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心跳》作者:醇白 文案: 胡桃暗恋苏择的全部过程,都喜欢投给一个知名的树洞博主叫“同步心跳”的账号,虽然很没被过翻牌,但她喜欢这样诉说心事。 【跳跳,我开学迟到让学生会帅哥抓一个正着啊啊,关键是巨温柔巨勾人,像是花泽类那种的!我有点心动!】 【我今天又遇到心动学长,但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翻墙出去夜宵,又让他巡查逮住了,裙子...风大...我说不出口!怎么办啊我没脸见他了】 【你绝对想不到,我今天撞见他打架了他贼凶!人设崩了!他平时竟然是装的但我更爱了!】 【我决定了我要表白!问问姐妹们这样的男生怎么表白最合适?反正我手里有他把柄,要挟怎么样!】 这时候,博主破天荒地回复了她。 【同步心跳:?】 胡桃边走边翻微博看着姐妹们给出的招数,没看路直接撞上个人。 她抬眼,对上他温淡的目光,忽而,他扯了扯唇线,扬起自己手机上的微博主页。 一个名为“同步心跳”的ID页面,明晃晃的,展现在她眼前。 “直接说,最合适。”他缓缓开口,语调里蕴着笑。 胡桃两眼一黑。 请问,现在移民别的星球还来得及吗?! 2/ “刚刚在走廊里聊的好好的,苏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往楼梯间跑。”同学纳闷。 电梯应按键召唤缓缓拉开门,被心怀不轨的男生逼到电梯角落里的女孩映入他视线,胡桃簌簌的泪眼彻底在这一瞬烧干他所有的伪装。 苏择扒着电梯门的手骨微微泛白,男生回头,对上他阴鸷冰冷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 在其他人从楼上围下来的时候,看见一向被大家称为温柔书生的苏择利索地提着一男生的后衣领,把人摁到墙边,冷道:“不是叫你滚出来么,听不懂,嗯?” 同学们:这是苏择?!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胡桃,苏择 ┃ 配角:下一本《听见没》求收藏! ┃ 其它:家人们收藏一下《听见没》! 一句话简介:表白这事别投稿了,直接问我。 立意:珍爱生命,善对家人,远离毒 品! 第1章 . 翻过围墙穿过紧急出口 “同学,你是哪…… 晋江文学城 文/醇白 2021.11.28 噔噔噔—— “桃子!你到哪儿了!快点班导要查人了!” “你说你,开学典礼这么大的事你都能睡过.......” 噔噔——噔。 急忙的脚步声,不断回荡在礼堂后门的旋转楼梯通道里,而后,这脚步声戛然而止。 胡桃扶着一侧楼梯栏杆,一路从宿舍飞奔过来,已经累得不行,喘着粗气,对着蓝牙耳机烦懑道:“又不是我的开学典礼.......” 贝可可坐在礼堂里面,缩着身悄悄跟她通话,无奈提醒:“按理说跟你是没关系,可当时乐呵呵要当这大二优秀生的也是你!文学院的学生代表迟到,这你要是让班导抓到了,小心把你积极分扣光!” “积极分扣了,你评优奖学金必没!你可千万别最后一个入场!”说完,好友的电话挂断。 胡桃仰头,盯着头顶这看上去似乎无限延伸的回形楼梯,仰天长叹:“孽啊......” 没办法,她怒了一口气再次往上奔跑。 这礼堂连着食堂的后门,从这里上去在小门偷摸进去,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最佳的路线,从后门进混进人群,在大会开始前坐下,完美。只要抓紧时间! 九月初的时节,暑热还没完全褪去,虽然穿着轻便的夏装,可一路奔来还是让她额头沁出了汗。 噔噔噔! 嗒嗒—— 噔噔噔!! 