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柏拉檀》作者：西门嗝屁 文案： 一个比较孤僻的学霸高中生因为缺爱而不小心喜欢上了老师的故事，但是是暗恋，老师并没有接受他，但是还是因为这个事情给当事人造成了不太好的影响，所以他们到底要怎么处理这段不合时宜的感情呢··· 内容标签： 年下 搜索关键字：主角：池檀，傅曲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人人心里都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立意：希望现在的学生们除了成绩还要顾上好的人际交往对自己的影响吧。 第一章 池檀的日记本 在池檀的心目中，他其实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是个蛮好相处的人的，但是他不爱笑。而且自从从一个二流初中考上市一中了之后就更不爱笑了……因为他们二流初中居然就他那么一个人考上…… 其实说他心里一点得意都没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在家里，家里人夸他，甚至还夸张地帮他搞了个升学宴的时候，他还是挺高兴的，也乐意配合他们皮笑肉笑一下。但是真正地来到Y中，全校也再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时，他还是会忍不住感到惶恐，感到笑不出来了。 因他本也是个不太爱和被人说话的人。好相处是一回事，爱不爱和别人相处又是另一回事，池檀对能走进他的内心的人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在走进他的内心之前毕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就算他就停在那等着了，也有很多人会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走不动了，所以池檀朋友极少，如今来到这里，好像就更难交朋友了。 于是别人都成双成对着，池檀却一个人从寝室到军训的地方，从军训的地方再到食堂，从食堂再到寝室，晚上去教学楼，然后再回寝室。他的脑子里不时会响起林宥嘉的一首歌，“我总是一个人在练习一个人～”这种不太乐观的情形其实一直围绕了他的整个高一。于是他养成了写日记的好习惯。没有人说话，他就自己和自己说话。不过自从他那个不太懂事、心直口快的同桌冒犯过他一次之后，他竟是连日记都只能晚上一个人的时候躲在被子里开着灯写了。池檀觉得自己可真可怜啊。 事情是这样的。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当提神醒脑的“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唤醒了整个校园的时候，他那还流着哈喇子的同桌悠悠转醒，抬起头在那坐着愣了足足三分钟还是意识不太清醒的样子。而此时的池檀，还算帅气的皮囊正在被窗外透出来的一缕光照着，他正在一本本子上辛勤地写着什么，由于太过专注所以对于他同桌的凝视毫无察觉，原本应该是青春偶像剧里面那种被单独提出来拍特写的唯美场面。跟他搭话的却不是隔壁班的班花，而是他那脸上睡出了几道痕的同桌。他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呀？”池檀：“……”真的不是他高冷，而是太久没跟人说过话了，一时还有些难以开口……“我在写日记……” 然后他就亲眼看着他那位还不太清醒的同桌好像突然清醒了，双目一凛，面露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不会觉得男生写日记会显得很娘吗？” 池檀登时就捏皱了自己的一本草稿本……他完全弄不懂他的狗屁逻辑，并且也觉得毫无道理可言……但是莫名就是很介意啊，所以就不再在他面前写日记了。如此，便只好自己带回寝室写了。那天，他还专门记录下了这段对话，结尾写了一句话“今天我们班最娘的男生说我娘……靠”然后是三个大大的感叹号。 真不是池檀有意诬陷他，就是觉得他同桌叶晚非的某些行为……比如用手帕擦鼻涕，天天洗；再比如书桌里总是会准备一些糖，天天吃；再比如……总之这些行为在池檀眼里看上去也很娘啊！ 哎……池檀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番还是睡不着，索性又起来把灯点了，打开日记本把最后一句话给涂了个乌漆麻黑，然后才有把日记本放在了枕头下面，闭上了眼睛。 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我们要包容所有人，不能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池檀一边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一边感慨自己真是个正直善良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就在这样一种复杂的情感中慢慢睡了过去。 池檀的高一，就几乎都是在这样一种不太平和的人际关系和孤寂的内心世界里度过的。至少是在遇到那个突然每一天都会出现在他的日记本里，甚至还会偶尔出现在梦里的人之前。 第二章 初见 其实池檀在刚进Y中的不久后就和傅曲明说过话了。不是老师和学生那种见面问好。因为说实话，傅曲明看上去就不太像个老师。平时带副眼镜，整个人不算胖也不算瘦，但是脸看上去圆圆的，简单的来说就还有点娃娃脸，不太成熟的样子……起码他和Y中其他的男老师相比较而言，就真的显得很不成熟啊，走路着急忙慌的，而且也不秃顶，也不发福。不愧是Y中老师团队里最年轻的那一只了咳咳。 人与人之间的第一次见面，都是会首先给对方判定下一个第一印象的，好像池檀偶然在杂志上看到过一个心理学名词叫做“首因效应”，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吧。那要是这么说的话，其实他俩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会太好。虽然时隔一年，傅曲明正式成为了池檀老师的时候，池檀已经有点淡忘那个乌龙事件了，相信日理万机的傅老师应该就更是记不清了，但是在后来他们漫长的纠葛中，池檀每每想起，还是会忍不住毫无道理的把那件事和“缘分”二字绑在一起。 本来就是啊。不然全校千多名新生中，入学考试凭什么傅曲明就单单把他的英语答题卡漏掉了，害他客观题拿了个非常难看的零分……好歹也是个来自二流中学的独苗苗，英语试卷答题卡上可承载着一半多的分数，没了那些分，那他在班上不得排个垫底……那可太难看了…… 池檀算不上是一个特别要强、特别在意成绩、会为了学习而逼迫自己的人，但是该是他的分，就一分都别想逃。于是他想了想，还是去了趟办公室找自己的班主任问问情况。他们的班主任是个语文老师，是高中班主任的普遍款长相，就是稍胖，光头，但是整个人面相看上去特别慈祥，嗯，如果一定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弥勒佛的样子吧。再严谨一点，弥勒佛的肚子看上去像怀胎九月，那班主任陈才和陈老师的肚子看上去也不过才三个月吧。 你知道，虽然池檀自己并不怎么跟别人说话，特别是刚开学那段时间，但是还是会听到别人议论的，毕竟教室就那么大，说话大声的男生还那么多。高一的时候，班上的男女比例还算平均，池檀偶尔还看到一些班上比较活跃的男生，会去调戏班上比较活跃的女生，唱戏一样的，双方有来有往。而在入学这个阶段学生们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呢。自然就是为了使每一位陌生的老师看上去更亲切些而给他们起一下学生们之间广为流传的小昵称咯。 他们班主任，凭借着一颗在晚自习来回走动时偶尔会显得有些反光的小光头，被亲昵地叫做“光光”。池檀内心对于这个外号其实是有些无语的，就感觉他们起得没有水平啊，和逮着一条黄毛的小狗就叫人家大黄有什么区别。但是池檀永远是个口嫌体直的人。为了让他的日记安全到就算有一天被老师捡到也看不出什么秘密的地步，池檀在日记里也叫陈才和光光，虽然池檀自己心里很清楚，这种事情发生的机率比他中彩票的几率还要低。因为他不可能去买彩票所以就是零。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同时，池檀早就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因为陈才和在跟另外一个学生说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概就是名次退步学生叫过去谈话之类的？池檀没兴趣知道，也不想冒然站在一边打扰了老班的发挥，所以他只是在办公室门口站着等。 等了没一会儿，上课铃声就响了。但是因为是晚自习，只要老班还没去巡视，其实在这里等着也不会有什么事。上课铃声响了之后那个之前在和老班讲话的学生就被老班请回班上去了。在老班喝水的时候，池檀这才踱步进去，端端正正地站在老班的面前，和他说着自己的成绩有异常。老班是个蛮好讲话的人，他一说有异常就让他自己找一找他的试卷，他便易言找了。但是，老班办公桌旁那一叠答题卡中，根本就没有他的。随着一张张答题卡从指间数过，他有些着急了，差点就汗都要下来了。毕竟，老班就在眼前看着你的一举一动的那种体验卡，池檀一点都不想要并且表示可以送给任何一个想要的人……真是无语了……再翻了一遍也还是没有找到的池檀只好对着老班说了实话：“我没有找到我的。”老班一边喝水一边说：“这样啊……那你的答题卡可能是故障答题卡吧，我记得这次，答题卡没有刷出来的好像都让老师亲手过了一遍，你去登记成绩的傅老师那问问吧，他就在隔壁办公室，你去找他，我先回班上看看了。”说完老班就先走了，留他一个人尴尬地前往隔壁办公室去找一个只知道姓氏的“傅老师”，问了一下其他老师，说是不在，也不知道去哪了。池檀也不想回班上了，便就又站在办公室外面等了起来。 正是盛夏，天气闷热得很，但是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又让他有种由衷的属于局外人的一种不舒适感，所以就算汗已经浸湿了整个后背，他也只想一个人呆在这黑暗的墙角处。 也不知等了多久，池檀的脸色以及心里都已经到达了一个焦躁的临界点，甚至想着要不干脆就不要了算了，但是脚步却还是丝毫不想移动。这时他的“救命稻草”人——他们班的历史老师出现了，是个人矮矮的，小小的，但是讲课却中气十足而且很深刻，池檀很受用的中年女人，名字叫陈思兰。可能是有往角落瞥一眼的习惯，她一出办公室就看到了其实并不起眼的池檀。然后亲切地问他来干嘛的，池檀便只好跟历史老师说明了他的来意，听闻了之后，陈思兰又很是亲切地直接把他叫进了办公室，说道：“傅老师也是历史老师，办公桌就在我前面，他去他们班上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回来，答题卡就在那旁边那个小桌子上，你要是想找也可以现在去找，回头我跟他说一声。”池檀应了一声，便自己先去找了，哪知他才刚一碰，那不见踪影的傅老师却又突然回来了，嘴里还大声对他说着：“你干什么？”好像他是个要偷答题卡去卖废纸的小毛贼一样，弄得他好不尴尬，好在陈思兰老师帮他三言两语就解释了清楚，傅老师嘴上还说着：“不可能吧，我都清过一遍了，怎么会有遗漏的？”池檀现在也不想理他，只是静静地翻着那叠看上去厚度吓人的答题卡，没想到没翻多久，就顺利的找到了他的，呼，他心里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答题卡右上角一个洋洋洒洒的“52”分，到手了。 其实池檀的心里是蛮委屈的，甚至还忍不住埋怨起这个老师来，心里不住地念道：“我靠，这老师什么素质，自己做事情马马虎虎的，让我等了那么久就算了，还事不关己的在旁边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什么啊……” 隔了很久，池檀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以什么表情面对傅曲明的了，但是他可以确定的就是：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表情，毕竟池檀可真是一个表情写在脸上的耿直男孩。但是他还是很清晰地记得傅曲明后面说的一句话，他愣了一下，然后就朝他走过来，越过他又去了那堆答题纸旁边，嘴里念叨着：“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漏掉了……”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让池檀最终没有在日记本里把傅曲明写成一个完全不负责的老师，但是我的入学考试可是差点就被这个混蛋毁了阿喂……算了算了，以和为贵，反正后面分也加回来了。池檀就这没想着，又把日记本上写出来一大段写出来泄愤的话给涂黑了。 这便是他们乌龙的一次初见。 第三章 年级前三为何选了文科 大概所有的中学都会有一个潜规则吧。就是虽说众“生”平等，却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平等。反正Y中的班级就是这样的，高二分科的时候，老师会劝那些成绩好，脑子转得过弯的人选择理科，因为如果把文科理科特长班等级分类的话，自然就是ABC的顺序。这不是毫无意义的分类，撇去不同科目的老师不说，之所以要进行这样的分类，还是为了把能力更强，教学更稳的老师都安排在了理科班做班主任还是主任课老师。然后让他们带着自己班的人冲重本什么的。 如果是成绩好的人的话，确实啊，理科生会更好上重本，也会更好找工作。池檀作为一个入学考试丢了52分还要自己去讨回来的普通新生的时候并没有被老师叫去谈话的困扰，但是整个高一一年下来，他作为一个既没有什么特别占时间，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兴趣爱好，又不善于社交的人，但是一天到晚呆在学校总要给自己找事做的吧。于是他就刷题。 他不挑，什么题都刷，而且练习册做完了还自己去书店买题集。勤能补拙，何况他本来也就不拙，所以他的成绩长期盘踞在年级前三的位置，基本就没有跌出去过。所以作为这样一个尖子生，当他在办公室里听完班主任叨叨叨了一大通之后还是坚持选择了文科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Y中作为一个中学可以决定更重视文科还是理科，却也是不能擅自帮学生下可能会影响一生的决定的。所以劝告无解之后，还是只能随他去了。陈才和本就是带文科的班，之前也大是因为学校方给的压力才跟池檀说这么多关于理科多么多么好的，但其实他心里也不服气，带了那么多年文科班，出息的也大有人在，现在的学校体制啊，说到底还是太功利了，就像改卷子的时候，即便是没有参考答案的题目也都有看到才能给分的关键词，人们其实总在引导那些小孩走他们认为正确的道路，又有几个人真正注意到了他们心里的那份等待放飞的理想呢，这对大人来说就是两个字：幼稚。 当然，这些话都只是腹稿，也将永远只是腹稿，陈才和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脱口说出的“愤青”类少年，但是现在他老了，沧桑了，热情也差不多烧没了，该说的不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要不是一定得说他便都会选择闭口不谈。上课的时候他喜欢跟学生们聊一点与课堂无关的生活琐事，但是涉及到个人价值观方面的事，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一笔就带了过去，这种东西太宏大太抽象，说不清楚，就不想说。他跟所有的学生最常说的也就那一句话：“管这世间纷扰，背你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去。”于是有一段时间他还总被调侃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代言人”。那群学生总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就笑笑不说话。 陈才和自己在心里算了一下，觉得池檀如果选了文科，那大概率应该还是会继续留在自己的班的，其实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年级前三都在自己班，那也就相当于“镇班之宝”了呀。 不过池檀的心里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对于选择文科班的理由，他只看中了一点，就是他觉得高一上课时，他显然更愿意，也更喜欢上文科班老师的课。也没有特别的原因，就觉得比较轻松，上文科班课的时候可能听老师讲讲故事，插科打诨一下就过去了，但是理科啊，引用学渣群体发出的网络名句来说就是：“只是因为上数学课时低头捡了一只笔，就再也没有听懂过。”池檀没有过这种感受，但是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感到十分好笑。他成绩好，是因为他爱刷题，总在刷题，并不是因为他很上进，喜欢逼迫自己，他时常觉得，要是有人真的天天喊他刷题，他可能就不愿做了，所以他不想进明显看上去会更紧张的理科班。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因为之前帮过他的陈思兰老师，他很喜欢她的课，有机会的话，还想上她的课，所以他从来没有动摇过想选文科的决心。 但是，天不遂人愿，上了高二，他只换了两个老师，其中一个就是陈思兰。而且，换掉陈思兰的，不是别人，就是傅曲明。 第四章 换掉的老师 那时池檀对于那次乌龙事件里让他生气的老师的样貌其实记不太清了，所以他也没有从一开始就戴了有色眼镜看傅曲明，但饶是如此，他对傅曲明第一次上他们的课时的第一印象，还是不算好。 那时候傅曲明比高一的时候要瘦一些了，这也是池檀没有马上认出他的原因之一，其实傅曲明皮相是很好看的，但是因为平日里也不打扮，只是带副眼镜整日里风风火火地忙碌着工作，连衣服也永远是那么几套，而且高一时脸还圆圆的，所以很少人夸他好看，但是他确是个有个人魅力的人，这个拆组重合的班上有不少他之前教过的学生，都很崇拜他的样子。特别是女生，说到这个，池檀就无语。 他们班现在63个人，八个男生，剩下的都是女生，池檀作为这八个男生中长得最好看的，不对，其实池檀的长相是在全校的属于拔尖那种了，但是现实生活中，自然不会像偶像剧那般夸张，就是他落座这个班时会引来尖叫的那种，但他偶尔还是会有自己被一群饿狼盯着的汗毛竖立之感。 真的不是他过份自恋，实是他作为一个长得好看又高冷的学霸，确实平时会受到一些女生明里暗里的优待。但是毕竟是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学，她们私下里不管再想些什么也不会让池檀知道了去，但是，但是傅曲明进门的时候，他却听到了女生们的尖叫欢呼声，而且平日里，甚至还能听到一些女生光明正大YY傅曲明的只言片语……怎么说呢，池檀绝不是嫉妒傅曲明拥有了那些幼稚的爱意，只是看出了女生们的饥渴罢了。文科班男生太少，但是高中生幻想早恋的荷尔蒙又太盛，于是看着一个老师，心里也会生出些不合时宜的迤逦念头……池檀不知道她们对傅曲明是否真的有超出师生情谊的感情，但是又觉得多半不可能，毕竟她们平日里对着杂志，画报，明信片上的自己的偶像，那种绝不可能成为她们男朋友的人，也是那样的一种表现。 男生之间总是会莫名而又轻易地生出一种想要一争高下的磁场。池檀并没有要争，但他确实很想看看，这个能得到少女们偶像般待遇的男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但是说实话，第一节 课他有些失望。傅曲明就是个很普通的人啊。穿得普通，谈吐普通，只是因为年轻，讲话时似乎总带了用不完的热血去维持他的抑扬顿挫，写起黑板字来就像黑板跟他有仇一般用力，甚至写完还要用力地怕几下，震下了刚刚放在黑板边缘的那半截粉笔也不捡。池檀虽然是天蝎座但好像也有点处女座的毛病，傅曲明不捡的粉笔就这样在后半节课吸引了池檀的大半注意力。一边看心里还一边想，这个人怎么这样，浪费，而且字也不好看。想是这么想，但其实池檀身为一个学霸字也算不上太好看，这也应当是他的学生时代一个唯一的败笔了，他从来没有忽视这个，因为之前陈才和也有一直跟他说他的这个缺点，但是字吧，一旦成型了是真的不太好改，池檀宁愿每天再多刷三套题也不愿意抽出时间来练练字，他觉得太枯燥了。 看着傅曲明的字，池檀突然就在心里想：就傅曲明这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医院开处方的，他依旧是一个颇受人喜欢的老师啊，所以练字哪有那么重要。嗯，没有没有。 这是他继某一天看娱乐新闻看到一个标题：“长得帅的写字都丑？”于是定睛看了一会儿之后给自己找到的第二个关于不练字的一百种理由的心理建树和心灵安慰剂。 总之池檀对傅曲明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么奇异的差。这时他还全然不知这个人以后会在他的内心里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毕竟每个人的一生，都不可能逃过“真香”定律的。 池檀第二个更换了的老师是英语老师，名字叫池静。 陈才和和陈思兰都姓陈，但是从来不会有人问他们之间有没有亲戚关系，但是池檀和池静就不一样了，毕竟“池”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稀有姓氏，所以池檀每次都要好脾气地跟他们解释一次不是。 但其实事情的真相是，他们还真猜对了，池静是他姑姑。谁能想到偌大一个Y中，刚好他俩还真能成为“同一条船上的”师生呢。 池静也挺年轻的，大概就和傅曲明看上去一般大吧。说来惭愧，虽是姑姑，池檀却连她的具体岁数都不知道，因为姑姑也很少造访他家，但是虽然讲台上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是私底下却是个特别爱欺负他的人，甚至手机里还存了不少他童年时期的黑照并以此威胁他呢。 但是按照国际惯例呢，私底下越熟的两个人到了不该讲感情的公共场合时就更应该避嫌。所以他们其实之前就讲好了，要是有人问起来，池檀就死不承认他俩有关系呗，反正总不会有人让他们来一场滴血认亲。所以池檀才会做出别人问起时就下意识翻起了白眼并连连否认的反应。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池檀也不知道池静是怎么想的，居然就在选课代表的时候之间钦点了他的名字，还在课堂上冠冕堂皇地说什么：“我看啊，既然我们那么有缘，不如池檀你来当我的课代表算了。”还笑得真诚得很像那么一回事。池檀心里就我呸了，我看你就是觉得别人家的孩子都不好骂吧……他心里暗暗叫苦，本来一点也不想管这种交作业之类的破事，这显然意味着他得对别人说上多少句本来没必要的废话啊，但是他再年级前三，毕竟也是个学生，总不好当众拂了老师的面子，便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下来。 于是高二的一切生活也在这样的背景下尘埃落定了下来。 后来池檀也发微信问过池静干嘛选他做课代表，池静只是说：“别怨我别怨我，是你妈说你好像英语成绩还差了点，以礼物为诱惑让我多提点提点你的。”于是池檀也就无话可说了……他英语成绩哪有不好……只是说不出口罢了……毕竟他是个连中国话也不想和别人多讲的人啊…… 第五章 傅老师···很好看 直到分科后的第一次考试成绩出来了，池檀才突然意识到，他仅凭着个人的喜好就贸然选择了文科似乎真的是做了个糟糕的决定。 因为分科了嘛，就不是按全年级学生排名了，而是文理科分开全年级排名。池檀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一个全年纪的全三到了全年级文科居然还跌出了前三，到了第六名的位置，他就有点无语了…… 因为这次也算一个摸底考试，而Y中的摸底考试，向来都是往死里摸，所以竟一上来就全是选的高考原题出的卷子，池檀考试的时候，心里其实也挺有底的，所以他真的万万没有想到成绩会这么不理想，可能是学霸包袱太重，他甚至觉得这几天陈才和经过他的时候都会微不可察的叹口气…… 直到卷子发下来了，他才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是理科难理科难，但是对于他这种平常潜心于埋头做题不作他想的人来说，文科显然更难。理科的题目，只要按部就班算出了答案，那就是对的，而且过程写起来也简单，只要步骤都在，分自然就拿得稳稳当当。但是文科就不一样了，大题都没有标准答案，即便你写了满满一版，最后的回应也就是答题框旁边的一笔红痕，评分根据？无解。至少在现在的他们看来，还是完全无解的，于是这才成绩一出来，不少学生都灰心丧气，怨声载道起来。 池檀没有那么多朋友可以朝着抱怨，所以只是用心地看着自己一科科发下来的卷子。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政史地3科里，池檀的历史成绩是最差的，可以说，就是历史成绩拉了他这次考试的后腿，一开始拿到的时候，他心里不仅有些生气，又有点心虚，心里想，不会是傅曲明有读心术知道了他脑子里对他的那些七上八下的偏见在整他吧……想想又觉得不至于，于是还是决定等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客客气气地去问一下傅曲明是怎么评分的。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节因为心已远去所以显得格外漫长的晚自习，池檀拿起自己的卷子就开始往办公室走。 高二和高一，显然不是同一栋教学楼，所以池檀不得不先去问问陈才和，才能知道傅曲明的办公室在哪。问出了傅曲明的办公室在陈才和办公室的楼上之后，池檀便又匆忙地朝楼上走了去，走到一半又有些犹豫，因为池檀此刻还是有些忌惮傅曲明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某些想法不喜欢自己才评的低分，所以又有点害怕他，但走三步退一步的，他终究还是到了傅曲明办公室门口，这次傅曲明倒是就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对着电脑认真地敲敲打打，像是在统计分数之类的，池檀有些尴尬地立在一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傅曲明做事又格外地认真，所以池檀立了好一会儿他都毫无察觉。办公室里有许多人进进出出的，不算安静，池檀却觉得他和傅曲明这一块，静得像是时间都已经静止了。 最后还是池静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僵局。 池静对于池檀在这儿显然也很意外，于是她就熟络地跟他打了声招呼：“你怎么在这啊。”池檀就有点别扭地回答道：“找老师有点事。”池静便也不多问了，直接越过他拿手上的卷子拍了拍傅曲明的肩，要不是池静已经有男朋友了，池檀一定会觉得他们这动作分明亲昵得有打情骂俏之嫌。 “傅老师可真是个大忙人啊，”池静一边打趣着傅曲明一边从他背后踱到了他面前，傅曲明这才抬起头来扶了扶眼镜仔细看眼前的人，看到是池静，竟是毫无嫌隙的灿烂一笑。看着他的笑，池檀的心突然就动得厉害，因为他这才发现，傅曲明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而且骨架分明，瘦了何止一点，露出的牙齿也是白净整齐的，和平时严肃的样子比起来，不知多了几分的明媚，是很好看的。 他看呆了，池静却没有什么反应，笑着开始和傅曲明讲自己此来所为何事，池檀也没怎么听进去，有些出神的仍望着傅曲明。 第六章 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等池静走的时候顺势把还在原地怔愣着的池檀往前推了一把之后，傅曲明才意识到原来还有一个人等着自己，这时他却已经收了笑，只是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无意识地摆出了一副很是无辜的姿态，等着池檀说明自己的来意，池檀被他的这一副表情萌的又有些呆了，不仅用在背后垂着的一只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才如梦初醒般结结巴巴说明了自己来是想问他一些卷子的问题的。 看着表情极不自然的池檀，傅曲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瞄了一眼他紧握在身后捏得都有些皱巴了的卷子示意他拿上来，于是池檀有些尴尬地把皱皱巴巴的卷子摊开在了傅曲明的桌子上，继续结结巴巴地说道：“就是……呃……这个大题……老师你们一般是怎么给分的啊……”听到他的问题，傅曲明又看了他几眼，这才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他是谁了似的，毕竟池檀身为年级前三，又带着这个不太常见的姓名，在年级里面也还是算小有名气的。他又推了推眼镜，仿佛推眼镜就是他要讲什么之前一个给自己思考时间的动作一样。又或许是……他的眼镜架确实太松了，只是他太忙了，没时间去换，又或许是根本就不想换……池檀有些跑偏了的想法还是又被傅曲明的话拉了回来。傅曲明说：“哦，你就是池檀是吧，我有知道你的名字蛮久了，因为我是我们年级负责统计成绩的老师。你的这个试卷啊，其实也算不上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啊……”傅曲明有些狡黠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又推了推眼睛还是决定说了出来：“我身为你的老师，自然是为了你好的，如果我接下来说的话有伤到你了，我先说声抱歉哈。