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要你》作者:明言不惑 文案 【年龄差,久别重逢,轻松甜文】 【颜控软妹心思野x超级腹黑套路王】 邵泠晚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公主,这辈子最大的bug就是周忆晨。 如果能重来,她一定不会在年少时招惹他。 不然也不会看着如今成为自己相亲对象的他,一脸尴尬。 周忆晨温文尔雅,博学多识还长了一张绝世神颜。上学时有着“D大校花”的美称,引无数女生争先恐后。邵泠晚也在其中,但和别人不同的是,她始乱终弃了周忆晨…… 所以如今的一切,一定都是周忆晨为了报复自己的圈套。 邵泠晚感叹自己长大成人间清醒,却在确信是他套路自己的那天,失忆了…… 从医院醒来的那天,邵泠晚大喜自己俘获了男神。而后又得亲爹诰命,开启同居生活。 周忆晨对她关心备至,宠爱有加。唯有一点不好,就是俩人的亲密互动太少。 她严重怀疑他性冷淡,但没关系,自己有的是办法…… 于是在她的不懈努力下,一不小心,就恢复了记忆。 再度被始乱终弃的周忆晨,拿着一份合约到了邵泠晚面前。想到一定是自己失忆时签下的不平等条约,邵泠晚坚决不认。 可来人并不在意,反而说:“准备好久了,就等你恢复记忆。” 他说着又解开两粒衣扣,指指自己脖子上的红痕,“这么多天占的便宜,不负责吗?” “始乱终弃的机会,只能有一次。” #论白月光变成黑心莲有多可怕#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想要的只有你。 排雷: 1、sc1v1+he 2、男比女大五岁。未成年时没有任何感情和亲密戏份。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邵泠晚,周忆晨 ┃ 配角:《美色误我》求收藏 ┃ 其它:《他的小青梅不听话》求预收 一句话简介:被我始乱终弃的男人回来后 立意:坚持自我的奋斗之路 第1章 周而复始 我们认识吗? 空乘甜美的嗓音下,飞机经过了一阵颠簸。邵泠晚没受太大影响,只是挠了挠自己的眉毛,又换了个方向。 身上的毛毯因为姿势的移动有些滑落,她随手向上抓抓,抱胸搂紧怀中的毯子准备再度睡去时,发觉了不对...... 摘下眼罩来,头顶的灯光刺眼,她急着去找东西没来得及缓和光线的差异。只得又把半抬起来的身子坐回去,按着眉心缓了会儿,才适应了现在的光线。 她掀开身上的毯子,快速扫了下座位上的物件......没有,没有她的熊。可是,她睡觉时明明一直抱着的啊! 心中的焦急渐渐燃起,她解开安全带蹲下来打开手机手电筒去找座位下面,可座位下除了地毯外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每个座位的空间就这么大,一只玩具小熊能去哪?何况她的小熊并不是很小的尺寸,不应该这么难找。邵泠晚的眉头渐渐皱起,太阳穴也跟着紧绷起来,她仔细想着自己睡着前后的所有细节,只是心中焦躁,什么也想不出。 两排座位间的空间让她一个170的人蹲下久了有些难受,她撑住座椅想先起来缓缓时,飞机又一下小的颠簸,让她哐的一声撞到了坚硬的扶手上。 头顶咯咯咯的轻笑声传来,她捂住额头抬眼看到了隔壁坐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卷毛褐瞳,像个混血。长得不错,就是幸灾乐祸了点。她不想和小孩子计较,只是小熊的消失确实让她十分烦躁。 她肃着脸起身坐好,扣上自己的安全带瞪了小男孩一眼。刚转头回来要看手机上,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刺破耳膜,叫她吓得打了个寒战。 就瞪了这么一眼,小混血居然哭了!还哭得这么凶! 坐在他身旁刷平板的妈妈很快警觉过来,抱着小男孩询问发生了什么,小男孩就指着她哭得更加厉害,“她凶我!” 小男孩和母亲说得都是意大利语。邵泠晚在意大利上了四年学,意大利文说得很好,只是被这一下吓得差点失语,她脑子里转不过弯来,磕磕巴巴着蹦出几个词道歉道:“我,没有,我刚才,在找东西,不好意思。” 她慌里慌张地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抓了一把糖出来,递给小男孩想要赔礼道歉。可是小男孩并不领情,把她的糖全部甩到地上。小男孩哭着哭着还手脚并用,把座位上的东西,都扑腾了下来。 邵泠晚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一眼会惹了这么大麻烦,她身子前倾想要再度开口道歉时,瞥到了地上的一个毛绒玩具。 这,不是她的熊吗? 怎么会出现在邻座? 她不想去多想其他的,也不管小男孩的哭声和他妈妈的漫骂,只俯身下去捡起自己的熊,却被小男孩的母亲冲过来打了下手掌指责道:“你怎么随便拿别人东西!” “这是我的!” 邵泠晚觉得无语,她还没追究责任,怎么反倒被咬了一口。 她不管这女人说什么,只抓紧自己的熊不松手。而这女人和她反方向拉扯着,刺啦一声小熊后脊的接线处撕裂,邵泠晚惊慌着松开手,叫那女人把小熊夺了去。 邵泠晚气急败坏站起来要按响服务铃叫空乘来调节。不知是不是她们的争执惹到了其他人,有人先于她按了服务铃,这一起身空乘已经朝她们走来。 “这是我的个人物品。”邵泠晚指着小熊,拿出自己手机的照片作为证据,交给空乘查看。 幸好,空乘是公平的,小偷没有丝毫的证据,只能被要求把小熊还给她。 而这上梁不正下梁歪,女人非但没有丝毫愧疚,也不教训自己儿子的偷盗行为,还哭天抹泪地诉苦起来。邵泠晚没心情看这出戏,冲那对母子吼了声,“快点!还我!” 女人脸上假惺惺的泪水未擦,鄙夷看着她把小熊随手丢了过来,可就在她要接住时,处在她们中间的小男孩突然接住小熊,把它按头塞到了一碗喝剩的奶油蘑菇汤里...... 邵泠晚的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理智都被这一幕冲碎,她疯了似得冲过两个座位之间的阻隔,推开那个小孩,把自己的泰迪熊抢了回来。 可怜的小熊从头上开始淋着奶油汤,模样已经不能看了。 “哎哟!你还动手!还有没有王法了!”女人刚刚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腔全无,不知怎的,开始说起中文来。男孩的哭嚎和女人再度的歇斯底里,扰的周围的旅客集体不满。 乘务长赶来,给邵泠晚拿了一个防水的垃圾袋来,并给她安排了新的座位。看着自己遇难的小熊,邵泠晚没有说话,默默接受了安排。回到自己座位上把自己的行李物品收齐, 临走前,她的背包扫到了小桌板,好似无意地将自己座位上的那剩汤泼到了小孩身上。 “不好意思。” 一个皮笑肉不笑的道歉后,她带着自己的东西跟着空乘到了新的座位上。身后女人掺杂着各种语言的吼叫,已经与她无干。 坐下的邵泠晚,咬住牙关把毛毯的包装袋暴力撕开发泄着愤怒。她虽然不迷信,但今日出门,真的应该看看黄历。 已经被撕开的包装袋又被她扯了一道,哗啦啦的塑料声下,她感觉身侧的新邻座好像看了自己一眼。意识到自己吵到了别人,她赶紧平复了下心绪,安静地把自己的物品放好。 这次的邻座是位男士,她没细看,但貌似长得不错。身材还在黑色的高领毛衣下若隐若现。若是以前,她定要偷偷看上好几眼拍下照片和小姐妹尖叫。 但今天她的心情差到极致,连看帅哥的意念都没有了。 都怪熊孩子! 又过了几分钟,空乘过来询问了她的情况,并给了她一个礼包作为赔礼。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谢了空乘的安排,盖好毛毯准备继续休息。 毕竟还有数小时的航程,也不能自己把自己气死。 正好用熊孩子这件事去和爸爸撒个娇,换来自己工作室的第一桶金。 她如是想着,刚刚站在自己面前的空乘解决完她的问题,又绕到另一侧问起了她身边的人,“先生,问题已经解决。抱歉打扰到您的休息,这是我们赠送的一道甜品。” “谢谢,不过我不太吃甜食,给这位小姐吧。” 莫名被cue的邵泠晚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了邻座未转过去的脸,手中手机咚的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小姐。” “小姐。” 空乘的次次轻唤叫邵泠晚眨巴着眼睛把出走的灵魂叫回来了半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接过来的那盘蛋糕。手指还在颤抖着扶不稳餐碟,跌落在地的手机因为脱离了耳机的蓝牙开始自动外放起音乐。 另外半个灵魂又被叫了回来,邵泠晚赶紧弯腰去捡自己的手机。再一起身又要和座椅扶手来个亲密接触时,一只手掌挡住了她的额头。 对方袖管里清冷的木质香入鼻,邵泠晚像只逃窜的小兔子般倏地一下弹开。 “谢,谢谢。”她的脸因为手掌的温度烧的可以烤熟蛋糕。手边一点可以遮挡的物件没有,她只能拨了几缕头发下来掩饰尴尬。 “怎么不吃?吃点甜食对心情好。” 周忆晨的话就像催命符,一点点叫她的生命值血量告警。邵泠晚攥紧小拳头瞟向餐碟,才发现那是一道布朗尼。 布朗尼——可爱的错误。 呵,真是应景。 被刚刚的焦躁和重逢的紧张双重压迫的邵泠晚,在内心负负得正,一扫尴尬的情绪昂起头来冲周忆晨咧嘴笑了下,“谢谢您的关心。先生贵姓,哪里人,要不要加个微信?” 装傻谁不会啊!挤兑人谁不会啊! 周忆晨这点本事,怕不是都和自己学的。 想他以前那副高冷地一句话不超过五个字的样子,四年了,可真是突飞猛进。 “可以。” 啊?邵泠晚在那里暗自吐槽着,眼前忽然伸过来一部手机,屏幕上的二维码已经调到了屏幕上。 她楞在这个给自己挖好的坑里不知所措时,眼前的手机又一下子消失,回到了它的主人那边。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入了她的耳中,“哦,我好像没删,不用再加一遍。” “你把我删了吗?” “我......”邵泠晚拖了个长音,在脑海的词库中最终翻出一句,“我们认识吗?” “也许吧。” 周忆晨抿唇轻笑了下,靠回座椅靠背上坐好,升起了二人之间隔板。 棒棒棒。邵泠晚真是给这场别开生面的重逢打上五星。耳边的话声终于完全消失,她才意识到“投诉处理”所以是周忆晨按的服务铃叫的空乘。 她撅起嘴巴来哼了声,狗男人小肚鸡肠,不就是给他睡了没负责吗。 至于吗?还寻思着报复自己? 明明是她被欺负了!她咬住牙把自己的怒气咽下,也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什么瓜葛。不过蛋糕不吃白不吃,这可是周忆晨第一次给自己蛋糕吃。 以前,求着他买都不见得给。 没准还要说上两句她娇气矫情。 一口口的布朗尼吃掉,邵泠晚的眼睛有些热。她拿出纸巾揉揉眼睛,又把自己手上的巧克力屑擦干净,就戴好耳机和眼罩缩到了离中间隔板最远的那侧,准备睡觉。 没有小熊抱着,她一般是睡不着的,但今日大概太累了,她迷迷糊糊的有了些倦意。 恍惚间,她要睡去时,感到身后被塞了一个东西,摘下眼罩,转身一瞧,居然是只毛巾折的小熊...... 现在服务这么人性吗? 邵泠晚小心戳了戳小熊的耳朵,本想问问周忆晨这是不是空乘给自己的。但见他刚才那副嘴脸,还是住了口。只把小熊抱了过来,就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睡还真是就到了目的地,飞机降落前,空乘将她叫醒。见到是刚刚来给自己换座的那位空乘,她赶紧挥了挥手中的毛巾小熊和她道了谢。 而那位空乘还没说话,就被身边的周忆晨抢了话头,“还需要多久落地?” “先生,我们大约还需要三十分钟降落。” 邵泠晚看着身边淡漠严肃的人觉得奇怪,周忆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礼貌了?还打断人家的话? 她瞥了周忆晨一眼,没理会他,冲那位空乘又笑了笑,继续安稳地在自己位子上坐好。 飞机完全停稳后,安全带指示灯熄灭,人们纷纷站起来去拿自己的行李。 而邵泠晚的登机箱,还在那对母子那边。她走过去刚垫起脚摸到自己的箱子时,身后响起了周忆晨的声音…… “需要帮忙吗?” 可不敢可不敢,她要转身拒绝这份“好意”时,稍侧了下身的功夫,正好看到那个小男孩的妈妈满脸堆笑地对周忆晨说:“哎哟,当然需要了,多谢您啊。” 哦,他问的,是那对母子啊…… 呵呵!揶揄自己就算了,还朝和自己起了冲突的人献殷勤。有些故意了吧周老师。 那她也不会承认他们认识的! 没心情参与这幼稚的戏码,邵泠晚翻了个白眼,抓住自己的登机箱扛下来,快步离开了飞机。 周忆晨用余光扫了眼那漠然立刻的背影,绷直的唇角终于微微抖了下。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回过神来和那对母子确认了是哪件行李。 “先生也是J市人?” 小男孩的母亲显得十分热情,全无刚刚对邵泠晚凶神恶煞的样子。他看在眼中,笑笑说:“外地人,来这里工作。” “啊,看先生的气度,一定不是一般的工作吧。要不我们加个微信?” 女人说着松开儿子的手,将自己的二维码划出,递到了周忆晨面前。 “不必了。”周忆晨婉拒了女人的提议,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毛巾小熊给了小男孩,“小朋友,送给你的,祝你健康长大。” 他又揉揉男孩的头顶,就转身消失在了下机的队伍里。 小男孩把毛巾小熊举到面前,喜悦的表情只停留了一瞬,“啊”的一声惨叫惊到了身侧还意犹未尽的母亲。 男孩手中的小熊正面,被殷红如血的颜料画了一个恐怖的鬼脸。 身子上还用意大利文写着,【还我命来——泰迪】。 第2章 在逃公主 这种人,最难追。 邵泠晚下飞机后一路走得飞快,发觉自己已经甩开同机的人很远,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对于跑路而言,她大概驾轻就熟。 不然怎么能在不小心睡了周忆晨这朵高岭之花后,全身而退。 只是...... 邵泠晚拿出包中的小镜子看看自己花容失色的模样,叹了口气。 也是离谱,她的狼狈仿佛和周忆晨签订过生死契约,每当他的出现,都是这番场景。 可怜自己这么一个软萌可爱的小公主,每次见到他都要抱头鼠窜。 真,在逃公主。 红润的嘴唇因心中的不甘压成了一条线,把本就圆圆的两腮鼓得更加饱满。手指顺带着用力一握,嘶的一下疼痛,让邵泠晚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指, 原来她刚才走得那样急,都没来得及均匀分配手中的行李,重量都压在一边,已经勒红了她的手指。 真是…… 但不管如何,总之,再遇不到周忆晨就好。她控制着自己不再多想,在下楼取托运行李前,先找了处休息区把自己的行李整理一下。甩甩自己勒红的手指,她从包里掏出沉寂了十几小时的手机。 电源键的长按后,手机屏幕开始缓缓亮起,这刚一连上信号,乒乒乓乓的声音伴随着振动,手机就这样跳跃着要从她的手中脱了出去...... 她简单阅读了下那些信息的内容,还未舒缓安静的情绪,一下子又涌上了眉心。可巧,这会儿功夫爸爸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敛了下眉,清清嗓子,直接接通电话冲那边喊了过去,“老邵!你搞什么啊?我才多大你就叫我相亲?!” 什么意思啊?闺女出国上了几年学,这就要断绝父女关系了?赶着把她打发出去。 说好的小公主、小棉袄呢!说好的父爱如山呢! “我告诉你,没门!窗户也别想!我不会去的!” 表明坚决地态度只需这些口舌,她说完自己的话,也不管爸爸说什么,更不管他再次拨回的电话,直接把手机静音丢回了包里。 被触及逆鳞的小公主拿出一副能遮住自己大半张脸的墨镜来,把和自己这身行头格格不入的垃圾袋绑在行李箱上,挎起自己限量款的包包拖着箱子,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高筒靴子在光滑的地面上踏出一路音符,然而这份嚣张没维持多久,就来了个急刹车。 邵泠晚大跨出去的步子紧急收回来了一半,将脸上的墨镜扶了扶,调转了方向。 “邵大早!” 休息区与走廊之间的隔墙没有阻挡住她的身影,身后这特殊的称谓召唤着她的暴露。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郁修。 尴尬的表情被墨镜遮盖,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抬起自己刚刚被袋子勒红的那只手掌,刚要挥挥打个体面的招呼,就被直接带到了对方的怀里...... “诶诶诶,郁修,你干嘛,大庭广众的,别搂搂抱抱!” 这份亲近已不同于少时的拥抱,邵泠晚十分不适,肩和手臂一起挣扎着从郁修的怀里出来。 “嘿,邵大早,老子特意为你换了今天的航班,你这什么表情?” 郁修没有因为她的生分而恼火,依旧吊儿郎当的地插着口袋,还抬起手来轻车熟路地揪起了她刚刚气成河豚的脸颊。 “你!” 邵泠晚因为一个月前故意骗他不和他同机的愧疚全无,翻了个白眼,抬腿给了他一脚,拖着自己的行李就往前走。 从小到大,人家叫自己“小晚”,就郁修非叫自己“大早”! 这神经病! 郁修比她小几岁,和她同在意大利留学,却不在一个城市。她今年毕业,郁修趁暑假也要回国。她的爸爸知道后,就说有个认识的人同路好些,要他们一起回来。 只是,她是出门在外,是最低要坐商务舱的。而郁家的公司破产了,郁修在外上学的花销自然也要缩减。这种时候如果带他一起坐商务舱,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也是她老爸做事考虑不周,只能要自己擦屁股。 她只好找了好多借口和郁修错开了回国的时间,结果,这家伙...... 邵泠晚故意加快了步子,要躲开郁修这个尴尬本尬,而他聒噪的声音追着自己的步子一路不停,她终是忍无可忍,突然停下脚步,用行李箱绊了郁修这个讨厌鬼一个踉跄。 看着眼前险些人仰马翻的人,她居高临下地抱臂甩出一句,“你怎么在这?!” 郁修身子前倾了一半,却没有真的跌倒,很快他背好包又若无其事地起身对自己嬉皮笑脸道:“嘿,你这小没良心,我还不是担心你吗。” 说瞎话不打草稿,邵泠晚懒得理他。 “我真是为了改了今天的航班,就是商务舱都没位置了,我坐的经济舱。” 郁修的话还没休止,更变本加厉地打量起了她的行李。邵泠晚很快警觉,却为时晚矣,挂在自己行李箱上那突兀的垃圾袋,被郁修强行攥到了手中。 “这什么玩意?你怎么还收垃圾?” 讨厌鬼说着还要打开袋子来瞧,邵泠晚踮起脚来来要抢,刻还是没拦住他。 “你,你这熊咋了?” 垃圾袋中的落汤熊被一下子展露在了空气中,趁着郁修怔仲诧异的那刻,邵泠晚赶紧把自己的东西夺了过来,语气多了几分恼怒,“飞机上被熊孩子泡汤了。” 见她恼火,郁修也没什么歉意,还在咧嘴笑着揶揄她道:“可怜了诶,这不是我们邵大小姐的安抚巾吗……” “滚!” 邵泠晚呵斥一声,抡圆自己的包给了郁修一下,这孙子!太过分了! 虽然这也不算秘密,可好歹她也转年就24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再被人说这样的话,总归是不好意思。 被郁修揭穿了小熊的真正用途,邵泠晚又羞又恼,将自己的行李全部甩给这混蛋,独自一个人扬长而去。 郁修在后面拿着大包小包跑得狼狈,赶忙追上她,换了和善的语气,“没事,你都抱了十几年了,也该让人家退休了嘛,我再给你买一个。” “你懂个……”邵泠晚把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扬起的中指却没有落下,咬牙憋了一会儿甩头不去看他,“才不用你。” 她心知郁修这种没心肝的人不会懂,很多东西是不能替代的,只是她刚刚犹豫了一下,之前确实没有可替代的,但现在真的不是了。 那个小姐姐给她折的毛巾小熊,让她感到了当年妈妈给她熊熊时的感觉。 是那种,被人告诉,会有人一直陪伴你,爱护你的感觉。也许,就是安抚巾,带来的安全感吧。 事已至此,邵泠晚也懒得和郁修计较,多一个拎包的也没什么不好。二人一路到了行李转盘处,因为刚刚的气愤冲昏了头,邵泠晚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行李转盘号码。 只得拿出了装死的手机,手机屏幕上红色的未接来电醒目,机主是“老邵”,有三十多通。 邵泠晚不去管这些电话,快速解锁手机,在航空公司的app里找到了自己的转盘号码。 商务舱的行李先出来了,邵泠晚拿了行李没管郁修的叽叽歪歪就走。手机一通通的电话依旧未停,直到一个未备注的号码打进,她才终于划开了接听键,“喂......” 一个字的唤出,对面传来的,却不是她相信中的声音,而是一声带着怒火的责备,“非得让你爹把你绑回去?” 邵泠晚推着行李车已经就要走到了出站口,看着接机处站着的人,她后半口气憋住,脸涨得通红,赶紧推着行李车退回去就跑。 可刚刚还在行李转盘前的郁修却不见了踪影,这家伙,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 邵泠晚着急上火,手中不停翻找着记录,给郁修拨出了求救电话,“喂,郁修,你在哪儿啊?” “我抽烟呢啊,你不是走了?” 知道他的位置后,邵泠晚火速挂断电话,就往吸烟室跑。 郁修这家伙小小年纪不学好,从画班里就学人家抽烟! 周忆晨就不,烟酒不沾,活得像个神仙,无欲无求。 人家都说,他这种人,最难追。 又想到周忆晨的烦躁和郁修的不靠谱,让邵泠晚内心的暴躁点燃,直接冲进了吸烟区,咣的一声推开了大门...... 只是眼前的情景有些出奇,神仙在烟雾缭绕中,出现了她的面前。 周忆晨确实被这横冲直撞的巨大声响惊了一下,他倒吸了一口气,掩唇轻咳着把手中的烟熄灭在灭烟处。 室内的烟雾很快被走廊窗子吹来的风消散,周忆晨将烟尾的部分捏了两下。缓缓转身来,对向这本不该在此的小姑娘。 一条毛茸茸的浅驼色围巾簇着那张未消慌乱的小圆脸,硕大的墨镜摘下后,黑曜石般的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明亮。 “不好意思,我......我找人。” 她磕磕巴巴地话说着,周忆晨回过自己不自觉的眼神来,换了一种目光看着她问:“找谁?” 平静的询问让明亮的眼睛左右闪躲,支支吾吾地说出幼稚的语言。 “反,反正不找你。” 周忆晨抚了下自己的腕表,余光扫了眼时间,提步向邵泠晚走去,环视了圈只有他二人的吸烟室,笑笑说:“可这里没有别人。” 突如其来的对视,和甚少见过的笑容让邵泠晚的指尖冰凉,她不知自己是何情绪,只是嘴唇不可控地颤抖着,垂下头来只想躲开他。 可她的腿好似不听了使唤,还能嗅到周忆晨身上烟草味的逼近...... “那个,我......” 局促的场面需要一些话来缓解,邵泠晚大脑一片空白下把可以捡出来的词汇说出。她的五感在周忆晨的靠近下逐渐丧失,慌张无措下,身后倏地传来一声大喊,“大早!” 是郁修!这孙子,可算出现了! 邵泠晚的动作起伏激动,双脚像被解开了镣铐又架到了火炉上,上下跳跃着袋鼠一般就跑到了郁修身边,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就走。 他们跑的风风火火,还不小心撞到了走廊里的一位女士。 连声道歉下,两个慌张的背影,离开了这片区域。 周忆晨的嘴角绷直,按了按眉心,将自己夹在鼻梁上的眼镜摘下,回到吸烟室内重新点起了一根烟,只吸了一口,就撵灭了。 他的手指左右撵动熄灭烟头火焰的动作重复的三圈,在口袋中铃声响了第二遍后,停下手中的动作接通了那通电话。 “好的,我现在出去。” 第3章 年少绮梦 做梦这事不对 “你怎么走?” 从吸烟室出来的邵泠晚眼前模糊了一阵,未等她缓过神来,郁修又熟络地揽过她的肩头,用下巴指了下大门口说:“一起走呗,我送你回家。” “你姐夫不是来接你吗?” 邵泠晚不喜欢这亲切的距离,从他臂弯处脱出。她早听说郁修的姐姐匆匆结了婚,对象是邱家未来的接班人,又是郁家姐姐的青梅竹马。按照郁家如今的形式,这貌似是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郁修十分不满,还很恶劣地啐了一口说:“姐夫?他也配?” 邵泠晚不太了解人家的八卦,没有接话,郁修已经开始了不吐不快的状态,又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我早就说过,你们这些女孩子别找那种比自己大四五岁的男人,那能靠谱吗!男人大了几岁,花言巧语更多,套路更深,随便说......” 他的话说到了一半,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邵泠晚感觉到了,侧偏了下头,推起了自己的行李车。 别找那种大自己四五岁的男人,这话,好像在内涵自己。 不过她也没找,因为没追上。周忆晨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梦这玩意,做行,“做”不行。 也不是他不行,是做梦这事不对。 邵泠晚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给逗笑了,用手肘怼怼一旁气鼓鼓的郁修道:“走吧。不过我爸在门口堵我,咱得想个办法,躲开他。” “你亲爹你怕什么?” 郁修显得十分诧异,邵泠晚也不想多隐瞒,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出了真相,“我爸逼我相亲。” “相亲?哎哟,就你这大小姐脾气,谁能看得上你?” 郁修阴阳怪气着,就知道这货嘴里没一句好话,想起郁修揶揄自己“安抚巾”的事情,邵泠晚眸中一转开始了报复,她瞬间软了声音,眨着那双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凑到郁修的脸前撅起嘴巴无辜道:“那怎么办呢,郁公子要不要也加入?” 这份虚假的可爱没维持一秒,就被郁修一个指头无情地推开,“算了吧,我们家刚破产,可没钱娶你。” 他推开人,还走得更快了些。这下,倒叫邵泠有些抱歉了,她一时间竟忘了这点。 他们所谓的相亲,其实差不多叫联姻,多是和家里公司利益挂钩。郁修的姐姐草草结了婚,外人来看就有些卖闺女还债的意思。郁家姐弟都是自小就极骄傲的,遇到这样的事情,郁修肯定不好接受。 就像之前他说换了今日的航班,但商务舱没位置了,可周忆晨旁边明明有空位,原因为何,不想而知。 可是,呵呵,光为他着想了,这孙子都没考虑自己的感受。 坏蛋! 邵泠晚的愧疚也维持多久,此刻郁修已经走得离她远了些。她不慌不忙,就慢悠悠走着,反正老爸还在门口,没想到法子避开老爸,她就不出去! 她正在那边闲庭漫步着,郁修推着俩人的行李到前面停下,已经开始了催促。她敷衍着哦了声,扭头看到周忆晨从吸烟室出来,也向出口走去。 周忆晨走得很快像是赶时间,邵泠晚的步子顿了下,垂下眼来不去看他,朝郁修的那边跑了过去。 耽误了些时间,周忆晨出机场时已经天黑了。 他按照车牌号找到那辆车子,离车门还有几步远时,副驾和司机已经纷纷开门下车过来迎他,都下来十分客气地对他唤着,“周老师。” “您好。” 周忆晨微微颔首,回应了对方的客气,从副驾下来的那位穿着西装的男子,指了下打开的后备箱说:“周老师,请,咱们车上说。” “不必了,在这里说吧。我一会儿还有事。” 他拒绝的干脆,对方也没恼火,还在笑着说:“哈哈,那周老师,关于这次专利的授权,您还有什么顾虑,邵董说,只要您提出,我们一定满足。” 得知对方的态度,周忆晨没有耽误时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希望和邵董单独谈谈,就是不知道邵董什么时候方便?” “邵董也很想和周老师交流一下,若不是邵董今晚有家宴,就设宴款待您了。” 男子一脸堆笑,仍旧十分客气,周忆晨点点头,看了腕表对对方道:“好的,那我们改日再约。” 他转身要走,那人即刻拦住了他,“周老师,我们送您吧。路上也好介绍下这次的合作。” “不必了,我已经了解本次授权合作,只需要和邵董再聊一下,谢谢您。” 回了宝沣公司的人,他前行了几步路,上了已经订好的出租车。虽然有些缠人,但宝沣确实有诚意,而且效率很高,没出半小时就直接和他约了明天下午回面,他回复了一个【好的】,就没有再看手机。 机场到市区的路在这个时间很堵,出租司机明显想找些话说,他不愿意再开口,就一路合目不言。 脑海中思绪翻涌,周忆晨并没有得到休息。刚刚那副少年少女熟络地牵手离开的画面久久不能离去。他轻哼一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发了一封邮件给了宝沣公司的董事长邵寻。 约莫两个小时,车子到了目的地。下车后,周忆晨拿着行李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站在玄关处没有开灯,只把行李放到门口,他就又关上门,下了楼。 公寓离学校很近,他步行过去,到了学校附近一条热闹的街巷。 大学附近的这种小街到了晚上总是人流络绎不绝。大学附近的这种小街到了晚上总是人流络绎不绝。 听他的学生说,美食街前两年返修过,加宽了路面,从纯步行街变成了人车通行。他回国后从没来过。如今看,处了位置没变外,其他的一切他都不认识了。 周忆晨的步子有些发沉,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这会儿已经有些寒意了。他把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放进大衣口袋,凭着记忆往前寻着。 纵然天气寒凉,但街上的人不少,更有许多穿着单薄的年轻女生挽着男友,脸上的笑容热情洋溢。周忆晨摇摇头,将关注力都用在寻路上,终在主街岔路的一条胡同前停住了脚步。 这几年国内市场景气,城市在日新月异着,这辆棉花糖车一如四年前一样停在这里,真叫人感到意外。 想到这边全是附近学校的小姑娘,或许还有他的学生,周忆晨犹豫了一下,站得远些,等那些女孩走了,才走上去。他拉高了点自己的毛衣领子,找老板要了一只粉色的棉花糖。 “小伙子,给女朋友买?”棉花糖机呼呼地转着老板十分热情,“咋不带来挑挑,现在女孩子不一定喜欢粉色,你可别买错了。” 周忆晨的嘴角动了动,也没有否认,只是有些抱歉,“嗯,我不太会买。” 可他又不知道换什么,小姑娘的脾气瞬息万变,谁能猜得准。他从钱夹里拿出现金来,递给老板说:“就这个吧。” 老板收了钱,开始做起了棉花糖。粉色的棉花糖和他有些违和,他找老板要了个袋子装起来,带进了旁边那家店面不大的餐馆。 刚跨进店门,他看到背对着他的一个女孩,穿着橙色的羽绒服梳着一个丸子头。埋头苦吃着一大盆东西,举起一只手来冲着前面喊着:“我还想要个豆皮,再加个虎皮鸡蛋!” “你别吃了你,你这是化悲痛为食欲?不就是......” 闻声从后厨走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的男子,擦擦自己的手,看到他有些磕巴着说不出话,“忆,忆……” “嗯,一样一个,俩我吃不了了。” 邵泠晚说完,半抬起头来,瞧着老板就一动不动地站在桌边。她有些纳闷,叼着半个面条扭头朝他发呆的方向看去,吸溜一声,面条滑进了喉咙,尾部的汤汁呛到了嗓子。 她瞬时面红耳赤着猛烈咳嗽起来,门口站得笔直的人抢了步,拿起桌上水壶来给她倒了一杯水。 而后又一言不发,转身坐到了离她最远的那张桌子上。 第4章 冤家路窄 我爸逼我相亲 周忆晨的眉心跳了几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道:“给我来点吃的吧。刚下飞机,没吃饭。” 屋内剩下的二人都在他背后,站在两排桌子中间过道的老板傅怀转了身冲他呲牙笑了起来,“行,我一会儿给你做去。” 傅怀说完,走到厨房边冲里面嘱咐了两句,再一转头,对上了周忆晨疑问的目光。 “顾客怎么这么少了?” 周忆晨皱着眉头环顾下四周,店里总共六张桌子,到现在也没再上一位顾客。自己进来前,这里也只坐了邵泠晚一个客人,这上座率,还不如门口卖棉花糖的客人多。 “现在大家都订外卖,你懂什么。”傅怀笑嘻嘻应着他的话,反揶揄起他来,“你这都多少年没来了,与时俱进点吧周老师,小心被年轻人淘汰。” “我这是看小晚来了,就提前歇业了,不然你进门还要排队呢。” 傅怀说得自豪,被突然点到名字的邵泠晚心中却没有半分喜色。她埋头扒拉着碗里食物,耳中听着他们的对话,一口饭都吃不下。 四年了,她刚回国就来到这家店,又这么巧,撞上了周忆晨...... 冤家的路能窄到这个地步,也是离谱。 不过听傅怀的话,好像周忆晨也很久没来了?那他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来到这里? 深埋的头抬起,她看到周忆晨没再逼问什么,解开衣扣,将身上的大衣放到了一旁的空凳子上。好像是真的要在这里吃饭的样子。 邵泠晚也不想自讨没趣,站起身来,擦擦嘴巴整理好自己的仪表准备离开。傅怀这会儿正好从厨房出来,拦住她递过来一个碗,“豆皮、鸡蛋都没吃呢,走什么?” “我不吃了,我先走了。” 她摆摆手,没有接过那个碗,眼睛瞟了下背对着他们的人,满是无奈。 傅怀仍是扬着笑颜,顺着她的目光撇了眼周忆晨,又转回视线来把碗放到了桌上对她道:“吃吧吃吧,特意给你做的。” “我打包带走。” 他俩正说着,周忆晨冷淡的声音响起。这一句搞得邵泠晚觉得更加尴尬,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傅怀摇摇头对她做了个“吃吧”的口型,冲那个冷漠无的背影撇了撇嘴,示意她不要和那个人计较。 他略过周忆晨的桌子,连吃的都没让周忆晨看一眼是什么,就拿到收银台后鼓捣着说:“知道你不挑食,就随便对付了点。反正也没毒,我给你打包。” 傅怀好像帮自己出气一样说着周忆晨,可邵泠晚心里也没觉得爽利。 明明是她始乱终弃,别搞得像周忆晨对不起自己一样。他没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不过是不喜欢罢了。反正自己也把他强行睡掉了,谁也不吃亏。 所以此刻,她更想逃离这个场面。 傅怀再拿来的她也没吃,就走到收银台前扫了付款码。这是近年来,流行的付款方式。尤其是大学城附近,几乎每家店铺都设立了这样的付款码。 然而,就在她结了账就要离开时,收银台后的傅怀突然噗嗤笑了一声,“现在大家都扫码付,你咋还拿现金。” 邵泠晚的余光扫了眼,周忆晨跟走路没有声音一样就到了她身边。还有他放到台面上的现金,确实...... 不过,老年人就是很难接受新鲜事物呢。她爸也不会扫码付款。 邵泠晚心中有点小报复似的嘲讽了周忆晨下,也没去管他给现金的老土动作,拢紧外套转身就走。 “诶小晚,我找不开钱。” 离开收银台的步子怎么那么难迈,她又被傅怀叫住。傅怀从收银台里出来,挥挥手中的红色钞票对她说:“这钱给你,你转给我吧。” “啊?” 邵泠晚没听明白,傅怀就开始自己掰扯起来,“哦不对,找零钱得找给他。诶你俩加个微信吧,这钱我也算不清,小晚会算,你俩回去算吧。” 最后半句落地,一直默不作声的周忆晨终于开了口,“我们有微信不用加。” “钱算不清就不用找了,先走了。” 他说罢很快拿起自己的衣服,边走边穿着就往店门口去。扬起的衣角触到了邵泠晚的手指,她攥拳捻了下自己的食指,沉了口气和傅怀简单道了别,也向大门外走去。 可是刚到门边,方才已经出门的人又回了来,拦住她欲向前的步子,耳畔飞快扫过一句,“下雪了,等会儿再出。” 下雪了? 邵泠晚掀开店门厚厚的帘子,探出头去看到暗夜中真的飘下纷纷雪白。 怪不得,今晚这么冷。 一口热气呼出,倏然间一柄伞撑到了她的头顶。 她不自然地挪出到室外的空地上,头顶的伞并没有片刻离开。 额,周忆晨这是什么意思?要和自己一起走吗? “那个,我......” 邵泠晚欲言又止着,心脏已经开始开了快进模式。 “怎么走?” 周忆晨询问她的口吻,像这下雪天般冰冷。 “打,打车。” 她磕磕巴巴答着,周忆晨仍旧平静道:“我送你到路口吧。下雪容易感冒。” 邵泠晚有些慌了,她没做好任何重逢的准备,更是一点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的交集,她慌张躲开伞面遮住的空间,婉言谢绝了这份好意,“不用了,谢谢,我自己......” 然而这下并没有躲开,头顶就又被伞面盖住,二人间的距离更是从一步远逼近到了半步。 在这个距离下,她的目光无处躲避,只能不上不下得看向那握着伞柄的手指。周忆晨的手生得筋骨分明地巧夺天工,肤色更是和这暗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真的是,哪里都很好看。 羞赧蒙上心尖,邵泠晚低下头看着地面点点堆积的白雪,平复自己的心情。 “我同你爸爸的公司有个合作,就当照顾下甲方。” 周忆晨冷凛的话声再度响起,并且揪住她衣服的衣角,迈开了步子。 她完全是被拉走的,只是,“你怎么会和我爸有合作?” 诧异让她打开了话匣子,又赶紧关上。 别说,别问,都和她没关系。 幸好,周忆晨也没回答。 雪夜终于归于了宁静。 二人没再说话走到了可以打车的大路口。今晚的雪越下越大,而且下的很急,许多年了J市都没有过这样的大雪。雪花一片片地落在路上,薄薄的白雪已经覆上了柏油马路。 这个时候打车的人非常多,排号要等很久。看着屏幕上一动不动的数字,邵泠晚有些心急了。主要是周忆晨还一直站在自己身边也不离开。 大半夜的,送有微信联系方式的女生上了出租车再离开,应该是基本的礼貌吧,他是个很有礼貌的人。 应该没有要死灰复燃,或者为当年的那件荒唐事诉说些什么意思吧。 肯定没有,她在想什么? 迟迟未动的人和等不到的车子,让邵泠晚心急又心慌。 她也有最快的解决办法,只是不愿意…… 时间又过了五分钟,情况没有任何好转。不管是生理的寒冷还是心理的焦急,邵泠晚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她终于还是在通话记录中找到爸爸的电话拨了出去,结果居然是……无人接听…… 老爸搞什么鬼,真的要断绝父女关系吗? 一个破相亲的事情,搞得父女俩反目成仇,也不知道是谁给爸爸出的馊主意。 邵泠晚的嘴角绷直,面色严肃着给爸爸的秘书打了电话,结果也是无人接听…… 得,这俩人一定是串通好的嘛!至于吗?不同意相亲,就这样让她大冬天的在外面淋雪??? 老爸何时有过这么狠的心肠! 邵泠晚握着手机的手指颤抖,咬住下唇压抑着自己委屈的情绪。 “怎么回事?” 身边周忆晨突然的开口让她意外地“啊”了一声,咬住的嘴唇松开后还来不及合上,周忆晨就语速很快地问:“你爸为什么不接你电话?” 嗯?眼神这么好?是不是应该贴个防偷窥膜了?? “怎么回事?” 周忆晨又问了一遍,邵泠晚被追问的没法子摆脱。快速锁了手机屏幕放到口袋里,踢踢脚下的雪,垂着头口气轻松地无所谓道:“哦,他逼我相亲,我不同意,他就生气了。” “嗯?” 接下来从周忆晨口中发出的,是一个疑问词。 “啊,我......” 话出口,邵泠晚就后悔了。也是醉了,自己和他说这些干什么......好像在和他说,自己没放下,自己一直单身,等着他似的。 她懊恼着要寻个法子避开周忆晨时,她的袖子突然被抓住。周忆晨站到她身侧离得很近的位置,抓住她袖子的手往他那边带了一下说:“走吧,我送你。” “你,你送我?你怎么送我?你……” 鼻腔因紧张吸进的大口冷气,让邵泠晚炙热的心开始不规律地跳跃。她频频眨着眼睛,被捏住袖子的那只手臂张开了五指停留在周忆晨胸下的位置,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就赶紧攥成了拳头。 第5章 多管闲事 行,你牛逼。 “诶诶诶诶,周忆晨,我,我,我不用你管。” 面对周忆晨真的要拉人走的行为,邵泠晚终于装不下淡定了。只能承认他们认识的事实,并叫出了周忆晨的名字。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她没有肢体抵抗的能力,完全靠喉咙来反抗周忆晨这种不由分说的行为。 她心理和身体共同挣扎了半天,周忆晨并没有松开她,只轻描淡写了句,“我也没管过你。”就继续像牧羊人拎着牧场里没按时回家的小羊一样,被拎到了一个住宅区。 呵呵,周忆晨这个人可真是依旧不会怜香惜玉!邵泠晚觉得自己有几秒都被拎得双脚离了地。进了这个小区,周忆晨才终于松开了手。她甩甩胳膊,左右瞧了瞧,黑夜里看不清什么,只借着路灯发现,这个小区住户不少。 没及多站一会儿,周忆晨就用遥控钥匙打开了他们面前的一辆车子,把她塞了进去。 冬天车子放在外面久了,一进去冰窖一样。邵泠晚身上穿着长款羽绒服,一碰到那椅子,都觉得冰凉。她别扭着身子不肯坐下,就拿手摸了摸,想稍微捂热一下座椅再坐。 忽然嗡的一声响音,吓得她一屁股坐到了座椅上。 “吓,吓我一跳。”受惊的小兔子瞪圆了一双大眼睛,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向腿下拽了拽,看着操作台显示屏上,空调被开到了最大。 “好久不开,不会用了。” 周忆晨随口说着,已经打了转向灯把车开了出去。报警滴滴滴的,邵泠晚赶紧把自己那侧的安全带扣好。 车内又恢复了平静。 气氛一安静下来,邵泠晚的脑子里反倒不得停歇。好久?他说好久什么意思? 他平时不开车上班吗? 这不是他家? “你不是住这里吗?”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她紧张地打了个饱嗝,又尴尬地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真是的,同样的错误,她犯了两次。 她又这样主动开口说话。简直了,他们之间又不需要重新联络感情。 “租的。” “哦,那怎么……” 可能是周忆晨答得太痛快了,她话赶话着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 而他像是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一样,也不看自己就回答着,“我去开了个会,两周没回来了。车子一直放外面。天冷。” 哦......这些有的没的和她的关系也不大,邵泠晚只觉自己刚刚头脑混乱瞎问的。这下冷静了,才想起个重要的事情,她还没说地址。 这都开出去这么远了。 她拿出口袋里带着体温的手机,解锁手机后打开地图说:“哦,我家住……” 话还没完,正好赶上前面一个红灯。周忆晨一脚刹车踩下去,刹得有些狠了,叫邵泠晚的身子往前倾了一下。 邵泠晚小时候也坐过他开的车,可周忆晨这个人开车的速度和他这个人的心态一样稳,如今这一脚刹车真是...... 不过四年了,人总归有点变化。是吧。 “搬家了?” 周忆晨一声反问,把沉浸在这一脚急速刹车里的邵泠晚拉回。她摇摇头说了个“没”,前面车就动了,周忆晨再度启动车子说:“不用导航了,认识。” 再往前行着,空气又陷入了静谧。邵泠晚是不想再继续交谈的,可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吧......两个四年没见的人,又是经历过那种事情的人,再在一起真的很尴尬。 邵泠晚情愿是自己喝多了,被他拉走。睡一觉醒来什么都不知道了,也比现在清醒地公开处刑强。 她本身又是个不能忍受空气尴尬的人。小时候别的小朋友害羞不敢表演,只有她在爸爸他们的那种宴会上,一点也不怯场,让唱歌就唱歌,让跳舞就跳舞。 虽然唱歌走调,跳舞也跟个笨企鹅一样。主要就是怕冷场...... 她那种开朗的性子,深受一众长辈的喜欢。许多叔叔伯伯从小就要和她爸爸订娃娃亲。幸好爸爸没同意......可,她如今也还小,爸爸怎么又急成这样了。 她有些担心,别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 安静下的乱想,让她按了按紧绷的太阳穴。看向旁边专注开车的人,又想开始了话题,“那个,老傅那里是今天刚装上的扫码付款,还是我给他装的。你别信他瞎说,现在也不是谁都用那个。”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话题,好像是在给周忆晨找回面子。 虽然刚刚她自己也无情嘲笑了下周忆晨的老土。 选择从傅怀入手化解尴尬的邵泠晚没有成功,周忆晨从刚刚的一问一答,变成了现在的默不作声。 完犊子了,他不会更生气了吧。 毕竟周忆晨这种天之骄子,众星捧月的,哪里吃过什么瘪啊。 邵泠晚把自己缩到了门边,准备用时间消磨这段尴尬时,忽然收到一句,“一直上学,还有那么多功夫管别人的事,你GPA多少?” “我......” 反驳含在口中没有说出,邵泠晚暗自挑了个大拇指,也是服了。 行,你牛逼。 驶向别墅区的路线里,车辆开始越来越少,车子加速和匀速也没有太大的分别。发动机的声响被混在暖风空调的动静里不甚清晰。 虽然没有联系,但周忆晨这种上学时期的风云人物,总有人关注。从别人的朋友圈里,就能看到他如今在母校任教。 挺好,教书育人,很适合他这种一本正经又一丝不苟的人。 清晰的一声哼从她鼻腔中发出。她干脆彻底闭嘴了,省的自讨没趣。空调暖风痒痒的,让吃饱喝足又不敢再多说话的人有些困意。邵泠晚闭上眼睛挠了挠有些痒的脸颊,开始打了个哈欠。 困意真的席卷而来,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只觉得暖风向下移到了脖子下方的位置。今日脑子运作地超负荷了,她的眼皮打架着越来越沉...... 仪表盘的指针从80缓缓降到了60,周忆晨侧头看了一眼身边倒头就睡的人,就回正了目光。 邵家的别墅区不允许外车进,他自觉停在了门口。将手臂搭在窗框下缘,调整了自己这侧空调的温度,摸索着鼻尖阖目犹豫了一会儿,才抬手去拍醒了熟睡的人。 “哦,到家了啊。” 邵泠晚被拍醒后嘴上说着一秒未停,就解开安全带扣要下车。周忆晨轻咳了一声,阻住她的行为道:“等下。” 迷迷糊糊的人抓着自己睡乱的刘海听话坐回来,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就看周忆晨看着前挡风玻璃说:“等会儿再下车,刚睡醒,外面有风。” 哦…… 邵泠晚在心里哦了声,没把这个字发出声音来。虽然嘴上这一说,但她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门边,然而咔哒一声卡扣松开的声音,打消了她其他的念头。 身边正襟危坐的周忆晨忽然解开了安全带,向后挪一下座椅,倾身凑了过来。 第6章 再有瓜葛 不相亲就不给钱 周忆晨突然的动作,吓了邵泠晚一跳。她屏息凝神着将自己的脊背一点点向离他远的地方靠拢。 然而周忆晨前倾的身子只到二人之间的空隙,就停止了。周忆晨也没看她,只向靠背后够了够,抓过来一个塑料袋子。 车里光线不亮,举到眼前她才看见,是……棉花糖? 他什么时候弄的?棉花糖被个塑料袋罩起来,看样子因为车内空调温度的原因有些化了。真是奇怪,一路上都没注意他手上拿了什么,他什么时候带上车的? “我……” 邵泠晚看着眼前比自己脸还大的棉花糖,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吃,你拿走吧。” 周忆晨没等她组织语言,就直接把袋子丢到她腿上了。 她哦了声,心里吐槽着,不吃买什么……难不成周老师年纪大了,还有少女心了? 布朗尼是飞机上空乘给的,这棉花糖可真是他自己买的。 周忆晨确实是个很讨厌甜食的人,但又因为饮食不规律有低血糖的毛病。呵呵,大概他本人就是个矛盾体。 “谢谢啊。”邵泠晚还是接过来,轻声道了谢。一番好意,还是接受吧,好聚好散。 感觉是没啥事了,她准备去开车门,只是她刚刚紧张地掌心冒了汗,一下没打开,又打了一下。好容易门开了,周忆晨却又叫住了她,“你这么回去你爸爸不会说你吗?” 邵泠晚没听懂,转头过来茫然着,听到周忆晨加了一个前提,“逃避相亲。”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逃避相亲?邵泠晚脑子几乎懵的,这才想起来,是自己刚刚说了。 不过周忆晨这话问得像自己家亲戚,他才是多管闲事吧。 “我会和他解释的。” 她淡然答完,又准备下车,可周忆晨的话还没完,“为什么不想相亲?” “谈恋爱没告诉家里?还是怎么?” 周忆晨连续的问题太多,甚至让人有些烦了。邵泠晚随口甩给他一句,“我好像没有告知你的必要。”就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车外的温度和车里差的很大,周忆晨这是把暖风开到多少度了?一下车都叫人有些受不了。邵泠晚攥着那个塑料袋,加快了脚步往自家跑去。 一路狂奔着,头顶的丸子都松开坠到了后面。邵泠晚气喘吁吁推开了自家院外的大门,看到站在花园里穿着加棉睡衣的爸爸,倒吸了一口凉气,“爸……大冷天的,你咋出来了。” 寒风进怀,她打了个冷嗝,捂着嘴巴不由分说地就被爸爸揪进了屋里。 “大冷天的!你去哪了!” 老爸一边拽着人,一边说着,手和嘴都没闲着。反正这次自己占理,邵泠晚就直接怼了回去,“你还问我去哪,你都不接我电话!” 话说完,她也被拉到了客厅。她揉揉被揪疼的耳朵,微微哼了一小声,从口袋拿出手机就要数落爸爸刚刚不接电话的行为。 只是屏幕上醒目的未接来电数,让她讶异地张大了嘴巴...... 这么多电话?她怎么没听到?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侧边,手机被静音了。可是她上周忆晨的车之前,明明没有静音...... 难道,是周忆晨趁她睡着的时候,把她的手机静音了? 还没等她琢磨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老爸压根不给她机会,就拿出了杀手锏。一声长叹下,老爸的声音已经带起了哭腔,“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你就这么对我……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又留过洋了,你就不要我这个爹了......” “不是,明明是你不接我电话,我下雪打不到车,你都不管我的。连秘书的电话我也打不通。到底谁不要谁?” 邵泠晚简直无语,老爸这装可怜的本事,真是随着年龄增长只增不减。明明是自己受的委屈,还要反过来哄他。 然而她抱着手臂真的开始严肃生气起来,老爸的态度又来了质的转变。一个箭步冲过来,就把她揽到了沙发上,开始了嘘寒问暖,“那你怎么回来的啊?宝宝。冻没冻着啊?” 邵泠晚无奈地叹了口气。奥斯卡真是欠她爸一座小金人。 一场苦情大戏演完,虽然她的胃口已经严丝合缝,还是被老爸拉到餐厅喝了碗保姆刘姐做的鸡汤。 汤匙在碗里搅了几个来回,就是没进到嘴里。邵泠晚犹豫了一阵子,她压根不是奔着鸡汤来的,给下这个面子,还不是为了心中的小算盘。事到如今,父女决裂也演完了、苦情大戏也演完了,是时候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了,“爸,我还年轻。年轻人不能耽于情爱,要搞事业。你说是不是?” 她说完,爸爸只埋头喝汤,没有任何表达。她佯装着也喝了两口,笑眯眯地朝刘姐竖了个大拇指,表示夸赞,又平移到爸爸面前,摊开了手掌,“爸,给我点钱钱,我想开个工作室。” 这番直白的表达下,爸爸还是没说话。沉默叫邵泠晚有些心慌,她挠挠头,试探着问了问,“你做大股东,我给你分红?” “对了小晚,你过了年就25了吧,咱是不是该想想终身大事。你说你这些年也没谈过恋爱,你......” 爸爸这话题转变得让邵泠晚感到无语,她还没说那相亲的事情,老头居然自己提出来了。 “爸,你少来啊,我、不、相、亲!” 她刻意加重了后面四个字,手中的汤匙当的一声和瓷碗撞出了愤怒的声音。而爸爸脸上笑容未减,耸耸肩丢给她一句,“那我就不给你钱。” “哪有你这样的!” “我就这样。”爸爸完全一副不讲理也不肯沟通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就开始说:“我困了,先去休息了啊。” 邵泠晚后面想说的话,都被爸爸的背影阻住。他就这么上楼回了房间。餐厅内,只留下她和刘姐。 没要到钱的邵泠晚只能悻悻上了楼。打开房间大门,她精疲力竭地倒在了房间巨大的云朵沙发上。 四年没回家了,房间的陈设一点没变。沙发上的抱枕刚刚洗过,还伴着清香。紧绷了一日的神经终于在这刻得到缓解,虽然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通。可脑容量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继续思考了。 她抱着抱枕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忽然撇到了那只在塑料袋里的棉花糖。她和爸爸在客厅飙戏的时候,刘姐就把她的东西都放到了卧室。 只是,她的胃最后一点缝隙被那点鸡汤填满,真的无力去吃下周忆晨随手丢给她的棉花糖。虽说是随手,可看着它就那样一点点化去,还是有点可惜。 和周忆晨的偶遇,真是打乱了她的所有节奏。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再有什么瓜葛...... 捏了捏抱枕的两个小角角,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周忆晨只是四年前来过一次她家,他怎么认识路的? -- 翌日清晨的阳光不错,周忆晨坐在窗边关闭了所有网页,将资料整合到文件里,选择了打印按钮, 打印机运转着,他先起身去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了冲脸。 人无法对抗自然,一夜未眠让他的面容有些憔悴。他用毛巾擦干净脸颊后,拿剃须刀刮掉了刚长出来的胡茬。 洗漱完毕后,手机第一个闹钟正好响起。他关掉闹钟,去厨房冲了杯黑咖啡,房间内的自动广播开始播起了早间金融新闻。 广播新闻结束后,他看下腕表去换了衣服下楼。等了五分钟,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到了楼门前,车上下来的那位,还是在机场见到的。 男人仍旧是那般客气道:“路上有些堵车,抱歉,周老师。” “无碍。” 周忆晨点点头,开门坐到车子后排就阖目休息。 “周老师辛苦了,最近科研压力大?” “还好。” 周忆晨并不喜欢被人观察,更不在意这种“关心”,侧身躲开了后视镜的观察范围,抬眼瞥了眼窗外说:“前面这个路口,左转会快一些,直行的话,前面更堵。” “哈哈,这个点,就是堵车呢。” 男人的声音有些尴尬,周忆晨右手扶了下镜腿,深吸口气说出了一番客套话,“我想邵董时间宝贵,咱们还是不要耽误在路上。” “哈哈哈,周老师对J市的道路都很了解啊。” “上过几年学。” 周忆晨敷衍着眉头锁紧,是他想多了,还以为躲过出租司机的寒暄,也能同样躲过出资方的...... 男人的话越来越夸张,还在恭维着他说:“是啊,周老师是D大的高材生,又放弃国外高额报酬回母校任职,真是年轻人的典范啊。” “周某只是个普通人。” “周老师过谦了,这次您的专利如果授权成功,会大大降低我们原石采购市场的风险啊。” 这人一口一个语气助词,听得周忆晨感到别扭,幸好他指的路线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宝沣公司。 公司的几位员工带他直接上了专梯,宝沣董事长邵寻已经在电梯口等他。 二人正要握手时,一个中年男子突然从另一个通道内横冲直撞过来,身后虽有三个保安拦着,但显然这人身份不一般,保安都不敢真的拉扯他。 “郑总,郑总,您不能去,邵董有客人......” 保安的劝阻丝毫没有作用,中年男子指着邵寻就是一声质问:“老邵,你这什么意思?” “先带周老师去我办公室。” 邵寻的吩咐下,周忆晨被秘书安排着董事长办公室走,中年男子的声音还在走廊内徘徊,“老邵,你什么意思?小晚就算不喜欢小杰,也不能和郁家那种破落户在一起吧。”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人家都看见了,他俩在机场里搂……” 一番激烈的对话还没讲完,他们的声音就开始逐渐变小...... 周忆晨坐在等候的沙发上,抬手拧了下左腕的袖扣。视线下方的玻璃茶几,映出他此刻不佳的面容。 他挺直的脊背向后倚下,闭上眼睛想趁这个空隙进入片刻的休息。 不过邵寻回来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短,约莫五分钟左右,门外就传来了声音,“周老师,不好意思啊。” “没事,邵董若是忙,我们可以改日。” 周忆晨站起身来,语气十分平静。邵寻风风火火着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椅子说:“不必改日,就今日。” “那好,贵公司给的价格很公道,我愿意将专利全权授权给贵公司。不过,我昨晚给您发了一封邮件,不知道您收到了吗?” 邵寻选择开门见山,周忆晨也没有遮掩。 他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到桌上,从其中拿出了一个文件夹,“珠宝可以使用科技鉴别,但人心难测。这些,我相信您也已经有所耳闻了。” 邵寻接过文件夹,没有打开,只把手掌按在文件夹上说:“我同意你的提议。” “今天下午,我会安排你和小晚见面。” 第7章 D大校花 事情变得十分棘手 邵泠晚因为时差的缘故,一觉睡到了中午。 她的房间所有窗子都挂着遮光的窗帘,醒来按下窗帘开合的按钮,才发现外面的太阳这样高…… 淡黄色床幔萦绕的公主床被金色的阳光包裹着,邵泠晚懒洋洋地在床上打了个滚,踹了好几下被子也不肯起来。 醒是醒了,但对她来说距离真正的起床还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那个从飞机上带回来的毛巾小熊原是被她抱在怀中入睡的,但经过一夜已经不知所踪。她摸摸床上没有,大概率是因她不良的睡姿,掉到了床下面。 还没送走睡神的小公主晃荡着一条洁白的藕臂在床下扫了圈,触到了那毛绒的小熊。 她半睁着眼睛刚要把小熊捞起,在地上充电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她的高中同学阮静的电话。 邵泠晚就这样半个身子探出床板,床幔都搭在头上,用食指点开接听键,开了免提问:“喂,怎么了?” “小晚,出大事了,周忆晨要火了!” 阮静的声音急切,分贝更是大得惊人,同她自己没睡醒的语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什么啊……”邵泠晚感觉自己听岔了,什么周忆晨……她在做梦吗? 周忆晨不是四年前的事了吗…… 她抬起左肩用小臂撑着床垫,只动弹了上半身,又将自己送回了枕头上。阮静还在电话那边催促着她说:“快看手机,看手机,我发给你了。” 邵泠晚意识混沌着,按照阮静的要求,去打开二人的聊天对话框,看到她发给自己了一条热门推送,【D大校花】。 “我去……” 邵泠晚一句吐出,起得太急还闪到了脖子。这一下,她把昨晚的,飞机上的,都想起来了。 这谁干的?! 她点开这条热搜凭借自己八卦追星多年的实力,终于摸查到了线索。 只是这线索,比她想的还要棘手。 本以为只是周忆晨又再度靠脸引起互联网热议,但目前来看,不是这样简单。 热搜的起初,是由于一件事,【天才钢琴少女孙曼语选秀宣言】。 这大姐可真是......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是阳春白雪的仙女下凡,去选秀里面教教小菜鸡做人。 在邵泠晚自己看来,这是孙大姐篡改年龄,拉自己背黑锅不算,还要把周忆晨拖下水。 真是上辈子欠她钱了? 要真是欠钱就好了,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点开孙曼语的选秀宣言视频自动播放着,到了尾声,也是最关键的,【四年前手指受伤对我的影响很大,我一度变得十分不自信。在国外进修的这些年,我逐渐找回了自我。已经许久没有参加过比赛的我,会十分珍惜这次机会。希望大家pick我吧。】 这次孙曼语的营销方向不错,视频下方的评论都是【姐姐美强惨】,【从现在开始pick姐姐】什么的。 而不能幸免的是,更多人冲向了那个让孙曼语四年前受伤的真相,【知情人士爆料,曼语姐姐的手指是被一个富二代女生弄坏的!为了!追校草!想看详情的,点赞关注进主页。】 邵泠晚摸到那个爆料人的微博,发现好像是新开通的账号,就像是专门用来曝光这件事情。