽有没有什么奖励?” 这低沉得甚至有些沙哑的嗓音炸在她的耳膜里,满入梦没来由的心里一慌,嘴里的棒棒糖被咬碎,顺带也咬痛了自己的舌头,她立即捂住嘴,陆骁河目光顿在她脸上:“怎么了?” “我咬到舌头了。”她闷闷的声音响起,有几分埋怨和委屈。 陆骁河拿住她的手腕:“我看看。” 满入梦猛地摇头,怎么能张着嘴吧给他看,这么想,更是鸵鸟般的把头低下去,陆骁河捧住她的脸,小姑娘誓死不给他看,脸埋进他胸膛里,双手抓紧他腰侧的衣服,陆骁河无奈地皱起眉,手掌放在她头发上轻拍两下:“疼不疼?” “…不疼了。” 她的额头顶在他的胸膛上,盯着地上发呆:“糖没了。” 刚刚一着急,全都一股脑儿的咽了下去,正可劲儿心疼的时候,陆骁河又伸出手,掌心里还有好几颗棒棒糖,满入梦惊喜的看他:“小陆爷怎么有这么多糖?” “随便买的。” 他答得懒散,天知道找这种口味的糖果让他跑了多少店,这小妞的喜好也是真的奇特。 陆骁河拉开她的口袋,一把糖果放进她兜里,看她笑得像个孩子,他也勾起唇角,捏捏她脸颊:“我的崽崽,要一直这么开心。” 这话和这语气都太宠溺,太娇惯。 满入梦怔了怔,有些木,陆骁河弯下腰看她:“放假了,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满入梦不假思索:“可以放风筝吗?” 这可不是放风筝的季节,她也是觉得陆骁河应该会拒绝,所以才说了这个,倒没想到他真的会点头:“可以。” “可是现在不是放风筝的季节,也没有风筝卖啊。” “你喜欢的话,就没什么不可以。”散漫至极的一句话,他说来却是笃定从容,仿佛她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他都能拿到她面前。 满入梦的手被他拉住往外走:“去哪里?” “回家,明天带你放风筝。” “去哪里放?” “当然是去一个好地方。” 他的车停在天鹅湖旁边,陆骁河替她拉开车门。 上了车才知道,他的车里几乎成了个零食小山,后座上都是各种各样进口零食,竟然全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陆骁河手臂搭在方向盘上,侧着头打量满入梦一脸放光的表情,挑个眉,蛊惑地:“崽崽乖乖叫哥哥的话,这些都是你的。” “哥哥!” 满入梦叫得那叫一个快,陆骁河被逗得一笑,“以后都要这么叫,知道吗?” 先前陆家人也曾称他是满入梦的哥哥,让他对这小姑娘多加照顾,那时候他听着哥哥这个词,烦闷交加,可是后来从这小丫头嘴里喊出来,他就觉得怎么听怎么有情趣,像是猫儿抓,像是羽毛挠,她只要叫一声哥哥,他甚至都想为她肝脑涂地。 满入梦点头:“嗯嗯嗯!” 她是想,叫哥哥就叫哥哥呗,反正学校里谁都知道他们就是哥哥妹妹的关系。 只是满入梦万万没有想到,冗长的一生里,这一声哥哥,被他缠着,哄着,蛊惑着喊了一辈子。 …… 第二天,满入梦依旧早早起了床,在花园里转悠了一圈,早饭时也没有见着陆骁河的影子,她不禁有些失望,还以为真能出去放风筝。 只是睡午觉的时候,她的卧室门被一再敲响,满入梦拖着疲倦的身体开了门,睡眼惺忪的看着门外背对着自己的陆骁河,嗓音有些哑:“小陆爷有何贵干?” 陆骁河转过身,拿下嘴里的烟,烟雾浓白消散,他懒散的挥了两下,目光透过青烟定在她光着的脚丫上,忽然就上前扛起满入梦进了卧室,满入梦的瞌睡瞬时散了,有些惊慌的:“你干嘛,放我下来!” 他将她放在床上,走到衣柜前,挑了一件连衣裙扔在床上:“穿这个,我们要出去。” “去哪儿?” 他走过来,指尖滑过她小腿的弧度,满入梦立即后退,赶紧用被子盖住双腿,陆骁河低沉的嗓音响起:“带你放风筝。” “那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陆骁河将她有些害羞的模样看在眼里,挑眉笑了下,走出去关上门,大约十多分钟以后满入梦才出来。 他一直坐在走廊的沙发上等她,撑着个手臂托着脸,细碎的头发遮住他眼睛,下半张脸的轮郭格外分明,见她出来,先是打量了一番,问:“好了?” 低哑的嗓音温柔撩人,满入梦脸一红,点点头,陆骁河走过来想牵她,满入梦后退,他逼近,不容拒绝的拉过她的手握紧:“今天乖一点。” 满入梦跟在他身后:“风筝呢?” “在车上。” 陆骁河的后车厢里果然有好几个风筝,有蝴蝶样式的,有蜻蜓的,还有海东青样式的,满入梦捧着那海东青的风筝爱不释手,陆骁河手指弹了下他的眉心:“野丫头,小女孩儿的东西不爱。” 他还特意准备了其他更可爱的风筝,她都不看一眼,只偏爱这海东青,还好他拿上了。 满入梦兴高采烈坐上副驾驶,陆骁河也上了车,一转头,她递过来一颗糖,示意他吃。陆骁河拿住她的手腕,就着这只手把糖塞进她自己的嘴里:“再睡会儿,刚刚你没有睡够。” 他把她面前的挡光板拉下来替她挡住阳光,满入梦整张脸落下阴影,下半身沐浴在阳光里,白嫩的皮肤仿佛能发光似的,陆骁河看得喉间一干,又从后座拉过一件薄薄的防晒衣铺在她腿上,满入梦惊讶的看着他,陆骁河接触到她审视的目光,扭动车钥匙开车:“看什么,没见过我照顾小朋友?” 他说的小朋友当然是指她,满入梦别开脸看窗外,轻声嘀咕:“还真没见过。”陆骁河看她靠在车窗上睡觉,又担心颠着她,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座的包里拿出个东西给她戴上,是个圈在脖子上睡觉的小枕头,满入梦睁开眼时,陆骁河正在替她把压住的头发整理好。 午后的阳光落进他琥珀色眼眸中,让他散去几分清冷,现在的陆骁河,简直温柔得不像话,他起身,手臂撑在车窗上看她半眯着眼睛的慵懒模样,哄着:“乖乖睡,有我在。” 她缓慢的闭上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车开了多久才到的,总之睡得很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一刻了,目的地当然也到了。 车上没有陆骁河的身影,满入梦下车时,一阵疾风吹来,她忙压住自己的裙子,抬起眼,陆骁河已经把那只海东青的风筝放上了天空。 平原辽阔,一望无际,他站在山顶上,宽松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裤子,清冷而简单的打扮,却是闯进满入梦心底的第一抹亮色。 陆骁河掌控着风筝线,轻轻的一拉一放,垂下的手指间夹着根白烟缭绕的烟,他的衣服里似乎兜进了一些风,头发也吹得乱了些,身后是万丈蓝紫余晖,少年修长的身形矗立在高处,疾风起,他弹了下烟灰,从容的掌控着被风吹偏的风筝。 满入梦朝着他的方向慢慢走过去,陆骁河看见她,咬着烟收线,向她走来,把风筝线交给她。 满入梦接过:“为什么不叫醒我?” “你睡得沉。”她靠近过来时,他就把烟掐了:“舍不得叫醒。” 满入梦还是看风筝:“我能跑起来放吗?” 陆骁河笑着:“你想怎样都可以。” 他走回停车的地方,从车厢里拿出一瓶啤酒拎在手里,看着山顶上奔跑的姑娘。 满入梦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胡乱的跑着,她把风筝线越放越长,看着海东青遨游天际,开心的大笑,欢腾的跑得更快。 陆骁河倚在车旁看她,见此也笑了一下,她跑着,浑然不知自己现在有多迷人,风很大,吹乱她的头发和裙角,随着奔跑的动作,裙子爬上她纤细的大腿,白嫩笔直的双腿踏在青绿的草地上,像是野蛮生长的山野香花。 满入梦不停的狂奔,许是累了,她停下来倒退着慢慢走,然后转过身朝陆骁河方向跳起来招手:“小陆爷,快看我的风筝飞得多高!” 陆骁河朝她挥了一下手,打开车里的音乐,傍晚的物语,随着风轻轻起了个温柔的调,他把酒瓶放在车顶,也朝少女的方向过去。 天上一声雷响,大约是要下雨了,风向瞬间乱了,风筝也开始乱飞,满入梦掌控不了,正着急的时候,身后挨过来一个胸膛。 陆骁河的手握在她的手上,替她把风筝飞翔的轨道拉回原位,满入梦扭头,怔然的看着他的侧脸,陆骁河眼睛平视前方,散漫问道:“怎么了?” “…小陆爷,你真好看。”特别是这般有些昏暗的天色下,他脸部的轮廓格外深邃,眸中倒映着天际的霞色,说一句令人沉醉,也是当得起。 只是,她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满入梦不自在的理了下头发,陆骁河放开风筝线之际,那风筝又在乱晃了。他勾起唇,弯下腰把手臂撑在膝盖上,借此看清她垂着头的神色,晚风吹开她的头发,少女脸蛋粉红,陆骁河喊她:“崽崽。” “嗯?” 他轻笑着,宠溺低语:“我的崽崽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 满入梦的心脏以极快的速度猛烈抽了一下,陆骁河站直身体,拿起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手心书写着,一笔一划像是划在她心间。 写的是:你、是、我、的 有雨点落在她的掌心,要下雨了,不远处传来音响里的歌声。 不动声色,无以言表。 扮演温柔,直到今日。 所有冲动都化作, 这雨夜鲁莽的拥抱—— 陆骁河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咬住她双唇。 第二十四章 轰隆隆的雷声时不时炸响,雨点打在地上,浇灌着荒芜的平原,风筝的线不知道什么从满入梦手里飘走,海东青飞啊飞,晃晃悠悠的飘去了远方… 这是满入梦夜里做过的梦,她梦见昨天下午的一切事,最清晰的还是陆骁河吻了她以后,抱紧她低笑说的那句:“终于啊,亲到你了。” 他看着发呆的她,拉着她跑进车里,用毛巾给她擦头发,然后迅速开车回家,回去之后,满入梦莫名其妙的就病了,兴许是因为来永浙后淋了第一场雨,身体有些不适应,兴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餐桌上,陆商问起满入梦身体怎么样,她也是乖乖的答好多了,其实并不严重,回来后睡一晚就好了不少,不出来走动,只是因为她不知道如何面对陆骁河。 满入梦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因为他亲了自己,夺走了自己的初吻,可她又不生气,想起他时,心里面的感觉奇妙难以言喻,脑子里更是乱七八糟,所以,她选择了暂时退避。 祝艺在两人之间看了看,低着头吃饭,问得随意:“骁河,你之前不是带满满出去放风筝了嘛,怎么没有照顾好她?” 满入梦怕他乱说话,赶紧说:“小陆爷对我很好,很照顾我。” 陆骁河饶有兴致的放下筷子,掀起眼睛看过去,小姑娘也不知道是生病还是害羞的缘故,脸蛋粉扑扑的,说完这句就猛扒了一口饭进嘴里,陆骁河盛了碗汤,亲自端到她的面前,在她身旁坐下。 “吃慢点,别噎着。”他嗓音低,语气里含了些笑意和温柔,温热的眼神看着满入梦时,她心里发慌。 不仅是满入梦意外,就连这一家老小都惊呆了,陆老爷子喝到一半的汤呛了他一口,低低咳嗽几声,佣人赶紧递过来纸巾,他擦了下嘴,酝酿着:“……你…你们?” 满入梦刚想说他们之间很纯洁!没关系!绝对没有接过吻!陆骁河就已经牵着她的手起身:“你们不是一直给我物色未婚妻嘛,就她了。” 他拉着人离开,满入梦回头朝陆家人摇头,表示事情不是他们想的那样,陆骁河伸手揽过她的双肩把她圈进怀里,低声:“想让我跟你没关系,想都不要想。亲过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满入梦随他走远:“我不是。” 路上一直挣扎,可惜挣扎不开,陆骁河狠狠摁住她的腰肢,将她抵在墙上:“所以,你是亲了就打算不认账?”小姑娘略垂着头,睫毛颤动的频率都比平时快了许多,这模样,是紧张了? 陆骁河挑了下眉,安抚地拍拍她的腰,触及少女柔软的身体时,他滞了一下,掌心的温度延绵至全身,仿佛急需什么东西来缓解,满入梦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想退不能退,想推开却又没那么大的劲儿。 陆骁河的手伸进满入梦上衣,修长十指按在她腰侧,指腹摩挲着她有些温凉的肌肤。 “崽崽。”他的嗓音越发低,越发沉,隐约在克制着什么,却又想得到些什么,满入梦推着他:“小陆爷,你放开我。” 放开是绝对不可能放开了,经过这么久的观察,陆骁河觉得自己不能再含蓄下去,对这个呆板的丫头,他得直接一点,简明意骇的,她仿佛才能懂,他喜欢她! 就着她挣扎的动作,陆骁河抬手捏住她后颈弯,偏头轻咬她的脖子,舌头扫过她细腻的肌肤时,满入梦浑身僵住,陆骁河一路吻上,含住她耳垂:“宝贝,墙角有监控。” 满入梦机械的抬起眼,那360度无死角的监控好似正注视着他们,陆骁河恶劣的声音又起:“你猜,现在有多少人正看着我亲你?” 他已经挪到了她眼前,鼻尖相抵,陆骁河的呼吸沉乱,嘶哑的声音揉在他重重的一吻里,含糊不清:“今后,你越是躲,我越是不会放过你。” 满入梦也有些生气了,咬了下他的唇,“嘶”地一声,陆骁河非但没有放开她,反倒越发用力的吮吸她的舌头,满入梦都快断气了,手肘用力的撞过去,俩人终于拉开了一些距离,她悲愤交加,奈何不会骂人,只是赶紧擦了擦嘴,跺脚:“你这个流氓!!” 陆骁河把她扯回怀里,搂着她低笑不止:“我的崽崽,怎么生气都这么可爱。” 满入梦急得去捶他,他也不躲了,任她撒气:“嗯,宝宝乖。” 他哄着,也笑着,十足的娇纵和宠溺。 监控前的陆家人:……?? 陆商:别告诉我这个人是我的孙子! 陆家夫妻:这流氓不是我们的儿子! …… 美术比赛的结果出来,毫无意外的,满入梦是冠军,陆家人与有荣焉,直夸满入梦争气,满老爷子也打电话来感谢陆商的照顾,叙旧之后再好好关切孙女一番。 假期最后一天,满入梦在陆家一再的要求下,好好庆祝了一番,冉碧和文悦也听说了这事,都说要来为满入梦庆祝,俩人到了陆家先是吵一架,险些动起手来,倒被后来赶过来的肖夏截了胡,先把满入梦抢过去了。 文悦和冉碧这才鸣金收兵,四个人定了个地方小酌几杯,回去的路上,满入梦遇见个熟人,是宁邂航。 他上次被陆骁河打过,头上的伤还没好,大少爷不好好呆在家里养伤,跑出来干嘛? 满入梦收回目光,宁邂航却叫住她:“听说你得了美术比赛的冠军。” 这语气也不像是找麻烦,满入梦停住脚看过去:“嗯,你怎么知道?” 宁邂航靠着车,不自在的挪开眼:“我想知道就知道。” “哦。”满入梦又要走。 宁邂航喊她:“祝贺你啊,未来的大画家。” 满入梦嗯一声,还是继续往前走,宁邂航追上来:“听说这附近有个酒吧不错,请你们喝几杯?” 冉碧扭头一笑:“哟,宁少爷什么意思啊,我可没见过第一次约人就约人去酒吧啊,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宁邂航也蹙眉:“不要用你龌龊的思想来想我。” “你说什么呢你,想打架啊。”冉碧开始撸袖子,宁邂航冷笑:“满入梦,我是真心实意想祝贺你,也当是上次你救我,我报答你,以后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你今天要不答应,往后我还去找你,我可不想欠你人情,这不是我宁邂航的风格。” 说完他就走,满入梦蹙眉:“那就去吧,不过以后你可不要再找我了。” 说的跟谁想见她似的,宁邂航不屑的点头,把车开过来,载着几人去了附近的酒吧。 这酒吧虽说比不上陆骁河的灯塔,但也不错,不过吵吵闹闹的环境满入梦向来不喜欢,宁邂航似乎也看出来了,让人安排了一个安静的包间,一干人又挪了地方。 正抱着陪酒女郎笑得一脸荡漾的贺秉翰瞥见个熟悉身影,踹了踹旁边的丁凯泽:“那是不是满满?” 丁凯泽把靠过来的妞推开:“满满连灯塔酒吧都不去,怎么会来这些地方,她在我心里就像天上的仙女,不染尘俗。” 贺秉翰啧了声:“你怎么跟咱骁爷一个模样。” “他怎么了?” 贺秉翰说:“魔怔了吧,最近总把小满妹妹挂在嘴边,一口一个崽崽,贼腻歪,我都怀疑他爱上这妞了。” “我靠!”贺秉翰直起身,一拍大腿:“陆骁河很可能真的看上小满了,手机呢,把我手机拿来,我给他打电话,宁邂航这小子还敢抢我们骁爷的妞,等死吧他。” 手机早八百年被他泡在酒杯里了,丁凯泽吩咐人拿个新的过来,把手机丢过去:“满满身边有文悦那个死人妖,不会出什么事,她可是太能打了。” 贺秉翰按着号:“你被她打过?” “别提了。”丁凯泽哀叹的闭上眼:“马克思背不好,反手就是一巴掌,她说我要是还背不好,下次用板砖打我。” “你他妈有点出息,被个女人打!出去别说你是我兄弟,丢不起这个人!” 丁凯泽慢悠悠的:“好男不跟女斗。” 贺秉翰那边电话接通,环境吵闹,他大嗓门儿的喊了声陆骁河的名字,陆骁河太熟悉这样的电话,十有八九都是他俩卡里的钱泡妞挥霍光了,打电话来让转个帐,陆骁河躺在床上闭着眼:“等会我会把钱给你汇过去,别打扰我睡觉。” 说完他挂了电话,贺秉翰再打时,已经关机了,贺秉翰跳起来:“你赶紧去找骁河,我去听听他们说了什么,真绝了,他的妞,咱俩急得跟个太监似的,人家倒好,在家睡大觉。” 丁凯泽爬起来,身边的陪酒女郎要去拽他的衣服,被他烦躁的扯开,贺秉翰拧眉:“哥们儿最近挺暴躁啊,怎么了?” 他揉了下眉心:“还不是被文悦气的,我先走了。” 走之前又回头叮嘱贺秉翰:“文悦跟我也算表亲,呆会儿真发生什么事,别太跟她计较,她丫的脑袋不灵光,你就当她智障。” 贺秉翰盯着他看了半响,点了点头。 他们仨从小玩到大,如今两个兄弟都被女人搞得焦头烂额,贺秉翰油然而生出一番超脱的境界,女人啊,还是玩玩就好,上心了就容易伤神,他可不想伤神。 …… 包间内安静得令人尴尬。 宁邂航和满入梦算是有些矛盾,其他人又不太认识宁邂航,虽说都是一个圈子的人,但平时也没怎么说话。 文悦跑过去点歌,冉碧和肖夏也过去,把说话的空间留给这两人,满入梦刻意坐得远一些,时不时看手机,时不时听朋友唱歌,宁邂航也不讲话,不过他跟满入梦比沉默,当然是比不过的,憋不住就先开了口:“你在陆家怎么样?” 满入梦没想到他还会问这个,讶异的看过去:“挺好的啊。” 又是一阵沉默,宁邂航重新找话题:“你一直都住在青岑山?” “嗯。” 恰逢文悦那边捧着话筒,高歌猛进:“大山的子孙哟喂~~”唱不上去,她低着头咳嗽了一阵,冉碧接过话筒继续鬼哭狼嚎。 满入梦:…… 宁邂航:…… 总感觉她身边的人都很傻逼,只有她正常一些。 他把水果盘推过来:“既然要让我还人情,你一直干坐着我怎么还?” 满入梦摇头:“我朋友玩得开心,我也就开心,我不会唱歌,也不太会喝酒。” “吃东西总会吧。” 她悄悄摸着肚子,发觉鼓鼓的,真的吃不下了,于是可惜的摇头:“我刚刚吃饱了,谢谢。” “……”宁邂航觉得自己被可爱暴击了一下。 “你和陆骁河…什么关系?” 说起这个,满入梦自己也想不通,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是房主与房客?那也太亲近了些,说是哥哥与妹妹?那也太暧昧了一些,说是男女朋友?也没有明确交往。 满入梦很诚恳的:“暧昧关系。” 宁邂航:“……” 你倒是直言不讳。 “你喜欢他吗?” 满入梦沉默良久:“我不知道。” 她跟着爷爷生活,懂事起就没怎么接触过异性,女孩子家私密的事都是师姐们教她的,男女之事也是看电视才懂得一知半解,爱不爱,喜欢不喜欢,她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和学习过,又如何懂? 只是,现在陆骁河抱她,亲她,逗她,她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生气而同他大打出手了。 大概是不讨厌的吧。 满入梦轻笑:“我想我会搞清楚的,假如真是喜欢,那就喜欢吧。” 宁邂航没有见过这么洒脱豁达的女孩子,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对陆骁河是什么感觉,但也大大方方的承认和他暧昧,也想搞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没有耍人的心思,没有逃避的想法,只是像一个单纯的孩子,去探索自己未知的东西,假如探索到了真相,就大大方方的承认。 她该是多么好的姑娘,宁邂航忍不住想,所以,他嫉妒了:“你就没想过,陆骁河是在耍你?你这么寡淡冷清,呆板无趣,可比不上他酒吧里那些陪酒女,那些女人都是他挑的。” 满入梦没表情:“是吗?” “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满入梦怔怔的看着他:“我跟小陆爷还没到能互相管制的关系,更何况她挑那些姑娘在酒吧,能给别人一份工作,也能让酒吧生意更好,何乐而不为?” 宁邂航听得蹙眉,门外偷听的贺秉翰却想笑,宁邂航继续说:“你以后会跟他在一起吗?” “我要是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话,那就在一起。” “呵。”宁邂航挑眉:“陆骁河这样的人你也敢喜欢,不怕被甩?” 这时的陆骁河也一脸冷冰的杀到了,丁凯泽自跑到陆家说了这茬后,陆少爷从床上翘起来就往外跑,丁凯泽飙车的速度又没他快,跟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俩人到门外时,正好听见宁邂航问这话,陆骁河握在门把上的手顿住,想听听满入梦会怎么回答。 包间内,唱歌的声音渐渐弱了些,其实她们仨也没怎么好好唱,就是打马虎眼,装模作样想看看这两人会说些什么。 满入梦认真思考宁邂航的问题:“要真是有这么一天,那就大路朝边,各走一边啊。” 肖夏插嘴:“你就没想过,你要是爱他爱得要生要死,他又没怎么把你放在心上,在你爱得缠绵悱恻之际就毫不留情的抽身离开,你还真的能放得下,真的能各走一边吗?” 宁邂航听得挑眉,门外的陆骁河眼眸转冷,有这些朋友在她身边,他想让她早点喜欢上自己,怕是有些难。 满入梦却平静得很,淡笑着:“哪有你们说得那么遥远,我和小陆爷都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呢,而且,小陆爷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他是一个很好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冉碧打趣她竟然还会维护陆骁河,追问她是不是都快喜欢上他了,几个姑娘闹做一团,宁邂航蹙着眉一脸的不爽。 包间的门开了,陆骁河从外头走进来,绕过桌子,走到怔愣的几人身边,招了下手,跟满入梦打闹的三人规规矩矩的坐得远一些,给陆骁河腾了位置。 他坐下,嘴里的烟咬着没点,拉过满入梦的手放在掌心揉捏,贺秉翰和丁凯泽也在他身边坐下,腿搭在桌上看宁邂航:“真是巧了啊,宁少爷什么时候也去我们灯塔坐坐,给您备着好酒。” 宁邂航没答话,看向满入梦:“上次的人情也算还了,我就先走了。” 他起身时,陆骁河也抬起眼:“宁邂航,我劝你少动歪脑筋。” 这个“歪脑筋”指的是什么,他们两个人都是一清二楚,宁邂航睨过去一眼:“守得住的才是你的,陆骁河,你别太得意,人生还长着呢。” 他打开门走出去,陆骁河给了丁凯泽一个眼神,后者出去打电话,贺秉翰也起身,看向肖夏几人:“走吧,我们也出去。” 包间里走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俩人坐在沙发上,满入梦的一只手还被陆骁河握在手里,不轻不重的揉着捏着,突地,他笑了,语气极轻极淡,也极是阴森诡异:“你和宁邂航见面?” 满入梦满是迷茫,根据没想到陆少爷是吃醋了,呆呆问:“不能吗?” 陆骁河侧过身体,捏过她的下颌:“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最近挺上心你的,恐怕都要归功于你上次救了他。” “我不知道,他说我要是不接受,以后还会再来找我的,我不想被他缠着,就想着赶紧了结了也好,我没想这么多。” 见她这么真诚又乖巧的解释,陆骁河的气闷消了一半,可心里总归还有些不是滋味,放开了捏她脸的手,拎起桌上的酒喝了好几口,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事,眯起眼看她:“刚刚喝酒了吗?” “没有。” 他点头:“你跟他说了几句话?” 满入梦掰着手指数,每多数一个手指头,陆骁河的脸就越冷,灌了好几口酒下去,一言不发等着她的答案。 满入梦越数越糊涂,最后摇头:“记不清了,你问这个干嘛?” “都说了些什么。”陆骁河放下酒瓶,嘴里的烟扔进垃圾桶,仰头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缓慢捏着鼻梁,神情懒散的很,大概又是刚起床。 满入梦把刚刚和宁邂航的对话重述了一边,听完,陆骁河心中的烦躁感更盛了,连他自己都没和满入梦这么深入的聊过感情,倒被宁邂航那个臭小子捷足先登了,不仅如此,还被说了一大堆自己的坏话,也不知道满入梦有没有放在心上,真是操了! 陆骁河猛地踢了一下桌子,吓了满入梦一跳,他站起身,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在这儿等我,我抽根烟就回来。” “我跟你去。” 陆骁河拿出打火机:“不会走远,我给你叫点吃的,你在这儿等我。” 他眉心拧得紧,模样已经很生气了,还是尽力克制,心平气和的跟满入梦说完话,身后响起她的声音:“小陆爷,你在气什么?” 陆骁河缓慢的扭头看她,眼眸晦暗不明:“你说我气什么?” 满入梦觉得有很多的原因,他兴许是气他和宁邂航见面,气她和宁邂航说话,还气她和宁邂航说了几句话都不记得了,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她的脑袋终于灵光了一回,站起身跑过去,小手逮住他,陆骁河只觉得脚后跟一滞,抬不动脚,低头一看,满入梦蹲在他脚下,两只手揪住他的裤子,可怜兮兮的说:“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撒着娇,软软的模样,陆骁河一肚子的气瞬时都消散了,只是这样的满入梦,让他起了几分坏心,想继续逗逗她,他还是一副要出去的模样,满入梦立刻抱住他的腿,小屁股坐在他的脚上,盘起脚把他的腿缠了一圈,像个树袋熊一样抱得紧。 她仰起一张漂亮的脸,娇娇软软的嗓音:“你不要走,我谁也不认识,怎么出去?还有,我身上没带钱,对永浙又不熟悉,反正我不准你走。” ……陆骁河用力咬了下嘴里的烟,喉间压着一股干热,直往下腹汹涌而去,他舔了一下唇,弯下腰哄着:“起来。” “我不。”满入梦继续抱紧。 陆骁河感觉到柔软的东西摩擦在他腿上,他低骂一声,揉她头发,嗓音趋近嘶哑:“乖崽崽,起来,我抱。” 满入梦起身的同时,陆骁河将她砸紧入怀,压在门上抱紧她的腰:“想要我的命是不是?” 满入梦正迷茫,陆骁河捏住她脸颊让她微微张开嘴,艳红的小嘴里粉红色的小舌头看得清清楚楚,他凑近舔了一口,满入梦身体一颤,呜咽的声音被他唇舌堵住,挣扎的手也被他摁在墙上十指紧扣,他腾出个空隙,喘着粗气:“乖一点。” 满入梦动了下身体,糊里糊涂的握住个让她不舒服的东西:“这什么,你拿开,不要戳我。” 陆骁河险些稳不住,咬着牙克制:“宝贝,这是…”他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满入梦脸色爆红的推开他,陆骁河低笑的看过去,满入梦已经蒙住眼睛蹲在了地上:“你!你耍流氓!” 他蹲在她面前,拍拍她的头,满入梦立即转了个身躲过去:“你多久才能…才能好…” “看见你,就好不了。”他继续逗着,特别坏。 满入梦鸵鸟的蹲着,蒙着眼睛嘟囔:“你欺负我。” 陆骁河笑得温柔,嗯,还想把你揉进被窝,狠狠欺负。 第二十五章 新生夏令营开始这一天,下午统一乘校车前往目的地,满入梦起了个大早再次检查要带的东西,恍惚间想起陆骁河,自然而然就想起酒吧的事,她脸上一热,赶紧甩了甩脑袋,把东西放进背包。 许岚见她这反常的模样,也不好多问,再三嘱咐她野外要注意安全,像个不放心孩子出门游玩的家长,满入梦笑笑:“小岚姐姐别忘了,我可是山里出来的,这样的野外生存对我来说跟呆在青岑山没两样。” “那不同。” 许岚摇摇头:“青岑山是养人的好地方,谁知道你去的是什么深山老林,小姐自己要注意安全,带着些跌打损伤的药。” 说着便把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塞进她书包,满入梦看得无奈,也没说什么。等许岚直起腰,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吓了一跳,对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出去,许岚看了眼低头忙碌的满入梦,悄悄挪动脚步。 那头满入梦还在说着话,从桌上拿过来一瓶驱蚊药递给许岚:“不过山里蚊虫多,多带点这种药是非常有必要的。” 一只修长的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小瓶子,替她放进包里,满入梦还是没抬头:“我带的东西也够多了,野外生存讲的是轻装上阵,把用得到的东西带上就行了,用不到的带着也是累赘,小岚姐姐,你帮我把包里的大物件再拿些出来,谢谢。” 对方安静无声的,满入梦也没发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聒噪的许岚突然安静了下来,甚好甚好。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背包,看见一只骨节均长的手在背包里挑挑拣拣,拿出了些用不着的,又添进去一些必要的。满入梦盯着那只手,不像是女孩子的,她慢慢抬头,对上一双潋滟的泊色眼眸,那种恍惚的感觉突然回来了,满入梦怔了一下。 陆骁河点点她的鼻尖:“怎么,见到我很意外?” 满入梦睫毛微动,环顾四周:“小岚姐姐呢?” “我让她出去了。” 陆骁河把背包放在桌上,拉她起身,慢慢走近过来:“崽崽,我好想你。” 满入梦的睫毛扑闪频率仿佛更快了,白嫩的脸蛋浮上一层淡淡的粉色,陆骁河看得眼神一深,指腹摩挲着她脸颊。 满入梦想躲,却又被他拧着下巴:“你呢?” 她实在想不通,也就是一晚上没见到,他到底想自己干什么,但她昨晚也睡得不好,一闭上眼睛都是他和自己在一起的场景。满入梦当然不会承认:“还好,我不想。”又补了一句:“你闲着没事,想我干嘛?” 他又走近,满入梦没法子,只得后退,退到桌前,陆骁河却还在逼近,她双手撑在桌面,上半身往后倒,陆骁河倾身:“想我喜欢的姑娘,不行?” 喜欢… 满入梦心神一晃,她知道陆骁河对她如此亲密,大概是来了些兴趣,也曾控制不住的想,他是否真的喜欢自己?可每当想到这里,她总是逼迫自己打住,因为有时候,想多了总是容易出错,万一她只是他枯燥生活的调味剂呢? 实际上这么久以来,陆骁河也没有认认真真的说过一句喜欢,大多都是玩笑,轻挑又不羁,哪怕是现在,都带着些逗弄的玩味,满入梦抽回神,噢了一声,没了后话。 陆骁河揉着她的头发:“东西收拾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 “等一下我送你上车。” 满入梦看她:“去学校送吗?” “嗯。” 陆骁河见她撑着半个身体,有些僵硬,双臂将她圈进怀里,拍着她后背:“你们会去三十公里以外的邱云山,那儿地势险峻,夜里还迷雾重重,跟你呆的青岑山可不一样。你去了一定要小心,有任何事都给我打电话。” 他给她戴上个什么东西,满入梦瞧着手上的手表,听他说:“这里面有定位追踪器,能让我知道你具体在哪个位置,不要摘下来。” “小陆爷,你想跟踪我?” 陆骁河挑眉:“嗯,怎么?” 他那模样,仿佛满入梦敢说个不字,他立刻就能把她的腿打断,满入梦摸了一下手上的表:“谢谢。” 邱云山她没去过,既然陆骁河都亲自过来交待了,大概是挺危险的,南庆也不愧是南庆,别个大学根本不敢拿学生的人身安全开玩笑,南庆倒是不走寻常路。 像是看出满入梦的疑惑,陆骁河说:“这是你爷爷定下的规矩,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事,南庆敢这么做,自然有万全的计划,你不用担心,害怕就给我打电话,我过去陪你。” 这话听得满入梦扬了扬眉,轻笑着:“你去陪我?” “嗯。” 陆骁河拿起她的手,指腹摩挲手背,温热的吻落在上面:“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找你的。” ……无论哪里吗? 满入梦还在发愣时,耳边就响起了他低沉的嗓音:“是,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找你,所以崽崽要乖,不要怕。” 他像是在哄小孩子,满入梦也的确被蛊惑了,慢慢的点头。 …… 中午饭吃过之后,满入梦就往学校出发了,临行前还接到陆老爷子从公司打来的电话,嘱咐她万事小心。听说陆骁河送她上车,又让满入梦把电话拿给他听,爷孙俩说了几句话就挂了。车上时,满入梦问他:“陆爷爷跟你说什么?” “让我好好照顾你。” 满入梦嗯了声,身侧传来他淡淡的嗓音:“他的担心太多余了。” “担心什么?” 陆骁河看着她,慢悠悠地:“他担心你这个小丫头被我骗了。”顿了下,又问她:“你怕吗?” 怕什么?怕他欺骗她的感情?可是他们之间却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又有什么可怕的。 陆骁河等着她回答,并不着急催促,窗外迅速掠过的绿化树成为他的背景,热风弄乱他的发梢,光晕落在他侧脸,少年俊朗的脸颊深邃分明,满入梦心里一片平静:“你不会骗我。” 