我之前好像没改到过你的卷子，但是这次是我改的话……我对我的学生，可能会要求得严一些，你的字啊……还得练练，不然就这字我就先给你扣了十分卷面分啊，每题几分，你想想，还有就是，你啊，你的想法有些太天马行空了你知道吗？一般考试的话呢，写这种太不书面的语言是不讨好的，因为虽说是开放式的问题，但老师还是会有看到了才能给分的词句的……” 池檀听的很认真，却又有些放空，心里有些愤懑地想，还说我，你的字又好到了哪里去，靠，字都要给我扣十分，算你狠…… “总之呢，大概问题就是这些，现在对你们严一些呢，也是希望你们在最后的战场上能一切顺利嘛……”傅曲明又说了一些很官方的话，上课铃声一响，便有些着急的站了起来，说是自己要去走班了，有些着急地就把池檀给打发了，池檀心里真是不知道该作何想了，总之最明了的一个想法就是傅曲明这个人，静静地笑着的时候还想还蛮美好，但是一开口那语气语调却又好像流氓一样，靠，不知道那群女生什么眼神那么喜欢他……不过不是还有一句话说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池檀莫名被自己的联想雷出了一声鸡皮疙瘩。 就这么放空着思想回到了班上。坐下没多久，陈才和就来了，大致是对于这次考试对同学们说了一些不要气馁之类的鼓励话语，还说了一些自己评卷的经验，让同学们借鉴改进，他说得很来劲，激动处还有些不合年龄的慷慨激昂，但是饶是如此，池檀也没有听进去多少，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脑子里竟全是傅曲明的笑和傅曲明的话，正想得出神扭头看着窗外的时候，竟又看到了傅曲明匆匆忙忙路过的身影，他心虚似的迅速扭回了自己的头，所以书垒得高，除了后桌，也没有人注意到了他这有些异常的猛转身。靠，见鬼了！他在心里暗骂道。 因为他家不在市里，但是平日里Y中放假又都是一周一下午，回家是肯定不方便的，所以偶尔池檀有需要的时候会坐公交车去池静家。池檀决定这周放假就去池静家一趟，他倒要问一问这傅曲明到底是什么来头，说话那么狂的样子；他和池静又有什么关系，笑得那么甜的样子…… 池檀就在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中乱七八糟的过完了一周…… 第七章 傅老师母胎solo27 虽然下课铃一响池檀就火急火燎地跑出来了，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台却还是挤得再也站不下一个人。池檀有些无语，他向来是不愿意跟别人去挤的，他想着，好像也不急，于是就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人挤满了他想上的那辆公交车，又看着新的一波人又重新占满了公交站台……虽然早就有见识过这个城市的人满为患，但是每每看到这样的场面，池檀的内心还是会忍不住惊异。 他不等了，再这样等下去估计转身就可以进学校上晚自习了……毕竟也就一下午的时间，而且池静还要睡午觉，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聊天会深入到哪一步，池檀还是想用稍微宽裕些的时间跟池静打探一下傅曲明的底细……这么想着，池檀就已经走在了去往上一个公交站点的路上。这里的公交站点之间还蛮远的，也正因如此，池檀心里才会心存侥幸地想，好歹不是在学校前面了，应该人不会那么多了吧。 他想得没错，几经波折，池檀终于还是坐在了公交车上，然后在学校站点停靠时看着那些还等在学校门口的人挤满了公交车过道，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一点想露出得意的笑。但是他怕被人从座位上拽下来。所以内心其实在开爬梯的他最终还是摸了摸鼻子扭过头专注于看着窗外去了。 已经在这个城市呆了一年了，池檀却只熟悉这一条去池静家的路。所以准确地来说，他也不算在这个城市呆了一年，而只是在Y中待了一年。哎，池静家真是太远了，就在这个城市，却已经抵了他回家的一半车程了，所以他没什么事也不会想回池静家……要说有什么事，大概就是他妈爱给他捎东西吧，顺便也会给池静捎，他人在学校隔离着，自然是收不到的，他们之前又已经说好了要避嫌，所以池静当然也不会把东西带去学校给他，所以他就只好自己坐车去拿了……也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即使池静自己就有车，而且就在隔壁班上课，是和他同时上课的，他也不能直接跑去搭顺风车，哎，真是……无语……其实之前有一次他实在没忍住还在池静面前抱怨了一句，“我们学校这么偏，不是都有给老师安排员工宿舍吗？你怎么不住那呢，多方便啊。”因为池静不是那种特别一本正经的姑姑，具体表现在什么都有可能会跟他说，所以他直接地抱怨也没有关系。他们之间还是挺亲的，就不存在什么客气不客气的。 当时池静只是带着一副讳莫若深的表情看着他，突然就唱了起来：“因为爱情～”池檀吓得差点筷子掉在地上。池静笑了一阵才跟他解释道：“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我和男朋友一起房贷买的啊，我们呀，”池静眯起眼睛笑，这个时候倒还是像一个刚上高中的少女一般，虽然惹得池檀有点想起鸡皮疙瘩，“等我们把房贷都还上了就结婚，你要是没什么事，婚礼上也可以给你姑父来当伴郎啊，给你做西装哦。哎，这个房子虽然离我上班的地方远，但是离他上班的地方近啊。再说了，我住员工宿舍的话，我男朋友在那进进出出的，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合适不合适……你姑父还是很心疼我的，我们的车也一直是我开的呀……”本来只是出于抱怨的心情嘟囔了一句的池檀莫名其面又被塞了一嘴的狗粮，顿时就更想抱怨了，抖了抖肩，饭也不吃了就去看电视了，而池静整个人还沉浸在一种甜蜜的氛围里，也没管他。 想着很多平时好好呆在脑海里的角落，只是时不时会被抖出来的一些画面，半小时倒也过得快。下车的时候公交车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于是池檀很是从容的甚至是往公交车上蹦下了地面，反正这里也没有认识自己的人，池檀倒也不担心这种小动作被人发现了会笑自己幼稚。 开车的池静自然要比他快得多的到了家，开门的时候她还围着一个超人的围裙，左手一个锅铲，也不知道又在捣鼓什么黑暗料理。 池檀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放，整个人就忍不住往沙发上瘫了下去。其实要是姑姑的男朋友在家的话他还是不会那么飘的，毕竟再怎么亲，家人和外人还是会有很大不同的。池静是看着他长大的，什么样都差不多见识过了，但是她男朋友的话……池檀还是想在他面前保护好自己高冷帅气的形象。 还好每次来差不多他都不在，因为池檀也是很识相滴，是不会贸然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时间的。 就在他在沙发上“葛优躺”着的时候，池静突然就端着锅冲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还嚷嚷着：“来来来，快来尝尝我最近正在学习的新菜式：回锅肉。你姑父想吃我才给学的，倒让你先吃了。” ……池檀有些难为情地看着那已经糊在了锅上的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是很想吃，但架不住池静已经是很热情地直接放了一筷子到他嘴里，池檀表情有些僵地嚼了几下，笑容更僵地冲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马上一个转身就抽了张纸巾吐了出来，然后又抽了张纸巾出来擦舌头，余味散去才又开始说话：“姑姑啊，你看你，那时候奶奶爷爷轮番说你让你学做菜你不听，家里开饭馆的，女儿厨艺却这样，你说说这说得过去吗？”“去去去。”池静有些不耐烦地冲他翻了个大白眼：“那时候能让你姑姑下厨的男人还没出生呢！”“……那算一下，姑父岂不是比我还小？”池檀说完有点想笑，然后池静就直接扔了一个抱枕过来，怒气冲冲地去把那锅东西给倒了。“哎，我都无语了……要我说做菜也需要手气，油盐酱醋哪一步放多了哪一步放少了都不对……”池静收拾好了之后一边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点外卖一边抱怨道。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有了一点可以聊天的空间和时间。所以池檀突然就把电视关了，引得池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池檀也不说话，努努嘴让她先把外卖点了，等下有事想问她。池静于是就直接也不选了，只往平时常点的那家点了些平时爱吃的菜。然后就把手机放下了。 “怎么？” 池檀有些犹豫地先问了句：“你都不问问这次摸底我考得怎么样吗？” 池静于是问道：“怎么样？” 池檀长叹了口气：“不怎么样……”一边叹气一边还用余光瞄池静。 池静只摆出了一个摊手的动作表示了她想说的话：“So？” 池檀于是只好直接说了自己为此铺垫了这么多的话：“这次考得不好，主要是我也没想到我的历史成绩能这么差……我总觉得我们那老师对我有意见呢……我看你跟他倒是挺熟的，要不你帮我……” 还没等他说完池静就开口了：“你想多了吧，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他就是个有点皮的正义凛然男老师啊，怎么会对学生有意见，就算有，他应该也会直接跟你说，不会假公济私的。” “你和他？认识了很多年？” “因为我们从高中开始就是同学了啊。他家也是我们县那边的，那时候我们一起在县里读的高中，又刚好考上了同一所本科，经常一起坐火车回来。而且更巧的是，居然工作还能找到了同一个单位，真是太巧了，要不是他那个人……我都以为我们会是一对儿了哈哈哈。” “他那个人？？？他该不会是有什么情伤吧？”池檀显然最好奇池静有意省去了的那一句，所以用打哈哈的方式问出了引导式的问题。 池静也没多想，马上又搭了句：“屁勒，做了那么多年同学，他连情都没有哪来的情伤。他很努力的，以前读书的时候天天眼里就只看得见书，而且就连走路的时候眼里都不看人，走得贼快，特别是赶着去吃饭的时候，就和现在一样，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 太有画面感了，池檀听着池静的描述都差点笑出声来。 就这样，他们在这样简单轻松的氛围中一直聊到了外卖送来，池静跟他说：“你别想那么多，他那直肠子，才不会偷偷讨厌别人呢，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本来就不是真担心这个的池檀就笑了笑，马上应了下来。 所以一下午还真是套出了不少有用信息呢。傅曲明，男，和池静一样大，也就是比池檀大十一岁，母胎solo……哈哈哈哈，池檀在心里无情地嘲笑他，一时间忘了自己其实也一样啊。 第八章 傅老师看哪里呢··· 于是池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就莫名开始介意起关于傅曲明的很多事情来。 比如傅曲明一天要从窗口过多少回，一般什么时候会路过，还有，上课的时候会不会喊他回答问题。 傅曲明这个人真的挺奇怪的。他的以前的学生说他喜欢乱喊学生学号啊，甚至寝室上下铺之类的，让人起来回答问题。没有规律，所以很刺激。但是池檀当他学生以来，却也没见他这样喊过人，甚至在他那么多天的观察之下，觉得他还挺无聊的啊，大多数时候也就和其他的老师一样，叫那几个自己张口就叫得出名字的，总叫她们。文科班自然是女生多，所以是她们。 应该是之前就认识的学生，每次被他叫起来了之后就脸红着傻乐呵，题目也答不上来，笑得却很开心，池檀真是太无语了。其实这些题他会啊，甚至有很多他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还蛮想说出来的。但是傅曲明从来不给人主动回答问题的机会，每次都喊那几个只知道脸红的女生。池檀只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然后可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力吧，又或许是为了让他见识到自己好歹之前也一直被人叫做学霸的能力，池檀最近有每天练半小时字，也有天天刷历史题。然后他又突然发现，历史可真是和他之前刷过的其他所有科目的题都不一样。也不知道怎么说。就好像是一个人给你讲故事，他希望你记住这个故事，于是就总是用开玩笑来引起你的注意力，但是玩笑开多了，你就不知道他哪句说的是真哪句说的是假了啊···大概就是这么个感受···但其实看了答案解析又差不多都能懂，如果不纠结的话。这也是所有科目题目的共性。如果你还不懂，那一定是你哪一个知识点还没记住，而无关乎这个题目讲述者本身。 总之池檀这几天做了很多很多的历史题目，呵，大概也就一星期一本吧。毕竟像小题狂做那种，做起来也不太难。主要是，池檀心里其实有点想，到时候自己都做完了，然后再次考试进步了，然后给自己挣点面子去问傅曲明题目呢。嗯，毕竟上课都没办法被叫到回答问题，没办法交流的话，就只能课下···自己去找他了啊。 池檀平日里不爱跟别人说话，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遇上这样一个人，他路过窗口时空气中流动的风，都好像在引着他跟着他一起走，上前抓住他，和他说说话。 池檀那时候还不知道这种情感便是喜欢了，不过即便是他知道了，他也会对自己大失所望，心道：什么啊，这还什么都没发生，喜欢个屁啊，池檀你的喜欢好廉价哦。但少年的喜欢，不就是从遇见了那个自己身边从没有出现过的对待者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吗。连广告词都知道“喜欢你，没道理”啊。 哎，这恼人的春风。 Y中是每个月都要月考的，说是到了高三就是周考了。池檀向来不畏惧考试，这次便更是期待。而这次考试的结果，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虽然居然还是没进入前三，但也已经在第四名，与第三名，也不过仅仅只有一分的差距。而池檀最在意的倒也不是这个，等到历史答题卡发下来了之后，看着那实实在在，红笔红字的分数之后，池檀才真正地开心起来，于是那一节课就更是盯傅曲明盯得紧了。分明眼睛里就在说：“看看，看看，这些分数本学霸我想拿就能拿回来嘛。”结果本来还高高兴兴的他，上完这一节课之后便又不高兴了。因为傅曲明这次既没有夸进步的同学，又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看他。无语。 虽然说吧，池檀反省了一下，觉得是因为自己总挨着墙坐，平时又不说话，太没存在感了他才没看他的，但是不管怎样，他还是觉得自己少年人那份脆弱的自尊心被打击了。无语，傅曲明太讨厌了，天天眼睛都不知道盯着哪，反正就像哪里都看了，但却没有聚焦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过，呃，还是有的吧···只是不是自己···这一念头一冒出来池檀就觉得自己伤着了。他想着，这样不行啊，完全没有挣回自己所谓的面子，反而更没面子了，于是他决定在换一种方式引起傅曲明的注意··· 第九章 于是开始了很多问题的生活 说来幼稚，少年人想要引起喜欢的人的注意的话，有什么办法呢。无非是路过时拉拉那个女孩的小辫，或者躲在墙角吓她一跳，再或者是在她的文具盒里放上一只假蜘蛛。池檀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因为他甚至都不曾喜欢过女孩，但是他却许多次冷眼旁观过，在小学，在初中……他在心里道他们幼稚，都懒得再看一眼，但是当他自己有一天遇到了那个感兴趣的人的时候，他却也只能使一些幼稚的招数了。而一个学生，能对一个老师，还是同性老师使什么幼稚的招呢？ 学生和老师要产生交流，少年的筹码只有分数。既然考好了也不行，那干脆就考差一点吧。毕竟不是高考，虽说这也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一种表现，但池檀向来是不太在意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而且他也并不觉得别人会很在意他的分数是高还是低。只要保持在文科年级前十，自己的父母不会找自己麻烦，就差不多了。所以池檀作为一个学霸，在选择了文科的三个月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堕落”了，不仅成绩几乎要“泯然众人矣”，还严重偏科，他之前的竞争对手们其实都有点看不懂，连数学都动不动还满分的池檀，何至于每次历史分数都在及格的边缘挣扎。 这样了几次，班主任就先着急了，于是在12月份的一个早读，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办公室了的池檀被陈才和叫去了办公室“喝茶”。 陈才和和同学们谈话的时候，是实实在在地会泡上一壶养生提神的绿茶在一旁搁着，然后一进门就是你一杯我一杯，温度刚刚好，让学生捧着喝。真是太有仪式感了，池檀在心里想着。 “池檀啊。你选择了文科班也已经那么久了，怎么会这样啊，成绩大不如前，不知道的老师都在说是我把这么一个好苗子糟蹋了呢。” 大人和小孩说话似乎永远都是哄骗的语气，不管你多大年纪了，只要他还觉得你是个小孩，就还蛮夸张的。因为池檀虽然自己也觉得自己成绩一直不错，但也还没到被老师们围着议论的风云程度吧。但他不知道的是，高中的老师，特别是当班主任的，真的是一天24小时就有14个小时都在学校里呆着了，当然不会一直都马不停蹄地忙碌，所以当他们闲下来的时候彼此之间聊什么呢，自然是孩子，无论是亲生的，还是这群非亲生，却可能比亲生的花了更多心思在上面的小孩。这件事一直到池静跟他提起的时候他才知道，对于他的偏科问题，至少池檀的任课老师们是都听陈才和抱怨过一遍了。毕竟原先是自己班上看上去最有希望冲清华北大的苗子诶，如今却“堕落”得有一科才堪堪及格。陈才和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呃，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历史真的挺难的，主要是我实在是有很多题目感觉模棱两可，结果就选错了……”既然叫都叫到这来了，池檀也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配合演出了。 “哎呀，小伙子，不懂就要多问嘛，都说傅老师和你们这些学生处得都像朋友一样，你就多问，他肯定会尽力帮助你的啦，你要是不好意思，我也可以先帮你跟他打声招呼嘛，再这样下去不行的呀。” 池檀听到这段话心里其实有突然一亮的感觉，甚至还想差点脱口而出：“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其实他还蛮想跑傅曲明办公室问题的，但总觉得没到什么最好的时机，而且总感觉到了那个人面前自己就有点丢盔弃甲灰头土脸的，所以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可是当有人跟他提出来，而且甚至还是以推动的态度让他去坐他内心深处想做的事的时候，他便可以用“勉为其难”的态度接受了啊。少年就是少年，还是时刻想保护好自己那份莫须有的傲娇。 第十章 傅老师那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第一次去的时候，池檀多少还是用他那并不纯熟的演技表现了一下自己的扭捏。不过其实陈才和跟傅曲明在平日里不多的聊天时也已经透露过一点让他多多关照一下自己班上这位偏科生的意图了，所以对于池檀的到来他也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偶尔也会觉得是不是自己第一次说他的时候太狠了伤到了这位优等生的自尊才让他彻底放弃了历史这一科的……哎，现在的学生啊，动不动就好像自己在为别人学习似的，所以有选择喜不喜欢这位老师，然后连不连坐这门科目的权利，但其实他们赌上的都是自己的未来，真的与老师没有太大关系……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傅老师嘴上自然要顾虑着些，不能给这位本来就不那么喜欢自己的学生心里添堵了。说起不喜欢，其实傅曲明也不是那么敏感的人，但是池檀是真的很奇怪，傅曲明在他们班上课的时候，有好几次偶然瞥见了傅曲明，班上有很多人在看他，却没人有着和他一样虎视眈眈的眼神，让前几天偶然看到电视里一个班主任被学生在办公室里捅了几刀的新闻的傅曲明心里都有些发毛……这么想着，对池檀说话的语气就不由得再轻柔了几分，“先别说这些题目吧，要不你先把你所有的月考历史试卷整理一下？我们先从试卷讲起吧。” 池檀看着傅曲明那笑得有些僵的脸，心里感觉怪怪的，他不是没见过他发自内心的笑，所以看不惯他这个勉强的、虚与委蛇的笑。不想笑就不要笑啊，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这些话池檀自然还是只能憋着的，他随口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回教室去整理自己的试卷了。 已经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自然便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因为傅曲明平时也比较忙，他们一般就只能在第二节 晚自习的时候讲讲题，一礼拜下来，两人也算越来越熟，说话也就不会像第一天那般官方和客气了，偶尔也会开几句与学习无关的玩笑话，而池檀也因为在办公室里呆的时间越来越久，注意到了一些别人可能都不知道的，关于傅曲明的小事情。 比如啊，傅曲明讨厌烟味。办公室挺闭塞的，而历史老师的办公桌隔壁，就是物理老师，其中有一个物理老师特别爱抽烟，手头没事的时候一般会出去抽，但是更多时候，都是一手改着试卷或者批着作业，嘴上就已经抽过好几根烟了。碍于成年人的面子，虽然不知道其他的老师有没有像傅曲明这么介意，但傅曲明怎么说也是这办公室里年龄最小，资历最浅的一个老师，自然不好去说那位物理老师，所以有时候池檀来找他的时候，会看到傅曲明在外面站着，夜色中，他就这么靠着栏杆，看上去因为日复一日的忙碌而变得愈发清瘦。他也不玩手机，就靠在那里看着，池檀后来自己一个人站在那个地方从他的视角偷偷看过，看的是18班，是他们17班隔壁，傅曲明当班主任的那个班。池檀心里没由来的就升起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妒意。虽然他自己也有一个班主任，可能会在另外一个办公室门口这么用温柔的眼光默默注视过他们，但这根本不一样。 每次池檀在外面就遇上了傅曲明的时候，他心里就知道里面那个老师又在吞云吐雾了，但是傅曲明也不会跟他说他不愿意在里面呆着了，毕竟老师和学生，除了办公室，又还能去哪呢，所以每次，他只要一看到池檀了，便又会做手势让他跟着一起进去，然后继续讲题，只是会在烟雾偶尔飘过来的时候悄悄地用手扇一扇鼻子周围的空气，别人不能察觉，但每次就在他跟前看着他的池檀又怎会不知道，所以偶尔傅曲明还会很窘地抬头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对他比上一个“嘘，不要告诉别人了”的手势。池檀就每次都想笑，因为感觉很可爱。但还是忍住了，因为感觉很奇怪。嗯，因为他也有看过某些小说里那种关于，觉得一个男生可爱你就完了的莫名言论。 再比如，傅曲明的杯子，池檀每次看都觉得很别扭，因为那个杯子太旧了，是一个甚至都已经染上了洗不掉的黄色茶垢的玻璃杯，池檀每次看着他用那个杯子喝水都忍不住会想，傅老师很穷吗？还是说这个杯子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都这样了都不换一个吗？ 关于傅曲明那些办公室里的小细节，池檀印象最深刻的也就这两点了。 烟味是因为他也很讨厌烟味。因为他爸爸很喜欢抽烟，池檀觉得在他身边待得那些年岁里实在是已经闻恶心了烟味，所以他自己自然也不会去碰，所以在初中，在高中，偶尔他们寝室里有人吞云吐雾还问他要不要的时候，他都会拒绝，偶尔也会直接甩上门自己出去透气，然后就会听到有些人的嘲讽隔着寝室那种薄薄的门传出来，“人家学霸哪里会抽烟啊，他不要给我，下次别问他了，他是个乖小孩，不会做我们做的这些事的！”然后又会听到那个刚刚被拒绝了似乎伤了自尊的少年来上一句，“呵，真的，乖得甚至有些娘。”……这也是为什么池檀会特别在意他同桌的那句不经意的“写日记有点娘”了。“娘”这个词在那时就已经给他打下了一个让他恶心的心理烙印。难道不和男生一起去爬墙上网、抽烟喝酒，他就会去呵女生一起翻花绳吗？幼稚。 这也是后来池檀越来越不愿意打开心扉去交友了的原因之一。他觉得人与人之间，最好是都隔着些距离，靠的稍微近了一些他都会害怕。太热情了，害怕被热着；太冷淡了，害怕被冷着，忽冷忽热那种，害怕感冒。 池檀过早地作茧把自己裹住了，还在外面贴上了“莫挨老子”的标签，但其实里面也就是个脆弱的、柔软的、蜷紧了身子的蚕宝宝，肉团子。 但是好像他可以出来，抖抖身子，看看世界的时候了，从傅曲明莫名其妙的拨响了他脑内的不知道哪根弦开始。 第十一章 傅老师正经的帅起来是什么样子 时间不会因为他们那进展得很慢却好歹还是在升温的师生情谊就慢下来等待。转眼间，Y中就已经从盛夏转入了隆冬，而每年的冬天，全体学生最期待的自然就是随之而来的文化节了。 说是文化节，其实也不过就是Y中的一个用来向外界体现自己是一个德智体美劳全抓的优良学府的一面旗帜罢了。高高在上的，荫蔽的却也只有那些特长班的学生。文化班的自然还是学习为重。就看着特长班的学生参加校园歌手大赛之类的舞台表演类活动中去。而他们，也就偶尔会有几个班能为了去填满体育馆难看的空缺去观看表演，给自己忙碌的学习生活稍微降降压。不过元旦晚会他们还是都有机会看的，至少高一高二是可以看，甚至还可以参与，说是每个班最好都出一个呢，选不选得上是另外一回事，但至少要让搞活动的人有选择的余地嘛。 池檀一向是个异类，所以对这种能让全班兴奋的文娱活动，竟也是无感的，以至于整个高中只有两次观看机会的元旦晚会，他就这么轻易地放走了高一的那场，甚至还是和班主任告了病离开的，他哪有生病，主要是心病。毕竟人家一般都是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吃吃零食说说笑，孤独是一群人的狂欢，池檀不爱交朋友，自然更不爱在没有必要的时候旁观着别人的友好往来。所以说他什么都好，总之他就是不想去。不过这次池檀倒没有打什么告假的歪心思了。毕竟病假也告过了，再来就显得刻意了，而且高中三年的青春啊，也就限量版的最后一次了，走过路过还是别错过了。但说了那么多，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在之前问问题的时候，池檀偶然听说了到时候元旦晚会上老师们也会有节目，说是唱歌，虽然是很官方的那种赞颂国家，赞颂新生活的歌，但是傅曲明也会上，而且这次要表演的老师还都定了一套统一的黑西装。 傅曲明从来都是穿休闲装，流露的都是那种挺不经意，没有捯饬过的帅，池檀其实还蛮想看他正经帅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出于私心，池檀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这个消息，当然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讲话的人，但是即便他不说，这个消息还是隔天就像阵风一样传到了17班和18班每一位同学的耳朵里。 是课代表偶然听到的，于是就这么回来一说，这群女人就这样又开始疯了一般地YY。池檀无语了，真的很很很无语。哼。 不管怎样，元旦晚会就在这种人人期待的氛围中热热闹闹地开起来了。那天晚上，他们刚好是排在下面，打篮球的那块VIP座位，所以每个人都搬着自己的凳子就往体育馆那边去了。男生一般都是坐在女生的后面，而且池檀不喜欢和别人挤，所以每次排队都往最后一个站，所幸他人比较高，坐在最后面也是能清楚看到舞台的。 每年的元旦晚会都不过是一些今年流行的歌舞的重新演绎，而今年说是国学盛行，所以又加了个诗歌朗诵类的节目，不过不管是什么，池檀没有关注过流行，所以不太能随便嗨起来，于是他就在一片热闹中百无聊赖地，安静地等着老师们的那个节目上台。 终于，在晚会差不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主持人突然神神秘秘地说了一段话，然后就把幕布一拉，竟是全场的灯光一下子都黑透了，那些女生们抑制不住地发出了受到惊吓却又感觉刺激兴奋的叫声，场馆内一下子吵到不行，这种喧哗大概持续了十秒，一束聚光灯突然又照在了舞台上，同学们才纷纷安静下来，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舞台上。 只见幕布缓缓拉开，而老师们早已在一个台子上站定，男老师们穿着笔挺的西服套装，皮鞋；而女老师们则穿得比较俏皮，白衬衣加上黑色长裙，甚至有的还扎上了辫子，也是一派庄严的模样，只是是不一样的正经罢了。说起这个，其实池静作为年轻老师也是有参加这个唱歌表演的，因为男朋友有工作不方便到场，但是又腻腻歪歪地表示了不想错过她这么闪耀的时刻，所以今天白天的时候池静还以收作业为由把他喊到办公室把他手机给他了，说让他帮忙录下来，好好拍。Y中虽然平时管手机管的严，但是在这种全员娱乐的特殊时期，还是不会扫大家的兴的，所以其实今天晚上也有不少人带手机到现场，甚至中途主持人还cue过一次，说是让他们把手机闪光灯打开给唱歌的同学营造一种演唱会的感觉。池檀没有那么无聊，主持人说这个的时候他只当自己没有，这时才把手机才裤袋里掏了出来拿在了手里。 当幕布全部拉开的时候，有些发愣的学生们才又开始了新一波的，今晚最高潮的一场尖叫。