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我你不想要吗》作者:樊清伊 文案: 前期校园:小可爱vs学霸大佬 后期都市:记者vs警察 祝南星听说她小时候的暴力竹马被退学了,要转到她的学 校她的班,并且住在她家里。 为了不被暴力,祝南星每天暗戳戳送零食送早餐。 忽然有一天,被当场抓获。 只见祁贺靠在教室门框上,一身慵懒闲散,“喂,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祝南星当时就吓哭了。 隔天学校传闻,新上任的校霸在教室弄哭了他们班团宠。 祁贺闻声不以为然嗤笑一声,“弄?怎么弄?”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南星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周末,车站人多的要命。 祝南星个子不高,挤在人堆里努力踮着脚提高存在感。 她细胳膊举着一个牌子,高过头顶,摇摇晃晃。 牌子上端端正正写着“祁贺”两个字。 终于又等来了一班车,大批人马往出站口的方向过来,周围有人挤上去,生怕错过自己要接的人。 祝南星举着牌子站不稳,胳膊酸酸麻麻的,想放下又怕错过。 于是远远的,大家就看见一个小姑娘举着牌子左摆一下,右摆一下,像一个不倒翁。 直到人群渐渐散去,依然没有人来主动找她。 小姑娘表情期待着,又失望着。 时间不早了,天色不知不觉又沉了两分,起风了。 落日一半隐在高楼后面,一半露出来。 整个城市都蒙上了一层柔软的橙色。 祝南星等得有些崩溃,最后干脆把牌子抗到背上,蹲到角落里给爸爸打电话。 少女垂着脑袋,短发掉在眼前,遮挡了些许光线。 她声音细细柔柔的,说话语速很慢,带着一丝抱怨,“爸爸,他为什么还没到,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是几点的车。” 祝玖肆刚结束会议,接到女儿电话眉眼带笑,口吻慈祥,“等得不耐烦了?不是你非要去?” 祝南星理亏地“嘤”了一声,她眼睛低垂,眼睫浓密微翘,像黑鸭羽做的小扇子,眨眼之间乖意里带着浅浅紧张感。 其实她是个很耐心的人,只是对方是祁贺,她心里有些没底。 听爸爸说,祁贺和她小时候就经常在一起玩,只不过当时年纪太小,她不记得了。 而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再次回到花城。 主要原因是他在学校打架,很严重,被校方退学了。 “应该很快了,他中午临时买的票,我当时没问他,下午想问的时候他手机关机了。”祝玖肆说。 “好吧,那我再等一会儿。” 祝南星把手机塞到小猪佩奇的斜挎小包里,专心致志地拿小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她手指细白,与布满灰尘的地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最后一笔结束,祝南星捧着小脸盯看地面上的字。 祁贺。左右上下棱角分明。 名字看上去就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祝南星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快点吧,再不出现只能警察局见了。” “为什么?”背后响起的声音低沉,带着轻微的沙哑,像很旧的磁带音,有点好听。 祝南星毫无察觉,非常自然地接道:“因为失踪人口找警察叔——” 话说一半,她清醒过来,猛地起身。 于是同时,身后的人发出了一声痛叫。 “啊!” * 公交车站附近。 祝南星怀里还抱着牌子,她缩着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少年身后。 少年身条颀长,长腿笔直,穿的黑衣黑裤帆布鞋。一手拎着黑色22寸行李箱,另一只手时不时扶一下额头。 他每扶一下,祝南星心里的愧疚就增长一分。 其实归根到底也不能怪她一个人,如果不是他莫名其妙忽然出现在她背后,她也不会被吓到,更不会突然起身,导致牌子砸到他的头。 可是…… 牌子确实是她做的。 唉。祝南星默默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倒霉。明明周末可以在家睡懒觉的,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主动要来接他。 可是…… 她就是想示好啊,毕竟以后不仅要住在一起,还要一起上学呢。 想到这里,祝南星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准备再次道歉。 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她也不是大丈夫,一直屈着也不丢人。 这么一想,祝南星就心安理得了一点。 “那个……”她说着跑了上去,和祁贺并排。 祁贺腿长,步子迈得大,祝南星不得已小碎步跑起来,她仰着头,头发被风拨开,白净稚嫩的小脸露出来。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怕你看不到我,所以才做了一个牌子,电视里都是那么演的。” 她一直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像个鹦鹉。 祁贺被她吵的头疼,猛地停下脚步。 祝南星没想到他忽然停下,下意识转身,脚步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紧接着,让人更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牌子再次砸到了祁贺,这次不是头,而是脖子。 毕竟祝南星个头有限,就算牌子有一根棍举着也不足以碰到祁贺的头。 要说刚刚还能怪祁贺突然出现,那这次怪他什么?突然停下? 祝南星震惊地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恐惧而手忙脚乱,于是牌子连着又砸到了祁贺捂着脖子的手背。 祁贺:“……” 祝南星看着少年愕然的表情,沉默了两秒,弱弱地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祁贺收了表情。 祝南星咬了咬唇,仰着头看他,“你信吗?” 祁贺嘴角抽了抽,对上少女因为眼尾下垂而稍显无辜的圆眼,沉默两秒,松开了行李箱。 他唇瓣抿成直线,漆黑的眼睛微垂,没什么表情,却很吓人。 完了完了,要挨揍了。祝南星赶紧闭上眼睛。 下一秒,怀里的牌子被人抽走。 她“咦”了一声,睁开眼睛,面前空无一人。 偏头看去,少年拎着牌子,迈着阔步朝一边走去。然后两下把牌子劈断,丢进了垃圾桶。 祝南星:“……” 彤彤说得对,她不该试图向一个叛逆期暴力男孩示好。 * 周一对所有学生来说都是痛苦的开端,刚过周末,大家还没有完全收心,早上迟到的排成排。 其中就有祝南星。 祝南星从小到大总共迟到的次数屈指可数,高中学业繁重以后她更加不敢懈怠。 今天这次纯属意外。 清晨阳光甚好,空气里都是浓郁的植物香气。 整个学校被照得发光发亮,走廊里,祝南星手里捧着书,一边努力举高遮住脸一边思绪渐飘。 眼前不是规整的英语字母,而是祁贺那张阴郁的脸。 早上六点十分,祝南星照常起床,十五分钟收拾好自己,下楼吃饭。 家里人提前就给阿姨说了祁贺的事情,所以早餐也准备了祁贺那份。 祁贺脾气不太好,心情应该也不好,昨晚回家以后就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出来过。 祝南星心虚,晚饭吃完就跑回自己房间躲着,生怕祁贺出来“复仇”。 早上她本来也想跑的,但是阿姨怕祁贺拘束,就让她去喊他,她犹豫踌躇了半天才慢吞吞上楼。 祁贺住在二楼,不是谁的房间,也不是客房。反正家里就是空出了那么一个房间,一直没人住。 现在想想,仿佛是专门给他准备好的似的。 “祁贺?”她小心翼翼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祝南星松了口气,她想着反正自己也喊了,只是他睡着了没听见而已。 抬脚转身欲走,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 祝南星双腿一僵,愣愣地回头。 第2章 只见房门闪开了一条缝隙,祁贺大概是刚睡醒,双眼惺忪,头发蓬松,软软的,看上去有些乖。 房间内窗帘应该没拉开,有些暗,他站在一旁,眼皮耷拉着,慵懒又随意。 像一只大猫。 完全没有阿姨口中的任何拘束感。 反倒是她,都快要紧张的说不出话了。 而且,她也没想到祁贺会没穿上衣,只穿了条裤子就出来。 他皮肤白,身材也好。虽然瘦,但却很结实。 小小年纪,腹肌人鱼线一样不落。 而且……脖子上的红痕也很明显,这大早上看上去有点像……传说当中的“草莓”。 祝南星被自己可耻的想法弄得耳尖发烫。 “有事?”开口是很沙哑的声音,很低很沉,传到人耳朵里苏苏麻麻的。 祝南星有片刻的愣神,反应过来立刻别开视线,手脚不自觉开始发麻。 “阿姨做了早饭,你收拾收拾下来吃饭吧,一会儿要上学。” 她声音软糯,带着有些疏离的礼貌,是祁贺以前世界里没有过的柔软。 几乎是顷刻间,祁贺就清醒了。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裸着的上身,紧接着又瞧了祝南星一眼。 少女短头发,除了那双大眼睛,鼻子嘴都小小的。皮肤又白又嫩,脸上稚气未退,还有些婴儿肥。 她穿的衬衫牛仔裤,乖学生的气息浓烈。 祁贺眼前隐约闪过几道祝南星小时候笨拙又矮小的身影,顿了顿说:“不用等我了,谢谢。” 话落,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祝南星:“……” 是暴力竹马本人了。 本以为没什么事了,结果等祝南星吃完饭准备走的时候,祝玖肆起来了,他没看到祁贺,有些奇怪地问:“祁贺呢?” 祝南星无声地指了指楼上。 祝玖肆走过来,有些不赞同地说:“你应该主动去喊他,祁贺说起来算你哥哥,他来这了,我们就是一家人。” 祝南星点头,舔了舔嘴角的奶渍,眼睛瞪得又圆又大,“那就等他下来啊,我就从来不喊你和妈妈吃早饭。” 祝镹傅:“……” 祝南星又说:“爸爸,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对他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反而让他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祝玖肆听了觉得还真有几分道理,祝南星也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就把最后的奶喝完,起身有模有样地鞠个躬,“我去上学啦,爸爸再见。” 祝玖肆“哎”了一声,“怎么就你自己?祁贺呢?” “他还没起啊。”祝南星,“我快要迟到了爸爸。” 祝玖肆说:“我去喊,上学总归要一块。” 祝南星看了看时间,有些着急,催促道:“那你快点啊。” 结果祁贺依旧没起,最终还是祝南星自己去上的学,并且光荣地迟到了。 早自习下了,祝南星抿着唇,一脸不悦地回到座位上。 同桌周舒彤赶紧凑过来,“怎么迟到了?你那个暴力竹马呢?” 祝南星扭头,面无表情地说:“竹马已死,有事烧纸。” 周舒彤:“……” * 祁贺来之前,祝玖肆曾认真地和祝南星说过祁贺的事情。 比如小时候两个人是玩伴,按照年轻人的说法,她和祁贺是青梅竹马。比如小时候她被隔壁狗蛋儿吓哭,是祁贺拎着砖头打老实了狗蛋儿,还强迫狗蛋儿给她买了一个月的糖果。 所以祝南星对祁贺的唯一印象就是,他叛逆期,他打人,他是个暴力男孩。 他还是她的竹马! 十五六岁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年纪,尤其是祝南星这种从小到大根本没有过秘密的人。 提前三天得知祁贺要来,她提前三天开始慌。 同桌周舒彤发现了以后旁敲侧击两下 ,祝南星没忍住,全给说了。 周舒彤听完以后竖起拇指,满脸崇拜,“英雄!” 祝南星小脸皱巴巴的,都快愁死了。 她嘴撅的吊油壶,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下巴垫上去,圆眼睛一眨一眨,眼睫像蝴蝶的翅膀,闷闷地说:“他肯定会揍我。” 周舒彤想法则是和祝南星相反,她一身侠肝义胆气质,拍着胸脯保证,“不可能,你那么可爱,他没事打你干什么?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再说了,以我英雄惜英雄的心来看,你这位竹马朋友绝壁只打男人不碰女人。” 祝南星听了以后没有高兴反而更愁了,细细的眉毛拧巴着,嘴巴一扁,“完惹,那我肯定要挨揍了,我还不是女人呢,我只是个女孩啊!” 丧了两三秒,祝南星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体,端端正正举起课本,掷地有声道:“我会向他示好的!” “……” 当初信誓旦旦立的flag现在听起来像个笑话,她非但没有示好成功,还打了他。 祝南星疲惫地趴在桌子上,短发散着,像个毛茸茸的小狗。 她眼睛很圆,又黑又亮,眼尾下垂,不管什么时候都无辜的让人想要揉揉她的脑袋。 周舒彤初中和祝南星就是好朋友,祝南星软她则硬,全校都知道二十九班最可爱的小星星身边有个书童跟着。 “所以他到底来不来了?”周舒彤一下一下摸着祝南星的脑袋。 祝南星点了点脑袋,有气无力地说:“来,下午。” 早上爸爸去喊他的时候,祝南星在楼下清晰地听到他说:“我没睡好,下午再过去。” 哼。架子真大! 下午一点半,大家陆陆续续进班。 一点四十,铃声响起,班主任原纯手里拿着一个老年玻璃水杯走进来,杯子摇摇晃晃,能看到水里浮浮沉沉的红色枸杞。 他杯子放在讲桌上,拍了拍手道:“起了起了,一个个懒的跟没睡过觉似的。” 祝南星就是这个时候醒的,她头发乱糟糟的,双眼惺忪着抬起头。 太困了! 耳边有哗啦啦翻书的声音,窗户开着,风把窗帘吹的像个气球,又一阵风吹进来,两股风卷在一起冲进了教室,带走了些许睡意。 祝南星的头发被吹得更加乱,有些甚至吃进了嘴里,她“呸呸”两下吐出来,小手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像在做梦,迷迷糊糊脑袋又沉了起来。 祁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祝南星眼睛没睁,头一点一点像在钓鱼。 她同桌瞥了祝南星一眼,在她下巴磕在桌子上之前手伸过去垫上了。 祝南星砸吧砸吧嘴,头一歪,笑了。 傻。 昨天祁贺就想这么说了。 他从车站出来,人群散去,出站口没几个人了。一眼就瞥到了角落蹲着的一团,小小的,低着头,背上扛着一个大牌子。 如果不是牌子上写着他的名字,他还真怀疑是哪家小学生走丢了。 现在也是,坐在椅子上,面前书垒得极高,她却像个走错教室的小学生。 正看着,祝南星似乎有了察觉一般睁开眼睛,下一秒,本来还睡不醒的眼睛瞪的像铜铃。 祁贺怔了一下,随后嘴角提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第3章 看清楚那抹笑以后,祝南星彻底醒了。 此时此刻,刚刚梦里还在揍她的祁贺居然就站在讲台上。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卫衣,依旧是黑色长裤,站姿松垮,没有一点学生相。 祝南星视线一点点往上移,呆呆地落在他脸上。 他眼皮耷拉着,下巴微抬,俯视所有人。 他真的像个猫,大猫! 慵懒又倨傲。 又一阵风吹过来,祁贺额前零碎的黑发扬起来,祝南星看到了他额头上的伤。 有点红,好像破皮了,在他肌肤白皙的脸上尤为明显。 祝南星张了张嘴,无声地“啊”了一声,原来砸得那么严重啊。 这下不仅脖子上长了草莓,连头上也长了一个。 这时,祁贺眼神忽然扫过来。 二人四目对视,一人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另一人则是眯起眼睛,带着点打量的意思。 祝南星愣了一下,赶紧低下了头,手缓缓压在胸口处,感觉心跳莫名其妙有点快。 不好,眼皮也在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祝南星心一沉,捂着右眼睛偏头看向周舒彤,口气极其认真地说:“如果我明天早上没来上学,记得报警。” 周舒彤嘴角一抽,手慢慢放到她额头上,“你是不是没吃药,眼睛怎么了?” 祝南星嘴巴一扁,快哭了。 周舒彤被她逗笑,“到底怎么了啊?” 祝南星小心翼翼转了转眼珠,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抬手挡住嘴,压低了声音说:“暴力男孩。” 周舒彤:“?” 祝南星:“我竹马。” 周舒彤震惊地看向讲台上的人,“?!” 此时全班都注意到了祁贺,议论声四起。 祝南星隐约听到有人说:“好帅啊”“表情真臭”“这才酷啊”“班草班草”。 祝南星:“……” 其实,如果他不和她计较牌子的事的话,他是挺帅的。 议论声越来越大,祁贺看了眼沉默的班主任,拧着眉,表情很是不耐烦。 两三秒过去了,班主任依然没说话。 祁贺换了个站姿,主动沉声开口:“祁贺,以后互相关照。” 话落,他偏头问原纯,“老师,我坐哪?” 原纯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底下的学生一通笑,睡意全无。 孙杨拍着桌子喊了一声:“哥们儿酷啊,来,坐这!” 原纯抬头看了眼,点了点下巴,“行,你就坐那去吧。” 祁贺当即走了下来,他单肩背着一个黑色书包,走起路步伐很轻,但步子迈得很大。 路过祝南星的时候,祝南星偷偷摸摸瞥了一眼,看到他身上的书包,很是意外。 没想到他真的会用。 这书包还是她选的,当时觉得好大,这会儿背在他身上居然刚刚好。 果然是个大猫! * 午自习下课以后,祝南星急急忙忙拉着周舒彤去医务室。 周舒彤以为她怎么了,担心地问:“你真病了啊?” “不是。”祝南星看了看周围,表情谨慎,然后朝周舒彤勾了勾手指。 周舒彤微微弯腰,耳朵递过去。 祝南星踮着脚小声地说,“祁贺头上的伤,是我打的。” 脖子上的伤反正别人也看不见,她就不用说了吧。 周舒彤闻声惊地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捂着胸口,表示心痛和懊悔。 周舒彤忍不住乐了一下,“不是,你打他?还打的头?” 祝南星重重地点头。 周舒彤后退一步,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眼,双臂抱肩笑出声,一脸看戏的表情调侃道:“你踩高跷打的?” 祝南星:“……不跟你说了!” 回教室的时候,祝南星先是扒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往里看。 发现祁贺不在班里,立刻拽着周舒彤朝她挤眉弄眼。 周舒彤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了解,然后大摇大摆走向后排。 祁贺就坐在角落里的最后一排,没有同桌,单人单座。他前面是孙杨和李浩,这俩人班里的山大王,有事没事什么都干就是不学习,谁都不怕。 但是他们俩怕周舒彤。 周舒彤走过去,站在孙杨和李浩后边,一条胳膊搭一个人的肩,把后面祁贺的位置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孙杨正和李浩双排,被周舒彤吓得差点摔了手机。 “我靠,大白天干嘛呢。”李浩喊了一声。 “就是,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啊。”孙杨头也不抬地吐槽。 周舒彤探着头看,“哟,可以啊,几天不见又升级了。” “那是,周末打一场怎么样?”李浩扬着眉得意地说。 “行啊,谁怕谁啊。”周舒彤心不在焉地应着,不停地回头看祝南星。 此时祝南星正小心翼翼地往祁贺座位上挪,她眼珠子溜溜地转,表情心虚,差点没把“我在做坏事”四个字写脸上。 好不容易才靠到祁贺桌子上,祝南星偷偷把口袋里的一盒创可贴拿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了抽屉里。 成功的那一刻,祝南星松了口气。 正要提醒周舒彤的时候,余光里瞥到一道颀长的身影。 她脚步一顿,差点没摔了。 周舒彤眼疾手快扶住她,偏头看到站在后门门口的祁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祝南星一眼。 她们动静那么大,孙杨和李浩听到以后往后一看,“哟呵”了一声,“小星星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后宫啊。” 祝南星摆摆手,干巴巴地说:“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话落,抓着周舒彤落荒而逃。 孙杨看她们奇奇怪怪的,嘟嘟囔囔了一句,继续打游戏。 祁贺晃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祝南星一闪而过的身影,轻笑一声。心想这小学生细胳膊细腿,小小的一只,跑起来倒挺灵活。 他慢悠悠地回到座位上,往墙上一靠。 因为最后一排空间大,他坐姿相当随意。左腿脚踝架到右腿大腿上,随手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 ——“啪”。 带出了一小盒东西。 垂眸。 桌子底下一个粉粉嫩嫩的小盒子,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李浩闻声低头,捡起来一看,乐了。 扭头放到祁贺桌子上,相当自来熟地开玩笑,“可以啊哥们,没看出来你少女心那么重呢。” 祁贺没搭理他,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一盒创可贴。 打开抽出来一个,和外包装一模一样,上面印着一堆……哈喽凯蒂猫。 重新塞回去,在指尖把玩了一会儿,祁贺轻笑了一声,“是挺少女心的。” 一看就是幼儿园大班生才会用的东西。 说小学生都是瞧得起她。 第4章 高中有晚自习,国庆节刚过没多久,所以学校上下课时间已经调整成了冬季时间。 下午五点四十放学,六点四十进班晚读。 放学铃一响,所有人“轰”一下全跑光了。 宛若饿狼投胎。 祝南星把桌子上的书排列整齐,捧着脸开始叹气。 “第一百……操蛋,都不知道第一百多少了。”周舒彤揉了揉太阳穴,“我被你叹的脑瓜子疼。” 祝南星深吸一口气,还没开始叹就被周舒彤捂住了嘴巴。 她眼睛一睁,腮帮子鼓了起来。 像只软萌萌的小仓鼠。 此时后面传来声音,周舒彤回头一看,是孙杨和李浩,俩人提着好几个袋子走进来。 周舒彤笑着捏了捏祝南星的脸,“走,跟着小姐姐蹭吃蹭喝去。” 祝南星起身之前又叹了口气,然后垂着头,双腿灌铅,仿佛小丧尸附体,一步一个脚印,无精打采。 孙杨看到她这个样子,笑得不行,“哟怎么了啊我们小星星,谁欺负你了跟我们周姐说啊!” 祝南星始终低着头,慢吞吞地走过去,往孙杨和李浩前面的位子上一坐,抬头,愣住了。 祁贺怎么没去吃饭??? 祝南星脑袋里抓狂,四肢却发麻,不能动弹。 她唇瓣颤了颤,无声地和祁贺对视。 他眼睛很深,也很黑,像宇宙里飘浮的黑曜石,仿佛看上一眼就会被吸进去。 苦苦挣扎,也不会成功脱离。 祁贺靠在墙上懒洋洋地盯着祝南星,大约十几秒,他率先笑了,唇角微掀,两指将抽屉里的“少女心”夹出来。 当着祝南星的面仔细端详了两眼,随后抬头掀了一眼,看着祝南星意味深长地笑。 几乎是顷刻间,祝南星脸爆红。 她原本双手搭在桌子上,随后“啪”一声捂住了脸。 班里此时此刻只剩下五个人,除了祝南星本人,其余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剩下还有一人,轻笑一声,站起身走了。 因为安静,所以笑声格外明显。 像一道风,轻飘飘地从祝南星耳畔划过,烧着了她的耳垂。 祁贺走了以后,祝南星才缓缓分开手指,从指缝里看了又看,确定他不在班里了才放下手。 她大大地松了口气,孙杨好奇地盯着她看,“你怎么了?” “对啊,见了鬼一样。”李浩说。 祝南星点头如捣蒜,脸上的肉都给晃的颤了两颤,“就是鬼。” “什么鬼?”孙杨眯着眼睛问。 祝南星歪着头想了一下,认认真真吐出三个字:“讨债鬼。” * 操场,祁贺无聊地坐在看台阶梯上,他长腿微曲,大腿平直,手臂搭在腿上,弓着腰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口袋里手机“嗡”了一声,他顿了顿,掏出来,顺便带出了打火机。 “喂。”接通电话的同时,捡起打火机,在手里把玩。 他手指修长,骨节干净,白皙的肌肤与黑色打火机形成鲜明的对比。 “贺哥好啊,给您拜早年嘿!”万池大喊一声。 祁贺眉眼泛起一丝冷意,很快又隐了下去,淡淡道:“有事?” “靠!您这才走一天不到就对兄弟那么冷淡嘛?你品品合适不合适!”万池委屈道。 祁贺懒地理他,抬手准备挂了,耳边忽然传来另一道声音。 “诶,高哥,二十九班那祝南星我给你打听好了,没谈过男朋友,单纯的一批。啧啧,南方小姑娘嫩的能掐出水来。”男生声音带着笑,猥琐至极。 被称为高哥的男生个子还真不矮,靠在单杠上抽烟,眼睛眯着,一脸荡笑。 “贺哥!贺哥!”万池又喊了一声。 “嗯。”祁贺敛眸,乌黑浓密的眼睫在眼睑处打下一层阴影。 他敷衍地应了一声,手指一弹,打火机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说:“池子,你送我的打火机摔了,改天再送一个。” 万池“嗷”一声,无比心痛,“老子攒了那么久零花钱送你生日礼物,你怎么就不能珍惜点?” 祁贺抬眸对上高哥的眼神,嘴角掀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说,“很珍惜了,死得相当有价值。” 万池没听懂什么意思,还没开口问,电话就挂断了。 祁贺手机揣到兜里,懒洋洋地抬了抬胳膊,“兄弟,不好意思,手滑。” 叫高哥的没什么反应,倒是旁边那猥琐男瞧了瞧祁贺,感觉祁贺举手投足没一点惧怕的样子,感觉很不好惹。 但是这张脸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完全没见过。 既然面生,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猥琐男踢了踢地上的打火机,有些横,“兄弟?谁他妈是你兄弟?你配得上吗?” 祁贺被人指着鼻子骂不怒反笑,他起身,慢悠悠晃到这俩人跟前。 明明没刻意端着,气势上却完全压过俩人。 猥琐男被祁贺瞧的浑身发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祁贺目光落在他脚上,不屑地笑了笑,“那么得理不饶人啊。” 猥琐男面子上放不下,正要动手,被高哥抬起手臂拦下了。 “没事,谁还没个手滑啊。”高哥上上下下瞧了祁贺一眼,说:“兄弟看着面生,哪班的啊。” 祁贺无心和他们闲聊,转身走之前丢下一句:“高二二十九班。” 猥琐男心中不爽,却又不敢质疑高哥,只能弱弱地问一句,“高哥,一个没名没号的傻逼你搭理他干什么?” 高哥盯着地面上被猥琐男一脚踢开的打火机,冷笑道:“高二二十九班,记住了,晚上有活干。” 猥琐男顿时明白了高哥的用意,眼睛一亮,兴奋地竖拇指,“高哥精明!”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学校里人多眼杂,说不定还有哪个校领导正在溜圈呢,万一看到了多不好。 有什么不爽,咱私下解决啊。 * 晚自习的时候祁贺迟到了,原纯都在班里坐了很久,他才悠悠地出现在前门门口。 原纯没看见他,相当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故事会。 这故事会还是孙杨的,收走的时候孙杨恋恋不舍了好久,后来发现原纯在班里看,差点没气哭喽。 “诶,你竹马。”周舒彤手肘碰了碰祝南星。 祝南星正愁着手里的数学题,听到这话懵懵地抬头,毫无意外地又撞到了祁贺的目光。 外面天已经黑了,屋内灯火通明,他站在门口,很是惹目。 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头顶翘起几根发丝,看上去就软软的。 倒是和他的人差距很大。 “啧啧,这帅的人神共愤啊!”周舒彤捧着下巴,大大方方地盯看祁贺。 祝南星可做不到她这样,偷偷摸摸地溜一眼,低下头,再偷偷摸摸溜一眼。 额……被抓个正着。 她轻咳一声,收回目光,挺直上半身,一本正经地把书递到周舒彤面前,“帮我看看这道。” 周舒彤“哦”了一声,低头一看,嘴角一抽,“加分题啊,看答案吧。” 祝南星:“……” 她佯装求学失败,一脸失望,仰头叹气的时候,余光瞥到祁贺,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不敲门提醒一下。 以原老师看故事会的专注度,他今天就算是站在那站一晚上老师也不会发现的。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替他喊老师的时候,祁贺抬手指骨敲了敲门。 原纯依旧很专注。 不知道是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紧接着全班都大笑出声。 原纯被这猝不及防的笑声吓了一跳,扶了扶眼睛偏头才看到站在门口的祁贺。 他有些意外地瞧了瞧后黑板上方挂着的时钟,“迟到了啊。” 祁贺点头,“抱歉。” 原纯看他态度挺好,又念在是初犯,就没说什么,“进去吧。” 祁贺路过原纯的时候,原纯说句,“差点忘了班上来了个新同学。” 大家听了又是一通笑。 连祝南星都没忍住,她笑起来圆眼眯着,好像只剩下两条浓黑的线,乌黑的眼睫一扇一扇,衬的双眼很是灵动。 祁贺路过祝南星的时候,无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直到回到座位上,他鼻尖还留着一股淡淡的奶香。 不是奶粉的味道,而是婴儿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奶香。 浓郁扑鼻,缱绻缠绵。 祁贺坐在坐位上,轻轻摸了摸指尖,半晌后抬手凑到鼻子上闻了闻。 确实有淡淡的奶香。 刚刚路过祝南星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头发。 想到这里,祁贺抬头,目光落在那小小背影上。 她很瘦,头发不黑,有点像营养不良的黄色。 想起晚自习孙杨和李浩拎进来的垃圾食品,祁贺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就吃那些? 不营养不良才怪了。 第5章 晚上放学铃响起的时候,原纯眼皮一睁,拿起水杯走了。 祝南星被数学折磨了一个晚上,现在只想睡觉。 她趴在桌子上,侧着脸,头发挡住一半视线,口齿不清,“彤彤,明天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吧。” “为什么?”周舒彤往书包里塞书,“上周打赌说好了,那俩傻逼要包我一周的晚饭。” 祝南星嘟了嘟嘴,“都是垃圾食品,我明天不吃了。” 她说着,也站起来收拾东西。 周舒彤问:“什么垃圾不垃圾的,你是不是小孩。” 祝南星才不管这些,一脸严肃说:“垃圾食品真得不好,而且我还在长个呢,万一以后长不高了怎么办。” 周舒彤顿时哈哈大笑,转个身和祝南星面对面站,比划她的身高,“就你,我初中认识你你就那么高,还长个,你就美去吧!” 祝南星脸一垮,不高兴了,“我长了,足足长高那么多呢。” 她说着,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个长度。 周舒彤敷衍地点头,故意也比了个长度说:“是是是,你长了长了,你长了那么多,刚巧我也长那么多,所以咱俩都没长。” 祝南星掐着腰,很较真,“长了就是长了,你不能偷换概念。” 周舒彤比了个OK的手势,轻轻拉住嘴巴,表示闭嘴。 祝南星盯着周舒彤认真看了两眼,然后说:“彤彤,我觉得你也不能再吃了。” 周舒彤递过去一个问号,“?” 祝南星盯着周舒彤的胸口说:“影响发育。” 周舒彤:“……” 视线缓缓下移,眼睛微眯,眉毛挑起的同时,祝南星双手抱肩,瞠目,“流氓!” 周舒彤:“……???” * 夜风微凉,带着浓厚的秋意,落在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晚上九点,时间虽然很晚了,但因为学生放学,学校附近依然热闹非凡。校门口两侧的商铺挤满了学生,马路旁边全是推着小车卖熟食的商贩。 一时间,方圆几百米烟火气十足。 祝南星嘴里叼着一根烤肠,烤肠又烫又香,皮脆肉嫩。 她一边小心吹气一边迫不及待往嘴里塞,吃的嘴巴上一层油。 在她前方十米开外,祁贺一个人走着。 他形单影只,耳朵上挂着耳机,指间还夹着一支烟,手指比烟长。 非常肆无忌惮。 也稍微有那么一点孤独感。 少年窄腰阔肩,双腿又长又直,步伐稳健,走起路来像是背起了整个夜晚。 祝南星一边跟着一边认真地想,她居然打了这种大佬型竹马,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有点厉害。 她身上背着和祁贺同款的小型书包,走起路来一颠一晃,手里拎着一个食品袋,袋子里装着一根烤肠。 是给祁贺买的。 祝南星想法其实很单纯,她就是觉得即使现在她没有和祁贺一起,一会儿坐公交车还是要一起的。 万一她开口打招呼,口气暴露了自己吃独食多尴尬。 所以为了礼貌,她还是多买了一根。 这和讨好祁贺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正美滋滋地为自己的聪明机智在心中鼓掌,祝南星一个掀眸,愣住了。 不远处,两个男生拦下了祁贺。 这两个男生祝南星见过,是学校里很坏的高三生,几乎每两个月都要被通报批评一次。 这么一想,祝南星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祁贺跟着那两个男生进了旁边一个胡同里。 祝南星急地跳脚,她想要喊祁贺不要进去,可是已经迟了。 怎么办怎么办? 啊!彤彤! 祝南星立马掏出手机打电话,周舒彤答应过来的同时不忘叮嘱祝南星不要凑上去,很危险。 祝南星拼命地点头,一边点头一边不由自主往胡同口靠近。 外面太乱了,马路上来来往往全是车,鸣笛声简直要吵坏人的耳朵。 祝南星掩耳盗铃一般捂着耳朵,倔强地认为只要自己听到不到祁贺的痛叫,那他就一定是安全的。 她小心翼翼地贴在冰凉的墙壁上,手臂碰到粗糙质感的墙壁,摩擦一下忍不住心中发毛,她一边祈祷祁贺没事一边眯着眼睛探出脑袋往里看。 下一秒,高高悬起的心掉回了胸口。 她微微瞠目,小嘴张开。 眼前,祁贺动作麻利,几乎是三两下就撂倒了两个人。 地上的人不停地卷腹哀嚎,祁贺却好似什么也没做一样轻松自在。 他头上戴着卫衣帽子,耳机在脖子上挂着,摇摇晃晃甩出漂亮的弧线,而肩上的背包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转身之际,帽子滑落,月光不经意落在他脸上,给他漆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明亮。 祝南星震惊地惊呼出声,祁贺闻声回头。 面庞清冷,眉眼带霜。 他没想到祝南星会过来,忍不住皱眉,随后抬手指了指她说:“闭眼,躲一边去。” 他语气太强硬,眼神更是冷酷,祝南星吓得“啪”一声捂住了眼睛缩回了脑袋,战战兢兢地靠在墙上。 “在这呢在这呢。”孙杨看到墙角的祝南星喊了一声,几个人哗啦啦全跑了过来。 祝南星蹲在角落里捂着眼睛,看上去像受了惊吓的兔子。 周舒彤担忧地跑过去,“祁贺呢?” 孙杨也跟着喊了一声,“妈的谁啊,敢欺负我们班的新生,找死啊!” 只有李浩敏锐地看了看周围,感觉胡同里好像有人一样。他刚准备抬脚进去看看,迎面就走出来了一抹白影。 “哇靠咧!”李浩颤抖了一下,看清楚是祁贺的时候拍着胸口喊,“差点没把老子吓痿了。” 祁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接他的玩笑话,而是两三步走到了祝南星跟前。 祝南星靠在墙上,头发有些乱,嘴巴抿得很紧,还捂着眼睛,手指泛白,看上去很用力。 “祝南星。”祁贺出声,带着轻薄的沙哑,“睁眼。” 祝南星几乎是立刻就松了手,她眼睛睁着,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距离自己似乎只有一个尺子那么远的祁贺。 他的眼睛,真得好黑啊。 像是夜色揉成一团扔了进去一样,瞳仁很深,像很遥远的夜空。 “吓到了?”祁贺细细地看了两眼,没看到有什么伤,浅浅松了口气。 祝南星慢吞吞地摇了摇头,随后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嘴角,“你流血了。” 她手指微凉,但是很软。 像夏天被冰过的果冻。 奶油味的。 第6章 祁贺被祝南星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后大拇指轻轻擦了下,垂眸扫了眼指尖淡淡的血迹,无所谓地说:“小伤。” 孙杨和李浩不知道祁贺和祝南星什么关系,被俩人莫名其妙的对话和动作弄的脸脸懵逼。 孙杨看向周舒彤,一脸问号,表情大意为:什么情况? 李浩:就是,不是来救人的吗? 周舒彤眼角抽了抽,无视二人的疑问,对祁贺说:“她可能吓到了。” 祁贺视线重新回到祝南星脸上,“嗯”了一声说:“你们先回去吧,我送她回去。” 周舒彤小声“咦”了一下,心想什么叫送?不是住一起吗? 祁贺漠然地看过来,周舒彤条件反射一般迅速点头,回答得很是干脆,“好的,没问题,谢谢祁兄。” 说罢拉着孙杨和李浩走了,李浩走之前还不忘朝马路上那群等着厮杀的兄弟挥挥手,喊了一声:“没事了没事了,大家散了吧,改日请你们吃饭!” 而此时的祝南星心里想的却是,暴力竹马真得很暴力啊,她接下来要怎么示好才能不让他记仇? * 祝南星平时到家的时间点都是固定的,前后不差五分钟,今天却足足差了二十分钟。 俩人刚坐上公交车,家里电话就打来了。 祝南星坐在窗户边,接电话的时候声音软软的,眼睫微垂,完完全全一副温室小花相。 “知道了……上车了……啊……哦……和他一起呢……嗯……好……” 祁贺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假寐。 耳边是她断断续续的声音,声音卷着风传进他耳廓里。 苏苏麻麻,有点痒。 眼前挥之不去的是祝南星白皙的小脸,以及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 还有至今残留在他嘴角上的余温。 耳边渐渐只剩下了风声,祁贺舌尖不自觉地顶了顶腮帮子,似是不经意般伸出舌尖扫了下嘴角,仅剩的淡淡奶香卷进口腔。 紧接着,他缓缓提唇,笑了。 祝南星歪着头,满脸好奇地盯着祁贺微扬的唇角。 奇怪,梦到什么好吃的了?笑得那么开心? 想起好吃的…… “呀!”祝南星一拍大腿,很是可惜地说,“你的烤肠。” 祁贺没听明白,“嗯?” “你的烤肠。”祝南星重复了一遍,“我给你买的,掉了。” 祁贺更不明白了,“买烤肠干什么?”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歪头道:“因为我吃了啊,我也给自己买了。” 她说着张着嘴“哈”了口气,“不信你闻。” 祁贺:“……” 祝南星以为风大他没闻到,抬手很是费力地关了窗,然后凑到祁贺跟前,“真的,我怕你说我吃独食,所以给你也买了一根。” 她张嘴又要哈气证明,祁贺“啧”了一声,抬手盖在她嘴上。 掌心的温热和柔软让他手腕不自觉一紧,随即五指松软,点头表示了解了。 祝南星嘟了嘟嘴,以为他生气了,扒掉他的手说:“大不了我明天再给你买。” 祁贺看着她委屈巴巴的脸,目光落在抓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上,唇角微翘,淡淡“嗯”了一声。 祝南星这才松了口气,很自然地松开了祁贺的手,然后悄悄地拍了拍胸口想,幸亏她零花钱多,不然大佬又多了一个要揍她的理由。 而祁贺则是手垂在膝盖上,风掠过指缝,他五指轻轻收拢了一下,心里“啧”了一声心想,居然连手都那么软。 * 祁贺洗完澡出来,随手拎了条运动裤蹬上,路过穿衣镜的时候,他微微一顿,偏头看到镜子里裸着上身的自己,沉思片刻,转身打开衣柜又拿出了一件短T。 他头发还没干,滴着水,水流过线条硬朗的脖颈,在锁骨窝停留半刻。 自打回来连上无线网的那一刻,他手机就没安静过。 祁贺不用看也知道是哪里来的消息,往床沿上一靠。 一条腿随意伸着,一条微屈提膝,手肘搭在膝盖上。 手机屏幕上消息还在弹,全是万池在吐槽他下午丢打火机的事情。 贺岩全数无视,万池发一条,他回一张照片。 全是自拍。 祁贺轻“啧”了一声,点进群,发了条语音:“你们很闲啊。” 万池一看祁贺出现了,立刻丢过来一堆语音。 祁贺垂眸,扫了一眼,大概有六七条。 懒地点开。 他抬手抹了把头发,一掌心的水。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等着干得到什么时候。 这么想着,祁贺站起身打开了门。 手指扣在祝南星门上的那一刻,他想起自己好像从来不用吹风机。 “……” 走廊里很安静,他敲得不重,却很清晰。 祝南星不可能没听到,更何况门缝能看到她屋内还亮着灯。 祁贺想也没想又敲了两下,依然没人回应。 他抬手扣住门把手,轻轻一压,推开了门。 入目是满屋的淡粉色,房间里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少女的气息。 他没心情去观赏房间,因为祝南星……盘腿坐在地上睡着了。 她换上了睡衣,腿上铺着英语书,头一点一点在钓鱼。 头上还戴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毛绒发套,头发刘海全部掀到后面,露出光洁白皙的脸庞。 她嘴巴不自知地嘟着,时不时还砸吧两下,鼻尖有些红,眼睛闭着。 发套上竖起来的兔耳朵让她看上去真的像一只小兔子。 祁贺安安静静看了几秒钟,数到她第五个点头时,意识到自己也挺无聊的。 正当他迈上去拿开她腿上的书时,祝南星大幅度地垂了下脑袋,惊醒,猛地抬头,撞上了一双眼睛。 祁贺:“……” “如果我说我是来借吹风机的……你信吗?” 第7章 “你信吗?” 教室里,祝南星问周舒彤,不等回答又自顾自地说,“反正我不信,他肯定是想偷偷摸摸揍我,以后我要锁门!” 周舒彤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执拗于祁贺要不要揍她这件事上,“你觉得祁贺人怎么样?以你曾经和他多多少少玩过两年的记忆。” 祝南星捧着脸思考一下,摇头,“不怎么样。” 她能记起来的画面全是祁贺揪着她的辫子喊她傻,所以她现在才讨厌留长发! 周舒彤:“……” “不是,他不是挺好的吗?”周舒彤换了个很是霸气的坐姿,胳膊伸长搂住祝南星,宛若哪家山头大哥捞了个小媳妇,“你看啊,你被人欺负了,他第一个出来帮你还回去,顺便附送一个月糖果。多年不见再次重逢,你二话不说给人家一牌子,哦,是好几牌子。人家也没跟你斤斤计较。再说了,人家额头上现在可还顶着一朵花呢,你就不心虚?不愧疚?” “我给他道歉了,疯狂道歉。”祝南星默默举起小手,“我还给他买了最贵的创可贴!” 周舒彤想起那娘们唧唧的创可贴,冷笑一声,弹了下祝南星的鼻子,“他能用我跟你姓。” 祝南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啊,祝舒彤有点拗口,你就叫周舒彤挺好听的,真的。” 周舒彤默默竖起课本,挡在俩人中间。 这孩子傻的总让人觉得是故意的,怎么闻都是一股扮猪吃老虎的味儿! * 这两天,祝南星感觉祁贺有点不太对劲。 几乎每天都有奇奇怪怪的人来找他,今天是高一的学弟,明天是高三的学长,有些甚至都是学校知名混混。 因为孙杨和李浩的关系,祝南星多多少少也面熟几个人。 这不早读才结束,祝南星和周舒彤就在小卖部门口遇到了祁贺。 祁贺衣服颜色都很单一,除了黑白灰很少能看到别的颜色。 他今天穿了件黑T黑裤,外面罩了件深蓝色连帽外套,帽子松松垮垮盖在头上,很是纨绔。 他蹲在小卖部门口,有人给了他一瓶水,他没拒绝也没伸手接,那人直接搁在了他脚边。 祝南星扯了扯周舒彤的衣角,“他到底是不是转校生啊。” 怎么才短短一周不到,就认识了那么多人? 周舒彤很是欣赏地看了看祁贺,“他是不是你不知道?” 祝南星有些犹豫了,甚至怀疑自己那天去接他根本就是在做梦。 “我给你说,祁贺现在可不单单是转校生那么简单。”周舒彤说,“上次那事,里面有高山,高山你知道吧?就之前从四中转过来的,仗着自己以前的底来一中吆五喝六,一中也就是好学生多,不跟他一般见识,你看这暴力竹马一来他不就倒台了?听说那晚之后高山就没来上学,第二天直接退学了,又转回四中了。” 祝南星皱了皱眉,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祁贺本来就是因为打架被退学,所以才转校来花城一中的,万一他又因为打架被退学,那就没学校可去了啊。 她现在近水楼台,还能趁机示好。 可万一祁贺走了,山高水远的,她怎么去示好?会累死的! 周舒彤没注意祝南星的忧愁,她说着伸了个懒腰,口吻颇为骄傲,“我看以后啊,咱们竹马就不只是竹马了,要改口喊大佬咯,至于你呢,就是和大佬同居的小青梅哈哈哈哈。” 祝南星:“……” 脾气臭还爱打架的竹马配她这个聪明又可爱的青梅,那她亏大发了。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路过祁贺的时候,祁贺头也没抬喊了一声,“祝南星。” 祝南星“啊”了一声,停下脚步,紧接着迎面就飞来一瓶水。 是刚刚别人给的那瓶。 她手忙脚乱地抱在怀里,愣愣地看向祁贺,“什么啊?” 祁贺站起身,悠悠地和她擦肩而过,轻飘飘丢下一句,“垃圾食品,我不吃。” 周舒彤兴奋地吹了个口哨,“哟呵”一声,“真踏马帅啊。” 祝南星没看出什么帅了,倒是皱着眉,很是嫌弃地拎起水,扭头对周舒彤说:“他骂我。” 周舒彤:“?” 祝南星把水塞到周舒彤手里,说:“只有垃圾才会吃垃圾食品喝垃圾碳酸水。” 周舒彤:“……???” * 祝南星和祁贺依旧保持着很怪异的相处方式,在班上,他们俩就像不认识一样,放学也不会一起走出班级。 只有在公交车站牌附近等公交时才会说一两句话,大多时候都是祝南星又给他买了什么吃的喝的,然后俩人不约而同地上车,一起回家。 而在班上,时间久了,祁贺的劣性根逐渐展露了出来,他坏学生的形象也愈发得鲜明。 比如反复迟到,上课睡觉。 只是与别的坏学生比起来,他有礼貌一点。 但是祝南星相信,祁贺的这种礼貌,绝对不是老师喜欢的礼貌。 比如现在。 “那个谁,最后一排那个睡觉的。”英语老师把书用力地扔在桌子上,气得面色铁青,“还挺知道享受啊,上课睡觉还知道拉上窗帘,怎么,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买张床铺个四件套啊!” 祁贺耳朵里塞的有耳机,对英语老师的吼声充耳不闻,他依旧趴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慵懒地翻个身似的。 英语老师是个年轻教师,经验不足,从未见过如此顽劣的学生,一时间气血攻心,差点没昏了过去。 孙杨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撞了下桌子。 祁贺拧着眉抬头,抬手把耳机摘了,语气很冷,“想死?” 孙杨抱着脑袋认错,还不忘怼回去一句,“大哥,你快死了。” 祁贺这才意识到班里氛围不对,他直起上身,看了看其他人,又看了看老师,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咬字清晰道:“抱歉老师。” 英语老师看他主动认了错,鼻子哼了口气,指着他说:“你爹妈辛辛苦苦挣钱供你上学就是让你来睡觉的?多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事都不懂,你爹妈知道心不心寒你自己品品!” 祁贺面无表情,眼皮要睁不睁得耷拉。 他眼睛狭长,眯着眼的时候眼尾敛出一抹冷漠之意,搭在他这张少年脸上,居然相得益彰。 “距离太远,品不出来。”祁贺嘴角弯了弯说,“不好意思啊老师。” 话落全班大笑,孙杨竖着拇指,眼角笑出泪花,“服,贺哥真牛逼嘿!” 李浩也咬着牙笑,从来没见过祁贺那么一本正经不要脸的人。 英语老师气的说不出话,一掌拍在桌子上,吼了一声:“滚出去!” 祁贺非常听话地“滚”了出去,还顺便很是有礼貌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全班再次大笑。 可是祝南星却笑不出来,她都快愁死了。 大家都在朝祁贺走的后门看,祝南星却往窗外看。 因为只有她知道,祁贺每次出去根本不是罚站,老师让他滚他就真地滚了。 滚到操场,顺便滚到小卖部抽根烟,等到快下课的时候他再回来在走廊站着。 祝南星说得一点也没错,祁贺慢悠悠晃出教室以后没有丝毫犹豫,径直下了楼。 但是今天他没去小卖部,也没去操场,而是去了操场后边的小树林,穿过小树林就是一堵墙。 祁贺嘴里嚼着口香糖,姿态闲散。 他无心去看周围有没有老师跟着,走到墙壁前两步,抬头看了两眼,大致判断了一下高度。 紧接着双臂轻松一抬,十指扣住墙壁上凸出来的两块石头,长腿一蹬爬了上去。 再一闪身,出了学校。 距离中午放学还有半个小时,学校外面已经有很多商贩,浓重的食物香腾在半空。 秋风一吹,散的到处都是。 祁贺双手抄着口袋,懒地抬手戴帽子,头一低,背一弯,帽子自动扣上了。 他耳朵里戴着耳机,慢悠悠地转身,还未抬脚,不知从哪钻出来两个人。 “祁贺是吧?”其中一个人问。 祁贺懒懒地掀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道:“带路吧。” 第8章 祁贺消失了,祝南星吃过午饭以后操场也溜了,小卖部也跑了,甚至连医务室都去了一趟,完全没找到。 他不在学校,祝南星肯定地想。 祁贺性子虽然不招摇,但长得很招摇,自从他声名大噪以后,他去哪哪里的小女生就多。 祝南星不傻,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午休的时候,原纯拿着一张单子过来,他把单子往桌子上一拍说:“成绩出来了,现在排座位,大家都出去,我念一个进来一个。” 所有人哀嚎一声,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祝南星在门口走廊站着,心不在焉。 “坐哪?原处不动?”周舒彤伸了个懒腰问。 祝南星无精打采,趴在窗台上往外看,怏怏道:“哪都行。” 周舒彤说,“哎呀,只有成绩好的人才敢这么说呀。” 祝南星没接话,眼睛一直在祁贺位子上。 此时原纯已经叫进去了五六个人,祝南星知道自己的成绩,也有把握自己的名次,所以在老师喊进去第九个人的时候,祝南星扭头跑了。 周舒彤惊呼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要知道排座位这种事情,老师一旦叫了你的名字你不出现,那就直接往后推到你出现为止啊! 周舒彤边追边想,小星星今天这是疯了吧? “你疯了吧?排座位呢!”周舒彤跟着祝南星跑进卫生间。 祝南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双手按在水池边缘,低着头不说话。 少女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水龙头出神。 周舒彤靠在微凉的墙上,没有催她。 在周舒彤眼里,不对,其实不仅仅是在周舒彤眼里,在很多人眼里,祝南星都是单纯的存在。 校园生活里,好像所有人都是单纯的那一个,但是祝南星是最纯粹的。 她是一个元气少女,每天毫无烦恼,一颦一笑都可爱的要命,别人看了抓心挠肺想要揉捏她的脸蛋。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周舒彤觉得祝南星好像有了烦恼,也有了小秘密。 什么时候起呢…… 周舒彤忽然眼睛一亮,从祁贺出现起! “彤彤,你先回去吧。”祝南星开了口,她声音很低很软,仿佛有安抚人的功效。 少女眼眸低垂,浓密的眼睫毛在眼睑处落了一层灰暗的阴影,她鼻子小巧,鼻尖微微挺翘,小嘴不悦地抿着。 周舒彤笑了笑,两步走到她跟前,捏了捏她略带婴儿肥的脸,“怎么啦?哥们从来都是为星星两肋插刀的!” 祝南星闻声抬起小脸,“哼唧”一声,咧着嘴感动地要哭。 周舒彤笑两声,“说吧,什么事。” 祝南星顿了顿,收了苦巴巴的表情,握起小拳头,“我要拯救暴力竹马!” “啥玩意儿?”周舒彤还以为她听错了。 “祁贺啊!”祝南星说,“祁贺的爸妈既然把祁贺托付给了我爸妈,我爸妈又把祁贺托付给了我,我就要负起责任来。” 周舒彤:“……” 祝南星又说:“你看祁贺最近,太过分了!” 周舒彤:“……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祝南星看向她,漆黑的双眸坚定,“我已经想好了,第一步先从靠近他开始。” 周舒彤:“怎么靠近?” 祝南星:“坐在他附近!” * 因为排座位的时候祝南星和周舒彤消失了很久,最终俩人如愿以偿坐在了祁贺前面,孙杨和李浩后面。 据孙杨说,他本来给祝南星和周舒彤留的是前面的位子,因为他想和祁贺坐一起探讨大佬的人生。 只可惜原纯有轻微强迫症,看不得位置上空人,于是全班数下来就剩三个空位,全在角落。 祝南星和周舒彤填上了倒数第二排的位子,还剩一个是祁贺的。 祝南星因为个子矮,成绩又好,从小到大就没坐过三排往后的位子,如今第一次坐到那么后面,还挺新奇,一直到第六节课下了还处在兴奋过程中。 李浩托着下巴啧啧夸赞道:“我们小星星太可爱了,居然没有瞧不起差生,如果我一直坐前面,冷不丁坐最后一排我肯定得哭。” 孙杨拍了拍他的肩,“想开点,你不会坐到前面去的。” 李浩不搭理他,“不过幸亏最后一排是贺哥,贺哥是不会哭的。” 孙杨这才反应过来,“我怎么觉着贺哥一去就没回来过呢。” 话落,身后传来一道软软的,却听上去很幽怨的声音:“是的,没回来过。” 孙杨猛地回头,看到祝南星下巴搁在桌子上,一颗脑袋毛茸茸的,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书。 相隔不远,怨气很重。 孙杨忍不住看向周舒彤,“大哥,怎么回事?咱们团宠不开心?” 周舒彤“嘘”了一声,很是神秘地勾了勾手指。 孙杨眼睛一亮,急忙凑过去,李浩也跟着竖起耳朵。 周舒彤笑眯眯地一手揪一只,吼了一声,“多管闲事多吃屁!” “……” 晚自习开始前,祝南星从学校的各个角落里回来,她坐回自己的位子,却转向祁贺的位置,趴在他桌子上托腮沉默。 孙杨发现了,觉得祝南星好像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就冒着再次被揍的风险向周舒彤打听,“到底怎么了啊?” 李浩说:“就是啊,怎么忽然思考起人生来了?” 周舒彤这次没有动手,而是依旧很神秘地摇了摇头,“佛曰,不可说。” 话落,只见祝南星像做了一个什么决定一样站了起来,然后一脸凝重地低头对周舒彤说:“让一下,谢谢。” 周舒彤嘴里还叼着饼干,“……” 下一秒,她迅速提着板凳往前一靠,后面留了点足够祝南星出去的空间。 祝南星人不高,但是也不胖,甚至可以说很瘦。她几乎不用侧身就可以出去,然后一步一个脚印走了。 ……背影很刚烈。 周舒彤三两下咬碎饼干,喝了口水,起身跟上去。 孙杨和李浩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你们俩干什么?”周舒彤猫着腰,扒在后门口。 孙杨扒着周舒彤的肩膀,“看戏。” 李浩扒着孙扬的肩膀,“看戏加一。” “闲的蛋疼是吧?”周舒彤目送祝南星走进办公室里,沉思片刻,转身一人一脚,“回去。” “哦。”孙杨不死心探头看了眼,走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诶,周末一起吃顿饭。”周舒彤忽然说。 “为什么啊?”孙杨问。 “给贺哥接风。”周舒彤吹着轻快的口哨。 李浩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哥,你看上贺哥了?” 周舒彤:“……” 话不多说,一拳砸上去。 第9章 办公室里,祝南星站得笔直,她双手背后,很是严肃。 原纯估计是刚吃过饭,办公桌上还放着吃剩的大饼,各种故事会和小说书摆得乱七八糟。 祝南星踮着脚伸头看了眼,有一本她很感兴趣的小说。 但是……偷书这种事,还是算了,她不敢。 于是就安安静静地等着,别的老师陆陆续续走过来,想要替她喊一声,还被她阻止了。 祝南星每天都很困,她很爱睡觉,知道人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是一件超级烦的事情。所以当别的老师想要好心的时候,她就赶紧拦下来,伸手“嘘”了一声,眨着眼睛说:“我等一会儿。” 别的老师都认识祝南星,知道她成绩好,又乖,主要是小小的一只,很讨喜。 “要不你先回去吧,等上课铃打了,原老师自然会去班里的。”别的老师说。 祝南星摇摇头,很有礼貌地说声:“谢谢。” 这件事情,不能在班里说,会伤祁贺自尊的。 只不过祝南星没想到原老师那么能睡,她低着头,看着原老师的微微有些发亮的头顶,盯着盯着眼皮子沉了起来。 办公室前面竖起来的有一块板子,以前祝南星就吐槽过这一点,明明是老师,却搞得好像蹲监狱一样,还封了起来。 每次她来办公室,都有一种探监的感觉。 而且这个板子也太高了吧! 刚好到她脖子的位置,祝南星眼皮子越来越沉,头一低,下巴磕在了板子上。 “咚”的一声响,俩人都醒了。 祝南星直接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她双眼蒙上一层水汽,双眸漆黑发亮,更显无辜。 原纯一抬头看到一双黑漆漆的圆眼睛吓了一跳,他摸到眼睛戴上,轻轻“咳”了两声,“祝南星啊,找我有事吗?” 祝南星摸着下巴委屈巴巴地点头。 “什么事啊。”原纯以为又是来问成绩的,随手拿起成绩单,看了眼她的各科成绩,“嗯,数学确实不太好,拉低了整体平均分。”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什么时候话题转到了万恶之源数学上。 原纯继续说:“哦,对了,你是想调座位吗?下次吧。” 祝南星“哦”了一声,说:“其实——” 原纯打断她,“其实坐哪都一样,你成绩那么好,只要保持住就行。” 祝南星:“……” “老师,我知道,我是——” 原纯再次打断她,“你后面是祁贺是吧?没事,我观察了,祁贺虽然不学习,但他也不影响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老师这么说,祝南星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秀眉轻蹙,小脸皱了粥,很快地说:“老师我就是想问祁贺为什么没来上课。” 原纯一愣,很意外祝南星居然会问祁贺,他扶了扶眼睛,打量两眼问:“你和祁贺……有什么关系吗?” 祝南星重重地点头,“他现在住我家里,他是我爸爸好朋友的儿子,家里发生了些事,暂时住在我家。” “哦,这样啊。”原纯了然地点头,“今天中午有人打电话说他有点不舒服,说是他叔叔,就是你爸爸吧?怎么,你爸爸没给你说?” 祝南星一愣,“啊”了一声,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 晚上下了晚自习,祝南星快速地收拾东西往外跑,周舒彤长臂一伸,拽住她,祝南星重心后移,连连退了两步倒在周舒彤怀里。 她迷茫地仰了仰脸,周舒彤眯着眼,“去哪?” “回家啊。”祝南星扭动两下,挣脱开了,然后一手扒拉两下头发,“你不回家吗?” 周舒彤长长地“哦”了一声,“我以为你是要去见某个人呢。” 祝南星没听明白,“谁?” 周舒彤朝祁贺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祝南星点头“哦”了一声,说:“我是要去找他啊,看看他有没有回家。” 她说着又往外跑,周舒彤又一把拽住她,勾着她的肩膀说:“你回去问问祁贺明天愿不愿意出来吃饭。” “吃什么饭?”祝南星问。 “人饭!”周舒彤丢下两个字,背上书包走了。 祝南星摸了摸鼻子,觉得周舒彤今天奇奇怪怪的。 出了校园,一路小跑到公交车站牌附近。远远的,祝南星就看见角落里蹲着一个人。 天色很暗,她看不清楚,只觉得这人蹲着的姿势有些熟悉,好像是祁贺。 他低着头,在抽烟,黑暗里能看到一点星火。 明明灭灭,像夜里会发光的红色星星。 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很快又散开。远远看去,仿佛形成了一张雾网,飘在祁贺头顶。 祝南星越走越近,看到地上一片深色痕迹,心口顿了一下。 祁贺的手……在流血。 他受伤了? 祝南星愣愣地看了两眼,小步跑起来。 她跑到祁贺跟前停下,祁贺闻声抬头,一双深如浩瀚宇宙的眼睛漆黑。 他手指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暗红色,黏在修长的手指上很难看。 祝南星唇瓣颤了颤,眼睫也跟着颤了两下,“你……” 祁贺一眼就看到了祝南星眼里的恐惧,他两指夹了烟摁在地上,准头很准地丢进垃圾桶里。 站起身,双手抄兜。 此时正巧来了一辆公交车,他淡淡扫了一直仰头看他的少女,“走了。” 转身,下一秒顿住。 微微偏头,垂眸,视线落在扯住他衣角的白皙小手上。 祝南星始终仰着脸,头发顺势滑落在后,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露出来。 她眼睛乌黑,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祁贺,然后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衣角,“疼吗?” 祁贺怔了一下,随后摇头。 祝南星看着他额头上的伤,还有发红的嘴角。他的颧骨处好像也青了,原本还算有点帅的脸现在丑丑的。 “哦,有些丑。” 祝南星又想起原老师的话,心里有一些别的猜测,“你怎么请的假?” “朋友请的。” 祝南星:“朋友说他是你叔叔。” 祁贺:“……” “你别管了。”祁贺轻扯嘴角,笑了一声。 目光扫了祝南星一眼,正欲转身的时候,目光停在她脸上。 皎白的月光像一层薄纱落在祝南星脸上,星光碎在她眼睛里,瞳仁像缩小版的宇宙。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祁贺为什么停了下来。 还……那么专注地看她。 紧接着,祝南星就见祁贺皱起了眉,然后微微弯腰。 靠近。 用没有沾了血的手捏住了她的脸,轻轻一抬。 祁贺眯起眼睛,视线落在祝南星破了皮的下巴上。 声音又低又磁,像山里的水滚过了大提琴。 “这怎么弄的?” 第10章 他明明才靠近一点点,祝南星却觉得自己所有的呼吸都被夺走了。 她愣愣地和祁贺对视,从他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只有自己。 “磕……磕的。”祝南星说话无意识有些结巴。 怪只怪祁贺气场太强,眼睛一眯,她脑子里除了回答问题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磕哪了?”祁贺依旧没有松手。 他手指有些凉,指尖擦过下巴的肌肤,止不住的麻意冲向头皮。 祝南星感觉自己快憋死了。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她表情无辜,慢吞吞抬手扒住祁贺的手腕。 肌肤相触,她手温热,他温度微凉。 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你先松开好不好?”面对这样的祁贺,祝南星其实有点怂,但小命重要,不得不挺身而出,“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祁贺这才注意到祝南星脸有些不自然得红,他唇角一提,有些想乐。 动作拉扯到嘴角的伤,疼痛让他收了笑。 “我又没捏你的鼻子捂你的嘴。”祁贺不动声色压了压嘴角。 下一秒,愣住。 一根手指点了在他嘴角上,没碰到伤口。 “你别笑了。”祝南星秀眉拧着,很操心,“笑了是不是更疼?” 祁贺这辈子都没向谁服过软,从小一条街打一遍也不会喊疼。 可就在这个夜晚,他看着眼前少女认真又好像有一点心疼的眼睛,静默半晌,淡淡“嗯”了一声,随后长吁一口气,声音很轻地说:“疼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祁贺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 黑暗里,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房间里的窗帘没拉,有淡弱的月光渗透进来,浮在天花板上。 祁贺看了很久,直到迷糊中看到一张白皙的娃娃脸,一双纯黑色的眼睛,瞳仁里浮浮沉沉是涟漪的心疼。 静默片刻,祁贺忽然翻了个身,双腿夹紧被子蜷成一团,低低骂了声“操”。 疯了吧? 大男人喊什么疼? * 祝南星对睡懒觉这种事情天赋异禀,但凡临到周末,她雷打不动一觉睡到午饭时间。 都说高二是高中最重要的时期,所以大多数的祝南星都是神经绷紧,不敢松懈。 也只有周末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这天一如往常睡到午饭时间,等她下楼的时候发现祁贺已经起床了。 而且已经坐在了餐桌旁。 正午阳光在他背后铺天盖地,祝南星看不清他的脸。 所有人听到声响都往楼梯看,祁贺也是。 不过比起别人的动作,他更加随意慵懒了点。 动作幅度不大地掀了掀眼皮,递过来一道淡漠的眼神,随即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 从祝南星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祁贺一条腿微屈提膝,另一条伸出去。 很长,也很直。 他今天穿的黑色运动裤,裤腿两侧对称有一条白色的直线,更显腿长。 祝南星也不知道怎么不知道回事,他只是轻轻扫过来一眼,她好像就有点腿软。 一定是童年阴影造成的! “南星,快来吃饭,今天做了你特别爱吃的糖醋排骨。”祝玖肆拉开旁边一把椅子。 祝南星一听有糖醋排骨,瞬间忘了脑子里所有关于“躲着祁贺”的想法,飞一样跑到座位上。 近距离闻到排骨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就在她拿起筷子准备夹的时候,余光瞥到旁边一个清瘦的手腕上有红肿的伤口。 祝南星一顿,抬头,看到祁贺。 以及他脸上的伤口。 过了一夜,伤口好像更加明显了。 昨晚天暗,很多地方看不清楚,祝南星还以为他只是脸上有一点点擦伤,现在看来,真得很严重了。 眼角额角嘴角,都泛着可怖的青紫色,侧脸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这些伤口使他更加乖戾嚣张,哪怕面无表情什么也不做。 都让人有些害怕。 祝南星真得很奇怪,祁贺明明还是一个高中生,为什么身上的戾气就那么重呢? 或许是她打探的目光太炽热,祁贺注意到以后没有躲闪,大大方方地迎上来。 祝南星一怔,还没来得及移开目光,就听到祝玖肆说:“吃饭了。” 祝南星低低地“嗯”了一声,夹起一块排骨往嘴里塞,咬了两下以后觉得今天的排骨是她吃过最难吃的排骨了。 午饭过后,祁贺刷了自己的碗筷,和祝玖肆打了声招呼转身上楼。 祝南星坐在沙发上一路目送他上楼,随后下巴抵在怀里的抱枕上,一脸不开心。 祝玖肆看到以后笑眯眯地走过来,“我的乖女儿怎么了?没睡好还是没吃好啊。” 祝南星噘着嘴看向祝玖肆,数秒过后又无力地吐出一口长气,一字一句干巴巴地说:“你不懂。” 祝玖肆很伤心,表现得很夸张,“天哪,我的棉袄有了小秘密,都不跟超人爸爸说了。” 这些话都是祝南星小时候祝玖肆会说的。 祝南星浑身发麻,“哎呀爸爸,你别说了,你幼不幼稚!” 祝玖肆大笑出声,揉了揉祝南星一头毛茸茸的短头发,“害怕了?祁贺的事情你别过问,也不要好奇,那是他的生活,他会自己过好的。” 祝南星原本愁的不是这个,但话题既然说到了这里,她也有问题想问。 “他好像是打架了。”祝南星声音很低,一边说一边偷瞄楼上,生怕祁贺忽然出现,误会她在告状。 “我知道。” “那你今天为什么不问?”祝南星问。 如果是她,爸爸肯定要疯了! 祝玖肆笑,“那你觉得是祁贺先打别人的吗?” 祝南星歪头想了下,祁贺虽然和大多数乖学生不一样,但好像和那些混混也不一样。 因为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他从来不主动去招惹别人。 也不调戏女生。 “嗯……应该不是吧?”祝南星说,“他好像懒的主动打别人。” 整天除了睡觉就是到处走走,像老年人遛弯。 祝玖肆听了祝南星的话止不住地笑,随后点头附和,“我也那么觉得,你看他都懒地走出房间。” 话音刚落,只听楼上一道清脆的拧门声。 紧接着祁贺出现在二楼门口。 他走下来,很有礼貌,“叔,我出去一趟。” 祝玖肆:“……” 祝南星看着祝玖肆的表情,笑倒在沙发上。 祝玖肆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笑意盈盈地问:“今天回来吗?” “不回。”祁贺说,“明天晚自习之前回来一趟。” “好,去吧。”祝玖肆对祁贺毫无约束,“注意安全。” “嗯。叔再见。” 祁贺刚出家门,祝南星就想起周舒彤说今晚一起吃饭的事。她“呀”了一声,扔了抱枕就追了出去。 祁贺腿长步子大,几步就走远了。 祝南星气喘吁吁地追,最后只能喊一声,“祁贺,等一下。” 祁贺闻声停下来,转身。 阳光使他睁不开眼睛,眯起来更显狭长,“有事?” 祝南星心想反正也不是自己约,于是便说得毫无负担,“周舒彤说晚上一起吃个饭。” “不去。”祁贺拒绝得干脆,扭头走了。 祝南星:“……” 看着那修长的身影,祝南星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辣鸡竹马! * 晚上出去之前,祝南星特意跑到祝玖肆旁边,站得笔直,口吻模仿祁贺,“爸,我今天出去一趟。” 祝玖肆放下手里的报纸,“什么时候回来?” 祝南星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今天晚上不回来了,明天晚自习之前回来一趟。” 祝玖肆听了以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祝南星震惊的目光中说:“不行。” 祝南星本来也没想不回家,但戏还是要演足,“为什么 ?难道我不是你爱的小棉袄了吗?” 祝玖肆把祝南星拉到怀里,一脸宠溺地刮她鼻梁,“幼稚!” 话落,父子俩笑成一团。 临走前,祝玖肆还是特意交代了一句,“女孩子不能在外过夜,祁贺是男孩子,而且祁贺有能力保护自己,他也有地方去。” 祝南星点头,表示知道了。 祝玖肆又说:“最重要的是,祁贺刚来我们家,很多事情我不了解,不能太过于插手他的生活。” 祝南星再次点头,表示理解。 祝玖肆又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祝南星才顺利出门。 她家门口走一百米就是公交站,有车直达到夜市。 周舒彤早就在公交站牌处等着了,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刻迎上去。 第一眼先看清祝南星的小猪佩奇斜背包,二话不说捏脸夸一句,“社会人。” 祝南星笑嘻嘻扭腰显摆。 周舒彤这才伸着脑袋往后看,“竹马呢?” 祝南星听到这里嘴一撅,很有怨气地说:“没来。” “为什么啊 ?”周舒彤很失望,她不死心地继续探头看,确实没发现祁贺的身影。 “大概是不想和我们一起玩耍吧。” 祝南星其实有点生气,不过不是气祁贺不答应和她们一起吃饭这件事,而是气他的态度。 太恶劣了! 因为祁贺没来,所以也就没什么必要喊孙杨和李浩了。 于是原本的“接风宴”变成了闺蜜的周末聚餐。 话题中心人物主要还是祁贺。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周舒彤还是很好奇祝南星接近祁贺以后的行动的。 祝南星对祁贺扭头就走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吃了几个丸子都没能消气。 最后咽下口中的食物,祝南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和勺子,表情很凝重。 一字一句,气势汹汹吐出四个字:“教他做人!” 第11章 豪言壮志刚刚撂下一分钟,祝南星抬眼就看到了小吃街街口与人民路交叉路口红绿灯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心跳加速,面色绯红,连耳尖都是红的。 祝南星心里隐隐有些发虚。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白天不能说人? 一边想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的少年。少年身条颀长,依旧孑身一人。 上身连帽衫,帽子扣在了头上。 衣服还是中午走的时候那一套,肩上的背包也是祝南星选的那个。 所以即使没有看到正脸,祝南星依然一眼就能确定他是祁贺。 只是他在这干什么 ? 他是在等红灯还是在拦车? “喂,看什么呢 ?”周舒彤好奇地回头,顺着祝南星的视线往外看。 并没有看到什么。 祝南星只觉眼前视线一晃,她回神,和周舒彤四目对视。 “我出去一下。”祝南星想也没想就往外跑。 周舒彤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面前还没怎么动的食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而祝南星此时已经即将跑到小吃街街口,她从小就讨厌跑步,持续十几秒已经气喘吁吁。 她停下来,弯腰俯身,双手扶在膝盖上喘气。 此时路口红灯一闪成绿,车辆有序停止,行人踩着斑马线往对面走。 祁贺也渐渐随着人|流往前走。 来不及了。 祝南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喊祁贺,她甚至没有想好等一下要说什么。 但还是脱口而出。 “祁贺!” 在如此噪杂的大街上,祝南星的声音其实并不起眼。 可是祝南星还是清晰地看到了。 那个距离她大约只有十米远距离的人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抬脚走了。 仔细观察,能发现他的速度在加快。 落日余晖突然变成红橙色,从高空大厦的玻璃反射到人的眼睛上,脸上。 以及,耳朵上。 祝南星清晰地看到“祁贺”偏头时,耳朵上闪了一下子。 是耳钉。 可是……她好像没有见过祁贺戴耳钉? 中午走的时候也没有啊。 第12章 大街上人来人往,绿灯转眼变红,而往另一个方向走的车辆缓缓行驶。 视线被阻拦,祝南星才反应过来。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懵。 认错了? 不是祁贺? 可是……衣服和背包确实就是祁贺的啊。 密集的车辆终于散去,祝南星这时再去看向对面,早已没了祁贺的身影。 怀揣着无限疑惑,祝南星慢吞吞走回了小吃店。无视周舒彤打探的目光,她坐下,满脑子都是刚刚“祁贺”的身影。 周舒彤盯着祝南星,又回头看了看刚刚祝南星伫立的路口。 实在是心中好奇,便问:“怎么了?碰到熟人了?” 祝南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挠了挠头发,随后双手捧着脸,胳膊肘撑在桌子上。 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我刚刚好像见到祁贺了。” 说完不等周舒彤回答,又自我否定,“又好像没见到。” 周舒彤:“……” “幻觉。”她吐出两个字,下结论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八个字轻飘飘溜进祝南星的耳朵里,像一团热气围着心脏裹了一圈。 她微微发怔,像是看到了祁贺那双黑色的眼睛。 阳光下,他薄唇轻翘,不屑的笑挂在嘴角,眼角微垂,倨傲的好像能无视全世界。 虽然总是一副冷冰冰脾气很臭的样子,但他的剑眉星目确实很难让人忽略。 也……很容易让人惦记。 祝南星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数秒后才憋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啊!” 是因为他在她家住所以才放在了心上,而且觉得他帅也仅仅是欣赏,谁让学校之前没有他这一款的男生。 突然出现,还只有一个,又如此特立独行,当然会让人印象更深。 “小可爱,你脸红了。”周舒彤淡定地指出祝南星伪装的破绽,不过她倒也没真觉得祝南星动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就是想说说。 自己开心。 尤其看着祝南星手忙脚乱,眼睛泛红的解释,她更开心了。 “我真没有,你知道,他就住在我家,万一——” “出了什么事,责任就全在你家,到时候就算他爸不怪你家人,你们也会日夜难眠,愧疚的后半辈子过不安生。”周舒彤娴熟地接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就开个玩笑,干嘛那么较真。” “哼。”祝南星也觉得自己对于祁贺有点敏感了,她想了想,这样不对,于是准备说一句“算了,反正你怎么说也不真的”。 哪知还没开口,就听周舒彤阴阳怪气地说:“你以前可不会那么较真哦。” 祝南星:“……” 不想理她了! 晚饭后,两个人随便在街上逛逛。 周舒彤要买衣服,又不想买贵的,就只能在夜市上随便挑两件。 祝南星和她穿衣风格差距很大,所以这种时候只能在旁边陪着看两眼。 周舒彤性格烈,热情,办事果断,不喜欢拖泥带水,所以买衣服也很迅速。 第一步看着顺眼,第二步拿过来比划一下,第三步问一下有没有自己穿的号。 基本不试,拿了就走。 所以前前后后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周舒彤就买了一件白T,一条牛仔九分裤,还有一件防晒外套。 “唉,特别想去打耳洞。” 路过一家美妆美容店的时候,周舒彤说。 祝南星一听打耳洞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拽着周舒彤,“别打了,很疼的,真的,还是枪打的,和挨枪子有什么区别。” “不会的,是无痛的。”周舒彤指了指玻璃门上贴的宣传广告纸,“你看,无痛的。” “都是骗人的。”祝南星说,“真的我见过,我表姐以前打的时候我看了,她都哭了。” 周舒彤没见过也没打过,被祝南星两三句说的也有点心里发毛。 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那行吧,大学再打。反正现在打了也不让戴。” “对。”祝南星迫不及待想拉着周舒彤。 她刚抬脚走一步,余光里瞥到这家美妆美容店隔壁有一家纹身店,店面很小,玻璃贴的磨砂纸,上面只有两个字,文身。 再看牌子,更简单,单独一个“印”字。 玻璃门没有关紧,是推拉式,中间闪开了一道细缝。 从那缝里,祝南星看到了一双鞋。 是祁贺的! 她早上看到了! 祝南星停下脚步,周舒彤也跟着停了下来,顺着祝南星的目光看到一家纹身店。 又看了看祝南星专注的目光,惊了。 “你不会想纹身吧?” 祝南星摇摇头,她本来想直接过去瞧瞧,可想了想周舒彤,不知道祁贺会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要不……还是先回去,一会儿再拐回来? 可是,祝南星又怕祁贺走了。 于是前后思考一番,祝南星对周舒彤说:“彤彤,我们今天先逛到这里吧,下周再出来玩。” 周舒彤看着祝南星,一眼就能看出她在隐瞒事情。 还以为是她真的想纹身,又开始苦口婆心,“小可爱,你听我的,纹身和打耳洞不一样你知道吗?万一你只是心血来潮,以后不喜欢这个图案了怎么办?洗纹身很疼的,要比打耳洞疼一万倍!” 祝南星不知道话题怎么就突然跑到了她想纹身上面,一时间哭笑不得,“我没有,我就是想回家了,真的。” 她一扭头,刚好旁边就是公交站。 “喏,那就是公交站,我等到车了立马就回去。” “那行吧。”周舒彤这才放心,“确实也差不多了,那一起吧,我也回去。” 说着两人一起走向公交站牌。 巧的是两个人的车辆班次同时到,前一辆后一辆,祝南星在后面。 她一边往车上跑一边和周舒彤挥手说再见,直到周舒彤的车辆开走了,祝南星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她所在的车子也开始启动,祝南星赶紧喊了一句,“师傅不好意思,我上错车了。” 下了车,祝南星一路直走,往那家纹身店走。 就在她距离店铺只有五米的时候,祝南星又看到了那个人。 穿着祁贺衣服的人。 祝南星视线下移,落在这个人鞋子上。 居然不是祁贺的鞋子。 这个人不是祁贺! 祝南星想起店铺的一双鞋,她瞪大眼睛,心里猛地紧张起来。 祁贺怎么了? 衣服和包都被人抢了? 最终,祝南星得出一个结论。 祁贺被人绑架了! 还被扔到了纹身店里! 第13章 片刻震惊以后,祝南星看到穿祁贺衣服的那个人径直走进了纹身店。 抬腿跨进房间的那一刻,玻璃门拉开的缝隙变大。 祝南星凭借自己超好的视力,看到了旁边沙发上的少年。 少年坐姿慵懒,整个后背都靠在沙发背靠上。他身上随便套了件无袖白T,手臂线条流畅又结实,头往后仰,脖子弯出漂亮的弧度。 喉结凸显,上下滚动时有异于少年的性感。 而除去这些,祝南星还清晰地看到了他腿上的异样。 已经不是上午那条运动裤,而是一条疑似沙滩裤的短裤。一条腿微屈提膝,另一条随便伸着。 小腿上,绑了白色的纱布。 他又受伤了。 祝南星垂眸,眼睫落下浅浅一层灰色的痕迹,黑色的瞳仁里是复杂的情绪。 她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 ?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消耗青春,那又为什么还要转学呢? 直接退学就可以了啊。 强行压下心中的好奇和不解,祝南星很坚定地往纹身店走。 距离没多远,前后不足十秒钟,祝南星就走到了门口。 里面有人看到了她,笑盈盈地喊了一声,“小姑娘纹身啊?” 祝南星目光直直地落在祁贺身上,听到别人说话她视线不移地答:“不是,我来找人。” 声音轻柔,又带着少女时期的恬静。 这声音落在祁贺耳朵里有点熟悉,他眼皮一动,原本在沙发扶手上有序敲打的手指停了动作。 房间里片刻的安静,祁贺偏头,掀眸。 对上祝南星的眼睛。 落日余晖斜下来,铺天盖地照在她背后。 她个子很小,整个人却在发光。 眼睛也是。 像是光被揉碎扔到她眼睛里,璨若星河。 “你怎么来了?”反应过来的祁贺有些意外,他条件反射地想站起来,腿部传来的疼痛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拧眉,唇角不悦下压,看向祝南星。 只见她没有一分恐惧地走过来,蹲在他面前,粉色的唇抿起浅浅弧度,声音不大但咬字却很清晰地说:“来接你回家啊。” 之后的十秒里,一向噪杂热闹的房间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房间大约只有四十平米,一张沙发和一张床,床边架着一个机器,机器旁边一张简陋的桌子,桌子上有各种图纸和贴纸,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工具。 明明已经如此简陋,可房间里还是挤了几个人。 除去沙发上的祁贺和刚刚进门的冒牌祁贺,床上还有两个男生。他们并排坐着,本来一个在打游戏,另一个抽烟玩手机,听到祝南星的话不由自主愣住了。 除此之外,桌子上还有一个女生,女生手上戴着特殊材质的薄皮手套,手里端着两瓶颜料,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听到祝南星的话,直接把颜料丢在了的地上。 这一声清脆的响声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包括祁贺。 “哟,这还有追上门的啊?”万池眼睁睁看着手机屏幕上游戏里的自己被别人一枪爆头,然后将手机随手丢在床上,一脸看戏的表情看向祁贺,“贺哥,别不是仙人跳吧?想想你那条残腿啊。” 高琛叼着烟笑出鱼尾纹,“别闹了,咱们贺哥自己就是一仙人,要不然怎么能让岩狗假扮自己出去遛弯?” 话落俩人头抵着头笑的满脸灿烂。 胡木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低头看了看地上炸开花的颜料,从桌子上跳下来,抓住贺岩问:“这谁啊?你带进来的?” 贺岩穿着祁贺的衣服方圆几百米溜达了一圈,这会儿正不满着呢,听到这话当场就炸了,“谁带来的啊,我带什么了啊?” 他说着回头,看清楚祝南星长什么样以后,先是一顿,随即摸了摸下巴,单眼皮眯着笑,“有点可爱啊小妹妹。” 话落,祁贺看过来,黑色的眼睛泛着不悦的冷光。 贺岩:“……” 耸了耸肩,很懂事地抬手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祝南星没管别人,她始终看着祁贺,最后忽然凑上去,小声地问:“如果你是被强制留下了,你就眨眨眼睛。” 祁贺:“……” 看着面前少女有些认真的面庞,祁贺心里低低叹了口气,然后单腿站起身,往外走。 路过祝南星的时候,他脚步不停,“出来。” 祝南星站起身的时候因为脚麻还踉跄了一下,冒牌祁贺想来扶她一把被她躲开,然后一脸认真地丢下一句,“其实,我就是跟着你进来的。祁贺衣服我认识。” 说罢,转身往外走。 贺岩:“……” 万池大笑,“贺哥哪淘来的宝贝啊。” 高琛也跟着笑,“是挺好玩的,诶怎么没听祁贺提过啊。” 胡木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祁贺,不以为然地嘲讽一声,“好玩什么啊,不就是一傻白甜,真傻假傻还不知道呢。” 她说着瞪了眼罪魁祸首的贺岩,“让你出去‘钓鱼’,你钓回来一条小虾米,没本事就赶紧把衣服脱下来!” 贺岩“哈”了一声,“你当老子想穿 ?刚刚有人喊祁贺名字,我他娘的腿都要软——诶,好像就是刚刚这女生?” 胡木闻声又看了眼门口的祁贺,只见祁贺低着头,目光全在那个女生脸上。 落日光芒万丈,使两个人的剪影看上去很浪漫。 胡木扁了扁嘴,手套一脱,转身进了后面的休息室。 门外。 祝南星仰头看着祁贺,她试图从祁贺脸上盯出一点慌张来,哪怕是害怕也行。 可惜没有。 很冷静的面无表情。 “他们……是你朋友?”祝南星不确定地问。 祁贺淡淡“嗯”了一声,他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直接开口,“我不是说了今晚不回去?” “可是你又受伤了。”祝南星低头看祁贺腿上的伤。 大概是新伤的缘故,还有些疼,祁贺站姿明显重心在左腿上。 听到祝南星的话,祁贺唇角轻翘一分,眼角也吊起一抹轻挑,“所以呢 ?” 祝南星因为他满不在乎的口吻有些不高兴,她义愤填膺地说:“什么所以呢?你受伤了就要回家好好躺着,吃药睡觉,这样才能好得更快。你总是这样是对你身体的不负责任,你爸爸知道了会很担心的。” “行了。”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祁贺压了压眉,不悦得很明显,“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早点回去,注意安——” 手上忽然多了一分温度。 像是午后掌心朝上,迎接了大片阳光。 祁贺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手上。 食指被祝南星轻轻攥在掌心里。 她手很小,手指也软得要命。 和她的人一样,好像重一点碰就会碎掉一样。 片刻沉默,祁贺抬眸,和祝南星四目对视。 他没有拽出手指,也没有催促祝南星。 数秒后,他听到祝南星说:“你乖一点好不好,乖一点我给你买糖吃。” 祁贺:“……” 第14章 说这话时,祝南星仰着头,头发坠在耳后,白皙的小脸露出来。 那双眼睛,黑的像山里湖底的黑曜石。 侧面有光落在她脸上,粉色的唇瓣像是被镶了一层金边。 啧。 自己长的就像一颗糖。 圆圆的脑袋细细的腿。 瘦了吧唧,就算是颗糖也不一定好吃到哪里去。 祁贺眯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少女,忽然薄唇轻翘,笑了。 他舌尖顶了顶腮帮,抱肩站着,重心全在没受伤的腿上。 说话的时候眼眸微垂,眼尾吊着一分痞笑,“糖 ?当我三岁小孩儿啊。” 啊,不喜欢吃糖啊。 祝南星闻声绞着手指,脚尖也无意识地点来点去。 她能感受到头顶的目光,很直,像祁贺的人一样,看上去很不会拐弯的样子。 也很硬。 让她无处可躲。 少女就那么笔直地站着,低着头,一副犯了什么错的模样。 祁贺盯着她的头顶,忍不住目光比划了两下。 她是……不到一米六? 正打量着,少女忽然抬头。 猝不及防,四目对视。 看着面前无辜的眼睛,祁贺微微一怔,随即冷漠开口,“你赶紧回去。” 他这样的眼神,让祝南星心情一下子落到了谷底。 他应该很讨厌被约束吧。 祝南星想着垂下眼眸,他应该不太喜欢自己。 毕竟自己三番两次插手他的生活。 倘若有一个人这样反复管她,她应该也不太高兴。 这么换位思考一下,祝南星忽然就理解了祁贺。 虽然依然不太喜欢他和这些看上去不太好的人在一起。 “那好吧。”祝南星点头,“那我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 “明天晚上。” 祝南星“哦”了一声,这才转身往公交站牌走。 祁贺看着祝南星上了公交车,然后心情很好地从窗户探出脑袋,拼命地挥手再见。 “……” 十几年没见,个子没怎么长,怎么智商看上去也没怎么长。 “贺哥,别看了。”万池瞅了半天才喊了一嗓子,“赶紧进来,事情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呢。” 祁贺闻声“嗯”了一声,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走近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瞬间暗了几分,万池天生八卦,有什么好奇的事不弄清楚就浑身难受。 他两步凑到祁贺旁边,伸着头问:“那谁啊?您这刚到没几天就招来一个小可爱?” 祁贺抬手把他头推到一边,无视他的问题看向贺岩,“怎么样 ?” 贺岩坐在桌子上,双腿不老实地乱晃,“不怎么样,没看到一个正儿八经过来给我刚的人,不过有几个人看上去确实不太好惹的样子,从我身边路过瞅我几眼,我差点没想捶烂他们的头。” 万池笑得很欠,“指不定人家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和你身上的衣服没半毛钱关系。” 贺岩指着他,“你过来,老子捶爆你的头。” 他们又吵又闹,祁贺却一句话没有。 他顺手从旁边摸了一盒烟,倒出一根叼在嘴里,没点火。 眯着眼睛,半晌才问:“碰见个儿高的了吗?” 贺岩笑出声,“都不怎么矮呢,个个跟从小吃化肥长大似的。” 祁贺没应话,随便找了个打火机点上烟。 昏暗的角落,火苗穿过烟支,烟草的味道瞬间弥漫在鼻尖。 白烟袅袅,成缕往上空飘,盘旋在祁贺头顶。 万池看祁贺深沉成这样,没忍住说:“怕什么啊,真来就刚呗,比比谁头铁,反正今天他敢偷偷摸摸划你腿,明天咱就敢正大光明敲他头。” 高琛难得这次没附和,“我觉得要不就让岩狗先打听打听,富二代圈里有没有这号人,别万一踢到短板了,贺哥又得找个学校重新打天下。” “我靠,琛子可以啊,说好的一起智障到天涯呢?”万池一把搂住高琛,表情很是痛心,“怎么你就偷偷长了心眼?” 高琛:“对不起,您这种天生缺心眼后天又脑残的人,我是追不上了。望尘莫及兄dei!” 万池:“滚!” 这时胡木从休息室出来,她径直走到祁贺身边,手里拿的有药和纱布,“要换吗?” 她说着弯腰去碰祁贺的腿。 祁贺原本还在想事情,肌肤猛地被人触碰,他条件反射地踢了一下。 胡木没躲开,手里东西掉了一地。 顿时,屋内一片寂静。 祁贺嘴里还叼着烟,掀眸的时候黑色的瞳仁中央闪着火星光芒,他看了看胡木,没什么太大的表情。 “抱歉,条件反射。” 胡木也没太大的反应,“嗯”了一声,捡起东西放在沙发上,转身坐到一张椅子上。 这群人里,胡木年龄最大,至少成年了。 她初中就辍学了,开了家纹身店,后来认识了祁贺这群人。 前段时间祁贺转学,胡木把店搬了过来。 周末大家没事就过来帮忙,主要是来看祁贺。 哪知道临时出了意外。 原本几个人约在店里见,电话里祁贺还好好的,等他到了腿就伤了。 更离谱的是,祁贺根本不知道伤他的是谁,只知道一辆摩托车过去,眼前闪过一道亮影,紧接着腿上就刺痛。 在胡木这里简单处理一下之后,祁贺就让贺岩穿着他的衣服出去溜一圈。 这群人里,只有贺岩有能力出去单打独斗。 贺岩小时候皮,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到处惹是生非,最后直接被家里人扔进了少林寺,学了一身搞事的本事。 祁贺和贺岩初中就认识,知道他能力在哪,所以才让他去。 只是没想到,钓鱼执法没能成功。 还钓回来一只絮絮叨叨的三好学生。 祁贺一边想一边头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身边多了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诶,贺哥,今天回青城,明晚喝大酒去啊。”贺岩提了一嘴。 祁贺想了一会儿,说:“明晚不行,得回来。” 不回那条尾巴又该找上门了。 啧。 第15章 周日,祝南星依旧一觉睡到中午。 她卷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赖了十几分钟才慢吞吞起床,先是从被子里钻出来,跪在床上伸个懒腰,然后顶着一头短毛下床。 光脚走到窗边,抬手把窗帘拉开。 祝南星房间里的窗帘有两层,一层是厚重的布料,一层是薄纱。她把厚布拢到一起拨到两侧,留下一层轻薄的纱随风飘荡。 窗户推开一半,秋天凉爽的风扑面而来,带走一大半睡意。 楼下那棵很大的梧桐树,一夜之间掉光了叶子。 光秃秃的树干仿佛要伸到天上,偶尔有鸟站在枝头叫两声。 树下堆满了黄色红色的叶子,有几个小孩跑过来玩,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夏天终于走了。 祝南星趴在窗户上想,四季里迎来秋天的同时,她的生活里也多了一个像秋天一样的少年。 想到祁贺,祝南星开始苦恼。“教他做人”的第一步该是什么呢? 先看着他不让逃课,然后再控制他上课的睡觉时间? 仔细想想,似乎还是可行的。 于是大中午醒来的第一件事,从吃什么变成了改造问题少年。 午饭过后,祝南星把没写完的试卷解决掉,便开始认认真真列清单。 首先站在书柜前认真挑选笔记本,这些笔记本都是她从各种商店里淘来的,每一本都非常好看,大大小小各种颜色款式买了一堆,从来都不舍的用。 今天,她准备挑一本来记录祁贺的改造过程。 最后,祝南星挑了一本山田绿猫的手帖日记本。 主要原因是封面上盘踞着一只黑色的猫,眼睛像玻璃球,里面映着宇宙。 很像祁贺的眼睛。 而且,这只猫身上的那种倨傲劲也很像祁贺。 祝南星看了一会儿,拿手指去戳那条尾巴,指尖轻触本子时,仿佛真的能感受其中的柔软和强硬。 不知道摸祁贺尾巴是什么感觉。 …………哦,祁贺没有尾巴。 不知道怎么就戳中了自己的笑点,祝南星捧着脸笑了半天才开始动笔。 1.不准翘课 2.不准在课上睡觉 “三……”祝南星一顿,咬住笔杆,自言自语,“暂时没有三了。” 因为她觉得以祁贺的脾性,哪怕就这两条,也足够她折腾很久。 周日晚上有晚自习,时间比平时提前了十分钟,五点半进班。 四点半的时候,祝南星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假意遛弯一样在二楼转来转去,每当路过祁贺房间时都会停下来,然后小步挪到旁边,竖起耳朵听有没有什么动静。 来来回回转了五次,每一次挪的距离都更近一点。 最后一次耳朵直接贴到了门上。 她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动静。 片刻,祝南星失望地垂下眼眸,叹了口气。 她双手背在后面,脊背微弯,像个老头。 一边叹气一边气呼呼地嘟囔,“都四点半了还没回来,第三条应该写上不准骗人!” “晚自习不是五点半才开始?”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与此同时,有温热的气体喷在后颈。 祝南星身子一僵,猛地转身,很震惊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少年。 “你、你走路没声音啊?” “大概是你偷听得太认真。”祁贺目光轻轻扫过祝南星的头顶,发现她今天用一个皮筋把刘海扎成了一个小鬏。 那一撮毛立在头顶看上去特别逗。 可能是他眼神太明显,祝南星疑惑两三秒立刻反应过来,双手去扒拉头上的呆毛。 她平时都是随便找个卡子别一下,就今天用了皮筋,还是那种黑色的水晶皮筋。特别容易缠头发,弄不好还特别疼。 她两下扒的全缠到了一起,本来好好的一撮毛顷刻间毁于一旦。 祁贺看她还想继续扒,便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沉声开口,“再抓秃了。” 祝南星:“……” 你还是少说话吧。 半晌,她认命地叹了口气,问:“是不是很像哪吒?” 傻了吧唧的。 祁贺迎上她懊恼的目光,唇角无意识翘了翘。他没立刻松开祝南星的手腕,而是轻轻用力把她推到一边,这才松了手。 与此同时,他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一压,推开门。 进屋前一秒慢悠悠丢下一句,“哪吒有两撮。” 祝南星:“……” 这个人真的很难聊天! 尽管如此难聊,离开之前祝南星还是趴在门上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去上课?” “五点十分。”门内的人声音不大不小。 祝南星后知后觉才意识到,祁贺今天嗓音哑的过分啊。 他干什么了? 通宵唱歌? 晚上出门前,祝南星特意洗了个刘海,吹干以后随手扒拉两下。 又是那个完美的空气刘海。 “走了。”祁贺出门瞥到二楼卫生间里的人,提醒了一句。 祝南星闻声立刻跑了过来。 俩人一前一后走到玄关,换鞋。 祝南星弯腰时发现祁贺一条腿站得笔直,这才想起来他腿上有伤,不方便蹲下。 于是想也没想,祝南星就攥住了祁贺的脚踝。 祁贺原本打算把书包放在旁边,然后再弯腰,以免书包砸到头。 哪知身子刚转一半,就感到脚踝多了一层温度。 以及一分柔软。 他一怔,回头,视线微垂,落在祝南星脸上。 此时此刻,她仰着脸,表情毫无异样,很是自然地开口:“动一动啊。” 三个字,很糟糕的台词。 祁贺抿唇,“你干什么?” 祝南星语气很是理所当然,“给你穿鞋啊,你抬脚。” 祁贺发誓他并不是真的想抬脚,而是想把脚从她手里拽出来,哪知刚抬起一点点,就感觉鞋子套在了脚上。 下一刻,脚又被摁在地上。 蹲在他腿边的少女轻轻松松给他系好了鞋带,还顺便系了个蝴蝶。 “好看。”祝南星欣赏了一下,这才忙着穿自己的鞋。 她鞋子和祁贺同款不同色,都是基本款的帆布鞋。 百搭又舒适。 穿好以后祝南星原地踩了两下,先一步跑了出去。 她脚步轻盈,像春天的燕子。 祁贺还处在“被穿鞋”的震惊中,等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往外看。 秋天的风好像都是金色的,门口两排梧桐树立着。 叶子落了一地,落日悬挂在天边,光线和落叶融为一体。 祁贺看到祝南星忽然回眸,短发被风扬起,眼睛里的光遮挡了秋天的萧瑟。 她举高了手臂挥手,“祁贺,你快点。” 祁贺眼睛一眯,只感觉心脏某处好像塌了一角。 就是……忽然有些期待以后的生活。 第16章 五点半进班,五点二十的时候祝南星还在公交车上。 因为正好是上课的时间点,所以公交站每一站都有很多人,车子走走停停,开得很慢。 求学十几年,祝南星从来没有过卡着点进班的情况,一般情况下五点十分就到班了。 今天忽然发生这种事情,祝南星忍不住心慌意乱。 其实下午祁贺提出五点十分再出家门的时候,祝南星就想建议早一点。但当时祁贺刚刚回家,她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而且,她想着祁贺腿长,不会走很慢。 就算时间真得来不及,他们也可以跑起来。 只可惜……她当时忘记了祁贺的腿伤。 眼下时间急成这样,人又越来越多,祝南星愈发坐立不安。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时不时探头往窗外看,每看到一个学生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她的心就duang一下。 完了,又要罚站了。 祝南星忍不住鼓起腮帮子,在心里唉声叹气。 她上次还信誓旦旦跟彤彤说肯定不会再迟到,结果这才过了多久啊。 嘤。脸疼。 想起罪魁祸首,祝南星扭头看祁贺,比起她,祁贺就显得淡定很多。 他坐在她旁边,始终闭眼假寐。 少年五官硬朗,下颚线棱角分明。从侧面看去,他整个面目线条流畅的像是工笔画勾勒出来的。 晚上光线柔和,穿过高楼大厦,透过拥挤的人群,从缝隙里落在他脸上。 眼皮贴上了一层淡粉色的光,浓密又黑的睫毛像是被轻描淡写撒了一层金粉。 他长得真的很精致。 比起那些漫画里小说里的男生,简直是过犹之而无不及。 正当祝南星盯的出神时,祁贺忽然睁开眼睛。 他有所察觉地偏头,对上祝南星专注的目光。 猝不及防,被抓个正着。 额…… “那个……”祝南星想了一下,觉得说实话也没什么不合适,“你有点好看。” “一不小心看入迷了。”祝南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祁贺被祝南星雷的说不出话来。 究竟是怎样的脑回路才能使她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话? 还是说她对别人也这样? 想到祝南星眼睛无辜,一本正经夸别人好看的画面,祁贺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 这时公交车到站,车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学生仓惶下车。 祝南星也赶紧站起来,催促祁贺,“快点快点,要迟到了。” 祁贺站起来的同时忽略了心底的稍稍不舒服,他甚至没来得及弄清楚这些不舒服来自哪里。 也许是祝南星一路的念叨起了效果,最终俩人没有迟到,踏进班级的那一刻,祝南星长长松了口气。 祁贺慢悠悠跟在祝南星后面,视线轻轻扫过她的头顶,唇角无意识提了提。 他看着祝南星径直走向第三排,在看到第三排已经有别人时,祁贺和祝南星同时愣了一下。 周舒彤“哎哟”一声,扬声提醒道:“小可爱跑错啦!” 下一秒,班上发出热闹的笑声。 祝南星这时才反应过来,抬手捂住脸原路返回。 一直停在祁贺位子的前排。 坐下。 祁贺愣了愣,看了眼班上所有人,最终目光落在祝南星之前的位子。 班上大多数人都换了位置。祁贺想起前几天各科老师都在提的月考成绩,猜到应该是调位置了。 只不过,他倒还真没想到祝南星成绩那么差,居然坐到了倒数第二排。 收了目光,祁贺坐到自己位子上,慢条斯理地开书包,找耳机。 而坐在前面的周舒彤则是一边狂拍孙浩的背一边得意洋洋地说:“这周不要晚餐,换成早餐。” 孙浩输了赌注心情很不好,几乎时时刻刻都在迟到的祁贺今天居然没有迟到? 他好奇的心痒,隔着周舒彤回头问祁贺:“贺哥,你今天怎么没迟到啊?” 祁贺轻轻扫了他一眼,把耳机塞到了耳朵里。 孙浩把这一眼定义为:“滚”。 周舒彤看戏一样乐了半天,这才问祝南星,“你今天差点迟到了啊。” “嗯。差点。”祝南星掏出数学书,一字一句地说,“那就是没有。” 哟,哪学来的酷劲。 周舒彤悄悄看了眼已经睡下的祁贺,凑到祝南星耳朵旁小声地说:“因为贺哥你才差点迟到的吧 ?” 祝南星淡淡看了周舒彤一眼,装神弄鬼地保持沉默。 周舒彤把这一眼定义为——欠揍。 与是她手悄悄放到桌子底下,拧祝南星的腿。 祝南星还在思考明天应该几点起床,正沉浸其中,被周舒彤拧一下吓了一跳。 “你干嘛 ?” 周舒彤眯着眼睛,“他因为你才没迟到?” 祝南星不知道这俩问题有什么意义,敷衍地点头,“是是是。” 提起祁贺,祝南星忽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她回头,果不其然看到祁贺又趴下了。 周舒彤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很是幸灾乐祸,“不是要管教问题少年吗 ?来吧,开始你的表演。” 祝南星:“……” 理论很容易,实践很困难。 尤其实践对象是祁贺,这意味着难度系数直线上升。 “我看您还是别费心了。”周舒彤三言两语说出重点,“大多数问题少年都不是一朝一夕长成的,这其中必定经历了考试不及格,课上和老师顶嘴课下和混混交心,包括但不仅限于抽烟喝酒旷课打架,以及,上课睡觉。” 祝南星:“……” 听上去难度系数又上升了。 “那怎么办啊?”祝南星都快愁死了,她抓了抓头发,想起下午祁贺说的话,扁了扁嘴道,“快秃了。” 周舒彤小声的“哈哈”两声,使了个眼色,“要不,您先把他喊起来 ?” 祝南星犹豫踌躇,觉得自己以后任重而道远。 最后在一整个晚自习的商讨下,周舒彤建议祝南星申请一个小组组长的身份,以后利用收作业等各种名义来开始教育问题少年的漫漫长路。 晚上回去的路上,祝南星看着自己的影子,顿时觉得自己的身影伟大起来。 年纪轻轻,担起如此重任。 忍不住自我骄傲。 第17章 祝南星失眠了,因为祁贺。 昨晚翻来覆去一直到大半夜才睡着,早上醒的时候整个人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 打开门,一头扎进祝玖肆怀里,眼睛都睁不开,“爸爸,好困啊。” 