嗒嗒—— 她一层一层地往上跑着,忽然听到了这楼梯间出现的第二道声音,沉稳,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在她上面的楼层响起。 竟然还有跟她一样迟到抄后门的同道中人? 而且,在她之前! 胡桃想起班导那阴沉,恐怖的表情和眼神,以及马上要驾鹤西去的评优奖学金,一股凉意从后脊背爬了上来。 心跳被这股紧张感拉快,手心不禁冒出些汗,她咬咬牙。 拼速度,她胡桃还没输给过谁! 下一秒,胡桃爆发小宇宙,加快速度追了上去,两道脚步声的距离越来越近。 在三四楼的交汇处,胡桃猛地抬眼,看到了她前面这个“竞争者”的背影。 乍一瞥见,他长得很高,身形颀长,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清瘦的身材将白衬衫的线条衬的平整规矩,楼梯间的侧光一打过来,他衬衫领处的脖颈皮肤白得发光。 好,好,好像是个氛围感帅哥?! 现在哪有时间管那些!超过他! 胡桃甩开脑子里乍现出来的那些想法,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在螺旋阶梯的拐角处,她从外圈超过了那个人,轻快的脚步覆盖在原本沉稳的步子声音之上。 在超过他扶上下一段楼梯的扶手时,一股拼搏胜利的雀跃心情涌上心头。百褶裙飞翘起边,她扬起眉飞色舞的笑容,可爱的小虎牙露在阳光之下,回头俯视,想挑衅一波。 “哥们儿,我优秀代表迟到要命的!麻烦你殿后咯!” 就在她与身后几步外的男生对上视线后,她原本自在明媚的笑容僵在脸上。 男生长了一双十足完美的桃花眼,清澈又剔透,哪怕是不笑的时候也很勾人,眼角微微弯着弧,浓密的睫毛被光一照,渲染了原本清润的眼神,此刻微微含着些讶意,注视着她。 这人,好帅。 但是!现在真没时间了! 胡桃被他的美色惊艳地一愣愣的,脚下差点绊了一跤,急切地最后看了一眼,“先,先走一步!” 接着赶紧抬腿往上面的楼梯跑去。 她是不是出了很多汗啊?! 她今天穿的裙子会不会太短了,跑飞起来的时候从下往上看会不会走光啊? 妆,妆会不会花了,哦对她起晚了没化妆! 她越爬脸越热,烫得自己都要冒烟了,满脑子早就被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充满着。 历经了心情的多重跌宕起伏,她最后终于登上了礼堂四楼的小后门。 她到了门口,听到门那边传来的主持人提醒各位师生入座的声音,踏实地停在原地扶着膝盖喘气,脸上逐渐露出笑容。 “还好还好......赶上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男生也不急不缓地登上了三楼四楼的中间层,站在那里微微仰首。 胡桃低着头抹干净额上的汗,站直身回头看他一眼,拿捏着可爱的微笑,举起手在嘴边小声说:“我先进去啦。” 他看着她,只是微微颔首,笑意温润。 这人真好说话呀脾气真好,估计迟到对他影响不大。 胡桃想着,高高兴兴去推小后门,结果推了一下,没推动。 ?!! 胡桃尴尬一笑,又使劲推,发现好像这门被锁住了。 锁!住!了?! 这时,一道金属钥匙摇晃相撞发出的清响声吸引了胡桃的注意。 她回头,看着男生一步步走上来,修长手指间拎着串钥匙。 然后,她缓缓抬升视线,对上他依旧礼貌的笑容。 “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苏择笑道,低沉清朗的声音传了出来。 “什么,意思啊。”胡桃顿时有股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她的预感实现了。 男生上前一步,凑近扒着门边的她,顷刻间二人距离拉近。 