台上的几乎每个老师的名字都会被喜欢他们的学生们喊着，而其中势头比较猛的，势必是那些班主任啦，自己班的自然要自己宠着，不过在这其中势头最猛的，自然就是扎根在文科而且年纪轻长相也端正的傅曲明啦，看清了他的那一刻，18班不管女生还是男生都开始给他们班主任打起call来，而17班，因为陈才和没上，那群女生便也是自发的喊起他们平时最喜欢的傅曲明的名字来。一时之间池檀的耳畔全是傅曲明的名字。而他自己在看清了傅曲明的那一刻，也是惊得坐在原地愣住了。 傅曲明摘下了平日里总带着的眼镜，脸上也没有什么眼镜印子，想来平常也应该只是工作的时候总戴吧。摘下了眼镜之后整个人的五官就显得更笔挺了，而且傅曲明近来真的是瘦的厉害，哪还有之前脸圆圆的模样。再加上脸上化了些淡妆，还吹了个刘海稍卷的发型，穿上合身的西装，整个人笔直的往那一站，腰细腿长的，竟精致得像个电影明星一样。 所以池檀竟第一次感觉到，那些粉丝见面会里花痴们疯狂地嘶吼，不像他从前想的那样，是疯魔了，是毫无道理的。只是他从没遇到过一个能让他产生那样的崇拜的人罢了。 一首歌的时间，说长不长，不对，简直是太短了，短到池檀全程只顾着抓拍傅曲明，竟完全忘了帮池静录视频的那档子事了。直到一曲终了他才有些懊丧地想起来，然后别别扭扭地问了一下旁边另一个刚刚举着手机录了视频的男生，礼貌地问他方不方便发一份给自己。不是所有人都像池檀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相处的，这个男生就很好啊，也不多问就答应了，然后他们加上了通讯软件，那男生就传给他了。 搞定了这件事之后，池檀才稍稍有些心安地开始翻看起相册里傅曲明的翻拍来。 虽然他们这次很幸运的是在篮球场中间的位置，但是在这种比较昏暗的环境中，何况池檀和傅曲明之间还是隔得蛮远的，所以要拍清楚是一件挺难的事情，几乎每一张都只拍到了傅曲明的肩到头部，但让池檀欣慰的是，不清楚的照片中，表情却都很生动。他甚至还拍下了几张傅曲明没跟上合唱，有些窘迫地偷瞄了旁边人一眼的绝版表情。就在他盯着这张照片差点笑出声来的时候，18班却又起了一阵骚动，他抬眼一看，有些疑惑地发现他们都往他这边看来，然后他的身后一阵风掠过，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已经表演完了的傅曲明又尽职尽责地从后台直奔观众席来看着他们的班级了，他心里又有些莫名的酸，不过酸之余，看着傅曲明笑得有些腼腆又假装大气，自己什么场面没经历过的别扭模样，池檀又鬼使神差地拿手机偷偷拍了他几张照片。虽然是很明显的从上往下的偷拍，但池檀还是为着那拍下了修长全身以及清晰五官的几张照片而开心了一晚上，甚至后来，在傅曲明不知情的情况下，其中有一张照片被他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第十二章 依赖 元旦晚会是文化节的最后一站，元旦节一天假后，他们就要进入紧张地备期末考阶段了，也正因为要期末考了，所以一月份没有月考。 池檀本来还有点纠结，因为他不知道这次月考要考什么样的分数出来才合适。太低了吧……怕傅曲明会觉得他孺子不可教也，放弃了他；太高了……又怕傅曲明觉得教得差不多了，那他以后便不好再总去办公室问题目了。但是既然没有月考了，他便还是可以没有顾虑的得到那每天半节或者一节晚自习的“开小灶”时间，也是他这么个“自闭”少年每天唯一与他人交流的这么一点时间了。而且慢慢的，他好像不知不觉就越来越依赖起这种有人拉着他走，去摸清那些题目的门路的感觉了，与他自己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没休没止的刷题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太封闭了，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只在他池檀一个人眼中，偶尔遇到困惑的，他也囫囵吞枣的就着答案就这么模糊地说服了自己，但是当他开始和傅曲明为了一个题目就自己的思路展开一些辩驳时他才发现，原来小学时在作文里看到过的语句“为了一个题目和同学争得面红耳赤”竟然完全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这种依赖让他元旦节的一天假也过得并不心安。原先心里毫无挂念时，每次回到家他只想好好休养生息，最好一天都睡过去，再也不想看到题目，甚至都不想嗅到书本的气息。毕竟这些他在学校里都嗅够了，要是就回家一天也还得面对着他们的话，那他回家干嘛呢，何不直接在学校呆着。从前家是他一个充电站一般的地方，让他安心。但是这次回家，一到了晚上，他心里就颇不宁静，之前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和傅曲明说上一段时间的话，所以……他觉得自己只是不习惯了。即使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傅曲明的联络方式，他还是忍不住开始翻起自己的通讯软件中的好友列表起来。 加了好友的人很多，能聊的却没有。大部分都是从小学初中写同学录后人家加上来的。其实因为池檀成绩好，长得也比较帅，还是有蛮多女生都怀抱着一颗刚刚萌动的春心尝试着小心翼翼地接近过他的，甚至还有些大胆地直接拿土味情话撩过他。但是池檀就总装听不懂，他生来有一个天赋就是几句把天聊死。 比如之前有个女生没事找事找他聊天，是这样说的： “你在干嘛呀？” “没干嘛。” “那你猜猜我在干嘛呀？” “？” “诶呀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在和喜欢的人聊天啊。”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然后那女生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事后池檀每次想起也只会觉得有点好笑，其实他又哪里是不懂，他的成绩也不都依赖于他的勤奋啊，不可能连这点情感都看不清吧，但是他那时，是真没对任何一个人动过什么迤逦的感情，而且甚至所有人在他面前就只有两类，不是男女，而是说过话的，没说过话的。 真是冷漠到了极致。 但是原先一直那么冷漠的他竟然突然就萌生了想获取一个人的联系方式的想法了。 要想知道傅曲明的通讯账号自然也不是毫无办法。池檀手指划到了姑姑-池静那一栏的时候就顿住了，他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问……自己试卷、习题册都不曾带回来过一张，总不至于还以问题为借口吧，难道在网上现找吗？但是这样也不好吧，毕竟这也是傅曲明为数不多的假期啊，哎，就算池檀不休息，傅曲明也要休息啊，他又不要期末考。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最终池檀也没有问出来，只是第二天比往常更早的就搭上了回学校的班车。 第十三章 一杯子，一辈子 按例来说，每次放假后，进学校之前，池檀都是要先去逛一逛超市的。买点自己需要的生活用品，想吃的零食。 虽然这次回学校的心情比较迫切，但也并非一回学校就能见到傅曲明啊，所以说，其实他这次能在外面逛的时间反而多了一些。所以他决定逛完超市之后再去书店买几本习题集，特别是历史的，这一个月多都有在傅曲明那问题，也差不多要问完了。虽然傅曲明其实好像不太赞同他这种刷题方法，但听了他说他从小到大都爱这么学习，这就是最适合他的学习方法了之后也就不太提这一茬了。 在超市里买零食的时候，池檀突然看到旁边的牛奶在搞活动，买一箱牛奶送一个玻璃杯。那个玻璃杯倒是和傅曲明那个很像。反正玻璃杯不都那个那个样吗，也不能怪池檀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就想起他来了吧…… 池檀已经在心里默默嫌弃傅曲明那个都已经用黄了的老玻璃杯很久了，所以当下就起了想帮傅曲明重新买一个杯子的心思了，可是又觉得赠品未免太过随便，所以又兜兜转转到了家居餐具区。一时间琳琅满目，眼前都是各式各样的杯子，他这才惶惶然地准备收回之前所说那个“玻璃杯不都那个样吗？”的想法。 玻璃杯也有圆口的、方口的、高的、矮的、磨砂的、光滑的……池檀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花了…… 世人可真是精致，喝个水都那么多追求。 在这许许多多的玻璃杯之中，突然一行字跃入了池檀的眼帘。 “一杯子，一辈子”。 原来是一双包装精美的情侣杯。表面上看那个杯子平平无奇，和其他玻璃杯并无差别，但那背后的说明上写着这玻璃杯的底下有一层隔膜，而且并不明显。如果你想，可以悄悄地在里面塞一张小纸条。然后再把底盘装上，要不是看过说明书的人的话一般是不会想到去拆一个玻璃杯的底盘的。但是，在它破碎的时候，如果你们是因为吵架而把它摔了的话，这张不知道隐藏了多久的小纸条就可能成为挽回你们感情的利器！你，值得拥有！当然，如果是尺寸比较小的戒指其实也可以放得下的哟～ 池檀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别开生面、罗里吧嗦的说明书。一个杯子，至于给它加那么多戏吗？！ 虽然他心里这么说，却也有另一个声音不知怎么就成功地鼓动他把这个只因一处设计就要比平常的玻璃杯价格高出了好几倍的玻璃杯也放进了购物车里，还是走出去一段后又倒回来拿的。一边拿还一边在心里自言自语道：这可不是我心眼多，你看嘛，放眼望去，也就这个和傅曲明的杯子最像了，是的吧，就这个最像……为了巩固他心里的这个念头他竟是闭上眼睛就慌忙推着购物车退出了这块区域，推出去之后还心有余悸地摸了摸他的心口。要是有那个不知道情况的管理人员此刻在监控器面前看到这一幕说不定还会以为这客人不小心碰坏了什么东西才如此慌张呢。 等提了购物袋去书城的路上，池檀不由得又苦恼了起来……真是我靠了……无语无语无语……我买这玩意儿干嘛……不仅得想个合适的理由送……莫名其妙脑子里还全是该在小纸条上写什么的想法……直到池檀有些心不在焉地逛完了书城回到了学校之后他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他还是跟着零食一起，把那两个杯子塞进了自己的柜子深处，他想着，在没想好怎么处理之前，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少年就这么把自己朦胧中感受到了的一点爱恋的苗子先慌里慌张地藏了起来。他没有喜欢过人，不知道这就是已经喜欢上一个人的意思了，只觉得这阵子心总有些惶惶然的。准确的来说，是在想起那个人的时候。 第十四章 突发事件 回学校的第一天晚上，池檀没能如愿见到傅曲明。 据说是隔壁学校出事了。有一个男生，失恋加学习压力过大，失恋这一茬是学生之间传的，而学校则对外都只说是学习压力过大，反正就是一时想不开，开了窗户就跳了下去。所幸楼层不算高，跳下去没出什么大问题，但还是骨折了，得躺上几个月。然后他的家长就往学校去闹啊，说是学校该负全责。这一闹大，就从学生和老师的矛盾上升到了学校和家长的矛盾，顿时就让所有的学校都又人心惶惶起来。所以第一节 晚自习上课没多久，陈才和就从办公室来到了班上，意味深长又小心翼翼地跟他们提起这件事，然后再就这件事给他们上教育课。反正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莫生气，气坏身子没人替，莫犯傻，你的身子不是沙，这一飘下去，你以为多唯美呢，不过会散架倒是真的……”，还有“你的身体是父母给的，要放弃的话也不该是为了别人！”之类的话，池檀听了一会儿就有点恍惚了，不自觉的不时瞄一瞄窗口，心里想道：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韩寒早就说过：道理都懂，可依旧过不好这人生，谁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可是老师的职责，不就是把这些学生可能嗤之以鼻的道理一遍一遍的教给他们吗，如果你是从心底真正尊敬他的，自然就会把他的话铭刻于心，老师也不要求这种人多，但哪怕只有一个，也是他们的价值体现啊。 陈才和作为一个语文老师，聊起天来却也能从原始森林谈到人类进化，总之还是挺能说的，不时还会文绉绉的来几句诗词，于是就这么从第一节 晚自习直接侃到了第二节晚自习上课，还说上了十几分钟，才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回办公室喝茶去了。主要是口渴了，不然可能还能再讲一节课。 对于班主任在晚自习时间来讲事情，大部分学生是很喜欢的，因为班主任的脸还是比书本好看多了，而且说话也挺段子手的，只是池檀一直没get到笑点罢了。毕竟池檀这个人，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笑点。虽然他没觉得多好笑，但是在池檀心里也是喜欢听陈才和谈天说地的，毕竟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放空自己，放松一下眼睛的时间。 可能是因为不那么喜欢刷手机，池檀的视力一直都不错，尽管他整天像个书呆子，但还是没戴过眼镜。但有段时间，因为晚上在寝室有时候也会蒙着被子开灯做题，池檀有一天早上醒来突然就觉得自己看不清东西了，原处的东西都像加了模糊特效，他心想坏了，当天就请假去了外面最近的一家眼镜店检查视力。好在人家帮他看了一番说他现在还是假性近视，还没到配眼镜的地步，还会恢复，只要去买瓶缓解眼部疲劳的药水就行了。 可能是看池檀的样子就不像是正经学霸吧，那老板还劝他说：“年轻人啊，不要总蒙在被子里玩手机啦，你知不知道近视是会遗传的，为你们的后代想想！”被误判的池檀瞪了他一眼，又因为眼前还是糊，眼里没有多少焦距，瞪起来就像是一个人使劲想要凝神可是做不到的样子……打个好懂的比方就是好像你爷爷把手机放在腿上瞪着屏幕的样子，那个地铁爷爷表情包啊。还不懂就没救了，别说你是00后，哼。 总之那是毫无杀伤力的一瞪，那老板只用略显笑意的语气喊他快去隔壁药店买眼药水吧。池檀无语了，只能出门左转。 后来池檀就养成了一种习惯，就是刷会儿题，他就抬头认真地看一下教室黑板上的那个钟，直到看到的指针不会晃成两三根的时候，他才又继续看习题。哎，三个晚自习，外面也黑漆漆的看不见一抹绿色，如果一直看书的话确实好容易迷了眼。 后来池檀又忍不住想，不知道傅曲明的近视是多少度，到了什么程度，如果把他眼镜摘了，自己站在他面前，多近的距离他才能看得清呢？在外面街上他会不会容易认错人呢？现在在街上遇见的话，傅曲明又会不会跟他打招呼呢？ 虽然他们还没在街上遇到过。 害，真是想多了……池檀拿着笔敲了一下额头，做了一道题之后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说，傅曲明的近视，是读书的时候有的还是工作的时候有的呢？像这样天天坐在电脑前办公，近视也会加重的吧，毕竟电脑屏幕有辐射啊。嘶……好像杂志上说仙人球吸收辐射，自己要不要…… 后来他还真给傅曲明买了。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总之今天晚上班主任占了他们两节课的时间，等他第二节 课下课像去找傅曲明的时候，他又不在办公室。池檀今天晚上没有如愿见到傅曲明，甚至因为这星期不坐窗边了，连傅曲明匆匆路过的残影也没有看到。 不过他倒是听到了傅曲明在隔壁班的讲话，因为傅曲明毕竟年轻，也算是段子手类的亲切老师，所以即便是说这么一个显得有点沉重的主题还是惹得隔壁班一片欢声笑语，也正因为这个池檀才突然察觉到傅曲明现在就在一墙之隔的隔壁站着呢。 听着隔壁的嬉闹，池檀莫名觉得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哼，无语。 第十五章 人为什么非要合群 毕竟也算是一件影响到了Z市教育界声誉的大事了，自然不是老班说一番话就带过了的。Y中作为Z市的重点高中，自然要做好榜样，隔天就从特意从Z市请了几个有名的心理学专家来给大家做心理健康有关讲座。心理学专家将携带自己的实习生助理亲临每一个班上去给学生们进行表面上心理讲座实际上还有暗戳戳的心理评估的一堂课。 学校和学生之间永远这样，彼此以为对方不知道的事，其实都明镜似的，你照我我照你。 还挺快，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就轮到池檀他们班了。大部分学生都三分敬重，三分兴奋，三分期待，一分怀疑的眼睛发亮着迎接专家的到来，池檀又不一样了，他大部分时候就像一个披着少年皮囊的老头儿，看什么都淡淡的，即使也没有经历过。不过一节课过去之后，他可就不是淡淡的了。老头儿也会有生气的时候啊，比如：有人恶意嘲笑他是一个孤零零的怪老头的时候？ 这个比喻可以说是十分恰当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虽然专家一进门，就笑嘻嘻地跟他们讲了让他们不要紧张，这一堂课只是为了跟他们玩些游戏，放松一下大家的心情而存在的，大家都开开心心地跟着一起玩就行了。可是第一个游戏，他们就让池檀不开心了。 专家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可是第一个游戏，就让他们贴张纸在背后，喊同班同学给自己写评价是几个意思？池檀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没做过这么丢脸的事情。 其他同学都热热闹闹地动了起来，只有池檀一时木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找谁写去，感觉一个都不熟。 一群动的人之中，一个不动的自然就最为显眼。实习助理很快就注意到了池檀，竟马上就主动上了前来跟他搭话。 “这位同学怎么不去找其他同学啊，是没有听清楚游戏规则吗？” 池檀抬头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实习助理一眼，心道：你要我怎么回答，说我从没把他们当同学吗？还是直接承认我就是不合群啊。好烦啊你们。 他以为他这一眼是这个意思，但落在了心理学专业实习助理的眼中，不过也就是一个不合群的孤僻小孩用受伤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助理有些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竟爽朗地大声说了句：“啊哈哈，男孩子嘛，不要这样呆在角落，主动才会有故事。”一时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一向对什么事都淡淡的池檀在这样的注视下突然就涨红了脸。他心里有些气急败坏的觉得丢脸。所以他和助理的这一段距离范围内的气氛就更僵了，一时谁也没有动，最后还是上次元旦晚会给池檀发了视频的那个男孩子解了池檀的围。 “我刚刚帮同桌写完了，就过来找你了。”那人拍了拍他的肩，往他背后一站，却发现池檀连纸都还没粘上去。“害，你一个大男人，做事怎么磨磨唧唧的，纸给我。”然后就从池檀手里拿走了纸，自顾自地在他背后写了起来，而这一系列动作之中，助理也早就有些仓皇地回到了教室前面去。虽然只觉得池檀比起他来就是个小孩，但谁不知道小孩仇视一个人的目光才是最让成年人胆寒的。因为太炽热太直白了。 见他走了，“视频男孩”也是写完了就往他桌子上一拍，自己走了。池檀往上面貌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只见上面写了五个大字：“别人家的孩子”。池檀有些无语，不过自然不是因为看不出这是赞美他优秀的意思，只是真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池檀本来以为自己和“视频男孩”的缘分也就缘尽于此了，没想到中午吃完饭之后，居然又在回教室的路上偶遇了“视频男孩”。对方还挺高兴的直接往后面跑上前来撞了一个他的肩，一个很man的打招呼的方式，只是池檀从没和别人这样过，所以看过去的时候有点翻白眼的迹象，但是看到是他又翻了回来，有些不自在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他对于今天上午所发生的事情道了谢，而对方则大气得多的连连摆手跟他说不用谢，愣了一下还问他等下要不要一起吃薯片，池檀又连连摆手说不用了，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笑意，就是这样……跟别人说话，礼貌的话最好还是带着笑，但大部分时候池檀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笑，这也是他不愿意和别人说话的最大原因之一…… 被他拒绝之后对方也不说话了。他们就这么默默地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过了一会儿，“视频男孩”又开口道：“你喜欢打羽毛球吗？”虽然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出一句这样的话，池檀还是礼貌地回应道：“我不太会打呢。”其实他会，就是不想。没想到“视频男孩”还是热情地说道：“没关系啊，我可以教你。”池檀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有点难为情地看着他。见他表情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视频男孩”误认为他是还在因为上午的事情烦恼，又有点自己会不会管的太宽打扰到了他的无措，于是有些没头没脑地又接了一句：“呃，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今天上午……其实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也挺愿意和你交朋友的，这样以后别人就不会说你……” 还没等他说完，池檀突然就冷冷地打断了他，道：“为什么大家总觉得做人就必须得合群，必须得交朋友呢？”说完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可一时又不知道还能开口挽回什么，于是有些气恼地走快了些。“视频男孩”被他那句质问吓得愣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追上他，说道：“其实我也没觉得一定要交朋友，你这样也挺酷的啊哈哈，看来是我有点唐突了，不好意思啊哈哈，这个，给你赔不是了。”说着就把原来自己拿着的那包薯片一把塞到了池檀手上然后就逃也似地走远了。这次又轮到池檀愣住了。 可恶，这种自以为是的善意。 让池檀想哭。 可池檀不允许自己和眼泪二字挂上钩，所以才觉得可恶。我好不容易打上的铁门，谁让你敲了。 第十六章 泯然大人矣 池檀脑子乱了一下午，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这份善意回赠回去。毕竟再怎么说，那人也帮过自己两次。如果直接把薯片还回去的话，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吧。所以他还是觉得自己去趟学校超市，买点别的零食回赠给他。 零食买回来了之后，他又不好意思当面给他，所以就决定写一张感谢的便条贴在上面，这样就什么话都不用当面说了。但是直到提笔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也同学了几个月了，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如果当着班上人的面去翻他的书的话，就有点太明显了，池檀想了想，还是直接下笔了。 同学，抱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呃……我今天上午说话好像有点太过分了，但是那就是我本来的样子，感觉像只刺猬，所以实在不太适合交朋友，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善意，谢谢你的薯片，礼尚往来。 然后就连带着零食和便条一起路过的时候塞进了“视频男孩”的桌肚里。还好“视频男孩”的桌肚里还算干净，宽敞，所以放进去也没用什么力气，没弄出什么声响，所以池檀路过之后还有些臭屁地装作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虽然这个时候班上也没什么人，而且都有自己受伤的事在忙，其实没有人在看他啦。 做完了这一些，池檀就心安理得地往自己座位上一坐，又开始刷题了。 没想到“视频男孩”看到那些零食之后反应会那么大，他直接走了过来，像上午一样，脸上扬着笑跟池檀打了招呼：“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许有。”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晚自习上课了，所以班上的学生都差不多到齐了，许有嗓门也大，所以有引得一些人侧过头来看他们，池檀只感觉自己脸又红了，拿书挡了一下脸，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他一句：“呵呵，你好，池檀。”然后就用书把脸挡死了，不看他了。心里想着这许有真是太人如其名了，性子完全和名字一样啊，太简单直接草率了吧，哎烦烦烦。 许有确实就和他所想的那样，是个简单直接的小伙子，所以也没多想，开开心心地打完招呼之后就回自己座位上了，并从此就默认了自己是池檀的小伙伴了。不过因为他的个性的问题，为人不仅简单直率还热情，能帮的都会帮助别人，所以人缘非常不错，和池檀完全是不一样的人，所以虽然是池檀的朋友，也还没到那种做什么都会拉着池檀一起的地步，只是有时候还会好心地问问池檀需不需要自己帮忙，需不需要自己陪，时间久了，虽然池檀嘴上没承认，但心里还是默认了许有是他来到Y中之后交到的第一个还不错的朋友了，毕竟这个人也不讨厌，也没有过多的侵入到，干涉到他的生活，就还挺合适的。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让我们把时间再拉回今晚吧。 有些害臊的池檀在今天遭遇了“被同学目光洗礼两次”的无妄之灾了之后心情十分复杂，并决定那么过分肯定要写进日记里。但是在此之前……还是安心地刷一下新买的习题集吧，毕竟今天晚上他还想到傅曲明那里去问题呢。想到傅曲明，他的心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这才放下挡脸的书，复又拿起笔来。 在刷题的时候池檀一向都是十分专注的，所以第一节 晚自习很快就过去了，池檀默默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桌面，就心里兴冲冲表面稳如钟的拿起习题集往办公室去了。 这次没有不走运地错过，傅曲明就在他的办公桌前面，像往常一样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着。池檀有些尴尬地在他前面轻咳了一声，傅曲明就抬头看他。现在他俩已经不太说什么客气的话了，一般都是要是傅曲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他就直接把要讲的题目放在桌子上面给傅曲明看，要是一开始没注意到他，他就想办法，比如轻咳，引起傅曲明的注意了之后再把题目放到傅曲明的眼前。也就是说，除了讲题，其实他俩是没什么交流的，但是显然今天池檀有心事，所以听得没有往常那么专心，傅曲明很快就注意到了，所以就直接用笔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又有点生气地皱着眉对他说：“在想什么呢！啊？” 池檀有些尴尬，但是其实从刚刚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起，他就有点想问傅曲明一个和学习无关的问题，很想问，又不知道该不该，这问题在傅曲明眼里会不会太过幼稚，就因为想这个，所以才出了神，现在傅曲明直接问他了，他就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咬咬牙便开口道：“老师，抱歉，刚刚有点走神，就今天，学校不是请了专家来看我们……结果那个助理说我不合群，搞得我还挺尴尬的，呃……”“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尴尬的。”傅曲明还是皱着眉看他道。 池檀没想到傅曲明说起这种话来和那些大人一模一样，一副事不关己又很轻视他们幼稚的想法的模样，所以他一时有些哽住了，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兜了一圈之后还是没忍住轻声问了出来：“老师也觉得一定要合群吗？”傅曲明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憋了一会儿也就蹦出来一个字：“嗯。”池檀就梗得更厉害了。看他那样，傅曲明竟好像也有些烦躁了起来，直接冲他挥了挥手，道：“去去去，小孩儿，没心情就先撤，我这还一堆事，等你平复好了心情之后再来找我如何？”池檀就有些生气了，什么话也没说，收好书就走了。 然后就直到期末考试完也没再去办公室一次。 第十七章 希望两位早日和好吧就 一个平时总在你眼前晃的人突然就不来了，是一件会让所有人都不习惯的事情。即便傅曲明是个服务的学生总以千计数的老师。所谓27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池檀在每天晚自习第一节 课下课后来向他请教问题，竟然也成了他的一个小习惯。而且总觉得上次说错了什么话伤到这小孩儿了，以至于后来上课的时候，池檀连恶狠狠地盯他的眼神也撤回了，整天就有些恹恹地把自己搭在桌子上，好像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是那样，搞得傅曲明心里也有些郁闷起来。 毕竟傅曲明还年轻嘛，虽然也有点被没完没了的工作，总是搞事的学生耗光了一部分热情，但心中最忠实的信仰还是要以一个非常正面的形象引领一代代青年人走向他们自己的光辉理想的！