祝玖肆把女儿从怀里拽出来,一路推向卫生间。 洗脸池台上有早早就准备好的牙膏牙刷,毛巾刚刚被热水烫过,就连护肤水和乳液都是打开盖子的。 “今天戴哪一个发套?”祝玖肆打开柜子,不需要祝南星回答,随手挑了一个蝴蝶结的套在祝南星脑袋上。 所有头发被顺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面庞。脸上睡意满满,眼睛周围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昨晚又熬夜了?”祝玖肆心疼地揉了揉祝南星的脑袋,结果把刚刚整理好的头发又揉乱了。他连忙再次整理一遍,然后体贴地关上门,走之前催促了一遍,“赶紧收拾,快六点了。” 这时祝南星才努力睁开一只眼睛,把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往嘴里塞。 她哼哼唧唧慢吞吞刷牙,洗脸,解发套,洗刘海。 一套流程下来花费十五分钟,结束的时候刘海还没吹干。 “南星,快下来吃早饭了。”祝玖肆坐在餐桌前喊了一声,旁边椅子上是已经帮祝南星收拾好的书包。 祝南星穿着拖鞋跑下去,端起白开水的同时,隔空给爸爸送了一个吻,“爱您超人爸爸。” 祝玖肆也回了个飞吻,说:“过两天你妈妈就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问你数学成绩。” 祝南星一听脸立刻垮了下来,她有气无力地夹火腿,凶巴巴咬了一口,“这次没考好。” 祝玖肆点头,“你哪次都没考好过。” 祝南星噘嘴。 祝玖肆笑,“没事,你就说遗传你妈的,当初上学的时候你妈也是数学最烂。” “嗯,所以被隔壁的数学小王子连哄带骗娶走了。”祝南星嘴里含着粥,说话含糊起不清。 祝玖肆:“我是全科小王子,谢谢。” 祝南星敷衍地点头,“但是英语不好。” 祝玖肆挣扎:“那是因为我们那个时候流行一句话。” 祝南星从善如流地接道:“英语不及格,全靠你爱国。” 祝玖肆:“……赶紧吃。” 祝南星为第一回合的胜利感到骄傲。 十分钟吃完早饭,祝南星起身的同时二楼房门打开,她抬头,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 今天周一,要升国旗。 祁贺穿了校服,不管穿在谁身上都很胖的校服居然被他穿得刚刚好,甚至多了几分……嘻哈范? 他好像刚刚洗过脸,脸上还有未干的水珠,额前黑色的碎发被打湿,落在眼前几乎要和他的眼睛融为一体。 清晨轻柔的光折射在他脸上,轻轻划过眼睛时,黑色的眼睛里流光四溢。 他轻轻掀眸,举手投足满满都是少年感。 “祁贺起了啊。”祝玖肆站起来,“吃点早饭吧。” “不了。”祁贺走下来,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无帽卫衣。 圆领,锁骨在领口若隐若现,线条极为清晰。 路过祝南星的时候,他脚步一顿,偏头,声音有些沉,带了清晨的沙哑,“不走?” 祝南星猛地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把书包背在身上,“爸我走了。” “嗯,再见,路上小心。”祝玖肆笑意盈盈。 祁贺也说了句,“再见叔。” 祝玖肆点头,“早自习下了买点东西吃,早饭不吃对胃不好。” “对,还特别容易得肾结石。”祝南星附和道。 祁贺淡淡瞥了她一眼,没理她,径直走了。 一瘸一拐还走那么快。 哼。 祝南星一抬下巴,阔步跟在祁贺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感觉。 祝玖肆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路目送两个人上了公交车,才让司机来接自己。 路上,他给自己多年好友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好友儿子的表现,只报好的,不合适的只字不言。 另一边祝南星和祁贺刚刚到学校,时间不急,祝南星路过几家早餐摊子的时候,没忍住跑到祁贺跟前,“你不买点早饭吗?” 祁贺脸上那些伤已经痊愈了一些,只是他皮肤好,又不太黑,所以哪怕一点点青色痕迹也显得很明显。 少年戾气轻而易举显露无疑。 听到祝南星的话,祁贺偏头看了眼祝南星,上上下下扫了一眼,“你没吃好?” 祝南星满头黑线,一边拍肚子一边说:“特别饱!” “哦。”祁贺因为祝南星幼稚的行为笑了下,他薄唇轻翘时会减少面上的冷酷。 尽管看上去依然不太好相处。 “你不买?”祝南星又问。 “嗯。”回答得很冷漠。 祝南星偷偷摸摸看了祁贺两眼,最终目光落在他双手抄着的口袋,犹豫两三秒,凑上去。 “你是不是没有钱啊?”问得很小声,生怕伤害了十几岁男生的自尊。 祁贺:“……” 右手掏出来,掌心一张一百的纸币。 祝南星:“……” 好吧,比她有钱。 去班级的路上,耳边忽然清净。 周围有此起彼伏的晨读声,头顶路过的大喇叭里播着音乐,偶尔有人跑过去,带去一阵秋风。 祁贺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心里想的却是,早知道一百块钱就能让这小鹦鹉闭嘴,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应该直接贴在额头上。 周一早读升国旗是规矩,所以当祁贺和祝南星进班没多久,原纯便手拿保温杯走了进来,他站在讲台上,看了眼时间,慢悠悠地说:“校服穿好,去操场。” 班里一半的学生都没穿校服,听到这话纷纷把校服从抽屉里拿出来,当众穿衣服穿裤子。 原纯是学校最佛系的老师,别的老师都不允许学生这样,只有他,从来不过问。偶尔高兴了还调侃一句“男女一间更衣室,说出去也是阅历丰富。” 前后不足五分钟,所有人都穿好了衣服。 周舒彤探头看了眼窗外,四面八方晨读声朗朗,校园里空无一人。 “没人,我们班又是第一。” 祝南星把保温杯从书包里掏出来,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从我进班,我们班升国旗一直都是第一个出去的。” 不仅如此,别的班级学生在操场听领导讲话时,手里不是拿着英语词本就是语文文言文背诵本。只有他们班,个个两手空空,站得笔直。 “这我就要再次夸一下原纯同志了。”周舒彤嘴贫地说,“多好啊,多开明啊,我就没见过那么优秀的老师。” “那还不是您见多识广 ?”前面的孙浩欠嗖嗖地插嘴。 周舒彤毫不客气的一掌劈过去,孙杨夸张地吐气,侧身抱拳,“兄dei好身手,几时未见,铁砂掌已有九段。” “真是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李浩加入也戏精组织。 祝南星被他们逗的咯咯笑。 “出去吧,体育委员和班长带队,所有人操场集合。”这时原纯出声道,“不准带任何书籍,升旗就好好升旗,一心二用没什么好结果。” 班上所有同学集体说“好”,声如洪钟。 原纯摆摆手,示意可以行动。 哗啦一下,所有人都跑了出去,完全没有排队意识。 角落里,孙杨坐在桌子上吹口哨,笑眯眯地冲祝南星乐,“小星星,一会儿和我们站在一起好不好啊?” 祝南星抱着保温杯,下巴搁在杯子上面,“我们不是一直都站一起吗?” 这个角度看下去,祝南星眼睛特圆特无辜。尤其时窗外初生的阳光大片落下,从她头顶撒下时,整个人像是沐浴在光底下的精灵。 孙杨看的心尖发麻,捂着胸口,表情语气极为夸张,“哎哟哟这眼睛,哎哟哟这表情,受不了了!” 周舒彤被他欠的头皮发麻,两手握在一起,关节捏的咔咔响,“来来来,告诉我怎么个受不了。” 孙杨立刻从桌子上跳下来,跑到讲台上时扭腰甩胯,“快来追我啊,追上我就给你亲亲哟。” 周舒彤扬手就扔过去一本书,指着孙杨大喊,“你要是死就是活活被自己骚死的 !” “那也比你孤独老死好。”孙杨继续叉腰。 周舒彤咬牙切齿追上去,还不忘让李浩从后门出去包抄。 孙杨一边逃跑一边骂李浩见色忘义。 此时,教室里已经没人。祝南星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往外走,哪知一转身,看到身后的祁贺坐姿慵懒,单手撑着太阳穴,目光直视。 祝南星回头看了看,整个教室除了他们俩已经没人了。 那他在看什么? “你怎么还不走?”祝南星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领子,抬头看到祁贺漆黑的目光,愣了愣,“看什么啊?” 只见祁贺目光缓缓上移,直至落在祝南星眼睛上,他眯了眯眼睛,探索意味浓烈。 祝南星露出疑问的表情。 静默片刻,空荡安静的教室里,只听祁贺慢悠悠地说:“什么表情?” 祝南星:“啊?” 祁贺:“让他受不了的,是什么表情 ?” 祝南星:“……” 不吃早餐不仅容易得肾结石,还容易脑子不好? 第18章 这次不吃早饭造成的后果到底是容易的肾结石,还是容易脑子不好,结果不得而终。 因为当时祝南星只是转个身把保温杯拿在手里,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对着祁贺摆出那个让孙杨受不了的表情时,隔壁班“轰”一声,所有人都跑了出来。 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瞬间“千军万马”。 祝南星愣了愣,看着祁贺说:“隔壁班一般都是时间来不及了,老师才会放他们出来。” 祁贺慢悠悠偏过头看向走廊,仿佛是突然间反应过来一样。他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走了。”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连忙跟上去。 之后的一周,祝南星发现了一件事。 祁贺不吃早餐是为了早上能多睡一会儿,而且他不仅不在家吃,在学校也从来不会吃一些零食。 这怎么能行 ? 万一以后真得肾结石了还要去医院动手术呢 ! 比起吃早餐,动手术简直亏大了。 于是祝南星便开始了偷偷摸摸送早餐的道路。 祁贺的个人时间其实很规律,多观察两天便能总结出所有。 一般情况下,早读结束,祁贺就会去小卖部坐着抽烟,里面有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据说祁贺是他们的老大。 其余时间祁贺都在睡觉,要不就在听歌,时不时还拿笔在白纸上勾两下。 有时候祝南星试图去看他勾了些什么,只可惜祁贺的字吧…… 看不懂。-_-|| 偶尔被祁贺抓个正着,还会投过来一个冷漠的眼神。 祝南星把这个眼神解读为:鄙视。 哼。 有什么了不起的。 祝南星气哼哼地端起书挡在脸前,扣着手指算计送早餐的事情。 早读结束,祝南星看准祁贺走出教室,紧接着拉起周舒彤往外走。 祝南星本来就个子不高,心虚的时候总是眼神闪躲,脊背不直。 所以当祝南星刚出教室的那一刻,周舒彤就了然笑笑,随后长臂一伸,把祝南星捞进怀里,“怎么了?又想做什么坏事啊。” 祝南星手握拳状反驳,“我只做好事!” 周舒彤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你打算走哪条道 ?” 论打嘴仗,祝南星向来不是周舒彤的对手,所以转移话题最为识相。 祝南星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围,然后拉起周舒彤往食堂跑。 她一边跑一边喘气,“祁贺每天都不吃早饭,我爸说了两次他没听,所以我打算给他买好。” 周舒彤感觉祝南星有点多此一举,“他不想吃,你买了他也不会吃。” 祝南星不听劝,买了两个包子一杯牛奶以及一个白水鸡蛋,“不一定啊,他不吃早饭的主要原因是早上起不来。” 周舒彤还是不解,“那他饿了自己会买啊。” 祝南星沉思片刻,神神秘秘地朝周舒彤勾勾手指。 周舒彤无奈地看了祝南星一眼,微微弯腰,把耳朵递过去。 祝南星凑上来,小声地说:“我觉得他没有钱。” 虽然上次祁贺拿出了一百块钱,当时祝南星确实也挺震惊的。可后来她又仔细想了想,万一这一百块钱是祁贺一周的零花钱,又或者,是一个月呢 ? 顿时,祝南星就把祁贺划到了可怜娃的列表里。 对于祁贺的情况,周舒彤从祝南星那里多少了解了一点,她思考了下,觉得祝南星这个想法不是没有可能。 一个因为打架被校方退学,紧接着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并且居住在爸爸好友家里的问题少年,零花钱好像确实不应该多到哪里去。 祁贺爸爸肯定觉得祁贺事事都可以在祝南星家里做,完全没有花钱的必要。 毕竟家长都喜欢那么想。 于是仅仅一句话,祝南星说服了周舒彤。 周舒彤对此还提了一点意见,“那你是直接给还是偷偷给?” 祝南星也没想好,“不知道。” 周舒彤想了下,“偷偷给吧,当面给多尴尬啊,这个年纪的男生都贼爱面,他肯定能猜到你知道他没钱,到时候不一定愿意接受。” 祝南星觉得这想法很合理,但是她有一点疑惑,“那他会吃吗 ?不会怀疑有人下毒吗 ?” 周舒彤:“……” 临走前,周舒彤捏了捏祝南星的脸,无视她相当认真的疑惑,“少看点武侠小说,把那心思放在数学书上。” 祝南星扁嘴,心中大为委屈。 好好的提什么数学书啊。 有了周舒彤的掩护和配合,之后的几天里,祝南星的送早餐行动都很顺利,并且看上去,祁贺完全没有怀疑。 这还要感谢孙杨的怪论。 在接二连三从自己抽屉里发现无名早餐以后,祁贺发出了疑惑。 “有人来我找我了?” 祝南星和周舒彤集体摇头,宛若拨浪鼓。 孙杨问清楚什么事以后,“哈”了一声,鼓掌道:“恭喜贺哥,虏获小田螺一枚。” 李浩附和道:“肯定是哪个小姑娘暗恋你,偷偷送的。” 三言两语,祝南星脸都快红出血了。 周舒彤努力在桌子底下抓住祝南星的手,以此告诫她一定要冷静。 祁贺本来没注意到祝南星,只是目光匆匆一瞥,停住。 他视线遥遥落在祝南星耳朵上,有一点黄的头发里,她耳朵若隐若现,但凡露出来的地方,都格外红。 祁贺眯了眯眼睛,往后一靠。 单凭这只耳朵,他就能想到祝南星脸有多红,黑眼睛忽闪忽闪地转,唇瓣微抿。 大写的心虚。 片刻,祁贺吊着眼尾,笑了。 他指尖轻轻勾出抽屉里的早餐,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功课做的不到位啊,不知道我不喜欢吃鸡蛋?” 话落,祝南星和周舒彤纷纷一顿,然后悄悄对视一眼,暗自记下了“功课”。 这天又是周一,原纯照旧是第一个放学生去操场撒欢的老师,不出片刻,班里只剩下角落里的几个人。 紧接着,戏码依旧。 周舒彤和孙杨打嘴仗,从前门打到后门,从班里打到走廊,然后拽着李浩一路打到操场。 不知道是不是给祝南星创造机会,祁贺今天走得也特别早,并且没有和祝南星打招呼。 余光里瞥到祁贺晃出教室的身影,祝南星心里又庆幸又失落。 辛辛苦苦送早餐,出去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哼 ! 明天就送一个鸡蛋 ! 不,全送鸡蛋! 虽然这么抱怨着,下一秒祝南星还是立刻从抽屉里拿出早早备好的早餐。 这是她昨天和周舒彤在面包店提前买好的,有特制的牛奶,三明治还有芝士小面包。 昨晚她忍了又忍才没有半夜爬起来吃掉。 祝南星小心翼翼看了眼外面,反复确认祁贺不会再回来以后,起身。 校服塞的满满的,她猫着腰,走到祁贺位子旁边,缓缓拉开拉链。 就在这时,后门突然传来声响。 祝南星顿时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她手指颤抖,不敢回头。 僵直了身体暂停两三秒,直到身后没有再传来声响。 祝南星想应该是自己刚刚听错了,松了口气,转身,再次僵住。 后门门口,祁贺一身校服,斜靠在门框上。他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大红色的,打火机在他白皙的指尖转来转去,很是灵活。 他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懒懒地掀眸,看向祝南星。 仅仅一眼,祝南星腿都要软了。 紧接着,校服里的各种小面包和牛奶哗啦啦掉了一地。 这下,祝南星更绝望了。 “我……” 她张口想要解释,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祁贺挑了挑眉,“我当谁暗恋我呢,原来是你啊。” 他说着抬腿想要走过来。 祝南星“呀”了先是后撤一步,随即转身就往前门跑。 祁贺看出她的想法,转身,慢悠悠从走廊转向前门。 他一步一步靠近,祝南星都快吓哭了。 “我……我就是看你不吃早餐,怕你身体不好。”祝南星磕磕绊绊地解释。 彼时祁贺已经走到她面前,他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头顶。 祝南星低着头,头发软趴趴地垂下,从这个角度看,看上去像一个无精打采的蘑菇。 “你怕我?”祁贺沉声问。 祝南星低着头,鼻子抽抽搭搭,“有一点,怕你打我。” 祁贺忽然笑出声,他心情没由来得特别好,笑眯眯地抬手摸了摸祝南星的小脑袋,低声道:“乖啊,哥哥不打女孩子的。” 祝南星闻声一顿,缓缓抬头。 她对上祁贺眯着的眼睛,心底缓缓松了口气的同时,手指软软地搭在祁贺清瘦的手腕上,“你以后别摸我头,我还长个呢。” 祁贺:“……” 大概是心中还余留一点恐惧,所以当祝南星跟着祁贺一同往操场走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红的,鼻子也红。 她皮肤很白,这一点红显得特别明显。 于是一场升国旗结束,学校传言,新上任的大佬祁贺在班里把他们班团宠弄哭了。 孙杨作为班级娱记,首当其冲,在厕所遇到祁贺的时候,悄悄凑上去,“贺哥,听说早上你在班里把我们小星星弄哭了 ?” 祁贺闻声一顿,随即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弄 ?怎么弄?” 孙杨默默把目光落在祁贺手扶着的某处,瞪大了眼睛。 震惊,我们班大佬居然和团宠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19章 这些传闻添油加醋能传成什么样祁贺比谁都清楚,想起祝南星那傻啦吧唧的模样,祁贺轻轻蹙眉。 于是在孙杨露出震惊的表情之后,祁贺轻轻扫了他一眼,“再让我听到这类问题,我就找你。” 孙杨闻声倒吸一口凉气,鼻孔张大,疯狂点头。 从厕所逃生以后,孙杨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各班“娱记”代表,严词厉声地传达贺大佬的意思,以此阻断谣言的传播。 第二天周二,祝南星一如往常迷迷糊糊去刷牙洗脸,收拾好一切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祁贺居然已经坐在了餐桌旁边。 他坐姿一如既往慵懒又随意,袖口挽起一分,露出线条感十足的小臂。 祁贺今天穿了件疑似冲锋衣布料的外套,墨绿色,衣领敞开,里面搭了一件圆领白T。 这种款式的外套使他更加成熟几分,黑发垂在眼前,掀眸时眼睫和黑发碰撞,能看到他眼底有很浓的湿气。 大早上就看到如此有冲击力的画面,祝南星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 她眼波轻闪两下,无视胸口猛烈的跳动,慢吞吞走过去。 一步步靠近的时候,客厅散落的阳光零碎迎到祝南星脸上。 少女清晨透亮的肌肤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红唇黑眼,处处都是异于凌厉少年的柔软。 这么多年,祁贺身边全是善于搞事的青少年。就连唯一的女生胡木,行为举止都是强硬的。 所以生活里突然多了一丝明亮的柔软,祁贺总是不受控制地想多看两眼。 “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祝南星坐到旁边问。 祁贺话不多,回答问题向来从简,“饿了。” 祝南星小声地“哦”了一声,心想怎么大早上就死气沉沉的。 一点也不年轻有活力。 祁贺起得早,吃饭动作也快,他结束的时候祝南星几乎才刚刚开始。 早上下来吃饭的时候书包也一起拎下来了,这会儿懒地再上去,于是祁贺就坐在旁边歇着。 偶尔掀眸看祝南星两眼。 不知道是不是头发长了,祝南星今天小动作特别多,一会儿拨两下刘海,一会儿把侧脸的头发拢到耳后。 她手指又细又白,随意把头发拢到耳后,露出白嫩圆润的耳垂。 面庞白皙,阳光照上去,似乎能看到肌肤上细小的绒毛。 祁贺不由自主想起小时候留过长发的祝南星,那时她总是扎两个羊角辫,小脸圆圆的,走路时辫子也跟着一翘一翘。 特别好玩。 他手欠,特别喜欢揪她头发。 看她皱起小脸喊疼,祁贺手更痒了。 眼下,她脸还是又小又圆,祁贺忍不住想,如果现在她扎头发该是什么傻样? 不知道揪两下会不会依然软趴趴地喊疼。 一同坐在餐桌旁的祝玖肆也发现了这个现象,他抬手拨了拨祝南星的头发,仔细看两眼问:“是不是头发长了?你想留长还是剪了?” 祝南星早就发现祁贺是在等她,所以吃得特别快,这会儿正往嘴里塞鸡蛋。 她两腮鼓鼓,像在偷吃的松鼠。 说话含糊不清,敷衍了事,“不知道,周末再说吧,反正现在也没时间。” 说罢飞快地嚼完咽下,祝南星端起牛奶喝了两大口,手背一抹嘴,拎起书包站在祁贺面前,很有气势,“走吧!” 祁贺闻声抬头,目光落在祝南星唇边。 她唇色偏粉,和嘴角的奶渍相得益彰。 大概是能感觉到,祝南星探出舌尖轻轻一勾,一抹粉色一晃而过。 祁贺瞳仁一深,很快垂眸。 浓密的眼睫微垂,在眼睑处落下一层淡影。 衣领下,喉咙不可抑制地滚动两下。 他随手抽出两张纸巾递给祝南星,然后动作流畅地转身,先走一步。 祝南星随便擦两下,紧跟上去。 祝南星是上体育课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可能真得长了,简单的热身慢跑两圈结束,头发全贴在了脖子上面。 衣服领子和头发摩擦两下,难受的要命。 休息时间,祝南星忍不了了,跑到周舒彤旁边问:“彤彤,你有皮筋吗?” 周舒彤平时手腕都会戴一个黑色的小皮筋,只可惜今天上体育课,她没戴。 “在班里,怎么?头发长了啊?”周舒彤说着去拨弄祝南星的头发。 祝南星头发天生有些黄,虽然常年短发,但发质不算特别好。尤其大太阳一晒,看上去毛毛躁躁的,导致她整个人看上去精神都不太好。 这会儿被半长不短的头发折磨的有些烦躁,她秀眉一皱,很明显得不开心。 “别烦了,走,回班我给你扎头发。”周舒彤拽起祝南星就往教学楼方向走。 孙杨和李浩本来在打羽毛球,扭头看到周舒彤,喊了一嗓子,“嘿!那边的山贼,你把我们小星星拐哪去啊!” 周舒彤二话没说捡起一个小石头就砸过去。 孙杨闪身躲开,叉腰指着她,“嚣张!” 周舒彤冲他一顿做鬼脸,回过头拉着祝南星说:“走,给你扎成小漂亮,一会儿惊艳死他们。” 祝南星点头,“我现在也是小漂亮。” 周舒彤无语附和,“是是是,你最漂亮。” 角落里,祁贺一个人坐着,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在响。 他丝毫没有顾忌地掏出来,低头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一串熟悉的数字。 顷刻间,祁贺眼睛深了不止一分。 片刻,他薄唇抿紧,接通。 没等他开口,对方就说了一堆,“祁贺啊,是妈妈,安辰这周出院了,周末你外婆生日他也想去,如果……你外婆给你打电话你就说没时间,可以吗?” 语气足够小心翼翼,却依然点燃了祁贺的怒火。 他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身子往后,靠在单杠上。 “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您都开口了我有什么不可以的?” 赵芸一噎,语气瞬间弱了下来,她低声说:“是妈妈对不起你,委屈你了,可安辰的身体你也知道,万一他——” “行了,他身体怎样我清楚得很,不用你反复强调。”祁贺嗤笑一声,“不就是不能看见我吗 ?你放心,之后的一辈子,他都不会再看见我。” 话落,挂断电话。 天气渐凉,深秋已悄然来临。 天空更加高远,高楼大厦后的万丈光芒全躲在云彩里面。 操场忽然刮来一股风,掀起地面层层落叶,纷乱缭绕之间,祁贺眯起眼睛。 风包裹他的周身,仿佛轻而易举把他丢进深井里。 冰冷从四面八方袭来,他连挣扎的欲望的都没有。 第20章 祁贺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揣回口袋,又来了一通电话。 少年盛气凌人的眉因为烦躁紧皱起来,正打算直接挂了,余光瞥到来电人是贺岩。动作停顿了一下,指尖轻触屏幕,接通。 “嘿,贺哥,给您道声早安啊。”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贺岩的热情。 祁贺没有聊天的兴致,很冷漠地说:“有事说事。” 贺岩委屈道:“嘤嘤嘤。” 祁贺面无表情,“挂了。” “别别别,有要事禀报。”贺岩及时拦下,口吻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我昨天找我堂哥玩,看到你弟……那个,看到安辰了,他身体好像恢复得还不错,气色也挺好的。” 本以为贺岩找他有别的事情,没想到绕来绕去还是这个安辰,祁贺“嗯”了一声,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我在上课,挂——” 贺岩打断他,“我就是给你说一声,免得你什么都不知道,心里不舒服,对了,我还看到你妈了,别的我就不说了。,总而言之你在那边好好上学就行了。” 这次祁贺连声回应都没有,直接挂了电话。 凉风四起,吹乱了祁贺的头发。他眯了眯眼睛,正打算抬手捋一把额前的碎发,偏头看到从教学楼出来的一抹身影。 少女穿着奶白色的运动服,像暗沉的深秋突然探出来的一朵小花。 早上十点半,正是阳光最明亮的时候。 她站在最敞亮的地方,整个人都在发光。 原本毛躁的短发不知什么时候被扎起来了,一半在头顶,像一个丸子,另一半在耳后,稀稀疏疏落在雪白的脖子上,偶尔有几根绕到前面,顺着锁骨垂下。 这样的发型使她露出了白嫩的耳垂,纤细的脖颈,以及那光洁又干净的小脸。 与此同时,那双总是被刘海掩盖的黑色眼睛也露了出来。 一眼看过去,仿佛比光还亮。 “嚯!祝南星刘海扎起来更漂亮了。” “皮肤真白啊。” “不都说女生不留刘海漂亮才是真漂亮吗?我怎么觉得她不留刘海比留刘海还漂亮?” “脸小呗。” 瞬间,议论声四起。 孙杨平时就喜欢抓住祝南星一顿夸,这会儿恨不得把她捧到天上去,“小星星!你怎么那么好看啊!仙女下凡吧!” 李浩附和着一阵感慨,“更好看了,如果以后长发飘飘,啧啧啧。” 大概是家庭关系,所以祝南星平时安静归安静,身上却没有半点小家子气,哪怕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她也丝毫没有任何畏惧。 与周舒彤手拉手走到孙杨李浩旁边,祝南星歪着头摸了摸头顶的丸子,小脸微皱,抱怨道:“扎头发好麻烦啊。” 孙杨凑上来,“但是好看啊!”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是吗?” 李浩生怕祝南星因为麻烦又把头发剪了,赶紧说:“当然!必须!肯定!非常好看!奶思!” 祝南星被他们哄的咯咯笑,圆眼微弯,浓密且黑的眼睫在眼睑处扫下一层淡影,衬的她眼睛又灵动了几分。 她眼睛转了转,这才看到角落里安静不语的祁贺。 他好像总是一个人,形单影只。 周舒彤注意到祝南星的目光,抬手朝祁贺挥臂,“贺哥,过来玩啊。” 孙杨更有眼力见,“过哪啊过,我们过去,咱们这大片空地的有什么好玩的,贺哥那有单杠,走走走。” 话落,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走过去。 祝南星对上祁贺深邃的目光,忽然浑身上下有些不舒服。 微风拂面,脸上没了头发的阻挡触感更明显。 突然之间特别没有安全感,好像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祁贺的目光了。 祝南星无意识抓了抓头发,心想改天还是把头发剪了吧,这样总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体育课休息时间本来就不长,没聊两句老师就喊“集合”。 祝南星想起下节课是数学,顿时觉得中午饭都吃不下去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周舒彤一下子就乐了,“你差不多行了啊,这数学老师指不定还没进校呢,你就叹上气了。” 自打升了初中,祝南星数学就没考好过,以前偶尔还能碰到及格线,上了高中以后距离及格线遥遥无期,她也不是没学,可就是不开窍,以至于现在听到“数学”两个字就脑壳疼。 她摆摆手,很有阅历的模样,“你们不懂。” “嗯,不懂,不懂你这种明明付出了双倍时间,分数却还没有一半高的心情。”祁贺悠悠路过,总结得很到位。 祝南星:“……”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瞪着圆眼,很是委屈地看着祁贺。 祁贺走到她身边脚步一顿,停下来,盯着祝南星看了两三秒,勾勾手指,声音微沉,“过来。” 祝南星:“?” 老实巴交地凑过去。 下一秒,自己头上的丸子就被揪了一下,她“呀”了一声双手抱头,“你干嘛?” “揪一下。”回答得理直气壮。 话落,少年长腿迈起,慢悠悠走了。 祝南星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心想改天一定要剪了,不然又回到小时候了!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孙杨默默低头,捂住耳朵,默念: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告诉别人我们班大佬和团宠有点什么…… 中午放学。 周舒彤因为有事提前走了,祝南星收拾东西习惯慢吞吞,等她出校门的时候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祁贺早在放学铃敲响的十分钟前就举手申请去厕所,结果到最后也没回来。 又翘课! 祝南星一边走一边想自己的改造计划,时到如今,她连第一步都没完成。 唉。 祝南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祁贺有没有回家。 她正双眼放空地发呆,忽然前面多了一个人。 缓缓抬头,目光有些懵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嗨,是祝南星吗?”这人嘴里叼着烟,笑出了鱼尾纹。 祝南星下意识后撤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对这些小混混虽然没有太严重的偏见,但多少有些害怕。 尤其现在就她一个人。 “是啊。”祝南星点头。 “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这人还是笑,“我一哥们喜欢你,周末想约你出去玩,看电影喝奶茶都随便啊。” 他说着随手指了一个方向,祝南星看去,微愣。 旁边小卖部里,一道暗色身影。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微微弯腰,手肘压在膝盖上,手里夹着一支烟。 烟头点点泛红,点亮了少年的眼睛。 是祁贺。 他微微偏头,正在往这边看。 黑发遮挡了他些许视线,显得深沉又令人捉摸不透。 祝南星像是突然有了靠山,她又撤了一步,摇头,指了指祁贺,“我没有手机,平时和我哥用一个。” 那人回头一看,有些不可置信,“哪一个是你哥?” 祝南星咬了咬嘴唇,强装冷静地说:“祁贺。” 这段时间,祁贺在学校的名号已经够响亮了,祝南星知道这些小混混都认识他。 甚至还有些忌惮他。 所以当这人听到祝南星的话时,哪怕不信也不敢完全不信。 他迟疑了片刻,往祁贺那边走去,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祝南星清楚地看到那人给祁贺递了一支烟。 祁贺没接,沉默了数秒,起身走过来。 他腿长,步子也很大,一步步走到祝南星面前。 给祝南星一种近乎压迫性的窒息。 低头,垂眸,唇角翘起,一抹轻笑。 他抬脚踢了踢祝南星的脚尖,“叫一声。” 祝南星仰头看他,眼睫一颤一颤的,“叫什么啊?” “不是说我是你哥吗?”祁贺笑了,“叫一声我听听。” 第21章 少年声音慵懒又随意, 尾音因为心情愉悦而悄悄上扬。 一阵风吹过, 令人心神意乱。 祝南星听出了祁贺调侃的意图,一瞬间脸涨得通红。 心跳也开始加速,让人情不自禁会把呼吸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不叫!”她气恼。 声音听上去像嗔怪。 像是一颗小石子猝不及防丢在了心湖上, 涟漪荡漾,淡淡的波纹一圈又一圈, 经久不散。 祁贺目光沉了沉,不再逗她。 他直起身,声音也没了调侃意味,“你回去吧。” 祝南星从小就是一个注意力不太集中的人,所以聊天时话题也是一带就跑。 祁贺忽然正经起来, 祝南星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散去。 她仰着头,有些迟疑, “你不回吗?” “不回了。”祁贺脸上又是那副倨傲模样,眼皮微垂时, 浓密的眼睫轻敛, 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那你吃饭——” 话没说完,就被祁贺打断。 “还不知道,再说吧。”祁贺看了祝南星一眼,像是专门告诉她一样又说了一句, “会吃的。” “哦。”语气里是难掩的失望。 小姑娘失望的太明显,祁贺想忽略都难。他问:“怎么?有事?” 祝南星偷偷看了眼小卖部里形色各异的少年,只要一想到祁贺是他们中的一员,她就浑身不舒服。 于是沉默了数秒, 祝南星再次看向祁贺,因为不知道祁贺会不会答应她接下来的请求,所以难免有些紧张。 以至于袖子里的小手握成了拳头,掌心一片湿迹。 祁贺不怕别人的注视,但却有些扛不住祝南星这又黑又亮的眼睛。 为了掩饰,他皱着眉,酷劲十足地催促道:“说。” 祝南星指关节又紧了两分,才声音很低很柔地开口,“祁贺哥哥,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啊,我害怕。” 祁贺:“……”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祝南星,半晌兀自笑出了声,上上下下看了祝南星两眼,“跟谁学的?” 有点坏啊。 祝南星心中腹诽,不是你让我喊得吗? 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毕竟她现在是在套路人,套路人就要套路人的态度。 比如乖。 “没跟谁学,小时候我就是那么喊你的。”祝南星认认真真地说。 这倒是真话。 记忆里的小时候,但凡有祝南星的画面,她都是嘴里含着糖果,含糊不清地追在他后面“哥哥哥哥”地喊。 声音软糯,小短腿紧追。 就算是大冬天的雪也能让她给喊化了。 想到这,祁贺勾了勾唇,懒洋洋地抬手拍拍祝南星的脑袋,“在这等着。” 祝南星一脸茫然地原地不动,然后看着祁贺几步走到小卖部里,不知道跟那些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又迈着长腿走过来。 路过她的时候,祁贺轻轻扫了她一眼,“走了。” 祝南星“哦”了一身赶紧跟上。 一高一矮的身影渐行渐远,正午明媚的阳光洒在他们头顶,清风飘来,发丝轻动。 地面上两道影子几乎要叠在一起。 看着此情此景,小卖部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感叹。 “卧槽,不是说祁贺刚转来谁也不认识吗?上次三中有人来找他,他明明是自己一个人翘课去的,怎么还多出来一个青梅竹马啊。” “到底是妹妹还是青梅竹马啊?” “前段时间还有传闻说祁贺把他们班女生弄哭了,就是祝南星?” “日哦,什么时候又开始流行校霸学霸组合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只有学渣才有机会把自己的缺点变成优点,祁贺科科第一还跟学霸聊什么?” “等等,你们怎么知道祁贺成绩差?” “嗯……就看上去挺像的。” “……说的也是。” 而公交车上,被议论的两个当事人对这些传言一无所知。 祝南星坐在后门旁边的位子上,头一低一低地打瞌睡。 车上空位不多,仅剩的几个全是爱心座。 祁贺没坐,就站在了祝南星前面的扶手旁边,他脖子上挂着耳机,黑色的线缠着他的脖子,给少年增添了几分生人勿进的气质。 祁贺站得笔挺,微微偏头,目光落在祝南星脸上。 困意拂面,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在面庞上覆了一层柔和的光,黑色的眼睫毛变得通透。 肌肤更加白皙透亮,唇色也更加鲜明。 只是因为点头的动作,脸上的婴儿肥好像也更明显了。 祁贺看着看着不自知地笑了下,耳机里声音渐弱,直到完全没了声音。 抬手准备把耳机摘下来,公交车忽然猛刹车。 祁贺一只手抓住扶手的同时去看祝南星,果不其然就看到祝南星不受控制地往前扑。 祁贺眼疾手快,单手送过去—— 祝南星清醒过来,睁开眼。 扑鼻而来的是淡淡烟草味。 她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刚刚还在睡觉的自己为什么现在……整张脸在祁贺掌心里。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直到身边响起嗤笑声,一声两声,渐渐笑声多了起来。 祁贺轻启薄唇,黑着脸吐出两个字:“坐直。” 祝南星立刻手忙脚乱地把下巴从祁贺掌心里抬出来,然后又着急忙慌地坐直身子,掩耳盗铃一样往窗外看。 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少女半张脸红透,耳垂仿佛在滴血。 连脖子都泛起了些许红意。 祁贺轻飘飘看了两眼,低头时嘴角轻轻翘了翘,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笑意。 车子抵达目的地,祝南星低着头,像只尾巴一样跟在祁贺身后。 祁贺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祝南星注意到了就在心里嘀咕。 又不会跟丢,看什么看。 哪知刚嘀咕完,脚下就踩了块石头,脚踝一歪,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祁贺听到声响一把拽住,瞳仁泛起冷意,“坐不好好坐,路也不会好好走?” 祝南星被凶了心中一阵委屈,眼圈泛红地反驳,“我又不是故意的。” 祁贺力道不轻地松开她,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不说话,祝南星更委屈了。 凶什么凶,显摆自己黑脸哦。 俩人一路沉默到家,临到家门口,祝南星才想起来今天回来的目的。 一般情况下,祝南星中午不回家,但是今天特殊,她妈妈回来了。 出差半个月,祝南星很想她。 于是飞快地跑进家里,满眼委屈一扫而空,她左脚蹬右脚,右脚蹬左脚把鞋脱了,拖鞋都没穿就要往楼上跑。 脚刚踩上第一层阶梯,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南星。” 祁贺闻声抬头,看到祝南星朝厨房飞奔而去,扑到一个女人的怀里。 女人穿了一身旗袍,修身的服饰把她的身材包裹得玲珑有致。 气质温婉,五官也惊人。 早在小时候,祁贺见过祝南星的妈妈,那个时候他还会喊一声“程阿姨”。 程阿姨的面貌和记忆里好像没有太多出入,依旧是杏眼秀眉,笑起来温柔的能溺出水来。 相对于祝叔叔,祝南星的眉眼更像程阿姨。 程宁亦早在外地就听说家里多了一个孩子,所以和女儿亲昵了片刻,便立刻过来打招呼。 “这就是祁贺吧。”程宁亦笑,“长得真高真帅,小时候大院里就数你出挑。” 祁贺记忆里 ,程阿姨一直都是温柔亲和的,待人更是诚心。 所以祁贺对程宁亦的态度明显要乖顺许多,他尽量放松自己,打招呼,“程阿姨好,好久不见。” 程宁亦对祁贺印象还不错,小时候大院别的男生欺负祝南星时,只有他站出来帮忙。之后的几年,祝南星好像也比较黏他一些。 眼下少年已经出落成半个成年人模样,甚至气质更惹目。想起祁贺的家庭,程宁亦眼中不自觉生出几分怜惜来,她主动拉起祁贺的手,“听说你和南星一个班?这太好不过了,以前南星一个人上下学我还有点不放心,现在有了你,我就不用再担心她了。” 祝南星莫名其妙被晾到了一旁,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她抓起一个抱枕窝在沙发里,吃味地看着自己亲娘和别人亲。 祝镹肆看到以后笑话道:“哎哟我们家宝还吃醋了。” 程宁亦收到提醒,笑了笑,这才拉着祁贺往餐桌旁边走。 祝南星起身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祝镹肆看到笑得更大声了。 如此和谐的家庭氛围让祁贺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整顿饭下来,他始终都是沉默寡言。 程宁亦不会为难人,看到祁贺态度有些疏离,不再主动和他聊,只是偶尔给他夹一些菜。 要说起初祝南星对祁贺还有点怨气,现在就完全没有了,甚至还多了几分心疼。 祝南星是最近才知道祁贺的家庭情况,在祁贺初中的时候,他的家庭破碎。原因是一个陌生男生突然来祁贺家里要人,儿子以及老婆。这个时候,祁贺爸爸才发现自己的小儿子居然是自己老婆和别人的孩子。 选择面前,祁贺爸爸把选择权交给了祁贺的妈妈,祁贺的妈妈带着小儿子和那个男人走了。 据说当时祁贺在外地参加夏令营,回到家以后才得知自己爸妈已经离婚,而自己被判给爸爸。 十三四岁就经历了这种事,难怪会年纪轻轻,戾气如此之重。 想到这里,祝南星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原谅祁贺今天所有令她不开心的行为。 饭后祝南星还是决定午睡一会儿,和祁贺一起上楼的时候,她问祁贺,“你不午睡吗?” 祁贺摇头。 祝南星“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直到俩人一起走到祁贺房间门口,祁贺开门的同时,祝南星忽然开口,“要不你睡一会儿吧,不然上课你又困了。” 话落,祁贺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一顿。他偏头,挑了挑眉,“怎么?不让睡啊。” 祝南星小脸憋得通红,最后勇敢无畏地点头,“嗯,不让。” 祁贺笑了,“为什么?” 祝南星思考了半天,端出自己的身份,“我是小组组长,小组组长有责任让每一个组员好好听课,认真完成作业。”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祁贺嗤笑一声,拧开门进屋。 以实际行动对祝南星这一通言论表示不屑。 被拍了一脸灰的祝南星:“……” 脾气真臭! 下午和祁贺一起回校,祝南星因为午睡时间太短,一路上都有些迷糊。 到校门口的时候,祁贺拽了拽祝南星,阻止她继续目不斜视往前走。 “?”祝南星回头。 祁贺指了指小卖部,“我去买东西,你先进班。” 祝南星当即摇头如拨浪鼓,“我等你,你快点。” 祁贺递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祝南星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腰背挺得更直。 就在这时,祝南星忽然听到有人提到了祁贺的名字,她耳朵一竖,顺着声源一步步挪,挪到了一个巷子旁边。 她探头看了一眼,巷子里有三四个男生,一身地痞流|氓相。 红头发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表情很拽,“祁贺是吧?外地的怕他干蛋!” 黄头发气势稍弱了一点,“倒不是外地不外地,上次三中不也这么想,结果也没在他身上捞到好处。” 红头发又说:“又什么好处可捞,还不是流|氓一个,谁比谁高级啊,装的一批。” 听到这里,祝南星忍不住皱了皱眉。 在她心中,祁贺并不是什么地痞流|氓。他只是一个没人管,又稍微有些叛逆的青少年而已。 祝南星并不想再听下去,也许他们还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只是没等祝南星转身,更难听的话就出来了。 “行了,不说他了,都不知道有没有娘养的玩意儿。” 话音落下,祝南星抿了抿唇,蹲在地上捡起了几块小石头。 她不傻,当然不会正面和这些人打。 于是便找了一个隐蔽度非常高的角落,一块一块地砸石头。 祝南星砸石头和别人不一样,她从小就视力极好,瞄准度也极高,想往人腰上砸绝对不会砸到肚子上。 所以短短几秒,巷子里的几个人统统挨了石头。 重点还找不到来源。 还以为是哪家小孩从楼上扔的,几个人躲不过,一时间骂骂咧咧地往另一个方向跑。 祝南星砸得聪明,不往脸上头上扔,就往身上扔,还专挑衣服薄的地方。 每砸中一个,祝南星就一脸“我超凶”的表情,然后眯起眼睛继续砸。 就在她扔完准备跑的时候,忽然后领被人拎了起来。 祝南星吓了一跳,瞪着眼睛回头,看到了班主任原纯。 “老、老师……”祝南星忽然眼睛瞪得更大。 原纯一回头,看到了祁贺,以及祁贺手里还没来得及拆开的烟。 “行了,一起去办公室吧。”原纯松开祝南星,手背后面大步往学校走。 祝南星撅着嘴一步步跟上去,却不想后领又被祁贺拽住。 她“呀”了一声被迫后退,“干、干嘛?” 祁贺挑眉,“你干什么了?” 祝南星吞吞吐吐不愿意说,祁贺声音压低,二声调“嗯”了一声,祝南星这才小声全交代了。 但是对于那些小混混骂的话,她只是用“他们骂人”一代而过。 祁贺听了以后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眼皮垂下,“哦”了一声,匆匆丢下一句“下次别管”,大步朝前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办公室,祝南星两三句话交代了前因后果,低着头不愿意认错。 原纯教导说:“有什么事不能和谐解决?一个小女生为什么要动刀动qiang呢?” 祝南星小声嘀咕,“没动这些东西啊。” 原纯又说:“你是学生,出门在外要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 祝南星扁嘴,非常不认可,“他们议论我的家人,我不做些什么才是不对的,难道我要任由他们辱骂我的家人吗?” 整个“谈话”过程,祁贺都像没有参与进去一样。 他靠在办公桌旁边的墙上,始终都是垂着眼皮,浓密的睫毛掩住他瞳仁的情绪。 唯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祁贺怔了怔,偏头去看祝南星。 窗外阳光洒下来,侧面看去祝南星面庞曲线柔和,阳光给她整个轮廓镶了一层浅浅的金边。 听着她软糯的声音,祁贺忽然觉得心房塌陷了一角。 被萌的稀巴烂。 最终谈话结果是祝南星写一千字检查,祁贺因为在校抽烟没收烟一盒,附加五百字检查一份。 因为这件事,祝南星一整个下午都不开心。 放学了也没心情吃饭。 趴在桌子上老老实实写检查。 周舒彤心疼地揉了揉祝南星的脑袋,“我的小可怜啊,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祝南星撇着嘴摇头,恨不得拿笔在纸上戳出洞来。 周舒彤笑了笑,凑到她耳朵旁边,“你这叫因祸得福,贺大佬感动天感动地,今天下午上课都没睡觉。” 祝南星忽然抬头,“真的假的?” 周舒彤使劲点头。 祝南星感觉心里的气散了一些,她咬了咬笔杆,还是选择不吃饭了,“没时间,我还要写检查呢。” 在祝南星之前的学习生涯里,从来都没出现过写检查这件事,所以这份检查对她来说不仅是耻辱更是困难。 周舒彤看出了祝南星的为难,想了想回头敲祁贺的桌子。 不知道是不是上课没睡的原因,祁贺现在倒是睡起来了。 听到声响,他皱着眉抬头,看到是女生强忍着没发脾气,“有事?” 周舒彤说:“你检查写好了吗?我们家小可爱不会写。” 祝南星听到这“呀”了一声,立刻去捂周舒彤的嘴,然后疯狂地朝祁贺摇头,“不用不用,我会我会。” 祁贺完全没把祝南星的话听到耳朵里去,单手放到抽屉里掏了掏,掏出一张纸递过来。 周舒彤扒开祝南星的手,满脸感谢地接过来。 就差双手接了。 然而接过来一看,她瞠目,“落款人怎么是祝南星啊?” 祝南星一听也凑上来,还真是啊。 俩人把薄薄的一张纸摁在桌子上看,从头看到尾。 祝南星终于意识到,祁贺这是帮她写了一份检查啊。 “可以,非常有觉悟。”周舒彤摸了摸下巴,“看过的小说漫画都是女主帮男主写,为什么到你们俩这反过来了?” 祝南星听得耳热,“什么男主女主的,你别胡说八道了。” 她说着把检查拿起来,反过身。本想把检查还给祁贺,可看到他的后脑勺,犹豫了。 连续两次打扰他睡觉,他会发火吧? 周舒彤趁机劝阻,“行了,咱们贺哥也是明事理的人,他知道你是因为他才犯错,男子气概让他必须为你承担后果。收着吧收着吧。” 或许是有了周舒彤的“教唆”,祝南星咬了咬唇,默不作声地收下了。 周舒彤出去吃饭的时候,祝南星依然没有去,原因是下午因为检查的事,上课一直心不在焉,很多东西都没听懂。 周舒彤一听也没勉强她,自己一个人去了。 学生渐渐走|光,教室安静下来。 背后传来少年的浅浅呼吸声,祝南星回头看了看,想起周舒彤说祁贺一下午没睡觉,心情又轻松了不少。 轻松到哪怕知道自己一会儿要看数学书,也没有那么烦了。 时间悄悄过去,祝南星却始终心不在焉。 那份检查就在她数学书里夹着,她每看一道题就想起上面“祝南星”三个字。 和祁贺的人很像,他的字也是凌厉的。 一横一竖都很硬。 典型的字如其人。 这么想着,祝南星已经把检查拿了出来,她细细地看了几眼,忽然想起一件事。 写检查这个事,不仅她要写,祁贺也要写。 祝南星:“……” 祁贺当原老师是傻子吗?! 同一个笔迹写两份。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祝南星又开始兵荒马乱地抄检查。 一字不漏,连格式都抄得一模一样。 “喂。”身后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 祝南星一滞,庆幸自己刚刚抄完,已经放进了抽屉里。 “啊?”她回头。 “想吃什么?”祁贺问。 祝南星摇头,“我不吃。” 祁贺看了她一眼,“我随便买了。” 祝南星:“……” 霸道! 祁贺几乎是和周舒彤前后脚进班,他手里拎了一杯奶茶还有一个三明治,塑料袋里能清晰地看到还有一个鸡蛋。 周舒彤跟在他后边,盯了半天才问:“贺哥吃鸡蛋?” 祁贺坐到座位上,手指点了点祝南星。 祝南星回头,祁贺却看向周舒彤,答:“她的。” 周舒彤嘴巴张成“O”型,夸张地点头,然后递给祝南星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 祝南星懒得理她,接过东西给祁贺道谢。 祁贺摆摆手,掏出手机打游戏。 周舒彤探头看了一眼,“咦,贺哥也玩这个哦,周末打排位啊。” 没等祁贺回答,祝南星飞快地说:“周末我们有事。” 祁贺闻声眉毛挑了挑,不顾游戏死活,看向祝南星。 表情大概意思就是“我怎么不知道”。 祝南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去看祁贺,给周舒彤说:“反正没时间就对了,下周再约。” 周舒彤表情没有一丝失望,甚至还有一点惊喜。 祝南星手里捧着热奶茶,感受着掌心源源不断的温度,努力无视来自身后的目光。 周六。 早上五点半。 祁贺房门被敲响。 心中突生烦躁,祁贺抬脚暴力地踢开地上的几本书,眯着眼睛往门口走。 打开门,表情很恶劣,“有事?” 声音几乎是嘶哑状态。 房门打开的同时,光钻进来。 祁贺几乎是同时就闭上了眼睛。 少年脸色有些白,上身裸着,下面只穿了一条沙滩裤。 一如第一次敲门,人鱼线,腹肌,一样没少。 适应了光照,祁贺才眯着眼睛。 只见视线里,祝南星头上戴了一顶棒球帽,穿的是运动装。 她整装待发样子让祁贺清醒了两分。 “起床了啊。”祝南星表情很兴奋,“我带你出去玩。” 祁贺:“……” 他回头看了眼桌子上的闹钟,上面清晰地跳跃着05:36,四个阿拉伯数字以及一个标点符号。 咬了咬牙,祁贺看向祝南星,面无表情,沉声开口,“祝南星,你不怕我揍你了?” 祝南星:“……” 就……现在这个表情还挺怕的。 但是…… 祝南星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我在网上报了一个体验生活的课程……就一天而已,你和我一起吧。” 祁贺忽然笑了,他抬手推了一把,整扇门全部打开。他轻轻松松靠在门框上,挑眉,黑色的瞳仁里隐隐泛着怒气,“你再说一遍。” “额……”祝南星不敢说话了。 “这就是你说的周末有事?”祁贺压着怒气问。 祝南星心虚地点了点下巴。 下一秒,祁贺冷笑一声,抬手关上了门。 祝南星被甩了一脸,硬是一句话也没说。 因为她提前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这件事她没有和祁贺商量,被拒绝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祝南星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眼眶泛红,走到楼梯口走不下去了。 她看了看地面,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干脆坐在了楼梯上。 十分钟后祁贺再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楼梯口团着小小的一只,大写的委屈巴巴。 祁贺都给气笑了,他走过去,踢了踢祝南星倚靠的楼梯扶手。 祝南星自己也很困,本来想抱着腿哭一会儿的,结果眼泪刚掉一滴,就困了。 她抬起头,一脸茫然。 祁贺垂眸,“去哪?”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下一秒猛地站起来。 祁贺被她撞了个满怀,顷刻间鼻尖全是洗发水的味道。 手中是少女柔软的腰肢,盈盈一握,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掐过来。 猝不及防,祁贺余留的最后一根昏睡的神经也清醒了。 他垂眸,视线落在怀里少女的后颈上,从帽子里掉出几根浅黄色的发丝沾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形成了视觉上的鲜明对比。 祁贺瞳仁颜色暗了暗,视线轻轻扫过少女微红的耳垂,松开手。 “祝南星。”声音听上去很冷静。 祝南星不敢动弹,声音低若蚊蝇,“啊?” 祁贺:“我如果真的揍你你打算怎么办?” 祝南星:“……” 祁贺:“哭吗?” 祝南星:“……” 最后在祁贺动手之前,祝南星手忙脚乱从他怀里钻出来,期间不甚把帽子弄掉了。 然后帽子一路从二楼掉到一楼。 祝南星顶着一头乱糟糟且半长不短的黄头发,站在原地发懵。 祁贺嗤笑一声,抬手放在她脑袋上使劲揉了两下,慢悠悠地路过下楼,捡起帽子走了。 还在发呆的少女反应过来“呀”一声,抱着头飞快地跑下楼,一路追到身条颀长的少年身边,一手拽着少年的手臂,一手去够帽子。 少年薄唇翘起,轻而易举便把帽子举到了少女垫脚也够不到的地方。 然后长臂一伸,绕过少女的后颈,扣住,压向怀里。 声音微沉:“再有下次,你等着。” 祝南星扒拉着更乱的头发,委屈巴巴地拼命点头。 * 关于网上报的体验生活课程,祁贺从来没听说过,但是路上他能看出祝南星是真得开心,于是也没说什么,一路安安静静跟着她一起。 最终在一道街的街口停下。 清晨空气极好,深秋温度还是有些低。 祁贺穿了件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外套。偏头看到祝南星小手有些泛红,他停下脚步,“祝南星。” 祝南星“哎”了一声,退两步,仰头,“怎么了?” 祁贺两指捏起祝南星的衣领,微微一扯,看到里面一件毛衣。 满意地松开,抬了抬下巴,“没事,继续走吧。” 祝南星一脸莫名其妙。 俩人一直走到一辆垃圾车旁边,祝南星看了看手机上的信息,拍手鼓掌,“就是这了。” 祁贺没看明白。 祝南星咬了咬唇,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目的,“今天早上,我们就是来清扫垃圾的,这一条街。” 祁贺:“……” 看着少女忽闪的眼睛,祁贺不太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还没等他摆出怀疑的态度,眼前少女就把手机举到了他面前。屏幕上,清清楚楚写的相关信息。 下一秒,就听见祝南星口吻极其认真地说:“祁贺,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你,我们这个年纪一定好好学习,否则以后我们就要干体力活才能养活家庭。而且你更惨,你还要娶老婆,你老婆喜欢花,你不可能不给她买,现在花好贵的,你看我妈的花店,里面的花都超级贵。” 祁贺没有接话的欲望。 祝南星絮絮叨叨还在继续,祁贺一个字也听不下去,转身找到一把笤帚,安安静静地扫大街。 有生之年,祁贺不会想到,他的人生阅历里,会有扫大街这一项。 一条街扫完其实也用不了多久,但是结束时太阳也已经挂到了高处。 热意袭来,额头汗津津。 祁贺随意找了一处休息的阴凉处,远远的,他就看到祝南星跑过来。 手里好像还拿了两瓶水,一边跑一边挥手。 傻。 祁贺提膝,双腿微曲,他手肘压在膝盖上,单手撑着太阳穴,歪头去看祝南星。 直到祝南星跑到他跟前,笑眯眯地把水贴到他脸上。 凉意轻描淡写扫去热气,祁贺看着祝南星脸颊绯红,胸口起伏,抬起手臂,手指碰了碰祝南星的帽檐。 帽子被抬高了一点,空气流通。 “热就摘了。”祁贺说。 祝南星摇头,“一会儿还要去搬砖呢,我怕晒黑了。” 祁贺手一顿,刚拧开的一瓶水洒了三分之一。 看着脚下的一片湿迹,祁贺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你说什么?” 祝南星喝了大一口水,两腮鼓起,瞪着眼睛假装自己不方便再说一遍。 一个小时后,祁贺和祝南星绕了大半个花城,出现在一片工地上。 因为在网络上登了相关信息,所以这里的工人对这些来体验生活的学生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搭配,乖顺无比的小姑娘和一个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的男生。 以往都是组团来的。 “过来登记一下信息吧。”相关负责人员说。 祝南星第一次来工地,还挺感兴趣,很有朝气地去填了信息,领了安全帽就往太阳底下跑。 祁贺看到她细胳膊细腿的,头上还戴着一个黄色的安全帽,皱了皱眉跟上去。 “搬砖应该很辛苦吧?”祝南星看了看周围的工人,每一个人脸上都刻着岁月的痕迹。 日夜劳动在太阳底下,使他们的皮肤龟裂,看上去很令人心酸。 他们的孩子,也许有的就像祁贺这样,上课睡觉,不好好学习,课后打架,还拿着辛苦钱抽烟喝酒。 这么一想,祝南星忍不住对祁贺说:“家长挣钱很辛苦,你以后不要抽烟喝酒了好不好?” 祁贺掀眸对上祝南星的眼睛,笑了下,“那别人请客呢?” 祝南星歪头想了下,“那行吧,你喝完告诉我,我再帮你请回来。” 祁贺看了看祝南星认真的表情,笑了笑,食指点了下她的额头,“搬砖去吧。” 祝南星骄傲地抬起下颚,“嗯!” 因为只是体验生活,所以任务和节奏都相对来说轻很多。 期间祝南星擦伤了手指,祁贺心上一跳,抓起她就往休息室走。 找到工作人员问清楚洗手池在那边,连拖带拽把祝南星擦伤的手指摁到水流里。 祁贺脸色太吓人,祝南星看的心惊胆战。 少年弯着腰,看似很用力,实际很是小心翼翼。 他手指细长,攥住她的手指时,根本不敢用力。 拧开水龙头,放到水流底下。 水流缓缓,清凉的温度抚平了人心中的焦躁。 祝南星看着祁贺,视线落在抿紧的唇瓣,棱角分明的侧脸,已经很是深邃的眼睛上。 隐隐约约,好像依然能找到小时候的模样。 表面的酷劲,背后一定也有属于他的温柔。 祝南星目光移到祁贺线条有力的手臂上,然后缓缓落在他微弯的肩膀。 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缓缓抬手,手指落在祁贺侧脸上。 祁贺一怔,指尖轻轻与祝南星的手指缠在一起。 他歪头,看向祝南星。 祝南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她先是脸一红,随即磕磕绊绊地说:“你……脸好像晒伤了。” 祁贺“哦”了一声,无所谓地说:“没事。” 然后拧上水龙头,找一张干净的纸帮祝南星擦干净手指,最后贴上一个创可贴。 祝南星弯了弯手指,“有点丑。” 祁贺冷哼一声,“是没有你那种卡通的好看。” 祝南星眼睛一亮,“是吧?你也觉得那种好看?” 祁贺:“……” 懒得搭理她。 转身往休息室走。 祝南星跟上去,扯了扯他的衣袖,“我们回去吧?” 祁贺:“不是说多做一个小时?” 祝南星摇摇头,“你晒伤了都。” 祁贺心想“你还知道关心我”,话还没说出口,就听祝南星说:“你看,以后不好好学习,你就要风吹日晒,皮肤晒伤了,都丑出花了。” 祁贺先是无语了数秒,随即轻笑一声,弯腰俯身,把脸递过去。 他唇角含着坏笑,“那你给我擦擦呗,顺便把你面膜给我用用。” 祝南星看着少年嘴角噙着的笑,心口一阵不受控制的跳动。 她盯着祁贺出神,忽然抬手一巴掌盖在了他脸上,随即慢吞吞吐出几个字:“男女授受不亲。” 祁贺:“……” 想揍人。 第22章 不知道是不是祝南星的错觉, 自从“体验生活”结束后, 她总觉得祁贺好像乖了很多。 这些乖表现在各个方面,包括但不仅限于不翘课,上课不睡觉, 下课不去小卖部抽烟,周末不随便在外面过夜等等。 问题少年的两条要求猝不及防都完成了, 祝南星抱着笔记本开心了很久,才拿起笔,端端正正写下第三条: 3.按时交作业 老实说,祝南星不知道这条多久才能完成,因为很久之前她就发现过一个现象: 祁贺不仅不按时交作业, 甚至没有写过作业 这意味着,要想让他按时交作业, 中间必须经历写作业、写完作业、按时写完作业三个步骤。 啊,一条顶三条。 祝南星趴在床上抱住了脑袋, 愣了两秒以后开始疯狂地揉头发。 留短发的另一个好处就是, 心烦意乱时可以肆无忌惮地揉头发。烦意散去,只需要抬手扒拉两下,头发立刻恢复原状。 然而现在—— 祝南星扒拉了一下,看看镜子, 有点乱。 再扒拉一下,看看镜子,好像还是有点乱。 继续扒拉,看看镜子。额……好像更乱了。 镜子里的少女眨了眨眼睛, 没太明白为什么以前的技能现在不能用了,静默片刻才反应过来。 长长地“啊”了一声,祝南星恍然大悟地捋了两把头发,大概是长长了,比起短发更容易打结。 莫名其妙丢失了一项技能,祝南星对此表示非常不满,于是在第二天大课间时期,拉着周舒彤说:“彤彤,周末陪我一起剪头发吧?” 周舒彤看了眼祝南星的头发,叹了口气,抬抬手示意她面向墙壁,“剪头发可以,在此之前,祝南星同学,你能不能保持一点形象,头发长了要么梳整齐,要么扎起来懂吗?” 祁贺本来在睡觉,听到周舒彤的话抬起头。 轻眨眼睛,视线里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 眼前的小姑娘此刻面朝墙壁,低着头,一副面壁思过的模样。 她头发已经完全遮挡了脖子,落至肩部。 低头的时候,不太柔顺的头发滑出一道弧线,露出纤细的脖颈。 红白格子的毛衣衬的她肌肤更加白皙,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天气渐凉,大家的衣服也渐渐厚了起来。 几场秋雨带走了最后一丝秋意,紧跟步伐而来的是初冬的干燥和清冷。 而在这样的风景里,祝南星就好像是沙漠里忽然长出的玫瑰,根茎细致,花瓣惹目。 明眼的红色落在祁贺漆黑的瞳仁里,渐渐炸成宇宙上空最闪亮的一片烟火。 “我有梳啊。”祝南星低声反驳,“可是现在衣服都穿厚了,我头发又不顺,静电都把它们电起来了。” 她嘟嘟囔囔,侧面看去粉色的唇一张一合,引得祁贺不由自主笑出声。 声音低沉却有磁性,落进人的耳畔,仿佛是冬日山谷里回响的风声。 风掠过祝南星的耳畔,留下一丝滚烫的温度。 烫红了她的耳朵。 她下意识扭头去看祁贺,却忘记自己头发此时此刻正被周舒彤攥在手中。 一拉一扯,疼意上头。 “嘶。”祝南星没忍住出声,小脸皱成一团。 祁贺目光扫了眼周舒彤的手,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 “嘶嘶嘶,这会儿知道嘶了。”周舒彤嘴上这么说,手却松开了。 反正一拉一扯头发也乱了,干脆重新扎。 她手掌摁着祝南星的脑袋揉了揉,“扎头发的时候别动知不知道。” “哎哟知道了。”祝南星委屈巴巴地扁嘴。 祁贺唇角微提,笑了笑。 他单手撑着下巴,目光盯着祝南星,好像看着她头发一点点被拢起,白净的小脸露出来,是一个很有趣的过程。 “诶,贺哥,想学吗?”周舒彤看到祁贺的眼神,内心忍不住激动了一下,“以后扎给你老婆啊。” 祁贺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 他就在祝南星旁边,嗤笑的同时,呼吸好像遥遥落在了祝南星脸上。 少年的气息总是浓烈的,轻而易举就能包裹人的全部。 祝南星眼皮垂着,黑色的眼睫不由自主颤了颤,眼底的黑色瞳仁荡起一圈又一圈眼波。 久久不能散去。 而祁贺则是目光落在祝南星薄薄的眼皮上,距离那么远,却好像依然能看到她眼皮上的细小血管。 她浑身上下,好像哪里都是小小的。 这么一想,祁贺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下移…… 落在了胸口某处。 祁贺:“……” 确实挺小的。 “好了!” 短短一两分钟,头发扎好了。 周舒彤看着没有一丝凌乱的马尾,得意地打了个响指,然后很是意味深长地朝祁贺挑了挑眉,“是不是很好看?学不学啊,以后给你老婆扎啊,说不定你老婆和我们小星星一样好看哦。” “呀!”祝南星转过身,后背僵直,抬手打了下周舒彤的手背,圆目微瞠,脸颊渐渐泛起一层羞意,“你干嘛?” 周舒彤故意“哎哟”一声抱住手背,“你干嘛?我给贺哥说老婆的事你干嘛那么激动。” 祝南星:“……不跟你说了!” 周舒彤乐此不疲地继续逗,“别啊,你说嘛,我好想知道的,好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脸红啊哈哈哈哈哈。” 三言两语,祝南星脸都要滴血了。 她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嘴里嘟嘟囔囔地读英语单词。 只可惜,这么捂住耳朵,祝南星只感觉胸口处的心脏跳动声,几乎比她读单词的声音还要大。 啊……怎么回事啊。 而另一位男主角,显然乐在其中。 看着前面小姑娘头都要钻到书本里了,祁贺敛眸,唇角情难自禁地往上扬。 窗外冬风肆意,光明正大拔掉了每一棵树的叶子,光秃秃的树干排列有序地立在道路两旁。 冬天悄然钻进了每一个角落,祁贺却觉得胸口滚烫,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了一样。 周末,祝南星吃了午饭蹦蹦跳跳回到房间收拾自己的小猪佩琪粉色斜挎包。 她和周舒彤约好了,今天去剪头发,晚上一起吃火锅。 还叫了孙杨和李浩。 自打进入高中生活,他们四个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火锅了。 想起以前的生活,真是开心。 高高兴兴收拾好小包以后,祝南星又趴在床上躺了一会,等时间到了两点,她才从床上爬起来。 口中哼着愉快的小调,祝南星刚打开门就看到了祁贺。 他站在门口,手拽着门,好像也是刚刚打开门。 穿的是烟灰色高领毛衣,黑色的裤子,脚上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这拖鞋还是上周她和妈妈一起逛超市买的,哈哈,果然很可爱。 “你有事要出去吗?”祝南星关上门问。 祁贺靠在门框上,上上下下扫了祝南星一眼,不答反问,“出去?” “嗯!”祝南星点头,“我和彤彤约好了,让她去带我剪头发,她说她认识一个理发师小哥哥,技术非常好。” 听到“理发师小哥哥”六个字的时候,祁贺眯了眯眼睛,漆黑的瞳仁轻闪,翘起唇角,“剪头发?” “嗯哼。” 听着声音心情很好啊。 祁贺唇角渐渐泛起冷意,刻薄开口,“男女生审美不一样,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给你剪,你也不怕剪秃了。” 祝南星反驳,“谁说的,彤彤头发就是他们剪的。” “有什么变化吗?” 额…… 对哦。 自从她认识彤彤,彤彤就一直是马尾,连刘海都没留过。 这让祝南星犯了难,她是学过政治的,知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个道理。 可是她第一次把头发留那么长,该怎么剪自己也没想好。 “那怎么办啊。”祝南星撅了撅嘴,“要不随便吧,反正短发也都长一样。” “哦。”祁贺点点头,“你有考虑过你头发的感受吗?给你遮风挡雨那么久,你一句随便就打发了?” 祝南星觉得祁贺今天有点脑子不好。 “你早上没吃饭?”祝南星眨了眨眼睛。 祁贺拧眉,“什么玩意儿?” 祝南星闭上嘴巴,心想应该是没吃。 上次他脑子不好的时候就是因为没吃早饭。 这时祁贺开口,“我今天没事,我认识一个理发的,女生。” 祝南星“啊”了一声,“那你刚刚出来准备干什么哦?” 祁贺一噎,“上厕所。” 祝南星奇怪,“你房间不是有卫生间吗?” 祁贺:“……你管得着吗?” 祝南星黑眼珠转了转,好像是管不着。 “走了。”祁贺关上门。 祝南星站着不动。 祁贺:“?” 祝南星:“你不是要上厕所吗?” 祁贺:“闭嘴。” 话落,提步下楼。 祝南星想了想跟上去,“你不憋吗?” 祁贺咬牙。 “那你膀|胱很好啊。” 祁贺长臂一伸,把祝南星捞在怀里,使劲往下压,“闭嘴!” 祝南星“咿咿呀呀”喊疼,祁贺这才松了手,继而大步流星地朝前走。 祝南星一边小碎步跟上去一边心想,就算不去彤彤朋友那剪头发也告诉她一声,最好晚上和祁贺一起吃火锅。 毕竟上次彤彤就想和祁贺一起吃饭的。 第23章 天气凉了以后, 一旦赶到周末, 白天外面人就很少。 大概不是在空调屋里就是在被窝里,以及空调屋里的被窝里。 郊区少了高楼大厦的遮挡,能清晰地看到冬雾笼罩在高空, 青白色,渐渐和常青的树叶融为一体。 花城沿海, 冷气流比别的城市来得早,温度也低得早。 偶尔一场小雨,气温已经零下。 今天还行,十二三度的样子。 公交站牌旁边,祝南星和祁贺并排站着。 这种天气等公交车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祝南星只能拼命地缩着脖子,把脸往围巾里塞。 她今天穿了件粉色的毛衣, 毛衣上面是软软的一层毛,远远看去像是一只小熊。 脖子上套了条羊羔毛白色围巾, 绒毛被空调风轻轻一吹, 贴在脸上,把她肌肤衬得更加白嫩。 祁贺偏头,目光轻轻扫了一眼,抬脚往前一步, 站在了风口。 这时公交车过来,他看了眼旁边还在低着头的少女,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走了。” 祝南星“哦”了一声, 紧跟着上车。 两个人都坐在最后一排,祁贺靠走廊,他腿长,一条微曲提膝,另一条随意伸出去。 微微偏头,余光里少女一边轻轻喘气,一边扒拉围巾。 由于天气的原因,呼吸喷在围巾上,薄薄的气体会渐渐融成小水珠,打湿了围巾。 祝南星三两下把围巾拿下来,她脸已经被憋得有些红,红晕在白皙的肌肤上展开,像冬天枝头的红梅落在了她脸上。 围巾摘下以后,纤细的脖子露出来。 没了围巾的遮挡,半长不短的头发瞬间没有阻碍地全贴在脖子上。 少女偶尔低头,发丝滑出曲线漂亮的弧度。 祁贺漆黑的瞳仁深了两分,这才开口,“想剪短发?” 祝南星“嗯”了一声,“我没怎么扎过头发,可能扎不好,太耽误时间了。” 早上那么宝贵的时间她只想用来睡觉,并不想浪费扎头发上。 只是这些原因,让祁贺心里有些不爽,虽然他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不爽。 “有手有脑的,不会学?”祁贺刻薄开口。 祝南星“哎呀”一声,乌黑明亮的眸子眨了眨,“很麻烦的。” 祁贺“啧”了一声,没再说话。 祝南星这会儿着急给周舒彤打电话,便没有太注意祁贺的情绪变化。 她拨通周舒彤的电话,“喂”了一声,很抱歉地说:“彤彤啊,祁贺说带我去别家理发店剪头发。” 周舒彤一听是祁贺带她去的,立刻满口答应,“行行行,没事,我朋友这边挺忙的,本来还怕你来太早了要等呢。” 这么一听,祝南星内心的愧疚减少了几分,她“嗯”了一声,“那你现在要过来吗?晚上我们一起吃火锅啊。” “不不不。”周舒彤拒绝得很干脆,“剪完头发你们先随便逛逛,等五点半的时候我再去找你们。” 为了防止祝南星又把祁贺领回家,周舒彤反复强调,“你们先逛着,随便逛逛商场什么的,要不奶茶店坐着也行,我这边没事了就过去找你们。” 挂了电话,祝南星想想自己好像没什么需要买的,于是便把目光投向祁贺。 察觉到旁边人的视线,祁贺没睁眼,“有事?” “你需要买什么东西吗?”祝南星想了想,“冬天到了,你东西带的多吗?要买围巾吗?” 祁贺掀眸,扭头,双眼波澜不惊地看着祝南星。 祝南星被看得有些心虚,试探性问了一句,“那个……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有彤彤啊,孙杨,还有李浩,之前就说一起吃饭的,一直没机会。” 主要是你不给机会。祝南星腹诽。 直到祝南星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听到祁贺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声音很低,有带着冬日的浅浅沙哑。 祝南星听到祁贺答应了,才又说:“彤彤那边有点忙,剪完头发我们先随便逛逛?你可以买东西,买你需要的。” 祁贺闻声再次看过来。 祝南星赶紧补了一句,“我掏钱。”说着还举了举挎包,“我有钱。” 看着少女略带惊恐的圆目,祁贺情不自禁嗤笑一声。 笑声短暂,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少年忽然倾身而来,漆黑的眸子盯着祝南星的眼睛,眉眼带着轻佻的意味。 “不是说哥哥不打你吗?”唇角微翘,声音融着调侃,“怎么还那么怕?” 少年浓烈的荷尔蒙气味扑面而来,祝南星有片刻的愣神,她眨了眨眼睛,缓缓伸出手指,点在祁贺眼下两厘米的地方。 “你这个地方……好像长了个痘痘。” 几乎是同时,祁贺便黑了脸。 他抬眸,看着一脸认真地祝南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开窍还是在装傻。 “要不就买祛痘产品吧?”祝南星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诶你平时用洗面奶吗?什么牌子的啊?” 祁贺唇角掀起一记冷笑,抬起食指摁在祝南星额头上往后推,“离我远点。” 祝南星会错了意,“我视力很好,离你远也看得到。” 祁贺:“……” 一直不爽到下车,祝南星不明白祁贺为什么那么沉默,还以为他是在为长痘烦恼,很是体贴地拍了拍祁贺的肩膀,“没事,我偶尔也会长的,贴贴面膜涂涂祛痘膏就好了,不用担心。” 祁贺咬牙切齿,“谢谢啊。” 祝南星露出灿烂的笑容。 祁贺赶在她说出“不客气”之前,一把拽起她下车,径直往对面走。 祝南星这才注意到这个方向好像是……那个纹身店? “你要先找你朋友吗?”祝南星被祁贺拽的走路有些踉跄。 “不是。”祁贺松了手,单手抄在口袋里,“我朋友会理发。” “那个女孩子吗?”祝南星眼睛一亮,“太酷了吧,又会纹身又会理发。” “嗯。”祁贺兴致缺缺。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屋,胡木正在忙,脸上戴着口罩,手上戴着手套,很认真。 听到声音头也没抬地说:“先坐一会儿。” 祁贺没应声,倒是祝南星很热情,“好,没事,你忙你的。” 胡木闻声抬起手,拿开纹身机器。看到祁贺明显愣了一下,“怎么有空过来?” “带她来剪头发。”祁贺坐在沙发上,一条腿的脚踝搭在另一条腿的大腿上,整个人慵懒又闲散,“你这还要多久?” “两三分钟。”胡木看了眼祝南星,很快移开目光,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对顾客说:“今天不上色了,一周后再过来。” 顾客这会儿正疼得满脸是汗,根本没有力气去回答。 祝南星踮脚探头看了顾客的表情,随后抖着小肩膀坐到祁贺身边。 结果因为沙发太软,祝南星刚坐下就滑到了祁贺身上。 此时祁贺一条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条完全敞开,放在了沙发背靠栏上。 这么看过去,就好像祝南星被祁贺拥护着搂到怀里一样。 两个人都是一愣,也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别的动作。 祝南星抬起头,表情略惊讶地看着祁贺。 祁贺垂眸,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少女的圆脸。 打断这段“对视”的是顾客的痛叫,他“嗷”了一声,骂了句脏话。 胡木小声地说了句,“忍着点。” 顾客发出疑问,“我怎么感觉刚刚那个突然疼了啊。” “线条粗。”胡木没什么情绪地说。 顾客发出一声后悔又痛苦的叹气。 而此时,祝南星已经从祁贺怀里逃离出来。 她笔直又僵硬地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眼睛里像含了一汪春|水。 祁贺头往后仰,眼角露出玩世不恭的笑,他没再动弹,只是发出一声轻笑,“行啊,都学会占我便宜了。” “你胡说!”祝南星连忙否认。 祝南星以前没被那么调|戏过,大多都是别人喊她小可爱,小星星,却极少有人那么散漫地把锅丢给她背。 少女的自尊心和羞耻心瞬间爆棚,“祁贺,你别胡说八道行不行。” 祁贺只是笑,半晌才缓缓从沙发站起来,路过祝南星的时候,胡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行了,给你坐。” 祝南星看着祁贺漫不经心的步伐,想起刚刚他嘴角的笑,忽然觉得心口一阵不太正常的跳动。 这个祁贺啊,这是让人不省心。 胡木工作很快就完成了,顾客走之前照了照镜子,脸上的痛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欣慰和满意。 他交了钱,很真诚地给胡木说了句:“谢谢。” 只是看镜子的时候,目光明显瞥了两眼祁贺。 胡木没注意,淡淡“嗯”了一声,低头收拾东西。 祝南星坐在沙发上,觉得这个女生好像话很少,气质也是在学校里见不到的。 短发,头发有几缕染成了蓝色。人很瘦,但却不会给人柔弱的感觉。 反而,给人几分清冷的气质。 她身上的酷,和周舒彤身上的酷劲不太一样。 好像是必须经历点什么事情才会有的酷。 “剪什么样的?”胡木抽掉了躺椅上的保鲜膜,两三下把一张床折成了一张椅子。 祝南星看的惊呆了,她起身子走过去,“就随便剪短——” “把底下发叉的剪了就行。”祁贺打断祝南星的话。 祝南星“啊”了一声,看向祁贺。 祁贺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叼上了烟,打火机在手里把玩着,还没来得及点着。 说话时,带着点慢条斯理的含糊不清。 祝南星听的耳朵痒痒的。 “看什么?”祁贺看着祝南星,“坐过去。” 大概是心虚,祝南星“哦”了一声,甚至忘记反驳祁贺的话,老老实实坐在了椅子上。 椅子调得有点高,祝南星坐上去脚都碰不到地。 祁贺注意到这点细节,咬着烟笑得不行。 胡木从休息室拿出理发服,给祝南星穿上以后,两指夹着一把银色的小剪刀。 “剪多少?”胡木目光落在祝南星稍有婴儿肥的脸上,轻声问。 不等祝南星回答,祁贺便出了声,颇有几分警告意味,“胡木。” 胡木手腕一顿,抬头,“你剪她剪。” 话落,胡木感觉手腕上多了一抹温度。 低头,视线落在这只白嫩的手上,听到祝南星声音软糯地说:“听他的吧。” 刚刚胡木问那句话的时候,祝南星从镜子里清楚地看到祁贺眉头皱起。再想想公交车上他的话,祝南星想,他大概是不太喜欢她短发的样子。 那就留长发吧。 自始至终,祝南星都没有任何的疑问,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按照祁贺的喜好来。 因为祝南星在家洗过头发了,所以剪的时候只是把下面喷湿了,再加上修剪得不多,整个剪头发的过程也不过才十分钟。 胡木虽然很年轻,但是手法却很稳,剪得也很齐整。 当毛躁的发梢变得整齐,祝南星拨了拨头发,觉得长发好像还不错。 “好了。”胡木拆掉祝南星身上的理发服,拿出一个小刷子刷了刷祝南星的脖子,“你看一下。” 祝南星很满意,忙不迭地点头,“谢谢,你剪的真好。” 胡木不咸不淡“嗯”了一声,转身要往休息室走。 祝南星急忙拉住她,“多少钱啊?” 胡木没回答,反倒看向祁贺。 祁贺在打游戏,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滑来滑去,听到祝南星的声音头也没抬地说:“一会儿请我吃火锅。” 祝南星不明白请他吃火锅和付理发钱有什么因果关系,“又不是你给我剪的。” 祁贺闻声手一顿,屏幕上出现“再接再厉,下次吃鸡”八个字。 他轻轻“啧”了一声,抬头,掀眸,不悦得很明显,“想法是我的行不行。” 行行行,你最行了。 祝南星撇了撇嘴,偷偷摸摸从包里拿出五十块钱,准备塞给胡木的时候,被胡木直接拒绝,“两三下而已,不收钱了。” 祝南星从小就被祝镹肆和程宁亦教育,做人办事不能因为别人顺手就觉得理所当然。她摇头,“两三下如果让我自己剪我也剪不好。” 胡木看了看祝南星,回头看祁贺。 祁贺单手托着下巴,看了两三秒才起身。走到祝南星旁边,长臂一捞,不急不缓地往外走。 祝南星被他扣着倒着走,“哎哟”了好几声才喊:“祁贺!祁贺松手!” 祁贺懒洋洋地歪头看了眼祝南星,“钱多?” 祝南星没接他的话,佯装生气地说:“我生气咯?” “哎哟,吓死我了。”祁贺笑,“给我选一套祛痘的产品算了。” “给你选归给你选。”祝南星头一低,从祁贺手臂里逃出来,她小手攥住祁贺的衣角,很认真地说,“你看她一个人开店,多辛苦啊,不能因为你认识她我就不给钱了。” 祁贺长那么大就没见过那么死脑筋的人,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住你家里,你爸怎么不向我收房租?” 祝南星眼睛一睁,“那能一样吗?在我爸爸心里,你是我们的家人。” 祁贺一顿,眸色不由自主深了几分,像一潭深水,里面淡淡起了一层波纹。 “嗯?那我是你什么?”他倾身,凑近了问。 祝南星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看着祁贺,试探性回答了一句,“哥哥?” 祁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诱导着说:“什么哥哥?” “祁贺哥哥?” 看着祝南星认真的表情,祁贺不由自主笑出了声,他忍不住又揉了揉祝南星的脑袋,“去吧,她这理发便宜,二十。给你打个折,十块。” 祝南星笑着点了点头,拐回去之前娇嗔地瞪了祁贺一眼,“刚刚弄好的头发,你又给我弄乱了。” 祁贺瞧了她一眼,还没开口祝南星就跑了。看着她娇小的背影,祁贺眯了眯眼睛。 直到一阵风刮来,他顿时觉得嘴里口干舌燥。 “哥哥?”两个字在嘴里颠来倒去,半晌祁贺轻笑一声,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块,“谁要当你哥哥啊。” 另一边祝南星跑到屋里,笑眯眯地递给胡木十块钱,“祁贺说可以打个折。” 面对祝南星的出现,胡木心里有些意料之外,又好像是意料之中,她垂眸,没再客气。 胡木这一敛目,祝南星才看到胡木眼皮上居然一道可怖的伤痕,虽然不长,但却不容人忽视。 这可是在眼皮上,差点就要伤到眼睛了。 “你的眼睛……”祝南星笑了笑,“很漂亮。” 胡木微微一怔,深褐色的眼睛掀起巨浪。她顿了顿,才轻声道:“谢谢。” 祝南星:“以后我剪头发可以来找你吗?” 胡木点头,“可以。” “那我走啦,对了,我叫祝南星。” “我叫胡木。” 少女身影渐远,停在少年身边。 胡木眯了眯眼睛,看到祁贺乐此不疲地去揉祝南星的头发,祝南星一边躲一边去抓祁贺的手腕。 祁贺垂眸,嘴角上扬,手臂也跟着举高。 最后看看鼓起腮帮子佯装生气的祝南星,笑着把手臂递给她。 时隔数月,能再次看到祁贺心情如此放松,真好。 胡木想。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 带着甜甜的大肥章来道歉了! 今天的更新在晚上。 作者笑眯眯地说。 第24章 祁贺以实际行动羞辱了一下祝南星的身高, 然后双手抄兜, 慢悠悠跟在祝南星后面,“去哪?” 此时此刻的祝南星依旧两腮鼓起,活生生一个小气包, 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问题。 “去商场,就在前面。” 祁贺“嗯”了一声, 视线在祝南星脸上扫来扫去,而唇角自始至终都翘着愉悦的弧度。 广厦商场是这附近比较大的一个商场,里面汇集了各大品牌的专柜。 刚进来,浑身上下就裹满了暖气。 祝南星舒服地叹了口气,把围巾摘了套在手上玩。 “你想买面膜还是买膏状的产品?”祝南星边走边问。 祁贺不可能因为一个痘痘就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于是在祝南星拐进护肤品区域之前,长臂一伸, 轻而易举拽住围巾的另一头。 祝南星“诶”了一声,因为阻力踉跄了一下。回头, 看到祁贺拽着围巾, 有些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去买围巾。”祁贺丢下一句,转身就往百货区域走。 与此同时,手并没有松开。 祝南星盯着围巾上面的那一只手, 手指清瘦却有力,骨节清晰干净,哪怕有一定距离也能看清楚手背上面的青筋和血管。 他还是真是……连手都给人一种脾气不太好的感觉。 祝南星想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小, 但却给人很柔软的感觉。 手指攥着毛茸茸的围巾,容貌钻进指缝里,衬得手背肌肤更加白皙。 以前祝南星完全注意不到男女之间的这些细节,可自从祁贺来花城以后,她好像渐渐能意识到男女有别了。 男女有别,四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就很容易让人脸红。 祝南星目光闪了闪,视线再次落在祁贺的手上,以及他手里攥着的围巾。 忽然之间,围巾仿佛存了电,电流缓缓从那边流到她手里。 指尖微麻,一路蔓延至心尖。 走着走着,手里的围巾被拽了一下。 祝南星抬头,对上祁贺的目光。微微一愣,四处看了一下。 哦,已经到了百货区。 “到饰品区吧。”祝南星说。 祁贺“嗯”了一声,看了下指示牌,往旁边拐。 祝南星一步一步跟在他后面,察觉到周围有猎奇的视线看过来。 她一脸茫然地看过去,听到周围陆陆续续有人说“好可爱啊”“真羡慕这些小年轻”“一看就是学生哦”“青春啊”。 这些字句断断续续传到她的耳廓,祝南星知道他们肯定误会了,而这种误会让她忍不住全身发烫。 很快到了饰品区,祁贺选东西也很快,很符合他的处事风格。 干脆,一眼看中了哪条别的都不会再看一眼。 由于祁贺速度太快,导致整个过程还不到二十分钟,而现在的时间才刚刚…… 祝南星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嗯,不到三点半。 距离周舒彤来还有一个半小时。 祝南星弱弱地看了眼祁贺,心里想必须要找点事情做,不然两个人坐在休息椅上,她会被祁贺的沉默逼疯的。 目光瞟来瞟去的时候忽然瞥到路人手里拿着一个玩偶,祝南星眼睛一亮,拽了下手里的围巾。 祁贺停下漫不经心的步伐,回眸。 “我们去娱乐区域吧。”祝南星一脸期待地说,“玩电动啊,还可以抓娃娃。” 祁贺看着小家伙已经开始兴奋的表情,短暂地嗤笑一声,发出嘲讽,“你够的着娃娃机吗?” 祝南星闻声小脸一皱,发出警告,“祁贺!” 祁贺一边坏笑一边点头,“行行行,去去去。” 对此敷衍的态度,祝南星表示非常生气,生气到必须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 于是一步一个脚印拽着祁贺走到电玩城,然后又慌得不行去买了二十个游戏币。 分给祁贺十五个,自己留五个。 “玩得开心啊,不够我再去买。” 祁贺低头看了眼自己掌心的一堆游戏币,挑了挑眉,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说不上来的感受。 就是……活了那么大忽然被女孩子照顾的感受。 唇瓣抿了抿,祁贺掀眸,目光落在站在距离自己半米远的少女背后。 下一秒,眯眼,靠近。 祝南星弯腰投了个币以后,双眼死死地盯住爪手,正当她要拍下按钮时,忽然感觉背后涌上来一股浓烈的气息。 几乎是同时,整个后背一僵。 随即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玩个游戏?如果这把你抓不到,以后我上课睡觉别管我。” 祝南星闻声猛地回头,一脸兴奋地抓住祁贺的衣服,她眼睛又圆又亮,整个人几乎要贴上去,“真的吗?” 猝不及防的奶味让祁贺恍惚了一下,他定睛,眼前的少女眉眼带笑,洁白的贝齿露出来,嘴角有浅浅的一颗酒窝。 片刻,他轻轻“嗯”了一声,抬了抬下巴,“开始吧。” 祝南星迫不及待地转身,发尾在祁贺鼻尖留下清新的洗发水味道。 祁贺抬手之际,指尖掠过祝南星的发丝,明明是微弱的触感却被无限放大。 他掀眸,有点想看到祝南星长发及腰的样子。 “你看好咯,别说我耍赖哦。”祝南星雀跃的声音打断祁贺的思绪。 祁贺走两步,站到祝南星旁边。 视野更加清晰,能看到祝南星动作非常娴熟,双目专注,握着遥控杆的小手因为攥得很紧而指尖发白。 整个人的气场很自信。 祁贺皱了皱眉,有一种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的感觉。 紧接着,就看到祝南星左摇两下右摇两下,然后目光非常坚定地拍下了按钮。 祁贺此时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目光全在爪手上。 一点点下移,一点点下移,然后看到爪手非常有力地卡在了一个粉红色玩偶上面。 “哟呵!”玩偶掉进出口洞的同时,祝南星跳起来,然后很热心地掏出来,举到祁贺面前显摆两下,“赢啦!” 实不相瞒,祁贺确实很意外,他挑了挑眉,唇角露出一丝淡笑,正要开口说话,眼前一晃,下一秒玩偶举到了自己脸前。 “当当当当,送给你!”祝南星用极其认真的口吻说,“欢迎来到花城,希望你能顺顺利利的毕业,然后考上自己想去的大学,去自己想去的城市。” 从这双眼睛里,祁贺看到了久违的真诚。 他想了想,双手接过玩偶,,嘴角浮起浅笑,口吻很轻却又咬字清晰地说:“谢谢。” 一个半小时以后,周舒彤领着孙杨和李浩出现在商场门口,她举着手机大声问:“什么?哪?电玩城?” 孙杨和李浩默默对视一眼,彼此都很难想象大佬和小可爱出现在电玩城是哪种画风。 得到了准确位置,周舒彤挂断电话,大手一挥,“前进!” 孙杨不怕死地嘴欠,“对不起,作为一名合格的社会主义代言人,我要扛起中国制造的qiang了,你这种手势注定是要战败在中国的。” “嘿你今天皮很痒啊。”周舒彤撸了撸袖子。 “对啊,我是皮卡丘的弟弟皮在痒。”孙杨一边说一边求生欲很强地往里跑。 周舒彤拔腿就追,孙杨咆哮着骂李浩不仗义。 三个人一路追闹到电玩城,停在摩托车区域。 周舒彤探头看了一眼,眼疾手快拽住撒欢的孙杨,“嘘”了一声,示意他们退回来。 孙杨疑惑地看了一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远处,一排摩托车上只有一辆在启动。 一辆车上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坐在前面,娇小的身材使她能够完全缩在男生怀里,因为恐惧而捂住脸,肩膀微缩。 却又因为好奇,叉开指缝偷看。 而男生则是脊背微弯,双目坚定地盯着屏幕。 他双腿很长,蹬在脚蹬上显得曲线更加漂亮。 周舒彤一步步靠近,清晰地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呀,撞到了撞到了。” “祁贺祁贺,拐弯了拐弯了。” “祁贺,我害怕……” 祁贺:“闭嘴,吵死了。” 周舒彤:“……” 可以,这很偶像剧。 面无表情掏出手机,找出相机,各个角度都拍了一张,并且把照片定义为:《少女和大佬的探险之旅》。 探险之旅结束在三十秒之后,感觉车子不再左歪右歪,祝南星才把手从脸上拿下来。 耳边忽然扑过来一阵滚烫的呼吸,与此同时响起低沉暗哑的声音,“赢了。” 祝南星这才看到屏幕上烟花和大大一个“win”,高兴的同时心里的也松了口气。 她回头打算夸祁贺,看到周舒彤“诶”了一声,“你们到啦?” 祁贺闻声回头,看到了周舒彤以及角落里表情呆滞的孙杨和李浩,目光只是轻轻扫了一眼,然后长腿一迈,下车。 祝南星前前后后看了两眼,确认了高度,正要弯腰滑下去,就感觉腰间多了一双手。 掌心温热,很有力量。 祝南星懵了一下,抬头对上祁贺漆黑的眼睛。 像最辽阔的宇宙,一眼看不到尽头。 那么近距离,祝南星才注意到祁贺的嘴唇真得很薄。 上唇呈现M型,中间有一颗小唇珠。 抿唇的时候,唇角微压,表情冷厉。 此时此刻,他垂眸,漆黑的双眸对上祝南星明亮的眼睛。 祝南星能看到他根根而立的睫毛,又浓密又黑。 而从那幽深的瞳仁里,她看到了自己。 “别动。”祁贺沉声提醒。 祝南星全身僵硬,愣愣地看着祁贺,然后感觉自己整个人被祁贺从车上抱起来。 等双脚完全落地以后,祝南星觉得自己脚底软绵绵的,就好像踩在了云朵上。 祁贺没注意到祝南星有什么变化,转身去旁边拿挂在车把上的围巾。再回来看到祝南星已经晕染了红色的脸,眯起眼睛,“你脸红什么?” 祝南星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圆目微瞠,唇瓣微颤。 她呆滞地“啊”了一声,不知所措地重复否定,“没什么啊,啊?没什么啊?太热了。” 一边说一边手脚无力地走到周舒彤旁边,紧紧地抓住周舒彤的手臂。 周舒彤只看了一眼,眼里就泛起了笑意,她笑眯眯地摸了摸祝南星白里透红的小脸,言语里意味深长。 “嗯,是有点烫,那我们赶紧出去吧,这里太热了,都要热坏我们的小星星了。” 而此刻的祝南星,耳边轰隆隆地响,对周舒彤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围观群众孙杨和李浩则是又默默对视了一眼,前者露出看戏的笑容,后者眉头轻蹙,眼波闪了闪没说什么。 几个人“各怀鬼胎”地去了常去的那家火锅店,距离商场两条街,走过去大概十五分钟。 五个人,两两作伴,祁贺落单。 祝南星本来还沉浸在心跳加速之中,注意到这个细节以后立刻从不正常情绪中脱离了出来。 她拽着周舒彤走到祁贺旁边,没话找话,“你吃辣吗?” 祁贺情绪不太高涨,“还行。” 周舒彤认识祝南星那么久,总是一眼就能看出祝南星的想法,她安抚性地捏了捏祝南星的手,笑了笑问祁贺,“还行是什么程度啊?微辣中辣特辣变态辣?” 祁贺瞧了周舒彤一眼,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中辣。” 听到这个答案,几个人都松了口气,还行,不是微辣和变态辣。 于是到了火锅店,几个人很和谐地点了中辣锅底。 起初吃饭气氛有点尴尬,因为祁贺的沉默寡言,其他人也都收敛了闹性。 直到李浩问了一句:“贺哥,听说之前有三中的人来找你?” 祁贺夹筷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隐瞒地“嗯”了一声。 祝南星不知道具体指的是什么,有点奇怪,“三中?你还认识三中的人哦?” 这时李浩解释,“不是,之前贺哥不是处理了高山吗?你也知道,一个学校总有一个比较出名的人,我们学校就是高山。高山走了以后,贺哥被众人抬到那个位置上,毕竟是新转来的人,外校肯定有人不满,想来——” “认识一下。”李浩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词。 认识周舒彤他们久了,祝南星也能听出一些“业内黑话”来,所以愣了一下以后,很快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 高山转校以后,祁贺只受过两次伤。 一次是在公交站等她的时候,那天他“请假”了,还有一次就是前段时间周末不归宿。 这么一想,应该是“请假”的那次了。 祝南星皱了皱眉,歪头看着祁贺。 祁贺以为她又要说些家长式的大道理,谁知道听到她言语认真地问:“那你打赢了吗?” 在桌的众人都是一愣,还是孙杨先笑出声,“当然赢了啊,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之后都没人来找事。” 祝南星“哦”了一声,点点头道:“那就好,不然受伤还输,就太惨了。” 祁贺:“……” 紧接着又听到祝南星问:“诶?那你上次谁打的哦?”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周舒彤侠肝义胆,一拍桌子,“谁?!” 孙杨跟着起哄,“就是,谁敢打我们贺哥!” 祁贺递给祝南星一个无语的眼神,祝南星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问的。 祝南星提到的这件事情,到目前都没解决,所以祁贺不是特别想提。可想了想孙杨和李浩的人脉,他眼睛一眯,言简意赅道:“怀疑是高山。” “怀疑?”孙杨问。 “阴的。”祁贺说。 “靠!”孙杨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真他娘的不要脸,有胆子就明着干,耍阴招算什么男人。” 李浩性格沉稳,没有第一时间就附和骂架,而是分析了一下,“高山的大部分兄弟都在以前的学校,其余还有几个小鱼小虾在职高,说起来,我们学校倒有一个,以前就总跟着高山,要不,抓过来问问 ?” 孙杨:“张驰吧?那个怂货,抓他有毛线用。” 李浩:“问呗,反正高山一走,他就啥也不是了。你问不出来个什么就让他去打听,不打听就让自己掂量掂量,现在一中是谁的天下。” “我靠,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孙杨竖起拇指,“还是我们李军师英明。” 李浩笑着抱拳,“客气了,举手之劳。” 所有人都在感叹李浩的机智时,只有祝南星疑惑一个问题,“祁贺,你和高山为什么会有矛盾?” 众人一听都愣了一下,对啊,好像祁贺刚转来那天就和高山干起来了。 祁贺自始至终都在安安静静吃东西,他想起当时高山和张驰提及祝南星时一脸猥|琐的模样,顿时如同嚼蜡。 “问那么多干什么?吃饭。”祁贺从锅里夹了一块藕片放到祝南星碗里。 祝南星低头看着碗里的菜,一脸愁云惨淡,“不想吃这个。” 祁贺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吐出一句:“挑食长不高。” 祝南星:“……” 又成小气包啦! 气死啦! 长得高了不起哦! 哼! 一边腹诽一边把藕片咬的咔蹦脆,希望明早起来能长高一厘米。 一顿饭到底吃得还算和谐,周舒彤孙杨他们和祁贺开起玩笑也终于没了包袱。 周舒彤:“贺哥,我们学校现在的小姑娘可都是被你迷的五迷三道的,你倒是表示一下你的身份啊。” 祁贺眼皮慵懒地睁着,整个人漫不经心地走着,听到周舒彤的话,唇角轻掀,随后看向旁边的矮子,“你就和她玩了那么多年?” 祝南星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啧,我还小,不懂什么小姑娘五迷三道的。”祁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们再这样我就不跟你们玩了。” 祝南星听了以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认真地和周舒彤说:“彤彤,我也觉得你最近心思总是在这些事情上面,不太好,更何况祁贺不懂这些,你就不要说了。” 周舒彤被祝南星认真的表情和口吻伤到了,“这种鬼话你都信?” 祝南星想了想看向祁贺,“你骗我?” “没有。”祁贺答得很干脆,“我真的很单纯。” 周舒彤:“……” 好一个不要脸的大佬。 孙杨:“……” 小可爱你快跑,你不是这个坏银的对手啊! 李浩:“……” 无话可说。 几个人一路逛到公交站车牌处,祝南星要坐的车先来了,她拉了拉祁贺的衣袖,“车来了。” 李浩注意到这个细节,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俩顺路?” “对啊。”祝南星说,“他现在住我家里。” 李浩惊了,“什么?” 孙杨也是一脸震惊,“啊?” 祝南星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给他们说过自己和祁贺的关系。 “哦,他是我哥——” “祝南星。”祁贺出声,“车来了。” 祝南星“哦哦”了两声,连忙朝周舒彤他们挥了挥手说“再见”,然后在祁贺的催促下上车。 公交车上,祁贺想起刚刚李浩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你和孙杨李浩也认识很久了?” “对啊,我们初中就是一个学校的,有缘吧?” 祁贺心里冷笑一声,心想是挺有缘分的。 到家时,祝玖肆和程宁亦因为应酬还没回来,祁贺和祝南星一前一后上二楼。 祝南星路过祁贺房间时,祁贺忽然开口,“喂,早恋不好,懂吗 ?” 祝南星“啊”了一声,“和谁早恋?” 看着她微懵的表情,祁贺心想,疯了吧?和一个还没开窍的人说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的大肥章…… 第25章 关于利用张驰反间高山的事情, 孙杨明显有很大的兴趣, 甚至表现的比祁贺还积极。 周日晚自习,祁贺和祝南星一前一后进门,孙杨看到祁贺眼睛一亮, 猫着腰坐到周舒彤的位子上。 “贺哥,放学去拦张驰啊。”孙杨转过身趴在祁贺桌子上。 祁贺挑了挑眉, 觉得孙杨态度有点太过于热情了。 李浩跟着也凑了过来,注意到祁贺的表情,非常体贴地解释:“这事就说来话长了,不过简言而之就是咱们威风凛凛的杨哥以前被张驰打劫过,想当初咱们杨哥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未经人事——” 孙杨听不下去了,一掌劈开李浩, “你给我滚蛋。” 祁贺还挺有兴趣,“那你自己说。” 其实孙杨不太愿意提起以前的耻辱史, 挠了挠脑袋别别扭扭道:“嘿呀, 不就那点子事吗?那个时候我刚上初中,还是三好学生,晚上回家晚,被张驰那狗崽子拦了。后来老子混出名堂了, 他转身就跟着高山了。嘿呀 !说起来就脑瓜子疼,但是现在好呀!这不是机会来了?贺哥,给兄弟报仇呗?” 这种事在祁贺眼里确实可以用“那点子事”形容,放在之前, 可能没什么处理的必要,以后多的是机会,没必要非在现在。 但是祁贺想了想从高山转学到现在,时间也有一个多月了。他知道自己那次下了多重的手,高山就算是个铁人最起码也要躺上一个月。 现在时间过了,高山肯定有精力折腾了。 祁贺想着视线扫了眼坐在孙杨位子上和周舒彤聊天的祝南星,随即眼帘微垂,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可是他现在不想被折腾,他有更有趣的事情要做。 于是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行,一会儿去一趟呗。” 孙杨吃了安定丸,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自己位子上。 祝南星和周舒彤也坐回原位,周舒彤显然对这事也很有兴趣,转过身问:“贺哥,你们什么时候去?” 祁贺抬眸,“七点半。” 七点半到七点四十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处理一个小虾米足够了。 “啊?那么急啊?”周舒彤想了想,“那我们能去凑个热闹吗 ?”她说着拽了拽祝南星。 祝南星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多月后的期末考,据说卷子是外城老师出的,题目特别难,为的就是检测一中学生的学习能力。 这种试卷,一般难都难在数理化和英语上。别的科目祝南星倒是不担心,可是数学…… 唉。愁死个人。 所以当周舒彤提议凑热闹的时候,祝南星其实不是特别想去,“啊?要去吗?” “别去了。”祁贺沉声拒绝,口吻不容置喙,“麻烦。” 周舒彤大概能猜到祁贺是顾忌祝南星,不想让她看到这些不良画面,于是扁了扁嘴说句:“好吧。” 七点半铃声准时响起,孙杨迫不及待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大吼一声:“哈”。 班里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坐在他左前方的数学课代表乔莹莹手一抖,热水洒了一桌子。 她尖叫出声,猛地站起来躲到一边。 因为躲避及时,人是没事,可桌子上的书和试卷都湿了一大半。 乔莹莹都气哭了,回头狠狠瞪了孙杨一眼,“孙杨你一惊一乍干嘛呢!” 孙杨“哎哟”了一声,抓起李浩桌子上的抽纸就过去,纸张哗啦啦地抽出来盖在桌子上,点头哈腰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课代表行行好,放我一马啊,我还有事呢。” 乔莹莹白了他一眼,抓过纸,“赶紧滚。” “好咧!”孙杨开开心心地滚到最后一排,和祁贺李浩汇集,然后风风火火地往高三教学楼去。 孙杨一走,班里又恢复了宁静。 周舒彤看了乔莹莹一眼,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心里烦的不行,只要一想起刚刚孙杨那点头哈腰的样子她就来气。 “什么玩意儿啊!”她气到骂人。 祝南星察觉到周舒彤情绪的不对,歪头问:“怎么了?” “还不是那小公主。”周舒彤拿鼻孔指乔莹莹,“自己得了帕金森还怪别人,真当谁都该宠她一辈子啊。”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乔莹莹自然也听见了,她本来就因为书湿了心中有些烦躁,听到周舒彤的话直接卫生纸一扔,朝周舒彤摆脸色,“周舒彤你什么意思啊?