他将钥匙伸进锁孔的同时,语调温柔地告诉她:“我是研究生会的,这次来,帮老师考勤参会人员。” “重点观察,迟到早退的学生代表。” 苏择眼见着她呆住的表情,依旧展露着那副人畜无害的柔和笑容,“你要告诉我你是哪个专业的,我才能报给你的班主任呢。” 说完,他转动门把手,大门瞬间被打开,阳光和热闹的人声,铺洒进原本明暗交界的楼梯间。 主持人激昂的声音传来:“我宣布,新生入学典礼正式开幕!!” “你...你....”胡桃欲哭无泪,心里一万个‘完了’像弹幕般滑过。 完了,这次是真完了!! . 三五个学生会成员穿着统一的服装在门口负责查勤,正好有个隔壁专业的老师也在。 他们看着这一前一后走来的两人。 “来了啊。”老师认识他,笑眯眯道。 “张老师。”苏择也打招呼,然后看向身边几个学生会的学弟学妹,笑着轻言:“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两个学妹连忙摆手,都不太敢一直看他,脸红道。 “这是...?”张老师看向一直垂头丧气跟在苏择身后的女生,问。 就在这个瞬间,胡桃突然想起,考勤是后续才报给班主任的,也就是说只要能顺利参会,后续搞定这个学长就行了?! 她双眼放光,猛地抬起头,也不管死活了直接伸手扯住他的衣袖,看着张老师假装淡定道:“老师,我是文学院参会的,刚刚跟...学长有点事沟通,就一起上来了。” 苏择也有些怔愣,偏眼看向她拽着自己衣服的小手,唇线微微拉平。 “你跟苏择能沟通什么?这才报道第一天。”张老师疑惑,看向苏择。 没等他说话,胡桃哎呀一声,一双好看的杏眼里流转着微光,甜甜笑了:“老师~就是一些临时的,私人问题。” 周边几个学生会的女生眼神惊讶,悄悄交头接耳起来。 胡桃抬眼,对上他微凉的目光,传递给他“求求你了别拆穿我”的渴望表情,可怜巴巴的。 . “各位亲爱的老师同学们,能够作为大一新生代表在这里讲话,我感到十分荣幸.......”大一学妹在台上讲话,声音通过麦克风回荡在安静的会堂里。 胡桃坐在台下前排的学生代表行列里,学生讲完老师讲,老师讲完领导讲,开学典礼社团节目前的流程冗长又无趣。 她在底下偷偷玩着手机,台上的讲话基本是左耳进右耳出,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蛋了。 她想起刚刚。 “嗯,让她先进去吧,别耽误正常参会。”苏择没多配合但也没拆穿,在一众师生注视下,他敛了些许对他人的温柔神情,对她淡淡说了句:“散会后,到这里找我一趟。” 完了,他是负责考勤的,肯定是一顿批评加教育,然后在她班导面前给她划上重重的一笔...红叉子。 木已成舟,没办法。 胡桃破罐子破摔,干脆不想了。 她点开微博,随便翻了翻热搜榜,没什么感兴趣的,礼堂里的信号不好,虚线的小圈圈一直转着加载。 过了十几秒,微博动态刷新出来十几条新微博,其中挂在第一条的是一个名为“同步心跳”的博主在五分钟前发布的新微博。 同步心跳V: 【话题同步】聊聊大家最近一次的心动? 银河浪漫者:上个月呜呜,在电梯里遇到一个小哥哥完全我的菜,没敢要联系方式,社恐不配有爱情呜呜(心碎.jpg) 劳逸结合bbb:刚刚去烤肉店看到肉心动算吗?(狗头.jpg) 温柔一脚回复劳逸结合bbb :当然算了哈哈哈哈谁会不爱烤肉呢! 苦茶柠檬:刚刚去见男朋友,他准备了花花,好漂亮瞬间对他又双叒叕心动了!【图片】 我酸死了回复苦茶柠檬 :我现在的心情就像我的id murderer 回复苦茶柠檬 :楼上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胡桃看着这些评论,使劲憋笑,嘴角颤抖着,不敢发出异样的声音。 