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史上第一受(GL) 作者:宁远 你以为我愿意穿越吗?还是穿越成驸马…、 这驸马还是女扮男装的好不好?这让我一个理工科技术宅淑女情何以堪? 更可怕的是公主殿下对于驸马是女儿身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每天晚上都想着要秉承皇后的旨意早生贵子…… 生你妹啊,这不科学! 棍棒之下出孝子,淫威之下出弱受。 史上第一受驸马,简称史上第一受(这算什么简称啊!) 本文单CP,腹黑攻X别扭受 当然你也不能说一个配角也没有…… 小白文,经不起推敲,YY过度,狗血遍地,轻松文一篇,消磨时光而写。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迟将离,肃遮暮 ┃ 配角:胤碎夜,煦西窗 ┃ 其它:GL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www.256zww.com/】 ☆、第 1 章 "公主,您若是困了,可以先回府中歇息。下官和尚大人还有一些要事需详谈。" 子时已过,这个时辰本来公主大人都已经睡到第二场梦了,但现下她却连个呵欠也没打,依旧端庄贤淑地坐在尚大人家中那绝好却搁屁股的椅子上,陪着她的驸马,听驸马和对面那位已经不知所措且担心受怕很久的大人说一些索然无味的话。 就算是这样,驸马爷又开始要被赶人了。 "驸马,您才是要爱惜身子。"收到了驸马的话,公主屈起双臂端起并在胸前,芊芊细指藏在绣有彩凤的长袖里面,无表情地作揖,尚大人匆匆起身,招呼道: "来人,送公主回府。" "公主起驾——" 公主摇曳着身姿在婢女的拥护下往外走,一直端正而坐的驸马不经意抬头望向她的背影,她便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般没有预兆地回头,惊得驸马不自然地转移视线,拿起刚才就被她喝完的茶杯,尴尬地停在半空。 "驸马莫太劳累,国家大事需谨慎打点,但也要注意身子。皇兄早已经责备本宫,说大婚之后一直都未尽人-妻之责,若是驸马再继续消瘦下去便要向本宫兴师问罪了。" 驸马还没来得及尴尬,尚大人却满脸通红了。虽然早有耳闻公主殿下向来不拘小节,措辞豪放,却没想到她金枝玉叶的身份居然在外人面前提及闺房密话。尚大人只盼自己的耳朵被切了去,没听到如此有失国体的言谈。 显然驸马也是语塞,迟疑了半天只回应了一个"嗯"字。 公主半闭着眼睛,嘴角大概还有表意不明的笑容,走了。 "驸马爷,我看,您还是早些回去吧。公主脾气不算好,若是真的发火,恐怕您也是吃不消的。"驸马已经是连续三天来找他了,每次聊不过子时都不见驸马动弹,活生生把尚大人给熬出了黑眼圈。白天他还得上早朝全力阻止那年纪轻轻最爱纸上谈兵的皇帝要攻打西繁的事情,已经六十又二的尚大人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若不是把他逼到这份上,他也决计不会在驸马面前说公主的坏话。 虽然这二位小祖宗看上去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没行房的小夫妻,可这闺中之事最是说不清的。 驸马是南雍送来的入赘驸马,是南雍国君王之子。虽然南雍不过是一小国,可它位处北卫软肋之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几年南雍君王占着自己那弹丸之地的质量姣好的土壤大力发展矿产业和林牧业,国力渐渐强盛。他们北卫那年轻皇帝早就看南雍不顺眼,现在南雍发展迅猛更是有了"夜长梦多以绝后患"这样的借口去灭它了。南雍君王也不傻,早就看出自己被大国北卫盯上了,若是再不采取点措施恐怕自己的这点实力对上北卫千万雄狮那就真是鸡蛋碰石头的事了,赶紧把自家的太子找过来要让他入赘北卫。 太子一听他爹不仅要自己入赘别国,居然还是要娶那个变态公主,吓得连夜打包想要潜逃。还没能翻出城墙就被父皇给抓了回来。太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跟他老爹要死要活说他不要娶北卫那个刁蛮公主。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北卫国有个神经病的公主,双十的年纪还没嫁出去,没有一家的王侯将相敢娶她的,父皇你就忍心看着儿臣去受苦么!听说她最讨厌男人了,可能还要阉了儿臣啊!父皇说儿子没办法啊,你不去难道要朕去吗?你母后不会放过我的。听话,乖,等你驯服了那个刁蛮公主之后咱们都有好日子过了。 可惜南雍王软硬兼施怎么都无法劝服儿子回心转意,到最后南雍王灵机一动,到大狱中找来一名死囚,让他冒充南雍太子去入赘北卫。 "父皇,这真行的通吗?你不怕那囚犯把我们供出来?" "放心,他有把柄在我手里,不怕他不就范。而且只要有了他,我们南雍反咬北卫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南雍王露出阴险的笑容。 就这样,死囚代替南雍太子跟随着排场极大的数十辆马车,像献贡品一样献给了北卫皇帝……的妹妹。 可惜南雍王算天算地算漏两项。 一是,这狸猫换太子的狸猫其实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儿身,至于她为何会女扮男装又为何会入狱,这就是后话了。 这二嘛,就更超自然反科学了。死囚其实在来北卫国的路上就已经不是她本人了,现在住在她身体里的,是一朵来自21世纪的大龄失足女青年,还是个从未恋爱过准备从博士毕业的理科技术宅。 2012年,在这个全世界看过电影"2012"的人心里都多少有点忐忑的年份里,半只脚已经跨入三十岁的曲兰宁忐忑还要更多。 曲兰宁从小成绩就好,理科成绩更是出众。一直扎头在学习海洋之中的她一回头,发现身边的人都已经结婚生子,而她还在研究所里与物理课题拼搏。在她发觉一个女人的大好年华就要过去而自己连一场恋爱都没有而感到万分惋惜的时候,一位女子出现了。 那女子来无影去无踪,这女侠一阵风让大到宇宙光谱小到小侄儿遥控汽车的电阻都了如指掌的工科女博士完全的崩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得那么诡异,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得惊天动地,更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在哥伦比亚大学的Avery Architectural & Fine Arts Library摸她大腿……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跨越了性别的真爱,那么曲兰宁可以接受她无处不在的流氓行为。只是她是真的喜欢吗?如果是真的喜欢,为什么她还有那么多其他的女朋友呢? 曲兰宁那颗分析了太久太久物理学结构缜密的大脑无论如何都分析不出对方的脑内构造,伤心、悲痛、更多的是对自己不能无所不知的绝望。她在外面和导师喝多了想回家,打不到车,晕头转向走到大桥边,身子摇摇晃晃,一阵冷风吹过来她狠狠地打抖,这一抖就没站稳,噗通一声跌到河里去了。 曲兰宁感觉到自己被刺骨的冷水包围,窒息的痛楚让她想要放声大叫,可是张开嘴只有更多的冷水往嘴里灌。 死定了死定了,曲兰宁这样想。 怎么可以这样呢?她这辈子还有太多的事情没做,还未能解开女侠神奇的想法,怎么能就这样就死了呢?绝对不行的啊…… 猛地一挣,曲兰宁醒了过来,咳嗽声大作。 一边咳嗽她一边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奇怪的房间里,房间非常不稳一直在晃动,周围大红色绣着黄色锦绣奔马图案的布帘也在颤动。她的左手边放着一把扇子,右手边是一个非常精致小巧的香炉,香炉被固定在同样刻有万马奔腾图案的台面上正缓缓地冒出一缕青烟。 "醒了?你也太能睡了。"一个爱搭不理的女声慢慢从她身侧响起,她转头看去,面前是一位穿着奇怪的女子。一身艳红色的长衫,腰被亮黄色的绸缎束得紧实。她站在房间的角落,本是看着窗外的,此刻却撤开了撑着布帘的手指,冷冰冰地望着曲兰宁。口上说的是关怀的话语,但从她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关怀在何处。 "这是哪里?"曲兰宁感觉到头很痛,亦发现自己也穿着和那女子一样古怪的衣服,还是同一色系的。只是那女子长衫内里露出一双美腿,踏着皮质的长靴,却是没有高跟,看上去着实复古;而曲兰宁的却是长裤,材质顺滑冰凉,很舒服。 "现在装糊涂也没有用。"女子坐到曲兰宁的对面,把扇子"哗"地一张,俊美的桃花图案展现在她的眼前。女子挑着一边的眉,笑道,"已经快到北卫了,太子殿下。不……应该是被换过了的,狸猫。" 狸猫? 曲兰宁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这奇怪的马车里,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嚣张的露大腿女人是谁,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但当她被迫进入到北卫的疆土,一路上被百姓围观,耳听那"入赘驸马"的讥笑声她才恍然大悟——或许自己是穿越了。 ☆、第 2 章 曲兰宁很想问那位一边穿着复古一边还在露大腿的姑娘现在是什么怎么个意思,自己身在何方,那个"狸猫"又是怎样一个情况。但这位姑娘不知道有怎样的心结,问她什么她都不说,总是拿着那把扇子摇来闪扇去格外的风流潇洒,面对曲兰宁的问题她的算是姣美的脸庞上总是露出看笑话的表情,丰满的双唇不知道抹了什么奇怪的唇膏,那么鲜红润泽…不过也可能是胶水,不然她的双唇为什么一直都是紧闭着的。 曲兰宁被她这样的态度弄得非常不舒服,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也被一位哲学系的高才生这样凝望,只因为她不知道Russell除了是一位数学家还是一位哲学家。这件事情本身也没让她那么难过,重要的是曲兰宁对于那位姑娘有些超越友情的感情。可惜在她还没勇气告白之前就彻底明白了哲学和科学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两颗心甚至到了不能好好交流的地步。这让她很受伤,于是现在面对又一位爱冷笑的姑娘,曲兰宁也准备不再向她请教任何事情。 曲兰宁的导师曾经跟她说过,我们是做学问的,必要的时候的确是要"不耻下问",但是如果别人根本就只是想看你无知时的表情而来发笑的话,那我们也必须要有学者的骄傲。 曲兰宁一直谨记导师说过的每句话,所以她也用一副冷冰冰的高傲表情去面对那女子。 在到达北卫之前,曲兰宁被装在马车里,除了那位露大腿的姑娘外见不到任何人,每天用膳也是由车外的一只手端各种精致的盘子递给露大腿姑娘,然后由露大腿姑娘码放到桌子上,再叫曲兰宁来吃。 曲兰宁一开始还赌气说不吃。反正她想着自己失败的感情已经够难过的了,现在说不定穿越到什么诡异的朝代还要面对这样一个讨人厌的姑娘,如果她再能大口大口进食也太对不起自己应该跌宕起伏的心情。 她以为自己这样刚烈地绝食,以对方那种冷冰冰的个性至多会丢下一句"不吃算了,看你怎么饿死"这样的话才符合她的人设吧,结果这姑娘除了冰山的设定外居然还有鬼畜的成分——曲兰宁不吃她就直接就把人拽过来,捏着她的脸用筷子把食物强送进她的嘴里。 几次下来曲兰宁都快要被筷子戳穿喉咙,况且这种被强硬对待的方式让她非常的不喜欢,导致她积极地反抗,可是她没有想到露大腿姑娘除了有在寒冷天气裸-露的本事之外,还有一身的强悍武功,单手就把曲兰宁制住,压着她的双手举过头顶,抽出曲兰宁的腰带把她的双手捆绑在马车的梁脊上,膝盖跪在她的双腿上,再继续强迫她吃东西。 曲兰宁反抗无能,只能被喂食。 "乖。"露大腿姑娘在强迫她吃完食物之后还帮她把嘴擦干净,亲昵地拍着她的脸说,"在到北卫之前你可不能死,不然人家可难办了呀。" 曲兰宁狠狠地哼一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 "绑架?"露大腿姑娘摇着扇子似懂非懂地看着曲兰宁,而那些寒风扇到曲兰宁身上时惊起她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碎夜。"露大腿姑娘说。 "什么碎夜。"曲兰宁瞪她。 "我的名字。不止是现在,就算今后你入赘北卫,我也依旧会跟在你身边。所以记住我的名字也没什么不好。" "……"曲兰宁真是受够她自以为是的态度了。 "你不要妄想从我手中逃走。"碎夜在她脸庞上落下一个吻,"那是绝对行不通的。你可以试试,但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大概是曲兰宁身上总是有一股科学家的实践精神,当碎夜说她会让她生不如死之后,曲兰宁很快就亲身实践了这件事的可行度。 夜半三更,曲兰宁看一眼碎夜,见她靠在最角落里抱着她的扇子没有动静,确定她睡着了,一个飞身撞向窗户,也不管马车是否在飞驰,摔死也是死,被这个女人的筷子戳死也是死,还不如死个潇洒痛快。能在黄土地上翻滚到血肉模糊也是一种壮烈! 但曲兰宁显然是低估了她这一跳的壮烈程度,当她身子掀开窗帘布冲破木质的窗架撕碎窗户纸之后,的确是获得了自由。 许久不曾呼吸过的新鲜空气汹涌地灌进她的肺部,灿烂到未曾见过的银河在天旋地转的一瞬间映入她的眼帘…… 这美好的一切都不像是她熟悉的世界,当然让她更加不熟悉的是这自由落体的时间会不会太长了…… 她定睛一看,身下竟是悬崖!她这一跃并非是跳车那么简单,隐藏在背后的是跳崖这一档脑缺的事情。 "!!"曲兰宁望着身下的万丈深渊惊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尖叫都不能体现她当下惊恐万分的心情。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之外还夹杂着悬崖之上众人的惊呼声。 "驸马——!驸马跳崖了!"有人喊道。 驸马?什么驸马?这是跳马…… 曲兰宁索性闭起双眼任凭自己坠落。上次摔到河里穿越了,这次再摔个悬崖说不定还能再穿越,穿越到一个更可爱的设定里会不会好一点呢! 可惜碎夜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碎夜如飞燕一般冲下悬崖,捞住曲兰宁的腰一个扭身便贴到了崖壁之上,单手扣住崖壁凸起的石块,腿上一用力,施展轻功,转眼间两人就又回到了地面之上。 曲兰宁还在她怀里惊魂未定,一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随从们就涌上来关心地慰问:"驸马爷!您没事吧!" 曲兰宁哪里知道自己有没事,魂都还在崖下呢。 "没事了。"碎夜大人倒是发话了,"你们都回去。" 这一声令下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有人还不忘回头多看脸色苍白弱不禁风的驸马爷在碎夜姑娘怀里的模样——这种角色颠倒的场景真真是教人发笑,这娇弱得比碎夜姑娘还要姑娘的驸马爷如何能驾驭得了北卫国那彪悍公主? 拭目以待这种词,都不足以表达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了。 ☆、第 3 章 "你很有勇气。" 经过跳崖这件事的折腾之后,本来就没有力气的曲兰宁被碎夜带回了马车里。在众人可以望见的范围内碎夜还是一副主仆分明的模样,待马车华丽又厚重的布帘不客气地放下之后,碎夜毫不留情地把曲兰宁摔入其中,让人看一眼都会做一晚噩梦的眼神死死盯着她,踱步而来。 碎夜一边前进曲兰宁就一边后退,碎夜轻笑道:"男人做到你这份上也真是窝囊。" 男人?曲兰宁早就该发现自己俊逸的奔马长袍和碎夜的露大腿服饰在风格上虽然是相近的,但款式上有着根本的区别。 难道她穿越成男人了? 这件事倒是曲兰宁从未想过的,此念头一起真是吓得她够呛,但,不对啊,胸前虽然勒的紧紧但那感觉,还有……下面的感觉,都是女性的吧。而且她的脸也是没有变化的,关于穿越成相同长相的人这件事暂时没有时间去追究,只是换了身男装勒平了胸部就被当做男人这件事还真是让曲兰宁无奈——古代人到底是有多单纯。 曲兰宁还在自我探索,碎夜已经欺到她身前。曲兰宁一惊,发现碎夜手中有一事物,正要往她嘴里送去,赶紧滚身要逃。碎夜拎住她的后颈把她翻转回来,双指捏住她下巴的左右两处,稍一用力,曲兰宁吃疼的厉害,嘴马上听话地张开了。 碎夜把那事物强行捂进曲兰宁的嘴中,曲兰宁咳了一下快要吐出来,碎夜用嘴堵住她的,舌尖顶住那事物,轻轻一送便送入她的口中。 曲兰宁的脸颊还在发麻,但碎夜的这个行为却让她头皮发麻。 这不是接吻是什么?还是货真价实的舌吻。 "唔……" 碎夜的舌很霸道地长驱直入,一股浓烈的药味马上在曲兰宁的口腔里化开了。那药味辛辣苦涩,呛得她眼泪直流,却又无法摆脱碎夜的围堵,只能硬生生地被那难忍的味道侵袭整个味觉。 直到那药完全融化之后碎夜才离开她,曲兰宁感觉浑身发烫,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脸在瞬间就涨红了。 碎夜从腰际掏出一个赤色小瓶喝了一口,道:"你要记住,从你离开南雍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是迟将离,你的身份是南雍的太子殿下。你要入赘北卫,成为我们南雍牵制北卫的傀儡。当然,你还有一项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至于是什么使命,我现在暂时不会告诉你。你不用妄想逃跑,现在除了你的至亲,你本人的性命已经掌握在我的手中了。" "做梦……我才不会如你所愿!"曲兰宁愤怒不已,虽然身体还在持续地发热犯晕,但她还是倔强地回嘴。 "喔?这回倒是像个男人了,可惜只有嘴上功夫而已。"碎夜坐回到她以往习惯的角落里,支着下巴笑得风情万种看着曲兰宁,"不过我对你这么孱弱的男人不感兴趣,不然的话,看你这一副女人样的皮囊也算是生得好看,在到达北卫前还可以让我先饱餐几顿呢。" 曲兰宁被她那软媚的目光和娇滴滴的语气弄得身体更加不适,在那莫名的药力持续发作的情况下,再也没有了力气,倒在香软的床上,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再有什么示弱的表现。 碎夜也没再找她的麻烦,这让她有时间梳理一下思绪。 她大致明白自己正身处一场政治阴谋中。那所谓的南雍国用她调换了本该入赘北卫的太子,而这碎夜□不离十就是押送她前往北卫的押车人。碎夜武功高强,而曲兰宁这种穿越过去的现代人手无缚鸡之力,和她硬碰硬是不行的。 既然最后她们的目的地是北卫,且她要成为驸马,何须现在就在这里鸡蛋碰石头?不如顺从碎夜,等到驸马爷走马上任,哪里还有她说话的份? 到时候再逃跑,也不迟。 想到这里心下放宽不少,困意席卷而来,曲兰宁进入了梦乡。 驸马爷的马车还在千里之外,风言风语就已经传入北卫国。街头巷尾都在津津乐道入赘驸马无法接受自己要迎娶北卫古怪公主的事实,在途中毅然跳崖自尽的事情。于是公主本就声名狼藉的名誉,更是被毁于一旦。 北卫国的皇上年轻,对这些玩笑式的闲言碎语从来都不爱过问。他信奉道家的无为而治,从小饱读诗书,纵使年轻气盛,也是北卫国历史上口碑甚好的好皇上。 每日早朝,皇上都认真和大臣们探讨国事,奏章亦全数收下,一本本地细细查阅,往往都要在御书房待到深夜。 这夜,皇上刚刚批阅完今日的重要奏折,想要起身舒缓一下劳累,突然就听见书房外侍卫的声音: "公主殿下请留步,容许微臣禀报一声……殿下!殿下!" 皇上的目光才落到书房门口,公主就已经夺门而入了。侍卫也跟随进来,公主顿然转身对着侍卫冷言道: "本宫要见皇兄,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本宫。" 公主的语调并不高,但在冷峻的眉眼间却是透着凌厉而庄严的气场。 这侍卫追随皇上已有三年,饶不是资深侍卫,但也算是见识过大大小小的场面,每次他遇见这刁蛮公主,还是会敬她三分。但他毕竟是皇上的随身护命之人,就算公主很可能一怒之下就赐他死罪他也没有离开,不动声色地单膝跪地杵在原地没有离开,但却很知礼数不去看公主的容貌。 "乘风你先下去。"皇上开口,侍卫这才应承了一声离开。 只有两兄妹时,皇上稍微露出了倦容,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有点不耐烦地问道:"遮暮,又有什么事值得你千金之躯夜半三更还来鬼敲门?" "皇兄,遮暮本是刁蛮任性到让未过门的驸马都跳崖而已但毕竟还是人,到皇兄口中遮暮直接从人变鬼。遮暮也明白皇兄迫切想把遮暮嫁出去的心情,毕竟少看我一分就少一分烦恼,可是说什么鬼敲门……真是伤了遮暮的心啊……" 皇上咳嗽一声,从小就养成了妹妹一矫情就爱去哄她的习惯让皇上心软,但想到自己已是一国之君,妹妹也已经早过了婚嫁之年,不能再把她当小孩一般又哄又宠,当下义正言辞道: "遮暮,你年纪也不小了,朕为你物色了不少优秀的成亲对象,你一个也看不上。南雍太子也算是一表人才,人家愿意入赘我们北卫你还大半夜的还来朕这里胡闹,难怪被说刁蛮,实在也怪不得别人。" "没错,我就是刁蛮。"肃遮暮公主也懒得再跟她亲哥哥讲究什么礼仪,"那什么南雍太子,传入我耳里的全是一些昏庸**之事,那种山野低贱匹夫要当我的驸马……等他一来我便阉割了他。" "你……"皇上大怒,"胡闹!你若真的做出这种荒谬之事,可知后果如何!" "那不是遮暮能掌控的,就像不能掌控自己的婚姻大事一样。遮暮只是一介女流,您才是皇上。"肃遮暮一甩长袖,瞪了皇上一眼便离开了。 皇上一口气堵在胸口,好是烦闷。 这让人操心的妹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公主应该有的模样? ☆、第 4 章 南雍的送亲大阵仗终于要到达北卫了。 北卫国皇城大门口,迎亲大队早已经让城门大开,两排艳红色的旗帜从大门口一直延伸出十里地,锣鼓喧天好不热闹。皇城中所有的店铺都要挂上迎亲锦旗,百姓家都要在大门口贴上一个"喜"字。 虽然没能把人人惧怕的鬼畜公主给嫁到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去,但这也算是举国大事,而且皇上终于把大龄剩女妹妹嫁出去了,龙颜大悦,全国所有的百姓赏银一两。连从别的战乱国家逃来北卫的难民都可以享受如此待遇。百姓们从心理上觉得自己占了公主的便宜,也就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庆典中去。 相比于热热闹闹的北卫皇城,即将要到达的南雍送婚长队的最中间,那辆装着换走太子的狸猫的大马车里却是安静得厉害。 曲兰宁不知道现在是几月份,但确实很冷,但露大腿的碎夜姑娘却还坐在那边扇着扇子,一阵阵冷风吹过来让她打抖不止。 曲兰宁一定不能跟不怕冷姑娘说她发现了神奇的东西并做了神奇的决定。 昨晚一直未能入眠的她在内衣之内,最里面的地方有个东西搁到她,于是摸了一下便摸出了这个东西。 曲兰宁翻了个身,用背对着碎夜,接着忽明忽暗的月光,她看见手里握着的是一块血红色的奇怪石头。石头上有"迟将离"三个字,想到之前碎夜说的话,曲兰宁明白这大概是这身体主人的名字。 一时间曲兰宁有些伤感,她不知自己现在拥有了这副身体,而"迟将离"本人到底在哪里。死了或者干脆消失在宇宙之尽 尽管穿越这件事本身对信奉科学的理工科的优秀学生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她依旧坚信物理学中所说——能量不会平白产生或者消失,只是从一种能量转化为了另一种能量。所以迟将离肯定在某个平行次元里生存着,而她曲兰宁现在要取代迟将离,在这个次元中生存下去…… 最起码现在得活着,就算当个冒牌驸马也没关系,现在要做的是不要激怒这个能飞檐走壁的蝙蝠姑娘。等她逃出很淫-荡姑娘的魔爪之后,再死再生再穿越都行,只是不能被这个莫名其妙就亲人家的混蛋全盘掌控! 想到这里曲兰宁……迟将离很受伤。 "混账……还我初吻!"迟将离一边怨念一边想着再给碎夜多起一点绰号。 暖阳高照,到晌午十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碎夜掀起门帘一角跳下马车,外面有清脆的少女之声响起:"胤使者,还有一个时辰的就要到达北卫了,正是为驸马更装时分。" "给我吧,我为他更衣。"胤碎夜说道。 "这……"捧着衣装的少女面面相觑。 "我是这次送亲使者,一切的事情都要遵照我的吩咐。你们难道想要被砍头吗?"胤碎夜微笑着拿扇子在少女们的脖子上轻敲几下,分明是一点力道也未用,可少女们却一一吓得面无血色,赶紧把衣服交到胤碎夜的手中,逃走了。 其中一个新来的服侍还不知别的姐姐为什么那么惊慌,天真地问起原因。 "你不知道胤使者有多心狠手辣!"等远离了主车甚远,才有人在新服侍的耳边悄声道,"她曾经杀死自己一家四口!你想想看她多外人还会手软吗!君王就是看中她的冷血才让她在宫中担任要职。但凡是些凶险万分刀光剑影的任务都会派她出马。这种人我们惹不起呀!" "是这样啊……"新服侍回头望了眼胤碎夜,胤碎夜正要上马车。 淡黄色的阳光正好落在胤碎夜的脸庞上,深黑的眼眸一闪,甚是犀利,但平和淡粉的嘴唇却削减了她的锐气。 这真是一个很好看的人……虽然是女性,但却英气逼人,长长的头发隽永秀丽,怎么看都是一个温和的好人啊。 温和的好人上了马车,冷眼看迟将离,命令道: "脱。" 迟将离捂着身子,一脸的惊恐——笑里藏刀姑娘打算做什么?昨晚刚夺走了她的初吻,现在就要来脱她衣服了?这叫什么事啊! "啧。"胤碎夜不耐烦,走过去撕扯迟将离的衣服,"我都不害羞,你一个大男人害羞什么?脱!" 迟将离昨晚才决定顺水推舟,女扮男装就女扮男装吧,一切都是为了挣脱夺初吻姑娘的魔爪。可是现在夺初吻姑娘变成了很豪迈姑娘,衣服都快被她拉扯干净了……如果她发现狸猫太子殿下还有另一重的狸猫身份,会不会勃然大怒直接就地把她砍死呢? "咦?"拉扯之间,胤碎夜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表情变幻了一下,却马上笑了。 已经被她压倒在床的迟将离胸口不断起伏着,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你是女的?"胤碎夜的脸上充满了"这很有趣"的意思。 "关你什么事!"迟将离回敬道。 "当然关我的事。从你离开南雍开始,你的……整个身体……都是我来负责。"胤碎夜的手从迟将离松散的长袍下摆探入,直接深入内衣,覆盖在她的腰际。冰冷的手掌在接触到迟将离身体的那一刻,迟将离狠狠地打颤。 "你……你要做什么……"迟将离的确是被胤碎夜奇怪又无礼的行为吓到了。这和她那前任只摸大腿的女朋友不同,胤碎夜的手都已经摸到…… "我说了,如果你是女人的话,这副皮囊还算是过得去。反正你这种死囚,在死之前能快乐一天是一天吧。你要感谢我才是。" 胤碎夜带着笑意揉上迟将离的胸口,笑道:"嗯,果然是女的。肌肤若凝脂,香软甜美,正是让人食欲大开。你比那香薰好闻。" "放开我!"迟将离用力挣扎,胤碎夜还想说什么,马车外又响起少女的声音: "胤使者,您为驸马爷换完衣服了吗?驸马爷换完衣服要坐到队伍最前方的马头上去。如果换完了让驸马爷快些出来吧,不然赶不到及时入城门就不太好了。" 胤碎夜随意应付一声"知道了",再回头看身下已经满脸潮红的迟将离。 "真是……多好的气氛被破坏了。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玩的。现在你去穿上你的,驸,马,装吧。你穿男装也还不错。" 胤碎夜从她的身上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用依旧很让人讨厌的脸对她笑了一笑,出了马车。 神经病! 迟将离在心里狠狠骂了她一句,坐起来赌气地穿衣服。 这什么鬼衣服!这么重的帽子谁要戴啊!这么繁琐的衣服到底怎么穿!喂!那个什么都不管就这样走掉的混账,不是说要帮我穿衣服吗!结果轻薄完人家就跑了! 这是什么倒霉的穿越!谁爱穿谁穿! 这是什么倒霉的驸马!谁爱当谁当! ☆、第 5 章 南雍的送亲队伍阵势有多浩大,迟将离坐到队伍正前方的马头上才第一次看清了这阵仗。 南雍的队伍由八十辆大马车组成,每辆马车高近两丈,长宽各是三丈。车身连着车顶雕着的是灵动的奔马。那木雕栩栩如生,远处望去好似真有数十只骏马在奔腾。 迟将离被换上沉重的驸马华服之后感觉浑身的骨骼都要被压散架。光是那插着一根避雷针一样的大帽子就够她受,仿佛稍稍一用力脖子就会马上折断。 但说起来驸马华服还真是威风,避雷针虽然夸张了一点,但是上面镶嵌着一根极美的孔雀羽毛,一身艳丽的红妆在阳光下分外精神。这不,当送亲队进入北卫皇城的时候,皇城里小姑娘大姑娘老姑娘纷纷涌上街头围观,对自家的新驸马极其满意,纷纷以面红心跳甚至是惊声尖叫来欢迎。 迟将离从来都是异常低调不爱捯饬的书呆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更何况她前半辈子都没怎么被人好好多看两眼,一暗恋货现在被疯狂围观,她也一同和姑娘们羞红了脸。 骑在迟将离身边的胤碎夜斜了她一眼,冷笑着。 迟将离回她一眼冷目,嘴角不屑地抽动了一下,脚下一蹬,马儿快了一步,把讨厌的露大腿姑娘给甩出了视线范围。 北卫皇宫大启。 迟将离惊讶地抬头仰望,厚重坚固的宫门高逾三十丈,百米之外亦能感受到城门开启时波及而来的劲风。 数十名精壮大汉步伐一致,一字排开,拉着宫门的木扶手,呐喊着齐步而行,吼声震天。宫门启开之时迟将离望见眼前极为开阔的皇宫更是赞叹不止。 北卫的迎亲队夹着南雍的送亲马车缓缓入宫,南雍那本是庞大的送亲队在北卫迎亲队和皇宫内一望无际的精兵相比,简直就像是一条马上要涌入河流的小水沟。 迟将离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耳边还一直鸣响着那能震破耳膜的锣鼓之声,每一次的巨大声响都震得她心肝脾肺肾哪都疼。这种举国同庆的大喜事本该雄赳赳气昂昂地面对,但迟将离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 因为首先她是穿越来的,再则她是个冒牌货,最后,她还是个女的……这么庄严、富饶的国家的君王肯定也是异常的强大,这欺君之罪若被拆穿,哪里不是有几个脑袋都会被砍掉的事呢? 到了这一步她有点后悔,就算那胤碎夜有多凶猛她也应该选择在来的路上就翘家。到现在她一步步地把自己送入这等深宫之中,再想要逃走——回望一眼那慢慢闭合起来犹如隔断阴界与阳界两界的大门——估计真要插上一双翅膀才是。 迟将离虚心地把目光转移到胤碎夜的身上。胤碎夜在她身后十步之处,目光似不经意地在张望打量着北卫皇宫,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注视。 可恶…… 迟将离双手紧紧地拽住马绳,大冷天气冷汗直冒。 准驸马爷入住东边的驸马府,和西头的公主府遥遥相望。 迟将离听说,按照礼仪,公主和驸马在大婚之前是不能相见的,两人也要相隔整个皇宫,为的是彼此能够彻底的蓄积思念之情,好让之后的日子长久恩爱。 迟将离嘴角抽动,也不知该笑不该,只能按照规矩住下。 大婚之日,定在三日之后黄道大吉日。 胤碎夜虽然是送婚使者,但毕竟男女有别,北卫的宫女帮她安排了侧房入住。胤碎夜有些恼火,那侧房离驸马府起码有三炷香的脚程,她要求要住在驸马府旁边,但宫女却又是重复了一遍"奴婢已经为使者收拾好了侧房,请使者入住,不要为难奴婢"。那不卑不亢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把自己当"奴婢"。 "北卫果然是北卫,皇宫大架子更大,连个婢女妹妹们都这般器宇轩昂啊。"胤碎夜阴阳怪气地如是说。 胤碎夜就真的走了,迟将离真是惊讶。 仿佛像是跑了老师的学生!走了老板的小秘书! 好大的驸马府!好软好美丽的床!好可爱的侍女们! 迟将离在床上一边笑一边打滚,终于能摆脱那讨厌的冷面女魔,这么欢快地投入到温暖而充满香气的床上,简直是无与伦比的享受! "驸马爷,奴婢已经为驸马爷准备好了清露玉池,驸马爷可以准备沐浴了。"小婢站在房门外,细声细气地说道。 一听到可以洗澡的喜讯迟将离更是感激涕零,但换洗的衣服呢? 小婢见驸马爷踌躇,很贴心地补充道:"换洗的衣服我已经为驸马爷准备好,放在清露玉池边了。" "谢谢。"迟将离应答道。 小婢嘻嘻一笑:"驸马爷的声音真是好听!" 迟将离愣了一愣,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驸马,应把声音压得更低沉才是。随即她便咳嗽了一下说:"那个,这位姑娘,能不能带我去洗澡的地方?我不认识路。" "洗澡?"小婢疑惑了一下,然后说,"驸马爷要去清露玉池的话随时吩咐奴婢带路就好,奴婢就在门口迎着驸马爷。" "那现在就去吧。"迟将离推开门,见面前站的是一个只到她下巴处的小女孩。迟将离不过是一米六三的身高,这小孩玲珑俏丽,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迟将离一眼,笑意就传达过来了。 "你叫……" "奴婢逢画,见过驸马爷。"逢画一个万福,便带迟将离去清露玉池了。 逢画还说要服侍驸马爷沐浴,迟将离赶紧把她支开,说她一个人洗就好。 迟将离在清露玉池洗得格外欢乐,里里外外全部都洗得通透,可惜没有浴花没有花洒,也没有她那香味很低调的手工皂洗面,更没有她那一套用得皮肤越来越紧致的LΛNEGE系列保养品擦脸…… 算了,这也算是温泉,还是皇家温泉,就这样洗着吧。 洗到一半迟将离忽然停住:不对啊!我怎么能这样消极地在这里洗澡?露大腿姑娘被发配边疆了,我应该要趁机逃跑才是吧! 逃跑的念头一出迟将离就立刻行动。胡乱把身子擦干净,也顾不上那柔软的浴巾上面香薰味有多好闻,也没按照逢画姑娘教的礼数好好把衣服穿好,爱怎么系就怎么系,衣服穿反了都不知道,支开了逢画,逃了出去。 当然,这一路上遇见了多少侍卫和婢女她已经记不得了,但每个人见到她都会避开她的脸庞,望着她那一身驸马服恭恭敬敬地道一声"驸马爷吉祥"。迟将离觉得这驸马服简直是佛光普照,走到哪里都没有人拦住,且不停被问候吉祥。 只是这些人暧昧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虽然穿得不够正式可也不至于会让人这般侧目。 她暂时解答不出。 不过她喜欢这种感觉,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是冒牌货,没有人知道她要逃跑!所以她要去哪里都可以! 就在她心里肆无忌惮上天入地之时,突然迎面而来一位神色慌张的小婢,对她道:"公主已就寝,驸马爷还是回去吧。" 迟将离心想,公主睡了关我什么事?逃命要紧,还是快点出去。反正一直冲着南边走就好。至于怎么翻越那可怕的宫门……等到时候再说! 迟将离要往前走,小婢们也不敢挡她,却紧跟在她身后暗暗着急。迟将离还想说她们这样追着实在很麻烦,一转头忽然眼前开阔——一轮明月两盏明灯,四五酒杯七八艳梅…… 这花园是何时出现的?迟将离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感觉不像是自己踏入了花园,而像是花园自动来找她的。 两盏灯挂在梅花树上,红色的纸灯罩映得梅花艳如血。 听见动静,坐在石凳上执着酒杯的女子突然转过来,瞪着迟将离,眼神略显涣散,但眨也不眨的视线格外犀利。 "谁。"女子的声音低沉而缓慢,迟将离正想说自己的身份,突然发现女子脸庞上似乎有泪光…… 这尴尬的相遇让她忘记了本该说的话,心里发酸,只因面前的美人消瘦垂泪。 "滚。" 迟将离还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那面庞娇媚的女子便丢下这句让人心凉个彻底的话。迟将离嘴角抽动一下,庆幸自己没说出那么不识趣的安慰话! 母老虎什么的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迟将离回身要走,小婢却对着那女子道:"公主,您可好?奴婢带您回房休息吧。" 公主? 迟将离鬼使神差地又回头,正好和公主如炬的眼神相遇。 公主指着迟将离,手中的酒杯落地,应声粉碎:"把这无礼之徒,拖出去斩了。" 斩了? 迟将离最近本来就对这个词比较敏感,现在这大魔王一上来就丢出这么凶狠的台词,迟将离双腿一软差点跪下了。 先好小婢上前一步慌张道:"公主,斩不得呀斩不得。" "斩不得?这世界上还有我斩不得的人?"公主站起身,虽然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她的醉意,可是站起来时步伐明显零碎了,"过来让我看看,是怎样的人,斩不得……" "是、是驸马呀!" "驸马?"公主缓了口气,目光在迟将离的身上跑来跑去,最后露出的是不屑的笑意,"当真是一位英气逼人美丽如花的好驸马。" 迟将离被她这样一说很快就脸红了,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现在是驸马身份应该是个男人,公主这样形容她分明就是在骂她娘娘腔…… 可是,她本就应该娘娘腔不是吗?不管穿什么带着避雷针的驸马服,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真是一个很难解释的问题…… 但更难解释的问题是,她明明是往南边跑,怎么跑到了西边的公主府? "驸马爷,您可别猴急。"公主拿了新酒杯,斟满酒,慢悠悠地走向迟将离。人未到达迟将离已经闻到一股奇香,那香味混合着酒味竟非常的特别。 "公主,小心!"小婢担心地上前想要扶住公主,公主一挥手把她推开。 "你……"迟将离见小婢被推倒在地,心中不悦,觉得这公主怎么会如此的蛮横无礼。 "奴家迟早是驸马爷的,不急今晚。"公主把酒杯塞到迟将离的手里,迟将离犹犹豫豫地接下。公主见她拿着酒杯的手有点发抖,便双手握住她执杯之手,淡笑道,"不过,若是驸马爷喜欢,今晚奴家也可以服侍驸马爷。" "这……不妥。"迟将离身体僵硬得厉害,感觉公主已经依偎入怀,那香软的身子衬着好看的脸蛋,让迟将离说话都结巴了。 "驸马爷别害羞,这可不像你。" "不、不像我?我们以前见过吗?" 公主突然笑出声,离开她的怀抱:"遮暮可没这服气认识驸马爷,从来就没有见过驸马爷呢。" 刚被掀翻在地的小婢从小就服侍公主,最了解公主的脾气。这话里有话层层暗示公主的不开心难道驸马爷听不出来吗! 眼见气氛越来越紧绷,小婢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转头快点再劝驸马爷先走,却见驸马爷顶着一张比那梅花还红的脸蛋,细声说: "我叫……迟将离……公主可以叫我将离……不,公主叫什么都好,反正,名字,就是一个代号而已。"驸马爷说完这句话后小婢简直是要凝固在原地。 驸马爷怎么看上去,有点呆? 肃遮暮也有点懵了,但看驸马也不像是装傻。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倒是一点都不确定了。 可是,迟将离……这个名字…… 肃遮暮就算喝多了酒,这脑筋还是转的很快。 迟将离对这公主的想法很复杂,但现在不是她要细细品味的时候。逃,才是重中之重。 不管是多美艳的公主都不能让她卸下"欺君之罪"的高帽子。她如果不走,等到洞房花烛的那天肯定就是公主勃然大怒之时,到时候多少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所以现在迟将离顶着她唯一的脑袋,快跑。 公主也没追她,越往宫门的地方走,越是有很多夜巡的侍卫。这里的侍卫和刚才见到的不同,各个都庄严凶悍,见到驸马还会盘问一番。迟将离谎称皇上在前殿召见她,侍卫们的眼神让她害怕。 再也不想和侍卫相遇,迟将离见到一条黑巷子赶紧钻进去。 她回忆了一番今日入宫时的情境,迎亲队有一队人马从正门进来,再从这巷子里拐出,可见这条巷子应该是能通到正门。 迟将离刚迈出一步就听头顶上有人声道: "这么晚了,驸马不睡,是要去哪里风流快活?" 迟将离抬头一望,圆月之下胤碎夜正坐在高高的墙头,一把扇子摇曳不止。 ☆、第 6 章 胤碎夜从高墙上跃上,身姿轻盈,落地时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迟将离斜眼看她,有点害怕地往后退两步。 这胤碎夜估计不会这么巧刚好出现在这里,这种寒冷的天气谁会有心思一边喝西北风一边赏月?她肯定是一直跟在身后,以她这身手就算一直尾随着也是悄无声息,根本发现不了她。 胤碎夜摇着她那把讨厌的扇子慢慢靠近过来:"驸马爷刚和公主**完,这又急匆匆跑去和谁私会呢?" "什么**,别说那么难听。"迟将离瞪她,"我要去哪就去哪,你管的着吗?" "哎呀,这还没真当上驸马爷就已经这么大的架子了么?我管不了你要谁管?你那风骚的公主夫人吗?" "你为什么讲话能这么难听!"迟将离真是佩服这古人的说话直白程度。古代女子不是都循规蹈矩讲究礼仪的吗?这货怎么如此的口无遮拦? "大婚之后还有更让你害羞的事情哟。看那公主平日一副道貌岸然冷的很的模样,刚才见你却是春风拂面,啧啧……怕你喜欢得紧。大婚之日洞房花烛夜,你可当真要劳累了。"胤碎夜把扇子一展,遮在脸上,咯咯地笑。 "……"迟将离对这等人真是无话可说,就像她不了解那个爱摸她大腿的女朋友一样,她也不了解这个爱露大腿的女子在想些什么。懒得管她在想什么,离她越远越好,免得被她淫-靡之气浸染了衣衫。 迟将离往前跑了几步,回头去看,见胤碎夜也不追,只站在原地露着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看着她。 "你怎么不追!"迟将离问道。 "因为你会乖乖回到我手心的。"胤碎夜有十足的把握。 "……嗑药了吧你。"迟将离不管她在那里痴人说梦,扭头继续跑。 才跑了两步迟将离就感觉腹部突然一阵距离的绞痛,一股强烈的热气从痛楚迅速弥漫。迟将离"啊"了一声摔倒在地,很清晰地感觉那热量像电流一样在身体里乱窜,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扑在面庞之上,燥热得她想要把身体上所有的束缚都解除。 迟将离在那难过得眼泪直流,胤碎夜踩着做作的小步子翩翩而来。 "咦?怎么不跑了?"胤碎夜蹲下,用扇子敲了敲迟将离的脑袋。 "你……对我做了什么?"迟将离想要发火,却没有力气发火。 "你求我便告诉你。" "……变态!"迟将离死死咬住唇,不想再和她多言语,集中心智抵御那已转换为酷热气流的折磨。 "变态?"胤碎夜迟疑一下,莫名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不过看着家伙咬牙死撑却不求饶的模样更是有趣。 这么有趣的事情,当然要关上房门独自享受一番了。 胤碎夜纵使轻功了得,但在来时的路上似乎已经被侍卫盯上了。她有些惊讶,不过是小小的侍卫居然有这等道行,北卫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所以在返回的路上,她搀扶着迟将离,说驸马爷和皇上喝多了,正送她回府。 因为之前迟将离出来的时候说的就是去找皇上喝酒,现在喝多了回来正是情里之中的事,所以侍卫们也就没有再盘问。 胤碎夜本想把迟将离带到她所住的侧房去,但那样也太醒目,便带迟将离去了驸马府。 小婢们见驸马脸色潮红都快要不省人事了,很担心地涌上来询问。胤碎夜冷冷地说:"你们都退下,这里交给我就好。" 小婢们自然不干:"这里是驸马府,我们是驸马府的人,凭什么让我们退下。你这个外人才是要退下!" 胤碎夜没想到这些小婢居然这么强硬,若是换做平时她早就一扇子过去,这三三两两娇弱的脑袋早就落地了。但毕竟自己身在虎穴,不容轻举妄动。 可是…… 胤碎夜看看怀里那还在强忍难耐的迟将离……长长的睫毛和倔强的模样,总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公主驾到——!"一声响亮的喊声从门口传来,胤碎夜才一回头那公主就已经近在咫尺了。 "……公主?"迟将离吃力地抬头望去,正是刚才在花园里独自饮酒的公主。 只是现在的公主和刚才判若两人。公主一改之前放浪神色,双目炯炯,姿态端庄,随从们已是犀利神色,而公主往屋里一杵,更是压过所有人的气场,甚至连呼吸之声都凝固了。 "你,要对本宫的驸马做什么?"公主用眼角望着胤碎夜,问道。 胤碎夜没有想到这公主会突然到来,且是如此盛气凌人地到来,就算驸马再可口她也不会再去动她一分。 胤碎夜说驸马爷喝多了,她只是驸马回府,待驸马躺下她就离开。 "你是什么东西?驸马轮得到你来伺候?"公主坐到胤碎夜的正对面的木椅上,眼神在驸马府中游移,就是不去看胤碎夜一眼。 胤碎夜心道:果然和传闻的一样,甚至比传闻中的更刁蛮。 但纵使胤碎夜在南雍心高气傲惯了,她也不会蠢到和公主一番见识,她把驸马放平到床上之后,慢条斯理地解释,她是南雍的送亲使者,她的使命就是护驸马爷周全。 "护他周全?"公主懒懒地支着脑袋,说话的语调低沉缓慢,就像是要睡着了一般,"驸马爷现在到了我们北卫皇宫之中,到处都有武艺高强的侍卫,就单说这驸马府也是戒备森严。要不是你和驸马在一起的话,只要未经许可靠近驸马府一步那是肯定会大卸八块了。你护他周全,难道本宫还能害了他不成?"这话的尾音高高升起,似有些尖锐,刺得胤碎夜的耳膜格外难受。 胤碎夜还在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迟将离望着几步之外的公主,竟觉得她无比的俊逸潇洒又强势! "胤使者不必操劳,这里有本宫照顾不会有事。"胤碎夜说得口干舌燥,但公主就像没听见一般,打算送客,"再说,不管胤使者肩负如何重任,这驸马是本宫的,你大半夜的来驸马府中……知道的你是服侍驸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私会。这种事传出去的话,你有几条命来陪本宫的名誉?" 胤碎夜愈发感觉这公主不仅态度蛮横,嘴上更是刁钻不留情面——也是,她身为强国北卫的宝贝公主,普天之下除了她的皇帝哥哥,她还需惧怕谁? 胤碎夜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可是……她回头望了眼躺在床上的迟将离——今日的药还未让她服下,不过看情况,这毒性算是被她吸收得非常好,发作的时间也尽在掌握。 "那微臣告辞。"胤碎夜明白,今日吃不到这美味驸马,明日也有机会,只要她的毒还深种于驸马的体内,就不怕驸马不从。 胤碎夜从公主身边擦身而过,公主身边的婢女目光紧抓在胤碎夜的身上,像随时会扑上来把她杀掉。 胤碎夜根本不去看任何人,径直离开。 胤碎夜走后,公主阴阳怪气地对驸马府的小婢说:"这儿是驸马府,出出进进的可都得是和驸马爷相关之人。如果下次本宫再发现有闲杂人等入内,你们的人头本宫可就提走了。" 小婢们齐刷刷地跪地认错,公主冷哼一声,起驾回府。 在回公主府的路上,公主的贴身女婢贴在公主的耳边问道:"公主,您不是讨厌死这驸马爷了吗?怎么还为他特意跑一趟?" 公主目视前方,一字一顿地说:"讨厌归讨厌,但本宫的东西就算放到角落里腐烂发臭,也不许有任何人觊觎。抢本宫的东西,一律杀无赦。" ☆、第 7 章 不怀好意的胤碎夜是走了,可也苦了还被那热潮折磨的迟将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能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胤碎夜给她下了什么蛊毒。但她作为一名21世纪的优秀物理性博士……靠,先不想这些宏图之志了,现在保命要紧,迟将离还是揪着被子咬着床单好好地扛过这一劫吧。 在大婚之前,迟将离一直病卧在床,驸马府的人来来回回地照顾她,生怕她变成北卫史上第一位在大婚前就病死的准驸马。里里外外大家是忙得焦头烂额,打算从食补入手,大锅小锅差点煮坏好几口锅,算是鞠躬尽瘁了。公主不顾大婚前不能相见的传统,硬是来见了驸马,这种深情厚谊让小婢们不敢怠慢。万一驸马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们纵使有三头六臂也都会被砍个干净。 可惜她们这一切全部都白费,迟将离根本就一点东西都吃不下。 皇上忙于国事,没能有时间亲自来看望驸马,只让负责朝中琐事的尚大人去找太医来为驸马调理。太医毕竟是太医,来看了驸马之后开了几副药给小婢,让她们熬药给驸马,每日三餐饭后服用,七日之内就能好转。 公主召见太医,询问驸马是何病。太医温文尔雅地应答道:"大概是驸马爷车图劳顿染了风寒,微臣已给驸马爷开了药方,连续服用七日之后定会好转,公主不必担心。" "本宫什么时候说会担心了?" 太医本以为公主这么大年纪了终于能有属于自己的驸马,应该喜逐颜开风情万种一番才是,所以他才多此一举地说了宽慰的话。没想到冷不防公主来了这么一句,让已知天命年纪的老太医一下子连自己什么心情都不知道了。 公主站起来,目光从木窗眺望出去,窗外已经是夕阳景致。 "这几日你多去驸马府上照顾着,最起码要让驸马活过大婚之日。" 太医头皮一紧,冷汗簌簌,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一时间真是变做哑巴。 公主丢下一票小婢侍卫太医,跨出门,望着夕阳的方向喃喃自语:"你就快回来了吧……" 对迟将离来说,那不是大婚,而是大昏。 大婚当日迟将离被人搀扶着去穿好了驸马服,又被人搀扶着登上了迎嫁台。那台面高三丈,迟将离独自一人站在上面只往下看一眼就双腿发软。脑袋上戴的大帽子死沉死沉,仿佛只要一低头重力势能就能把她整个人给带到地面上去,弄那么一个萝卜一个坑来。 迟将离活生生在那迎嫁台上站了近一个时辰,目睹了婚礼的所有礼仪,看光了满地的大臣。据说这个环节是专门为驸马而设,让驸马爷高高在上虎虎生威,让公主一见到驸马就欢喜得不行。 欢喜你妹啊。迟将离心里忍不住吐槽:就我这样像一条被晒蔫了的萝卜干模样,公主看见能开心就有鬼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折磨啊!腿都要断了!我是病人好吗! 迟将离看一眼坐在东侧大椅子之上、摆满了各种水果酒水的宽桌前的皇上,那和颜悦色看着演出笑得眼睛都快没了的欢乐模样真是让迟将离讨厌。 你是吃香的喝辣的来看热闹了,把我一个人晾在这边……你是来郊游的吗?用不用带这么多吃的啊! 迟将离羡慕嫉妒恨,但还是得站在高台上,以显示自己的飒爽英姿和英雄气概。 想到"英雄气概"这几个字迟将离就想哭啊! 终于结束了冗长的表演,吉时终于到了。 随着一声庄严的大嗓门的吆喝,公主从正西面的公主府缓缓而来。头盖锦缎盖头,脚踩彩凤红鞋,两边由侍女扶持,往她的方向过来了。 本来这种场面在电视剧里都应该配上非常庄严亦或者普遍欢乐的背景音乐才行,可是迟将离一想到自己逃也逃不了真的要娶了这可怕的公主成为纯爷们"驸马"其中的一员,她就想喷泪。 公主交到迟将离的手里,女婢在她耳边说现在由驸马扶着公主一同去皇上那儿拜天地。迟将离接过公主的手,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眼看着就要摔倒,公主手中猛一用力,把她揽入怀中了。 满朝文武大臣仰望过去,驸马爷正依偎在公主的怀里…… 这画面……是不是有点错乱颠倒? "驸马爷担心。"公主的声音从红盖头里传出,"知晓驸马爷身子不适,若当真难受,就让遮暮助驸马爷一臂之力吧。" 迟将离听着公主甜甜的声音,靠在她柔软的怀中,闻到她身上美好的芳香,一时间害羞不已,低下头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百步之内走到皇上面前,两人拜天地。 整个过程公主都很体贴地扶着驸马,还在她耳边耳语:"驸马当心。" 迟将离一颗心本就七上八下,在掀开公主盖头那一刻,骄阳正铺在公主的面庞上,但公主微微一笑百媚生,那艳丽的金色也在瞬间失去了光彩。 "公……公主殿下。"迟将离莫名语塞,娇羞得满面通红,竟弯腰恭恭敬敬地一作揖。 公主掩嘴而笑,一双媚眼似有情波流动,瞧得迟将离心中又忐忑又欣喜。 这是真实的世界吗?这不科学……但若不真实,为什么眼前人气呵若兰点点细节都能很真实地感受到呢? 迟将离还在发愣,公主已经抬起纤纤玉手:"驸马爷莫发呆,一会还有酒宴需应付。吾国所有皇亲国戚都将聚集在云霄殿,皇帝哥哥排场极大,一心想要灌醉驸马爷呢。" "喝酒?这……我不会喝。" 公主一边拉着驸马爷往轿子方向走去,一边没有任何防备似地问道:"素闻驸马爷好乐擅酒,曾一个人喝伤西繁众使节。别说是在你们南雍,就算是在北卫也有很多关于驸马爷的传闻。" 公主说的不紧不慢迟将离听的却是胆战心惊。 虽然后两次见面中公主给她的印象又帅又美,但结合起第一次见面时一上来就又砍又杀的模样,迟将离还是对她有七分的畏惧。 本是温馨的大婚庆典突然公主又杀个回马枪,大冬天的让迟将离后背都开始发冷汗。 "那是……那……" 公主没有等她说完便坐入自己的轿中,在轿子布帘放下的那一瞬间迟将离望见公主双臂交叠在腿上,笔直端雅而坐,目光却落在她身上,嘴角荡起诡异之笑。 那笑容一瞬间就让迟将离冷汗真的冒出来。 可怕,可怕!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是至理名言,何况迟将离要伴的还是一只阴晴不定的母老虎,若是不加注意,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她活活吞下肚中了。 公主大婚之宴,毕竟是国家级的大宴,放到现在估计得在人民大会堂来举办。 迟将离看那一杯杯烈酒已经递到她面前了,却又被公主推了回去。那穿戴富贵的敬酒者不肯罢休,再敬,公主已经拿过酒杯,却突然想起对方孩儿今日满月,又给推了回去,对方无奈,迫于公主的淫威,只好一杯干尽。 来多少杯公主就迂回了多少杯,迟将离站在她身边眼睁睁地见她推酒杯的动作堪比我国国粹太极拳。 "不行!我不依!今夜一定要让驸马爷喝上一杯!" 正当迟将离觉得今晚一切躲在公主身后就能逃得一干二净时,一个娇滴滴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杀到。 众人回眸,那一女子脸色微红,双袖挽起,玉臂横张,手中酒杯一边泼酒一边大步流星而来,娇小的身躯似李逵附身。 这谁?迟将离看对方的气势暗叹不妙。 "莲妃……"那女子就要冲到迟将离面前时,身后不知谁拉了她一把且唤了她一声。那被唤作莲妃的女子全不理会,把手中的酒杯往迟将离手里一塞,匪声匪气道:"喝!" "皇上,这……"太监总管见此情况吓得面若芭乐,习惯性赶紧以皇上为尊——不以皇上为尊也说不过去,毕竟带头闹事的是皇上老婆。 皇上似没听见太监总管的话,并不吭声。 太监总管了解皇上的脾气,也就不再说话。 这莲妃得宠过,但后来又失宠,再后来据说跑到公主那边得宠去了……这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皇宫里众所皆知的秘密。虽然北卫国风开放,磨镜之好在后宫三千里也并非稀奇事,但公主带头搞妃子这可实在不给皇上面子。只是公主极力否认自己有此嗜好,且每夜去御书房痛陈自己被诬蔑一事长达一月之久。当时皇上正因江南水灾一事废寝忘食,本就焦虑,被公主这么一折腾神经差点崩溃,一声怒吼震惊整个皇宫: "朕才不管你磨不磨镜!只要你不来烦朕就比什么都好!" 从此公主再玩什么,也不会再有任何小报告打到皇上那边去了。 只是公主大婚突然闹这么一出,大家看在眼里谁都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了,纷纷不出声,一副热闹要紧的姿态。 "怎么,一杯酒都喝不下吗?驸马爷就这等能耐?"莲妃入宫前是凤钗楼当家花魁,为了入宫赚钱硬是买通了朝臣,装得一派青春一路爬上妃子宝座。可惜公主就要嫁人,昨夜她就独自豪饮一夜,今日见到公主和驸马卿卿我我更是悲从中来,一身的匪气由心散发,看的大家叹为观止。 只是那酒杯递到驸马怀里时酒已被她泼洒完,莲妃一看,心中更怒,直接把酒壶塞到迟将离的怀中,自己也拎起一壶,杀红了眼道:"用杯喝怎么过瘾!有本事与我干了这壶酒!" 迟将离能感觉此刻云霄殿安静得像是坟场,大臣在看大王在看连皇上你都在看热闹这叫人如何是好啊! 迟将离怀抱着那酒壶,眼睁睁地看莲妃一饮而尽,而她怀里那壶都被捂热了。 莲妃把喝了干净的酒壶一摔,笑道:"驸马爷真像个男人啊。" 迟将离没有去看任何人的面庞,但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是给公主丢脸了……她低头望了一眼那酒壶,目测过去这一壶酒下去估计她得吐三天三夜。 但她现在是驸马啊! 迟将离心中一横,拼就拼了,不能给公主丢脸不是! 酒壶才端起来,突然手中一空,却被别人夺去。迟将离转目一看,公主竟已仰头饮酒,背景是众人瞪大了眼睛吃惊的表情。 皇上手指在膝盖处轻弹,凝视着他的宝贝妹妹。 公主把酒喝干净,酒壶放回到莲妃怀里。和粗鲁的莲妃相比,面色微红从头到尾却始终端庄的公主身后似有万丈金光。 "酒,本宫喝掉了。驸马喝亦或是本宫喝都是一样的。而且你听好了,想要欺负本宫的驸马,尽管来试试好了。" 这一刻,迟将离的眼睛瞪得比谁都大。近距离看面色泛红的公主……真是帅得一塌糊涂。 ☆、第 8 章 莲妃没有了任何斗志,凝望着公主的脸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她还是没有哭出来,扭身走开。 只是这样一闹,皇上的面子肯定挂不住,而公主是心狠手辣惯了的人,两位BOSS级别的人物左右夹击,莲妃的脑袋应该是保不住了。 可迟将离并没有感觉到这份杀气,也大概是喜宴的气氛把这些爱恨情仇都冲淡,莲妃走后,依旧歌舞升平。 迟将离以为公主的酒量惊人,所以才会那么豪迈地拎起酒壶一灌到底。而在饮酒之后婚宴进行期间,公主也的确是端庄娴雅没有一丝颓靡之色。当皇上渐感困倦,宣布婚宴到此为止时,迟将离发现公主慢慢靠近过来。 "公主……" 公主未转头看她,只紧紧握住她的手。 迟将离感觉到公主的掌心滚烫异常,且绵软小巧,十分可爱。突然的亲近让迟将离很是害羞,想到拜天地设酒宴之后是要入洞房的……难道现在是要十指相扣……入洞房吗? 想到这里迟将离的心跳就完全无法克制地疯狂跳动起来,她抬头看一眼公主双颊绯红的脸,见她慢慢转头,眼睛里是一派醉意深深的迷蒙,连声音都和之前与莲妃争执时软了不止三分。 "将离……扶着本宫,本宫晕得很。" 迟将离赶紧双手把公主搀住,慢慢带她往公主府走去。侍卫和女婢都跟在她们身后,目光炙热地看着这对新人亲亲热热。 虽然公主并不算胖,但迟将离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酒醉的她这样来来回回一折腾脚下也发虚,在回到公主府,合上房门的那一刻,脖子被对方一勾,整个人扑向前方,和公主一同摔倒在宽大的床上。 幸好这床够软够大,不然新婚之夜这对新人说不定就此折陨。 迟将离这一摔是天旋地转,也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把公主房内灯全灭去。只留下暗暗的几排蜡烛,似乎是想制造些许情趣。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摔倒的迟将离眼前一片黑暗,只感觉到自己掌中正按着什么柔软的事物…… 这是什么? 迟将离的大脑反应慢了半拍,等到她忽然惊觉这触感和洗澡时洗到自己的胸部时那感觉如出一辙时急忙跳起,迅速往后蹬了几腿像是躲避什么杀人狂的追杀一般迅速拉开了和公主的距离,还非常及时且诚恳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公主翻了个身,侧卧着看坐在对面的迟将离。从迟将离这个角度望过去,公主精致妖娆的脸庞和性格风韵的身子轮廓正好被烛光照个半亮。 "呵……"公主有气无力地慵懒一笑,"驸马如此客气怎么行夫妻之礼。" "夫妻之礼……这……"迟将离虽然一直在花痴公主,但真的说到实质性的环节,她完全的不知所措了。 迟将离正在犯愁,公主得寸进尺地问: "驸马爷,奴家好看吗?" "……"这算是什么问题…… 公主笑颜舒展,平时缓慢而有威慑力的声音现在却带着一股柔柔黏黏,听得让人心中一阵阵地发软。 "好看……"迟将离揪着衣角,气血上涌,憋了个满脸通红,如是说。 公主落井下石,上身往前挪了挪,不知是太热还是刻意,外衣被丢到一边,这时候酥胸半露的姿态可真是要去迟将离半条命。 "有多好看?"公主继续问道。 这哪里是什么刁蛮任性的公主!这怎么可能是双十年华还没人敢娶的大龄剩女?简直就是让人恨不得活活一口吞个干净的妖精! 虽然迟将离还是曲兰宁的时候就一直告诫自己,漂亮的女人都是忽冷忽热让人摸不清头脑的。像她暗恋的那个女生以及爱摸她大腿的那位女同学都是如出一辙。漂亮女人的想法似乎总和一般女人不同,她们总有许多的自信做出让人费解的事情。可以在前一秒还对你冷言冷语逼你后退,却又可以在你真的却步的下一分钟马上费尽心思来勾引你。 这公主也是如此。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极恐怖,上来就要砍她脑袋。不过峰回路转了一会儿,她又带着天兵天将们从天而降解救她于露大腿姑娘的魔爪。那威风那凌冽那霸气还真是有点让人着迷。到了大婚之日,她又摇身一变变成了体贴可口的小猫咪,现在正在床上喵喵直叫…… 迟将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她现在在公主的床上为的是什么,甚至眼前的这个人本应该是和她的生命一丝重合的可能性都没有,可是现在……就因为无聊的穿越,就因为那个叫胤碎夜的可恶混蛋把她进贡给北卫,说让她当驸马她就要和公主交欢吗? 的确对公主是有好感,这样有气质又性感的人让人有好感是很轻易的事情,但是迟将离她也是女子,她不会有那种非要不可的占有欲。 "公主,请自重。"迟将离把公主的外衣拉了回来,把她袒露在外的身子裹好。 公主的表情瞬时变得惊奇:"何解?" 迟将离下地,背对着公主说:"你我不过见了三次面,说过的话也才那么几句,说起来只是半个陌生人而已……这样的关系要发生点什么的话,其实不太好……" "不太好?你是说,不妥。"公主坐了起来,狐疑地看着她。虽然现在酒劲还在,但公主还是强迫让自己集中注意力思索眼前的情况。她顿了顿,又一次开口:"有甚不妥。你是本宫驸马,既已大婚,自然是要行夫妻之礼,难道……你嫌弃本宫。" "不是这样。"迟将离否定的语气很急切,却始终没有回头,"公主很美,很迷人……可是……我不能这样做。失、失陪!" 说完迟将离便离开房间,还非常有礼地把门合上。 肃遮暮卧在床上,脸庞上已没有任何表情。 她望着那几排摇曳的烛光发了会呆,一个翻身手摸到床絮之下,一拽,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她用指尖轻轻掠过匕首之刃,只是那么轻微一碰就划出一条血口。 肃遮暮把指尖伸入口中,轻轻舔舐,细长的眼睛半眯,眼珠在内缓慢滑动至刚才迟将离离去的方向。此刻那眼神没有了任何一种妩媚,似满藏阴险,嘴角慢慢挤出一丝冷笑。 ☆、第 9 章 迟将离本来身体就不适,被公主这一折腾更是难受,体内的邪火没地方撒,只好站在屋外喝西北风。 说来也怪,今晚公主府外的小花园格外冷清,连个侍卫和小婢都看不见。公主平时走到哪都带到哪的那一水的天兵天将也不见踪影。总不能是因为天气太冷所以回家钻入自己的热被窝里睡大觉。如果不是被公主赶走大概他们谁也不敢这么玩忽职守。 那么公主为什么要把她们赶走呢? 难道是怕洞房花烛夜太**,让别人耳朵发烫吗?。 "咳咳咳……"这个想法一出,迟将离就疯狂咳嗽起来。 这样不好!不能胡思乱想!虽然她们两人已经成亲,但毕竟那只是形式上的"夫妻",并不代表她就真的可以乱来。她只是穿越来的一个过客而已,说不定哪天机缘巧合又会再回到现世。如果她对公主做了什么的话,以后她走了,公主该怎么办呢? "喂,假驸马,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不去伺候公主吗?" 迟将离本在认真和自己对话,突然一个讨厌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出现,这不是胤碎夜是谁! "混蛋,你在哪里啊!"迟将离向四周张望却不见胤碎夜的身影。冬日本来就不易见到月光,花园中只有孤零零的几盏灯笼挂在梅花枝上,视线更加昏暗了。 "找不到我找不到我哟。" 这次迟将离听出了这幸灾乐祸的声音是从她头顶上传来的,她抬头望去,胤碎夜正趴在粗树干上对着她笑。 "你是鬼还是猫啊!"每次迟将离见到胤碎夜的时候都忍不住发很大的火,这大概是和她经常被这个女人欺负有关。 相对于迟将离的炸毛胤碎夜倒是非常的从容:"哎,驸马大人,不要动怒,今日您不是无限风光俊朗地正式成为驸马并且顺利入住公主府了吗?以后要能上床战公主,下床平天下。这么沉不住气……微臣真是替驸马爷担心啊。" "战你妹啊……" "你说什么?" 迟将离咳嗽了一下,说道:"对了,我到底为什么会浑身发热?你上次……上次往我嘴里喂的是什么药!和那有关吗?" "驸马爷真是聪颖,一猜就猜对了,那你再猜猜今日我来找你所为何事?"胤碎夜从树上落下,那树高四丈有余,胤碎夜落地却是悄声无息,比只猫还要轻盈。她慢慢向迟将离走来,离她越近迟将离就越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眼里的不怀好意。 "我、我怎么会知道你这种大冬天还露大腿不怕年老了得关节炎骨质酥松的笨蛋在想什么!"迟将离撂下这句话就想往公主屋里跑,但她毕竟是娇生惯养没有一点武功根基的弱女子,胤碎夜脚下生风似只一侧身就把迟将离给搂了回去,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转身便潜入了花园深处最最黑暗之处。 "唔……"迟将离胡乱挣扎,胤碎夜手腕一抖,敲在她的脖子上,她立刻感觉脖子上有根筋急速发麻,那筋似乎连接着四肢百骸,这一麻浑身都没了气力,只能软在胤碎夜的怀中。 胤碎夜怀抱着她唉声叹气:"你说说你,让你乖一点你不听,非得让我动粗才行。"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胤碎夜听着怀中之人软绵绵却又始终倔强的话,再望一眼她身穿的那身俊逸精神的驸马服,心中浮起一丝难以言说的**。 抚摸上迟将离柔滑的脸蛋,胤碎夜声音也放缓:"那药隔三天就得服用一次。别看它是毒药,但它亦是解药。三天的光景中你若不服用下一剂,它马上就会发作,让你如烈火焚身,痛苦万分。驸马爷这娇滴滴的身子,恐怕是吃不了这种苦的吧。" "可恶,我不要吃什么毒药!"虽然脖子上剧痛难耐,但迟将离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在胤碎夜抚摸她脸颊的手上。 胤碎夜皱眉"啧"了一声,另一只手扣住迟将离的下巴,一捏,她的嘴便被迫张开。 "唔……" 胤碎夜被咬的手指探入迟将离的口中戏弄她的软舌,在她耳边耳语道:"你不是很爱我的手指?这就给你好好品尝吧。" 迟将离又羞又恼恨不得一口把她手指咬断,但她整个身子都被对方掌控,无法挣脱。那胤碎夜就像是故意使坏,一直在她耳边呼出热气,腾得她耳朵滚烫发红,未吃药,体温就又提升了许多。 一粒药丸被捂入迟将离的嘴中,胤碎夜把她嘴合上,继续在她耳边道:"每日皇上肯定会召见你,如果你还不想这么快被杀头的话,现在你最好集中精神听我所言……" 胤碎夜是如此警告她的,可是偏偏还饱含戏谑之情,双唇在她耳边一张一合,很容易就触到她快要滴血的耳垂…… 这个混蛋,肯定是故意的。还集中精神……这样的情况你倒是集中一个让我看看啊! "驸马,您在哪儿呢?"公主推开房门走入花园,胤碎夜听见动静立刻抽身,一阵清风吹过,胤碎夜消失得无影无踪。 失去了支撑力的迟将离摔倒在地,公主听见动静便走了过来。 "驸马,您在这里做什么?花园的石地比本宫的暖床还要舒服吗?" "我……身子有些不适。" "驸马爷真是身娇体弱,这么些日子了受的风寒还未痊愈。可本宫也搬不动你,驸马爷你自己起身吧。" 迟将离这恨!如果能起得来谁愿意像蛤蟆一样趴在这里?可恶,那个胤碎夜……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咬死你! 虽然迟将离对胤碎夜怀恨在心,但没想到皇上在今日召见她的事情却是被胤碎夜猜中。 皇上召见驸马的时候公主也要跟着来,传旨的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说:"皇上吩咐过,公主……公主不能来。" "什么?本宫为什么不能去?"肃遮暮往前一步瞪着小太监,言语并未犀利,但听起来却像是要马上砍人脑袋,"你想挡本宫的路?" "不敢!公主饶命!"小太监瞬间就被吓跪了,小小的身子缩在地上抖个不停。 迟将离看这小孩也真是可怜,不过14,5岁的年纪就已经被去势入宫,现在还被这歹毒的公主恐吓,吓成这样。 "遮暮。"迟将离突然握住她的手笑着说,"你在公主府里等着我吧,我和皇帝哥哥聊完之后就马上回来。" 肃遮暮被她这温柔笑容弄得浑身发寒,手被对方握着,当着这么多虾兵蛮将的面她也不好对她刚刚走马上任的驸马太冷淡,也只好任她占便宜,只是脸上的神色却也不好看了:"那驸马速去速回。" 驸马走了,肃遮暮回到公主府,小婢把今夜的汤羹端上来时肃遮暮问她:"大学士是已回宫?" "大学士?公主说的可是煦大学士?" 肃遮暮没吱声,只等着小婢。 小婢见公主这幅模样心中发紧,想说公主指的人肯定是煦大学士了:"听说……煦大学士还需三日才可返回……" "三日。嗯,那你去给何轮风说一下,从明日起让他给我安排出习武时间。" "公主,武状元爷明日一早就要返乡祭祖的……" 肃遮暮亦没有吭声,安静的气氛下小婢觉得今晚自己真是犯傻,赶紧说了声:"奴婢这就去找武状元爷。" 从公主房内出来小婢才稍微松了口气。每次和公主单独相处她都觉得自己像是入了鬼门关一趟,能活着出来真是老天爷在眷顾她。 只是公主为何想起要习武了?这和她懒惰的习性不太相符呀。 而且……公主果真相当惦记煦大学士。只是大学士向来正经,纵使公主位高权重也未必能像对莲妃一样强夺大学士吧。 想到煦大学士那张秀气又俊美,带着款款书卷气质的脸,小婢突然脸红,加快了脚步。 ☆、第 10 章 北卫国盛民富,无论男女都能上私塾考功名,文风鼎盛,算是上一代的皇帝留下的财富。 肃遮暮的爷爷是开国皇帝,刚打下江山还没享两年的清福就驾鹤西游了。幸好他儿子长进,在位的三十多年中不仅把北卫打理得有条不紊,还生了一大堆的聪明儿女。 不过儿女多,争皇位争的也厉害。本来老皇帝看中的不是当今圣上,而是一位进贡来的异族娘娘的孩儿。都快要立那孩儿为太子了,突然知道这孩儿不是他的亲身骨肉!这龙颜大怒之下把娘娘和孩儿一同斩了,还连累了她九族一同埋尸。 老皇上把皇位传给了当今皇上,他驾崩之前还把皇上和公主都叫到跟前,握着他们的手说,北卫巍巍江山要守护好,记住一句话——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老皇上去世之后,皇上一直监督着公主除了琴棋书画之外也要多多读书,研习军法,了悟治国之道。那时肃遮暮年纪尚小,心思也不在这里,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让她学习这些枯燥的东西。后来渐渐长大,看多了宫中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心眼多了想法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以前不懂的事情现在也都了然于心了。 可是公主明白她哥哥的心思,迟将离不明白啊。迟将离现在正坐在御书房里单独面对皇上,说不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 之前慌慌张张都没机会好好看看皇上,现在近距离一看,和公主还真是长得颇为相似。只是公主丰满,而皇上却像是经常被虐待的别人家的孩子,瘦瘦的身子别说是龙袍,就算是他自己的脑袋都快要顶不住了。虽然瘦弱,但是皇上毕竟是皇上,读书人的模样却有着国君的气质,迟将离望着他是动也不敢动,生怕呼吸大声了一些都会被拖出去砍头。 大概是被肃遮暮吓结实了,以为她哥哥大抵也是个暴君,结果皇上还是很亲切的。 说来也真是神奇,胤碎夜几乎把皇上的心思都给猜透了,这次皇上找她谈话的所有问题都在胤碎夜昨夜告诉她的内容之中。作为一个完全不爱背书的理科生,迟将离自然是无法记出完整胤碎夜告知的内容,但因为双方也是以随意谈话的形式攀谈,所以那些磕磕绊绊的语气反而更像是从记忆中拔出的言语,非常自然。 皇上的温和笑容一直伴随着整场谈话,这让迟将离看见了她保住了自己脑袋的胜利光辉。 "朕下个月要离宫去江南赈灾,宫中一切事务就交给你和遮暮来处理。"皇上最后这样说。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公主从小倍受溺爱,行事稍显泼辣,但心地还是不错的。对待自己人也会非常贴心。你们既已结为夫妇,以后就要互相扶持患难与共。" 迟将离点头。 "早生贵子。" 噗! 患难与共什么的咬咬牙还能勉强做到,可是早生贵子这种事也太强她所难!她这伪驸马真怨妇怎么生贵子啊?没有这功能啊皇上! "微臣遵命……"但她能说什么呢?难道说女女生子这不科学吗?她有几个脑袋可以被砍的? 皇上微笑点头,让迟将离下去了。 迟将离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抹了一下额前的冷汗。 这大冬天的也实在太让人忐忑了,生生憋出了她的汗。 可这才一出来公主府的小婢和奴才们就已经在门口相迎准备接她回公主府了,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忆起昨夜公主那迷人姿色和诱惑之举,迟将离想着她如果乖乖回去大概又会面临要"生子"的窘境。忽然想到那负责她生活起居疑难杂症的尚大人!既然皇上都下旨说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尚大人帮忙,那么现在这么困难的事情去他那里避避难也算是合情合理把!于是她坚持去了尚大人的府上。 尚大人没想到驸马爷会突然驾到,关切地询问了驸马身体情况,又旁敲侧击想知道她大驾光临所为何事。迟将离又不能说她没事可做只是单纯为了不和公主造人才来找他,还得装出一派正经要讨论国事的模样。 迟将离一直和尚大人唠到深夜,把尚大人唠得口干舌燥喝下两大缸的水,一次次地上茅房。眼看都过了睡觉的时辰,尚大人老当益壮一群的小媳妇大媳妇老媳妇们都深闺怨了那讨厌的驸马还不走!最后还把母夜叉公主给招来了。 一听说那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割人舌头的公主驾到,众媳妇马上鸟兽散,避得远远的。 一声"公主驾到"让迟将离是头皮发麻的厉害,回过头时肃遮暮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公主千岁!"尚大人三叩五拜就像迎接女神一般。 "起来吧。"肃遮暮的目标明显不在尚大人身上,她一屁股坐到了迟将离的身边。迟将离用余光看了一眼公主,这一眼可着实把她吓到了。 公主大人这大半夜的出个门还化这么浓的妆,是想要把一路的大鬼小鬼都给吓得魂飞魄散才甘心吗?这让迟将离想到她那个意向不明的女友也是这样,半夜出门买碗馄饨也要补妆,看得老板以为她不是来买吃的而是要来吸血的。而这肃遮暮也大概有一样的秉性,浓妆艳抹地来到人家尚大人的府上找夫君,这怨妇气场也太强烈了一点。 只是…… 迟将离再望一眼肃遮暮,瞧她丰盈的脸庞若凝脂的肌肤,一双凤眼睿智淡然,和现代一味追求以瘦为美的女性不同,肃遮暮的美是丰润的美,相当的健康,美的很完整。 肃遮暮坐在她身边也没说话,就听着迟将离和尚大人说话。迟将离硬着头皮想要拖延时间,觉得公主应该坚持不了多久就应该回去睡觉了。于是她便从江南的涝灾说起,和尚大人狂侃水利物理之事。尚大人本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听这年轻人说出的观点很新颖有趣,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这一聊不要紧,两人差点成了忘年交。 所以这早生贵子之事,也就被耽搁了下来。 驸马爷这找起尚大人就没玩没了挡也挡不住了,没日没夜地往他那边逃。主要是驸马自己来也就能凑合着应付,可是驸马一待就待到半夜,总是能把公主也招来。 公主每次出现总是阴阳怪气,尚大人看出驸马也挺怕她的。可是也不能为了躲老婆把别人一家老小都给牵连进去啊,这是不道德的! 尚大人引经据典从古到今把所有夫妻应当和睦之道给她来来回回地讲诉一遍,驸马也被他说烦了,想着下次可以换一个大人继续迫害。 公主说的什么未尽人-妻之责,这种话听上去也太……诱人……果然皇上也在公主耳边吹风了,比起早生贵子,公主那边听到的"人-妻之责"似乎更犀利一点…… 公主的压力会更大吧?难怪她最近追的很紧。 迟将离也不能住在尚大人府上,直聊到困倦到眼泪鼻涕直流她才起身告辞——想必这时候公主也应该休息了吧。 正要坐上轿子,突然一个甜美的声音叫住了她。 迟将离一看,这不是尚大人的孙女依依吗? 尚依依不过髫年,生得眉清目秀很爱笑,一笑起来小脸蛋鼓鼓的,眼睛都被挤成一条缝。 "哥哥!哥哥!"尚依依跑过来拉她衣角。 尚大人惊道:"什么哥哥!快点给驸马爷下跪!" 尚大人这一吼把迟将离都吓一大跳,更是把自己的亲孙女都吓得一哆嗦,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双腿一软跪那了。 迟将离赶紧把小孩子扶起来,尚依依恭恭敬敬地对她行礼喊了声驸马爷。迟将离本来是不太习惯被这样老祖宗一般的对待,可是也不能放任小孩喊她哥哥不是?这让她这当了快三十年女性的心情何以堪啊。 尚依依够了两下迟将离的手,把一个东西塞进她的掌心里。 "这是什么?"迟将离打开手掌,见是一个鼓鼓的锦囊。 "这是依依给驸马爷祈来的灵符!"尚依依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两颗黑豆,兴奋得在等待表扬。 "灵符?"迟将离见这锦囊真是好看,也不像是路边随意买来的货色。这小孩她只打过一次照面却把她放在心上,还会记得送她灵符。她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实的不求回报的温暖,不禁心头发热,温柔地摸着尚依依的脑袋说道:"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娘说哥哥你身体不好,或是不举。虽然依依也不知道什么是不举,但应该是很严重的病吧!所以依依……唔唔唔……" 尚依依还没说完一下子被尚大人捂着嘴给拎了回去。尚大人那是满脸的汗都没手能擦,看了一眼已经满面浮绿光的驸马爷……这一家老小的脑袋应该都要交待了吧。 "驸马爷饶命!"尚大人还没给驸马说话的机会就"噗通"一声跪下了,周围尚府的所有人都跪下,连小依依都被强行压倒,"依依年纪尚轻,胡言乱语,请驸马爷开恩饶了依依这一次吧!不,是微臣教导无方,如果要治罪请治微臣的罪!" 尚大人在那里吼得很有节奏感,但迟将离一介女流之辈当然是不会被"不举"两字给打败的。她把尚大人扶起来,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思考——这传闻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迟将离不发一语离开了,尚大人以为自己要被全家抄斩,直接昏倒了。大家一哄而上赶紧把老爷抬进屋去。小妾上来一下子就刮了尚依依一个嘴巴,尚依依被打懵,也没哭,只是茫然地捂着脸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坐上轿子往回走,迟将离说要回驸马府,侍从侍卫都说公主有命今晚要回公主府,希望驸马爷不要为难我们。 真是狠毒啊,无论怎样都要羊入虎口吗?迟将离看一眼自己穿的驸马府,更难过了——说不定这是虎入羊口…… ☆、第 11 章 迟将离坐在轿子里,只能像是被抬神猪一样被抬去公主那边当祭品。她掀开轿子的布帘往外看去,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多得好像是参加什么赶集什么庙会。只是谁也不说话,一群人走在幽静的深宫里竟有种冷清到会闹鬼的感觉。 皇宫之内每条路都笔直冗长的不像话。迟将离抬头望去,被夜晚染成墨色的宫墙高耸遮月,乌云在宫墙顶端无声息、诡异地浮动。轿子偶尔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音在极静的当下非常刺耳,让她想到一些鬼怪故事中的桥段。本来就在自己吓自己,又看一眼这轿子里全是艳红色的装饰,像是什么民间鬼故事里经常会出现的背景…… 迟将离赶紧把自己的思绪分散开,不要再去想那些奇怪的事情。 从袖中摸出一事物,正是尚依依小朋友送她的灵符。想到"不举"之事她心底有点奇怪。毕竟是闺房秘事,在今天公主她自己说出什么未尽人-妻之责之前,除了她和公主以及皇上三人之外谁会知道她们俩到现在还没圆房?那尚依依小朋友又如何从她娘口中得知此事?更奇怪的是……有谁敢散播这种给公主带来羞辱的恶劣流言?公主那残暴的声名在外,是谁嫌多长了一个脑袋说这样的话? 虽然迟将离偶尔犯傻个性又软弱,但不代表她智商就低。虽然对漂亮女性的心理构造并不了解,但她毕竟也是物理学界的一颗新星。虽然现在暂时陨落了,但是长期和物理斗争所培养出的逻辑思维能力还是让她能把现在的情况整合清楚。 想到这里迟将离的表情沉了沉,眼看公主府近在咫尺,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迟将离入屋的时候肃遮暮还未睡。 肃遮暮坐在灯前正在看书,手中捏着竹青色封面的书,也没抬头,用她一贯悠缓的声调说道:"驸马爷辛苦了,早些沐浴就寝吧。" 迟将离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变得更加陌生而不真实,想要绕开她去屋后浴池沐浴,路过肃遮暮的时候却被她拉住了手。 "驸马爷,需要奴家来伺候您吗?"肃遮暮又变成了这种轻浮的模样。 迟将离轻轻叹气,推开了她的手,独自向浴池走去。肃遮暮望向她的背影,思索一番。她低头看一眼手掌之中多出的一道新伤痕,是今日白天向武状元讨教剑术时留下的。平日娇生惯养的她从未提过什么重物,持剑时间稍长尽磨破了皮……真是无用!肃遮暮心中发紧——明日她就回来了,今夜若再不成功,那就真的…… 迟将离脱去身上的衣物,头枕在方形的浴池边缘,让热气把整个人都覆盖。 其实她早已想到公主不会这么轻易就接受这种政治婚姻。之前个性时而蛮横时而娇媚也大概是心情上在摆动的原因吧。 想到大婚之日公主惦记着她的身体状况,一路搀扶着她,如此体贴的行为的确是让迟将离倍感温暖。但现在公主却又到处散播驸马不能人道的谣言,摆明了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想要把驸马逼走而自己还能挂上贤妻的名头…… 迟将离翻了个身,趴在池边,把被蒸得发红的后背翻过来晾一下。 毕竟她只是一个穿越来的倒霉鬼,一个被推上神坛的祭拜品,本来她就不应该觉得自己是什么驸马,和公主是一对……像公主那种金枝玉叶放到现在估计就是什么皇室什么上流社会的千金吧,最少最少也是个富二代,像她这种读半辈子书还没正式出关就在她的次元死过的人,怎样都配不上公主的,不是吗? 越想越混乱,迟将离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这种政治婚姻本来就不能往心里去,更何况…… 刚想到这里突然传来掀起布帘的声音。迟将离心中大惊,扭头一看肃遮暮穿着一身红色绸缎长袍已经站在浴池边了。 "公……主!"迟将离赶紧把身子往水里一沉,下巴都给没了进去——公主真是好生凶猛!不是说古代女子都十分矜持吗?为何她总是不请自来!而且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要再胖个几斤就会自动浮出水面了吧!就算身材再烂好歹也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女人啊,"驸马爷是女人"这件事比"不举"还更值得被砍头吧! 肃遮暮身上挂着的这件绸缎长袍爱挂不挂地耷拉在她身上,香肩半露美腿若显,似随时都要掉落到地上露出全-裸的身子。可偏偏那质地柔滑的长袍就是不坠,长长的袖子淹没了她的双手,只见她面带暧昧浅笑摇曳而来,少了端雅浑身散发的又是那种让人骨头都酥软的柔媚。 "驸马爷真是过分。"肃遮暮从台阶慢慢走入浴池之中,小腿淹没之时长袍尾摆也被浸湿,"成亲这么多日,你从未正眼看过奴家,奴家当真是没有一丝魅力令驸马爷喜欢么?" 迟将离想要反驳,可是她一要说话就会吐出无数的气泡,说出来的也都变成咕嘟咕嘟的声响。 肃遮暮越走越近,那长袍终于散去,化成水中一片化不去的浓血。肃遮暮游了过来,迟将离赶紧转身用后背对着她。 "欺君"、"砍头"之类的词一直在迟将离的脑海中难以散去。当她感觉到后背上被两团柔软的事物贴上时差点被水呛死! 公主……没有……穿衣服…… 肃遮暮伏在迟将离的后背上,左手手掌贴着她的肌肤,慢慢往下抚摸:"驸马爷肤质真好,比姑娘家还细滑。" 迟将离浑身都僵得比石头还硬,身后的人在对她上下其手丝毫没有礼数地胡乱抚摸她都已经无从反抗。这可比大腿被摸严重数倍的事情,这简直是真枪实弹的前奏……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公主是否已经察觉这幅身体不可能是属于男人的,她被又怕又羞的情绪折磨得满脸血红。 肃遮暮左手上的动作有些迟疑,慢慢地扶住了迟将离的腰。指腹慢慢往前移去,留在了她的肚脐附近。 迟将离能感觉到肃遮暮沉默之下的疑惑,被夹在亢奋和恐惧情绪之间她快要受不了了。她正想狠狠一把推开公主夺门而出就算被万箭穿心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没想到公主却抢先一步开口: "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姑娘家居然敢冒充南雍太子。"说这话时肃遮暮的手突然上移,握住了迟将离的胸。 迟将离没想到公主会突然对胸前的敏感处施力,猛然一疼让她失去重心,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肃遮暮捞着她的腰把她搂进怀里,把她翻身正面对着自己。 当迟将离面对肃遮暮时,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贴在她的脸颊上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南雍太子?"公主的质问并不像质问,更像是继续的**。她把匕首贴在迟将离的脸庞上,慢慢转移到她的脖子处。迟将离能感觉到匕首的寒光几乎要晃瞎她的眼睛,"老实交代,不然的话……本宫就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 "我没有冒充……"迟将离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变得冷静,想起胤碎夜说过的,你和公主成亲不可能不做夫妻之事,如果有朝一日你被公主发现是个女儿身的话你就这样说…… "我没有冒充。"迟将离吞咽了一下,"我本身就是女儿身……" "喔?你倒是说说看,你本就是女儿身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公主一只手持刀,另一只手抬起迟将离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像是玩着爱物。 "我……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这都是因为我母后要巩固她的地位。如果我是个女儿身这件事被别人知道的话,她一辈子的计划都要被打破。所以直到现在,没有人知道我其实是女儿身,就连入赘北卫的事,我母后也没办法反对……" "嗯……"肃遮暮的指尖点在迟将离的唇上,"你觉得本宫会相信你这种鬼话吗?" 迟将离不敢反抗,喉咙干涩的厉害:"公主不信,大可派人去南雍找我母后……她为了我的安危,定会告诉你实话。" 肃遮暮眼珠微微转移了一下,匕首却未离开,只是转移了话题:"驸马爷,你可知这匕首本宫为何随身携带?" 迟将离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浸湿,摇摇头。 "本宫本来是想用这把匕首将驸马去势,以后就乖乖地做本宫身边一只男宠……" 迟将离真的想象不到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肃遮暮这样的人,能这么轻佻地说出如此凶狠的话。 "但现在,看来本宫不必自己动手了。而且比起男宠,我更喜欢像你这样的。"公主手臂一转,那匕首竟豪不费劲地插-入石头质地的浴池边缘之内。那匕首的刃峰贴着迟将离的耳朵,让她就算被肃遮暮狠狠地吻着也不敢有丝毫的动弹,只要一动,估计那只耳朵也就难保了。 迟将离并不明白公主为何要和她接吻,到后来亦把温转移到她的脖子之上。从未被这般对待的迟将离浑身软得厉害,被肃遮暮执了手臂压在池边,下巴高高地抬起,沉重地喘气…… ☆、第 12 章 迟将离从来没有想到接吻会有这么大的力量,比她在失重房间内体验外星生活时所带来的晕眩感还要让她浑身瘫软。 肃遮暮在她脖子上啃咬着,不客气地留下一个个暗红色的痕迹,舌又探入她的唇内舔舐纠缠。迟将离被她吻得有些喘不上气,热气加上本身体温的升高让她难耐地扭动了腰肢。这个动作让肃遮暮心中暗笑,指尖滑到她下处湿润的地方轻轻揉按着。 那处被突然触摸让迟将离感觉身子一下就融化了,肃遮暮的动作轻重适度,位置拿捏十分准确,导致迟将离因为羞赧而要推开她都没有了力气。 "为何要推开本宫?"肃遮暮在迟将离血红的耳边问话。 迟将离双手贴在肃遮暮的肩头,眼睛里全是水汽迷蒙。 "这样……不太好……"声音也软得让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有何不好,你是本宫驸马,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正当夫妻。"肃遮暮并不放过她,继续凌迟她快要不知羞耻地到达最高-潮的身子。 她们的确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拜过天地,要说关系正当,那也说的过去。可是迟将离怎么记得自己才是驸马?这世界上哪有公主如此欺负驸马的? 迟将离觉得这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有点不妥。 在她那个次元的时候她就是一直被欺负的,现在到了这里她还是只有被压制的命?那她的穿越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换个地方换个人调戏她吗? 公主今日习武两个时辰,又等驸马回宫等了很久,本已经累了,被这热气一蒸更是很快就疲惫。也未对她再做什么,破水而出,丝毫不遮掩地往外走去。 迟将离的身子还在潮红,不知道公主这又是想做什么,想要叫住她却见她不着寸缕,这时候叫她的确不合适,就好像她在故意窥视她的裸-体一样……可是谁又知道谁在占谁便宜呢! 肃遮暮走到浴池的布帘前,顺手扯下木架上的干净长袍,回身见迟将离还在池中,一脸幽怨地看着她,不禁皱眉道:"还泡在那里做什么,上来给本宫侍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迟将离印堂有些发青,一边从池子里挣扎出来一边吐槽:还给本宫侍寝呢?我才是驸马好不好?要侍寝也是你给我侍寝啊。而且……刚刚欺负完人家就跑,这算什么意思嘛,最起码也要有句温柔的安抚才是啊。 不过想让这位全世界都围着她转了二十年的金枝玉叶来为考虑别人的感受,这也太难了一些,但刚才的亲密对迟将离而言却是无法挥去的奇异体验。 虽然公主个性是火爆了点是多变了一点,但有时候还是很温柔的。迟将离相信这大概也是她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吧。虽然这样的表达方式就算在现代来讲都可以直接划入女流氓的范围,但迟将离怎么就不争气的很喜欢呢? 不过迟将离的确是要庆幸自己不是男儿身,不然……她回头看了眼还插在浴池边缘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估计公主说去势,还真的能下的去这手。 大概肃遮暮是真累了,等迟将离把头发自然风干回到寝居之时,她已经无声卧床了。迟将离不敢吵她,躺到宽阔大床的另一边去。她们俩之间别说是一两排的碗,就算是躺一只北极熊也能躺得下。 可是迟将离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胤碎夜强行给她喂的那什么破药的缘故,她内体一直有股驱散不去的燥热。 但算算时间,未到三日,按照胤碎夜所说,那药效应该还未到发作的时间,这热度应该不是因为药而引起的。 迟将离翻了一个身,望向床那一头的肃遮暮。 睡着了的肃遮暮去了一份锐气,连那些偶尔会闪现出来的妖娆都不见了,安静的睡脸就像个小孩。 迟将离却无法把刚才在浴池发生的那幕从她的脑海中推开,肃遮暮的指尖在敏感处的触碰感依旧那么清晰,估计现在体内所堆积的莫名热量也是来自于此。 迟将离深深地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 真不知道公主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是真的喜欢吗?最少也是有好感的吧,不让为什么会做那么亲密的事? 想到这里,心中难免有丝甜蜜,再翻身转过去想要看公主,却见本该睡着了的肃遮暮正瞪着她。 "睡是不睡,再辗转反侧本宫把你拖出去斩了。" 迟将离赶紧又用背对着她,大气也不敢喘,强迫自己入睡。 也不知是何时才真的入睡,等她醒来时肃遮暮已经不在。 逢画本是在驸马府服侍驸马,但这两天驸马一直被强迫带来公主府来,所以逢画也一并调动过来。 逢画来为她洗漱梳妆,迟将离很想知道公主去哪里了,可问出来的话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像是离不开丈夫的小媳妇,索性把这思绪咽了回去。 逢画到底是从小就入宫,是公主的心腹,看驸马那神态又忘记她脖子上的吻痕,自然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公主殿下一大早就去上早朝了,大约晌午时分会回府吃饭。驸马爷不用太思念,若觉着无聊一会逢画安排驸马爷去和状元爷他们去听听小曲,今日正好有东雾使者来访,进贡了不少美人美酒呢。" 迟将离现在对这些事情一律的不感兴趣,把话题拉了回来:"公主也要上早朝?" 逢画把迟将离的长发盘起,用靛色头绳系牢:"驸马爷有所不知,在北卫,女性也可以上学堂考功名,也是可以当官的。像我们从县令到大臣都是有女官的,去年的文状元当今的大学士也是女性。而皇上要去江南处理洪涝一事,宫中的大小事务都要暂由公主打点,所以公主今日要和皇上一起上早朝。" "暂由公主打点?"迟将离没想到公主在北卫的地位这么重。可是真的合适吗?让那个任性又多变的公主来掌握政权……可是……想到公主盛气凌人却又洒脱不凡的模样,迟将离又觉得若有这样一位女皇,也是非常好的一件事。 肃遮暮坐在皇上左侧,认真听着大臣们的奏折。她努力集中精神,可是怎样都无法真的集中。 前行骑军已抵达皇宫,说煦大学士将在今日戌时回宫。 愈是想让时间变快,愈是无法催赶它。时光就像是蚂蚁,在肃遮暮的心上慢慢地、慢慢地前行,在风平浪静的表面上留下细不可见的痕迹…… 这朝廷之上,朗朗之声,国家大事,百姓安生,全部搅和在一起,变得模糊了。 退朝之后,皇上把妹妹叫到御书房。 "朕此次下江南,不到三月无法回宫。宫中大小事就由你来负责。"皇上说道。 肃遮暮坐到她哥哥的龙椅上,漫不经心地说:"皇上哥哥完全可以让母后来处理这些事的,皇上哥哥不是一直都觉得遮暮刁蛮任性不识大体吗?" 皇上怒道:"母后年事已高,朕已安排人带母后去南方躲避严寒,哪有什么精力再来管宫中之事。说你刁蛮任性不识大体你还真的就这样做给我看了!你到处散播驸马不举之事朕都为你丢脸!你不说朕也懒得提了,可是你……你是要活活把朕气死才甘心!" "哥哥可是在为莲妃的事情对遮暮发火?"肃遮暮依在华丽的龙椅上,眨眨眼看着皇上。 皇上一口气堵着难受,来回走了几步把气给顺了下去。纵然他有无比的精力来对付天下之事,面对这个该杀千刀的妹妹时也需要努力把自己的心态摆平和。 "那莲妃由你处置就是。"皇上拍拍公主的肩膀说,"朕是在认真给你说,遮暮,你年纪不小,亦明白事理,只是一味任着自己的性子来,不能这样。这世间之事并不是你喜欢便就要去做,不喜欢便可以推托一边。你不是为了自己活。若朕有天离去,这江山就得靠你来掌舵。" "皇上哥哥,我偏偏是想为了自己而活。"肃遮暮抬头看着皇上,那和自己相似的脸庞正紧紧蹙眉。 皇上也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妹妹的额头,轻叹一声之后缓缓开口:"云霄殿一品元相黄裕隆私吞赈灾款一案已经查清,在朕去江南之前,你把他的事办了吧。他是两朝元老,家属也不必太赶尽杀绝,男充军女发配,这样是最好。" 迟将离自然是不想去和什么状元探花之类的陌生人听什么小曲看什么美人,她只一个人漫步在宫中。 天气依旧严寒,只是现下是晌午时分,北风还未吹起,暖阳当空,正是舒缓筋骨散步的好时机。 虽然说是散步,但她身后也是跟着公主府的一票侍卫和女婢,想要趁机逃走是不太可能,但现下……她已经不是很想逃走了。 她只要一到户外就会有种胤碎夜随时会冲出来对她轻薄的错觉。虽然身后有人跟随,但胤碎夜那人总是不按照常理出牌,实在让人头疼。所以这散步也不是散得很尽兴。 迟将离走到一处陌生所在,这长长的走廊宽阔寂静得让她有些害怕。 逢画上前劝阻:"驸马爷不可再往前行,前面便是刑部,看这样子今日应该是有案子要审理,不相干的人若是去了,怕是要杀头的。" "是吗?"迟将离最怕听到什么杀头的事,胆小的她赶紧往回跑。还未来得及转身,突然刑部门打开,一声浑厚的吼声破空而来: "老子跟随你爹爹固天下建江山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老子的云霄殿一品元相的称号也是你爹爹封的!你有什么资格砍老子的脑袋!叫你哥哥来见老子!老子不服!不服——" 迟将离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见一怒发冲冠铜铃眼的中年男子衣衫褴褛被拖了出来,他唾沫四溅对着刑部内堂怒骂不止,吼声震天。那脚上的铁链和地摩擦出无数的火花,一时间极肃静的刑部走廊变得杀气腾腾。 迟将离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却见肃遮暮一身艳红长裙从刑部内堂慢慢走出来。 "不服是吗?"肃遮暮冷笑,"本宫不仅要砍你的头,还要诛你九族为你陪葬,看你服是不服。你在黄泉路上也不寂寞的,贱臣,你应该感谢本宫啊……" 迟将离望着肃遮暮的侧脸,肃遮暮也感觉到她的存在,回望过来。 公主细长凤眼一动未动地盯着她的驸马看。 突然感觉北风呼啸而来,让迟将离狠狠一激灵。 ☆、第 13 章 之前一直都听公主口口声声地说什么要把谁谁谁推出去斩了,都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类似电视剧里皇亲国戚的口头禅,都是虚假的。现在迟将离倒是真的看见了。那元相被斩首,肃遮暮亦下令将那贪官的头颅悬挂在菜市口三天三夜以以儆效尤。 据尚大人说,人头悬挂在那从青紫变成烂菜色,吓坏了各路的大妈大婶小朋友,导致菜场生意减半,菜农有苦不得言。而迟将离听到的说法更是群众对公主这种做法有些反感,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迟将离心想,这国家皇帝是把百姓宠到什么地步?这种惩治贪官的行为都能把她们吓出好歹,平日里该是怎样的歌舞升平呢? 但这些国家社稷的大事并未在迟将离的脑海中占据太重要的位置,因为她发现了一件比她本身穿越了还要不科学的事情。 真的是巧合,绝对不是她故意的。迟将离被肃遮暮那冷血的一幕吓到之后去尚大人府上喝了碗汤羹,小伊伊又为她唱了一首五音不全的民谣,让她的心惊胆颤得以缓解。从尚大人府上回宫,已经黄昏。 肃遮暮不在公主府,迟将离也宁愿她不在,偷偷回到驸马府,那胤碎夜却又来找她麻烦,动手动脚的让她快要发疯。迟将离现在是两边都留不得,干脆在宫中随意跑动找个幽静的地方与明月互望一晚上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和公主孽缘太深,就连这样随便走走都能与她相遇。 从梅花树间穿过,她见肃遮暮正坐在亭间饮酒。那一桌的佳肴美酒难道她要一个人独食? 尽管公主有可怕的一面但就像皇上说的,她对自己人还是会温柔的……记挂着公主的温柔,迟将离正想往前一步,却听见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响起: "几月不见,公主殿下酒量亦有精进。" 迟将离脚步慌忙停滞,躲于梅花树后,偷望一眼,瞧见的竟是肃遮暮温婉笑颜,那笑颜中不得不说还含有几分娇羞。 这等表情真是比烂菜色人头更让迟将离惊恐——公主竟会有如此少女般的表情? 肃遮暮举着酒杯对着对面的人,脸颊绯红唇色娇艳,声音都不似她的了:"这一杯,为大学士接风。"说着她便一饮而尽,完全没有大婚之夜迂回作态之势,干干脆脆,心甘情愿的很。 "公主殿下喝得急了。酒是助兴,不可多喝。" "好,就最后一杯。"肃遮暮乖巧应答。 冬日夜晚清冷之气仿佛也无法进入两人之间,迟将离侧身望去,坐在肃遮暮对面的女子容貌平凡,和公主相比逊色不少,只算得上是清秀。但她却有种浓浓的书卷之气,笑容温文尔雅,一见就像是脾气极好之人。 肃遮暮望着她时眼睛里是任谁都能看出的浓得化不开的爱慕,那目光根本无法从那女子的脸庞上移开。说是最后一杯,却越喝越多,金质筷子夹了无数美食到对方的盘中,如果现在面前有金山银山估计肃遮暮都能堆给对方。 "公主殿下,您夹太多了,西窗怕是吃不下了。"原来这女子叫西窗。 "都说了,不要叫我什么公主殿下,叫我名字。" "嗯……"煦西窗迟疑了一下,含笑开口,"遮暮明日还需早朝,冬夜寒气太重,还是早点休息吧。" "哼,这么久未见你,一见就要赶人去睡觉,这就是你的对人家的思念?" 煦西窗面色一红,尴尬地说:"遮暮你喝多了,我叫人送你回府吧。" "今夜我要去你那睡。" "遮暮,不要任性。你已有驸马,夜里要陪着驸马才是。" 肃遮暮"哼"了一声嗔道:"你说什么思念都是骗人而已。" 煦西窗都不敢再望公主,这当真是有理都说不清的事。 煦西窗受命在外巡查、与著名学者一齐编著北卫年史一书,本要七个月才能回宫。期间公主书信不断,几乎每日一封,由专门信使按照朝廷机密文件的方式交送到她手里。一开始煦西窗还以为是皇上有什么圣谕,结果一打开全是公主的思念。信中还各种明示暗示让她寄回她的思念给公主。煦西窗无奈,只好提笔而书,写成了那在公主看来无比甜蜜的情信,让她现在来兴师问罪了。 在别人面前巧言善辩的煦西窗只有在肃遮暮面前会如此薄语,但却又觉得今夜若真让她再去自己学士府,恐怕不妥,于是推辞道:"今夜微臣还要查阅古籍,恐怕不能再陪公主闲聊。" 还未到她府上就已经收到了逐客令,且亲密的称呼又变成了那无趣的"公主",肃遮暮不开心,但也强行拖着煦西窗继续说下去。只是她们说到何时,迟将离也不知道了。 迟将离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驸马府的,倒在那张陌生的大床上,胤碎夜就从窗口跳入。 "真是奇怪,你居然回来了。算算日子你的药性还未发作,这就离不开我了?"胤碎夜的调侃只是想看见迟将离别扭回敬她的暴躁模样,没想到对方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依旧用安静的背对着她。 "怎么了?这么消沉,难道被公主欺负了?"胤碎夜坐到她的床边。 迟将离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入其中,不想再和任何人说话。 这些油嘴滑舌口蜜腹剑的古代人,统统给我消失最好了! 迟将离迷迷糊糊地睡着,不知道胤碎夜是何时离开的,她亦不关心。只是到后来被逢画给吵醒。 "驸马爷驸马爷,公主回公主府了,让奴婢们接您也回去。" 迟将离翻了个身,眼睛都没睁开:"我不回去。" "可是,公主好像很生气,说要见驸马爷……" "她要见我让她来驸马府找我。" "这……"逢画跪在那里不敢再说话也不敢离开,双手攥紧,身子瑟瑟发抖。 迟将离睡不着,支起身子对她说:"你去跟她说,是我不想回去,跟你没有关系,明白吗?现在就回去!"迟将离一直都是温吞的个性,但这几日的遭遇让她实在忍不住需要发泄。 逢话依旧没说话,低着头跪着。 迟将离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外赶,丢出了房门直接把门给锁起,任凭逢画在屋外再说什么话她都不再答应。撕了本房间里的古书塞入耳朵过滤噪音,躺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安,起身去看刚才撕破的书封皮上赫然写着"煦乐集",她冷笑一声,心安理得地睡去。 第二日不知何时,但肯定是在迟将离还在睡觉时分,突然大门传来木质被折断的声音,随即脚步声紧密而来。迟将离惊醒,把被子抱在胸前,见肃遮暮站在她的床前,带着让她讨厌的虚伪笑容:"没有奴家服侍,驸马爷昨夜睡得可好?" "从未如此自在踏实。"迟将离瞥她一眼,再躺下。 肃遮暮不说话,随从们赶紧知趣关门,只留下她们两人在屋内。 肃遮暮慢慢靠近迟将离:"昨夜驸马爷未回公主府,难道未在外花天酒地?" 迟将离再也忍不住笑意:"我在外花天酒地?公主殿下可真是会睁眼说瞎话,在外花天酒地的人还不知道是我还是公主你自己。" 肃遮暮对她的话也不意外,坐到她的身边:"本宫的大学士可美?" "哼。"迟将离冷笑,并不回答她这个无聊的问题。 肃遮暮突然拽过她的手急速拉近彼此的距离,迟将离有所防备扭身挣脱,却被身后的人拦腰一提,卡住了腰间的某个穴位,顿时身子麻痹瘫软,只能依入肃遮暮的怀抱。 其实迟将离也知道人体上的几处穴位,只要摁住就能锁一时气力,她亦有尝试过,只是力气太小无论如何都不能致人麻痹。这讨厌的公主竟有如此气力! "逃什么,本宫话还未说完。"肃遮暮怀抱着她,指尖从她下巴划过。 "你都有了喜欢的人还这般对我,要不要脸。"迟将离喘着气怒骂道。 "你敢骂本宫,胆子不小。不过本宫今日心情好,可以原谅你。但你也别得意忘形。你觉得本宫为何会对你亲近?"肃遮暮身子下压,擒着迟将离的手臂把她压制在床上。迟将离腰部以下全无知觉,上身胡乱挣扎,却又被对方戳中肩膀两处穴位,手臂再无力气动弹,只能任由她扣在脸庞两边。 "因为你混账!"迟将离双目炯炯,发红的眼眶死死盯住肃遮暮。 肃遮暮被骂却也不怒:"既然你们南雍想要依附我们北卫把你送来当做一件祭品,一个傀儡,那你就该有被鱼肉的觉悟。本宫亲近你是你的福气。既然都是女子,这婚姻其实名存实亡,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本宫要你配合,演足这场戏给皇上哥哥、母后她们看。你若是不听本宫的话,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本宫亦不会管你是否是什么南雍太子。你若不信,尽管来试试。" 肃遮暮放开她,整平衣衫起身:"今日午后你随本宫去众王府会见皇叔,逢画为你梳妆。" 肃遮暮离去,逢画入屋,迟将离望见逢画本是娇嫩的小脸蛋上全是被掌豁的红印,小人儿哆哆嗦嗦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般。 迟将离紧紧抓住床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又不想就此认输! ☆、第 14 章 逢画为迟将离梳妆时发现迟将离的表情都是凝固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逢画也不敢再掺和在两人之间,怕再被掌豁,一向善言谈喜热闹的她也只好顶着一张包子脸不敢吭声了。 "逢画。"迟将离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的脸是谁打的?" 逢画瑟缩:"逢画不敢说……" "你既是我驸马府的人,有什么不敢说?" "昨夜……驸马没有回公主府,都是逢画的错……让公主不开心了。奴婢该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都说了是我自己不想过去。" 逢画继续沉默。 迟将离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声:"奴性。" "嗯?驸马爷在说什么?" "没什么。"迟将离站起身,在铜镜前看着自己一身精神抖擞的驸马服,说道,"告诉公主,可以出发了,让她轿子抬来接我。" 这原话,逢画自然是不敢转告的, 再见到肃遮暮的时候她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衫,很少见她有如此低调的着装,看上去整个人也平和许多。 公主和驸马的轿子并排置放,等待她们上轿。肃遮暮先上轿,脚下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随身小婢还未触到肃遮暮的手,她的腰就被迟将离环住了。 肃遮暮错愕地转身,见身后驸马正温柔相待:"遮暮小心,这裙摆太长,让逢画为你修剪一番比较妥当。" 肃遮暮一挥手把她隔开,若有所思地望了她几眼便上了轿。 两人和一众随从来到坤王府,坤王爷是肃遮暮的亲叔叔,侄女大婚那日坤王爷也有到场庆贺。虽然肃遮暮贵为公主,但是皇亲国戚也要按照北卫的风俗,在大婚之后的三日内走访各个长辈府邸,算是带上自己的夫婿给长辈们一一过目。 坤王爷在府中设宴招待二位贵宾。公主大婚之日坤王爷喝高了,记忆中的驸马爷一副女相长得十分秀气。醒来之后还以为是自己喝多记忆出现偏差,结果今日清醒再见竟是比记忆中还要像个女人。腼腆又乖巧的笑容举止绝对是个大姑娘无疑!坤王爷简直看傻了眼,这驸马和公主站在一起怎么觉得公主那么的英气逼人,这颠倒之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坤王爷酒杯拿在手里都忘记了说话,幸好坤王爷的王妃本就是贵族出身,应付过各种场合,现下这情况她自然是明白王爷的想法,走过来端着酒杯和王爷一同敬酒道:"驸马爷真是俊俏,让人看得转不开眼。公主大婚之夜王爷就跟臣妾说了这一对金童玉女之事,如今一看真是天作之合。" 还金童咧,谁要当这什么倒霉的金童! 现在但凡是和肃遮暮有点关系的人,迟将离看到就一肚子的吐槽。但想到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当即一手执酒杯一手揽住肃遮暮的腰肢,有模有样地称赞坤王爷俊逸不凡王妃美丽端庄。 肃遮暮被她揽着自然是不爽,但碍于在亲戚面前不好发作,也就硬着头皮赔笑。肃遮暮假惺惺的表演最是擅长,那笑容就像是在说明她真的非常幸福一般——嫁了个好夫婿,此刻正甜甜蜜蜜卿卿我我酸倒别人的大牙。 呸! 从坤王府一出来肃遮暮的笑容就全垮下去,一甩身就把迟将离给撞开了。 迟将离疑惑地看着肃遮暮:"公主何事动怒?" 肃遮暮眯着眼,充满了警惕,语气也变得更加的阴阳怪气:"驸马爷真是风流,刚才那一幕亲亲热热演得真是恰到好处。" "咦?"迟将离更加不解,"下官哪里风流?和自己妻子亲热难道还能被划到风流的范畴去?" "妻子!"肃遮暮双眼瞪圆,凌冽之气瞬时澎湃而来。 迟将离彬彬有礼作揖道:"公主切勿动怒,接下来还有乾王爷、兆王爷等处需要拜访。王爷们在两月之后应该都要去给皇太后庆寿,到时候公主大婚之时必然是要提到的。公主与驸马是否和睦幸福……下官想来也必定是皇太后她老人家牵挂之事。" "你敢威胁本宫。"肃遮暮压低声音斥道。 迟将离抬眼与之对视:"这种事不是公主殿下最会做的么?公主殿下若想要和煦大学士继续这般长长久久地私会下去,和下官很好地合作,不是最完满之计?公主殿下也不想嫁一位真驸马吧?" 说到"煦大学士"这几个字,肃遮暮眼睛里的光彩瞬时被遮盖,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过之事,不再做声。她转身坐入轿中,两人一路再未攀谈。 迟将离只是为了出这一口恶气! "哼,你当我真的想搂你啊,谁要搂这种粗壮的腰身!知道你们古代都是以胖为美,但我才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一压都能给我压吐血了,要不是为了打击报复你以为我愿意靠近你吗?"一路上迟将离都在碎碎念,可是这流水般的王爷府挨个去的时候,两个人还都心照不宣额冒青筋地挤出笑容,挨在一起做夫妻情深之态。 肃遮暮借帮驸马摆正帽子之机狠狠在她太阳穴上戳一下,迟将离也趁帮公主提群之际在她腰上捏一把。两个人笑里藏刀互相攻击的乐此不疲,就算痛得眼冒金星也要咬牙切齿地在亲属面前向对方感恩戴德,俨然一副政治婚姻喜结连理的好榜样。 从最后一个王爷府出来的时候王爷还握着迟将离的手感概万千:"本王是看着我们的公主殿下一路长大的啊,现在把公主交给你,本王算是放心了啊。"说完还老泪纵横一把,像是终于把女儿嫁出去的老父。 迟将离本是带着报复的心里来走街访友,对肃遮暮也是一心的厌恶之情。但突然被这么煽情一下心里的愧疚之意马上就泛滥了起来。先前强撑的笑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她只好淡淡一笑,目光很自然地去寻找肃遮暮。 肃遮暮站在一边若有所思,那神情竟有几分落寞之感! 迟将离赶快告诉自己要冷静再冷静,不要中了这个坏蛋的圈套。她会忏悔吗会内疚吗?她肯定不会!这种说斩首就连带着人家祖宗十八代都一同连根拔起的帝王之家的千金,那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会有这种妇人之仁呢!她爱的是煦大学士,其他人只是她手心里的一颗棋子而已! 迟将离暗暗发誓,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也不会喜欢上她!绝对不! ☆、第 15 章(补完) 和肃遮暮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迟将离知道自己的脑袋已经提到菜市口去了,只要肃遮暮一声令下咔嚓一声之后她也得挂在那里吓唬众人几天。 但也实在不能再任由对方这样摆布下去!这混账公主之前步步为营不仅对她言语上轻浮还在浴池……那一幕不想也罢,想了迟将离就觉得自己会当场呕出三两鲜血。她曾经以为摸大腿前女友是最流氓的了,没想到还有摸(和谐)的姑娘在这里等着她!就是被这摸(和谐)姑娘逼到这份上迟将离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个性中还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那个让人讨厌的公主现在和胤碎夜那个女流氓并列排在她近期最讨厌人物第一位,既然已经穿越了,而且她都抛弃了本身曲兰宁的身份变成了迟将离,她就已经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值得她害怕的吗? 脑袋要拿就拿去,但这幅她暂时居住的身子是不能割让半分给这不要脸的列强们的。 迟将离也明白,在这深宫之中,处处都是试探和利用。肃遮暮对她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掩盖那份对别人不能诉说的爱慕而已。她迟将离不过是一颗棋子,该下到何处受到怎样的待遇只是为了走棋人的满盘输赢。 不会有感情……而那个人初初见面时的潇洒和温柔,一并忘记好了。 迟将离是想回自己的驸马府,但肃遮暮不允,说她们才新婚就分居,这说出去会落人笑柄。迟将离反问她:"既然驸马不举,公主又何必和驸马同屋?**一刻更是寂寞吧。"肃遮暮冷眼望她,不与她纠缠这个话题,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话: "不管你平日在外如何风流,亥时之前需回公主府。你若给本宫面子,本宫也不会亏待你。"肃遮暮如是说。 "哼……面子。"迟将离冷淡地重复这两个人字。 两人的关系,已正式变成了一种交易。 肃遮暮双手交叉端在身前,举目远眺望宫墙外望去。此时日向西沉,天边正是一派壮丽景象。肃遮暮面对着落日余晖,身形被映成一个剪影。 迟将离见她站在天方地圆之间,四周是开阔的宫墙,一眼望去这绝对是极其奢华壮阔且没有边际的宫殿。但那看似没有边际的壮阔正是把她困住的原因。 没有双翅,难逃深宫。 那一刻迟将离觉得自己有些眼花,为什么觉得所向披靡的公主,非常的寂寞呢? 之后的一个月里,迟将离白天就呆在驸马府看书,偶尔会出门在皇宫里逛逛,再无趣了就会去找肃遮暮让她给出宫令牌出宫去走走。 这令牌本不能随意给了旁人,但肃遮暮也实在不愿意见到她的驸马,所以这令牌迟将离也是很轻松就能拿到了。 迟将离渐渐对北卫的民生感兴趣,百姓安居乐业,经济发展繁荣,就算是在一般的百姓家庭也有很便利的日常生活工具。取井水、磨米浆、染花布、制房屋……迟将离对这些平日里只有在书本和记录片里才能看见的事情格外感兴趣。有时候她会蹲在磨坊一整天,亦会帮助孤寡老人打水磨米,买些糖果给穷苦小孩。虽然这些事情在别人看来枯燥到不可思议,但迟将离却觉得非常有趣,至少不比看见某些人不会正经笑的死人脸。 每晚迟将离的确是会回到公主府,但两人比陌路人还不如,一字未说,各自就寝。等一天明迟将离里会离开。宫中关于她们俩人关系紧张的传言愈演愈烈,而对于驸马不能人道让公主守活寡的事情已经变成总所周知的秘密。 肃遮暮是怎么想的迟将离不知道,但她不在乎! 这不是她的家不是她的宫殿不是她的世界!她就像是行尸走肉能活一天就是一天。她甚至不再想要逃脱,只要每日能到皇宫之外看看那繁华的布衣生活就是一件非常好的事了。 但这种平和到无趣的状态很快就被打破,皇上提前从江南回来,为的是迎接生病回宫的皇太后。 皇太后,单单看这头衔迟将离就能感觉到很强的压迫感,似乌云已经飘到她头顶,就差一个火星开始雷雨交加了。 这皇太后一回宫,整个皇宫气氛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上至皇上公主,下至侍卫小婢,各个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恭迎皇太后圣驾。据说皇太后是个特不好伺候的主,个性古怪,天上地下唯她独尊——虽然现在也的确是这样了……据说老皇上寿命短,和皇太后这习气也有很大干系。 皇太后人还未到,已经差人把一秘方送到了迟将离的手上。 "这是什么?"迟将离看着这包装精巧的药粉很是不解。 "这是……乾坤定阳粉。"逢画哆哆嗦嗦地说。 听这名字……怎么感觉那么蹊跷呢? "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奴婢不敢说……" "壮阳的?"迟将离厚着脸皮问道,逢画也就厚着脸皮点了点头。 "……"一大串省略号已经不足以表达出迟将离此刻不能被省略的无奈心情了。 皇太后回宫那日,满朝文武官员全部都跪在云霄殿前,宫门大开。 迟将离和肃遮暮并肩坐在皇上身后,等待着皇太后的出现。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皇上有时间拉拉家常,转身问公主和驸马:"朕不在的这几日,你们可安分?" 肃遮暮很坦然地说:"奴家把驸马爷伺候得很是舒坦,皇上哥哥不比操心。" 皇上没想到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她还能淫言秽语,下意识地看了迟将离一眼,见迟将离面有羞色,便信了三分。但始终无法接受金枝玉叶身份的妹妹有这等粗俗言辞,沉下目光厚着嗓子道:"你已是成婚之人,怎能这般口无遮拦。一日不罚上房揭瓦,等安顿好母后你便来上书房罚抄全室经十遍,不抄完不得离开!" 迟将离之前面红全是因为肃遮暮的话让她想到之前两人有过的亲密行为,但而后一想觉得她更是可恶。没想到自己没地方出的恶气皇上为她出了,要不是肃遮暮已经在用眼刀杀过来,她简直是想拍手称快。 趁皇上注意力转移,肃遮暮贴到迟将离的耳边说:"很得意吗?这十遍全室经里有九遍你要为本宫写。" "为什么凭什么?" "你想啊,咱们可是恩爱的夫妻,哪有妻子受罚丈夫不来心疼的?" "……我才不是你丈夫!"丈夫个鬼!壮阳药都先寄来了,她这个做了快三十年淑女的心都不知道怎么安抚呢,她还在继续提什么丈夫这茬,是真心想看人吐血吗? "你是想站起来振臂高呼你是个女人吗?你想被直接砍头的话本宫不在乎重新找个假驸马,本宫可以成全你想要早死早超生的念头。" "……"迟将离已经被她堵得没话可说,毅然决然决定不要脸,"你再啰嗦小心我真的吃那乾坤定阳粉!" "什么?" 迟将离正要再说话,也不知哪个不要命的突然在她耳边一声锣鼓,差点把她耳朵震聋。 "皇太后驾到——!" 这肺活量真是神奇,迟将离这一眼望去能望到宫门边,都没瞧见谁在喊话却能听见那咆哮声一路传到云霄殿。随机又想到这皇宫是圆形设计,喊话声能很好地传递,所以那传话使者也无需有个巨肺就能通报全朝。 迟将离又将视线转移到这皇宫之内。这里的每间房屋都盖得金碧辉煌,每间房屋都高挺气派,且根据不同的用处有不同的风格。一个国家的历史底蕴有多醇厚,艺术方面的造诣是很重要的衡量标准,也是能流传后世证明其强大的物质证明。像北卫这种民风淳朴夜不闭户的国家,虽然依旧有穷苦人民,但赋税轻,皇上宽仁,口碑极好……就算是现世也未有如此安逸之所。 虽然迟将离一直都学理科,但是"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这句话她也是听过的。初听觉得有些气愤亦觉得片面,但现在到了异世所见让迟将离不免有些惆怅…… 迟将离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一阵冷风刮过让她猛然回神,却发现先前坐在自己周身的人早已不见! 肃遮暮站在离她五十步之遥的地方用错愕的目光看她,似乎在说——你怎么还坐在那里!而她和皇上之间的是一位中年妇人。 那妇人姿态雍容,四十岁上下却一丝老态也未有。她双手搭在公主和另一位穿着华美的女子手中,正垂着嘴角异常不满地看着迟将离。 迟将离一股血气冲上脸庞,马上站起来就要去迎接皇太后。 但她实在高估了自己的本是,脚底生风是不太可能了,但也不能就这样抹油。迟将离才踏出一步脚下就狠狠一滑,整个人在空中滑出优美的180度,最后以脑袋着地的方式迎接皇太后的圣驾。 其实迟将离还是很机警聪明的。就在她摔倒的那一瞬间她还想着干脆就以这样的姿势来给丈母娘行个大礼,也免去小脑不发达所造成的丢脸印象。但她最后还是没把大礼行成,因为她这一摔脑袋直敲在地上,发出震天一声,动也不动了。这声响也由这圆形建筑特征传递给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第 16 章 关于驸马爷在见到丈母娘的第一时间就行了一个大礼这件事,朝中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亦有人打趣驸马爷肯定是个孝顺的贤婿,行礼行得都晕倒了。 对此事肃遮暮不想发表任何的意见,只问了逢画驸马爷醒来没有。逢画说太医为驸马爷看了之后说并无大碍,应该很快就能苏醒。 肃遮暮本想说去见驸马一面,夫妻情深在皇太后面前也是要尽量展现的。但没想到母后先一步把她叫去凌霄宫了。 "暮儿,那南雍驸马……可好?"皇太后上来第一句话就已经定下了谈话的方向。 肃遮暮答道:"驸马和儿臣相处甚好。" "哀家是听闻驸马每夜都去你的公主府,但……"皇太后身子往前探了一下并不做声。肃遮暮心里翻了个白眼,贴上耳朵,听皇太后在她耳边说,"但好像,不是很好用。" 肃遮暮听到"用"字之后,心中大感宽慰。 昨日驸马自行摔倒至昏迷,那十遍的全室经都是她一人抄写完毕的。这全室经是一本风采卓越的治家奇书,传说在老皇帝那辈的妇女没有一位不倒背如流的。这书为何会如此畅销?其中的奥秘就是这书的作者就是老皇帝的老婆。 肃遮暮以前是姑娘家,自然是没有读过的。现在边抄边读,这当中的御妻之道和贤妻之责放眼望去那是一派锦绣的胡言乱语。里面宣扬的思想就是男人至上,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持家养娃就是女人一辈子的追求…… 肃遮暮第一遍抄完之后就把此书给撕毁,并下令搜刮全国的《全室经》,她要秘密销毁这种破书,以免荼毒后人。 这件事皇上哥哥暂时还不知道,只是在拿到她十遍抄写时夸赞她的字越写越好,也语重心长地说和南雍结盟之事已经紧锣密鼓,希望她能和驸马好好相处。就算现在暂时有气也先吞回肚子里,等强国西繁拿下之后想要什么新驸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肃遮暮并不想要什么驸马,她只想和煦大学士日日闲读书,夜夜相依偎……只是这种事情,她有无法逾越的障碍。 说回肃遮暮为何心中宽慰。 被罚抄《全室经》的理由就是因为皇上哥哥嫌她胡乱说话,可听见母后口无遮拦的程度也差不多,所以她算是找到了自己爱说荤话的源头了。 "驸马斯文矜持,儿臣需慢慢调-教才是。"肃遮暮不紧不慢地回答。 "慢慢调-教要到什么时候?暮儿啊,你可要多长点心眼,快点生下子嗣以后才能坐稳这江山。" "儿臣不明白。"肃遮暮觉得最近的气氛怪怪的。皇上哥哥好端端地当着他的九五之尊呢,母后却来跟她扯什么坐稳江山?虽然皇上哥哥有说过一些暗示会把皇位传给她的话,但肃遮暮并未觉得这是一件特别可行的事情。 为什么现在连母后也这样说。 "暮儿,你从小聪颖,有些事不用明说你也能明白。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快点生下子嗣。"皇太后握住她的手,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你知道,生女儿也行啊。" 肃遮暮望着母后眼球突出的模样,能明白在她看似平静的内心下有怎样的波澜。 想必驸马不太好用这件事早已传入她耳中,她现在的态度已是如火灼身,急到不行了。莫非皇上哥哥他…… 但不管怎样,她和那迟将离同为女儿身,无论如何也生不出孩子。肃遮暮亦是十万个不愿意找个真男人来当这驸马。需知她从有意识以来就对女子有好感,对男人没有喜欢的感觉,说不是厌恶,只是喜欢不上。她皇上哥哥后宫三千,却日理万机并不贪图女色,看见美人们各个寂寞,凭白在这深宫中削损了绝世容颜,肃遮暮实在不忍心,便在后宫之内嬉戏……自去年遇见煦大学士之后她便明白这辈子自己只会爱她这一人。 她对女人的控制力很有信心,所以在发现迟将离是女子之后想要□,等到迟将离对她百依百顺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好办了。□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告诉煦西窗的,无论煦西窗对她有没有情意她都不能说。 只是没想到之后她和迟将离会变成势不两立的状态,而那迟将离似乎亦没有被她诱惑到。 不过现在迟将离和她的关系亦不重要了,就算同是女人她们也能装好她的假驸马这就够了。现在需要讨论的是应该抱一个孩子来?这不实际。 难道真要和迟将离生?这更不实际。 "暮儿,你和驸马还未巡国吧?"皇太后问。 在北卫皇室习俗中,但凡大婚都要来个全国巡回,一路恩泽百姓造福人民。对结婚的两人而言,这也就像是现在的蜜月。 "还未……"肃遮暮自然是不想和迟将离两人亲密无间相处一路,但母后问她的话又不能说谎。 "嗯,等下个月初即开始巡国。皇上也回宫了,这段日子暮儿你也辛苦了,好好和驸马去游山玩水吧。" 肃遮暮眼前一黑:"儿臣遵命。" "哎,这是好事,可不是遵命。"皇太后笑颜慈祥,"反正哀家也没事,哀家和你们一起去吧。" 肃遮暮这眼前几乎是绽放出赤橙黄绿青蓝紫,虽然巡国还未开始,但母后说她要一起去……难道她还能拒绝吗?虽然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总不会是好事。 肃遮暮甚至有了视死如归的念头。 在巡国出发前一夜,肃遮暮去了大学士府。 煦西窗近日被编制入军审处,每天天未亮就要开始审阅奏折,审阅之后在早朝交予皇上之后等待皇上用朱砂笔批注之后交回,交回军审处之后她们还要再与皇上讨论其中要事。煦西窗寒窗苦读九载都没有这么劳累过。今夜她已经收拾好了奏折正要前往军审处,肃遮暮却未通知一声就到来了。 "公主……"煦西窗还未行礼,大门就被肃遮暮"啪"地一声阖上了。煦西窗后退了一步,见肃遮暮并未带随从,更是奇怪,"公主,夜深了您还不睡么?找微臣有何事……" 肃遮暮三两步直逼上来,煦西窗心中暗惊,却也未露出慌张的神色,左手把卷轴和奏折护在怀中,右手往后撑住身后的桌沿。虽然身子倾斜但煦西窗依旧保持着镇定的姿势。 "煦大学士饱读诗书,可有让两位女子生子的妙方?"肃遮暮尖尖的下巴抵在煦西窗的锁骨之处,灯光之下眼睛熠熠生辉。 "什……什么?"本想努力装作淡然,却被肃遮暮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弄了个面红耳赤。 "到底有没有。"肃遮暮还追问。 "这……"煦西窗右手已经开始发抖,"自古以来男子和女子结合才能哺育后代,女子和女子肯定是没有办法的。" "甚好。"肃遮暮站直了身子,眼波静静流淌,煦西窗望一眼过去,竟觉得她快要哭泣。 "遮暮……"煦西窗心中一软便唤了她的名字,肃遮暮扭头就走,晾她一个人在原地。 女女生子这是不能实现的事,肃遮暮亦不想抱着别人的孩子来充当自己孩儿。若当真像母后暗示的那样,今后这皇位难道还要传给一外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件心事一直放在肃遮暮的心里,巡国风风光光地开始,一路上她也未曾笑过。 北卫公主驸马的巡国马车车队一共由二十车组成,光是徒步的侍卫和个中高手就有四百多人。那二十车里装的都是要恩泽百姓的事物。 白天公主驸马与皇太后坐一辆车内,夜晚皇太后就回到自己的马车去了。 皇太后平日见两人无论坐卧都十分疏离,根本就不像个夫妻模样,心中念想两人毕竟是被赐婚,先前未见过面,暮儿生性泼辣这娇弱驸马估计也有些害怕她,不敢靠近吧。 "暮儿,你是不是经常欺负驸马?为什么哀家感觉驸马都不敢接近你?"皇太后八她们一卦。 肃遮暮和迟将离互相对望一眼,此时正在吃饭,迟将离拿起方帕往肃遮暮的嘴角擦去,笑得柔软甜蜜:"遮暮你怎这么粗枝大叶,酱粘在嘴边也不难受?我来帮你擦干净。" 肃遮暮娇羞硬撑,皇太后"哎哟"一声望向窗外:"这年轻人真是酸死了,酸死了。" 肃遮暮趁这功夫一口咬在迟将离的手指上。迟将离吃疼,拽了几下没把手指拽出来,差点用上脚去蹬。 "驸马真是体贴入微,奴家当真爱死了。"肃遮暮挽着她的胳膊重重一记头槌撞在迟将离的肩膀上,差点给她砸出个粉碎性骨折。 "遮暮,别闹。"迟将离手绕到她身后,搂住她之前用力拽了几下她的头发,若有假发恐怕一并被拽掉了。 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这对小夫妻,心想着两人还是生分,大概是还未行夫妻之礼的原因吧。驸马体虚这病,得快点治了才行。 夜晚肃静,肃遮暮去给皇太后请安未回,迟将离正显得无聊躺着看书,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什么味道? 迟将离把马车的布帘掀起,望见窗外满目苍穹亦有点点萤火之光,未见什么异样。把布帘放下重新躺卧,忽地觉着胸口发闷,慢慢浑身开始燥热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迟将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胤碎夜给她下的毒又发作,可是在她出宫之前胤碎夜分明很好心地给了她一个月的药量,她昨日才吃下,不可能会发作。 只是片刻思索时间,那燥热就更加明显,从胸口蔓延开去,像有蚂蚁在她的神经末梢上爬走,难受得她想要撕衣服。 偏偏这个时候肃遮暮回来了。 "你做什么?"肃遮暮斜眼看着满脸通红的迟将离,见她眼神恍惚气喘阵阵,便有了戒备,"你这是怎么回事?" "遮暮……我好热……"迟将离说这话同时解下了外衣。 ☆、第 17 章 "做什么?"肃遮暮冷眼望她,就站在原地不动,亦不管她是否在自解衣袍。 "很奇怪,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热……"迟将离觉得自己很丢脸,但火热的气流在体内不断地流窜,呛得她快要窒息。喉咙烟熏火燎,想喝水想吸吮,想要拥抱一切柔软的东西。 无助的她抬头看去,只有肃遮暮在那里。 如此白白软软的一个人,感觉应该很好抱吧,胖子身上不是都很凉吗?这般难耐的燥热说不定能被她全部化解去。 好想抱抱,抱一下应该不会死吧,反正装腔作势的时候都有抱啊。说不定一个拥抱就能化解这熬人的难受…… 肃遮暮见那迟将离奇怪的眼神中饱含了许多让人不舒服的成分,不禁觉得奇怪。虽然这人一直都不见得招人喜欢,但也没到让人讨厌的地步。见她跌跌撞撞地靠近,肃遮暮警告:"不许过来,听见没有。" 这世间的事并不是说站住小偷就会站住,也不是你说不许过来流氓就真的就待在原地不动了。迟将离双眼迷离地撞过来,嘴里还念着肃遮暮的名字。 "很热……遮暮……"迟将离带着浓浓的鼻音,声音提高了几分,听上去就像是在撒娇。 就在迟将离要碰到肃遮暮的那一瞬间,肃遮暮猛然扭身,后背从迟将离的肩膀处滑过,再一眨眼她就已经在迟将离的身后了。 "疼!"肃遮暮扣着迟将离的手臂往后提去,只听"咯噔"一声,两个人都愣住了。 疼痛在任何一个层面上来说都是极好的提神醒脑妙药。如同当下,无论迟将离之前被如何灌脑,手臂骨折的痛楚让她冷汗即冒,什么炙热什么难耐什么凉爽的胖子,一并被抛到脑后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现在只有疼痛最清晰。 "嗯,断得应是极干脆的,你体质甚弱轻轻一碰手臂就断了。断裂声清脆悦耳,加之我手法利落……" "说人话!" "断得平整,接起来也方便。" "……" 日昇,昨夜皇太后睡得安安稳稳,梦里还梦见她的暮儿为她生了一个俊俏伶俐的孙儿。一睁眼皇太后喜从心来,断定这是吉招,马上差人去打听公主驸马昨夜睡得可好。 小婢欢欢喜喜害害羞羞地去了,急急忙忙大惊失色地回来。 "何事慌张?"皇太后又开始不正经,笑着说,"莫非昨晚那迷迭之香真的如此管用,竟已经生出了一男半女了么?" "启启启禀皇太后,驸马他……手断了。" "什么?手断了?这是为何?"正常夫妻哪有用手的?还用到断的地步……那迷迭香是有让人如此似仙似魔如狂如兽的本事? "奴婢不知……公主和驸马也未说。" 皇太后心中咯噔一声,迅速往公主和驸马的马车处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布帘被掀开,在踏入马车的第一时间皇太后就发问了。 迟将离躺在床上脸色乌黑几乎都要看不到五官,肃遮暮倒是安安稳稳地坐在一边,小婢正在喂她葡萄吃。见皇太后来了肃遮暮起身请安,迟将离也想起来,皇太后让她免礼。 "这是怎么回事,母后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恭恭敬敬地请安是一回事,但说到昨晚的事又是另一回事了。 "哀家清楚什么?" 肃遮暮从袖口中掏出手巾,摊开里面是只剩一小截的香根:"如果儿臣没记错的话这香应该是迷迭之香,点燃后能补气壮阳心驰神往。它一直都是塞外珍品,价值连城,每年进贡给我们北卫的也就一小盒12支左右。昨夜不知是谁把如此珍贵之物点在儿臣与驸马的马车之外,令……"肃遮暮看了眼衰神附身还沉浸在断臂之痛的迟将离,心中觉得好笑,嘴角边扬了起来,"令驸马心智大乱,和儿臣纠缠之时不小心折断了手臂。" 皇太后没想到肃遮暮对这区区香火也有留意,心中宽慰,甚至对她暗暗将自己一棋的行为颇为骄傲:"对啊真是奇怪,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点在你们车外呢?不过这迷迭香……似乎很管用啊。" 听肃遮暮的语气昨晚应该是已经办了事,而且有驸马断臂为证,昨晚肯定是□的美妙,皇太后也就一点都不想追究她的暮儿说话带刺了。 "没错,的确很管用。"肃遮暮一句话之后,见皇太后面色大悦,似乎得到了很喜欢的答案。反正说这种谎话不疼不痒,让皇太后开心,自己也省心了。只是——她又回头看一眼半瘫痪状态的迟将离——只是可怜了这孩子。 "原来是你娘干的好事!" 皇太后一走迟将离就蹦了起来,怒视肃遮暮。 "你不是伤了,还能如此轻巧。" "我伤的是手臂,我腿没事!" "那刚才是谁躺在那要死不活。" "……"本来迟将离是想要装死看看皇太后会不会看她半条命的份上打道回府,结果人皇太后开心都还来不及,哪里会管她是不是断臂,只让随行御医给她好好接骨。那御医也忒讨厌了,和肃遮暮说一样的话,说手臂断的漂亮,使之断臂之人武功甚好。驸马爷年轻力壮很快就能康复。 迟将离心里那叫一个恨。你说你一医生来看病就看病,还顺便拍公主马屁!拍公主马屁就算了还在这里幸灾乐祸说什么年轻力壮马上就好……你才年轻力壮谁要力壮谁力壮去啊! 可恶……迟将离躲回被子里,一点都不想看见肃遮暮那张讨厌的脸。独自安抚那只断臂,含泪睡去。 ☆、第 18 章 到了晌午时分肃遮暮来叫迟将离起床。 "手臂好些没?"肃遮暮问道。 "怎样,你是希望我说还痛的要死你就开心了吗?"迟将离把被子掀开露出一双眼睛怒视她。 "哎哟真是好心没好报,本宫是来关心你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谢谢您的关心,您断臂手法清脆利落,谢谢您给我手臂迅速长好的机会。"迟将离懒得再理她,打算盖被子继续睡觉。肃遮暮拉住被角,往迟将离的被窝里望。迟将离习惯了裸睡,肃遮暮都不与她同睡,所以她也就没有那么多忌讳直接脱光了。谁知道这人现在又来扒她被子——这混蛋公主可是有暧昧前科的,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你哭什么。"肃遮暮未等她躲开,指尖就点在她红肿的眼眶上了,"年纪不小了,竟然还哭,不知羞。" 迟将离没想到她并不是想看她身体,看的是她眼睛,还能发现这点细节?心中准备好了与她硬碰硬的台词了,没想到战争片突然换成了两小无猜的青春剧,一时间缓不过来。但却受到青春剧柔软台词的感染,红了脸颊,别别扭扭地应道:"你管我哭什么。" 肃遮暮:"也不能怪本宫出手太狠,都是那香薰作用让你看上去很欠揍。本宫也是在防卫而已。" "倒是我的错了!" "哎。"肃遮暮抚摸迟将离的脑袋,"别撒娇了,母后的错就是本宫的错,本宫给你赔不是,好了吗?" "……谁要你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啊,还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你快走开,我要睡觉了。" "日晒三竿你还睡什么,马上就要入竹上城了,有应酬,你需快些梳妆打扮才是。" "应酬?" 肃遮暮说:"竹上乃我北卫最繁华的城镇之一,地处离江之南,是江南交道要道,每年通过这里的船舶成千上万,掌控着我朝海上运输贸易的关键。今年离江之水泛滥,先前要修建的防洪堤坝的款项都被那贪官收入自家囊中。空了国库,可竹上百姓依然饱受水涝之苦。之前皇上哥哥南下就是为了查看竹上城以及周边各城镇的受灾情况,但因为母后回宫时间提早,皇上哥哥不得不提前回宫,离江的防洪之事才进行到一半。这次本宫巡国有项重要任务就是要完成皇上哥哥只完成一半的防洪之事,竹上城非去不可。而竹上的城守官员已经准备好了午膳,半个时辰之内我们就会抵达了。" 迟将离本以为这巡国真的就像是度蜜月那样,皇亲国戚们风风光光地坐着华丽马车一路吃喝,让百姓一睹皇家风采。没想到就算新婚出游这公主还得惦记着国事。 难怪南雍诸国都必须依附于北卫,北卫的皇族如此尽心竭力地为百姓着想,实属难得。 不过…… "你与我说这些,难道不怕我向南雍通风报信吗?"迟将离问道。 "怕?"肃遮暮冷笑,"既然招你为驸马,都入本宫闺房了,本宫还有什么好怕的吗?" 闺房…… 迟将离还在琢磨这两个字多让人害羞,肃遮暮突然摸她下巴道:"况且……驸马爷舍得出卖奴家吗?" 迟将离狠狠推了她一把,钻进被窝里喊道:"出去啦!我要穿衣服。" 肃遮暮微笑道:"我让逢画进来为你梳妆。" "不用!我自己会穿!" 望着那鼓起的被包,肃遮暮含笑走出了马车。 迟将离第一次来到北卫别的城市,和皇城相比竹下的确秀丽不少。只是这份秀丽都被洪涝灾害所造成的颓靡之相所掩盖。街道上虽然依然有积水,但许多百姓和官兵多在积极铲水,一些妇女儿童亦会送来水和食物慰劳劳动者。 一声召唤皇太后公主驸马嫁到,全城百姓都放下手头的事情站到街道两旁,恭恭敬敬地迎接马车入城。 肃遮暮和迟将离装作正统坐在先头的马车之上。马车拉着两个并排高椅,精致的遮阳帘随着马车的颠簸轻盈地晃动。百姓们不敢瞻仰公主的容貌,纷纷低着头。而皇太后则坐在之后垂帘的车内。 "为什么他们都低着头不敢看过来?"迟将离悄悄问。 "因为北卫的规矩就是但凡是皇族女性,一般百姓都不容直视。若是看了就是杀头大罪。"肃遮暮回应。 "还有这等规矩?太没人性了吧!" "没人性?难道你愿意别人盯着你的妻子看?" "……"这种问题,迟将离到底要肯定还是否定呢?摆出好像两种态度都不太适合啊…… "况且这些平民有什么资格目睹皇室尊颜?难道本宫的脸这么不值钱谁都能来看一眼么?" 迟将离心道:一个胖子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长得还算不错的胖子而已,难道就因为投胎技术好点投到了帝王之家就能如此轻视别人的吗?之前还对她有点好感以为她看中民生,没想到她依旧是让人讨厌的娇气公主一只。 一个是在现代社会主义熏陶的学子,一个是封建帝制中成长的公主。想要走入彼此的生活了解对方的想法……这真是可以比肩穿越的难事。 只是她们现在都没有发觉,只是一味地觉得对方很难搞而已。 人群中有个小孩突然蹿了出来,指着肃遮暮嘻嘻哈哈地笑道:"这是公主!是公主!还没我姐姐漂亮呐!" 本是极安静沉默的场合,突然冒出一个尖锐的童音,包括公主驸马皇太后在内所有人都向她望去。 "不可胡说!"一个男孩从那小孩身后冲出来把她脑袋摁进自己怀中死命把她往人群中拖去。 "公主殿下请息怒!小孩子不懂事您千万别放在心上!"那小男孩急得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显露,恨不得有个地洞直接拖那孩子掉入就好。 就在男孩要带人消失之前,肃遮暮突然道:"站住。" 迟将离浑身一颤,眼睛瞪圆转头看肃遮暮,见她已然站了起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隐隐透着杀气! "喂……小孩子胡乱说话……你别……喂!喂!"迟将离没能拉住她,她从马车上落地,小婢们托起她的裙摆,免得被泥地弄脏。 迟将离见她像只饿虎一般正向瑟瑟发抖的小白兔走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慢慢往两边退去,给可怕的公主让出一条杀戮之路…… ☆、第 19 章 迟将离见肃遮暮向那两个孩子走去,她到底要做什么? 想到肃遮暮诛了逆臣九族的事迟将离就浑身发寒!这等心狠手辣整天喊打喊杀的女人说不定真的会对小孩下手! 迟将离蹬蹬蹬从马车上下来,跟在肃遮暮身后,想说如果她真的要下狠手的话迟将离豁出去也要一脚踹在这白痴公主的后脑勺上,抢了小孩就跑。就算是被万箭射死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恶人为非作歹。 "你,叫什么名字。"肃遮暮端得是母仪天下的姿态,高高地扬着下巴,语气尽她所能不能再温和。可惜她似乎天生就带着傲慢来到世间,语气能装腔作势,但眼神却依旧尖锐。 "我,我叫王小明……她是我妹妹叫王小橘……" "大胆!"肃遮暮身边的婢女呵斥道,"对公主殿下要尊称!称呼你自己要说草民、贱民!" 这一喝把小孩们吓得一哆嗦,小女孩在哥哥的怀里直接放声大哭。 朗朗乾坤,被小女孩的哭声所填满,迟将离听得耳根刺痛。 王小明脸色青白,也并不是想到了什么礼节才跪,实在是太过害怕双腿无力,"噗通"一声带着妹妹就跪下了。 "草民知罪……请公主殿下责罚我……责罚草民一人就好……"王小明哆嗦着,舌头已经不能利索了。 "你们父母呢?"肃遮暮问道。 "已经死了……"王小明回道。 "如何死的?" "一个月前离江水再次泛滥,那时草民一家正在睡觉,那水冲来一下子把我家房屋给冲垮了。父母、姐姐都死了……" 肃遮暮说:"难怪没人教你们。这样,你们带本宫去河堤。" 王小明眨了眨眼,不知道公主要做什么,以为要把他们兄妹两捆起来丢到河里去喂鱼,心中的恐惧并没有减少半分。亦不敢逃跑,只能带着公主和公主的随从们到达河堤边。 百姓见公主徒步前往河堤,全都带着看好奇的心理兴致勃勃跟随着。迟将离自然也跟在其身后。肃遮暮令人把她的裙摆放下,故意让裙摆拖过泥泞之路,沾满稀烂泥土。 迟将离知道肃遮暮这身长裙耗费黄金千两,由北卫第一裁缝素百衣亲手打造。光是那被弄脏的裙摆就是用西繁进贡来的最名贵的蟒缎缝制而成,而她竟如此糟蹋。 一路跟随着两个小孩来到河堤,迟将离在百步之外被一阵轻风送来的奇臭呛得眼泪鼻涕一齐喷。 这是什么味道?为什么能如此臭气熏天! 接过逢画递来的手巾擦抹干净,捂着口鼻的迟将离见肃遮暮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她。 "驸马爷,您上前来瞧。" 迟将离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等着她,但她一是好奇二又不敢违背现下如此严肃的公主之旨意,小心翼翼地上前,如同看恐怖片时的亦步亦趋。 走到肃遮暮身边,她的视野便能穿越河堤往下望去。这一望望见的却是一片**尸体,嗅觉和视觉同时发作,惊得她腿下一软,差点摔下去和尸体们作伴。 幸好肃遮暮身手敏捷将她搂入怀里,迟将离依在肃遮暮臂弯中禁不住发抖:"怎么,怎么会这样!" 肃遮暮道:"这些堆在河堤边被泡烂的尸体,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未必能认出自己的至亲。若当初赈灾款项悉数到账,或许不会有这等惨烈之事。就算防洪堤坝未能赶忙筑起抵御洪灾,最少也能安顿百姓让这些亡魂有安生之所,而不会任凭他们的尸体还滞留在这污泥之中。"肃遮暮一字一句说得抑扬顿挫,迟将离抬起头,她精致的面孔近在咫尺。 "我北卫,不能有这等惨状发生,不然何以慰我父皇在天之灵?驸马爷,您说那两朝元老,私自贪污的老混账,诛他九族本宫有什么理由可以心软!本宫应将之祖坟都连根拔起!" 那贪官是该死,但他家人和亲人却是无辜的。当初迟将离亲眼见肃遮暮下令抄斩元相一家,其铁石心肠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模样算是在迟将离的心里扎根了。 但此时肃遮暮说的这些话却让她迷惘。一个人、十个人、一个家族的生命和成百上千的百姓比起来,哪一方比较重要?这样的答案显而易见。 只是让迟将离疑惑的是,肃遮暮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这么直面、坦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就好像……在解释什么。 驸马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公主怀里滞留时间太长,迟将离听完肃遮暮的话后,什么也未说,把她轻轻推开,羞红了脸。 至于脸红的原因实在让迟将离自己都很费解,但让她更费解的是肃遮暮这个人。 再偷偷看她一眼,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放在那些迟将离在脑海中都不敢回想的尸体上。 公主有心事,而公主的心事不是儿女情长那些小家子气,她的心怀广阔,容得下整个江山。 肃遮暮令迟将离和母后先去竹上城守的府邸用膳,她还有些事情处理完便去。 "你还要做什么?我等你与你同去。"迟将离在看过尸体之后哪里还有胃口吃什么东西。 "城守已经等候多时,本宫还不知何时能去。驸马爷体弱,禁不起饿。母后也是不能耽搁了用膳时间。您与母后先去,也麻烦您代劳,应付了那酒宴便是。"肃遮暮说得随随便便,一面说一面已经教侍卫和官兵们一同处理这些尸体了。 迟将离望着肃遮暮认真的侧面,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也是徒添麻烦,随即便应承了下来。 往回走向马车之时,迟将离的心情有些沉重,走两步便回头望一眼,好像有多依依不舍似的。意识到自己这种情绪太多矫情,迟将离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离开。 皇太后问了暮儿去做什么,迟将离一一陈述。皇太后淡淡地"嗯"了一声,但笑不语了。 这竹上的城守的府邸让迟将离大开眼界,这气派和装潢简直能媲美云霄殿! "驸马爷真是一表人才!器宇轩昂!面柔心壮!"竹上城守是一位而立之年的年轻男子,但见他面色奇差,印堂发青,从屋内快步而出迎接大驾就这几步路他都差点栽倒。先向皇太后请安之后,城守便瞪大眼睛对着迟将离一顿夸赞。只是这夸赞之词听在迟将离耳朵里怎么那么讨厌。面柔就算了,谁心壮了?这马屁也不是这么拍的。虽然她一身男装但内心才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淑女好吗?谁要壮了混蛋! 但迟将离还是挺客气地笑着回应城守,在近距离之下迟将离发现对方身材单薄得可怕,官服空空地挂在身上,眼圈深黑像是被揍过两拳,嘴唇亦是苍白脱皮,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官位五品的城守,和路边乞讨者面相有一拼。 迟将离想到或许是因为近日竹上连连受灾,这城守处理城内大小事务弄得精力憔悴,所以才这幅病怏之态,顿时心生敬畏。但之后见到这迎驾宴席整整两大长排的厚木桌上什么飞禽走兽都有,其铺张程度更是可以媲美公主在云霄殿大婚时的菜单。 皇太后自然是最上座,而驸马则被招呼坐定西面次席,她对面是空出来的公主坐席。 城守自称何永福,坐定在驸马之下后她便差人唤出美人弹奏乐曲助兴。迟将离听这靡靡之音,看场内欢声笑语一片,心中格外不舒服。再见那端上来的美食美酒才被皇太后浅尝一口便要拿下去倒掉,不仅疑惑问何永福:"为何如此浪费,这些酒肉分给灾民的话不是也很好?" 何永福虽是一副死人相,但眼珠转起来倒是快得不得了。他压低声音伸出大拇指:"驸马爷宅心仁厚,但皇太后吃过的食物怎么能再给别人吃?这可是大不敬,驸马爷莫再说此话了。" 迟将离觉得他说得也对,但依旧觉得哪里不舒服。 望了眼公主之座,那陌生的座椅竟也像是被寄托了心思,等待心情和那位置一并被填满。 ☆、第 20 章 肃遮暮未去何永福的宴席,晚上直接到了他安排好的住所就寝。 何永福把自家整个腾出来给这三位祖宗住,所有的官员受令连夜站岗,包围在公主钦兵之外,把城守府邸团团裹住,争取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为了能彻底把三位爷伺候得舒服,何永福还把自家一家老少上几十口人都给轰出去了。 迟将离站在窗边看何家人陆陆续续外往走,实在不太理解古代人为何娶这么多老婆,生如此多的孩儿。要来个郊游什么的都非常堵塞交通,何况是举家迁移。看这,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没走完,络绎不绝的脚步声听上去让人想到国庆的阅兵。 "这可真是气派啊,比皇上哥哥的寝宫都要华丽。"肃遮暮的声音由远及近,带来可怕的尸臭,迟将离很想捂住鼻子但这动作真做了也实在太不敬,于是她便屏住呼吸,憋出一声: "殿下你回来了……" "嗯。"肃遮暮对身后的贴身婢女说,"今夜驸马伺候本宫,你们就在屋外候着吧。" "是!"婢女们应承得轻松,迟将离一听头皮都发麻了——为什么偏偏挑今晚,公主你今天比往日更亲近不得呀…… 肃遮暮一边走开始一边脱衣服,带着浓浓的倦意说:"本宫今日劳累,驸马爷可得好好伺候本宫。" "伺……伺伺候什么?"迟将离一口冲出去本来想要大义凛然地表达一下自己坚贞不屈的信念,没想到坚贞不屈没表达成,这一口吃完全就暴露了自己的心虚,立刻让自己身处下风了。 迟将离真的很想扇自己俩耳光。 肃遮暮用奇怪的眼神看她:"自然是为本宫提水沐浴,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需要你吗?驸马爷,您想多了吧。" "提水……你自己没手吗?这点事情还需要别人为你做?讨厌……"迟将离的确是想多了,她以为以公主的那不检点的操行肯定又要调戏她一番的。 "讨厌?驸马爷……"肃遮暮无奈道,"你最好在外面不要这么娇嗔啊,要是被人听去了你让本宫如何跟人解释本宫的驸马为何娘成这样?" 听到这不成体统的话迟将离忍不住转身怒道:"我本来就是……"谁知这话才蹦出几个字却见肃遮暮已经脱去了外衣只留一件薄薄的里衣挂在身上。里衣领口大张,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晃得迟将离眼睛都要瞎掉了,于是那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就被全部咽了回去,憋了她一个满脸通红。 "怎么?都是女子,驸马脸红什么?哼,本宫自己可提水,不劳烦驸马爷了,省得被你嫌弃了这身上沾染来的气味。"肃遮暮站起来从她身边走过往后院的浴房去了。迟将离心有不甘,嘟囔道: "你可以喜欢煦大学士,我也可以脸红。" 一直都是欢脱的气氛因为"煦大学士"几个字而迅速冻结。 肃遮暮回头望她,迟将离不敢瞧她,移开了目光。 "肃遮暮这一生,只会爱煦西窗一人。" 迟将离分明听见了肃遮暮如此说,但又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听到了,就像她分明已经发现了对公主的感情却不想去承认一样。 "嗯,很好啊,很好。"迟将离挤出笑容,"祝你们白头到老啊。" 肃遮暮的目光粘在迟将离的脸上,企图想看出个究竟来。但瞧到一半却没了兴致,亦不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往里走去。 迟将离看着她的背影,那依旧是一个陌生人,但却已经被注入了熟悉的感情。 才几天的时间,哪需要如此多狗血的喜欢?这是因为寂寞作祟导致的无病呻吟吧,一定是这样…… 迟将离打算不再去理会肃遮暮的事情,拿了书来看企图把她从心里赶出去。可是书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未看进去,记得住的是肃遮暮说的那句对煦西窗表白的话。 断臂之处疼痛猛然剧烈,她难熬地倒在床上,发现这房间内只有这一张大床。 今夜又要和她共处一室,躺在同一张床上吗? 真是让人烦透的极近又极远的关系啊。 迟将离也是奔波了一天,正被睡意侵袭,突然听到肃遮暮叫了一声。 她脑中嗡地一响,没能多思考迅速下床往浴房奔去。 大概是受到那些八点档电视剧的影响,迟将离觉得帝王之家出行遇到最多的便是谋害,所以占据她脑内的第一想法就是有人要谋害公主! 一脚把浴房的门踹开,也不管水把自己的衣衫沾湿,迟将离单臂死死把肃遮暮抱入怀中也不管自己还受伤吊着的手臂是否被压迫,直勒得肃遮暮呼吸不能,这才腾出精力问道:"怎么回事!" "有鬼!"肃遮暮本想骂她傻,但现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只听她的声音也有点发抖回应道。 听见"鬼"这个字之后迟将离后背一阵凉意迅速蔓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战栗,余光瞧见房内通气的小窗口有个怪影。条件反射般看去,却见那窗口浮着一张女人青紫色的脸,还未来得及害怕,那脸便在一刹那就消失不见。 迟将离呆呆地看着通往夜空的窗口,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你也瞧见了吧。"肃遮暮没想到迟将离见到如此恐怖的一幕还能镇定如常,而且她赤身露体驸马还能这么紧实地将她抱在怀中,心中对她有所改观。听见侍卫由远而近的脚步肃遮暮想着这群废物,如果真的有事等他们赶来的本宫都已经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公主!驸马!没事吧!"侍卫在外吼着,碍于是公主的浴房他们也不敢进来。 肃遮暮正要骂出去,却听迟将离尖叫声划破长空,差点把她耳膜给刺穿。 "你做什么。"肃遮暮没想到她反应能慢成这样,隔了多久了喂这才开始叫唤。 "有鬼——!"这声调又尖又高,差点刺断肃遮暮几根神经。 "……你冷静点,有我在。"这是极度无奈的安抚。 "可是!鬼!"迟将离气血上涌,半个身子还浸在热水中,热气一蒸不停地发晕。偏偏这时候她还低头看一眼,发现刚才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抱住的是没穿衣服的公主…… 白花花的**摆在眼前,迟将离只觉得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瞬时抽离,灵魂也跟着一并飘走。她两眼一翻,昏倒在肃遮暮的怀里。 肃遮暮从小都是接受皇室的教育,向来都是要求她矜持文雅。虽然她不太能做到吧,但最起码也不会爆粗口。 但当她抱着晕倒的迟将离时,她情不自禁地望向浴房屋顶。老百姓们应该称这个动作为——翻白眼。 反正侍卫们都听到了驸马在公主怀里尖叫的声音,虽然他们顶多觉得驸马像个娘们也不会是真娘们,但肃遮暮还是觉得很生气。 这种愤怒来自于她的自尊——就算是假的,本宫的驸马怎么能这么没用呢! 本来想在她醒来时对其冷嘲热讽一下,但又想到驸马什么也不顾冲进来保护她的傻样,心中还是有一点感动的。 至于那些慢半拍的侍卫们肃遮暮将他们全数革职发配边疆。 "不能保护本宫安危要他们何用?" 迟将离醒来时肃遮暮正坐在她床边看书,这应该是多么温馨的守候场面却在一时间被鬼影取代。 "遮暮……"迟将离想到那张可怕的脸还是心有余悸。 "怎样?"肃遮暮放下手中的书,"你好点没?" "鬼!"迟将离把被子用力抱住,只敢露一双眼睛在外。 "哪有什么鬼,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驸马爷,你之前的尖叫已经够了,本宫就在这里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什么?装神弄鬼?会是谁……"虽然这个理由迟将离勉强可以相信,但害怕的感觉还是禁锢着她发僵的身子。 "你看着华丽府邸,有谁会在这里动作?" "你是说,城守大人?" 肃遮暮皱眉:"你一堂堂驸马,叫他什么大人。" "但……何永福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肃遮暮双臂撑在迟将离的脸边,伏下身,带着可怕的笑容道:"因为他怕本宫斩他脑袋。" 迟将离真想一把把这个讨厌的公主推到天边去。这深夜能还没受惊呢,动不动就提掉脑袋的事……说什么有本宫在不用害怕,最可怕的是你好吗! ☆、第 21 章 迟将离一直都处于害怕中,不时会想起那张可怕的鬼脸。 肃遮暮却说:"本宫坐在这里对它们而言有金光普照,那些冤魂野鬼顶多只能远看,不敢过来的。" 迟将离心里还想着公主大人最擅长的就是自我陶醉,什么金枝玉叶什么万丈金光啊,到底是谁给她普及的这种奇怪的封建想法啊?谁知肃遮暮下一句却说: "所以驸马爷不用害怕,本宫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啊……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才是……"虽然听到了被保护的话,迟将离心里也很开心,可就是不想好好承认。 "这是什么态度,难得本宫看你这么娇弱想要护你周全。" "谢谢你了啊公主殿下,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柔弱,我会护自己周全。" "是吗?看上去很厉害,之前也不知道是谁晕倒在本宫怀中。" "那是因为……"迟将离掀了被子打算和肃遮暮据理力争,没想到才坐起来突然"呼"地一声,房间里的蜡烛灭了。 迟将离立刻头皮发麻,想要逞强的话差点和舌头一同咬断吞下肚中。黑暗中未等她尖叫已感觉身子已经被肃遮暮抱入怀中。 "公主殿下!"这回侍卫们倒是很快就要杀进来,肃遮暮却喊: "站着,待在外面就好。" "是……"侍卫们不明所以,却又不敢违背公主的意思。 "我,我感觉后背发凉……是,有什么事物吗?"迟将离被肃遮暮用力抱着压在胸前,肃遮暮不让她回头她也不敢回头。但身后阴风阵阵怎么都感觉是有奇怪的东西飘过来了! 肃遮暮看着那窗子,又是那张青白色女子的脸浮在上面,像是实体又感觉能将其穿透。那脸庞上的眼珠慢慢开始转动,最后定格在了迟将离的背上。 肃遮暮面对着那鬼脸,并不说话,但心中也是鼓声阵阵,扣着迟将离肩膀的掌心里全是冷汗。 "你干嘛不说话……别吓我,到底怎么回事……"迟将离半天听不见肃遮暮的回应,这难熬的沉默实在要逼她发疯——身后是有鬼还是没鬼你老人家倒是说句话啊! 迟将离咽了一下口水,打算自己回头去看一下。要死要活也要给个结果啊! 迟将离才有转头的动作后脑勺却被肃遮暮给压住重新摁回她的胸口。 "别看。"肃遮暮在她耳边说。 这两个字不说还好,一说迟将离几乎就肯定了她身后必须有什么脏东西!全身寒毛都战栗了起来! "你是谁?找本宫有何事?" 这家伙!在这个时候对着一只鬼做什么公主的威信啊!难道鬼还会说公主殿下千岁?难道你还要说平身?迟将离真的很想对着肃遮暮脑袋就是一记啊! 那鬼脸并不说话,肃遮暮心中确定了这是何永福在搞的鬼,正要再说什么,那鬼脸竟突然飘至房中。 这一幕的确是让肃遮暮吓得结实,迟将离亦能感觉到她心跳猛然加快。 "公主……"迟将离再次想要回头,那鬼脸嗖地一声像是被某个空间吸收去了,肃遮暮猛然从床上站起身,跑到鬼脸消失的地方摸索。 迟将离没想到肃遮暮面对这种异次元现象能如此镇定,阿飘走了她居然还追…… 肃遮暮一直都认定这是何永福搞的鬼,所以非常好奇何永福是怎么做到的。鬼脸消失的地方是墙壁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肃遮暮摸索了一会之后开始敲敲打打,发现声音确是有空心感,便喊一声: "来人!" 侍卫们一拥而入,肃遮暮指着那面墙,轻轻一语:"砸。" 何永福住在何府之外最近的小客栈里,一夜都没能睡踏实,总是害怕那里会败露。 可是没有道理的,谁也不会注意到那普通的墙之后有什么秘密吧……可是……自从有了那个秘密之后他就寝食难安,根本就享受不到任何一点的乐趣。 无论谁来府中他都要提心吊胆,现在公主和驸马入驻其中,他更是慌得彻夜未眠。 夜深,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声的撞击声。他一惊,翻身下床却直接滚落在地。他也顾不上摔倒的疼痛,连滚带爬地跑到窗边,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冷汗津津,全神贯注地聆听从他府中传来的动静。 真的,那声音肯定是拆墙的声音! 何永福急着推门就要往家里跑,门一开又被吓了一大跳,这门外活生生地站着一个人! "王……王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何永福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王姑娘他内心的焦躁情绪在瞬间被冰冻了。 "城守大人,您在哪,小玲就在哪里呀。"王姑娘往前走一步何永福就推后一步。咿呀一声,门被关上了。 "城守大人,小玲可惦记着您,这一整日都不得安身呀。"王姑娘攀上何永福的身子,丰满的胸贴在他单薄的身前。何永福被她瞧上一眼便感觉浑身瘫软,所有的恐惧都被遗忘了。他环着她的腰,两人纠缠着滚入床间。 何永福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王姑娘的一个眼神就勾走了魂,真正关系到掉脑袋的大事不去做,偏偏和她在此媾和。 但王姑娘的美貌真是世间少有,好像她的一个笑就能让人为她舍生忘死,就算堕入修罗地狱也在所不惜。 何永福用光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倒在王姑娘身上。本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死人面在激战之后显得更加颓靡,但他还是贪恋王姑娘的脸,撑起身子看她。 细眉媚眼,一笑倾城,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王姑娘勾住何永福的脖子,柔声道:"城守大人夜夜与奴家私会,大人府中的夫人们想必寂寞得狠,要恨死奴家了吧。" "那些胭脂俗粉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王姑娘的一个指甲盖美丽。"何永福觉得呼吸有些不顺,头晕得很,但目光始终不能从王姑娘的脸庞上移开。 王姑娘点了一下他的眉心道:"城守大人真会说话。不过城守大人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奴家都要深夜来与您相会呀?" 何永福笑道:"那一定是因为王姑娘是哪家的千金,与谁有了婚约,却又不甘寂寞了吧。没关系王姑娘,等皇太后她们一走我就立刻娶你过门!在这竹上城还没有谁敢和我作对!我何永福要的女人谁也别想夺走!" "哎,城守大人始终不明白奴家的心意呀。" "怎么,王姑娘……这样做,你都不满意吗?"何永福感觉鼻尖发麻,最后一丝力气慢慢聚集在鼻尖顶端,猛地,像是被强大的吸力吸走了一般,何永福颓然倒在床上。 王姑娘起身,把衣衫整好,打开窗子听见窗下整齐的脚步声。 王姑娘轻笑——公主果然明智。 "王姑娘,你到底要怎样才满意?你说,你说我都答应……" 窗户开,清晨的第一丝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褶皱的皮肤包裹着他的骨瘦嶙峋,三十岁的人年轻人看上去就像是五十岁的老人。他双眼凸出嘴角还流着唾液,目光死死地扣在王姑娘身上,仿佛只要离开一瞬间他就要死去。 "啧啧,城守大人你还是不明白呀……城守大人难道没发现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了吗?" "这……这是为何?" 王姑娘笑起来更是妖娆:"那自然是因为你与鬼媾合的后果了。" "鬼?你……" 王姑娘像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弱身依窗,悲悲切切地说:"城守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你和元相大人私吞赈灾建坝公款一千万两中的六成,害竹上城再次受洪水侵害,死伤上千。城守大人,这些事你还记得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咣"地一声,客栈的门被踹开,涌进的是公主的钦兵。 那些钦兵什么也没说,把何永福五花大绑。 在被捆绑押走的整个过程中,何永福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一直盯着靠在窗边的王姑娘看。王姑娘笑颜依旧迷人,她那么美丽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却没有任何一个钦兵看她一眼。随着阳光慢慢照入房中,王姑娘逐渐消失不见…… 肃遮暮亲自审理了竹上城城守何永福贪污一案。从他家密室里挖出的,印有"北卫皇银"的几十万两白银就是铁证。肃遮暮把他头砍下来令人用竹竿插在离江之上,拜河神祭亡灵。所有竹上城的百姓都欢呼雀跃。就连胆小的小孩们看了都不会害怕,站在河堤边比赛谁能用石头丢到坏城守的脑袋上。一直敢怒不敢言的百姓都夸公主殿下杀了狗官为民除害,和皇上一样仁义。 肃遮暮杀了何永福一个自然不够,她本意是想把何福所有人都斩首。迟将离听到了这个消息赶忙找到肃遮暮,向她求情,放这些妇孺一命。 "她们都是无辜的,有些还是被那城守强行娶入的。那些小孩子更是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肃遮暮是懒得理她的,觉得她真是无理取闹:"没做错任何事?投胎到何永福家就是她们做错的事。" 迟将离料到她会摆出皇族高傲,但没想到她会说得那么冷血。 "那你呢?" 肃遮暮把冷淡的脸转回来:"什么?" "那你自己投胎投得可得你心意?公主殿下在出生前是否就料到会生为金枝玉叶成长在那皇宫之内?更曾想过自己会身为女儿身,并且爱上同为女儿身的煦大学士吗?" 迟将离知道这种话说出来肃遮暮可能连她的脑袋一同都砍了,可是她就是不说不快!不管肃遮暮是否在鬼脸事件中对她极其的照顾,但现在牵扯到的是数十条人命,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枉死! 那日肃遮暮没有再说什么,而迟将离都做好自己一并被砍头的准备——似乎她从穿越来开始脑袋就没在脖子上待稳过。但最后肃遮暮让何福上下几十口人全部驱逐出北卫境内,算是放她们一条生路。 迟将离知道这件事之后心中有些宽慰,但心里别扭,不和肃遮暮说话,而肃遮暮也不来与她交谈。 肃遮暮还一直留在竹上亲自监督新坝的修建。虽然赈灾粮食和物资都快要抵达,但是却被离江的汹涌之水隔断了。原先有一架木桥早也被冲烂,船也无法在骇浪中行驶,要想把物资运进城的话要绕行十里地才行。 肃遮暮这几日都在为这件事犯愁,虽然她从未对迟将离说过,但迟将离还是知道了她的隐忧。 本是快快乐乐的巡国大典,结果陷在这竹上城,难以逃脱了…… 那日肃遮暮又是早起,还未来得及让奴婢梳妆,却听身后的迟将离说:"造一座浮桥便可把物资运进城。" "谁造?"肃遮暮问,"竹上城的工师已被水淹死,临镇工师最快也要十日才可抵达,到时候……" "我。"迟将离说,"我来造。" ☆、第 22 章 肃遮暮一早便起身去离江边查看汛情,见欲绕行入城的马车卡在了狭窄的堤坝道上,差点连人带车摔入离江。十几个壮汉死命拉着马车护着物资,只有几包粮食掉入离江。 马车卡在道上动不了,城里的饥荒更加严重了。虽然尸体正在清理、入土为安,竹上城也在慢慢恢复生机,但没有粮食的供给和药物的引入,肯定是不行的。 肃遮暮咳嗽了一声,转身回城守府。 肃遮暮晌午之前回到了城守府,往书房走去,见逢画端着汤碗站在书房门口。 "做什么?"肃遮暮问道。 逢画跪下应承道:"奴婢早起给驸马爷送点心,驸马爷不吃。到了中午时分奴婢再送饭菜来,叫了半天驸马爷都没应。奴婢也不敢再打扰,只好在这里等着了。" 肃遮暮敲了下门,的确无人应答,她用力一推直接把门推开了。 一时间风从肃遮暮的身后灌入书房,只见迟将离面前一叠厚厚的白纸突然被风吹到空中,张牙舞爪地向肃遮暮飞来。肃遮暮抬头一挡,捏住了一张墨迹未干的纸,摊开一看,竟都是一些她未曾见过的数字和符号。 "这些是什么?"肃遮暮问道。 迟将离生气地上前把纸抽回来:"谁让你进来的!我好不容易快要把数据都算出来了你却来捣乱!出去!快给我出去!" "你……"肃遮暮没想到自己会被驱逐,看着一脸凶狠留情不认的驸马更是不可思议她为何这么大的脾气。 迟将离硬是把捣乱的肃遮暮和好不容易把纸都拾起塞给她的逢画都给赶出了书房。大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肃遮暮吃了闭门羹。 "真是放肆!"肃遮暮从未被人如此对待,愤怒之下却见逢画望着她的目光很奇怪。 "作甚!" "……公主殿下的脸上……有墨迹……逢画为公主殿下擦干净。"逢画刚抬起手就被肃遮暮给拍了下去,她也就缩起身子不敢再动。 肃遮暮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说:"逢画,你去帮本宫寻找两个人,王小明和王小橘,明日申时前把他们带到本宫面前,明白吗?" "奴婢遵命!" "嗯。"肃遮暮要走,逢画小心地叫她,"殿下,您脸上的墨迹……" 肃遮暮回房一看,那墨迹居然从她鼻子下方一横到她的嘴角边,看上去就像是长了一撇小胡子。 "迟将离……很好。"肃遮暮心中升腾出一股怒气,但在说完"迟将离"三个字之后她又想到了别的事情。这事越想心中越是不安,找来随行的亲信,让他去调查此事,有了结果立即回报。 迟将离从小到大用坏了多少字圆珠笔,用干过多少支水笔,但还真的从未用毛笔在纸上进行演算。手到满手都是墨汁,写到腰都要直不起来,迟将离还是得继续演算。 因为没有钢材,所以她必须要找其他的代替品来做桥台承台。 因为离江水正处于泛滥期,她还需从水速等方面计算出桥中洞的高度。跳板梁、标准门桥、边孔门桥、槽型沙道的开凿等,都需要好好的计算。 龙门、吊索用什么接头?大浮墩用舟形体拼组起来就好了……但最费劲还是没有钢材……没有钢啊没有钢。难怪是钢材是国家建设和实现四个现代化不可缺少的重要物资,没有它真是很多东西都做不成。而现在竹上城的情况也不可能"百炼成钢"。 她念书念这么久,虽然没有专业学过浮桥建筑这一块,但她曾经参加过一个小浮桥的建造工程,基本的原理和需注意的要点她过目之后至今记得。只可惜她也只能从记忆中去摸索,手边没有任何的参考书可以借鉴,更没有整日在实验室里发疯的导师可以拜见,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 但迟将离却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在生活上、恋爱里她可以是白痴,但只要涉及到她的专业领域,征服的**就会大大提升,占据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埋在书房里一直计算,也差人找来城里的铁匠来商讨。让她头疼的是城里的石匠全都死于洪涝,这么关键的一步还需她自己来琢磨。 肃遮暮把何永福贪污的余党全数揪出来挨个砍头,并任命竹上城附属的永乐镇的镇守梁降为新一任的竹上城守。 当她把这一系列的事情忙完打道回府时,发现书房的烛光依旧明亮。 肃遮暮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淡淡的烛光便倾斜在她疲惫的脸上。 书房里是驸马和几个年老的铁匠在交谈,她的驸马一脸凝重地坐在那群人之间,问几句肃遮暮听不懂的话之后又用毛笔在纸上记录下什么。 驸马握毛笔的姿势很奇怪,肃遮暮怎么看着都想笑。 驸马身子也太过瘦弱,在男人们之中显得更娇弱。一张白皙的脸上亦写满了疲惫,地上全是带着墨迹的纸张。 肃遮暮并未叫她便合上了窗子,她慢悠悠地回到房内,差人把浴房的水都倒满,再让逢画去叫驸马回来沐浴就寝。 "可是,驸马爷好像还在忙?之前奴婢已经问过了驸马爷,但驸马爷说……"逢画多嘴道。 "你就跟她说,本宫等着造人。"肃遮暮往床上一卧,媚笑道。 ☆、第 23 章 迟将离回到肃遮暮的房中时是满脸通红,企图想用羞恼的目光威慑对方,但肃遮暮正卧在床上吃着小婢剥好的葡萄,一副慵懒享受的样子,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先出去。"迟将离憋着火对小婢说。 小婢却不听她的话,只看着肃遮暮。肃遮暮慢慢含化那香甜的葡萄,也不知在思索什么,半天才幽幽地说:"下去吧。" "是。"小婢这才告退。 房门掩上的第一时间迟将离便指着她呵斥:"你真好意思!" "本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肃遮暮手掌托着下巴,侧卧着望她,嘴角含着让迟将离神经不停跳动的笑容,"你是本宫的驸马,本应夜夜服侍本宫。差你回房造人有什么不对。哎呀呀还拿手指指着本宫,这算哪门子的规矩,信不信本宫把你手指砍下来。" "那也不能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直接说什么,造人……丢脸的不是你!你没看见那些铁匠惊讶又三八的表情!" "三八?" 迟将离咳嗽一声,心中有怨念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毕竟掐架对象是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妹妹,别说剁手指了剁脑袋都像杀只小鸡一样简单!只是心里的吐槽不吐不快:"还剁手指……真是色魔公主。" "色魔?手指怎么了?"肃遮暮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如此问了句。 迟将离本还想继续在手指的问题上作弄她一番,猛然想起莲妃的事情,赶紧闭了嘴。 这家伙祸害后宫,怎么可能听不懂手指的作用! 觑了她一眼,实在无法从她毫无变化的表情上读出什么内心活动。迟将离第一次深信了古人并不白痴,特别还是公主这样的角色。 肃遮暮从小就在复杂的皇宫中长大,不知她看尽多少人性之阴暗,摆平了多少尔虞我诈之险,而她性格中的跋扈阴险也是被成长环境培养催化出来的。 迟将离没想到自己穿越也会穿越得这么倒霉,偏偏遇上的都是鬼畜级别的人物。 不知道她还要在这个没出现在历史书上并且就算出现在历史书上理科生的她也没读过的世界多久,但她似乎隐隐有预感——想要从公主身下翻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要被她压迫一辈子…… "驸马爷就算不造人也需好好休息。没日没夜地在书房待着,以后该造不出人了。"肃遮暮似笑非笑。 "造人,哼……"迟将离鄙夷地看着她,"最好我是有那功能。" "咦,驸马爷没那功能呀,真是遗憾。"说到这份上迟将离自然是知道肃遮暮拿她开玩笑开得很相当的愉悦。 迟将离再也不想和她说话,又哼了一声之后便坐到木桌前,从衣袖中拿出一叠的白纸和笔,打算继续未完成的演算。但纸笔都握于手中,却没有墨砚伺候,迟将离看一眼肃遮暮不得不把刚刚在心中设定"今晚都不再理她"的念想打破: "喂,帮我磨墨。" 这生硬的语气换来的是肃遮暮阴阳怪气的叫声:"哎哟正是,奴家这就来伺候驸马爷!驸马爷息怒啊。" 肃遮暮翻身下床找来砚台墨丸,护住袖子依在迟将离身边帮她磨墨。迟将离不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这欢快的语气奴婢的态度是要干嘛?会不会在下一刻直接把墨丸砸到她眉心? 但事实上她发现自己是小人之心了。人家公主殿下从头到尾都安安分分地帮她磨墨,让她的演算很顺利地进行下去。 迟将离算着算着便把其他所有的思绪都抛开了,在她的脑中只有造桥的数据。再回过神来已经过了亥时二刻,迟将离感觉手臂酸麻腰间刺痛,想要起身稍微舒展一番,发现肃遮暮已然靠在她椅子上睡着了。 烛火摇曳之下肃遮暮的脸庞丰润美丽,虽然没有睫毛膏的修饰公主的睫毛亦是浓密细长,看上去竟有心动的感觉。她的眉头似蹙非蹙,在梦境中也有忧虑的事情么? 迟将离轻推她的肩膀:"遮暮,去床上睡吧。" 肃遮暮醒来,舒缓了一下麻痹的四肢,开口第一句便问:"驸马可完成文章了?" 迟将离难得见到表情这么呆的肃遮暮,不禁笑道:"你先去睡,还有一点文章就写完了。" 肃遮暮瞧一眼纸上她看都看不懂的符号,心中有疑惑但却没说出:"想来本宫也帮不上什么忙,本宫先睡了。" "嗯……" 肃遮暮不走反而突然靠近过来,捏住迟将离的下巴把她脸抬起来。 "干嘛……"怎么气氛一下子不对了?迟将离眼神愣愣地看着肃遮暮。 肃遮暮的指尖从下巴慢慢爬上她的脸庞,在脸庞上留恋着:"仔细看来,驸马爷也是一副好皮囊,整日穿着男装实在可惜,改日奴家为驸马爷换上女儿装吧。" 迟将离把她手拨开,但对方的身上的香味还留于她的嗅觉:"快睡吧你,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肃遮暮抿嘴笑,又端详了驸马的脸庞一番,这才满意地走了。 迟将离独自一人坐在烛火之前,稿纸上未完成的方程式也都乱了分寸。 肃遮暮的靠近让她心跳超速到现在还未平歇。 可是她不是分明说了有心上人,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煦大学士以外的人吗?为什么又要时不时地过来亲密一番?可是偏偏让她心烦的是她有点……不想抗拒这种亲近…… 这种事大概是天底下最让人心烦的事,迟将离不打算去想,还是快些把最后的数据统计出来,明天就要让铁匠们开工了。 怀揣着忐忑心情的迟将离根本没有发现自己从下巴到脸庞全都是肃遮暮给她粘上的墨迹,一横一划把她整个人画成一只猫。 她就带着小野猫的妆容完成了计算,缩到床边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时肃遮暮已经不在屋内,小婢们送的那一大桌摆也摆不下的早餐依旧铺张浪费。迟将离攥着纸,瞧一眼那花花绿绿的糕点于汤羹,摇摇头出走房门。 逢画端着洗漱脸盆走来时见驸马正往外走,连忙叫道:"驸马爷,让奴婢帮您梳妆啊。" 迟将离回头说:"不用,我自己洗过了。" 这一回头,逢画瞧见的是一张何等吓人的脸,逢画这一惊脸盆都打翻在地,溅了她一脚的水,也就没来得及再叫驸马了。等她反应过来迟将离已经离开了。 "驸马爷莫非是中了邪?那脸上一道道黑印是怎么回事?!"这念头一上来逢画吓得够呛,赶紧去找公主了。 肃遮暮此时正在城守府大堂的高椅上坐着,堂上拖入两个小孩,一男一女正是王小明和他的妹妹王小橘。 肃遮暮赐坐,问道:"你们姐姐可是死于离江之中?" 王小明以为可怕的公主把他们捉回来是因为上次忘记杀他们,这次是要来向他们索命了。 "是……"大概是想要把他们俩都投入到离江内,好让他们和姐姐团员吧…… "你们的姐姐叫什么名字?" "王小月。" "是否细眉凤眼鹅蛋脸,左边下巴还有一颗黑痣?" "咦?公主殿下认识我姐姐么?"王小明惊讶了。 肃遮暮并不回答,看来她想得没错。 看来这天地之间当真有灵异神怪之物。就算老天管不了的事,还会有她们来管,于是便不怕这世道失衡。 "王小月的尸体在哪里"肃遮暮问道。 "姐姐……还和爹娘一同在离江之内,我们怎么也找不到……"说到这里王小明不禁红了眼眶。 肃遮暮对身边的御前一品侍卫说道:"离江之内还有许多百姓遗骸,若不将他们入土为安,他们就无法进入六道轮回,更无法转世为人。你差人去把离江江底好好打捞一遍,务必把遗骸打捞上岸。而王家长女更要厚葬。" "是!"御前一品侍卫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但心中不禁疑惑:皇上皇太后她们都是信奉道教,公主理应受道教影响深远,怎么在这里说起了六道轮回?这真是奇怪的很…… 御前侍卫刚走逢画就冲了进来,惊慌失措地给公主禀报驸马的怪病。 肃遮暮一听笑意就爬了上来,用衣袖捂着嘴道:"不必去管她,她会不药而愈。" "真的吗?不药而愈……"逢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见公主这么成竹在胸,也就不敢多问了。 只是公主和驸马这对夫妇之事,在外人看来更加的玄妙了。 肃遮暮让人塞了点钱给把王家小兄妹并把她送回去,接下来的几日她聚集了竹上以及附近村镇的几名官员,共同讨论竹上和南雍之间通航一事。 肃遮暮久居深宫,对外面的事情不算精通,她多以听取意见为主,让侍相为她记录。等回到城守府之后再次阅读记录,在脑中融会贯通,肃遮暮天资聪颖,很快就明了竹上的优劣势在何处。 等她再想起找迟将离,那浮桥已经建造完毕。 那日狂风兮兮,肃遮暮下轿,小婢们提着她的裙摆一路走到河堤边,迟将离和许多的百姓都围在新建好的浮桥边。 未有人做声,只听风声呼啸。 "如何?"肃遮暮与迟将离并肩而立,问道。 "桥是造好了,但没人敢走。"迟将离说。 "为何?" 迟将离神情落寞地说:"大概大家不信任我吧。" 肃遮暮见她不过几日,脸颊更瘦,分明就是废寝忘食地造桥,这些贱民们还不知感恩,在这里疑神疑鬼?! 肃遮暮不由分说就大步往前走,迟将离惊了一下想要拉住她却未能成功,肃遮暮踏上那座没人敢踏的,让迟将离多少夜都未睡够两个时辰的浮桥。 脚下是滚滚离江之水,飞沫渐起沾湿肃遮暮的发梢。狂风突然大作,令她的长发也被卷入空中。所有的百姓都看着漫漫江水之上的凤凰在世。 迟将离望着没有表情的肃遮暮,那神情竟是如此的肃然威严!紧闭的双唇扬起的下巴带着不可一世的高贵。 迟将离曾经好几次都被公主的美丽所打动,却没有一次像现下这一刻,竟让她心动得想要落泪。 "该运送的物质立刻给本宫运来。"肃遮暮对着对岸高声道,"若有任何事,本宫给你陪葬!" ☆、第 24 章 在竹上逗留的时间已经太长了,皇太后把肃遮暮召唤入她的房间,询问这里的事情是否已经处理完毕,肃遮暮回答是。 "我们也该继续前行了,还有很多地方要去走走看看,让我们南雍的驸马爷好好见识一下我们北卫壮丽的山山水水。" "是。" "听说,这驸马爷可了不得。平时不显山露水一副柔弱的模样,没想到还会造桥。据说他好像写了一些古怪的东西,铁匠那边都听不太懂她的用词,这些都是真的吗?" 肃遮暮说:"驸马爷天赋异禀,大抵在南雍学习了和北卫不同的学识,就算那些民间铁匠听不懂也是很正常。"她心想:你都已经去把铁匠那边调查了一边,比我知道的多多了,何必再来问我? "可是,会不会是什么妖魔邪术?"皇太后压低声音说,"那天哀家听人说逢画遇见驸马爷一脸乌黑,模样吓人,实在恐怖。而且那造桥的事情听上去简单,但真要建造成功的话非常复杂。那南雍太子一直都深居宫中寻欢作乐,哀家听到耳朵里的都是一些糜烂之词。想起他写的那些奇怪的符号,哀家还是浑身的不舒服。" "母后。"肃遮暮握住皇太后的手,压抑住想要笑的心情。最近大家都被驸马那一脸的墨迹给弄得心中惶惶,看来她还是调皮了一些。可是那笨蛋驸马也没来找她算账啊,难道她根本就不知道谁是抹她一脸墨的真凶吗? 肃遮暮安抚她道,"母后放心,儿臣和驸马爷朝夕相处,了解驸马爷的为人。就算她是南雍的太子,但她此时身份是儿臣的驸马,且个性优柔老实,儿臣的话她都会听从。就算是有巫蛊之术儿臣也能降伏于她。" 皇太后微微地点头:"哀家的暮儿有多大的本事哀家是知道的,哀家这不不是担心你嘛……不过也好,那驸马算是有些本事,不管是不是会一些歪门邪道,现在他一心向着你就好。" 肃遮暮亦点头。 "不过,暮儿,就算是巡国,你们也别太操劳了,影响到晚上的歇息就不好了。" 肃遮暮一听,好嘛,话题又转到这上面来了…… "驸马这么听你的话,你可有好好调-教他一些为夫之道?" 果不其然! "这些事情母后无需担心,儿臣自有办法。" "哀家希望你们快些有子嗣,你还嫌弃哀家啰嗦。" "儿臣不敢……" "你那点小心思哀家还会不知道吗?"皇太后的脾气说变就变,"你和那些嫔妃们打得火热之时哀家可都是看在眼里,你对那大学士情有独钟哀家也都是知道的。要你和驸马结婚只怕你心中是极度不服气,怨恨哀家,怨恨皇上,是不是!你和驸马真能相亲相爱?恐怕你是不愿意男子碰你一根手指的!那些全部都是做戏给哀家看,对不对!" 说到任何事肃遮暮都可以顺着皇太后说下去,但一提到煦西窗她就缄默了。 皇太后看着公主倔强的神情中多少都带点难过,不忍心再说下去,叹了一口气道:"暮儿,强行让你与那南雍太子成婚是为了北卫江山社稷着想。你皇兄所牺牲的并不比你少。" 肃遮暮不为所动,不说话也不点头。 皇太后没辙,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反正她不说话也就是默认。皇太后也是没有哄人的兴致,再说……她的暮儿不需要哄,一切利弊自在她心中,只是要她去选择要她去承认的话,别人说什么都没用,需她自己醒悟才是。 肃遮暮下令是收拾行装准备再次上路,此时已经入夜,御前侍卫来禀报说他已经将王家长女的尸首打捞上岸,可以为之下葬了。 "嗯,很好,本宫要亲自送她一程。"肃遮暮转念问道,"驸马爷呢?" 逢画答道:"驸马爷前些日子太操劳,这几日都在休息睡觉。" "你去叫她一声,问她去不去见那……女鬼。" "女鬼?"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公主又在弄什么玄虚,只是"鬼"字一出,近日里一直担心受怕的逢画又不寒而栗了。 "到底是什么女鬼?为什么我要去见?上次吓得还不够惨吗?"和肃遮暮坐在一顶大轿中,迟将离不停地打呵欠,一副困倦的模样面对着肃遮暮,仿佛在抱怨她打扰她的睡眠。 肃遮暮望着眼前的人,想起某年春日,她和煦西窗也有相似的经历。二人在同一顶轿子里面对面坐着,肃遮暮硬是要喂她吃羹,她的眼神天上地下地神游就是不敢去瞧肃遮暮。最后是肃遮暮佯装生气她才吃下那羹…… 近些日子她和煦西窗聚少离多,而对方颇为冷淡的态度亦让她心寒。看着眼前的驸马,想到她与煦西窗今生恐怕都没有缘分在一起,心中的伤感还是难以消磨的。 迟将离发现自己是在自言自语,颇为尴尬,拼命找话题:"公主殿下最近太操劳了吧,都瘦了。好可怜的小脸蛋,都变尖了。" 肃遮暮瞪她:"以前是有多胖。" "不,也不算太胖。微胖是最好的身材。" "你们南雍人说话都那么奇怪吗?" "也不是,大概只有我……比较奇怪吧。"虽然不知现在是公元多少年,但是现代人和古代人还是有本质上的差别的。从生活习惯到语言习惯都不尽相同。就像肃遮暮觉得迟将离措词离奇,迟将离也觉得她文绉绉得很别扭! "你是很奇怪。"肃遮暮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一些,露出类似笑容的表情,"快给本宫如实交代,你在南雍都学习什么?为什么你会那样持笔,写出奇奇怪怪的符号来?" 迟将离咳嗽几声道:"那是我们南雍学习的物理,你不懂。" "物理?道、德、仁、义、礼,天地之初,人之本也。其道,万物初生,必有其德性,此为道也,亦物之理,称之为物理?"肃遮暮以疑问句结尾,自然是在问迟将离。可学了半辈子理科的迟将离哪里知道她呱唧呱唧的说什么鬼,只听了一个目瞪口呆。 肃遮暮见她表情感到困惑,一有困惑便不再追问。 她镇定如斯,默默念想:看来南雍一族是以学习理论数值的演算为重,对道教简直是一无所知,对其他的教派可能也了解甚少。从他们的太子身上很明显地能感觉到他们国力倾向。能轻易地建桥那么造船亦不会太生疏。这样一个国家就算是联姻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竹上与南雍互通航路减免关税一事还是暂缓吧。 迟将离自然是不知道她的一个沉默会带来肃遮暮吧啦吧啦那么多的联想,还涉及到国家、政治,还把北卫划到文科南雍赶到理科那边去了…… 迟将离觉得这样沉默下去也不是件事,还是快点找个话题出来聊一聊。 "你说的女鬼到底是怎样?难道是上次吓坏我的那只鬼?" 肃遮暮依旧不说话。 "但听说女鬼都很漂亮,都是你害我上次没有见到,这次我非要见一下不可。" 当然这些都是没话找话的废话,但迟将离最能清晰地感觉到的,就是肃遮暮的表情很危险,很危险,带着一种下一刻就要把她各种弄死的邪恶目光。 迟将离真是欲哭无泪——本来她就想在家睡觉,结果被抓出来看什么女鬼……现在她说两句捧场的话了公主大人又不高兴……这该如此是好啊! ☆、第 25 章 竹上的墓地在城外,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走到。 当她们来到墓地时,见此处火光冲天,一排排的墓碑从眼前一直蔓延到山上。许多披麻戴孝者边哭边烧纸钱,纸币漫天。哭声、火焰、无声的坟包,构成一幅凄凉至极的画面。 迟将离想起她曾经去过追悼在天灾中去世的同胞们的葬礼,有着同样让她眼泪欲落的难受。这些天灾若能再少一点,**全都杜绝,就不会有这么多亡灵,这么多破碎的心。但迟将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任何的事情在死亡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声通报公主、驸马驾到,所有人都转身跪下。他们见到公主和驸马时心情更加的难过,对他们而言公主和驸马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地,他们的大英雄。可是公主和驸马再厉害,也无法挽回他们已经逝去的亲人。 "平身吧。" 虽然没看见肃遮暮的表情,但从她的声音里迟将离也听出了一丝压抑的感伤。 肃遮暮让御前侍卫带她和驸马去找王家的小兄妹,王家的小兄妹却自动出现了。 "公主的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王小明一个劲地给公主驸马磕头,拉着还不太懂事的妹妹也一并磕头。 迟将离见王小明是一下两下真枪实弹地磕在地上,咚咚直响,怕这孩子自己给自己磕出个三长两短的实在不好,磕坏了花花草草也是罪过,赶紧把她们拉起来。 "姐姐已经找到了?"肃遮暮问道。 "是……只是……只是很可怕,都不像姐姐了……但我还是能认出那是我姐姐!"王小明又是害怕又是坚定,额头被磕得红红的,但拉着妹妹的手时脸上呈现出的表情却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 "不,你姐姐依旧很美丽。"