说谁帕金森呢!” “谁应说谁咯。”周舒彤耸了耸肩,一点都不在怕的,“真那么金贵还过什么集体生活,回家自学咯,反正有钱请得起家教。” 班上所有人都知道周舒彤是女汉子不好惹,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出来说理。 乔莹莹说不过周舒彤,大家有那么冷漠,一时间委屈上头,直接气哭了。 “你讽刺谁呢?周舒彤你有完没完了,不就一点破事吗,你至于记到今天吗 ?你还打算纠缠我一辈子啊!” “哎哟喂您可千万别那么说,我怎么敢纠缠您啊。”周舒彤脸色很臭地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扔,拉起祝南星,“小可爱走,陪我上厕所去!” 祝南星立刻小碎步跟上,走廊里还在不停地劝,“别气了。” “什么玩意儿!”周舒彤看上去依然很气,直接爆了粗口,“去踏马的!” 祝南星知道周舒彤和乔莹莹之间的矛盾,说起来还是因为孙杨。 那时候初中大家一个班,晚上补课晚了一起回家,孙杨看乔莹莹一个人就送乔莹莹回家,结果第二天不知道怎么了孙杨就被打劫了。 就是那个张驰。 但是乔莹莹却一点事没有,后来大家才知道那天张驰想打劫的是乔莹莹,乔莹莹害怕,就说有个男生刚刚送她回家,应该还没走远,重点是,他手里有钱。 张驰听了以后立刻就追上了孙杨。 如果说除去这些还有什么更让人气的事,那就是那钱是孙杨收的班费,而且当时孙杨和乔莹莹是同桌。 并且,他喜欢乔莹莹。 也是这件事以后,孙杨才开始慢慢接触那些所谓的成绩差的学生,跟着他们一起“打天下”。 周舒彤和孙杨认识了很多年,知道孙杨什么脾气,所以孙杨后来变成这样,她一直归咎于是乔莹莹的错。 “好啦。”祝南星安慰道,“他们不是去找张驰了吗 ?很快就报仇啦。” 周舒彤“哼”了一声趴在栏杆上,夜幕笼罩了整个校园,只有排列有序的路灯在偌大的校园亮着。 冬风贯穿了寂静,祝南星听到周舒彤声色委屈地小声嘟囔,“报仇有什么用,我们家可爱的小白杨又回不来了。” * 高三教学楼。 走廊比高一部安静的多,这些人还有半年就高考了,时间就像湿毛巾,挤挤还能再多点。 孙杨打头阵,李浩紧跟其后,反倒是祁贺慢悠悠的像是来逛街。 这边和高一教学楼距离还有点远,所以不少人都没见过祁贺。 走廊里一道颀长的身影漫不经心路过,少年剑眉星目,很是帅气。不少人都纷纷侧目,渐渐有了议论的声音。 祁贺对此一个眼神都没给。 孙杨轻车熟路地找到张驰所在的班级,从后门瞄了几眼,没看到人。他笑眯眯地向后门旁边的女生询问,“学姐,你们班张驰呢?” “张驰 ?”这女生正全神贯注看综艺呢,嘴里还嚼着口香糖,闻声看了看班级,摇摇头,“不知道,上厕所去了吧。” 说罢继续埋进手机里。 孙杨一听这更好啊,都不用他们动手拖进厕所了。回头很是兴奋催促道:“诶诶诶,厕所厕所,快去。” 祁贺还没到就被孙杨拽进了厕所,高三这边连厕所人都少,只有几个不学习的钻这抽烟。 看到三个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转身陆陆续续都走了。 高三了,没人想惹事。他们只想安安静静过完整个高中。 孙杨看着人差不多都清空了,这才喊了一声:“张驰。” 张驰也不知道是谁便“诶”了一声,与此同时响起抽水声。 最里面那扇门随即推开,孙杨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摁住往墙上推。 孙杨个头一米八,力气不小,反倒张驰跟个瘦猴似的,所以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就被摁倒了。 张驰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压根没看清来人是谁,“操|你妈谁啊 ?” “你孙爷爷我!”孙杨抬腿踢在张驰膝盖上,张驰膝盖一软,更使不上劲来了。 “老子这一腿可等了三年呢,怎么样,爽不爽 !”孙杨说着又是一腿,然后用力一拽把张驰推到隔间里。 张驰没站稳,一脚踩进了便池里。这才看清楚是谁,他一看孙杨不是一个人,立刻就缩着肩膀,“这不是杨哥吗?怎么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呗,动什么手啊。” 孙杨更乐了,眉间却怒气不减,“怎么了驰哥,这会儿怎么怂了 ?” 张驰没吭声,瞥了一眼才看到孙杨李浩后边还站了一个人。 他侧着身,双手抄着口袋,一身黑色,站得不直,却很有气场。 这种无形的压力让张驰想起一个人。 这时祁贺转身,张驰瞪了瞪眼睛,心想完了。 “祁、祁贺 ?”这名字从高山转校他就熟记于心了,没想到那么快就喊上了。 “祁你妈!祁贺是你叫的吗 ?”孙杨抬手就是一巴掌扫在张驰头上。 张驰这会儿已经懵了,“贺、贺哥,贺哥有事吗 ?” 祁贺拧了拧眉,不太喜欢张驰用这种口气喊他。 在他们那群人里,哥这个字是兄弟们喊的。 “和高山还有联系吗 ?”祁贺开门见山,掀眸时漆黑的眼睛紧盯着张驰。 张驰想起那个晚上,祁贺一拳砸在高山脸上,偏头看他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 漫不经心,却足够震慑人。 张驰牙关颤了颤,“没、没有。” 祁贺好像料到他会那么回答一样,“能联系到吗 ?” 张驰咽了咽口水,“很、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他换没换手机号。” “随便,你打听就行。”祁贺不太想在这种地方多待,“问他腿好了没,想玩阴的还是明的。” 张驰点点头,“好,知道了。” 三两句话,交代清楚,结束。 祁贺转身就走,孙杨走之前不解恨地又踹了一脚,临走指了指张驰,“钱老子就不要了,全当给你买棺材用了。” 回去的路上,孙杨脸色一直不太好。 他知道祁贺其实没必要跑这一趟,过来,不过就是给他撑场子。 要说之前他对祁贺还有点利用巴结的意思,那现在就完全拿祁贺当兄弟了。 进班级之前,孙杨喊住祁贺,“贺哥,厕所来一根?” 李浩不抽烟,闻声打声招呼直接进班了。 祁贺看了眼孙杨,猜到他可能有事,就没拒绝。 厕所,祁贺站在一边,前额黑色的头发微垂,给他面目增添了几分朝气。 孙杨递过来一根烟,先给祁贺点着了自己才抽起来。他靠在墙上,低着头,感觉心里很憋屈。 这一通发泄,他其实并没有多爽。 以前,他最讨厌张驰这种人,仗着人多势众,把别人挤到厕所里欺负。 现在,他终于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贺哥。”又猛抽了一口,孙杨才开口,声音有点哑,“今天谢谢。” 祁贺轻轻吐了口烟,乳白色的烟雾缓缓上飘,只抽了一口,他就把烟拿下来,摁灭之前问孙杨,“我掐了?在这里抽不惯。” 孙杨一愣,眼睛硬生生憋得有些红。 男生里,递烟接烟都是有规矩的,接了你就是看得起我,抽了就是你拿我当兄弟。 祁贺明明在这里抽不惯却还是接了抽了,掐灭前还给孙杨示意了一下,这其中的意思,孙杨比谁都清楚。 他歪头轻咳一声,压下嗓子头的不舒服,然后点头,“好。” 说罢自己也掐了。 两个人出去前,孙杨说:“贺哥,以后有什么事你说。” 祁贺笑了笑,拍了拍孙杨的手臂,转身走了。 十几岁,男生之间的情义,从来都是来得如此简单却又深刻。 晚上放学,周舒彤一本书也没拿起身就走了。 祝南星本来想陪她说一会儿话,可看到她心情那么不好,就没打扰她。 “孙杨。”但是祝南星想了想还是拍了拍孙杨的背,“彤彤心情不好,你快去追她。” 孙杨一时间没听明白,“啊?追她 ?这不合适吧我的小可爱,她心情不好我就去追她,那我心情不好国家怎么不给我分配对象啊。” 祝南星没明白孙杨为什么这么说,眨了眨眼睛,“啊?这和对象有什么关系?” 李浩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叹了口气,一巴掌拍在孙杨的脑袋上,“追不等于追求,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能不能往外倒倒。” 一句话孙杨和祝南星都明白了,祝南星“哎呀”一声,脸有些红,“你想什么呢!我让你去找她,陪她一起回家。” “哦哦哦,那女汉子,她一个人也妥妥的好吗?心情不好,心情怎么就不好了,下午吃饭的时候还坑我一杯奶茶一份煎饼呢,食欲那么好心情怎么就不好了。”孙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一边飞快地收拾东西往外走。 陆陆续续,教室里只剩下了祝南星和祁贺两个人。 祁贺一直没动,祝南星以为他还不想走,于是便继续沉浸在题海里。 做题的时候,祝南星有咬笔头的习惯,可是今天这支笔坏掉了,笔头的帽子掉了。 于是咬着咬着祝南星就吸了起来,这一吸,祝南星直接把笔油吸了出来。 液体溜进口中,奇怪的味道瞬间麻痹了味蕾。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祝南星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她“唔”了一声,猛地椅子后撤,弯腰吐口水。 祁贺本来在看游戏直播视频,看到祝南星突然吐,惊了一下。 他弯腰低头一看,地上一片红色。 几乎是同时祁贺就起身过来,他一把拽起祝南星,看到祝南星一嘴的血。 小脸紧皱,嘴唇的鲜红衬的她脸更白。 一瞬间,脑海闪过两帧模糊的画面,苍白的脸,抑制不住的鲜血。 恐惧消无声息钻进祁贺的双眼,他身体颤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晚上吃什么了 ?”祁贺说着把祝南星从位子拽出来,不等祝南星开口,弯腰抱起她就往外跑。 教室外几乎已经没人,夜色浓烈,只有隐隐一丝光线照过来。 祁贺的心就像这弱光,被沉重的夜压着,他声线止不住地颤抖,步伐却在加快,“祝南星,没事的,没事的。” 前脚刚出教室,祁贺就感觉祝南星抱住了他的脖子。 如果他此时能有半分清醒,就能感觉到祝南星的手臂其实很有力,并没有半分虚弱的感觉。 只可惜,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兵荒马乱的画面。 忽然,祝南星开口,“祁贺。” 祁贺一顿,低头,目光落在祝南星轻颤的眼睫,他抿唇,声音下意识柔下来,“没事的,我们这就去医——” “这是笔油。”祝南星拿手背抹了下嘴唇。 祁贺没听明白,脚步一顿,停下,低头。 目光落在祝南星手背上,以及被抹花的嘴上。 “笔油。”祝南星被恶心地吐了吐舌头,又想吐口水了。 祁贺:“……” 面无表情放下祝南星,无声对视数秒,祁贺转身走到旁边趴在栏杆上。 就好像一口气被硬生生堵在了胸口,祁贺简直想……简直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沉色地走到祝南星面前,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脑子有坑吗!” 祝南星嘴巴一咧,实在很难受,“你有水吗?” 祁贺简直快被气笑了,和祝南星这种人生气就好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她软绵绵的不恼不怒不顶嘴,简直让人—— 祁贺咬牙一把拽过祝南星,双手摁在她脑袋上疯狂地揉! 使劲地揉! 用力地揉! 祝南星直接被揉懵了。 最后顶着一头狂野的枯草,圆目微瞠,一脸震惊。 眼前少女嘴上还沾着“血”,头顶“狂野不羁”,表情却很呆。 祁贺没忍住笑出声,最后直接把祝南星捞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笑。 笑着笑着祁贺就笑不出来了。 他视线模糊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仿佛一眼望不到头。 黑夜蔓延至每一个角落,让人无处可逃。 风从头顶灌进人的身体,血液在凝固,温度在降低。 他忍不住把手臂收得更紧,迫切的想要吸噬祝南星的体温。 祝南星被迫脸挨着祁贺的胸膛,少年浓烈的气息钻进她的鼻腔。她能清晰地听到祁贺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鼓声。 很沉,很重。 不知道为什么,祝南星好像能感受到祁贺的心情。 他虽然在笑,但其实不太开心。 人人都觉得祁贺是一只大老虎,可在她眼里,他只是一只猫。 有自己与生俱来的骄傲,表面上总是游离在冷漠的边缘,其实身体很柔软。 “没事啊。”祝南星缓缓抬手,抱住了祁贺,手在他宽阔的后背轻轻拍打,柔声安抚道,“没事啊,我没事,别担心。” 声音低低的,被风带到各个角落,碎满了全世界。 祁贺微微垂眸,浓密的眼睫遮挡了眼底的所有情绪。 良久,他才低低叹了口气。 祝南星,我不好惹的。 可是,你惹上我了。 所以,你逃不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连续两天的大肥章,足够还之前断更的账了吗? -足够了。⊙∪⊙ 第26章 第二天一大早, 祝南星听到老爸的敲门声第一反应不是翻身揉眼睛, 而是抓被子蒙头。 整个人缩成一团。 祝玖肆敲了敲门确定祝南星醒了才拧开门把手准备进去,“我进去咯。” 一边说一边靠近床,床上一坨蚕蛹使他笑出声, “快起了,牙膏牙刷热水都好了, 就差你去临幸了。” 祝南星一动不动,“我今天不想吃饭了。” “不吃早饭怎么行 ?”祝玖肆说着就要扯被子。 祝南星“哎呀”一声把被子卷得更紧,模糊的声音传出被窝,“我昨天熬夜做题了,很困, 你给我拿袋子打包,我去学校吃。” 祝玖肆扭头看到地毯上扔的乱七八糟的数学书和草稿纸, 心疼地叹了口气。弯腰把所有东西装进书包里,这才出去。 祝玖肆前脚刚出去, 祝南星后脚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赤着脚跳下床, 把门反锁了坐到梳妆台前发呆。 镜中,少女头发凌乱,皮肤白皙,圆眼漆黑。 然而那张嘴唇, 乍一看好像是肿了。 一夜过去,嘴上的红渍并没有完全消除,唇瓣四周也泛起红晕。 啊。这完全就是电影里缩小版的香肠嘴嘛。 祝南星捂住脸,懊恼又无助地哼唧。 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继而传来祁贺低沉暗哑的声音。 “是我。” 祝南星紧张地绷紧脊背,“怎、怎么了?” “起床了。”祁贺说。 “哦,好,我这就起了。”祝南星依然很紧张,生怕祁贺让她开门。 直到走廊响起脚步声,祝南星才缓缓松了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光是听脚步声,祝南星就能判断出这人是不是祁贺。 不知道……祁贺是不是也这样。 祝南星一直在房间里待到临出发,祁贺再来敲门的时候,祝南星“诶”了一声,背起书包往外走。 打开门,走出来一个武装齐全的少女 祁贺挑了挑眉,目光落在祝南星只露了一双眼睛的脸上,“那么冷?” 又是围巾又是口罩的。 祝南星怕祁贺看出什么,胡乱地点头,然后径直往楼下走。 她看到餐桌旁的爸爸妈妈,含糊地打了声招呼,“爸妈早,我们走啦。” “早饭带着。”祝玖肆起身,手里拎着还热的面包,然后交代道,“到学校买牛奶或者豆浆喝,别喝什么奶茶。” “嗯嗯嗯,知道了。”祝南星拿着早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公交车上,暖气十足。 祝南星戴的是冬季口罩,又厚又不通气,在这种环境里难免有点喘不过气。 短短一两分钟,她脸就通红,呼吸也渐渐变重。 祁贺起初没注意,直到车子抵达学校,耳边车轮行驶声音消失,他才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 偏头,少女已经胸口起伏剧烈。 祁贺别开视线,目光落在祝南星脸上。 祝南星此时着急下车呼吸新鲜空气,看到祁贺不为所动,催促道:“下车啦!” 祁贺眯了眯眼睛,抬手要去摘祝南星脸上的口罩。 祝南星瞬间眼睛一睁,在祁贺手刚碰到她鼻子的时候,她抬手摁住了祁贺的手。 掌心微凉,让她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祁贺的温度,也能摸到他手腕凸起的腕骨。 “在这裹那么严,不怕窒息过去 ?”祁贺拧眉,没松开手。 祝南星眼神闪烁,直到学生快下完了,才指尖动了动,提醒祁贺,“车子快开走了。” 祁贺抽回手,转身下车。 祝南星心虚地跟上去。 俩人一路沉默到班,祝南星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买豆浆或者牛奶了。 她想了想自己的嘴,心想算了,还吃什么早餐啊。 祁贺也是坐到位子上才想起来,他看了眼祝南星的桌子,起身离开了教室。 祝南星还以为祁贺是去上厕所,在他走后松了口气,然后偷偷摸摸把口罩摘了。 围巾依然留着,半张脸都缩在围巾里。 没几分钟,周舒彤嘴里叼着包子从后门走了进来。 她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放,掏出两杯奶茶,一杯放在祝南星桌子上,口齿不清地说:“快喝,还热着呢。” 祝南星一看是珍珠奶茶,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她双手捧着奶茶,贴到脸上。 热意袭来,连心口都是舒服的。 “谢谢彤彤。”祝南星扭头,眼睛笑成两条线。 周舒彤大手一挥,丢下一句“客气”,然后歪头想问她吃不吃包子,结果一看,直接愣住了。 愣了足足有五六秒钟,周舒彤才反应过来,她先是咳嗽了几声把包子吐了,紧接着捧腹大笑,一边笑一边打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你昨晚干嘛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令人迷醉的激吻唇哈哈哈哈哈。” “什么激吻?”祁贺手里拿着一瓶玻璃瓶装的牛奶走进来。 祝南星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嘴,惊恐的把脸缩进围巾里。 周舒彤看她这动作笑得更大声了,一时间班上不少人都朝这边看。 祝南星生怕被看出来,不好意思地趴在桌子上,拽了拽周舒彤的衣服,“别笑了。” 周舒彤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坐下来,把书包挡在脸前,凑到祝南星跟前哄她把嘴露出来。 祝南星坚决摇头。 “别那么小气嘛,我看看。”周舒彤继续哄。 这时祁贺手臂伸长了把牛奶放到祝南星桌子上,问:“看什么 ?” 周舒彤看到祁贺眼睛一亮,她想起祁贺和祝南星住在一起,肯定看过了啊。 又或许……知道原因 ? “贺哥 。”周舒彤拉长了语调,不怀好意地问,“我们小星星嘴怎么肿了 ?” “哎呀没有肿!”祝南星急于解释,不小心露出了脸,“只是视觉问题。” 她这一露出来,祁贺才看清楚。 他也是一愣,随即想起昨天的乌龙,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祁贺一笑,周舒彤又开始爆笑。 祝南星气死了,气哼哼地把口罩拿出来重新戴到脸上。 早自习下了,周舒彤陪祝南星去医务室去买一些能消除颜料的医药用品,路上遇到了准备去小卖部的祁贺和孙杨。 祁贺路过祝南星的时候揪住她的围巾,祝南星被迫撤到祁贺身边。 她瞪着眼睛,仰头,“干嘛 ?” 祁贺笑着要去扒她的口罩,祝南星一把捂住。 “我看看。”祁贺诱哄着。 祝南星频频摇头。 “啧。”祁贺觉得祝南星今天很不可爱。 他抓住祝南星的手,正打算强行扒掉她的口罩,忽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贺哥。” 是张驰。 祁贺不再逗祝南星,松开手,“有事?” 张驰点点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边都不好惹,他只想安安分分毕业。 “那个……高哥说……他说……” “说什么,吞吞吐吐结巴了啊。”孙杨踢了张驰一下。 还没等张驰开口,祁贺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 是胡木的短信。 “别来。”两个字。 祁贺之前贺岩穿他的衣服进出胡木的店,心里咯噔了一下,扭头就走。 孙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上去,“贺哥,怎么了?” 周舒彤和祝南星也一通跟了上去。 祁贺:“我出去一趟。” 孙杨看祁贺表情凝重,“我跟你一起。” 周舒彤也不问为什么,“我给你们打掩护,你们去吧。” 祝南星一时间心吊到了嗓子眼,她也想说点什么,可发现自己好像什么用处也没有。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祁贺。 祁贺察觉到背后的目光,回头,对上祝南星满目的担心。 他一顿,抿了抿唇,抬手揉了揉祝南星的头,“我没事。” 祝南星一下子眼圈就红了,她说不清楚自己什么心情,不希望他去,又希望他不受约束。 “牛奶别忘了喝。”祁贺说。 祝南星点点头,“你注意安全。” 祁贺“嗯”了一声,转身往小树林的方向,刚走一步,就感觉自己的袖口被拽住了。 “祁贺,你不要再受伤了。” 祁贺牙关紧了紧,没说话,只是冲祝南星笑了笑。 祁贺和孙杨刚走,周舒彤就叹了口气,也揉了揉祝南星的头发,“别看了,都成望夫石了。” 祝南星没有心情开玩笑,沉默着没有反驳。 两个人又停了几秒钟才往医务室走。 这时一个拿着刚打好热水的水杯的女生跑到树下,“莹莹,看什么呢 ?” 乔莹莹看了看小树林的方向,又看了看医务室的方向,摇摇头说:“没事,走吧。” 路上,乔莹莹说:“安怡,之前老师说的体测单你让同学填了吗?” “还没有啊,这不是还没体测吗 ?”体育委员安怡说。 乔莹莹“嗯”了一声,“可以填了吧,早填早交给老师。” “好,大课间我让大家填一下。” “下节课不是自习课吗 ?”乔莹莹,“就下节吧,刚好时间充足。” “也行。”安怡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的。 装死+1 第27章 由于时间紧迫, 祁贺和孙杨还没出学校就用手机叫了一辆车。 两个人都是逃课的老手, 两米多高的墙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阻碍性。一前一后跳下学校的围墙,孙杨往另一方向跑,“车在这边。” 祁贺跟过去。 学校距离胡木店不算特别远, 但也没有很近。好在这会儿时间早,学生都在上课, 上班族还没开始赶车,一路畅通无阻。 还没下车,远远的,祁贺就看到胡木店门口站了几个人,清一色一米八。 祁贺目光掠过其中一个人的时候, 眯了眯眼睛,直到车子停下来, 他彻底看清楚。 是那天祝南星在这剪头发时,胡木的纹身顾客。 看来, 被高山找来, 和贺岩没有任何关系。 倒是冤枉他了。 祁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打开车门下车。 步伐稳健,收起了平时身上懒洋洋的劲儿。 少年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狠戾。 孙杨察觉到祁贺周围的气场变化, 又想到祁贺之前就是因为打架才被退学的,当下心里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贺哥,报警吧。”孙杨不敢拽祁贺, 只能跑到他跟前,语速极快地劝阻。 祁贺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目光凝视着胡木的店,一步步靠近。 “贺哥,出来的时候,你答应了祝南星不受伤的。”孙杨急了,就搬出了祝南星。他以为,这是最有用的措施。 然而,没想到祁贺闻声脚步一顿,歪头痞气地笑了下,“谁答应了?” 孙杨一怔,这才想起来,刚刚祝南星说完,祁贺没点头也没说“嗯”。 这他娘的算哪门子答应? 紧接着,祁贺又说:“况且,我不会受伤。” 孙杨头都快炸了,他原地愣了愣,看着祁贺的背影,两三秒后,咬咬牙冲了上去。 反正他是没本事劝祁贺,那就只能跟着一起干了! 祁贺面无惧色地走进胡木的店,门口几个人看到他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没有阻拦。 倒是拦下了在祁贺身后的孙杨。 孙杨力气再大也抵不过六七个人,拼命挣扎未果,就破口大骂:“高山,你他娘的是个男人就单挑!” 高山这会儿坐在胡木的纹身床上,一条腿盘着一条腿悬空轻晃。听到孙杨的话笑了一声,“真有意思。” 祁贺把外套脱了丢在一边的沙发上,看了眼在休息室门口坐着的胡木。 她人看上去是没什么事,仍然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但是头发凌乱,背后也狼藉一片。 原本用来分隔休息室和店铺的布帘被扯扔在了一边。 祁贺歪头活动了下脖子,声线没有任何起伏,“欺负女生是不是更有意思?” 高山无所谓地笑笑,从床上蹦了下来,大摇大摆走到祁贺跟前,毫无畏惧对上他的眼睛。 “有没有意思你难道不清楚?怎么?以前有女人为你死,现在有女人为你受伤,难道不是很值得骄傲的事?” 话落,片刻安静。 祁贺看着高山的嘴脸,只觉得视线一晃,随后气血上头,干脆利落扬起拳头打在高山下巴上。 高山没想到祁贺会那么快就动手,整个人被掀翻在地,滚到了墙边。 祁贺从初中就打架,拳头不认人那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所以这一拳,足足让高山半个身子都在疼。他圈着身子,痛苦地闷哼一声。 高山之前就交代了他的朋友,他调查了祁贺的背景以及转学原因,甚至还知道了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他打包票这次来祁贺绝对不会动手,他们只需要负责看住祁贺的帮手就行。 所以祁贺这一拳,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孙杨比他们反应得快,趁着身边人的愣神之际,一脚一个裤|裆,瞬间就倒了两个。 孙杨有了防备,其他人想控制他不容易。 几个人不停地在周旋。 祁贺回头看了眼孙杨,觉得他不需要帮忙,便径直往胡木那走。 胡木拨开了眼前的头发,目光不闪地盯着朝她走来的祁贺。 一步一步,这感觉太像三个月前的那天了。 从高山带人来砸门,到占领整个店,到那些人和她争执要动她,她没有一丝害怕。 可现在,她很害怕。 害怕祁贺重蹈覆辙。 “祁贺。”胡木张唇,声音微颤,喉咙有一丝哽咽。 “你没事吧?” 祁贺话音刚落,就感觉眼前有一道轻微的闪光,他眼睛一眯,微微侧目,下一秒高山就到了胡木跟前。 他手里拿着一把军dao,抵在胡木眼睛上。 “你敢过来!”高山感觉自己下巴都要碎了,话都说不清楚,嘴角流着血,与口水混在一起,极为狼狈,“你过来,我保证她这只眼睛不会再那么幸运,大不了就进去几年,你又不是第一次送人进去?” 祁贺瞳仁一紧,停在了原地。 门口的孙杨注意到里面的情况,只是稍微闪神,就被摁在了地上。 整张脸都贴在了地上,肩膀两侧都被人踩的实实的。 这边是夜市,白天几乎都没有人,更别提早上了。 胡木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心里越来越绝望。 “祁贺。”她平静地出声,“今天不管怎样,我们都两清了。” 祁贺始终没有多大的表情,就连怒色都没有一分,他只是麻木地站在原地。 当他听到胡木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掀眸,漆黑的眼睛盯着胡木。 胡木笑了笑,“本来你就不欠我,如果这样说你能好受一点,那就这么说吧。” “祁贺。”高山这时出声,“我也没有多想为难你,你当初伤了我一条腿,让我在床上躺了个把月。上次是我兄弟没抓到重点,只划伤了你的脚跟,不过现在看来也可以算了。可是我这下巴你打算怎么还?” 现场寂静一片,数秒后,祁贺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想怎么要。” “简单。”高山说,“我要你一只手。” 高山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刀丢到祁贺脚边,“要么,你那把插手上,要么,我这把插她眼睛上。” 胡木视线落在祁贺指骨清晰的手上,眼前忽然出现几个月前这只手拂去她眼泪的画面,她挣扎,“祁贺不要!” 祁贺眼皮微垂,浓密的眼睫遮挡了他眼中的情绪。 再掀眸,眼底已是一片沉静。 胡木忽然就掉了眼泪,她撑在地上的手拼命地握成拳头,指甲摩擦地面,痛感一路袭至心房。 “祁贺……”她崩溃,满脸泪水地痛苦哀求,“祁贺你不用管他,他不会怎么样我的,祁贺你去报警好不好?” 祁贺无视胡木的哭声,面无表情地捡起地上的刀。他没再站起来,顺势蹲在了地上。 抬头,直视高山,“是不是这一刀,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对!”高山也不想和祁贺这样的刺头一直纠缠下去,他调查了祁贺的背景,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人,“祁贺,从最开始就是你在招惹我,你不过是把你欠下的还清楚,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行。”祁贺点点头,话落的同时,他眼睛一下也没眨地一刀刺了下去。 “不!!!”胡木一把推开高山,几乎是爬向祁贺,她手足无措地大哭,想要碰祁贺的手,却不敢碰。 视线模糊中,她听到祁贺声音微沉,低低的,让人难过。 “胡木,胡溪的事,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胡木不停地摇头,“和你没关系,我早就说了和你没关系,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为难自己呢……” 她哭的不能自己,好像心脏都在抽搐,这种感觉让她错以为回到了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 胡木和胡溪是三年前来的莞城,妈妈很早就病死了,爸爸给人开车出了车祸,姐妹俩得了一大笔赔偿金。 为了照顾胡溪,胡木辍学学做生意,当时莞城忽然刮起纹身的风,她自己也还算感兴趣,便报了个速成班。 只有半年时间,便开起了店。 这一开,就是三年。 她的店就在学校附近,经常有一些混混流|氓来她店里找事。 一次两次,胡木都忍下了。 后来有一次,胡溪放学在她店里吃饭,有人进来看到白白净净的胡溪,起了脏心思。 胡木二话没说抄起刀就追了出去,从此一站成名,再也没有人来光顾她的生意。 也是这个时候,她认识了贺岩,以及贺岩这群人,包括祁贺。 他们几个没事喜欢在胡木店里玩,抽烟,喝酒。因为人脉广,也给胡木拉来了不少生意。 胡木当时万万没想到,她只是想撵走那些想要脏了胡溪的人,却不想迎来了葬送胡溪的人。 自打胡木认识祁贺,祁贺给她的印象就是坏,不是那种令人恶心的坏,而是令人心痒的怀。 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勾人心神。 话虽然不多,但嘴巴很欠。 胡木最喜欢看他们几个男生抽着烟打游戏斗嘴,每一次祁贺都是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长腿架在茶几上。 嘴角始终都挂着一抹若有似乎的笑。 她能看到的,胡溪自然也看得到。 胡木从小就话少,平时也很少关心胡溪,她似乎忘了一件事,虽然胡溪是学生,可也到青春期了。 升高一的,他们几个男生因为户口分到了一个学校,而胡溪则是凭本事考上他们在的学校。 有一次他们几个为了庆祝能继续在同一所学校苟三年出去吃饭,当时胡木店里有客人,便没去。 晚上胡溪回来,偷偷摸摸拉着胡木说悄悄话,“姐,祁贺有一个弟弟诶。” “嗯?”胡木还真的有些意外,认识三年,她从来没有听任何人提过祁贺有弟弟。 “我也很震惊的,我们今天见到了。”胡溪说,“很狗血的,听说是同母异父,祁贺小学毕业那年他爸才发现的。” 胡木听了又震惊又有些恍然大悟,原来祁贺的性格不是和她一样是天生的。 “而且啊,他弟弟身体不好,听说有先天性心脏病,还有什么低血糖乱七八糟的,总之是一身病。”胡溪口吻里全是嫌弃,“白的像个吸血鬼一样,看着阴森森的,不知道是不是常年住院的原因。还有啊,我怀疑他神经也有病。” 胡木:“什么?” 胡溪:“哎呀就是神经病,你不知道今天他见到祁贺发了一通脾气,说什么空气都脏了,见到了恶心的人。卧槽我都惊呆了,这什么中二话啊。更让人恶心的是,祁贺妈妈居然二话没说,推着他弟弟就走了。对祁贺连个眼神都没给,不过祁贺也挺冷漠的,好像跟没看见一样。” 胡木听着听着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小溪,你……” “姐,其实……我好像喜欢祁贺。”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也同时沉默。 胡木“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之后的胡溪,渐渐陷入一种奇怪的心情,她每天都很开心,却又很失落。 胡木以为是她对祁贺的感情太重影响了个人生活,正打算趁着十一假期和她聊聊。 谁知道胡溪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反倒一整晚都在兴奋失眠,第二天晚饭前打扮得很是明艳地离开了。 胡木以为她有约,便没放在心上。 直到时间越来越晚,胡溪的电话也关机了。 胡木想要从胡溪的日记里找一些蛛丝马迹,却在柜子里翻出了一大把信件。 每一封信件都是情书,上面表达着对胡溪的各种爱意,而每一封的落款人,都是祁贺。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第一眼的时候,胡木就觉得这人不是祁贺,胡溪被骗了。 再联想一直联系不上的胡溪,胡木立刻给祁贺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以后,祁贺和一群人赶到店里。 祁贺看到信件的第一眼就给安辰打电话。 安辰接通以后,话都说不清楚,“祁贺,祁贺!” 祁贺隐隐约约听到有女生撕心裂肺的大叫声,他大吼一声:“你他妈把胡溪带到哪去了!” “有、有人……”安辰说话断断续续,好像喘不过气来,“有人强jian胡溪…” 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方寸大乱。 都是未经大事的人,哪里知道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贺岩,他打给自己家的技术管理员,让他定位安辰的位置。 所有人疯一样的赶过去,可是已经晚了。 破旧的毛坯房里,胡溪近乎赤luo地躺在地上,她目光空洞地瞪着房顶,脸上的泪痕早就干了。 指甲也全部断裂。 安辰脸色苍白地卷缩在角落里,他脸上有伤,腿也被碎酒瓶划伤。 胡溪听到楼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终于有了反应,她颤抖着双腿站起来走到安辰旁边,看着安辰的眼睛。 “你不是说要带我来找祁贺吗?” 安辰喘着气,“对、对不起。” “你骗我。”胡溪一字一句,声音却小的可怜,“那些信,是你写的对不对。” 安辰抓住胡溪的手,“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意外,我只是……只是想见见你。” 胡溪一点点掰开安辰的手指,在楼梯响起声音的时候,爬到窗口,纵身一跃。 楼房只有三楼,摔不死人,胡溪太冲动了,也没考虑好。 可庆幸的是,楼房旁边就是马路,马路一侧冲过来一辆大货车。 胡溪穿着白色的裙子,撞到了大货车的玻璃上。 当时胡木就在一楼,听到声响跑了出去。 货车碾碎了玻璃瓶,碎碴子崩了过来,划伤了她的眼睛。 视线瞬间变红,胡木愣愣地跪在地上,一时间分不清楚,这些红色,是她的血,还是胡溪的血。 之后的所有流程胡木都很娴熟,她才刚刚二十岁,却亲手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家人。 她关了店,回了老家。 再回来,就听说祁贺按照安辰的录像,找到了当时欺负胡溪的每一个人。 其中有一个,就在一中,那个被胡木拿着刀追过的人。 叫刘盛。 那天刘盛和朋友喝酒,出来撒尿的时候看到了胡溪和安辰。 他不认识安辰,只是看到胡溪和安辰起了争执,酒精上头,便叫了几个朋友把两个人连拖带拽弄到了毛坯房。 最开始,刘盛没想怎么着。 只是胡溪太漂亮了,肮脏的环境把她衬托成一朵洁白的圣花。她摔在地上,大衣敞开,丝袜被划开,露出了裙摆里的光景。 都是对情shi似懂非懂的少年,看到这些一时没忍住,便动了歹心思。 期间安辰电话响了,刘盛这才才惊醒,看到被朋友压在身|下,宛若一具死尸的胡溪,连滚带爬就跑了出去。 紧接着,刘盛身边的人朋友,一个接着一个莫名其妙地断腿,断胳膊,然后被送进监狱。 刘盛是最后一个,在学校的厕所里。 祁贺把他摁进了粪池,几乎弄残了他的老二。 最终刘盛以强jian罪入狱,祁贺因打架斗殴被勒令退学。 期间,祁贺的妈妈找过祁贺一次,因为当时胡溪出事的时候,祁贺没有第一时间管安辰,而是去管一具已经凉透并且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祁贺的妈妈拽着祁贺的领子,“你怎么能这样,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 如果说以前祁贺对他的妈妈还有一点念想,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他面目表情地看着妈妈发疯,最后抱着他哭。 这画面被医院病房的安辰看到了,他摔了医院所有能摔的东西,在妈妈进来的时候大喊着让祁贺滚,滚出莞城。 祁贺滚了,滚到了花城。 滚到了记忆中,那个让他有温暖的地方。 连带着,胡木也来了。 她如今孤身一人,在哪都是生活。 更何况,她知道,并且清楚,胡溪的执念是什么。 她以为,至少在这几年里,她能一直保留着胡溪的执念。 只可惜,胡溪没有福气。 胡木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眼前祁贺受伤和胡溪躺在血泊的画面挥之不去。 良久,她才抱住脑袋,眼泪滚滚而流。 * 学校。 上课铃刚刚响起,祝南星和周舒彤就开始坐立不安。 他们忘了,这节课是自习课。 往常的自习课不会有老师来,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原纯来了。 手里还拿着一沓单子。 “这是体测的单子,发下去每个人填一下。”原纯说,“安怡上来讲一下怎么填。” 安怡说了句“好”,然后把单子接过来交给了乔莹莹,“莹莹你帮我发一下。” 乔莹莹点头 “好啊。” 祝南星和周舒彤一听是乔莹莹发,顿时就懵了。 打掩护找死对头,这不是开玩笑吗? 等乔莹莹绕了一圈发到祁贺这的时候,周舒彤一直小声叨叨:“完了完了完了……” “乔莹莹,祁贺的先给我吧。”祝南星说。 乔莹莹看了一眼祁贺的空位子,又看了看前面的孙杨,“他们俩呢 ?” “上厕所去了。”周舒彤面不改色地说。 乔莹莹“哦”了一声,“那一会儿让他们来找我,别放丢了。” 说罢转身就走。 周舒彤气的牙根痒痒,她抓起卫生纸在手里揉,“艹,气死老娘了!她就是故意的 !” 祝南星抿唇,心里很担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果然等安怡讲完以后,收单子的时候问了一句:“还有谁没交?” 乔莹莹说:“祁贺和孙杨。” 原纯闻声看了看这两个人,这才注意到位子是空的,“他们人呢 ?” 周舒彤还没回答,就听乔莹莹说:“上厕所去了。” 原纯扶了扶眼睛看后黑板上的钟,“这都半节课还没回来 ?李浩,去看看——” “老师!”周舒彤忽然站起来,“他们没有上厕所,祁贺有些不舒服,孙杨陪他去医务室了。” “不是说上厕所吗 ?”乔莹莹当众反驳。 周舒彤咬牙微笑,“没有啊,谁说的 ?” 乔莹莹没想到周舒彤居然敢当着老师的面撒谎,一时间气红了脸却又无法反驳,她忍不住攥进了手中的单子,“好吧,那下课让他们来我这拿。” 周舒彤表面微笑,心里骂娘。 下课后,祝南星第一时间就是跑到厕所给祁贺打电话,周舒彤则是坚持不懈地给孙杨打电话。 电话刚刚接通,厕所就进来了一个人。 是乔莹莹。 看到乔莹莹的那一刻,周舒彤和祝南星双双挂断了电话,然后钻进小隔间。 等时间过去差不多了,两个人才出来。 哪知刚出来就迎面撞上了乔莹莹。 “老师让我问一下祁贺和孙杨回来了没。”乔莹莹笑着问。 周舒彤看她一脸假笑肚子就来气,于是也挤出一丝僵硬的假笑,“还没有哦,课代表那么担心是喜欢祁贺还是喜欢孙杨啊。” 乔莹莹一听涨红了脸,也不再遮掩,她“哼”了一声,“那我就如实给班主任说,那么久还没回来是病的很重咯,那干脆去医院得了。” 她转身就走,周舒彤一把拽住她,“你敢 !” “你撒谎 !”乔莹莹喊,“你根本就是在撒谎,他们俩不在医务室,她们俩翘课了!” 周舒彤气的想动手,撸起袖子就要干架。 祝南星连忙抱住周舒彤的手臂,“彤彤,老师来了。” 话落,三个人齐齐往一旁看。 只见男厕所门口,原纯一脸冷色地站着。 “谁翘课了?”原纯说。 周舒彤和祝南星低着头不说话。 原纯看向乔莹莹,“乔莹莹你说。” 乔莹莹表现得很为难,吞吞吐吐,却说了个尽,“就……祁、祁贺和孙杨吧,我也不清楚。说是在医务室,可这都那么久了,我觉得也许……” 原纯一向脾气好,可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撒谎,他看向周舒彤和祝南星 “是这样吗 ?” 祝南星和周舒彤还是不说话。 原纯这个时候也明白了事情真相,点点头,“好,让他们俩来了直接进办公室,不说明白直接退学好了 !” 话落,祝南星心里一惊,她吓坏了,抬起头想要向老师求情。 然而,比她更早出声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师,我受伤了。 ”祁贺站在厕所门口,左手抱着纱布,掌心的血渍很明显。 他懒散地靠在一边,甚至还悠闲地朝原纯挥了挥手。 而孙杨则是手里拎着药,“对啊,这是药,还挺严重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有祁贺眼睛微眯,目光落在了祝南星脸上。 少女视线紧盯他的手,平时总是微扬的唇角抿得很紧。 一双眼睛里透露的不是恐惧,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平静又微微波动的情绪。 当下,祁贺唇角一压,心想完了,没脾气的人生气了。 而下一秒,祁贺的想法就验证了。 祝南星目光从祁贺手上移到了他的眼睛上,只有短短两三秒,移开。 她微微低头,碎发掉在脸前。 几乎有些仓促地朝原纯弯了弯腰 “老师,我先回班了。” 说完不等原纯回话,绕过祁贺就往班里走。 祁贺想立刻追上去,却被原纯拦下,原纯看他伤的确实挺重,有些担心,“手怎么了 ?” “不小心插到了玻璃。”祁贺心系祝南星,敷衍地应了一声说,“老师我先回去了,有点疼。” 原纯点头。 一群人散去,周舒彤看原纯走远了,离开时故意撞了乔莹莹一下,差点没把乔莹莹撞到一边墙上。 孙杨及时扶住,“周舒彤你干嘛 ?” “我干嘛 ?”周舒彤气的火冒三丈,看到孙杨扶在乔莹莹手臂上的手,气的话都说不好了,“我干|你妈 !” 孙杨皱眉,“你在呢么说话呢 ?” “你管我怎么说话?我怎么说话你不知道 ?滚!!!” 他们俩莫名其妙吵了起来,乔莹莹在中间难堪至极,她哭着跑进了班。 期间还撞到了祝南星。 祝南星神情有些恍惚,被撞到以后差点跌倒。 好在被后面跟过来的祁贺及时扶住。 祁贺看了看祝南星,确定祝南星完全没事,才冷着脸看向乔莹莹,“没长眼 ?” 乔莹莹直接被吓懵了,她眼眶还坠着泪,吞吞吐吐地说:“对、对不起。” 祁贺丝毫没有怜惜,“给她说。” 乔莹莹连忙给祝南星低头,“对不起祝南星,我不是故意的。” 祝南星摇摇头,说了句“没事”,然后推开祁贺,径直走向自己的位子。 看着那有些落魄的背影,祁贺清晰地感到心尖一塌,他眯着眼睛,半晌才轻轻“啧”了一声,“看来真的很难哄啊。” 整个上午,祝南星都没有和祁贺说话。 期间,祁贺尽量提高存在感,时不时叹两口气,时不时小声地“哎哟”一声。 对此,祝南星全数无视。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祁贺看着班里渐渐走空,一把拽住祝南星,“中午一起吃饭。” 祝南星抗拒地躲开,低着头拒绝,“不了。” 祁贺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她走,他坐下位子上,两条腿随意伸着。 祝南星才刚刚挣扎一下,祁贺就“嘶”了一声。 祝南星立刻就停了下来。 祁贺唇角翘起一抹得逞的笑,他拽着祝南星的手,轻轻摇了摇,“我手疼,你别动。” 紧接着,祁贺就看到祝南星一点点拨开他的手,临走前面无表情地丢下一个字:“哦。” 祁贺:“……”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贺哥,孙杨那是凭本事单身啊! 看看字数,补上昨天的,连今天的也更完了! 老子现在无债一身轻! 第28章 之后的几天, 祝南星和周舒彤仿佛是商量好了一样, 两个人无声的摆谱。 周舒彤对孙杨视而不见,祝南星对祁贺爱答不理。 上下学的路上,祝南星为了不和祁贺说话, 每天手里都拿着英语词本,假装很忙。 每次公交车上, 祁贺试图没话找话,刚一偏头,耳边少女念叨单词的声音就会变得更大。 起初祁贺也挺气的,后来就找到了逗祝南星的乐趣。 他一看她就声音大,那他就好好看着。 冬日阳光温亮, 照在车窗上折射出无数光线,光线钻进少女黑石一般的眼睛里, 使那双瞳仁更加明净。 祁贺目光漫不经心地游走在祝南星脸上,从她微红的嘴唇到愈来愈红的耳尖。 次数多了, 祝南星也会回过一记很凶的眼神。 祁贺收到以后懒洋洋地笑一声, 抬手揉一把她的头发,身子往后一靠,闭眼假寐。 冬天的风干燥,拂到人脸上让人忍不住打呵欠。 祁贺每天过相同的生活, 却从未感觉到乏味。 今年的秋冬,出乎意料的让人惦记。 至于周舒彤,据孙杨说,她比祝南星还过分。 周舒彤每天去孙杨家给孙杨弟弟补课, 隔着一个道墙,孙杨能清楚地听到周舒彤把他弟弟逗的哈哈大笑,课余时间两个人还能打两把游戏。 但是对孙杨,宛若陌生人。 祁贺听了表面上和李浩一样嗤笑一声,心里却盘算着如何让祝南星少和周舒彤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坏毛病。 体育课。 休息时间,周舒彤拉着祝南星在食堂吃东西,周舒彤向来脾气大,心里有十分,外表能显出来十二分。 她狠咬一口肉包子,“气死我了,孙杨那傻狗居然也不来哄我!” 祝南星无聊地搅奶茶,白色的热气袅袅而升,落在她瞳仁上,像是山间的一袭白雾。 周舒彤看了眼祝南星,端详了数秒,放下包子,凑过来小声地问:“你喜欢祁贺吗?” 祝南星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手忙脚乱站起来,随即仓皇地扭头看向周围。 食堂里没有几个人,散落在各个角落。 这让祝南星松了口气,但还是没忍住红意爬上了脸。 可看到周舒彤认真的脸,祝南星颓败地重新坐下,低着头,任由刘海挡在眼前。 “我不知道。”她慢吞吞地吐出四个字。 “为什么不知道?”周舒彤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特希望祝南星能喜欢祁贺,可现在又…… 性格差距太大,就连人生阅历都差那么大。 这对祝南星到底好不好啊。 “我又没喜欢过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祝南星忍不住声音变小,咬字含糊,“我就是……想对他好。” 周舒彤抓住祝南星的手,祝南星抬头,对上周舒彤的眼睛。 她听到周舒彤说:“光对他好不是喜欢,你还要为他难过,甚至为他哭。” 祝南星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要哭要难过。网上不是经常说,真正喜欢你的男生不是不舍得让你难过的吗? 周舒彤笑了笑,揉了揉祝南星的头发,没再说什么。 祝南星心软是在一周后的周末,她当时在房间里抠算数学题,草稿纸一张又一张,试卷却始终没翻页。 她头疼的唉声叹气,软若无骨的手指去端水杯,目光不移地盯着书本。 杯口送到唇边,凉意袭来。 这时,祝南星才注意到杯子里的柠檬水早就喝完了。 她抬头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不知道楼下还有没有热水。 祝南星起身,手里拿着毛绒保暖插手筒,准备去楼下烧点水喝。 路过祁贺房间的时候,祝南星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发现他房间里还亮着灯,门底下的缝隙射|出一点光,打在明亮的地板上看得很清楚。 她脚步一顿,只有片刻的停留,很快往楼下走。 她一路垂眸,睫毛又浓又黑,在眼睑处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就像一点阴霾在心底滋生。 对祁贺,也许起初是生气,但是现在是失望,以及羞耻。 祝南星以为那么久了,祁贺多少会在意一点她的想法。又或许,他能理解一点她费了那么多口舌所说的道理。 可谁知道,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祝南星慢吞吞走进厨房,没有找到热水,于是便自己烧了一壶。 她靠在厨台上,双手插在保暖筒里,低着头,细碎的刘海拂到眼前,遮挡了些许视线。 大概是刚刚路过祁贺房间的原因,现在脑海里一帧又一帧地过画面。 大多数都是祁贺面无表情的脸,以及那双永远波澜不惊的黑色眼睛。 良久,祝南星才眼眶通红,渐渐泪眼模糊。 他一直都是这样,对她不好,不在乎她。 是她总是过分解读他的情绪,因为一点点笑意就会开心雀跃起来。 如今,看到了事实,她终于承认了这一点。 忽然,耳边响起周舒彤的话: “光对他好不是喜欢,你还要为他难过,甚至为他哭。” 祝南星愣了愣,眼泪在眼眶摇摇欲坠,忽然一滴落在她保暖筒上,绒毛顷刻间塌下去。 就像心窝,也塌了一处。 这不就是……为他难过为他哭吗? 完了。 祝南星瞠目。 就在这时,二楼房门打开,大片光从头顶洒下来。 祝南星懵懵地抬头,和二楼的祁贺的对视。 他穿着一身格子睡衣,薄款。 屋内有柔和的光落在他背上,为他敛去不少戾气。 留下的,是夜晚才会有的温柔。 祝南星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是低头,然后悄悄把眼泪抹掉,扔了保暖筒,站在灶台旁边。 烧水壶发出“滋滋”的响声,壶嘴里又烟雾喷出。 祝南星拧掉开关,站在原地发呆。 直到楼梯响起脚步声。 脚步声在寂静的深夜被无限放大,一声一声,像敲在了祝南星心上。 声音越来越近,祝南星感觉自己呼吸越艰难。 “干嘛呢?”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与此同时,有浓烈的少年气息喷在她的耳后。 温热的气体沾在皮肤上,像是火苗在蔓延。 从耳后根,一直到眼睛深处。 “烧水。”祝南星小声地应了一声,低着头转身,并不打算直面和祁贺打招呼。 哪知她刚转身,手臂就被拽住。 浅浅一丝凉意爬到手臂上,一路横冲直撞到她头皮上。 祝南星挣扎了两下,未果。 她回头,一双眼睛含着水汽,“干什么?” 祁贺薄唇微抿,额前的碎发几乎和他的眼睫融在一起。 他眼睛眯得狭长,眼尾敛出一抹探究。 “怎么哭了 ?”祁贺手指捏着祝南星的下巴,让她抬起头。 少女眼圈有些泛红,眼睫还沾着晶莹的碎粒,眨眼间会落在眼尾上。 像是清晨的露水不小心沾到了眼睛上。 他手指很凉,肌肤相触,祝南星忍不住颤了颤。 “没哭。”她别开脸,从祁贺手中逃出来,“困的。” 祁贺目光渐渐幽深,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早点睡。”祁贺后撤一步。 难以呼吸的空气似乎瞬间畅通了许多,祝南星视线落在祁贺绑着纱布的手上,掌心依然有血迹,好像从那天到现在,他都没换过药。 “你怎么还不睡 ?”祝南星问。 祁贺挑了挑眉,眼尾浮起一丝笑意,似乎很意外她能主动和他说话。 祝南星受不了他那调侃的目光,心想管你为什么不睡,反正她要睡了。 刚要转身,眼前就伸过来一只手。 “睡不着。”祁贺挥了挥受伤的手,“疼的。” 祝南星迟疑,“不都一周了,怎么还疼?” “可能发炎了吧。”祁贺语气无所谓,目光却紧盯着祝南星,“一直没换药。” 祝南星顿时瞪大眼睛,她一把抓住祁贺的手腕,仔细看了两眼,“发炎?你怎么能让它发炎了呢?你不想要你这只手了?” 看着少女担忧的目光,祁贺薄唇翘起,轻笑一声。 他懒洋洋地往厨台上一靠,歪着头,“不方便。” 祝南星心里又气又担心,她瞪了祁贺一眼,拽着他往楼上走。 祁贺漫不经心地跟在她身后,唇角始终翘着。 推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床上扔的各种书,床头的手机插着耳机,耳机随意散落。 说起来,这是在祁贺搬进来以后,祝南星第一次来他的房间。 没有强迫式的整洁,角落能看到少年的影子。 书桌上的打火机,椅背上挂着的男士T恤,落地衣架上的男士围巾。 也没有噪杂的乱意,统一的四件套,地上的同色系地毯,以及衣架上排列有序的长短衣服。 原来,男生的房间是这样。 祝南星顿了顿,拉着祁贺坐下床沿上。她看了看周围,“药呢?” “抽屉里。”祁贺往床头一靠,正大光明的使唤祝南星。 祝南星把药拿出来,看到所有的药都没拆盒,顿时气上心头,“消炎药怎么不吃 ?” “忘了。”祁贺看着她。 祝南星简直要气死了,口吻忍不住重了很多,“你是巴不得残废了,以后不学习是吧?” “这是左手。”祁贺再次挥了挥手。 嘴上的笑,很欠。 祝南星不想理他,把药拆开看了看,发现自己看不懂。 “……” 有点尴尬。 “拿来。”祁贺一眼就能看出来祝南星不懂,温室里的小花哪接触过这些东西。 “哦。”祝南星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祁贺解释了一下各种药的用处,然后说清楚换药的步骤,手一伸,“来吧。”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紧张,很信任祝南星。 像是把整个人都交给了祝南星。 祝南星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但是一瞬间挺直了腰杆,她一点点拆开祁贺的纱布。 伤口渐渐暴露在她视线里。 等纱布完全褪去,祝南星清晰地看到掌心的伤口,像是被完全刺穿一样。 掌心已经有些黑了。 她无声地看,手指在发抖。 眼泪掉在伤口上。 耳边响起一道叹气声,随即脸上的湿意被抹去。 “这次又是为什么哭?”祁贺问。 祝南星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抹了把脸,不回答祁贺,只是默不作声地拿药,拆药,拆纱布。 祁贺不许她逃避,拿开手。 祝南星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说话。”祁贺说。 祝南星顿时哭得更猛,整个人一抽一抽的,鼻子越来越红,眼泪越来越多。 祁贺没想到她那么不禁吓,早知道不故意来这一出了。 “操。”他歪头轻骂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拆药撒药上纱布,整道流程一分钟就完成了。 祝南星肩膀一怂一怂的,还在哭。 祁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忽然凑近。 少年俊俏的脸近在咫尺,漆黑的眼睛专注又幽深。 像一潭深水。 表面平静,深处却翻涌。 “还哭?”祁贺声音又低又沉,“就算我发炎了,你也没必要那么给我消炎吧?” 祝南星没听明白,懵懵地抬头。 眼睛里还存着眼泪,放大了黑色的瞳仁。 “眼泪那么咸,你这是往我伤口上撒盐啊。”祁贺慢悠悠地开口,身上带着一股散漫的劲。 祝南星一滞,很快抹掉眼泪。 起身,嗓音沙哑,“我走了。” “那么急?来都来了,坐会儿啊。” 手臂被拽住。 祝南星低着头,“不了。” 祁贺手上用力,把祝南星拽到床上,他语气不容置喙,“坐会儿。” 祝南星:“……” 那么有劲哪像疼的睡不着的人。 祁贺看了眼低眉垂眼的祝南星,很快又移开目光。起身,拿了支烟叼在嘴里。 祝南星看到以后招呼都没打一声,抬手就给他拿掉。 “有伤就别抽烟喝酒。” “嚯。”祁贺短暂地笑了一声,“你挺厉害啊。” 祝南星才不理他。 只是祁贺又看了看她,才忽然凑近,声音带着一丝讨好,“不生气了?” 祝南星口是心非,“我为什么要生气,不生气。” 祁贺“啧”了一声,捏住祝南星的鼻子,“搁我跟前撒谎,祝南星你胆子很大嘛。” 祝南星被捏疼了,拍掉他的手背,“干嘛?” 看着她龇牙作凶的模样,祁贺低低地笑出声。 他满眼笑意地揉了揉祝南星的头发,这才发现她头发不知不觉又长长了。 不知道是不是留长发的缘故,发质也没有以前那么枯了,掠过指缝,柔顺了不少。 “你这是……”祁贺顿了顿,“等到长发及腰想嫁给谁?” 怎么突然又聊到嫁人了。 祝南星莫名其妙脸一红,正打算教育祁贺整天不要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有什么声音。 不是特别清楚。 不知道是刚刚开始响,还是她一直没注意。 “怎么了?”祁贺注意到祝南星的停顿。 祝南星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顺着声源找。 祁贺看她这种姿态找东西,觉得特别好玩。 直到看到祝南星手抓住手机,祁贺想起什么,挑了挑眉。 下一秒,他看到祝南星拿起手机上的耳机放到耳边,片刻后露出震惊的表情。 祁贺换了个坐姿,等着祝南星来问他。 “这是……你平时听的 ?”祝南星瞪大眼睛。 祁贺漫不经心地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祝南星不信,换了措辞又问了一遍,“我是说,你每天戴着耳机,就是在听这?” 祁贺没忍住笑出声,“怎么 ?瞧不起我们这些不学习的人?” 祝南星感觉自己三观都要碎了,她抓住祁贺手指,指纹解开手机,然后翻了翻歌单,从头到尾,除了几首英文歌以外,全是—— 英语高考听力真题。 祝南星:“……” 她真的……不想信。 可是…… 好像自始至终,她都从什么实际情况中看出祁贺是个差生,只是……刻板印象。 觉得这种学生,就该成绩不好。 倘若他天天睡觉还成绩好,那她那么辛苦还考不好岂不是很可怜 ? 忽然,祝南星回头,看向床上扔的书。 随意拿过来一本,翻开。 祝南星:“……” 各种理科资料。 “你的 ?”祝南星有点崩溃。 祁贺单手撑着太阳穴,欣赏祝南星的表情,“我记得你数学不好,要不要我帮你补课啊。” 祝南星:“……你为什么每天都在睡觉?” 祁贺:“晚上通宵看书了。” 祝南星:“……” 就在几分钟前,她还在凶他,说他巴不得自己残废,然后不学习。 祝南星愣愣地看着祁贺,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多写点,但是要去医院一趟。 不是什么大事,普通的检查身体。 最近有很多人问更新时间,暂时可能定不下来。我18号要去外地参加婚礼,陆陆续续估计要一周时间。 所以日更估计不太能视线,但是一周总字数还是能坚持在两万往上的。 每天会不会有更新,注意一下文案吧。 总而言之,慢慢还债咯。 -_-|| 第29章 房间里, 台灯昏黄, 柔和的光线照的少女面庞温柔。 祝南星低着头,想起刚刚祁贺说帮她补课时,少年眉眼肆意的嚣张, 嘴角上扬,好像连眼睫毛都是得意的。 低头看看桌子上摊开的数学试卷, 勾勾画画全是红色的修改痕迹。 祝南星叹了口气,认命的把之前给祁贺这个问题少年定下的三条规则一一划掉。 她看着本子上的三小行字,忽然有些难过。 好像这样……她就再也没有理由把他拽进自己的世界了。 一瞬间,平静了十几年的心仿佛被漫上了一层海水。 夜晚退潮,湿意凝结成霜, 海盐又干又涩。 这种失落的感受,祝南星以前从来没体会过。 想起周舒彤三言两语说的那些道理, 祝南星感觉心口的跳动愈发强烈。 半晌,她才摸了摸胸口, 在心底承认。 她好像, 喜欢祁贺。 这时,敲门声响起。 祝南星手忙脚乱把本子合上,随便塞到书架里。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祁贺站姿闲散, 原本微微低头,听到声响,掀眸。 深邃的眼睛敛出更深的折痕。 屋内的光线照进少年漆黑的眼睛,瞳仁里闪着稀碎的光。 “热水。”祁贺拎起手里的大冷水杯在祝南星眼前晃了晃, 他目光微垂,落在祝南星肚子上,挑眉,“肚子疼”, 祝南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抬手把玻璃水杯抱在怀里,耳根微热地否认,“不是。” 祁贺短促地笑了一声,没再继续逗她,“那么晚还不睡?不会就等这杯水吧?” “不是。”祝南星转身往屋里走,往自己水杯里倒了杯水,小口喝着。 她虽然没有口头邀请祁贺进房,但是行动上却在无声地邀请。 祁贺也不客气,大大咧咧走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比起上次,冬天祝南星的房间好像更暖更容易让人犯懒。 地上铺着长毛白色地毯,床上的四件套也换成了短毛款。一米五的公主床,床头放着巨大的娃娃,看上去比她还高。 祁贺想起之前在电玩城祝南星送给他的娃娃,不知道扔哪去了,一会儿回去找找。 “你要喝吗?”祝南星捧着自己的水杯,“我房间里没有一次性水杯,有一个喝咖啡的杯子。” “不了,坐会儿就走。”祁贺看向所谓的喝咖啡的杯子,“多大人就喝咖啡。” 祝南星目光涣散地盯着试卷,嘟囔道:“十六了。” “十六岁生日还没过吧?”祁贺印象里,祝南星过生日好像是过年的时候。 “没有。”说起生日,祝南星叹了口气 “过不过,就看这次数学考得怎么样了。” 祝南星过生日基本都在每年寒假期间,也只有这个时候,祝玖肆和程宁亦才会放她单独出去玩。 有时候跟旅游团,有时候和同学组织去附近的小型景点。 初中认识周舒彤以后,这个生日就成了他们的短期旅行日。 今年周舒彤提前就想好了,去临城的一座山,据说冬天风景最好,人也少,运气好了还能看到在雪地里打滚的猫。 大家都说那座山的猫都非常有灵气。 祝南星从小就喜欢猫,只可惜程宁亦对动物毛过敏,家里根本没机会养动物。 所以一听那座山里有猫,祝南星就更加想去了。 然而—— 祝南星看了看试卷,又叹了口气,很是苦大仇深。 祁贺看祝南星捧着水杯,整张嘴都埋进杯口,小脸一鼓一鼓像藏食的仓鼠,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 他眯着眼睛,乐出声,“愁什么?” 祝南星闪了闪眼睛,伸出手戳试卷。 祁贺目光看过去,“嚯,你这战绩感人啊。” 祝南星翻了个白眼。 祁贺:“得亏现在不分文理科,不然你想和我一个班,有点难。” 祝南星抬起脸,龇牙作凶。 祁贺捏住她的脸,“困吗?” 困。 非常困。 可是看着祁贺的脸,祝南星默默摇头。 舍不得他走。 “来,喊声祁老师。”祁贺长臂一伸,把笔拿在手里。 他手指修长,在昏黄的灯光下,线条柔和了不少。 说话时,少年眉眼微扬,青春肆意。 祝南星却盯着他的手里的笔,这笔是粉色的,笔帽是兔头形状。 握在这只指骨清晰的手里,有点可爱。 祝南星眼睛一弯,笑出声。 “嗯?”祁贺不知道她这会儿突然乐什么。 “送你了。”祝南星心情很好地从笔筒里又抽出一支蓝色的,看了看,和祁贺交换一下。 祁贺视线落在手里的笔上,唇角翘起,“情——师生笔?” “是的。”祝南星点头,“祁老师。” 祁贺闻声握笔的手一紧,随即移开目光,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行,祁老师今天就带你领略一下数学的快乐。” 祝南星单手捧着脸,往他旁边凑了凑。 少年洗发水的味道蹭满了她的鼻尖,从鼻腔一路顺到心窝,满的让人浑身滚烫。 夜越来越深,直到视线不再清晰。 困意浓烈,祝南星手腕一松,脑袋磕在桌子上。 “睡吧。”祁贺起身,“我也走了。” 祝南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哦”了一声,目送着祁贺离开,门关上。 睡前,祝南星找出那本被塞的有点乱的本子,打开。 追上问题少年的第一步: 走近他的世界,学好数学! 另一边,祁贺关了灯,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起祝南星床上的毛绒玩偶,他爬起来翻箱倒柜,最终在围巾包装袋里找到。 整齐地摆放在床头,这才心满意足地睡觉。 对于祝南星的叛变,周舒彤咬牙切齿加跺脚,气了大半节课,最终原谅在祝南星的一杯奶茶里。 “你也太没出息了!”周舒彤把吸管都快咬扁了,目光死死地盯着前面人的背影。 嘴上怨气冲天,心里却酸气满满。 连祁贺这种话少脾气烂的大佬都能主动找祝南星低头,怎么前面这头猪就不会哼两声! 气死了!! 啊!!! 周舒彤和孙杨闹别扭一直到期末考试。期间经历了圣诞,元旦,以及无数个周末。 对此,祝南星只能叹气,并不能帮上什么实质性的忙。 腊月十五号。学校发下两天后考试的通知。 这两天,天气忽然变得更冷。 第一场考语文,写到作文的时候,原本安静的班级躁动起来。 祝南星坐在窗前,偏头一看,眼睛亮了。 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啊。 第二场考数学,中间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 学校排考场是按照考试名次来的,考场说在楼层由高到底。 祝南星成绩好,在最顶层。 周舒彤在隔壁考场,祁贺是新生,这是他第一次考试,所以在最后一个考场 “冷冷冷,冷死了。”周舒彤看到护栏旁边的祝南星,缩着肩膀跑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双手插在祝南星的口袋里。 祝南星个子矮,想看到楼下有点费劲,只能眺望远处看看风景。 “看什么呢 ?”周舒彤问。 “随便看看。”祝南星说,“放松一下眼睛。” “下场考数学,加油啊。”周舒彤隔着衣服抓了抓祝南星的肚子。 祝南星怕痒,躲闪了一下。 祁贺最近这个月给她的补课效果还是很好的,所以祝南星很有自信,“好。” 俩人还在闹,周舒彤忽然顿了一下。 祝南星顺着她的目光往走廊上看,也跟着愣住了。 两侧站满了人的走廊,中间空出了一条极窄的道。 孙杨走在最前面,双手背后,下巴抬得高高的,一脸欠揍模样。 吸引祝南星的是孙杨身后的祁贺,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夹克衫式,长腿完全露出来,整个人的比例极好。 少年冷厉的眉在冬天更加深刻,他眼睛漆黑,有些湿润。 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好像连睫毛也跟着浮动。 走路的步伐一如既往,懒散又漫不经心。 但却极其吸引人的目光。 周围不少小姑娘纷纷侧目,有些目光小心翼翼,有些胆大又炽热。 祝南星无声地咬了咬唇,忽然理解了周舒彤的心情。 吃醋……真的很酸啊。 祁贺什么都没做她就已经很难受了,真的很难想象如果祁贺像孙杨那样,为了另一个女生凶她,她可能……会疯。 会咬人! “喂。”孙杨一直走到周舒彤跟前,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小雪人,看手法,非常符合孙杨的糙汉形象,“给你的。” 周舒彤一下子脸红透了,她看了看周围,胡乱地打孙杨的手腕,“神经病啊你!” 孙杨“哎呀”一声挠了挠刺头,一把抓住周舒彤的手往她怀里一塞,头也不回地直走,从另一个楼道下去。 祝南星看了看孙杨,又看了看周舒彤,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 她越笑越开心,眼睛弯成了两条缝。 周舒彤第一次害羞到口齿不清,“他、他什么毛病啊!神、神经病吧!” 看到祝南星看戏的模样,周舒彤牙根痒痒,她伸手想去揉祝南星的头发。 揉了个空。 祝南星被祁贺拽到了一边。 祁贺垂眸,看着祝南星,她两腮被风吹的有些红,眼睛也红红的。 “冷?” 祝南星摇头,“戴了围巾,在考场里。” 祁贺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玻璃球,玻璃球里是一个雪人。 他塞到祝南星手里,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又一点点捋顺,“别人家小姑娘有的,我家学生也要有。” 冬风愈发强烈,风里都好像裹着雪花。 可祝南星的心,却好像烧了一整盆炭火。 开考前,周舒彤眼睛始终眯着,不停地感叹,“哎呀,没想到这个阿斗居然被贺哥扶上墙了。” 祝南星把玩这玻璃球,颠来倒去看里面的雪花。 周舒彤也凑过来看,“你这是买的,我这个是做的。” 祝南星“嘻嘻”笑两声,不反驳。 难得周舒彤开心了。 结果等考完,周舒彤就开心不起来了。 祝南星从考场出来看到周舒彤快哭的表情,还以为她考得不好,连忙安慰她,“怎么啦?做题不理想哦,没关系啊,大家肯定考的都不好,这次试卷很难的。” 周舒彤摇头。 祝南星:“那怎么啦?” 周舒彤二话不说先翻祝南星的口袋,玻璃球完好无损,甚至还有点热。 一看就是一直被握着。 “啊!”周舒彤气地大叫。 祝南星惊到了。 “我的雪人没啦 !”周舒彤跺脚,“化啦!还弄湿了我的试卷!我要弄死孙杨这头猪!” 祝南星:“……” 踮脚,抬手摸了摸周舒彤的头。 周舒彤气成河豚,“干嘛 ?” 祝南星:“心疼一下。” 周舒彤:“……啊!!”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考试,周舒彤都没有给孙杨好脸色。 不明真相的孙杨很委屈。 “贺哥,女生都这样 ?”操场里,孙杨倒挂在单杠上文。 祁贺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大冷天来操场吹风,“哪样?” “阴晴不定,就像今年的数学试卷。”提起数学试卷,孙杨简直想绕着单杠旋转跳跃不停歇。 祁贺嗤笑一声,偏头看到往这边来的祝南星。 少女看上去心情不错,两走一跳,长发被风吹到脸上,她呸呸两下吐出来,继续跑。 “应该不是。”祁贺靠在单杠上,眼皮扬起,风掠过眼尾,一抹少年痞意溜到空中。 数秒,祁贺才慢悠悠地说,“你看我们家小朋友,就整天乐呵呵的。” 跟个幼儿园大班生似的。 “走了!”祝南星跑到祁贺跟前,“我妈说今天做你喜欢的红烧排骨。” “你妈什么时候说的?”祁贺站着不动,黑眼精致。 “昨天晚上。”祝南星看到孙杨,“呀”了一声,跑过去,仰头,“你在这干嘛?” “思考人生。”孙杨闭上眼睛,不想看这些令他心痛的画面。 “彤彤走了。”祝南星说出一句更令他心痛的话。 “哦。”孙杨也是有脾气的,“走就走。” 反正就住隔壁,怎么滴,比谁回家早? “她回她姥姥家。”祝南星说。 孙杨闻声眼皮一睁,“什么?” 祝南星点头,“那个来回要四个小时的姥姥家。” 孙杨心想那还得了,他这么多年和周舒彤闹得最严重的一次周舒彤也顶多一个暑假没理他,现在都回姥姥家了! 手忙脚乱从单杠上下来,招呼都没一声,拔腿就跑。 祝南星看着孙杨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还真是啊。” “真是什么?”祁贺从背后靠过来。 “彤彤啊,她说,只要这么说,孙杨就会立刻跑回去。”祝南星说,“其实彤彤没回姥姥家,天太冷了。” 祁贺闻声脸一黑,手臂搭在祝南星脑袋上,“撒谎不好,你知道吧 ?” 祝南星有些费力地点点头。 祁贺满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脖子上的围巾又裹了一层,“走了,回家吃排骨。” 回去的路上,祁贺问:“考的怎么样?” 祝南星站在公交站旁边,不停踩着小碎步,“还行,出去玩应该没问题。” “去哪玩 ?”祁贺挑眉,心想大过年的不在家好好过年去哪玩。 祝南星这才想起来她好像还没有和祁贺说过出去玩的事,立马兴致勃勃地说:“如果我考得好,每年寒假我爸妈都会让我自己出去玩。” “暑假怎么不出去?”祁贺问。 “暑假我爸妈陪我一起啊。”祝南星说,“寒假就不一样了啊,可以自己跟团,或者和朋友一起。” “诶,今年还是和彤彤一起,不知道孙杨会不会去。”祝南星表情很期待。 祁贺想起什么,佯装不经意地问:“李浩不去?” “李浩要做兼职吧。”祝南星提起李浩,就很心疼,“他家庭条件不好,妈妈有病,爸爸去世了,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弟弟要上学,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这些祁贺还真没想到,平时孙杨不提,从李浩身上也看不出来。 “反正我们也就平时玩玩,周末啊,假日啊,很少在一起。”祝南星叹了口气,“他很忙。” “嗯。”祁贺看她心情一瞬间低落下来,扯开话题,“车来了。” 车上暖气很足,上车就想摘围巾。 祁贺一眼看出祝南星的想法,两手一抓,握住围巾的首和尾,“想感冒?” 祝南星一怔,扶着扶手,仰头看祁贺。 好像渐渐的,从这双眼睛里,她看到的不再是戾气。 而是一种少年的清朗。 即便是在冬天,呼吸也热气腾腾。 祝南星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喜欢他。 非常喜欢他。 “你回家吗 ?”祝南星开口,“要不我们一起吧?” 祁贺:“嗯?” 祝南星眼睛一弯,“一起吧。” 那样,我们就是在约会啦! 作者有话要说:装死。 第30章 腊月二十二, 学校发布成绩单。 因为天气较冷, 学校没有让学生再去学校一趟,而是直接把成绩表发在了班级群里。 早上,祝南星没醒, 听到敲门声迷迷糊糊爬起来,眯着眼睛去开门。 门外的祁贺一身运动装, 头发有点湿,细碎的黑发垂在额前,遮挡了一点视线。 他懒洋洋地吹了口气,碎发翘起,黑色的眼睛明亮。 “什么时候出去玩啊?” 祝南星还没醒, “啊”了一声,打了个哈欠, “什么出去玩?” 祁贺看着面前一脸懵态的少女,她头发柔软, 软趴趴地垂在胸前, 微微挺起的弧度曲线漂亮。 他视线轻轻扫了一眼,很快移开。 “成绩出来了。”祁贺手掌盖在祝南星脸上把她往房间里推。 祝南星立刻清醒了,圆眼微瞠,软若无骨的手指攀上祁贺的手腕, “出来了?什么时候去拿?这两天吗?” 早上群里有人喜有人哀,唯独不见祝南星。 祁贺猜到她是睡着还没醒,“不用去拿,我帮你拿了。” 祝南星一下子紧张起来, 小身板挺得笔直,吞咽了两下喉咙,无声地看着祁贺。 她模样太正经,细细白白的手指绞在一起,不停地抠指甲。 “在群里,自己看。” 祁贺不再逗她,懒散地往地毯上一坐,一条腿微曲提膝,另一条随意伸着。 整个人靠在床沿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不知道是不是祁贺的懒劲儿影响了祝南星,就那一秒钟,好像不那么紧张了。 其实后来多多少少也有对过一些答案,而且考试状态不错,心里有谱。 打开手机的那一刻,群消息弹出无数。 祝南星深吸一口气,点开群相册,最新上传的那一张。 点开,放大,第一栏的姓名十分醒目。 祁贺!! 居然是祁贺! “你考第一啊?”祝南星瞪大眼睛,都忘记看自己的成绩了。 她跪坐在地毯上,有些激动兴奋,小手扶在祁贺膝盖上,下意识摇了摇。 像个在讨好主人的小猫。 浑身上下都是软趴趴的,只有那双眼睛,漆黑湿润,泛着光泽。 祁贺看的心情好,手臂轻轻松松搭在床上,身子往后靠,下巴轻抬,有些得意。 “嗯哼。” 祝南星:“我看了一下,科科第一哦。” “不是。”祁贺否认。 “嗯?”祝南星不相信自己看错了,重新打开手机看图片。 数学都考了一百四,还不是第一? 视线一点点下移,路过一个数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又上移。 一百四十一?谁—— “嘶!”祝南星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抬头看向祁贺,只见祁贺眯着眼睛,嘴角上扬,颇有些骄傲的意味。 祁贺短促地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祝南星软嫩的脸,“恭喜啊。” 下一秒,祝南星尖叫着往外跑,一路跑到爸妈的房间,推开门往床上扑。 “啊,爸妈,我数学考了一百四十一!”祝南星挤在祝镹肆和程宁亦中间,不停地往被窝里拱,“比祁贺还多了一分!我是我们班第一名!数学第一名!” 祝镹肆昨晚和朋友小聚好多了酒,这会儿正头疼昏睡着呢。 猝不及防的吵闹吓了他一跳,眯着眼睛找到放在床头的眼镜,视线逐渐清晰,看到女儿脸上灿烂的小脸,心情跟着也好起来。 “那么棒?” 程宁亦显然就比较会抓重点了,“祁贺?祁贺考了一百四?” 语气颇为惊讶。 祝镹肆这时也反应过来,“祁贺成绩那么好啊。” “对啊!”祝南星翻了个身抱住妈妈,“他成绩很好的,这个月他一直在给我补习数学。” “那肯定是给你补课耽误了他自己的时间,他才少考了一分。”祝镹肆说。 程宁亦觉得有道理,点点头,起身,“那我今天要亲自下厨,给祁贺做点好吃的。” 祝南星一听顿时愧疚大过喜悦,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向祝镹肆申请,“过两天我要和彤彤他们一起出去玩,和祁贺一起啊。” “别过两天了,就后天吧,别耽误过年。”祝镹肆摸了摸祝南星的脑袋,“去吧,赶紧收拾收拾。” “好哟!”祝南星高兴地跳下床,风风火火跑回自己的房间。 没想到祁贺还没走,他坐在原处打游戏。 少年低着头,唇角因为认真微抿,侧脸线条流畅。 “你在玩什么?” 伴随着祝南星的靠近,一股浓郁的奶香扑鼻而来。 祁贺片刻的分神,抬头,“喝牛奶去了?” “没啊,刚刚路过卫生间刷了个牙。”祝南星张嘴哈了口气,“香不香。” 祁贺舔了舔嘴角,正要说什么,手机麦里响起声音。 “我靠!牙膏都是香的?”一道清朗的男音。 祝南星“咦”了一声,伸着头往手机上看,“你在连麦哦。” “哟,不得了,还知道连麦呢。”祁贺短促地笑了声,嗓音里带着调侃。 “彤彤他们经常玩啊。”祝南星又看了看,“好像就是这个,绝地逃杀?” “噗嗤。”又出现了一个男生,声音和刚刚那个男生不一样,嗓音偏高,他笑得不行,“可以,绝地逃亡和大逃杀的联盟游戏,老板什么时候上线啊?我绝对第一个当会员。” 祝南星知道自己又闹笑话了,脸红了红,盘腿坐下,一副虚心求学的模样。 她伸着头,看祁贺灵活的手指在手机屏幕左右两侧滑来滑去,偶尔能听到干脆利落的响声。 “咦,快看那个盒子,超级大!蓝色的!” 一把看下来,祝南星大概看明白了一点。把人打死了,私人会变成盒子,盒子里会有各种物资,那这个盒子那么大,肯定超级多物资啊! “得来!”贺岩哟呵了一声,“池子你盯着,我去舔一波空投。” “靠!妹子面前你刷什么帅,有本事自己盯着!”万池骂骂咧咧不情不愿。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只听祁贺沉声开口,“我家小姑娘看到的,你们舔什么?滚!” 说着,祝南星就看到祁贺的角色人物连跳带跑,最后蹲在空投旁边。 祝南星:“衣服?” 万池:“我靠吉利服!” 贺岩:“哥,贺哥,还有什么,让小弟们去看看呗。” 祁贺装备不差,只拿了几发能用的子弹,穿上绿色的吉利服,转身走了。 这个时候已经打到了决赛圈,不少人都盯着这个空投呢。 安全区又刚好在他们这个范围内,几个人兵分四路,找一个视野开阔的制高点,把后背留给彼此。 祁贺穿了身吉利服,完美的和树啊草啊融合在一起,他负责到处到处溜人,贺岩枪法准,负责狙人,万池则在那摸鱼。 “我记得玩着游戏不是要四个人吗?”祝南星问。 她声音软糯,减少了决赛圈的紧迫感。 万池嘲笑道:“高琛,你个菜逼,出来啊!” “滚你蛋!”这道声音有些温润,骂人的时候好像能想象出这人无奈的表情。 “他们你都见过。”祁贺打死一个人的同时不忘解释,“在胡木那。” “咦,就是那个妹妹吗?”万池继续聊骚,“妹妹你好啊,你好卡哇伊啊。” 祝南星感觉这个人的性格跟孙杨似的,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你好,你也很可爱啊。” 话音落下,众人都看见祁贺枪一歪,没打到人。 这就算了,不知道是手滑还是怎么了,整个人从高处落下,摔掉了一半的血。 “艹!”祁贺看着角色人物倒在地上,脸沉了下来,“过来扶我。” 他说着把手机扔到一边,摸了摸口袋,找到一支烟叼在嘴里。 祝南星立刻阻止,“不能在房间里抽。” 祁贺看过来,剑眉微挑,眼尾敛出一抹不爽,“抽了吗?” 祝南星扁了扁嘴。 祁贺笑了下,伸手去捏她扁起的嘴,“大人打游戏小孩闭嘴知道吗?” 祝南星还以为祁贺掉血是因为她,郁闷地点头。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起音乐,只见屏幕上八个大字:“大吉大利,晚上吃鸡。” 万池哟呵一声,王婆卖瓜地自夸:“恭喜万池大帅哥成为本场MVP!” 祁贺眉梢不爽地压下来,“啧”了一声,“不玩了。” “贺哥啥时候回来啊。”万池说,“前两天认识一个清吧妹妹,身材贼好。” “年关。”祁贺敷衍地应了一声,退出游戏。 祝南星听到祁贺的回答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只回答了什么时候回去,却没有说去不去见妹妹。 应该会去吧。 她垂下眼眸,眼底浮起一层淡淡的酸意。 “什么时候出去玩?”祁贺问。 祝南星心不在焉,“后天。” 祁贺“哦”了一声,起身,“我回去洗个澡。” “嗯”依旧很心不在焉。 离开之前,祁贺靠在门框上,烟支挂在耳朵上,少年黑色的头发被他随手撸上去。 漆黑的眼睛露出来,眉目更加清晰。 “喂,我可爱吗?” 祝南星一愣,想起刚刚万池的话,嘴巴一扁,抬手一把把人推到外面。 甩上门的同时,丢下一句:“一点也不可爱!” 门外莫名其妙被甩了一脸的祁贺:“……?” * 出去玩的前一天晚上,祝南星因为兴奋一直到凌晨都没睡着,期间还下载了绝地求生游戏,让周舒彤全程带着她玩。 结果一晚上经历了各种死法,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从高处落下摔死,被毒死,被淹死,被平底锅拍死,被拳头捶死…… 周舒彤大概是第一次遇到游戏黑洞,退出游戏前感叹一句:“也算值了,成功解锁了各种死法,别人玩一辈子都不一定花样那么多。” 祝南星:“……” 早上八点,祝南星被喊醒。 她昨晚交代了祝镹肆早上来喊她,所以就没锁门。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祝南星还以为是祝镹肆,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两腿把被子一夹,继续睡。 被子一角被轻轻扯着,有温热的呼吸喷过来。 祝南星闭着眼睛不为所动,“让我再睡一会儿,快困死了。” “行,那我们走了。” 声音微沉,嗓音里糅合着一点点细碎的清晨慵懒之意。 几乎是立刻,祝南星醒了。 她睁开眼睛,浓黑的眼睫毛翘起,双眼浮起一层惊讶。 “怎、怎么是你啊。”祝南星下意识坐起来,拉起被子遮在胸前。 她的动作引得祁贺发笑,“穿那么厚的衣服,你遮什么?” 祝南星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下意识动作。 脸上浮起一层浅浅红晕,别扭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 她人小脚也小,脚趾圆润白净,踩在白色的地毯上几乎要和地毯融为一体。 脚背窄瘦,纤细的脚踝清秀。 羊羔毛款的睡衣衬得她肌肤更加白嫩,只是露出一个脚踝,都能让人联想到全身的柔软。 坦白说,大早上看到这种情况不太好。 祁贺有些耳热地移开目光,低低地叹了口气,心想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 先不说祝南星对他什么印象,他总是这样,怕有一天忍不住。 狼身边蹲着一只小白兔,整天跳啊跳的,他但凡有一点狼性都不会无动于衷。 吃过饭,祝镹肆简单说了一下行程。 因为目的地就在临时,坐火车动车反而不太方便,直接汽车坐到景点,快捷又方便。 这次短途旅行长达三天两夜,今天下午的行程安排在游乐场,晚上才上山。 住的地方在山上,方便第二天早上看日出。 祝镹肆知道一共去了四个人,所以提前订好了房间,包括游乐场的票。 祝南星走之前好好保证了一下一定注意安全,这才跟着祁贺出门。 十点半,祝南星和祁贺出现在汽车站。 刚进候车室,一眼就看到了在旁边坐着的周舒彤和孙杨。 周舒彤一如既往,马尾,休闲羽绒服,运动鞋,运动包。 孙杨倒是有一点点不一样,穿了件深褐色的风衣,戴了条围巾。他个子高,风衣拉长了他的身段,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阳光有朝气。 “彤彤!”祝南星高兴地喊了一声,她手里拎着刚刚在面包店买的牛轧饼干,“吃早饭了吗?” “没有。”周舒彤不客气地接过一个,狠狠咬了一口,目光狠毒。 孙杨盯着那饼干,总觉得她在咬自己。 最后看不下去了,默默蹭到祁贺旁边,笑嘻嘻地打招呼。 “贺哥早啊。” 祁贺看了眼发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琢磨了一下,“来打把游戏。” “好啊!”孙杨一听连忙掏出手机就要上线。 祝南星偏头看到他们准备玩绝地求生,弱弱地出声,“加我一个吧。” 祁贺闻声惊讶地挑眉,“会玩?” 周舒彤两下塞完饼干,掏出手机准备加入,顺便嘲讽一句,“人机中,那她是相当会玩了。” 孙杨和祁贺双双笑出声。 人机是游戏系统出的电脑人,对玩家没有任何伤害,哪怕打到你了,一两枪也造不成什么太大的伤害。 完完全全是来送人头的。 祝南星听得出他们在奚落自己,但是自己能力确实在此,实在没什么该反驳的。 “带不带啊。”祝南星扁了扁嘴,“不带我自己玩单机。” “带,为什么不带。”祁贺玩世不恭的眼尾扬起,“谁都不带也得带你啊。” 其实和祁贺混熟了以后就能发现祁贺不是话少,相反他很幽默,只是幽默过了头,说话就欠欠的。 但是祝南星能感觉到他很护短,每一次别人嘲笑她的时候,祁贺都会出来护着她。 虽然语气好像还是欠欠的,但是祝南星每次听了都很开心。 就像捧着一大罐蜂蜜,被他亲手喂了一口。 蜜饯一路甜到心口。 “小可爱为什么不带?一会儿什么装备都给你。”孙杨说。 祝南星一脸乖样,笑眯眯地点头说谢谢。 四人组队,因为祁贺的段位高,再加上孙杨和周舒彤实力也不差,整个游戏里,连对手匹配的都很强。 祝南星落地就感觉到氛围和平时自己玩不一样,紧张的不得了。 祁贺看出她的情绪,扬手示意孙杨和她换个位置。 孙杨二话没说换了位置,祝南星坐在祁贺身边,安全感瞬间就上去了。 祁贺一边解释各种玩法,一边给祝南星捡东西,自己只留了一把枪。 祝南星:“急救包你要吗?” 祁贺:“你自己拿着。” 祝南星:“你好像什么都没有啊。” 祁贺:“我不用。” 而另一边,孙杨和周舒彤都快打起来了。 孙杨:“喂喂喂,干嘛抢我人头。” 周舒彤:“谁先开枪算谁的。” 孙杨:“我靠医疗箱,我发财了。” 周舒彤:“我血没满,先给我。” 孙杨:“凭什么?你想得美,滚蛋。” 周舒彤:“你信不信我扔个手|榴|弹炸死你。” 孙杨:“我有车,撞死你,略略略,看谁厉害。” 不小心听了全部的祝南星弱弱地看了一眼,周舒彤的脸色果然不太好。 而祁贺则是嗤笑一声,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孙杨的做法。 和周舒彤青梅竹马那么多年,还没有看出周舒彤对他的心思,并且永远都一副好哥们的态度。 呵。 这货是凭实力单身。 这么想着,祁贺偏头看了眼祝南星。 少女一门心思都在游戏上,唇瓣因为紧张抿的很紧,细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毫无章法地划来划去。 她头发已经很长,发丝微垂,被风拂起。 一瞬间,周围的氛围都柔和了不少。 祁贺想,他和孙杨不一样,他要凭实力,拿下这个小姑娘。 总体来说,游戏体验还不错,虽然没有拿到第一名,但是冲进了决赛圈。 祝南星已经很满足了。 可周舒彤脸色却一直很差,直到上车还没有缓解。 四个位置,选的前后排。 祝南星靠窗坐,周舒彤坐她旁边。 后面依次是祁贺和孙杨。 期间孙杨不小心把脚伸到了周舒彤位子底下,周舒彤立刻就炸了,“脚往哪伸呢,放你位子底下去。” “伸一下怎么了,你又不放。”孙杨以为周舒彤是像平时一样和她打闹,就没放在心上,说话也没过脑子,“你那小短腿放的下吗?” “孙杨你再给我说一遍。”周舒彤胸口起伏,气得不轻。 孙杨坐在后面,看不到周舒彤的表情,但觉得她语气还行,于是便不知死活地说:“小短腿小短腿小短腿!” 说着自己兀自笑起来,乐到不行。 祝南星坐在周舒彤旁边,看得最清楚,她赶紧拿出手机给祁贺发微信。 【南极星:别让孙杨说话啦!】 【H:晚了。】 祝南星收到微信消息的同时,周舒彤红着眼圈一把把手里的各种零食砸到了孙杨怀里。 “关你屁事!孙杨我再给你说话就是狗!”周舒彤气的什么话都往外说,“知道你爷爷奶奶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就因为你烦!特别烦!” 说完车厢内片刻的宁静,空气仿佛一下子凝结了。 只剩下车轮滚过雪地的声音。 周舒彤吼完以后从背包里扯出一条方形围巾,胡乱地盖在脸上。 祝南星清晰地看到她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一时间心里难受的不行。 就在这片宁静里,孙杨开了口。他低低地“哦”了一声,像是不在意一般,“我知道啊。” 之后,一直到中途服务站,几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司机把车子停在停靠点上,“上厕所的快点,五分钟。” 祝南星动了动,周舒彤掀开围巾,眼睛有些肿,鼻音很重,“你要去吗?” 祝南星点点头。 周舒彤起身,“那刚好我跟你换个位子。” 祝南星说了声“好”,这才起身下车。 一同下车的还有祁贺和孙杨,孙杨依旧是那个傻样,可祝南星知道他大概心情也不好。 彤彤那些话,其实有一点点过分了。 孙杨有个弟弟,比他小了快十岁,今年才上小学,很乖,成绩也好。 和孙杨恰恰相反。 所以在孙杨弟弟出生以后,孙杨的爷爷奶奶就不太喜欢孙杨,总是明里暗里在孙杨爸妈面前说孙杨的不好。 孙杨爸妈常年在外打工,看不到儿子的状况就不了解真相,可老人说了话,他们也不能不作为,于是就敷衍地骂骂儿子。 父母敷衍,孩子却放在心上。 孙杨和周舒彤认识那么久,每年生日都只有周舒彤陪着一起过,偶尔也会说一些心里话。 周舒彤心疼孙杨,却又不能对老人不敬,所以只能每次去孙杨家的时候,在孙杨爷爷奶奶面前说些孙杨的好听话。 而今天,她却亲手插了孙杨一刀。 孙杨一边迎下来,一边还要笑呵呵地说没事。 可真正知道这“没事”背后故事的,却是周舒彤。 祝南星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种自损一千上敌八百的做法真让人难受。 “一会儿上车坐我那。”祁贺从男厕所出来,看到在门口站着的祝南星,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祝南星可怜巴巴地抬头,“孙杨怎么回事啊。” “他蠢。”祁贺说,“一会儿让孙杨坐周舒彤旁边。” “彤彤会生气吧。”祝南星总觉得当场发脾气是周舒彤会做出来的事。 “没事。”祁贺说,“你就装睡。” 祝南星眼睛一亮,心想是个好方法。 于是两个人没有等孙杨,直接上了车。 等孙杨回来一看自己座位上坐了祁贺,而周舒彤的位子是空着呢的时候,当即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 孙杨虽然心里不好受,但也知道男生该对女生道歉,于是没有任何怨言地坐在了周舒彤位子上。 周舒彤一直睡到快下车,她以为旁边还是祝南星,便一句话也没说倒在了旁边人的肩膀上。 倒下的那一瞬,她清醒了。 这么硬,而且这个高度居然都没碰到祝南星的头。 那只能说明……这个人不是祝南星。 一把掀开脸上的围巾,睁眼,和孙杨面面相觑。 孙杨还沉醉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有些没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怎么?渴了?” 他说着把口袋里的水拿出来递过去。 周舒彤有一瞬间的愣神,长时间坐车以后会非常渴的这个习惯,连祝南星都不知道。 只有孙杨知道。 她眨了眨眼睛,飞速地低头,两滴泪落在手背上。 很快擦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孙杨也是这个时候清醒的,他清了清嗓子,“刚刚,对不起啊。” 周舒彤没吭声,只是歪着头看窗外。 孙杨跟着看过来,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周舒彤,他才发现这个女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总是跟他打打闹闹的假小子了。 她侧面轮廓清晰,鼻子挺翘,眼睛深邃,就连唇瓣也是有棱有角。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长成了女人的模样。 视线越过周舒彤浓黑的眼睫,看向窗外。 连续几天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城市,高速公路两旁的田野也被盖了一层白色,遥遥远处屹立的山连绵不绝,冬雾缠绕在山头,给大自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祝南星也是这个时候醒的,半梦半醒中,她感觉自己被人拥在了怀里,当时被颠簸的太困,还以为是周舒彤。 现在才反应过来,哪里来的周舒彤,早就换位置了。 她腰有些疼,大概是睡姿太拧巴,半个身子躺在祁贺腿上。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祁贺的下巴,他身上每一处都是硬的,线条清晰。 气质那么凌厉的少年,祝南星还是第一次见。 想起第一次见面,祝南星真的挺怕他的。 感觉他就是一个一言不合就会动手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就变了,甚至,彼此还会动手动脚。 这么想着,祝南星缓缓伸出手指,想去戳一下祁贺的下巴。 她指甲有点点长,先触碰到下巴的是指甲。 大概是指甲薄的缘故,有些锋利。 祁贺睡眠浅,全程又要照顾祝南星,所以几乎是同时就醒了。 他掀开眼皮,深邃的眼睛微垂,和祝南星四目对视。 两个人都是一愣。 很快祁贺眼尾敛出一抹笑,“醒了?” 祝南星朝他勾勾手指。 祁贺低头,嗓音低沉,“嗯?” 祝南星不好意思地说:“帮我扶一下腰,快断了。” 祁贺低低地笑出声,笑了三四秒才动手把祝南星扶起来。 他嘴唇就贴在祝南星耳边,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磁性。 “小小年纪,哪来的腰。” “不小了。”祝南星依旧反驳,“十六。” “哦,那就是小矮子哪来的腰。”祁贺乐此不疲地逗祝南星。 祝南星皱着鼻子作凶,然后探头看了眼前面。 氛围还行,没有硝烟。 “幸好。”祝南星松了口气,“没打起来。” “打起来倒不会。”祁贺说。 祝南星点头。 车子下了高速,市里人不少,走走停停,很快祝南星就有些不舒服了。 祁贺一直给她递水递糖,生怕她别吐了。 “要不现在下车?”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下车了,只要可以停车,都能下车。 祝南星想着下车休息一下,还要再打出租车,太麻烦。 “不要了,我再忍一下。” 祁贺拧眉,不太高兴,“你不知道自己晕车?” “不知道啊。”祝南星有气无力地说,“以前都是我爸妈开车,没怎么坐过汽车。” 走走停停,当然不舒服。 祁贺看祝南星连说话都费劲,干脆不再说话。 有挨了十几分钟,才到游乐场附近的停车点。 几个人坐了那么久的车,又没吃午饭,都不太舒服。 下了车没着急进游乐园,而是在附近找了个餐厅吃饭。 祝南星胃不舒服,就只吃了点清淡的粥。 周舒彤反而胃口很好,又是吃炸鸡又是喝可乐的。 “怎么了?晕车啊?”周舒彤注意到祝南星的脸色,有些担心。 “没事。”祝南星看了看时间,“快一点了,一会儿直接去游乐场啊,不知道人多不多。” “天气那么冷,又是过年,应该没多少人。”祁贺说。 吃过饭,几个人把行李放在了寄存处。 这个时候祝南星已经缓过来了,看着高空的娱乐项目,有些兴奋。 取票检票只需要几分钟,祝南星和周舒彤先一步跑进去,各种转。 等孙杨和祁贺进来的时候,祝南星才发现祁贺脸色不太好。 不是不舒服,好像是有点……僵? “诶,你看祁贺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周舒彤也发现了,碰了碰祝南星的手臂,“他害怕这些?” 祝南星这时又仔细看了看,好像还真的是。 “不会吧?”既然害怕为什么不提前说? “唉,委屈我们贺哥了。”周舒彤看得明明白白,“大佬好面子,没办法。一会儿你可千万别傻啦吧唧问他害不害怕。” 祝南星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心里却想,为什么不问?害怕就不玩啊。 再说了,他那么害怕还要将就,她很心疼的。 但是给面子这么简单的道理祝南星还是懂的,于是在孙杨拉着周舒彤去玩大摆锤的时候,祝南星提议,“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 这么低级的,祁贺应该不会害怕。 祁贺不知道祝南星心里的小九九,嘴角一抽,只觉得今天来游乐场是个错误的选择。 “你去吧,我在旁边坐着。”他拒绝。 祝南星不愿意,拉着他的手臂,拼命地往旁边拽。 看上去像哪个小朋友非要家长陪同。 祁贺歪头轻笑了一下,用力把她拽回来。 祝南星一个没注意,退到了祁贺怀里。 脸直接撞在了祁贺胸口。 心跳声传入耳廓。 清晰有力。 耳根瞬间通红,祝南星仰头,口齿有些不利索,“怎、怎么了?” 祁贺低头看她漆黑的眼睛,唇角勾了勾,“你是不是害怕?” 啊? 祝南星一愣。 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啊。 “我不害怕啊。”祝南星说,“是我强烈要求来游乐场的,我为什么要害怕?” 祁贺心想也是,还没等他说什么,祝南星就拉着他,抬头,小声安抚道:“祁贺,你也别害怕。” 她声音极度温柔,“你看我都没去玩什么大摆锤,旋转木马不害怕的。要不我们去坐摩天轮?你不会还恐高吧?” 小姑娘表情认真的担忧,只一眼,就把祁贺的内心撞得稀巴烂。 他低着头,静静地看了数秒,才笑着说:“不恐高。” 祝南星明显松了口气,拉着他,“拿走吧,去坐摩天轮,还有很多不吓人的娱乐项目。你别害怕啊。” 一直絮絮叨叨,让祁贺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拿木板撞到他,一路上都在道歉。 像个鹦鹉。 喋喋不休。 却又很难让人讨厌。 看着眼前的少女,祁贺挺了挺腰板,忽然笑了。 完了。 他想。 这样都不讨厌,那就肯定是喜欢了。 因为祁贺的畏惧,一下午四个人都兵分两路。 孙杨期间还嘲笑祁贺,“贺哥该不会是你害怕吧?” 周舒彤听了心一沉,想把孙杨扔到海里,情商那么低不配活着! 哪知道祁贺承认得大大方方,他坐在旁边花坛的坛阶上,两条腿极长,手里拿着祝南星给他买的花茶。 “是啊,害怕,所以不去。” 祝南星也坐在旁边,附和道:“嗯,不去。” 祁贺眼睛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他微微往祝南星旁边靠了靠,一条腿伸长了,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一会儿去坐摩天轮。” 看着这样的祁贺,孙杨略感辣眼睛,“……” 周舒彤看了看孙杨,郁闷地翻了个白眼。 什么时候这头猪能有贺哥一样的觉悟啊,哪怕一半也行啊啊啊啊! 晚上五点多,几个人疲惫地走出游乐场。 祁贺提前约好了车,几个人只是等了五六分钟,车就来了。 报了地址,祝南星十分有警惕性的给祁贺要了司机的信息,然后发给祝镹肆。 祝镹肆很满意地回了:“嗯,玩得开心,晚上好好休息。” 祝南星回了个“好”,这才关手机。 市区距离深山还是有一段距离,虽然玩得有些累,但是抵不住心里的兴奋。 周舒彤从小在大城市生活,很少接触田园山村的生活,一路上都激动的不行。 “哎呀,身上啊,是不是那种茅草屋啊?” “冻死你。”孙杨又欠揍了,“大冬天,茅草屋,你脑子里但凡有一点料也说不出这话。” “嘿孙杨你他娘的又欠揍了是不是!”周舒彤毫不客气地拧孙杨。 隔着一层厚厚的衣服,根本没有疼意。 可孙杨还是夸张地嗷嗷叫。 祝南星第一次捧腹大笑,笑完又在心里无声地感慨。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管怎么生气,其实他们俩都很清楚,彼此不会离开对方。 晚上六点半,山上已经黑透。 四个人抵达山下,与民宿老板接头。 民宿老板很年轻,看上去才二三十岁,是个男人。 很高,很俊,黑暗里,他眉目冷厉,举手投足都是成熟气概。 往日里,祁贺才是那个引人夺目的。 今天,反倒被抢了风头。 周舒彤性格开朗,也善于搭讪,“哥,你一个人住在这吗?” “我不住这。”老板说,“我姓尧,你们可以喊我尧四。” “尧四哥,你不住这那你今天来干嘛啊?”周舒彤很有礼貌,也很有眼力见。 “接你们。”尧四说,“你们还都是学生吧?” “对啊,放寒假了嘛,来玩。”周舒彤说。 “山上就两间房,厨房卫生间什么都有,日常用品也有。”尧四把几个人领到索道口,交来一把钥匙,“下了索道,有指标,直接按照指标走就行了。” 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真的只是接一下啊。 周舒彤失望的最明显,都上了索道还探头问:“四哥,明天你来吗 ?” “看情况,有事打电话。”尧四挥了挥手,不留痕迹地转身。 孙杨第一次看到周舒彤和别的男生说话心里不舒服,以往她和别人称兄道弟,他内心都是心如止水的。 “恨不得贴上去,都能当你爸了看不明白 ?” 周舒彤气的抬手就是一拳,“我爸怎么了?我爸也是贼帅 !你看看人家那风度,你再看看你,什么德行!” 孙杨瞪眼,“我什么德行了!” 周舒彤才不理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小声却咬字清晰地嘟囔 “在外比不过民宿老板,在内比不过贺哥,你还嘚瑟个什么劲儿 !” 一句话,彻底惹到了孙杨。 他脸都气红了,一路上都没说话。 下了索道,头也不回地按照指标走。 而周舒彤则是全程拽着祝南星,一边走一边说:“小气吧啦的,还不允许人说实话了。” 祝南星叹了口气,总觉得这趟短途旅行彤彤和孙杨会有吵不完的架。 到了民宿,发现民宿装修的格外漂亮。 墙壁刷成了青石板模样,房顶落了一层厚厚的雪,有不知名的野花落在屋檐上。 还有后花园。 仿佛是世外桃源。 在深山,有这么一套房子,也太幸福了吧。 祝南星放下行李箱,打开门走进去。 迎面扑来的暖气让人放松了心情,祝南星随意逛了逛,果然如四哥所说,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这也太完美了吧。”祝南星感叹。 祁贺始终跟在祝南星身后,听她絮絮叨叨感慨,唇角一直没放下来。 直到周舒彤和孙杨不知道因为什么又吵了起来,两个人把门摔得巨响。 祝南星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 少女围巾还没摘,头发被弄得有些乱,窝在姜黄色的懒人沙发里,看上去小小的一坨。 有点可爱。 祁贺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祝南星仰头,黑色的眼睛透露着疑惑。 祁贺顿了顿说:“我们就不吵架。” 祝南星重重地点头,“对啊,你看我们就不吵架。” 祁贺提唇笑了半天,才单手撑脸,算计着什么时候把这傻兮兮的小姑娘哄回家。 第31章 几个人都是刚刚吃过饭, 根本不饿。外面又冷又黑, 也没办法出去逛。 所以收拾好东西以后,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在客厅打牌。 最简单的牌。 斗地主。 祝南星打游戏不行,但是打牌技术还算高超。 几把下来, 祁贺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祝南星注意到祁贺的变化,不禁骄傲地挺直了背。 祁贺短促地笑了一声:“什么时候能把这机灵劲儿用到学数学上就行了。” 祝南星不满地皱眉, 拿细白的手指戳祁贺的手臂,“打牌就打牌,提什么数学!” 他们俩的话提醒了孙杨,孙杨一激动没把握好力度,手里的纸牌甩得到处都是。 周舒彤一边骂他没用, 一边把纸牌捡起来自己弄。 孙杨此时满脑子都是疑问,“说起这个我才想起来, 贺哥你牛逼啊,隐藏实力隐藏了那么久!早知道我就和你一个考场了!” 周舒彤想起来这个事, 实不相瞒, 她当时看到成绩单也怀疑自己花眼了。 “贺哥,你这……实力?” “真的。”祝南星忍不住出来护,“我这次数学考得那么好,就是祁贺的功劳, 他给我补课补了一个多月呢。” “可以。”孙杨竖起拇指,“补课都是偷偷摸摸。” 祝南星摇头,一本正经否认,“光明正大。” 孙杨无语。 祝南星想了想又解释, “其实我这次考那么好还有一个原因,祁贺猜中了几道大题,全是我们觉得难得。” 周舒彤惊了,“那你怎么能不共享呢!!!” 祝南星“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周舒彤误会了。于是连忙否认,“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他当时给我讲了一些题目,其中有几道和我们考得差不多。” 周舒彤依然用怨恨的目光盯着她。 祝南星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被周舒彤盯久了也有点心虚,“哎呀”一声,“那下次一起补课啊。” 周舒彤这才收回去。 这时,只见祁贺慢悠悠喝了口热水,斜睨了祝南星一眼,“你替我答应?” 