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史前现代人 作者:黑色大楼 文案: 本文文案:纪池不慎穿越到原始森林后发现这里的人过着人类最原始的生活,他们夏天巢居,冬天穴居,以生肉为主,野果为辅,温饱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威胁。纪池作为一个现代人,他知道森林就是他的宝藏。 本文文案: 纪池不慎穿越到原始森林后发现这里的人过着人类最原始的生活,他们夏天巢居,冬天穴居,以生肉为主,野果为辅,温饱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威胁。纪池作为一个现代人,他知道森林就是他的宝藏。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池/禹鹜 ┃ 配角: ┃ 其它:互宠 一句话简介:远古萌物VS正经现代人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一章 野人 纪池今年25岁,一线城市的一名公务员,同时也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 在外人看来一个极限运动爱好者很少会拘泥于像公务员这样安稳的职业。 但纪池就是这么一个矛盾体。 他以为他的生活会继续矛盾下去,却在又一次的野外生存中发生了改变,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天他背着Aerios 25L黑色背包继续向森林深处探索,身体的情况似乎不太好,麻木中带着疲惫。 意外来得有些突然,随着右脚的迈进他毫无防备地从一个隐蔽的坡地处滚了下去,连人带包,大概滚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撞在一处硬物上彻底停下了。 身体各处传来巨大的痛,纪池抱着头一时动弹不得。 稍微缓了缓呼吸,他扭头看了一下,差点二次要了他命的那硬物是一颗缠满了藤蔓的参天大树。 纪池试着慢慢坐起来,再站起来,想找块安全点的地方休息一下,却在抬头的那一刹下意识地收住了迈出去的脚步。 眼前这个一脸戒备地举着棍棒随时要杀过来的生物是什么鬼? 他忍不住眨了几下眼睛,确实没看错,眨瞎了眼也否定不了那个企图把手里的石头朝他扔过来的生物的存在。 纪池身高185,对方却还要高出他一个头之多,腰间围着兽皮,头发很长且杂乱无章,好像从没梳过,脸上也脏得像糊了层泥巴看不清本来的样貌,但能看出来他的眼睛深邃异常,眼球漆黑如墨,最不容忽视的是他肌肉发达,毛发旺盛的身体,还有它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敏捷劲,纪池几乎可以肯定拼力气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这些还不能确定,那么在他开口的时候纪池彻底确定了,那是个野人,彻彻底底的野人。 他说出口的话根本组不成任何词,就像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纯碎是哇哇乱叫。 纪池吃惊之余捉摸着这片林子的不同之处,竟然会有野人出现,只是此时的林子非他以为的林子,还没观察仔细那野人却是动了,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大力一跳,飞快地窜了过来,纪池本能地一闪堪堪躲过他的蛮攻。 一击未中,野人跳开一步扭身看向他,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地声音。 纪池稳住身体悄悄拿出□□握在手中,野人立即看过来,圆溜溜的眼中透着疑惑,仿佛不知道刀为何物。 纪池虽追求刺激但也惜命,既然这片林子出现了野人,还不知道数量,为了安全他会立刻离开,当然,前提是解决了眼前这个。 野人对□□的疑惑很快消退,转而看向纪池的身体,是身体,不是他的眼睛或者脸。 显然,他是猎物。 汗流进眼睛,纪池不动声色地眨掉并迅速扫了一圈周围。 没有其他能威胁到他的活物。 随着头顶的一声鸟叫,野人突然就把手里的石头朝他丢了过来,同时身体大力一跃,两手以拿刀的姿势握住棍棒挥向纪池的脑袋。 纪池刚躲过那块擦着耳朵飞过去的石头,接下来的这一击使他躲避不及,匆匆弯下腰的同时背部立即传来剧痛,在又一击落下之前他膝盖着地,借力往左滚了两下飞快地跳起来,一个转身手中的刀已经挥向野人。 野人的反应很快,动作更是敏捷,这一刀虽没有落空但也只是划了一下他的肩膀就被迅速闪开了。 野人的肩膀处被割开一个口子很快流出血来,野人却毫不在意反而盯着纪池手中的□□,脸上是豁然开朗之后的欣喜,他再抬头看向纪池时眼中光芒大盛,仿佛对□□势在必得。 纪池紧了紧手中的刀正想有所动作却见那野人喉咙里呼噜一声飞快地窜上几步外的大树看向纪池身后。 纪池神色一紧,突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飞快地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而是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沙沙声。 纪池二话不说想学野人爬树却已经来不及,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迅速窜出一个庞然大物,还未看清它的摸样他就被扑倒在地,在头部被它长长的獠牙撕碎的前一刻他拼尽力气把□□连着舌头扎向它的下颚。 随着一声凄厉的长嚎,那物开始使劲甩着头部,仿佛想甩掉横在它上下颚之间的□□。 纪池两手紧紧抓着刀柄,身体随着它甩头的动作来回摆动着。 那物甩了几下没甩掉,愤怒了,后退几步拖着挂在它嘴边的纪池就要撞上旁边的树,纪池力气集中在臂膀,猛地拉下□□,在撞上树之前在它的下颚处开了条口子并迅速抽出刀滚到了一边。 没等纪池站起来那物又冲过来一口咬住他的大腿就甩了出去。 纪池狠狠撞在大树上,大腿处血肉模糊疼得没了知觉,这腿或许是废了,不仅腿要废,他整个人也要进了野兽的肚子,因为那物再次扑了过来。 天光火石之间,树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影,在那物还没碰到纪池之前已经把长长的棍棒插进了它的脖子。 又一声凄厉的长长的嚎叫之后那物倒在地上四只脚胡乱踢动着,嘴里不断发出呜咽声。 在野人又补了一棍之后它才慢慢停止了挣扎,渐渐没了呼吸。 野人似乎很高兴,抽出木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之后弯下腰把地上的野兽背在肩膀上大踏步走了。 纪池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腿上的伤令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拖着还留着血的左腿走到背包边的时候已经是满身的汗了。 他的包早在刚才的打斗中被甩出去了,此时正躺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无人问津。他小心地坐到地上从里面拿出些外伤药简单处理了一下,再用带出来的唯一的工字背心包扎了一下算是交代了。 顾不得擦汗,他倚在背包上匆匆消灭了一袋压缩饼干和半壶水后拿出指南针确定了一下方向才又站起来背上包,拖着左腿一步一步地往北方向走。 怕在没防备的时候遭到野兽的袭击,纪池边走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只是这一观察他才看出这片林子的问题。 这里古树参天,枝繁叶茂且湿气重,许多地方又触不到阳光,因此让进到林子里的人稍感凉快。地上有的地方草丛密集,根系絮结,有的地方却因布满苔藓而惹得草木稀疏。纪池向旁边的大树看去,大树的根系胡乱缠绕着,枝节交错,叶子是阔叶,树身长得歪歪斜斜且藤蔓绞杀,这里明显不是他滚下坡之前的那片林子。 纪池不觉加快了步伐并拿出手机想打个求救电话时发现这里根本没信号。 他忍着痛又快速走了两步,手机刚收进裤袋身后就传来了轻微且快速的脚步声,接着,去而复返的野人已经站在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堵住了他的方向。 纪池不得不停住,看向野人并揣测他的来意。 猎物还是刀,或许两个都有,野人虽然已经有了比他大几倍的猎物,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沉默了几秒,野人突然指着纪池哇哇叫了几声。 喝了半壶水纪池不再口舌干燥,他咽了下口水,说:“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他一说话野人就闭上了刚张开的嘴,踌躇了几秒,以给恶狗断食的架势走到离他两步远的位置抬起木棒指指他握在手里的□□,眼中放着莫名地光。 纪池看了眼还粘着血的□□毫不犹豫地丢给了野人。 野人吓了一跳,跳出好远后又窜回来,蹲下身捡起□□开始翻来覆去地看着。 看了好一会儿野人才把刀插在腰间的兽皮上重新看向他。 没了刀,腿上又有伤,纪池完全处于劣势。野人好像也看出了这点,不再有所防备。他开始一点一点地接近纪池,没等纪池想明白他的意图,一阵天旋地转后人已经挂在了野人的肩,接着,布满了苔藓的蓬松土地开始快速移动。 受伤的腿悬在半空来回甩着,纪池觉得半条命都快没了,偏这野人移动中还带着跳跃。不过比这还糟糕的是裤袋里的手机在他第二次跃起时掉下去了。 第二章 现毒蛇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后野人停下了,纪池的煎熬终于结束了。野人像抛麻袋似的把他撂在地上,拿上他的包就窜上了树。 纪池随着他的动作往上看去,那是个三四人才能环抱住的参天大树,树身笔直且缠满了藤蔓,两人高以上的位置树枝往外岔开,中间是用木头草草搭建的三角形的屋子,上面铺着些干草,大小能容得下两个野人。 再看周围,除了地上走动的痕迹多了些外与刚才的地方没什么差别。 伤口溢出大量的血染红了白色的涤纶面料,纪池倚在树上刚想重新包扎,野人就跳下来二话不说把他扛上了草屋。 或许是高度的问题里头的湿气没那么重反而多了些夏天的闷热。 野人把他丢在干草上,自己也坐下来指着摊在草垫上的一堆东西哇哇乱叫。 纪池包里的东西不多,睡袋、11毫米的绳子、Hz4000的黑色求生哨、指南针、打火石(怕危险没带打火机)、军用水壶、手电筒、几袋09式压缩饼干,还有些牛肉干和外伤药。此时这些东西全被野人倒出来放在草垫上。 纪池暂时忘掉腿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先拿起水壶,揭开盖子对着野人晃了晃再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了他。 他手背上的毛发还未褪干净,接过水壶的时候蹭到了纪池的手指,随即好奇地抓过去左右翻着看了一会儿,又对着他的身体上上下下闻了好几下才作罢。 随后,他照着纪池的样子喝了一口水,这才恍然大悟地龇牙笑起来,他把水壶放到自己的身侧后重新看向他,眼中带着着莫名地期待和兴奋。 纪池拿起口哨轻吹了口气,清脆嘹亮的声音只响了一声便停下,却也惹得野人瞪大眼睛直盯着他手中的求生哨不放,纪池递给他。 野人接过后紧着送到嘴边含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听到什么哨声,他奇怪地看向纪池。 纪池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实在不想再放到嘴边,只能拿起睡袋摊在草垫上引开他的注意力。 野人立刻把求生哨挂到脖子上利落地钻进睡袋,仅露出头用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瞅着纪池。 纪池无言以对。 野人躺了几分钟才钻出来重新坐好,又拿起压缩饼干翻看着,纪池撕开纸咬了一口再递给他,结果仅剩的几袋饼干和牛肉全进了野人的肚子。 最后,除了指南针、打火石和外伤药外其它全被野人藏到角落用草严严实实地盖住了。 刚盖好外面就传来脚踩在草丛上的轻微响动,野人立即跳了下去,纪池下意识地跟着探头去看。 树下站着一个跟野人一样装扮的男人,身高也差不多,不同的是他看起来干巴巴的,很瘦,此时手里提着一个动物的后腿正跟野人叽哩哇啦地说着话。 纪池眯眼细看,他手里提的正是与他打斗过的野兽的后腿。 说话间那男人无意识地抬头,发现了纪池。 男人明显吃了一惊,指着他急切地拉着野人说着什么。 野人似乎解释了两句男人才安静下来,只是扔时不时看向他,眼中带着稀奇和防备。 男人走后野人提着血淋淋的兽腿窜了上来。 生肉的腥味和毛发的臭味扑鼻而来,纪池不觉呼吸一窒,不动声色地往里挪了挪。 野人的指甲又长又尖,却也没撕动兽腿上的肉,他从腰间拿出□□一个上下起落便已经削下一块肉。 过程中,纪池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以至于那块肉被推到面前时不由一愣,接着摇头示意自己不要,野人却没看到。 野人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似乎在表达自己愉快的心情,他急切地拿起生腿狠狠咬了一大口,带着毛发和不断冒*血的生肉几个咀嚼间便被他吞下肚。 茹毛饮血四个字立刻钻入纪池的脑袋。 普通人可以吃两三顿的肉瞬间就被野人啃完了,骨头被他随手丢了出去。 他先前给纪池的那块肉还躺在草垫上一动未动。 野人的手上全是油和血,他用手背胡乱擦了几下嘴便全数抹到了腰间的兽皮上,做完这些他从角落扒*水壶,一个利落地跳跃,窜了出去。 纪池坐了一会,努力压住一阵阵的反胃,拿起那块肉放到了草屋外的树枝上,身体还没缩进去就被下面的场面惊到了。 不知何时树下已经站了足足三十多个腰间围着或是干草或是兽皮的野人,有男有女,有孩子,个子都很高。 他们指着纪池叽哩哇啦地互相讨论着,其中有两个看不出性别的孩子竟然拿起石头直接向他丢了过来。 拳头大的石头没能砸到纪池分毫,下面的情况却越演越烈,菜市场似的吵闹声被一个首领摸样的人一个抬手间止住了,他指着纪池说了句什么,话音刚落纪池便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像掏鸟蛋似的掏出来放到了地上。 那首领弯下腰来鼻孔一张一合地对着纪池的身体闻了两下,长长的指甲来到他胸前来回挑*着他的短袖布料,嘴里哇哇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还不待那首领做些什么,消失不久的野人就出现了,脖子上挂着刚拿出去的军用水壶。 首领顿时脸色一变,直起身体一手指着纪池朝野人大声比划起来,周围也开始响起嗡嗡地说话声。 等那首领说完话野人才手脚并用地开始解释起来,纪池看了一眼,好像在比划他们遇见时的场景。 野人比划完,周围的声音总算安静了,他们看向纪池的目光也有了些变化。 那首领好像这时才注意到野人脖子上的水壶,手一指,野人便把水壶递给了首领。 首领眼带喜色地接过后翻来覆去摇晃了半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期间野人一直站在一旁并没有其它动作。直到首领让他示意他才上前拧开了水壶盖子。 看见里头的水,首领大声叫了几声表达自己的满意,他眼中带着笑嘴巴一开一合地问着野人什么,野人一直点头。 纪池虽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却能猜到几分,果然,把他拎下来的那个男人此时已经爬上了草屋,没一会儿便抱着一堆东西跳了下来。 看到野人藏起来的这些东西,首领的眼中放着光,纪池看了几眼,除了刀和口哨其它东西都在,还好他把外伤药和指南针放到了草垫下。 首领又喜又怒,喜是因为他即将要得到这些东西,怒大概是因为野人私藏好东西而不献给他吧。 最后那首领又对着野人说了几句话之后迫不及待地带着东西走了。 周围的人也跟着一个个窜进了林子深处。 此时的野人看上去有些落寞,步子稍显缓慢地走过来一把抱起纪池就窜上了草屋。 放下纪池,野人紧着又出去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趁着天色还没黑透,纪池忍着痛拆开腿上的包扎,用藏在裤兜里的折刀把黏住的布料轻轻挑开,再消完毒抹完药才重新用脏背心裹住了。好在有这些药伤口才不至于腐烂感染。 稍微放松下来他才感觉到身体的疲惫和饥饿,一天只吃了一袋压缩饼干,加上精神上的紧绷自然有些吃不消。 挂在树枝上的那块肉还在,连血带肉,外面一层已经干得起了皱,他立刻收起心思扶着空扁的肚子躺下了。 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会不会再有危险,只是疲惫战胜了一切,躺了不到几分钟他竟然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天完全黑透的时候野人回来了,同时吵醒了睡梦中的纪池。 纪池像被噩梦惊醒的人,猛地睁大眼睛,坐起时不由牵动了腿上的伤,“嘶!”地一声微小的声音引得野人看了过来。 月光照进来的一块草垫上放了好些野果,野人嘴里啃着一个青色的果子,冒着些微绿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看着那双不似人的眼睛纪池总算完全清醒了,习惯性地咽了下口水他才发现嘴里竟干涩得厉害。 野人啃完了几个果子把剩下的那些推给他。他也没客气,三两下就把那些果子全吃了。 野人牵动嘴疑似朝他笑了一下,把一直*在腰间的□□和口哨拿下来握在手里,身体一横躺了下去。 纪池也跟着躺下,在野人的呼噜声中再次睡了过去。 半夜,同样的呼噜声把纪池吵醒了。 野人缩在最角落眼神凶狠且带着忌惮地盯着草屋入口处,喉咙里不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纪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禁呼吸一窒着实吓了一跳,那是一条足足有手臂般粗细的青蛇,长度两米左右,头部扁又尖,眼睛像灯笼一样散发着幽幽地绿光,身体缓慢扭动着,吐着蛇信,此时已经爬到了他脑袋旁。 第三章 野兽的袭击 其实多数毒蛇都怕人,受惊后会迅速逃跑,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只有过分逼近蛇体或无意踩到蛇身时它才咬人。 庆幸的是蛇身虽已爬上了纪池的身体,蛇头却还在他脑袋旁扭动着没有进一步动作,纪池慢慢伸出手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这种时候野人也停止了呼噜声,一动不动地蹲在角落好像在等他下一步的动作。 手伸到半空时蛇头已经挪到了他脖子处,软腻的蛇信不时扫过他的下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纪池早就放缓了呼吸等待时机。就在蛇头扭动着转向入口处的那一刻纪池突然出手,半空的那只手准确又快速地掐上它的颈部,另一只手迅速抓*蛇尾,身体一滚右腿狠狠压在蛇身上,完成这些紧在眨眼的工夫。 野人瞪大眼睛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一人一蛇,脸上的表情有些懵。 蛇被纪池制住后开始剧烈地挣扎,蛇头来回扭着嘴巴一张一合地吐着蛇信一个劲地想挣脱。 野人回过神后一个纵身来到蛇头旁就着纪池的手利落地割掉蛇头,空着的手紧紧抓*蛇颈,拿着刀的手从上往下开始割。 纪池松开腿用两手抓*还在扭动的蛇身方便野人的切割。 割开后的蛇皮被野人挂在了树上,去掉毒囊和内脏的蛇肉直接被他吃掉了。 第二天一大早野人便腰间围着挂了半夜已经干掉的蛇皮出去了。 纪池屈腿坐在草屋里拆开腿上的包扎看了一下,不仅消了肿竟然还有结痂的现象,伤口好得有点快。 又坐了一会儿他拿上指南针用两手一脚费力地爬下草屋,开始拖着左脚在附近缓慢地打转。他想,毕竟这一小片林子是人的居住地,野兽该有所忌惮,不会随便出现。 他逛了一圈发现这里大多是阔叶树,只有少数的针叶树混在其中,而阔叶树之中绝大多数都是一些不知名的野果树,少数是形状奇异的无果树。地上则是无法估计种类多少的花花草草。 他走到一颗个头似苹果般大的黄色野果树前,其它树上的果子多少都被摘过,这类野果却没有被动过的迹象,只是偶尔可以看到上面被什么东西啄过后留下的洞,他拿过来看了一眼,里面的果实空了。 它的果皮虽硬,握得用力些却也能捏碎,里头是白色的浆果,上面还有一层透明的包裹物,他咬了一口,嘴里立即晕开一股浓重的苦味,剥开那层包裹物后苦味却没了,留下的是清新的甜味,口感类似香蕉。 纪池心中一喜,一下吃了好几个算是填饱了空荡的肚子,虽还是没什么饱腹感,饥饿却渐渐消失了。 他又摘了些放进兜里,抬脚之余随手折下一根树枝,谁想那枝条弯了九十度都没见断开,纪池心中一动,用两手猛地一掰,断了。 他观察了一下,此树类似紫杉树,树身高大,根部发生独立的主干,树干和树冠有明显区分,他记得紫衫木富弹*,力学强度高,不易开裂反翘,是做弓箭的好材料。 他暗暗记下此类树的特征转身开始往南走,十分钟后他到了野人的草屋下,昨天的那些人是从前面的林子窜出来的,避免撞到他们,他往左走了一百米上下才又继续往前走,只是好巧不巧刚走上几步就撞上了几个裸*上身的女人和孩子。 冷不丁出现的一个异类似是吓了她们一跳,好在吓过之后她们就不把他当回事了,大人继续摘果子,小孩则爬到树上找虫子吃。 再往前是他们居住的地方,一片挨着搭在一起的草屋,有大有小,共同点是都十分简陋,有几个大点的屋子里隐约可以看到两三个或坐或躺的人,更多的屋子此时都空着。 人本就是群居动物,何况在这种随时都有危险的林子里群居是最好的选择。 他从昨天就一直在揣测野人带他回来的目的,看到这儿他隐约有了些判断。 只有野人的草屋是单独搭建并一个人住的,加上昨天那些人的做法以及野人的那一丝落寞表明他们似乎对野人有些排斥。 纪池没有再往前走,又摘了些野果就回了野人的草屋。 他用短袖兜住果子咬在嘴里,两手抓*藤条用右脚借力开始往上爬,爬了大概四米左右时终于爬进了草屋。 刚坐下不久野人就回来了,手里提着比昨天小了一倍有余的兽腿兴高采烈地窜了进来。 他照样用刀削下一块肉推给纪池,三两下就把剩下的肉吃完了。 纪池把肉推回去,拿起黄色野果示意自己吃这个,野人却二话不说把坚果丢了出去,那块带着稀疏白毛的生肉又被推到了他面前。 纪池在他奇怪的眼神中重新拿起一个,剥开外面两层包裹物才递给野人。 野人俯身闻了两下后带着疑惑咬了一口,接着眼神一亮,就着他的手把剩下的一口吞了。 第二个第三个果子被剥开吞下,野人把纪池带来的那点全吃完后消失了几分钟,再出现时草垫上已经多了一堆黄色野果。 大略算下时间,这顿算是午饭了。 虽是午间天色却有些暗,大抵是要下雨了,他想。 念头刚过,外面竟真的开始变天,狂风骤起后天色开始完全暗下来,沙沙的风声,动物的乱叫声,还有草木被风吹断的声音。闻着强烈的泥土味,纪池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如果这次能平安回去,他就听从父母的话找个人结婚,过个安稳的,普通人的生活。 暴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似乎只是吓了吓那些胆小的动物。风过后天空开始打雷,一阵接着一阵,一声高过一声。第一声雷响的时候野人似乎吓了一跳,一下躲到了角落。 地动山摇的一声雷过后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却不见下雨。 很快,草屋里飘进来一股木头的烧焦味,其中夹杂着些许肉*味,纪池还没捉摸透外面就响起一堆人的脚步声和叽哩哇啦地说话声。 野人这才从角落里出来往树下看了一眼,接着,利落地跳下草屋混进了那些人之中。 纪池探出半个身体往后看,原来是不远处的一小片林子着火了,大概是被雷劈的。那些人推推拒拒地在离火源很远的外围处蹦跶,想接近又不敢,看他们的样子明显有着什么期待。 就这样过了许久,一小片火就要蔓延成大火的时候天空开始下雨了,雨点从小变大,很快扑灭了那片红中带紫的火,一直不敢接近的那些人立即扑进那块烧焦地开始翻找起来。 雨势越来越大,纪池迅速躲进草屋,谁想外面下着大雨里头却是下着小雨,草屋搭得太简陋了,根本挡不住雨。 纪池扯过一片树叶挡住脑袋后出了草屋,外面的那些人已经出了那块烧焦地,其中一个雄壮的男人兴高采烈地提着一个黑乎乎的动物身体正在进行分配。 原来他们找的是打雷着火后不幸被火烧死的动物。 出了屋,纪池扯下几片树叶盖在草屋顶,叶子够大,五六片就够了,他又折下几个树枝放在叶子上用藤条围着草屋绕了几圈固定住,再弯腰看屋里,不再漏雨了,他刚要进屋,野人就上来了,浑身湿透,脸上手上都有黑炭沾过的痕迹,手上却空空如也,显然他没分到肉。 野人奇怪地看着他的举动,进屋后立刻就恍然大悟了。 纪池的身体也湿透了,虽没有换洗的衣服他还是脱掉了短袖和运动裤,挤掉水之后放到一边等着雨停了再晾干。 本来还在观察屋顶的野人此时目光已经转向了他,带着湿*的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下面看。 纪池立即往下看了一眼,裤头还在。 野人看了一会儿,突然俯身过来拉了把他的裤头,又低头闻了两下才又坐回去。 外面的雨势没有减小反而越下越大,纪池甚至可以感觉到被雨点打到的草屋在轻轻晃动。 他和野人相对无言地或坐或躺在湿草垫上过了几乎一下午的时间也没见雨停。野人却待不住了,在雨势最猛的时候他冲了出去。纪池想,他可能是去打猎了。 纪池一直待在屋里没出去,天黑的时候野人回来了,这回只带了些湿漉漉的野果。 吃完果子,纪池把湿草垫翻了个个,把底下没湿的那层翻上来后躺下了。野人似乎也累了,躺下不久便打起了呼噜。 雨下得声音大,打在屋顶的声音更大,纪池本就没睡实,所以树下传来异动的时候几乎与野人同时间醒了过来。 那是爪子刮到树皮的声音,还有轻微地野兽的喘息声,近在咫尺,虽然混在雨声中不易被察觉,但对危险敏感的人来说这点声音就够了。 纪池不动声色地爬起来,拿起早就放在旁边用来防身的尖锐的石头,等着野兽下一步的动作。 野人手里拿着□□看了他一眼,接着一个纵身跳了下去。