他刚才还料想过很多答案,因为这丫头总是喜欢跟他插科打诨,常常揣着正经装糊涂,但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原来,他们对彼此的了解远比自己想象的多。 是啊,他怎么舍得骗她。 陆骁河低低一笑,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满入梦看了一眼正开车的王叔,他正襟危坐的目视前方,仿佛丝毫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果然是豪门里的老人了,见怪不怪。 满入梦却觉得不大自在,示意陆骁河不要闹,对方扯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拉,满入梦控制不住的身体前倾,陆骁河在她软糯的唇上亲了一口,“好几天见不着,崽崽会想我吗?” ……我想你个大头鬼。 满入梦稳住身体,擦了一下嘴唇,很是淡定:“不想。” 陆骁河也不生气,指腹擦过唇角,显然还在回味刚才那个吻,再看身边这小姑娘,她正看着窗外生闷气,风拂起她耳边的头发,精致的侧脸轮廓和脖子线条一览无余。陆骁河眯起眼,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想永永远远的把这个姑娘囚禁在身边。 满入梦回头就撞进他幽深的眼眸中,心里咯噔一下:“你在想什么?” 陆骁河嘴角噙笑:“想我的崽崽。” 满入梦:“……” 看来还是不要说话好了。 …… 学校操场已经停满了校车,新生们跟随辅导员站好了方队,满入梦到的时候,大多数的人已经整装待发了。肖夏和文悦他们都在前面等她,就连贺秉翰和丁凯泽都来了,她赶紧要跑过去,陆骁河拽住她:“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 他还是不放:“不抱一下再走吗?” 满入梦为难:“不要了,这么多人看着。” 的确有不少人看向他们这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是被陆骁河眼神一扫,又尴尬害怕的低着头。 他可从来不管多少人看着,忽然就把满入梦搂得紧紧的,人群里有抽气声,议论声,瞬时炸开了锅。 卧槽!! 陆学长和满入梦抱在一起了!! 他们俩人是在谈恋爱吗??满入梦无奈的闭了闭眼,看来这次的野外旅途不会顺利了,陆骁河揉着她头发:“有人欺负你就欺负回去,记着,有我给你撑腰。” 满入梦总觉得他是打了自己一拳再给一颗糖,无奈极了:“小陆爷回去吧,我要走了。” 上车之前,肖夏又给了她一袋子零食,满入梦看见吃的,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一旁的陆骁河看得直皱眉,合着他还没有零食重要?? 文悦是体育系,冉碧是金融系,都跟满入梦的专业不同,所坐的校车也就不一样,临行前,她们仨约定到了邱云山就去找对方。 满入梦刻意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她把怀里的零食放下,透过玻璃看向送自己的一行人。陆骁河站在人群里格外扎眼,满入梦就算刻意忽略,也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校车启程,陆骁河随着开走的大巴走了一段路,目光始终放在满入梦脸上,他那一向寡淡冷清的眼眸里,此刻竟裹着百般的温柔和担忧。满入梦朝他挥挥手,仿佛看见陆骁河勾起唇,她又赶紧拿出手机,给他发过去一条信息。 陆骁河的手机叮铃一声,拿出来一看,是满入梦给他发的一条短信:不要担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他心神一动,挑起眉。 不容易啊,小丫头终于知道自己担心她了,还会安慰人了。 紧接着又是叮铃一声,满入梦发过来第二条:忘了一件事。 这句话后面是一串省略号。 陆骁河正疑惑。 第三条短信发过来了:唔…忘了叫你哥哥,哥哥等我回家哦(●°u°●)」 陆骁河心脏被暴击,有些恍惚的扶住旁边的大树深深呼吸,他的宝贝也太他妈可爱了吧!好想赶紧抱抱她! 第二十六章 车上这一路,有不少人偷偷打量满入梦,似乎是想询问她和陆骁河的关系,却又碍于她有些不好惹的脾性不敢靠近。毕竟陈园,舒瑶以及展江都被她收拾惨了,哪怕嫉妒得想找麻烦,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上。 满入梦若无其事的看窗外的风景,时而撕开一包零食吃得津津有味,同座的女生打量她的时候,她还把零食朝她推过去:“同学,你要不要?” 那女生有点害怕她,摇了摇头就开始盯着手机,跟同伴发了信息:卧槽,我和那个满入梦坐在一起!她会不会打我?在线等,急!! 满入梦无意间的一瞥,瞧见这么一句话,丢了根薯条进嘴里:“不好意思啊,我无意间看见你给朋友发的信息了。” 那女生听了,立即紧张的藏起手机:“满…满同学。” “别怕。” 满入梦温柔的微笑:“我不会打你。” 她又不是不讲道理的土匪,怎么会见个人就打,说完又递过去一包薯片,真诚的问:“你真的不吃吗?真的很好吃。” 那女生摇摇头:“谢谢。” 然后侧过身给朋友发信息:“她刚刚还请我吃零食了,看起来并不像传言那么凶。” 朋友回了信息:那你打听打听她和陆学长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在交往? 那女生看完信息,把手机踹进兜里,试探地问:“满同学,你和陆学长…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南庆无数女生都好奇的问题,听到她这么问,一车子的人都竖起来耳朵,满入梦捏着手里的软糖:“嗯…” 尾音拖得长长的,似乎在思考,旁边的人紧张起来,满入梦把软糖放进嘴里:“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女生尴尬的一笑,又问:“陆学长是不是喜欢你?” 满入梦吃东西的频率慢了下来,好像是那么回事,可她又想,陆骁河还没有明确表白,偶尔说喜欢她的时候也像逗她玩儿似的。要是她说是,万一陆骁河不是这么想的呢? 更何况这么多女生,就算她有金刚不坏之身,也懒得跟她们周旋,于是说:“不可能的吧,他只把我当妹妹。” 有的人半信半疑,不过大多人都已经放心了不少,坚决认为俩人之间的亲密行为,只是像满入梦说的那样,陆骁河把她当做了妹妹。 满入梦身边那女生掏出手机给朋友发信息,转述了满入梦的话,朋友很快回了信息:我相信她说的!陆学长怎么可能谈恋爱!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他! 那女生疑惑,发过去几个问号:是吗?我怎么觉得这个满入梦挺配他的… 朋友马上骂过来:你脑子秀逗了吧,请你撤回这句话!!马上!! 那女生白眼一翻,把手机收了回去,朝满入梦一看,她已经吃完一包薯片,一包薯条,外加一袋软糖,不过还在找新的零食,脑袋瓜都埋进了书包里扒拉着,像只小松鼠。 ……仙女都这么能吃的?? ** 三十公里的路程,山路崎岖,从永浙到邱云山需要两到三个小时的时间,车上的人睡了一路,而满入梦则是吃了一路… 坐在她身边的女生很意外,这个满入梦很懂的照顾人,她起初眯着眼准备睡觉的时候,还担心自己被她吵着,谁知道这一路上她都睡得很安稳,醒来的时候满入梦怀里已经堆了好几包吃空的零食袋,中途却没有弄出什么声响,显然是刻意压低声音,不想吵着别人。 司机对车里的人喊了声到了,前排的学生开始下车,满入梦从包里拿出个苹果递给身边的女生:“同学,你睡了一路,吃这个解解渴,你放心,我没下毒的。” 她弯眸笑起来,眼如月牙儿,灵动温婉,就连那女生都怔了一下,赶紧接过苹果:“谢谢啊。” “不客气。” 满入梦应了一声,先下了车。 校车停在山脚下,所有新生陆续下了车,再跟随辅导员站好队伍,总教官拿着喇叭高喊:“之前你们在学校的军训已经让你们初步成为了战士。现在,我将会为你们重新分队,每俩人一组进行野外生存。搭建帐篷,吃饭,睡觉,每天出去勘察地形都是你们要做的事。记住,你们必须每天到这里来向教官汇报你们所掌握的情况!你的信息一定要准确,因为如果这是在打仗,假如你的勘察出了问题,那么前线的战士将会因为你的失误而失去生命!知道了吗!?” 南庆这所贵族学校,几乎都是一些金尊玉贵的富家少爷小姐,刚刚经过这么一段崎岖的山路颠簸,觉还没睡够,疲倦的站在太阳底下,不太提的起精神。听见总教官这番掷地有声的话,也毫无反应,只觉得一个军训嘛,至于这么认真?又不是真的上阵杀敌。 要不是南庆规定过,凡是不通过军训的学生就没资格正式入学,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任劳任怨的来受罪? 说起来还得怪满入梦的爷爷,不少人厌恶的瞥了一眼她的方向,这野外生存的军训模式的确是满耕生定下的,说是贵族儿女娇气,得先搓搓这股奢靡之风,让他们吃吃苦才能好好读书,学校成立这么多年,一直延续着,现在都成了一个办学特色了。 总教官没有听到理想中群情激昂的答案,吼道:“都哑了吗!?” “报告教官,知道了。”一个个懒洋洋的。 总教官更加怒了:“大声点!是不是想围着山头跑几圈?” 学生们立刻精神抖擞的扯开嗓子:“报告教官!知道了!” 总教官这才满意,示意各连队教官开始分组,这回的分组有些不一样,连队之间有分在一起的,也有和别的连队混合的,甚至还有男女同组的,每当念到男女同组的男女生名字,学生们都一脸暧昧的起哄。 令人意外的是,满入梦竟然和舒瑶分在了一起,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满入梦看向舒瑶,对方朝她走过来:“满入梦同学,我们是一组,合作愉快。” 满入梦看了她好一会儿:“你为什么故意要和我分在一组?” 她没有猜错,舒瑶的确让自己有权有势的爸爸走了个后门,把她们俩分在一起。只是满入梦想不通,为什么舒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羞辱之后,还要上赶着跑到她面前。 舒瑶淡笑:“因为我太累了,跟别人在一起还得装模作样,跟你就不同了,有什么说什么,反正我们都是同类人。” 都是那么的善于伪装… 满入梦按照教官给的路线,朝山上走:“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你是为了利益而伪装,而我不同。” 舒瑶跟在她后面,俩人一问一答的,倒像是亲密的好友:“那你的伪装是为了什么?” 满入梦没吱声,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何必跟她说那么多,不过这邱云山果然是深山老林,杂草丛生。夏季里本来蚊虫就多,越往山里走,拦路的树枝与蜘蛛网就越多,蚊子还飞来飞去的,极是烦人。 好在舒瑶也不是聒噪的性格,只是懒得动手,安安静静的跟在满入梦后面,让她在前面带路。 山中树木多,又长得高大无比,遮住了高挂的艳阳,前面有一缕光线穿透枝叶落在干燥的枯草上,光线里还有许多漂浮的灰尘和小蚊虫,满入梦擦了一下头上的薄汗,继续往前面走。 一个小时后,终于在一处平地落了脚,这儿地势极佳,周围还有郁郁葱葱的树木遮光,就是晚上可能蚊子会多一些,满入梦拿出书包里的帐篷开始搭,舒瑶看着她忙碌:“我不会搭帐篷,你得帮我。” 满入梦头也没抬:“自己的事自己做,你要我帮你,就失去了野外求生的意义。再者说,你觉得我会帮你吗?你好好看我是怎么搭的,照着我的样子做,一次不行就两次,现在离天黑还早,你总会学会的。” 舒瑶找了块石头坐下,倒还算认真的看满入梦是如何搭帐篷:“教官说了,两个人要互相照顾。” 满入梦笑笑没说话,等她忙完了,帐篷也搭好了,她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帐篷里,坐下:“好了,我要先睡一下,等会儿再出去看看地形,你最好快点搭好帐篷。” “你真的不打算帮我?” 满入梦嗯了声,也没抬头看她,舒瑶气急败坏的拿出自己的帐篷,回想着满入梦刚刚是怎么搭的。可是看她弄起来挺简单的,到了自己手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还想让满入梦帮忙,她就已经拉上了帐篷的拉链,舒瑶急得把帐篷扔在地上,树林里的蚊子在她耳边飞来飞去的嗡嗡叫唤,她胡乱的挥了几下,忍无可忍,还是去喊满入梦:“你出来!你帮帮我!!我快被蚊子咬死了,满入梦你听见没!” 满入梦无奈的睁开眼,叹了口气,拉开拉链把脑袋伸出去,舒瑶蹙着眉在扇蚊子:“你快点儿啊,你帮我弄一下,就算我求你了。” 满入梦坐起来:“你这是求人的姿态吗?” 卸下伪装,其实舒瑶的本质是和陈园一样的嚣张霸道,使唤起人来倒是挺得心应手,她挠着手臂上被蚊子咬出来的小包:“满同学,你就帮帮我吧。” 平静如满入梦,冷眼的看着对方这副柔弱,她从帐篷里出来:“舒瑶,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不要装了,我宁愿看到你刚刚那副嚣张的样子。” 舒瑶撇嘴,满入梦拿起斗篷,见她还是坐着不动,也扔下:“你不来帮忙,休想我帮你。” 舒瑶咬了咬牙,在满入梦的指挥下手忙脚乱的打下手,她甚至觉得满入梦是在故意为难她,但是看对方这么认真的神情,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把帐篷搭好后俩人都睡了一觉,醒来再吃过了点东西,傍晚的时候一起出去查看地形。 舒瑶照例跟在她身后,无精打采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现在的天气天黑得晚,可到处都是参天大树,遮住了不少光线。 一眼望去都是比人还高的杂草,昏暗光线下,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偶尔有鸟儿惊起飞腾,或是什么东西从树上窜过,都会吓得舒瑶一惊一乍,满入梦扭头,静静的看她:“你怕什么?” “这里这么荒凉,会不会有鬼?” 满入梦点头:“有,第一个就会来找你。” 舒瑶吓得一个机灵:“你闭嘴,不准吓我!” 满入梦挑眉一笑,又继续往前走,其实舒瑶为什么会选择跟她一组,她也想得通,一来是因为之前那个原因,二来大概是觉得满入梦是山野里长大的,应该能在贫瘠的邱云山生存下去,跟着她多多少少都会安全一些。 太阳渐渐西沉,暗色从天际压过来,山里静谧无比,偶尔有某个地方的动静大一点,舒瑶便死死拽住满入梦的衣服。 意外的,满入梦没有挣脱,还耐心的安慰:“只是小鸟罢了,这世界上没有鬼。” 满入梦端着地图,用手电筒照着前面的小路,附近有水源的声音,大概是有一条河,她平静的说着:“再说了,有的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你什么意思?” 舒瑶觉得她在指桑骂槐。 “没什么意思。” 满入梦收起地图,看舒瑶实在害怕,就说:“今天到这儿吧,我们先回去,明天早些出来,中午还得汇报给教官呢,要不然我们又得站军姿,这儿可不比学校,站一个小时,你身上指定被蚊子咬出一身的脓包。” 舒瑶点点头,拉着她的衣服跟她往回走,杂草从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爬过来,舒瑶浑身僵硬的立在当场:“什么东西?” 满入梦不大在意:“是蛇罢了,我们别动,等它先爬过去,别惊动就是了。” 舒瑶哪会听她的,一着急一害怕,就夺过她手中的手电筒打开,往四周一照,正对上一条黑色蟒蛇的眼睛。 “啊!!!”她转身就跑,蟒蛇已被激怒,快速的追了过去。 满入梦拔出腰间防身的匕首,蹙眉看向那条蟒蛇,看起来有些不好对付。 舒瑶跑得命都不要了:“满入梦你快救我!!”,她回头一看,蟒蛇即将追上来:“啊!你这个畜牲,你去咬她,你别追我!!” 满入梦很快追上来,用弹弓打中蛇的尾巴,蟒蛇停下来,朝她吐出鲜红的蛇信子,凶狠的攻击过来。 舒瑶见蛇终于停下来,重重的喘息一阵,后退的时候差点站不住身体,回头一看是悬崖,底下是湍急的河流,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急速的水流声。 那蟒蛇足足有十来米,又粗又大,虽然是无毒类爬行动物,但是善于缠绕猎物,满入梦与它交战途中,它已经缠上了她的小腿。她转了一下手中的匕首,躲过蟒蛇咬过来的尖牙,刺过去一刀,蟒蛇中刀后反而越缠越紧。 满入梦捏住它七寸,将它压在地上,拳头一下一下的捶在它的身上,蟒蛇长年深山,是有野性的动物。满入梦的拳头虽然力量十足,但是对于这样的蟒蛇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它缠得越来越紧,庞大的身躯已经把满入梦的腰都缠了一圈。 舒瑶吓得脸色惨白:“你…你是不是要被蛇吃了…” 满入梦百忙之中回了句:“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快过来帮忙。” 舒瑶却摇着头:“不…不,我也会死的…我不要…” 满入梦冷冷一笑,她就说,有时候人心比鬼还可怕。 倏然地,她猛然抬起匕首,一刀斩下,蟒蛇首尾分离,热腾腾的血液溅在她脸上。蟒蛇是死了,可是缠在她身上的蛇尾还是紧紧的,她用匕首把蛇身割成一截一截拉开,浑身是血的站在悬崖上,如鬼魅一般可怕。 舒瑶被她冰冷的目光看着,浑身发凉,突然,草丛里又窜出一条蟒蛇,迅速的缠住了舒瑶的腰,她人在悬崖边,重力加持下,整个人和蟒蛇一起往下倒,“救我!!” 凄厉的声音如恶鬼咆哮,满入梦虽然讨厌舒瑶,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赶紧跑过去查看。舒瑶正吊在悬崖上,蟒蛇紧紧的缠绕着她的身体,她怕得整个人都发了抖,面无血色,说话也哆哆嗦嗦:“满…满入梦,求求你,救救我。” 现在知道求了? 满入梦看她快支撑不住了,也不急:“救你上来,你会感谢我吗?” “会!我会!!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再也不跟你作对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满入梦缓缓的笑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以后离我远一点,不要招惹我,也不要在背后搞小动作,我就阿弥陀佛了。” “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快救我!它缠得我没力气说话了,你快一点!” 满入梦慢悠悠的伸手,舒瑶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拽得紧紧的。满入梦将她拉上来的同时,那根蟒蛇也跟着上来。她用匕首划了它一刀,蟒蛇被激怒,松开了舒瑶转而攻击她,只是这条蟒蛇比刚才那条还要长,还要粗壮,而且还更聪明。 舒瑶爬去一旁喘粗气,后怕得要死,满入梦又被那条蛇缠上了身体,一人一蛇在悬崖边滚来滚去的,它似乎想缠着满入梦掉下悬崖。 满入梦有些筋疲力尽,用匕首戳了它好几刀,都不管用:“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来帮忙!” 舒瑶捡起旁边的树枝:“我怎么帮?” 她畏畏缩缩的跑上去,用树枝打了一下蛇,被蟒蛇吐出的蛇信子一吓,又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蟒蛇拖着满入梦滚到悬崖边,眼看着要掉下去,她用匕首重重插进土里,借此拖延时间,朝舒瑶说:“拉我上去。” 水流湍急,蛇类又善水性,可她不会游泳,下去就只有死的份。 舒瑶怔了一下,满入梦蹙眉:“快点!” 她慢悠悠的起身,慢悠悠的走过来,满入梦见此松了一口气。可舒瑶却突然停在她一米外的地方,定住脚。冰凉刺骨的嗓音说:“满入梦,不如,你去死吧。” “……你说什么?” 满入梦大半的身体都被蟒蛇拖到了悬崖上,只靠着插在土里的匕首苦苦支撑,她仰着头看舒瑶,平静如死水一般:“你再说一遍。” 舒瑶开始后退:“我会告诉大家,你是为了救我而死的,这样大家都会认为你是英雄,你的确是英雄,你救了我两次,不如就再成全我一次吧。没有了你,我就是南庆的最受瞩目的人,我会代替你,得到陆骁河的喜欢。” 她说着,仿佛已经预料到今后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神情趋近疯狂,甚至兴奋的大笑起来。浅浅的月光落在她脸上,身上是她的影子,满入梦看清了那丑恶的形态,是人心不足,是欲壑难平! 插在土里的匕首终于被蟒蛇的重力拖了出来,满入梦整个身体失去重心掉落下去,蟒蛇的躯体已经缠上她的胸腔,她急速坠落,像是乘风一般的飞了起来,可是下一秒,是要去赴死的… 舒瑶连忙跑去悬崖边,只看得见一个黑影快速坠落,满入梦的声音穿过鹤唳风声传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接着,是一声重物砸入河流的声音,舒瑶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想起刚才满入梦说的话,她讽刺一笑:“说什么不放过,你马上就要死了。” …… 满入梦坠入悬崖的消息传到陆家时,陆老爷子当时就险些昏倒,只问有没有派人去找。校方回应说那河流前不久涨潮了,变得更加湍急,就是一头大象落进去都会被冲走,别说是一个小姑娘…… 听完这说辞,陆商再也支撑不住,喃喃说了一句无法同满耕生交待,就昏了过去。 自从满入梦去了野外后,陆骁河就时刻关注着定位表的动向,哪怕身在酒吧,也提不起一分心思玩乐。 突然的,追踪定位的手表没了反应,他蹙了蹙眉,这小丫头答应过不会摘下来的,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他给满入梦打电话,电话里提示暂时无法接通,陆骁河又给校方打了电话,才知道满入梦掉入悬崖后失踪了。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一瞬间,陆骁河只觉得身体和思绪分离,周围喧闹的声音被拉扯得遥远,脑海里只留下校方最后一句话:陆少爷,我们猜测满入梦同学已经被河水冲走了,找不回来了。 找不回来了… 怎么可能… 陆骁河神思恍惚的起身,身体有些摇晃,贺秉翰和丁凯泽对视一眼,喊他:“骁河,你怎么了?” 他却根本听不见,失魂落魄的摁着太阳穴,往门外走。 丁凯泽和贺秉翰一脸懵逼的追上来拦他,却像是突然碰到了陆骁河的逆鳞,他发了狂的推开俩人,砸开门冲出去。 酒吧人多,他所过之地的桌椅板凳,酒瓶杯盏都被他仓惶的身体推倒在地,到处一片狼藉,所有人愣神的看着他,音乐声停了,灯光也不再闪了。 陆骁河撑着一张桌子喘粗气,又直起身,像是拖着千斤重的身体往外跑,人群里赶紧让出一条路。有的人大着胆子叫他的名字,他却根本听不见。脸色煞白的,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可他的眼神却可怕无比,像是一头野兽,要吃人喝血。 酒吧服务员眼看着贺秉翰和丁凯泽也神色难看的跑出来,赶紧问:“老板怎么失魂落魄的?” 他俩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文悦打电话给丁凯泽,哭着吼着说满入梦不见了,问他满入梦会不会死,丁凯泽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叹了一口气:“满满真要是出什么事,骁河会怎么样?” 贺秉翰蹙眉:“死不了,也活不下去了。” …… 陆骁河当夜是如何到邱云山的,事后很多年他都很难回忆起来,只知道机械的开车,转动方向盘,踩油门,越踩越快。只知道有个人在等他,他不能慢,他想到她不会游泳,不,他根本不敢想,只要一想到都会心痛难忍。 一路过来,正常是两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一路飙去,只用了半个多小时,还是那么崎岖的山路。 冉碧和文悦在山脚下等她,见他来了,俩人像见着了救星,本就止不住的泪水更加汹涌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说不清,陆骁河只觉得头都要炸了,吼了一声闭嘴,俩人只能抽噎的跟在他身后。 走到满入梦帐篷的地方,陆骁河加快脚步往悬崖而去,悬崖上聚集了很多人,路上支起了很多白炽灯,都是方便寻找满入梦而设立的。 舒瑶在一边的帐篷里休息,哭得那是梨花带雨,见着陆骁河一脸死寂的走过来,赶紧冲过去跪下:“学长,你怪我吧,你打我吧,满同学是为了救我,她是为了救我啊!” 文悦一脚踹了过去:“你究竟把我们满满怎么了!你说实话,我知道你是在撒谎!” “我没有,我没有!” 她哭着,陆骁河根本不理,目光锁定在悬崖边那一截一截的蟒蛇尸体上。 舒瑶却突然抱住了他的腿:“学长,求求你说句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突然的,她的手被一股狠辣的力道叩在地上,陆骁河另只手掐住她的脖子,猛然收紧。他的神情同满入梦掉入悬崖时是那般的相似,都是一样的平静,可眸中却是汹涌万千,杀气腾腾。 舒瑶起初是挣扎,可脖子上的手似乎根本不打算放过她,捏得更加紧了,她肺部的空气被阻断在喉咙里,整张脸涨红。其余人见陆骁河动了真格,急忙去拉他,可是根本拉不开,舒瑶眼看着快被掐死了,冉碧突然大喊:“学长,满满还在等你!” 陆骁河脑中紧绷的一根弦倏然断了,是啊,她还在等,可是不甘心啊!陆骁河还是不肯放手,追上来的贺秉翰和丁凯泽合力将他拉开。 他又猛然的撒开俩人的手,一只脚踩在舒瑶手腕上,重重的碾入尘土:“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老子杀了你。” 舒瑶不会怀疑,刚才要不是有人把他拉开,他绝对能杀了她:“你疯了!你为了她你疯了!” 陆骁河懒得再看她一眼,快速的跑向悬崖边,校方的人过来阻止。 “滚开!”他低吼,吓得来人一哆嗦,然后直直冲去崖边,跳了下去。 “陆学长!!” 所有人惊呼,冲过来一看,陆骁河已经游在湍急的河里,一头一头的扎进深处寻找。 冉碧和文悦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冲回舒瑶身边,对她一阵拳打脚踢,其他人忙着找满入梦,根本没空理舒瑶。她都快被人打得昏过去了,也没多少人上心,毕竟校方也是有眼力见的,跟陆家对上,舒瑶的求学生涯也算完了。 冉碧拎着她:“说!是不是你陷害满满?” 舒瑶瞥了一眼四周,没有人往这边瞧,也没人来救自己,自嘲的一笑:“她当时还求我救她呢,真是好可怜啊…” “我去你妈的!” 文悦一拳揍在她脸上:“我就知道是你!满满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陆家和满老先生不会放过你,就是我和冉碧,也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来啊,反正我拖了满入梦垫背,就算下地狱也是她先去替我受着,你们也别找了。河水这么湍急,她掉下去的时候蟒蛇还缠着她,应该…”她笑着摇摇头,一脸可惜的:“应该已经死了吧。” 说完便狂笑不止,冉碧捏住她的脸,一掌接一掌的乱煽:“贱人!你这个贱人!” 她俩人打着,不知疲倦,陆骁河游远游近的寻找,更是片刻不停。 可是两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一点满入梦的踪影,野外生存活动也被强行停止,所有新生返回家中,校方通知放假一周。 所有人都认为满入梦已经死了,可陆骁河还是坚定不移的寻找着,满入梦消失了多久,他就找了多久,不眠不休,不吃不睡。贺秉翰和丁凯泽根本劝不住,两天来,他不说一句话,只是不停的找,不分昼夜。 反反复复的潜入河底,再反反复复的搜寻着附近的河岸,已经把方圆百里的地方都搜个底朝天了,可满入梦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第三天的晚上,陆骁河独自打着电筒在河流下流的河岸搜寻,这地方杂草丛生,总有找漏的地方,还容易迷路,他每次寻找的时候都会做上标记,第二次再来的时候就往没有去过的地方找。 他沿着一条小路往深处走,扒开草丛,是一个小山洞,山洞很深,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死一般的寂静。他慢慢的往前,不知走了多远,直到看到那个蜷缩在墙角的纤瘦姑娘时,陆骁河的整颗心都疼得揪在了一起。 他眼里一热,梗在喉间的话说也说不出口,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小心翼翼把她抱在怀里。满入梦半梦半醒的,还浑身滚烫,吓得陆骁河赶紧抱得更紧:“崽崽,我来了。” 叫了好几声满入梦才睁开眼,见是他,怔了好一会儿,突然扁起嘴就哭了,双手拽住他的衣服,眼角滚出一双泪珠,嗓音干哑的:“……陆骁河,是你吗?” “是我,我来找你了,对不起。” 陆骁河揉着她的头发,亲亲她:“乖,我带你回家。” 满入梦似是反应过来这不是梦,终于不像过往这两天那般,醒来就再没有他温暖的怀抱了。她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哭着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一时忘乎所以,双腿也圈住他的腰:“你终于来了。” 小姑娘在他脖颈间蹭啊蹦,呼吸的热气洒在他喉结上,陆骁河强忍难耐,搂紧她的腰肢,轻拍她的背脊:“崽崽怕吗?” “掉入悬崖的时候好怕,被蟒蛇卷入河流的时候好怕,迷路走不出去的时候也好怕,可是现在不怕了。” “为什么?”陆骁河嗓音沙哑的,压着万千情绪。 满入梦搂他的手慢慢松了力道,意识渐渐模糊之前,软软嘟囔了一句:“因为你是小陆爷啊,你会保护我的。” 陆骁河赶紧拖住她往后仰的脑袋,抱着她起身,“我永远都会保护你,只保护你一个。” 贺秉翰接到陆骁河的电话,说找到满入梦了,大家赶紧带上医生去下流接应他们。见面的时候,满入梦已经昏迷了,发着高烧,陆骁河把她抱上急救车之后,随行医生就给她打了退烧点滴,一路往医院赶。 …… 满入梦醒来的时候是陆骁河守在她身边,她刚刚动了一下手,发觉被陆骁河紧紧的握着,这么一来,他也醒了。 他大概也是累坏了,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这才几天没见面,他都有胡子了,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沧桑了不少。见她醒过来,陆骁河先是一怔,然后手忙脚乱的摸她的脸:“崽崽醒了,饿了吗?口渴吗?想吃什么?” 满入梦不知道的是,连着她失踪的几天,再加上医院里昏迷了一天一夜,简直把陆骁河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一遍遍的问医生她有没有事,医生保证的点头,说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可陆骁河还是不放心,她不醒来,他也就不眠不休的守着。 见她有些呆愣,陆骁河心中一紧,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又摸摸她的脸:“还有哪里不舒服?” 满入梦看向窗外的阳光,暖暖的,透过白色的纱窗透进来,金色的光落在陆骁河侧脸,他果然还是和往常一样啊… 满入梦伸手,像是要去抓那缕光,却抓住了陆骁河的衣服。 原来,这光芒是他。 她弯起唇,小手拽着他的衣服,猫儿似的撒着娇:“哥哥,我回来了。” 她还记得她走的那天给他发过信息,说:我会平安回来的。 虽然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几天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她还是做到了。 陆骁河猛地将她揉进怀里,悬在心上的巨石终于落了地,满入梦温柔的笑着,也学着他往常的模样,轻轻拍他的背脊安抚。 …… 医院里躺了一天,满入梦在陆骁河的照料下吃了不少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还有些低烧,回家休息也一样,何必浪费钱住院。 可陆家老小却不准她早早的出院,千叮铃万嘱咐医生,一定要好好检查她的身体,千万不能落下什么后遗症。 陆家都是好意,满入梦当然也不能不接受,就乖乖的住了院。陆骁河陪她去医院的花园散步时,问:“你掉下悬崖后,发生了什么?” 满入梦在长椅上坐下,眯眼盯着不远处的常青树,似乎是在回忆:“在那条那条蟒蛇把我拽下河流之前,我深吸了一口气,以便于掉下去之后不会马上被淹死。后来我跟它在水里打起来,它虽然在水里也十分灵活,可我也不是好惹的。借着挣扎,我又在中途换了好几次气,那条蛇想把我往河底深处拖,我用匕首扎进它的身体,它疼得四处逃窜,我就着它挣扎的惯力利用它带着我靠近岸边,然后把它杀死在河里,只是可惜了你送我的手表,在河里被弄丢了。