祝南星迟钝地点头。 祁贺眼睛眯了眯,“你以什么身份替我答应?” 祝南星想了想,“妹妹?” 祁贺眼睛一深,又看了祝南星两眼,才慢悠悠点头,“行呗。” 围观群众两脸懵逼。 这算什么? 当众调|情吗? 什么年代了还玩哥哥妹妹情怀! 纸牌玩着玩着就没什么意思了,尤其偶尔还能看到祁贺用目光调|戏祝南星,那就更没意思了。 于是孙杨眼珠子一转,露出坏笑。 祁贺一眼就看到他没打什么好主意。 孙杨“嘿嘿嘿”笑了,“我们来讲鬼故事吧?一人一个,讲完就睡!” 祝南星一听鬼故事,“啪”地抬起双手捂住了耳朵,整个人都在拒绝。 孙杨才不管,张嘴就来,“我要说的这个是真事,还是以前我妈说的。我妈刚嫁给我爸的时候,他们家对面的老人死了。有一次我妈去赶集,早上起的早,又是冬天,对对对,就跟现在差不多。走到我们村桥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老人站在桥头转圈,我妈不懂事,还以为是谁在那找什么,就凑过去。谁知道我妈刚凑过去,那老人就蹲下了。我妈也跟着蹲下,就问他你找什么呢,那老人不吭声。我妈又问了一遍,就在这时——” 孙杨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却越凑越近。 祝南星后背起了一身冷汗,随着孙杨声音的变小,她一点点靠向祁贺。 最后就差整个人窝在祁贺怀里了。 祁贺垂眸看到半个身子都在自己怀里的少女,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无奈,掀眸正想提醒孙杨差不多就行了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了。 孙杨整个人都凑了过来,他装神弄鬼的压低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就在这时,我妈忽然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这人脚底下的鞋怎么穿的那么眼熟呢。” “忽然!” 孙杨声音忽然拔高。 祝南星尖叫一声扑到祁贺怀里,双手捂住耳朵,“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周舒彤也给吓了一跳,不停地拍着胸脯,嘴里念念有词,“富强民主科学……” “哈哈哈哈哈哈哈!”孙杨得逞了,整个人乐倒在沙发上,疯狂地捶着沙发笑。 周舒彤气不过,抓住他拳打脚踢发泄。 祝南星倒是不可能打他,但心里却也气到不行。 祁贺看她脸都白了,起身拍了拍她的脑袋,“行了,回去睡吧,都是假的。” 祝南星扁着嘴,委屈巴巴地抬头,“他说了这是真的。” “他就是故意吓你的,没有鬼故事,前面都是铺垫,那一声高音才是吓你们的。”祁贺说。 祝南星半信半疑地看向孙杨,问:“那你妈到底看到了什么?” 孙杨都惊了,“你不害怕?” “那我也想知道啊。”祝南星难得有了好奇心。 孙杨笑眯眯地凑过来,“我妈啊,她看到那个老人,没——有——脸——” “啊啊啊啊啊!”祝南星捂着耳朵跑回了房间。 孙杨“哈哈”大笑,紧接着就被祁贺踹了一脚。 回到房间以后,简单收拾一下就关灯睡觉了。 周舒彤大概是路上太累了,几乎沾枕头就睡着了。 祝南星平时没有择床的时候,但是因为孙杨的一个鬼故事,导致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山上空旷地多,风声怒吼,像是有什么野兽在山头盘旋。 房间窗外传来簌簌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外面。 祝南星越想越害怕,想把周舒彤喊起来,可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又不忍心。 想了想,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祁贺的电话。 “喂。” 祁贺那边很安静,黑夜放大了他嗓音的低沉磁性。 祝南星翻了个身,小声地说:“是我。” 祁贺声音也很低,他淡淡“嗯”了一声,“我知道。” 紧接着,两个人都没了话。 耳廓里,只有安静的呼吸声。 祝南星咬了咬唇,感觉祁贺好像就在她耳畔。 呼吸声几乎要烧着她的耳朵。 “害怕?” 房间里,祁贺看了看已经睡着的孙杨,坐起来,后背靠着床头。 他点了支烟,白烟在眼前形成了一层薄纱。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点星火。 照亮了他黑色的眼睛。 “有一点。”祝南星有点不好意思承认。 祁贺本来想安慰她都是假的,但想了想估计说了也没什么效果。 于是便插上耳机,把手机放到一边,没话找话,“困吗?” 祝南星回答得很快,“困。” 祁贺无语了片刻,笑出声,“那怎么办?总不能我陪你睡吧?” 少年声音里带着调侃的笑,祝南星甚至能想象得到他坏笑的表情。 脸微微热了热,祝南星说:“你给我讲故事啊。” 祁贺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多大了?不都十六了?” “六十也可以听!”祝南星不满。 祁贺轻轻“啧”了一声,“幼稚。” 祝南星继续不满,“哼!” 沉默片刻,祁贺忽然笑了,他咬着烟,含糊不清地说:“我可没看过什么童话故事。” “那你随便讲啊,只要不是鬼故事就行。” 祁贺大概从来没想过,终有一天,自己能一边抽烟一边给小女生讲故事。 目的还是为了哄她睡觉。 啧,想想都酸的牙疼。 祝南星也没想过,终有一天,自己能听到那么离奇的童话故事。 原来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最后一根火柴以后并没有死,而是变成了一个森林里最后一个精灵。她被大自然奉作是神,被众动物首领邀请去参加森林舞蹈派对,并且认识了白雪公主里的七个小矮人。 小矮人并不是天生就很矮,而是误食了□□。唯一解毒的方法就是救下白雪公主。 “成功救下白雪公主以后,小矮人回到森林里,变成了七个英俊的男人,啧,反正没有我英俊。”祁贺说着自己笑出声。 祝南星听着听着,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她掀开被子走下床,悄悄跑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微微一惊。 祁贺居然就在她门外。 祝南星顿时感动的不行,她缓缓贴着门蹲坐在地上,过了好久才说:“祁贺,你回去吧,外面好冷的。” 祁贺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他轻声笑了笑,手指微弯,轻轻敲门,“我走了,晚安。” 祝南星下巴放在膝盖上,“晚安。” 等外面没了声音,祝南星才站起来,打开门探出头。 没想到外面亮着一盏小灯,祁贺也没走。 祝南星对上祁贺笑盈盈的眼睛,有些吃惊。 祁贺捏了捏祝南星的脸,“就知道你会出来,回去吧,我也走了。” 看着祁贺颀长的背影,祝南星莫名其妙傻笑起来。 她攥紧了手机,双手握在胸前,盯看了好一会儿,才自说自话道:“晚安呐,祁贺。” 作者有话要说:就是过来讲个鬼故事。 晚安。 ⊙∪⊙ 第32章 大家本来约好的是看日出, 结果因为太冷, 大家一觉睡到天大亮,醒的时候太阳早就爬到头顶了。 祝南星是被一阵香味勾醒的,她揉着眼睛走出房间, 看到祁贺坐在餐桌前,桌上一堆吃的。 祁贺刚洗过澡, 头发还在滴水,水珠从他额前的碎发滴在侧脸上,鼻子上,一路流向下巴。 少年清冽的面孔和湿润的眼睛很是惹目。 大早上就看到这么赏心悦目的画面,祝南星心情不由自主好起来。 她亮着眼睛, 跑到餐桌前,小手摁在桌面上, 凑近了去闻食物香气,“你买的?” 祁贺随手把刘海捋到额后, 英俊的面庞露出来。 一双黑色的眼睛尤为引人注目。 “我?我去哪买?”祁贺唇角轻翘, 笑了下,“尧四送来的,你赶紧去洗脸刷牙,别等孙杨起了, 抢不到吃的。” 祝南星一听,疯狂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卫生间。 娇小的身影像风,祁贺单手握拳, 撑在太阳穴处。盯着祝南星离开的方向,数秒后无可奈何地笑起来。 错过了日出,山上好像就没什么可以玩的了。 吃过早饭,几个人去滑雪场溜达了一下。 祝南星虽然看上去软软的,但是这些运动基本都会一点。 祁贺虽然之前没玩过,但是上脚学的还挺快。 周舒彤从小就运动细胞发达,更何况她外婆老家在北方,冬天到处都是滑雪的,所以滑雪这项技能对她来说就跟白送的差不多。 这么一算下来,只有孙杨落单了。 “哎哟呵,傻大个,您还有这么一天呢?”周舒彤换了衣服,站在一边嘲笑孙杨。 孙杨这会儿已经摔到绝望,整个人摆成大字型躺在地上,任由周舒彤嘲笑。 祝南星笑了好一会儿,才被祁贺拉走。 “诶,干嘛去啊?等他们俩一起啊。” 祁贺带着滑雪帽,因为厚阻挡了声音的传播。 他单手扶在祝南星肩膀上,猛地靠近,两个人几乎面贴面。 “你说什么?” 滑雪镜里,祝南星看不到祁贺的眼睛,但却好像从他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她歪着头,傻笑,“我说,干嘛去啊!” 祁贺:“去玩,长点眼力见,别打扰他们。” 祝南星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后一把抓住祁贺的手臂,“你什么意思啊?” 祁贺挑眉,“嗯?” 祝南星吞吞吐吐,有些慌,“你、你是说……他们在谈恋爱吗?” 祁贺笑了,“我什么时候说了?” 祝南星“啊”了一声,“可是你刚刚那话的意思明明就是在说——” “你这会儿倒是明白啊。”祁贺转了个身,面对祝南星而站,他长臂交叉抱肩,微微抬起下巴。 帽子里,在祝南星看不到的视野里,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我别的话你能听出什么言外之意吗?” “啊?”祝南星眨了眨眼睛,显然是听不出来。 预料之中的结果,祁贺也不失望,抬手搭在祝南星脑袋上,把祝南星当成支撑物,“算了,不为难你了。” 他放下手臂,微微弯腰,弓起背,正要施力前行。 “祁贺。” 祁贺整个人愣住。 他低头,看到自己腰间束了两条手臂。 整个人从后面被人抱住。 “你——”祁贺有些没反应过来。 隔着帽子,祝南星脸贴在祁贺背上。 周围被冷空气包围,祝南星却觉得手脚滚烫。 脸也要冒火。 “怎么了?”祁贺镇定下来,轻咳一声,抓住祝南星的手。 两个人都戴着手套,肌肤并不会触碰。 可在相握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是一顿。 祝南星这才清醒过来,她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整个人都是不知所措的。 “没、没事啊。”祝南星吞吞吐吐,“我、我就是,想让你带着我。” “对,想让你带着我一起滑。”祝南星反复强调。 祁贺眼睛一眯,笑了。 也许……他猜到了什么。 祝南星看祁贺半天都没说话,心里有些没底,“你……不愿意吗?” 祁贺提唇笑了,他歪了歪头,“愿意啊,为什么不愿意。” 微微俯身,弯腰,伸手,“走吧,我的小姑娘。” 漫山白色,天地一线。 少年背后有光,像是他用这阔肩,背起了全世界。 整个旅行结束得很快,却不匆忙。 因为过年,祁贺不方便在祝南星家里,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家。 临走前,祝南星还十分舍不得,“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开学吧。”祁贺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灰色的围巾衬的他肌肤很好,“你如果没事,年后可以去找我玩。” “你那边有什么好玩的?”祝南星眼睛一亮。 “什么都好玩。”祁贺扬眉,“我更好玩。” 祝南星扁着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祁贺轻咳一声,佯装很正经,抬手拍了拍祝南星的脑袋,“真想过去,就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哥哥管吃管住。” 祝南星眼睛一弯,笑眯眯地点头。 除夕那天,祝南星和程宁亦祝玖肆在餐厅包饺子。 一楼大厅里多出了很多新鲜的花,全是程宁亦从花店拿回来的。 花香和食物香融在一起,让人不由自主地犯懒。 祝玖肆一边包饺子一边和祝南星聊天,“寒假作业写了多少?” “还剩好多。”祝南星想起那一堆试卷,有些头疼,“哎呀大过年的不要问我这些。” 程宁亦拿筷子敲了下祝南星的头,“你现在是毛病越来越多,小时候永远都是先写作业再玩。” 祝南星嘻嘻哈哈岔开话题。 正在这时,祝南星手机响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跑到客厅沙发坐着。 “喂。”打来电话的是祁贺。 祝南星楞了一下,随后嘴角咧开,笑了。 “喂,祁贺,新年快乐啊。”接通,声音雀跃。 祁贺在阳台,指尖燃着一支烟,黑夜里只有点点红色。 客厅一堆人打牌喝酒讲荤话,偶尔喊他赶紧回去。 祁贺全数当做没听见,靠在防护栏上,冷风吹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干脆闭上。 “新年快乐。”声音里卷着浓重的沙哑。 祝南星听了秀眉一拧,“你怎么了?感冒啦?” “没有。”祁贺掀眸,漆黑的眼睛微亮,“在做什么?” “我吗?”祝南星随手抓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惬意得说,“包饺子啊,你呢?” 祁贺回头看了看烟雾弥漫的客厅,话在嘴边溜了一圈,说:“看电视。” “你不包饺子哦。”祝南星问。 “我爸没回来。” 祝南星闻声愣了一下,两个人同时安静下来。 忽然听到烟花炸开的声音,祝南星跳下沙发跑到外面,高兴地跳起来,“祁贺,新年快乐!” 与此同时,青城的天也五光十色。 天边的黑夜被烟火刺破,明亮钻进人的眼睛里。 祁贺不由自主笑了笑,“嗯,新年快乐。” “祁贺,过两天我去找你玩啊。”祝南星忽然说。 祁贺一愣,数秒后才反应过来。 他点头,有些激动,忍了又忍才佯装很镇定地说:“好。” 祝南星说的是过两天,其实初二就收拾收拾准备过去了。 她提前给祝玖肆说了祁贺的情况,祝玖肆很谅解,留祁贺一个人在家里过年,确实不太好。 听上去就挺心酸的。 “那这样吧,到时候你们一起回来。”祝玖肆说,“你们不是初八开学吗?明天去,玩个两天就回来吧。” “好。” 祝南星没有通知祁贺自己要去他,她向爸爸要了地址,准备给祁贺一个惊喜。 哪知道到地方,敲开门以后,面前出现的是贺岩。 “这、这不是祁贺的家吗?”祝南星有些懵。 贺岩昨晚喝大了,他们几个回房间睡的,他直接倒在了客厅。 大早上被人扰了清梦,本想开门发脾气,却看到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这会儿比祝南星还懵。 “是、是啊。”贺岩舌头打结,揉了揉眼看清楚面前站的是谁,当时就清醒了,“祝南星?” 祝南星点头,“是我,祁贺在里面吗?” 贺岩愣愣地点头,连忙放祝南星进来。 一进门,祝南星就被熏的捂着鼻子咳嗽。 房子不大不小,简单的两室一厅。 客厅茶几上摆满了啤酒瓶,烟灰缸里无数支烟。 沙发上扔着各式各样的外套,看上去糟乱无比。 贺岩一边不好意思地收拾沙发,一边挠头发,“祁贺估计还没醒,他房间在主卧,我就不去了。” 祝南星“哦”了一声,瞥向贺岩的时候眼神有点嫌弃,“要不……你先去洗个澡?” 贺岩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乱差的东西,顿时捂着脸跑进了卫生间。 贺岩走后,祝南星才去祁贺的房间。 她先敲了敲门,没听到回应,本想老老实实在客厅待着。 可一想到自己来本来就是个“惊喜”,那又何必拘谨呢? 于是偷偷拧了门把手,推开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灰色。 灰色的四件套,灰色的地毯,灰色的窗帘,甚至连家具都是黑灰色的。 窗帘很厚,几乎遮挡了所有光线。 整个房间陷入一种将人掩埋的昏暗。 祝南星莫名有些生气,明明是那么喜庆的节日,为什么过的那么颓废呢? 她走到床边,脚步声很小。 祁贺睡得正沉,整个人蜷成一坨,侧着身,面朝外面。 祝南星蹲在床边,看到祁贺眼皮底下的青色。 他头发长了点,这么睡的时候,额前的碎发遮挡了眼睛。 下巴隐在被子里,这样一来,只能看到半张脸。 不知道是不是没出过门的缘故,他好像更白了。 青天白日里,躺在这张床上,居然有种吸血鬼的感觉。 原本,祝南星想把他喊醒,可是现在看到他的情况,又不太忍心。 想了想,还是出去等着吧。 还可以简单把外面收拾一下。 可就当她准备起身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咆哮。 “卧槽!妹子!” 声音太大,吵醒了祁贺。 几乎是同时,祁贺睁开了眼睛。 黑色的碎发和眼睫融在一起,眼底一片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猝不及防。 祝南星对上了祁贺的眼睛。 她愣了一愣,后知后觉地抬手打招呼,“嗨,早安。” 第33章 少女头发披散着, 头戴一顶毛茸茸的贝雷帽, 脖子上套着一条红色的粗针线围巾,耳朵上还戴着一个白色的耳暖。 鲜丽的颜色衬的她皮肤白皙,面色红润。 连眼睛都黑的有神。 一瞬间, 祁贺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难得面露无辜,眨了眨眼睛, 黑色的眼睛清澈见底。 祝南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祁贺,不由自主的心尖一颤,好像得到了什么宝贝。 “祁贺?”她在祁贺眼前挥了挥手,笑得很灿烂,“怎么啦?” 下一秒, 整个人被祁贺拥在怀里。 祝南星几乎是被扯过去的,半个身子都趴在了祁贺怀里。 她愣了愣, 直到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声。 胡溪喷在她的侧脸,打开了她的毛孔。 “哎哟卧槽, 这大早上的!” 万池看到这幅场景, 都没来得及调侃,扭头就跑了。 顺便很体贴地带了上门。 从卫生间出来的贺岩看到万池一脸兴奋,探头问:“妹妹呢?” “什么妹妹,叫嫂子!”万池一巴掌劈在贺岩背上, 搓手道,“有生之年,看到贺哥这幅表情,值了, 值了,昨晚就算他妈喝一百瓶也值了!” 万池说的是自己昨天嘴欠打趣祝南星,结果被祁贺摁着硬灌了半箱啤酒的事。 贺岩冷笑一声,抬腿踢了一脚,“你就是活的不耐烦。” “你懂个什么?我活的不耐烦但我看了好戏,你看到什么了?你什么也没看到吧?”万池一脸得意,双手背后,摇头晃脑地往客厅走。 他这副得意样还引起了贺岩的好奇,贺岩追上去,搭上万池的肩,“什么意思啊?” 万池也就摆个谱,他嘴不严实,有什么话不和别人分享就觉得没价值,于是也就矜持那么几秒钟,就拉着贺岩坐到沙发上,眉飞色舞地指着祁贺的房间说:”哥们儿刚刚可看到了,咱们贺哥,那叫一个纯情啊,啧啧啧,简直没眼看。“ 其实祁贺对祝南星的态度,他们都看得很清楚。 祁贺不拒绝,那就等于接受。 可是这么一说…… “那胡木算什么啊?”贺岩犹豫着说,“当初胡溪出那事,咱都假装看不到胡木对祁贺的感情,可现在……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万池往后一仰,伸长了手臂枕在脑后,“你就光看到胡木对祁贺的感情,那岩爷你就没看到咱们高琛对胡木的感情?现在多好,四个人,两对,敞亮啊!” “滚!有你那么算账的吗?”贺岩对万池这逻辑简直服了,“那照你那么说,咱们俩是不是也得凑一对?” “卧槽?岩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你家有钱有势,可你是代代单传,不太好吧?”万池倒在沙发上乐。 贺岩一脚踹过去,想起胡木和高琛,又愁的不行。 房间里,祝南星有些不知所措。 她上半身全在床上,头上的帽子也掉在了一边,连耳暖都歪了。 可她不敢挣扎。 明明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床被子,可祝南星就是清晰地听到了祁贺的心跳声。 像鼓声。 隔着被子,敲在她心上。 “祁贺……” 这姿势有点不舒服,祝南星感觉自己有点撑不下去了,“你、怎么了?” 祁贺始终闭着眼睛,他下巴放在祝南星肩窝。 围巾柔软,他甚至想整个人都陷进去。 “嗯?”少年嗓音卷着浓厚的睡意,一种骨子里的慵懒油然而生。 尾音轻轻上扬,苏掉了祝南星半个身子。 祝南星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声音好听的人早上起来是这个样子。 那…… 祝南星垂眸,不太高兴。 她不想让别人听到这种声音,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这样的祁贺。 “你怎么来了?”祁贺松开祝南星。 祝南星轻而易举就被带走了思绪,完全忘记询问祁贺为什么会抱她。 “我之前不就说来找你玩了。”祝南星想起外面的乱七八糟,皱起眉,“可是,你就打算带我玩烟酒吗?” 祁贺这才想起昨晚的种种,他无奈地笑了笑,“过年,他们都不想回家,就来找我了。” “这不是你宿醉的理由!” 祝南星真的生气了。 原来祁贺在青城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这样怎么行! “祁贺,要不你以后别回来了。”祝南星蹲在床边,她抓着被子,细白的手指与被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过年就在我家,过节也在我家。” 祁贺闻声顿了顿,收了嘴边的笑。 静默片刻,他才抬手轻轻揉了揉祝南星的头,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我要起床了,要不你先出去等着?” 虽然没有直面拒绝,可祝南星还是感受到了。 她挫败地垂下脑袋,“哦”了一声,站起来,像个小丧尸一样毫无生气地往外走。 祁贺看在眼里,漆黑的眼睛渐深。 掀开被子,赤脚下床走到窗边。 厚重的窗帘拉开,大片阳光铺天盖地照进房间。 周围升起暖意,祁贺却依然手脚冰冷。 他靠在窗台前,想起祝南星刚刚的话,良久才垂眸。 浓密深黑的眼睫在眼睑处敛下一层阴影。 他在等什么? 其实很多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 祝南星出去以后和万池贺岩打了个照面,万池一向热情,笑眯眯地走过来,“来玩哦?” “对啊。”祝南星点头,然后走到茶几旁边,收拾一下桌子上的东西,“你们每天都在这玩吗?” 万池还以为他们的存在打扰了祝南星和祁贺的什么事,连忙摇头否认,“不不不,偶尔,不对,是极少,非常少,一年一次吧。” 贺岩:“……” 听不下去了,低头收拾东西。 祝南星则是震惊,那么巧? 一年一次就被她撞上了? “你们……每年都是过年聚哦?”祝南星问。 “对对对。”万池点头如捣蒜,“都是兄弟,平时忙着学习,根本没时间,也就过年喜庆,简单聚一下。” 祝南星看了看狼藉一片的客厅,一边点头一边想,就那么一次,聚的还挺隆重的。 等祁贺出来的时候,万池和贺岩就走了。 据说房间里还有一个高琛,因为酒量不好,外加心情不好,昨晚喝的比较多,以至于现在还没醒。 晚上祁贺带祝南星出去吃饭,祝南星想起房间里的高深,“不叫他吗?” “他没有换洗的衣服是不会起来的,一会儿有人给他送。”祁贺说。 祝南星对高琛的印象不深,好像也就上次在胡木的店里匆匆扫了一眼,以及打游戏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声音。 听上去好像不是特别好相处。 “我们去哪吃?”祝南星问。 “去找万池他们。”祁贺忽然转身,面对面停下来,盯着祝南星看了数秒,凑上来,唇角带着一抹笑,“带你去酒吧啊,未成年。” “你也是未成年。”祝南星一根手指点在祁贺鼻子上。 祁贺笑着把她的手指攥在掌心,歪着头看着少女笑成月亮的眼睛。 酒吧是清吧,老板看着挺年轻的,二十多岁的样子,好像和祁贺认识。 “哟,贺哥新交的女朋友?”老板打趣道。 祝南星脸红了一下,斜眸看了祁贺一眼,发现祁贺并没有否认,而是抬了抬下巴,“他们呢?” “老位置。”老板说,“万池是不是看上我妹妹了?这怎么三天两头往这跑?” “闲的。”祁贺嗤笑一声,“等开学了尼看他还来不来。” “也对,他那老头,来一次估计腿要断一次。”老板说着让给了祁贺一根烟。 祁贺也不拒绝,但是没着急点火,而是随手别在了耳朵上。 “我过去了,你忙着。” 全程,祝南星一句话没说,也没听到祁贺介绍她。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踏进了祁贺的家,祝南星就有点不舒服。 就好像是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每一个人都令她不知所措。 包括,祁贺。 “走了。” 耳边低沉的声音拉回了祝南星的思绪。 祝南星“嗯”了一声,乖巧地跟上。 清吧没有包间,只有沙发,沙发自成圆圈,造成了与大厅隔开的假象。 “嘿,这呢。”万池第一眼看到祝南星,立刻站起来挥手臂。 大概是万池的脾性和孙杨比较相似,所以祝南星对他的不适感少很多。 “你们好啊。”祝南星主动打招呼。 贺岩站起来,把提前买好的零食放到祝南星位子上,“咱们就先坐会儿,一会儿就去吃饭。” 万池附和,“对对对,别着急,等一下高哥。” “是高琛吗?”祝南星问,“他好像还没起。” “起了起了,你们前脚走,他后脚就起了。”万池说,“他就是毛病,胡木给他送衣服去了。” “哦哦哦。”祝南星点头。 几个人又等了十几分钟,高琛和胡木才姗姗来迟。 和想象中不一样,高琛穿着白色短款羽绒服,普通的黑色牛仔裤,很学生气息。 长相也是温润如玉,大概就是那种换上一身书生服饰就可以去参加科举。 “胡木,好久不见。”祝南星和胡木打招呼。 胡木好像瘦了很多,黑色长款羽绒服完全撑不起来。 她比以前更白,尖下巴,毫无波澜的眼睛,整个人没什么生气。 祝南星有些担心,但是没有直接问,而是当大家一起出吃饭的时候,她才悄悄问祁贺,“胡木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祁贺闻声看了看胡木,简单说了一句:“家事。” 祝南星“哦”了一声,没再询问。 吃饭的地方应该是他们经常去的大排档,有烧烤有炒菜,虽然天气冷,但是人却不少。 暖黄色的灯绕在搭棚上,浓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烟火气十足。 只是刚刚走近一步,浑身上下都油然而生一股暖意。 祝南星心里隐藏那点不适感瞬间烟消云散。 “在这吃吗?”祝南星眼睛亮亮的。 祁贺点头,拍了拍她的脑袋,“知道你喜欢吃这些。” 祝南星傻兮兮地笑。 吃饭过程中,祝南星又观察了一下高琛和胡木,她发现高琛的性格很温,做事不急不躁,也不怎么发脾气。 但是他也很少面露喜色,整个人有一种不太符合年龄的老气横生。 他和胡木坐一起,胡木话也不多,但是和高琛那种感觉不一样。 如果非说高琛老成,那胡木就是有点……阴气重。 而且,看上去,胡木好像比他们都大吧。 整个吃饭过程中,祝南星心思都在高琛和胡木身上。 期间祁贺察觉到没放在心上,可时间越久,他就在意了。 他想起之前万池形容高琛,花少,没脾气,绅士,书生气质,很招女孩子喜欢。 忽然,祁贺眼睛一深。 难道…… 他心沉下来,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 吃过晚饭已经晚上八九点钟了,贺岩不想回家见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就提议去唱歌。 祁贺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一起过去。 祝南星自然跟着。 好在有胡木陪同,祝南星多少自然一点。 抵达包间,祝南星找了一个角落坐着。 祁贺手里拎着一瓶啤酒,喝了几口才歪头问:“困吗?” 房间里已经响起了万池撕心裂肺的歌喉,魔音绕梁。 祝南星没听清,主动凑上去,“你说什么?” 少女圆眼微瞠,彩色的光落在脸上,瞳仁里是满满的彩色。 这模样有些好笑,又勾人目光。 祁贺笑了笑,也跟着凑上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根手指长,彼此呼吸交融。 祝南星闻到了清晰地酒精味,她感觉自己头脑有些发昏,明明没有喝酒,却好像醉了。 “我说,你困吗?”祁贺又说了一遍。 祝南星摇头,“我今天在车上睡了。” 祁贺这才放心点头。 祝南星坐直身子的同时,余光里瞥到胡木的身影。 她抬头,只见胡木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祝南星想了想,给祁贺说了一声,跟了出去。 胡木应该是去洗手间,祝南星在服务人员的指引下找到洗手间。 她看到站在洗手台前的胡木,清瘦的脸,却有一双沉重的眼睛。 胡木抬头,从镜子里看到了祝南星。 她唇角微微提了下,回头。 祝南星走上去,“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不舒服吗?” 胡木看着眼前满眼真心关切的少女,稚嫩的脸,清澈的眼睛。 一如当初的胡溪。 有那么一瞬间,胡木陷入挣扎。 她疯狂的想知道,想知道为什么。 如果祁贺喜欢这样的女孩子,那为什么他不喜欢胡溪? 比起祝南星,胡溪又少了什么? “我没事。”胡木轻轻摇头,她又看了祝南星两眼,才移开目光。 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在唇间。 泛着薄荷香味的烟雾缓缓升起。 祝南星身边没有女孩子抽烟,更不知道女士烟和男士烟的区别。 她只是觉得,胡木手里的烟很漂亮。 细长,又白,像女孩子的手指。 更重要是,味道很好闻。 不是男士烟那种呛人的浓重的烟草味。 “这个……很好闻啊。”祝南星指了指胡木手里的烟。 胡木垂眼,看了一眼烟,笑了下,“这叫爆珠。” “女士烟吗?”祝南星好奇地问。 “嗯。”胡木把烟递过来,深色的眼睛微眯,“要试试吗?” 祝南星笑着摇头,“不啦。” 胡木没勉强,靠在旁边冰凉的瓷砖墙壁上,望着一处发呆。 祝南星看她眉眼蒙着一层看不懂的情愫,觉得自己好像打扰到她了。 她想了想,“那……我先回去了?” 胡木没吭声。 祝南星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她刚刚转身,身后便传来胡木的声音。 “祝南星。”胡木声音很低,“你喜欢祁贺吗?” 祝南星一愣。 “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祝南星知道,她想了想,点头,声音很坚定。 “我喜欢啊。” “他很好。” “我很喜欢他。” 话落,抬头,愣住。 远处的拐角,一个身材很好的女生把祁贺从房间里拉出来,他们一起走到角落。 那女生把祁贺摁在角落里,女生个子不低,微微踮脚,轻而易举就凑到了祁贺跟前。 而祁贺,并没有拒绝。 黑暗的长长的走廊里,她视线渐渐模糊。 随后被胡木拽到一边。 “你看到了吗?”胡木凑到祝南星耳边,“这才是祁贺的世界,你愿意走进去吗?” 第34章 黑暗放大了人的感官触觉, 头发蹭到鼻尖, 留下一抹刺鼻的香味。 祁贺往后仰了仰,脖颈划出流畅的弧度,凸起的喉结硬朗又性感。 他伸出手指, 点在陈佳妮身上的斜挎包上,轻轻往后推。 两个人拉开距离, 祁贺眯起眼睛,“陈佳妮,别惹我。” “祁贺,好久不见啊。”陈佳妮笑了笑,只是稍微往后退了退, 拂了拂掉在眼前的头发,“我今天没上班, 早知道你去了酒吧,就算不要工资, 我也会去啊。” 祁贺笑了, 靠近,贴在陈佳妮耳边,声音低沉,咬字却异常清晰。 “今天那女生, 看到没?” “我的人。” 陈佳妮一愣,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心底还是浮起一层讶异。 青城认识祁贺的,都知道祁贺混。 女生拿他当男神, 男生拿他当崇拜对象或者嫉妒对象,可真正能靠近的却没有。 他们这群人,久而久之,就像一个小团队,根本没人能打破进来。 有些女生,甚至怀疑祁贺根本不喜欢女生。 可这明明才转学不到一个学期,就带回来一个女朋友? “你的人?”陈佳妮忽然偏头,看向一处,“她吗?” 祁贺顿了顿,拧眉。 偏头,看到在远处站着的祝南星。 长长的走廊里,洗手间大厅光底下下,她站得笔直,眼睛睁得很大,没什么表情。 祁贺心里一惊,一把推开陈佳妮。 陈佳妮踉跄了一步,隔着很远的距离,与胡木对视了一眼。 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抬手拍了拍祁贺的肩头,转身走了。 对祁贺,与其说惦记,不如说欣赏。 她向来有自知之明,这种天方夜谭的事,她想也不会想。 陈佳妮走的同时,祁贺就立刻反应过来了,他完全没想到会遇到祝南星。 想解释,可又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解释。 偏偏,祝南星看上去也没那么难过。 一瞬间,祁贺居然有些生气。 祁贺的无动于衷,让祝南星原本吊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垂眸,眼睫轻轻扇动两下,整个人被巨大的落寞吞噬。 就在刚刚,她还满嘴坚定地回答胡木:“他以后的世界,在花城。” 她错了,这里才是祁贺的世界。 其实才今天短短一天,祝南星对祁贺就有点陌生了。 胡木想说的,不是她愿不愿意走进祁贺的世界,而是她根本就进不去。 片刻后,祝南星嘴角僵硬地笑了笑,她抬起头,隔着没什么光线的距离和祁贺对视。 然后缓缓抬起手,“我什么都没看见!” 话落,祁贺眼角沉下来,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拽下祝南星的手腕,“什么都没发生,你还想看到什么?” 祝南星歪了歪头,没说话。 祁贺不确定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没有松开她的手腕。 转过头对胡木说:“和他们说一声,我们先走了。” 胡木看着祁贺,沉默数秒,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电梯就在洗手间拐角后面,祁贺带着祝南星头也不回地走了。 胡木靠在墙上,感受不到凉意。 她低着头,垂眼,在苍白肌肤的衬托下,眼睛显得极黑。 “有什么用。”身后传来高琛的声音。 指尖的烟就要烧到头。 手腕上传来一抹滚烫,烟被抽走。 胡木眨了眨眼,“还行吧,有用没用,至少有个结果。” “你知道如果祁贺知道了——”高琛声音里带着怒气。 “那又怎样?”胡木回头,对上高琛的眼睛,“今天是胡溪的生日,他祁贺记得吗?” 高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不仅不会记得胡溪的生日,也不会记得我的。”胡木自嘲一般笑了一下,“你说得没错,我到底在坚持什么,我也不知道。真的是为了胡溪吗?也许不是。但是现在都不重要了。” “高琛,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胡木说,“你和我,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高琛脸上蒙上一层惊恐,他抓住胡木的手腕,“为什么不是?难道你是外星人吗?” 胡木笑了,她另一只手搭在高琛手背上,“你看,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 “我不管!”高琛一把将胡木摁在墙上,强势地抱在怀里,低头咬住她的嘴唇。 拐角。 阴影处。 祝南星后背贴在墙上,甚至不敢呼吸。 “走了。”祁贺松开在祝南星耳朵上捂着的手。 祝南星满脸绯红地跟上。 两个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祝南星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什么意思啊?”祝南星其实没听明白,也不知道祁贺为什么要拉着她偷听胡木和高琛讲话,“胡溪是谁啊?你为什么不记得她的生日?” “你就听到这些?”祁贺懒懒地睨了祝南星一眼,抬手摁在她头顶晃了两下,“左边是水,右边是面粉。” “不能晃,一晃就成浆糊了。”祝南星顺口地接道。 接完才小脸皱着,不高兴地看着祁贺。 祁贺的坏心情被祝南星皱巴的小脸带走了,勾着嘴角乐。 走出KTV,冷风扑面而来。 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门口只有几辆出租车停着。 “困吗?”祁贺问。 祝南星摇头,满脑子都是刚刚胡木和高琛的对话。 以祁贺刚刚对她的反问和嘲笑,他们的对话应该是话里有话。 可惜……她听不出来。 祝南星颓败地垂下脑袋。 “拿走会儿?”祁贺停下脚步,顺便拽住祝南星。 祝南星懵懵地抬头,双目茫然地看着祁贺。 祁贺目光落在祝南星脸上,帮她整理围巾,帽子,和耳暖。 祝南星没有戴手套,冷风里,原本细白的手指冻得很红。 祁贺皱着眉抓起两只手,捧在掌心对着哈气。 “下次再出来戴着手套。” 其实起不了多大的效果,但是祝南星觉得连心口都暖了起来。 她看着被祁贺握起来的手,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大概是……十指连心的原因吧。 “你不是也没戴?”祝南星努了努嘴,“为什么你手不凉啊。” “因为我阳气重。” “阳气重?”祝南星疑惑,紧接着又恍然大悟,“哦,男主阳,女主阴啊。” 祁贺盯着面前少女明亮的眼睛,唇角翘起,没再深度解释,而是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懂得不少啊。” “那是。”祝南星无比骄傲。 “既然那么聪明,那刚刚,除了我没记得胡溪生日以外,你还听出什么了?”祁贺问。 “呃……”祝南星左右看了几眼,偷偷摸摸地问,“高琛是不是喜欢胡木啊?他们俩在谈恋爱?他们要分手了?” “没谈。”祁贺又揉搓了两下,才把祝南星的袖子拉长,然后把她的手塞进她的口袋里。 “啊?”祝南星惊了,“没谈还可以——那个啊?” 祁贺眼睛一眯,没忍住翘起唇角,“哪个啊?” “哎呀!”祝南星说不出口,拿肩膀去撞祁贺。 祁贺挑眉,“嚯,不得了啊你现在。” 祝南星被祁贺逗的心痒,追着他问:“那到底是什么嘛。” “高琛喜欢胡木。”祁贺这才慢悠悠地说,“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等到谈恋爱才能做。” 祝南星震惊地瞪眼,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捂住了嘴巴。 “哟,怎么?怕我也——” “啊你不许胡说!” 祝南星跳起来去捂祁贺的嘴,祁贺的话被打断。 柔软的掌心贴着柔软的唇。 触感异样。 等反应过来,两个人都是一愣。 祝南星很快松开手,重新揣到口袋里,低着头,无所事事地踢地上的石子。 祁贺回味了一下触感,半晌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感叹:“啧。” 而祝南星则是想,不行不行,这种事一定要等到谈恋爱才能做! 祝南星,你必须忍住! 又走了点距离,祁贺怕祝南星冻着,就用手机软件叫了辆车。 等车的时候,祁贺说:“刚刚那个女生那样做,应该是胡木让的。” 祝南星还没反应过来,“啊?”然后问:“为什么啊?” 祁贺轻轻蹙眉,想起胡木那些话,心里有些不确定,“可能……胡木喜欢我吧。” 祝南星听到这没有一点意外,甚至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祁贺很好啊,也很帅。 女孩子喜欢他很正常啊。 连她也喜欢他呢。 “那胡溪又是谁啊?” “胡木的妹妹。”祁贺不是特别想把这些事说给祝南星听,就敷衍地解释了一下,“因为事故去世了。” “啊。”祝南星很可惜地感叹了一声。 这时,车子来了。 上车之前,祁贺拉住祝南星的手臂,“所以你刚刚没误会吧?我可单纯着呢,误会我可是要对我人生负责的。”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口是心非地否认:“我没有啊,怎么可能,你瞎说。” 上车以后,祝南星才反应过来。 啊,祁贺刚刚是说—— 啊。 祝南星悄悄歪头去看祁贺,在心里说,我误会了!真的误会了! 我可以负责的! 到家以后,祁贺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祝南星,自己住客房。 祝南星本来想问祁贺爸爸平时回来住在哪,可又怕提起祁贺的伤心事,就没问。 互相道了晚安,祝南星裹着祁贺的被子睡觉。 大概是被子上全是祁贺的味道,祝南星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不知道彤彤睡了没。 钻到被窝里发短信:“彤彤,你睡了吗?” 【没有,新年快乐啊小星星】彤彤还没睡。 祝南星想了想,问:“彤彤啊,如果两个人没谈恋爱,也可以……qinzui吗?” 那两个字祝南星实在是打不出来,光是看拼命就已经让她呼吸不畅了! 【哈?你说接吻哦?】 “是啊是啊。”祝南星几乎是闭着眼睛摁的键盘。 【你和谁接吻了?】 “我没有!!!”祝南星要崩溃了,她扒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紧接着,周舒彤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祝南星吓了一跳,手一抖直接把手机扔在了地上。 她慌忙去捡,接通。 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 祁贺有些慌张,“怎么了?” 手机另外一边安静了数秒,传出周舒彤震惊的吼声。 “祁贺亲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五天断更的事,我记得我在很早之前就说了啊,我上周去外地参加婚礼了…… 不过现在回来了。 所以更新了。 明天继续。 第35章 一瞬间,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周舒彤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 房门被推开了一半, 客厅的光打进来。 屋内昏暗,屋外明亮。 祁贺站在明暗交接处,因为背光, 祝南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有些僵硬的身体。 “说话啊?哑巴啦!”周舒彤等不到回应又喊了一声。 这一嗓子拉回了两个人的思绪。 祁贺最先反应过来,短促地嗤笑一声, 抬手摁在墙上。 屋里的灯顿时亮起来。 祝南星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的睁不开眼,她低着头,捂紧了手机。 祁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光从这敏感的话题也能猜个七八分。 他笑着走进来,蹲在祝南星面前, 修长的食指勾住她有些肉感的下巴,微微用力, 抬起。 “我亲你了?”祁贺挑眉,声音压得有些低。 却也因此有些暧|昧。 祝南星脸瞬间红透了, 她先是一愣, 随后不知所措地摔坐在地上。 整个人往后退,粉红色的唇微张,圆目流露出惊慌。 可爱。 以前祁贺从来不知道何为可爱,现在眼前的少女告诉他, 她就是可爱本人。 “嗯?”他故意逗她。 “没、没有啊。”祝南星把紧张和心虚咽进心里,黑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这才提起膝盖,抱住, 下巴放在膝盖上,“没有。” “哦?是吗?” 祝南星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明明祁贺没有靠近,可从少年身上传来的气息却更加浓烈。 那又深又黑的眼睛里,全是挠人心肺的撩拨之意。 “是。”祝南星不停地眨眼睛,“你听错了。” 祁贺笑出声,干脆也坐在地上。 “那你接。”祁贺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 祝南星摇头。 “那我接。”祁贺说着就要去抢手机。 祝南星瞪大眼睛,赶紧手忙脚乱地挂了。 然后像哄小孩一样举起手机在祁贺面前晃晃说:“看,已经挂了。” 祁贺愣了一下,随后笑倒在地上。 起初笑声很低,像冬天角落里响起的大提琴乐曲。 渐渐地,声音变大,嗓音也清朗起来。 像夏日海边悠扬跳跃的钢琴曲。 “你笑什么?”祝南星把手机丢到一边。 祁贺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才坐直了身体,“没什么,就觉得二百五的世界真美好。” 祝南星虽然不知道祁贺为什么要骂她二百五,但她知道祁贺骂的就是她。 吵又吵不过,打也打不过,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是啊是啊,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啊。” “好啊。” 回答得毫不犹豫。 声音不大,咬字却很清晰。 祝南星一愣,“啊?” 祁贺笑了笑,唇角扬起轻松的弧度,然后缓缓靠近祝南星,盯着她黑亮的眼睛,薄唇轻启。 温热醉人的气息喷到祝南星脸上。 “我说,好啊。” 祝南星彻底愣住了。 她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脑子完完全全一片空白,眼前少年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深刻。 她心跳很快,像夜幕星河下,海浪不停拍打礁石的声音。 清晰又沉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祝南星就觉得眼前视线一晃,祁贺手指点在了她额头上。 她被点的脖子往后仰了仰。 “算了,看来这二百五的世界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祁贺起身,“你们小女生打电话吧,我走了。” 他转身。 祝南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丝毫没有犹豫地拽住他清瘦的手腕。 掌心里,腕骨明显。 他很瘦,所以腕骨很突出。 握在掌心里,硬硬的。 像他的人一样。 “嗯?”祁贺回眸。 头顶的光线倾泻,落在他浓密的眼睫上。 眼睫轻闪,有碎掉的光落了一地。 这样仰视,能地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轮廓清晰,线条流畅。 “我……” 想让你来我的世界看看。 话没说出口,祝南星想起在KTV门口时,胡木的话。 祁贺的世界,她进不去。 那她的世界,祁贺也一定待不舒服。 所有偷来的窃喜被一场倾盆大雨浇灭。 一瞬间,祝南星没了精神。 她缓缓松开手,敛眸摇头,“别忘记把灯关了。” “知道了。”祁贺无奈地笑,“门也会关的。” “哦……” 祁贺走后,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手机微信提示音不停地响,祝南星却提不起半分兴致。 静默半晌,她才懊恼又可惜地“哼唧”一声,上半身有气无力趴在床上。 两分钟后,手机来电再次响起。 祝南星被吵的吓了一跳,猛地从被子里抬起头。 眼前环境陌生,自己还在地上坐着。 有点懵。 又过了几秒,她才清醒。 祝南星:“……” 居然……睡着了。 “喂。”祝南星揉了揉眼睛,爬上床,钻进被窝里。 周舒彤都快急死了,“怎么回事啊?大晚上的你怎么和祁贺在一起呢?” 祝南星翻了个身,双腿夹住被子,“我来青城找他玩啊。” “就你俩?”周舒彤提高了声音,“在一起?” “在祁贺家里啊。” 身下的柔软使祝南星困意来袭,她又翻了个身,说话声越来越小,“他爸爸不在家,过年一个人,我觉得很可怜,就过来陪他啊。” 周舒彤简直服了,“行了行了,明天我和大白杨去找你。” “哦……”祝南星手腕一松,手机掉在一边,歪着头睡着了。 而远在花城的周舒彤则是陷入了沉思,她看着在自己家客厅沙发上蹭吃蹭喝蹭睡的孙杨,拧着眉问:“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搞这一套?” “我们?”孙杨一边拧碧根果一边说,“还有谁?诶你不是给祝南星打电话吗?” “是啊,她说她在祁贺家里,在青城。”周舒彤说。 “为什么去青城?”孙杨被一个坏掉的碧根果苦的皱着脸找水喝,“之前说祁贺在祝南星家里住的时候我已经很震惊了,怎么祝南星还去祁贺家里?怎么?变形记啊?” “滚!”周舒彤被孙杨的疯言疯语气笑,“不是说了吗?他们的爸爸是朋友。” “哦。”孙杨点头,“我想起来了。” 周舒彤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孙杨带跑偏了,“打什么岔你!我说你们男生套路呢!” “什么套路?”孙杨懵的很真实。 周舒彤:“……” 算了算,大过年和家里人吵架,没地方去只能来邻居家蹭睡的人,智商高不到哪里去! 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套路! 他就是单纯的没地方睡! 周舒彤气哼哼地丢下一句“吃完别往收拾一下”,然后转身回房间。 睡前,周舒彤忽然反应过来。 握草,孙杨傻祁贺不傻啊! 祁贺一看就是一个套路满天下的人好不好!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周舒彤拽起孙杨就往青城去。 抵达青城的时候才不到十一点钟。 祝南星接到周舒彤电话的时候还没醒呢。 “嘛呢?赶紧起,出来接驾!” 短短几个字劈头盖脸丢在祝南星脸上,祝南星醒了。 她眨了眨眼睛,坐起来,有些懵,“啊?” “我到青城了。”周舒彤喊,“昨晚不是说了,我今天来找你玩!” “啊……”祝南星依旧很懵。 周舒彤“哎呀”一声,放弃与祝南星沟通,“祁贺家的地址给我!” 祝南星脱口而出,“名胜小区九栋203。” 等电话挂了以后,祝南星才后知后觉地“呀”了一声,连忙从床上爬起来,鞋都不穿就往外跑。 她先跑到祁贺房间,看到房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有些懵。 转过身,赤脚“蹬蹬蹬蹬”地跑到客厅里,看到祁贺躺在沙发上,“彤彤来了!” 祁贺耳朵里戴着耳机,正在打游戏,没听到祝南星说什么,“醒了?” 祝南星又跑到祁贺跟前,蹲在沙发跟前,“彤彤来了,还有孙杨。” “哦。”祁贺反应不大,不意外,就是觉得他们大过年的都挺闲的。 他扔了手机,起身这才看到周舒彤没穿鞋。 瞬间皱眉,不悦道:“怎么不穿鞋。” 祝南星抓了抓头发,低头看自己的脚。 “啊,出来的太急,忘了。” “你怎么不说你脑子不好啊。”祁贺冷着脸,转身往祝南星房间里走。 祝南星下意识跟上。 因为光脚,祝南星又习惯性脚步很轻,所以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祁贺弯腰捡起拖鞋,没有任何防备地转身。 一下子两个人撞到了一起。 祝南星痛叫一声,没站稳,整个人直接往一边倒。 求生欲让她拽住祁贺,祁贺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脚下一转,两个人往床上倒去。 作者有话要说:问题来了。 接下来是狗血着来,还是“阴差阳错”呢。 作者摸了摸下巴说。 第36章 歪在床上的那一刻, 祁贺生怕自己砸到祝南星, 连忙身子一转,自己躺到了床上。 紧接着就被柔软扑了满怀。 他一手握在少女纤细的腰肢上,另一只手搭在她圆润小巧的肩头。 细长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眼睛, 鼻尖留了一抹洗发水的淡香。 除此之外,还有挥之不去的奶香。 是祝南星身上的体香。 此时, 由于两个人的身高差,祝南星一头埋进了祁贺的肩窝。 她有些懵,等反应过来,简直不敢抬头。 祁贺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因为家里有暖气, 所以只穿了一件大领T恤和沙滩短裤。 祝南星这一埋,嘴唇擦过了祁贺的耳垂, 落在他锁骨处。 少年身体精瘦,锁骨线条清晰, 弧度流畅。 微微凸起的骨头很硬。 与祝南星柔软的嘴唇形成鲜明的对比。 祝南星:“……” 祁贺:“……” 像是时间戛然而止,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不敢动弹。 好像谁先打破僵局谁就要负责拯救尴尬的氛围。 “唔。”祝南星实在没忍住,小手摁在床上,微微用力,撑起自己。 “怎么了?”祁贺没动, 只是低头去看怀里的人。 “牙……疼。”祝南星脸上冒着热气,低眉垂眼地说。 祁贺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可看到祝南星脸红成这样,眉梢瞬间飞上来一抹野气, “哟,不好意思啊,我锁骨磕着你牙了。” 祝南星一听忙不迭去看祁贺的锁骨,这一看……脸更红了。 “呃……我不是故意的。”祝南星挣扎着要从祁贺身上起来。 这个姿势让两个人都有些行动不便,偏偏祝南星手还胡乱地摸。 起初祁贺还吊着眉梢用眼神调侃祝南星,没两三下就忍不住了,“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别乱摸成不成。” 祝南星“呀”了一声,捂住耳朵,瞪着眼睛,“谁摸你了!” 她半个身子还在祁贺身上,这么仰着头瞪眼,佯装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特别像扑棱着两鳍在沙滩上卖萌的海豹。 好好的气氛被打扰的什么也不剩。 祁贺无可奈何的小声“哎哟”一声,身体往后一趟,双臂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乐。 祝南星这才“哼”了一声,从他身上慢吞吞的下来。 白嫩的小脚顺利塞进拖鞋里,后面多出来一大半。 祁贺慢悠悠站起来,看到她脚上的鞋,扬眉,“你这是三寸金莲?” 祝南星不明所以,把右脚从拖鞋里伸出来,脚趾灵活地动了动,“哪有三寸,三寸才一只手那么大好不好。我是35的脚。” 祁贺看了看,伸出自己的手,隔空比划了一下,“差不多,有我的手那么大。” 祝南星扭头去看祁贺的手,“那是你的手大。” “是你的脚小。”祁贺又睨了一眼她的脚,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喉咙,这才往外走,“穿我的鞋跟穿了一条船似的。” 祝南星感觉祁贺今天老和她对着干,一些小事就说个没完没了。 哪里沉默寡言。 分明话很多! 略略略。 她冲着祁贺的后背吐舌头做鬼脸。 周舒彤和孙杨是半个小时后到的,两个人没带多余的东西,看来是没打算在这过夜。 祝南星看到周舒彤很开心,拉着她聊天,“你作业写完了没啊。” 周舒彤很嫌弃地推开她,“刚见面就聊作业,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 祝南星很委屈,“你不是总忘记吗,我提醒你一下啊。” “谢谢惦记,我已经写完了。”周舒彤叹了口气,“反正答案在手,多少我都能写完。” 祝南星点点头,心想是这个道理。 中午,祁贺带他们出去吃饭。 青城沿海,海鲜居多,不管是大饭店还是小摊铺,到处都是海鲜。 周舒彤没想着别的,就想吃几斤小龙虾。 说起吃的,祁贺就想起了万池和贺岩。 他俩打小就在青城混,青城哪个犄角旮旯有好吃的,哪个郊区老城有好喝的,摸得一清二楚。 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祁贺就把万池和贺岩喊上了。 接电话的时候万池刚醒,迷迷糊糊报了个地址,让祁贺带着小伙伴先去。 饭店选的是老城区,距离市中心挺远的,但是也不乏热闹。 尤其这个小店,装修得很有特色。 从外面看,一点也不吸引人,反而很破旧。 推开门,仿佛进了世外桃源。 里面装修得古香古色,房顶架着横梁,梁头缠着桃花和腊梅。 “三四月的桃花和十二月的梅花一起扎,老板头脑很跳跃嘛。”周舒彤边走边说,“但是挺好看的。” 因为花色相得益彰,所以一点也不突兀。 祝南星看了看,感叹道:“好看。” 包间是随便选的,祁贺看了眼菜单,不太清楚什么好吃不好吃,就先随手点了两个小菜,剩下的准备等万池他们来了再点。 万池和贺岩还没到的时候,祝南星就给孙杨介绍了一下万池,孙杨听了以后陷入沉思,“我别不是他们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诶他们家有钱吗?” 祝南星看向祁贺。 祁贺头也不抬,“他们家代代单传。” 孙杨痛心疾首,“错过了发财的好机会。” 祝南星被逗笑,眼睛都笑没了。 大约十几分钟,万池和贺岩姗姗来迟。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穿得厚,进门就开始打喷嚏。 贺岩揉了揉鼻子,一边抽纸巾一边推万池,“操,你他妈离我远点行吗?” 万池看上去状况比他还惨,“滚,是谁大晚上非要喝酒,还他妈非要喝冰的,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祁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的不着调,理都没理他们,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相互不认识的四个人。 万池脾气好,也热情,顶着闷闷的嗓音和周舒彤孙杨打招呼,“你们好你们好,辛苦辛苦。” “啊?” 周舒彤没听明白,他们什么也没做,就坐着喝几杯茶怎么就辛苦了啊。 “和我们贺哥做朋友,辛苦了 ”贺岩接得很流畅。 万池向贺岩递过去一个“兄弟你很懂我”的眼神。 贺岩抱拳回应。 两个人当着祁贺的面,一点面子也不留地埋汰祁贺。 周舒彤向来上道,赶紧说:“哪能啊,我们小星星才辛苦了。” 万池立刻敬一杯茶,“小姐姐思维真敏捷。” 周舒彤谦虚地摆摆手,“小哥哥抬举了。” 眼看两个人就能演出来一个江湖。 贺岩听不下去了,把菜单拿过来打断二人,“都点了什么啊。” “来这点菜权交给我啊。”万池抢过来,随口报了两个菜名。 贺岩正要喊服务员,就听万池说:“这两个特别尤其地难吃。” 贺岩:“……” 紧接着,万池又报了两个。 贺岩这次什么也没做。 万池看了看他,“愣着干什么,叫服务员啊。” 贺岩茶杯一磕,袖子一撸,万池连忙拉着椅子往孙杨旁边靠,“我来叫我来叫。” 全程,孙杨都在盯着万池。 他琢磨了半天,没觉得这万池小兄弟身上有什么和他相似的地方啊。 “诶,我们俩哪像啊。”孙杨凑到祝南星跟前。 周舒彤代她回答,“傻。” 孙杨:“……” 有了孙杨,万池和周舒彤,吃饭不怕热闹不起来。 期间为了方便孙杨和周舒彤吵架,祝南星还和周舒彤换了个位子,坐到了祁贺旁边。 祝南星平时吃饭就像小猫,吃得不多还特别慢,有了万池他们说笑,她吃得更少更慢。 祁贺起初没放在心上,后来越看越觉得不爽。 “吃饭!”他沉着脸,拿筷子敲了敲祝南星的碗。 祝南星敷衍地喝了口汤,继续看着万池笑。 “啧。”祁贺不满地皱眉,可看到祝南星笑那么开心又不忍打扰她心情。 思前想后,只能瞻前马后地“服侍”她。 一会儿夹菜,一会儿盛汤。 吃菜还要荤素搭配,盛汤还要稠稀并存。 这些细节万池他们没注意到,贺岩确实看得明明白白。 想到今天没有过来的高琛,贺岩叹了口气。 但到最后也没说什么。 吃过饭,周舒彤提议去逛商场。 万池首当其冲,拦车护驾,把周舒彤伺候得明明白白的。 一直到了商场,祝南星才发现一点点不对劲。 “诶,万池有喜欢的人吗?”祝南星问祁贺。 祁贺知道祝南星这么问的意图,于是直接说:“没有,而且,周舒彤确实是万池喜欢的类型。” 祝南星眼睛一睁,第一反应是去看孙杨。 孙杨不知道是不是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打吃过饭心情就不太好,冷眼看着万池和周舒彤聊天娱乐。 祝南星一时间没有心情逛街了,生怕这几个人闹矛盾。 “行了,操不完的心。”祁贺一眼就能看出祝南星的心思,“自己的事还看不明白呢。” “我有什么事啊?”祝南星反驳,“我什么事也没有好吗。” 祁贺敷衍地点头。 祝南星被他这态度气的想打人。 唯一什么感情也没有的贺岩作为围观群众,听到这对话没忍住过来插嘴,“诶,你没觉得这挺好的吗?这才几个小时我就看出来周舒彤喜欢孙杨,万池喜欢周舒彤了。多有意思的三角恋,这可以激发一下孙杨的胜负欲啊。” “是吗?”祝南星又看了看远处的万池和周舒彤,半信半疑。 “是啊。”贺岩点头,“有些人,就是要逼一把,不然老觉得自己多优秀似的,一点行动也没有,等人被抢走了,才开始后悔莫及。” 说着,贺岩撞了下祁贺的肩膀,意味深长地挑眉,“是不是啊,贺哥?” 祁贺懒洋洋地斜了贺岩一眼,嗤笑一声没作回应。 而祝南星则是全身心都在周舒彤身上。 冬天,商场里的暖气充足。 几个人没逛两层就开始热了,万池体贴地给每个人都买了凉饮。 喝着凉饮,吹着暖气,幸福指数完全可以和夏天盖被子吹空调媲美。 水喝多了,就开始跑厕所。 这个商场里,没一层楼都有洗手间,只是男女洗手间相隔甚远,一个在头一个在尾。 祁贺走前交代万池,“注意一点,在这楼休息地等我们。” 万池点头如捣蒜,眼睛却好像要长在周舒彤身上。 周舒彤四处张望,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她探着头捕捉,却什么也没看到。 只是觉得,视线来自对面。 只可惜商场太大,相隔太远,她又有一些近视,完全看不清。 这时,祝南星放下手里的凉饮,“彤彤,我也去上个洗手间。” “我陪你啊。”周舒彤莫名其妙有些心慌。 “不用啦。”祝南星说,“我知道就在对面拐角。” 万池从手机上翻到了好玩的视频,拉着周舒彤一起看,周舒彤这才朝祝南星点头,“好吧,那你小心一点。” 祝南星点头。 与此同时,对面一家商店里,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拿着衣服走向更衣室,顺便不忘嘱咐自己的儿子,“辰辰,别乱跑啊。” “知道了。” 叫辰辰的始终低着头玩手机,直到听到更衣室反锁,才抬起头向导购员微笑,“我在门口转转,这里空气太闷了。” 导购员不放心,“我陪您吧。” “不用了。” 导购员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个导购员拽住,摇摇头。 等辰辰出去以后,另一个导购员才说:“这种小孩心思很敏感的,你越是帮他他越绝非你看不起他,要把他当普通人看待。” 导购员似懂非懂地点头。 另一边,贺岩搂着祁贺往洗手间走,“怎么回事我的哥,怎么一点也不上进呢!你家小姑娘就没人惦记?” “有没有和你有什么关系?”祁贺毫不客气地把贺岩的手臂从自己肩头扔下去。 “啧。”贺岩早就习惯了祁贺的行事作风,完全不放在心上,“我这不是在鞭策你吗?” 祁贺薄薄的唇提起一模弧度,冷笑道:“你觉得我们俩之间需要被鞭策的是我吗?” 贺岩闻声愣了愣,随后竖起拇指,“哥,加油。” 想了想祝南星那单纯样,祁贺没忍住又说:“哥这是任重而道远啊。” 祁贺心里烦的一批,抬腿踹了他一脚,“滚。” 贺岩点了支烟叼在嘴里,想想身边的每一个人,不由自主地感叹,“还是单身好啊。” 他说着一手扶着自己的小兄弟,盯着水流油腔滑调,“敬永远单身,敬万千自由。” 祁贺:“……” 女洗手间。 祝南星洗了手走出来,径直往商场休息地走。 孙杨万池和周舒彤都在那边等着。 路过电梯的时候,祝南星听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声音听上去很痛苦。 祝南星扭头,看到拐角处有一个小男孩。 他似乎是身体不好,坐在轮椅上。 明明小小年纪,却没有半分活力,面色很是苍白。 祝南星看他一直不动,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主动走过去,“你好?你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少年看上去也才十四五岁的样子,他头发很黑,发质蓬松柔软,刘海垂在眼前,使他看上去很温柔。 男孩子身上能有这种气质,很让人意外。 “谢谢。” 少年抬起头,单眼皮细长,眼尾上扬,他笑起来眼睛敛得狭长,眼尾的一颗痣仿佛活了一样。 他长得太好看,以至于惊艳到了祝南星。 与此同时,也为他惋惜。 如果他身体好点,以后未来一定一片光明。 “我的轮椅好像卡到了,你可以帮我弄一下吗?”少年露出很乖的笑。 祝南星弯腰一看,才发现轮椅的刹车卡勾到了一个吸管。 她用力一拽,轮椅这才行动自如。 “你要去哪?我推你吧。”祝南星把吸管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说。 “谢谢。”少年笑了笑,目光始终盯着祝南星。 祝南星虽然心中坦荡,却也不太适应被人这么盯着看,她摸了摸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少年摇头,“我只是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她的影子。” “啊?”祝南星听不明白。 “奇怪,明明一点也没有,怎么偏偏就是你呢。”少年自说自话。 他声音很低,说话的时候也低着头。 声音缥缈虚弱,不知道为什么祝南星听了后背起了一身冷汗。 “你、你怎么了?” 祝南星站在他面前,还没来得及蹲下,手腕忽然被拽住。 像是忽然缠上来一股冰冷,冷意冻的祝南星心尖也在发颤。 她忍不住有些发抖,“怎、怎么了?” “你害怕我吗?”少年忽然有些激动,他抓着祝南星的手腕,抓得很紧,“为什么害怕我?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不是吗?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你看看我,我和他长得很像的。真的很像,我们的血都是一样的!不,不一样,我和他的血不一样,他一点用也没有!他根本救不了我!” 眼前原本虚弱又安静的少年突然像疯了一样,祝南星害怕地后退,却挣脱不开。 她尖叫,猛地用力,居然把少年从轮椅上拽了下来。 两个人猝不及防全摔在了地上。 祝南星手腕甩到了墙壁的拐角上,痛意袭来,她小脸狰狞着,感觉手都要断了。 而那个少年则是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他抱着头,好像很害怕,口齿不清地说:“别碰她,别碰她 !” 祝南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从地上爬起来,奈何刚刚摔得太厉害,腿也疼的站不起来。 还没等她站起来,忽然一道巨大的力量把她甩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女人的尖叫: “啊!辰辰!辰辰你怎么了!” 祝南星身子娇小又瘦,女人力气极大,直接把祝南星甩到了旁边的垃圾桶上。 垃圾桶是铁装的,祝南星一头撞上去,耳朵一阵轰鸣。 “嘶——”她捂住后脑勺,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痛。 “你是谁!你在干什么!”那女人暴躁地指着祝南星,她搂紧了那个少年,“辰辰,辰辰你没事吧?” “妈,和我没关系,不是我的错,她的死和我没有错。”辰辰爬到女人的怀里,浑身发抖,崩溃大喊,他声音因为大吼而沙哑,“是祁贺!都怪祁贺!是他杀了胡溪!是他!这才几个月,他就把胡溪忘得干干净净!” 祝南星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个人说的话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祁贺? 祁贺杀了人? 这怎么可能! 忽然,远处传来躁动。 祝南星满脸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朝自己跑来的祁贺他们。 祁贺为首,跑得很快。 他满脸都是惊慌和担忧,眉梢也浮起一层显而易见的怒气。 他才刚刚出现,祝南星的心,就掉回了心房。 她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与此同时,那女人也把自己儿子架回了轮椅上。 紧接着,那女人就朝祝南星走过来。 祝南星懵懵的站在原地,在女人扇过来巴掌的同时闭上了眼睛。 眼前,全是女人狰狞的面目,耳边是她的辱骂。 下一秒,忽然面前一道疾风。 祝南星被一道强力拽到一边。 她睁开眼睛,看到祁贺的背影。 是祁贺,拉开了她。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眼底冒气抑制不住的热气。 “祁贺?”赵芸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怎么在这?” 祁贺面无表情,“你打算做什么?” 祁贺质问的语气惹怒了赵芸,“我打算干什么?你看看安辰!都是这个心眼歹毒的女孩推的!” “你胡说八道 !”周舒彤向来疼祝南星,看到祝南星眼红,立刻跳出来,“你才心眼歹毒!” “你!”赵芸气的胸口起伏,扭头看向祁贺,“这就是你新交的朋友?你什时候能交一些不是三教九流的人!一个个都什么素质!” 周舒彤气疯了,如果不是敬这个人是长辈,她都要动手打人了。 这时,祁贺抬手拦了下周舒彤,万池得令,连忙把周舒彤拉到一边,小声地说:“这是祁贺的妈妈。” 周舒彤震惊,“什么?”她看向轮椅的人,“那这……” “祁贺的弟弟。”贺岩说。 周舒彤倒吸一口气,练练后退。 都、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这些话,祝南星也听到了。 她想起爸爸说的那些事,皱了皱眉,不太高兴。 她拉了拉祁贺的手,祁贺回头。 “我没有。”祝南星说,“我没有推他。” 祁贺上上下下看了祝南星一眼,不答反问:“受伤了吗?” 祝南星一顿,下意识把右手往背后放,摇摇头。 祁贺没理她,拽起右手臂,低头一看,手腕都肿了。 上面还有擦痕,娇嫩的肌肤往外流着血。 周舒彤看到以后惊呼,“磕哪了?” 祝南星不想惹事,“没哪,我自己不小心。” 赵芸一听,立刻得理不饶人,“活该!我儿子万一受伤了你们配得起吗!” 周舒彤气的牙根痒痒,忍了又忍才没骂回去。 她满脑子都在疑问,祁贺怎么会有那么不讲理的妈妈! 这简直就是恶婆婆本婆了! 因为身份关系实在太特殊,其余所有人根本没有办法插嘴。 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 这时,祁贺忽然开口,“你儿子没受伤吧?” 赵芸一愣,“你、你什么意思?” 她震惊地看向祁贺,那双眼睛,和祁家所有男人一模一样,冷漠且刻薄。 像从高空俯瞰的鹰,让人打心里害怕。 “我看了一下,您儿子应该是没受伤。”祁贺冷漠地看着赵芸,“可是我家小姑娘受伤了,这事,你打算这么办?” 赵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指了指祝南星,“为了这个臭丫头你用这副语气给我说话?小姑娘 ?那你弟呢?!” 祁贺闻声敛眸冷笑。 不等他出声,众人便听到一道嘶哑的声音,“我不是。” 赵芸僵住身子。 “我不是他弟。”安辰掀眸,阴柔的目光盯着祁贺,“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是一个杀人犯。” “靠!”周舒彤彻底忍不下去了,“小孩,你妈没教过你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脸都白成这样了就好好回家睡一觉行吗?这商场人来人往的,万一伤到你你妈应该受不住吧?” 安辰冷笑一声,“和杀人犯做朋友很骄傲?小心哪天也死在他手里。” 安辰说着手扶着轮椅,“妈,我们回家。” 赵芸本还想纠缠,可又担心安辰的身体,只能作罢。 母子俩扭头准备走,身后的祁贺忽然出了声。 “既然不说话,那我们就报警吧。”祁贺口吻不容置喙,“这里应该有摄像头,到时候谁伤谁,是不小心,还是蓄意,看看——” “祁贺。”祝南星拽了拽祁贺,“算了。” 她不想因为她,把他们原本就已经很僵的母子关系搞的更僵。 祁贺垂眸,小心翼翼牵起祝南星的手腕,看着上面的伤。 掀眸,黑色的眼睛专注又认真,“委屈吗?” 祝南星眼眶一热,咬着唇摇头。 有他这句话,和这个态度,她就不委屈。 贺岩看这场闹剧也差不多可以结束了,走出来打圆场,“阿姨,我看安辰脸色不太好,要不您先带他回去休息?我们这边,您看一个女孩子,手都流血了,以防感染,我们也带她去包一下。” 万池也跟着点头哈腰附和,“对啊阿姨,大家肯定都不是故意的。你看安辰不方便,祝南星也是女孩子,哪有那么大力气,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肯定是不小心。” 这些道理赵芸都懂,只是爱子心切,让她失了理智。 眼下这两个人都给了台阶,更何况这两个人背后的家族势力赵芸也很清楚,于是便柔下面色,点头,扬着下巴转身走了。 赵芸刚走,周舒彤就一脚踹在防护栏上,“气死我了!” 万池又害怕又忍不住想笑,“别别别,姑奶奶,有摄像头呢,损坏公物照价赔偿。” 周舒彤双手握拳,在空中比划了好几下才连忙去查看祝南星的伤势。 “小可怜,疼坏了吧。” 祝南星笑着摇头。 周舒彤对祝南星这种性格真是心情复杂,百感交集。 一方面希望她就这么单纯下去,可又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现在还没进社会就已经受到了恶人的欺负,这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去一楼吧。”贺岩说,“一楼有个药店。” “去吧去吧。”万池说,“里面哈有贺岩的老情人呢。” “滚!”贺岩一脚踹过去,“你的老情人?” “那不是,话不能乱说。”万池一边瞄周舒彤一边否认,奈何周舒彤一个眼神也没赏给他。 贺岩看得清清楚楚,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 万池心里不舒服,扁着嘴跟在他们身后。 慢慢的,就和孙杨并肩齐走了。 两个人的脸色都非常委屈巴巴,气质也是非常和谐。 万池:“兄dei,我很难过。愿意借个肩膀给哥们吗?” 孙杨面无表情地摇头,“不愿意。” 万池:“……你们这些坏银!” 一楼的药店其实就是普通的药店,但是多了很多专业护士。 而且都是漂亮的小姐姐。 小姐姐看到祝南星被众人搀扶着走进来,第一反应是去看脚。 “在这在这。”周舒彤招呼着。 小姐姐尴尬地笑了笑,让祝南星坐到旁边的休息椅上,扶起祝南星的手腕,这才看到只是简单的擦伤。 只是小姑娘皮肤比较嫩,所以看上去比较严重。 “没什么大事,擦伤而已。”小姐姐先拿酒精棉擦拭了伤口,然后涂了一层气味浓重的药水。 祝南星嫌弃地都想把自己的手丢了,“小姐姐,可以拿纱布绑一下吗?” “绑了不太好。”小姐姐说,“而且你伤在手腕,换药也不太方便,万一沾到了水,又来不及换纱布,会造成更——” “没事,绑吧。”祁贺出声,“我来换。” 小姐姐闻声神色暧|昧地看了看祝南星和祁贺,手法温柔地绑上纱布。 祝南星目光始终都在自己的手上,完全没注意小姐姐的意味深长。 然而除了她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时间纷纷用眼神打趣祁贺。 祁贺面色坦然,长臂将祝南星搂在怀里。 占有欲明显。 画面不忍直视,受伤的万池嫉妒的眼红。 店里其他人则是纷纷露出过来人的笑容。 出了这种事,谁也不可能有逛街的欲’望。于是便直接打道回府。 大过年的,贺岩还有事,打声招呼拦辆车就回家了。 万池虽然舍不得周舒彤,但也无奈家里人催得紧。 一时间,来时多少人,回去还是多少人。 一路上,祝南星都享受着国宝级别的待遇。 “你们别那么夸张好不好。”祝南星哭笑不得,“又不是什么大伤。” “大伤小伤都是伤,别不当回事。”周舒彤还在气,“小心留下后遗症。” 话落,一道冰冷的视线射过来。 周舒彤一顿,当即吐了一口,“呸!” 视线这才移开。 周舒彤松了口气。 然而在整个回去的过程中,祁贺面色一直不太好。 祝南星察觉到了,却不知道为什么。 她垂眼想,会不会是安辰的事。 就算他们一家人闹得再怎么僵,血缘总归是存在的。 而她,才是外人。 一时间,出租车里气氛僵人。 回到祁贺的家里,祁贺让祝南星先睡会儿,祝南星原本七上八下的心,在这一刻坠落谷底。 他应该还是……有点气她的吧。 祝南星淡淡地“哦”了一声,拉着周舒彤一起回到房间。 周舒彤知道祝南星心情差,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心情差。 “怎么了?嘴撅的都能吊壶了。” 祝南星摇头,“没事,手有点疼。” “那睡会儿吧,早上我打电话打得早。”周舒彤说,“你估计也没怎么睡。” 祝南星刚好也没什么心情聊天,周舒彤这么说,她就顺水推舟躺下了。 周舒彤也爬上床,两个人钻进一个被窝,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初中。 那个时候周舒彤经常有事没事就去祝南星家里蹭床,当然前提是她又和孙杨吵架了。 “彤彤,你听到安辰的话了吗?”祝南星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发生在商场的事情。 周舒彤当然听到了,但是半个字都不信。 “别听那些胡说八道,我怀疑他脑子不好。你看他病恹恹的样子,估计精神也不好。” 周舒彤没放在心上,可祝南星却很在乎。 因为她很清楚的记得,在安辰说出那些话时,祁贺其实是紧张的。 他站在她前面,脊背僵直,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觉加大。 当时祝南星的手腕被攥得很紧,可她一句话也没说。 她想,当时的祁贺应该很害怕。 “你别往心里去。”周舒彤劝道,“有什么事,你可以问祁贺不是吗?” 听到这话,祝南星心情更差了。 和祁贺之间,向来都是她在倾诉,祁贺永远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就拿上次和孙杨一起找胡木,回来却受伤了那件事,他也只是轻描淡写解释了一句。 至于为什么会伤成那样,只字未提。 祝南星其实有想过问孙杨,有周舒彤在,哪怕祁贺已经警告过孙杨,她们也多多少少能问出点什么。 可是她不想这样,她不想通过别人去了解祁贺。 她想自己认识他。 大概是心里有事,祝南星也睡不着,以为睡了很久,睁开眼也才过去一个小时。 她听到声响,翻个身,看到正在扎头发的周舒彤。 “你去哪?”祝南星问。 “回家啊。”周舒彤说,“我和孙杨也就临时过来玩玩,现在也没什么事,虽然受伤了,但是有祁贺在,我很放心。” 祝南星想了想,掀开被子,淡淡地说:“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啊?”周舒彤有些懵。 祝南星不等她疑问,穿上鞋往外走。 其实她来也没带多少东西,只是拎了一个非常小的行李箱。 毕竟冬天需要换洗的衣服不多。 客厅,孙杨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 他看到周舒彤,“走了。” 周舒彤无声地指了指祝南星,扁扁嘴表示情况有异。 孙杨没看明白,却被从卫生间出来的祁贺看到了,他走过来,“怎么了 ?” 周舒彤以为自己找到了救星,“我们要走了,祝南星说要和我们一起,我想着她的手——” “你想走?”祁贺打断周舒彤的话,垂眸看祝南星。 祝南星抬头,对上祁贺的眼睛。 一时间,两个人都想起祝南星之前来时说的话。 她说过,以后祁贺拿花城当自己家,等回去的时候,她要带着祁贺一起。 沉默片刻,祝南星看着祁贺,点头,“嗯,我回去了。” 祁贺没有任何犹豫,“好,我送你。” 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祝南星拎着行李箱,和孙杨周舒彤上了出租车。 车门关上,车子前行。 后视镜里,祁贺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完全看不见。 一瞬间,祝南星泪如雨下。 其实,从来都不是她走不进祁贺的世界。 而是祁贺从来都没有想让她进去过。 作者有话要说:万更打卡。 第37章 周舒彤本来想让祝南星先在网上看看车票还有没有, 哪知一扭头看到祝南星满脸泪水, 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啊?”周舒彤手忙脚乱拿出纸巾,“怎么哭了啊?” 孙杨在副驾驶坐着,听到周舒彤的话回头看,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哎哟小星星,你哭什么啊?有什么话你说啊。” 祝南星早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一边胡乱地拿手背抹眼泪,一边抽抽搭搭地说:“我……嗝,我不要……喜欢祁贺了。” 周舒彤不明白,明明睡前还好好的,怎么一觉睡醒就不喜欢了啊。 “好好好, 不喜欢不喜欢,咱高兴喜欢谁就喜欢谁, 不高兴就不喜欢!”周舒彤拍着祝南星的后背,一边顺气一边旁敲侧击道, “可是总要有原因是不是?一言不合就喜欢, 一言不合又讨厌,这不讲理啊。” “他根本就不喜欢我。”祝南星哭的眼睛通红,像兔子,“之前你总说, 祁贺对我不一样,其实根本没什么不一样的。出了事,他从来不跟我说,他不想让我知道, 他嫌我麻烦,他觉得我笨。” 周舒彤这个时候只能和祝南星站在一队,一边附和着说“那咱就不喜欢”,一边在心里惊讶。 印象里,祝南星从来不愿意在人际或者别人的思想花心思,她以前总是说,要换位思考,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把祁贺放在了心上。 并且会为了他的一些做法而胡思乱想。 而孙杨作为男生,听了这一席话,满脑子都是“卧槽”。 祁贺明明什么也没做,祝南星就从因推出了果,并且把所有过错都归咎到了祁贺身上。 ……女生的逻辑果然很可怕。 年后初八,寒假结束,晚自习照常。 祝南星磨磨蹭蹭才从楼上下来,路过祁贺房间时,她脚步放慢,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祁贺还没来。 祝南星垂下眼眸,努力压下心里落寞的情绪。 喜欢一个人,就总是会做一些口是心非的事。 她明明已经想好了,以后不会再和祁贺一起上下学,可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拖着时间,等他。 一直拖到时间快来不及的时候,祝南星才放弃。 这时,祝镹肆刚从外面回来,看到就女儿一个人上学,很惊讶,“祁贺呢?” 祝南星闻声顿了一下,很快摇头,“不知道,还没回吧。” “怎么还没回啊,今天不是要上晚自习吗?”祝镹肆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祝南星假装没看见,把保温杯塞到书包里,头也不抬地往外走,“爸爸我先走了。” 路过祝镹肆,刚走到门口,视线里多出一双黑色的运动鞋。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熟悉的手机铃声。 祝南星身子一僵,愣愣地抬头。 站在她面前的,是祁贺。 他穿了一身黑,手边扶着同样黑色的行李箱。 其实也不过才一周没见,他头发好像更长了。 整个人看上去状态不是特别好,眼下一片很重的青色。 垂眼时,能看到眼底满满的全是疲惫。 祁贺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挂断手机,然后抬头出声:“叔,我回来了。” 祝镹肆催促道:“赶紧收拾一下,上学别晚了。” “我先走吧。” “我一会儿自己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又同时沉默。 祝镹肆察觉到了一些变化,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有什么不同。 毕竟在以前,祁贺和祝南星也没有过分亲昵。 不等祝镹肆说什么,祝南星便提步走了。 春节味其实还很浓,路灯换成了红灯笼,路边有还没有打扫干净的红炮仗。 昨天花城又下了一场大雪,据天气预报讲,这是花城今年最后一场雪了。 祝南星专门踩着雪走,耳边“咯吱咯吱”的响,她的思绪却已经飞往九霄云外去。 祁贺刚刚的态度,验证了祝南星这些天并没有多想。 大概是真的觉得她很麻烦吧。 祝南星又想起那天祁贺抓着她的手,眉眼很深地问她是否委屈。 忽然一股干燥的冷风吹来,风里卷着炮仗的味道,呛的她捂着嘴咳嗽。 硬生生咳红了眼。 一路红眼走到学校,路过门口商店的时候,有几个男生在推搡着吵闹。 祝南星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几个人,是上次那几个在巷子里议论祁贺的社会混混。 她当时拿石子偷偷砸了他们,还被班主任叫到了班级。 这些人和高山不一样,从他们的穿着和染的头发就能看出他们已经不上学了。 祝南星不想惹这些人,便躲着走。 可偏偏,还是被撞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看到了祝南星,却还继续推搡,其中一个人撞到了祝南星。 “嘶!”祝南星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她慌忙躲开,看到伤口刚刚愈合的那只手上又多了一点红印。 是烫的。 祝南星看向那几个人,看到其中一个人手里的烟。 烟头已经灭了。 “哟,不好意思啊妹妹。”那人染着一头红头发,看了看自己灭掉的烟,干脆扔了,走过来,去抓祝南星的手,“来我看看,哎呀,哥哥这不是不是故意的吗?” “就是,哥哥们都不是故意的,要不一会儿请你喝奶茶?”其中一个人说。 “喝什么奶茶,周末出去玩啊。”又一个人说。 “去去去,一边玩去!”红头发说笑一样骂了他们一句,然后扭头对祝南星说,“要不……周末出去玩?” 祝南星心情不好,语气也冲,“不用了。” 她扭头就往学校里走。 红头发的那几个朋友一看纷纷从旁边跳过来,“别那么不给面子啊。” 祝南星抿了抿唇,四处张望。 只可惜,这个时间点有点尴尬,早早报道的早就到了,迟到的还没到。 更何况天还那么冷。 一时间学校门口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祝南星懊悔得不行,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她就不该在家等祁贺。 都怪祁贺! 这么想着,祝南星忽然觉得肩头压上来一分力。 她微微一愣,扭头,看到祁贺。 “不是让你等着我?”祁贺语气不善。 祝南星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哦”了一声,低下头小声地说:“忘了。” 其他几个人看到祁贺,都是一愣。 红头发的认识祁贺,“哟,这不是祁贺吗?” 祁贺理都没理,搂着祝南星就往学校里走。 红头发的也不觉得没面子,“女朋友啊?” 祁贺脚步一顿,嗤笑一声,低头看着祝南星答,眼神复杂,“不是,妹妹。” 一直回到教室,祝南星还耳朵发麻。 她头脑恍惚地坐到座位上,周舒彤从前面滚回来,笑嘻嘻地搂着她,“兄弟抱一个!” 祝南星浑身僵直地任由她抱。 周舒彤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她先是回头看了看面带冷色的祁贺,又看了看祝南星红的滴血的耳朵,想打听又不敢打听。 自从上次从青城回来,她和祝南星聊天都不敢提到祁贺的名字。 生怕这小孩又掉金豆。 之前祁贺没回来,周舒彤不方便说什么,毕竟说了也白说,相隔那么远,问题根本解决不了。现在祁贺回来了,解决起来就方便了。 于是晚自习课间休息时,周舒彤赶紧把孙杨拎到外面,耳提面命地交代了许多事。 孙杨一边抱怨一边点头,往洗手间跑。 洗手间,祁贺靠在洗手台旁边抽烟。 孙杨笑嘻嘻地走过去,“嘛呢?不是不喜欢在这抽烟吗?” 祁贺懒懒掀了他一眼,没答话。 孙杨没皮没脸惯了,就凑过去,“从青城回来那天哦,我们小星星哭了。” 祁贺听了手一顿,烟直接掉地上了。 孙杨一看有戏,继续添油加醋,“哭的满脸泪水,说话都说不清了。” “都说什么了?”祁贺弯腰把烟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没听清楚。”孙杨唉声叹气,夸张至极,“哭得太厉害,说不清楚。” 祁贺对孙杨形容的程度半信半疑,但对祝南星哭了这件事确实深信不疑。 孙杨来和他说这些,受谁指使,目的是什么,他很清楚,可是…… 祁贺垂眸,他以为这样的结果,是祝南星自己选择的。 明明一开始还好好的,只是听了安辰那些话,看到了赵芸做的事,她便什么也不说地回家了。 大概是接受不了吧。 她和那些人一样,觉得他坏,嫌弃他,并不想走进他的世界。 祝南星从小所在的是什么家庭环境,接触的又是什么环境。 祁贺比谁都有自知之明。 “哦,所以呢?”祁贺沉默片刻,掀眸,丢出来那么一句。 孙杨直接愣住了,一直到回教室都没敢去给周舒彤复命。 之后的一段时间,祝南星和祁贺都保持着普通室友的关系,有时候天气好了,祝南星便和祁贺分开回家,哪怕上了同一辆公交车,也不会坐在一起。 宛若陌生人。 天气不好的时候,祁贺便跟在祝南星后面,中间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 无数次,祝南星都想问清楚,问清楚他到底怎么想的。 可每次,她的勇气都会被祁贺冷漠的眼神浇灭。 他们明明一起跨过了一个年头,之间的关系却还不如刚刚见面的时候。 就好像,在冬天最初来临的时候,他们每天一起上下学,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冬天有多冷。 可冬天过去了,春暖艳阳出,小鸟飞枝头,他们才发现,这个冬天,冷在了春天。 三月底,一年一度的学校春季运动会如期来临。 这一周,天气都特别好。 因为孙杨参加了短跑和长跑,所以周舒彤主动担起了后勤部部长的责任,每天带领着一群小姐妹给每一个运动员送水送毛巾。 这个天气早上舒爽,十一点以后就有点晒了。 祝南星不禁晒,穿着防晒戴着帽子,脸还是有些红。 “要不你在后面待着吧。”周舒彤说,“反正还有一会儿就结束了,下午三点才过来。” 祝南星小口喝水,摇头,“没事。” “诶,下午有篮球赛。”周舒彤挑着眉说,“我看了一下各个班级的名单,都是帅哥。” 祝南星知道,他们班,孙杨和祁贺都上了。 前阶段提前训练的时候,祁贺就在篮球场了抢了风头。 他个子高,胳膊长腿长,篮球在他手里好像没有重量一样,挥动自如。 祝南星不懂篮球,但从他们嘴里能听得出,祁贺打篮球很厉害。 ……也很帅。 这段时间,每天来班级的女生很多,其中占多数的都是学姐。 自从知道祁贺也参加了运动会以后,学校拉拉队的人员都多了起来。 甚至有不少人在贴吧成立了祁贺后援粉丝会。 “嗯。”祝南星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周舒彤一心都在孙杨身上,没注意祝南星有什么情绪变化。 十分钟后,孙杨和一众运动员站到跑道上。 qiang声响起,所有人冲出去。 周舒彤激动地大喊,最后干脆跟着孙杨跑。 一半下来,两个人都累了。 “别跟着跑了。”孙杨气喘吁吁,“傻逼吧,赶紧回去,一会儿给我递水就行了。” “你闭嘴!”周舒彤也喘气,“留着力气跑,跑不到第一你就完了 !” 孙杨歪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了一句“行吧,那你跟上”,然后速度忽然提了上去。 他这一题,周舒彤根本跟不上了,只能停下来。 她站在操场跑道里侧,扶着膝盖,弯着腰,目光紧盯孙杨的背影。 阳光下,他跑得飞快。 长长的头发被风吹到额后,她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是少年的味道。 这些画面落在祝南星眼里,她看到周舒彤累到直不起腰,也看到周舒彤脸上肆意的笑容。 以前,祝南星总是在想,为什么孙杨那么笨,每次都把周舒彤气的要死,周舒彤却还是对他很好呢。 后来,祝南星才明白,周舒彤不管多气,都只是暂时的,她从来没对孙杨失望过,她也从来都相信,孙杨对她是最好的。 两个人相处,完全的信任才是基础。 想到这里,祝南星笑了下,视线渐渐发散。 以前她从来不会想那么多,是祁贺,用另一种方式,教会了她许多。 下午三点,操场上人满为患。 祝南星依旧跟着周舒彤在边上,脚边是成箱的水和毛巾。 每每有运动员下场,祝南星都会主动上前递水。 篮球赛不是班级对抗赛,而是年级对抗赛。 第一场是高三和高一打,现场很激烈,操场外围阶梯座位坐满了人。 祝南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被他们喊的也有些激动。 “完美!下场就是高二和高三了。”周舒彤激动地摩拳擦掌,“我去一趟厕所,小星星你在这看着啊。” 祝南星以为她是去给孙杨加油打气,便什么也没说地应下了。 周舒彤拼命从人堆里挤出来,操场外面临时搭了一个后台,里面全是男队员。 周舒彤大大咧咧往里挤,一路上引得不少人侧目。 孙杨换好衣服看到周舒彤,连忙跑过去捂她的眼睛,“男人的衣柜,你也想进?” “哎呀!”周舒彤扒开他的手,探头往更衣室看,“祁贺呢?” “换衣服呢。”孙杨拼命拽她,“你看什么呢?” “别烦我!”周舒彤一脚踢开孙杨,“我找他有事。” 最终在孙杨的“护驾”中,周舒彤畅通无阻走进更衣室。 这时大家都换好了衣服,全在外面,只有祁贺在椅子上坐着,弯着腰,弓着背,不知道在玩什么。 周舒彤冲过去,“祁贺,我跟你聊聊。” 祁贺放下手机,看了看周舒彤,又看了看孙杨。 孙杨摸了摸鼻子,扭头走了,顺便在更衣室门口当起了守门侍卫。 “下周就是祝南星生日,我希望在那天之前,你们能和好。不如你今天赢个奖杯?”周舒彤开门见山。 祁贺笑了,“这话你不该跟我说啊,找对方球员,让他们打假球。” 周舒彤受不了祁贺这语气,“不是,你们到底在闹什么呢?我一个旁观者都看不清楚!” “这不是她希望的吗?”祁贺自嘲地笑了下,站起来,“一会儿上场了,我先换衣服,有什么时候运动会结束再说。” “什么她希望的?”周舒彤一愣,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肯定误会了,“她希望什么啊?希望你不理她?嫌她麻烦?她脑子有坑啊!” 祁贺听到这话打开柜子的手一顿,蹙了蹙眉,回头,“你说什么?” “哎哟卧槽这他娘的什么狗血偶像剧情节啊!”周舒彤满心的皇上不急太监急,“你别不是误会了吧?祝南星是在生气你什么都不告诉她啊?就上次你去找高山,回来手受伤了她已经很气了好不好?结果安辰那事,你又是什么都没解释,她心里肯定觉得你不信任她啊。” 祁贺:“……” “好了没!教练来了!”孙杨推开门,头探进来吼了一声,“有什么事晚上再说,非得现在说吗?” “你滚出去!”周舒彤头也不回,她看着祁贺,“算了算了,时间紧迫,我就问一件事,你为什么不理祝南星?” 祁贺顿了顿,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说啊!”周舒彤催促。 “我……”祁贺有些懵,“我以为她……信了安辰的话。” 周舒彤:“……得咧!玩的一手好剧情!我走了!靠!” 一直到上场前,祁贺还是懵的。 搞了半天,这几个月的冷战,都是他们对方想太多? 周舒彤是和球队队员一起过来的。 那么多人,祝南星一眼就看到了祁贺。 他穿着大红色的球服,露出来的小腿和手臂精瘦有力。 好像踏进球场的那一刻,周围的欢呼声就高了起来。 而祁贺,身上也裹着不容人忽视的少年气息。 下午阳光正好,把他们每一个人都照的格外耀眼。 祁贺最甚。 隔着很远的距离,祝南星和祁贺对视。 她看得到他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以及眉眼之间浮起的喜悦。 一时间,祝南星心情有些复杂。 他找到了他快乐的方式,她却还在这胡思乱想,每天因为他的一些小动作心情七上八下。 大概喜欢一个人都是这样吧,像周舒彤,表面上每天把孙杨吼的不知所措,其实孙杨才是控制周舒彤所有情绪起伏的人。 而她,也是这样。 球员越走越近,有些性格高调的,甚至用不文雅的手势和溜长的口哨挑衅对方球员。 现场一触即发。 祝南星只是淡淡看了两眼,转身往旁边走。 忽然,有人喊住她。 “祝南星!” 声音有力。 是祁贺。 祝南星身子一僵,不太自然地转身。 阳光下,她脸渐渐发红,鼻尖上也有晶莹的汗珠。 只见祁贺小跑着过来,他扶着膝盖,脊背微弯,“这时候走什么?不想看我赢?” 祝南星被祁贺大庭广众之下主动找她说话的行为弄得一愣,“我、我回去写试卷。” 没想到祁贺忽然凑近,压低了声音,“别写了,有什么不会的等回去我教你。” 他又说:“我成绩那么好,长得也还行,但其实打球最好。我最好的样子,你不想看看?” 想看。 祝南星看着面前的少年,他只是掀眸,就轻而易举把她带进他的眼睛里。 两三秒,祝南星点头,“好。” 祁贺看着她,目光专注认真,眼睛像一潭深水。 良久,他才轻扬眉,眼尾浮起一层野气,“哥哥赢了,奖杯送给你啊。” 他语气太暧|昧,现场虽乱,但周围几个人也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纷纷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 祝南星脸热了热,重新回到后勤人员的位子上,目不斜视地盯着操场。 因为祁贺一句话,一整场比赛下来,祝南星什么也看到。 她满眼都是祁贺在球场跑来跑去跳起跃起的样子,意气风发,活力四射。 祁贺说的一点也没错,打球时的他,最好看。 看到这两个人和好如初,周舒彤是最高兴的。 她搂着祝南星 “心情好了 ?” 祝南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周舒彤叹了口气,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其实,我们这个年纪谈恋爱,本来就该什么都不想,你只需要知道,你喜不喜欢他,他喜不喜欢你。其他所有事,等到以后再说。” 说着,她又伸了个懒腰,盯着场上的孙杨说:“青春呐,就是要无所畏惧的喜欢。” 祝南星始终安静地听着,看着,一句话也没有。 中场休息的时候,后勤部所有人都过去递水。 祝南星却在原地愣神,耳边无限循环周舒彤那句:青春呐,就是无所畏惧的喜欢。 “拿水啊。” 祁贺从人群里跑过来,他坐在祝南星旁边,发热的手臂碰到祝南星的手臂。 像是凭空被火灼了一下一样,祝南星忽然清醒,回头看祁贺,一下子说话有些结巴,“你、你怎么在这 ?” 祁贺双手摁在膝盖上,微微弯腰,他歪着头,看着祝南星笑,“后勤部人员?” 祝南星懵懵地点头。 “我的水呢?”祁贺脸上有汗,头发也湿。 因为湿,头发显得更黑。 他随意把头发撸到额后,白皙的脸露出来。 精致的五官上有一层汗,在阳光底下,好像会发光一样。 “哦哦哦。”祝南星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去拿水。 祁贺拿到手里,却因为掌心都是汗拧不开。 如果放在以前,祝南星肯定傻兮兮地直接夺过来帮忙拧开。 可之前她见到过孙杨执拗于拧瓶盖这件事,知道男生都很爱面子,怕祁贺尴尬,就装作没看见。 哪知祁贺直接递过来。 祝南星:“?” “啧。”祁贺一脸坦荡,“帮个忙啊。” 少年声音清扬,面上带笑。 祝南星当然不拒绝,顺利拧开以后递给祁贺。 祁贺真渴了,拿到手就喝了大半瓶。 水渍从他嘴角流出,一路流向下巴,脖子,路过凸起的喉咙。 喉咙一上一下。 祝南星愣愣地看,硬生生把脸看得绯红。 休息时间只有几分钟,好像刚刚把水喝掉,哨声就再次响起。 祁贺起身离开之前,祝南星忽然拽住他,“你注意安全。” 她刚刚看到对方球员为了抢球冲撞孙杨了,大概力气不小,周舒彤都气坏了。 “好。”祁贺眯了眯眼睛,“说好赢给你看的。” 祁贺走后,周舒彤也回来了。 她高高兴兴地坐到祝南星旁边,靠在祝南星耳边轻轻说:“你看,这多好,大家都很高兴。你如果想知道什么,你就去问。祁贺已经很聪明了,也许你稍微说一句,他就明白了。” 祝南星低声“嗯”了一声,扭头问:“你知道什么吗 ?” 周舒彤故作神秘,“你自己问他咯。” 祝南星被周舒彤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调侃的脸热。 比赛依然在火热进行中,现场几乎已经到白热化。 周舒彤看的懂球,一直都很紧张。 祝南星看不懂,却知道谁的分数高谁的分数低。 眼下,他们高二明显落下了一成。 “靠!不知道尊重学长吗!”周舒彤看到高二又有人被撞了,气的牙根痒痒,“什么玩意儿啊!学姐一会儿就教他做人!” 祝南星本来就紧张,耳边又全是周舒彤的声音,更紧张了。 “彤彤,别说了。”她抓住周舒彤握成拳头的手。 忽然,一个又高又胖的人因为躲球拿手肘撞击祁贺的胸口。 祁贺踉跄了一步,撞在了自己这边的篮球架上。 祝南星和周舒彤同时站起来,周舒彤破口大骂:“犯规 !犯规 !” 场上所有人无动于衷,裁判也好像没听见一样。 周舒彤气的简直想直接跳到场地中央挥旗。 “这不算的。”旁边有人看她们俩那么紧张,解释道,“犯规是犯规,他们这样顶多算手欠。” “靠!”周舒彤骂。 祝南星虽然不会破口大骂,但却同样紧张,她抓紧了周舒彤的手,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清晰地看到祁贺皱起了眉,动作不如起初那么流畅果断。 “不会受伤吧?”祝南星担心。 “祁贺有分寸。” 其实这话周舒彤也说的没底气,她知道祁贺答应了祝南星要赢,所以也许……没有分寸。 现在她只能祈祷祁贺不被激怒,不要犯规。 就在这时,那个胖子再次挡在了祁贺前面。 祁贺一只手臂拦在那个胖子跟前,另一只手运球。他满脸都是汗,因为阻力走路的时候明显困难。 “这!”孙杨跳起来示意。 胖子一听整个人的重心立刻往左边移,祁贺勾唇一笑,找到空隙,弯腰。 顺利传球。 胖子意识到自己被耍,气的骂骂咧咧。 也是这一个三分球,顺利将两队分数持平。 比赛结束在即,按照两队的打发,接下来的时间,应该只够一个球。 赛点来了。 周舒彤全程在解说,她语速时快时慢,声音时高时低,把祝南星折磨得不行。 “好,球被孙杨拿到了!快!快!李浩顺利接球!!冲刺!!李浩被胖子挡住了!成功冲破!!”周舒彤大喊,“啊啊啊,快跑!啊!球掉了!卧槽,贺哥!贺哥牛逼!贺哥万岁!贺哥冲啊!球进啦!!!” 随着周舒彤的咆哮,裁判吹响最后的哨声。 本场比赛,以一球之差,高二胜了高一。 所有人尖叫,拥抱。 祝南星看到祁贺和孙杨击掌,孙杨反手抱住祁贺,一米八的大男人仿佛在撒娇。 而祁贺则是很嫌弃地推开他,回头,与祝南星对视。 祁贺从队伍里走出来,他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带着热烈的,青春的气息,蹲在她面前。 “赢了。”他说,“叫声哥哥,奖杯给你。” 祝南星受不了他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不要!” 祁贺扬眉,拿过一瓶水在手里,“真不要?一会儿发了奖杯可以拿这瓶水换奖杯。” 祝南星哼哼唧唧地抢回来,低着头笑。 运动会结束,祝南星喜滋滋拿到了奖杯,时间也才不到下午五点钟。 第二天周日,学校不上课。 周舒彤一边扒拉孙杨,检查他是否受伤,一边提议道:“晚上去吃火锅啊!庆祝赢了比赛!” 祁贺和祝南星走在前面。 “试卷写完了没 ?”祁贺问。 祝南星摇头。 祁贺“哦”了一声,晚上去你房间给你补课。 祝南星“咦”了一声,抬头,“我只是没写,不是不会。” 祁贺:“……你别说话。” 祝南星:“哦。” 晚上几个人约在火锅店,令他们比较意外的是,高一队的那几个人也在这家吃饭。 只是,人数上,他们显然比较多。 这边只有五个人,祁贺祝南星,孙杨周舒彤,以及李浩。 而对方…… 周舒彤大致数了一下,至少十个人。 直接翻一倍。 孙杨向来眼皮子活,“换一家得了,不是我怂,主要是影响心情。” 李浩点头赞同。 在过几个月,他们就升高三了。 这个关头,没有人想惹事。 但是祁贺没想那么多,“行了,走来都去不嫌累?” 祝南星特意看了看,没有那个胖子。 和祁贺孙杨发生矛盾的,是那个胖子,现在他不在,应该就不会出什么事。 况且这火锅店有包间,不会打照面。 于是祝南星说:“我们选最里面的包间吧。” 周舒彤看了看觉得合适,“成,那就在这吧。” 进了包间以后,祝南星才松了口气。 服务员拿过来菜单,孙杨夺了菜单就开始勾勾画画。 祁贺笑了声,“要不直接一个菜来一份 ?” “那也不至于。”孙杨笑呵呵地说,“刚刚在家洗澡,你不知道我费多大力才忍住没开一盒泡面吃。” 周舒彤嫌弃地翻了一眼,“合着你还挺骄傲 ?” 孙杨一拍桌子,“我骄傲了吗 ?” 李浩点头,“你没有。” 孙杨搂住李浩,“好兄弟!” 李浩推开他,“不搞基。” 他们三个一唱一和,把祝南星逗的乐得不行。 “喝什么啊?”祝南星知道这家火锅店饮料不多,“要不我和彤彤出去买好了。” “买什么!喝酒!”孙杨拍着桌子喊。 周舒彤一巴掌扫过去,“我怎么觉得你那么欠呢 !” 李浩不搭理他们,“你们买牛奶吧,解辣。” 祝南星点头。 祁贺跟着起身,“我和你一起。” 祝南星摇头,“不用了,彤彤陪我吧。” 祁贺挑眉,无声地看着祝南星。 祝南星心虚地移开视线,傻站着。 祁贺也没为难,重新坐下,对周舒彤说:“那你陪着一起。” 周舒彤一边拉着祝南星往外跑,一边拍着胸口,“罪人罪人,我是罪人。” 孙杨乐得东倒西歪,被祁贺一记眼神绝杀。 超市,祝南星结账的时候,心不在焉。 周舒彤看出来了,“怎么了?” 这都和好了怎么还不开心? “彤彤,你觉得这件事我有错吗?”祝南星忽然问,“我今天想了很多,但是想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是不是……太断言了?”祝南星说,“其实他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是我自己一个人不问不说,还和他生气。” “你可以先听听他怎么说的。”