往下翻的时候,不知怎的,她停下动作,回头张望了一眼。 看到远处靠在西门门边,和另外一个带着学生会袖标的男生随意聊着的苏择。 他没有和其他学生会成员一样穿着统一服装带袖标,一身白衬衫敞穿,里面是简单干净的白T恤,下面搭配着一条浅色拼接长裤,舒服温柔的色系和搭配,给人简洁干净的清凉视觉感。 半开的门,外面走廊的暖秋阳光降落在他身上,他的五官身型好似希腊神祇的雕塑般完美无瑕。 在倾听身边人讲话的时候,因为个子高所以他会微微俯首,看着对方的眼睛然后认真的回答,苏择那副敛眸时的温淡笑容,让胡桃的视线移不开半步。 阳光下的白衣少年呐....... “你要告诉我你是哪个专业的,我才能报给你的班主任呢。” 他那在光照耀下,剔透又润泽的眼眸,含着淡淡笑意。谈笑之中,把她试图“暗度陈仓”的小贼心思稳稳逮住。 温柔是温柔,帅是帅,但是,这“温柔一刀”的滋味,真的生不如死! 她最近也心动了,就在刚刚,如果奖学金评优基本要泡汤的心碎算心动的话。 咔嚓—— 谁的手机发出了一声快门音效。 胡桃一偏眼,坐在自己附近的一个女生对着苏择所在的位置举着手机,声音发出的瞬间她慌乱的收起手机转回身。 虽然距离隔得很远,这一声很快被台上的演讲声吞没,但不知为何,苏择还是在两三秒后缓缓转过视线,投向这边。 在与他视线即将对上的前一秒,胡桃迅速扭回头,呼吸一瞬间屏住了。 “你干嘛呢,扭来扭去的。”贝可可被她这一顿动作搅了睡意,迷糊糊地问。 “没事,睡你的。”胡桃小声说,接着打开自己手机看。 她关掉手机,盯着台上正在进行的开学典礼,脑子里想着身后站在门口负责维持秩序的苏择,心猿意马的。 开学典礼快结束的时候,贝可可翻着学校论坛,凑过来随口说了一句:“欸,今年研究生从老校区搬到咱们校区了知道不。” “知道,我哥就是这批搬来的。”好巧不巧,胡桃在这时候收到了自己哥哥的微信,她盯着那条消息,眼角抽了抽,怨懑道:“还让我去给他搬宿舍呢......可可,待会你帮我一起呗。” 贝可可一乐,摇摇头:“谁的亲哥,谁伺候咯。” 胡桃:“......” 两个小时后,新生典礼结束,胡桃哪是那么乖乖就范的人,直接绕了一个门,混在人群里溜走了。 反正她也没报自己叫什么哪个专业的,帅哥学长,你就,你就把我忘了吧!! ...... 回寝室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去教室报道领完书回来,准时收到亲哥的催促消息,说他们几个舍友租了一个车,把所有行李都运来了,让她过去帮忙搬。 有活要干的时候想起自己还有个妹妹了,哼。 胡桃走在去往隔壁华盛公寓区的路上,心里念念叨叨的。 华盛公寓四号楼,她慢慢悠悠五分钟走到楼下,果然看到一辆皮卡车听在门口附近,周围有不少学生搬着行李进进出出。 研究生的公寓基本上管理很松,尤其像这样开学搬宿舍的时候,进出基本没有限制。 她站在车子旁边,刚要给亲哥发消息,就看见人高马大的胡柯从里面出来,胡柯瞅见亲妹,哟了一声:“怎么这么慢。” “一趟五十,搬完结账。”胡桃双手叉腰,非常不满,张口要价。 胡柯从车子的后蓬里抱出一个装着各种键盘小设备的收纳筐,塞到她怀里,沉得胡桃接过来瞬间后撤一步撑住身子,“这么沉?!” “快点儿的,沉就速战速决,还好些呢。”胡柯幸灾乐祸地一挑眉,摁着她的后背,往公寓门口推了一把。 胡桃端着这个大收纳筐,艰难往里移步的时候,听见亲哥在身后冲她说:“4017进门左手!就一楼!别走错了!” 4017...... 4017...... 胡柯...你大爷的... 胡桃抱着这个大筐,直接挡住了自己眼前的视线,只能偏着走偏眼看着一路路过的所有门牌号,一个个找。 走廊里的男生看到有这么个萌妹子进来,刚刚大声玩闹的架势禁不住收了下,瞥她好几眼。 