肃遮暮说道。 "啊?咦?公主殿下为何这样说。" 肃遮暮并不是喜欢亲近小孩的人,但此时她也是缓了语气甚至带着一点调皮地问道:"想见你姐姐吗?" 这话一出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开玩笑,兄妹俩噗通噗通两声马上又跪那了。肃遮暮皱了眉头,见王小明哆哆嗦嗦地说道:"之前冒犯公主殿下一事……请责罚草民一人,是草民没好好管教妹妹,不关我妹妹的事……" 肃遮暮还没说话迟将离就上来拉住她的手腕——还是用很大的力气拽着,双唇几乎没动却从唇缝里挤出节奏紧凑只有肃遮暮听得到的话:"我说你干嘛这么小气!对方是小孩子而且家长和姐姐都死了,只是说一句你没人家姐姐漂亮你就这样和人计较!别这么幼稚了好不好!" "本宫……" "那些罪臣该杀,可是小孩子是无辜的!" 肃遮暮还想说什么,却见王小橘大哭,王小明又开始咚咚咚地磕头,而驸马就像念经一样在她耳边不停地说说说! 嗡嗡嗡,嗡嗡嗡! "都给本宫闭嘴!"肃遮暮一把把迟将离给掀开,怒视她,"先听本宫把话说完!" "唔……"迟将离缩起肩膀,当真可怕! 肃遮暮一甩袖子狠狠地哼一声懒得去看迟将离,对御前侍卫说暂且把其他的百姓疏散,只留她与驸马和王家小兄妹。 百姓都离去,千里孤坟更显凄凉。 迟将离不知肃遮暮又要做什么,狐疑地看着她。 肃遮暮道:"王姑娘,可现身了罢。" 一声过后,从很暗幽深的某处突然飘来一个身影,迟将离哪有这等准备,浑身寒毛倒竖,想要惊叫却一口噎在了喉咙口。原来真的面对极端恐惧的时候一切的声音都没有了其辅助的作用,有的只是从头到脚僵硬到冰冷的感觉,就像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姐姐!"王小明和王小橘同时惊叫,没有半分的害怕,完全就是见到久违亲人时的惊喜。 王小月飘到肃遮暮的面前单膝跪地:"民女王小月拜见恩公殿下。感谢恩公殿下打捞起民女残骸,让民女不必永世受那离江之水洗刷,入土为安真是最大的恩情。民女无以为报,只盼下辈子作牛作马也定要报答此恩!" 肃遮暮说:"你指引本宫找到何永福私藏官银之处,协助本宫顺利除去这一狗官,说起来也是为竹上城做了一件好事。本宫念你是只好鬼,期许你早日投胎转世,生在好人家好好享一世清福。" "民女谢恩公殿下,这份恩情民女就算几世轮回,都不会忘却。" 迟将离鼓起勇气打量王姑娘的脸庞,发现她的脸庞上有丝丝晶莹,那眼泪柔去了阴气沉重,看上去竟有一股如活人的温暖! 肃遮暮望一眼泪眼婆娑却不敢上前的王小明和王小橘,对王姑娘道:"你心愿已了,是否该进入轮回了?" "是的。" "嗯,和你的亲人最后相聚一下吧。" 肃遮暮和迟将离也离开,剩下王家一家三口在原地。 王姑娘细细交代着让王小明好好照顾妹妹,好好安葬爹娘,迟将离回头望去,注意到王姑娘从膝盖往下都是一片黑暗。 冷不防打了个颤。 "害怕?"肃遮暮带着嘲笑的口吻问道。 "难道你一点都不怕?" "本宫说了,这些冤魂野鬼见到本宫都要敬本宫三分。她都跪了本宫,本宫何须怕她。" "是,是……"迟将离想着要吐槽肃遮暮的高傲,随口道,"不过王姑娘的确很漂亮,就算变鬼也是艳鬼一只。" "喔?"肃遮暮突然认真地问她,"本宫真的没有她漂亮?" 迟将离心中"噗"地一声——这人,还说误会她,她不是小心眼,其实根本就是很记仇好不好? 迟将离站在肃遮暮面前,来回来去地看。肃遮暮冷着一张脸问道:"看什么。" "嗯。"迟将离意味深长且语重心长地道,"其实还是你比较漂亮。丰腴,性感,成熟。" "哼。" "……我夸你呢,你还哼我。" "口蜜腹剑,无聊。"肃遮暮不理她,离开了。 迟将离当真是无奈了。怎么贬也不是夸也不是?金枝玉叶果真是难伺候的很啊。 从竹上城离开,一行人下个目的地是淮下城。 淮下城是北卫人口最多的富饶大城,一年四季日照充足,四季如春,物产丰富蔬果多样,号称"不夜城"。 当公主等人离淮下还有两日路程时,黑暗中有群人已经蠢蠢欲动。 "这次刺杀肃遮暮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个浑厚的声音喝道。 "是!"一呼众应! ☆、第 26 章 "淮下城有什么有趣的事物吗?" "有好吃好喝的招待。" "除了吃就没别的了吗?" "还有玩的。" "什么玩的?快点给我先介绍一下!" 肃遮暮和迟将离坐在同一辆马车中,这一路迟将离就一直问一直问,问得肃遮暮不胜其烦,瞪她一眼:"你怎么这么多话,不能安静一会儿吗?哪有这么多疑问问得本宫耳根子都疼了。" 这一路过来无聊得要死,几日的奔波下来迟将离都在马车里,要死不活地或坐或卧,屁股都要坐平卧扁了,却什么事也没有,无聊得死。偶尔有点事就是奴婢们送食物来。 迟将离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吃吃,睡了吃吃了睡,被当猪养。那肃遮暮就坐在一边也不说话,偶尔看看书发发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这样,人家公主活得好好的,没闲闷也不愁,倒是给迟将离快要憋出个好歹来了。 跟她多说几句话还没嫌弃多嘴,为什么古代人的生活可以那么无聊呢? 迟将离习惯了有手机、电脑的时代,陷入这种信息传递还需飞鸽邮驿的年代本来就够焦虑的了,还非得和这种女人待在一起……迟将离看一眼肃遮暮——咦,鹅蛋脸似乎又饱满了一些。 这个每天吃完就往那一坐的家伙能不胖吗?多说些话也是消耗热量的一种方式好不好。皇太后也不来车里坐一坐了,就放着她们俩大眼瞪小眼呆着无聊……巡国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淮下城,繁华昌盛,地灵人杰,有北卫最大的通商口岸和集市,算是全北卫最富饶的城镇。"肃遮暮突然如此说道。 "大概就像现在的上海一样……"迟将离也是没话找话。 "上海?" "没事……嗯,然后呢?" "然后,嗯,淮下城是煦大学士的故乡。" 迟将离还想和她继续谈论淮下城的一些风光美景、在国家的重要地位呢,结果肃遮暮这一句过来堵得她什么也不想说了。 难怪!还地灵人杰!拐着弯在夸她的煦大学士! 迟将离什么也未说,倒在床上装死。 肃遮暮望了她一眼,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说出刚才那句话…… 其中的理由,颇为奇怪。 "明日晌午时分便可到达淮下城,今夜是否在此扎营?"御前侍卫来询问肃遮暮的意思,肃遮暮问道: "皇太后呢?" "皇太后殿下已经就寝。" "嗯,知道了,今夜就在此歇息。" "是!" 马车全部停下,奔腾的马蹄声总算安静了一会。 肃遮暮见迟将离躺在那用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便道:"夜色正好,此处应有美景,驸马要一同出去赏夜色吗?" 迟将离不动,肃遮暮也没哄人的兴致,走出了马车。 虽然正值初春时节,但南方的气候总是以温暖潮湿为主,穿着单薄衣衫的肃遮暮并不觉得寒冷。 带着水汽的微风扶在肃遮暮的面庞上柔和舒服,山路上全是她的钦兵把守。她往前走几步走到山路一侧,站在岩石边,即可见夜景中山下灿烂的淮下城。 萤火虫飞落她的肩膀,竟也不怕人。山间虫鸣鸟叫气氛暖融温馨,这就是煦西窗的故乡…… 肃遮暮曾经听过煦西窗讲诉她在淮下成长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有听不完的戏段,吃不完的瓜果,捉不完的野虫,讲不完的学堂之事……她一直都很想和煦西窗来她的故乡看看,这个愿望她压在心底且一直感觉它会实现。 她是来到了淮下,但同行之人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而驸马她……这几日的相处肃遮暮不断地强迫自己想起煦西窗,这真是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殿下,请不要再往前走了,太危险。"一本正经的御前侍卫走了上来劝阻,肃遮暮回头看他,见他比自己高出一头有余,穿着铠甲的身子精壮威武,目光如炬,一看就知其内力十分深厚。 大概一般女子都会喜欢如此的男子吧?英俊可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被他保护…… 可是为什么,肃遮暮就是没有一丝的感觉?她也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和一般女子的想法不同。她对男性从外形到气质,所有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完全不会喜欢,没有一点的心动,目光也不会在男性的身上停留太久。 因为她生在帝王之家,从小就受母后和皇上哥哥的宠爱,周围的人只有对她卑躬屈膝尽力讨好的份,谁敢指责她为什么和女子们嬉笑欢愉? 她想得到的全部都得到了,在遇见煦西窗之前。 "无碍。"她并不打算退后,她只想凝视这繁华之城,承载了煦西窗所有过往的城市…… "纳命来——!"突然一声咆哮声从脚边炸开,打破了先前的宁静。 肃遮暮应声望去只见一黑影破空而出,那黑影从山路之下一跃而起,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大刀不由分说朝肃遮暮的头顶劈去。 "公主小心!"御前侍卫高大的身躯把肃遮暮往身后一挡,只是这一个动作那刀已经劈到他的头上。 只听一声兵器相接的巨响,还未来得及从御前侍卫身边走开的肃遮暮感觉到他的身躯猛然一震,头顶火花溅出,在极短的时间内御前侍卫已经用他的剑挡住了偷袭者的大刀。 "保护公主——!"御前侍卫大喝一声,近距离之下肃遮暮被震得耳膜发痛。钦兵应声而来,速度惊人,马上就把肃遮暮隔离到了安全地带。 黑衣人武功甚高,身材各异手中的武器也都不同。那些训练有素的钦兵平日里行军打仗威风凛凛,在这些武功高手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钦兵一个个倒地,黑衣人的数目却越来越多。 "公主快些回马车中!"另一名御前侍卫拉着肃遮暮就跑,迟将离听见动静从马车里出来却被一下子撞了回去。 迟将离想问肃遮暮出了什么事,但肃遮暮压在她身上那分量压得她气都喘不上,何况是说话。御前侍卫大喝一声:"皇太后呢!" 车后有人回应:"已经撤离!" "好!公主殿下驸马大人请坐好!驾!"御前侍卫一腿踢在马肚子上,马车飞速前行。 "快……起来!"迟将离用尽全力把肃遮暮推开,肃遮暮想要掀开布帘往外看状况,还未掀开一抹鲜血就夺面而来,一大半洒在布帘上,几点落在她的脸庞上令她双目睁圆。 "危险!" 迟将离分明见到布帘之外有个黑影抬手往她们这边猛掷大刀而来!虽然迟将离从未有过任何的武术功底,连扔铅球都只扔个三米的货色,但在这一刻她却反应异常灵敏地意识到了危险即将到来。 她双臂箍住还站在原地的肃遮暮迅猛翻身,肃遮暮什么也未来得及看见,只感觉到头顶一阵风声呼啸而过。 "嘶"地一声马车的顶棚那掷来的大刀被掀开一个大洞,肃遮暮的左脸贴着柔软的羊毛毯,亲眼看见自己的一缕长发掉落在眼前。 "公主!"御前侍卫见公主和驸马被偷袭倒地,立刻从车前飞跃而来,把企图钻入马车内的恶贼一脚踢开。 那黑衣人被击入树中,却又顽强地再次出击。御前侍卫抽起缰绳捆在自己的左臂上不让还在奔驰的马车失控,另一只手持剑与黑衣人缠斗。 马车在山路上狂奔,两人大战数百回合都略显疲态,御前侍卫单手应招多少都会有些吃亏,渐渐转了下风。 那黑衣人隔着蒙面黑布朗朗而笑:"你这么好的身手非得给北卫朝廷狗官卖命!甘心做朝廷的走狗!真是浪费人才良将!" 御前侍卫冷哼一声:"生我北卫养我北卫!我为北卫死而无憾!" "好!"黑衣人大吼一声震得地洞山摇,"是条好汉!老夫这就成全了你!" 黑衣人手腕往里拐去,真气从内聚集到手掌之中,霎时再狂抖而出,向御前侍卫的左胸膛击去。 御前侍卫见这掌来势汹汹不敢硬接,侧过身子以手肘相抵,却听"咔嚓"一声极清脆的骨裂声,御前侍卫的手臂竟如枯枝一般轻易碎去! 御前侍卫心中一沉,想着这一次大概难逃一劫! 没想到公主和驸马居然会因为他护主不周而命丧于此!想到这里御前侍卫便泪如雨下! "来世再做英雄!"黑衣人一掌直击御前侍卫的面部想要了结了他。肃遮暮一剑从车中刺来,这一剑说不上光彩,但实为保命,也顾不上是否光彩了。 虽然肃遮暮在武状元那边学过几天的刺剑,而武状元教公主的也都是一招夺命的厉害本事,但在武功高强的老江湖面前还是太稚嫩了。 黑衣人一扭身,双指夹住肃遮暮的剑,看似轻轻一折,剑还未断去肃遮暮就觉得虎口剧痛,剑立刻就脱手了。 "贱奴,你想死老夫立刻成全了你!"黑衣人大喝一声垂直而下,张开粗实的五指就朝肃遮暮的天灵盖上击下。这一瞬间实在来得太快肃遮暮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一黑,以为这次大概魂断此处。 下一刻摔倒在马车底的却是黑衣人自己! 肃遮暮回过神来看见喘着粗气的迟将离手中拿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匕首…… 肃遮暮虽然没见过那把匕首,但看它精致的打磨上奔马的花纹就知,那是属于南雍之物。 "公主……你可好,有没有受伤……"迟将离哆哆嗦嗦地向她走来,肃遮暮见她那胆小的样子心中嘲笑一番,回答说: "本宫没事。" "没事……没事么……那,就好……"迟将离紧绷的表情突然松懈,而她的身子也如同断线木偶一般地倒地。肃遮暮反应极快迅速抱住了她,却被她后背绽裂开的伤口潺潺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抽不出来吗…… ☆、第 27 章 习武之人在体内多多少少都会存有一股热流,当运气时热流就会更加明显。武功稍强的人很容易就能察觉到那股热流,辨别其位置,加以防御。 但像迟将离这种从小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孩子,除了热伤风,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热流。这就是为什么黑衣人能斗得过御前侍卫,能震得开肃遮暮的偷袭,却对迟将离毫无防备且命丧她手的原因。 端详着手中这把匕首,制作得如此精致,每条花纹的弧度都是用心雕琢出来的,一看就知是皇室之物。 上面还染着一些血迹,肃遮暮摘下院中的树叶帮它擦得干干净净,亲自收好。 月朗星稀,淮下城中最好的医馆内却是一派嘈杂。 公主一行遇刺,皇太后和公主都未受伤,可是驸马却是后背被划出见骨重伤,命垂一线。全淮下城的郎中和公主随行的御医都在为驸马忙碌着。 所幸驸马虽然伤势严重,但未伤到器官和骨头,御医说驸马性命已无大碍,修养一些时日便能痊愈。 肃遮暮差人找来最好的补品为驸马熬制食材,把御医叫到僻静之处道:"驸马爷女儿身之事你知道了?" 御医是上次大婚之前为驸马诊治的那位御医,一把年纪听见公主这话脸色煞白一下子跪下了。 "殿下!"御医颤抖作揖,"微臣对北卫鞠躬尽瘁几十载,虽年事已高但并未糊涂,知晓此事的利害关系。微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走漏半点风声啊。" 肃遮暮道:"若是要传,之前就已经传得满天飞了,是不是?" "微臣不敢啊!" "本宫是想杀你,但杀了你回去对皇上哥哥不好交代,暂且饶你一命。"肃遮暮说完此话御医并未有劫后余生之感,死亡恐惧依旧让他打颤。 "你这颗脑袋暂且放寄放在你脖上,倘若有朝一日本宫发现你要做出谋逆之事……本宫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 "是……是,微臣谨遵殿下教诲……" 肃遮暮又问道:"驸马的伤,你一人可调理得好?" 御医心下一凉,痛苦万分地应答道:"可……" "很好。" 肃遮暮走了,御医冷汗还未停歇,内心却充满了罪恶感。回到房中,更是睁眼见天明。 第二日,御医走在去驸马调息室的路上,果真再也未见到任何一名当地的郎中。御医悲从中来,强忍难过走近了驸马的调息室。 御医见公主的随行护卫和奴婢都在,便知公主已经来了。 通传之后御医觐见,公主正坐在驸马伏窝的床边点香薰。 御医看也未敢看公主一眼,便去查驸马的情况。 "驸马何时能醒?"肃遮暮突然一问,虽然声调不高,但在安静的室内还是吓得御医一哆嗦。 "回殿下……以微臣看来,驸马今日午后便能苏醒了。" "嗯。"肃遮暮把香薰摆好,不再说话,御医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借口说要去药房熬药便迅速告辞。 合上屋门,室内微凉,肃遮暮卸下一派冷清,凝视着迟将离昏睡的脸庞。 其实从成婚之日起,肃遮暮都没有认真看过驸马的脸,现在看她虚弱的脸庞更觉得陌生。 "本来只是一种默认的契约关系,为何你要做到如此地步? 那一刀飞砍过来,若不是你舍身救本宫,恐怕现在卧床的就是本宫了。" 摸出袖中的匕首,肃遮暮望着它更是不解。 "你与本宫出游巡国,却还藏着这么一把匕首,这分明就是在防着本宫。本宫之前如此对你,你害怕本宫也是正常。既然你和本宫之间有这么深的隔阂,为什么又要挺身而出?" "终究是太傻。"肃遮暮深深地叹气。 迟将离也不知何时醒来了,接话道:"若是公主受伤……有人会很伤心的。" "……你醒了?" 话问出去了,却没得到一个结果。肃遮暮一看,迟将离又昏迷了。 逢画端了许多饭菜来给肃遮暮食用,她看也未看一眼,逢画劝不过,只好回报皇太后说公主不吃。皇太后亲自来劝她吃些东西。 "暮儿,从昨晚开始你一直都没吃东西。昨晚之事你也受惊了,去吃些东西好好歇息吧。" "母后。"肃遮暮道,"驸马为儿臣受伤昏迷,她也未吃一点东西,儿臣岂能自己独自贪图享乐?" 这公主是皇太后亲生的,自然是知道女儿的脾气有多倔强,认定的事谁也阻拦不了。 "真没想到,这驸马,能以血肉之躯为你挡下那一刀……哀家还以为……" "好了,母后……"肃遮暮头疼得很,就算是皇太后的话她也不想多听,"饭菜放在这里,儿臣饿了自然会吃,母后先歇息罢。" 皇太后离开之后肃遮暮差奴婢们好生照顾着驸马,若驸马醒来立即向她禀报。 而她则去了淮下城的大牢。 虽然她们之前巡国的消息的确有传到淮下,淮下百姓听闻了公主驸马在竹上为民除害的事情,都做好了热情接驾的准备了,却迟迟不见大驾亲临。 因为被埋伏的事情肃遮暮下令低调连夜进城,一来要驸马赶紧找到一处安静疗伤之所,二来也为了避免更多的暗袭。 昨夜的黑衣人有被活捉现在正关押在淮下城的深牢大狱中,肃遮暮带了御前侍卫和钦兵,她要亲自审问犯人。 昨夜血战,御前侍卫死了四名,钦兵折损数十。而黑衣人一共五十余名,最后活下的就是这两位。 大牢之中有股霉味,狱卒劝公主千金之躯不要下去,他们可以把犯人带到大堂来审问。肃遮暮看也未看狱卒一眼,脚步未停,走入到大牢最底层。 两名黑衣人一男一女,衣衫和脸庞上都是血迹斑斑。他们被分别关在两间牢房里,头、手、腰、腿都分别用铁锁锁着。肃遮暮走近一看,他们已经皮开肉绽,分明已经是被拷问过了。 黑衣男子见公主来了,满脸的胡子几乎倒竖,怒吼道:"贱奴!有本事就杀了老夫!你们这群狗贼!贱奴!" 肃遮暮皱眉,狱卒打开牢房的门,一鞭子就抽到那男子的脸庞上,啪地一声,血肉模糊。 "公主在上,岂容你放肆!" 黑衣男子不怒反笑,笑声在这大牢中回荡着,令人耳根刺痛。这位内功极其深厚,想必与那位被迟将离杀掉的黑衣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 28 章 "且慢。"肃遮暮让狱卒停手,不去看胡须男子,倒是注意到另一牢房里的女子一声不吭。肃遮暮站到女子的牢房边说道: "只用鞭子抽难解本宫心头之恨。"肃遮暮说,"不是不怕死吗,本宫不要你死。本宫先将你剥皮再浸入盐辣椒水中浸泡几日,再拖出来慢慢割肉。肉要一小片一小片地割,全身的肉要片成108块。从脚底开始慢慢割到大腿、腰际……放心,这样的割法你不会死得那么快,你会亲眼看见你的下半身慢慢变成白骨。" 黑衣男子大吼:"贱奴!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行啊!还有什么贱招一五一十地用在老夫身上!老夫要是哼一声老夫就不算个男人。" "男人。"肃遮暮用长袖挡着脸笑,一边笑一边走入黑衣女子的牢房,绕着她道,"好啊,那先将你去势,让你先做不成男人,之后你可以放声大嚎叫也问心无愧了。哎呀呀本宫真是体贴得很呢,你说是吗?" 指尖挑起那女子的下巴,女子却一点都不敢去看肃遮暮的脸。那女子什么也未说,但脸色惨白,皲裂的双唇微微张开,肃遮暮能感觉到她无法停止的颤抖。 肃遮暮端详着黑衣女子的脸,叹气道:"这么漂亮的脸蛋,若是被划上几刀该多可惜啊。" 黑衣女子惊慌失色,黑衣男子咆哮道:"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有什么事朝老夫来!" 肃遮暮冷笑:"弱女子?她杀我钦兵时可一点都不弱,到这时候便来说什么弱女子了?本宫可比她还娇弱呀,让本宫来欺负一下又何妨?" 黑衣男子没想到这公主死缠烂打说歪理的功夫了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却更加嘶声力竭地吼道:"不要被这个妖孽危言耸听迷惑了!就算死我们也是死得其所!不要怕死!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我们要的是重于……唔……" 肃遮暮放在地上盘子里发霉的馒头塞进黑衣男子的嘴里让他不能再啰嗦。 "真是的,本宫最烦有人吵吵闹闹的,真要死……把他拖下去吧。" "是!"狱卒接令,"那公主殿下,是否先剥皮?" "先去势,调好盐辣椒水之后再剥皮。" "是!" 黑衣男子继续一边怒骂一边被拖了下去。肃遮暮站累了,坐在椅子上看着黑衣女子。黑衣女子身子半悬空着本就难受,瞧见自己同伴被拖下去更是惶恐,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你们吉源国就剩你们几个了吗?"肃遮暮突然问道。 "咦?你怎么会知道……"女子声音清脆柔弱,甚是好听,但一开口之后便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嘴,懊悔不迭。 肃遮暮伸手,跟随来的小婢帮她把茶水递来:"那位被剥皮的仁兄口口声声叫本宫贱奴,不是吉源国的余孽是什么?虽然吉源和北卫有纠葛之时本宫还未出世,但也是了解得一清二楚。北卫曾是吉源的附属国,每年都要进贡给吉源数百万的黄金和珍宝。当时吉源国幅员辽阔皇帝英明和仁。但再富饶的江山也经不住不肖子孙的糟蹋。在吉源皇帝慢慢**贪图享乐之时,我们北卫日益精壮,不想再当附属国,也不愿看见大好江山被昏庸无能的皇帝糟蹋,于是起兵攻城,灭了你们吉源。吉源尚有余孽逃至其他诸国,蓄谋反攻北卫。都已经这么多年,皇帝都换了三代,眼看北卫国越来越昌盛。难道你们还未死心吗?" 黑衣女子不说话,肃遮暮继续说:"传说吉源余孽中有一美丽女子正是吉源公主,想必就是你了罢。" 黑衣女子泪眼婆娑,嘴唇咬出了血。用疼痛止住了颤抖后,哑着嗓子说:"杀了我吧。" "你们伤了本宫的驸马,本宫自然会杀了你们。但念在你坦白交代,本宫还是可以给你死个痛快的。" "坦白交代?我坦白交代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我不是吉源的罪人!"黑衣女子急了。 "吉源只有你一个活着的了,苟延残喘,落入北卫之手,你还不是吉源的罪人?你还活着,就是对吉源最大的侮辱。" 黑衣女子心中悲愤难当,用力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鲜血顿时从嘴角流出。她双眼翻白,死死地盯着肃遮暮,肃遮暮也不怕她,与之对视。 "驸马……"黑衣女子突然笑了,满口鲜血口齿不清地说,"驸马也是……外族人……其心必异……公主,北卫国不逾五十年,算算日子,你们也快到头了……" 肃遮暮并未和她争执什么,却莫名地想到了皇上哥哥。 母后从未去催皇上哥哥快点生子,他连后宫都不临幸母后也只字未说,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原因? "吉源人倒也真挺有骨气的。"直到黑衣女子彻底死去肃遮暮才站起身离开。 在她从大牢出来的路上在思索,她父皇是吃外族人的亏吃得彻底,就连驾崩之前还在念叨着"非我族人,其心必异"这件事。当初北卫吞并吉源时并不光彩,算是耍了手段在吉源皇室内部安插了棋子。那棋子最后毒死了吉源皇帝这才让北卫有机会君临天下。 但北卫的皇室子孙也是吃了异族的亏,这说起来也未必不是因果报应。 阳光刺在肃遮暮的眼睛里让她一时无法适应。 父皇对外族那么忌讳,而皇上哥哥却招了南雍的驸马入赘,要不是皇上哥哥有无比的自信,他也不会走这一步。皇上哥哥一直都觉得自己能超越父皇们的成就。父皇栽在了异族人手里,而皇上哥哥就要让异族人在身边,不仅可以稳固南雍之势亦可证明给历史看:朕的父皇办不到的时候,朕办到了。 但最后他们是否还会在此跌倒,肃遮暮并不能预见,但心中却有愁云无法散去。 "吉源余孽的男子,处置了吗?"公主问狱卒。 "是,刚去势了!这就等着剥皮!" "直接砍头吧,别做什么无聊的事情了。"肃遮暮说完就走了。 "是……是……"狱卒看着公主的背影,怎么不太懂她的意思呢? 逢画来禀报说驸马醒了,肃遮暮"嗯"了一声之后脸上看似云淡风轻,却立刻坐上轿子赶回医馆去。 迟将离趴在床上,见肃遮暮回来,她开口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公主,你没事吧……" 肃遮暮令奴婢们都到屋外候着,房门关起来后对她横眉冷目的:"你最好是先担心你自己的安危吧。" 迟将离虚弱地笑:"还会瞪我,说明没什么事……" "本来是挨在本宫背上的一刀被你抢了去,本宫还能有什么事。" 迟将离想笑,嘴角才微微抬起一点就开发疯狂咳嗽,咳嗽牵动了伤口,让她冷汗津津。 "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肃遮暮坐到她床边轻轻拍她的肩膀,"养伤期间不许哭不许笑不许和本宫斗嘴,明白吗?" "只要你不气我就是最好的了……" "本宫什么时候气你了?" 迟将离还继续笑,肃遮暮拍她脑袋:"你还想要命吗?" "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 "这些你不用操心,本宫已经处理了。" "处理?你如何处理?" "自然是杀了。"肃遮暮闲她问得多余,"他们让你受这么重的伤,难道本宫还能让她活着?" 听到这里迟将离不做声了,肃遮暮沉默了一下问道:"谁会伤心?" "什么?" "你说我受了伤的话,你要伤心了吗?" 迟将离含笑回答:"不啊,轮不到我伤心,伤心的会是煦大学士吧。" "她?" "对啊……自己喜欢的人受伤的话,会很难过吧……" 迟将离一直都不是一个勇敢的人,长这么大她也从未和谁打过架,更何况是被刀砍。平时被纸划破手都要泪眼一番,这次看到大刀劈过来她却能往上扑……迟将离只记得在看见大刀飞向肃遮暮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很早以前她有一位暗恋的女生,但那女生有自己喜欢的人。迟将离永远也忘不了那位平时很文静内敛的女生因为她喜欢的人受伤而突然发火和人缠斗的场景。 就因为喜欢,不愿意对方受到一点伤害。若是对方受伤,自己要比她还难过,还痛苦。迟将离当时并不很理解这份感情,但她剧痛的后背现在告诉她,这种感情是存在的,而且只是在一个瞬间就让她彻悟了。 "她是否伤心,与你有什么关系?" 听肃遮暮的声音,大概是又生气了吧。 这坏脾气实在不能惹,真是谁也不能提到煦西窗呢…… 迟将离正想道歉,肃遮暮就俯□,轻轻抚摸迟将离的脑袋:"你是你,她是她,你不必照顾到她的感受。" "可是……" "况且,她也不会因为我的事难过,亦不会如你,为我挺身而出。" 迟将离不知道肃遮暮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被她拥抱的感觉非常的舒服。 肃遮暮身上永远都有好闻的香薰气味,而她本身也有淡淡的体香。这二者混合在一起竟像是遥远记忆里的香水味。 虽然不明她的心意,但这般的接触也是很好的。 迟将离突然很想哭,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她发现在她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最真实的想法:如果你受伤,我会比煦西窗更难过。 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我自己。 ☆、第 29 章 皇太后说这驸马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缠住了?从出宫开始就一直受伤,手臂断了之后后背又中的一刀,两人大婚没过多久就一直有血光之灾,这可是不祥之兆。这驸马说不定命中带衰,恐怕会连累北卫皇室。 "母后,如果没有这个命中带衰的驸马,可能儿臣都无法站在这里和母后说话了。"肃遮暮对这个话题很是厌烦,虽然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未没等皇太后说完她就打断了。 虽然迟将离从未说过什么好话软话,但肃遮暮并不想浪费对方的一番心意。同样的,她也没有对迟将离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一有空便去她的调息室看看她,吩咐逢画每日的药不能有一刻的耽误,也会让御医禀报驸马的伤势恢复进度。 到了淮下城,肃遮暮依旧很忙。她不仅要应酬官员们的招待,还要亲自走入淮下城体察民情。她派人在淮下城的各大街道挂上"民言集",让百姓们可以不记名地填写对官员和朝廷的意见,每隔两日便再教人收集好呈交到她的手里。 这本民言集里涉及到的东西很广,小到一颗蒜一把葱的价格的波动,大到一些官员的舞弊贪污都记录其中,肃遮暮很感兴趣,晚上入睡之前一定要将其看完。 肃遮暮会把一些重要的事情汇集到另一本册集里,批阅上自己的想法,等回宫之后要交给……煦大学士。煦大学士那边会把这些都统一记录到奏折上,递交给皇上。 想起煦西窗,肃遮暮的心里又乱了几分。 这几日她不停地强迫自己想起这个人,想起之后心中的难过却让她安心。她已经习惯去喜欢那个人,也决定会喜欢那个人一辈子,所以其他奇怪的感情还是不要来捣乱比较好。 虽然每日都有去看迟将离,但肃遮暮停留的时间并不算长。偶尔跟她说一下淮下城的趣事,一些地方官员的革职,谈话也就差不多要结束了。 迟将离也没有留她:"公主殿下这么忙,还是办正事要紧。" 肃遮暮瞧了瞧依旧只能趴着的迟将离,并不说话。 皇太后对刺客一时忌讳莫深,这巡国也差不多可以结束回宫了。 肃遮暮却说驸马的伤势还没好,如果现在启程回宫恐怕她会受不了。 "暮儿倒是真的体贴驸马。"皇太后说得阴阳怪气,肃遮暮看了她一眼,皇太后从容地走开了。 迟将离在一个月之后才能下地走路,身子虚得很,得要小婢搀扶着才能走到医馆的院子里。 肃遮暮差走了小婢,亲自扶她到院中。 淮下的气候宜人,花朵的颜色都很是浓重,树木的枝干也是笔直粗壮,每棵树都长得非常高。就算是这小小的医馆院中,都种植着各种植物,迟将离感叹果然还是亚热带物质丰富风景宜人。 种在院中正中的地方那棵大树树干极宽,十个成年人都未必能环抱住。迟将离吃力地抬头望去,见那树干在空中伸展,仿佛连太阳都能遮去。阳光从树叶的缝隙内落下斑驳一片,晃动着迟将离的眼睛,让她想起她的童年时代的记忆。 好像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家门口也有一棵大树。虽然没这棵高,但却也像是活了很久了。 迟将离一直以为那棵树是活的,因为它不是就矗立在那边么?后来听姐姐说,那树已经死了很久了,树干到树根都空了。 那只是树的尸体。 听了这个故事之后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伤感,那个暑假她一有空就坐到树下,仔细地观察树的纹路,用娇嫩的小手抚摸粗糙的树皮…… 当时,阳光也是如此落下的。 迟将离突然有种很深的感觉,觉得此刻场景让她觉得似曾相似并不只是因为这棵树,就连身边的人,都是熟悉的一部分。 迟将离回头看肃遮暮,半陌生的脸庞上不能忽略的是一份熟悉的气息。她知道这种熟悉只是这些日子朝夕相对的相处而被输入意念中的,在属于迟将离的世界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是一个虚构的世界,或许明天一睁眼这个世界就化作梦境里的碎片。那么肃遮暮也会消失不见吗?这有血有肉的人,这温暖惬意的庭院,也会全部消失吗? "这棵树,是淮下城的守护神。"肃遮暮挽着迟将离的手臂,于她慢慢前行。 "守护神?" "我在书中读到过淮下的历史。似乎从有淮下这个地名开始,就已经有了这棵树。这棵树一直长在淮下城的中轴线的正中间,相传它吸收了天地灵气而化成了树精。在某年瘟疫袭城的时候树精就仙灵,变成优雅的少妇,为那些命垂一线的百姓治病。这可能是传说,但当我去翻阅古籍时,发现正史上的确有记载淮下城爆发瘟疫之时,确有奇怪的原因让淮下死城复活了。连正史里都未记载,这里面的原因却是让我很感兴趣。" 迟将离注意到肃遮暮自称为"我",这让她后背上初愈的伤口火辣辣地升温。 "那你……也觉得是树精显灵吗?"迟将离算是没话找话。 "我本来是不相信这些的,我只相信人本身的能量。但现在,我宁愿相信,有守护神的存在。" 守护神? 迟将离回头瞧她,她却给迟将离一个从容的笑意。那笑意很淡,淡到迟将离都不知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当迟将离能自己吃饭之后,一行人才回程。 当迟将离能自己拿筷子而不会手颤抖得把食物都甩到对面人脸上的时候,她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祝的事! 这几天肃遮暮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要喂她吃饭! "其实我可以自己来……"迟将离一时半会不能适应这种事情。从小到大也就只有小时候她妈有这么鞠躬尽瘁地伺候过她,18岁开始去国外读书都一直是她伺候着自己。突然这会儿来个公主级别的人物对她关怀备至,实在让她有点不适应。 "来啊驸马爷,奴家好生喂你。"肃遮暮也不管岳母是不是坐在对面胃口是不是不太好,就死活要拉着迟将离喂她吃饭。迟将离小声地给肃遮暮说: "其实不必如此……我可以自己吃。" "做戏啊。"肃遮暮也回以很小声的答复。 "可是……" 肃遮暮才不管她什么可是,直接一口菜塞到她嘴里去了。 真是暴力的要死啊。迟将离那时候还算是虚弱的病人呢,怎么能如此对待她呢?不仅亲手暴力喂饭,还要亲自喂她各种汤药。那中药苦得只应天上有人间哪里尝得到?迟将离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御医,御医尽给药里放黄连了……但吃药的不是肃遮暮本人,这下手就没轻没重了。 "都多大了,吃一口药也叫唤半天,你叫唤什么?本宫亲自来喂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得,这会儿又变回本宫了。而且什么叫"都多大了"?这话听上去怎么就把她当小孩子看了? "你,多大了?"说起来迟将离还真是没有问过肃遮暮的年纪。 "你居然不知道本宫年纪?而且你居然敢问本宫年纪!" "……不问就不问,凶什么鬼啊。" 迟将离这打算不问了,肃遮暮却反问:"你多大?" "交换!"绝对不能在这里亏了! 肃遮暮冷笑:"真是幼稚。本宫双十年纪,怎么也比你大个几岁罢。你十七?" 迟将离真是一口老血喷不出来……对,古代人就是这么早熟么!虽然她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是多大的年纪,但她内心可是一位快要三十岁的阿姨啊!原来整天欺压她的竟是一个比她小了快十岁的死小鬼!怎么会有这么成熟的身材和气质!帝王家的孩子都这么早熟么! 迟将离有种很想爬走的**,肃遮暮却说:"看你表情本宫果然猜对了。听本宫的话,快点过来喝药。" "我都说自己来了……这药这么苦,我要控制好量慢慢喝。"迟将离决定跳过年纪这个话题。 "你这手本来就抖,加上马车又在颠簸,肯定得把本宫的羊毛绒毯废了。再说了,这药就得趁热喝,凉了药效就不好了。熬了两个时辰呢……" "又不是你熬……" "啰嗦,张嘴。"她还霸道了起来。 迟将离真是欲哭无泪——为什么我非要被这个小鬼当成小鬼一般的对待啊! 在经历了肃遮暮这一场硬要喂食的压迫之后,迟将离对于自己生活终于能自理的事情非常开心。 她终于可以自己吃饭、喝药,不要再被说"你要乖"。 乖个头,你最好是给我准备好叫阿姨——等我有勇气告诉你我来自未来,并且你会相信的时候。 回到皇宫之后,迟将离被招待入公主府静养。 这高墙之内的紧闭感让她想到了胤碎夜。那家伙只在巡国之前见了一次,这些日子未见不知道她在做什么。算算她给的药丸也快要用尽,是时候去找她要了。 但比起见到讨厌的胤碎夜而言,迟将离养伤的这段时间真是要憋坏了,所以她想要出宫走走。 "出宫?"肃遮暮接到迟将离索要出宫令牌是用的是疑问的语气说话。 "养伤这段时间别说出门走走,就算是一点风都不让人吹,快要憋出个好歹了。就出去走走,不会有事。" "嗯,可以。"没想到肃遮暮答应的还真是爽快,"不过,本宫与你一起出宫。" "啊?"迟将离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 ☆、第 30 章 迟将离只想出宫随意走走,不想让肃遮暮那庞大的侍卫和马车围着她,整天被人抬来抬去双腿都好像没作用了。 "不,就本宫与你两个人出宫去。"肃遮暮一边说一边把长发束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找来一身长袍,宽宽松松地套在身上,拿了腰带对迟将离说,"来,为本宫束衣。" "你……穿男子的衣服干吗?"迟将离不解。 "本宫自然是要乔装出行,被人认出可就无趣了。" 虽然迟将离并不喜欢肃遮暮穿男装,但她穿上男装之后格外的清秀,一举手一投足亦有一种富家公子的斯文儒雅之气,看一眼之后实在想再多看几眼。 "本宫知道本宫穿什么都好看,但你也不必这样目不转睛地望着本宫。" 迟将离心里暗惊——我明明站在她身后,为什么她能知道我在看她?侧目,发现肃遮暮正望着镜子里的她发笑。 "笑屁!"迟将离拿着腰带环住肃遮暮的腰身用力一扯,"给你勒到吐血。" "放……肆!男装岂有这般用力束腰之理?"肃遮暮被紧紧一束这一口气没喘上来骂对方的声音都噎了一下,转身怒视她,"你敢这样对待本宫,小心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来砍啊,就在这里你拿去砍。" "……"肃遮暮心中已经想好了报复的计划,"这样,你穿女装。" "为什么?"迟将离很迅速就感觉到了对方要打击报复的气氛。 "你们南雍送亲队那么大张旗鼓地进入皇城,你穿男装的模样已经被很多人瞻仰过,再这番打扮出门很容易被人认出。你不是想平平淡淡地在皇城里走走看看,若是被认出来的话岂不是很麻烦。" "可是……"迟将离还想说她曾经有自己出门闲逛的历史,也没被认出来引起什么骚动,可是肃遮暮已经拉住她的手腕强行要帮她换衣服了。 "可是什么,本宫说怎样就要怎样。"说着肃遮暮便要上来脱她衣服。 "要换我自己会换!别动手动脚的!你你你……手老实点!别乱碰啊!"迟将离胡乱挣扎着死命护着自己的身子,这般守身如玉的姿态当真是贞烈至极。 但肃遮暮却完全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夫君,你害羞什么?快来奴家来好好伺候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你猜本宫是要奸还是要盗?你这种姿色的本宫要奸是没道理的。要盗,你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给本宫盗的。"肃遮暮把迟将离的腰带一松,长袍的衣口便飘脱开了。肃遮暮手往内一撑长袍就顺利落地,迟将离只剩一件里衣裹身。 迟将离还想对肃遮暮刚才说的那堆没礼貌的话反驳,但衣衫落地还是让她惊羞得闭嘴了,赶紧想要把衣服拾起来,一弯腰却感觉到里衣被身后的人掀起,整个后背便袒露而出。 "喂!你要干嘛!"迟将离面色血红,感觉到肃遮暮在身后轻轻一推,她这种半蹲的姿势一下子没站稳便趴倒在床上。 肃遮暮单手撑在她的肩膀边,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后背。 一阵酥麻感让迟将离浑身的鸡皮疙瘩战栗,说话的语气都软下去了:"公主……别这样,这样不好……"这话说出去的当下她就后悔了,本来就很糟糕的气氛被她这么一说似乎更加的暧昧。 "你的伤,还会疼吗?"本是洁白细腻的后背肌肤,现在却横生一道可怕的伤疤,抚摸过这凹凸不平的伤痕,肃遮暮的指尖都变得迟疑而心疼。 此刻的迟将离,显得更加的瘦弱不堪。 听见肃遮暮的声音温柔得不像她本人,迟将离心里相当的别扭。宁愿她嬉笑怒骂甚至是没良心地调戏都好,用这么心疼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是想要做什么? 迟将离直接翻身而起把衣服拉好:"啰嗦,疼不疼是我的事,你好好惦记你的煦大学士就好。" 肃遮暮也不接她这话,顺手扯来一件长裙女装说:"你穿这个。"说着又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摇头道,"不行,以你这种扮驸马都有先天优势的身材来说,胸口衣衫肯定是会空空荡荡的,那就太不成体统了。本宫再去找一下,看看本宫十四岁时的衣衫你是否能穿。" "十四岁……你是看不起谁!" "你啊。" "……"迟将离真恨这床大得她手臂都不够长去够床头的枕头,不然这硬得她颈椎每晚都疼的枕头肯定能把讨厌的公主砸个七荤八素的。 肃遮暮为她找到一件紫色长裙让迟将离穿上。迟将离怕她再动手动脚只好别扭地穿上。她自然是不排斥穿女装,但怎么都觉得肃遮暮有作弄她的意思在里面,所以穿上了长裙还要再瞪公主几眼。 迟将离以前到夏天都是穿裙子,但却没穿过古时的裙子。这长长的裙摆走到哪里都可以把地面扫得一干二净,难怪北卫的大街小巷都一尘不染,甚至连个清洁工人都可以不必有了。 突然又想到了胤碎夜,她的装扮可一直都是以清凉为主,大冬天的还能展示美腿……如果说北卫着装都是走端庄典雅的贵妇路线的话,那么南雍的着装就是走小野猫的路线…… 迟将离又一次想到胤碎夜。回宫这么多日了,依旧没见到胤碎夜,她去哪里了? 嗯,消失也好,看不见她那张讨厌的脸是最好的了。最好她把所有的解药都留下然后消失到天边去! "你皮肤白,还真是能衬得起这紫色。"肃遮暮手臂背在身后腰际,绕着圈看迟将离穿女装的模样,"很不错,本宫喜欢。" "你这什么糟糕老头的语气!"迟将离被她瞧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在言语上讨点便宜。 肃遮暮不怒反笑:"你说话永远都这么奇怪,居然说本宫是糟糕老头?" 迟将离对她做了一个鬼脸,假嗔道:"到底要不要出宫!一直在这里啰嗦,太阳都要落山了啦。" "甚是心急,这皇宫有什么不好,你如此惦记着外面。好了,这就出发。" 肃遮暮让她贴身御前侍卫叫来轿子,拿着令牌,在其他人都未发现她们乔装的情况下顺利出宫。 到了宫外肃遮暮差走了所有的侍卫,这才让穿着女装的驸马从轿子里出来。 "他们都走了哦?没人看到这样的我吧?"迟将离身子还坐在轿子里,一副疑惑又担心的模样看上去竟十分的可爱。 肃遮暮伸手到她的面前:"没人了,迟姑娘可以下轿了。" 望着穿着男装的肃遮暮,一瞬间的确感觉到她有一些中性之气,但这中性之气里掺杂的是她阴柔的帅气,带着温文尔雅的潇洒,一时间竟让她看得发呆。 "迟姑娘,本宫是有多好看,又让你移不开眼睛了?" 迟将离咳嗽一声把注意力转移回来,躲开她假惺惺的援助之手,自己从轿子里出来了:"别自恋了,快点往市集前进!这都什么时辰了,再不走好玩好吃的就要收摊了。" 肃遮暮"哗"地一声张开扇子微笑着漫步于她身后。 "你热吗?这天气摇什么扇子?" "本宫就喜欢摇扇子,你不乐意看可以不看。" 迟将离真的很想翻白眼——原来扇子是从古至今装X扮帅必不可少的道具之一! 算了,就让肃公子好好折腾吧,迟将离才懒得去管她。 ☆、第 31 章 走过北卫国的几个城市,竹上秀丽,淮下繁华,但最热闹的还是这皇城。 皇城名为北卫城,和南方的城市比起来北卫城的热闹之处除了它的人口众多,来来往往的马车和商人相当密集,更是因为城里的人似乎天生大嗓门,无论说什么内容的话嗓门都很大。 "您吃了吗——!" "吃了!" "吃了啥?!" "俩蛋!" 不去看说话人的脸不注意这内容,谁都以为他们在吵架。 市集商贩们的吆喝声、街坊们的谈话声、小孩们的嬉闹声交汇在一起,甚是热闹。 不过两个多月未见,感觉北卫城又有了变化。贩卖的食物、书籍都换了另一批,迟将离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连百姓的不同着装她都相当有兴趣。 "你喜欢什么,就都买吧。"肃遮暮悠闲地走在她身后,一副大款的语气。 "我没想买什么,我就看看而已。啧,你这是什么富婆包养小白脸的话嘛。"迟将离抗议道。 肃遮暮寻思了一下,笑了:"本……少爷本来就是有钱有势,你也就是个小白脸。" "你有本事再大声点让别人知道啊。" "本少爷要不是念在你想出游,你以为本少爷想在这拥挤狭窄的街道上走路?"说完她还斜迟将离一眼,一副作威作福的讨厌姿态。 迟将离心里"哗"一声:这家伙还真是有够讨厌的!真是公主真是千金!谁要你跟着出游了,我自己出来玩就好了啊,你跟着做什么!现在还来怪城里的路窄……路窄你不会教人去修宽啊!都是你家的地啊还嫌这嫌那,你这天底下最大的地主婆!难怪一直瘦不下来,去哪都要人抬着,屁股越坐越圆就好了么! 迟将离还在吐槽,突然肃遮暮一声轻唤"小心",一下子把她拉入了怀中。一辆赶集马车瞬时从迟将离的身边擦过,只差一点就撞到她了。 车夫探回头向迟将离大声道歉,迟将离绿着脸挥挥手表示没事。 "都说了路窄路窄,你还在这里神游,想变成肉饼回宫吗?"肃遮暮马上嫌恶地把她推开,继续往前走。 迟将离对着她的背影吐舌头,哼了一声假装没事地跟上去。 "这位公子请留步!"肃遮暮和迟将离路过一个商贩摊位的时候被叫住了。 肃遮暮微微侧身用眼角瞧那摊主,并不接话。 迟将离依在肃遮暮的身边问道:"这位老板有什么事么?" 那摊主坐在地上,面前是用一块灰色的破布铺开的小摊。布上压着一叠烂纸和笔砚,摊主也穿着简单,衣服有缝补过的痕迹,一顶脏草帽遮去了她半张脸。暴露在外的肌肤黝黑,但认真看还是能看出这不过是14,5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不站起来,脸上的笑意更深:"草民见过公主大人。" "什么……"这话一出迟将离很是惊讶。这小孩是谁,为什么能认出肃遮暮来? 虽然是在集市,但这摊位摆的位置算是很偏,那女孩的声音又低,旁人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何事"肃遮暮问道。 "草民在这里等待公主大人许久,公主大人可借一步说话?" 迟将离望着那肮脏的小孩心中的疑惑更多。她和肃遮暮都是临时起意要出宫走走,逛到这条街更是没有一点计划,为什么对方说恭候多时? 肃遮暮把扇子一合,往巷子里面走去,那小女孩起身跟着进去,迟将离也快步追上。 小女孩回头看了迟将离一眼,半边的眼睛被草帽遮去,这阴森的笑让迟将离不寒而栗且不明所以。 到了僻静无人的小巷子里,小女孩跪在肃遮暮面前说:"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 "你是何人?有事直说。"肃遮暮应答道。 小女孩道:"草民自小就是孤儿,无名无姓,公主殿下也不必记住草民是谁……不,应该是……女皇陛下。" "大胆。"肃遮暮未等她说完便厉声道,"这等忤逆讳言岂能胡说!" "草民并非胡说。"小女孩坚持道,"草民无甚本事,但却有一样非同寻常,那便是能预测未来之事。如今日,草民便是预测到女皇陛下途径此处,特此守候。" "再说本宫便要砍你脑袋,绝非儿戏!"肃遮暮用扇子指着小女孩,面布愠色,若手中有把刀,肯定立马就把她斩首了。 小女孩并不在意肃遮暮的威胁,继续自说自话:"当今皇上将在不久之后身染重病,驾鹤极乐,这天下就将握于女皇陛下之手。" "你……" 肃遮暮还想骂,小女孩突然说道:"皇上陛下是不是到现在还未有子嗣?他一心扑在国家社稷等大事上不顾后宫三千?而皇太后殿下一直催着公主殿下要早日生下皇室后裔。您正在为此时烦恼不堪,因为……"小女孩望向肃遮暮身后的迟将离,"因为驸马也是女子,对不对?" 迟将离只觉得浑身一凛,一种未知的恐惧从头灌脚。 肃遮暮用异常防备的眼神望着这小孩道:"你到底……" "女皇陛下!"小女孩突然五体投地,"女皇陛下需知高处不胜寒!在不久的将来您会遇到许多的难题,亦会有生命危险!但请女皇陛下不要放弃江山!不要抛弃您的子民!若您退怯,北卫千万百姓恐将落入奸人只手……民生缭乱苦不堪言!" 肃遮暮道:"所以你今天来,就是要说这样?你是已经预见到本宫会有所退怯?" "人生茫茫,愁根深重,三千烦恼。活着一日便有一日之苦需承受,草民无依无靠亦无牵挂之人尚且有烦恼深种,何况是万人之上的女皇陛下。" "本宫的烦恼根源是何?" 小女孩抬头,肃遮暮发现她的脸庞上显露出的表情已经不是一般小孩该有的表情。 "人之烦恼藏于心内,心之所属,便是烦恼的根源。" 肃遮暮顿了一下,双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闭上了。 再也没对她说什么,肃遮暮转身走出小巷子。迟将离见那女孩还呆在原地,想要过去把她扶起来,肃遮暮喝道:"你要去哪里?本宫现在就要回宫,跟丢了你难道不要命了吗!" 迟将离还被恐惧感笼罩,不敢停留,快步跟上肃遮暮。 结果美好的逛街计划就这样被打破,肃遮暮回到宫内一夜未睡。 迟将离卧在床上,见微微烛光之下肃遮暮眉头紧锁。想要去和她聊一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她这个局外人,恐怕没有开口的立场吧…… 迟将离翻了个身,感觉肃遮暮出去了。 "找到那个小孩,什么也别让她说,杀之。"肃遮暮找来御前侍卫,命令道。 "是!" 黎明之前御前侍卫就找到了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被找到时正站在北卫护城河边,手中拿着一本书,正举头望月。 御前侍卫并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要杀这么一个小孩子,但他不得不杀。 小女孩对月吟念:"朗朗乾坤,日落月升,恰如其分,命中注定……天机不可泄露,泄露之时便是躯体泯灭之时。"她转过头对御前侍卫笑道,"哥哥,你可曾为活着而感到痛苦?可曾因为自己知道了不想知道的事情而难过?可曾因为对未来没有一丝盼望而觉得心灰?或许死,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御前侍卫回到宫中向肃遮暮回报:"女孩自溺身亡。微臣已将其尸首带回来了。" 肃遮暮眼中一热,声音微哑:"嗯,将其厚葬。" 作者有话要说:家中有事,更新暂缓。 周三早上还有存稿一篇,希望大家见谅。 ☆、第 32 章 果然,不出十日,皇上大病,无法上朝。皇太后下令由肃遮暮暂替兄上朝,接管宫中大小事务。 皇上病重一事知情者甚少,对外只说皇上微服出巡。 肃遮暮怀揣心事,却每日日昇之前便要起床与军审处的大学士们探讨国家要事,收集他们交呈上来的奏折。早朝时要再收取群臣们的奏折,听取他们提交的问题,退朝之后午膳之前她要去听帝师讲道德经。听完讲课下午时光便要在御书房把奏折统统拿出,用她皇上哥哥的朱砂笔批注上自己的决策,再和军审处共同商讨,直到午夜。她也懒得回公主府,就睡在御书房。 这段时间肃遮暮一直忙于朝政,睡眠不足亦没空好好吃饭,几日未见迟将离再见到她时居然发现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憔悴得不成样子。似乎她还染上了风寒,声音沙哑眼眶发红,没说两句话便开始咳嗽。 "公主要注意身体,再操劳也……记得回公主府歇息吧。" 细长的走道,屋顶极高。那些支撑起屋顶的巨大圆柱每根都像是在淮下城见到的神树,高而雄伟。这台阶本就高,加之走道宽敞空旷,天边的浮云似都环绕身边,像是在电视里见过的天庭。 安静便给人一种庄严的气息,这空寂的场所只有她们两人,相对而望。 肃遮暮每咳嗽一声就会被无限地放大。 "嗯……"肃遮暮这一声并不是答应。是迟疑还是在思索,迟将离还未想清,却见煦西窗从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出现。 煦西窗见到她们俩,脚步有一瞬间的迟疑,却又坦然地走来,向二人屈膝行礼:"微臣见过公主殿下,驸马大人。" "煦大学士可有事?"肃遮暮回身正着身子看她。 "并无事,西窗……微臣只是路过碎云阶,想要去前方的国库书殿一趟。" "本宫也要去,与你同行吧。" 煦西窗微笑道:"公主殿下还要和驸马爷好好聊一会,微臣有些着急,还是先行一步。"未再看肃遮暮也未等她说什么煦西窗的去意已决,她往前一步对迟将离屈膝道,"微臣先行一步。" "嗯好。"迟将离见她离去,肃遮暮的目光多远也送她到视线的尽头,而自己存在此处简直是破坏人家的好心情美相遇,干脆快些消失的好。 既然公主都不回公主府了,她回公主府也没有什么意义,迟将离赌气似的干脆搬回她的驸马府去住。 肃遮暮听闻迟将离又搬回驸马府去,也没时间理会她在想什么,只是差了公主府的小婢和侍卫一并去了驸马府:"好生照料着驸马爷。"肃遮暮下达这个旨意之后,想起煦西窗的脸,这种关联在她看来那么莫名其妙却又已经变成情理之中了。 自从她上朝以来每日都要和煦西窗花大把的时间相处。虽然军审处一共有六位大学士,但那煦西窗一人的存在就足以把其他五人都掩盖去了。 不能否认,煦西窗的学识、见解都胜过其他五位大学士。虽然她待在皇宫之中,天下之事却没有她不知道的。 肃遮暮努力摆出一副办公事的模样,但有时候还是会被讲演的煦西窗吸引去了目光。 军审处十八高高台阶之上,肃遮暮安坐于皇椅,煦西窗站在台阶下手持奏折,一身专为她而裁制的女装红色大学士袍让她看上去美丽婀娜。但一直肃穆的神情和侃侃而谈之内容全数都是国之大道,这份庄严之气似和她的姣好的外形不太相符。 西窗也瘦了。肃遮暮想道。 煦西窗一心扑在国事上,根本没有心思再想其他。 那日收到淮上城的爹娘寄来的家书,上面字字句句都在催促她快些成亲。煦西窗想来自己已经弱冠年华依旧孑然一身,她从未想过要成家,自小她的志向就是寒窗苦读日后考取功名报效国家。 成亲? 煦西窗想到这件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公主,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都是公主整日喜欢调侃她,弄得她都变得奇怪了。 煦西窗回信给爹娘,说现今北卫与周遭国家的局势不定,随时有变,并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等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之时,西窗自会考虑终身大事。 煦西窗整日奔忙与军审处和国库书殿之间,碎云阶是她的必经之路。 每日从碎云阶路过,她都会看见驸马站在台阶边仰望天空。忧愁之容似和那云雾融为一体了。 出了应有的礼节之外,煦西窗也未和迟将离有其他的交谈。她个性并不算太过内向,但不交谈的理由,她也道不出个头绪。 只是那日又一次相遇,远远地瞧见迟将离手持一件貂皮披肩正看着她,似在等她。 "驸马爷。" "煦大学士……我有件事想拜托你。"迟将离有些腼腆地说道。 对于驸马爷颇为女性化的事情煦西窗也是早有耳闻,之前也未有什么深入的接触甚至连对方的相貌她也没有在意过。这次面对面地一瞧,驸马爷的确颇为女相。唇红齿白娇弱羞怯的程度,恐怕连她这实实在在的女人都是比不上的。 "驸马爷有何吩咐?" "是这样……近日公主操劳患了风寒,我……弄了件披肩,想说她夜里批阅奏折的时候披上她应该可以御寒……希望煦大学士能够转交给公主。" 煦西窗不解:"驸马爷为何不直接交予公主殿下?" "我……不太合适。"迟将离尴尬地笑,"就算我给她她也未必会放在心上。还是由煦大学士亲自给她,她才会意识到身体健康的重要性吧。" 这话说出来煦西窗才是真尴尬。怕再说下去会有更奇妙的对话会脱口,煦西窗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下官定为驸马爷转交。" "啊,别说是我给的,就以你的名义送她吧。这样她会比较喜欢。" 煦西窗面上一烫,感到自己正被处于一微妙的位置,再也不想多说什么,淡然应答道:"驸马的一番心意公主定会欣喜,驸马爷对公主如此爱护,正是北卫之福。下官还有事要赶往军审处,先告辞了。" "嗯,麻烦你了。"迟将离挤出一个笑容,和煦西窗擦身而过。 走出两步,再回头去望那煦西窗,想起对方精致儒雅的举止和泰然自若的气质,一看便是读书人的娴雅。 真是一个无法让人讨厌的人……迟将离心中默默叹气,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但这件事又是非做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一枚。下次更新会尽快到来…… ☆、第33章 朱砂笔握在手里,眼前奏折上的字密密麻麻,困意在不断地入侵,肃遮暮眼睛酸涩腰部也疼地难受。转眼看看身边那一大摞尚未批注的奏折,心中烦闷万分,想要索性睡去,可下一秒肃遮暮又瞄见御书房中那比奏折还要多出百倍的书卷。 那些都是皇上哥哥平日里积累下来的奏折和参阅书卷,看到它们可以很直接地想象到皇上哥哥平时是何等努力地为国事操劳,破书万卷,顿时再多的困意都被驱散。肃遮暮站起身在御书房中走了两圈,打算活动完筋骨继续批阅。 御书房一直是皇上哥哥的私人书房,肃遮暮平时不爱来,只有胡闹任性的时候会来此找他,逗留的时间都很短,并没有留意过皇兄除了批阅奏折还会看什么书。 这些日子肃遮暮都在帝师那边听课,帝师传授的都是道家无为之道,这里多数的书都是道家典籍。 从北卫开国以来历代帝王都信奉道家思想,肃遮暮也是耳濡目染。但她始终觉得只信奉一家只说太孤注一掷,在之前她也有接触儒家学说和墨子的"非攻"。 世间无一事物是完美无缺,都有其缺点。人与世间万物都因不完美而完美,大盈若冲正是其理。 但道家总让她提不起劲,其中的君王和国家之说太过理想化,就算是北卫这等国富庶民安生的国家也很难做到,敢问历史上又有哪个朝代哪个国家能符合。肃遮暮一直坚信人性本恶,像她皇兄那样一直坚持仁和宽松的治理国家肯定有其垢病。更多地中和各家学说的优势加以利用,治国平天下的道路会走得更加顺畅。 如果本宫是皇帝…… 这个念头无可避免地出现在了肃遮暮的脑海中,而那个自称有预知能力的女孩面庞和称她为"女皇陛下"的话无法从她的记忆里挥去。皇上哥哥生病以来她一直做的事情就是皇上要做的事情,对此朝中早有异议皇上的病情是个幌子,真相是皇太后想要扶持公主上位。这些传闻虽然都是私下交谈的一些私密之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别以为你自认为可以倾吐所有的人就是你的心腹,就绝对不会出卖你。人心隔肚皮,肃遮暮已经在心里列好了上位之后须斩草除根的人员名单。 不仅是那些喜欢私下猜测议论朝政的人要死,出卖朋友的人亦要死。这两种人留在朝中都是祸害。 如此臣子的出现,就是皇上哥哥太过仁和所留下的祸害。肃遮暮是不会延续皇兄的错误的。 皇上哥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她已经没有兴趣知道,她大概明白了母后心里的想法。母后对皇上哥哥的事早就了若指掌,所以之前才会一直催促她快些生下子嗣并且不断暗示她要接手江山。皇上哥哥病重之事虽然传得满城风雨,只要她们没有正面的说辞别人也不会妄下定论。但肃遮暮知道别说其他的一些王爷们对这皇位虎视眈眈了,这皇宫之中有多少明处暗处的人都惦记着北卫的大好江山,渴望着权利。只要皇上哥哥一倒下,这些妖魔古怪就会纷纷探出邪恶的脑袋,露出危险的獠牙。 可是不知道为何,想到这种事,肃遮暮居然觉得异常的兴奋…… 这种兴奋的情绪把先前的困意统统扫除,含着自己都不太明了的笑意继续在御书房里翻阅书册。 当她摸到一本书,翻看到它的书名时,肃遮暮目光滞了一下。 这不是……育儿心经吗? 这书是不孕不育的老百姓最喜闻乐见的治疗偏方,怎么皇上哥哥的御书房里藏了这种书?还藏在别的书之后?这般鬼鬼祟祟的行径难道…… 快速地粗略浏览之后,在合上书本的一瞬间肃遮暮叹了口气。 若真如此,一切的谜底都解开了。 可怜的皇上哥哥……原来他并不是清心寡欲之人,也并非是她所想有断袖之癖,原来这一切的苦衷,是不能为外人道的辛酸一把泪啊。 肃遮暮怀着同情的心情,离开御书房,前往每日的开始——军审处。 她去军审处的时辰比平日更早,这是她彻夜未眠的结果,但到达军审处时见里屋已有火光。 "公主殿下……"煦西窗本是坐着,见到肃遮暮到来便起身跪安。 肃遮暮挥了挥手随行侍卫便退了下去:"煦大学士来得真早。"她走近煦西窗,目光锁在她身上竟一刹那炙热的眼神便让寒冷之夜迅速升温。 "微臣在等公主殿下的到来。" "喔?你在等本宫?这倒是稀罕事。有什么事能劳烦煦大学士挂记在心特意要找无人之事等着本宫单独说的?本宫倒是很乐意听一下。"肃遮暮把裙摆往身前折了两下,坐在高阶的椅子上俯视煦西窗。她不自称"遮暮"也不称对方为"西窗",上下君臣的身份被她摆上了台面。她更不让煦西窗平身,深冷时辰里让她就地跪着。 这些日子以来煦西窗不是没能感觉到来自肃遮暮眷恋的眼神,这种眼神她一直都很熟悉,而公主淫-乱后宫和妃子们胡搅蛮缠的事情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循规蹈矩的她对这种事向来颇为不齿,但肃遮暮和她颇有些私交,知道肃遮暮那些荒唐事之后煦西窗更多感到的是羞愧,替肃遮暮羞愧。 只是煦西窗一直明白肃遮暮是皇室之人,皇室之人多荒唐,她是明白的。公主好女色也没有太不能理解的地方。可煦西窗并不想有出格的人生,所以回避肃遮暮的好感成为她的一直习惯。 难以掌控的是肃遮暮那甚是古怪的脾气,有时温和甚至腼腆,有时却又冷漠残暴。 肃遮暮的个性转换向来都没有先兆,伴君如伴虎,而这次生气,又是所谓何事? 煦西窗总觉得自己有天说不定就会被肃遮暮砍去脑袋。 "公主殿下最近似乎感染了风寒……"煦西窗尴尬地说出此话,肃遮暮一眼看见桌上那件貂皮披肩,心中冷笑——本宫巴着你的时候你装作一副不解风情的模样,现在本宫不理你了你又上杆子来讨好本宫了! 肃遮暮打定主意要给煦西窗下马威,未等她说完一句完整的话便抢话道:"煦大学士,你是在惦记本宫的身体么?" 这话歧义颇大,虽然煦西窗一派正直并且以不解风情著称。但她毕竟是二十岁的成年人,该知道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如何听不出公主此话另有它意?。她面上一红,言语间却未有何改变:"公主殿下的健康北卫百姓和微臣都惦记着,驸马爷更是惦记着,所以这披肩……" "煦大学士。"肃遮暮第二次打断她,"煦大学士还是颇识时务的,往日对本宫不理不睬,现在就来谄媚?不过本宫向来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现在好好地讨好本宫,本宫也可以夜夜宠幸你的。" 煦大学士面庞颜色更红,但很快又转为白色。 她头也不再抬,双手缓缓举起,用平淡的口吻说道:"公主殿下,今日微臣身体抱恙,是否可请休一日?" "不可。"肃遮暮冷冷答道。 煦西窗便跪在那里不再有任何的言语,无论之后肃遮暮再说什么她的双唇就像是粘合在一起似地,直到其他的大学士到来,早朝之前的议事才正式开始。 议事期间肃遮暮几度想从煦西窗的面庞上瞧出她的情绪。羞涩、愤怒、羞辱……任何一种都可以,都能满足她!但煦西窗依旧坦荡,像是什么羞耻的话都未曾听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坐者回来了……会努力多更新的,谢谢大家的等待。 ☆、34 肃遮暮望着煦西窗那张淡然的脸,一霎间觉得自己幼稚异常,可是却又不想就此认输。 她就是对煦西窗的接近太敏感。若换做以前,难得有这样强性地接触机会,对方也这般示好,她应该会很开心才是。 但不知为何,她总是会想到驸马…… 想到驸马与她大婚时站在暖阳下对她虚弱地笑,想到驸马害怕时躲在她怀里的娇羞,想到驸马一手墨迹却依旧专注奋笔疾书,想到驸马为她挡下那一刀,说出"你受伤会有人难过"时,分明就已经难过的神情…… 想到她,肃遮暮的思绪就会飘走,飘到奇怪的地方,竟不舍得回来。 一定是先前巡国和她待一起的时间太长,被迫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了。等这种习惯慢慢被现在的起居取代时,就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情绪了。 肃遮暮再一次望向煦西窗,见她正和另一位大学士辩论,举止得体,不卑不亢,无论对方是如何言语如何激动,她都保持着一贯的缓慢语速,似乎全天下没有任何事能够牵动起她的情绪…… 还是喜欢她,无法不去看她。 但…… 越来越多乱七八糟的情绪让肃遮暮烦躁——都怪她!为何要为本宫挡那一刀?谁让她做这种事情了?本宫宁愿自己挨那一刀也不想欠她这种人情! 从军审处出来,肃遮暮快步走入轿子前往御书房,小婢抱着那披肩赶了上来:"殿下,您的披肩忘记拿了!" 肃遮暮看一眼那讨厌的披肩,扯来直接盖在身边逢画的肩头:"赐你了。" "这……谢谢公主殿下!"逢画一见就知道这偏见是上等的貂皮所制,冬日披上肯定是温暖备至。 肃遮暮直接回了公主府,见迟将离又不在,便问小婢驸马去了哪里。小婢回说驸马这几日都在驸马府没有回来。肃遮暮差了逢画去叫她回来。 逢画穿着貂皮披肩屁颠屁颠就去了,迟将离见自己的一番心血肃遮暮居然转送给了小婢,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哪里还会回去见那混蛋公主? "你回去跟那笨蛋说,我不回去!再也不回去了!" 逢画一惊,笨蛋?她在说谁?说公主?天啊! "驸马爷……" "还不去么!" 逢画真是服了这俩祖宗了,每次吵架都得抓别人当垫背的……好吧,谁让你们是爷我们是奴才呢?逢画回去公主府禀报了驸马爷不回来的事,当然驸马爷称呼公主为"笨蛋"这件事借她仨胆子她也是不敢说的。 "叫她回来。"肃遮暮看都没看逢画就丢出这么一句话。 "咦……"又来了,这双方僵持不下的场面逢画快要见怪不怪了。得,她就跑腿吧,反正她就是这命了。 再往驸马府跑的时候发现驸马把门给锁上,说就寝了,谁也不见。逢画吃了闭门羹倒是挺乐意的,跑回去给公主说驸马身体不好已经歇息了。"身体不好"是逢画瞎掰的,但听在肃遮暮的耳朵里便马上就想到了是不是她的伤又在发作。想要多问一句却又不想在外人面前对迟将离表现出过多的关心——虽然她和驸马的关系好在之前是故意要做给大家看的,要多喜闻乐见就多喜闻乐见。当时她心里没有这么多奇怪的思绪所以什么都好办,而现在却变得束手缚脚了。 问不出,更是不好亲自去,肃遮暮板着脸让小婢们都下去,独自一人在灯前坐立不安——早知道这样她就继续睡在御书房,回什么公主府啊! "哟,驸马爷,这么久不见,可有思念我?" 迟将离把驸马府内的门关得紧紧自然是事出有因。 这胤碎夜的确是很久没见,一出现依旧是让人讨厌的语气和态度。迟将离本来是躺在床上发呆,本来驸马府四周都有专门的守卫并且还有巡视的侍卫,各个都算是武艺高强。可这胤碎夜却能在皇宫里上天入地,这驸马府她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弄得迟将离一见到她就非常没有安全感。 "谁要思念你?你是哪位?"迟将离瞥她一眼不想再理她。 胤碎夜"咦"了一声,把她的桃花扇"哗"地一声张开遮住下半脸,绕着迟将离的大床走了几个来回也不说话,露着一双狡猾的眼睛看来看去。迟将离虽然没去看她却被她无礼的目光弄得心里发毛,本来心中就有说不出的怨气,趁这档口干脆就爆发出来: "你看什么看啊,有事就说啊!混蛋!" 胤碎夜把扇子一合,夹在另一只手上,双腿定在原地上身往前倾,一副问候炸毛小野兽小心翼翼的模样:"驸马爷怎么啦,这被公主欺负了来拿我撒气么?" "什么驸马爷……我才不要当这个驸马爷!"迟将离冷笑,"我到底是不是什么驸马爷这件事全天下你最清楚了,在跟我耍什么嘴皮子!" 胤碎夜叹气:"我可怜的小驸马啊,你不就是一件披肩送不出去么,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迟将离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哎哟我什么不知道呢。别以为你看不见我我就没办法看到你哟。"胤碎夜走过来擒过迟将离的手,脸贴了上来,在她耳边悄声细语,"你的药,都吃完了吧?" 迟将离目光有些呆滞,耳朵被对方吹得发红,但却完全没有一丝的反应,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僵硬的状态。 胤碎夜的手从她的衣领中探进去,冰冷的手贴上迟将离发烫的肌肤,让迟将离难受地皱眉。 "很明显,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你不难受吗?"胤碎夜的声音似乎是刻意压低,带着一些些沙哑的音质。她转眼看一下一直没有出声的迟将离,平静甚至冷感的侧面,居然觉得她变得有些不同。 "可惜的是,我今天没有给你带药。"胤碎夜含住迟将离的耳垂,"不过我告诉你,除了之前给你的解药外,还有一个方法可以为你解毒,让你不再身如火焚。你猜……会是什么方法呢?" 迟将离难受地哼一下并不去回答她的问题,想要把她推开却觉得身子软得厉害。每次胤碎夜计算毒性发作的时间都准得异常。 "反正公主也不喜欢你,就让我为你解毒吧。"胤碎夜用牙齿磨蹭着迟将离的耳廓,笑得妖娆,"你待在那个公主身边她也不正眼看你,你很寂寞吧?我知道很多快乐的方法,会让你欲-仙欲死……" ☆、35 胤碎夜一边解开迟将离驸马服,一边在感叹:"这感觉就像是在解男人的衣服,真是别扭。不过我非常乐意看到裹在男人衣服之内属于女人的美丽身体。" 迟将离双眼迷茫嘴唇紧闭,胤碎夜勾起她的下巴,指尖慢慢地在她的脸庞上爬行。她皱眉并不喜欢,却没有再挣扎。胤碎夜指腹贴在她的唇间摩挲,轻轻拨弄唇瓣,像在玩一个不会反抗的玩偶。胤碎夜拨开她的双唇探进去,手指挑弄着迟将离的舌。见她居然不阻止地放她的指尖轻松进入,便坏心眼地搅得更深,让迟将离忍不住咳嗽。 胤碎夜问道:"你为何没反应?你不是该骂我咬我袭击我吗?这会儿怎么乖得像只小猫?好像可以让我随意吃掉……"胤碎夜身子攀上来咬她的下巴,"真让我有些不习惯呢。" "反正这身子也不是我的。"迟将离突然这样说。 胤碎夜停下动作,望过去:"身子不是你的?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喜欢就做好了,随你开心。"迟将离把头转到一边去,不去看胤碎夜。 胤碎夜扣着她的下巴把她脸转过来,在她脸庞上凝神片刻,道:"那你为什么哭?" "和你无关。" 胤碎夜轻笑,手伸到她的后背,抚摸她那道长长的伤痕:"莫非你是真的爱上肃遮暮了?我劝你死了这条心,爱上她的唯一结果,就是让你生不如死的。" 迟将离感觉到了毒性发作,体温在猛烈地升高,心头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在咬。但她拼命地咬牙忍住,不透露出任何的情绪。 只是胤碎夜说的话却是一字一句敲在她的心头。没错,肃遮暮不是她能喜欢的人。且不说同为女子,也不说她心中另有其人,就她的地位和抱复而言,迟将离都无法企及。 那是她无法企及的内心,无法企及的人…… 迟将离眼泪潺潺而流,胤碎夜从她身上站起来,随手扯来毯子盖到她身上:"真是,这是什么烂表情,哭什么?害我兴致上来了又泼我冷水……这样对我身体不好,很不舒服的姑娘。" "我说了随便你……"迟将离带着哭腔说道。 "我没有和尸体亲热的兴趣。"胤碎夜丢了一个小锦囊在迟将离的身边,"奇怪我为什么还是带了解药?算了,看你这么可怜还是把解药给你。一点点事就在这里哭,要你扮驸马还真是委屈你了。这些药大概可以维持三十日,等你吃完我自然会再来找你。" 迟将离狠狠地擦干净眼泪:"你喂我药不就是想要控制我吗?而这解药里也有毒药的成分,每次吃下解药就会中毒更深,更离不开解药离不开你,是不是?" "喔?你比看上去的聪明一点嘛。" "你这样控制我到底要我做什么事?不止是要安安心心地当一个假驸马而已吧?" 胤碎夜摇摆着扇子说道:"这种事,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机。我说过了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吩咐你的。" "哼,无聊。"迟将离吃下解药,躺在床上不再说话。 胤碎夜说:"北卫的皇帝得了不治之症,不久你的公主就会登基成为女皇。这北卫江山啊就要落入一个女人的手了……哼哼哼,这种事在南雍是没法想象的。女人永远都是男人的附属品,可怜可悲。"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迟将离觉得很惊讶。 "哎,我什么不知道呢?我可是无所不知百晓夜呢。" 百晓夜……迟将离真像狠狠地翻白眼——这么不要脸的人她还真是第一次见。不过胤碎夜这个人真的很神奇,皇上病重的事情迟将离也是从之前那自称有预知能力的小女孩那边听来的,现在皇上许久未露面朝中事务都由肃遮暮来掌控,皇上真的生病的事也是迟将离把前后一串联才得出的结果,肃遮暮也没有直说。 胤碎夜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呢? 迟将离还在思考,胤碎夜说:"对了,南雍很快就会对肃遮暮发出邀请,邀请南雍的太子——你,和南雍的媳妇——她,回南雍一趟。你猜肃遮暮有没有胆子去呢?" "去南雍?为什么?"迟将离怎么都觉得胤碎夜说话的时候有莫名的别扭感和熟悉感,但这种感觉到底是来自哪里,她一时半会又判断不出来。 "什么为什么,你本来就是入赘到北卫来的,可再怎么说也是南雍的太子她是你娶的老婆,回南雍一趟合情合理。" 迟将离心中不安:"南雍会对她做什么?" 胤碎夜最喜欢的就是卖关子:"你猜呢?" 迟将离更担心了:"以她的个性肯定是会去的……" "如果她连这个胆量都没有,北卫迟早会被我们南雍吞并的。"似乎想到了很开心的事情,胤碎夜手中的扇子摇得更欢了。 "哼,我才不这样觉得。北卫政权强大国富兵强,想要吞并北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迟将离不屑道。 "唉真是奇怪,就算你是死刑囚犯,但再怎样也是土生土长的南雍人。才来北卫几天就胳膊肘往外了?哎,爱情啊真是让人冲昏了头脑。" 死刑囚犯?迟将离第一次知道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南雍居然要一个死刑囚犯来冒充太子!这风险也太大了。就算古代通讯不发达,可是迟将离和南雍的太子长相上肯定是千差万别的,不怕被揭穿吗?而且…… "南雍和北卫结成姻亲关系其实就是想要趁机吞并北卫吧?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去向公主告密吗?" "告密?"胤碎夜用"别傻了"的眼神看着迟将离,合起扇子由下往上顶起她的下巴,"你如果想要你的两个妹妹活命就不会做这种傻事,对不对?" "妹妹……"迟将离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自己还有妹妹。 胤碎夜把窗户打开,月光立刻倾泻入屋。 她一脚踩在窗沿上,回头看在发呆的迟将离。 一轮巨月在她的身后,明亮又尖锐,仿佛能把胤碎夜的脊背刺穿。 "其实我真的蛮想上了你。"临走前她丢下这句话。 迟将离见她轻踏一步,身子忽地飞入夜空之中,那轻盈的感觉不似仙竟如鬼。 等对方彻底消失,一阵凉风灌进她衣衫不整的领口里,她才如梦方醒反应过来刚才对方说了什么话。 脸立刻就红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2更,很乖吧~=u= ☆、36 接到逢画传回的"驸马已就寝"一事,肃遮暮只是挑了下眉毛,淡淡地说"你下去吧"。逢画心中大喘气,很好,这没她什么事了,她又度过一个安全的夜晚。 女婢们都下去了,肃遮暮独自一人坐在公主府内最大的木椅上,那木椅铺着虎皮羊绒,坐上去柔软异常。 这正是睡觉的好时光,而肃遮暮也很多日没有好好休息一下了。 虽然那些繁重国事丢在了御书房,公主府里是一派清闲的姿态,正适合偷懒,可是肃遮暮怎么都有些坐不住。 脑中思绪乱得很,有个人影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皮厚得赶都赶不走。 "混账!"也不知道在骂谁,骂完之后肃遮暮起身唤道,"彩云、素衣!" "奴婢在。" "准备轿子,本宫要出门。" "这么晚了殿下要去哪里?" 肃遮暮无表情地说:"驸马府。" 迟将离吃了解药之后浑身疲惫,沐浴之后便想要就寝了。 迟将离才把外衣脱去,门一下子就被撞开了。这动静吓了她好大一跳急忙把自己的身子裹好。见进屋来的却是肃遮暮,她松了口气,埋怨道:"吓死我了,进屋也不敲门,我还以为谁呢。" "怎么,在做什么坏事怕人看见?"肃遮暮也未关门,跟尊佛一样矗在门口,一脸的冷峻也不知道又在生什么气。只是外面已经没人了。大概是都被差走了吧。 "还不是……怕别人知道我是女人。"迟将离别扭地说。 "你这么迟还未睡觉?"肃遮暮双手背在身后,用眼角看迟将离。 "如果你没来我就已经睡过了好吗?公主殿下这么晚过来有何事?"迟将离懒洋洋地把外衣脱去——反正她和肃遮暮同床共枕这么多日,早就不忌讳在彼此面前脱衣服了。 肃遮暮见她并不因为自己的主动到来有所表示,那漫不经心的姿态甚是傲慢! 肃遮暮也不知自己内心为何有一股火焰突然喷涌而出,直接拽住了迟将离的手臂把往前拽过。 迟将离完全没想到肃遮暮会突然这么粗暴,这一拽差点把她拽到地上去。 "做什么!"迟将离用力缩回手,见手臂都被她捏红了,心想这个女人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公主殿下真是好大的脾气,多久没回来,一回来就拿我出气么!" 肃遮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发怒,可是发怒的原因还是未知。 她定定地看了迟将离片刻,问道:"你,可有思念本宫?" "啊?"迟将离被她问得莫名其妙,"我思念你干嘛?" 迟将离的反问时疑惑得态度非常真诚,一点都不像是故意装出来。 但这样的回答完全不是肃遮暮要的结果!不是她积压一堆的奏折回来所要的结果!不是她大半夜睡不着坐立难安拉下脸皮来驸马府所要的结果! 可是就算肃遮暮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但她也不能真的就把怒火发泄出来。 "很好。"肃遮暮一边的眉毛不自觉地挑高,一脚踹在迟将离的腰上,喝道,"给我睡到那边去!" "你干嘛……" "今晚本宫要睡在这里。" "什么?为什么?什么时候决定的?" 肃遮暮掀了被子很豪迈地把衣服一脱便平躺在那里,迟将离斜她一眼懒得和她计较——反正这人从来都是神经兮兮的,不顺她的意谁知道她又要怎样地喊打喊杀了。 迟将离决定不理她,躺到另一边去。刚躺下肃遮暮又站起来了,依旧是一副谁欠她两百万银子没还的模样。 "床太冷。"肃遮暮说。 "冬天哪都冷啊。"迟将离眨眨眼——又没暖气能不冷吗? "你,起来,给本宫暖床。" "哈?暖床?" "本宫从不睡冷床。" "……"迟将离对她已经没有言语了。好,暖床就暖床,你是公主你威风! 迟将离钻进新婚时布置的凤凰双栖被中,被冷得直哆嗦。这时候她倒怀念起胤碎夜给她下的毒了,早知道就不那么早解毒,这时候完全可以派上用场了嘛。 迟将离还没打喷嚏呢肃遮暮倒是打上了。迟将离看她一眼说:"风寒还未痊愈?" "未。"今晚她还真是惜字如金。 "是啊……那貂皮披肩赐给了逢画,去保逢画安康了。" 肃遮暮不解:"貂皮披肩与你何干?你在这里阴阳怪气做甚?" "喝!也不知道是谁今晚一直阴阳怪气好不好?"迟将离说到激动处支起身子来,"而且那披肩是我费了好半天功夫才从北卫城中那老猎户手中买来,找了最有名的裁缝为你缝制的好不好!你说与我何干!" 肃遮暮望着她沉默片刻,提高了语调问道:"那披肩是你赠我?那为什么会在煦西窗那儿?" 说到这里迟将离倒是完全没了先前的气势,软了下去:"哼,我送你的你会乖乖披上吗?我猜到你肯定会嫌弃我烦啊。那貂皮可是上好货色,让你心爱的煦大学士转送给你你应该就会乖乖披上了吧,不然……免得浪费不是么。" 这一番话说得肃遮暮心中豁然开朗,几欲要笑出声来,但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出欣喜的神色。她缓缓地点了点头,略微思索后又把话题转移回来:"躺好了,本宫的床要用心暖好。" "神经……暖床还分用心不用心么?我用心点难道体温会更高更快把床暖好吗?"迟将离真不懂,肃遮暮就是回来折腾人的么?不仅折腾人还把让她伤心的事摊开来说,这绝对是故意的啊! 迟将离猜的对,肃遮暮就是故意的,她这趟回来还真是故意来找茬的。不过这茬找得让她非常舒服,被迟将离暖过的被窝睡起来也格外舒服。 肃遮暮躺入迟将离暖好的被窝里睡得踏实,而迟将离还得回到她冰冷的被窝里去受罪,忍不住嘀咕起来。 "冷的话过来和本宫一起睡。"肃遮暮很大方地邀请。 "神经,谁要跟你一起睡。" "你是在骂本宫吗?" 迟将离对肃遮暮对现代语一知半解这件事非常的开心:"没,夸你呢。" "你以为本宫和你一样蠢么?"肃遮暮才没有耐心和她扯东扯西,直接把她的被子掀开了。 被子被掀冷空气一下就让迟将离打了个喷嚏,迟将离错愕地看着肃遮暮质问:"到底要不要人睡觉了?" 肃遮暮笑眯眯地捏着迟将离的被子说:"本宫说了,过来和本宫一起睡。" 大概今晚公主大人无聊了,特意来找她消遣的吧……居然还主动要求一起睡,之前皇太后跟在身边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主动要表达"夫妻"之间的美好感情啊。 只是看她那架势如果不顺从她的话估计今晚就要一直闹下去了,迟将离唉声叹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偏偏遇到这种难缠的妖精…… 迟将离别扭地掀开肃遮暮的被子躺到她的身边,如此近的距离下迟将离能嗅出属于肃遮暮独特的体香。 面上有点发烫,不自在的感觉让她想要翻身转到另一边睡去,可肃遮暮的手臂一展,从她的脖子下面穿过,直接把她搂进了怀中。 "喂……你干嘛?"迟将离背对着肃遮暮,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贴了上来,把她整个人紧紧搂住了。 "闭嘴,你很吵。天这般冷,让本宫抱着取暖又如何?"肃遮暮倒还强硬起来了。 迟将离一心觉得对方是在作弄自己,也不反抗,反而很享受这难得的亲密。 就算是作弄也好,取暖也好,偶尔有这么一次的亲近,应该好好享受一下吧…… 迟将离轻声说:"还有什么事要说就快说,不然我睡了。" "我抱着你,你能睡得着吗?" "……那你就放我自己睡啊。" "不可以。" 迟将离无言以对,但想到对方其实只是一个20岁的小鬼,她突然就释怀了——对啦,不管她平时怎样的英姿飒爽怎样的万人之上,毕竟还是个小孩而已。偶尔任性撒娇什么的也不要跟她计较了。 这种拥抱的姿势对于肃遮暮而言就像是抱着大玩偶睡而已,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但对迟将离而言,就像是后背上背着一个大活人,整个身子都被禁锢住,一晚上都难以动弹,可想而知她是历经了何等的艰辛才睡着觉的。等她第二日再有意识的时候,肃遮暮已经离开了。 也是,那家伙不是每天都要上早朝的嘛,这个时候早朝可能都要结束了。 迟将离走到窗边推开窗门,却见胤碎夜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独自饮酒。 "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胤碎夜纳闷。 "不是不让你进来么?" "我跟你老婆打了招呼进来的。"胤碎夜张开扇子满脸笑意,依旧暴露在冷空气中的大腿架到另一边上。 "老婆?"迟将离皱眉,"你们南雍都是管妻子叫老婆的吗?"老婆这种称呼应该在古代不太流行吧? 胤碎夜啧啧做声:"你不也是南雍人,怎么这都不知道?" 迟将离见她一副好奇的模样感觉其中有诈,便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想要合上窗继续睡个回笼觉,胤碎夜望着远处的天际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驸马爷很快就要回娘家了呢,今日一早南雍使者已经到达北卫皇宫,现在应该正在和你的公主大人交涉吧。" 迟将离动作顿了一下,问道:"你是说,回南雍?"虽然昨晚胤碎夜有说过这件事,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胤碎夜转头,笑地非常好看:"你期待吗?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而且……"说到这里,胤碎夜压低了声音,"说不定你的公主大人,会一去不回了呢。" "你们……难道要杀……"迟将离脸色煞白,一句话说到一半被自己掐断了。 "你尽管再大声一些,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胤碎夜站起来,院中的梅花在她身后尽全数失去颜色。她迎着阳光而来,步伐轻盈身段婀娜饶有风韵,"让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你的这个驸马,你这个太子所属的国家,对你心爱的公主虎视眈眈,想要夺她性命。" "你们,到底要怎样!"一句质问还未说尽,迟将离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窒,一团热流逆涌而上,喉头一甜竟呕出一大口鲜血。 迟将离依在窗边看着一手的血,难以置信:"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这一口血吐出之后,迟将离很快就感觉到了浑身瘫软难当,腹部如火烧般剧痛,冷汗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哎。"胤碎夜走近她,拿出手绢为她擦拭鲜血,一脸假意的心疼,"真是可怜的小驸马,竟到现在也没察觉么?我给你的药虽然每颗都是相同大小的药丸,可是里面的毒素却是与日俱增。到现在,你必须每日都要服解药,不然就会像刚才那般呕血。呕血之后一个时辰若没有吃到解药,还会七孔流血而死喔。" "你到底……"迟将离双腿已然支撑不住身子,瘫软下去,胤碎夜隔着窗子扶住她,笑道: "怎样?我很厉害吧,让你中毒成熟期和去南雍的时机完全地重合,这样你才会乖乖听我话。" 迟将离眼前渐渐模糊成一片,只感觉到胤碎夜靠上前来,却已经无法躲闪她的接近。 "杀了公主哟。"胤碎夜在她耳边如此说道——这并不是幻觉。 "去南雍?"皇太后正在享用塞外进贡来的雪参乌鸡汤,听到肃遮暮这样说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是,母后,南雍的使者已抵达皇宫,先前和儿臣见过面了。南雍进贡来了一万两黄金和五千匹骏马、五千卷上等丝绸、三千奴隶……这些都是在表达他们的诚意。" "你已经嫁给了南雍太子,去南雍看看也好,只不过……" "儿臣自然是知道这必定是陷阱。"肃遮暮不紧不慢地说。 "喔?那暮儿的意思是?"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那驸马……" 肃遮暮道:"她自然是要随我一起去的。" 皇太后很是伤神:"暮儿,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否则北卫的江山……" "放心吧母后,儿臣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37 肃遮暮从皇太后那边出来之后就差人去找刚刚回到宫中的武状元,让他把时间都空出来全数上缴给公主。 武状元这纳闷,他本来就要出征塞外,这不就迟走了一步么?就又给公主给逮住了…… 白瞎了他这状元爷,成了公主的私人教练。 肃遮暮这回又给自己找了很多事做,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家都知道公主殿下很忙,只是谁都不知道她具体在做什么。 迟将离又病倒了这件事很快传入了肃遮暮的耳朵里,但肃遮暮没有时间去见她,只多差了几个人去照顾驸马,驸马有什么情况也第一时间回报给她。 迟将离知道肃遮暮在忙,没空来看她,也都对外宣称"公主要以国事为重",尽显贤夫本色——尽管心里多少有点不爽。 迟将离知道南雍已经发出了邀请,而肃遮暮一句推迟的话都没有反而非常积极地响应回南雍的口号,对方让她几日去她便以那时为准,一副小媳妇要见公婆的乖巧劲,这让迟将离不免担心——难得肃遮暮并不知道此行凶险万分?这不像是狡猾的狐狸公主会办出的事。 胤碎夜说要杀了肃遮暮,这一定也是在南雍计划之内的事情。她很想提醒肃遮暮不要冒然去南雍,可是这种事情让他人传话也是不妥…… 白痴肃遮暮,怎么就不亲自来看她呢? 眼看去南雍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肃遮暮还是在忙碌莫名的事,没来看她。 迟将离那天故意没有吃药,当着逢画的面呕了一身的血,吓得逢画把手里的雪参汤都给打翻了,急急忙忙地找了御医,又跑去通知公主。 肃遮暮那时正在练剑,听逢画说驸马吐血的时候手中剑一歪,把自己的手臂给划出了一道伤口。 "为何?"脸上分明是关切的神色。 "奴婢也不知道为何!驸马爷最近身子都不太好,今早奴婢去给驸马爷送雪参汤的时候一开门就见驸马爷咳了两下呕了血!真是吓人!"逢画语速颇快。 肃遮暮没有被逢画这惊慌的语速带走,连手臂上划出的伤口都没有去顾及,退去了关切的神色,用她平日缓慢低沉的语调说道:"喔,御医去了吗?" "奴婢已经通知了御医!" "嗯,那就好了,你可以退下了。" "啊?公主不去看看驸马爷么!" "御医去了就行,本宫又不会医术,去了又能如何?" "这……" "本宫让你退下,听见了么?" "是……"逢画带着疑惑走开了。 奇怪,公主和驸马平时感情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驸马这病成这样了公主却不回去看她? 迟将离听见逢画返回来告知肃遮暮的态度,她便明白肃遮暮去南雍的心意已决。 以肃遮暮的聪颖程度不会感觉不到危险的,那么她这么执着要去南雍究竟是为何? 既然阻止不了她,只能尽量协助她。虽然迟将离一点武功也不会,身子已是残破不堪,但她也一同积极准备南雍之行。 肃遮暮现在是代理国君,出使异国本该是兴师动众,可肃遮暮偏偏要求一切从简,连侍卫才带了一百名。 "既然是去驸马爷故乡,自然是要随性一些,太多随从反而会让驸马那边有压迫感,让南雍的人对本宫印象不好,驸马会不高兴的。"肃遮暮在早朝对着一众担心她南雍之行安危的文武百官如是说,"更何况,有驸马爷在侧会好好照顾本宫的。她是南雍太子,未来的国君,有谁敢违抗她的旨意么。" 文武百官暗自交换眼色,他们和公主接触的时间并不长,除了以往泼辣的形象之外公主也没展现过多的行事个性,所以大家也真是不知公主此番计划是另有深意还是说就真的和驸马爷沉浸爱意之中尽现妇人本色了。越是拿不准主意就越不适合开口,谁知道自己的一番好意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于是云霄殿上一派死寂。 "公主殿下,此行还需谨慎。"突然一个娇柔女声打破了沉寂,正是军审处的大学士煦西窗起奏。 她甚至没有按照一般臣子发言的规矩先是举折提示送折官她要发言,经过了送折官通传给公主公主同意了她才能说话。直接发言本就是大不敬之举,加之话题之敏感,众臣都为煦大学士捏一把汗。 "喔?本宫去驸马家乡,为何要谨慎?大学士倒是说个让本宫信服的理由出来啊。"这话随着肃遮暮缓慢似有准备的语调一出,大家便知道公主先前轻浮的话是在耍心机。但这心机耍在何处,众臣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煦西窗倒是不紧不慢地回应:"回禀公主殿下,南雍自送亲以来,暗自征兵操练,亦在其海域借造船为由进行海战演习。南雍全民戒备不知所为何事,公主殿下此刻前往此国,微臣担忧公主安危。" "那照煦大学士之见,本宫不该去?" 煦西窗说道:"公主既已和驸马成亲,南雍已诚挚邀请,推辞确是不妥。只是公主千金之躯需有人前后照应,而南雍国史悠久,文化考究,其间有很多繁文缛节若不遵守只怕是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微臣对南雍习俗略知一二,愿追随公主殿下前往南雍鞍前马后。" "你要随本宫去呀,好呀,反正本宫也缺个路上说故事解闷的,你便随本宫来吧。" "微臣遵命!"煦西窗顿了顿,再道,"微臣还有一事记挂。" "还有什么事啊。"肃遮暮不耐烦了。 "先前说到关于南雍暗自拥兵一事,微臣还是放心不下。众所周知南雍处于我们北卫软肋之处,此时他们已有动态,无论是何目的我们都需谨慎。现在北卫沿海驻兵过少,两国交界处刚又因与西繁关系紧张而抽调走了十万大军,这让微臣颇为忧心……" 肃遮暮叹气:"本宫与驸马已大婚多时,相处和睦感情深厚,南雍怎么会与我朝为敌?不过你煦大学士是军审处的嘛,国事还是得听你们的,你们有见识,有远见,反正本宫只是代理朝政,不配多言,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煦西窗跪地,并没有其他言语。 "既然煦大学士如是说,那本宫就下旨调十万精兵千万两国交界,海上严密设防,过往船只严格检查。这,可遂了你的心意?" 煦西窗俯身感恩,肃遮暮含笑退朝。 从云霄殿出来,肃遮暮千万御书房,半路煦西窗求见。 "煦大学士还有何高见?"肃遮暮憋着笑,煦西窗眼神闪烁道: "微臣还有些话想要请公主定夺。" 肃遮暮抬了一下手,随从们便退后到五十步开外的地方去了。 "煦大学士可真是太多顾虑,在云霄殿内还未交代完么?" 煦西窗叹了口气:"既然只是殿下与微臣二人,也不必再绕圈子了。殿下此次去南雍,可是心怀大计?" 肃遮暮从煦西窗身边走过,望向远处:"不亏是煦大学士,只有你一人明白本宫的心意。" "微臣自然是知道公主殿下并不是真的刁蛮任性只知儿女之情。虽然微臣并不知道殿下为何一直要在人前作态,强调与驸马爷的关系甚好,以至于不能直述对南雍的怀疑,甚至为了让对方轻敌,冒着危险只带一百随从前往,还要要借微臣之口筑起边界防备……但微臣知道,既是需要有如此的后顾之忧,前方定是荆棘满布。微臣有一种极其恐惧之感,甚为担忧。" "恐惧么?担忧么?这就对了。"肃遮暮转身,与煦西窗的眼神对接,"所有历史开拓的时刻都是令人恐惧的。" 煦西窗的脸色更是不好:"若微臣没有猜错的话,公主殿下此行是为了……" 肃遮暮不置可否。 "但驸马该如何是好?驸马对公主一直都是情深意切!" "这种事不用你多嘴,谁对本宫好谁对本宫不好,本宫自是看在眼里。"肃遮暮本是严厉的语气瞬时又弱了下去,看着煦西窗那张熟悉的脸,悲从中来,"你呢?你又是如何看待本宫?你的自动请缨,顾及的也是国家利益,是不是?你早也知道皇兄命在旦夕,而本宫迟早便是北卫的国君!你要保护本宫,其实只是要护北卫周全……对不对?" 煦西窗神色黯淡:"若国将不国,儿女情长又有何意义?" 肃遮暮:"本宫早已料定你的心意。" "驸马对殿下是真心爱护……" "无所谓。"肃遮暮的神色是无比的失落,却含笑回应,"现在都已经无所谓了。本宫早也明白你这个人,只是,明白了,却还想要争取一些无法得到的事情。越是得不到,本宫就越想得到。有时候本宫真想毁了你……" 每次说到这个话题,煦西窗都会刻意回避,可只有这次她竟没有回避。 "殿下错爱,微臣一辈子铭记在心,不敢忘记。" 于是,公主一行一百余人,慢悠悠地从北卫出发,前往南雍。 怀揣着心事的公主与体虚的驸马共乘一辆马车,由四位女婢贴身服侍。 其后大学士一人,御医一人,以及随便归还南雍的送亲使者胤碎夜,北卫的随从一百人,带着上好的物产,绝色的女仆,跨越那崇山峻岭,前往一个未知的国度。 ☆、38 说来讽刺,迟将离一进南雍皇城就又是礼花又是尖叫的,这让她一瞬间有种自己是被粉丝包围的小明星的错觉。 和北卫儒雅的百姓相比,南雍的百姓们都一个个健气不凡。