后来我就迷路了,走了好几天也走不出去,又发了高烧,只能找个山洞休息。” 她扭头,落入陆骁河温情心疼的眼眸中,心中一动,笑着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因为你说过,无论我在哪里,你都会找到我的。小陆爷,我相信你。” 陆骁河深深看着她,他想象不到,一个小姑娘,在生死之间经历了一回,事后再提起时竟这么风轻云淡,该说她豁达还是没心没肺?可是,他欣赏的不正是她这一点吗? 陆骁河突然轻声问她:“你知道爱字怎么写吗?” 满入梦拿起旁边的小树枝在地上写下一个爱字,看向陆骁河。他摇头,拿过她手中的树枝在地上横斜竖撇,写下“满入梦”三个字。 满入梦越发不解了,指着那个爱字:“明明这个才是爱。” 陆骁河点了两下她的名字:“我说这个是。” “为什么?” “傻姑娘。” 他低笑,拽过她的胳膊让她扑进自己怀里,“与你相关的才是爱。” 第二十七章 满入梦在医院里养了两天后总算出了院,学校已经正式开学,她准备准备也入了学。不过野外风波正在浪尖上,她和舒瑶都是整个新生群体讨论的对象,按舒瑶的说法,是因为满入梦救她而坠入悬崖。 不过文悦和冉碧在学校也没有闲着,满入梦住院这两天,舒瑶的说法已经立不住了,不少人怀疑是她见死不救,对她的讨厌变成了排挤和孤立。 满入梦到了班上听说这事,只是淡笑,其实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犯得着这么斗来斗去的嘛?学生的本份还是学习。 她和舒瑶的话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她和陆骁河的流言,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连同肖夏四个人坐一块儿。她们询问过了满入梦的身体没有大碍,这话题七拐八拐的就往八卦上来了,冉碧挑着饭粒儿,试探地:“你不会真和陆学长交往吧。” 满入梦顿了一下,摇头。 文悦啧了声:“就算没交往,我看也快了。你是不知道,你消失那几天,陆学长都快疯了。我们每次去医院探望你,都是他守在你床边。我的乖乖,那眼神,那温柔劲儿,那呵护程度!”文悦甩了一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那模样简直就是爱惨了你,我当场死亡我跟你讲!” “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满入梦扒了口饭,不过却有些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文悦和冉碧不及肖夏细心,她敲桌:“先吃饭。” 安静一会儿,肖夏倒先起了话:“听话宁邂航被人打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好几天了,听说就是他请咱们喝酒那天晚上。”她看着眼满入梦,笑得暧昧:“不知道是谁打翻了醋坛子,啧,这酸味儿简直回味无穷啊~” 满入梦脸红:“无凭无据,怎么能怀疑小陆爷。” 肖夏悠悠地笑:“我可没说是陆学长,是你心里有鬼吧。” 满入梦埋头吃饭一概不理,只是脸色红润的程度泄露她的心绪,其余三人咬着筷子哈哈的笑,难得见满入梦没有往日的刻板平静,现在倒挺有十八九岁小姑娘的模样,看来还得谈恋爱。 吃过饭她就偷溜了,实在看不下去她们仨唠唠叨叨的八卦模样。 时至中午,艳阳高挂,学校里人少,学生们几乎都回了各自宿舍。满入梦随便抄了条小路散步,往里面走去,越近越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是拳打脚踢和求饶声。 怎么这样的事回回都让她碰见? 她也不着急离开,径直往前走,角落里一堆女生正在对某个人猛踹。躺在地上的人看来被打得很重,都没什么力气喊叫,满入梦大概猜出了那被打的女生是谁。 旁边点了根烟,背靠倚墙的陈园冷眼旁观,那么地上的人就是舒瑶无疑了。满入梦不远不近的看着,陈园扭头看过来:“看什么看?是不是又要见义勇为了。” “怎么会。” 满入梦瞧了一眼周围,找了块石头坐下,好整以暇的观看这场殴打:“她可是差点害死我呢。” “我还以为你又要同情心泛滥了,我告诉你,像舒瑶这样的贱人就应该往死里打。你当初就不应该救她,让她死了才好。”陈园手中的烟烧完,她扔在脚边,也攥起拳头亲自上阵。 满入梦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舒瑶听见她的声音,把蒙着头的双臂拿开,伸出手去求救,像要抓住什么救命的稻草,“救我!” 满入梦一动不动,神情淡漠。 舒瑶哭出了声:“求求你!救救我…” “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 她垂眼摸了一下自己的指甲,说得淡:“但是我不想亲自动手,怕弄脏自己。” 舒瑶听得一愣,木然的看着那个坐在阳光下的少女,她是那般漂亮夺目,哪怕说着这世上最冷冰的话,却还是那么温柔。可自己呢,像一只蝼蚁,生来被人践踏和瞧不起,始终只能躲在陈园的阴影里。 她见不得光,光明也不接纳她!可是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做到母亲想要的,努力让父亲喜欢自己,可终究,她还是任人宰割! 一层水雾模糊她的双目,连同满入梦的身影都看不清了,舒瑶拼命的睁大眼,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只是朝满入梦怒吼,“你真的要看着我被她们打死吗!?” “她们不会打死你,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点度量她们会把握好的。” 满入梦起身,光落进她眼里,刺得她眯起了眼:“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抱怨,你嫉妒,只知道自怨自艾。你不知道,其实你拥有的东西已经比不少人多得多,可是你不满足,你总想要更多的。上天不满足你,你就觉得自己应该不择手段的去争去抢,可是别忘了,不该是你的东西就一定不会属于你,你再怎么费尽心思也没用。其实努力是好事,只是你有一颗坏心,多做多错,现在好了,弄得人人都恨你。舒瑶,你高兴了吗?” “我高兴!我愿意!” 她咬着牙,吐出一口唾沫:“满入梦!我真后悔,那天晚上我就应该一刀捅死你再把你推下悬崖。没想到你命这么大,还能回来!!” “我当然得活着回来,我得回来看看你有多惨。”满入梦抿起唇,看陈园:“不要打死了,就算是陆骁河让你动的手,你也别以为打死了她就能赖在他头上。陈园,你既然这么恨她,不如留着慢慢收拾吧,反正以后在学校里,没人会拦着你了。” 陈园有些意外:“你知道是陆学长吩咐的?” “很难猜吗?” 她转身出去:“我跟他都一样,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但是我想你是不介意的,所以就交给你了。” 陈园当然不介意,她甚至巴不得一天能把舒瑶打上八百遍,陆骁河找上她的时候,她太意外了。她清楚陆骁河是想为满入梦出气,嫉妒的同时更多是高兴,有陆骁河默认,她再怎么折腾舒瑶,看别人还敢说什么!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满入梦啊,这小妞真绝了,不穿越去古代宫斗都可惜。陈园嘲讽地冷笑一声。抽回神,又狠狠地踹了舒瑶一脚,今儿先到这儿,明天再继续。 反正舒瑶得罪了陆家和满家,相当于也是跟南庆作对,在这儿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了,能多打一顿,陈园绝不会放过一顿。 …… 满入梦独自在学校里晃悠,考虑要不要跟辅导员讲一下,在学校分一间宿舍用于偶尔休息,不然每天中午往陆家来回跑,也实在麻烦。正想着事,她的头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抬头,是一盒草莓,被一根线吊着,往上看,那线头系在鱼竿上,而拿着鱼竿站在阳台的人则是陆骁河。 他瞧着仰头看自己的少女,手动了下,鱼竿上吊着的一盒草莓送到她面前,满入梦正要伸手去拿,那鱼竿又收了回去,她扑了个空。 “小陆爷在干嘛?” 他笑起来,撑着手臂懒散的靠在阳台上,看她:“逗猫儿。” “……” 满入梦的眼睛锁定在草莓上:“你这样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 满入梦一本正经:“你这线系得牢不牢靠?可不要把草莓摔在地上,不然就可惜了。”她看陆骁河还在晃,更着急,追着那草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好好的一盒草莓,摔了可怎么办?” 陆骁河拿着鱼竿一收一放,满入梦跳起来去抢,抢不到。一来二去的就泄了气,生气的蹲在墙角。 陆骁河挑眉,生气了? 他把线放长,草莓在她面前晃啊晃,满入梦漆黑的眼珠也随着草莓左右转,就是不去抢。陆骁河也不着急,漫不经心地:“崽崽,真的不要?” 满入梦别开脸,陆骁河又把那草莓晃到她面前,诱哄地:“还有巧克力啊宝贝。” 满入梦仰头瞪了他一眼,哼了声,陆骁河拧眉,真的生气了?他看了眼口袋里的零食,心想要不要再多买一些哄她。 突然的,满入梦一把抓住面前的草莓,从地上跳起来:“抓到了!” 小姑娘欢欣地笑起来,模样真像只得到一百瓶鱼罐头的小奶猫,她说抓到了,陆骁河却觉得她抓到的不是草莓,而是——他的心。 他下楼,满入梦跑过来:“你陪我去看鸭子,我好几天没见到它们了。” 她看见他手上的零食,凑过来扬起头:“给我的?” “嗯。” 陆骁河牵起她的手,满入梦动了一下:“小陆爷,这是在学校。” “崽崽,我买了冰淇淋,巧克力,奶糖,小蛋糕,还有你最喜欢的薯片…”他慢慢的说着,低哑的嗓音满是蛊惑。 满入梦哪还记得被他牵着的手,一颗心都放在吃上,盯着那一口袋吃的,悄悄吞口水:“那我们快走吧。” 一路走,满入梦一边往自己嘴里噻草莓,想起旁边的陆骁河,她递了一颗过去:“小陆爷也吃。” “舍得?” 他目光顿在她吃了草莓后艳红的嘴唇上,起了几分邪劲儿。 “舍得啊,你给我买的,能有什么舍不得的。” 陆骁河捏住她双颊,她嘴唇嘟起。 满入梦眨眨眼睛,口齿不清:“干嘛?” 他把她拽过来,掌住她下巴吻上去,舌头在她嘴里搅了一圈,狠狠搓了口她的下唇:“这么吃才有意思。” 满入梦收回手,懵了神的把那颗草莓放进嘴里,陆骁河见她呆头呆脑地,轻戳她眉心:“怎么了?” “小陆爷,你这么爱亲。我防不胜防,你这样是不行的。”她在长椅坐下,又噻草莓进嘴里,嘴巴一鼓一鼓的,好像稍微缓解她的紧张:“你这样会让我混乱,也会让别人误会。” “说说你怎么混乱的?” 满入梦盯着地,余光瞥见身边的陆骁河,他倒不催促,懒洋洋的靠在她的旁边,修长十指搭在膝盖上,衬衫挽至手肘处,好整以暇地等她说话。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你不要对我太好,我会忍不住想依靠你。” 四周好像静了下来,她大概不该这么说的,赶紧拿了颗草莓放进嘴里:“我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果然,等了好几秒都没有陆骁河的声音,小风轻吹,满入梦装作整理头发,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的手腕被他拿住,温热的手指揉挲在她手心,陆骁河的声音虽低,可一字一句,她听得清清楚楚。 “从现在开始,你尽管来依靠我。对我撒娇,对我耍赖,对我发脾气,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 满入梦摇头:“那不好。” “哪里不好?” 她蹙眉:“我会离不开你的。” “那就不要离开。” 满入梦被他扯进怀中,树梢光亮洒落在他脸上,少年眼眸深沉晦暗:“还是你觉得,你现在离得开?” 满入梦当然不能,她的腰被死死搂住,陆骁河揉着她的头发,百般温柔地,突然说:“崽崽,做我女朋友吧。” 她心脏一炸,脑袋里噼里啪啦一片空白,滚烫的热窜遍她全身,直达脸颊和耳根,陆骁河深笑地盯着她发红的脸:“不容易啊,难得见你这么害羞。” “不…不要开玩笑!” 她严谨刻板的,想推开他。 陆骁河舔了下唇,笑得痞:“那要不然,我做你男朋友。” 这不都一样嘛? 满入梦头一次被人表白,懵了个大呆,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被他抱在怀里还紧张的举着两只爪子不敢乱碰他,眼睛一眨一眨,脸红无措。 操啊,这也太他妈可爱了! 陆骁河忍不住,又狠狠的亲了口,“可爱犯规了,宝贝。” …… 这之后过去两个星期,陆骁河几乎每天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约满入梦见面。满入梦曾试过不去,但被他抓住就是一顿欺负,还是亲得她上气不接下气那种,所以有过一两次,满入梦就不敢了。 陆骁河一个信息到,她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屁颠屁颠的跟他见面,陆少爷美名其曰这是追求。 满入梦呵呵一笑,您这追求方式也太强权压制了!她都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 周末放假,她在画室画画,打定主意今天决不能跨出这儿半步,不能让他得逞。 许岚给她送水果,满入梦瞧见水果盘上一个大大的红色箭头,迷茫:“这什么?”许岚笑笑:“少爷不让说,小姐自己去找答案吧。” 又搞什么飞机? 这两个星期,满入梦见识到陆骁河各种花式的撩妹手段,为此她还向肖夏打听他有没有谈过恋爱,怎么会经验这么丰富? 肖夏说没有,听完满入梦一番阐述之后,由衷的举起大拇指:“陆学长高明啊,实在不像没谈过恋爱的人,牛逼!” 满入梦放下画笔,拿起那红箭头走出去,打开门,地上也有一个。满入梦抬头,墙上和阳台上都贴了很多红箭头,像是方向标,指引她去某个地方。 她朝着箭头指引的方向过去,在转角的地方看到墙上标识,醒目的箭头指着墙上的一封信,满入梦拿下来一看:给我的小朋友。 她撇了撇嘴,却把信拿在了手里,哎?信里好像还有东西,满入梦摊开手掌,拿起那信封一倒,倒出一把钥匙。 墙上和地上还有很多箭头,看来还没完。她继续往前走,第二个标识处是一束半人高的玫瑰花,花上还是放着一封信。 满入梦打开,只有一个“我”字。 小陆爷果然是花招百出,又想跟她玩什么花样? 她继续往前,找到第三个标识,面前是一间屋子,满入梦想起手中的钥匙,把钥匙插。进锁里,竟然真的扭得动,推开门时,愣了。 屋子不算大,可也不小,竟然放满了礼物。窗边挂着一个风铃,随着风吹叮铃铃的晃动,上面有封信。 阳光落在那信封周身,渡上些昏黄暖色,满入梦走过去,手指摩挲那信封,不知想到了什么,弯起了唇。 打开,上面还是只有一个字——“你” “我”和“你” 这是什么意思? 满入梦继续往前,从别墅内走到花园,又跟随箭头的引导走到花圃,期间遇见不少佣人,见着她皆是笑得格外暧昧。 陆家上上下下几乎都知道,他们的少爷正在追求满小姐,可俩人每天亲密得早就像恋人了,只是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别墅窗前,祝艺端着咖啡看花园里的满入梦,扭头对陆季礼说:“年轻可真好。” 陆季礼揽住她的肩膀淡笑。 满入梦正跑在诺大的绿草坪里,十八九岁的模样,青春正好,奔跑徜徉,就连爱情也是最美丽的模样。 陆季礼凑近祝艺,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初见时的样子。” 二人相视而笑。 好像一瞬间,真的回到了往昔的时光。 …… 满入梦顺着指向找过去,那红剪头却突然断了,她在四周转了一圈,瞧见陆骁河坐在前面的躺椅上。 一身休闲宽松的打扮,模样散漫地眯着眼晒太阳,手里拿着一封信,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在膝盖上。 满入梦跑过去:“你在搞什么?” 他用信封挡住些阳光,眯缝双眼瞧着她,悠悠地笑了:“等你啊。” 她伸手:“你手上的信封给我。” 快入秋的天儿,但还是有些热,她一路跑过来,也不知道慢一些,累得都有些气喘了。 陆骁河拧眉坐起来,拽过她的手腕让她坐下,端水给她:“休息一会儿再说。” 满入梦接过喝了几口:“你怎么总有这么多花样,今天又想干什么?” 小姑娘的声音轻轻的,有几分抱怨的语气,不过仔细品,竟还有撒娇的味道,他往旁边的桌上一靠,看着她,没说话。 光落在她侧脸,睫毛扑闪下一层光影,陆骁河的距离,清晰的听见她微微气喘的呼吸,他的眼神往下,停在她胸腔的绵软起伏上。 满入梦今天穿的吊带短裙,披了件薄薄外套,起伏间,绵软与沟壑横冲直撞地撞入他眼中,他点在膝盖上的手指僵住。 ……操。 满入梦见他有些愣,晃了一下手:“小陆爷?” 陆骁河拿住她的手往怀里放,她要缩回去,他偏不让,警告地喊了声:“崽崽。” 满入梦想起以往这两个星期,立即僵住不敢动,陆骁河点了下桌上的信封,低问:“想知道?” “嗯。” 他示意:“拿去。” 满入梦立刻拿过来拆开,是空白?竟然一个字也没有。 “怎么是空的?”她又看了一下背面:“没字儿,你想说什么?蒙我呀?” 她来了几分气。 陆骁河却是勾唇:“你想知道什么?” 满入梦一脸淡定:“没什么。” “我和你。” 他笑着逼近:“还是,我爱你?” “我可没这么说!” 满入梦强装淡定,陆骁河垂眼轻笑,趁她走神,啄了一口她的唇,拿出了另一封信:“真正的答案在这儿。” 满入梦却不想要了,一抹嘴站起身:“小陆爷自己玩吧,我要回去了,今天不要再找我,我要画画。” “真的不想知道这信里面写了什么?” “不想知道。” 她郁闷得很,头也不回的往别墅走,陆骁河也没来拦她。满入梦觉得奇怪,回头看去,他还坐在那躺椅上,慵懒的撑着手朝她这里看,见她也看过去,还懒洋洋的招了一下手,笑得散漫至极。 满入梦切了声,责怪自己不专心,不好好在画室画画,竟然跑出来被陆骁河当猴耍。 回去的时候不着急,她走得慢悠悠,顺便还去厨房拿了个苹果一路啃,路上遇见许岚,她说:“小姐,那个屋子里的礼物,少爷让我告诉你,你可以每天拆一个。” 满入梦沉默不语,心想难不成你每天都要送我礼物不成? “少爷说,会每天送你礼物。” 满入梦:“……”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吧,要是她一口气都拆完了,他不是赔本了吗? “少爷说,您要是喜欢,全拆了也行,他还会接着送。” “……” 满入梦说不出话,只能感叹,有钱真好。 她点头:“不用拆,都留在屋子里。” 满入梦总觉得拿人手短,依据她的经验,陆骁河凡是付出一分,就要在她身上讨回来三分,那太可怕了。 推门进卧室,整洁的书桌上竟然躺着一封信,她蹙眉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没人啊,谁放进来的。 打开,入眼是苍劲有力的字体, 笔画里全是他的心意。 写着——满满,我爱你。 满入梦愣神。 忽然地,她被人抱住。 陆骁河埋在她颈弯,温热的气息绵延锁骨直往满入梦沟壑钻去,叫她呼吸一滞。 他低笑着:“抓到你了。” 第二十八章 假如这世间有浪漫的死亡方式,满入梦觉得,她大概会溺毙在陆骁河的热吻中。 他碾在她唇上的力度稍稍减弱,满入梦得以顺畅呼吸。 刚刚她尚未呆愣时,就被他揽过腰身强吻了一通。陆骁河的手指擦在她温热的唇上揉搓几下,眼神也越显暗沉。满入梦往后躲,被他压住后脑勺摁过来,少年邪劲儿一起:“想躲到哪里去?” 他的指尖从她脖子线条滑下,轻柔的勾勒在她肌肤上,然后低头,一吻接一吻的落在她颈弯,肩膀,锁骨… 满入梦胸腔的起伏越来越汹涌,绵软粉团冲入他眼帘,少年血液沸腾,吻得凶急又快。 满入梦有些懵:“小陆爷…你想干什么?” 脚下不稳,陆骁河将她压在了床上:“别动,我亲一口。” 满入梦能不动才怪了:“你都亲了多久了。” 这话把他逗笑了,少年邪坏的眼神里晕出些兴味:“亲不够。” 满入梦抬腿去撞她的胯。下,陆骁河手掌摁住,指腹摩挲她的腿部:“撞坏了可不行。”他俯身,在她耳旁轻笑:“崽崽想是想破坏你今后的幸福?” 满入梦懂他的意思,脸一红:“流氓!不要脸!” “嗯。”陆骁河点点头,以这般的姿势搂紧她:“那就乖乖的,不要动。我现在…”他顿住,没往下说。 满入梦哼了声:“现在怎么了?” 陆骁河轻挑眉梢,一定要他说出来? 行。 他掐了把她腰间的软肉,压着嗓地:“我现在,极其想要你。” 满入梦:“……” 她立刻安静如鸡。 可陆骁河的身体越来越烫,满入梦被他压着也很不舒服,却又怕他有什么危险的想法,强自镇定。陆骁河起身时,满入梦立即鸵鸟的蒙住眼睛,以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她听见他低笑的一声,对方脚步紊乱的走出去,再睁眼,卧室里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声。满入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把脸埋进软趴趴的杯子里。 她可没有忽略,刚才她的心滚烫炽热,险些蹦出了嗓子眼。 是不是说,动心了? …… 学校生活安静祥和,时间过得很快。夏季眼看翻篇而过,迎来金秋微凉,南庆就野外风波这件事,给了满入梦和陆家一个很好的答复,责令舒瑶退学。 为这事,舒瑶的父亲奔走学校和陆家好几次,不过南庆和陆家皆是丝毫不留情面,不仅如此,这事儿还影响了陈家的生意场。向来不屑于勾心斗角的陆家竟然出手了,究其原因,是陆骁河在暗中搞了不少绊子,截胡了不少大投资和合作商。 只要是陈家中意的,或是有意向合作的商家,最终都跑到了商河集团,陈氏因此时常召开股东大会,和陆家的擂台也正式打响。 不过两公司相比,陈家无异于以卵击石,输得节节败退。所以就提出和解,陆老爷子根本不理,只抛出了一句话:问我继承人,这公司以后都是他的。 继承人是谁,当然是陆骁河啊。 陈家只能挖空了心思的赔礼道歉,就连一向讨厌满入梦的陈园,也只能在自家老爹的施威下巴结满入梦。 满入梦只淡笑,生意场上的事她没有说话的余地,让她去求陆骁河。 这陆骁河是好求的吗? 要不然陈园也不会来求她啊。 而且根据满入梦这睚眦必报的性格,见了如今陈家和舒瑶的惨样,指不定多高兴。 陈园受辱,一通火气发在舒瑶身上,一天三顿打仿佛家常便饭。舒瑶又被南庆退了学,亲爹也不待见她们母女。她的自尊心被踩到脚底,还曾试图自杀,被其母亲救下后变得有些痴傻,母女俩灰溜溜的离开了永浙,去向不知。 这日子过得飞快,仿佛昨天才刚开学,如今都已经期中考结束,眼看着再过两月就放假了。文悦说考完试得轻松一下,约着冉碧和肖夏,四人去了KTV一通鬼哭狼嚎下来,都醉得不知东南西北。 满入梦起初是不想喝酒的,后来就架不住其他三人的怂恿,原本她酒量不错,在青岑山也经常陪爷爷喝,只是一群损友喝法奇特,红酒可乐啤酒再加上白酒掺和在一起,大罗神仙都扛不住。 四个人醉得糊里糊涂,东倒西歪的躺在沙发上。陆骁河到的时候,一开门就是酒气冲天。他拧眉,一眼看到抱着个酒瓶发呆的满入梦。 她双眼迷离,两颊泛红,因为酒醉,动作都迟钝了不少。毫无焦距的眼神在周围看了一圈,对上他的目光后,搁下酒杯扶着桌子就要起来,走得踉踉跄跄,脚下不稳顷刻要摔下去,陆骁河伸手一捞,把人打横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他捏着她下巴审视几秒,冷下眼看文悦:“喝了多少?” 文悦打了个嗝,高声:“什么!你说什么?” “……” 陆骁河看向贺秉翰和丁凯泽:“把她们带走。” 丁凯泽去扶文悦:“我带这个,你弄另外两个。” “凭什么老子要搞定两个,醉酒的女人最特么烦人了。” 丁凯泽刚一碰到文悦,就被她猛地推开:“别他妈碰老子!” 他立即看向贺秉翰:“要不咱俩换换?” 贺秉翰已经架起了烂醉不醒的肖夏和冉碧:“换个头,老子才不碰男人婆,你自己搞定。” 俩大男人弄了半天把三个女生弄上车,丁凯泽欲给陆骁河打电话,贺秉翰拦下:“有点眼力见行不行,小满妹妹难得醉酒,骁爷怎么可能不逮住机会好好亲热呢?” 丁凯泽真诚地竖起中指:“你真猥琐。” “去你妈的。” 贺秉翰看着车上的人:“这仨怎么办?” “开个酒店,把她们往里面一扔,咱功德圆满。”丁凯泽驱车离开。 而包间里,陆骁河还搂着满入梦,她比其他三人好一些,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见身旁的人是陆骁河,抓住他的衣服往上移动,两只胳膊搂住他的脖子,鼻尖擦在他下颌,蹭出了他一身的燥热。 他把人抱得更舒服些,捏住她的脸:“知道我是谁?” “唔?” 满入梦坐起来打量他,突然跨坐在他腿上,胳膊也将他的颈弯圈得紧紧地:“骁河哥哥。” 小姑娘的嗓音软软糯糯的,陆骁河一向冷静的头脑被她这声撒着娇的“骁河哥哥”撩拨得气息紊乱。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在满入梦无意识的乱动间,下腹迅速昂扬起来。满入梦似乎觉得好奇,往那个方向蹭了蹭。 陆骁河低骂地抱着她起身:“我们回家。” “不要。” 她拽住他的手,挣扎的从他怀里落了地,又仰起头看他:“我想跟你说件事。” 满入梦还算站得稳,只是不时晃一下身体,陆骁河怕她摔了,刻意离得近,手臂撑在她后腰:“什么?” 她试探的踮起脚,像是要够什么,陆骁河个子高,她够不到。顿时有些沮丧,接着又抓住他的衣服往上爬,陆骁河眯起眼,想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满入梦踩在陆骁河的鞋子上踮起脚,不算长的头发倾泄而下,落下一道美丽的弧度。她纤细的手指往上攀,擦过他耳垂时,陆骁河身体里的野火燎原而起。 小姑娘泛红的脸颊上一双潋滟迷离的眼眸,凑近陆骁河时。慢悠悠,软绵绵的说:“我喜欢你。” 陆骁河心脏炸裂,脑中空白。 什么? 满入梦似乎是站得累了,泄了气的往后一栽,陆骁河赶紧将她捞回怀里,她撞入他胸膛,嘴唇碰到他锁骨,无意识的伸出舌头,含住他的喉结。 柔软的舌头扫过时,陆骁河几乎被抽空了灵魂,他猛地抱住她的腰将举高,视线齐平,恶狠狠问道:“你说什么?” “喜—欢—你—” 她轻笑着,一字一顿。 理智告诉陆骁河,她喝醉了,酒后说话的话当不得真,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沉沦了。 “这可是你说的,这辈子都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满入梦脑子里一团乱,懵懂迷茫的嗯了声,腰间一重,是陆骁河双臂搂紧的力度。她睁着眼看去,听他低醇沙哑的嗓音轻哄:“宝贝,那我们录个视频为证吧。” …… 后半夜,等到满入梦舒服了一些后,俩人才从包间离开。 满入梦固执地说她没醉,一定要陆骁河走在前面。她红扑扑的脸,迷离着目光跟在少年身后,皎月洒下清冷的光辉,俩人的身影被拉得长长。 陆骁河刻意走得很慢,目光也紧紧盯着身后的影子,见她左摇右晃,还好没摔倒。他只要想转身牵她,她立刻扶着他双肩:“没醉的,我没醉的。”她这样说着话,语气里懵懂可爱,陆骁河快被她萌死了,心里莫名其妙就想纵着她胡闹,由着她撒娇。 小姑娘亦步亦趋的踩着他走过的脚步往前走,脚丫子往前一窜,撞到了陆骁河的背脊。她又嘀咕了一声没事的,陆骁河无奈,更加慢的往前走。 满入梦又撞了他一下,陆骁河顿住脚转身看她:“撞疼了吗?” 她晃了下脑袋,上前一步把额头抵在陆骁河胸膛处,许久不说话。陆骁河正要问话,满入梦突然又贴过来一些,下巴戳在他胸膛上,扬起漂亮的小脸看他,雾气缭绕的眼睛格外春色撩人,她柔柔一笑:“想亲亲你可以吗?” 陆骁河心头狠狠一颤,拖住她的腰肢抱起:“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低头吻她眉眼,鼻尖,轮到嘴唇的时候,她还睁着一双眸子定定看着他,陆骁河轻轻哄:“崽崽闭眼睛啊。” “可以不闭吗?我想看你亲我的样子” 她捧着脸颊神情真挚,明明有些呆,却又说不出的天真无邪,浑然不知自己说的话有多欲。 陆骁河下腹窜得火热,觉得自己迟早会死在她这碾尽春风的温柔乡里。 他说不出个不好,此时此刻,她要星星他就给星星,要月亮他就给月亮,哪怕要他的魂,他恐怕都能眼睛不眨的双手奉上。 满入梦却像是等不及了,攀上他的脖子,拉扯厮磨地咬住他的唇舔了又舔,陆骁河被勾得七窍生烟,腹下热涨。 小姑娘却突然转了位置,似乎是窃喜的把脸埋进他颈弯,偷笑着开心:“小陆爷,好甜甜的味道。” 陆骁河浑身燥火难以宣泄,怀中的姑娘却渐渐入了眠。 他叹了口气,抱她的手久久未放开。 你才是好甜。 我的宝贝。 第二十九章 满入梦醒来的第一感觉,身体像被丢进滚烫的油锅里翻滚了一遍,四肢麻软无力,脑袋里像有针尖儿刺,疼得一阵一阵。 她挣扎着起床,费力的睁开眼,周围摆设熟悉,是在自己的卧室。窗外的阳光落进来,在桌上落下一片斑白的光亮。她眯起眼撩开窗帘,日头已经高悬,花圃里不少女佣又在浇水了。 桌上的钟表显示是上午十一点一刻,满入梦揉着太阳穴起床。她很少会睡懒觉,就算在青岑山陪爷爷喝酒也是很有度量,从来没有这么醉过。 头一回这样,身体有些吃不消。而且这么久以来她在陆家,向来以客人身份自居,从来没有哪一天起得比主人家晚,这太不礼貌了。 走了几步,她突地定住脚,昨晚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了好半天也没想起来,站在衣柜前,手碰到门把手的那一瞬间,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张脸,笑得甜蜜温柔,说:我喜欢你。 什么情况?? 她转身捂着头,赶紧照镜子。 没错,脑海里那张脸跟镜子里这张,一模一样! 她跟陆骁河表白了!? 还表了两次? 纵然镇静如满入梦,这时候也有些崩溃了,她承认自己对陆骁河动心了,也承认自己很喜欢跟他在一起。可是!这是她的初恋啊,是她第一次表白啊,怎么在醉酒时就糊里糊涂的交代了。 就算真的要表白,也得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合适的地方,说一些合适的话。 满入梦顺着墙缩下去坐在地上,嘴里两个字:“完了…” 她回想陆骁河有什么反应,实在想不起来。要是他没同意怎么办?要是他嘲笑自己怎么办?满入梦越想越悔恨,越想越羞耻,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不敢走出这道门了。 她等会儿要怎么面对陆骁河? 没多久,外头有人敲门。 满入梦没反应,陆骁河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崽崽?” 她打定主意不应声,果然,陆骁河敲门的声停了,满入梦叹了口气,还好还好。 然而下一刻,他对路过的女佣说:“去找这道门的钥匙过来。” 女佣说是,走开了。 满入梦咬咬牙,开了门。 陆骁河在屋内环视一圈,没人。低头,这丫头蹲在门边上,仰着一张清丽素颜,几分无措的看着自己。 他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两眼:“饿了吗?” 满入梦摇头。陆骁河朝她伸手,欲拉她起来:“跟我来,去吃东西。” 满入梦缩在墙角不动,陆骁河俯身,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她犹豫一下,还是搂住他的脖子,双腿搭在他的腰上,被他抱进屋。 陆骁河在床上坐下,依旧搂着她,手掌隔着她薄薄睡衣,俩人的体温都变得灼热。他卷起她发梢的头发,问:“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你能想得起多少。” 满入梦把脸埋进他颈弯,闷声地:“我…我好像想不起来了。” “嗯。” 他的语气不辩喜怒,手掌揉在她的头上:“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 陆骁河拿出手机,手指点了两下,放在她眼前。 这是一个视频,拍摄地是在昨晚的KTV包间,屏幕里是她醉眼朦胧的模样,陆骁河低醇的嗓音在旁边响起,温柔得蛊惑人心:“崽崽,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满入梦有些不满的拧眉:“你烦不烦,我都说了两次了。” 陆骁河笑了下:“乖。” “好吧。”她清了清嗓子,张开手臂欢呼雀跃的:“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 一连三声,一声比一次吼得响亮,简直气势磅礴,震耳欲聋!陆骁河似乎非常愉悦,视频最后是他说:“来我怀里。” 然后满入梦笑着扑过去,抱了个满怀,陆骁河吻她的脸颊,嗓音柔得溺毙世间万物:“我爱你啊,宝贝。” 满入梦还在视频的震惊中没反应过来,陆骁河沉沉的笑着:“崽崽,今天是我们的第一天。” “什…什么第一天?” 她的脸可不是一般的红,坐在他腿上如坐针毡,动不敢动,脖子僵硬,浑身上下哪哪儿都僵硬。 她还是不敢相信,视频里那个女孩子是自己! 陆骁河双手叩在她腰后:“交往第一天。” 满入梦支支吾吾:“其实…嗯…我喝醉了…” “所以?” 