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4017,门是敞开的,她直接走进去,往左手边的两个床位看,她瞥见离门最近的一个上床下桌,书架上摆了一排悬疑小说,正好是亲哥喜欢的那个作者,应该是胡柯的位置没错了。 胡桃把收纳筐放在桌子上,如释重负,舒了口气:“热死我了。” 她不着急那么勤奋地给他当苦力,端起哥哥放在桌子上的白色陶瓷杯,在这个屋里转悠起来。 屋子似乎刚刚被人打扫完,窗子打开着,外面的清风掀起窗帘,徐徐扫进来,吹动她额前轻薄的刘海,让她感到舒适无比。 胡桃巡视周围这个四人男寝,比她想象的打扫得要干净很多嘛。 她转回头,膝盖跪在椅子上,扶着桌面看书架上的一排小说,小说似乎是按照发行时间排列的,整齐干净,书本被保护的很好,书架边看一丝尘土都没有留着。 她直接从其中抽了一本封面最好看的,正反随意翻着看。 “胡柯什么时候把他的小说买这么齐全了...还摆这么齐...”胡桃记得他看的书都是瞎扔,嘟囔着喝了一口水,身上的干燥暑热消散些。 风依旧轻飘飘地动着,带着外面不远处篮球场上的喧闹声,带着些许沾染湿润的草木香味,钻进这间屋子。 “你在干什么?”有些耳熟,又朗润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胡桃后背一僵,猛地回头,有些被吓到的目光,撞进他轻翘着笑意的眸子里。 苏择就站在她身后,还是上午那套白衣穿搭,微微躬身,和她对视着。 他那副神色表面淡然温柔,但怎么品都觉得在调侃她不怀好意啊。 上午迟到偷摸后门,下午溜进男寝不知意图,这是个人都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胡桃瞪圆眼睛,急切地摆摆手,想了一堆解释的话,最后脑子一热,开口竟然说出:“学长,你不会还要,记我名吧。” 话一说出来就后悔了。 她尴尬得把嘴闭上,低着头故作平淡,端着杯子抿水喝。 胡柯!你快点回来啊! 她在心里疯狂呐喊。 而后,胡桃清晰地听到面前的人,浅浅的,哂笑出一声。 片刻,他缓缓看向她手里那杯子,又缓缓将视线移了回她脸上,语气里噙着悠懒的笑:“那是我的杯子。” !! “咳咳咳——” 最后一口水陡然呛到嗓子,胡桃整个人原地爆炸裂开。 刚才是单纯的尴尬,现在是真的想死啊啊! 第2章 . 这是最短路线 “嗯,因为你坏了规矩呢…… “不是...”胡桃觉得手里的杯子现在如烫手山芋般,她赶紧把杯子放回桌上,往后捎了捎,后背抵在桌子边,恨不得躲进地缝里,红着脸越说声儿越小:“这怎么是你的......” “嗯,最近天气是热,还要喝么?”苏择没再盯着她不放,从一旁的箱子里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耐心询问。 “不不不。”胡桃拨浪鼓般摇头道,她可不敢再喝了! 他发出几声细碎的笑,然后把矿泉水放在桌面上,还是那么温和:“那我就放在这,你想喝随时拿。” 这时候胡柯拉着两个大箱子走到门口,瞅见这两人僵持着,叫唤道:“你俩干嘛呢?” 胡桃发誓,她从没有过像现在这一刻这么爱她的哥哥! 胡桃小步子快速挪到胡柯身边,扯住他的衣角,故意挑高声音:“哥!你怎么,怎么这么慢。”说完偷偷还瞥了一眼苏择。 好似在证明自己不是偷溜进男寝“参观”的...流氓。 “干嘛,贴我这么近,恶心巴拉的。”胡柯鄙夷地看了一眼妹妹,无情吐槽,然后把箱子放在一边,看到了妹妹放在那桌子上的收纳筐,问:“你把我东西放人家桌子上干嘛?” 胡桃:? 胡柯上前,拿起收纳筐放到左手边里面靠窗的那个床位下的桌子上,然后搭着苏择的肩膀,给她介绍:“给你介绍一下,你哥的舍友好兄弟,苏择,你刚刚东西就放他桌子上了。” 