所发只有一条内容,是几张聊天对话的截图。具体内容扫了几眼,邵泠晚也知道大概了。 他们没有指名道姓,只是说四年前有个富二代,弄伤了孙曼语的手指,影响了她参加一场国际钢琴比赛的邀请赛。导致孙曼语伤心出国。对方给出的关键信息,是这个女生家里从事珠宝行业,十分有钱。 而内容下的评论,自然是口诛笔伐。 【最讨厌这种家里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富二代了,皇城根下,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 【扒她,扒她,看看到底是谁!我们一定要为姐姐报仇。】 这摆明了就是在说自己。 她有些恼火孙曼语这处颠倒是非的好戏,也很担忧事情的走向。现在不比四年前,网络更加发达。虽然网友还没扒到自己,但是网络舆论威力很大,网友人肉能力一流,加之万一有好事人想借此炒作热度。那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这条热搜怎么看,也是实打实的娱乐新闻。虽然但是,关于周忆晨的那条【D大校花】怎么如今的热度要高出去孙曼语事件一大截。 所以,孙曼语这是一石二鸟? 邵泠晚想不通,但看到评论区关于D大校花的讨论,还是和孙曼语有着莫大的关系。不过是大家逐渐从讨论孙曼语的事情,跳频到了讨论这位“D大校花”。 【孙曼语事件当年的另一位主人公,才不是什么校草,是校花!】 【校花?故乡的百合花又开了?】 【年轻人,不知道了吧。D大校花,男女通杀。当年震惊大学生论坛,唉,时代的眼泪。】 【所以,到底是男的女的?】 【当然是男的。是个很好看的小哥哥。现在估计也快三十了,不知道怎样了,有没有中年发福。】 话题到了这里就开始了风向急转。因为带上了D大二字,引得现在的D大学生前来吃瓜。不知道是哪个亲学生知道周忆晨当年的“风光伟绩”,发了一张他的授课图,还附带着评论,【发福?你怕不是在发疯!宇宙毁灭我们周老师也不会崩颜!】 这一张图又掀起了千层浪,刷的一下子盖过了孙曼语事件,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而对于图片的评论,没出所料,都是夸颜的。 邵泠晚挠挠头,被夸颜值,对别人或许是好事,但对周忆晨来说,可就不是了。周忆晨讨厌议论,讨厌热闹。更讨厌这种突如其来的热闹议论。 深思熟虑后邵泠晚对着未挂断的电话问:“周忆晨的联系方式,你有办法找到吗?” 四年前,她跑路的时候本就不想和周忆晨有瓜葛,早就把他删了。想到昨晚的话,是周忆晨还没删自己...... 哎呀,麻烦。 “周忆晨是圣人是菩萨,又不是瞎子聋子。怕是有的是人上赶着把这事情告诉他呢。你操什么心?我告诉你,是想你看笑话的,谁叫你管他!早知道不说了。我挂了。” “唉,你别,你快帮我找一下吧。” 邵泠晚的再次请求下,只听到嘟嘟的挂断声。她是不该多管闲事,但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怎么说也是当年事件的当事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自己也有责任。 而阮静她是了解的,也就是嘴硬心软罢了,不出五分钟她就收到一个电话号码。 【爱你jpg.】 【别爱我,没结果,我又不是周忆晨。】 阮静的揶揄只叫邵泠晚暗自笑了两声,她可不敢爱,周忆晨这就是颗定时炸弹,早晚玩火自焚。 她又不是二十岁被荷尔蒙冲昏头脑的少女了,不过是做个好人罢了。 没有犹豫她就拨出了那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收到的是清冷的一声,“喂。” 纵使之前做了心理建设稳固,也坚信自己不过是处于好心,但听到周忆晨的声音,邵泠晚还是不可避免地方寸大乱,嘴里盘算好的话,开始支吾起来,“我,我……” “什么事?”周忆晨问得自然。 可她用的是新手机号码,周忆晨总是不知道这个的。不知道他是不是接到陌生电话都是这般话术,她想着还是自报家门一下,“我是……” 她的名字还没脱出,那边便冷漠地一问:“什么事……邵小姐。” 他听出来了??? “就是网上不知道谁说起你的事情了,你可以看看会不会对你有影响。”邵泠晚捂着脖子的那只手捏了下自己的皮肉,咬着牙一鼓作气说出,几乎没有停顿。 “不会。” 周忆晨仍旧惜字如金,邵泠晚只诧异自己是不是语言组织能力不够,“不会?你还没看呢,你……” 她有些急了,觉得周忆晨压根没明白自己的话,却不想他竟开始反问着自己,“你在哪里?” 第8章 相亲对象 假装你对象? “我?我在家啊……” 邵泠晚答得哑然,周忆晨只是哦了声,就只问了句,“还有事吗?” “没,没了。” “好的,再见。” 寥寥数字的对话结束,邵泠晚只看着手机屏幕发呆,感觉自己打了个寂寞。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阮静说得对,她就是多余管他。 闷气着将嘴巴扬得老高,她哼了声将手机丢在床上,翻身下去走到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心中的郁结,让她刷牙的力道都重了几分。电动牙刷在口腔内振动着,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也开始摇摆起来。 点开绿色的接听按钮,她听到了意料之中的询问:“怎么样了,周老师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淡定得很。” 邵泠晚嘴里的泡沫没吐干净,说话含糊不清。阮静一点也没客气,把她的行为又吐槽了一遍,“我就说他早就知道了,也就是你瞎担心,人家不领情了吧。” “你不跟组,你不忙?” 邵泠晚嘟嘟喝了两口水,将嘴里的牙膏泡沫全部吐净,报复似的问起了阮静。阮静大学也刚毕业,学的文化产业管理,现在好像在哪家公司做艺人助理。朋友圈都是诉苦自己每天有多累的。 今天这么闲,属实意外。 “当然是我家艺人今天休息。不然我有时间看八卦?我天天就活在八卦里。” “那你不忙就陪我去看看工作室。” 邵泠晚霸总口气吩咐完,就化了个淡妆,换衣服出门。她早看好了一处商住一体的房子,以后做了工作室,也方便她搬出来住。 约定地点选在了大厦门前,今日天气好,邵泠晚就站在外面广场上等着阮静。这座大厦交通便捷,门前就有一个地铁站,她看着阮静从下面乘着电梯上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 阮静挥着手臂蹦蹦跳跳过来,拉了身后的郁修一把说:“我俩正好遇见了,就一块来了。” 这俩人怎么会遇见?邵泠晚瞪圆的眼睛瞬间看透了什么,“你在他姐夫公司工作?” 这世界真是一个圈......怎么,这么巧...... 她想让阮静陪自己看看房子,毕竟她很久没回来了,也不了解J市的行情。阮静做艺人助理多少接触些租房事宜。但郁修,完全是个累赘嘛...... 邵泠晚不情不愿着,却又不好驳阮静的面子,只得乖乖被被阮静拉进了大厦大门。正向前走着,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看到是爸爸的电话,她接起来有些纳闷地问:“喂,爸。什么事?” 听刘姐说爸爸今天公司有重要客人,会很忙,晚上可能还不回家吃饭。怎么突然给自己打了电话? “怎么出去了?” 老爸的听力不错,一下子就听出她不在家里。邵泠晚也没想隐瞒,就如实说着:“我在外面看房子,给我的工作室选址。” “你要真想办,也行,我给你投资。” “真的?”邵泠晚喜出望外,正要把词库里的彩虹屁都献给她亲爱的爸比,亲爱的爸比就给她劈头盖脸地泼了一大盆冷水,“前提是,你现在到公司楼下茶社来。相亲。” “你又来!这才一天,你哪给我找了个对象?” 她气得火冒三丈,老爸还继续淡定地捏住她七寸般从容不迫着,“来不来随你,反正你不来,肯定后悔。” 还后悔了,后悔她就是......邵泠晚攥紧手机,牙齿咬得发酸。 行,算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她创业的第一桶金,她忍了,不就是相亲吗! 老爸不仁她不义,今天必须让老爸绝了这心思。 反正去了就给钱,是老爸自己说的。钱照给,人,哪来回哪去。 邵泠晚心下盘算着,先叫阮静和郁修回家,自己奔赴相亲现场。 出了大厦门她一路走得飞快,赶到路边正叫着出租车,不想郁修也跟来了,还说起了风凉话。“你爸还真叫你相亲?” 她白了一眼不想理会,只低头看着自己车子的距离。然而余光瞥到身侧的人,让她瞬间有了个馊主意...... “你要不跟我去一趟?” 邵泠晚试探性地问着,只见郁修从烟盒里拿了根烟出来叼到嘴里说:“跟你去相亲?假装你对象?” 这确实是个馊主意,让谁假扮也不能让郁修啊。会显得自己品味很差。 她懊悔着闭不言,准备结束这个话题。而郁修还当真了,把嘴里没点燃的香烟取出,揽过她的肩头嬉皮笑脸着:“行啊,本少爷赔你演出戏,收费啊。” 馊主意,馊主意,一定是馊主意!邵泠晚不知道自己脑子抽了什么风,能想出这个主意来! 她脑子清醒过来,但出租车正好到了。郁修就那样大摇大摆着上了她的车,堂而皇之地一同到了她家公司楼下的茶社。 虽然但是,或许这是能让爸爸死心最有效的办法。邵泠晚一狠心,还是带着郁修进了大门。 这个时间茶社几乎没有客人,邵泠晚看到爸爸的位子走过去,却发现只有爸爸自己。 “爸,人呢,咋就你自己?” “人家有点事,晚点来。”爸爸也没抬头看他俩,只给身侧那个空位也沏了杯茶。 邵泠晚觉得好笑,这世上居然有和她相亲还要迟到的人。不知道老爸从哪里请来的大佛,她正好抓住这个理由,开始表达着不满,“谁啊,跟我相亲还迟到?这么大谱?” 老爸没有回答她的话,只看向郁修问:“你怎么在这?” 她正要开口解释,也不知道郁修家是不是有演艺细胞,戏来的巨快,一下子攥住她的手坐到爸爸对侧的位置,就开始了信口开河,“叔,我跟小晚早就在一块了,四年了,从我们出国就开始了。所以您别乱点鸳鸯谱了。” 这空口白牙说得邵泠晚眉头皱起,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但硬着头皮也要把这场戏演完,她就配合着郁修的话说了个:“对。” 再多的话她真说不出,他俩这边信誓旦旦着为“爱情”宣言,头顶一个冷冽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好意思,学校有点事情耽搁,来晚了。” 周忆晨的眼睛从那握紧的双手上扫过,面不改色地坐到了邵寻身侧的那个位置。 第9章 金钱交易 这是又和谁有了金钱交易?…… 今天虽然天气好,但毕竟也是冬天。周忆晨进来时还带着室外的寒气。 他礼貌地将外衣解开放到脚下的置物框里,对侧的两个人,手掌还没有分开。 “学校学生有些问题,所以来晚了,抱歉。” 周忆晨微微颔首对邵寻解释着自己迟到的原因。从宝沣公司离开后,他就回校去上课。他们约的是下午四点,现在是四点零三分。 而邵泠晚打电话的时间是下午一点,他刚要准备去上课。那时邵泠晚说自己在家,如今看来,好似不是电话里说的那样。 他默不作声,也不去看对面的人,只将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捧起,缓缓饮下。 “介绍一下,这位是周老师。” 邵寻的话打破了邵泠晚的僵硬,她慌张着快速把自己的手从郁修那里用力抽出。满眼皆是惶恐。 她怎么也想不到,今日和自己相亲的人,会是周忆晨!!!! 周忆晨完全是和爸爸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怎么会处到一起……更处到了这般地步…… 她深知爸爸不是个糊涂的,更不会随意给自己挑选夫婿。如今,她是真的看不懂了。 “周忆晨,现在在D大任职。邵小姐您好。” 迷茫下,周忆晨真的像初次见面一样介绍起了他自己。完全不是在飞机上那个逼自己相认的模样。 真的厉害啊,这男人戏这么好,咋不去做演员! “愣着干什么,小晚。 ”爸爸的催促声响起,抓了下她的袖管,要她做出反应。 她撇撇嘴不情愿地把手掌伸出过,没好气地说:“您好。 ” 因刚刚的紧张而冰凉的手掌,被另一只没有暖和过来的手掌握住。周忆晨眼睫微垂去找了下那双躲闪的眼睛…… 邵泠晚的眼睛很大,眸中所流露出的神情容易看清。小姑娘又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怒,不悦写在了眼中和撅起的嘴唇上。 时间濒临失礼的界限,周忆晨将手掌松开,又言笑晏晏着看向郁修问:“这位是?” 不等旁人解释,郁修态度恶劣着用食指刮了下鼻尖,又指向身旁的邵泠晚说:“怎么着?你聋?听不懂?我是她对象。” 他这份解释无疑火上浇油,邵泠晚攥紧拳头捶了他腿一下,瞪给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不,不是,爸,我就是…… ”急切的解释脱口而出,却又在唇边被她自己噎住。 她有什么好掩饰的,本来带郁修来不就是搅黄相亲的吗。只是因为来的人是周忆晨,才让她瞬间方寸大乱没了原则。 万般思绪在胸中翻涌着,邵泠晚将刚刚想说的话改口成了,“爸,我就是不想相亲!” 她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挺直脊背抬起头来看向爸爸郑重说着:“我不能选择自己的恋爱和结婚对象吗?” “那你也应该好好选!” 啪的一声瓷器落地的声响,伴随着爸爸愤怒的语气。邵泠晚清楚爸爸是真的生气了。母亲早逝,他们父女相依为命,父亲视她如珍如宝,从未真的对她发过脾气。 倔强的嘴唇紧绷着不肯松开,邵泠晚垂首听着爸爸大声叫来保安,要把郁修轰出去。 郁修也是没脸没皮,这个尖骨眼上还能笑得出来,背起自己的包,仰头一句大咧咧甩了句,“不用!我自己走。” “记得给钱啊。”郁修拍拍她的肩头,朝她跳了下眉,他说话的声音,只够他二人听见。他走后,爸爸的气明显消了些。不过邵泠晚也不想留在这里,她一时间整理不好心情,更不知道如何在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上面对周忆晨。 “爸,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家了。” 邵泠晚拿起包和外套径直朝门口走去,在路边拦了辆车,也没说目的地,只叫司机随便转转。 烦躁的情绪裹挟着,她只好闭上眼帘想要安静一下,只是她和周忆晨曾经的种种场景都历历在目,让她不得片刻宁静。 嘟的一声提示音传来,场外更关心这场相亲的那位,准时准点,送来了慰问。 阮静:【相亲对象怎么样?帅不帅,帅的话是可以稍微忍耐一下的啊,姐妹。】 WANWAN:【嗯,帅死了。】 邵泠晚随手回复着,内心还没平静,阮静的狂轰滥炸就来了。 阮静:【我去,能让你有如此高的评价,岂不是惊为天人。】 阮静:【到底有多帅?】 阮静:【你拍没拍照片啊?】 阮静:【比周忆晨还帅吗?】 阮静:【多高啊,有八块腹肌吗?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啊姐妹。】 【就是周忆晨】 短短五个字直接结束了阮静的打字,刚刚还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对话框,没等到内容,阮静直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你爸找了周忆晨跟你相亲?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她语速很快,邵泠晚来不及解释,她自己就开始了分析,“对啊,你爸不知道你俩那事。” “你说,你爸要知道你当时那么牛逼,是给你竖个大拇指,还是把周忆晨剁碎了扔你家后花园了?” 邵泠晚听到阮静分析气得想直接跳车一了百了,年轻时候的荒唐事要跟着她一辈子吗?这玩意荷尔蒙作祟,不是很正常吗?发生在男人身上就是一夜风流,发生在女人身上又咋滴了呢。 她不服气,就开始怼着阮静说:“我现在想把你剁碎了扔我家后花园。” “那我可要报警了。” 阮静还在咯咯笑着,邵泠晚只觉得脑子要炸了,“别贫了,现在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上啊姐妹。” 听到这个动词邵泠晚的脑子更疼了,中气十足得冲电话吼了一句,“注意你的措辞!” “不是,你怕啥啊,不就是相亲吗。这玩意你情我愿的,又没人逼他。” 阮静终于摆正了态度,只是她说得也对,又没人逼他来相亲。 回想当初那件事,虽然有些酒/后/乱/性的意思,但是自己还给钱了不是。这就算,金钱交易了? 虽然透着那么一丝丝,富婆嫖鸭的意味...... 脑海中不健康的小画面浮起,又一道强光传入脑海,邵泠晚连忙打了个寒战,开始害怕道:“可是,你说,万一他是为了报复我呢?” 毕竟周忆晨这个人智商极高,自己是完全玩不过他的啊。 他要是套路自己了,自己可逃不出去啊。 “报复你什么,报复你把他睡了,还给他钱?他闲的没事干吧,他那种人会缺女人吗,朋友。” 阮静的直接说得邵泠晚脸颊涨红。只是,对啊,钱!她还没要钱呢! 她刚刚死寂一般的心态终于恢复如初,怎么把这个最关键的事情忘了?真是颜控害人不浅,看见帅哥就脑子秀逗的毛病,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想起正事的她和阮静说了个拜拜就挂断了电话,不管怎么样,她人到了,老爸该给钱是要给的。 她叫着司机掉头回去公司,幸好这个时间车不多,他们不多久就回来了。 应该还能赶上老爸没走。 她走得很急也没看路,刚要打开茶社的大门时倏地撞上了一堵肉墙...... 鼻尖因为一系列情绪的起伏冒了些汗珠,她早上涂得粉底有些脱妆了,粉底印子贴到了人家的毛衣上。邵泠晚直接一个石化僵住,手指不好意思地按向人家胸口的位置想要问问如何处理时,头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怎么回来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望向那冤家,嘴里的话已经说不出半句,“给,给,给钱。” 周忆晨抿唇轻笑着,微微垂了下头凝着那根压住自己的手指问:“这是又和谁有了金钱交易?” 第10章 不该招惹 管好你的嘴 “谨慎金钱交易啊。”周忆晨眸中狐疑着看向面前慌张的小姑娘,不疾不徐地加了四个字,“小心违法。” 他自觉自己听力不错,在邵泠晚和刚刚那个男生嘀嘀咕咕的时候,听到了一二。那个男生说了一句,【记得给钱。】 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现在的小孩子真是...... 就在他感叹自己跟不上小孩子现在日新月异的思维时,横在他们中间的那根手指突然竖起来指到了他的鼻尖,他下意识往后错了半步,邵泠晚还向前逼来,继续指着他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让我爸给我钱!” 邵泠晚终于回过味来了,脑子开始正常运转,瞬间理直气壮了起来。 “你爸爸回公司了。” 周忆晨平静答着她的疑问,她哦了声,气势一瞬间降下来,没再说什么。 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老爸这是真生气了? 别再赖账啊。 邵泠晚心里有些不愉快,抓住自己的包链悻悻掉头往前走着,背后加快的步伐声到了她的身侧,“怎么走?” “自己走。白天,好打车,不用你。” 她还不算糊涂,连续好几个关键词绝了周忆晨后续的话。 如今钱没要到,还把给钱的人惹到了。她要是从此喝了西北风,怎么也有周忆晨20%的责任吧。这定责实在公平,她这次可是一分周忆晨的便宜都没占。 虽然是20%的责任,但她也没想叫周忆晨负责。只求这尊大佛离自己越远越好,她也加快了步伐要甩开周忆晨一段距离时,没想到他没跟上来,反而站在原地冲她这边加了几个分贝问着:“你男朋友就这么自己走了,不等等你?” 嗯?邵泠晚前行的步子一下子僵住。 哦天呐,今天真是大雷套小雷,一炸一连串!全都是雷! 她居然忘记了郁修。 郁修虽然是个工具人吧,也还是要善后安抚的。该给的片酬也要给。 呜呜她的钱钱。 不过,这关周忆晨什么事?他不会听到了什么吧?郁修刚刚的声音不大啊,周忆晨是千里眼顺风耳?眼神好,耳朵也好使? 怕不是他听到了和老爸告了黑状,说自己找人来假扮男友逃避相亲。然后老爸觉得自己是骗钱来的,就一生气就走了? 不行,她得坐实这件事。演技一触即发,她转过身来对向挤出一个甜蜜又带着些叛逆的笑容:“对啊,他先走了,我这就去找他。” “你们小朋友现在都这么谈恋爱?” 周忆晨的话问得莫名其妙,什么叫这么谈恋爱?她怎么谈了?正纳闷着,周忆晨突然朝她凑近了一大步,“父母不同意也可以?” 他突如其来的逼近,让邵泠晚险些向后跌了一个踉跄。幸而她自己稳住了,没有再度出丑。 “是我跟他搞对象,又不是我爸和他搞对象!”她把自己的包斜挎着背好,也不想和周忆晨再多耽误功夫。干脆直接摊牌振振有词地警告着周忆晨,“反正他就是我男朋友,你不可以在我爸那里瞎说。我人都来了,我也不管你们怎么认识的。反正钱他该给就得给!” 叽里呱啦一番言论撂下,周忆晨只盯着她看,也不说话。 那目光看得人心里发慌,又或许是她自己本身就说谎了的缘故。只对视了几秒,她便破功垂下了头瞥向地面不再去看这人。 “再见。” 周忆晨快步走到路边停着的车子旁,开门砰的一声关上。从反光镜上可以看到邵泠晚没再路边等多久,就打上车离开了。 他也发动车子跟了上去,可没跟那辆出租车太久,他就打了右转向灯停到了路边。 跟车这事太幼稚了,跟上又能怎样。 他松开自己衬衣的两颗衣扣,将档位挂到了p上。 刚刚邵泠晚最后说了半天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清,反正不过是宣誓名花有主的意思。 左手的手指撑开压在自己发紧的太阳穴上,右手重重拍了下方向盘,打响了车笛。 真是好笑,他费时费心安排了这么一场,不过是把自取其辱几个字就写在了自己的脸上。 紧绷的唇角轻哼一声,放出一个苦笑。小丫头嘴巴毒的本事也真是见长,怼自己的时候不比当年怼孙曼语的差。 他把方向盘上的手掌取下,按下旁边的按钮熄了火。 所以是真的?真是机场的那个人......周忆晨将座椅靠背缓缓放下,看着头顶的天窗,叹了口气。 也是四年了,都四年了。 她这种没心没肺的,能记得什么。 他们,在她眼里不过是她青春期一时冲动的露水情缘罢了。 手指摸向一旁的置物台准备去找烟盒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未等他先照例说出一个“喂”,对面尖锐刺耳的声音就只从听筒里飞出,“周忆晨,老娘辛辛苦苦真金白银买的热搜被你压了,你不准备给点解释?” 听着那聒噪的声音周忆晨直接挂断了通话,选择垃圾号码处理,拉黑删除。 没有更换号码的习惯也不好,麻烦找上来的速度,比他相信的快。 还是年轻人经常更新换代的快好。 他顺着手机通讯录,找到邵泠晚方才给自己打电话时存下来的号码。 是全新的,和之前不一样。旧的号码还存在上面一栏,是一样的名字。 怪不得,这些年,没有一条音讯。 周忆晨想要动手删除那个作废的手机号,但犹豫了下,还是留下了。 不过是号码,删不删的,也无所谓。 他像是在劝自己。真是和小孩子待久了,人都变得幼稚。 从路边离开,他直接回了学校。晚上虽然没课,但得去实验室看看。 冬天黑夜来的早,如今五点半左右,天已经完全黑了。学校的路灯最近坏了一段,临近寒假,听说是要等学生都走了在修。 周边还有别的照明物,影响不算太大,周忆晨也没开手机的手电筒,只往珠宝学院走着。尚未到楼前,两侧猛地冲出两排人,将他的去路阻住。 他抬手看了下腕表,这个时间,下课有一会儿了,学生们都赶去食堂抢饭。 还行。 搞这么大阵仗? 周忆晨暗自吐槽了一下,看向为首那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女人说:“这里是学校。” “我不知道你家住哪,自然只能来你的工作单位要个说法。” 孙曼语言行嚣张,看来是这次的靠山找的不错。他轻笑一声,给孙曼语指了下路标,“我们学校也有医科,虽然不如六院的精神科权威。但你也可以顺路去看看。” “你现在讽刺挖苦我很有意思?” 不过一句,这人就沉不住了气。周忆晨也属实觉得无趣,“是没什么意思,所以请你尽快立刻,不要扰乱学校秩序。” “是啊,你向来遵守秩序。”孙曼语阴阳怪气了一句,没有被逐客令赶走的意思,反而凑向周忆晨,敲了敲他的肩头抬眼讪笑着,”不然也不会为了和人家小姑娘睡觉,连助教的职位都不要了。师生恋,不适合,对吧。” “你是希望你的粉丝知道你篡改年龄,还是希望他们知道你离异?” 周忆晨躲开了这份令人生恶的距离,掏出口袋的方巾擦了擦她触碰过的位置,给自己刚刚的话加上了砝码,“又或者,是嫁给比自己年长几十岁的男人,又被离婚,还分不到一分钱财产。然后篡改年龄被另一个男人包养进入娱乐圈讨生活?” “孙曼语,你来招惹我。真的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孙曼语讶异得望着周忆晨,一是出奇得说了这么多话,二是他居然知道自己如此多的事情...... 四周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周忆晨的眼神。但那种冷凛得逼迫人投降的感觉,却让人无法躲避。 她屏息凝神着,真的认了栽,挥了下手,道了一个字,“走!” 齐刷刷的两排黑衣人跟着她的指令准备离开,可这一行人却反被周忆晨拦住。 周忆晨再度向孙曼语开口的口吻带了三分狠戾,“管好你的嘴。”又扫向后面那些人同样警告着,“还有你们的。” 第11章 偶遇频频 微信转账吧,我不收现金。…… 邵泠晚最后还是决定去找郁修,毕竟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按照郁修给的地址,她在一家网吧里找到了他。作为雇佣关系,表演完,自然要结算演出费。 她问着郁修要多少钱,郁修倒是大方,没找她要现金,直接让她充进游戏里了。 “你用我钱打游戏,你......”邵泠晚翻了个大白眼,果然是小屁孩。 “什么你的钱,这不是我的薪资吗。以后有这事再找我啊,随叫随到。你这可比我姐给钱痛快多了。” 郁修咧嘴笑着,又进入了作战状态。显而易见,他姐姐是不希望他沉迷游戏的,不然也不至于给钱不痛快。 她不会玩游戏,也看不懂这些画面上动来动去的小人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但她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做,只能在郁修旁边也开了台机器。 “你爸这么讨厌我,看来咱俩没戏了。” 郁修得了便宜卖乖,一边打着游戏,一边还揶揄起自己来。“没来就没有过,好吗。”邵泠晚看着电脑屏幕,点开网页随便看起了娱乐圈头条资讯。 还没吸取点八卦来刺激自己的多巴胺分泌,郁修又开了口,“哎呀,我姐演技不错的,我怕是有点遗传,万一入戏了咋办。” 邵泠晚觉得他真是无聊至极,也拿了一个耳机戴上,可郁修和小时候一样手欠,把她的耳机取下,故意凑到她耳边问:“诶,今天你那个相亲对象,你俩认识?” “不认识。” “你再装,小爷我耳聪目明,一眼识破。”郁修靠的更近些,语调也打了几个弯,“前任?” “不是。” “前前任?” “不是!” 邵泠晚烦极了,一声吼出,把这烦人精推到了一边。 任个屁,任都没任过! 她哪里有本事让周忆晨做男朋友。这世上有人有这个本事吗?怕不是周忆晨就该注孤生吧。 不然以前学校里那么多小姑娘追,他怎么一个都看不上。 注孤生的命。也怪她当时颜控上脑,去招惹了周忆晨。 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 邵泠晚把耳机带好,不想再去想关于周忆晨的事情。她随便去浏览器上找了个视频看。一部电影播到了一半,郁修终于打完了他的游戏,又是那样熟络地搂过她的肩头,也不打声招呼。 “走咯,小爷请你吃饭。” 邵泠晚生气地把他的爪子打下去,但腹中咕咕的抗议,让她也没有拒绝郁修的邀请,“我也就是看你今天帮我,才给你这个面子。”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起身这般说着同郁修一起去结了账,郁修刚开始没说什么,等出了网吧就迫不及待地揭穿了她,“你是不敢回家,怕你爸说你吧。” “不过没关系咯,小爷收留你。” 郁修背着那个双肩包一蹦一跳地像只袋鼠,还时不时过来嘲笑一下自己。邵泠晚真是觉得离了个大谱,怎么认识这么个货...... 一个人兴高采烈,一个人无精打采的,还是到了商场门口。邵泠晚饥肠辘辘,也不想和郁修这个小屁孩计较。郁修对吃的没什么讲究,附近商场里正好新开了家云城菜,她在点评上看到了,就说来吃这家。 这个点正值饭点,菜上的不快,好容易等来一道黑三剁,邵泠晚就了碗米饭,已经等不及开吃了。郁修在那玩着手机也不好好吃饭,反正自己不是他姐,也懒得管。 “艹。” 正吃得香,郁修瞟着一个方向,忽然吐了个脏字。邵泠晚嚼着口中的米饭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 “姓邱的。” 姓邱的......邵泠晚缓了三秒想起来了,是他姐夫啊。他姐夫怎么在这? 她再顺着那个方向过去,正好看到一位西装革履的英俊男子被服务员引着往里面包间的位置走。等走得靠近些灯光,她哇的一声赞出了口,“你姐夫好帅呀……”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郁倩姐念念不忘这么多年。都是女人,谁能抵抗帅哥。 “这个点!他不在家陪我姐!出来这里和谁约会呢!王八蛋!” 不过是在晚饭点出来吃饭,郁修像捉到他姐夫出轨现场一样义愤填膺,手中抱着像亲儿子一样的手机也甩到桌上,这就要冲过去抓人。 “诶,郁修。”邵泠晚本来不想管,但看郁修这么来势汹汹,她也有些慌了,顾不得其他就上去拉人。 可郁修毕竟是个二十岁的成年男人,他们力量悬殊。拉扯了几次,也不过拉到了郁修的衣角就被他甩开。 “你冷静点,人家吃个饭都不行……” “你这样过去干嘛。” 一句句劝着无果,郁修的步子还在加快,等到了大堂至包间的拐角邵泠晚终于拦住了他。 她一面抱住郁修的胳膊,一面看到前方的邱昊炎也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向他们。四目相对的冲击让郁修抖动肩膀,用了七八成力道将她甩开。 “啊。” 邵泠晚本是被甩开而已,但靴子的鞋跟在地上打了滑,双脚一下子没又站稳,向后一个趔趄倏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带着清凛的木质香从耳后袭来,顺着鼻腔唤醒了她脑海的记忆。 周忆晨? 白天相亲的时候,他们握手那会儿,就从他袖管处嗅到了这个味道。还有,飞机上...... 怎么,怎么哪里都能碰见他! 邵泠晚尴尬着起身,要将自己的步子站稳,侧前方的邱昊炎也推开郁修来到了她面前询问,“没事吧。” 她攥紧衣料抬起头左右看看,脸颊刷地一下子火烧火燎。妈呀,被帅哥环绕……有点飘…… 冷静,冷静。 颜控之魂再度被点醒,她又把头垂下整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服掩饰内心的不安,“没,没事。” 敷衍答着,她的手指触到了腰后......没有衣料的遮挡直接触到了肌肤,她猛地抬头,一件西装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 邵泠晚没反应过来,只扭头朝身后看着,可怕,她身上的毛衣因为钩到门框的金属合叶,被撕裂开了...... 衣料还有一块挂在了门边。 再收回眼来,本站在她身后的周忆晨挪了下步子,站到了她身侧俯身对她轻声低语了句,“外面有些店铺。” “哦......” 邵泠晚是真的懵了,周忆晨的话让她才想到解决方式。衣服坏了,但在商场里,再买一件就好了。 女装在楼下两层,她坐着扶梯下楼,看到拐角家的一家女装店就直接进去了。 若是寻常时间,她还会拿出些设计师的眼光挑挑拣拣些。但是今日,正巧在周忆晨面前出糗,让她身心大乱。拿了件放在最显眼处的衣服就立马去收银台结账。 “小姐,现在扫码支付有优惠,您是扫码还是现金?” “扫码。”邵泠晚本就觉得带着现金出门麻烦,国外到处扫pos机可是方便得多。但现在这个二维码付款的方式,才是一个手机解决一切,更加便捷。 她说着把手伸进口袋里,将手机拿出,习惯性按下侧边的开关键,手机的屏保让她心头一惊。 锁屏的屏保,是她以前画过的一张画…… 这是…… “小姐。” 收银台的服务员又唤了她一声。事情出的突然,她都没来得及拿自己的外套和包。 身上穿的是周忆晨的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怕不是也是周忆晨的…… 她没回应服务员的话,再去身上找着自己的手机。幸好,她个网瘾少女,手机是随身带了。 慌乱着按了两下手机,手机一动不动,就黑着屏幕。 “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了,您这边有充电线吗?”邵泠晚局促地问着,可她耽搁了太久时间,服务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您不是有另一部手机吗?” 就在不知所措时,她的身后忽然掠过一个人,带着熟悉的木质香,将她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扫了收银台的付款码…… 周忆晨的突然出现,给邵泠晚解了围,但也让她本就不安的心绪,更加胡作非为起来。 一颗心在胸腔里作乱,怎么也不肯安生。她先谢过周忆晨拿着衣服跑到了试衣间,躲开物理距离,发烫的脸颊才稍稍凉了下来。 周忆晨还在外面等她,她不想多耽搁时间显得自己局促不安。只缓了一小会儿,就把外套脱下放到挂钩上。她今天穿的这件毛衣是钩花镂空的设计,极易被钩坏。 她本身是想去看个房子然后就回家的,谁想到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邵泠晚双手抓住衣摆将身上套头的毛衣脱下,把两只袖子从胳膊上撸下来时,不小心手上的手链也被她大力拽了下来。 “哎呀。” 邵泠晚一声惊呼,手链顺着袖管落到了地上。串珠手链落地就摔个细碎,幸好每个钻石宝石的珠子没崩得太远,她连忙收起来,随手放到外套口袋里。 这一天,都是些什么事,破财免灾吗...... 烦闷的轻哼从鼻腔抛出,邵泠晚撅着嘴巴抱住膝盖蹲在地上闷闷不乐着,视线由下转上,倏地投向了面前的更衣镜。 镜中映出她如今的模样......尚未穿起上衣来的肩膀因刚刚的紧张冒着薄薄的细汗,脸颊泛起红晕,湿答答的一双眼睛,就好像那天晚上的样子...... 邵泠晚觉得自己疯了,一定是疯了。什么不该想的事情都能想出,她即刻背过身去不看镜子中的自己。只将新买的衣服穿好,就走了出去。 双手还冰凉着,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把外套递给周忆晨说:“谢谢啊,我没带现金出门。回去再还你吧。” 周忆晨并没有接过外套,而是划开说:“微信转账吧,我不收现金。” 第12章 雇佣关系 小姑娘愈发会骗人了 “那个,我手机没电了。我回去给你......” 邵泠晚做贼心虚地挤出一个假笑。内心忐忑又感谢手机没电的及时。不然要在这里给周忆晨看自己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吗? 这人也是,怎么对拉黑删除这件事,如此在意...... 他肯定是知道的,就在这故意整自己。 可怕,男人记仇起来,比女人可怕多了。 “那个,我回去一下,我包还在里面。”邵泠晚说着快步甩开这可怕的人,就往餐厅的方向去,可到了大堂,服务员告诉她,她的随身物品已经被郁修拿进包间了。 “邱总换去里面的那间包间了。” 周忆晨随着她身后而来,也被身旁的服务员告知了这件事情。邵泠晚诧了下,所以,邱昊炎今天是和周忆晨吃饭的?他们认识? 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不是现在的重点,她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到了走廊最里侧的一间包间。 “不好意思,邵小姐,没事吧。” “没事,没事。”邵泠晚一进门就看见邱昊炎起身对她询问。这受宠若惊的,不过是刮坏了衣服,属实没必要,“姐夫好,我和郁倩姐也认识。” 她笑笑打了招呼坐下,邱昊炎仍旧表达着歉意,“这顿饭我请,当作小修刚刚鲁莽的赔礼。” “没事,我俩刚才就闹着玩呢。” 邱家是豪门世家,面子看得重。她也借坡下驴,给了郁修一个面子。不过看邱昊炎的模样,应该是知道郁修的胡闹原因了。不然郁修也不会铁青个脸,在旁边坐着,两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周忆晨。 “点菜吧。” 郁修看着周忆晨这个和他姐夫吃饭的大男人,脸色也没怎么变好,从餐桌那端扬手甩过来一份菜单冲自己说着。邵泠晚撇撇嘴,把菜单接过来,暗自吐槽了郁修一句活该。 本来就是。小舅子和姐夫再不对付,也不应该胡闹成这样。怎么看人家邱总也不像是会乱来的人,总这么搞,丢的可是两家人的面子。 郁修,就是欠收拾。 她是独生女,没有弟妹,以前还向往过,现在看来,真是麻烦。 微微摇了下头,邵泠晚开始翻动着菜单一道道和服务员报起了菜名。旁人都没说什么,就郁修又来了事,“你是真不客气啊,点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咱们四个人呢,又不是我自己……” 邵泠晚觉得委屈……辩驳的话到了嘴边,还没说完多事的郁修就被邱昊炎瞪了一眼。 然而更搞笑的是他还委屈上了,坐在那边嘟嘟囔囔着,“全她点的,都没我爱吃的。” “你能有什么爱吃的,天天网吧吃泡面,刚才买皮肤的钱都是我给的!” 邵泠晚哼了声,撅起嘴来誓要报复下郁修这个烦人精。给他钱打游戏,他还揶揄自己,闯祸把她摔到,连一句道歉都没有,真是讨厌极了。 果真,这一句话说出口,郁修的脸色从铁青刹那间变得惨白。 “怎么回事?” 邱昊炎沉声问着,抿了口茶,郁修慌乱着摆起双手来,话都说不利索,“没事,没事。我没欠她的钱,我也没借她钱,我……” “不是你教训我什么啊,你哪有资格教训我!” “那我告诉你姐。”邱昊炎四两拨千斤着拿出手机来,让郁修神色巨变,在椅子上都坐不住了。 邵泠晚故意做了个鬼脸,略略着嘲笑起郁修来。 “邵大早你!” “你就这么出卖队友!你解释一下啊,你……” 这时候想起来是队友了,不是之前说雇佣关系心安理得的时候了。邵泠晚幸灾乐祸着,抓起面前餐前小吃开心吃起来,“谁跟你队友。咱俩不是雇佣关系吗。是我雇你演我男朋……” 后面那个字顺着那半口乳扇咽进了嗓子里,差点把邵泠晚噎住。她的眼睛瞪圆,把茶杯拿到嘴边咕噜噜喝了好几大口。 “这个挺好吃的。” 急迫的掩饰十分拙劣,她完全忘记了周忆晨的存在,只顾着和郁修斗气。 救命啊,自己这张嘴啊。怎么就说出来了…… “失陪一下。” 清冷平静的声音从她身边响起,她不敢看周忆晨,只觉得他从自己背后轻轻掠过,没什么停留…… 这是什么意思?他听懂了吗? 他知道了自己花钱雇郁修演戏? 哎呀。妈呀。 危危危危危…… 之前的戏都白演了……工作白做了…… 爸爸…… 看到周忆晨出去,邵泠晚生怕他是去告状的。虽然还不知道他和爸爸是什么关系,但肯定是站在一边的。 周忆晨从餐厅出来,下到负一层数码区买了个充电宝。这里的服务员没有棉花糖大爷热情,没有询问他买什么颜色。 他看了看,还是选了个粉色的充电宝。确认里面有电带线后,又从商场出来,按照导航去了一家药店,拿了几盒健胃消食片。 那丫头眼大肚子小的毛病还是不改…… 不过......周忆晨低头想着邵泠晚嘴角勾起笑了两下。小姑娘愈发会骗人了......真是不知道长大了,还是没长大...... 从药店回去,饭菜已经差不多上齐了。他走到邵泠晚身边,将购物袋放在邵泠晚脚下,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邵泠晚嘴里咬着只鸡腿,满眼茫然看了下自己脚下的袋子。 充电宝…… “谢谢啊。”邵泠晚喃喃自语着,和周忆晨道了谢。 嗝的一声饱嗝打出,她又瞥到袋子里剩下的两盒健胃消食片…… 周忆晨! 男人怎么都那么讨厌。被揭穿的小公主委屈地抹了抹嘴巴,给自己的手机充上电。 手机刚刚开机,噼里啪啦的铃声跟放鞭炮一样,吵得她脑子疼。老爸一个又一个短信和电话轰炸着,她赶忙回了一个过去解释了情况。 幸好,爸爸的话术里好像还不知道自己骗他的事情。只不过她都多大了,爸爸还跟管小孩似的。 邵泠晚有些郁闷,再吃了一会儿,做东的邱昊炎笑笑说:“时间不早了,吃好了的话就早些回去,免得邵董担心。” “谢谢姐夫。” 可是周忆晨好像还没怎么吃呢啊…… 但好像除了她没人关注这件事,几个人全都起身穿上外套往餐厅外走。出了餐厅,邱昊炎直接起身拉住郁修想向前的胳膊,对她说:“我也先带小修回去了,他姐姐很担心他。忆晨麻烦送下邵小姐吧。” ?怎么是这个组合? 可她也没有反驳和选择的机会,邱昊炎就带着别别扭扭的郁修,先他们一步离开了。 “走吧。” 周忆晨淡淡说着,邵泠晚嘴巴一张一合,还没吐出一个字来,周忆晨就给她驳了回去,“受人之托。” 她其实也不是想拒绝,就是...... 走到往地下车库的直梯里,邵泠晚才吞吞吐吐地把心里的话问出,“你,你刚才都没吃饭。” 她小心问着,又怕自己说得多了。反正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我们今天本来也不是来吃饭的。” 周忆晨依旧问得平淡,只是,嗯?那他们今天来干嘛的? 对话没再继续,她还是乖乖跟着周忆晨上了他的车。这么晚了,打车也不好打,坐谁的车不是坐,就当他是出租司机吧。自然点,自然点。 她劝说着自己,从地库出来的时候,邱昊炎正好在他们侧面,摇窗给他们打了下招呼。 “哇,他姐夫开库里南,好帅啊。” 不由自主的一句夸赞吐出,她又赶忙掩住自己的嘴巴。本以为周忆晨会觉得她幼稚无聊,没想到他还接了自己的话说:“他老婆喜欢。” “真哒,这不是小说里的霸总总裁,宠妻狂魔吗?” 邵泠晚像是被好不容易输对了话匣子的密码,打开之后就舍不得再合上,“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帮他看过一颗粉钻。” 粉钻!邵泠晚哇着张大嘴巴,更加星星眼地激动打听起八卦来,“是送他老婆的吗?” “嗯。” 哇塞!嗑到了……女明星和总裁,绝了! 果然,果然,她看准的绝对都是真cp!怎么可能是圈子里别人说的那种难听的话,什么郁家卖闺女还债......人家明明是真爱!真爱懂吗!破镜重圆!真爱无敌! cp嗑得暗爽,周忆晨忽然减缓了车子的速度,转头问她,“你也喜欢?” 额,大概是嘴角翘得太高,要和太阳肩并肩了。邵泠晚轻咳了一声,沉了口气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说:“不是啊,我就觉得被送粉钻这事挺好的。” “行。”周忆晨又把视线转向前方路况,说得顺理成章,“送你一颗。更好的。” 啥!!!! ???他干嘛??? 人家送老婆的,他送自己干嘛??? 倏地又一个饱嗝打出,邵泠晚拿出袋子里的健胃消食片,剥了好几片塞到嘴里给自己压了压惊…… 第13章 人穷志短 你脸怎么这么红? 邵泠晚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生怕自己祸从口出,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不过,她不说话了之后,周忆晨也不再言语了。 到了她家别墅区前,邵泠晚习惯性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可主驾驶的安全带卡扣也同时松开,让她想下车的动作滞在原地。 这是什么情况? 周忆晨今天可是真真没拿棉花糖上车了吧...... 不明状况加上刚刚周忆晨奇怪的话,又一声饱嗝从邵泠晚嗓子里打出,她捂住嘴巴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打了两圈转,看着眼前慢条斯理的人,徐徐从口中道出一句,“太晚了,送你进去吧。” “不,用。” 这嗝连环着到了下一句,邵泠晚现在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秀眉簇起小川,进退两难时,周忆晨还是开门跟着她下车了。 她不想开口打嗝,所以没法开口拒绝,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是挺晚的。她心一横就由着周忆晨送自己到了家门口。 只不过,他真的认识自己家……一路上自己根本没有为他指路,仿佛像是自己跟他回家一般,可,他就来过一次啊…… “进去吧,晚安。” 脚步缓缓止在家门前,邵泠晚是跟在周忆晨身后一步停下来的。她抬头看着周忆晨,手掌举在空中挥了挥,什么都没说。 深夜她看不清周忆晨的表情,只看着他转身向后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晚安?他怎么没说再见…… 她整个人怔仲在那里,思绪混沌在看不清前路的黑夜中,肩头啪的一声拍打,叫回了她走丢的魂儿。 “闺女,你这闹哪出?” 爸爸猝不及防的出现,让邵泠晚彻底把她的饱嗝咽了回去,“我,不是,就是,偶遇。” 刚刚还呆滞的两只手现在空气中左挥右舞着一刻不停,眼睛故意睁得更大,“我俩不熟。” “你喝大了?” 爸爸冷静又莫名的询问让邵泠晚缩了下脖子疑惑,“我没喝酒。” “那你脸怎么这么红?” 脸红!在室外冻得冰凉的手指攀上双颊,那炙热的温度烫得邵泠晚得手指倏地一下子弹开。 脚步纷乱着,她跑得同手同脚就钻进了家里。 她怎么会脸红…… 因为粉钻?充电宝?外套?还是晚安? 她走得飞快,但刚上到楼梯就被身后的爸爸拉住了衣角,“等会儿,等会儿。” 爸爸上了年纪,追了她几步路就有些喘,可她不想多做停留,更不想此刻被爸爸问东问西。 “你干嘛。” 一句不耐烦下,爸爸也来了脾气,开始威胁她道:“不想要钱了是不是。” “要!” “那就等会儿。” 有钱虽然能使鬼推磨,但是不能阻拦公主跑路,小公主不顾爸爸的阻拦向上又跑了两节台阶,靠着墙壁也抱肩拿出姿态来说:“我不,明天按时打钱,我还是你闺女。不然,你自己看着办。” “嘿,你这死丫头!你......” 爸爸后来的话邵泠晚都听不清了,不管怎么样,没有这场相亲也没有那么多事。她去了,就该给钱。 终于逃离到卧房舒适区的她把房门反锁,不想任何人来打扰自己。 夜幕沉沉,万籁俱静的冬夜终于一点点将燃烧起来的她熄灭。浴室的水流声止住,她换了一身新的真丝睡衣,吹干头发后走出浴室,跳到床上抱起了自己的小熊。 手机屏幕在微信黑名单的页面处来回切换了几遍,想着确实欠了人家钱,邵泠晚还是加回了周忆晨的微信。把钱转了过去。 周忆晨那边几乎是秒收。像是也真的只是还钱的关系吧...... 手指在键盘上摸索了几下,邵泠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锁了屏幕,把手机丢到了一旁。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她没有偷懒,十点钟之前就爬起来洗漱完毕。 昨日种种都已经过去,今天又是新的一天。需要斗志昂扬!她昨天去看房子没有成功,但今天会拿到老爸的启动资金,等她拿到钱了再去看房就更有底气,可以直接交付定金了。 昨天尴尬的一切皆抛之脑后,她兴高采烈地下楼跑到餐厅,刘姐已经做好了早餐。刚坐下喝了口粥,滴的一声转账信息提示音从手机里传出。 邵泠晚笑嘻嘻咬了一大口油条,果然老爸是疼她的。就是再生气,也一定会把钱转过来。 毕竟做了爸爸二十来年的闺女,还是了解他的。一手挥舞着大油条,一手滑开自己的手机屏幕,个十百千万......邵泠晚数了好几遍,这钱,怎么不大对啊...... 不用她细想,老爸直接一条微信,给了她答案。 【相亲不成功,只给这么多。】 呵呵!还有这样的?姜还是老的辣,买的不如卖的精。 【你自己不喜欢,那咱就换一个。但钱只能给这么多。按时打钱了,你还是我闺女。】 又一条信息传来,真是亲爹,预判了她所有的话,还断了她所有的路。邵泠晚手里的油条放下,两只手都抱起手机来,开始严肃回着爸爸的信息,【我都说我有对象了,你怎么还给我找!】 【郁修他姐夫说你们没关系,别装了。下次让我知道你这么骗你老子,直接停卡。】 郁修他姐夫!!! 天呐,姐夫和小舅子这恩怨,不要波及自己好不好…… 什么鬼啊!感情昨晚那句话,周忆晨没听到,反而是郁修他姐夫拿捏了!太过分了!那邱大总裁一点都不帅了!一点都不帅了! 邵泠晚把手机随手一扔,气鼓鼓的把腿也放到椅子上抱住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 真是白瞎了昨晚那顿饭,哼,本来那个人也不帅,根本没有周忆晨好看,周忆晨多好看啊,他…… 气急败坏着,周忆晨的模样清晰浮现在脑海里,让缩成一团的她,放下了自己双腿。怎么又想起他了? 真是...... 原本元气满满的早饭,邵泠晚是真的吃不下了。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家出去找房子。 老爸狠到直接少给了她一个零,十分之一的钱,怎么找铺面租啊! 原本那种高阶写字楼肯定租不了了,她联系了下之前的中介,中介说建议这个价位去找D大珠宝街那边的老房子看看。 一下子从商务写字楼转换到老城区...... 爸爸没起家的时候,也在珠宝街那里开过小店。她其实是挺喜欢那里的,就是后来他们搬走了,她也总去那里玩。只是,珠宝街还是和和自己的设计风格,有些不搭啊...... 人穷志短,没有法子的她,只能按照中介说的往珠宝街这边找找出粗的店铺。 店铺倒是不难找,她原本就对这一片很熟悉。就没让中介插手,自己过来转转,正好有家珠宝店的老板不要铺面了,愿意租给她开工作室。 只是店铺的水电管道都有点老旧了,还需要整体翻修一下。 邵泠晚心痛算算,这都是钱啊...... 一咬牙,她把自己的脸皮丢掉,直接和老板砍起价来,“老板,你这线路都老化了,我要翻修很贵的。把每个月水电费给我免了吧。” “水电费!邵小姐,你这可是狮子大开口哦。你们做这一行的,那机器可是废水废电的很。” 老板眼珠子都要瞪得脱离眼眶,一百个不同意,邵泠晚还在负隅顽抗着,“我刚创业,您行行好。” “我给你的价位,很实惠了,咱们也算是认识,我......” 铃铃一声“欢迎光临”,门口的门铃响了。一名穿着深棕色大衣的男子进门,一抬头,老板比她还热情地迎了上去,“哎呀,周老师来了。” 这家店的老板是南方人,发音带着口音,说“师”的时候念的是“斯”。邵泠晚噗嗤笑了下,觉得好玩。不过老板对周忆晨的态度,可比自己好了百八十倍。 自己来了半小时没口水喝,周忆晨一来,老板放下出租的生意不做,直接跑去后面沏茶。 这家伙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还真是男女通杀。不就是好看点吗?至于吗? 她长得也不错啊,怎么就没周忆晨那么招人喜欢。 心里不服气的邵泠晚不需要主人看座,自己寻了个小板凳坐下,周忆晨看见她也没和她打招呼,完全和昨晚不同。 这一早一晚的,还判若两人? 想到自己昨夜疑似动心的尴尬,邵泠晚只想扇自己一个打耳光。 白天了,不要做梦了。周忆晨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想法。 老板不多会儿就把茶水沏好端来,倒也给了自己一杯。周忆晨道了谢,往她这边瞟了一眼问:“店铺要出租吗?” “是的啊,我要回南方去了,我儿媳妇啊怀孕了,我正好回去照顾他们,就不在这里干了。”老板言笑晏晏着,也指了下自己说:“以后邵小姐要在这里开间工作室。这是邵小姐,邵小姐是宝沣的千金呢。现在自己创业,可了不起嘞。” 老板嘴里夸奖的话叫邵泠晚有些不好意思,想搭个腔谦虚一下,周忆晨却先开了口,“真巧,我同邵小姐也是认识的。” “啊!你们也认识的哦。那那个新闻......”老板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嘴巴张大到可以吞下屋顶的电灯泡。 “新闻不是真的。” 周忆晨淡淡回答着,老板又开始愣了下,抚掌大笑,“哎哟,周老师真的。我不瞒你说哦,我年轻时也像你这样招人喜欢的。” 什么乱七八糟,邵泠晚觉得自己和他们不在一个次元。他俩好似在说暗语一般,自己什么都听不懂。 不过,周忆晨既然是认识自己的,那干嘛一进门也不打声招呼,没有礼貌。 邵泠晚不想去关他们的寒暄,低头玩起自己的手机。一条娱乐八卦新闻映入眼帘,让她的脑子嗡地一声要炸裂开...... 第14章 舆论风波 周老师卖惨有一套 啥!周忆晨和孙曼语!离婚! 那则娱乐新闻说的是孙曼语疑似离异,但男主角身份不明。不过熟悉周忆晨的人大致都能看出,视频中的是他。 尤其是他们争执的位置,是在D大珠宝学院那棵玉兰树边上。更何况前一阵子孙曼语和周忆晨这个D大校花刚刚掀起过一阵波澜,难免不引人注意。 看周忆晨刚刚的样子,应该有人已经打探过他的八卦了。 可这俩人能和“离婚”这个词挂上钩?简直匪夷所思。邵泠晚拿住手机的手指都发抖,但思绪撞击内心,却没什么反应。 这必然是假的,因为不论如何,爸爸也不可能找一个离过婚的男人来和自己相亲。 也就是孙大姐贼心不死,又要和周忆晨牵扯些什么。 这女人也是有毒。 邵泠晚再抬起头时,周忆晨已经和老板聊完准备走了。她没有紧跟八卦的步伐,还是决定先处理自己的事情。又和谈了谈房租,可算谈妥减免了半年的水电费,她便交了钱拿到了钥匙。 从店铺出来走到街上,头顶的太阳照射得耀眼。邵泠晚拿手挡了下眼睛,低下头朝一个方向走着,走到一半她才发现自己走反了。 这边不是步行街的出口,不能打车。 立即调转方向,抬起头来前行了几步,面前一个店门口正好出来一个人。这下子离得很近,在室外阳光的清晰下邵泠晚才发现周忆晨看起来很憔悴,眼底的乌青严重。 二人的目光交汇,她来不及思考,就一句问出,“你,没事吧。” “有事。” 周忆晨看着她的眼睛,这样一句就说出口了。 呵,他可真直接。也不客套一下?卖惨? 有事刚刚还那么淡定,就知道装高冷。 不过好看的人卖惨,是有些与众不同。刚刚心中时而波澜不惊,时而混沌不明,但邵泠晚如今明确的是,看他这番模样,确实招人心疼。 她眉头皱皱,走向前了几步站在周忆晨面前关切,“那,你都这样了还出来工作?” 珠宝街的老板们最爱八卦,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一个课题得做完,马上该放寒假了。” 周忆晨答的自然,也是,他一个摩羯座事业狂魔,可以理解。 “那个其实,如果视频是假的。你找个专业的人鉴定一下就好了啊。”内心的好人之魂再次被激发,邵泠晚想着自己既然搭话了,也不能说看着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管不顾,“你个搞珠宝鉴定的,这还不会。这假视频不就跟假珠宝一样吗。逃不过精密仪器和行家的眼睛。” 周忆晨扶了下鼻梁上眼镜,阳光反射叫人看不清他眸中的意味,只听他淡淡道:“谢谢,我明白了。” “请你吃个饭吧。” “啊?”邵泠晚感觉他语气平静,应该是素日循规蹈矩,真的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这下才明白过来。只是,后面这句啥意思...... “你给我提供了破题的办法,总要谢谢你。” “那个,其实,我今天还有事。” 烂好人做了就完了,可不能再有其他瓜葛。脚下的步子悄悄动着,邵泠晚已经开始坐好跑路的准备,以防周忆晨一会儿再次语出惊人。 幸好,他没有强硬坚持,只是说:“那你哪天有空,告诉我一下。先走了。” 这一句撂下,他跑得可比自己快。 邵泠晚松了口气,抓紧叫了辆出租车联系阮静去她家汇合。她本来就想和阮静说工作室的事情,顺便吐槽爸爸的抠门。这下又出了周忆晨这档子事,更要找阮静这个圈内人士问问。 早上出来,正好到了午饭的时间,阮静叫了个火锅外卖到家等她。 她一推门进来,就全无刚刚周忆晨面前怂包好人的模样,振臂高喊着,“出事了,出事了。” 阮静看着咕噜噜冒泡的火锅,也是无语,“知道了,知道了,你家周老师又出事了。” 这男人太好看了,也不好,烂桃花太多,是挺惨。 孙曼语就像狗皮膏药,怎么就抓着周忆晨不放呢。按理说娱乐圈那么多富贵公子,也不乏高颜值帅哥,周忆晨有个啥好的。 她反正不懂,更不懂邵泠晚此刻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说他俩要真有一腿怎么办?” 阮静恨铁不成钢得抢了邵泠晚筷子下的一片羊肉,想让她认清现在问题的严重性。而有些人真是一颗心大到外太空,还吃着肉吸吸鼻子无所谓道:“有就有呗,关我什么事。” “那现在他深陷舆论风波又关你什么事?你操的什么心?” 阮静看她这口是心非的劲儿就烦,邵泠晚四年来一直在说自己不过是见色起意,对周忆晨早就没心思了。现在周忆晨有点风吹草动她就火急火燎,这叫没心思?这叫心思大了! “我不操心,我就是好奇。回头等我们家白白被那些小妖精缠上的时候,我也好做一下公关啊。” 邵泠晚狡辩的本事从小就厉害,黑的也能说成白的。阮静懒得理她,话说到这里,也揭开了自己长久来想说的话,“你不觉得你入坑白鹭洋的那个角色,是因为他演的像周忆晨吗?” “你瞎说什么。” 邵泠晚本来嘴里一口口吃着,听到阮静这句话忽然放下的筷子,神情严肃。她是新晋影帝白鹭洋粉丝站里的大粉,主要负责氪金做数据的。虽然入坑白鹭洋是在四年前和周忆晨那事情之后,但是......她晃了下脑袋,不想去想这个可能...... “他的那个角色就是那种斯文禁欲,又有点病娇腹黑的感觉。和周忆晨一模一样。” “我听公司的人说,白大影帝现实就是个逗逼。才不是电影里那种。” “我还不知道你,你除了白鹭洋的那部电影后,基本没怎么看过他的片子,不过是给他做数据。”阮静送佛送到西,今天一定要把邵泠晚这个别扭的筋给掰回来。 阮静的话一句句灌入耳朵,邵泠晚看着再次沸腾的火锅,笑了笑没有言语。 未曾尝过糖的甜蜜,就不会有期待。没有期待,才没有失望。 不合适的人,一次冲动就够了,甚至现在远远看着他就好。 邵泠晚从阮静家回到自家后已经是晚上。爸爸还没从公司回来,她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完后,就坐到床上拿起了电脑。 果然,周忆晨那个绯闻视频经过恶意剪辑,甚至帧数都对不上,还是个新手小白干的。 而所谓的离婚,不过是周忆晨揶揄孙曼语一句,【你是想让你的粉丝知道你离异?】 在这之前,周忆晨还有句,【我们学校也有医科,虽然不如六院的精神科权威。】 周老师毒舌的本事也是精进,这是骂孙曼语脑子有病该看看精神科。而且这视频剪辑技术还不如白鹭洋粉头的自己。孙曼语的宣发水平就这样,趁早开了吧。 听圈子里的塑料小姐妹说,孙曼语背后有一个捧她的大佬。还抢了一个姐妹一套高定珠宝。既然有钱买高定,不如花钱找点好宣发。 这么拙略的戏码会很快不攻自破的,她已经将方法告诉了周忆晨,相信不日就会有结果。 没有再想其他,她选择了今日早早休息,从明天开始致力于工作室的装修中去。 当天晚上,孙曼语方面就发表了声明辟谣。因为周忆晨也算半个网红人物,开通了自己的微博去拿着专业鉴定做了解释。 看似双方都无心恋战,却不想,有吃瓜群众自己脑补了一篇破镜重圆、欢喜冤家小作文!搞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出现了周忆晨和孙曼语的cp粉!希望他们冲破阻碍,勇敢爱! 舆论起起伏伏又闹了几日,邵泠晚也是无语了。怪不得总有人说抵制饭圈,如果饭圈都是这个智商......那真的......作为饭圈少女,邵泠晚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这玩意也能嗑!这也能!她气得冲了好几个帖子去反驳那些脑残粉。还花钱给白鹭洋的新剧买了几个推荐位,来压制那个离谱的新闻。 最后新闻没怎么压下去,她倒是在白鹭洋粉丝群里地位越来越高。 但是,悲剧发生了,她把老爸给的钱要花光了...... 看着自己捉襟见肘的创业精分和辛辛苦苦攒下的小金库,邵泠晚欲哭无泪,只能卖了个包,补贴一下装修费。 工作室已经租下,总是要装修的。现在装修钱都不够了,她只能找了硬装,其他软装自己做。反正是学设计出身,都是大同小异。这天木工师傅忙完半天就走了,留她在店里正好检查检查其他一些装修项目。 