他笑,阴森森的:“你是打算始乱终弃?” 这罪名也忒大了点。 满入梦不敢看他:“太突然了吧。” “你要始乱终弃。” 他的语气变得笃定,轻飘飘地嗯了一声,说:“那我就把视频放在网上吧。” 什么人啊这是!? 她坚决不想屈服… “男朋友你好!” 满入梦表面笑眯眯,心里竖中指。 陆骁河低笑出声,看了眼那视频,果然,满入梦伸手就去抢,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删除。自认为解除危机后,满入梦从他怀里起身站在他面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小陆爷,视频已经被我删了。” 陆骁河没吱声,目光顿在她的身上,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 她穿着薄薄一件黑色绸缎睡衣,略宽松,长度及膝盖,不过刚才的坐姿将她的裙摆撩起,裙角沾上大腿,黑与白相间的颜色,有些惑人的神秘与妖娆。重要的是,她刚睡醒,模样十分慵懒,还颇有些睡眼惺忪的可爱。 陆骁河舔唇,喉间压着火似的,猛地握住她的手腕拉过来,手掌按在她腰上将人带进怀里,然后搂得更紧。 满入梦有些无措,陆骁河总是喜欢这么霸道的对她。 她推开:“你!你怎么这么流氓!” 陆骁河挑眉笑:“我这是在行使作为男朋友的权利。” “视频没了,看你怎么威胁我。” 陆骁河抽出烟咬在嘴里,不点燃,偏头看她,笑得特别坏:“宝贝,你表白的样子值得我珍藏一生。” “……所以呢?”满入梦预感不好。 他手臂撑在床边,慵懒模样:“所以我复制了很多版。” “无耻!流…”氓字还没出口,她被他拽进怀里强吻,呼吸这空隙,他捏住她脸颊让她张嘴,把没点燃的烟放进她嘴里:“乖,咬着。” 满入梦恶狠狠的一口,连同他的手指一起咬进嘴里,牙齿用力,他一声不吭,瞳色深沉的看着她。这哪里是疼,他只觉得被她柔软温热的唇舌包裹着,蚀骨入髓。 陆骁河任由她咬,凶急的吻落在她肩上,他猛地拖住她的腰抬高,这气氛暧昧,满入梦心神一慌:“你想干嘛?” 没有回答,她拿出嘴里的烟:“你放开我。” 陆骁河一口咬在她颈弯,深重吮吸,留下一个红色的暧昧痕迹,满入梦的身体从来白玉无瑕,一点瑕疵也没有,她摸摸那红痕,有些委屈:“你干嘛?” “在你身上烙下我的印记。” 少年的嗓音像是炭火滚过似的沙哑,她都能听得出这话语里头按耐不住的欲味,于是自己的脸上也随着烧起火。 陆骁河呼吸稍沉,拍她的背脊安慰:“饿了吗?吃饭去。” “你先让我换衣服。” 陆骁河审视她几眼,满入梦以为他会缠着要看自己换衣服,意外的,他倒是点头。 如她所想,陆骁河的确有这个想法,只是她穿着衣服的样子他就把止不住,真要脱下,他一定扛不住。 满入梦规规矩矩的站在床边,他整理好衣服也起身:“我在门外等你。” “好。” 等他出去,满入梦恼恨的捏起双手,又狠狠的垂下,跺了一下脚就去衣柜里找衣服。磨蹭十多分钟才出来,陆骁河已经抽完一根烟,他把烟头丢进垃圾桶,挥散面前凝结的白雾过来牵她。 满入梦看了眼俩人的手,没挣脱,乖乖走在他后面。 正是饭点,陆家一家人都在餐桌上了,见二人牵着手一起过来,长辈们相视一眼,不动声色。 坐下后,菜上桌。 陆骁河殷勤的给满入梦夹菜,对三人说:“我有个事要告诉你们。” 陆老爷子嗯一声,陆季礼夫妻也点头,陆骁河看向安静吃饭的满入梦:“我和满满在交往。” 陆商看满入梦,凝视她好一会儿才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怎么看都觉得满入梦被胁迫了。 却没料到满入梦红着脸点头:“是。” 祝艺来了兴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陆骁河挑眉不语,意思很明显,是让满入梦自己说,而且还得好好说。 她还是微笑,笑得腮帮子都有些痛了:“机缘巧合,机缘巧合。” 说完就低头吃饭,祝艺又看陆骁河,他像是没听见满入梦那勉强的语气似的,不时嘱咐她吃慢点,不时给她剥虾剃鱼刺,满入梦表现得也很客气。这不像谈恋爱啊,倒像是陆骁河单相思。 她怕满入梦委屈,追问:“你真的喜欢骁河吗?别怕,没人会拿你怎么样。” 这不愧是亲妈啊,看得出她儿子不是个好人,满入梦想起那视频,心内郁结,假如她说不是,她都能想象到陆骁河下一秒就能把那视频拿出来打她的脸。于是,满入梦一脸真诚的表白:“阿姨,我很喜欢小陆爷,是真的。” 陆骁河勾唇,笑眼看祝艺:“您是觉得我会把这丫头骗了?” 这笑容阴森森的,语气轻飘飘的。 祝艺向来知道她这个儿子很难搞,干笑说不是。又祝福他们几句,顺便嘱咐陆骁河:“要对满满好一些,别让她受委屈,你是男生,多包容一些。” “嗯。” 他无比赞同:“我会对她很好。” 好到什么地步呢? 后来的一生里,满入梦甚至觉得,有陆骁河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她的生命才是完整的。 他宠她到无以复加,她那时才知道,“爱情”二字原来可以那般惊艳。 …… 深秋一过,天气变冷。 学校临近期末,各院系学生又开始临时抱佛脚,文悦和冉碧平时插科打诨经常翘课,被扣了好些学分,最近正加班加点的抄笔记,准备在期末考搏一搏,争取不要挂科。 就连贺秉翰和丁凯泽这样的纨绔子弟也时不时捧着一本书在图书馆,苦大仇深的研究笔记。 没办法,南庆的期末考严格非常,老师们有的是招数对付学生,作弊在这所学校少之又少。而且一旦被发觉,立刻就会被开除学籍,责令退学。被南庆大学遣送老家的学生,别的大学也不敢收,相当于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文悦和丁凯泽聚在一起补经济学,倒还真像她所说,丁凯泽答不出来,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块板儿砖,往桌上一搁,吓得丁少爷脸色一僵,一瞬间文思泉涌,滔滔不绝。 葬爱家族冉碧同学就只能和贺秉翰搭伙,俩人谁也见不惯谁,斗嘴也是常事。 至于满入梦和陆骁河,自确定交往之后,她一直有些畏手畏脚,不大放得开,对于陆骁河亲密的举动,回应也显得僵硬无比,丝毫不像是一对谈恋爱的小情侣。 满入梦这种情况,好友分析是没谈过恋爱,太放不开,又说她太过保护自己,没有全身心的信任陆骁河。 她的确如此。 她不懂得如何爱人,总怕适得其反,所以就画地为牢,明面上俩人是在交往,可实际上,她比以前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 期末考前夕一周,宁邂航又来了南庆,他仿佛刚刚养好一身伤,气急败坏的带着自己的车队堵住陆骁河和满入梦回家的路。 陆骁河把满入梦拉到身后:“有事?” “陆骁河你有种,竟然这么阴损,还找人打我,今天上邱云山,咱们再比一场赛车!我要是赢了,我们就公平竞争满入梦,别特么用小人手段,恶不恶心?” 陆骁河懒洋洋举起手,与他五指紧扣的是满入梦:“不好意思,这妞我的了。” “你说你的就是你的?问过满入梦了吗?满入梦你说。” 满入梦点头:“我们正在交往。” 宁邂航一愣,在俩人脸上来回打量,笑了:“啧,我看人家姑娘好像不喜欢你啊。陆骁河你又强权压迫了吧,就算你们在一起又如何?老子就要把她抢过来你能怎么着?” 陆骁河面无表情,回头看满入梦,意味不明的:“你倒挺招桃花啊。” 满入梦敏锐察觉他不高兴了,捏着他衣角往他的方向靠过去,小声嘀咕:“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 满入梦垂眸不语。 实际上,这段时间陆骁河时不时就哄着她说“喜欢”二字,满入梦每一次都没有如他的意,他倒也不急,似逗猫儿般的,越发来了兴趣。 满入梦不知道的是,他总会这么问,她虽不回答,却每次都脸红无措,紧张无比,不安的模样像小兔,让他的心啊,软得一塌糊涂。 所以不管她说不说,陆骁河都想看她紧张的模样,想知道她会想什么奇怪的理由遮掩过去,想看她费尽心思的应付自己。 他织了好大一张网,她跳进来挣扎不开,以为自己逃了一次又一次,可根本不知道,她在挣扎的同时已经越陷越深。 满入梦或许懵懂自己对陆骁河的感情。可陆骁河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爱她,真的好爱。 所以,是他的就只能是他的。 别人的记挂,对她都是亵渎。 陆骁河点头:“那就比比。” 满入梦拉住她的手:“又要比?” “嗯。别怕,我不会输。” …… 陆骁河要和宁邂航塞车的消息被一众好友知道后,后脚就跟着上了邱云山。 这儿的地势和青岑山弯道相差无几,甚至更加陡峭,因为是在山里进行比赛,一切突发事件都会发生。风向,天气都会影响赛车,或许还会发生山石掉落,动物突然出现在比赛主干道之类,或者一个掌控不好,就会连人带车跌入山崖,粉身碎骨。 这是汽车拉力赛的魅力之一,当然,也是一项玩命的运动。 贺秉翰作为领航员赶到,女生们站在满入梦身边,见她面露担忧,安慰:“放心吧,你男朋友很厉害,宁邂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话是这么说没错,满入梦也见过陆骁河和宁邂航的比赛,车技的确很好,但那时的她和现在完全是两个心态。 陆骁河准备好要上车,满入梦跑过去拽住他的手腕:“小心啊,一定要小心。” 他回头走近,吻在她眉心:“在这儿等我,最多半小时我就回来。” 两辆车都已经准备好,丁凯泽挥下旗帜,轰鸣声响在山谷,鸟儿惊弓四散,赛车一前一后出发,很快消失在视野。 对讲机里传来贺秉翰的声音。 “左边有沟。” “方向良好,保持速度。” “落地处平缓。” “直道长度120米。” “注意右边有急弯。” “速度很稳。” …… 听到这儿,大家都放心不少,直到—— “左边两米悬崖,有沟!注意躲避,骁河!有羊!!” 一道划破天际的撞击声,车子好像跌落悬崖了… “骁河!!老贺!!你们怎么样?”丁凯泽大喊,耳麦里一阵尖锐的杂音,信号断了。满入梦慌忙抢过对讲机:“陆骁河!陆骁河你怎么样?你快点说话,你别吓我!!” 荒山苍凉,死一般的寂静。 满入梦心跳雷动,血液僵住,捏紧对讲机的手指泛青,声音趋向祈求:“你说话!你快说话!” 毫无回应。 她四处张望,骑上冉碧的电动车往比赛方向冲,油门拧到最大,冷风往她胸口钻,冻得她浑身发抖。 等赶到赛车出事地点,只有一片狼藉,没有羊,车子不见了,陆骁河和贺秉翰人间蒸发。只是悬崖边还有磕碰的痕迹,她往悬崖边走,崖边上的石头立即落下去。 满入梦看着那巨大的深渊。 他出事了吗? 怎么可能? 她对着深渊大喊陆骁河的名字,山谷里只有自己的回声,一声声荡漾在耳边,诡异得让人背脊发凉。 其他人追上来,看她跪在悬崖上,还在一遍遍的往山崖下喊陆骁河的名字,喊了一阵她又慌忙爬起来,掏出手机报警,没信号,无法接通。 满入梦赶紧跑过来,嗓子发哑,控制着哭声:“快,快给我手机。” “哦哦。”文悦连忙掏手机,满入梦急得哭出声:“快点,你快点!” 又打电话报警还是没信号,其他人也跟她一起打,肖夏安慰:“我们马上分头去找,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满入梦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怔怔的坐在地上。忽然一声“崽崽”从身后传来。 她猛地回头,陆骁河完好无损的站在十几米外的树下,满入梦盯着他的脸愣了好一会儿,怕是自己的幻觉,不确定的问肖夏:“那是陆骁河吗?” 肖夏点头。 满入梦得到肯定,所有的委屈和担忧崩溃爆发,哇地一声哭出来,跌跌撞撞的朝他跑过去。 陆骁河也跑过来,搂住她虚晃的身体:“别怕,没事,我没事。” “你吓死我了!!”她哭着不断抽噎,用力对他拳打脚踢,捶完又检查他的身体:“真的没事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捧着她的脸,擦干泪水:“你看我像是出事的模样吗?” 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比赛,他就没有输过,这么做,是要让满入梦正视自己一直逃避的心,他要告诉她——你爱我,也如我爱你一般。 尽管手段卑鄙,但他是陆骁河,绝不允许自己付出的真心收不到半点回应,就算不择手段,他也要满入梦爱她。 满入梦反应过来,呆愣:“所以你是故意的?” “嗯。”话音落下。“啪”的一巴掌,满入梦打得他的脸微微一偏。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她从没有这么害怕过,怕得浑身发抖,怕得整颗心都狠狠揪在一块儿。甚至有一瞬间,她想陪他去死。 陆骁河不见怒气,拿起她的手,看她掌心发红,蹙着眉:“疼不疼?” 他点了一下她的腿,半跪在地,拍拍自己的胸膛:“宝贝,往这儿踹,我不躲。” 满入梦还真就踹了一脚,不过比起刚才那一巴掌,力道轻了许多,陆骁河低笑:“再来,打到你出气为止。” 满入梦气消了不少,好友们就站在身后看好戏,陆骁河半跪着不成样子,她扭头:“起来。” 他依旧半跪着看她。 满入梦一懵:“你要干嘛?” “跟你求爱啊。” 陆骁河把她冰凉的手裹进掌心,郑重其事的:“崽崽,做我女朋友好吗?” “我不已经是你女朋友了吗?” “我要你真心实意的。” 满入梦心神一动,偷偷弯起唇,随即又故作严肃:“做你女朋友有什么好处?” 陆骁河起身,摁住她腰肢:“把你往死里疼。” 满入梦一脸淡然, 陆骁河忐忑不安。 “好。”她突地一笑,扑进他怀中。 一口啃在他喉结上,听见他低哑闷哼。满入梦恶狠狠的说:“还没消气呢。” 陆骁河揉她头发,轻笑:“你怎么这么坏呢?” “跟你学的啊。” 小姑娘勾住他脖子拉下,在他耳边轻轻低语。 温柔情话烫在他的心,千回百转,陆骁河觉得自己死定了,一定死在她的温柔里。 那句话, 她说的是。 “悄悄告诉你,我好喜欢你。” 第三十章 恋爱是什么味道? 是冰汽水里丢进柠檬糖,呲啦炸裂,滚烫燃烧。 是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天的昏黄和冬天的阳光。 满入梦和陆骁河“正式”成为恋人后,用贺秉翰的话说,甜得那叫一个掉牙。以前清心寡欲的陆骁河现在隐约有些干差烈火的架势。贺少爷很不屑,在期末大考来临之际,还有闲工夫感叹:“恋爱真几把使人酸臭!!” 不过,他又有些说不上来的羡慕,可周围这一圈人看下来,肖夏太熟,下不去手。文悦太凶,没有女人味。唯独冉碧,虽然奇奇怪怪,但长得不错。 最近他常常爱跟她搭讪,一有空就凑过去问:“干嘛呀你?” 被冉碧冷淡淡的目光一扫,他心下微荡,呵呵一笑:“骁河跟小满妹妹甜甜蜜蜜,丁凯泽也跟文悦打得火热。要不咱俩凑合,也谈个恋爱?” 冉碧看他,认真审视。贺秉翰正襟危坐,让她看个够。听她说:“谈你奶奶个腿。” “哎你怎么骂人呢?我可是打女人的。” 冉碧合上书,把脸凑过去,拍了一拍:“来你打,你打啊。” 贺秉翰被她白白的脸晃得心烦,没下手,倒下了嘴。一口亲在冉碧脸上,亲完就跑:“老子好男不跟女斗。” 冉碧扔下书去追:“敢亲我,老娘头给你打歪!” 她追过去,路上撞到满入梦,把她怀里的书都撞得落了地:“没事吧满满,撞疼你了吗?” “没事。” 满入梦蹲下身捡书,冉碧也帮忙。满入梦看她一眼:“你跟贺学长最近怎么打架?” “是他招惹我。” 冉碧不知道想到什么,脸很红。满入梦对这方面又不了解,噢了一声:“那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他?” “不用。” 冉碧跺脚,脚尖在地上碾啊碾,有些别扭:“我自己能收拾。” 又问:“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 “去图书馆呢。” “好,一起。正好我去找几本书。” …… 快入冬,天气越冷。永浙地属南方,越是这样的天儿,冷风总是一阵阵的刮。南庆早几个星期就发了秋冬的校服,保暖扎实,别人不爱穿,满入梦倒挺喜欢的。 小姑娘裹在棉服里,脸蛋白嫩,眼眸温柔,双颊被吹得有些泛红,小胳膊细腿,好像风一吹都能把她刮跑似的。冉碧一把她拽过来:“把手给我。” “嗯?” 她抬头,轻软的看过来。 冉碧作为女生都有些扛不住她这样的眼神,陆学长每天跟她在一起,怕是更艰难。可惜啊,小白兔一般的软糯,干看不能吃,憋屈。 冉碧说:“风大,我牵着你。你看看你,柔弱得跟个小孩似的,仙女是需要保护的。以后陆学长不在,我保护你。” 满入梦抿起唇,说她柔弱吗? 其实她能打死一头牛。 不过有人爱着总是一件幸福的事,她伸手握住冉碧温热的手。女孩子们相视一笑,青春里不止有爱情和亲情,友情也是那般的可贵。 漂亮姑娘谁不爱呢?冉碧也爱啊。 把小满妹妹的手握着,她心里那个荡漾呀,嘿嘿嘿的笑了几声,还没说上几句话,身旁走过来一个高个少年。 他牵住满入梦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往怀里带,眼神扫过冉碧握着的手,低沉冷冰的警告:“放开。” 这人当然是陆骁河。 搁别人,冉碧八成问候他祖宗:“你谁啊你,你打哪儿来的傻逼,滚滚滚!” 而现在,她笑得格外狗腿:“好的好的。”就放开了拉住满入梦的手。 陆骁河这个醋坛子,经过上次谭沫送情书一事,他现在放谁都跟防贼似的,满入梦被他护得那叫一个严实。 他愣把满入梦被冉碧拉着的那只手又放进自己手心摩挲了一阵,仿佛要抹去别人的痕迹。再把她的手暖的发热,这才放心些:“吃饭了吗?” 冉碧先去了图书馆,满入梦抬头:“你好凶啊,她们是我的朋友,你对她们好一点啊。” “吃饭没?”陆骁河又问了一句,好像并不打算搭理她刚才的提议。 满入梦撇嘴:“吃了呀。”又觉得陆骁河肯定会问她吃了什么,接口说:“吃了麻辣烫。” 这季节吃麻辣烫暖身。 只是她太爱吃辣了,总吃也不行。 陆骁河把外套拉起,圈住她的腰搂得紧紧,让风吹不到她:“以后都跟我一起吃饭,想吃什么都可以。” 可她还是习惯跟文悦她们吃饭,再说了,见色忘义不是她的性格。于是摇头:“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在一起啊。” 陆骁河沉默不语,满入梦盯着他阴郁的脸,这是又吃醋了?唉,她有些无奈。就着陆骁河抱她的姿势,踩上一个台阶,拉着他的衣领,本想亲亲他以示安慰。奈何站在台阶上踮起脚还只能够到他的下巴。 陆骁河也不低头,挑眉看着她的动作。这人怎么这么坏呢?明明知道她想干什么,还装深沉,装淡定,装不解! 满入梦干脆不亲了,下嘴咬他的脖子,舔啊舔,咬了咬。拳头还捶他,模样有些羞:“你低头啊。” 陆骁河忍着燥,回味她舌头舔过时的美妙,眸中轻挑,神情却淡:“低头干嘛?” 反正冷风刮得学校人烟稀少,周围也没人来,满入梦跳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一瞬隔得好近,近到她的长睫毛似乎能刷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近到能看进他琥珀色眸中。 陆骁河稳住她的腰,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吻,满入梦偏头在她耳边,厮磨般的软言软语:“求求你了,答应我好不好?” 陆骁河浑身僵,脑袋空白,一秒死亡。 “好。”他掉进陷进,心甘情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她只不过撒个娇, 他却想把命赔进去的冲动。 …… 校内人来人往极少,图书馆却每天爆满,越是接近期末大考,来这里恶补功课的人就越多。 满入梦盯着书上这道题思考了好一会儿,用了好几种方法,算不出来。 指尖摩挲着笔头,她正在考虑别的解题思路时,一个低沉声音响起:“不会?” 满入梦抬头,紧挨着她附近几桌的学生也因为这声音纷纷看过去,是陆骁河。 少年站在光影下,头上光晕,脚下缩影,长腿微曲靠在墙上,另一条腿伸得直,更显修长。他抬着书,指尖捻着书页轻轻翻过,目光顿在她脸上,淡勾唇:“崽崽?” 不过这样的陆骁河,满入梦是第一次见。他戴着个黑丝细边的圆框眼镜,敛去几分不羁轻纵,余下的竟是沉稳与内敛,矜贵清绝。 他还有这模样? 也太好看过份了吧。 果然,其他女孩子都看呆了。 满入梦微蹙眉,垂下头淡淡说:“我马上就解出来。” 她知道陆骁河虽看起来放荡不羁,可年年都稳坐金融系第一次名的交椅,作为一个理工科男生,他对这样的题,应该是手到擒来。 不过,满入梦莫名其妙不想要他帮忙。她埋头思考,准备用另一种方法。陆骁河走过来抽出她手中的笔,修长的手转了一下,那笔被握在少年手里。 他俯身:“这道题,应该是这样。” 滚烫的胸膛紧挨着少女的背脊,她纤瘦的身体被圈进他怀中,陆骁河认真讲题,满入梦的心思却飘到了远方,直到耳旁响起他沙哑的嗓音:“会了吗?” “会…会了。” “嗯。”他抬了一下眼镜,把笔给她,在她身旁坐下继续看书:“做一遍我看看。” “……啊?”她这是第一次不懂装懂啊,可对上陆骁河审视的目光,她懵懂点头:“哦。” 然后低头解题。 周围的女生被他的眼神一扫,又赶紧低下头。因为陆骁河在这儿,说话声就更小了,气压仿佛也低了许多。 安静的氛围里偶尔有他翻页的声音,他看着书,竟还能分出些心神注意满入梦,不时淡声提醒:“那里不是这么解。换一种方法。” “……哦。”满入梦有些紧张,越紧张越容易出错。一扭头,陆骁河正看着自己,她咬咬唇,莫名有些无措:“干嘛?” “又错了啊宝贝。”他似乎无奈,手指压着眉心,点点题:“这里,套错公式了。” “……” 满入梦垂眸,这公式怎么用她当然知道,只是被他眼神的模样弄得有些紧张,莫名其妙就写错了,而且… 陆骁河握住她拿笔的手,几乎将她带进怀里,满入梦小声:“干嘛啊,在图书馆啊,有人看着呢。” 他眼中闪过笑意,模样却严格端正:“这题期末必考,我重新教你。” 满入梦硬着头皮认真听,有过刚才的教训,陆骁河又教过一边之后,她很快把题解出来,陆骁河坐在一旁,撑着手臂看了眼那答案,淡淡嗯了一声。 表面,他严肃正经,寡淡冷清不苟言笑。可桌下,他的手早就摩挲在满入梦的腿上了。她咬牙忍着,要不是他,她刚才至于写错公式吗? 其实根本没人知道,从陆骁河坐在她身边的那刻开始,他桌下的手就不规矩,仿佛是笃定满入梦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穿他,所以才这么为所欲为。 简直坏得透顶! 满入梦偷偷瞪他,被陆骁河逮个正着,他笑得格外淡然,说:“学妹以后再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问了还要被摸。 问个大头鬼啊! 陆骁河桌下的手轻捏她的腰,眼中兴味浓郁。满入梦忍无可忍,捞过笔袋甩在他脸上,抱着书快步走出图书馆。 陆骁河很快追上来,把笔袋丢回她怀里,错身而过,懒散地揉了几下她头顶:“小傻子。” 满入梦对着他背影哼了声,他回头,看到满入梦来不及收回的鬼脸。站在原地看她几秒后,突然逼近过来,满入梦拔腿就跑,很快被他捉进怀中强吻。 几分钟过去后他才放开。 满入梦被亲得有些懵,陆骁河转过她的肩膀,指着不远处的教学楼:“还有三分钟上课。崽崽,你要迟到了。” 满入梦回头:“你故意的。” “现在只有两分钟了。” 她赶紧跑过去,陆骁河抽出烟点燃,目光定在小姑娘奔跑的身影上:“小心点,别摔了。” 满入梦依旧跑,朝他挥手,转角消失不见后,他还久久凝视她消失的方向。学校上课铃声敲响,他看见三楼教学楼外,满入梦掐着点进了教室。 指尖香烟在烧,他眯着眼吸了口,然后掐灭丢进垃圾桶,在一旁的木制长椅坐下。 丁凯泽从学校小路走过来,也叼着根烟,像躲着谁似的。见陆骁河坐在长椅上,书盖在脸上,似乎在睡觉。 他走过去拍他肩膀:“想什么呢?下午没课去不去喝酒?” “……不去。” 丁凯泽也坐下:“你在这儿干嘛?” 书下传来陆骁河略困倦的声音:“想我女朋友。” 丁凯泽弹了下烟灰,笑了:“天天想,你现在都把她追到手了还在想。够痴情啊你。” 陆骁河没吱声,长腿翘起,外套往上提盖住嘴,似乎不想再讲话。丁凯泽跟贺秉翰早就习惯他这冷淡性格,没放在心上。 俩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丁凯泽不知想到了谁,目光深了些:“你真这么喜欢满满?” “……嗯。” 懒懒的声音,片刻被风吹散。 “多喜欢?” 他们平时只玩乐,从来不谈感情。这东西虚无缥缈,他们这样的人,有谁会放心上? 可向来对女孩子最没兴趣的陆骁河,突然就恋爱了。丁凯泽和贺秉翰有时候想想,还是决定玄乎。 他看陆骁河坐在这儿,依稀记得满入梦的班级就在这栋楼,这哥们儿该不会要在这里守着小满妹妹下课吧? 卧槽,太痴汉了吧! 陆骁河突然取下脸上的书,至于刚才丁凯泽问的那个问题,“多喜欢满入梦?”,他没回答。 丁凯泽见他低头看书,啧啧有声:“邪了门了,你竟然会看书。” 他承认陆骁河很聪明,在系里也是一等一的人才,有商业头脑,有赛车天赋,追妞撩妹还是把好手,对女朋友也是好得一批。 可是他妈的居然在看书? 简直吓坏了丁少爷。 于是他凑过去,想看看陆骁河到底在看什么世界名著,瞧了一眼,丁凯泽收回目光,脸色铁青:“……大哥,求你正常一点。” 陆骁河平静看他,轻飘飘问:“我哪里不正常?” 丁凯泽坐得离他远一点,从烟盒里抽出烟,顺手给陆骁河也递过去一根,他接过来夹在手里没点。 还是在看书。 丁凯泽叹了一口气。 陆骁河他妈看个鬼的书!书里根本就是空白,只有一张满入梦的照片。 呵呵,鉴定完毕! 他们骁爷从现在开始,痴汉无疑了。 丁凯泽深沉点烟,发愁啊,太他妈发愁了… …… 满入梦拉开笔袋拉链找出笔,发觉里面多出一个长方形小礼盒。 她拿出来打开,礼盒里是一封卷起来的信签,用一根黑色小丝带绑了个别扭的蝴蝶结。这笔袋是陆骁河给她送回来,这东西无疑也是他放进去的。 满入梦抬眼看了看讲台,这节是英语课,女老师向来严格,不准学生在下面搞什么小动作或者玩手机。否则就是扣学分记过处置,谁也不敢在她的课上造次。 女老师说着一口地道美式腔调英语,正滔滔不绝的讲课,没发觉满入梦这里的不对劲。满入梦悄悄低下头,把信签拿下桌,卷起的纸条慢慢打开,入眼第一句话:崽崽生气了? 她继续往下翻:宝贝别生气。 再继续往下,纸上画着一个Q版小女孩,正气呼呼地殴打另一个Q版少年。 旁边还标注着:给宝贝出气。 满入梦弯眸一笑,继续往下看—— 但是,宝贝的腿又细又滑,又白又嫩。 满入梦脸上突地一热,低骂臭流氓。 再往下翻,是三个字。 极其符合陆骁河那嚣张霸道,张扬又轻挑的性格,他说:特、带、劲。 这指的是什么,满入梦一清二楚。 她脸上的红蔓延耳根,明明天气冷,却觉得热,赶紧用书煽风。 卷纸里滚出个东西落在她手心,是一颗棒棒糖。卷纸尾端,他留下最后一句:给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朋友。 满入梦觉得更热了,英语老师注意到她,蹙眉:“满入梦,你在干嘛?” 她赶紧把东西塞进书柜,放下书, 规规矩矩坐好:“没事,打扰老师讲课了,对不起。” 英语老师对她印象破深,这是个好学生,功课好,人也乖巧。 她点头:“倒没有打扰,就是天气本来就冷,你煽什么风?别弄感冒了。” 班上有同学窃笑的声音,满入梦也笑笑:“谢谢老师。” 女老师重新讲课,满入梦包里的手机震动,她拿出来看,陆骁河发来的短信:是不是被老师发现了? 他还真是料事如神,满入梦都怀疑他是不是又在自己身上装了什么监视器,快速打字回复:你给我等着! 他回:嗯,我等你。 只这几个字,满入梦都能想象到他漫不经心笑着时的模样。 紧接着,他又发来第二条:我就在你们系楼下,等你下课。 满入梦回:可是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下课,你是不是已经等很久了? 陆骁河:不久,每一分钟我都高兴。 满入梦看见信息,眉眼都温柔了。 少年少女的恋爱,不像高中时期那般青涩,也没有步入社会的物欲参杂,只有单纯的我爱你。 陆骁河手中那空白的书页,在满入梦照片下不知何时已写下一行行小字。 要问我有多么喜欢你? 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任何事,更想成为与你相关的任何事。 我想让你多年后再回忆起今天,想起你因为一个吻差点迟到,因为一封信被老师点名。 你是因为什么奔跑,因为什么悸动。因为什么记住这个十八岁。 我要你多年以后想起的时候,全是我。 满满,我爱你。 如最烈的太阳,最温柔的风。 …… 学校下课,楼道里渐渐涌出无数的学生,操场人满为患。 满入梦被挤在人群后面,她站在教室外歪过身体看楼下,找了一圈,果然在篮球场对面的长椅上看到陆骁河。 他低垂着眼帘,手指不时点在手机轮廓,有个女孩子跑过去搭讪,似乎跟他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反正头也没抬,只是偶尔看手机,似乎在等什么。 楼道的人少了些,满入梦跑下去,跑得很快,脚丫踏在楼梯上,啪嗒啪嗒的声响,她穿过人群跑到陆骁河不远处。 少年抬眼,目光与她对上。 满入梦忽然停下来,调整好呼吸走过去,搭讪的女孩子也还没走,见满入梦来朝这边走来,蹙了蹙眉:“先来后到啊。” 陆骁河挑了个眉,放松了身体往后靠,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满入梦忽然往前,低头亲在他脸上。 搭讪的女生惊了一下,南庆大学高岭之花陆学长几乎是所有女生都难以靠近的异性,这女生竟然亲他了? 陆学校还一脸的宠溺?什么情况? 实际上,俩人交往后也是最近才来往频繁,又因为满入梦性格沉静,不喜欢张扬,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多。 满入梦知道自己吃醋,心里不高兴,娇蛮的轻踹他的小腿,转身就走。 陆骁河笑意更浓:“崽崽吃醋了?” 满入梦往人群里钻,陆骁河赶紧起身去追,搭讪的女生懵逼在原地。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陆骁河在她身后喊:“崽崽?” 满入梦没理。 他跟在身后,从兜里拿出颗薄荷糖,撕开糖纸丢进嘴里,舌头转了一圈。笑着:“宝贝,我等了你好久啊。” 路人惊,数脸懵逼。 陆学长和满入梦到底什么情况!? 满入梦继续往前走 陆骁河眸中带笑,嗓音却沙哑,隐约还有几分落寞:“风好大,天气好冷,我好想你。” 满入梦停住脚转身,陆骁河神态黯然的站在人群中,那眼神,好像满入梦把他始乱终弃了。 她的心顿时软了些,又想起他等自己这么长时间,醋味也就散了。不过周围的人也太多了,眼下正是下午放学时间,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热闹。 满入梦过去拽他的手:“走啦,回家再说。” 她的手腕反而被他叩紧,陆骁河捏住她的脸,低头吻上。 口中的薄荷糖送进她嘴里,冰凉的甜荡漾在满入梦唇齿间,更让她心神不稳的是陆骁河几乎掠夺的激吻。 周围有无数种声音,最终都化为惊讶的抽气声。 陆骁河吻得她泪眼朦胧,不想让别的男生看见她娇软一面,摁住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 抬头,阴冷的眼神扫过众人:“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亲女朋友?” 第三十一章 期末大考结束,学生们险些去了半条命。住校的学生当天收拾好行装准备回家,南庆校外都是一排排接送的豪车,校内不少人拉着行李箱来来往往,一个学期,转眼就过去。 满入梦也在许岚的帮忙下收拾好了行装,准备第二天回青岑山,头天晚上满老爷子就打过电话嘱咐她,回去之前得好好感谢陆家的照顾。 她去厨房帮忙做了晚饭,小露一把厨艺,饭桌上得到陆家人一致肯定,就连对吃这方面一向冷淡的陆骁河,也吃的比平时多了些。 大约傍晚的时间,陆骁河从泳池回来,拎着半瓶啤酒,身上沾了些酒味儿,进了卧室换身干净衣服。门外有人敲门,他打开,首先看见一个篮球,被一双白嫩的小爪子抱起来挡住脸。 他挑眉,系扣子的手停下,拍落那篮球接在自己掌心,篮球被他抱在腰侧搭在胳膊间。少年斜靠着墙,看屋外的姑娘,忍不住笑起来:“做什么?” 满入梦不长的头发扎了两个小马尾,齐刘海,神采奕奕的瞳孔,漂亮的脸蛋儿添了几分童真可爱。圆圆的眼睛盯着那球,想过来抢,被陆骁河轻松挡来开。他还是笑,刮她的鼻尖,宠溺的:“崽崽想干嘛?” “我想让你教我打篮球。” 满入梦把脸凑过来,笑得蜜糖一般。 陆骁河眉微挑,没吱声。 满入梦拉住他的手腕,左右来回晃了几下:“好不好嘛?” 他笑起来,不动声色。 满入梦扔下他的手,跳起来亲在他唇上,小胳膊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蹦来蹦去:“好不好?哥哥。” 她总能找准他的命门,肆意撩拨,一击即中。 陆骁河低头狠狠搓了口她的软唇,牵她的手:“好。” 开车去南庆太麻烦,俩人去了附近的篮球场,虽然比不上南庆场地宽阔,但是该有的都有,就连乒砰球桌和网球场也有。只是陆骁河想不通满入梦干嘛突然要打篮球,问她原因,她只是弯起眼拿过他手上的篮球扔向篮筐,球被弹开,她跑过去捡。温软的声音荡在晚风中,轻轻拨动陆骁河的心弦:“因为想跟你约会啊。” 满入梦又捡起球跑过来,跳起来扔过去,球碰到篮筐的一瞬间又被弹开。 果然篮球和足球是有区别的,还好上次没有和陈园比赛,不然得输得脸面全无。 陆骁河拍着球过来,篮球弹起稳稳落在他掌心,他站在面前看她:“想进球?” “嗯嗯。” “看好了。”陆骁河抬手,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从空中滑过,篮球进框。 “好厉害。” 满入梦学着他的样子,掌心拍在篮球上,只是摁得一下比一下重,典型的新手打篮球模样。 陆骁河看得低笑,招手让她过来:“我让你进球。” “怎么进?” 陆骁河拉着她走到篮筐下,手握住她的腰,举高。 他这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儿,举满入梦这样的瘦弱小丫头不费多少力气,满入梦轻而易举的就够到了篮筐。 她把球丢进篮筐里,眼睛弯得月牙儿般,开心无比:“哇!我进球了!” 她举手欢呼,陆骁河将她抱紧,篮球落地已不知弹到什么地方,砰砰的声音逐渐远去。夜里寒风凛冽,陆骁河帮她把衣服拉紧,突然问:“崽崽,回家会想我吗?” 满入梦的手伸进他外套里,抱住他的腰,仰起头笑着:“想啊。” “会有多想?” 她嘿嘿的笑,也没有不好意思,在他怀里撒娇:“会超级想。” 这话听的,让陆骁河冷冰的心瞬间软成棉花。 满入梦的脸被冻红,他心疼的拧眉,把她的外套帽子给她戴上,手掌拖住她扬起的小脑袋。姑娘这张小脸被包裹在温暖的帽子和手掌中,越发显得娇小玲珑。 她漆黑的瞳孔里映着路灯,像有星星在里头似的,陆骁河一动不动看着她,像要把她的模样刻入脑海。 满入梦任他看,忽而把脸凑过去,闭着眼睛,嘟起唇,要亲亲的模样。 陆骁河轻笑,吻上去。 “你怎么这么惹人爱呢?”他在她耳边轻问。 满入梦笑着,一脸理所当然:“因为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朋友啊。” 把陆骁河逗得低笑,这是他常常用来哄她的一句话,这小丫头倒是很受用嘛。他看她这一脸俏皮模样,再回想初见时的她,呆板平静,寡淡冷清。 原来他们都是戴着面具生存的,只有遇见最好的人,才愿意摘下。 陆骁河点头,抱着她回家:“嗯,你是我的小朋友。” 回去的路上,小朋友在他怀里睡着了,陆骁河脱下外套把她裹紧。天气虽冷,他也并不急着回家,一路走得慢。经常停下来看看满入梦,低头亲亲她。 她明天就要回家了,一个月见不着。 他的心里一万个舍不得。 不过… 他说过会去找她,无论她在哪里。 …… 满入梦回青岑山当天,陆骁河有个比赛没能去送她,陆家派了王叔把她安全送到家,三只鸭子也跟着她一起回去。 少女走在山下,三只鸭子左摇右晃依次跟在她身后,走近了可以看见竹林里的青石绿瓦,是到家了。 房子是两层瓦房,颇有些仿古韵味,又身在山中竹林内,清幽雅静。很适合满老爷子和满入梦这样修心练性的人。 满入梦朝里头喊:“爷爷?我回来了。” 满老爷子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握着把锅铲,见着满入梦,笑得花白胡子都跟着一颤一颤:“丫头回来了,哟,还圆润了些。”满入梦皱眉摸脸:“胖了?” 陆骁河天天好吃好喝的养着她,满入梦的确比初到永浙的时候更有气色。 满老爷子摇头说不是:“更漂亮了,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鸭子们爬了老半天山路,累得去一旁蹲着打盹儿。满入梦也进屋,接过了满老爷子手中锅铲:“做什么好吃的呢?我来帮忙。” “你去休息,去看电视。爷爷做,你这么久没吃过爷爷做的饭,我新学了几个菜,你得尝尝。” 满入梦说好,出了厨房就收到陆骁河发来的微信,问她到家了没。 满入梦:到了,爷爷正在做饭。 陆骁河:嗯。 满入梦:你比赛怎么样? 陆骁河:赢了。 满入梦淡淡挑眉:厉害啊,车神。 正抽烟的陆骁河轻弹烟灰,把烟咬在嘴里,烟雾熏了眼睛,他微眯着缝,给她打字:过两天给你个惊喜。 满入梦:什么惊喜? 陆骁河:到时候就知道了。 满老爷子喊她吃饭,满入梦匆匆回过去一句话:爷爷叫我吃饭了,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陆骁河看着手机上这一行字,对话框里的几个字发过去后半天没回应,他端着手机一直等。 满入梦吃完饭才看见信息:崽崽,我想你了。 她抿唇甜笑,也回:我也想你啊。 陆骁河看着手机,沉默的把烟掐了,有种现在就飞奔到她面前的冲动。 …… 青岑山的日子很平静,每天画画溜鸭子,跟陆骁河聊天打电话或者接个视频,要么就是陪爷爷唠唠家常,去邻居家里串个门。 至于陆骁河说的惊喜,两天后果然兑现了。 刚刚画完画的满入梦正在收画具,身旁突然挨过来一只手替她整理,她抬头,是陆骁河的脸。 “你怎么来了?” 陆骁河淡笑:“我不能来?” “不是。”她去摸他的脸,冰凉的小手碰到他温热的肌肤,陆骁河皱眉把他的手拉进衣服里暖着:“想你了,就来了。” 这话听得满入梦娇俏的笑起来,扑进他怀中,小姑娘整个脸都埋进他胸膛,陆骁河揉她的头,笑着:“怎么了?” “我太高兴了。” 陆骁河也搂着她,吻在她发丝:“我也高兴。” 陆骁河自然就在青岑山住下了,他第一次见满老爷子,倒是没有平日冷冰的款儿。端得一副礼貌的孙女婿模样,满老爷子砸吧着烟斗,斜眼看他:“你怎么来了?” 他直言不讳:“想满满。” 这话听得满耕生被烟一呛,再看满入梦,低着头躲在陆骁河身后,还偷偷往他这方向看。 满老爷子感叹啊,姑娘养大了还是被狼叼走了。这才多久啊,啧啧啧。 他不高兴,很不高兴。 敲了敲烟斗,沉默上楼。 砰的一声,关上了自己的卧室门。 满老爷子本以为陆家这臭小子是相思病犯得厉害,所以才来青岑山找他孙女。 可第二天吃饭时,听他说:“我想带满满去自驾游。” 老爷子明白了,他这人来抢人的! 当即摁下筷子:“你们要去哪儿?” 陆骁河给满入梦夹菜,语气淡然:“国外。大概十天左右,我一定把满满安全送回家过年,您别担心。” “十天?”满老爷子脸色难看。 满入梦也意外:“为什么这么突然?” 陆骁河看她:“带你出去玩,什么时候都不突然。” 对满入梦说话,他神情温柔,语气宠溺。可换上满老爷子,他就显得平静得多。满耕生不禁想起陆商曾跟他提过,说这个孙子最冷心冷肺,一家人过得像外人,还好有满入梦的出现,他才变了许多,话也多了些。 行吧行吧,年轻人的生活他这个老头子也不好多干涉,满老爷子点头:“把我孙女照顾好了,少一根头发丝唯你是问。” 得到点头,陆骁河终于露出些笑容:“谢满爷爷。” 他叫自家爷爷都没这么亲热过呢,满入梦悄悄撇嘴。 旅行目的地选在澳大利亚,位于南半球的国家,中国的冬天,那儿正好是艳阳高照的夏季。 第二天出发,满老爷子在山下送他们离开,满入梦在车窗里看了好久,一直到爷爷的身影消失,她才回头:“其实我们可以多陪爷爷几天,我才刚回家没多久。” 陆骁河侧头看她,见她神情有些舍不得:“那我们早点回来。” 去机场取了票,俩人行礼带的本来就少,也不用托运。只是飞行时间长,满入梦起初还很精神,后来支撑不住睡了一路,一觉醒来,澳大利亚到了。 下飞机是早上八点左右,有些雾气,空气也有些凉,满入梦睡得云里雾里,被陆骁河护着上车,车上时又开始睡觉。陆骁河把她抱回酒店,事先给她点了吃的,再去租车行。 等满入梦醒来的时候,陆骁河已经回来了,他陪她吃饭,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这么能睡,陆骁河有些意外,她平时可是作息很规律的,再说澳大利亚和中国的时差也就一两个小时,不存在倒时差。 满入梦又闭上眼睛要往后倒,陆骁河手臂撑在她腰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崽崽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不是,我怕我会晕机,之前吃了好几颗晕机药。一直犯困,你别吵,让我睡觉。” 陆骁河有些无奈:“不再吃点东西吗?” “吃不下了。”她说话的声音弱下去,软言软语的嘟囔什么听不清的话,往他怀里缩了缩:“你陪着我好不好?” “嗯。”他拍她的腰,看着她渐渐入睡的脸,亲了一口:“陪你。” 直到第二天,满入梦总算睡够了,陆骁河带她从最热闹的城市出发,途径小镇,天黑后,他们在小镇的酒店住下。 酒店里有不少有澳大利亚人喜欢的合欢花和桉树,风格是波西米亚风,听说附近会举报篝火晚会,还有一个主题:今夜无眠。 正好,满入梦睡得太久,今天反而精神抖擞,陆骁河也有意带她到处逛逛,满入梦在附近的波西米亚店买了一身新裙子。 这风格到她身上,散去了几分骨子里的温软,多了些张扬,耳边的头发编成辫子搭在头发上,再戴上个花冠,清冷的姑娘变得惑人,抓住了陆骁河全部的视线和心神,他突然有些不想带她出去了,可耐不住满入梦好奇。 晚上的篝火会热闹非凡,篝火苗窜得老高,不少人围坐喝酒,三三两两的群体,不知聊到了什么,笑得东倒西歪。耳边还有各种各样的音乐交杂,也有不良少年聚在一起抽烟,当然还有晚会上看对眼的男女抱在一起接吻。 人很多,陆骁河把满入梦牢牢抱在怀里,怀中的姑娘漂亮惹眼,有年纪相仿的青年看见,朝满入梦吹口哨,她蹙眉看过去,被陆骁河盖住眼睛按在怀里。 他扫过那群盯着满入梦看的年轻男人,阴鸷的神情吓得对方收回目光,再拉着满入梦去人少的地方坐下。 “今天不要乱跑,来的人很复杂。” 满入梦乖乖点头,陆骁河给她叫吃的,点餐的时候有金发碧眼的姑娘跟他搭讪,陆骁河一概没理,不过有一就有二。过来的女孩子丝毫没被陆骁河冷淡的神情吓退,他点完餐付过钱,靠在墙边抽烟,目光还放在不远处的满入梦脸上,看见她起身走过来,讶异挑眉。 满入梦站上一旁的台阶,拿掉陆骁河嘴里的烟摁灭,再捧住他的脸亲吻。 她一向聪明,接吻这样的事跟陆骁河学了好几次,颇有些自己的心得,小舌头缠得陆骁河呼吸粗重。他想更进一步的时候,满入梦却离开了。 姑娘看他一眼,意味深长的一笑。 然后扭头,走了。背在身后的手还朝他勾了勾,也把陆骁河的魂都勾走了。 旁边的姑娘们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只以为满入梦跟自己一样,也是来搭讪的,只不过方法更热情。她们看陆骁河已是情动模样,有些后悔自己用错了方法。 陆骁河跑过去追上她,猛地横抱离去。 餐店老板看着刚做好的餐,可点餐人的情侣已经疾步离去,他对老板娘笑笑:“Someone's gonna have sex tonight。” 开门,打开灯。 陆骁河的吻连绵落下,满入梦回应他。呼吸粗重间,他突然停下,把满入梦紧紧搂在怀里,起伏的胸膛滚烫,他嗓音嘶哑:“宝贝,等你长大。” 满入梦的手拍在他背上,抿着唇不说话。其实大家都是成年人,作为情侣要发生什么也是顺理成章,但是他还是顾忌着她年纪小。 陆骁河把她抱上床,去浴室放水:“你先洗澡。” 俩人先后洗完澡坐上床,气氛有些暧昧。满入梦打开电视,一对情侣正在接吻。她赶紧换台,一对情侣正准备接吻。她红着脸咳嗽一声,再换台,还是一对情侣。偷偷看陆骁河神色,发觉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脸的兴味。 满入梦有些尴尬的关掉电视,躺下去:“睡觉。” 陆骁河隔着被子抱她:“那晚安吻呢?” 满入梦扭头,快速的亲了他一口,然后闭上眼睛,陆骁河盯着她装睡的侧脸,拉开被子搂上她的腰,吻她泛红的耳尖:“晚安,崽崽。” 好一会儿后,满入梦才转身缩进他怀中,陆骁河闭着眼睛收紧手,手掌轻拍她的背脊,满入梦亲亲他的下巴:“哥哥晚安。” ……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喜欢的事,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纪念,都值得收藏。也因此,时间过得总是格外的快。 因为惦记着爷爷,原本十天的旅行缩短为一个星期,这七天过得很快。离开澳大利亚的头一天,陆骁河带她去听了演唱会,据说是澳大利亚当红的歌手,巡回演唱正好到本地。 买的票是最好的位置,演唱会气氛很好,歌手调动气氛,场下尖叫声吼得异常大。 满入梦的笑声淹没在各种各样的欢呼浪潮里,她也跟着观众鼓掌,别人惊声尖叫喊歌手名字的时候。 她也仰起头,喊:“陆骁河,我爱你!” 陆骁河扭头盯着她,没说话。 尖叫声又起,满入梦看着他,突然跳进他怀里:“你听到了吗,我说我爱你。” 她喊得那么大声,他怎么会听不见? 这几个字,几乎让他心脏停止跳动。 无数人欢呼雀跃,他们抱在一起, 仿佛是两个世界,两个空间。 “我爱你,我爱你。”他在她耳边重复,一遍遍的,轻柔撩拨:“宝贝,我爱你。” 光束落在他们身上,舞台的歌手说:“Wow,it's a couple(哇喔,是一对情侣)” 周围的人也发现了他们,满入梦从陆骁河怀中出来,光线刺得她眼睛睁不开,陆骁河替她遮住,看向舞台。 歌手招手:“come on,you are the lucky ones today(来吧,你们就是今天的幸运儿)” 演唱会进行到高潮,环节之一是邀请观众上来一起合唱,巧的是选中了他们。 满入梦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他:“要不你去?” 陆骁河把她牵到舞台中心:“好,在这儿等我。” 他走上去,台下观众开始尖叫,歌手与他握手:“Hello。” 少年站在舞台,顷刻间聚集无数的目光,不羁的眉眼,可他看着台下某个方向时,却是格外的温柔。 歌手问:“Which song do you want to sing with me?(你想跟我合唱哪首歌)” 陆骁河淡笑:“Actually,I'd like to send a song to my girlfriend(实际上,我想单独送一首歌给我女朋友)” 台下欢呼雀跃,尖叫不止,歌手点头:“Of course,your girlfriend is the one you just held(当然,刚才你抱着的是你女朋友)” “yes。” “Wow,射's so cute。” 陆骁河挑眉:“Of course,射 was the cutest girl in the world,and only belonged to me(当然,她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姑娘,并且只属于我)” 歌手耸肩,把舞台交给他。 陆骁河借来吉他,坐下:“This song is for my baby,you are my love。” 舞台灯光打下,陆骁河拨弄吉他。 全场静谧,只有那个少年坐在麦克风前,曲膝弹吉他。沙哑缱绻的嗓音唱着。 You are my everythingmy everything my everything You are my everything下雨的天 我们躺在屋里 一句话也没有 对视着彼此眼睛 一切都是我们的…… 低低沉沉的声线,是纯正的沙哑烟嗓,不少人听得陶醉,满入梦看着他,正如他也看着自己。热闹都是别人的,只有温柔和爱是属于他们彼此的。 一首歌结束,他从台上走过来。一步一步迈得散漫慵懒,像是从远方而来,要走进她的生命。 陆骁河停在她面前,吻她眉眼:“满满,你是我的一切。” 你看,这是我对你的爱。 肆意生长,绝不止步。 第三十二章 “Kiss him.Kiss him.Kiss him…” 周围的观众呐喊着,起哄着,尖叫声越来越大,歌手也在台上鼓掌。 满入梦有些害羞,迟迟没有动作,陆骁河低笑:“崽崽,你欠我一个吻。” 然后他拉着她朝着门的方向跑出去,像是突然逃出生天,从杂乱的环境抽身而出,整个人都安静了。 俩人靠着墙喘气,相视一笑。 天上下起小雨,陆骁河脱下外套搭在她的头上:“该回去了。” 该回去了。 这里的一切好像就停在这里,满入梦突然舍不得,拽住他的衣角:“我们以后再回来听他的演唱会,好吗?” 陆骁河看着她眉眼:“好。” 回国就在当晚,飞行时间长达十个小时以上,满入梦自然又是睡了一路,陆骁河看她实在犯困,不忍心她再坐几个小时车程回家。本想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休息一晚,满入梦不肯,怕爷爷担心,要赶回家。陆骁河自然万事都顺着她。 把满入梦送回家后,陆骁河手头也有事要做,吃过晚饭他就要走,本是不让满入梦送,让她好好休息。 满入梦舍不得,偷偷跟在他身后,他一回头,她就找个木桩子躲着,可惜根本躲不住。 陆骁河走回去把她从树桩后拉出来,颇有些无奈:“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我想送你。” “那你亲亲我。” 他低下身等着,满入梦亲一口左脸,再亲亲右脸,又觉得不够,捧住他的脸深吻。 陆骁河低叹,抱着她举高些,小姑娘双腿悬空,只能用力抓住他的肩膀。陆骁河把她放在木墩上坐下:“我办完事就过来陪你。” “好。” “好好吃饭,不要总吃辣,对胃不好。” 满入梦点头:“好。” 陆骁河笑:“会想我吗?” 她摇头:“不想。” “不想你跟着我跑出来干嘛?” 满入梦不说话,陆骁河捉起她指尖轻吻:“不想我也好,这样就不会难受了。我想你就好了,快回去,我看着你走。” “你送我回去啊。” 一百米不到的路,她让他送。 陆骁河沉笑:“宝贝,耍赖啊你。” “你送不送。” 陆骁河笑着点头:“送送送。”他抱她起来,牵着她往回走,再出来时,满入梦倒没有跟上来了。陆骁河没立刻走,在刚刚木桩那儿抽了半支烟,头一次觉得嘴里的烟不是味道,烦闷的舔了一下唇,把烟灭了,慢慢往山下走。 他才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啊。 刚才满入梦出来送他,他不知有多高兴。 …… 过年那天大雪降临,整个青岑山被皑雪盖住一层,举目望去,群山迭起宛如银白游龙。满入梦喜欢一年中的任何一个季节,春有春风,夏有夏阳,秋有秋雨,冬天呢,有鹅毛飞雪,有银装素裹。 冬雪好像把一切复杂的东西都掩盖,等到春天万物复苏,一切又重新回到原点,生机勃勃的开始新一天。 满入梦轻轻呼出一口气,浓白的气体飘散,再吸一口气,牙齿和舌头都冻得让她长“嘶”一声。 她拍了几张雪景给陆骁河发过去,那边久久没有动静,想来应该是在忙。 他快要毕业,忙碌的事情自然会很多,虽然名义上才大三,谁让南庆就是一所不走寻常路的大学呢。下学期功课几乎没有,大四都是实践课,高年级的学生们都会都被学校放出去。 也就是说开学以后,见到他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少。 满老爷子从屋里出来叫她,说年夜饭做好了。 今年还是个和往年一样,一屋子师兄师姐,贼喜庆。个个端着酒杯说几句祝酒辞,场面一时热热闹闹,今年的春晚还没开始,电视里重播的是往年的春晚节目,没有人看,但就图这么个氛围。 满入梦的手机震动,一条信息:我看到你给我发的雪景了,很漂亮。你穿得多不多?冷不冷?不要在外面太久,赶紧进屋。 第二条:我正在回去的路上,可是满满,仿佛你不在,哪里都不是我的家。 第三条:等你长大,等你毕业,就嫁给我吧,好不好? 第四条:宝贝,新年快乐。 满入梦看着信息,久久发呆。 饭桌上都是谈笑的声音,没人注意到她的出神,她的手指仿佛被冻住,打字的手有些僵硬:新年快乐。 然后把手机收起来, 跟大家一起喝酒吃饭。 晚上,所有的热闹如潮汐般褪去。 两个相隔两地的人都躺在了床上,陆骁河一直盯着手机,聊天界面只有满入梦发过来的四个字:新年快乐。其他什么也没有。 他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七分,今年还剩最后三分钟就过去了。 十一点五十八分,还是没动静。 直到十一点五十九分钟的时候,她终于发过来一个字:好。 时间定格在十二点整,窗外烟花炸开,刹那芳华。 你在新年前最后一分钟, 答应了我的求婚。 陆骁河从床上蹦起来,一不注意,烟头烫到自己,他把烟扔下,拿着手机重重亲了一口。 这个年,终于有了意义。 然而过完年,也就意味着开学,满入梦离开青岑山那天是陆骁河去接的她。她提着行礼从屋里出来,看见他时把行礼放在原地,踩着满地的雪,远远就朝他跑过去。 把陆骁河急得呀,赶紧也跑过去:“慢点。” 她笑起来,笑声铃儿似的动听,俩人中途抱在一起。她吊着他的脖子,陆骁河弯下腰抱着她,把她的头发拨弄到耳边:“傻姑娘,摔了疼死你。” 满入梦把自己冰凉的手伸进他衣服里,冻得陆骁河闷哼,不过却不像是被冰着了,倒像被撩拨的。他也没把她的爪子拿出来,让她贴在自己的腰上暖着,再摸摸她的脸:“穿了几件衣裳,怎么这么冰。” 满入梦仰着头:“好多的。” 她往前蹭,把陆骁河逗得有些无奈:“怎么了呀?” “要抱。” 陆骁河就把她抱起来,满入梦捏住他的耳朵,两个人吻在一起。她还要伸自己的冰爪子进他的颈弯,陆骁河任她闹:“崽崽啊,谁惯得你这么无法无天了?” “你呀。”她笑着,亲他的耳朵。 陆骁河深笑,搂得更紧。 只是好像永远抱不够, 两个人腻歪起来没完没了。 满老爷子站在远处简直没眼看,要不是亲眼看到,他就算自戳双目也不愿意相信,向来温婉冷静的小孙女,也会有这么温柔甜蜜的一面,简直暖如四月风。 谁会不想疼惜她呢,她是那么好的姑娘。 满老爷子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曾经也有过那么一段岁月,温柔的,动情的。只是风渐渐把回忆吹得好远,一直到现在,他都想不起那个人是什么模样了。 满满她奶奶,要保佑满满幸福啊。 …… 回到陆家,满入梦才发觉,原来这个地方已经被她当做第二个家。陆老爷子以及陆季礼夫妻都在家里等她,一桌好菜,长辈的关切问候,满入梦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福。 好像从遇见陆骁河之后,她有了朋友,有了靠山,有了越来越多的爱。 回到学校,朋友们也围在她身边询问过年的趣事,冉碧圆润了一些,喊打喊杀要减肥,被文悦讥讽了几句,俩人又开始掐架。肖夏依旧佛系,丁凯泽和贺秉翰呢,还是那么的吊儿郎当。 真好,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当然,如果没有遇见那个女人的话,满入梦还是会觉得自己是那么幸福。 十多年没见面,满入梦之所以能认出她,还是因为家里仅存的她的照片。 爷爷那时说:这是你妈妈,我们无法评判她做的事是正确还是错误,但是她生你一场,你作为女儿,还是要知道自己母亲长什么样子。 是啊,就算她抛弃自己,但血缘上还是自己的母亲。 其实满入梦没有任何理由要求这个女人守着自己,这么多年周婕对不闻不问,满入梦也不埋怨她。 甚至在遇见陆骁河后,满入梦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了。 只是不知道她突然出现是为了什么? 俩人隔着几米的距离静静对视,三月初春,天气有些倒春寒,凉风吹得学校的树梢晃动,满地萧瑟,诺大的校园人很少,偶尔才有一两个走过。 满入梦的神情从起初的惊讶转为平静,语调听不出波澜:“你怎么来了?” 周婕笑笑:“我想来看看你。” 母女俩有三分像,周婕模样沉静温和,保养的好,气质也很不错,四十多岁的人,看到像三十多岁。模样并没有变多少,所以满入梦不难认出她。 满入梦静静审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去年就跟你爷爷通过电话了,知道你会来南庆读书,一直想来见见你…又不敢。” 气氛变得尴尬,两个人之间甚至比陌生人还冷清,满入梦噢了声:“你这么多年没见过我,怎么认出来的?” 周婕笑了一下,试着走近,却在满入梦略显冷冰的目光中尴尬顿住脚:“这个嘛…你爷爷定期会给我寄照片,让我了解你的近况。” 这个满入梦倒不知道,不过想想也能想得通,满耕生生性豁达,有容人之量。儿子去世,儿媳妇改嫁,他也不会做出那种逼迫儿媳妇和孙女断绝来往的事。 周婕说:“我其实…经常都会给你寄钱,但是你爷爷不肯收。想来也没有告诉你,满满,妈妈其实很想你。” 她眼睛红了些,被满入梦眼神一扫,尴尬的擦过眼角的泪水,纵然周围人少,但是偶尔过来的人还是能发觉她们之间的不对劲。 周婕又不敢上前,只能干站着,因为满入梦冷淡的态度,她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但还是努力讨好:“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你吃饭了没有?妈妈带你去吃饭。” 满入梦好像在打量她,半响才嗯了一声,跟周婕一前一后的走进学校附近人少的餐厅。 周婕要给她点吃的,满入梦摇头:“不用,我等会儿回去吃。” “吃点什么吧,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满入梦沉默的看她眼睛,良久后说:“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周婕点了两份饭,又给她点了一杯女孩子都爱喝的奶茶,满入梦依旧不动声色。她倒要看看,这么多年没见,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想干嘛。 “我想…接你去我家住…” 她犹豫着,说的有些艰难:“你继父…我…我已经跟她说通了,他同意你跟我回家。至于你弟弟妹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其实这么多年来,能让满入梦难受的事只有两件,一是父亲的去世,二是母亲一句话不说就抛弃她改嫁。 如今爷爷把她抚养长大,眼看着她都是一个大人了,周婕却要来接她回去住了。 而且还是在有了新家的情况下,她甚至搞不懂周婕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给丈夫和孩子找难受,又给满入梦添堵。 所以她问:“为什么?” 服务员把奶茶送过来,周婕把吸管插进去推到满入梦面前,小姑娘看也不看,就只盯着她。 那眼神平静得趋近冰冷,周婕无数次想过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是什么感受,现在知道了,是生不如死。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当时那样的境况,要她带着一个孩子在山里过一辈子,哪个女人能待得下去? 她试图告诉自己没做错,却总是惦记着青岑山的满入梦,有时候吃不好睡不好,有一段时间还曾经抑郁。直到和满耕生重新取得联系,她的病情才渐渐好起来。 周婕曾无数次的想见满入梦,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亲自关心她。但是同样的,她也害怕。害怕重逢,害怕满入梦的仇恨,更害怕面对十多年前那个抛弃女儿的自己。 打量着打量着,满入梦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你想赎罪?” 周婕点头。 “不用了。” 满入梦说:“我其实过得很好,吃得饱穿的暖。有很多人爱我,或许我曾经希望得到你的爱,但是现在却不需要了。其实这样的事正如爷爷所说,我们无法评判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我虽然是你的孩子,但你也有你自己的人生。我理解,但并不代表我不记恨。周婕,你生下我,为什么不对我负责?要不是爷爷,我可能已经死了。” 她的话明明那般淡,语气明明那般轻,没有丝毫咄咄逼人,平静得出奇。可偏偏就是这样才最像一把无形的弯刀,一点一点的刺入周婕的心。 她痛哭流涕,不顾别人看过来的不解目光,拉住满入梦的手:“…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给我弥补的机会…我一定好好弥补你。” 满入梦甚至没有挣开手,只淡淡说:“你要怎么弥补呢?那是十多年的时间啊,多少个日夜春秋,多少个孤枕难眠。” 说什么弥补,周婕本质上是想让自己心安,这么多年,她被自己的良心折磨了一次又一次,所以终于忍不住来见满入梦。以为她会感动得哭天抹泪?太天真了,她虽然对周婕没有多大的恨,可也没有任何感情。其实说来可悲,连恨都没有,可见她在满入梦心里没留下一星半点的位置。 菜上桌,满入梦却起身要走。 周婕拽住她,颤抖的手不肯放开:“那陪我吃顿饭吧…一会儿…就一会儿,我求求你!” 满入梦推开她的手:“不了,有人在等我。” 周婕的手握得再紧,可满入梦执意要推开,任凭她怎么拉,怎么拽,满入梦还是把她推开了。像手中的沙,握得再怎么紧,它还是会流失。 满入梦头也没回的出去,周婕无力的趴回桌上,瘦弱的女人把头埋进胳膊间,用力咬住唇齿才压抑哭声。 她身旁走过来一个年轻女孩儿:“我就说她根本不会感激你的。” 周婕偷偷擦泪:“不要这么说你姐姐。” “她不是我姐姐!” 女孩儿瞪着满入梦离开的方向:“这么多年你惦记她还不够?还想把她带回家,你看她感激你了吗?天天在我们面前念叨她,我都快烦死了,她真要是跟你回家,我一定骂死她。” “闭嘴!” 周婕拿起包出去:“真要是你姐姐来家里住,你必须给我好好对她,敢欺负她你试试。” “妈你偏心!你偏心!” 周婕回头,一脸的冷冰:“我偏心?要不是为了你和你哥哥,我早就回去找满满了。我告诉你,这是我欠她的,也是你们兄妹欠她的!” “我谁也不欠!妈!你站住!你别走,我不准她来家里住!” “别叫我!” 周婕打了辆车坐上去:“我现在不想说话,你赶紧回家写作业。” …… 陆骁河等在学校后面的天鹅湖有一段时间了,这里几乎成了他和满入梦在学校的约会场所。他几乎每次都会给她带好吃的,小丫头积极得很,这回竟然迟到这么久,他有些意外。 听见脚步声,陆骁河扭头看去,满入梦垂着头,仿佛有些不高兴。她突然就蹲下去不走了,捡起了旁边的树枝在地上鼓捣:“我走不动了,你过来抱我。” 陆骁河手指摁在眉心上,低低的笑,接着起身过去,也蹲在她面前,敞开手臂:“过来。” 满入梦扑过去,陆骁河被这惯力冲得坐到了地上,他支起腿,手臂搭在她腰上,轻轻的拍了又拍:“崽崽心情不好?” “嗯。” 胸膛处传来一个低闷的声音。 陆骁河抬起她下巴,审视几秒后蹙眉:“谁欺负你了。” “没有。” 她从他怀里抬头,看见长椅上的零食口袋:“有什么好吃的。” 满入梦爬起来走过去,把一口袋零食抱在怀里,随意的撕开一包,抓出一颗棉花糖扔进嘴里,咬得贼用力。 陆骁河坐在身边看她侧脸,缓缓抬手,把她拉进怀中:“你要记住,万事都有我呢。” 她知道,所以刚才一路跑过来的时候再怎么累也没有停下来,她觉得只要见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果然啊,只是看一眼,她浑身的痛感都被治愈了似的,仿佛所有的脆弱都能抛开展示在他面前。因为她知道,这个人爱她,不会离开她。 他的怀抱好温暖,满入梦蹭了蹭,搂紧他的腰:“我今天遇见我妈妈了。” “嗯。” 陆骁河摸摸她的头:“你说,我听着。” 太阳从云层里露出点刺目的光芒,满入梦眯着眼,坐在长椅上说起前因后果,语调平静,像是在阐述别人的故事。说完,她有些犯困,倒在陆骁河的怀里就睡着了。 他伸手给她挡住阳光,陪她在这儿睡上一会儿,在快上课之前叫醒她。 满入梦揉着眼睛要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带走自己的零食,陆骁河起身跟在身后,满入梦看他:“你的院系在那边,你跟我干嘛。” 陆骁河:“送你去上课。” “可是你送我过去再回班上肯定错过点名啊,会被扣分的。” “两分而已,怎么能跟你比。” 满入梦心里乐开了花,表面装正经:“不行,有志青年,应该热爱学习。” 陆骁河捏她鼻尖,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前。散漫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荡着微风钻进她心间:“有志青年更应该宠爱小朋友。” 陆骁河把她送到教学楼下:“上去吧。” 他转身走了几步,满入梦叫他:“陆骁河,你站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骁河回头时就被一股力道扯住衣领,满入梦垫脚亲在他唇上。 他微怔,看着她跑远。 小姑娘边跑边回头,朝他招手:“放学见哦,男朋友。” 她踏上台阶,两个转角就不见了。 上课铃响,陆骁河还在看着满入梦消失的方向,他摸了一下嘴唇,舌头舔了舔,忽然勾起唇笑了。 满入梦也不知道一节课怎么过去的,有些糊里糊涂,她心不在焉,也没认真听。 从教学楼走下来,一个人影从面前过来,她的手被拽住,双肩被叩在墙上,在头也要撞上墙壁之时,后脑勺垫过来一只手掌。 陆骁河捏住她下颌,眼底邪坏,渐渐逼近:“终于下课了啊。” “女、朋、友。” 最后一个字,被他碾碎在唇舌间。 第三十三章 四月的第一场雨,狂风如骤,树梢飘摇。天上的乌云像是砚台里泼上去的墨汁,黑沉得迫人,轰隆雷声里还伴有闪电,天儿不好,有时候的确会影响心情。 满入梦盯着天,也不知道看个什么,总之看得愣了神,那乌云,那雷电,最后都汇聚成一张脸,周婕。 说了不在意,可还是会想到啊。 雨点落在她脸上,她闭上眼睛,胳膊突然被人一扯,满入梦跌进一个怀抱,暴怒的声音响起:“你是想急死我?” 满入梦睁开眼,是陆骁河手忙脚乱为自己擦脸的神情。 她笑着抱他的腰,脸蛋蹭着,陆骁河冷着脸脱下衣服把她裹起来:“撒娇也没用。” “哥哥。”她甜甜对他笑,陆骁河也没理,有些强硬的拽着她胳膊上车,车上还给她擦半湿的头发。 满入梦打了个喷嚏,陆骁河手一顿,拧过她的脸试探额头,还好没有发烫。她还是笑,也不管王叔在前面开着车,耍赖的缠着他的腰,一声声柔柔的喊:“哥哥,骁河哥哥。” 陆骁河低叹,摸摸她的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你也得记着,身体不是你自己的。” 