马车才进皇城就听见自发涌来的百姓尖叫地称呼她为"太子"。那崇拜的热泪完全让她想到某社会主义国家的面瘫的领导人出现时的又是鲜花又是掌声的场面。对啊,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迟将离是未来的国君啊!可更让她想要热泪盈眶的是,这个国家她还真是第一次来,真是对不起这里的百姓… 在北卫的百姓是不允许直视公主的,而这里的人……似乎完全没有这个忌讳,一个个看肃遮暮看得很是欢乐。那神情让迟将离莫名地想到之前她去北京野生动物园时,坐着铁笼子车去看熊时,围上来的一群熊望着她时那种眼神。 胤碎夜跟她说过,你回南雍不用担心会被认出是个冒牌货。南雍那位正牌的太子这辈子就没走出过皇宫,别说是普通百姓,就算是皇宫里的大臣见过他的也非常之少。只有在立太子大典上他露过一次面,当时的重臣有幸见他一面。 而为何会选择迟将离当这倒霉的冒牌驸马呢?也是因为迟将离在容貌上多少有些相似之处,而又有亲人作为要挟,比较好利用。 迟将离骂她无耻,胤碎夜好无辜:无耻的可不是我,是南雍那老不死的皇上和荒淫太子。 胤碎夜对于南雍的态度似乎也不太认可从神情到语气都是很瞧不起的。只是,对于自己的国君这般的看不上眼,为何还要为其卖命呢? 似乎这整日没有正形的胤碎夜,也有自己的故事。 肃遮暮一行人在胤碎夜的带领下抵达南雍皇宫。 虽然南雍皇宫的规模气势和北卫的比起来都差了很多,但南雍的建筑很明显更加的精致且更有其风格。 与她们同行的煦西窗缓缓地介绍说,南雍皇家建筑物上多雕刻奔马,皇上早朝的万马殿更是以飞天神马为原型,有种起吞山河之气。 迟将离远远看去那万马殿的确是不太符合她心中古代建筑千篇一律的形态,更像是在798会展出的艺术作品。她进而想到一路看来南雍百姓穿着的确都和胤碎夜类似,一个个露大腿姑娘看上去多少有些晃眼。和煦西窗说到此事,煦西窗说南雍女性着装是比较开放,但她们穿着清凉却并没有引发更多对女性侵犯的案事。南雍女性虽然不能进行科举考试入朝当官,但她们自小就习武,她们的目标都是在将来要成为一个能保护丈夫的好妻子。 "哟,还要保护丈夫呀。难怪驸马爷生得是这般娇弱,原来是在等着本宫来保护你呀。"肃遮暮阴阳怪气地跳出这么一句话,配合着似笑非笑的笑意,让迟将离很无奈很无辜。 她也是女人好不好!什么丈夫,谁要当你丈夫!真讨厌! 原来南雍女子都习武!这太好了说不定她这副身体本身就身怀绝技呢!下次公主再欺负她她就好好试试,说不定能一脚把公主踹到床下去。 煦西窗继续说:"且南雍服饰不同与北卫宽袖风格,修成了窄袖。这一来是与她们□的短裤风格相符,二来也是让日常起居、习武更加的方便。其实总的说来南雍有很多方面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本宫倒不觉得有何好借鉴。就单看他们皇帝迟迟未现身就知道这个国家的礼数教育是如何的了。一国根本在于教育,国君都这样了,臣子国民们还能好到哪里去呢?" 迟将离很明显地听出了肃遮暮的抱怨和傲慢,还发现了煦西窗担忧地暗暗注视自己的表情。哎,就算她迟将离真的是南雍太子那又如何?难道她能和蛮横的公主一番见识吗?见到凶狠的母熊第一时间就是要装死,这可是常识。在还未亲自验证自己的确是会武功这点之前她肯定是不会贸然行事的。更何况她还不是什么南雍太子,甚至连都不算是南雍的人,不管被说多少坏话也很难生气。 煦西窗见迟将离合颜悦色只当她是性情温和宽容大度之人,心中宽慰——公主与驸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竟然老天让公主拥有了这份高傲绝世的个性,就一定会再塑造一个像驸马这般温柔如水之人。这两个人的相遇,也定是上天的安排。 直到进入到了万马殿肃遮暮才见到了南雍皇帝。南雍皇帝从龙椅上走下来亲自接待肃遮暮。 "公主比画像上的还要美丽万倍。"似乎男人永远都只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女人的皮囊,而夸女人永远都只是从皮囊上夸起。可惜,连肃遮暮这样的人都对这种赞美十分受用。只见她一直紧绷着的脸庞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披上了虚伪的外衣,和南雍皇帝互相恭维了起来。 迟将离坐在一边,也没人理她,无聊地坐着,看不知何时走入场内开始吹拉弹唱翩翩起舞的一群人不知疲倦地表演着,困意很快就侵入,比被朋友拖去欣赏芭蕾舞表演还要困。 回头看一眼身边的肃遮暮,她和自己的"老爹"不知在讲什么边境相处的条条框框,就好像历史书里经常会出现的条条框框……还让不让人活了,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太子殿下……"一阵香软依在了她的身边,迟将离回头一看,这谁?不仅打扮得鬼模鬼样的还在身上染了什么熏得人眼睛发痛的香薰? 那女子媚笑,不经意地俯身把装满鲜果的盘子放到迟将离的面前,这一弯腰那深深的事业线立刻就呈现在迟将离的面前。 这什么情况! 迟将离尴尬万分赶紧转移了自己无意的视线,却觉得掌中一热,似多了什么东西。 "太子殿下慢用。"女子退下,迟将离捏了一下,掌中多了一团纸。 迟将离莫名其妙,等肃遮暮得闲时,直接交给了肃遮暮。 肃遮暮张开纸团一看:今夜子时,卷困寨见。 肃遮暮眉眼一展:"谁给你的?" "不知道啊,一个送西瓜的女人。" 肃遮暮看一眼迟将离一派天真无邪的脸,心中暗自觉得好笑。 "是你的老相好来找你了,快去赴约吧。" "才没有什么老相好!"迟将离极力否认,否认完又忐忑……不会真是迟将离的老相好吧?这事她可说不准啊!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今天是想当忙碌到没时间更新的御姐的 ☆、39 这一趟应酬下来别说迟将离,肃遮暮都有点疲倦,偏偏那个不识相的"老相好"还约了那么迟的时间见面,她们两人都表示很愤怒。 不过肃遮暮一心想要看好戏,硬是怂恿迟将离去见那女子。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我都说了我不认识对方了,有什么好见?" 肃遮暮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本宫有很强的预感,这位女子绝对和驸马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驸马爷就去吧,本宫会跟随在你身后,若是驸马爷被欺负了,本宫定会如南雍习俗一般挺身而出保护驸马爷的。" "什么啦……我不要你保护!我才不要去呢!" 肃遮暮这回收起了笑意,冷着声音道:"去。" 迟将离被她这副模样吓着,不知道她为何会因为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陌生女子对自己这般凶狠。心里碎碎念着,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去赴约。 可是最麻烦的一件事就是,她不知道卷困寨在哪里。这事还不能让肃遮暮看出来,否则的话…… 其实迟将离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陷入现在这种窘迫境地的。当初她想的是到了北卫就赶紧找机会逃走,可是后来她也有机会单独一个人出宫,却没有了想走的意愿。这其中的缘由,肃遮暮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听上去更是无力——这天大地大,还有她能去的地方么?她已经不是曲兰宁,她是以迟将离的身份在活着,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归属,去哪里都是一样的。至少在肃遮暮身边,还能保留一份爱慕,算是一种活着的证据。 要是离开她,可能更是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吧。 人都是有最基本的求生意念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而迟将离本来也不想死。虽然在她的世界里失恋的打击很大,可是想要博士毕业的念头还是更大。 想到她还未得到的博士学位她就想要咳血出来……她莫名消失这么久,导师肯定要疯了,实验室里肯定是一片的硝烟弥漫,她用青春年华和无数的汗水泪水想要达成的理想就因为踏错一步而功亏一篑了…… 这就是人生啊,血淋淋的人生…… 所以,毫无斗志地在异世生存的迟将离也只好这般赖活着,肃遮暮让她做什么她也就懒得反抗,随意做做打发时间好了。 可是……到最后她还是不知道卷困寨在哪里啊! "太子殿下,胤使者求见。" 迟将离和肃遮暮正打算从太子的寝宫昭然居出发到困卷寨,小婢进屋说胤碎夜求见。 她来的真是时候!迟将离心中大喜,就问她好了! 胤碎夜走入昭然居,手中拿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两碗汤。 "公主太子一路辛苦,这是微臣特意叫人为二位准备的玉凤枸杞汤。这汤是用南雍最名贵的灵芝玉凤芝用小火熬制两个时辰熬制出来的滋阴妙汤,可是南雍女性梦寐以求千金难买的好物。" 迟将离本还想说这厮这回来得好,没想到她一张口就是什么滋阴,又是什么女性的……混蛋!肃遮暮可是对外界十分保密她是女性这件事的!这白痴胤碎夜倒好,专门来碰这霉头!她绝对是故意的啊绝对! "谢谢胤使者的好意。"肃遮暮看也未看胤碎夜一眼,虽然嘴上讲的是感谢的话,但很明显肃遮暮放沉了声音,虽字字珠玑,但那节奏感已经是杀人的前奏了。 "公主殿下不用谢,微臣也是听闻公主和太子大婚数月却一直未能有喜讯穿出,怕是公主身子不太好,特意送汤来给公主补一补。" "哟,那可真是多谢胤使者的一番心意了。" 这两人都在阴阳怪气,迟将离觉得空气怎么这么凝重呢?她站在二人中间,脑海中已经开始播放两人突然抽出武器凌空对砍的奇景了…… 胤碎夜正又要开口,迟将离赶紧插话:"胤使者,我正要去卷困寨一趟……那,我离开皇宫有一段日子了,这皇宫这么大,有点忘记卷困寨在哪里了。胤使者可否带我去一趟?" "卷困寨?太子殿下大晚上要去那种会闹鬼的地方做什么?" "闹鬼?"听到"鬼"字迟将离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如纸般雪白。 "这卷困寨微臣只知道大概的方位在哪里,却也是从未去过的。相传那是本是一位被打入冷宫的娘娘的居所,那位娘娘得不到皇上的宠爱,终日在卷困寨以泪洗面,最后郁郁而终。而娘娘去世之后还有人说寨内时时传出娘娘的哭声,甚是恐怖,没人再敢靠近那里,也就渐渐荒废了。" 怎么又是这种和鬼怪牵扯上关系的讨厌情节!迟将离真心快要崩溃了! "听上去甚是有趣。"肃遮暮居然说,"劳烦胤使者带路,本宫有了兴致,定要在半夜去听一次鬼哭才行。" "你不是……说真的吧……"迟将离的脸色已经快要接近鬼的颜色了。 "莫怕。"肃遮暮居然很温柔地摸了摸迟将离的耳垂说,"若驸马爷害怕的话便留在这里好了,待本宫去把那缠着你的女子打发了顺便去瞻仰一番那传说中的鬼寨便回来。" 迟将离的耳朵被她揉得发烫,一时间忘记了还有胤碎夜的存在,只被肃遮暮瞧得害羞不已。 "我跟你一起去啊,干嘛要你一个人去帮我打发了旁人。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迟将离生硬地说出这番话,可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神却让她看上去羞涩可爱的紧。 "好啊,我们一起去。"肃遮暮也难得这般温和。 胤碎夜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波澜。 "公主和太子殿下,既然要去,现在便出发吧。"胤碎夜打断她们的"缠绵","若是再去得迟了,恐怕侍卫巡视也很难巡视到那里了。" 本来就够玄乎,胤碎夜这么一说就更玄乎了! 迟将离很想说,能不能不去了,那女子不去理她她自然会消失的。 "好,出发吧。"可是这胆子比天大的肃遮暮却来了兴致,非去不可了。 胤碎夜让出门口,肃遮暮率先走了出去。 胤碎夜转头对迟将离笑,那个笑意狡猾得那样熟悉! 突然想到胤碎夜说的,要杀死公主的事情!莫非,这也是他们设计的圈套么! 迟将离急忙冲出门口拉住肃遮暮的手腕,满脸的担心,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去了,我怕……" "非去不可。"肃遮暮的表情却是比她更加的严肃,像是早已下定了决心。 迟将离不知道肃遮暮在想什么,这里面的阴谋诡计让她那颗一马平川的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可是肃遮暮的表情的确是具有引导性和诱惑性的。就算肃遮暮什么也不跟她说,她却打心底里确定肃遮暮是有准备的。或许在她决定来南雍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最全面的准备。 她忆起肃遮暮不顾她呕血之事没有来看她,不就是决定要来南雍最好的证据么? 想到这里迟将离的眉眼也都舒张开,反手扣住了肃遮暮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往前走去。 她知道肃遮暮默默地在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但无所谓,她从未这般坦然。 "你要去?不害怕么?"肃遮暮问道。 迟将离笑应:"你不都说了,你是金枝玉叶,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根本就不敢靠近你,我有什么好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大晚上的写到什么鬼怪的东西……大家要是害怕也不要来咬馒头君哟 ☆、40 这卷困寨果然是一处很适合闹鬼的所在,不仅地处皇宫西边最角落发生个什么事就算喉咙大喊也没有人会听见,而且这寨建的不似寨,竟似一座宝塔,且有七层。迟将离抬头望去时正见其顶端与夜色融为一体,像是刺破乌云,没入了未知的黑暗领域。 迟将离脚踩大地,脖子昂得有些发酸,手心里很快就出汗了,内心的恐惧更是四处蔓延。 这个场面让迟将离想到了她曾经被导师大骂废材时玩的那些3D游戏大作的开场画面, 于是不禁在想,到底是拥有怎样情操和情调的女子,才会和老相好约在这种鬼神出没的地方? 肃遮暮拍了拍迟将离的后背问道:"害怕吗?" "是……还好。" "没关系,你往前走,本宫在你身后,不会有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肃遮暮这么坚持要来赴这奇怪的约,但肃遮暮这番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迟将离不过就是她走出的一颗棋子。主帅在身后,迟将离就尽量让自己相信肃遮暮真的有那种让鬼神退散的功能。 耳边安静得让神经不得不紧绷,迟将离每踏出一步脚下都明显地发软。那卷困寨门前也不知是谁点了一盏小油灯。若是全部黑暗还好说,毕竟看不见,恐惧感也就只存在想象里。但它好死不死偏偏架了一盏残灯在那里,照得周围忽明忽暗,视野中能看清一些却又看不太清……人不怕知道结果,最怕就是等待结果的过程,就像现在这样。 迟将离的额头开始冒汗,心跳如雷,几乎淹没了她其他所有的感知。 若是有鬼还不如快点出现,早死早超生啊! 肃遮暮和胤碎夜站在五十步开外的地方,胤碎夜看一眼全神贯注于迟将离背影的肃遮暮。 她倒是真沉得住气,敢让迟将离一个人单刀赴会。胤碎夜心想:难道她已经知道其中的玄机?不太可能,南雍的老狐狸皇帝虽然生了一个没用的儿子,但他本人却是机关算尽,一切阴谋都藏于心中。这次肃遮暮敢来南雍,他肯定做好了周密的部署想要杀之。但他也知道肃遮暮这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不能贸然行动,要杀,就一定会一招致命。这冒牌儿子他肯定是不会去顾及她的生死,但却是一个很好的诱饵,只是这诱饵的诱惑性有多大,他还需谨慎考察。胤碎夜若没猜错的话,南雍皇帝一开始想要了解的,就是肃遮暮对迟将离的重视程度有多高,以便衡量下手的成功率。 那现在肃遮暮敢放迟将离一个人前行到未知阴谋,难道是她真的不重视迟将离的生死?如果不重视的话那焦灼的眼神是为何?但如果重视,一旦有了危机,这五十步的距离她该怎样一步跨越? 想到这里胤碎夜心中突然明白了——肃遮暮并不是不担心,而是她早已看透南雍皇帝的试探! 因为她知道,迟将离不会真的有危险,这只是初探的第一招而已。 胤碎夜不自觉地把扇子合拢,双掌一上一下地握住它:这个肃遮暮,应是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迟将离站定在小油灯之下,那送西瓜塞纸条的女子也未出现。她在原地踌躇片刻便往回看去。极度微弱的光线下,肃遮暮从墙后探出的小小脑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迟将离眯起眼才能勉强看出她的表情。迟将离摊手,示意这里没人,真意的是想要快些回去。 谁知肃遮暮脸色忽地一变!迟将离也感觉到身后一阵清风拂过!有谁这么神不知鬼未觉地就出现在她的身后! 迟将离浑身都僵硬了! "将离……"柔软的女声响起,唤得是来到这具身体之后从未听过的美妙柔和之声。 迟将离心中的恐惧莫名就被一扫而空,缓缓地回过头来,看见身前的人正是送西瓜的姑娘。 不同与今日早些时候的暴露穿着俗气妆容,面前的这位女子轻施粉黛,穿的是南雍女子最经常穿的长至大腿一半的长衫和短裤。此女子褪去了浓妆,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昏暗以至于给相貌加分的缘故,迟将离当下看她,竟有种惊为天人之美。 "将离,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那女子说着便握住了迟将离的手,眼泪簌簌而落,"素琴夜夜都在思念着你。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相聚……" 这位自称素琴的女子执着迟将离的手,说得话一句句都情深意切,传入远处的肃胤二人耳中,让她们都有些恍惚。 胤碎夜疑惑:难道是我多虑?这女子真的是迟将离的老相好?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 迟将离自然是不认识素琴的,可是对方相执无言惟有泪千行,让迟将离很是又尴尬又心疼。毕竟自己是闯入了别人身体的陌生人,而这位姑娘真心爱着的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于理于情她都不太合适对人太冷淡。 迟将离在这种氛围上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但她明白最有好的表情就是微笑了。于是她露出一个不太真心的笑意:"素琴近日可好?让你受委屈了……" 迟将离真心觉得自己只是背诵了一段TVB里出场率极高的台词而已,附带着的那个笑容也算是优惠大酬宾。这是多么的没有诚意的表现,不是么?可是没想到自己的演技却超出了自己的预料,素琴表情一泄,突然泪晒当场,环着迟将离的腰就扑入她的怀里: "素琴不苦!为了能再见到你,就算让素琴在这皇宫内受再多的屈辱素琴都不觉得苦!老天还是垂怜素琴的……现在终于把你带回到我身边了……素琴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迟将离双手哆嗦地搭在素琴的腰间,保持着一份礼貌的距离。趁素琴的眼睛在忙着流泪,迟将离回头看了一眼肃遮暮。可惜仓促之间找不到肃遮暮在哪里,这一下可急坏了她。 "将离,这么多日不见,素琴有很多话要跟你说。这卷困寨常年无人敢接近,今夜就素琴和将离二人,且同我来。"素琴也不管迟将离是否还呆愣在原地就把她卷困寨内拖去。迟将离冷汗直冒,但这素琴的力气也实在是够大,五指像是钢爪一般扣着她的手腕让她无法摆脱。 这卷困寨内部却不像是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可怕。这七层塔楼内处处都有油灯,只是每盏灯都点在奇怪的角度,可以照亮室内却不会从窗外透出去。 一张大床摆在空旷的室内看上去是那么的突兀,迟将离神经一跳,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将离……"随着大床的出场,素琴的身子突然软在了迟将离的怀里,连声音都变得软媚了,"这深宫之内处处都有心怀诡计之人,只有这一处不会被人打扰……将离,我真的好想你……" 素琴双臂环住迟将离的脖子,身子往后倒去。迟将离被她挂着,脆弱的脖子根本支撑不住对方的体重,只尖叫一声也倒了下去。 素琴捧着迟将离的脸就来吻她的唇。迟将离吓了一跳,闪烁着眼神把脸挪开。素琴却不罢休,身子一翻骑在了迟将离的身上,猛虎落地式一把又吻了上去。迟将离再扭头,对方的吻落在了她的脖子上。素琴的吻顺着她的脖子就往迟将离的耳朵而出,含住她耳朵之时轻轻一吸,迟将离身子忍不住地颤抖。 怎么觉得这姑娘一会性感一会温婉一会又豪迈起来了?这性格变幻也太快了吧! 可是她又不好对身体主人的情人直说"姑娘请自重"!这种穿越的事情连熟稔物理知识的自己都无法窥探万分之一,何况是对这位被情-欲冲昏头脑的古代姑娘去解释什么呢?解释她可能会听吗?但无论如何她也要反抗一下,毕竟,肃遮暮她…… "素琴姑娘!"迟将离正要把她推开,那姑娘的身子却自动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反弹开了。迟将离还觉得奇怪,再一看,肃遮暮那张比阎王还要严肃的脸就呈现在她面前了。 肃遮暮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提着素琴的后领就把她拽到一边去了。素琴一脸惊讶想要说什么肃遮暮根本就不给她任何的机会,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啪"地一声极响,别说素琴傻了,连迟将离都傻了。 "贱民,好大的胆子,敢动本宫的驸马!"肃遮暮一贯沉静的脸此刻浮现出一种极度愤怒的神情。她一把把素琴给扯了起来,反方向又扇了一掌,"信不信本宫在这里就扇死你?" 迟将离感觉肃遮暮有些失控,心里有点开心,但又怕肃遮暮真的就把无辜的素琴就地弄死,赶紧上去拉住肃遮暮:"可以了,别这样!" "你只顾这贱民感受?你真的喜欢她吗?"肃遮暮反脸怒视迟将离,那悲愤的程度让迟将离都呆住了。 这家伙有这么重视我吗? 迟将离有种严重的受宠若惊之感。 素琴现在似乎是认出了眼前施暴的人是谁,赶紧跪地求饶,但自己的确是对别人的驸马下手了,想要解释什么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措辞。 到这当下肃遮暮反而不急了,回身问迟将离:"你在成为本宫的驸马之前,的确是中意她?" 迟将离这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一时间脸绿得不知所措,好像真的是自己偷情被老婆发现的窘迫。可是她真的是无辜的好吗? "沉默就是默认了,很好……"肃遮暮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定定地看着迟将离一会,离开了。 迟将离那叫一个莫名其妙! 今晚的事有些混乱,但她对肃遮暮过激的反应却是欣喜的。 没空去管什么素琴,迟将离跟随着肃遮暮的脚步离开了。 ☆、41 "素琴?"胤碎夜望着还坐在床上的女子,那女子把衣服整理好,没有了之前惊慌的神色,瞥了胤碎夜一眼就离开了。 胤碎夜摇着扇子,淡淡一笑。 似乎这次的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南雍皇帝这老狐狸遇上了北卫公主这小狐狸,两个人就撕扯在一起吧。 肃遮暮快步走在前面,迟将离跟随其后。迟将离心中有疑惑,步伐也就慢了下来。 迟将离对肃遮暮刚才的表现有很大的疑问,但又不好开口。难道要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上心啊?万一人家是真的吃醋生气抽对方大嘴巴了呢?这没心没肺地一问不是也找抽么? 两人就像是赛跑一般地回到住所。煦西窗刚和南雍的学士们谈完话,迎面走了过来。 "咦,公主殿下,驸马……"煦西窗还未问候完,肃遮暮就把她撞开了。煦西窗一介读书人身子本来就瘦弱,被肃遮暮这没头没脑地一撞差点摔出去。 "小心!"还是迟将离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煦西窗道谢之后见迟将离脸色不善,便笑道: "驸马爷快追,哄哄就好了。" 迟将离心想: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被不认识的女人亲了心里也有阴影的啊!这还没人安慰我呢,还要我去安慰她,真是…… 迟将离装不出大度的神态,只扯了扯嘴角笑得难看,放下煦西窗继续追了上去。 肃遮暮反手就要把门关上,迟将离身子一缩竟从最后的缝隙里钻了进来,惯性作用一下子倒在了床上。 "你倒是激灵。"肃遮暮回头看她,脸上已经褪去了愤怒的神色,变得和以往一样了。 迟将离这算是明白了,肃遮暮只是做个样子而已。虽然她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卖得是什么药,但看她面部表情变化这么快……刚才还乌云密布一个劲往前冲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现在却又变回了她的淡定公主了? 迟将离老大没意思地坐起来,叫女婢倒点水喝。 那女婢走到她身边,单手把茶杯塞到她手里。迟将离习惯了逢画柔柔慢慢的动作,突然来这么迅猛的动作她一下子没接稳。 茶杯在她手中晃了一下眼看就要从虎口滑落,女婢指尖一提,那茶杯又好端端地回到了迟将离的掌握之中。 迟将离有点懵,把茶杯盖打开一看,满满的一杯水竟也没有洒出半分,不禁惊讶地抬头看那女婢。 这小婢女好生面熟,不是公主府的也不是驸马府的,迟将离不记得有这号人。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见迟将离盯着女婢看得仔细,肃遮暮直接把人给差下去了。 "怎么,一个小婢你也看得这般出神,要不要本宫把她赐给你?这样她和你的老相好就能让你左拥右抱,有滋有润呀。" 迟将离这才发现肃遮暮并不是不生气了,而是从愤怒变成了阴阳怪气。 "我才没有……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位女生我没见过而已啊!再说,之前那女人也不是我的什么老相好!" "一口一个将离,一口一个素琴,还不是老相好么?" 迟将离急了:"我都说了不认识她了!什么素琴的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和我没关系!" 肃遮暮思索了一下,说:"也是,你是太子,就算天性风流也不至于会找那种货色。那个叫素琴的从服饰上看不过是在宫内打杂的,连个宫女都算不上。太子殿下的品味也不至于那么差吧。" 迟将离真是快被气死!一边是风流的太子,一边是搞玻璃的死囚,两边各有风流债就等着她这个穿越来的替死鬼背黑锅!这双重身份都和她没有关系好不好啊! 不想被误会是什么风流的角色!一点都不想! 肃遮暮见迟将离憋着一肚子的气不知如何发泄,心中的怒气也就消掉了一半。正要唤人去沐浴,却听迟将离说: "我不是太子。" 肃遮暮回头看她。 迟将离的目光很真诚,连同声音都很沉静。就因为这份沉静,才更让人觉得她所言非虚:"我不是太子,也不是迟将离,我只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肃遮暮皱眉:"你犯什么病?" 迟将离本还想再说下去,没想到肃遮暮是这番不信任的态度,大大打击了迟将离想要倾诉的**。迟将离软了身子下去,挥挥手说:"没什么,你去洗澡吧。" 肃遮暮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歉意,却又不想坦诚地承认,只问道:"驸马爷不一起洗?" 迟将离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洗你的,我洗我的!" "驸马爷在生什么气?本宫都未生你气了。" 没有再一次折腾的耐心,迟将离躺到床上翻了个身,用背对着肃遮暮,不想再与她说话。 肃遮暮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缩成一团的姑娘有种很好玩的感觉,便走上前戳了一下。迟将离手臂不耐烦地往后挥了挥,像是赶苍蝇一般,肃遮暮童心又起,再去戳她脑袋。 "做什么!"迟将离怒吼,从床上跳起来,"再戳我就翻脸喽!" 肃遮暮不怒反笑:"哎哟好啊驸马爷,快点翻脸给奴家看看,让奴家看看驸马爷威风八面的模样呀。" 迟将离两眼一翻:"幼稚!" 肃遮暮用袖子遮着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乐什么,仿佛看见迟将离被自己逗到生气她就能笑一晚上。 肃遮暮和迟将离这趟回来自然不是来度假的,南雍的皇帝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人来吵醒她们俩,说有很多新鲜有趣的事情要与公主一同分享。 肃遮暮是早朝惯了的人,她倒是对睡眠没有太多渴求,但迟将离向来都是黑白颠倒的作息,这大早上就起床让她非常不适应。 "好想喝咖啡……"女婢一边给迟将离梳妆她一边打呵欠说。 "咖啡是什么?"坐在她身边头发已经盘起的肃遮暮问道。 迟将离鄙视她:"昨晚不听,以后都没机会知道了。"顺便还做了个鬼脸。 肃遮暮定定地、无表情地看着她,迟将离已经做好了她要发飙的准备,结果却收到她一句"真可爱",差点下巴都脱臼了。 "你……没事吧你。" "夸你也不行?" "没有不行……" 肃遮暮太坦诚,反而让迟将离束手束脚的了。 奇怪,这个家伙最近怎么了?迟将离头顶上冒起几个问号。自从来南雍开始她就一直处于这情绪的大起大落状态……大概是癫痫的前兆,还是要好好防备一下为妙。 肃遮暮与迟将离同行,带了随身的四个女婢和四个侍卫,几乎是无防备就赴约了。 当迟将离和肃遮暮一同来到南雍的慕天场时,一下轿子迟将离就被慕天场上的气势给震慑到了。 慕天场有些类似斗兽场,一个碗形的庞大建筑,四周是开台,内部凹陷处站立的是一排排南雍的精兵。 肃遮暮被安排在第一排正中间就坐,身边站着四个女婢,她的贴身侍卫却被安排和迟将离一起,和肃遮暮相隔了十五排的位置上。 迟将离对这个位置的安排很忐忑,坐立不安想要挪到肃遮暮的身边。南雍皇帝却突然拍拍她肩膀说:"皇儿,莫着急,等表演结束再与你公主一块回去。" 肃遮暮回头看迟将离,微微地摇了摇头,迟将离会意是要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再望一眼这黑压压的南雍精兵,怎么看都是陷阱啊! ☆、42 忽地,鼓声大作,齐刷刷的呐喊声从场内传来,震得迟将离头皮发麻。 南雍精兵开始了作战表演。领头的将士穿着一身雄赳赳的铠甲,他做一个动作连带着一声呐喊,身后的精兵便重复他的动作。如此反复了十个动作之后,将士把手中的长矛一举,精兵大喊一声集体卧倒。从看台上望下去,那么多人居然能在同一时间整齐一致地倒地,又在瞬间跳跃站起,场面的确壮观。 迟将离心想,不会就真的来看表演就算了吧?难道南雍就是想要给肃遮暮显露一下威风而已?但这种程度的威风恐怕肃遮暮是看不上眼的,就她亲眼见到的北卫士兵和皇宫的盛况,南雍这太明显太做作的显山露水还是非常不够看。 迟将离的思绪稍微飘移了一些,领头将士开始了个人表演。他手中的长矛凌空乱舞,突然由一根变成了两根。他双手持矛大吼一声掷向空中,空气发出沉重刺耳的划破声响。 长矛还在空中飞行,将士收到身旁人递来的大刀,又开始眼花缭乱的舞弄。沉重的大刀在他手中变得若羽毛般轻盈,挥舞的速度极快,快到大刀变成了包围在他身边的光束。 坐在她正前方的肃遮暮额前流海被不断吹起,刮起她流海的,正是大刀挥舞起的劲风。 那将士大喝一声凌空劈下,刀刃直砍大地,轰然一声土地"噼啪"作响,一道深深的沟壑立马显现,沟壑的尖端直指看台上的肃遮暮。 迟将离怎么都觉得这一幕有奇异的威慑力在慢慢靠近肃遮暮? 肃遮暮却是依旧面无表情,丝毫不畏惧地盯着对方看。 先前被掷出的长矛受重力的召唤垂直落下,将士也不知道是有多爱吼,粗实的双手弃了大刀,飞身而起悬空接住了两只长矛,双臂在空中划出两个半圆,竟把长矛向肃遮暮的方向猛刺出去。 迟将离大惊,站起来"啊"了一声。还未等她叫完,两支长矛便从肃遮暮的双颊掠过,插-入了她身后的石阶上。 肃遮暮被扬起的长发缓缓落下,搭回了肩头。而那长矛还在嗡嗡作响。站在肃遮暮身边的四名女婢和她一样,动也未动。 迟将离看了半天确定肃遮暮毫发无损,悬着的心才慢慢落回原地。手指一搓,掌心里居然都是汗! "真是的,怎么搞的,这要吓坏我们宝贝公主的!"南雍皇帝佯装责备道,口上是如此说,可是神情自若甚至透着几分喜悦,一点都没有真的责备之意。 将士也是傲慢地单膝跪地,抱拳道:"下官只是想要逗公主开心,并无蓄意冒犯之意,请公主恕罪。" 这稀稀拉拉的道歉肃遮暮也不理会,动也不动。 将士听不到动静,好奇地抬头看来。 只见骄阳下北卫的公主面不改色,两只长矛的偷袭似乎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甚至还能淡淡微笑: "本宫看得这杂耍甚是开心,将军不用停歇,继续表演吧。" 杂耍?! 将士这二十多年的苦练被肃遮暮说成了杂耍,心里不禁火大,可是又不好发作,只能暗自哼了一声站起来。 肃遮暮单臂向后抓住那根长矛说:"将军,这要还与你才好继续表演吧。" 那将士不屑道:"公主那纤纤弱质的身子,别说是把下官的长矛拔-出,就算是双臂抬起也是相当费力的!那长矛就送给公主好了!定在公主的身侧,比你的小婢女要厉害多了!哈哈哈!"将士越说越得意,笑声朗朗,这么大的场地内竟全数被他的声音填满,可见其内力深厚程度。 迟将离沿着看台边缘往下走,慌慌张张地想要到肃遮暮身边——虽然她不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能做什么,可是她不在她身侧就非常不踏实。 肃遮暮对着将士笑道:"不客气,将军的东西……"突然手臂一滞,猛地往前一抖,那长矛竟被她单臂拔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娇蛮公主臂力如此惊人。 肃遮暮把长矛放到女婢的手中道:"还是还给将军吧。" 那将士心中一凛,杀气迎面扑来让他心跳猛然加快! 结果长矛的女婢以极快的速度把长矛回掷了回去,将士见长矛直扑他面门,根本就不是吓唬人的把戏,急忙往一侧闪躲。他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反应已是极快。只听"噗"地一声,长矛的尖端没入土地之中。 将士面如土色,这会儿才感觉到脸上火辣,一抹,鲜血粘在了手指上。 "真抱歉,本宫的小女婢功夫不到家,只是想把长矛还给将军而已,差点要了将军的命。将军可别见怪啊。"肃遮暮气定神闲,还端起手边的茶杯慢腾腾地饮了一口茶。 那将士心中又恼又惊,先前完全没有注意过公主身边的小丫鬟,这下定目一看才察觉那小丫头目光如炬,下盘稳健,再结合这一掷而来的平稳强韧的力度……这绝对是绝顶高手! 再看公主身边另外三位女婢,各个气息平衡,吐纳缓慢,怕功夫不在先前那一位之下…… 这公主,分明就是有备而来!虽她没带上千兵马,可这四位高手却能抵上百人!更别说那四名更加低调的侍卫了…… 北卫居然有这么多高手,将士心中发凉,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你没事吧……"迟将离走来握住肃遮暮的手,发现自己手汗不少,但肃遮暮的手依旧是凉的。 "无碍。"肃遮暮的冷静并不是装的,她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南雍皇帝的目光在肃遮暮和迟将离的身上流转,看了站在角落里的胤碎夜一眼,胤碎夜会意,走了过来。 "毒已成熟?"南雍皇帝压低声音说。 胤碎夜很不喜欢老狐狸的声音和永远带着酒味的口气,让她屏住呼吸。 "早已成熟。" "该下手了。" 胤碎夜淡笑:"是。" 于是胤碎夜明白了南雍皇帝的想法。 她调查了,那素琴的确是迟将离的老相好,在当宫女之前那素琴还曾经关押在天牢里。胤碎夜杀了素琴,从她房里搜出黄金一百两,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能存下这么多私房钱的人。看来她是已经被南雍皇帝收买了,和迟将离的接近只是在试探迟将离和肃遮暮二人之间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肃遮暮对迟将离的上心程度应该是让皇帝满意的,但皇帝也是留了一手,他不相信公主来到南雍会戒备如此松懈地来,他应该早就怀疑其中有隐情。果然,肃遮暮身边的都是绝顶高手,想要杀她并不容易。 今天这场观摩一是想要给肃遮暮一个下马威,二也是想要探个虚实。没想到下马威这招倒是肃遮暮先给用上了…… 既然有高手在侧,而公主和驸马的关系又那么好,驸马自然就成为了一把可以直插公主心脏的暗器。 胤碎夜走到看台的最边上,张开扇子——这老狐狸原来早就下了一步好棋。 可是胤碎夜明白,肃遮暮也绝对还留了一手。 不过现下正是双方拆招到精彩之处,就算胤碎夜洞察了其中的一些玄机她也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哎呀哎呀,真是美妙的春天。好戏就要上演,胤碎夜摇着扇子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剧情发展有点慢,但其实没办法呀,不铺垫的话后面公主和驸马的互动剧情就很难出来……于是,坐者君来二更一下好了,当御姐什么的也就暂时放到一边去了(我真是个好坐者 ☆、43 晚膳之前肃遮暮和煦西窗去了南雍的万书殿,那边有很多南雍的开放典籍,对煦西窗的诱惑力很大。肃遮暮说她也想见识一下南雍这历史悠久的古国藏书量到底惊人到什么程度,便去了。 迟将离本来也是要去的,但胤碎夜说皇上有事要与太子协商,务必去一趟。 迟将离看肃遮暮,肃遮暮倒是很大方:"你们父子俩叙叙旧,无碍,本宫回来就来接你。"这话说得甜蜜,让迟将离也心甘情愿与她暂时分离。 跟着胤碎夜走到陌生的宫殿,迟将离鬼影也没看到一个。 胤碎夜把门一关,清冷的宫殿里只剩她们两人。 迟将离的神经很快就紧绷了起来:"你要干嘛?" 胤碎夜倒是没像之前那样一独处就靠近她,她把扇子合在手中轻轻敲打:"驸马爷的解药是不是到今天刚好都吃完了?" "怎样……" "之前我也说过,想必驸马爷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吧。上次放在你那边的匕首还在吗?" "不……不在了。" "那正好。"胤碎夜两步就逼近她身前,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往迟将离的手中塞去。迟将离想要把手抽离,胤碎夜另一只手中的扇子轻敲她手腕,迟将离感觉臂上发麻无法动弹,再一看,匕首已经握在手中了。 "你也看到了,公主对你有多上心,不过是一个素琴就气得她气质全丢,啧啧,我看在眼里都觉得揪心呀。公主生性多疑,偏偏你这憨厚老实的人进到她心里,让她对你毫无戒备了……当初我还在发愁,你这步棋如果走不好,我也要受牵连。现在一切都很完美……或许你已经是她心中最能信任之人。" "不是的……我并不觉得……"迟将离说这话的时候却是非常的不确定,心中竟有丝欣喜。 "没关系,你这般迟钝不用有什么想法,我觉得便好。" 迟将离抿着唇,轻声却坚定道:"不管你说得是不是真的,若不是真的还好,但若公主真是非常信任我的话,我更不能做伤害她的事情!" 胤碎夜眯起眼看她:"毒性就要发作,你可想好了。这次的毒性再发作,可不是吐几口血就能完事的。若你在亥时未能将公主杀死的话,我就不会给你解药,到时候便是万箭穿心之痛,千刀万剐之苦。我看驸马爷这小身板应该是承受不起这般苦楚,所以……"胤碎夜拍拍她的肩膀说,"人都是自私的,女人么,一个没有了还能再去找另一个。死了她你就自由了,再没有人管你,也也不是什么驸马,你爱干嘛干嘛。简直是百利无一害的没事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杀之……" "我不要!"迟将离把匕首丢到地上,"我才不是你那种人!我不会杀她!" "她不死就是你死。" "……"迟将离沉默了一会,突然夺门而出。胤碎夜也不拦她,在迟将离费劲地把大门开启的那瞬间天际划过一道闪电,把灰蒙蒙的天空在刹那间铺上了一层白色。 胤碎夜收起所有的笑容,走到一丈高的门边,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 一道道闪电之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愁容慢慢在胤碎夜巴掌小的脸上慢慢溢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迟将离跌跌撞撞地往寝宫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已经喘不上气了。 "驸马爷,您还好吧?"随行来的北卫侍卫见迟将离的脸色非常不好,上前来询问。迟将离用力晃了晃脑袋,低着头没轻没重地把对方撞开,一边咳嗽一边冲进房间内。 房门都未来得及关,一口血便喷在地上。 迟将离喘着气抬头看了一眼,满地的鲜血格外的刺目。 肃遮暮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由远而近地响起:"今日万书殿不开为何不早说?害本宫白跑一趟……" 迟将离急忙撑起身子把门关上,再闩紧,先把肃遮暮挡在门外再说! 肃遮暮和煦西窗一同回来,想要找迟将离一同饮茶。快到时却听见一声清晰的关门声,肃遮暮疑惑,走上前问道:"驸马为何关门?" 里面没有人回答。 "本宫回来了,为本宫开门。" 隐约听见屋内有些许动静,但门还是没开,肃遮暮回头看了煦西窗一眼,煦西窗的眼神也是疑惑的。 "将离?" 肃遮暮轻轻叩门,依旧没有人应答,她猛然把门踹开去。 门大开的时候呈现在她们面前的却是迟将离坐在椅子上束发,衣衫半开,表情是一派茫然。 煦西窗面上一红,尴尬地转过身去。 "公主……微臣今日有些不适,暂先告退了……"煦西窗也不等肃遮暮批准,撩起裙摆就快步离开。 肃遮暮把身边的人都遣散走,走入房内。 "你也真是心眼小得很,人家大学士不过是来喝杯茶而已,你就想这鬼点子遣人家走了。"肃遮暮还在说笑,却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再发现迟将离的脸色极其不好,对她说话她的注意力也没有转移过来。 肃遮暮探出手向迟将离的额头上贴去,迟将离一扭身便躲开了,用背对着肃遮暮: "公主,我有些累了,想要睡了。" "睡?这才什么时候?你做了什么这般劳累?" "公主今夜可否去煦大学士那边睡?" 肃遮暮沉默了片刻,问道:"给本宫一个理由。" 迟将离转头,居然微笑:"这应该是公主一直以来都想法吧?与我一起很无聊对吧……公主心心念念的还是大学士呢,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快点去找你的大学士,我也想一个人待一会……" "不无聊。"肃遮暮却不领情,"本宫何时说了跟你在一起无聊了?" 迟将离的手藏在长袖内紧攥着,喉咙处痒得让她想要疯狂地咳嗽。胸腔内如刀割般的痛楚让她冷汗狂冒。擦去血渍的布条被她踢到了床下,但房间内血腥之气必然大盛! 她难受得快要昏迷,一阵阵想要呕血的**让她眼前发黑,双腿双手都在冒汗。她痛苦地想要咬断舌头,但肃遮暮还在这里,迟将离必须要忍耐,忍耐! "可是我不想看见你啊!你听不懂人话么!"迟将离突然提高声音喊道,"别烦我好不好!都是你!打破了我和素琴的重逢!我本来就不想去北卫,我根本就不想当这什么鬼驸马!更不想和你有丝毫的牵扯!特别是你……分明还喜欢着别人,却还要与我亲近!简直是不知廉耻!像你这种自大、任性、无耻的人,离我越远越好!" 抛出这些太明显的驱赶话语,迟将离仅有的一丝力气也被耗尽。 可是肃遮暮怎么还不走?还不走呢? 已经无法,再撑下去了…… 忽地一阵风吹来,紧接着门被毫不客气地合上的声音让迟将离的神经猛然松懈,一口血便狠狠地喷出来,像是把五脏六腑也都吐了出来一般。 猛烈的咳嗽让她身子不断起伏,鲜血无法停滞地往外涌。迟将离捂着嘴怎么也停不下这种折磨,身子依着墙渐渐软去…… 可恶……迟将离的意识渐渐模糊。 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44 再有意识的时候,迟将离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望着这陌生寝宫的天花板,高得让人生畏,那些奔马图像的细节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太清。周身是冰冷的空气,还有难闻的香薰,和她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闻到的是同一种味道…… 这里更像是地府的景象…… 是有人帮她扶到了床上吧?是谁? 公主…… 迟将离艰难地转头想要寻找到肃遮暮的身影,却听见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驸马爷,感觉好些了吗?" 煦大学士? 煦西窗坐在她的床边,见她醒来便露出淡淡的笑容:"微臣为驸马爷把脉了,驸马爷中了奇怪的毒导致经脉错乱,血液逆转。无奈微臣才疏学浅,并不知道此毒何解,只能用中药先稀释一些毒素的浓度,缓解苦楚。"煦西窗把迟将离扶起来,拿过放在床头已经熬好的中药,递到迟将离的嘴边喂她喝。 迟将离一丝气力都没有,只能乖乖喝下。 "这中药有些苦,但要连续服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会有比较明显的效果。这些日子驸马爷只能稍微忍耐一下。可能还会有呕血的情况,但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么难受了。只要精心调养不劳累,应该是没问题的……" 迟将离的目光往地板上移去,煦西窗马上就明白她的用意,说道:"微臣本是要再来跟公主殿下交代明日和南雍皇帝再会面时需要注意的事项所以折返回来。没想到来时公主已经不再,竟看见驸马爷呕血昏倒在地上,就擅自做主为驸马爷诊断了。地板上的血迹微臣已经擦干净了,驸马爷不用担心。" 迟将离喝完药之后嘴里充满了苦涩的滋味,但喉咙受到了滋润,让她得以发声:"公主知道吗……" "驸马爷想见公主的话,微臣现在就去叫公主来。" 迟将离突然用力扯住煦西窗的袖子,用力摇头:"不要……" 煦西窗的眉眼间露出一丝的怜惜:"驸马爷身体抱恙,公主殿下肯定很担心的,为何不让公主殿下知道呢?" "没为什么……只是不想,不愿意。" 煦西窗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但思索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其实,公主殿下对女性,似乎比对男性更在意的。所以就算驸马爷,是女儿身……那也无妨,不会影响到你们夫妻……不,妻妻的关系。" 煦西窗说得结结巴巴,似有些难为情。迟将离一开始还不明白她要表述什么意思,但听到后来她反应过来,应该是她在诊断的过程中发现了自己女儿身这件事…… "与这无关。"迟将离实在累得够呛,谁也不想见,更是没有说话的力气。她费劲地从煦西窗的怀里挣脱出去,"煦大学士如果没事,可否离开。我很困倦,需要休息。" 身后传来煦西窗闷闷的应答声:"那微臣先告退,驸马爷好好歇息。" 迟将离闭上眼睛,等到整个房间又陷入了极端的安静,她的所有精力才又回到了自身。她很清晰地感觉到眼皮发烫,这感觉像是发高烧的症状。 迟将离从小就容易生病,小时候一到冬天就是没玩没了的发烧。那时候她妈妈都会在她身边照顾她,喂她药吃,陪她去医院。 好想念妈妈……来到异世她第一次想起了她妈妈。 爸爸去世的早,一直都是妈妈一个人把她带大。她曾经不小心被亲戚知道了性取向的事情,虽然妈妈也无法赞同,却在亲戚面前和她站到了一边。 从来都没有说过女儿一句不好,内向的妈妈总是默默付出。她们家庭状况也不是很好,可是她却任性地一直读书,为了前途还出国,留妈妈一个人在国内…… 妈妈付出了这么多,她还未来得及回报丝毫,这辈子还有可能回报吗?如果死在了这里…… 迟将离不知道这是不是现代人被熏陶出来的性格,快乐的时候想到的是伴侣和朋友,只有难过的时候才会想到亲人。 迟将离身子还在持续发烫,五脏六腑如火烧一般难受。 迟将离紧揪着床单,骨节咯咯作响。那炙热一直未停歇,在身体里肆意蔓延。她在床上翻滚了一番,痛楚无法有丝毫的减轻。 她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想要拿桌上的水喝,却无法控制力道,整个身子撞了上去。 雕琢精致的茶杯被摔碎,溅了迟将离一身的水。迟将离跌倒在地,大口气喘气空气却十分稀薄。喉咙像是被人用力掐住,让她每次的呼吸都像是咽气之前最后一次呼吸…… "太子殿下。"偏偏这时候屋外传来了陌生男子的声音,迟将离根本没有力气去管是谁在说话,耳朵里一直都是嗡嗡的杂音。 男子见屋内没有反应便手中一用力,悄声无息地把门闩给震断,推门进来。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高大的男人在推开屋门的时候小声地问了一句,在没有得到回答的当下轻轻把门反手关上。操起桌上的烛台卡在了门闩上。 男子身高极高,肩膀宽阔,从下巴到喉结处有一道很明显的刀疤。他眼神犀利,呼吸极缓,虽看上去很高壮,但脚步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悄声无息地走入里屋,正看见倒在地上的迟将离。 "太子殿下,你怎么了?"男子轻声地试探,迟将离费力地咳嗽,沙哑着嗓子问: "是谁?" "下官是来探望太子殿下的。" "我没事……你先出去……"迟将离也不知道这是谁,但她现在谁也不想应付,不管是谁,迟将离只想要对方快点消失。 可是对方不退反进,走到她的身边:"太子身体不适,下官正是为您来疗伤的。" 男子这句话说得极为轻浮,还带着一点笑意。感觉到气氛不对,迟将离这时才勉强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就在这瞬息之间,那男子突然拽着迟将离的衣领把她从地上生生地拉起来。 迟将离心中还在疑惑,以为对方是要把她放到床上去,只是动作有些粗鲁而已。没想到下一秒钟却见对方已经拿出一把匕首,对着她的胸口直刺过来。 迟将离大惊,本能地胡乱蹬腿,一脚踢在对方的面门上。 男子一把把迟将离丢了出去,迟将离身子重重摔在桌子上,偏偏那桌子造的十分坚固,丝毫没有破损的征兆,迟将离就像是撞在地板上,震得内脏都发痛。 迟将离疼地忍不住哼出声,身子软软地滑落在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 男子再次逼近,迟将离自然是知道对方是来杀人灭口的,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最后一点能量支撑着身子往门外跑去。还未跑出两步衣服又被扯住,身子被猛然往后拉去,在地上滑行之后"咚"地一声撞到墙角才停下。 "太子殿下这急着要去哪呢?微臣还未好好伺候您。" 迟将离又感觉有铁锈的味道在喉咙间翻滚,但她意识却因恐惧而变得专注和清晰。 男人走过来,迟将离把身边的椅子扯过来朝对方丢过去。男人凌空一脚便把椅子踢了个稀烂。 迟将离趁他在踢椅子的当下捂着发痛的胸口,一边咳嗽一边手脚并用很狼狈地往窗口跑去,男子这次也不抓她,跟在她身后举起匕首朝她的后颈刺下去。 只听噗地一声,鲜血溅在雪白的墙上,鲜红一片。 迟将离耳朵一热,抹了一把,掌心上竟全是鲜血。 男子双眼发直,喉咙上插着一把短短的飞刀。伤口还在往外喷血,他两眼往上一翻,倒地不动了。 迟将离近距离之下亲眼目睹这种惨状,尖叫都已经到了喉咙,突然嘴被捂住,肃遮暮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内。 "别喊。" 迟将离胸口不断起伏,这才感觉到汗水已经疯狂地冒了出来,把她额前的头发都沾湿了。 在确定迟将离不会尖叫之后,肃遮暮放开了她。虽然她下半身还在窗外,却把迟将离抱入了怀中。 肃遮暮本没本事杀这高手,但在临行前武状元告诉她,但凡高手不能正面与之对抗,要找到对方情绪最为松懈的时候来偷袭。一个人的情绪最亢奋的时候也就是露出最大破绽的时候。肃遮暮折返回寝宫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男人潜入进来了,她有预感此人来意不善,但也不敢直接与之对抗,不然她和迟将离都要命丧于此。于是她便挑准这男人以为自己肯定能杀死迟将离的那一刻动手,没想到一击即中。 "本宫真是以德报怨。你说你到底能做什么呢,本宫真的被你气走的话,你也要命丧黄泉了吧。"肃遮暮也不知为何自己忍不住抱住迟将离迟迟不能放手。 迟将离能感觉到肃遮暮身上材质柔滑的衣衫肯定是价格不菲的上等货,而自己的衣衫上却是粘满尘土和血迹;也能感觉到她干燥细腻的肌肤触碰到自己都是血汗的皮肤,这都是要弄脏对方的。可是肃遮暮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嘴上说着不温柔的话,但双臂却紧紧地扣着迟将离快要散架的身子,有种不放她给天下任何其他人的架势。 依旧是自大的言语,而迟将离依旧被毒素折磨,但为何这一刻痛楚却远离了呢? 迟将离身子不住地颤抖,肃遮暮用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好了,别害怕了,本宫这不是来了么?哎,虽然知道你是存心要气本宫,可是听你说出那些话又会想你是否是真心实意的要谴责本宫,所以一时也耍脾气生气了。你看你真是个笨蛋,没有本宫保护你就是不行呢……" 忽地迟将离就软了下去,肃遮暮急忙勾住她的腋下拖稳她的身子。 艰难地从窗外爬进屋,把迟将离放平到床上,肃遮暮用随身携带的手巾帮迟将离把脸上的汗水擦去。 迟将离正处于昏迷状态,眉头却是紧锁,才擦去一层汗很快又冒出另一层。 肃遮暮正想叫人来帮忙,迟将离猛然开始咳嗽,没咳两声就呕出血来,流了满床。 "这是怎么回事?"肃遮暮打开门把之前随她离开而还未紧跟回来的小婢唤来。小婢紧跑几步过来,肃遮暮让她们速招御医来。 小婢应承正要走,肃遮暮一想不行,又把人拉回来:"不要叫御医,把煦大学士叫来。" "是……"小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她很清晰地看见公主指尖上的血迹。不敢多问,提起裙摆,急急忙忙地往煦大学士的住所跑去。 肃遮暮听见迟将离又开始咳嗽,嘴角一直往外涌血。肃遮暮一边帮她擦血一边头皮在发紧——她居然有种从未有过的悔恨感,她分明知道迟将离对她一片忠心,甚至是一片痴心,先前更是为了护她周全而舍命,为什么自己真就为了对方几句虚伪的话就真的生气了呢? 肃遮暮双眼发直,心痛难当,却无法落下眼泪。 她第一次对自己高傲的个性感到了深恶痛绝。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急躁,夜夜笙歌的日子不远了=u= ☆、45 万马殿的大门紧闭,丝丝寒气从门缝里往内渗透着。 偌大的大殿内只有三人,南雍皇帝、真太子以及胤碎夜。 "公主还没死。"南雍皇帝慢悠悠地从龙椅上走下,愈发庞大肥硕的身子向单膝跪地的胤碎夜走近,"你向朕信誓旦旦承诺过什么?说只要有那个死囚这个棋子,杀公主是手到擒来。现在呢?那棋子不仅没有杀掉公主,甚至把朕派出去的第一刺客也弄得失踪了。胤使者,你要如何向朕交代" 胤碎夜抬眼看了南雍皇帝一眼,余光瞄见真太子正半卧在龙椅上歪着嘴吃水果,汁液顺着他的嘴角流到衣服上,被他粗鲁地擦去。 "那棋子不是皇上您一步步走下的么?微臣也只是按照您的旨意来办事而已。现在被公主反将一棋,难道皇上要把所有的罪责都让微臣背负?"胤碎夜笑道。 南雍皇帝目光一闪,狠狠一脚踢在胤碎夜的肩膀处。这一脚下得极重,胤碎夜也未有任何闪躲和保护的动作,被踢中,摔倒出去。 胤碎夜咳了一下,一股鲜血从她嘴角缓缓流出。 "你别以为朕治不了你!那件东西你不想要了么!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朕现在就可以把它毁了!" 胤碎夜死死地盯着南雍皇帝,双目中瞪出的是浓浓的杀意。 "不许这样看朕!"南雍皇帝从腰间抽出一把剑,一剑划在胤碎夜的左眼。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染在藏青色的布帘上。 "父皇!"真太子见血害怕,哆哆嗦嗦地叫了南雍皇帝一声。 "你也是个没用的东西!整天就知道和女人厮混!朕要不是为了你,能费尽思量吗!废物!"南雍皇帝气极,用剑端指着太子。 "唔……"太子声音弱了下去,抱着水果盘跑走了。 胤碎夜捂着脸,血从她的指缝里流淌而出,一滴滴落在地上,染红了一片。 嘴角和脸上的鲜血让她看上去格外恐怖,但她却笑道:"皇上莫急。皇上不是顾及公主身边那些高手女婢和侍卫么?就算棋子不能杀公主,还有微臣呢。" 南雍皇帝眯着眼睛看她。 "微臣在北卫这段时间里,对公主有所了解,也可以更轻易地接近她。皇上,微臣今晚就能把公主的人头带来献给你。" 南雍皇帝的目光在胤碎夜的脸庞上逗留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真是个疯女人!就为了那一块小小的锦囊可以这般委曲求全!好,那朕就等着。若今晚你无法把公主的人头提来见朕,那锦囊,朕便烧掉它。" 胤碎夜从万马殿走出,低着头走回到自己的寝宫。 虽然血流不止,但她还是保持着平日应有的平稳脚步和风度。 坐到梳妆台前,她把脸上的血迹都抹去,一边咳嗽一边观察伤口。这一剑划得很深,左眼应该是残了。她从木箱中拿出草药覆在伤口上,再用黑色的布条斜着把左眼遮去。 失去一只眼睛会造成一些视觉死角,但她并不在乎。她知道肃遮暮的软肋在哪里,她势在必得。 但一流的杀手在杀人之前都是会做好赴死的心理准备,胤碎夜也不例外。 死么死了也好,死了的话,这副身躯也能永眠了……不再能看见天空,不再能见到飞鸟。花香、鱼跃、情歌、呼吸,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也就没有了思念。 但锦囊……还是要夺回来。无论如何,都要再夺回来。 让她再回到身边…… "驸马爷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煦西窗被叫回到肃遮暮的寝宫时,她还未回到自己的住所。她离去的时候驸马爷也只是情绪不好,刚刚喝下了她的药体内的毒素应该被抑制了许多。怎么再见到驸马爷,一床的血止都止不住!让晕血的煦西窗有些腿软。在帮迟将离清理好了伤口,又迅速生服下了一些急速制毒却有一些副作用的药物之后,迟将离才渐渐睡去。煦西窗这才有空来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肃遮暮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问道:"驸马为何呕血?除了来自外界的创伤之外是否在身体内有其他的伤?" 煦西窗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公主似乎并不知道驸马爷身中剧毒?" "剧毒?" "是的……微臣先前来过,那时驸马爷已经身体不适在呕血了……果然公主并不知晓。" 肃遮暮轻轻地倒吸一口气,觉得左胸腔内似乎不太舒服,回身看了躺在那里脸色煞白唇上皲裂的迟将离。 "可有什么方法,能去除驸马爷的毒?" "这……"煦西窗吞吞吐吐。 肃遮暮直视她:"煦大学士不妨直说。" 煦西窗说:"一开始微臣也不知道驸马爷中的是何毒,但在来的路上微臣想到了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瞧见过一种叫做入夜更的奇毒。那毒与解药是一体的,解药中含着毒素,但凡是想要缓解毒性的话必须要服下更多的毒。这样恶性循环下去,有天五脏六腑必定是会被毒素吞噬,七孔流血而亡。" "此毒无解?" "并不是无解……"煦西窗不明所以地面上一烫,"正如此毒的名字,入夜更……这毒是把人体内的热泪全数提升,让人有炙炎灼烧之感。若无宣泄之处肯定会万般难受,但如有宣泄之口,毒素便会慢慢排泄干净。" "如何宣泄?" 煦西窗转过脸去,声音更小了下去: "交欢。" 煦西窗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当她往回走的时候,一路走一路想起的都是肃遮暮那张一下子就尴尬的脸。 但驸马爷也真是不容易,那种让人欲生欲死的痛楚她也能强行忍耐,真是教人佩服。 若没有很深的爱意,恐怕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点的吧…… 很羡慕,煦西窗低着头无奈地苦笑——大抵自己是永远也做不到的吧……那般坦诚地表达喜爱,表达重视……都是她永远也无法体会到快乐吧。 但,公主身边有个这样的人,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了…… 煦西窗想要叹口气,突然嘴被用力捂住,她心中大惊,还未来得及挣扎脖颈之后就受到重重的一击,不省人事了。 肃遮暮坐在迟将离的身边,无表情地看着她昏迷的脸。 突然一阵轻风从她身后吹来,她猛然回身,只见门缝之内多了一封信。 她打开信一看,上书:若要煦大学士活命,今夜子时,楼中阁。 ☆、46 楼中阁共有七七四十九层,是南雍皇宫里中气派的建筑物之一。 肃遮暮一路走来,却没有见到一个侍卫,心中便有数了。 煦西窗被反绑了双手,封了穴道倒在楼中阁第一层。胤碎夜依在墙边,头顶右上方是一扇窗户。冰冷月光泄进到阁中,铺在胤碎夜无表情的脸上,让现下的气氛更加的寒冷。 煦西窗是毫无武功的人,穴道被封太久,浑身麻痹疼痛,汗水浸透她的衣衫,十分难忍。 胤碎夜却不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胤使者……"倒是煦西窗费劲地发声了,"胤使者左眼处还在流血,一般的草药似乎无法止住这重伤。再继续流血恐怕会有性命之忧……我会一些疗伤之术,也会随身携带一些疗伤良药。胤使者不如解开我的穴道,让我为你治伤?反正我也不会武功,就算你为我解穴我也逃不走的。" 胤碎夜看她一眼,并不说话,也没有说话和任何行动的打算。 煦西窗叹了一口气:"胤使者,你这样用我来威胁公主大人是没用的。公主大人倾心驸马爷,绝对不会因为我这个区区大学士就来赴约。你们南雍也明白,公主大人是要接手北卫的,她向来以大局为重,以百姓苍生为重。北卫需要她,她不会为此白白送了性命。" 胤碎夜依旧不答。 "胤使者,我劝你趁早离开南雍吧。南雍皇帝和太子都是一丘之貉,他们已经把南雍老祖宗们开拓出来的富饶开放极度发达的沃土折磨得不成样子。在开展林牧业和重新打通海上运输之前,千年古国南雍曾一度要被自己逼得灭亡……虽然现在的确存着回光返照之势,但南雍皇帝的□和太子的无能必然导致南雍在数十年内会继续腐烂下去,南雍帝国肯定不会长久的……胤使者,我有种感觉,你并不想与南雍为伍……" "笑话。"胤碎夜今晚第一次开口,"我不与南雍为伍我现在干嘛绑架你?我就是遵照皇帝的旨意来杀掉公主而已。我不是文人,你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没有,我听不懂也不爱听,省省吧。" "其实这次公主来南雍前的准备,你都已经看在眼里了是不是?"煦西窗突然说道,"你的武功之高,在防备森严的北卫皇宫也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你当时就要杀公主的话也并不是办不到的事,但你并没有这样做。只是公主的一举一动也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这次公主来南雍,你必定是知道她为何而来。但你这么好的身手却受了如此重的伤,我的理解是这伤是南雍皇帝那边给你施压所致。我不相信南雍皇帝这种好吃懒做只会使小聪明的人对武学有这么上心,以至于可以让你受伤。所以,你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的手上,他以此威胁你……" 胤碎夜手中合起的折扇一挥,重重打在煦西窗的左脸上,煦西窗顿时一口血吐出,连连咳嗽再也说不出话。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胤碎夜没了平日里沉稳轻浮的气质,当下满身都是杀气。 她站起来把遮盖左眼已经被血浸透的布条扯去,撕下长衫衣角狠狠再次把伤口勒紧。直紧得让血液不通,遏制流更多的血让她力量一丝丝地流走。 她站在窗前往外望去,见肃遮暮不知何时已经到来。 "倒是真有胆量。"胤碎夜笑道。 肃冷的走道,肃遮暮站在那里,依旧是华丽而夸张的长裙。 胤碎夜摇着扇子走来,调侃道:"公主殿下真是对大学士情深意重啊,真的敢夜半独自赴约。" "人呢?"肃遮暮问道。 "死是没死,但被我玩得只有半条命了。不过没关系,等我杀了你之后自然会让她下去陪你。毕竟你苦恋煦西窗一场,在阳间没办法修成正果,到地府你们再双宿双栖吧。"胤碎夜身影一闪,下一眨眼时分已经欺近到肃遮暮的面前。 扇子直刺肃遮暮的面部,肃遮暮扭身一闪,脸庞一疼,被划出一道血口。 但肃遮暮这一闪便闪进了胤碎夜左眼的死角中,她转头的瞬间肃遮暮的匕首就已经扎了过来,其动作迅速利落得像是习武多年的高手。 胤碎夜手腕一沉,张开扇子卡住匕首。那扇子并不是普通质地的扇子,其坚硬度胜过一般的铁器。 胤碎夜把卡住匕首的扇子撑了出去,扇子连带匕首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胤碎夜徒手与之搏斗,发现对方动作灵巧,防守严密,她所有的招数都被肃遮暮一一化解。 扇子从肃遮暮的后颈斩来,肃遮暮未回头就像是早就预见,右腿后踢,扇子飞入空中和匕首分离。 胤碎夜跃起,左手接住扇子右手捞过匕首。那匕首刚被她抓住肃遮暮就伸手过来夺。胤碎夜心里一凛——这家伙为了救她的大学士不要命了么!肃遮暮分明已经抓到匕首之刃,却用力一转,胤碎夜虎口发痛,匕首被夺了去。 被肃遮暮的力道所摄,也因为失血过多动作变得迟缓,胤碎夜肩膀被肃遮暮狠狠一击,当即便听到骨裂的声音。胤碎夜想要逃脱,肃遮暮却不放她,连步逼近,一拳击在她的腹间。胤碎夜往后跳跃避开了此拳的三分力,却还有七分硬生生地承受下来,顿时一股热流涌入口中,鲜血从嘴角流出。 胤碎夜站稳,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眼前的肃遮暮。 肃遮暮持着利刃的手没有一丝的损伤,慢悠悠地把那利器倒转过来,尖端指着胤碎夜:"胤使者如果肯合作的话,说不定能饶你不死。" 胤碎夜已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虽然心里疑惑重重,却很坦然:"公主殿下果然厉害,不过几日的功夫,武功有如此的精进,再练个三五年恐怕是要天下无敌了。只是那一掌一拳和连步脚法,怎么看都像是雪莲神教失传已久的武艺。公主身居宫中,怎么会习得江湖教派的武艺?" "胤姑娘废话倒是真多。" 一个声音从胤碎夜身后响起,胤碎夜回头看去,竟是另一个肃遮暮站在那里! 胤碎夜再回头去看先前和她交手的那个人,分明有两个肃遮暮! "这是怎么回事?"胤碎夜道。 与她交手的肃遮暮双手扣在头顶,慢慢把皮给撕下来,竟活活脱去整层皮!从那人皮里走出一个娇小的姑娘,和肃遮暮完全是两张不同的脸,身形也是丝毫不相同。 这是易容?不对,胤碎夜记得她曾经听师傅说过,雪莲神教有三项绝技。其一是神风连步,使出这招武功如同脚下有神风相助,走一步相当于别人连走十步;其二是铁布衫,如同刚才她抓住刀刃却毫发无损;其三……也是江湖上最深恶痛绝的换皮术!这换皮术可以把整个人脱胎换骨,无论是体态、声音、气息都能换得一模一样!这换皮术到底是如何练就,江湖上的人都想知晓,可惜雪莲神教早年被朝廷所灭,这几项绝技也都失传……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再看见! "雪莲神教的武功果然高超,小女子甘拜下风。"胤碎夜也是极有风度。 肃遮暮笑道:"胤使者不必谦虚,若不是用这换皮之术让你掉以轻心以及你本身就受了重伤,恐怕本宫的侍卫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胤碎夜冷眼看肃遮暮:"既然公主殿下棋高一着,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煦西窗就在阁楼之中,你杀了我去救她便是。" "本宫要杀你还不简单,但在杀你之前本宫还需要……"肃遮暮勾起胤碎夜的脸庞,"你的脸,还有你所知晓的一切。" 胤碎夜布满血迹的脸上露出了嘲笑的神色:"公主殿下也太天真,你以为我会告诉你这些吗?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少来这一套!" 肃遮暮本是勾着对方下巴的动作改成了捏:"胤姑娘,你伤害本宫重要的人这件事,本宫自然会慢慢折磨你讨要回来的。不过姑娘你不打算要回你师姐了吗?" 胤碎夜的双眼一滞,高傲的神态全无:"你怎么会知道……" 肃遮暮笑得狡猾。 "难道你……" "本宫要想知道的事,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们南雍的老狐狸会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么?" 迟将离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瞧见屋内有三名女子:肃遮暮、煦西窗以及……胤碎夜。 奇怪?胤碎夜怎么会和肃遮暮在一起?她不是要杀了公主么? 迟将离想要支撑起身子,却无能无力,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公主……快……离开她!她要……杀你!" "你醒了"肃遮暮端了水把迟将离扶起来说,"别一醒来就这么激动,喝点水。" "可是……"迟将离看着胤碎夜的目光充满了戒备,肃遮暮说: "没关系的,驸马爷不必介怀。现在胤姑娘已经臣服于本宫,本宫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做的。" 胤碎夜单膝跪地:"谨遵公主殿下差遣。" 肃遮暮道:"杀了南雍皇帝以及太子。" "是!" 迟将离惊讶地看着十分顺从的胤碎夜,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这个混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肃遮暮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连胤碎夜这种麻烦的角色也给收服了? ☆、47 "皇上,臣妾为您熬制了玉龙羹,快些趁热喝下吧。" 南雍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玉妃把精致的碗端入他的手中,他动作缓慢似在思考什么,慢悠悠地喝下了玉龙羹。 "皇上最近似乎有心事?"玉妃坐到他的身边,温贤地问候。 "的确有些事让朕烦心,不过……"南雍皇上把玉龙羹饮尽,碗推到一边,搂着玉妃的腰翻滚至床上,"有爱妃在为朕泻火,就什么也不足道哉。" 玉妃媚笑地推了南雍皇上胸口说:"皇上真坏,昨夜才翻云覆雨让臣妾好生劳倦,今儿才什么时辰,又要来了么……" "后宫三千朕独宠你一人,视你为朕最亲近的人,难道连这点事情你都不能满足朕吗?" 玉妃叹气:"臣妾当年都能为皇上去死,不过是矜持一番的赘语,皇上可真没情趣。" 南雍皇帝笑着把床帘放下,床内春光一片。 泻火之后,南雍皇帝心情大好,听说胤碎夜求见,便来到万马殿内。太子正在殿中,不乐意道:"父皇,我真是很讨厌那个胤碎夜,看到她就火大,干脆直接杀了她算了。连同那个死囚和两个妹妹都一起斩了吧,烦死了。" 南雍皇帝看都不看儿子一眼,传胤碎夜觐见。 "哼,都不听我说话。"太子气呼呼地坐到龙椅上,皇帝大喝一声: "下来!混账东西!" 太子刚拿起水果的手一抖,食物都掉在地上了。 "干嘛突然这么凶……" 皇帝汗水从额头滑落:"朕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侍卫,全都进来!" 南雍皇帝给肃遮暮的寝宫算是很客气地相当气派,不仅有百花繁多的前庭,更是有观赏湖色的后院小阁。 肃遮暮快步走在通向后院的路上,身后的侍卫女婢寸步不离。 女婢把后院柴房的门打开,灯落在昏暗房内的木桌上,顿时漆黑一片的屋内有了亮光。 在角落里披散着头发,双臂和双腿被捆扎牢固、面庞满是血迹的女人眼皮都没抬,对外界的情况似乎没有一丝的感悟,活像一具尸体。 女婢道:"胤使者,请交出驸马的解药。" 胤碎夜没有丝毫的反应。 "胤使者!"女婢又一次厉声唤她。 胤碎夜依旧没有动静。 肃遮暮上前一步二话不说一脚重重踏在胤碎夜受伤的肩处。胤碎夜吃疼,哼了出来。 "不交解药,砍下你的双臂双腿。"肃遮暮道。 "哼哼哼……"胤碎夜这才抬头,脸上的汗水和血迹混在一块,媚艳的脸庞斑斑驳驳,"公主殿下,下官身上可是没有什么解药呀。你以为南雍皇上会给我足够量的解药让我呼风唤雨么?他也是一点点给我的呢,我在控制着你家小驸马的同时也被南雍皇上控制呢。" 肃遮暮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突然抽出身边侍卫的剑,一道闪光之后,剑尖的寒光直逼胤碎夜的脸庞。胤碎夜根本没有一丝躲闪的意思,任凭剑抵在她左脸上,似乎只要再稍稍用力就会划破她的皮肤。 胤碎夜也凝视着肃遮暮,在她的右眼中一点也看不出畏惧感。 肃遮暮眼皮跳动了几下,把剑收了回去。 "此毒是否有别的方式可解?" 胤碎夜笑道:"有博学的煦大学士在侧,入夜更的解法,公主恐怕早就知道了吧。" 肃遮暮想要冷笑,但却的确有些笑不出。她火气很大地转身就走,柴房的门又闭合上,胤碎夜又被一片黑暗吞噬…… 当侍卫把万马殿全数占满时,胤碎夜缓缓走来。 她手里提这一个布囊,一路走那布囊还在一路往下滴血。血迹随着胤碎夜的脚步慢慢靠近南雍皇帝,南雍皇帝见未盲的右眼她目光如炬,似乎把她包扎起的左眼中所有的光芒都汇聚起来。 "停步!"南雍皇帝突然大喝一声,伸直了手臂做出了阻拦的动作。 胤碎夜顿时止步,而南雍皇帝却因为太过急躁而喊出让喉咙不舒服的音量,暗自清了清嗓子。 "那是……" 胤碎夜应答:"那是陛下要的,人头。" "很好,打开给朕看看。" "不太方便,还是请陛下走近一些看吧。"胤碎夜如此说道。 "父皇!"虽然傻,但太子还是有正常人的心性,当然能感觉到危险。太子都感觉到了,南雍皇帝难道能感觉不到吗?但南雍皇帝还是走了过去。 谅你也无法在朕的千军万马面前动朕分毫! 肃遮暮返回寝宫,煦西窗和女婢们都在驸马床边。还未进屋就能听见驸马难耐的呻吟。 "好热……好热……放开我……" 煦西窗满头是汗,嘴角一块青紫的伤让她半边脸颊肿的老高,却一直在试图给迟将离喂药:"驸马爷,先把药喝下,会好一些。" "……"迟将离望着煦西窗的眼神变得十分迷离,不知是不是体温过高,连带着眼神也炙热起来。煦西窗被她望得很尴尬,但心中又一阵阵地发软——她知道入夜更的毒性十分残忍,让一向矜持斯文的驸马爷变成这样…… "都退下!"肃遮暮高喊一声,所有人都迅速推出房间。 肃遮暮一边走一边把身上的披肩脱到地上,和煦西窗交汇时,两人目光相接。 煦西窗的眼睛明亮无邪,与肃遮暮对视瞬间就移开了,和众人一起走了出去。 肃遮暮站在迟将离的面前,看着难耐地扯着心口衣衫的迟将离。 "公主……"迟将离的眼眶烧得通红,双颊也是一片绯红,眼神迷离…… 肃遮暮俯到她身旁,把她的手执过,脱去她的衣衫。 "公主……"迟将离双眼放大,肃遮暮吻上她的唇。 迟将离的唇温度高得几乎把肃遮暮的唇烫伤。感受到吻的来临,迟将离的心中难以置信地疯狂翻腾,好想肃遮暮能快些!能更深入些!可是…… "不可以……公主……"迟将离却把肃遮暮推开,"公主,你喜欢的人是……" 肃遮暮不管不顾,不再给她说话的几乎,再一次用力吻住她。这一次肃遮暮再没给她反抗的机会,启开她的双唇,撬开她的牙齿,侵入她的口中,抵死纠缠。 迟将离只觉得肃遮暮的唇好软好甜,两个人贴合得如此之近,肃遮暮的身体很香很凉很舒服,但内心有股可怕的**在瞬间蓬勃而起,下-身湿得不成样子。 迟将离难过地扭动腰肢,肃遮暮脱去她的衣裤,咬她的脖子,再含住她的锁骨,以及再往下,封住她敏感的前端,舌尖挑弄上去,让迟将离紧绷的身子瞬时有种绽放之感。 "公主……公主……"迟将离眼角有泪,她不知道这眼泪是为何而流。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双腿紧紧地夹住肃遮暮早就抵在其间的膝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体内太过炙热的热度和无比的空虚找到依托。 "我在这……"肃遮暮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她几近疼爱地抚摸着迟将离的脸庞。指尖慢慢探入迟将离的下处,惊异地发现那里比她预想的要潮湿太多。 "对不起……"迟将离横着手臂挡住下半脸,眼泪泛滥而下。 迟将离心中的酸楚在不断蔓延,指尖深入一些就被迟将离绞住。火热的内里在不停地夹紧,迟将离紧抿着嘴唇又痛苦又似享受。 肃遮暮慢慢地推动,迟将离双眼更加失神,紧紧地攀住肃遮暮的身子低低地呻吟。 从不喜欢接吻的肃遮暮又一次吻住迟将离,从她的唇到她的耳垂,似在仔细地安抚。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若不是我的任性和疏忽,你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 胤碎夜凝视着高傲而来的皇帝,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突然一闪,动作快得让南雍皇帝看不清,狠狠地吓了一跳!所有的侍卫武器都举起,发现胤碎夜不过是把布囊里的事物给丢了出去。她手中还捏着布条,滚落在地的是……木桩? "你敢愚弄……"南雍皇帝还未说完却见胤碎夜竟在转瞬间扑到了他的面前,折扇往他的喉部刺去。南雍皇帝武功亦不弱,虽然没想到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却也下意识地闪躲开。但腹中突然猛痛,动作慢了半拍,喉部直接被切开一道口,鲜血喷涌而出。 胤碎夜一转身便把南雍皇帝扣在臂内,侍卫们惊见此变故冲了上来,但后面一圈的侍卫还未冲出两步,内里一圈的侍卫突然矛头倒置,与他们厮杀了起来。 "怎么回事!"太子吓得脸色惨白,想要从后门逃走,刚逃到门边,却撞倒玉妃身上。 "别碍事!快护我逃走!"太子急了想要推开玉妃,玉妃拎住他的后领,力气极大,直接把他甩了回来。 太子摔倒在地,不明所以地看着玉妃似笑非笑地走向她。 "你这个假太子想要逃到哪里去?"玉妃拿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在他胸前比划,"这里就是你的丧身之处。" "什么假太子……我是真太子!你,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谋反!" 南雍皇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玉妃,看着他这么多年来最信任最疼爱的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你……下毒……" 玉妃笑道:"哎呀皇上您可别说得这么难听,什么下毒呀,是皇上您胃口太好,每次都要臣妾给您做那么多吃的。吃太多,总是会消化不良的,又怎么能怪别人呢?" 太子指着她喊道:"这个人要谋反!快上来杀了她!侍卫!侍卫!" 可是周围的侍卫哪里顾得上他的叫唤,叛军什么时候已经深入他们内部他们都不知道,只被杀得片甲不留。 万马殿的大门"呼"地一声全数关起,太子眼前一黑,只听一声惨叫,鲜血四溅…… 迟将离终于沉沉地睡去,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红晕。 肃遮暮有些累了,却没有抽身,直到确定自己的动作不会影响迟将离的睡眠,才慢慢地离开,站起整理好衣衫,开启窗口。 本是阴沉的天际慢慢露出了一道曙光,肃遮暮感觉到了指尖淡淡血丝的气味,无表情地望向天边…… 这里的一切,太阳再次升起之时便会全数改变。 你争我夺的幼稚游戏,说起来也真是有些无聊啊…… ☆、48 晨曦,一抹赤白相间的身影缓缓走入南雍皇宫正南正北交界的花园内,那里已经有位女子恭候多时。 玉妃饮入手中的酒,醉意朦胧地望着来人,笑得轻浮:"暮公主,六年不见,长大了,变成一等一的美人了。" 肃遮暮坐到她对面,持起未有人喝的杯子,为自己斟满,一饮而尽。 "祈姐姐这些年,受苦了。" 玉妃闻此话哈哈大笑,那笑声丝毫没有矜持之感:"何出此言呐暮公主!我在这皇宫里倍受宠爱,呼风唤雨,连那皇后都得让我三分,有何苦可受?若不是接到你的传信要杀掉那皇帝,我还想在这里多享福几年呢。" "这样说来,现在祈姐姐倒是在受苦了。"肃遮暮继续为彼此斟酒。 "当然也不能如此说。我出生北卫,从小被遗弃,亏得北卫百姓好心,分我粮食赐我衣衫,我吃着百家饭长大,之后亏得老皇帝垂怜入宫。北卫人人都是我的恩人,能为北卫的壮大尽一份绵力,已是小女子的荣耀了。" 肃遮暮似在听她说话,却又不似。手里的酒杯举起又落,一杯接一杯丝毫不停歇。玉妃挡了一下她的手腕道:"暮公主可有心事?这落艳酒初喝似乎口感甜美但后颈十足,你如此痛饮只怕一会要找人背你回去了。" 肃遮暮笑道:"本宫这些年独自饮酒已成习惯,再烈的酒也不会乱了本宫的心智。" "既然酒不会乱你心智,解不了你的苦闷,为何还要喝?岂不是浪费了美酒,又浪费了感情。" "解不了苦闷,却可把苦闷发泄而出。毕竟无论醉着、醒着,苦闷总是苦闷,就算大醉一场大梦一场,无法说服自己的话,苦闷也终究是在那里。" 玉妃望着肃遮暮,想释怀地笑却又没能笑出来,只默默为她又倒满酒,顺势转移了话题:"说来暮公主也是很厉害的,当年我作为细作献给了南雍皇帝,这件事除了老皇帝谁也不知道。当老皇帝抱病极乐,我曾经以为我会一辈子被困南雍,就算再有心回到北卫,谁又能相信一个被外邦皇帝宠爱的妃子?这些年,我极力隐藏自己的失落,在人面前欢笑背后独自抹泪,直到收到你的密函……" 肃遮暮脸色绯红,撑着下巴,声音有些飘:"本宫一开始也是不知,代理皇兄上朝之后,一直都在御书房办公。那御书房从父皇开始所有的资料都在其中,很多文献古案都只是归档没有清理。皇兄是太操劳,应该没有时间看的,但本宫就游手好闲,信手拈来,不仅翻到了关于皇兄的一些秘密,更是发现了关于祈姐姐的事。" "当年我入宫,老皇上没有给我任何的名分,就是为了方便我去到南雍。" 胤碎夜点头:"当本宫发现这件事之后,就立即派人秘密联系了你。" 玉妃问道:"不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入赘驸马是假驸马的呢?" 话锋一转转到驸马的身上,肃遮暮的面容不知为何舒展开。想到驸马现在睡得如婴儿般踏实,肃遮暮心中有种难以回避的安心和温暖:"本宫一向疑心很重,这驸马不仅是女扮男装,而且说话行事颇为古怪。就算他是真驸马,本宫也要差人探听一下她的情况。密探在南雍多时,之后本宫又发现了祈姐姐的事,于是就继续让密探和祈姐姐联系下去了。" "暮公主的确是非常的谨慎。虽然暮公主早有扶持假驸马登上南雍皇帝宝座的计划,却一再试探,直到完全的满意放心为止……" "本宫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样,都是因为本宫任性,导致驸马一次又一次地受伤。" 玉妃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融化去:"在南雍见过真太子的人很少,但也不是不存在。若要你的驸马登基,那些人非除不可。" "本宫正有此意。" "当朝重臣二千四百五十五人,有三百七十人曾经见过真太子。而后宫三千有一半也见过,侍卫、宫女更是不计其数……" 肃遮暮未等她说完便说: "全数杀光。" 迟将离似还在睡梦中,感觉到嘴角有股异常苦涩的液体在缓缓流入她的嘴里。她想要挣扎,身子却瘫软得厉害,最后还是被迫喝下了。 再一觉醒来,她发觉体温已经恢复常态,只是四肢酸软得厉害,头也轻飘飘的似不存在。身边有几个小婢背对着她正在收拾,她轻轻唤了一声:"公主呢……" "驸马爷醒了!奴婢这就去叫公主!" "公主公主!驸马爷醒了!" "公主好像不在……"最后有人小声说道。 "公主还好么?可有人随身保护?"迟将离问道。 小婢笑道:"公主殿下和驸马爷真是恩爱,公主殿下时刻都记挂驸马爷的伤势,而驸马爷呢?一醒来就到处找公主,嘻嘻……真羡慕!" 身边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婢沉下声音喝道:"胡言乱语什么!你是什么身份,公主和驸马爷是你能调侃的么!" "……是,奴婢知错,给驸马爷陪不是!"小婢立刻跪下了。 迟将离看着这种事真是头疼,只昏沉的还想再睡,却又真的惦记肃遮暮——在这危急重重的南雍皇宫,不知还有什么样的事情要发生,还有多少人想要加害公主…… 突然门被推开,肃遮暮一身酒气地出现。 "驸马爷醒了。"肃遮暮笑得古怪,"啊,不,是皇上陛下醒了!" "什么皇上,你在发什么痴?"迟将离勉强撑起身子,嫌弃地看着肃遮暮,"你喝酒了?" "本宫开心,小酌几杯。" 年纪稍长的女婢使了一个眼色,大家纷纷退去,把这屋子交给小夫妻温馨吵闹。 "这里这么多危险你还敢喝酒,不怕被暗算么!"不知为何,迟将离也能理所应当地关心起肃遮暮的安危了。 "放心,皇上陛下。"肃遮暮靠近她,捧起她苍白虚弱的脸,"这皇宫,这南雍,所有的一切在天亮之后都是你的了,本宫借你的光,也能坐拥半壁江山。"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肃遮暮软绵绵的身子依下来,贴着她的耳边先是笑,笑得她耳朵发烫不得不移开脸庞之后肃遮暮才说:"南雍皇帝和太子已死,你这个假太子,明日就要登基了……" 迟将离心中一颤,脸色更加的苍白:"什么假太子……你,你已经知道了?" "本宫说了,本宫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不能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啊,我知道了……你一直在试探我对你是否是真心,为了就是顺水推舟灭了南雍之后让我当皇帝,但其实还是从你这边掌控我,让南雍落入你们北卫的手中!" 肃遮暮轻轻一推,迟将离就倒在了床上,肃遮暮的眼神涣散得厉害,像没有骨头一般靠在迟将离的怀中:"才不是呢,是奴家沾了驸马爷的光。没有驸马爷奴家哪有这种福分啊。" 迟将离一听她自称"奴家"就知道她的坏毛病又发作了,突然想到:"胤碎夜呢?" "你倒是很关心她。" "是她给我的解药?" "哟驸马爷想什么呐,为什么胤碎夜要给你解药?这是卖什么面子给你呀?解药是本宫亲自去搜出来的,而胤碎夜明日连同南雍余孽一千人集体问斩!" ☆、49 "一千人?问斩?为什么?"迟将离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所谓的一千人是怎样的概念她还是明白的。 "但凡见过真太子容貌的人,都得死。"肃遮暮冷笑,"既然他们说你是太子,那就将计就计,让你登基好了。" "只是为了让我登基,就要杀这么多人?" "多?这算什么?你知道一场小规模的战役需要死多少人吗?我们北卫每年出征的士兵为国捐躯的都是以十万计数。"肃遮暮揉着迟将离的耳垂,"历史的车轮在前行,所有壮丽的开拓都伴随着无数的陪葬品。区区一千人算什么?你知道我父皇驾崩之时,陪葬的人有多少吗?" 迟将离眼圈发红地盯着肃遮暮:"我讨厌你这么轻浮。" 肃遮暮手指揉动的动作停下,目光在迟将离的面庞上爬行。四目相接,迟将离这般强忍委屈的模样让肃遮暮想起昨夜翻云覆雨之时,她也是这般隐忍…… 肃遮暮的沉默带着很明显的思维停滞,放空的目光在示意她在回忆。迟将离突然明白她在想什么,血液往上冲,整张脸烧红。 想要肃遮暮离远一些,迟将离轻轻推了肃遮暮的肩膀一下,肃遮暮却未动。 "你,离我远点,都是酒味,很臭。"迟将离感受到周身的温度都在爬高,这一次不是毒发,而是自己的心理暗示。 "你居然说本宫臭,本宫偏偏不走。"肃遮暮四肢扒上迟将离,倒进她怀中,"驸马昨夜甚是可爱,今日怎么又变成这般粗声粗气了?看来这毒还是不给你解了比较好……" "什么啦……"迟将离想要从她的禁锢中挣脱,可是她就像只赖皮的八爪鱼,怎么扯都没法从身上扯下来。 "我喜欢你那么乖,比较可爱。"肃遮暮又在她的脸庞上亲了一下。 迟将离真想拿把扇子过来为自己扇风,退一下脸上的热度。 "可恶,谁乖了谁可爱了……你真是喝很多,不要随便亲人家啊。"虽然嘴上还在表达不爽,但肃遮暮亲完之后在迟将离脖颈间轻蹭两下,一直都很霸道的公主殿下居然还有这种小猫般的举动……迟将离有点不忍心把她推开了。 对啊,肃遮暮再厉害再叱咤风云,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孩子而已。 肃遮暮的呼吸渐缓,也不再说话,迟将离明白她困倦入睡了。 迟将离手臂被她枕着,不想动作以免扰她清梦。 昨晚的事情她和肃遮暮都没有去提,迟将离从自身身体的变化也能大致明白肃遮暮那么做一定是有她的理由,并不是单纯的想要亲热或者轻薄。 只是迟将离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不仅是她和肃遮暮两人关系的飞跃,更是因为肃遮暮把她托上了南雍皇帝的宝座。 迟将离自认只是一个书呆子而已,何德何能来做皇帝? 肃遮暮能眼皮都不抬一下,为了自己的江山可以不把一千人命当回事,往后若是自己碍了她的利益,是不是也会被轻易杀死? 这些事情都和她曾经的和平生活和价值观都背道而驰,她有种预感,在往后的日子里会有更多的磨难和历史的转捩点在等待着她。她只是一介凡人而已,从未想过也没有能力站在历史的至高点上。 不得不说,她会害怕,怕自己的一句话一点点不经意的行为就会害得许多百姓遭殃。她不似肃遮暮那般从小在皇宫里长大,受得都是皇室教育,做事周到全面有自己的想法。她根本就没有那种缜密的大脑啊,除了物理之外,她还完全是个生活白痴、交际白痴、恋爱白痴…… 大概是先无法去想这些,就算自个儿苦恼也是没有办法的。 迟将离转头看一眼在怀中的肃遮暮,睡着的模样冷静得就像在装睡,似乎连酒后睡着时也都存着戒备。 肃遮暮不知是梦到什么,眼珠在眼皮下缓缓地滑动,眉头皱了起来。 迟将离近距离看着肃遮暮的脸庞,她最近操劳的事情太多了,真的瘦了,脸都小了一圈了。 轻轻用指腹揉开她的眉头——希望在梦里,你能轻松、开心一些。 见肃遮暮的双唇半张,丰盈的唇确实好看。 迟将离紧盯着那双唇,心中悸动,很想吻上去。 应该不算过分吧,既然她们都已经做了最亲密的事了,在亲热的时候也都有吻过很多次了啊,现在再吻,也不能算是偷袭了吧。 迟将离转了一□子,正面肃遮暮,脸越靠越近,呼吸的热度已经交融在一起…… 肃遮暮的体温似有种吸引力,慢慢把迟将离吸引了过去。就在唇瓣要交叠的那一刻,迟将离突然睁开微闭的双眸,像触电一般从肃遮暮的身边离开了…… "公主是为我解毒而已,不能因为这样就做出轻浮的事情。公主轻浮是她的事……我要坚定自己应该有的立场和明白自己的位置!"迟将离忍耐下来,心思还是乱的,赶紧理了一下思绪,决定还是先去见一个人! 动作轻得不能再轻,从肃遮暮身下抽身。 合上衣服,也未叫别人帮忙梳妆,自己把头发随意盘好,出门。 在屋外侍奉的女婢和侍卫见驸马这个时辰要出门,都劝阻她以身体为重。迟将离说没事,她除了手脚发软之外没有大碍。 "请带我去见胤碎夜。"迟将离说道。 侍卫们互相望了一眼,为难道:"公主殿下交代过,这个人是要犯,不能说见就见的。"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她。" "可是没有公主的旨意……" 迟将离心中窝火,沉了声音说:"你觉得如果公主现在还未就寝的话,会站在谁一边?" 迟将离是否应该感谢肃遮暮平日里做这"小夫妻恩爱有加"的戏份做的很足?所以她才可以在北卫的侍卫面前这般狐假虎威一番。 虽然狐假虎威的当下蛮过瘾的,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迟将离就觉得自己的行为相当的可耻,如果肃遮暮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嘲笑她。 但这些先不去管,迟将离有很多疑惑要来问胤碎夜。 胤碎夜已经由柴房被打入天牢,与死囚们关在一起,罪名是谋反。 迟将离走入天牢的时候,侍卫举着灯她依旧看不太清,几次差点摔倒,幸亏身边有人搀扶。 胤碎夜说迟将离本身就是死囚,迟将离来到这里时却一丝记忆也没有。 据说迟将离还有两个妹妹在天牢里,她很有兴趣看看"自己的"妹妹到底是怎生模样。这个念头不知道是迟将离这具身体的意识还是曲兰宁的好奇心,不过她明白先见胤碎夜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哟,白嫩的驸马爷,大驾光临啊。" 迟将离刚走到胤碎夜的牢房前就听见她的声音。 听上去她精神还不错…… "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单独说。"迟将离差开了随从,开门见山,"胤碎夜,你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对不对?" 胤碎夜的表情有些许的停滞,被遮去的左眼似乎还未处理伤口,血迹都无人帮她擦拭。 "看来你发现了,你也不是那么笨嘛。"胤碎夜说道,"我来自公元2005年的中国,我猜测,我应该比你的时代早一些。" "2005年……那么你到这个世界已经有7年了!" ☆、50 不过也不能以自身熟悉的宇宙时间来判断胤碎夜穿越的时间。若是虫洞真的能让人穿越的话,它的存在会在人类想象不到的地方。胤碎夜甚至可能是来自于平行宇宙的2005年。那可能和迟将离所在的宇宙完全不相同。 只是虫洞一直都存在于科学幻想中,迟将离知道就算有负质量能够中和虫洞中巨大的引力,以人类的**也是无法穿越的。但她现在分明已经在这里了,还面对一位同样穿越而来的人,要如何说服自己的专业? 胤碎夜见迟将离在发愣,笑道:"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你自己也亲身经历了穿越,还有什么好惊讶的。" 迟将离低着头,两眼发直,像是在自言自语道:"不,或许这种事情更加证明了我的专业,更加说明读到博士也无法探究这个宇宙的一角,还是完全不够的。" 这下换胤碎夜惊讶了:"什么博士?你是博士?" 迟将离:"干嘛,我是学物理的,至于这么惊讶吗?" 胤碎夜了然:"看来博士真的分两种人,一种是你这样的,一种不是你这样的。" "无聊!"虽然嘴上骂着,但迟将离却格外的轻松。好像在外国太久,偶尔听到一个说中文的人,觉得格外的亲切。迟将离坐到胤碎夜的身边,问她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她们俩所在的宇宙是否是同一个宇宙。 胤碎夜从来都很讨厌理科的这些东西:"什么同不同一个宇宙的,老娘听不懂!老娘不过是失恋在家自己喝了点酒,其实也没喝多少啊,就去洗澡。结果站在浴缸里没站稳,脚下一滑就摔倒了,昏迷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而且穿越到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 "小女孩,是有多小?" "十四岁而已。" 迟将离的目光惊讶地在胤碎夜的身上流连:"所以你现在的身体年龄才21?" 如果胤碎夜的手里还有扇子的话,她一定会用扇子狠狠敲迟将离的头:"姐姐我的心理年龄已经27了。" 