下面立即传来野兽的嚎叫声和打斗声。 声音持续了大概五分钟,纪池的心跳还没恢复正常下面就彻底没了声,他立即探出身体,隐约中看到的是蹒跚着逃走的野兽的尾巴。 他刚缩回去,野人便带着一身的血腥味上来了,屋里太暗,他看不清野人身上有没有伤。 赶走了一个野兽,后半夜总算没再遭到其他动物的袭击。 第二天纪池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外面天色大亮,草屋里难得照进来一丝阳光添了些莫名的暖意。 野人还在一动不动地躺着,腹部和肩膀上有触目惊心的咬痕,被雨水侵过,又过了一夜,伤口好像都浮肿化脓了。 被雨水冲洗过后野人的脸能看得清了,肤色古铜,眉毛浓,鼻挺,薄唇,唇色有些苍白,长相与常人无异,唯一不同的是眼睛过于巨大且深邃。这张与常人无异的脸此时还是毫无波动,好像身体上的伤跟他的表情无关。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活在自然界自然有他的生存之道,纪池觉得或许不去管反而会更好,再者,他还没有摸透野人的性子,自然不能冒然行动,当然,还包括他的一点私心。 他重新穿上湿衣服,下了草屋依旧在附近打转。仅仅过了两夜,腿上的伤竟已经结痂了,走路的时候也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了。 吃了些野果他打算往右走走看,他已经看到陆续有好几个女人带着孩子往那边走了。 大概走了二百米左右他发现这边的草被踩踏的痕迹越来越多,周边树上的野果也相对稀疏些,又走了一百米,踩踏的痕迹渐渐形成了几条小道,只是方向都一样。 沿着那些小道越走光线越亮,到最后眼前豁然开朗,几乎望不到边的大片草地、潺潺地流水声、丝丝缕缕吹过的风、阳光、白云,纪池可以感觉到身体微微地颤抖和心中那股莫名地激动。 越往中间走越发现其实这是片被森林包围起来的草地,只是直径大得无法估计而已。草地中间被一条河分成两半,纪池站得这边地方较大,从河对面再往前走个五六里路又是一片浓密的森林。 纪池压住心中突如其来的失望抬脚往河边走。河流的方向是从右往左,不是急流,河水清澈见底,鱼类众多,但是这两天他没见野人吃过鱼,后来他才知道一是因为他们不太爱生吃鱼,二是因为他们怕水。 先他来的那些女人和孩子都小心翼翼地站在河边用果壳掏水喝,有的直接就趴在那儿头伸到河里噘着嘴喝,也有用手兜着喝的。 纪池坐到河边,脱掉衣服搓洗了一遍,又简单擦了擦身体才拆开腿上的包扎沿着伤口仔细清洗了一下,后把脏得不成样的涤纹背心搓洗拧干才又重新包扎上了。 做这些时可以感受到那些女人时不时看过来的视线,纪池目不斜视地站起身往林子里走。 他从最近的果树上摘下一个似南瓜般大的坚果,用石头在上面挖了个不大不小的洞,再掏出里面的果实简单做了个容器后才又到河边掏水喝了个够。 第四章 禹鹜 那些女人掏水的果壳是把瓜壳劈成一半后的形状,类似平常用的碗。见纪池拿的是圆的,她们互相哇哇说了会儿话,也到果树旁仿着他手里的做了个一模一样的。 她们其实很聪明,缺的或许只是先进的思想,纪池想。 解了渴,他重新到林子里找到类似紫衫的树,掰下一根直径4英寸,长度6英尺左右的枝条,又找了根无弹性且硬度较高的藤条,把枝条弯成30度左右,再把两端用枝条紧紧缠住,做了个简单的弓。 重新回到河边,他把弓贴着河沿立着放进水里,用一块大石头固定住,再看了眼周围,已经没人了,他这才放心地往回走。 走到一半,他突然看到一个毛色血红,模样类似兔子的动物趴在一个小坑洼里抖着短小的圆尾巴不知道在啃什么,听到他接近的脚步声,那红毛兔立即受惊般地逃走了。 他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块茎植物,个头差不多到他膝盖处,茎粗,叶子呈黑色镰形状,很好认。坑洼里有好几个类似茯苓,却比茯苓大两倍,里头橙黄似红薯的东西,他拿起来闻了一下,有股清新的甜味。 他又在周围转了几圈,发现这类植物遍地都是。他蹲下身随便找到一株挖了一下,块茎多达七八个,掰开其中一个试着咬了一口,很脆且有淡淡的甜味,不过土腥气太重,不适合生吃。 纪池压下心中的激动,拿上装水的果壳就往野人的草屋走。 野人此时已经坐起来了,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身体靠在草屋壁上支撑着,脸色苍白,唇角干裂,身上的伤比早上看到的还要严重,身下的草垫有挣扎过的痕迹。 看到他进去野人立即看过来,嘴巴张了张,只发出了沙哑的呼噜呼噜声。 纪池把水递给他,再把几个野果放到了他手边。野人颤着手慢慢拿起果壳勉强喝了一口水便不再动了。 纪池剥开果皮试着递过去,野人却看也不看。受伤后他比平时人性化多了,纪池忽然有所触动。 他想了想从草垫下拿出还剩下一点的外伤药,手慢慢伸过去小心碰了一下野人伤口的外围,野人立即看向他,喉咙里依旧只发出没有起伏的呼噜声。 纪池猜不透他的意思,只能指了指自己腿上的伤和药,再指指他的肩膀和腹部。 野人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再去碰他伤口的时候没再发出声。 纪池先在他伤口上涂了点消毒水,用一块背心料把脓液沾干净后抹上其它药,再从短袖边缘撕下两块长布把他的肩膀和腹部都裹住了,做完这些,他已经是满头的汗。 期间,野人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打转,不管怎么样,结合这两天的观察纪池确定了一件事,不知什么原因,野人不仅对他没了刚遇见时的抵触和防备,仿佛还多了那么一丝信任。 这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纪池擦了把额上的汗,在野人直愣愣的目光中拿上打火石下了草屋,早上吃了些果子,早饿了,他得先填饱肚子。 往林子深处走了段路,他随便找到一株“黑茯苓”,掏出三个大的,又在地上挖了个洞,把那三个大块茎用叶子层层包住后放进去,再用打火石弄出火烧了些干柴,燃尽的时候把火红的木炭盖到了块茎上。 等“茯苓”的香味弥漫开来的时候纪池又另埋完了六个大块茎。他搓搓手上沾的土,刚蹲下身把烤好的三个块茎拿出来,不远处就有一个火红的影子一闪而过,他想也不想就知道肯定是那红毛兔。 烤好的茯苓外面包裹的树叶已经成了一层黑炭,抚掉黑炭后块茎的颜色是紫黑的,剥掉皮,里面呈红色,冒着热气,咬一口,满嘴的淀粉味中带着丝丝的甜,这是他二十六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一口气吃完三个,几日来一直处于空扁状态的肚子第一次鼓了。 吃完后他不再耽搁,先到河边把泡了有一段时间的弓拿过来,再生了堆火,把弓放到火堆生出的烟雾中进行干燥,等木头完全干了之后他仔细捻灭了所有的木炭,用树叶包好已经烤好的六个茯苓,再到附近找了十几个长度3英尺左右,树身笔直,材质坚硬的枝条就回了草屋。 野人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先前他带回来的水和野果全被他吃完喝光了。 纪池带着一身的烤茯苓香爬进去的时候野人弓着的腰立马就直了,眼中放着光,鼻子一耸一耸地到处闻着。 纪池把手里的茯苓推给他,野人终于知道了香味的来源,不断用呼噜呼噜声表达着自己的愉悦。因为身上的伤他的行动有些缓慢,但还是能看出他饿了一天后见到食物时的急切。 他迅速拿起一个手掌大的茯苓,不顾烫不烫,也不管剥没剥皮直接就送到嘴边满满咬了一大口,随即,他发出一声怪叫,茯苓没咬到,眼眶却迅速开始涨红湿润,鼻孔张大着,嘴巴无声地一开一合,显然是被烫到了。 看他这幅样子,纪池突然觉得好笑,也笑了出来。野人似乎被他突然地笑声惊到了,从烫伤中回过神,双眼无神地看着他,见他没有后续动作才开始小心翼翼地捧起茯苓,小口吃起来。 □□此时正放在野人的身边,在他拿起第二个茯苓的时候纪池用手指了指刀,野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纪池拿起带回来的枝条做了个反复砍的动作后才慢慢伸过手去拿刀,野人没有抵触,依旧啃着手上的茯苓。 纪池放了心,开始拿着刀把枝条的前端削尖,弄出箭头后又在后末端处刻一个小凹口用来放弦,最后把每只木杆的杆身削平,十几只箭就已经做好了。 其实做这种细致的活,他兜里的折刀更适合,这刀他是为了以防万一带的,是FOX493-2,胜在轻,便携。 一旁的野人早就吃完了茯苓,此时正坐在他身边研究着那些削尖后依旧是普普通通的木头。 纪池再拿起身边的弓,解开上面的藤条,用刀分别在弓的两端,弧形外侧切出两个1.5英寸的半月形凹口后才重新缠紧了藤条。 自此便做好了一把简单的弓箭。 只要不在野人面前展示用弓箭的方法,他也不担心会被他拿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一天下来再结合前两天的情形,纪池也几乎猜到了这里人的作息规律,他们一天打两次猎,上午一次,下午一次,且每次的猎物他们可能都会进行平均分配,或许谁猎得多分到的多也说不准。 今天野人没出去,也没见有人送来什么,可见唯有出去打猎才能分到肉,或许只有抓到猎物才能分到肉,又或者只是对野人是这样的。 在天还没黑透之前纪池又从旁边的树杆上拽下几条柔软度较高的藤蔓,弄了半响简单编了个网,网的边缘用另一个藤条兜住,留了一个口子,把多出来的藤条像书包带似的绕到底下系上了,这样一个山寨版的箭筒被野人拿去端详了半天,最后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纪池刚想给他示范一下,前面的林子就钻出来两个男人,还没来到草屋下其中一个就仰头喊了一声什么,纪池只听到一个“yu”字音,直到那人又喊了一遍他才听清楚,是类似“禹鹜”的发音,大概是野人的名字。 他们口中的“禹鹜”吃完整整六个茯苓之后似乎找回了些力气,听到喊声后顺着缠在树上的藤蔓下了草屋,后跟在两个男人身后走进了林子,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前的那一刻,纪池似乎看到他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后来纪池才知道除了几个防止野兽袭击而留下来的男人,其它人是必须得出去打猎的,因为有女人和孩子,她们需要男人们带回来的猎物。而不去打猎的男人会受到族人的唾弃和责骂。 纪池之所以没被算在其中是因为他不是他们的族人。 这也说明他们的种族意识较强,因此,纪池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他们接受的,族里的男人们带回来的猎物当然也不会有他的份。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禹鹜”才回来,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狼狈,头发和身上都是草和土,肩膀和腹部的伤口重新溢出了血,走路时明显脚步虚浮,并且动作迟缓,表情暗淡。 纪池可以看得出来他此时的情绪很低落。 禹鹜费了些力气才爬上草屋,进来后直接背对着纪池躺下了,没去管伤处,仿佛那伤不在他身上。 纪池本以为他的伤至少得两天后才会完全好起来,就像他的,谁想第二天一大早禹鹜就生龙活虎地打猎去了。 纪池觉得神奇又有所顿悟,这里的人或许不容易受伤,一受伤可能就是致命的伤,但如果治得好会恢复得很快,从禹鹜昨天和今天的对比就能看得出来。 禹鹜走后纪池不再耽搁,背上箭筒,拿上弓、指南针、打火石和仅剩的一些药快速下了草屋,又从附近的果树上摘了十几个黄色果子和一些水分高的野果,再次确定了下位置才快速窜进了左后方向的林子。 第五章 发情 这是他来这里的第四天,腿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再加上手里拿着弓箭,真遇上什么大型野兽也不再完全处于劣势了。 时间有些早,林子里的花草根部还沾有露水,每走一步他的裤腿便厚重一份,且走过的地方会立即飞出来一大片蚊虫。 在第十次抚掉朝脸扑过来的蚊子时他终于找到了四天前从坡上滚下之后的地方,之所以会再找到,一是因为他有数次的野外生存经验,在森林里的方向感、观察力方面会比常人更敏锐些,二,他撞到的那颗参天大树有些特别,他不会记错。 他是从往北方向一路滚到这颗树下的,只是,这里别说坡地,连小小的坑洼都很难见到,那他是怎么滚下来的? 纪池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快撑破的气球,只需要轻轻一刺就会偃旗息鼓再也鼓不起来。 发泄似的踩死一个努力爬上他运动鞋的怪异虫子,不信邪地继续往北走。只是走多久都是一模一样的林子,好像永远也走不完,走不出去。 同样处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四天前和四天后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纪池突然很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吃了几个野果勉强压下饥饿和饥渴感,他还是继续往北走。他之前选择野外生存的那片森林是受国家保护的,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猎杀任何动物的,当然也没有像这里一样有野果可以随时充饥,就算知道这个他今天还是没带足够的食物和水出来,他想,其实潜意识里自己也知道这次根本回不去了。 只是他想不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从来不信鬼神不信命,直到现在,此时此刻,他突然信了。 脚下松软的苔藓,身边各色怪异的花草,遍布的参天大树,不时窜过的各类稀有动物,还有躲在草丛里对他虎视眈眈的野兽,恍惚中这一切渐渐变得真实起来,他终于认清了事实,如果以前追求的是刺激,那么,现在他应该关心的是怎么活下去。 他悄悄拿出箭,拉开弓对准野兽的藏身地,静静地等待它现身。 鸟叫虫叫声不绝于耳,掩盖了野兽轻微的喘息声和悄悄走动时擦过草丛而发出的沙沙声。 近了,它就在几步远的位置,纪池顾不得擦掉流进眼睛的汗,慢慢拉开弓,这一箭必须一击而中,否则他就算藏有刀恐怕也没有用武之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过去,周围的一切仿佛像静止了一样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诡异又紧张。突然,随着一只受惊飞走的鸟,那野兽先沉不住气了,猛地俯身窜了出来,速度快得令人来不及眨眼。几乎在它动身的同时纪池的箭也射了出去,并且正中它的喉咙。 随着一声凄惨地嚎叫,那野兽从半空狠狠摔进半人高的浓密草丛中,垂死挣扎了几分钟后渐渐开始安静下来。 这只野兽的身形与正常的老虎那般大,通体白毛,头部较大,四肢纤长,头顶长着高高的两个角,耳朵藏在两角下方小得几乎看不见。 纪池拿出那只染了血的箭重新放进箭筒,最后再看了眼往北方向才拖着那只野兽开始往草屋方向走。 其实他可以选择不回去,像他们一样找个树,搭个房,“自由自在”,完全过个野人的生活,危险又刺激,然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去了也没人知道。 他说过人是群居动物,所以他选择回去。 猎物沉重,天气又闷热,走到草屋下时纪池已是浑身的汗。 听到动静禹鹜立即从树上跳下来,看着纪池的表情中有着如释重负后的欣喜。 他兴奋地围着猎物转了一圈才停下来,嘴里哇哇说着什么,手也激动地来回比划着,纪池虽听不懂,却能猜出几分。 他在禹鹜疑惑的目光中把猎物拖进了林子后方较为隐秘的地方,毕竟这里的人有着食物分配制度,就这样让他们看到只会徒惹麻烦。 他向禹鹜要了□□开始处理猎物的身体。 猎物的毛很长,且柔顺光滑,只是身体比较瘦,剥开皮毛清理完内脏,他按它的四肢分成四半分别用树枝串好放在皮毛上,从周围找来两块大石头放好,石头中间挖了个洞,洞里放进去一些干柴,点燃,然后去拿串好的肉,这时他才发现分好的肉只剩下三块,再去看禹鹜,嘴巴周围全是油,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此时已经跳到远处,正惊恐地望着纪池身边燃起的火。 纪池无法解释,只好把肉架在石头上开始烤。 足足等到烤肉的香味飘散出来,禹鹜才敢慢慢靠过来,一步一步挪到他身边,脸上扔有忐忑之色,但看向烤肉的眼神中却放着光。 纪池也很久没好好吃一顿了,闻着久违的肉香味,他的食欲立刻被勾起来了,加上一上午没吃什么东西,他几乎已经等不及肉烤好了,不过等不及的不只他一个,禹鹜嘴里不断发出呼噜声,手不停地往烤肉方向伸着,如果没有底下燃着的火,或许早被他抢去了。 架着的肉不停地冒着油,四散开来的肉香味引来周围不少的小动物,纪池添了些干柴,火势被压住了些,见这情况,禹鹜突然就等不及了,喉咙里的呼噜声停顿了一下,竟变成了呜咽声,夹杂着间断的吞咽声,手时不时地就想去碰碰那留着油的烤肉,接着又迅速缩回来。 纪池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某种家养动物,不觉有些失笑。 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他把几个大树叶铺在地上,将烤好的肉放上去,又拿起另一块肉架在了火上。 纪池本想先吃两口解解馋,但禹鹜早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扑上了烤肉,再看他那副护食的样子他只好作罢,等第二块。 他的食量跟禹鹜没法比,只吃了半块肉就吃不下了。 最后,三块肉几乎算是全进了禹鹜的肚子,但他扔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扑灭了火,纪池先回到草屋把皮毛挂在树枝上,再跟禹鹜去了河边。 河边有不少人,男人,女人,和孩子。 禹鹜蹲到河流的上游用手捧水喝。 纪池站在下游处脱了衣服准备进去洗澡,因为腿上的伤这些天一直忍着没洗。 他刚跳进去,本来还喝着水的禹鹜一愣,看向他,接着猛地站起来跑到离他近的地方,转了两圈儿,没找到什么东西后直接向他伸出手,嘴里大声喊着什么话。 纪池猜到他可能以为自己落水了,想救他上来。 纪池从水里站起身朝他看过去,禹鹜动作一顿,上下看了两眼,似乎明白过来了,这才缩回了手,站直了。 其实河水并不算太深,深度到他胸膛的位置,不会游泳应该也不至于会淹死。不过看禹鹜的反应,加上那些女人的小心翼翼,他们大概以为水太深吧。 禹鹜一直在岸边看着纪池像条鱼一样游来游去,眼中满是不解之色。 纪池游了一圈心情较为舒畅,感觉这些天绷紧的神经全在这一刻得到了纾解。 他突然来了那么一丝兴致,游到河边朝禹鹜伸出手示意他下来。禹鹜表情一僵,后退一步,明显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纪池比划几下,告诉他水不深,淹不死。 禹鹜眼中虽有迟疑,却也忍不住那份好奇,最终下了水。 他站到水里后发现河水确实只到他腹部以上的位置,并且毫无异样才开始兴奋起来。 天气本就热,一出汗身上更加黏腻,泡在水里能赶走那股闷热,身体清清凉凉地异常地舒服,禹鹜得了味便开始学着纪池上上下下往身上浇水洗起澡来。 岸上的一部分男人和女人用冷眼看着他们,不屑的眼神中夹杂着那么一丝好奇。 等他们洗完澡上岸的时候河边的人又增加了些。他们虽怕水,但也忍不住接近,何况周围地方广阔,偶尔还有吹过的风,总比得过林子里那股潮湿的闷热。 纪池仅着裤头蹲在河边洗衣服,身上还没干透的水顺着脊背往下流进裤头,他全身都是湿的,自然不怕弄湿了什么。禹鹜腰间围上兽皮,蹲在旁边很有耐心地看着已经被撕得只剩一半的短袖被纪池反复搓来搓去。 洗完短袖,纪池拿起运动裤刚搓了两下,后面就响起一阵喧闹声,禹鹜先猛地站了起来,纪池也疑惑地看过去,一个裸着上半身腰间围着兽皮的女人,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是这种装扮,并没什么不同之处。她的头发杂乱无章却还长至腰间,这更显得她披的是一堆杂草而不是头发,加上黑瘦的身体,方形脸,纪池确实想不通出现眼前这幅场景是为何。 那女人此时正扬起方形脸,眼神略微躲闪地看着围在她身边的那些男人,仿佛在做什么抉择。 纪池觉得很奇怪,那些男人各个跪在女人身侧,双手合十不断重复着一个动作,似在祈求着什么。 很快,那个女人就解了他的疑惑。 纪池看到了她腿间流出来的血,仅仅扫了一眼他便移开了目光。 女人最后来回看了两下,终于做出了选择,她的手犹犹豫豫地指向了他们当中最高的一个男人,其他人立即发出不满地声音,女人却低下头不再看他们。 被选中的男人欣喜地站起来,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牵着她快速走进了林子。 纪池这才看明白他们是在求爱,以女尊男卑的方式,这也说明,这里的女人占着颇高的地位。 人走了,河边的剩下的人也渐渐散了。 纪池继续洗他的运动裤。一旁的禹鹜却看起来很烦躁,一直在他身边打转。 一直到回了草屋禹鹜还是这样的状态,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声,不时弯腰去闻自己的下面。 他明显是发情了。 第六章 外族入侵 纪池不禁猜测,这里的男人会不会只要到了女人的生理期就会发情。河边的时候他没有特意去观察他们的反应,所以不确定发情之后是不是所有男人的反应都一样。 禹鹜此时已经把腰间的兽皮扯掉了,正浑身□□地坐在离纪池不到30公分的距离,并且不停地变换着姿势,整个人显得及其狂躁。 纪池不动声色地往入口处挪了挪,拿起挂在树上的短袖穿上了。 这动作引得禹鹜猛地看了过来,纪池抬头扫了一眼,瞳孔涨大,表情狰狞,呼噜声渐渐变大,一副随时会扑过来的样子。 纪池闭上眼睛贴着草屋壁躺下,心里竟然什么想法也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禹鹜渐渐平静了下来,屋里一时变得出奇地安静。纪池带着一丝睡意掀开眼皮看了一眼,眼睛,深邃的,圆溜溜的大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上方,正直直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纪池下意识地闭眼缓了一会儿,忽略掉心跳的频率,这才睁开眼和他对视。 几秒后,禹鹜先移开目光,眼神转向他的下面,带着好奇,疑惑。 纪池没给他任何反应。 他的沉默好像更增加了禹鹜的好奇心,很快,纪池只觉下面一凉,裤子已经被扒下,禹鹜盘腿坐在他腿边,开始仔细对比起俩人的不同之处。 纪池觉得这画面太过诡异,荒唐,以至于禹鹜碰到他那处时猛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也没想,纪池直接拉上裤子,翻身背对着禹鹜躺下了。 禹鹜似乎还想再研究下去,手放在他腰间的裤子上要碰不碰地踟躇了一会儿终是收了回去,躺下了。 听着身后一刻不停地翻来覆去的声音,纪池本来不多的睡意早耗没了。 正午最烈的日头已经过去了,禹鹜躺了一会儿就出去打猎了。 身下的草垫有些扎人,纪池无心再躺下去,起身坐到屋外的树枝上,重新观察起这片林子。 他从来都是惜命的人,越不可能的时候越想活得好。 活得安稳了又想着寻找刺激。他的确是个矛盾的人。 这次老天既给了他一个刺激又充满挑战的生活,那他也没必要矫情什么抱怨什么,就这么过吧,哪里不重要,反正都是生活。 眼下的生活他不需要担心,他该考虑的是以后,确切的说是冬天。 这里的人夏天选择巢居,那冬天很可能就是穴居,大冬天没有房子没有火,他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捱过冬天的。 这里的人皮糙肉厚,又有兽皮,冷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怎么解决食物的。 按禹鹜的习惯来看,他们每天狩猎加偶尔吃点野果外并没有其他食物来源,那么到了冬天就只剩狩猎,冬天猎物本就少,又不会用火,存食是不太可能,那他们主要的问题就是食物了。 纪池不知道这里季节的长短,但早做准备总不会错。 他知道的食物里能直接存下来的也只有茯苓了,肉只能晒干存起来,有些麻烦。 茯苓在霜降之前挖出来就行,肉的话就需要他每天打猎慢慢存了。 有了明确的计划,纪池才觉得这一切渐渐真实起来。 他摸了一下短袖,已经干了,拍掉裤子上的木屑刚想爬进屋,动作却突然一顿,有声音,隐隐约约,从前面的林子传出来的声音。 纪池凝神听了许久,依然有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他想了想,爬下树钻进了前面的林子。 纪池考虑过外族人的存在,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碰上。 居住地前面此时一片混乱,哭喊,抢夺,杀戮。 侵略者是一群身体壮如牛,长相凶悍,肤色黝黑的外族男人,他们的腰间连个兽皮都没有,浑身□□,肌肉发达,仿佛野兽。 因为没有存食的习惯,他们抢夺的唯一对象只能是那些女人。 这时候居住地的男人都出去打猎了,看守的几个本族男人也被杀了,他们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有几个等不及的,竟然直接把抓到的女人按倒在地上,动作十分粗鲁地做起了人类最原始的动作。 唯一让纪池觉得人性化的一面是他们没有杀死那些孩子,而是都赶到了一边,不准他们接近那些女人。 这时纪池看到本来倒在地上的一个本族男人撑起身体,拼劲全力朝林子里怪叫了一声,声音很大,大到差点冲破纪池的耳膜。 听到声音,女人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 一个黝黑的外族男人怒气冲冲地跑到那个本族男人身边,狠狠补了一棍,底下的人这才彻底没了动静。 这声喊叫使得那些外族男人加快了动作,显然,他们也怕出去打猎的人会回来,这也说明他们是专门挑没人的时候过来的。 外族男人们匆匆绑完各自的女人正要离开的时候出去打猎的本族男人们果然回来了,他们像洪水猛兽一样迅速从各处窜出来,直冲向那些还沉浸在掠夺的喜悦中的外族男人。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纪池能感觉到他们的愤怒。 