她仰起头,下巴戳在他胸膛上:“那是谁的?” 陆骁河挑眉:“我的。” 手下沉沉的按着她的腰,字字句句,都是独占欲:“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没同意,你就不准伤害自己。” 满入梦听得脸红,碍于在车上,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脸红。 很正经的模样:“胡说。” 陆骁河没说话了,只是按在她腰间的手没有放开,一寸比一寸更沉的力道。到了家,王叔溜之大吉。 满入梦也准备下车,奈何腰上的手禁锢得十分牢固。她嘻嘻笑笑的看过去,软着声音说:“吃饭去。” 他猛地把她拽过来,紧绷的下颌线条衬得少年几分戾气,再看眸底,压着万点阴郁。陆骁河捏着她的脸:“崽崽啊…” 少年微微眯眼,满入梦堵住他正要说话的嘴,语气极快:“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自己。哎呀,”她用他的手摸自己的肚子:“我好饿。” 她好像又恢复平时温软乖巧的模样,可陆骁河却知道,她心里装着事。原本他以为解决了学校里面那几个烦心的人,她就可以每天开心些。 可没有料到,周婕出现了。 “我的崽崽。” 他呢喃,抱着她哄:“要一直开心啊。” 他果然还是发现了,她现在的心思在他面前藏不住多少。不知是他太过敏锐,还是满入梦已经不想再对一个人隐藏了。 她垂眸,轻轻说:“我就是觉得。她为什么要出现,我明明都快忘了。” 就在她沉浸幸福的时候,周婕如当头棒喝,仿佛在她记忆里拉开一个口子,狠心的提醒着她,她曾经被无数人嘲笑没爹没娘,被骂是个野孩子。她在无数个深夜里痛哭流涕,抱着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幻想妈妈有一天会不会回来。 曾经啊,她也是一个真正乖巧可爱的孩子,是谩骂与嘲笑让她渐渐有了阴暗面,为了不被欺负,为了不再被山里的妇人指指点点,为了不被丢石子,她跟着爷爷学了些拳脚功夫,吃苦耐劳,什么都揣在心里面。 后来有人欺负她,她就狠狠欺负回去,末了还要装可怜,装无辜,同伴说她是个妖怪,有时候她自己也觉得。 你看,她装的比谁都文静温软,实际上呢,她阴郁,极端,有人欺负她一分,她就要讨回来五分。伪装是她的保护罩,时间长了,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遇见陆骁河,她才知道原来会有这么一个人看穿她所有的伪装,懂得她所有的伪善,却还愿意保护她的脆弱,守护她内心的秘密。他之前明明还是那么冷清的人,现在却为她变得好温柔。 如果未来是他,余生都是他的话。 满入梦想,她愿意用最大的善意和温柔去接纳这个世界。 她抱住他,抱得特别紧:“你会不会离开我?” 除了爷爷之外,终于有人爱她了啊。 她太珍惜了,太舍不得了。 纤瘦的身体圈住他的腰身,她像个孩子一样不安,害怕。想要的寻求一个遮风挡雨的港湾。 陆骁河了解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因为了解,所以他的心沉重得像是缀了千金巨石,要拖着他往深渊巨谷拽。 他猛地抱住她,固执且强硬的力道,双臂圈得紧紧,像是要将她嵌入心底深处,像是要向她证明他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陆骁河摸着她的头发,低沉沉的声音像惊涛拍岸,却偏偏千般温柔宠溺:“满满,来倚靠我。尽管依靠我。我不会离开你,死也不会。” 那真好啊… 满入梦点头,把脸埋进他胸膛,陆骁河温柔的揉她发丝,像要给她力量和温暖。 他把她的脸捧起来,看她眼眶红红,像是压抑着即将滚出来的泪水。他安抚的笑,摸摸她的脸:“乖,想哭的时候扑进我怀里。” 然后他敞开手臂,满入梦泪眼朦胧的圈住他颈弯,压抑了好久好久啊,终于有机会让她软弱一下了。 陆骁河一直陪着她,轻拍她颤抖的背脊,轻抚她柔软的发丝,却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心疼的红了眼眶。 等她哭够了,他再抱着她回卧室,让许岚煮一些清淡的菜过来。小姑娘哭得眼睛红肿,蒙着脸说太丑了不给他看,陆骁河轻笑,握住她的手腕:“很漂亮,怎样的你都很漂亮。” 满入梦从指缝里看他,此刻的陆骁河格外温柔,看着她时分外疼宠怜惜。她笑着扑进他怀,坐在他腿上,冰凉的手往他腰腹钻。她最爱这样做,每每都逗得陆骁河低笑无奈,他还是纵着她胡闹,把她抱在怀里,一声声呢喃着崽崽。她像是他的心肝宝贝, 容不得受任何伤害。 原来全心全意被人爱着是这样的感觉。满入梦亲亲他的脸,哭得沙哑的声音有些奶声奶气:“陆骁河,我也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他听得一愣,而后一笑,清冷的眼眸里百般潋滟迷人。嗯了一声,抱着她:“那再亲我一下。” 满入梦乖乖亲他。 他挑眉摇头:“再亲。” 满入梦瞧出他又想使坏,捶他:“你怎么那么坏呢?” 也不知是这句话太露骨,还是她的脸蛋儿红粉太迷人,陆骁河轻舔唇,下腹忽然升起了点燥,人家姑娘刚哭完,他却来了兴致,这么一想确实坏。但,他挑挑眉,手臂撑在床上将她禁锢:“我就想对你使坏!” 如她那般温风化细雨的吻不适合他,陆骁河的吻是带有侵占的,掠夺的。前一秒,满入梦还觉得床上像是避风的港湾,这一秒她却觉得这地儿很可能是个危险的地方。 陆骁河重重吻了一阵,微微偏头睨她眼眸中稍纵即逝的意乱情迷,轻笑着再凑近,满入梦闭着眼躲。 他勾唇,摁住她后脑勺压过来,哑声诱哄:“张嘴。” 满入梦悄悄睁眼看他:“干什么?” “乖。”他眸中的欲逐渐热烈,依旧循循善诱:“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满入梦再闭上眼睛,乖乖把嘴张开一些,陆骁河的舌头伸进去,撩拨碾磨她的舌头。深深吻,重重咬。满入梦呜咽难受,挣脱不开。 她觉得陆骁河很奇怪,温柔的时候如风一般,强硬的时候又霸道无比。她越挣扎,他就越抱得紧,看她因为憋气而红的眼眶,他终于离开些距离,指腹擦过她唇角亲吻留下的水渍,笑得散漫:“你这样的模样,我倒是爱极了。” 满入梦轻踹他:“不要脸。” 陆骁河揶揄淡笑,懒洋洋抬手捏她的脸:“那能怎么办呢?” 他的手滑下,滑过她脖颈,手臂,腰肢,点在小腿上。挑眉:“因为你太过诱人…” 满入梦脸红到耳根,好在许岚终于敲了门把饭送进来。陆骁河坐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喂她,满入梦不喜欢太清淡的东西,吃不下太多,他还是喂:“不吃的话咱们就继续,我用我自己,喂饱你。” 他说得漫不经心,满入梦却脑中一炸,隐约是懂他的意思。赶紧乖乖的吃饭。 …… 这之后的日子好像越渐平静,周婕没再出现,陈园也夹着尾巴做人,见了满入梦就躲。满入梦觉得她每次撞见自己都脸色煞白,活像见鬼一样。 她不知的是,陆骁河暗地里使了些手段,险些把陈园的命给弄没了,那天之后,陈园再也不敢招惹满入梦。 更不敢对陆骁河抱有什么痴心妄想,直到她那时才知道,原来陆骁河为了让满入梦过得舒服些,不惜把一切肮脏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她听说舒瑶如今过得生不如死,陈家都猜测是陆骁河做的。陈园问起这事的时候,他只是淡笑,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眼里竟是那般轻贱。 原来,他把最好的爱留给满入梦,藏起来最阴暗的地方,只为了能保护她。 这两个人太配了,一个装的温软乖巧。一个表面冷清矜贵,实际上都是一样的蛇蝎心肠。 陈园一面跑,一面在心里诅咒他们最好能在一起,别出来祸害别人。 满入梦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发怔,美术老师翻着文件夹路过,叫了她几声没答应,女人走过去也顺着她目光看,前面空空如也,也不知道她看个什么劲儿。 说起这姑娘,在国画上的修养是极高的,不仅有天赋,还能比多数人更加努力,拔尖也是意料之中。她教了这么多年的学生,极少见满入梦这么有灵气的。想来过两年的世界美展比赛上,中国有望搏一搏。 女老师一心想好好培养这小姑娘,有空就带上她跟自己出去写生,这丫头倒是风雨无阻,一直坚持着。一来二去的,师生之间的情谊也厚重了些。 女老师拍拍她肩膀:“满同学,你看什么呢?” “啊,高老师。” 她眨眼睛,笑着:“有事吗?” “有啊,跟我来。” 满入梦跟在她后面,进了办公室后,高老师拿出一张画展海报放桌上:“看看。这个画展三年举行一次,国内外都有名气。每三年挑一个城市进行展览,除了一些有名的画家会参与,每次还会有一个优秀画作的展览厅。咱们学校今年争取到机会,校方让咱们国画专业负责,我准备让你带几个同学负责这次画展。” 满入梦看着手上的东西,是国画展览厅的海报,设计简约十分,只有一间屋子,一道墙壁,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展厅主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有问题吗?”高老师问。 满入梦摇头:“谢谢老师,我会极尽所能。” “好。”她拿出几个属意的学生名单:“你过来跟我一起看看,这个展览哪些学生合适参与。” 又说:“学国画最不能浮躁,我们班虽然人才比比皆是,但是心气儿高的也很多,我不想挑一些平时过份冒头的,你这个性格与她们相处,怕是没能画完画就打起来。” “学国画不能浮躁”这句话满入梦同意,“老师,画展代表咱们学校的脸面,不能因为怕我相处不来就不要优秀的同学。我们班很多人都很有天赋,心气儿高也是理所当然的,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好机会,不如对大家都公平一些吧。” 高老师很意外的笑笑:“你倒是看的开,不记恨她们平时在班上针对你?” “没事,都是女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我没有放在心上。”实际上,只要别人不做出格的事,满入梦倒没把那些讥讽的话放在心上。反正谁都有情绪,她选择放在心里,别人选择说出来,只是每个人选择不同。她也没这么恶劣,不至于别人一句坏话就把人往死里整,这也戾气太重了。 高觅打量她,放下名单轻笑:“你这孩子挺通透啊。” “没有。” 满入梦笑笑,指了指名单上好几个学生的名字:“我觉得她们都很好的,老师要不要也考虑一些。” 高老师点头:“其实咱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那等会我就去班上通知一下,你们几个成立个小组。你做组长,带着她们把画展完成,这可是一个展览厅啊,既要数量又要质量,展览时间是一个月后,能做到吗?” 满入梦站直身体,敬了个军礼:“报告长官,我们可以!” 高觅被逗得一笑:“行,这期间有什么事儿都尽管提,咱们系啊无条件支援你们。” “谢谢老师。” “行了,去吧。” 满入梦要走,高老师又叫住她:“假如和同学相处不愉快,一定要告诉我。说起来,满老先生还是我的恩师。” 满入梦挑眉,怪不得高觅如此照顾她,每次写生结束后说什么都要拉着她去家里吃饭。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满入梦点点头。 高觅说:“替我问候一下满老先生,说大家都很想念他,盼着他回来看看。” 满入梦想了一下:“好。” 不过依着满耕生的性格,闲云野鹤的生活过惯了,早就看破了红尘,怕是得一辈子留在青岑山。 她来陆家住这一年,陆商是想方设法让她把满老爷子弄出山,她也的确想了一些招数,但爷爷都是不吃这一套。 就连她在邱云山掉落山崖消失的那几天,她爷爷都能镇定无比,并且在接到陆商电话时还说:“我孙女没那么容易死。”然后就挂了电话。 老爷子才是活得最通透那一个,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过得日子很多人羡慕不来,没有天大的事,绝不会出山。 当然,这个“天大”的事,怕是不可能发生了。 从高老师办公室出来,满入梦轻轻呼出一口气,提起脚往陆骁河的院系飞奔。 她在别人面前从来都是温婉和顺的,可是在他面前,她想放肆,想欢愉,想开心就大笑,想难过就大哭。 当然,如果有什么好消息, 第一个能分享的也是他。 下课铃响,有课的班级里走出潮涌般的学生,小姑娘奔跑在学校操场,穿越人群,头发在她肩上蹦跳荡漾,她的裙子也掀起一个涟漪弧度。 跑过一排排香樟树,树枝星光落在她的脸上,青春的少女像一道风景线,篮球场上打篮球的男孩们看呆了。 她似乎在人群里看到了那张俊朗的脸,加快了脚步。 陆骁河刚下课,手臂间夹着一本书,贺秉翰和丁凯泽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勾肩搭背正在调笑哪个班的姑娘好看,最近要去哪里喝酒,又或者说起文悦和冉碧,他们俩都是皱眉。 陆骁河不讲话,三个人走过来,像是身边的朋友讲了什么好笑的,他也勾唇淡笑。 今天的阳光真好呢,光斑和阴影落在他浅灰色衬衫上,少年长长的睫毛下,琥珀眼眸没什么情绪,可眼神扫过的地方,总能让女孩子们的心漏跳一拍。 前面还有那么多的人,满入梦却一点都不着急,她看着他小跑过去。陆骁河也正慢慢走过来,然后他们在中途相遇,正调笑打闹的贺秉翰和丁凯泽自觉站远一些。 小姑娘站在他几米外,呼吸略微急促,耳旁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陆骁河眯起眼:“崽崽…” 她扑过来,扑进他怀中吊住他的颈弯,陆骁河后退半步,手臂间的书落了地。他摸摸她的头,蹙眉:“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似乎只是因为想到这个可能,他周身的气息沉下些,也抱紧她,温柔的安抚。 少年少女抱在一起,就在这树梢光亮的排排香樟树下。 清风荡起她裙角飞扬,她仰头笑着:“不是,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的脸在阳光下美得如梦似幻,陆骁河看进这双柔情蜜意的眼眸,心神恍惚,神魂有些抽离:“什么?” 她仰着头够不到:“你过来一些。” 陆骁河轻笑凑近,她还是够不到,有些羞赧:“再近一些。” 少年淡淡挑眉,干脆抱起她的腰。她双脚悬空,视线与他齐平,“说吧,小、矮、子、” 满入梦捏住他耳朵,细细软软的气息落在耳畔:“你听好了。” 她笑着,娇俏的笑声与呼吸缠绵:“陆骁河,我决定,要用这一生好好爱你。” 明明要说的不是这个,可看着他从人群中走来,她一瞬间好像忘记除他以外的任何事,看不到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眼里是他,心里也全是他。 陆骁河手心出了些汗,心跳从来没有现在这么跳的厉害。 “你想让我死吗?”他的神情颇有些咬牙切齿,抱着她进树林,抵着她的腰死死叩在怀里。 满入梦弯眸笑得温柔,甜蜜的姑娘简直能让他溺毙身亡。 他的心啊,滚烫炽热。 陆骁河低头,一吻一吻落在她的唇上:“崽崽乖,要什么我都给你。” 心给你。命,也给你。 第三十四章 昏暗的房间。 桌上的照片摆得散乱不一,照片里是一对养眼的少年少女。定格了他们或亲吻,或拉手,或拥抱的样子。 站在窗边的人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像在冷眼旁观。她抬起手里的红酒微微摇晃,仰头一口吞入。一甩手,高脚杯砸在地上碎了个七零八落。 身边的男人轻笑,抬起她下颌:“怎么,吃醋了?” 少女扭头躲过他情人般的抚摸,不过片刻就被他捏住了脸颊。 对方阴冷的笑:“你身子都出卖给我了,现在觉得我恶心了?” 他们对视,彼此眼里都是对彼此的厌恶,男人忽然拧过她的下颌亲吻,可眸底一丝一毫的情。欲也无,只是嘶咬她的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儿,他兴味的撒开手。 那少女脱离掌控,蔫了吧唧的坐在地上,恨恨的远离那个隐匿在黑暗处的男人。 “知道怕就好。”他品着酒,指腹擦过嘴唇的血迹,指尖捻了几下,嘲弄更浓。 “既然咱们在一条船上,你最好还是听话一点。” “你真的会帮我收拾陆骁河跟满入梦?” “当然。” 那男人恶劣一笑,拿起桌上满入梦的照片,看了半响忽而勾唇:“这姑娘真好看,怪不得陆骁河喜欢。就连我也…”他啧啧一声,把照片放进西装口袋:“这张送给我了。” “你什么意思。” 地上的少女吼:“你不要告诉我,你对她有兴趣!” “当然有,谁不爱美人呢?” “那我呢!?我算什么!我陪了你这么久算什么?” 男人轻笑:“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我们之间只有利益,清醒点,可千万别像爱上陆骁河那样也爱上我。我可比他狠心得多。” 他手指轻抬,撩开些窗帘看楼层下面的车水马龙,光线一下子射进来,让他微微眯眼,狭长的眼眸里满是浓郁兴味。 马上又要见面了。 男人慢悠悠地喝了口酒。 这一次,游戏仿佛更好玩了。 …… 时间像是装上了滚轮,跑得越来越快。 国画班的画展人员敲定,不少人对于高觅选择满入梦做组长很不服气,不过碍于她不太好惹的性格,大多都是敢怒不敢言。 学校为了方便她们准备展览,又为了不占用国画班本来的画室,还单独收拾出一间空教室给这个小组。起初大家当然都是各自报团,把满入梦忽略孤立,她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相安无事过了一个星期,她每天都是最早来画室,最晚一个走,这么一来大家也不好意思偷懒。 时到中午,人最容易疲倦,其他学生都在宿舍睡午觉,这个小组却只能在中午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赶画。不过能参与这么重要的展览,大家也是荣幸之至,并没有人抱怨。 画画时,有个女生的颜料用完了,出去买也来不及,满入梦就把自己多余的颜料给她:“用这个吧,还是新的。” 那女生噢了声,跟其他人交换一个眼神,满入梦没理,继续画画。那女生最终还是打开颜料调好,开始上色。 诸如这样零碎的事情很多,要么是某个女生中午饿了,满入梦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她,要么就是颜料打翻了,她一声不吭陪着其他人打扫干净,再给她们一些新的颜料。 平时话也不多,但只要能帮上忙的,满入梦都会帮,时间久了,其他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微妙了。 直到某天中午画完画,几个女生约着去食堂吃点东西填肚子的时候,还特意叫了一下正画画的满入梦:“你去吗?” 满入梦回头,几个女孩子局促不安的站在那儿:“我说…你去吃饭吗?我们又饿了,上课之前再吃点,下午还得接着画呢。” 她笑起来,脆生生说饿了,把画笔放下过来搂住两个女生的胳膊:“我早就饿了。” 这突然热络的模样还真把几个女孩子搞得一愣,其实女孩的心能有多坏?顶多就是一些小嫉妒,不过那都是建立在不熟悉的程度上。经过相处,她们了解到满入梦其实是一个话不多,但是乐于助人的好姑娘。只要不欺负她,她跟一般人也没两样,渐渐的,她们也放下芥蒂。 而满入梦之所以这么高兴,大概是因为,又多了些愿意接纳自己的人吧。 几人往食堂方向去,兴许是从小到大的艺术熏陶,女孩儿们脸上的笑容和气质总有些不一样,一路走来说说笑笑,是极其美丽的一道风景线。 冉碧和文悦趴在搂上的栏杆往下看,满入梦瞧见她们,打招呼问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俩人说不用,满入梦一步三回头,她俩在楼上招手示意她快跟上去。 “满满多好一姑娘,除了我们,总算还有人能看到她的好。” 文悦捏拳:“我相信!将来满满一定会获得更多人的喜欢,她会站在比赛场上,为咱中国挣冠军。” 冉碧笑:“你这模样好像你去比赛一样。不过说起来,她和陆学长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陆学长被指望着得到汽车拉力赛的冠军,满满被指望着拿下世界美展第一名。啧啧,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然后才能好好谈恋爱。” “有道理。”文悦看她,眼神忽然暧昧起来:“不过你最近跟贺学长那厮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清风吹起,冉碧整理柔顺的长发,她最近的打扮正常多了,把避雷针发型拿掉,露出一张清秀可人的脸,也是个小美人。 文悦都有些看不透了:“哎?你们不会谈恋爱吧?卧槽他可是个花花公子啊。” “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冉碧盯着她:“你还说我,你最近干嘛成天戴着个帽子,娘娘腔腔的,是不是对丁凯泽动心了。那厮马克思都背不好,你居然瞧得上??” “谁特么对他动心了!?” 她摸摸头顶,没摸到板寸头,倒摸到一个女孩子款式的小帽子。不自在的扭头:“我只是觉得,自己始终是个女孩子,应该有点女孩子的样儿。” 冉碧切了声,不相信。 文悦也跟着哼,瞪她。 俩人不欢而散,各回各班。 …… 今年的初夏雨水多,而且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满入梦下午画完画,陆骁河的车已经停在教学楼下了,见她下楼,他拿伞站在雨帘中,接过她的手让她先上车。同学们在教学楼里躲雨,她又拿过车上多余的伞送出去:“你们回家注意安全。” 女生们笑笑:“谢谢,陆学长在车上等你呢,快去吧。” 满入梦重新上车,回去这一路,她一直同陆骁河讲话,大事小事,陈芝麻般的也讲得津津有味,陆骁河一直淡笑着认真听。 到后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太无聊了:“我是不是很无趣。” “怎么会。” 他慵懒的抬手,指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讲什么我都爱听。” 满入梦抱住他胳膊,往他怀里蹭,陆骁河也就抬手把她抱进怀里。小姑娘最近越来越没羞没躁,撒着娇的时候能没完没了,有时候说一两句情话,总能把陆骁河弄得心神不稳,他觉得自己的生活非常水深火热。 奈何距离小姑娘的十九岁生日还有一个月。 日子真是漫长啊他觉得,可是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又觉得时间怎么那么快?他只怕自己抱得不够紧,宠得不够浓,爱得不够深。 满入梦手臂沾上些墨汁,他用湿纸巾擦干净,她趴在窗户那儿看外头飘摇的风雨,突地皱眉:“王叔,麻烦停一下车。” “怎么小姐?”王叔问话时,车停了。 车上的伞都借给几个同学了,陆骁河身旁还有一把刚刚用过的,她拿过来准备下车。 陆骁河抓住她手腕:“干什么去?” “你看外面。” 陆骁河没看,把伞拿过来:“要干什么我去,你呆在车上。” 满入梦说没事,又拿过雨伞下车,几步跑过去:“你们干什么呢?” 前面几个高中女生正在争另一个女孩的书包,地上的女孩儿被推搡在地,浑身湿透,雨伞被打落在一旁。饶是这样,她还是死死拽住书包带子,不肯放松一分一毫。 听见满入梦的问话,她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得救了,高兴的抬头,却在看到满入梦的脸后冷下眼:“你来干什么!?走开!” 这女生的模样像是认识她,语气里还饱含挺多讨厌的情绪。不过,满入梦怎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看向那几个抢书包的女人:“把东西还给她,然后道歉。” “要你多管闲事!你谁啊你!” 陆骁河从车里走出来,满入梦连忙跑过去,雨伞被陆骁河接过去,他把人搂在怀里,大半的雨伞都挡在她身上:“快点解决吧,别弄感冒了。” 雨声遮不住他清冽的嗓音,女孩儿们见头一次见这般俊朗矜贵的少年,有些怔了神,手下的力道松了些,地上的女生把书包拽回来,再快速的把湿掉的书本和文具一股脑儿的塞进书包。 她拿着伞站起来,不看满入梦,眼睛直直瞪着面前几个女生:“你们给我等着!我明天告诉老师!” “你怎么就知道告老师。”有女生反呛,不过顾虑着有人在没有再次出手。 满入梦听这语气也能猜到今天的事往常大概时常发生,照理来说这个受欺负的女生态度很不好,要是搁在平时,满入梦大概不会再管了。但是这事勾起她的回忆,她小时候也时常被欺负,那时候的她也多么希望有个人可以来拯救自己。 就在刚才,满入梦明明在那女生眼中看到了希望,可一刹就成了讨厌,她不理解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讨厌自己。可对方既然也是渴望被拯救的话,她作为一个年长的学姐,并不想计较对方的态度。 “行了。”满入梦淡淡一句,平静的目光扫了眼那几个女生:“道歉也就不用了,反正也不是欺负我。只是以后不要再欺负人了。噢,”她看向那个被欺负的女生:“你也不用这么讨厌我,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我看你可怜,她们以后要是再欺负你,你就来南庆国画专业A班找我,态度好点的话我就帮你打回去。”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 对方不屑的哼一声:“谁会来找你!我才不会!” 她看了看满入梦的背影,又冷哼了一声:“这么娇弱,怕是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打校霸,要是打起来还得我保护你。”她转身,像是想起来什么,对刚才抢书包的几个女生吐唾沫。对面的人恨恨咬牙:“齐卓你给我等着!我明天还找人堵你!” 齐卓理也不理,抱着书包走远,转角走近小路,竟有一个少女撑着伞站在那儿。齐卓没多看,谁知那女生倒先开口了:“你就是齐卓吧。” “你是谁?” 少女笑:“我叫林可溪。” “我不认识你。”齐卓欲走,被林可溪抓住书包:“不认识没关系啊,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啊。” “我为什么要跟你做朋友,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是哪里来的你别管,但是为什么跟你做朋友,就凭咱们有个共同的敌人。” “谁?” 林可溪表情不变,一字一顿:“满入梦。” 齐卓皱眉想了想:“没兴趣。” 又要走,结果又被林可溪抓住书包,她来了些脾气,把书包砸在地上,瞪着眼看林可溪:“我不管你和满入梦什么仇什么怨,别扯上我。我虽然讨厌她,但是我不想收拾她,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你也就是跟我横,怎么打不过那些欺负你的人?”林可溪好不容易收起来的千金小姐款儿现在兜不住了:“原来你这么没出息,是我高估你了。没想到你十几年都生活在满入梦的阴影下,竟然还是狠不下心去争夺自己想要的。” “你什么意思?” “去抢啊。你难道不想得到你母亲的关注?你在学校被欺负,难道不是因为你母亲对你的关心太少,你跟她又有隔阂,所以矛盾越来越多吗?只要满入梦消失,你母亲自然而然会更加关心你。” 齐卓沉默了。 林可溪见事有转机,嗓音越发诱惑:“我可以帮你,让你母亲永永远远的讨厌满入梦,让你从她的阴影里面走出来。” “说够了吗!” 齐卓捡起书包:“我是讨厌满入梦,可我没有活在任何人的阴影下,我是齐卓,我知道的清清楚楚。我妈关心她是因为对不起她,这是她们之间的事,我的确埋怨,但还轮不到你来管我们家的事。更别提她刚刚还救了我,我读这么多年的书也不是白读的,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就算她没救我,我也不会去害她,总归都是一个妈生的,就算没有感情,一半血缘还是有的,你死了这条心。” 这些话都把林可溪怼得愣了一下,齐卓有句话还真是说对了,不愧是一个妈生的,姐妹俩脾气秉性有些相似。 林可溪也能猜到齐卓为什么会被欺负了,八成就是她这刺头一般的性格,不愿意跟校霸同流合污,又学不来小姑娘的温婉。一天天怼天怼地,所以也就独来独往惯了。 周婕呢,这么多年几乎都在缅怀过去,对儿女的关心也少,所以才导致齐卓缺爱的性格。 林可溪都有些佩服满入梦了,她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一个两个的人都对她这么好?都要护着她?都是宠着她? 她刚才远远看到陆骁河,见他百般疼宠的把她护在怀里,温柔的神情简直前所未见。 而自己呢?却只能委身那样的人… 凭什么!? 既然林氏不帮她出这口恶气,她自己亲自下场,也要把当初丢掉的面子重新拿出来! 齐卓已经走远了,林可溪冷哼一声,转身走入雨帘。 …… “为什么要帮她。”陆骁河低低的嗓音问。 “看到她想起了一些事。我曾经也是这么倔强,明明打不过还是死死的拽住自己的书包,抢不过也要抢,想护着自己的东西,就像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她说得云淡风轻,有些自嘲的淡笑,雨点砸落车窗,深浅不一的声音。 陆骁河却心头一颤。抱着她:“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他说的每句话满入梦都相信。 他说会去找她,无论哪里都会找到, 所以真的救了她。 他也说过会好好爱她,所以每每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格外宠她。 满入梦弯起唇,突然就笑出了声,陆骁河牵着她进屋:“笑什么?” “我在想。” 她从旁边跳到他面前倒着走路。姑娘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以下,双手背在身后,不算长的裙子下两条纤细的腿时不时绊子一下,她笑得更开心:“我怎么会这么好运,遇见你了呢。” 是啊,他也在想,他怎么会这么好运能遇见她? 陆骁河伸手,她就把手放心他掌心。一个正面走,一个倒着走,她的手牵着他的,胳膊晃啊晃。 满入梦在他面前笑得像个小孩子,陆骁河轻拽,她倒进自己怀中,然后再抱着她慢慢走。满入梦伸手吊着他脖子,两个人即将吻上之际,身后一声咳嗽。满入梦转头,陆家一家人都在看着。 她轻轻捶他:“大家什么在这儿的?” 陆骁河笑:“一开始就在了。” 满入梦羞得脸红,给各位长辈鞠了一躬,赶紧跑了。身后响起笑声,她的脸更红了。 一口气跑进卧室,关门,趴在杯子里捶了几拳,过了几秒再抬起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欢欣的从床上跳起来。 陆骁河开门进卧室,看到屋里的姑娘时倒是一怔,她站在窗口静静的看过来,窗外红霞烧天,隐约有蔓延到她脸上的趋势。 他慢慢关上门,抬眼看去,眸底渐露兴味:“崽崽啊,我记得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女孩子不要进男人的房间。” 陆骁河扶在门上的手下移,把锁能打上。 满入梦依旧站着不动,模样不慌不乱,只除却脸有些红,还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他眯眼,觉得不对劲。 陆骁河又将她从头到脚看一遍。 她换了身裙子,长度遮住脚。 鹅黄色的纱裙蓬松裹身,窗外的落日霞辉映在她半边脸上和裙上,浅淡朦胧的光晕。 满入梦走过来,陆骁河这才注意她光着脚。姑娘弯唇,月牙眼儿媚,温柔不可比拟。像是一把无形的枪,狙击在他心上。 走近了,她说:“所以我来束手就擒啊。” 这是兔子自己送上门? 陆骁河挑眉,手掌抚慰在她腰间,撩开她耳边的头发,再将她摁在墙上,俯身吻在她耳垂:“宝贝,你这是在勾引我?” “才不是!”满入梦突然吊着他脖子,咬他的唇:“我这是来罚你的,谁让你刚刚不提醒我。” 陆骁河沉笑:“那能不能再罚我一下,求之不得啊宝贝。” 满入梦又咬他脖子,他把她抱起来,任她瞎胡闹。小姑娘还在啃,他坐在床上,怀里的人也坐在他腿上。 “饿不饿啊?” 满入梦含糊不清:“…饿了” 陆骁河轻拍她的头:“想吃什么?” “吃你。” “好啊。”他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起身解皮带,满入梦懵:“干嘛?” “不是想吃吗?” 满入梦跳起来就跑,被陆骁河捉回来压在怀里亲了一阵。满入梦晕乎乎,他笑着:“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想亲你啊,宝贝。” 满入梦也抱着他:“饿了,要吃饭。” “好。” 满入梦仰头:“想吃肉,很多很多肉。” “好。” “想吃甜的,辣的,还有好多好多的零食。” 陆骁河摸她的头发:“好。” “你怎么什么都说好。”她不满,轻轻踩他的脚。 陆骁河吻她:“就想宠着你啊。” 第三十五章 时间那般快,还没能好好感受春雨和初夏,一转眼就是盛夏。 