迟将离无法面对"即使胤碎夜心理年龄27了也还是比自己小"这种事情……于是转移迅速地转移话题了:"所以你也是灵魂穿到了别人的身体?" 胤碎夜冷哼一声:"大概真的是我在我的世界里做的坏事太多,所以让我遇到这么邪门的事情。我穿越过来的那个小女孩好像是个很笨的徒弟,每天被师傅骂。师傅骂她说她那么好的习武的身子骨怎么脑子就笨得不成样子,教那么多遍总是不会呢?所有的同门师姐师妹们都会了,唯独剩她一个白痴。这身子的主人不知道去哪里了,但被骂的是我,我当然不能忍气吞声,所以我就刻苦习武。" "只是刻苦习武这种东西,对于我这个现代人来说也是太难了啊……所以依旧被骂……不过有个人却不骂我,还老是在师父惩罚我的时候偷偷带东西给我吃,陪我聊天。" 迟将离见胤碎夜说到这个人的时候,面庞的阴郁之气挥散得一干二净,竟有种类似孩童的纯真…… "就是我师姐啊,那个傻乎乎的女人。本来我也不喜欢她,觉得她太傻了,整天跟在我身边实在很烦人。不过我试了所有的方法都无法回到曾经的世界里,也就认命在这里了。一开始我的确是很难融入到这个世界中,所以感觉到很寂寞。所以就算不喜欢师姐,也还是和她说话,解闷。时间一长,我也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对她产生了好感。可惜,后来师姐去我家做客,我爹……也不能算是我的爹,反正对她有了意思还是怎样,居然想娶她填房。笑话!我师姐再笨她也是我师姐,黄花大闺女一个恋爱都没谈过就要去给地主当小老婆么?难道以后我还得管她叫妈?我当然不愿意了啊,所以,就把他们全杀了。" 迟将离心中一紧:"全杀了?真的假的?" "对啊,有什么不可以?"胤碎夜重复一遍,"全都杀掉。"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就算再有怎样的误会都不应该杀人!"迟将离有些急,"你和这些野蛮古人不同!你是受过教育的,心中应该有法律和道德的约束!不能这样就……" "行了,快点闭嘴收起你的大道理,别在我面前装圣母。有些事情没落在你身上你永远都不会懂。" 迟将离实在很不喜欢胤碎夜的这种口吻,本来想再和她多说几句,但也不想继续下去了。 迟将离走出牢房,还是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人把胤碎夜的手链脚铐都给卸了,让她最后一晚过得舒服一些。 走出地牢,遇见了玉妃。 "驸马爷……喔不,应该改口叫陛下了。陛下没和公主一起入睡,倒跑到天牢来,还未登基就如此操劳,真是南雍百姓的福祉啊。" 迟将离大概是知道这个人的,肃遮暮有跟她说过一点点。这个女人好像是北卫的人,但现在在南雍。南雍翻天覆地的政变似乎也和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肃遮暮在睡前有说一些,但也没说明白,迟将离也不好多插嘴。 迟将离是从侍卫那边打听到肃遮暮今夜是与玉妃一起饮酒聊天的。肃遮暮都喝成那样了,玉妃却没事…… 迟将离看一眼玉妃,玉妃正对着她笑得十分暧昧,迟将离打心底里觉得这个女人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狡猾的气息。大抵是因为,虽然南雍给迟将离的感觉并不好,但玉妃也是用了非常不正当的手段害死的南雍皇帝,夺得了江山,所以这个女人在她心里就是阴险的代表……迟将离没说,她对肃遮暮做的事情一并都没有好感。 迟将离对玉妃微微点头以示知道她的存在,便要匆匆从她身边走过。 玉妃面视前方:"根据南雍的传统,若是皇帝死了,后宫的所有娘娘、妃子和所有的女秀们,都要让新主接管的。所以,臣妾已经是您的人了,皇帝陛下……" 迟将离忽地站住脚步,感觉到玉妃的声音就像是冷风,狠狠地灌入她的衣领之内,让她忍不住地打颤。 "我……已有了公主……"迟将离冷汗津津,说不出的难受,想要拔腿就跑,谁知玉妃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陛下,您不想知道关于胤使者的事情吗?臣妾可是全部都知晓哟……"玉妃凝视着迟将离的双眼中,散发出阵阵波澜。距离极近之下,迟将离问道一阵幽香,让她心脾俱舒。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工作比较忙,更新的时间有误,各位谅解一下哈~谢谢。 ☆、51 胤碎夜一丝困意也没有虽然她已经连续三日没有好好睡觉了。 她的手脚都被束缚着,周身已经麻痹,左眼的伤处已经从剧痛到发痒再到现在的麻木。 也无碍,反正马上就要处决了,再多的痛楚也会随着人头落地而消失。不知道被砍头之后还会不会穿越回去呢?听起来很渺茫……大概就真的死了,再也没有感知了吧。 只是还有最后一点点心愿未了,那个笨女人的骨灰……还在不知下落的锦囊里,胤碎夜曾经发过誓要与她的骨灰永远在一起的,就算只是随口说说安慰的话,也要兑现才是啊。 胤碎夜靠在冰冷的潮湿的墙壁上,淡淡的失落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牢门被打开的声音。一点火光照了过来,让胤碎夜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刺痛得眯起。 "小驸马,怎么又是你。"看清了来人,胤碎夜了无生趣地问道,"大晚上的跑来跑去,你都不要睡觉的吗?" 迟将离把油灯放到地上,蹲到胤碎夜的面前说:"我来带你走的。" "什么?"胤碎夜不屑地笑,"你算了吧,要是被你家凶悍的老婆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你的皮?再说,之前你不是特鄙视地走掉了吗?心里一定觉得我是死有余辜了吧。我可是把我一家全部杀掉的冷血杀人魔,连我自己都觉得应该要判个死刑不要把我这种变态留在世界上比较好,你又来圣母个什么劲?快走快走,别烦我。" 迟将离的目光显得格外的温柔和怜悯:"玉妃都告诉我了,有关你的事。你杀死你的家人是因为他们对你师姐……" "闭嘴!"一直处于自暴自弃状态的胤碎夜突然目光如炬,身子紧绷前倾,目光像是要吃人,"我警告你,我的事与你无关,我也不想回忆那些事。你最好给我不要这么三八,不然我杀了你。" 迟将离抹了一下眼泪,努力控制着哭腔说:"我把钥匙偷来了,你还能走得动吗?" "我都说了我不要走!让我死!" 可是无法动弹的胤碎夜根本就不能阻止迟将离帮她解锁的动作,她还叫来一位年轻的侍卫说要背她走。 "迟将离。"胤碎夜放沉音调,每个字都像是最后一丝气息在吞吐,"让我死,我不想活了都不行吗……"说到最后声音竟在发颤。 "碎夜,你死了,你师姐该难过了……她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你要更加珍惜你的命!" 胤碎夜把脸转开,把最后的一丝生气也埋在了黑暗中,不再言语。 玉妃告诉迟将离,她和胤碎夜的师父有过一段交集。胤碎夜的事情都是她那位大嘴巴的师父告知的。 胤碎夜和她师姐其实早就情投意合,而胤碎夜她爹对师姐有想法也是千真万确。不过胤碎夜也是比较倒霉,穿越到这么畸形的家庭里。胤碎夜的娘其实是她爹的亲妹妹,她爹从小就猥亵胤碎夜,只是那时候这身体里还不是胤碎夜这个灵魂。等胤碎夜穿越来之后也隐约发现这爹想法不单纯,可是她那时候身体孱弱总是学不好武功,被她爹欺负也是经常的事。 后来这件事被她师姐知道了,她师姐非常的气愤,要带胤碎夜走。 就在那个夜晚,逃跑计划被发现的她们,被胤碎夜的爹抓了回去。 她师姐知道胤碎夜被抓回去面临的是怎样的折磨,不顾一切与之缠斗,让胤碎夜快跑。结果胤碎夜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师姐被杀害…… 就在师姐倒在血泊中的一瞬间,胤碎夜忽然觉得内心有股力量瞬间觉醒。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向已经受了重伤的爹猛砍。杀死她爹还不够,她还冲回家去把那些平日里都对她冷言冷语暗地里一直在欺负她的家人全部杀死。 那是一种魔障,是人到了愤怒的极限才会做出的灭绝人性的事。 胤碎夜有多爱她师姐,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后来她把师姐安葬,被朝廷通缉,开始了一边逃亡一边修行的日子。 再往后,南雍皇帝看上她的能力,夺走了她装着师姐骨灰的锦囊,把她招入朝中做一些特派的危险任务。随后而来的,就是送迟将离去北卫。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胤碎夜咬着牙怒道,"快点滚开……不要假仁假义!" 迟将离还在抹眼泪,她总觉得,她和胤碎夜在某处是那么像:"我不想你死,你要活着,我们一起寻找回到我们世界的方法!" "回到属于我们的世界?别开玩笑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寻找回去的方法,但完全没有结果。再说,就算真的能回去,你能舍得你的公主?" 说到肃遮暮,迟将离的眼中很明显流露出了不舍。 如果要离开肃遮暮……再也见不到她的话…… 想起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微笑她的怒,一幕幕都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果真,无法舍弃…… 可是迟将离却又对胤碎夜有种很强烈的同伴意识,在明了她并不是真的冷血之人并且还有这般让人心疼的过往之后,迟将离甚至觉得这个世界里只有胤碎夜是她真正的家人。 "我是舍不得她,但你先走,我会说服她的……" "你要说服谁?"突然传来肃遮暮的声音,迟将离扭头一望,见真是肃遮暮到来! 像做了坏事败露时的忐忑,迟将离脸色煞白地先问蠢问题:"你,不是睡了么?" "你是盼望本宫一直睡下去不要醒来才好吧?这样你就能和她双宿双飞了是不是?"肃遮暮向她们走来,身子还有点摇晃,大概酒劲还未过。 "公主殿下小心!"被迟将离拽来的侍卫还是护主心切,见肃遮暮脚步摇曳,赶紧上去扶她。 "滚一边去!"肃遮暮一掌扇在侍卫的脸上把他扇到一边。侍卫本身武功并不弱,完全可以躲开,但他还是成全了肃遮暮的发泄,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迟将离见肃遮暮火气果真不小,而且还是在半醉半醒的状态里,胆颤不已,不知道她要发怎样的疯。 "好哇你……亏本宫……夜半醒来发现你不在房内,还担心你的安危,四处找你。你倒好,在这里私会本宫的死囚……"肃遮暮一转身,把侍卫腰间的剑抽了出来,瞬时一道寒光闪过,剑已经架在了胤碎夜的脖子上。 "等下!公主!不可杀她!"迟将离惊叫。 "为何不可?"肃遮暮的双目是浓浓的醉意,却带着很明显的杀气,"啊,本宫知晓了,一定是你和她有私情,所以你才这么护着她,才会大半夜的来找她,是不是?" "私情……"迟将离实在听不下去肃遮暮口口声声说这些奇怪的话了,"只有你这种奇怪的脑子,才会一直想奇怪的事情!" "那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胤碎夜之前喂你毒药,还三番五次地折磨你,甚至想要利用你来杀本宫。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执迷不悟要护着她?要不是有私情,还能是因为什么?" 胤碎夜耷拉着眼皮——这是什么神展开啊…… 迟将离被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拳头死死攥着。 "说啊,这时候你发什么呆呢?"肃遮暮还在逼问。 "……对。"迟将离低低地应了一声之后,突然提高了声音,"对!是!我是喜欢她!又怎样呢?我和她在去北卫的路上就情投意合了!你以为我愿意去北卫当这个倒霉的驸马吗?你以为我愿意整天看你脸色听你差遣被你欺负吗?肃遮暮,你这狗脾气是不是要改改了!你见谁都龌龊其实就你最龌龊!你在北卫和你哥哥老婆上床的事情我根本提都不爱提!你自己怎样的操行怎样的立场在质问别人呢?好,你说我和她有私情,我和她就有私情了,怎样!有本事你把我们都杀了啊!" 没想到迟将离一喷就喷了一大串挡也挡不住,肃遮暮瞪圆了眼睛看她,手腕一转,剑锋搁在了她细嫩的脖子上:"你以为本宫不敢?" "你敢,你什么不敢。刺啊,一剑刺死我你就不用大半夜到处找我了,我给你省心!" 胤碎夜都不敢相信这临危不惧还说着挑衅的话真的是那个懦弱的小驸马么?这架势真足以印证"兔子急了也咬人"这句古训啊。 肃遮暮却不上她的当,把剑收了回来,换做轻松的口吻说:"好哇,你说你和她有私情,有本事你就证明给本宫看。如果你真的证明了,以后本宫就不烦你了,你就自由了。" 瞎了吧。胤碎夜心中感叹:还是公主手腕比较狠毒啊,小驸马只是嘴上逞能,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唔…… 迟将离的吻打断了胤碎夜的思路,迟将离真的吻了下来! 只是她的吻落在了扶着胤碎夜脸部手掌的大拇指上,利用视觉死角看上去的确很像双唇相接,但其实迟将离吻到的只是自己的手指。 "这样你信了吧。如何?是要把我们一起杀了还是要成全我们,你自己看着办吧。"迟将离依旧气势汹汹。可是……为什么肃遮暮竟没有想象中一样变成被激怒的母熊,而是……变得伤感了? "很好。"肃遮暮竟淡淡地笑,"本宫放她走,但你,得留下。真不好意思,拆散你们。但本宫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南雍可不能就此落魄,本宫还需要你这个冒牌皇帝。" 没有了一丝的感情,肃遮暮把剑一丢甩手就走。 迟将离在原地暗暗喘气,双眼发直,而胤碎夜更是无辜——都说了让我一死了之,为什么要我陷入你们无聊的打情骂俏之中呢? ☆、52 肃遮暮走后,迟将离找来医师帮胤碎夜处理左眼的伤势。 医师说伤口已经太深,伤及眼球,左眼要马上摘除。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拖累右眼,导致双目失明。 医师以为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应该都很介意自己容貌上的损伤,但胤碎夜倒是很大度说没关系,您直接摘吧。 医师答允,找徒弟准备工具。 "等下!"迟将离见小徒弟抱着一个木制的盒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像凿水道的工具,有点头晕。 "难道在这里进行手术?" "手术?"医师呆呆地问。 "……就是说,在这里就把她眼球摘除?" "陛下,这就要看您的意愿了。您想要让微臣在哪里摘,微臣就在哪里摘。" 迟将离想着如果把胤碎夜抬出去,凑巧又再和肃遮暮打个照面,说不定那母夜叉真的会一怒之下会把她们都碎尸万段,那就太惨烈了。 "在地牢里,光线会不会不够充足?"迟将离问。 "微臣会让小徒儿点好足够的蜡烛。" "甚好……甚好。" 迟将离见小徒儿把许多蜡烛扎成一大捆,吊在医师的头顶,以竹片作为疏通管道把融化的蜡引流在另一处。这么一来,虽然蜡烛的亮度不可能达到现代手术中的无影灯的亮度,但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了医师的影子。医师从木箱里拿出一个羊皮水囊,让胤碎夜喝下里面的液体。 "这是什么?"迟将离好奇地问。 "这是醉梦酒,喝下之后胤使者就会昏睡过去,这样能减少手术带来的痛苦。"医师回答。 迟将离心中惊叹:中华文化自古就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真是一点都不能小觑。 "喂,皇上。"胤碎夜拿着羊皮水囊,很没分寸地叫迟将离。 医师像看鬼一样看胤碎夜。 "如何?"迟将离说出这两个字就觉得被肃遮暮附身,这不是肃遮暮的口头禅么! "你可知道,我们南雍还有抽水马桶哟?"胤碎夜笑着,仰头一口喝掉了醉梦酒。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胤碎夜就满脸通红,眼皮一直往下沉,"这酒,好……我酒量本就不错,极少喝醉,而这酒居然……老医师,等我醒了,再给我弄一壶啊……"说着她便睡去了。 "这样真的行得通吗?"迟将离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陛下,微臣在宫中多年,皇室内大大小小的疾病都是微臣医治的。而这也是微臣最后一次行医。" "最后一次?为什么?" 医师未答,只是微笑。小徒弟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迟将离心中猛然一颤,难道……他们明日也将斩首? 肃遮暮!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迟将离觉得自己还是要去找肃遮暮,阻止她的屠杀。 有太多无辜的人如同这老医师和小徒弟,他们并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只是因为在皇宫之内当一个小小的医师,甚至也知道自己是个冒牌的皇帝,却也没有丝毫要拆穿的意思,却也要被斩首?这到底是什么天理! 推开肃遮暮的寝宫大门时,天际已经吐白。 寝宫中冷地很,肃遮暮卧在床上,只有两个女婢在侧,没有为她燃暖炉,也没有点蜡烛。 迟将离让女婢下去,一直躺那犹如尸体的肃遮暮却说:"不必下去。" 女婢都挪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下去吧。"迟将离说。 "不准走。"肃遮暮又说。 女婢们被夹在她们俩之间不知所措,迟将离知道肃遮暮心情肯定不好,又不想认输:"我是有话要跟你单独谈。" "哟,皇帝陛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跟奴家单独说呢?奴家甚是惊恐。"肃遮暮翻了个身面对迟将离,脸上的红晕消褪了不少,但尖酸刻薄还是为减弱,"恐怕不敢与君共处一室呀。" "公主……"迟将离觉得一股抑郁之气在胸口难以平息,如果有可能,她真的很想冲上去把肃遮暮狠狠揍一顿。虽然她一直标榜自己是动口不动手的淑女,但是遇见肃遮暮这种十张嘴也说不过的货色,她觉得还是动手比较管用。奈何肃遮暮现在武艺高超,没动手揍她就不错了,妄想着要以武力解气这件事也是白搭。 迟将离直接推了两位女婢一把示意她们还是快点出去,女婢们看了肃遮暮一眼,见她也没什么动静,便知趣地退下了。 门一合上,就只剩她们二人。 "我和胤碎夜没有什么关系,刚才我太生气了,才会做戏给你看。"迟将离并不是想要解释什么,毕竟她和胤碎夜做戏本身就是想要狠狠气一下自以为是的肃遮暮。可是想到肃遮暮会因为她的事情这么生气,说明心中还是在乎的…… 更何况,两个人不是刚刚做了非常亲密的事情吗?不管是处于什么目的的亲热,现阶段都应该是关系最柔软的时期吧? 为什么要这么阴阳怪气而冷漠呢? 如果真的值得冷漠,又为什么生气? "做戏呀。那么,陛下究竟喜欢的是谁?"肃遮暮坐起身,慢慢爬行而来,伏在迟将离的面前。 "是我吗?" 肃遮暮每次自称"我"时,都会让迟将离的心中怅然。 "是你,一直都是。" 迟将离见月光映在肃遮暮的脸庞上,本是清冷,此刻却因为她表情蒙上了一丝惊诧而显得柔和了。 迟将离抚摸上肃遮暮的面庞,这是她一直想做却从未做过的事:"那么你呢?你的心里,我可曾到达过?" 手臂被狠狠一扯,迟将离落入了肃遮暮的怀中。肃遮暮轻轻挥展之间,空气中便弥漫了她的香气。 闻到这种香气,迟将离觉得非常的舒服、安心。 肃遮暮望着怀里的女子,竟不自禁地吻了下去,而这个吻是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 今夜她本想,如果驸马再回来,她定要狠狠嘲讽一番。虽然肃遮暮明白驸马那个吻分明是吻到了自己的指尖上,也知道她一切都是做戏只是为了能救胤碎夜一命。但肃遮暮就是很不喜欢她这样做,很不喜欢她和别人站在同一阵线,像是别人的人。 非常的不喜欢。 "你是本宫的。"肃遮暮环着迟将离的腰,不让她有丝毫挣扎的机会。 迟将离没有任何的动作,任凭肃遮暮吻着。 唇齿间已经没有了酒气,肃遮暮应该是清醒的。迟将离的毒也无大碍了,所以她也不是为了解毒。 "公主……"迟将离带着疑惑地唤了肃遮暮一声,却感觉肃遮暮的手探入了她胸□叠的衣领内。 "你是本宫的。"肃遮暮又重复了一次,咬在迟将离的下唇上。 迟将离有些吃疼,皱起了眉。 肃遮暮的手隔着柔滑的里衣在迟将离的胸前揉捏,迟将离感觉到胸前敏感之处被她戏谑了数次,又麻又难耐的感觉让迟将离屏住呼吸,不知道肃遮暮想要做什么。 可是都已经这般明显,肃遮暮的用意已经不必揣摩。只是,肃遮暮真的喜欢她吗?喜欢到想要霸占的程度? 肃遮暮的手游到迟将离的腰间,在腰带的中央一称,腰带就松散了。她褪去迟将离的衣物,让她一丝-不挂地面对自己。 "你是本宫的,就算做戏也罢,不许和别人亲近。本宫不允许。现在本宫就要检查一下,本宫的宝贝,有没有留下别人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肃遮暮就是个神经病,如果在现代一定是要接受精神鉴定,会对人民生命财产造成危害的角色,好孩子千万不要模仿。 ☆、53 上次亲热时,迟将离处于中毒的状态,整个过程她的记忆并不深刻,只能记得个大概。而这次却是不同。尽管一夜未睡,但迟将离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肃遮暮的每个抚摸、每个呼吸,还有属于她的每一丝香味。 "你这个模样,好像是本宫在欺负你。"肃遮暮的手已经探入她的腿内,轻轻为其按摩,感觉到身下的人有了充分的反应,神情也是充满了娇羞和她最喜欢的隐忍,但肃遮暮还是不开心。 "难道不是你在欺负我吗?"迟将离抽噎了一声,别开脸去,"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就这样对我。" "本宫说了,你是本宫的人。"肃遮暮咬迟将离的耳朵,双齿的确是用了力道,让迟将离觉得疼了。 "这算什么回答!根本不是我要的答案……" "那你要怎样的答案?" "公主殿下。"迟将离握着她依旧不安分地挑逗的手,"你知道什么是爱?你知道什么叫一心一意?" "本宫不知。" 迟将离深吸一口气,硬是把她给抽离了。 肃遮暮冷眼看着从怀中挣开,裹上衣服的迟将离:"你是想来教育本宫吗?" 迟将离胡乱把衣服披上:"我并不想教育你,但如果公主要和我做这等事……那我还是希望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真的是喜欢我的,而不是只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只是简单的发号施令命令我只能想着你。这种事是要对等的,要我只属于你一个人,很简单,你心里也只有一个我。" 肃遮暮又软绵绵地卧倒:"将离,你说的什么一心一意说的什么心里只有一个你,本宫听说过,但并不明白。我们北卫,别说是皇室中人,就算是普通百姓,男的三妻四妾亦是常事,有名望的女人有多个夫君甚至有男□隶都不算是新鲜事。就算是有非常少的一部分人一辈子只有一夫一妻,但他们一生当中有染之人也不可能只此一位。人心都是喜新厌旧的,你竟然不明白这件事。更何况本宫自小看见周围的人,哪一个有什么一辈子非卿不娶非君不嫁呢?皇上哥哥后宫三千,要玩起来的话几年下来都可以不重样的。如果本宫要玩,照样可以,只是本宫玩性不大而已。" "原来这是你们社会的价值观……"其实迟将离也有些词穷,她明白别说肃遮暮是公主,要几个男人几个女人玩玩,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就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北卫百姓,也是可以左拥右抱的。 但这些都在迟将离接受的范围之外,她无法融入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别告诉本宫你们南雍就不是这样。据本宫所知,在四大帝国中,北卫民风算是最为保守的了。" "我说过,我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时代,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肃遮暮一直低垂着的,自以为是的眼睛终于闪出了一丝困惑,抬头望向了迟将离。 "我早就想要跟你说了,但没有机会说明白,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既然现在说到这个份上,就都说开了吧。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来自一个比你的社会更加进步,科技更加发达的时代。我的时代里,人们出门不坐马车,而是乘坐汽车、飞机。从北卫到南雍,马车要走上一个半月的时间,但我们坐飞机不到2个小时就能到了。我们听音乐、玩电脑,和千里之外的人通过手机对话。我们有婚姻法,规定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这就是我说的一心一意,这就是属于我的道德观、价值观。"迟将离亢奋地说完这些,却觉得自己很傻。肃遮暮那表情完全就像是看一个疯子! "算了……如果你不理解不能相信的话,我也懒得再多说什么。而且我来找你不是为了纠缠这个问题……" "嗯,本宫有想过。"肃遮暮打断她。 "想过什么?"迟将离跪在肃遮暮面前,微微直起上身。 "关于你,奇怪的你,到底是谁?"肃遮暮用指尖点着迟将离的鼻尖: "你不是南雍的太子,甚至不是南雍的人。你与这里格格不入,不属于本宫知晓的任何国家。本宫早就有派人调查过迟将离了。迟将离这个人倒是很单纯的背景,她出生在一个很平凡的农民家庭,自小父亲就去世了,七岁那年母亲剩下孪生姐妹之后难产而死,她就独自一人抚养两个妹妹长大。为了照顾妹妹,她做过很多事,但都因为自己是女儿身赚不到几个钱。之后她女扮男装去了一户地主家里打长工。好不容易被那户的大小姐看中当上了随身小厮。但好景不长,老实本分的迟将离被地主家里的四小姐素琴纠缠上,被强迫有了关系。迟将离觉得羞辱难当,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她认为对她有知遇之恩的大小姐。没想到大小姐知道她是女人且和自己的四妹有染后,以此为耻,不愿意自己的亲妹妹被卷入这等丑闻之中。考虑到四妹之后还需嫁人,于是便污蔑迟将离和她的妹妹偷窃地主府内钱财。本来偷窃在南雍顶多责罚三十大板,但迟将离连同妹妹一同被打入天牢,等待斩首。本来她们是一定会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南雍皇帝亲自巡视到迟将离所在的城镇。城守想要让皇帝看一下自己的执法力度,便邀请南雍皇帝监斩。就在这次的监斩上,南雍皇帝发现迟将离与自己的儿子长相颇有几分相似,想着这个人留下,日后肯定有用,所以迟将离和她的妹妹们捡回了一条命。" 肃遮暮说的这些事情让迟将离脑海中很自然浮现出了这个身体的主人曾经的事情。原来她这么可怜,那个素琴还口口声声说是她的相好,却是做过这么多禽兽不如的事情! "所以你其实,相信我说的话吗?" 迟将离见肃遮暮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她突然眼泪哗哗而落,内心有种无法控制的汹涌情绪在翻滚,不停地刺激着她的泪腺。 "你哭什么?"肃遮暮拉着迟将离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我也不知道……虽然我不是她,但是听到她的事情,我还是觉得,非常非常的难过,无法控制就是想哭……不过,公主殿下不亏是公主殿下,就算知道这些神奇的事情也能很快就接受……我觉得很欣慰,很开心!" 肃遮暮抚摸着迟将离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虽然迟将离已不是迟将离,但耳朵还是她的耳朵,心还是她的心。听到自己辛酸的往事,难过是很正常的事情。" 迟将离靠在肃遮暮变得瘦窄的肩头,红着眼圈,迷蒙着双眼,不知说什么才好,直接拿起肃遮暮宽大的袖子擦鼻涕。 "喂,你……" 迟将离揉了揉眼睛,抬头去看她:"所以,你真的相信我说的话吗?" "本宫早已怀疑你的来历,并不是你说本宫才知道。" 这种事情也要嘴硬,也要显摆一下自己的威风厉害么? "是,是,公主殿下最厉害了。" "……"肃遮暮怎么觉得这话说得那么不真心呢? "公主殿下,你可知道历代君主中,最被称道的美好品德是什么吗?"迟将离握住肃遮暮的手,眨巴着还泛着泪光的眼睛,天真无邪地望着她。 "你直说无妨。"肃遮暮本能地感觉到了迟将离要说出什么很蠢笨的话,但又觉得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很讨喜,一时间也懒得阻止她。 "那就是,仁厚。那些南雍的人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如果你不杀他们反而放了他们的话,他们肯定会感激你一辈子的。以后为你尽忠职守,鞠躬尽瘁!" "你说得简单得很。你以为一个国家改朝换代是那么简单的事?明日你登基大典我已经想好了,要找替身带你出席庆典。南雍易主得太快,不利传闻已经遍地,本宫怕明日会有余孽趁机作乱。你就在这寝宫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了。" "可……"迟将离觉得不对啊,话题怎么被她绕开了,"那些大臣官宦你还要杀吗?" 肃遮暮面前的这个女人,是真心在怜悯苍生,这副纯良模样让肃遮暮觉得心疼。 "好,本宫不杀他们。" "真的?" "嗯……" 迟将离像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倒在床上伸懒腰:"太好了,害我紧张死了啦……这样就好了!公主殿下你不杀他们却不放心他们的话,可以把他们派遣到边关镇守,也是不错的选择呀!对了,不是说迟将离有两个妹妹嘛,虽然我不认识她们,但能不能帮她们找一户好人家收养,让她们好好长大呢?我也想有时间,偶尔可以去看看她们……" 迟将离还在自言自语,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肃遮暮凑近一看,这个蠢笨姑娘已经睡着了。 折腾了一夜自然是累了,肃遮暮抚摸了一下迟将离的脸庞,喃喃而说:"若有时间,我希望你教教本宫,属于你那个时代的,一心一意。" 天即拂晓,木质的台阶承载着一个女人的重量,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响。 肃遮暮走上高台之顶,望了一眼脚下众生。 青色的晨光已经把这些鲜活的**包裹住,白雾缭绕,看起来景色纯美,像是人间仙境。 肃遮暮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像迟将离那种单纯的姑娘,就应该活在人间仙境吧? "预备——!"浑厚响亮的口号响起,每个人头顶上明晃晃的大刀举起。 肃遮暮眼睛眨也未眨。 不要怪本宫,也不要怪任何人。虽然本宫不知道你的时代究竟是怎样的时代,是受到怎样的教育让你如此的多愁善感,但本宫终究是要在这个世界中生存下去。 这是属于我肃遮暮的斗争,站在这个位置,只能不断地前进。就算双手沾染鲜血,也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没有任何一场历史的迁徙不需要流血,如今他们流的血送的命,是为了将来更多的人生活得更好。 "行刑!" 千颗人头齐齐落地,鲜血染红了整个刑场,甚至溅到了肃遮暮的脚边。 肃遮暮拿着手绢捂住鼻子,终究还是皱起了眉。 天色终于吐露出了第一丝红晕,肃遮暮望着那光芒,微微眯起眼睛。 今日死多少人,亦改变不了日升日落。人的生命在天神眼里,算的了什么呢? 心中的惆怅让肃遮暮兴致极低,明白自己不该有这些情绪,她选择了迅速离开刑场。 ☆、54 迟将离大概是太累了,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身子轻得像是鬼魂。 大概是睡姿不对,她的脖子特别疼,连带着脑袋也疼得厉害。 她哼了一声,打了个滚,手碰到一片冰凉柔软的事物。 迟将离张开眼睛望去,见肃遮暮正闭合着双目睡在她的身边,而迟将离的手正放在……肃遮暮的胸口。 迟将离别扭地把手收回,心中忍不住嘀咕,肃遮暮这家伙很豪放嘛,就算睡觉也不必只盖一层薄薄的毯子里面什么也不穿啊。作为千年后的现代人迟将离都还没有掌握到裸睡的奥秘,但人家肃遮暮却已经很爽朗地脱了个精光了。 有时候真的还会怀疑,肃遮暮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呢?虽然这个可能性非常低,听她文绉绉的说话就知道她是古人无疑。可是肃遮暮的接受能力和理解力却又让迟将离很是佩服。迟将离总觉得如果自己是古人,突然有个人说她来自未来,说不定她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所以这个人,真的很厉害。你看她不过一个睡觉的功夫,就把南雍易主了。她总是默默无言就干好了大事,有着让人仰慕的王者之气。同样她也是仁厚的,求她不要杀人,她就真的答应了。 迟将离望着肃遮暮的睡脸,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能安静地听到、闻到肃遮暮甜甜的呼吸。这种平凡宁静的美好让迟将离心中发烫。 不管她们两人现在处于何等的关系中,只要这一刻的美好是属于她们二人独占的,那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穿越了千年,千山万水,来到了她的身边。茫茫宇宙,滚滚红尘,属于不同年代的两个人的相遇已经是非常难得,偏偏还爱上了这个人……这种机会,说不定真的是上帝开了金手指,才能发生吧。 迟将离抚摸上肃遮暮的脸庞,突然有种想要和她一生一世的执念。 人一旦有了这份执念,就会开始有加倍的悲伤、加倍的快乐,以及无止境的纠结了吧。 但迟将离却是愿意承受这份心情,如果那个人是肃遮暮,她愿意,她什么都愿意…… 肃遮暮也是非常劳累,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迟将离的怀中。 迟将离也在熟睡,双唇微张,表情有种异常傻气的感觉。 肃遮暮用指尖勾勒迟将离的唇型,见她在睡梦中嘟起了嘴,轻哼了一声"不要……"那可爱的模样,让肃遮暮从入睡前一直带到现在的烦躁心情有了一丝的缓解。 真想把她弄起来好好欺负一番,但看在她如此可爱的份上,暂且让她睡一场安稳觉。 等两个人都睡够本彻底清醒,肃遮暮邀请迟将离一起去沐浴。 肃遮暮说南雍皇宫之内有非常棒的温泉,据说那温泉是从南雍地底的龙脉涌出,沐浴之后可以让女性的皮肤红润年轻,有什么皮肤的疾病也能治愈,当真是南雍的一大奇观。不去享受一番,也太对不起身为女性的自己。 迟将离以前本科毕业的时候有过一次所谓的毕业旅行,和同学一起去了日本泡温泉。 那次也是同学说泡温泉有多好多好,可惜泡温泉的时候被色老头偷窥,弄得她到现在还有阴影。 不过如果和肃遮暮一起泡温泉……唔,想过去就感觉会有什么很刺激的画面出现。心中有些冲动却又有顾及,肃遮暮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上去是最危险的,一起沐浴什么的,难道不就是要做什么什么事的前兆么? 虽然之前做过了,但…… "将离,你还在原地发什么呆?快来。" 可是肃遮暮温柔地唤她的名字之后,迟将离就下定了必死的决心了。 既然公主都能为她赦免千人性命,为将来的治理埋下了那么多的隐患,这份情深厚谊迟将离愿意去相信。 谁知道肃遮暮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豪迈,两人刚到温泉她直接把衣裳脱了个精光,丝毫不避讳,往冒着白雾的池中走去。 "你还站在原地做什么,下来,为本宫搓洗。" "但……但这……"迟将离头皮发麻,不敢去看肃遮暮。好吧她承认好像余光自己有自动瞄到一点,但是雾气太重,只看见肃遮暮身形的轮廓而已。 虽然这段时间肃遮暮操劳于国事,的确是瘦了不少,但和现代以瘦为美的社会里那些纸片人相比,她依旧算是丰满。只是这种丰满在迟将离看来异常的性感,特别的有女人婀娜之感。 丰盈的肉-体被水雾笼罩,忽明忽暗之间更有种诱惑,让迟将离忍不住地口干舌燥,脸上烫得难受,一定已经红成一片了。 "将离,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肃遮暮喜欢这样唤她了,"已是妻妻关系,有什么好害羞的。" "可……" 肃遮暮的身子潜入池中,整个人被池水淹没,加之环绕的雾气,迟将离已经找不见肃遮暮的踪迹。 "暮儿!"迟将离试着这样唤她一声,害羞,但内心又非常微妙地觉得舒服。但她并没有收到肃遮暮的回应,依然不见她的踪影。 "暮儿!"这家伙,憋在水下这么久,不会出事吧!迟将离绕着水池边走动,忽地,脚下的水面浮动,肃遮暮破水而出。 肃遮暮姣美的身躯升起,水流从她的头顶流下顺着她的脸庞一路滑到她的肋骨,流进了她丰满的双胸之内…… 迟将离脸色更红,但目光忍不住地被肃遮暮美妙的身体吸引过去…… 肃遮暮把长发都顺到脑后,露出沾着水汽的浓密睫毛。她的双唇深红,微微张开,水汽亦为之蒙上一层娇艳欲滴的色彩。 她向迟将离抬起洁白的胳膊,带着自信得让人心为之悸动的笑容,说道:"你来,教我。" "教你?教你什么?" 肃遮暮触到了迟将离的指尖:"教我,什么叫一心一意。" 迟将离猛然被肃遮暮拖进了水中,她没有任何准备,惊呼一声直接摔进了温热的池内。 眼前一片浑浊半透明的状态,眼睛能够睁开视物但是很费劲。她在水里挣扎着想要呼吸,想要快些游出水面! 一个柔软的身子抱住了她,迟将离回头,被像海藻一样的头发迷住了眼睛。肃遮暮抱着她,吻她。 迟将离又煎熬又亢奋,这种情绪折磨着她的神经,让她有种即将要窒息的快-感。 肃遮暮拖着她一同破出水面,把她抵在池边亲吻。 相同的事情相同的场地,她们似乎做过类似的事情。但和上次半推半就不同,这次迟将离闭着眼,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其实她并不太会接吻,只是跟着肃遮暮的步调笨拙地回应。肃遮暮的舌在她唇内肆意侵占,她羞涩地抬起一点舌尖与之接触。 迟将离的迎合让肃遮暮更加的兴奋。她一只手揉着迟将离的耳垂,另一只手探进她已经湿透紧贴在身的衣内揉捏她的胸。 迟将离从未和喜欢的人有过如此激烈的行为,一时间羞涩难当,呼吸受阻,喘息声慢慢加大。 肃遮暮似乎很满意她所表现出的青涩,把她的衣服宽解,拖起她的身子,轻咬她的峰尖。 迟将离后背顶着池边,无路可退,面前让她快要承受不住的快意一直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想要叫喊出来。但光是沉重的喘息就让她感到太过放荡,况且她觉得和肃遮暮真的……不算熟悉啊!怎么能当着她的面做出那种事呢? "你在压抑。"肃遮暮的舌尖舔弄已经充血的前端,每次这湿软温热的触感都会让迟将离战栗不已。 "不然呢……"迟将离的双臂被肃遮暮往后推去,架在池边,以毫无保留的方式面对着她。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用压抑,尽情地享乐才是正道。"肃遮暮用膝盖顶开迟将离保守的双腿,给予她空虚的□充实的依靠。迟将离被她膝盖顶压的下处顿时有种难言的快慰之意,想要紧紧地夹住以获得更多的快乐,却又觉得这么做太难堪。不过肃遮暮很体贴地为她解决了这个问题,膝盖在她□慢慢滑动挤压,让难言的快乐一波一波向迟将离袭来。 "和水的感觉不同……"肃遮暮的手在迟将离的下处摩挲,"这里的感觉更加的湿滑,温暖。将离,你很喜欢我吗?" 迟将离能清晰地感觉到肃遮暮的手指伸入下方慢慢地滑动,有技巧地挑逗她从来都未想过的地方。原来被触碰到那里,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啊…… "喜欢……"迟将离无力地趴在肃遮暮的肩上,肃遮暮往前挤了一些,两人的身体贴合得更紧密了。 "那喜欢我对你做这样的事吗?"指尖探入一点,迟将离感觉到身体被撑开的疼痛,咬紧下唇,频频点头。 "那我进去了。" 随着手指的缓缓推入,迟将离抱着肃遮暮的手臂越夹越紧。疼痛感竟是这么明显,看来上次中毒时的疼痛转移的功效是何等的显著。 肃遮暮进入的动作受阻,另一只手轻轻地托起揉捏迟将离的臀瓣:"你太紧张了,放松点。" "呜……"还是好疼! "别哭呀。试着从小腹处放松。"肃遮暮别过脸去吻她,"相信我,肯定会让你很快乐。" ☆、55 迟将离依附在肃遮暮的肩头,跟随着她指尖的动作不住喘息。肃遮暮一边不断撞击迟将离的敏感处,一边含住她的耳垂不住地舔舐,让她能够尽情地沉浸在情-欲的美妙之中。 在肃遮暮的安抚之下,迟将离的身子已经完全为她舒张,腿间的角度也足以让她满意。 迟将离感觉到陌生又让她亢奋的欢愉潮水在一**侵袭她的身子,她忍住想要哼吟出的声音,只是愈发地加重喘息的力度。 "这里如何?"肃遮暮指尖轻轻一触某个地方,迟将离"啊"地一声叫出来。 "不行……好奇怪……" 迟将离越是强调不行,肃遮暮就越是对那里有兴趣。不仅加大了力度刺激那处,更是加速了进攻的速度。 "不要……"迟将离双臂一撑就想要从岸上逃走,肃遮暮脚下一点水,身子便轻盈而起,按着迟将离的肩头,把她按倒在地。 "你逃什么呢?"肃遮暮湿滑柔软的身子贴了上来,两人身上的水流了一地。 肃遮暮压着迟将离,扣着她的肩膀把她的上身抬起,手绕到她胸前扣住,禁锢住她的身子让她不再能逃走。 "那种感觉很奇怪……我不要。" "会疼?"肃遮暮的唇勾勒着迟将离耳朵的轮廓。 "疼是不会,但是真的很奇怪,感觉会承受不住……"迟将离被肃遮暮压制着,感觉这个体-位更加的难堪,但她并不想与身后的人做太多暴力对抗。 本来这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不能因为她一时的软弱就要闹到动手的地步。她只是有些害怕而已……更何况,和肃遮暮动手,她是捞不到一点好处的。 "没关系,就是要这种感觉。"肃遮暮的指尖又再进入她温热潮湿的内里,"就是要享受处于崩溃边缘,欲生欲死的快感……" "唔……"可怕的感觉又一次袭来了。 "来,迎合本宫的动作,动一下。" "怎么动啦……"迟将离都快哭了,"本宫你个鬼本宫!" "觉得那种姿势让你最舒服,就怎么动。"肃遮暮扶着迟将离的肩,驾乘于她的背上,一边动作一边用舌尖勾她的脊柱曲线。 迟将离不知因为姿势的关系,肃遮暮能够更轻易地进入到她的更深处。最终迟将离还是被肃遮暮送上了快乐的最巅峰。 身上的水流变成水珠,随着撞击的动作被震散在空中,然后缓缓落下…… 肃遮暮抱着虚脱的迟将离又一次潜入水中,让温热的温泉包围她们的身子。 迟将离什么也不管,也不动作,就让肃遮暮抱着。 闭上眼睛,能感觉到腿间似乎还有隐隐的跳动,像是心跳挪了位置。 肃遮暮在帮她按摩这那里,时轻时重地按摩还会有回潮的快-感。 "将离可喜欢本宫这样对你?"肃遮暮今天的语气格外温柔,温柔到迟将离都不习惯了。 "那你喜欢我叫你暮儿吗?"迟将离没正面回答那个问题。 "只有你我二人时,你喜欢如何称呼都行。但在外你还是要叫我公主。" "嗯,是,知道。"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喜欢这样吗?" 结果肃遮暮还是把话题给绕了回来,迟将离无奈地说:"喜欢喜欢,好了吧。" "这是何意?看上去你很不满?" "不是啦……"迟将离别扭地从肃遮暮的怀里挣脱出来,游到岸边趴着。远看她就像是一团刚刚蒸好还在冒热气的包子。 "那是什么,你跟暮儿说。"肃遮暮也游过去,贴在迟将离的后背上,用撒娇的语气问道。 迟将离听到她这般说话,心软得不行:"就觉得,不习惯……" "暮儿知道,这是你的第一次。不,应该算是第二次,两次都是给了我。"肃遮暮再去咬她耳朵,舌在她的耳廓里绕来绕去。迟将离觉得浑身瘫软,却又不想躲开,缩在肃遮暮的怀里小声道: "那又如何……" "难道不会缠着我要我负责一辈子吗?还是说你们那个时代,对这种事根本就不在意?" "在不在意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迟将离说完这话又觉得很无趣,"若是你想在意,我也不必说任何话你都会在意。但你毕竟是公主,喜欢你的人很多吧,你的选择也很多,我觉得我应该困不住你。" 肃遮暮叹气,伸长胳膊不费劲就把瘦瘦的迟将离圈在了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说道:"我都说了,让你教我,什么叫一心一意。虽然我不太明白,但听你说之后冥思片刻,发觉一生一世只爱一人,这种事情甚是令人心驰神往。我愿意试一试,和你。" 迟将离听到肃遮暮如此说,的确心动。 但在心动的同时不能不想到煦西窗。 她还喜欢煦西窗吗?如果还喜欢,她为什么能对别人说出这么轻浮的话?如果不喜欢,为什么可以把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移到别人的身上?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让迟将离觉得无法接受。 但是疑问的话却难以开口。毕竟她和肃遮暮还是……不熟。 她太不了解肃遮暮这个喜怒无常的人,也不了解在她的心里究竟藏了多少事。她的过往,她的人际,她的个性…… 喜欢上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心慌。 肃遮暮就像是难缠的婴儿一样,一直抱着迟将离入睡。她是睡着了,但是迟将离却没有睡意。 南雍的新帝登基已经进行了吗?胤碎夜呢?手术进行得如何? 这安静的寝宫像是与世隔绝,让迟将离一点都察觉不到外界的风云变幻。她就像是与世隔绝的囚鸟,飞不出肃遮暮为她精心设计的牢笼。 她知道,往后肃遮暮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她迟将离必定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只是她对这棵棋子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迟将离都已经没办法抗拒。决定这盘棋局走向的,只有肃遮暮。 迟将离问自己,想要做一颗棋子吗? 亦或者是,反将? 为什么陷入了宠爱,反而心惊得睡不着。 肃遮暮睡到天明,醒来时见迟将离正看着她,并没有笑,表情就像是看着老虎的小白兔。 肃遮暮见她这种表情就想要欺负她。 这次肃遮暮玩得更开,迟将离喘得声音几乎要传出寝宫,也差点把肃遮暮的后背给抓破。这次激情之后肃遮暮又睡去,让迟将离在午膳时分叫她起床。 迟将离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沐浴,之后便再去天牢寻觅胤碎夜。 却发现胤碎夜已经不在了。 迟将离去问狱卒胤碎夜去了哪里,狱卒跪地说启禀陛下,今日一早胤使者已经被人运走了。 "谁?" "好像是……北卫那边的人。" 这么一说迟将离就能肯定是肃遮暮做的了。 从昨晚开始肃遮暮就一直和迟将离在一起,两人在亲热的时候肃遮暮却派人把胤碎夜带走了……这真是让人讨厌的行为啊……难道是什么调虎离山么!可恶! 迟将离要杀回去把那个还在睡觉、只会做-爱的肃遮暮给摇醒,好好质问她一番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回到寝宫,肃遮暮已然不在。迟将离想去问女婢肃遮暮去了哪里,女婢主动告知公主殿下在万马殿等着陛下。 很好——果然是早有预谋的诡计! 迟将离杀到万马殿,一路上见南雍的侍卫已经全部换人。这些人都是熟悉的面孔,全部都是肃遮暮从北卫带来的人。 疾走到万马殿前,见大殿之门大方地敞开,两边的侍卫见到迟将离齐刷刷地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时间喊声响彻大殿,盘旋于万马殿半空,震得迟将离本就发软的双腿更加无力。 肃遮暮坐在万马殿的龙椅上,和昨晚今晨沉浸欢爱之中的迷情轻浮有很大的区别,已然换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气派,手中拿着一个锦囊,笑意深深。 胤碎夜双手反绑,被迫跪在肃遮暮面前。她背对着迟将离,迟将离看不清她的表情。 迟将离往前走去,肃遮暮也未有动作,只是看着她笑道:"陛下昨夜那般劳累,今日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还未到午膳时分就到处奔波,可别累坏了身子,本宫要心疼的。" 迟将离知道这话肃遮暮是说给胤碎夜听的,这也太无聊…… 迟将离并没有接这话题,走到了胤碎夜身前问道:"你眼睛怎样了?" 胤碎夜的脸色非常不好,但却还是挤出笑容:"承蒙陛下记挂,微臣眼球已经取出,无大碍了。" 迟将离沉着声音"嗯"了一声,想象她黑色的眼罩之后是没有眼珠的眼睛,怎么都觉得心中发冷。 肃遮暮冷冷地看着在对话的两人,生硬地打断她们的对视:"胤使者,本宫交代你的任务,你都牢记在心了吗?" "微臣记住了。" "很好,那本宫允你三月时间,三个月之后你要提他人头来见本宫,否则……" "明白。" 迟将离惊讶,为什么胤碎夜会这么听肃遮暮的话?转眼一看,肃遮暮手里拿着的锦囊,莫非就是胤碎夜一直想要要回的装有她师姐骨灰的锦囊? 肃遮暮居然用这个要挟胤碎夜为她办事,那和南雍的皇帝有什么区别! 只是在大殿之上,迟将离并没有对肃遮暮有任何的异议——等回了寝宫再说! "那你可以下去了。"肃遮暮一挥手,侍卫上前为胤碎夜松绑。胤碎夜站起身时肃遮暮让迟将离上前,捞着她的腰依靠在她的小腹上说: "胤使者对师姐,可真是一片痴心啊……" 胤碎夜看了一眼她们,便什么也未说离开了。 迟将离心里一横,迅速地把肃遮暮手里的锦囊抢了过来。握着锦囊她快速后退几步,跑到肃遮暮抓不到她的距离外。 打开锦囊一看,咦?怎么是空的? 肃遮暮还坐在原地,懒洋洋地说道:"那是假的,真的怎么可能显摆在这种地方。更不可能就让你这种身手的人夺了去。" "你……" "怎么,你就这么想帮着她?你对她真是情深意切啊。" 这种没心没肺带刺的话,让迟将离很想上前扇她俩耳光。 "没。"迟将离说:"我对你才是情深意切。" 肃遮暮的目光慢慢转过来,落在她身上。 "难得你坦诚一回……" "怎样,你感动吗?还想和我继续昨晚的事吗?" "……怎么听上去像个陷阱?"肃遮暮拖着下巴缓慢地说道。 "把锦囊还给人家!你这样威胁别人是小人之举!" "小人?是啊,反正在你心里,本宫从来都不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也无所谓多这一次了。不过,如果你愿意贡献自己的身体给本宫享乐以交换锦囊,本宫很乐意成全你。但,那时就不会像昨夜那般温柔的对待了……" 迟将离面上一红,把手里的空锦囊甩到地上嗔道:"神经病!" ☆、56 胤碎夜一路走出皇宫,身后的背囊也轻得很。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黑色布条之后的左眼,还有很明显的疼痛感,但已经无所谓。 "你还好吗?" 胤碎夜回头,迟将离一身靛色华服站在竹林入口出。 胤碎夜自然是认得,迟将离的衣服是南雍皇帝御用颜色和款式。这份色彩与服饰再加上迟将离凝重的神色,在竹林之中一站,的确有些犹豫少年的气质。 "陛下是特意来送微臣的吗?"胤碎夜把她的扇子张开,如同往常一般轻轻摇曳。虽然她嘴上称呼着"陛下",但并没有任何跪拜行为。 迟将离慢慢向她走来,微风起。 "你受伤却还要远行,我已经安排好了四名武功高强的侍卫与你随行,他们在竹林之外的拱桥上等着你。" 胤碎夜笑,仿佛回到了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自信的笑容:"陛下对微臣的厚爱,微臣铭记在心啊。" 迟将离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论阴阳怪气谁也会输给肃遮暮,她已经习惯了。 "你要去杀谁?" "这是写在保密文件里的机密,我随便透露的话你老婆可是要派人追杀我的哟。你可以回去跟她吹耳边风,让她自己告诉你。" "你何必这样呢……我倒希望你能好好的……" "为什么?同情我吗可怜我吗?那你就帮我把我师姐还给我呀。你又办不到是不是?你对我有这种依赖的情绪还不是因为你觉得我和你是一个时代的人嘛……其实没必要,我在这里这么多年,早就当那些是我前世的记忆了。我已经渐渐遗忘曾经的自己,和这具**结合得越来越紧密,我早就是胤碎夜了。" 风愈大,半青黄的竹叶哗哗落下,脚边的残叶也被卷起。 "陛下还是好好待在公主身边吧……"胤碎夜的笑容还在嘴角,突然扑上来把迟将离拥入怀中,两人一起滚翻在地。 迟将离不知这节变故是事出何故,她只感觉自己被胤碎夜扯来扯去,满天飞满地滚。耳边传来呼呼风声和兵器相接的响动,迟将离想要看一眼出了什么事,但看到的全是竹叶。 "你们胆子也真大,居然敢杀到皇宫后门……"胤碎夜被四个人围攻,虽然暂时可以抵挡,但很明显这些人是冲着迟将离来的。迟将离那笨蛋是一点武功都不会,活生生拖累了胤碎夜。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胤碎夜抱着迟将离就往竹林之外的拱桥奔去,四人在身后紧追不舍。 偷袭的四人都穿着与竹林一色的衣服,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 "休想逃!"见胤碎夜抱着一人脚程还如此之快,偷袭者疾驰之时从护腕中抖出几枚铜钱向胤碎夜的后背蜇去。 胤碎夜双手抱着迟将离,用嘴叼着扇子。耳朵一动,听见身后暗器袭来的动静,迅速转脸矮身,铜钱"啪啪啪"全镶在她的扇子之上。 胤碎夜气集右脚,用力往地上一踏,内气传入地中,震得土壤和竹叶齐飞,迷得偷袭者眼睛睁不开。等他们视野再清晰之时,胤碎夜已经不见了。 "追,是那个方向!" 胤碎夜带着迟将离来到拱桥和侍卫汇合。迟将离惊魂未定,但还是很有分寸地从胤碎夜的怀中挣开。 偷袭者轻功了得,瞬间又杀了过来。侍卫与之缠斗起来,胤碎夜带着迟将离先逃离这里。 胤碎夜心想:"这些人难道是南雍内部的人?只有熟悉皇宫内部结构之人才知道这里是皇宫内唯一的软肋。这异域仙竹是不能受到人声打扰,否则便无法长大,所以这玉仙竹林从来都很少人经过……看来,肃遮暮这如意算盘打得还是不够响亮。南雍毕竟也是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古国,就算已经进入到了衰败期,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她想要用那么点阴谋诡计就把这个国家玩弄于鼓掌,也是痴心妄想。" "这些人是什么人?要刺杀我吗?"迟将离被胤碎夜拽着走,手腕都要断了,急了一头的汗。 "你也感觉到了吗?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前朝余孽。你们以为杀了皇帝和太子和一票的闲臣就真的把南雍掌控了吗?也未免太小看南雍了。" "什么?别胡说,公主没有杀那些大臣。" "哼,是么。"胤碎夜冷笑。 "……"迟将离目光凝滞一下,瞬间往胤碎夜相反的方向跑去。 "你干嘛!"胤碎夜把她拽回来。 "既然有人行刺我肯定公主也有难!我要回去!"迟将离喊道。 "你有什么毛病?你会武功吗?你回去有什么用,只会给肃遮暮增加麻烦而已。" "可是!" "放心吧那只狡猾的狐狸一时半会还是死不了的。你……还是先惦记我们应该怎么全身而退吧。" 迟将离感觉到胤碎夜站定,周身的气氛瞬时变得沉重。迟将离拽紧了胤碎夜的胳膊,心跳极快。 "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看?"迟将离哆嗦着转头向四周看去。 竹林偶尔被风吹过,沙沙作响。除了风声,没有任何的动静。 越是安静,就越让人心慌。 迟将离感觉膝盖僵得已经无法动弹,手心和后背上全是冷汗。 胤碎夜把折扇飞了出去,迟将离眼见她的扇子飞向天际,消失不见,却听她说:"我数到三,你就卧倒。" "嗯,好!" 谁知胤碎夜刚数到一,一串似人似鬼的黑影就从竹林里飞了出来。它们奸笑着向她们俩袭来。 胤碎夜甩下迟将离,上前和那些黑影厮杀。 赤手空拳的胤碎夜无法对那些黑影造成威胁,黑影的四肢就像是皮筋,死死地困住胤碎夜的脖子,想让她窒息而死。 "二……"胤碎夜满面通红,说话都变得艰难。 迟将离见她这幅模样,觉得不管自己会不会武功都该上去帮忙!她左找右找好不容易找到一根树杈,大喊着冲了上去。 "三!"胤碎夜大喝一声,迟将离本是在奔跑,听到这声本能地卧倒。一阵疾风从她的头顶飞驰而过。 胤碎夜的扇子出其不意地折返向黑影袭去,胤碎夜在扇子就要割来的瞬间把□折起,膝盖触面,身后的黑影被齐腰斩断。 "好厉害……"迟将离从地上爬起,头顶还粘着一片竹叶。 胤碎夜摸摸摔疼的屁股,往后一看,黑影不见只剩几张被剪成两半的纸张。 "这是什么?"迟将离见那几片纸张上面捆着银白色的头发,头发上还沾着一丝血迹。 "这是南雍的幻术,利用人的血气可以造出千军万马。" "这么厉害……" 胤碎夜"嗯"了一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可是我担心公主。" "现在你担心也没有用,你做不了任何事情。不过你忘记了吗?肃遮暮身边带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些人暂时还伤不了肃遮暮。你若是非要回去,等夜深之后我再带你回去。" 迟将离不说话,她知道凭她自己是什么也做不了的。 胤碎夜说得也有道理,那就先跟着胤碎夜,等夜深了再去找肃遮暮! "什么,皇上不见了?"肃遮暮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全变。 "是……微臣跟着皇上去云仙竹林送胤使者离开,谁知一阵风刮来,就像是被下了一道屏障,皇上就不见了……"侍卫跪在万马殿前回应。 "废物!快去找啊!" "是!" "你们也是!统统给本宫去找!找不到皇上你们全部提头见本宫!" "是!" 侍卫们从万马殿涌出,抱着一大堆书卷的煦西窗正好路过,不知发生什么事。 肃遮暮在原地怎么都坐不住,索性拿了剑也出去了。 "公主殿下!"煦西窗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看上去似乎很严重。她跟了上来说,"公主殿下,南雍这前宫后院有很多机关暗道,亦有专为防敌设下的陷阱。公主贸然出行的话很是危险。微臣,陪着公主一起前行吧。" 肃遮暮看她一眼,点头。 煦西窗把书交给女婢,二人在侍卫的簇拥下离开万马殿。 作者有话要说:多纯洁的二更啊 周末前的礼物,大家周末愉快~ ☆、57 肃遮暮一行人来到玉仙竹林,的确有打斗过的痕迹。再往前方走去,来到拱桥,见四名侍卫倒地,脸色发紫,口中吐出白色的唾液,模样甚是奇怪。 肃遮暮正要蹲下查看个究竟,煦西窗急忙拉住她:"公主切勿靠近!" "如何?" 煦西窗从袖中抽出一张手绢,覆在手掌中,隔着手绢去摸侍卫的嘴。才刚刚碰到侍卫的嘴唇,突然手绢燃烧起来,煦西窗急忙甩开手绢。 "为何会如此?"肃遮暮问道。 "公主稍等,等微臣再做进一步的研查。"煦西窗再从随身的小锦盒中张开一张羊皮卷,上面插着许多粗细、长短不同的小针。煦西窗用小针插在侍卫的腕部、喉部、眉心,发现针很快地变成了黑色。 "果然是……"煦西窗皱眉道,"这是江湖上非常有名的巫星派的幻毒术。施幻者以自己的血气作为诱引,召唤来野性毒兽。让野性毒兽寄居在人和幻物之内,为主人所操控……而被寄居之人,必定身重剧毒而亡。" "这倒是很厉害的招数。不过巫星派……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肃遮暮双臂背在身后,思索着。 "哎,真是的,怎么我到哪想寻点雅致休息一下,总是被打扰呢?"突然一个女声从远处传来,众人寻声望去,见玉妃正卧在前方小湖中央的凉亭上饮酒。一袭水蓝色的长裙正是北卫的装束。那裙摆轻薄如流水一般,风一吹,粘到了水面之上。 "玉妃。"肃遮暮提声问道,"你一直在此?可有看见本宫的驸马?" "哎哟,我可没有一直在这里,不然哪有活路?我只是刚刚来到而已,和公主殿下是前后脚呢。不过呢,虽然我没看见你的驸马去了何处,但我跟巫星派还是颇有渊源的。" "是吗?"肃遮暮倒是问得不紧不慢。 "真是,小样儿,明明非常想知道,却还摆出这副全天下都欠你的表情……哎呀,真是可爱得紧,真想好好逗你一番。不过呢,还是公主殿下的驸马爷最重要。" 当着一众随从和煦西窗的面,玉妃这样直接地用轻薄的语气逗弄肃遮暮,肃遮暮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毕竟是有深交的故友,肃遮暮还是不好发作,便独自前行到凉亭中去,与他人拉开距离。 "祈姐姐,这里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玉妃轻轻地叹了口气:"暮公主,你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那个人岂是能轻易放走的?你为何不直截了当地杀了她?就像杀死那些见过真太子的大臣一样,杀人灭口以绝后患,这是最有效最安全的方法。你偏偏还要留她活口是为何?只是为了争风吃醋想要折磨她么?" 肃遮暮不言,但她的沉默已经证实玉妃所言非虚。 "只是因为她和驸马有着暧昧关系,你就想要让她吃点苦头,是不是?"玉妃逼问。 "没错。"肃遮暮承认,"本宫就是不喜欢她,本宫有能力控制她,让她生不如死,为何不一解心头之恨呢?" 玉妃摇头:"权利、地位,当你紧握这些东西的时候,你要明白,它们不是让你意气用事解心头恨的武器。利用它们的时候需要更加缜密的布局、更加精密的安排。驸马的情绪、个性,那人的杀手锏、身份,还有你身边所有人的关系和实力,是奸是忠……如果这些事情你没有融合在一起想至每一处细节就依自己直觉行动的话,以后总是会吃大亏的。" 肃遮暮从小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无论是父皇、母后还是皇兄,都对她言听计从,她未挨过谁的教训。 如今这小小的玉妃也敢对她大小声,肃遮暮实在有些恼火。但她知道玉妃是为她好才说了这些,亦不方便发作。 于是她转移话题道:"所以,祈姐姐说的巫星派的人,便是胤碎夜?" "正是她。"玉妃说,"看样子胤碎夜是把驸马给带走了,她心里盘算着什么我们暂且不知,但她应该是想用驸马来要挟暮公主你……" "不就是想要回那锦囊么?" "她的目的,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玉妃还在思索,肃遮暮却已经等不住了。 "既然她的目的还不是这么简单的话,那驸马现在更是危险。祈姐姐,本宫先告辞了。" "等一下……" 肃遮暮不再与她争论,叫上侍卫就要离去。 "暮公主,既然你这么重视驸马,那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玉妃从腰间拿出一颗褐色的药丸递到肃遮暮的手中。 "这是什么"肃遮暮不解。 "我说过我和巫星派颇有渊源,对于她们的巫术我也略知一二。把这颗药丸融合上被控野性毒兽的血液,便能追踪到施术者的方位。之前死在拱桥之上的侍卫体内已经有了毒兽血液,用它便可制成。" 肃遮暮把药丸捏在手中:"看似普通,竟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玉妃笑道:"一切的奇迹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颗药丸粘上了毒兽血液也就有了毒性,服下后会连续七七四十九日无法入眠。" 肃遮暮神情略微紧绷,身后的侍卫听闻也都面露难色。 "无法入眠,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会耗尽你所有的精力,甚至会出现幻觉导致自残。暮公主,你可要想要,驸马对你是否如此重要,值得你为之如此付出……" 玉妃的话未说完,肃遮暮就走回死亡的侍卫身边,采了他们的血,与药丸融合在一起,作势就要吞入。手中却是一空,药丸被夺走了。 肃遮暮转眼一看,药丸落入煦西窗的手中。 "煦大学士……" 煦西窗的表情有些忐忑,皱着眉咬咬牙,一副赴死的表情,一口把药丸吞入了。 "你……"肃遮暮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也出乎玉妃和所有的侍卫的意料。 煦西窗吞入药丸之后忍不住咳了几声——这药丸实在太苦! 眼角还有眼泪,煦西窗说:"既然这药丸可以找到驸马爷下落,那么谁吞服都是一样的。公主殿下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千万保重身体。这种事……就让微臣为之代劳。" 肃遮暮望着煦西窗,竟才发现,她瘦了许多。 也未说任何话,肃遮暮只是轻微地"嗯"了一声。煦西窗感觉到身体深处有股骚动,身子不由自主地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拉扯着要往一个方向前行。肃遮暮和侍卫们都跟着她一同前进。 玉妃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世上最难得,有人温柔相待。" 寒冷石洞,滴滴答答有水滴的声音响彻。本是不易被察觉到的响动,却被这空旷的洞穴扩张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碎夜……我有些走不动了。"本来就是刚刚躲过一劫,浑身的力气早也用完,还一路走过这崎岖之路,迟将离扶着岩壁停歇。 "也好,就在此休息一会吧。"胤碎夜坐到她身边,也露出了疲态。 迟将离摸摸平瘪的肚子,胤碎夜问道:"饿了?" "才没有,我只是随便摸一下而已。"迟将离才不要表现出一丝娇生惯养的姿态。 胤碎夜还是笑了:"看来公主把你养得很好嘛,养尊处优的日子比在那个世界还要舒服吧?" ☆、58 "我才没有养尊处优。"迟将离对这个词的印象真是不好,就好像自己是什么也不做的小白脸。天知道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奋斗回来的,"我也没要公主养我啊。" 胤碎夜见她极力反驳的模样很想笑,不过这个没营养的话题还是略过比较好。 "说起来,你是为什么要救我?" "嗯?" "如果你不救我的话,大概不用肃遮暮斩首,我也会因为左眼的伤而死在狱中。你为什么救我?我曾经对你下毒,还威胁你要你杀公主,对你折磨得也不算少。就算这样你还好心地为我忙里忙外,只是因为和你是一个时代的人,所以你有种……同伴的心情?" "不止吧。"迟将离望着远处说,"我说过,我觉得你不是坏人。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你师姐接回你身边吧……能这么执着于逝去的人,我总觉得你的心地不会坏到哪里去。你做的一切,或许都是迫不得已。我可以理解的。" 胤碎夜的神情凝滞了一会,突然笑起来:"原来你是在同情我啊。" "也不算同情啦……不能把这些复杂的情绪都归类在同情啊。我不喜欢同情这个词,好像把自己托举到一个相当高的高度,再去俯视别人……我不喜欢。" "你一个学理科的人,说起这些事情还真是一套一套。" "学理科也是人啊,人应该有的感情我也是有的。" "是吗?那很好……" 胤碎夜靠了过来,迟将离见她神情不对劲,往后退去。胤碎夜捏住她的脖子,让她气短:"你说的对,我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既然你这么有爱心,那就好事做到底吧……" "什么,你要做什么……" 胤碎夜的目光突然带上了杀意,迟将离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胤碎夜的迅速地逼近,迟将离抬腿对着她的面门踹了一下,但这动作缓慢又多余,对于胤碎夜来说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打打闹闹。胤碎夜抓住她的脚踝把她往回拽,迟将离心惊,尖叫一身,身子已经被胤碎夜拉到了身下。 "别怕嘛,我不会太粗鲁的。"胤碎夜说道。 "走开!"迟将离把她的手挥开。 一掌击在她的后颈上。迟将离感觉到脖子酸麻不已,意识远离,身子瘫软了下去。 胤碎夜这一击算是留了情面,只用了三分力,否则像迟将离这种细嫩的小脖子,一掌下去肯定会致命。迟将离无力地靠在胤碎夜的怀里,眼睛还在轻微地转动,但已经说不出话。 胤碎夜揉搓着她的头发,用怪异的声调说道:"哎呀,真是的,我这样恩将仇报会不会遭天谴。你可别怪我呀小驸马。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可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我也只能这么做了。要怪,就怪你和那只狡猾的狐狸勾搭上了。待在强者身边是很危险的,要知道所谓的强者她们总是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虽然她们可以吃掉弱小的生物,但同时她们也是被所有的人虎视眈眈的。我很爱我的师姐,我不可以再失去她。所以……你要委屈一下了。" 几声轻微的脚步声从洞口传来,胤碎夜警惕起来,把迟将离拖到了岩石之后,强硬地让她服下毒药。 她轻盈地在洞穴中挪步,悄声无息地攀上了石峰。从石峰望出去,隐约能见到肃遮暮一行人的身影。 "混账,果然出卖我。那个玉妃……知道的太多是很值得死的,早知道先杀掉她了。"胤碎夜抱着石峰又在想,这个玉妃到底安的什么心,为什么利用迟将离把她放走,现在又借着肃遮暮的手把她彻底除去? 不对!胤碎夜想:肃遮暮能追踪到这里肯定是用了那药丸,服下药丸之后的副作用是个人都承受不住。而且就算肃遮暮追到这里,被杀的也不一定是我。 哼,一只只都狡猾要命,这群口不对心人面兽心的狐狸们都在长年累月的斗争中锻炼出无比的阴险劲了。虽然不想承认,但胤碎夜的确只是她们手中的一颗棋子。想要摆脱棋子的宿命,但每一次还是被摆一道。 不过这次她手中有了棋子,她定能翻盘。 就算翻不了盘,就此死在这里也未必是坏事。不能和师姐相拥在一起死去,但死去之后肯定是能到另外一个世界,再与师姐相遇的吧。 "我好像听到了呼吸声,越来越近……"煦西窗闭着眼,全身心地投入到捕捉胤碎夜的动向中。肃遮暮见她额前都是冷汗,身子摇晃得厉害,不由得拉了她手臂一下。 煦西窗脸色惨白,把胳膊从胤碎夜的五指见抽了出来:"微臣无碍,继续往里走吧,我觉得就在这里面了。" "不用。"肃遮暮拦住煦西窗,对身后的侍卫说,"驸马就在里面,你们进去把驸马安全地带出来,其他任何人只要碍事统统杀掉。" "是!"侍卫们各个武功高强,几乎在肃遮暮下令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一阵冷风。 侍卫们都冲入洞穴之内,突然又有一位返回。 "公主身边还是要有人守卫。"那侍卫单膝跪地,低着头说道。 "喔?你倒是护主心切。"肃遮暮本是抱在身前的双臂垂下,"这么能干的侍卫,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侍卫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煦西窗发觉了异样:"她不是侍卫!侍卫中没有这种身材的!" 煦西窗话音刚落,那侍卫就卷地而起,手中的扇子朝肃遮暮的面门拍去。肃遮暮伸掌一挡,扇子偏离,但下一招横切过来击中肃遮暮的肩头,让她摔了出去。 虽然肃遮暮已经发觉这个人有些奇怪,但时间太短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公主反应慢了半拍。若不是煦西窗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恐怕刚才那一扇子已经取了她的性命。 近距离的博斗全凭真材实料的武功对峙,肃遮暮的确不是胤碎夜的对手。 胤碎夜早已经注意到肃遮暮侍卫的服饰,这一招她预谋很久,没想到没能一招致命。不过没关系,那煦西窗的确有些麻烦可是她不会武功,胤碎夜有自信能在侍卫回来之前就把公主给擒获。 "公主殿下,驸马爷在我手上,你最好要乖乖的束手就擒。" "杀掉你之后本宫一样能找到驸马,何须束手就擒?"肃遮暮提高了声音。 "想让侍卫回来保护你就大声喊叫啊,到了这份上还这么爱面子吗?不过杀了我,驸马一样得死。" 两人又开始了颤抖。本身就没有优势的肃遮暮苦于招架胤碎夜的扇子,胤碎夜倒是应付自如,还有闲情说话:"我看你乖乖听我的话,不要反抗比较好。难道你想要驸马死吗?" "擒住你之后严刑逼供,本宫不信你不妥协。" "很好啊,那就看看在没有侍卫保护的情况下,是谁擒住谁。" 煦西窗站在一边干着急。她想要帮忙可是害怕自己越帮越忙。 这个胤碎夜倒是很有胆识又聪明的一个人。她知道就算她有驸马这个筹码在手,可是肃遮暮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她对驸马的在意程度也是无法估计,说不定她能舍弃驸马性命而选择保住自己的利益。 所以她选择把驸马藏起来,用计想要生擒公主。这样一来她便有双重保障可以获胜。 眼看肃遮暮越来越趋于劣势,煦西窗不能再袖手旁观! 胤碎夜飞转身体扇子向肃遮暮的背心袭去,煦西窗扑上去抱住胤碎夜,替她承下这重重一击。 "西窗!"眼见身子像脱线的木偶无力地坠下洞穴深处的煦西窗,胤碎夜竟跟着跳了下去。 ☆、59 肃遮暮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在看见煦西窗坠崖的那一瞬间会连思索的余地都没有,直接跟着她坠下去。 她以为自己已经把对煦西窗的点滴情感收拢得很好,以为可以不用再用自己的一番热情去贴补别人的冷淡。 当她醒来时,脸庞上正有水滴滴落,眼前一片黑暗,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没死。 "西窗……"强打起精神肃遮暮呼唤煦西窗的名字,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想必这是一个很宽敞的空间,很可能是洞穴的底部。 "公主。"从不远处传来煦西窗更加虚弱的声音。看来她们还是很幸运的,从上面跌落到此都未丧命,高度也不会太高。肃遮暮寻声找到煦西窗,摸半天摸到她的手说: "你还好?这里不算太深,本宫肯定能带你出去。" "公主……不必了。" "嗯?"虽然看不清眼前的情况,但肃遮暮本能地感觉到不妙。煦西窗说话的声音一丝底气都没有,像是虚浮于空中,没有根。 肃遮暮揉搓了一下她的手,冰冷得很。 "你好冷。"肃遮暮用双手握住她的手,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我好冷?公主你……有触碰到我吗?" 这一句话说出来,肃遮暮只觉得浑身像是被冷水淋了个通透。她悄声无息地顺着煦西窗的手往上摸,摸到小臂的地方,便再也摸不到任何了。 难怪,执起来的分量那么轻…… 肃遮暮鼻子发酸,眼泪安静地低落,她的眼睛已经稍微适应了黑暗,能看清一点点事物。她依稀看见煦西窗在前方,想要快些到她身边去,却感觉脚踝疼痛异常。忍着痛往前挪步,她确定面前的就是煦西窗,但她的身体已经在掉落的过程中被尖锐的石块切得支离破碎,仅剩头和一只手还与躯干相连,她的身子就像从右肩处一刀斩至左跨,半个身子不见踪影。 肃遮暮想要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想要把煦西窗抱起来,却怕弄疼她。到最后,只是沉默。 就像是她们从前最擅长的,面对面的沉默。 已经无力回天,肃遮暮明白,到处都是煦西窗血的气味。 "疼吗?"肃遮暮坐到她身边,问道。 煦西窗轻笑,没有回答,声音更加的迟缓:"我很想念,淮下水南街的雪花糕。每年冬至,阿婆就会在桥头卖雪花糕,我妈妈都会给我买来吃……有一年妈妈没能买回来,我一直哭闹想吃,后来妈妈告诉我,卖雪花糕的阿婆过世了,没有雪花糕吃了。那时候我小嘛,不懂事,并不知道过世是什么意思,一直向妈妈撒娇。妈妈最后没办法,跑到城外的小镇上给我买,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是半夜了。我啊……其实根本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踏实,也是坏的很……" 煦西窗说两句就会咳嗽一下,肃遮暮隐约看见她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就用自己的袖子帮她把血迹擦去,却不阻止她说话。 "公主……"煦西窗停止了自言自语,转而问肃遮暮,"公主以前最爱在月下与微臣饮酒,其间会问微臣一些古怪刁钻的问题……这次,是无风月美景,但,起码还可以,问最后一次……" 肃遮暮眼泪沾湿了脸庞,她一直在压抑不想让煦西窗听出她在哭泣,但她要开口,无论如何那吐纳之间,肯定是会出卖她的。 "西窗,你说……"肃遮暮吸了一下鼻子,"人的心,是否能一分为二。" 煦西窗并没有对她的哭泣有任何评价,只是笑着说:"人心不仅能分二份,甚至能分更多份。君臣之间、夫妻之间、长幼之间、手足之间……这些关系的维系,都需至情至性,才不愧为君子之称。"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我也不屑当什么君子。历史上的贤良君子一般不是郁郁不得志就是死得很惨。我只恨……只恨自己太意气用事!若能考虑得多一些,就不会害你变成这样了!"事到如今,肃遮暮不得不承认玉妃的话是那么正确!她一直都在凭借自己的喜好做事,她总是觉得自己能一手遮天,不会有任何的差错。她自小养成的坏习惯没有让她吃过什么苦头,但这一次,注定要给她以最深刻的教训。 如果不是她一心争风吃醋,煦西窗就不会…… 煦西窗苦笑:"暮儿……你呀……这怎么能怪你?未来还未到来,谁能预见未来会发生什么呢?过去的错误,就让它过去。" 一声暮儿让肃遮暮彻底晃了神。她有多久,没有如此亲密地称呼过她了。 "不过暮儿,你倒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君王,你一定能……让北卫长久地昌盛下去……至于一心二用……暮儿,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只是更多的时候,我们会考量这新旧之间那一边更让我们有期待。而想要守旧时,就看自己是否能抵挡住新鲜人的诱惑性。人心总是善的,该如何抉择,其实在我们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爱上一个人没有任何的错,任何时候,只要怀着一颗善意的心,就不会有错……别让自己难过,也别因为我的存在或不再存在而有芥蒂。" 煦西窗的声音越来越小,快要被黑暗吞噬了。 肃遮暮趴到煦西窗的身前,唤她的名字,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了。 "暮儿……"最后一口气,她说,"驸马……很珍惜你,很珍惜……我也想暮儿能幸福,虽然,我无法让你幸福,但至少……驸马能给你的,胜于我……咳咳咳……"之后的话她已经说不下去了。 肃遮暮再次握住她的手,心间有一句问话想要问她,必须要问,不问她会遗憾一辈子! 她抚摸着煦西窗的脸庞,眼泪滴在她的鼻尖,声音颤抖着:"西窗,你喜欢我吗?你有喜欢过我吗?" 煦西窗已无声息。 当侍卫找到她们,把肃遮暮与煦西窗的尸体带上洞穴上方时,肃遮暮的表情已经僵硬了。 迟将离被侍卫找到,而胤碎夜不知所踪。借着阳光能看见煦西窗闭着眼,安详得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模样,仿佛下一刻,她就又会醒来,摆出她那副正经的模样,说一些大道理。 肃遮暮看着煦西窗的面庞,眼泪已经凝结在了眼里。心中苦涩难忍,但她也必须忍住。 "将煦大学士的尸体带回北卫淮下,以国葬置办。" 作者有话要说:好的,煦西窗领便当了,从此公主不会是一心二用的人,驸马的好日子要来了。 其实并没有想这么快让煦西窗领便当,但看大家似乎不太喜欢这种……纠葛?于是就快马加鞭二更了一下,哎……我的煦御姐啊QAQ ☆、60 半个月之后,迟将离颈间的酸痛才算是减退了。 作为南雍的皇帝,她其实要管的事情并不多。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随意去御书房走走,看看奏折。下午大臣们觐见,虽然是聊国事的,但也都是说一些再普通不过无聊不过的事情。至于大臣们所说的事情,所提到的地名、人名,迟将离一概不知。 不过有肃遮暮陪同,她答不上来的话也都由肃遮暮一一应答。俨然一副很恩爱的夫妻之范。 人前如此,但人后是却是完全不同。 她们俩已经很久没有单独交谈了。 每天处理完国事之后,肃遮暮都会独自一人坐在万马殿之后的百花池边,让女婢们把纸灯都挂好。 她只坐在百花池边看书,偶尔喝喝酒,不与任何人说话。 迟将离一开始并不知道肃遮暮晚上都去了哪里,偶尔问及,女婢便带她过来。迟将离站在长廊上看着沉默的肃遮暮,觉得自己没有靠近的必要。 任谁也能看出,她在思念。 唯一能说话的人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致,胤碎夜那混蛋做了坏事之后也消失了……在陌生的国度,像傀儡一般的生活,迟将离觉得自己像是在浪费生命。 这里和北卫不同,她不能随意出宫。 她发现了这边的骨干侍卫、宫女都已经换人,不是之前南雍的那些旧人,肃遮暮不知何时把北卫的人都安置进宫了。连大臣也是,偶尔能在宫中看见熟悉的面孔,分明就是北卫的臣子。 在这个皇宫里,迟将离坐的是龙椅,大家见到她也会毕恭毕敬地喊一声皇上万岁,但其实谁都心知肚明,她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要做个皇帝,那是更不科学的事情。她也早已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肃遮暮的打算。 或许是在这里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被憋出了毛病。迟将离那日早上醒来时觉得浑身在发热,喉咙痛得吞咽东西都像针刺一般难受。 小婢们要去请御医来诊治,迟将离说不必。 小婢们怕皇上真的出了个好歹自己的小命怕是赔不起的,于是还是在劝迟将离要及时医治。迟将离撑着发胀的脑袋站起来,把她们全部赶到门外去,把房门用力一合,这才落了清静。 "哟,陛下,您这是为何生气呀?" 迟将离听出,那是玉妃的声音。 "我身体有些不适,玉妃还请先回。"迟将离可以慢慢适应古人说话的方式,但真是打死也无法自称为"朕"。 "臣妾带了补汤来给陛下喝,看在臣妾这么辛劳的份上,让臣妾来服侍陛下吧。" 听见玉妃娇滴滴的声音迟将离怎么就有种想吐的感觉呢? 还是说她已经适应肃遮暮那种冷言冷语的方式,对于娇柔的女人反而变得无兴趣了?这真是一件非常不好事情。 "我什么也不想喝……只想睡觉。抱歉,玉妃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玉妃还是不走:"这汤可是臣妾一大早起来,熬了两个时辰才熬好的呢……陛□子弱,更是要喝啊。" 玉妃听见屋内传来脚步声,心中暗笑。 迟将离却没有打开大门,而是把偏窗给打开了。 "呃?"玉妃往那边望去。 迟将离双臂撑在窗檐上,对玉妃说:"姐姐曾经说过,南雍的习俗是皇上过世,妃子之类的都会由新的皇上接手,是么?" "是没错。" "但我已经有了公主。"迟将离面上发烫,"我已经和公主成亲,按照我们那边的习俗,只能有一位妻子。所以……玉妃不要再来了……" 玉妃瞪圆眼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想要再说话,窗门却已经被重新合上了。 "哎哟……这是哪来的小破孩儿,什么歪理啊。"玉妃一边把手中的汤给喝掉一边往回走,"不过,那小模样,还真挺倔。什么只有一位妻子,这到底是何方传来的歪理啊。" 肃遮暮接到皇太后的信,信中皇太后暗示她让她快些回国,皇兄恐怕命不久矣。 南雍这边的事情尚未处理完毕,可皇兄若是驾崩,她不回去是不行的。 光是她先前了解到西繁的蠢蠢欲动,和镇守边关的北卫将领勾结。皇兄还健康的时候他们就仗着皇兄年纪小,拥兵自重。皇兄几次想要消减他们的兵权,却没有合适的机会。 若是西繁和边将一举攻入皇城,那也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撇去西繁,东楼国虽小,但神秘得很。外国使节甚至是旅行者全数不让进入。东楼自闭,听说最擅长妖蛊之术,民风彪悍异常。据听说东楼有在秘密研制非常厉害的武器,不是一般凡人能够抵挡。 肃遮暮想到这些脑袋就隐隐作痛,忍不住揉按脑部的穴位。 揉按了一会,觉得身边有些空虚,望了一眼,原来是迟将离不在。 "陛下呢?"肃遮暮问女婢。 "陛下今日身体抱恙,正在寝宫修养。" "风寒?" "奴婢也不知……" "你不知道?本宫问你的事情你也不知道,本宫要你何用?" 女婢脸色发青,一下子跪在原地,哆嗦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回答:"奴婢……奴婢知知错……奴婢这就去陛下那那……" 肃遮暮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只蚂蚁。只要她随便一抬脚,就能踩死千万只她的同类。 人命,真是廉价的很…… "算了,你下去吧……"肃遮暮挥挥手。 "嗯,啊?" 这小女婢还在疑惑,不知道公主到底叫她去做什么。 肃遮暮冷冷地看着她,之后站起身向她走去。小女婢只觉得双腿已经不是双腿,像是棉花。她看也不敢看慢慢逼近的肃遮暮,魂魄早也飞散了去,冷汗在后背丝丝流动,或许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公主赐死。 肃遮暮蹲到她面前,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衣领。小女婢本能地往后躲去,肃遮暮明亮的妆容近在咫尺。小女婢被她的面容吸引过去,第一次敢这么近距离地端详公主的脸……公主的确美丽不凡,但就是因为这份美丽,让她看上去杀气腾腾。 "衣衫太薄。"肃遮暮说道。 "啊?" 肃遮暮垂下眼眸:"衣衫太薄,这里冬日冷得紧,你去找寝就殿的于大人要两件棉服。" "……"小女婢根本就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难道是要她挑两件像样的衣服随她一起入土为安吗? "你现在就去找于大人,本宫亲自去陛下的寝宫。"肃遮暮折起裙摆推开门,一阵寒风刮入,迷了她的眼。 竟然下雪了。 迟将离听见敲门声,从淡淡的睡意中醒来。她咳嗽了两声道:"我说了,不要看医生。" "将离,你病了?" 竟是肃遮暮的声音,这么多日未有交流,她竟然来了。 门缓缓开启,寒风迅速灌入。只穿了一件单薄里衣的迟将离忍不住发抖。 肃遮暮把她拥入怀中,反手把门关上。 迟将离不动声色地从她怀里挣出,感觉额头温度已经颇高,眼前昏得厉害,重新坐回了床上。 "病了为何不去诊治?"肃遮暮站在床前问道。 迟将离扶着愈发沉重的脑袋:"这里毕竟还是南雍,万一太医来为我瞧病,发现我是女儿身怎么办?" "太医也都换成了北卫的人了。" 迟将离摇头本来想说她刚刚上位还是少节外生枝比较好,但已说不出话,身子往床上瘫软下去。 "很难受?" 闭着眼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肃遮暮的靠近。她的香味依旧是独一无二的。 迟将离迷蒙地瞧了她一眼,沙哑地说:"大概是发烧了……" "发烧?" "没什么……一点小事,我睡一觉就好。公主有正事要忙,不用顾忌我。" 肃遮暮抚摸迟将离的脸庞,她烧红的脸更加的滚烫。 "公主……" "你不叫我暮儿?" 迟将离心中一刺,想到肃遮暮在送走煦西窗的时候曾经对天喃喃自语:"西窗,暮儿就此别过了。"她便知道这"暮儿"是她和大学士之间的专属称谓,她不想叫。 肃遮暮见她沉默,心中大致明白她的思绪。 "将离,你对煦西窗,心有芥蒂?" 迟将离觉得讨论这种事很无趣,但对于煦西窗的死她也有内疚之情:"若不是因为我,大学士也不会死。而且……"迟将离心揪着疼,但既然说到这份上,她选择直言不讳,"而且,公主无法忘记她吧。我心里是有芥蒂,但我能做什么呢?有人告诉我,不要和去世的人争什么,你永远也争不过的……我知道我明白,所以公主,我知道自己的位置,你不必……" "你答应要教我,什么叫一心一意,现在你要反悔吗?" 迟将离本以为自己这番言论会让脾气本身就不好的肃遮暮生气,没想到她居然这样温和地问出这句话。 迟将离心口和眼睛的酸涩难以忍耐,眼泪在手背之后涌了出来。 "可是……你又不喜欢我……你喜欢的不是我……" 多日来压抑在内心的委屈在此刻得到了宣泄。不知是否是病痛让她太难压抑,还是连日来的寂寞让她承受不住。总之,她已经不想再去掩饰自己的难堪。 承认失败又如何?如果到最后自己成为不了唯一,那她连一丝一毫都不要。 肃遮暮俯身,轻轻地把迟将离的脑袋揉进怀抱中。 "我早就喜欢你了,你没感觉到吗?傻将离……我只是不知道对自己如何交代。这几日冷落了你,只是想和自己多一些对话,解开内心的困惑,却又让你寂寞了……" 分明是温柔到难以置信的话,却让迟将离哭得更厉害。 迟将离可以抵挡任何的冷漠,也能咬牙坚持无比的伤痛。但是对于温柔的进攻,却只有被击得溃不成军这一条路…… 肃遮暮脱去外衣,和迟将离并卧。 迟将离让她不要靠得太近,以免病毒传染给她。 "无碍,本宫身子素来坚实。" "那就快点传染给你好了。"迟将离窝在肃遮暮的怀中,对她哼气。 肃遮暮吻了她的唇一下说:"传染于我,这样会让你更快好吗?" 迟将离皱眉:"我看公主殿下素来都好的不只是身子,更是花言巧语的本事吧。" "本宫无须花言巧语。" "嗯,也对,不用花言巧语就已经有一大帮人追在你身后寻死觅活的了。"迟将离还在耍嘴皮子,肃遮暮却说: "我想跟你说关于西窗的事。" 迟将离的笑容僵了僵:"啊,你这样做,真是让我搞不清你在想什么了……" 迟将离又要低下头去,肃遮暮把她的脸捧起来: "永远回避这个话题的话,它就永远在心里成为一个难结的疙瘩。" ☆、61 肃遮暮说她第一次见到煦西窗的时候并不喜欢她,甚至觉得这个书呆子居然是北卫出来的第一位女性文科状元,着实让她有些失望。 煦西窗是淮下人,淮下城是老皇爷钦点的重点发展城市,投入了很多人力物力,在短短的十年间把淮下城托举到了北卫繁华城市前列。 在肃遮暮的印象里,这淮下城就像是一个爆发户、土财主。没什么文化底蕴,最早前也不过是一个小渔村而已。而现在那边的人有钱了,但他们有的最多的也只是钱。在这样的城镇成长出来的状元,会是怎样的气质?肃遮暮一开始就是带着偏见看煦西窗的。 再说这煦西窗,长得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看上去文文弱弱分明就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弱女子。这种人还要进宫来当大学士…… 虽然肃遮暮不喜欢她,但是偏偏当时她每日要去的早习文学史策类书堂国师,换成了她。这让肃遮暮相当的呲之以鼻。 肃遮暮和煦西窗的年纪相差无几,要让她喊她一句"老师",肃遮暮自然是很不甘愿的。她对煦西窗的态度是万分的嘲弄,几乎不正眼看她,逮到机会就冷嘲热讽。本以为几次下来煦西窗应该会受不了,可没想到她完全不往心里去,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更让肃遮暮讨厌了。于是更想方设法地折腾煦西窗。 肃遮暮自己不出面,让和她一同学习的其他公主、皇子们为难她。每次上课这帮皇室子弟都各做各的事,完全不听煦西窗在说什么。皇子中有一位才智过人却一心沉迷与乐色的七皇子,他对肃遮暮心生爱意,对她是言听计从。肃遮暮让他去和煦西窗作对,他便摩拳擦掌热血沸腾地去了。 遂变成上课时,煦西窗说什么他都要反驳质问回去,企图想快些把这草包状元给气走。 更让肃遮暮生气的是,七皇子和煦西窗对峙了几次,居然一点都占不到上风。没把煦西窗给气走,自己反而急了满头大汗。 七皇子觉得颜面上挂不住,想要找人教训一下煦西窗。这心思她没跟肃遮暮说。 肃遮暮比七皇子有分寸,她知道那段时间皇太后对她们的管教非常重视,所以小闹可以,不能闹出大事。本来她是想着让七皇兄安分一点,但又思索着就算出事也不是她的事,最好这个整天来烦她的七皇兄和草包状元能两败俱伤,那她的生活就豁然开朗了。 那日肃遮暮一边甩着皇太后赐给她价值连城的玉佩,一边往御花园内走去。突然身后飞来一人,差点撞到肃遮暮。 肃遮暮正想呵斥是谁敢在皇宫内放肆?却见煦西窗衣裳粘着血迹,满脸是汗,惊慌地扯着肃遮暮躲入了假山之后的山洞内。 肃遮暮手臂被她拽得发疼,窄小的洞穴内煦西窗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四肢把她包了个严严实实。 贴得这等近! 肃遮暮被她身上的血汗弄得很不自在,嫌恶地用力推她:"放肆,你这是在作甚?离本公主远点!" 煦西窗手指贴在肃遮暮的唇上,很明显在颤抖:"公主殿下,先不要说话……宫内有刺客!" "刺客?怎么可能?"肃遮暮放低了声音狐疑道,"皇宫内戒备森严,刺客如何能进来?"话说到这里,肃遮暮心里突然就有了答案——恐怕是七皇子为了出口气而大动干戈! 那个蠢材,居然闹得这般大……要是被母后知道了,屁股非得开花不可! "微臣也不知为何刺客能进入到宫内,但已经出现于此,想必他们不是等闲之辈。公主……"煦西窗显然在忍耐剧烈的疼痛,鲜血从她的手臂上往下流去,滴答滴答滴在地上,那声音,肃遮暮一直都很难忘记。 "公主莫怕,微臣会好好保护你。" 肃遮暮这一生听过太多恭维的话,但却没有一句让她觉得这般真心。这娇弱的女子所说的保护,竟让她感到比那些七尺壮士更加的有安全感…… 肃遮暮这才第一次认真凝望煦西窗的面庞。的确不算美艳,但她的五官非常的协调。细汗浮于面庞之上,带着孱弱的喘息。细细的身板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站立,却还非常倔强地护着肃遮暮,眼神异常的坚定。 "保护我?你要如何保护?你会武功吗?恐怕你比我还要弱吧,状元爷。"肃遮暮并无紧张的情绪,遂可调笑。但煦西窗却觉得正处于生死之际,没有了说笑的兴致: "就算微臣一介弱女子,也定会拼尽性命护公主周全。" 肃遮暮望着她的脸问道:"你这么忠心护主,本公主该称赞你提拔你吗?" "勿。" "喔?那你现在做的一切就无任何意义了。"肃遮暮的话语带着三分调侃。 "无所谓意义与否,只要自己认为是值当的,就会去做。" 那次的闹剧最后以寻找不到煦西窗为结点。肃遮暮把煦西窗丢给了御医就去找了七皇子,质问他是不是不想活了,如果以后再弄到血溅御花园,她就会去皇太后那边告他一状。 七皇子这叫一个错愕:"皇妹,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给你出气?不是你不喜欢她吗?" 肃遮暮冷笑:"本公主何时说了不喜欢她?" "……"七皇子算是吃了哑巴亏,心想这个神经兮兮的妹妹以后还是少招惹比较好,不然搭进去的不只是一点时间和好感。人只有一条命,要善待自己。 自从那次事件后,煦西窗很长一段时间内身体状况都不太好,但还坚持上书堂讲习。肃遮暮也再未翘课。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相处越来越多,肃遮暮也越来越被煦西窗吸引。 她的睿智,她的淡然,她的宽容……她的一切都和身边其他人不一样。 可能有比她睿智比她淡然比她宽容的人,甚至是大有人在。可是为什么,肃遮暮就是只爱注视着煦西窗一人呢? "不过她不喜欢我,或者是说,她对什么情情爱爱的事情不感兴趣。"说到这里,肃遮暮翻了□,平躺着。 迟将离半卧在她的身边,迟疑着该不该问,最后她还是决定把她的想法说出来,就像肃遮暮选择对她坦诚:"你对我说这些,是要让我知道什么?让我明白你对她的喜爱不会随着她的过世而消褪吗?" 肃遮暮自然是听出了她言语中的不喜,情绪却也未有波澜:"将离,你之前有喜欢过别人吗?" 半晌,沉静中响起了回答:"有。" "那你现在,还爱那个人吗?" "……"肃遮暮这个问题让迟将离沉默。她不能否认在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她还在为前任花心女友而伤心,但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经历先前的遭遇,却让她忘记了前任女友。 