正蹬在梯子上检查刚刚的工作,门口一声“您好,欢迎光临”响起,居高临下的邵泠晚看着进门的男子,扫扫如今灰头土脸的自己,睫毛颤了两颤。 “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怎么来了?”周忆晨很快发现了梯子上的自己投来了问句,邵泠晚拒绝后准备下去,可又有些犹豫。怎么总赶上狼狈的时候见他...... 真是冤家。 可总在这上面趴着也不是回事,她蹭蹭自己衣服上的灰还是爬了下去。刚刚站在门口的周忆晨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梯子下,伸出一双手臂来想接住她,却被她躲开。 周忆晨收回自己的手臂垂到身侧,拿了桌上一方干净的方布递给邵泠晚说:“有个事情,想找你帮个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什么?” “就是网上说的。” 周忆晨一脸从容瞬时变得有些难为情,邵泠晚这下明白了出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他今天来找自己,是因为网上那个事。 也是,谁也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样子。本以为那个视频辟谣了,就万事大吉,谁知道会这样...... 不管是鉴定师还是老师,都很注重口碑,这样对周忆晨确实有很大影响。 不过她不明白,自己能做什么? 她点头道谢接过周忆晨手中的方布,面露疑惑还未开口询问时,就收到一句不可能的话...... “我想请你做我的女朋友。” 第15章 针锋相对 你不会真想跟我搞对象吧…… 装修的室内灰尘本就多,邵泠晚听到这句话惊得一下子扯掉了手边的一块塑料布,扬起来的灰尘只朝着周忆晨吹了他一脸一身。 周忆晨躲闪不及,挥挥手掌被呛得咳了两声。 没有道歉的话,邵泠晚只觉得有些莫名和恼火。她没有说话,周忆晨随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又望向她说着诚恳,“网上的事情,对我影响不小,我只是想找你帮下忙。” “跟我有什么关系?”邵泠晚语调都提高了几分,觉得被扣了一顶大帽子。 但周忆晨倒是没让她背锅,只是淡淡地说:“跟我也没关系。发了辟谣声明,也没有解决。现在已经影响学生上课秩序,老师的八卦,学生总是会感兴趣些。” 一贯的沉稳道来,若不是那微皱的眉头和过于多的字数,邵泠晚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着急。“那也跟我没关系。清者自清。你自证清白就好,干嘛拉上别人。” 她朝离周忆晨远的方向退了两步,对于这从天而降的看似馅饼的东西,她才不想沾染,别是什么陷阱。 再说了,她如今一心扑在工作室上,可没对周忆晨有什么非分之想。 细小的灰尘还飘在空中没有完全散开,除了这些小灰尘还在飘动着,室内的人和物都像静止一般,沉了数秒。 静谧的气氛让邵泠晚心慌起来,她搞不准周忆晨什么意思。只想再次动作对周忆晨下逐客令时,一步迈过没看脚下的路,铺在地上的电线拦住她的脚背,重心不可控地向前倾斜,咣的一头扎进了周忆晨的怀中。 “没事吧。” 周忆晨把怀中的邵泠晚扶起,将惊慌失措的她慢慢转到了一面柜子前让她有个支撑,又蹲身将地面上杂乱的电线理好。 这装修的工人明显没有好好工作,留的隐患不少,他扬起头来,看向邵泠晚的神情严肃,“这个装修队不行,换一个吧。” 刚刚那一撞让邵泠晚的脑子一片混乱,仿佛扬起的灰尘都堵住了她的脑神经。等到周忆晨开口,她才缓过神来,从柜子前直起身来答道:“本来就只找了硬装,没钱。” “相亲没成功就没钱了?”周忆晨说着站起,将身上被灰尘布满的大衣脱下,方才肃着的脸上有了些表情。 “给少了一个零......”邵泠晚低头戳戳自己的手指,“你怎么知道!” 她睁大了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淡然自若的人从口中徐徐道出一句,“你自己说的,你来相亲了,你爸就给你钱。没想到,我还挺值钱。” “换个人也是一个价。”邵泠晚无所谓地轻哼了一声,本来就不知道相亲对象是他,怎么还这么把自己当回事...... 嗯?不会是他蓄谋的吧? 不会,不会,他蓄谋和自己相亲干什么? 可他现在都来找自己做女朋友了! 邵泠晚的脑子彻底乱了,四年没见,她更加搞不懂周忆晨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现在深陷舆论风波,需要找一个摘清他自己的理由,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啊...... 而周忆晨的重点更是让她无语,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睛被推了一下,冷静的人忽然勾勾唇角笑着问她,“那我就不能贵点啊?” 铁树开花、冰山融化这种出奇的事情,真是让人无法预警更难以琢磨。 “金,金钱交易违法,这是您教我的。”邵泠晚只能这样回着,磕磕巴巴的,就像马上要被猎人带走的小兔子,在做最后的挣扎。 “真是好学生。”周忆晨又笑了一下,算是,夸赞? 不过邵泠晚可不敢接这个头衔,“咱俩可没师生关系,这玩意也不行。不违法也违反道德。” “那咱们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邵泠晚脑子嗡的一声,感觉自己差点被带进了沟里。周忆晨真不愧是人民教师,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叫人猝不及防。 “那我现在来找你了,请求你,能有关系了吗?” 嗯???邵泠晚狂眨着眼睛看向面前的人,逆着窗外的阳光,她清楚地知道面前这模样如精致雕刻般的人就是周忆晨。 若是他病急乱投医也可以理解,死缠烂打了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不等她想明白做出回答,周忆晨先拿起大衣外套起来对她说:“今天打扰了,我先走了。自己装修还是危险的,你注意安全。” 说罢,他根本没有等自己回答的意思,就离开了工作室的大门...... 中国画讲究留白,周忆晨今天的这番话,真是给邵泠晚心中留下了巨大的种子。她就要自乱阵脚,重回二十岁荷尔蒙发作的时刻。 幸而,贫穷点醒了她。别管别人的闲事,先看看自己吧! 她装修已经没钱去搞了,哪里有钱去搞宣发,既然想开个人工作室,总要让让别人知道她的工作室品牌。 说来还不是怪周忆晨!她为偶像激情氪金,最后还是因为他...... 邵泠晚不由得想起阮静的话......又晃了晃头,还是不去想了。 工作室最重要。 一连几日,邵泠晚都在焦头烂额地想着解决办法。 如今国内市场被世界大牌充斥着,缺乏本土设计师品牌。本土独立设计师想要生存,本就很难。珠宝界有门槛定律,若不是她有这么个身份...... 身份......她怎么这才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看来,她的身份也不是毫无作用。 滴的一条午夜娱乐新闻推送,更是给了她新的启发。如今网络这么发达,周忆晨这个和娱乐圈八杆子打不着的人,都能因为网络陷入舆论风波。 那舆论也可以良性利用,为她的工作室,免费造造势。 她把手机丢到一旁,从电脑的邮箱垃圾箱里,找到了一封一个月前她收到邀请函,是一个品牌的酒会。这种酒会她以前去不过是和塑料姐妹一起吹牛逼,或者看其他人装逼,属实没什么意思。 她回国后本来不想再参与这种酒会的,但如今,确实是个好机会。 前些日子下雪后,J市的气温就开始断崖式直接跌到了零下,除了中午的时候暖一会儿外,一早一晚冻得吓人。时间到了酒会这日,晚上的气温才零下十度。 宴会的礼服为了展现身材,大多都为露肤的设计。不管是女艺人还是受邀的名媛们都口中呼着哈气,在未上台合影签名前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原地搓手。 虽然从车上下来等待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但是在零下的气温下还是十分难熬。尤其是还要接受记者的采访。 邵泠晚这样的身份不是明星艺人,自然没有娱记围追堵截。她想了想,在打开车门前,将外套留在了车上,只穿着自己的衣服下车站到了零下的空气中。 夜晚的自然光线不足,就算有架设的人造灯光也还是欠缺。尤其等候区的灯光会比主舞台欠缺些,邵泠晚一席金色长裙加上场内绝无仅有的面部珠宝设计,一时间格外醒目。 今天晚宴的主题是【大海】,可邵泠晚对这个主题做了两种诠释。一是面部半遮掩的水滴状钻石流苏面罩设计,一是醒目的金色长裙。“藏匿”与“希望”,是她对主题的理解。 在遇到困难时,许多人都想藏匿与深海,但象征希望的金色太阳亦是从海上生气。大海本身就像一个矛盾体,也是邵泠晚这套另类装束的来源。 听着身边咔嚓嚓的快门声,邵泠晚就意识到今日的目的达成。她全然忘记温度的事情,时刻保持仪态,走上舞台签了个名,飘飘然拍了几张照片下来,就进了室内会场。 进门后她拿了侍者盘中的一杯香槟,路遇几个认识的人客套两句,就继续往会场内走。只不过今天是真冷,刚刚她斗志昂扬不觉得怎样,但进来后一口口冰香槟下肚,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怕自己还没等酒会正式开始交代在这,她脚下步伐加紧要去找些热饮热食,缓一缓。 这热饮热食是真难找,她绕了一圈,终于在甜品区看到了热巧克力。趁周围人不多,赶忙拿起杯子来撩开自己的面罩,可刚喝到杯底,身后就传来一句,“不冷?” 听到声音的邵泠晚紧张得抖了下肩,眸中转了圈,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放下,刻意保持回之前的模样,挺直脊背淡然回复着突然出现于此的人说:“还行。” 周忆晨的目光流连于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上,眉眼弯弯指了指她的鼻子道:“流鼻涕了。” 他说着将胸前口袋内折好的方巾取下,递了过去。 “你!” 面前的小姑娘炸了毛,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周忆晨不疾不徐着侧身挡住人多的那面,掠过她举起的指责手指,凑上去拨开她脸上的钻石流苏给她轻轻擦了下脸说:“没人看见。” 说罢方巾又叠好收回了口袋,一切如初着用手中的酒杯碰了下她放在桌上的热巧克力。 邵泠晚一口气提到了眉心,简直想一巴掌呼死这人!伸出的手指攥成拳头怒气冲冲着,挥到他下巴的位置,“周忆晨你好烦!你干嘛!又和我相亲又和我偶遇的?你不会真想跟我搞对象吧!” “你不想?” 周忆晨一口红酒抿下,略微抬了下眼眉反问着。邵泠晚正在气头上,自然不答他的话,也顾不得穿着礼服的得体形象,气得跺了下脚言辞凿凿着告诉他:“呵,那我,必然不想!” 说罢她就要离开这尴尬的地方,周忆晨一步跨地比她快了些拦住她问:“我什么时候和你偶遇了?” 嗯?这人的重点真是出奇的奇怪,不愧是周忆晨。 邵泠晚气急败坏随口说的话哪里知道是什么对什么,只好扬起下巴负气着讲:“那你怎么在这?” “主办方邀请。我需要给你验证下请柬?” 周忆晨碰瓷一般故意欺负她,她的羞愤大于恼火,不愿理会他抽风的行为,一把推开他道:“不用!” 然而步子刚向前,邵泠晚就感到自己的裙子被什么扯住,还在腰腹的位置,礼服材质特殊,若是钩坏今日就出了大糗。她不敢大动,只扭着脖子稍稍回头......看到自己的礼服和周忆晨的袖扣钩到了一起...... 邵泠晚直接窒息住,眼看室外的环节结束,所有人都涌向室内会场......茫然时,她无措地手臂被温暖的掌心裹住,周忆晨固定住那个钩连的位置,微微挪了下步子挡住她的背后,在她耳边说着,“先去休息间。” 第16章 秘密告破 我怎么了?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对走廊,邵泠晚被周忆晨带着七拐八拐,可算看到了休息室的门牌。 礼服所用的蕾丝材质特殊,稍有不慎,就容易破洞。珠宝配饰本就和礼服是一整套的组合,若是哪一方出了问题,今日都完蛋了...... 周忆晨倒没有多耽误时间,进了休息室后就直接俯身帮她处理着麻烦。只是腰腹的位置敏感,指尖温热透过布料无意间的触及,都能让紧张的人汗毛战栗。 “你,你慢点啊。” 邵泠晚想着嘱咐下周忆晨,怕他弄坏。也是因为紧张就不自觉得话多了。而她说完,周忆晨也不回应,她的心更加七上八下起来,身子随之摆动着,被周忆晨腾出来的一只手按住了腰侧。 “别乱动。” 俯身专注的人说着,已经将袖扣取下。只不过钩连在邵泠晚衣服处的那一节还没有完全脱离。 邵泠晚一口气松了一半,就想要低头观看进度,可她稍一动就被周忆晨制止住。她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主要也是这个姿势让人别扭。 “还要多久啊?” 她皱着下巴模样和声音都委屈起来,一直保持那个解扣姿势的周忆晨,终于将弯下的脊背角度向上了一截,抬头来对上她焦急的目光,缓缓道了二字,“听话。” 邵泠晚闭了嘴,身体随着这两个字开始升温着将刚刚的寒冷蒸去。幸而不多会儿,袖扣终于完全取下。这时她才看清,周忆晨的袖扣是金属材质,立体凸起的部分有锐利的边缘,简直是她蕾丝裙子的克星! 索性,没有刮坏衣服。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脱离这份“瓜葛”后,周忆晨的神色没有任何改变,把自己的袖扣系好慢条斯理地抬手指下她的钻石面饰说着:“创意不错。” “用你说。” 邵泠晚欣然接受这份夸奖,也有些感谢自己的设计,不然脸颊的绯红就要暴露在周忆晨眼前。她故意呛了周忆晨一句,但他不接这个茬,只是对她说:“出去吧,耽搁太久,别人会误会。” 误会?他不是还想要自己帮他解决绯闻吗? 不明就里着,周忆晨已经打开房门,绅士着请女士先行。 邵泠晚就这么懵着迈出房门,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她向后瞟了眼周忆晨就在她身后大概一步远的距离始终没超过来。再将视线收回,正前的地面上倏地多了双鞋抵上了她的鞋尖。 她止住脚步抬头,发现来人是……阮静。 “小晚,快快快,我找你有事。” 阮静很着急的样子就冲周忆晨微微点了下头把她拉走。现在室外红毯基本走完,所有人都集中在室内的会场里。 不知道阮静有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把她拉到一个人稍微少的地方,还悄声对她耳边说:“我知道孙曼语的秘密了。” “孙曼语的那个热搜是一早就买好的。结果被周忆晨那个D大校花压下来了。离谱你知道吗!周忆晨那个全是自来水,不是花钱买的。而且就像是故意去压孙曼语一头。如果不是我给你打电话了,我都怀疑是你干的。你说,还有谁会去做这件事?” 还有谁? 知道双方的事情,又知道是自己弄坏了孙曼语的手指。还能有谁?不是阮静,不是自己,更不可能是孙曼语...... 那就只有,周忆晨了。 他有病吗?他给自己给自己搞热搜玩?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还有一件事情,你敢信吗?”阮静从手机里翻出最近热议的周忆晨绯闻,“这个,最初的ip和D大校花的作者,是一样的。” 什么!所以,都是周忆晨自己搞的鬼?! 邵泠晚觉得脊背发寒,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周忆晨要干什么?他搞这些做什么? “所以我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他是不是冲你来的?” “不可能。”面对阮静的疑问,邵泠晚矢口否认。自己有什么值得周忆晨大费周章的吗...... 除非,是报复当年的事情...... “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可能,但现在证据太明显了。也许我们都低估他了,我们都不了解他。他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他就是要报复你怎么办。你想啊,他那种人哪里在女人上吃过亏啊。哎呀你当时的担心是对的。我就不应该给你瞎出主意。他要是报复你的话,我们谁也玩不过他啊!” 阮静的长篇大论让邵泠晚的手指更加冰凉,她撇开阮静跑到吧台拿了杯酒一饮而尽。 她本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这杯酒下肚却突然感觉喉咙发紧,胸口想被巨石压着般喘不上气来。眼前的灯光忽明忽暗,身体无法支撑着倒下,却没有撞击地面的冰冷坚硬。只有一股清凛的木质香入鼻,像是周忆晨来了...... “小晚,小晚......” “快,打120!” - 邵泠晚感觉自己做了个沉沉的梦,鼻腔涌入消毒水的气味,让她逐渐苏醒。 滴滴流淌的吊瓶和身上的病号服,这里是......医院...... 她怎么会在医院? 是梦还没醒吗? 邵泠晚头脑本就还昏沉着现在又开始有些发痛,她怎么了?她晃了晃脑袋,还是没想起来什么。之前发生的事情好像被大脑自动格式化了一般。 “你感觉好些了吗?” 闭目尽力找寻记忆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邵泠晚睁开眼睛,发现是名护士出现在床前问她。 “护士姐姐,我,怎么了……” 护士没先答她,看看手中的本子,又看看她的手臂说:“哦,你就是过敏了,送来的很及时,没什么事。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 “你蔷薇科植物过敏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 过敏了?她吃什么了?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可是,只是过敏,我怎么现在才醒?”邵泠晚怕自己问少了,还有什么隐情护士没告知她。她急得锁紧眉头,而护士十分和煦地冲她笑笑说:“你只是睡着了啊,下次在外面吃东西注意些,别叫你男朋友担心了。” “你男朋友多好啊。幸亏他说出了你的过敏史,给了医生及时处理的时间。不然你可危险了。” 男,男朋友!? 她哪来的男朋友! 邵泠晚张目结舌着把手里的纸巾团成团,诧异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看着护士小姐姐耐心和她讲完,调整完点滴速度就走了。 救命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完全搞不准现在状况,感觉自己穿越了一下。她还是她吗?她不会穿到平行时空了吧! 不对啊,身上是疼的。肯定是她!可是,对了,小说里女主真身穿越了第一反应也是疼的! 不会吧,不会吧,她真的穿越了!不然她怎么连自己住院前发生的事情都想不起来! 紧张和焦虑的情绪让她的脑袋又疼了起来,可手背的针头让她无法自由动弹。 邵泠晚脑子里乱作一团,如果是穿越了,没带系统来吗?生穿吗?系统不指派任务吗? 还是系统一过来就bug死机了,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她要冷静,冷静。回忆着自己从小到大看过的所有小说。她观察四周的局势,目前判定,她第一个任务是,逃离医院。 说做就做,绝不能坐以待毙。右手搭到左手的针头上还没做出一个拔针动作,头顶一个男声突如其来响地急切,“干什么呢?” 邵泠晚抬起头来一脸懵地看向来人,额,周忆晨!!! 完犊子了,这肯定不是穿越剧了...... 是现实! 一口带着消毒水味的凉气吸进,她干咳了两声,想找个地缝自埋。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她居然还中二病发作,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网络小说不能多看啊...... “额,我,我找下我手机。”邵泠晚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周忆晨,能活动的那只手掌随便摸索着几个地方,说话的语调都小了几分。像是犯了错的小孩,生怕被老师批评。 “找手机干什么?” 周忆晨的语气严肃,拉了病床旁的椅子坐下,靠得她更近。 “跟我爸打电话啊,我都生病了,他肯定很担心。”邵泠晚举着那只活动自如的手掌,朝周忆晨伸了伸,要着自己的手机。 这病了一场,反倒不是很排斥他了。周忆晨如是想着,觉得她此刻还是要好好休息。轻扶了下眼镜对她说:“打过了,你爸爸临时去外地出差了,让我照顾你。” “嗯?你怎么认识我爸?” 女孩黑漆漆的眼睛露出疑惑,眉头拧成一个小川,叫周忆晨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了起来。 第17章 喜出望外 失忆了 邵泠晚失忆了。因为呼吸不畅造成了脑供氧不足,而形成短暂性失忆。具体恢复时间还不能确定。 按照医生要求,这点不能告知本人。 周忆晨听从完医生的所有建议,又联系了邵泠晚的爸爸后回到了病房。 这丫头失忆归失忆,手机玩起来倒是挺快。 他不确定邵泠晚现在的记忆是哪一年,只能试探性地询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我,手疼。” 小姑娘娇滴滴地撅起嘴巴来,用下巴指了指那只输液的手掌。周忆晨走过去,按照护士说的,给她手下加了个小暖水袋。 被加高手掌后,邵泠晚感觉半个肩膀带着手臂都舒服了,终于可以活动活动。但又怕手背上的针头,瘪着嘴巴有点委屈地问:“我又吃什么过敏了?” “喝了个樱桃酒。” 樱桃酒......邵泠晚丝毫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喝的,和谁喝的,只觉得好笑,“啊?哪家酒厂这么良心,真放樱桃汁啊。” 刚刚还委屈地皱皱巴巴的小圆脸忽然舒展开,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周忆晨还是那副严肃的表情看着她,“哪有小姑娘喝那么多酒的?” 就知道教育别人,还没当老师呢,就这么爱教育。以后,可真要心疼他的学生。她昂起头来不怕,反正丢脸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脸皮积攒的城墙般厚,直接把锅甩给了周忆晨,“你说我干嘛,肯定你欺负我。” “我欺负你?” 明知故问!邵泠晚哼了一声,自己如果借酒消愁的话,肯定是受委屈了,而这世上除了周忆晨,还有谁能给自己委屈受? “除了你还有谁欺负我。” 她算是撒娇发嗔,也知道周忆晨不吃这套,他吃哪一套,谁能知道?总要试试嘛。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果然又是反问自己,邵泠晚耸了下肩,也无所谓了,“算了吧,反正你也不会承认。” “不是说期末考试给我押题吗?你又不管我了。白瞎我还帮你打发孙曼语。” 她哼哼唧唧委屈了半天,周忆晨终于明白了,所以是她大二那一年吗?正好是他们要发生关系,而后她就选择出国交换的那一年...... “我和她没关系。” 周忆晨拉开椅子坐到病床旁解释。他一时间没有办法组织好语言和邵泠晚讲这复杂的人物关系,其实他很早之前就想说了。 但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平淡又直接的自白下,邵泠晚啧了声撇撇嘴说:“爱有没有。反正我也看不惯她,打就打了。” 赌气的话声落地,放到一旁柜子上的手机响了。是邵泠晚的。她爸爸打来的电话。 周忆晨走过去终于肯把她的手机拿过来。看到是爸爸的电话,邵泠晚激动地要从床上跳起来,催促着周忆晨接通,冲那边大声诉苦着,“爸比,我生病了,住院了,呜呜呜。” 假哭了好几声,连一滴眼泪也没掉出来。 她不方便拿电话,是周忆晨给她举着打开了扬声器外放。 “好了,好了,没事啊。听医生的话,很快就能好了。”爸爸安抚了一下她,又说:“对了,爸爸可能要出差一段日子,这些天你不要住家里了。搬去忆晨那里住吧。好不好啊宝宝。” “啊?” 邵泠晚完全怔住。刚刚周忆晨就说他认识自己的爸爸,现在爸爸又说让自己和他住一起?这是什么意思?老爸居然让自己和一个男人同居? “我,我为什么要......” 邵泠晚再看向周忆晨的脸有些尴尬,又低下头来声音愈小。前几天小说看多了吗,她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比如,什么衣衫不整......意乱情迷...... “你们两个不是在一起了吗,正好,等我回去,就安排你们订婚。收拾好行李就不要回别墅那里住了,还有,如果公司有人给你打电话,也不要接。” 嘟嘟嘟的挂断声传来,爸爸交代完,就直接结束了通话。 订订订订订婚?!邵泠晚只注意到了这个词,她觉得不可思议。她不过是生病了一场,怎么就到订婚了? “我爸给你钱了?” 邵泠晚的脑子里第一反应只能是这个,就像她把孙曼语揍了,老爸给了封口费。 现在也不排除她对周忆晨做了什么,然后给周忆晨封口费和自己订婚的可能...... “没有。我是自愿的。” 周忆晨抿唇轻轻笑了一下,她爸爸倒是没有她那么慷慨,动不动就给钱。 “你说的,我答应了。然后你爸爸也知道了。谈恋爱其实也很需要父母同意吧。”他特意加重了后半句。虽然是假的,可小姑娘那副奋力维护假冒小男友的样子,还是让人难以忘怀。 “当然,父母不同意怎么能谈。” 邵泠晚频频点头,对他的话表达了肯定。 失忆后真是乖了好多,周忆晨现在无比后悔四年前没在这个时候留住她。 这就像老天爷给了他一剂后悔药,要他重来一次。 “真乖。” 他杨手揉了揉邵泠晚毛茸茸的头顶语气宠溺,没有刚刚严肃教育的样子,耐心问着,“下次还喝酒吗?” “不了。” 邵泠晚被这亲昵举动有点吓到,怯生生地半抬起眼睛来看他,又觉得欣喜。周忆晨居然摸自己的脑袋了,不用洗头了吧...... 她追了周忆晨这么久,可是一个衣服角角都没碰过。 所以,这就是女朋友的特权? 她要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阮静。只是阮静的手机关机,一直联系不上...... 又过了几日,她病愈出院。这几天一直都是周忆晨在医院里陪着她照顾她。 她感觉周忆晨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全然没有之前的冷酷。之前和她说五个字都嫌多,现在也有大段大段的话了。 只是,她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周忆晨是如何答应她的。 不过,不重要了,答应就好。 她现在可是周忆晨的女朋友!天哪,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幸运的人吗? 爸爸和她说刘姐帮她收拾好了行李。连家门口都没进,周忆晨开着车停到别墅区门口,去给她取的行李。 正好她可以坐车上玩手机。周忆晨放完行李上车,她两只手抱着玩得发烫的手机问周忆晨,“我觉得我这个手机怎么大了一圈,还是我这几天瘦了,手都小了。” “是瘦了,一会儿多吃点饭。”周忆晨惯常的语调都是平缓地没有任何起伏,说着就把自己手里的手机捉去放到一旁,“别看手机了,对眼睛不好。” 邵泠晚勉强答应,挠了挠自己的手心,有些不情愿。 一路上没有说话,到了一个路口,周忆晨减速停下终于开了口问她,“不高兴了?” “嗯。” 邵泠晚把这一个字拖了一个长长长的音,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那怎么办?” 直男的发问让人无语,她早就想到了,追到周忆晨这样人,恋爱体验也不会很强。得慢慢□□。所以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吩咐了二字,“哄我。” 周忆晨的睫毛颤了颤,凝着那张娇俏的脸颊没有挪开眼,手下摸索着自己收起来的手机,又放到邵泠晚的腿上说:“到家就别玩了。” 这样的“哄”没有任何意义,邵泠晚拿过手机也不玩,抓着他的袖子左摇右摆着又撒起娇来,“我不要,我要哄。” “要抱抱。” 朱唇一张一合,发出娇嗔的字眼。邵泠晚穿了件白色的毛毛大衣,张开双臂来等着那个怀抱。 红灯在倒数十秒的倒计时,在第八秒的时候,周忆晨倾身将她搂到了怀里。 得逞的人咯咯笑着,她其实想说亲亲的,可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初恋初吻。是不是得找个氛围足够好的时候亲。 红绿灯变化到了绿灯,邵泠晚准备从周忆晨的怀中抽身,拍拍他的后背说:“好了,本公主原谅你了,好好开车吧。” 然而他们车后的车子鸣了两声嘀,周忆晨才把她松开发动了车子。 车子重新驶在路上,周忆晨的车速保持的很好,不管后方的车子怎么超,就一直保持这个速度不变。 再开了二十分钟左右,他们终于到了周忆晨家。邵泠晚才知道周忆晨已经在外面租房子住了。 不过他研究生要毕业了,肯定是要准备出来自己住的。 周忆晨家是一间公寓,两居室的设计,装潢十分简洁。 他这个人神秘莫测的,不光低年级的不了解他,就连老师和同级学生都不大了解他。大家都以为他不食人间烟火,要不是和他吃过几次饭。自己也以为他吸仙气生活。 周忆晨把她的行李放到卧室,就出去了。他们中午吃饭食材不够,他说去市场买一些再回来。 想到能吃到周忆晨亲手做得饭,邵泠晚更加雀跃。一会儿要多拍几张照片发空间,气死那些想追周忆晨的人。 反正她追到了,管她们怎么酸,周忆晨都是她的人了。 不仅如此,追到还不算,她还得...... 她翻找着行李箱,想看看刘姐有没有把她的睡裙拿来。如果没有就买一条去,哪有拉不下神坛的高岭之花! 哼着小曲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她放到床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探头去,她发现是阮静的电话,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兴高采烈地接通了电话。 “小晚晚,你怎么样了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这几天被压在组里不能出,我都没法去看你。” “我没事啊?” 看来阮静也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了。她报了平安后,阮静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等不及阮静再问其他,她口中的已经要从嗓子眼冒了出来,“对了,亲爱的!我还没跟你说,我终于把他追到手了。你说我厉不厉害,我就说,滴水能穿石,这世上就没有追不到的人!” 字字激动地话说完,电话那边只剩下沉默无言。 邵泠晚以为信号不好,拿开手机确认下还在通话中,又嬉皮笑脸地安抚起阮静来,“你怎么啦,你不要不高兴啊,我还是爱你的。” “你不能和周忆晨在一起!你不记得了吗,我那天和你说的,他就是报复你,他在套路你,他不是真心的!”阮静的声音激动地要喊了出来。 “你,你在说什么啊......” 邵泠晚的脑子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把手机掉到了地上...... 第18章 对我负责 小姑娘心思太野 周忆晨从市场回来后, 把菜放到厨房看到客厅没人,就去卧室找邵泠晚。 他已经把主卧滕给邵泠晚,走过去看到主卧的门开着,邵泠晚坐在地上, 呆呆发愣。 “怎么了?” 周忆晨慌乱得蹲下身来, 膝盖磕到地上一声闷响。他要把邵泠晚扶到床上先, 邵泠晚甩开他的手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导员刚才打电话来跟我说, 要对我通报批评。” 导, 导员?周忆晨压下自己的疑惑, 顺着她的话先问:“因为什么?” “爬树跟你表白。”又黑又圆的那双大眼睛, 现在哭得红红的,像只小兔子,委屈巴巴得揪住他的袖管。 “我, 我, 我不想被开除学籍,你,你和老师说说行吗, 就说咱俩闹着玩, 我不是故意的, 我以后不追你了,行吗......” 邵泠晚哭得泣不成声,她的眼睛很大,哭出来的泪珠都比寻常人大。豆大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可怜得叫人心揪。 到底是什么样狠心的人,能拒绝这般模样的小可怜。周忆晨觉得可笑,那个狠心的人就是当初的自己。 “好, 我和老师说。不哭了,好不好?” 周忆晨先安抚好邵泠晚,将在地上哭着的她抱到了床上坐好。又给她从卫生间拿了条湿毛巾来擦擦哭花的脸颊。 “我,在哪呀?”邵泠晚接过毛巾,没有去擦脸上的泪痕,而是满眼茫然地看着自己。 周忆晨从刚才就意识到了,可能她的失忆更严重了,又退行了两年,到了她18岁的时候。 只是原因呢...... 周忆晨狐疑着,目光瞥到了邵泠晚手机上的通话记录。 阮静...... 他竟然忘了,小姑娘之间会互相汇报感情状况这件事情。 大意了。 看来,应该是阮静对她说了什么。导致她又受到了刺激。 “我家。” 周忆晨没有掩饰,直接将目前的情况告诉了邵泠晚。实际上他也没时间,去变一套谎言来自圆其说。 “你家!” 邵泠晚抓着手中的毛巾大声震惊着,周忆晨只是平淡告诉了她,“你生病后失忆了,现在不是大一刚开学。导员也不会批评你了。” “现在是......” 在要继续告诉邵泠晚后续的真相时,周忆晨犹豫了。如果告诉她,她现在已经毕业,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是不是会立刻变得和之前一样排斥自己,一样逃避和不想接触。 他真的犹豫了,原本可以弥补遗憾的机会,就存在了几天吗?他不甘心,眸中精光一轮,对邵泠晚说:“现在是你大二上学期。你不记得了吗?我答应你了,你爸爸也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你爸爸有事出差了,让你寒假都住在我家。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你爸爸。” “我......” 邵泠晚的激动减弱,声音也小了起来。他抽了两张纸巾,还是把她挂在睫毛的泪珠擦擦,柔声道:“没事,慢慢想,我先去给你做饭。你在这里看看电视,好吗?” “嗯。”邵泠晚点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 周忆晨想,自己这样说也没错。几日前她刚从医院醒来,就是觉得自己20岁。她爸爸也是这样觉得的。 只是作为邵泠晚的闺蜜,阮静还不知道邵泠晚已经失忆。更不知道他们现在住在一起的事情。她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爆发。所以,必须要解决一下。 周忆晨心中明了后,没有什么太多的担忧。很快做好一桌饭菜,叫看电视的邵泠晚洗手吃饭。 再出来后邵泠晚的脸上气色好了许多,应该是从她爸爸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还昂着小脑袋指指他的鼻尖说:“你得对我负责。” “当然。” 周忆晨不假思索地答应,给公主殿下拉开餐椅,请她入座。 小公主从小娇生惯养,吃穿用度都是考究。 邵泠晚极讨厌葱花,所以今天做的几道菜里都没有放葱。 “哇,你这么会做饭。” 听到夸赞的周忆晨松了口气,比之前得知阮静有可能给到邵泠晚刺激时,可紧张得多。 他很少打没把握的仗,生活中也很少有他计划外的事情。可邵泠晚,永远是他意外中的意外。 心情放松的他开始动筷夹了两片青菜放到邵泠晚碗中,“吃点菜,别只吃肉。” “我不要,我不爱吃青菜。” 邵泠晚嘟囔着不开心,把他夹的菜拨到一边,只吃着肉片和米饭。 “听话,生病一场都瘦了,得菜肉都多吃才能长胖。” “我瘦了吗?!”大眼睛忽然闪出光亮,满怀期待得看着他。 周忆晨嗯了声,又加了一句关键的话,“脸都小了。” “天呐!”小公主飞速把筷子放下,去摸摸自己的脸颊点点头,大口大口地乖乖把肉和菜都吃掉了。 邵泠晚其实很瘦,算是女孩子里偏瘦的体型。只是一张脸圆圆的,还生双大眼睛和她的高瘦的身材不符。之前还有她的同学说她是筷子上插了颗丸子。 小姑娘都爱美,她就学着人家减肥。可脸上肉哪里减的掉。 周忆晨嘴角轻扯笑了笑,拿起筷子来也吃起饭。 食不言寝不语,周忆晨素来如此。可邵泠晚却不是,一张嘴不塞进食物的时候,就必须做点什么。 “我们一会儿去哪?” 周忆晨沉了几秒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拒绝了邵泠晚的要求,“病刚好,还是好好在家休息吧。” “可是在家有什么意思啊,我想出去玩。” 邵泠晚嘟起嘴巴连饭也不好好吃了。周忆晨按按眉心,体会到了伺候公主殿下的艰辛。他从没有和邵泠晚如此长时间的相处过,也不太了解小姑娘的心思,只能按照自己的思路哄着,“那你想玩什么,我在家陪你玩。” “想玩你......” 嗝的一声,邵泠晚的饱嗝恰到好处地阻断了自己的话。莹白的耳垂开始烧得绯红,她紧张得睁大眼睛说不出后半句话来。 她想说的是,想玩你家那台游戏机的。刚才在客厅看到,周忆晨家有台游戏机,她就觉得震惊。还以为周忆晨才不会屑于这些幼稚的玩意。 没想到还是有的玩的。 然而这一句已经说得意味完全不同。对面冷静的人修长的手指轻点了几下桌面,薄唇紧闭成一条直线没有任何声音。 静谧是尴尬的发酵剂,邵泠晚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我......”她不争气地又嗝了一声。周忆晨从餐桌前起来,去到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换一个吧。” 周忆晨把水杯放下终于说了话。而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说得邵泠晚的脸像被一百八十度的热水蒸汽蒸熟了一样。 “我,嗝,吃饱了。我先,嗝,睡觉去了。” 小兔子撂下筷子落荒而逃,只剩下猎人站在屋顶吊灯映下的光晕里抿唇偷笑。 如果记忆是十八岁,那小姑娘的心思也太野了吧。 反倒是他,他可下不去这个手。 对一个只有十八岁思维的小姑娘,做些什么。 周忆晨将餐桌的碗碟拿到厨房洗好收起来,墙面的时钟已经指到了六。他看了一眼,走到客厅的沙发处坐下,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阮静的电话拨了过去。 第一通没有接,他过了十分钟左右,又打了一通,阮静接了。 “有时间吗?我们可以见面聊一下。” “周忆晨!你还好意思找我!你把我们家小晚怎么了!我家小晚在哪呢!” “我给你个地址,你有时间,就见面说。”简短的对话结束,周忆晨给了阮静一个餐厅的地址。 把外部因素先解决好之前,也不能叫邵泠晚自己一个人待太久。现在网络太发达,她拿着那个手机,随便看上两个小时,怕是什么都知道了。 周忆晨自己琢磨了一会儿,走到书架前找了两本书。主卧没什么动静,静悄悄的,他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低头将书中的几页折好,又看了一下腕表,多折了几页。 回到卧房的邵泠晚脸上的红晕久久不散,太丢人了,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想要抹去刚刚那段尴尬的记忆。可是咚咚的叩门声,将她刚抹去三分之一的进度条暂停,又迎来了新挑战。 邵泠晚把被子裹到头上,盯着响了好几声的门犹豫好久。 “什么事?” 她扬声问着,并没有开门的意思。不知道开门自己又要出什么糗,还是谨慎些强。 “现在睡觉有点早。说说你期末考试的事?” 门外周忆晨的声线难得有了起伏,他的话向来都是疑问句跟陈述句一般。听到这个疑问,邵泠晚蹭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跑到门边把房门打开。 “期末考试!” “我挂科了?” 门外的人躲闪不及,被这一遭吓到一瞬,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还没判卷子。” “那你到时候见到卷子一定要手下留情!” 邵泠晚松了口气,抓住他的胳膊加重了“一定”二字。大学期末阅卷的时候,有的导师会选择些高年级的优等生,帮助判卷。逻辑合理。虽然情景是虚构,周忆晨还是有原则地把自己胳膊上的小手拿下去,郑重说了四个字,“姓名密封。” 企图继续破坏阅卷规则的小爪子不死心地又抓了上来,娇滴滴地软了声线,扰人心智,“可是你该认得我的字嘛,我字那么特别。” 周忆晨推了下自己的眼镜,眉毛轻佻。公主殿下的字是够特别的。她之前给自己写过不少,嗯......情书。反正看起来不知道从哪本言情小说里摘下来的话,叫人看的头皮发麻。 字体歪歪扭扭。是小时候没学好书法。 但现在想想,还挺可爱的。哪般模样,也比那副不想和自己有任何接触的样子强。 一个个巴掌打在周忆晨自己脸上,他无所谓了。但有的教育理念,还是要输出,“公平公正。不能搞特殊。” 眼见这人油盐不进,邵泠晚撅着嘴巴哼了声,把自己的手拿下来,抱肩没好气道:“那有什么好说的。” “不能给你安排安排功课?” 安排功课!什么鬼!不是寒假吗!为什么要安排功课! “我不要!” 邵泠晚小兔子一样跳开,但周忆晨勾勾手就把她抓了回来,塞给她怀里两本书,还十分严肃地说:“我出去一趟,需要做的题折好了,我回来检查功课。” “啥!我,我,我这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你了。” 这是男朋友?!这是男朋友?!邵泠晚觉得自己怕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家庭教师! 她是成年人了啊喂,咋还逃不开寒假作业! “你自己追的。” 呵呵,周忆晨的话将她的心情更down了下去,自己给自己找老师,可真是国民第一好学生。 “我,我后悔了!”虽然有些口是心非,但邵泠晚还是扒着门框,振振有词。 “不想做设计师了?”周忆晨突然的一句,叫逃避功课的人有些触动,他又继续并不客气地指出了邵泠晚目前设计存在的问题,“你对饰品成品和原石所用比例的计算还是有偏差。珠宝设计师不仅仅是服务于自己。如果想被市场接受,总先要学会按照顾客给的尺寸进行合理并且完美的设计吧。” “都是计算题,好好做。” 七点四十五分,周忆晨处理好家里的小朋友,准时到了约定地点。小朋友的朋友,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小孩子。并不难处理。 这个时间餐厅的人不少,他选了一个靠窗显眼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大门。眼见阮静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身后还带了一个男生。 走得再近些,周忆晨看清了,真巧,是邵泠晚那个假的小男朋友。 “好久不见,” 周忆晨起身客气地打着招呼。他是见过阮静的,因为是她是邵泠晚最好的朋友。他还去接过宿醉的两个女孩回家......都是不让家里人省心的孩子。 他的客套很不奇怪地迎来了一对白眼。阮静和那个小男生一起坐下,神情中皆是对他的不满。 “你们......” 周忆晨左右看看,试着询问出二人的关系。 “我朋友,也是小晚的朋友。我告诉你,我们两个人,你一个人。我们不怕你。” 阮静怒火冲天的表达叫周忆晨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了?这么可怕。” “你这种人坏起来,吃人不吐骨头的。也就小晚傻,被皮囊迷惑。” “哦。”周忆晨笑笑应下这中肯的评价,确实,这样的评价他倒也不是第一次听。 “她人呢。”不同于阮静的冲动,旁边那个男生冷静多了。坐下听他们争执了一会,才开口徐徐问了这样一句。 周忆晨想起,他叫郁修。邱昊炎的小舅子嘛。 “在我家。”修长的手指扶了下镜腿,嘴角再勾起的笑带着丝挑衅的意味。 桌面咣的一声巨响,沉不住气的小朋友已经拍案而起,将桌上的茶盏打翻。 周忆晨神色自若,一张张抽着桌边的纸巾,将桌上的茶水擦干净。而后不疾不徐地将手机推了过去。 “她家公司的事情,你们不知道?” 阮静和郁修齐齐看向屏幕上的那则新闻。大概是,玉石进出口国际政策改变,但宝沣在此之前囤积了大量原石。现在已经造成现金流断裂,企业如果不能将大量原石脱手,就会面临亏损破产...... “所以,这就是她在我家的原因。这种时候,只有我能照顾她。”周忆晨说得自信,又摊开手掌从郁修指到阮静,“不然是你吗?还是你。” “还有,她失忆了。如果你们作为朋友希望她好,还是不要给她太多的刺激。” 该抛的话几乎说干净了,他只把目光收回留在面前茶盏氤氲的蒸汽中。 “失忆了?她怎么会失忆!” 要不是郁修面前的茶盏已经空了,怕是又要打翻一次。身边的阮静已经猜到了一二,一定是那晚的原因。她皱起眉头来,想到自己几个小时前和邵泠晚的那通电话冷汗都要冒出。赶紧用手肘怼怼郁修,压下他要刨根问底的念头,“就,我,我回头再和你说吧。” “你们都知道,单瞒着我一个人?!”就是这样,郁修才更加恼火,仅存的理智的已经抛之脑后,面对周忆晨这装逼的狗x他尽量组织文明的语言说:“好,那么请问周先生。邵家出事了,我们确实帮不上任何忙。但照顾小晚这件事情,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吧。” “你们一个时常进剧组拍戏,一个住在姐姐姐夫家。我不认为你们有条件照顾好她。” 沉默不言,目的达到。周忆晨觉得已经到了可以结束对话的时间,拢了下身上的外套起身说:“我已经把账结好,先走了。” 这简直像是在说同学们下课了,老师讲完了! 真是逼都让他一个人装了! 草(一种植物) 郁修能忍就不姓郁!管这孙子和姓邱的啥关系。他谁也不怕得罪。咬住后牙撇下阮静就冲了出去。 呵呵。 郁修跑到室外,周忆晨正站在路边抽烟,并没有走远,像是在等他。 一根烟从周忆晨手里递出,郁修没接过来,从自己的烟盒里取出一根叼到嘴里点了火,没要周忆晨的。 “我知道你会出来。” 周忆晨轻笑一声,将递出的烟丢掉,又重新拿了一根。打火机燃出的火苗像是会映出人内心的景象,不甘心吗,谁都会有。 雄性骨子里带着的竞争性与征服欲,很容易产生这种感觉。 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向来唯有强者才能取得成功。 这个道理,周忆晨从十岁就明白了。 当然,从小娇生惯养,哪怕家中出事后仍有姐姐姐夫庇护的小少爷,未必能懂。 两个颀长的身影在路灯下熄灭了一根又一根的香烟,烟雾萦绕在二人中间。除了周忆晨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外,没有其他的声音发出。 “我家破产了。” 也许是过量香烟入肺的原因,郁修再张口的声音,有些变化,沉得不似他平素的张扬,“她小心翼翼的都不敢和我一个飞机,怕我买不起商务舱。可又不想自己坐的不舒服。娇气吧。又重义气。她从小就这样 。” “之前,她还偷偷请人去画展上评我的画。自己花钱买下来。这些我都知道。”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这样的女孩?”郁修手中未吸尽的半根香烟被他直接捻灭在点烟区。 “可是你配吗?”他低喃一语,又昂起来看向周忆晨,眼眶在路灯下肉眼可见的微红,“我当然是不配了,可是你配吗?” “你现在这般确实不配。”周忆晨直接了当地回答,他同郁修什么关系都没有,最多算朋友家的亲戚,也没必要顾及面子,“若换作以前我还会觉得你是个竞争对手。” “但你现在不过是个失意少年,还需要长大。” “长大?别以为你自己老了几岁,就牛逼了!” 一字字刺入少年的耳蜗,垃圾桶被踹得哗哗作响。周忆晨推开扬到自己鼻尖前的拳头,沉着应对着眼前的状况,“我不想和小孩子斗嘴,只想告诉你。如果你们已经认识十几年了,那么小晚当初不喜欢你,现在这么久了,你们在国外又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她还是没有喜欢上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的。” “周忆晨,莫欺少年穷,你可以等着。” 可以。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四年都等了,又怕什么呢。 周忆晨从外面回家已经近十点了,和郁修的对话,比他想象的长。他走之前客厅只留了一盏灯,厨房的灯是关着的。回来仍旧是如此,看来她并没有出来到客厅。 主卧的房门紧闭着,应该一直在做题。周忆晨没有先去检查功课,而是到厨房接了一杯水喝。他晚上抽的烟比平时多,嗓子有些难受。 厨房邵泠晚的杯子依旧放在那里,他握住水杯的手指收紧,啧了一声。这丫头是真的不爱吃菜,还不爱喝水。他走了几个小时,竟然一点水不喝。以后是得注意些。 如今太晚,也别喝水了。 他从厨房离开,走到主卧前轻叩了两声门,里面传出一声,“进。” “做完了?”周忆晨站在门边看着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废掉了好多张草稿纸的女孩。还挺乖,很用功。 “你说的对,我确实计算有偏差。” 邵泠晚解完题,把笔丢到一旁,抓抓自己的头发,有些沮丧。周忆晨走进来将书本取过翻阅了一下习题的完成情况,还不错,悟性很高,很快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这个问题,哪怕在邵泠晚24岁的时候,也还在存在。 她的设计太过自我化,受众面太小。并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一位初出茅庐的设计师。 适当对市场妥协,也是必要。 “时候也不早了,早点睡吧。” 周忆晨说着将两本书都合上拿到自己的手里,并没有还给邵泠晚。她觉得惊讶,她还没做完呢,这就收走了? “嗯?周老师就这样放过我了?” 不可置信的眼睛放大,看着周忆晨长腿交叠,靠在她的书桌前俯身向她脸前一探,问道:“那你想要我怎样?” 距离的逼近,让昂起头来的邵泠晚可以看清周忆晨的睫毛。他的睫毛密密得黑压压附在眼睑上......周忆晨生的并非传统意义的帅。而是好看,就像他的那个“D大校花”的称号,是漂亮得像女孩子一样。 睫毛蜜而长,皮肤白皙如玉,每个五官都精致得出奇。他的嘴唇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好像,刚刚喝过水......邵泠晚久久才意识到自己的“欣赏”超过了时长,她喉咙紧张地吞咽,猛地将自己的眼睛撇开。带动着脖子差点扭到。 “我,我不做题了。”她难掩慌乱地从桌前离开,推着周忆晨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人赶出了门外,“睡觉,睡觉。再见,拜拜。” 咯哒一声门锁落下,邵泠晚听到门外离开的脚步声,才长舒了一口气。 真险,她就要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贴着门面的脊背缓缓滑下,邵泠晚抱住膝盖蹲在门口,还是觉得一切都发生的梦幻泡影一般,时刻都会吹灭。 她是不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回到她苦追周忆晨不得,只有冷脸色看的原点。 心头的隐隐的疼,比梦幻的喜悦,来的真实。邵泠晚的脑子昏昏沉沉,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夜幕已经沉沉落得严实,若不是些人工造出的电灯,天地早已一片黑暗。邵泠晚洗漱完回到床上,临睡前,翻找了好几遍行李箱,都没找见自己的小熊。 是妈妈留给她的小熊,她从小抱到大的,刘姐应该会给她带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姐忘记了,箱子里只有一只毛巾折的小熊。邵泠晚撇撇嘴,有点嫌弃地揪起这丑丑毛巾小熊的耳朵。算了,凑合吧。 小熊荣幸得以伴驾公主殿下,然而公主殿下并不甚满意。抱着这只小熊,她闭上眼睛,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浮现,根本睡不着。 簌簌簌簌,不合格的伴驾小熊被邵泠晚丢到一旁后,更瘆人的事情发生了。她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簌簌簌簌,声音再次响起。邵泠晚抱紧被子将眼睛睁开四处打量一番,房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常。 簌簌簌簌,又是一阵...... 她缩成一团靠住床头,屏息凝神判断着方位......好像是,窗子那边...... 一种可怕的想法跃然脑海,邵泠晚抱着被子跳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一点点朝窗子的方向挪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她觉得窗帘的缝隙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越来越大...... “啊!” 她惊叫着打开门锁跑出卧室,冲到客厅。幸好房子不大,她很快判断出周忆晨房间的方向直奔过去。 “周忆晨!” 没有礼貌的敲门环节,她直接撞开周忆晨的房门冲进去,可是里面没有人...... “周忆晨?” 邵泠晚惊叫的分贝减弱,小声扫了扫不大的房间问了问。没有回应......周忆晨不在吗?不可能,不可能,他又没出门,他出门会告诉自己的呀。小公主急得眼圈通红,不会,是她进入恐怖梦境了吧! 嗒嗒的脚步声从耳边传来,邵泠晚用被子捂住头,又是一声高分贝的尖叫。 “啊!” 余音绕梁,几秒后,房间内除了她的尖叫回音,什么都声音都没有......邵泠晚从被子的缝隙里露出一双眼睛,看到一幕更让她害怕的场景。 周忆晨赤着上身,身上貌似只裹了一条浴巾就站在她的面前。他,他,他,他去洗澡?哦,对,他这个房子,次卧的浴室,在外面...... “你,你不锁门吗?” 邵泠晚终于把那团被子慢慢举下自己的脑袋。 救命,救命,她是傻子吧!他去洗澡了,他锁门,他怎么进来...... 邵泠晚想把被子继续举上去,可是来不及了。周忆晨已经向前走了一步,开口问她,“怎么了?” “我,就......” 邵泠晚支支吾吾着,一句整话没说出来。也没有非礼勿视地挪开眼睛......反而是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打量着周忆晨赤着的上身。 还在并不算明亮的灯光下,一二三四地数起来...... 她还以为,周忆晨,挺瘦的......看着,是挺瘦的呀...... 一二三,一二三四,数完一遍好像忘记了,她的眼睛又十分听话地再次扫向周忆晨的腹部数了一遍。 “找我什么事?” “啊?”邵泠晚被有些催促的口吻逼得抬起头来,还没恢复运转功能的大脑和嘴巴彻底割裂,“我,我就想问问你......怎么,怎么就这么放过我了?” 一句非常非常离谱的话,就这样从她嘴里冒出来了。邵泠晚悄悄向后退了半步正好抵住墙面,没有一丝退路。 而面前发丝还在滴水的人,在逐渐向她靠近着。从浴室出来的水汽,和不同于平日那种清凛木质香的味道,充盈着邵泠晚的鼻腔。 喉咙滚了几滚,只听周忆晨口中有问出,“嗯?你是想做题?” “还是想做什么?” 第19章 谢绝观看 让人想要率先一口吃掉。 如果尴尬会死人, 那邵泠晚一定是被尴尬死的。 她一面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一面又不敢在周忆晨面前造次。 可目前,怎么看,都有些像周忆晨故意勾引自己。哦对,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那既然如此, 有些亲密举动, 也是正常的吧...... 邵泠晚抓住被子的手指收紧, 连带着脚趾也在用力抠着地板。 她不敢去看自己身前的人, 脚趾紧贴着地板粉嫩的皮肤被过度的力量压得泛白。而就在她绞尽脑汁要胆大妄为一次时, 周忆晨的目光居然落到了她的小jiojio上, “怎么没穿鞋就跑出来了?” “我, 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心思跑到大草原上奔驰的小公主,终于想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她一瞬的理智清醒,将其余皆抛之脑后, 指着窗台的位置说:“很可怕的!就在窗子那!” “等我去看下。” 周忆晨淡定的多, 不管是面对她的尴尬,还是面对她的恐慌。他就是这样平平地说完,又从她身前走过, 到了床的那侧背对着她说:“我换个衣服。” 这是......谢绝观看的意思? 邵泠晚也是识趣的, 更多的是要脸。才没有想参观更衣画面的意思, 乖乖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准备离开时,脚丫子还没迈出一步,就被阻住,“等会。” “啊?”邵泠晚踮着脚尖立在那里,身体僵直,脚后跟一直等着周忆晨后面的话没落下。 “先坐那吧,没穿鞋就别乱跑了。” 周忆晨家的次卧格局, 是从房门进来后有一堵墙隔断,做了壁龛放置物品,旁边是书桌,而床和衣柜的位置在这堵墙的拐角处。从门口这个位置是看不见,但稍稍探一下头过去不就看见了。 周忆晨这是啥意思,试探她会不会非礼勿视? 这狐狸精怕是也分公母吧,要是分的话,那周忆晨在公的里绝对可以排得上号。 足尖依旧点着地面一动不动,邵泠晚心想,自己若小时候有这个本事,是不是也能去学个芭蕾啥的。 脚趾在地面又抓了两下后,她还是听话地坐到了门口的椅子上。激昂的情绪随着她坐下的动作平复,而墙后换衣服的人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男人穿衣服的速度很快。周忆晨换好一身家居服后走出来,还是让她先坐在那里,去她的房间拿了她的拖鞋过来,才让她下地。 “你刚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邵泠晚抱着自己的小被子一路跟着周忆晨到了门口,不敢进去。 “还没仔细看。” 周忆晨说着要拉她进去,但实际没拉着她,只拉着她怀里抱成一团的被子。邵泠晚犹豫半天,手臂一直紧紧抱着被子也有些酸了,干脆把被子交给周忆晨,自己还是留在原地不动。 “没事。” “不用害怕。”周忆晨拿过被子去,柔声安慰了她两句,还要拉她进去。她怎么都不肯,身子倚住门框就是不动弹。 周忆晨拿她没办法,由她站在门边上,自己走到窗边查看。窗子严丝合缝,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不过窗外的树木摇曳得厉害,看来天气预报说的对,是大风降温要来了。 他又站在窗前等了等,呜呜的风声呼啸而过,确认了他的猜想。 邵泠晚虽然站在门边,但也不得踏实,她时不时探头进去,怕周忆晨这种活菩萨被妖怪抓走了。 不过很显然,她的脑洞太大了,周忆晨在窗边站了会儿,就缓步走向她说:“外面是风声,高层风大,公主殿下。” 额,这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邵大小姐属实没住过这样的房子。小时候的事情不大记得了,从她记事起住的就都是别墅了。上学时的宿舍也是低层,出国留学住的更不用说了...... 总之,是她钱多见识浅了。 不过,这风声也太吓人了吧。跟妖怪的叫声似的。 她撇了撇嘴,虽然尴尬,还是问出那句,“可,一会儿,还会有吗?” “这两天大风降温,可能还会。” 嗯......邵泠晚瘪着嘴巴委屈。她这样怎么睡得着嘛,一双大眼睛低垂着,小心揪起周忆晨的袖角晃了晃,“我害怕......” 