展览的日子也就在这几天了,满入梦带领的小组已把国画厅的展览准备妥当。高老师很满意,校方主理人也来看了几次,大夸她们组人才济济,做事认真,想来这次展览会博得无数好评。 画作依照主题:今朝有酒今朝醉。 写意,写景,写实皆有囊括,其中山水画居多。 满入梦站在画室看挂了满墙的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同伴过来拉她:“走啦,今天高老师请吃饭,还不走。” 满入梦笑:“就来。” 一行人坐上高老师的车,找了家火锅店坐进去。高老师让服务员多拿几份菜单:“想吃什么都点,这一个月你们幸苦了。” 姑娘们欢呼:“那可太好了,一个月修身养性,嘴里都淡出鸟了。” “高老师,我今天可要好好宰你一顿,你可别心疼啊。” 高觅又让服务员多拿几瓶可乐:“不心疼,放开了吃。对了,有件事得告诉你们,这次展览结束,主办方和咱们学校会联合举报一场晚会。那时候都穿漂亮点啊。” “哇,晚会啊,需要男伴吗?要跳舞吗?” 高觅淡笑:“当然。” “什么时候?”满入梦问。 “应该就是展览结束后的第二天晚上。” 满入梦沉默,展览第二天晚上是她的生日,看来是不能和陆骁河单独过了。不过大家都是兴头上,满入梦不想扫大家的兴。 有同伴举杯:“高老师怎么不给咱们叫酒啊?我们可是能喝的。不过不管了,我以可乐代酒,敬各位未来的大画家!” 其余人也举杯,高觅说:“知道你们能喝,可老师今天还得开车,而且你们要是喝醉了一个人回家我也不放心。等晚宴那天你们带着男朋友来,喝多少酒我都不管。来来,走一个。” 大家的杯子碰在一起,一声脆响。 所有人都仰头喝酒,有人灌得多,被可乐呛了一口连忙吐舌头。 火锅端上桌,服务员把点的菜也推了过来,大家围坐欢声笑语,偶尔碰个杯,偶尔说两句荤段子。满入梦也听得一笑,不过她话不多,几乎都是那个倾听者。 这就有人不同意,推推她肩膀:“别愣着啊,说说你和陆学长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相处这一个月,大家每天。朝夕相对,已经熟了不少,同学们对她消除芥蒂,同龄人之间的友好展露,女孩儿间讨论的话题总是绕不开男生。 满入梦抿了口可乐,长长的嗯了一声:“其实我们一开始谁也看不惯对方。小陆爷性格冷,我又不爱说话,我总惹他生气。可是我慢慢发觉,小陆爷其实是面冷心热的人,他对我好,对朋友好,也默默的对家人好。我也就放下戒备,跟他友好相处。” “然后呢然后呢。”同伴听得双眼冒光,期待她继续往下说。 满入梦看锅里的肉,都煮得太老了,赶紧用勺子捞起来分给同伴和高老师。 一边捞,一边温柔说:“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情节,就是日久生情吧。” “咦~我们要听细节!快说快说!” 把满入梦逗得一笑,脸也红了。 在大家一再的催促下,她总算把在一起的过程说了一遍。 旁边坐着的妹子捂住心脏:“陆学长真是好套路啊!满满,你可是把我们南庆第一男神泡到手了,你有什么感受?” 她把筷子当话筒,凑在满入梦嘴边。 满入梦很配合:“能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妹子摁下筷子:“不行了,不行了,我被人噻了一嘴的狗粮。你得负责!” “怎么负责?” 妹子大笑:“给我介绍男朋友哈哈哈,交给你了。” 女孩儿们欢闹玩笑,一顿饭下来撑得肚皮快爆炸。高觅叫了车,分别把她们送回家。再去找满入梦时,发觉她已经扑进一个少年的怀中,那少年倚在车旁,敞开手臂将她抱了个满怀。 姑娘转头对老师招手, 然后被少年牵着上车。 车开走,车窗慢慢拉上,渐渐缩小的视线里是少年的手掌放在少女肚子上,替她揉小肚子,神情关切温柔。 小姑娘依偎在他怀里,甜蜜幸福。 高觅看着车开走,站在原地良久。 人们常说少年时的爱不会长久,可却忽略了这时候的爱情最浓烈,最温柔,也最单纯。 她转身,路的尽头站着一个男人,慢慢朝她走过来:“喝酒了吗?” 高觅笑笑:“没有,带着学生呢。” “回家了。”男人牵她的手,去停车的地方。 俩人牵手往前走,高觅突然看着他侧脸:“谢谢你当初没有放弃我。” 看到满入梦和陆骁河的样子,也让她想起自己少年时。那时候爱得那么无所顾忌,奋不顾身,可遍体凌伤后只有这个男人陪着她。 男人笑笑,把她拉过来一些:“走了,回家。” 他们笑着,一起回了家。 …… 六月十一这天,是著名的三年一次美术展览,时过三年,在永浙美术馆举行。 本次展览分为油画展厅,现代画展厅,抽象画展厅,以及中国画展厅。 而中国画展厅被分布在二楼。 南庆大学作为本次画展的主办方之一,自然早早候场,高觅赶到时,满入梦已经带小组成员在等候了。 展厅一切正常,有服务员端来香槟。 前来看画展的名流阔太们相携进入,从一楼慢慢欣赏,时不时停在某副画面前,与同伴品评一二。 因为是风雅场合,身为作画者,满入梦和其他同伴的打扮都显得正式一些。 高觅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差不多,人快来了,你们都准备一下。记住,落落大方些。” 学生们点头,先散场。 鉴赏的人流稀松地从一楼上来。 从现代画进入中国画的展厅,仿佛一瞬间穿越到古国。 展厅皆是古色古香设计。 或摆一张檀木桌,或放一把桃花扇。 桌上有酒,东倒西歪,仿佛主人家已醉卧。 墙上是一幅幅水墨丹青,或老翁在湖边垂钓,或桃花源里的姑娘们追逐打闹,或农庄里孩童嬉闹,或山河万里,雄伟辽阔。 站在这里看着这些画。 杂乱的心绪仿佛慢慢沉淀。 展厅里的人越来越多,要求见作者的诗画收集者越来越多。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满入梦刚喘上一口气,有人过来叫她:“满小姐,那边有位先生看上你的画。想见见你。” “我马上过去。” 与女士寒暄结束后, 满入梦跟随礼仪小姐过去。 那副山河图面前果然站了个年轻男人。“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男人没看她:“你这画多少钱,我买了。” 其实参加过展览的画,她倒不清楚之后会怎么安排,或许会拍卖掉,或许会被展厅收藏,或许南庆也会保藏起来。而且,就算要卖也得跟老师和校方打声招呼。 她走过去,保持些距离:“先生喜欢这副画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还是个学生,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男人说了声可惜,转头看过来。 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已经抽了条的长开,没有了高中时的青涩,多的都是年轻少女的朝气。姑娘生的好看,清丽脱俗气质好,如画的眉眼,像是他刚刚看过的一副美人图。清冷,典雅,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儿。 比照片上还美上几分。 他看得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满入梦平静淡笑:“画上写得有。”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他走过来,眼神放在她脸上,狭长的眼眸里兴味浓郁。 满入梦后退两步:“先生继续看画吧,我先去忙了。” “着什么急。” 男人步子一迈,伸手挡她:“我叫闻衾,交个朋友?” 满入梦微微眯眼,闻衾?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她想起来了,是永浙前车神。只是当年被陆骁河打败后就离开了永浙,听说踪迹全无,这是又回来了? “怎么,你这模样像是认识我。” 他想了一下,噢了声:“也是,你和陆骁河那小子交往,肯定听说过我。” 满入梦并不想和他多说些什么,等会儿陆骁河也要来看画展,被他碰见了这场景,依照他那个脾气,怕是会砸了场子,到时候场面可就更难看了。 她着急要走,闻衾握住她手腕,姑娘白嫩软滑的手被他捏在手心,也不知怎的,他有片刻失神。 “留下个联系方式如何?” 满入梦冷冷看他眼睛:“放开!”她顾忌着周围人多,假如挣扎起来,倒让别人发觉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引起了麻烦就会破坏这场展览。 闻衾似乎是料到她不会声张,靠近些:“长得真不错,我都有些动心了。” 他轻挑的笑。 满入梦的胳膊忽然被人轻轻握住,回头,是陆骁河。 他端着酒站在二人中间,手臂从满入梦胳膊滑下放在那只被闻衾握着的手腕上。脸上面无表情,手下却用力的把她的手抽出来。 姑娘被他拉到身后,陆骁河挡住她全部视线。他的个子比闻衾略高,低垂眼帘看对方时,冷冰的气息压得人心头一沉。 闻衾无所谓的笑笑:“来的有点晚啊,再晚一些你女朋友可就是我的了。” 周围都是人来人往的,渐渐有人发觉他们这里的不对劲,看过来个不解的眼神。满入梦轻轻拽陆骁河衣角,他倒没有发脾气。只是气息冷凝到极致。满入梦紧张站在他身后,怕他下一刻就会跟闻衾打起来。 少年收回目光,微微侧身朝满入梦伸手,满入梦顺从的把手腕轻轻搭在他曲起的胳膊间,陆骁河带她走过去。 错身之际,凉薄的话一下子钻进闻衾心间。他说:“凭你也配?” 闻衾怔了许久,低声呢喃:“今时不同往日。” 不过他们早就走远了。 闻衾又看向那副山河图,目光顿在落款的一行小字上:满入梦。 他挑了个眉,从人群里走出展厅,上车离开。 林可溪问她:“怎么样,她不是好惹的吧。” 不好惹? 闻衾又想起刚才握住满入梦时,那手心的软滑触感。 他得到过的女人不少,谁不是温香软玉?女人的身子能泄欲,也能暖床。他一向极是喜欢。可还没有一个像满入梦那般,明明眼神高雅不可侵犯,可身子却那么诱人。他甚至情不自禁的想,这样的女人摁在床上,该是怎样的蚀骨入髓? 林可溪见他失神,皱眉:“你倒是说话啊。” “注意你的态度,我可是你的主子。” 他们俩向来说不到一块儿,每每在一起都是互相挤兑,林可溪有小姐脾气,闻衾也有少爷脾气,谁也不服谁。 可这样的两个人却因为共同的目标而统一战线。她想得到陆骁河,而闻衾嘛,原本只想打败陆骁河,可想起满入梦,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多加一条。 得把满入梦搞到手,尝尝滋味。 …… 陆骁河从刚才到现在,脸上的神色一直没好过,他眸中万般冷冰,想过来搭讪的先生女士们都望而却步。 满入梦乖乖跟在他身后,指着自己的作品:“小陆爷,你不看看吗?” 她这么说,陆骁河就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不咸不淡的回:“还行。” “那你看那副?” “不错。” 满入梦:“……” 她再接再厉:“你再看看那副?” 陆骁河嗯了声:“挺好。” 满入梦有些无奈了,现在展厅的人越来越多。她叹了口气,还是拉着他去没人的地方。 小姑娘两只手拽着他手腕摇摇晃晃:“你生气了?” “嗯。”他静静看她,又说:“很生气。” “生气哪方面?” 陆骁河摁着眉心,似乎压着火气:“气你跟他讲话,气你被他碰了。” 满入梦扁嘴:“又不是我自愿的。” 陆骁河:“……” 他冷着眼看她。 满入梦嘿嘿一笑,甜蜜蜜的抱紧,在他怀里撒娇:“哎呀,你不要生气了。我错了行不行?我以后离他远点,你怎么这么小气嘛。” 陆骁河低头挑眉:“我小气?” “不不不。” 她嘻嘻的笑:“是我嘴笨,小陆爷最大度了!最好了!” 她用脸去蹭他的胸膛:“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满入梦这哄人的功夫一流,就是撒娇耍赖。陆骁河也不是气她,他是气自己怎么来得这么晚,让闻衾占了她便宜。又气闻衾那王八蛋惦记自己的心肝,依着那混账的性格,八成是想跟他抢人了。 他摸摸满入梦的脸,叹了口气:“乖,刚刚是不是吓到了?” 满入梦重重点头:“不过我对小陆爷忠贞不二,丝毫不受男色。诱惑。” 陆骁河阴森的笑了:“男色?” “我又说错话了,该打!” 然后她伸出手板心,直直伸到他面前:“给你打,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她闭起眼,咬着唇,像个等待惩罚的小孩儿。陆骁河深深看他,目光落到她手掌上,抬手扶住她手腕,另一只手作势要打。 满入梦从眼睛缝儿里看她,哼唧唧:“轻点啊。” 陆骁河指尖弹她额头:“闭眼,我还没打呢。” 满入梦认命的闭上,没等来想象的疼。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掌心,她被陆骁河搂进怀,眼帘也被他亲了一口:“怎么舍得打你呢?是我错了,不该对你生气。” 他把手掌伸在她面前:“给你打,痛痛快快的打。” 满入梦看着这只手。 修长,宽大,纹理略浅,牵着她的时候温柔无比。 不过,她还真的拍过去一掌,陆骁河不痛不痒,还问她:“打疼你了吗?” 她摇摇头,伸出手臂爱娇的撒娇:“抱。” 陆骁河笑着俯身抱她,她挨在他耳边说:“不要不高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陆爷。我只喜欢你。” 她看出他的不安,也看出他的患得患失,他是那么爱她,第一次爱人就用尽全力。满入梦不想让他难过,不想让他失望,也想好好的爱他,给他温柔,给他甜蜜。 陆骁河觉得抱着她, 仿佛已经抱着全世界。 他摸摸她的头发,轻言细语的哄:“宝贝怎么那么好呢?” “有多好?” 陆骁河低笑,把她抱紧没说话。 好到,我想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捧到你面前。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 展览是傍晚结束,最受欢迎的是油画厅,其次是抽象画,然后才是中国画。不过,年轻的学生们能在众多有名画家中脱颖而出也是十分优秀的。 晚会定在明晚七点,每个人都可以带男伴或是女伴。这是南庆今年第一场晚会,校方重视,学生们也很期待。 满入梦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听过还得跳舞,她对这方面知之甚少,只从电视上看到过。 她一个人在卧室研究的舞步的时候,许岚敲门说:“小姐,少爷让你去花园找他。”这个点找她干嘛? 不过见喜欢的人,女孩子总是会比平时更加注意仪态,满入梦在穿衣镜前检查自己的着装,并没有因为刚才拙劣的舞步而弄乱。 裙子还是白天参加画展时穿的淡蓝色小裙子,已过肩的长发挽了个蓬松的丸子头,耳边略有几根发丝垂下。少女腰肢纤细,双腿白嫩无暇。陆骁河看她从远处过来,眼眸变得好温柔。 满入梦被这景象弄得一懵。 从花园外面走进来,路上都铺满蜡烛,沿着道路一直蜿蜒入尽头,周围的树上和花上都挂满了闪光的灯串儿。整个花圃在晚霞里忽闪光辉,像一曲夜半小夜曲,美得动人。 她走过去:“这都是什么?” 陆骁河朝她伸手,嗓音裹着热风听来又低又沉,他笑:“崽崽过来。” 满入梦把手放进他掌心,他抬高一个弧度,另外一只手放在她腰肢:“我教你跳舞。” 不知从哪里响起了的小提琴曲,旋律优雅,如天外之音散落在花园的角落里。 每个音节都强力的拍在满入梦心上,她的腰被他抱起一些,陆骁河让她踩在自己的鞋上。俩人鼻尖轻抵,满入梦有些紧张,睫毛颤了又颤:“这样怎么学跳舞?” “你不用学,我会就行了。” 晚会跳舞这样的风雅之事,名流富豪的公子小姐都是会的。陆骁河出身不凡,会这些不奇怪。只是这样的他让满入梦想起一个童话故事,她仿佛就如那灰姑娘一般。 陆骁河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低低的一笑:“宝贝,你不是灰姑娘。” 满入梦疑惑抬头。 他薄唇暧昧擦过她鼻尖,抵死一吻:“你是我的公主。” 第三十六章 六月十二,这一天既是画展的庆功宴,也是满入梦的生日。昨晚在花园里学跳舞一直到晚上十二点,陆骁河当然第一个跟她说了生日快乐。早上爷爷也打了电话过来关心。 祝艺前几天就带她去商场逛了一圈,说是要送她生日礼物。满入梦本是要拒绝,祝艺沉下脸:“怎么每回带你买东西,你都拒绝,是不是没把阿姨当自己人?” 这么一说,满入梦也只有却之不恭。 不过祝艺送的东西太贵重,她说什么都不要,只挑了一件参加晚宴的裙子。 几个好友一大早就过来找她,一个月前就做了攻略计划,嚷嚷着要带满入梦把永浙好玩的地方玩一遍。其实满入梦有些惦记陆骁河,怕他不高兴,不过他倒意外的很同意,出门前还让她玩得开心些。 肖夏刚拿了驾照,她爹送了她一辆车做礼物,今天专程开出来带姐妹们逛街。 冉碧见满入梦有些心不在焉,搂过她肩膀:“放心,你心上人肯定比咱们更惦记你,指不定给你准备什么惊喜呢。” “对啊。” 文悦凑过来:“咱们仨想了好久,也不知道送你什么东西。我们看你啥也不缺,真要缺什么,陆学长肯定早就准备好了,也轮不到咱们。所以我们就合计着干脆带你到处玩,今天放开了吃!放开了买!我们仨给你结账。有的是银子,别给我们省啊。” 满入梦抿唇笑笑,说了声好。 从早到中午,吃遍大街小巷的小吃,她们给满入梦买了不少小玩意儿,还买了几个泡泡机。几个少女在广场奔跑打闹,惊得满地的鸽子乱飞,掀起一阵风,满入梦的裙子被掀起来,她赶紧笑着压住。 文悦调戏说看到她的小内裤了,一下一下的要去掀她的裙子,急得满入梦追着她打。 冉碧和肖夏在后面用泡泡机对喷,大笑着欢呼,也跟着俩人跑去的地方狂奔。 女孩儿们在阳光下欢快打闹,累了就在小卖铺买冰棍儿,一起坐在路边的长椅又啃又咬。 文悦突然跳起来给另外俩人挤眼色,冉碧和肖夏也赶紧站起来。三人并排站在满入梦面前。文悦做个左拉弓的姿势,冉碧搞了个又拉弓,肖夏站在中间比个大桃心,三人齐声呐喊:“满满,祝你生日快乐!” 简直气势磅礴,震耳欲聋,不少人都看向这几个中二少女。 满入梦愣了好一会儿,噗嗤笑开嘴角:“谢谢你们了,我很开心!” 姑娘们又坐在一起舔冰棍儿,满入梦看身边闹成一团的三个朋友,眉眼温暖堪比阳光。 …… 玩了一上午,肖夏说附近新开了一家蛋糕店,要带满入梦进去尝尝,四人就转换阵地,刚进店,冉碧推着满入梦去挑蛋糕,肖夏和文悦去服务员那儿点喝的。 满入梦也兴致勃勃的看蛋糕,从橱窗里抬头时,恰与一双眼睛对上。对方先是惊讶,而后又讨好的一笑:“…满满。” 是周婕。 而且她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的高中生,男孩子有些吊儿郎当,女孩儿是满入梦上次下雨救过的那个。 满入梦答应一声,又去看别的橱窗,随意道:“你们也来买蛋糕?” “你装什么装!” 齐卓瞪她:“你是不是知道我们在这儿才来的。” “怎么这么跟你姐姐讲话!没礼貌!” 周婕怒斥完,齐卓不服气的闭了嘴,身旁站着那男生看着满入梦倒是一笑:“哟,这就是咱们那姐姐?挺漂亮啊。” 齐卓重重拍了一下齐柯的肚子,齐柯捂着肚子呻。吟:“你干什么啊齐卓!嫉妒她比你好看!?” “我有什么可嫉妒的?谁让你乱叫!” 场面有些尴尬,好友小心打量满入梦神色,见她心情似乎受到影响,正要带她出去。周婕跑过来抓住满入梦:“…满满,生日快乐。” 满入梦略微讶异,抬眼看她。 周婕喜出望外的一笑:“你每年生日我都记得的,我都会买蛋糕给你庆祝。” 似乎是这句话让齐柯和齐卓心里不好受,俩人的神色都冷了一些。 也是,没见过面的姐姐,偏偏当妈的还成天惦记,搁谁心里也不好受。 满入梦收回目光,把自己的手也抽回来:“谢谢,以后也不用买蛋糕了。” 她们走出去,齐卓又不服气的追上来:“满入梦你站住!你也太没礼貌了!她是妈妈,你不应该这么对她!” 满入梦看着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缓缓笑了,只是神情说不出的诡异:“那你教我,我该怎么对她?” 齐卓被她这阴森森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被周婕一把拉过去:“齐卓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倒是你,今天打算怎么过?” 周婕跟满耕生打听过,知道满入梦住在他的至交好友家中,只是她还是担心她住不惯,怕她受委屈。总觉得自己这个当妈的会更疼惜女儿。正想再劝满入梦去家里住,她倒先开了口:“我在陆家挺好的。你可以多关心关心这两个高中生。” 满入梦的目光落在齐卓身上:“虽然才高一,但上次无意间看到你的卷子,数学才二十几分,得努力了啊,要不然偏科太明显,考大学都成问题。” 齐卓想起来了,大约是上次整理书包的时候卷子掉在地上被她看到。她学习向来不好,读书也就是混混日子,大学考不考还不一定。被指名道姓这么一说,有些挂不住脸面:“要你管!” 满入梦点的头:“我的确没资格管。” 又看向周婕:“他们俩也是需要关心的,我先走了。” 走了段距离,身后传来周婕问齐卓怎么回事的声音,又问齐柯最近是不是又打架了,女人叹了一口气,拉着两孩子回家。 齐卓一步三回头看满入梦的方向,突然喊她,满入梦回头。 齐卓还是瞪她:“生日快乐,真是恭喜你又老了一岁啊,老女人!” 周婕气得拍她一下,又拽着她往前走。 满入梦看着三人走远的方向怔怔发呆,这个齐卓心眼不坏,就是有些叛逆。 齐柯嘛有些小混混,至于周婕… 满入梦垂眸,不想让自己多想。 文悦来拉她:“走吧,咱回家。晚上还有大party呢,开心点。” “没有不开心。” 满入梦摇头,她真的没什么不开心的。 难过一阵就好了,一直沮丧不是她的风格,她从很小就懂得如何取悦自己,不开心的事不去想,不好的人就远离。本质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让关心自己的不必担心。 肖夏把满入梦送回家,她就被许岚推着进卧室,许岚站在门旁:“小姐先穿衣服,等会儿我过来帮您化妆弄头发。” 许岚把门关上,满入梦从衣柜拿出祝艺送她的小礼服。突地,她的腰被凶狠的力道缠住,整个人被腾空抱起。 陆骁河将她压在床上:“崽崽还知道回来?”他双眸渐眯:“让我等了好久。” “不是你同意我出去的嘛?” “是,我同意。” 他捏着她的脸,或重或轻的吻落在她脸上:“可我又嫉妒,你今天应该只属于我。” 满入梦忽然翘起头亲亲他:“好点了吗?” “没有。”被她亲一下,他倒觉得越来越难受了。 满入梦吊着他的脖子,上半身往他怀里凑,陆骁河蹙眉看她的动作,摁着她的腰:“乱动什么?” “我要抱。” 她撒娇,拽着他衣服,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时,陆骁河心上一颤。 她好像浑然不知自己让他在崩溃边缘,陆骁河被她缠得既痛苦又欢愉,低叹着抱紧身下的姑娘:“你别这么勾人,我受不了。” 满入梦正要说什么,一开口,陆骁河捏住她的嘴巴把自己的舌头送进来。 屋外许岚敲门,满入梦挣扎,手被陆骁河压在床上动弹不得。敲门声一直没停,满入梦下半身也动起来,陆骁河用膝盖压住,手摁在她肩上。 满入梦浑身的发力点都被控制住。 直到他吻够了才慢悠悠起身,满入梦红着脸坐在床上,抓过桌上的纸巾盒给他打过去。陆骁河接住,又放在桌上。 热吻之后,她的嘴唇有别样软嫩红润的光泽,陆骁河眸色微深,捏捏她的脸轻哄:“穿衣服化妆,我在楼下等你。” 他开门出去,许岚见是他,再看床上一脸羞赧的满入梦,大概猜出了两位刚刚在房间里做什么。陆骁河凉凉看过来一眼,许岚抱歉一笑,躲开身体让他出去。 等人走了,许岚赶紧关门进来,拿起礼服在她身上一比:“小姐快一点,化妆和弄头发需要些时间的。” 满入梦没有参加过晚宴,要怎么化妆和弄头发全是许岚说了算。好在许岚做这一行很久了,对豪门里小姐太太的妆容发饰也有些研究,一个多小时后弄好结束。 她下楼,陆骁河果然已经等在了楼下。 满入梦第一次见他这副打扮。 褪去了散漫不羁的模样,陆骁河的黑色西服衬得他身形越显挺拔修长。男人不止得脸好看,气质上佳也很重要。陆骁河出身不凡,骨子里的矜贵是别人后天难以习得的。而且他比满入梦大几岁,少年气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男人的棱角和锋芒。 陆骁河抬眼,珀色眼眸盯着满入梦看了好久,起身走过来:“发什么呆?” 姑娘穿不惯高跟鞋,下台阶的时候很小心,陆骁河心跳得格外快,视线胶着在她脸上挪不开。 满入梦平时一般不化妆,每日顶着一张素颜,仙得不染尘俗。今天这个妆容,姑娘的清冷味儿都融进她潋滟的眸中,多得可不仅是韵味,还有风情万种。 礼服是红色,珍珠吊带款。 上半身紧裹腰肢,下半身有些蓬松,被这衣服衬着,她的皮肤更白了几个度,纤细的腿下楼梯有些打颤,陆骁河等不及,几步上前把她抱下来:“今晚只准呆在我身边!” 不知怎的,他的语气格外冷冽,像是警告。满入梦想,这位爷也太能吃醋了,软软说了声好,陆骁河被她湿漉漉的眼神一扫,心肝乱颤。 他忍无可忍,低头吻上。 …… 宴会开始,人渐渐多。 满入梦倒一直乖乖跟随陆骁河,她穿的高跟鞋怕是有十厘米,让她走路都小心翼翼的,陆骁河找了个位置扶她坐下。 文悦三人也带了自己的男伴,贺秉翰和冉碧是一对,文悦和丁凯泽是一对,肖夏则是和同系一个男生一起来的。 聚光灯打下,音乐停。 校长端着酒杯站在麦克风前:“各位同学,晚上好。” 校长举杯,台下的少年少女们也共同举杯。校长看向满入梦:“这一杯,我要敬满入梦和其他几位同学,她们的作品在展览上获得中外主办方一致好评!” 掌声响起,满入梦和校长隔空碰了个杯,她优雅的抿了一口酒。风情的模样让陆骁河看得眸子微眯,喉结翻滚。 聚光灯下,校长邀请她:“我想请满入梦同学过来讲几句话。” 满入梦摆摆手,同组的同学和高老师都鼓励她上去,她唯有起身上台。 只是站在如此多人面前,她心里也有些紧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陆骁河眼带鼓励,起身走过来。 满入梦与他对视,慢慢镇静:“其实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要感谢的人很多。感谢校方争取到这次机会,感谢高老师选择,感谢我优秀的伙伴们,她们每一个人都很厉害,与你们共同完成画展,我由衷高兴。” 陆骁河已经走到人群里,身边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他站在舞台中央看着满入梦。 满入梦小声问校长:“我可以下去了吗?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校长笑笑:“再说几句,说说你们创作的过程中遇到什么艰辛的事?你们又是怎么克服的。” 啊?满入梦有点懵。 这又不是颁奖晚会,干嘛要说这些? 实际上校长把她邀请过来这一举动也完全没用必要。 满入梦看向陆骁河,他双手插兜,又慢慢走过来,眼神始终放在她脸上。满入梦轻轻拧眉,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在这时,灯光渐渐暗了。 陆骁河走到她面前,转过麦克风对着自己,看着她眼睛:“满满,你愿意跟我订婚吗?” 满入梦又惊又懵。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在看他们。 “什么…什么情况?” 陆骁河牵起她的手:“你愿意吗?” 众人好像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在贺秉翰的带头下,起哄声响起:“答应他!答应他!” 然后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多,大家拍着手,有节奏的呐喊:“答应他!答应他!” 满入梦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可是我们都还是学生。” 陆骁河低笑不语,看了眼校长。 校长说:“人家小孩子都能订娃娃亲,你们大学生当然也可以。又不是要你们马上结婚,你先答应了哄哄他,以后再反悔也不迟。” 陆骁河沉了脸,老奸巨猾! 校长神色不动,小子跟我斗!? 满入梦也隐约猜出来了,什么庆功宴,八成是陆骁河借此搞的求婚宴! 她很紧张,心跳雷动,被陆骁河温热的眼神看着时,脸上的红蔓延到脖子根,她的手甚至在微微发抖,赶紧捏住裙子让自己镇定。 有人推来个六层蛋糕,蛋糕放着一个纯黑礼盒,里面是一枚戒指,灯光下正璀璨闪着光。 陆骁河拿起那戒指,缓缓半跪:“满满,你愿意跟我订婚吗?” “我…” 她攥紧裙角:“我…我…” 看得出她很紧张,周围起哄的声音渐渐停了。陆骁河也看着她,他手心都是汗,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想,假如不答应的话也没关系。他总会娶到她的,饶是这样想,可他的一颗心还是煎熬无比。 满入梦看着他眸中渐渐湮灭的色彩,捏紧裙角,闭上眼睛。突然涌起莫大的勇气:“我愿意!我愿意的!” 一瞬间欢呼声,掌声,吹口哨的声音此起彼伏。 陆骁河为她戴上订婚戒指。 满入梦笑得泪眼朦胧,扑进他怀中。 “怎么哭了啊?” “太高兴了。” 陆骁河叹气:“我真怕你不答应啊宝贝。” 满入梦笑起来,格外幸福温柔。 晚宴里的气球被放飞,贺秉翰用力摇着啤酒,打开瓶盖儿,白色酒沫划出一个漂亮弧度。有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礼花,都朝着舞台中央的男女主角欢呼雀跃。 各种各样的丝带礼花炸在他们头顶,陆骁河心情好,任凭众人闹腾,只是依旧把怀中的姑娘护得紧紧的。 满入梦觉得他用心良苦。 他这样闲事不管的性格,竟然事先游说好校长都跟着帮忙,不仅如此,还能让这么多同学都能配合他,可见他下了多少心思。 她从他怀里抬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陆骁河捻起她眼尾的礼花碎片,在她戴着戒指的手指上吻了又吻:“因为,我真的好爱你。” 第三十七章 订婚这一年,满入梦十九岁,陆骁河二十二岁,青春最好的年纪,他们遇见了想要过一生的人。 那晚的欢声笑语尤在耳畔,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祝福他们,好像那不是订婚宴,而是结婚。 满入梦大三这一年,陆骁河已经毕业一年,他迟骋在各个汽车拉力赛的赛场上,赢了各种各样的比赛,陆骁河这三个字几乎响彻全国,媒体将他封为最有实力代表中国参加世界拉力锦标赛的顶尖车手。 满入梦也在这一年报名了世界美展比赛,同时接到了美国分校南庆大学的邀请,准备开始为期半年的交换生生活。 离开永浙的前一个月,她回了趟青岑山陪爷爷小住,每天傍晚再出去溜溜鸭子。离开时,爷爷没来送她,只告诉她自己的路是要自己走的,不过三只鸭子倒是摇着屁股送她到山下。 陆骁河正靠在车旁抽烟等她,略垂着头,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帘,脚下扔了好几根烟头,看来是来了挺久了。 如今的他已完全褪去初见时的少年气,时光的打磨让他变得锐利迫人,当然也有成熟男人的深沉内敛。见满入梦发呆,他把烟掐了扔得远一些。 “傻了?”他笑问。 清晨的雾气中,姑娘仰着头看他,水盈盈的眸子里满是温柔。 陆骁河也勾唇,把她抱在怀里:“想我吗?” “你说呢?”满入梦故作生气的拧他胳膊。 陆骁河最近都在比赛,俩人见面的次数少,不过他每天都会给她打视频,有时候一天好几次电话,这次来接她也是跟车队请了假的。 他现在进了职业车队,不仅要参加赞助商的活动,还得练车和比赛。担心会忽略满入梦,总是竭尽所能的爱她,抓住一点点空隙就来见她。 满入梦当然是十分理解的,所以从不闹,只不过偶尔俏皮地撒个娇,她的懂事让陆骁河心疼。 “对不起。” 满入梦笑笑:“干嘛说对不起,你做得很好,马上就是锦标赛了,你忙一点也正常,我不会怪你。” 实际上今年的世界拉力锦标赛在美国举行,满入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接受交换生邀请的。她想,就算见面的时间少一些,但是能距离他近一点的话,她也很高兴。 陆骁河帮她把行礼放上车,回了陆家后,不仅所有的长辈都在,好友也都来了。满入梦明天飞美国,大家今天都来给她践行,还搞了个小型欢送party。 她要去半年,几个女孩子舍不得她。 闹着闹着就哭了,满入梦也一直耐心的哄着。 玩了大半夜,热闹渐渐褪去。 满入梦从浴室出来后倒是接到了周婕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是良久的沉默,俩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对方略显沉重的呼吸通过电话听筒传来,满入梦用浴巾擦头发:“有什么事吗?” 她平静的声音没有多余的感情,刺得周婕握电话的手微微颤抖,周婕笑笑:“我听说你明天就去美国了,东西收拾好了吗?” “收好了。” “我也没去过美国,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你一个人在那里一定要小心些。” 满入梦愣了一下,淡声回:“知道了,谢谢。” 周婕怕她挂电话,连忙道:“满满,妈妈会想你的。” 电话里有对方压抑的哭声。 莫名的,满入梦眼睛一热。 她说:“嗯。” 没有多余的话。 周婕渐渐失落,又强打精神:“我听你的话,最近都有在关心齐卓和齐柯,她们的成绩都有些进步了。你学习那么好,不知道回国以后能不能…能不能帮他们补补…” 满入梦没出声。 