那些被绑住的女人开始趁机逃跑。 赶回来的族人越来越多,那些外族男人越来越招架不住,渐渐开始往前撤退。 此时大部分女人都已经挣脱了出来,只有两三个女人还在他们手上。 到了最后,那些人竟然连剩下的两个女人都不要了,只扛着一个女人就快速窜进了林子。 纪池注意很久了,那个女人从头到尾都被他们紧紧带在身边,时刻有人注意着,根本没法逃出来。 那个女人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看她的装扮确实有些不同,头顶和腰间的兽皮上都插着彩色羽毛,身材也比它人较为丰润些,圆脸,难得的黄皮肤,是纪池至今为止看到的最看得过去的一个女人。 第七章 钻木取火 女人消失在林子的那一刻,刚解决完一个外族男人的首领突然脸色大变,猛地挥起手中的棍棒,大叫一声“旮旯”,迅速追了上去。 一群杀红了眼的男人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见首领追上去了,这才不管不顾地跟着窜进了林子。 打斗过后居住地前一片混乱,横躺着的尸体,被**过后还没回过神的女人,乱跑的孩子,还有藏在丛林深处对那些男人的尸体虎视眈眈的野兽。 平静下来的女人们开始安抚自己的孩子并清理那些尸体,有几个被**的女人泄愤似的狠狠踩着躺在地上已经毫无生命迹象的外族男人,嘴里大声说着什么。 清理尸体的活她们是分工做的,一部分人在居住地不远处开始挖坑,另一部分人负责把尸体抬过去。被埋的是本族男人,那些外族男人的尸体直接被她们丢到了离居住地几十米开外的地方。 纪池像觊觎那些尸体的野兽一般藏在草丛里,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观看着,心里很平静,就像以前,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那些与自己毫无相关的内容一样。 尸体埋到一半,追出去的男人们回来了,带着那个似乎叫作“旮旯”的女人。 女人同其他人一样裸着上身,散着头发,发上和腰间的羽毛没了,兽皮也被扯得堪堪挡住重要部位,身上还有多处淤青,比较狼狈,她紧紧偎在首领身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首领似低头安抚了她一下,抬头时布满褶皱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他站到一块大石头上,抬手一招,男人们立即聚过去。 首领往下扫了一圈,刚放下的手猛地往上一指,大声喊了句什么,底下的人立即给出回应,跟着连声喊了三遍。 首领仰头望向天,手依旧朝天指着,等男人们的喊声停下来他才放下手,开始讲话。纪池依旧听不懂,却比刚开始听他们讲话时有了不同的感受。 禹鹜握着染了血的棍棒直挺挺地站在最外围,不论首领说什么脸色都丝毫不变,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过于冷静,跟在纪池面前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那个叫“旮旯”的女人也站在他旁边,她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正在摆弄腰间的兽皮,期间,她的头发好像跟兽皮上的毛缠到了一起,又在背后,勾不到的情况下只能找离她最近的人帮忙。 禹鹜先扭头看了她一下,皱眉,重新转回头,呆立了几秒后他眨了两下眼睛,这才放下手中的棍棒,转身替她弄起来。 经过她们身边的两个女人看了俩人一眼,没什么表情地继续抬着一具黝黑的外族男人的尸体越过他们往纪池所在的方向而来。 纪池一愣,下意识地压低身体隐进了草丛。让她们见到反而说不清道不明,不如躲着。 两个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正对着纪池停下,“嘭!”地一声,那具比正常人大一倍的尸体被抛到了纪池脚下,正好压住了挡住他的半人高的草丛。 两个女人没想到抛具尸体还能抛出一个活人,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声音却一前一后地先喊了出来。 沙哑尖锐的喊声不仅成功惊动了居住地前的一群人,也让纪池吓了一跳。 很快,首领在一群人的包围中带头走过来,看向纪池,后看向草丛里的尸体,随即瞳孔一缩,眼神从疑惑瞬间转向愤怒,他抬手大喝一声,立即就有人上来抓住了纪池。 他被架到了大石头旁。 首领站在纪池头顶上方开始高声讲话,纪池就在下面承受唾沫星子的洗礼,并接受其他人的围观,加指责。 禹鹜此时已经从最外围站到了最里面,正对着纪池,一脸懵。 语言不通,他无法与他们沟通,只能通过他们的反应来猜测原因。 他们大概以为他跟外族勾结了。纪池一时竟觉得失笑。 不知道首领说了什么,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呐喊声,站在对面的禹鹜却看向他,眼中带着不解和一丝急切。 纪池开始仔细观察周围人的表情和动作,一边猜测可能发生的结果,一边想着对策。 禹鹜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突然走上前,打断了首领的话。 首领从一块石头的高度往下睨着禹鹜,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禹鹜看了眼纪池,开始跟首领边说边比划起来。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首领看似认真听着,眼睛却看向别处,似很不愿意听禹鹜说话。果然,禹鹜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他抬手制止。 被打断之后禹鹜不再说话,脸色恢复到平静,先前表现出来的那丝急切也瞬间消失不见。他退回到原地,一直低头看着地面。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重新走到首领面前,指着纪池说了句什么。 人群中一片哗然。 站在石头上的首领“嚯!”地跳下石头,震惊地看着纪池。 纪池一愣,不明所以。 禹鹜面带喜色,走到纪池面前,把他烤肉时做的动作一个不漏地比划了出来。 纪池顿时心中了然。 首领一个纵身窜到纪池身边,激动地边说边奋力比划着,脸颊边的褶皱因为来回地牵动,几乎弯成了一道道沟。 纪池一脸平静。 架着他的人已经退到了一旁。他在一群人的灼热目光中从周围找来了两根合适的木头和一小片干树叶。 首领见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的木头,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撤去脸上的笑,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纪池走到首领旁边的大石头旁,在其中一根光滑的木头上挖了个钻杆大小的洞放到石头上当作钻板,洞里放进树叶,用另一根铅笔大小的木头当钻杆放进钻孔里开始用手使劲搓动起来。 见他这奇怪的动作,首领的眼中重新燃起光,弓起腰一会儿仔细研究摩擦在一起的两根木头,一会儿狐疑地盯着纪池看,看来看去,还是满脸地不相信。 第八章 搭房 周围的人也都纷纷围上来,好奇地看着纪池手中快速搓动的木头,指指点点地互相讨论着。 随着木头之间快速地摩擦,钻孔里渐渐冒出烟,生出火,燃烧了放在石头上的钻板,周围的人“哗”地一声四散开来,首领也吓得往后跳开了一步 随即,散开的人群重新聚过来,个个瞪大眼睛看着跳跃的那一小撮火,像在看什么稀奇物。 首领弓着腰慢慢靠近烧了一半的木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他再看向纪池时眼神怪异,仿佛他比烧着的木头更奇怪。 周围人的目光也从木头转向他,稀奇物变成了他。 纪池像被圈起来的动物,供人观赏着。 没看出比火还要让他兴奋的东西,首领放过他,手一抬,立即有人给他送来两根木头,他学着纪池的样子开始搓动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力气太大,反而搓了很久都没有成功。 首领抬头看了纪池一眼,在周围人的期待中再次搓动起来,或许是放缓了力度,这回成功了。生出火的那一刻首领怪叫一声,龇牙咧嘴地狠狠捶了几下胸,表示自己的愉悦。 人群里有人开始边喊边拍打着嘴,发出一阵阵的怪叫声,纪池扫了一圈,所有男人里就属禹鹜比较正常了。 此起彼伏的怪叫声很快被制止,首领抚平脸上的褶皱,以一个上位者的滑稽姿态走到纪池面前,上下扫了两眼,嘴巴一开一合地朝纪池喷了几下口水,等着他的反应。 纪池,无话可说。 这时禹鹜面带喜色地走过来跟首领说了句什么,首领满意地点点头,不再管他们,小心翼翼地捧起烧尽的木炭走向自己的木屋。 其他人也跟着慢慢散开。 他和禹鹜回到草屋时天已经黑了。 吃了点茯苓和野果,天黑透之时他们已经躺在了草屋里。 屋里有些闷,纪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也是因为他心里想着事。经过下午的事情他意识到,在这里,他的命就像那些猎物一样,藏得再好总有遇到猎人的那一天,然后胜活败死。 不是人就是不知何时会猛然攻击你的野兽,只要走不出这里,他随时都能遇到危险。 他不像这里的男人,有无尽的蛮力,只能靠比他们进化得更完整的头脑来保命。或许,纪池看了眼禹鹜,还有同伴。 一夜无话。 第二天禹鹜照样出去打猎。 纪池吃了点野果和茯苓便开始往北方向走,三百米左右,他找到了一颗较为满意的树,用来搭建房子的树。 这棵树的好处在于够隐秘,它被三个同样的大树围住,在枝叶和藤蔓的遮挡下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坏处是适合搭房子的树杈太高,好在树上都缠着藤蔓,不至于爬不上去。 没有意外的话,以后的存食他都会放在这里。 他来这里才第五天,看不出天气的变化,更无法预测冬天到来的时间。 或许现在就开始做这些太过于早,但他必须给自己找事情做。 搭房不难,难的是把木头搬上去。 纪池先找了几个长藤条,连起来,爬到树上挂好,再把需要的木头绑在藤条的一端,另一端慢慢往下拉,就这样来回搬了五六次,需要的木头数量才搬齐。 条件有限,他搭的还是三角形的房子,全部的木头都用藤条固定住再牢牢绑到树枝上,上面又铺了几层树叶和干草。 从下往上看,除了缠在树上的藤蔓和大片树叶,几乎看不到房子的存在。 他用到的藤条很多,他把它叫作藤屋。 屋子的进口处用树枝挡住之后他去河边洗澡,爬上爬下多回,他已经出了一身汗。 河边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女人,纪池出现后都看了过来,眼中保持着昨天未能得到满足的好奇心。 纪池在几个裸着上身的女人面前脱掉短袖,运动裤,变得跟她们一样之后仅着裤头下了水。 河水依旧清晰见底,不时有各种鱼类窜来窜去,纪池试着抓了几下,河里的鱼灵活地过了头,连尾巴都碰不到。再想想电视里那些用树枝一插一条鱼的情节,果然都是演员。 搓洗了一番,再游了两圈,纪池准备上岸。这时,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子出现在岸边,歪头盯着纪池看了许久,后学起他的样子,身体前倾,把满是泥墩的左脚伸进了河里,或许水温合了他心意,咯咯笑起来,接着,笑声戛然而止,男孩整个人跌进了河。 水声引起了岸边一个女人的注意,似乎男孩是她的孩子,回过头的同时脸色大变,几乎想也没想就跟着跳进了河,只是,母爱没起到任何作用,女人姿势不对,加上救孩子的心急切,不仅没救成孩子自己也成了被救的一个。 河边的人立刻跑过来朝河里的女人伸着手。 纪池赶过去的时候孩子已经沉下去了,女人的头露出来,身体在水下挣扎,像依着神经而抽动的八爪鱼。 他先把孩子捞上去,再把女人提上了岸。 孩子溺水的时间较短,在他腹部和胸部按了几下就吐出几口水渐渐醒了过来。女人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见孩子醒了,欣喜若狂地抱起孩子安抚起来。 纪池回到刚才的位置,穿上裤子,把洗完的短袖拿在手里往回走。 第九章 冲突 刚走上几步,女人放下孩子跑了过来,头发还滴着水,水珠滑落到脸上,脖子,一路往下,最后落到地上的时候与地面的颜色一致,黑的。 纪池收回目光,下意识抹了把脸。 女人咧了咧嘴,双手合十,因指甲太长且弯曲着,只能虚合,放至胸前,头不断向他点着,似在表达谢意。 纪池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表情去回应,沉默着。 女人没得到该有的反应,突然急了,指甲扣住他的手腕摇晃起来,头还是一个劲地点着。 岸边的几个人看着他们。 纪池想了想,略微迟疑地抬手,学她双手合十,点了下头,算作回应,如果她非要的话。 女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依旧不改之前的动作。 纪池无奈了,手往回挣动了一下,抽回了手。 转身前纪池习惯性地往岸边扫了一眼,那些人的目光此时已经越过他们落在了身后。 纪池动作一顿,眼角余光往后看过去的同时身体本能地往左挪了挪。 下一秒,一块石头冲破风声,迅速飞过来砸在了女人的额头上。 纪池一愣,先看了眼女人的情况,额上流出血,已经倒在了地上,再往后看去,一道高大的人影迅速窜过来蹲到女人身边,扶起来摇晃了几下,见没反应,男人突然发出呜咽声,小心翼翼地放下女人之后猛地腾空而起,手中的木棒直接挥向几步远的纪池。 因为同在观察女人的情况,纪池躲闪时反应慢了些,木棒以一种把人劈成两半的力度擦过他耳边,落到了他右半边肩膀上。 因为巨大的疼痛,纪池一时往右趔趄了一下,随即站稳,并迅速弯腰躲过男人的第二击。 肩膀右半边开始发麻,纪池动作慢下来,堪堪躲闪着男人毫无章法的攻击。 躲闪的同时,他在心里快速分析男人会突然攻击他的原因。不用说,那块石头是砸向他的。 这里的人虽不接受他这个外来人,但也没有无缘无故地攻击过。男人的长相他也没见过,或许是因为倒下的女人? 如果是,会是什么原因。 或许他无意间做了什么,或者是女人的动作让男人误会了什么。 其实,什么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他无法解释。 岸边的人已经聚了过来,从林子出来的人也正好奇地走向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可能要日更1000╮(╯▽╰)╭一周后恢复日更3000 =^_^= 第十章 斗 纪池不愿被围观,有意结束男人持续的蛮攻,但一时找不到办法,躲避不行,回击吃力,只能硬撑着。 一边,有人扶起倒下之后没再动弹过的女人,一个劲地摇晃着,不知道的会以为女人睡着了。 额头被砸至昏,纪池也没有施救的办法,他不是医生。 男人挥向纪池的木棒轮空几回后恼了,龇牙嘶吼一声,力度加大,打法没变,纪池还能堪堪应付。 周围已经围过来十几个男人女人,他们从一开始的议论变成喊叫,全部朝纪池喊,吼,粗嘎尖锐的声音渐渐变大,最后,声音隐去些,变成扔石头,扔木头,似在一致对外。 这种场面一时令纪池分心,以至于在男人的木棒挥过来时躲避不稳,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叫喊声停顿了一秒,反应过来后顿时比之前大了一倍。 同时,纪池迅速在地上滚了一圈,膝盖撑地,借力站了起来,肩膀的麻木已过,变成了无法忽视的阵痛。 他没空理会,甩了甩左肩,继续应付男人的攻击。 对面的男人却动作一顿,随即窜到纪池刚才倒下的地方,弯腰捡起一样东西,左右翻看起来。 纪池后背一紧,握了握拳,没动。 那是他的折刀。 男人又摸又闻,没看出所以然,随手一丢,折刀落在纪池几步远处。 纪池握紧的手松了松,身体依旧没动,甚至看也没看刀。 躺着的女人在旁边人的摇晃下终于有醒过来的迹象,皱眉,脚踢动了一下。 原以为男人会去看,没想又朝纪池扑了过来,似乎没注意到女人的异样。 纪池收回目光,身体微蹲,左肩一担,咬牙用右手抓住男人拿着木棍的手腕,挺身,甩肩,后退一步站好。 一切发生在眨眼间,人群哗然。 男人躺在地上一脸懵,回过神后猛地起身,跳开一步朝纪池龇牙。 纪池额上冒着汗,脸朝男人站着,眼角余光扫了眼地上的折刀,一顿,有人正要拿刀,是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凹陷的脸上长满络腮胡,眼中带着好奇,拿刀的动作理所当然。 想也没想,纪池直接蹲地滚了两圈,压过折刀,同时在起身前迅速把刀放进了口袋。 络腮胡还在旁边保持着伸手的动作,脸上微恼。 一旁的男人眼珠子来回动了动,似明白了什么,看了眼他的口袋,正想有所动作,女人醒了。 他眼神一亮,迅速窜到女人身边,上上下下查看了几遍,满脸喜色。 纪池走几步,看向女人的额头,伤口挺深,血已经止住了,能醒过来说明已经没事。 男人猛地看向他,用眼神制止他靠近。 女人拉了拉男人,嘴巴蠕动,声音稍低,似乎在问原因。男人肩膀一松,脸色暗淡,手急切地指了指纪池,说了句什么,又指向女人的额头和下面。 纪池一愣,随即移开目光,原来女人的腰间什么都没有,先前围着的兽皮似乎在水里挣扎时掉了? 看惯了裸着上身的女人,下面那张兽皮的作用也不大,可有可无。 男人的话说到一半被制止,女人摇着头比划着,激动地开始跟男人解释起来。 周围人的声音已经安静了下来。 族人安全,外人没生事,人群走的走,散的散,一会儿工夫,河边只剩下寥寥几人。 络腮胡没走,在岸边捧水喝,弯腰的同时眼睛滴溜溜转着时不时看向纪池。 纪池垂下手碰了碰口袋里的刀,还在。 听完女人的解释,男人一脸古怪地站起来,朝纪池走了两步,嘴唇动了动,吐出几句沙哑的发音,随即,不管他的反应,直接抱起地上的女人,跑向河边的孩子。 纪池收回目光,拿起地上脏了的短袖,到河边重新洗了洗,回了草屋。 刚走到树下,禹鹜从上方探出来头,眼睛瞪得很大,闪着光,一脸兴奋。 纪池疑惑,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提示:舔 ╭(′▽`)╭(′▽`)╯ 第十一章 不一样的蛋 爬上树,纪池把短袖挂到了树枝上。屋里,禹鹜盘腿坐在草垫上,眼睛直直盯着他,膝盖动来动去,显得有些坐不住。 待他坐好,禹鹜立即献宝似的伸过来一只脏兮兮的大手,摊开,里面躺着一颗蛋,灰的,比鸡蛋大两倍。 纪池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圆睁的眼,闪动着,含了一丝期待,兴奋。 一颗蛋。纪池心中五味杂陈。 见他没反应,禹鹜的嘴弯成了一个微小的弧度,牵动两颊,扯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喉咙里呼噜两声,手再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纪池收回思绪,推了一下他的手,摇头示意自己不要。 禹鹜的眼睛随着他的手来回动了两下,再看向他时表情愣怔,眼中带着疑惑,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纪池咽了下口水,突然有种语塞的感觉。他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一顿,手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眼睛看过去之前手先抓了两下。 不想,禹鹜却突然怪叫一声,身体咯噔一下,脚迅速从他身侧缩了回去,同时,手中的蛋跟着颠了两下跳出了掌心。禹鹜一急,随即用手去抓,却因指甲太长反而把蛋打向纪池后面的草屋壁上。 “啪!”地一声,蛋碰到了屋壁上的某处凸起物,碎了。 随即,纪池觉得肩膀一凉,脱了壳的粘稠物连同蛋壳一起摔了下来,然后慢慢地,一路往下,顺着胸膛,腹部…… 禹鹜似乎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的肩膀处,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纪池动了动僵硬的右肩,抬起左手把挂在上面的蛋壳拿了下来。 空空的壳,里面的东西一滴没剩。他放到一边,看了眼已经流进了裤子的粘稠物,探出身体拽下一片树叶,从肩膀开始擦。 这时,对面的人突然发出一丝细弱的呜咽声,夹带着喉咙里的吞咽声。 纪池动作一顿,还没来得及抬头,一道人影猛地罩了过来。 接着,胸部传来温热软腻的触感,一下一下,带着急切,满足。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强烈的雄性气息,纪池右肩的僵硬蔓延到了全身。 他握了握拳,身体微不可察地往后挪了挪。 禹鹜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咕噜一声,低头,继续顺着蜿蜒而下的粘稠物一路往下舔舐,喉咙里带着满足的吞咽声。 纪池压下心中微妙的感觉,感受了一下右肩的阵痛,似乎冷静了下来。直到身体某处突然被**,他的身体猛地一振,重新开始紧绷。 禹鹜似乎也察觉到了,停顿了一下,好奇地又去碰了碰。 纪池立即后背一挺,往后靠在了草屋壁上。 屋里突然一阵安静。 纪池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禹鹜正直直盯着他腹部以下的位置,满脸疑惑。 纪池咽了下口水,觉得有些尴尬。 禹鹜喉咙里咕噜一声,带着浓浓的好奇心把手伸了过来,想一探究竟。纪池一惊,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带着未褪去毛发的大手,骨节分明,触感怪异。 下一刻,那只手已经迅速脱掌而去,纪池抬头看了一眼,禹鹜正瞪大眼睛,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纪池舔了舔唇,无言以对。星愿。 手上怪异的触感还在,他握了握拳,再张开,触感消退了些。 对视无果,禹鹜眨了两下眼睛,眼神重新转向纪池鼓起的**,这回他不再伸出手,只是远远地指了指,咕噜一声,看向纪池。 纪池像入定了一样,没有任何回应。其实他心里挺烦躁。他不是个重欲的人,但也不是无欲无求,已经很久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了,加上现在又得不到舒解,他只能尽快自我冷静下来。 禹鹜一顺不顺地盯着纪池看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又咕噜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 纪池看了一眼,禹鹜正努力低头舔舐着自己的腹部,舔一会儿便感受一下有没有反应,最后似乎是没感觉到什么,他掀起腰间的兽皮看了一眼。 纪池下意识地收回目光,左右看了两眼,调整姿势,靠着草屋壁躺了下去。 听到动静,禹鹜看了过来,愣了一会儿,眼神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扑过来,低头,重新舔舐起来。 纪池的身体一僵,刚平复下来的某处重新抬起了头,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在禹鹜的手无意识地碰到他那处时,纪池猛地坐了起来。 禹鹜因为他突然的反应,惊得已经窜到了角落,正直愣愣地盯着他。 纪池没看他,动了动僵硬的右肩,拿起旁边的弓箭和挂在树上的短袖,直接下了草屋。 河边已经没人了。纪池脱衣服进去游了两圈,等冷静下来才上了岸。 正午的太阳有些热,纪池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拿起地上的衣服和弓箭,窜进了林子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冒个泡。 【沧桑点烟 第十二章 捕鱼 脚踩着松软的苔藓,纪池走得有些心不在焉。 远处一只巨大的红毛兔仗着体型的优势,放肆地从纪池面前窜了过去。 纪池回过神,拉弓,对准红毛兔抖动的圆尾巴放了一箭。 “吱”一声,那红毛兔后腿一软,踉跄一下倒在了地上。 纪池过去时它正激烈地挥动两条前腿,半躺半挪地想钻进旁边的草丛,他拔出箭,左手抓住它两条后腿提在手里,继续往藤屋方向走。 藤屋离禹鹜的草屋大约有三百米远,这个距离内的茯苓很多,相对的红毛兔也多,不过它们的速度很快,又对声音警觉,若没有弓箭,就算在不惊动的情况下想抓都有些困难。 纪池只有身穿的这一套衣服,一旦到了冬天,他就会没衣服穿,而红毛兔的毛短且薄,冬天怕是防不了寒。他会再多猎些大型野兽,在天冷之前用它们的皮毛做成衣服。 想到这儿,他忆起了第一次遇到的那只野兽,如果再遇到那样的情况,恐怕弓箭没有用武之地,只有兜里的折刀能与之搏一搏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腿,那里已经没了半点被撕咬过的痕迹,而这并不是外伤药的效果。 不可否认,这片森林确实透着古怪。 纪池停下脚步扫了一圈,密密麻麻的全是树,看不到头。他不禁猜测,这片森林到底有多大,林子外面又是什么。 或许他可以试着走出去,在能保证自己活着的前提下。 以前他关心的是怎么活,现在只知道怎么样都要活着。 或许只有这样近乎贪婪的渴望才能让他继续坚持下去吧。 手中的红毛兔似乎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力气,像一大坨死肉一样悬在空中,丝毫不再挣扎。 纪池甩了甩手,没动静,确实是坨死肉没错。 他在离藤屋几步远的位置停下,找来两块大石头,堆好干柴,开始收拾那装死的红毛兔。 它的皮毛虽薄,但胜在柔软光滑,做成贴身衣服应该不错。 他把清理完的暗红色皮毛挂在树枝上,把它的肉分成三块分别烤好,再切成小块摊放在藤屋顶晒干。 纪池吃了几块,肉质偏硬,风干后可能会有些难嚼。 为防止鸟类啄食,纪池把几根枝杈多的树条放在了烤肉上面。 做完这些,他爬下树,从周围找来数根柔软度较高的细藤条,用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编了个网目3.5厘米左右的网,再把边缘兜住,两边留下一大截藤条用来收口。 