但是上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心里觉得自己跟池檀之间已经很熟了？所以有些忘了形？不小心把那个离了讲台也不太爱说话的本性给放出来了？ 哎，其实关于那个问题，他有很多话可以说的。因为他自己的学生时代，也算不上是一个合群的人。但上次……是自己太没有耐心了。其实自以为很熟，又能有多熟呢。细想起来，自己和池檀之间说过的话，也都仅限于学术交流罢了，其他的关于池檀的事情他还不是一概不知？而且上次还这么敷衍的让池檀走，是挺伤人的，何况本来老师就除了教给学生知识还有引导学生心理健康的职责的，他越想越有些内疚，甚至有时候会在心里骂自己真不是个好老师，甚至有点违背初心了。 但是说什么都好，池檀后来就不来他的办公桌前面等他了。说起等他，池檀真是个挺有礼貌的孩子，有几次，因为他工作得太专心了，就没注意到他，他也不说话，就悄悄地站在一旁等着，后来还是傅曲明不好意思了，才跟他说你下次可以直接提醒我，其实这些工作也没那么急，可以放一下的。这才让池檀养成了轻咳示意的习惯。以至于后来有几次有人悄悄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他就以为是池檀，错愕地抬头看看之后却又会发现不是，就很尴尬。过了一礼拜他才隐隐意识到，是真伤着人孩子了，这下就算你每天特地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后就不看电脑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喝一杯水也等不到那个人进办公室的身影了。 正在等着打印期末试卷的傅老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还是忍不住想着：好歹也给那小子开了一个多月的小灶吧。不知道那小子学得怎么样，这次会不会考得很好。害，算了不想了，还是专心打印试卷吧…… 而另一边的池檀，其实也完全没有他表面上那么浑不在意。那么久没去请教傅曲明题目了，他心里也总是有些怪怪的空旷，但是只要想起傅曲明那天晚上对他说的那几句话，又每次都能化为一盆冷水把他的热情全部就熄灭了。哎，无语。 这种矛盾的情绪并不会时刻都占据他的生活，但在见到傅曲明的那一刻，就会如潮水般袭来，而表现得最明显的，自然就是必然能够见到傅曲明的每周傅曲明的课了。 为了尽量隐瞒好自己心底升腾的情绪，池檀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量避免去看傅曲明。有时候他会在傅曲明讲课的时候用书挡着刷题，可能是历史题也可能是别的科目的题，但是后来发现傅曲明那铿锵有力的声音总是能穿透他的一切防备扰乱他的思路了之后就放弃了这一做法，干脆就认认真真的看着书，边听课边在书上写写画画了起来。傅曲明一开始其实并没有管他，也不知道是真的从来不看他还是怎么的，总之不管他出神得再明显也没有说过他。 直到有一次，平时总不点他回答问题的傅曲明那次居然还真就点了他，而池檀因为之前一直就没抬头看PPT，竟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所以站起来的时候有点惶然无措，一抬眼就看到了傅曲明皱着眉头，看上去略带怒意的审视着他的样子。 然后两个人就相对无言。最后傅曲明只好给他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下次上课专心点呀”便做了罢。 本来傅曲明抓到上课走神的学生都是会发脾气的，至少语气不会像现在一样窝囊，但当他有点生气的眸子遇到了池檀那双清亮而茫然的目光时，他的心里又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之前那种内疚感倒又翻了上来，于是他只好在心里念念叨叨着：“他就是个孩子啊。”就把这个课上小插曲一语带过了。 而池檀却并不知道他还经历了那么漫长的心路历程，只是一时之间更难过了，莫名其妙，自己还没理清楚自己的委屈反倒又突然不小心惹得对方不高兴了，师生情的小船照样随时说翻就翻，好烦。他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会对傅曲明对自己的看法那么介意起来，所以愈加烦躁。 第十八章 论Y中的一些“潜规则” 这样别别扭扭的日子其实也没有多久，就半个多月吧，他们就迎来期末考试了，而且在此之前的一周时间里，他俩都因为准备考试的原因还挺忙的，所以关于两人心里的那点酸也就渐渐被时间推远了。后来让他们重新又开始讲上话了的媒介还得多亏了之前池檀闲着没事买的那个杯子。 事情是这样的：不好睡其他的高中是不是这样，反正Y中的期末考试都是安排在大年三十前六天，也就是说考完便还有三天就过年了，所以自然是可以直接放寒假了，当然高三更紧，那基本就是要二十九才能发寒假了。 因为从市到县的班车晚上也有，所以池檀当天考完就可以拉着行李箱回家了。因为之前有过每次回家都发现自己有很多东西忘带了的惨痛经验，所以后来池檀养成了一种前一天就收拾东西的习惯。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那么多东西要收。像他们寝室其他几个男生，就都还挺粗旷的，基本上总是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走，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懒，毕竟说起来还真挺巧，他们几个人都是市里的，就池檀一个人是从一个他们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县里来的，所以说起共同语言来，自然是他们之间会比较多，而且经常在周末一起约玩，半夜爬墙出去上网这种事情也是真的有的，但因为池檀话本来就不多，又是个学霸，所以他们也是养成了不带池檀一起玩的习惯了，只要池檀不告发他们做过的一些违纪的事情就好了。池檀当然是没这个闲心，这也是他从小到大都拒绝做班干部的原因之一。真的烦，自己的破事还一堆呢哪来的时间管别人。他有时候真的很看不懂那种管起别人的事来干劲十足的人。总而言之，因为这样，他们之间的日子还是很相安无事的，只是有时候池檀总会被寝室里一些人的亲人吓到。 前面也说了，那些室友们，来的时候不喜欢带东西，走的时候也不喜欢带东西，但是在Y中这种封闭式的教学环境下，如果有那种在校超里买不到的生活必需品了怎么办呢？那自然是打电话喊人买啦。 在这里池檀要先为Y中校超说句公道话才。其实校超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生活必需品种类还是都有滴，但是之前校超有整改过一次，这就又涉及到另外一个故事了。 Y中的大部分学生都是市里人。但这可不像幼儿园或者是小学，哪里近就在哪里上学。Y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学府，所以对外的招生口号一直都是“要把所有真正挤破了头在学习的优秀学子都奶进大学！”的。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句话总是能像一块海绵一样，挤进所有机构的高管地带，进去的时候可以压成一张纸那么薄，但后来就在里面不断地吸水、膨胀；吸水、膨胀。 这种现象本质上真是谁也怪不着。别谈公平了，幼稚。来看看现实吧。现实就是，富人家的孩子确实没有穷人家的孩子有忧患意识，确实更受娇惯，所以便确实更爱玩，不爱学习，当然也不是所有哈，如果是那种本身就因为没受过什么教育吃过亏所以很重视孩子教育的富人，或者那种本身就受了很好的教育所以想将成功经验复制给孩子的富人来说，他们的孩子的教育自然会是毋庸置疑的真才实学，但是从大数据来看，Y中的两级富二代的比例也就一半一半吧。总之把升学名额比作坑的话，Z市总共就那么些坑，Y中总共就这么多个坑，那些不愿意把自己孩子“下放”又有钱的家长，怀抱着“宁做凤尾，不做鸡头”的思想拿点钱给孩子铺铺路怎么了。 这也不怪学校失了体统失了初心啊，要知道，升学名额可能注水，但是Y中每年的高考成绩可都是真才实学考出来的，而这些，得益于他们把整个Z市最好的教学资源都搞到了手，而要把这些最好的教学资源都搞来，留下，特别是变动机率特别大的一些高级教师们，需要什么，当然是钱啊！！！这是个循环，而且对于Y中，甚至是Z市来说，都是个良性循环，所以自然便成了一个不言而喻的“潜优良传统”。 而我们待会儿要说的事，就和Y中学生群体之间的贫富差距有着很大的关系。 因为Y中学生大部分都还挺有钱的嘛，然后学校又是封闭式管理，如此一来，他们能花钱的唯一场所就只有校超，但是校超的东西离他们的逼格有点远。所以有一段时间，学生和校超之间也达成了一种“潜协议”。就是他们要的东西就写在纸条上投入校超门口的那个意见箱，要是人数达到了多少个呢，校超就进货那个他们需要的东西，为此他们愿意花比外面高几倍的价钱买。但是校超总共也就那么点地方，进了这个货，就会替掉那个货，所以有一段时间校超的物价是翻了又翻，这样就引起了Y中里面那些家里没什么钱甚至比较穷但是成绩优异的同学的不满，所以后来他们竟然就联合起来之间一起告到了校长办公室去，校长这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种事情发生。当然其实他之前知不知道也无从查证，只是不碍着自己的事的话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互利共赢的事情自然也是不便去管的。但是既然学生都以及告到办公室来了，这事就得好好管管了，所以校长当场勃然大怒，表示要彻查校超，和校超代理人好好聊一聊。 然后后来学校就开了一场关于同学之间不得骄奢浪费互相攀比的集会，把富二代们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从那以后校超的东西就都是平价普通款了，甚至连意见箱都拆了，然后在原来挂意见箱的地方挂上了一块红底白字的醒目牌子，上面写着“只买需要的”五个大字。以至于后来有一些富二代直接气不过都不愿意去校超了。 而池檀他们寝室就有这种人。他们不去校超，又有东西要买，就用食堂旁边的公用电话打给自己的家人。谁家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啊，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池檀一直想就“一孕傻三年，一生瞎一世”这个课题进行一番深入的研究，因为就在他们寝室，一个已经很胖而且明显越来越胖，胖到全寝室的人都怕学校的薄床板会不堪重负而断裂于是一起央求他从上铺换到了下铺，这样至少摔的时候不会砸到别人身上的胖子，他妈还每次来给他送吃的都会心疼的掐掐他脸上的肉然后心疼地说“你怎么又瘦了”。只要听到，全寝的人基本就都是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状态，更有甚者只好一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不小心笑出了声还得不好意思地探出头来说瞎话道是自己放屁了。 扯远了扯远了。扯会池檀为什么会被吓到吧。其实就是因为他们家长老来，而且一般都是妈妈……男生寝室嘛，很热的天气的话，一般都是不穿上衣走来走去的，他们寝室之前甚至有裤子也脱了只穿平角裤走来走去的，后来也是被没有敲门就推门走了进来的阿姨们吓了几次才再也不敢不穿裤子了的……池檀只是高冷，但并不是一个会因为在一群男同学面前露了上半身就害臊的人，而且学校的钱大部分都搞教学资源去了，所以寝室的住宿环境……不能算很好，没有空调，甚至只有一个基本上相当于摆设的老旧风扇，这才让他一个本来也还是觉得袒胸露乳太野蛮人了的池檀脱掉了上衣的。但是后来被阿姨造访了几次之后，池檀便连上衣都不脱了，甚至能不回寝室就不回寝室。这群自己总觉得自己什么都看过了所以一点也不会害臊的阿姨们简直是太让人崩溃了……池檀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 好在这种情况在后来学校为了管一些半夜爬出去上网的学生之后花大价钱请了一批教官一样的人来对宿舍进行军事化管理之后就好多了。因为那些教官不让女性进男生宿舍了，谁妈也不好使。这样就又让寝室里那些靠妈妈过来帮他们收衣服换被子送零食的室友们的日子更难过了。 第十九章 破冰礼物 好啦，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引申出来的小插曲，让我们回到故事本身吧～ 本身就是池檀在考完试前一天晚上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意外又看到了他那时候闲得慌买来的那对情侣杯。虽然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不交好甚至已经僵化了，但池檀的心里其实还是一直想跟他说话的。吵了架的人们，就好像是两个一起爬山的人突然就一前一后了，但是既然你都已经愿意和这个人一起上山了，说明你们的关系本就不错了，至少在你的心中还是挺重要的，所以不管你是走在前面还是走在后面的那个人，其实只要对方的一句呼唤，即便是只唤了半个名字，又或者是对方只是突然停下往你的方向侧了头，再或者是你发现他的鞋带掉了或者什么之类的，只要有一个借口，你就会又有了勇气朝那人的方向大步迈进的。对于池檀来说，现在这个杯子便是他的借口，他的勇气。所以他想了又想，第二天还是把那个杯子装进了包里，带去了教室，而且在此之前，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他也终于想好了要在那暗藏玄机的杯子底下留句什么言。 傅曲明是每次考试后总的管理试卷的那位老师，所以每场考试后都会在办公室里逗留半个小时左右。池檀自己一个人悄悄走到了一个可以看得见傅曲明办公室门口的地方站着，一直看着那些老师差不多把试卷都送完了，才走过去。这个时候办公室里面就只有傅曲明一个人了。显然没料到还会有人来的傅曲明看到池檀也是有些吃惊，便略带笑意地问了他一句：“好久不见啊。你怎么来了？”其实昨天才见，昨天傅曲明替一个临时有事的监考老师去池檀考试的那个班监考了半小时，也不知道傅曲明看到自己没，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幼稚的小透明的池檀又在心里默默地长叹了一口气，但是看傅曲明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又微微松了口气。“我……呃……”池檀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想想他们俩的讲话习惯一般也是看见题目就事论事那样的，就还是先把包里的杯子拿了出来，说道：“这次考试，感觉考得好像还可以，”其实说这话时池檀是有点心虚的，本来拿不准自己这次要考多少分才好的池檀因为心里有些赌气，这次考得比起上次的分数也就才进步了十多分，其实还是考得不好，但是这个时候为了编纂一个合理的送礼理由也只能顺水推舟的这么说了。“然后前段时间因为个人原因有点……对您不恭敬的感觉，这次是专门来感谢您的，好歹您也尽心尽力给我开了一个多月的小灶呢……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看你的杯子好像挺旧了，就买了这个……”说着怕傅曲明不接，就直接放到了傅曲明的办公桌上面，然后又毕恭毕敬地退回来。 傅曲明显然也没想到他会整这么一出，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不过也就几秒钟就恢复了，毕竟也就一个杯子，所以没讲客气了，只道：“害，太客气了太客气了。”然后为了缓解这种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这个教过了很多学生的老师也从没应对过的尴尬场面，就打着哈哈随口说了句：“比起这个，你要是还不饿的话，就来帮我一起整理试卷吧啊哈哈～” 真的是随口说的，傅曲明也没想到池檀会一声不吭地真的留下来帮自己了。其实他一个人做事惯了，是很不习惯在自己工作的时候旁边有人的。而且之前有些学生要帮他，结果越帮越忙，让他大为光火，后来更是在工作时开启了“没事勿扰，有事更勿扰”的无情模式。但是让他意外的是，因为池檀做得很好，而且效率很高，平时他一个人摸摸索索要整理上半个小时，主要是数量多得让他头晕的那些卷子，他和池檀两个人只花了十分钟就搞定了，而且主要还是池檀快。果然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啧啧。哎，没办法，像傅曲明这样眼前的人永远是十六七八岁的孩子的人民教师，不管自己在教师的行列里是否还是个总被使唤的小伙子，还是会有很多个时刻不得不在学生面前服个老的。 因为比平常效率高得多的完成了工作，而且之前和池檀之间的那种小小的误会好像也解开了，心情大好的傅曲明拿出了自己那张学校充钱的饭卡大方地表示要请池檀吃饭，毕竟请学生吃饭这种事情在傅曲明哄学生的时候向来屡试不爽，也不是女生，一起吃个饭很正常啊～池檀也没有跟他假正经、假客气，面上少见的带了些笑应了下来。 第二十章 啰嗦小傅 他们来的时候不早不迟，所以食堂的人也就不多不少。不过教师窗口那一列已经没有人在排队了。于是傅曲明就略显得有些得瑟地冲池檀笑，让他跟着自己占用一次特权，然后自己点完就把饭卡给池檀了。又不是女孩子，傅曲明自然不会等池檀打好再一起去拿筷子，占座，不过他倒是连着池檀的筷子一起拿了，而也很快打好了饭的池檀也看到了这一幕，所以就站在原地等他，看着他走向座位才也走过去。 Y中一向是很提倡尊师重道的，所以打饭有教师窗口，食堂是有专门的教师用餐区。不过因为这个时候老师们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所以还是会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也坐过来，不过这几个学生里都没有和他们一个年级的，所以也都不认识傅曲明和池檀，所以他们找个位置就落座了，也没遭遇别人打招呼或者被人用审视的目光打招呼这种尴尬的事情。 坐下了之后池檀就忍不住瞥了一眼傅曲明的餐盘，几乎全是素菜。然后就忍不住开口问了句：“老师你不吃肉的吗？”傅曲明就突然显得严肃的跟他开了个蹩脚的玩笑：“虽然我不吃肉，但是我不是和尚，不要误传哦。”说完池檀没笑，自己倒是觉得好笑地笑了起来……又也许是为了掩饰尴尬吧哈哈哈。虽然池檀看着他那过于活泼的样子是近乎错愕的，但是当傅曲明开始涨红了脸不笑了，他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傅曲明以为自己遭到了笑话，一时之间不仅更窘迫，心里暗自说：哼以后再也不跟你开这种玩笑了……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然后池檀就毫无征兆地说了句：“难怪你越来越瘦。”傅曲明有些错愕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与池檀认真看着他的视线碰了个正着。少年生着好看但好像总是过于沉郁的眉眼。池檀平时不爱笑，傅曲明在课堂上抛梗，或者是在开小灶的时候抛梗给他，他都很少笑，让傅曲明一度认为池檀很讨厌他，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但是现在，池檀却是用着清凉却显得坚定的眸子，甚至可以说是显得有些温柔地笑着看着他，好像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样看了他很久了似的。傅曲明便突然才有了自信。可以用这样的表情看着他的人，怎么可能讨厌他嘛。 但他突然就更别扭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受，但是其实很多时候，人在喜欢自己的人都是远没有在讨厌自己的人面前自在的，毕竟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好像会有点害怕辜负了这份喜爱，或者是达不到对方的期待似的。呃…… 想了一下，傅曲明还是决定就上次那件事跟池檀简单地说一下自己内心真实的看法，毕竟像这么好的交心时机，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所以他开口道：“其实上次你问我那个问题……我跟你说啊，我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可不是因为你送了我杯子才突然这么说的！其实吧，我以前也不是个合群的人，我说真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的心里、眼里也只有学习，主要是也不太爱交朋友，然后就坚定地选择了学习这个有益无害的好朋友，因为目标坚定，为人简单，自然就能考上个不错的大学，然后也顺顺利利地找了份不错的工作。但是人哪，你到了一个年龄之后，其实离你也不远了，就大学，你就会发现原来那种总是有人告诉你该干什么的生活已经不在了，所以一开始会感觉很迷茫，但是慢慢地，你又会找到自己的路，但是你要知道，进入了社会的话，不管你选择了哪条路，路上都全是人的，所以我才说，站在现在的我的角度说，能合群还是要合，不然你可能会错过一些在青春岁月该有的，那种小说里的那种年少轻狂的时光。一个人的感觉和一群人的感觉毕竟还是很不一样的，如果都想体验，那就去交朋友，如果试过了觉得还是喜欢一个人，那就一个人。这都取决于你。你喜欢怎样的生活，你要过怎样的人生……但是我是真的觉得，现在的你，其实也没你自己想的，或者你听到的别人说的那些只言片语那么孤僻，只是不乱交朋友罢了，对吧，颇有我当年的风范！总之我也蛮喜欢这样的你的。哎呀这么说是不是夸自己的意图太明显了哈哈哈。不要介意不要介意。”傅曲明一边对着他打哈哈，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一边又用很正经的目光看着他，继续道：“就按着你自己的心意来吧，别委屈自己最重要。” 结果说是要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的傅曲明就这么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怕被嫌弃自己突然暴露出来的话痨属性，可是对面的人却突然激动地握了一下他的手，他便又抬头看他。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但是却很贴切。池檀现在整个人有种莫名其妙的，被点亮了的感觉。他笑着冲他大声地应了一句：“嗯！” 第二十一章 那些年，考完试之后的内心世界 跟傅曲明一起吃完饭之后，池檀整个人心情不要太好。所以最后的两个小时的英语考试他只花了四十五分钟就搞定了，没有检查，因为向来就很自信，所以池檀没有检查试卷的习惯。而事后英语考试的成绩也并没有打脸他的自信，满分。哈哈还是不显摆了，让我们继续回到当下吧。 今天下午池檀的心情很好，天气也很好。池檀坐在靠窗的位置，做完了就开始趴在桌子上看天。这也是他的一种习惯，如果坐在靠窗的位置呢，考完试之后就会完全的放空自己，甚至无聊到数云，虽然有时候会有点催眠，因为云太散了，数也数不清；有时候则太无聊了，因为遮天蔽日的天上其实就一整块云。 池檀比较喜欢没有云，天空蓝得很澄澈的时候。毕竟在城市里还能看到这样的蓝天已经很难得了，而且在池檀所剩无几的童年记忆中，对蓝天的印象好像额外深刻。主要是因为他小的时候经常在乡下老家跟着外公外婆，因为爸爸妈妈比较忙，所以只要是放假可能就给他送回去了，毕竟他那时候还小，也帮不上什么忙。然后他就隐隐约约地记得，那个时候他外公还能爬树，就是家门口那颗大枣树。外公在上面摇，外婆和小池檀就在下面捡，哦，还有人的，他记得那个时候邻居家的小孩也都会跑到他家门口来和他们一起捡，大家一起玩，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是啊，池檀这才突然想起，自己也不是一直那么孤僻的啊，以前小时候在乡下，他也是个喜欢跟着邻居家孩子四处疯玩的活泼小伙啊。害，也不知道哪一步堵死了，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人蹲在墙角，还出不去了。 那个时候小池檀经常在树下那样仰望着笑得很开心的外公，也会跟着很开心，而且还总是忍不住跟小伙伴炫耀地说道：“看，这是我外公，多厉害啊！还会爬树呢！”然后有时候还会因为不准别人家的小孩叫自己的外公“外公”而和他们争得面红耳赤。 还有，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时候外公和外婆收稻子的时候，会把他放在一堆搭起来的稻子的中间，因为怕他乱跑，经常用糖果哄他在里面睡觉。池檀小时候很皮的，哪里睡得着。所以他每次都是收了糖果就含进嘴巴里，假装已经做上了比糖果还甜的美梦了，等他们走了之后就悄悄的睁眼，像一只井底之蛙一样看着谷堆搭出来的那一个圆上方的那一小片天空，有时候会想想隔壁家的小华、小花，有时候则什么都不想，就只看着天。那个时候就觉得天空真的太温柔了，带着云朵，带着微风，一切都舒适得令人沉醉。然后就在那样甜蜜的想法中悄然入睡。要池檀说的话，那应该就是他人生中最快活的一段时光了。谁能想到一晃神的时间，当初那个还没有稻草高的小孩儿就已经快成了一个不善言辞的大人了呢。这些事想再多遍池檀还是会忍不住感慨。就是突然觉得，人们总是这样，小的时候，就总觉得等自己长大了，就会拥有更多的自由，更快乐；而当你真正意识到自由是什么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真正自由的时光早就已经溜走了，就是那些什么都不用想的童年。 时间禁不住池檀这么乱七八糟的一通想。等他再抬头看钟的时候，也就还有十五分钟就是结束考试了。于是他又在其实根本就不用打草稿但还是发了草稿纸的英语考试发的草稿纸上涂涂写写了一些自己这个半个月的寒假想要做的一些零碎的事情，再抬头的时候，就还剩一两分钟了。闲不住脑子的他不由得又想到了多半等下也还要因为整理试卷而逗留的傅曲明，心里又升起了一种想帮他的心理，但再想想又觉得，好像两个大老爷们总腻在一起有点怪怪的，而且照傅曲明这样帮了他忙就请吃饭的性格，弄得自己心里也不太好意思，还是算了吧。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池檀还是潇洒地拿着自己的卷子往包里一塞，上寝室拿东西准备回家过节了。只是在坐上了回家路上的班车，甚至路过了Y中校门的时候，他才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无形中就已经和这个城市有了更深的牵绊。但是具体是什么他也还说不清。 第二十二章 有关亲情的成长 按照惯例来说，他们每年过年都是先在外公外婆家吃完团圆饭再到爷爷奶奶家去的，其实他们的家距离都不远，只是从池檀家出发的话怎么着也会先经过外公外婆家的，而且外公外婆家也比较宽敞，而因为要拜年的亲戚朋友也大多都在老家这片，所以每年过年期间他们都大概会在这住上一个礼拜的样子。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池檀到家的第二天就自己先打包回外公外婆家了，因为爸妈说外公最近身体不太好，缺人照顾，让他没事就回来多陪陪他，不要忘记以前外公也是一直陪着他长大的。说起来，自从上了高中，池檀几乎就都是一年才见得到外公外婆两次了，分别是寒假和暑假，而且都是小住一周，所以竟莫名也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已经不复往日的那种亲密了，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与隔阂。 有关于亲情的那些成长，大概在每个人的人生轨迹中也都是大同小异的吧。 在小的时候，眼里的大人们好像都是无所不能的，在他们心情好的时候的一句央求好像就能得来你想要的一切，而小时候想要的能是什么了不起的呢。在池檀这一代人的童年，是不会有想玩电子游戏的小孩的，因为那时候还没有。所以他们想要的，可能不过也就是一只竹蜻蜓、一支风筝，或者是一包辣条、一颗糖果。然后他们会在得到了这些之后喜笑颜开，甚至是去和小伙伴们炫耀。少部分小气的小孩就真的只是去炫耀，但是大部分孩子最终都还是会一起分享着玩，分享着吃的。毕竟如果纯炫耀的话，那很大几率第二天你就再也进不了小伙伴的门了，然后照大人的话来说，你就变成了一个没人挨的臭小孩。这在小时候是一个能马上吓哭一个孩子的恐怖称谓。 然后，然后突然你长大了。你的身边开始从各种各样护着你伴着你的大人变成了不会让着你甚至还总是很容易就和你吵了起来的同龄人，你在和他们的争吵着生很多很多的气，但是也在和他们的相处中知道了很多你以前不知道的事，然后你才突然发现，哦，原来大人们说的不全是对的啊。 其实你不是一开始就否定了那些你一直很崇拜的大人的，但是逐渐，会有更多名为“老师”的更专业的大人会告诉你一些被科学证实过的道理和事实，然后你再一一对标到你曾经那些深信不疑的记忆中，然后就突然有些恼恨地在心里想：哼，现在你们还不如我懂得多了。 然后就突然不爱和自己家的大人说话了，甚至有时候会拿甚至有些轻微地看不起的眼神瞧他们，吵起架来还总喜欢用“你懂什么！”来堵住他们的嘴，当成功了之后甚至会在心里更鄙夷他们。 然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你越来越高大，而他们在你眼里却越来越瘦小，直到有一天你的身高显然超过了他们，你才突然看到了他们两鬓的一些斑白，才突然发现：呀，怎么回事，怎么他们突然就老了呢。怎么突然就从那个能给我带来一切的超人变成了这么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儿老太太了呢。 池檀对于他的外公外婆的看法也有着这样的一种心路历程，而且从上高中一年只见两次了之后，就愈发觉得每次看到他们都感觉他们又小了一圈，而现在他的心情已经从原来的对于自己成长的一丝欣喜变成了对于他们的年老的心疼和不知所措。 外公外婆老了，他们的房子，院子，甚至也好像跟着他们一起老了。