娇滴滴的撒娇还是十分奏效,周忆晨沉了几秒,就回了她的话,“那我,等你睡着了再走行吗?” 还等,还走?邵泠晚心里小小的欲念起伏,怎么觉得周忆晨根本不动心不上当似的。 不是刚刚意图勾引自己的意思了?不行,她得扳回来这局。 她的小脑袋拨浪鼓一样摇起来拒绝,指着床上更加委屈道:“刘姐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我的小熊拿来,只带了一个这样的......没有熊抱着我睡不着。” 又一轮撒娇攻势抛下,邵泠晚倒没有今晚就要做什么的想法。只是觉得周忆晨冷静的离谱,好似自己没有魅力一样。 明明自己又漂亮又可爱的嘛。 周忆晨舒了口气,摸摸自己鼻尖顺着邵泠晚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不是自己在飞机上给她折的小熊吗?他还以为,她早就丢掉了。 她家的保姆如果能把这个收在行李箱里,说明对她很重要。 平直的嘴角悄悄勾起,周忆晨的手指又移到了自己的眉骨,轻抚着试探性问道:“这个小熊不是在吗,抱着这个睡,行吗?” “这个太丑了啊!”邵泠晚瞪大双眼跳到床上举起那只小熊,又重复了一遍,“太丑了。我不喜欢。我喜欢妈妈送我的泰迪熊。” 周忆晨轻抚在眉骨上的手指重重按下,深吸了一口气,暗示自己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她还小,她现在才十八,她不懂事。 小孩子怎么会有审美呢...... “那怎么办,要不换一个抱?” 周忆晨说出这句话时后牙咬得发酸,小公主还在床上蹦蹦跳跳着,“没得换了。我明天问问我的小熊去哪了,你帮我拿一下去吧。” 她刚才说的那只熊,就是飞机上被小孩弄坏的那只。原来是她妈妈给她的......怪不得,她当时那样生气。 周忆晨有些自责,自己明明在现场,却没有及时帮到她。 可现如今,也不能让她知道她家的状况。 “刘姐家里有事,回老家了,可能不太行。” “那咱俩一起回去拿一下呗。” “小晚。”周忆晨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个......没有特别好看的小熊,自己在那里也挺可怜的。你要是不要他了,他可能一个朋友都没有了。要不,你再试试和他做做朋友?” 邵泠晚在床上踩来踩去的步子终于停住,跪坐在床上安静起来。她没想到周忆晨会说这样的话。她还以为他会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像婴儿一样要安抚巾才能睡觉,是很幼稚的。 她记得,郁修常说自己这样很幼稚。明明郁修比自己还小,还这样说自己,让她很没有面子。 所以,周忆晨是可以理解的吗...... “那,那是挺可怜的哦。”刚刚还不肯松口的小公主改了口风,乖乖揽过小熊来,戳戳小熊的耳朵,“诶,你说,是不是我忘记了。我不是失忆了吗?这个小熊,也许我以前是很喜欢的。” 她再举起小熊来眉眼弯弯笑得开心。周忆晨噗嗤一声,也是无奈,“以前很喜欢过,现在还说人家丑?” “很喜欢过又怎么样,再喜欢的,也会不喜欢啊。” “我高兴就喜欢,不高兴就不喜欢。” 邵泠晚揪着小熊的毛毛随口说着,周忆晨嗯了声,没再接话。 他知道邵泠晚是小孩脾性,一切跟从自己的心意。喜欢的念头也来去自如。 可感情如果也只在她的一念之间,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周忆晨始终不知道邵泠晚当时离开的原因。现实根本不止他们酒后发生了什么这样简单。如果只是躲他,他当时已经要毕业,他们不在学校里或者自己换一个城市,他们根本见不到彼此,何至于她临时决定出国,并且切断了所有联系。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她以前不说,现在的她又忘记了。 短暂的沉思过后,安静了会儿的小公主打了个哈欠,“你在想什么?” “想你怎么才能乖乖睡觉。” 周忆晨说着走到床边,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些不情愿地说:“我又不是不乖,我就是怕怕嘛......” “可是很晚了,是要睡觉了。” 周忆晨揉揉她的头顶,轻声劝哄着,“先躺好,一会儿就睡着了。” 虽然但是......邵泠晚还是不甘心。 可眼皮已经在做激烈抗争了。她顺从着躺到枕头上,捏了手里的小熊几下,又提了一个要求,“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睡前故事。” “行。” 周老师会讲课,想着讲个故事也不难。大学老师和幼师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一瞬间很敬佩幼师。这些小儿科的话,他真是不好开口。 他硬着头皮 ,用他一如既往平稳的声线和字正腔圆的吐字,倒是把邵泠晚哄睡着了。 不是自己故事讲得好,是讲得无聊。 谁上老师的课不犯困。 也是个办法。 第二天一早醒来,邵泠晚觉得这一夜睡得很好。没有再做噩梦,没有搂着妈妈给的小熊也可以入睡。不知道是周忆晨故事的魅力还是什么。 得以好眠的她兴高采烈地换了衣服跑出屋,已经问到了早饭的香气。 她跑到厨房站在专注烹饪的人身边,顺手拿了一只煮好的鸡蛋又被烫的放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周忆晨专注在锅上,没看到她的窘迫。她又开始找起话题来,“你原来这么会做饭,我都不知道的。” “小时候学的。” “小时候!”周忆晨说的平静,她却觉得讶异,还有小朋友学做饭吗?碰火可是很危险的。所以他,小时候过得很苦吗? 一股同情的心理涌上心头,网上说,心疼一个男人就是沦陷的开始。 或许,她早就沦陷了吧...... 一餐早饭做起来复杂,可吃起来却容易。不出半小时,邵泠晚就吃饱喝足,想着今日的活动。 现在是寒假,那肯定要出去玩的。 可她还在手机软件上找着娱乐项目,周忆晨家的门铃响了。 他有客人吗? 看看自己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和电视机里映出的素颜与乱糟糟的头发,邵泠晚腾地一下跃起,看着周忆晨淡定地从她面前路过,丢下一句,“是我找的人,来修窗子。” 修,窗子。不是只是最近风大吗? 邵泠晚看着工人手中的工具和一扇扇窗......也不用直接把窗子换一遍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娇气给人家添了很大的麻烦。 小步踱到卧室外,扯了扯周忆晨的衣摆,悄声说着,“我其实......” “这房子房龄也有几年了,难免有些密封不好的地方。房东本来也想换一换窗子的。” 周忆晨像是能猜到她心中所想,让她的话都没了下文。工人师傅动作麻利,一上午的时间就干完了。 这上午的时间就这样安排出去了,邵泠晚心中琢磨了下,要不下午她给周忆晨安排安排。 周忆晨这个人,生活单一,品味千年不变的,其实很没意思。只是偏生了张颠倒众生的脸,叫人频生趣意。 想着自己给人家添了麻烦,虽然周忆晨给她模糊过去了。可邵泠晚心中还是不得劲。从小爸爸就教育她,不可以随便占人家便宜,更不能给人家惹麻烦。 虽然她很想占周忆晨,那个,便宜...... 七七八八的心思整理完毕,邵泠晚对周忆晨提出了出去玩的要求。 正好午饭不用在家做,周忆晨家离学校不远,都在一个商圈。所以邵泠晚很快就决定了去哪个商场玩。 在午饭吃过后,周忆晨带着她去前台结账。看到周忆晨没有拿钱包拿钱,而是拿出手机对着收银台干了什么,钱就付完了。收银员就打印了小票出来...... 邵泠晚张开嘴巴觉得震惊,“这是什么?” “新出的付款方式。” 周忆晨这才意识到,在邵泠晚的记忆里,是没有这个新型付款方式的。她记忆在四年前,而周遭的一切都是现在进行时,着实有些难办。 他只能尽可能去用一个谎去圆另一个。 “不可能,我这么紧跟时尚潮流,有什么我不会的。” 邵泠晚有些不服气,她从小学就看时尚杂志,八卦追星,一直紧跟潮流。这么酷的方式,她怎么能不会?反倒是周忆晨这个古板老干部会了。 她自己也用手机鼓捣了半天,可是没有弄明白,“好像真的不会,是不是我脑子坏掉了啊。” 难道是失忆的问题吗? 小圆脸上肉眼可见地露出沮丧,周忆晨捏捏那稍微被自己喂鼓了点的圆腮,“才刚刚出。你在医院的时候,没有机会用到。” 得到了心里安慰的邵泠晚终于把皱在一起的眉头拉开了些距离,“那都怪你不让我出门。” “嗯,怪我。” “可我们小晚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那必须。”得到了周老师表扬的邵同学打了鸡血一样,立刻学起了这新型付款方式。按照周忆晨说,这叫扫码付款。邵泠晚小时候去国外,看到人家用pos机付款,就觉得很有意思。 这样看,这个扫码,更加有趣。她在手机上按了几遍,真的学会了。得意洋洋地举起手机对周忆晨说:“是这样吧。” 扬起来的小脸肤若凝脂,只有挺翘的鼻尖透着粉红,就像奶油蛋糕上的小草莓,让人想要率先一口吃掉。 周忆晨挪回眼来,握住邵泠晚展示成果的手腕,“走吧,再去看个电影。” 不出所料,老干部行为三件套,吃饭、逛街、看电影。 邵泠晚无奈接受,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就这样不可免俗了。 不过学会了新科技,还是好玩的。 他们没有提前购票,到了商场顶层电影院,在几部热映的大片中,邵泠晚选择了新晋影帝,白鹭洋的那部。 若不是她刚刚的行为是明显失忆了,周忆晨都怀疑她是故意的。所以审美这个事情,是刻在骨子里的吗?按照邵泠晚现在的记忆,白鹭洋还没出名才对。 他看过邵泠晚的社交账号,是白鹭洋的超话大粉。虽然女孩子追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周忆晨还是有些不悦,就哄着她说:“这个开始时间太近了吧,我们要不换一个。” 然而邵泠晚的视线就没离开屏幕上循环播放的预告片,直接拒绝了他,“我不要,我就要看这个。” 周忆晨撇撇嘴,脑海中忽然划过昨晚她说的那句话。【我高兴就喜欢,不高兴就不喜欢。】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周忆晨还去买了票。 既然她高兴就喜欢,那就是让她高兴吧。 不过他们买票的时间离电影开场确实很近了,两人还买了饮料和爆米花,进场已经黑灯了。 好容易找到座位坐下,电影开始。 邵泠晚全程专注,只有周忆晨的心思并不在这部不符合他审美的电影上。他无聊地低头要去拿手边的饮料,倏地和邵泠晚的鼻尖撞到了一起。 她明显,是因为太过专注,扭错了方向。然而少女的馨香扑鼻,让人嗅到了草莓的香甜,想要悉数卷入腹中。 周忆晨的手臂抬起,握住了她的手腕...... 第20章 欲擒故纵 小姑娘都是甜甜的 邵泠晚被周忆晨摁住自己手腕的行为, 惊到一下。她刚开始觉得,是自己看电影看得铭感了。可是周忆晨就像是猎人在看猎枪瞄准镜下的小兔子一样,一直盯着她看。 她尝试着抽出自己的手腕,在一下无果后。周忆晨终于从她脸上挪走了目光, 声音有些低哑地说:“这是我那杯。” “哦, 我, 看错了。” 邵泠晚的手腕得以轻松, 也变得有些局促。幸好她没喝。不然, 周忆晨会生气吧。他是不是有洁癖?这一点失忆的她真的不记得了, 但看周忆晨的反应, 像是会介意。 她想要躲开这杯错误的饮料, 去另一侧找自己那杯时,又被倏地按住肩膀。 这什么意思? 他不会小心眼儿的,还真生气了吧。 邵泠晚心里敲着鼓, 被扣住双肩, 强行转了个方向又对向了周忆晨。她不敢抬头直视,半低着头紧张着,周忆晨的手指缓缓举到她的面前。电影院昏暗的灯光下, 更显得他的肌肤如瓷, 修长的手指带着袖管内散出熟悉的味道, 轻轻捏她的鼻尖一下。 “没事。” 他像是在解释自己的行为,然后真的没事人一样稳坐回他的位置,安静看起了电影。 可是邵泠晚却不是,她有事,她有很大事。她的心情从紧张担心害怕,到了一个从没达到过得境地。她无法形容自己紊乱的心跳,喉咙频频吞咽滚动着。就像是周忆晨刚刚的行为, 没有触及她的指尖,而是往她的喉咙里灌了一勺糖浆。 太甜了的那种。 让她不得不分泌唾液去平衡。 她的视线盯住自己的膝盖,左手胡乱摸着,拿起一瓶饮料嘟嘟喝下。甜甜的气泡饮料对上那无法形容的糖浆感,让她并没有很快平息心绪。 周忆晨的呼吸有条不紊着,余光瞥到身边再次拿错饮料的女孩,在举了一会儿饮料桶后,又放回了原处。 他默不作声,拿起那杯喝掉过半的饮料。他是不喜欢任何甜味的食品或者饮料。这杯买来也不过是摆设。 如今所喝掉的,都是邵泠晚喝的。他从目前的光线下,看不清吸管上唇印的位置,打量了几秒,十分平常地举平到面前的位置,抿了两口。 周忆晨平直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是真的很甜。 怪不得小姑娘爱喝,小姑娘都是甜甜的...... 味蕾因为特殊的甜刺激着大脑神经,周忆晨又反常地拿起一直放在自己腿上的爆米花递给邵泠晚。在此之前,这桶爆米花放在他的腿上完全是摆设。 他的腿就是个置物架,给身旁的公主殿下放爆米花用。 爆米花在纸桶内哗啦啦的响动声,比邵泠晚的心跳速度还慢了几拍。她缓过神来,望着周忆晨平静的目光,把手指伸进了爆米花桶里。 本是想吃点东西压压惊,可是当她刚要抓起爆米花时,周忆晨的手也伸了进来。二人的手指碰到一起,这爆米花就像带着火星子一样发烫,叫人只想赶紧抽出来...... 因慌乱地抽离,手中的爆米花只剩了零星几个。邵泠晚嚼在嘴里,品尝不出什么味道。而眼前的电影,又因为刚刚错过的剧情让她无法衔接。 这样一来,这一场电影剩下的时间,完全在读秒如年。散场时,邵泠晚的掌心都因为出了一次又一次的汗,温度骤降。 她要把手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暖一暖,却被身边的周忆晨一下子捉过去。 心跳快了半拍,周忆晨没有握住她的手掌,只是牵着她的手腕,指了一个方向问:“进去看看吗?” 他所指的,是一家装饰品店。店铺开在商场内,却和商场的风格不太搭。整体的设计是那种复古风,像是上世纪欧洲街头的小商品店。 虽然不是特别鲜明风格的商店,但在周忆晨的主动提议下,邵泠晚还是跟着进去了。 电影院在商场顶层,同层的商店不多。刚刚散场了电影,有不少人正好顺路进来逛逛。邵泠晚没什么购物的欲望,反倒是周忆晨的脚步停留在一只捕梦网前。 这少女心的东西,周忆晨不会感兴趣吧? 正在纳闷着,周忆晨还真将那只捕梦网取下,对她说:“挺好看的,挂在新换的窗子前合适。” 邵泠晚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捕梦网的包装袋上有一句,【捕获美丽的梦幻,让噩梦随清晨的阳光而消逝。】 是挺好的,只是周忆晨怎么突然买这个? 他刚说,新换的窗子......哦,那就只有自己的房间是新换的窗子。 他是要送给自己吗? 送自己这个干嘛? 邵泠晚指了指自己,“给我那屋吗?” “嗯。”周忆晨很快表达了肯定,这就让她更加诧异,“我,做噩梦了吗?” 她是试探性问出的。因为,她确实有噩梦的习惯。真的是习惯......从她很小的时候起,就总有些奇怪的梦境。那时候爸爸很忙,不常在家,她只有抱着妈妈留下来的小熊,才能堪堪入睡。 再大些,心理强大了,可能也就好多了。 不过,昨晚是周忆晨哄她入睡的。她今早醒来没有什么噩梦的感觉,难道,昨晚,她还是又做噩梦了吗?只是她不记得了...... “没有。” 周忆晨的否定,让她松了口气。不然她真的要怀疑,是因为失忆,让她噩梦又再次袭来了。 “那你干嘛......” 她的目光瞥到捕梦网上,而周忆晨抬起胳膊就要把这捕梦网挂回去,“只是送你个小物件,不要我就放回去了。” “诶,要要要。”她赶忙拦住,这可是周忆晨第一次送她东西,干嘛不要。 若是因为胡思乱想,丢了这份礼物,可就得不偿失。 店家给这个捕梦网包了一个很好看的盒子。邵泠晚兴高采烈地抱着,和周忆晨一路回了家。刚刚在电影院里的紧张全部散去。 周忆晨看着小姑娘笑弯的眉眼,心情也舒展开来。他是不信那些童话故事的,若不是邵泠晚的话,他都没瞥到包装上的那行小字。 只是无意中看到一个小物件,想着自己家的装潢简单,小姑娘住着怕不习惯。 但,这确实是他第一次送邵泠晚礼物。如果那只小熊不算的话......确实不算,那只毛巾小熊,应该算是,赔罪。 今日一天,周忆晨都没有工作。晚上一到家,他就要回房工作去。 他们是吃了晚饭回来的,到家也快八点钟,他以为邵泠晚都玩累了,却还是没尽兴似的,拦住他要进房间的脚步说:“现在不是寒假吗?你怎么那么忙?” “快毕业,得准备工作了。” 周忆晨回答的也在理,邵泠晚忘了,他向来是一个有规划的人。 甚至是有他自己的一套体系。 今天出去玩怕是已经打乱了他原本的节奏。可是自己带他出去玩,就是想他放松一下。 虽然周忆晨在别人看来光芒万丈的,是学校里众星捧月的男神。但他的生活真的好无聊。而且,改善男朋友之前的生活水准,这不是女朋友的义务吗?他们怎么都不像男女朋友,倒像是室友。更或者,是家长和小朋友。 周忆晨除了照顾她,就是照顾她,都没有其他的...... 即便有些不开心,但是拦着人家工作,也没什么理由。邵泠晚把拦住周忆晨的身子闪开一点,撅着的嘴巴还没有放下来。 她想周忆晨这么努力,应该是为了留校当老师吧。系里人都知道,他想当老师。教授给他推荐公司,他都不去。 说实话这一行,做老师赚的最少。大部分人从读研的时候就希望出国,方便毕业后进国外的大珠宝公司实习。也许她是商人家庭,“唯利是图”了些,也俗了些。 “你真的想留校当老师吗?”邵泠晚张口就问出,又低下头喃喃自语着,“可是,留校得先从助教干,多累啊。” 她不是不能理解周忆晨的选择,因为人各有志。只是觉得他陪自己的时间会因为工作忙碌而减少,犯了一个小女生都会犯的错误…… 她这句话问得很幼稚,可周忆晨的重点更是奇怪,“你怎么知道助教工作多?” 这还能怎么知道?邵泠晚觉得无语,“杨师兄说的啊,他说每天都要累死了,帮教授干这干那。” “你和杨健很熟?” 珠宝学院里就这么一个姓杨助教,不会有错。周忆晨当然认识这个人。杨健比他还大一届,有时候会跟教授一起带大一新生的课。 只是这小丫头,才多大,就这样和人家熟了? “没有啊。听说你想当老师,我就去帮你问了问。你这个人不爱开口问人的,万一不知道啥内部消息。” 邵泠晚说得自然,周忆晨却呈现出一副十分不屑的口吻,“能有什么内部消息?” “人是群居性动物,大家都在社会里。人和人之间是要交往的,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 邵泠晚举起根手指说得头头是道,周忆晨的神色愈发冷淡下来,只“哦”了一声,就对她下了逐客令,“回屋休息吧,很晚了。” 离开邵泠晚,周忆晨径直回到房间。坐到书桌前,从书架上拿了本书。 书被随意翻开到某页,他的目光只盯着台灯映在桌面上的倒影,根本没有心情看书。 这么多年来,总有人说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 今天邵泠晚也说这样的话,他并不觉得奇怪。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快三十年了,他已经习惯了。 不奇怪,但却恼怒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毕竟一个无趣的人,和一个不合群的人,是两个概念。 他承认自己的无趣,却自认为没必要,去迎合任何人,任何事。 然而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教邵泠晚先去迎合市场吗? 是自己不配教她什么,也融入不到他们的世界里。…… 周忆晨冷笑一声,打开书桌的抽屉,取出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 回到自己房间后,邵泠晚也没多想就去洗澡了。刚从浴室出来,擦着还湿漉漉的头发,房门处就传来了轻扣声。 虽和异性同住,但对周忆晨她完全不设防。主要是没有设防的必要,只有自己对他有歹心而已。她根本没锁门,房门几乎半掩着,走到门边轻轻一拽,就直接打开了。 周忆晨就站在她的门外,手里还拿了一个盒子。 “怎么了?”墨色的长睫还带着浴室氤氲的水汽,轻眨了两下看着周忆晨问。 “给你的。” 周忆晨抬手将盒子递过来,邵泠晚打开,发现里面一条手链。 作为一个家里开珠宝公司,又是珠宝设计系的学生,邵泠晚用肉眼就确定肯定,这条手链上的宝石都是真的。而且还有两颗品质很高的粉钻。虽然克数不大,但是粉钻的价值,主要看颜色。这两颗粉色的颜色几乎能达到肉眼桃粉色,已经是十分难得。 更不要说,这条手链的镶嵌工艺和整体设计搭配都很精致。 所以捕梦网是前奏,这才是重头戏吗? 少女的悸动瞬间明朗,在此刻才算得上守得云开见月明。邵泠晚紧紧攥住这个盒子,脚尖向前要抱住周忆晨表达喜悦时,周忆晨错了一步,站得离她远些,撂下一句,“这房子暖气不好,多穿点。”就砰的一声帮她把门关严了。 什么情况? 邵泠晚一头雾水,好像刚刚洗澡时水进到了脑子里。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穿着,女生洗完澡后,不信男人就挂着条浴巾就能出门,多半都换了自己的睡衣。邵泠晚也是已经换了件白色丝质睡裙,所以才直接开门。 她身上这件睡裙,还不是性感的吊带设计。裙摆的长度到小腿的位置,胸前扭花碎褶设计和灯笼长袖,是把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呀。 哼,周忆晨叫自己多穿点,这是在欲擒故纵吧?这符合周忆晨的性子。 没关系,他欲擒故纵,那自己就主动出击。 邵泠晚把手链盒子放下,跑到浴室镜子前将领口向两侧扯了扯。又给自己的头发简单吹了个造型,重新拿起那个盒子往周忆晨房间跑去。 她刚大步流星迈出房门,就发现周忆晨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房子空间小,也不太好。做事都没个缓冲地带。 她只能即刻调整好呼吸,若无其事地拿着盒子上前说:“我自己戴不上,你给我戴下。” 周忆晨没有立马回答她的话,手中的打火机来回转了几圈,才开口道:“只是,让你好好研究下,看看自己设计的不足。” “你这是又给我留的作业!” 邵泠晚刹那间气得后背发紧,白心动了吗!!这原来只是作业而已!周忆晨在搞什么! 她咬住后牙,已经顾不得表情管理,周忆晨还起身给她的怀疑又加了一条肯定,“嗯,但不是今晚的作业。早点睡吧,晚安。” 在这之前,周忆晨知道郁修不是她男朋友的那天,她把一条断了的手链,落在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里。周忆晨回家后才发现,然后排列组合了一下,显然这条手链也是邵泠晚自己设计的作品。 她的设计配色大胆前卫,一条手链上就用了蓝、橙、粉三种颜色。想到那晚自己答应了她两颗粉钻的事情,周忆晨自己修复了这条手链,还用两颗粉钻替换了之前的两颗粉色摩根石。 然而这条手链,他原本是想找个十分合适的机会再给邵泠晚的。但刚刚的事情,让他的心完全冷静下来,只觉得什么时候给都一样,就改了口风。 “不许走。” 周忆晨走到沙发边上,就被一股力道拽住了裤管。低头看着邵泠晚的手在自己裤管上抓出的褶皱,周忆晨也知道自己话惹了她生气。但此刻也不知道怎么哄她,更没想到邵泠晚突然跟喝了假酒一样,又抓住他的裤子用力往下扯着,大声质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哄我睡觉了!” “啊?” 周忆晨完全被这前后不搭的逻辑弄蒙了,她还振振有词着,“我一个人我睡不着的,你得哄我睡。” “你都还没睡呢,怎么知道睡不着?” “我,就,我就睡不着。”邵泠晚心想今晚放他走了,自己就不姓邵,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人留下,再拿下,让他这么欺负自己!管他什么高岭之花,先掰下来插自己的花瓶里!她不管不顾,气愤地就这样抓着周忆晨的裤子耍起无赖来,“你不哄我睡觉,我就不睡觉。” “听话。” 周忆晨声线平平的,还跟往常一样哄着自己。邵泠晚才不管这套,想着脑海里无数的言情小说和偶像剧,一不做二不休,从沙发上蹭地一下站起来,张开双臂要跳到他身上,做一个传说中的言情男女主的考拉抱...... 然而路程计算有误,她的脚不仅没勾住周忆晨的腰,先一个趔趄拉得他向下倾倒了下来! 邵泠晚的眼前一黑,视线完全被周忆晨的身子挡住......自己的嘴唇贴在他锁骨的位置...... 第21章 学以致用 如何做人家男朋友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姿势, 周忆晨上身虽砸向邵泠晚,手臂及时地在她头两侧撑住。但是沙发扶手坚硬,明显铬到了不该铬到的地方。周忆晨倒吸一口凉气飞速起身,保持着体面站到了靠近餐厅的那侧。 他攥紧双拳, 脸色惨白, 对不听话的人下了最后通牒, “赶快睡觉去。” 邵泠晚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一脸委屈地撅起嘴来, 口中要撒娇委屈地话还没说出, 周忆晨先一句阻了她, “好好好, 我哄你睡。” “你先回屋。” 这是小祖宗,惹不起的。 邵泠晚踩着拖鞋一路小跑回了房间。她其实也是惊魂未定的,没想到就这样和周忆晨来了第一次亲密接触。更没想到周忆晨会这么快弹开。自己对他的行为很是不满。 她是年纪小些, 但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女性魅力的。虽然没吃过猪肉, 但她看过那么多小说、电影、电视剧的,是见过很多猪跑的。一个正常的男人,对这样的情况, 怎么也会做出点反应。什么四目相对, 火花四射, 等等等等。 周忆晨也不能说对自己完全没有意思,不管是第一天来的那晚,还是电影院里,他都疑似调戏自己来着。 是她怂了,一下子懵住。没有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所以!对!邵泠晚明白了,她不能再怂下去, 得给周忆晨一个契机,然后直接三下五除二把他搞定。 男朋友又不是摆设,不能中看不中用! 她又立马从床上下来,把自己身上的睡裙换成一条玫瑰粉色的吊带睡裙,在肩膀和颈后喷了几下香水。 再爬回床上裹在被子里,邵泠晚左等又等,等到自己眼皮开始上下抗争的功夫,周忆晨才推门进来...... 她用指甲掐了下自己,强制开机启动,再从被子里钻出来,挤出一抹甜蜜的笑容,看向周忆晨。 周忆晨看起来神色如常,没什么大反应。那刚才那么激动干啥子? 她没顾及那么,先拍拍自己枕边的床板,冲周忆晨吩咐道:“我要听故事。” 这是一句命令,才不是商量。 周忆晨就站在原地,也没动弹,看着她问:“讲了就能好好睡觉了?” “对。” 邵泠晚眉头不皱一下说着慌,显然周忆晨还在纠结她睡不睡觉的问题。而自己早已心猿意马,反正,先把人骗上床再说。 西游记里的妖精绑架唐长老,用的,不都是这招。 周忆晨果然妥协,不过并没有坐到她指定的位置,而是坐在她的床角,指着她的枕头说:“躺好,睡觉。” “你现在好凶,这样不利于睡眠。”邵泠晚撅着嘴巴不服气,把被子拢了拢抱在胸前,倾了半个身子过来。她身上穿的是吊带睡裙,雪肩在温暖的室内泛着粉红,诱人的香气自颈后散发,锁骨下雪白的浑圆还因为如今的姿势挤出一道沟壑,纤细的手指戳戳周忆晨的手臂,声线还比往常软了几分,勾着周忆晨说:“你对我温柔点嘛。” 邵泠晚确定一定肯定,周忆晨没谈过恋爱。就像小说里的高冷学霸男主,都是母胎solo。然后遇到小可爱女主了,拯救他,教会他爱。 所以现在,得扭正他这个思想。自己教教他,怎么做人家男朋友。这是“引诱”也是“教育”。 “周老师,活到老学到老,除了专业课,你也可以学学其他的嘛。”女孩柔软的声线,和诱人的姿势,让她像一只披着雪白兔子皮的小狐狸,一步步引导着老狐狸,进入自己的圈套,“比如,如何和人家谈恋爱,如何做人家男朋友。哪有男朋友给女朋友留作业的,又不是师生,师生恋,还有反道德呢。” 周忆晨不是聋子、瞎子,更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身体指标。他清楚地知道邵泠晚如今的企图,所以更加克制。不管是为人师表,还是为人,他都还是有原则底线的。邵泠晚现在不过是个记忆与心理年龄十八岁的少女,他要是做了什么,就真是xx不如。 不过听到从她口中说出的那句“哪有男朋友给女朋友留作业的,又不是师生,师生恋,还有反道德呢”,让他轻轻笑了一下。 在她失忆前,在她的工作室里,自己还曾想方设法,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甚至还自导自演,利用了孙曼语一波,搞了一个舆论绯闻。不过一切筹谋,都被这场失忆打破了,而失忆带来的结果,似乎更好。 当时自己问邵泠晚,他们什么关系,她还十分抗拒地说,没关系。不是金钱关系,更不能是师生关系。 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真是让人寒心。仿佛这丫头没有心一般。现在这么可爱的,怎么舍得同她生气。周忆晨忽然有些自责,口吻温和了许多,“好了,睡觉吧,乖。” 他反握住邵泠晚的手拍了拍,但肢体的接触,也就仅限于此了。不管邵泠晚再怎么折腾,他只是把被子给她裹好,就露出那颗小脑袋来,才肯坐在她枕边,讲起了故事。 也许自己的声音真的催眠,甚至比她那个安抚巾小熊好用的多。在阵阵故事声下,女孩渐渐酣睡。睫毛排排整齐搭在下睑,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粉嫩可爱。周忆晨抿唇笑着忍不住轻揉了两下,邵泠晚并没有被惊醒。 他静静坐在那里几分钟后,邵泠晚的呼吸逐渐平稳。他就走到窗边,看看新换的窗子密封性如何。他家的陈设简单,床头没有悬挂捕梦网的位置。邵泠晚将捕梦网,挂在了窗子的把手上。室外的大风呼啸着,卷动树枝,像捕梦网上的线绳环绕出一个黑洞,将黑夜中一切噩梦与不幸吞入。 然而就在他站在窗前瞭望楼下的时候,床上忽然传出几声哼唧。周忆晨回头看去,刚刚还安睡的人倏地眉头皱成了一个小川。手臂已经伸出被子,抓住床单,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 周忆晨快走两步到床边蹲下,邵泠晚的手想在奋力找寻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从床单抓住了他的手腕,离得近些他听清了,她嘴里说的是,“妈妈,我害怕,妈妈,救救我......” 这场景,和昨晚一样...... 她昨晚,也做了这样的噩梦...... “别打我,你别打我......救救我……” 邵泠晚哭喊着,抓住他手腕的力道更大,纤细的指节都泛了白。他坐到床上,将邵泠晚从床上揽起,邵泠晚并没有睁眼清醒,只是顺势钻到他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襟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对不起......” 依偎在胸口,周忆晨感觉,她轻柔地像一根羽毛,仿佛自己不抓住,她就会即刻飘开。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她做这样的梦。 “小晚,不怕,乖……”他轻哄了两句,怀中的女孩稍微冷静了一下。 “不怕……” “别怕,我在呢。没事的。” 接连的安慰和劝哄后,邵泠晚眼角挂着泪,又沉沉睡去。只是这次的睡颜,完全没有之前的舒适。秀眉依旧紧锁着,嘴唇有些发白,显然是受惊过度。 周忆晨知道,自己并不了解邵泠晚。对她的家庭,她的朋友,也都是只了解了表面的一些。他不允许别人进入自己的世界,也不想踏入别人的人生。 如今,或许,他真的是该好好学习一下,如何真正去照顾、爱护一个人。 至少,现在还来得及。 第二日一早,邵泠晚睡得不如之前。她感觉脖子有点酸痛,闭着眼睛揉了揉,等到再睁开,她恍惚间看到周忆晨就坐在她床边,对她说了句,“早安。” 还在混沌之中,邵泠晚觉得自己应该是梦境与现实交织了。直到梦境里的人凑上来,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邵泠晚一个激灵精神抖擞,没感到温情甜蜜反而觉得后背发凉! 什么鬼! 她拧了下自己的大腿,真疼!是睡醒了!周忆晨居然给她早安吻了?! 内心中一万匹神兽狂奔,幸好是她刚刚起床,体力还没恢复,不然怕是要直接从跳起来! 心中的巨浪在一阵阵波动下,终于平复,周忆晨在这之间跟她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见。 总之,周忆晨真的给她来了个早安吻! 等到周忆晨从房间出去,她踩着拖鞋,快速奔去卫生间洗漱一番。凉水泼了几遍脸,她还是感到纳闷,周忆晨怎么变得这么温柔听话了?想到自己昨晚的事,和说的话,或许,大概,他是真的去学......如何做人家男朋友了?? 不过,这学的,也太快了吧! 学霸就是学什么都快吗? 这就是女朋友的魅力吗?追了那么久,可算追到了!皇天不负有心人! 邵泠晚的精神真的完全重振起来,元气满满地给自己梳了个高马尾,蹦蹦跳跳地来到了餐厅。周忆晨给她准备好了早饭,但是却不和她一起吃,穿着外套就要准备出门的样子。 “我要去趟学校,你自己吃早饭吧,午饭冰箱里也有。我晚上就回来。” 周忆晨交代完就想离开,邵泠晚赶忙拦住他说:“学校不是放假了吗?你怎么还要去?” “阅卷。” 他回答的淡然,但邵泠晚更加兴奋,双眼冒出小星星来,张开嘴巴还没吐出一个字符,他的手指就抵住自己的额头,让自己不要有任何歹念。 考试嘛,公平,公正,公开。 周老师大公无私...... 邵泠晚嘟着嘴巴双手在自己饿出声响的肚子上转了两圈,还是不甘心地说:“可我自己在家很无聊,你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去学校?” “不能。”回绝的话来得更快,他的理由,更是无法反驳,“你身体刚恢复,医生说,你不适宜多外出走动。” 接下来又抓住周忆晨的袖管摇摇摆摆,装了阵委屈可怜。周忆晨好似动摇了些,插在口袋里的手终于拿出来,捏了下她嘟着的嘴巴柔声说着,“实在无聊地话,你可以去找阮静玩。” 周忆晨被软磨硬泡着,只能妥协。他是真的无法在邵泠晚撒娇的时候心硬。幸好自己和阮静达成了共识,目前去找阮静玩也是安全的, 就这样解决好邵泠晚的事情,周忆晨也安心去了学校。 学校还没有到放寒假的时候,临近期末,事情多如麻。他偏还在这个时候请了好几天假,一到学校办公室就被追着询问去做什么了。 “全勤标兵周老师,难得请了几天假,学生们可都想死你了。” 应付完一个个询问后,周忆晨把资料和书放到自己的桌子上。杨健走了过来,在他旁边揶揄。杨健之前就做了助教,本人也颇有些社交的手段,自然而然留校当了老师,主攻珠宝商贸方向。 上课铃打了后,办公室里的老师不多。杨健这堂应该没课,就举着个苹果在他旁边边吃边问着,“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 “嗯。”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家里的事,咱俩可认识十年了吧。” 周忆晨办公桌上要处理的文件教案已经落得小山高,他一点点树立着,敷衍杨健,“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八卦。” 然而杨健没有因为敷衍褪去八卦的心,从他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擦擦手,将裤袋的手机套出来,翻出一条财经资讯给他看着,“诶,你看这个了吗,宝沣一旦真的宣布破产,反面教材有了,论文题目有了。” 周忆晨眼睛没有瞟到那部手机上,继续处理自己手头的工作。杨健还在旁边喋喋不休,“这生意人家的女孩,是真的高攀不起。主要是风险太大,这欠了一屁股债,以后还都还不起。” “你还没到和红袖标大妈唠家常的年纪吧。”周忆晨合上书,语气带了些不满。 男人过了三十,嘴就会很碎。他还没有到这个年纪,真希望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深知杨健提出次话题的目的,所以不想接话,因为也没有意义去和一个外人,讲明这其中的由来。 更不想邵泠晚和她的家人,作为业内的谈资。 “你怎么淡定得出奇?”杨健仍旧逼问着,又扬出一句,“我记得之前去意大利讲座的名额,是你特意争取的。你以前可是不争不抢。我还以为,你是为那姑娘去的呢。” 刺啦一声,周忆晨坐着的椅子被他自己拉开,瞪了杨健一眼,拿着书本和教案资料,离开了办公室。 此时是上课的时间,校园里学生不多。周忆晨走出珠宝学院站到那棵玉兰树下,拨打了邵寻的电话。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日,做生意的,资金链最怕断。几乎是争分夺秒,几日的时间已经很不乐观。 邵寻这几天没有联系他,可见是并不顺利。 电话打了第三通才被接听,邵寻的声音比之前苍老了不少。宝沣的资金涉及跨国,目前来看资金很难追回...... 周忆晨挂断电话,犹豫了一会儿,从通讯录黑名单里找到一个号码,按下了拨打键。 电话很快接通,他只有平淡的二字问出,“他呢?” 对方的声音也是十分平静,和他解释着,“董事长刚做完化疗,在休息。” “我有事,需要见面。” 短暂的几秒停留,他得到一句回信,“明天吧,我为您安排。” 周忆晨这边率先按了红色的挂断按钮。 - 邵泠晚打车到阮静给的地址,司机走到还剩几百米的距离,说前面堵死了,让她在这里下车。 她下车一看,好像是一群粉丝,举着应援牌,来给自己的偶像应援。 阮静的公司是家影视公司,她也没想到阮静能这么快找到实习。而且这家公司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什么明星啊,有这么多粉丝。她提了下自己肩上的斜跨包,顺着人流往前看去。人太多了,几乎包围住主角。她根本看不到是哪个明星,踮着脚跳了几下,也没有用。 身边举着横幅旗帜的人越来越多,她看着那横幅的照片,脑海中晃过了一个画面......好眼熟啊......这好像是......天!这不是她昨天看电影的那个男主吗! 这是什么追星运啊!邵泠晚现在还没有固定的爱豆,但突如起来的跨次元,也让她兴奋起来。 她也想凑个热闹,可人群侧边正好出现了阮静的身影在朝她招手。她只好作罢,先去找阮静。只是不知道哪里呜呜泱泱突然冒出来一群人,直接把她的路拦住,她就挤在这群人里,脚下跟悬空一样,走路的路径完全由别人掌控着。 邵泠晚能呼吸到的新鲜空气越来越少,胸口有些发闷。她大声喊着希望她们不要在往前拥挤,却被几个人大力推着涌到了第一排,又一个踉跄,摔了出去...... 她的跌倒撞开了警戒线,刚刚还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啊!太太!这不是vivi太太!” 人群中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接着更多的声音,似乎都是在议论她的。 “写《和我恋爱后》的那个太太吗!” “是她,是她,我私信过她,她微博封面就是这件衣服!” “天哪,快拍!” 粉丝开始异常激动起来,阻拦的保安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一个保安走到邵泠晚身边,把她拉起来,请她出去。 但是粉丝们却更加激动,涌动着都要突破警戒线,指责保安的行为,“诶,你干什么,这是我们站子最大的粉丝!你们就这么对粉丝吗!” “不许暴力对待粉丝!” 邵泠晚全程懵着,感觉自己的大脑卡壳了。直到阮静赶过来,把她救了出来...... 站到空旷的广场上缓了缓,邵泠晚的眼睛还是木愣愣的。阮静有些害怕,在她眼前晃了几下,“你,没事吧,小晚。” “没事,没事。” 邵泠晚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恢复起来些。阮静紧张地心,也暂时安下来。如果按周忆晨说的,邵泠晚已经失忆到十八岁,那就是现在还没开始追白鹭洋这颗新星呢。怎么会挤到粉丝群体里? 她没敢问,怕说多错多。拧开包里带的水递给邵泠晚说:“周忆晨说了,你刚出院,身体不不好,不要乱跑的。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吓我一跳。今天正好有明星来公司做活动,真是不好意思。” 邵泠晚接过她的水咕噜噜喝了几大口,摆摆手轻松地笑道:“没事,没事,我早就没事了。我失忆是装的。” ???? 阮静瞪大了双眼,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第22章 男友权力 没你这样行使权力的 邵泠晚得意洋洋着, 就知道阮静不敢相信。任谁也不会相信自己这么荒谬的言论。毕竟,这是她灵机一动想出来的。 就在阮静和自己说,周忆晨是骗自己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这一招。 阮静说完那番话后,她的头确实很痛, 也感到难过。但她总觉得, 应该是阮静对周忆晨有什么误解。阮静总说, 周忆晨这样的人, 远观就好了, 不能亵渎。 如果想和他玩玩也可以, 不能走心。 如果走心了, 很可能被他套进去。 他太招女人喜欢了, 也看不住。 这些问题,邵泠晚都想过,也都明白。但同样的问题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 她是喜欢周忆晨的,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就应该抓住。 舍不得孩子, 套不着狼。早晚能把周忆晨搞定。 如今,不就是吗。她用20岁的自己,假装失忆到18岁, 以此来试探周忆晨, 看看周忆晨没骗自己。 首先, 周忆晨坦言了她如今20岁,失忆到18岁了,其次,她能感受到,周忆晨是对她好的,甚至是愿意改变自己去对她好的。 一点也不想要欺骗自己,套路自己的样子啊。 “对了, 小静,你到底为什么说,周忆晨骗我?” 阮静是彻底懵了,现在的邵泠晚,到底是多少岁。她用自己看演员剧本的思维,在脑子里飞速捋了一遍,终于明白了,是这个样子。 也就是说,邵泠晚现在以为自己20岁,实际上她24岁马上要25岁了。她还是失忆了,只是失忆的她,以为自己没失忆,还假装了一波失忆! 阮静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认识邵泠晚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演技这么好呢。 这么好的演技,不当演员可惜了,别做设计师了。 “就,就是因为,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太多人喜欢周忆晨,你说他,他那种人......” 阮静极力用自己20岁时的思维去和邵泠晚交谈,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总不能点明,周忆晨故意给自己买绯闻炒作,卖惨,为了接近邵泠晚,打击报复当年的事情。 可现在,她也是有这种怀疑的。觉得周忆晨目的不纯,趁火打劫! 想到这里,话在嘴边,阮静还是说了出来,“小晚,你,你别和周忆晨住一起了。孤男寡女的,很危险的。你住我那里吧,我照顾你。” “我不用照顾啊,我都说我没事了。我身体好着呢,我可以照顾自己,你不用担心。” 邵泠晚摆摆手说得天真,阮静就更加担心起来,握住她的双肩急切道:“不是,我不是担心你身体。我是担心周忆晨对你图谋不轨。” “他怕我对他图谋不轨才对吧。” 邵泠晚噗嗤一声笑得合不拢嘴,阮静哑在那里,觉得真是诡辩不过她,只好好言劝着,“那怎么也是女孩子吃亏。” “我觉得我赚翻了,这种事情,谁开心,谁就赚翻了。” 邵泠晚依旧言笑晏晏说着开怀,阮静也就只能挑起大拇指,敬佩她的言论。 真不愧是她,和当年把周忆晨睡掉跑路的她,一模一样。 只是她睡之前信誓旦旦,睡之后那么胆战心惊的跑什么呢? 阮静想不通,也觉得算了,就这样吧。正准备带邵泠晚先去商场吃饭逛街的时候,工作的手机响了,看到熟悉的号码,她直接太阳穴紧绷,明明下午放假了,怎么还找她...... “雯姐叫你上去一趟,带着邵小姐一起。” “带着......”阮静听到同事的话,后半句根本没说出口,只看着兴致勃勃的邵泠晚,应下了公司的要求。 她不明就里地带着邵泠晚,从后面的员工通道上楼往公司的会议室去。会议室的大门开着,但玻璃窗的百叶窗帘都拉上了,周边也没什么人,神神秘秘的,叫阮静心生疑惑。 “雯姐。” 阮静轻扣了两下门,带着邵泠晚进去,发现会议室里,除了她的大领导艺人总监徐雯外,还有白鹭洋,白大影帝...... “邵小姐,请坐。” 徐雯率先和她们打了招呼,主要,是和邵泠晚打的。 二人坐到徐雯和白鹭洋的对侧,邵泠晚还在兴奋状态,阮静的目光瞥到桌面的合同上,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壮着胆子,攥紧包链站起来支支吾吾的要打断徐雯欲开口的话,“雯姐,我,我能先,占用您几分钟的时间吗?” 徐雯是金牌经纪人,经验老到,微笑应对着,没有给她当众下不来台。客套的先安排好白鹭洋和邵泠晚,她们二人走出会议室,时间紧迫,阮静也是开门见山了,“您和白老师,找小晚,是不是因为她是站子大粉的事情?” “怎么了?我们现在遇到点问题,希望能得到她的帮助。” 徐雯倒也没有和她打迂回牌,把情况也做了说明,这样阮静就更加担心起来,眉头紧皱着,整个人都十分紧绷起来,“不是,以前肯定没问题,但是小晚她,她现在失忆了。她不记得自己是粉丝的这件事情了。” 这一番话落地,身前的徐雯也怔了一怔,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理智,笑笑对阮静说:“那这更好了,我们没准还能帮她找回一些记忆。” 她说的轻松,可阮静还是摇头,“只是医生说,最好不要刺激她强行想起以前的记忆。” 面对阮静的担心,徐雯琢磨了一会儿,没有打消自己计划的意思,用手搭在阮静肩头拍了两下安抚道:“你放心,我会安排好。” 她说着就重新走进会议室。白鹭洋并不像电影一样阴郁冷漠,他本身是个阳光开朗的性子,在会议室不久,倒和小姑娘聊得很来。徐雯笑着走上前,朝正在和白鹭洋谈天说地的邵泠晚伸出礼貌的手掌说:“邵小姐您好,我是星耀影视公司的艺人管理总监徐雯,也是白鹭洋先生的经纪人。” “您好。”邵泠晚咧嘴笑着,从白大影帝的笑话里抽离,赶忙起身,和这位徐经纪人握手。 徐雯对她十分客气,还鞠了一躬,向她道歉着,“因为刚刚应援现场的混乱,导致安保人员可能对您有些不当的行为,在这里,我向您道歉。” 这一下,这么正经,倒把邵泠晚搞得紧张了,两只挥得像雨刷器一样一直没停,“没事,没事,我就是被推了一下。” 直到徐雯和她道歉完,回到白鹭洋身边的座位上坐下,她才长舒了口气,自己也坐了下来。 从一进门,阮静和这位徐经纪人就出去了。留下她和白大影帝,她还有点紧张。在得知白鹭洋就是新晋影帝后,她就更慌乱了。没想到影帝十分接地气,一点也不高冷,和自己讲些娱乐圈的趣事,简直太有意思了,都忘记自己身处影视公司里,在和一位影帝交谈。 “邵小姐看过白先生的作品吗?” “看过啊,我昨天还看了!”徐雯问着她,她不假思索着就回答出来,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拽起衣角,望向白鹭洋的方向,羞赧着,“没想到,能见到真人......” 就在她羞赧的目光从白鹭洋的方向下移到桌面上时,一通来电点亮了她的手机屏幕。 上面写了三个大字,【周忆晨】。 邵泠晚觉得有一盆冷水在自己面前从天而降,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追星,怕是又要挨批。她直接给周忆晨的电话挂断,又望向徐雯他们,露出一抹笑容来。 “我们这里有一个活动,不知道邵小姐有没有兴趣参加?”徐雯对向她的目光,从桌子那边,滑过来一份文件。 “我?”邵泠晚指指自己,觉得惊讶。她不过是个大学生,也还没入粉籍。什么活动,能找到她头上?天上掉馅饼了?这是要出道? 她接过合同打量一番,也没看仔细,反正好像就是个【粉丝日】的活动。 一般明星为了联络和粉丝的感情,都会组织这样的活动。没想到她还没找到固定墙头,先被组织找到了!一下子的追星细胞被调起,邵泠晚自然毫不犹豫地应下这个活动,“这个能邀请我的话,当然可以了呀。” “邵小姐,也可以回去,再看看协议,和家人商量一下。”徐雯似乎听到她同意的话也十分开心,还递过来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联系我。” 阮静比较倒霉,又被领导留下来工作。邵泠晚对她表示深深的同情,但觉得自己可是精彩的一天! 她昂首阔步走出星耀公司大楼,口袋里的手机又嗡嗡响起。她拿出来一瞧,对方已经挂断了。并且,又是周忆晨打来的。他已经给自己打了五通电话都没接到......他什么时候也会夺命连环call这一招了。 邵泠晚有些不满,明明是他让自己出来玩的。怎么还查岗呢? 不过由不得她细想,周忆晨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你在哪儿?” “我在阮静公司呢。”她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周忆晨又追着她的话问:“你们在一起?” “没,她有工作又回去忙了。。” “我现在开车来接你。” 不容反驳,周忆晨挂断了电话。邵泠晚知道,自己这自由时光又没了,是要被周老师抓回去了。 学校离星耀不算近,一个在西面,一个在东面。幸好这个时间不是晚高峰,并不堵车。但周忆晨还是花了些时间才赶来。 邵泠晚找了家附近的咖啡厅坐坐,顺便看了看那份协议。觉得没什么问题,绝对是天上掉馅饼。 自己的同学有参加过类似的活动,但绝对都不是影帝这种咖位的。必须好好珍惜。 她脸上难掩喜色上了车,熟练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系好了安全带。 “怎么没出去玩,还在公司?” 周忆晨见她上车后,倒没有责备,脸色也还平常,就是照例询问。邵泠晚见状卸下心中防备,双手交握拖到下巴下面兴奋道:“我们今天见到明星啦!” “哇,我第一次见到活的明星。”她手舞足蹈地说着,突然想起自己,怎么忘了一件大事! “我怎么忘记要个签名了!” “光看明星了?就不去玩了?明星就这么好看?” 她懊恼不已,但周忆晨明显没有get到事态的严重性,只能由自己这个美少女,来给他这个老干部科普一下,“你知道我们今天见到的是谁吗?就是咱们昨天看的那个电影的男主角!人家可是新晋影帝!白鹭洋!” 但是再兴奋高昂的话语,到了周忆晨的耳朵了,就化成了一个“哦”字。 邵泠晚撇撇嘴,干脆不要鸡同鸭讲,“算了,你不追星,一点也不兴奋。” “电影明星有什么值得追的?科学家才更值得宣扬吧。” 老干部思维真是厉害。邵泠晚被怼得感觉自己粗浅的不行。但她就是没有周老师的高境界,还是沾沾自喜着,炫耀自己今日的成果,“反正我今天不仅追星成功,我还拿到了去参加粉丝日的机会!” 倏地周忆晨一脚刹车踩下,晃得邵泠晚半个身子要前倾出去。 “什么机会?” “就是这个合同啊,经纪人姐姐给我的。” 周忆晨快速扫了一眼邵泠晚手中的合同,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不同意你去!” 他说得很急,但邵泠晚只觉得莫名其妙,“你为什么不同意?” 周忆晨没有即刻回答,在路口指示灯转绿后,又重新把车子驶出。他在来之前,其实就在热搜上看到了新晋影帝白鹭洋耍大牌,教唆保安推人的视频。现在网上正在疯传着。而被推的人虽然被打了马赛克,但他也认出了,就是邵泠晚。 因为她今早出门穿的,就是视频里的衣服。 网上现在都在说,白鹭洋新电影票房不行,还被粉丝质疑耍大牌。看来这颗新星,是要陨落了。 又扒出今日被推的是白鹭洋的老粉还是氪金大粉,要声讨正义。 这件事情若是以前还好,可邵泠晚现在失忆了,她要怎么去接受这件事情? 周忆晨默不作声着打了右转向灯,把车子停到了路边。他现在很怕,很怕邵泠晚可能因为这件事情想起些什么。就算想不起来什么,也可能,会,忽视掉自己...... 因为她现在的世界十分简单,如果一个人一件事强行闯入,就会分割掉她的精力,以及与自己和谐相处的时间...... 更何况,那是她喜欢很久的明星,她会不会......更喜欢那个人...... 周忆晨觉得自己自私极了,可是,他又不得不这么想......他心里很乱,很慌,从未这样不安过。 “这是男朋友的权力吧。” 周忆晨口中的解释,让邵泠晚楞了几秒。这才想到了周忆晨早上的反常。她真是因为追星的事情,把这个忘了。 周大学霸去学习了如何做人家男朋友,这是来学以致用了?邵泠晚抿唇笑笑,竟觉得周忆晨这幅模样有些可爱,故意逗着他说:“男,男朋友的权力不是让你这样行使的吧!” “那我应该怎么行使?” “应,应该......” 邵泠晚心想,应该亲亲抱抱举高高才对。心动关联着行动,她不自觉地就把自己的安全带解开了...... 第23章 叛逆少女 不让她做什么,她就偏要做什…… 邵泠晚的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外套, 在做一个大胆的决定。就像她决定装失忆去试探周忆晨一样。 安全带警报滴滴滴的声音下,周忆晨看着踌躇的她发出了一个疑问词。 “嗯?” 过于简短的语句,容易引起人心里更大的恐慌。邵泠晚现在慌多一些,但恐倒是没多少。几日的接触下, 她才不怕周忆晨呢。 只是斗不过他这闷骚怪罢了。 一鼓作气, 邵泠晚心一横, 不再犹豫地握住周忆晨的胳膊, 将自己整个人贴了过去, 可就在周忆晨那张俊颜在自己眼中逐渐放大时, 周忆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然而周忆晨也没躲开, 就停在那个位置, 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接通道:“喂。” 看邵泠晚几乎上半身都倾了过去,现在是靠腰的力量和搭在周忆晨手臂上的力量支撑着。她如今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 周忆晨因为说话而滚动的喉结...... “嗯, 薛老师,我有点事情先回家了,下次吧。谢谢。” 周忆晨的电话打了十几秒, 邵泠晚就僵在那里, 一直盯着他看。直到周忆晨打完电话, 她才觉得自己的腰有点疼。 这是什么颜控脑,能看得如此专注? 邵泠晚捂住自己的后腰,皱着眉头收回自己的身子,满脸写着无奈二字。 “回家吗?” 周忆晨忽然不咸不淡的一句问出,让邵泠晚更加尴尬起来。自己这是不仅没有撩到,反被他撩了,还隐隐因为自己的滑稽, 被嫌弃了? 哼的一声不服从邵泠晚的口中呼出,她咬住后牙,端坐好,也质问起周忆晨来,妄图扳回一局,“你还不同意?” “不同意你就要这样让我同意吗?”周忆晨轻飘飘地话落下,安全带的警报声还没停止,他就重新发动了车子。 邵泠晚眨眨眼睛,缓了好久才明白他这言外之意。他是觉得自己为了能去白鹭洋的粉丝见面会,而要献身他吗? 哦天,这是什么狗血drama剧情! 辩解的话像越描越黑,邵泠晚还是拎得清的,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说话为好。 于是他们就真的一路无言,都在默默避开刚刚发生的事情。 车子依旧停到了周忆晨家的楼下。周忆晨身高腿长下了车就走在前面,丝毫没有等另一个人的意思。 仿佛还有点生气。 邵泠晚呲着牙冲他的背影,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心想,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该生气的明明是自己吧。 尴尬是自己丢脸的是自己,他不过是因为不想自己出去乱跑,而自己没有听他的话而已。 这种观念,跟家长管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邵泠晚从小就把叛逆二字书写的淋漓尽致,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志愿,都被她改过一遍。 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越要做什么。 她也憋着气,挎着自己的包大步流星地趁周忆晨开单元门的功夫,故意先钻进去,跑到电梯间按了电梯。 电梯正好停在一层,她毫不犹豫的上去按了楼层号后,又按了关门键。 亲眼看着周忆晨被挡在了外面。 周忆晨家住16层,今天出门时邵泠晚怕自己和他回来的不是一个时间,所以特意拿了玄关的备用钥匙。 这下更狠一点的话,甚至可以反锁门把他关在外面。 她如是想着,小恶魔的灵魂暴动。叮铃铃甩着那串钥匙,蹦蹦跳跳的来到门边。却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 “哎呦,怎么是你?” 是……杨健…… 邵泠晚看到他的那一刻,忽然脊背发寒。手掌心冒出冷汗来,手中的钥匙都惊掉在了地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害怕,但是。这是不是她和周忆晨同居的事情被学校知道了? 同学们会不会传……老师会不会批评她……她…… 邵泠晚感到有一个黑色的漩涡,在一点点把自己吞噬。 直到一道光影闪过,把漩涡劈开了一条缝将她拉了出来…… “有事?” 周忆晨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将她掉在地上的那串钥匙也捡了起来。 他的语气比平常还要冷静一些,杨健倒是依旧那副笑呵呵的模样,还想熟络地揽过周忆晨来,但却被他躲开了。 “你走得急,学校发的东西忘拿了。” 杨健又把笑着的嘴角往上勾了几分,而周忆晨的反应开始更加冷漠起来,“我已经和薛老师说,我回头再去拿了。” “嗨,我这不是想着顺路来看看你嘛。” 杨健挥舞着手臂,在刻意表达这是小事一桩。 他素来待人热情,但总给人些奇怪的感觉。邵泠晚也说不清楚。直到他的目光打量到自己身上,露出一个让她感到有些厌恶的表情,“你们,住一起?” “谢谢。”周忆晨平静的面色刹那间阴沉,接过,杨健手中的东西打开门,先将那些东西先放到了门口对邵泠晚说:“你先进去,我们有点事情说。” 他几乎是把邵泠晚推进屋的,没有给邵泠晚任何反对的空间。 大门哐的一声关上,周忆晨不想再做任何掩饰,手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声响,“你什么意思?”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杨健一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模样,“这你是私生活,咱们不过是同事,我无权干涉。” “是吗?我怎么觉得,杨老师最近对我的私生活,十分感兴趣呢。” 周忆晨冷笑一声,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步履向前将杨健一步步逼得离他家的大门越来越远。 直到杨健的脚跟抵住身后的那堵墙暂无退路时,周忆晨倏地揪住他的衣领,勾起一侧嘴角还算客气的警告着,“最好,别让我发现,你的破绽。” 日月交替,冬季的黑夜总是来的那么快。不知不觉间窗外的景色已经被夜幕替代。 周忆晨在杨健走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楼梯间里抽了会儿烟。 但他才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发现邵泠晚正在摆弄杨健刚送来的那些东西。 还蹲在地上一件件看着,十分好奇地问他:“学校怎么还会给你送东西啊?优秀学生才有吗?” 周忆晨觉得头疼,杨健的出现就像埋了另一颗定时炸弹一样。 只能先哄着邵泠晚说:“导师的,学校发太多了,就给我些。” 邵泠晚拖了一个长长的哦……这发的都是米面油什么的,这就是公职的好处啊。 所以好多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铁饭碗,稳定的工作。 