网虽不大,却是藤条做的,重量并不轻。纪池左手拎着它走到河边时背部已经汗湿。 河边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纪池扫了一眼,长发兽皮,瘦骨如柴,看起来严重营养不良,她此时正蹲在岸边,手里拿着长长的树枝,一下一下地搅动着河水。 纪池走到她下游,脱下衣服进到河里,把手中的网撒在水面,看着它很快沉下去,沉到河底,纪池便不再动弹,等惊到的鱼类重新聚起来时悄悄兜住网,猛地捞起来,放到岸边一看,什么也没有。 小女孩从他一来就在盯着看,虽好奇却也没挪动位置,眼下看他捞出网,终是放下手中的树枝,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探头看了一眼,似乎没看到什么,头一歪,再靠近一步仔细研究着。 纪池舌头顶了顶脸颊,重新撒网。同样的办法,最后终于捞上来个活物,一条银白色的小鱼,刚好比网目大那么一点点。 纪池把那条还在乱跳的鱼扔到一边,再次撒网。河里的鱼一般都是从上游往下游而去的,纪池想了想,把网口逆对着河流方向拿在手里,果然,有很多一头撞上来的鱼类,虽然有重新找到出口窜出去的,但也比刚才好了很多。 网里撞进来十多条鱼的时候纪池收了口,速度很快,但也有五六条鱼见机窜了出去。 他把捞上来的鱼放到岸边,眼角余光扫了眼旁边的小女孩,一愣,重新看过去,本该在地上蹦来蹦去的那条鱼此时正在小女孩的嘴里,只露出条尾巴,激烈地甩动着。 女孩见他看过来,眼神里露了怯,慢慢把嘴里的鱼吐出来捧在手里,往纪池的方向递了递。 纪池面上表现得哭笑不得,内心深处却莫名有了一丝触动。 及时收回思绪,他继续摆弄鱼网,打算再捕一次。 女孩仔细观察着他的动作,见他并没有要回鱼的意思才继续递到嘴边,从旁边开始啃,边啃边瞧着水里的纪池。 第四次,或许有了些经验,一下捞上来十多条鱼,纪池把先前倒在地上的鱼留下三条,其余的重新放进网里,上了岸,穿上衣服拿上鱼网,往草屋方向走。 走到一半,听到轻微的跑步声,纪池扭头看去,小女孩手里正堪堪捧着还在蹦跳不止的三条活鱼往森林方向跑去,边跑边喊“邬喏邬喏”。 直到小女孩的背影消失,纪池才收回目光。他心里想着事情,直到离草屋几步远时才回过神,并注意到空气中那股浓烈的烧焦味。 他抬头看去,烧焦味来自草屋下那堆还没烧完的干柴,或者说木炭上躺着的那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按味道分辨的话应该是块肉。 大喇喇,毫无遮挡的火堆旁是正急切地,想试图用双手拿起那块肉的禹鹜。注意到纪池,禹鹜墓地看过来,眼神一亮,手抬起来一个劲地指着他最关心的那块,不知道还能不能吃的肉,示意纪池给他拿出来。 纪池顿了顿,从他沾着黑炭的脸上收回目光,低头放下鱼网,拿起一根木头直接把那块黑乎乎的东西扒拉到了火堆旁。 禹鹜一愣,抬起的手悬在半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肉,再看向纪池,眨了眨眼,脑袋转向了纪池旁边的鱼网。 纪池刚打开网口,禹鹜已经窜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先他一步抓起一条鱼闻了闻,又抓起另一条鱼舔了舔,似乎因为鱼的腥味,他并没有像小女孩那样吃。 纪池从周围找来几根嫩枝条,直接拿出兜里的折刀开始削尖,两下后他一顿,二话不说收起折刀重新放进了口袋。 他在禹鹜先前的火堆上又添了些干柴,把网里的鱼拿出来开始收拾鱼鳞。做这些时,有道视线一直跟随着他,纪池没抬头,继续做自己的。 直到他把收拾好的鱼串到树枝上,放到已经烧起来的干柴上方烤,那道视线才收了回去,只是,视线换成了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口袋。 纪池动作一顿,在那只手未碰到他之前,把刀拿出来扔给了禹鹜。 禹鹜欣喜地接过后开始左右翻看起来,刀很轻且小,他拿出藏在腰间兽皮下的□□对比起来,几番摆弄后,似乎还是对自己的□□较为满意,折刀很快被他忘在了一边。 纪池收好刀,一手拿两条鱼,共四条放在一起烤,在禹鹜正翻着那块烧焦的兽肉无从下口时,烤鱼香渐渐散了出来。 禹鹜停下动作,耸起鼻子闻了闻,脑袋转向纪池手中的烤鱼,似乎明白了过来,放下手中的黑炭,迅速挨到了纪池身边。 纪池抖了抖右肩,疼痛依旧,他把右手上的两条还未烤熟的鱼递给了禹鹜,让他继续烤。 只是,等他手上的鱼烤好的时候禹鹜拿过去的那两条已经被他吃完了。 十多条鱼,纪池最后只吃了三条,其余全进了禹鹜的肚子。 处理完火堆,天色也不早了,纪池放在藤屋顶的肉还没收起来,他把鱼网挂到草屋旁的树枝上,往藤屋方向走。 禹鹜顶着一脸黑炭,满脸好奇地跟在了纪池身边。 藤屋所在的那棵树很隐秘,当然这是纪池自己认为的,这里的人长时间生活在森林,对环境的观察力不会比他差。 到地方后,纪池把那颗树指给禹鹜看,禹鹜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走过去看了一会儿,抬头,眼睛一亮,看到了。禹鹜抬手往上指着,对纪池龇牙一笑,迅速窜了上去。 纪池用左手抓住藤蔓,两条腿使力跟着爬上了树。 树上,禹鹜正一脸兴奋地往藤屋里钻来钻去。 纪池甩了甩左手,先去看屋顶的肉,只是,树枝还在,肉却不见了。 第十三章 盐 纪池的第一反应是肉可能被禹鹜吃了,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吃得连肉渣都不剩。 他往藤屋里探进去头,边看边判断禹鹜吃掉的可能性。 禹鹜正坐在里面,对着木壁上的藤蔓又摸又闻,见入口处多了一颗头,吓了一跳,瞪大眼睛,转动的眼珠子停了停,随即回过神,眨了眨眼睛,与纪池对视着,似乎在等他说什么。 纪池眼神闪了闪,低头,收回目光收回头,重新站直,扒开屋顶的树枝看了看,确实连肉渣都没剩。 是人还是动物,纪池觉得两者的可能性都不大,主要的依据是放在上面的树枝,连位置都没变,这么”文明“的偷食,前者不会,后者不懂。 他丢掉树枝,从旁边拿起挂了半天已经干透的红毛兔的皮毛进了屋。 屋里的草垫,纪池选的是较为柔软的干草,不像草屋里的那样躺着扎人。他把手里的皮毛垫在了草垫上,刚铺完,禹鹜就躺了上去。 红毛兔的皮毛铺开后并不大,只够禹鹜的背部躺在上面,但看得出来他挺高兴。 纪池靠坐在木壁上眼睛看着禹鹜,脑子里想的是屋顶上消失的肉,他想了想还是起身出了屋,从周围找来几根直径5厘米左右的木棍,井字形叠放在一起,交叠的部分用藤蔓紧紧缠住后搬上树,立起来放在了藤屋门口。 听到动静,里面躺着的人立即起身窜到门口,瞪大眼睛从两个木棍之间的口子直直看向纪池。 纪池对视了一眼,一丝慌乱加疑惑。 他想,禹鹜接受了他,但还不够信任他。 他拿开山寨版的门,禹鹜钻了出来。 “走吧。”久未开口,纪池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 话音刚落,俩人同时一愣,安静过后纪池先回过神,重新把门立起来,爬下了树。 禹鹜跟在身后。 途中,纪池试着想象了一下若干年后的自己,现代的生活,语言,记忆,以前的全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被他遗忘吧。 纪池看了一眼身边的禹鹜,心中的那点起伏竟然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回到草屋时天已经黑了,纪池躺下后难得心无杂念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禹鹜出去后纪池拿上鱼网去了藤屋。 门还立在藤屋入口处,没有被动过的迹象,里面的皮毛还是昨晚铺开后的样子。 纪池在门口立了一会儿,下去,找来坚硬的果壳和一根木棍,削尖,在离藤屋不远处开始挖坑。 好在此处的土壤较为松软,挖起来才不至于太费力。 用了将近两个多小时,纪池才用一根削尖的木棍兼果壳,挖出了深度腹部以上,直径刚好一人宽的洞。他把挖出来的土围着洞口铺平,找来干草虚掩住洞口,上面又铺了一层嫩草做伪装。 红毛兔以茯苓为食,而烤熟的茯苓似乎对它们的诱惑更大。纪池挖出几个茯苓,烤好之后撕成块放到洞口的嫩草上,自己爬到树上,等红毛兔落网。 不到五分钟,右后方传来轻微地“扑簌簌”声,那是干草被踩陷后掉落的声音,纪池无意识地勾了下嘴角,下了树。 洞里的两只红毛兔还耸动着鼻子在干草下面钻来钻去地找茯苓的碎块吃,听到上方传来的动静,它们猛地停住,聋拉的耳朵一下竖起来,身体轻颤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处。 纪池整理了一下洞口的干草,下去从开始乱窜的红毛兔中抓了一个出来,重新盖住洞口,放上了烤茯苓。 烤好红毛兔之后,他把肉像昨天一样切成块放到了藤屋顶,只不过放的是小部分。 带着剩下的肉他钻进了藤屋,静静地开始等。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屋顶终于有了声音。 那是一种奇怪地“唧唧”声,很轻,在周围各种鸟叫虫鸣声中显得特别小,不仔细,根本听不到。 纪池屏住呼吸,放轻了动作慢慢爬出藤屋。嶼汐獨家整理,敬請關注。 看到所谓的“偷食者”,纪池舔了舔唇,恢复了刻意放缓的呼吸。 那个正蹲在屋顶,鼓着两腮,不断往嘴里塞肉的,应该是松鼠?算是吧,毕竟长相差不多。 不过,那东西身上是裹了层树皮吗,如果不是因为那双有黄色竖条的三角形眼睛,他会以为那是个像松鼠一样的木块。 纪池咬了下后牙槽,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总算消退了些。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物停住了动作,眼睛下方的两个小黑点抖了抖,突然抬头看向纪池,那一刻纪池很清楚地看到了那双三角形状的眼睛以秒速变成了圆形,几乎与同样张成圆形的嘴巴完成了同步。 从树皮中间开出的黑洞一样的嘴巴里掉出两块肉,一颗坚果后,那物才反应过来,“唧”地一声,以一种眼睛看不见的速度窜下树,一头扎进了树旁边浓密的草丛中。 纪池一动不动地看着它像阵旋风一样消失不见后才收回目光。 屋顶上只剩下零星几块肉和一颗椭圆形的坚果。 纪池拿起来看,棕色,表面光滑,核桃般大,使劲捏一下,毫无裂痕。 他找来一块石头,把坚果放到屋顶一敲,有了裂痕,用手掰开,核果,种仁白色,内果皮上沾有一层透明浆液,纪池闻了一下,木腥气中带着股刺鼻味,他心里一动,放下果核下了树。 在周围转了一圈,他从众多果树中发现了几颗有这种棕色坚果的树,树下有很多碎果核。他摘下较大的一颗,敲开,内果皮上同样有透明浆液,舔一下,咸的。 咸的! 纪池咽了咽口水,平复了下内心的起伏,先摘下几颗回了藤屋。 走到树下,纪池看了眼陷阱洞,上面的干草已经塌陷了,洞里多了一只红毛兔。 他把两只都提出来,处理完皮毛和内脏,烤好,切成块跟之前的一只一起放到屋顶,再敲开坚果,把里面的盐浆抹在了一小部分烤肉上。 用树叶盖住烤肉,他下去找来数条粗细一致的紫衫枝条,找到一块平整的地,把最长的枝条按十字码放,码出米字型,固定住,再用短枝条转圈编制,压一挑一,编到十多条后开始收边,最后把多出来的枝条插到相邻的空,不到半个小时,底部为大圆形的木框已经编好了。 爬上树,他把晒在屋顶的肉放到框里,摊放好,在头顶上方横着的树枝上挂了一根藤条,把放着烤肉的木框系到了藤条的尾部,放开,木框随着藤条晃晃荡荡地挂在了空中。 纪池抬起左手揉了揉右肩,拿起挂在旁边的鱼网下了树。 看天色,已经是中午的时间。 河边有几个女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纪池仅仅扫了一眼,那个叫旮旯的女人也在其中。他一出现,她们就停止了讨论,都看向他,尤其是他手中的网。 纪池把焦点物放在岸边,脱下短袖和运动裤进到水里,游了两圈,洗掉身上来回走动时出的汗,再游回来,鱼网不见了,他抹了把脸看向那几个女人。 她们把鱼网放到中间,东拉西扯地研究了一会儿满足了下好奇心,见纪池看向她们,几双眼睛逃避地闪动了几下,给他送了回来。 是旮旯,她在几个女人中先站起来拿着鱼网放到了纪池旁边。 纪池不是个眼神乱飘的人,但还是扫了眼面前的人,因为鱼网的一半还在她手中。 她表现出来的高傲和眼中的好奇,提醒着纪池,自己是她们眼中的异类。 旮旯拿着网来回抖了几下,纪池的手跟着动了动,在第二次之前他松了手,接着听到了头顶传来的一声怪笑。 纪池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戏谑,得意,她在逗他。 作者有话要说:° → 冒个泡. 第十四章 旮旯 纪池的眼神暗了暗,收回目光,机械地眨掉流进眼睛的水滴,上了岸。 正等着他反应的旮旯似乎以为他要做什么,放下鱼网饶有兴趣地站在旁边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纪池的眼睛错过立在眼前的女人的身体,看向地上的衣服,目不斜视地拿起来,蹲到岸边开始搓洗。 观察半响,旮旯没得到回应,对纪池的那点好奇心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低头看了看腰间的彩色羽毛,又小心翼翼地探头往河水里照了照,头顶的羽毛还在。 她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嘴里叽里咕噜地兀自嘀咕了几句,突然朝纪池叫了一声。 纪池动作一顿,扭头。 旮旯朝他龇了龇牙,毫无预兆地掀起了插着羽毛的兽皮裙。 纪池一愣,几乎在看过去的同时移开目光,表情麻木地转回头,忽略掉心中的怪异,站起来把拧干的衣服摊放到岸边的大石头上,拿起鱼网重新进到了河里。 他像昨天一样把网口对准河流的反方向,眼睛盯着某处,一动不动地站着,余光内只有不断从上而下的河水。 直到收起鱼网放到岸边,他才注意到旮旯已经回到了那几个女人身边。 他把鱼倒出来,重新撒网。因为还在猜测旮旯那个动作的用意,他没注意到岸边的脚步声。 随着“噗通”一声巨物落水的声音,水花四散飞溅,猛地浇了纪池一头一脸。 低头一看,撞进网里的鱼早就跑得干干净净,纪池放下鱼网任它沉进河底,捋了捋滴着水的头发,转头去看罪魁祸首。 禹鹜几乎贴着站在他身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脸部虽有些僵硬,但看得出来他在笑。 纪池愣了愣,突地心中生起一股莫名地不适,移开目光下意识挪步站远了些。 禹鹜似乎起了玩心,喉咙里呼噜一声,又向他走了两步站到了他身边。 纪池表情一僵,抬头看他。 禹鹜还在笑,单纯地,无丝毫杂质的笑。 纪池默了默,收回目光,越过他捞出网重新拿在手里,等鱼落网。 身后响起走动的声音,禹鹜过来了,学着他的样子从他手里扯走了半边网。 看着不断游进网里的鱼,禹鹜一脸好奇地抖了抖鱼网抬头示意纪池看,再低头时网里的鱼已经跑光了。 他一愣,又抖了抖,网周围的鱼也惊得四处逃窜起来。 纪池松开网,看向岸边还在蹦来蹦去的鱼,想了想上了岸,走向不远处的林子。 他从近旁的树上挑中一颗最大的坚果,像上次一样在果壳最上面挖了个洞,他还是用石头挖的,不同的是果壳比上次坚硬了不少,颜色也深了些,这说明果实正渐渐成熟,不知道离完全成熟还有多久。 掏出果肉,纪池走向河边。 岸边的鱼个个拼命张着嘴,甩动尾巴,做着最后的挣扎。其中有一条鱼好像被什么东西踩扁了,静静躺在最边上,已经死透了。 而死鱼旁边站了几个女人,她们也像那些鱼一般拼命张着嘴不停地互相讨论着什么。 纪池看了一眼,旮旯不在中间,她在水里正跟禹鹜一起翻弄鱼网。 纪池动作一顿,视线移到那些死的活的鱼上,走过去,一条一条装进果壳里。 女人们叽哩哇啦地声音渐渐停下,开始观察起纪池。 一阵水里走动的声响过后,禹鹜来到纪池身边,跟他一起捡起鱼,仔仔细细地连手一起放进果壳里,胡乱摸一通再拿出来。 来回几下,等鱼全部进了果壳,禹鹜还有些意犹未尽。 纪池把果壳放到石头旁,看向还在水里“捞鱼”的旮旯,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站着没动。 禹鹜同旁边的那些女人一样看了纪池一会儿,见他没有别的动作,手伸过来,指甲挠了挠他的手。 手背一阵刺痛,纪池先看向他。 禹鹜却愣愣地看着他的手,走一步贴近他,拿起他的手看了看,见手背上的几条爪印上慢慢溢出血,喉咙里呼噜一声,低头舔了舔。 纪池一顿,抽回了手。 禹鹜咽了咽口水,看他一眼,还想再拿起他的手。纪池先他一步抬起手,随便抹掉了溢出的几滴血珠。 禹鹜眨了眨眼,嘴唇蠕动,没等他说什么,旮旯已经放下鱼网走了过来。 禹鹜注意力移开,看向旮旯。 她的心情似乎很愉悦,却在看向纪池时收住表情,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直直盯着他。 第十五章 迹象 她的眼睛很大,眼球是黄的,像猫眼,且眉骨突出,眼窝深陷,如果不是塌鼻子,会使她的面部更具立体感。 不知什么原因她没脱下兽皮裙,还湿哒哒地挂在腰间。 禹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纪池,脸带疑惑,没等纪池有任何面部表情,他又把头转向旮旯,喉咙里呼噜一声,咽了下口水,上前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 纪池用眼角余光扫过去。 原来旮旯脱下了腰间的兽皮,正以一种供人观赏的傲态站在那里。 纪池的内心已经毫无波动,他想,或许这是她们对异性的某种表达方式。 后来他才知道,当这里的女人在男人面前露出**的时候,等于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了出来,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示好,在男人的请求下,女人如果同意的话是可以进行□□的。 纪池看了眼明显有些躁动的禹鹜,越过全身毫无遮掩地旮旯,走进了河里。 他捞出沉到河底的鱼网,上岸,穿上摊在石头上已经半干的衣服,拿起装着鱼的果壳往林子走。 刚走两步,他手中的果壳就被人拿了去,是禹鹜跟了过来。 身后重新响起几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不知她们说了什么,禹鹜走路的动作停下来,往后看了一眼。 进入林子之后他们改变方向去了藤屋。 纪池看了眼陷阱洞,茯苓还在,干草毫无塌陷的痕迹。放下果壳,把鱼网挂到树上,他找来干柴点燃,埋了几个茯苓进去后开始收拾鱼。 禹鹜瞪大眼睛蹲在一旁看着。 收拾完鱼,纪池拿着空出来的果壳去摘棕色坚果。回来时只见已经燃尽并不断冒着烟的木炭和放在旁边的十几条鱼,不见禹鹜。 纪池往藤屋方向看了一眼,转回头,把坚果倒出来,一个个地敲开,再抹到收拾好的鱼身上。 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纪池开始烤鱼。等鱼的香味散出来,禹鹜才从树上窜下来,挨到纪池身边,眼睛直盯着烤鱼。 纪池扫了他一眼,嘴角沾着些许肉的碎末,眼睛从下来开始就没看向他。纪池想了想,放下手中还未烤完的鱼上了树。 木框里的肉果然不见了。 纪池抿了抿唇,放开空荡荡地木框,下了树。 禹鹜见他下来,龇了龇牙,手上有模有样地翻烤着鱼,颇为认真的样子。 纪池仿佛没看到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坐下,把禹鹜烤完放下的鱼拿起来重新翻烤一遍。 周围的鸟叫虫鸣声不绝于耳,其中夹杂着火苗触到油后发出的“滋啦”声。 新添的干柴刚好燃尽的时候茯苓和鱼完全烤熟了,热乎乎的熟食散发出的香味引来了不少或食草或食肉的小动物,它们在草丛里钻来钻去,企图接近又不敢。 抹了盐浆之后的鱼肉吃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口中无味且油腻。禹鹜吃出咸味后眼睛一亮,似乎以为这次的鱼有什么不同,翻来覆去看了好久。就算有什么不同,已经去掉了鱼鳞,鱼身都烤黄了,能看出什么,纪池想。 味道再不同,禹鹜也吃得比之前少,毕竟晒在木框里的肉全进了他的肚子。 吃完后,纪池在陷阱洞上面的干草上又放了几块茯苓,把剩下的几条鱼放进木框才钻进了藤屋。 禹鹜正躺在那块暗红色皮毛上,玻璃球状的眼珠子随着纪池的身体来回移动。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来到纪池身边,上下看了一遍,找到纪池枕在脑袋后面的右手,低头查看他手背上的抓痕。 那几条爪痕的长度不到五厘米,有轻微结痂的现象,早就不渗血了,也并不疼。 纪池挣了挣手,没效果,因为禹鹜的注意力从抓痕移到了他没有毛发的手。 禹鹜按了按他的手心,又捏了捏,抬头看向他,不过他们的视线没碰上,因为禹鹜在观察他的脸。 他盯着看了几个眨眼的工夫,抬起手摸了过来。纪池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双异于他的大手伸向自己的脸。 禹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喉咙里发出一阵愉悦的声音,接着,视线往上移动,脸颊,鼻子,眼睛,最后跟纪池的视线碰在一起。 纪池的脸上平静无波,眼神也同平常一样缺少温度,跟那道毫无杂质的眼神撞在一起,仿佛更添了份死气沉沉。 禹鹜摸了好一会儿才拿开手,嘴唇蠕动,吐出一句什么,倾身扑过来用自己粗糙的脸颊开始蹭他的脸,脖子,胸膛。 纪池咽了下口水,眼神凝住,一动不动。 禹鹜在他涤纶布料的短袖上蹭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舒服,一把掀开,俯身闻了闻又贴上脸,刚蹭了两下突然停住,他抬起头耳朵动了动,听着外面的动静。 凝神,专注,一脸警惕,他前一刻懵懂,放松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 外面又响起一阵“扑簌簌”声,眨眼间禹鹜就已经窜了出去。 大概是红毛兔落网了,纪池闭了闭眼,整理了一下被禹鹜弄乱的短袖,起身出了藤屋。 刚出去,禹鹜就一脸喜色地提着两个软塌塌的死物窜了上来,他朝纪池晃了晃手中提着的,脖子已经移了位且死透了的红毛兔,脚步轻快地过去放进了悬在空中的木框里。 纪池看向荡在空中的木框,里面放了两个红毛兔和几条鱼,满满的。他想象了一下没收拾的死物晒干后的样子,舔了舔唇,刚想去拿出来,下面又传来声音。 是几个人走动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禹鹜起先眼睛一亮,待听清声音后眼神一凝,立刻就想下去。 纪池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眼睛盯住他,实际是在凝神听下面的动静。 禹鹜没挣,低头看了一会儿俩人的手,身体一扭,还想下去。 纪池下意识猛地一拉,禹鹜没防备,往纪池的方向踉跄了一下,停住,没再动弹,因为下面那几个人已经来到了树下。 纪池微微倾身,从交错的树叶和藤蔓之间往下看了一眼,隐约有几个赤着上身的男人相互讨论着从树底下走过。 看他们的打扮,跟禹鹜无异,只是,那几个人手中的棍棒顶端都紧紧绑着大小适度的尖锐石头,纪池没看到禹鹜他们这样使用过。 不管怎么样,他们没发现,纪池松了口气,并收回目光,一转头,鼻尖擦过一处温热的硬物,有些粗糙,带着未褪去的毛发,他回过神,入眼处是禹鹜机具象征性的,毛发旺盛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放存稿箱后忘了定时了,一直以为发了╮(╯3╰)╭ 第十六章 彩色鸟 纪池一愣,利落地往后退了一步,抵住藤屋入口处,看向禹鹜。 禹鹜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他咽了下口水,低头看向还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 纪池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扫,一顿,松开了手。 禹鹜的眼睛随着他的右手移动,直到纪池的手垂在身侧不再动弹他才收回目光,抬头,看了纪池一会儿,转身蹿下了树。 纪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搓了搓,放下,走到木框前拿出红毛兔,收拾了一下,又在上面抹了些盐浆,烤完切成块才重新放进了木框中。 虽已经过了正午,从头顶的树叶之间照进来的阳光依旧强烈,纪池抹了把额上的汗,弯腰进了藤屋。 躺下后,他翻身面向禹鹜躺过的那块皮毛,眼睛盯着某处,眼神放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咬了咬后牙槽,闭上眼睛,几个呼吸间竟已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天色稍暗。木框里的肉已经晒成了肉干,并缩得只剩下一捧,纪池用树叶包好,装进果壳,放到了藤屋最里面的角落。 拿上弓箭,挡住藤屋入口处,纪池下了树往河边走。 河边有十几个人在来回走动,有男有女,纪池没细看,走到河流上游处,蹲下,用途中摘来的果壳掏水喝。 起身的时候余光扫到有三个男人正往他的方向靠近。 纪池顿了顿,刚挪步,他们已经快速窜到了他身边,并由一个人挡住他的去路,另两个分别绕到左右后方,堵住了退路。 他们用□□裸的眼神牢牢盯着他,脸上的神色戏谑中带着股狠戾,且浑身散发着野性的凶残,仿佛纪池已经成了他们势在必得的猎物。 纪池忆起刚见禹鹜时的场景,那时的他与这三个人一般不二。再看他们手中的棍棒,上面绑着石头仿似长矛,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三个人不是禹鹜的族人。 挡住他去路的男人腰间围着草裙,身体和那些外族人一般高大强壮且肌肉发达。 他从垂下来的发丝之间直直看向纪池,抬起手中的矛指了指,用粗粝沙哑的嗓音怪声怪调地朝他喊话,话音刚落,后方就传来一阵嘎嘎的男人的笑声。 周围的人有的停下来看向他们,有的仿佛没看到般各做各的。 纪池握了握拳,又松开。如果他够快够准确的话,或许能用手中的弓箭快速地射死眼前的男人,然后毫无悬念地被后方的两个人攻击。或者等他们收起戏虐的态度,三个人一起攻击他的时候,他不介意暴露口袋里的折刀,跟他们搏一搏。 