周舒彤笑了笑,“其实我和孙杨也总是这样,可能女孩子都这样,想的多,又不愿意主动解释。孙杨笨,一般都是我什么都挑明了,他才来道歉,虽然也是不情不愿的。可是祁贺聪明啊,他肯定能做出两全其美的事。” 祝南星垂眸,依旧心有愧疚。 大概是都有错,可好像是她有错在先。 这么想着,祝南星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先回去吧。”祝南星说。 “嗯。” 两个人往火锅店走。 火锅店门口有摆放调料碗的台子,祝南星和周舒彤路过往包间走。 忽然从台子对面走过来一个人。 祝南星没看清,只觉得余光瞥到一抹红色,猝不及防撞了上去。 那个人手里端着调料碗,一下子全撒祝南星手上了,连牛奶瓶子上淋的也全是。 “操,不长眼啊。” 祝南星抬头,看到这人愣了。 怎、怎么又是他啊。 “哟,那么有缘?” 是之前开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撞到祝南星的红头发社会混混。 祝南星一慌,往后退了两步。 却不想又撞到了一个人。 她愣愣地抬头,表情僵住。 是高一队的那个胖子。 穿上衣服,显得更壮。 “哎哟,学姐?” 他声音比想象中还要粗狂,眼睛很小,低头看祝南星的时候,祝南星心里不由自主有些害怕。 周舒彤不认识红毛怪,却认识这个胖子,当下心里“卧槽”了一声,心想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星星:我怎么老是撞人啊 TvT 第38章 祝南星没想着完蛋了,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 她不相信这两个人会对她做什么。 可她怕祁贺看见,怕祁贺被激怒,怕祁贺惹事。 “对、对不起。”祝南星一把拽住周舒彤, 阻止周舒彤去叫人。 周舒彤被祝南星拽了一下才忽然反应过来,这明明是一件小事,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小事化了,而不是惹是生非。 这么一想,她忽然看了祝南星一眼。 不知道祝南星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是, 那她真的很惊讶了。 不知何时,祝南星也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一次两次只说对不起。”红头发的人笑了声, “没听过那句话?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祝南星心一沉,哑然。 “那不然你还想怎样?”身后响起粗犷的声音。 祝南星一顿, 惊讶地回头。 这个胖子学弟居然……反驳红头发? 她还以为他们是一起的。 “你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为难女生?”胖子推开祝南星, 站在了祝南星和周舒彤前面。 他个子高,又壮,高大威猛的样子让红头发混混忍不住后退了一下。 单人较劲,他的大腿都没眼前这胖子的胳膊粗。 “你谁啊?”红头发混混不甘示弱, 把已经不成样子的料碗往台子上用力一放,不屑地抬起下巴,“没你事一边玩蛋儿去!” 胖子巍然不动,“不好意思, 我是她们学弟。” “哟,想玩英雄救美咯?”红头发混混转身,好像是要搬救兵。 祝南星慌了一下,拽了拽胖子学弟的衣服,“你们不认识吗?” “认识毛啊。”胖子学弟比那混混语气还拽,“我就瞧不起这种乱七八糟的人,没事,你们别担心,我们班好多兄弟都在这呢。” 他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祝南星又拽了一下,“没事,这店里人那么多,他们应该不会闹事的。” 胖子学弟大概看出祝南星不想把事闹大了,想了想,“那我送你们回包间。” “谢谢。”祝南星点头。 周舒彤围观了有一会儿,“诶,学弟,认识我吗?” 胖子学弟想都不想就点头,“认识啊,高二的嘛。” “哟,胆子不小嘛。”周舒彤现在知道胖子学弟是好人,心就放下了,“刚刚挺帅嘛,比打球时撞人帅多了。” 胖子学弟闻声尴尬了一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平时打球撞惯了。” “下次注意就行了昂。”周舒彤摆谱似的摆摆手,“再过几个月我们就高三了,以后学校可是我们罩着你们呢。” 胖子学弟笑呵呵地,“是是是。” 包间里,祁贺他们看到与祝南星周舒彤一起过来的胖子,纷纷一愣。 “我靠!咋了?”孙杨咋咋呼呼地站起来。 周舒彤走上去把他摁回椅子上,“刚刚学弟帮我们化解了危难,现在风度翩翩的送我们回来。” “啊?”孙杨懵了,“什么危难?” “这不重要,先谢过学弟!”周舒彤端端正正抱了个拳。 胖子学弟“噗嗤”一声乐了,摆摆手说了句“不客气”,转身走了。 这时,祝南星也跟着坐下了,祁贺转过头看她,“怎么了?” 祝南星思考了一下,还是说了,“刚刚遇到那个人了,就上次开学的时候,拦我的红头发的人,我不小心撞到他了。” “你没事吧?”祁贺不问后面的事,只关心祝南星。 祝南星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 祝南星咬了咬唇,“就是有点担心他会找事。” “找事我们扛着。”祁贺态度无所谓,“我认识那几个人,没事。” “谁啊贺哥?”孙杨好奇地问。 “就整天在我们学校附近溜达的七彩怪物。”这几个人周舒彤也见过,“都什么年代了,一个个还整的满身非主流。” “哦,那几个啊。”李浩说,“我听说过,好像是农村来的,以前在理发店做事,后来因为偷窃被老板赶出来了,经常打劫学生,我们学校以前好像不少人被打劫过。” “后来呢?”孙杨问,“诶我怎么不知道?” “后来好像跟着高山了吧?我也不太清楚。”李浩说,“以前你还是乖宝宝呢。” 孙杨:“那你怎么知道?” 李浩顿了一下,吞吞吐吐没说什么。 孙杨眼睛一睁,“哈!被打劫的就是你!” 李浩脸色难看,“滚!说的好像你没有过一样。” 孙杨得意洋洋,不放在心上,“那老子已经算过账了。” “吃饭!”周舒彤听不下去了,让他们闭嘴,然后对祝南星说,“没事,大不了报警,别担心。” 祝南星“嗯”了一声,低下了头。 外面好像确实一直没什么情况,直到吃饭吃到一半,祁贺要去上洗手间。 祝南星一直心慌,看到祁贺站起来,条件反射一样也跟着站了起来。 祁贺嗤笑一声,挑着眼尾说:“一起?” 祝南星打了他一下,“碰到他们也别纠缠。” 祁贺垂眼淡淡“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祝南星的头发,才慢悠悠地往大厅走。 前后没有五分钟,大厅忽然发生了躁动。 祝南星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可也只是站了起来。 她双手摁在桌子上,手指发抖,双腿发软。 连视线都开始恍惚。 “我去看看。”李浩反应最快,扔了筷子就往外跑。 路过祝南星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下她的肩膀。 祝南星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眼睛一睁,跟着李浩往外跑。 她跑得太突然,周舒彤抓都抓不住。 “赶紧赶紧!”周舒彤坐在最里边,往外跑一点也不方便,“快点出去啊卧槽!” 孙杨也是慌起来岔子多,一会儿踢到桌子腿,一会儿砰倒了椅子。 两个人跌跌撞撞跑出去,顺着人群朝洗手间方向跑。 扒开人群,祝南星看到眼前的慌乱,惊恐地睁了睁眼睛。 噪杂的环境,围观的人群看戏的表情,以及地上狼藉一片的碎玻璃碴子。 角落里,有一小片血迹,滴滴答答,一路延伸到男洗手间里。 恐惧像深海,淹没了祝南星。 她说不出话,只能扶着墙,弯腰喘气。 就在这时,从男洗手间忽然跑出来一个人,他捂着头,刺目的血顺着他的胳膊滴在地上。 是胖子学弟。 祝南星强撑着跑过去,她想抓学弟,却又不敢抓。 血已经流了他半脸,看上去可怖至极。 祝南星吓出了哭腔,“祁、祁贺呢?” 胖子学弟身子晃了一下,幸亏这时孙杨赶过来,连忙扶住。 “祁贺还在里面。”胖子学弟一般力气都压在了孙杨身上,“可以先报警了。” 话落,祝南星听到了警笛声。 由远到近,越来越清晰。 祝南星快哭了,她嘴唇咬得发白,扭头就往男洗手间去。 哪知刚一转身,就被一股力拽到了一边。 她先是一愣,随后鼻尖满满的全是熟悉的味道。 两三庙后,祝南星整个人像直接软掉一样,她双臂搂紧了,攀附着他。 “你吓死我了。”眼泪夺眶而出,有惊无险的庆幸让祝南星几乎说不出话。 祁贺下巴放在祝南星头顶,任由她把自己勒得很紧。 他亲吻她的头顶,无声地安抚她。 这时,警察冲了进来。 周围有小孩惊慌无措的哭声,以及店内服务员打电话给老板的声音。 一时间耳边噪杂万分。 祝南星这才松开祁贺,她红着眼睛,脸上还有泪,抽噎着问:“你没事吧?” 祁贺摇头。 祝南星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距离拉开,她上上下下看了祁贺一眼,看到他并没有什么伤以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气愤。 “你不是答应我不惹事吗?”祝南星擦了眼泪,语气很平淡地问。 她视线平视祁贺,整个人忽然从巨大的慌张中冷静了下来。 当情绪冲淡,理智变会夺回主导。 实不相瞒祝南星有些失望,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闹那么大呢。 为什么他就不会考虑别人,为什么他不能想想她。 祁贺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有警察过来。 “有你吗?”警察语气不善。 祝南星盯着祁贺,两三秒后,她看到他点了点头。 紧接着,红头发混混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他状态比胖子学弟好多了,之后陆陆续续又出来了两个人,每一个人都没有受伤。 警察打眼扫了一眼,“全部带走!” 祝南星眼睁睁看着祁贺上了警车,一句话也没说。 而祁贺,也没有给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情况怎样我们还不清楚呢。”周舒彤安慰祝南星,“这顶多按聚众打闹处理,都不会过夜的。” 孙杨点头附和,“而且明显我方弱势,反正洗手间没有摄像头,到时候还不是看我们贺哥怎么说。” 祝南星垂下眼眸,没说什么。 店里,热闹散去,服务员安抚了众人,营业继续。 其中一个包间里,坐着一男一女。 都是十几岁的学生样子。 “天哪!居然是祁贺。”安怡捂着嘴,“堂哥,你快看那个,就是我们班那个转校生。” “哦。”安辰没怎么吃饭,一直在喝水,“学生也可以打架?” “不可以吧。”安怡说,“反正我们学校不可以,万一被校长知道,估计得开除。” “不过——”安怡想了想,“可能遇到祁贺就不一定了,祁贺成绩特别好,我是我们班课代表,从来没收过他的作业,但是他每次考试都是我们班第一名。诶,没办法,天生的聪明优秀,我们比不上哦。” 话落,杯子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安怡吓了一跳,“哎哟我滴哥,你慢点好不好。” 安辰敛眸,头顶的光在他脸上敛了一半阴影,“不小心。” “诶哥,你怎么有兴趣来我们这了?”安怡说,“不过婶婶也很放心了,居然敢让你来。” “为什么不敢?”安辰忽然抬头,提唇笑了下,“我又没什么事。” 安怡听到这,眼珠子转了转,犹豫着开口,“哥,我听说,小叔带你去那个医院检查了是吗?” 安辰闻声手一顿,小声地笑了下,“他整天疑神疑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安怡嘟嘟囔囔,继续吃饭。 * 关于祁贺出事,祝南星回到家一个字也没说。 晚上九点多,祝镹肆应酬回来,没看到祁贺,还以为他已经睡下了,“祁贺睡了?” 祝南星打马虎一样“嗯”了一声,端着热水往楼上走,“我先上去了,今天好累。” “好,早点休息。”祝镹肆没有怀疑。 晚上十点,祝南星听到了有人打开大门的声音。 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祝南星赶紧从床上跑下来把房间门关上。 她本来怕听到祁贺回来的声音,特意把房间门开着了。 关上的同时还不忘反锁上,祝南星没再上|床,而是在地上坐着,手里拿着手机,调成了静音。 这些都是周舒彤教她的。 楼梯响起了脚步声,没有故意放轻声音,像是一点也不怕被人抓到晚归。 此刻,祝南星只能庆幸,祝镹肆今天喝了酒,这会儿早就该睡了。 而程宁亦向来睡得早,房间隔音也很好。 祝南星一边松了口气,一边一个人生闷气。 祁贺这么做,就好像在告诉她,他根本就无所谓今天惹没惹事。 他总是这个态度,好像不在乎全世界。 “当当当——” 有序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祝南星抱着膝盖,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不说话。 她眉眼低垂,满脸的憔悴。 不知道为什么,祁贺就是能猜到祝南星可能就坐在门口。 她娇柔弱小,却挺直了背,在等他。 “祝南星…”祁贺出了声。 安静的夜晚,他声音低沉,像是很疲累。 他轻轻地喊她的名字,却没有真的需要她回应什么。 “对不起。”他又说。 而此时的祝南星,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把脸埋进膝盖,一抽一抽地哭。 她明明没有出声,他却知道她在听,这种无言的默契,让祝南星眼热。 “我今天没惹事。”祁贺笑了下,脑袋轻轻靠在门上,他仰着脖子,眼睛却是闭着的。 眼前闪过少女黑色的眼睛,以及眼眶漫出的热泪。 想到这里,祁贺轻轻扯唇笑了一下,“我怎么老是让你哭啊。” 祝南星还以为他猜出了自己现在在哭,哪怕知道祁贺此时此刻看不见,也要倔强地抹掉眼泪,“我没有。” “哟,理我了?”祁贺语气上扬,又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好像刚刚的柔软的都是刻意地示弱。 “你为什么说你今天没有惹事啊。”祝南星问祁贺。 祁贺:“我真没有,是那个学弟和红毛打起来了,我去拦一下。” “就这样?”祝南星半信半疑。 “不信你去问警察叔叔?”祁贺笑出声。 祝南星“哼”了一声,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气了。 “气消了?”祁贺试探地问。 祝南星才没有,冷哼一声:“你跪着吧!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祁贺被狠狠噎了一下,“……你能不能少看点电视剧,这话都是老婆说给老公听的。” 祝南星听了脸一热,话反正是收不回来了。 她站起来,猝不及防打开门。 祁贺完全没想到,直接往后倒去。 上半身在房间里,两条腿却在走廊。 祁贺:“……” 祝南星看着忽然笑出声,最后直接蹲在地上笑。 祁贺干脆不起来,双臂枕在脑后,看着祝南星笑。 两个人,一个在地上躺着,一个在地上蹲着。 四目对视,同样漆黑的眼睛,全是彼此。 打破这画面的是祁贺的一通电话。 祝南星思绪回归,先是一愣,随即红着脸往旁边走。 她盘着腿坐在床上,假装若无其事地玩手机。 祁贺也从地上起来,看了眼来电,沉默片刻,又抬头看了看祝南星,并没有走出去接。 刚点了“接通”,还没来得及送到耳边,两个人同时听到了吼声。 “祁贺!安辰去找你了?你想干什么?”赵芸尖锐的声音传来,“你为什么不能让妈妈好好生活!” 这话说的太有歧义,让祝南星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满目关切地看着祁贺,心里很是担心。 “你快告诉我安辰在哪!祁贺,你知道你弟弟精神不太好,自从去年出了那个事,他一直状态不好,我们已经在努力看医生了,你就不要再招惹他好不好。”赵芸几乎哭了。 这几天,祁贺在做什么,又在哪,祝南星很清楚。 所以赵芸这种不管不顾只知道质问的态度让她很不舒服,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却被祁贺冰冷的声音打断。 “赵芸,你真有意思。”祁贺冷笑了一声,“从你和我爸离婚以后,哪一次不是你儿子来招惹我?我又哪一次真的做过什么?是,你儿子精神有问题,他是去年才开始精神不好吗?他一直精神都不好!” “你!”赵芸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吵,“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见到安辰,他可是你弟弟!” “没有。”祁贺声音几乎没有任何感情,“还有,他不是我弟弟。” 挂断电话以后,房间里重新陷入安静。 窗外有风声,声音又低又轻,隔着窗户,渐渐安抚了人躁动的心。 良久,祁贺才过来。 路过墙壁上的开关时,他抬手关上了灯。 猝不及防,房间陷入黑暗。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脚步声就在眼前,她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受到。 祁贺停在了床前,坐在了床前的地毯上。 他后背靠在床沿上,也碰到了祝南星的脚。 等渐渐适应了黑暗,房间里透着月光,模模糊糊的能看到祁贺的身影。 他单手撑着太阳穴,歪着头往外看。 月光轻轻飘在他头顶,给他黑色的头发染了一层银色。 肩头有碎掉的光,像星星落在了肩头。 “祁贺……”祝南星感觉祁贺应该很难受。 他越是沉默,就越是难受。 “安辰以前不叫安辰,他姓祁。”祁贺忽然开口,黑夜里,他声音很低,“小时候,他很粘我,他从出生身体就不好,每天都喝各种药,每次换季都住院,一住就要住半个月。” 那个时候祁贺也不过才上小学,他很少出去玩,因为他要带着弟弟玩。 他上学的时候也很认真,因为祁辰不上学,他要负责教他。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爸妈就离婚了,还说什么祁辰不是祁家的人,是他妈妈和别人生的孩子。 从那以后,他就没见过祁辰。 大概是他初二那年吧,他朋友打架受伤住院,他闲着没事就去看看,却遇到了祁辰。 那个时候,祁辰已经坐上了轮椅,整个人瘦脱了相。 他穿着病服,在窗口待着。 时隔两年,再次见面。 祁贺的情绪波动很严重,他走过去,问祁辰发生了什么。 祁辰却用阴狠的目光瞪他,他低吼,“还不是你没有用!你为什么不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你知不知道!” 医院安静,稍微有一些动静就会被制止。 祁贺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一大批医生和护士就把祁辰弄回了病房。 祁贺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病情,护士却只是简单的说:“他有轻微狂躁症,还有臆想症。” 以及,被迫害妄想症。 祁贺接受不了,就在医院等,他等了一天才等到赵芸。 赵芸看到他像是见到了鬼,表情很精彩,什么也不说地就赶走了他。 后来,祁贺才知道,祁辰的病在骨血上。 倘若祁贺和祁辰是亲兄弟,祁贺便能救他。 可惜,他们不是。 都是一样的家庭出生,甚至在最开始的认知里,连父母都是一样。 为什么上天那么不公平,给了他残败的身体,还送给了他畸形的父母爱。 祁辰疯狂地嫉妒祁贺,发疯一样觉得是祁贺夺走了他的一切。 所以他要夺走祁贺的一切,夺不走的,就毁掉。 从那以后,祁辰便开始阴魂不散。 起初,祁贺没有任何憎恶,直到胡溪那件事,祁贺真正意识到,那个祁辰早就没了。 现在折磨他的,是安辰。 这些事情,祁贺才是真真正正的当事人,而祝南星只是一个旁观者,却忍不住眼红,落泪。 心疼。 祁贺又做错了什么? 可祁辰又做错了什么? 犯错的,明明是这些大人。 而买单的,确实他们这些涉世未深的小朋友。 “祁贺。” 祝南星下床,走到祁贺跟前,她原本只是想安慰一下他,却被祁贺拽的跪在了地上。 地上有地毯,并不疼。 祝南星只是单纯地踉跄了一下,很快直起上身。 下一秒,僵住。 而祁贺,默不作声地抱住了她。 他的头,贴在她肚子上,像个孩子。 他抱着盈盈一握的腰,呼吸渐渐变重。 祝南星只是僵了数秒,很快便放松下来。 她一下一下摸着祁贺的头,良久才极其认真地说:“没关系呀祁贺,我以后会好好疼你的。” 因为一句话,祁贺硬生生红了眼眶。 他压抑地咽了咽喉咙,半晌才把祝南星搂得更紧。 * 关于火锅店打人,最终因为祁贺的敞开心扉翻篇。 从那以后,祝南星和祁贺的相处状态恢复如初。祁贺每天乐此不疲地逗祝南星,祝南星每天想着法讨好祁贺,用尽浑身解数找他补课。 波折悄无声息地过去,他么俩好像回到了从前,又好像比以前多了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天,祝南星如常先写别的作业,然后看数据试卷。 简单的题目只是看了一遍,没动笔。 先写难题,一直到房门被敲响。 祝南星头也没抬,“进来。” 祁贺胳膊肘压下门把手,用肩膀推开门,走进来以后,“过来关门。” 祝南星心想你都开门了怎么还让我去关门,回头一看,祁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切好的水果,还有一杯牛奶一杯白开水。 “怎么带那么多东西?”祝南星起身帮忙。 祁贺躲开,脚尖踢了踢祝南星,“去关门。” 祝南星“哦”了一声转身关门。 祁贺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轻车熟路地拉过来一把椅子。 他不喜欢老老实实坐着,就反向坐着,手臂搭在椅背上,不老实地晃着椅子。 “你别摔着了。”每次看到祁贺这样她都要提醒一下。 祁贺捏了个葡萄丢在嘴里,修长的手指随便翻了翻桌子上的试卷,漫不经心地说:“这套试卷挺难的。” “是好难。”祝南星噘着嘴,捧着牛奶说,“往常都是倒数第三大题有些困难,但琢磨琢磨还能做出来,今天都倒数第四题就有些难了。” 祁贺掀眸看了她一眼,少女头发随便挽成了麻花,一边一个垂在胸前。 以前不会扎头发的短发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会编头发的长发姑娘。 视线轻轻掠过她挺翘的鼻尖,上面有一层薄薄的汗。 而她的嘴边,已经沾上了奶渍。 “喂。”祁贺喊了一声。 祝南星双眼懵态地扭头。 “你喝我牛奶干什么?”祁贺挑着眉,眉尾一丝挑逗意味,“我说给你了吗?” “啊?”祝南星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牛奶,又看了看旁边的白开水,“你的在那边呢。” “那不是我的。”祁贺伸手去夺。 祝南星软若无骨的手摁在祁贺脸上,嗔笑道:“你走开。” 两个人闹了好一会儿才静下心去写试卷。 四道大题,一直讲到凌晨才结束。 祁贺离开的时候祝南星困地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懵懵地站起来去送祁贺。 祁贺没动,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祝南星。 祝南星迷迷糊糊的,“你不回去哦?” “昂。”祁贺笑,“睡你地上啊。” “哦,那你睡吧。”祝南星没有任何警惕意识,转身就往床上爬。 等她爬上了床,被子都盖好了。 祁贺才走过来,他唇角挂着一抹宠溺的笑,眼尾敛出夏夜的温柔。 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俯身,弯腰,声音很低,“祝南星?” 祝南星睁开朦胧的眼睛。 入目是祁贺黑色的眼睛,又深又湿,发光发亮。 他在笑,漂亮的惊人。 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声音,鼻尖掠过淡淡的烟草味。 “生日快乐。” “快点成年吧。” 祝南星实在太困,声音很轻地“嘤咛”了一声,仿佛已经做出了回应。 祁贺抬手关了灯,在床边待了好一会儿。 他始终盯着她柔软的唇,好久好久,也没舍得做出任何行动。 再等等吧。他想。不着急。 他养大的小姑娘,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他的。 第二天,祝南星被闹钟吵醒。 醒来门就推开了,祝玖肆像往常一样收拾书包。 祝南星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继续睡。 祝玖肆催促道:“别睡了,你妈今天亲自下厨,做了不少好吃的,你们俩带到学校去,中午回来早点。” 祝南星“嗯”了一声,挣扎着从枕头里出来。 忽然脸一歪,摔在了一旁。 脸颊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她睁开眼睛,看到是一块石头。 只不过,不是普通的石头。 模样呈水滴状,晶莹剔透,质地圆滑。 乍一看,仿佛真的是一滴水。 再仔细一看,祝南星才看到里面的端倪。 石头中央有小气泡一样的东西,不仔细看还看不到。 祝南星大早上还有些懵,等反应过来,立刻笑得灿烂。 “爸!”祝南星忽然跳下床,搂住祝玖肆,“我十七啦!” 祝玖肆笑着点头,“是是是,十七了!明年就是大人了。” “哈哈!”祝南星难得今天没有起床气,洗漱完毕就冲到了楼下。 此时祁贺已经在餐桌胖坐着,他一边划拉着手机一边吃饭。 “祁贺,中午早点回。”程宁亦说。 “好。” 祁贺抬头看到祝南星,唇角一扬,却没说话。 祝南星笑眯眯地凑过去,小声地说:“谢谢。” 程宁亦注意到这,不禁笑出声,“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告诉你!”祝南星歪着头笑。 “哎哟,都有小秘密了。”程宁亦问祁贺,“你做了什么我家女儿谢谢你啊?” “送了她生日礼物。”祁贺如实招来。 程宁亦点点头,“挺有心。” “那是。”祝南星口中是难以遮掩的骄傲。 程宁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夸一句他,瞧把你给骄傲的。” 祝南星没听出程宁亦的话中话,还傻兮兮地说:“都是一家人,你夸他,四舍五入就是夸我。” 程宁亦无奈地笑着摇头。 而祁贺则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吃饭。 出门前,程宁亦喊住祁贺,“明天周末,我们出去玩玩。” 祁贺点头,“好。” 祝南星奇怪,“我妈为什么给你说?” 祁贺斜睨了她一眼,“因为你傻。” 祝南星:“……” 愣了两三秒,祝南星忽然跳起来,她不管不顾地去挠祁贺,“啊!生日不能骂我,不然我会被人骂一年的!” 祁贺笑着躲,“我这是实话实说。” “呀!” 两个人一路打闹到学校。 大早上,祝南星刚推开教室就被周舒彤扑了个满怀,周舒彤笑眯眯地捏了捏祝南星的脸,“我滴宝,生日快乐啊。” 祝南星笑眯眯地伸手,“生日快来,礼物拿来。” “嘶。”周舒彤去捏祝南星的腰,“有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祝南星今天高兴,小动作不少,听到这话一时间摇头晃脑地说:“今天我是寿星,你们都要宠着我。” 她说着歪头去问祁贺,“是不是,是不是?” 祁贺短促地笑了一声,抬手把她的脸推到一边,语气敷衍至极,“是是是,一辈子都宠着你。” 祝南星听到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而在祝南星看不到的角度,周舒彤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祁贺虽然语气敷衍,但眼神那叫一个宠溺啊。 啧啧啧,大早上虐狗,真他娘的不道德! 祝南星虽然人缘还不错,但是与大多数人都是点头之交,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也就这几个。 所以生日礼物也没收多少,但是每一个,都能看出来很用心。 几个人纷纷像显摆一样送了礼物,孙杨看热闹不嫌事大,“贺哥,你送了什么啊?” 祁贺往墙上一靠,笑得很坏。 祝南星正要说他已经送过了,忽然听到祁贺说:“别急啊,马上就掏出来。” 他这一说,众人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 连祝南星也是。 结果,众目睽睽之下,祁贺掏出了基本又大又厚的书。 他站起来,微微弯腰,双手奉上,“下次好好考,专门给你挑的。”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懵了。 周舒彤最先反应过来,捶着桌子大笑。 紧接着孙杨也开始了,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孙杨:“贺哥,牛逼啊贺哥。” 周舒彤又是竖拇指又是抱拳头,“服!服了!” 祝南星不明白祁贺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毕恭毕敬地说了句,“谢谢。” 祁贺满意地摸了摸祝南星的头,“乖啊,好好考试,和哥哥一起上北大啊。” 祝南星“啊”了一声,“你不觉得清华更好吗?” 周舒彤嘴角一抽,“我觉得复旦才好。” 孙杨一脸默然地摇头,“事实上,我觉得家里蹲才更适合我。” 李浩认真地接:“什么系?屋里系。” “完美。”孙杨打了个响指。 这时,楼下响起了高三学生们集体喊口号 高二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课程越来越紧,很多课本甚至已经讲完了,提前进入了复习。 高三已经的学生已经开始最后的冲刺,紧张的气氛也让高二的学生紧张起来。 如果放在以前,祝南星铁定要哭。 不过有了祁贺,她压力就轻一点。 逻辑性比较强的科目,她都会提前解决问题,这样上课的时候也能跟上老师的节奏。 “我靠!最后一题也写了?”周舒彤无意间瞄到祝南星的试卷,再看看自己空白的试卷,嫉妒得发疯,“你问问祁老师有没有考虑办个冲刺班,我一定好好学习,尊师重道。” 祝南星:“你不是数学挺好的吗?” “那也架不住试卷越来越难啊。”周舒彤抱怨,“娘的一个高考,整的跟过鬼门关似的。” 祝南星笑,“放松放松,压力别那么大啊。” 周舒彤对祝南星此行为表示,“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考不上是要回家种地的,你考不上那是要回家继承千万财产的。” 祝南星想了想,歪着头说:“嗯,我骄傲了吗?” 周舒彤:“……” 学坏了学坏了。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学坏了! 她们俩说话向来没顾忌,祁贺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撑着下巴,悠悠地接:“别骄傲,皇冠会掉。” 周舒彤:“……” 扭头,冷漠道:“贺哥,这波是真的尬。你人设要崩了。” 祁贺:“……” 哦。 第39章 祝南星一直以为爸妈说的带他们出去玩只是随便玩玩, 没想到是带他们去山里泡温泉。 祝南星从小水性就好, 所以对水总有一种特殊的情节。 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不行。 周六一大早,祝玖肆把祝南星从被窝里拽进来。 祝南星习惯性在周末睡到中午, 所以大早上根本起不来。 祝玖肆看到她哼哼唧唧卷着被子不愿意起,干脆直接在她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 也没必要洗漱,直接打横抱起往车库走。 祝南星有一点浅浅的意识,但终归没有逃脱周公的魔爪。 这时,祁贺和程宁亦已经坐在车里等着了。 程宁亦坐副驾驶,祁贺坐在主驾驶后排, 长腿微曲,姿态松散地往后靠。 偏头看到祝玖肆抱着祝南星往这走, 起身打开车门,有些诧异, “没起?” 祝玖肆“嗯”了一声, 把祝南星往祁贺旁边一放,叮嘱道:“别让她摔了。” 祁贺先是看了程宁亦一眼,这才抬起手臂把祝南星轻轻搂到怀里。 看着祝南星酣睡的容颜,祁贺动作很是小心翼翼。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近距离, 且没有任何顾虑地看祝南星睡觉。 今天天气极好,连车库都有一些光。 光芒透过车窗照在祝南星脸上,把她小巧又精致的五官照得清透。 而祝玖肆看到祁贺的动作,则是又放心又嫉妒, 心情很是复杂地看了祁贺一眼,恨不得自己搂着女儿,让祁贺滚去开车。 程宁亦看到了祝玖肆的眼神,忍不住笑,又连连叹气,“你就宠着吧,看看还能宠几年。” “能宠几年宠几年,以后嫁人了我去她家做保姆。”祝玖肆把女儿奴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程宁亦闻声看了眼后视镜,她试图从祁贺表情里看到点什么,却发现这小子端得很正。 自从车子行驶起来,他便也闭眼睡了。 规矩倒是规矩,人长得也精致。 程宁亦想起祁贺的家庭,心里感叹,就是不知道以后什么命数。 车子平稳走了三个小时,抵达山脚下。 山脚气温便低了几度,但也怡人。 抬头能看到晴空万里的天,几乎没有一片云。 空气也是非常好,风吹过头顶的树,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好像有水珠落下来。 除去周围的自然环境好,这家温泉的口碑也是附近出了名的,不说节假日,就是工作日里,也是人满为患。 后来老板为了提高质量和水的环境,便开启了会员制。 不管来人有多高贵,权位又如何,只有手里没有会员卡,便没有资格入内。 而在这温泉刚建的时候,这家老板和祝玖肆公司有合作,便给参与这项工程的所有员工以及祝玖肆都办了会员。 所以祝玖肆过来,没有任何阻拦。 祝南星是这个时候才彻底清醒过来,她虽然睡着了,但是是谁把她抱出房间还是有知道的。 但是上了车就又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抱着祁贺的胳膊睡了一路。 一直到现在,祁贺的手臂还在发麻。 “好点了吗?”祝南星心中满是愧疚,她想说祁贺傻,怎么就不知道动动呢。 可一想到他是为了照顾自己才这样隐忍,祝南星心里又开始咕噜咕噜冒泡。 那种由心底里升起来的甜填充了她的味蕾,让她不自觉要翘起唇角。 祁贺坐在一旁休息椅上,时不时扭动两下手臂。 他抬眸,目光落在祝南星满是愧疚的脸上,勾了勾唇,把手臂递出去。 “没好,给捏捏。”少年眉眼轻抬,语气肆意妄为。 他手臂伸得随意,整个人往后靠,下巴微抬,脖颈划出流畅的弧度。 眉眼放纵不羁。 他眼睛像一滴浓黑的墨化在了眼眶里,惊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一眼,祝南星便觉得心跳加快,脸也不由自主热起来。 祁贺心满意足地看到祝南星的反应,却不戳穿她。 而是微微弯腰靠近,装傻,“咦?脸很红啊。” 语气好欠揍。 祝南星心虚,眼神躲闪,抬起手作扇风状,“热啊,这里可是温泉,很热的。” “哦——”祁贺拉长尾音,一副了然的模样。 祝南星被他逗的脸快熟透了,抬手不客气地打在他手臂上,“你胳膊不麻了吧?” “嗯哼。”祁贺点了点头,看着祝南星的眼睛,想了一想,歪头,眼底浮起一层促狭,“心开始麻了。” “啊?”祝南星一时没反应过来。 祁贺自顾自的说:“大概是太热了,缺氧。” 祝南星:“……” 两个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结束在程宁亦的呼喊中。 “快过来。”程宁亦站在前台旁边招手。 祝南星像抓到了救命稻草,飞快地跑过去。 祁贺看着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嗤笑一声,这才慢悠悠地提步走过去。 祝南星注意到祁贺的步伐,心想,他好像很适合这种享受型的场所。 节奏放慢,慵懒闲散。 简直就是为祁贺量身打造的。 “你叔叔和他们老板说话去了,你先去换衣服,一会儿我们里面见。”程宁亦把卡递给祝南星。 祁贺接过卡,点头,转身走了。 “你也自己去吧。”程宁亦拍了拍祝南星的头,“我去找你爸。” “那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啊?”祝南星问。 “很快,你们先去玩。”程宁亦说。 “哦。” 祝南星以前也来过这里,所以对地方,流程都很熟悉。 她轻车熟路找到自己的房间,开门进去,往地上一躺,发呆。 前后时间不足五分钟,手机就传来短信提示音。 “哪呢?” 是祁贺。 祝南星回:“房间里啊。” “快点!” 一个感叹号,足以说明当事人的心情。 祝南星冲着屏幕“略略略”吐舌头,拽什么拽! 心里这样想,手上却已经开始行动。 这家温泉和传统的温泉以及日式温泉都不太一样,细节精致,规矩却很少,行动全凭顾客开心。 服装上是简单的袍子,里面穿的是泳衣款式的内衬。 祝南星换好衣服,便往外走。 这里入场蜿蜒曲折,周围有很多千奇百怪的花花树树。 香味浓郁扑鼻,偶尔有风过来,仿佛处在深山花谷中。 大约三十米,抵达一处很有苏州园林风格的门,踏进去,便是另一番天地。 这里全是人工打造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温泉,温泉里放着不同的药方,区域划分成深水区和浅水区,水温也各有不同。 眉一处温泉前方都有一块石碑,上面刻写着水温,深度,以及药理。 祝南星站在第一个温泉旁边,踮起脚往四处看。 这里虽然大,但是人不是很多。 听说是分了等级,每一种卡进的区域不同。 这里人极少,只有个别几个大人在很远的地方。 没有少年。 更何况,祝南星有信心一眼认出来祁贺。 所以,祁贺根本不在这。 祝南星以为自己被捉弄了,气地直跺脚。 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择近选择旁边的温泉,双腿泡进水里。 水温适宜,水流裹紧了小腿。 肌肤仿佛在享受着一场按摩,祝南星不自觉放松下来。 忽然,水流涌动起来,祝南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有人拽住了她的脚。 肌肤忽然缠上来一股异样感,又太突然,祝南星惊呼一声,整个人被拖进水里。 因为紧张,第一反应忘记闭气,直接喝了两口水。 甘涩冲击了味蕾,祝南星皱着小脸,苦得不行。 紧接着,她就觉得自己腰间覆上来一双手,手掌很大有力,几乎覆盖了她半个腰围。 有人在捏她的耳朵。 她这才渐渐缓和下来,闭气睁眼。 温泉的水色呈深蓝色,像深海。 祁贺就在她眼前,他眼睛更加湿润,头发被水流带的上下波动。 唇角带着一抹野笑。 这时,祁贺忽然轻眨了一下右眼。 祝南星顷刻间反应过来,她挣扎着去打祁贺,气的不行。 祁贺一边笑一边躲,他轻而易举攥住她纤细的手腕。 在水里,两个人好像没有重量一样。 祝南星看到祁贺精瘦的腰,惹目的人鱼线还有浅浅几块腹肌。 忍不住纳闷,明明她没见过他锻炼,怎么身材还是那么好呢? 就在这时,祁贺扬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祝南星真想笑他傻,在水里打什么响指。 哪知还没等她嘲笑他,就感觉一股力量把自己往上推。 同时,祝南星探出水面。 她双手抹去脸上的水,大口大口地呼吸。 “你!”祝南星指着祁贺。 祁贺游到角落里,贴壁,看着祝南星笑。 “水性确实很好。”祁贺评价。 谁要听他说这些啊。 祝南星两三下游过去,质问他,“你干嘛!” “不干嘛。”祁贺语气淡淡的,说着扬手把水泼到祝南星脸上,“玩啊。” “呀!”祝南星被泼的睁不开眼睛,忽然一抬脚,踹到了祁贺。 紧接着,她就看到祁贺脸色一变,弯下了腰。 连脸都埋进了水里。 祝南星动了动脚趾,回想刚刚的触感,又软又好像没那么软。 踢到哪了? 踢到肚子了? 她腿没那么长吧? “怎、怎么了?”祝南星刚问出口,就看到祁贺一点点,身子全陷进了水里。 祝南星吓坏了,还以为他晕了,连忙潜到最下面。 她几乎跪在最底层,仰着头去拍祁贺的脸。 而祁贺则是闭着眼睛,皱着眉,看上去很痛苦。 祝南星慌忙去拽他,奈何根本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她都快急哭了,忽然祁贺睁开了眼睛。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祝南星,祝南星再次被捉弄,气地要命。 祁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挑眉。 祝南星用另一只手打他,再次被他攥住。 祝南星干脆故技重施,踢! 哪知刚刚抬腿,就被祁贺躲到了一边,他瞪着眼睛,不停地用下巴点下面。 祝南星看不懂,不理他。 两个人挣扎打闹着露出水面,祝南星还想去踢他。 却被祁贺直接双腿夹住,然后整个人被摁在一旁。 后背贴到壁垒上的那一刻,祝南星懵了。 此时此刻,祁贺一脸的水,水流顺着的黑发往下滴,路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流向锁骨,以及胸口。 数秒后,祁贺才轻轻“啧”了一声,“我传宗接代的东西你也随便踢?怎么?准备以后对我负责啊。” 祝南星起先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以后,“啊”了一声,条件反射一般又踹了一脚。 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了祁贺小腹上。 水中有阻力,根本没有痛感。 可祁贺偏偏不放过她,故作夸张地弓腰,“行,以后我就赖你一辈子了!” 祝南星爬出温泉,捂着耳朵跑了。 祁贺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 半晌才乐出了声,紧接着一头扎进水里,把温泉当泳池,来回游了好几圈。 大早上醒来什么也没干就泡了个药理温泉,期间还享受了很多美食,祝南星感觉自己现在精力充沛到可以回去写好几张数学试卷。 中午,祝玖肆带他们去了当地比较有名的海鲜店,尝到了口碑非常好的麻辣小龙虾以及其他海鲜。 难得能在高三前偷到这种轻松的时光,祝南星玩得很尽兴,一直到回来的路上还处于很兴奋的状态。 “爸,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还出来玩啊。”祝南星盘腿坐在后座上,手里拿着手机,编辑朋友圈内容。 顺利发出去以后,扔了手机就看向窗外。 来的时候她一直在睡觉,错过了途中的美景。 下午伴着落日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偶尔路过山,偶尔看到水,心情放松的不得了。 “下次估计就是祁贺的生日了。”祝玖肆说,“我记得祁贺是夏天生的吧?” “嗯,八月份。”祁贺说。 “行,反正到时候刚好赶到暑假,你们学校不提前开学,咱们就去外地玩。”祝玖肆说,“专门挑一个不热的地方。” 祝南星一听简直要跳起来,她凑到祁贺跟前,笑完了眼睛,“你想去哪?你提前想好啊。” 少女眼眸明亮,像是存了一汪春’水。 落日余晖照进来,映的她双眼流光四溢。 于她而言,最美的风景。 于他而言,最美的却是她。 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 祁贺默了几秒钟,才轻轻勾唇笑了,“好。” 周日。 吃过午饭,祝南星照旧回房间午睡。 晚上有晚自习要上,一旦进入学校就要开始收心。 最近不知道是哪个领领导想出来的办法,不管高二哪一个学生迟到犯错,都要去高三部的走廊罚站读书。 为的就是让这些犯错的人能够切身体会到高考的紧迫性。 所以祝南星一觉睡到闹钟响,然后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一下,站在二楼楼梯口拍脸,企图让自己快点清醒。 祁贺出门就看到这么一幅场景,笑了笑,走过去。 他刻意把步子压得很轻,走到祝南星后面,抬手拍了下她的右肩。 祝南星果然条件反射一般往右转,祁贺从左边探出头。 “力气不够吧?要不我帮你?” 祝南星早就习惯了他开玩笑的语气,直接忽略,“走了走了,别迟到了。” 祁贺边走边说:“你腿长点就不会迟到。” 自从之前祁贺吐露了心声,祝南星就再也不怕祁贺了,反驳起来一套又一套。 “这话你留着跟公交车说吧。” 这种相处模式让祁贺觉得舒服,虽然偶尔也会怀念一下以前那个对他畏怕又恭敬的姑娘。 到了班级以后,祝南星发现大家现在都来得非常早。 大概都是在争分夺秒学习。 “彤彤,你怎么也来那么早?”祝南星坐到座位上。 “怎么?出去玩没我们的份,吃海鲜没有我们的份,连学习都没我们的份哦。”周舒彤阴阳怪气地说。 昨天出去玩,祝南星没忍住发了个朋友圈,收获了一大批点赞以外,还收到了不少人的谴责。 比如孙杨:“靠???” 李浩:“拉黑了。” 周舒彤:“革’命友谊,到此结束。” 万池:“贺哥吃独食!!!” 贺岩:“一看就不好吃。” “……” 祝南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书包往旁边一挂,掏出书本摆在桌子上,语气很是惋惜。 “其实,我今天特意带了一份炒虾尾,还是最辣的那一种。” 紧接着,她就听到周舒彤面不改色,从善如流地接道:“只有学习好了,才配和我们小星星做朋友啊是不是?” 说完立刻半个身子探过来,整个头都要埋进书包里了。 浓郁的香辣味让周舒彤立刻就满口生津。 “卧槽这是干嘛呢?”孙杨路过,“哥你吸’粉哦?” 周舒彤伸手把餐盒拿出来,一脸得意地在孙杨脸前晃了晃,“不是粉,胜似粉。” 孙杨一看是好吃的,立刻把尊严扔在地上猛踩,“哥你干什么我都陪着你,就算你真的吸’粉,我也要做给你买粉的那一个!” “要脸吗?”周舒彤洋洋得意。 “脸和你,那我当然选你啊。”孙杨一脸忠贞。 周舒彤一脚踹过去,“德行,课间食堂走起!” “好咧!”孙杨打着响指,心满意足地走了。 课间,几个人扎堆跑到食堂。 孙杨出钱买了几个小馒头和烧饼,周舒彤买了几杯豆浆,几个人在食堂开始了晚餐。 “好吃!”周舒彤吃了一个,捶着桌子感叹。 孙杨也仰着脖子感慨,“太好吃了。” 祝南星不饿,就捧着一杯豆浆看他们吃。 祁贺也没有多饿,但也没有多想喝豆浆,于是便准备去买矿泉水。 刚走到柜台,身边就过来一个女生。 他看着有些眼熟,第二眼才认出来是他们班体育课代表。 “祁贺,我有事找你。” 安怡有点怕祁贺,印象里,祁贺好像很冷,也很少和别人说话。 越是这样的人,越吸引女孩子。 以前乔莹莹总是在她跟前说祁贺长得帅,那个时候她没有多注意,一心认为祁贺就是一个混混。 后来祁贺考试一跃冲进第一,之后又在运动会上大放光彩,不知不觉,安怡便把祁贺放在了心上。 直到昨天,她才知道,原来她和祁贺是有关系的。 或许,也很有缘分呢。 “嗯?”祁贺对安怡印象不深,不觉得她能有什么事找自己。 “那个……你能出来一下吗?”安怡吞吞吐吐,眼神一直瞟向四周,“在这,好像有点不太方便。” 另一边,周舒彤早就注意到了祁贺和安怡。 她面朝着商店柜台坐的,所有都看的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除了愤怒,周舒彤只能庆幸祝南星没坐在这。 靠! 果然是人以群分,苍蝇只和shi玩! 以前她还觉得安怡多安分,现在看来也和乔莹莹一样! 周舒彤的目光太刺眼,祁贺不至于感受不到。 他正打算拒绝安怡,安怡却像已经猜到一样,立刻说:“你认识安辰吗?” 话落,祁贺眼眸一沉。 他看了看安怡,想起那天赵芸打电话来询问的事情。 静默两三秒,祁贺拿着水转身往外走。 祁贺前脚出了食堂,周舒彤后脚就扔了筷子。 众人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那么大火,一时间都是面面相觑,自我检讨。 “靠!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周舒彤气到爆炸。 这样话,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 于是,祝南星和李浩同时看向孙杨。 孙杨:“???” 委屈死了! 食堂外。 安怡小心翼翼地看着祁贺,如此近距离,她才真的理解乔莹莹的心理。 祁贺,真的好帅。 和那些装酷的油腻男生不一样,和那些整天脏兮兮满身臭味的男生也不一样。 他干净,帅气,也酷。 好像只是和他站在一起,就觉得安全感十足。 “有什么事?”祁贺不耐烦地催促。 “哦。”安怡不舍地收回目光,扭扭捏捏地说,“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是安辰的表妹,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是安辰的哥哥。你不是家不在花城吗?如果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帮忙。” “表妹?”祁贺疑惑地看了看安怡,“你比安辰还小,却和我同年级?” “我跳级了啊。”安怡笑起来,“我小时候成绩好嘛,我爸妈都是老师,就让我跳级了。我没比安辰小多少,就几天而已。说起来,这么一算,你还是我哥呢。” “不是。”祁贺冷声打断安怡的话,“这种话,以后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 他说罢转身就走。 安怡慌忙说:“我知道你和安辰关系不好,可是以前你们关系很好吧?我去过安辰的家,他的很多书都是你的,怪不得我之前一直觉得你的名字很熟悉。” “而且——”安怡想了想,她觉得祁贺一定是在口是心非,亲情哪有那么容易就忘了,“安辰也一定很想你。他前两天来花城,哦,那天,火锅店,我和安辰也在的,他都没有告诉我你是他哥,我想,他肯定是怕我对你印象不好才不说的。” “你说什么?”祁贺皱眉,转过身,忽然上前一步,“安辰来过花城?火锅店他也在?” 看到祁贺的反应,安怡松了口气的同时,庆幸自己赌对了。 她从小就聪明,这点浅薄的道理不至于看不明白。 都是小孩,哪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对、对啊。”安怡笑着说,“不过我婶婶已经把他接走了。安辰身体不好,应该去检查身体了,你如果想看他,这周末我们可以一起——” “不用了。”祁贺冷笑一声,尖锐的目光紧盯着安怡,“还有,安辰不是我弟。” 安怡直接吓懵在原地。 而祁贺,也没有返回食堂,而是直接回了教室。 由于祁贺去了未回,周舒彤简直气疯了。 祁贺什么意思啊? 我们小星星哪点不如安怡那个小婊砸好了? 靠! 周舒彤越想越气,最后擦擦嘴,扯着祝南星往教室走。 “彤彤,你怎么了?”因为周舒彤的忽然生气,祝南星根本没注意到祁贺没回来。 “没事。”周舒彤咬牙切齿。 一路气势汹汹冲会学校,周舒彤路过祁贺的时候,还刻意撞了下祁贺的桌子。 祁贺当时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被撞的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他一脸不悦地抬起头,双目冷厉地看向周舒彤。 周舒彤下巴一抬,径直回到座位上,眼神都没给祁贺一个。 这时,众人才意识到,周舒彤不是因为孙杨生气,而是祁贺。 所有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晚读开始,祝南星偷偷摸摸给祁贺写小纸条,问他怎么回事。 祁贺想了想,全数招了。 祝南星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但是祁贺这个态度让祝南星没有任何怀疑,她想了想,把纸条塞给了周舒彤。 她知道周舒彤在气什么,在担心什么。 周舒彤看了以后,半信半疑地看向祝南星。 祝南星笑了笑,凑过去和她说小话,“祁贺的性格你又不知道。” 她才刚刚说完,班上忽然响起安怡的声音。 “祝南星,不要说话。” 祝南星一愣,看了看讲台上值班生安怡,又看了看班上许多人投来的目光,羞愧的满脸发红,低下了头。 周舒彤把笔一摔,语气很冲,“她要出去上厕所,路过我,给我说一声,怎么?班长可以让人憋死?” 安怡被周舒彤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委屈巴巴地看了她一眼,拿起试卷回到了自己位子上。 班上议论声纷纷四起,周舒彤完全不以为然,“别说话啊,你们都要上厕所啊?” 同学纷纷笑出声。 周舒彤逞了一时之快,心满意足地拉着祝南星一起上卫生间走去。 他们刚走,安怡就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们的位置。 忽然,猝不及防撞上了祁贺的目光。 他眼睛微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戾气。 安怡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连忙转过身,低着头写试卷。 而攥着笔的那只手,却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厕所。 祝南星和周舒彤聊天。 “唉,彤彤,你以后不要和他们吵架了。”祝南星劝道。 “我这是为了谁啊?”周舒彤白了祝南星一眼,“还不是为了你,你个小没良心的。” 祝南星拉着她的手晃了晃,“我知道啊,所以才不让你吵嘛。明明都没有你的事,你这样做,大家会对你有偏见的。” “有就有咯,还有一年,大家各奔东西,以后谁还认识谁?反正我只认识你们!”周舒彤心直口快地说。 祝南星叹气,摸了摸她的脸,“你不气祁贺了吧?” “你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了?”周舒彤去挠祝南星痒痒肉,“还没嫁给他呢就帮他说话。” “我没有呀。”祝南星不好意思地说。 “没有什么?”周舒彤问。 祝南星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还没有嫁给他。” 周舒彤:“……” 女大不中留! 晚自习放学,周舒彤在全班都走完以后,挺直着身子走到祁贺面前,然后端端正正鞠了个躬,嗓门喊得巨大。 “对不起!祁贺!我今天误会你了!” 祁贺没有任何意外地抬头,掀眸,“误会什么?” 明明祁贺才是仰视,气势上却没有半分落后。 周舒彤咬了咬后槽牙,眼睛一转,忽然笑了,“误会你和别的女生有染。” 祁贺:“……” 佯装要踹她,“滚!” 周舒彤乐呵呵地“哟呵”一声,跑了。 周舒彤走了以后,祝南星才开始收拾东西,“走吗?” 祁贺点头,“饿吗?” 祝南星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祁贺这一问她才觉得有些饿了。 于是点头。 “去食堂吧。”祁贺起身,“外面小摊上的不干净。” 祝南星追上去,“之前彤彤在食堂吃出了一条虫!” 祁贺:“……” 看也不看,直接抬手捂住祝南星的嘴,“安静。”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安静如鸡。 这个时间点,在食堂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祝南星买了碗馄饨,祁贺大概是逛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吃的,也跟着买了一碗馄饨。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天,等吃完整个食堂都没人了。 “走吧,一会儿我爸该催了。”祝南星把碗放进回收车里。 祁贺“嗯”了一声,买了瓶水。 两个人这才出去。 四月中旬雨季就来了,每天都在断断续续下雨。 两个人刚从食堂出来,就滴起了小雨。 出了校门,两边还有一家商店开门。 祝南星躲在屋檐下,祁贺跑到对面去买伞。 不知道祁贺还买了什么,一直都没出来。祝南星等的无聊,就蹲在地上看地上的雨花。 忽然,她瞥到一旁角落里放着的几块砖和棍。 按照摆法,好像不是随手扔的。 这些都是危险用品吧。祝南星心里有些好奇。 学校怎么会出现这些东西。 正沉思着,忽然头皮传来疼痛。 头发被人从后面拽住,并且力气不小地往外拖。 祝南星一时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被拖拽在地上。 “操’你妈!”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打的就是你!” 紧接着,不知道谁抓着她的头推到了墙上。 这一下几乎让祝南星疼晕了了过去,她苍白着脸,还没挣扎着要起来,又被人推到了雨里。 两层阶梯,祝南星脚腕一歪,直接滚了下去。 接二连三的撞击几乎让祝南星完全懵掉,她甚至忘记了呼叫,也忘记了哭。 雨势渐大,豆大的雨滴砸在祝南星脸上。 她睁不开眼睛,也站不起来。 只能看着有人一步步向她逼近。 祝南星后知后觉哭喊出声,她大叫着“祁贺”,疯狂地往后退。 恐惧与黑夜融在一起,瓢泼大雨落在地上的声音放大了人的恐惧。 祝南星瞪大眼睛,眼泪和雨水融在一起。 “祝南星!” 一声暴喝,祁贺扔了伞,大步跑过来。 “英雄救美?”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的也是一身黑,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就连声音,他也刻意改变了许多,“祁贺,平时装你妈’的’逼,现在还不是连一个女人也护不住?” “想弄你,太简单——” 最后一次没能说出口,祝南星只感觉眼前一道疾风划过,她甚至没看清楚祁贺怎么动的手,那人就直接倒了地上。 他蜷着身子,肚子仿佛被锤砸过一样。 疼的他连喘气都难。 祁贺一句话也没有,他浑身都湿了,头发也被打湿,黑色的头发和眼睫融在一起,遮挡了他的目光。 他唇瓣抿得很紧,近乎形成一条直线。 一步,两步,走到那个人跟前。 从小到大,祁贺打架出了名的狠,直接,不废话。 但是每一次,他都没有真的愤怒。 今天,在这场大雨,他的心仿佛被一团烈火燃烧着。 他单膝跪地,一把拎起地上的人,狠狠往旁边的墙上摔。 一下两下。 伴随着雨声,黑夜里响起沉闷的,咚咚咚的响声。 祝南星瘫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水。 视线渐渐模糊,她看到祁贺转身,径直走向了那些危险用品。 是那些转和棍。 祝南星连呼吸都是轻的,她目不斜视地紧盯着祁贺,看到他弯腰捡起一根棍。 那棍在黑夜里仿佛亮了一下。 是铁棍! 骤然,祝南星惊醒。 她大喊:“祁贺!” 祁贺无动于衷,脚步未停。 他单手拎着棍,棍棒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 “祁贺,祁贺不要。!”祝南星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她跌跌撞撞跑到祁贺跟前,一把抱住祁贺的腰,“祁贺不要,祁贺,够了,已经够了,不要再打了,会闹出人命的。” 从始至终,祝南星都没有哽咽,这一刻,她露出了哭腔。 她抱得很紧,一点也不敢撒手。 她害怕,她害怕这一些都是有预谋的。 她害怕祁贺轻而易举就掉进了别人的陷阱中。 她害怕祁贺重蹈覆辙。 她害怕失去祁贺。 “咣当——” 棍棒被丢在地上,祁贺暴怒地踢了一脚。 棍棒滚得很远。 那一刻,祝南星松了口气。 她双腿软的根本使不上力,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祁贺眼疾手快拽住她,他看着她近乎苍白的脸,小心翼翼,手指发抖地去摸她的后脑勺。 掌心能感受到一个肿起来的包。 像一个刺,直接扎在了祁贺的心上。 沉默了很久,祁贺才捧起祝南星的脸,他唇瓣微颤,浑身都在发抖。 “别害怕,我带你回家。” 又湿又凉的吻落在她额头。 直到所有荒唐落幕,一切安静下来,只有渐大的雨声。 地上的人才呻吟着缓缓爬起来,他痛苦地哀嚎一声,再次瘫软在地上。 “操!”这人狠狠骂了一声,“妈个’逼还不来扶一把!” 话落,角落里哄的一下跑出来两三个人。 其中有一个人架着他,语气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光哥,演技真好嘿,这次咱们可发财了!以后再也不用打劫那些穷学生了。” 叫光哥狠狠吐了口唾沫,“去他娘’的,下手真狠!” 第40章 雨势越来越大, 光哥走到屋檐下, 甩手把帽子扔了。 红色的头发露出来。 他阴狠着脸,简直想把祁贺抓过来打死。 从光哥的脸色上能看出祁贺确实下手狠,可是只要一想到马上到手的钱, 小弟们都忍不住高兴起来。 “哥,不狠怎么行啊。”其中一个小弟说, “就这,在视频里看也才刚刚好。” “刚刚好?”光哥心中怒火连连,一巴掌扫在这人头上,“让他妈你来你躲什么?有本事你给我趴着我踹两脚!” “别别别,光哥。”小弟挨了打也不生气, 嬉皮笑脸地揉了揉脑袋,“你都这样了, 就别踢我了,回头再给真的伤着了, 多亏啊。” 光哥从鼻子里喘了口气粗气出来, 架着他一步步往旁边走。 路上,小弟一直惦记着这事,反复确定:“那病秧子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是。”光哥想起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孩,说话的时候, 眼睛像蛇一样盯着你,忍不住后背起了一层冷汗,然后扭头问,“视频录得怎么样?” “非常好, 完美。”小弟说,“学校门口的摄像头肯定录不到前面的,当时都在死角里,我们探过了。保证学校就算查,也查不出是你先动的手。” “嗯。”光哥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之前那个病秧子说的话,“别的视频收到了吗?” “还没有,一会儿去网吧啊,把这些东西传给他,他看了以后才发过来。” “事逼!”光哥骂了一声,“走!” “得咧!” * 大雨如瀑布,浇在人的头顶。 细窄的巷子里,一抹身影不停地在走。 祁贺并不确定祝南星伤势有多重,她在他怀里,轻的像没有重量一样。 连呼吸也是断断续续的。 她的脸白的吓人,在黑夜里更显苍白,虚弱的像一个瓷娃娃。 “祝南星?”祁贺没意识到自己有多抖,他全身心都扑在了祝南星身上。 祝南星没觉得头上有多疼,也没觉得身上有多疼,只是冷,特别冷。 冷的她连牙关都忍不住颤抖。 “没、没事。” 祝南星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看到祁贺满脸慌张,一向沉稳平静的眼睛通红。 雨滴从他头上顺着头发落在他眼睫上,然后滴在祝南星脸上。 是滚烫的。 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你别哭啊。”祝南星抬手抹了抹他的脸,心疼的不得了,“这不是马上就到诊所了吗?” “我怕他们已经关门了。” 祁贺声线颤抖,他走得很快,即使抱着祝南星,走上坡,也如履平地。 “没事的。”祝南星笑着,语气轻柔地安慰他,“可以去医院,我又不是快死了。” “你闭嘴。”祁贺咬着牙。 祝南星没再接话,只是觉得恍恍惚惚,好像看不清什么了。 耳边一直有祁贺絮絮叨叨,低沉却声线微颤的声音。 他今天话好多啊。 祝南星闭着眼睛想。 怎么和最开始认识的祁贺越来越不一样了呢。 像是过电影一样,曾经看到的画面一帧又一帧从眼前过去。 起初在车站门口的祁贺,他话少,倨傲,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后来在家里,他房门半掩,屋内一片黑暗。他赤着上身,只穿了一条沙滩裤。 像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的少年,他眉眼低垂,声音虽然很低,却好听的不像话。 渐渐地,他开始鲜活起来。 他生气起来很可怕,浑身包裹着低气压,好像靠近一步就会被冻成冰块。 但是他也很阳光,打游戏的时候,他躺在沙发上,阳光铺天盖地从他头顶过来,他整张脸都在发光。 眼睛像是盛满了星河的宇宙。 他有沉默话少的时候,也有暴戾大笑的时候。 细细数来,祝南星见过他刚醒的样子,顶着一头柔软的头发,语气不善地质问她,甚至扬言要动手打她。 她也见过他迷迷糊糊把洗面奶当成牙膏挤在牙刷上的样子,有少年的傻气。 还有他为她下厨的样子,身上穿着不合体的围裙,站在厨房里,任由烟火气冲淡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桀骜气质。 以及,他脆弱眼红的样子。 黑夜里,他抱着她的腰,把脸贴在她身上。 房间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呼吸交|融在一起,仿佛是他们在互相倾诉人生。 这么想着,祝南星忽然有些冲动。 她以前的生活很普通,没有打架,没有受伤,也没有一起去酒吧喝酒,以及那么多人围在一起玩游戏。 在她的印象里,不仅祁贺这个人鲜活了起来,连她的生活也渐渐充足精彩起来。 而这些,统统都是祁贺带给她的。 她不知道自己带给了祁贺什么,也不知道祁贺有没有像她一样,试图用尽所有力气感谢上苍,她遇见了他。 但是她无比清楚,等她清醒过来,她要亲口告诉他,她超级喜欢他,喜欢到哪怕不谈恋爱也可以让他亲她。 祝南星的不清醒让祁贺加快了步伐,他知道那家诊所,因为地址偏僻,所以哪怕拦车也没用。 路过的,全是巷子。 巷子细窄又蜿蜒,在这雨夜存在感更低。 终于,他看到其中一条巷子中央,隐隐亮着光。 光下,雨线斜下来。 祁贺松了口气,他不停地叫祝南星,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只能看到祝南星微微动的唇。 他听不到她说了什么,只能不停地“嗯”。 继续加快步伐,祁贺感觉自己脚步越来越轻,可谁知道就在他快要到诊所门口的时候,那灯光忽然灭掉了。 整条巷子重新陷入黑暗。 心跳声和雨声融在一起,祁贺几乎崩溃。 他跑过去,将祝南星放在地上,他搂着她,砸门。 “陈医生,陈医生!”祁贺之前几次给手换药都是在这。 与此同时,灯亮了起来,传来打开房门的声音。 “这么了这是?”陈医生已经有六十多岁,说话时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拉开门,看到都是学生,其中一个还很面熟,想了想,“又是你?” 祁贺摇头,“不是我,你看看她的头。” “头怎么了?”陈医生一看是个小姑娘,连忙把她扶进来坐到椅子上。 “摔的。”祁贺说。 “磕的吧?”陈医生检查了一下,“伤倒是没什么,就是摔出了一个包而已。不过发烧了,还挺严重的,光吃药是不行了,在这打了点滴再走吧。” 祁贺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他点头,“谢谢陈医生。” 陈医生步伐很缓慢地走到药房里,然后指了指里面的床,“你扶她进去躺着。” 祁贺点头照做,他把祝南星扶到床上,哪怕浑身已经湿了,可眼下好像也只能这么简单凑合一下。 此时此刻,他只能庆幸,庆幸刚刚买伞的时候,祝镹肆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当时他说了就快回家了。 这个时候,祝镹肆应该已经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躺在那的原因,祝南星在扎针的时候迷迷糊糊就有了意识。 她睁开眼睛,感觉冷得不行,“祁贺?” “冷吗?”祁贺提了提她身上的被子,端过来一杯水,“把药喝了,点滴就打一瓶,打完我们就回去。” “我爸打电话了吗?”祝南星声音沙哑,说话都说不清楚。 “买伞的时候就打了。”祁贺说,“你爸可能已经睡了。” “嗯。” 吃了药,祝南星就沉沉睡了过去。 周围安静了下来,祁贺思绪渐渐清醒,他想起那些顺手就能拿的棍棒,手指无意识动了动。 好像有点……太顺手了。 再想想那个人,他虽然出手不轻,但不至于他完全没有还手能力。 忽然,祁贺掀眸,数秒后,又眯起眼睛。 有人在耍他? 就在祁贺还在想到底是谁的时候,祝南星的手机忽然响了。 祁贺担心是祝镹肆,连忙把手机掏出来,结果一看是李浩。 “喂。”接通,“是我,祁贺。” “祁贺?”李浩很担忧,“你和祝南星在一起?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手机关机了。”祁贺说,“什么事?” “快去学校贴吧看看,你们俩什么情况啊?”李浩语速很快地说,“祝南星怎么样?伤到了吗?” 祁贺闻声皱眉,“没事,贴吧怎么了?” “刚刚忽然传了几个视频,这个时间点,管贴吧的估计都睡了。”李浩说,“这事估计得持续到明天,明天还是周一,你……唉,你先看看情况怎么样吧。” 挂了电话,祁贺迅速打开贴吧。 根本不需要找,首页就飘着两个帖子。 标题很是刺目,也很吸引人。 【学校门口上演两男争夺一美?】 还有一个就更直接了:【校霸祁贺黑历史?】 两个帖子没有过多的废话,只有两段视频。 第一个视频就是刚刚发生的,看视角,就在隐藏的拐角里。 祁贺记得很清楚,那个拐角,是个死角。 学校的监控根本录不到那个地方。 平日里,那个地方就是学生聚众抽烟的地方。 而另一个视频,居然是之前他打刘盛的视频。 同样没有任何解释。 不知道内情的人,大概会把这个视频当成校园欺凌事件。 祁贺看了看时间,距离视频发出到现在不过才过去五分钟,跟楼已经过百。 因为事态严重,大家似乎都自觉站在了正义的一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ID其实就暴露在校方领导眼皮子底下。 起初大家说话还算客气,都在质疑这个视频的真实性,直到有人说这人是祁贺。 视频虽然模糊,看不太清楚,但是一经人提醒好像就能看清楚了。 视频里的人确实是祁贺,那个刚转到一中就赶走高山,并且成绩也相当好的祁贺。 祁贺这样的人表面上风光,其实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嫉妒。 尤其是那些明明看上去比他努力,比他乖,却总是考不过他的人。 【什么垃圾都能转到一中来,当一中是垃圾回收站哦?】 【不是我说,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长得帅有什么用?人品差到爆炸】 【楼上说人家只是长得帅的,人家每次都是年纪第一好吗】 【都8012年了,成绩还大过一切?光有成绩没有人品,这不就是盛世男白莲?】 【啊……那个是祝南星吗?】 【可以,惊天大戏,盛世男白莲和傻白甜的戏码,呕】 【我实名制举报,祝南星是整个高二部都看不惯的傻子,据说家里很有钱哦】 【听说她和祁贺都同居了】 【划重点,请看视频最后,祁贺是在亲祝南星吗???我他妈瞎了吧???】 之后的讨论方向便歪了,全在议论“好学生谈恋爱学校当然不管”的话题,根本没有去质疑这段视频的前因后果。 至于另一个视频,跟楼就更精彩了。 大概是因为视频太暴力,又是在男厕所,环境脏乱,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本来在第一个视频底下为祁贺说话的那些人看了这个视频以后都不再出声,剩下的全是讨伐。 【可以,我已经看到了祁贺的尸体】 【那男生也太可怜了吧?就那么被打?估计会留下一辈子心理阴影】 【我初中的时候也被打过,最恶心的就是这些混混】 【欺负老实人】 【退学算了】 【祝南星也真是的,什么人都玩】 接下来的内容也没必要再看,祁贺的手机刚刚不小心丢到了水里,这会已经强制关机了。 他想给贺岩他们打个电话处理一下都不行。 忽然,他想起祝南星手机里有贺岩的微信,这个时间点,别人可能都睡了,他肯定没睡。 正打算打了语音通话,祝南星手机就又来了电话。 这次是祝镹肆。 祁贺盯着屏幕,手机铃声一直在响。 数秒后,祁贺点了接通。 “在哪?”祝镹肆声音很沉很严肃,一改往日的亲和。 祁贺垂眸,视线落在祝南星脸上。 她睡得并不安稳,秀眉紧蹙,连手指也是紧抓着被子。 祁贺想了想,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这才转身往外走。 “叔,是我。”良久,祁贺才出声。 “我知道。”祝镹肆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问你你们在哪。” 祁贺当然不敢拒绝,便报了地址。 他怕祝镹肆找不到,还特意登上了祝南星的微信,分享了位置给祝镹肆。 因为车子开不进来,所以祝镹肆即使到了,也只能走着。 祁贺怕祝镹肆找不到,就撑着诊所的伞,出去接。 距离巷口最近有一条马路,祁贺看到祝镹肆的车,走过去。 祝镹肆站在路边,穿的还是睡衣睡裤,外面随意套了件外套。 他抽着烟,烟雾缭绕。 祁贺从来没见过祝镹肆抽烟,所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 祝镹肆察觉到他,掐灭了烟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撑着伞,目光锐利地看了祁贺一眼,半晌才没什么情感波动地开口,“走吧。” 祁贺“嗯”了一声转身往巷子里走。 安静的周围只有“啪啪”的脚步声,脚掌踩在水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祁贺走着走着,停下来,叫了声“叔”,紧接着停顿了一声,才清清嗓子,“对不起,这件事——。” “祁贺。”祝镹肆跟着停下来,打断他,“祝南星从小就很乖,不惹事,我虽然没管束过她,但是她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因为她很清楚,她出了什么事,最心疼的是我们这些做家长的。” 祁贺没出声,低头听着,不再解释。 祝镹肆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没再多说什么。 这条巷子,亮着灯的地方只有一处,即便不用祁贺带领,他也看得清楚。 就在祝镹肆提步准备过去的时候,祁贺忽然开口。 “叔,贴吧的事,祝南星还不知道。” 祝镹肆既然来了就肯定知道了贴吧的事,也许是祝镹肆和校领导认识,校领导亲自打电话说的,也许是班主任打电话告知。 总而言之,他已经知道了贴吧的事。 祝镹肆闻声脚步一顿,偏头去看祁贺。 祁贺抬头,对上祝镹肆的目光,满眼都是少年的笃定,“我会处理好的。” “你处理?”祝镹肆笑了笑,“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说这事已经惊动了校长,虽然已经强制删除,但是依然有视频已经流传到花城城中贴吧里。现在每个学校都在议论这个事情,每一个学校都在看一中怎么处理——” “我可以退学。”祁贺没有犹豫。 “这不是你退学就可以解决的。”祝镹肆看了看祁贺,很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诊所。 祝南星刚被拔了针就醒了,她没看到祁贺,便问陈医生,“和我一起过来的男生呢?” 陈医生:“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哦。”祝南星动了动有些麻的手臂,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她看到自己床下的鞋还是湿的,而自己的脚却是热的。 起身去翻床尾,果然在床尾看到一个暖水袋。 不用想也知道是祁贺准备的。 想到这里,祝南星忍不住扬唇笑起来。 “头还疼吗?”陈医生问。 祝南星这才想起来自己头上还有个包呢,她摸了摸,“好像没那么疼了。” “本来也不严重。”陈医生说,“行了,既然这样,就在门口等着他回来吧。” 祝南星正要问多少钱,门口忽然传来动静。 祝南星以为是祁贺回来了,想穿了鞋过去看看,可看到鞋里都是水,又不想穿了。 于是老老实实坐在床上等着。 谁知道没等来祁贺,等来的却是祝镹肆。 祝南星看到祝镹肆立刻就慌了,她不知道祝镹肆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难道刚刚祁贺接到的是祝镹肆的电话? 不是说他已经睡了吗? “还好吗?” 意料之外,祝镹肆没有发火,而是走过来,弯腰,摸了摸祝南星的额头,“还发烧吗?” 其实在祝南星印象里,祝镹肆从来没有发过火。 可那是因为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祝南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她一直都是别人家长口中的乖孩子,祝镹肆自然没有道理发火。 可是她知道在别人口中,倘若发生这种事,后果会有多严重。 比如孙杨,只是逃课被家长知道,就挨打挨到第二天起不了床。 周舒彤也是,她经常说,小时候她皮,她爸打她恨不得把树条都打断。 祝南星以为,她这样夜不归宿,还撒谎,祝镹肆也一定会打她。 “爸爸。”祝南星心中忐忑,不敢直视祝镹肆的眼睛。 祝镹肆叹了口气,看到地上鞋,转个身把背交给祝南星,“上来,带你回家。” 祝南星忽然想到刚刚祁贺也这么说过,他对她说:“别害怕,我带你回家”。 一天之内,两个男人都这样对她说话。 没有责骂。 祝南星一下子眼热起来,她慢吞吞爬上祝镹肆的背,像小时候一样搂住他的脖子,把脸放在他肩头。 “对不起。”祝南星小声地说。 祝镹肆没说话,只是路过祁贺的时候,提醒他把祝南星的鞋拿上。 祝南星偏头看向祁贺,因为歪头,眼泪流出眼眶,一行眼泪从眼角划过。 祁贺看到这行眼泪,仿佛被人当头一棒。他愣愣地看着祝南星,这个从小到大一直被护着的公主,因为他,接二连三受伤。 他怎么……那么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有二更。 可能会十一点多。 第41章 由于发烧打针又淋雨, 第二天祝南星又起烧了。 祝玖肆本来也没打算让她今天去上课, 昨晚班主任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请好假了。 可他也没希望祝南星病着,大早上祁贺刚走, 他就开车把祝南星送去了医院。 最近好像总是和医生打交道。 祝南星躺在病床上,很是心累。 她想玩手机, 无奈手机也被祝玖肆收起来了,说是要她好好睡觉,别看什么电视玩什么游戏。 今天不像昨天,只打了一小瓶。 祝南星靠在靠枕上,仰头看着挂着的三大瓶药水, 不停地在心里叹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第一瓶刚打了一半的时候,祝玖肆拎着饭盒过来。 祝南星看到饭盒, 眼睛一亮,“我早就饿了。” 祝玖肆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那么活泼, 我看你是一点事也没有。” 祝南星笑嘻嘻地捧着饭盒吃饭。 看着祝南星苍白着脸,眉眼间却没有任何丧气,祝玖肆忍不住反省。 这么明显的变化,他为什么一直没注意到。 好像就是自从祁贺住进来, 祝南星的性格就发生了变化。 以前她虽然也活泼,但是很多事情都在一个圈里,他从来都不会担心她跑出圈外。 不管做任何事情,在心里, 她都有自己的原则和防线。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不一样了。 周末出去的频率高了,可学习成绩却上去了。 情绪波动也大了,偶尔很开心,偶尔连饭都不想吃了。 不知不觉,在他这个做父亲的眼皮子底下,他的女儿悄无声息地长大了。 在这个年龄,能够默不作声地长大,大概只有一个原因。 祝玖肆想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该拦还是不该拦。 学校。 从刚踏进校门,祁贺就被无数目光盯着。 祁贺假装没看见,一路走到班级。 刚进班,就被孙杨拦下来。 “什么情况啊,昨天那是谁啊?” 周舒彤都快担心死了,大早上醒来看到李浩发的消息,给祝南星打了一百个电话都没人接。 祁贺的手机也关机。如果不是距离太远,时间来不及,她都要闯到祝南星家里了。 “祝南星呢?”周舒彤看了好几眼也没看到祝南星。 “没来。”祁贺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她发烧了。” “只是发烧?”周舒彤坐在祝南星的位子上,反过来趴在他桌子上,“那视频我看了,挺严重的啊。” 祁贺闻声抬眸,声音冷下来,“不然呢?你希望怎样?” 他这语气让周舒彤气到不行,“我希望怎样?我希望她像平时一样来上班!你自己捋捋,从认识你,她伤过多少次了!” 这时,原纯从后门走进来。 “祁贺。”他喊了一声。 祁贺起身,毫不犹豫地往外走。 他刚出来,原纯便转身往办公室走。 这个时候,办公室没来多少老师,少数的几个都在自己位子上,安安静静的吃饭备案。 原纯走进去,坐在自己位子上。 祁贺想也没想就跟进去,刚进去,愣住了。 原纯的办公桌旁边,站着一个男人。 明明已经年过四十,看上去却才三十多岁的样子。 五官硬朗帅气,深邃的眼窝使他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好惹。 是祁烽。 祁贺的爸爸。 祁贺进门,祁烽看了他一眼,脸上并没有怒色。 祁贺顿了顿,声色沙哑地喊了一声,“爸。” 祁烽淡淡“嗯”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原纯他不知道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什么,放在原纯桌子上,“第二个视频的真相在这里,至于第一个视频,我想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原纯对祁贺的印象还不错,这小孩虽然平时看着戾了点,但能看出来品性还是不错的。 于是便说:“这事确实有待追究真想,但是不管真相是什么,祁贺的做法,都已经引起了不好的影响。” “原老师。”原纯说,“如果是正当防卫呢?” 原纯被堵住了嘴,有些为难。 校领导已经发下了指令,不管如何,这件事情都要在今天处理好。 “祁先生,相互理解一下吧。”原老师很为难。 祁烽一向是个有原则的人,他笑了下,“不好意思,我们孩子还没成年,接下来还有一年高三,这件事情如果不妥善处理,恐怕对我孩子的以后有很深的影响。” 原纯看了看祁贺,又想了想他平时的成绩,沉默片刻才说:“真相肯定会查,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在这件事情背后还有另外的误会,我们一定会给祁贺一个说法,这也是向学生们树立一个好的影响。” “谢谢原老师。” 从始至终,祁贺都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所有学生集合到操场参加升旗仪式,人去楼空。 祁贺才问:“只看真相,不追究是谁做的是吗?” 祁烽顿了顿,“很多事情,弄清楚真相就够了。” 他看了眼手腕的表,“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祁贺咬牙,“是你根本就很清楚这事是谁做的是不是?” 祁烽面上毫无波动,“你不清楚?” “所以呢?”祁贺额头青筋微微凸起,“你就任由他这么做?一次两次?” “祁贺。”祁烽忽然出声,“没有祝南星,这次你应该也不会做什么。我也看了视频,我知道,你可能是喜欢祝南星。可是你不觉得安辰这是在提醒你吗?既然什么都没有,你也给不了祝南星相对可观的安全感,就应该离她远一点。” 祁贺沉默,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几天,你从你叔叔家搬出来吧,我已经在学校附近给你找了一套学区房。这件事情处理好以后,高三,我希望你能进实验班。” * 医院。 祝南星一觉醒来,才看到病房里坐着一个男人。 和印象中几乎如出一辙。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没有发生一点变化。 “祁叔叔。”祝南星很意外,她高兴地坐起来,“您来了啊,祁贺知道吗?他肯定很高兴吧?” 祁烽对祝南星印象很好,他还抱过小时候的祝南星,软软的,浑身都是香的。 女儿就是比小子好,哪怕长大了也是乖的让人想抱在怀里疼。 “你好点了吗?”祁烽声音软下来。 “好多了啊。”祝南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本来也没多大事,是我身体不好。” 说到这里,祝南星忽然想起昨天的事,她一愣,呆呆地看向祁烽。 “叔叔,你是因为……昨天的事才过来的吗?” “是。”祁烽大大方方地点头,“我替祁贺向你道歉。” “和祁贺没关系啊。”祝南星有些懵,“其实,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能生出那么厉害的儿子。昨天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伤得更重。” 祁烽也想到这事情背后肯定有别的原因,至于具体原因,他其实没有多想知道,只是希望学校能尽快调出视频。 他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说:“他是你哥哥,保护你,应该的。” 祝南星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还很骄傲地点头。 祁烽没坐两分钟就出去了,祝南星无聊地看着点滴,希望它快点滴完。 医院走廊,祁烽和祝玖肆坐在休息椅上。 多年不见,好兄弟的默契依然在。 “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祝玖肆问。 “等这小子的事情处理好就走。”祁烽说,“给你添麻烦了。” “添什么麻烦,我看呐,以后说不定咱们关系还有再长一层呢。”祝玖肆开玩笑地说。 祁烽笑了笑,“年轻啊,还是年轻。” “早该想到的,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是朝夕相处的,动了心思很正常。”祝玖肆说。 祁烽点头,很是同意。 “说起来,和赵芸还有联系吗?”祝玖肆问。 “没有。”祁烽说,“不过很快就有了。” “怎么?”祝玖肆诧异,“和祁贺有关系?” “和安辰有点关系。”祁烽说,“那孩子以前我就总觉得有点心术不正,之前祁贺退学的事情不是给你说了吗?听说安辰好不容易调节好一点的精神状态,因为那件事又差了很多。” “也是奇怪,这事说起来要么怪他妈,要么怪他爸,他怎么老盯着祁贺?”祝玖肆知道一些内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孩子的嫉妒心吧。”祁烽说,“赵芸也不放在心上,一心觉得是安辰可怜,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 “你准备插手?”祝玖肆问。 “以前觉得没必要,更何况,确实对他有些愧疚。”祁烽想了想说,“现在他都想毁掉我儿子的未来了,我再不插手就说不过去了。” “也是。”祝玖肆摁了摁祁烽的肩膀,“有什么事你张口。” “嗯。” * 祝南星一直到中午十点半才出院,看了看时间,祝南星想去学校。 车上,祝南星看向窗外,“爸,我去学校吧。” “给你请假了,下午再去。”祝玖肆说。 “可是下面两节课都是数学,我本来就数学差,再这样会跟不上课的。”祝南星不愿意回家,就一直说,“以前都是祁贺帮我补课,总不能一直麻烦他吧?他还要学习呢。” 这时,红灯亮起。 祝玖肆把车子停下来,看着不停倒数的数字,他想起昨天祁贺的表情。 少年隐忍的表情和笃定的目光,全都触及了他的内心。 “南星。”祝玖肆开口,“你知道你祁叔叔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吗?” “不是昨天的事吗?” “不单单是。”祝玖肆说,“马上高三了,你祁叔叔怕他住在我们家心态不好,便打算让他搬出去。” 祝南星一愣,“搬、搬出去?” 此时绿灯亮起。 祝玖肆径直把车子开向学校,“昨天的那个事,有人录了视频发到了你们学校贴吧里,你现在去学校,也许会受到不好的影响,你确定要去吗?” 祝玖肆的话让祝南星一愣。 视频? 发到学校里去了? “那为什么会有不好的影响?”祝南星不理解,“不是我们打架,是别人打我们。” “可是视频上只有祁贺在打别人。” 祝南星愣住了。 她不知道这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会不好到什么程度,可是她知道,早上去上学的只有祁贺一个人。 他一个人,要面对那么多流言蜚语,以及别人不好的眼光。 他肯定很失望,对她失望。 明明事情是一起做的,为什么后果却是他一个人在承担。 祝南星想起自己早上就被祝玖肆没收了手机,愣了愣问:“爸,你是故意把我手机收走的吗?” “是。”祝玖肆承认。 “为什么?”祝南星简直不敢相信,“就为了不让我知道这个事情?” “爸!”祝南星情绪激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除了这种事不该是找到真相吗?为什么要让我躲起来?” “那祁贺呢?”她又说,“祁贺不是去了吗?打人的是祁贺,别人只会误会祁贺,我却要躲起来?” “爸,你以前不是那么教我的。” 祝玖肆叹了口气,安抚祝南星,“你知道流言对一个女孩子的影响吗?” 祝南星不可置信地摇头,“爸爸,我对你很失望。” 这时车子抵达学校门口,祝南星头也不回地跳下车,一路径直走向学校。 她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风从耳边灌过,眼前却是昨晚的场景。 大雨倾盆,他浑身颤抖。 她忍不住眼睛红了起来,想要立刻跑到祁贺面前向他道歉。 她不该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谁也不能阻拦我明天休息。 作者面无表情地说。 第42章 大雨过后的风里都带着湿气, 凉凉的, 吹在人脸上,灌进脖子里。 祝南星从小就缺乏运动,刚跑到楼梯口就有点气喘吁吁了。 她扶到楼梯扶手上, 微微弯腰,试图吸两口新鲜空气。 缓了几秒, 正打算继续爬楼梯的时候,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安怡,你真的认识祁贺吗?祁贺以前什么样的人啊?” 这时,乔莹莹和安怡刚从食堂出来,她们只顾聊天, 根本没注意旁边有什么人。 安怡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 哎呀都说了不是我认识他,是我堂哥和他认识。” “你堂哥和他认识不就等于你和他认识?” 乔莹莹偷偷白了安怡一眼, 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成绩再好, 长得再帅,还不是要被开除。 “我这个堂哥是小时候才领回家的。”安怡说,“哎呀反正情况复杂,跟你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小时候领回家?”乔莹莹震惊, “被拐卖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安怡否认,“不是,是他和祁贺同母异父!” 乔莹莹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心里小小诧异一番, 这才搂着安怡的胳膊小声跟她道歉,“好啦,我又不知道,不是故意胡说的。” “我知道。”安怡情绪很低落,她始终低着头,小声地说,“其实,我只是在怀疑,视频是不是我哥传的。” “什么?”乔莹莹夸张地捂住了嘴巴,“你哥和祁贺不合哦?” 安怡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有些怀疑,毕竟不管是那天安辰的反应,还是后来祁贺的反应,都不太好。 这么一想,她心里更烦了,只能随便敷衍道:“不知道,管他呢,和我又没有关系。” 这时,乔莹莹和安怡走了班级门口。 祝南星也一路跟到了班级门口。 乔莹莹和安怡在前排坐着,自然从前门进班,祝南星则是从后门。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在桌子上趴着的祁贺,想起祝镹肆的话,心里又心疼又埋怨。 因为是周一,大家还没从周末的懒散中走出来,所以大课间大多数人都在趴着睡觉。 祝南星安静地进门,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她想了想,没有回到自己座位上,而是直接蹲在了祁贺旁边。 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祁贺的衣角。 祁贺没有睡觉,只是在考虑一件事。 祁烽说的没错,倘若这次事件没有牵扯到祝南星,他大概也不会那么计较。 安辰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扰乱他的生活,可是他不在乎。 还有一年,再一年,他就去别的城市,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可是这一次,祝南星受伤了。 不仅如此,那些流言蜚语也伤害了她的名誉。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名声这个东西有多重要,他其实很清楚。 可是如果和安辰纠缠下去,以安辰的性格,换来则是无穷无尽的纠缠。 他无所谓,那祝南星呢?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对他们每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 倘若因为安辰的存在,对祝南星的未来造成了什么损失,他会愧疚一辈子。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祁贺觉得泄气,他大脑一片混乱,好像一团根本搅不动的浆糊。 忽然,一丝微弱的力扯弄着他。 祁贺微微一怔,没有抬起头,而是移动了一下左边的胳膊,睁开眼睛。 看到了祝南星。 她就蹲在他旁边,仰着头,像一个长在墙角的蘑菇。 “你……” 祁贺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祝南星打断。 她食指竖在嘴唇上,阻止他开口,“嘘。” 祁贺眨了眨眼睛,很是配合。 难得看到那么听话的祁贺,祝南星心底某处塌了一个角角,然后笑着勾了勾手指。 随后右手食指中指在左手手背上做出行走的动作。 祁贺一眼就能看懂她什么意思,只是愣了两三秒,紧跟着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教室。 除了教室,祝南星拽着祁贺头也不回地往原老师办公室走。 走了一半祁贺才看明白她的意图,用力把她拽回来。 “去哪?” “找原老师啊。”祝南星仰着头。 “找他干什么?”祁贺低着头,看到祝南星脸色还有些不好看。 “告诉他真相啊。”祝南星抓起祁贺的手放在自己后脑勺上,“这是证据。” 祁贺沉默了。 祝南星看上去单纯无害,可每一次遇到这种事,她从来都没有任何胆怯。 她总是很勇敢,带头冲在第一位。 而且,每一次,都是因为他。 他默了默,“没用的,校方要证据,看得到摸得着的证据。” “这难道不是吗?” 祝南星不明白,就算那个人打她的视频没有录下来,那总能看得到她是躺在地上的吧。 “你别着急。”祁贺原本在祝南星后脑勺的手顿了顿,然后移到她头顶摸了摸,唇边浮起一抹安抚的笑,“让我想想办法,总有办法的。” 祁贺难得温柔,惹的祝南星眼睛又红了起来。 她鼻子酸酸的,敛下眼睫,低下头,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她应该警惕一点的,要不然也不会给他惹麻烦。 天气渐暖,人穿的衣服也少了。 祝南星穿着圆领长袖卫衣,这么低着头,长发垂到两侧,纤细白嫩的脖颈露出来。 锁骨都透露着清秀,肩窝时时刻刻都在抓着人的目光。 祁贺只是看了两眼,便目光渐深。 很快移开视线。 他咽了咽喉咙,没再碰祝南星。 “回去上课吧,学校的监控是死角,学校附近肯定有别的监控。”祁贺说。 祝南星听到祁贺这话心里才算稍微放松了一点,她点了点头,抬头时目光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身材娇小,说话却这样一本正经。 祁贺没忍住笑出了声,整个上午烦闷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和愉悦。 “嗯,谢谢绯闻女友。” 他这么笑的时候显得特别不正经,眼尾轻挑,语调拉得长长的。 祝南星被他调侃的眼红脸也红,抬手打了下他的手背,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生气地转身走了。 祁贺腿长,慢悠悠跟在她后面也不会被甩到后面。 “哟,生气了?” 祝南星不理他。 “别啊,家庭冷暴力对身心无益的。”祁贺继续说。 祝南星忍不住了了,捂着耳朵转过身,圆眼微瞠,像一只被逗怒了的炸毛小猫咪。 “你能不能不要胡说!” 祁贺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颔首。 “可以,那你笑一个。” “啊?” “笑一个。”祁贺食指点在祝南星嘴角,微微用力往上勾,“笑一个,笑一个我就没事了。” 祝南星还没来得及笑,上课铃声便像警钟一样响起来。 祝南星恍然惊醒,这是在学校啊! 他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动手动脚呢! “啪”一声再次打在他手背上,转身跑了。 祁贺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兀自笑了一声,这才提步往教室走去。 青城某咖啡厅。 角落里,赵芸一直在搅弄咖啡杯里的勺子,她满心都是安辰,根本静不下来,也不想坐在这聊一些有的没的。 “祁烽,有什么事直接开门见山吧,我知道你不是这种磨叽的性格。” 祁烽确实不是,所以他刚刚说的那些询问安辰病情的话,不是在磨叽,而是真的在关心。 既然这样,再多说什么都是废话。 于是祁烽直接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给赵芸看。 赵芸只是匆匆了一眼,并没有看出什么,立刻不耐烦起来。 “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安辰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根本没有办法沟通,和以前一样。 祁烽不再为难她,直接说:“是安辰,指使了视频里的人打了祁贺和祝南星。” 赵芸听了以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立刻不干了。 她把铁勺子扔到咖啡杯里,一掌拍在桌子上,“祁烽,你什么意思啊?那么多年不联系,刚见面就往我儿子身上泼脏水?安辰身体状况什么也你不是不清楚,他有那个能力吗!” 祁烽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他掀了掀眸,锐利的目光盯着赵芸,启唇:“我刚刚查了一笔账,安辰给给那个人的账户转了一大笔账。都是小孩,心理素质不高,知道的也不多,这种漏洞一抓一大把,你如果不信,我也可以直接报警。” 话说到这份上,赵芸没有不信的理由。 她和祁烽认识很多年,知道祁烽一直是一个不撒谎有原则的人。 和祁烽结婚那几年,他常年在外,她一个人在家,有时候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连敷衍都不回,只会生硬地告诉她流程。 她实在是受够了,也不想和这种人谈任何事。 可是安辰这个事还是让她内心震惊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坐下来。 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都是小孩,不懂事。你也知道,安辰的精神状况不太好。” “不太好就要送医院。” “你说什么?”赵芸心里大怒,她忍了又忍才忍下三分怒气,咬牙切齿,手掌也握成拳头,“祁烽,他可也是你半个儿子!” 祁烽没说话,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赵芸。 赵芸立刻慌了,她继续放软姿态,“祁贺受到了什么损失,我可以补偿。” “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要补偿的。”祁烽把手机收起来,淡淡掀了赵芸一眼,“也不是和你谈判的,如果你做不到,过段时间直接和律师谈吧。” 话落,祁烽没有任何犹豫地起身准备走。 赵芸咬了咬牙,站起来,“我不可能把他送进那种乱七八糟的医院,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安辰不会再做什么事的。” 话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再需要重复和表态的了。 祁烽摇了摇头,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出了咖啡厅,坐上车,祁烽沉思了片刻,打了个电话。 “程校长。”祁烽看了看咖啡厅里还在愣神的赵芸,语气低了不少,“我有些想法,不知道您方便吗?” 对面说了几句,祁烽点头:“好,那我们晚上见。” 作者有话要说:疯狂怀念休息的日子。 第43章 由于上午不小心听到了安怡和乔莹莹的话, 所以祝南星一直没敢在班级里和祁贺说自己听到的内容, 生怕也遇到隔墙有耳。 中午放学,祁贺和祝南星一起走到学校门口才说:“我今天中午不回去了。” 祝南星心里“咯噔”一声,想起祝镹肆说的祁贺要搬出去住的事。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祁、祁贺啊,我有事情要给你说, 你今天中午回去好不好?”祝南星有些慌,心里也有些乱,她说话颠三倒四,“虽然还要坐车,可是我真的有事情给你说啊, 很重要——” “别慌。” 祁贺忽然前倾,俯身, 干燥温暖的大手盖在了祝南星头上。 他平视着祝南星,黑色的眼睛深沉湿润, 额前有碎发落下来, 几乎和他的眼睫融为一体。 “我只是有些事要做。” 少年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十七岁的热气,和初夏的风糅合在一起。 校门口头顶的几棵大树吐露了香味,缓缓飘落, 渐渐安抚了人的不安。 祝南星一眼撞进祁贺的瞳仁,静默数秒,才慢慢地说:“很重要吗?” 她小心翼翼的态度让祁贺心疼,这些翻涌的情愫在心里搅|弄。 他狠狠咬紧牙关, 才忍下心里的冲动。 差一点,差一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紧她,勒紧她的腰。 告诉她,他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 那些管束和世俗统统不在乎。 可是又不忍,她的生活原本那么干净。 祁贺盯着祝南星的眼睛,双眸依然纯粹,没有任何杂质。 她还是最初的样子,像冬季的热牛奶。 想了想,祁贺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有一点重要。” 祝南星思考了一下,“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祁贺没有任何犹豫地摇头。 祝南星一下子失望极了,她眼睛里的光黯淡下来,连唇角也压了下来。 “你还要回去喝药呢。”祁贺安慰她,“你如果再发烧了,还要请假。” 祝南星懊恼地皱起眉,为自己不争气的身体烦躁,片刻后才点头,“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祁贺点头。 祝南星临走前不忘记认真嘱咐道:“不能打架。” 祁贺嗤笑,“不打。” “不过别人打你,你该还还是要还的。” 祁贺继续乐,“好。” “找个有摄像头的地方。” “好。”祁贺笑,“我直接在大马路上还手。” 祝南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哼”了一声,向他摆手,“那我走了,再见。” “嗯。”祁贺双手抄在口袋里,扬了扬下巴,“去吧。” 祝南星走了以后,祁贺才往附近一家的大商场走。 他观察了一下,学校周围的店铺以及学校用的监控都是来自一个牌子,这个牌子的专柜就在商场里。 要想知道学校附近哪个地方安的还有监控,只要简单询问一下店主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补回来! 日万! 第44章 这个时间商场人不算多, 尤其是卖这种冷门产品的店铺, 顾客就更不多了。 祁贺不着急,主要是不确定这种事情店主会不会说,毕竟涉及了一部分人的隐私。 他先随便逛了逛, 然后才进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各种监控。 “买什么啊?”店主正捧着外卖吃, 余光扫到祁贺头也不抬地问。 祁贺看得很认真,“这些有什么区别吗?” “清晰度和价格的区别。”店主说得很直接。 祁贺挑了挑眉,也没放在心上。 店主大概看他气场还行,就主动问:“干什么用啊?” “家里养了个宠物。”祁贺说,“有那种实时连手机看的吗?” 店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哧哧地笑了几声, 他抬手敲了敲旁边的牌子,“看到没, 各式监控,各款摄像头, 没有我们还卖什么。” 祁贺点了点头, 没有表现得过于想买,但是态度又很认真。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我朋友家里有一款,我觉得挺好的, 不知道他在哪买的,等我问问再过来吧。” “你朋友哪的啊。”店主不屑地问。 “学校附近的。” 店主得意地笑了一声,“不是我吹,这附近的监控都是我们家的。诶, 就学校,以前安的可不是我们家的,后来一场暴雨全坏了,现在估摸着还有一个没坏,就在小马超市上头那棵树上,要不是太高,我们早就给卸下来了。” “反正现在呐,学校全是我们的。” 