现在要问她是否还爱着前任,她自然是不到爱的程度,她明白现在自己的好感在谁的身上。但若要回答不爱……对于曾经的执着也未免太残忍。 原来人心就是这般矛盾,如何对得起现在喜欢的人,如何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之间天平的砝码要摆多少,是一道难解的问题。 肃遮暮转过身来,握住她的手:"将离,将心比心,希望你能明白我。"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将心比心,大家能理解公主吗- - ☆、62 肃遮暮的话让迟将离无法反驳,但同样的,要她完全地接受也是有些困难。 肃遮暮并没有逼迫她任何,只是和她一起安静入睡。 第二日早起,迟将离觉得病情有所好转,身边已无人。她知道肃遮暮在忙着南雍的事情,于是梳妆好了去万马殿找肃遮暮。 来到万马殿,见大门紧闭,侍卫说公主殿下正在见客,驸马爷请稍等片刻。 听这个人叫她驸马,便知道是北卫来的人。 只是面孔生的很,迟将离不经意地注意他的面庞,相当的清秀却很冷峻,目测过去不过十多岁的年纪。 迟将离看着他,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年轻的侍卫把目光移开,显得有些不自在。 "来者何人?"迟将离以为侍卫是刚刚入宫容易羞涩的小孩儿,于是对他说话的态度也十分温和。 "不知。"但侍卫却非常生硬地回答。 迟将离心里翻了个白眼——幸好我不是真驸马不是24K纯金皇帝,要不然你这小脑袋能保住吗?迟将离不免为这个小孩儿担心,想要在以肃遮暮为首的一票妖魔鬼怪居住的皇宫里生存,不知道自己身份和不懂看脸色,恐怕要吃大亏。 正想把小侍卫叫到一边去提点他两句,殿门打开,一袭清爽短衫露出小腿的肃遮暮走了过来。 "陛下。"肃遮暮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通常阴沉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阳光。也或许是脱去了繁琐的长裙穿上和南雍服侍相近的简约服装,展露出初春的气息,让见者也感到神清气爽。 想要夸赞几句,可是想起她口口声声说到的都是大学士,又不免了无兴致。加之她今早走得悄无声息,迟将离醒来望见的就是已经冰冷的被褥,怎么想都不太爽朗。所以不管肃遮暮对她如何的展现充满春意的笑容她都挑着眉给她冬天的寒冷。 肃遮暮却迎着她走上来,抬手覆在她的额前问道:"病好些了吗?没好的话可不许胡乱走动。" "……无大碍了。"迟将离把她的手抵开,安静地瞪她,似乎在用眼神告知:大庭广众之下不要动手动脚! "无碍就好,回头臣妾再为您熬汤。"肃遮暮却不在意她的冷淡,继续免费展现好看的笑颜。 脸皮真够厚的…… 迟将离心里如此想道,但见一青衫男子从殿中走出,向她们一一行礼。迟将离认出这个是北卫军审处的另一大学士,肃遮暮让他先下去,和迟将离二人走入万马殿内。 "母后让我快些回北卫,皇兄似乎命不久矣。"肃遮暮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 "命不久矣?真的这么严重么?"迟将离听到这个消息也顾不上耍脾气,担忧地问道。 "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在北卫皇城中遇见的那小丫头?她所说的话……" 迟将离脸色不善:"我记得……但,总觉得也太玄妙了。说公主殿下日后要当上女皇,且会遇到很多困扰。但这种事……" "现在看来,她所言非虚。皇兄莫名病重,虽对外说他只是微服私访,但时间一长肯定再掩埋不住。母后让我速回北卫,就是严防有人趁机造反。" "造反?的确,表面上再安定的国家,一旦出现了动荡的裂口,那些长久以来积累下来的不稳定因素就会爆发得很彻底……" "嗯,所以我要速回北卫。" 肃遮暮用的是"我"而不是"我们",迟将离已经明白她的决定。 迟将离双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的,但觉得没有意义,干脆就住嘴。 肃遮暮今日对她一直都是以礼相待,甚至展现出让肃遮暮自己都不舒服的温柔,但看迟将离分明有心事却不说出来的模样也让人很不舒服。 肃遮暮耐着性子说:"北卫现在危机重重,就算是皇宫内也十分不太平。各种埋伏许久的势力内外勾结,母后就是因为对付这些事情日夜操劳,憔悴不堪,才唤我快些回去。但南雍这边许多事情也不能缺人。所以我的决定是,将离你先留在南雍,以保你的安全。我也有许多事要交代给你,你留在南雍需帮我巩固政权。" 迟将离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 铅灰色的天际似乎就要有暴雨侵袭,更远的远处淡蓝色的天空广袤无垠,没有高楼大厦这些现代化的产物,天空就算是压抑也有种天高地广的开阔雄壮之气。 "所以我一直都只是你的一颗棋子而已。你昨夜对我说的那些安抚的话不过是想让我留在南雍为你卖命而已。" 其实迟将离明白,肃遮暮的考虑是周到的,但她无法憋忍下内心的不甘。 为什么总是她被掌控,为什么什么都要听安排?为什么不能共危机?就因为北卫那么危险,才要一同回去啊…… 肃遮暮也不解释,勉强出的温柔也都消失不见,留下的全是严肃:"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我也无法改变什么。一切随你,若你想和我一同回北卫我也不拦着你,但回到北卫我自身难保,如何保护你的安全?"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自己会保护自己。"说到什么"保护",总会让迟将离想到煦西窗。 煦西窗煦西窗…… "但,既然你觉得我是累赘,我也未必非要和你回去冒险。我就待在南雍好了。" 肃遮暮未说话。 "对了。那两个妹妹在何处?无事的时候我可以去见见她们。就算不是她们真正的姐姐,也别让两个无人照看的可怜孩子受人欺负了。" "若你要看,我随时可以叫人带你去看。"肃遮暮回答。 "嗯,那你就回你的北卫去吧。" 肃遮暮也未再说什么,只让迟将离和那青衫大学士蜀中屿多多联系。 "他会负责和你交涉,辅佐你在南雍的一切事务,也会传达我的旨意给你。" 在肃遮暮回南雍之前,抛下这句话。 迟将离也没理会她,肃遮暮很君子地含笑出城。 肃遮暮一行马车阵仗依旧惊人,迟将离不顾女婢们的劝说,爬上了皇宫中至高的七浮云塔。压抑了许久的天色终于落下厚重的雨点,拍打在迟将离的官帽上。 雨势渐渐磅礴,迟将离浑身都被打湿,雨水迷蒙了她的眼睛,她抹一把,继续凝望。 "这雨说下就下了。"坐在马车中的肃遮暮把马车布帘拉起一角,冷风就灌了进来。 "是啊,公主殿下可要做好保暖措施。"贴身女婢把兽皮毯盖在肃遮暮的腿上,再去找来干柴把炉子生得更旺。 肃遮暮卧在柔软的床上,把毯子裹住身子,无神地望着那盆燃烧得愈发炙热的火焰。 小女婢蹲在一边,似乎也没什么气力,慢悠悠地添柴火。 "你多大了?"肃遮暮随意一问。 "嗯?回禀公主殿下,奴婢今年一十四。" "这么小。"肃遮暮躺了下来,长发散在床上,"为何进宫?" 小女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公主的话不得不回:"因为家里穷……进宫的话可以赚些银子给爹娘花。奴婢还有一个妹妹,家里生计到了冬天更是困难……所以奴婢就……" "你还有个妹妹?你妹妹多大了?" "比奴婢小四岁。" 那真是正好。 肃遮暮心中感叹——为什么要做这些麻烦的事情在她面前装好人?人家都已经拉长一张脸冷言冷语了,还上杆子对她做什么关怀备至的事呢? 但想到迟将离满怀心事的冷淡态度,肃遮暮又不忍心,虽然她不知道这份不忍心是从何时开始滋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之前说是卡文,但是突然又顺了过来……╮(╯▽╰)╭是谁说的御姐不卡文?你别跑哟~ ☆、63 肃遮暮已经回北卫多日,迟将离也未闲着,蜀中屿每日都和她碰面,交代她需要注意的事项和肃遮暮那边的传来的消息。 蜀中屿说肃遮暮基本上平息了北卫皇室内乱,处决了几位拥兵自重的大臣。但在边疆还有忧患。 肃遮暮寄送来的手谕写道:"将离,你我阔别多日,不知南雍事务是否劳重。我将于三日之后亲自出征边疆,此行意在收回边疆的兵权,削减隐患,刺探西繁情形。" 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就像是一位许久未见的普通朋友在说自己近况。 是的,没有任何一句思念也没有任何一句的甜蜜。 包括之前,迟将离已经收到三封内容类似的信件,全部都没有回。 与其说不回,倒不如说她不知道回些什么才好。她在南雍的日子那么冗长无趣,而肃遮暮正忙得不可开交……相隔千里,生活也更是迥异,想要开口无论如何都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任何的价值。 或许这千山万水,已经隔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笔执在手中,始终未有回复。不如不要浪费她的时间,教她多做一些正事。 又是一个月过去,肃遮暮的信再次到来。 迟将离刚和随从们从收养她两个"妹妹"的员外府中回来,蜀中屿递给她信件时,迟将离道谢,独自回房去看。 信中说她此时人正在西繁,刚刚斩了一位谋反的将军,抓住了和这位将军有秘密联系的西繁十二公主。肃遮暮的想要连同这位十二公主一同斩杀,给西繁一个警告。 虽然未见到肃遮暮本人,但从这信件的字里行间迟将离好似闻到了血腥之气,让她脊背发凉,急忙写了一封信回去。 "西繁公主不可杀,请放她回国,这样更利于牵制西繁。否则两国立刻就要开战,你还在边关,太危险。"迟将离恨不能有水笔或者圆珠笔使用,她捏着那毛笔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都挤出了信笺的边线,那字体看上去就像是被大象踩过的动物尸体,着实难看。 但她也顾不上难看,比起字迹,还是信里的内容比较重要。 虽然迟将离没读过多少的历史书,但电影电视里太多从历史典故中听说过欲擒故纵的故事。 肃遮暮的暴戾气太重,如果一味地杀戮的话,到最后很可能会损人不利己。 迟将离把信件交给蜀中屿,问他最快的话多久能到公主的手里。蜀中屿说用军方的加急密函传递的话,最快十五日便可到达西繁。 十五日,真是一段漫长的时间。可是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迟将离从前在玩电脑用手机的时候,向来都是理所当然,从未心怀感恩。现在她多么想有一部手机能打给肃遮暮,这样的话就可以在电话里大骂她一通,把心里的怒气好好发泄一下。只可惜没有这种现代化的产物,迟将离心中的不甘和担忧就只能寄情于山水。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特别难得地把她憋出得脑子里荡漾出好多首古诗词。什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类的或许还能减缓一点思念的辛劳。 看着那山山水水,连浮云都变得更加的缓慢。 迟将离甚至会花一下午的时间沐浴在阳光下,望着浮云的变化,细数心中层层叠叠的思念。 这些思念被感官和记忆洗刷了无数次之后,变成更加的清晰。肃遮暮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让她有时间好好地思考,并不只是在即时通讯软件上迅速地对话或者是开车到了对方的面前被几句话激怒。 太便捷的相处无法真实地捕捉到对方的心意,给自己多一些时间,将对方的一言一行抽离出来仔细沉淀,迟将离发现其实肃遮暮早就对自己有了不一般的心思。 若非喜欢,以她那种公主病的个性,怎么会耐下性子向她解释过往?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耐心关心她的心情,照顾她的情绪? 迟将离明白这些,但她心中还是有种压抑的情绪难以释怀。 十五日之后,身在西繁的肃遮暮收到了迟将离的信,展开信的第一时间看到那些丑到无法入眼的字让她的笑意爬上嘴角。一眼扫过,随即看完了整封信。虽然有几个字简介到难以识别,但肃遮暮还是联系前后猜出了大意。 果然驸马的想法和她有所不同,她的确是想杀了西繁的十二公主,但心中有些顾虑。身边的大臣将领们也是建议杀鸡儆猴的比较多,现在肃遮暮得到了迟将离的支持,直接把驸马的手谕给大臣们看。 "这十二公主是我们的筹码,我们不仅不能杀之,还要好好招待她,养的白白胖胖的给西繁送回去。"肃遮暮自从去了南雍之后就喜欢上南雍简洁轻便的服侍,她让人做了一身窄袖短衫,这般走起路来轻便许多。 "可是,好不容易抓住这么重要的公主,就这么把她放走的话……"还是有很多人有顾虑。 "那又如何?难道本宫还会怕那班西繁不成气候的刁民?放走这一公主又如何?若是西繁的精兵和边疆兵将联合在一起造反,本宫都不见得会怕。" 肃遮暮说完这番话,见跪在前排的几位将领脸色都不太好。 她走近最中间的那位将军,俯身问道:"你知道,本宫在皇城的精兵有几十万?你知道本宫一声令下,从南北包抄过来的军队再有多少人?你知道现在皇城内能工巧匠们秘密研制的兵器有多少项吗?那些塞外蛮夷整日坐井观天,如何能明了我北卫大好江山的实力?最后是快些起兵,而那些叛贼们也最好是快点造反,好让本宫小试牛刀。" 将军脸色不太好,但毕竟久经沙场,当下还是未有惧色。 肃遮暮走回她那用兽皮陈铺好的宽软大椅,半卧着说:"今夜把十二公主从牢房放出,为之沐浴之后好生款待。准备好酒宴,本宫要亲自与她畅饮。" "是!" 西繁的十二公主是西繁公主中年纪最小的一位,也是在众多公主中最得宠的一位。她不过是一时贪玩,为追一只美丽灵巧的野鹿而越过了边界。虽然她从小受到的是皇室的教育,但毕竟这等年纪还是比较容易贪玩犯错。她是被肃遮暮亲手擒获的,肃遮暮没有把她关到地牢之中而是给了她一间温暖华丽的卧房,将其软禁。 这些日子她一直担心受怕的很,以为自己会被杀害,弄得寝食不安。没想到今日北卫的公主亲自招待她,好酒好肉伺候着,还说要放她回去。 "为什么你要放我回去?用我来威胁我父皇不是更好吗?"十二公主拿着酒杯狐疑地问道。 肃遮暮知道西繁是好酒之邦,就算是小孩儿酒量都好得很。这十二公主已经连饮三壶未见醉意,肃遮暮只好是奉陪到底。 "本宫不怕打战,但不想打无意义的战。北卫和西繁从历史上来看,一直都是邻国,跨越一座山就能到达彼此的疆土。常年来你我二国对这座山的归属一直争执不下,时常在边境是会有摩擦。本宫不想再继续下去,不如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这件事。就请十二公主带本宫的口谕回去给你父皇,说本宫有意修缮两国邦交,知西繁十二公主未婚,愿让我国七皇子入赘西繁,结成姻亲,共谱江山大业。" 这从南雍那边学来的招数,让十二公主当场就红了脸。 ☆、64 把十二公主放回西繁,不多日西繁国君便派来使者,一方面感谢肃遮暮的大度不为边塞一事计较,把他的宝贝女儿还给他,另一方面也对肃遮暮提出结成姻亲的事颇感兴趣。 肃遮暮让使者带回一颗稀世夜明珠,这一颗夜明珠价值连城,算是她的一点点的见面礼。随后又从皇城那边调动百辆马车,浩浩荡荡运送数十万黄金和各种稀世珍宝送到西繁。 西繁皇帝见北卫这边如此大手笔,光是那十万黄金都能抵得上他们西繁一年来全国的全部税收,当真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也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北卫的财大气粗国力昌盛。 十二公主站在父皇身边望着那些因自己而来的珍宝玉器,一时间也是颇为得意。 不过西繁皇帝终究是一国之君,他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打动。 西繁皇帝给肃遮暮送去了一封亲笔信,信上先是恭维了北卫的阔绰和公主的气派,再又提到她成亲不久的驸马,当今的南雍皇上。 "西繁一向好客,若驸马能来西繁住上一年半载,那定是一件美事,并且更能促进两国邦交。" 肃遮暮看完这封信直接揉成一团甩到地上,面色极为难看。 众大臣全数惊慌跪地。 "赭杰,你对此事有何想法?"肃遮暮点名问到的就是和西繁走的最近的将军。 "回禀公主,这西繁明显是要把驸马爷当做人质,看我们北卫是否真心想要合作。若是驸马爷去到西繁,恐怕有危险。"赭杰被吓出一身冷汗,这肃遮暮平时根本就不正眼看他,偏偏说到这敏感话题的时候把他给叫了出来,用心可想而知。对于这么敏感的话题他也未敢怠慢,赶紧附和道。 "所以本宫不该把驸马交到西繁的手里,对否?" "……"赭杰被这么一反问真有点摸不着公主本意了,也不好冒死作答。 "还是说把你的人头献去给西繁比较能让他们老实一点呢?"肃遮暮坐回到椅子上。 赭杰脸色登时变为猪肝色:"公主……饶命……"但这讨饶的话也说得底气不足,因为他根本就不太明白公主这是心血来潮想要戏弄他一番还是说真的就要把他杀掉。 肃遮暮也未再有反应,只是让众臣先行退下。 肃遮暮并未把西繁的请求告诉迟将离,之后的信中提到的都是关于放走十二公主并要把八皇子入赘西繁一事。 迟将离看得奇怪,难道西繁就这么轻易被收服了?若真如此这西繁皇帝也太容易对付。 迟将离回信试探,肃遮暮守口如瓶,两个人就此僵持了下来。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八皇子也抵达了西繁,肃遮暮对于驸马被邀至他国一事还未有动静。大臣们先是按捺不住了,纷纷开始暗示肃遮暮。现在是拉拢西繁最好的时机,西繁那边的要求也并不过分,他们只是在试探北卫是否真心。驸马就算去了西繁也只是表明北卫的诚意,不会真的伤害驸马。 这件事由一人领衔,众臣附和,以为一定能拿下公主。自从皇上病重公主代理国事以来,她都是一副以国家为重的贤君形象。而她的驸马也是南雍献来的,论起感情,不是自由恋爱那能有多少感情根基?先前公主意愤填膺地丢纸团在大臣门看来也是作戏的一种。这些老油条们都很明白君王门的开心不是真的开心,生气不是真的生气,真正的想法要用心体会。谁能拿捏住君王们的心思敢在风头浪尖讨好了他们,之后的官路想要不风调雨顺都难。 更何况以北卫之风公主是可以再在驸马之下再纳良人,所以,一个男人而已,公主不会那么在乎? 舍不得驸马套不着狼! "所以你们是觉得,本宫就是应该把驸马交出去当忌品是吗?"肃遮暮声音缓慢而低沉,大臣们未有应答,她便继续说道,"驸马对本宫情深意重……饶是有一点点的危险,本宫都是不愿让她去的。" 和平日的狡诈阴沉相比,此时的肃遮暮甚至能算得上有一个正常女孩家的温柔,神色正经眼中竟然有晶亮之光。 大臣们真的说不出任何话了。 肃遮暮没有跟迟将离说西繁的事,但迟将离还是从别人的口中了解到此事。她火速写信给肃遮暮,告知她想要前往西繁的决心。不多日肃遮暮也回信,信上只写了一个"毋"字,在空荡荡的信纸上显得那么突兀。 迟将离再回信把种种利弊都摊开给肃遮暮看,肃遮暮回信还是写了"毋"再无其他内容,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上一封信原封不动地又呈现在她眼前了。 迟将离坚持,肃遮暮否定,两个观念不同的人便用书信大吵起来。迟将离坚持要去西繁,肃遮暮坚持不会让她去,这一来二去累死了两匹上好的邮差配骑,但肃遮暮依旧没有松口。 迟将离其实是开心的,但她隐隐也有不安,不想因为自己让肃遮暮耽误了国家大事。 若因为肃遮暮一时的女女情长而使北卫收拢别国的脚步受阻,那她岂不成了历史罪人? "清流,你觉得我该如何是好?" 万马殿上肃清,被唤作清流的少年侍卫正是当日在殿前拦下迟将离的懵懂新丁。这几日来清流贴身守卫着迟将离,两人从偶尔的对话发展成可以推心置腹之友,若不是这清流本就是单纯少年,迟将离这番冒冒失失就与别人诉说秘密的行为早就会引来杀身之祸了。 "陛下,此事您与公主都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真让清流羡慕啊。" 迟将离知道清流在家乡有位青梅竹马的未过门的媳妇,但因为要进宫,两人被迫分离。所以他脸庞上的那种羡慕的神情倒不是假装出来的。 羡慕吗?可是她还在和肃遮暮吵架呢! 那个笨蛋公主,根本就不知道别人的想法吧!只会蛮横无理只坚持自己的意见…… "所以陛下是坚持要去西繁吗?"清流问。 迟将离说道:"我愿意一试。" "若是下定了决心就不要犹豫了,信上是说不明白的。陛下想要说服公主,就到公主的身边去吧。有些话只能当着面才能说清楚。" 到公主的身边…… 两人分离已经逾四个月,一直未有机会相遇,而迟将离又不想千山万水去找她,好像自己多么主动一样。 但现在,已经有了相见的合理理由,是时候安排一场重逢了吧。 ☆、65 迟将离非常痛恨坐马车,虽然她坐的马车已经比一般的百姓坐的那种搁屁股的硬马车要高档很多,有柔软的床有温暖的火炉。但马车毕竟是马车,不管是坐、站、躺,久了总是会觉得这酸那疼,更何况是长途跋涉。 迟将离让蜀中屿暂代南雍那边的事宜。她知道南雍现任的重臣基本上都是北卫的忠臣,肃遮暮相信他们才会把他们带到南雍去。但迟将离这一离开,若是被肃遮暮知道,还是会被骂的吧。 如果她真的骂迟将离已经想好应对的话了——谁让你们传封信也这么慢,你还这么矫情地每封信只写一个字,这到底是在浪费谁的感情?不当面给个右直拳也实在对不起被跑死的那两匹马! 午膳未用,肃遮暮正坐在矮桌前给西繁的国君书信,突然一声"驸马驾到"响起,肃遮暮还以为自己听错。帐篷外侍卫道:"公主殿下,驸马爷求见。" 肃遮暮笔还执在手中,疑惑道:"驸马?哪只马?"迟将离就直接掀开布帘进来了。 看见肃遮暮从未有过的呆傻表情,迟将离得意万分:"Surprise!" "……你在鬼吼什么?"虽然听不懂迟将离的鬼话,但从脑子深处闪出的刺痛感却是那么的真实,她无力地说,"你们先下去……"这是对侍卫们说的,虽然侍卫们一直都没上来过,但他们还是很识时务地把帘子给放下了。 "所谓的Surprise就是给你惊喜的意思。"迟将离双手被在身后,脸带笑意往肃遮暮面前走来。 肃遮暮:"又是你们那边奇怪的语言?你这叫惊吓不叫惊喜。" "不是我们的语言,是外国的语言。哼,你倒是适应力很强,还会吐槽我了。" "吐槽?" "就是拆你台的意思。" "拆台?你们真奇怪,还会把外族语言挂在嘴上。" "这有什么,能融入外族文化才能壮大自我。公主殿下还要多展开国际视角才行。" "你知道本宫最近穿上这南雍风格的衣着已经承受了多少压力吗?那些大臣官兵们看本宫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那意思就是本宫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下北卫风俗文化改了窄袖服饰。可本宫愿意,本宫觉得这样行路甚为便捷。" 迟将离看了一眼她露在外面的大腿,道:"大概是怕你得关节炎吧……" 本以为肃遮暮还会有更多的惊讶,但她只是在见到第一眼的时候呈呆傻状,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面瘫模样,两人还未有什么相亲相爱的对话就直接开始了无意义的对掐,让迟将离心中刚刚燃起的得意都化为虚有。 肃遮暮把笔放下,双手撑在矮桌上,"难道你是要跨越千里来找本宫吵架?" "我不想吵,但在信上和你说话实在太累。为了邮差大哥可以不用那么劳苦,我决定亲自来和你面陈。" "好啊,本宫已经在你面前,你有什么就说吧。" 迟将离双唇动了动刚要开口,肃遮暮就抢话道:"难道陛下是真的想要去西繁游遍他们的穷山恶水吗?" 迟将离皱眉,话语呼之欲出,肃遮暮又抢白:"陛下你现在身份不只是本宫驸马,还是南雍的皇帝,你私自跑到这边关本宫还未找你算账,你最好不要再提出更无理的要求,否则本宫只能好好责罚你了。" "你以为我为了什么千山万水来找你……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吵架么?西繁那边既然可以提出以我来要挟你的事情,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肃遮暮轻声"嗯"了一声道:"他们的确是在怀疑你作为南雍皇帝的真实性。所以若你真的轻易去了西繁那就是直接暴露你的廉价,他们心中就更有数了。他们很可能直接先灭南雍再结合南雍的优势地形来攻打我北卫。" "但若不去,他们是否就起兵无名?他们手中有了八皇子这颗棋子,反而能更多地要挟北卫。如果我去了,他们亦会顾及到南北联合,不敢对我轻举妄动,还能打消他们对北卫的怀疑。到时候有大国依靠,他们丰衣锦食也依旧是一个完整的国家,何乐而不为。至于南雍皇帝是真是假……既然南北都已经结亲,北卫已是由你来掌管,那么南雍国事暂由你接管,有何不妥?" "国家之事没你想得那般简单轻松。" "哼……"迟将离转身背对肃遮暮,"反正我和你又不同,只会给你增加麻烦没办法帮到你。" 身后的脚步声起,感觉耳垂被捏住,那人特有的香气也扑入嗅觉。 "你已让我感到舒心,这比任何的协助都来得有效。" "什么舒心……"肃遮暮已环住她的腰际,两具身子贴合得更近。 "和你吵一架,让我很舒心。" "什么东西!"迟将离挣扎,肃遮暮却不放开她,反而把她搂得更紧。 "这些日子未见面,将离过得可好?" "你想要听到怎样的答案?思念你思念到寝食不安吗?" "将离,你的个性真是遭透了,何时才能乖一些?"含住她的耳朵,舌尖慢慢地挑弄,"今夜你暂且留下,明日便回程吧。" "那西繁之事……" "本宫自有办法,将离无需记挂。" 原来她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却不对她说明,只让她傻傻地跋山涉水而来。还未站稳脚跟她就开始赶人……既然如此,留下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她是一国之君,只能听从她的安排。 今夜过后,又将是多久的别离呢? 夜阑兮,睡意却未曾到来。 细致的手臂上缠着一缕薄纱巾,与床头系在一起。 指尖染上更多的潮热,香汗淋漓之时身下人的喘息也愈发的沉重。 迟将离的右臂与床头捆绑在一起,左手时不时地推搡肃遮暮光洁的肩膀。 "暮儿……"迟将离一声声唤过之后是更加的口干舌燥,肃遮暮似乎与之心有灵犀,右手更快的耸动之下,唇也迎了上去。四片唇瓣贴合,唇中的软舌纠缠得更加紧密。她的吻从身下之人的唇上错开,沿着她耳后的线条吻到下巴之下,留下一个个深红色的印记。 腰间酸紧得很,迟将离的腰际被肃遮暮的手掌托起一些,以便能够方便地深入。 "又不是第一回,将离为何还如此紧张?"舌尖在她的锁骨上爬行,让她身子跟着舌尖的方向慢慢舒缓。 "废话……你这样对我……"望一眼被捆住的手腕,"也太奇怪了……" 手中的速度略微加快:"你不喜欢吗?" "……你试试看啊。" "好啊,下次暮儿让你捆。" "啊?咦……" 迟将离还在思索肃遮暮说这话的可行性,却被肃遮暮陡然加速的侵略击得溃不成军。一只手被困住,让她无法从固定的位置上挣脱。不管肃遮暮的技巧让迟将离如何的欲生欲死,单凭一只手也是无法有何反抗的。 只有她们二人的屋内,迟将离断断续续似哭声的呻吟在不断地填满这空间。肃遮暮与之交欢得异常尽兴,许久未见让她有更多的情绪需要倾诉与对方。 望着迟将离又痛苦又快乐的神情,肃遮暮忍不住又在她的额前一吻。 "你喜欢吻我吗?" 从巅峰回落,迟将离眼神迷离地望着肃遮暮。 肃遮暮双臂撑在她的身边,凝视她道:"我都已经那样做了。" "交合可能是为了满足**,但接吻是表达真的喜欢。你真的喜欢我了,是吗?" ☆、66 "本宫不是很有兴趣回答这样的问题。"肃遮暮又去揉迟将离的耳垂,"莫非你真的蠢笨到这般程度?你以为本宫是那种会和不喜欢的人交合之人?" 迟将离握住她的手臂:"那你说,你曾和多少人做过这事?" "本宫忘了。" "哼!"迟将离把她推开,翻身下床要去穿衣服。 肃遮暮单臂环住她的腰肢,把她捞回来:"忘记不好吗?只记得今后与你的点点滴滴。" "巧言令色!" "好,算是本宫巧言令色,可以就寝了吗夫君,奴家累得紧……" 迟将离听她又开始发嗲,翻着白眼多想一拳打在这个爱耍白痴的女人眼睛上,让她娇媚的眼睛和国宝沾亲带故。 不过…… 迟将离捏了一下肃遮暮的胳膊:"你是不是瘦了?" "瘦?本宫有胖过吗?"肃遮暮这是真心地在疑问。 迟将离更想翻白眼了——如果古时以胖为美的审美观能传于后世那该有多好?所以肃遮暮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以前其实还挺壮的这件事么? 迟将离转身,双掌夹住肃遮暮的脸,让她双唇不由自主地往外嘟起。 "你……"肃遮暮对于迟将离此举显得很惊讶且不能理解,"你居然让本宫做出这种猪嘴……" "怎么,你折腾我那么久还不做个鬼脸给我看看么!小奴家要听夫君的话啊。"迟将离边说边看着肃遮暮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但依旧是非常滑稽的表情,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欺负对方的感觉这么好,相当得有成就感,难怪这个白痴肃遮暮整天一副君临天下大家都要掏钱给她的模样。 趁她现在好像心情不错都没反抗,赶紧多欺负一下。 "你还真自称夫君。" "顺杆子往上爬,摔下来也找你当垫背。不过暮儿,你真的变瘦了,在这边关吃的东西不合你胃口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对不对?" "听你刚才那番话,似乎对本宫身材有所嫌弃。如今身形变瘦,不正合你意?何须在这里假惺惺地记挂?"肃遮暮趁机又把她压倒,去咬她的脖子。 迟将离被她弄得很痒,笑道:"哪有这样咬人的?你是狗么!" "你居然说本宫是狗……"肃遮暮对迟将离千奇百怪的称呼真是有些适应不了,但也只有这么一个人敢在她面前哭闹,敢骂她敢与她作对。 "好暮儿,夫君好好疼你。"迟将离虎摸她的长发。 "……怎么数月不见,你变得如此油腔滑调?" 迟将离"哼"了一声,喃喃道:"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嗯?跟谁学的?" "你怎么说话越来越不像个古代人……" 肃遮暮笑:"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对话的声音愈发地小下去,夜晚进一步地暧昧。 香汗、喘息、舌挑弄指尖的粘腻、身体深处的一次次痉挛…… 肃遮暮以前未觉得和女子交合是有多享受的事情,她觉得别人都脏,从来也未让谁碰过她。只是寂寞无聊之时会找一些后宫美人来消遣。反正那些女人属于皇上哥哥,皇上哥哥从小就宠爱她,几个无关紧要的女子而已,她要来之后怎么玩弄哥哥都不会怪罪她。 玩了几次之后她也感到趣味索然,看哪位号称"绝世佳丽"也都长得差不多了。 可是这迟将离,怎么说呢,是否因为她皮肤略白,所以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但比她白的大有人在啊,为什么就觉得和她做这件事时一点厌恶感都没有呢? 反而…… 迟将离额前的发被汗水沾湿,她扯过被子把身子盖住,瞪她:"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有话就说啊。" 明明是个假驸马假皇帝,居然用这种大逆不道的口吻和堂堂公主说话。 但肃遮暮怎么却还是笑了呢? "看你一副蠢笨的模样,我就忍不住想笑。" "什么!你才是最蠢笨的吧!我总有天要证明给你看!"迟将离站起来指着肃遮暮怒道,"你等着,有点我要让你的下巴都掉下来!" 肃遮暮的下巴是还没掉下来,裹着迟将离的杯子却是先掉下来了。肃遮暮就趴在那,支着下巴看一脸血红的迟将离惊慌地把被子拽起来的慌乱模样。 "看来你的话本宫是无法期待了呀……"肃遮暮连连摇头。 "可恶……" 似乎也就这么一个人,会让她心情愉悦。而这个人,渐渐变成了一种特别的存在,让她愿意接近,而接近之后能感觉到身心的舒畅。 当然这件事暂时不能给那位日渐放肆的姑娘说,要是被她知道,为非作歹的行为就不只是夹脸庞这么简单了。 "西繁一事到底要怎么办呢?"深夜,肃遮暮帮迟将离的长发散下,终于要入睡了。在入睡前迟将离还是把头疼的问题托到台面上来说。 "你不必操心,回你的南雍便可。"肃遮暮果然不会散发束,平日这些事情都是小女婢们做的,她也是突然间心血来潮来摆弄迟将离的头发一番。 "反正你就什么也不和我说就对了……"迟将离最近的本事就是小声地嘟囔。 "我去西繁。" "反正我什么也帮……嗯?"迟将离急忙回头,这一下倒是让她头发彻底散掉了。 "你去西繁?!怎么可以……" 面对风中凌乱的迟将离,肃遮暮一如既往地淡定:"你以为西繁只是躲在角落中固步自封的蠢材吗?他们不仅怀疑南雍皇帝突然驾崩的真相,也对皇兄许久未露面一事有所怀疑。虽然对外都说皇兄微服出巡,国事暂由我代替。可是这日子一天天过去,皇兄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谣言四起,甚至都有说他已经驾崩……若皇帝驾崩却无太子上位,这定是最好的起兵时机。边关将领素来和西繁走的很近,本宫特意来此查看,发现这将领只是一杂碎,他们的幕后有更厉害的黑手。而这黑手才是真正拥兵自重企图谋反的大隐患。" "那……会是谁……"看肃遮暮的神情,这必定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某位王爷。" 迟将离心中了然,果然王爷们素来都是心存叛逆一心想要坐拥江山的最佳角色。看多了电视剧的话都不用推理,只要有人想要造反就把王爷们拽出来挨个查个遍。 "那……" "现在西繁定是觉得本宫是北卫离不开的顶梁柱了,如果本宫这时候大大方方地去到西繁的话,他们一定会对那位王爷产生怀疑,也不敢对北卫轻举妄动了。" "好是好……可是,你去西繁的话,会有危险。" "这些本宫早已考虑好了。你看,本宫都能从南雍那种地方虎口脱险,西繁算得了什么呢?本宫会带上精兵能将一同前去,将离无需担心。" "我想和你一同去……" "不行。"肃遮暮的眼中闪出坚定的光芒,似锋利无比,却又有着隐秘的柔和,"你要留下,与我母后一同打理北卫和南雍。此事定是辛苦万分的,我也不想你操劳,但本宫现在能信得过的,只有你一人。" 后背上那刚刚被肃遮暮无数次亲吻的伤痕在此话之后开始灼灼发热,迟将离就算有千言万语都是无法反驳这句话的。 "而且将离又呆又笨,去的话暮儿还要操心你呢。你就好好等着我回来吧。" 可恶,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一定知道用这样的温柔攻势,就一定会妥协了吧。 ☆、67 第二日用过午膳,迟将离看时候也不早了,既然肃遮暮已经决定了一切,那么她就遵照她的意思做,先回南雍。 她要走,肃遮暮却没让她立刻走,反而拉着她聊一些无趣之事。 "你整个人怪怪的,究竟怎么了?"迟将离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肃遮暮道:"将离啊将离,你是越来越聪明了。但你能否再聪明些真的了解本宫的心思呢?" 迟将离用手捂住她的嘴:"小看人,让我猜猜你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肃遮暮也不去把她的手拨开,反而是挑眉戏逗她。 "看你如此阴险的表情,肯定又是在算计谁。但好像你最近对我还算是不错,且要用我来照看你的江山,应该不会对我打什么鬼主意。" 肃遮暮眼睛弯起,显然是在笑。 "既然不是打我的主意,但你又不让我走,应该是与我有关的事情。但和我有关的事情很多,我猜不出具体的。" 肃遮暮把迟将离的手握到手心里:"看来你在南雍这四个月没有白待,进步甚多。你猜中了一半,剩下的……就随本宫去看一场好戏。" "好戏?" 迟将离以为肃遮暮会把她带到一个大剧场内去听那些吹拉弹唱,但她却准备了两顶轿子,和一行的随从一起到了山顶。 山顶上好景致,不仅能把北卫边塞的壮丽河山尽收眼底,还能远眺西繁的边城。和辽阔的北卫第一大湖泊明夜湖相映衬,山显得更加的壮阔。 "难道你真是带我来看风景吗?"虽然景色不错,可是又没有单反,也没有卖明信片的。再说山上还是蛮冷的啊。 "有比风景更好看的。"肃遮暮走到她身边,把她带到前方突出的一块岩石之上。迟将离有点害怕,这高度让开始晕眩。 迟将离:"难道你要谋杀亲夫……" 肃遮暮:"看你还会耍嘴皮子就知道你没有害怕到不能动弹的程度。来,跟着本宫走,本宫会保护好你。" 肃遮暮拉着她往外走,一直站到悬崖边。迟将离完全不敢往下看,只能闭着眼顺从着肃遮暮的牵引。 肃遮暮从她身后把她抱住,虽然风还是依旧猛烈,但落入肃遮暮的怀中,迟将离心里多了一份踏实之感。 "可以试着把眼睛张开了。"肃遮暮在她耳边说道。 迟将离张开眼,风从她耳际吹过,眼前没有一丝的障碍物,整个人似乘风飞翔! "感觉不错吧?" "……好棒……" "还有更棒的,你看。" 顺着肃遮暮指引的方向望去,狭窄的峡谷里有一条队伍在慢慢往前爬行。迟将离眯眼看去,那队伍怎么如此的眼熟…… "是我从南雍带来的人!"迟将离道。 "正是。"肃遮暮扶着她的脑袋,"你再看那边。" 山谷之上,一群黑衣人正埋伏在高处,他们不仅搬来巨石还手持武器,一副等待羔羊的模样。 "你看,南雍的皇帝正悠闲地坐在轿子里,被一群武功高强的侍卫保护着。皇帝探望完她的妻子之后要回国,在某些人的计划内,皇帝是回不到南雍的,皇帝是要死在这里的。再强的侍卫也抵不住一颗巨石的威力,等巨石滚落,多少勇士都得被压死。而等侍卫死了之后,不会武功的皇帝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肃遮暮的语调就像是在说书。 "埋伏在这里要行刺的人,难道就是和西繁勾结的王爷手下的人?" "是不是,一会就知道了。我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可是……他们会那么傻乎乎地相信坐在轿子里大摇大摆离开的人就是我吗?" "放心,我会让他们相信的。" 肃遮暮话音刚落,轿子便停了下来。 "陛下,有何事?"侍卫跪在地上,迟将离踩着他的肩膀下轿。 "朕坐得有些累了,想下地活动一下。"迟将离道。 侍卫总领上前禀报:"陛下,这里山势险峻,恐有危险,您还是先上轿,等度过这一段山路再休息吧。" 迟将离寻思了一下,也对,于是又上轿去了。 一行人继续前进。 "看清楚了吗?"埋伏在山头上的黑衣人问道。 "看清楚了,的确是那个皇帝。" "好……行动!放石!" 突然,从天而降数十颗大岩石砸向队伍。侍卫们惊恐万状,但皇帝却从轿中升天而出,如一阵旋风般躲过了岩石的袭击,攀上了山壁。而身下的轿子已被砸得不见全尸。 "奇怪……他为何有如此轻功?"黑衣人中有人犹豫。 "别管这么多了!兄弟们快上杀了那个狗皇帝!"几十位黑衣施展轻功,拿着武器人冲向皇帝。 "那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因为攀上了山壁拉近了距离,得以让迟将离看清了那人的面貌。的确!是和她一模一样! 肃遮暮轻笑道:"将离,且让你看看何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跟随她们一同上山的侍卫们从后背上拿出弩,一字排开向山崖下的黑衣人射去。黑衣人甚至还未来得及看清是谁在偷袭他们,就被射杀了。 那假扮成迟将离的人自然就是当初扮成胤碎夜杀死南雍先皇的女刺客。她轻盈地飞上山顶,抓住一位腿被射穿还未死去的黑衣人。 黑衣人被她揪住衣领,回头一看便要咬下牙关。她把手中的剑柄插-入对方的口中,让他无法把口中的毒囊咬破。 "想要一死了之,没那么简单。接下来的严刑逼供还需要你唱主角呢。" 迟将离看着那些黑衣人像蚂蚁一般无力地倒在血泊中,内心无法不颤抖。 那是人命……却被这样轻易地剥夺了。 "好了,戏看完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审问这些刺客。" 迟将离有些晕眩。 "不了……你自己去就好了。"迟将离无力地从她怀抱中挣脱,所有的好景致都已经蒙上了一层血腥,让她反胃不已。 "你怎么了?"肃遮暮问道。 "无事……" 肃遮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沉默。 肃遮暮让迟将离再住几日,但迟将离没有兴致,立刻启程回国。肃遮暮派精兵强将一路护送她,迟将离却一点感动都没有。 人命在肃遮暮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杀人亦可以是娱乐的一部分,或者是提升她成就感的一种渠道。但迟将离没办法接受,因为她的时代她的世界是因为一场天灾死了数十个人就会举国默哀。 心里难过,连同先前的欢愉都不知道该放置何地。 ☆、68 被活捉的黑衣人无论怎样的严刑拷打他都不招认,几位身强力壮的将军上去轮流抽鞭子他都可以满口鲜血地大笑以对:"来呀,贱奴们,抽累了没有,要不要爷教你们怎么挥鞭子?这样不疼不痒的你们忘了喝奶吗?" 这么高调且嚣张的做法自然是不受欢迎的,要伺候这位爷肃遮暮有的是办法。挖眼睛剁耳朵这种事情已经不算是新鲜事,也没多少创意。 肃遮暮已经找到几位熊壮男人好好伺候他之时,收到了迟将离的快信。 这封信明显是她还在回南雍的路上就匆忙写好寄给她的,字依旧是那么难看,但信的内容却让肃遮暮感兴趣。 "你不是想让那黑衣人供出主谋是谁吗?想必你现在正在想尽一切可怕的刑罚让他招供,但能进行暗杀计划的人事先都有必死的觉悟,不会被你的暴力所震慑。所以你以暴制暴的方法是不行的。暮儿,我有一计,你可以一试。我有九成的把握能让他自觉说出真相。你或许不信,但可以一试。" 若不是造纸术的发明,这么厚的一叠纸换成竹简的话不知道该会多沉,向她们俩这样折腾累死的马匹也不止两匹。 肃遮暮点一盏灯,让人升了火盆,彻夜阅读迟将离这封厚厚的信。 迟将离在信中道出的观点让肃遮暮觉得很新奇,是否是属于她那个世界的手法,但她仔细分析,或有成功的道理——可以一试。 迟将离到达南雍的时候正好收到肃遮暮的回信,信上说黑衣人已经招供,甚至还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得一干二净,甚至连从小到大的遭遇都癫狂地倾吐而出。 "前三日,不赐饭,饿至半死。第四日给予好酒好肉,但却对其毒打至半死。后一日给予他软被褥香饭菜,却又将其毒打。再三日,阻其寝,扰其食,混淆是非,磨锐气,断意念,乱彼之观念。数日下来此人精神不济,颓势渐强,已开始招认罪状。此法坚持半月之后,其意识混乱,生不如死,主谋名讳已招出。" 明明就是把她寄去信的内容活生生地用讨厌的文言文重述了一遍,看得迟将离眉头发紧。但似乎很有效果,想到能帮到肃遮暮,迟将离心中窃喜。 信之后又唠唠叨叨说着她对迟将离所处时代非常感兴趣,若有空希望她能多多告知,好让她开眼界。 就当迟将离又要以一种"每次都是这么认真的家书"的心情把这信读完之时,在信的末尾她看见肃遮暮写的:"此去西繁,国事劳烦将离多多操心,吾到西繁会第一时间与你通信。毋挂。" 都说古代人表达心情的方式很含蓄,迟将离算是看出来了。肃遮暮已经算是行事作风很豪放的人了,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很强,若是把她放到现代,也肯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长为合格的现代人。但就她这样的人,每次写信几乎都正经的要死,完全的无趣啊…… 迟将离从小到大都没收过情书,现在看来到肃遮暮这里这依旧没有这个可能性啊。 不过……迟将离把信贴在下巴上——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迟将离刚回到南雍不久,就听说北卫开打的消息。迟将离急忙派人去探听肃遮暮的下落,回报的结果是公主已经到达西繁,西繁皇帝热情招待,战线不会延伸到西繁,所以公主暂无危险。公主身处西繁,却和皇太后长线联手一同对抗被从黑暗中揪出的王爷之叛军。 迟将离这才明白肃遮暮考虑得如此周到。她去了西繁,稳住了西繁那边,王爷就等于孤立无援。她跑得快,王爷不可能去西繁抓人,这边北卫大军一压上,南雍再派兵前去助阵,王爷不死也难。 迟将离在南雍的日子里可没有闲着。她发现南雍的军队还是蛮落后的。士兵们拿的武器是长矛,马匹也少,像北卫那样的弓弩也并没有量产。 马匹少的原因是南雍山地多,大家出行基本上不靠马,所以饲养马的几率不大。南雍军队优势只在于士兵的数量和精壮程度。这让迟将离有些担心,于是就和蜀中屿一同研制士兵的铠甲、武器和购置战马,开始训练一部分骑兵队伍。其实按照她的理念军队的建设才进行到三分之一,但北卫一开战,她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于是那HP之有三分之一的南雍士兵2.0版雄赳赳地杀入了北卫,和北卫大军一同剿灭叛军。 南雍的队伍派出去之后迟将离回头想想的确也很怪,肃遮暮让她在南雍的确只是一个象征而已,居然也让她掌握兵权……这让迟将离有些感动,肃遮暮对她是完全的信任,特别是在王爷一个挨一个造反的年代里。 战事不过两月,叛军就已经被全数击溃,两位女性联手把王爷给打败,一时间威震天下,让那些质疑北卫女性为政的人统统闭嘴。王爷自刎于北卫边塞,俘虏来的士兵被肃遮暮下令集体斩首。 被斩首的叛军人数高达一万三千人。 迟将离知道有人被俘虏,担心肃遮暮又要杀人,于是快书一封过去劝阻她,希望她宽恕一下无辜的年轻士兵。他们只是战争的工具,也是战争的受害者,他们那么年轻他们的家人都在家里望眼欲穿等待着他们回家。 肃遮暮收到这种信,看着字里行间来自迟将离的担忧,她如何说那些人已经被她斩首了呢?于是肃遮暮回信说俘虏已经派往北卫皇城负责修葺城墙。 迟将离非常欣慰,趴在油灯下琢磨着要不要自己先写封情书过去激发一下公主大人谈情说爱的情绪。可是她对着信纸握着毛笔,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要写什么,没真的谈过甜蜜恋爱的人就是没这天赋,她和肃遮暮真是半斤八两……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要厚着脸皮开个先河,不然两个闷骚怎么谈恋爱啊。 于是她在用两张信纸,每张上面用斗大的字一个写"想"一个写"你",也不敢再多看一遍,急忙塞进了信封之中教人送了出去。 心中幻想着肃遮暮会如何回复她,想象了很多种可能,但她的回复却像是故意恶作剧一般迟迟没有音讯。日子过得更加漫长,迟将离只能把心思都花在了南雍军队的武装上面。 闲太久也容易闲出病,迟将离利用闲暇时间在自己的寝宫里做了一个抽水马桶,每次如厕之后只要一提那竹片,就能听见哗啦啦的冲水声,这给她内心极大的满足。她又找来蜀中屿,打算研制飞炮。 她以为蜀中屿没听说过什么是飞炮,结果蜀中屿说他曾经有幻想过比弓箭和投石车更有杀伤性的武器,但只是幻想过,并不觉得能够真的实现。迟将离找到了同好,这让她很是开心,起早贪黑地抓着蜀中屿和她一起研制。蜀中屿也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这娘娘腔驸马只是一个没用的傀儡,没想到懂得东西异于常人。 就在迟将离和蜀中屿埋头苦究的某日清晨,她从疲惫又兴奋的情绪中醒来,推开门发现一个人站在她面前。 揉眼睛,再揉眼睛……不是幻觉,真是的…… "不是说想我,我就来看你了。" 真的是肃遮暮!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之前有点卡文,来更新了=v= 之后会有转折哟~ ☆、第 69 章 简直是比外卖在二十分钟就送到还要让人惊喜的事情,虽然推开门没有见到一大捧玫瑰花,但只是那个人含笑站在那里,就足以取代所有不切实际的浪漫。 见迟将离揉眼睛,这个举动实在太过可爱,肃遮暮往里一步反手把门给合上。 "这么惊讶,没想到我会来吗?" 或许太久不见,肃遮暮变得熟悉却又充满了陌生的气息,举手投足间更加的稳重,似乎连笑容都充满了王者气息。 迟将离有些不敢直视她。 "渴不渴,我叫人给你倒水喝!"迟将离这样说着但却自己去把茶从水壶中倒出了。 "啊,应该也吃点东西比较好吧。"迟将离还在思索现在要吃什么喝什么的时候,肃遮暮已经很有重点地贴了上来: "怎么了,一脸紧张的模样,为什么不看我?是不是看我晒黑了,嫌弃了?" "怎么会……"说来自己也觉得很白痴,为什么这么紧张,"大概是许久没见,有点……唔……" 话音还未落,身子就被肃遮暮给扳了过去,吻覆盖上来,缠缠绵绵地侵略,身子都给压在墙上了肃遮暮还不肯罢休,直吻到迟将离娇喘连连才罢休。 "那这样是不是很快又有熟悉的感觉了?"肃遮暮的手指磨蹭着迟将离发红的唇,笑得那么的意料之中,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实在让迟将离很不甘心啊! 不过比起不甘,有件更让她期待的事情她必须现在就带着肃遮暮去做! "快,暮儿,我有件好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好东西?"肃遮暮还真以为是什么宝贝,结果帘子一拉看见恭桶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有种智慧被拉低的感觉。 "你的爱好还真是奇怪。"肃遮暮铁青着脸掉头就要走,迟将离立刻抱住她: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这可不是一般的马桶!和你们的马桶不一样!它不仅坐着舒服还可以直接冲水,并且可以自动更换马桶纸垫!你看!"迟将离拉了一下左边的竹片,哗啦一声轻盈的水流在马桶沿壁上奔流。拉了一下右边的竹片,垫在马桶一圈的纸绕了一圈,转出了新的纸张。 "这样马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臭臭的了,就算冬天坐着也不会冷哦!用脏了还可以再换。不过……我在想可能用布的会更软,而且从环保方面考虑的话也是比较好的。"迟将离在那里自言自语,肃遮暮却已经走出了房间。 "喂!你这藐视这伟大的发明吗?虽然南雍没有北卫那么多精壮的士兵,但是南雍比北卫更早进入文明社会的标志一个是服饰,一个是抽水马桶!而且我还是把南雍原有的抽水马桶改良了呢!你不要小看!"迟将离跟在肃遮暮身后一路小跑,突然肃遮暮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干嘛。"这一眼瞪过来,气势恢宏。 "皇兄驾崩,等处理好南雍的事情后,你同我一起回北卫。"肃遮暮如是说。 "啊……这……"迟将离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比较好,一阵手忙脚乱。 "怎么?" "那……节哀。" 肃遮暮眼睛放大,本是细长的眼睛变成了扁圆形:"所以你在原地搓来搓去的,只是在想怎么安抚我?" "对啊,不然呢……"迟将离卷着衣角,没好气地怒视她——人家就是不太会安慰人啊,但如果你想要有个胸膛任你哭泣的话我也是不会介意你把我的衣衫沾湿的好吗?不管怎样,请爽快地来吧! 肃遮暮的五官舒展开一个笑容,点了一下迟将离的鼻尖说:"放心,本宫坚强的很。皇兄驾崩之事我也早有准备,这次赶来南雍就是要把南雍的政权全盘转移,彻底把南雍和北卫融为一国。" "这样好!"迟将离来了精神,拉着她往外快走,"我正要给你展示抽水马桶之外的成就!快点来看我的杰作!" "又什么奇怪的东西?" 肃遮暮以为她又在弄什么小打小闹的玩意儿,结果展现在她眼前的是宽广的场地上,一坨黑色的事物正立在那里。 "点火!放!"士兵拿火把点燃引线,迟将离捂住肃遮暮的耳朵嚷道: "看那边的山!" 一声巨响之后,大炮所指向的小山被炸出一个大坑。肃遮暮惊讶于此武器的威力,捏着迟将离的手问道: "这是你做的?" "对啊,怎样,有了它以后打仗的话根本就不用怕了啊。对方冲多少人上来我们都可以一炮把对方给轰走。" 望着迟将离兴奋的表情,肃遮暮似乎只能赔笑。 她知道自己多疑的个性又在发作,但不可否认,迟将离比想象中的要危险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忙,先更这些,抱歉。忙过这阵会加快更新的。 ☆、第 70 章 平息叛军之后,肃遮暮下令取消分封制,王爷们依旧能享受税赋,但兵权全数被剥夺。 藩王们没有了兵权不用操心国事,等于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收入不菲,而肃遮暮也是照顾到了亲王们的所有爱好。喜欢酒的送去上等美酒,喜欢美人的一车车美人给运过去……渐渐让亲王们耽于酒色,摧毁他们的斗志。 而地方城镇由中央派遣选拔上来的官员作为城守全权管制,中央下达全民匿名举报制度,谁都可以向最高权威投诉地方的**,一旦查清定是严惩。 南雍的各城镇已经由北卫的官员掌管。南雍大大小小的起义在频发,但全部都被镇压下去。肃遮暮想要迅速地把南雍融合入北卫的政权,想要统一两国的文字。迟将离连夜与之长谈,建议她不要这么急,如果强行迅速统一的话很可能激起更多的矛盾。不如先让南雍继续它原本的制度,慢慢输入北卫的文化和规则,用更加漫长的时间使之渐渐融入北卫的政权,这样可以麻木百姓的意识,减少民族矛盾。 肃遮暮向来都是主张对外族人不要客气,但仔细一想迟将离的说法也不无道理。毕竟南雍历史悠长,自身的文化渊远,若是强压必定造成民愤。 迟将离提出的意见是,继续让南雍百姓沿用自己的文字,但在学堂课程中增设北卫历史教育,让孩童学习北卫的文字和历史,从下一代改变他们的想法。教育等于洗脑,从小接受何等的教育就会变成怎样的人。成功营造社会气氛才是统治者统治人民的良好手段。 迟将离不会告诉她,她所生活的那个时代那个国家从小就灌输了怎样的意识给她。等到她长大才明白,自己信念中的好领导并不是那么好,而历史中被扭曲的地方也是不胜枚举。在那个什么都需要审查信息被控制删减的国度里,少女时期的困惑等到她因学业而出国后才渐渐得到了答案。 她算是把自己的经验之谈告诉了肃遮暮,这种观念对于肃遮暮的年代是否算是揠苗助长扭曲了历史前进的脚步,暂时还不得而知。但迟将离知道的是,她希望肃遮暮能够平安、快乐,少一些烦恼。作为一个即将要被推举到至高点的女性而言,肃遮暮已经有太多需要操心的事,迟将离若能办她分担一些,那也是非常开心的。 肃遮暮尊重她的想法,也觉得可以一试。在推动新政策的同时,南雍实权暂时还由迟将离掌管。 皇帝驾崩的实情等到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皇太后才正式下令举行国葬,将先皇遗体送入陵寝。 对于皇兄的遗体许久未能安葬一事皇太后心有愧疚,加之丧子让她终日无心安寝进食。肃遮暮国事缠身,但每日都坚持早晚去拜见母后,与之谈心,以减缓她的心病。 皇太后说她年事已高,肃遮暮登基一事要尽快办妥。数位皇子、王爷甚至是公主都在蠢蠢欲动,若不是早一步夺了他们的兵权,现在一定是天下大乱的局面。现在虽然已经削减了地方藩王的兵权,但皇宫内依旧人心惶惶。单说那些个皇子和公主,都不知道心中有怎样的鬼胎。皇太后亲生的儿子已然去世,剩下一个暮公主以及另一位多病的乔公主,她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着两个女儿能健健康康。 "暮儿,虽然你登基已成定局,但这新政权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非常动荡。"皇太后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满脸的泪痕让她看上去更加的憔悴,"你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肃遮暮紧握皇太后的手说道:"有母后在,儿臣一点都不担心呢。" 皇太后叹息:"也不知道哀家这残破的身子还能再撑多久……" "母后不可说丧气话,母后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皇太后抚摸着肃遮暮的脑袋说:"暮儿,等你稳固了江山,哀家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唯独操心一件事……" 肃遮暮后脑一紧——又来了,又要催孩子了。 果然,皇太后拿起手绢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哀家日盼夜盼也希望能看到你开枝散叶,等你有了皇子,整个江山就能牢牢地掌握了。可是自你大婚之后到现在已有两年的时间,迟迟不见你有动静。暮儿啊,你就和母后说实话吧,是不是驸马不行?看驸马那孱弱的模样,恐怕真是……" 肃遮暮真是怀念去南雍赴西繁的日子,起码天高皇帝远,没人在身边唠叨,也落个清静。 肃遮暮只好安慰皇太后:"母后,现在正是要巩固政权的关键时候,要孩子这种事情……不急。若是暮儿有了身孕反而没有精力了,不是吗?" "暮儿你又错开话题。" "……母后……这等事情,哪有如此直言不讳的?"肃遮暮企图扮娇羞能躲过一劫。 可是皇太后粘性甚强:"你是我亲生的,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言?哎,暮儿大了,有事也要瞒着母后了是不是?" 虽然皇太后对肃遮暮的确是疼爱有加,但并不表示出任何事她都会站在自己这边。所以驸马是女性这件事她也是不能让母后知道的。就看现在母后对于子嗣的渴望程度就能预见,若是她知道驸马是个女的,那还有什么指望?两个女的折腾到死也折腾不出个一男半女来不是吗? 但和现在需要敷衍皇太后相比,肃遮暮更烦的是驸马是女人之事被拆穿后引发的种种问题。现在她一直都未有身孕,看皇太后那架势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她安排一班子的"副马"进宫伺候她…… 等她正式登基,真正的麻烦才是席卷而来…… 现在,暂时把皇太后安抚一下吧。 迟将离搬回了公主府,这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熟悉的大床,熟悉的香薰,还有熟悉的那些活泼的宫女们。 "驸马爷这段时间可当真劳累,又瘦了许多呢。"逢画依旧水灵灵的,见到她心情就会好许多。 据说肃遮暮把驸马府调空,所有的女婢都调到公主府这边来,为的就是让驸马爷不能再一生气就跑回去。小婢们私下都笑说还是公主有本事,御夫之术越发的炉火纯青,驸马爷以后应该会被管得更严了。 "你们在说什么?"迟将离见一群小宫女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上前一问,全部尖叫着跑走了。 "奇怪……"迟将离摸摸脸,"我有这么可怕吗?" ☆、第 71 章 迟将离在北卫的日子可谓是过得有声有色。 南雍那边虽然可以让她为所欲为地研制任何她想要研制的东西,但在北卫这边没有整天跟在她身后唠叨国事的蜀中屿,也不必假惺惺地上早朝,她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把她的热爱把她的专业更好地发挥。 虽然这里没有实验室,没有团队工程师,也没有喜欢大吼大叫的古怪导师,但她一个人在这没有资源的古代,却更加有激情开拓荒野。 在这种热情和成就感的驱使下,迟将离废寝忘食地研制兵器和炮火,而肃遮暮则又和军审处的大学士们一同讨论国事。两个人各有各的忙碌,但却很有默契地每夜都会回到公主府,一同沐浴就寝。 肃遮暮对迟将离生活的年代很感兴趣,她会抱着迟将离一同泡在温泉之中,耐心地听迟将离讲属于她的故事。 迟将离喜欢肃遮暮的怀抱,虽然这根木头没说过多少让她开心的甜言蜜语,但拥抱的力度却让人安心。 这偌大的皇家温泉,每夜只有她们两人。无论是漫天繁星亦或者是白雪飘飘,热气都萦绕着她们,两具相似的身躯几乎都融合在一起的。 迟将离觉得这种气氛是再浪漫不过了,被喜欢的人抱着,天地之间美不胜收,跟一个想要了解自己的人说关于自己的事。说小时候的玩伴,说学生时代的学习,说大学时期的奋斗。说她的爸妈,说导师,甚至说她电脑中的软件。唱她喜欢的歌,跟她说她最喜欢的物理学家的故事。还有中华五千年中她所知道的一切点滴……无论说什么肃遮暮都很爱听,偶尔还会有自己的疑问,迟将离就更加耐心地解释。一来二去,迟将离发现肃遮暮说话的方式都有点被自己带跑了。 这真是一件举国同庆的好事,迟将离还在想着如果哪天她能把肃遮暮带回现代去,她也能很快就适应吧。 回到现代么……如果能回去的话,肃遮暮会跟她走吗? 这暂时还是一件无解的事,不过享受现在就好,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她要好好享受这个人,完全属于自己,这件事。 皇太后五十大寿即将到来,举国上下又陷入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 肃遮暮把皇太后大寿的筹办权都交给了内务府,让他们精心准备。 每年皇太后生日肃遮暮都要费心想要怎么把寿宴弄得得体又精彩,按迟将离的话来说就是脑细胞会被全部杀光。今年更多的事情要她办,更是没时间来考虑这件事,于是交给内务府就好。 内务府压力很大,毕竟往年寿宴都是花样百出地哄着皇太后开心,越是往后越是用尽招数,不知道该弄点什么好了。 那天迟将离正要赶去尚大人的府上和他商讨炼钢一事,半路就被内务府的人抓去了。内务府的人一个个都愁眉苦脸地向她求教,到底怎样才能让皇太后开心呢? 迟将离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来问她? "微臣看驸马爷整天捣鼓那些新奇的玩意儿,还有和公主的关系那么好……想必有很多奇思妙想。"内务府的主理事是一位发福的中年男人,一个迟将离说话就是红光满面。 迟将离还在想呢,整天捣鼓奇怪的东西是事实,可是这和公主关系好不好有何联系?转念一下,嗯,必定是声名狼藉的公主大人是谁也降伏不了的角色,但她却能和她和睦相处,从假恩爱到现在真恩爱,在外人看来本身就是史上第一传奇了。对于驸马的手腕,估计大家都保留着一份好奇和九分期待。 能把公主搞定,难道搞定皇太后还会远么? 迟将离只好说:"那我只能尽力想想,到最后若办不好,也不要怪我才是。" 内务府一票人感恩戴德差点就全给跪下了,迟将离急忙让大家起身,心里忍不住这样想:估计皇太后的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这样,迟将离开始了她异常丰富的生活。日间一边做自己的研究一边和内务府的人打成一片,夜间就和肃遮暮美妙缠绵。 最近肃遮暮似乎**特别的旺盛,每晚都要做一次,有时候还不止一次。 迟将离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肃遮暮的技术也是不错,玩一整晚飘飘欲仙,这才是神仙眷侣的生活。 只不过第二日肃遮暮都会显出疲态,这让迟将离有些担心。想要关心询问,她又说没事。 "不管国事如何繁重,都不要累坏了身子。"穿着驸马服的迟将离从肃遮暮身后环腰抱住她,脸颊贴在她后背上,"看你这么疲倦,晚上还要通宵达旦地玩闹。若真的累倒了,我可不理你。" 肃遮暮笑道:"驸马爷这是在撒娇吗?" "如何?不可以撒娇吗?" 肃遮暮回身捏她下巴:"若是被别人看见这番场景也当真是会很有趣。知道的,你是女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如此彪悍,把夫君都调-教成温顺小猫了。" 迟将离把她的手拍掉:"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倒在这边嬉皮笑脸。懒得理你。" "你这就跑了?也不和本宫多**一会?" "谁要跟你**,你自己和自己**吧!" 肃遮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意爬上嘴角。 今日她依旧和军审处的人有要事相谈,不能迟到。 肃遮暮在去军审处的路上还在想着迟将离的事情。被她一双细细的手臂圈着,看她又生气又撒娇的模样真是很有趣。 下次要不要试着让她更生气?不知道她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呢?在她最生气的时候再把她抱住,她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吧…… 想到这些肃遮暮不自觉地露出笑意,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转眼军审处又要到了,她又要面对那几个让她头疼的老头子。 今天的内务府气氛明显不同。 迟将离走到内务府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安静异常。平日里不都是喧哗一片的吗?今天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往里走去,只见一位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女子正对着内务府的人说话。因为声音太小迟将离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走进一听才隐约听见那女子在询问皇太后寿宴的准备进度。 "你们一个个可得仔细着点,别想要糊弄我们皇太后,不然的话……小心你们脑袋!" "是……"内务府的人一个个无精打采地应答,看样子他们似乎不太想理会这姑娘,但又碍着一些情面不得不理她。 这姑娘是谁?看她这装扮,虽然没有肃遮暮那么华丽端庄,但迟将离明白,在北卫服饰的讲究是,女子裙摆越长代表身边越是高贵。这位裙摆也是来回扫地级别的,指不定也是个公主郡主之类的角色。 按理来说迟将离在皇宫也住了些年,要是平常家庭,就像是经常去的尚大人的府上,对于尚大人那一票的夫人子女她都已经认得□不离十了。可是皇宫这人之多,关系之复杂,身份之难记,让迟将离到现在也没办法把人全都记下来。 但这位姑娘,看着还是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水蓝长裙的姑娘转头,刚好和迟将离打了个照面。 "喔,驸马爷。"姑娘只是叫她称谓,没有行任何的礼节。迟将离估摸着她的身份应该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等级,对方都记得自己,若不表示一下自己对她也有印象的话,实在有点没礼貌。于是迟将离就很大气地回应: "啊哈,是你啊。" "哦?"姑娘俏眉一挑,玩味地问道,"驸马爷曾经在哪里见过俏君呢?" 完蛋。迟将离念头一乱——原来这位俏君姑娘也是乱认人而已!这回真是出糗。 ☆、第 72 章 自称俏君的女子拖着她长长的裙摆绕到迟将离的身侧,用令人极不舒服的眼角打量着她。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驸马爷真人可比传闻中的还要鲜艳几分。好一唇红齿白美丽娇艳的驸马爷啊。" 这话咋听之下是赞美,但其古怪刁钻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出她话里带刺。 内务府手里的活还干一半呢,但这两位巨头贸然对接上,而且莫名的有火药味,让他们都僵在原地,化作顽石等待海风吹佛五千年。 如果是从前,迟将离会很乐意接受这种赞美,但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位来路不明的权贵。她也知道现在正是血雨腥风的时局,若是一句话说不好很可能会连累肃遮暮。 迟将离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太会说话的人,所以不知道观察时局也不能一眼就看透对方的情况下,沉默不语就是最好的应对方式。于是迟将离摆出了一副无懈可击的亲切笑容面对俏君姑娘,紧闭的双唇似乎在等待她继续往下说话。 俏君稍顿,这才慢悠悠地向迟将离请安:"奴婢俏君见过驸马爷。驸马爷万福金安。" "免礼。"迟将离在扶着俏君起身的时候不免想,一位自称为奴婢的人为何能这么嚣张跋扈?肯定背后靠山不小。在这皇宫之中,肃遮暮已经算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依托着她,所有人对迟将离这驸马也是恨不得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全方位地讨好。 能如此放肆,那么她背后的人肯定更加厉害。除了皇太后之外,又能有谁呢? 迟将离从内务府出来后去了尚大人府上。尚大人一家上下也在筹备皇太后五十寿宴的礼物,各个在出谋划策没有停歇的功夫。 迟将离一进府中,小姑娘尚依依就在不远处喊她:"哥哥,哥哥!" 迟将离见她手里执着纸鸢身后跟着随从便知道她要出门玩儿,但看见迟将离她还是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哥哥,和依依一起去放纸鸢吗?" 在尚依依眼里,迟将离一直都是和蔼可亲的哥哥,和其他见到那些完全不理会她的什么皇亲国戚、军机重臣们要可爱得多。她特别喜欢迟将离,而迟将离也不介意她以"哥哥"相称,所以就算是被迫读书习字累得紧,见到迟将离她也是非常开心的。 迟将离吃力地把她抱起来,贴了贴她的脸颊笑道:"哥哥今天要找你爷爷谈重要的事情,等下次吧,哥哥专门带你去玩好不好?" "好!哥哥说话肯定算话的对不对!"尚依依在迟将离的脸颊上亲一口,从她的怀里跳出,和随从出门去了。 这是尚大人最后一年参政,秋季一过他便要写隐辞信,卸去现在的官职,好好地安享晚年。 对于一辈子清廉且备受帝王尊爱的尚大人而言,这最后一次的寿宴他也是要竭尽全力让皇太后开心的。他早就对迟将离说,做人需有始有终,皇太后寿宴就是他为自己官场打上的完美的句号。 迟将离每次来找他都会被聊到一些严肃的话题,但今天她来府上的目的可不是被说教的。 "尚大人,您是否知道一名叫做俏君的女子?"迟将离开门见山不浪费时间。 尚大人:"驸马爷说的可是秦俏君?那是皇太后身边得宠的公主啊。" "公主?她当真是公主?" 尚大人说道:"这秦俏君公主之名是皇太后封赏的,并非有皇族血统。" "喔,这样说来这俏君公主的确是很受皇太后的喜爱了?" 尚大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一直在笑。迟将离明白尚大人不是嚼舌根的人,虽然她也并不想从尚大人口中得到什么劲爆新闻。所以知道了这秦俏君的身份迟将离就安心了一些,毕竟皇太后最宠爱的公主还得是拥有正统皇室血统的暮公主。 从尚大人府中出来的时候已日暮,迟将离已觉得困倦,坐着轿子往公主府回程的路上不自禁地打盹。 在梦中突然天翻地覆,迟将离猛然惊醒过来。 轿子虽是平稳落地,但外面一片喊杀声和兵刃交战的声音,听得迟将离惊心动魄。迟将离害怕地拉开布帘的一角,发现外面有几名黑衣刺客正在和侍卫厮杀。所幸她身边的御前侍卫都是肃遮暮派来的高手,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把刺客给擒获了。那些刺客眼见自己变为俘虏,把脖子往刀刃上一抹,一命呜呼了。 "驸马爷受惊了!反贼已被正法,驸马爷无需担心,属下会竭尽全力保护驸马爷的安危!"这些御前侍卫倒是真的训练有素,迟将离也壮了胆子下轿去看。 三个黑衣男子倒在血泊中已经不会动了,迟将离叫人掀开他们的面罩,这几个人的样貌就不似北卫国人之态。若要说起,这阔脸粗眉倒是和南雍国人的样貌更为相似。 南雍国事动荡又被北卫同化,想来他们的爱国志士也是无法容忍自己的国家被冠以别国之号。在南雍百姓的心里,她迟将离无疑就是一个卖国贼。所以南雍人要杀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只是第一波,更是非常有能力有勇气的一群人。对他们而言正是国难当头,他们不顾自身的安危进宫行刺早就报以赴死的决心了。这般忠肝义胆之人让迟将离心中怅然。 "且将他们厚葬。" "……" 御前侍卫们也不能说驸马是"妇人之仁"不是?当奴才的不管主子的个性有多么古怪他们都得听从。 肃遮暮这日要去天祠祭祖,不远,但繁文缛节很多,来回大抵七日才能回宫。不禁要穿着紧束繁琐的服饰,还要吃斋。 没有手机这些东西迟将离根本就没办法联系到肃遮暮,写信去的话信还没到人就已经回来了,太矫情。 回到公主府里,正是空空荡荡,迟将离捣鼓了一下她的随身小手炮,卡到一半累了,不想动。在床上翻滚几圈更是无聊,迟将离好想要电脑啊手机啊!可是在这个连电都没有的时代难道要她自己发电吗?那工程也太浩大了! 迟将离受不了憋闷的气氛,打算带上逢画去北卫城里逛逛。还没出大门呢就被侍卫给拦下来了。侍卫提醒迟将离说刚刚发生行刺事件,现在不宜出宫,最好连公主府都不要出。 这么说来的确是有些危险,可是偌大的公主府现在在她看来简直是阴森如地府,她怎样都不想待在里面。 于是便让四名侍卫跟随她一同去御花园散散步。 正是盛夏时分,入夜之后御花园正是热闹,各公主皇子都会聚与此处消遣。于是各国美丽舞女,各种香艳的曲子四溢,御花园就被这些暧昧的气氛包围。 迟将离知道这件事,觉得挺不厚道的。暮公主一个人去祭祖一连七天没快肉吃还要穿着那能掉几斤肉的衣服,你们这些兄弟姐妹倒好,在此夜夜笙歌。 若不是真无聊透了迟将离也不会转到这里来。其实也是好奇,想看看这些皇亲国戚们到底有怎样的夜间活动,也顺便算是来探一下"敌人"的底细。 迟将离才刚刚走进御花园,不过是才站在石山后面张望了一眼,却被身后的人一句话吓了一跳。 "驸马爷怎么不过去一起玩乐?" 迟将离本来就有些心虚,被这么一说脚下更是发软。她面前就是一泊池水,湿滑的石头让她往前这一踏步之后直接失去了平衡,身子往水里栽去。 迟将离惊叫出声,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抱住给拖了回来,这才免去落入池中的尴尬。 "谢谢……"迟将离对身后这罪魁祸首道谢,却发现此人正是秦俏君。 随行侍卫看见秦俏君带着笑意接近迟将离的时候也不好阻止,而在迟将离要掉入池中时他们也未来得及去救援,只让迟将离落入了秦俏君的怀中。 迟将离感觉到秦俏君的手臂正好卡在自己的胸口,马上从她怀中挣脱。 "抱歉……"她不知道自己在抱歉什么,但却看见秦俏君玩味的神情。 顾不得太多,迟将离快步离开御花园。 在疾步回行的路上迟将离担忧地摸了摸胸口——虽然有用布条把胸口勒平,可是肃遮暮一直让她不要勒太紧,所以真的要触碰到还是能感觉到胸部的存在的…… 所以刚才,她感觉到了吗?她会知道,这 ☆、第 73 章 迟将离也没有了任何参观御花园的兴致,急急地往回走。 身后的艳曲小调实在不像话,那些莺莺燕燕追在迟将离的身后,不管她走了多久那声音还萦绕耳边。 迟将离心中惶恐,钻进了轿中心跟随着起轿而晃晃荡荡的。她下意识摸了一下胸口,似乎秦俏君的触感还在…… 真是疏忽了!迟将离着实有些害怕。希望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迟将离一身冷汗回到公主府,这下子更睡不着了。 她让逢画来给她讲无聊的故事企图帮助自己睡眠。逢画早就被肃遮暮训练得口齿伶俐,知晓的都是精彩逗趣绝对能助人提神的段子,一时间哪里去找什么无趣的故事?逢画磕磕巴巴哄了半天迟将离也没有睡意,想来还是自己孤独地翻腾一下吧,于是叫逢画下去了。 逢画临走前忽地一笑,迟将离好奇问她笑什么,逢画说道:"驸马爷长得真是好看,这红烛一摇真是比姑娘家还好看。看这粉唇白脸蛋,怎么能生得这般漂亮?" 迟将离有种想死的感觉。 赶紧把逢画给赶了出去,迟将离觉得今天有点生不逢时。也是,毕竟她是女人,没喉结这还能打马虎眼过去,可是从来不长胡子的话这可怎么办?她分明就是女人的身形体态,声音也没办法变粗啊。这难怪她一直被怀疑是女人……妈的,明明就是女人怎么能不被怀疑?她是应该感谢大家把女性特征深藏的她活生生地认出来这件事么?不然就这样顺理成章被当成纯爷们也不是件事啊! 但现在正是肃遮暮要上位的时候,她活受罪去祭祖也是为了登基的事情做铺垫。这么关键的时候别给肃遮暮惹麻烦才是。 迟将离一晚上都在折腾,找来煤渣想要糊脸上想当胡子,可糊半天也没个胡子的感觉,这也真是不靠谱。后来洗半天洗得脸都发红了才洗掉。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忍不住就想起肃遮暮。 虽然两人现在是住在一起,可是肃遮暮这样忙,不是忙到夜半就是隔三差五的来趟消失,两个人能真正相处的时间很短……迟将离真闺怨深深,算是体会到那些被忙碌的老公丢弃在家的黄脸婆的怨恨了。 如果她去哪里,都能带上她就好了。 迟将离想着肃遮暮,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再醒来,是被逢画的声音吵醒的。 "驸马爷,俏君公主说要见你。"逢画在屋外轻敲了几声,说道。 俏君?俏君是谁?迟将离回了神才想起是昨晚摸她胸部的流氓啊!这还找上门来了么! 迟将离清了清喉咙回应道:"请稍等一下!"然后就扯过布条狠狠地把胸给裹紧。这一裹就是半天,秦俏君在外面说: "驸马爷别急,俏君在外面等着驸马爷。" "喔!你等下,我马上就好!" 迟将离这是说一下,但她笨手笨脚弄了半天衣服也穿不好。秦俏君站在外面也没了耐性,说道: "驸马爷不急着收拾,俏君就是来传个话。皇太后邀请驸马爷今晚到云霄殿吃晚宴,不过就是这件事。驸马爷收到传话,俏君也就告退了。" 听见秦俏君远离的声音,迟将离轻步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小小的一条缝往外看去。秦俏君裙摆拖地摇曳着身子慢慢往外走去,迟将离见她那屁股摇摆得很风骚,估计这俏君公主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如果只是传话今晚去和婆婆吃晚饭的话,至于惊动她这公主之身亲自前来传话么?这到底安的什么心呢? 推开门,问屋外的逢画:"这个俏君公主刚才就这么待在门口?" 逢画应答:"好像俏君公主有在注意听屋内的动静。" "屋内的动静?" "是的,奴婢看俏君公主的耳朵都快要贴在门上啦!" 果然这秦俏君不只是传话这么简单,更是来探路的!迟将离在屋内倒腾这么久,估计都被她听见了。 只是这秦俏君是皇太后的人,那么是她自己要来探路还是皇太后在幕后指使? 迟将离想到这种问题就头疼,她没有这种百转千回的大脑,不知道这些阴险的家伙们在想些什么。虽然肃遮暮不在,她十分不想深入到皇太后那似魔似幻的魔爪之中,可是自古以来婆媳之间就是这么相爱相杀的关系。就算她现在被称为驸马,但是在北卫的身份和小媳妇差不离。为了让婆婆对她没有芥蒂,她只能硬着头皮去。 她让逢画帮她梳妆,穿了一身靛色长衫,看上去的确有几分中性的气概。嗯,有"中性"的感觉已经不容易了,且不说她那张已经被称之为小白脸的脸,勒到快要不能呼吸的前胸才是她制胜的砝码。 她挺起胸膛往房柱上撞了几下,嗯,很好,这才是男子汉的胸膛!就算今天那个秦俏君再来偷袭她她也不怕! 正要准备出发去晚宴,这时突然有人传报,说一位叫清流的南雍侍卫在宫外说要求见驸马。 清流!那正是迟将离在南雍时为她排忧解难的好伙伴!迟将离让人快些招他到公主府来,今晚的晚宴她正好可以带上清流一同前往。虽然清流的武功不算是绝世,但为人正直单纯,对迟将离也很是忠心,带上他一定能避开那些牛鬼蛇神。 已有一年未见清流,清流愈发长得高壮。迟将离下轿和他步行,一边往云霄殿走迟将离一边在和清流说着关于北卫和南雍礼仪上的区别,让他一会儿多注意点。 清流一路都只点头应答,迟将离也没觉得多奇怪。毕竟清流这孩子一向都是寡言少语的很。 "陛下……"快到云霄殿的时候,清流忽然叫住了她。 "怎么?" 清流面有难色,在原地磨磨蹭蹭也没说出什么。 "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啊,你我有什么好客气的?"迟将离小声地对清流说。虽然在南雍的时候她和清流都是这般朋友相称,但毕竟这里是北卫。作为驸马她还是要表现的得体一些,至少不要让外人听去了。 "陛下。"清流烟波里流露出一丝压抑的情感,迟将离望着他,揉眼睛,再揉眼睛……没看错啊,真的,清流小朋友这个目光实在太不正常了…… 秦俏君挽着皇太后的胳膊一同进入到云霄殿。众大臣齐齐站起问安,声音响彻云霄殿。 秦俏君和皇太后笑容一致,只不过在望见坐在西北边的驸马时,轻轻地靠近皇太后,双唇缓缓地一张一合,远远望来很难发现她在说话。 "您瞧,那驸马爷是不是特别的女相?"秦俏君如此问皇太后。 皇太后赏了迟将离一眼,迟将离收到这眼的时候,怎么那么忐忑呢?这没安好心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你也觉得那驸马阴气甚重?"皇太后说道。 "岂止是阴气重啊,若是俏君不是知道他和暮公主已然成亲的话,俏君真以为驸马爷是女伴男装的姑娘家呢!" 秦俏君这句话之后皇太后没说话。秦俏君把皇太后扶到了云霄殿的正上的宝座之上,自己坐到了她身下的矮位上去。 秦俏君喝了一口酒,再看看那坐立不安的迟将离,目光很自然就转移到迟将离平坦的胸部上。 勒得这么紧,可真够受的吧。秦俏君眯眼笑,宽衣解带难道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晚安 ☆、第 74 章 这一顿饭真是吃得迟将离格外难受。无论她在吃东西还是在喝酒亦或者是在看歌姬的表演,都觉得浑身非常不自在。那秦俏君离她起码五十步开外,但她如炬的目光一直在向迟将离扫视,让她岂止是坐卧不安。 这场宴会本是要持续到亥时,但皇太后似乎兴致不高,看了一半便说身体不适要回寝宫。秦俏君扶着她起身,一群的侍卫们也跟了上去。 迟将离挪了下屁股,想到可以回府,奔向她温暖的大床,心中真是欢喜。 无意间抬头,却见秦俏君正转头看她。本就是丹凤眼此刻更是眯成一条缝,嘴角扯着一个笑意,整个人看上去真是让人非常不舒服。 快点回去为你家皇太后暖床吧!小眼睛看什么看! 迟将离把目光转开,心中吐槽那总是不怀好意盯着她看的秦俏君之后格外喜悦,等皇太后离开之后她便和清流一同从云霄殿行出。 迟将离让清流今夜与她一起回公主府,许久不见的两人要彻夜长谈。 也幸好迟将离现在是堂堂驸马,不然她也不敢大半夜的把男人往公主府带。所以男人这东西,有时候还真是很方便。 北卫的皇宫很大,迟将离有算过从云霄殿到公主府步行要近半个时辰。所以坐定在轿中迟将离闭上眼想要休息片刻。刚才晚宴那乱七八糟太过华丽肥美的食物让她吃得有些恶心,趁这会儿好好安顿一下。 轿子行入宫中最为静闭的一段路,周围安静得让人心慌,偏偏这时候月亮躲进了乌云之中。走在最前提灯笼的小奴有些害怕,他的步伐变得缓慢,后背一阵阵地发紧,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这黑暗中突然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夺去他的性命。 但越是害怕就越会中招。突然一个黑影从宫墙上方直坠下来扑到小奴的身上,小奴大叫一声把手中的灯笼狂甩。一时间灯笼晃动明暗交错众人皆惊,小奴更是抱着脑袋趴倒在地瑟瑟发抖。 "喂,起来啊,没用的东西。"侍卫拍了小奴一下,"一只猫而已,把你吓成这样。" 小奴精神恍惚地把灯笼拾起,照到不远处已经身首异处的猫。 "发生什么事?"迟将离掀开布帘问道。 "没事,驸马爷,不过是一只……"回答的侍卫只说到这里突然就停顿住,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脸庞扫过? 迟将离正感觉奇怪,侍卫的脸部突然扭曲,从左耳到右耳莫名其妙多出一道血痕。再看他时,他上半片脑袋已经滑落到地上。 血在迟将离的面前喷出,被削掉了半片脑袋的侍卫"咚"地一声倒地。 "有刺客!保护驸马——!" 一声大喝,侍卫们纷纷亮出武器。戴着铁爪的黑衣人从黑暗中闪出,冲着迟将离的轿子而来。迟将离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清流从身边的侍卫腰间抽出大刀横刀一挡,只见火光一闪气流涌动,那来势汹汹的铁爪被挡了下来。 迟将离整个人被震回了轿子,头顶上的帽子差点跌到地上。迟将离赶紧把帽子扶好——又遭遇刺客了? 清流最是习惯用剑,可是他的剑在进入到皇宫之前就被北卫的侍卫"保管"起来了。 清流手中的大刀也是把好刀,十招之后便把那铁爪砍成了两截。 他抬头一望,见月亮已破云而出。在月光之下,一大群飞禽笼罩天际,刺客乘着飞禽而来,施展轻功扑向地面。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人尚在半空却投掷下暗器,几名侍卫身中暗器到底不起。 "暗器有毒!" "快带驸马走!" 刺客数量极多,很快就把侍卫包围。清流挥刀砍死三人,冲进轿中一把抓起迟将离把她扛在肩头,健步如飞攀上宫墙,一踏,迟将离便感觉到自己身子腾空而起,明月当空,耳边尽是呼呼风声。 这宫墙的高度有多惊人迟将离是知道的,而清流竟能扛着她轻易就跃上了顶端,而他现在更是在各个宫殿的屋顶飞驰。迟将离的记忆中他只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小少年,才多久不见武功已经是如此精进。 清流轻功了得,先前还有黑影跟在身后晃动,而十步之后那些黑影就渐渐看不清了。迟将离听见身下宫中钟声大作,侍卫们蜂拥而出,兵器交战之声不绝于耳。 清流直奔云霄殿,那边正是守卫最森严之所在。他刚落地还未把迟将离放下,身后就袭来一人,大刀抡圆向清流的脖子切去。清流矮身躲过这招,脚下迅猛蹬出,头顶用力撞在刺客的下巴之上,刺客的血和牙齿连同他的身体一同飞了出去。 "陛下!站到微臣身后来!"清流一边和刺客拼杀一边把迟将离护在身后,他就像一面铜墙铁壁不让任何人跨入到他的身后。 迟将离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保护,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 渐渐北卫的侍卫占了上风,一些想要逃走的刺客也被擒回,被擒的刺客集体服毒自杀。死在云霄殿前的刺客不计其数,甚至有血渐到云霄殿的横匾上。 侍卫还在清理尸体,皇太后和秦俏君却出现了。 "皇太后!这里煞气太重,只怕是对您身子有碍,请……"御前侍卫总管上前禀报,话还没说话就被秦俏君给挥开了。 "皇太后就是想看看,宫中发生这么大的事当然要过目了,你拦着做什么?"秦俏君是看也未正眼看那御前侍卫总管,扶着皇太后就向那血泊中走去。 御前侍卫总管也没说话,等秦俏君走过,死死地盯着她的后背——这小贼娘!占着有皇太后宠幸就这么嚣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总有天抓着机会了要把你往死里弄! 皇太后本已经睡下,听见外面警备钟声大作,暗卫刚刚出现,秦俏君就急匆匆跑了进来:"好像是有刺客!" 皇太后倒是不急,她身边这些暗卫都是以一抵十的绝世高手。 但秦俏君就非要出去看看,还拉着皇太后一起。暗卫都觉得十分不妥,可是秦俏君却是坚持一定要去。 "皇太后是天下至尊,不管是皇城内外所有的事都要皇太后做主的。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皇太后当然要亲自询查,你们只要做好你们的本职保证皇太后的安全就行,哪那么多废话!"秦俏君牙尖嘴利把皇太后带走,皇太后也没说什么就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暗卫们面面相觑,也不好阻止,只能走在皇太后之前,确定外面已经没有危险了才让皇太后走出去。 皇太后见那血流成河,刺鼻的血腥味让她皱眉:"这些刺客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跑到我北卫皇宫中作乱!"皇太后回头问那御前侍卫总管,"他们是谁?有了眉目没有?" "暂时还没有……待微臣仔细检查他们的衣着和武器之后,定有收获。" "嗯……"皇太后用鼻音应道。 秦俏君看一眼和清流在交谈的迟将离,从皇太后身边走开,在那些尸体面前绕了一绕。突然她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弯腰把尸体的衣服艰难地拨开,掏出一块玉。 "哈!这不是南山奇玉吗?"秦俏君拿着这块云看似漫不经心地走到迟将离的面前,把玉举在她面前,"这南山奇玉不是你们南雍国特产吗?怎么,你的南雍子民为什么要来杀你呢?陛下?" ☆、第 75 章 秦俏君的话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迟将离的身上,迟将离盯着那块什么南山奇玉,她根本就分辨不出玉石之间有什么区别。 众人目光让迟将离如坐针毡,就连皇太后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 不…… 额上在冒冷汗,但迟将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皇太后向来都对她不满意,不会只是因为这件事就对她投以如此的眼神。她和肃遮暮成婚这么久肃遮暮的肚子都没有丝毫的动静,对于步步为营的皇太后来说,这是最让她痛心疾首的事情之一。 没错,女女生不出孩子这是多么科学的事情,但这话要如何对皇太后说呢?若是被她知道驸马爷是女儿身,别说让公主弄三五十个壮男填房了,就是把她这个女扮男装祸害朝廷后宫的家伙五马分尸也不是不可能。 皇太后这般不喜欢她,但她不能也去讨厌对方。再怎么说,她也是肃遮暮的母亲。果然婆媳问题是自古以来最让人头疼的问题,没有之一。 皇太后在看着她,秦俏君也在等着她回答,所有人都在瞪着她看。迟将离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就在耳边猛烈地跳动,她不知道自己现下的脸色是否惨白一片,但很明显地,额上的汗水已经在她的肌肤上爬行。 就算如此,她还是强行镇定下来回答道:"俏君公主说这是南山奇玉,我看不见得。那南山奇玉色泽温润形态高雅,质地较硬,接近于翡翠不易雕琢。她高贵就高贵在天然形态和质地奇特之上。我看俏君公主手里拿的那块分明就是被刻意雕琢过的,说它是南山奇玉……那未免有点牵强。再说,谁都知道南山奇玉是南雍的特产,他们要行刺我的话还带着这么明显的身份标示,等于是把自己的名字刻在脸上。我想,应该不会有哪位正常的刺客会这么做吧?" 迟将离这番话以及她镇定自若的模样让之前对她虎视眈眈的人都松懈了下来,秦俏君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把手里的玉丢到地上:"这么说来也是,这般奇怪刺客还妄想污蔑驸马爷!哼!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迟将离斜视她——最想污蔑我的人是你吧。 "你!"秦俏君又把御前侍卫总管给单拎了出来,"你将这些刺客好好检查一遍,看看有什么证明他们身份的线索。真是大胆,居然敢来皇宫中行刺,查出身份定将他们满门操斩!" 甚是威风凛凛! "是。"御前侍卫回答得干脆利落,但骨节都要被他自己握碎了。 迟将离额头上的冷汗还没来得及擦去,众人就已经散去了。 清流站在迟将离的身边小声说:"陛下,您反应真快。" 迟将离还保持着刚才淡然的姿态,但现在再看,她分明是两眼发直得厉害。 清流是南雍人,虽然自小家里清贫,但他也知南山奇玉完全不是迟将离所说那般,自然就是她在胡诌。幸好秦俏君也只是听说过南山奇玉的名号而已,并未真的对此有研究。毕竟秦俏君只是有公主之名并没有公主之实,站在皇太后身边见过许多奇珍异宝,但最后属于她的……还是有限。 迟将离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靠近清流问道:"依你看,那些刺客会是南雍的人吗?" 清流道:"其实这次微臣来找陛下,就是为了跟陛下说这件事。事关重大,等回到寝宫再详谈。" "好的!" 往前移步之时迟将离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冷脱力,跌跌撞撞地回到公主府,让奴婢上了碗安神汤,再跑到窗边往外看,发现公主府戒备森严,这才安心地回到椅子上坐下。 清流正坐在烛台前,渐渐长开的少年清俊脸庞被烛火映照得熠熠生辉。 "放心吧陛下,有微臣在,不会让人动您一根毫毛。"清流说的坚定有力。 迟将离拍拍他脑袋:"小鬼长大了嘛,有担当了。对了,你之前说来找我的事到底是什么?" 说到这里清流面露难色:"其实微臣要来禀告的就是这件事。那些刺客……的确是南雍的人。" "果然是南雍的人要行刺我么……之前也有人要杀我。对于南雍百姓的情绪我能明白一些,现在他们的心里我就是南雍的千古罪人,就是卖国贼,拱手把南雍江山献给了北卫。"说起这件事,迟将离也是难过。她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种角色,虽然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傀儡,但让万人唾弃……她也不想这样。 "现在南雍国内一片混乱,各种势力相互残杀,许多朝中大臣一出皇宫就被暗杀,就连普通的支持朝廷的学者都有被杀害的。人心惶惶,谁也不敢为朝廷说一句好话。微臣听闻最近有一派反贼叫青天教,这教里的人各个武艺高强,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威胁陛下的安危。" "是这样吗?青天教……"迟将离的五指不安地抓住桌角,想到这天底下竟然有一伙人是为了杀自己而存在,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见迟将离脸色不好,清流安慰她道:"陛下请放心,微臣勤学苦练就是为了能够好好保护陛下!微臣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陛下的!" "是吗。"迟将离心不在焉地应答道,她并没有听太清楚清流在说什么,她脑子里嗡嗡地响,后背僵硬到发痛。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迟将离从小就是安分守己之人,这件事对她打击的确很大。 夜深,清流和一票侍卫驻守在公主府之外,迟将离一个人卧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觉得难受到睡不着。 翻转几下,听见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迟将离一下子坐起来,侧耳倾听,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怎么?本公主想见驸马爷还需要你们这些奴才批准吗?" 虽然迟将离对于秦俏君的声音并不算敏感,但这种语气……除了她还能是谁呢? "公主,驸马爷今夜受惊,已经早早就寝了。公主有何事可明日再来。"这是清流的声音。 "混账,明日再来?本公主有重要事情和驸马爷说,明日?若是耽误了时间,你有几颗脑袋可以砍的?" 为了避免清流被无端卷入秦俏君的暴力中,迟将离披上披肩走了出来。 "俏君公主,这么晚来找我有何事?"迟将离打开房门,露出一个脑袋。秦俏君见她探头,居然脚下生风根本不被裙摆束缚,三两步就跨到了她的面前。 迟将离见她想要进屋,拉着门的双臂急忙往里扣去。秦俏君侧身一闪,门是扣上了,可秦俏君也顺利地进屋来了。 "你……"迟将离的抗议还未提出,就见秦俏君迅速的把门闩给闩上,迟将离想要去夺,秦俏君背在门上,挺起胸脯面无惧色地对着迟将离。 迟将离那伸出去的手急忙转换方向,不然这直接胸袭上去可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怎么?驸马爷的脸皮可真薄啊,这都下不去手了吗?"秦俏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丝毫不避讳自己那方才还在晃动的巨峰展现在别人面前。 "俏君公主,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共处一室这种事情,若传出去恐怕会折损了俏君公主的名誉。"迟将离说道。 "孤男寡女?哪里来的孤男?俏君看见的,只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娘皮!"秦俏君上前一步夺住迟将离的手,迟将离想要甩开她却没想到她这般难缠。 秦俏君身弱但力气一点都不小,她横过手臂压在迟将离的喉头,把她整个人制在墙上,直压得她喘不上气。 秦俏君眯眼,嘴里啧啧有声:"哎,驸马爷连俏君这么点小气力都挣不开,若说是男人,未免也太牵强。" 迟将离用尽全力反抗,不仅无法挣脱,甚至不能开口求救! ☆、第 76 章 迟将离真恨自己生活在社会主义新中国,因为计划生育让她成为了家里唯一的宝贝女儿。从小她就是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连八百米测验都没办法及格的人,如何能斗得过从小就文武皆习的北卫人? 