她就想到爸爸以前说过,他也不想自己继承公司,如果实在喜欢画画的话,倒想自己去做个美术老师什么的。 但这,也和自己的理想,差得太远了。 稳定、安逸,是父辈的愿景,却不是自己的。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不能因为别人的愿景,去牺牲自己的理想。 就算爸爸以后不同意,她也是要开工作室,做独立设计师的。 这一点,成绩优异的周忆晨,居然没有笑话自己的理想,真是让人意外。 那他的理想,就是做老师吗? 就如同她上次的问题一样,周忆晨的实力完全可以有“更好”的事业,就是,别人看起来更好的那种。 她十分理解周忆晨有自己的理想,只是有些好奇。 邵泠晚还蹲在地上,仰着头看周忆晨脱了外套换鞋进门。目光就追着他的背影问着,“你为什么那么想当老师啊?” 知道这个问题不一定会得到什么答案,邵泠晚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周忆晨坐到沙发上摘着手腕上的手表,还真的回答了她,“因为我妈妈。” “你妈妈,希望你有个稳定的工作?” 这个话说得有点白痴,邵泠晚蹭的一下子站起来要改一个问法。但是由于蹲得太久,她只感觉眼前一黑,过了几秒缓上来,可声音先于眼前的画面传入的她的大脑,“她去世了,生前,她是一名很优秀的教师。” “不好意思啊。” 再看清眼前的画面,周忆晨已经拿着水杯走到了她的眼前。看着十分抱歉的她,揉揉她的头顶笑道:“这有什么,太多年了。” 他的口吻轻松,掠过自己,就朝厨房去接水去。可不知怎的,邵泠晚却觉得心口发痛,是痛到压抑着呼吸的那种难受......也不至于,不至于他们的感情已经感同身受到这种地步了吧...... 因为他妈妈的事情,自己会难受成这样吗...... 邵泠晚不解自己身体给出的信号,但压抑呼吸的感觉越来越重,以至于她无法站直身子,双手扶着膝盖想要缓缓蹲下歇会儿。 “不舒服吗?” 周忆晨的手臂恰好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她攀住这唯一的依靠,像在沙漠中独行了很久的人渴望一丝甘露,“我,想喝点水。” 她的感觉很奇怪,身体给出的反应,奇怪得出奇。邵泠晚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么大的起伏,那种难受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就是怎么都流不出来。是身体本能得去憋住那份情绪,却又在身体里来回激荡。 她接过周忆晨的水杯,赶忙咕咚咚喝了几大口水,将身体里那股能量压了下去。 几口水下肚,不适的感觉倒真是好了一些。她挠挠头,只能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可能因为,我妈妈也很早就去世了吧。就,也挺难过的。” “抱抱。” 周忆晨看着她顿了几秒,将手中的水杯放下,张开双臂把她拢进了怀中...... 第24章 送命问题 骗人可不是好孩子 邵泠晚的侧脸贴在周忆晨的胸膛, 能感受到他有力跳跃着的心脏在自己的耳边隆隆作响。他刚刚进入室内不久,身上的衣料并不那么温暖。 羊毛面料贴在脸颊久了痒痒的,邵泠晚贪恋着不肯起身,只觉得这个逐渐温暖的怀抱, 那样熟悉...... 在此之前, 他们好像并没有这样近距离的亲密接触。 她昂起头来从周忆晨的下颌线看向他的眼睛, 头顶的灯光折射在他的眼镜片上, 从自己的这个角度, 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周忆晨的唇角依旧那般平静着, 没有波澜。 哪怕香软入怀, 也调不起他的积极性吗? 邵泠晚明白, 也许是同样失去母亲的伤痛,让他们此刻的防御力降到了最低。虽然但是,她并不想错失这个大好的机会。 又重新把头贴回去在他心口蹭了蹭, 手指一寸寸摸索着他脊背的线条, 脑海中飞快闪过自己看过的所有电视剧和小说的桥段...... “晚上想吃什么?” 周忆晨平静如水的声线传入耳蜗,一招打散了她的攻略秘籍。她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慌乱,上下摸索的手指停住在周忆晨后背的一个位置, 收拢着攥住了他的衣服, 声音发轻发软, 似是娇嗔般道:“定外卖吧,别做饭了。” 定,外卖?这个词汇从邵泠晚口中说出,叫周忆晨感到一丝疑惑。脊背的酥麻和心口的轻柔叫他的大脑运转迟钝了几分,不过她也接触了外界几日,应该是已经了解了目前的生活体系。 也是正常。 不然按照她记忆的年份,不应该有这样新潮的词汇。 “好, 那就点外卖吧,你来点,我去切点水果。”周忆晨一口答应,想将怀中的女孩先暂时推开,可邵泠晚不肯,小脑袋扬起来,嘟嘟嘴巴,又提了新要求,“我还想看电影……” “这么晚了,不出去了吧。” 周忆晨眉头微蹙,婉言拒绝了她。邵泠晚的笑声瘪在嘴里,没有当场驳了周忆晨的面子。 她也是理智成熟多了,能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 真的是,为什么要出去看?他们年纪大的都这样吗?他是不是以为只有外面能看电影。 她的意思是,在家看嘛,在家看才有氛围。 “不是出去啊,在家看,家里电视就可以看啊。” 邵泠晚和阮静的约会因为阮静的工作推迟了一小时,她闲着无聊,正好发现了周忆晨家电视的有个从手机上投屏播放电影的功能。 她拉着周忆晨走到沙发前,得意洋洋地展示着,“你家电视有这功能你不知道?” “不常看。” 得知是在家看电影后,周忆晨自然就欣然接受。从沙发上起身,去厨房准备水果。 邵泠晚算是自己主动放开周忆晨的怀抱的,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在外卖软件上选择了最快配送的选项。 从所有店里选了一家评分最高的,就噼里啪啦一通点,然后结算完成。 剩下的,就是主要在想今晚的事情。 今晚的气氛正好,绝对不能再浪费了。 电影得在深夜看才有氛围,尤其是看些特别的爱情片。 现在电视机打开,邵泠晚就随意挑选着电视节目。 晚上六点多,正好一档综艺在卫视频道重播,播的还是有白鹭洋参加的那期。另一个飞行嘉宾,是郁倩。这可真巧,都是认识的人。 邵泠晚灵机一动,趁着周忆晨走过来的功夫,调整好坐姿对着电视大声夸赞道:“郁倩姐姐好漂亮哦,你快看,是不是好漂亮。” 她故意问着周忆晨,想看看他的反应。他倒是淡定,根本没上当,把果盘摆在茶几上,就看起手机来。 邵泠晚不肯罢休,一定要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解一二,凑上去戳戳他举着手机的手臂,硬要他看向电视,继续问着那个话题,“我是不是没有她好看?” “我们小晚也很可爱。”周忆晨磨不过她,终于转移视线到电视上给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说罢还微笑着拢了拢她鬓角垂下的头发...... “可爱就是不好看的意思!” 邵泠晚暴跳如雷,差点没有气得背过去。果然哦!男人都是喜欢明艳大美女呗,自己这样一张婴儿肥的脸,就只剩下可爱了吗!谁要可爱啊!美丽、性感、妖艳都比可爱好! 她气得两腮更圆,像个河豚一样。双手攥住拳头像把周忆晨这张脸打肿,叫他也看看“可爱”的样子! 所以他就是拿自己当小孩子!谁要当小孩子!她是个女人!女人好吗!她是个成年的女人! 周忆晨也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现在这幅气得脸颊红涨的样子,着实将他吓了一跳。他看着邵泠晚眼眶里泛起泪花,连忙哄劝着,“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当然好看了。” “骗人!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邵泠晚喊得声音更大,刚刚瞪圆的眼睛闭起来,煞有要因为这件事情大哭的样子。周忆晨真的慌了,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利索,“那我……我……我错了……我刚才,表达的意思不对……” 不管他怎么解释,邵泠晚都不听,虽然没有真的哭出来,但就是扑腾着双腿不开心。 “我错了,错了。” 他只能不停地认错哄着,劝了好一会儿,那部综艺都快要播完了,委屈巴巴的小公主终于松了口,但还是皱着一张脸,指了指桌上的果盘说:“我想吃苹果。” 周忆晨见状,忙不迭地给公主殿下把切好的苹果呈上来。邵泠晚深吸一口气,终于把自己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咽回去。牙签戳起一块苹果来,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着。 吃了几块后,她的气还没消,看着电视综艺的尾声故意气着周忆晨道:“上电视好好哦,感觉真好玩。不能上电视,去看看明星也好。” “你少来。”周忆晨一瞬地明白了她想说什么,对于参加白鹭洋粉丝会的事情,他并没有任何松口的意思,“我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你为我好!我早就没事了!” 邵泠晚的反应再次剧烈起来,手中抱着的果盘,丢回茶几上,还溅出了几颗切好的水果。周忆晨并非脾气不好的人,也知道小女孩有些小性子十分正常。 他愿意去哄,去顺着她,但不是无止境。 脸上的表情已经随着他内心的想法变化,他并不准备在这件事情和邵泠晚妥协。看着她要再次调动出刚刚委屈哭泣的模样,周忆晨也觉察出有些不对劲,“都没有去医院复查,你怎么知道你没事了?” 这一次他的大脑很快做出了判断。邵泠晚这句话,有问题。她怎么知道她没事,或者,是哪里没事?目前她知道自己失忆了,他给她的理由又是因为身体。所以,没事了,是指,失忆好了吗? 周忆晨露出狐疑地目光,他能想到很多种可能,或许是见到白鹭洋让她恢复了记忆,或许是阮静没有信守承诺告诉了她,或许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她,也或许,是她一气之下随口说的..... 只是,联想刚才,她提到了外卖的事情,又那么熟练的一通操做。 让周忆晨不得不怀疑了一种假设,就是她的失忆,真的康复了。他心头骤紧,此刻他不想去猜,干脆直接问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就……” 这开门见山的方式,显然有些叫邵泠晚慌不择路。她没机会思考一套完整且没有逻辑bug的解释。而她也并非天生说谎的好手,眼神已经开始闪躲飘忽...... 周忆晨凑上去,双手撑在她膝盖两侧,追着她躲避的目光,开始了第二次询问,“怎么了?” 咣的一声,邵泠晚真的没有看准方向,猛然间抬头撞到了他的下巴。大家都是原装的零件,有些硬。邵泠晚的鼻子被撞得生疼,捂着鼻子自己嘤嘤嘤着委屈可怜,想要先装一波含糊过去...... 就在这时,及时雨到了。门铃突然响起,邵泠晚鞋都没穿好就蹭地一下蹿下了沙发直奔门口去取外卖。 她这边满脸堆笑着将自己点的披萨和小吃拿到客厅,周忆晨还是在那里一副审视的样子正襟危坐着。 “吃饭啊,都到了。” 邵泠晚嬉皮笑脸,想要岔开话题。周忆晨倒是应他,说了声“好”,就帮她一起解开包装的袋子。 她没再提刚刚的事情,周忆晨好像就也没有要问的意思。心中忐忑着,美味的披萨吃进嘴里,也尝不出什么滋味来。 邵泠晚总有一种感觉,这个谎,今晚,就会被戳破。想到这里一块面包屑滑入嗓子眼,呛得她丢盔卸甲猛烈咳嗽起来。 “喝点水。”周忆晨说着将水杯举到她面前,一点点舒缓着她的后背,把水送到她口中。 被刺激到的喉咙终于平息,她轻抚着胸口喘了两口粗气。周忆晨还拿纸巾给她擦拭嘴角的水渍,满是温柔与呵护。 这叫什么,攻心为上。邵泠晚觉得周忆晨是故意不闻不问,又呵护体贴,想叫她自己交代! 已知坑在哪里,她怎么会跳呢。 她又不傻。 身体的不适缓上来,邵泠晚也拿起腔调,拿着一根薯条沾着番茄酱亲昵地去喂周忆晨。 周忆晨看着面前的薯条,笑着将其接过,自己吃了下去,“该看电影了,不然一会儿吃完了。 他没上当,反倒真的想看看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个人今晚各怀心思,谁也不肯先挑破。邵泠晚重新鼓捣着电视,连上了她的手机选则了一部很火的爱情片。 周忆晨不爱看影视作品,但是知道这部电影。因为电影是四年前上映的,当时邵泠晚为了看首映还被关在了宿舍楼外面,靠他去和宿管阿姨说的,才被放了进去。 “怎么看这部?你之前看过这部电影吗?” 周忆晨试探性问着,邵泠晚好像很想要打造一种家庭影院的氛围,去将客厅的灯光调暗,回答着他,“看过啊,这个很火的,就知道你没看过,带你看看。” 她好像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满意足地调整好灯光就坐到了他旁边。 周忆晨已经深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手肘撑在膝盖上斜倾着身子,凑上前去,“小晚,现在,是哪一年啊?” “你不是说,你只记得,十八岁时的事情吗?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 他不想再遮遮掩掩。因为邵泠晚如今绝对不是十八岁的记忆。她应该骗了自己,她其实已经恢复了记忆。但好像也不大对,因为她仍旧不会今年新兴的一些技术。可她好像又记得些什么…… 所以,最可能得,就是她是今日才恢复记忆的......也就是说,是见到白鹭洋后恢复的记忆。 周忆晨有些不悦甚至不满这样的结果。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别人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做到吗...... “骗人可不是好孩子……” 他的话将最后一个字拖了尾音,看向邵泠晚的目光投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第25章 烛光晚餐 周老师主动了 邵泠晚从周忆晨的目光里看到了侵略二字, 她这次开始慌了。 她要哭了,她傻,她是傻子好了吧。 救命啊,现在可怎么办? 如果今晚这件事情一定会告破, 那还不如坦白从宽! “我, 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我……” 她支支吾吾着, 语言组织能力急剧降低, 前言不搭后语地将自己假装十八岁, 和阮静怀疑周忆晨的事情, 和盘托出...... 周忆晨听着邵泠晚嘴里一会儿一冒出来的话, 终于理清了思路。原来是这样, 她失忆了,但没失忆到十八岁。她真的因为酒会,失忆到了二十岁, 但后面的那些, 是她装的。 这也装了不少天,可真有她的。 阮静的那通电话,让她起了疑。开始想要试探自己, 于是有了这样一场闹剧。 这可有意思了。 周忆晨扯了下嘴角, 事情比之前好玩得多。既然如此, 那就更不能叫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实际年龄。二十岁,是最好的。既不过小,又离他们分开的时间接近。 如果可以找清楚她当时离开的原因,及时弥补。那么就算她恢复了记忆,也不会对自己再退避三舍。 周忆晨伸出手捏了捏她圆鼓鼓的脸颊,根本没使出任何力道,她却瘪着嘴巴哇的一声掉下了几滴眼泪。 哭声不小, 泪珠就那么几颗。很快干涸了后,周忆晨才真的用力捏了一下问:“哭什么?我欺负你了?” “你吓唬我!” 邵泠晚说得理直气壮,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度,又很快把耸高的肩膀放下来,摆出哭唧唧可怜的模样。 “我有这么吓人?” 周忆晨明知故问着,将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摘下。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做出这个动作,刚看到他摘眼镜的那一刻,邵泠晚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撞了一下。 近视镜会造成视觉上缩小人的眼睛,邵泠晚一直觉得周忆晨是戴眼镜最好看的人。她很少见周忆晨摘掉眼镜。 现在她觉得,是因为他是最好看的人,所以才会戴上眼镜最好看。 一下下被撞击的心脏紊乱了她的呼吸,她的手指不听使唤地四处摸索着,触碰到了茶几上的那盘水果。 切好的苹果块儿被她碰掉了一块,她和周忆晨同时弯腰去拿,砰的一下撞到了一起。 苹果在希腊神话里,也有禁果的意思……亚当夏娃偷吃的禁果,创造了人类…… 吃苹果在有些文学作品里,就是某些容易被和谐的事情的代名词。 邵泠晚捂着自己的额头起身,被周忆晨穿过臂弯揽了过去。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贴得周忆晨很近。 他的目光流连在自己额头的位置,口中呼出的温热灼红了她的肌肤。 邵泠晚倒不觉得自己是夏娃,只觉得那只要被吃掉的小苹果…… 而且是期盼着被吃掉。 她的手指开始攥住周忆晨的衣服,错开他胸前一段距离,对上他的目光,想要轻身上去覆上他的嘴唇时……房间内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你,你家,停电了?” 邵泠晚瞬间从含情脉脉变成了惊惶失措,常看双臂勾住周忆晨的脖子,连腿都挂到了他的腰上。 她整个人死死贴住周忆晨,不肯松手,就这样抱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好像姿势不太对……想要把腿放下来,却又踢到了什么,哗啦啦地响。她心里害怕只能又抱了回去,就像个考拉一样挂在周忆晨身上。 周忆晨还算平静地对待自己身上挪来挪去的女孩,戴上眼镜只专注于物业发来的消息。 原来是大风导致局部地区停电,不止他家,就连外面的路灯也灭了。 他拍拍自己身上害怕的人,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确认着自己家中的方位,轻声安抚着,“没事,我去找点蜡烛。” “你家还有蜡烛?” 邵泠晚感到意外,刚松开了一点,又赶紧抱了回去。 她不肯松开,周忆晨只得就这样抱着她一起去找蜡烛。 蜡烛放在电视柜下的抽屉里,不管怎么样,周忆晨还是无法抱着一个成年人蹲下来去拉开抽屉。 只能先劝着她下来。 邵泠晚寸步不离地揪着周忆晨的衣服,周忆晨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两根蜡烛。 打火机的火苗点燃初心,房间有了微弱的亮度,让人惶恐的心安了下来。 “我小时候,生活在云城,那边以前和首都大城市差得太远了,总会停电停水什么的,习惯了。” 周忆晨声音平缓,娓娓道出他以前的经历,邵泠晚眼前一亮,攥住他的胳膊,十分激动起来,“云城!我,我小时候也在云城住过,很小的时候了……我都不大记得……” 她的父亲是赌石出来的,云城离M国近,可以算是当年赌石客的大本营。 不过除了刚刚那句话,周忆晨没有在追忆童年的意思。带着她回到沙发上,叫她继续吃晚饭。 看着眼前的两根蜡烛,和桌上半中半洋的餐食,邵泠晚笑了笑,“这有点烛光晚餐的意思。” 她可真是乐天派,这样的情景也能想到这些。周忆晨的手臂伸到了她的腰后,将正在吃鸡翅的女孩搂到自己怀中,凑向她的耳边问着,“小晚,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什么?” 邵泠晚眨眨眼睛,感觉自己是不是要听到了跨越世纪的表白! 手里的烤鸡翅都不香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擦擦嘴再接吻......可周忆晨接下来说出的话,倒不说让她大失所望,只是,没有想到...... “孙曼语,跟我没有关系。我们之所以认识,是因为另一个人。” 孙曼语......邵泠晚感觉自己有一个世纪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但明明,她不久前才帮周忆晨解决掉这个麻烦。 真的是,她当时假装周忆晨女友,还是个超级富二代,家里穷的就剩钱,所以要孙曼语那朵小白花知难而退。 当时是假女友,现在是真女友!她居然忘记问清自己的男朋友和其他女性的关系,就和他在一起了。 真是愚蠢哦。幸好周忆晨很乖,自己坦白交代。如此一来,他们扯平了,都坦白了。 邵泠晚当即摆出正宫娘娘的姿态,叼着只鸡翅听起周忆晨的解释来。周忆晨看着她噗嗤轻笑一声,也没犹豫就直接谈谈答道:“我们认识,是因为我的生父。就是她背后花钱的那个人。他会捧孙曼语出道,做明星,大明星。他们,反正,就是那种关系。” 他的话说完,有些无奈,脸上的笑容带着苦涩的滋味。 生父这个词……邵泠晚觉得怪怪的。 所以,也就是说,孙曼语是周忆晨,生父的……情人…… 妈呀,这是什么狗血剧情!比她为了去白鹭洋粉丝见面会,要献身周忆晨还狗血! 她的脑容量有限,幸好自己小说电视剧看得多。还能暂时接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先说着,“嗯......我知道了。你们没有关系就好!和其他人有关系的话,也和我没关系。” 微笑是化解尴尬的利器,邵泠晚冲着周忆晨咧嘴笑着露出一排贝齿来。这个笑容没在脸上停留多久,她看着周忆晨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滑向她的耳后,压着她的脖子,抵上了她的鼻尖...... 她手里的鸡翅还高举在空中,呼吸在那一刻顿了一秒,再次吸入的空气仿佛变了味道。每一口都写着暧昧二字。邵泠晚傻了,真的傻了,她没想到周忆晨也会主动,他是要主动和自己接吻吗????!!!! “你,你以前怎么不......” 虽然心里已经万马奔腾,但邵泠晚还是保持了矜持和克制,先问了一问。 “以前你还小。” “现在还是小朋友吗?” “我当然不是!”邵泠晚抬了下自己的脖子,又被周忆晨压了下来。最后那个“是”字,被她自己吞了回去。她的回答仿佛让周忆晨十分满意,也在周忆晨的意料之中。周忆晨没有任何言语,只有他们紧密接触的鼻尖挪动了位置。 虽然此前一直期盼,但邵泠晚没有想到这一刻真的来临时,自己会这么紧张,她的呼吸屏住,准备接受这一神圣的时刻...... 灯,亮了。 或许黑暗给了人莫大的勇气,当灯火通明的那刻,属于人类的羞耻心泛出,叫两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他们没有更近一步,是周忆晨先退了出来。起身揉了揉她的头顶,“晚安,好好休息。” 邵泠晚的苹果肌比她的身体还僵,就这样保持着这个表情走回了房间,她才疯狂捶胸顿足地生气起来! 四肢大开大合着不停在地上跳跃,邵泠晚感觉自己能把地板凿出个洞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个样子! 她气急败坏,又床上都打了几圈滚。可是都没用,事情已经这样了...... 等到她去浴室冲了个澡,再出来,心情倒是平复了些。不过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房门十分平静。周忆晨没有来给她讲故事,没有哄她睡觉。 眼看时间离他们尴尬的晚饭已经过去了不少的时间,周忆晨也应该洗过澡了。邵泠晚知道他是觉得尴尬,但也还是不甘心地给周忆晨发去了一条微信,【你不来给我讲故事了吗?】 【不了,你乖乖睡觉。】 周忆晨走出淋浴房,头发还滴着水。看到手机上传来的微信,先放下毛巾回了过去。 他站在洗手台前,将手机扣到了反面。看着氤氲蒸汽下的镜子,用手掌擦了擦,露出自己此时的模样。 周忆晨不能逃避,自己脑海中此刻浮现出的,都是刚刚昏暗的场景。 掌心压在冰冷的石英石台面上,缓了很久。他才从浴室出来,回房间换了家居服。 手机正好响起了一个定时的闹钟,他拿起来查看,发现是一个提醒事项,备注是,【打电话】。 想到是什么事情,周忆晨先把手机锁屏,握着手机走到客厅。 他的头发还没完全干,发尾的水珠滴在后背上,打湿身上的睡衣,黏腻腻的,让人很不舒服。 本是准备去客厅处理下事情,但他脚尖的方向,却是邵泠晚房间的位置。他犹豫会儿,朝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停在了邵泠晚的房间门前。 第26章 为爱改变 为了爱你能放弃什么 周忆晨站在邵泠晚的卧室门口, 举在空中欲扣门的手还是迟迟没能贴到门板上。 他犹豫再三,重新调转方向回到了沙发上。墙上挂钟的时间接近零点,到了零点过三分,他走到窗边拨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让他有些意外。那边传来一个苍老又严肃的声音, “很晚了, 你这样会打扰癌症病人的休息。” “是吗?能打扰到陈董, 真是我的荣幸。” 周忆晨的口吻犀利, 没有丝毫的客套。对方沉默了几秒没有说话, 他不想多等, 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意图, “我需要钱。” “你今天打电话来,就是这个事?” “你要多少?” “十个亿。”周忆晨看着窗外的狂风,平静道出一个天文数字。 “你疯了!” 果不其然, 巨大的反应和剧烈的咳嗽声都在意料之中。周忆晨摸索着自己的眉骨, 徐徐说着,“我抛出我全部的股份。” “你真的疯了!为什么?” “那是我的事情。”周忆晨换了个姿势,朝邵泠晚的房间看了一眼, 提步走回自己的房间说:“我只是通知你而已。” 他平稳的态度和电话那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再又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和其他的劝说声后。他得到了一个答案,“你抛出可以,我来接手。可公司还是要你经营!我不能把我几十年的心血给了外人!” “心血,外人。这些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你之间就是自己人吗?” 周忆晨觉得,这是自己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他已经不在乎后面的话,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将手机开了公放丢到床头柜上,自己后仰着跌到床上, 看向天花板。 手机里那通电话没有挂,还在喋喋不休着,“你如果不同意接手公司,你的股份,是卖不出去的!我也会查到,你到底为了什么!” 强硬地语气在不久后,因为他的沉默缓和,“孩子,你还年轻,我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很久之后你就会明白,没有什么,比利益更重要。” 只有像陈珉这样想的人,才会活不久吧。 还年轻......周忆晨轻哼一声。觉得这个词离他已经非常遥远了。他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还以为他已经很老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利益。 他可真是死不悔改。 周忆晨没有再和电话里的人说一个字,没多久,电话就自己挂断了。他再拿起手机来,收到一条短信息,【陈董得知你今天来电话约见面,很高兴,到现在还没有休息。你这样做,会影响他的病情的。】 【和我没关系,我倒希望他晚点死,别那么早下去打扰我妈。】 第二天一早,周忆晨难得起得晚些。不过再玩,也比另一间房间里睡着的那只小懒猪强。但是这个点,几乎是早午饭一起吃了。周忆晨没有做饭,想着带邵泠晚出去吃。 她像是天生爱自由的小鸟,听到出门的消息就立马兴高采烈地起来,穿戴整齐就要和自己出门。 邵泠晚的设计理念前卫,但她本人除非一些需要展示的场合,穿着都很平常乖巧。像个高中生的样子,也不喜欢化妆。 他们收拾一下,顺便将昨晚的外卖垃圾丢下楼去。从16层乘电梯到了15层,一位阿姨牵着一条贵宾犬进来。阿姨先没有理会他们,同样站在一边。 但是突然一下子,阿姨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连带着小狗跟着主人一起激动起来吠叫着。 “哦呦,你们是住1605的吧!” 阿姨带着小狗站到他们面前打量,周忆晨略微尴尬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这邻居有什么事情。他很少和人打交道,也没见过这位阿姨...... 可阿姨的目光还是在他们中间徘徊着,秒懂了一样,扯了下嘴角,带着警告的口吻对他们说:“拜托你们半夜动静小一点哦,现在的小年轻真的是。” “别人不要睡觉的啦!” 其他楼层没有人再上来,周忆晨不明就里,但还是先道了歉,“不好意思啊,阿姨。” 电梯到了一层,阿姨头也不回的嫌弃挥挥手就往单元门走去。 他们的车子停在正对单元门的位置,两人并排走着先没有说话。等到周忆晨用钥匙打开了车门,他们又开始不约而同地问向对方,“你昨天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啊。”异口同声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两人同步打开车门,坐上了车。 本来轻松愉悦的早晨,因为邻居阿姨的一句话,引得人无限遐想。 邵泠晚逐渐想起自己昨天因为郁闷凿床的事情,大概是这个吧。 他在床上打滚,然后因为房子的隔音一般导致楼下的阿姨以为他们在…… 邵泠晚挠了挠头,她是尴尬制造机吗?怎么又有这么尴尬的事情找上她? 以后睡觉也要轻声吗……万一,万一他们哪天真的…… 大早上想这样有颜色的事情不好,不利于身心健康。 邵泠晚还是放空心灵,赶紧看看外面的小树小草。 今天上午,周忆晨准备带邵泠晚去傅怀店里吃饭。 之前他以为邵泠晚不记得,都不敢带她来。 他们把车子停到外面,步行走进那条步行街。 按理说家到这里的路程不远,若是周忆晨自己他就走过来。但带着一个小公主可不能怠慢。 这个时间步行街开门店铺还没有特别多,二人走到傅怀店铺那个胡同口,邵泠晚意外的发现棉花糖摊的大叔也在门前营业着! 这么早,不应该啊。 邵泠晚上高中的时候就来过这家棉花糖摊,但因为今天是周末的缘故吗?大叔出来这么早,才中午就摆摊了。 她没有吃糖的打算,只想好好吃肉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火急火燎拉着周忆晨准备进店门时,棉花糖大叔忽然冲他们唤了声,“小伙子,这次带女朋友来了?” 刚刚只有他们俩经过摊前,大叔的话无疑是对他们俩说的。 两人止住脚步,周忆晨侧身指了下自己问:“您认得我?” “我这每天来的不是小姑娘,就是小情侣。就你那天一个人来的。” 大叔笑盈盈地说着。邵泠晚倏地好像想起了些什么……周忆晨最近买过这家棉花糖吗? 她怎么感觉好像不久前就吃过一样。 邵泠晚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就像床上那只丑丑的毛巾小熊一样。虽然它丑丑的自己也没见过,但抱着他好像就能睡得安稳些。 “吃吗?” 她晃了晃头,太阳穴有些发紧。周忆晨和煦的声音抚过她的耳畔,她怔仲着还没回答,面前的大叔就看着他俩嘴角笑得更高,“姑娘喜欢什么颜色的?” “啊,粉色。” 邵泠晚的思绪乱着,不知怎地就这样脱口而出。她其实是不喜粉色的。她觉得粉色俗气,但是好像站在棉花糖摊前,她就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个颜色。 “小伙子赌对了,你女朋友就喜欢粉色的。” 什么意思?邵泠晚有些糊涂。周忆晨之前就买过吗?还是什么? 大叔笑着给他们做了一个超大的棉花糖。周忆晨上前去取,感觉差不多有他两个头那么大。他怕邵泠晚拿不住,先自己举着,另一只手去套口袋里的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不用了,送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周忆晨嘴上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现金纸钞,悄悄压在了棉花糖车上。 傅怀的店里这时候人都不少,他们只有靠门的那个位置能坐。周忆晨先坐到了门边的位置,叫邵泠晚坐到对面。 她刚把包放下,准备解开外套时,周忆晨拦住她说:“别脱外套了,这个位置冷。” 最近风大,就算门口放了防风的帘子,但也容易进风。 说着,他将那只巨大的棉花糖递给邵泠晚让她先吃着。自己走到收银台前,去给她点餐。 傅怀从后厨出来,看到他们来了,直接把邵泠晚爱吃的几样点好,又揶揄着周忆晨说:“我今天可没空给你找现金。” “我扫码。” 周忆晨熟练地拿出手机扫描付款码,傅怀跟看动物园的大熊猫一样,稀奇地扬起根大拇指又夸又讽,“哎哟,和年轻人在一起,就是学习能力强啊。” “你俩这进度这么快?这就破镜重圆了?之前的事情不说道说道,直接进入两口子状态?” 周忆晨一记警告的眼神投下,刚刚还嬉皮笑脸的傅怀瞬时偃了息鼓,垂下头来看着菜单淡淡地问:“你吃啥?” “你给她点这么多肯定吃不完。”周忆晨说完,结算了菜品的金额。 这意思就是说他吃人家剩下的就好?傅怀挑起大拇指,敬佩爱情的力量。连洁癖都能改? 傅怀趴在收银台上还想再八卦一下,周忆晨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她失忆了只记到20岁的事情,你一会儿不要瞎说。” 再回到桌前,周忆晨看到那颗棉花糖在邵泠晚嘴里没吃下一半。见到自己来了,她把棉花糖交回自己手上,揉揉举的酸痛的手问:“你什么时候能帮老师阅卷完啊?” 邵泠晚想到周忆晨是个不常看手机的人。虽然帮老师不是件大事,但是他工作起来就很认真,总找不到他人。 她怕周忆晨这一忙起来,又剩自己在家是很无聊的,所以想问清楚安排一下他们相处的时光。 “不一定的。” 周忆晨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视线向下看,向手机邮箱里未发出的辞呈…… 第27章 龙潭虎穴 二合一 临近期末, 考试周即将来临,学校里闲逛玩闹的学生也越来越少。毕竟一学期就这么几周真正学习的时间,为了不挂科学生们也得认真复习。 周忆晨从停车场向珠宝学院走去,迎面正好走来几个学生, 好像是要驾车出去。 现在的孩子家境都好了, 尤其是J市本市的孩子, 上大学的时候就有把车从家里开过来的。 D大对此没有明确的规定, 学生如果有驾照, 也是可以申请出入证, 开车进校园的。 “周老师好。” 为首的一个男生先向他打着招呼, 他认出是上过他珠宝评估课的学生, 就点了点头回应。 但步子还没行出去,左侧的一个女生忽然拦住他,关切问着:“周老师, 好久没见您了, 我们下学期还有您的课吗?” 周忆晨算算自己前前后后也有几周的时间没来,本来课就不多,这下真是好久没见。 他微微笑了下, 坦言道:“下学期可能没有我的课了。其他老师的课你们也可以多看看。我打分低, 可不利于你们的绩点。” 那名女生还想同他说些什么, 身旁的同伴催促,也就上车离开了。 寒冬凛冽,学院外的玉兰树毫无生气。周忆晨抬头看了一眼枯枝错乱的树冠,又提步走进了学院里。 老师的办公室在二层,他进去发现只有杨健在办公室里。 他没有和杨健交流,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没有。就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默默收拾起自己的个人物品来。 “你收拾东西干什么?”杨健看到他进来, 故意找茬般走到他的身后,指点着他的行为问。 周忆晨顺着电脑黑屏看了眼身后人映出的身影,勾唇轻笑一声,“我已经提交了辞呈。上完这学期最后一堂课,我就正式辞职了。” “你疯啦,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辞职?” “因为,因为邵泠晚吗?就那小丫头。” “她家都出事了,你辞职有什么用,你......” 杨健的反应和昨晚电话里的人如出一辙,周忆晨往纸箱里塞书的手停下,扭过头来,目光冷凛地看向他,“我早就说过,不要对我的私生活那么感兴趣。” 不是恼火,是厌烦。是对警告无效的厌烦。 周忆晨原本还以为,杨健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如今看,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她四年前表白,就把院里搞得鸡飞狗跳。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我是觉得她不值得!好女孩那么多呢,你......” 杨健仍旧那副热心肠好人的模样,评判着别人的生活,周忆晨听到一半,实在没得耐心,双眸的目光阴鸷,揭穿了他的伪装,“好女孩那么多,你为什么就非要听信一个离了婚的女人?” “什么?” “孙曼语和你之间,联系很密切吧。”他说着,站起身来,将放在膝盖上的盒子挪到了桌面上,“我也说过,别让我发现你的破绽。只是可惜,仅一晚上,我就发现了这么多。” 周忆晨镜片下的目光露出一抹嫌恶。他是没想到的,杨健居然和孙曼语关系密切。 而且杨健还是个蠢货。在网络上将自己的行踪暴露的明显,他随便找个懂技术的人,查了查杨健的社交软件,就能发现杨健是孙曼语的狂热粉色。几乎孙曼语的每一条动态,他都会评论。虽然用的是小号,但不难查出小号的ip,和他的大号,是一个地址。 周忆晨一下子想通了,原来一切都是杨健搞的鬼。 “我说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在我身边阴魂不散的,原来,是总有人通风报信。” 他的腿后抵住桌子两条长腿交叉,轻松闲散地站着,抱着双臂,盘点起来这些年的种种,“你造谣我和孙曼语的关系,引起旁人误会。又故意引导学校学生针对小晚,让她无法在学校中立足。趁我情绪低落,无暇顾及学业的时候抢走我的博导。这一切,都连起来了啊,师兄。” “所以小晚当年一声不响地走了,是不是和你有关?” 周忆晨一点点盘出的口吻轻松,直到,最后这句问话...... 这是他最在意的一点,邵泠晚当年,绝对不会是平白无故地消失...... 交握着的双臂因为肩膀的紧张微微抬起,在等待那个寻觅依旧的真相到来前,办公室内陷入了沉寂。时钟滴答答地走着,在整点的一刻,嗒的敲响了一声。 杨健低垂的头终于抬起,看向周忆晨时,依旧是那副平素的笑颜。 “我哪有那个本事,她是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走的。”杨健耸了耸肩,有些无奈,也意图在撇清这件事情。 可是话音落地,他沉了半响,看着周忆晨沉着的姿态,又改了口风,“你以为我不知道,曼语是你......小妈。” 周忆晨真的很厉害,他生了一副过于俊俏的脸蛋,让人觉得他不过是个花架子。可他却又有着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场,叫他人的谎话,都不敢上前。 也就是,这就是基因吧。和他那个厉害的老爹一样,“可怕”。 杨健想了想,事到如今和周忆晨针锋相对,没有任何意义。而他也只能这样去介绍他们之间的关系,其他的称谓,好像都不太合适。 也不能这样说,当年孙曼语还不是周忆晨的小妈。若不是他,怕是她还成不了人家的小妈。 想到这里他脸上标准的笑容刹那间不在,有些焦虑地想去摸摸烟盒......然而办公室内禁烟的标志在他抬起头时撞入他的视线,他更加慌乱地就去喝了一大口浓茶......才堪堪恢复了心绪。 “我承认,和我有那么一点关系。我当初以为她喜欢你,才接近你。所以我想利用那个对你穷追不舍的小师妹,打破你们的关系。可我没想到,她看上的,居然是你的父亲。” “我是挑拨了你们两端的关系,可我呢,我才是最大的那个笑话。” 低哑嗓音下的一阵苦笑后,杨健再没有抬起头来,直视过周忆晨...... “我发现孙曼语和你父亲的关系后,就去找她说了你和邵泠晚的事。她那时急于在你父亲面前表现,便将你们的事情告诉了你的父亲。你父亲自然不会同意,毕竟宝沣的出身不好。和你家并不匹配。” “但我真的不知道你父亲和她说了什么,反正那之后她就申请了出国交换,消失了。” “至于孙曼语,也逐渐在我的教唆下暴露野心,和你父亲结婚不久,就被甩了。” 一切吐出,他想丢掉了背负数年的包袱,而这个包袱承载了他生命的大部。一旦抛下,就失了魂意义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周忆晨的双臂垂下,向后反握住了桌子边,侧头看向杨健,虽是疑问,说的,却是肯定句。 “你做了这么多,瞒了这么久,今天都告诉我了。” “没办法,你手上,有我的把柄太多。大家都是聪明人。只是你有些......反正,没想到她会回来,也没想到你会知道。” 是的,他手里有杨健盗窃他人科研成果的证据、论文学术造假的证据、贿赂领导获取职称的证据。足够让他一起消失在这间办公室里。 虽然杨健还是没有说出当年的全部真相,但找到了源头,周忆晨也就了然。他今日上完下午的课,没有回家。而是给傅怀发了条信息,希望他能提早歇业,去酒吧找他。 酒吧街上新开了一家酒吧,叫做lris。英文中鸢尾花的意思,听说老板的未婚妻,名字里有个“鸢”字,才起的这个名字。 紫色的大门和鸢尾花的颜色也很接近,看来这家酒吧的老板,是很喜欢他的未婚妻。 夜幕降临后J市的酒吧街,就是城市里最热闹的地方。 周忆晨其实很少来这种地方,也不太了解。还是傅怀同他介绍的。 他以前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来这种地方。 周忆晨没什么喝酒的情调,也不说话,只是干喝。傅怀看不下去,主动碰了一下他的酒杯说:“恭喜你,也恭喜小晚。兜兜转转修成正果。” “小晚真的很好,单纯可爱,还有一股倔强的冲劲儿。最关键是,她从小就喜欢你。” 傅怀搭上他的肩,拍了拍他的手臂,说的全是积极正向的话。可周忆晨只是摇摇头。 纵然傅怀知道邵泠晚失忆的事情,也不了解他们现在的处境。周忆晨更不想去告知别人。好像今日这顿酒喝的也没什么意义。 修长的手指搭在玻璃酒杯的边缘,周忆晨一饮而尽了杯中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不加冰的威士忌口感很辣,烧着嗓子很难受。周忆晨又干了一杯,才徐徐开口说着“她喜欢的不是我…… “她喜欢的,是那个会被人人称赞,闪闪发光的周忆晨吧……” “可我是谁?你知道吗?” 周忆晨轻笑声,一双极好看的瑞凤眼里,深埋了无尽的苦涩。 这顿酒喝的没多长时间,周忆晨就先行离场了。傅怀是酒吧街的常客,没有他,也能玩的尽兴。 他只能充当那个扫兴的人。 最近几日,天气回暖了些。也不再狂风呼啸。周忆晨从室内走出来都没有感觉到冷。 他的步子放缓,沿着酒吧街走到了路口。路边停着的一辆车子,忽然亮起灯来朝他按了下喇叭。 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他大概猜出了是谁派来的车。沉了口气绕到了车侧,车窗徐徐摇下,露出了一个女人的脸来。 “你怎么在?” 周忆晨猜到了是谁派来的车,却没有猜到孙曼语在车上。 “老爷子良心发现了,决定给我点钱。” 孙曼语从里面给他打开车门,坐到了另一侧。他犹豫下上车,只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对孙曼语并不客气道:“另一个呢,吹了?” “周老师,这世上不见钱眼开,放着市值上百亿公司不要的清雅人士,只有你。我是俗人,谁给钱多,我跟谁。快死的人也成。” “行,我更敬佩你。” 周忆晨是真的不懂,怎么会有人把厚颜无耻几个大字说的如此轻松。 而孙曼语也没给他留一分的面子,“哟,不敢当,可不是之前利用我,又对我横眉冷对的时候了。” 看来她是知道了,如果就这件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一样的厚颜无耻。 但也是适合坐在一辆车上。 车子平稳地驶在暗夜中,将他们带到了一栋别墅。 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一座庄园。同邵泠晚家,那种别墅小区还是不同的。 然而这里,没有任何生机的样子。 阴森森的,还有些恐怖。 周忆晨走在孙曼语后两三步远的位置,他不想靠得这个女人太近,刚刚车上的香水味已经让他有些不适。 见到他们来了,管家引领着他们走到一间房间。病床上的老人,被精密仪器维持着生命,甚至不能下床。 但周忆晨看不出什么可怜、可悲,只有厌恶。 “辞职了?” 插着呼吸管,老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周忆晨只嗯了一声,就当做回应。 “明天让牛秘书带你去公司转转,熟悉一下业务。” 老人很快安排好了一切,看向孙曼语,脸上苍老的纹路终于动了动,“正好小孙在这里陪我,你们也好放心。” 让这么个女人在这里,也确实放心。 只要不给到她钱,她就不会扒了老头的气管。 周忆晨按照老人的指示,先去对接了下公司项目,而后就被司机送回了他自己的住处。 听到门响,邵泠晚忙不迭从房间里冲出来。时钟的指针已经划过12,都开启了新的一天。 周忆晨从来没有那么晚回来过,她觉得意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有些担心害怕。 “你还没睡?” 周忆晨在玄关处将外套脱下换着拖鞋,同她说话的口吻有些冷淡。她敏感的神经随着飘入鼻腔的酒精味道,而被深深刺激...... “你喝酒了?” 邵泠晚几乎是尖声问出了,眉头皱成了小川字,心脏突突跳着杂乱无章。 “嗯,快去休息吧。” 就算她的心焦已经写在了脸上,可周忆晨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劝着她先去休息。 “怎么了?”她追上去,想要再问出个一二,可还没勾到周忆晨的衣角,他就先进到房间关上了门。 他今日的状态很不对。 邵泠晚站在走廊中间徘徊不定,还是去到玄关,去印证自己的疑虑。 刚刚脱下的外套还带着体温,而除了浓烈的酒气外,还有一股香水味......作为女人,邵泠晚能确认这种烈性的香水,应该是个成熟的女人才会用的香。 至少她,是绝不会用这种香的。 这种香带着侵略性,像是要把男人收入囊中的压迫感。 他,是和女人喝的酒??? 邵泠晚的脸色愈发的差起来,头皮瞬时发麻,一系列不好的猜想,都涌入了脑海。 这夜没有狂风呼啸,没有周忆晨哄她入睡。而她也一晚上辗转反侧没有睡着。她不是多疑,也不是小肚鸡肠。 可能是患得患失...... 就像所有人都觉得周忆晨不会喜欢她一样,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她呢。 不管是年纪的差距,还是个人能力的悬殊...... 盯着天花板一夜的眼睛干涩,流下一滴清泪。她吸了吸鼻子,拿起枕边的手机,互联网像是故意的般给她推送一条极没营养的软文——【男人出轨的征兆】。 【1、隐瞒信息2、深夜晚归3、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口红印。看看你的老公/男朋友占了几条】。 全中...... 邵泠晚眼皮上翻,露出眼白,觉得无语。 失眠的烦躁让人的起床气更大,她走路和出门的声音都比之前吵了几倍。然而家中静悄悄的,除了她自己,根本没有别人。 周忆晨又走了? 现在还不到十点钟,他又不在家。 不过,他倒是给自己留了早饭。 然而邵泠晚并没有任何吃饭的心情。撇下一桌早餐,跑去周忆晨用的那个洗手间,在地上的脏衣筐里看到了他昨夜换下的衣服。 邵大小姐一不做二不休,蹲下来伸手就翻。先是扒拉出裤子,然后又翻到了......内裤...... 她揪起那个边边,挺直后背只用余光瞥了眼尺码,就慌忙塞了回去。下面反倒的衬衣和毛衣上,都没有口红的印记。 只不过浓烈的酒味和香水味,过了一夜,都没有散掉......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但邵泠晚的心情还是一团的糟。她把脏衣筐归位放好,走回客厅,餐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白鹭洋的经纪人徐雯。 “您好,徐雯姐。” 邵泠晚笑着问候,徐雯已经和她交流过几次了。她们很聊得来,也就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称谓。徐雯这次打电话来,就是问她,对于粉丝见面会的参与,能否确认。 确实也拖了人家很久,明星日程很赶,为了她这么个小角色耽搁那么久,邵泠晚的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但一直没等定下,主要是周忆晨不愿意让她去...... 周忆晨......邵泠晚想到他哼了一声,这狗男人,他自己不知道去哪里了也不报备。她凭什么连个粉丝见面会都不能去? 心中的怨愤是冲动的源头,邵泠晚一股脑地就答应了这场见面会。 周忆晨仍旧早出晚归,他们的交流也越来越少。除了会给自己留好日常的饭菜,也没有其他。 粉丝见面会的时间,为了迎合大批量粉丝,定在了周末。可巧,周大忙人周末也有事,一样的出门了。邵泠晚本来还想寻个出门的借口气他一下,现在看来,是连气的必要都没有。 徐雯派了车子来接她,赶到会场,已经聚集了不少粉丝。这次见面会的目的,主要就是洗清之前的黑料,然后拉近偶像与粉丝之间的距离。 见面会整体时间不长,几个小时下来,做了几组游戏,宣发那边的文案也都准备好实时发送。 邵泠晚是来做了一次工具人,但也没什么不好。见面会结束,工作人员开始收拾舞台,邵泠晚以为自己工具人的任务结束了 ,没想到白鹭洋留她下来说:“公司一会儿有个酒会,一起参加吗?” “我?” 邵泠晚指指自己觉得奇怪,她又不是星耀传媒的人,去他们公司的酒会做什么?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刚刚一直低头看手机的白鹭洋举起手中的手机挥了挥,有些尴尬,“缺个女伴,被放鸽子了。帮帮忙。” 虽然但是,影帝至于找她帮忙吗? 然而白鹭洋说的理由也是事实,见面会本来就是临时加的,和公司的酒会撞在了一天。时间就差一个小时,这个点又堵车,叫谁都来不及了。 邵泠晚硬着头皮,也没想送佛送到西,最后一个婉拒的理由,也被白鹭洋给否了,“礼服有的是,带你去挑挑。” 赶鸭子上架般,邵泠晚被带着换了礼服做好造型,硬带到了酒会上。这样的酒会,她从小也和爸爸参加过。只是她不喜欢这种场合。 除非必要,她从来不来的。 到场的人她基本不认识,也没看到熟悉的郁倩。作为白鹭洋的女伴,她只能寸步不离得跟着白鹭洋,简单的应酬也不能滴酒不沾,如此一来她也喝了几杯酒下肚。 只是她的酒量一般,已经有些发晕的感觉出来。 白鹭洋泰然自若着,从侍者手中又拿过来两杯酒地给她问:“这是B国进口的樱桃酒,尝尝吗?” 樱桃酒......邵泠晚看着杯中红色的液体,太阳穴倏地发紧,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感到仿佛有一团被揉皱的画面要在她眼前展开,然而她只看到了一群人,乱糟糟的,还有,同样的,也是一杯樱桃酒...... 画面就那样闪过,啪地一声,白鹭洋一个响指,把她叫回了现实。 她尴尬笑笑,拒绝了白鹭洋手中的酒,“不好意思,我对蔷薇科植物过敏。” “应该是我不好意思。”白鹭洋怔了怔,将两杯酒都放下,去一旁给她拿了杯白水回来,握住她的手臂问:“你不舒服吗?” 邵泠晚摇了摇头,视线甩到场上的一面装饰上,照出她此刻不佳的面容。可能是条件反射导致她的脸色惨白,她想暂别白鹭洋去休息间休息一下。然而一抬头,两个人颀长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来的人是星耀的老板邱昊炎,旁边,还跟着,周忆晨。 怎么忘了,他俩认识...... 邵泠晚感觉自己不舒服的感觉更加严重了,完全是出了龙潭再入虎穴! “失陪一下。”不及她焦虑龙潭虎穴哪个更可怕,周忆晨一个箭步走到她面前,将她的手臂从白鹭洋手里抽出,没给她说一句话的机会,就带她离开了原地...... 第28章 酒品不好 不耍酒疯就撒娇 “你干嘛打扰我和人家说话?” 邵泠晚用力把自己的手腕从周忆晨手中抽出, 用得力道过大,让她还踉跄了两步。 她理直气壮着,周忆晨的嘴角绷直,面色阴沉着解开了一粒西装纽扣。 撞见她在这里, 周忆晨本身也没有多大的火气。但听到她这句话, 深埋在心底的不满直接被她拱了起来。 周忆晨不想在公共场合因为私人的生气发脾气, 还算平缓地问着她, “那你为什么不听话?我不是不让你去。” “你不让我去, 我就不去?我是个成年人, 有自己独立的思维。不需要你管。” 邵泠晚说得振振有词, 鞋跟在地面上哒哒作响, 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廊,往休息区去。 宴会厅的休息区,都有洗手间在, 邵泠晚扶着墙面走到洗手间里, 她双目迷离着,看向镜中的自己,脸颊已经因为酒精的作用泛出红晕。 真讨厌, 周忆晨居然都不来追自己! 他看不出自己生气来了吗!还不解释昨晚的事情! 邵泠晚气愤地拍向坚硬的大理石台面, 然而手掌的生疼没有让她清醒过来, 反倒逼得她胃中一股恶心涌出...... 狼狈地趴在洗手池边呕出,再抬起头来,邵泠晚还是觉得胃口火烧火燎地不舒服,头脑更是越来越发胀。 她此刻已经根本没有清晰的思考能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随意把自己的头发束好,开大了水龙头, 镜中的自己开始模糊不清。 不想再这么不清醒下去,她向眼前摸索着水池阀门关上,要一头扎进冰水里时,被人拎着头发拽了出来。 邵泠晚晕晕乎乎,看不清来人,只听见是个男声,甩来抓住自己的手臂,慌乱中踹了对方一脚大喊着“这是女厕所,你流氓啊!” 只是她的警告没起到任何作用,那个人也不说话,就抓着她要往外走,“救命,救……” “喝了多少?这么快就不认人了?” 耳后低沉的声音下,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披到她身上。而衣服上的味道让邵泠晚脖颈一凉,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 这是周忆晨身上的味道。 “哪有小姑娘喝这么多酒的。” 周忆晨不管她再怎么折腾,先将自己的西装给她裹紧,将人从侧门带出。酒会还没结束,他们是提前离场,在之前他已经和邱昊炎打好招呼,也不算失了礼数。 临近零点,室外的温度冰得吓人。 正式礼服不管男女都与保暖二字无关,都是肉/体凡胎,周忆晨只穿着件衬衣,也受不住这严寒。 他已经叫了车子来接,只要将邵泠晚赶紧拉到车上便好。不过喝醉的人根本不会那么配合,还脑子转的慢,后知后觉的才回着他刚刚的话,“我长大了,不是小姑娘了!” “长大了也没有女孩子喝这么多酒的。”周忆晨不愿浪费口舌,揽住她又加快了脚步。 但却不知自己随口的话又触到大小姐的哪片逆鳞,邵泠晚变得死活不肯向前走,还从他的手臂下钻出,气鼓鼓地指着他说:“周老师,我不是你的学生!” “我要有你这样的学生,怕是命不久矣。” 周忆晨没了耐心要把她打横抱起,刚搂向她的肩膀时,她突然捂着胸口,弯下腰好像又要吐。 他连忙扶着人蹲下,邵泠晚呕着还不忘骂他,“周忆晨!我就知道你……” 不过后面半句没说出来,干呕了几下也没吐出什么来。 看来是吐差不多了。那便更不能再让她在寒夜里这般闹了。周忆晨已经看到路边打着双闪的车子,他知道邵泠晚脾气倔,得先安抚好她,省得她一会又闹起来和他反着力道再不小心受伤。 “回家行不行?” 他耐心问着,蹲在地上的女孩只扬起一张委屈的小红脸,摇摇头,可怜兮兮望着自己。 周忆晨心中本想指责的话收回,还是俯身帮她把衣服穿好。委屈的小姑娘突然小兔子一样红着眼睛,穿过他的臂弯,钻进了他怀里…… 他冻得发红的手指微微蜷缩,倒吸口凉气,用手臂抵抵眼镜,将邵泠晚身上自己的两件外套的袖子打成结。 喝醉的人抱在怀里轻飘飘的,看来不止肉眼所见,是真的比以前瘦了不少。 是这几日自己不常在家,她不乖乖吃饭了吗?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小兔子。 周忆晨有些埋怨,但更多的是埋怨自己。他至今还没想通,该如何和邵泠晚解释自己的家庭和工作的变动。 他轻叹口气,扫了眼贴在自己胸膛前的额头,把人塞进车里。 将身子已经歪歪斜斜的邵泠晚安放到后排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周忆晨刚要起身,一只小手勾过来,抓住他的裤边还向下扯了扯。他犹豫了下,还是把邵泠晚的安全带解开,将人往里侧挪了挪,也坐到了后排。 目的地已然告知司机,而他乘车时是不喜欢说话的。 邵泠晚的身子坐不直,刚刚还只是浮现醉态,现在是真的有些意识不清。一开始只是头靠在他肩上,又慢慢斜着依偎到了胸前。从外套里钻出来的那只手晃在外面,也不闲着,左摸右挠着让周忆晨有些无奈。终于动手要给她把手塞回衣服里去,她突然揪住自己一颗腹前的纽扣,嘴里大声喊了句,“周忆晨,你就是不喜欢我!” 这是哪跟哪的话,真是喝多了胡说。 “乖,不闹了,我们一会儿就到家。” 他耐心劝哄着,将把自己身上危险的爪子取下,又把那张气鼓鼓的脸拨到一边。他压着邵泠晚的脑袋靠住自己,防止她再乱动,邵泠晚又折腾了几下,但没有大动作了,只是冲着他的脖子嘟囔着,“我爸要是知道你欺负我,就把你剁碎了埋我家后花园。” “行。” 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欺负她了,但周忆晨还是应下她的话。只是应下后,她就又乱动了起来,两只手被衣服束缚住,就扭动身子蹭着他的脖子把自己往门边挤,“行,你说行的,我现在就告诉我爸。” “我帮你打。”周忆晨后背抵住车门,咬着后牙把那颗愤慨的小脑袋再次按下。然而这次邵泠晚极度不配合,和他较着劲不肯低头。周忆晨换了个姿势,把人抱到怀里,让她平躺着枕在自己腿上,她才听话了些。 邵泠晚做好的发型已经被她自己弄得毛毛躁躁,乱七八糟的发丝垂在脸颊。周忆晨看不过眼帮她拨了两下,待她彻底安静把裤袋里的手机拿出,佯装着找出通讯录里邵寻的电话,配合她的酒后表演拨了出去,“邵董,小晚......” “不许打,给我。” 他的话音刚落,邵泠晚却忽然激动,埋到他腰前呜呜哭了起来,“我爸一会打你怎么办?” 小姑娘哭得可怜,周忆晨也没想到会惹得她真的哭了。焦急心疼得想给她擦擦眼泪哄一哄,但是指腹从她的下巴抚上,还没越过嘴唇,就被一口叼住...... 这一下咬得紧实,还抽不开,直到邵泠晚哇的又一声哭泣,周忆晨才得以抽离。 “我不要你挨打......” 急了咬人的小兔子松了口,还说着莫名的胡话。周忆晨甩甩自己吃痛的手指,神色严肃,这丫头是真用力,还给他咬出一个红印子。 就差破皮出血。 “我不要......”邵泠晚抽噎着还在说那样的话,泪水打湿他的衬衣,他只好把人扶起来搂在怀中,轻抚那有些许蓬乱的的头发柔声哄着:“好了,乖,不哭啊。” 不停地劝哄好歹有了效果,邵泠晚终于沉下来安静睡了一会儿。 今日的宴会场在城东,他们的住处在城西。两厢距离较远,所以路上花费的时间也久。好景不长,邵泠晚没等睡到目的地就醒了,睁开双目赫然看着眼前的场景,一个激灵起身,开始慌张无措着,“这是哪......” “回家路上。”周忆晨也不清楚她真清醒了还是假清醒,先把人拉回自己旁边坐下,“你喝多了。我们现在回家。” “我没喝多!我酒量好的很!” 邵泠晚扑腾着手臂要和他争辩,看来是还在醉着。 他只好箍住她不让她乱动,这次倒是一下子就老实了,可嘴里的话还没闲着,“我是在很多人,很多人的地方喝酒的!比你半夜去和女人喝酒强多了!” 邵泠晚说得激愤,周忆晨皱起眉头来,只感觉摸不着头脑,“什么?你说什么呢?” 他琢磨了会儿,才意识到邵泠晚生气的点,是那天他喝酒回来晚了,让她误会了吗。 