还真是他的桌位他的水杯啊啊啊! 苏择竟然是她哥的舍友吗?! 完了,她这次,在劫难逃。 一波一波的社死现场冲击着胡桃,她脑壳嗡嗡得发麻,像个呆住的小鹌鹑。 胡柯跟苏择对视一眼,指了指她,说:“我妹妹,胡桃,大二的。” “见过了。”苏择看向她,伸出自己的手,笑着的时候眼尾上翘,温柔含情:“你好,研二建筑,苏择。” 胡桃呆呆地望着他,第一时间没动。 苏择以为她是不愿意和自己握手,微微歪头,好似在用眼神询问她。 “啧,胡桃!愣着干嘛呢。”胡柯提醒了一句,他哪能不知道这死丫头是犯花痴呢。 “哦,哦。”胡桃从尴尬难堪的自我哀嚎中清醒,赶紧握了下他的手,低头不看他:“苏学长好。” “你俩啥时候见过啊。” “今天上午新生典礼,匆匆一面。” 对面两个男生的对话在胡桃耳朵里越来越模糊,完全没在听他们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先是当着他面迟到被抓,然后套近乎蒙混进会场,散会后直接放他鸽子,进他寝室翻他的书柜,用他的杯子喝他的水。 明明,是第一次见...... 羞耻,害臊再加上难逃的迟到处罚,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叠加在一起,急得她眼底微微发热。 她现在无比想去网上投稿,问问网友姐妹们,这样的情况,除了告别地球还有别的办法吗!? 聊着的时候,从外面又回来两个高个子男生,原本宽敞的房间一下子拥挤起来。 先进来的男生长得跟苏择差不多高,目测怎么也得一米八五往上,又是一个长相极其出众的妖孽帅哥,通体黑衣三七分的黑发留着狼尾,一双瑞凤眼霸气十足完全不带任何笑意,视线扫到她身上,淡漠地审视着她,而后,他眉头稍稍皱了皱。 就好像一只称王称霸的狮子回到巢穴,发现自己地盘闯进来一只多余的...鹌鹑。 这人单单是一个眼神就好可怕!胡桃被盯得后脊发凉,吓得不敢动弹。 “聂凛,你别吓到她。”察觉到胡桃畏缩的神色,整理行李的苏择看向聂凛,笑着解释:“胡柯的妹妹。” “学长好,我叫胡桃。”胡桃就怕自己多说一个字惹他不高兴把自己掐死,小声介绍自己。 聂凛往里面走,走过她身边时余光从她脸上划过一瞬后缓缓收回,虽然完全没把她放眼里,但好像还是给了面子似的,拽了吧唧地扔给她一个:“哦。” 然后回到自己桌子前坐下,靠在电竞椅里休息玩手机。 真,真拽啊这人! 胡桃不是没见过爱装b的男生但基本都是那种没实力硬装的,这种装得浑然天成好像生来就是你老子,举手投足就能显得很牛b的拽哥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胡柯还有这种朋友吗,她之前都不知道。 就在胡桃碎碎念的时候,跟在聂凛后面进来的男生在她眼前挥挥手,把胡桃的思绪拽了回来。 男生留着很艺术范的法式发型,五官虽不如苏择聂凛那般出众,但也算是在清秀领域的上层圈了,他站在胡桃面前,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带着些随意的轻浮,像是看待什么小宠物般,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姜梵,美院的。没想到阿柯的妹妹长的这么可爱,还好不像阿柯。” “喂!姜梵你什么意思啊。”胡柯白了一眼姜梵,不满道。 “学长好!我是胡桃。”胡桃被夸可爱,小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眼睛亮晶晶的,笑道。 四个男生加上胡桃在宿舍里收拾着各自的行李,一个小时后,基本上整理得差不多了。 “一起吃个饭?我订好位置了。”姜梵提议道。 “行啊。”胡柯干了半天活儿也累了,同意。 