小时候觉得怎么走也走不完的那个院子，现在看来也就一点点大。而且里面的植物也从原来的什么都种一点变成了现在的种一些好生长、好浇灌的蔬菜。而门口的那棵大枣树，在那年外公因为上树不小心摔伤了腿之后就被舅舅喊人来砍倒了。当时池檀还哭了好久，甚至想自己爬上去守着树不让他们砍。但是池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爬过树，也根本就爬不上去，所以他就只能抱着那个树干哭。 不过现在原来种树的门前那一块竟然种了一排的花花草草，看上去也是很好看的。 总之，这院子虽然不如以前那么生机勃勃了，却还是从来没有失去过吸引小孩子往里看一眼的清新的、温和的一种舒适感。 就和池檀和他的外公外婆的关系一样。 第二十三章 社交拖延症 外公得了老年痴呆，所以偶尔会糊涂，糊涂到认不清池檀，甚至是外婆的地步。所以外婆现在也不干太多的农活了，主要就是在自家小院里种点小菜，如果长得很好的话，偶尔会托这一片卖菜的小贩在赶集的时候一起卖掉。因为外婆做什么事情都很用心，所以种出来的蔬果也比旁人的要更甘甜，更油绿一些，所以小贩一向也很愿意在她这里以比较低的价钱收走然后再贵一点提到集市上去卖掉的。再加上子女们给的赡养费，外婆每个礼拜会把外公托付给邻居一天，趁这一天出去买一些缺了的生活必需品。用外婆的话来说，只要是外公还在，这样的日子她倒也没有觉得很累，也挺和美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着眼神有些涣散，间歇性不知道她是谁了的外公的，即便是皱纹把眼睛挤得眯成了一条缝，爱意也还是会毫不遮掩的跑出来，好像满脸的褶子也都一下子就被安静流淌的时光抚平了一般。池檀看着他们，突然脑子里就出现了一句歌词，一段旋律：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池檀没办法一直这么陪着他们，却也想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让他们二老因为自己在而开心一些，所以他经常会主动要求说想帮外婆做很多事情，但是外婆却嫌他笨手笨脚，其实池檀知道，外婆也只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因为心疼自己学习就已经就很辛苦了，所以不愿意再让自己的事也麻烦他，所以有时候甚至还会推着让他出去玩，像小的时候那样。 “在外婆这里，只要你玩得开心我也就开心了。”外婆这么对他说，就真的把他推出了门外，让他去见隔壁那两个自从上了初中就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好久都没能再见着了的小华小花。池檀觉得尴尬，站在门口了也不愿意敲门，想想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池檀的父母也差不多就要提着年货回家了，他就自己一个人在通往村里的那条路晃晃悠悠地打算磨蹭个半小时，造成了自己已经在外面玩了很久玩得很快乐了的假象，如果真能接到家里人那就更好，就可以提前回去了。 不过生活又不是写小说，哪能那么多你想遇上谁就能遇得到的时刻。所以池檀也只得是磨叽了半个小时又磨蹭着自己回去了。这半个小时里他有时候在放空，有时候又在想关于学习的一些事，当然，关于人的话……他无可避免地很多次想到了傅曲明，想到了傅曲明对他说的那些话。他记性一向很好，所以现在把那本做满了记录的习题集拿来的话，他也几乎能复述出傅曲明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当然也没人会问他，只是他自己突然生出了想要记录下来的想法。只是想了想，要好像突然被自己吓了一跳一般。 他回去没多久爸妈就回来了，也刚好快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所以池檀妈放下东西就去帮着外婆一起做晚餐了，而池檀爸则是去跟现在变得跟个小孩似的了的外公说话去了。池檀还是一个人，不知道该去哪，怪空虚的。所以他想了想，又只是回房间刷题去了……所以他这么些年来爱刷题的习惯不就是这样养成的吗！！！ 哎，不过这样也好。因为当别人都在抱怨作业多的时候，池檀就早已经意犹未尽地搞完了，也不能说剩下的日子不会很乐得清闲。 大概还是知道了池檀压根没有去邻居家找小华小花吧，为了让池檀不要一天到晚只在家里面窝着学习了，有执念的外婆竟就把邻居家也叫过来一起吃晚饭了，所以池檀还是以很尴尬的形式见到了童年时甚至可以说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两位小伙伴。 他们倒是没有池檀表现得那么手足无措，甚至比池檀看起来更像外公外婆的亲孙子孙女，但还是会在和池檀说话的时候露出那么一点怯。可能是在他们的心中池檀就是那种让人又爱又恨的别人家的小孩吧。因为优秀，长大了之后话还那么少，那么高冷，所以也不敢拿小时候发生的一些笑话去和他嘻嘻哈哈了。 少年的五年光阴足以让两个人变化得走到街上也不在认识了的程度。池檀虽然还是依稀能辨出他们的五官，却也还是对于他们的变化感到惊异。简单点说呢，就是小时候圆润的小华已经变成了一个抽条得跟竹竿一样的帅小伙，就是有点看上去太社会了，甚至还染了个今年流行的奶奶灰发色。据后来小华跟他说，为了染这个头发真是老不容易了，回来时差点被他爸妈揪下来。而小时候苗条可爱的小花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月半了……果然岁月是把那啥……池檀当天晚上照镜子的时候仔细地看了自己好多遍，然后才安心地蒙上被子，嗯，一如既往，放心了。这才睡去。 总之变化很大的两位小伙伴让池檀一时难以适从，这也是他和他们一时说不上话的原因之一。大概破冰总得在一起参与了某项活动之后，第二天是大年三十，也是人人都可以穿上新衣服去街上得瑟的一年一度的一天，这天晚上走的时候小华就邀请了池檀，说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玩，池檀一时也没答上话了，就被外婆先答应了，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害，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第二十四章 新年愿望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池檀一家是这样安排的，上午在外公外婆这吃，晚上去爷爷奶奶那吃，然后再回来休息。 因为中午大姨、小姨、舅舅一家都会回来，所以外婆从早上开始就在忙着准备食材了，池檀妈也一直在帮手。池檀则是一早就被说到做到的小华叫了起来，说是带他去玩。 池檀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主要是刚醒，还有点懵，哪里想得到他说得去玩是和一群像小华这样的显得有点点社会的青年们一起去玩，12个人，四台摩托，就小花一位女生。还好就小花一个女生，如果带了几个陌生的女生的话，池檀就更不舒服了。 反正不管池檀再怎么一脸懵，坐上小华的摩托车那么吹了五分钟的寒风，就完全清醒了，清醒得想死。一向对出去玩没什么特别的念想的池檀只觉得自己太悲催了，好好的假期不能好好呆在家，还得出来吹风，耳朵都要冻掉了。 小华告诉他，要不是今天的风有点大，有点冷，他们平常的摩托开得可比这要快多了。池檀就在心里呵呵了。 主要是他们好像也没去什么正经的地方。绕了十八弯的山路，分别从这个什么庙逛到了那个什么庵···小华又跟他解释，说是如果是夏天的话，他们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水库，但现在是冬天，他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这两个地方，就想过来为新的一年做做祈祷之类的。池檀向来是个科学至上的无神论者，所以是连寺庙都不想进，就在外面看着他们往那功德箱里投钱，然后抽签，甚至还有求姻缘的往菩提树上系小绳。在这有些漠然的冷眼旁观中，池檀也算是看出来了，他们也不一定是因为信才来做这些事情的，主要还是为了玩。他还看出来了，其中和他还有小华一辆摩托车的那个小伙子和小花之间好像有着相互暗恋的关系，总之看对方的眼神可暧昧了，大概就是那种身边的人都心照不宣了但当局的两个人对对方的看法还是在懵懵懂懂而又小心翼翼地猜测着的关系。 看起来那个男孩子应该是和小华一样大的吧，也就是说，大概比小花大上三岁。他们早就没在读书了，小花却是今年才上初中，不管怎么说，在迂腐得只知道学习的池檀的眼中，好像他们这样是不对的，多少会有点影响小花的学习，但是他也不好管闲事，所以也就是心中想想。 在所有人都半蹲在地上在一块竹签上写着新年愿望的时候，小华突然跑过来拉池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问他：“你的名字怎么写啊，我想把你也写进去，和我们所有人一起。”池檀心里一动，觉得小华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好像显得有点不靠谱，只是对于他一个终极社恐症患者而言，但人是真的特别实诚，是值得做好朋友的那种人。于是他面容柔和了一些地开口解释道：“池是池塘的池，檀是一个木加一个颤抖的颤的左边。”池檀说完了之后自己又觉得自己说得还是有点复杂，但是一时又想不出还能怎么说了，所以有点囧地看着小华，果然，小华还是一脸没明白的样子，直接就拽了他一把把他拉到了竹签前把笔递到了他的手上，池檀于是就接过来写了。没想到小华趁他在写的时候尽是去那个在佛像前端正跪着的老和尚那给他也买了一块竹签来，池檀有点尴尬，因为没被人这样照顾过，所以尴尬之余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挺开心的，于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接过了竹签，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其实看着空白竹签的将近一分钟里，池檀都没想好自己要写什么，所以最后还是打算参照小华的文案，在竹签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新的一年里，希望我的亲戚朋友都能一切顺利，越来越成功。” 池檀觉得小华真的不太聪明，你看一个亲戚朋友不就可以把一切比较在乎的人都概括了吗，哪用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写把竹签写得满满的啊。但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脑子里却忽然又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傅曲明···好像既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啊···要不要写上他呢··· 池檀想了想还是在后面加了一句话：“希望我和傅曲明老师的关系会越来越好。”然后便在那最后郑重其事地署上了自己的名字：池檀。 第二十五章 联系方式 和小华他们出去逛了一上午庙，又在外婆家吃过午饭了之后池檀便又被支使去奶奶家了。池檀一边感慨着自己而真是业务繁忙啊一边还是搭着小华的顺风摩托车去了奶奶家。虽说今晚所有人都会在奶奶家吃饭，但池檀去得早，还没到饭点，所以院里院外竟然也还是只有他和爷爷奶奶，哎，感觉在哪都没什么区别嘛。其实吧，池檀话少，所以人多人少在他这也没多大的差别，甚至人少他还自在些，但有时候还是会贪念那份热闹的，说起来可真是有点不符合年龄的伤春悲秋。池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了几圈之后又只好乖乖坐回大厅看电视了。不过他也没坐多久，池静就带着她男朋友提着大包小包地往城里回来了。 进门先问了池檀一句：“你奶奶呢？”池檀便如实回答道：“在楼上给你们收拾房间。”然后池静就上去帮忙去了，又留下池檀和她男朋友张苏叶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一部非常无聊的电视连续剧。 看着看着，池檀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就莫名其妙地在沙发上睡着了，他一个大小伙子了，自然没有人会上来抱他回房间之类的，所以也就是给他披了个薄毯子，但当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沙发上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满了互相寒暄的大人们和抢夺甜食的小孩子，池檀感到很尴尬，忙把毯子收了跑到了厕所去洗了把脸，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在注视下涨红着的脸，一时对自己无语极了。但无语归无语，脸红归脸红，他总不能在厕所里躲一晚上，他这个重社交恐惧症患者总还是要被叫去跟人打招呼，甚至还得寒暄几句的。 待他稍微冷静了一些回到客厅后，大人们都早已在沙发上坐齐了，看到他便跟他打招呼，而对于池檀这个“学习还有点名堂”的小孩儿来说，他们最喜欢问的肯定就是成绩啦。池檀刚想说成绩还没出来呢，没想到池静就先帮他回答了：“这次考得不错呢，英语满分。”家里人都知道池静就在池檀上学的那所高中教书，所以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池静就是池檀的英语老师，却也不觉得她知道他的成绩很奇怪，所以她这么一说，他们就都惊呼了一声，有的眼里是艳羡，有的眼里是赞赏，而自家有孩子的，就有点烦恼，恨不得把那还只知道抢东西吃的小孩拉过来夹在两腿之间让池檀好好跟他们传授一点独门绝技。池檀只是有些尴尬地笑笑，随他们说，这一篇也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翻过了。 吃完饭之后，按照惯例奶奶家每年都会在院子里放烟花，池檀本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只是小孩推着小孩的挤出了门口，便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一旁。张苏叶算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跟着池静一块儿回家过年，所以今年这些哄小孩子的玩意儿都是他买的，自然也是他去点。池檀看着旁边的池静一直看着张苏叶，笑得很是温柔的目光，突然就觉得恍如隔世。说来话长，因为池静之前还没有对象的时候，每次放烟花的时候都是拖着池檀一起来看的，为此还给池檀讲了一个“事故”型的故事。 在池静也还是个爱闹别扭的女孩的时候，池檀的爷爷奶奶整天都很忙，甚至大年三十晚上都不回家，所以只有池静和池言（池檀的爸爸）会在家，但是池言贪玩，还总和他的兄弟出去玩，也不带池静，以至于有好几个大年三十池静都是一个人在家看春晚，所以那一次她就生气了，以至于后来池言带了烟花回来放给她看，她也还是蒙着被子在那不出声地哭，一直没出去，池言就一个人在院子里看完了整场烟花，其实池静一开始只是觉得很吵，心里更烦了，没有意识到池言在干嘛，直到烟花打完了才开的门，甚至还是用那种仇视的眼光看着池言，直到最后看着他转身，有些落寞地离开，她才看到了门口的烟花盒子。事后她对池言感到抱歉，但因为他们一向也不是那种会好好说“谢谢你”和“对不起”的兄妹，所以也一直没有和池言再说过这件事，但是之后每一次看烟花的时候，池静都不想错过，而且还一定要拉一个人陪着，她对池檀说：“嗯，我只是不想在烟花照亮我的脸的那一刻显得很孤独，很难过。” 现在好啦，她有人陪了，眼里还装满了以前没有过的温柔。 池檀就这么盯着她想着这段往事，可能是盯得太久了，池静终于有所察觉，这时张苏叶也还没有回来，左右无事，便和池檀聊起闲天来。 “看我干嘛？不服你也找个对象呗。”说着还冲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池檀果然被她逗得忍俊不禁。但是还没笑开又秒变严肃地转开了眼，嘴上哼哼唧唧道：“瞧你说的是人话吗啊，还怂恿我早恋？！” “还我怂恿你？我还以为你已经早恋了呢。要不然这次历史成绩怎么还是那么差？！” 池檀自己对于自己的历史成绩心里也有点数，池静这么一说，他只好心虚地让她小声点，并转移话题道：“怎么成绩那么快就出来了？我偏科嘛，我英语不是考得不错咯。” 池静哼哼一声，却并不打算翻过这一页，道：“傅老师不是给你开了一个多月小灶了吗？啧啧啧，我看啊，开学你给他道个歉吧，不然可真是太让人心寒了。” 池檀有些无语，不过还没等他搭话，张苏叶就点燃烟花盒回来签上了池静的手，于是池静也顾不上搭理池檀了，他就看着这对男女在烟花下幸福地笑着，甚至还趁夜色暗着的时候偷偷接个吻，心里一阵单身狗被暴击的恶寒。 而且刚刚池静提了傅曲明，他的心里、脑海里，便不由得再次充满了傅曲明的身影，或立或坐，或笑或严肃···他突然又很想知道，傅曲明现在在哪呢？有没有在看烟花呢？是不是，像他一样寂寞呢··· 低落到了极点，池檀又突然福至心灵般灵光一闪，眼前一亮。于是看完烟花他便又来到了池静面前，表情带了些兴奋但又不得不故作沉郁和悔恨地跟池静说着：“不用等到开学了，要不你现在就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我现在就跟他道歉，顺便再说一句新年快乐。”池静没空搭理他，就随口应了他一句：“行吧一会儿把他手机号码发给你咯。”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池檀就把这些天不知来处的烦闷都一扫而空了。 第二十六章 习惯 在池檀今晚上频率异常飙升的不自觉的注视下，池静觉得自己再不把电话号码发给他的话，今晚也别想好好恋爱了，所以池檀也没等多久就等来了想要的号码。拿到号码，他就有点归心似箭了。主要是像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坐着好好想想自己该对他说些什么。俗话说得好啊，第一印象很重要，好吧，虽然他俩算个屁的第一印象啊。但是隔着屏幕的人，可能会和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的吧。 池檀这么想着。其实内心深处只是不想傅曲明还是只跟他谈论与学习有关的事情。虽然他也没想到他们除了学习又还能谈什么。 心不在焉地在奶奶家又呆了一段时间，时不时点亮一直停留在了短信框的手机屏幕，输入一段却恨不得删除两段。池檀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突然间觉得心烦意乱，发现自己竟然是个那么不会说话的人。 后来一直到池檀上床上睡觉时，已经滚了好几圈之后才实在忍不住的拿起手机输入了这样一段话： “傅老师，偶然听说我这次历史还是没考好，抱歉让您失望啦。新的一年我会继续努力的，也祝您新年快乐。” 输入完了之后，又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咬咬牙发了出去，不然，再不发他今晚也别想睡了。发完之后看了看时间，嚯，11点55了。池檀想着，那么迟了，傅老师应该睡了吧，想是不会回了，便倒头准备睡觉，但还没等他那股兴奋劲过去，他的手机就响起了提示音，和窗外人们为跨年放的烟火声一起，“轰”的一声点亮了池檀眼前的世界。 他蹦起来拿起了手机，不是广告，不是垃圾短信，不是别人，正是傅曲明发来的简单一句话：“先踩个点给你发条新年祝福吧哈哈哈。”这是零点的。 然后零点零三分的时候又发过来一条：“呀，你是从哪知道我的号码的，这才想起来问你……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很多人都知道……呃呃呃，过年这种大喜的日子，就不跟你聊成绩了，好好玩吧，自己知道，等回来的时候更努力些就好了～加油，看好你～” 傅老师，果然还是那个啰嗦得很可爱的傅老师。池檀一下子扯起被子蒙住了脸，却又好像热得想马上踹开被子。他很想跟傅曲明多说几句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假装自己已经睡了，假装没有看到，然后再在被子里拼命的想下次应该主动挑起什么样的话题。啊啊啊啊，这下是真的睡不着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池檀起身又把房间的灯打开了，然后有点囧的拿起手机搜了一下：“别人对你说加油你应该怎么回复他更好呢”。结果：一排整齐的“谢谢”。偶尔还有几句类似于“你以为他是真的在对你说加油吗……”这样的阴谋论毒鸡汤……看一分钟就知道没有价值了，所以池檀也就不纠结，直接披了件外套又跑到书桌边上看书做题去了，果然，学习才是最好的镇定剂。 大概做了半个小时的英语题，因为题目简单得有些无聊，池檀就有想睡觉的感觉了，也就一头栽倒在枕头上睡熟了。 就这样，在这半个月的寒假里，池檀断断续续地和傅曲明保持着师慈生恭的联系，每次给他回复都要手足无措地想好久的毛病也慢慢地在改善了。问他们究竟聊些什么聊那么多嘛……哎，还能有什么，老师和学生，好像永远只能以“问题”为着手点进行持续的交谈。不过这也不错，甚至还因为这个原因顺利加上了微信，虽然朋友圈什么的，对于他们自然是锁上的。 池檀一开始也很怕他会烦，所以问过他一次，说这样会不会太打扰到他了，傅曲明说自己在家左右也没什么别的事，难得看到他那么上进的学生，愿意帮帮他，就每天都会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回复他一到两到题目，偶尔也会扯些闲话，但都是由题目出发的，很少的，一点点，但是因为每次的回复都看得很仔细，池檀还是看出了一点傅老师特有的习惯。比如他每天十点就要睡觉，除了除夕守岁的时候；再比如他打字特别喜欢用“～”，不过后来池檀也发现了，这是个神奇的符号，好像什么话加上它都会变得柔和一些，大概是这么些年来和家长之间沟通交流养成的习惯吧。池檀这么想着，不自觉地就自己也有了这种习惯。 第二十七章 需要越界 这只是个和无数个晚上一样平平无奇的夜晚，但是池檀从八点等到十点都没有等来傅曲明的回复。他想着傅曲明如果有事，应该也会和他说一声的啊。但也只是应该啊，他又有什么立场要求傅曲明每天都得回他呢，要是真有什么急事……他心急如焚，却又无从知晓，就只能胡思乱想的干等着，等得时间久了，心里就生出了许多本不该有的委屈来。他真的有点生气了，但并不完全是因为傅曲明的突然放鸽子，主要是突然觉得，自己对于傅曲明的期待有点太多了…… 池檀以前有个很好的朋友，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不是小华小花，是他和爸妈一起到了县里生活时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叫李旭。李旭的家境就跟他的差不多，是通过大人的关系认识的，住同一个小区，也在同一所小学念书，所以两个人经常一起上下学。真的算得上时形影不离无话不谈了。不过池檀其实很小的时候就隐隐知道李旭好像其实没有很喜欢他。因为有一次他和李旭在小区锻炼区追着玩的时候，李旭突然就摔了一跤，毫无征兆地把在前面跑着的池檀也扑倒在了地上。因为当时李旭是站在草地里面的，而池檀的面前却是绿化带的水泥边，所以他摔了一跤的结果是直接磕掉了大门牙，而李旭则没什么事。 池檀并非是刻意怀疑他，只是因为当时李旭来扶他时透出的目光太让他难忘。明明刚刚也突然摔了跤，却没有一点惶恐，甚至反而还有点兴奋，忍不住想笑，好像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的样子，真让池檀不寒而栗。 饶是如此，后来跟大人一直都是说“对不起，自己不小心把池檀给磕着了”的李旭还是那时候池檀最好的朋友，好到自己因为成绩好总领奖状在爸妈那领了多少零花钱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李旭。倒也不是池檀炫耀，是李旭爱问，而他问了，池檀就会老老实实地回答。而每当这时，李旭就会露出一副很是羡慕的表情，说道：“哎呀，可惜我对学习是真的不感兴趣，怎么也达不到你这样的成绩。”李旭不止是自己对学习不感兴趣，其实还总是在池檀做作业的时候拉他一起玩，但池檀自然是不太愿意的，所以久而久之，他们的关系就有些疏远了。李旭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交了什么新的朋友，每次都要和那群人勾肩搭背走上与回家相反方向的路，不知道去哪。所以池檀也就只能一个人回家了。 直到有一次，池檀的爸妈又邀请了李旭一家来吃饭，吃完饭之后池檀和李旭在房间里玩，一开始也没什么，两人只是一起用可以上网的学习机看电视，但是那天之后的有一天，池檀找自己存零花钱的那只钱包之后，突然就找不到了。那时候的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所以他去问爸妈，问他们有没有拿过自己的钱包。他们表示连他的钱包放哪都不知道。池檀就有点懵了，但是他妈妈表现得比他还急。因为那段时间，因为种种池檀还不能理解的原因，家里的经济状况其实不太景气，虽然也还没到要动用池檀的私房钱的地步，但突然丢了近一千块钱还是让池檀的妈妈心气不顺，直接就罚跪了池檀，还骂了他一顿，可以说是到目前为止最狠的一次吧，所以甚至连邻居都知道了。反正是池檀的人生中很丢脸的一段经历。但是池檀那个时候也没有怀疑过李旭，直到有一天，他还真在李旭的房间里看到了自己丢失已久的钱包。当时李旭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看到的就是池檀一脸惊愕地捏着那个钱包的场面。 说气氛一时间完全冻结了也完全不夸张。池檀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李旭，李旭则不自在地低下了头，但脸上，却也看不到多少的歉意和悔意。 过了一会儿，还是李旭先开口了，他抵住门，说：“我那时候，有点事，急用钱，就当我借你的，以后还，这事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好不好？”然后一直等到池檀答应了他才让心情从无措到愤怒再到无语的池檀离开了。 池檀向来是个说到就会做到的人，所以他就真的没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而且一开始，其实他也是愿意相信李旭的，相信李旭会还，但是李旭没有，到现在也还没有。所以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这是完全碾碎了池檀小时候对于友谊和信任的认识的一个事件，也是为后面他的“自闭”之路埋下了心理阴影的一部分种子。 这件事，池檀小学每次看到李旭都要恶心一回，到后来初中见的次数少了想起的频率也就少了，再到现在，其实池檀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了，但是在这个失眠的夜晚，他的眼前又闪过了和李旭的一些事情，还有李旭教会了他的一些事情，关于人对另外一个人是否应该有期待。池檀想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答案就是，其实人们会有烦恼，就是因为对太多的别人，或者事物，产生了期待，因为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但是你要知道你脑子里上演的那些戏码，除了影响你自己的心情，什么也做不到。所以其实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去想，才是抛弃烦恼的唯一途径。如果你想了，如果你贪了，那烦恼就是会如影随形的跟着你，比什么都灵。 现在不就是这样，池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不知什么时候，对傅曲明的需要就已经有点越界了。 第二十八章 乌龙相亲 直到第二天早上，池檀也没有收到来自傅曲明的消息，于是他食不知味行不知累的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地过了一天。好在今天是大年初一，不用出去拜年，否则就这种精神状态，去别人家感觉都有点扫别人的兴。 直到晚上吃完晚饭后，池檀才好像终于醒过来了一般开始思考一件事情，就是，既然昨天晚上的题目傅曲明就没回自己了，那今天还要不要发了呢……他会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如果我不主动试探的话，他还会理我吗…… 他就这样一直想到了晚上八点，习惯性地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着笔盖那一头戳自己的脸，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拿反了。 好在八点到了的时候，正当他不知所措只知道机械重复着开关手机屏幕的当口，他的手机突然就神奇地震动了一下，于是他一下就拿起来解开了锁。 还真是傅曲明。 他说：“不好意思哈，昨儿个有事去了～” 显然也并不可能让池檀知道是有什么事。 池檀终于等到了回复自然是高兴的，但是又因为这等了一天又只有那么草草带过的一句而感到有些委屈。哎，可是男孩子，好像说委屈都有点太矫情了，他到底哪来的地位委屈。 最后他也只能回上一句：“没事，只是突然不回复，有点担心。”一个“你”字池檀打了又删，连续几次，还是没发出那太露骨的关心。 “嗨，我一个27岁的成年男性，有什么好担心的～别瞎想好吗？准备一下，我要讲题了啊～” 那让我们回到昨儿个的晚上，看看我们的傅老师究竟是因为什么不必担心的事情而爽了小池的约吧。（os：上帝视角就是爽） 看到这里，大家伙都知道，傅老师也已经年方三九（乘法）了，且工作稳定，吃住不愁。所以他现在还缺什么呢，显然就缺一个媳妇儿了啊。所以过年这种场合，家家都在团聚，又何尝不是家家都在催婚。