周忆晨觉得哭笑不得,但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干巴巴的解释着,“我没有。我是和傅怀喝的,不信你去问他。” 就知道这样的说辞没用,邵泠晚脑袋摇得波浪鼓一样就是不信,声音又带起了哭腔,“串供!你们男人之间都这样。网上都教我了!” 网上......这互联网发达了也不好,什么言论都能随便流传。 “不要信网上的,你信我行不行?” 周忆晨感觉自己说的嘴巴都干了,幸好晚上车少,很快到家楼下。 他赶忙把人抱回家中,放到沙发上安置好。 先去厨房接了杯温水,端到客厅茶几上。再准备去煮醒酒汤,平躺在沙发上邵泠晚忽然翻了个身,揪了揪他的裤边,娇滴滴的念了两个字,“抱抱。” 这是,不耍酒疯了,就开始撒娇起来? 周忆晨感觉自己都要人格分裂了。也没见过这架势…… 他握住邵泠晚扎在自己裤边上的手,想要给想要给她摆好姿势,继续再躺一会儿时,倏地想到了,他们的那一晚…… 只是那晚他也喝多了,情景并不那么清晰。 然后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似乎想表达着什么。 周忆晨吞咽了两下将心情平复,蹲下身来将温水一点点送入她嘴中。 小兔子变得乖乖的,软绵绵的很是可爱。又下压着眼尾,可怜兮兮看着他,要张开那湿漉漉的嘴唇说些什么。 周忆晨睫毛颤抖的频率加快,不敢再多耽搁,起身就去煮醒酒汤……邵泠晚突然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腿,声音更像软糯起来,“抱抱嘛。” 第29章 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 周忆晨还是狠下心来, 没管邵泠晚的撒娇。把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隙填好,给她盖好被子,就去厨房煮起醒酒汤。 他同邵泠晚喝过酒,知道她的深浅。她酒量一般, 只是爱逞能。今日在这种场合喝醉, 是很危险的。 周忆晨不只是后怕她失忆的事情, 更多的是后怕她的安全。 醒酒汤在小锅里咕噜噜煮着, 邵泠晚在沙发上打了几个滚, 但没折腾出多大范围, 只在那里揪着被子嘟嘟囔囔着, “给宝宝讲故事。” 等周忆晨端着醒酒汤回来, 她还在那里左摇右摆着念叨,“给宝宝讲故事。” 周忆晨试着喂她几口,她啊啊啊说着话, 容易呛到。 他没了法子, 看着女孩绯红的脸颊,将递到嘴边的汤匙收回。踌躇了会儿,徐徐导出一句, “那我给你讲个很狗血的故事吧。” 邵泠晚好像真的听懂了, 一双大眼睛放出光来, 揪着被角频频点头,露出一排贝齿来笑着期待。 狗血的故事,总是能调出人的好奇心。 周忆晨摸了摸有些温了的汤碗,先劝着她,“先把这个喝了好不好。” 幸而温度正好,邵泠晚夺过去汤碗仰起脖子来一饮而尽,抹了抹自己的嘴巴, 就开启催促起他来,“讲故事嘛,讲故事,听狗狗故事。” 她是真的醉了,狗血能听成狗狗......周忆晨笑笑,虽然现在随便讲一个就能打发,但他还是决定,说那件事...... 这里并非讲故事的好地方,室内有暖气也架不住穿着礼服这样轻薄的待久了。周忆晨抱起她到了卧室,给她把熊熊放在枕边,裹得蚕宝宝一样只露出个充满好奇心的小脑袋来,才娓娓道来了那个狗血的故事...... “很多年前有一个女孩子,家里也算是书香门第,不过是在偏远的小城市。女孩考上大学后第一次来到大城市,本是老老实实学习,也没有什么应酬。直到大四毕业实习,去了一家公司。” “公司的一场年会里,公司的太子爷看上了她。她懵懵懂懂,也不懂情爱,面对猛烈的追求,便坠入了情网。而后在没有结婚的情况下,生下了一个儿子。” “她并不清楚这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还在憧憬着他们自己的家。然而她孩子的父亲并没有来,来的是公司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他们对着刚刚生产完的她,要带走她的儿子。只有她的儿子,并没有她。因为她这样的人,是不配嫁入那样的豪门的。” 周忆晨的声音渐渐发颤,他说的,是他妈妈的故事。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才敢同邵泠晚讲起自己的身世。尤其是当他得知,自己的父亲在效仿他的爷爷奶奶,阻拦他们的感情后...... 不过,他并非软弱贪婪的父亲,也不会让同样的故事上演。 而邵泠晚也并非当年懵懂的母亲,她是聪明的,她的离开,是对的选择。 他们并非相遇在合适的时间,却重逢在对的时刻。 “后来呢......” 邵泠晚闭着眼睛,耳朵清晰地听到周忆晨说的那个狗血的故事。是真的好狗血,这不就是豪门恩怨吗。她很困,脑子也懵懵的,可还是惦记着故事的结局。 “后来,那个女孩不顾自己刚刚生产后的身体,连夜带着孩子离开了那座大城市。也因为患上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和并发症。她的身体很差,可儿子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回家后,父母看到她生了一个孩子,勃然大怒。觉得她败坏门风,将她赶出家门。她在朋友的帮助下,得以谋得一份学校的工作。她的梦想,是站在三尺讲台上,将自己的所学的知识传播给更多的人。但在学校里,她因为没有取得大学毕业证,只能做着打杂的工作。” “再后来......”周忆晨的声音哽咽,一声抽吸后,他又开始说,“再后来,她看到一个人意图强行带走一个小孩子,想到自己差点失去孩子的痛苦,她的精神受了刺激,冲上去抢回那个孩子,却死在了......歹徒的刀下......” “最后,因为她的见义勇为,被学校嘉奖,她的父母终于有了面子,才肯,把她的尸体,接回了家......” “她的儿子呢?”邵泠晚听到最后,感觉眼睛酸酸的,这是什么破故事。周忆晨大晚上给她讲这个故事,感觉没安好心的样子,她怕是会半夜哭醒...... “她的儿子本来是养在外公外婆家的,但因为外婆突发重病,董事长和夫人送来了全部的手术费,就把她的儿子带了回去。”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邵泠晚没忍住,唔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拿着毛巾小熊擦起自己的眼泪。 “你讲的故事不好,我睡不着的。” 她哭唧唧着声音闷闷的可怜,脸上的绯红淡去,可眼底的绯红更加叫人忧心。周忆晨捏了捏她湿漉漉的脸颊,她很快嗷了一声,委屈的眼神变得不满。 这是酒醒了?反应这么快? 不过也没关系了,说都说了。周忆晨没太在意,坐到她身边,将她揽到怀中哄着,“乖,我哄你睡。” 毛茸茸的头顶刚刚靠到他的胸前,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响起,扫了眼来电的联系人,他敛了下眉,先将邵泠晚安抚好说:“听话,我先去接个电话。” 邵泠晚一直觉得自己混沌着,脑子一会儿转一会儿不转。她时而听到周忆晨在讲故事,时而觉得他抛下离开了。喉咙一阵干涩,她伸手摸向床头柜,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又转了个身摸向另一侧,也是空无一物。 半睁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她觉得胸口闷闷。披肩的长发随着她头部的摆动垂下,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什么破玩意,硬壳子一样勒人...... 并不算太饱满的胸部硬被挤出一道沟壑,让她喘不过来气。背手将衣服的拉链解开,邵泠晚可算觉得自己活了过来,然而粘在胸上的胸贴也十分难受,干脆扯下丢到地上,就这样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觉得口干舌燥,只想着寻找水源。从房间出来就直奔厨房的方向去,她在冰箱里藏了几听冰可乐。周忆晨平时不让她喝,说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 但他现在不在,她可以偷偷喝。 小算盘打着,邵泠晚咯咯笑出了声,打开冰箱去拿着红色的易拉罐。她的身子还站不稳,摇摇晃晃地倚在冰箱门上,勾起易拉罐的拉环,砰的一声,易拉罐里冒出小泡泡。 邵泠晚抿了一口,感觉冰凉凉的挺舒服,再想喝一口时,抬眼望见了落地窗前的人! 他在家!? 慌张的手指无意间挤压易拉罐,罐中的饮料喷出来,溅到了衣服上。邵泠晚来不及去擦衣服,眼见周忆晨就要回身走过来,赶忙把易拉罐中的饮料都灌了进去。 “你......” 周忆晨挂断电话就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是邵泠晚跑到厨房里拿酒喝! 看着她手中已经一口气喝光的啤酒罐,周忆晨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祖宗又是闹哪样...... 嗝的一声从邵泠晚的口中传出,略微清醒些的双眸刹那间再度迷离。她想被开启了另一重开关,将身上本就没穿好的裙子拉扯着要拽到了腰间,将手里的易拉罐向后一抛扯着嗓子喊出,“我要洗澡!” 她说着小跑起来直冲向自己房间的浴室,没等到周忆晨来,就钻进了浴缸里,打开水龙头。 周忆晨方才离得远,没有看清,这才发现她长发遮挡下歪歪斜斜的裙子里什么都没穿......他沉住气收回目光来,转身把浴巾给她披上。 这个季节,这样折腾,必然会生病。 她以后再敢喝酒,就......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这位小祖宗已经让他有些失去了控制,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她的。邵泠晚根本不听话,披在身上的毛巾没几秒就掉了下来,浴室灯光未全开,昏暗不明的光线下,少女雪白中透着粉红的肌肤沾着水珠,在瓷白色的浴缸里明晃晃地夺目。 是无声的诱惑,和掠夺目光的资本。周忆晨在尽力躲闪可是若不将她从这里移出去,更加麻烦。 邵泠晚还在那里咿咿呀呀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肩上的吊带已经褪到手肘。她还扭动着身子要去拔下来浴缸上的水龙头。 本是一点点滴答着水珠的龙头,忽然逬出水柱,带着压强全部泚到了周忆晨的身上。 比目光还难躲避的水柱将周忆晨的衬衫完全打湿,他没得耐心了。要直接将邵泠晚扛出去。可她反而凑上前来,眼睛贴在他的腰前,数起了数,“一,二,三......” 迷离的双目在光线下显出光亮,邵泠晚长大嘴巴赞叹了声,“哇,是真的吗?你还有腹肌诶......” “二,三,四,六......” 柔软的指腹触及打湿的面料,像点燃引子的火苗。周忆晨大力捉住她手腕,把人抱出来擦干净丢到床上。 - 第二天一早,邵泠晚感觉自己这一晚睡的好累,好像和别人打了一架一样。成年后,她可再没打过架。除了大学的时候,差点为了周忆晨和孙曼语打了起来。 不过孙曼语说的什么,她的手指受伤了是自己弄的,完全是谣传...... 邵泠晚哼了一声不满,想到这个假惺惺的女人她就来气。 她扭动了一下自己酸疼的脖子,这才发觉自己并没有睡在枕头上,而是枕在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上。 不知道自己床上又放了什么东西,她用另一只手去摸摸,手下的触感更加不对!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瞬间清醒,从床上腾的一下起身,看到自己身边睡着的人,眼睛瞪得要掉出了眼眶...... 周忆晨!她,她,她,她,又把周忆晨,睡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不会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但记忆完全断片,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周遭的环境也很陌生,不像是酒店,倒像是住家。 民宿吗?她和周忆晨来民宿开房了?这么有情调? 就在她心惊肉跳的时候,身边熟睡的人忽然动弹了两下,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腿还在周忆晨的腿上。这......大脑、上半身、下半身,完全分家。谁也不听使唤,她轻轻将自己的腿挪下,不准备惊醒周忆晨,可他刚翻过睡又转了回来,收不回来的大长腿直接一脚踹在了不该踹的地方...... 周忆晨被一股剧痛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罪魁祸首举着脚还冲着自己。 这恩将仇报的戏码一早就上演?亏自己昨晚被她折腾得够呛。 他这一夜睡得也十分难受,身上打湿的衬衣都没来得及换下,纽扣还被这祖宗咬下来一颗,只能大开着穿在身上。 兔子是真的会咬人,他算是领教了。 “我......”邵泠晚支支吾吾着,吐不出来什么,眼睛从周忆晨的脸扫到脖子,再往下看到了分明的腹肌,嘴角的口水要收不住了,赶紧张嘴把话说了出来,“我不是故意的!” 她道歉得急切,周忆晨倒是不紧不慢,开始指指他的脖子,手臂,反问着她,“是吗?”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 完犊子了,他又是这样一副要负责的模样! 邵泠晚啊,邵泠晚,你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做什么了又招惹这位神仙,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心底暗骂着自己也无济于事,邵泠晚真的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只是昨晚,她好像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身上还挟带着的酒味告诉她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她肯定又是酒后犯了错误。 无计可施,只想逃离的她跳下床,躲到墙边把自己裙子的拉链拉好,又用长发挡在胸前,琢磨着怎么和周忆晨解释这件事情。 总不能再丢下一张卡走了吧...... 就像上次那样? 那周忆晨还不活剥了自己! 一种可怕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更可怕的现实又出现在了眼前,周忆晨把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衬衣丢到一旁,又躺回床上枕着手臂纹丝不动,还拍了拍床板,对她唤了声,“回来。” 第30章 并不在意 不负责吗? 回?回哪去?邵泠晚可不敢回去, 她不是圣僧。但周忆晨一定是妖精。 她没那个定力,怕自己再做错事。就紧贴着墙根,摇头借口上厕所不敢过去。 可再多有心找的理由也是无用,周忆晨今日就是跟她杠上了非要讨个说法。 她螃蟹似的一步步挪动着, 想要跑路, 没走出个三步远, 床上的人已然起身向她走来。 身量的差距使得周忆晨尚未靠近, 就让邵泠晚感到压迫。 “我……”她还想辩驳, 却仍然只有那一套说辞, “我不是故意的……” 周忆晨赤着上身将她堵在墙边, 眼波流转, 叫她的呼吸紊乱,大脑更是卡顿。 而她的慌乱,更像是释放某种信号, 周忆晨与她之间的那点距离逼破, 温热的呼吸扑在面颊,周忆晨冲着她的耳蜗问:“这么紧张?昨晚也没见你这样。” 酥酥麻麻的感觉笼着耳廓,邵泠晚偏头躲闪, 目光顺势向下, 滑到了周忆晨锁骨的位置…… 齿痕!! 她瞪圆双目, 竟看到周忆晨锁骨上还有齿痕!!救命啊,昨晚她居然还咬他了! 真是让人窒息…… 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而周忆晨倒是神色如常。盯着慌乱的她瞧了会儿,就松开那逼仄的距离,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笑道:“洗漱去吧,一会儿吃早饭。” 周忆晨说完, 还真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一早的惊悚久久不平,邵泠晚连忙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浇了几遍脸。 水流哗啦啦的冲击着,透穿肌肤的冰冷,让思绪炙热的人,一点点回忆起…… 邵泠晚猛地抬头,脸上的水珠飞溅。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皆是她本人的没错。而且看上去是在这里放了一段时日。 她,想起来了...... 记忆的碎片一点点在脑海中拼凑,形成一幅完整长卷。一桩桩一件件,都历历在目。 珠宝品牌的酒会,医院,失忆,电影院……还有粉丝见面会,醉酒……她都想起来了! 天呐,她到底做了多少蠢事??!!! 周忆晨一夜未得好眠,精神也不大好,不过民以食为天。看那丫头早起的模样,也是受了惊吓。 吓吓她就罢了,以免她以后还敢这样出去喝酒。喝了酒胃口都会不适。周忆晨在锅中煮着粥,炉灶声音大,不经意间砰的一声响,叫周忆晨怔了下。 可锅中热水滚沸,他没及细想,现将粥煮好,才去叫邵泠晚出来吃饭。 房门大开,周忆晨轻叩两下,里面没有人回应。他探了下头,朝里面唤了声,“小晚,快出来吃饭了。” 一声落地无应,他觉得不对劲,走进来发现房间中空无一人。 床上被子乱着,衣柜也开着,卫生间和衣柜内的衣物用品均少了许多。 而那只毛巾小熊,也不见了。 周忆晨眉头一紧,周身的汗毛战栗,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头涌起。 他快步走出房间,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寻找了一个很久没有打出的号码。 屏幕上的手指轻颤,他咬住后牙,克制自己的动作去翻到了那个号码。 短暂的几秒停歇,对方接通了。 “您好,江医生,我想问下小晚的病情。就是……如果她恢复了记忆,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情形?” “一般来说,患者可能会逃避自己本身与失忆状态的差距,进而快速逃离所处地……” 江医生后面的话,他也没有听了。他有自己的判断,结合邵泠晚的异常。 已然了然于胸。 手指的抖动愈演愈烈,果真,她一旦想起,就会离开自己吗? 周忆晨低垂眼帘,看着自己狂抖不已的手指,用力攥成拳头走到客厅茶几旁蹲下。茶几下的筐篓被拉出,里面的白色药瓶因晃动哗哗作响。 他拿出一瓶药来倒到手中,白色的药片堆在手里他直接一气吞下。 眼前的事物开始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耳畔尖叫嘶吼的声音几乎要将他吞噬…… “疯子,你妈妈是疯子,你也是……” “你也是个疯子!你和妈一样!就不配有人关心!不配有人爱!” “疯子!疯子!” …… 邵泠晚从周忆晨家跑出来后,没有先去其他地方,而是到了自己半营业的工作室。 真是倒霉,她怎么能忽然失忆?工作室筹备了一半,还没有开始营业,而那日的所谓营销也全然泡汤。 一切又打回来原点,她又要开始重新开启自己的创业之路。 站在工作室的大门前,邵泠晚踌躇了一会儿。工作室的钥匙一直能放在她的包里。就连失忆的这段日子也一直在她身边。她居然毫无发觉,也没有因为这串钥匙而勾起自己的回忆。 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热爱珠宝设计?是不是真的想做一名合格的设计师? 周忆晨这几日对她的教导犹然回荡在耳畔,她或许真的还不够格。 手掌抵在大门上,在锁扣松开后,推开了大门。 现在是白天,室内的光线正好。踏进工作室大门的她,脚步停在了原地。 如果她现在的记忆没有任何紊乱的话,她记得自己走之前工作时还没有完全竣工。 然而现在整个工作室被装修的高过了自己的预期,甚至这么多天没有人来,还一尘不染。 很明显是有人帮她装修了,后续还经常派人来打扫。 室内的温度和室外有些差距,邵泠晚打了个寒战。不知是忧是喜。 难道,是周忆晨做的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手指划过工具摆放整齐的工作台,她心中说不出怎样的感觉。 对于周忆晨的感觉…… 她知道这些时日他们相处的很好,她也能感觉到周忆晨对她的用心。 可那是20岁的她,不是现在的她。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拉扯她的心,分成两半。一半强烈地拒绝,一半永远不由自主地靠近。 心脏的撕裂,引得头痛剧烈。邵泠晚按住太阳穴撑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适。 大概是失忆的后遗症。 他坐下来拿起一只炭笔,在素描纸上纷乱的描绘着杂乱无章的线条。直到所有的线条画出她的头疼才缓解了一些。 纸上被画得乱七八糟,他抓起来攥成一团,丢在身旁。 工作室大门上的风铃,被门外的风吹响。 颀长的身影随着正午光线的倾斜,映在他的身上。 邵泠晚抬起头时,正巧对上。 她缓缓起身倚在桌边,看他神情自若的走到他对面的位置,扯了把椅子坐下。 想要说的话堆在胸腔,刚要发出一个音符就被周忆晨阻断。 他如自己一块识得的那般冷漠,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类似合约的文件,拍到了自己面前。 道歉、感激在这一刻完全做废! 这什么! 阮静那句,你根本玩不过周忆晨,像是在点醒恢复记忆,却依旧甘愿沉睡的她。 想到一定是自己失忆时签下的不平等条约,邵泠晚坚决不认! 可来人并不在意,反而说:“准备好久了,就等你恢复记忆。” 他说着又解开两粒衣扣,指指自己脖子上的红痕,“这么多天占的便宜,不负责吗?” “始乱终弃的机会,只能有一次。” 第31章 斯文禁欲 周忆晨不愧是周忆晨…… 周忆晨最后那句, 说得声音很小。像是念给他自己听的。 负责两个大字,一左一右,紧紧向邵泠晚压来。她并不是想要逃避责任。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再和周忆晨有任何瓜葛。 可现在的瓜葛不是一星半点,是太多了。 她根本逃不开、也躲不掉。 但周忆晨像是有备而来, 他是一早就打算了自己失忆后该如何处理呢? 果真, 阮静说的对, 她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为什么非要当对立面呢?就算不想开展任何感情, 也不至于如此。 邵泠晚倏地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像渣男, 就像看到一个美女睡了几觉, 然后和她说我们只能做朋友。 呵呵, 邵泠晚心里给自己愚蠢的想法扇了一耳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觉得一想到要和周忆晨成为恋人、成为情侣,就会感到害怕。 说得夸张点,就像是有人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 告诉她, 如果他们在一起,她就会死。 活脱脱像周忆晨讲的那个狗血故事。 她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摒除, 先处理眼前的事。 “我才不是不负责, 你想我怎么负责?” 她挺直脖子, 放平肩膀,对周忆晨不卑不亢着。 “你觉得呢?”周忆晨修长的手指轻点在桌面的文件上,镜片下的目光平静。 可反问出的话,叫人感到逼迫。 邵泠晚想到早上的那副场景,绯红从耳垂攀上,口中喃喃着,“都是成年人, 也不至于……” 后半句话未出口,钉铃铃的手机铃声响起,邵泠晚摸摸自己的,发现并不是她的手机。 周忆晨搭在文件上的手指挪动,从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目光还是死死盯住自己。 他只说了几个嗯,好,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个,你好好看看。” 周忆晨来去匆匆的叫人摸不着头脑,这份不知内容为何的文件,更是古怪。 她心里七上八下,始终没有翻开那份文件。若周忆晨故意整她,是怎么都逃不过的。 从周忆晨家跑出来的急,她没有拿全所有东西,只带了些自己觉得紧要的。 除了周忆晨这个麻烦外,邵泠晚在工作室待了一阵子,理清工作的事情后,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当时,是爸爸要求自己跟着周忆晨走的。 那爸爸去哪了?周忆晨好像说过,爸爸出差了,连保姆刘姐都回家了。 她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爸爸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她旁敲侧击问了几个人,也没问出答案。 大抵是公司出了事情,不然也不会口径全然一致。 爸爸是还当自己年幼,连出事都瞒着,还将自己托付给…… 对啊,她爸和周忆晨到底是什么关系?总要问问清楚。 这一夜,邵泠晚先睡在了工作室。设计师本身就经常通宵,她设计工作室之初,也预留了休息的地方。 转日一早,她挑了件鹅黄色的大衣穿上,里面穿了件乳白色的针织连衣裙。 衣服都堆在箱子里,她翻找着搭配的首饰,忽然瞧见一个丝绒盒子…… 这是……周忆晨给她的那条手链……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那日在商场掉了摔坏的手链。然后,随手放在了周忆晨的大衣里。 当时失忆,她竟然没认出…… 而这手链上……真的被他嵌上了两颗品质极好的粉钻…… 周忆晨…… 这不是作业,是,礼物吗? 只是随口一说,他竟然当真了。 一股暖流从心头涌起,邵泠晚触在盒子上的手指收回攥成拳头。她收起盒子来,放到随身的包里。她出了工作室走到路口,本想打辆车去D大。 可站在路边,她临时改了主意。 她不喜欢走路,也不喜欢晒太阳。可今日生出的念头,是她想要扭转自己的习惯。 就像那股无法言说的心魔。 只要想,没什么做不到的。 冬日的暖阳洒在身上,一路朝东,也没走很久,就看到了D大校门。好歹也是在这里上过两年学。虽是许久没来,站在门前,也难免触景生情。 她提了下肩膀的包链,深吸口气走进了久违的校门。 学校的道路和几年前没什么区别,顺着些指示路牌她很快找到回了珠宝学院。珠宝学院门前的玉兰树高高耸立,她仰头看着那凋零的树冠,犹然想起那年夏天...... 真是幼稚得让人脸红,就这么高一棵树,她就那样爬上去了,还举着大喇叭和周忆晨表白! 想到自己以往的行径,这一次,她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不叫任何人认出她来。 上课预备铃响了一遍,有学生不停往学院大门里跑,不到最后一刻不坐到教室里。 真是一代代都这样。 邵泠晚笑着摇摇头,不想打扰那些跑得飞快的学生,刚巧看见一个戴着耳机闲庭漫步的男生,走上去拦了下问:“您好,请问周忆晨老师今天有课吗?” “有啊,在阶三,就要上课了。” 那男生嚼着口香糖,说得漫不经心,完全没有想去上课的样子。 她微笑点点头,谢过这位性格独特的男学生,就奔着第三阶梯教室去。学院里阶梯教室不多,她很快找到了第三阶梯教室。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哪门课的到课率这么高!她一进门,就只剩最后一排可坐。这完全不科学啊,以往,不都是第一排没人坐吗? 老师还要变着法的,奖励坐在前四排的学生。 周忆晨不愧是周忆晨,做学生时人人仰慕他,做老师时更是万丈光芒都倾注在他的身上。 “期末考试就要到了,今天我们就不点名了,我给大家划一下考点。” 周忆晨站在讲台上,讲台挡住只露出他的上半身,他今天穿了件灰色开衫和衬衣,开衫边夹着麦克风,斯文禁欲之风尽显。 从最后一排居高临下,不难看到女学生们举起手机咔嚓咔嚓拍起照来。 都期末考试了,还只想着看帅哥。 邵泠晚撇撇嘴,有些不悦。但想起自己这个学渣,在20岁的记忆里还想这贿赂周忆晨,要个期末的好成绩。 幼稚鬼。 小孩子都是幼稚鬼。 “钻石是等轴晶系,对称型为3L44L36L29PC。” “每个碳原子的周围有4个碳原子围绕,形成四面体配位。钻石的整体结构可以视为角顶相连的四面体的组合,碳原子间以共价键连接,原子间距为第0.154nm。” 枯燥无味的珠宝鉴定课没什么意思,邵泠晚上学时就一听课就困。别听什么网上瞎说,有个好看的老师天天都去上课。 好看的老师只能给予一两节课的动力。其他的,哪有手机、平板和懒床香。 邵泠晚侧撑着脑袋打了两个哈欠,为防自己还没面对面见到周忆晨先困得睡着了,干脆刷起手机的娱乐新闻来。一个月前,孙曼语的通告还铺天盖地。 那档选秀综艺已经上线了,孙曼语的热度却还没有未播出前告。 真是奇怪,不过......白鹭洋的黑料确实都消了,自己这位氪金大粉的私信更是爆棚。感觉她要成了半个网络红人,好事啊,正好宣传下自己的工作室。 大好的热度不用白不用。 只是,她居然是失忆的时候见到的自己的本命,那么亲密的接触,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而且还被周忆晨给毁了,之后还...... 这事情越回忆越不对,她赶忙收回思绪狂翻了几页娱乐新闻,只觉得手机的光线变暗,有什么东西挡到了她的手机前。 “看什么呢?”一个陌生的男声从耳畔响起,邵泠晚抬起眼皮,瞥到一个男生坐在了她的身边探出头来挡着她手机的光线,“同学,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她没理会,这个人还继续说着。 真是奇了,邵泠晚悄悄摸摸自己的脸颊,还是圆脸显嫩,她这么大了,居然还有学弟搭讪。 窃喜盖过被打搅的烦恼,她轻咳两声,怼着来人,“大课这么多人,你都见过?” 小屁孩,比郁修还小,还敢来招惹自己。 她不放在心上,更是收到句好笑得要命的话,“美女我都认识。” 这搭讪的话真是没意思,现在的男生都这样说话吗?还不如自己以前追周忆晨时会来事。 她侧了下身,躲开这个小男生。他反倒贴过来,笑嘻嘻道:“从你刚才来找我问路,我就觉得你面生。” 哦,原来是他。邵泠晚这才认出是谁,就是刚刚问路的那位漫步少爷。怪不得,他也只剩了最后一排可坐,这到的比自己还晚。 还上的什么课,可见只是撩妹来的。 邵泠晚暗自翻了个白眼,嘲讽着,“那你怪不得来这堂课,来看你们周老师的,可都是美女。” “你也是来看的?” 小男生把后背靠到椅子上有些不服,邵泠晚噗嗤笑了声,故意点点头默认。 “周老师都快奔三了,有什么好看?” “你别问我啊,这么多人呢。” 两人一言一语互相奚落着,讲台上经麦克风扩音的一声叫到了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的那个女同学。” 周忆晨一句话,教室前后左右所有学生的目光都投向最后一排...... 偏偏,周忆晨的课最后一排坐的人最少,就邵泠晚一个女生。 她屏息凝神紧张起来,默默起身还没抬起头来,周忆晨又朝着她说了句:“回答一下刚刚那个问题。” 第32章 最后一课 进展过于神速 邵泠晚看着周遭投来的目光脊背一凉, 这么多人……周忆晨怎么看见自己的? 她这边屏息凝神着,身边那个话唠小男生也不说话了。 正襟危坐着在旁边,好似要和她断绝上课说话的关系…… 这下只剩自己这个倒霉蛋了? 邵泠晚简直无语,而讲台上的周老师还跟催命一样朝她下达着指令, “通过晶体, 我们可以准确判断钻石是否为合成。那么人工合成钻石与天然钻石的晶体到底有何不同?” 得, 她要是今天不起来回答问题, 周忆晨怕是不会放过自己。 搞得人家学生耽误时间, 也确实叫人不好意思。 邵泠晚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幸好从最后一排这个角度看周忆晨根本看不清, 他不开口, 就可以看向别处暂时忽视一下他的存在,盯着投影上的ppt,她说出了问题的答案, “CVD合成钻石晶形呈板状, HPHT合成钻石晶形呈八面体和立方体的聚形。” “嗯。”周忆晨只抬手向下按按示意她坐下,又开始继续讲课,“除了人工钻石和天然钻石的区别可以用晶体区分外, 我们也可以通过晶体区分钻石的产地。” 台上的周老师严肃上课的样子她倒是没有见过, 以前知道周忆晨想当老师, 她还憧憬过来听他的课。 炫耀一下,自己和他认识。 甚至还脑补了那种教室play什么的…… 羞耻!太羞耻了!邵泠晚迅速从回忆里剥离,老了老了,她老了,她可没那么野的心思了。 这是教室啊!神圣的教室! 怎么能做那种事…… “不会吧,回答个问题就脸红。”身边那个刚刚安静的小男生,在眼见风波过去后又来同她说话, 一边说着还凑到她脸侧,用手指拢成望远镜的模样,朝讲台的方向看,“这也看不清啊,有那么好看吗?” 邵泠晚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偏头不去看他,用包把人挡走。 现在的孩子自来熟到这个地步吗?和陌生人凑这么近……也太失礼了。 她又往空位的方向错了几个位置,眼见刚要坐下,突然咚的一声连带着麦克风倒下的滋啦电流声传来,惊了整个教室里的人。 “期末考试的复习课也不认真听?如果想挂科,现在就可以出去,我会给你挂的。” 周忆晨不用扩音的麦克风,说出的话仍旧洪亮响至最后一排。 学生们左顾右盼,都在找着周忆晨警告的人,而此刻邵泠晚半抬起着身子本就高于课桌一部分,自然引人注目。 “真是,谈恋爱到周老师的课上来了。” “就是……” 部分人察觉出了一二,开始议论纷纷。 邵泠晚匆忙蹲下找了最里面的位置躲起来。 议论声仍旧不止,周忆晨重新扶起麦克风,“继续上课!” 而后,他还点了刚才冷嘲热讽的两个女生回答问题,更是严厉批评了她们的答案不对。 那个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貌似,也被周忆晨刚刚的严厉教训到了,翻开书好好听着课,也不来招惹她。 邵泠晚可算松了口气。惊惧之后,没过多久,教室外打了课间铃。 学生们纷纷走出教室,课间休息期间,周忆晨就在讲台上,等着学生问问题。 邵泠晚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不太好,看不清讲台的情况。她想着来都来了,发现都发现了,还是跟周忆晨说一下,她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了周忆晨,【你几点下课?】 课间休息就十分钟,过了五分钟还没收到回信。 这是没看见? 邵泠晚撇撇嘴,揉了揉鼻子探头悄悄。课间休息不是谁都老实坐在教室里,人流涌动的,根本看不清。她只好挪到外面来,而刚刚那个男生的东西都不见了,应该是走了。 她正好坐到最外面的这个位置,看得清楚。 若不是亲眼瞧见,邵泠晚也不敢信,周忆晨正被五六个女学生围着,女学生们笑得花枝摇曳,这可真不怎么像问学术问题的。 而周忆晨很明显有一个看手机的动作,但并没有给她回信! 爱回不回! 邵泠晚轻嗤一声平稳坐回座位上,翘起条腿来,上下滑动了两下屏幕,找到周忆晨的对话框,开始不停发起表情包来。 三百个表情,我一个个发,你不回,我就一直发。 看你回不回! 手指在屏幕上一个个点着,也不知道自己点到了第几行,乒乒乓乓的微信消息提示声忽然响彻教室。 邵泠晚停下自己的动作,抬头往前看去,只见周忆晨把手机放到立麦旁边,故意将声音扬了出来。 好好好,还是你狠。 邵泠晚不服气地皱皱鼻子,但也只好收手。 只能抱臂看着他和女学生交谈甚欢。 课间休息差不多到了尾声,讲台上的女学生看看周忆晨刚刚的行为,也都没有再讲,只能试探问问,“周老师您先忙?” “没事。家里人。”周忆晨把手机收回口袋,向学生们道了歉,“不好意思。” “周老师,您真的,不教我们了吗?” 下半堂的预备铃打响,围在前面的学生已经走了几位,还剩个留在这里询问的,周忆晨只好重新拿起书来,简单应答着她,“是的,有些工作的变动。” 不过很快,这位女生也鞠躬离开。 周忆晨拿起的书本又轻放下,将手机里那一连串的表情包存下几个,时间来不及,存不齐全。他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后,就把手机扣下,继续讲起课来。 脸上的笑容在重回周老师的身份后收敛,“观察原石外观形态......” 学生们都坐下后,邵泠晚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最外角,正好看得周忆晨真切。瞥到手机里那条信息,更加生气,【和你一起下课。】 谁和他一起下课。 他怎么不和年轻女学生一起下课。 后半节课还有四十五分钟,邵泠晚深吸口气,反正也是等,干脆看集电视剧吧,也差不多了。 只是老师的孜孜教诲声,着实叫人犯困。 就算电视剧也没叫回她的盹意,反倒是不知多久传来的喧闹声将她吵醒。 这是下课了? 邵泠晚还没睁开眼,只觉得大事不好。 匆忙清醒过来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这才发现教室里学生都在,周忆晨也还站在讲台上。 上着课讨论问题能那么闹? 正纳闷着,突然间一个学生带头喊了声“起立”,学生们齐刷刷站起。 “我个人的工作确实出现一些变动,以后还会有更优秀的老师来为你们授课。感谢各位同学。谢谢。” 周忆晨在台上说着,再看看眼前一个个站起的学生,邵泠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老师,您以后是不在咱们学校了吗?” “对啊,您去哪个学校了,我还想去蹭课呢。” 学生们的话叫邵泠晚听得更加云里雾里,只是觉得很不对劲。周忆晨要辞职了吗?他为什么辞职? 没等她搞清楚一切,下课铃就响了。 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还有学生下课就哭了。她先于其他学生出了教室,等人出来的多些,寻了两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学生问问。 “周老师要从我们学校走了,以后都不教我们了。” “是课代表说的。” “还有杨老师也说了。” 那两个学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邵泠晚愈发感到不对劲。 她搞不清周忆晨离职的原因,在这里问几个学生也问不出所以然。听到他们刚才说,“杨老师”,邵泠晚倏地想到了杨健。 在她失忆的那段时间,杨健,好像还来过周忆晨家。 怕是他知道些什么。 她刚准备去找杨健问一问,看来两个学生不仅好好说话,也太爱说话了。 一个劲儿缠着她说起周忆晨的事情来。 原来这两个学生也并不是珠宝学院的学生,是来自别的学院对珠宝鉴定是很感兴趣的。 虽然周忆晨在学校里赫赫有名,但他们不只是觉得他好看,是觉得他真的教得很好。 珠宝鉴定是一门很复杂的学科,外行一般只能看看热闹。而他们请教的问题,不管多简单,周忆晨都会一一作答。 听本专业的学生说,他虽然打分很严格,上课的时候也有点严肃。但是大家都没什么怨言,甚至觉得大学也不是来混的,认真授课评卷也没什么错。 不过这一点看,真是有点颜值滤镜在。 邵泠晚想,要是自己上学的时候有哪个老师挂了她,她巴不得问候他全家。 两个学生看看手机的时间,好像是要赶回本院上课,就和她道了别。 出来有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周忆晨有没有跟随着人流出来。 邵泠晚四下扫扫,没有见到周忆晨的身影。 还说跟自己一起下课,这人呢…… 她低头从包里翻出手机,想要打个电话问一下。 可举着手机的手臂还没贴到耳朵,就被人捉了去…… 那人力道之大,几乎是将她双臂架着抬走。 救命的惊呼还未出口,她的嘴巴就被人捂住。 毫无还手之力,被人从熙熙攘攘的楼道拉到了昏暗的消防通道。 等到脊背靠向墙面,才看清掳走她的人是谁。 “你,干嘛?” 刚刚还在讲台上一副诲人不倦模样的周忆晨站在自己眼前,角色转变的有点大,叫人有点消化不了。 “为什么来?合同看了?” 周忆晨全无刚刚优秀人民教师的模样,俨然一个债主,咄咄逼人。 她没言语,先把自己的仪态整理好。等她一个“没”字还没说出口。 周忆晨的脚尖向他身前移着,还在逼问:“那来干什么?” “我回母校重温一下年少时光不行吗?” 邵泠晚还在嘴硬着据理力争,对面的人却突然收了锋芒,开始装起可怜来,“行,只是还以为,你是为我来的。” “也,是……” 口中的实话支吾着道出,邵泠晚低着头感到眼前光线变暗,高大的身影又向她压来。 后背与墙面的距离,本就没有多少,周忆晨的压迫只能让她紧贴着墙面,磕磕巴巴着,“你,干,干嘛?” 她偏头躲闪,但呼吸越来越近,近得她口中的话都要说不出…… “找我干什么?” 吹向她侧耳的口吻遣倦,是猎人留下的诱饵,等待着猎物上钩。 邵泠晚不甘心只做个猎物,侧低着头只手臂用力要推开周忆晨时,不小心碰到了捕兽器…… 受惊的小兽比往常更引得猎人的兴趣,周忆晨半倾了身子,双腿一前一后站着,手臂撑在墙面上,只将邵泠晚困在自己这一方小天地里。 “到底为什么来找我?” 他又问了一遍,迄今为止,第三遍了。 “我就,想,和你,言和。” “好,我同意了。”周忆晨火速答应,没有任何犹豫地握住她的手腕扣向自己腰后,俯下身来轻压上她的唇。 “这里是学校!”邵泠晚瞪圆眼睛,想要制止他接下来的行为,提醒着他,注意场合和身份。 可她的手臂抽不出,也没有力气和周忆晨抗衡。 周忆晨捉住她两只手绕到腰后,身子抵着她,几乎没给她留任何空隙。 就连最后那点喘息的空气,都被他掠去。 唇齿相依着,邵泠晚的手指死死攥住周忆晨背后的衣料,她的眼前一片混沌,必须抓住紧靠在自己身前的人,才不至于被这混沌吞噬。 被屡次三番撬开的牙关,失去自控的权力,邵泠晚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别……被人……看见。” 她实在不敢想,会在学校的消防通道里和周忆晨做这种事! 这和她以前幻想的什么教室play,也差不到哪里去嘛…… 可她费力的劝说,没有给到周忆晨丝毫警示的意思。他只是朝那扇随时会被推开的门瞧了眼,就取下鼻梁上的眼镜,压向了她的鼻尖。 这算什么?眼不见为净? 哪有这样自欺欺人的! “唔”的一声,邵泠晚的双唇被又被缄住。 像一贯循规蹈矩的人,在故意叛逆着有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番掠夺与吞噬结束,邵泠晚懊悔自己这哪里是言和,完全是羊入虎口。 她摸摸自己发痛的嘴唇生气,没事人一样搭上的肩头,不等她反应,就把她带了出去。 “周老师好。” 他们刚刚是没有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看样子教学楼楼又开始了上课。但楼道里还是有学生在。 学生先和周忆晨打了声招呼,又把目光投到了邵泠晚的身上,看看二人的状态,小心翼翼叫着,“师,师母好。” 第33章 放飞自我 想做就做了 师母!什么师母! 这孩子在叫什么! 邵泠晚惊讶着攥紧拳头收敛脸上的表情, 幸好打完招呼后,那个学生就离开了。 她僵在原地,准备寻个由头脱离周忆晨时,一根手指钻进了她握紧的拳头里, 将她的五指打开从她的指缝中穿过, 将她带走。 反抗也没用, 何况他们刚才还...... 邵泠晚完全放弃, 由着周忆晨把自己牵走, 总好过在学校里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好。 只是, 他俩明明没有挨着, 也没有牵手什么的亲密举动, 学生怎么误会的? 现在的孩子是不是看见一男一女站一起,就觉得是搞对象。 哦,看见俩男的站一起更可能。 一路从珠宝学校教学楼走到停车场, 现在正值下课, 再没遇到什么学生。等到了周忆晨的车子前,透过车窗映出她此刻的状态,她才知道刚刚!发生了多可怕的事情! 她的脑子的丢失到太平洋了吗! 刚刚在消防通道里做过那种就应该想想照照镜子的嘛!她的嘴唇上的口红都被亲花了, 她还就这样出来, 一路走到了现在! 周忆晨也不提醒她! 她愤怒看着那个若无其事走向驾驶室的男人, 坐进了副驾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副驾化妆镜看得更加仔细,现在的自己,只能用花容失色四个字来形容!怪不得人家会那样叫!周忆晨辞职就辞职,他要放飞自我,不要牵连自己好不好! 真的是!为了来见周忆晨,她还特意化了妆!早知道不化了。 纸巾在嘴唇上蹭了几个来回,车子已经启动开出了校园。 “你刚刚干嘛突然做那种事?!” 气急败坏的质问比周忆晨想的来的要晚, 心中想好了百般说辞,凭借老师的口才,是不难被问倒的。只是真的听到这句话,周忆晨还是被问的失语。 他刚刚确实失态,但也早想如此。 刚重逢时不说,那会儿他们还没建立关系。而后她失忆这段时间,自己起初觉得她还小,就还只是个18岁记忆的少女。做些什么,简直太丧心病狂。到后来,自己才发现这就是个小骗子,一直在装。 如今...... “想做就做了。” 周忆晨直言不讳的回答着,打转方向盘拐弯到下一个路口。吼,这是真的因为叛逆所以辞职了吗? 神仙学霸压抑久了,快三十才放飞自我? 邵泠晚不能理解。而且,这不是他的人生理想吗?也是他妈妈的,他怎么会放弃? “和我的学生聊的不错?” 她还想着罗列罪状,周忆晨却又开始占据主动权转移着话题。 哟,周忆晨这话说的,怎么有点吃醋的感觉。 “你还和年轻貌美女学生聊得开心呢,还不止一个。” 管他吃不吃醋,邵泠晚也诉说起自己不满。毕竟又不是她的错,是人家主动搭讪的。 那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年轻。大学生都能来搭讪。 邵泠晚倏地升起一股自豪感,紧绷的神经也松散下来,脊背舒适地靠着座椅靠背,将目光扫到了窗外,发觉了不对…… “诶,你带我去哪?” 上车后她就没有提及目的地,也是忘了说了。周忆晨这就带着她往前开,可这路很像…… “我家。”周忆晨也不遮掩,如实答着,后又加了一句解释,“你还有很多东西在,我给你收拾好了。” “今天是我上的最后一堂课,所以学生问得问题多些。不过以后,也不会了。” 学校离他家本来就很近,说话间就到了周忆晨家的小区。 邵泠晚看着后座摆放的一箱箱书,想到可能是他今天要搬走办公室的私人物品,才会开车。 “为什么啊?” 她真的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问完,周忆晨就只是沉默不语。 安全带扣的开关解开,他这是就要下车走人。逃避是没有用的!邵泠晚咬住后牙把人拽回了座位上,“你什么都不说,还总搞突然袭击!是,我们之间是有那么一点……摩擦。” 前半句说的慷慨激昂,到后面就有些犹豫,思量一会儿,还是用了这个词。 “但我是来跟你坦诚言和的,你也应该坦诚吧。” “你坦诚了什么?”周忆晨嘴角上扬,盖不住笑意。狡猾的小兔子好像什么都还没说呢,不过是说了一句言和,他也同意了,就要叫别人坦诚? 可真会做生意。 “我就……至少态度吧,对吧,我今天态度多好,我都没和你生气。” 她避重就轻的说着,周忆晨又笑了笑,干脆如她一般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所以你之前跑,是因为生气?” “不,不是。” 是因为尴尬…… 邵泠晚这下明白了,他是还在纠结那个事情。 这也太小心眼了吧。 “反正就,能不能不提这个事情了,都过去多少年了!”她也有点恼火,右手拍打着左手的手心,一下下和周忆晨讲着道理,“我仔细复盘了一下,我失忆期间,包括那天晚上,我都没有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存在对你负责不负责你少唬我。” “也就是我心存愧疚,被你一吓,就懵了。跟个等着被宰的小羔羊似的。” “是小兔子。”周忆晨噗嗤笑着,伸过手来揉揉自己的脑袋。但没在车内再做停留,就打开车门的后座去拿他的箱子。 邵泠晚切了一声,对这个形容不太满意,更不满意他再次逃避的态度,“别管是什么!反正你就是那个,想通过不正当手段,把小动物抓回家吃了的坏人!” 阮静说的嘛,就是套路。 这下自己是真的坦诚了,而他还在这里躲躲闪闪。真是套路王,不知道还憋着什么坏。 但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除了那件事情外,他再也没有什么对不起周忆晨的了。 “坏人?你不吃肉?”周忆晨反问着她,探进车内的身子出来将后座的箱子放到了车顶。 她没听懂,她又不是素食主义者,干嘛不吃肉。 “可没有猎人,会让猎物溜走那么多次。”咚咚咚咚,四个箱子均摆放到了车顶,周忆晨用车钥匙锁着车,对她说:“我没有那么悲天悯人,我就是个普通人。” 于是他还真的没有一丝怜悯,将自己这只可怜的小兔子抓了壮丁。 说什么四个箱子他拿不动,要自己拿一个,跟着他一起上楼。 虽然只是一个箱子,但是书上的东西是最沉的。 邵泠晚搬到周忆晨家门前已是精疲力竭,甩甩酸疼的胳膊。包里带的手机还响了…… 是谁这么会挑时候? 偏偏在她胳膊疼的时候打来电话。她气喘吁吁着,将手机拿出,竟发现是失踪了多日的老爸电话。 周忆晨一个个将那几个箱子搬进家,她握着手机跑到楼道的另一侧才接了电话。 箱子全部搬进家,周忆晨大敞着房门,倚在门框上,盯着楼道那头的小兔子。 兔子逃跑的速度是很快的,可不能再让她跑了。 幸好,这次跑得方向对,是朝着自己这边跑了过来。 邵泠晚举着手机说的激动,“我爸回来了。” “我家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忆晨抱臂斜倚在门框上的懒散姿势收回,没有回答她,而是将玄关收拾好的一个行李箱拉出来,“先送你回家。”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告诉我,当我是傻子吗?兔子也很聪明的好吧。” 他这次的步子走得很快,好像比自己还着急回家。邵泠晚就在后面一直问着,可他怎么问都不答。 邵泠晚生气地皱起下巴,行行行,好好好,那一会儿就当面锣对面鼓的说。 工作日中午的时间车少,周忆晨开的速度又快,他们不久就到了家门口。 这次和保安打了招呼,周忆晨把车直接开进了家里。 邵泠晚回家就看到刘姐也回来了,为他们做好了午饭。 而餐桌上正好是三人的碗筷,爸爸好像是知道周忆晨和自己在一起。 还确定要留他下来吃饭。 周忆晨一进门先和爸爸打了招呼,她只是洗手后坐到餐桌前没有说话。 “怎么了?还生爸爸气?” 老爸笑嘻嘻地打着马虎眼,她现在可是无比清醒,眼里揉不进一点沙子,“你最好一五一十说清楚,不然我就要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公司出了点状况,进口原石政策调整,导致我们的原石打量积压,现金流断裂。” 啊?这么快吗? 这不像他爸啊……按照往常的惯例,不得先演个戏,颁发一个斯卡小金人。 不过爸爸这次回来,好像整个人瘦了好多。 邵泠晚搭在腿上的手指蜷缩,也没了嚣张的气焰,只是平静问着,“怎么解决的啊?” 爸爸嘴角勾着,挑挑眉毛把目光投向了周忆晨…… 他?他解决的? 邵泠晚觉得信息量太大,周忆晨一直不和自己解释,是因为他解决了自己家的麻烦吗? “没有什么,只是帮邵董介绍了一个投资商。” 周忆晨说的越轻松,这事就越离谱。 “怎么会有这么好心的人?在公司现金链断的时候投资?” “好了,生意的事情你又不懂,反正都解决了。快吃饭吧。” 老邵到现在还在和稀泥,简直就是坑害亲闺女。如果自己家的投资,真的和周忆晨有关系,那她成什么了? 不就真的成了,那些人口中的,卖闺女了吗? 那不就和郁修他姐的情况似的了。 可人家至少还结了个婚,名正言顺的。 看向周忆晨…… 所以,他们也要这样吗? 这一顿饭吃的邵泠晚没有任何胃口,但爸爸刚回家,公司又出了事。还有这么个大恩人在旁边,好歹是要撑下来全程。 周忆晨和爸爸都是珠宝界的业内人士,聊起来十分投缘,又何况,他还是老爸亲自给自己选的相亲对象。 而她自己全程没插上什么话,直到午饭吃完,爸爸说要去开个视频会议,让他们先去四处逛逛。 “谢谢。”邵泠晚等了好久,才说出了这两个字,“虽然我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谢谢你。” 她对周忆晨的感觉越来越复杂,以前是单纯的欣赏喜欢,后来又是自责愧疚,再到现在…… 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了。 但是他帮助了自己家,自己确实很感激。可如果因为自己,他才辞职不教书的。 那便是真的……她觉得自己不值得。甚至任何人都不值得。任何人都不值得,为了另一个人去放弃自己的理想。 邵泠晚作为东道主,带着周忆晨往楼上走着,台阶一节节向上,他们走到了自己卧室的房门前…… “周忆晨,要不我们结婚吧。” 第34章 祸不单行 邵泠晚觉得这次有些离谱 “什么意思?” 周忆晨的反问, 让邵泠晚的视线下移,低头喃喃说出一句,“我,我不想欠你的。” “你觉得这是交易?” 她能听出周忆晨的语气激动起来, 可梗在喉头的话却说不出口。 “那你拿自己当什么?” “又拿我当什么?” 周忆晨接连两个反问, 让邵泠晚的指甲嵌进了掌心。 她也不想这样的, 可其中的代价太大, 她想知道真相。而如果真相真的如她所想, 那么她偿还不起就必须如此。并不是她拿自己当什么, 又拿他当什么。 而是只能这样。 “那你为什么不当老师了?你不是说, 这是你妈妈的梦想吗?也是你的梦想。” “只有你, 会相信梦想这两个字。”周忆晨轻嗤一声,说得嘲讽,口吻冰冷得像一个陌生人, “你是个理想主义者, 可我很现实。我会在人生不同阶段,选择更有利于我的方式。所以我帮助你家公司是出于个人利益,与你本人无关, 也不用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先告辞了。” 他下楼的脚步声很重。每一个节拍都打在了自己的心头。 邵泠晚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可周忆晨这般似乎是赌气的回答, 比自己脑海中设想的那个真相更让人难以接受。 自那天起,周忆晨没有再联系过她。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了。 邵泠晚没有和爸爸说明情况,只是说周忆晨那天临时有事走了。 而后自己每天仍旧按时去工作室忙碌,可有事情分散着心思,她根本工作不好。 预计的设计样稿没有一件画出。 邵泠晚看着满地的废稿,和日历上标红的天数……腊八节都已经过了,过了腊八就是年。 再大的怨气也不能过了年, 于是她还是决定像往常一样主动言和好了。 千万不要和魔羯冷战,她这次算是领教到了。 自己那天的话是很过分,可确实也是她心中所想。 而周忆晨就这样闭口不谈也不会自己说,难道就不过分吗? 纵然心中百般不愿,盯着没有再更新过的对话框邵泠晚还是忍不住发了出去,【那天的话,是我表达的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嘛。】 握住手机的手指攥地指腹泛白,手机上的时间一分分过着,而那条属于自己的绿色对话框发出后,就再也没有回应。 她抿着嘴唇,收敛自己的自尊心,又发出去一个撒娇的表情包。 【我们本来就是相亲关系,结婚怎么了?你不敢啊!】 不管是撒娇道歉还是蛮横不讲理,周忆晨都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样,不给她任何的回应。 邵泠晚也是服了。他现在不在学校工作了,也不能去学校找他。既然如此,她反正一直都是不要面子的,还是他家找他去讲和吧…… 反正两厢距离离得近,邵泠晚说走就走,拎上自己的包锁好工作室的大门,就直奔周忆晨家去。 好歹在这里住过那么多天,邵泠晚已经是熟门熟路。 干脆利落的找到1605,可按了几下门铃,里面根本没有动静。 现在是下午五点,也许还没有下班回家。楼道里不算凉,邵泠晚就找了个地方待着,干脆就直接等周忆晨回家好了。 然而她等了一个半小时,想到自己的小腿酸麻,饥肠碌碌。周忆晨家的门前连个人影都没有。 邵泠晚实在等不下去了,感慨自己不是十八岁的少女,可以在周忆晨他们班门口等上一天只为和他说上一句。 她是等不了了,敲敲自己紧得发硬的小腿,按了下行的电梯按钮。 电梯到了15层停下,电梯门外传来汪汪两声犬吠。 邵泠晚暮然发现,进来的就是上次见过的阿姨和那条小狗狗。 正好这阿姨耳力极好,楼上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邵泠晚趁机问着,“阿姨,您楼上就是1605的住户,他最近一般几点回家啊?” “搬走啦。”阿姨看到她也是一脸惊讶,“早就搬走咯,腊八前就搬走了嘛。” 邵泠晚脸上的笑容在收到这个答案后凝固……那不正是他们吵架后吗…… 搬家? 邵泠晚觉得这次有些离谱。 扑了空的心情落寞。肩头的包链滑到手肘,她也没有去管,就这样一路松松垮垮的又走回了工作室。 周忆晨这是什么意思?不接电话不回微信,连住址的话是要自己找不到他吗? 做的这么绝……倒像是在报复之前不辞而别的自己…… 幼稚。 小气鬼。 邵泠晚撅着嘴巴不服气,偏偏大门的锁孔也和他过不去,钥匙插了几遍插不进去,到了第3遍才扭动了锁扣。门槛还害得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真是祸不单行。 她啪啪打开工作室的灯,生气得将钥匙串儿摔在工作台上,碰得一沓文件滑落…… 今日倒霉的事情接踵而至,邵泠晚攥紧双拳在地上狠狠跳了两下。 这下面就是地府,可再也没人说她扰民。 该死的,又想起和周忆晨同居的那段时光……邵泠晚气得牙齿发酸,蹲下来将洒落的文件一张张捡起。 然而,周忆晨之前给她的那份合同,竟也一起跟着掉了出来。 这怕是目前最和周忆晨有联系的东西了吧…… 邵泠晚没有犹豫就打开牛皮档案袋的绕绳。里面的文件她从没看过,却没想到会是关于她工作室的。 周忆晨要投资投资她的工作室?! 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吗……还以为他要什么补偿,或者签订什么不平等条约呢…… 邵泠晚的心中懊悔剧烈燃烧着,要将她的心脏烧出一个洞来。可她再后悔有什么用?周忆晨完全不理她啊…… 一天的事与愿违,让她的心情暴躁到了极致。头发被揉得稻草一样了,整个人瘫坐在工作台前的椅子上没了主意。 想她以前到底是怎么追周忆晨的呢?怎么不管他躲到哪,自己都能找到呢? 傅怀……对啊!傅怀! 她真是傻了!邵泠晚拍拍自己退化的大脑,赶忙穿起外套,拿起包来,又冲出了工作室的大门。 学校的学生放假后,小吃街这边的生意也会进入淡季。商铺们都指着放假前的这段时间,做活动招揽生意。 然而傅怀的这间小店,却早早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你说你们两个神仙打架,不要让这个小鬼遭殃好不好?”傅怀坐在椅子上翘起一条腿来,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眉头紧锁,“你这么早就让我歇业,我这样会损失很多钱的。” “我出三倍给你。” 周忆晨说话平淡的像一汪死水,傅怀也是无语,大咧咧挥挥手无奈道:“行,你有钱你有理。行了吧。” “你有本事你别对我撒气,你找她去?” “找她做什么?”周忆晨拿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还在故意反问。 “结婚啊,人家都想和你结婚了,你还不赶紧去。” 傅怀调侃得吊儿郎当,周忆晨白了他一眼,将面前的这杯水推到了他那侧,水珠溅了一路。 “我想得到什么,还需要等价交换?” 周忆晨说得轻蔑,傅怀脸上的表情更加无法控制,也在鄙夷他那副嘴脸, “是,您都是强取豪夺,一点也不吃亏的那种。