这秦俏君虽然从小不是在宫中长大,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但她秦家也曾经是个名门望族。在女子受到重视也能当官的国家里,秦俏君会个一招半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她这两下不过是最最基本的招式,却让迟将离无从反抗,也怪不得秦俏君冷笑。 迟将离在尽全力挣脱,却感觉后背一凉,秦俏君的手掌居然贴到她后背之上!迟将离也为来得及细想她想要作甚,趁她单手放松的时候急忙往右扭去。没想到秦俏君这一探并不是单纯的想要耍流氓,而是扯住了迟将离束胸的布条。迟将离这么一逃的确是被她逃开了,但等她站定在秦俏君五步开外之处,她只觉得胸前空空荡荡,心里一惊,赶紧双臂捂住胸口,惊愕地看着秦俏君。 秦俏君得意地甩着束胸布条:"哎呀呀,驸马爷,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您身上抽出了个这么奇怪的玩意儿?您说,这要是让皇太后看见了,该怎么想呢?暮公主和驸马爷成婚这么久,难道暮公主会不知道驸马爷是女儿身吗?哎呀难怪皇太后急了这么久也没急出个一男半女来,原来驸马爷是不带把的呀。哎……可惜了皇太后这么宠爱暮公主,对暮公主是百般的信任,到头来却是被玩弄于鼓掌之中,想起来,皇太后真是可怜啊。咦,现在不正是暮公主要——登基——的大日子吗?如果这件事捅到皇太后那边,你猜,会不会很有趣?" "……你想要怎样?"这种程度的阴阳怪气,谁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没想怎样,只是想玩个简单的游戏。"秦俏君坐到雀翎椅上——那把椅子是肃遮暮最喜欢的椅子,"你休了肃遮暮,娶我。" 迟将离只觉得两眼一黑,真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有想过这个秦俏君能说出怎样奇葩的话来,没想到她的奇葩程度超越了人类的想象。 "这怎么可能!"迟将离恨自己的声音还是太小,若她的肺活量足够大的话真想这么一声能够穿透云霄直捣天庭!她的惊讶已经不是用尖叫可以形容的了。 "怎么不可能?北卫女子的确和别国女子不同。大陆四大国中也只有在北卫女子能读书、考取功名。但这不代表男权就丧失了,你一样可以休掉你的妻子,无论她是不是个公主!" 迟将离看着秦俏君那兴奋到古怪的模样就好像肃遮暮已经被休掉了一样……这家伙是不是哪里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呢? "我没说我会休掉暮儿,就算能休那又如何?"迟将离双目圆睁,底气十足地对秦俏君说道,"有本事你就去跟皇太后说啊!皇太后那么疼暮儿,难道她会愿意暮儿受委屈?" "是么?那咱们试试就知道了。"秦俏君说着就走。 见她真的要走,纸老虎迟将离在她就要去开门的一瞬间把她拽住了。 秦俏君回头,看见的是一脸忐忑的迟将离。 肃遮暮这一趟祭祖祭得她浑身难受。 每天都要站一个时辰以上就算了,还不能开荤,眼前过的都是些青菜,以至于她现在见到绿色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在回皇宫的路上,肃遮暮一改近几日的颓靡,变得非常有精神。一直问引路的小官还有多久能到皇宫。小官长居宫中,自然是知道肃遮暮恶名,加之瞧见她一脸不耐的模样心中更是害怕,只能颤颤巍巍地安抚——快了快了,公主殿下再忍耐一番马上就到了。 肃遮暮把布帘一放,坐回她的轿子里。 虽然身边有很多侍卫和女婢,但肃遮暮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晃晃悠悠慢慢前行的轿子让她焦躁,她闭上眼,想到迟将离跟她说的飞机……那种东西可以载人直冲云霄,不用经过那些曲折的道路,展翅高飞。千里的距离,瞬间就能跨越了。无需等待,无需思念……多么让人心动。 终于回到皇宫,在宫门开启的那一刻,肃遮暮就把轿子的布帘掀起,远望着公主府,喝令奴才们脚步再快些! 等到肃遮暮来到公主府门口却又变得端庄,收敛起了刚才急躁的模样,踩着奴才的背扶着女婢的手,缓慢地从轿中走出。 那跪地当脚踏使唤的奴才一路上被催赶,抬轿本就疲惫不堪,连日来的奔波让他早已感染了重度风寒。脑中昏眩得厉害,跪在那里只觉得脑袋已经重得要折断脖子。被肃遮暮这么一踩居然直接软了下去。 他这么一软是不要紧,肃遮暮却全然没有准备,摔了一跤。 "哎哟!"公主摔倒可是吓坏了周身的奴才,众人哄过来,赶紧把肃遮暮扶起来。 "殿下没事吧!" "殿下有没有摔到哪里?" 一张张嘴只怕问候得不够及时不够真心回头被砍了脑袋。 那个让肃遮暮摔倒的奴才这会儿脸色更糟了,手脚并用地迅速爬了回来,头是真的磕在地上了,连磕数个响头,直磕出血来:"公主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该死!" 一直在公主身边服侍的老资历女婢对人他喝道:"狗东西!你自然是该死!这要是让我们殿下摔出个好歹来你有几条命就不够赔!连带着你全家都得抄斩!"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他竟也只知道这么一句话了。 若是从前,肃遮暮最乐意看见的都是这帮奴才们互相勾心斗角狗仗人势的场面,这让她身心愉悦,享受置身事外看戏的快乐。不过这次她倒是一点兴致都没有,反而觉得耳根子被闹得发疼。 "好了,本宫要入府内,你们要吵就在此吵个够。若本宫入府之后还听见你们的声音打扰到了本宫和驸马,你们的脑袋明日就统统给本宫交出来。" "是……" 肃遮暮甩了下袖子,拖着她因为祭祖不得不重新穿上的长裙走入公主府内,进屋之后竟不见迟将离的身影。 肃遮暮更加不耐,但又知道自己身份,表现得太过饥渴的话成何体统?于是她便坐定在她的雀翎椅上,让女婢唤迟将离过来。 女婢才往内府里走去,却被迎面而来的逢画撞了个满怀。两人惊叫一声双双摔倒,肃遮暮端着香茶往她们这边看过来。 逢画不顾摔得屁股生疼,爬起来一路小跑到肃遮暮的身边,俯身在她耳边道:"驸马爷不见了!" 肃遮暮倒也不紧张,抿了口茶说:"喔?明知本宫今日回宫她也不候着,又去哪里玩了?" 逢画心急如焚,但也不敢直说。难道她能说昨夜俏君公主在府上一整夜,还和驸马待在一间房内整晚都没出来吗?今个一大早逢画就知道公主要回宫了,赶紧去找驸马,结果敲了半天的门没人响应,再去宅外侍卫那处寻,说是驸马一早就和俏君公主出府去了! 逢画差点和侍卫吵起来,她怪侍卫怎么不拦着驸马。 侍卫这无辜——人家一位驸马爷一位公主,我是什么身份我凭什么拦着他们? 见逢画有口难言,肃遮暮明白事有蹊跷,把茶杯一放说:"逢画,驸马到底去了哪里,但说无妨。" 逢画见肃遮暮那么淡然,犹豫着还是把实情说了。 "秦俏君?"肃遮暮听到这三个字,马上就锁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的有点慢,我知罪……下周我会加快速度的~ ☆、第 77 章 "秦俏君?"肃遮暮从雀翎椅上站起,手中的茶杯也还握在手中。 "对……"见肃遮暮的神情异常,逢画手心里都是汗。 "不过卯时驸马就已经出门且和秦俏君一起出去的,这么说来秦俏君昨夜都在府中?"肃遮暮算是说到了重点,这个话题逢画算是彻底不敢接了。 "本宫了然。"见到逢画这副表情肃遮暮是彻底明白了。 秦俏君,你怎么就没死在岳林山上? 你就像只阴魂不散的女鬼,既然你要再贴上来,那本宫不介意推一把,让你回到地狱去。 肃遮暮去给皇太后请安之后就回到公主府哪也不去了,连军审处的大学士来找她请她去军审处讨论国事她都不去。军审处大学士很是为难,说公主祭祖这些日子积压下来很多的奏折,再不处理的话恐怕…… 肃遮暮懒懒地坐在原地,说:"本宫大老远回来,一路劳顿实在不想动弹。奏折是吗?给本宫搬到公主府来,本宫就在这里和汝等讨论国事便好。" 大学士很无奈,只能叫上一群小奴才去军审处把一大马车的奏折给驮到公主府。 不过七日奏折就如此之多,也"多亏"肃遮暮废除了奏折的过滤制,无论多小的地方官都可以直接递奏折给中央,奏折用特殊的奏纸包裹并加盖印章,由肃遮暮亲自拆封。这样可以让肃遮暮更直面地接触和百姓最接近的地方官员心声。甚至地方监督城守还能广泛收集群众意见再汇编上奏。 肃遮暮向来勤奋,自从掌握国家大权之后她几乎三日一早朝,每日都会和军审处的大学士议论国事。在北卫的历代皇帝中,她都能算是非常用功——当然,她现在还未算是皇帝。 在外肃遮暮的名声很臭,因为还未正式登基只是默默地在幕后处理国事的她给外界的印象还是那个刁蛮的公主。但对于她身边的大臣来说,肃遮暮是难得的君王。 可是今天,公主似乎心情很不好。 等奏折铺满雀翎椅之前的地面时,两名大学士跪在两侧,头也不敢抬。肃遮暮侧卧在雀翎椅上,半闭着眼睛,用眼角瞄了一下,困倦地说:"本宫倦地很,双目被蚊虫叮咬肿得这样厉害,你倒是来试试看是否还能看奏折?驸马爷也不在,不然可以让驸马爷帮本宫来念来听。" 大学士们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两个书呆子在宫里当差这么久不开窍也不行,于是自告奋勇说要去找驸马。 肃遮暮也没拦他们,袖子挥挥让他们去了。 大学士们还没走到府邸门口,就见迟将离脚步匆忙地迎面而来,神色有些慌张。 "驸马爷!"大学士忙道,"公主在找您。" "知道了,谢谢!"迟将离拍了一下说话的大学士的手臂,跨过高高的门槛,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惊得大学士们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幸而迟将离没有跌倒,匆匆向府中跑去。 肃遮暮听见屋外有人声,似逢画和迟将离对话的声音。 "帮我通传一声,谢谢。"迟将离好像很忐忑。 "好的,驸马爷请稍等……"逢画的声音还未落,肃遮暮就不耐烦地说: "进来吧,通传什么通传。" 迟将离和逢画对视了一下,逢画眼神闪烁,用口型对迟将离提醒道——要小心。 迟将离推门进屋,肃遮暮依旧侧卧在长长的雀翎椅上,紧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迟将离清了一下嗓子,坐到肃遮暮的身边,抚摸着她的小腿,小声地问道:"暮儿睡了?要不要去床上歇着?" 肃遮暮还没睁眼,声音低得可怕:"本宫的确困顿,但也还是想听听你如何来跟我解释。" "嗯?" "还装傻?"肃遮暮睁开一只眼,勾向迟将离。 "喔,你是说和俏君公主去喝早茶的事情吗?因为你不是去祭祖了吗?我一个人待在宫里这不无聊嘛,刚好俏君公主也闲的慌,于是就约我去饮早茶……" "早茶?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名词,又是你们那个时代的称呼?" "这不重要啦。"迟将离握着肃遮暮的手说道,"多日不见,一见面就这么严肃……不要这样嘛……" 肃遮暮的手臂被迟将离摇晃得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被女儿撒娇的娘亲一样。 "那你说要怎样呢?"肃遮暮抚摸迟将离的脑袋。 肃遮暮的手又柔又温暖,和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很不相似。迟将离喜欢她的手,忍不住执过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人家想你了……暮儿。你可有想人家?" 肃遮暮看着迟将离白皙的脸庞,柔弱又娇滴滴的模样,让人好生疼惜…… "你问本宫是否有想你……"肃遮暮一把把她拉入怀中,蛮横地咬她的唇。迟将离身子悬空,没处着力,"嗯"地一声摔倒在地,肃遮暮也一起跟了上去,扯掉她的衣服就开始咬她的脖子。 迟将离被她咬得发痒,咯咯地笑。肃遮暮左手与她右手十指相扣,舌尖下移到她的小腹,在她肚脐上打着圈。迟将离舒服地挺腰,肃遮暮又游上来,用舌尖去挑逗迟将离已经发硬充血的小红豆。 迟将离嘴张了张,想要呻吟,却又舒服得像被电流击中。 "暮儿……"迟将离又舒服又难受,忍不住张开腿要迎接肃遮暮的进入。 肃遮暮看一眼她渴望的姿态,指尖在下处探了探,已经是湿润无比,好像很顺利就能进入到最深处…… 只要轻微的一个小动作,就能让身下的人欲死不能…… 肃遮暮往边上看去,伸手摸来一件软玉。这软玉色泽温润透美,宽三指,长三寸。这是皇太后赐给她的,她一直带在身边。 肃遮暮把那软玉慢慢推进迟将离的体内,迟将离身子往后缩去,身子紧紧地闭合起来。 "乖。"肃遮暮分开她的腿,用舌尖送那软玉继续前进。 "唔……啊……"迟将离泛着桃红的身子感觉到轻微的痛楚,但很奇妙又非常的期待,期待着身子被紧致地填满,特别是来自于肃遮暮的占有,让她的身子已经开始痉挛…… 直到软玉抵达迟将离身体的深处,仍有半存在体外,肃遮暮架起迟将离的双腿,微笑,舌尖点在软玉的另一端。 软玉在迟将离的身子里挑动,肃遮暮舌头每一次的点动就能引起迟将离的沉重喘息。肃遮暮嘴角扬起,舌尖压在软玉上,往前推去。软玉发出啧啧水声,并且引来一片柔软的抵抗。肃遮暮对那种柔软的对抗很感兴趣,继续往里推去。迟将离双腿想要闭合,但一收拢双腿就被钝痛弄得呻吟不断,只好又把腿张开。 肃遮暮一只手绕到迟将离的腰下,再往下,贴上柔软之瓣,按摩着为她放松。舌尖继续在软玉上动作,在迟将离断断续续的哼呢中,迟将离把它全部吞没了…… "暮儿……暮儿……"迟将离只觉得她的体内敏感处已无处遁形。 肃遮暮的手掌盖上去,在湿润之处轻轻地揉按。那块软玉在迟将离的身体里按摩着,每一次的挪动都让酥麻感从她□流遍全身……那种感觉**得让她叫都无力叫出,只几下就将她带到了最高峰。 高峰连绵不绝地侵袭,肃遮暮每揉按一次迟将离就被抛向天堂一次。迟将离在肃遮暮的怀抱中上天入地,醉生梦死,体会到无穷的快乐。 她自己将软玉取出,拉着肃遮暮的手拉了进去。 "我要你……只要你……"迟将离的双目里含着无限柔情,想要和肃遮暮融为一体,想要肃遮暮的进入,而不是其他的替代品…… 又一次的欢愉,迟将离紧紧地抱着肃遮暮,只想痛快地堕落。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异物……还真是羞涩 ☆、第 78 章 直至浑身瘫软没有一丝气力,两个人才相拥躺在床上。 "你今日很不同。"肃遮暮点着迟将离的鼻尖说道。 "有哪里不同?"迟将离十指尖尖,无力地贴在肃遮暮的手臂上。 "今日你配合地很,先前你可不是这样。" "先前我是如何?" "娇羞得很,碰你一下你就缩起来,好像我要将你生吞活剥了似的。不过今日却甚是乖巧……"肃遮暮的手指有些冰冷,贴在迟将离的脸上。迟将离握住她的手,把掌心的热量传递给她。 "那你喜欢哪个我?" 肃遮暮嘴角扯起,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如此讨好我?" 迟将离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迟疑,肃遮暮本就是为了看她的反应,只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迟将离被她看得不自在,从床上坐起,拿了毯子覆在身上,走到一边喝茶。 肃遮暮望着她的背影,也未有说话。 深夜,黑暗中迟将离张开眼,转头看了一眼睡在身边的肃遮暮。见她呼吸平稳,应该是真的睡着了。迟将离轻轻地翻身下床,穿上衣服,用最小的气力开门,走了出去。 在房门合上的一瞬间肃遮暮张开眼睛,目光望向那已经闭合的门。 肃遮暮也坐起,脚刚刚踏在地上就感觉脚踝处传来刺痛。她皱眉又坐了回去,捂着裸-露的脚踝,发现已经肿起。一压,有清晰的刺痛感。 大抵是先前下轿那一摔摔伤了,倒是到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先前她只顾着快些见到那混账,一直都没感觉到伤痛。 哼。 肃遮暮忍着疼,迅速穿好衣服跟了上去。门口的侍卫见公主也出来了,心里大概明白几分——估计有好戏看了。 "刚才驸马爷去了何处?"肃遮暮问道。 侍卫心里掂量了一下到底是惹驸马爷活得比较久还是惹公主活得比较久,很快就得出了答案:"刚才驸马爷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肃遮暮去南雍之前和武状元学过一段时间的功夫,虽然都是半桶水的程度且脚还受了伤,但跟踪迟将离还是绰绰有余的。 迟将离一边走一边往回看,很明显的做贼心虚。肃遮暮虽然是看在眼里,但还是不相信她会有什么出轨的行为。 深夜皇宫十分肃静,肃遮暮从未一个人在黑夜中前行。这种带着不确定的心情独自前进让她心中有种挫败感,有种异常尴尬的情绪。这种感觉紧紧地箍住她的头,越缩越紧…… 她从来不觉得迟将离会是一个背叛者,早在很久之前她就明白迟将离对她的心意。经历过生死的考验,皇权的诱惑,迟将离依旧是对她忠心且非常单纯的一个人。肃遮暮如此地放心她,虽然有异况在先,但肃遮暮听到迟将离一句话之后便又安下心了。她告诉自己,迟将离这个人她是绝对要信任的,不然南雍的江山不会划入她的名下,也不会削了北卫所有王爷的兵权唯独这驸马还掌握着二十万的精兵。 可是刚刚激情过后迟将离竟然半夜出门!这种事难道除了出轨还能有什么?难道夜半她独自一人去数星星?这是什么哄小孩子的玩意? 等到跟随至御花园,见秦俏君早也等候在一片幽暗之中,而迟将离小跑至她的身边,站在花丛之后的肃遮暮才彻底觉得无力。 脚上的伤剧烈疼痛起来,肃遮暮定定地望了她们一炷香的时间。 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肃遮暮望见烛光下的秦俏君笑得很是甜美,抚摸着迟将离的脸庞也很温柔。虽然看不见迟将离的表情,但她这个人本身坐在那里,坐在秦俏君的身边,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肃遮暮来了,让这个夜晚和御花园不只是属于迟将离和秦俏君两个人。 但她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独自回到公主府时,侍卫见肃遮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捉奸,结果现在这般狼狈一瘸一拐地回来,就知事情不妙。出于礼节他唤了公主一声,但肃遮暮没理会他。 很好,似乎有好戏看了。 长居深宫最是无聊,这些个侍卫啊宫女啊什么的也不能像皇室中人一般每天有那么多消遣。所以,在允许的范围内说一些小道消息和八卦是她们最热衷的事情。 像是最近大家最喜欢谈到的驸马出轨一事。 据说,驸马爷每天夜里都要跑一趟御花园,在那里和俏君公主私会。居然在那里幽会,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然,她们对外都说,只是吟诗作对而已。但驸马爷那种讲话都讲不清楚的人还吟诗作对?谎话也要编的像点。 于是一批人站到了肃遮暮的身后。 据说,每晚俏君公主都会准备好酒好菜招待驸马爷,这点最是难得。看那刁蛮公主几时给过驸马爷好脸色看了?还是俏君公主知道疼人。 再于是另一批人站到了秦俏君的身后。 又据说,驸马爷只知道左拥右抱坐享其成,典型的不要脸男人。 结果迟将离往身后一看,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这些据说说到最后得出一个最重要的结论——当下公主是傲然挺立的雪山,但已经频率雪崩的临界点。只要谁来激怒公主,她这团大雪球很快就会从山顶轰然而下,卷到谁算谁,弄死谁也不用打个招呼。 所以最近公主府的人都格外小心翼翼,服侍公主的女婢们都绷紧了神经,还有用提神露抹太阳穴的,为的就是不在公主面前做错那怕一点点小事,以免被这出三角恋的暴风扫进去尸骨无存。 既然是八卦,那么当事人也不可能没听过。迟将离这种消息极其闭塞的人都隐约听到一些传闻,肃遮暮更不可能不知道。 迟将离不知道肃遮暮在想什么,若是换做以前按照这些碎嘴的三八程度,肃遮暮那烈性子大概早就轰轰烈烈地行事了,可是这回…… 肃遮暮的确什么行动也没有,每天照常忙于国事,出入御书房和军审处从未耽搁。眼看皇太后的寿诞即将到来,她要忙碌的事情更多。 那日,肃遮暮正在军审处和大学士们讨论奏折,秦俏君来了。 "俏君见过暮公主。"秦俏君着一身雍容华贵的袍子,长长的裙摆把军审处大门扫得一干二净。她怀里抱着一只黑猫,一双翡翠绿的眼睛瞪着肃遮暮,像是能把人的魂魄都给吸走。怀抱黑猫,她本人倒是装腔作势地行礼。 肃遮暮望着她一时未有言语,而屋内的其他人却感觉后背上发痒。这些只知国事的大学士们都听过谣言,现在谣言中的两位公主齐齐现身,看来战局严峻。 "你们先下去。"肃遮暮让大学士们下去,秦俏君却说不必了。 "俏君来,就是给暮公主通报一声,皇太后有事找您,让暮公主今儿有空去养心斋一趟,皇太后在那儿等着您。" 秦俏君以华丽的胜利者的姿态到来,再以胜利者的姿态飘然而去……肃遮暮盯着她细嫩雪白的脖子看了半天。 养心斋是皇太后很爱去的地方。那边有一位国师常年驻于养心斋内讲佛经,皇太后四十岁之后进出养心斋的次数愈发增多。肃遮暮知道母后有心事,可她愈发繁忙,只有早晚去请安,能坐下来和母后好好聊上几句的时间确实很少。 "儿臣见过母后。" 肃遮暮到养心斋的时候,皇太后正在看经书。 "暮儿,你和驸马大婚已多久了?"皇太后把经书一放,麝香之味扑鼻而来。闻到不熟悉的味道让肃遮暮心头一紧。 "儿臣不大记得了……" "那哀家告诉你,已经整整三年。这三年,你们未但没有子嗣,那驸马还……勾引俏君,这件事你可知情?" 肃遮暮知道她的母后向来都是喜欢拐弯抹角,可是这一次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这语气也是极度生气。 肃遮暮正想安抚皇太后,皇太后抢先一步说道: "这个驸马从哪儿来哀家就让他回哪儿去。至于驸马的人选,哀家已经为你物色了三个,供你挑选!" ☆、第 79 章 "驸马有了新的人选,而且还是一来就三个?母后,您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吗?"肃遮暮并未因为皇太后的严辞而退怯,反而加重了语气,"为了这一天,您特意让秦俏君做这等下流之事勾引儿臣夫君?" 皇太后语气稍缓:"哀家没这么无聊让她去做这种事。而且俏君不是那样的人。" 肃遮暮知道自己的老娘,她是严厉也油滑,可是作为一国之母她不会撒谎。 "既然如此,儿臣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母后,虽然儿臣这三年来和驸马聚少离多也的确未有子嗣,但儿臣和驸马,是真心相爱,并不是谁都能随意取代的。" "真心相爱?暮儿,哀家真的有点不懂你了……那个驸马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而且你要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你是北卫的国君,怎么能如此意气用事?当初驸马入赘,为了就是缓和和南雍的关系,怕南雍进犯。可是现在南雍已经被灭,留着这个驸马已经没有实际用处。哀家为你选择的那三个人……" "好了,母后,儿臣有些倦,想要先回去休息了。"肃遮暮打断她的话。 皇太后凝视她的脸片刻,也露出了困顿的神色,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肃遮暮面朝着皇太后退后了几步,正想要转身大步离开,听见皇太后在她身后悠悠地说道:"你为了那驸马已经搅得宫中不安宁了,你可知道?" 肃遮暮没有马上回答,一边琢磨一边走出了养心斋。 坐入轿中,已经行出一炷香的时间,身后念经之声还萦绕在肃遮暮的耳中。 肃遮暮知道皇太后说的是何事,虽然她离开宫中数日,可是她的眼线还在。对于宫内的大小事心腹早已飞信于她。她知道有人行刺驸马,也已经先行一步从御前侍卫总管那里得到了刺客的身份。那几位刺客的确就是南雍人,他们戴着南山奇玉就是为了挑起双方的矛盾。肃遮暮让御前侍卫保守住这个秘密谁都不能说,并且嘱咐他最近要加强守卫。御前侍卫说他会精挑细选武功最高强的侍卫去公主府保护驸马,但肃遮暮却说,最应该保护的是皇太后。 那些刺杀迟将离的刺客其实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若直接能把这"卖国"的皇帝给杀了固然是遂了他们心愿,但如果一次刺杀不成功,先暴露自己的身份,再一次行动的时候把目标锁定在北卫其他重要人物上。就算依旧杀不了北卫皇族,却能借刀杀人,说不定北卫的统治者在一怒之下就会砍了那位南雍皇帝的脑袋。而现在在北卫,权利最高的一是她肃遮暮,二就是皇太后了,不杀她们杀谁? 这些刺客不得不防,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能躲过刺客的刀剑,却也躲不过众人口中的恶言。北卫皇宫向来平和,自从迟将离入驻之后风雨不断。本来就是南雍的傀儡,入赘北卫就已经很被看扁,这次刺客大闹皇宫以及和秦俏君"勾搭"一事更是让她的名声狼藉。 想到秦俏君娇嫩的脖子,肃遮暮意犹未尽。 那大刀一刀砍下去,究竟要用几分的力道,看样子还是要琢磨一番比较好。 肃遮暮回到公主府,迟将离又不在。肃遮暮去沐浴之后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一边让逢画帮她束发,一边让侍卫队长把公主府的所有侍卫就纠集在一起。 夜深,公主府内一片火光,人影攒动。肃遮暮推开屋门,对侍卫们说:"今儿大家随本宫去抓奸。看见驸马就帮本宫拎回来,不准伤她。瞧见任何与驸马在一起的人都给本宫往死里揍,揍死揍残了都算本宫的。" 侍卫们面面相觑,很明显这次是一件后宫私人恩怨的冲突,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公主的带领下去揍另一名公主。这件事若是传到皇太后的耳朵里,恐怕他们一个个都脑袋不保。但若是不去,恐怕现在当场就要掉脑袋,于是这班倒霉的侍卫只好硬着头皮往御花园去了。 果然在御花园找到了迟将离和秦俏君,秦俏君的手还搭在迟将离的肩头,突然就被猛力挑开。 秦俏君握着发痛的手腕,错愕地往回看,还未看见是何人对她施暴,就一下子被摁倒在地。 "咦!暮儿……"迟将离回身看见肃遮暮已然站到她的面前,一副扑克脸让寒气蜂拥而来,吹得迟将离回身发抖。 "如何,驸马爷,这深夜的幽会是否开心?"肃遮暮和她面对面,迟将离分明察觉到她面庞上得意的神态,仿佛明白一切。 迟将离皱眉,轻声说道:"别这样……" 肃遮暮根本不理她,一挥手:"把那个淫-乱后宫的小贱妇给本宫带回去!严刑伺候。" "是!" 秦俏君不可思议地被架起身子,四肢被棍棒夹着整个身子张开,像是要被车裂一般的难忍。 "肃遮暮!你要做什么!你敢这样对我!你可知道我和皇太后……" 肃遮暮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镇定地说:"你勾引本宫的夫君本宫就敢对你动刑,不信是不是,仗着皇太后为你撑腰你就肆无忌惮了是不是?今夜本宫就让你知道本宫也不是好惹的。带走。" "是!" "肃遮暮!你要带我去哪里!你这个小人!看我回头怎么跟皇太后说!要治你的罪!让你当不成皇帝!你这小人得志!放开我!" 秦俏君叫骂声渐渐远离,肃遮暮转身就走,迟将离闷着跟上去。肃遮暮转头,瞪她。 "唔……"迟将离表情好生无辜。 "等回去再治你,走!"肃遮暮拽着她快步前进。 回到公主府,肃遮暮把迟将离推进屋内,反手把门重重关上,一瞬间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她们两人大眼瞪小眼。 迟将离自知理亏,缩着肩膀站在原地不敢动了。肃遮暮坐到床上,双手撑在膝盖上看着迟将离。 迟将离想起那晚的"软玉",只觉得冷汗直冒。 "知道错了吗?"肃遮暮问道。 "知道了……"迟将离低着头,好委屈害怕的模样。 "知道错在哪里了?" "错在没告诉你就和秦俏君见面了……" "知道错,为什么还要和她见面?嗯?今天你不说清楚,小心本宫大刑伺候。" "……"迟将离在原地搓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真的有那么点喜欢她?" 迟将离嗔道:"怎么可能!" "也对,如果真的喜欢不会每天晚上去就只是喝喝酒聊聊天最多也只是搭个肩膀而已。" "你跟踪我吗?" "你都去密会小情妇了本宫跟一下又如何了?" ……说的也是。 肃遮暮饶有兴趣地看看她:"既然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去见她?受她威胁?" 迟将离叹气,认命地说道:"她知道我是女人了。" 肃遮暮挑眉:"喔,这样……所以她就威胁说如果你不和她私会她就把你是女人的事情抖出去,于是你就妥协了?" 迟将离撇撇嘴:"那也不尽然……虽然她有可能把我是女人的事情捅出去,可是毕竟她只是皇太后身边的丫鬟而已,挂个公主的名分又不是真的公主。像你这么彪悍,谁能斗得过你啊!" "哦?"肃遮暮倒是笑了,"那你干嘛还和她厮混?" 迟将离原地搓半天,终于红着脸说了:"因为……因为她说她从小就讨厌你所以想拖你下水。每次去见她她都会说关于你小时候的事情,所以我就……想要去听一下嘛。" 肃遮暮双目瞪圆,死死地盯着迟将离看。 "干嘛!你那是什么表情!"迟将离被看得恼羞,指着肃遮暮质问。 "夫君,没想到你竟这般可爱。"肃遮暮声音中带着浓浓春意,直说得迟将离浑身发软。 ☆、80第 80 章 "什么可爱!哪里可爱,混账……"迟将离对于肃遮暮给她的评价很是不满,对她那十分不严肃的态度表示抗议。 "哪里都可爱啊,居然因为这种事情跟那秦俏君去密会……难道你不知道本宫会不开心吗?直接问本宫又有何难?" "哼,你要不开心就不开心啊,反正你让我不开心的时候更是多了去了。" "迟将离,你好大的胆子啊,本宫还没找你算账你还先跟本宫摆起谱来了。怎样,你每天晚上出去被人家吃豆腐还振振有词吗?你要知道,你是我的人!"肃遮暮一激动就站了起来,脚踝的伤猛然刺痛,让她捂着脚又坐了回去。 "你怎么了?"迟将离见她神色痛苦,赶紧上前询问。 肃遮暮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说:"还不是为了快些见你,下轿的时候扭伤了。" "扭伤了?很严重吗?快点给我看看!"说着迟将离就粗鲁地要去解肃遮暮的靴,肃遮暮拍她脑袋: "哪有你这样的……" "嗯?怎么?"迟将离不明所以抬头看肃遮暮,肃遮暮见她一副无邪的模样心里竟生出一种怜惜之情,拉着她的手让她起身。 迟将离顺她心意站起,没想到竟会被她搂住腰。肃遮暮把脸埋在她的胸口,沉静不说话。 "你怎么了呀?"两个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让人害羞。 "没怎么,让暮儿抱抱怎么了。难道暮儿念你这么久一回来就见你和别的女子亲亲密密的,现在抱一下都不可以吗?" "我才不要和别人亲密……"迟将离抚摸着肃遮暮的头发,"我也想要亲耳听你说关于你的所有事,可是你那么忙,还经常不在我身边。一走就走几个月还好点,我还可以给你写信,最讨厌就是这种才走七天的,我信还没到你就回程了……而且你哪里会跟我说你以前的事情?那些丢脸又恶劣的事情你还不得藏得好好的?" 虽然迟将离是抱人的那一方,可是话语间包含的都是撒娇的意味。 肃遮暮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安抚道:"好好,以后我尽量少出宫去,就算非要出宫也一定带上你,可好?" "我也没说想要耽误你啊,你还是要以国事为重啦!" "虽然你嘴上是如此说,可是分明已经开心得不行了。就这样一哄你就满足了?夫君,你也太好哄了。"肃遮暮请戳迟将离的鼻尖,迟将离挥着爪子想把肃遮暮的手给拍掉——谁要受这种小宠物一样的逗弄啊! 看迟将离这么暴躁,肃遮暮更加开心了,把她抱在怀中又捏又掐,看她认真却又无效地反抗,心情顿时更加开朗。 只是……肃遮暮不明白秦俏君那张碎嘴到底跟迟将离说了什么,什么叫又丢脸又恶劣的事?恶劣是应该有,但丢脸?就算是年少无知她也是受皇室教育的千金之躯,何时做出过丢脸的事情? 两人嬉闹够了,迟将离在肃遮暮的怀里翻了个身,不小心踢到她受伤的脚踝,引起身上人倒吸一口凉气。 迟将离担忧地说:"暮儿你别倔强了,我让御医过来给你看看伤好不好?" "不用看了。" "你受伤了不看怎么行。" "这件事要是被母后知道,那小奴才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但,你可以不把那小奴才给供出去啊,就说是我不小心害你受伤,这样你母后也不好说什么了吧。" 见迟将离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肃遮暮真是不忍心告诉她其实母后早就看她不顺眼,若是这种小尾巴被母后抓住还指不定要惹出什么是非。而现在秦俏君被她压在天牢,母后很快就会知道消息,到时候非得来要人不可,这件事到头来还是得算在迟将离的身上。 但那秦俏君……不杀不行。而且她是重要的砝码,何时杀,在哪里杀,这是个问题。 迟将离像哄小孩一样哄半天肃遮暮才答应给御医看脚,以前迟将离怎么都没有发现肃遮暮有这等孩子气?不过等御医一来,肃遮暮又恢复了端庄严肃的气质。那一副僵尸脸倒还真是亲切万分。 御医说公主着骨节有些错位,稍微按摩一番修养几日就能完全康复。迟将离看见肃遮暮脱去靴袜的脚踝肿得老高,被御医揉了几下开始涨红,疼痛感通过视觉很直接地传递给了迟将离,但肃遮暮却是一副咬牙坚持不发一声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个多爱硬撑的人了。 疼痛要忍,心中有疑惑也在忍,肃遮暮的确是一个很能忍的人。就算额上尽是冷汗她也未喊一声疼,看在迟将离的眼里,痛在她的心上。 御医走后,肃遮暮似有不爽,迟将离还当她是因为脚伤兴致不高,结果肃遮暮不情愿地说:"你也真是……就这样让我脚给其他人看么?还是男人……" 迟将离见她扶额,表情沮丧严肃,这才明白原来她一直不甘愿的是这件事。迟将离并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玉足是非常**的部位,一般情况下只有丈夫才能亲视、触摸。像肃遮暮这么高傲的人,被老御医捏了几下脚,心中自然是愤懑不平。 迟将离懊悔不迭,自己明明是一派关心,但最后还是弄得肃遮暮不开心。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两个人相处的日子里风平浪静呢?"迟将离拿了葡萄坐在肃遮暮身边喂她吃。 肃遮暮一边享受地吃葡萄一边还环着迟将离的腰占她便宜:"风平浪静就够了吗?难道不要每天都甜甜蜜蜜的?" 迟将离看一眼那只一直在她腰间左摸又掐的手:"甜甜蜜蜜什么的太多,恐怕要蛀牙的。" "蛀牙?"肃遮暮翻了个身压住迟将离的肩头,长发从她的头顶滑落,遮住了她一边的眼睛。肃遮暮细长的眼睛慢慢眯起,向前俯身的姿态和她媚笑的神情看上去就像一只狐狸精。她捏起一颗葡萄贴在迟将离的唇上,慢慢往里推去。迟将离双臂支撑住身子不让自己被肃遮暮轻易压倒,但唇上的那颗葡萄若是再补张嘴让它进入的话,恐怕要被积压得下巴上都是汁液了。 迟将离无奈地张嘴把葡萄吞入口中,肃遮暮轻轻扯开迟将离的衣带,薄薄的衣衫就从左边肩膀处滑落,露出粉嫩香肩。 肃遮暮的舌探入她的唇间,舌尖戏弄着葡萄。葡萄的皮被挤压破碎,酸甜的汁液流淌而出,两人的舌在这汁液中缠绵,而肃遮暮的吻愈发的强势,慢慢压上来把迟将离压倒在床上,吻得她浑身发烫气喘连连。而那轻薄的衣衫还有一半挂在身上,滚烫的肌肤和肃遮暮带着**的触摸相接触,引来一阵潮涌…… "暮儿,你伤还没好,就这么心急……" 肃遮暮好不容易放开她的唇,迟将离分明感觉到二人的唇间有银丝相连,这般情景看得她万分羞赧。 "谁让你勾引我。"肃遮暮指尖在她的脸庞上滑动,慢慢往下,路过柔滑的衣衫,探入她的腿间,那里分明已经黏湿一片,"看你这幅娇滴滴的模样,就让我想要欺负你……不过你只能让我一个人欺负,不许在别人面前也露出这样的表情,听见了吗?" "才没有……唔……"感觉到肃遮暮的进入,迟将离攀上她的身子,让两人靠得更近…… 她已经慢慢习惯肃遮暮的吻和触摸,这个人的每个细节,也在慢慢融入她的生命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篇会是HE,但中间会虐。这样的剧透大家满意吗? ☆、81第 81 章 两个人直缠绵到夜半三更还意犹未尽。 肃遮暮还想继续玩,迟将离抱着被子惊恐地滚到床最里面,只露出一双怨念的眼睛在外面:"肃遮暮,你也太恐怖了,怎么会这么喜欢做这种事!" "如何?这种事很正常吧,不行床递之礼的话算什么夫妻啊夫君,而且这漫漫长夜不做点有趣的事情该如何度过呢?" 迟将离想来的确也是……她们这个年代没有电脑没有电视,连电都没有,晚上不玩老婆要玩什么呢?可是照她这样玩法玩下去谁都会被玩坏掉的吧!刚才玩过葡萄游戏之后肃遮暮又把她一只手捆绑在床上,来来回回折腾许久,到现在迟将离的腰都还是酸的大腿内部一片吻痕…… 公主凶猛,迟将离想说现在彼此的身体也很熟悉了,但是心灵不够贴近,还是好好来聊天吧。 迟将离提议两人可以盖棉被纯聊天,肃遮暮揣摩着"盖棉被纯聊天"这话的意境觉得很有趣,让她多说一些属于她们年代的词。 迟将离想着,总不能教这快要成为女皇的人什么"你妹"啊"尼玛"啊这种话吧?这样历史都会混乱的……再说,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整天用这种吐槽的词会不会太违和了?又不是在拍喜剧! 所以最后迟将离决定还是来点深层次温馨向的交流,她要跟肃遮暮说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毕竟要彻底了解一个人就要从她的经历开始认识起。 迟将离说她从小读书就很刻苦,她并不是很聪明的人学习成绩好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她父母对她要求也很高,总是希望她能考到第一名,这无形的压力也令她失去很多童年的乐趣。 从小开始她除了学习之外基本上没有接触其他的事情,人际交往也不会,见到陌生人都会脸红说话结结巴巴,渐渐长成了传说中的高分低能儿童。她不喜欢被别人这样评价,她也曾经积极地想要改善自己的个性,但是发现她自己是个多么无趣的人。她说的笑话永远不好笑,和同龄人没有相同的爱好自然就没有共同语言。她一直都游离在朋友圈之外,虽然她也有恬不知耻地暗恋过一个非常出色的女人,可惜到最后暗恋对象更加优秀有趣的人跑了,成为了一段在校园里广为流传的美人配才女的佳话,她连个炮灰的位置都没有。 再然后,她有过一个女朋友,可惜那位女朋友在各种调戏她之后却只是单纯地把她当做备胎…… "什么叫备胎?"说到这里好奇宝宝肃遮暮很谦虚地问道。 本来气氛是这么忧伤,突然话题一转还要帮她解释这种更加忧伤的名词是什么意思,迟将离已经被忧伤包围了:"备胎就是……我们汽车有四个轮胎,但是车后面还是会备一个。那个备胎呢基本上都是默默地挂在那边,直到车胎有一天爆胎了,备胎就能发挥作用,挂上去了。" "听上去好像有些可怜。" "……"迟将离怎么有种自己在狠命吐槽自己的感觉? "总之,我这半辈子还真是一直都不顺,就算穿越到你这边也还是不顺一直在受苦受难。大概我真是要找个大师看看我这个人到底是哪里带衰。" "带衰。"肃遮暮琢磨着这个词,笑道,"好啊,我的国师也精通此道,回头让他给你瞧瞧哪里需要注意。" "说完我的事来说你的事啊。" "你不是都听秦俏君说了吗?" 迟将离用头在肃遮暮的肩头钻来钻去,"不够啦,我想听你亲口说啊。" 肃遮暮见她如此举动,心中突然萌生出一种绵软的思绪,继而整个人都变得萌动起来:"你这是什么妖术,为什么每次你一说话我就觉得浑身发软?" 迟将离推她:"妖术你妹啊,这叫撒娇好不好!你们都不会撒娇吗?古代人到底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有啦,我骗你的。" "你很无聊啊白痴……" "好吧不要生气,来,夫君,暮儿跟你说小时候的事情好吧,不要撅嘴了哦。"肃遮暮的指尖点在迟将离的唇上,沁香扑鼻…… 为什么她总是那么香呢? 肃遮暮说她小时候过得很枯燥,每天都要去学习。什么书都要看,看完还要和国师议论这文章写的如何有何深意。她不仅要读书,琴棋书画都要精通,所以她的童年几乎都没有什么玩乐的记忆。 迟将离道:"虽然学习很辛苦,但是你也没少给自己找乐趣吧。" "我找何乐趣了?" "秦俏君不就是被你从小欺负到大的么?" 说到这里,肃遮暮倒是回忆起,那秦俏君曾经是名门之后,秦家为了保家卫国被敌国奸细灭了门。当时秦俏君年纪很小,皇太后见她可怜,心生怜悯,就把她留在了身边。肃遮暮小时候和秦俏君在同一位国师那边学习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秦俏君的出身让周围一些正统出身的公主皇子们很看不起,想着法子欺负她。而当时,肃遮暮就是首当其冲那个每天不欺负秦俏君就睡不着觉的坏头目。 "……喂,你居然是这种人!"迟将离忍不住插一句——不过也的确是这样,肃遮暮这种个性绝对不会是这两年才养成的,肯定是从小就是霸道无礼的德行。 迟将离感叹——我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 "不要啰嗦,听我说完。"肃遮暮瞪她。 迟将离对于肃遮暮被她带得越来越现代化的口语有种无力吐槽的感觉…… 肃遮暮说秦俏君小时候也很让人讨厌,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用眼角看人的模样,本来就心高气傲的公主皇子们怎么可能容得下她这样的人?所以她被欺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肃遮暮当时在公主皇子们中间就是老大,无论什么事小鬼们都习惯去和她商量。只有十一岁的肃遮暮当时就说,你们想要永远看不见她吗?众人纷纷点头,肃遮暮说你们把你们最心爱的宝物拿出来送给本公主过目,本公主一定有办法把她给弄走。 出于对秦俏君的厌恶,众人纷纷把自己的小宝物呈交给肃遮暮。肃遮暮抱着一堆当时北卫最流行的儿童玩具,很豪迈地说,好,就让那个秦俏君葬身在岳林山上吧。 肃遮暮假装带秦俏君出游,秦俏君还当真以为肃遮暮转性对她好,天真的小女孩很轻易地被骗上了陡峭寒冷的岳林山上。一行人到了山顶准备在此过夜,秦俏君一觉睡到大天亮,结果醒来时肃遮暮和她的随从们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那岳林山是北卫的第二高山,山顶常年冰雪覆盖,我们上山的时候是坐轿子上去的,那秦俏君当年才8岁,她居然还能徒步走下来,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到现今为止还是个谜啊。"肃遮暮边说边摇头,没注意到迟将离那鄙视的目光。 难怪秦俏君说恨肃遮暮,说要整垮她,要把肃遮暮的驸马是个女人的事情给说出去,以威胁她的皇位。结果她被肃遮暮禁锢起来这么久也不见所谓宠爱她的皇太后有什么举动,想必秦俏君始终没有摆对自己的位置。就像她小时候觉得自己有了公主的头衔就是公主了,但其实不会做人的她最后还是沦为被欺负的对象。而现在她仗着皇太后平日的宠爱就以为自己能动肃遮暮了。可是和即将登基掌管北卫的肃遮暮比起来,她不过是一只蚂蚁而已。 迟将离望着肃遮暮,虽然她回望过来的眼神是那么温柔,但一想到这个女人即将成为一国之君,迟将离还是难免忐忑。 能成为万人之上的君主,肃遮暮到底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82第 82 章 皇太后终究是来了,一行人来到公主府外的大堂里坐着,逢画招呼皇太后到里屋坐着,她看都不看逢画一眼,端坐道:"不必,让公主出来迎见哀家。" 此时不过卯时,昨夜和夫君激战至深夜,今日不用上早朝的肃遮暮根本就还躺于床上,正抱着迟将离的胳膊来回蹭着。 女婢已经在屋外说半天皇太后驾到,让公主去大堂迎接,迟将离都差点扇几个耳光下去了肃遮暮还是处于赖床的状态。 "快点起来啦!你老妈来了!别蹭了!胳膊都给你蹭红了!你是猫吗!" 肃遮暮好像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眼睛还闭着,懒洋洋地娇吟:"要亲才起。" "什么乱七八糟的……有本事你平时多撒娇一下啊,这种时候撒什么鸟娇啊!" "夫君,暮儿要亲。" "……"迟将离一脸的黑线,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每次都是肃遮暮当攻好不好?就算当着别人叫几声夫君就算了,这私下她还夫君个毛啊!她是受好不好!要叫也是她来叫这个夫君! "真是拿你没办法!"迟将离狠狠亲下去,"这回可以起床了吧!" 接到这个吻之后肃遮暮一下子就清醒了,唤来女婢为她梳妆。 迟将离一心想着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哪有一个吻下来就像是按到了她的开关一般马上就行动起来的?而且……迟将离回头看去,肃遮暮这家伙居然还在慢吞吞地打扮……在外面等着她的可是皇太后啊!她不要命了吗? 肃遮暮收拾回一派端庄,问迟将离:"你不与我一同去向母后请安吗?" "算了,我不太想去……想也知道你母后是为了谁的事情而来。我出去的话不是正撞上她的枪口吗?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也好,太血腥的场面不适合你去。"肃遮暮抖了抖衣袖。 "太血腥?你要做什么?" 迟将离好奇地问肃遮暮,肃遮暮只是望着她邪恶地笑,什么也没说就走出去了。 皇太后坐在那边都要化为顽石了,肃遮暮这才一边咳嗽一边姗姗来迟。 人还没进屋呢,她的咳嗽声就已经填满了大堂。皇太后皱着眉望着肃遮暮出现,肃遮暮用帕子捂着嘴,后背还在不断地起伏。 "暮儿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肃遮暮又咳嗽了几声,给皇太后请安之后却不靠近:"暮儿近几日心绪不定,无法进食,难以入睡,遂患了风寒。暮儿还是离母后远些,不要传染给母后为好。" 肃遮暮坐到一边,皇太后不带感情地问她:"你为何心绪不定?" 肃遮暮愁容不展,叹了一口气说:"儿臣让御医来看过了,御医说儿臣这是心病。" "哦?"皇太后挑高眉毛,"你身为一国公主,锦衣玉食还有奴才们前呼后拥,要什么有什么,不要什么也都能落到你手里,你还有什么机会得那心病?哀家倒是有兴致听一听。" 肃遮暮喝了一口逢画递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其实儿臣明白今日母后来公主府就是向儿臣要人的,要那秦俏君。" 皇太后也没答应,让她继续说下去。 "不瞒母后说,儿臣和那秦俏君从小就不对付,她多次公开表示对儿臣十分憎恨,这件事母后应该是知道的。既然母后喜欢她,留她在身边伺候您,儿臣也就一直没怎么理会她。毕竟儿臣很想留在母后身边照顾母后,但很多时候需处理国事无法陪伴,有个人在母后身边儿臣也安心一些。但这秦俏君勾引儿臣夫君在先,后又四处诽谤驸马名声,这等龌蹉的事情肯定是她一己之见想要报复儿臣!儿臣心心念着驸马,于是患上了这心病……昨夜驸马终于看清了那秦俏君的真面目,回到儿臣身边。儿臣发现那秦俏君居然虐待驸马!一气之下就把她关押在天牢中了。母后想要把她要走儿臣也无话可说,不管她做出怎样的事情她毕竟是母后的人。可是儿臣难以咽下这口气,儿臣这心病这风寒恐怕一时半会就好不了了……至于三日之后的登基大典,儿臣不知道能否坚持得下来。" "你这是在威胁哀家?" "暮儿不敢。" "哀家可以把你捧起来也可以把你摔下去,你信不信。" 皇太后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果决,周遭的奴婢们都震得僵直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弹呼吸都不敢呼吸,但肃遮暮反而微笑了: "暮儿自然是信的,不过母后要摔也必须等到儿臣登基之后再摔了。" "你!"皇太后一拍扶手站了起来,浑身颤抖地瞪着肃遮暮,"你这是在威胁哀家吗?" 肃遮暮跪下:"儿臣不敢。"嘴上是如此说道,但却浮现出胜券在握的表情。 那表情在瞬息之间就转换成了一脸的无辜:"母后,暮儿明白母后的心思,从小到大母后最疼暮儿了,皇兄去世,现在陪在母后身边的就只有暮儿一个人了,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外人坏了我们母女的和气。就算暮儿不登基,暮儿以后还要好好孝顺母后的。那秦俏君母后就接回去吧,大不了暮儿强撑着去那登基大典就好。" 皇太后足足凝视了肃遮暮半柱香的时间才从蜡像恢复成了活人。她眼神闪烁不已,避开了肃遮暮的面庞。 "不用了,俏君做出了这种事应该受到惩罚,而且你是北卫的皇帝,有这么一个时时想着威胁皇帝的人存在于宫中,也的确不是一件好事。她就由你处置吧……来人,哀家要回宫了。" 女婢们赶紧上来把皇太后扶起来,肃遮暮注意到女婢们扶起皇太后的熟稔程度,说明她不是第一次要人这样搀扶了。皇太后不过四十五岁,就已经开始显出老态了。 肃遮暮心里掠过一丝的难过,但很快就又消散了。 皇太后走到了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这千秋万代向来只听说过女子祸国,没想到,男子也有如此造诣。哼哼,哈哈哈……" 皇太后走了,但她的笑声还留在公主府内。 肃遮暮站在大堂内,面如蜡像,许久未动弹。 "殿下,是否要去更衣,在午膳之前殿下不是还要去试穿那凤弦衫?" 凤弦衫是肃遮暮登基之时要穿的衣衫,听内务府的人说衣衫已经做好,让公主抽空去试穿一下。 肃遮暮微微地点了点头,满怀心事地去了内务府。 ☆、83第 83 章 国师说了,皇太后的寿宴最好推迟,不要和公主登基的日子相冲比较好。两股强气相冲,恐怕有损北卫的命脉。国师掐指一算,寿宴在登基大典之后一个月举办最是稳妥。 本来被皇太后寿宴和登记大典折磨到半死不活的内务府官员总算能喘一口气了……一切照国师说的办。 迟将离见大家对于国师的风水一说都那么确信,不禁好奇,跑去找国师详聊这风水之事。 且不说在这个年代,就算到了迟将离那个时代,就算是一票搞科学的科学家,搬家照样要找什么风水先生什么大仙过来看看房子。看看房子的朝向啊,哪儿该摆点什么哪儿该堵住啊……这是老祖宗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智慧,有它一定的道理,不信不行。 迟将离去国师那窜门一窜就废寝忘食了,到了午膳时分也不知道回来,肃遮暮叫人去找她,得到的回应是这驸马说还要再待一会儿,让肃遮暮自己先吃。 肃遮暮亲自去拎她回宫。 "都什么时辰了,你还蹲在那里听国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没想到肃遮暮对于国师的"教导"给予了这样的评价。 "乱七八糟的事?那可是你们国师!"迟将离震惊。 "那又如何?朕从来不信这些,朕只相信自己。"更没想到的是肃遮暮会如此回应,让迟将离更是哑口无言。 作为一个古代人你不迷信,你何必呢? 而且,登基大典还未举行,您就自称朕了…… 迟将离对"朕"这个词有天生的雷感,看来之后肃遮暮都要如此自称,还是快点花时间适应一下吧。 肃遮暮登基那日,从天际露出第一丝光亮时分,北卫皇宫内就开始鸣鼓。那鼓声十分有节奏感,每一刻击一次,像是剧场开演前的热身,仿佛有什么在地壳内蠢蠢欲动,欲意破土而出。本是很有肃杀气势的做法,但在迟将离看来真是深恶痛绝。每当她重新寻找到睡意的时候那鼓声就又开始响,在寂静的凌晨时分听得时分清晰,就像是敲在她耳边,敲在她心上。让她辗转反侧再也难以寻找到睡意。 她任命地起床,随时都恭候屋外的钕婢端进粥汤。肃遮暮早早就去内务府上妆打扮了,迟将离独自一人喝粥的时候备感寂寞。 以后这种寂寞不知道会恶化到什么地步,今天肃遮暮就要正式成为女皇,一代傲娇凶悍公主要升级成女皇,恐怕那些傲娇凶悍也要一并升级为2.0,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件好事。况且还有一堆的麻烦事堆积在那里,登基之后只会更加麻烦……迟将离一口把粥喝完——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位置这种地步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上吧! 迟将离坚定意志,出门去。 迟将离以为自己能坐到一个很好的位置能够好好观赏整个登基秀,结果她就像是买到学生票,坐到了"剧场"的二楼还是侧面的地方。不伸长脖子很难看清整个场地,伸多了脖子抻着难受,真是很费劲。 中国素来都是讲究排场和前戏的,这登基大典也是歌舞升平浪费感情半天也不见主角出场。 主角还未出场,迟将离坐在原地吃饱喝足也不知道做什么,只好打量起坐在正中间的皇太后。 皇太后那个位置完全就是VIP最精华的部分,绝对是国家领导人的专属领地。虽然看不清"舞台"里人的样貌,可是皇太后那一脸严肃还是能看个一清二楚。 迟将离一边吃酥饼一边在思索——为什么自己亲生女儿今日要君临天下了,当老妈的会是这幅僵尸脸呢?按道理说这种事应该比闺女出嫁还值得让老妈泪眼婆娑的吧,结果皇太后正襟危坐像被谁绑架了按在原地一样是几个意思? 侍女帮迟将离擦了擦手,迟将离再去拿桃吃。 上次皇太后来公主府,肃遮暮那么怠慢而且皇太后没能把秦俏君带走,这件事肃遮暮之后也没对迟将离说,但迟将离总觉得肃遮暮和她母上之间有间隙呢?以肃遮暮那么嚣张的做法皇太后不直接抽死她也未免太慈祥,连迟将离这种理科生的头脑都能看出来肃遮暮因为要即位了而愈发地想要只手遮天…… 迟将离把吃完的桃胡放好,侍女帮她洗手为她整理好衣衫,她摸摸肚子想说,嗯,或许今日有好戏看了。 可是迟将离怎么都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肃遮暮都能摆平呢? 晨间还好,到了晌午时分太阳一出来这露天的看台真是没法待了。迟将离还穿着厚重的驸马服,烈日当空,汗水不间断地从她沉重不透气的驸马帽中往下淌。专门服侍她的侍女为她擦汗都来不及,又叫来另外一名侍女帮驸马爷扇风。 迟将离浸透了三张手帕之后发现,全场的王侯将相们是如此的威严如此的端庄如此的耐高温,就她驸马一人不停地躁动,还真是有点丢脸。最后皇太后注意到她,投来嫌弃的目光,迟将离这才咳嗽了一声,把侍女给支开了。 这国师还真是会选时间,选在一天最热时分举行登基仪式。 虽然相隔甚远,可是身着艳彩凤弦衫的肃遮暮出现时,迟将离还是一眼就看见她了。 肃遮暮的脑袋小的如同蚂蚁,可那凤弦衫算是迄今为止她穿过最为夸张的衣衫。凤弦衫由宫内十名最好的女红一连缝制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制作完毕,在太阳的映衬下光彩夺目。 肃遮暮在一票女官的引领下,踏着庄严的鼓声往那象征北卫最高权威的龙椅上走去。她头顶飞天秀毡,手持黑鲁手杖,脚踏鹅黄光明靴,整个人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名古人,完全可以和巴黎时装周上的模特媲美。难怪说时尚就是一个循环,有无线的新流行新创意,可是到了一定的时候又会刮来一阵复古风潮。看肃遮暮如此威风美丽颜可敌国的模样,迟将离面前一切的食物都化作青烟,无法入她的眼了。就算是被分到了学生票的位置,她也目不转睛地跟随肃遮暮的脚步,一路来到了龙椅之前。 肃遮暮把黑鲁手杖架在身前,坐到了龙椅之上,扬起下巴俯视群臣。 突然,就像是何时彩排过一般,在场的数以万计的臣子们跪下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岁!"那声音气吞山河,传入天际,余音不断,震得迟将离心肝脾肺肾一齐发疼。 "平身。"肃遮暮的声音不大,但在极其肃静的场内居然能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谢陛下!" 迟将离望着那一举一动能牵动整个河山的女人,突然间觉得她很陌生。如此绚丽而高高在上的人,真的是她的妻子吗? 本是还有仪式要继续,但肃遮暮示意暂停,并让下属带出一个人。 皇太后见到被带出的人时,目光一定,没错,正是秦俏君。 秦俏君穿着囚服,披头散发被丢在地上。肃遮暮的手杖敲在她的面前,她虚弱地抬头望向肃遮暮,却被她闪耀的凤弦衫晃得睁不开眼睛。 "贱囚,你勾引朕的夫君,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可有觉悟?"肃遮暮用手杖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注视着自己。 场内所有人都困惑起来,不知女皇这一出是为甚。而皇太后更是眼都不眨盯着秦俏君的方向。 "哼,哼……自古成者为王,俏君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秦俏君转头,寻找到皇太后的身影后,眷恋地望着她,"只是俏君无法报答皇太后的知遇之恩了……" "放心。"肃遮暮笑道,"朕一定会把母后服侍得妥当,至于你,就安心地去吧。" 肃遮暮转身,抬手一挥,从侧门上来两位手持大刀的壮汉。那两个壮汉冲上来,在一片惊呼声中把秦俏君摁倒在地,眼看就要手起刀落! "慢——!"皇太后终于发话了。 ☆、84第 84 章 "慢——!"皇太后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向她。 从来都是母仪天下的皇太后,从小就是在名媛贵族之家成长起来的皇太后,居然也会如此激动地说话。 "母后,有何事?"相比于别人的惊讶,肃遮暮的回应却是非常冷静的。迟将离自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局面弄得不知所措,见肃遮暮居然这般正面和皇太后碰撞,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紧张地站起来。 皇太后望着被压在地的秦俏君,那披头散发不似人形的女子哪里像是和她朝夕相对的乖俏君?心中疼惜,但却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皇太后镇定地说:"暮儿,且不说今日是你登基大典,就算是平日,你要杀哀家的人,是不是也应当来问一下哀家的意思?" 全场肃静,气氛更是千钧一发。 肃遮暮却笑道:"这秦俏君勾引暮儿的夫君在先,几次向暮儿挑衅。暮儿的确是念她伺候母后多年才没有就地正法。暮儿宽她几日性命就是想等着母后来带她回去好生教训。结果母后并未坚持要将她带回去,暮儿自然是认为母后也觉得此人罪不可赦,正打算今日登基大典上将其正法,以振我北卫正风。" 皇太后眼睛眯起:"登基大典上你就要大开杀戒,以后让我北卫百姓如何信赖你这新国君。" "母后。"肃遮暮收起了笑容,"仁和又有何用?就如我北卫,先前外有各国势力虎视眈眈,内有亲王将相与外狼狈为奸,若不镇压外敌,削减藩势,何来今日的国泰民安?一味的仁和是不行的,既然今日我肃遮暮即位,就有我肃遮暮自己的治国之道,而她!"肃遮暮指着秦俏君,"便是朕治国之先行!待朕治理好家事,才能去治理国家之事!" "这种事说出来难道你不嫌丢脸吗!"皇太后拳头紧握,那架势说不定会把她的玉扳指给捏碎。 "不丢脸,母后,又不是暮儿做了什么坏事,也不是驸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错在秦俏君,所以有什么丢脸的?若母后觉得丢脸,那暮儿更是要讲这丢脸之人斩尽杀绝才对!" 肃遮暮这一句话喊出之后,不知道别人是作何感想,反正迟将离的冷汗已经开始狂冒了。 先前对皇太后就是愈发的无礼,而在登基大典上如此冲撞,她…… 想到这里,迟将离脑中闪过一道精光——肃遮暮这是故意的。 没错,肃遮暮就是故意的,这件事皇太后早就知晓,但一直都放在心里。 从削藩之时,皇太后就注意到肃遮暮一步步把兵权慢慢聚拢到自己的手里。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肃遮暮都尽量亲力亲为,有时候并不需要她出马,但她还是亲自去完成了。 她的确是一个勤奋的人,也是一个天生的君王。皇太后知道她的野心,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一旦登基,第一个要削减掉所有的权利使之成为傀儡的,就是她这个皇太后。可是她有什么办法?那是她的女儿啊……她一步步处心积虑,托举到了最高位的女儿…… 皇太后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如此对待,但没想到肃遮暮会将登基大典设定为这一天。 可是她又是那么心甘情愿,她甚至为自己女儿能如此果敢而觉得骄傲,觉得欣慰。 阳光在肃遮暮身后,都被遮去了光芒呢……当年那个只会跟在母后身边的小不点,现在已经君临天下了。皇太后欣慰地露出了笑意。 "不过,母后说的也对,既然今日是儿臣登基的大日子,还是以宽仁为好。"肃遮暮突然话锋一转,抬手一挥,把秦俏君放了。 肃遮暮对她说:"今日朕饶你一命,但你永生不的再入皇宫,也不能再见到皇太后。贬为庶民之后你只得以乞讨为生。" 秦俏君阴阳怪气地对着肃遮暮笑,肃遮暮也未再理她。 肃遮暮大步前行,离开了。 登基大典就在一派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秦俏君算是捡回一条命,肃遮暮这威信也在瞬间就建立起,看她那副心狠手辣连自己亲妈都要踩在脚下的模样,短时间之内还真是没人敢对她有什么小动作。 肃遮暮换下了公主服,一身贵气无边让孤魂野鬼在十公里之外都会瑟瑟发抖的龙袍穿上身,迟将离怎么看她都觉得别扭。 "那以后我要改口称您为陛下了?" 肃遮暮的公主府也正式更名为凤弦宫,扩建工作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迟将离对于称谓的问题似乎很介意,叫惯了公主,这公主突然变成了女帝当然要改口。其实陛下什么的都可以叫,但迟将离的身份最是尴尬了。 她本是驸马,是公主的夫君。可是现在公主不是公主了,升级为女帝,驸马自然也是要升级的。可驸马的称呼要如何改变?这倒是件难事。 "陛下是留给别人叫的,夫君,你还是叫我暮儿听起来舒坦。"肃遮暮今日似乎心情大好,回到了凤弦宫之后就宽衣解带,屋门一关只剩她和迟将离二人,肃遮暮更是脱了个一干二净。 迟将离不正视她,只是明白裸-奔并不是现代人的专利。 "怎么了。"肃遮暮发觉迟将离并不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体上,她趴到迟将离的面前,双峰压在床上,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用甜腻腻的声音说道,"夫君为何不看奴家,难道奴家不好看吗?" 迟将离脸色绯红,目光在屋内的各个角落地乱转:"没有啦……" "嗯?果然是不喜欢么?" 这个女人,为什么白天可以机关算尽又锋利高傲,一到夜晚就变成这荡漾的模样? "我哪有说不喜欢。"迟将离把肃遮暮的手拍掉,转身就要逃走。肃遮暮抓起刚刚脱下的长衫,对着迟将离飞将而去。那长衫就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裹在迟将离的身上,将她打包束缚住,伴随着"啊"的一声直接摔倒在地。 迟将离用力挣扎,可是纠缠在身的衣衫却纹丝不动,憋得她满脸通红。 "真是不乖,为何要逃?"肃遮暮走过来,俯在她身上,用她的头发去刮她的耳朵。 发痒的感觉渐渐变成了酥麻感,迟将离的耳朵最是禁不起逗弄,肃遮暮怎么会不知道?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 "走开啦,干嘛要这样对我……还把我绑起来,这样很变态!"迟将离怒斥她。 "变态?什么叫变态?" 在这种时候迟将离才没有心情来给她上语文课! "你这样的就是变态!哪有像你这样,什么都不穿,还把别人绑起来的……唔……" 肃遮暮直接封住迟将离不安分的嘴,舌强势地探入,和她吻得难舍难分。 "这样多好。"肃遮暮把她的衣服解开,"朕就喜欢这样,若是变态也随你去说。" 这个时候还自称朕!还挑眉!还撕人家衣服!迟将离自认没有什么古怪的嗜好,就算肃遮暮每日都想要亲热她也会尽量去配合她,至于玩这种捆绑游戏吗? 虽然最后肃遮暮解放了迟将离的身子,但很明显,不解放她之后的游戏也是玩不成的。只是肃遮暮还是没有放下她的"情趣",依旧把迟将离的一只手腕和床头束在一起,让她在身下不断感受到自己的魅力。 ☆、85第 85 章 肃遮暮登基之后更加忙碌,相比之下迟将离就更加的清闲了。 肃遮暮怕她在宫中闷坏,就御赐她出宫令牌,让她可以自行出宫无须再经过批准。 御前侍卫随她于身后,保护她的周全。虽然迟将离有时会玩的不尽兴,但她知道这是肃遮暮的一番心意,也就忍耐了下来。 公主已经变成了女皇,而她依旧是驸马。 对于秦俏君的事情迟将离心中有些未解开的结,某次出宫她特意去寻她,发现她真的在城南的贫民区乞讨。但她和一般的乞丐不同,申请不卑不亢的就好像是落难千金。 不过她的确也算是落难千金,而肃遮暮就是那个该死的刽子手。只是这里面多少有她咎由自取的成分在。 迟将离想起她还是俏君公主时那无双的模样,心生怜悯,让人送了衣裳和食物去给她。但她毕竟是肃遮暮的人,也不方便直接露面。正要回宫,却在巷子里被秦俏君拦住了去路。 御前侍卫在暗地里已经拔刀,秦俏君穿着一身破烂的粗布衫,头发却是梳理得整整齐齐,就算脸色很差却依然保有从容的姿态。 "放心,驸马爷,我不会伤害你,只是跟你说几句话而已。" 迟将离心里也是有忐忑,毕竟这个女人先前有对她暴力相待过。但她也的确想听一下秦俏君要对她说什么,或许能解开她心里的疑惑。 遂迟将离让御前侍卫先行离开,说她不会有危险。御前侍卫却是不肯走,只是把耳朵塞住,很知礼数又很尽责地不听她们的谈话守护在一边。 秦俏君说:"想必你肯定有在疑惑,为什么肃遮暮不杀我将我流放,对不对?只要我活着,就有可能败露你是女人的身份,就这点上来看,斩草未除根的确不像是她狠辣的作风。" 迟将离说:"如果你要揭穿我的话,有太多机会可以揭穿了。就算不见得大家都会相信你说的话,可是你只要说出去就会有人怀疑,光是怀疑的压力都足以让我们头疼了。更何况,我这个样子的确也很容易被划到女人的范围内去。" 秦俏君笑道:"看来你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傻嘛。" 迟将离撇撇嘴。 "实话告诉你,这北卫的皇宫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你也知道先帝驾崩之前一心扑在国家社稷之上,后宫三千佳丽他也未有宠幸过几位。且不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先帝如此的清心寡欲,但后宫之欲也是需要排解的。而这个时候,你的女皇大人可是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据说在你与她大婚之日,有位醉酒莲妃来大闹婚宴,驸马爷是否还记得此事?" 迟将离自然是记得,但当时她和肃遮暮并没有多深厚的情谊,所以这件事也就未入她的脑中。但秦俏君这么一提,她的确也是想起来了,连同煦西窗也一并想起来了。 "所以呢?"迟将离对秦俏君直视她的脸庞对她的表情极度玩味的态度很是不满,怒视她让她继续说下去少在这里欲言又止地卖关子。 秦俏君如她所愿:"先皇未能宠幸的后宫其实并不孤单,因为暮公主已经提前做了一个皇帝会做的事情。当时后宫那么些美丽的女子,只可惜肃遮暮还是太挑剔,最后上了她床的女子数目不过百人。" 迟将离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枪一枪打中,嗡嗡直响。 "所以啊,那个莲妃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只是她不开窍,以为甜言蜜语就是真的喜欢她,还在成亲的时候去闹……哎,想想也是丢人。" "那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迟将离打断她的话,直视着她,"是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吗?说完这些我就会回去和她大吵大闹,因为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让我们彼此都难过?" 秦俏君依旧笑颜不减:"哎呀什么时候开始情比金坚啦?我想说的是,你以为这百人中,没有我吗?你以为你的女皇陛下就真的是看在皇太后的面子上把这么危险的我放走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这一句峰回路转让迟将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战栗起!一股恶心的感觉从心头涌出! "你不是讨厌她吗……为什么……"迟将离的语气变得迟疑起来。 秦俏君像是回忆起了许多往事,一时见眼底流淌过平缓的光。 "我是讨厌她,是恨她,我恨不得她死。但这也不妨碍我喜欢她。自古以来大家都嫉妒比自己优秀的同类,但却无法回避地向往至高无上的完美。在很多人眼里,肃遮暮就是那样一个存在。没错,也是我心甘情愿地要上她的床的,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一个皇太后身边的禁脔,更是她的玩偶。我就是一个这样的存在……而现在她不和我计较,放我一马,竟让我感动得无法再去做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同时她也抽掉了皇太后身边重要的辅佐,真是一举两得的没事。哼哼哼,小驸马,你说,这样聪明的人是不是让人恨不得要将她碎尸万段,却又令人爱慕得难以割舍?只怪自己不是她命中劫难,此生与君无缘。" 如果秦俏君只是要来说肃遮暮的坏话,那迟将离还是可以很好地免疫。但见秦俏君越说越是失落的真情流露,且不管她所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迟将离都觉得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大洞。在那洞里涌现出无数的妖魔鬼怪,在争先恐后地为她展示一个她未曾想象的世界。 本以为已经渐渐熟悉的肃遮暮,却是那幕后最大的黑手。 熟悉的不过是身体,对于这个人其他的一切,忽然又变得十分的遥远…… 她们两人始终无法跨越那千年的障碍,走到彼此的身边。 回到宫中,迟将离神情恍惚了几日,凤弦宫今日配来了许多新的女婢,各个样貌不俗机灵能干。这些女婢都围着驸马转,大家都知道陛下最是宝贝这小白脸驸马,握在手心里都不舍得握紧了。 女婢们各个都在讨好迟将离,整天夸得她天花乱坠,更有甚者知道肃遮暮忙碌很少来这凤弦宫,竟放肆地在迟将离面前卖弄风骚……迟将离一律无视。 迟将离一直挣扎在自我抗争中,幸好今日没有什么机会见到肃遮暮,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能用怎样的面目去面对她。 清流又来探望她,她也总算找到一位能说人话的伙伴了。 迟将离支开所有的女婢,只和清流二人在这冷清的凤弦宫内把酒言欢,有日二人喝至深夜,迟将离心情不好直接醉倒在清流的怀中。 偏偏这个时候,肃遮暮回宫了。 肃遮暮已经走到了门口,见女婢们懒散地在庭院内嬉戏,她正觉得奇怪,见逢画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陛下!"逢画大叫一声,其他女婢们听见她这一召唤,也不管是否真的看见肃遮暮在哪里,条件反射齐刷刷地跪下喊万岁了。 肃遮暮是坐了轿子带着两个侍卫临时起意要回来的,所以就没有皇上出现时的那些前前后后通传通报的阵仗。她这几日被奏折折磨得又瘦下许多,还有一堆的事情需要过目需要讨论需要处理的,可是迟将离的模样在她脑海中晃来晃去让她不得安生。她被那思念弄得什么事也无法再做下去,索性丢开手边所有的杂事,连夜赶回来,只为见驸马一面。 肃遮暮不理女婢们就要往里走,逢画上来嘘寒问暖问她是否先去前厅用膳,她做了陛下最爱吃的米糕。 肃遮暮哪里会察觉不出逢画模样古怪,直接袖子一拂,往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忙,所以更新不固定,但我会尽量保证一周更3章的,谢谢大家的理解 ☆、86第 86 章 "陛下……有句话,微臣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清流也喝得醉醺醺,拉着迟将离的胳膊红着脸说道。 "说吧!"迟将离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我算是明白了,所谓的当说不当说的话都是当说的!这个世界有多少秘密呀,随便说吧,我已经一点都不害怕了!" 迟将离站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往门口跌跌撞撞而去,清流上前扶住她,笑了一阵,说道:"陛下,你知道吗?陛下一直让微臣去探望的那两位姑娘,其实根本就是宫女。微臣不知道那两位姑娘和陛下有什么瓜葛,可是很明显,陛下受骗了……" 迟将离本是在嬉闹欢脱的气氛中,起初听清流说这话还没细想是什么意思,等她回过神来琢磨一番,酒突然就醒了。 "什么,宫女?"迟将离的声音都变得沉重。 "对啊,微臣之前就觉得很奇怪,那两个姑娘都说自己是宫外长大的,可是她们明明对宫里的事情那么熟悉!那天威胁她们,她就说,是肃遮暮……" 清流话止于此,房门大开,话题中的主角已经站到她们面前了。 清流见肃遮暮如鬼魅一般地出现,虽她一言未发,也未有任何动作,可是她却给人以非同寻常的压迫感。一道无形的冷风逼近,清流凭空出了冷汗。对上肃遮暮的眼睛,他当真什么也说不出了。 "怎么了?继续说啊,是朕如何?"肃遮暮笑问道。 清流低下头,什么也说不出了。 "你想怎样?"迟将离站起猛然把肃遮暮推开。肃遮暮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做,猝不及防差点被推倒,幸好身后有门挡下了她。而迟将离的大脑早就被酒精麻痹了,这一动作让她脑袋发晕身体不听使唤地往前摔去。肃遮暮赶紧抱住她,皱眉道: "小心点啊。" "走开别碰我,你这么脏!"迟将离把她手挥开。 "你说朕脏……"肃遮暮气得脸色发青,有外人在她居然还这么不给她面子!肃遮暮怒视完迟将离再瞪了清流一眼,努力把气压抑回去,平和了语调说: "好,你喝多了,朕不与你争执。你现在快点回到床上去睡觉。" "你命令我?是啊你多威风,总是命令我把我耍得团团转。" "怎么耍你了?"肃遮暮本身就不是脾气好的人,但身为一国之君她总是克制自己的脾气。可是到了迟将离面前,她却很快原形毕露,"你说,我怎么耍你了!"肃遮暮指着清流嚷道:"你给我滚出去!" "……是。"清流就要出去,迟将离拽着他的后领给他拽了回来。 "你为什么要走,她让你走你就走?你给我留下,你就和她对峙将她的恶行都揭发出来!" 清流脸色发青——他怎么觉得自己好生无辜?看来的确是不能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这现世报也未免太快。 迟将离还未等到清流开口,就扯住肃遮暮的衣襟把她往上提去:"为什么要别人离开?难道你就这么害怕自己做的事被揭发?一国之君,朕?好大的架子,你敢做不敢当么!" 清流真觉得下一肃遮暮这个大魔头就会从身后操出一把大砍刀直接把迟将离给一刀砍死。清流也甚感安慰——果然是我们南雍的陛下,全天下敢如此对这女魔头说话的,也只有陛下了吧。 "我做了什么敢做不敢当了?" "你说把我妹妹好好安置,最后有安置好吗?那些养在富贵人家的,真的是我妹妹吗!"迟将离这质问一出来肃遮暮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强制把清流给踢出了门外,把门紧紧闭合。清流站在外面见赶来的侍卫一脸茫然,但也没去敲门。 "这两口子太经常闹别扭了,别人都没法管的。" "我们就守在屋外吧,这个时候进去除非是不想活了。" "……" 屋内还散发着酒的气息,肃遮暮走到桌边,看见三壶酒已经见底,横七竖八地倒在桌上。 "迟将离,你居然喝酒,还和男人共处一室喝个烂醉……"肃遮暮直觉得脑袋发紧,"你是不是当久了驸马装多了男人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个女人!" "是啊,我是女人,我如何能忘?你更是忘不了吧?和你有染的女人到底有多少,你自己能数得清楚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迟将离跌跌撞撞地走到窗边,把窗户"哗"地一下推开,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宫院冷笑道,"那后宫三千多亏了你的临幸,可是你也真是绝情,玩完就甩的事情做过多少?一个莲妃,一个秦俏君都是你的囊中之物啊……亏得这些女子都对你念念不忘,你小施恩惠她们就能原谅你的所有绝情……肃遮暮,你是不是也把我当做这样的人?嗯?现在对我百般好,说着思念我的话,转身就可以再继续喜欢别人?就像煦西窗……你不是说今生只爱她一个人吗?为何现在又能和我在一起?你的心好宽广啊……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肃遮暮就安静地看着她,听着她所有的指责,甚至没有反驳。 "你喝太多了,先去休息吧?嗯?"肃遮暮要去揽迟将离的腰,被她一个闪身躲过。 "不要碰我……"迟将离低声说。 肃遮暮深深地叹一口气:"你嫌我脏是吗?嫌我碰过的人太多是吗。没错,我的确和很多人都有过关系,但那是在遇见你之前。我也的确是喜欢过煦西窗,可是那都已经成为过去。你不是也喜欢过别人,为别人忠诚、开心、难过吗?正是因为有那些过去,现在我们才能面对面站在一起。在认识你之前很多事我都是为所欲为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可是你给我很多不同的想法。你不是说要教我如何一心一意?我觉得我可以做到。" 肃遮暮这番话说得有多低三下四,让她自己都极度不适,可是当下她只想让彼此的关系解冻。 "是,教你一心一意……可是你骗我的事呢?你骗我说善待迟将离的妹妹们,可是她们却被偷梁换柱了。那么她们本人呢?是不是已经被你杀死了?还有我登基成为南雍皇帝这个傀儡的时候,你也说会放了那些无辜的大臣们,但我猜你已经把他们都杀了对不对?你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人!你的本性是难改的!" 迟将离一字一句敲在肃遮暮的心头,肃遮暮望着她的眼神慢慢变得平静。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心狠手辣,可能对我不利的人我都想要除掉。那些见过真太子的人必须要死,知道你身世的妹妹也务必不能活。可是那些人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根本就不是迟将离,她妹妹的死活与你何干?别说那些败国大臣、战俘,命如蝼蚁的妹妹、就像现在一直恬不知耻跟在你身边那个叫清流的人也是要死的。" 迟将离怒不可遏:"你到底要沾多少血腥才能罢休!" "非我族人其心必异!为了北卫的江山我必须要这样做!" "那我呢!"迟将离质问,"我也非你族人,你要连我一起杀掉吗!" 瞬间安静的屋内,金碧辉煌的摆设依旧华丽。两双发红的眼睛相互凝视,却无法再说出一句话。 两人当下望着对方,就像望着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87第 87 章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无法管,你的事我不太懂,你在这个位置上要多残忍多虚伪我也无法干涉。你必须得高高在上,而我必须要仰望你。所以无论怎样可怕的事情在将来可能都是无法避免的,我知道你需要去做很多我想象不到的事情。历史必须前进,你必须存在,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不要骗我。你做了什么直接告诉我,就算我会觉得难过我也想知道事实。"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迟将离先打破了僵局。 "我不认为你是那种大恶之人,可能,是我真的没办法融入到你的世界。我们的观念相隔了千年,总是不能……"迟将离越说表情越悲凉,越说声音越小,头也低了下去。 肃遮暮竟感觉眼眶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她抱住迟将离不然对方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好,以后任何事我都不再欺瞒你。你别说这种间离我们关系的话,就算相隔千年又如何?我们都已经站在彼此的面前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可以感觉得到对方的心跳,那么真实…… 迟将离被肃遮暮拥抱着,柔软的身体相互依偎,体温真实得让人想要落泪,这份感觉是绝对真实的。 没错,既然已经穿越了时空来到了彼此的身边,还有什么是无法跨越的呢? "就算再困难,我也会打破这一切。" 最后肃遮暮如是说。她从来都是这样自信的人,在她的字典里没有不能做成的事情。这就是她的迷人之处,也是她的王者风范。 肃遮暮明白迟将离最近的情绪不太好,本来她就不是爱喝酒的人,没想到还会把自己灌得烂醉。 清流这个人物是不能留了,虽然肃遮暮很想将之杀掉以绝后患,可是这样一来估计迟将离就真的再也不理她了。暂时把清流给隔离出了皇宫,三年之内不许他再踏入宫内一步。 换做从前,肃遮暮必定不会跟迟将离说这件事,免得她来啰啰嗦嗦地教人耳根疼。但是这一次她却很直白地告诉迟将离:"朕三年之内不会让你再和他见面。难道你没发现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吗?不管是出于什么感情,朕都不允许他接近你!" 迟将离忽闪了一下双眼,说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大脾气?难道你喝醋了?" 还以为肃遮暮会遮掩一下,谁知道她非常豪迈地大声道:"对!没错!朕是喝醋!你开心了吗?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你到朕身边就没见你消停过,一直在招惹奇奇怪怪的人物。朕再不出马扫清一下就会越来越烦了。告诉你,以后这种破事别让朕操心!" 肃遮暮真是凶巴巴,可是迟将离却在她凶恶的脸庞上发现了一丝红晕。 "你是在,害羞?"迟将离像是发现了什么珍宝。 "害羞?你说朕?哼,怎么可能。"肃遮暮轻松地回应,却不再直接面对迟将离,转身欲走。 迟将离追上去拉肃遮暮的手:"肯定被我说中了。暮儿暴躁地害羞,倒真是你的风格。" 肃遮暮把她的手拂开:"少说什么疯话了。"可是她别扭的表情早已经出卖了她。 迟将离心里被填得满满,从肃遮暮身后抱住她,脸贴在她后背之上:"暮儿,我真喜欢你……" 看不见肃遮暮的表情,也听不见她任何的回应。 真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想要放开她,却听见她低低地说道:"我也喜欢你。" 世间最美妙的事情就是两情相悦。虽然那夜醉酒迟将离说了很多伤感情的话,但也算是把她许久以来的怨恨都发泄而出,但在事后得到了包容,这种感觉是非常豁然而开朗的,连带着她心情也渐渐好起来。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疙瘩,但近日肃遮暮对她的无微不至和温柔却把这些情绪掩埋了不少。只是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那日偶在御花园遇见了皇太后。皇太后还未过她的寿宴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是憔悴许多。眼窝深陷,面色发黄,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国之母,却像是日日夜夜在操心的普通中年女子。 迟将离自然是要上前去问安,但皇太后却是完全没用正眼看她,回应她的话都是用鼻子发音,整个过程完全没有停下脚步。 皇太后对她冷眼想看就算了,连带着皇太后身边的侍女们都用一种不屑的眼神打量她,仿佛每个人都是那么高高在上。她们不似在凡间,而是在天庭。 迟将离也未说什么,乖乖地离去,那夜肃遮暮抽身回凤弦宫,迟将离正在看书。 "今夜这么乖,是在等着给朕侍寝么?"先前肃遮暮是走到哪里都需要有人在旁服侍她,但现在她更喜欢一回来就把屋门紧闭,和迟将离二人单独相处。 迟将离把手中的书一放,撇嘴道:"侍你妹的寝,我等着你来侍寝!" "……"这是什么气氛?肃遮暮怎么觉得温顺的小猫咪今夜好像格外的暴躁? "可以呀,奴家等这一天也等很久了。"肃遮暮倒是一点都不输阵,直接贴上来勾着迟将离的脖子开始摇她的身子。 迟将离闻到她身上的芳香,一时间有些恍惚,翻身把她压在床上,居然很轻易就成功了。 肃遮暮躺在迟将离的身下,含笑望着她,那模样分明就是故意让对方得逞的。 "怎样,夫君,奴家正等着你呢……" 肃遮暮起伏的胸口,温润的声音,任她摆布的顺从……像根羽毛一样,骚动着迟将离的心。 迟将离喉咙发紧,却又有些害怕,退缩了。 "你说……你母后若是逼着你快写要子嗣,那可如何是好?"迟将离很快就转换到另一个话题上了。 肃遮暮无趣地把她推开,坐起来:"她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是两个女子,如何能生下孩子?你也就别操心,安心当你的驸马,国夫,其他的事情不必理会。" 其实今天肃遮暮的情绪不算好,今晨早朝她居然收到十位重要官员的联名上书,奏折中很直白地指出驸马的存在必定是北卫的不安定因素。驸马在南雍改良了士兵、武器以及在秘密研发一系列有潜在危机的事情。大臣们集体怀疑驸马动机不良。大臣们还隐晦地说因为驸马的存在弄的肃遮暮和皇太后不和,对于登基大典上肃遮暮和皇太后的明枪暗战大家都颇有微词,将南雍的侍卫清流请入机密后宫一事更是不像话,这样下去北卫必将受到驸马的动荡。甚至有人明言,历史上祸国之人不在少数,希望肃遮暮不要为了一个男子而把国家置于危险的境地。 肃遮暮收到这种东西自然是不爽,这奏折明显有夸大的成分在,不得不说有人在暗地里想要捅迟将离一刀。而大臣们一个个都把头放到了刀刃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肃遮暮难道还真的能斩了他们?那也太说不过去。 所以肃遮暮对此事暂不回应,但她知道肯定是躲不过大臣们继续的"刁难"。 左手江山右手挚爱,自古豪杰难逃不负如来不负卿的窘境,肃遮暮也置身于此。 这件事暂时不适合对迟将离说,肃遮暮觉得自己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 再说,对她如此死心塌地的迟将离,难道真的还能在未来的某日做出背离她的事情来吗?肃遮暮自然是不相信的。 ☆、88第 88 章 皇太后的寿辰总算是过去,内务府的人也都把项上人头保住了。 其实说起来也是皇太后根本就无心过这寿辰,寿宴上从塞外请来的大师表演的那些新鲜把戏让整个皇宫的人都看花了眼可是皇太后连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她的心思,恐怕已经飞出了皇宫的高墙。 迟将离都看出皇太后最近憔悴了很多,肃遮暮又如何看不出?只是肃遮暮一直都不做声,她不说话,谁也看不透她的心思。就算她说话了,也不一定能知道她是不是说真的,更加看不透。 她和皇太后之间,有着外人无法参透的暗礁。 "要不然把秦俏君接回来吧。" 肃遮暮好不容易处理完了除旧镇的镇守监守自盗的事情,把一系列牵扯在内的贪官们都连根拔起,累得手臂和耳朵都发紧。这刚回到了凤弦宫,本打算和迟将离好好温存一番,没想到迟将离一边玩着手里的古怪玩意,一开口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肃遮暮的披肩还未除下,就用见到碗里落入了一只苍蝇的表情看向她:"朕没听错?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迟将离撇嘴:"上次我见到秦俏君,她和我说了很多。包括她和你的关系,和皇太后的关系……所以我知道她和皇太后的羁绊很深。自从她被你赶出宫去之后皇太后一天比一天消沉,这样下去你不担心嘛?那可是你亲妈!" 肃遮暮听到"秦俏君"这三个字就觉得头痛,随意扯来一句:"果然是她么?朕已经猜到你和她会面了,不然你也不会说出那些话来。" "哼,难道你还不想让我知道实情吗?" "……夫君,奴家可没那么说,你从来都未问过奴家,奴家也不好意思说那些年少轻狂的傻事啊。"肃遮暮拿指尖去点迟将离的额头。 "说回正事。"迟将离偏了一下把手里打发时间玩的木头模型丢到一边,全情投入和肃遮暮的对话,"难道你愿意看着你母后就这么孤独待在这宫中?没了最疼爱的女伴,亲生女儿还要夺她权势,难怪她会这般抑郁。 " 肃遮暮说话越来越口语化,而迟将离也被肃遮暮带得有些文绉绉。 肃遮暮不经意地瞄一眼掉在地上的那个炮台模型,说道:"你以为她只有秦俏君一个人吗?皇太后身边的禁脔从来就不缺,少了一个秦俏君还有别人可以顶替。那秦俏君根本就不是最有姿色的那一个,技术也拙劣得很,你以为皇太后会稀罕吗?" "……是,你又知道秦俏君技术拙劣了。" "皇太后自己跟我说的!"肃遮暮强烈抗议以及严肃反驳迟将离那话中夹枪带棒。 "你们母女还挺有兴致,交流这些……我不管,你们那些破事离谱得很我不想知道。"的确是离谱,母女俩共享一个女人,这种事迟将离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只是说,难道你想要看你母后继续这样消沉下去吗?而且,你母后有什么禁脔,你现在怎么没有?" 迟将离问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是怀着一颗纯真之心单纯询问而已,可是一问出来肃遮暮看着她那见鬼一般的表情一下就让她明白了——谁说没有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是吗? 肃遮暮什么也没说但迟将离就已经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让她不禁想笑:"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迟将离挑眉看她一眼,尽在不言中。 肃遮暮脸贴过来娇声道:"夫君,你怎么能这样想暮儿,暮儿现在不是只有你一人吗?就算有三千后宫暮儿也不会多看一眼的,夫君……" 一口一个夫君,一口一个暮儿,迟将离对她这种撒娇方式真是适应不来。 奇怪,应该撒娇打滚卖萌的不是她迟将离吗?这个爱把人捆在床上各种玩弄的家伙有什么权利用什么立场撒娇啊!可是意外的撒娇的样子越来越适合她……你一代女皇你何必呢? 但…… 看着近在咫尺的肃遮暮愈发姣美的脸庞,迟将离感觉喉咙干燥得紧…… 虽然个性烂、阴谋论、霸道又不温柔,但这一切都不能否认肃遮暮是个美人的事实。她细长的单凤眼在无表情的时候的确给人阴森阴险的感觉,可是这个时候,又格外勾人了。 迟将离清了下嗓子,刻意和肃遮暮拉开距离:"到底要我多少次把话题拉回来啊,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要多关心一下你母后,现在你母后亲生孩子,就只有你一个了。" "吾知,百善孝为先。" "你知道就好……咦?你怎么知道的?这朝代时间顺序不对啊!" "不是你常念叨我的吗?"肃遮暮挖挖耳朵,"这都长茧了。" "……"这是什么讨厌的现代人的态度啊,迟将离真心佩服肃遮暮的学习能力。 说到这里肃遮暮便有疑惑:"你说你们时代的史书上从未有北卫的记载,是么?" 迟将离点头:"按照北卫的社会文化水平,略接近与唐宋,可历史上从未提到还有这么一个朝代。不过就像物理科学一样,很多事情不能下定论,没有所谓的真理,所以历史也不能说是绝对。很多领域都是人类尚未到达所在。" "……"这一串话迟将离是很认真说的,可听在肃遮暮的耳里怎么那么刺耳。 "难道是……"迟将离双目一亮,肃遮暮问道:"难道什么?" "难道是我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做的事情混乱了时间,改变了历史,让北卫这个历史读入了另外一个平行未来中?" "平行未来?" "对,这个想法只是一种科学幻想,就是说,不光是未来,比如现在也是如此。时间也是可分割的物质,每分每秒都是一个时间截点,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改变之后所有的未来。比如,我现在拿起一个碗,我摔碎它和我不摔碎它,以及我抱着它睡一夜和我拿她敲你的脑袋,这些不同情况所影响的未来是完全不同的。我可能现在敲你了,在不同的平行世界里我可能没敲你。它们成为下个世界的起点和分支,分支之后再分支,变成无数时空蜘蛛网。在这些蜘蛛网中可能有我也可能没有我,可能有北卫也可能没北卫。我可能就是从一个平行世界穿越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的。" 迟将离只顾自说自话,忘记肃遮暮并不一定听得明白。正想再像她解释,肃遮暮却说: "所以你想说,可能因为你的存在,北卫最后没有写入到历史中去?或者被你划向了另一个平行世界中?" "是……"肃遮暮的理解能力的确优秀。 "你一直在乱想什么。"肃遮暮敲她的脑袋,"不用听宫里那些不知所谓的人瞎说,每一个帝王都不可能只有一种评价,而帝王身边的人的评价跟是五花八门。智者见智,你就安心地待在朕的身边被朕宠爱就好了。" "谁要当你的禁脔!" "你啊,你早就是朕的宝贝。" "喂,不要乱来……你怎么每次回来,都要做这种事啊……" 日落,夜生,没有电脑电视消遣的夜晚,大概也只有床事是最能消磨时光的事情。 迟将离和肃遮暮肌肤相亲之时,肃遮暮颤抖的身体让迟将离有了新的**。她扶着肃遮暮水汽的脸庞,咬她的唇。恨她总是转移了话题,让人说不到点上。 今夜很美好,肃遮暮也很迷人,迟将离心中的萌动,在愈发强壮地破土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难道要迎来反推~ ☆、89第 89 章 肃遮暮的头发散下时,几乎可以把迟将离整个人缠绕住。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灯罩是雕琢着彩凤的琉璃,单单拿出,都是一件美妙的艺术品。 床前的香薰气味浓郁,迟将离平素并不喜欢,但肃遮暮觉得这股类似青树花的味道能让她心神安逸。今夜知道肃遮暮要回来,迟将离早些时候就已经点上了。 只是屋内的躁动和体香早就已经盖过了香薰的味道,肃遮暮赤-裸的肩膀在轻颤、耸动……迟将离迷离的双眼望着肃遮暮的锁骨,香软的热气包裹着丰盈的躯体,享受的神情让她更加的诱人。 体内痉挛让热流四溢,迟将离缩紧身子夹住肃遮暮,好让那快乐能够绵延更长的时间。肃遮暮扶住迟将离的腰,亲吻她的双腿间,银丝从她的嘴角牵连出,令她的笑容更加的淫-荡。 "脏啊。"迟将离捂住脸。 "你的我都不觉得脏。"肃遮暮撑起身子过来亲迟将离,"很可爱的,你尝尝。" "不要,你好奇怪……唔……" "你这个样子,真是太可爱了。"肃遮暮紧紧把迟将离抱住,"怎么办,有时候看不见你,我都觉得很难过。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事,让我变成这样?" "我怎么了?我没对你做什么啊……" "那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嗯?"肃遮暮矮下-身,有些累,脸庞贴在迟将离的肩窝上休息。 迟将离抱着肃遮暮,她身体那么柔软沁香,心中的蠢动又一次萌发。 "暮儿。"迟将离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臂上,撑起身子。 肃遮暮见她凝望的眼神中充满了**,便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迟将离跪了起来,肃遮暮顺着她的姿势躺下。 