傅曲明本身条件也不错，只是看上去好像一直是在忙于学业，忙于事业，压根就缺了感情那根筋罢了。而且因为平时和父母不在一个地方住的缘故，平时也不好催，现在好不容易回趟家，还有那么多亲戚朋友帮忙助攻，天时地利人和的傅爸傅妈当天就给傅曲明安排了一场相亲，硬是在大家都阖家团圆的时候把傅曲明和一个小姑娘赶到了外面去约会，而那个姑娘又恰好不是别人，而是傅曲明长这么大以来真心实意暗恋过一段时间的“青梅”温熙。 说起这个故事来，也是有些恶俗，不就是他们小时候也和许多青梅竹马一般，既是邻居，也是同学，偶尔一起上下学，经常一起温习功课，温熙从小就长得好看，所以经常被认识的男孩子围着戏弄，但是这个词如果用在了傅曲明的身上，那就是戏耍和嘲弄了，因为傅曲明小时候只是个喜欢低着头的、总被人骂的自卑小胖子，体重一直到高中以来，学业越来越繁重才慢慢减下来的。所以与其说是他是一直情窦都没有开，倒不如说其实他之前根本就没有喜欢别人的权利…… 但是温熙不一样，因为只有温熙会让他们不要凶他，然后和对待别人一样对待他，和他一起做作业，她就从来没有嫌弃过傅曲明是一个胖子。所以傅曲明喜欢上她，也是很正常的吧。 昨天晚上，刚见到温熙时，傅曲明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他和温熙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但是温熙还是一如既往地漂亮，是人群中温润却发着光的那种存在，更何况傅曲明曾经默默地凝望过她的背影很多次，所以即便就一个背影，他也能认出她。但是傅曲明的变化可就太大了，所以直到他叫住温熙，温熙还是呆愣愣地打量着他，一副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的表情。 “嗨，我，傅曲明。”傅曲明有些僵硬地跟温熙打着招呼，温熙听了之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了之后倒还像小时候一样熟稔地用捏成拳的手锤了他的箭头一下，道：“怎么是你啊！哇，你变化也太大了，怎么那么瘦了，这些年都缺衣少食了吗。”说着还爽朗地笑了起来，就和从前一样。 傅曲明正怔忡着回想一些太过遥远的往事，却忽然又被另一个声音唤了回来。 是一个陌生男子，高大，不算帅气，但是此刻，却把手搭在了温熙的肩上，姿势很是暧昧，而温熙竟也没有一点要躲的意思，只是有点受惊地看了男人一眼，娇嗔地说了一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旁边等吗？”那男人就极富占有欲地捏了捏她的手，瞪着她说：“我刚刚看到你……”还没说完又抬头瞪了傅曲明一眼。温熙笑着顺势敲了一记他的头：“喂，喂，您多大了？！还为这吃醋呢？！这我发小！”说完才扭过头来笑着有些尴尬地跟傅曲明解释道：“小明你别介意，他就这性子，幼稚得紧。”话不算好话，但是眼里的温柔却似要溢出来了一般甜蜜。“是这样的，其实我有男朋友，但是我爸妈吧……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呢，觉得他还没有稳定工作啊什么的，哎，但是感情这种事，别人说什么又怎么能做数。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直接给我安排相亲，更没想到对象是你，缘分啊还真是。”温熙这一番解释完，两个男人还有什么不明白呢，互相还是有些敌意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当着温熙的面握了握手，那个男生就对傅曲明来了句：“抱歉啦，她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所以我现在要把她带走了～你好好玩，希望你早日碰到你的有缘人～” 就这样，温熙就来也一阵风去也一阵风地被带走了。走的时候她本来还想留个傅曲明的微信的，但是被小男朋友眼神警告了一下，微信都没留就直接走了。靠。是一个让人民教师已经当了五年的傅曲明也忍不住想爆粗口的尴尬场面……这也不算放鸽子，那到底算什么啊，酸鸽子吗？亲没相着还被迫喂狗粮？ 回家是不能回的，回去了也还得被唠叨，他总不至于还要跟父母解释这个场面吧，所以傅曲明只能呆在那个吃饭的地方点了一瓶很贵的红酒，一个人慢慢喝……其实红酒度数也不高，但因为傅曲明本身自己酒量就差，还是因为心情不好灌的酒，喝着喝着就眼神迷离了，其实连自己怎么到的家也不记得了，好在之后也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找上门来让他去收拾什么莫名其妙的烂摊子，所以喝醉了的傅曲明就直接从晚上睡到了第二天吃午饭。而且还断片到了下午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是什么事情呢……一直到晚上八点的闹钟响起，他才猛地想起来每天都会给自己发消息的池檀。 虽然是有点心虚，但是在学生面前，也没必要太过于放低姿态，所以他也只是以老师的口吻道了个歉，就把这事草草揭过了，好在小朋友看上去也完全没有介意，是啊，又不是女孩子，哪那么矫情。 说起矫情，他顿时又想起了昨天温熙男朋友的样子，因为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恋爱中的男人是不是都那个样子，反正傅曲明是觉得矫情，哼。 哎不想了不想了，脑阔痛，靠。 第二十九章 只对他一个人笑 明天他们既不算短暂也不算漫长的寒假就要结束了，于是又出现了一年两度的，全体学生在朋友圈里写作业的空前盛况。也不知道谁的是真话，谁的是假话，反正没到长假要结束的前一天，就会有一群人跟约好了似的守在朋友圈里互相抱怨作业没做完…… 池檀是真的不太懂他们。抛开他学霸的身份不谈，他也觉得作为一个每天事那么多，决计不能吃了睡睡了吃的人类，养成一个今日事今日毕的习惯总是终生受益的。 归根结底啊，他觉得那些所谓有拖延症的人可能也就是事还不够多，还没有压力吧。 显然，比起他们来说，池檀的心情就要愉快多了。也在网上讲了那么多题了，偶尔还会聊到一点点题外话，也使得池檀觉得自己和傅曲明的关系肯定要和别人近了许多，所以他自然比寒假前更期待见到傅曲明了。就是不知道傅曲明是不是这么想的。 于是满心期盼的池檀就又比宿舍里其他的人更早的回到了学校，而且随便把从家里带来的一些吃的往箱子里塞了塞就拿上书回教室了。 然后他就等啊等啊。终于在晚自习第一节 课期间看到了仍然行色匆匆，但却罕见穿了一件新衣服的傅曲明。大概是过年的时候买的吧。池檀有些直愣愣地看着窗外他站在他们班门口栏杆处的背影，想着。不过这么大的人了真的还会买过年的新衣吗？不会是别人送的吧嗯呃…… 许是因为他盯得久了，傅曲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竟突然转过身来和他对视了个正着。一瞬之间他们俩都有点尴尬，却又好像没什么可尴尬。还是傅曲明先冲他笑了笑，然后路过窗口时冲他打了个没响的响指，冲他做了个“别走神”的口型，然后就潇洒地往办公室方向走远了。 要是这个时候有人抬头来注意一下池檀的耳朵的话，就会发现此刻它像一直熟透的大虾一样从白到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也就是因为傅曲明的这个小举动，让池檀再也没看进书。 第二节 课也发现自己看不进书的池檀往桌肚里掏了掏，终于让他找出一本课外书。 这是他养成的一个莫名其妙的习惯。其实他平常是不爱看课外书的，做题还做不完呢，哪有时间看课外书。但是他也不是在所有时候都可以对于学习全神贯注，只是以前小时候可能是因为跟同学吵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架，而现在，是因为……傅曲明。总之因为其实他觉得小说很无聊，所以不屑地看了一下之后可能会觉得学习更有趣就又埋头苦干去了。所以他从很早之前就养成了在课桌里放一本课外书的习惯。不管看不看，总会有一本没看过的课外书放那。 哎，这话跟谁说恐怕也会觉得池檀这行为很荒谬吧，可是这就是池檀的生活方式，属于他一个人的，有效的集中精力的一种技巧。 ……好吧，除了今晚。 池檀现在手上拿着的那本书，名字叫《全球高考》。当时池檀可能就是看这名字随手买了。本来以为是教育类的讲关于怎么高考啊，高考对世界有什么影响啊之类假大空的话的，没想到却是一本实实在在的小说。该怎么说呢，算是科幻小说吧。主要是，它是一部耽美！！！ 因为书里的内容也很精彩，池檀着实是完全沉浸在了里面。还好老班今天好像有什么事去了，第一节 晚自习来了一次就再也没来过，于是让池檀一晚上就看到了“愿我们在硝烟尽散世界里重逢”。 池檀晚上很晚才睡，而且睡得并不安稳，似乎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醒来后能想起的却又只有那么一点。 他梦到傅曲明在教室里给他讲题，周围有蛮多人，但是很安静，傅曲明就坐在他对面对他笑，只对他一个人笑。 第三十章 把日记写成故事 池檀前后总共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来消化这一有点子离谱的事实。 虽然早有预兆，但是在这一个礼拜里，池檀都没再找傅曲明，而是在心里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戏码，思考着他对傅曲明的这种感情，到底是爱情，还是仅仅是因为孤独而生出的依恋。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种感情确实是边界很模糊的，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第二种的话，好歹还是可控的。 是啊，对于他们来说，显然第二种感情才是正常且可以继续下去的。首先，他们是师生；其次，他们还都是……都是男生。在这种双重禁忌的阻拦下，任谁遇上了也得好好思索一番吧。哪能呢。这个世界上如今人人都恨不得举起旗帜去高呼人人平等，想爱就爱，现在就告白！但是哪能呢。哎，总归人生在世界上就有许多束缚是无形的枷锁。所以池檀可能不是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只是不知道怎么认，只是想到后果就不敢认。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逃也逃不掉，只要那个人一出现，便可能随时会攻上心头，让你头不敢抬，目不敢视；他不在的时候，那就更是犯了相思病。那个人的身影可能会以任何形式被你联想起，即使这些都只是一个人，你自己独自一人的狂欢。 这些小情绪丝丝缕缕地围绕在池檀的周围，让他身上的气压比平日了还要低了几个度。忧愁呵，忧愁呵，不在忧愁中灭亡就在忧愁中爆发。不过因为他平时也不怎么讲话，给人的感觉本来就冷，倒也没人发现他情绪上的不正常。 然后池檀就更加孤独了，哎，愁上心头，无人可说，愁上加愁。 于是他做了一件事后想起来又有点鄙视自己的事，是在他小学试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做过的事。我要是说了，你们可不许笑……那我可说了。 池檀在周末的时候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在QQ邮箱里跟别人聊漂流瓶。 他想，这个年代了还玩漂流瓶的人也是够无聊的。可能都没有大人在玩了吧，现在的手游那么多，高端大气上档次，哪个正常的，他这个年龄的血气方刚的青年会娘们唧唧的在这扔漂流瓶。但是他…… 哎，换个话题。其实要是一开始要他猜的话，他觉得对面那个跟他聊天的应该是个小学生，还是那种心思还挺单纯的但是喜欢故作深沉的小学生。说他们心思单纯是因为想事情其实特别直球，不怎么会拐弯，大部分都觉得，只要我敢想，只要我敢做，世界都尽在我股掌之间！就那种还没经历过什么打击和磨难的中二少年。挺好。说他们喜欢故作深沉就是因为他们真的好喜欢说一些大孩子喜欢说的脏话，甚至有些的还喜欢开黄腔，总觉得这样就显得他们什么都懂了。但其实他们连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都还不懂。 不过这一下午，对面那位不知道是男是女是人是狗又多大年龄的朋友确实像他情感路上的一位人生导师一样对他产生了治愈的效果，让他感觉事情也不会有他想得那么糟，分明是他想多了。 他们是这样聊起来的。首先是池檀先扔了一个瓶子，瓶子里只有一句话：好烦呐！！！没想到十秒之后，还真有人捡到了，并且和他聊了起来。 “施主为何而烦？” “……你是和尚吗？该不会是要劝我剃度吧？” “屁勒，我才不是和尚。你别瞎说，我可不想住在深山老林里去。更何况我那么爱吃肉。” 哎，就算看到爱吃肉池檀也能想起他那位只吃素的傅老师。 “……那你干嘛这样说话……” “流行语流行语你懂不懂？施主你out了，难道你都不看最近很火的那个济公连续剧的吗？你都不看电视的吗？你有没有烦恼啊，没有我可走了。” “欸欸欸，别走别走。我有。” “说吧，为情还是为财？” “……为情吧……” “什么叫为情吧……施主同志，说话不要磨磨唧唧的，要肯定一点。” “哎，我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哎，现实又俗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真的是我不该喜欢的那种人，各种方面来说都是。” “施主看你头像我还以为你是男生呢，原来你是女生吗？” “……”你看，这不就是人们心中永恒的秩序。 “其实我看过好多小说。感情不就是那几种，要么就是还在萌芽之中，还能控制，所以就在心里，看的人憋死了，但是另一个当事人甚至连知情权都被扼杀；要么就是憋不住了，告诉了，爱而不得，爱极生悲；要么就是在一起了，又分开了，由爱生恨。施主你是哪一种啊？” ……她这一段说出口，池檀就不觉得对面是个小学生了。这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一个爱看言情小说的中学女生嘛。还颇有热心居委会大妈的潜质。池檀这么想着，沉重的心情倒也放缓了不少，于是放松了之后说话也更放得开了，毕竟是个网友，要是连在网友面前都还要顾虑这么多，真的太憋屈了吧。于是池檀干脆就说了实话。 “应该属于第一种吧。不过其实吧……我是个男生……喜欢男生。我们老师。” 于是对面就好长一段时间不吭声了。正当池檀觉得对方可能把他当变态了不会再回复了的时候，消息框却又跳了出来。还蛮长的一段话。 “虽然不能说特别理解你的这种感情，可能是因为我身边的老师都是些秃老头子，但是吧，我觉得感情这回事是很主观的，你能喜欢他，就证明他肯定有值得你喜欢的地方，认识到了的感情就都是珍贵的，而且我觉得像你……这样的感情不会显得变味，反而显得更勇敢啊有木有。你也不会一直呆在他身边，就算在一起了还有可能分呢，所以呢我觉得吧，虽然结局还不确定，而且有可能惨烈，但是既然最坏的结局都已经想到了，还不如在没来之前能多看他几眼看他几眼呢。也不会少他块肉，但是你心里可能会好受些吧。毕竟感情这种事情，要是抑制有用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滋长了啊喂。” “能多看他几眼就多看他几眼，又不会少他块肉”，池檀突然就被这样显得质朴又真挚的话语扎心了，扎心的同时还想笑，简直就是浑身都精神不太正常似的。 但是精神仿佛不太正常的他还是想起来礼貌地和对面那位据说马上要被杀回来的妈妈拎去做作业朋友道了谢又道了别。然后放下手机，顿时就觉得自己坦然了好多。 晚上回到宿舍，按照惯例又开始写日记，他把今天的事情笼统地记了一下，没什么睡意，就又随意翻看起之前写的日记来。 然后他突然就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每一篇日记里都开始出现“傅老师”的字眼，甚至到后来，开始直呼“傅曲明”。 然后在盖上被子闭上眼睛之前，有感而发的池檀就又在日记里加了句话： “其实喜欢一个人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嘛。就是有一天突然发现日记本里除了我就是他，写成了再也容不下第三人的故事。” 第三十一章 篮球比赛 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对傅曲明是喜欢，而且是那种喜欢之后，池檀显然要轻松了许多，因为他起码不再有意无意莫名其妙地去躲傅曲明了，也敢再去找他了。所以在一段时间里，他们的关系又恢复得和从前没什么分别了，虽然……虽然池檀心里偶尔会有一些本来不应有的想法，但也都还在可控范围之内，直到有一次…… 那是三月份学校开展的一个篮球比赛。前面也说了，为了体现学校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学校总是会有一些一年一度的但是有走流程之嫌疑的比赛的。 起码这比赛对于文科班来说也太不公平了……好吧，也不是所有文科班，总之最惨还是池檀他们班……男生总共就那么七个，葫芦娃似的，但也就是数量上跟葫芦娃有点子联系，哪能有他们那通天的，兄弟同心就可以变小金刚的本领啊。本来一场篮球赛正规是要12个人的，五个首发，七个候补……额，可别就以为池檀是个打篮球的高手了，其实这也是他在迫不得已被推上去补位之后做的一点纸上功夫，稍微了解了一下规则，和会打……差很多。 总之他们班除去两个实在是看着都能被风吹倒的病弱少年之后就只剩下他们五个，其中，只有一个人算是平常还打打篮球，本来还想带他们好好练一练的，但是高中课余时间本来就不多，五个人要凑在一起就更是困难，而且，带过他们一天之后，那个有点基础的同学就深感道阻且长，有点不爱搭理他们了，所以准确的来说，在正式比赛之前，他们五个，只一起打过一次不像样的篮球。甚至除了池檀还去了解过一些篮球规则，其他人基本上就只会抢球扔球，在自己一个人站那都不一定能投得进的情况下，哪能搞到分呢……而且衰到底了，他们班的对手偏偏还是篮球实力特别强的隔壁特长班，也就是傅曲明他们那个班……于是一场毫无悬念，注定炮灰的比赛就这么悲催的开始了。 开场之前一般班主任都会对自己班的同学讲些鼓励的话的嘛。陈才和对他们也没有特别大的……emmm了，所以他憋了好久，只是拍着每个同学的肩来了一句：“别受伤咯，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嘛。”而本就年轻的傅老师在这时倒显出了很多年轻的张扬来，他咧嘴对他们班那群人高马大的体育生笑道：“悠着点，别伤着人家了，他们是我们的兄弟班呢。”说着还挑衅地冲池檀他们班这边的同学笑。然后这边的同学就嘘他，说他太偏心咯，他就笑笑不说话。 池檀还注意到他还带了一台单反相机。肯定是专门用来拍他们班的同学的啦。池檀一想到这里心里就酸得不行，不仅更对打比赛没了兴致。 比赛开始了。上半场的时候，池檀基本上一直在外圈徘徊，他们班的主力是那位平时打篮球的，其他的同学就负责抢球，抢到了扔给那个同学，而池檀本来就不擅和别人抢东西，再加上情绪不佳，所以除了突然扔给他的球之外，上半场他几乎连球都没碰过。哎，反正就是碾压式的惨败，所以本来在他们这边拿到球了之后还会叫一叫加油的同班女生甚至后来也不叫了……上半场完了之后，17班的士气真是低得不能再低了。所以就连18班班主任傅曲明也看不下去了，竟然公然就跑到了敌人的队伍里来跟他们之中的一个队员不知道嘀嘀咕咕了些什么。 而傅曲明在与之说话的人，正是池檀。 估计这边的人里面还是自己和他比较熟吧，所以才会注意到自己。池檀这么想着，脸却还是不由得慢慢涨红，傅曲明跟他说的字都听进去了，话却不知道听懂了多少。 总之大概就是让他不要总在外圈徘徊，在外圈没有机会的，看得出他扔球的动作还是蛮标准的，估计用点力气投中的可能性也很大，就没必要每次都把球扔给别人了，反正也就是一场比赛，玩玩嘛。 池檀听了他的话之后下半场也不好意思还那么消极，主要是心里莫名就高兴了起来，所以下半场主动了不少，甚至真的自己投了球。一共投了三次，投进了两个，得到欢呼的时候，池檀心里也是很高兴的，而且他也有偷瞄傅曲明，看到了他冲着自己浅浅地笑着，甚至还被自己班上的女生推搡着说老班是不是偷偷告诉了他们什么武林秘方，不带这样的。 总之这种隐秘的欢喜感，池檀觉得，还真不赖。 第三十二章 吃醋 17班的篮球比赛，一战告败，觉察到自己未来能选择的道路又少了一条的男同学们只能化悲愤为动力，转身又扑向学习去了，而为了告慰他们幼小的心灵，那天晚自习陈才和还伙同其他同学用班费帮他们几位买了奶茶犒劳他们，说是虽败犹荣，还跟他们扯了一大通，末了还说那天傅老师不是带了摄像机吗，所以就喊傅老师也给他们拍了照，然后就喊班长打开了投影仪给看篮球比赛拍的照片。 本来池檀也没打算抬头的，他太累了，是一种兴奋之后的虚脱。但是听到“傅老师”时就下意识抬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池檀太暗恋脑了，他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注意到，但是他却发现，傅曲明拍的每一张照片里，居然都有他，只是有些虚有些实，各种表情。错愕的，吃惊的，发呆的，专注的，最后一张是笑着的，而且分明好像往镜头看了一眼。池檀不是个很喜欢拍照的人，此刻却恨不得马上把这套照片收藏起来，用作各种地方的壁纸封面。说起壁纸封面……竟又想起了上次活动自己偷拍的傅曲明。救命啊现在真的干嘛都好容易想到他呢。 一下课，池檀内心就有些许激动地往办公室跑去，跑了一半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奶茶顺去了，虽然说借花献佛好像不太好吧……害，其实这也就是个要去找傅曲明的借口罢了。池檀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已经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是和往日一样热闹，只是独独不见了傅曲明，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池檀有些沮丧地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又看到18班的人来找傅曲明，听到平时和傅曲明关系很好的另外一个老师回答那个同学说傅曲明带他们班今天摔了的那个同学上医务室去了。 不是吧……池檀心里想，他们班的人那么强，打个篮球还能摔着。不过他们班的球打完了之后，他们就都撤了，回寝室洗澡去了，后面的比赛也都没看，所以也不了解情况。害，啥事还不能有个意外呢。池檀这么想着，却也没有回班上的意思，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往医务室的方向飘去。本来吧，一般有关青春的影视剧里面，感觉医务室就是用来谈情说爱的地方，什么“暖暖的阳光下，她颤动着睫毛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他靠在窗边安静地看着一本书，也安静地等着她醒来，于是她这才知道，哦，原来是他把她背来的。难道他也喜欢自己吗？哦！反正她真的是，全世界最最最喜欢他了！”虽然感觉上说得有点夸张，但不就是这种套路吗。不过现在情况也不同。呆在医务室里的不是池檀和傅曲明，外面也压根没有什么暖暖的阳光而是冷冷的夜风。 池檀也没打算怎么样，他只是打算假装从窗外飘过，偷偷看一眼傅曲明也好。啧……这种恶俗青春小说里的主人公会做的事情，不得不说也是有现实基础的，沉浸在喜欢的感情里的青年男女呵，怎么说呢，就总感觉对方有一根线套牢了你，让你总忍不住往他那边靠近。 ……但是一看到傅曲明，池檀就有点后悔了。 因为好巧不巧，他居然就看到傅曲明在帮一个□□着上半身的男生涂红花油。虽然这幅画面在一般人的眼里显然也没什么，分明连半分暧昧也没有，也不可能有，但是池檀还是觉得自己被亮瞎了钛合金狗眼。他多想直接冲进去，让傅曲明把药给他让他来帮那位男同学涂吧。但是，但是他和那位男同学又不熟！！！甚至是讲话都没讲过的关系，这样贸然闯进去怎么解释…… 丫的所以你们涂药就涂药了为什么不拉窗帘！！！但是想到了如果自己今晚没看到傅曲明之后的种种浮想联翩，池檀又只好认了命，心气不顺地把本来要给傅曲明的奶茶插上喝了一口，又感觉甜得发腻，就直接给扔了。 长这么大，池檀也是到现在才算正式的第一次体会到了吃醋的滋味，暗恋的滋味。 矫情一点说就是，真他妈就是小说里说的那种“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其实池檀也没看过那么多的言情小说，只是喜欢一个人可能会莫名让自己代入到言情小说的世界吧。可惜现实生活中关于两个独立人的交集真的要平淡得多。轰轰烈烈的都是内心世界，平平淡淡才是真。 但其实虽然一直这么安抚着自己，池檀还是觉得自己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他想…… 第三十三章 告白 他想告白！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在池檀的脑海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的风暴。有两个本来只有在影视剧中才能出现的小人就在此刻在他的脑海中做着非常激烈的斗争。 有些颓的佛系小天使在说：这个事情不仅仅是一件你想不想说的事哦，你要想一下他会不会想听的。毕竟你们现在的关系也蛮好的，这才是你们该有的关系，要是你捅破了这张窗户纸，你们就回不去了。这可不是开玩笑。 而有些皮的跳脚小恶魔在叫：你听听他说的什么屁话！难道你们现在就回得去了吗？看着他对别人和对你都一样，甚至对别人还更好的样子，你不别扭吗？！如果你不说，那我告诉你，你就只能一个人默默别扭着，而且以后会越来越严重，你就甘心一个人害相思病？你的青春以后就单薄得只有一个本来可以轰轰烈烈但是却甚至都没有出口的遗憾？池檀你给我振作一点！ 其实从池檀对于他俩的评价和池檀听起去他俩说的话的字数就足以看出池檀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更偏向哪一方了。 池檀不是个擅长犹豫和纠结的人，就像从不过夜的作业，池檀总是会想着把一起会让他烦心的事都尽快终结，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用饱满的热情按他自己的进度继续学习，这其实才是他这么多年来被叫做“别人家的孩子”和“学霸”的最大秘诀。所以，在一夜的辗转反侧之后，池檀还是果断下了一个决定，告他丫的！ 于是第二天，池檀真情实感地用一张纸拟了一张告白的草稿，又用了到周日之前剩下的每一天想起一点写一点的完善着这张他人生中第一张也可能是最后一张的情书。说实话，这年头还写情书确实挺土的，不过池檀自然也不可能亲手交给傅曲明什么的，他的打算是在周日的时候通过他和傅曲明寒假时交流题目的那个社交软件把这些话发给他。 于是周日的时候，池檀再一次迫不及待地冲出了校门，到了池静家，拿到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吃完午饭之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编辑了几乎一个小时的消息。很多话打上了又删，想了想又再打上。甚至为了保险起见，池檀还分成了很多句话，也同时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了傅曲明。终于下定决心按下了最后一个发送键后，池檀又突然根本就不敢看手机了。他把手机调整成了振动模式，放在了自己校服口袋里，手却也一直在口袋里捏着它，只要手机发出一点震动它就会立即感受到，但是它没有。 在池檀心不在焉地看了几小时电视，还心如擂鼓地假寐了半个小时的整个过程中，手机分明没有震动过一次，甚至这次背到连垃圾广告都没有。于是池檀就慢慢地从心如擂鼓变成了心如死灰。甚至已经开始在想，傅曲明是不是就这样，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到了上学的时候了，不管池檀的内心有多少的疑惑、尴尬，又或者是不甘，学总是还要上的，所以他速度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又去搭公交了。路上他也想了很多，比如如果傅曲明真的再也不理自己了，自己该怎么办，能怎么办。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就是：凉拌。 池檀还不算长的人生中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而且感情的事，也从来就没有标准答案，这个池檀总还是懂的。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傅曲明了，但是内心又隐隐地期盼着见到，可能会不一样了的傅曲明。 不过事实证明，可能确实是不一样了，因为路过窗户的时候，特别是路过池檀这个窗户的时候，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池檀感觉以前可能会匆匆瞥一眼（全班）的傅曲明这次有意无意地没再投过来一个眼神。但是虽然走得快，池檀却也还是看到了他面无表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的面无表情。 池檀搞不会了。他真的不确定，傅曲明到底看到了他的消息没，甚至已经开始脑补了傅曲明的手机可能遭遇了噩运的一百种方式。 第三十四章 那个能让你落荒而逃的人 虽然心乱如麻，还好从小到大池檀唯一的最好的如影随形的小伙伴学习还是一定程度上解救了他，但是当最后的下课铃声一响，当池檀不得不从题海中抽离出来之后，烦人的纠结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他所有还活跃着的细胞，池檀觉得，今天不弄清楚，恐怕以后就更没有理由弄清楚了。于是鬼使神差的，在大家都往寝室赶的当下，他就那么逆着人流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带着一个孤勇的战士的表情。