周婕等了几秒,忙笑:“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是我唐突了。其实你根本没有理由管他们,满满,你别生齐卓的气,她就是这个性格,其实心肠不坏。” 这个满入梦还是知道的。 听说继父是个憨厚老实的生意人,周婕又向来温婉,这样的父母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好好管束,齐卓和齐柯还是能有好前途。 满入梦的话也一直不多,大多都是周婕说什么,她就嗯一声,呆板又平静。 一来二去,周婕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她了:“那…那你忙吧…” 她舍不得挂电话,就等着满入梦切断,满入梦也迟迟没有动静,一时间电话两边都安静下来。周婕知道她还在听电话,心里升起一抹希望,期盼着满入梦能说什么。 说会给她电话。 说声谢谢。 或者说个嗯字。 不管什么,周婕都很高兴。 良久,满入梦说:“……好。” “什…什么好?” “我回国后有空会给齐卓和齐柯补课的。” “真的吗!” 满入梦嗯了声:“我挂电话了,你…注意身体。” 电话切断,周婕怔愣良久, 耳旁的手机一直没放下,她忽然用力捂嘴压抑哭声。齐卓和齐柯进屋送水果就看见这场景,女人背脊纤瘦,压抑哭声的模样脆弱无比。 齐柯悄悄戳齐卓:“咱妈跟谁打电话呢?不会是那个姐姐吧。” 齐卓瞪了眼齐柯,转身出去。 她拿出数学试卷,握着笔埋头做题。 满入梦,我一定会考上大学! 不会被你瞧不起! …… 第二天中午左右,满入梦在国际机场准备登机,所有人都来送她,搞得她心中也有些伤感:“就是去比赛,又不是不回来了,大家开心一些。” 朋友们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反观陆骁河却是一脸严肃:“那边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下飞机就会有人去接你,住的地方她会带你去,下飞机就要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满入梦笑眯眯的看他:“知道了,你从昨天就开始念叨了,说不腻呀。” 他在国内还有一场比赛,因此不能跟她一起过去。陆骁河为此自责愧疚了一晚上,小姑娘还有心思跟他打趣,他眉心拧起,把她拉入怀。 同伴们见此情景, 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撤了场。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英挺俊朗的男人抱着个娇软美丽的姑娘,总会惹人多看几眼。 满入梦有些不好意思,躲进他怀中。 陆骁河笑道:“怎么了?” 她抬头,漆黑的瞳孔里都是他的模样:“小陆爷,你要快点过来找我。” “好。”他也看她。 满入梦已经二十岁,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风把她的裙子和头发吹起来,她抬眼时的温柔全部落进他眼中,其实那时的他已经心动。 姑娘现在完全张开了,少女的青春气息依然还在,只是多了些女儿家特有的风情。陆骁河不知想到了什么,摁在她腰上的手越发沉:“到了国外,不准跟男人说话。” 满入梦笑弯了眼:“好。” 陆骁河脸色更沉:“不准对别人笑得这么好看。” “好。”她笑得月牙眼儿弯,仿佛他说什么她都要答一个好字,乖乖软软的模样,叫他的心肠再也硬不起来。 陆骁河几乎沉溺的吻她:“一定要万事小心,我很快就会过去。” “知道啦,我要登机了。” 陆骁河却抱得更紧了。 满入梦叹气:“小陆爷,我真的要走了。” “舍不得你。” 他眼眶有些泛红,满入梦一愣,踮着脚吻他:“我会乖乖等你来接我的。” “嗯。” 满入梦走进登机口,在门快要关上之际对他招手,陆骁河目送飞机起飞。 他盯着空空如也的滑行道出神,其他人也不便打扰,直到丁凯泽接到一个电话后跟陆骁河说了什么,陆骁河才略抬眼:“去办吧。” 丁凯泽嗯了声,跟贺秉翰先离开机场。 陆骁河出了机场点燃一支烟, 烟雾抽离,模糊了他的视线。 一根烟结束,陆骁河开车离开, 等把这些事办完,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和事能阻碍他和满满在一起了。 是时候来个了断了。 …… 这次的飞行时间比上次去澳大利亚多了几个小时,而且美国和中国的时差相差十几个小时,满入梦下飞机时,美国正在下雨,她又累又困。 机场果然有陆骁河事先安排好的人,是两个干练的中国女性,她们帮满入梦取了行礼,开车送她到陆骁河事先准备好的房子住下,离开时还检查了有没有安全隐患,一切无碍之后,才离去。 满入梦本想给陆骁河打电话报平安,只是看了下时间,决定还是不打扰他睡觉。她洗了个澡准备倒时差,只是睡得格外不踏实,睡梦中总是醒过来。 记不清第几次醒来后,美国已天黑。满入梦起床喝水,却在黑沉的窗帘那儿看到个人影。俩人对视的一刹那,人影突然扑了过来。 砰的一声,满入梦的水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 陆骁河没睡觉,美国方面的人回复已经接到满入梦,把她安全送进别墅安顿好了,陆骁河略略放心。不过还是没有接到满入梦的电话,这小丫头八成是怕打扰他睡觉没打过来。她现在应该在倒时差,陆骁河也没给她打过去。 他忙得脚不沾地,不仅要比赛,还要暗中寻找闻衾和林可溪,听说闻衾也会参加这次锦标赛。林可溪跟他狼狈为奸,陆骁河因此找过林氏,对方把关系撇得清清楚楚,只说对这事一概不清楚。 陆骁河了解闻衾这个人,他做事一向不择手段,上次画展盯上了满入梦,之后就一定会找机会下手。陆骁河必须保证闻衾和林可溪无法去找满入梦的麻烦。 比赛结束后,贺秉翰找到陆骁河:“林可溪我们找到了。” “哪儿找到的。” “酒吧。” 贺秉翰跟上陆骁河步伐:“我们到的时候她在酒吧喝了个烂醉。” “弄醒了吗?”陆骁河可不想浪费时间等一个酒醉的女人清醒。 “还用你说,我们用了点手段,你去了可以直接问话。” 陆骁河到的时候,酒吧已经撤空了场子,林可溪被人五花大绑在地上,浑身已湿透,身上还有些伤痕。看来贺秉翰这个“手段”的确还行。昔日的千金小姐林可溪如今狼狈的倒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陆骁河。 冷冰的男人在她面前坐下,慢条斯理的点燃一根烟,陆骁河的眼神那般轻贱,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林可溪忽然笑了,突然之间醒悟过来,不管是昔日的陆骁河还是现在的他,根本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只是她还是恨!明明她做了那么多努力,为什么就是得不到? 陆骁河抬手弹烟灰:“闻衾在哪儿?” 林可溪冷笑:“想知道?求我啊。” 陆骁河也笑,不动声色的挑眉。 身旁的人突然狠狠踹林可溪的肚子,她咬牙忍着,不打算说。 陆骁河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走过去,刀尖儿抬起林可溪的下巴。她盯着那刀,有些不敢动了,疼可以忍,死了就太不值了。 那刀从她下巴滑下,戳在她脖子上,陆骁河用了些力道,霎时戳破一个口子。 林可溪闷哼一声,温热的液体从伤口涌出,血液流到刀上,鲜红的颜色诡异妖艳。 那血液沾上陆骁河的手指,他似乎厌恶,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道,伤口深了一些,林可溪吓得浑身发抖,原来,他是真的会杀了她! 人在死亡面前总是能抛弃所有的, 无论是谁都如此。 “我说!” 她不敢乱动,怕陆骁河一个不小心就刺了进去:“闻衾现在美国,说不定已经找上满入梦了。” 陆骁河一瞬晴天霹雳。 他扔下刀冲出去,贺秉翰也打电话:“赶紧订一张去美国的机票,要最近的时间。” 地上的林可溪四肢被捆住,脖子上的伤没法止血,她惊惶的看贺秉翰:“救我!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 “救你?” 贺秉翰淡笑:“我们会连夜把你送回林家,看看林家会不会救你了。” 林家… 林可溪有些出神。 林家的生意早就不如之前了,他父亲母亲为了巴结陆家,早就跟她断绝关系了。之前家里面宠着她,是因为她和陆骁河的绯闻。现在失去这个傍身,她的父母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回去是能活下来,可是再也不能指望得到什么了。 贺秉翰让人把她丢进车,临走前吩咐:“她那伤死不了,不过到了林家记得告诉林家老头子,要想以后生意发达,好好看着这个女儿,别让她再出来兴风作浪了。” 林可溪在车里喊:“我不回去!!不要送我回去!” 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好不容易和闻衾达成协议,不能就这样轻易的回去,回去之后的日子她都能想象,无异于被她那势利眼的父母天天指着鼻子骂,而且他们还会因为陆骁河的原因对她严加管束,她会彻底变成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鸟,再无自由! 林可溪咆哮大喊, 贺秉翰和丁凯泽根本不理。 “你说骁河这会儿到机场了吗?” “他那个飙车速度,又事关满满,肯定不要命的开车,早到了。” “几点的机票。”丁凯泽问。 “最早的,希望他能快点赶到美国,也希望满满没事。” “放心吧,小满妹妹没那么容易被挟持。” 贺秉翰扔了烟:“不一定啊,闻衾可不是什么好人。” …… 陆骁河下飞机后就给满入梦打电话,提示是无人接听,再打,还是无人接听,电话里长长的连线声压榨着他崩溃前的最后一根神经,紧接着,电话突然提示已关机,他不安的心瞬时坠进深渊。 机场外已经有贺秉翰事先安排的人,连同陆骁河的车也开了过来,他们见陆骁河从机场飞奔出来,脸色惨白,凶神恶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这位爷一把推开。他拉开车门坐上去,扭动钥匙起火,迅速转动方向盘,车子在机场外打了个弯,飞驰而出。 美国这边的房子是陆骁河老早就看好的,选址清幽雅静,周围还有一个花园可以散步和写生,一切都是按照满入梦的喜好置办的。 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尖锐,陆骁河很快把车停好,进屋后就冲进满入梦的卧室,里面空空如也,就连打斗的痕迹也没有。 他又把房子里面所有的房间找了一遍,每间屋子都空得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 陆骁河脑中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他像是被人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慢慢弯下腰,手臂撑着膝盖喘粗气。 他是把她弄丢了吗… 陆骁河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呜呜…呜呜…”有声音从阁楼里传来。 陆骁河眼眸紧缩,快步过去。 呜呜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陆骁河看向柜子,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 他冲过去打开,愣了…… 第三十八章 美国方面的老师想见满入梦,一早就给她打了电话约见面时间,她去的时候是两个女老师接待她。老师们都是中国人,很关心她这次参加交换生以外的世界美展比赛,询问她准备得怎么样,满入梦表示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世界美展五年举行一次,每届的奖项几乎被国外画家包揽,中国画虽每届都有机会参与,但有能力获奖的则是少之又少,按理说满入梦只是学生,修为造诣怕是比不过有名的参赛者。 所以老师们也不想给她过多的压力,只让她放松心态,安慰她能参加比赛也是一种实力,满入梦抿唇点头。 一上午的谈话结束,她从办公室出来后就看到一个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陆骁河。 他的车停在一排已经枯黄的树荫下,阳光从枝桠间落下,七零八落的光洒落在他半边脸上,看见她,他扔下烟碾灭,朝满入梦走过来,越走越快,满入梦甜甜的笑,突然被他凶恶的拽进怀里。 她迷茫的轻拍他的背脊,这个人浑身冷冰,身体发抖,像是经历过一番恶战,戾气还没来得及褪去。 “怎么了?” 陆骁河叩紧她的腰:“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把手机关机?” 满入梦忙把手机拿出来:“老师找我谈话,出于礼貌,我把手机调静音了。”至于关机,她看了一眼,原来是没电了。 陆骁河恶狠狠的亲了她一口:“你吓死我了!” 她也猜到了什么事,拽着他的衣服哄他开心,陆骁河紧紧抿唇,不发一语。 满入梦又笑:“我以后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我的情况,不要生气了呀。” 她这么娇软可爱,他哪里还会生气,有些无奈的揉她头发:“你怎么把闻衾捆成那样的?” 他当时以为满入梦被困在柜子里,一打开竟然是被捆住手脚的闻衾,当时的闻衾浑身都是伤,嘴巴上还被封条捂住,说不了话,怎一个“惨”字了得! 满入梦挑眉:“他想占我便宜,我肯定要把他打一顿。” “后来呢?” “后来我就把他捆起来了,我可是个练家子。怎么,你很着急?”她追问,笑着来搂他的颈弯。 “嗯。” 陆骁河捏起她下巴,指尖摩挲那软滑的肌肤,自嘲般轻笑:“很紧张,很着急,怕你出事。” 他的目光柔和沉溺,已完完全全跳进她的温柔陷进不可自拔,就连这自嘲的语气都带着千般的娇纵。 满入梦甜甜的笑:“不会,我不会出事。”她亲亲他下巴:“我还要跟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呢。” 久到啊,我们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久到我们已经老得需要互相搀扶,也还要跟你在一起。 她说的话总能触动陆骁河心底最坚硬的地方,陆骁河笑着点头,抱紧她。 树荫洒下的光,足以把它们温暖融化。 …… 入夜,美国郊区的一栋小别墅里却还灯火通明。 闻衾嘴上的胶带被撕下,第一眼他没有去看陆骁河,反而阴冷的盯着满入梦,他犹记得那天晚上满入梦出手是多么狠辣。 他哪里想到她还会拳脚功夫,本来只把她当做一个柔弱的姑娘,一开始就没有提防,谁知道满入梦这么出人意料,等他想反击的时候已经晚了。满入梦到底是有功底的人,就算闻衾是个男人,最后还是败下阵。 最后还把他五花大绑丢进阁楼的柜子里,简直在摩擦他的自尊! 陆骁河受不了满入梦被他看,烦躁的拧起眉,戾气十足地往闻衾脸上踹了一脚,男人疼得咬牙,愣是忍着一声没吭,只是鼻子里涌出一股热流,让他有些发昏。 “你们…”他强打精神:“你们私自扣下我,我要报警。” “报警?” 陆骁河冷笑:“你私闯民宅,还跟老子提报警?” 闻衾的确想把满入梦弄到手,好让陆骁河生不如死。 只是… 他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狠狠的闭了闭眼:“陆骁河,有本事咱俩公明正大的比一次!” 他还惦记着世界拉力锦标赛。 多年前输给陆骁河后,他曾经一蹶不振,但就是凭着一股不甘心又重新回到永浙,他想再跟陆骁河比一场,他想证明自己不是比不过他。 “你配吗?” 极淡的一声轻笑,陆骁河翘腿点烟,注意到满入梦还在一边,他把烟举开一些:“崽崽去睡觉。” “你呢?” 他摸摸她的脸:“我等会儿就来。” 满入梦嗯了声,上了卧室。 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人,陆骁河抽着烟,弹了些火星子在闻衾脸上,烫得他呲牙咧嘴:“你他妈滚开!” “滚?”陆骁河眯眼,忽而把烟摁在他脖子上,闻衾疼得嚎叫,陆骁河怕吵着满入梦睡觉,抓起身旁的抱枕捂住他的脸,等这声音渐渐弱了才拿开。 闻衾大口大口的呼吸:“你他妈疯了?你放了我,老子要跟你在赛场上比个高下。” “不会了。” 陆骁河低沉的嗓音嘲讽至极:“你没机会参加比赛了。我已经报警,美国警方会把你逮捕,审讯和调查也要好几天,一旦确定,你就会被取消比赛资格,等你出来,老子会把你往死里整。” 客厅里只有陆骁河低低的声线, 窗外仿佛还有风吹。 莫名的冷从闻衾脚底窜上四肢百骸,他看着陆骁河的脸,声音都有些尖锐了:“你卑鄙!你他妈卑鄙!” 陆骁河淡然的很:“我是卑鄙,老子不喜欢有人跟我抢女人。” 他又点了根烟,想起呆会儿要陪满入梦睡觉,还是不要有太浓的烟味,于是把烟灭了。 “老子都舍不得欺负的人,你他妈天天惦记?” 他顾虑着满入梦年纪小,亲密的时候从来都是点到为止,闻衾却想捷足先登,陆骁河想到有可能发生的事,眸中的戾气都重了些,再用胶带封住他的嘴,提起旁边的凳子一阵猛打,直把凳子打烂了,才拖着他重新扔进阁楼。 …… 满入梦还在准备美展比赛时, 陆骁河却已经开始比赛了。 世界拉力锦标赛的规程复杂,每站比赛由行驶赛段和特殊赛段构成,行驶赛段只需按时跑完即可,特殊赛段需要按照时间计算积分,每站比赛积分最多者获胜。 陆骁河已经完成的赛道积分不错,即将迎来最后一个塞站。 而闻衾已被警方拘留,满入梦和陆骁河都去警察局做了几次口供,警方调查后确定此事真实,闻衾被吊销赛车证,取消比赛资格。 巧的是满入梦的美展比赛和陆骁河的总决赛是同一天,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们将在同一天迟骋于各自的战场。 可惜的是满入梦无法去现场给陆骁河加油,陆骁河也不能亲自送她去比赛。 比赛头一天,满入梦抱着他不愿放手:“我只希望你平安回来,是不是冠军不重要。” “我会的。”他把姑娘整个抱在腿上,手掌在她腰上轻拍:“你说过我们会长长久久在一起的,我答应你,一定会。” “嗯!” 她重重点头。 陆骁河哄她睡觉,低低柔柔的在她耳畔唱安眠曲。窗外夜空挂月,怀中的姑娘睡着了,他看着她的脸却久久无眠。 比赛这一天,不仅朋友和长辈打电话来问候,就连一向看得宽的爷爷也打了两次电话过来,嘱咐她别紧张,从容应对。 满入梦站在美展比赛美术馆外,一遍一遍深深呼吸,握着的手机里还有陆骁河刚刚给她发来的信息。 他说:比赛加油。 你也要加油啊! 满入梦再次深呼吸,走进馆厅。 世界美展是所有美术比赛中规格级别最高的,相对来说也最严谨复杂,满入梦进入馆厅后,在负责人的带领下进入自己的比赛区域。 此次比赛规格和别的比赛不一样,每个参赛者一人一个房间,全程电子监控,时间长达几个小时。 可以上厕所,但需要专人陪同。 简直堪比高考还严格。 满入梦进入自己的房间时,桌上已为她准备好笔墨纸砚及各种颜料,符合美展规格。 而世界拉力锦标塞上,各赛车手已经整装待发…… 满入梦从馆厅出来时已经是傍晚,陆骁河的比赛已经结束,她着急回家看比赛重播,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家里赶。 到家,开门,打开电脑, 动作迅速且一气呵成。 然而还没能看到比赛,新闻页面上醒目的几个大字蹦入眼帘,让满入梦头晕目眩—— 世界拉力锦标赛冠军“陆骁河”的采访视频。 满入梦强压紧张,深呼吸,轻轻点动鼠标。 视频中的陆骁河刚刚比赛完,还穿着赛服,他坐在采访席正中间,模样有些慵懒,左右两边都是中国车队的参赛运动员,而背后的墙上则挂着中国国旗。 记者:“请问,您对本次比赛有什么体会?” 陆骁河:“大家都很有实力,我赢得侥幸。” 他说着侥幸二字,眸中却满是漫不经心,满入梦轻笑,还是这般狂妄啊。 记者:“成为冠军心情怎么样?” 陆骁河淡笑:“很好。” 记者:“有什么想对中国车迷说的话吗?” 陆骁河:“谢谢支持。” 记者:“那有没有什么想对特别的人说的话?” 陆骁河一改之前冷淡,看向镜头:“我有句话想对我的女朋友说。” 此话一出,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猛料啊! 陆骁河坐直身体,把桌上的小型麦克风拉过来些,他低沉的嗓音响彻整个采访厅:“满满,冠军的荣誉献给祖国,而我个人的荣光,要献给你。” 电脑屏幕前的满入梦弯眸笑起来,眼中的温柔跟他如出一辙。 紧接着是第二条新闻:世界冠军陆骁河突然宣布退役,原因竟然是…… 大大的几个标题,颇有吸引人的噱头,满入梦点进去一看,陆骁河就退役传闻做出了回应。他的微博上仅仅只有一句话—— “退役属实,原因无它。我只是想给心爱的姑娘一个安稳的未来。” 满入梦愣住。 翻开评论,全是一水儿的欢呼声,不少网友表示车神宠妻有一套。 满入梦更懵, 所以,退役因为她吗…… “哭了吗?”身后响起陆骁河低沉的声音。 满入梦回头,果然眼中泪花。 她扑进他怀中:“你这个傻子!怎么能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冠军!” 陆骁河笑着抱紧她,给她擦泪:“我从来想要的就不是世界冠军。” “什么意思?” 姑娘一双眸子水盈盈,哭过之后的嗓音更是又软又奶,陆骁河强压燥火,轻轻吻她的眼睛:“我想要的只是赢了之后可以在全世界面前说我爱你。” “所以。” 他在她耳畔轻笑低语:“有没有什么奖励给冠军?” 绵热呼吸钻进她耳朵,满入梦红着脸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有的呀。” 陆骁河笑着,猛地把她打横抱起走进卧室。 直到完完全全的占有她,陆骁河才真切体会到什么是温柔乡,什么是入骨髓。 满入梦在他怀里哭着说不要了,他哄她别哭,任她撒娇胡闹,却强硬的不容她拒绝,一晚风雨飘摇,一次又一次。 第三十九章 尾声 为期半年的交换生学习结束,世界美展的作品也评比出了结果,满入梦最终以出色的画功赢得本届美展的第一名。 俩人从国外回来那天机场围堵了很多媒体记者,陆骁河把满入梦护得严严实实,所有问题一概拒不回答,上了车便扬长而去。 媒体趁着俩人的热度又搞了几个新闻,不过都绕不开陆骁河和满入梦的恋情。只是这事儿没出在娱乐圈,吃瓜的人也不多,热闹没多久被盖过,渐渐便淡忘了。 陆骁河开始接管商河集团,陆老爷子本就盼着他来接手公司,听说他宣布退役后就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满入梦夸她是个命中带福的好孩子。 满入梦与陆骁河对视,悄悄偷笑。 陆骁河勾唇淡笑,摸摸她头发。 满入梦进入大四实习后收到永浙当地最著名的美术馆邀请,正式以国画画家的身份走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朋友们也跟随着自己的人生轨道前行,肖夏进入家族企业学习管理,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精英女性。冉碧和文悦初入职场,磕磕绊绊的正在成长。 贺秉翰和丁凯泽也早就褪去了当初在学校时的吊儿郎当,正经起来的模样满入梦还有些不习惯,时常调侃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追到冉碧和文悦。 让满入梦意外的是宁邂航,他依旧还在赛车的征途上前行,不过比起当年,这个冲动的少年已经变得稳重不少,甚至再提起当年打架的事,俩人都是相视一笑。 他们之间算不得有仇,最多只是青春年少的轻狂而已,这些随着岁月都被磨平,再提起时甚至能成为彼此茶余饭后的笑料。 不过陆骁河不准她和宁邂航走得太近,满入梦是知道为什么的,所以态度从不热切。她觉得小陆爷吃醋的理由千奇百怪,异性也就算了,就连她有时候和女孩子多讲讲话,夜里也能被他当做欺负她的理由。 关于周婕,满入梦和她的关系不算热切,但也没有当初那么陌生了,有时候甚至能一起吃个饭。那个继父她也见过几次,的确是个温厚的男人,周婕嫁给他也算过得幸福。 满入梦每个星期都会抽时间给齐卓和齐柯补课,齐卓是不愿意的,起初还跟满入梦作对,后来被陆骁河明着暗着收拾一顿后,倒也规矩了不少。 他们兄妹底子虽然差,但是脑子还算聪明,断断续续补了一年的课,勉强能跟得上老师的进度。可等满入梦说让他们自己学习的时候,齐卓却一改常态,别别扭扭的挽留她,满入梦倒没有拒绝,依旧有时间就给他们补课。 林可溪被送回家后,林氏将她严加看管,听说已经订了婚,最近就要嫁人了,林可溪起初当然吵着不嫁,不过最终还是拧不过大腿,老老实实的准备结婚。 至于闻衾,听说他出狱那天被一群人围堵着痛打一顿,新伤旧伤再加上心里的郁结越来越深,过得很不好。 他以后不能再赛车,失去了经济来源,又变得穷困潦倒一蹶不振,当然,他也曾试过回永浙再找陆骁河和满入梦的麻烦,不过以他一人之力总归是斗不过财力庞大的陆家,几次三番折腾完之后,灰溜溜的去了外省。 这之后,一切慢慢恢复平静。 可时间的齿轮却片刻不停的推着四季变换…… ——三年后—— 永浙的冬季难得会下雪,举目望去满地莹白,满入梦玩心大起,一定要拉着陆骁河陪她回青岑山打雪仗。 陆骁河无奈的笑:“真的要去吗?我怕冻着你。” 满入梦拧眉看他:“你不爱我了!” 这是结婚后她常常会说的一句话,总是两手叉腰小孩儿般质问着他,不像是生气,倒像是撒娇。 陆骁河每每都会放下手头正在做的事把她抱进怀里:“我爱你,会永远爱你。” “那就去打雪仗嘛。”她抱着他胳膊撒娇,亲亲他的脸颊,又亲亲嘴唇。 陆骁河搂着她考虑,满入梦吊着他脖子晃啊晃:“老公,好不好嘛。” 结婚快一周年,她极少会叫老公,一直还像大学时那般叫他小陆爷。每每床底间时,陆骁河会哄着她喊,满入梦一边痛骂他无耻,一遍哼唧唧着“老公饶了我吧”,“老公,不要了”之类。 陆骁河挑了个眉,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这姿势解了皮带:“宝贝。”他扣着她的腰,暗示意味明显。 满入梦哼了一声,痛痛快快扯他的衣服,陆骁河低笑,把她抱进卧室。 在满入梦一番“舍身取义”之后。 陆骁河总算答应带她回青岑山打雪仗了。 爷爷如今会下山走动了,兴许是觉得年纪大了,总回忆起年轻时的事,常常去陆家找退休的陆老爷子下棋,年轻时的好友殷长宏殷老爷子也搬到了永浙,三个老爷子闲来无事赏花钓鱼,日子也过得悠闲。 至于三只鸭子也做爹的做爹,当妈的当妈。 满入梦看着满地的小鸭子,问陆骁河:“我要不要也给你生个宝宝?” 她神情真挚无比, 陆骁河怔愣的看她。 有一个女人说要给你生孩子,男人的心总会一瞬柔软。可,陆骁河有些舍不得她受苦,笑着亲亲她:“等我的宝贝准备好了,咱们就生好吗?” 要生孩子虽然可以, 但他想等再过两年。 在陆骁河心里,满入梦仿佛还是七年前初见的那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这么多年,他一直小心保护她,因此措施也做得好。不想让她怀孕或许也有他自己的私心,他总想多一些时间拥有她。 满入梦拉着他跑在雪地上,冰凉的空气往嘴里钻,冷得她偶尔打个冷颤,她却十分开心。 陆骁河总怕她摔倒,时刻注意她脚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和她在一起越久,他便越着急她,总觉得满入梦照顾不好自己,凡是都要替她操心,朋友笑他哪是疼老婆,完全是宠女儿。 “崽崽慢点。” “好。”她回头对他笑。 陆骁河也勾唇:“冷不冷?” “不冷的。” 满入梦蹲下身搓雪球,手上老早就戴上陆骁河准备的手套了,暖和无比。她搓好雪球打向他,哈哈的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空幽的雪地里,像是吓坏了枝头的薄雪,它们颤巍巍的掉落在地。 陆骁河温柔看她,也浅浅的笑着。 他任她丢雪球,并不回手。 满入梦摇头:“你这样不行的,你也打我,对打才有意思。” 陆骁河不语,他很舍不得打她。 满入梦蹲下去,很苦恼的搓雪球:“你这样一点都不好玩。” 高大的男人也蹲在她身前,戴手套的手指轻刮她冻红的小鼻尖:“宝贝,你知道我舍不得打你。” “打雪球就是要对打的嘛。”她红红的脸,不依的爬进他怀中:“好不好嘛。” 又开始撒娇了,陆骁河无奈的轻笑。 她只有一撒娇,天大的事他也没办法不同意。 “好,我陪你打。” 他搓起个小球,象征性的打在她穿靴子的腿上,满入梦却很开心:“小陆爷再来。” 俩人从山脚闹到山顶,对着空谷喊对方的名字。玩累了,陆骁河就背着她下山。 满入梦趴在他背上问:“小陆爷,等我老了,你也这样背着我走路好吗?” “好。” “等我老了就不漂亮了,你是不是会不爱我?” “不会。” 满入梦高兴的圈住他的脖子,侧脸贴在他宽厚的背脊上,陆骁河勾起唇,一步一步走得踏踏实实。 她的声音又响起:“陆骁河,我爱你。” “嗯。”他嗓音带笑。 满入梦捶他:“你怎么不说你爱我?” 他低笑的声音传来,满入梦更要闹,捏起他耳朵:“快说!说你也爱我!” 说起来,从他们相识相爱到结婚,已经认识了七年。这七年,他用所有的温柔的爱宠着她,这七年,她也用所有的温柔和甜蜜回报他。他们的感情从不曾消退半点,反而与日俱增。 他怎么会不爱她呢? 满入梦是这般的坚强,温柔,从容,却也善良,可爱。 “我爱你啊,宝贝。”他低哑嗓音轻轻响起。满入梦不闹了,温柔的弯唇微笑。 陆骁河又说:“我爱你。” 满入梦笑眯眯的:“我听到了。” “我爱你。”他又说,一步一个脚印,逐渐蔓延到远方。 “怎么还要说啊?”她用下巴戳戳他,脱下手套,温热的小手摸在他有些冰的脸颊上,想温暖他。 “因为。” 他笑道:“我的爱比你知道的多,虽然我爱你这三个字浅显不能表达,但是满满,我们有一生。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告诉你,我到底有多爱你。” 真好啊,她想。 满入梦闭着眼睡在他背上,俩人一步一步朝着未来走去了…… 结婚纪念日头一天,俩人飞去了澳大利亚,他们大学时曾在这里听过一场演唱会,后来每逢那个歌手再巡回演唱,只要途径澳大利亚,俩人总会去听。 渐渐的,他们夫妻俩跟那歌手倒是成了朋友。 久别的演唱会再次在澳大利亚举行,满入梦挑了一条红色连衣裙,陆骁河送她最喜欢的玫瑰花,俩人牵着手一起往那热闹的地方走去。 澳大利亚现在是夏季,观众席上的欢呼声依旧像当年那般热烈高涨,满入梦也还是像以前那般开心。 演唱会进行到高潮环节之一,邀请观众上台合唱。 追光落在满入梦身上,她并不惊讶,因为事先通过歌手朋友走了个后门。 她要上台时,陆骁河拉住她:“怕不怕?怕的话我去。” “不怕。”她对他眨眼睛,走上台。 像那年一样,满入梦表达自己想单独送一首歌给自己的丈夫,歌手早已心知肚明,立即点头同意。 同样的地方,同样一场演唱会, 如今她在台上,他在台下。 陆骁河站在台下看她,俩人的目光汇在一起,都轻轻的笑了。 满入梦唱了第一句,有些紧张,唱得不稳,陆骁河在台下鼓掌:“宝贝加油!” 总是这样啊,他只要给她一个眼神,一个鼓励,她的心就能瞬间安定下来。 满入梦深呼吸,轻轻唱着。 I know that it might sound strange我知道这可能听起来有点奇怪 But you made my seasons start to change但你让我的四季开始改变 It happened so suddenly这变化发生得如此突然 Like heaven has waited up for me仿佛天堂已为我等候多时 On every page and evert line在我心中的每一页故事,每一行诗上 Now you。。。。。。。。。。。。。。。。。。。。。。。。。。。。。。。're my everything现在你就是我的一切 …… 姑娘的嗓音清亮温柔,唱进了陆骁河耳朵里,拉扯着他心上的每根弦。 然后她走下来,追光落在她身上,美丽的脸上漾起笑容,她在一声声“kiss him,kiss him”的起哄声中,垫脚吻他。 “呐,当年欠你的吻,现在还给你了。” 她的温柔像无形的狙击,陆骁河一瞬溃不成军,沉溺得出了神,满入梦拉起他的手往外跑,从热闹的氛围抽身而出,就像逃出生天。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像当年那天一样,一样的地方和一样的人。 天已黑,城市静谧。 街道两旁的路灯昏黄矗立。 满入梦跑在空旷的街道,红裙荡漾,陆骁河送她的玫瑰花被她背在包包里。 她张开双手在路上狂奔,小雨落在脸上,风吹乱她的头发和裙子,玫瑰花瓣撒了一路。 陆骁河笑着看她奔跑徜徉,像十八岁那年,他带她去放风筝,她也似这般奔跑。又似那年夏天,她跑过操场扑进他怀中,说着“我会用一生好好爱你。” 时间啊时间,你往前走。 可相爱的人啊,还是一如既往的相爱。 跑累了,满入梦站在原地等他。 陆骁河也正看着她。 他一步一步迈得散漫慵懒,像是从远方而来,却已经走进了她的生命。满入梦等不及跑过去,他笑着敞开手臂。俩人抱在一起,风声里,她温柔的说:“爱你呀。” “嗯。” 他轻笑宠溺:“我更爱你。” —— 何其有幸, 这一生你爱我如厮。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