小马超市…… 就是那天他买伞的超市。 也就是说,就在那个死角的对面。 祁贺眉眼不动声色地沉了沉,唇角浅浅一勾,掏出手机,“是吗,我还是问问吧。” 说罢转身就走。 这一转身,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祁贺有些惊讶地看着祝南星。 “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件事情忘记给你说了。”祝南星眨了眨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祁贺。 大概是事情稍微有了进展,祁贺心里放松了不少。 他歪头嗤笑一声,朝她勾勾手指,低着声音说:“过来。” 祝南星不会拒绝。 “给你爸打个电话,告诉他不回去了。”祁贺长臂揽了祝南星的肩,扭头往另一个区域走,“带你吃饭。” “哦。” 祝南星原本只是想追上祁贺告诉她自己听到的事情,没想到祁贺和店主老板聊那么认真,她也没敢打扰,就错过了时间。 路过监控店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问:“你买监控哦?” “不是。”祁贺说,“想问问学校附近还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监控。” “有吗有吗?”祝南星明白了祁贺的意图,一时间有些兴奋。 “有。”祁贺点头,“所以,现在我们先吃饭。” “吃完饭就去调查真相!”祝南星攥起小粉拳。 祁贺笑了半天,声音低沉地“嗯”了一声。 这个商场吃的不少,祁贺把选择权交给祝南星,祝南星果断选择了黄焖鸡米饭。 祁贺对米饭好感不太强,随便点了份特色黄焖鸡,祝南星则是点了一份排骨饭。 吃饭的时候,祝南星从自己碗里夹出一块排骨,放到祁贺碗里,然后顺走一块鸡肉。 祁贺只是笑,无声地笑。 “你想给我说什么重要的事?”祁贺忽然想起来。 祝南星“唔”了一声,赶紧高频率地嚼嘴里的鸡肉,小嘴巴一动一动,像存食的仓鼠。 她鼻子上热出了汗,两颊有些红。 祁贺抬手把她掉在脸旁的头发拢到了耳后,盯着她笑,“不急。” 祝南星好不容易咽下去,才飞快地抽出一张纸盖在自己脑门上,“我今天去学校的时候,不小心听到安怡和乔莹莹的对话,我真的是不小心才听到的。” 祁贺发笑,不停地“嗯”。 祝南星这才放心地继续说:“安怡的意思好像是,她觉得视频是安辰发的。” “不是。”祁贺否认得很快。 祝南星一愣,还以为祁贺不高兴她那么说安辰,顿了顿,情绪低落了一大半。 她“哦”了一声,敛眸,无精打采地拨弄着碗里的饭。 祁贺没猜到她情绪低落的原因,只是以为她觉得自己判断失误,有些失望而已。 于是便说:“我让贺岩查了发视频的IP,就在附近的网吧里。安辰不可能去那些地方的。” 这让祝南星松了口气,“为什么啊?” “人太多。”祁贺言简意赅。 祝南星想起安辰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忍不住问:“他是不是……” 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她就拿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不太好啊。” 模样实在太滑稽,祁贺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才点头。 其实对安辰,祁贺的心境已经平稳了很多,这次事情过去以后,他会找赵芸以及安辰好好聊聊。 祝南星听了以后“啊”了一声,有一种意料之外又好像是意料之中的复杂心情。 吃过饭,两个人一起去小马超市。 现在时间不到一点,正是学校人少的时候。 祝南星现在对这附近几家超市都有了阴影,也不太想进小马超市。 祁贺没为难她,让她去旁边的奶茶店买两杯奶茶。 看着祝南星安全走进奶茶店,祁贺才走进小马超市。 这家店主认识学校一半不良少年,其中也包括祁贺。 看到祁贺,笑眯眯地打招呼,“来了。” 祁贺不跟他废话,走过去开门见山,“树上那个老摄像头卸了没?” 店主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摄像头?” 祁贺没重复,只是抬手指了指房顶。 店主懵了三五秒才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个啊,好像没有吧,不过那么久了,也该坏了。” 坏不坏先不重要,只要有就行。 有了答案,祁贺便打算去学校监控室逛一逛。 路过奶茶店的时候,祁贺看到祝南星一个人坐在吧台椅上,上半身不动下半身转来转去,像个有多动症的小孩。 祁贺没过去,就在旁边等着。 祝南星拿到奶茶,转身看到祁贺,笑着跑过来。 递过来一杯,努力伸胳膊贴在祁贺脸上,“常温的。” 塑料杯子贴在皮肤上,有源源不断的热意。 像夏日里温柔的风。 祁贺看着祝南星唇边的梨涡,还有那双能揉出水的眼睛。 眼波像湖面上的纹理,被风吹了一层又一层。 风尾有栀子花的香。 四月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祁贺把奶茶拿在手里,温热从掌心流进胸口,热意蔓延到眼睛里。 “我去学校监控室,你没事就回班里睡一会儿。”祁贺说着把外套脱了,“睡觉别忘了披上。” 祝南星摇头不接,“有校服呢。” “校服盖腿。”祁贺语气不容置喙。 祝南星依旧没接,歪着头,看着祁贺,数秒叹着气笑,“啰嗦。” “什么?”祁贺抬手作势要拧祝南星的脸。 祝南星“嘻嘻”笑了两声,把外套抱在怀里,嘴里叼着奶茶吸管,含糊不清地说:“祝你成功哟。” 祁贺“嘶”了一声,“哟?” 祝南星吐了吸管,“哈哈”笑了两声,轻眨一只眼睛,“哟~” 祁贺“啧”了一声,抬手就要打人。 祝南星转身跑了,边跑边回头,“等你回来哟~” 祁贺站在原处乐了半天才轻抬下巴,“快去。” 目送祝南星上了教学楼,祁贺才转身往办公楼走。 监控室在四楼,隔壁就是校长办公室。 祁贺慢悠悠地晃到四楼,刚过楼梯拐角,抬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进了校长办公室。 他眯了眯眼睛,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人是给祁烽开车的司机。 司机? 为什么会来校长办公室? 找校长有事? 还是替祁烽办事? 祁贺后背贴在墙壁上,微微颔首,敛眸,沉思了很久,直到听到声响。 他探头看了一眼,司机打着电话从校长办公室走出来了,校长紧跟其后。 挂了电话,两个人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等司机走后,校长才一脸深沉地返回办公室。 大人们做事大多都是喜怒不露,所以光凭这些,祁贺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继续往监控室走。 办公楼到处都是监控,他已经走到这里了,再折回去,反而有种掩耳盗铃的心虚。 监控室只有一个人在值班,祁贺敲了敲门听到回应便推门进去。 值班员是学生会的学生,这几天贴吧的视频闹得不小,就算以前不认识祁贺现在也都认识了。 “祁贺?”值班员从电脑前站起来,他想了想视频里暴戾的祁贺,忍不住有些害怕,“有事吗?” 祁贺指了指电脑,“查看一下监控录像。” “这个……”值班员看了看电脑,又看了看祁贺,“什么录像?” “学校门口的。”祁贺也不卖关子,“以前老监控的录像。” “老监控?”值班员疑惑,不太明白。 “小马超市上面那棵树上的监控。”祁贺说。 “哦,那个啊。”值班员恍然大悟,“那个这里查不到的,都没连接到一起。” 祁贺心一沉,“查不到录像了?” 值班员想了想,“那个好像归保安室管吧,要不你去那问问?” 祁贺转身就走。 路上,祁贺一直心不在焉,他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倘若查不到… 祁贺眉头紧皱,心里烦躁。 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 除非,让安辰亲口承认。 想到安辰的性格,祁贺在心里叹了口气,让安辰亲口承认还不如直接找到那天堵他们的人到底是谁。 可是……到底是谁呢。 保安室在学校大门门口,祁贺和保安大叔还挺面熟的,过去很自然打了声招呼。 “有事啊同学?” “想问问小马超市那上面的监控有录像吗?”祁贺问。 “那个啊,没啦。”保安大叔吃着大饼,含糊不清地说。 “没了?”祁贺蹙眉,“没了是什么意思?” “没了就是没了。”保安大叔说,“你问这些干什么?” 祁贺顿了顿,没说实话,“问问。” “哦,那你估计只能问校长了。”保安大叔说,“昨天开了个会,所有的录像都收上去了。” “没有备份?”祁贺问。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还要什么备份。” …… 事情进展的如此不顺利,坦白说不在祁贺的意料之内。 想想保安的话,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好像有人在操控一样。 可又不合理,他和祝南星被堵,是意外,遗漏的监控也是意外,明明都是意外,为什么什么都查不到呢? 就好像有人知道他要做的每一步一样。 怀揣着疑惑,祁贺回到了班级。 祝南星还在睡,班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窗户开着,树叶被风吹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很催眠。 晚自习,等所有人陆陆续续到班自习,原纯忽然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看底下的学生,然后又看了眼最后一排角落里的祁贺。 片刻后,开口,“大家静一静。” 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 原纯手里拿着一张纸,他轻咳一声,把纸摁在桌子上,开口:“关于祁贺放学后在学校门口的打架视频,学校给予了相关处罚。” 话落,半晌一阵窸窣。 祝南星闻声也是一怔,不是还没查出真相吗?为什么要处罚? “学校已经查清了相关真相,有证据表明,祁贺并不是主动打人一方,由于视频较为血腥和暴力,学校不会放出来。至于另一个视频,校方已经联系了祁贺以前的学校,证实了祁贺打人有原因。但是不管因为什么,打人本身就是不对的,并且给学校造成了极差的影响。按照祁贺以前学校的处事结果,这次给予的后果原本也应该是退学。但是由于祁贺是正当防卫,所以学校共议让祁贺即日起加入高三,六月份参加高考。倘若考上了,就以一中的学生上报,倘若考不上,就直接退学。” 话落,班里安静了数秒,随后是声响不小的议论声。 “这不是在搞事吗?还有不到两个月就高考了诶,这和直接开除有什么区别?” “还可以这样搞哦?” “我们学校历届都可以啊,一种是少科大,一种家长塞钱,少上一年是一年。” “咦,其实搞不好是祁贺家里人这么做的吧,祁贺成绩那么好,考个二本没问题咯。” 紧接着,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原纯就走到了祁贺身边,敲了敲他的桌子。 “收拾一下,一会儿可以直接搬过去了。” 祁贺头也没抬,“我不搬。” “不搬的结果就是退学。”原纯好声劝阻,“祁贺,你成绩好,别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自毁前途。” “我——”祁贺话说一半,被祝南星打断。 “老师,我去趟厕所。”祝南星不等原纯点头,小跑着便出了教室。 周舒彤被老师这神操作弄的也有些懵,她指了指祝南星的背影,一会儿看看祁贺,一会儿看看原纯,最后支支吾吾跟上去,“我、我也去!” 而祁贺则是无声地看着祝南星空空的位子,片刻站起身,开始收拾书包。 作者有话要说:娘的,日万失败。 明天是条好汉! 第45章 学校给予祁贺的惩罚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可学校却好像提前就把所有都准备好了一样。 一个晚自习的时间, 每一个人看上去都适应了班里没有祁贺的情况。 也是,祁贺本来也就没转来多久,更何况他性格那样, 也没和别人建立什么多深厚的友情。 只有个别人,一整个晚上, 都对着桌子上的试卷发呆。 夜幕像瀑布,哗啦一下就盖住了天。 晚风渐凉,温度越来越低。 窗户开着,风刮进来,把人的手臂吹起一层鸡皮疙瘩。 从厕所回来, 祝南星就一直处于思绪神游的状态。 周舒彤看了担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倘若是吵架, 她有无数经验以及措施,可惜他们是分开。 从认识孙杨, 到现在, 她还没有过这种情况。 最后实在没办法,周舒彤只能去踹孙杨的凳子,然后偷偷摸摸把小纸条递给他。 【怎么办?给贺哥发短信啊!】 【发个毛哦,高三部有屏蔽仪你忘了?】 看着这一行小字, 周舒彤很绝望。 最后深思熟虑,正要和祝南星说些什么,扭头一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笔写试卷了。 探头看了一眼, 写的都是对的。 ……那么快就找到状态了? 事实上,祝南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 她手边就是答案,虚晃的视线在题目上溜达一圈,三五秒麻木地写出答案。 她没有很气,也没有很委屈。 毕竟出了这种事,学校能给祁贺一个机会,是很值得庆幸的。 可是这些愉悦没有办法掩盖她内心的空,像是整个人被丢在了无底洞里。 她一直在坠落,摸不到边,也探不到底。 巨大的不安全感像海浪,轻而易举就把她掀翻了。 喘过气来。 一直到放学铃声敲响,拉回了祝南星的思绪。 “小星星,一会儿一起走啊。” 平日里周舒彤都是拉着孙杨赶紧跑,以免打扰了祝南星和祁贺的二人世界。 这些熟悉又真实的声音像一股真力打在祝南星后背上,她猛地轻咳一声,眨了眨眼睛。 终于能喘过来气了。 “小星星?”周舒彤很担忧。 祝南星这才慢吞吞地合上书,“不了,你们先走吧,我等祁贺。” 这个时候祝南星主动提起祁贺让周舒彤很意外,但同时也松了一大口气。 “好啊好啊,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咯?” 周舒彤为自己的小题大做感到好笑,也是,这结果总归是好的,最起码比退学好啊。 祝南星多乐观的一个人啊,还能想不明白这些事? “别担心。”周舒彤弯腰抱住祝南星,“没事没事。” 祝南星淡淡一笑,“嗯”了一声。 高三部和高一高二放学时间不一样,往后推迟了半个小时。 一是为了减少学校的人流量,二是增加他们的紧迫感。 临到最后,大家都在挤时间。 想到这里,祝南星忍不住再次陷入担心。 祁贺就算成绩太好,也比不上人家高三已经复习了一年的人。 更何况,他那么懒散的一个人,忽然从疏松的环境踏进那么紧迫的环境里。 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一直到高三放学的五分钟前,祝南星坐不住了。 从高二楼到高三楼,走着也要两三分钟。 祝南星想了想,背起书包现在就过去了。 她走得不快,教学楼只有个别教室还亮着灯,偶尔过去一两个勾肩搭背的学生。 也有不少情侣。 大多都是偷一点时间独处。 以前,祝南星总是想,她喜欢祁贺,可以偷偷的喜欢。 因为他们是一个班,还住在一个屋檐下,哪怕不告诉他,她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他一起上下学,一起回家。 可是现在不行了。 走廊尽头,只有一个班级的灯还在亮着。 角落里,有一对抱在一起的男女。 夜幕之下,月光透过树叶落了一地的明灭。 那些细碎的光掉在他们的头顶,肩头,像是挂了几颗星星。 没过几秒,男生便把女生压在了墙上,俯身去亲她。 远远看去,就像一幅画。 这是第一次,祝南星没有躲,也没有跑。 她看到了这个年纪的恋爱,除了躲避和隐藏以外的美好。 放学铃再次敲响的同时,祝南星到了祁贺班级门口。 她发现,高三比想象中还要紧张。 哪怕放学时间已经推迟了半个小时,在放学铃敲响的时候,大多数班级依然在安静地自习。 祁贺的班级就在楼道旁边,祝南星只是拐了个弯,就到祁贺班级的后门门口。 她个子小,站在拐角,存在感不强。 并没有人看到她。 大概是刚插班进来的缘故,祁贺依然坐在了最后一排。 只不过比起之前的靠墙,现在是靠走廊。 所以祝南星站在后门门口,能清晰地看到祁贺的背影。 时间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平日里不学习的人也会翻书看看,不会再说小话玩手机打扰别人学习。 所以全班看下来,趴着睡觉的祁贺,格外引人注目。 其实,最难受的应该是祁贺。 他好不容易才适应一个新环境,如今又被隔离在外。 这样的祁贺,真的很让人心疼。 祝南星始终没有移开目光,安静地盯着祁贺的背影,等他们班放学。 可就在隔壁班有动静的时候,祝南星忽然看到祁贺的同桌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瓶水,她小心翼翼地塞到祁贺抽屉里。 这时,祁贺醒了,歪头去看同桌。 祁贺的同桌是个女生,很漂亮,长发,又直又顺,没有染色。 她五官非常立体,高鼻大眼,嘴唇是大红色的。 看到祁贺歪头,她也趴在桌子上,歪着头。 祝南星的角度,看不到祁贺说了些什么,可是她看到那个女生在笑,笑得非常开心。 头顶的白炽灯灯光落下来,把她的皮肤照得格外白皙透亮。 她漂亮的让祝南星眼睛疼。 大概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和想象中不一样,她以为这个世界只有她会对祁贺很好,独一无二地对他好。 可其实也许不是,人外有人,他那么优秀,吸引的人自然也很优秀。 她以为他会很孤独。 真可笑,怎么会呢。 祁贺是谁,一个不管到了哪,哪就是他的世界的人。 这一切,真正适应不了的,其实是她。 也只有她。 马路笔直,路灯排列有序。 外面,比学校亮多了。 祝南星低着头一直走,渐渐觉得有些冷了。 抬头,公交站牌就在不远处。 后面陆陆续续有高三的学生过来。 祝南星站在原处发了一会儿呆,才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 祁贺出了学校,手里就点了一支烟。 他想起刚刚全黑一片的高二楼,一双眼睛深沉似水。 指尖白烟升起,被风吹散。 偶尔一缕飘到眼睛里,忍不住眯了眯眼,再次把烟递到唇边。 “嘿!” 手里的烟被夺走。 祁贺脚步一顿,还未转身,一抹身影就跳到了他前面。 “什么牌子?”宫筱羽毫无避讳地把烟送到嘴里,烟嘴上沾了口红,她吐了口烟,“啧啧”两声,“不好抽。” 她说着去拉祁贺的手腕,想要把烟放回他手里。 却被祁贺躲开。 宫筱羽也不生气,只是笑了一声,“脾气还挺大,不就一支烟吗,那么小气?” 她走在祁贺前面,倒着走。 一边倒退一边跳。 黑色的长发跳跃在路灯下。 祁贺看了她一眼,停下脚步,不耐烦地皱起眉,启唇,声音很冷,“好狗不挡道,懂吗?” 宫筱羽愣了愣,片刻后忽然笑起来。 她越笑越大声,最后干脆双手扶在膝盖上弯着腰笑。 祁贺只是看了一眼,转身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出租车扬尘而去,消失在马路尽头。 宫筱羽这才收了笑,她歪着头,眼底颇有兴趣地看向车子离开的方向,半晌才露出愉悦的笑来。 * 祁贺本以为到家又是空无一人,却没想到客厅坐着程宁亦。 只亮了一台微弱的台灯。 在他印象里,程宁亦一直是个早睡的人,晚上能看到她,真的不容易。 “阿姨。”祁贺走过去,“有事找我?” 程宁亦放下手里的书,笑了笑,看向祁贺,“新班级还适应的了吗?” 祁贺一顿,随即点头。 “挺好的。”程宁亦笑,“你成绩好,又聪明,我相信,即便少了一年,也能考上好的大学。” 祁贺抬头,目光对上程宁亦的视线。 “你爸说给你找新房子了?”程宁亦问。 祁贺点头。 “别找了。”程宁亦站起来,从旁边的小书架底下找到一把钥匙,“这是我以前给南星买的学区房,她独立能力不行,我们就没让她住。你就住那吧,什么都有。” 祁贺看着程宁亦手里的钥匙,心里很不是滋味。 默了两三秒,才站起来拒绝,“不了,我爸那办事速度,现在估计已经找好了,房租肯定都交过了。” 程宁亦向来不为难人,她不强求,就收回钥匙,“行吧,总之,不管到最后你住哪,见面还是得喊我一声阿姨。” 祁贺也跟着笑了一声,点头喊了一声,“姨。” 程宁亦:“你是个好孩子,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大人也控制不了。但是比起你们的办事方式,我们会更保守一点,尽量把结果往好的地方拢。毕竟说到底,我们不会害你,你爸就更不会了。” 说到这里,祁贺就明白了程宁亦今天的目的。 转去高三这件事情,祁贺很清楚,一定是祁烽插手了。 也许是真的只有这样才是好结果,也许……是在阻止什么。 程宁亦回房前,说了一句:“哦,南星好像心情不太好,你们同龄人话多,去问问吧。” 祁贺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说:“好。” 程宁亦进了卧室,祁贺才去敲祝南星的门。 安静了数秒,才传出祝南星又闷又哑的声音,“谁啊?” “我。” 低沉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到耳廓里,祝南星抬手抹去脸上的泪。 她胡乱地把桌子上揉成一团的卫生纸丢在垃圾桶里,这才问:“有事吗?” “开门。”祁贺声音不容置喙。 祝南星没说话,也没动。 祁贺等了十几秒还没听到脚步声,耐心不足地敲门,“你妈说你心情不好,让我来问问。” “我没有。” 听到是程宁亦让来的,委屈一下子挤满了整个心头。 鼻子一算,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祝南星口是心非地否认,“我没有,你也不用劝,回去学习吧。” 祁贺冷笑一声,“是吗?那你哭什么?” “都说了我没有!”祝南星声音拔高。 “你再喊!”祁贺气地拍门,“开门!” “不开!” 祁贺气的在门口转来转去,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今天怎么不等我。” “我为什么要等你!”提起这个祝南星就来气,她赌气一般地说,“我是高二的,比你早放学半个小时呢。” “你!”祁贺简直想砸开门把这个小没良心地揪出来打一顿,“行,那你以后别等我了。” 祝南星飞快地答:“好啊。” 不等就不等! 如了你的意! 祁贺都气笑了,他单手撑在门旁边的墙壁上,舔了舔唇,忽然唇角翘起一抹笑,挑着眉。 语气却刻意降低了几分,颇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思,“我明天就搬走了,以后也不用见面了。” 他话刚落下,祝南星眼泪夺眶而出。 她靠着床沿坐在地上,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 咬着膝盖无声地哭。 “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外面的人依然在说话。 祝南星牙齿咬得更用力了,她想说话,却说不出一句话。 喉咙满满的的全是哽咽。 “没有?”祁贺继续问。 一如既往没得到回应,祁贺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再次开口,“那就是我自作多情咯?你不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 祝南星闻声立刻站起来跑去开门,她指着祁贺,哭的泣不成声,“你胡说八道!” 祁贺反手关上了门,单手把祝南星捞进怀里。 掌心柔软,祁贺心窝也软了好几分。 他低头,盯着祝南星满脸的泪,声音柔下来,“没胡说八道,我确实喜欢你。” 祝南星闻声愣愣地抬起头,眼眶还沾着泪珠。 祁贺盯着她,“嗯?” 祝南星反应过来一把推开祁贺,她整个人贴在墙上,没了退路,只能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祁贺看着她,三五秒后,叹了口气。 上前一步,抬手擦了她脸上的泪,“分开没关系,我们可以在一起。” 祝南星依旧仰着脸,眼里都是懵意。 祁贺“啧”了一声,眼尾上扬,挑出几分痞意,“非让我说得那么直白?我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我和高琛不一样,对你,很多事,只有谈了恋爱我才会做。” 一瞬间,祝南星想起上次高琛强吻胡木的事。 胸腔仿佛着了火,脸也滚烫起来。 她心一慌,连忙摇头拒绝,“我不要。” 祁贺诧异:“为什么?” 祝南星张了张嘴,最后说:“因为……因为……因为我不接受异地恋!” 祁贺:“……” “分个年级就异地恋了?”祁贺哭笑不得,“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反正早晚都是。”祝南星低下头,小声嘀咕,“你马上就上大学了。” 祁贺咬牙,“那依你这个逻辑,等你考上大学我们就不是了。只要结果不是,就不是。” 祝南星睁了睁眼睛,“你、你、你强词夺理!” 祁贺:“你还颠倒是非呢。” “我不管。”祝南星红着脸去推祁贺,她转身就要溜走。 祁贺眼疾手快,长臂一捞,重新把她摁在墙上。 他一手扶在祝南星纤细的腰上,另一只手摁在她的后颈。 掌心是滚烫的热意,源源不断,烧着了他的眼睛。 微微前倾,俯身,呼吸也像火。 “你不同意,那我只能像高琛学习了。”祁贺声音沙哑。 祝南星反应过来,“呀”了一声抬手打在了祁贺脸上。 两个人同时懵了两三秒,祝南星又“呀”了一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蹲下! 祁贺:“……” 无可奈何地低头看着祝南星的头顶,片刻后才蹲下身。 视线相平,沉声:“我生气了。”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松了一只手。 就在祁贺等着她拿下另一只手的时候,祝南星忽然手指捏住祁贺的衣摆。 轻轻摇两下。 眼巴巴看着祁贺。 祁贺:“……” 靠! 作者有话要说:祁贺:你这他妈叫犯规懂吗? 第46章 像小狗。 眼睛黑亮, 又圆, 里面满满的全是无辜。 祁贺只是轻轻扫了一眼,舌尖顶了顶后槽牙,狠狠移开视线。 娘的, 想犯罪。 祝南星以为祁贺还在生气,手也不松, 攥得很紧。 没别的原因,就是不想让他生气。 “这么看我干什么?” 祁贺败下阵来,干脆往地上一坐。他两腿提起,分开,刚好把祝南星堵在自己和强中间。 “我又没犯罪。”他说着恨恨地去掰祝南星捂在嘴上的手。 祝南星跟他较劲, 就是不松手。 祁贺真气着了,干脆用力把她手腕攥手里, 掀眸,“怎么回事?” 闹不完的别扭。 祝南星撅着嘴, “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去。 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泪痕, 鼻子也哭得通红,这么扭头时可爱的让人心痒。 以前没说开祁贺觉得自己还能忍,现在什么都摊牌了,看到她这个样子总想搂搂抱抱。 最好能亲一下。 “说话。”祁贺声音不由自主哑了几分, 听上去好像语气重了几分一样。 他声音一重,祝南星就又眼红了,她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祁贺耐心耗尽, 故技重施。 他动了动身子,准备站起来,“行,你就是不想看见我了是吧。” “明明是你不想看见我!”祝南星委屈地小声嘀咕。 哟,说话了? 祁贺站了一半,又坐了回去,他挑着眉,吊着眼尾看祝南星,“你有没有良心?” “你有没有良心!”祝南星红着眼睛瞪过来,“你才刚去就和别人关系那么好了?别人还给你水喝!” 难得能看到祝南星发脾气的样子,祁贺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祝南星说的是什么事。 “别人?水?宫筱羽啊。”祁贺想起来了,又愣了愣,才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微微逼近,看着祝南星,“醋了?” 祝南星耳垂一红,胡乱地反驳,“才没有,最讨厌吃醋。” 她挣扎着要站起来,被祁贺一把捞进怀里。 再次坐下的时候,整个人转了个圈,直接后背抵在了祁贺怀里。 仿佛是被他从后面抱住一样。 他胸膛极硬,手臂也像铁,根本挣不开。 祝南星整个人都快熟了,脸上热气不断,她不停地拍打祁贺的手臂,“你松开!你流氓啊!” “这算什么流氓?”低沉的声音从胸腔传出,“说你见识短浅吧。” 祝南星气极了,“祁贺!” 难得听她字正腔圆地喊他的名字,祁贺心情好得不得了,他手臂束得更紧,十分嚣张地把下巴搁在祝南星头顶,启唇,说得认真,“我没收她的水好吗?是她非给我的。” “那她还冲你笑?” “哟,怨气很深啊。”祁贺捏了捏祝南星软若无骨的手,不顾她挣扎地把自己的手塞进她的手里,十指交叉相握,“都看到这了就不能看到结束?做事情有始有终的道理不懂?” 祝南星此时此刻已经听不清祁贺到底了说了些什么,她双目紧盯着祁贺和她相握的手。 指尖仿佛有微弱的电流,从指心一路流到头皮,直达头部神经。 像是全身心都被控制了一样,完全动弹不了。 “那人有病。”祁贺说得十分不客气,“我说的是别什么垃圾都往我抽屉里放。” “那她还笑?”祝南星才不信。 “说了她有病。”祁贺说着另一只手移到祝南星腰上。 少女的腰,盈盈一握,纤细的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上全部。 与此同时,祝南星浑身僵直,她绷紧了神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贺没再有多余的动作,就那么抱着,也不说话。 本来乱七八糟的环境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祝南星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就那么坐着,任由祁贺抱着。 脖子都快麻了也没动一下。 而祁贺则是满脑子乱麻,眼下软香在怀,他偏偏什么也不能做,还要忌惮着家里几个大人。 祁烽反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祝镹肆平时不说什么,但好歹是个当爹的,剩下的程宁亦,模棱两可。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祁贺咬咬牙,心想都不管了,只有祝南星点头,别人他都不管了。 “诶,同意吗?”祁贺忽然开口。 祝南星还处在神游状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动了动脖子,“什么?” “谈恋爱。”祁贺又捏了捏她的手指。 祝南星沉默了三五秒,“早恋啊。” 祁贺:“……” 祝南星:“不好吧。” 祁贺:“……你故意的吧?” 祝南星笑了,她其实没多在意这个流程,如果放在今天以前,祁贺这么说,她一定答应,可现在祁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祝南星想了想,说:“你先考试吧,你都要高考了。” “考上了就答应?”祁贺说。 祝南星点头。 祁贺舔了舔唇,说了句,“行,两个月我还能等不起?” 祝南星“咦”了一声,“什么两个月啊,我说的是等我考上了。” 祁贺:“……” * 关于相处状态,两个人就那么三言两语商量好了。 期间周舒彤问了无数次,祝南星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用“暧昧”来形容,实在有些不好听,可又没有确定在一起。 最后干脆说“不知道”。 周舒彤问了几次没问出什么,就不怎么感兴趣了。 祝南星还挺满意这种状态的,一方面可以比以前更亲近一步,另一方面也不会有过分亲近的压力。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虽然分开了,但是在外人看来,感情好像更深了。 祁贺高三时间实在太紧,连搬家的时间都空不出来,于是暂时只能住在祝南星家里。 祁贺中午不回家,祝南星也跟着不回家,两个人没事就找个安静的咖啡厅吃饭做题。 晚上祁贺放学晚,祝南星就在班里等他。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祝南星再也不去祁贺班级了,而是在放学铃敲响的时候站在高三楼底下等着。 夜晚漆黑,学校只有几盏路灯亮着,一米开完就看不清对面站的是男是女。 这种情况下祁贺从来都不顾忌,要么把祝南星拽到怀里勾肩搭背地走,要么就拽着她的书包大步朝前,像拎小狗。 祝南星被拽急了就小碎步追上来,瞪着眼睛扁着嘴,软趴趴地威胁他:“松手!不然明天一放学我就走。” 祁贺低声笑:“其实我也可以逃课。” 祝南星被噎了一下,只能败下阵来,亦步亦趋地被他拽着走。 远远看去,就像祁贺身上的挂件。 最后一个多月,高三部连周末也没了,周六周日两天模拟高考,四场考试,从周六早上九点开始。 于是周末祁贺去学校上自习做试卷,祝南星就去班里自习。 半个月过去,祝南星考试成绩一跃跳进了前三甲。 周舒彤连声感叹:“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孙杨每次都会泼冷水,“是学霸的力量真伟大。” 周舒彤:“滚,连倒数第五都走不出的人没资格讲话!” 孙杨:“……” 所有人一直紧张到五一,终于迎来了短假。 高一高二三天假,高三只有五一当天放假,接下来的两天还要如常考试。 这天,抽了时间,大家就帮祁贺搬家。祁贺一个人,没住多久,东西也不多。 祝南星喊了周舒彤,周舒彤喊了孙杨,扬言道:“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免费劳动力。” 孙杨一边咬着老冰棍一边让周舒彤滚。 四个人,一辆车,忙了一上午,就收拾完了。 临近中午,几个人才往祁贺的住处赶。 祁贺新租的房子距离学校只有三分钟路程,小区各方面条件都很好。 祁烽租房有考虑,为了减少祁贺路上的时间,租的楼是紧挨着小区门口的那一栋,楼层都是一楼。 这同时也减少了他们搬家的压力。 周舒彤忍不住夸,“特别有先见之明,叔叔聪明人。” 孙杨:“都跟你似的,这世界还能好好转吗?” 周舒彤:“妈的你给我过来,你想死是不是!” 孙杨扛起一个箱子就跑,边跑边回头,“略略略。” 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人,箱子从手里滑落,摔出巨大的响声。 这声响闷沉,引得所有人都往这看。 祝南星正弯腰把东西从后备箱里往地上拿,闻声歪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怎么……是她啊。 “谁?认识啊?”周舒彤注意到了祝南星的表情,也跟着看过去。 这女的谁啊?没见过啊。 祝南星收回视线,再次投入搬东西的工作中,“祁贺的同桌。” 周舒彤诧异地挑了挑眉,那肩膀碰了砰祝南星,“这房子你确定是祁贺爸找的?” 祝南星一顿,手指的玩偶滑落,一直滚到了地上。 这玩偶还是她送给祁贺的。 她连忙走过去捡起来,没什么情绪地说:“不清楚。” 周舒彤一听觉得事态有些严重,摸着下巴盯着那女人看。 黑长直,皮肤白,五官攻击力特别强。 穿着也懂得扬长避短,不简单。 周舒彤又回头看了看祝南星,规规矩矩的白T牛仔裤,因为搬东西累的小脸绯红,鼻子上汗津津的。 头发被挽成了一个小丸子在头顶端着,脸前偶尔掉下来几根碎发被她随手拢在耳后。 皮肤白里透红,粉嫩的像一颗挂在树枝上的樱桃。 这么一对比,和那个祁贺现在的同桌完全是两个类型。 周舒彤眯了眯眼睛,忽然笑了。 搞不好祁贺吃的是祝南星这套啊,一天天装的那个劲儿,看着就挺变态的。 这边正等着看戏呢,正主就从屋里出来了。 祁贺没打算让祝南星身上沾灰,小姑娘忙活了一身汗还要洗澡,这边又没有换洗的衣服,挺麻烦的。 于是便让祝南星和周舒彤在外面搬点小件。 这个时候天还不热,清风吹着,很舒爽。 等他出了房间,看到站在楼道里的宫筱羽,愣了一下。 宫筱羽正打算走呢,侧身看到祁贺,诧异地挑眉,“哟,那么巧?” 这下弄得孙杨也跟着愣住了,他下意识回头看周舒彤,果然看到她双臂抱怀,一副看戏的表情。 只是这压平的唇角明显的不高兴。 孙杨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趟这趟浑水,于是立刻搬起大箱子,眼神都不歪地往前走,路过宫筱羽的时候十分正经地说:“不好意思,让一下。” 宫筱羽迅速贴着墙壁站。 祁贺没办法,也只能贴着墙壁站,顺便狠狠瞪了孙杨一眼。 孙杨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心虚地别开视线,头也不回地往屋里钻。 这时,宫筱羽忽然伸手,祁贺动作敏捷地躲开。 宫筱羽被祁贺晾习惯了,一点也不在意,指了指他的脸,“脸上有灰。” 祁贺继续冷漠,“嗯”了一声,路过宫筱羽往祝南星那走。 祝南星始终低着头,最后直接爬进后备箱。 眼不见心不烦。 祁贺走到后备箱旁边,抬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嘴巴撅的能吊油壶。 “在这干嘛?”祁贺一条腿跨上去,伸出手臂,“过来。” 祝南星往角落里一蹲,“干嘛?” 祁贺:“下去,陪我收拾房间。” “不是精装吗?有什么可收拾的。”祝南星拧着劲儿。 祁贺“啧”了一声,心想还真是和传言一样,不管什么样性格的女孩子,谈起恋爱都一个德行。 口是心非。 折腾不完的劲儿。 可是想想祝南星是因为他才会变成恋爱中的女生,他又忍不住得意。 心里又骄傲又得瑟。 这种甜蜜的陷阱,他还真是跳得心甘情愿。 “别闹。”祁贺指了指祝南星,“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了,等我上去就没那么好商量了。” 祝南星瞪眼,“你威胁我!” “我没有!”祁贺求生欲非常强地反驳,他笑着将声音柔下来,“你先过来,我手疼。” 祝南星心善,看不得别人因为她委屈自己,听到祁贺说这话,明知他是骗自己还是过去了。 祁贺得逞一般,嘴角挂着痞笑。 他伸手把祝南星牵过来,单手扶在她腰上,抱着她下来。 唇瓣贴在她耳侧,声音含笑,“帮我挡烂桃花是你的职责,你有点责任心行不行,净会躲着。” 祝南星最受不了他故意压低声音逗自己,顿时耳朵就红了一大半。 她一拳打在祁贺胸口上,瞪眼,“你自己挡。” 祁贺握住她的手,只会笑。 远处,宫筱羽看到这一幕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走的时候还非常大方地挥手打招呼。 “祁贺,我先走了!” 祁贺只是轻轻抬眼扫了一眼,连声回应都没给。 祝南星忍不住看了看宫筱羽,她个子高挑,身材也极好,背影纤瘦。正午的阳光下,黑发被清风扬起,看上去落落大方。 面对刚刚祁贺的行为,她也是很是坦荡,甚至连一丝嫉妒的眼神都没有。 这么一对比,反倒显得自己格外小气。 女生都忍不住在心里比较,祝南星看宫筱羽样样都比自己好,样样都比自己和祁贺般配,一时间心里咕噜咕噜层层叠起地冒泡。 酸的她眼睛都快出水了。 她低着头,忍不住想,祁贺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啊,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把她变成一个喜欢嫉妒的人了呢。 “我先交代。”祁贺抬手把祝南星眼前的碎发拨到一边,那纸巾擦了下脸上的汗,“我换位子了,现在和她不是同桌。” “你坐哪?”祝南星问。 祁贺挑眉,“想知道自己来看看。” 宣告主权啊。 “我才不去。” 祝南星拨开祁贺的手,弯腰拿了些小东西,往屋里走。 祁贺吊着眼看祝南星离开的背影,嗤笑一声,这才慢悠悠地跟上。 因为房子本来就是精装,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 套房三室一厅,祁贺一个人,多少显得空荡了些。 孙杨从小到大就和爷爷奶奶挤在一起,这会儿只是一个客都想赖在这不走了。 “太舒服了吧!”孙杨在沙发上躺着。 祁贺从冰箱里拿出几瓶水,放到茶几上。 孙杨好奇,“你什么时候买的?” “我爸买的吧。”祁贺说。 孙杨更加羡慕地感慨一声,“贫富差距太大了!” 祁贺没搭理,而是回头去看祝南星在干什么。 她一个人,在厨房,手里拿着小毛巾,一会儿垫脚一会儿弯腰,四处擦。 一瞬间,祁贺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后,她依旧是一身清爽,为他忙前忙后。 明明在家是一个小公主,到他这却成了保姆。 祁贺咬了咬嘴里的眼,青烟白雾里,少女身影清瘦。 两三秒后,祁贺提步走过去,从背后将她环在怀里,抽走她手里的毛巾,“别弄了。” 祝南星被他吓了一跳,偏头去看孙杨和周舒彤。 幸亏俩人正打嘴仗呢,完全没往这边看。 “你干嘛啊?”祝南星挣扎。 祁贺烟没丢,一点红星就燃在祝南星耳边,他手没往祝南星腰上放,而是随意搭在了厨台上。 身体微微前倾,贴上去,齿间含糊不清,“还没嫁过来呢,就忙上了?” 祝南星闻声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害羞到结巴,“你、你、你胡说什么呢!孙杨也忙了,你娶他去!” 话落,一把推开身后的人,往外跑。 祁贺才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他手长脚长,抬手轻而易举就把人拽了回来。 “往哪跑。” 说话时咬字不清,带着点吊儿郎当。 听的人酥软了半个身体。 祝南星最怕他来这一招,往后躲着,“你好好说话。” 祁贺歪头把烟吐了,脚掌踩灭了,腰往厨台上一靠,“现在好好说。” 祝南星斗不过他就找茬,“烟往哪丢啊!” 祁贺“啧”了一声,歪着嘴角笑,“马上就扫了”,说着故意嘀咕了一声,“还管起我了。” 祝南星撑不下去了,转身就跑到客厅找周舒彤,故意特别大声地研究晚上吃什么。 祁贺在厨房擦桌子打扫卫生,听着小姑娘刻意的声音,笑的嘴角都要扬到天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有人问到底还要虐多久……其实之前那些我都没觉得虐的。 校园阶段应该没有多少了,提前剧透的话,就是两个人肯定要分开,因为国家政策:校园时期谈恋爱不得善终(主要还是剧情设定) 后面会有都市重逢部分,现在剧情已经稍微有一点点“欲”了,等到都市部分,再完全“欲”起来吧。 第47章 五月中旬, 热气悄无声息地降临。 蓝天白云, 昼日愈发漫长,这也代表高三学子的痛苦与煎熬便愈发漫长。 此时距离高考还有半个月,留给高三生的时间越来越少, 氛围也越来越紧迫。 祁贺和祝南星独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以前中午还能在一起吃个饭, 现在只有匆匆说几句话的时间。 再加上祁贺搬出了祝家,能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后来,祝南星看祁贺确实辛苦,便主动提出每天中午帮他带午饭。 每天中午放了学,祁贺继续在班里忙自己的。 祝南星怕祁贺一直坐着不舒服, 便让他掐着点从楼上下来,两个人去操场吃饭。 一整天下来, 见面时间不到半个小时。 虽然见面时间很少,但祝南星依然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祁贺的变化。 他身上的懒散劲儿逐渐被严肃取代, 眉眼之间的成熟也愈发浓烈。 少年气息慢慢被岁月带走, 随而在他轮廓上覆盖了更加深沉的线条。 祝南星知道祁贺放松的方式是打游戏,可是过了五月,她再去登陆游戏,想看一下祁贺的登陆时间, 上面显示的时间越来越长。 从该好友十个小时前在线变成了该好友十天前在线。 祁贺从来没有主动跟祝南星说过累,或者烦,但是这些变化和小细节祝南星都看在眼里。 所以渐渐的,祝南星的时间观念也越来越强。 早上不再赖床, 闹钟响起立刻就睁开眼睛。晚上吃饭速度加快,窗口的灯一直亮到凌晨以后。 好像半个月后的高考,是他们共同奔赴的战场。 五月最后一个周日晚自习结束,祝南星在自己班里安安静静写了二十分钟的试卷,然后起身收拾东西往高三楼走。 从祁贺第一天转班到现在,这是她第二次去高三楼,也是第二次去他们班。 之前搬家的时候,祁贺说自己早就换位子了,还让祝南星去看,祝南星一直扭着劲儿没去。 眼下,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夏夜总是月朗星稀,地面枝头树影。 走廊上静悄悄的,只有她轻盈的脚步声,偶尔发出沙沙的声音。 像上次一样,祝南星站在后门门口,看到原本祁贺位子上坐着宫筱羽的时候愣了一下。再看向原本宫筱羽的位子,是一个块头很大的男生。 就在祝南星踮着脚四处找寻祁贺身影的时候,宫筱羽忽然回了头。 她看到祝南星倒是挺高兴,主动朝祝南星挑了挑眉,然后抬手一指。 是于她呈对角线的方向。 祝南星顺着去看,果然看到了祁贺。 只是一个背影,她就无比确定,是他。 他在第一排,最左边靠着第一个窗户。 在这班级里,他用行动,与宫筱羽保持了最远的距离。 祝南星理解到祁贺的意图时,靠在旁边的墙上笑了。 果然是数学成绩好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三五分钟后,放学铃敲响。 临到这时,学校也不管学生是否自觉了,有人愿意学就继续学,有人不愿意就可以拎书包回家了。 宫筱羽是后者,她连书都不拿,出了教室就掏出了手机和耳机,往外一看才发现祝南星在前门旁边,还没走。 她又看了看祁贺,坐的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被来来去去的学生影响。 宫筱羽笑了笑,主动朝祝南星走去。 “嗨,小可爱。” 祝南星没想到宫筱羽会主动给她打招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看了看祁贺,发现他还在专注地做题。 总不能因为学姐和她打招呼她就打扰祁贺学习,于是祝南星想了想,很有礼貌地回了个微笑。 祝南星紧绷的模样让宫筱羽笑出了声,她歪着头乐,渐渐走到了祝南星跟前。 宫筱羽个子比一般女生都要高,至少有一米七还多,站在祝南星面前直接比她高了一个头。 “等祁贺哦?” 宫筱羽看着祝南星圆脸圆眼睛,忍不住想这小姑娘到底成年了没啊,怎么看着跟小学生似的。 可爱的要命。 宫筱羽主动提起祁贺也在祝南星意料之外,祝南星睁着眼睛看了看宫筱羽,半晌才点头。 她越是紧张,宫筱羽就越想逗她。 “不太好吧?他在学习诶,你们才高二,不懂我们高三有多辛苦的。” 祝南星表面没说什么,但却在心里想:怎么不懂,我懂啊。 “一般我们上了一天的课,放学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一个人走走。” 宫筱羽这一句话影响了祝南星,她闻声抬头,又扭头看了看祁贺。 他好像瘦了点,夏□□服薄了以后能看到他线条清晰的小臂,手腕也清瘦,腕骨明显。 一个人坐在窗户旁边,很是专注。 仿佛那一块地方就是他的世界。 “你看,他都完全注意不到别人。”宫筱羽凑近祝南星耳畔,继续说。 祝南星觉得宫筱羽说的有道理,可又觉得没道理,她迟疑地瞧了瞧宫筱羽,“是吗?” 宫筱羽低头对上祝南星黑的像葡萄一样的眼睛,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很是自来熟地抬起手臂搂住祝南星,“骗你的”,说着朝祁贺吹了个溜长的口哨,“喂,你家小女朋友来找你了!” 祁贺扭头看到祝南星满脸通红的在宫筱羽怀里,拧了拧眉从位子上站起来。 还没提步往外走,就见宫筱羽不知道对祝南星说了些什么,然后顺手把祝南星推到了教室里。 这个时候教室里没剩下几个人了,但余下的几个人听到宫筱羽的话都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瞧祝南星。 祝南星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十分尴尬地站在讲台前一点点的位置。 宫筱羽恶作剧成功,得逞地笑着走了。 走前还十分嚣张地朝祁贺挥手,顺便给祝南星丢了一个飞吻。 祁贺叹了口气,“过来。” 祝南星“哦”了一声,低着头假装看不见那些猎奇的目光。 “先坐一会儿,我还有两道题,写完送你回去。”祁贺重新拿起笔。 祝南星“嗯”了一声,不敢打扰他。 祁贺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祝南星就捧着下巴发呆。 她想起刚刚宫筱羽的行为,有点搞不明白。 难道是她和周舒彤都猜错了,宫筱羽根本不喜欢祁贺? “刚刚她给你说什么了?”祁贺忽然开口。 祝南星反应过来他是在给自己说话,愣了一下才想起刚刚宫筱羽说的话,紧接着耳朵通红,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 祁贺偏头看了一眼,扫到祝南星的红耳,就猜到宫筱羽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那女的简直就是升级版的周舒彤,肚子里的缠缠绕绕比男生还多。 “说什么了?”祁贺眯了眯眼睛,有点好奇。 祝南星“唔”了一声,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睛,装傻,“忘了。” 祁贺嗤笑一声,抬手去捏她的脸,“说不说?” 祝南星坚持摇头。 “我要是你才不来,先回去给他暖被窝。” 这话才不能让祁贺知道! 两个人当众调|情,完全视其他人不存在。 其他人不想一边被高考折磨一边还要吞狗粮,只好默默收拾了东西就走。 没几分钟,整个班级只剩下祝南星和祁贺两个人。 大概是好奇心作怪,明明知道每一个班级都长一样,可祝南星还是好奇地到处看。 黑板上多少也能看懂的题目,每一张书桌上都是她熟悉的课本。 祝南星:“感觉我也可以去参加高考。” 祁贺闻声手一顿,紧接着把最后一个步骤写出来,合上书,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往这边看。 “去呗。”他又开始不正经,“刚好我不想去了。” 祝南星瞋了他一眼,祁贺只是笑。 时间更晚了,夜色又深了几分。 月光淡白,透过树叶缝隙落了一地的明灭。 最后一班公交车上,祁贺和祝南星坐在倒数第二排。 夏夜的风很凉爽,吹在人脸上仿佛打开了全身的毛孔。 祝南星坐着坐着就把脑袋搁到了祁贺肩头,祁贺小心翼翼把祝南星的手握在手里。 她手指细白如葱,软若无骨。 只是捏一捏,就好像能放松全身的紧张感。 绷紧的肌肉瞬间松弛,祁贺往窗户旁靠了靠,五指溜进了祝南星的指缝。 公交到站,祝南星被喊醒。 她揉了揉眼睛,和祁贺一起下车。 两个人站在马路旁边,祝南星看着漆黑的天,“你怎么回去啊?” “今天不回了。”祁贺说。 “咦?”祝南星眼睛一亮。 “不回住哪?”祁贺笑,“睡地板?” 祝南星失望,可想起宫筱羽的话,脸又有些热。 “那你快回去吧,回去我给你发打车红包。”祝南星催促。 “嗯。记得翻倍。”祁贺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晚上早点睡,别熬夜了。” 祝南星想说一句“你也是”,可想了想终究没说出口,只是笑着挥了挥手。 转眼之间,考试在即。 这个时候没人再要求学生多做试卷多做题,考试前三天,学校放假。 一是让紧张了一年的学生放松一下身心,好好休息一番,调整好状态等待考试。 二是各个学校开始收拾考场,贴考号。 可是最后三天,一般情况下,哪怕全世界都让学生放松身心,学生还是会忍不住紧张。 晚上睡觉前在脑子里过英语单词,哪一个没想起来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开灯翻书,看上好几遍才舍得闭眼睡觉。 半夜也会因为梦魇忽然惊醒,生怕三天后和梦里一样,拿到试卷,全是不会的题。 只有祁贺,把老师说的话全部落实。 从回家那一刻,关了手机倒头就睡。 整整睡了三天。 祝南星有祁贺家里的钥匙,第一天去找祁贺吃晚饭的时候发现他很早就睡了。 想着他肯定是太累,于是便没有打扰。 结果第二天情况依旧,好像他就没起过一样。 直到第三天,祝南星才意识到,他是真的一直就没起。 晚上,祝南星忍不了了,跑到他房间喊醒他。 “出去玩啊。”她蹲在祁贺床前,像一只兔子,“吃点好吃的,明天好好考试。” 祁贺没睁眼,抬手去摸祝南星,然后稍稍用力把她上半身拽到了床上。 “陪我睡。”声音沙哑至极,却也撩拨至极。 祝南星:“……睡什么啊,快点起来,你一直都没吃东西吧。” 絮絮叨叨,像个鹦鹉。 怎么那么久过去了,她还是个鹦鹉。 祁贺耐性没了,直接卷着被子把祝南星压在了身|下。 动作太大,被子掉了一半。 祁贺上半身没穿衣服,精致的锁骨和肩头露出来时,刚好就在祝南星眼前。 他稍稍一压,祝南星的唇就落在了祁贺肩窝。 唇瓣微凉,很软。 肩窝暖热,很硬。 只是稍稍贴了一下,就仿佛全身都被烧着。 霎时间,祁贺睁开眼睛。 由于睡得太久,双眼皮变成了三眼皮,显得他眼睛更加深邃。 瞳仁漆黑,有浅浅一层眼波。 看上一眼,摄人魂魄。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祝南星慌不择言,“是你压我的!” 祁贺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笑,语调拉得很长,慢悠悠地说:“你耍流氓啊?” 祝南星被逗的脸通红,想跑又跑不掉,为难的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你才流氓呢!”祝南星动了动手脚,用尽力气也没把身上的人推开。 这下脸红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憋的。 祁贺刚醒就找法子乐,乐完了心情好了,摁着祝南星的脑袋揉了一通,才从她身上下来。 他没有顾忌地直接掀了被子,光着脚往外走。 边走边伸懒腰。 这样的动作使他的肌肉线条更加清晰。 他裤子穿得松垮,裤边吊在跨上,走路时显得慵懒又野痞。 露出的款肩窄腰,十分惹目。 他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间,留下祝南星一个人在床上翻来滚去,抓着被子捂脸害羞。 真是一点也不拿她当外人! 第48章 夏天天长, 晚上六七点天还亮着。 街上人来人往, 每个人身上都卷着热气。热气飘到上空, 融入到晚霞当中。 高楼大厦一半都在光里, 光芒越来越亮,又越来越暗。 这一天快结束了, 这一年也快结束了。 祝南星和祁贺齐步走着, 偶尔偏头去看祁贺。 他随便套了件大T恤,穿了一条宽松的黑裤子, 脚上是一双夹拖。 走路的姿态仿佛回到了去年祝南星见到他的第一面,下巴微扬,双肩却极松。 整个人慵懒又随意。 但也不乏少年的倨傲。 她想了想,问:“你不紧张哦?” 祁贺拿眼睛斜她, “你说呢?” “哦——”祝南星故意拉长语调,调侃他,“那就是紧张了?” “嗯。”祁贺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也故意说,“紧张的都不想去了。” 祝南星最怕他这样吓她,哪怕知道是开玩笑心里也会惊一下。 “喂!不准开这种玩笑!”她打他。 祁贺轻笑一声,不以为然。 他停在一家快餐店门口,轻抬下巴, 和祝南星商议, “进去?” 搁到平时,祝南星在哪吃都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挑食。 但是今天不行, 她有小秘密呢。 “不去。”祝南星拉住祁贺的手臂往前走,“今天我请客。” “庆祝你终于脱单了?”祁贺给祝南星下套。 祝南星之前还总是掉进去,现在就不会了,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反驳,“少来!你正经点好不好。” 祁贺闻声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背,“你别不是想把我卖了换酒喝吧?” “那是你。”祝南星说,“我要换也换糖。” “糖没酒贵。” “那我再把酒卖了换糖吃。” “哟,那么精明啊。祝老板以后打算做什么大生意啊。” “卖祁贺!” “……” 十分钟后,祝南星领着祁贺停在一家特色音乐餐厅门口。 这家餐厅他们多少次路过都没来过,主要是人多,要排队,要么就预约。 “胡桃里?”祁贺瞧了祝南星一眼,“你预订了?” “对啊。”祝南星往里走,“很多明星都来过的地方呢。” “那你当明星去啊。”祁贺笑。 祝南星白了他一眼,径直走向前台,拿出手机报了号,服务员领他们进去。 这餐厅里面灯光暗,走廊一侧是吧台,调酒师摇晃着各种瓶子和女人了聊天。另一侧才是吃饭的地方,每一张桌子都摆放得很挤。 但是氛围很好。 不过有二楼,二楼情况比一楼好一点,有靠窗的,也有靠围栏边缘的,可以近距离感受一楼的氛围。 一楼吃饭的那一侧最里面有一个很小的舞台,舞台上有人抱着吉他正在唱歌。 头顶的彩灯旋转,光线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祝南星订的是角落里靠窗的位置。 能看到窗外的情景,也能看到舞台的情景。 “当当当当!”祝南星伸出一只手,做出“请”的姿势,“毕业快乐啊。” 暗光里,小姑娘笑容灿烂,眼睛里有光。 祁贺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往沙发椅上一坐,抱枕放在怀里,捏了两下。 “这东西软的跟你的脸似的。” 说话间,他低头,这才看到抱枕上印着四个大字——金榜题名。 愣了愣,祁贺抬头,对上祝南星满脸等夸的表情。 他哭笑不得地笑出声,“俗不俗啊你。” 小家伙等夸失败,失望地耷拉下眼皮,怨气很深地说:“不俗!” 祁贺附和着点头,“非常不俗,今晚我就抱着它睡觉。” 祝南星开心了,十分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把菜单拍过来,非常大气地说:“点菜!” 祁贺接过菜单,前前后后看了一眼,然后神秘兮兮地竖起菜单挡住自己的脸,“你带钱了吗?我没有。” 哎呀怎么那么扫兴啊! “你烦不烦啊!”祝南星快气死啦! 得逞一般看到炸毛的祝南星,祁贺这才缩回脑袋,正正经经地点菜。 两个人,一荤一素一个汤,再加一个他们这里的特色菜,榴莲披萨。 祝南星平时吃饭慢,一口一口像小猫啃粮。 祁贺以前吃饭挺快的,后来为了配合祝南星也刻意压慢了许多。 不过今天速度还行。 祁贺好奇问:“一会儿有事?” 祝南星以为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惊得抬起头,嘴里的米饭都忘记嚼了,“啊?” 小姑娘明眸圆眼,嘴角还沾着米粒。 这会儿一脸懵样地抬头,看起来格外讨人喜欢。 “啊什么啊。”祁贺手臂长,微微起身弯腰,抬手给她擦了,“多大了吃饭还糊嘴。” 祝南星快速嚼了嚼,反问:“你一会儿有事哦?” 不会那么不巧吧? “没有。”祁贺喝了口汤,“我能有什么事。” 那倒也是。 祝南星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台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主持人,照旧进行每天的流程。 炒气氛,送祝福。 像这种餐厅每天都会有人在这过生日,所以主持人会有一个名单,等上台的时候就一个个念出来,然后让大家一起唱生日歌。 今天也是。 “蠢。”祁贺掀了掀眼皮子,往后一靠,无意识地掀起T恤,扇风。 像个拽了吧唧的老大爷。 祝南星不觉得,“这多好啊,那么多人送祝福,今年肯定会比往年幸福。” 祁贺嗤笑一声,不再反驳。 男孩子和女孩子到底不一样,女孩子追求精神上的浪漫,大多男孩子却只看重肉|体上的浪漫。 唱再多歌送再多花都不如一个吻来得实在。 想到这里,祁贺目光移到祝南星嘴上。 唇瓣被辣得有些红,光打上去好像还有些肿。 她皮肤白,这么一衬,嘴巴像涂了口红。 喉咙不可抑制地滚了滚,祁贺移开视线,目光涣散地往别处看。 脑子里全是那粉嫩的唇。 就在这时,主持人忽然清了清嗓子,喊出一个名字:“祁贺。” 祁贺一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第一反应是去看祝南星,这小姑娘果然双眼狡黠,正捧着脸笑。 “毕业快乐啊。” “让我们祝这位祁贺同学,毕业快乐!金榜题名!” 祝南星和主持人的声音重叠,随即满场响起异口同声的“金榜题名”。 靠! 祁贺尴尬症都要犯了,虽然知道大家都不认识他,可这种感觉还是不太舒服。 看到祁贺面色不对的那一刻,祝南星起身就往外跑。 祁贺咬了咬牙,跟上去,手里不忘把抱枕拿着,“你给我回来!” “回去让你打哦,我才不。” 祝南星依靠自己娇小的身体,左钻右钻地往楼下跑,然后一路跑出餐厅。 祁贺穿的夹拖,作势追两步就停了下来。 路过吧台的时候,他转身往舞台那看了两眼,低头笑着骂了句“白痴”,才走出餐厅。 就在他刚踏出餐厅的那一刻,抬头,看到了几十米之外的祝南星。 这家餐厅建在河上,她站在围栏旁边,踮着脚冲他挥手,喊他的名字。 “祁贺!” “快过来啊!” 字正腔圆。 听的人心情愉悦,唇角忍不住往上勾。 祁贺提步,刚准备过去,忽然耳边“砰”的一声响。 声音响彻天空,猝不及防。 不仅祁贺,身边的路人都吓了一跳。 “妈妈,快看,是烟花!”小朋友的声音清脆又欢愉。 祁贺抬头往上看,火团在漆黑的夜绽放成花,五光十色。 而祝南星就站在烟花底下,她看到祁贺难得有些懵,幸灾乐祸地歪着头笑。 接二连三,全在祁贺的意料之外。 记得过年冷战的那几天,贺岩趴在阳台问他,“和这种纯了吧唧的小姑娘谈恋爱有意思吗?逗过来逗过去都没有什么新鲜劲,一眼就能看透全部。” 当时他嘴里叼着烟,迎着风,不自觉眯了眯眼睛,隔着青烟白雾,半个城市都在眼皮子底下。 “不好吗?”他含糊不清地说,“我一眼就能看出,她以后的世界里,只有我。” 不过现在小姑娘出息了,都会不吭不响给他惊喜了。 想到这里,祁贺咬了咬唇,笑出声。 片刻后才在祝南星的注视下往她走去。 火花炸开以后成了碎粒,颗颗坠在上空,仿佛悬挂的星星。 星空之下,祁贺一步一步走向祝南星。 他翘着嘴角,笑里带着痞意,眼睛里却满满的全是星光。 “哈!”祝南星跳过来,双手背后,摇头晃脑,“给你一个惊喜啊。” 祁贺盯着她的眼睛,深情又专注。 他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她,偶尔喉咙滚动两下。 祝南星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只是觉得祁贺很高兴,他嘴角一直翘着呢。 “诶,开心就笑出大白牙啊。”祝南星食指点在祁贺嘴角,坏心思地往上勾。 夜风里,指尖有些凉。 祁贺抬手攥住她的手指,一瞬间收起了所有的懒散。 他微微低着头,双目紧盯着祝南星。 祝南星起初没察觉到什么,直到祁贺俯身靠近,她才睁了睁眼睛,躲开。 一手摁在祁贺嘴上,“你是不是想亲我?” 说这话时,小姑娘眼睛比谁睁得都圆,无辜的要人命。 祁贺:“……” 狠狠咬了咬牙,一把拿开她的手,咬着字说:“现在不想了!” 祝南星仰着脖子哈哈大笑。 彤彤果然猜得很准啊,连祁贺的反应都猜的一模一样。 搞的她都不好意思害羞了。 “笑!” 祁贺点了下祝南星的额头,往后一推,随后大手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拽,低头,咬住她的脖子。 唇舌与肌肤相贴,他满足又感叹地吸了口气,含糊不清地说:“软。” 祝南星:“!!!” 彤彤猜的不对啊! “你干嘛?”祝南星愣愣地仰头看祁贺。 祁贺躲闪着视线,不与她对视,声音隐隐有些沙哑。 “你管我。” 咦?祝南星往一旁歪,主动去对祁贺的视线。 祁贺偏偏不让她看,结果一眼瞥到了祁贺的耳朵。 “哈!你害羞了!”祝南星像找到了什么宝贝,她伸手去捏祁贺的耳朵。 “别闹。”祁贺冷声。 祝南星才不管,跳起来去捏。 祁贺一边往后仰,一边推开祝南星,岔开话题,“哪想的鬼主意?” “做梦梦到了。”祝南星说的是实话,“我真的梦到了,你梦里挺开心的,我就安排啦。” “嗯。”祁贺嘴角上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祝南星:“嗯?” “没事。”祁贺揉了揉祝南星的头,长臂把她捞在怀里,往家里走,“走了,败家玩意儿。” 祝南星:“……你不开心啊?” 祁贺:“……” 祝南星:“啊?” 祁贺:“……” 祝南星:“说啊。” 祁贺:“你话那么多要不要明天替我去参加考试?” 祝南星:“……” 第二天,高考来临。 大早上七点半,祝南星被祝镹肆喊起来,“去送送祁贺。” 祝南星迷迷糊糊抓起手机,“他九点才考试啊。” “提前去。”祝镹肆说,“你妈给他做了一些吃的,提前给他打过电话了,让他别吃早饭了。” “他肯定还没起。”祝南星爬起来。 “你以为都是你。”祝镹肆笑着。 七点五十五,祝南星到祁贺家门口。 她也没想什么,正要把钥匙掏出来开门,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诶?”祝南星惊喜,“你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傻。 差点就暴露了。 祁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站到一边,和祝镹肆程宁亦打招呼。 “不紧张吧?”程宁亦手里拎着几个饭盒。 “不紧张。”祁贺笑了笑,接过来往客厅走。 祝南星跟上去,轻车熟路地从厨房拿了筷子勺子和几个小碗。 “我都快饿死了。”她边走边抱怨。 “有的吃就不错了。”程宁亦四处看了看,“房子还不错,考完试回青城吗?” 祁贺看了祝南星一眼,想了想说:“还不确定。” “你们之前不是说带我们出去玩吗?”祝南星忽然插嘴。 “你要补课。”祝镹肆说。 “啊。”祝南星大为失望。 “快吃,吃完送祁贺去考试。”祝镹肆说,“在哪个学校?远吗?” “还行,二中。” “那走着还挺远的,吃过我们送你过去。” “嗯。” 八点二十分的时候几个人才动身,到了才发现学校门口已经没几个人了。 祁贺从车上下来,和祝南星挥了挥手,没让她再下来,“别下了,我这就进去。” “好吧,那你加油啊。”祝南星给他打气。 蠢。 祁贺笑出声,无奈地点头。 祁贺转身走了,祝镹肆启动车辆,“我们也走吧。” “嗯。”祝南星坐在后排,闻声扒着椅背说,“中午来接祁贺啊,妈你做点好吃的。” “行。” 说话间,祝南星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这一看,直接愣住了。 “爸!”她慌张地看了医生。 祝镹肆也往外看,这才看到,祁贺没进学校,而是在和谁说话。 那人坐在轮椅上,正给祁贺往一个方向指。 “这是……安辰?”程宁亦不确定地问。 在祝南星印象里,安辰每次出现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在这种时候看到他,祝南星都快吓死了。 她慌忙让祝镹肆停车,拉开车门就要跳下去。 却不想,先下车的是祝镹肆。 校门口。 祁贺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安辰,可是偏头往学校看了一眼,正往前跑着的是安怡。 那就能解释安辰为什么在这了。 “哥。”安辰叫住祁贺。 祁贺本不想理他,路过安辰的时候,安辰忽然小声地说:“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祁贺脚步一顿,停下来,转身。 他就站在安辰面前,低着头,和安辰对视。 三五秒,祁贺掀了掀唇角,笑了。 他轻抬下巴,“接着说。” 安辰不以为然,他歪头看向一处,声音毫无起伏,“你看,他们就在那。” 祁贺不明所以,顺着看过去。 隔着一条马路,三个人在电线杆旁边抽烟,其中一个人的红头发格外惹目。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吗?”安辰说,“就是他们啊,我找的就是他们。” 他说着,滚动了一下轮椅。 轮椅不偏不倚碰到了祁贺的腿。 安辰盯着祁贺笔直的腿,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劝说什么。 “你现在还有机会去找他们,过了今天上午,他们就去外地了,想再看到他们,就没机会了。” “祁贺,你不想替祝南星报仇吗?” 第49章 说话间, 安辰的眼睛像毒蛇, 他盯着祁贺,不放过祁贺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如愿以偿地看到祁贺眉间的怒气,安辰才得逞一般地笑。 “其实你处理不了我, 就算你们全都知道这事是我做的。”安辰脸上浮起一得意的笑,“能够发泄怒气的只有这几个人,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想白白放过?” 话落,安辰耐心十足地等着祁贺。 祁贺脾气暴,一点就燃,更何况这是有关于祝南星。 他赌的就是祝南星在祁贺心中的分量。 “安辰。”祁贺舌尖顶了顶腮帮子, 忽然笑了。 安辰一愣,抬头, 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怎么会笑? 为什么要笑? “说句符合你气质的话。”祁贺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拉开距离, 视线近乎平视, “那么中二,对别人,我还真说不出口。” 安辰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祁贺这是在嘲讽他。 “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祁贺说着,微微俯身,直勾勾盯着安辰微含怒气的眼睛,唇角挂一抹放肆的笑, “眼下,高考和打架,你说我会选什么?” 安辰只是瞪他,没有说话。 祁贺轻笑一声,这才站直了身子,轻抬下巴,“您回吧。今天白跑一趟辛苦了。” 嘴上客气,眼里却全是不屑。 这时祝镹肆和祝南星走了过来。 “祁贺。”祝南星最着急,还没到跟前就喊了一嗓子。 祁贺和安辰双双看过去,前者挑眉,后者握起了拳头。 “你……那个……”祝南星若无其事地路过安辰,走到祁贺面前,吞吞吐吐说了一句,“考试加油啊。” 祁贺“噗嗤”一声笑出来,碍于祝镹肆也在这,他没好意思动手揉祝南星的脑袋。 只是一手拎着考试袋,一手抄在口袋里,“知道了。” 祝南星知道自己被笑话了,但是眼咕噜转了转,一句话也没说。 倒是祝镹肆,坦然地给安辰打了声招呼,“辰子,还记得叔叔吗?” 当年祁烽举家搬迁的时候,安辰也才几个月而已。 安辰对祝镹肆没有任何印象,只是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朝他点点头,“祝叔叔好。” 祝镹肆笑了笑,破有内涵地说:“嗯,你妈妈把你教得挺好。” 安辰一顿,手指渐渐用力,扣紧了轮椅轮子。 “行了,你进去考试吧。”祝镹肆扭头对祁贺说,“一会儿来不及了。” 祁贺点点头,挑着眉瞧了祝南星一眼,这才转身往校园里走。 祁贺走后,安辰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只是很可惜,可惜了那三个垃圾,和祁贺。 祝镹肆对安辰的事情不会插手,所以当看到祁贺进了教学楼,才敷衍地对安辰说:“你怎么回去?” “司机就在前面,不麻烦叔叔了。”安辰垂眸。 祝镹肆点点头,拥着祝南星上了自家的车。 全程,程宁亦都在看着。 等祝镹肆和祝南星上了车,程宁亦才摇摇头,很惋惜地说:“心术不正。” “还是大人的错。”祝镹肆启动引擎,“赵芸当初别硬把他带走,什么事也没有。” “他们俩感情的事咱们谁也评价不了。”程宁亦是女人,就算自己丈夫和祁烽是朋友,遇到这种事还是忍不住站在女人的角度上考虑,“祁烽一年半载不在家,赵芸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女人,能干什么?” “结婚前祁烽也是那种状态好不好。”祝镹肆忍不住为自己的好兄弟说话,“既然早接受不了,又何必答应结婚。” “唉。”程宁亦叹了口气,“大概也是没想到吧。” 哪个女人婚前不对婚后生活充满憧憬,以为自己会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仙女,每天要做的就是和老公说早安晚安。 可偏偏,赵芸遇到的是祁烽。 祁烽太优秀了,哪怕他总是对别的女人没有正眼看过一眼,赵芸还是忍不住担心。 所以婚前迫不及待用婚姻拴住他,婚后迫不及待用孩子拴住他。 到头来,一切都成了自己的绊脚石。 高考结束,祁贺一下子从紧张的氛围剥离出来,好几天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一开始每天没日没夜地打游戏,到点就去接祝南星吃饭。 后来觉得游戏没意思,就开始举着手机视频研究做菜,没事喊祝南星过来吃饭。 祝南星与他恰恰相反,祁贺的结束代表着祝南星一年冲刺时间刚刚开始。 好像从高考结束的那一天起,他们就马不停蹄地接上了轨道。 学校把所有的鞭策都挥在了他们身上,祝南星足足半个月都没适应过来。 六月二十五号,高考成绩发布。 这天,祁贺在青城。 贺岩生日,再加上高考结束,家里以此为“成年礼”,大办了一场。 贺岩家族大,势力也大,长辈大多都是从军,军衔也都不低。哥哥姐姐即使不是部队出来的,也都是数一数二大学里出来的。毕业以后要么自己创业,混得风生水起,要么接管家族企业,打理得有木有样。 往下数,贺岩是唯一一个还没安定下来的半大人。 家里上上下下都为他操碎了心,老一辈想让他进部队历练,年轻一辈想让他出国留学。 但是没有一个人真正问过贺岩本人的心思。 “奢侈!太奢侈了!” 角落里,万池穿着一身西装,举着酒杯,一边吧唧嘴一边下结论。 祁贺穿的也是正装,只是站姿不太规整。整个人斜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眉眼慵懒,时不时抬头扫一眼。 他心思不在这,大多时候都在把玩着手机。 “玩什么啊,有点出息行不行。这种场合还玩什么手机啊。”万池勾着祁贺的肩,幸灾乐祸地往贺岩那边看,“你看,咱们富贵小少爷,你还别说,今儿那么一穿,我差点忘了他当年怎么被赶去少林寺的。” 祁贺也乐地看戏,听到万池的话低笑了好几声。 别墅里,男男女女穿着华丽贵气,各个迎着笑脸夸赞贺家小公子长得帅气不凡,未来定是人中龙凤。 贺岩从小忤逆,好脸色没撑两分钟就开始掉链子。 贺老爷子一开始装瞎,最后装不下去了,一脚把孙子踢开,自己招呼客人。 贺岩如愿以偿,顺手拿了个马卡龙丢在嘴里,往角落里走找自己的好兄弟。 万池嘴欠,搁老远就开始打趣他,“别别别,别过来,你这一身的,闪瞎我的眼。” “滚!”贺岩好不容易脱了身,烦得要命,“就不该听我爷爷的,办什么办,搞的我现在脑子还疼着呢。” “不会吧,您还有脑子呢?”万池典型的一会儿不挨揍浑身痒。 贺岩今天穿的贴身西装,动起来不方便,要不然早把这货拎外面去了。 “诶,今天出成绩,你怎么样啊?”贺岩问祁贺。 “不知道,还没找我。”祁贺答得驴头不对马嘴。 贺岩没明白,“什么玩意儿?” 万池“啧啧”地摇头,“屠狗,兄dei,你这么做不厚道,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你别得瑟。” 贺岩这才明白,一拳砸到祁贺胳膊上,“滚,自己查,还他妈等着人家小姑娘问你?” “不是。”祁贺收了手机,一本正经地说,“你们不懂这其中的乐趣。” “这他妈叫情|趣吧?”万池脸都笑烂了。 祁贺斜了他一眼,还没说话,手机就开始震动。 掏出来,一看是微信视频,挑了挑眉,没躲着,直接接通。 视频里,小姑娘又激动又紧张,“查了没啊查了没,怎么样?” 祁贺低头笑了下,眼睛温柔地能溺出水来,“没。” “啊?”祝南星愣了一下,“为什么啊?紧张啊?” “不是。”祁贺把手机举开,“忙着呢。” 他手机拉开距离,祝南星这才看清楚祁贺今天穿的是西装。 只不过依然带着他不羁的性格,领带系得很松,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 别墅灯光耀眼,把他整个人照得好像在发光。 少年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稚嫩,脱胎换骨,长成了大人。 祝南星无声地看着,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和祁贺的世界是有差别的,如今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些算什么。 从今天开始,他们才真正有了差距。 忽然,视频里的祝南星愣了一下,很明显。 祁贺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祝南星抬起手指指了指祁贺的身后,“你们一起的吗?” 祁贺以为她说的是万池和贺岩,“嗯”了一声,“今天贺岩生日。” 祝南星“哦”了一声,有些失神,“你们都认识吗?” 祁贺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你不是都见过吗?” 是啊,都见过。 祝南星一下子没了精神,她很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得很难看,“那你们玩吧,晚上查了成绩告诉我一声。” 不等祁贺说话,祝南星就挂了。 祝南星的反应勾着祁贺的表情,她不悦,他脸色也沉了下来。 万池和贺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两个人面面相觑。 万池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贺岩白了他一眼,也是这一偏头,才看到他们后面站着的还有一个人。 “握草!”贺岩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喘气,“走路不带声啊?” “怎么不说你们太认真啊。”宫筱羽笑得娇媚。 她穿着合身的红色小礼服,唇色也是红的,大红色衬得她更加明艳。 明明也才刚刚成年,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一颦一笑十分女人。 祁贺听到宫筱羽的声音回头一看,立刻明白了祝南星刚刚的反应。 他二话没说拿着手机往外走,路上已经打起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最后被挂了。 祁贺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他调出微信,不悦地发过去一条信息:“接电话。” 备注栏瞬间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等了两三秒,又变成了“小姑娘”。 但是没收到回复。 祁贺拧了拧眉,发过去:“我刚刚没看到后面还有宫筱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 说罢不等回复又发:“你先接电话。” 发过去以后立刻开始打电话。 这次接得很快,一看就是手机没离手。 祁贺心里憋着一股气,忍了忍才没发出来,但语气依然不好,“你现在胆子很大啊。” 对面不说话。 “是不是仗着我喜欢你就以为我不敢揍你了?”祁贺气笑了。 对面依旧没声音。 祁贺皱眉,冷声,“说话!” “对喜欢的人就这态度?”音色温婉,是成熟女性的声音。 祁贺一愣,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看,确定是打给祝南星以后,才微惊,“阿、阿姨?” “是我。”程宁亦笑了笑,听上去没有生气,“南星刚刚气哼哼地去了卫生间,我看手机一直在响,以为你有什么事。” 祁贺:“……” 这他妈叫什么事。 “喜欢南星?”程宁亦主动提起这茬子事,“你们在谈恋爱?” “没有。”祁贺否认得很快。 否认以后又觉得自己否认得太快了,连忙又说,“我追的她,她没同意。” 程宁亦:“为什么?” 祁贺默了默,选择说实话,“她说等高考结束。”说完又补了一句,“等她高考结束。” 程宁亦很意外,“这样啊。” 祁贺很顺从地“嗯”了一声。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说什么了。”程宁亦没再过多地问什么,只是提醒了一句,“这事别让你叔叔知道,我也帮你们瞒着,但你们要说到做到。” 祁贺原本想等查成绩的时候套路小姑娘一把,考多少分就在一起,结果临到门前出了这个事。 他懊悔地捏了捏眉心,只能答应。 程宁亦“嗯”了一声,“南星出来了,我把手机给她。” 不等祁贺说什么,祁贺就清楚地听到程宁亦声色如常地和祝南星说瞎话,“祁贺打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找你有事。” 祁贺:“……” 等祝南星窸窸窣窣拿到了手机,祁贺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喂。”祝南星声音很小,应该是有意压低,“怎么了?” 嗤。 装得一本正经。 祁贺又来了兴致,找了处隐蔽的位置,靠在树上,“看看微信。” “在接电话怎么看啊。” 小姑娘还生着气呢。 她这反应取悦了祁贺,祁贺低头笑了很久才低声问:“醋了?” 祝南星愣了愣,耳根一下红了。 她不知所措地转了个身子,背对着程宁亦,低着头,很不自然地捋头发,以此遮盖红透的耳朵。 “才没有。” 声音娇嗔得紧。 嗓音又柔又软糯,合着夏夜的风,钻进祁贺的耳廓。 一路流经全身,整个人都酥麻了。 祁贺敛眸笑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祝南星,你怎么那么娇啊。” 他声音又低又沉,尾音拉得极长,调侃的祝南星脸更红了。 这个时候,祝镹肆忽然回来了,程宁亦看了看自己女儿绯红的脸,摇了摇头,心道“不争气”。但还是提醒道:“上楼说去吧。” 祝南星如赦大罪,松了口气,捂着手机就往楼上跑。 祁贺听到了上楼的声音,这才解释道:“今天来给贺岩过生日,不知道宫筱羽也来了,刚刚没看到她。” 祝南星“啊”了一声,“那我刚刚问你你还回答得那么顺?” “我以为你问的贺岩和万池。”祁贺很冤。 “我又不傻,问他俩干嘛。”祝南星小声嘀咕。 祁贺轻笑一声,“我看离傻不远。” “你才傻!”祝南星心情好了,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坐在床上晃腿。 “傻不过你。”祁贺故意说,“毕竟没你喝的醋多。” 祝南星被逗急了,“你再说!” 祁贺还真继续说:“你家卖醋的吧?” “我生气了!”祝南星吼着小奶音。 祁贺乐了半天才收了声音不再逗她。 祝南星想起考试成绩的事,“你现在在干什么?” 祁贺:“给你打电话。” 废话! 祝南星扁了扁嘴,“查一下成绩啊。” 祁贺:“那么着急?” 祝南星不说话了。 祁贺笑了笑,安抚地说:“不会很差,我有数。” “那万一呢。”祝南星不放心,“你先查,查了给我说一声。” “然后呢?”祁贺低声,“考好了什么好处?” “考好了你未来一片光明!”祝南星想了想,说得一本正经。 祁贺:“……” 就你这样,我前途堪忧! 作者有话要说:过什么情人节! 单身狗不配吃糖! 第50章 祁贺确实考得不差, 虽然够不上重点, 但上个稍微好一点的一本还是没问题的。 分数和他预想的差不多,以他现有的实力,这个分数对得起他了。 把截图发给祝南星以后, 祁贺想了想,又发给了祁烽一份。 前者回复的是一个满额红包, 后者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差别实在太大。 祁贺没再和祁烽聊什么,只是祝南星回了一句:“晚上聊”。 收了手机,祁贺转身往别墅里走。 这时已经到了贺岩爷爷讲话的流程,贺老爷子今年已经快七十了,除了早年上战场被流|弹划伤了一条腿, 现在走路要拄拐杖以外,整个人还硬朗着, 脑袋也不糊涂,平时贺家上下大大小小的事说话权还在他身上。 有贺老爷子在, 贺岩爸妈也只有匆匆讲两句话的份, 其余全是贺老爷子在说。 贺岩对他爸妈敢甩脸子,但是对他爷爷还是很尊敬的。 祁贺站在靠门口的那根柱子旁边,随手从侍者托盘里拿了杯红酒。 其实这种场合祁贺小时候就参加过,祁烽生意做得大, 赵芸刚走那几年,祁烽偶尔会带着他一起参加各种活动。 但是祁贺不喜欢这种场合,大概还是年轻,看到那些虚伪奉承的面孔, 会忍不住一概而论觉得大人都是那么恶心。 不过今天是贺岩的家庭聚会,氛围还算好。 正想着,一道曼妙的身影走过来。 祁贺眼睛微斜,也没主动说话。 宫筱羽实在好奇,都是半大人,怎么他一天天就那么拽呢? “诶,哄好小女朋友了?”宫筱羽站在祁贺旁边,拿肩膀碰他。 祁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站直了身子,顺便往旁边移了一步,与宫筱羽拉开了距离。 宫筱羽笑了笑,继续说:“你是不是特烦我啊?” 这次祁贺有反应了,他没转头,目光依然看向前方,启唇:“你话少点,我可能就不烦了。” “是吗?”宫筱羽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非常自恋地说,“声音好听的人当然要话多。” 聒噪。 祁贺眼皮都没抬,正准备抬脚走,肩膀上搭上来一条胳膊。 “嗨,美女姐姐。”万池像一条鱼,钻进了祁贺和宫筱羽中间。 万池打小就对美女感兴趣,还没上幼儿园就知道掀大院小姑娘的裙子,后来有一次被别人家长看到了,拎着脖子就扔回了万家。 万池爸妈头疼地道歉,没过几天就找了个算命大师,结果算命大师只是看了一眼就丢了一句:祸害! 后来长大了,认识万池的人都喊他祸害。 只不过万池没想到,自己以前还掀过宫筱羽的裙子。 这就很尴尬了。 “替小时候的我给你道歉啊。”万池笑眯眯的。 宫筱羽也不生气,笑得坦然大方,摆摆手说:“没事,以前毛都没长齐你也看不到啥。” 万池被宫美女的豪放惊到了,接下来屁都没敢放一句,扣着祁贺的胳膊瑟瑟发抖。 另一边,贺老爷子该讲的都差不多讲完了,贺岩作为主人公被强行压到中央举刀切蛋糕,一堆人围着边鼓掌边唱生日歌。 隔着十几米距离,祁贺都能感受到贺岩脸上的尴尬。 “妈的,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上流社会都那么煽情吗?”万池搓了搓手臂。 祁贺斜了他一眼,“你不也是他们阶层的?” 万池摇头,“我们家就比较直接了,像我,过生日的时候我爸直接给了把车钥匙,让我带着朋友出去闹。” “你爸那是对你放弃。”祁贺掀了掀唇角,毫不客气地揭露现实,“你看你妹生日的时候,你爸就差上天摘星星了。” 万池闻声捂住胸口,张嘴吐血。 “你什么时候生日?”旁边宫筱羽忽然插一句。 万池以为她问自己,激动地凑上去,“大年初一啊,我过阳历,你说巧不巧。” 宫筱羽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直接略过万池看向祁贺,“你呢?” 万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自作多情了,幸亏这位美女给他面子,不然又尴尬了一波。 于是为了表示感谢,万池自作主张告知对方,“八月初八早上八点八分,巧不巧。” 宫筱羽挑眉,“巧,我八月初七。” 万池高兴地合掌,咧着嘴笑,“那真的好巧啊。” 话落,祁贺冷漠转身,“我先回了。” 他说着径直走向贺岩,准备和贺岩打声招呼。 “额,我这朋友脾气就这样,狗脾气。”万池打圆场。 宫筱羽抿了口香槟,盯看着祁贺的背影点头,轻笑道:“还行吧。” 挺狼的。 宫筱羽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时候她才不到十五岁,但是已经情窦初开,见到长得帅的男生忍不住多看两眼。 有一次,她在家无聊,缠着爸爸闹着要和爸爸一起去玩,去了以后才发现大人的娱乐有多无聊。 除了喝酒就是比谁笑得更丑。 她看腻了就偷偷跑到庭院里玩,结果被一个丑了吧唧的胖子拽到了一边。 搁到别的男生她不害怕,可这个胖子实在力气太大,她挣脱不开就开始叫人。 胖子凶得很,“你叫什么,这里就我们俩小孩,一起玩呗。” 她扭动了下胳膊,“玩什么?” 胖子歪着头思考了下,“打游戏啊,你带手机了没,来我教你打游戏。” 她看这胖子没什么恶意,正打算点头就看到一个少年朝他们这边看。 少年个子不低,黑发黑眸,夜幕之下,很清瘦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忽然跳起来,“救命啊!” 害怕得很逼真。 胖子也跟着慌了,“救什么命!我欺负你了吗?” 果不其然,那个少年过来了。 大概是正处于变声器,声音有一些过分成熟的沙哑,“怎么了?” 她指着胖子,“他要跟我打游戏,说输了就揍我,我不会玩。” 少年淡淡看了胖子一眼,“玩什么?” 胖子也傲得很,压根不解释,“什么都行!” 最后两个人找了个彼此都会玩的游戏,打了三把,胖子输了三把。 彼时,大人的聚会结束,不少人开车走了。 她爸爸也过来了,她本来想问一下少年的联系方式,却不想少年被一个大人喊走了。 那人喊他祁贺。 两个字,她记了很多年。 一个多月前,祁贺转到她班里,成了她同桌。 当时她还有些懵,她是艺考生,从高二就一直在外补课,后来去外地奔波考试。 其实考试结束得很早,只是她不想上课,便借着考试的名号出去旅游了。 祁贺转到她班,是她刚“考试”回来的第一天。宫筱羽找别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祁贺去年就转到一中了,并且发生了很多“光彩”事迹。 她一边懊悔一边庆幸,差一点,差点就再次错过了。 今天的见面也是她没想到的,她只是替爸爸走个场,却没想到遇到了祁贺。 这叫什么? 缘分。 既然上天总是让他们一次次见面,那她就不打算放过了。 “诶,他有女朋友了吗?”宫筱羽问万池。 万池一听才明白,自己这他妈是当了电灯泡啊。 他怨恨地看了看祁贺的背影,没一会儿又开心了,“没有,不过他有喜欢的人。” 这样啊。 宫筱羽点点头,笑着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了。 时间没过几天,迎来了高考生报考学校的日子。 这天祁贺特意把祝南星喊来了自己家,认认真真做了两个菜。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从最后一节课开始就开始下雨,越下越大,到放学铃声敲响,雨势大到伞都挡不住。 祝南星怕祁贺等急了,二话不说就往雨里冲,结果刚准备跑,就被一个人拽住了胳膊。 “去哪?” 是李浩。 祝南星看到李浩手里的雨伞,眼睛一亮,“去祁贺那里啊,你不是和我顺路?一起啊。” “行。”李浩撑开伞,先一步走到雨里,立刻就湿了半个身子。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瓢泼的雨线,把外套扯开,冲祝南星喊,“快过来。” 祝南星跳进伞下,李浩顺手扯开外套把她整个人都包进了怀里。 除了祁贺,祝南星还没和别的异性那么亲密过,一瞬间愣了一下。 李浩没注意,往前走,祝南星没跟上,立刻被淋湿了后背。 凉意袭来,祝南星一下子清醒了,她看了看李浩,连眼睛都是湿漉漉的。 李浩低头看了一眼,抿唇,手忍不住收紧,“怎么了?” 祝南星想了想,“你不冷吗?还是收起来吧,别感冒了,我穿的挺多的。” 李浩也没勉强,想到祝南星可能是不自在,点点头,把外套收紧了,但是手臂还是搭上了祝南星的肩。 “雨太大,这样好一点。”李浩解释。 祝南星“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一路小跑,雨大到几乎让人看不清路。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祝南星和李浩跳到屋檐下。 李浩收了伞,拍打身上的水,祝南星这才注意到李浩整个人几乎全部湿透。 她愣了愣,看了眼自己,除了最开始后背湿了一点,只有裤子被雨水扫湿了。 想起李浩平时的性格,祝南星猜想,应该是路上,李浩全把伞给她遮了。 这么想着,祝南星忍不住内疚起来,她指了指李浩,“你这个……会感冒吧?” 李浩轻松一笑,“没事”,他又说,“伞给你,你直接去吧,我去奶茶店忙。” 祝南星一听他还要兼职工作,就更内疚了,“要不,你也一起吧,祁贺的衣服你应该可以穿。” “没事,一会儿过去换工作服,这个晾一下就行了。”李浩拒绝。 祝南星叹了口气,说“好吧”,转个身正要走进雨里,忽然看到对面站了两个人。 是祁贺和宫筱羽。 祁贺正往这边看,隔着距离很远,雨势又大,祝南星其实看不太清楚,但好像能感受到祁贺心情不太好。 宫筱羽则相反,她朝祝南星挥了挥手臂,偏头不知道在和祁贺说什么。 三五秒后,祁贺撑开伞,大步朝这边走来。 宫筱羽没跟来,而是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祝南星低头蹙了蹙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舒服。 她很清楚这些不舒服来源于宫筱羽这个人,但是又不能阻止宫筱羽的出现。 想到这,她秀眉蹙得更紧了。 一直到祁贺来到她身边,明明都站在屋檐下,大雨的凉气蔓延不断。可不知怎么的,祁贺身上的凉气好像更重。 他收了伞,手臂上全是水,低头,目光停在祝南星脸上。默了好几秒才说:“冷吗?” 祝南星摇了摇头,回头对李浩说:“你先去忙吧。” 李浩点头,然后又朝祁贺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 祁贺喊住他,把祝南星手里的伞拿过来递给李浩,“你的伞。” 李浩看上去也没多想,接过就走了。 毕竟祁贺手里有伞,他的伞当然是多余的。 可祁贺却很不爽,他想起刚刚祝南星缩在他怀里的样子,胸口一阵闷。 再加上宫筱羽那句话:“这男生一看就喜欢你的小女朋友啊,傻白甜果然受欢迎啊。” 受你妈。 祁贺隐忍地咬了咬牙,脱了外套,动作不太温柔地裹住祝南星,往怀里一抱,带着走进雨里。 祝南星感受到了,却没问为什么,只是有些害怕地攥住了祁贺的外套。 他外套其实也湿了一大半,这让祝南星忍不住想刚刚宫筱羽的衣服,好像没怎么湿。 他们俩……是一起出来的吗? 这衣服,是不是刚才在宫筱羽身上。 祝南星又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忽然眼底泛潮,泪水填满了整个眼眶。 两个人默不作声走到楼道底下,祁贺收了伞,转身才看到祝南星有些不对劲。 祝南星没等他,径直往楼上走。 被祁贺从后面拽住了手臂。 “你等等。”音色有些重。 祝南星一时接受不了,心里更难受了,眼泪“啪嗒”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往地上落。 祁贺一愣,丢了伞就抓住祝南星,关切地问:“怎么了?” 祝南星只是哭,然后乱七八糟地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贺心里更慌,他一下一下帮祝南星抹眼泪,无奈越来越多,最后干脆抱住她的头,低头去亲吻她脸上的泪。 唇瓣柔软,微凉,泛着少年清冷的气息。 走廊安静,外面只有清脆的雨声。 祁贺一时动|情,欲|望钻进了眼底,把瞳色染得更深。 怀里的人低声啜泣,身材娇小,连肌肤都柔软的不像话。 这个时候放过她就是傻子。 祁贺想着,毫不犹豫地摁住祝南星的后颈,低眸去寻那又软又香的粉唇。 他弓着腰,呼吸里只剩下喘,瞳仁极深,喉咙不可抑制地咽了两下。 当高挺的鼻梁轻轻擦过祝南星微翘的鼻尖,祝南星猝不及防别开了头。 清凉的吻落在了她白皙柔软的脖颈上,甚至能感受到她一下一下清晰的脉动。 在这种命名一切都很合适的情况下,祝南星躲过了他的热切,这让祁贺有些颓败。 再加上刚刚李浩的行为以及宫筱羽的话,烦躁一下子取代了颓败。 但是怀里的小姑娘还在抽抽搭搭掉眼泪,祁贺就是再混蛋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说重话。 他忍了忍,这才从她肩窝抬起头,低眸去找她的视线。 “怎么了?”他捧着她的脸,拇指去擦她的眼泪,“为什么哭?” 祝南星哭得虽然无声,但却有力,她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抬手抱住祁贺腰身,想要钻到他怀里。 可是祁贺不让,早在他转班的时候,他就有意识磨练小姑娘的性格,不能遇事只知道躲。 明明最开始她不是这种蜗牛性格,偏偏就是最近,越来越明显。 祝南星难得主动一次,又被拒绝,当下心里更加委屈。 她松开了手,虚搭在祁贺手腕上,想要拿开他的手。 祁贺没松,还在问:“到底怎么了?” 泪眼模糊中,祝南星忽然想起刚刚李浩拥着自己的画面。 她强行让自己理解,大概是雨天,情况太特殊,男孩子保护女孩子是应该的。 努力说服了自己以后,她才抽噎着开口,“没事啊,就是想起来你要上大学了,有点难受。” 祁贺眉头还在皱着,他低头看着祝南星,有些不太确定她说得真假,可想想又觉得祝南星不会说假话,便叹了口气,把她抱在怀里。 两个人同时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叹息。 有种没出事的庆幸,也有种还能抱在一起的满足。 插曲很快过去,两个人手牵手像刚刚和好的小情侣,一起往楼上走。 祁贺做的饭菜有些凉了,他让祝南星先去洗个热水澡,他把菜热一下。 祝南星正想问换洗的衣服怎么办,祁贺从他衣柜里拿出了一件黑色的衬衫,找了条不需要系腰带的牛仔七分裤。 等祝南星出来的时候,祁贺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饭菜热第三次了。 听到声响,他回头,看到小姑娘穿着她的衣服,有点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衬衫衣领扣子哪怕全都扣上了还是露出了全部的脖颈,以及线条清晰的锁骨。袖子被挽了好几截,露出白嫩如藕的小臂。 衬衫的下摆塞进了裤子里,哪怕是七分裤,穿到她身上还是要挽几下。 脚踝纤细,脚掌单薄白嫩。 穿着他的拖鞋,一大半都踩不到。 她站在拐角门口,湿着头发,傻兮兮地看着祁贺。 祁贺笑了笑,朝她勾手,示意她过来。 祝南星向来乖巧,只字不言地朝他走去。 走到餐桌前,祁贺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原本看上去还算有些胖的衣服瞬间像瘪掉的气球。 “你怎么那么瘦。”祁贺仰头去看她。 祝南星扁了扁嘴,“我也矮。” 祁贺乐出声,祝南星也跟着笑。 直到这一刻,两个人之间那种无形的距离感才算彻底消失。 吃过饭,祁贺让祝南星坐椅子上,他站在后面给她吹头发。 少女轻柔的发丝飘过他的指缝间,仿佛一段段过去的时光。 说起来,祝南星的头发算是见证了他们认识的时间。 吹干以后留给两个人的时间就不多了,祝南星也不了解,只能帮着祁贺看看城市,看看专业,等到一点十分,祁贺才送祝南星去学校。 一个人往家里走的时候,祁贺看着这所自己只待了不到一年的学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就是特别想把安辰抓起来打一顿。 如果没有安辰,他也不至于转班,更不至于早早离开花城,去更远的地方。 其实他能感受到祝南星的不安全感,他已经很努力地在用行动告诉她,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只可惜,这些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 又看了两眼,祁贺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往回走。 再次回到小区楼下的时候,祁贺遇到了宫筱羽。 她蹲在祁贺家门口,抽着烟,听到声响抬头,嘴上的烟没丢,缕缕青烟往她眼睛里钻。 “不是你女朋友啊。”宫筱羽笑得有点媚。 祁贺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纠缠,匆匆扫了一眼,走过去,打开门。 宫筱羽歪头吐了烟,起身想也不想就抱住了祁贺。 她站在阶梯上,抬手轻而易举就能搂住祁贺的脖子。 “我可以给你亲啊。”宫筱羽嘴角泛着媚笑。 祁贺眸色一冷,正打算将宫筱羽推开,忽然听到旁边有些动静,他偏头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被踢倒的易拉罐。 他眯了眯眼睛,没当回事。 而墙的另一边,祝南星正紧紧捂住嘴巴,眼泪滚滚而落。 她贴着墙壁,任由墙上的水沾湿了自己的后背。 脑海中的画面一遍遍更加深刻,她闭着眼睛,后悔的要命。 为什么要回来,就算笔忘带了,再买一个就可以了啊。 可是……她就是舍不得祁贺,哪怕多看一眼也可以。 视线模糊中,祝南星拿手背抹了把脸,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一直低头走到校门口,被李浩喊住。 李浩本来没敢认,毕竟穿衣风格不太像,但是那走路的姿势太像了。 跑着去看一眼,这一看,惊到了,“祝南星?” 祝南星愣着抬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睛红的像兔子。 “你……哭了啊?”李浩嘴笨,又是第一次见到祝南星哭成这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事。”祝南星没否认,又揉了下眼睛,“我去买支笔。” 李浩皱皱眉,攥住她的手腕,“别揉了,再揉更红了。” “哦。”祝南星挣脱开李浩的手,转身往超市里走。 李浩想了想,还是在门口等着。 另一边,祁贺听到声响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这才推开宫筱羽,宫筱羽猝不及防被摁到了墙上,闷哼了一声,歪着头,“怎么了?她不给你亲我可以啊。” 祁贺冷笑一声,打开门,抱肩靠在门上,轻抬眼皮,满是不屑,“你以为你谁啊。” “没谁,也许——”宫筱羽耸了耸肩,凑上去,“是以后可以和你睡的人。” 祁贺闻声又冷笑了一记,不留痕迹地转身进屋,关门。 门外,宫筱羽笑了笑,哼着小曲上楼了。 班级。 祝南星一直到第一节课下课都没停下眼泪,周舒彤看的揪心,一节课都没专心听一道题。 祝南星前面的李浩也频频回头,老师几次瞄过来,都没点名。 反倒是祝南星,虽然本子湿了不少,但笔迹记得非常认真。 等下课铃一响,周舒彤丢了笔,歪头去看祝南星。 祝南星抽出纸巾擦了鼻子,放下笔,合上笔记本准备趴在桌子上。 看架势是准备好好哭一场。 但是被周舒彤拦下来了。 她抬手放在祝南星下巴上,祝南星没办法趴下,就红肿着眼睛扭头看周舒彤。 周舒彤叹了口气,“小可怜。” 祝南星一个没忍住,眼泪又唰唰地掉。 周舒彤“哎哟”一声,抽了卫生纸就往她脸上盖。 祝南星一手抓住周舒彤的手,另一只手抓住卫生纸,拼命往眼睛上盖。 周舒彤看她情绪起伏太剧烈,只能拉着她往操场去。 反正下一节课自习,可以晚回来一会儿。 大雨过后,操场浓浓的全是草味。 踩在塑胶跑道上,能踩出水珠来。 “怎么了?”周舒彤等祝南星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才开口问。 祝南星声音很哑,“觉得难受。” “因为祁贺?” 祝南星点头,她吸了吸鼻子,抬头往更远的地方看,良久,才用周舒彤很陌生的语气说:“彤彤,我和祁贺可能真的会分开。” 不等周舒彤说什么,祝南星又自我否认,“不对,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呀。” 她语气故作轻松,听得周舒彤难受的心里冒酸水。 “为什么?” 周舒彤知道祝南星中午去了祁贺那里,这一身衣服一看就是祁贺的,要不是祝南星哭着进班,她差点以为他们为了庆祝祁贺考上大学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了呢。 “你们不是很好吗?” “不好啊。”祝南星摇头,然后低下头,“我们很不好。他太优秀了,我追不上他。” 不管是成绩,还是吸引别人的气质。 他还没出小城市就已经尚且如此,以后去了大城市,喜欢他的人会更多。 其实从宫筱羽身上,她已经看到了她与别的女生的不同。 她一直娇矜着,不愿意和他谈恋爱,也不愿意耽误他。 更或者,是想变得和他一样优秀,再于他并肩而站。 可是会有一部分女孩子不会,她们会不顾一切追求他,给他一切他想要的。 他们的距离,已经从一个班,变成了一个年级,最后变成了一个城市。 这几千公里,她要怎么去缩短。 第51章 之后的几天, 祝南星都有意无意避开了和祁贺的见面。 她现在已经算是高三生了, 学习压力大,学习节奏快,两个人没有时间见面也是情有可原。 七月份, 暑假来临。 学校不让各班在校补课,每个班的班主任便想着法躲教育局办补习班。表面上和家长学生说参不参加全靠自愿, 实际上不参加的便要面临一大堆暑假作业,而参加的则只需要每天像上课一样按时上下学,没有任何暑假作业。 在学校这种政策以及高考的逼迫下,学生不用劝便纷纷报了名。 补课的地方是原纯找的,一栋别墅, 两层,层内没有划分房间, 全是打通的。从外面看是别墅,到了里面才发现这根本就只是一个毛坯房。 大夏天, 连空调都没有, 房顶上拉了几个小灯泡,角落里摆着几个落地式风扇。 条件很艰苦,但是祝南星觉得还行。 主要是这里虽然距离本校很远,但巧的是距离祝南星的家却不远。 起早了, 甚至不用坐公交车。 祝南星补课的前一天,祁贺的房子到期。 自打祁贺毕业,祁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重视起了祁贺的生活。 他提出让祁贺回青城, 趁着暑假去学车,把驾照拿了。然后陪他去国外一段时间,提前接触一下生意上的事情。 祁烽态度不容置喙,祁贺没有任何机会拒绝。 当天晚上,祁贺把祝南星约出来,他一开始没想出国,驾照肯定是要拿的,历练却不一定要出国。 更何况,他不想离祝南星那么远。 所以晚上在附近的公园遛弯时,祁贺主动坦白,说起来也不过两三句。 他说完以后,把祝南星拉到河旁边的休息椅上,看着河面被微风吹起的层层波纹,把祝南星的手握在手里,“你怎么想?” 祝南星愣了愣,她一直以为祁贺大学开学那天才是他们分别的日子,所以在此之前她根本没考虑过。 “你、你想去吗?”祝南星顿了顿,敛眸,浓密的睫毛遮挡了她眼中失落的情绪,三五秒后,才轻轻抬起小脸,嘴角淡笑说,“去也挺好的。” 