还好天黑，而且大家都说说笑笑地走自己的路，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 池檀不确定傅曲明还在不在办公室，他只是想过去看一看。没想到傅曲明因为手头的工作没做完，还真在办公室。他专注地敲着键盘，再一次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地注视着他的池檀。都走到这一步了，池檀突然才在心里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抛去一切不说，首先他们俩都是男的啊，他连可以告白的生理基础都没有，也不知道傅曲明的心理对同性恋到底有什么看法，会不会觉得他有病，会不会感到恶心。他怎么就敢走到这一步。不得不说，这一刻，池檀的内心确实是退缩了，甚至也带动了他的一只脚，但是就在这时，傅曲明又刚好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取下眼镜坐在那里伸了个懒腰。池檀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登时有些慌忙地想走，却一不小心就碰到了门口的垃圾桶，在这块被楼下吵嚷的学生衬得静谧的夜里，额外地刺耳。所以傅曲明当然听到了，于是他们就这么狗血又尴尬地四目相对了不知道多久，最后又是傅曲明勉强挤出了一个笑问他怎么还不回去。“我……”池檀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不说，傅曲明便也不打算提起，他就这么做着手头的事情，收拾了东西就关掉了办公室的灯，说你不走我可就先走了哦。他就要下楼梯了，这时学生们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夜就显得更加寂静，池檀还是在傅曲明下楼的前一秒拉了一把他的胳膊，问他：“老师，你看到了吗？” 傅曲明还想装傻，他只说：“看到什么？”眼镜下的眼睛倏然睁大，端得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看他这样，池檀实在是忍不住就有些急了，直接就问了他：“短信，情书。”见躲也躲不过了，傅曲明索性就有些好笑的把手机掏了出来，翻了一会儿然后点着屏幕给池檀看，“你是问我看到了这个吗？”他细长的手指指着屏幕上的一句话赫然就是那四个字，“我喜欢你”。问到这一步了，池檀又忍不住有些脸红，但还是坚定地肯定了傅曲明的问题。傅曲明就继续一副头发短见识不短所以举止端庄丝毫不慌的样子反问他：“这个‘喜欢’……指的是对老师的那种喜欢，还是……”“后者。”池檀直截了当道。听了他的回应，傅曲明那伪装出来的镇定其实有一刻确实是僵了，但是池檀太慌乱了，哪里看得出来，于是傅曲明又用了一刻武装自己，然后继续有些吊儿郎当地样子跟他说：“其实吧……你这种感觉我也能理解，就，其实我读书的时候，也对老师产生过盲目崇拜，但是如果把它归结为……那种感情的话，你就弄偏了……”“不是的，”一直没有直视傅曲明的池檀突然就抬起了头来，眼神中有一丝不解，但更多的还是坚定，他就这么看着傅曲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道：“不是的。我虽然没有喜欢过人，但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和其他的感情都不一样的，不是盲目崇拜，不是谁都可以，而是不是你就不行。”想装做油腔滑调直接跳过这一段的傅曲明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难得的，是他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甚至还抬手扶了扶其实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眼镜，突然就又抬起另一只手匆忙地摸了几把池檀的头，甚至把他的头发都弄乱了，因为傅曲明比池檀确实要高半个头，所以这一动作快速得并没有任何违和感。 随手薅了两把之后，傅曲明就打哈哈地笑道：“小屁孩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可是你的老师诶，男老师！你要喜欢也去……哦不对，我们的女老师都有家室了……新来的也不行，你老师我的家室都还没安排下去，哪轮得着你！”说着居然还孩子气地冲池檀吐了下舌头，然后又继续连珠炮似的道：“快回去！不然老师不给你奖小红花了，多大了你？！再见！” 说罢便落荒而逃，直到一分钟狂奔下了四楼，又看到池檀虽然不在原地了但也确实没有追上来才松口气般地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傅曲明才不会承认，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社畜，他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不是特指男生告白，女生告白……也没有啦。如果那些女同学们若有若无地调戏都不算的话。 因为那些若有若无的调戏，其实傅曲明一度是认为现在的孩子早熟、幼稚，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的。 但是池檀的眼神那么坚定，那么明亮，让他既然连再否定下去的勇气也没了，再也说不出什么可能会让他伤心的话，于是就这么落荒而逃。傅曲明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狼狈的一个夜晚了。哪知这辈子还长，而这个会让他狼狈的人，其实才刚刚宣告要进入他的生活。 第三十五章 温开水 那个晚上之后，傅曲明分明就还是想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成年人在处理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事情时，如果有个选项是忽视，那么无疑这就是最优选项。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但是他也分明就没有第一个晚上装得那么好了。 具体表现在，他现在显然看池檀是要比别人特殊一些了，因为每当池檀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的时候，他的表情就会有些奇怪，有时候是尴尬，有时候会有点脸红，有时候甚至还会有点憋笑的意味。池檀没有什么感情方面的经验，但是小心翼翼地继续接触了傅曲明几天之后，发现他没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对自己有明显的排斥，甚至，感觉不到一丝讨厌。于是他也开始慢慢认识到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可能傅曲明也是喜欢自己的呢，只是不够喜欢，只是有太多东西要考虑。对于这个他其实不愿意深入思考太多，因为如果想着想着到了负面的部分心情坏的也只会是自己，何必呢。于是池檀还是决定以一种迷之自信的姿态让自己活得轻松愉悦些。 这么一说，好像生活跟告白之前也没什么区别似的，但其实还是有的。 池檀和傅曲明之间好像突然就多了个谁都不知道的小秘密，所以有时候池檀做出了一些过度关注或者说是关心傅曲明的行为时，他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注意到，但是他当时就是想这么做，而因为傅曲明知道他的心意，所以便也不会觉得别扭或者奇怪了。比如池檀在同一个办公室排队等着问另外一个老师题目的时候，听到傅曲明的手机响了，即便傅曲明只是去门外垃圾桶扔个垃圾，很快就会回来，池檀也还是突然就过去拿了他的手机给他送了过去；再比如在全班都害怕被喊起来回答问题的公开课上，如果傅曲明抛出了一个可以自由回答的问题的话，他一定会是第一个举手回应他的，而且还总是回应得很好，好到听课的外校老师都会调侃他们是不是提前排练过了。关键是，池檀在别的老师的课上从来不主动举手回答问题。傅曲明不知道，同学们还能不知道吗？但是别的同学对这个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联想，池檀也不是很在意。再比如每次放假回家之后，如果家里人给他带了很多好吃的，或者别的一些什么好东西之类的，他就会下意思地想跟傅曲明分享，然后在问题的时候偷偷带过来，有时候多的话就没办法偷偷，直接提过来，然后再一声不吭地放在傅曲明的桌子上，也不做过多的解释。 这样的现状其实也让池檀感到很舒服，起码他和傅曲明已经不是那种需要客套的师生关系了。这个男孩有些笨拙地已经把他能想到能看到的一切好都捧到了喜欢的人面前，只要他一天没有直接拒绝他，对他来说都会是一天的好心情，而这么炽热真挚的年下情感就这么□□地摆在傅曲明面前，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是内心又怎会连一丝感动都没有呢，又怎会连一点的情感投入都不给呢。所以虽然最后的底线还是不能让步，他不能松口接下池檀沉甸甸的感情，但是他对他却也是和对别人不一样的。 比如他路过17班的窗户时总是会忍不住偷偷往池檀的方向看两眼，虽然每次都要像做贼一样悄悄地经过，因为如果像从前一样走得那么坦荡匆忙的话池檀也每次都会望向这边，望向他，不能和他对视，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也会看他，所以他开始把自己的脚步放慢。虽然即使这样还是偶尔会有时候目光相碰，每当这时，傅曲明就又会佯装神情严肃地扫视全班，然后不看池檀，所以池檀一直都不知道，傅曲明每次扫视全班的时候，第一个落点其实是他。 再比如他身为统计年级成绩的老师，现在每次都会忍不住偷偷在心里先记下池檀的成绩，然后再和之前每一次的成绩作比较，看他退步还是进步。如果是退步的话，他心里也忍不住会有一些小忧虑，会疑心是不是因为自己；如果是进步的话，他心里甚至也会有一些小骄傲。记得这些，然后再在恰当的时候不动神色地提点或鼓励池檀两句，这就是他现在能给池檀的，最温柔的特权。 这是池檀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里感到最明朗的一段时光，但其实又何尝不也是傅曲明人生中回忆起来会感到温暖的一段时光。有人对你好，总不会是让人讨厌的。 所以一直到高三，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前，其实他们的关系一直像一杯温开水，一切都刚刚好。 第三十六章 委屈小池 事情发生在高三的入冬时节，池檀家里人给他寄了一箱暖宝宝，收到了之后池檀就下意识地想带一半给傅曲明，虽然其实理论上来说，这真的是管得太宽了，但是按池檀对傅曲明的了解，傅曲明这人还真是活得挺糙的，衣服也没几件，所以不管春夏秋冬，感觉总是那几件，然后他不是只爱吃素吗，所以身子骨其实也算不上特别硬，所以小感冒什么的容易找上门来，关键他也不会照顾自己，爱惜身体去买御寒用品之类的啊。怎么说呢，就感觉他是那种要是生活在北方城市鼻涕落下来冻成冰了也不会去处理一下的人。额咦这么说就有点……如果是别人的话，池檀一定是想不到那一步就觉得很恶心了，但是谁叫傅曲明长得好看呢。傅曲明皮肤白，要是真出去冻一冻肯定很容易就双颊都红了。哎哎哎，打住。 总之池檀就是去给傅曲明送温暖去了，但是傅曲明不在。而且不是一节课下课不在，是连着三节课下课后都不在办公室。这就有点异常了。 池檀忍不住在心里犯了嘀咕，能去哪儿了呢？ 很在意傅曲明去向的池檀顿时就有了一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草木皆兵的感觉，于是他就在众人的只言片语中东拼西凑出了这样一件事。 就有一个女生，因为高三压力太大了，学习成绩又不好，当然应该还有一些不能为外人道也的其他原因吧，总之整个人精神状态就有点不对，就今天晚上还逃学了。她家也不在这边，大晚上的，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所以傅曲明就找她去了。一个人，把18班其他的人也一并托给了陈才和照看，找那女生去了。毕竟那女生也是他们班的。哎，池檀焦虑死了。 其实池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是患有被害妄想症的。就不知道为什么，很在乎的人的话，只要不在身边，不在可以联系的范围内超过多久，他就会很害怕很害怕对方出现什么莫须有的意外……虽然傅曲明也早就跟他说过了，自己是个成年男性啊，能有啥意外。但他也还是担心，甚至觉得傅曲明比那个女生还危险。 不过担心也没用，他终究还是要到第二天才能看到傅曲明之后才能安下心来。 第二天还是按它自己的步伐缓缓到来了，池檀也见到了傅曲明，甚至也看到了那个逃学的女生，虽然平时池檀不谙世事，但是对这个女生还是有点印象，她是个艺术生，留着长长的卷过的头发，夏天的时候喜欢穿特别紧特别显身材的那种衣服，不过给池檀留下印象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喜欢喷香水，然后池檀又有一点小小的香水过敏，闻到香水味就忍不住想打喷嚏，所以每次这个女生经过窗边，池檀闻到了的话，多半就会打个喷嚏，再往窗外隐秘地翻个白眼。 因为女生一直低着头在跟傅曲明交谈，所以池檀也没机会去跟傅曲明说话，所以他也就是假装路过的在窗外悄悄地瞄上几眼，想着还是晚上再找机会跟傅曲明讲话吧。 但是他没想到这种情形会连续持续一周之久，甚至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池檀不知道是不是傅曲明把女生请回来的时候对她做了什么承诺，总之从那之后傅曲明就开始给那个女生“开小灶”，就是他给池檀开过的那种“小灶”。甚至更丰盛。名校毕业的傅曲明甚至连其他的科目也会帮那女生指点一二。所以已经连续一周了。池檀再也没有找到机会跟傅曲明单独说上话，即使是讲题。 池檀心里那个委屈啊。 再也按捺不住的池檀终于还是在某一个晚自习放学后的时间逮着了好不容易空下来了的傅曲明。 傅曲明最近也挺累的，不仅要忙工作，甚至还包办了一个学生的学习，但是做老师嘛，尤其还是班主任，如果能挽救一个学生的前途的话，他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当他取下眼镜伸懒腰发呆时却突然又看到了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模模糊糊又高又瘦的影子。 他只好又戴上眼镜一看。嘿，可不就是仿佛好久没见了的池檀小同学。 第三十七章 我淦！老子的初吻！ 在学生面前还是始终想保持一个积极向上精神抖擞的形象，免得偶尔还会被怼老了的傅老师强行忍住刚刚伸完懒腰的后劲哈欠，然后笑容满面地跟池檀打起了招呼。 “小同学，放学不回寝室，总跑我这来做什么啊？”他半眯着眼睛看池檀，一脸放松的样子。要是平日里的池檀看到他这个样子，只会觉得他像一只趴着晒太阳听到动静才转过身来睁开一只眼睛的猫，他其实很喜欢傅曲明这副在他面前可以显得慵懒的姿态，但是此时的他，显然因为那个女生的事有些妒火中烧，甚至开始想象傅曲明在那个女生面前做出这个样子的话，那个女生会露出什么神情，心里又在想什么。于是他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傅曲明，眉毛拧着，也不说话。傅曲明本来就很累了，也是觉得好久没见到这个小家伙了才摆出了一副笑脸的，见此情景也不由得有了一种热脸贴着冷屁股的尴尬，愣了几秒钟后就转过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了。不过他手上忙着，嘴里倒也没停下，哼哼唧唧地说道：“我知道我这么些天都没时间教你题目了，像你这样爱刷题、爱学习的小朋友呢，多多少少会感觉到有点委屈，不过其实我早就说过了嘛，其实你也没必要刷那么多题，毕竟那些也不都是正规的考试题，而正规的考试题呢，我们上课又会讲，像你这么聪明的学生，上课听一遍不就懂了吗？再不懂课上提问也行呐，一下子就解决了六十多个人的问题的话，可省了我不少事呢……”每天都早出晚归的办公室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傅曲明假模假式地把书桌上的一些纸张、资料、书籍都叠放在了一起，又拢在手上在书桌上顿了几顿，就整整齐齐地沿着桌角放好了，在此期间他一直没再转身看池檀，所以也不知道池檀是什么表情，但池檀还是一直没说话，安静得傅曲明都以为池檀已经走了。 但是当他又转过身来的时候，池檀显然还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总之就是有些生气，有些错愕，甚至有些失望的样子。傅曲明不知道为什么就心里也忽地涌上了一阵委屈的情绪，心说：就不知道现在的小屁孩为什么一个个的都那么多委屈心事，他们委屈还能来找老师呢，可是老师找谁？总不能找校长吧？！于是他也不想说话了。 死寂的沉默中，傅曲明自己关掉了办公室的灯，办公室的门，眼见就要往楼下走了，池檀却在这时还是一把拉住了他，眼里明暗不定，脸色很差，盯着傅曲明憋出来一句话：“你知道我来办公室找你不全是为了问题的。” 傅曲明眼瞅着这个会破坏他们目前和谐关系的话题又要被再一次提起，不由得有些头疼似的皱起了眉，连嘴巴也不自觉地往下抿成了一条线，不过还是强自镇定地开玩笑道：“我知道，冬天了，你还可以来办公室接热水啊。” 又是这样，他总是这样。池檀眼底的怒意不由得更深，手上也加重了力气，道：“每次不管说什么，只要是不小心触碰到了我对你的感情的话题，你都会避而不谈。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也一直在很努力地避开了，但是话可以避，感情不能避啊，我喜欢你，并不因为你不觉得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的喜欢就少了一分。你出去找人，我也会担心你；你忙于工作，我也能理解你；不能和你说话……我会烦恼。我只是想每天多和你说几句话！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总来办公室找你！你知道的！可是你永远不承认。”傅曲明今天是真的有点累了，他很想反问池檀，我承认又能怎么样呢？可是出于一个成年男性，何况还是一个老师对于自己学生尊严的维护，他也不想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只能是默不作声地低垂了眼，还是想装傻充愣把这话题跳过去，但是这次，他这一招对于盛怒中的池檀可就不奏效了。池檀一把把他顺势抵在了墙上，他人其实还没有傅曲明高，所以对傅曲明而言好像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可是当傅曲明试图挣扎的时候却发现，虽然个子还没发育完全，可是池檀的力气，却实在是大得吓人，以至于傅曲明都挣脱不开，于是在他有些惊惶地注视下，池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紧抿的嘴唇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放大在了傅曲明的眼前，不到一秒钟，傅曲明就感觉到了一种陌生的，温凉的触感在对他的嘴唇施压。 傅曲明感觉自己脑子里“轰”的一声，只剩下了一个想法：“我淦啊！！！老子的初吻！！！” 第三十八章 三个失眠的人 那个晚上，他们谁也不记得那个只能用疯狂来形容的吻到底是怎么结束的了。是傅曲明先推开了池檀，还是……池檀先放开了傅曲明。不过事已至此，这个问题也就显得不再重要。但是在这个寒风凛凛却也刮不凉两人心火的夜晚，他们都开始重新思考起两人的关系来。 先说傅曲明。说实话，在此之前，傅曲明从来没有想过要正视这段感情，因为在他当老师的这些年里，他身边的孩子都是十六七八岁的年纪，说成熟肯定算不上成熟，所以在大部分老师的眼里，其实带高中生和带初中生甚至小学生大概都是差不多的体验，内心总是把他们当小孩的嘛，只是在某些事情面前会对他们的要求更高，不准他们再犯初中、小学生可以犯的幼稚的错误，但这个又怎么界定呢？所以说不管什么年龄段的孩子，老师到底还是要怀着一刻无限宽容的心去看待他们的，所以要把他们都看成孩子，因为大概只有这样才会觉得自己确实必须得包容着他们，让着他们，害，说多了也不过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理安慰罢了。 傅曲明没有过情史，显然自己的生活也永远不适合套用到任何一部看过的影视剧中去，所以对于池檀这档子事，傅曲明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所以他只能躲。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他知道这样显得有点像个不拒绝不主动（钓凯子）的渣男，可是不这样又还能怎么样呢？他以为时间会淡化一切的，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也早晚会让池檀知难而退。但现在看来，显然他不仅没有，而且对他的喜欢也早已经上升到了占有欲这一层。而他，他问问自己的内心，回头望望池檀对他的那些琐碎的点点滴滴的好，他难道就一点点心动都没有吗？他自己觉得好像是有的。在池檀下雨天给他递过来一把雨伞，自己却傻乎乎地直接冲到了雨下，自己看着他的背影的时候；在池檀隔了老远看到他都会有些兴冲冲地冲过去跟他打个招呼的时候，他知道池檀原本的性格好像并非这样的人，但是在他面前……没错，在他面前。其实没有一个人会真正意义上看不到别人对自己独一无二的好的吧，而且看到了，就不会想拒绝……说到底他如果真动心了，又有什么错呢？只是因为不知道哪个时刻喜欢上了他就一直在对他好的池檀就更没有错了，甚至在他有些冷冽的态度下显得有点可怜。可是，可是傅曲明还是不能这么做，不能接受，绝对不能。他现在甚至以及可能抛开性别不谈，可谁叫他们是师生…… 而池檀呢，池檀在不顾一切地夺取了傅曲明的一个吻之后又在想什么呢？ 说实话，那天晚上，他十一点躺在了寝室的床上，将近三个小时都是脑子一片空白地圆睁着眼睛，根本就连自己该想什么也不知道。直到夜深人静，时针滴滴答答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到了两点多，他才开始反省，开始后怕，开始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他其实什么也不怕，唯独怕的，就是傅曲明以后再也不理自己，再也不看自己一眼了。毕竟傅曲明又……不喜欢自己……池檀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敢这样对自己，他也会厌恶那个人一辈子的！明天就有历史课，他到底应该怎么继续面对傅曲明呢？他也不知道…… 两人几乎都是一夜未眠地在思考，却什么结果也得不出，可是管他们呢，太阳还是准时登场，把一切昨晚在夜色中暧昧的迷离都刺穿了，照透了，而他们，该洗漱洗漱，该吃早餐吃早餐，准备好了之后，还是得回到那栋属于他们的教学楼，还得像没事人一样，要是不小心遇到了，就体面地打个招呼。 可是全校人都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异常，因为很快，这个学校就会因为一个意外遭受一场台风过境般的舆论狂潮。 因为昨天，在池檀不顾一切地在办公室门口亲上了自己的历史老师傅曲明的时候，在他们两个都以为教学楼已经没有人了的时候，事实上连电都已经断掉了的教学楼也确实不该还有人了，但是那天就是那么凑巧，有一个晚自习下课闹肚子了的学生才从厕所出来，就刚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又刚刚好没忍住，手贱摸出手机拍了个照片。 尽管在夜色中根本看不清人脸，但他们那暧昧的姿势，以及两人的短发，甚至是喉部的凸起是能看清的。 那路人也因为自己突然就真的看到了活的同性恋，还是在自己的学校，自己的眼前！而惊诧得几乎一宿没睡着觉。 第三十九章 学校热搜 某个一晚上没睡觉的多事路人一直在分析这两个胆敢在教学楼，甚至还是老师办公室门口接吻的神秘男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壁咚的那个穿着校服，显然就是这里的学生无疑，可是被壁咚的那位……没穿校服，看上去也要比男学生高一些，那么要么他就是外面的社会青年，要么就是……这里的老师？！不至于吧……哪个学生口味那么重啊，这里也没几个年轻好看的男老师啊？！不过这一想法刚落，她就突然想到了傅曲明，但是因为傅曲明平日里在她们心目中的形象太过于正直伟岸，她是怎么也不肯相信会是他的！再这么说，傅老师起码也是个攻啊！……总之，她果断把这想法弃了，又开始胡想瞎想起来，于是在第二天……其实女孩子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吧，只要有点值得猜疑的八卦，第一时间都是会很想和朋友分享从而相互调侃的，秘密憋久了就会失去作为秘密的价值，何况这还是别人的……只不过……这女学生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所以这种比较敏感的事情她还是没有把握在现实中随便找个人说的，不过因为她平日里追星，在微博这种信息社交媒体上还算是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仅代表她个人观点），所以她想了想，竟凭借自己丰富无比的想象力，根据那张照片看图说话编出了一个十分博人眼球的故事。 大概意思就是我们中学的一位男老师（！）和一位男同学（！）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爱得死去活来，每次放学了，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就躲在校园的某一处角落偷偷地接吻，结尾还问了句：你们觉得他们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前面说了她内心其实并不觉得被壁咚的那位是老师，但是谁叫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写更有故事性呢，害，反正网上也没人认识她，她想。写了就写了，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这篇堪比营销号煽动能力的网文让这位从前每条微博都不超过十个人浏览的女学生瞬间收获了上万的浏览量，转发量以及点赞数。一时之间她不仅有些膨胀了起来。为了自己的写文能力，也为了自己的火眼金睛。平日里也不怎么跟别人说话的她这几天可谓是趁着课后时间和网上的人聊得热火朝天。 她发现对于这个事情的看法网上的人分为三类。 一类是目前网上数量可以说一直在增多的神奇的人群——腐女。其实她也不想这么说她们，不过她是真的不能理解，一个女的，那么热衷看两个帅哥抱在一起，甚至为此都愿意许下自己可以单一辈子的毒誓，图什么啊……总之她们再转发的时候一般带的话都是kswlkswl，为绝美爱情落泪之类的起哄的话，她们的态度显然是非常相信也非常支持的。 第二类呢就是路人，一般是不评论的，因为他们对这些别人的事情不太容易有态度，但是偶尔也会评论一下。她甚至还看到了一条评论说偷拍别人不好吧……女学生无言以对。 第三类呢应该算是目前网络上人数比较多的一个群体了，也不能说他们在所有网民中占绝大多数，但是在爱评论的人里头，他们绝逼是大多数，那就是在网络世界里叱（ling）咤（ren）风（bi）云（yi）的杠精、键盘侠了。他们一般什么也不信，什么也不听，只是为了把自己现实生活中尝到的一点不痛快发泄到别人的视野里去罢了，所以总是会在评论区阴阳怪气地嘲讽，说这图也太假了吧；这老师要是真在，还不早被学校开除啦；你们学校的监控那么垃圾的吗？确定能参加高考？ 比起前两种人，女学生显然跟第三种人说得要多一些。还生活在题目都会有参考答案和解题思路的世界里的高中生，自以为掌握了正确的解题技巧的话，哪能容得下别人的一声质疑呢。所以为了自证，她甚至真把自己学校的全名都发网上去了。这下可就不得了了，有些没事可做的网民把这事投稿给了一些粉丝群体较大的博主，甚至还有些人开始人肉起这座学校里的学生来，好像誓要把这两个人揪出来不可。 一时之间女学生也没有想到，她就随口一编的一个故事居然还以“某中学师生同性恋事件曝光”这种惊悚的标题直接就上了热搜，所以第二天，尽管学校也在危机公关了，但这个事情还是像一阵风一样刮进了全校师生的耳朵里，并引起了热议。 第四十章 裤子 作为这个因为丑闻突然就出了名的学校的老师之一，傅曲明自然是在当天学校召开紧急会议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事情，当会议室大屏上投放上了那张模糊不清的暧昧偷拍的时候，他简直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一遍，这真是傅老师从出生以来感觉最心虚，心虚到感觉头脑晕眩的一个瞬间。 他的第一反应是池檀某个知道些内情的朋友出卖了他，虽然据他的观察，池檀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聊这种事情的朋友。那天校长在会议室里具体讲了些什么，他可以说是一点也没听清，也是后来跟老师闲聊时才知道了学校的公关计划，反正先不管这个事情是真是假，当务之急是把那个发出者找出来，让他辟谣，说这并不是真的，否则他们学校的名声就完了。至于那两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师生，如果真有此事，肯定是要揪出来惩罚的，不过也只能是关起门来惩罚，切不可闹大。 对于学校教职工来说，维护学校的利益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可是对于学校里那些平时只是日复一日地学习，却突然得知了这么劲爆的消息的学生们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不懂，也不关系学校的名声，现在所有人热衷讨论的就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照片里的那两个人到底是谁。