那你这次给了宝沣十个亿,不要人家的千金小姐,是要什么?” “我有我的安排。” 如果别扭有等级,他们俩一定是最高级。傅怀心想老子可不想管这些,只想想办法把周忆晨赶走。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求,明明挂了打烊的牌子,店门的帘子还是被人拨动了。 他兴奋地站起,刚想说出一句“欢迎光临”,顺便把周忆晨赶走时,刚刚被掀动的帘子又不动了…… 周忆晨也察觉到了,被身后的动静引得回了头……倏地暼到了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 第35章 自作多情 结婚?和谁结婚? 邵泠晚几乎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离了傅怀店铺的胡同。 她不想和周忆晨打上照面, 只能临阵脱逃。 十个亿! 她多希望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数字…… 宝沣的窟窿高达十个亿,这么大的数额,业内一定都知道了。也不会不清楚救济她家的人是谁。 就像她自己想的, 这件事情的结果, 到最后只会有一个。 并不是她把这件事情当交易, 是这件事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场交易。 但是……邵泠晚回忆着刚刚傅怀的话……如果周忆晨真的不是为了自己呢?那是为了什么? 她搞不懂周忆晨, 就像他一直对自己的隐瞒一样, 每件事, 她好像就只能看到一个结果。还是他希望自己看到的。 冲到主街的她倏地看不清方向, 胡乱逆着人群, 七绕八绕才走到了可以行车的路口。 正是晚高峰,路边等车的人太多。脑海中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刚回国那日的场景,邵泠晚吸了口气。冬夜的空气太寒, 比那日下雪时还要冷。 她拢紧衣服没再多等待, 沿路走回了自己的工作室。 本是想继续工作净化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然而坐在工作台前呆呆愣了半个多小时,没有任何工作的心情。 工作室虽是她的领地, 却尚未建立起什么安全感。她缓过神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给爸爸打了个电话。叫家里的司机来工作室接自己。 爸爸很快答应, 司机现在从自己家到工作室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她先将刚刚的情绪放空,整理起自己的工作台。随身的包体积不大,她将稿纸折了几折准备塞进去。却发现包里鼓鼓的,伸手去翻才发现并非是自己的常用物品,而是一个盒子……是周忆晨送给自己的那条手链的丝绒盒子。 盒中的手链静静躺着,周忆晨替换掉了自己原本设计的两颗摩根石,换成了粉钻, 这下这条手链的价值不知高了多少倍。 而自己原本设计这条手链的初衷,就是大胆的配色与性价比高的价格。 摩根石…… 看着桌上的一张张宝石结构图,邵泠晚轻笑一声,她居然都忘了,自己要放这两颗摩根石的最初原因。 在时间的长河里,人们总是会遗忘或重要或不重要的事。不管遗忘与否,除非巨大转变,都无法改变一个人对这件事最初的态度。 摩根石和祖母绿和海蓝宝石同源,同属绿柱石家族,但却远不如它们的名气大。 不要说当年,就是现在也很少有人去购买这种宝石。 所以那年她十六岁在珠宝街,在她帮一个熟悉的叔叔看店时,能遇到来寻找这种宝石的人。感到颇为震惊。 而周忆晨就是那个人……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周忆晨,他们的起源并非学校老师这条珠宝街。 邵泠晚是个奇怪的人,从小就是。她的喜好总和别人不同。 自然也不是传统意义的好学生。 那天她正看着小说趴在柜台上睡着,一睁眼就看见门外一个身影沐着光而来…… 古朴的玻璃窗透出的光线,更加惑人,就像是小说中的男主角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邵泠晚差点惊叫出来,在他开口说话后,更是惊得要下巴脱臼。 周忆晨说,想问问这家店,有没有摩根石?他是D大珠宝鉴定系的学生。正在做一些市场调研。 自己犹然记得,周忆晨那天穿着白衬衣,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有学识的样子。而那副眼镜,几乎挡住了他一半的颜值,如此这般都好看得让人心猿意马。何况摘下遮挡的模样。 摩根石的取名渊源自美国一位著名的宝石爱好收藏家亦是一位银行家的名字——约翰皮尔庞特摩根。 而摩根先生开除爱迪生,两次拯救美国政府,成为史上第一个超级富豪。更被人成为“世界债主”。 邵泠晚就喜欢猎奇,不喜欢看普罗大众都去看的那些历史人物。偏喜欢找些冷门的,包括宝石也一样。 她一瞬觉得遇到了同好,更重要是这位同好,还那样好看。 于是为了周忆晨,她开始努力学习,不在沉迷小说和电视剧里,恶补功课到凌晨,转天还能精神抖擞地去上早自习,下午下了课就去画室画画。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终于,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考上了D大的珠宝学院的珠宝设计系。 爸爸是个小学学历的人,全靠赌石的运气和做生意的魄力走到了今天。 本来以为她也就考个二本美院就已经是光宗耀祖,没想到她考得这么好,更是美得找不着北。 开心地完全没有管她,由着她自己胡闹。 这就给了她一读大学,就疯狂追求周忆晨的机会。 如果考上大学是为了周忆晨,那上了大学就是为了追到周忆晨做自己的男朋友。 于是什么爬树表白,跑去他们班上课,和他的同学搞好关系,传递消息。 反正她能做的都做了,周忆晨就是一个正眼都没瞧过她。 是不是就像世人对摩根石的看法久久不能改变,是否周忆晨对自己也是一样。 或许,他真不是为了自己…… 回忆随着电话铃声的响起抽离,家里的司机给她打了电话,说已经停在了珠宝街的出口。 回到家她拖着疲累的身躯,走到了卧室门前,开了震动的手机突然嗡嗡响起。 而来电显示,是周忆晨的电话…… 这么多天了,这个时候,居然是他第一次联系自己。 邵泠晚将震动的手机直接丢回包中,一路脱着自己的外衣,走向浴室,没再去管。 今天在周忆晨家门口蹲了那一个多小时,让她的小腿到现在还在酸痛。本想泡个澡放松一下,但蓄水太慢,她不愿意等。最后还是选择了淋浴。 一柱柱水打在她疲累了一日的身体上,也将她理不清的思绪冲刷。所有事情交织而成的网因为一根线的错误,杂糅成了一团乱麻。 她阖着双目,用淋浴的水洗了把自己的脸希望自己清醒。可在水蒸气的氤氲下,竟感到眼前出现了一副模糊的画面…… 下雨天……就是这样。只是是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背上,她蹲在雨里…… 是什么?她怎么不记得? 她佝偻着被感到心房被背后的水柱压迫着,是在浴室闷久了,出现了幻觉吗? 邵泠晚晃晃发沉的脑袋,将淋浴的温度调低,一瞬的冰冷刺骨,让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句话,“他是不会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的儿子是不会娶你这样家庭的女儿。” “小姑娘你还年轻,你这样的女孩我见得太多,你还是现实一点,摆清自己的位置。” 她的眉头簇起,那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是她,是她在和一个中年男人的对话。对方的话说得刻薄,而她也没有客气,大段大段怼了回去。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出身,也没有人会盯着你家的钱。您怕不是太自恋了?再说了,周忆晨为什么姓周不姓陈,他身份证上都是这个姓,说明你们的关系不好吧。关系不好的父亲在这里充大头教育追求他的女生,真的很好笑诶。” “您让我摆清自己的位置,您还是摆清摆清自己的位置吧。” 所以,是周忆晨的爸爸?她见过周忆晨的爸爸?周忆晨对他爸爸的描述……那晚那个狗血的故事…… 邵泠晚的心口觉得发紧,揪得难受。而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在她和周忆晨爸爸的针锋相对后,他们之间的气势开始发生变化。 他爸爸威胁自己,说半个月之内,可以让自己家公司破产。 而自己只觉得他有病……直到他说出,“你爸爸身体并不好吧,早年白手起家做生意的人,多少身体都有些透支。” “如果因为你的任性,损害了你爸爸辛苦多年的成果,你这个和爸爸关系很好的女儿,就不会自责吗?” “小姑娘,男朋友哪里都有,爸爸只有一个吧。” “我真是奇怪,你这么卑鄙的人,怎么会有周忆晨那样的孩子?他一定很随他妈妈吧。”她提了提肩上的包,不屑地翻着白眼离开。 可她确实不能,她不能因为自己伤害到爸爸和公司的利益…… 但是为什么?她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以至于这么多年,她都觉得自己是睡了周忆晨后愧疚离开的,并且深信不疑……她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除了和周忆晨爸爸的这段冲突对话外,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夜晚霜寒露重,周忆晨从傅怀的店里出来后,看着邵泠晚的背影一路追了过去。但在小吃街的那个等待出租车的路口跟丢了。 他坐在车里将近一个小时没有开空调,冻得手指冰凉。 在十几通电话没有回应后,他选择拨打了微信语音,然而却被显示【您不是对方好友】。 这丫头…… 周忆晨双唇紧闭,攥着拳头打向了方向盘。红色感叹号上面,还有两条未读的信息。他当时在开会,而后就跑去傅怀那里了,也一直没看手机。 这......周忆晨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再加上没有回复的信息。 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坐在车里打开车窗抽了两根烟将心情暂时平复。刚刚去工作室找了,她并没有在工作室,想来是回家了。 周忆晨关了车窗,重新发动车子开向了邵泠晚家的方向。别墅区仍旧不许外车进入,他留车在外面步行进了小区,快步走到了邵泠晚家楼下…… 二楼的窗子已经关了灯,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给邵泠晚编辑了一条道歉的短信。 又拨打了邵寻的电话…… 第二天一早,邵泠晚被闹钟吵醒,她设了一个比老爸早的时间。 在老爸没有到公司前打车到了宝沣的大楼,宝沣是八点半上班,八点左右就有不少员工过来附近吃早餐。 大楼的保安认得她,她刚要过去打个招呼,顺便想去财务部看看时,一个难听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哟这不小晚吗?决定来公司上班了?” “不弄你那工作室了?” 邵泠晚回头看见是郑家那个纨绔子弟郑杰,还听他如此嘲讽自己,自然没得好脸色就反问了回去,“本小姐来视察公司,有什么问题?” “当然没问题……” 他俩本身就不太对付,不知道为什么郑杰他爸却总觉得他俩是相爱相杀,天生一对。小时候就像定娃娃亲。长大了还没放弃。 要不是和周忆晨想亲……邵泠晚都怕是他……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郑杰在前,他爸在后…… “小晚啊,好久没见了。” “郑伯伯好。”邵泠晚尴尬地鞠躬打了个招呼,郑伯伯仍旧那么热情,“小晚,你爸爸也来了吧,正好我和他有事情说。” 热情说完,还自来熟地就要拉她一起上楼去…… 这到底谁家公司? 邵泠晚当然不会就这样带他们上到董事长办公室,更何况,刚刚和自己打招呼的保安大哥,还在一个劲儿给她试着眼色。 她瞬时领悟到了,这父子俩怕不是打秋风来的。 这样的事情他们俩做过不少,想娶自己也是这个目的。 那必然不能让他们得逞。 “没有啊,我爸今天有事,让我替他来看看公司呢。” 邵泠晚错开那对父子一段距离,大方说着。老郑的演技反而更夸张起来,开始抚掌叫好着,“你看看,小晚就是不一样。” “我就说,我看上的儿媳妇肯定不一样。这么年轻,就知道替爸爸打理公司了,你看看你……” “不是,不是,伯伯我……” 邵泠晚被这一招厚此薄彼搞得很是局促,更没搞清楚状况。而一旁的郑杰就抱着个肩膀在那边笑得放肆,“听说你相亲失败了,我爸这么忙不迭的让我过来下聘礼吗?” 这父子俩算计的还挺大!神经病吧! 邵泠晚挤出一个假笑来,仍旧保持着体面,不想在自己家的地盘丢人。不过她更不愿意和郑杰这厮交流,只和他爸爸说:“您误会了吧郑伯伯,我马上就要结婚了,谁传出去的小道消息啊,不能轻信。” “结婚?和谁啊?” 郑家父子一口同声的诧异着,大楼的旋转门处传来一个声音,“和我。” 第36章 主动表白 给你一分钟,你证明一下。…… 周忆晨西装革履着款款向前, 以前并非没有看过他穿成这般的样子,但是这次迎面而来的感觉却和以前着实不同。 “郑总,这么早。” 他言笑晏晏着打着招呼,一副商人客套寒暄的派头, 和学校里的他大相径庭。眼见他的目光要投到自己身上, 邵泠晚立刻闪躲, 和那三人隔开, 站在了另一侧。 真是不巧, 怎么正说着谎话, 就有人来接戏。 邵泠晚第一次这样不希望有个配合自己的演员出现, 她不想多做停留提步就要逃离这个事故现场。转门处又传来了一个让她脊背发寒的声音, “是啊,这么早,怎么都跑我们宝沣来了。” 都怪郑杰父子俩耽误自己的时间!不然她早就做好自己的事情, 溜之大吉了! 眼见时间要过了八点半, 公司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再溜号完全就是自找苦吃,等着爸爸数落。 她侧着身子一直不敢正眼往那边瞥着,只听到爸爸的声音说:“走吧, 刘秘书, 安排一下, 带大家一起上楼。” “哦,爸,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她螃蟹似的横着移动步子,沿着前台和众人反方面挪着,想要把握一次跑路的机会...... “我找你也有事。”说时急那时快,老爸冲着她两大步走来, 一点也不给她留面子,揪着她的后衣领子就给她带进了电梯里。 姑娘都多大了,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吗? 邵泠晚站在电梯里感觉自己就跟狼群里的小兔叽一样,郑杰那厮还故意的凑到她身边,俯身冲她耳侧低笑着,“恭喜啊,这就嫁出去了?” 电梯空间狭小,说什么话别人基本上都能听到。邵泠晚不想和他废话,只给了他一个丑到惨绝人寰的假笑。 笑得僵硬的脸部肌肉缓缓放松时,她的鞋跟平移向郑杰的脚面,狠狠一脚跺了下去!看他吃痛地眼睛瞪大,青筋凸起,邵泠晚脸上浮出真正得意的笑,又用力碾了下,眼色指指他爸,让他把这痛强咽回了嘴里。 电梯到了宝沣顶层,长辈自然先行,周忆晨先与他们二人走出电梯,只留郑杰龇牙咧嘴跟在她后面还要叫嚣!邵泠晚倏地停住脚步回头,握紧拳头甩到他脸前,咬住后牙警告道:“不想死就闭嘴。” 看来郑大公子还没玩够,不想英年早逝。而故之后都老实了些,没有说话。 他们一行人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邵泠晚仍旧坐得离他们这群男人远些,她听不到,也对他们叨叨来叨叨去什么全然没兴趣。 也就是老爸强行掳人,她才卖的这个面子。刘秘书茶沏了几道,他们也聊得正酣。邵泠晚琢磨着差不多了,借口去洗手间就顺利从爸爸办公室里跑了出来。 财务部在楼下,她其实对宝沣整体并不熟悉,还是保安告诉的她。但幸好,财物总监她是认识的。 宝沣新任的财务总监是齐辰睿,她小时候就认识,虽然没那么熟,但也算个故交。 邵泠晚去洗手间补了个妆,瞄了一眼董事长办公室没有丝毫的动静,就赶紧跑去电梯间按了下行的电梯奔向了楼下。 公司里并非所有员工都认得她,她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来了。只好说是齐总监的朋友,有预约的,楼下保安让她直接上来。 齐辰睿的助理带她到了休息室等候,说齐总监现在有事情处理,让她稍等一下。 这熟悉的套路,邵泠晚可太懂了,这完全就是觉得她看起来是不重要的客人,所以她让她到休息室等去的。她可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得赶着上楼去,不能叫爸爸发现。 看着这位助理小姐姐还算好说话的样子,她拦住小姐姐,笑眯眯地想走个后门,“小姐姐我和齐总监很熟的,我真的找他有急事,你通融一下。” 她满脸堆着笑,可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压榨的太严重,助理小姐姐看她的眼神奇怪,面不改色地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齐总监确实有些工作忙,您要不给齐总监打个电话。” 宝沣这是什么制度啊,该改一改了。老爸作风太古板。她哪里有齐辰睿的电话啊...... 只能站在那边尴尬笑笑,眼睛四处扫着想想对侧。然而身侧这扇门上的小牌牌直接给了她一道救命符!【财务总监】,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微微挪动了下身子,甩开齐辰睿的助理,直接一把推向了他办公室的大门......就,推了一下下,门自己开了...... “你先去忙吧。”齐辰睿终于出来了,先把小助理安排走,又十分冷漠和厌恶地看向了她。 得,她在公司里人员是一般般。不过她脸皮厚,邵泠晚恢复了自己的职业假笑,招了招自己的小爪子,“好久不见。” 齐辰睿一个正眼没跟她,转身进了办公室,还叫她关了门,把办公室窗子的百叶窗拉上。这家伙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严肃认真,就跟周忆晨似的。不过今天周忆晨没得这幅严肃认真的模样,只是圆滑的商人做派。邵泠晚又想到了那个让她不开心的人,更加不开心了起来。 “我来,是想问问公司......” 心中的烦闷让邵泠晚和齐辰睿直接开门见山起来,他拒绝的速度倒是和他的助理一样快,“不好意思邵小姐,关于公司财务的任何问题,我都不能和您说,哪怕您是邵董的女儿。” “那我还是公司的股东呢!”邵泠晚一巴掌拍向齐辰睿的桌子,“股东查账,没有任何问题吧!” 不发威当她是HelloKitty呢。她真是隐匿了太久,叫全公司的人都觉得自己只是个小孩子吗?她怎么也是她爸的亲闺女,手里怎么也攥着宝沣的股份呢。 “当然。”齐辰睿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您想了解什么?” “公司的股权结构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邵泠晚也清清嗓子摆出一副股东大人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气场太弱了,齐辰睿又恢复了刚刚冷漠的样子,“这个需要董事会的时候公布。” “那就是有变化咯?”邵泠晚咬着后牙,懒得和齐辰睿争,“有人在宝沣资金链出问题的时候投资了宝沣,自然也就占据了大额的股份,对吧。” 她直接说出了实情,齐辰睿果然不说话了。 “谁?”她趁机要逼问出那个答案,齐辰睿还是一样的说辞,“董事会的时候会......” “脱离公司层面,能不能和我说说?”邵泠晚一狠心使出杀手锏,准备套个近乎,话没出口,齐辰睿不知道按了个什么按钮,办公室的百叶窗全开了。 好么,跟她要潜规则公司高管似的。 “邵小姐,我要工作了。” 齐辰睿还刚正不阿的给她下了逐客令。她气不打一处来,这一早上,把一个月的气都受了。行,没关系,至少事情确实和她想的差不多,也侧面作证了她的想法。只是需要最后一个证据。 她不再自讨没趣转身离开办公室,齐辰睿在她背后说了句,“您东西掉了。” 回首顺着齐辰睿眼神的方向,邵泠晚看到地上有一张名片...... 她捡起来离开了这个楼层,回到了顶层。 电梯离洗手间不远,她又回了趟洗手间再出来,正好撞见刘秘书来叫她。回到办公室,郑家父子已经不在了。不过周忆晨还在。 “上个厕所这么久?” 爸爸坐在办公椅上故意问着,邵泠晚也就顺着打起马虎眼,“公司太大,找不到路了。爸,你应该多带我来公司看看,不然人家都只知道我是你闺女,都不知道我是公司股东。” “好啊,正好公司最近要开股东大会,在大会上顺便宣布你们的婚讯好了。” “婚,我没有要......”邵泠晚在齐辰睿那浪费了不少口舌,刚要拿起杯水喝,就噗的一口喷了出来。 周忆晨一脸淡定的坐在侧面的沙发上,还给自己递来了一张纸! 她运着气不叫自己发作,还和爸爸好好解释着,“我刚刚就是为了应付郑杰。爸,你了解他家的吧,他家就是来打秋风的。” “我了解啊,所以我回绝了他们父子,也和他们说了,你们要结婚的事情。是吧,忆晨。”爸爸平静答着自己,还把递话给了周忆晨。 “还是让小晚再想想,您先忙,我先和小晚回去了。”一直沉稳坐着的周忆晨突然站起,把她从办公室拽走。 邵泠晚又跟小兔子一样被猎人拎走,她被拎了一路,到了电梯里才得以松开。 “你干嘛?!”她气得脸红,胸口起起伏伏着,对周忆晨的不满写遍了全身。 他们上了电梯就在争执,还没按楼层。周忆晨没回答她的话,先按了一层的按钮。才徐徐说着,“别惹你爸爸不高兴了,公司刚刚恢复正常运转,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 “我家公司和你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你是我家公司的新任大股东,来视察公司的?” 齐辰睿给她的那张名片,上面的公司就是周忆晨爸爸的。 而这家公司,刚刚在金融版面出了个大新闻…… 十个亿,如果全部转化成股份,周忆晨的持股比例,将近低于宝沣的创始人,她的爸爸。 邵泠晚不得不怀疑,这就是结果吗? 这就是他的安排……还是……他们父子的安排? “我们说话不要这么针锋相对好不好?” “不是你说的,我们相亲,结婚理所应当。” 周忆晨的话不管是劝还是哄在如今丝毫入不了她的耳朵。 她轻笑着,晃晃自己手机上和周忆晨空空如也的聊天记录,“谁说的?我不知道。” “我那天说的话......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些不高兴,你说那样的话。” “什么话?”邵泠晚愈发觉得可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控制自己的情绪,“嗯?我都被你绕糊涂了,到底什么话?” 车轱辘话说了一通,他以为他在讲睡前故事吗? “我就是随口说的完全不是真心的,我当然不是那样想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周忆晨平静沉稳的道歉里,叫人听不出任何的态度。同样的解释,可以放在任何一件事情的错后解释中。就是女人在意的是错在哪里,男人只觉得自己认错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呵呵。 专用电梯从顶层到一层一路无人,到了一层,邵泠晚离开电梯间一步不停。 她才不理会这没有任何感情的道歉,走出旋转门,将周忆晨隔在了身后。临近中午的太阳光很足,晃了下她的眼睛,她遮阳停住的那瞬,身后人捉住了自己的手腕将她整个人调转了一个方向。 “松手!”邵泠晚怒斥着他的行为,要将自己的手腕抽出。周忆晨又握紧了两分力,克制在会弄疼她的界限里把人拉到了胸前。 不管斥责谩骂还是任何话,他都充耳不闻,眼睛只扫着四下的人流最稀少时,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塞进了停在他们面前的车子里。 他打开驾驶室的门,没等司机说话,先把司机揪了下来,“自己回公司吧。” 油门嗡的一声轰鸣,安全带警报声还在滴滴作响,周忆晨发动着车子开到了宝沣附近一条车少的路边,把车窗摇下,挂到了P挡。 他的手指扯松自己的领带,抚额沉了良久,才低低念着,“十个亿亏空是我补的,但我去做了这件事情,并不是想你感激我,或者对此产生任何愧疚。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也是我应该去做的决定......是因为,我喜欢你......你能不能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任何的恶意……” “不能。” 周忆晨想将自己剖白,然而“不能”这两个字,将他嘴边的话彻底打回。 他看向邵泠晚的目光下移,绷直的嘴角倏地笑开。 这丫头是来克他的,他能有什么法子。 暂时说不清就算了,可他着实不愿意邵泠晚再因这件事情而心中不快。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该是她承担的。 他们所有人的希望,都只是她能一直单纯热烈地长大。 周忆晨又抬起眼来,想要再度开口,然而副驾的人却正好凑到了他的脸前…… “除非,我给你一分钟,你证明一下。” 邵泠晚叉着腰凑上前去,故意说得不屑一顾。倏地她侧腰拧了下筋,绷直的脊背塌下,鼻尖磕到了周忆晨的下巴...... 第37章 只想和你 二合一 邵泠晚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 一定是一早上被气得才经络不通了容易扭到。她腾地一下脱离这个危险的距离,后颈却突然被覆上了一只手掌...... “你干嘛!” 她瞪大了眼睛警告着周忆晨,脑海中竟浮现出在D大楼道里的那天......周忆晨要是再敢那样,她就!她就跳车! 周忆晨脸上严肃的表情淡去, 恐是被她滑稽的样子逗笑了, 还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轻松道:“老师话多, 最后再说一分钟, 基本都是五分钟起步。” “那我就默认五分钟了。” 他的笑意愈发明显, 好像自己刚刚要和他主动亲密一下, 和好了似的!错觉好吗!错觉! 邵泠晚非但没有接他这耍无赖的话, 还从他的手掌下逃离,挪动着身子到车门侧就要下车,“一分钟到了, 你什么也没说清楚, 我走了!” “我已经和你说了,怎么还生气?” 周忆晨同她讲着,她感受到身后又伸过来的手臂快速躲闪, 车门已经开了一道缝。虽然还没有下车, 但她已经占据了逃离的主动权。 他不说自己是小兔子吗?小兔子跑得快着呢! 小兔子的两腮气得圆鼓鼓的, 一双大眼睛就这样委屈又生气地盯着自己,周忆晨阻拦的手臂收了回来,“你心里还有什么不舒服的,能不能和我说说,你所有想问的,我都会回答你,好吗?” “早知现在你当初干嘛瞒着?” 周忆晨被问得默了几秒, 他的隐瞒,是来源于内心的恐惧。一直以来,他也同样纠结,也会自责,也会后悔。他不是圣人,不是没有欲望,不是没有鱼和熊掌兼得的贪念。 就像邵泠晚这两日的反应和愤怒一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了,会不会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回馈。或许他还是身上留着陈珉的血,自带着商人的算计与考量。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值不值得,但他清楚的知道,他必须这样做。 可是,自那天彻底失联之后,他明白了。人总要在不同的人生路口做抉择,这次的抉择,他并不后悔。 也十分值得。 是他明白了他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自己对这份感情的态度。 不管是若有似无的报复心里,埋怨之前的不辞而别,还是心中的执念,或者是爱的深沉,他都不明白。 他是只密封的瓦坛,里面装着的一切,需要敲碎外侧密封的泥土才能看到。 “我认为我做的事情是为了你好,但我怕你不高兴。” 冬天的中午也是冷的,那一条车门缝吹进来的冷风叫邵泠晚的腰更别扭起来。她还是关上车门,可仍旧离得周忆晨远远的,“既然知道我会不高兴,你还要做?” “别无选择,不是吗?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我知道,不要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为别人好。我错了,这次,以后不会了,好不好?”周忆晨说完了两句话,见她不言,又缓缓补了一句,“我会征求你的意见,会尊重你的感受,就原谅我这一次擅作主张了,行吗?” “还有,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你放心。” 他的无奈、谨慎,邵泠晚听在耳朵里,记在心头。一瞬间消减了气焰。 周忆晨这个大明白,大聪明,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也清楚自己心中的顾虑。所以才更惹人生气,这就像,明知故犯。 但是,他可能也并不是故意的。从周忆晨的口吻中,邵泠晚明显听出了他对他父亲公司的规避。无论谁怎么说,她都相信,周忆晨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他们本质上都是理想主义者,而周忆晨甘愿自断双翼放弃继续梦想的条件,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只是替他不值,她甚至有过念头,如果是交易,那至少是公平的。只有平等的感情才能称之为感情,天平倾斜向任何一方的感情,都不是平等的感情。所以她那日才会说出结婚那样的话。 而周忆晨所说的,另有安排,反叫她害怕起来。 她担心,可她也该相信。她怎么能不相信周忆晨呢...... 从前是她太过,不管是苦苦追求,还是故意躲着,都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没有把握好感情的尺度,自然也不能要求周忆晨对自己坦诚。 在周忆晨的保证和自己的自我和解下,邵泠晚坐着的位置挪动到了座椅的中间,轻轻吐了一个字,“好。” 车内的气氛和温度瞬间从冰点升起,周忆晨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轻轻嗓子,重新燃了车子问:“那如果这事翻篇的话,股东能赏光去吃个饭吧。” “干嘛,开董事会?” 邵泠晚还拿着乔,故意呛着周忆晨。他倒没恼,愿打愿挨地捧起她的哏来,“就咱俩可开不了董事会。” “可我还是有点生气。反正就是不高兴。”她翘着二郎腿,把安全带系好,气人的本事还是一绝,“我不高兴的时候,就不会喜欢别人。我现在还讨厌你呢。” 这是急着撇清关系?周忆晨叹了口气,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但安全带都系好了,不走是不行了,周忆晨知道她还生气呢,只能继续顺着她,哄着她,“那可不好办了,我怎么才能和邵小姐吃上一顿饭?” “是啊,本小姐的饭局可都是排到后年了。” 邵泠晚翘着腿说得得瑟张扬,就是要故意和周忆晨做对才能解解气。怎么说她也是有点大小姐脾气的。她就乐意这样。 正故意耍着小性子,一通电话就让她破了功。她赶紧把肆意的收回,还以为是爸爸来的电话,来审问她和周忆晨的事情。 没想到这次老爸一点不急,竟然是郁修打来的。 她瞥了瞥正开着车的周忆晨,姿势更加紧张起来,第一通电话没接到,郁修很快又打来了第二通,看来是真的有事。她还是接通了郁修的电话,声音说得很小,“喂,怎么了?” “大早,你哪儿呢,我有事和你说。见面说吧。” “啊?这么急吗?”邵泠晚被郁修急切的语气吓到,“不能电话里说?” 郁修又在那边叨叨了好久,她啧了两声,只好说:“行吧,你发我个地址。” 说通后她挂掉了电话,正巧车子停到了一个红绿灯口,周忆晨的目光正好投了过来,“怎么?看来我还真得排队等号了?” “我,那个......”邵泠晚心虚了点,她认识郁修十几年了,也不是不了解他。可又想到自己没什么做错的,又挺直了腰杆,“对啊,今天有约了,你不用担心身份了。做本小姐司机吧,送我去这。” 周忆晨扫了一眼地址,看到了郁修的名字。 “行啊,这个点堵车,我换条路。不用导航了。” 绿灯亮起,他打了左转向灯快速打着方向盘,又调头回到了原来的那条路。中午的车子少,但总有堵车的路。国际大都市,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堵车也是常理。 等过了汽车的长龙,周忆晨才慢悠悠开到了餐厅门口,“司机在门口等您,还是一会儿换辆车?” 邵泠晚看看手机,郁修已经到了。真是怪了,大中午的还堵车。她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匆匆忙忙就要下车,面对周忆晨的话她就敷衍答着,“你不忙吗?” “午休时间。”周忆晨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身子就要朝她这边凑过来,“我也没吃饭呢。从昨晚开始......” 他好像是故意加了后面这个时间,邵泠晚开门的动作停止,转头看向了周忆晨。镜框下的那双瑞凤眼半低垂着,流露出委屈和可怜...... 卖惨? 可真有他的。 邵泠晚皱皱嘴巴,又把头甩了回去,潇潇洒洒下了车,绕到周忆晨的驾驶室那边,从钱包里拿给他一些零钱,从车窗口递给他说:“辛苦咯,那你自己去吃点饭吧。” 从昨晚没吃饭,那也是怪他自己。 她才不会心疼。 周忆晨的脸色明显变化,拿着她那沓子零钱一张张点着,又叠成一沓朝她晃了晃,“这点钱,打车费都不够。” 要不是堵车,就这点路,几十块的打车费还是够的吧。 邵泠晚切了一声,目光瞥到了周忆晨车子的立标......周忆晨换车了?也是,他现在的身份也变了。她本身对车子不敏感,在她眼里只有黑色的车,白色的车,黑色有尾巴的车,黑色没尾巴的车的区别。 至于郁修姐夫的车,主要是太招摇了,再加上郁修和阮静天天念叨。 她才记得那个名字。 车里的周忆晨还在就着几十块钱和她唠叨,男人岁数大了话多是真的。她一个字没听进去,转眼看见了他们面前的商场。 那天他们和郁修姐夫吃饭,好像,就是在这个商场。 她本该甩开周忆晨直接上去,可还是在这里留连了一会儿,郁修的微信电话已经打来,她连忙收回自己的心思,拍拍周忆晨的车身,挥别了他,“那你找我爸要,子债父偿。反正你俩比我俩熟。” 小兔子敷敷衍衍着撒腿就跑,周忆晨还有半句话含在嘴里没说,头都探出了车子,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按下了车笛...... 抬手按了按眉心,他琢磨了会儿,嘴角勾了起来,从通讯录中翻出了阮静的号码,“打扰了。” 他一番客气下,阮静那边慌了神,“别,别客气。您有事说事。” “我和,小晚闹了点矛盾,然后她生气了,把我拉黑了,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劝劝她。” 他开门见山着,阮静倒是答应的爽快,“和事佬啊,没问题。” “正好中午,她应该也不忙,能不能麻烦你......我联系不到她。” “行啊,我用另一个号给她打电话,你听着。”阮静先是应下,而后忽然转了语气,“不过,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我和星耀的邱总关系不错,听说最近有批艺人助理要转正。” 阮静听到了,只是不屑一顾,“我本来也在转正行列好吗。” “总有不好带的艺人吧。” “妥,妥了,谢谢您。” 邵泠晚从商场电梯上楼,在餐厅的窗子外就见到了郁修。 这次,他竟然还选在了之前他们吃饭的餐厅。 她从大门进去,刚看见郁修人,还没坐下就接到了阮静的电话...... 今天怎么回事,她可真是个大忙人。 “你先接电话。”郁修没先说别的,就看到了她手机嗡嗡响,催她接电话着。她想着阮静也没什么事,还是工作号打来的,估计又是工作的吐槽,就扣下手机说:“没事,阮静的工作号,她估计没啥事。” 但阮静是个夺命连环call的主,邵泠晚无奈着,只好接通了开着免提放在了一边。 “喂宝贝,你在哪呢?” “吃饭。”她随口说着,阮静那边好像心情大好的样子,“吃饭就对了,你可得注意身体。不然人家会担心的。” 这就更说明没什么事,她想赶紧和郁修说完赶紧离开回工作室工作,就想挂断阮静的电话问问郁修找自己来干什么,“没事我挂了。” “诶诶诶,我有事嘛。你说你病都好了,也不说着见我一面,我都以为你把我拉黑了,人家好伤心。” 她失忆恢复了之后,就告诉了阮静,也是想让阮静帮自己捋一捋乱七八糟的头绪。可是她只是很忙,哪里有拉黑人。她从不删人拉黑别人的,除了...... 对,她只拉黑过周忆晨。 “我要回意大利了。” 她的思绪恍惚了那么一瞬,郁修可能看阮静磨磨唧唧的,索性先开了口,也把她叫了回来。她咧嘴笑笑,“好啊,那叫阮静一起来给你践行。” “那我万一不回来了呢?你不会想我吗?” 就是这般奇怪的话让邵泠晚才不想和他见面,他们认识十几年了,如果真的有机会发展,那么早就成了,何故等到现在。 她不喜欢郁修,没有任何理由,她只觉得郁修是弟弟,自己就像她的姐姐一样。虽然她也很不成熟,很幼稚。 “诶,小晚,小晚,你俩吃饭不合适,你得带着我。”静默的两个人被电话里阮静的声音打断,郁修抢过邵泠晚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把那阻碍在他们中间的电话挂断。 可这边刚刚断了,阮静又给他打了过来,从听筒里就能听出扬声器的分贝,“郁修,你个兔崽子,你敢挂我电话!” 郁修无奈地撇撇嘴,干脆不管了,把手机放在一旁。 几个人之间的通话一直有另外一个人在听,他们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郁修在解释,说自己为什么要回意大利。他说感觉他姐夫还行,也没什么好操心的。就算真的是为了利益结婚也没什么不好,婚姻和爱情,哪有什么完全纯粹的。他们这样就挺好的。 周忆晨听着听着,感到这种窥探,也没什么意义。 甚至有点小人之心的意味,便叫阮静挂断了电话。 郁修从来都不是一个竞争者,他心里清楚,只是郁修身上的那种纯粹和邵泠晚十分相似。他只是羡慕,甚至嫉妒他们是一类人。又或者,为什么只有他们是一类人。 时间确实过了午饭的点,他仍旧没有吃东西回到了公司。刚刚接手,公司的业务繁多。周忆晨并非学金融出身,对资本的运作还了解的不够。 幸好触类旁通,他学得很快,才不至于被董事会那些人诟病。 陈珉已经将名下所有股份转给了他,他现在就是锐信资本的执行总裁,而陈珉一个将死之人,只是个挂名的董事长。十个亿的股份卖掉,又成倍的转回了他的身上。 锐信看似一块大蛋糕,实际里面已经被下面的人做得每层空了板块,岌岌可危。各部门照本宣科的汇报听起来无趣,他拿着手机看着和邵泠晚对话框的那个红色感叹号,又发起了表情。 从那天晚上她拉黑自己后,每隔半小时,他就发一个表情过去,红色感叹号就提醒他一次。 完全没有她那天在课堂上,对着自己发的那样可爱...... 这红色的感叹号看着厌人,会议更冗长的到从下午两点多开到了晚上七点还没有开完。周忆晨继续发着表情,突然一下,不知道是这半小时内的哪一分钟里,邵泠晚给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他居然发出去了! 奇怪的表情醒目在屏幕上,他连忙选择了撤回...... 邵泠晚回到工作室正做着新作品的模子,看到手机上来自于周忆晨的表情包,差点笑得割到了手。 一个表情包小人头顶顶着一道道绿光,下面写了一行字【爱是一道光】。 邵泠晚还没笑够,表情就变成了消息撤回的提示。看来周先生不光会卖惨装可怜,还很小心眼。 【谁绿你了?】 【什么?】 周忆晨虽然秒回,但还在装傻。 看来是手误发出来的,她觉得好笑,想选一个表情回怼过去,但手上站着模具的碎屑不小心碰到了想发表情的旁边那个! 邵泠晚惊得从椅子上站起,她居然按出去的是阮静发给她的骚表情,一行文字的那种表情包,上面写着,【你那么好看,我只想和你睡觉。】 她手忙脚乱地要撤回,然而不争气的手指又一滑把手机掉进了桌前的废水里...... 夜幕低垂,锐信大楼里还灯火通明,部门年度汇报还有两个部门没有汇报,新任执行总裁周忆晨却突然站起,对参会的人撂下一句,“今天很晚了,就到这里吧,所有部门的汇报文件发到我的邮箱。” 就飞速离开了会议室。 第38章 重新开始 愿意为您效劳 邵泠晚看着废水里的手机, 心凉了半截。她连忙关了运作地机器下手去捞手机。手机进了水,已经关机了。 她拿着工作台上的毛巾先把手机擦了擦,忽然门口的门铃响了,看着走进来的人, 她吓得魂又丢了三成, 将手机丢到了桌上...... “你, 你怎么来了?” 她支支吾吾问着, 没想到周忆晨会在此刻出现。所以, 周忆晨是看见了自己的表情, 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干什么的..... 邵泠晚身上的每根汗毛都紧张地站立起来, 然而周忆晨只是随意地四处看看, 对她平静说着,“路过。” “哦。”她长舒了一口气,庆幸也许自己手机坏了没看到自己已经撤回了消息。当时没准是碰到了, 周忆晨压根没有看到那条奇怪的信息。 她继续擦起手机来, 但好像已经无济于事。因为一个表情,坏了一部手机可是太过分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 “工作啊。”邵泠晚随口答着, 又坐回工作台前, 重新启动机器想把模具雕好。她的社交媒体运营的还不错, 品牌知名度打出来了,接下来就是接单。 可她是定制,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只能勤勉。创业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 况且今天郁修那个贫穷大学生,还宰了自己一顿,幸好餐厅折扣,没叫她出血太多。可还是要努力赚钱回本啊。 周忆晨没再问她什么, 也没说为什么来,也没有走的意思。就在她的工作室里跟参观展览馆似的四处看着。 想到自己刚刚恢复记忆后赶回来的场景,她这才想起来问周忆晨,“对了我......” 她正要问着,却发现一路四处逛着的周忆晨找去到了电箱那边。 “怎么了?”周忆晨好像很认真地打开自己工作室的电箱在查看着什么。 她紧张地连忙停下自己工作的机器,害怕周忆晨有触电的危险,跑上前去问:“电箱有什么问题吗?” “之前的老板过一种简易的偷电装置,我叫工人拆了,正好你刚刚用了机器,我看看走字对不对。” 邵泠晚挠挠头,感叹自己完全不懂。她只顾着设计和制作,在这间工作室里其他的都没有注意到。 偷电啊……怪不得老板之前肯给自己免水电费……狡猾的老板。 “对了,我工作室的装修,是你做的吗?”她的手指攥紧衣服边,小心问着有些局促。 “嗯,总不能叫失忆少女出房租和装修费吧。”而周忆晨微微笑着说得轻松,还在调侃着自己中午的话,“你说的,子债父偿,你爸爸都给我了。” 邵泠晚眉头皱皱,感觉自己又想多了。只是,周忆晨做的这一切,自己都还没有给他一个正向的反馈,反而是抓住一些细小的问题,就在小题大做。 她有些愧疚,但心脏像被人架在火上烤,不得安稳…… “很晚了,吃饭了么?”周忆晨和煦的声音,如清风拂过吹灭了心底的火焰。 “还没。”邵泠晚小声说着,乖巧地摇了摇小脑袋。 “那,晚饭还用排队吗?” 周忆晨的手掌抚向她的头顶揉了揉,口吻比中午和早上都要温和了许多,叫人也和他无法高声说话。 她只能撅撅嘴巴,指向自己进水的手机,还有些委屈道:“我手机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预约呀。” “怎么坏的?”周忆晨问着她,走上前拿着试了试,好像还是暂时开不了机。 “它掉水里了,还能修好吗?” 邵泠晚有些懊悔自己的莽撞,周忆晨也不确定,只答着她,“今天太晚了,明天找家店试试吧。” “那你给我爸打个电话吧,这咱俩去吃饭了,我怕他担心我。” 邵大小姐默认了邀约成功,去把工作服换下,穿上自己的衣服回来,正好看到周忆晨刚刚挂断了电话。 车子仍旧是停在珠宝街的路口,两人并肩走着,邵泠晚的手指一直插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 然而她的视线始终盯着地面,余光总是时不时瞥向周忆晨垂在身侧的手指……终于在一系列心里斗争下,停了下来。 她向前迈了一步,站到了周忆晨的面前郑重说着:“我们和好吧。” 这一次,她是认真的。是对之前种种的反馈,是这次四年久别后的重逢,是自己的意外失忆,是周忆晨的剖白与付出…… “和好到哪种程度?” 周忆晨的态度始终比她要来的平静,他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想和好的哪种程度?” 邵泠晚不明白他的话,他只是抿唇轻笑了下说:“好像之前的哪一种好像都不太好。” 二人间本就只隔了半步的距离被再度拉近,周忆晨垂在身侧的手臂插进她的口袋,将她的手掌包裹在他的掌心里,“我们重新开始吧,以一种谁都没有包袱的状态。” “真的吗?那我怕你会受不了,我怕你被我烦死。”邵泠晚的鞋尖抵上周忆晨的鞋尖,二人之间最后的距离破除,她抬起头来,眼底微微泛红,“我是很粘人的,不会给男人自由的空间,我还有公主病,还叽叽喳喳的。我喜欢一个人,就是我小时候追你的那个样子……” “我喜欢的,一直都是。” 周忆晨阻断了她的话,环住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笼进怀中,低头覆上她微凉的双唇…… 可二人的嘴唇刚刚碰上,邵泠晚倏地一下子,就推开了这份亲近,“等,等会儿,外面冷……冷……” 她不是想赖账,是现在沿街的商铺都还开着,他俩站在大街中间……这是现场直播吗…… 周忆晨拢紧怀中的人,追着那双躲闪的眼睛瞧了瞧,只好作罢。拉着邵泠晚的手走到路边停着的车子旁。 上车后周忆晨并没有再继续刚才的事情,只是很快启动了车子带她到了附近的一家餐厅。 他们就餐的时间算晚的,餐厅里的客人已经不太多了。 虽然重修旧好让人心里小鹿乱撞,但网瘾少女没有手机了还是很烦的…… 而且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拒绝了那个和好后的第一个吻,周忆晨有没有生气。菜已经点好,邵泠晚坐在周忆晨的对侧,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想引起他的注意。 可他一直在看手机,好像有事情要忙,等她都踢了好几次了,终于手里的手机放下,平稳落到了桌面。 邵泠晚笑嘻嘻着,手指一点点爬了过去,碰了碰周忆晨在桌子上安静躺着的手机问:“手机能借我玩会儿嘛?” 现代社会手机是藏有秘密最多的地方,邵泠晚也还有点私心。 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周先生十分爽快地主动递交了手机,邵泠晚觉得没劲。太容易得手的,就失去了探索的欲望。 周忆晨的手机连密码都没有,直接一下子滑开,就露出了他刚刚在看的界面…… 嗯?!!!!! 这个界面!这是!自己给他发的那个表情包,【你那么好看,我只想和你睡觉。】!他把表情包放大,他刚才看半天手机,都停在这一个界面!? 邵泠晚一双眼睛要掉出眼眶贴在手机屏幕上!他怎么能!怎么能若无其事地看那么久! 心跳加速奔跑着地将她脸颊烧了起来,她垂下头寻找可以遁形的机会!周忆晨这个人太坏了,太坏了,她此刻都开始后悔同他重新开始了! 可自己身上的钱中午都给周忆晨了,晚上手机又坏了,她能去哪!她只能继续在这待着…… 焦灼和无奈让她的脸颊和耳朵越来越烧得发烫。就在这时,服务员上了几道开胃凉菜。 对面淡定的周忆晨开了口,“我手机里没什么软件,不太好玩。先吃饭吧。” 邵泠晚这会儿功夫,哪里还有胃口吃饭!他越淡定,自己就觉得越羞恼,只能先应付着说:“我喜欢吃的还没上呢,一会儿吃饱了就没胃口吃了。” “这家店上菜挺快的,不是饿了吗,先吃着吧。” 周忆晨拿起了筷子往她碗里一样夹了一点,这些美食在她的嘴里现在全都食之无味。 只感觉对面的人就是披着羊皮的大灰狼,表面温和,实际都在盘算着如何把自己这只可爱的小兔叽吃掉。 然而一顿饭吃完,周忆晨还没吃掉自己。 感觉暴风雨前平静了太久,邵泠晚心里愈发紧张。 等他们走到车库取车,坐到副驾上邵泠晚终于忍不住了干脆坦言只说:“我发的那个表情其实是......” 半句话被周忆晨突然的倾身卡住,他的手掌掠过自己的耳畔,将她的安全带扣好,轻声对她问着:“还有多少个哪样的表情包?” 他们的距离很近,尤其是周忆晨说话吹向自己耳蜗的热气让她感到酥麻到了心尖上,半个身子都僵着,只能疯狂眨巴着眼睛,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没多少。” “哦,发给我还行,发给别人就不好了。” 周忆晨说着离开了她的身侧,邵泠晚呼吸凌乱着,还在奋力解释,“你,你还给我发奇怪的表情包呢,那,不就是手误,嘛。” “我只是每隔半小时给你发一个表情,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发的是什么。” 周忆晨轻描淡写的回答,邵泠晚只觉得这么离谱的借口都能编出来。也就是周忆晨的脑子了…… “死鸭子嘴硬。” 她不服气地低声嘟囔一句,周忆晨却听见了,还问她,“你这是形容词,还是名词?” “啊?”邵泠晚没听懂,感觉他又老师附身,在教育学生。可她顿了会儿,突然脊背冒起了冷汗…… 周忆晨捕捉的重点,是,鸭子?!!!! 当年的富婆嫖鸭行为??? “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词。”周忆晨的目光打量到她身上,唇角勾起了一个暧昧的弧度,“但,愿意为您效劳。” 第39章 生日礼物 想要……我吗? 周忆晨怎么现在学的没脸没皮呢?都是被自己传染的?邵泠晚吞咽的口水呛到了嗓子里, 掩唇轻咳了两声。 想到自己曾经富婆嫖鸭的行为……邵泠晚此刻脑子里竟然浮现出的不是愧疚,而是一家著名的鸭脖店……周黑鸭…… 邵泠晚噗的一声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控制自己要严肃认真思考这件事。 看这真的太搞笑了。 怎么那么巧…… 周忆晨就姓周…… 可他又不黑, 要不他叫周白鸭吧…… 邵泠晚憋笑憋的肚子疼, 倘若无人的自顾自给周忆晨的备注改成周白鸭。 “嗯?”周忆晨一个疑问词打破了她悄悄干的坏事。 她当即认了怂, 扯了扯周忆晨的大衣袖子, 诚恳地为自己年少时犯的错道了歉, “我当时还年轻, 不懂事,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要记你什么过?”周忆晨反问了她一句, “你真的介意这件事?” “你不介意?” 邵泠晚觉得哑然,任何一个男人和女人发生关系后,还被女人甩钱, 都会生气吧。这不是自尊心的问题吗?男人不是最要面子的生物吗? “我只介意你的不辞而别和突然消失。” 周忆晨的回答让邵泠晚登时失语, 她不知道如何解释当年的离开,是啊,她有很多种解决的方式, 却选择了这种...... 说来可笑,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小晚, 是不是那个人对你说过什么?” 她沉思的时候,周忆晨凑过身来握住她的手轻声问着,她抿唇笑笑,摇了摇头,“我都忘了,我们不是说重新开始吗?就不提那件事了。” 周忆晨爽快答应,二人心照不宣地不再说当年分开的事情。 回到家后, 爸爸对今日的事情好一顿盘问。邵泠晚承认了自己和周忆晨的恋情,叫爸爸好放心闭嘴。 感情的事情处理妥当,邵泠晚也是解开了心里最大的一颗心结。她与周忆晨纠缠了这些年,也算是陈明心曲,两情相悦了。 就好像是她当年的冲动任性,相信滴水能穿石,再冷的一颗心也能捂热。如今,都给了她结果。 自16岁的相遇,邵泠晚就将关于周忆晨的一切珍藏在一个铁艺盒子里。 那段他不知道的暗恋时光,全部积攒成自己考学和表白的动力。 邵泠晚今早不知怎的想起这个盒子来,一觉醒来就走到书桌前,把它打开。 里面零零散散的小卡片记录着少女心事。 然而卡片里还夹杂着一张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看照片的背景,像是他们在云城时的样子。 这是她放错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邵泠晚感到纳闷,也没再多想。把照片拿出放到了桌上。 林林总总至今,他们好像已经相识了近十年。邵泠晚当时对周忆晨一见钟情,然后又猛烈追求。 哪怕是未陈明心曲之时,她也不曾担心周忆晨会不喜欢自己。 也许就是这份盲目的自信,才能换来他们的相知。 而自己现在这般躲躲闪闪,都和以前的性子差了许多。 邵泠晚重新将盒子锁好收件的抽屉里,既然是重新开始,那以前好的更好的就都一笔勾销,不算了吧。他们现在,是在用此刻的身份来交往。 说来也是感慨,周忆晨刚回国的时候,还是卖专利的学者。 现在就成资本家了…… 爸爸当时和周忆晨八竿子打不着的身份,非要他们相亲。 现在看,是爸爸了解的比自己多,比自己深,又或者他们早就有联系。 对于周忆晨的身份,自己更喜欢哪一种,她不能确定。她见过很多种身份的周忆晨,学生、老师、商人,然而自始至终,她都喜欢的是这个人...... 他是他就好。 工作室的运转逐渐进入正轨,邵泠晚从家里吃过早饭就赶来工作室忙碌。 他的知名度打上来后,接了不少定制的单子。在工作台前一坐就是一上午,坐得腰酸背痛,给自己点个外卖就是最大的运动。 上次手机进水之后,周忆晨帮她拿去修了,说是修不好,只能尽量把数据导出来一部分。然后给她换了部手机 对于这部新手机,邵泠晚用着还不太适应。她滑动着手机屏幕来给自己选择午餐,正巧看到一家云城菜,脑子里又混沌了一下。 虽然一直在劝说自己,和周忆晨重新开始。但她总觉得自己的大脑像一部进水的手机,导出了部分数据,也缺失了一部分。 随意点了一个午餐后,刚要把手机放下,手机突然闪出一个日期提醒界面。 【周忆晨生日】 她忘了!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了,她居然把周忆晨的生日都忘了。 不过数据导出的时候,居然把这个提醒事项也导出来了? 得送周忆晨个生日礼物呀。邵泠晚挠头想想,有了主意,幸好自己是个手艺人,简单做个小物件儿什么的还是很快的。 — 周忆晨面对董事会那些老油条折腾了几日,全无胃口。午餐助理给他拿到了办公室,他只看了一眼没有打开就放到了一旁,继续看起公司新项目的计划书。 他喜欢安静,助理的办公室设在了外面,除非有事,他不唤人,助理也不会进来。 正看着项目计划书的概算部分,周忆晨办公桌上滴滴滴的呼叫声响起,他拿起桌上座机的听筒,助理对他说:“周总,前台有您的快递,拿到我这边来了。” “谢谢,帮我拿进来吧。” 他的快递?周忆晨感觉疑惑,他从没有往公司寄过什么…… 很快,助理拿着他的快递进来,看样子,像是一份……礼物? 礼品袋里装了一个盒子,没有什么logo,周忆晨晃了晃,里面很轻的样子。 他狐疑着打开,发现一堆装饰用的拉菲草上,只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生日礼物兑换卡】。 这……哪有这么敷衍的生日礼物。周忆晨抿唇笑笑,按下呼叫键对室外的助理说:“今晚不加班了,早点下班吧。” 晚上7点下班后,周忆晨驱车来到了珠宝街。他从接到礼物开始就想了无数种可能。 也不知道她给自己准备的什么生日礼物? 这么神秘,还要赴约兑换…… 夜幕深沉……很难免的,他甚至想到了其他兑换方式。 街口离邵泠晚工作室的距离不远,他一般一两分钟就能走到。今天他故意拖慢了步子,在脑子里排练着自己一会儿看到惊喜的表情。 不能太夸张,也不能太假。 怎么说,他也是这个年纪,没什么太值得庆祝的…… 周忆晨突然有种高考的感觉,感觉自己在高考考场上都没这么紧张。 纵然再拖延,距离也就这么长。 还没想到一个最完美的表情,周忆晨已经走到了邵泠晚工作室的门口。 从外面看,好像没什么异常…… 也没什么惊喜装潢的样子。他推开工作室的大门,门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铃声。 邵泠晚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进来,还在工作台上埋头工作着。 “我来兑换我的生日礼物。” 他走上前,把那张卡片拍到了邵泠晚的桌上。试图唤醒忙碌工作的人。 毫无准备和忽视,已经让他的心理期待值产生巨大的落差。 邵泠晚真的没有注意到周忆晨进来,以往门口的风铃一响,她就会意识到有人进来。 但今天……她有些难为情,低下头来都不敢看周忆晨的眼睛,“我……我本来觉得随便做一个很快,但是没有感情的设计,做出来自己一点都不满意。” 她真是高估了自己。设计了几稿礼物之后,她发现做一件很简单的饰品当然很容易。但是只是很简单没什么设计感的礼物,纵然出自她之手又有什么意义? “送我的礼物,还能敷衍?随便做一个?” 周忆晨站在她的工作台前笑了一下,说出这句话好像是生气的意思,让她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哎呀,不是。等我以后做出来,你再换嘛……我不是……” “我想要个别的礼物。” 周忆晨突然的要求,让她猝不及防,“什么礼物?” “吃饭了吗?我们先一起吃个饭吧。” 周忆晨带着她离开工作室,也没有说目的地。 “我们这是去哪?”邵泠晚看着车窗后闪过的陌生街景十分意外。 他们每次吃饭几乎都是去熟悉的餐厅,这次是去哪? “去我家,我做给你吃。” 周忆晨车子开得平缓,但邵泠晚感觉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个急刹,身子不由自主地要冲出安全带…… 他说的别的礼物……去他家……不,不会吧…… 这种事情应该提前让人做一下准备的嘛! 她今天就是来工作的,工作了一天脸上皮肤状态不好不说,今天早上出门,内衣还没有穿一套! 邵泠晚的五官都尴尬得扭到变形,车子徐徐开进一个中式园林风格的高档别墅区,让她复杂的心暂时静了下来。 这里,她好像见过……好像是郁修的姐姐姐夫也在这里住。 住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而且出身清白,基本上都是J市的上流阶层。 爸爸一直想挤身这个阶层,但好像这么多年一直徘徊在边缘。没有真正融入其中。 就像周忆晨爸爸说的那样,他家是几辈累积的资本,而自家只是个暴发户…… 周忆晨直接降车子停到了自家别墅的车库。邵泠晚下车后对这栋高贵典雅的别墅感到陌生,走在里面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她寸步不离地跟着周忆晨到了厨房,这里的任何一间房间都比之前那个他们共同住过的小公寓要大。 可是这里除了厨房还有些烟火气外,其他地方都冷冰冰的。邵泠晚虽然帮不上忙,但乖巧站在旁边给周忆晨递着所需的食材。 就像他们以前在公寓里一样。 “你怎么突然想着回家做饭?” 邵泠晚举着根胡萝卜忍不住问着,周忆晨利落的刀工停下,“以前我妈妈在的时候,她总会给我煮一碗长寿面。” “妈妈不在后,我就不过生日了。因为他们也不记得。” “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我不知道你生日,我还敢追你吗?你档案我都看过,贿赂了一个学长。” 小兔子说得得意洋洋,张大口咬了下手中的胡萝卜……嘴里的胡萝卜块还没嚼碎,看到周忆晨投来的目光,赶紧把残缺的胡萝卜放到了沾板上等着被切…… “你到底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邵泠晚接着嘴里嚼着胡萝卜说话含糊不清,凑到周忆晨眼前问,“想要……我吗?” 第40章 不用想了 直接做就行 周忆晨确信自己家的胡萝卜里没有掺了酒, 但这突如其来的主动真的叫人措手不及。 