晚上公园只亮着红红绿绿的霓虹灯,灯光照在小姑娘脸上,一晃掠过她的视线。 酷暑的夜晚,即使有风也不见得有多凉快。 只是小坐一会儿,手臂上便泛起了一层黏黏的汗液。 祁贺盯着坐在他旁边的祝南星,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在他面前学会了隐藏。 “你想让我去吗?”祁贺没想别的,他只是想知道她的想法,“你别问我想不想。” 祝南星说不上来。 她低下头,绞着手指,心里慌乱如麻。 想不想? 有点想。 祝南星目光涣散地盯着地面,脑海里偶尔冒出几个宫筱羽的画面。 如果祁贺去了国外,至少……至少他和宫筱羽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想法一晃而过,祝南星一惊,三五秒缓过神,她咬了咬唇,心里震惊于自己真正的想法。 她怎么能……怎么能那么自私! 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要把祁贺推到国外? “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你的想法比较重要。”祝南星努力压下心头的不舒服,轻轻吐了两口气,调整好状态,才坐直了身体,扭头对祁贺说,“是你去,不是我去。” 太冷静了。 祁贺没想到祝南星听到这个消息会是这种状态,他以为至少,小姑娘会秀眉一蹙,不开心地闹一闹。 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祁贺才揉了揉祝南星的脑袋说:“算了,我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嗯。” 之后也没聊几句,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忽然多了一丝尴尬。 等祁贺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且想要解决时,祝南星忽然站起来,“太晚了,回去吧。” 祁贺看到祝南星脸上浮起的薄汗,点头说“好”。 送祝南星回去的路上,祁贺像往常一样牵祝南星的手。 真是奇了怪了,两个人明明没有谈恋爱,却好像在做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 快到祝南星家的时候,祁贺忽然拽住了她。 旁边没有任何掩蔽体,只有几棵排列有序的大树。 夏日蝉鸣,树下有松香。 祁贺抿唇把祝南星拉到树下,他忍不住开口问:“你今天不开心?” 他说着去擦祝南星鬓角的汗,湿湿滑滑的,没有难闻的味道。 少年微微弓着腰,把小姑娘压在树上。 他唇角微微向下压,深色的瞳仁里有明显的一层不悦和探究。 他试图从祝南星脸上以及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最后却铩羽而归。 “你最近好像都不开心。”祁贺主动放下身段,低声哄她,“前几天给你发微信你也没回吧。” “回了。”祝南星垂下眸。 嗯。回了。 早上匆匆回一句“昨晚睡了”。 虽然不太完整,但祁贺也算经历了高三,他知道高三的压力,更何况祝南星成绩不太好。 所以很多时候,他都很体谅她因为忙忽视自己。 可是次数多了,就不对劲了。 以前,小姑娘虽说不是特别黏他,但至少每天会主动找他说话聊天。 要说问题,祁贺自己也有。 他最近太忙了,忙着和祁烽周旋,忙着打探学校什么时候发录取通知书,忙着整理学校开学需要的东西,以及每天盯着飞机动车火车什么时候放票。 临到开学,车票实在不好买。 好在最近处理了不少事情,之后就不会多忙了。 他想了想,还是先道歉,“我最近是不是太忙了?” 祝南星摇头,她被祁贺的问声细语打动,主动抱住祁贺的腰,脸埋进他的胸口。 少年身上有汗,但是被风吹过味道就没那么浓了。 反倒是有可闻的烟草味。 这种真实的触感让祝南星眼热,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咽下要跑出来的眼泪。 “祁贺,你会等我吗?” 以前,她总觉得一年时间很多,也许忙起来,匆匆就过去了。 可现在她明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发生太多变数了。 他们分开的第一天,祁贺的世界就多了一个宫筱羽。 未来,会有无数个宫筱羽。 祝南星一句话解释了她那么多天的异状,祁贺心里松了一大口气,也有心开起了玩笑。 他低声笑,大手摁着祝南星的脑袋,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从胸腔发出。 “这么怕?那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啊。” “才不要。”祝南星拒绝。 她是一个很重视约定的人,倘若她之前没有和祁贺说好等她一年,他们俩随时都可以在一起。 可是他们已经说好了,如果祁贺现在催促着要在一起,她会有一种祁贺等不起她的潜意识。 哪怕以后在一起了,未来也一定会发生矛盾。 “矫情。”祁贺将祝南星从他怀里捞出来,半开玩笑一样说了一句。 他低眸,手指细细地摩擦祝南星的下巴,她好像瘦了点,轮廓更加清晰,下巴也尖了。 “瘦了。”他说。 祝南星“嗯”了一声,往后退了退想要躲开,无奈后背已经紧贴了树,根本没有后路。 她手掌抵在祁贺胸口处,掌心感受着少年身体的血气方刚,“你别靠那么近。” 声音很小,宛若蚊蝇。 但却不讨人厌烦。 祁贺始终看着祝南星的脸,小小的好像只有巴掌那么大。 月光如纱,笼罩在她脸上,给人一种不清晰的美感。 祁贺咽了咽喉咙,手指捏上了祝南星的下巴。 微微挑起,四目对视。 少女明眸清澈,只是看上一眼便让人心动。 瘦了以后的祝南星脸上好像也褪去了婴儿肥,这给祁贺一种小姑娘已经长大的感觉。 指腹摩擦了两下,祁贺没再犹豫踌躇,哪知刚刚低头,就听到了祝南星的声音。 “你一直想和我在一起,是不是觉得在一起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做这些事了?” 话落,祁贺耳边一片寂静。 就连树叶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 他不可置信地瞠目,一瞬间所有的柔情逝去,身上不由自主腾升起一股冷气。 “你就那么想我?” 他松开祝南星,往后退了一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大,空气却变得稀薄起来。 祝南星说完就后悔了,可却又深知收不回来了。 她看着祁贺震怒的眼睛,一时间有些腿软,最后干脆蹲了下来,无措地捂住了脸。 明明说出难听话的是她,可难受的却也是她。 她咬紧牙关,眼泪从指缝流出来,无声地哭。 祝南星很难受,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再看到祁贺的时候,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推开他。 她总是想起宫筱羽,想起那个明明和她大小差不多,却看上去和祁贺更加般配的宫筱羽。 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只是出现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只是出现一个人就让她瞬间不知所措起来。 “对……不起。”她哽咽着道歉,“祁贺,对不起。” 黑夜里,少女讶异着啜泣的声音让人心碎。 祁贺压根没来得及愤怒,所有的火都被祝南星的眼泪浇灭了。 这种无能为力地感觉让他烦躁,他把脑袋别到一边去,冷静了好一会儿才隐忍地问:“祝南星,你实话告诉我,我在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祝南星哭得说不出话来。 祁贺更加烦躁,他抓了抓头发,心中憋着一股子气无处可发。 良久,他才蹲下去,“我不想逼你。” 祝南星一愣,懵懵地抬起头。 祁贺看到她通红的眼睛,抿了抿唇,忍下情绪,“你不想说,没关系,你如果真的不想看见我,我可以去国外。” “这段时间,你好好补课。”祁贺想了想,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我本来想说反正怎样是不会分开,但忽然想到我们根本没在一起。不过你放心,这一年,我还是等得起的。” 说完,祁贺不由分手地拉起祝南星,抱着她的头一吻落在她的额头。 力气很大。 “行了,回去吧,晚安。” 祁贺转身要走,却被祝南星拉住手腕。 “大雨那天……宫筱羽亲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我脑仁疼。 第52章 祁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忽然一阵风迎面吹过来, 闷热糊了一脸。 原地愣了三五秒,祁贺才反应过来,他回头, 没有松开祝南星的手,反而攥得更紧。 “你看到了?” 没有否认。 祝南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什么感觉, 就好像被人当头给了一棍,眼前夜色更浓,没有一点星光。 喉咙也仿佛被人掐住了,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句话。 连抽出手的力气都没有。 “那为什么躲?”祁贺心中不爽, 他松开了祝南星的手,双手抄在口袋里。 少年脸色很冷漠, 眼底却有暗涌浮动,“你宁愿躲着也不愿意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是吗?” 祝南星神情恍惚。 “算了。”祁贺嘴角扯出一抹自嘲,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明明凡事只相信我说的,现在却连问都不愿意问我了。” “祝南星,你不相信我了。”祁贺掷地有声。 这句话成了压垮祝南星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啊, 她不相信祁贺了。 他们之间的信任不知何时垒建了起来,可又不知何时砖砖之间有了缝隙。 大雨倾盆,整个堡垒四分五裂。 祝南星目光涣散地眨了眨眼睛,掉出了两滴眼泪。 没有更多, 她也没抬手抹。 “好像是这样。”祝南星声音很低,泛着潮气的眼睛让视线变得模糊,她不去看祁贺,也不愿意低头,“可你就不愿意问问为什么吗?” “问?”祁贺冷笑,“你给我机会了吗?我没问吗!我他妈今天晚上是不是一直都在问!可你他妈的就是什么也不说!” 他愈发暴躁。 黑夜放大了他的暴戾,也放大了他的吼声。 祝南星没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她忍的胸口难受,不再无声啜泣,而是泣不成声。 好像没有再继续往下谈的必要性了。 祝南星揉了下眼睛,径直往前走。 路过祁贺的时候,祁贺从背后抱住他。 他下巴放在她的肩窝,整个人压得很低,“对不起,我刚刚……” “祁贺。”祝南星没有挣扎,只是边哭边说,“我不想和你谈恋爱了,谈恋爱一点也不好,它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它让我变成了一个喜欢妒忌的人,我不喜欢这样。如果和你谈恋爱会变成我不喜欢的样子,那我宁愿不谈。” 话落,身后的人僵住。 祝南星没有停,继续说:“你不要等我了。” 祁贺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直起身体,他松开手臂,走到祝南星面前。 少年微微低头,双肩颓败,他沉默了十几秒,最后只说了一句:“祝南星,你不要我了是吗?” 低沉的声音卷入风中,祝南星哭得更凶。 她太矛盾了,她摇头,哭的不能自己,“不是,祁贺,我没有不要你,是我再也走不进你的世界了。” “怎么就走不进了。”祁贺慌不择言,“你走不进来,那我去你的世界好不好,祝南星,你不能这样,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祝南星不说话。 祁贺也是第一次喜欢女孩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明明大家都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 他想起刚刚祝南星的话,慌乱地解释,“没有,宫筱羽没有亲到我,我怎么可能让她亲我,我不喜欢她,祝南星,我只喜欢你,你不是也喜欢我——” 祁贺一怔,话语断到这里,他也说不下去了。 轻轻松开祝南星,往后退了一步。 他声音冷静的可怕,“你不喜欢我了是吗?” 祝南星心头一震,茫然地抬起头。 眼前的少年依旧,黑发黑眸,高而挺拔。 不喜欢了吗? 不是的。 喜欢。 她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如此挣扎,就是因为太喜欢祁贺了。 可是喜欢会这样吗? 喜欢会让自己变的不像自己吗? 这和她想象中的喜欢不一样,她以为自己会越来越优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 “嗯?”祁贺压低了声音,他忍不住逼问,“你不喜欢我了吗?” 祝南星看着祁贺的眼睛,深瞳里倒映的自己,她如实地摇头,“我……” 祁贺一把把她搂进怀里,他手臂束得很紧,“只要你还喜欢我,那一切就不是问题。我知道你现在有点慌,可能是宫筱羽的问题,也可能是我们快要分开的问题,但是在我看来,只要你还喜欢我,这都不是问题。” 少年缓而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像是神奇的乐章,渐渐安抚了人躁乱的心。 祝南星的情绪渐渐平定下来,她缓缓抬起手,反抱住祁贺。 一整个晚上的闹剧,在此落幕。 祁贺满足地松了口气,他亲吻祝南星的头顶,“我去美国吧。刚好这段时间你也忙,我就不打扰你了,等八月底我再回来。” 祝南星没吭声。 祁贺继续说:“我重新办个手机号码,只给你,谁也不给。” 祝南星还是没吭声,她把祁贺抱得很紧,闭上了眼睛。 好像目前为止,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很清楚,祁贺已经尽力给她安全感。 她一边把心稳定下来一边又忍不住在睡不着的夜晚辗转反侧,真正的安全感,是这样得的吗? 祁贺去美国的事情一直到八月份周舒彤他们才知道,周舒彤一直以为他们俩已经暗戳戳处理好了问题,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祁贺把祝南星吃得很死。 “为什么去美国啊?”吃饭的时候,周舒彤问。 祝南星现在心境稳了很多,当然主要是每天实在太忙,根本无暇胡思乱想。 “他爸爸希望他历练一下吧。” “那……”周舒彤拿筷子戳了戳饭碗里的米饭,试探性地问,“你们俩现在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啊。”祝南星吃饱了,就把筷子放在一边,端起气泡饮料喝着。 冰凉感一下子充满了整个胃,头脑里的闷热也消散了很多。 她提及这些事情的时候很自然,“毕竟有时差不能每天都打电话,而且,他也挺忙的,有时候发短信吧。” “这样啊。”周舒彤隐隐觉得以后可能还会有事情发生,可是又不知从哪里劝阻,只能暂时先安下心,“那挺好的,偶尔分开也行,小别胜新婚咯。” 祝南星笑了笑,催促她,“赶紧吃,吃完去逛街。” “完全ojbk啊!”周舒彤拿出手机,“给孙杨打电话让他过来拎包!” 打电话的时候,一句是正事,剩下的十句八句全是吵架。 祝南星单手撑着下巴看周舒彤表情精彩地和孙杨吵架,忽然很想祁贺。 这是从祁贺走以后,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想念他,连心境好像也回到了以前。 大概也许真的像周舒彤说的那样,小别胜新婚吧。 八月二十,学校补课结束,给学生放了一周的假期。 八月二十二号,祁贺从美国飞花城。 祝南星最开始不知道祁贺回来的消息,还是祁烽给祝镹肆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祁烽的意思是让祁贺去大学前先住在祝家。 而这天距离祁贺去大学的时间,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 晚上飞机落地,祝南星一家都去了机场。 大概是太久没坐车的缘故,祝南星上车没多久睡着了,她一个人坐在最后排,整个人蜷成一团。 祁贺上车,坐在中间排,回头看到这么一副场景,才知道祝南星也来接机了。 只是刚刚开后备箱放行李的时候动静那么大,她怎么没醒? “南星感冒了。”程宁亦声音小,“热感冒,有几天了。” 祁贺闻声皱了皱眉,前两天打电话的时候他听出祝南星声音有一些不对劲,问她她说是喇叭的问题。 想到这里,祁贺叹了口气,忍了又忍才没坐到后排。 祝南星一觉睡到家门口,醒的时候看到祁贺坐在中间排,正转过身看她。 她一愣,想开口却发现嗓子都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祁贺一听她声音都这样了,又是心疼又是内疚,甚至还有一点点责怪。 两个人到底也有快两个月没见了,总不能一见面就吵架。 祁贺又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祝镹肆和程宁亦,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祁贺这才去拉祝南星,他摸了摸祝南星的头,有点烫,“发烧了,快下来。” 祝南星烧得有些迷糊,她起身的时候晃了一下。 车厢狭小,祁贺弯腰都费劲,他干脆打开车门,先一步走下车,然后扶着祝南星下车。 祝南星步子有些飘,抓着祁贺的时候手的温度都是极高。 “来之前就不舒服?”祁贺拧着眉。 祝南星没隐瞒,点头“嗯”了一声。她抱着祁贺的手臂,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祁贺身上。 这种无声的依赖取悦了祁贺,祁贺正要抱住她,身后传来程宁亦的咳嗽声。 祁贺没撒手,表情很坦然地回头,“阿姨,她好像有些不舒服。” 程宁亦这才看到自己女儿脸红的不正常,她连忙走过来,探手一摸,“发烧了?” “应该是吧。”祝南星抓着祁贺的袖子不撒手。 程宁亦偏头看到了,想了想没阻止。 年轻人两情相悦,又那么久没见,难舍难分很正常。 这时祝镹肆过来,看到祁贺和祝南星的行为,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 “我好像发烧了。”祝南星揉了揉眼睛,看上去很没精神,“不过应该是低烧。喝点药就好了。” 祝镹肆心疼女儿,当下也没心思琢磨别的男生是怎么占自己女儿的便宜了,他赶紧拥着祝南星回房间,喂药涂酒精降温。 祝南星想见祁贺,就佯装要睡觉的样子,“爸,我想睡觉。” 她说着翻了个身,把脸埋到被子里。 祝镹肆看她真的难受,没再多说什么就关上了门。 前后没有一分钟,房门再次被拧开。 祝南星以为是祁贺,欣喜地掀开被子,探出头来。 哪知抬头一看,愣住了。 “妈?”她眨了眨眼睛,再次把头缩回来,“我困了。” “是吗?”程宁亦笑着,故意说,“那我让祁贺直接回房算了。” 祝南星闻声立刻坐直了身体,变了脸色,“妈…” 第53章 程宁亦知道祝南星胆子小, 自然不会吓她, 也不愿意在她生病期间逗她,只是便走到床边坐下,随手帮她掖了掖被角说:“你知道你马上要高三了吗?” 祝南星当然知道, 但是程宁亦忽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让她忍不住有些心虚。 被窝里, 祝南星偷偷攥紧了被单,掌心渐渐溢出汗液。因为发烧,脸色有些绯红,嗓音也沙哑得可怜,“知道啊。” 她柔柔弱弱地开口。 程宁亦叹了口气, 把放在一旁冷着的水端过来,然后示意祝南星坐直身体, 这才把水递到她手里。 “我就问问,你紧张什么?” 祝南星低下头, 小口喝水。 看着女儿一如既往乖巧的模样, 程宁亦心中很是欣慰。 坦白说,祁贺考成这个样子她已经很高兴了,接下来所有的心思便都放在了祝南星身上。 眼下高三在即,即便人常常说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 可高考也是人生一大重要关卡。 她不希望祝南星因为一些别的事耽误了。 “祁贺大后天就走了。”程宁亦主动提,“你好好学习,知道吗?” 话说到这份上,祝南星就什么都懂了, 她点点头,“妈,我们没有谈恋爱。” “嗯,我知道。”程宁亦笑了笑,“你们还年轻,感情这东西是需要时间和距离来考验的,刚好接下来的一年就是很好的考验。而且,我希望你们在一起以后会变得更加优秀,而不是因小失大,懂吗?” “嗯。”祝南星点头。 祝南星态度极好,程宁亦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没再打扰祝南星,出门以后看到祁贺在门口等着,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一句“别聊太久”。 祁贺推开门看到祝南星靠在床头愣神,随手关上了门,坐过去。 “好点了没?” 祝南星看祁贺,发现他好像黑了一点,也健硕了一点。小麦色的肌肤看着比以前的白皮肤健康多了。 “国外好玩吗?”她清了清嗓子,聊一些日常。 “还行。”祁贺直接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过来,仰头喝掉里面的水,“没有家里好玩。” 即便是在上班,接触到的中国人也不少,有时候去唐人街逛逛,和在国内的感觉差不多。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宫筱羽居然也在国外。 而且他们住在一条街上。 起初祁贺想提一句,但想起祝南星之前因为宫筱羽闹过的几次事件。祁贺不动声色地敛眸,隐瞒了下来。 毕竟只是无关紧要的事,告诉她也只会让她心生不安。 祝南星喝了药,有些困,和祁贺没聊几句就困了。 祁贺看她有睡意,没着急出去,等祝南星睡着以后他才起身准备出去。 就在这时,祝南星的手机亮了亮。 祁贺看她手机就在耳边,怕影响她睡觉,便准备拿到一边。哪知刚碰一下,屏幕就亮了。 手机页面弹出一条消息。 消息来自李浩,轻描淡写一句话:“你别忘了喝药,趁这几天放假好好休息。发的那个视频我看了,快笑死了。” 祁贺无声地盯着屏幕,目光晦暗不明,最终什么也没动,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就走了。 房间是收拾过的,再次回到祝家,表面上看去什么都没变,实际上已经发生了太多事情。 他没着急开灯,只是随手关上了门。 房间陷入黑暗,只有淡淡月光泄进来。 祁贺走到窗前,一只手臂搭在窗户边缘,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渐渐与月光融为一体。 一阵清风吹来,瞬间消失殆尽。 空气里只有淡淡的烟草味。 祁贺想起李浩,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自打他见李浩第一面就知道李浩对祝南星存有心思,他一直没放在心上是因为他知道,李浩不敢表白。 先不说别的,单单是家庭条件这一点,李浩就看得很清楚。 想到这里,祁贺心情复杂地吐了口烟雾。 直到一根烟抽完,他才拉上窗帘,往床上倒去。 * 因为祁贺马上就要走了,走之前祝南星决定陪他出去看个电影,吃个饭。 两个人自从认识以来,好像还没看过电影。 祁贺一个大男人以前也没怎么去过电影院,根本没有提前做功课。 下午,两个人到电影院以后才买票。看来看去,发现时间最合适的是一部青春校园剧。 看海报就是悲剧,祁贺扫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但是祝南星盯着海报看了很久。 祁贺想了想,还是买了这一部。 “看什么?”祁贺端着一杯奶茶贴到祝南星脖子上。 祝南星被烫地缩了下脖子,“怎么热的?” “都发烧了还想喝凉的?”祁贺警告一般地瞧了她一眼,“你上天去算了。” 祝南星“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抱着奶茶,指了指海报上的一句话。 “后来,我们只有相顾无言。” 海报上只有一个女生,她半张脸隐在一片叶子里,露出的眼睛饱含泪水,瞳仁能清晰地看到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校服,站在国旗下面,右手比三指,做出发誓的样子。 “好像是个悲剧。” 这个海报看的祝南星很难受,大概女孩子大多都感性,明明只看到了一句话,就已经很难受了。 “都是假的。”祁贺拍了拍祝南星的头。 这时工作人员提醒开始检票,祁贺抬头看了一眼场次,“是我们的。” 祝南星点头,跟着祁贺一起去排队检票。 “其实电影都是现实的缩影。”排队的过程中,祝南星说,“导演既然那么拍,肯定有人有过类似的经历。” “嗯,你最聪明。” “你又敷衍我。”祝南星埋怨。 “没有。”祁贺一本正经地摇头。 观影厅内,灯光很暗,所有人按照票找到自己的位置,陆续坐下来。 厅内渐渐安静下来,直到电影开场。 青春校园剧大多都以欢脱的剧情开场,这部也是,上来就是激烈的篮球赛,女生成群结队围在一起喊加油。 镜头一晃而过,停在女主脸上,不同于别人的激动,她看上去很平淡,只是看着好友笑。 就在这时,一个篮球飞了过来。 所有人震惊地瞪大眼睛,女主也忘记了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挡住了篮球,手背贴在了女主脸上。 很戏剧性的开场。 接下来就是很套路的剧情,女主爸妈离婚,女主跟着妈妈搬家,搬到了男主隔壁。从此以后,两个人一起上下学,骑车的路上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大人的世界真难懂。 某日一场大雨将两个人困在了一个老旧的屋檐下,男女主看着雨帘,心中爱情的萌芽也被浇灌地开始成长。 真正在一起是学校停电那天,女主怕黑,男主就悄悄拉住了她的手。 于是停电的二十分钟,他们一直都拉着手。 高考结束那天,男主跑到国旗下面,对着全校师生发誓他会爱女主一辈子。 兵荒马乱之间,男女主一起步入了大学时代。 看到这里时,祁贺偏头看了祝南星一眼,发现她眼里全是泪,惊了一下,凑过去问:“怎么了?” 这剧情不是挺美好的吗。 “只是忽然想起来他们最后根本没有在一起。” 在得知结局了以后,剧情里不管多美好的画面都变成了□□,莫名其妙的,祝南星就想到了自己和祁贺。 后来的剧情就像祝南星说的那样,男女主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开始互相猜忌,因为同学一些细小的动作吃醋,埋怨对方不够贴心,怨恨对方没有给彼此足够的信任。 不同于那些狗血剧,电影中男女主不是因为各种男配女配分的手,而是感情走到了一个瓶颈期,无论怎样努力都再也走不下去了。 他们或许都还爱着彼此,可就是再也没有办法在一起。 电影结局停在很多年后,男女主在一个翻新的屋檐下重逢。 这天没有大雨,所以两个人只是匆匆一面,相顾无言。 没有眼红,心中也没有遗憾,彼此笑着点了点头,擦肩而过。 人生大多数分别都是如此,没有轰轰烈烈,更没有激进撕扯。 只是平淡的,好像曾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电影结束,祝南星哭得一塌糊涂。 吃饭的时候,她问:“祁贺,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我们分开了,再次见面,你会说什么?” “没想过。”祁贺如实说,“你呢。” 祝南星想过,前段时间她每天都在想,如果他们分开了,以后再见面,她肯定会躲开。 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嗯?”祁贺又问了一遍,“你呢?” 祝南星摇头,敛眸,“我也没想过。” 祁贺满意地笑了笑,“没想过是对的。” “那如果我想过呢?”祝南星抬头。 “那也只能想想。”祁贺很自信。 祝南星看着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弯着眼睛笑。 两天后,祝家全家人送祁贺去机场,祝南星一直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看到祁贺即将安检的时候,瞬间眼泪决堤。 她哭的几乎喘不过气。 也是这个时候,祝镹肆才意识到这两个小年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了什么。 “这……”祝镹肆看到祁贺把祝南星抱在怀里,脸色都变了。 程宁亦无奈地拉住他,“行了,抱也只能抱这一会儿。” “你知道?”祝镹肆瞪眼。 “没谈恋爱没谈恋爱。”程宁亦说。 “没谈就抱上了?!” 程宁亦:“……” 这边,祁贺看到祝南星哭,心里又心疼又高兴,他不安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十一回来。”祁贺说,“到时候你得给我过生日。” 祝南星只是抱着他不说话。 两个人一直抱到祝镹肆忍无可忍,让程宁亦过来催。 祁贺这才揉了揉祝南星的头,“晚上到了给你视频。” “好。”祝南星哭红了鼻子,看着祁贺一步步走远,忽然有一种想叫住他的冲动。 要不就在一起吧。 在一起以后就可以安心考试了。 然而这时,程宁亦轻轻抱住了她,“走吧,高三生。” 祝南星顿了顿,仰头去看程宁亦。 程宁亦帮她擦了下眼下的泪,“你要好好学习,考去祁贺的城市才行。” 祝南星稳定了情绪,才重重地点头。 哪知刚回头就看到一个拖着行李箱跑得飞快的女生,是宫筱羽。 她看到宫筱羽愣了一下,宫筱羽也看到了她。 “咦,小可爱?” 宫筱羽又看了看程宁亦,嘴巴很甜,“阿姨好。” 程宁亦没见过宫筱羽,也没听祝南星提过,但觉得这小姑娘真有气质,“你好,长得真漂亮。” 宫筱羽大大方方地笑了笑,“谢谢阿姨。” 时隔将近两个月,再看到宫筱羽,祝南星心里依然有隐隐的不舒服感。 只是过了个暑假,宫筱羽好像又漂亮了,妆容非常精致。 她瘦了点,穿着吊带短裙,纤细的四肢露出来,皮肤白得发光。 “你在这干什么啊?”宫筱羽问。 祝南星还没来得及说,宫筱羽仿佛想起来了,“啊,送祁贺对不对,我记得他报考的是首都的学校。巧了,我也是。” 祝南星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宫筱羽就风风火火地跑了,“不行不行,要晚了,我先走啦!” 祝南星回头,只见宫筱羽跑得飞快,一路过了安检,身影消失在拐角。 她抬头看了眼班机表,即将起飞去往首都的,只有一班。 就是祁贺坐的那一班。 出神之际,程宁亦提醒道:“走了。” 祝南星低下眸,神情落寞地“嗯”了一声。 没几天,祝南星开学,真正意义上地迈入了高三。 与之前补课的心境不同,祝南星不再胡思乱想,每天除了做试卷就是抽时间和祁贺聊两句。 祁贺的大学生活看上去很充足,他刚进入大学就加入了篮球队。晚上和室友一起打游戏,大半夜因为谁打呼噜太响互扔枕头。 男生的宿舍生活听上去就很好笑。 有时候祝南星能听到他们在调侃祁贺,问他是不是在和女朋友聊天。 祁贺应得脸不红心不跳,头也不回地说:“是啊,就是我女朋友怎么了。” 祝南星听着只是笑笑,然后被祁贺盯的脸红。 视频里,祁贺的头发短了点。 他比以前更瘦,面目轮廓的线条更加清晰,眉目之间尽是帅气俊朗。 祝南星忍不住摸了摸手机屏幕,微凉的触感让她回到真实的当下。 祁贺看了眼时间,提醒道:“该睡觉了,试卷做完了没?” 祝南星点头。 祁贺又问:“没有不会的?” “看看答案就懂了。”祝南星说 “答案没我讲的清楚。” 祝南星笑,“下次问你。” “嗯,睡吧,晚安。” “晚安。” 阴历八月,也就是阳历九月底。 八月初八那天是周日,距离十一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对于已经高三的祝南星,周末简直是偷来的。 这一届,学校仁慈很多,为了让学生放松一下,便给放了一个周末假期。 周五晚自习放学,周舒彤一蹦三尺高,抱着祝南星仰天大笑,“明天去唱K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老原说了!十一以后就是地狱!!!” 祝南星被周舒彤抱的腰都要断了,她想了想,摇头。 周舒彤不可置信地瞪眼,“不去?你准备干嘛?在家写试卷吗?” “也不是。”祝南星神秘地摇了摇头。 周舒彤这人最不禁逗,立刻抱着祝南星不撒手,“说不说?说不说?” 一边威胁一边挠祝南星痒痒肉。 祝南星被挠怕了,连声求饶,“说说说。” 周舒彤得意洋洋地收手。 祝南星想了想,有些脸红地说:“我准备去找祁贺,票都买好了。” “啊?”周舒彤惊了,她激动地捂住嘴巴,看热闹一般,“好啊好啊,记得录下来啊,到时候他表情肯定很精彩!” “诶,你怎么突然想去找她啊。”周舒彤自顾自地说,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愣,随后压下声音,“你别不是想——” “嗯。”祝南星点头,“我去找他,和他在一起。” 祝南星边说边收拾书包,“之前你们不是都说,男生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女朋友吗?我就去给他送女朋友啊。” 周舒彤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疯狂点头,给她加油,“录视频录视频。” “好啊,会录的。” 祝南星心里也很激动,不知道为什么,在高度紧张的高三环境下,她就是特别想发泄一下。 有时候晚上失眠她会忍不住想起祁贺高考前的那段时间,他比她还要累,累一万倍。 可是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不耐。 他对她已经足够好了,是她太没有安全感,是她总是抓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不放。 一边为难自己,一边为难祁贺。 既然真的觉得不安,那不如直接在一起吧。 不要再去顾虑那些传统,或者大人的想法。 周六上午,祝南星瞒着祝镹肆程宁亦,一个人去了机场。 这件事情,她只告诉了周舒彤。 想到周舒彤说的那些话,祝南星坐在位子上,忍不住偷笑。 她的座位靠窗,旁边是一对情侣,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偶尔才会争吵两句。 渐渐的,祝南星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脸色不太好。 原来是男生千里迢迢去女生的城市给她惊喜,结果却在女生租的房子里发现了男人的鞋子和换洗的内裤。 现在惊喜变惊吓,男生拉着女生回老家扯离婚证。 因为他们的争吵,祝南星怕他们尴尬,始终都在假装睡觉。 她大概理解这种感受,就好像其中一方费尽心思捧着热心去讨另一方的欢喜,结果却被另一方泼了一桶冰水。 想想都觉得难受。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祝南星迫不及待叫了辆滴滴,赶去祁贺的学校。 今天周日,祁贺没有训练赛,现在肯定还没起床。 她知道他的宿舍,准备直接杀到他的宿舍。 首都周末依旧堵得厉害,尽管司机绕了路,还是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到祁贺的学校。 祝南星正准备要付钱的时候,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车前过去。 是祁贺。 祝南星愣了愣,慌忙去拉车门,手刚放到门上,就看到了祁贺的表情。 他面色铁青,整个人在暴怒的边缘。 身上的衣服褶皱痕迹很重,看上去像是一夜未归。 这是……怎么了? 祝南星拧了宁眉,差点忘记付司机车费。 就在这时,从校园内跑过来一个男生,他嘻嘻哈哈地搂住祁贺的肩膀,声音很大,“哟,夜不归宿?昨晚我可听得清清楚楚,给你打电话的是个女孩子啊,怎么?你女朋友来了?给你过生日?” 调侃意味很浓。 祁贺抬手把男生推到一边,拧着眉,很不爽,“滚!” 男生不当回事,探头一看,笑得更大声,“啧啧啧,口红印都不擦干净,虐狗呢你?” 祁贺闻声低头一看,衣领上果然有已经干掉的口红印。他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时间脸色更加难看。 全程,祝南星听得清清楚楚。 哪怕她根本没有下车。 此刻,她坐在车上,就像是被人捂住了耳朵。她什么也听不见,眼前全是祁贺的脸。 直到出租车司机回头催促,看到她神色恍惚,愣了愣,“妹妹怎么啦?” 祝南星清醒过来,猛地“咳嗽”了一声,就好像一直被人掐着的喉咙忽然能呼吸了一样。 她粗重地喘了口气,捂着胸口掏出手机。 手指颤抖地解锁,翻到祁贺的手机。 拨通。 响了两三声,接通。 “喂。”是一道女声。 只是一个字,祝南星就听出来是谁。 她唇瓣颤抖,缓缓把手递到唇边,很用力地咬。 几乎咬出了血。 “喂?祝南星吗?”宫筱羽依然在继续,她哑着声音地咳嗽了两声,粗鲁地骂了一声“卧槽”,“疼死老娘了。” 一句话,压垮了祝南星的所有理智。 抬头,祁贺还站在远处。 他抽着烟,烟雾蒙在了他脸上。 祝南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好像能看到他的眼睛。 那里深不见底。 手机里,宫筱羽又“喂”了两声,没听到回应,她把手机扔到一边,抱怨道:“靠!在美国还他娘|的那么温柔,回国就翻脸!臭男人!” 祝南星彻底懵了。 美国。 宫筱羽也去美国了?她和祁贺见过面?为什么祁贺没有说过。 满腔热血一下子冻成了冰块,整个人也仿佛掉进了冰窖。 祝南星手指轻动,挂断了电话。 “妹妹?下车咯。”这时,司机又催促了一声。 祝南星眨了眨眼睛,看向窗外。 这时祁贺已经抽完了一支烟,他颓败地松着双肩,一步步走回学校。 祝南星目送着祁贺,直到少年陌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她视线渐渐模糊,最终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下来。 就是很奇怪,明明是那么值得难过的事情,她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叔叔……”张口声音哽咽,眨眼之间,眼泪终于“啪嗒一声掉在了手背上。 只有一滴,却烫的祝南星心都好像要蜷在了一起。 眼泪从眼眶滑落,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祝南星远远地看了一眼祁贺的学校,片刻后才声色如常地对司机说:“不好意思,原路返回吧。” 司机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也没多问。 车子径直往前开,一直到拐弯处才掉头,从另一侧原路返回。 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想起了音乐声,歌词唱着:“鸢尾花繁盛如昔,盛夏幻灭的身影,原来真正的凋零是安静……” 后视镜里,整个城市都在倒退。 那所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学校一直消失在视野尽头。 兵荒马乱了一个上午,好像在做一个笑话。 祝南星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怎么回的房间,怎么躺倒了床上。 迷迷糊糊之间,她好像回到了那个影院。 巨大的荧屏里,电影里的男女主变成了她和祁贺的模样。 她站在上帝的视角,看到自己穿着校服,被祁贺摁在树上。 盛夏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之间落在人的脸上,好像星光从夜晚逃到了白天,最后遇到了他们。 后来一场大雨浇灭了盛夏,深秋碾碎了落叶,冬风吹来了大雪。 这个少年,步履之间,带来了一个四季的轮回。 如今,她要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校园时期结束。 第54章 深秋, 小雨萧瑟, 夜幕下山路盘旋,蜿蜒曲折,让人看了胆战心惊。 空无一人的道路上, 只有一辆银白色的五菱车缓慢行驶,每到拐弯处都更加小心翼翼减下车速。 车厢内, 一男一女。 女人长发,随便绑了个很低的马尾,发色黑亮,垂在后背。 车窗偶尔有风吹进来,长发随风飘到一边。 被雨水浸透的空气瞬间多了一丝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驾驶座位上, 男人张着一张娃娃脸,开车的时候嘴唇抿得很紧, 握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指关节发白。 哪怕有冷风吹着,额头还是汗涔涔的。 “南星姐, 我怎么觉得我们走错路了啊。”周漠感觉汗都要滴到眼睛里了, 偏偏不敢抬手擦,他目不斜视,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你确定你来过吗?” 副驾驶上的女人闻声看过来, 她拿开手机,安抚性地笑了笑,点头“嗯”了一声,“你放心往前开。” 周漠没办法, 只能照做,但还是忍不住抱怨,“主编也真是的,哪有大半夜叫人来深山的采访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倒真敢安排。” 祝南星笑了笑,没接话,重新将手机放到耳朵旁边。 “那真相到底是什么你问清楚了吗?夜不归宿就等于出轨?”电话里,周舒彤喋喋不休,看样子是不准备放过祝南星。 祝南星叹了口气,心中无限无奈,可想起自己昨晚打的赌,又不得不忍下心中的不耐。 “你别想着糊弄我,昨天是你亲口说的,如果今天赶不回来,就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分开。”周舒彤好不容易抓到突破口,坚决不放弃,“六年了,你挺能憋啊。” 每次问都是随便敷衍两句,然后各种忙,要么就是岔开话题聊别的,还真是小看了她呢。 “我没有糊弄你。”祝南星扶额,她没有顾忌旁边的周漠,提及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是神色如常,“我说的都是实话,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那总要问问这件事情的真相吧,我才不信你一点也不想知道呢!”周舒彤恨铁不成钢,满心的皇上不急太监急,“你就说你问没问吧!” 祝南星愣了愣,望着车前的目光渐渐恍惚。 车子明明是在往前行驶,时间却仿佛在往后退。 夜幕散去,艳阳高挂上空,耳边有学生吵闹的声音,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五六年前。 高考结束那天,花城温度高达三十度。 祝南星从考场出来,几乎站不稳路。 她考砸了。 这一年时间,她没日没夜地复习,可还是考砸了。 她想起一年前从这个学校走出去的少年,眼眶一热,跑回了家。 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祁贺打电话,一声未响,被提示电话已成空号。 从祁贺过生日那天,她和祁贺大吵一架,两个人彻底分开到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这期间,他们完全没有过任何联系。 无数个日日夜夜,祝南星都会内疚着想:她太任性了,她都没有给祁贺解释的机会,他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 只可惜那段时间她实在没有心情,她就是不想再和祁贺说话,觉得相处很累。 所以她要努力变得很优秀,然后以一种全新的模样去首都找他。 她会报考他的学校。 只可惜,她考砸了。 她真的永远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电话里,工作人员还在麻木地提示着“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祝南星呆坐在原地,愣了好久,才从通话记录里找到另一个来自首都的号码。 很久很久以前,祁贺曾经用这个号码给她打过电话,说是他室友的。 她想了想,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对方好像是在剧烈运动,祝南星听到了篮球落地的声音,才明白自己打扰到了别人的娱乐生活。 “你好,请问是祁贺的室友吗?”祝南星嗓子干干的,“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打扰你。” 室友一听是软妹的声音,态度极好,“没事没事,你有事吗?” 祝南星犹豫了片刻才问:“你可以把电话给祁贺吗?” 室友明显愣了一下,这才说:“祁贺?他之前从学校当兵去部队啦!” “啊?”祝南星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要去当兵? “他家里出事了,好像是他弟和他妈,意外死了。”室友没什么隐瞒,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反正挺严重的,祁贺好像想当警察吧,但是又没办法退学,所以准备当兵考军校啊。” 消息猝不及防。 祝南星完全呆住了。 耳边室友的疑问声连连,祝南星却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挂了电话。 以前,她拼了命的要把他推开。 如今,他如她所愿,离开得悄无声息。 忽然一阵风吹来,原本还炎热无比的天忽然雷霆大作,顷刻间大雨倾盆。 祝南星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眼睁睁看着狂风吹开了窗帘,雨水飞到了她的脸上。 凉意似乎浸透了心底,让人难以呼吸。 “说啊!你问没问!”周舒彤的声音拉回了祝南星的思绪。 祝南星只感觉窗户缝里飞进来了几滴雨,其中一滴沾到了她的眼睫上,她轻轻眨了眨眼睛,抬手拂了去,这才说:“没问。” 周舒彤正要破口大骂,祝南星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不过,我相信他们什么也没做。” 周舒彤:“那你还——” 祝南星打断她,“彤彤,有些人,缘分而来,缘分尽了就去。这话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周舒彤一噎,败了,“行,反正你做了记者以后不仅笔厉害,嘴也厉害。” 祝南星笑,“你早点睡吧,不然后天结婚肯定不好看。” “你再说一遍王八蛋!”周舒彤大喊,“我他娘的都二婚了你还守着你那破工作!我不管,第一次结婚你没来,第二次结婚你再不来我就结第三次!结到你来为止!” 周舒彤话刚落音,祝南星就听到孙杨跳脚的声音,“周舒彤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那边瞬间兵荒马乱,祝南星很是“体贴”地挂断了电话,垂眸无声地笑。 很多年以前的他们大概都想不到,周舒彤会有二婚,并且二婚的时候才和孙杨在一起。 其实大学的时候,周舒彤和孙杨就已经在一起了,只不过后来几经周折两个人分了手。 毕业以后,周舒彤听从家里安排,和一名有稳定收入并且说出去极有面子的医生在一起。两个人没有恋爱,迅速结婚,连酒席都是从简小办。 结婚不足一年,周舒彤发现医生和科室里的护士暧昧不清,二话没说,拎着包就去民政局扯了离婚证。 两个月前,周舒彤和孙杨在三亚重逢,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两个人折腾了两个月,孙杨直接以死相逼,终于如愿以偿,扯了结婚证。 想想这些,祝南星心中想笑,一时间又感慨万分。 “姐!好像到了!”周漠忽然激动地大喊一声。 祝南星吓了一跳,闻声定睛去看。 细雨绵绵,模糊了人的视线。 山里下了雾,给大山添了几分大自然的神秘。 漆黑的夜,只有两盏车灯亮着,雨线倾斜,灯光下,祝南星果然看到前方有一处已经被碎石堵住了路。 贴着石壁只留了一条细窄的缝,车子过不去,人也只能并排过去两个。 这对山上的很多居民以及游客的出行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停车。”祝南星看到前方停的是一辆警车,连忙让周漠熄火。 她动作麻利地扯开身上的安全带,拿起相机套在头上,伞都不打就下了车。 周漠“诶”了一声,迅速从车上下来,举着一把伞跟在祝南星身后。 他个子高,祝南星穿的又是平底鞋,两个人一前一后,配合得十分默契。 两个人的声音吸引了警车里的人,警车里的人摇下车窗,举着手电筒朝祝南星脸上照。 灯光刺目,祝南星被晃了一下视线,皱着眉躲开。 周漠年轻气盛,脾气暴,见状立刻吼出声,“往哪照呢!有没有素质啊!” 这时,警车车门推开了一扇。 走出来的是个穿警服的人,没打伞。这人走两步,停在警车车尾处,“你们谁啊?路封死了看不到?原路返回吧赶紧。” “返什么回啊,我们就是来——” 祝南星手搭在周漠手臂上,阻止了周漠。她脚步未停,一直走到警察跟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这个朋友开车开了很久,原路返回可能会疲劳驾驶,这雨那么大,山路也不好走,我们在这停一会儿应该没事吧?” 警察一看是个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穿的也规规矩矩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你说你们这大半夜的,往这跑什么,碎石封路的消息不是已经放出去了?” “我们出去旅游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看新闻呢。”听到这里就已经知道这警察不会再赶他们了,祝南星瞧了瞧这碎石,似是无意问:“自然灾害吗?是雨导致的吗?” 警察“呸”了一口痰,“鬼知道啊,天灾人祸说不清楚呢。” 话音落下,祝南星和周漠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周漠一只手偷偷钻进了口袋,点了下录音笔。 “人祸?”祝南星继续打听,“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是人祸啊。” 警察听了轻笑一声,斜着眼睛瞧了祝南星一眼,满眼都是“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人”。 祝南星也不生气,甚至十分配合地用一种虚心求学的眼神看警察。 警察男人的自尊心一下子被捧了起来,正要说话,警车的另一扇门也打开了。 所有人闻声看去,只见先迈出来的是一只脚,紧接着是长腿,直到半个身子探出来。 这人穿了一身黑,裤子和鞋子看着有些特殊。 他个子要比跟前这个警察高很多,雨水落在他肩头,他没怎么在意,自顾自地吞云吐雾。 烟雾飘在斜风细雨里,很是惹目。 “祁队,人还没来齐呢。”跟前的警察看到这情况连忙走了过去。 叫祁队的人闻声偏头看过来,他眯着眼睛,细碎的黑发被雨水打湿,遮挡在眼前。 抬手正要把烟往嘴里递。 只是下意识往这边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第55章 一眼, 恍如隔世。 祝南星一点也没想到, 她会在这里,遇到祁贺。 六年,他好像变了不少。 黑夜模糊了他的五官, 可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他的面目轮廓,比以前更加硬朗。 绵绵细雨使他的眼底泛着浓烈的潮气, 瞳仁漆黑,深不见底。 三五秒,祁贺动作继续,将烟叼在了薄唇之间。 烟雾飘渺向上,迷了他的眼睛。 他不由自主眯了眯眼睛, 视线轻轻从祝南星脸上划过,落在邵安德身上。 他声音淡淡沙哑, 和以前没变太多,“催一下, 戴警帽的还比不上一个拿笔的?” 邵安德没听懂, 只知道这位爷不高兴了,连“诶”了好几声,才跑到一边拨通电话,狐假虎威地吼了好几声, “快点!车没油了还是睡着了?” 祁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也没有模糊声线。 所以他的话祝南星听得清清楚楚。 拿笔的? 他知道她是记者? 等邵安德挂了电话,身姿有些谄媚地走到祁贺身边,“祁队, 要不你先上车吧。” 祁贺没吭声,只是偏头看了眼祝南星,嘴角掀起一抹不知意味的笑。 “我上车?上车你把机密全泄密给记者是吗?”他讽刺道。 邵安德闻声立刻变了脸色,他猛地回头看向祝南星周漠。 周漠年纪虽然小,但是很懂护犊子,几乎是同时就站在了祝南星前面。 他个子高,轻轻松松把祝南星挡在身后。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祝南星有些出神地看着祁贺,恍惚的视线一点点划过他身上的每一处。 一种超越难过的情绪涌上心头,就好像是卡着嗓子眼的大石头忽然“咚”的一声落在了心底。 砸的她情绪翻涌,砸的她胸口疼,也砸的心安。 这时,邵安德已经走到了周漠旁边,他没有周漠高,气势却很足,“记者?打哪来回哪去!当人民警察吃白饭的啊!” 那可不就是吗?难道人民警察吃的是黑饭? 周漠白了他一眼,依旧站得笔直,稳如泰山。 邵安德气急,抬手就要扒开周漠。周漠“诶”了一声,立刻捂着手臂倒在了祝南星身上,“警察打人啦!南星姐你快拍下来啊!” “你!”邵安德瞪眼,被周漠这无赖惊到了。 祝南星笑着扶住周漠,态度极好地对邵安德说:“我们不会打扰你们工作的,而且我说的也不是假话,如果现在返回,我同事确实疲劳驾驶。这雨越来越大,我们就在这山上住下了。” 说罢又强调了一遍,“真的不会打扰你们工作的。” 男人天生对女人仁慈,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更何况祝南星身材娇小,眼睛明亮。 这哪里称得上是女人,简直就是大学生。 一个当警察的,怎么也不好意思跟一个貌美如花的大学生计较啊。 一时间,邵安德有些犹豫不决,他回头向祁队求助,哪知祁队只是漫不经心地看过来一眼,随后唇角微掀,走了过来。 这距离近,他腿又长,好像只迈了两步就到了祝南星跟前。 男人眉眼没有不耐,也没有厌恶。他薄唇叼着烟,眯着眼睛瞧祝南星,唇角若有私无地勾着。 看着像一个穿正装的流氓地痞。 祝南星莫名有些心虚,不敢大大方方地迎上去。 “不打扰?”祁贺沉着声音问。 祝南星咽了咽喉咙,点头。 祁贺点头,修长的两指夹下烟支,点了点祝南星胸前的相机,“行,把这东西收了。” 目光盯着祝南星,话却是说给旁边邵安德听的。 祝南星闻声一愣,周漠反应更快,长臂一伸把祝南星捞在怀里,抬着下巴,“你们这是强行缴他人物件!干嘛?警察不犯法啊。” 祁贺漆黑的眸溜过周漠的手臂,冷笑一声,不愿意多说废话。 邵安德看祁队态度强硬,心里还奇了怪了。 这以前勘察现场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祁队每次都是心情好的和这些姑娘打马虎眼,高兴了还能透露一点消息,哪怕冒着被上司揪耳朵的风险。 今天这是怎么了? “咳咳。” 饶是心里再奇怪,祁队也是队长,队长就是他爹,说的话那可是能当成圣旨供起来的。 于是邵安德只好清了清嗓子,好心提醒道:“既然你们只是在睡觉,还要什么相机啊,先给我们得了,我们也不会给你们扔了砸了的。” 他说着指了指相机,“要不我帮你拿?” 话落,祁贺眸色一沉,不动声色地瞥了邵安德一眼。 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那黄毛小子就不愿意了,“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 再说了,这相机是南星姐的相机,鬼知道里面有什么,万一被这些臭警察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岂不是很亏? 祁贺闻声挑了挑眉,目光再次回到周漠揽在祝南星的手臂上。 他盯得大大方方,祝南星看得清清楚楚,当下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往旁边撤了一小步,对周漠说:“没事,彼此信任吧。” 她说着微微弯下脖子,把相机拿下来递给了邵安德。 周漠心里憋屈,“哼”了一声,再次把祝南星搂到怀里,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两个人刚刚路过祁贺,就听到祁贺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开口,“真当我们吃白饭呢?” 祝南星脚步一顿,身体完全僵住。 周漠起初没反应过来,察觉到祝南星的僵直才想起自己口袋里的录音笔。 不会吧? 他刚刚根本没拿出来啊? 这都被发现了? “啊?”周漠决定装傻。 祁贺又笑了一声,笑声短促,与雨声融为一体,被风带到祝南星耳廓里。 她咬了咬下唇,看向周漠。 周漠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打死装糊涂,“怎么了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祁贺收了笑,抬手把烟丢到旁边的山路的另一侧,瞬间不见了踪影。 他玩乐一般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手铐,只字不言地看着周漠。 周漠人生第一次见到警察的手铐,当下就有些懵了。 祝南星怕出事,动作迅速地拿出周漠口袋里的录音笔,掌心朝上,递给祁贺。 呵。 眼皮子倒是活。 祁贺没接,掀眼皮看了一眼邵安德。 邵安德得令,拿过来,与相机一并放到了证物袋里。 祁贺这种无形的保持距离让祝南星难受。 雨势渐大,滴滴落在她眼睫上,她轻轻眨了眨眼睛,雨滴从脸庞滑落。 就像在落泪。 祝南星别开头,不再去看祁贺。 周漠从实习以来就跟着祝南星,他知道祝南星善良,也知道祝南星对工作的认真。 他以为祝南星在难受,当下对祁贺和邵安德更加埋怨,一把攥住祝南星纤细的手腕,转身往碎石缝隙里走。 这碎石宽足够两人,长却不够周漠一个人,他无奈只能弓着腰,走得很憋屈。 “早说不来了吧。”周漠抱怨,“回去就让主编给我加工资。” 祝南星话少,安静地走着。 过了碎石,就好像过了一扇门。 她在这头,祁贺在那头。 明明不过十几米,却连一根头发都看不见。 祝南星不敢回头,始终脊背挺直地朝前走。 周漠跟在她身后,依旧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诶,南星姐,那相机不是你的私人相机吗?”周漠忽然问。 祝南星“嗯”了一声,“这种情况,私人官方都要交。” “什么破烂玩意儿!”周漠骂,“不就是一个破警察吗?威风死人了。” 祝南星闻声皱起了眉,这些年她与警察打过不少交道,以前在国外,如今在国内。 在大家心目中,协警是最没用的,连个打架斗殴的事情都处理不好,有时候甚至只能去帮居委会请求帮助。 可勿以善小而不为,即便贡献在小,他们也是在建设国家。大多数家长在教导小孩子的时候,还是会说遇到危险要找警察叔叔。 更何况今天这情况,以邵安德的形容来看,绝对不是普通的天灾。 “周漠。”祝南星开口,“你遇到过小偷吗?” 周漠想了想,摇头。 “那抢劫呢?” 也没有。 周漠继续摇头。 祝南星了然地点点头,忽然笑了,“如果没有警察,应该满大街都是小偷和劫匪。” 周漠一愣,想起自己刚刚都胡说八道了一些什么,不由得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是啊,我刚刚那不是在气头上吗?” 祝南星点点头,“大家都一样,在自己的岗位上,有各自的责任。你忘了我们做记者被骂的有多惨了?” 周漠明白,只是有时候情绪上头,拖拽了理智。 山上的农家乐距离碎石挡路处并不远,附近应该也只有一家。 房子是两层楼,装修得很漂亮,好像法国庄园的别墅。 “现在农村自己盖房子盖的可漂亮了。”周漠不禁感叹,“城市放假那么高,还不如在这隐居山林呢。” 祝南星笑了笑,走过去。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店主估计已经睡下了。 祝南星不知道该怎么打扰他们,在门口徘徊犹豫,最后俩人也只是在屋檐下躲雨。 山上温度低,又下着雨,没一会儿就冻的人浑身发抖。 “不行了,打扰就打扰吧。”周漠崩溃地站起来,正要敲门,就看到他们来的那个方向,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 是警察。 除了刚刚见过的两个人,后面又多了两个人。 看身形,应该是一男一女。 这下加上周漠和祝南星,总共有四男两女,六个人。 不知道房间够不够,周漠先下手为强,拍门! 出乎所有人意料,房门开得极快。 出来的是一个小女孩,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 她看着周漠腼腆地笑了一声,随后转身喊:“奶奶,他们来啦!” 不出一会儿,小女孩拉着一个年迈老人出来了。 这老人一头灰发,看上去得有七十岁了。 走路还算顺利,能看得出身体很好。 周漠从小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看到老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他连忙走进去扶着奶奶,“奶奶你那么晚了还不睡啊?睡眠不好吗?” “来了?”奶奶打开墙壁上的灯,把门全部打开了,“早早就在二楼看到那边亮着车灯,天气预报早说了雨会越来越大,想着你们肯定要过来。” 周漠感动得不行,“奶奶你真好。” 奶奶笑着夸周漠嘴甜,然后示意祝南星进来。 这门口拦了一道木头,祝南星没注意,一下子绊倒了。 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一股力量拽住了她的手臂。 随即从背后涌上来的还有一大片凉气。 “几年不见,腿也短了?”男人声音很冷。 祝南星:“……” 这话被跟在后面的邵安德听到了,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鼻孔长大。 几年不见??? “没看到。”祝南星站稳了,“谢谢。” “嗯。”祁贺松开手,抬腿跨进去。 祝南星想了想,还是跟在了他身后。 而不小心知道了什么的邵安德愣是在门口不敢往里进,直到身后传来催促声。 “在这干嘛呢?”梁木捶了下他的肩头。 邵安德猛地“咳嗽”了一声,吓了梁木一跳。 “一惊一乍干嘛呢?”梁木又捶了他一下。 邵安德不顾身上的疼痛,一脸震惊地抓住梁木,表情有些疯狂,“大新闻啊!” 梁木:“?” 邵安德:“我赌赢了!祁队根本不是GAY啊!” 梁木闻声一怔,僵硬着脖子往邵安德身后看。 邵安德不自知,激动地握拳,“我他娘的赚大发了!” 两三秒后,身后传到一道极冷的声音,“是吗,五五分啊。” 邵安德:“……” 不小心听到了什么的祝南星:“……” 第56章 关于祁贺的性取向被手底下的人拿来打赌的事, 祝南星也只是随便听了一下, 之后就跟着周深上楼选房间了。 这么大房子只住了这一老一小,祝南星想起自己之前做过一个关于留守老人留守儿童的专题,不禁心里有些酸涩。 做记者的, 总要比别人挖的深,看到的苦难也深。 天下万千苦难, 最苦的是你想帮却帮不上忙。 “南星姐,快来,这有一间大房。”周漠眼睛放光。 祝南星走过去,看了一眼,房间确实大, 床看上去应该有两米多宽,被子看上去也都是新的。 “这是我儿子和我儿媳妇的房间, 你们可以先住着。”奶奶说着又推开了隔壁的房间,“这间平时就往外租, 有时候有游客会来住。这床单被罩都是干净的。” 周漠闻声看过去, 嚯,还是大房间。 “奶奶,你们这一共几间房啊。” “房间是多,就是没怎么装修。”奶奶说, “一楼还有三间,就是简陋了些,本来想着等我儿子他们过年回来再装修的。” “这样啊,挺好的。”周漠又问, “那二楼呢?” “二楼除了我们住的一共三间,我刚刚看到你们是六个人,两两一间正好。” “啊?”周漠要疯,他可不想和那些人住一起,尤其是那个祁队。 于是连忙回头拉着祝南星,“南星姐,我们俩一起睡好不好,反正以前也一起睡过啊,我睡觉很老实的,绝对不动!我发誓。” 祝南星哭笑不得。 周漠说的没错,他们一起睡过的情况确实不少,只不过那都是情况很拮据,不得不睡一起。 眼下明明资源富足,还睡在一起就说不过去了。 哪知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邵安德的声音。 “大男人和小姑娘睡什么睡!我们这还有一个小姑娘的。” 邵安德说着把梁木推了出来,梁木穿着警服,短发,笑起来很甜。 她主动给祝南星打招呼,“哈喽,我们刚刚也听到奶奶说的了,我们俩住一间吧。” 祝南星点点头。 周漠闻声“哇”一声抱住了祝南星,“南星姐!” 祝南星被抱得猝不及防,抬眼对上了祁贺的视线。 他站在一群人的最后,斜着身子靠着墙,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了一支烟。 好像烟瘾很大的样子。 祝南星敛下眼睫,不再去看他。 祁贺也只是轻轻扫了周漠一眼,抬脚踢了踢邵安德,“你和陈驰睡。” 邵安德对祁队的话向来不反驳,想都不想就点头,点完以后才反应过来,“咦,那祁队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驰拎走了。 回房间的路上,邵安德恍然大悟,祁队这是要动用私|刑,收拾情敌吧? 房间毕竟有限,目前大家已经分配好,周漠只能委屈巴巴地跟在祁贺的背后。 幸亏这间房是标间,他多少还能忍耐一点,要不然和这队长睡一张床,还不如让他滚大街上。 他嘟嘟囔囔地躺到床上,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房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周漠翻了个身,发现刚刚还在房间的祁贺已经出去了。 出去就出去吧。 最后别回来了。 周漠打了个哈欠,双腿把枕头一夹,没心没肺地闭眼睡了。 * 由于淋了雨,就算没有换洗的衣服,祝南星也想洗个热水澡。 卫生间在一楼,祝南星洗完澡,湿着头发往楼上走。 走廊有灯,但是开关在一楼楼梯口,祝南星关了灯,就只能摸黑上楼。 拐到二楼,有淡淡的光照在脚下。 祝南星抬头,看到一道被拉长的影子。 静默两三秒,祝南星继续上楼,看到了祁贺。 他就在楼梯口抽烟,身条颀长,指尖一点星红很亮。 祝南星咬了咬唇瓣,慢吞吞走过去 祁贺好像没看到她一样,也不说话。 路过他的时候,祝南星脚步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 “祁、祁队。”她轻轻喊了一声。 音色和曾经无异,但是经过六年时光的磨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同。 像个大姑娘了。 祁贺没回头,依然看向外面。 他目不斜视,沉默地把烟往嘴里递。 烟雾缭绕间,他粗略地回忆了一下这些年的情况。 六年。 真这么算起来,也是转瞬即逝。 早几年,祁贺一直在部队。 他和祁烽都是大男人,大男人的感情好像不需要用缠绵的话语来传递。所以那两年,他几乎没往外打过电话,也没联系过什么。 两年部队生活结束,祁贺从部队提干去军校的时候,祝玖肆和程宁亦来祝贺。也是那个时候祁贺才知道,祝南星高考失利,去了国外留学。 学的还是新闻记者。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祁贺还不可置信地嗤笑了一声。 她那软趴趴的样子怎么当记者? 不过想起她当初打电话决绝的口吻,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她软趴趴,是她在他面前软趴趴而已。 再后来,她工作,成绩优秀,采访了不少大事件。 祁贺偶尔会搜索一下,才发现祝南星在圈内小有名气前,采访的大多都是离异家庭的孩子,记录的也全是相关事件。 除此之外,她还赞助了不少公益,全都是给孩子的。 她这样做,难免会让他误会,多想,以及,自作多情。 不过这也不能成为她今天做这些事情的借口,在他眼里,这依然荒唐。 她一个记者,大半夜不辞辛苦地来到山区,必定得知了什么内情。 得知了内情还敢往这边跑,那就是不要命。 当兵的,最厌恶的就是不拿命当命的人。 他想着,眉间浮起一层戾气。 祝南星见他一直沉默,还以为他是不想搭理她,更不存在在这等她,想与她“叙旧”。 羞耻感一下子涌上心头,祝南星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走什么 ?”祁贺忽然开口,黑夜放大了他的声音,轻微的沙哑质感让人听出了几分性’感,“聊聊?” 他语调轻佻。 说这话的时候偏头往祝南星这边看,满眼夜色,如化开的墨。 相比较现在,以前的祁贺好像才比较冷漠。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祝南星在心里各种想。 “胆子挺大。”口吻既不是嘲讽也不是夸赞。 祁贺眯着眼睛瞧了祝南星一眼,小姑娘头发很长,这会儿还湿着,像下雨一样在滴水。 她皮肤不像一样,只是白,现在有些白里透红,看上去身体好了不少。 大概是工作历练的。 祝南星听不出他什么意思,便不反驳也不迎合。 她和他一同往外面看,看着雨线穿过,雾气笼罩的山。 “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吗?”祁贺问。 祝南星不明意味地看着祁贺,摇头。 祁贺嘴角扯了一抹笑,“不知道还敢过来?唬谁呢?” 祝南星抿了抿唇,这才开口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恐怖分子?” 祁贺闻声嗤笑一声,捏着烟嘴往围栏上一摁,星火全灭了。 他随手丢在了走廊的垃圾桶里,双手抄在口袋,微微倾身,逼近。 黑的眼睛紧盯着祝南星,“套我话?” 祝南星下意识后仰,脚上的拖鞋有些滑,踉跄了一步。 祁贺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的腰。 女人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蹭到他的鼻尖。 他顿了顿,没收手,反而更加逼近,“靠着我们以前那点情分?” 祝南星有些难堪,抬手推开了他。 祁贺顺势抓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擦了两下,这才松开。 他随意地站着,如下达命令一般,“回去吧。” 祝南星不懂。 祁贺沉眸,继续说:“明天就回去。” 祝南星这才了然,但她拒绝,“你有你的工作,我也有我的工作。” “我的工作是保护你们的安全。”祁贺沉声,“而你现在,就是在给我的工作添麻烦。” 祝南星不想刚见面就和他吵架,扭头要走。 这次祁贺没拦。 祝南星默不作声地回了房,同她住一起的梁木还在玩手机,她上面穿了个内衬吊带,没穿裤子。 整个人呈L状,双腿翘在墙上。 听到声响,她回头,冲祝南星示好。 祝南星心情不太好,礼貌地回以点头,钻进被窝就要睡觉。 梁木提醒:“你头发那么湿,这么睡会头疼吧?” 祝南星刚想说“没事”,就听到了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梁木赶紧钻进被窝,探头问:“谁啊?” “我。”是祁贺。 梁木一听是祁队,还以为有什么事,抓起裤子就要往身上蹬。 祝南星说:“你先躺着,我去看看怎么了。” 梁木点头,连人带裤子全钻进了被窝,被窝里面依然在窸窸窣窣穿裤子。 祝南星开了门,她这个视线,只能看到祁贺的胸口。 闹脾气一样没抬头。 祁贺也不跟他计较,只是挑了挑眉,把吹风机塞到祝南星手里。 “吹了再睡。” 他交代了一句转身就进了隔壁,态度强硬,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甚至让人眼热。 祝南星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大起大落,让她呼吸困难。 她干脆反手关上门,下了一楼,在楼梯口吹头发。 她头发虽然长,但是很少,又细。 五六分钟就能吹个八分干。 吹完以后在二楼祁贺站过的地方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回屋。 没想到梁木还没睡,不仅没睡,还很精神,用一种窥探的目光紧盯着她。 祝南星想起刚刚祁贺的态度,有些心虚地躲。 梁木没打算放过她,在祝南星关了灯以后,立刻扑上来,“你认识我们队长?” 祝南星没想到梁木性格那么自来熟,吓了一跳,她犹豫了一下,没否认。 “嗯。” 梁木想起邵安德的话,更加激动,“前女友 ?” 不然怎么那么关心? 大半夜来送吹风机。 祝南星愣了一下,很快摇头。 她不想再多说,躺下以后翻了个身,背对梁木。 梁木却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她语气里尽是崇拜,“那就是同学咯 ?或者曾经的暗恋对象?哎呀,真羡慕你。” “为什么?”祝南星下意识问。 “你不知道,我们队长那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说到这里,梁木声音压得很低,“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要赌他是GAY。” 祝南星:“哦。” “还有啊,主要是大家传的太邪乎。我们队长很厉害的,据说大一考上了大学从学校里去的部队,你知道吧,那个时候去部队就相当于直接放弃了自己的大学学历。部队当兵两年,直接立了个二等功,提干进军校,只上了一年,现在是武警。前阶段刚来我们警队,给我们当队长。牛逼着呢。”梁木就差竖拇指了,“而且还年轻,啧啧,队里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背地里算计着要和他谈恋爱结婚呢。” 听着梁木的话,祝南星想起安辰和赵芸,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你们队长……有家人吗?” 梁木自然而然把这个家人列入配偶,“没有啊,有还赌什么啊。” “不是。”祝南星无语了片刻,“家人,弟弟,爸爸妈妈?” “这个……”梁木一下子被问住了,她摇头,“不清楚诶,他来我们队也没多久,等上头需要,还会调走,这些事情我们哪里清楚啊。” “诶你们不是认识吗 ?”梁木问祝南星,“你不清楚吗?” 祝南星想了想,“我们也没有特别熟。” 梁木一听,妈耶,不熟我还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 于是赶紧翻了个身,闭嘴睡觉了。 祝南星白天在车上睡了会儿,这会儿根本不困。她想起被收起来的相机和录音笔,以及祁贺刚刚对她的警告,不禁叹了口气。 明天到底怎么才能留下来,还是个问题。 没过多久,大雨更大,伴随而来的还有闪电打雷。 祝南星被吵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 周围除了“哗啦啦”大雨的声音,还有大树被狂风刮过的声音。 一会儿两会儿没什么,持续时间一长,祝南星就有些害怕了。 主要是,她想上厕所。 再三挣扎,祝南星还是下了床。 她披着大衣,悄悄打开门。 这一开门直接吓了一跳,门外站了个人。 “谁、谁?”祝南星声音颤抖。 “我。”祁贺抬头,指尖依然夹着烟。 祝南星松了口气,“你在这做什么?” 等你啊。 怕你害怕。 正琢磨着一会儿讲什么故事呢。 祁贺掀了祝南星一眼,不答反问:“你做什么?” 祝南星支支吾吾,声音低若蚊蝇,“上厕所。” 祁贺没听清,微微凑近了,“什么 ?” “上厕所!”祝南星破罐子破摔。 祁贺轻笑一声,抬抬下巴,“走着。” 祝南星:“?” 祁贺看她,“不是害怕?” 其实也不是特别害怕。 不过祝南星没说,点了点头,转身往楼下走。 身后有沉甸甸的脚步声,一声一声,让她心安。 五分钟后,两个人原路返回。 刚踩上楼梯,听到周漠的声音。 “南星姐……” 祝南星一怔,抬头,看到周漠。 他表情震惊,看了看祝南星,又看了看祝南星身后的祁贺。 “你们……一起上厕所 ?” 祝南星:“……” 胡说八道一些什么啊。 祝南星头疼地正要解释,就听身后的祁贺慢悠悠地反问:“怎么?不行?” 祝南星:“?” 祁贺:“你都能和她一块睡觉了,我们一起上个厕所怎么了?” 祝南星:“……” 说罢,这人不负责任地径直走了。 留下两脸茫然的祝南星和周漠。 “哎呀不是。”祝南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解释,“他胡说八道呢。” “你们认识啊?”周漠忽然问。 祝南星安安静静和周漠对视了两眼,无奈点头。 周漠立刻大喊大叫,“那也不能毁人清白啊!什么警察啊!报警!报警抓这个流氓啊 !” “哎呀别喊!”祝南星拼命去捂周漠的嘴。 周漠气的不行,张牙舞爪把祝南星送回房间,然后气呼呼地回到房间,踢了踢祁贺的床。 “喂!你认识南星姐?” 祁贺不耐烦地瞧了他一眼,“要么去上厕所,要么关灯睡觉。” 周漠愣了一下,顿感尿意,扭头跑了。 等跑到卫生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他’妈为什么要听他的? 所以他和南星姐到底什么关系? 第二天,祝南星醒得很迟,等下楼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吃早饭了。 雨停了,天气也转晴了,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只有周漠一个人垮着脸,愁眉苦脸。 “怎么了?”祝南星随手把头发拢到一起。 “南星姐,我们走不了了。”周漠快哭了,“车胎爆啦!” 祝南星:“……” 诸事不顺! 第57章 其实发生这样的事对祝南星来说不见得是坏事, 至少祁贺没有办法再赶她走了。 想到这里, 祝南星下意识去看祁贺。 他穿的还是昨天那一身,衣服已经皱了,但偏偏没有给他任何的狼狈感, 反而徒增了几分颓废气质。 这时,他手机响了, 随手把烟叼在了嘴里,一条腿伸直,斜着身子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喂。”声音含糊不清。 别样的吸引力。 祝南星移开目光,跟着周漠一同去看车子的情况。 山上一旦没了雨,地面很快就干了。 大白天看这碎石状况好像没有很严重, 机器很简单就能挪开。 但是看祁贺他们的状态,这件事情背后应该还有更麻烦的牵扯。 “姐, 你看。”周漠踢了踢后轮子,“估计昨天就破了, 直接碾在了一颗钉子上。” 确实。 不是人为的。 就是倒霉。 唉。 祝南星叹了口气, 有些惆怅。 今天再住一晚倒也没什么,可明天如果赶不去婚礼现场,周舒彤绝对活剥了她。 “南星姐,你不是有事吗?”周漠替祝南星操心, “要不,我去问问那几个警察 ?有困难找警察嘛。” “你这会儿想到他们了 ?”祝南星问。 周漠笑嘻嘻地挠了挠头发,“哎呀你的事情重要嘛,我的自尊心请用力踩在脚底下!” 祝南星笑了笑, 朝他勾勾手指。 周漠笑眯眯地凑上来,祝南星用力揉了两把他的头发,“好好加油,记者很辛苦的。” “不辛苦。” 俩人说着转身,回头直接碰上了祁贺。 祁贺靠在石壁上,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他们。 祝南星被他盯得心虚,周漠直接怼上去,“怎么啦?” 祁贺轻笑一声,走过来,意味不明地扫了祝南星一眼,移开视线,“车胎坏了?” “昂。”周漠想起祝南星的事,主动蹭上去,“警察叔叔啊,能不能帮个忙啊,我姐明早还有重大事件呢。” “什么事?”祁贺问。 “结婚啊。”周漠说的理所当然。 祁贺闻声一顿,猛地看向祝南星,祝南星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祁贺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接通电话以后不知道听了什么,沉声吼了一声:“不能动枪,活捉!” 说罢电话一挂,转身就原路返回。 刚跑了一步,又回头警告,“待在陈奶奶那别乱跑,看好一老一小。” 事情发展得太突然,周漠和祝南星完全没反应过来。 最先有动作的还是祝南星,她抓住周漠就往农家乐跑,这时才注意到梁木他们全都往后山跑去了。 气喘吁吁地回到农家乐,关上门,紧张地看着陈奶奶和乐花。 “怎么了?” 乐花已经吓哭了,钻到陈奶奶怀里不愿意出来。 陈奶奶倒是冷静,“小陈警官刚刚去上厕所,看到厕所后面躺了个人,正要去查看是谁,那人忽然跑了。听小梁说,这碎石就是他们炸的,他们抢劫,其中一个还是刚刚从监狱里出来的。” 果然是大麻烦。 祝南星第一反应就是让他们几个人赶紧回屋。 哪知还没来得及说,大门忽然被敲得砰砰响。 像是心忽然被拧成了一团,祝南星紧张地瞪大了眼睛,乐花正要大哭,陈奶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眼下房子里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有老人有小孩有女人,还有一个没长大的少年。 情况确实不太乐观。 “姐?”周漠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当下有些害怕。 祝南星安抚他,“没事,我去看看。” “我、我去吧。”周漠怎么说也是个男人,除了这种事让女人上,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没事,我有经验。”祝南星没说假话,在国外做记者,危险系数很高。 她交代,“你看好奶奶和乐花。” 周漠立刻护在陈奶奶和乐花跟前。 祝南星四下看了看,随手拿了一根铁锹。 这铁锹几乎比她还高。 “砰砰砰——”砸门声还在继续。 祝南星深呼吸,“谁?” 无人回应,砸门声更重。 这下几乎可以断定来者是敌不是友了。 祝南星转身,正要告诉周漠先带奶奶和乐花上楼,忽然余光瞥到庭院里站了一个人。 “!!!” 祝南星瞪大眼睛,周漠反应最快,一下子跑到了陈奶奶和乐花背后,乐花吓得大喊大叫,陈奶奶也几乎快要晕过去。 祝南星努力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周漠已经和那个男人正面对峙。 男人似乎伤了一条腿,正有血从裤腿往外流,但凡他站过的地方都流有一片血迹。 触目惊心。 “啊、啊啊、啊啊啊。” 是个哑巴? 居然是个哑巴? 祝南星示意陈奶奶和乐花躲到一旁的角落里,靠墙站着。 周漠举着椅子,脚在发抖,“你谁啊 ?别过来我警告你!别过来啊!” 祝南星正要走过去,大门传来更响的声音。 这声音根本不像人手动拍门的声音。 反而更像巨石一块一块砸到了门上的声音。 “南星姐,不对劲啊。”周漠也意识到了,“你从门缝看看是什么,我在这看着,这一个瘸子我还能应付。” 祝南星也正有此意,连忙说“好”,她手里铁锹没放下,一步步走到大门前。 门缝狭小,她刚刚贴上去,忽然一只眼睛贴了上来。 这眼睛还在流血。 “啊!”祝南星吓得坐在了地上,她脸色苍白,铁锹也被丢到了一边。 “怎么了怎么了 ?”周漠担忧地问。 祝南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周漠一边提防着眼前的瘸子,一边往祝南星这边退,两个人刚刚碰到一起,大门就被打开了。 而门口,站着一个人,他手里抱着一块石头,脸上半边脸全是血。 “嘿嘿嘿。”这人把石头丢在了一边,笑得瘆人。 “靠!”周漠快疯了,“这他妈都是一些什么鬼 !” 他正要把手里的椅子砸过去,忽然听到了祁贺的声音。 “别动 !他身上有炸’弹!” 话落,所有人都仿若被摁了暂停键。 只有庭院一声闷响,祝南星和周漠回头,看到梁木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墙而过,把那个瘸子摁倒在地。 “你!过来!”身上有炸’弹的人指了指祝南星。 周漠装糊涂,站起来,“我?好,我这就过——” “滚!”炸’弹人吼,“女人!让女人过来 !” 正说着,乐花不知怎么大哭出声。 炸’弹人一听立刻变了说法,“不要女人,小孩 !让小孩过来 !” 祝南星一听,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我,我可以代替小孩,小孩情绪不稳定,你控制不了她。” 她说得清清楚楚,炸’弹人思考三五秒,“好,你过来!现在,快点!” 隔着炸’弹人,祝南星看到了门外的祁贺。 他没有阻止她,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看到他握枪的手腕在抖,脸上有汗滴到了眼睛里。 他在对她比口型,“别去。” 祝南星看着他,眼眶忽然含满了热泪,她没有停下来,一步步走到炸’弹人跟前。 就在炸’弹人抓住她的手臂正要挡在眼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一声轻微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钻进了骨肉里。 紧接着,祝南星双腿一软,被炸’弹人摔翻在地。 祝南星没留意,头磕在了地上。 瞬间一阵眩晕。 兵荒马乱之间,她摸到了血,指尖粘稠,有腥中的血味。 所有人朝她跑来,她听到祁贺震怒的声音,“谁他妈开的枪 !狙’击手呢!老子下达开’枪的命令了吗!” 狙击手从山头跳下来,一脸正气,“我计算过了,这是最好的时机,不会对人质造成——” “人质你妈 !那他妈是老子的命 !” 作者有话要说:手滑手滑,还没写完就发出去了orz…… 第58章 医院。 做过全身检查以后, 祝南星就被安排在了特护病房里。 能有此殊荣全靠周漠的表哥, 在这家医院做副院长。 “南星姐,我表哥喊我呢,我先去找他, 你在这好好休息哈。”周漠交代了一遍又一遍才舍得离开。 而真正一路飙车的司机反而十分冷漠地坐在一旁。 大概是医院不让抽烟的缘故,祁贺即便是烟瘾犯了也没点火, 只是在唇瓣叼着,品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随便拉了把椅子坐着,一条腿架到另一条腿上,坐姿痞野。 祝南星忍不住想起他握枪的时候,痞气转眼演化成了正气, 漠然之余也多了一分凛然。 他们真的都长大了。 “你……”祝南星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串铃声打断。 是她的手机, 但是她的外套现在在祁贺那里。 祁贺顿了顿,从她口袋里摸出手机, 随便扫了一眼屏幕, 看到屏幕上“亲爱的”三个字,立刻手脚一僵。 一度忘记给祝南星。 祝南星看他没反应,只好提醒道:“我手机……” “哦。” 祁贺起身丢过来,转身往外走。最终没忍心, 停在了门口。 他垂眸,牙关用力,烟嘴被咬得很紧。 满嘴苦味,一直苦到心。 直到祝南星开口, 两句话,打破了他心中所有的期待。 “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不去你怎么结婚?” 女人声音清甜,和窗外的蓝天白云相得益彰。 祁贺吼间滚动,瞳仁一瞬间更黑更深。 他微微仰着脖子,忍了又忍,才咽下心中的不甘。 病房里,祝南星还在向周舒彤示好。 “我不是故意的。” 周舒彤大喊:“你是个王八蛋吗?说好的亲自给我装饰婚房呢?” “哎哟对不起,我这不是出了点意外吗?”祝南星头疼。 周舒彤一听是意外,立刻担心起来。 她知道祝南星的工作危险系数高,尤其最近刚从国外转到国内,她要靠能力说服那些眼红的人。 而这个能力必然是接一些危险系数比较高的工作。 “怎么了?受伤了?”周舒彤声音拔高。 “一点小伤。”祝南星本来不想说,但想想隐瞒的后果必定是被周舒彤一直骂,那不如卖个惨好了,“不怎么严重。” “你踏马在婚礼上见血!”周舒彤快气疯了,“你在哪个医院呢,我去找你!” “别了,我真的没什么事。”祝南星不想麻烦她。 “你给我闭嘴,等我过去再收拾你!”周舒彤不容置喙,“把地址定位到微信上,赶紧的。” 说罢电话挂断。 风风火火。 依旧是她。 祝南星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到祁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房间。她扭头看去,看到倚靠在门框上的身影。 他背影比以前更高大,其实身高好像没变,但是感觉不一样了。 大概是成年男性和少年的区别就在于此。 被宽松裤子套着的腿不细,也不粗,很直。 裤脚束起来塞到短靴里,每一步看上去都很扎实。 盯着看了很久,祝南星一句话也没有。 反而是祁贺率先忍不住了,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回头,走过来,重新坐到椅子上。 “我后面长花了?” 兵痞子。 祝南星在心里腹诽。 以前没见他野得那么光明正大过,当了几年兵,反而痞了不少。 不都说当兵的一身正气吗? “谢谢你。”祝南星想了想,认认真真道谢。 “不用。”祁贺沉着眸掀了她一眼,“今天这事放在谁身上我都会救。” 哦。 是吗? 那人人都是你命? 祝南星睁着眼睛看祁贺,抿了抿唇,正要开口问。 祁贺却好像能摸透她一样,“既然都结婚了,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话落,周舒彤的声音忽然出现,“谁结婚?” 祝南星一愣,扭头,有些惊讶,“你怎么那么快?” “刚好就在楼下检查身体。”周舒彤走进来,扭头才看清这男人是祁贺。 当下愣住了,三五秒后才吼了一声,“握草!祁贺?!” 坦白说,祁贺没认出周舒彤。 她不像祝南星,老老实实还是那个乖样子。 她变化太大了。 以前一成不变的马尾变成了齐下巴的短发,应该还染了色。 虽然夏天没过去多久,但现在穿裙子应该过分了。 而周舒彤穿的不仅是裙子,还是超短裙,一双靴子长过膝盖。 这种打扮,祁贺敢保证,哪天迎面撞上了他都不可能认出来。 祁贺心里震惊,面上却如常,他淡淡扫了周舒彤一眼,启唇,“妆有点浓。” 周舒彤瞠目,“我踏马……今天素颜来的好吗!” 祁贺不信地扬眉。 “老子只涂了个口红好吗!”周舒彤吐槽,“直男真可怕。” 三两句打了岔,周舒彤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们来怎么在一起?” 为了防止周舒彤脑补更多,祝南星只好挑重点总结,“他是警察,他救了我。” 周舒彤一听更震惊了,“警察?哎哟厉害了!” 她说着坐在病床床尾,靠近祁贺,“警察叔叔,明天我结婚,赏个面子啊。” 祁贺这会儿脑子还糊涂着,他看了看祝南星,发现她不知道在和谁聊天,手指很灵活。 想了想,没直接答应,“没事就去。” “那加个微信啊。”周舒彤直接点开手机二维码递到祁贺跟前。 祁贺没躲着,大大方方加了。 微信刚加上,祁贺手机就响了。 工作上的事,不容逗留,祁贺迅速起身,看到祝南星还在玩手机,只给周舒彤说了句:“还有事,先走了。” “拜拜,不走啦。”周舒彤心情好地挥手。 等祝南星把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好,一抬头才发现椅子上坐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周舒彤。 她下意识往门外看,被周舒彤调侃。 “别看啦,早走了。” 祝南星没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这几年,周舒彤愈发看不透祝南星。 更准确的来说,从祁贺上大学,她就看不透祝南星了。 后来祝南星做了记者,把记者的“油嘴滑舌”和“打太极”学得淋漓尽致,周舒彤想从她那打听什么就更难了。 但是今天这情况特殊,必须打听啊。 “你们什么时候见面的?” “昨天。”祝南星回答得坦坦荡荡,她没半点隐瞒,把这两天经历的事三言两语全说了。 周舒彤听到狙’击手的时候就炸了,“靠 !你能赶紧辞了这破工作吗 ?怎么?嫌自己命太好?” 以前祝南星在国外实习的时候,周舒彤经常听她说什么同事被人拿枪指着脑袋,周舒彤每次都心惊胆战,生怕这种事情轮到祝南星身上。 “彤彤……”祝南星哭笑不得。 怎么好好的又开始了。 周舒彤知道祝南星倔着呢,每次都是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短胳膊短腿的!瞎逞强!” 祝南星乖乖地点头,一副极其听话的样子。 哼。 态度是好。 有什么用? 周舒彤操着老母亲的心,“我真是不明白了,记者这工作,吃力不讨好,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热衷。” “总要有人做啊。”祝南星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和周舒彤聊这个话题,“这个世界上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一步错步步错,倘若有人来劝阻一下,也许就不会有那么悲剧发生了。而且,大多数民众,都需要知道真相。” 记者,除了调和,更多的是看到真相,并把真相告诉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了解“后果”,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三思。 这些年,她大大小小劝阻了很多要离婚的家庭,也多多少少传播了婚姻破裂对孩子造成的影响。 离婚,对大人又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们都是真的过不下去了,真的守不住这个家了,所以离婚的时候大多都是心甘情愿。 可离婚,苦的都是孩子。 祝南星这话说得太笼统,周舒彤压根没听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祝南星叹了口气,“其实最开始,我只是想多拯救一下快要离婚的家庭,我总觉得也许只是一件小事,也许是误会了,后来才发现大多数人离婚都是已经忍到了极致,所以我转而开始资助那些被家庭抛弃的孩子,还有很多孤儿。” 周舒彤震惊了,这么大事她居然一直没发现。 “你一直在资助?” 祝南星点头。 “不对啊,他们爸妈就算离婚了也会有爸或者妈吧?需要你资助什么 ?”周舒彤疑惑。 “很多啊。”祝南星低头一笑,如数珍宝,“有些家长为了生活可能没办法照顾孩子,节假日也没办法陪他们出去玩,所以我们就设立了一个基金会,在各国各省成立相关机构,免费为他们提供各种需要。” “各种需要 ?” “我了解到的就是一些心理咨询师,组团短途旅游,还有一些亲子组织。”祝南星说,“现在好像发展得更好了。” 周舒彤真得惊了,她瞠目了叙旧,才问:“你……这么做是因为祁贺吗 ?” 祝南星笑了笑,承认得很坦然,“是啊。” “那你们那个时候为什么分开?”周舒彤不解皱眉。 “太多原因了吧,我那个时候有点自卑,还有就是……”祝南星自嘲地笑了笑,“太年轻了,遇到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躲避。” “我太自以为是了,我总是把祁贺往外推,一边推一边给自己找借口。我总是劝自己,推一下没关系,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就会一直等我……”说到这里,祝南星笑了,她扭头看向窗外,天空碧蓝如洗,“可是我忘了考虑他的生活。” 病房了安静了数秒,只有风声。 “是我……太自私了。” 这些感受周舒彤不了解,毕竟没有经历过祝南星经历过的一切,她不好下断言。 只能问:“那你们俩现在——” “我打算追他啦。”祝南星忽然说。 “啊?”周舒彤一懵。 “我无意间知道了他很多事情,他没谈过恋爱,现在也没有女朋友。我暂且自作多情一把,也许他还喜欢我。”祝南星笑了笑,“就算他不喜欢我了,那我也努力一下吧。” 不会再躲着了。 这几年经历了那么多,看到过无数次的破镜重圆,也看到过无数次的悬崖勒马。 每到深夜,她都会反省自己。 如果现在这些事情放在她身上,她是继续像鸵鸟一样躲避还是像鹰一样勇敢面对。 就在今天,生死一线,她看着祁贺,明明近在咫尺,却有无数遗憾。 她心里怄得不行,她真得怕死,更怕在他面前死。 如果人都需要逼上一把,那她真得要感谢那个狙’击手,是他无声地告诉她,人做事情不能犹豫,不能踌躇,更不能躲避。 当看到机会,就要立刻下手。 比如今天,周漠误传给了祁贺一个消息,他告诉祁贺她要结婚了。 祁贺当时的表情,祝南星没有错过。 有片刻的惊愕,漆黑的眸中一闪而过是不甘,和懊悔。 这是不是证明,他和她一样,依旧把彼此放在了心尖上。 祝南星忽然坦白得如此敞亮,周舒彤几乎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她看到祝南星敛眸,轻笑了一声,动了动嘴唇: “以前都是他追着我,他迁就着我,现在,换我追他啦。” “行不行,就这一次了。” 周舒彤瞪着眼睛很久,才拍案而起,“一次哪行啊!咱们要不怕挫折,视失败是成功之母为座右铭!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实在不行就强’奸!啊呸,这个不行,还是不能违背道德底线的。” 祝南星看着周舒彤认真的模样,“噗嗤”一声笑起来。 她卷着被子倒在床上,天花板上不知不觉出现了祁贺的模样。 少年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野痞,举手投足却一身正气。 祝南星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始终沉迷的,都是他骨子里独一无二的气质。 “诶。”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这件事情以后,周舒彤比自己结婚还激动,有一种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自己女儿无惧困难勇闯天涯的骄傲和感慨,“你挺有福气啊,当兵的体力都很好啊。” “啊?”祝南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脸熟了五分,“你说什么呢!” “啧啧啧,我可是结过两次婚的人,告诉你,这事很重要的,关乎于你下半生以及下半’身的幸福!”周舒彤眉飞色’舞,很有经验。。 祝南星到底成年了,以往听到这些事情都觉得正常,人非草石,食’色’性’都是与人分不开的。 可是……好像一旦把这个话题扯到祁贺身上,祝南星就有点受不了。 她把被子蒙住一半脸,黑色的眼睛转来转去,脑海里闪过祁贺几张画面。 年少时他赤着的上身,流畅的人鱼线,惹目的腹肌,走路时慵懒的姿态,猫一样伸个懒腰。 以及如今被黑色布料遮住的,精瘦有力的腿。 祝南星:“……” 打住! 不能再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章之内应该是能完结的。 第59章 第二天, 大早上五点半, 祝南星接到了周舒彤的电话。 她不知道在吃什么,说话含糊不清,“我派人去接你了!你赶紧收拾下楼!不用化妆了!” “知道了知道了。”祝南星打了个呵欠, “大早上你吃什么呢?” “解酒糖啊。”周舒彤说,“今天不知道要喝多少酒, 孙杨那群哥们早就想撂我了。” “那也不至于在婚礼上撂你啊。”祝南星又打了个呵欠,“哎哟不跟你聊了,我去洗漱了。” “ojbk。一会儿直接下楼,司机等着呢。” 祝南星一愣,“司机 ?你朋友啊?来那么早 ?” “嗯哼。”周舒彤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我这边忙着呢,先挂了, 上车滴一声。” “嗯嗯,好。” 因为有人等, 祝南星不好意思瞎忙活, 简单洗漱,换了套休闲装就下楼了。 她甚至连头发都没洗,随便抓了两把拢起来,整个人简单又清爽。 现在时间还早, 天蒙蒙亮,小区里走出来的都是穿校服的学生。 真辛苦。 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双眼明亮透彻,对未来充满了无线希望。 年轻真好。 祝南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就在这时,附近忽然响起了鸣笛声。 祝南星抬头去看, 一亮黑色的路虎停在路边。车灯开着,照亮了前方的路。 似乎是察觉到了祝南星的视线,车子又鸣了两声喇叭。 这下祝南星了然,应该就是来接她的。 祝南星想也不想地走过去,站到车窗旁边,微微弯腰,正打算敲车窗,窗户自己摇了下来。 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一股说不清楚的香味。有点像木香,也有点像草香。 清晨空气清新,也没有聒噪声,来往的车子开得顺畅,轮胎擦过地面的声音都有点好听。 大早上刚起来,能闻到那么舒适的香味,又能感受那么城市的流畅,祝南星不由自主心情好起来,连那一点点不耐烦的起床气也消失殆尽。 “你好,是周——”待到看清楚司机是谁,祝南星眉眼的笑意微微一僵,住了口。 她抿了抿唇,看着男人的轮廓分明的侧脸,顿了顿才再次开口,“你怎么来了?” “周舒彤说你没车,让我顺道过来接你。”祁贺打开车门,从旁边拿了一瓶热牛奶,递给祝南星。 祝南星垂眸,视线落在男人修长整洁的手指,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不喝 ?”祁贺看她半天都没接,还以为她不喜欢,转手就准备丢到后座。 哪知祝南星一把夺过来,动作有些大,指甲甚至划破了祁贺的手背。 “喝,我喝。” 祁贺闻声一顿,掀眸去看祝南星,看着她双眼无辜,唇瓣微抿,一副极度紧张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调侃道:“嗯,喝。” 祝南星“啊”了一声。 祁贺单手扶着方向盘,歪头去看祝南星,“怎么 ?不是打算喝完再上车啊?” 祝南星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半天还没上车,她脸一热,赶紧上了车。 坐姿端正,如同小学生。 祁贺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若有四五的笑,而她则是一脸无辜地看他。 “啧。”祁贺无意识舔了舔唇,弯腰俯身,猛地凑近。 祝南星吓了一跳,整个人迅速坐直,脖颈往后仰。 如此近距离,彼此甚至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 男人的呼吸喷在脸上,几乎灼烧她的肌肤。 祝南星忍不住眼波轻动,“你、你干什么?” 祁贺不语,视线落至祝南星的眼睛。 这双眼睛一如既往,清澈见底。 瞳仁一点,黑得发亮。 他眼眸微敛,祝南星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根根而立,漂亮的不像话。 他真的比以前黑了一点,但皮肤依然很好。 让人羡慕。 忽然,祁贺又压近了一点,祝南星一顿,胸口心跳加速,几乎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她紧张地咽了咽喉咙,视线与祁贺碰撞。 三五秒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渐渐平稳了下来。 祝南星看着祁贺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就闭上了眼睛。 片刻,安静的车厢里只听到“啪”的一声响。 与此同时,祝南星感到自己身上多了一分施力。 是、是安全带…… “做记者的,基本安全素质都不懂 ?”祁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后知后觉,祝南星整个人被羞耻感包围,她闭紧了眼睛,装睡。 无奈这些伎俩根本躲不过男人的眼睛。 只听他轻笑一声,“放心,警察叔叔不会欺负你。” 祝南星:“……” 王八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头疼,先更一点,明天补回来。 第60章 因为人不多, 距离也不算远, 路上行车二十分钟。 临近目的地的时候,城市边缘渐渐出现耀眼的红色,高楼大厦渐渐清晰地出现在人们视野里, 轮廓被阳光镶了一层金灿灿的金边。 太阳初升,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祝南星摁下车窗, 新鲜的空气钻进来,灌满整个车厢。 躁动的人心渐渐被安抚,祝南星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这时手机响了,祝南星低头,看到是周舒彤发来的微信。 【周舒服:我滴小星星, 不用谢啊】 只是看消息祝南星就能想象出周舒彤调侃的表情和眼神,她抿了抿唇, 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机往自己这边偏了偏。 生怕祁贺一不小心看到什么。 【猩猩:我要拉黑你了】 【周舒服:???你是狗吧?】 【猩猩:我直接全素颜下来的!头发都没洗!QAQ】 【周舒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怕什么, 说得好像你化妆的样子他见过一样】 祝南星:“……” 仔细想了想, 好像还真是。 以前上学,不可能化妆。 前两天大半夜去做采访,也不可能化妆。 啊…… 太遗憾了。 居然没能以最完美的样子见他。 祝南星咬了咬下唇,偷偷看了祁贺两眼。 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会不会觉得她太随意了点啊。 祁贺以前敏锐度就不差,后来进了部队,经过专业训练以后,更是能轻松察觉风吹草动。 