如果是后者,纪池看了眼不断流动的河水,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他或许还有机会跳进河里。 纪池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耳朵仔细听着后方的动静,试着挪动了一下脚步,随即,男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怪音,眼珠子灵活地上下动了动,猫起腰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纪池没有再动弹。他开始仔细观察男人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以防他突然攻上来。至于后面的两个人呢,他已无暇顾及,只能随机应变。 现在这样的场面让他意识到一个或重要或不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的语言和这里的语言。 如果他能与这里的人交流,也许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没考虑过与他们交流的问题,也是因为他心底多少还有些抵触,不愿就这样被同化,最后失去了自己的语言。 既然这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也是他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另一份保障,那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进一步融入到他们的生活。 对面的男人没有直接攻击他,而是与另两个人一起慢慢地,像是怕他逃跑似的,猫着腰一步一步地接近,看架势,只要纪池一动他们就会立刻扑过来。 前面是直指他的长矛,后面是悄无声息的脚步声,纪池进退无路。 他不由紧了紧手中的弓箭,另一只手动了动,缓慢地贴近裤子口袋再悄悄伸进去。 不等他做出什么动作,几步远外站了一个人。 纪池拿刀的手顿了顿,分神看了过去。 是那个朝他扔石头的男人,或许他是来劝阻的,因为围着他的三个男人已经停止了进攻,都看向了他。 很快,两方开始讨论起来。 趁他们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纪池迅速拿出折刀,试着向河边挪动。 他们从一开始的讨论变成了激烈地争论。纪池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在帮他。 他仔细观察他们脸上的神色,记住他们说的话,一一对应,判断着他们对话的内容是否与自己有关。 还没争论出什么结果,草地上方却突然传来一阵高坑的鸟叫声。随洞中仙即,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河边的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只全身披着彩色羽毛的鸟,它的个头如一个成年男人那般大,尖嘴圆头,尾巴如孔雀,上面的羽毛很长且五彩斑斓。它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地徘徊在草地上方,像在炫耀,也像在觅食。 安静片刻,河边的人群轰然而散,有人惊慌,有人兴奋。 回过神后的女人们带着孩子奔向近旁的森林,途中时不时地回头,眼中有慌乱,有依恋。留下来的男人们纷纷捡起石头,边追边开始向巨鸟扔石头。 纪池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彩色鸟的诱惑明显比他更大,早在那一声鸟叫过后他们就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 他握了握拳,又张开,掌心有些黏腻。 彩色巨鸟还在草地上方忽高忽低地徘徊,仿佛在戏耍那些拼命攻击它的男人。 久掷无果,恼怒的男人们开始更加猛烈地追击。随着彩色鸟又一次地俯空而下,一个男人用力掷出去的石头终于狠狠砸在了鸟身上,接着,几撮彩色羽毛晃悠悠地从上方掉落下来。 草地上立即响起一片欢呼声。 掉了毛的巨鸟也愤怒了,随着一声尖锐地鸟叫,它开始准确又快速地攻击那些手中只有石头的男人。 第十七章 缥缈 被攻击的男人们开始四处逃窜,等躲过巨鸟的爪子,他们又重新围攻上去,进行更加猛烈地追击。 等他们越来越远离河边,纪池沿着河岸快速隐入了森林。 天色越来越暗,草屋周围一片静谧。 禹鹜还没回来。 躺在草垫上,纪池没有一丁点睡意。 河边的三个男人是不是中午的那几个外族人他不确定,但他们一定是一个部落的。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且并没有遭到禹鹜族人们的驱赶,纪池一时猜不出任何可能的原因。 他起身往外看了一眼,一片漆黑。 若有似无的虫鸣声,偶尔的,草丛被扒开的“沙沙”声,都很轻,轻到纪池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随着缓慢地呼吸,它在有规律地跳动,然后,慢慢开始絮乱。 在又一声虫鸣过后,纪池猛地坐起,起身出了屋。 他往前看了一眼,入眼处全是铺天盖地的黑。 人在夜里就是个睁眼瞎,他想。 后方隐约传来野兽的嚎叫声,居住地方向却毫无动静。纪池兀自站了一会儿,弯腰进了屋。 禹鹜一夜未回。纪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 第二天一早,他下了草屋就钻入了前面的林子。 居住地前一片安静,草屋里不见一丝人影。纪池平静了一下呼吸,猛地转身往藤屋方向走。 走动间,树叶上的露水“哗哗”地落下来,淋了他一身。树缝间透进来的阳光织成数条颜色不同的光带,照在纪池皱紧的眉间,无意中放缓了他稍显急促的呼吸。 他紧了紧手中的弓箭,刚跨过一颗自然倒伏的树,头顶上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破空而来。 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抬头望去,只见一具巨大的鸟身灵活地避开重重枝叶,直接向他俯空而来。 纪池不由一惊,扭身,快速隐在一颗参天大树后,并以最快的速度拉弓,朝声音的方向先射了一箭。 缺失准确度的这一箭刚好与彩色鸟错身而过,狠狠钉在了远处一颗树身上。 “嘎嘎’一声鸟叫后,彩色鸟改变方向,重新攻向躲在树后面,正拉弓放箭的纪池。 这一箭终于没有落空,在巨鸟还未接近纪池的时候,箭头先它一步插进了它的右眼。 一声高亢的尖锐嘶嚎声响彻森林,纪池紧接着又放出一箭,直接射在巨鸟细长的脖子中间。 在“扑哧扑哧”的翅膀挥动声中,彩色鸟压过数根垂落的枝条,挣扎着落在了布满苔藓的蓬松地面上。 以防万一,纪池又补了一箭后便不再耽搁,吃力地拖起巨鸟赶往藤屋。 到了树下,他利落地爬上树看了一下,门依旧挡在藤屋入口处,没有被动过的迹象,里面除了几块皮毛和放在角落里的果壳,空无一物。 他站起身,心里开始快速地屡起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声响彻天际的尖锐号角声自右方传来。 是河边。纪池快速爬下树,刚走了两步,退回来,费力地把彩色鸟搬上树才又往河边走。 还未等他走出林子,号角声就已经停下,河边重新恢复了平静。 纪池压住心头的疑惑,加快步伐,一只脚刚迈出林子,下一秒又收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有这么多人聚在这里? 纪池惊了一下,下意识地退了好几步,身体隐在一颗树后才重新看了过去。 草地上聚了两拨人,一拨是禹鹜的族人,他们大多腰间围着兽皮,且男人们一手棍棒一手石头地挺立在女人和孩子身边。另一拨人腰间的多数是草裙,而男人们手里拿的是用木棍和石头做的长矛。 两个部落的人。 他们分开站在靠近林子的草地上,中间隔了快空地,空地上站着五个男人,他们浑身透着风尘仆仆的味道,看起来有些狼狈。而五个人脚下堆放着,已经死透的某种动物,隐约能看出是有翅膀的,像蝙蝠,又比蝙蝠大好几倍的动物。 而禹鹜就在五个人里面,虽然背对他站着,纪池还是认了出来。 其它男人或多或少不是猫着腰就是弓着背,只有禹鹜什么时候都是直挺挺地站着,有种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的感觉。 纪池心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缓缓地散开,暖了心头那份死气沉沉的凉意,一直绷紧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草地上安静了一会儿,两方人突然开始各自变换起位置,把女人和孩子都护到了身后,也就是纪池所在的方向。 接着,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自禹鹜族人里走了出来,纪池注意到男人是上次要拿他刀的络腮胡。他站到两方人中间,手放到嘴边,开始从嘴里放出断断续续的怪音。他分明是在模仿动物的叫声。 他们要做什么?纪池更加疑惑。 大约几分钟后,对面的林子里隐约有什么动物探出头,没一会儿又缩了回去。 又过了几分钟,才终于有一头看不清模样的动物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头,一共三头,它们走两步退一步地慢慢开始向这里靠近。 途中,它们每走一段就会停下来抢食地上的什么东西,每次过后它们靠近的速度会比之前加快。 络腮胡还在从嘴里发出那种怪音。等对面的三头动物走到一半的时候他才停止。 纪池也终于看清了它们的模样。 那是外表类似于鳄鱼的动物,它们头部扁长,嘴里长有许多锥型齿,眼睛埋在鳞片下几乎看不到,身上也披着厚重且丑陋无比的鳞甲,粗壮的尾巴和腿部也均是。 第十八章 习俗 快靠近的时候它们的速度开始慢下来,隐约有些退回去的迹象。 这时,禹鹜他们开始扔起堆放在地上的动物,等它们因为食物的诱惑又靠近些的时候,五个人猛地冲了上去。 正享受美食的三头野兽一惊,终于放开嘴边的食物,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它们拖着笨重的身体,拼命倒退着,企图躲过五个人的攻击。 但它们的速度太慢,根本避无可避。 禹鹜和另一个男人一边躲避其中一头野兽的反击,一边找准时机用手中的棍棒狠狠敲打着野兽坚硬的鳞甲。 纪池发现,这样的攻击根本没用,鳞甲太硬,不是他们手中普通的木棍就能刺穿的,好在他们在速度上占着优势。 这种带着鳞甲的野兽看似牢不可破,但肯定有某处是致命弱点,会是哪里? 纪池一边观察禹鹜的情况一边寻找着野兽的攻击点。 就在他以为僵持的局面会继续下去的时候,那三头野兽突然聚在一起,不管其他四个人怎么攻击,都只围攻五人中的一个。 这让纪池想到了咬住某物之后不死不放的比特犬。一般有这些行为的动物都很聪明。 这种野兽的确聪明,这是纪池后来总结出来。 聪明是次要,重要的是它们的繁殖能力很强,但相对的生命力也弱。夏天他们会大量地繁殖,到了冬天就会大量地死去,主要的原因是缺少食物。 草地右方的森林是它们的领地,那里有大量的这种长相丑陋的动物,而它们的强项就是群攻,一旦被盯上,很难再躲过它们不死不休的追击。 所以那片森林对部落人来说是禁地。 当然,它们的弱点也很明显,因为厚重的鳞甲,动作笨拙且速度慢,而且口腔和腹部是它们的致命弱点,但这些弱点很难被发现,发现了也没那么容易得逞。尽管如此,它们一般也不会单独行动。 特别是夏天,它们基本不会走出自己的领地,只有冬天,因为食物短缺,不得已才会出去觅食。而它们觅食的对象就是距领地几十公里远的,洞穴里的野人。 它们会浩浩荡荡地走上一天的时间,去攻击那些正饥寒交迫的野人,因为它们知道冬天是野人最弱的时候,而且野人不仅群居更有指定的居住点,不像其它动物那般踪迹难寻。 所以,一旦到了冬天,这些丑陋的物种就是所有部落人的灾难,它们会在洞穴里进行疯狂地扫荡,甚至会占据他们仅有的避寒点。 这种时候部落人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抢夺唯一处不容易被野兽攻击的洞穴。 那是一处洞口位于山顶,朝天而开的洞穴。顺着洞口一路蜿蜒而下,能一直通到地面。 里面的空间很大,能容得下整个部落的人,且因洞口较小,比其它洞口位于山底的洞穴要暖和多了。 一开始,为了争夺这处居住地,以河为界限,领地位于东北方向的两个部落每年都会有无数次的厮杀。 一次次下来,两个部落之间的争斗逐渐形成了每三年一次的殊死搏斗。 而搏斗之人被部落人寄予了厚望,因为他们的胜败几乎也决定了部落里有多少人能熬过漫长的连续三年的冬季。 所以当他们赢得几次的胜利时,会被部落人推举为下一任首领。 如果失败,另一半随他附葬,孩子也会被驱逐出部落,等他们有能力为族人带来利益的时候才会重新被接受。 听起来残忍,但这已经成了他们一直传下来的习俗。 至于被驱逐出部落的孩子是否能活下来没有人会去关心,因为连他们自己的生活都难有保障,何况孩子的父亲给他们带来了灾难,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纪池来到森林的这一年刚好是他们每三年一次的争斗。 每次的争斗对他们来说都非常重要。开始前他们一定会猎杀几头带给他们灾难的野兽来祭奠那些死去的族人,并把这种行为誉为一种好兆头,一种希望。 猎杀野兽的任务则由那些被驱逐之后重新被他们接受的男人们来做。这也是部落人对他们的另一种饶恕的方式。 野兽是聪明的,它们知道在夏天的时候很难捕杀到野人,更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只选择在自己的领地繁衍生息。但它们还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太贪食,抵不住对蝙蝠状动物的诱惑,因为这种飞行动物很难被它们捕到。 部落人利用这种动物总能诱出几头野兽。而诱出野兽之后猎杀的过程将在两个部落面前进行,且威胁不到他们,部落人是不会上去帮忙的。 就像现在,他们冷冷地站在两旁看着那个被围攻的男人被野兽长长的獠牙撕碎。 见同伴如此惨状,包括禹鹜在内的四个男人也生出了忌惮之心,轻易不敢再靠近。 三头野兽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不再退缩,下一刻便冲向了正企图攻击它们的禹鹜。 纪池的心不由一紧,握了握拳才意识到自己拿着弓箭,他马上拉开弓对准其中一头野兽,寻找着它们最脆弱的地方。 其实以禹鹜的速度是完全能逃走的,就怕他为了杀死它们而不逃。 在野兽攻击禹鹜的时候,其他三个人趁机上去拼命追打着野兽。 野兽的咬合力很强,禹鹜边躲避三面攻来的獠牙边用棍棒狠狠刺向其中一头野兽的眼睛。 一阵低沉的嚎叫声后,那头被戳了眼睛的野兽愤怒地抬起两条前腿猛地扑向禹鹜。 电光火石之间,一支木箭以其几倍的速度直接射向野兽腹部的一块白点处。 这一箭除了禹鹜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一拳砸向已经生命力微弱的野兽的头部,扭身闪躲另两头野兽攻击的同时飞快地往森林方向扫了一眼。 在禹鹜扫过来的那一瞬纪池又放出了一箭,目标是另一头咬向禹鹜臂膀的野兽,这一箭也正中那头野兽张着的嘴。 收回弓箭,纪池才看向禹鹜。 禹鹜正与其他三人解决完剩下的一头野兽站到了空地中间,之后,两个部落的首领也走到中间似乎对着四人夸奖了一番,便让他们退下了。 禹鹜走向族人所在的位置时,忽然扭头看向森林,并正好撞上了纪池的视线。 他明显惊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他,又怕别人发现似的扭回头,不一会儿又重新看过来。 纪池一脸平静地回视着,心里却起起伏伏地始终无法冷静下来。 第十九章 阿訇 隔得距离虽远,纪池还是能感受到那道视线是准确地落在自己身上的。他习惯性地垂下眼皮,再看过去,禹鹜已经转开了头。 因为两个部落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随着首领的一声令下,原本安静的人群开始沸腾起来,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深深地期盼,都在拼命地呐喊。相比部落人的疯狂,站在人群中间的两个男人却一脸戒备地同时进入了战斗状态。 年岁稍大的男人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和孩子,女人脸上满是担忧,孩子却没表露出什么情绪,只是眼睛牢牢盯着已经进入了战斗的男人。 他们是禹鹜的族人,似乎也是中年男人的亲人。 正战斗的两个男人脸上都带着一股狠厉,他们的打法虽看起来毫无章法,却击击必中对方的要害。 两边的人群从一开始的呐喊渐渐变成了朝对方龇牙嘶吼。 打斗进行到一半,中年男人渐渐败下阵来,身上也已经伤痕累累。他不是对方的对手。 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女人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挂满泪痕的脸上充斥着绝望。 果然,接下来的几招内俩人已经分出了胜负。纪池以为战斗会就此结束,年轻男人却并没有停手,反而打得越加狠厉,挥下去的棍棒招招致命。 禹鹜一方的人群早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她身边的孩子此时也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已经倒在地上,胸前被棍棒狠狠插进去的中年男人。 男人挣扎着先看向族人再转向女人和孩子,脸上是深深的愧疚和绝望。 女人猛地扑倒在渐渐失去挣扎的男人身上,哭得声嘶力竭。只有那个孩子挺着背脊倔强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动弹。 女人哭了一会儿不见孩子过来,抬起满眼的泪水大声喊了一句“阿訇”,像是呵斥,又像是祈求。 被叫做“阿訇”的孩子这才回过神,一脸麻木地走了过去。 这种以前只会出现在电视里的生离死别的场面,真实地放到眼前,纪池还是有些恍惚。他突然就想到了一直被他忽略的父母和他曾经像一滩死水一样的生活。 身体上持续已久的麻木有了动摇,纪池皱着眉头转身就走。 回到藤屋,他兀自呆坐了一会儿才努力挥开心头的烦闷,把卡在树杈间的巨鸟搬下树,开始收拾。 拔完巨鸟那一身彩色羽毛,纪池刚动刀,手心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感,他看了一下,是鸟血溅到了手心的划伤处。 观察了一会儿,他生出警惕之心,收刀,靠坐到大树旁,等待着手心处的变化。 这是他拉弓的时候不慎划伤的,伤口很浅,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他按了按,本来随着凝固的血硬起来的皮肉此时变得柔软了,只是依旧看不出什么变化。 他站起身重新把秃鸟搬到树上,那些摊在绿色苔藓上异常显眼的彩色羽毛被他随便用嫩草盖住了。 他在离藤屋一百米远的地方又挖了一个陷阱洞,盖草放上烤茯苓,再找来紫衫枝条多编织了几个木框同样悬挂到了藤屋上面的树枝上。 下了树,他把箭都倒出来,拿着空箭筒去摘来满满的棕色坚果,拿了块石头爬上树,摘下几片大树叶放到藤屋顶,开始一个一个地敲开坚果。 内果皮上的盐浆比上一次稍微变得凝固了些,果肉依旧带着些水分,脆的,没有变化。 他用折刀把一根短枝的顶端削扁了些,挖出盐浆放到树叶上晒干。 一筐坚果出来的盐浆还是很多的,已经放满了屋顶,就算晒干了也不少了。 只是果肉更多,他放到鼻子旁闻了闻,咬了一口,生花生米的味道,不难吃,他把一箭筒的果肉都倒进了木框中,与其丢了,不如晒干。 做完这些,他坐到横放在藤屋入口处的木门上,边休息边查看手心的伤口。 结痂了,有愈合的现象。 纪池抬起的手在空中一顿,看向卡在树杈间形象滑稽的秃鸟,莫非它的血有什么功效? 如果是这样,那它的肉…… 纪池猛地起身走过去仔细察看起来。 当然,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他把升级为药引的秃鸟又一次搬下树,弄来几个大果壳,割开它的脖颈处开始往果壳里放血。 放完血,他从周围摘来一堆无毒的草叶放进壳里,直到装满几个果壳才作罢。 避免放坏,他在树旁边挖了个不深不浅的洞,把果壳放进去,盖上盖子,上面铺上草再用土盖住才开始收拾鸟肉。 清理了内脏,他直接把生鸟肉切成块放到了木框中,如果它的肉真有药效,生晒会更好。 鸟肉太多,几个木框已经放满了。 他下了树去陷阱洞看了看,新挖的洞里掉进去一个红毛兔,旧洞还是那个样子。他把那一个红毛兔放到了旧洞里,扔了几个茯苓进去,再盖住。新洞则重新被他伪装起来。 此时已经是下午的时间,河边的人群不知道散没散。 纪池靠坐到树旁,从嫩草下面翻出几个羽毛拿在手里,随意地来回摆弄着。 其实他身上已经出汗了,加上林子里带着潮湿的闷热,他有种处在蒸笼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舔了舔唇,从早上开始没喝过一口水,除了几颗野果也没吃上什么东西,却也不觉得饿。 他随意低头,看见小腿上有一条丑陋的虫子正努力地在往上攀爬,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等它爬到膝盖处时才不轻不重地用手中的羽毛抚掉,然后抬头往后抵在树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间,他就这么靠在树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中他似乎听到了轻微地,脚踩在草丛上的声音,他想醒过来,眼睛却怎么也挣不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两步,最后停住,接着是若有似无地呼吸声,近在咫尺,纪池眼皮挣动了几下,猛地睁开眼。 一双圆溜溜地漆黑大眼正一眨不眨地停在上方,纪池一惊,坐直,那双眼睛眨了眨,脖子上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纪池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原来是禹鹜正撑圆了眼睛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里小天使们的建议我会采纳哒o(* ̄︶ ̄*)o 第二十章 弓 纪池闭了闭眼,再看过去,禹鹜的视线已经落到了他手里的羽毛上。 看得出来他眼中有疑惑和不解,且不仅是因为他手里的羽毛,还有他在河边射出的那两只箭。 纪池清醒了一下,在他的注视中站起身,先爬上了树。 随后,禹鹜也上来了,手里拿着一堆他埋在嫩草下的羽毛。 纪池拿箭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着禹鹜走向自己,然后龇着牙把一根蓝色的羽毛歪歪斜斜地插进了他的头发中。 如果纪池没记错的话,旮旯头上戴的就是这种羽毛,也就是说这是女人带的东西。 禹鹜插了一根之后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更加起劲地在他的头发上摆弄起来。 纪池没动,因为他在想该如何提醒禹鹜自己也是个雄性。 不过,禹鹜很快就停手了。他动了动鼻子,似乎才察觉到空气中飘散的鸟肉味。 放下手中的羽毛,他走到木框前闻了闻,眼睛一亮立马就想上手吃,不过手在碰到肉之前及时停住,他看了纪池一眼,眼神闪躲了一下,还是吃了一块,接着把整个木框从藤蔓上解下来端到纪池面前,龇着牙示意他也吃。 纪池看了一眼,肉已经晒干了,而且是生的,他还没吃过生肉,于是摇了摇头,“不吃,你吃吧。” 声音依旧低沉沙哑,纪池的手不自觉摸上颈部,他想,就算禹鹜听不懂,也要与他多说些话,否则他的声带和语言功能早晚会退化。 禹鹜一顿,虽没听懂,但是自动把他的话翻译成了自己想听的,回应了他一句,同他一样坐到木门上,开始吃起来。 其实纪池也饿了,非常饿,他摘掉头上的羽毛打算一会儿下去烤几个茯苓吃。 没想他刚动手禹鹜就抓住他的手,阻止他摘掉任何一根羽毛。 纪池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看向他。 禹鹜看到他的表情后眼神暗了暗,抓住他手的力度也松了松,喉结滚动,嘴里吐出刻意压低的两个词,“龕桒。” “龕桒。”纪池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他的话。 禹鹜猛地看向他,本来暗下去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正常,他似乎对纪池能说这两个词感到很不可思议。 禹鹜眨了眨眼,紧接着说出一长串话,然后等着他开口。 纪池默了默,没说话。一两句还好,一句话就有些困难了,即使能说出来也是磕磕绊绊地说不标准。 禹鹜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后也失去了兴趣,扭回头看向手中的木框,肉已经被他吃完了,他看向另外几个挂在空中的木框,下一刻便窜了过去。 纪池想了想,拿起弓箭对准最近的一颗野果树射了出去。 眨眼的工夫,箭射中目标,连同野果一起掉了下去。果然,禹鹜猛地看向他,下一秒便飞快地窜下了树,没一会儿就把插进野果里的箭捡了回来。 他瞪大眼睛反复查看那根在他眼里再普通不过的木头,嘴巴张着,满脸的震惊。 当禹鹜的眼睛转向纪池手里的弓时,纪池再次射出一箭,同样是那颗树,正中目标。 这回禹鹜看清了,兴奋地怪叫了一声,迅速抢过纪池手里的弓,照着他的样子姿势怪异地拉弓放了一箭。 轻微地木头撞击声,那只箭碰到前面的树杆,掉在了藤屋前的树枝上。 禹鹜兴奋不减,第二次尝试,这回姿势对了,箭直接插进了远处的一颗树杆中。禹鹜看了纪池一眼,立即窜下藤屋捡回了箭。 他拿着箭头研究了几下,这才恍然大悟地看向纪池并指了指草地方向,显然是想问上午那两只箭是不是他放的。 纪池点了下头。 