他还算沉得住气,没有被成精的小兔子蛊惑到,把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小脑袋拨到一边,继续切着菜。 邵泠晚看着眼前淡定如鸡的人, 感觉好像自己主动献身, 人家还不理不睬一样。 真是笑话了, 她才不是那种人。 不过是怕周忆晨脸皮薄不敢承认罢了。自己好心好意, 帮他顺水推舟一下, 都是成年人了, 而且, 又不是没睡过...... 她拿起自己的胡萝卜来咔嚓又咬了一大口, 眼睛盯住周忆晨平静地脸嘎吱嘎吱嚼着嘴里的胡萝卜。周忆晨这没承认又没否认,分明就是强装淡定。 他就这么想的!他就是看着正经,其实一肚子坏水。还在学校消防通道里亲自己!这是正经人干的事? 闷骚! 平时又不是没有骚话连篇过, 现在在这装冷静。 邵泠晚切了声, 感觉自己的腮帮子嚼胡萝卜嚼的有点疼,又把那啃了一半的胡萝卜放下。周忆晨的手机放在他们二人中间的台面上,随着她放下胡萝卜的那刻, 手机的屏幕亮了, 显示收到了一条信息。 “帮我看一下。” 周忆晨手机一直忙活着, 便叫她帮忙查看信息。邵泠晚划开屏幕发现,是周忆晨助理发来的信息,问他明天需要准备早餐吗? “你的助理,连你吃饭都要管?” 虽然但是,邵泠晚看到这条信息从心底升起一丝不悦。总觉得这样亲密的关心,是女朋友或老婆做的,是她小心眼了吗...... 周忆晨给助理的备注也是职称之名, 看头像也看不出男女。她小心点开了那个头像的朋友圈,发现仅三日可见,根本看不出什么。 “你助理男的女的?” 邵泠晚还是没忍住,不由得脑补出在宝沣遇见齐辰睿和那个助理姐姐的模样,好像他俩的关系,就不一般的感觉...... “男的。” 周忆晨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让她刚刚悬起来的心终于落了地、她是身经百战惯了,毕竟周忆晨一直这般招人。谁做他的另一半都会时刻担心...... 她放心后,又觉得自己刚刚小心眼的行为不当,生怕周忆晨笑话自己,便开始找补起来刚才的话,“这么心细的男的吗?我爸秘书都不管,我爸都是在家吃。” 带着点心虚的话说出,周忆晨并没有即刻回答她,而是走到另一侧的冰箱处,拿了冷鲜的面条出来,放到了台面上。 她心想周忆晨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多疑生气,想要开口解释一番,却收到一句,“我这不没家吗。” “你帮我回他一下,说不需要准备了,我明早在家吃。” 周忆晨说着已经准备做开水下面。邵泠晚站在一旁怔了怔,心头咯噔一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觉得光芒万丈的人,怎么有些落寞可怜。 今天可是他的生日啊,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 在邵泠晚喝多了那天晚上,就在她记忆要恢复的那天晚上。她是听到那个故事的,也记得。 一切的情绪因为周忆晨的这份落寞改变。她按照周忆晨的要求给助理回复了信息。 “你今天早中饭都在公司吃的?”邵泠晚迅速恢复了一种元气可爱的模样,把双手背在身后追着周忆晨认真做饭的脸问着。 “中午饭没吃。” 他轻飘飘这么一句,让邵泠晚不禁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就算他吃了午饭,那现在也至少过了十二个小时,这么久没吃动心吗? “那你岂不是要低血糖了。”邵泠晚瞬时担心起来,四下找着可以即食的食物想让周忆晨先垫上一口,随即就看到了自己的那半根胡萝卜,拿起来举到周忆晨眼前,“吃口胡萝卜吧。” 周忆晨手中的忙碌停止,眼睛看向胡萝卜尾巴上参差不齐的啃痕,脸上明显露出一抹嫌弃。 “我吃过的咋了,不就是间接接吻吗?!”邵泠晚撅起嘴巴来上唇要翘到了鼻尖,气鼓鼓地叉着腰谴责周忆晨此刻的行为。 而这人居然回给自己一句,“还用间接吗?” 亏自己还担心他没吃饭会低血糖,他不要吃了!!就饿着吧!! 邵泠晚翻了个高高的白眼,叉在腰侧的双臂抱到了胸前,语气不善地看着不疾不徐做饭的人问:“我饿了,你还有多久?” 不止周忆晨一个人忙,自己也很忙的好吗!中午为了给他做礼物,就简单吃了两口,现下也等了很久,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还有二十分钟左右。” “我饿……”邵泠晚嘟着嘴十分不满意这个听到的时间,不高兴地前后扭着肩膀,晃悠起周忆晨的胳膊来,希望他的加快点速度。 但人呢,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不能催的起一个秩序狂魔。周忆晨做饭就跟化学方式似的,必须一点点配比。她看着着急,气得原地跳起脚来,憋一肚子的气话,可到了嘴边,就说出来句,“你家有零食吗?” 周忆晨扭开煤气灶的旋钮,明显顿了下,像是被问住了的样子。 问了也是白问,又不是没有一起住过。他家别说零食了,连点坚果都没有。 邵泠晚悻悻地把自己多动症一样的身体平稳下来,脑海中灵光一现,想到了自己包里还有包糖没有吃完。赶紧小跑着溜出厨房,到了那偌大的下沉式客厅把自己刚刚放在沙发上的包包拿起,将自己的糖盒取了出来。 一颗又一颗的糖下肚,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谁让周忆晨今天过生日呢,寿星最大,别管他说什么,自己都听着就好了。 糖分刺激分泌出的多巴胺让邵泠晚又笑盈盈地回到厨房,此时面条已经下了锅,看样子是要准备收尾的工作。 周忆晨现在手里的活少了许多,她刚一靠到冰箱旁,周忆晨就注意到她的变化,“怎么还随身带着糖?” “习惯了,本来以前是给你准备的,后来我自己也习惯带着了。” 邵泠晚又拿了一颗放到嘴里,随意解释着。这事确实是习惯成自然。因为上学时候,她有一次发现周忆晨没有好好吃饭,然后就有低血糖的毛病。这种小说男主病出现在周忆晨的身上,可别提多让自己这个重度小说迷痴狂的了。甚至有种恨不得他总犯病,自己总在身边给他糖吃的感觉。 虽然现在想想,这个想法有点二,还十分不道德。 坏笑憋在嘴里没敢表露出来,邵泠晚咧嘴朝周忆晨傻笑了一下,他站在那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水珠问:“那飞机上还舍得给熊孩子?” 什么? “你,看见了?” 周忆晨的话让她瞬时回到了他们在飞机上初遇的场景。犹豫当时的情景太过难忘,邵泠晚始终记忆犹新。只是她感到讶异,周忆晨怎么会看到......他当时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吗...... “没看见怎么会帮你按服务铃?” 周忆晨停下手中所有的活,面条只在水中咕噜噜煮着。厨房内刹那间变得仅有炉灶上发出声音。邵泠晚大脑宕机了几秒,她没有明白,嘴里支支吾吾地把心头的话说出了口,“我还以为......你是被吵到了生气,然后,发现是我,顺便,羞辱我一下。” “我在你心里这么坏吗?这么坏的话,你还喜欢我做什么?”周忆晨轻笑了下,有些无奈,果然自己在这丫头的心里形象如此糟糕,怪不得当时她那般躲着自己,自己还一时间没有想通,竟有了套路她的想法。 这几十年,也是白活了。 “我只是看不得有人欺负你。” 周忆晨炯炯有神的目光和真挚的口吻让邵泠晚的脸颊发烫,她竟一时间不好意思,还在为之前那个熊孩子说话,“他就是个小孩,其实要不是他抢我的熊,我也不会......” “我们小晚也是小朋友呢,凭什么让着他。”周忆晨的步子向前,跨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拍了拍她的头顶,甚至有些抱歉,“只是我晚了一步,没有保住你的小熊。” “幸好,及时补给了你一个。” “那个......小熊……是你给我的?”邵泠晚刚刚在失措与周忆晨宠溺的话中,而今这个令她更感震惊的实际行动,更是让她的心脏突突跳了起来。 怎么会是周忆晨?一直都是周忆晨吗? 她甚至到现在,都在觉得,周忆晨同她的关系缓和,是因为她失忆后他们同住的那段时光,因为自己的失忆,因为这场意外他们了解了当年的事情,才解开了他们的心结。 所以,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周忆晨都是喜欢自己的吗? 所以那天在珠宝街,他同自己说重新开始时,说的一直喜欢...... “才知道吗?小笨蛋。”周忆晨拍在她头顶的手掌下移,报复似的捏了下怔仲着的她的脸颊,“你还又说他丑,又嫌弃他的。” “就是丑……” 邵泠晚思绪还乱着,但作为设计师绝不能苟同审美,这是职业道德。那丑兮兮的毛巾小熊......也是,这就是冥冥之中吗,是周忆晨给她的,她才会感到亲切,才会喜欢这么丑的小熊。 也多亏了这只小熊......能陪她度过一个个漫长的黑夜。 她真的好笨,她早该知道的......她还误会了周忆晨那么久...... 邵泠晚的眼底发出绯红,刚刚脸上的红晕倒是淡去,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来,反倒更像只小兔子。她本想表达自己的感激,但却看到周忆晨的眼神转变出凶意......妈呀,她刚说了周忆晨给自己的熊丑...... 一段感人肺腑的煽情片段,刹那变成搞笑剧。邵泠晚吸吸鼻子控制自己的泪腺,赶紧嬉皮笑脸的拿了颗糖塞进周忆晨的嘴里,“不丑,不丑,我审美有问题,那熊熊多可爱啊,怎么会丑呢。” 咧嘴笑着说出违心的话,邵泠晚都能猜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假。但是哪有怎样呢,毕竟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这么酸。” 周忆晨突然皱眉,吐槽着她的糖,似有要把糖吐出来的冲动。邵泠晚这可忍不了了,质疑她的审美就算了,还质疑她的味觉?! “胡说八道,我吃那么多了,甜的!” 她昂起头来誓死捍卫自己的底线,紧锁眉头的周忆晨忽然俯身,将她笼在了阴影中...... 邵泠晚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的唇齿已经被撬开,脊背被周忆晨的手掌压着向前。唔的一声挣扎下,好像正顺了周忆晨的意,他顺势将那颗糖卷入自己的舌底,另一只空闲的手将煤气关掉,揽着她压到了离灶台远的一侧。 这边的灯光更昏,她几乎看不清周忆晨的五官,睫毛扫过他的脸颊,紧紧相依的双唇终于分开,而那颗糖又回到了周忆晨的口中...... “现在甜了。”周忆晨只是轻错开她的脸侧,却没有彻底松开她,冲着她的耳畔低喃一声,“我就说,不用间接接吻吧。” 这人......真的...... 邵泠晚觉得词穷,竟没有语言来形容他。只好捂住自己的嘴唇,看着他的背影从自己眼前消失,又厨房那边轻轻飘过来一句,“去洗手,吃饭了。” 又被占便宜了!! 邵泠晚羞赧地捶胸顿足,什么嘛,富婆嫖鸭嘛!分明是小兔子被大灰狼叼走! 可再不服气,也是事实。 周忆晨对今晚自己的三十岁生日,还算是十分满意。 他们的晚饭只做了长寿面,周忆晨不喜欢吃甜食,更没有买蛋糕的习惯。他本身是不喜欢过生日的,若不是中午那张卡片,他自己都想不到今天这个日子。 而看到那张卡片时,他的脑海中萌生出这个想法。他想看看,实际上,在真实的世界里,这样的场景是不是也如他所想的一般。 此刻的他们是两个正常人格下的人,在厨房一起做饭,打闹,又坐在一张桌子一起共进晚餐。 这在别人看来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对周忆晨而言,确实天赐的礼物。 这个时刻,他才觉得这栋房子里才有种家的感觉。 其实不管房子的面积大小,他到哪里都是一个人,都无法自己组成一个家。 自从母亲走后,就一直如此。 吃完晚饭,周忆晨就让邵泠晚去沙发上看电视休息了。他们两个人用的碗筷也不多,他收拾好厨房和餐厅回来,正好看见邵泠晚坐在沙发上翘着脚,像只翻着肚皮晒太阳的小兔子,在那里看着电视里的综艺傻笑。 他静静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没正在好兴致的人。 邵泠晚正沉醉在眼前的综艺里,只觉手边空落落的,要是有包瓜子可真的不要太爽。她的手掌自然地去身边摸索,才意识到旁边坐了个人。 “好像自从你跑了,这么多天,我还没好好看过你。”周忆晨倏地投向自己的目光奇怪,进而又朝她身前凑近了几分,像是要将她的脸上看出花来...... “我又没什么变化……”邵泠晚下意识躲闪,将自己缩到了沙发扶手的那边,双下巴都要挤了出来。 刚要推开身前的人,就被告知了一句,“胖了……” “你胡说!” 本是轻轻得推开变成了一记窝心脚,说什么也不能说女人胖好吧! “不要总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周忆晨一本正经说着,没有被她那一脚踹的怎样的样子。她撅撅嘴巴,想来是周忆晨今天看到了自己还没丢掉的外卖盒子。想要和老爸一样教育自己,什么外面的饭不干净之类的。 什么年代了,点外卖怎么了,时代在进步,存在即合理! “我点的都是正规外卖,没有地沟油,不会对身体不好!也不会!长胖!”她提高调门义正言辞地和周忆晨讲着道理。周忆晨丝毫没听进去,只是波澜不惊地摊摊手说:“事实如此,我同事天天外卖,刚三十岁,脂肪肝了。” 脂肪肝啊,那是有点吓人。想到今天是周忆晨三十岁的生日,邵泠晚所在胸前的手臂舒展开,伸向前去戳了戳周忆晨的腹部,“你应该还行,不像是要得脂肪肝的样子……” 邵泠晚记得那天自己好像摸到了腹肌,一只兴风作浪的小手完全抱着不纯的目的,在周忆晨的腹部游走,很快便被限制了自由。周忆晨捉住她不怀好意的手腕,用力向前带了下,将她的身子倾到了他的那边。 他家的沙发极大,感觉上面躺五六个人都不成问题,这下周忆晨完全躺在沙发上,而她就撑在周忆晨的身体两侧,还被他箍住了腰不能动弹,“你干嘛,我可是就陪你吃个饭。” 这姿势可算有了自己欺负他的那味,但邵泠晚偏没了兴致,转而潇洒拍拍周忆晨的肩头说:“三十岁生日快乐哦。” “说生日快乐就行,不用说前面那个数字。” 目光下的男人勾着嘴角将她的腰肢又向下压了几分,让她的着力点减少,只能依附于他的身上,她找寻着可以支撑的位置,还在和他揶揄着,“没事,过了年我也二十五岁了,和你一样老了一岁。” “哪里一样?男人三十岁,很重要的。” 又是一下用力,邵泠晚完全没了支撑,脸颊贴住了周忆晨的胸膛,无奈问着,“那你还想怎样?” “你刚吃胡萝卜的时候问我什么?” 淡淡的一个问话叫被禁锢住的人陡然一惊,她吃胡萝卜的时候问他什么…… 问他想要什么生物礼物,是不是......想要自己...... 邵泠晚根本看不见周忆晨此刻神情,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周忆晨接下来说的话更加吓人,“你怎么胆子这么大?问男人这种事?” “我就……我就随便一说,谁知道你想做……” 她断断续续紧张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腰侧忽然一紧,他们之间的姿势完全换了个方向......周忆晨的脸庞出现在她向上的视线中,悠悠一句,“不用想了,直接做就行。” 第41章 荤素搭配 今天还早,晚上有什么安排?…… 周忆晨缱绻的目光投入眼底, 邵泠晚被禁锢住了身体,可脑海中一直在清醒地否决。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邵泠晚完全没准备好进行这件事情。 第一次就是莫名其妙没什么体验感,这次不能再这样了! 绝对不能! 她今天状态太差, 不可以的。她也就是没忍住口嗨......下次, 下次......邵泠晚正想着对策, 周忆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二人一上一下的姿势终于恢复了平常, 周忆晨起身接通了那则电话, 脸色明显有了变化。 “怎么了?”邵泠晚拢了下自己因为刚刚弄乱的头发凑过去, 扯了扯挂断电话后怔忪的周忆晨。 “有点事情, 我去处理下。” 他倒是即刻回应了自己, 但状态大不如方才。想来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邵泠晚虽然有些娇气矫情,但还算是懂事了。半跪在沙发上的双腿挪到沙发下, 站在地毯上就准备乖乖离开, “那我自己回家就行。” “不用,我先送你回家。”周忆晨果断拒绝了她,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将站起来的她又拽回了沙发上。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印在额头, 周忆晨轻揽着她, 揉了揉她的耳垂,“改天继续。” 这般调情没吊起邵泠晚的什么情绪,她清楚的知道周忆晨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但又怕自己担心,才这般遮掩。 一路上她也没有说破,她明白周忆晨是个极聪明的人,他需要时间想清楚处理方式, 就一定会处理好。从周忆晨家到自己家的这段距离和时间,已经够他思考清楚。 所以,车子挺稳在别墅区门口时,邵泠晚开了口,“我们说好了,重新开始,那就不可以再有事情瞒着对方。” “嗯,我......”周忆晨松开安全带,把暂停在空档的档位挂到了停车挡,他踌躇几秒还是没法说出那个称谓,只是说,“陈珉状况不太好,我得回去一趟。” 邵泠晚知道他说的是他的爸爸,也明白他的挣扎。像是回应刚刚在家中的那个吻,邵泠晚倾身向前抱住周忆晨亲了下他的脸颊。 从那天之后,邵泠晚又好几天没有见到周忆晨。不过这次没有之前断联的患得患失,周忆晨偶尔会给她发个信息,她收到信息后心里安然,专注力多在于事业上。 一个设计大赛给她发了邀约,不算是国际知名的比赛,但对于打通国内的人脉和知名度不算是难事。 她算是新人,初出茅庐,也没什么特别的专业背景和指导老师。靠的主要是网络媒体的热度,这也是主办方选她的原因,她是代表着新一代的年轻设计师。 对于这场比赛,邵泠晚投入了目前全部的精力,几乎都住在了工作室里。这天爸爸的电话突然打来,说要她参加一个什么宴会。 真是无语,老头又搞什么鬼。不支持亲闺女事业,还添乱。 “不去。”邵泠晚想都没想一口否决,老爸又开始了奥斯卡小金人级别的表演,委屈巴巴地在电话那边哀怨,“你老爸又没有女伴,不能一个老头子自己去吧。” 巴拉巴拉哀怨了好几分钟,邵泠晚只开着外放没有去管。终于电话里的人不说话了,她准备挂断电话继续手头的工作,老爸恢复了正常的口吻,道出一句霸总宣言,“看看你银行卡余额。” “老邵我告诉你,你别想拿钱收买我,我现在可赚钱了,我自己......”邵泠晚轻嗤一声口头这样说着,但眼睛还是瞟到了那条收款信息上,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行,这出场费和她的身价还是挺匹配的哈。想来,还是不要和钱过不去,“行,行,我去,哪天,几点,你发给我。” 这边搞定了老爸的电话,邵泠晚刚要低头继续准备原钻的筛选,余光正巧瞥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店门前。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周忆晨就算是只工作也应该在公司。 她感到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不同于刚刚对爸爸不耐烦的态度,手中执着的工具被她留在了工作台,一路小跑着就冲到了店门外,“你怎么来了。” “不穿个衣服就出来。”临近春节,气温回升了几度,但大体还是冬季。周忆晨没先回答她的话,只将人揽进了屋里。 周忆晨的口吻虽关切,但给到的情绪反馈并不是邵泠晚想要的。她有些懊恼自己的主动,果然男人需要冷淡。 她甩开自己攀在周忆晨手臂上的手,默默走到了一边坐回了自己的工作台前,一边忙活一边赌气说着,“你干嘛,你都不想我。” “我这不是出差回来,就来看你吗。”周忆晨走到她桌前,摸了摸她的头顶,她偏头甩开,听到这句话更加不忿,“你还出差了?我都不知道你每天在干嘛。” 虽然这次她并没有因为周忆晨很忙而不开心,但周忆晨此番回来的态度,才是让她不悦。就算脸上明显带着倦容,那看到自己也该激动开心些嘛。 滴的一声,她的手机上传来一条消息,正是面前人发给自己的。是一张行程表,上面详细写着周忆晨这一周的行程安排,包括他几点吃饭,什么时候休息。 但在今天这个时间里,他是有一个电话会议要开的。所以,他是推了会来找自己的? 哪有怎样。 邵泠晚撅着嘴巴把那条信息删除,继续忙起自己的事情来。周忆晨身形高大,在自己桌前挡住自己的视线,她挥挥手叫眼前人挪远一点。 “我刚刚下飞机就来找你了,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在飞机上也没有睡好。” 周忆晨说得可怜,但倒是乖乖挪到了另一侧,想要顺便将工作台前的那把椅子一起挪走,却被邵泠晚严肃制止住了行为,“那是给客人的,你别动。” 行动到一半的姿势瞬间停止,周忆晨十分顺从地放下椅子回归到原位。没有椅子可坐的他,只能绕过来蹲到邵泠晚身侧,这个角度瞥见了她上位锁屏的手机,这是,把自己的行程删了...... 这小祖宗啊......周忆晨挪动着自己的位置,尽量贴住邵泠晚轻咳了两声娓娓道着,还夸赞了她刚刚的行为,“删了好,我的行程现在知道的人很少。一般来说,只能发给最亲近的人。比如,我太太。” 这个称谓...... 呵,他还占人便宜呢。邵泠晚猛地甩头白了他一眼,可手里的动作却放缓了下俩。是啊,自从他们和好最近爸爸总问自己,和周忆晨什么时候订婚。 但是周忆晨爸爸的情况......邵泠晚始终想不起和周忆晨爸爸的冲突最后发生了什么。总之,肯定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自家一个暴发户,和周忆晨家的那种状况还是差了一个阶级。若说恋爱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自信的,结婚,或者说,那种平等的结婚,她从没奢望过。 她早就清楚,他们这种家庭,结婚不过是联姻。 而她不愿意,就像开始是不愿意相亲一样。 “其实,现在谈结婚是不是还有点早。我爸也总催,我就说他着急。” 邵泠晚侧移着身子,不将自己的神情暴露在周忆晨的面前,她还没有想好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然而周忆晨的态度,比她相信的坚决,“哪里早了,公主殿下,我可都三十周岁了。” “可是,结婚,毕竟是两家人的事。”邵泠晚知道他们年龄差距的这个客观事实,但是,她觉得,自己和周忆晨想的貌似不是一个维度,“我是说真的结婚,不是......” “从来都只有真的结婚。”蹲在她身旁的周忆晨打断她的话突然站起,高大的身形再度挡住她眼前的光影,“我既要娶你,便一定会让这段感情开诚布公,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相信我,你不用有任何的担忧。” “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邵泠晚一时间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周忆晨轻轻取下她手中的工具,走向她身前,将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腰,“我真的好久没吃东西了,只等着回家和你一起吃。走吧,去吃饭好吗。” 邵泠晚心中的石头虽没有完全放下,但还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提前关掉了工作室,跟着周忆晨一道去吃饭了。这个点并不是吃饭的时间,但周忆晨带她走的路却不是周忆晨新家的方向,而是一个她没有到过的餐厅。 也不是没有到过......邵泠晚走近餐厅里才发现,这其实就是自己和郁修吃过的那家云城菜。 而今天这家店是独立的,不在商场里,面积也很大,应该是总店的样子。 可是这么大一家店,居然灯火通明着没有人。是还没开始营业吗? “周总,您的包厢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一进门一个身着套装的干练女性出来,引着他们到了一间私密性很高的包房。 偌大的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周忆晨绅士地帮她拉开餐椅,随后十分轻描淡写地脱着自己的外衣说:“我小时候住在云城,回到J市发现没有一家菜做得像云城的味道,就自己开了一家。” 这,这家店的幕后老板是周忆晨? 那那天在商场里那次......那家分店是新开的,周忆晨不会是去和郁修他姐夫一起视察的吧。还有,自己和郁修一起吃饭时的折扣...... 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只是,周忆晨这是还有多少事情自己不了解,不清楚? 然而她的疑问很快有了答案,周忆晨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所想,拿出一个和当时那份合同一样的文件袋放到了她的眼前,“既然要结婚,那就要先公开下个人资产,个人资产评估、体检报告,征信证明,你还想了解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邵泠晚彻底傻眼了,这和她预设的剧情也太不一样了。她是还年轻,也没有思考过婚姻的关系。但是她并非不憧憬一段长久稳定的带着爱情的婚姻。母亲的早故让她始终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她是期待的......然而不管是那些言情小说还是电视剧里的婚姻,都大大脱离了现实。她并不清楚现实平凡又充满烟火气的婚姻是什么样子。 但她渴望他们能做一对正常的夫妻,有着一段不掺杂任何其他的婚姻。 坦诚相待,无比珍惜眼前的彼此。 周忆晨的方式直接,没有她想象中的浪漫。但这次,她选择相信周忆晨。 她相信,周忆晨会给她余生的幸福、她想要的婚姻、她想要的,满意的答案。 “好。”邵泠晚坚定地咬下一个字,把桌上的文件袋放到了自己的包里,“那我得回去仔细看看。万一你有点什么问题呢。” 对于自己的调侃,周忆晨仿佛不以为然,抖开餐巾说:“放心,你看后只会觉得,你未来的丈夫十分优秀。” 天哪,周忆晨这自恋的毛病,是何时养成的? 邵泠晚撇了撇嘴,面上嫌弃,但心头却在窃喜,既然如此这么优秀的男人是她的人了,那还不是自己的本事了得。 大老板享受单独vip的服务,他们今天的上菜速度非常快。邵泠晚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虽然还不是很饿,但心情的开怀让她也胃口大开,大快朵颐地吃着肉,把桌上的素菜都留给了周忆晨。 周忆晨面前的筷子只动了两下夹了几根青菜,而肉几乎都在自己的碗里。邵泠晚感受到头顶一阵凉风,是周忆晨投来的凝视......她抱紧自己的碗,护起食来不肯让步,“你刚出差回来,容易上火,多吃点菜。” “普通人,都是荤素搭配的吧。”周忆晨吃饭前解开了两颗衣领口,此刻同她说话时斜撑在餐桌上露出了一侧的锁骨。 邵泠晚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停在眼前这一幕里,猪油蒙了心用来形容她此时的心境,貌似也不为过。她忙擦擦自己油光的嘴唇,笑嘻嘻地给周忆晨分享了几块好吃的肉肉过去。 但貌似为时晚矣,周忆晨手中的筷子也没动,只是问她,“你吃肉,让我只吃素,合适吗?” 她,她这不是给他肉了吗?邵泠晚挠挠头,感觉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是点别的感觉...... “今天还早,晚上有什么安排?” 周忆晨略带目的性的话语落下,邵泠晚上提了一下眼皮,将自己的眼睛放大盯住了周忆晨......所以他刚刚这话的意思,是要,开,开荤? 第42章 秦晋之好 你愿意嫁给我吗? “没有啊。”邵泠晚先说了实话, 后续剧情的发展她大概能猜到。 不管是自己拒绝还是周忆晨临时有事,这个事情是确实没有当时开启。 周忆晨此刻嘴角挂着的笑容意味深长,邵泠晚心领神会,觉得再拒绝不好, 便勾唇笑着大方回应了一句, “听你安排呗。” 她本来也不是扭捏的女生, 不然也不会当初那样就把周忆晨给睡了。她其实心中也一直有所怀疑, 自己内心深处为什么那么排除和周忆晨重修旧好。 如今想来, 可能是因为周忆晨爸爸的缘故。因为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才会让自己这般惶恐周忆晨和自己的接触, 然而好巧不巧, 她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邵泠晚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是有点问题......甚至她这几日睡觉的时候, 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她也悄悄咨询了医生,但并不敢相信,或许, 自己有间歇性失忆症的毛病。 只是这并不影响她正常的生活, 她会选择性地遗忘自己不愿意记起的事情而已。 可是自己的这个毛病,爸爸从没对自己提起过。 兴许,是生怕自己的病情加重。 这顿饭吃过, 周忆晨带她离开了餐厅。吃饭时想起的事情并没有影响邵泠晚的心情, 她既已决定和周忆晨重新开始, 也愿意相信他会照顾好自己,那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医生说,她的间歇性失忆是心理上的创伤造成的自我防御机制,需要做些心理疏导,或者由现实事件解开心结。周忆晨已经开诚布公到给自己体检报告的地步了,那既然要结婚,自己也该坦白。 邵泠晚如是想着, 车子缓缓驶入了市中心的最繁华的道路。这好像,并不是回周忆晨家的路线吧。 窗外的树影一点点后退着,她还没有将疑问问出,周忆晨已经驱车停在了一家酒店的大门口。 所以,这是去酒店开房?咋滴,还找寻下当年的感觉? 周忆晨这么怀旧?邵泠晚啧了一声,自己已经不记得当时他们去的哪里,反正是家酒店,然后自己一早醒来丢了钱就慌忙跑了。 也许周忆晨记得......可是就算故地重游,她总觉得也没什么情调,还有些像公开处刑。 反正舍命陪君子,就这样吧。 他们的车子停在门口,二人下了车,将车钥匙交给了停车的车童。这家酒店十分豪华,一层还有一条精品街。 本以为周忆晨会带自己去前台登记,但他好像已经开好房间的样子,没有多做停留,就胸有成竹地带着自己走。然而他们没有去往电梯间,周忆晨拉着她走到了酒店一层的那条精品街...... 在一家店铺的门前,周忆晨忽然停下脚步侧头问她,“我后天有个宴会要参加,不知道邵小姐赏光吗?” 他这是,要,带自己试礼服,参加宴会? 啊? 邵泠晚不自然地挑起眉毛来,五官撑阔感觉自己预设的剧情变得离谱。 所以......周忆晨的脑回路还真是异于常人。 尴尬的表情在脸上停滞了几秒,邵泠晚还算及时的恢复了平静,“我爸也要带我去参加个宴会......” 她的后半句话咽回嘴里,立马拿出手机来看看爸爸发来的信息。 “后天晚上八点,半岛酒店?” 疑问的语气加高了最后一个音符,周忆晨点了点头,他没什么为难的样子,只是自己陷入了困境,“那我一个人也不能劈成两半和你们去啊。” 早知道就不答应老爸,但这又有点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正在两难时,周忆晨的手臂攀上她的肩头,将她一边揽进店门一边宽慰着,“这有什么难的,都是一场,和谁去都一样。” “我会和你爸爸说明的,别担心。先试衣服吧。” 反正周忆晨和爸爸的关系很好,她也没有多想,半推半就着也就跟了出来迎接他们的店员去了试衣间。店员已经为她准备选好了几件礼服,只是这些礼服怎么都跟婚纱的款式似的,不过不是纯白色罢了。 看着林林总总的衣服,她只像个工具人似的一件件换着。 周忆晨作为评鉴人,都不甚满意。邵泠晚只觉得自己怕不是个男的,已经对这些漂亮裙子毫无欲念。 然而周先生对这次的服装要求极高,也不知道是参加多大的场合,试了不下十件,都没什么满意的。 邵泠晚心中的第六感蠢蠢欲动,总觉得事情有些反常。事出反常,必有问题。 秀眉拧成小川,她又换了一件礼服,目光从身上的礼服移向面前的镜子。 宴会礼服,包括明星红毯,很多其实都是穿的婚纱,倒也不稀奇。不过,并不会完全合身。 然而她身上的这一件……仿若为她量身定作般…… 她虽然生了张娃娃脸,但实际身材高挑,曲线也算不错。身上的礼服是条衬着她身材的重工打造抹胸鱼尾裙,礼服上施华洛世奇水晶与珍珠紧密缝制在一起,像是千万繁星汇成的银河。 在化妆师的妆造下,身上穿着这件礼服的她显出了成熟与妩媚的气质。 邵泠晚看着镜中的自己,感动熟悉又陌生。好像自己在这一瞬间穿越了时空,真的长大了一般。 可她过了春节也就二十五岁了,怎么不是长大了呢…… 是爸爸和周边亲人朋友的呵护,让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 也是他们总拿自己当小孩子。她早就长大了,有没有失忆到十八岁,可不是早就长大了吗…… “好看。” 邵泠晚怔仲之时,身后一直安稳坐着的周忆晨终于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 小姑娘终于还是长大了。周忆晨垂在身侧的手臂举起习惯性如同以前一样想揉揉她的头顶,但他的手掌只停在一半,捏了下她的耳垂。 周忆晨的视线流连,终于从邵泠晚身上抽离。叫店铺的工作人员又给自己拿了几身和邵泠晚礼服相搭的西装,挑选了一套合适的后,二人结账离开了这家专柜。 时间转眼到了两日后,邵泠晚收到爸爸的消息说让她跟着周忆晨的车走。一开始还演戏让自己跟着去做女伴,现在就轻松改口,她不知道周忆晨和她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总觉得这场宴会并不简单。 宴会场设在半岛酒店,今日主办方也不知道是谁,来的几乎都是J市顶尖的名流。除了超一线的明星,连一般的一线明星都没有资格。 她挽着周忆晨的胳膊聘聘婷婷走进会场,会场内的人她认识的不多,周忆晨并不像是这个场合的人,但在其中游刃有余。而那些同他寒暄的人,对自己投来的目光都很奇怪,或者说,鄙夷。 很快,她就得知了这种目光的原因。在周忆晨有事临时离开的档口,郑杰走到了她身边,张着那张吐不出象牙来的嘴,又开始喋喋不休,“还以为不过是个穷教书的,没想到是个顶级富二代。” “还是你眼光毒辣。” 邵泠晚不想理会她,拿着酒杯朝另一个方向挪了挪,而郑杰还跟了过来,“你爸这次是真的把你卖了个好价钱,十个亿,真不是谁都出得起。” “想想邱家当时也不过替郁家还了几千万的外债罢了。” “怎么,你家穷的几千万都没了?”邵泠晚终于听不下去,“怪不得你选的女人越来越差劲,狗仔都不乐意拍了。要是没钱嫖了,我借你点?四分利。” “哎,你还在这里嘲弄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以为这是个好姻缘,不瞒你说,今天现场来的人,有不少是看你笑话来的。” 确实,今天这场宴会到底是什么,怎么人人看着她与周忆晨在一起都有一种看戏的样子。邵泠晚心中并非不嘀咕,从那日试礼服,从爸爸和周忆晨同时的邀约,从今日进门的奇怪...... “暴发户而已,我在眼里,你和那些便宜的女人也差不多。你真以为,你能挤进真正的上流社会吗?锐信真正掌权的,又不是周忆晨。” 郑杰轻蔑说着,忽然一只手臂伸来揪住他的后衣领,甩得他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出的动静声大,引得四周驻足的人来看。 “你俩还挺绝配的,一个傻子配一个疯子。”郑杰瘫坐在地上像是摔得疼了,并没有一下子站起来还击。朝地上啐了一口,瞪着周忆晨一脸恨意。 周忆晨并没有在意郑杰的话,抓紧邵泠晚的手腕要带她离开,然而她却向后制了下,拿起自己的酒杯砸到了郑杰的头上。 “叫120吧。” 众人哗然间,保安很快到了,将头上挂彩的郑杰拉走。虽然闹得很凶,但周忆晨和她的神态都很平静,这种高端的场合里,这样的闹剧却不算稀奇。什么小三正宫的扯头花,什么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太多了。 大家都见怪不怪,狗血撒了一地,也不过擦干净就好。会场内很快恢复了平静,到了主办方上台演讲的环节。 走到主席台,邵泠晚才发现这场宴会是锐信组织的…… 怪不得,郑杰刚才说那样的话。 邵泠晚看着聚光灯打到主席台上,一个中年人推着一名坐在轮椅上的老者上台。老者看起来足有自己爷爷的年纪,而且状态并不好,好像病了很久的样子。 若不是主持人的介绍,邵泠晚根本无法将这个暮年之人和那个同自己威逼利诱的锐信董事长联系起来...... 周忆晨的爸爸怎么变成了这样,邵泠晚的心头揪了下,抓住了周忆晨的衣角。 然而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邵泠晚发现,推着轮椅的中年人,居然是自己的爸爸...... 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不止是她,在场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好像事情同他们想的也不同,邵泠晚本来以为这就是他们要看自己的笑话,但如今看周围人的神态,也不像是。 她的慌乱被周忆晨收入眼底,周忆晨握紧了她的手掌,微笑着柔声哄她道:“没事,我说过的话都会坐到。相信我。” “我说过,我同你结婚,必会将这段感情开诚布公,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我说到做到。” 周忆晨看着她的目光真挚,她直愣愣点了两下头。在周忆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台上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周忆晨的爸爸陈珉开始讲话,“感谢各位来到锐信此次的慈善晚宴,今天,借此机会,我想宣布一个好消息。” 陈珉看起来病入膏肓,但说出这句话却用了十成十的气力,“今天!我要宣布,犬子忆晨与宝沣的千金两情相悦已久,陈、邵两家将结为秦晋之好!” 麦克风扩散着他用力喊出的声音笼罩着全场,然而除了阵阵回音,全场鸦雀无声,过了几秒才响起零零星星的掌声,直至轰动全场。 这就是周忆晨说的,开诚布公,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但怎么觉得,他爸爸有点像被逼的呢。邵泠晚噗嗤笑了声,连她自己都明白,她这样暴发户并不会得到周忆晨父亲的认可,他们都很了解他爸爸这个人。 尤其是他那副曾经对着自己恶狠狠的嘴脸,邵泠晚记忆犹新。 “这是怎么回事?” 她随口问着周忆晨,竟收到一句,“你愿意嫁给我吗?” 从周忆晨平静的面孔里,邵泠晚分辨不出什么,而且他说的话也就他们两个能听见,她以为是玩笑话,就说:“你这算求婚?没有钻戒我可不......” 倏地一下,站在她身边的周忆晨缓缓单膝跪地,举起了一枚戒指盒...... “你......”邵泠晚瞬时哑然,而口中的话在看到那枚戒指后,更是咽了回去。 盒中的戒指并非什么奢侈大牌的钻戒,而是D大学生大学毕业时学校发的蓝宝石纪念戒指。 只有小小的一颗蓝宝石,评估宝石价值而言并不珍贵。但邵泠晚因为大二就出国上学,并没有在D大完成学业,所以没有这枚戒指。 她当时,还觉得可惜...... 四周人的目光逐渐投向单膝跪地求婚的周忆晨,执着手中的戒指,深情款款道出,“我们都见过太多的宝石,在准备这枚戒指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但我发现,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能代表我们感情的宝石。当我无意间翻出这枚学校给予的戒指时,我想到了,小晚,我想用毕生所学和努力许你一个未来,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43章 有始有终 自始至终,一直爱你。【正文…… 愿意。 她当然愿意。 自十六岁跃然心头的期冀, 那一眼至今,已经近了十年。 邵泠晚不能否认自己的内心,雀跃之情油然而生,她戴上了那枚, 属于他们记忆的戒指。 钻石被商家赋予了永恒的含义, 然而对于珠宝从业人来说, 他们太清楚这埋藏在地底深处的结晶, 是否代表着永恒。 所有人对于求婚这样的事情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尤其是这种暴发户嫁入真豪门, 真豪门贵公子以前还是个穷教书匠的戏码。 上流社会最不乏狗血剧情, 明天小报记者都能抢破头争个头版头条。 邵泠晚在众人的起哄下还算全身而退, 答应了周忆晨的求婚后就被周忆晨带到了休息间。周忆晨是个极爱安静的,能在这种场合求婚,属实叫人有些意外。 “为什么突然求婚?” 邵泠晚有了之前宴会的经验对酒水格外注意, 但毕竟是宴会, 还是喝了些自己可以喝地酒。带着微醺的姿态,在只有他们二人的休息室里勾了勾周忆晨的领带。 “突然吗?还以为你早有预感。”周忆晨身体放松,顺着她的姿势前倾将她揽入怀中。 “预感什么, 预感你一求婚, 我就一定会答应吗?” 邵泠晚嘟起嘴巴, 有些不服,早知道拖一拖,省得显得自己恨嫁一样。她想起就恼了些,借着酒劲张牙舞爪起来。 “才喝了多少,可不能装耍酒疯。” 周忆晨没拦着她,由着她在自己身上乱抓乱挠。 “谁耍酒疯了……”邵泠晚撅起的嘴唇没有放下,故意拖了长音。锋利的爪子收敛了些, 摸摸他的鼻子,仔细打量起来,“耍酒疯的话,这要是弄坏了,就该不给钱了。” “结婚了,还花钱?小富婆这么大方?” 周忆晨噗嗤笑着顺势坐到了沙发上,将她抱到腿上坐下。邵泠晚这才缓过点味来,“哦,忘了,本富婆还有点不适应。” 答应了求婚,那就是未婚夫妻了,未婚夫妻如果......做些什么,那就是合理合法了。 周忆晨今天穿得西装得体,严丝合缝,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叫人想把他这周身的装饰都拆个干净。邵泠晚抿了下唇,自己内心不怀好意的想法险些就要跃然脸上。 却不想,周忆晨更为直接,“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晚适应适应?” 呵,这狡猾的老男人。 不过想到他在学校消防通道里都敢和自己接吻,就该知道他不是个正人君子。今日宴会人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进来,邵泠晚还是不准在这里和周忆晨做些什么。 虽然真的发生了什么,人家也会当做是新婚夫妻的情趣。 不过...... “周忆晨......”邵泠晚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说,“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她想说明自己间歇失忆的事情,想告诉他自己很多事情会时不时的不记得。她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 “不急,我们还有很久的时间。” 周忆晨打断了她的话,只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的轮椅的声音。邵泠晚连忙从周忆晨身上下来,看着爸爸推着陈珉进来。 那张刻薄苍老的脸缓缓离近自己的视线,邵泠晚的下巴抖了下,身边的周忆晨抓紧了她的手掌将她带起。 “我很抱歉,之前的事情。” 陈珉的轮椅停在他们的面对,这句话是对她说的。邵泠晚怔了怔没有明白,只见爸爸朝她招了招手,叫她先离开了休息室。 休息室内只留下了周忆晨和陈珉,周忆晨松松自己的领带,并没有看向这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仇人。 “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陈珉坐在轮椅上对他问着,他轻笑一声,反问了回去,“你指什么事?” “二十年,是很久了。可她好像并不记得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陈珉悠悠说着,周忆晨没有接话。 “你恨我,没关系,我是个快死的人了。死之前为我唯一的孩子做一件事,也算合理。” “有句话,我一直没有和你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名字。你妈妈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 “你的名字倒过来......” 陈忆周。 周忆晨静静听着,心里默默将自己的名字倒了过来。这种可能,他并非没有考虑过。周是他妈妈的姓氏,而最后的那个“晨”字,指的到底是什么。 是单纯的一个美好寓意,还是她自己真正的想念......真正的愿景......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爱过你妈妈的。” 人之将死,说什么都无所谓了。这个结果对于如今的周忆晨而言,也没什么太大的所谓。他只是很清楚眼前这个人有多么的恶劣,恶毒,害了他母亲的一生,又妄图毁掉他的一生。 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锐信是他的,陈氏的所有资产也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上流社会所谓的优势、鄙视,不过都是他手中的玩物。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的追悼会已经准备好,到时候见。” 周忆晨没再多停留,提步掠过陈珉往休息室外走去,临靠近大门时,陈珉几乎声嘶力竭地朝他喊去,“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永远不叫她知道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吗?那你为什么只觉得我是害死你妈妈的人,她不才是直接害死你......” 后面的话都随着距离的拉开而渐渐模糊。周忆晨走到宴会厅,四下找了圈没看到邵家父女。正准备给邵泠晚发去一条信息时,看到了她的来信,【我爸走了,说我接受了你的求婚,就直接把我留给了我的未婚夫,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亲生的。】 周忆晨:【在哪呢。】 WANWAN:【外面。】 周忆晨看到屏幕上的两个字直接离开了宴会厅,奔向酒店大门。邵泠晚穿着件大衣正站在酒店的大门口,晚上风大,高层下更是风口,周忆晨蹙紧眉头走上前去,语气倒还算和善,“这么冷,怎么待在外面?” “冷静地思考我和我爸的父女关系。” 邵泠晚冲他咧嘴笑着,露出一排贝齿,显然不是真心。 “那你可不用怀疑,小公主殿下。”周忆晨拉起她的手心,将她的衣服扣子系好,叫车童把车提了过来。 谁不知道邵大小姐自小就是当做小公主养大的。能得到岳丈的认同,将小公主许配给他,可还是花了他不少的心思。 虽然目前邵寻的态度十分明确,但车子开出去后,周忆晨还是对邵泠晚说:“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我不要,他都不要我了,我现在得跟着我老公走。” 一个红灯前周忆晨把车子停下,邵泠晚忽然牵起他的胳膊笑盈盈说了这样一句话。 周忆晨被这句呛得咳了两声,这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 小姑娘心思真的野。 邵泠晚态度坚决,像是四年前追求周忆晨时那般。她跟着周忆晨回到他的住处,周忆晨还算冷静,可她一进门,便转过身来,抱紧了周忆晨。 贴在他胸前喃喃道:“周忆晨,我知道了。我知道四年前发生了什么。” 她没有记起,是刚刚爸爸对自己说的。四年前陈珉警告她不可以和周忆晨在一起后,她本是没有在意。但很快,公司出现了问题,爸爸忙得焦头烂额,听其他叔叔说。宝沣是被人做局陷害。 那一刻邵泠晚真的认识到,如果因为自己的感情而影响家人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她不能看着爸爸的心血付之东流,所以她同意了陈珉的建议,选择了不辞而别。 而如今想来,这种的做法,是极不负责的。她辜负了周忆晨,甚至还忘记了那么多年,觉得是周忆晨对自己不好。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好像总容易忘记很多事情。你说,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她说得羞愧又有些懊悔,若不是她,他们或许,不会分开那么久。或许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不过,周忆晨没有很大的反应,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拖住她的腿,将她抱到了身上,“比如,四年前的其他事情,还记得清吗?” 邵泠晚今日穿的鱼尾裙,裙子下摆紧她根本勾不住周忆晨,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在周忆晨的双臂上。鱼尾裙是抹胸的设计,拉链在蝴蝶骨下的位置,邵泠晚把胳膊向周忆晨的脖子上拢了拢。 后背一股凉意袭来,邵泠晚感到自己的拉链被解到了腰部。就这人还装模作样做什么正人君子,哼。 拉链的松开叫邵泠晚的动作舒展开些,她勾住周忆晨朝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嘟嘟囔囔着,“那,具体的肯定不记得了。更何况我贵人多忘事。” “既然总容易忘记,那就只能用多次的记忆,来深刻一下了。” 松垮在身上的裙子愈发向下,邵泠晚的耳畔悠悠传来一句缱绻,“这次,定不会让你忘了的。” 别墅一共三层,邵泠晚还以为他们会先去卧室。结果事情居然是一层层进行的...... 第二天醒来,邵泠晚发现自己至少是在大床上的。她醒来觉得浑身酸痛,撑着腰翻了个身,觉得头脑也混账的。 他们昨天喝的酒不算多,自己绝对没醉。后续也没有再喝其他的,邵泠晚意识到,是当他们的世界完全交融的时候,她的脑海中竟然又意外地出现了一些自己从未见过的画面。 起初,她只觉得是他们之间太久没有做这种事,然后身体反应强烈。 后来在心理咨询师的催眠治疗下,她愈来愈发觉,是自己忘记了什么。 更觉得她和周忆晨之间的事情,不止16岁相遇与四年前分开这么多。 就在他们的婚讯公布后不到半个月,陈珉在医院病逝了。邵泠晚虽然现在是陈家的儿媳妇,但周忆晨说丧事一切从简,也没有让她参加。 这天她突然收到一通电话,来电的人居然是孙曼语。 她感到意外,但还是赴了孙曼语的约。 孙曼语约的她在市中心一家网红咖啡店,他们约的时间早又是工作日,店里没什么人,她很快看到孙曼语,走了过去,“好久不见。” 她寒暄了一下,孙曼语比她直接,“对于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了?” 看来孙曼语是有备而来,她已经知道孙曼语是周忆晨的继母。 “都知道了。”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我相信自初始起,是没有的。”孙曼语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有时间听听我的事情吗?” 邵泠晚既然来了,就是要看看孙曼语准备同自己说些什么。她点了下头示意孙曼语继续。 “我上中学的时候,爸妈为了找一个更好的钢琴老师,让我参加更大的比赛,花费了家里大部分的积蓄。然而那个老师,并没有好好教导我,而是,性。。侵了我。” 孙曼语平静地的声线抖了两下,“我当时没有成年,我不敢说,不敢告诉爸妈,他又哄骗我,说可以带我去参加世界大赛,把我捧成钢琴天才少女。我能做什么?看着父母的积蓄浪费?看着自己被人奚落?听那些污言秽语?我只能答应。于是我真的出名了,我想脱离他,就只能再换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再后来我就习惯了。” 大段的往事诉说后,是短暂的沉默。邵泠晚久久不答,缓缓道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嗯?你说什么对不起?” “对不起我像那些人一样想你。”邵泠晚没想到孙曼语的经历是这样,她是个女性,更应该尊重女性,更加应该知道没有一个女性愿意去做这种事。 在世俗的价值里,本来就已经对女性有很多不公。如果女人和女人直接再处处为敌,勾心斗角,那便是更加的可笑。 “不只是我,周忆晨也该和你道歉。” 邵泠晚心中想着,将这句也说了出口。孙曼语却摇摇头,否认了她的话,“他不只是厌恶我是个捞女,他主要是厌恶他的父亲娶了我。而他的母亲始终没有名分。” 她已经知道了周忆晨家的情况,却不这样觉得,“但他也不应该那样想你,或者,用你离婚的事情做噱头。这很不对。很不尊重人,就像那些编排女人的普通男人一样。” 孙曼语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我有时候真的羡慕你,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宠你爱你,还不愿意叫你知道。” “周忆晨是为了你才会去做这种他自己都不齿的事情的。” “造神容易,请神走下神坛最难。” “我一直觉得,周忆晨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没想到他会为了你做这么多。可是你有那么大魅力吗?小丫头。” 孙曼语说得有些无奈也有些随意,“周忆晨是怕我会害你,才对我先下手的。让我老实一点,不要把矛头对向你。如果只是为他自己的事情,他才不会采用这种粗鄙的手段。你应该也知道他的,他是个极清高的人。” “若说他想利用这件事情来套路你,可能也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为了护住你,不被舆论伤害。他宁愿把矛头对向他自己,做那个风口浪尖的人。” “其实,你我之间也没多大的仇,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周忆晨为什么会喜欢你?还对你那么好,不惜付出一切。甚至不惜,放弃原则。” “你不要误会啊,我完全不喜欢他。我......可能只是不清楚,这种被人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感觉吧。” 孙曼语的话 ,解开了他们重逢后最大的矛盾。周忆晨......邵泠晚离开咖啡厅的时候觉得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一般。周忆晨为什么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 她值得吗? 周忆晨,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叫自己知道。 离开咖啡厅,邵泠晚打了一辆车回家。他们的婚礼还在筹备,但两人已经领了证,也陆续把自己的行李搬到了他们的婚房。 她回来的时候是中午,这个时候周忆晨应该不在。 但一进门却闻道了饭香,他们还没有请阿姨来,平时都是周忆晨做饭。邵泠晚走到厨房,正看见周忆晨端着菜摆放到桌子上。 “去哪了?正好回来吃饭。” “你怎么回来了?”邵泠晚看到他感到意外,去厨房洗了个手帮他一起端着盘子。 “没什么事,回家看看你,怕你又吃外卖。” 邵泠晚感到自己很幸福,被幸福包裹地太严实。小时候有爸爸无微不至的爱,长大了又嫁给了自己最喜欢的人。而这个人还对自己这般好。 她放下餐盘从背后抱住了周忆晨。 “怎么了?” 周忆晨偏头柔声问着她,她贴住周忆晨的后背,声音瓮声瓮气的,“周忆晨,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我去见了孙曼语,她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 厨房的菜基本上都端到了餐桌上,周忆晨是腾开手准备给二人盛饭。听到自己身后娇滴滴的声音,他先放下手中的活,把她抱到椅子上坐下。 “我身份证上的生日并不是我真实的出生日期。除了我妈妈外,我只告诉过一个人。” 他徐徐说着,邵泠晚没有明白他的话。 “你当时还太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不止那四年,不止珠宝街相逢时,他们其实早就认识,在很早之前。 二十年前的云城,作为边陲城市一直以来都存在着治安问题。尤其是靠近国境线的位置,时常有毒/贩流窜。就在一次警方抓捕的行动中,两名犯罪分子逃跑了。两人在逃跑过程中挟持了一个孩子,女孩才五岁,被当做人质用来要挟警方。 后来男孩的母亲,也是女孩的老师,冒死救下了那个孩子,结果丢了性命。 周忆晨早就知道了,珠宝店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女孩。起初他也怪过那个女孩,因为是她逃课才会遇到意外,而自己的母亲只是尽教师的责任去找她。 因为母亲的意外离世,他只能回到父亲家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但那份责怪随着岁月,越来越少。她当时那么小,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只是珠宝街的再遇后,他还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再度萍水相逢,却不想还会遇到那么多事情。 更不想她会遇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因为母亲的原因,和后期的生活压抑,周忆晨患上了躁郁症,需要药物的控制。邵泠晚之前的追求,对自己来说,只是压力。他不想答应这个女孩子,也不想伤害她。 却不想,在得知孙曼语成为自己的继母后会发病,而当时邵泠晚正好在场。正是她在场救了自己一命。像是混沌生命中,唯一的一道光,拉他走出了那昏暗的幽谷。 从那时起,周忆晨想要开始接触他人,开始了解除自己以外的世界。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和这个女孩。 他纠结彷徨,但是...... “得知你要相亲后,我不想再等了。”周忆晨如实说着自己的心声,“我们已经分开了那么久,我没有那个耐性再等上几年,等到自己认为的能力达到再来找你。也没有那个信心。” “爱一个人或许并不是要看自己能给什么,而是对方想要什么。” “所以我想,我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听着周忆晨娓娓道来的故事,邵泠晚的一滴清泪从眼角落下。 她想起来了,全部,自始至终…… 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们之间仿若隔了一条银河,那是漫漫长的二十年。 周忆晨,原来我们已经,那么久没见了。 “周忆晨,我爱你,自始至终。一直爱你。”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经历过怎么样的故事,只要你是你。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