所以即使不去正眼瞧祝南星, 他也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她的动作。 被头看了,他也没什么不自在,反而心中勾起很多回忆。 以前小姑娘就喜欢偷偷摸摸看他,不过那个时候仗着他喜欢她总是有恃无恐,被抓到了也是捧着脸嘻嘻一笑,声音清脆地说:“你有点好看。” 想到这里,祁贺心中微微动容,眼中多了几分柔情。 巧了这时红灯亮,祁贺脚掌才下刹车,车轮稳稳当当地压在安全线内。 偏头,勾唇,漆黑的眼微亮,“好看吗 ?” 动作猝不及防,祝南星压根没反应过来,“……” “嗯?”祁贺从旁边拿起一瓶水,随便灌了一口,手背擦过嘴角的水渍,“现在两点好看吧。” 被水润过的嗓音更加清朗。 祝南星足足有了七八秒才反应过来祁贺说的两点喜欢是什么,她先是愣愣地眨了眨眼睛,随即淡笑了下,“是啊,两点好看。” 不管男人女人,总是被岁月打磨过的样子最好看。 祝南星眉眼的淡笑落在祁贺眼里,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盯着她看。 祝南星没有祁贺那么坦荡,祁贺只是刚刚瞧了三秒钟她就有点撑不住了,脸上浮起淡淡一层粉色。 幸亏绿灯亮起,祝南星赶紧提醒道:“绿灯了。” 祁贺“嗯”了一声,目光在她侧脸又停留了两三秒,才移开视线。 车子重新启动,祝南星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却不想下一秒祁贺就声色如常地问了一句,“这几年怎么样?” 女人大多感性,一旦话题牵扯到时间,就忍不住感慨万分。 祝南星也不例外,她看了眼窗外的车流,声音很淡,“挺好的。” 读了很多书,去了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 连这世界的花花万物都看了一半,到头来,还是觉得你最好。 “你呢?”祝南星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祁贺闻声心口一顿,握方向盘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眼前视线一晃,这些年的画面匆匆从眼前划过。 从祝南星心狠说“不要再联系了”,到家里出事,再到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不断地换环境,可真正到部队的时候,每当深夜从梦中惊醒,一整天脑海里全是祝南星的脸。 她就像给他灌了□□,无声无息吞噬了他的心。 后来,他就不管不顾了。 起得早睡得晚,有危险,第一个冲上去。 冲得心甘情愿,没有一丝犹豫。 只有上级让写遗书的时候,他才会握着笔,看着白纸,良久,写下三个字。 后来…… 祁贺眉头轻蹙,好像后来也没什么。 生活依旧平淡如水。 “也挺好。”回答得漫不经心。 都好,好像就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 祝南星淡淡“嗯”了一声,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没几分钟,车停了下来。 祝南星回神,看了看附近的建筑,有些陌生。 好像不是周舒彤的家。 是酒店。 “这是哪 ?” “不知道,周舒彤给的地址。”祁贺拔了钥匙,开门下车。 祝南星紧跟其后,不解问道:“结婚女方不是从自己家里出嫁吗?” “新房吧。”祁贺斜了她一眼,“你挺懂。” 祝南星“咦”了一声,“这不是常识吗?而且,我做过很多采访啊。” 祁贺被噎了一句,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片刻后没忍住又问了一句,“只是这样 ?” 祝南星想起之前周漠传送给祁贺的错误消息,眨了眨眼睛,不答反问,“不然呢?” 祁贺锉了锉后槽牙,不再理会,径直往酒店里走。 祝南星看着那略微郁闷的背影,不由地低头偷笑。 酒店这会儿人极少,只有几个满身疲惫在前台办理入住的顾客和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看到祁贺和祝南星两手空空,便了然地问:“是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吗?” 祁贺点头。 工作人员立刻伸出手臂做出“请”的姿势,“这边。” 上了电梯,直达五楼,无需问哪个房间,最热闹的那个便是。 祝南星看到了几个熟人,都是周舒彤的大学同学,她走过去,挨个打招呼。 几个同学几乎是立刻就被祝南星身后的祁贺吸引了目光,一时间纷纷打趣。 “哎哟怪不得当初介绍给你那么多优质男你都看不上,原来是有更好的啊。” “也没全看不上啊,那个时候和程木酒不是挺好的吗?” 话落,原本面无表情的祁贺忽然掀眸。 祝南星:“……”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补昨天的,今天的可能要到凌晨了,你们明早起了再看! 鞠躬。 第61章 程木酒, 猛地听到这个名字, 祝南星还有一点点恍惚。 时隔四年,她连程木酒的模样都记不太清了。 只能隐隐记得,他和别人不太一样, 身上总是泛着很干净的气息。 那个时候她大二,因为一个记录回国, 就顺便去周舒彤学校看看。当时周舒彤准备学校的晚会,程木酒作为历届策划人给她提供帮助。 因为当天一直忙到很晚,所以吃晚饭的时候周舒彤就把程木酒也带来了。 晚饭结束,周舒彤临时有事,就交代程木酒送祝南星回酒店。祝南星不太好意思麻烦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就婉拒了。 程木酒当时已经大四,快要毕业了。 他很优秀, 是曾经的学生会会长,做事很有分寸, 情商智商都很高。 所以在祝南星婉拒的时候, 他没有强送,而是替她叫了一辆出租车,为了确保她是否安全到家,就留了一个电话。 之后的一周, 周舒彤都很忙,只有吃饭的时候出来两个人匆匆见上一面,其余时间周舒彤都让程木酒带祝南星随便逛逛。 当时祝南星以为程木酒只是大四没什么课才有时间陪她,后来才知道是周舒彤有意要撮合他们。 因为这件事, 祝南星反思了很久,然后找周舒彤好好聊了一下。 她极度认真地表示,自己没有颓败,也没有丧气,更没有对爱情丧失希望。 她只是真的没有遇到那个能够让她很心动的人,或者说,能够取代祁贺在她心中重要地位的人。 大概是祝南星那次太认真,所以周舒彤便再也没有插手祝南星感情上的事。只是偶尔嘴上过过瘾,也不会真地干预。 后来祝南星回美国,程木酒偶尔会打电话问候一下,逢年过节发个祝福短信。他的意图祝南星看得清楚,所以每一次,祝南星都会有意无意拉开距离。 程木酒何等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渐渐地,程木酒也和她断了联系。 不过听说他毕业后无意间被人拍了照片传到了网上,因为优秀的学历和长相被很多人喜欢,因此误打误撞进了娱乐圈。 事业好像还不错,挺顺风顺水的。 提起程木酒,周舒彤几个室友目光都很意味深长,明目张胆地打趣调侃。 祝南星偷偷瞄了一眼祁贺,没什么避讳地解释道:“哪有什么挺好的,我回国以后就没怎么联系过了,他现在不是艺人吗?还是不要随便传谣言了。” 几个室友也没什么恶意,看祝南星撇那么清,也跟着三言两语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诶,南星,彤彤喊你化妆呢,还要换衣服,你快去准备一下。”里面有人喊了一声。 祝南星还没来得及跟祁贺打声招呼就被推到了新娘的房间,这房间大多都是女人和周舒彤的娘家人,祁贺不方便进来,便走去阳台抽烟。 刚站立没有两三分钟,就感觉肩头没拍了一下。 他回头,看到是周舒彤挑了挑眉,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 周舒彤还没换婚纱,穿的是常服,发型也没搭理,只是化了新娘妆。 祁贺看过不少女生化妆前后的视频,但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卧槽”了一声。 真他妈神奇了,这眼珠子都大了不止一倍。脸好像也小了。 不过碍于周舒彤今天大喜,祁贺没嘴欠,只是咬着烟嘴,问得含糊不清,“有事 ?” “有啊。”周舒彤笑眯眯,一脸不怀好意,“你今天有没有事啊祁警察?” 祁贺眯了眯眼睛,拉开距离,立刻一身正气,“有事你先说。” “嘁,可把你给吓死了。”周舒彤撇了撇嘴,“孙杨那边昨天喝大了一个新郎,晚上上厕所的时候把脸给摔了,今天来不了了。他个头身材和你差不多,怎么样?帮个忙 ?” “当伴郎啊。”祁贺翘唇。 “dei啊!”周舒彤挑眉,“愿不愿意,给你封个大点的红包啊。” 祁贺本来想拒绝,他身边大多都是常年待部队战友,要么就是忙案件的同事,除此以外就是贺岩万池那几个二流子,他们更不可能早结婚,所以时只如今他还真没正儿八经参加过什么婚礼,很多流程不清楚,怕给搞出什么不愉快。 结果还没张口拒绝,就听周舒彤说:“犹豫个什么劲啊,是不是兄弟了,我给你说要不是李浩回不来,还轮得到你 ?” 祁贺一顿,半晌笑了。 他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眼睛往新娘房那边看了一眼,这次没犹豫,点头,爽快道:“行。” “得咧!一会儿换衣服的时候喊你啊。”周舒彤高高兴兴,哼着小曲回去了。 周舒彤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她妈,她妈二话不说当着众人的面把她给拎回新房,咆哮道:“谁让你出去的!新娘子不能出去你不知道?非得再结一次才能记住规矩 ?” 周舒彤从小就横,直接还嘴,“这些乱七八糟的,结一百次我也记不住!” 众人:“……” 等把亲妈气走了,周舒彤赶紧借湿巾拿卫生纸,一边擦鞋底一边喊:“妈耶,老子这次是要白头偕老的,别沾了什么晦气吧?嘿呀!我踏马要换鞋!大兔子,你过来,给我买一双新鞋去!” 大兔子理都不理,“滚蛋,不能下地指的是你的婚鞋!” “放屁!老子就要新鞋!我不管!你赶紧去!” “我不去,找你老公去!” “我老公要结婚!今天就你不是伴娘,你赶紧去!” 大兔子:“……我踏马有缘和你成为室友就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略略略,你知道我穿37的哦,你也知道我喜欢什么牌子哦。” 大兔子掐着腰,气的吹胡子瞪眼,最后踩着高跟鞋走了,边走边喊:“买到什么是什么!大早上的哪家店开门啊!” 祝南星在化妆间化妆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嘻嘻哈哈一阵吵闹,她不禁笑出声,心中无限感慨。 女人垂眸时,低眉顺眼的样子让任何人看了都觉得心动。 化妆师忍不住夸赞道:“你长得真好看,皮肤也好。” 祝南星笑着说了句“谢谢”,随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秀眉圆眼,鼻梁也不是特别高。其实不是时下特别流行的那种长相。 她没觉得自己有多漂亮,不过是刚好看得过去罢了。只是大多数女人上了妆以后,都会比平时漂亮很多。 祝南星平时不怎么经常化妆,也不可能有人家专业化妆师这种技术,所以难得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还真是蛮漂亮的。 她今天只是伴娘,所以妆不如周舒彤重,清清秀秀的,既不会失了面子也不会抢了新娘的风头。 挺好。 别的伴娘都不是本市人,所以早几天就来花城了,今天起得也早,到这个时候妆发和衣服都已经陆陆续续整理好了。 只差祝南星了。 所以祝南星刚从化妆间出来就被周舒彤塞了一怀衣服和一个袋子,催促着推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不在新娘房,在隔壁。 进去之前,祝南星特意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她推开门探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这是一间两室套房。房门门头上各贴了一张图片,一张是婚纱,一张是西服。 这种操作一看就是周舒彤想出来的。 不过挺细心的,连更衣室都想出两间来。 两间房门都是开着的,这证明里面并没有人。 瞬间祝南星就松了口气,浑身自在了不少。 她抱着天蓝色的礼服,手里拎着袋子,走到女生更衣室,关上门,开始换衣服。 礼服是一字肩,胸前波浪抹胸款式,布料像绸缎。 因为不是那种厚重的多层纱裙,所以衣服并不难穿。码号大概是周舒彤亲自选的,很合身,唯一不舒服的就是胸前。 她今天特意穿了无肩带裹胸,可还是有点不舒服,而且从后面看好像有点会露排扣。 眼下周围连个可以帮忙的人都没有,祝南星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她手随意一放,打到了一个盒子。 偏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居然是乳’贴! 周舒彤也太细心了吧。 她连忙拆开盒子,看了下号,正合适。 旁边还有一个盒子,打开才看到是鞋子。 虽然已经深秋,但是鞋子依然是露脚面的,鞋头椭圆,不会太尖显脚长,也不会太圆显脚胖。 祝南星心满意足地贴上乳’贴,穿好伴娘服,换上鞋子,站在镜子前。 礼服修长裹身,前面裙摆到脚踝上方三四厘米处,后方却是几乎拖地。 远远看去,有点鱼尾裙的意思。 祝南星左看右看,觉得这裙子还挺显高的。 第一次穿那么正式的礼服,祝南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记得大学毕业典礼时,别人都穿着礼服,只有她随便穿了条连衣裙,还被室友嘲笑了很久。 嘁。 礼服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这不也是穿上了? 祝南星笑着,都快要忍不住拍下来发到朋友圈了。 又端详了一两分钟,祝南星才开门往外走。 开门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隔壁好像也有声音,但是她已经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不至于再关上等别人走。 所以祝南星顿了顿,把门全部拉开了。 没着急立刻往外走,而是下意识歪头往隔壁看,这一看,直接愣住了。 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祁贺凑巧也往外走,他正在整理领结,轻轻往旁边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女人一袭长裙,妆发精致,踩着银白色的高跟鞋。 此时天已大亮,青白的阳光从落地窗照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在发光。 祝南星轻轻眨了眨眼睛,落在眼睫的光碎在眼睛里。 像是无数星辰钻进了她的瞳仁,自成一片宇宙。 眼前,祁贺一身正装,他头发好像也打理了一下,虽然本来没有特别长,但是现在看着特别精神。 男人俊眉星目,鼻梁高挺,微微侧目时显得眉眼格外深邃。 衬衫的衣领折叠得整齐,衬的他脖颈线条流畅,一路向上,沿着下颚线,直逼额头。 轮廓清晰,气质硬朗。 两个人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看着对方,几乎要把对方整个人都看进眼睛里。 最先开口的是祁贺,他微微敛眸,浓密的眼睫在光的照耀下在眼睑出落下浅浅一层阴影,隐去了眸中无数感情。 “会弄领结吗?”声音低沉,微含沙哑。 他只系过领带,这种领结还真有些不顺手。 祝南星愣了愣,“嗯”了一声走过去。 她穿着高跟鞋刚好到祁贺下巴,高度刚刚合适。抬起手臂,手指捏住领结,往他衣领上扣。 行动之间,手背会擦到他的脖颈,以及他的下巴。 他肌肤温热,一点也不像深秋会有的温度。 不像她,才刚刚换上礼服几分钟,身上已经开始凉了。 “不冷?”祁贺沉声开口。 祝南星抿了抿唇,实话实说,“冷也要忍着。” 祁贺嗤笑一声。 因为距离近,笑声像风,轻轻扫过她的耳畔,给她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祝南星能够清晰地感受祁贺的目光,他盯得毫不遮掩,让她紧张的手指发抖。 “好、好了。” 祝南星松开手。 下一秒,手被祁贺抓住。 他手指修长,因为从军,肌肤难免有些糙。 不像她,嫩的像被牛奶泡过一样。 指尖粉粉的,有些凉。 两只天差地别的手握在一起,居然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祁、祁贺?”祝南星惊地后退一步,随即感觉腰间覆上一只手。 手掌好像着了火,从一点点皮肤灼烧她整个内心。 紧接着,男人微微用力,将她拉回原地。 两个相贴,男人的刚硬碰上了女人的玲珑有致。 祝南星眼睛微微泛着潮气,抿唇掀眸时特别无辜。 这样近距离看上去,祁贺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秀色可餐”。 喉咙不可抑制地上下滚动,祁贺几乎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祝南星也是,心跳像击鼓,一下一下,震的她手脚发麻。 连头脑都是昏昏的。 “你——” 祁贺刚启唇,房门被推开。 “哟?这怎么还跳起舞来了?”大兔子挑了挑眉,看着这两个人笑。 她说着上上下下好好看上几眼,不停地点头,“嗯,很配。绝配!” 祁贺拧眉,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操”,很快放开祝南星,说得一本正经,“小心一点。” 然后提步往外走。 祝南星做不到他那样坦荡,眼神四处躲闪,连脖子都红了一层。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心里不免也产生了一丝遗憾。 也不知道如果大兔子不进来,祁贺会说些什么…… 祁贺路过大兔子的时候,大兔子悠悠出声,“伴郎同志,所有伴郎都集合等你了,请开车去男方吧,我让伴娘在这等你哟。” 说完朝祁贺抛了一个媚’眼。 祁贺:“……” 难得没开嘴损人,只是淡淡瞧了祝南星一眼,转身走了。 他才刚走,大兔子就过来搂住祝南星,“行啊你,藏得够深啊。” “没有。”祝南星反驳。 大兔子:“嗯?” 祝南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头一笑,随即大大方方抬起头,拇指食指比了个细缝,“只有一点点深。” 大兔子被祝南星逗乐,笑了好一会儿才带着祝南星去新娘的房间。 也是途中,祝南星才明白为什么周舒彤选在酒店出嫁。 因为是二婚,二婚出嫁不能从娘家走。 这么一想,祝南星又忍不住感慨,好像没有参与过的事情就特别容易忘记。 就像这六年,没有祁贺的参与,她总是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刚刚那是你……”大兔子注意了一下措词,“前男友?” 她记得前段时间周舒彤还在发愁祝南星总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啊。 “初恋。”祝南星想了想,回答说。 大兔子很意外,“上大学前在一起的?” 如果是大学或者是大学以后,她应该多多少少能从周舒彤那听来点风声。 “没有,没有在一起过。”这次祝南星没有沮丧,她笑了笑,“以后会在一起的。”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似乎闪着光。 很耀眼。 大兔子看得清清楚楚,心里免不得为程木酒可惜。 惦记了那么久的人,到底还是没能携手共度余生。 因为风俗和流程的关系,大家没有闹伴郎伴娘,而是简单玩了几个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祁贺太高冷,几乎没有伴娘敢去主动招惹他。 只有大兔子一直在背后推她,让她问问题。 祝南星被推得猝不及防,直接扑到了祁贺怀里。 充满荷尔蒙的气息一下子裹满了全身,从头顶到脚跟,几乎吞噬了祝南星整个人。 她脸冒热气,被众人哟呵得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祁贺笑出声,眉眼覆盖一层温柔,“问什么?别耽误了别人的良辰吉日啊。” 他这一说,周围人笑得更大声了。 祝南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熟掉了,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片刻后抬头,声音很低,咬字却异常清晰,“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话落,现场片刻的寂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孙杨,他愣了愣,举着捧花,“今天……谁结婚啊?” 众人再次大笑。 祝南星“哎哟”一声,捂着脸要往回跑,“我不知道问什么嘛。” 大兔子起哄,“我看你不是不知道问什么,而是想借机为自己谋福利吧?” 祝南星“呀”了一声,娇嗔地看了一眼大兔子。 这一切行动被祁贺看在眼里,他眸中柔情似水,仿佛能让人轻而易举溺死在里面。 片刻哄吵以后,祁贺才点头,回答得漫不经心,“有啊。” 众人再次吆喝。 祝南星这时已经被挤出了人堆,她愣愣地想刚才祁贺的表情,以及那轻佻的眼神。 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人潮涌动,她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游戏没持续多久,在长辈的催促下,伴郎团找到新娘的鞋子,护在孙杨背后让孙杨给周舒彤穿鞋,以防鞋子被别人抢走。 哪知孙杨刚刚抓住周舒彤的脚,脸就被周舒彤另一只脚盖了个全。 孙杨:“……” 嘴角一抽,“你干嘛 ?” 周舒彤抽回自己的脚,两条腿盘在婚纱下面,笑眯眯地看着孙杨。 孙杨心中大叫“不好”,但这种情况下,好像也只能顺着她来。 他叹了口气,乖得不行,“有话赶紧说!” “你好像还没有给我唱歌诶。”周舒彤捧着脸,眼中流光四溢,渐渐闪出泪光。 孙杨愣了愣,“啊?” 周舒彤忽然哽咽,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眼眶通红,“《老鼠爱大米》啊,你不是说如果你以后结婚就给新娘子唱这首歌吗?” 话落,孙杨犹如被人当头一棒,就是立刻也红了眼。 他单膝跪地,看着周舒彤安静了数秒,才笑的一脸泪,“你不是说难听吗?” “难听也得听啊。”周舒彤也开始哭,“谁让我是你的新娘呢。” 周围很多不明所以的人,尽管被氛围感动,但依然一头雾水。 只有祝南星,无比清楚周舒彤此刻的心情。 周舒彤曾经那么疯狂,把整颗心都给了孙杨。后来又小心翼翼把这一切藏在了潘多拉盒子里。 而在此刻,她终于可以捂着自己的心说:“你听,那么多年,你终于得到了回应。” 角落里,祝南星默默流泪,泪眼模糊中,她遥遥看着门口的祁贺。 他依然站姿松散,斜倚着门框,低眸沉默着看周舒彤和孙杨双双哭成了泪人。 男人薄唇轻抿,脸上没什么太大起伏的表情。 大概男人都这样,都是隐忍的,沉默的。 而她,在整个房间最里面,此时此刻,她和祁贺之间存在着最远的距离。 中间无数拥挤,她几乎快要看不见他。 忽然之间,祝南星想起祁贺曾经因为她一句话,主动与宫筱羽保持了在现有范围内最远的距离。 他的行动明明那么直接又炽热,为什么她却一直都得不到该有的安全感呢。 可就在刚刚,她明白了。 因为她太喜欢他,喜欢到害怕失去,所以干脆不去拥有。 因为她的胆小,懦弱,自卑,她不仅给自己留下了一个遗憾,也辜负了祁贺那些年在她身上花费的心血和岁月。 她真的……很失败。 就像一整颗心忽然被人拧成了一团丢到了角落,祝南星忽然胸口发闷,她微微俯身,手摁在胸口。 眼泪粘在眼眶边缘,摇摇欲坠。 原来后知后觉的痛苦,是这种感觉。 忽然,她整个人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包围。 祝南星愣愣地抬头,看到就在刚刚还在最远处的祁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眉头轻蹙,有些紧张,“你怎么了 ?不舒服?” 祝南星轻轻摇头,她只是看着他,无声地落泪。 你看,祝南星你有多失败。 你只是在忏悔,不停地在懊恼,却不曾想过拨开拥挤的人潮去拥抱他。 而他,则是一如既往。 时到如今,你还是配不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昨天的…… 一天天的,还不完的账。 月底了,不要别的,给点营养液吧。 ⊙∪⊙ 第62章 孙杨的一首《老鼠爱大米》结束在众人的吆喊中, 周舒彤一边穿鞋一边叹气, “婚礼还没开始,我妆已经花一半了。” 孙杨俯身亲在她的额头,“花了你今天也是最美的。” 无奈周舒彤根本不吃这套, 冷哼一声,“老娘每天都那么美!” 孙杨牙疼地挤眉弄眼, “是是是,所以全天下最美的女人,现在可以走了吗?” 周舒彤眉毛一扬,两手一伸,“大白杨!起驾!” “得咧!”孙杨十分配合的把周舒彤抱起来, 在一众新郎的簇拥下往外走。 祝南星这时已经缓解了情绪,她眼眸还很湿润, 目送着祁贺离开。 走出房间之前,祁贺回头看了祝南星一眼, 他薄唇不动声色抿了抿, 没说什么。 等他们撤去,原本热闹非凡的房间忽然空了一大半。 大兔子叹了口气,“走吧姐妹们,还愣着干什么, 快点去婚礼现场啊。” 经由大兔子提醒,所有人瞬间不再懵,手忙脚乱提着裙子往楼下跑。 伴娘的车子在新娘车子后面,紧跟其后的是伴郎的车子。 车队有序地行驶, 一路直达目的地。 婚礼现场在海边,现场布置得非常漂亮。 海浪清凉,远远望去,有海鸥展翅滑翔。 之前祝南星因为各种事没来得及提前到现场看一看,现在忽然看到,内心被震撼了。 看得出来孙杨有花很大的心思。 她看现场,别人却在讨论捧花。 这几个伴娘,除了祝南星好像都不是单身了,所以她们都很希望得到捧花,希望下一个结婚的是自己。 “快快快,伴郎伴娘自成一对!”大兔子作为围观群众忙的不行。 现场瞬间混乱起来,提着裙子的伴娘穿着高跟鞋四处看,穿着西服的伴郎们也在张望。 怪只怪周舒彤没有提前安排,眼下互相都不熟,主动了不太好意思,不主动又太尴尬。 就在祝南星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时,忽然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臂。 力气不小。 也很果断直接。 祝南星愣了一下,抬头。 对上祁贺的下巴。 他却仿佛什么也没做一样,站得笔直,目视前方。 祝南星黑眼珠转了转,悄悄扯了扯祁贺的衣袖。 祁贺轻“咳”一声,低头,“嗯?” 祝南星唇角轻扬,眉眼敛出一抹淡笑,“我们俩身高好像不怎么配。” 祁贺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暗自咬了咬牙,睨了她一眼,装作很不在乎地说:“嗯,但是别人都很配。” 意思是,你这身高,和谁都不配。 祝南星:“……你情商怎么那么低啊。” 祁贺吊儿郎当笑了一声,“今天又不是我结婚,我要那么高的情商干什么?” 祝南星点头,收了所有表情,“行,希望你不会有那么一天。” 祁贺挑眉,“这种场合给我下这种诅’咒不太好吧 ?” 祝南星轻轻“哼”了一声。 祁贺垂眸看着女人傲娇的表情,忍俊不禁。 第63章 现场只混乱了几分钟, 好在婚庆公司派来的主持人专业度很强, 一直在靠打趣新郎活跃现场气氛。 周舒彤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穿着婚纱,挽着自己亲爸站在红毯尽头, 脸都快笑烂了。 孙杨无奈地连连叹气,最后依旧是满眼宠溺地看着周舒彤。 这些细节祝南星都看在眼里, 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 此时,所有人准备就绪,现场响起温馨的音乐,大屏幕上循环播放孙杨和周舒彤的婚纱照,以及生活照。 生活照里大多都是以前的照片, 从背着小书包勾肩搭背的小学生到穿着校服并肩而站的少年少女,一直到孙杨不知何时穿起了衬衫, 周舒彤不知何时头发越来越短,脸上的妆越来越精致。 他们都在悄悄长大, 庆幸的是, 每一张照片里的他们,距离都不远,甚至越来越近。 大概人都是视觉动物和听觉动物,当两者碰撞到一起, 内心便会产生巨大的火花。 情绪让人不由自主沉浸在感动中,从而忘记这些美好结果是用多么困难的经过换来的。 “好,现场的来宾们把眼泪收一收,嘴角扬一扬,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早已摁耐不住的新郎官入场!”主持人终于开始了流程,“首先啊,在这里,我本人先表以忠诚的祝福,顺便想向新郎官请教一下,您是去哪找到这位貌美如花的新娘啊?” 主持人诙谐的画风逗的大家集体大笑,孙杨这会儿有人决定放下怎样,跟周舒彤学着没皮没脸。 他接过主持人的话筒,清了清嗓子,“实不相瞒,这位仙女就在我家隔壁,我是天选之人。” 众人再次大笑。 这时,主持人看着周舒彤的爸爸问:“爸爸,您知道您家附近一直卧着一匹狼吗?” 周舒彤爸爸性格和周舒彤差不多,乐观开朗,大方幽默,当下开口道:“等我闺女嫁过去,家里到底谁是狼就不一定了。” 孙杨练练点头,“她是她是。” 主持人没和孙杨聊太久,等氛围渐渐热起来,他趁热打铁,让音响老师响起《婚礼进行曲》。 孙杨一步步走向周舒彤,现场啥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紧盯着孙杨,替他开心也替他紧张着。 等孙杨走到周舒彤跟前,他先是眼眶通红,随后哽咽地拉着周舒彤的手,不等主持人提醒便直接单膝跪地。 周舒彤愣了愣,眼里含着泪花笑,“你要先问问我爸愿不愿意啊。” 孙杨看向周舒彤的爸爸,清脆地喊了一声:“爸!” 好像是此刻,周舒彤爸爸才真正觉得难过。 从这一秒起,他的女儿便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也不会玩到大半夜才回家,然后跟他撒个娇道晚安。 今后的无数个日夜里,她的生活里多了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对她好坏他不能保证。 天底下所有父亲在女儿大婚那天,都恨不得一眼能看透未来,看看这个男人究竟值不值得女儿托付余生。 “孙杨啊,说起来,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周舒彤爸爸一个大男人落了泪,他为了自己的女儿,对一个晚辈谦卑开口,“我女儿脾气不好,今后啊,你多担待。” 孙杨诚恳道:“爸,以后你不会少了一个女儿,你只会多了一个儿子。” 周舒彤爸爸欣慰地点头,片刻后退出红毯。 这一退,也就意味从此退出了女儿的生活。 他不舍得转身,生怕错过了女儿最重要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只能一点点倒着走,最终与那些来宾坐在一起。 音乐声音渐渐变小,孙杨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自己的新娘,一字一句,“周舒彤,嫁给我吧。” 周舒彤看着孙杨的眼睛,片刻主动接过戒指,缓缓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她微微俯身弯腰,朝孙杨鞠了一躬,“以后,请多指教。” 孙杨笑出了眼泪,起身一把抱住周舒彤。他咬着牙,贴在周舒彤耳边,用只有她能听的到的声音说:“周舒彤,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资格对她好,甚至连见上一面都要几度犹豫。 如今,他终于心想事成。 感谢上苍,给了他一个“重生”的机会。 接下来,便是新郎新娘携手走到舞台中央,伴娘伴郎自成四对跟在后面。 祝南星挽着祁贺的手臂,隔着衣服感受他的温度。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没忍住,她偏头看了祁贺一眼。 却不想祁贺刚好微微低眸,看过来。 四目对视,两双眼睛里,都是数不清的感情。 祝南星手指紧了紧,差点忍不住想问问他,是否还喜欢自己。 然而还未开口,就听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 “你的婚礼也是这样吗 ?”祁贺问。 他目视前方,薄唇轻启,额角有隐忍的青筋微凸。 祝南星愣了一下,正要回答,两人已经走到了舞台中央。 她顿了顿,默默闭上了嘴。 轻微的失神,祁贺牵住她的手,往角落里站。 祝南星穿的少,手很凉,与祁贺掌心相握的时候,就像有源源不断的热’流涌入体内。 她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两个人相握的手上。 祁贺的手好大,好像轻而易举便能把她的手全部握起来。他掌心有明显的茧,硬硬的,却不让人讨厌,反而会令人心生敬畏。 大概军人都这样,天生有一种让人臣服的本领。 祝南星悄悄看向别的伴郎伴娘,别说牵手,连彼此的手臂都已经早早松开。 她抿了抿唇,最终只是放松了手指,任由祁贺握着。 接下来的很多流程,祝南星都听不到了。 十指连心,手指渐渐滚烫,让整个人都不由自主陷入热气之中。 渐渐的,祝南星感觉自己全身都烧红了。 这些细节被祁贺瞧在眼里,乐在心里。 他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心跳快的像一个初次认识情爱的毛头小子。 他想好了,既然她还没举行婚礼,他就有机会问问她,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甚至,他还在想,倘若孙杨都可以等周舒彤离婚,那他为什么不行? 当太阳渐渐高挂头顶,柔软的阳光落在每一个人脸上。 周舒彤举着捧花,朝祝南星挥了挥。 祝南星一愣,正要走过去,却被祁贺拽了回来。 “听说谁接了新娘的捧花谁就是下一个结婚的人 ?”祁贺唇角微抿,有些不悦。 祝南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但还是点头,“传统是这样啊。” “狗屁的传统!”祁贺脾气上来了,说话都不分场合。 周舒彤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一点面子也不留地举着话筒警告祁贺,“那位伴郎,现在,请放开我的伴娘好吗 !”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移到了祝南星和祁贺身上,不少人窃窃私语,一会儿指了指祁贺一会儿指了指祝南星。 祝南星受不了这种无数目光集于一身的情况,连忙松开了祁贺的手,走向周舒彤。 周舒彤双手奉上自己的捧花,“喏,我的伴娘里,就你还是单身,接了捧花就好好努力,争取找点找到男朋友!” 因为周舒彤这句话,底下不少年轻男人都躁动了起来,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毛遂自荐,“小姐姐觉得我怎么样啊 ?” “就是,这里那么多小哥哥还不是你说了算!” 祝南星脸都红透了,但打心底里还是感动的,顺便也希望这束捧花能够真的有用。 “你们 !把嘴缝上!”周舒彤护犊子,“我这小姐妹优秀着呢,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觊觎的?” “还有那个 !都没成年瞎喊什么 !” “那个那个,二姨,管管你儿子好吗?明年高考考不好就回家结婚去!” 众人哄堂大笑。 角落里,祁贺满脑子问号。 单身? 不是要结婚了? 不是正在准备婚礼? 等等—— 祁贺脑海里灵光一现,眯着眼睛看了看现场,又想起医院那天,祝南星打完电话周舒彤就来了,紧接着便说了自己结婚的消息。 祁贺:“……” 靠! 他视线悠悠地移到祝南星的后背上,想起自己今天一整天的神经病,忍不住咬了咬牙。 这死丫头肯定是故意的! 年岁长了心眼也多了,连他都敢糊弄! 等祝南星一脸娇羞地拿着捧花回来时,对上黑脸的祁贺,不由地一愣。 她忽然想起什么,脸色轻微一变。 这一变,便验证了祁贺的想法是对的。 他气极反笑,吊着眼尾,睨祝南星,“故意的 ?” 祝南星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连忙移开视线,装傻,“什么故意的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祁贺目光落在女人泛着粉色的耳多上,数秒后轻笑一声,认栽,“行!” 算你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补昨天的。 第64章 现场婚礼结束时时间已有十一点, 所有人上车回酒店准备进行午宴, 周舒彤则要回家换敬酒服。 没有跟着一起回酒店的原因是老一辈的人说新娘不能折返,必须一路向前,预示着未来也一并向前。 孙杨其实不太信这些东西, 酒店距离他们家还是有一定距离,从婚礼现场过去再回来估计要一个小时往上。 他本以为周舒彤也不信, 结果下了舞台直接被周舒彤提着耳朵上了车,一路冲回家。 祝南星看到这些画面笑的不行,大兔子也是,一边笑一边感慨,“这死丫头是真喜欢孙杨。” 祝南星点了点头。 因为真的喜欢, 才不愿意出一点差错。 新郎新娘回家,其他人坐着来时坐的车, 一路返回酒店。 祝南星中途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才发现车子都走完了。 她站在原地惊呆了, 正慌忙找手机准备打电话的时候, 一辆黑色的路虎稳稳地停在自己面前。 车窗缓缓摇下,祁贺的侧脸露出来。 他已经脱了西装外套,脖子上的领结早就不知道扔哪了,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 精致的锁骨露出来,胸膛若隐若现。 他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皱着眉头,很没有耐心, “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国家花钱雇你来吃白饭的?不会?不会回家养猪!” 祝南星:“……” 脾气怎么还是那么臭。 祝南星在心里嘟嘟囔囔。 这时祁贺偏头看过来,轻轻扫了她一眼,拿目光示意她上车。 祝南星没看懂,给了他一脸茫然。 祁贺轻轻“啧”了一声,给电话那头说了一句,“等一下,遇到一个傻子”,然后拿开手机,歪头冲祝南星说:“愣着干嘛?上车!” 祝南星:“……” 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这次祝南星学老实了,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扯安全带,整个人坐得端端正正。 祁贺余光瞥到这一幕,心情好地嗤笑了一声,他随手打开了车里的暖气,把手边的外套丢在祝南星腿上。 外套落在腿上,双腿瞬间沉了一下,露在风里的肌肤瞬间也暖了五分。 暖气排风口刚好在腿部上一点,热气吹过来,连同外套上的气息一起吹了过来。 除了淡淡的烟草味,还有轻飘飘的花香。 刚刚婚礼现场到处都是从鲜花之城空运过来的新鲜花,往哪一站都能沾一身花香。 只不过与别人不同,祁贺外套上的,好像很好闻。 甚至比现场那些都要好闻。 祝南星抿了抿唇,敛下眼眸,心中情绪复杂。 这些年做记者,她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知道哪些事情可以问,哪些事情不可以问。 工作上,专挑不能问的,工作之余,撇开不能问的。 今天祁贺强行牵她手的事情应该属于工作私下都不能问的。 问了尴尬,不问憋屈。 祝南星憋的胸口疼,每次想问,都被祁贺打电话的语气给逼了回来。 “行了,有事问梁队,挂了。”祁贺耐性已经到达终点。 对面不知道问了句什么,祁贺眼皮轻挑,嘴角溢出两分痞笑。他舔了舔唇,拿余光去扫旁边的女人,片刻后笑骂了一声:“滚蛋!” 这才挂了电话。 祁贺挂了电话就去拧钥匙发动车辆,祝南星被自己紧张的满手是汗,无奈祁贺电话一个接一个。 他是军人,自然不能知法犯法,预示全程都戴着蓝牙耳机,双手不离方向盘。 等到了酒店,电话还在继续。 祝南星打开车门,没等他,径直往里走。 祁贺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走到了门口。 祁贺拿眼睛凉了她一眼,心里骂了一声:“小没良心的。” 他不是故意冷落祝南星,也能看出祝南星心里的纠结。 但是这小女人都敢糊弄他,他就不能摆她一道? 再说了,他是真的有事,队里缉拿的那几个重犯,都是刚从狱里出来的,眼下刚出来就犯事,还差点出了乱子。 上头肯定唯他是问。 花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被人民群众知道了,免不了一场慌乱。 “知道了,明天回去报道。”祁贺挂了电话,直接把车子停在路边停车位上,然后下车。 他往大厅走去,才看到祝南星还在前台,不知道在干什么。 祁贺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瞥到她手机页面停在微信群里。 消息不停地闪,好像大多都是直接@她的,大概是求她帮忙。祝南星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很久,应该是不太愿意,但最后还是回一个“好”字。 这做法祁贺不太赞同,启唇出声:“不愿意就不愿意,多大人了还做为难自己的事?” 祝南星一顿,收了手机,她回头,敛唇笑,“就是因为那么大人了才会做为难自己的事。” 小时候她也是不辩对错,不辩是非,一切以开心就好为前提。长大以后才发现,这世界上,不少人连活着都是在为难自己。 歪理。 祁贺懒地在这个时候教训她,转身走去包厢。 包厢都是提前订好的,男方家人朋友在大厅左边,女方家人朋友在大厅右边,伴郎伴娘自成一桌,在大厅。 大厅都是一些小年轻人,气氛不比包间里那么严肃,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周舒彤和孙杨四十分钟后才到,酒席已经开始了一半,不少人已经微醺。 其中就包括祁贺,他不知道怎么那么不知道截至,几乎是来者不拒。 不仅如此,还包揽了祝南星的所有,以“她一会儿要懂我回去”为由。 有几个看上祝南星的男人看了心里不悦,就假笑着问:“这CP刚组了没半天关系就那么好了啊?” 祁贺向来不喜欢阴阳怪气,他们当兵的都直,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虽然祁贺比别人圆滑了一些,但是今天这种场合也不至于让他说个话还拐弯抹角。 于是直接抬眼,薄唇翘起不爽,“是啊?羡慕?” 祝南星被夹在中间很尴尬,她悄悄地在桌子底下扯了扯祁贺的衣摆,却不想直接被祁贺攥住了手腕。 祝南星:“!!!” 她回头,目露惊慌。 祁贺此时眉眼已经多了几分醉意,他不去看祝南星,只是仰头又灌了一杯。 众人看明白了,这人今天心情不佳,无需劝阻,自己就能把自己灌倒。 几个吃瘪的男人纷纷互相瞧了一眼,立刻有人给了台阶,圆了这稍微有点冰的场子。 紧接着,便是男人直接无声的对决。 放眼望去,别人都是吃得快快乐乐,欢声笑语。唯独这桌,饭菜没下去多少,酒倒是越喝越多。 等周舒彤和孙杨过来时,连连“卧槽”。周舒彤给祝南星使了个眼色,“怎么回事?” 祝南星眉眼委屈,心想我哪知道啊,我右手还被攥着呢,到现在筷子都没拿。 周舒彤无奈扶额,从孙杨手里的酒瓶倒了杯酒,率先敬了祁贺一杯,“来吧,贺哥,我这也算人生重要的事了,你能来我非常高兴。” 一句话,抬高了祁贺的地位。 众人闻声面面相觑,心里想的都是真要是周舒彤好朋友怎么以前没见过? 祝南星也明白周舒彤的言外之意,当即心中松了口气。 她抬头去看祁贺,祁贺已经下肚子两杯,他喝酒的方式像他的为人,刚烈又直接,没有半分虚伪。 倒白酒,举杯相碰仰头,一气呵成。 这种喝酒的方式让同桌的人看的一愣一愣的,几个原本想再和祁贺喝的人纷纷放下了酒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周舒彤见目的已达成,这才笑的像个老狐狸,看向祝南星。 祝南星一愣,还没说话就听祁贺开口。 他嗓音被酒精晕染出几分沙哑,在这热闹的环境里听的人耳廓发麻。 “我代她。” 周舒彤“啊”了一声,眉眼瞬间染上了几分意味深长。她清了清嗓子,一点也不避讳地说:“为什么啊?我们家小妹妹酒量那是相当不错的。” 祁贺再次把冠冕堂皇的理由甩出来,“她一会儿送我回去。” 周舒彤没反应过来,心想这进度有点快啊。她扭头去看祝南星,祝南星破罐子破摔式地点头。 周舒彤笑了,大大方方地放过了祝南星。 结果也正如祝南星料想,照祁贺这个说法,即便酒量再好也撑不了多久,等有人渐渐退场之时,祁贺也放下了酒杯。 他眉眼醉意浓重,喷出的呼吸都是滚烫的。 前期,祝南星没吃什么东西,后期说服了自己以后才渐渐放松了身体,不顾及他人目光开始吃饭。 哪知她刚吃了没几口,垫了点空荡荡的胃,就感觉肩头一沉,脖颈有滚滚的热气。 祝南星:“……” 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起身,“我先送他回去。” 大兔子她们这些名花有主的女人一脸笑意,那几个男人都是兴趣盎然,敷衍地点了点头。 唉。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祝南星也是无语。 好在祁贺没喝太醉,意识尚且还有一点,祝南星扶着她,温声细语地提醒他,“慢点。” 祁贺仗着自己个子高,几乎半个身子都在祝南星身上。他不是瘫在祝南星身上,而是故意贴着她。 下巴贴着祝南星的耳朵,眉眼微垂,浓黑的眼睛晦暗不明。 他这个方向,能看到祝南星祝南星胸前的光景。 大片雪白,让人头脑发晕。 费了半天劲才移开目光,等祝南星把他弄到车上,祝南星坐到主驾驶上,祁贺才一把扣住她细白的手腕。 “我没醉。” 祝南星完全不往心里去,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但是她不跟喝醉的人计较,敷衍地点头,“我知道,你没醉。” 祁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嗤笑一声,松开了手,大大咧咧往靠背上一仰,闭眼。 祝南星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弯腰俯身去给他系安全带。 先前经历的事如今刚好反过来,祁贺凭借着自己脑袋里最后一丝清醒,判断祝南星和他不一样。 她不是在撩拨他,她就是单纯地给他系安全带。 这时,女人已经伸长了手臂,黑色的发丝飘到她手臂上,与白皙嫩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再弯腰,发丝掉在他眼前,鼻尖泛起洗发水的味道。 祁贺目光很直地盯着在他眼前的雪白肌肤,喉咙不可抑制地滚动两下。 直到祝南星拿到安全带,退后,弯腰去找他腿边的插头。 她低着头,头发掉下来,后背也露了一半。 肩胛骨弧度优美,脊骨流畅,阳光从车窗落在她光滑的背上,皮肤像在发光。 刺的祁贺生生移不开眼睛。 而且,祝南星这个姿势,从他这看去,就像她趴在他腿间,在干什么坏事。 呼吸忽然变得粗重起来,祁贺胸膛起伏明显,他抬手,暴躁地扯开衬衫的扣子。 其中一颗弹开,打在了窗子上。 声音清脆明显,祝南星察觉,抬头,看向祁贺。 四目对视,祁贺的眼睛潮湿,泛着隐忍的红,祝南星则是茫然又无辜。 她看了看祁贺的衣服,皱眉,“你热啊?” 祁贺不吭声,薄唇抿得很紧。 良久,他才压抑着腹下乱窜的火,哑着声音说:“开车。” 祝南星:“……” 赌气一般坐直了身体,拧钥匙,驱动,踩油门。 车子飞一般开了出去。 祁贺差点没给闪吐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祝南星,“你平时就这么开车?” 不要命了? 祝南星冷哼一声,“是啊?怕不怕?” 女人嗔怪一般瞥了祁贺一眼,一眼,只有一眼,祁贺感觉自己某处都快爆炸了。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不再理会,抬手打开了窗户。 秋风灌进来,浇灭了心头的冲动。 祁贺悄悄松了口气。 却不想下一秒窗子又关上了。 他看向祝南星,祝南星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喝了酒不能吹风,会头疼。” 祁贺咬咬牙,心想我不头疼就是你疼了! 但是他到底没跟这女人较劲,说到底也是为了他好,他犯不着在这件事情犯浑。 等祝南星到了目的地,停了车子,回头看到已经睡着的祁贺,心想幸亏提前问了地址。 她不着急喊祁贺,掏出手机进工作群聊工作。 方若佳是公司部门的千金,前段时间不知怎么的非要去采访大明星,在明星那吃了亏,第二次打死也不愿意去了。 部门里只有祝南星是新人,她自然而然把念头打在了祝南星身上。 这件事情主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祝南星知道什么意思,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中午在大厅,祁贺嘲讽她,说她为难自己。 其实没有,她只是习惯性在思考。明星和其他人不一样,她突然从记者转去狗仔,要准备的东西有点多。 所以有点烦,也有点兴奋。 方若佳现在不知道在忙什么,很敷衍地应付祝南星,一会儿说资料晚上给一会儿资料明天早上给。 祝南星皱了皱眉,不太喜欢方若佳这种工作态度。她手指在手机页面上划了划,想起了那个年纪轻轻就经验丰富的主编。 表面上,主编不喜欢方若佳,留下方若佳不过是看在方若佳是公司的千金。可实际上,一旦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主编又都是第一时间交给方若佳,完全不怕她搞砸。 眼下方若佳明摆着想坑她,主编却不阻止…… 估计是想给履历丰富的她一个下马威,告诉她国内外工作环境的区别。 “唉。” 祝南星叹了口气,关上了手机。 这种风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失。 “叹什么气?”祁贺忽然出声,他声音好像更哑了,眉眼中的醉意也更加浓烈。 祝南星顿了顿,没回答,转身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打开门,弯腰准备扶祁贺。 祁贺懒懒地抬眼扫了她一眼,没把她的“不礼貌”放在心上,而是抬手轻轻拨开她的手,再次说:“我没醉。” 行吧。 祝南星直起腰杆,站在一边。 等祁贺从车里出来,她锁了车门,把钥匙递给祁贺。 祁贺没接,还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祝南星说:“你不是没醉吗?自己上楼吧。” 祁贺闻声面上闪过片刻的惊讶,随即咬了咬唇,笑得肆无忌惮。 臭丫头。 他在心里骂了一声,忽然抬腿上前一步,弯腰,逼近。 二者呼吸纠缠,猝不及防。 祝南星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腰间覆上来一只手。 男人天生的荷尔蒙气息与酒精融在一起,冲击力更强。 祝南星只是浅浅呼吸一下,跟着头脑发热,好像也醉了。 “为什么骗我?”他眼睛紧盯着祝南星。 祝南星被逼的毫无退路,她手掌撑在祁贺胸前,视线落在他露出来的小麦色胸膛。 “你、你衣服……”她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扯开话题。 祁贺垂眸,看到被自己扯开扣子的衬衫已经不能看了。他抿了抿唇,手从后背移到祝南星手腕上,转身往楼上走。 “诶诶诶。”祝南星穿着高跟鞋,跑起来不放便,“去哪?” “送我回家。”祁贺头也不回。 祝南星被他这种醉后无逻辑式的霸道惊到了。但她想了想,觉得这人不醉时,也那么霸道。 同样毫无逻辑。 她没忍住嗤笑一声,无奈摇头,怎么自己就喜欢他了呢。 这时,祁贺已经到了家门口,他一把抢过祝南星手里的钥匙,打开门,脱鞋,顺便一样地问:“笑什么?” 祝南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喝多了,顺口答:“笑你那么霸道我怎么还喜欢你——” 话落,两人都是一顿,随即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 祝南星没喝酒,清醒得也快,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往外跑。 哪知她步伐还没祁贺手臂长,刚迈出去一步,就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 “诶,你……唔。” 所有的话被吞咽在唇舌之间,耳边响起清晰的关门声。 祝南星被摁在玄关处,腰间抵在旁边的柜子上,后背咯得生疼。 她发出两声呜咽,无奈半点效果也没有,反而激的男人动作更加猛烈。 “疼……疼……”祝南星含糊不清地说。 她唇舌被咬得紧,说话时舌尖与男人的舌纠缠,就像浇了油的火把突然碰到了火星,一点即燃。 祁贺先过了把瘾,这才松开女人,他眉眼压得很沉,盯着女人被纠缠得有些发红的唇。 粗气喘喘,“我还没干什么呢,你怎么就疼起来了?” 祝南星被他这种言外之意的荤话说的满脸通红,脖子胸口全染上了粉色。 她无意识地动了动腰,“后背、后背疼。” 祁贺被她动的起了一身的火,但也注意到她身后的柜子。他心里自责一下,很快揽过她的腰。 他压着她,身体贴合得很紧,“你刚刚说什么?” 他低头,越来越近。 唇瓣几乎再次贴上了祝南星的唇。 和她分开的后来那几年,他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那么多可以吻她的机会,他都错过了。 如今忽然得手,他甚至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 祝南星被祁贺盯的双腿有些发软,他眼底潮湿,连睫毛好像都染上了一层湿气。 祝南星仰头,清晰地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 沉默良久,她才主动踮脚咬住祁贺的薄唇,舌尖轻轻勾勒一圈,松开,站稳。 “对不起。” 她说得认真,眼眶渐渐开始泛红。 祁贺没动,他弯着腰,像一座臣服的大山,“不是这句。” 四个字,有些委屈,又有些执拗。祝南星听的喉咙发紧,忽然想哭。 她摸了摸祁贺的脸,再次说:“对不——” 男人压上来,所有的话被吞干净。 祁贺近乎暴戾地撕咬她的唇,“不是这句,不是这句。” 直到祝南星脸上粘上了液体,她一怔,隐隐猜到了什么。 心忽然拧成了一团,她抱住祁贺,主动亲他,回吻他,用他喜欢的方式去安抚他。 去道歉。 两个人在玄关纠缠了很久,祁贺才借着酒精的冲动,一把抱起祝南星。 她高跟鞋甩掉了,下意识双腿缠上祁贺的腰。 祝南星抱着祁贺的头,去亲吻他的眼角,含去他的眼泪。 两个人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卧室,祁贺把祝南星放在床上,一把扯开早已经没什么遮盖力的衬衫。 他赤着上身,腹肌比以前更加惹目,腰线流畅,看的人心悸动。 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松松垮垮坠在腰间,看的祝南星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看着祁贺一点点跪在床上,缓缓压’在她的身上。 他双臂有力,撑在她的两侧。 肌肉线条清晰流畅,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祝南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无声无息用目光与他纠缠。 她身上还穿着伴娘礼服,这么躺下去,头发绽开,是最天然的花。 裙摆早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祁贺却没打算放过她。 他缓缓俯身,滚烫着火的唇点燃她的脖颈。他动作温柔地去找她的动脉,一下一下地亲吻。像在抚’摸她致命的关键。 祝南星被亲的浑身发软,躺在床上都觉得轻飘飘的,她扭动了两下身体,不知不觉去拿腿蹭祁贺的腰。 一下碰到了腰眼,祁贺一下子没撑住,趴在了祝南星身上。 胸口相碰,触感让人上瘾。 祁贺忍不了了,双手缓缓钻到祝南星的后背,拉开她的拉链。 数秒后,女人几乎全’裸。 祁贺看的眼睛都红了,像一头被欲’望操控的野兽。 用尽最后一丝理智,他移开目光,只盯着她的眼睛,“行吗?” 祝南星当然不会回答他,但是她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缓缓抬起纤细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主动把香吻送上。 祁贺几乎一下子就疯了,他大手揉着她的腰,掌心肌肤柔软,让他爱不释手。 缓缓移到后背,流连忘返。 不知不觉,粗重的呼吸和娇嗲的喘’息重叠。 祁贺去含祝南星的耳垂,小心翼翼亲吻她的每一处。 唇舌终于得了闲空,祝南星半眯着眼睛,粉嫩的唇微张。 良久,她才眼角溢出泪水,抱住祁贺的腰。 这时一个毫无欲’望的拥抱,她就是单纯地想抱住她。 想要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我给你打过电话。”祝南星忽然说。 祁贺一顿,停下了所有动作。头脑也一阵清醒。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祝南星早已哭红了眼睛,她细细地去摸他的眉眼,眼中全是感慨,“我高考结束那天,考得很差,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她露出了哭腔,委屈的心里发酸,“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换了手机号呢,你不是说会一直等我吗。祁贺,你说话不算话。” 祁贺看她哭的满脸是泪,心尖都在颤抖,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了到底是谁的错。 他极具温柔地去亲吻祝南星的眼泪,嘴巴,想要把她所有的委屈都吞进肚子里。 “对不起。” 这次轮到他道歉,他把她抱得很紧,在她耳畔轻声细语,“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祝南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发泄了心中的委屈,这才开始反省自己,“对不起,当初我不该那么任性。” 这一替一个道歉,祁贺短促地笑了一声,“你确定要在这开检讨会?” 祝南星脸瞬间红了一大半,她支支吾吾,“我去卸妆。” 祁贺无语,直接抓着她的手握在自己某处,挑眉,“你确定我等的了?” 祝南星:“……”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几秒,祝南星才认栽。 她把脸全埋到祁贺怀里,小声,“那你快点。” 祁贺都给气消了,咬牙切齿,“快不了!” 下一秒,抬手掀开被子盖在两个身上。 被子里温度越来越高,窗外阳光却越来越少。微风扬起,今年的深秋,再也没有萧瑟。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今天的。 无债一身轻。 ⊙∪⊙ 第65章 大汗淋漓, 一场欢|愉结束在落日中。 夜幕降临, 凉风四起,吹起了窗帘,缝隙之间闪过整个城市的万家灯火。 祝南星侧卧在床上, 累的连换个姿势都觉得腰疼。 身旁的男人早已经睡了过去,他呼吸平稳, 脸上有几处口红印。脖颈上也有,但更多的是指甲印。 她看的脸热,想起刚刚过程中,不小心抓到祁贺后背时,他“嘶”了一声, 抓住她的手腕,腰挺得更深。一边看她表情难耐, 一边坏笑道:“家里没指甲刀?要不要我送你一个?” 坏死了。 嘴欠的要命。 祝南星想着,脸上却露出了淡笑。她抬起手臂, 被子滑落, 圆润白净的肩头露出来。 她皮肤嫩,稍微弄两下就红了,现在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 那些痕迹,看上一眼便叫人浮想联翩。 祝南星没管这些, 而是伸出手指,去点祁贺。 从额头,到鼻梁,一路停在喉结处。 这些都是男人的象征, 也是让女人关注的细节。 在祝南星眼里,祁贺身上的每一处,都是完美的。 手指缓缓上移,刚碰到祁贺的唇,忽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 祝南星第一反应就是去捞手机,也不管自己腰疼不疼了。 她瞥到祁贺皱起了眉,连忙点了接通,接通以后才发现这是祁贺的手机。 “……” “老大!梁队喊你回去!” “……” “老大?” 祝南星怕有什么急事,便清了清嗓子,“他、他在睡觉。” “……”对面无声了片刻,数秒,口吻谄媚,“嫂、嫂子?” “……”祝南星没吭声。 对面这才说:“我们老大的老大找我们老大呢,说是有急事,嫂子要不您喊一下?” 祝南星捂着手机收音筒,看了看祁贺小声地问:“很急吗?他今天喝醉了。” “急!”对面斩钉截铁。 就在祝南星挣扎犹豫着要不要叫醒祁贺的时候,祁贺忽然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祝南星“咦”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手机便被抢走了。 祁贺撑起上半身,接电话的同时伸出长臂把祝南星捞进怀里,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这才声色沙哑地问:“什么事?” 对面没说正事,而是嘲笑道:“老大你喝醉啦?不会吧?千杯不醉的人会醉哦?你是不是骗人家小姑娘了?” 祝南星听得清清楚楚,“……” 还有心开玩笑,也不是很急嘛。 不过祁贺面上也没有被拆穿的窘迫,“你不想离队了是吧?” “想想想想!”对面大喊,然后咆哮着传达信息。 祁贺“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房间瞬间陷入安静,祝南星眨了眨眼睛,有点尴尬。 祁贺垂眸看了祝南星一眼,视线刚好落在她胸口处。他目光一沉,没忍,手伸过去捏了两下。 祝南星“呀”了一声,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脖子都红了。 祁贺低笑一声,没再逗她,而是把被子给她扯好了,大大咧咧地起身下床。 男人身上一丝|不挂,脊背挺得很直,双腿线条绷紧,很直很长也很流畅。 祝南星只是匆匆看了两眼,连忙垂眸,把被子掀起来盖过头顶。 等衣柜开了又关,窸窸窣窣一阵,祝南星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刚钻出来就感觉床沿一塌,随即被男人摁倒在床上。 “咦,你……”所有的话被吞没在唇舌之间。 在床|事上,祁贺很直接,接吻也是。 他手掌摁在祝南星的后颈,轻轻揉|捏。舌尖挑开粉唇,横冲直撞。 等祝南星快要呼吸不过来,祁贺才松开她。 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一双眼睛深而黑,“我回部队一趟,你如果没事就在这睡着,钥匙我不带了。” 祝南星乖兮兮地点头。 祁贺唇角翘起一分,又狠狠吻了她一下,这才往浴室走去。 祁贺洗澡快,简单冲个凉就出来了,换了衣服,没再多做停留。 祁贺走后没多久,祝南星电话也响了。 她疲惫地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去拿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是方若佳,皱了皱眉,接通。 “喂,祝南星?你现在在哪?你联系周漠,让他去接你,那个明星临时改了行程,采访就在今天晚上,你快点,别磨蹭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啊。” 风风火火。 祝南星愣了愣地看着手机屏幕,片刻后才一下子把手机仍在床上。 腰疼腿疼浑身疼,采访什么啊! 周漠打来电话是二十分钟后,他已经把车开到了祁贺公寓楼下,等祝南星软着双腿坐上车时,他才抱怨道:“这千金怎么又折腾人!” 祝南星没力气搭理他,往椅背上一躺,无力地摆摆手,“快开车吧。” 周漠一回头,惊了,“我的妈呀,姐你至于吗?今天也没那么冷吧?这才秋天你就裹上围巾了?那你冬天怎么办啊?” 祝南星:“……这是丝巾。” 周漠嘟嘟囔囔,“有什么区别哦,不都是防风保暖的?” 祝南星心里腹诽,当然不一样,这是遮盖干坏事的证据的。 半个小时后,周漠和祝南星抵达某影视基地,两个人下了车都是呵欠连连。哪知刚到了约好的采访地点,就被告知采访地点有变动。 原因是这位明星提前结束了今天的拍摄,现在在某地拍摄广告。 祝南星和周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两个人不敢有任何耽误,连忙开车赶往新约的采访地点。 周漠用导航一搜,距离当下有将近十公里的路程。就是立刻周漠脸就变了,“靠!这踏马不是折腾吗?刚结束拍摄的怎么不说?偏偏等我们到了以后才说?” 这时,祝南星手机响了一下。她掏出来一看,是方若佳的短信。 点开扫了一眼,抿唇,递给周漠。 周漠看了之后更炸,“草泥马!里应外合欺负人呢!” 祝南星把手机拿过来,“行了,现在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赶紧开车。” 周漠边开车边埋怨,“南星姐,我跟你说方若佳就是欺负人,人家都通知她了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还专门让我们白跑一趟?都什么人啊!实习结束我就不干了!去踏马的花城第一!” 祝南星今天心情好,哪怕被人折腾了一下,也没毁了好心情。 她有些累,没怎么听周漠的抱怨,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等到地方的时候,周漠才喊醒她。 “南星姐你今天好累哦?”周漠觉得奇怪,往常南星姐工作都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今天怎么一会儿一个哈欠的。 “有一点。”祝南星揉了揉腰,酸疼感一路到了头皮。她叹息一声,心想以后一定要节制。 “那我们一会儿快点结束。” 祝南星笑着点头。 两个人抵达通知的采访地点,就在祝南星收拾摄像机的时候,有人过来了。 对方非常不好意思,合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家筱羽刚刚有点不舒服,吃了药,估计要缓一会儿,二位能不能稍微等一下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都表现的如此有歉意了,而且又是身体原因,斤斤计较也显得太小气。 祝南星笑了笑,“没事,我们可以等一会儿。”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半小时。 周漠脸都黑了,“她是不是把我们当成方若佳了?!” 祝南星坐在沙发上困地打盹,“难道你和方若佳不是一个团队?” 周漠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祝南星叹了口气,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我也去。”周漠一脸委屈。 祝南星看了看仪器,“我先去,你在这看着,别出了差错。” 周漠闻声立刻瞪大了眼睛,点头如捣蒜。 祝南星看的发笑,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洗手的时候,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也不知道祁贺回去了没有,他没有钥匙的话怎么开门啊。 祝南星想了想,决定给他发条短信。 【我临时加班,钥匙拿走了,你如果回来就先去我那,备用钥匙在地毯下面】 紧接着又发了一条,告诉他她的具体住址。 周漠没催,祝南星也没着急走,她靠在旁边的瓷壁上,等着祁贺回消息。 结果等了快十分钟,也没等来。 祝南星心里有些担心,可有没有可以询问的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决定下次见面好好聊一下这个问题。 想到聊问题,祝南星才意识到,自己和祁贺这算是……和好了? 还是在一起了? 她垂眸,抿了抿唇,心底有些发虚。 其实他们俩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不能全凭一场醉酒就匆匆略过,否则问题埋在心里,成了心结,以后依然会成为路上的绊脚石。 唉。 又叹了口气,祝南星才压下心中的烦躁。 这种事情着急也没有用,只能下次好好谈了。 又过了三五分钟,确定祁贺不会再回消息了,祝南星才收了手机,准备回去。 她低着头,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双尖头银色的高跟鞋,鞋子一看就不是平常人会穿着走路的款式,应该是走红毯的。 祝南星怔了怔,抬头,看清来人,愣住。 “哟,真是你啊,我以为我认错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小破车,其实我真开了也就和正文水平差不多。(本来以为会被和谐,结果没有,那微博就不开了) 这章是昨天的…… 今天……就当我请假了吧。 我最近手腕疼,和别人手机聊天都疼的拿不住手机的那种。T^T 本来都快完结了,结果出了这档子事。 鞠躬抱歉了。 π_π 第66章 居然是宫筱羽。 祝南星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宫筱羽。她看了看宫筱羽的穿着和妆容, 想起宫筱羽现在已经是个明星了。 虽然不是一线大热的演员, 但凭借自己气质和外表也圈了不少粉丝。 想到这里,祝南星忽然想起刚刚那个助理说的话,“我们家筱羽”, 心中微惊。 难道方若佳一直没拿下来的明星是宫筱羽? “好久不见啊,你怎么在这里?”宫筱羽表现得很自然, 虽然嘴里说的是“好久不见”,表现得却仿佛昨天刚和祝南星一起吃过饭一样。她又仔细瞧了瞧祝南星,挑起精致的眉,“你在这工作?” 祝南星下意识点头,很快又摇头, 最后无奈说:“暂时在这有工作。” 说完又有些后悔,她和宫筱羽泛泛之交, 这些话不过是用来寒暄,解释不解释其实不重要。 祝南星这一系列动作逗笑了宫筱羽, 她红唇皓齿, 笑得没有任何顾忌,身上闪着亮片的吊带裙衬的她明艳动人。她靠近了一步,微微弯腰捏了捏祝南星的脸,“怎么还是那么可爱啊, 小星星。” 祝南星对她这么亲昵的动作有些不适应,微微躲闪了一下。 宫筱羽也不介意,她问:“诶你什么时候结束啊?一起吃个夜宵啊。我一会儿有个采访,估计两三分钟就结束了。” 祝南星闻声蹙了蹙眉, “两三分钟可能不太够。” “啊?”宫筱羽一愣,她很快反应过来,“天哪,那么有缘分吗?” “大概是的。”祝南星点点头,“我们先过去吧,我还有同事在等。” “好吧。”宫筱羽耸了耸肩,她脚步一转,面向镜子仔细看了看,“OK,妆容满分,走吧。” 两个人一路走到采访地点,周漠坐在沙发上,拄着脑袋都快睡着了。 “周漠。”祝南星提醒了一下。 周漠恍惚了一下,看到祝南星身后的宫筱羽,连忙站起来,难得结巴,“女、女神?” 宫筱羽明显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她扬唇一笑,没端架子,“你好呀,小朋友。” “我才不是小朋友。”周漠脸皮厚,迟钝只有那两秒钟,随后便笑眯眯地蹭上去,“我是小奶狗。” 祝南星听的耳朵疼,无奈看了周漠一眼,这才邀请宫筱羽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设备早已经备好,人落了座就可以开始。 祝南星提前准备了一下稿子,所以发挥得还算稳妥,几个简单的问答下来,就开始抛话题。 女明星的热度话题无非就是那几个,怎么保持的好身材,平时怎么护肤,对于外界的整容传言怎么回应,有没有心仪的对象。 其实但从外表来看,宫筱羽的五官和以前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只不过现在妆容较浓,显的她五官比以前深邃立体了不少。 但是祝南星能看出她没有动刀子。 至于身材,好像比以前更好了。以前是高挑,现在是瘦且高挑,但并不是干瘪的瘦,而是瘦得玲珑有致。 这种身材别说男人眼馋,女人看了都眼红。 这些话题对宫筱羽来说应该是老生常谈,所以回答得得心应手,期间还能抛出不少梗。 长着御姐脸,口中却萌梗不断,这种反差的确很容易圈粉。 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宫筱羽明显顿了一下,她手臂撑在旁边的桌子上,外歪着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数秒后,轻笑,“有吧。” 按照常规来说,女明星碰到这种问题通常都说,工作比较忙,没时间谈感情,或者自己太宅,或者别的各种各样的借口,总之都会避而不答。 祝南星没想到宫筱羽回回答得那么直接。她顿了顿,下意识咬了咬唇,一时间鬼迷心窍,看着问答本上的内容,问得却是别的内容:“那……你有付诸过行动吗?” “有啊。”宫筱羽回答得大大方方,“当然有了,我性格本来就是这样,我想要的,我就努力去争取,先不说结果怎么样,过程绝对不能让自己后悔。” 很直接,符合宫筱羽的人设。 祝南星听了这种答案心中五味杂陈,沉默了很久,直到周漠在背后戳了她一下,她才小声地问:“那现在呢?一直到现在还在心仪?” 对于祝南星接二连三盯着感情问题不放,宫筱羽没有任何的不耐,她沉思着“嗯”了一声,才说:“应该吧,至少目前还没有遇到别的更吸引我的男人。” 接下来简单的收尾祝南星都处于魂魄云游的状态,直到采访结束。周漠接到主编的电话,意思是让她现在回公司,把采访材料交给正在加班的后期员工。 周漠一脸震惊,“现在?” 主编冷漠地“嗯”了一声,不做停留地挂断电话。 祝南星听得清楚,手上动作加快,“没事,反正总要回去,顺路而已。” “顺个什么路啊!拐了好几个弯呢!”周漠心不甘情不愿。 就在这时,宫筱羽开口了,“送资料只要你一个人就够了吧?” 周漠“啊”了一声,如实答:“是啊。” “那你先走吧,一会儿我送她回去。”宫筱羽说。 周漠愣了,他看了看宫筱羽,又看了看祝南星,“南星姐,你们认识啊。” 祝南星不知道宫筱羽有什么打算,只是“嗯”了一声,也算回答了。 她回过头看向宫筱羽,还没张口拒绝,就被宫筱羽打断,“陪我吃个夜宵啊,那么久没见了,我挺想你的,聊聊呗。” 鬼使神差的,祝南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周漠听得云里雾里,最后在主编的夺命连环call里,驱车走了。 周漠刚走,祝南星手机就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祁贺。 下意识的,祝南星躲了一下宫筱羽的视线。接通,低声,“喂。” “工作结束了吗?”祁贺声音又低又沉,让人不由自主想起几个小时前的荒唐事。 祝南星脸热了热,才点头答:“结束了。” “你在哪,我去接你。” 祝南星听到手机里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 唉,都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车子都上路了,祝南星也不好拒绝,更何况,她也不太想宫筱羽送她。 一个大明星,应该怪忙的。 告诉祁贺地址以后,祝南星就跟宫筱羽进了旁边的24小时咖啡厅。 现在时间晚,人不多,店里灯光打得也低,能见度并不高。 宫筱羽应该是熟客,和前台老板打了声招呼,转身上了二楼的角落。 这个位置,能把附近的景色尽数看在眼里。 夜晚车水霓虹,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 宫筱羽身上披了件黑色的外套,头上戴着帽檐极大的英伦帽。她坐到角落,浑身松散。没有顾忌这里是无烟咖啡厅,直接点了支烟叼在嘴里。 女士香烟修长,烟雾里泛着淡淡的玫瑰香。 熟女抽烟都好看,红唇长指,浑身上下都是故事。 这么一对比,祝南星穿着简简单单的外套,黑色裤子白色球鞋,乍一看像个大学生。 她脸上也是,没带妆,却不寡淡,面色红润,赏心悦目。 宫筱羽细细地看她,半晌笑出声来,“什么时候回国的?” 祝南星一愣。 宫筱羽又笑,“虽然我很喜欢祁贺,但不耽误我喜欢你啊。” 祝南星默了默才说:“刚回来没多久。” “挺好的。”宫筱羽说。 祝南星自觉和宫筱羽没什么好聊的,便“嗯”了一声,不再答话。 这时,宫筱羽出了声,“你没别的想问我?” 祝南星抬眸,冷静了片刻,没再沉默,“祁贺大一生日那天,手机为什么在你那?” 宫筱羽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她笑了笑,才把已经燃尽的烟摁灭在旁边的咖啡杯里。 她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挺直了腰背,“你们还没见面啊?” “不会吧?”宫筱羽眼里全是调侃,“我看你脖子上的痕迹挺重的,一看就是祁贺下的嘴。” 祝南星一怔,忙不迭伸手去缠丝巾,刚动一下,宫筱羽笑得更开心了。 “都成年人了,干嘛那么害羞啊。” 祝南星抿了抿唇,还是把丝巾整理了一下才放下手。 她想起刚刚宫筱羽的话,“一看就是祁贺下的嘴”,语气那么笃定…… “诶?没反驳?真在一起啦?”宫筱羽这回脸上是真得惊讶。 听到这话,祝南星脸色一沉,有些微怒。 宫筱羽虽然没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每一次都阴阳怪气的,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她做什么说什么都会被宫筱羽猜中。 明明是一样年纪的人,为什么宫筱羽就要表现得在心智上长她一层? “你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祝南星看向宫筱羽。 宫筱羽轻轻“啧”了一声,手指摸着烟盒在桌子上转来转去,“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祁贺?” 祝南星彻底没了耐心,她张唇,正要说些什么,宫筱羽忽然出声。 “诶,你就不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祝南星一顿,抿住了唇。 宫筱羽又点了支烟,烟雾缭绕之间,她才缓缓开口,“你打电话那天是祁贺的生日,但是前一天,是我的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七十章的时候会完结吧。 第67章 尽管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对于那天的事情, 宫筱羽依然记得很清楚。 就像是刻在石头上的痕迹,经过岁月多年吹打,没有消失, 反而越来越清楚。 她生日那天下了大雨,临到晚上也没有减小的趋势, 朋友都劝她找个地方唱唱歌喝喝酒算了,但她不依,偏偏要去酒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拦了几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扎进酒吧。 那么坚持,是因为宫筱羽有计划。 她知道祁贺今天也在这酒吧里, 她提前找祁贺室友打听了一下。 祁贺篮球队里一朋友今天过生日,他朋友是富二代, 富得流油,过生日必须酒吧搞起来。 所以宫筱羽才来了那么一出。 在车上, 宫筱羽跟三个特别铁的朋友说, 等到了酒吧,拼命拿酒灌她,别的别管。 她朋友不好奇,也不管, 平时宫筱羽毛病就多,他们通常只管配合。 到了酒吧,火速搞起来。 酒过三巡,宫筱羽就不行了。她往沙发上一摊, 怀里还抱着一个空酒瓶,脸上眼里全是醉意。 “筱羽,差不多行了,咱们回吧。”其中一个朋友说。 宫筱羽眯了眯眼睛,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半。 祁贺他们估计该结束了,如果已经结束,祁贺现在估计也才刚刚除了酒吧门。 她二话没说,一个电话打过去,扯着嗓子喊:“救命!祁贺!救我!快点!我快被人弄死了!” 祁贺喝了不少酒,接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捂着耳朵喊:“你谁啊?” “艹!我他妈是宫筱羽!”宫筱羽气的又灌了一杯酒,咕噜一声下肚,这才口齿不清地喊,“劳资追了你大半年你现在问我是谁?你怎么不去死啊!” 祁贺顿了顿,正要抬手拦出租,就听宫筱羽继续喊:“我踏马被人下药了!就在关虹酒吧,你快过来!首都我就认识你自己!” 说完“啪”一声就挂了。 宫筱羽笃定,祁贺不会不管他。 这不是在赌她在祁贺心中的地位,而是在赌祁贺的人品。 后来,宫筱羽无数次在想,如果那天祁贺不管她,她也许就不会惦记他那么多年了。 之后没多久,祁贺就找到了宫筱羽。 主要是宫筱羽行事作风高调,选的地方就在酒吧中央的沙发圈地,她朋友们喊的热闹,一声一声几乎要盖过酒吧里的动感音乐。 事实正如宫筱羽所说,身边不少人都在猛灌她酒,她也是来者不拒,一看就是已经喝懵了。 祁贺走过去,夺过其中一个人手里的酒,面色微沉,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这人我带走了。” 宫筱羽顺势就往祁贺怀里钻,其他人一看这情况立刻明白了,也不阻拦,只是灌了祁贺三瓶酒。 祁贺本来就喝的差不多了,这三瓶下肚,眼皮子都沉了。 两个人一路跌跌撞撞上了出租车,祁贺报了宫筱羽的学校名,被宫筱羽拦下来。 “我不回去!回去会死的!学校里到处都是我爸的眼线!” 祁贺斜了她一眼,“戏那么多怎么不去当演员啊?” “诶嘿巧了,我就是学传媒的,不过我专业不是表演,你喜欢演员?可以啊!臣妾义不容辞!”宫筱羽一边嗷嗷一边给司机报了个酒店名。 祁贺没拦着,他看宫筱羽这样子,回宿舍也是够呛。 两个人到了宫筱羽说的酒店,拿着宫筱羽的身份证开了间房。宫筱羽半个身子都吊在祁贺身上,一步三晃,等到了房间床上,又开始打滚闹腾。 “我要喝水!渴死了!” 祁贺咬了咬牙,劝了自己三次才没掉头就走。 酒店里有饮水机,也有没拆的矿泉水。 祁贺想着宫筱羽这大小姐脾气的人肯定喝不惯饮水机的水,就拆了一瓶矿泉水。 拧了瓶盖的水递到宫筱羽旁边,她扬手打翻在地,“我要喝热的!热水!水杯也要热水烫过的!” 要不是看宫筱羽是个女生,祁贺当时拳头都下去了。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热水才端到宫筱羽身边。 这个时候祁贺的酒劲也上来了,他步子不太稳,好在水已经弄好,就歪在旁边的沙发椅上睡着。 没多久,就感觉宫筱羽碰了碰他,她手里端着温水,“要不要喝水 ?” 酒后口渴,这是常态。 祁贺掀眸看了宫筱羽一眼,接过温水,刚喝了一口,瞥眼看到床头一个包装。 是安神药。 以他现在的状态,喝了这个,药效比安眠药还厉害。 暴怒刹那顶上头皮,祁贺暴怒,将杯子砸在地上。 无奈他已经喝了一口,几乎没几秒钟,药效就来了。 祁贺迷迷糊糊,昏睡前不忘丢一句狠话:“我身心都是祝南星的,你敢碰我,明天让你死。” 说到这里,宫筱羽才抽完两支烟。被她惦记了那么多年的事,如今阐述起来,也不过了了几句。 她压下心中的不适,转念去逗祝南星,“诶,你猜我睡没睡?” 祝南星没接话,只是心里很难受。 当初她被宫筱羽一个电话冲昏了头,更重要的是,在她满心欢喜跨越千里去找祁贺的时候。 那种铺天盖地的羞耻感,以及被背叛的肮脏,没人能理解。 如今想来,她依然喉头作呕。 可她现在长大了,体会人间各种情感以后,多少也能理解了祁贺。 在这件事情上,他属被动。 他并不是没有反抗,只是命运总在作弄人,让人与人之间感情有了纠缠。 沉思了很久,祝南星才轻轻叹了口气,她起身,垂眸看着宫筱羽,“算了,睡没睡过都无所谓了。” 她没再看宫筱羽什么表情,也没等宫筱羽什么回应,转身下楼。 出了咖啡厅,祁贺电话打来。 “我在门口。” 男人的声音与夜风一同袭来。 祝南星举着电话,仰头看着夜空。 夜幕沉沉,繁星点点,明天大概是个好天气。 “我在旁边的咖啡厅里,我去找你。”祝南星手指紧了紧,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不用,在那等着。”祁贺拧了车钥匙,准备调头。 “祁贺!” 电话里忽然传来祝南星拔高的声音。 祁贺一顿,“嗯”了一声语调里存着疑惑。 “我去找你。”祝南星声音再次低下来,声调却异常得稳。她看了看这浓厚的夜色,忽而嘴角一扬,又重复了一遍,“祁贺,我去找你。” 距离并不远,一条马路而已。 只是极巧,在路口的时候,红灯亮起。 祝南星看得清楚,对面那辆黑色路虎里,车窗开了一半,里面的人在抽烟。 浓浓夜色,唯有指尖那一点红夺目。 大概是她目光太灼热,祁贺察觉到,便回头。 遥遥距离,四目对视。 却偏偏,祝南星把他眼里的颜色看得清清楚楚。 从前到现在,她都是格外喜欢他这双眼睛。 干净,纯粹,隐隐有正气。 她想起宫筱羽的话,没错,如果当初祁贺在那种情况下抛宫筱羽不管,她大概也会觉得祁贺不行。 年纪轻轻,能把感情与正事划分得如此干净,实属不易。 恍惚间,红灯闪过,绿灯亮起。 祝南星笑着,正要提步走,身后传来宫筱羽的声音。 她双手抄在外套口袋里,高跟鞋踩在脚下,整个人在这夜里像一根针。 “喂!”宫筱羽喊了一声,她嘴角噙着笑,口吻极其轻松,“没睡。” 忽然一阵风吹来,凌乱的头发吹到祝南星脸上。 祝南星抬手拨开,宫筱羽又说:“老娘也是仙女一个,人家都说到那份上了我总不能跌份往上贴。” 话落,宫筱羽抬抬下巴,“还有十秒,快跑。” 祝南星一顿,回头,此时已经还有八秒。 她没做停留,抬腿就跑。 一路不回头,径直跑向祁贺。 耳边有风,头发往后吹,就像这些年的不甘,隐忍,以及遗憾和怀念,全抛在了身后。 再也不回头。 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做鸵鸟,也不会再让祁贺受一分委屈。 她要把她的余生,全给他。 毫无保留。 “跑那么快。” 没等祝南星到,祁贺就下了车。 他站在车头,伸手迎接她。 祝南星也伸出手,一下子扑了个满怀。 她双臂伸到他外套里面,紧紧环住他的腰,呼吸喘喘,心跳却渐渐平稳下来。 “那是谁?”祁贺下巴压在祝南星头顶,嗅着她发间的香。 祝南星不用抬头也知道他说的是谁,“宫筱羽。” 怀里的人僵硬了一秒。 随后祁贺十分紧张地把祝南星从怀里拖出来,他抓着祝南星的手臂,眼里有担忧和惧怕,“她和你说什么了?你先听我——” 祝南星食指抵在祁贺唇上,她淡笑,“我相信你。而且,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把事实情况告诉我了而已。” 祁贺松了口气,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祁贺,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祝南星把祁贺的手臂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 祁贺一怔,张了张嘴,说出一句:“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小心翼翼的态度让祝南星心底浮起一层难受,强行压下去,她笑,“你说。” 祁贺眸中大喜,他一把将祝南星抱在怀里,贴着她的侧脸,声音饱含激动,“你是我女朋友。” 祝南星眼底泛潮,隐忍地“嗯”了一声。 片刻,祁贺捧着她的脸,亲吻她的唇,“我好像说错了。” “嗯?” “夫妻关系应该更属实。”祁贺眉眼带笑。 祝南星瞪眼,要去打他。 手腕被他攥住,他笑着继续亲吻,“反正早晚都是。” 数秒后,他又重复了一遍,“早晚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尝试三更,没有也别等。 第68章 路上安静, 摇下车窗, 风声灌耳。 晚上温度有些低,祁贺把外套脱了递给祝南星,祝南星也没矫情, 反着穿在身上。 他连衣服上都有烟草味,秋风扫过, 留下淡淡的痕迹。 祝南星指尖摩擦了下他的衣摆,顺平了褶皱,这才开口,“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酒多少还有活血的功能, 烟就只剩下坏处了。 祝南星记得以前她妈妈就总管她爸爸抽烟,当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连这些自由也不给。如今亲身经历了以后,才懂得她妈妈的感受。 大概是怕吧, 怕身边的人身体不健康, 怕这些东西会给身边人造成伤害。 说到底,还是因为在乎。 男人被女人约束,大多都会反抗一下。 祝南星以为祁贺也像爸爸一样,至少口头上会抱怨两句, 却不想他答应得很爽快。 “行。”祁贺嘴角微翘,被管了还心情很好的样子,他目光微斜,瞧了祝南星一眼。 黑夜里女人肌肤如雪, 垂眸的时候很温柔。 像一幅画。 顿了顿,祁贺才移开目光,很是意味深长地说:“正好也有别的计划。” “嗯?”祝南星疑惑地偏头,“什么计划?” 祁贺没答,笑得很神秘。 祝南星瞧了他一眼,总觉得这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无奈她从来都猜不准他的想法,只好作罢。 就在祝南星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瞥到路边灌木丛有一抹亮白色。她“咦”了一声,连忙去碰祁贺的手臂,“等一下!” 她喊得太突然,把祁贺吓了一跳。祁贺还以为她怎么了,一脚踩下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 “怎么了 ?”祁贺反手扣住祝南星的手腕,面色紧张。 祝南星摆摆手,“我没事”,说着打开车门,下了车。 祁贺不明所以,只好下车跟上。 没走几步远,两个人清晰地听见嗓音又细又尖的猫叫声。 祝南星下意识弯着腰,放轻了脚步。她轻轻走到路边的灌木丛旁边,眼睛瞪得很大。 “怎么——” “嘘。”祝南星回头,食指竖在祁贺唇间。 祁贺挑眉,抓住她细白的手指,顺势十指紧扣,放低了声音,“什么?” 祝南星低头看了看相握的手,无奈,“我刚刚看到了一只小白猫,好小啊。” “嗯。”祁贺也往灌木丛里看,但是这灌木丛密集,天又那么黑,他什么也没看见,“你视力真好。” 祝南星轻“哼”了一声,语气骄傲,“那是,我以前视力就好,还帮你教训过红毛怪……呢。” 说到这里,祝南星愣了愣,想起了安辰。 “看到了。”祁贺忽然出声,一只脚踏进灌木丛里,俯身半个身子钻了进去。 再出来,手上就多了一只小白猫。 猫还没有祁贺手大,浑身炸毛,指甲紧张地抓住祁贺的袖口,叫得撕心裂肺。 祝南星思绪立刻被拉回了当下,她看着在祁贺手里挣扎的猫,小声地“哇”了一声,然后目光亮若星光,仰头看着祁贺,“养吗?” 祁贺唇角含笑,不管手上被抓的轻痛,颔首,“你都养了,还养不活它?” “买一送一啊。”祝南星脸一红,抬起手臂就要去抓猫,却被祁贺躲开。 “它抓人。”祁贺拎着猫脖子上的一点肉,小家伙瞬间老实了不少,只是爪子还在空中不停地抓。 “好可爱啊。”祝南星被它萌的不行。 祁贺闻声噙着嘴角,“嗯”了一声,抬手拍拍祝南星的脑袋,“大小都可爱,我赚大发了。” 祝南星傻兮兮地笑。 回到车上,把猫放在了后座,所有窗户关上,任由它一只猫钻来钻去。 路上,祝南星频频回头,“给它取个名字啊。” 祁贺很敷衍,“小黑。” 祝南星:“……它明明是一只白猫。” “嗯,小黑。” 祝南星:“不要,我再想想。” 祁贺忍笑,“嗯。” 不等到家,祝南星就开始在手机淘宝上搜索各种有关于猫的吃穿住行的用品。 “咦,猫砂诶,猫砂干什么用的?” “上厕所用的。”祁贺说。 祝南星一副很新奇的表情,她一边下单一边随口问:“你怎么知道哦。” “安辰以前养过猫。” 祝南星一愣,声音轻下来,“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祁贺没什么太异样的表情,“没养活。” “哦……” 车厢里,原本活跃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只有细小的猫叫声,一声又一声。 沉默了很久,祝南星才把心里藏了很久的疑问问出来,“安辰他……你妈妈……我听说……” 语无伦次了半天,也没能把问题问出来。 祁贺叹了口气,抬手碰了碰祝南星的头,“别着急。” 他明明知道祝南星想要问什么,却还是希望她能亲口问出来。 有些事情,说得出口才有放下。 他安抚性的动作让祝南星一下子红了眼,她鼻尖酸酸的,心里也拧出来很多难受。 良久,她才长吁一口气,抬眸,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祁贺,“我之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就打给了你的室友。他告诉我你家里出了点事,好像是弟弟和妈妈。” 其实倘若她打听,很容易就问了出来,毕竟祁叔叔和她爸爸是好朋友。可是她偏偏像个乌龟一样,硬生生把这个信息咽在肚子里,不闻不问不去了解。 好像这样,就可以当做事情就没发生一样。 好像这样,就可以假装祁贺没有度过黑暗时期,只是简简单单的,想去部队而已。 她隐忍又酸楚的表情让祁贺心疼,祁贺抿了抿唇,片刻后叹了口气,“你别这副表情,开着车呢,没法抱你。” 祝南星闻声眼中的红意更浓了。 祁贺这才缓缓道来事情的原委。 大概是祝南星给他发诀别短信的第二天吧,祁贺原本想买票回去,当面问清楚祝南星原因。 他觉得祝南星忽然无缘无故说不再联系,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只是小姑娘不愿意跟他说。 距离远了,沟通当然不易。 所以他选择当面沟通,哪知刚到机场,就接到祁烽的电话。 电话里,祁烽说安辰和赵芸坠楼死亡,就在一个小时前。 祁贺当时懵了,尽管他无数次都觉得自己对他们母子俩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甚至残留的只有恨和厌恶。可当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他还是懵掉了。 就像整个人被丢尽了无边无际的空白里,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回花城的飞机他没赶上,一个人在机场愣了很久,直到一场寒风,刮来了冬季。 祁贺坐在候机椅上,看着人来人往,良久,红了眼眶。 等渐渐冷静下来,接受了现实,祁贺才重新买了机票,回青城,了解到原因。 在祁贺出去上学没多久,安辰执意要去首都,赵芸知道祁贺在首都上学,一猜就能猜到安辰要去的原因。 赵芸当然不肯放安辰去,安辰大闹一场,赵芸被折腾得头疼,抓着安辰,恳求他不要再纠缠祁贺,他们母子也去国外好好生活。 当然主要原因是在国外找了医生,赵芸希望安辰能好好接受治疗,从此康复,像个正常孩子一样。 哪怕他身体机能已经不行,她也希望他能开心,而不是每天沉溺在无休止的痛苦和近乎变’态的抑郁中。 只是这些事情,她没有和安辰说。她怕安辰多想,怕安辰以为她要把他关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赵芸苦口婆心劝说有效,安辰居然答应了。赵芸开心得不行,每天都在盼着出国日子的到来。 就在日子到来的前一天,安辰从书房翻到了出国就医的相关资料。等赵芸发现,他已经看了全部。 赵芸怕安辰反悔,连忙解释。哪知安辰根本不听劝,撕碎了所有的资料,还有护照。 当时安辰的爸爸不在国内,赵芸怕出事,临时打电话给祁烽。 安辰把手机扔到一边,抓着赵芸撕心裂肺地吼:“为什么?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总是我才是你唯一的儿子吗?你为什么那么在乎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是怕我去首都找他的麻烦!你和他们一样!你觉得他才是最优秀的!你觉得我是废物!” 赵芸从来没想到安辰力气那么大,她几乎要被安辰掐断了气。她不停地强调一句话,“妈妈爱你,妈妈只爱你,你就是妈妈的全部。” 安辰冷笑,“是吗 ?那你敢和我一起死吗?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不如你跟我一起死,我们在一起一辈子,一辈子!” 赵芸惊恐,她拼命地喊祁烽,让祁烽赶紧过来。 安辰抓起电话,“爸,你不是恨我妈吗 ?你不是觉得我是废物吗?我告诉你,下辈子,我们还缠着你!” 话落,他狠狠挂断电话,拽着赵芸从阳台跳了下去。 他们家,住在三十四层。 两天,祁贺完全处于懵掉的状态。 他跟着祁烽一起处理赵芸和安辰的后事,等一切结束,他没回首都,偷偷跑回了花城。 很巧,那天周末。 他去的时候刚好赶到中午放学,人很多,可他还是一眼看到了祝南星。他看到她哭成泪人,被周舒彤拥着进了一家奶茶店。 祁贺跟了过去,没到祝南星和周舒彤的隔间,而是坐在了旁边。 两张桌子中间隔着布帘,聊天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到祝南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自己考得不好,没有办法学习。 周舒彤安慰无效,只能陪着祝南星一起哭。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祁贺就什么都不想问了。 大概祝南星短信里的那些说辞是真的,因为他,她学不进去,她没有办法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而这一切的障碍,是他。 那天,祁贺一直坐到祝南星离开。 后来,祁贺从学校报了参军。去部队那天,所有人员在广场集合。 上车前一分钟,宫筱羽跑过来,告诉他,他手机掉在酒店的那天,祝南星来过电话。 可是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当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的手机已经上交,他甚至来不及给祝南星一个解释。 但是之后的几年,他都在沉淀自己,也给祝南星成长的时间。 好的爱情,是要能够独立成长的。 后来,他和宫筱羽见过。 宫筱羽说她在祝南星高考结束后特意去找过祝南星,想告诉祝南星真相。 只可惜,祝南星在高考结束后没多久就出国了。 大家都不是有意为之,但好像他们当时,也只能走到那里。 不过幸好,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哪怕他一直笃定,笃定自己不会弄丢她。可当重逢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感谢上苍,感谢上苍如此眷顾他。 第69章 这些事情说起来也不过两三分钟, 祁贺又向来话少, 所以三言两语就把这么大的事说完了。 祝南星不知道祁贺内心是不是和他的语气一样平淡,她只知道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无奈,她把窗户开了一点缝隙, 风像刀子一样斜面吹进来,灌的满车厢都是。 后窗全部禁闭, 风出不去便在车厢里发出轰隆的响声,吵的人头疼心也疼。 车子平稳开出去一百多米,最终车速减缓,停在了路边。 而祝南星则是始终把脸别到窗那边,安静的一句话没有。 祁贺下了车, 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旁边,打开门, 如他所料,祝南星已经哭的满脸泪水。 “我给你说这些, 不是让你哭的。”祁贺打开了后车门, 小黑闻声嗖的一下钻到了最后的角落。 他面不改色地把祝南星抱起来,放到了后排,正要松开手臂,却被祝南星抱紧。 “对不起。”女人声音哽咽。 祁贺摸了摸她的后颈, 贴在她耳畔,“你总得让我上去。” 祝南星手臂僵了一下,松开,往旁边坐了坐, 头依然低着。 祁贺把副驾驶门关上,这才与祝南星一起坐到后排。 祝南星还在低头,能看到眼泪落在她手背上,渐渐行程一片水域。 祁贺皱眉,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 祝南星心里难受,挣扎了一下,抬手去抓祁贺的手腕。 正好。 祁贺松手,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大概是体质不同,尽管被冷风吹了,祁贺的手依然很暖,像冬日里的炭火。 祝南星手指却极凉,像被冷水泡过一样。 祁贺把她的手握在掌心搓了搓,又送到嘴边哈气。 祝南星破涕而笑,“你戏怎么那么多?” 祁贺挑眉,“不哭了?” 祝南星闻声嘴巴又一扁,她一头埋进祁贺的怀里,手臂抱紧了他的腰。 “你难过吗?”她问。 祁贺亲吻她的发顶,嗅到了洗发水的味道,清香的像春天刚长出来的嫩芽。 “难过。”祁贺的声音又低又沉。 祝南星如梗在喉,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却听到祁贺说:“真的很难过,难过你不信任我,我就差跟你求婚了,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我。” 祝南星愣了愣,从他怀里出来,表情惊诧。 “在奶茶店,听到你哭成傻子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你抱回家,不上学了。反正我也养的起你。”祁贺捧着她的脸,低头去找她的唇。 祝南星躲闪了一下,“你知道我说的不是……” “是。”祁贺不由分说咬住她的唇,舌尖撬开贝齿,找到像她本人一样柔软的舌,抵死纠缠。 他吻得强硬,不容祝南星有一丝躲闪。 男人的手滚烫,摁在她的后颈,隔着发丝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意。 这种感觉让祝南星有安全感,她渐渐放松了全身,眼神迷离,轻喘气。 渐渐的,如火的吻落在她的脖颈,那只手也不知不觉从她衣摆探进来。 直到两个人额头都出了隐忍的汗,祁贺咬牙,几乎差点就想把她在这办了。 偏偏祝南星还不知死活,用一双能溺水的目光盯看着他。数秒后,她轻轻吻在他的额头,虔诚又感恩。 一瞬间,祁贺心中的欲’望都灭了。 他有些发愣,双眸漆黑地盯着祝南星,一时间居然有些手足无措。 “祁贺,我们结婚吧。”祝南星抹去了脸上的泪,她极其认真地对祁贺说,一字一句咬得异常清晰。 祁贺懵了。 “我很怕,死亡太可怕了。”祝南星指腹去摸祁贺的脸,从额角到下巴,“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所以我想先拥有你。” “所以祁贺,我们结婚吧。”祝南星又说了一遍。 就像是被人当头给了一棒,祁贺愣了很久都没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睛,直至眼眶泛红,声音有些颤抖。 “你说什么?” “我在给你求婚啊。”祝南星笑出眼泪,“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总是念叨着,什么时候才能成年啊,成年就可以和你谈恋爱了。什么时候才能到二十岁啊,二十岁就可以和你去民政局了。你说我不自持也好,说我一点也不骄矜也罢。总之,从遇到你,到如今,我只想嫁给你。也无比期待嫁给你以后的生活。” 这些在情窦初开就出于本能的愿望,她保留至今。 如今,她原封不动地送到他面前。 祁贺甚至不记得上次眼红是什么时候,他狠狠将喉间的哽咽咽下去,两三秒后还是失控地别开了头。 “祁贺……”祝南星能理解他的心情,她去捧他的脸,亲吻他有些凉的唇,“你答应我啊。” 祁贺还是没话。 祝南星故意,“你不会不——” 整个人被压在座椅上,“不敬”的话全部被吞没在唇舌尖。 她手指插到他发间,明明过了年少轻狂的阶段,以前柔软的头发如今却硬了起来。 忽然舌尖传来刺痛,祝南星“呜咽”了一声,还未等说些什么,整个人被摁到宽厚的胸膛。 她脸被撞得有些疼,却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耳畔传来祁贺故作凶狠的话:“谁让你给我求婚的!” 祝南星默了默,眼角溢出了笑。 她心满意足地抱紧祁贺,不管不顾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 一下一下,像鼓声。 沉着有力。 “这些事情应该我来的。”祁贺在她耳边说。 紧接着,祁贺把她从怀里捞出来。当着她的面,拆了自己的手表。 在这种情况下做这种事情,祝南星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她也没问,而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祁贺拆。 拆掉了手表的表盘,祁贺居然从手表里拿出来了一条细长的项链。 祝南星完全愣住了,直到看到项链末端连着的是一个戒指。 她眨了眨眼睛,瞬间无措起来。 下一秒,祁贺跪在狭小的车厢里,他转身把偷偷藏在椅子底下的小黑也拿了出来。一手举着猫,一手拿着项链。 “嫁给我吧,祝南星。” 祝南星歪着头笑,数秒后点头,“好啊,我嫁给你。” 只要一想到未来每天早上都会从你怀里醒来,我就对往后的余生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