禹鹜愣了愣,突然歪下脑袋在他颈侧蹭了蹭,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感激,或者是亲昵。 性格使然,纪池在来到这里之前没有与谁肌肤相贴地亲昵过,即使是交过一次的女朋友,也因为他每次的点到即止,最后不欢而散。 他对这样的情况会有下意识地排斥,但面对禹鹜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 禹鹜蹭完看了唔唔唔他一眼,龇牙笑了一下,拿起弓箭脚步轻快地蹿下了树。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纪池才收回目光,拔下发间的羽毛,同剩下的一起随意放在了藤屋角落处。 他下了树,先生了堆火,把茯苓放进去,再弄来几个大小不一的果壳把木框里已经晒干的鸟肉装了进去。 屋顶的盐浆也已经晒成了白色固体,碾碎之后是粉末状,他把这些固体原状装进最小的果壳里,与装鸟肉的果壳一起放进了藤屋。 出了屋他走到放着果肉的的木框前看了一下,比正常时候的缩小了一倍,他拿起一颗送进嘴里,嚼动两下,口里晕开一股香味,先前的豆腥味竟没了。 他又吃了几颗,摘下几片树叶把果肉盖住后下了树。 树下火堆里的干柴已经燃尽了,留下的木炭里正烤着茯苓。纪池仔细用石头围住烧红的木炭后在周围绕了一圈,找到与他的弓直径和长度差不多的紫衫木和一些笔直的干枝条才又回到火堆旁,开始做起弓箭。 第二次添的干柴烧尽的时候纪池已经做好了弓箭,禹鹜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个山羊摸样的动物。 那山羊的脖子和肚子上都有箭伤,想必是禹鹜用箭后的杰作。 天色早就暗下来了,等收拾完山羊,纪池只有借着火光才能看清周围的物事。 他把收拾完的山羊肉放到它的皮毛上,起身摸黑上了树把装着盐的果壳拿下来,一点一点洒在羊肉上。 禹鹜本来蹲坐在火堆旁不厌其烦地反复对比着两个弓箭,此时见又有他没见过的东西,立即放下手中的弓箭,拿起纪池刚放下的果壳,放到嘴边闻了闻,想伸手进去,口太小,最后他直接往嘴里倒了倒。 纪池架好肉,拿起一个茯苓边撕边看向他。 禹鹜蠕动嘴仔细尝了尝,下一刻便停住动作,身体打了个激灵。 纪池勾了下嘴角,撕下一块茯苓递了过去。坚果的内果皮上虽然只有那么点盐浆,却是异常咸的。 禹鹜一口吞下那点茯苓后嘴里的咸味似乎还没消,他一个俯身,手伸向纪池拿着的茯苓,最后连人带手地抓到自己嘴边,就着纪池的手吃起来。 纪池的身体以半起半蹲地姿势倾向禹鹜。他面色如常地咽下刚咬了一口的茯苓,在禹鹜把他的手一起吃进去前终于把手抽了回去。 纪池沉默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握紧张开,停留的触感消失后他才拿起禹鹜旁边的果壳放进了藤屋。 下来时禹鹜正嘴角沾着碎屑坐在他的位置上,双手忙活着企图把架着的烤肉拿下来。 肉确实已经烤熟了,表皮焦黄油亮,空气中都是扑鼻的烤肉香。 洒了盐的烤肉没了平时的那股油腻感,更增了胃口。禹鹜吃得很多,纪池依旧是平时的量。 吃完后纪池还是去河边洗了个澡,禹鹜也跟着他。 摸黑洗完澡,他们直接回了草屋。 一夜无话。 第二天,纪池一到藤屋就挖出了放在洞里过了一夜的几个果壳,翻开盖子,一股浓烈的膻腥味扑鼻而来,纪池闭了闭呼吸,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的草变了颜色,但不明显,鸟血不知是被吸收了还是凝固了,也少了很多。 纪池把这些果壳搬上了树,把里面偏红的草叶都摊放到了铺在木框中的树叶上晒干。 鸟血还剩下很多,纪池又找来些草叶用石头捣碎后再装进果壳,重新放到了树下面的洞。 太阳已经透过树缝照了进来,早晨的凉快渐渐被闷热取代。 纪池从树上拿起鱼网,走向河边。 此时正是禹鹜族里的男人们出去打猎的时间,河边也只有两个女人和她们的孩子,纪池认出其中一个是上次落水的女人。 她看到纪池后和蔼地对他笑了笑。 纪池也回应了一下,下水撒网。 河流从上而下不断地在流动,河水清澈见底,或许没人捕鱼的原因,鱼类依旧很多。纪池把鱼网一端多出来的藤蔓绑到河边的大石头上,网口逆对着河流,自己拿起另一端撑开,果然,落网的鱼更多了。 在他等待期间,大石头旁站过来一个瘦小的身影,纪池扫了一眼,是上次“吞鱼”的小女孩。 她怯怯地看着纪池,在他扭开头之前突然露出两排牙齿冲他笑了笑。 纪池一愣,嘴角微微上扬,也对她笑了一下。 见他回应,小女孩笑得更欢了,嘴里甚至发出了“咯咯”地笑声。 落水女人旁边的似乎是女孩的母亲,俩人长得有些相似,共同的特点是都特别瘦,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听到笑声后女人看过来一眼,见没事,又低头摆弄起手里的干草。 小女孩的笑声依旧,加上周围的环境,莫名地给了纪池一种放松的感觉,这是他很少有的。 这时鱼网挣动了一下,一看,是条青鱼,比平常的鱼大一倍之多,纪池赶紧收网,捞出来放到了岸边。 小女孩已经趴在了大石头上,眼睛在他和鱼之间来回转换。远处本来在弄干草的两个女人也走过来,一脸羡慕地看着纪池网里的鱼。 纪池想了想,放下鱼网,在她们好奇地目光中走进林子,很快弄来适量的细藤蔓,用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给她们编了个网。 两个女人很高兴,一个劲地感谢着他,尤其是女孩的母亲,高兴中带着感动,似乎看到了某种希望。 后来纪池才知道原来女孩很早就没了父亲,因此她们每天分到的食物都很少,有时男人们猎到的食物少,她们基本分不到,那时候只能用野果充饥。 其实鱼网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下水,两个女人显然很害怕,尤其是落水过的女人。 不过,她们也见到了纪池站在河里安然无恙,在鱼的诱惑下最终还是战战兢兢地下了水。 真正站到水里,她们也不怕了,照着纪池的样子一人一边拿着鱼网,等待鱼落网。 小女孩依旧趴在石头上看着纪池倒出来的鱼“咯咯”直笑。 第二十一章 蛇毒 纪池再次撒网的时候,两个女人正好捞出鱼网放到了岸边,网里有十几条鱼,小女孩立即兴奋地跑过去,抓起一条就开始啃起来。 两个女人也很高兴,她们小心地把鱼倒出来,迫不及待地再次把鱼网放进了河里,边等待边扭头看向纪池对着他笑。 看着她们从心底里开心的样子,纪池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再次捞出网,把那条最大的青鱼递给刚跑过来的小女孩,她看了他一眼,才小心地伸出脏兮兮的两只手接过,然后抬头小声地对他说了句“羍”。 纪池虽听不懂还是抿嘴对她笑了笑,上岸收网,往藤屋方向走。 中间他回头看了一下,两个女人正在分鱼,小女孩抱着那条青鱼蹲在旁边看,她的身体来回晃荡着,似乎很高兴,脸上也不见了在他面前时怯怯的样子。 纪池收回目光,继续走。 回到藤屋,他收拾了下鱼,烤完后自己吃了两条,其余地放进了木框中。 屋顶的草叶颜色已经变成了紫色,还没干透。 他找来大点的果壳把昨天晚上的坚果肉装进去放进了藤屋。再把陷阱洞里的红毛兔提出来,烤完放到木框后才走向草屋。 已经是中午的时间了,禹鹜似乎还没回来。 纪池若有所思地走到树下,这时才注意到前面似乎有声音传来,他抬头看过去,一惊,立即爬上了草屋。 那是一条海碗粗细的网状蟒蛇,长度七八米左右,身体呈长圆筒形,头部圆锥状,身形敏捷,速度吓人。此时它正拖着血迹斑斑的身体企图逃脱正围住它的三个男人。 纪池仔细一看禹鹜竟也在他们中间,他此时正站在蛇头处使劲挥着手中的棍棒抵挡不时向他甩过去的蛇头。 他们不远处有个被咬伤后动弹不得的男人,他的伤口还在不断涌出血,脸上是深深的绝望。 在纪池以前的认知里,蟒蛇虽可怕,但制服起来最多需要两个人就够了,而他们,竟然是三个人在围攻。 这时,一声惨叫过后他们当中的一个男人被卷进了卷起来的蛇身,几个翻滚扭动后再出来时已经惨不忍睹。 纪池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条莽蛇的力量竟这么大。 他四下看了看,弓箭竟放在藤屋没带出来。 同伴的残相让禹鹜和那个男人也生了份退意。只要是活物,没有哪一个会不怕死。这里的人就算每天见惯了别人的死亡,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一旦到了自己身上就另当别论了,知道死亡的那一刻他们可能比谁都想活。 趁着他们愣怔的空隙,蟒蛇使劲一甩尾巴,头猛地向前一纵,就要溜出他们的包围,禹鹜却正好在这时把棍棒狠狠插进了它的眼睛,与此同时蟒蛇发出“嘶”地一声怪叫,头部剧烈甩动几下,把插进眼睛的棍棒连同禹鹜一起甩了出去,紧接着蛇头以惊人的速度掠向倒在地上的禹鹜,并迅速在禹鹜挡住头部的臂膀上咬了一口后窜进了林子,消失了。 禹鹜坐起来看着手臂上不断渗出血的伤口,表情一片死灰。 被蛇咬伤后最重要的是尽快处理,不能拖。纪池随手拽下一根藤条后爬下草屋走到禹鹜身边,抬起他的手把藤条绑在了伤口上方。 禹鹜回过神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他的做法,但眼底却有了一丝希望,没有任何挣扎地随他摆弄。 山与三夕用藤条绑完之后纪池用刀在伤口上以牙痕为中心作*型切开,再从上而下向伤口挤压,以此让毒液排出。挤压了二十分钟左右,他松开藤条,几分钟后重新绑住,想了想,还是用嘴帮他吸出了可能残留的毒液。 在他的嘴巴碰到伤口的时候禹鹜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直到他直起身体禹鹜还是用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他。 纪池能感觉到他们对蛇毒的惧怕,但只要小心些,吸进嘴里也不会有什么事。 毒液排出之后基本上就没事了,纪池带着他到河边清洗完伤口再简单包扎了一下。 从河边回来后,禹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刚才打斗的地方看了一下,原来同样被蛇咬伤的那个男人还躺在那里,只是他此时几乎已经没了生命的气息。 禹鹜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他随着纪池进了草屋后一直在观察他的嘴。 纪池顶着他的视线沉默了一会儿,翻身背对他躺下了。 几分钟后,背部传来大面积的触感,接着他的勃颈处挤进来一颗头再挪到他下巴处,蹭了几下之后不动了。 纪池僵硬地躺了几秒钟,往屋壁方向挪了挪,那颗头也跟着挤了挤,身体倒是没再动。 没过多久,禹鹜安心地睡了过去,纪池却没生出一丁点的睡意,反而越躺越醒。 下午,禹鹜醒来后精神抖擞地出去打猎了。 纪池躺了一会儿始终睡不着,干脆起身去了藤屋。 他把屋顶已经干透的草叶装进果壳后才拿着弓箭开始往北走。 平时他只是在藤屋附近转圈,还没往后走过,所以除了红毛兔他也没别的猎物。 他想走走看,最重要的是他要打猎。 走了五百米左右,纪池没遇到什么猎物,反倒发现原本随处可见的茯苓渐渐变少了,或许是土壤问题,再二百米过后竟彻底不见了。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以坚果类树木居多,且树身上长满了各种菌类,地面多处地方十分潮湿,上面的苔藓也比其它地方要多且厚。 纪池过去踩了几脚,十分松软。他拿了一根木头本想看看土壤颜色,谁知挖了两下碰到了一个硬物,再往下深挖时那物竟不见了,纪池觉得奇怪,他找了另一块松软的湿地,一用力,直接把木头插了进去,果然,木头先是碰到了阻碍,后十分轻松地刺了进去。 纪池这才挖开土地,发现那阻碍物竟是一个椭圆形的动物,它的个头似平常的兔子那般大,身体光滑没有毛,灰色,头部类似白鲸,只是嘴巴较小,鼻子是一个小黑点,周围有两根毛,最重要的是它的肉组织柔软且细腻。 大型动物的肉本就硬,晒干之后硬度会更上一层,吃起来总要费些功夫,眼下这个动物的肉似乎更适合晒干后存起来。 纪池用附近的藤条编了个网,再收住口,简单做了个网袋把刚才的头部似白鲸的灰色动物放了进去。 他继续像刚才那样找到松软的土地后直接把木头插进去,只是连续几次都没再抓到一个。 他刚想再换个地方时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传来轻微的沙沙声,仔细一听却没了声音。他悄悄拿出弓箭,对准传来声响的草丛处,静静等待。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处都没再有任何声音传来,纪池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放下弓箭,那里却再次传来草丛被扒开的声音,纪池眼睛一眯抬手直接放了一箭。 随即,那处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什么东西倒下去的声音。 纪池慢慢走过去,扒开草丛的同时,随时准备再放一箭。 谁想草丛里不是什么猎物,而是个人,确切地说是个孩子,是那个似乎叫做阿訇的孩子。 他的摸样很狼狈,不知道怎么弄的,黑瘦干扁的身体上都是杂草和泥土,最出彩的是他的头发,像个鸟窝一样杂乱无章,还有嘴唇,苍白,干裂。 纪池放得箭正好射中他的肩膀,几乎穿透了他右边的肩胛骨。伤处还在不断流着血,他的脸色除了有点苍白,没有别的。 箭头没有倒钩,拔出后最重要的是止血。 纪池让他靠坐在树旁,从周围找了些干草,点燃,烧得差不多的时候纪池让他躺平,手放到箭杆上,用力一握,一拔,伤处立即喷出大量的血,底下的人也忍不住闷哼出声。 纪池立即把燃尽的干草灰大面积洒在伤口上,再撕下一块布料裹住了他的肩膀。 期间阿訇一直冷眼看着纪池所有的动作,不置一词,也不反抗。 纪池看了他一眼,后者正盯着火堆在发愣。 纪池踩灭了火星,拿起木棍继续找“灰鲸”,又扑空几次之后他也找到了点技巧,土壤越松软苔藓越多的地方抓到它的可能就越多,纪池先前都会去踩一踩,这样很可能就会惊动了它,他只要找苔藓多的地方就行了。 终于,纪池又抓到了一个,这个比先前的大一倍之多,圆形,颜色接近黑色,放进网袋后他再继续抓,刚又抓到一个,却猛地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刚才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似乎是“嘶嘶”的声音,像蛇。 他慢慢看向此时已经站起来不知道要做什么的阿訇,发现他的脸色从苍白转换成了死灰,而他身后是瞎掉一双眼睛之后逃脱的蟒蛇。 蟒蛇身上依稀可见斑驳的血迹和被什么东西刺伤的痕迹,而瞎掉的那只眼睛已经腐烂了,半边头部都是干渴的血迹,周围徘徊着不少的蚊虫。 纪池胃里一阵作呕,但他顾不得,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杀死那条蟒蛇,逃估计不可能了,因为蟒蛇已经动了。 它吐着蛇信,扭动着身体,把头伸向了离得最近的阿訇。 蟒蛇速度很快,纪池只能比它更快才能活命。他迅速拿起弓箭对准蟒蛇,还是它的眼睛,拉弓,眨眼的工夫箭已经放了出去,在蟒蛇刚张开大口的同时箭已经射中了剩下的那只完好的眼睛,“嘶”地一声,双目失明的蟒蛇彻底愤怒了,头部激烈地来回甩着,隐在草丛间的身体全部现出来,狠狠扫向纪池的方向。 纪池又放出一箭,在它的尾巴扫过来的前一刻迅速滚向左边,起身,爬上树,从上往下射出好几箭,都正中蛇的颈部。 果然,被射中颈部的蟒蛇头部动作渐渐慢下来,身体却依旧生龙活虎,几乎要把纪池所在的那棵树甩断。 纪池跳下树拿起一个木棍,在那条尾巴扫过来的同时用木棍连同蛇尾钉死在地上,土壤松软,不过挣了两下蛇尾便脱离了地面。 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纪池去抓住蛇头,并用折刀割断了。 蟒蛇没了头,身体依旧在剧烈挣扎,纪池也不急,休息了一会儿等它彻底不动了才开始收拾。 或许是因为刚才差点进了蛇肚,阿訇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干扁的身体靠在树旁,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 第二十二章 沼泽 纪池先剥下蛇皮,割掉破损的地方,再刨开蛇肚,去掉内脏后跟蛇皮一起放进网袋,蛇肉太多,网袋太小,已经撑开了。 纪池拿出那只大的灰鲸扔给了阿訇。 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接过灰鲸后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边看着纪池离开。 其实纪池是有些犹豫的,他的伤毕竟是自己弄的,又没敷药,看上去身体状况也不好,有点怕他因为这个伤丢了命。 隐入森林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骨瘦如柴的身体,冷静麻木的眼神,对比之下竟不像是一个孩子。 回去后,纪池先用陷阱洞抓了个红毛兔,在它身上弄出伤口敷了些颜色已经完全变成紫色的草叶之后又扔回了洞。 从网袋里拿出两个灰鲸和蛇肉蛇皮,纪池开始生火烤肉,期间他把长长的蛇皮裁成三块,找了根又细又坚硬的树杆,削尖,尾端弄出细孔,穿上细藤条当做针线,再用折刀在蛇皮上扎出些细孔,勉强做出了两个蛇皮袋和一件蛇皮“长袖”。 把烤完的肉放进木框,纪池拿着蛇皮袋和长袖到河边洗去污墩,回来后撑开挂到了树枝上晒干。 下了树,他抓出陷阱洞里的红毛兔看了一下,伤口没有异样,已经有结痂的现象,这也说明那些浸了鸟血后晒干的草叶是没有问题的。 他从树下的洞里挖出果壳,把里面碾碎的草叶连着凝固的血一起倒在了屋顶的树叶上,摊开,铺成一片。又从果壳里掏出些草叶包在树叶里,拿上弓箭和网袋,去河边掏了一果壳水他才往林子后方走。 他抓灰鲸的那片土地此时已经被人整个翻起,始作俑者是阿訇。他还在找,拿着木棍,拖着身体,略显缓慢地学他的样子继续翻着。 听到动静,他猛地停住动作看向他,看过来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警惕,后归于平静。 纪池不置一词地走过去,触碰之前扬了扬手中的树叶,刚想拆开他肩上的包扎却被闪躲了一下。 看得出来这是他下意识地动作,纪池想了想还是说了句,给你敷药。 许是看出他没有恶意,阿訇没再动弹,只是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他,偶尔皱眉往下扫两眼正被纪池倒腾的伤处。 他的个子挺高,仅比纪池低一个头,之所以认为他还是孩子,一是看他骨骼远不比其它男人健壮,明显还没长开,二是对比禹鹜的身高,比起族里的成年男人,禹鹜还稍稍有些不及,有可能他还未完全到达年龄,何况是比禹鹜还小的阿訇。 纪池拆开他的包扎后,为了防止感染,用带来的水清洗了一下才敷上药重新绑好,后越过他放下网袋,找了根木棍把顶端削尖后开始找灰鲸。 阿訇兀自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肩膀看了一会儿,又低头扫向还剩了一半水的果壳,咽了咽口水,终是拿起来喝光了。 纪池一边有意无意地注意着阿訇的举动,一边找到蓬松的苔藓,慢慢走过去,再猛地把木棍无声地插进苔藓下面松软的土壤里。 如此反复几次一共才抓到了两个不大不小的灰鲸,纪池提着网袋再往后走了十几米,发现越往后土壤越松软,周围几十米以内的地方草木越来越稀疏,木棍插进去抓到灰鲸的几率也变得大了些。 纪池心生疑惑,把网袋放到一颗树下继续往后走,大约五十米之后草木果然不见了,入眼处是被周围的树木包围住的一块空地,上面长满了苔藓,脚下的土壤也异常地松软。 纪池抬起木棍,还没有所动作就发现了不对,他回头看了一下,他在离周围的树木好几步远的位置,再看脚下,他整个人正在缓慢地往下陷,等踩陷了那层苔藓后,他陷下去的速度竟在逐渐加快。 这显然是一块沼泽化的林地。 纪池咽了下口水,控制住心跳,在泥潭未到达膝盖之前抱着侥幸心理,试着抬腿走了一步,之后立刻停住,脚下的泥潭已经超过了膝盖,身体以更快的速度在往下陷。 他不再耽误时间,身体立刻倾向离他最近的一棵树,再缓慢地往后平卧下去,尽量加大身体和泥潭的接触面积,也是为了能勾住树上的藤蔓。 平躺之后陷下去的速度缓慢了许多,纪池抬起手中的木棍,伸向最近的那棵树,远远不够。 他立刻以背部借力,缓慢地抽出双脚的同时,张开双手抓住旁边的苔藓,身体以游泳的姿势慢慢往树的方向挪动。 几分钟后双脚慢慢地抽出来了,上半身却已经完全陷了下去,因为胸部受到挤压,纪池的呼吸在逐渐加快,避免头部也陷下去,他努力仰着头,手和脚加紧拨动,当然,这也加快了他陷下去的速度。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纪池的呼吸越来越快,脸色越来越惨白,他仅剩的一颗头和一双手还在努力地挣扎。 他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曾无数次感受过死亡的威胁和刺激,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恐惧过。 没有人不怕死,不怕痛,他当然不会例外。 怕死是人的本能,所以这一刻他本能地恐惧。 浓烈的沼泽味充斥着口鼻,呼吸渐渐微弱,他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终于用手中的木棍勾住了树上的藤蔓,拉过来,用手紧紧抓住,头部一仰,解脱了。 纪池拉住藤蔓,从上半身开始一点一点抽出身体,最后借着藤蔓荡到了沼泽外。 从陷入到出来不过花了半个小时,对纪池来说却是个漫长的时间。 他站在树边跺了跺脚,抹了把脸,刚抬脚往前走,阿訇从前方的树木之间钻了出来,他抬头的那一刻明显愣了一下,难得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第二十三章 冬 纪池脸上身上都是泥巴,很狼狈,他仅扫了眼阿訇就越过他,途中拿上网袋走向藤屋。 天色已晚,禹鹜已经回来了,正蹲坐在树下生火,旁边放着一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 纪池走过去刚放下网袋,禹鹜就已经跳起来站到了离他几步远的位置狐疑地看着他。 他眨了眨眼,待看清纪池的样子才又靠过来,上下对着他的身体闻了闻,后瞪大眼睛看着他,脸上闪过一抹担忧的神色。 看他这个反应,大概禹鹜也是知道那片沼泽地的。 纪池不再耽搁,边脱衣服边走向河边。 禹鹜丢下还未燃尽的火堆跟在了他身后。纪池看了他一眼,去扑灭了火才往河边走。 河边空无一人。 纪池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之后下了水,洗去身上的污墩,游了两圈再返回来停在了岸边。 禹鹜本来蹲坐在旁边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跳进来,随意往身上泼了下水后挨到纪池身边,抬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身上做出了两下擦洗的动作,然后眼神精亮地看着他。 纪池懂他的意思,但那是不可能的,给人洗澡,他不擅长。 抽回手,纪池甩掉从发丝流进眼睛的水,无声地上了岸。他拿起旁边的衣服放进河里搓洗的同时扫了眼禹鹜,他正转过身盯着自己,脸上带着疑惑和一丝受伤。 纪池垂下眼皮,专注地搓洗起来。 禹鹜又兀自等了一会儿,见纪池已经洗完了衣服才随意擦洗了两下上了岸。 回去后,纪池先收拾完灰鲸架到火上才上去收起屋顶已经干透的草叶和木框中的肉。 挂在树枝上的蛇皮袋和蛇皮长袖也已经定形了,纪池收起来与红毛兔的毛一起放进了藤屋内。 他下去的时候架在火上的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正散发出一种独特的肉香味。 禹鹜蹲守在旁边一脸等不及的样子。 灰鲸的肉烤起来不像其它动物的肉那么费时间,且肉质细嫩柔软,油少不腻。 这是纪池吃得最满意的一次。 吃完时天已经黑透,他们索性直接睡在了藤屋。 一夜无话。 第二天,禹鹜出去打猎,纪池开始忙碌。 不知不觉间,他每天重复起一样的生活,打猎,捕鱼,晒肉,不断地来回切换着。 除了禹鹜,纪池也渐渐开始接触他族里的人。 自上次那两个女人学会捕鱼之后,禹鹜族里的其他人也渐渐开始跟着下水,除了摘野果做草裙,剩下的时间她们都会聚到河边。纪池每次都能看到一帮女人在河里忙活,因为这个,她们对纪池的态度也变得温和了些。 接触中,纪池有意无意地会观察她们的一言一行,偶尔还会搭上话,虽然两边是牛头不对马嘴的状况,但好歹也是学会她们语言的一种途径。 加上禹鹜在他面前说的话越来越多,纪池虽不会说,但通过零零散散记住的一些词,偶尔还能听懂那么一两句。 耳濡目染,如果他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学会这里的语言只是时间问题。 除了语言,他现下要做的就是尽量存食,为冬天做准备。 他能从周围环境的变化中感觉到夏天快过去了,尤其是那些坚果,果壳越来越硬,有的还在自然裂开,露出里面成熟的核仁。 这些无毒的坚果,纪池有空就会多摘些拿回藤屋,与其它坚果一起放进用藤蔓做的坚果袋中。 另外,他收集的盐也够吃一个冬季了。 不过最能抗饿,最重要的还是那些动物的肉。 纪池挖的陷阱洞已经不止两个,他在人走动少的地方一般都会挖个洞伪装起来。除了红毛兔偶尔还会有别的小动物落网。 这些当然不够,等禹鹜出去后,纪池经常会拿着弓箭去打猎,开始时在藤屋几百米以内,后来扩大到更大的范围,因为居住地附近的猎物相对较少,且一般不会轻易出现。 途中,他也遇到过禹鹜族里那些打猎的男人,他们都是几个人一起结伴出来的,纪池觉得这样他们才不会那么容易在野兽的攻击下丧命。 只是,当他看到禹鹜在一个人对付一头野兽的时候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跟禹鹜一起出去打猎,当然,两个人一起的时候猎到的动物会更多。 回去后,禹鹜会从他们的猎物中挑一个送到族人那里,然后再分到一条腿或者随便哪个部位的一块肉回来。 或许因为这里的人没有存食的习惯,禹鹜始终不明白他的做法。每次他把晒干的肉装进网袋的时候禹鹜都会在旁边蠢蠢欲动。但是只要装进了袋子禹鹜就不会再动。 随着纪池装肉的网袋的增多,周围的环境也在发生着改变,比如空气变得干燥,树叶渐渐变黄,野果开始掉落。 纪池知道秋天已经到了。 