肃遮暮知道迟将离要做什么,从她眼里如火的暧昧就能明白。她的手在不住地颤抖,不停地吞咽,她的吻已经到来。 肃遮暮的喘息随着迟将离的一步步深入变成更加沉重,肃遮暮似乎有种天生的克制力,就算是在这个时候她也不允许自己有太过弱势的表现。只是她心甘情愿打开自己的身子供迟将离侵噬。无论是何种姿势,让她会觉得屈辱,但她也都未有反抗。她虽然是一国之君,但也是迟将离的妻子、伴侣。就算现在做的事情让她难堪,但渐渐产生的快乐和融为一体的美妙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肃遮暮觉得,她总是会喜欢上这件事的。 迟将离没见过这样的肃遮暮,一直以来无论是身高还是地位迟将离都在她之下,她一直都是仰视着这个女人。她从一开始对她的害怕到敬畏再到喜爱,被占有,被宠爱,她一直都是一种被动的心理。她以为自己会被肃遮暮禁锢一辈子,但现在…… 迟将离舌尖轻轻地划过胸前的粉嫩,肃遮暮仰起头,双臂圈住迟将离。 迟将离每次的□都能激起肃遮暮的颤抖,这种掌控的游戏相当有趣,而爱意和最原始的想要结合的**让她更加想要靠近,更加地深入。她喜欢肃遮暮,喜欢她的笑,喜欢她皱起的眉,喜欢她的好她的坏,喜欢她的呼吸她的喘息,前所未有的喜欢…… 宫中有一湖,传说这里曾经升出一条神龙,那神龙划过天际之后,开国皇帝便出生了。先皇登基之后便把皇宫建在了这里,那无名之湖便被起名为升龙渊。 这里到了夏季便是皇室贵族们纳凉泛舟的好去处,常年水质清透甘甜,拿此湖水煮沸泡茶可提神醒脑,延年益寿。 因为是皇室重点,所以一年四季无论是白天黑夜都有人把守。 按理来说,夜半时分谁会来这种鬼地方?可是今天侍卫偏偏就发现了异样。 "哎,你看,那是什么?人影?"侍卫甲狠狠地推了侍卫乙一把。侍卫乙正在睡觉,被他这么一推醒来了,不耐烦地说: "能是谁,还不就是那些小宫女小奴才的到湖边的树林里偷腥呗。别闹,我睡会儿。" "不是!"侍卫甲用力拉扯着他的衣服,"都下水去了!" "啊?"这一惊不得了!每日清晨,内务府的官员都要来升龙渊检查水质的,确定水质无误才能取水。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这里造次?万一明天女皇陛下喝到了什么异味那他们几个人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他们二人点上火把,快步向湖边移动。当他们怀揣着捉奸的心情拿火把向偷换的两人照去时,顿时惊得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陛下!驸马爷!唔……" 火光一闪,侍卫乙的嘴就被侍卫甲捂住了。 肃遮暮破水而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色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如瀑布一般的黑发散在水中,像水藻一样漂浮。 她怀中抱着迟将离,两人相互依偎的模样让两名侍卫看得目瞪口呆。 "如何?你们要碍朕好事?"肃遮暮俏目一闪,放射而出的是浓浓杀意。 "不!奴才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有!今晚的月色真好,最适合睡觉了!"侍卫甲拽着侍卫乙玩命地往回跑——来宫中当差这么久了,只远远地看见女皇一次!没想到女皇和驸马爷有这种兴致,大半夜的来这里水□融!而他们俩傻不愣登的还拿火把过来照个屁啊!小心被心狠手辣的女皇扒了皮去!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下班前更出了这章,明天馒头君就要放假了~~~(撒花 十一的更新应该比较少,有机会我也是会来更新的 其实有在想新的故事,还是觉得写现代文比较顺手和喜欢XD 只是坑太多了啊! ☆、90第 90 章 夜晚的升龙渊肃遮暮也是来过的,只是先前都是来此泛舟游湖,从未像这般在湖水中畅游,拥抱,浑身湿透躺在湖边看星星。 肃遮暮迟将离两人挨在一起,迟将离说:"在我那个时代,就算站在世界屋脊上,也从未见过这么明朗的夜空。" 迟将离跟肃遮暮说太阳,说月亮,说太阳系八大行星,说北斗星说天狼星,说恒星的诞生再说它的死亡……她说到这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眉飞色舞,肃遮暮不见得有听进去多少,只是单纯很喜欢她说话时的表情。 "南雍一部分叛军在暗地里拥兵,一些原南雍大臣与叛贼勾结,把北卫驻南雍的机要大臣都暗杀了。臣唯恐要不利于北卫。" "他们难以咽下灭国之痛,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驸马。" "陛下,这样下去,大战难免。" "既然驸马会背叛自己的国家,总有一天也可能对北卫不利。陛下,请三思。" 早朝时的那些话又在肃遮暮的耳根里嘈杂起来,天空中乌云凝聚,渐渐把明月给遮去了。 一个吻覆上,久久难以离去。 再次早朝,依旧是联名上书,肃遮暮见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和熟悉的奏折看也未看,直接丢了回去。 "退朝。" "陛下!"大臣们企图挽留她,她亦不听。 不过就是那些要诛杀驸马的谬论,朕为何要听!有这等情操,不如好好想想怎样镇压南雍的动乱! 肃遮暮下令出精兵十万,镇守南雍,若有叛贼出现,格杀勿论! 一时间南雍百姓各个神经紧绷,年轻力壮的全部被抽走去往北卫充军,见到疑似叛军的统统抓走严刑拷问。 民怨四起,但大家敢怒不敢言,全都憋在心里。 就在肃遮暮以为南雍尽在掌握之时,突然一支叛军从西边山地冲入北卫境内,与北卫官兵大战三日,北卫三万精兵死伤过半。 虽然拦下了这支叛军,却让北卫朝中一时烽烟四起。 肃遮暮调来了两位将军,亲自与他们共同分析当前局势。身经百战的将军劝说道:"陛下不必着急,这些叛军都是纠集了一些山野匹夫和市井流氓,一无兵器二无坐骑。就算他们要长线打入北卫,就连最起码的粮草都是无法及时供给上的,我北卫不出十万兵马就能把他们全数歼灭。" 肃遮暮知道将军说的在理,这场站她肯定是赢定了。可是最让她头疼的……才刚刚开始。 两位名将上前线坐镇,果然一时间风平浪静,南雍叛军不敢造次。虽然他们又进行了两次偷袭,都被北卫士兵夹在山道上,乱石砸死。 前线乌烟瘴气,而早朝成了最乌烟瘴气让肃遮暮无法呼吸的地方。 之前只是一票的老大臣在那边啰里八嗦要隔离驸马,现在南雍一战,各方都开始扇风,说这个驸马要不得。这个驸马其实就是一个傀儡,亡国之君本就是不详,加之有驸马在的一日便无法摆脱南雍的纠缠,且御前侍卫来报,南雍的刺客经常会潜入宫中行刺,且他们杀戮的对象是无差别的,这让很多皇亲国戚和大臣们十分心慌。 肃遮暮怒道:"御前侍卫是拿来干嘛的?朕养着他们就是要他们保卫这皇宫的安全,若是做不到这点,统统砍下脑袋,朕自会让有此能力者上位。" 肃遮暮也明白自己是任性了,可是若不任性,这驸马恐怕是真要交出去了…… 肃遮暮那边一团乱,身居后宫的迟将离却是一点也不知晓。每日她醒来之后便由逢画为她梳妆,梳妆进食之后便去花园中漫步。有时候会读读书,但大多数的时间里她都在对着天空发呆。 她不知道时间,不知道日期,偶尔,她还会忘记自己是谁。 园内的花儿她都熟悉了,甚至连那些花瓣的颜色都能很仔细地分辨出…… 肃遮暮花很多时间陪她她也知道,只是每次和肃遮暮的相聚必定都要有一场鱼水之欢。这种愉快到最后竟慢慢变得麻木。拥抱变得程式化,亲吻也未必能点燃体温,一切都是那么的……乏味。 "暮儿。"一日,两人激情之后迟将离晃神,说道,"我有些想要回家。" 肃遮暮把长长的头发从眼前拨开:"这不就是你的家吗?" "不,我的家有高楼、大厦……有电视,电脑,有我的研究,有我的朋友。" 肃遮暮沉默不语,她想着大概过一会儿迟将离就会发现她的不悦,就会来哄她说——没关系,这里有你,我就留在这里。 可是等了很久,迟将离都未这样说。她的目光还是平静如深湖,望着窗外圆到畸形的月亮。 前院强盗后院失火,肃遮暮这段日子无精打采的很。皇太后终究是她的亲妈,见女儿气色不好,托人熬了支千年人参送去凤弦宫给陛下服用,肃遮暮居然还让人试喝看是否有毒。 连回来的人都一肚子的气不知道该怎么发作,皇太后却是一点都不生气。见她那明媚的脸色,像是怀揣着多少自豪。 这宫中女子,特别是肃遮暮即位之后,她们恐怕今生无缘成为谁的娘,所以对于母爱这等事,自然也就无法体会了。 皇太后偶尔会出宫,这件事肃遮暮知道,也明白她出宫去找谁,但肃遮暮没管,就让她高兴就好了。毕竟明面上,肃遮暮已经是至高无上了。但是皇太后却从宫外听来这么一则消息,说女皇陛下在奴役北卫的年轻男性,把他们抓到秘密的地下,似乎在打造什么。 皇太后一开始还以为是肃遮暮在修葺皇陵——毕竟没有一位皇帝会对这件事马虎的,有很多也是从即位开始就开始建造自己的冥宫。但之后派去打探的人回报说,那地下宫殿修得奇形怪状,不像是冥宫。 皇太后正在意这件事,肃遮暮突然大赦说全国免缴赋税三年,这一举动很明显是在为自己搜刮太多民力而做出的忏悔。 那秘密的地下宫殿,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的? 肃遮暮近日都睡在御书房,而今日她要参与殿试——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状元,今日即将诞生。 出乎肃遮暮的意料,一位不过十七岁的少女才华过人,拔得头筹,竟是今年的文状元! 肃遮暮坐在龙椅上,见北卫有史以来第二位文状元站在百官之首,穿着艳红色的状元服,骑着白马翩翩而来,似乎有种前尘往事飘过眼前的感觉。 数年前,肃遮暮还坐在一旁无精打采地参加新科状元的加冕典礼时,那煦西窗也是如此而来。相同的儒雅,不惊风云,眼里却有着别样的神采。一出口就是行云流水的诗词歌赋,清秀的眉眼间不显山不露水,正是深藏不露的奇女子。 斯人已去,在枯燥的日子里,历史居然如此狡猾地重蹈覆辙。肃遮暮甚至幻见了已故的煦西窗在向她款款而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震天之声,她细弱的声音被那些男子粗狂的声线盖过。 她抬头,深黑的眼眸凝视肃遮暮的那一刻,肃遮暮想起了她的名字。 屋漫清。 "平身。" "谢万岁!" 入殿,肃遮暮更加近距离地和屋漫清接触,见她谈吐不凡,言语间总有种宠辱不惊之态,这种感觉真让肃遮暮舒服。 "陛下。"屋漫清道,"陛下眼窝发黑耳垂浮肿,近日定是有劳心事缠身。微臣祖传一方可解陛下困乏,稍后微臣会将药送来与陛下。" "嗯。"肃遮暮并未动声色。 作者有话要说:馒头君来更新了!才发现原来手机也能更新! 可能看比较多我写的故事的各位都知道我不太擅长古文,一直以来都是写都市。怎么说呢,这篇大概也写到最后高·潮部分,也写到一种瓶颈。一个故事,十五万字以前都是有爱,十五万字之后都是用坑品硬撑了。本来想写长些,可也觉得没有必要,毕竟是自己大纲有问题。 希望下次写古文能写个正点硬点的古文,这大概是我2013 年的希望。 最后,希望还是有人喜欢这个糟糕的故事,并且尽情享受假日吧! ☆、91第 91 章 状元加冕一事后,肃遮暮还有很多奏折需要审阅,便回了御书房。 一打开御书房的大门,迟将离却坐在内。 很难得迟将离会主动来这里找她,肃遮暮见到她,刚才还紧紧拧在一块的眉头就舒展开了:"将离。" 迟将离也没动她的书,就双手背在身后在房内看了看而已。听见肃遮暮唤她,转头一看,见到的是满脸欢欣的肃遮暮。 迟将离有点惊讶,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个对谁都沉稳且留有心计的肃遮暮在她面前却能有如此不设防的表情了呢? "听说今年的新科状元是位女性。"迟将离很轻易就把自己想要说的话拖出水面。 肃遮暮倒是很坦然:"没错,你消息也真快。" "而且好像也是淮下人。" 这一个"也"字很轻易就表露出迟将离的心思了。 煦西窗过世已久,但还是那么轻易就介入了她们俩之间。 肃遮暮见到迟将离本是开心,但听她这样说便黯淡了神采:"此事朕不知,也无甚兴趣。" "嗯……"迟将离淡淡地应承之后便不再说什么,肃遮暮就一直看着她的侧脸,想要多说几句安抚的话,却也无从说起,近日她们之间好像产生一种奇怪的隔膜。 "将离。"肃遮暮还是想要打破这一切,她主动上前抱住迟将离问道,"你是不是想念家乡?" "嗯,是有些。" "暮儿送你一份礼物可好?" "暮儿不用破费,我不想要什么礼物。" 肃遮暮把她的身子转过来:"你一定会喜欢,是出乎你意料之外的礼物。" "是么……"就算这样说迟将离也未有任何的心动。是啊,肃遮暮她何其厉害,天下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么?而她迟将离呢?就作为一个傀儡一个禁脔,这样一直被宠爱下去么?她肃遮暮到底明不明白现在缺少的是什么呢? 迟将离觉得自己每一颗细胞都要枯萎了,她这样日以继夜无所事事地下去,会不会有天突然心跳停止跳动都不知道?这高高的宫墙把她圈住,这身华服把她禁锢,几乎都要喘不上气了。 是,她是可以自由出宫,可是这陌生的江山一草一木她都没有感情,要她怎么喜欢?要她怎样独自一人去欣赏? 她在这里,整个世界就只有肃遮暮一个人而已,若有天肃遮暮不喜欢她,不要她了,她会是怎样的下场?看看那后宫三千一个个已经糜烂互食,她们有了一个女皇,女皇亦有驸马,她们还有什么生存的价值?她们每日糜烂互食,荒淫度日,会不会有天她迟将离也会是那种下场? 这个新科状元,迟将离刚才偷偷觑了一眼,长得很清秀,整个人端得是和煦西窗一样的气质。 肃遮暮会不动心吗?或者,在这后宫,美人如云,难道她就真的不曾动心?女皇,大家看见的是她的性别,可是她自己心中之爱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现在肃遮暮刚刚即位,很多事需要她忙碌,但若是时间一长…… "……现在还未制作完成,等它完成了就带你去,你一定会喜欢。"肃遮暮再说什么,迟将离根本就没怎么听进去,她只是附和地点头应允而已。 "将离,你是不是累了?"肃遮暮抚摸她的脸庞,"你眼神放空得很厉害。" "是,我有点累了……"迟将离一天中大半的时间都在坐着发呆,她能累什么? "那我送你回宫休息去?" "好。" 肃遮暮让人抬轿子来,迟将离坐进轿子的时候眼睛还是发直的,肃遮暮盯着她看,也不言语。 "陛下。"迟将离突然说,"陛下今夜回宫吗?" 肃遮暮应:"若是处理完正事,朕一定回宫陪你。" "嗯,那今夜,不见不散。" 迟将离的晃神很明显是心里有事,肃遮暮并未问她有何事,只想着速速把那些奏折给处理完毕。 回到军审处,却见新科状元屋漫清也在此。按理来说,文科状元要在朝中任职一年后再视其表现决定是否进入与皇帝直接对话以决定国家要事的机要所在——军审处。但这屋漫清倒是很性急。 见肃遮暮驾到,众大学士行礼。 还未等肃遮暮开口询问,屋漫清自己就说了:"陛下,微臣知晓这里不是微臣能来的地方,但微臣从小的志向就是壮我北卫!于是一直都在用功读书,终于寒窗十载考取了功名,也终于见到了陛下龙颜!微臣一直都向往能入驻军审处,琼大人是看微臣报国心切,今日破例让微臣进军审处瞻观,微臣已瞻观完毕,这就先行告退了。" 肃遮暮完全不理会她的话,说道:"你抬头让朕看看。" 屋漫清抬头,那双目入深湖一般平静。 "朕以前可有见过你?" "这是微臣第一次见陛下龙颜。" "你有种,让我很熟悉的感觉……你身上的香味,是什么味?" 肃遮暮不说,屋内其他的大学士都没发现,经她这一提点,再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这幽香韧性强,犹如蜘蛛丝一般,一旦感觉到之后便缠绕在你心头,久久不能扯去。 "陛下果然观察力过人。"屋漫清说道,"这是我家乡,淮下乡间的一种草药提炼出来的香薰,微臣娘亲一直都用这种香薰缀衫。" 肃遮暮看屋漫清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道不清,这可以理解。但嗅觉的记忆力是所有器官中最好的,闻过一次之后再闻到相似的气味就很容易记忆起。肃遮暮确定这个味道她有闻过,只是不确定是在哪里闻过。 屋漫清再一次请求离开,肃遮暮遂了她的心意。 每日肃遮暮都要从税收、军事、边塞、民怨等诸多方面和大学士们周旋,有些时候肃遮暮觉得自己是一国之君,这些她都要承担。有时候她只觉得烦、烦、烦! 迟将离对她的态度让她阴郁——明明已经这般宠爱她,甚至都已经把自己交予她了,她还要如何?难道要我每日每刻都守着她才罢休吗?这怎么可能!朕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若是有一点差池,这整个江山可以在瞬间崩塌,这些国事不得不放在第一时间处理! 看来人是不能宠,一宠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要冷落她几日,让她来哄着朕! 肃遮暮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是想到迟将离奋不顾身为她挡刀,满怀深情地对她袒露爱意,她又觉得不忍心了。 世间又有几人愿意为另一个人拼上性命?其实在那个时候肃遮暮就已经喜欢上了迟将离,只是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察觉出了这时间未免早得离谱。 所以现在,迟将离曾经为她付出的一切,现在就要回报给她了。 想要让迟将离开心,甚至想要给予她最好的,肃遮暮并不是那么擅于表达的人,但她一直都在用最真实的行动来表达她的在意。 可是就是这种太过激烈的在意,让肃遮暮有种自己会输的感觉,没错,就是输给迟将离。 若有天迟将离要反她,她真的能一剑杀死她吗?这比让她在江山和驸马之间选择一个还要难…… 大臣们说的没错,迟将离就是这样一个隐患。不想要自己被谁牵绊更不想自己会是一个因为感情而软弱的君主,可是现在的肃遮暮就是这样,她无法改变没有了退路。 原来迟将离的步步温柔正是为自己夺得了最后一剑封喉的权利,肃遮暮大概只能期盼,这个她如此信任的人,能像现在,一直站在她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长假一去不回来! ☆、92第 92 章 屋漫清回乡耀祖之后很快就回到朝中上任,每次早朝肃遮暮都能见到她穿着一身红艳艳的官服站在众大臣中间。 屋漫清言谈举止甚是儒雅,肃遮暮已经听到有人说见到屋大人就想起当年的煦大人,而之后总要补一句——煦大人真是可惜了。 那日肃遮暮习课习到有些困顿,从御书房中走出来,打算走去御花园中舒筋活络一番,却不巧听见屋漫清在向别的大臣打听煦西窗的事情。 "原来,我竟和那位煦大人有如此多相似之处……据说煦大人和皇上有着不解之缘,这可是实情?"屋漫清这一问是吓坏了对方,那位大臣用最细声好心提醒同僚: "屋大人不可无言乱语,别说这皇宫之内都是皇上的地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的私事还是少打听为秒啊。" "可,总觉得陛下不是那么开心,总是有心事的样子。"屋漫清说这句话的时候甚是天真,望着远处飞回的大雁,眼睛里竟聚满了泪水。 肃遮暮未现身,走开了。 凤弦宫的扩建基本上完工,迟将离走在这冷清的宫中更显寂寞。 她思念能与她谈心的清流,甚至思念那个总是逗弄她却又敢爱敢恨的胤碎夜……自从南雍一战之后胤碎夜消失无影,但迟将离并不觉得她已死。迟将离羡慕胤碎夜,可以为了挚爱的人那一把骨灰,把自己的余生贡献出去。若是让迟将离选择,她或许会选择像胤碎夜那样的人生。 在宫中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忆起前尘往事,迟将离都快要不知道时间是否还继续在前进了。 当她还是社会主义的好少女时,她觉得自己生活充满了乐趣。每天都有那么多的难题需要攻克,有那么多的第一名需要争取。当她慢慢爬上人们所谓的顶峰时,她突然又怀疑自己的人生是否真的有意义。她并不喜欢读历史,但从个别阅读过的历史书和电影中,她见识到了动荡年代里为祖国、为亲人抛头颅洒热血,那些奋不顾身的人们的情操,她甚至渴望能拥有那样的人生,至少比在和平年代碌碌无为要好。 来到这个年代,她以为人生会有许多的不同,但到现在这一刻,她算是明白了,她陷入的是一个更加缓慢而无用的年代。 人命如草菅,只因为统治者的一句话、一个念头就有多少人要死。而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人们甚至不能留下一个名讳。这才是真的尘埃,时光之流一冲刷,这些尘埃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而她现在,这尘埃,正在虚度她仅有一次的生命。她的心慌程度,不是任何麻木的被统治阶级百姓能明白的。 迟将离失魂落魄之时,突然又重逢清流。 那日迟将离不过坐在窗台边发呆,突然一个身影闪了过来,迟将离大惊,听见侍卫敲门声:"驸马爷,请问您是否见到了刺客!" 迟将离见一双眼睛从窗檐下探出,那不是清流是谁! "没有,我这里没有刺客。"迟将离回应。 "驸马爷真的无恙?"侍卫迟迟不肯走。 迟将离佯装生气:"扰我读书者是你们。" 侍卫这才离去。 清流从窗檐跃入,一身狼藉。迟将离想起肃遮暮说过不会让清流再接近皇宫,没想到清流硬闯了进来。 "陛下要小心,微臣听闻南雍那叛军密谋在近期企图对陛下不利,且已经有奸细潜入了北卫的皇宫之中!陛下千万小心,微臣只是来说这些的,说完马上离开……" 迟将离见清流胳膊上正在淌血,什么也不多说先为清流止血。 "陛下!微臣自己来包扎便好!"清流哪里敢让自己的国君为自己包扎,挣扎起,却被迟将离拉了回来。 "我什么也不能做,只是在无聊地度日。就算是这样的我,也还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我吗?" 清流分明看见迟将离发红的眼眶,在这一刻,清流有一种完全无法言说的**在疯狂滋长。他扣住迟将离的手腕,颤抖地唤道:"陛下……" 门是被侍卫撞开的,在门大开灌进风的那一刻迟将离才听见"皇太后驾到"这几个字。 肃遮暮又是多日未回凤弦宫,皇太后召见她几次她都以国事太忙为借口没有去,最后还是皇太后亲自去找她的。 "驸马爷断袖之癖你可知?"关上屋门,就母女二人的时候,皇太后直言不讳。 肃遮暮手中的奏折未放下,目光也没有赐予对方。 "暮儿,哀家是在担心你,你不必用此态度对待哀家。哀家知你对驸马一片心意,但这件事已经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你若不吭声,只是你自己吃亏而已。难怪大婚数年也未有子嗣,驸马竟好男风!这种事让皇家颜面何存!"皇太后措辞激动,见肃遮暮还是未有回应,继续道,"莫非你早就知道?" "母后。"肃遮暮淡淡地回应,"事情并不像母后所想。" "那到底真心为何,你倒是说出来让哀家弄个明白。" 肃遮暮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气:"三言两语难说尽。" 皇太后坐到她身边,疼惜地抚摸她的肩膀:"暮儿,别委屈自己。你是当今皇上,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那一个窝囊的驸马,这又是何必呢?依哀家看,那驸马和南雍的小厮都该一并斩除。" 肃遮暮心烦:"母后,这件事朕自会处理,母后莫担心。若是母后心情不好,朕可唤人陪伴母后南下散心。" "哼!"皇太后不耐地站起,一甩衣袖,"哀家自是为你好,你是哀家的亲生女儿,哀家为你担忧难道还错了么!你就这么想要让哀家离你远远的?" "……朕并无此意。" "算了,你的事哀家不想管,但人言可畏,你是一国之君,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撂下这句话皇太后就走了,肃遮暮再次执起手中的奏折,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就在肃遮暮入住御书房的第七日,逢画匆匆忙忙地跑来求见。肃遮暮谁也不想见,叫人差逢画离开。逢画斗胆,冲进御书房,脖子上都被架上刀了,却依旧大喊:"陛下!驸马爷失踪了!" 这一喊,把肃遮暮从椅子上喊了起来。 "失踪?" 逢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该死!没能照看好驸马爷!今儿一早逢画按时去给驸马爷请安,为驸马爷梳妆,结果怎么敲门都没人应答!逢画怕……怕驸马爷有什么闪失,就壮着胆子推门进去了。结果屋内一个人都没有,驸马爷也没有跟奴婢说她去了何处。奴婢生怕驸马爷有什么闪失,就跑来找陛下了!" 肃遮暮道:"驸马也经常会贪玩出宫去,这次也有可能是独自出去了。" "可之前驸马爷出宫都有暗卫相随,这次连暗卫都没找到他……奴婢罪该万死,奴婢应该好好照看驸马爷的……"逢画说着便落泪了,她这泪落得未免太煽情,但肃遮暮发觉她并非做戏。 迟将离的孤独逢画是最看在眼里的,所以逢画这些眼泪落在地上,有太多复杂的感情。 肃遮暮心烦,让她先出去。逢画走前还大胆劝说肃遮暮快些去找寻驸马。 肃遮暮神情有些恍惚,但大抵知道了迟将离会去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完结~ 不会超过30万字,有可能3万字之内就会完结了 ☆、93第 93 章 早朝总是在日昇之时就开始,今日肃遮暮依旧未怠慢,等群臣到齐,她便在前呼后拥之间坐定龙椅。 天气冷了,这椅子愈发的寒气逼人,就算有兽皮垫护,大殿之内升起了火暖,但肃遮暮还是难免觉得指尖发凉。她想起迟将离说的,若是这个年代有电,她便可以让皇宫的所有角落都变得温暖如春,就算没电,她也有办法让屋内变暖。当时肃遮暮就问她,如何做到?迟将离说,等天气再寒些她就给她表演戏法。 如今天气冻得人话都不想多说了,迟将离却没在她身边了,戏法也自然是变不成了。 "陛下……"站在一边的国师小声地提醒明显走神的肃遮暮,肃遮暮眼神闪烁了一下,轻轻咳嗽一声,这才看见矗立在殿下举着奏折双臂快要石化的大臣。 "准奏。" 大臣提交上来的奏折的大意是要及时讨伐南雍,正式把南雍从名义上划入北卫的政权。肃遮暮看着那位大臣的嘴一张一合,几乎可以背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天气都冷了,你们能有更新鲜的台词吗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那大臣说完之后,屋漫清清亮的声音在大殿中回想。 "准奏。" 屋漫清徐徐说道:"以微臣之见,南雍不可破。且不说南雍皇帝正是驸马爷,破了南雍,驸马爷置于何地?就算南雍有叛军,北卫的精兵是何作用?难道只是在边疆养尊处优而不能敌内忧外患?若是叛乱,战役不可免,可轻易出兵受苦的只能是平民百姓。作为一位任君,皇上必定不想要百姓受苦,无论是北卫的百姓亦或者是驸马爷的百姓。家和万事兴,陛下与驸马合了,天下的大家才能合,这便是微臣的薄见。" 屋漫清是第一次参与早朝,也是第一次发言,她字正腔圆,不紧不慢,音色悦耳,但说出的内容却是和当朝重臣们一向提倡的"逐驸马,灭南雍"的主流完全相反,难免引来众人的侧目。 肃遮暮倒是含笑面对她:"爱卿的提议朕会好好思考,其他爱卿还有要上奏的吗?没有?很好,退朝吧。" 肃遮暮不给其他任何人反驳的机会,直接宣布退朝。 屋漫清从大殿走出来的时候,一位老臣跟上来,在她耳边说道:"状元爷真是好兴致。" "嗯?"屋漫清回眸,淡然问道,"陈大人何出此言?" 陈大人并没有对她的话给予直接的回应,顾左右而言他:"今日天色阴沉,恐有雨。大雨将至谁都愿意躲在家里避雨,只有屋大人想要出门,如何不被大雨淋个通透?" 屋漫清知他话中有话,道也不以为意:"屋某向来身体健朗,就算偶尔淋雨也不至于生病,多谢陈大人记挂。" "哼。"陈大人冷笑里去,屋漫清单臂屈于身前,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露出微微的笑容。 "屋爱卿。"不知何时,肃遮暮和她的侍从已经站到了屋漫清的身后。 "陛下。"屋漫清鞠躬行礼,肃遮暮双臂执在身前,身后长长的裙摆跟着她缓慢前进的步伐在地上缓缓拖过。 "屋爱卿在宫中还住得惯吗?"肃遮暮向前走去,没看屋漫清的脸庞,目光放在高高的台阶前方那乌云密布的铅灰色天空中。 "微臣自小在外读书,基本上都是寄人篱下,无论到哪儿都能很快适应。更何况宫中住所豪华舒适,更没有住不惯的可能。" "嗯,若有所需,尽管向内务府开口,就说是朕的意思,让他们为你操办备置好。" "多谢陛下抬爱。" 肃遮暮说完便要走,却被屋漫清叫住了。 "陛下。" 肃遮暮回头,屋漫清清秀年轻的面庞印在她的眼里。 轮廓分明,眉毛和眼眸都是深黑,而皮肤的白皙程度让人惊叹,双唇粉得透亮,如此好的一副皮囊,真是美得让人觉得不像是真实存在的。 "陛下,微臣知陛下好酒,正好从家乡带来陈年好酒,不知是否有幸能与陛下共饮?" 屋漫清的这个请求的确唐突不妥,连肃遮暮身边的侍卫都变了神情,可是肃遮暮却…… "好。"肃遮暮答应了。 谁都知道当今皇上还是公主的时候,和当年北卫第一女状元有过一段情。之后前状元爷为国捐躯,说起来也是为了皇上而死。虽然皇上已然嫁人,为煦大学士厚葬之后也再未提及她,可是这回屋漫清的出现以及靠近无疑又落人口舌。 但肃遮暮不在意,主动邀约皇上夜间喝酒的屋漫清更是不在意,甚至在肃遮暮面前喝了个烂醉。 "不瞒皇上说……其实微臣,十分想念家乡的姐姐……" 幕天寒夜,御花园中唯有梅花傲立,枝头垂着灯火,映得整个花园别有一番情趣。屋漫清也是酒量浅薄之人,喝了几杯便露出醉态,执着酒杯的手也开始打颤。 "你还有姐姐?"肃遮暮喝得也不少,这酒的确是香,喝下去只觉得周身发暖,但她酒量好,这几杯还是喝不醉的。虽是不醉,但却让她思维有些跳脱。 好像在数年前,同样的天气,同样的地点,肃遮暮也在此喝酒,而那人却如同从天而降,来到她的世界…… "陛下,您有心事。"屋漫清喝多了,但却仍有她的理智。 肃遮暮回神:"嗯,你在淮下还有姐姐" "对,和我一同长大亲密无间,供我上私塾的姐姐……"屋漫清笑道,"可惜,现在她身染重病,大概不久于人世了。" "喔?是否要将她接入宫中?" "不,不必。" "为何?" "姐姐她说过,她想要落叶归根,就算死,也要将骨灰洒在生长的地方。所以就算微臣去说,她也是不会来的……" 肃遮暮看着她的脸庞,幽幽地说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嗯?"大概是酒的作用,屋漫清的声音少了一份平日的淡然,多了一份绵软,"陛下说得可是煦大学士?" "嗯,正是她。" "听说……皇上和煦大学士有过一段情,呵,真令人羡慕,陛下到现在还在对她念念不忘呢……"屋漫清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肃遮暮差人把她送回住所。 "陛下,听说煦大学士也是淮下人。"屋漫清的眼神有些散漫,像散出几朵桃花,"你可觉得我像她?" 肃遮暮对她这个问题没有给予回答,让人好生照顾屋大人,自己回去凤弦宫了。 ☆、94第 94 章 逢画又来求见了几次,都是在说驸马的事情。 逢画希望肃遮暮快些去找驸马回来,肃遮暮一开始并不做声甚至都不见逢画,最后被她烦得有些头疼,就招她到御书房说:"驸马不是正在尚大人府上做客?她和尚大人是老交情了,尚大人不会亏待她的。" 肃遮暮这样一说逢画倒无言以对了。肃遮暮见她也不吃惊,很明显是知道迟将离下落的。 "好了,你退下吧,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天气冷了,你去尚大人府上看看,若是驸马爷觉得寒了给她制备点衣衫被褥吧。" 逢画是退下了,但很明显她脸上写的是"为何"。在逢画心里,皇上和驸马的关系是很好的,但为什么这次驸马都离家出走了皇上却不去追呢? 逢画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连连叹气,想着或许是她们吵架了也说不定……可是她们两人那么好那么配,为什么要因为一点争吵就分开呢?更可气的是皇上那无所谓的态度! 对皇上的不满当然只能放在肚子里,要是说出去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逢画摇晃了一下脑袋企图把这些情绪从脑子里赶走,免得说梦话的时候说出来被谁给陷害了。就在她摇头晃脑的时候,撞到了别人。 "小心。" 还未等逢画说对不起,被撞的人就温和地开口了。逢画抬头一看,正好看见屋漫清温柔的笑脸。 "你的小脑袋在晃什么,小心摔倒。"屋漫清极致美丽的脸庞让逢画一时间就羞红了脸,赶忙道歉,得到了原谅之后飞速逃走了。 那个屋大人长得真是好漂亮!不!是太漂亮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而且身为当今风头正劲的状元,一点架子都没有……不行,这件事不能多想,想多了估计就不是犯痴那么简单的事了。 可是…… 逢画停下脚步,往屋漫清的方向看去。见屋漫清在御书房前等待了一会,等到了召见,便进去了。 可是,明明之前没见过屋大人,可是为什么觉得她那么面熟呢?不,应该不是面熟,而是她的气息让人觉得好熟悉。 算了算了,到底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漂亮的人?别再痴想了。 屋漫清求见皇上,却没有什么正事要说,只是说这个季节皇城太冷,问肃遮暮是否愿意和她一同去淮下避寒。 这个请求相当的微妙,并不像是君臣之间的对话,但屋漫清绝对是一番好意,肃遮暮也是明了的。 见肃遮暮不说话,屋漫清也知趣:"陛下国事操忙,微臣先行告退了。" "七日之后吧。" 就在屋漫清要退去的时候,肃遮暮如此道:"七日之后出发,朕这些日子先把手头上的奏折批阅完毕。" 屋漫清露出清爽的笑意:"是,微臣遵命。" 肃遮暮有许久未南巡,作为皇上,她的行踪也是不便暴露太多,但自然还是有人知道的。 迟将离在尚大人府上和尚依依小朋友每日都去后山放风筝,这个季节有些冷了,但风筝却能飞得很高。每次尚依依看风筝高飞都会兴奋得手舞足蹈,迟将离看她纯真的模样心也变得一派温暖。 肃遮暮和新科状元一同"返乡"之事也传到她耳朵里,她并不想知道,可是却避免不了这种传闻。 上次她和清流的事情被皇太后撞见后她就逃出了皇宫,她知道肃遮暮从皇太后那边救了清流一命,但已经将清流永远逐出北卫疆土,若是再犯,格杀勿论。 但迟将离不想见肃遮暮,她明白自己是理亏,可很奇异地,她对肃遮暮有些厌烦的情绪。 想到肃遮暮就想到那深深皇宫,没有一丝乐趣的皇宫,让她一回忆起来就是恐惧、不安、乏味……皇宫没有这自由的风,就算寒风吹得她脸颊发红手指发麻,但却能将风筝送上天空。广阔的天空,蓝得让迟将离移不开目光。她始终还是喜欢这种生活。 肃遮暮也没来找她,甚至和别人南下了。迟将离有些想笑,好吧,肃遮暮,你想要学的一心一意大概始终学不会,而我也大概也没有能力教你学会那所谓的一心一意了…… 对于迟将离的留宿,尚大人一开始是觉得恐慌的。毕竟他即将要告老还乡安度晚年了,这驸马又找上门来……现在的肃遮暮可不是当年会默默陪在驸马身边听她唠叨那些无意义琐事的公主了,现在她是一国之君!她若是怪罪下来,尚大人这大半辈子可谓是白忙活了。 尚大人的担心迟将离也是看在眼里,安慰他道:"大人不必担忧,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牵连,肃遮暮不敢拿我怎样的。" 听到迟将离说出这番话,尚大人不免诧异——不觉得驸马爷曾经有过这等气魄啊?不是一直都是皇上压着驸马的吗? 肃遮暮南下近一个月,杳无音信,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迟将离和尚依依依旧每日玩耍,天高地阔。 一日,尚府上来了一位青衣少年,说是尚府某位夫人的表亲,想要求见夫人。那位夫人正从束遇城回府,明日才可到达,尚大人便安排那少年住下了。 晚膳时分,迟将离和尚依依归家,在大堂见到了这位少年。 少年似乎不知道迟将离的身份,只是对她点头示好。 迟将离也同样回应,拉着尚依依往后院走进屋去了。 "大人。"走到后院,尚依依的小手拽了一下迟将离的袖子。 "怎么了?" 尚依依一副惊恐的模样:"大人,依依觉得刚才那个人好可怕……" "嗯?那个穿青衣的少年?为什么可怕?" "不知道……总觉得……很吓人,不像是活人!" 尚依依年幼,迟将离倒是有听说过童女专门能看见一些鬼怪之事,不仅后背发寒。想到很早之前她和肃遮暮去江南的时候的确也遇见过鬼怪,现在想起还寒毛倒竖。 把尚依依送回房间,迟将离去找了尚大人,询问那少年之事。 尚大人说那人是四夫人的表侄儿,迟将离问他是否确定。尚大人诧异,确定啊,虽然有两年未见,但的确是他。得到尚大人这样的答案她就安心回屋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尚依依说得她心慌,再次回想那个少年的样子……怎么都觉得他的五官哪里有点不协调。 暂时不想这么多,今晚让尚依依来她房中陪她睡觉好了。 可是去找尚依依时,她母亲听见迟将离提出这样的要求显得十分诧异,但又不好违背驸马爷的命令,脸色很难看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迟将离一开始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之后马上就想到——也是,她毕竟是驸马,是一个大"男人",尚依依虽然年幼但和一个成年男子共处一室睡一张床上,这样的事不会有任何的母亲会放心的。 如此一来,迟将离也知趣地放弃了让尚依依陪伴的念头。 正要回房,却见尚大人冲进屋来,脸色白如纸,额头上全是虚汗。 "怎么了老爷。"夫人上前去把尚大人扶起来,尚大人却急匆匆地回身把房门关起来,屋内就只有他和夫人、尚依依四人。 尚大人把额头上的汗抹去,用最最小声的声音说:"驸马爷,下官和您说件事,您……千万要撑住。" "什么事?"迟将离见他这样,不好的预感便从心底生出。 "皇上她……皇上她遇刺,驾崩了……"尚大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鞭策着我快速更新 ☆、95第 95 章 "什么?你说,驾崩?皇上?"迟将离一下有些懵,"肃遮暮?!" 最后这一声点名道姓迟将离几乎是喊出来的,见尚大人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惊诧而有所变,她心中就开始鼓声阵阵。 "皇上在淮下回皇城的路上遇刺……下官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尚大人依旧难过而颤抖的声音证明了迟将离听到并不虚幻。 "不可能,你肯定是听错了。"迟将离摇头,甚至带出点笑意,"别乱说这样的话,被皇上知道了是要掉脑袋的。" "驸马爷……"尚大人手无力地向夫人的方向抬了一下,"你带驸马爷回房休息去吧。" "是。"夫人有些措手不及,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驸马爷,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迟将离却是不动,刚才那勉强的笑容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对于尚夫人的话更似没听见。 "尚大人,能否安排马车,送我出去一趟?" "驸马爷,您这是……" "我要去找皇上。"迟将离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 "驸马爷……您……" "我要去找皇上!现在!马上!" 迟将离一直都是斯斯文文很少咆哮,她一直秉承有理不在高声,但此刻的情绪却是无法控制。 想到肃遮暮真的有可能出事,迟将离的心就狂跳不止!已经平淡到对肃遮暮这个人可有可无的心情如在喷发的火山,想要见到她!想要见到她就在现在! 驸马爷一句话,尚大人不敢不从,但又担心驸马爷的安危,除了迟将离的贴身暗卫之外,尚大人调动了府里武艺最最高强的侍卫跟随迟将离,连他自己也一并上了马车。 "老爷!"几位夫人急急赶到马前一个个泪眼婆娑就像是自己的夫君要去赴死一样。尚大人也是情非得已,要知道如果驸马爷有个什么闪失,他这条老命也就等于交代了。 宝马一声长嘶,马车冲入黑暗之中。 就算是热闹非凡的皇城,到了午夜时分也是清冷的。尚府马车疾驰而过,很快就到了离尚府最近的西城门边。 马夫察觉到城门口有些许异样,让马车停了下来。迟将离掀开帘子一看,火把依旧,但固定守城的几位侍卫却是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尚大人探出身子,见侍卫已经前去查探速跑回来。 "禀告大人,城门的守卫都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而城门也被锁上,无法推开。" "怎么会这样,你再去看看能不能把城门打开……"尚大人刚说到此处,就见一柄银色之剑刺穿了侍卫的胸膛,血"嘶"地一声喷出一小泉。 "有刺客!"早就料想到会受埋伏的尚大人高声呐喊,身后的侍卫也都第一时间围了上来。 很奇怪,此刻的迟将离并没有一丝的害怕,她只有极度想要见到肃遮暮的心情。就算刀光剑影身首异处她也没有觉得有任何的胆战心惊。 她只见一抹青影在黑夜中飘来荡去,那身姿是柔软的,没有一丝的暴戾之气,但却能杀人于无形之间。很快,尚府的侍卫死伤过半,节节败退。 那青影盘旋升空,溅起无数殷红,等那身影落地,全部的侍卫都已倒地。 "驸马爷这么迟了还出城去,很危险的。"那青影正是今日来到尚大人家中的青衣男子!他为何会在这里? 那少年手中拿着一柄滴血的剑,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迟将离。 "云生,你怎么了?"尚大人冷汗阵阵,这明明是他家表亲,为何会成为杀人凶手?他记得云生从来都是体弱胆小的孩子,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杀人? "哎,尚大人,真是过意不去,把你们一家都卷了进来。要怪,就怪着驸马的出现阻碍了太多事吧。"那名被唤作云生的男子持剑慢慢靠近,"小驸马,跟我回一趟宫吧。肃遮暮已经死了,知道锦囊下落的人也只有你了吧。就算你不知道也没关系,你跟我回去,把那皇宫翻给底朝天,总是能找到的。" 眼见云生已靠近,尚大人大喝一声拿着许久未使用的防身利剑冲了过去,云升跃起一脚就把尚大人给踢飞出去。迟将离正要动弹,云生就已经欺近她的面前,剑抵在她的喉咙处,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刺透她的脖子。 "小驸马,别乱动哦,我暂时还不想杀你,我还想着要和你一起回去呢。" 迟将离心中一道灵光闪过:"胤!碎!夜!"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喊出这个名字,但面前这个面容和性别完全不同的男子的确让她想到了胤碎夜这个人! 云生呵呵地笑,似很开心:"小驸马你没忘记我嘛,我真开心。" "为何你会变成这样……"迟将离的疑惑在她问出的同时心里就惊现一个答案!肃遮暮在南雍的时候不正是让了一位大内高手使用了神奇的换脸术欺骗过了南雍皇帝最后得以覆国的吗?难道这胤碎夜用的是同样的伎俩? "这件事你的皇上陛下比我清楚多了,但你现在不能下去陪你的陛下哦,你还要等我找回我的锦囊才能走呢。"那声音分明是男子的声色,但语气和胤碎夜的确如出一辙。 "锦囊……我并不知道锦囊在哪里。"迟将离悄悄地挪动了身子。 "没关系,我知道,只要你带我安全进入到皇宫就好。虽然现在这些侍卫我都不在话下,但毕竟皇宫还是龙潭虎穴,需要你这盏明灯指引呢。" "你怎么会知道?" 胤碎夜道:"你以为我师姐的骨灰到底有多宝贵,这么多皇上要抢它?还不是因为我师姐从小到大体弱多病,是以明灏珍珠磨成的粉末续命。也不知道是谁那边传出的谣言,说我师姐的骨灰过滤出了长生不老的灵药,只要用骨灰配以天山雪莲和千年人参熬制数年就能练成不死神药。所以那南雍皇帝想要,你的陛下自然也是想要的。所以,我师姐的骨灰肯定就在炼丹房中。" 胤碎夜如此说道真是让迟将离想起了皇宫中的确有炼丹房,但肃遮暮好像不太上心,所以迟将离也未留意过。 迟将离最关心的自然不是什么锦囊什么骨灰: "你对肃遮暮怎样了?" "我杀了她。"胤碎夜笑得很开心,"我一剑刺穿她,亲眼见她跌落悬崖,你觉得她还有命活吗?"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但听见胤碎夜亲口所说她还是被一股汹涌的怒气所控制,双眼冒红,也不顾喉间的利器,大喊着冲上去:"混账!我和你拼了!" 胤碎夜一个闪身就让迟将离摔了出去,笑道:"真是有情有义的小驸马,你的皇上陛下泉下有知应该会很高兴呢。不过你再乱动可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可以杀了你再杀入皇宫,炼丹房也不过是有几名御前侍卫守护,我稍微认真一些也不见得就没有胜算。" 迟将离有一把匕首防身,虽然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但她此刻想的都是和胤碎夜同归于尽。她拿着匕首杀过来,胤碎夜一剑直指她的肩膀:"真是不自量力。" 就在剑要刺穿她的肩膀那一刻,突然迟将离被抱了起来,那剑分明割到了人,但受伤的却不是迟将离。 "笨蛋,你到处乱跑做什么,就乖乖待在尚大人家就好。" 迟将离看怀抱她的人竟是肃遮暮,一时发愣了。 "害我到处找你,幸好及时找到你了。"肃遮暮对她温柔地笑,"没受伤吧?" ☆、96第 96 章 "暮儿……"迟将离难以置信地抚摸肃遮暮的脸庞,"暮儿?你,是你?" 肃遮暮没来得及回答她,抱着她急速跃起,那青影杀了过来,凌空砍向她们。 肃遮暮看准破绽,用力一腿踢在胤碎夜的腰间,她却因为失重和迟将离一同摔到地上。 胤碎夜虽然中了一记但却没有任何的反应,持剑快步逼近。肃遮暮推了迟将离一把喊道:"往巷子里面跑!"迟将离身子前倾,被肃遮暮这一推胤碎夜的杀招正好穿过两人之间,扑了个空。很明显胤碎夜是冲着肃遮暮去的,这一剑没刺到她们俩,接下来的一剑正是冲着肃遮暮的左胸口去的。 肃遮暮还坐在地上,躲避她袭击的动作就慢了些许,腿上又中了一剑,但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缓,跟随着迟将离的步伐往巷子里去。 胤碎夜注意到从肃遮暮腹部流淌而下的血,证明她之前在淮下路上的袭击并没有失手。肃遮暮的腹部是生生中了她一剑,而她跌落悬崖却是有蹊跷。 "你为何没死?"胤碎夜堵在了巷子口,巷子很窄,肃遮暮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就为身后的迟将离圈出了一个暂时安全的范围。 "你想要杀朕,还太稚嫩了点,胤碎夜。"肃遮暮的裙摆已经被鲜血染红,但她似乎忽略了这些伤,"你以为你学会了雪莲神教的换皮术就能欺骗到朕吗?朕早就察觉出屋漫清身上散发出的死人气息,就像现在,也一样。你其实是在屋漫清高中状元的第一时间就杀了她,然后潜入宫中,极力讨好朕企图靠近朕吧。可惜你的狐狸尾巴没有藏好,修炼不够到家就下山了。你的换皮术太失败了。" "喔?死人的气息?我怎么没感觉到?"胤碎夜慢慢地往前走来,迟将离发现这巷子是死胡同。 "没关系,你不用知道。因为你很快就要真的变成死人了。" 迟将离正觉得这个地形对她们而言是不利的,肃遮暮突然压低迟将离的身子,把她紧紧抱在怀中,俯身倒地。 躺在地上的迟将离眼前是高高的墙壁割出的狭窄夜空,月朗星稀,一支支箭变成了黑色的剪影从她眼前呼啸而过,布满了整个天空。 箭全数插-入胡同尽头的墙上,迟将离回头一看,密密麻麻的箭中间空出一个人形,她和肃遮暮一同站起身,发现青衣少年身前都突出的黑色箭头。 从一开始,肃遮暮就怀疑屋漫清,最早她只是觉得屋漫清可能是在刻意接近她以图谋仕途平坦平步青云。但之后国师对她说的一段话却让她不得不起疑心: "皇上,您看那屋漫清,她没有后脚跟的。" 在北卫的民间传说里,死人都是没有后脚跟的,因为死人的魂魄都要被牛头马面从脚下拽走,而后脚跟都会被咬掉,死人没有后脚跟这种说法就如此传开的。 虽然这是民间的一些传闻,但肃遮暮却放在了心上。 屋漫清那张脸庞美丽头顶,她的五官无懈可击,连皮肤都是雪白明透,让人羡慕不已。可越是完美的东西就越是让人觉得不真实,肃遮暮总是觉得屋漫清在戴这假面具,这张完美无瑕的脸庞只是一副皮囊而已。 屋漫清邀请肃遮暮去淮下,肃遮暮并没有拒绝,她的确是想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然,肃遮暮是那种有备无患的人,就算她不怀疑屋漫清,在她每次出行的时候她都会布局好。哪些暗卫跟随她,最贴身的侍卫是谁,在哪里会埋伏下什么人…… 其实这一切都有人为她打点——如果她需要的话。 可是肃遮暮的疑心重到不能相信任何人,所以她也一直觉得很神奇,为何偏偏就迟将离,她可以百分百地信任。 肃遮暮从迟将离身上起来,迟将离发现自己的衣衫上沾满了鲜血。 "陛下……" 肃遮暮正要向那屹立不倒的青衣少年走去,迟将离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 "陛下让我看一下伤势。"迟将离扶着肃遮暮的肩膀,让她转身过来直面自己。因为许久未交谈,刚才又被肃遮暮保护了,此刻迟将离有些说不出的羞赧,不敢去看肃遮暮的眼睛,只能望向她腹部和腿上的伤口。 "陛下果然受伤了……"迟将离见那伤口还在渗血,不敢触碰,"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到处跑……难道不觉得疼吗?真是一点都不听话。" 迟将离抬头,见肃遮暮无所畏惧的脸庞上依旧是从容的神色,但额上的汗水正缓缓往下滴落。 原来她全在忍耐。 "夫君到这个时候还在怪责奴家,当真让人心寒。"肃遮暮倒是还有心思开玩笑,"不过先等奴家把当前的反贼彻底验明正身了再和夫君一同回家,负荆请罪。"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说笑!"迟将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要狠狠揍肃遮暮一拳,但却又不舍得。想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迟将离问道,"这么说来,你一早就有所防备,所以我当时离开皇宫去了尚大人府中也是在你意料之中?" 肃遮暮笑道:"你那位清泉老弟知道南雍那边恐对你不利还特意来提醒你,难道朕的消息还不比他灵通吗?那胤碎夜正是南雍人,当年失踪之后我就一直留着心眼,想着她不会轻易放弃找寻回那锦囊的机会,所以屋漫清出现的时候太过处心积虑想要接近我的设定就让我起了疑心。想着宫中会更加的不安全,所以你要出宫去我也没有阻止甚至没有去找你回宫。你不会因为这件事怪责我吧?" 果然是老谋深算的肃遮暮,原来她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只是一切的计谋都在她心里,她不说,谁又能知道?想起胤碎夜说关于她师姐的骨灰能够提炼出长生不老之丹药,想来肃遮暮也早就知道只是从来没有说过而已…… 肃遮暮走到那不动弹的胤碎夜面前,见她口中淌血,双眼睁大却没有眨动,看似死了。 当肃遮暮正要叫射箭的侍卫过来把她抬走,突然却又听见了笑声。 侍卫迅速围上来把肃遮暮保护在身后,肃遮暮"哼"了一声道:"还未死?生命力真是顽强。" 她嘴一张一合,血也往下滴落,那画面看上去格外渗入:"肃遮暮啊肃遮暮,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如此鲁莽就来杀你么?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要杀死你的决心了。我修炼的根本不是换皮术,你一直见到的根本也不是我本人。这只是一具傀儡而已。" "什么?" 突然,那青衣少年身子开始冒烟,衣衫软了下去,他的身体居然就像是被融化了一般塌了下去。目睹这一切的所有人无不咋舌! "原来这并不是胤碎夜的真身,她修炼的不是雪莲神教的换皮术,是黑鲲山秘术尸傀儡……" 迟将离走到肃遮暮身边,看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变成了一滩血水,不禁颤抖:"尸傀儡……是可以操纵尸体吗?" "没错。"肃遮暮答道。 虽然肃遮暮一直身居宫中,但她自小对于武林中事都很有兴趣,经常让那些行走大江南北最后招入宫中当差的侍卫给她讲江湖中事。对于黑鲲山炼尸密术尸傀儡早有耳闻,但也的确是第一次见到。 可,练此秘术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胤碎夜她估计…… 见肃遮暮神色一直极其凝重,迟将离不得不打断她:"陛下,您的伤太重了,不宜在此地待太久,还是先回宫吧。" ☆、97第 97 章 虽然受伤不轻,但肃遮暮一直都保持着她镇定自若的姿态,可是流了这么多血,说她不难受肯定也是假的。 迟将离扶着她往外走,这时候尚大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见肃遮暮负伤,尚大人这一吓比起他知道皇上驾崩还要惊慌,赶紧冲过来跪倒在地:"微臣护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肃遮暮挥挥手:"算了,朕都已经死了一次,你再晚也不算晚了。" "……"尚大人心想,也对,皇上不是驾崩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呢?还是说这对小夫妻又在闹脾气弄点新鲜的花样出来点缀一下枯燥的生活?尚大人觉得自己还是别说话的好,年轻人的世界他不懂。 迟将离和肃遮暮一同坐进尚府的马车上准备回宫。 马车有些颠簸,迟将离怕沿路一颠簸肃遮暮的伤口会觉得不适,虽嘴上什么也不说,但还是把肃遮暮抱在怀里,免她受扰。 肃遮暮的身上少了平时的馨香,一靠近就是浓浓的血腥味。这种味道让迟将离有点不适,但她还是忍耐着不去在意这些小事。或者说,就算是血腥味,但那是属于肃遮暮的,她就可以受得了。 肃遮暮倒也不客气,依在迟将离的怀里:"怎么,之前不是气得你离家出走不想见我了吗?现在又抱着我,不生气了?" 迟将离面红:"我也没说不想见你啊。" "住到尚大人府中不就是不想见到我么?" "那是因为你母后见到我和清流在一起,估计她误会了吧……我觉得她可能越来越不喜欢我,为了不拖累你,我就想说到宫外避一避。" "其实也好,正好躲过胤碎夜的埋伏。若你在宫中,我真不确定她是否一开始就会把你卷进来。" 看肃遮暮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迟将离是感动的。 但既然说到了胤碎夜,迟将离忍不住问道:"暮儿,你为什么一定要胤碎夜师姐的骨灰呢?那种东西说到底也是属于别人的,要不要归还人家呢?" 肃遮暮正色道:"这件事夫君不用过问,暮儿自有分寸。" "……暮儿,难道你也想要长生不老吗?" 迟将离如此直接的问题让先前那些淡淡的温馨气氛被打破。其实迟将离觉得肃遮暮不像是那种愚昧的人,长生不老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肃遮暮一向都是头脑清醒的人,这世间有什么可以长生不老永远不死的呢?那些歪门邪道,真的会入她之眼吗? 扪心自问了几个问题之后,迟将离居然有些动摇。 人心隔肚皮,人的欲念一旦起,就什么也拦不住。别说别人,有时候就连自己的心也未必能看清。 马车行出半个时辰,却还没到达皇宫。 迟将离觉得有些奇怪,掀开布帘一看,却是被带到了荒郊野外。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迟将离询问驾车的侍卫,那侍卫没有回应,迟将离生生地感觉到了一种恐惧从头灌脚。 "嘘。"肃遮暮拉住迟将离把她拉回车里,再从侧窗看出去,见跟随在马车后的侍卫模样都十分古怪,再往后看去,只见一群浑身是血穿着侍卫服的人尾随在后。肃遮暮认出,那些侍卫的着装是属于尚府,这些人应该是在之前就已经被青衣少年杀掉了…… 胤碎夜倒真是跟进得很快,这人刚死,就已经将他们炼成了尸傀儡。可是前面的这些侍卫呢?他们是肃遮暮亲自调来的,先前还是活生生的,不至于一个活人被炼成尸傀儡。或许是胤碎夜下了蛊?如果是这样的话……胤碎夜本人一定就在附近! "暮儿……"迟将离从肃遮暮凝重的神情里也发现了端倪,明白她们现在被一群人包围,身处险境。虽然她很害怕,但肃遮暮受了伤,若是被围攻,她要好好保护肃遮暮才是。 她握住一直随身携带的锋利匕首,冷汗津津。 "夫君。"肃遮暮的手贴在迟将离的后背上,在她耳边悄声说,"一会儿我喊跳,咱们就一起往冲出马车,往右跳去。右边是斜坡,我会抱着你从斜坡上滚下去,然后就隐匿在草丛里。" "唔……嗯。"迟将离咽了一下口水,想象了一下这一系列的动作,似乎难度系数不太低。 "好,那准备,一、二、三……冲!" 肃遮暮和迟将离两人夺车而出,那驾马车的侍卫反应极快,手中的马鞭卷过来,卷住肃遮暮的脚踝把她往回拽。 迟将离感觉到肃遮暮身子不自然地往回拉扯,她回头一看,手中匕首敏捷地割断马鞭,两人在空中失去平衡,摔入斜坡之上。 迟将离预感到这一通翻滚应该要把她的脑汁一同甩出来,但肃遮暮还是及时抱住她,把她护在怀中。 不知道翻滚了多久才停下,迟将离睁眼就见一群黑压压的人从斜坡上往下冲。 一刻也不能停歇!她推了肃遮暮一下喊道:"快跑!" 肃遮暮却失去了平日的机警,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慢吞吞地不起身! "暮儿!快!"迟将离吃力地支起她的身子,却发现血在夸张地从她的腹部往外涌。 "暮儿……"迟将离有点发痴,肃遮暮刚才还生龙活虎,怎么现在脸色惨白得如同白纸? 这个白痴,一直都在强撑! 她腹部中了一剑,还快马加鞭飞驰而来,之后又和胤碎夜的尸傀儡对抗,现在又护着迟将离从斜坡摔下……铮铮铁骨也会支离破碎,何况她肃遮暮只是一介弱女子! "你先走,我一会去找你……"肃遮暮的声音虚弱得不成样子,迟将离怎么可能留她一人在此! "才不!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别意气用事,快点走。"肃遮暮没力气喊。 "闭嘴!我们不是夫妻么!哪有我一个人逃走的道理!"迟将离也不管自己是否能背得起肃遮暮,也根本不去想她背着肃遮暮两个人如何能逃逸,她现在想的只是不能丢下肃遮暮一个人在这里! 迟将离背着肃遮暮居然还能跑,她知道人是有潜能的,这种潜能需要激发!看!她现在不就是被激发出来了么! 迟将离背着肃遮暮往高高的草丛里跑,企图想要找个地方把她们俩都盖上让那些笨蛋们找不到他们,然后再去别的地方找。可惜现实中的敌人永远不会像电视剧里那么笨,迟将离每次回头的时候就见他们在紧追不舍! "可恶!"迟将离真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绝世高手,不然也无需这么狼狈! "那边,有个洞……"肃遮暮在她耳边说。 "什么?"迟将离急忙停下步伐。 "北边,有个洞,可以躲一下……"肃遮暮重复说道。 迟将离差点急哭了——上北下南左西右东!那边是北边啊!而且偏偏这个时候乌云蔽月一颗星星都看不见了啊!从何辨别北方? 肃遮暮也快被迟将离笨哭了,拍拍她的左臂说:"往这边。" 迟将离根本就没看见有什么洞,但她回头之时却发现身后追兵居然举箭朝她们射过来。已经容不得迟将离再犹豫,也根本来不及确定洞在哪里,她只能大喊一声往前跳去! 是生是死还是被射成刺猬,就在此一搏! 迟将离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直在下坠,她明白肯定不是摔在了地上,的确,她和肃遮暮一同摔入了所谓的洞中。 ☆、98第 98 章 迟将离醒来的时候除了浑身疼其他的什么也感觉不到,甚至眼睛都睁不开。 可是当她听见头顶上有奇怪的声响时,她还是努力把眼睛睁开。这一看结结实实把她魂吓掉半条,那些侍卫已经追了过来,纷纷往洞里爬下。 她以为自己已经昏迷很久,没想到才这会儿工夫。她喊了一声肃遮暮,听见她微弱的回应,借着洞内微弱的光线她找到了肃遮暮,费劲地把她扶起来。 "暮儿,还走得动吗?" "走不动也得走……"肃遮暮的话让迟将离觉得情况更加的紧迫,她忍着浑身疼痛的不适感和肃遮暮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幸好洞内又暗又潮湿,大大小小的洞穴也不少,两个人隐蔽在了石柱之后的小-洞里,听见一群脚步声从她们前面走过,渐行渐远。 肃遮暮本是坐着,听他们离去,身子也软了下来,依靠在迟将离的肩头。 迟将离和她身上都被汗水和血浸透,很不舒服,又有追兵随时会回来的威胁,但这一刻却让迟将离很触动。 "暮儿,你还好吗?"迟将离轻轻把她揽入怀中,手掌压在肃遮暮的手臂上,绵软触感让她心疼。 "我暂时还能撑得住。咱们先别动,这些中了蛊毒的人和尸傀儡肯定不会太聪明,躲在这里他们应该发现不了。" "可是你的伤……" "没有大碍。"黑暗中看不见肃遮暮的面庞,却能听见她的轻轻的笑声,"将离,我喜欢这样。" "喜欢?" "对,就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其他人,只我们二人相依。 "肃遮暮握住迟将离的手,"真不是一件好事,为什么只有到了这份上,我才有时间陪在你身边。" 肃遮暮的话让迟将离一阵阵地想哭。她何尝不觉得窝心呢?一直都觉得肃遮暮太过忽略她,觉得江山社稷是那么的伟大,伟大到容不下一点的情爱。既然喜欢上了一国之君就不要有太多的任性,什么寂寞难耐都要忍耐下来。 以为已经不去期待就不会失望,可是但这一点点的温馨到来时,迟将离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其实就是这么一点点小小的牵绊,就能让她心满意足。 "夫君,其实我有准备一份大礼给你呢,你肯定会喜欢的。如果这次咱们能安全逃脱,我就把那份礼物送给你。" "礼物?什么礼物?" "那是一个,不会让你寂寞的世界。可能我没办法亲眼见到属于你的世界,但我可以打造一个相似的所在。你一定会喜欢的,肯定。" 迟将离的确是惊讶,没想到肃遮暮会为她做这些事。原来她曾经那么仔细地询问关于迟将离的世界里的那些事物,原来她是想这样做…… "噗,哈哈哈!"迟将离低声笑起来。 肃遮暮诧异:"你笑什么?" "我真是被你打败了,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真是一代土豪。" "土豪?你说朕是土豪?你也太放肆了。" "土豪皇帝。" "……"肃遮暮又好气又好笑,天底下到底有谁敢这样对她说话?偏偏就只有这迟将离一人这样说她,她还能有心情对她笑。 "你到底建在哪里?到底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不要做这样的事,你不觉得这种事有点盲目吗?不过就是……讨我欢心,却要劳民伤财,难怪有人要说驸马祸国殃民了。" "放心,朕免赋税又不是假。难道朕身为一国之君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迟将离回忆一番,好像她所了解到的历代皇帝的确都会有一些荒唐事,但这些荒唐事并不太会影响历史上对于这位皇帝的评价。 所以做荒唐事,也算是皇帝的专利吗? 迟将离还想说什么,突然肃遮暮捂住了她的嘴。 "嗯?"迟将离睁大眼睛眼珠转向肃遮暮。 "有人来了……脚步声极细,轻功非同小可。"肃遮暮一机警,方才的虚弱又消失不见了。 "嘿,小驸马,小公主,你们就快点出来吧,别玩猫捉老鼠的小游戏啦。"这是胤碎夜的声音,绝对不会错。果然,她要操纵尸傀儡和下蛊,本人必然就在附近。 胤碎夜不疾不徐,似慢慢在洞穴内溜达:"你们能躲多久呢?告诉你们哦,等天一亮,南雍大军就会攻入北卫城门,没有皇上坐镇,你猜北卫的命运会是怎样?" 听到这话,迟将离心跳陡然加快——她不得不想到她曾经在南雍研制的那些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太过先进的装备武器,甚至还有……大炮!若是用那些进宫北卫,恐怕北卫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肃遮暮没说话,四周显得更安静了。 "小公主,你再猜,若是南雍入侵,你的子民会觉得谁是罪魁祸首?是小驸马?还是一直不听大臣的劝告和民众之声,执意不交出小驸马的你呢?你觉得,你会落下一个亡国昏君的名头吗?" 胤碎夜的话让迟将离感觉万箭穿心,她当然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肃遮暮被万人唾弃! 迟将离正想要出去,肃遮暮从她身后用力把她抱住,摇头。 迟将离浑身都在颤抖,肃遮暮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安抚她,让她心情慢慢平息。 迟将离眼泪滴在肃遮暮的手背上,肃遮暮抬起手臂想要帮她擦去眼泪,却发现自己的袖口上已沾满了鲜血,无法再为她拭泪。 寒冷的山洞里正在上演一场无声的较量。胤碎夜知道她们就在这里,但是她并不冒然行事,很明显她对肃遮暮也是有三分忌讳。 双方僵持到天际泛白,迟将离觉得浑身已经僵硬,固定的姿势让她关节发紧,无法动弹。 胤碎夜说她先行一步,好戏还在后头。 "既然到了这一步,你们俩的小命就好好的保住吧,我还等待着最后的盛宴呢。小公主,咱们北卫城门见,让我看看亡国之君到底会是怎样的一张脸。不要让我失望哟。"胤碎夜笑着离去了,迟将离紧绷了许久的身子得到了暂时的舒缓。 肃遮暮从洞里走出,晨光洒在她带血的衣衫上,看上去有种特别的悲壮感。 "这个洞穴当年就是为了防止战乱而挖出的避难所,一旦战争爆发,无辜的百姓都会涌入此处。你在这里等我回来。"肃遮暮对迟将离说。 "不可能,我要跟你一起去。"迟将离扶着沿壁站起来。 "将离。"肃遮暮靠近她,对她笑。迟将离看见她洁白的脸庞上那些点点猩红格外明显。 "将离,你留在这里,我肯定会回来,我对你说过的话,绝对不会食言。"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的力量多么可怕,我居然2更了…… ☆、99第 99 章 北卫山峦叠嶂,若此时站在山峰之巅,便可望见皇城烽烟四起。 南雍大军已经攻到城下。 肃遮暮亲自站在城门之上俯视而下,那些穿着未见过铠甲举着陌生又威力无穷的武器的南雍士兵一个个精神抖擞,那黑色的大炮又是一发打响,轰在皇城坚固的巨大城门上,令肃遮暮脚下站立不稳。 胤碎夜站在城门下,一个高壮的男子站在她身边,那正是叛军首领。 胤碎夜对着肃遮暮笑,勾勾手,让她下来。 肃遮暮面对着她,身后是皇城的百姓齐声呐喊让皇上交出南雍罪人,以保北卫安危。 "小公主,该是做抉择的时候喽,再不慌不忙可不是办法。"胤碎夜双臂背在身后,慢慢踱步,游刃有余,"我要的是我师姐的锦囊,这位大哥要的是你夫君,你看,其实很合算的。你交出锦囊和小驸马就可以拯救成千上万的生命,有何不可?" 肃遮暮未说话,满是血迹的衣衫被风吹起在空中飘荡。她的面庞像是蜡像一般没有任何表情。身后狼狈的大臣想要上前劝说,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早就说过了!那个驸马总是会害了北卫的!"此刻正有一人怒吼,是当日上奏次数最多的大臣,"陛下!到底是一个驸马重要,还是整个国家重要?现在交出驸马还不迟!难道你想要眼看着北卫亡国吗!" "放肆!你竟敢如此对陛下说话!"另一位大臣上前护驾。 "都滚蛋吧!若无国家,何来君臣!"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先前那人发出最后的怒吼,"我只是不想北卫亡国——!" 他的声音震得肃遮暮耳膜发麻,让肃遮暮想起很早以前,那位神秘的少女对她的忠告:"女皇陛下需知高处不胜寒!在不久的将来您会遇到许多的难题,亦会有生命危险!但请女皇陛下不要放弃江山!不要抛弃您的子民!若您退怯,北卫千万百姓恐将落入奸人只手……民生缭乱苦不堪言!" 那位少女不顾自己的生死也要向肃遮暮透露天机,多么的侠肝义胆。肃遮暮很开心,她能有这样的子民。而她现在更是深刻理解少女对她说的那句话: "人之烦恼藏于心内,心之所属,便是烦恼的根源。" 心之所属…… 如果未遇见迟将离,那现在她肯定会为了保住北卫而交出任何人。没错,她一直就是这么铁石心肠的人,她杀人不眨眼她可以做出这些没有人性的事情。 但她现在不想这么做,就算胤碎夜她们要的不是迟将离,肃遮暮也不想把自己身边的任何人交出去。 若是再那样做,恐怕那个爱哭鬼又会难过了吧……真是一点都看不得她伤心。 果然任何事,都要偿还的。 当初她为了保住南雍假太子一事,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而现在她的脚下遍布自己同胞的尸体…… 江山亦或者是爱人,现在摆在她面前是一个岔路口。 不管北卫本身有多强大,肃遮暮都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她才那么勤力国事,不放过任何的漏洞,为的就是北卫能一直昌盛下去,不给任何人入侵的机会。但她如何也算不到,她最后输给的竟是迟将离。 但对于这一切她又是欣慰的,她没有输给胤碎夜没有输给叛军,没有输给世上任何人,她输给的是迟将离的聪颖,是来自那个人的一切,这已经足以令肃遮暮微笑到最后了。 "呵呵呵……"肃遮暮的发髻散乱,喉咙发出阴沉的笑声。她从身后的负伤的将军腰间拔出剑,一跃而下,用轻功飞向胤碎夜。 "陛下——!"北卫众人惊呼,南雍大炮来不及点燃,弓箭手万箭齐发。肃遮暮一把剑在身前狂闪,所有的箭都被挡飞而去。 胤碎夜没想到肃遮暮竟会如此大胆孤身一人勇闯箭阵,更想不到她能闯过!眨眼见肃遮暮就已经冲到她面前,一剑直刺她的腹间! 胤碎夜两把扇子往下沉,艰难地挡下这一招,却因为对方来势过猛而被震得退后好几步。 "生擒北卫皇帝!"叛军首领一声令下肃遮暮就被包围了。 她被数百人围在杀阵之中,却一点也不畏惧,只持一把剑杀出无数血花。 胤碎夜见她如此,竟有些发愣。 此刻的肃遮暮并不是亡国之君,她犀利的眼神充满了生命力,每一次挥剑都尽显美感。她就像是一尊无法推倒的真神,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以一敌百总是神话,肃遮暮的武艺并不绝世,身负重伤的她最后还是跪倒。 只是又一次站起来,站在城门口,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不是鲜红的血色。 她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下,她手臂抬起,举剑,鲜血从她的手肘处往下淌。 "要入城,从朕的尸体上过去。" 胤碎夜示意炮手点火。 就在火把接近引线的那一刻,一个女声喊道:"慢着!" 众人望去,正是迟将离。 迟将离本是单薄的身子现在却是困上了一圈奇怪的事物,看上去臃肿不堪。她手中拿着一个火把,慢慢走向她们。 就算所有人都不知道迟将离身上裹的是什么,但是胤碎夜不可能不知道。那是——炸药。 迟将离并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她知道人心难测,所以她在尚府无所事事的时候留下了最后一张底牌。 肃遮暮让她等待,她如何等待?她不想再如此被动她不要再等着别人给她一个结果。她和肃遮暮本就是聚少离多,此刻,她不想再离开她妻子身边。 "胤碎夜,你知道这是什么吧。但这炸药和你想的不一样,它的威力惊人,只要我点燃这炸药,加上炮弹的连锁爆炸会有什么后果,你可以用你想象力想到极限。最起码,你现在能看到的所有人都别想要活着离开。"迟将离毫无惧色,"你们离开这里,不然我们同归于尽!" 胤碎夜面无表情地回应:"小驸马,你何必呢?咱们二人总是这么有缘分,一同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又能相遇。彼此之间也放过对方数回……其实我已经知道穿越回去的方法了,只是还没尝试。小驸马,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你应该也很想念你的父母你的朋友和喜欢的人吧?嗯?" "穿越回去的办法?"迟将离愣了一下,想象了一下回到属于她的生活里的样子,可是……胤碎夜正站在她的面前,正看着她…… 属于她的世界,那是真实的,可是她喜欢的肃遮暮就在这里!肃遮暮也不是一场幻觉! "不,我不要回去!"迟将离双手握火把,"不要说这种话来诱惑我!" "难道你不想念那些真正属于你的一切吗?"胤碎夜试图靠近过来。 "别动!再过来我就引爆!"迟将离喊道。 胤碎夜停下了脚步,叛军首领却没了耐心,"什么鬼东西!让爷去收拾他!" 胤碎夜拽住他大喊:"别乱来!那不是你能掌握的东西!引爆那个我们都得死!"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这胤碎夜一向都是神经兮兮的,第一次见她这么激动,他也不敢冒然出动了。 "好,我们暂时退兵。"胤碎夜妥协,"不过,你想好了,我们本来就不属于这里。难道你还想继续被困在这皇宫之中吗?清醒一下吧,曲兰宁,你无法适应这个时代,你硬是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只是在为难自己让自己受苦。我们的根不在这里,我们总是要落叶归根的。" 迟将离双臂颤抖,见胤碎夜和南雍的士兵门后退去,她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状态的身子也开始发软虚脱。 "夫君……"肃遮暮慢慢向她走来,扶住她。迟将离无力,只能靠在她身上。 "陛下,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非要长生不老?你真的要长生不老吗?你也执着于这种事吗?"迟将离总觉得肃遮暮不该怎样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是不会毁灭的,死亡在所难免。死亡才是最后的归宿,才是符合自然规律。" 肃遮暮的面容前所未有的柔和,她抚摸着迟将离的脸庞说:"曲兰宁,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夫君,我并不贪生怕死,我的确知道那骨灰或能练出长生不老之药,亦觉得只有这一方法才能在不生子嗣的情况下永远守护我的国家……女子之间无法生子,这是自然规律,生老病死也是自然规律,我如何不知?可是你既已经来到我的生命中,我也想要反抗一下这所谓的自然规律。原谅我这么贪心,江山与你,我都想要。" "陛下……"迟将离突然有种感觉,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误解肃遮暮。 肃遮暮一直都是不善表达的人,而她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溺堕落,一厢情愿地觉得帝王无情,却没有真的去探究肃遮暮的内心。 可是现在,还来得及吗…… 肃遮暮的话犹在耳边:"若是还有下辈子,我亦想成为你的妻子。三生三世,我也依然想和你在一起。这样来看,你已经教会了我什么叫一心一意。" 叛军首领不顾一切飞奔而来,想要一口气夺下她们的性命。 "那我已经不虚此行。" 迟将离点燃了炸药的引线。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的时候豆瓣FM很巧地在放MY HEART WILL GO ON……于是这章就不小心写得矫情了一点。 大概不出3章就会正式完结,QAQ我好爱喊完结啊…… ☆、100第 100 章 她看见了自己。 穿着一身华丽的红色驸马服,夸张的帽子,站在高处,尴尬的神情带着很明显的不适感。 她叫,迟将离!但是自己没有应答。 她又挣扎地呼喊了很多次,但都没有被理睬。 曲兰宁…… 曲兰宁! 好吵,不要再叫我。 "曲兰宁!" 如炸弹在耳边爆炸,曲兰宁猛地睁开眼睛,冷汗随之纷纷而下。 "兰宁……"她的手被一个陌生人握住,贴到了脸颊上,"你醒了……"关切的语气让曲兰宁恍惚,定睛一看,这人并不是陌生人,而是,肃遮暮! "陛下?"她脑子疼得难熬,但想到之前义无反顾地引爆炸弹,本以为所有人都会炸得粉身碎骨,可是现在肃遮暮正好端端地坐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因为她的苏醒而几乎掉下泪来。 难道她们平安了吗? 可是…… "什么陛下,我可不记得你有这种角色扮演的兴趣。"肃遮暮点了一下她的眉间,"你不会是还在记恨我吧?放心,我和那些姑娘划清了界限,以后不会再去找她们了。看见你轻生,我明白我最在乎的是你,我不会再乱来了。" 咦?这是什么情况?肃遮暮在说什么? 但仔细一看,弄不清情况的反而是她自己。 没错,她正身处二十一世纪现代化的医院里,面前的"肃遮暮"也未穿她那华丽到夸张的长裙,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她的黑色长发搭在肩头,眉眼间少了一份端庄多了一份凌厉,正是她穿越之前喜欢摸她大腿且有好几个女伴的女朋友。 她也不再被称呼为"迟将离",现在,她回归了她曲兰宁的身份。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眼前的这个人不叫肃遮暮,她叫林虞,不会错,就是她。 曲兰宁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松懈了下去,无力感遍布她的全身。 原来这只是一场太漫长的梦。在她掉入河中之后,她梦见了林虞。她和林虞在梦里谈了一场恋爱,不管在现实还是在梦里,林虞都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而她是受制于女王的傀儡。那自卑感深深地浸透到了梦中,成为了一切的开端…… "我给你剥橙子吃,嗯?"林虞温柔地对她笑,走到一边拿来橙子慢慢地剥去外皮。曲兰宁安静地看着她的身影,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怎么会这样呢? 林虞的橙子递过来,曲兰宁也没有发现。 "怎么了?还很不舒服吗?我让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这些温柔的话语虽然来自于一模一样的身躯,可是强烈的陌生感却让曲兰宁非常不适。 这不是肃遮暮,她不是…… 可是肃遮暮这个人真的存在吗?或许她只存在于曲兰宁的梦里……她只是林虞折射出来的一个虚幻的人物,是曲兰宁的幻想早就了她,她本身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抱歉,我还是迟些再来打扰了。" 曲兰宁完全不想说话,林虞知趣地走出了病房。 曲兰宁知道她并没有走,她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一直到深夜时分睡着在椅子上。 曲兰宁拉开门,看着林虞睡着的模样,心中莫名地酸痛难忍,走上前去为她盖上被子,再离去。 爸妈来接她出院,导师和同学都来看她,请她吃饭,祝她早日康复。 导师还说研究所里的项目还在等着她,没她不行。曲兰宁想起她自己是做什么的,原来她并不是待在深宫里、尚府中无聊度日的傀儡驸马,她是还差一步就毕业的现代理科生…… 在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曲兰宁再次回到了研究所。这里的一切她都那么熟悉,生活很快又忙碌起来,暂时陌生的街道又慢慢在她脑海中熟悉了起来……但无论如何都不能熟悉的是…… "兰宁,晚餐一起吃?等我从图书馆出来给你电话。"林虞的电话每天好几通,基本上都是在邀约她。能发现林虞的确清空了身边其他的女生,是有要和曲兰宁好好恋爱的意思。曲兰宁有问过林虞——你记不记得,肃遮暮? "那是什么?"林虞用肃遮暮的脸庞如此回应,曲兰宁也就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了。 的确,甚至连迟将离都不曾存在,她又去哪里寻找她的肃遮暮呢? 都怪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她快要无法回到属于她的现实中去了…… 她开始和林虞约会,林虞是个慷慨的人,也有点大女子主意。约会的时候她从不要曲兰宁付钱,而天气变冷她肯定会把自己的厚外衣给曲兰宁披上。 下车帮忙开门,雨天她来撑伞……习惯性扎起长发的林虞有时候看上去就像一个值得信赖的王子。 但很明显,完全不是她的公主。 林虞问曲兰宁,好像一直都有心事,为什么总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呢? 曲兰宁没说实话,只说最近研究所很忙,让她有些头疼。 那晚林虞带她回去过夜,一进屋林虞就抱住她吻她。 曲兰宁被她吻得浑身发热,林虞含着她的耳垂隔着衣服抚摸她的胸部。曲兰宁闭着眼睛轻轻哼呢,林虞的手伸入了衣服里贴在她的腰上摸索着。 林虞说她以前就喜欢曲兰宁认真看书的模样,而现在见她有些犹豫的样子更加喜欢了。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我……"曲兰宁衣服被推到了胸上,林虞的舌尖在她的胸前轻轻□,很快就充血发硬了。 "严格说起来,你有种禁欲感让我着迷。之前没有太明显地感觉到,但自从你出院之后这种感觉愈发明显。我很喜欢这样的你。"林虞未解开她裤子的扣子,有些强硬地探进她的腿间,为她按摩。那里已经潮湿一片。 曲兰宁觉得这时候自己就是迟将离,而林虞就是肃遮暮……虽然林虞的亲热方式和肃遮暮完全不一样,可是只要她睁着眼看见林虞的脸,就无法不想起肃遮暮。 "啊。"曲兰宁的腿被命令抬起,裤子被脱掉一边,林虞已经进入。 "我大概不是你想的那样。"曲兰宁在林虞的怀里颤抖,眼角有泪,却在自嘲。 "或许。"林虞笑,腰间用力让曲兰宁双腿离地,整个人的体重都加在林虞的身上,这个姿势让她们结合得更加紧密。曲兰宁忍不住颤抖,有些疼痛感,但她却一如既往无法抗拒。 "或许你不是我想的那样,就像你看着我的时候,想到的也不是我。"林虞说。 曲兰宁想起了,林虞一直都是很聪明的女子,如同她一直都很受欢迎。 原来她一直都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 曲兰宁自觉有些对不起她,所以之后林虞把她双手绑在床头,咬她的胸口咬得她疼痛难忍,她也没有反抗。 最后两个人都累了,曲兰宁以为自己会被玩完之后就赶走,但没想到林虞从背后抱了她一整晚。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能原谅我吗?"曲兰宁只听见林虞的声音,看不见她的表情。林虞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让曲兰宁为之动容。 好像肃遮暮也曾经因为类似的事情道歉,但她应该不会这么委屈求全吧…… 肃遮暮,肃遮暮……那样一个虚构的人,为什么就是无法把她忘怀呢? 真的,不能在沉浸在幻想中。或许,就讲往事前尘忘记,和林虞好好在一起吧? 但曲兰宁还是不放弃,她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找遍了所有图书馆里所有的历史书,但遗憾的是,没有一本里面有关于"北卫"这个国家的记载,更不要说是提到肃遮暮了……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五十,下雨。 林虞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长风衣戴着黑色的手套拿着全黑的伞站在雨中等她,只有鲜红色的围巾是那么的醒目。 "回家?"林虞对她笑。 曲兰宁叹了口气,走上去挽住林虞的胳膊,和她一起消失在雨夜中……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嚷嚷着完结的人,下一章真的要完结了!! ☆、101完结 "恭喜!" 曲兰宁正式毕业那天父母,朋友还有林虞都来为她庆祝,但她似乎一点都不开心,笑得也很勉强。 大家一起吃了饭,曲兰宁就说身体不适先回房去了。林虞来敲她的门,曲兰宁放她进屋,却用背对着她。 "如果你的心事不想说就算了,我不勉强你,不过希望你能快些振作起来。"林虞拍拍她的手臂,离开了。 曲兰宁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只会一直伤害别人。 或许就此忘记那些无法被证实存在过的事情和人,才能更好地生活下去吧?毕竟她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并没有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雨季一直持续,曲兰宁经常去图书馆,她也知道林虞会按时来接她,所以雨势再大她也不害怕。 图书馆的七楼是电子阅览室,提供电脑免费使用,可以查阅图书馆内部资料。墙上还挂着一个大电视,锁定新闻频道。 和楼下极度安静相比,曲兰宁更喜欢这里。电视发出的声音和电脑敲键盘的声音让她感觉惬意。她推了推眼镜,手握鼠标,正要检索,对面坐下来一个人。 曲兰宁只是感觉到对面有人坐,没有抬头去看。 "迟将离。" 对面的人说出这三个字,曲兰宁像是被电击到一般,脑中一阵轰鸣,惊诧地抬头! 那是一位留着精致短发穿着职业装的女性,正对着她笑。这幅面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胤碎夜!"曲兰宁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是幻觉?但当周围的人因为她的低喊而回头嫌弃地看她又看了对面的人之后,曲兰宁确定了对面这个人并不是只有她才能看见。 "小驸马,找你找得好辛苦啊。"胤碎夜叹气,"好不容易打听到你的学校,去了之后发现你毕业了。又去你的研究所,人家说资料不对外人道,真是一群老顽固。" 曲兰宁手有些颤抖,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嗯?看你这憔悴的模样,好像瘦了不少。怎么了?穿越回来反到让你不开心了?" 胤碎夜还在自说自话,曲兰宁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才好,就在这时,电视新闻开始播放一条最新消息:"现在我们身处第七区的三十五号勘探地,大家可以看到,这座被尘封了千年的古都遗址就要破土而出。对于这个古都,我们暂时还没有确定的史料记载,这是一个没有被记录的朝代。但很庆幸,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文字,所以我们已经了解到,这个国家叫做——北卫!" 曲兰宁难以置信地看着电视,电视画面上,记者正慢慢走入那古都遗址。 "这真是让人惊讶的发现!这是飞机吗?对!肯定是!虽然不能确定是否能飞,但这肯定是飞机!和我们现代的飞机样子相差无几!"记者亲眼见证到这历史性的一幕,开始口齿不清。 不仅是曲兰宁和胤碎夜,图书馆的其他人的注意力也放到了电视新闻上。 "还有这是汽车!天啊居然……居然还有汽车!等一下!前方那是什么!"记者让随行的人把光大过去,一栋栋高楼大厦居然耸立在眼前! 图书馆里的人暗暗发出惊叹声,而电视里的记者已经哑口无言。 许久,记者才用颤抖的声音说:"这绝对是历史性的一刻!我们发现了一座和我们当今科技世界如此相近的古都!这绝对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我,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记者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曲兰宁站起来,慢慢向电视走去。 肃遮暮说,她要送她一件礼物。 她要打造一个城堡,里面是完全属于迟将离的世界。让她不再寂寞,让她笑颜永驻。 曲兰宁走到电视前,伸手触摸电视画面上拍摄到的画面……四个轮子的自行车,只有一扇大窗户的摩天大楼……笨蛋,是我没说清么你看你,建出来的都是什么奇怪的建筑?难看死了好不好…… 被当做异类,胤碎夜拉着曲兰宁到安全通道上去。 曲兰宁这时候才回神:"所以那一切都不是梦对不对?的确有迟将离,有肃遮暮,也有你,胤碎夜。" 胤碎夜点根烟:"我在这个世界里可不叫胤碎夜……算了,都一样。"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爆炸之后,我们就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胤碎夜冷笑:"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肃遮暮的世界也是真实的,而我的世界也是真实的。但这几个世界是平行世界,它们同时进行无法相交,但却又相互影响。但能够影响的几率很小很小,像我们这样穿越了平行世界进入到另一个世界的例子,并没有很多。这些影响大概也被平行世界记录到了不同的分支中去,变成了影响下一分支的一个重要因素。" "你的世界?" "没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你一起来到了这里,这不是属于我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最伟大的科学家是爱因斯坦,是霍金,可是在我的世界里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人。" 曲兰宁惊讶:"果然,平行世界的组成是相同的,但是因为影响的因素不同,各自行成的结果也不同。" "对呀,在这个世界居然还有同性无法结婚的国家,真是让我惊讶。" "所以,在那场爆炸之时,因为一些无法解释的原因形成了虫洞,而让当时的人进行了时间旅行?" "没错。" "可是……"曲兰宁摸着下巴,表情严肃,"刚才电视上播放的新闻很明显是在证明,肃遮暮所处的世界和我现在所处的是同一个平行世界!不然也不会有北卫古都遗址的出土!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穿越到了她的世界,影响了时间分支,才产生了这个遗址,没有我回到过去这件事做起因的话,现在的世界就算再过几百年几千年也不可能和古都的出土这件事相互交汇!永远也不会有这种所谓的历史性的一刻诞生!"迟将离越说越兴奋,"所以,就算是平行世界,因为分裂的原因不同,它们会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而继续发生。但或许它们会再因为某件事——比如我穿越回来这件事,而重新交汇在一起!我和你还有肃遮暮,可能是不同平行世界的不同人,可能永远不会见面,但就因为这件事,我们会在一起遇见,对不对!" "……被你说得我有些混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很幸运,我在这个世界找到了我师姐。" "咦?真的吗?" 胤碎夜居然笑得有点害羞:"对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睡在陌生的房间,我师姐进屋抱着我哭,说我总算没事。后来我发现,原来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我妈妈,哈……" "……"听上去还真是一点都不像是好事。 "那你们现在……" "昨天我向她表白了,她吓坏了,但却说要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胤碎夜又点了根烟,"真是的,搞什么啊,个性完全不同,只有一张脸蛋一样而已啊。根本也不是我的师姐,真是混账……" 曲兰宁真是非常能理解胤碎夜的心情,她和林虞,不也正是如此吗?就算拥有一样的身体,不是那个人的灵魂,没有那些记忆,躯壳又能代表什么呢?她想要的并不是一样的脸而已! "还有机会吗?"曲兰宁像是自言自语。 胤碎夜望着她:"你是说……" "对。"曲兰宁抬头,眼睛里坚定之光,"再一次,穿越。" 穿越这种事发生的几率非常小,因为有它的特殊性。若是人可以频繁穿越,时间空间就该乱套了。 但曲兰宁迫切想要回到当时的世界,那个拥有肃遮暮的地方,才是她想要的归宿。 而古都遗址,正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带她穿越的所在! 深夜,她来到北卫遗址,远远地看去,有点点灯火,是勘探队了护卫队。 作为重要的历史遗址和近日震惊世界的所在,肯定是要设置军队驻扎,不让居心叵测之人偷走里面蕴藏丰富的宝物。 曲兰宁躲在草丛中,忍受蚊虫的叮咬。 雨又开始下,曲兰宁早就有所防备,穿了雨衣。 今夜天空闪电不断,雷声更是震耳,总觉得气氛古怪,而曲兰宁更是觉得有种奇异的声音在召唤着她,让她内心无法平静。 "喂。"突然有人拍她,惊得她魂飞魄散。往后一看,是同样穿着雨衣的胤碎夜。 "你想死么!吓死我了!"曲兰宁压低声音骂她。 胤碎夜叼着一根湿了一半却还在顽强冒火的烟,笑道:"就你这样还想再穿越回去,你能进得了遗址再说吧。" 曲兰宁不想理她,往旁边挪去。 "喂,别这样,我可以护送你进去的。带上我完全不会亏的哦!" "少来了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被炸回这里!你这个叛徒!" "我怎么是叛徒了?我本来就是南雍的人,在南雍我可是英雄好不好?" "滚啦你,别烦我。"曲兰宁背着包往草丛深处走。 "你这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我费尽心机来找你,你现在还以为自己在做春秋大梦呢!" "你还不是为了自己想要回去才来找我的,我还不知道你么,你……"话才说到这里,突然一个惊雷炸起,引来一片尖叫声。 曲兰宁和胤碎夜一齐回头,发现护卫队驻扎之处居然被闪电击中,瞬时大火漫天。 "这……难道是天意?"胤碎夜看着大雨中的熊熊烈火,难以置信地掉落了唇间的烟头。 曲兰宁的脸庞被照红,她只听见有人在喊着——来吧,快来! 曲兰宁一下子冲了出去,冲着火光之处跑去。 "喂!"胤碎夜叫不住她,"啧"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曲兰宁踹着气,浑身被大雨淋湿,眼睛几乎看不清道路,可是再大的雨也无法浇灭她心中的渴望! 肃遮暮,我的妻子,我要回到你的身边! 让我再见你一次! 曲兰宁纵身一跃,向火海中扑去!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她耳边响起,她听见有人轻声道:"小驸马,快醒醒……" 头好痛,等一下啊。 快醒醒!快醒醒! "都说了等一下!"迟将离一个猛扎坐起了身,脑袋却"咚"地一声撞在了胤碎夜的额头上。 "靠!好痛!神经啊你!"胤碎夜举起手中的扇子狠狠敲在迟将离的头上,迟将离捂着脑袋,表情却没有丝毫的痛苦,全是惊讶。 看着穿上南雍露大腿短裤的胤碎夜,迟将离懵然:"又,回来了?" 胤碎夜拿着扇子在手中敲:笑道:"小驸马,看不出你挺能干啊,真的又回来了。而且这次,居然还是相同的时间点。" 迟将离急忙拉开马车的车窗,遥见,北卫雄壮的皇城大门正慢慢开启! 这里……正是她初初到来时的情景,她正作为假驸马入赘北卫! "游戏再一次开始,小驸马,你依旧要小心我哦。"胤碎夜在她身后说,"但如果你一早就协助我的话,很多事情都可以避免。这就是剧透的好处啊,这就是所谓的,重生。" 迟将离望着那熟悉的皇城,从未觉得它是如此的亲切! 马车在缓缓向前,大抵是因为时空扭曲的关系,这一次的相遇并不相同。 她遥遥望见那熟悉的人穿着一身华丽的公主服,已经站在了城门口,对着她笑。 笑得一如既然的美艳,自信,令她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这个结局大家是否满意,坐者个人还是很满意的,希望大家喜欢这个HE。 【256中文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中文http://www.256z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