所以饶是平日里不听八卦的池檀也“被”了解了这件事情。 池檀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傅曲明，担心傅曲明被认出来，担心傅曲明受影响。他中午装病请假去了趟网吧把那个发出者发出的话原原本本地看了一遍，看着那些不实夸张得令人不适的言论，还有一些网友不知真相只管吐槽的恶毒话语，气得猛砸了桌子好几下。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他终于冷静下来了，脑子里也大概想了一些自己该怎么做，他决定以承认自己的身份为饵把那个偷拍他们的人给引出来，再想办法让他把这些东西都删光，辟谣。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池檀都会尽力满足他，以自己的方式去补救其实是因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惹出来的事情。 于是池檀在私信聊天框里删删减减打上了这样一段话： 你好，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又为什么偷拍……但我得告诉你，我就是这张照片里那个穿校服的男学生，我想，你应该也很好奇我是谁吧……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看到，所以……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以后每天下午放学我都会去体育馆侧门角落那块等你半小时，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件特别光彩的事情，希望你能一个人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这个事情的本来面貌，放心，那里不是监控死角，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如果你想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谁，把故事了解全，你就来。 写这一段的时候，池檀心中甚至隐隐感觉像是之前上帝视角看推理小说时目睹正反派接收威胁信时的场景，他脸上带着苦涩笑意地又在电脑前呆坐了半小时，没有收到回复……他只能回去上学了，老实说，对于那个人是否会收到，收到了又到底会不会来，他是没有把握的。不过，除了等，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 下午又正好有傅曲明的课，池檀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有些颓然地意识到，甚至生出了不回教室上课的心理了。但是不回教室上课，他又还能去哪儿呢？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可以说走就走的人…… 虽然池檀觉得现在上傅曲明的课会让他抬不起头来，但是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看见傅曲明的，但是随之而来，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他们下午的历史课改成了自修，据说是因为刚刚傅曲明在隔壁，也就是他作为班主任的那个班上课的时候，有同学居然在课上说了一句，傅曲明的裤子和照片上那个人那条好像啊，都是侧面有一条红边。傅曲明平时跟他们班上的人关系很好，所以他们什么都敢说，原本说出这句话的人也就是开玩笑的语气，没想到傅曲明却突然变了脸色，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勃然大怒地骂了那个人几句，之后就离开了，甚至池檀他们班的那节课也不上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第四十一章 共犯 池檀从没有想过，那个自己在心中默记了千百遍的喜欢的人的号码，会在这种情况下打出去。 学校人多口杂，傅曲明无故缺课的原因，早就被好事者传成了无数个“异彩纷呈”的版本。无论有意无意，议论者总是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甚至如果受害者胆敢质问他们，他们还能理直气壮地反讽一句：“怎么？！就你金贵？！说都说不得，就心虚呗。”真的很恶心。 这些言论自然也差不多都传到了学校工作人员的耳朵了。于是在没有傅曲明的情况下，他们再次召开紧急会议，会议内容已由找出那两个人变成了假定傅曲明真的就是其中一人，那么另外一个人，那个学生是谁？离真相最近的方法，就只有从傅曲明口中得知了……于是校领导让全体工作人员有条件地都联络一下傅曲明，好好跟他讲，让他把那人“供”出来，方便他们后续紧急公关的工作。不过这一整天了，没有一个人能拨通傅曲明的电话。 所以晚上池檀放学后躲在学校角落的公用电话拨这个号码时，一开始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实在是太担心傅曲明了，那种无能为力的，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的担心。他也听说了今天很多老师都没有打通傅曲明的电话，所以他一开始甚至只是绝望、木然，但同时又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地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然后很神奇的，只到第三声，电话就被接起了，随着而来的，是一个显得疲倦冷冽的，傅曲明轻轻的“喂”。池檀顿时如鲠在喉，一个音节也发不出了。 那边也顿了顿，然后突然就像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似的，用开玩笑的语气跟池檀说了一句：“池同学，你怎么总是不按时回寝室呢？你们班主任平时都不查你们的吗？” 池檀脑子里的那根弦顿时就绷断了似的，很多想法纷乱地闪过脑海。“他知道是我？”“他为什么知道是我？”“难道他在等我的电话？”但最后他脑子里的最后一扇门还是狠狠地关上了，把那些带着希望的念头都锁在了里面不让其见光。我觉得他讨厌我？他自嘲地想。 “你……你没事吧，傅老师……”其实池檀很少叫傅曲明傅老师。没有告白之前，一般遇到就是老师好，不会专门带姓；告白了之后，就干脆不叫了，那个时候他们也已经算是很熟了，也都是聪明人，有什么需要，基本上一个眼神就懂了，省去了许多不必要说的话，以及“傅老师”这个显得生分的称谓。但是现在，池檀不敢在僭越师生这条线了，哪怕一点点，因为他觉得正是自己的胆大包天害害了傅曲明，所以……他突然想起了某一天在电影里看到的一句话，“喜欢是放肆，但爱是克制”。 对方没有搭话，像是在思索，却连呼吸声也浅淡了下去。于是池檀前言不搭后语地，只是静不下来地又说了一句：“他们都说打不通你的电话。” 傅曲明突然轻笑了一声，道：“有备注的都没接，但是一般公用电话打的都会接呢。怕是学生有什么急事。” “哦。”池檀也是极轻地应了句。他心下一松，顿时又更觉得自己刚刚一瞬间冒出的关于傅曲明其实也很在乎自己吧的想法很傻，所以甚至都忘了问一句那你怎么一开始就知道是我了呢？如果他问了，也许傅曲明就会露出一点破绽吧，毕竟确实，他是怀抱着这个电话应该是池檀的心思接的这通电话。说真的，他现在心里特别的乱，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索性一天里谁的电话也不接，打算明天再从容一点面对即将到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灾祸，但是他不想让池檀也一直陷于这种纷乱之中，所以他觉得他们总该说些什么的。即便不是今天，即便不是这一通电话。 “你要是没事要说了的话，就早点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太阳也不会从西边升起的。”傅曲明又半开玩笑地说道。 池檀这才又有些急了，急忙道：“我在网上，跟那个人留言了，就是那个放图的人。如果他来见我的话，我就跟他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 “解释……”池檀突然又卡了壳，因为要说一个他非常不想却又不得不承认的，让他心酸的事实。池檀有点想落泪了。但是为了不显得娘们唧唧的，他当然憋也要憋回去。于是他只声音有点不稳地继续道：“解释啊，是我在纠缠你，和你没关系的。如果学校的人到时候问你，我希望你也这么说。你本来就不喜欢我，这都是我害的。不管学校要怎么处置我，这都不是你的锅啊。” 傅曲明听后也不由得怔愣一瞬，随后却还是很快用笑嘻嘻的语气武装了自己，开口道：“小朋友，没事早点睡，想这么多对发际线不好。你也不想中年那啥……”傅曲明突然想到明明是自己比他更接近中年，于是那两个字又含混地直接带过了，道：“总之早点回寝室休息吧啊小朋友，别尽想些有的没的。”池檀更急了，“我是说真……” 这回傅曲明直接打断了他，道：“你不要这样了。虽然我这么说有点没心没肺的，但是历史告诉我们，要是损失已经发生了，那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损失降到最小，而我为此能做的，也是现在唯一能选择的一件事了，就是把你藏好。所以你别再说什么都是你的错这种话。即便我只是包庇，我们也是共犯了。” 第四十二章 等 所有人都等着傅曲明回来，给大家一个交代。第二天傅曲明就回来了，但却也并没有给出什么交代。对他的工作，他该做的还是在做，但是对于那张照片，他始终都是保持着一种不承认不否认的态度，像他平日里也最头疼的那种做了坏事还一副拽的二百八五，无可奉告的木着脸的学生一样。自然，所有人不想说一件事情的原因的时候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有些的讲起来会很复杂，索性不讲；有些觉得讲了别人也不会信，索性不讲；有些则是为了保护某些人，索性不讲。傅曲明觉得，自己要说出来的理由可能只有一个，无非是可能能保住自己的工作，但是不说出来的理由却有很多。所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闭好嘴，即使学校方已经在威胁他这样这件事情就难办了，只能把他开除给外边一个交代了。 于是傅曲明就有些无辜地从一个被学校重金留下的高材生变成了一个以后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学校要的“失格”教师。怎么可能不恍惚，怎么可能一点犹豫都没有，怎么可能……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学校方其实显然也是惜才的，傅曲明的好，对学校的贡献他们也都有看在眼里，所以竟也是迟迟下不了开除的决定。直到两天后，竟然开始有一些家长来学校闹事，有些只说是来看看自己的孩子，其实潜台词就是看看自己的孩子有没有被带坏；更有些有钱有势不尊重人的家长直接就找到了校长办公室，说他们怎么还能留着这样的老师，看来他们的孩子可能要考虑转学了啊；最过分的还是有一次，有一个同学也不知道要去干嘛下楼有些急了险些摔跤，傅曲明刚好在后面就下意思地要去拉他一把，彼时他自己另一只手上还抱着一大沓的试卷，但没成想他还没碰到那个同学他的手臂就被一股大力打开了，顿时身体一个没平衡住，他也险些摔一跤。不过好在还是站稳了，但就是试卷纷乱地散落在了地上。他站稳之后扶了下眼镜才看清了挥开他的人，是个此刻正抓着前面那名学生的手的女士，大概是那个学生的妈妈吧。傅曲明这样想着，看着那个女人的表情从一开始看到他要摔跤了也有些惊慌，到有点尴尬地想向他道歉，再到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甚至连笑容都敛了，就拉着自己的孩子匆忙走了的样子。其实这一系列事情也不过就发生在那十几秒，但是傅曲明却觉得每一秒都像定格了一般，鲜活地留在了他的脑海中。他自嘲地笑了笑，弯腰去捡试卷，然后又看到一双熟悉的白色球鞋停在了自己面前，帮自己捡试卷，可不就是池檀。 他故意有些闪避地没看池檀一眼，一部分是因为避嫌，但是一部分也是因为难堪。不得不说，他现在的形象，实在是太狼狈了。甚至要他说的话，他觉得自己不值得任何人喜欢。但即使他没看池檀，也能感到池檀此刻怒气冲冲。刚刚的事他肯定是看到了吧，虽然傅曲明也说不准他到底看到了多少。他很轻地自己叹了口气，到捡完试卷起身的时候还是冲池檀露出了一个显得很放松，好像自己根本什么都不在乎似的微笑。看到这个笑，池檀的怒气确实好像瞬间就降下去了，但其实只是愣住了。不过在傅曲明走后，他也怒不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突然袭来的，似乎无尽的无能为力的疲软和悲伤。 池檀这几天天天都往约好了的那个地方去等，但那个人没有去。池檀不知道对方是因为没看到还是因为什么，但他总还是对于这个未知有所期待的，其实并不是像他和傅曲明说的那样，要是遇到了那个人他就跟他解释，他自己也觉得解释并不会有什么用，所以他这几天也想了很多，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找到技术人员处理了一下那张照片，把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分离开来，甚至又p在了另外的，不同的场合。等他见到了那个人，他就会让那个人去澄清，说那张图是他p的，这个才是原图。他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配合……不管怎么样，池檀觉得，首先那人要出现吧。只要出现了，就肯定会有办法的。 但如果他还那么不配合……池檀开始考虑让那个他在网上找的会黑科技的p图大佬帮他，或者找人帮他定位IP地址了。在这个时代想找到一个人总会有很多办法的，只要钱到位了。 池檀也不是富二代，不过他这些年来的零花钱没有乱花过，所以，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第四十三章 我不想只是跟在你身后 在学校要召开关于此次事件的处理办法的全校大会的前一天，在池檀马上就要忍不了要去找大佬了的前一刻，那人终于也出现在了约定好的地方。 倒是来得巧。池檀心中冷哼了一声，要不是定睛一看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甚至斯斯文文的女孩子，他觉得哪怕撕破脸了可能也会忍不住先揍这个人一顿的。 这个地方一般人也不怎么会来，何况还是像她这样躲躲闪闪地四处张望，最后还是有些胆怯地把目光落在了没有好脸色的池檀身上了的女生。池檀上前一步，想了想还是使劲憋了个略带善意的表情看那个女生，但却因为一点真心也没放而显得更加怪异，于是乎女生就更不敢和他对视了。 池檀索性也就不做怪表情了，一脸冰冷地问她：“才看到吗？”那女生略显瑟缩又尴尬地抬头一笑：“啊哈，其实不是，但是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就……来迟了一点……其实要不是大家都说傅老师就要被开除了，我也还是不敢出来的……这事闹得比我想象中的大太多了……我……我也没想到啊。” 池檀强忍着怒气，他真的很讨厌这种说着没想到却不经意间毁掉了别人的生活，还期望别人不要怪罪于自己的人，但是显然现在讨厌她也不能使事情变得更好，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和她合作。 “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关于那天，其实你真的有点误会……但是细节方面，我也不想跟你多说。我找技术人员把那张照片改了一下，变成了两张独立的照片，你好好想想，用你的文笔再在网上写一篇翻盘的文章，大概就是其实一切都是误会，你自己看到的也是合成过的照片。但是照片就不要放了，免得再被网上的闲人发现作假，就更不好说了。然后再把两张独立的照片交给校领导，跟他们承认错误。其实他们也是不想辞掉傅老师的。这事，现在大家都需要一个台阶。” 听了池檀的话，女生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才说：“澄清的文章我可以写，但是这个照片……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去交给校领导啊……我，要是让大家知道了造谣的人是我，就算我还能在这学校呆下去，估计日子也不好过了……”那女生一脸的忧心忡忡，瞪着眼睛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池檀。池檀不仅又有点怒气中烧的感觉，他很想说：那你自顾自看图说话的时候怎么又那么敢！？但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起码她还是答应了写澄清文章……“……那我交。我不会供出你的名字，但是必要的时候，可能会编纂一下你的身份。你放心好了。文章抓紧写吧。等到大会结束可就来不及了……”池檀说完这些之后就走了，留下那女生在那，好歹还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倒也没等到大会结束，他们下午放学见的面，那女生那天晚上一点钟左右发的澄清，但是看了转了澄清的人又寥寥无几，她本来也觉得，大家都在睡觉嘛，其实也还算正常，但是当第二天早上他们站在广场上等大会召开的时候，远远的看见池檀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再悄悄看了看手机，阅读量还是寥寥无几，她终于又心凉地再次深刻认识到了饭圈的那句“澄清有用的话，还要kpi干嘛”的名言。再受不了内心的惶恐，她以肚子疼为借口向班主任告了假跑去厕所，然后在微博上求爷爷告奶奶地私信她自己微博里关注的还算有些影响力的大咖，让他们帮忙转发一下。 而池檀这边，他其实昨天又有给傅曲明打过一个电话，他没有途径直接见到校长，有觉得这事跟任何别的人说他也信不过，但是电话响的第一声他就后悔了。这事本来就是他惹出来的，怎么能到最后还是推给傅曲明一个人去解决。所以他把电话掐了，决定明天自己在全校面前还傅曲明一个清白。 作为一个甚至可以说是社恐所以才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的人来说，其实他这辈子到现在也还没为什么主动出过头，所以他内心惶恐吗？当然也惶恐。他从没在那么多人面前这样发过言，甚至都不知道到了那一步自己究竟能不能说出声。但是他喜欢的人都一直这么保护着他，他便也有了勇气，有了站到他前面去一次的勇气。 第四十四章 我是傅老师的学生，希望他留下 毕竟不是个主题特别光彩的大会，也总归会顾及到成年人之间的一些面子问题，没有一开始就让校长直接开口来说傅曲明的事，而是先由教导主任读了一些违纪学生的名字和处理办法，所以池檀也不好什么都不管，一开始就冲上去。 不知道那个女生的澄清文到底发好没。池檀又往一开始看到那个女生的地方瞥了好几眼，却没再看到人。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捏了捏微微汗湿的手心，打算在校长要说关于傅曲明的事的时候再立刻举手，上前。 在此之前，他又不自觉地看了傅曲明好多眼。 傅曲明还是和往常站得一样挺拔，尽管今天显然有无数道视线都有意无意地向他那边瞥，他也像毫无察觉似的，那样静静地站着。 池檀看着傅曲明的背影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的思想被校长在话筒前清嗓子的声音给拉了回来。来了来了……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池檀只感觉此刻自己的心脏怦怦地跳得厉害。有一瞬间，他的双腿像是僵在了原地，但是就在校长开始说关于处分决定的前一刻，他还是条件反射似的就高高举起了手臂，同时口中也大喊了一声：“校长先生，抱歉不是故意打断你的，关于这件事情我想你们有所误会了！” 这么大一声，自然顿时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甚至好像预测到他要站到前面去了，于是以他们班和隔壁班为界，他们自觉地站开一步分了一条更宽的道让池檀上去。池檀握了握拳，就这么走了出去，即使途中与傅曲明擦肩而过，也顾不上去看傅曲明的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了。 在全体师生的注目礼下，池檀有些匆忙地走上了台阶，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是前一天晚上给自己写好的关于这件事的发言稿。他先是跟校长他们简略地说了一下情况，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事还能有反转，于是就默许池檀在全校人面前把他说的真相读出来了。于是池檀内心十分忐忑但好歹把表面的平和维持得很好的站在了话筒前。他仿佛扫视了一周，却实际又什么都没看见。他展开了自己手上的纸，把那些话念了出来。 “大家好，我想先跟大家，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受到了很多伤害的傅老师诚挚地说声抱歉。因为此事原是因我而起，我却一直到现在才知晓了事情的原委，才有勇气站出来。”池檀向着台下鞠了一个90°的躬，台下现在自然是一片哗然，但最初的惊诧过后，因为大家都很想听后续，所以也都迅速地安静了下来。于是池檀继续。 “照片里的那个穿校服的人，是我；另外一个人，是傅老师。人是真的，但是那张照片是假的，是合成的！在我知道了这个新闻，看到了那个照片的时候我心里就很是诧异，因为我和傅老师之间，虽然关系比较好，因为经常一起讨论题目，但是我们没有过照片上那样的举动。所以在一开始，我就有问过傅老师他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傅老师说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但是他下意识就想保护自己的学生，所以叫我先不要跳出来澄清这件事情，要在找到证据之后再说，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就在昨天，我找到了传播那个照片和编造这个故事的人了。但是，我已经承诺了要为她保密，因为这个照片，她也是在别人那获取的，而那个别人，和我有私怨，在这里也不方便展开说，总之就是因为一些很狗血的理由，造就了这个狗血的故事。我已经私下与传播者协商，让她在网上写澄清了。也希望到时候如果大家能看到的话，能帮忙转一转，扩散一下这个澄清。我并非无凭无据，真正的照片就在我手上。”池檀把事先准备好的，在发言稿后面的两张照片抽出来在大家面前晃了晃，然后也不看稿了，就这么顺势说了下去。“这个照片我会直接交给校领导，由他们来处理，但是希望大家如果看到了，也请不要再到网上去传播了，因为傅老师那张有正脸，而且，网上的人从来不了解傅老师，所以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不畏惧自己不经意的话会伤害到别人或是怎样的，但是难道我们还不了解傅老师吗？”说到这里，池檀竟不由得有些哽咽起来，很丢脸，但是是真的有点忍不住了。“作为傅老师的学生，我只想说，傅老师在我眼里，一直是个非常尽责尽职的老师，很会为学生着想，所以很多学生都很喜欢他，这在之前一直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但是前段时间，因为网上的一张假照片，一些纷纷扰扰的路人发言，让有些不明真相的学生家长误会了傅老师，我看着那样的场景，那样的言论一直以来都很难受。我相信像我一样喜欢傅老师的同学们也一样。所以希望大家都能在家长面前做一下澄清，让家长们不要再继续误会傅老师了。也希望大家，如果是之前还有着疑问的，也不要再误会傅老师了！让傅老师依然是我们的傅老师！我是傅老师的学生，我希望傅老师留下！”池檀以一句慷慨激昂得甚至有些破了音的话结束了本次的长篇大论，甚至还做了一个动画片里那种中二主角做得那种举起手臂的手势，但是在他睁开眼之后，却没有一个人在笑他，甚至傅曲明自己那个班的学生，加上池檀他们班的学生，这两个明显是傅曲明在教的班上的学生都被池檀的力量感染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起叫了起来，“我也是傅老师的学生！希望傅老师能留下！”后来甚至连一些傅曲明高一时教过，现在分散在各个班上的零散学生也开始跟着喊了起来。这下池檀是真的当场落了泪。 傅曲明又何尝不是一样，即使这一切和当初那场责难一样来得令他莫名其妙又猝不及防，但感人的氛围正是因为未知才是更能直接戳中心脏啊。 于是在这种群情激愤的氛围下，校方也是突然见识到了人间有真情一般颇感欣慰地宣布了此事还得进一步调查，然后这场本就不该存在的大会就这么散了。 第四十五章 有什么不可以 说是会继续彻查这件事，也不过是当时情境下必要说的一句场面话罢了。毕竟现下这种情况显然就是这个插曲里对于所有当事人最好的结局了。且不说学校也不是吃饱了撑的非要耗费人力物力去像探案一样非揪出真相不可，傅曲明作为高三的班主任之一，在高三即将毕业的当下离开，他们有到哪里再去紧急安置一个班主任，更何况，就算还是能安上，显然也会极大的影响学生们的心境。从今天这种状况看来就尤是如此。所以不管怎样，这场风波就像一场冰雹，虽来势汹汹但不管怎样它总会停下，融化，最后不留痕迹。 当然不留痕迹这一点用来比喻这个显然还是不恰当的，不管有意无意，傅曲明也再不敢和学生之间有一点较为亲密的举动了，就连之前那个开小灶的学生，他也早就联系她的家人让他们帮她找家教，看护好她了。 这就像是傅曲明从教以来的第一个冷静期。因为自他教书以来，他也没有犯过什么错误，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变故，所以这件事情之前，他的心境其实和刚出大学的自己也差不多，都充满着，自己的行为、话语可能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一个人的一生，所以自己要做好，要成为大家喜欢，自己也喜欢的那种老师的那种打了鸡血一般的热情。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会尽他所能的对学生好，所以可能有时候就会失了分寸，会让自己很累，但是成效却不一定是最好的。所以……当然他自然不是在影射池檀。说真的，其他人可能会让他很累，但池檀确实对他很好，他可以很真心地说，和池檀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可以很放松，他也一直会允许他那么放松。而且池檀这个人，他真的觉得他还挺神奇的。做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和别人不一样的解决办法。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傅曲明从心底里佩服他，也觉得他很聪明。按理说这么聪明的人历史试卷上的分数真的不该那么低的，傅曲明心里不由得也打起了鼓，所以他难道一开始就看上了他，才算好了分数往他这来的吗？ 想到这里傅曲明不由得有些想笑，因为他发现即便这是事实，他也不会讨厌这样有着小心机的池檀，甚至可以说觉得这种，为了喜欢的人可以耍一点小心机的小男生还挺可爱的……哎，说到底想笑的可能是自己的自恋吧。 傅曲明其实对自己并不那么自信。毕竟从理论上来说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一样，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啊，当然人格分裂者除外。而既然好坏、脆弱、敏感的点自己都看了个清，在很多人生中自己都怀疑自己的时刻，自然是会很不喜欢当下，或者说是一直以来的自己的。所以说……反正其实傅曲明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么好，有多么值得池檀这样对他好，所以他内心在接受他的好的同时多少也是很惶恐不安的。 如果……如果池檀真的那么喜欢他……那么等他毕业以后……或是等他再大些……傅曲明这么想着，突然又被自己脑袋里的想法吓了一跳，看了看四周，这时学生们都跑操去了，班主任们也刚好都已经去看着自己班的学生了，没有人，所以傅曲明乘此良机连忙甩了好几下头，像是要把刚刚那些有点要不得的想法甩在脑后。可惜想法没甩走，眼镜倒是差点就甩在了地上。 有什么要不得的？他突然就这么想了，暂且放过了自己，又带好眼镜也走出去看学生们跑操去了。 他站在塑胶跑道的边缘，和陈才和他们一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么巧，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向他们这边跑过来的，17班角落里其实本来应该并不怎么起眼的池檀。池檀显然也看到了他，他们有了几秒钟短暂地对视，然后池檀冲他笑了笑，笑得像这冬日里的暖阳。这真是一个很俗的比喻，但是傅曲明的心中，第一次觉得这真的不止是言情小说里面的酸话，是真实存在的。池檀对他笑的时候，他确实就像被一束暖阳照着，全身都禁不住酥麻麻懒洋洋起来。 救命吧，他好像真的也喜欢上他了。 傅曲明站在原地，禁不住有些微微地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