这一变化仿佛让森林里的动物也开始忙碌起来了,因为他察觉到茯苓渐渐变少了,观察下竟发现是红毛兔在往自己的洞穴里搬运。 避免被它们搬空,纪池也开始往藤屋搬起茯苓。禹鹜特别热衷于挖茯苓,纪池只负责往回搬。 随着存食的增多,纪池想到冬天时的那种焦虑也在逐渐消失。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几天,因为早就没在一天天地记日子了。 从来的第一天到现在,他好像一天比一天更适应这片森林了。这里的人没有比他更早地为冬天做准备,没有比他更忙碌,好像他才是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 如果说在冬天到来之前的过渡期,禹鹜的族人有什么变化,硬要说的话纪池看到了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焦虑,尤其是在秋天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们甚至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在纪池能磕磕绊绊地说出他们的语言时曾试着提醒过,但是他们都跟禹鹜一样,只想把猎到的肉全部吃掉,吃得越多越好。 也是,男人们带回来的猎物够一个部落的人吃已经不错了,怎么会有多余的猎物让他们存,何况随着越来越接近的冬天,森林里的动物也在逐渐减少。 减少的除了忙着过冬的各类森林动物,还有树上的野果坚果,不断从树上掉落,消失。与此同时,森林里的气候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当纪池意识到秋天快要结束时,周围好像一下子开始狂风大作,没几天竟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雨夹雪。 冬天终于到了。 第二十四章 途 就在那天,禹鹜的族人开始了浩浩荡荡的大迁徙。 一整个部落的人在凌晨时分倾巢而出,部落里的男人们手里提着前一天打的猎物走在最外围,女人们抱着皮毛和一些干果,身边跟着孩子,被男人们包围着。他们沿着河岸一直往右,用了半天的时间终于穿过森林到达平原。 踏出森林的那一刻,放眼望去隐约能看到平地尽头连绵的山峦。 纪池背着坚果袋和装着皮毛的袋子走在人群的最后,禹鹜背着另三个网袋,手里提着红毛兔走在他身边。 这时候每个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东西,没人会特意来关心他们的网袋里装得是什么。 这是他们除了茯苓以外所有的存食,没能带出来的茯苓则被纪池埋在了藤屋周围的陷阱洞里。 整整走了半天的时间,纪池已经有些疲惫,好在随身带着食物,不至于又累又饿。 他从挂在身上的其中一个小袋子里拿出一捧干果递给禹鹜。 禹鹜立即停下来,低头就着他的手三两下就吃完了。 纪池缩回手,自己也吃了些。 禹鹜的眼睛随着他的手移动,见纪池没再递给他,才蠕动嘴唇说,要。纪池看了他一眼,又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些。 禹鹜咽了下口水,然后看着纪池把手里的坚果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他一愣,看向纪池。 前面的人群一刻不停地在前进,或许是为了在天黑之前到达目的地,他们的速度在不断加快。 纪池也不再耽搁,直接把整个网袋递给了禹鹜,继续赶路。 这时候已经在下雪了,一团团、一簇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摇身一变成了水滴落在枯黄的草地上。 好在裹着兽皮的脚踩上去也丝毫感觉不到草地上的那份湿润。 纪池和禹鹜穿的都是拉到膝盖以上的兽皮靴,其他人则是把一小块兽皮裹到脚上,再用草绳在脚腕处绑紧算作鞋子,他们腰间围的还是兽皮裙,长度到达脚踝处,上半身是直接把兽皮裹到身上,中间用藤蔓绕了好几圈绑住。 禹鹜一开始也是这种打扮,且并不愿意穿纪池做的有腿的裤子和紧贴着身体的兽皮衣,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有次他心血来潮穿着出去之后似乎是感受到了妙处,没再脱过了。 秋天还没结束的时候纪池就已经猜到了这里的冬天会有多冷,此时只是刚入冬,还未完全降温,裹在身上的兽皮却只能堪堪挡住寒风。 当然,这只是纪池的感受,他身体的御寒能力远不及这里的人,这也是他之前焦虑的原因之一。 雪还在继续,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此时天色渐暗,空中飘下来的雪花落到地上仍然是雪花,枯草上的水滴也渐渐成冰,与不断落下的雪混在一起慢慢透过兽皮传到脚心,更添了份冷意。 在他们只走到平原中间位置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 部落人还是准确无误地找到方向,一心向着远处的某个地方前进。 纪池渐渐开始力竭,为了补充能量,他不断吃着干果和肉,这也勉强支撑着他在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中继续向前,不至于掉了队。 禹鹜调整步伐一直走在他身边,中间不时地问他要食物。 相比他们这样一刻不停地进食,走在前面的部落人好像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虽如此,却并未见他们的速度慢下来,反而越来越快。 不知走了多久,在纪池感到背上的网袋越来越沉重,几乎要把他压倒的时候前面的人群突然停了下来。 接着,他们无声地往两边散开,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纪池是按脚步声判断的,周围漆黑一片,他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在他还注意着前方的动静时,身边人的脚步声已经向着左边人少的那拨人群挪动,纪池跟上。 在黑暗中又走了一段路,地面突然开始凹凸不平起来,纪池险些摔倒,接着,他感觉到背上一轻,坚果袋已被身边的人拿了去。 纪池顿了顿,继续跟着脚步声小心翼翼地前进。 过了一会儿,凹凸不平的路终于平坦起来,还没等他舒口气,脚下突然变成了坡路。 磕磕绊绊走了十多分钟后,坡路终于走完了,耳边的风声在逐渐减小,透过兽皮渗进来的寒风也被挡在了外面。 纪池能判断得出来他们已经进了山洞。 大概洞里的空间挺大,他能听到回荡的脚步声。 接着,一阵忽远忽近的窸窸窣窣声过后,周围安静了一会儿便开始响起走进走出,来回移动的脚步声。 禹鹜此时也已经停在某处,放下网袋之后又出去了。 纪池脚下一软,坐到了地上宇惜读佳。他从袋子里拿出兽皮垫铺在地上,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倚着网袋坐着。 地面冰凉,他能透过兽皮感受到那股冷意,或许他在洞口附近,不时地有丝丝寒风吹进来,让他忍不住打起颤来。 他又拿出两个兽皮刚裹到身上,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声音一直从洞口移动到洞深处,没一会儿周围便生起了微弱的火光。 几分钟后禹鹜也进来了,带着一身的寒风,手里拿着一些拆草。他看了纪池一眼,蹲到他身边开始生火,或许柴草太湿,点了半天才成功。 这时周围已经飘起了丝丝肉香味,其他人也在烤肉。 勉强收拾完已经冻成冰的红毛兔,纪池架着肉靠到了火堆旁,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禹鹜挨到他身边,把手里拿着的皮毛盖在了俩人身上,然后等待肉烤熟,顺便烤火。 纪池把刚好挡住眼睛的皮毛往下拉了拉,不自觉往右挪了些,禹鹜的身体冷冰冰的,恐怕比地面还要凉。 在寒风中走了一天,热乎乎的烤肉总算让身体暖和了些,他们吃完的时候火堆也几乎已经燃尽了。 外面不时响起呼呼的风声,这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再做什么,洞里渐渐安静下来。 纪池身上的衣服没脱,反而在地上铺了好几层兽皮之后才躺下。 禹鹜紧挨着他躺在身边。 在鼻子冻掉之前纪池果断地把脑袋埋进了被窝,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纪池恍惚中感觉有人在抠他的兽皮被,成功抠开一条缝之后钻进来一具冰凉的身体,扭动了一会儿,最后贴上他的身体之后终于不动了。 纪池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醒过来,反倒睡得更实了。 就这么过了一夜,第二天纪池是被冻醒的。 第二十五章 山洞 他露在外面的脸已经冻僵了,身上盖的兽皮仿佛漏了风,凉凉的,似捂了一夜都没暖和起来。 洞里已经大亮,周围也没什么声音,有点安静。 纪池也看清了山洞的模样。 岩洞,空间挺大,洞口有五六人之宽,洞壁凹凸不平,纪池斜对面较大的凹槽处的地面上铺着几块兽皮。 除了那一个凹槽处外,两边的洞壁整体看起来是直的,且与洞口相对,这也是洞里为何这么冷的原因。 从洞口往里,到底之后有个拐弯处,看过去,深度几十米的空间,地上铺了十几块兽皮,各占一处。 洞里没人,看来男人们是出去打猎了,女人为何也不在? 他们出去时他竟然毫无所觉,纪池从来没睡得这么死过,大约是昨天太累了。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扫了眼周边,洞口旁边有处凹进去的角落,挺宽,因为外面的光照不进来,光线比较暗。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走进来三个女人,她们拿着果壳,脸和手都已经冻成了紫色,纪池扫了一眼,里面是一些不知名的昆虫。 她们看了眼纪池脚下的网袋,好奇之余对他和蔼地笑过后才继续往里走,并没和他说话。 纪池把几个袋子挪到洞口旁边的角落处后走出山洞。 下雪的缘故,外面白茫茫一片,纪池闭了闭眼,适应了一下才开始观察起来。 洞口在离地面稍微高点的地方,前方几百米外是蜿蜒而下的河流,纪池过去看了一下,河面已经结冰了,河底却没有,还能听到“哗哗”地流水声。 有几个女人正站在冰面上刨冰,另几个人则直接抓起地上的雪就往果壳里塞。 河对面较远处是片森林,远远看去,枯黄颓败,被雪覆盖,早不见了夏天时的那份神秘。 再看山洞方向,纪池吸了口气,重重叠叠的山峰拔地而起,从他站的地方算起一直往右,山脉弯弯曲曲延续不绝,一眼看不到头。 左边是被雪覆盖的广阔平原。 纪池用手捂住已经没了知觉的耳朵,开始在山洞附近转来转去观察地形,并留意昨天另一拨人的去向。 周围没有别的能住人的洞。他倒是在绕过山洞往后二十米左右的一座小山峰底下发现了一处洞穴。 他是无意中走过去的,在他还没注意到的时候那处突然惊跑出来一个小动物,转眼就消失了。 纪池过去看了一下,是在山底下挖出来的洞,洞口较小,里面的空间有洞口的几倍。 整个洞几乎是埋在山底下的,从上往下注意不到洞口,蹲下来才能看到一个漆黑的口子。 纪池重新回到山洞,把几个网袋搬过来,拿出些干果和肉干往身上的几个小袋子里装了些,再收紧网口全推进了山底下的洞。 后他用周边枯黄的杂草堵住洞口,再堆了些雪,就算有人靠过来都发现不了才离开。 途中经过几个正蹲在地上从石头缝中寻找食物的女人和孩子,她们有的找到食物就直接塞嘴里,有的则是放进手中的果壳屯着。 看到纪池的时候女人们停下动作象征性地对他笑了笑,然后继续忙活。 纪池回应过后走到河边,刨了些冰装到果壳才回了洞中。 等壳里的冰融化后,纪池拿出磨砂豆开始刷牙洗漱。 磨砂豆是纪池在森林里无意中发现的,形状像豆角,表皮非常粗糙,里面的豆还能吃。 洗漱完吃了些干果和肉,纪池起身开始挪动铺在地上的兽皮。 斜对面那几块兽皮上已经坐了几个人,她们面前点着添了杂草的火堆,火光微弱。 其中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们像入定了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直直盯着纪池。 虽没有动作,纪池还是能看出她们因为寒冷而微微打颤的身体。 还有两个人他是认识的,小女孩和她的母亲。 小女孩名字叫咄苆,他听女孩的母亲这么叫过。 小女孩咄苆其实已经跟纪池很熟悉了,只是几天内好像又生疏了,她重新露出那种怯怯地眼神看着他,而她的母亲正在数果壳里的虫子,身边放着些用兽皮包住的干果。 纪池对咄苆笑了一下,她才腼腆一笑,跑过来蹲到一旁缩成一坨之后看着他的动作。 纪池正拖着兽皮搬往洞口边的凹槽处。 光线暗的那处凹进去的角落不多不少刚好能放下一整块兽皮,能躺得下两个人的兽皮。 纪池过去感受了一下,虽不暖和,至少挡住了风。 咄苆也靠过来,依旧蹲到地上观察着角落,并没坐在兽皮上。 纪池看了她一眼,把她拉到兽皮上坐下才出了洞。 周边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头,可惜大部分都是没有棱角且凹凸不平的圆形或椭圆形的山石。 纪池尽量找到那些方形,矩形的石头开始往洞里搬。 别人都是找食物,而他却找石头,这行为当然奇怪,女人们好奇地聚在石头旁研究了好久都没得出结论之后便不再管他了,各做各的。 大约来回进出了好几个小时,纪池才搬够所需的石头。因为不停地走动,他的身体早就热乎起来了。 一开始咄苆还好奇地跟在他后面进进出出,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对这种不断重复的动作失去了兴趣,跑回了母亲身边。 纪池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便开始从那堆小山里翻翻找找,挑出合适的石头开始围着角落摞起来。 摞到一半,宽度四十多厘米,占两个石头,高度到他大腿处的石头墙逐渐成型了。 进进出出的女人们慢慢围过来,研究了半响终于看出了纪池的用意,纷纷面带喜色地跑出去开始搬起石头来。 等纪池摞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其他人也刚好搬完足够多的石头,开始效仿他的动作,在自己的占地跟前摞起了石头。 这时候外出的男人们开始三三俩俩地回来了,纪池暗暗数了一下,十二三个男人,加上女人,一共三十人不到,且有好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和女人。 纪池大概猜到了点部落人不在一起过冬的原因。他们好像把相对较弱的一部分族人分到了一起,或许这是在提高存活率。 男人们手中多多少少都提着一两个已经冻僵的小动物。 正忙活的女人们停下手中的动作迎上去,几个人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开始分食。 纪池注意到他们并没有把猎到的动物集中到一起平均分配,而是仅在一起回来的几个人之间进行分食。 虽如此,咄苆和母亲也得到了其他人给的一小块肉。 咄苆没有父亲,这是纪池以前猜测过的,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 母女俩得到了一块肉似乎非常高兴,反复地谢过给肉的那几个人才开始用潮湿的杂草点起了火。 纪池摞完石头墙,开始用兽皮包起来。Y。U。X。I。 其实这样作用不太大,反而有点浪费兽皮,好在他们收集的兽皮足够多。 他刚包完,就闻到了一股近在咫尺的肉香味,转身,咄苆正站在他后面,手里捧着一小块肉,正向他递过来,嘴里说着,“吃,吃。” 纪池心里突然暖了一下,推给她,摇头示意自己不吃,并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表示自己的感谢。 咄苆迷茫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看向自己的母亲寻求帮助,似乎得到了回应,咄苆重新转过头来对纪池咧嘴一笑,跑回了母亲旁边。 纪池看向咄苆的母亲,对她点了点头,她和蔼地回了他一笑。 洞里的其他人已经吃完肉开始摞墙了,纪池能听到洞深处传来的石头碰撞的声音。 吃完后,咄苆的母亲和另几个人也开始忙活起来。 纪池在墙上坐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坐不住,干脆起身出了洞。外面几乎已经黑透了,却扔不见禹鹜的踪影。 第二十六章 汤 纪池在外面待得直打哆嗦才回了洞。 他在石墙外用白天捡来的杂草生了堆火,坐到旁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洞里还有断断续续的石头碰撞声和说话声。 过了几分钟,洞外似乎响起了轻微的“咯吱咯吱”声,那是脚踩在雪上的声音。 外面的风声骤然消失,纪池听得清楚,确实有声音。 他起身走向外面,刚走到洞口,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禹鹜。 或许是在寒风中待久了,他浑身散发着冰凉的冷意,几乎与外面呼啸的寒风融为了一体。他与纪池撞上之后就停住了,面对面站着。 他的睫毛很长,上面的结的冰已经化了,使得那双漆黑的眸子添了层水汽,看起来有些湿润,朦胧。 纪池注意到那双眼睛一开一合地眨动了几下,接着,禹鹜对他咧嘴一笑,扬了扬手中的猎物。 那是一只兔子般大的动物,早已死掉了,冻僵了,而提着动物的那只手因在外暴露得太久,泛着很深的青紫色。 纪池抬手碰了碰,冷得像块冰。 禹鹜已经习惯了他的碰触,此时也只是用另一只手包住了纪池放在他手背上的手。 纪池立即打了个哆嗦。 禹鹜从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呼噜的笑声。 走回洞里,他看见石头墙时立即丢开手中的猎物,开始上下左右地观察着,并给纪池丢来疑惑的眼神,“石头……石头?” “挡风。”纪池边收拾猎物边回他。 禹鹜愉悦地一笑,躺到里面的兽皮上翻来覆去扭动了好久才猛地坐起,看向斜对面已经摞完石头正在考虑要不要用兽皮包墙的几个人。 纪池架完了肉,示意禹鹜出来。 禹鹜这才收回目光,跨出石墙蹲坐到了火堆旁。 纪池起身拿过兽皮披到禹鹜身上,自己背对着洞里的其他人坐到旁边,从袋子里拿出骨针和草绳,用折刀开始裁剪另一块兽皮。 纪池先试着做了顶能绑到下巴处的帽子,形状有些奇怪,但能挡住风就行了。 做了一个,第二个就熟练多了,形状也能看出来是帽子了。纪池有些满意,刚想试戴一下就被禹鹜拿去了。 他研究了一会儿,把头上戴的那顶拿下来对比了一下,眼珠子转来转去最后转到纪池脸上,把先前那个头套丢给了纪池,自己重新戴上了新做出来的帽子。 纪池没试戴,放到一边开始做手套。为了方便活动手指,他做的是五指的,且用的是红毛兔的皮毛,又薄又柔软。 最后禹鹜是戴着帽子和手套睡觉的。 石墙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加上在角落,风吹不进来,暖和了不少。 除了山洞本就阴冷之外最重要的是洞口太大,如果想用石头堵住就得摞得很高,不说稳定性,能拿来用的山石也不是处处都有。 纪池放弃了这个想法。 天气在逐渐变冷,洞里的温度一天天地在下降。 外出打猎的男人们能遇上的猎物也在减少,一天毫无所获的时候他们会多带些干柴回来。干柴多了之后洞里的女人们开始每天都生火,直到夜里入睡了,火堆才会自动燃尽,渐渐熄灭。 纪池也开始每天跟禹鹜一起出去打猎,因为穿得太多,他们的动作笨拙了不少,好在俩人手里都有弓箭,轻易不会有什么危险。 遇到那些外出觅食的动物时,他们会在不惊动的情况下悄悄地两面夹击,找准时机再同时射出箭。 纪池喜欢一招毙命,往往会直接瞄准猎物的颈部,而禹鹜更热衷于射中猎物的肚子。 只要让他们遇到,那些动物多半都跑不掉,只是实在太少,多数时候俩人都是抱着一堆干柴回洞,然后坐到石墙内吃些干果和肉干,倒也没饿过。 那些歪歪扭扭的干柴当中夹杂着树身笔直的木头,那是纪池特意挑的,禹鹜就喜欢挑这些木头来烧,后来被纪池拿出来放到角落处他才作罢。YXZL。 洞里的女人们照样每天在附近寻找昆虫,没有食物的时候她们就用这些勉强缓和饥饿感。 男人们会在河对面的林子里找些种子和零星的干果来保持体力。 洞里的女人对纪池的态度一直是和蔼的,男人们则选择无视,一般不会投来多余的目光。 其实这也让纪池在做很多事情时方便了许多,毕竟那些男人如果对他关注过多或产生敌意,会更容易让他陷入危险。 比如此时,他们猎杀了一头森林狼。 这头狼是出来觅食的,目标是他和禹鹜。当时他们正在河对面的森林里搜寻猎物,俩人之间是有些距离的。 在纪池刚注意到有异样时那头狼已经扑了过来,并迅速咬在了他的臂膀上,好在纪池反应过来的同时闪躲了一下,且因为他穿得厚,它只是咬住了他身上裹着的兽皮。 这头狼的目标怕是他的脖子,只是被纪池闪过了而已。它狠狠来回甩动了几下头部,下一刻果然攻向他的脖颈处。 纪池此时已经拿出刀正准确无误地刺向它的致命点,这时一支箭已经先他一步射入狼的腰部,与此同时,那头狼的后半身体往后一晃,头部离纪池远了些,他立即将刀插入了它的颈部。 禹鹜快速窜过来,上上下下对着纪池的身体察看了一遍,见没伤处才蹲下身拔出了狼身上的箭。 他们扛着狼回山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只能隐约看到点什么。 山洞里火光微曳,出去打猎的男人们已经回来了。 见他们竟猎来这么大个头的野兽,洞里的人纷纷议论起来,并不住地探头看向他们这边,脸上全是羡慕和丝丝觊觎。 纪池背对着他们拿出刀开始收拾。 肉被分成好几块的时候禹鹜已经生完火正一脸迫不及待地看着他手里的肉。 纪池用树枝串好肉,架到火上,起身出去找了两块大石头放到一旁,中间放些干柴,再从石墙上拿过来一块碗状的大山石端放到石头中间,倒进去果壳里的水,点了火。 这块石头他是无意中在山脚下发现的。 这里的人不懂得烧水,不管天气多冷,渴了就抓雪吃或者喝冰水,身体只有在吃烤过的肉时才能暖和一下,加上经常缺少食物和越来越阴冷的山洞,他们想要捱过整个冬天,怕不太容易。 火势差不多的时候,纪池拿过一个果壳从中间割开后放进了石碗中。 禹鹜本来蹲在另一旁火急火燎地等着肉烤熟,见石碗上方渐渐冒出白气,他好奇地离开即将烤熟的肉挪过来,俯身瞧了一会儿,猛地挺背坐直,再往后挪了一些远离了石碗。 纪池想他是被烫到了。 禹鹜疑惑地来回对比着越烧越旺的火和不断冒出来的白气,期间不时注意着快烤熟的肉,三管齐下,忙得不亦乐乎。 水烧得差不多了,纪池拿过一块生肉切成小块放进石碗,适当撒了些盐,再添了些干柴。 没一会儿,水又开始沸腾起来,夹杂着炖肉的香味,很快在洞中弥漫开来。 身后响起一阵骚动,纪池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些人正坐在石墙里面的兽皮上,都在探头看着这里,并偶尔往嘴里塞着白天捉来的昆虫。 咄苆正依偎在母亲身边,含着手指看着他,人有些蔫蔫的。 纪池对她招了招手,咄苆腼腆一笑,有些吃力地翻过石墙跑了过来。 禹鹜正啃着一块烤好的肉守在石碗旁边,不时凑过去闻两下,倒也不怕烫了。 纪池把另一块烤好的肉拿下来,递给咄苆。 她猛地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怯懦和一丝渴望。 纪池揉了揉她的发顶,把肉递到了她手中。 咄苆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后低声感谢了一下纪池,踌躇了一会儿才猛地转身,欣喜若狂地跑向母亲身边。 禹鹜似乎没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只一心一意地盯着石碗中炖着的肉。 纪池又在火堆上架了块肉,拿起果壳盛了一碗肉汤,放上两根木头当作筷子,放到了禹鹜面前的石头上。 禹鹜眼睛一亮,直接丢开那双筷子就要用自己的指甲去勾肉。 “烫。”纪池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禹鹜停住动作,看了他一眼,眼珠子转了转重新拿起木头,研究了一下却始终不知道如何使用。 纪池坐到他身边,拿起木头筷子示范了好几下,禹鹜却怎么也学不会,纪池干脆用木头插住了肉递给了禹鹜。 禹鹜这才舒展开眉头,对他龇牙笑了一下,开始啃起了肉。 第二十七章 雪 纪池自己也盛了些。 喝完汤,才觉体内升起一股热流,慢慢暖了冰凉的身体,纪池抹了下额上的汗看了眼禹鹜,一怔,停住了动作。 火堆上架着的肉已经烤好了,此时正被禹鹜拿在手里准备整个放进石碗里的热汤内。 纪池回过神,拿走他手上的烤肉,把碗里剩下的肉和汤全盛到了他的果壳里。 禹鹜看了他一眼,垂下脑袋略安静地喝起了汤。嶼汐獨家整理,敬請關注。 吃完后,纪池把还剩下一半的生肉装进蛇皮袋放到了石墙内的角落里。 对面的人有的已经睡了,有的还坐在那里睁着眼睛幽幽地看着他。 纪池收拾完,怕不小心烧到石墙上的皮毛,还是灭了火。 没了火光的照耀,整个角落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纪池摸索着躺到了兽皮上,期间碰到禹鹜时发现他的身体不再像往日那样冰凉,想是热汤起了作用。 身体热乎了,纪池本想睡个暖觉,谁想刚入睡不久,外面却突然开始狂风大作,接着,一阵阵刺骨的寒意袭进山洞,夹杂着胡乱飘进来的雪。 纪池就在这种一波一波呼啸的寒风中悠悠醒了过来,入眼处漆黑一片,身旁贴着一具冰凉的身体,周边不时吹来丝丝冷风。 他迷迷糊糊有种露天而睡的错觉。 突然地变化,是天气变冷的预兆还是要下一场大雪,无从得知。 纪池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恍惚,不知过了多久,等他重新入睡的时候外面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山洞里一片混乱。 或许是下了一夜的雪,洞口被堵住了,只在最上面留下条口子,最糟糕的是外面还在风雪交加,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男人们正拿着木棍想挖开洞口的雪,女人们焦急地等在旁边,不住地转来转去,最后纷纷拿起了果壳去铲雪。 洞里虽暗,却难得比平常暖和。 纪池知道,雪不停,挖开了也会重新堵过来,不挖,等洞口完全被堵住会更加麻烦。 一时间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清除完洞口的雪,那些早已体力不支的男人们还是出去打猎了。 外面昏天暗地,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地面的雪,厚度已经到达膝盖以上,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基本上碰不到什么猎物。 那些女人没出去,坐在各自的兽皮上,脸上的表情透露着她们的一丝担忧和隐藏的期待。 禹鹜也像往常一样穿上厚厚的几层兽皮衣,带上帽子和手套,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纪池则毫无波动地坐下来,在石碗下方添柴生了堆火,拿上果壳来回掏了几次干净的雪放进石碗,等着化开。 禹鹜站在一旁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不见他有所动作,手抬起又放下,最后眨了眨眼就要自己出去。 “哎!”纪池下意识提高声音叫了一声。 禹鹜一顿,猛地看过来,似乎以为纪池要跟他一起出去,眼神亮了亮。 “别出去了。”纪池说。 禹鹜疑惑,“毛兽,吃。” 毛兽是这里的人对那些猎物的称呼。 纪池拿出昨晚剩下的狼肉示意了一下。 或许每天出去打猎成了他们的常态,禹鹜还是踌躇了一会儿才坐了过来。 这样的天气出去找不到猎物不说,还有危险。纪池当然不会在有食物的情况下还去冒险。 石碗里的雪已经化了,满满一大碗水,开始沸腾起来。 纪池把冻肉切成两半,一半重新放了回去,一半分成更小块放进了碗中。 等肉香散出来,禹鹜仅剩的那点焦躁终于完全消失。 纪池先把禹鹜喂得半饱,自己也吃了些便把咄苆叫过来,给她盛了一果壳汤,里面放了几块肉。 或许她已经习惯了长期缺少食物的生活,每次接受别人的食物时总会显得有些无措。 她接过后,小心翼翼地端着果壳回了母亲身边。 没一会儿,其他人也拿着果壳,互相推搡着走了过来。 纪池自认他不是个多善良的人,不关系到自身,一般不会多管闲事,更不会为了他人让自己陷入危险。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自我评价。 只是,来到这里之后关于这方面的选择多了起来,他也在逐渐打翻自我的认知。 或许很快,他就会因食物短缺或者是为不知何时到来的危险而自顾不暇,但看着那些小心翼翼,夹缝求存的人,纪池还是本能地生出了同情心。 所以他才会在咄苆回头的时候提了一句。 一果壳汤,一块肉,让那些饿了多时的女人们欣喜若狂。 端着汤离开前,她们眼中带着感激,并真诚地向他道谢。 一阵嘈杂过后,洞口前终于安静了下来。 禹鹜守着空空的石碗,似乎以为纪池会再煮一次,所以一直没远离。直到纪池熄灭了碗下方的火他才移到另一方火堆前,蹲坐着看纪池来回忙活。 灭了火,纪池看了眼洞口,雪还未堵上来。 他把放在角落里的木头全拿出来堆放到火堆旁,自己也靠火坐下,选出最笔直,最粗的十二根木头,开始在尾端做凹口和切口。 没有合适的工具,纪池只用折刀,做得艰难。 因为需要精确地判断凹口和切口的大小,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完成了一半。 禹鹜的好奇心早已从木头转向了纪池。 予熙 他在纪池的注意力全在木头上时靠了过来,坐到他身边,一会儿用指甲勾起他的头发,一会儿低头贴到他的脖颈处蹭几下,玩得不亦乐乎。 因为投入,纪池一开始没分心去注意,直到耳朵被咬了一下他才一个激灵停住了动作,一转头,强烈的雄性气息近在咫尺。 纪池下意识往后一仰,谁想就一下,身体就这么向后倒了下去,当然,倒下去之前他本能地抓了把离他最近的,禹鹜的衣服。 这一抓,纪池倒下去的身体果然停住了。 禹鹜看着这种变数,愣了一下,随即眼神一亮,猛地扑过来,果断地压倒了刚要坐直的纪池。 “咚!”地一声,纪池脑袋先着地,后身体猛地被重物压住。 一阵恍惚过后,他回过神,重重喘了两下才找回了呼吸。 禹鹜立即一只手撑地抬起上半身与他对视着,另一只手拖住他的脑袋察看了两下,见没有留着血的伤口便放了心。 “好……”禹鹜喉咙滚动吐出一词,后眼神精亮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俯下身又咬了下他的耳朵,然后撑起身体观察着他的反应。 纪池表情一僵,身体本能地有了某些反应。 禹鹜疑惑地看着他奇怪的表情,用手碰了碰他的耳垂,低头重新含住了另一只耳朵。 纪池咬了咬牙垂下眼皮遮住了自己异样的眼神,并抬起右手挠了挠禹鹜的喉结。 如果他没判断错的话,禹鹜的这里别人碰不得。 果然,禹鹜像惊到一样立即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纪池勾嘴一笑,身体挣了挣,想抽身坐起来。 禹鹜却低低地呼噜一声,压低身体,眯着眼睛抬起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喉结上。 纪池的笑容一僵,手握了握拳,想抽回来却被禹鹜抓得更紧。 第二十八章 波动 纪池看着自己的手被那双大掌带到颈部的凸起物上,轻轻地摸,慢慢地挠,停顿一下再继续。 如此来回几下后,禹鹜突然一顿,喉咙滚动,嘴里溢出一丝怪异的声音,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 他把脸埋进纪池的掌心,胡乱蹭了一把,再抬头时瞳孔张大,眼底染了层浓烈的欲望。 纪池一惊,突然意识到什么,扭头往对面看了一眼,高度问题,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几个晃动的头顶。 以后他会知道,其实这样的担心完全多余。 他刚放下心,下面异样的碰触立即让他倒吸了口气。随即,他又屏住呼吸控制住了那份本能的反应。 禹鹜的呼吸却突然开始急促起来,他俯下身贴紧纪池的身体,鼻子到处闻着,不时贴上脸蹭一下。 纪池握了握拳,托住禹鹜埋在他颈部的下巴,一勾,一张急切难耐,充满情/欲的脸近在咫尺。 纪池眼神闪了闪,很久才找回声音,“起来。” 低沉暗哑的嗓音,灼热的呼吸,禹鹜更加焦躁起来,“不……” 他舔了舔正触碰着他下巴的掌心,看向纪池,脸上带着急切又讨好的表情。 纪池像触了电,迅速抽回手,极力忍着越来越强烈的欲望又说了一次。他的力气远不及禹鹜,若他不愿意,根本无法推开。 他很久没有解决过了,忍到这里已是极限,再不起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嗯~” 突然地一声呻*,让两具贴紧的身体同时停住动作。 气氛诡异。 一阵安静过后,禹鹜瞳孔一缩,猛地看向纪池,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和一丝莫名地兴奋。 纪池咬着牙闭了闭眼。 不等他有所动作,禹鹜眯着眼垂下脑袋对着他的下巴和脖颈又舔又蹭。 “起来!” 一声带着懊恼和急躁的低吼声响彻山洞。 一切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滋啦!”一声火苗窜起的声音打破了凝住的空气。 禹鹜瞳孔微颤,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受伤的表情。 纪池回过神后咽了咽口水,扭开了头。 禹鹜发出一声微弱地呼噜声之后迅速窜起身,跳开,在原地转了一圈,垂着脑袋背对着纪池蹲坐到了火堆旁。 纪池有些尴尬,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明显地表露情绪。 他看了眼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的人,怎么办…… 无声地站起身,纪池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又坐下来发了会儿呆,才接着给另六根木头做凹切口。 听到声响,禹鹜的身体动了动,却没转头看向他。 外面下的雪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洞口也慢慢堆积起了随风飘过来的雪。 因刚才的异动,其他人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会儿,最终收回视线继续发呆或者互相说话。 她们并没去清除洞口的雪。 没有计划,不会为以后提前做准备是这里人长久以来的习性。 纪池一直削完一半木头才抬头扫了眼禹鹜,随即一愣,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禹鹜正一脸委屈地盯着他。 视线相撞,纪池证了怔,蠕动嘴唇,脑袋里还在琢磨着说什么好时禹鹜却垂下眼皮看向地面的同时又转了过去。 纪池有些讪讪地收回目光,继续专注手上的活。 等完全弄好十二根木头时差不多已经是下午的时间。 不知何时,咄苆已经站到了他旁边,歪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 禹鹜没再回头看过来,一直坐在那里,用背影对着他。 纪池默了默,起身向禹鹜走了两步,还是收住了脚步。 说什么,他不知道。 还是先做完手中的事情再说吧。 沉默地拿起地上的两根木头,他把其中一根尾端的凸起放进凹口,再拿起另两根木头,分别接到两端,形成一个方形框。接好两个这样的框,他用另外四个最长的木头连接起做好的两个方形框,最后出来一个矩形框架。 长宽正好是他需要的尺度。 他利用的是榫卯结构,十二根木头互相支撑,可以承受较大的重量,且允许产生一定的变形。 只是,因为工具有限,他做得远不够精确。 一旁的咄苆在矩形框里钻来钻去地玩着。 纪池裹紧身上的衣服,半踩半跨地越过洞口的积雪走出山洞,迎着刺骨的寒风,乱飘的雪绕到洞后方,从山底下的洞穴里拽出网袋,拿了几块皮毛和一些藤条,再往挂在身上的小网袋里装了些干果和肉,回了洞。 矩形框架中间没有其它支撑,稳定性肯定不够,咄苆却挂在上面,正荡来荡去。 纪池过去把她放下来,踌躇了一会儿走到禹鹜身边,蹲下。 禹鹜的身体一震,猛地抬头看向他,圆圆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浸着水汽,眼眶红红的。 纪池一怔,突然一阵恍惚。 回过神后,他低头把腰间装着肉干的网袋放到了禹鹜手中,心中想着会不会起到一点作用。 当然不会。 禹鹜一直牢牢盯着他的眼睛,没去看一眼已经放到了手中的网袋。 他喉咙滚动,溢出一声充满委屈的怪音,慢慢靠近纪池,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突然俯身在他的襟前乱蹭一通。 纪池任他动作着,没动,当然,也不会再吼了。 蹭够了,禹鹜抬起头,脸带欣喜地开始“得寸进尺”。 纪池闭了闭眼,努力忽视耳朵上传来的软/腻/濡/湿的触感。 禹鹜先试探地碰了碰他的耳朵,然后含住。 纪池猜不出他的想法。 见他没抵触,禹鹜的眼睛终于重新圆润精亮起来。 纪池心中莫名一松,犹豫了一下,伸手想摸一摸他的脑袋以示自己与他的亲近,却在半道转向肩膀,轻轻拍了拍。 “嘭!”地一声,有物落地。 纪池一顿,看过去。 原来是咄苆连同框架一起倒下去了。他赶紧起身走过去,扶起咄苆。 她愣愣地看着纪池,似乎被吓到了,也不敢再荡了。 纪池揉了揉她的脑袋,扶正架子,看了眼跟过来的禹鹜,从石墙上拿过皮毛开始包起来。 期间,旁边围观的人从一大一小渐渐变成了十几个人。 包成密不透风的矩形空间之后,纪池再用藤条上翻下翻,来回绕了好几圈固定住,放好。 所有人都在好奇地研究着,其中有几个女人还小声地讨论着他的这么多兽皮是从哪里来的。 纪池在包完的架子后面蹲下,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拿出刀在一面兽皮上割了几条口子。 翻开割破的兽皮就是一个入口。 他把架子搬进石墙内,放到铺在地上的兽皮上,又从入口放进去两块兽皮。 能躺进去两个人的矩形空间正好隐进了光线暗的那处角落,可以当做一间小屋子了。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出来它的用处了,她们纷纷惊叹出声,看向纪池时的眼神里放着光。 禹鹜反应过来后立即兴奋地窜了进去,好一会儿都没出来。 咄苆也翻进石墙走到小屋子前,看了眼纪池,磨蹭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好奇钻了进去。 随即,屋子整个晃了几晃,从入口处飞快地窜出来一条人影,眨眼间已经来到了纪池身边。 禹鹜眯起眼睛看着角落里的屋子,呼吸略显急促,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纪池看了他一眼,突然有点想笑。 这时咄苆从屋子的入口处探出脑袋,对着纪池咧嘴笑了一下才慢慢爬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受伤 其他人看着小屋子,與山羡慕地研究了好一会儿,纷纷回去抱来一堆干柴,想让纪池给她们做个一样的出来。 纪池看了眼那些歪歪扭扭,粗细不一的木头,有些头疼。 他犹豫了一会儿,在她们期待的眼神中挑拣出笔直些的粗树条,后把每根树条的尾端跟另一根交叉着放好,用藤条把交叉处绑紧,立起来就是个三角形架子。 把全部三角架的交叉处合在一起绑好,立起来,铺上兽皮,能躺进去一个人,看上去像他们在森林里搭的草屋。 虽跟他的不一样,她们还是很满意,纷纷抱回干柴效仿纪池的办法做起来。 禹鹜又钻进了屋子。 纪池坐到火堆旁,添了些柴,紧了紧身上的兽皮,开始用剩下的木头做起三角形框架。 做出了一个矩形架子,他再拿刀做凹切口时顺手了不少,速度也快了些,但做完两个框架,天已经黑透了。 禹鹜正坐在对面煮汤。 出去打猎的人还没回来,等了一天的女人们早就坐不住了,不住地在洞里来回走动。 外面的雪下了一天还没有停,厚度快到膝盖了,洞口也堵成了早上的样子。 其实她们在做完三角屋的时候就想除雪了,纪池没让。让他奇怪的是,她们竟然也没坚持,反而表露出一副信任他的样子。 被雪堵住后的山洞不再像露天场地,暖和了不少。 纪池做出来的框架两端是三角形,中间的三面呈矩形,矩形朝下立起来,蹲下身体,勉强能钻进去一个人。 两个框架能连接起来,也能分开。 纪池想了想,拿起最长的藤条,从框架一端开始绕圈,以做支撑。 用了几根长藤条,最后出来一个中间封闭,两端敞开的空间。 纪池拿起其中一个走到洞口的雪堆旁,在半人高的位置挖出一个稍微往上倾斜的洞,把框架推进去,调整好,形成一个三角形洞。 他试着爬出去看了一下,有些不方便,但不用再担洞口什么时候会被堵死。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踩雪的声音,大概是外出的男人们回来了。 纪池先爬了进去。 里面的人都围在洞口,看着纪池爬进来,接着是带着一身寒风的男人们一个一个地钻出来。 他们没打到猎物,反倒抱来了一堆冻树皮和一些冻烂的野果。 出去了一天,他们的身体好像没了温度,像用冰块砌成的雕塑一样立在洞口研究着用框架撑起来的小洞。 经过女人们的解释,他们知道了这是纪池做出来的,惊喜过后第一次用正眼看向纪池,漠然的脸上带着认同和一丝丝了然。 人群散去后纪池拿来另一个框架,爬进去,接在洞口末端的框架边缘上,这样延长之后,就不怕雪下大了,堵住者唯一的洞。 吃过剩下的一半狼肉后,纪池灭了火,钻进了墙内的小屋。 里面漆黑一片,却无比暖和。 禹鹜早就躺在里面了。 纪池进去后脱掉身上厚重的衣服和裤子,躺到禹鹜旁边,刚准备睡个舒服觉,身上却压过来一具身体,扭动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之后不动了。 纪池无声叹了口气,把那具完全放松的身体推了下去。 听动静他似乎又想压上来,纪池赶紧翻身背对他,以示自己拒绝的态度。 身后终于没了声音,纪池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被胸口砸石的噩梦惊醒了,好不容易睁开眼,发现禹鹜正压在他身上,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盯着他。 纪池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推开,穿上衣服出了屋子。 外面的雪还没有停。 洞口已经完全被堵住了。 男人们正从小洞口往外爬,看来又要出去打猎了。 纪池从袋子里拿出两个磨砂豆,把其中一个递给禹鹜,他正在穿衣服,看样子还想出去。 纪池依旧没让他出去。 一整天,外面昏天暗地,相反,洞里越来越暖和。 到了晚上,男人们又一次空手而归。 纪池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力竭了,好在回来后不用再继续承受像外面一样的寒冷。 他们一脸漠然地坐到火堆前,手里拿着冻树皮慢慢地啃着,眼神有些空洞麻木。 纪池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他犹豫了一下,往石碗里倒进去一袋肉干,煮好后给每人盛了一果壳汤,里面放了几块肉。 饿的时候连冻树皮都是食物,何况是已经许久没吃到的肉。 他们激动又感激,接过后小心翼翼地捧着热腾腾的肉汤,慢慢地喝着。 那些长期外出打猎的男人还没喝过汤,尝过之后纷纷表现出一脸惊喜的样子,然后喝一口叹一声,直到果壳里的汤见底了,才没了声音。 这时候没人质疑肉是哪里来的,他们只知道纪池给了他们食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果壳汤,那些男人不再对他和禹鹜冷脸相对,两方的关系逐渐开始缓和起来。 与此同时,外面的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凌晨彻底停了下来。 看到这一变化,洞里响起一阵欢呼声。 雪厚及腰,洞口前面的路被堵住了,她们纷纷爬出洞,开始铲雪。 男人们出去打猎的时候邀请纪池和禹鹜与他们一起出去,纪池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在还未完全信任他们之前他不想亮出刀和箭,毕竟这算是他和禹鹜唯一的保障。 在洞里干待了几天,雪再厚,禹鹜都是要出去的。 还是前面的森林。他们有些艰难地走在树中间的厚雪中,满脸警惕。 像这样的速度和笨拙的动作,如果遇到那些像他们一样等不及出来觅食的,动作敏捷的大型动物,恐怕要糟糕。 不过七弯八拐地走了好一段路都听不到任何声音,更别说看到了。 光秃秃的树,挂着雪,纪池靠近些推了推,总算露出一点灰黑色的树皮。他呼出一口气,扫视一圈,好像天上地下全是一片白。 他收回目光,随即一愣,人呢?本走在他前面的禹鹜不见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总该有点声音,或许是他分神了。 纪池心中一紧,举起弓箭,注意周围的同时快速走到禹鹜刚才的位置看了一下,其他方向没有走动过的痕迹。 蹲下身扒开脚下的雪,发现有个隐约露出土壤的大土包,再挖,土包旁边是稍微隐匿的一人宽的洞,洞口此时已经被旁边滑落的积雪堵住了。 纪池再次扫了眼周围,放下弓箭,开始快速挖起洞口的雪,便挖边试着喊几声禹鹜的名字。 没反应。 落下去的雪不多,不多时就已挖通。他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那是翻滚时碰到洞壁的声音,一会儿变大,一会儿消失。 纪池一惊,立即俯身贴近洞口往里看去,洞里有个拐弯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他考虑了几秒钟,正想跳进去时里面突然响起连续大声的翻滚拍打声,接着迅速伸出来一只手,眨眼间又缩了回去。 那是禹鹜的手,纪池咽了下口水,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里面。等那只手再次伸出来时,他猛地俯身抓住,并迅速起身用脚抵住土包,一鼓作气拉了上来。 等禹鹜上来后,纪池喘着气快速拿起弓箭对准洞口,等着里面的东西追出来。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任何动静,纪池才稍微放下心扭头看了眼禹鹜。 他的兽皮靴不见了,两脚上有多处被撕咬过的痕迹,流着血,兽皮裤上也有被咬过的痕迹。 纪池再看了眼洞口,走过去,解开衣襟撕下穿在最里面的短袖布料,以最快的速度包住伤口,再脱下自己的兽皮靴穿到他脚上,扶起来就往山洞方向走。 第三十章 旁观 禹鹜似乎对脚上的伤不以为意,除了呼吸有些急促,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看着纪池的脚上只裹了层薄薄的皮毛,就想把兽皮靴脱下来还给他。 纪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迈出去的脚却猛地一顿,有声音。 禹鹜也发现了,眼神一凝,与纪池同时转身。 什么也没有。 低头一看,积雪下面有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只能看见隐约露出来的黑色毛发。 那物正在快速向他们靠近。 纪池发现的同时就已经放了一箭,只是那物移动的速度太快,没射中。 再次拉弓时,它已经来到了脚下,同时,禹鹜闪身一跳,刀已经快速又准确地插进了那物黑色的毛发中。 还没松口气,纪池的裤腿被什么东西大力一拽,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狠狠摔进雪中,接着,周围的树木开始快速移动,还没反应过来,他只觉面上一凉,铺天盖地的雪开始灌进口鼻。 纪池呼吸一窒,迅速仰起头部的同时身体大力往旁边滚了两下,并拿出刀迅速坐起来,猛地扑向那头正把他拖向洞穴的东西。 禹鹜已经窜了过来。他挥了两次刀都落空了,因为那东西已经放开了纪池,正遁向不远处的洞穴。 禹鹜大力一跃,迅速截住它的路,并在它钻进积雪之前快速把刀插了进去。 纪池呼出口气,起身拍掉身上的雪,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异动才走过去看了眼躺在雪地上还在挣扎的动物。 尖嘴圆头看不见耳朵和脖子,椭圆形的大肚子,尾巴细而尖,似鼹鼠,却又比它大了很多倍,黑色的毛发也是长而厚,前肢发达,脚掌往外翻,爪子尖而利。 站在旁边的禹鹜拔出刀,把那物扛到了肩上,人看起来很高兴。 纪池默了默,看向他的脚。 禹鹜顺着他的视线扫了眼自己的脚,抬头对他龇牙笑了笑,并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纪池收回目光,从旁边的树上拽下一根长藤条,把禹鹜肩上的“鼹鼠”放下来,用藤条的一端紧紧绑住它的头部,又从厚雪里找到另一个被禹鹜杀死的鼹鼠,绑到另一端。 他把两个鼹鼠中间的藤条拿起来绕到身前,抵住腹部,用身体拖着走。 雪虽厚,鼹鼠的身体并没有完全陷进去,因此拖拽时与积雪之间的摩擦力并不是很大。 纪池刚走上几步,禹鹜也站了进来,一脸新奇地跟他一起拖着走,完全不理会脚上的伤。 用上两个人的力气,他们移动的速度快了不少。 雪后安静的森林里不断地响起“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伴随着“沙沙”地拖拽声。 过了十多分钟,这样的“安静”被打破了。有什么东西在雪地里跑动的声音夹杂着各种怪异的吼声,由远渐近。 纪池和禹鹜的动作同时一顿,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距离还远,只能隐约看见似乎有个兔子模样,又比兔子大些的动物在树中间飞窜,闪躲着身后一群人的追击和不断扔过来的石头。 纪池没有犹豫,直接把两个鼹鼠拖到一处大树下,埋进雪中,再跟禹鹜一起正常地往原方向走。 身后的声音很快接近。那“兔子”正好跑到他们前面的时候被一块飞过来的大石头狠狠砸中脑袋,滚了几圈后倒在厚厚的雪上边挣扎边抽蓄。 一阵欢呼声过后迅速跑过来一个人,那人兴奋地提起兔子向身后的人扬了扬。 纪池看了一眼,是早上邀请过他们的男人。 男人也发现了他们,看过来之后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减。 纪池也点头回应了一下。 这时后面的人也纷纷跑了过来。 纪池扫了一眼,一共十个人,里面有三个不是禹鹜的族人,但纪池认出来了,他们是在河边围攻过他的外族人。 除了手上的武器不同,他们的模样比禹鹜的族人更加凶狠残忍。 剩下的人里有两个是男人的同伴,另四个纪池也认识。 络腮胡,首领,其他两个纪池也见过。 他们站在男人周围,对峙似地沉默了一会儿,络腮胡缩着脖子走到男人面前,手一指兔子,先开口了,“毛兽,酋长的。” 外族男人中的一个立即上前一步,用粗嘎的嗓音说:“我们的!” 这时首领喉咙里发出一个怪音,用威胁的眼神看向那个刚说话的男人。 外族男人眉头一皱,看了同伴一眼,眼珠子转了转,“一半,我们的。” 首领眼角一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另两个外族男人不满了,猛地上前,摆出一副战斗的架势。 首领本来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见他们亮出武器,立即像个猴子一样往后跳开一步,给了络腮胡一个眼神。 络腮胡警惕地扫了眼那三个人,伸手抬起兔子的两条后腿,“这是你们的。” 中间拿着兔子的男人脸上早就不见了刚开始的欣喜,此时正一脸漠然地看着两方人对峙着。他的两个同伴也是一样的表情。 纪池和禹鹜此时已经越过了他们,边向后挪动,边注意着他们的动静。 三个外族男人讨论了很久,还是同意了,毕竟兔子不是他们抓到的,更重要的是他们人少。 两方人分了食,对峙也结束了。 三个外族男人不用空手而归还是挺高兴的,他们经过纪池身边时奇怪地扭头看着他,眼珠子转了一圈后眯了眯眼,似乎是想起来见过他了,猛地跺脚摆起一副攻击的架势,吓唬了他一下之后又嘎嘎笑着站直了。 纪池冷脸看着他。 站在旁边的禹鹜却在外族人刚有动作时就已经摆出了一副随时扑过去的样子。 外族人又笑了两声后走远了。 禹鹜眯起的眼睛重新睁大,看向纪池,“他们……” “没事。”纪池脸上的表情有些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