胡桃看了看他们一个个换鞋的换鞋,穿外套的穿外套,纷纷结伴走出寝室,转身向亲哥伸手。 胡柯疑惑。 “一趟五十不是说好了吗,交钱,我回去了。”胡桃横眉,道。 胡柯挑挑眉,然后揽过亲妹的肩膀推着她一起往外走,大咧咧地糊弄她:“哎给什么钱啊,跟哥吃口饭得了啊。” 这几个人她都不熟,而且还有苏择在,这她多尴尬啊。她必须尽可能减少和苏择共处的时间! 胡桃在他怀里挣扎,“哎!我不吃饭我要钱!!” “要钱没有!要饭能让你跟着蹭一顿,爱吃不吃!” “.......我要去跟妈告状,你欺负我。” “多大了还玩儿那套,害不害臊。” “......” 聂凛似乎有车,今天停在了学校停车场,胡柯跟着他去开车,剩下胡桃,苏择和姜梵在这里等他们开车过来。 他们站在了校园里的一个路口处,旁边就是二号操场和篮球场,男生们在场子里打篮球时的欢呼的声音一阵阵传来,青春气息拉满。 路边的学生去往校园各个方向,去做什么的都有,有的走在人行路上,有的结伴骑着共享单车。 姜梵戴着耳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视频。苏择安静地站在她身边,视线停在篮球场的方向,随意看着,傍晚在路灯下的他的侧颜依旧帅气,比起白天在阳光照射下的端正立体,此刻在日落余晖和昏黄路灯下,更多几分朦胧梦幻。 好像从漫画故事里走出来,站在街角驻足凝望这个校园的帅气男主。 滋滋—— 胡桃的幻想随着兜里手机的震动戛然而止,她拿出手机,看到班导在群里@全员的消息。 班导:@所有人表扬今天参加新生入学典礼的学生代表们,没有迟到没有早退,表现良好积极。对于参加学校的各项活动,请同学们再接再厉。 所有人...都没有迟到和早退。 胡桃看到这句话,瞬间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苏择。 苏择似乎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缓缓回头,在路灯逆光下垂眸和她对视,忽而莞尔,问:“怎么了?” 心跳在分秒之间,均匀又迅速的加快着。 这种本以为四面楚歌,结果被放了一马的雀跃感,随着他面对自己的温柔眼波,让胡桃耳尖越来越烫。 她乐开了花,坦率笑道:“学长,你没有上报我迟到啊!” 苏择反而徐徐问:“嗯,今天散会后,为什么没来找我?” “呃。”胡桃慌忙不自然地眨眨眼,往他身边凑了一步,讨好地服软道:“哎呀,我这不是怕,怕学长你记我名字。要是让我班导知道我迟到肯定会扣我分!那样我评优就没戏了!” 他目光平稳淡然,稍挑了挑眉。 也对,要去参加评优的学生怎么能总迟到呢,又说错话了。 她赶紧找补:“我不是经常迟到的,真的,就昨晚上睡晚了,就...没起来。” 他慢慢打量她的每一秒对胡桃而言都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炙热,心跳马上就要蹦到嗓子眼了,在所有鼓点都交汇剧烈到顶点时,胡桃最终忽然开口:“你为什么没报我迟到?” “因为我是我哥的妹妹,所以你才留了情面吗。”她说着,眉眼不知为何舒展些许:“学长,你这样是徇私舞弊哦。” 头顶传来他的一声轻笑。 苏择默默勾了下唇角,顺着她的猜想接着逗她:“嗯,因为你坏了规矩呢,怎么办。” 他低缓的声音,他微笑的容貌,就好像...初春在湿润寒意中绽放的白色桃花,一点攻击性都不携带,可是却让她感到有股悬在天上的遥不可及感,温柔却不好接近,可又能那么引人想要探究他这份温淡。 “传啊!传!” “防防防!!” “有了!!” 远处篮球场,男生们歇斯底里的打球声音传来。 胡桃充耳不闻,只知道傻傻地看着他那双桃花眼,像被神话里的男妖精迷惑住了。 奇怪,胸腔的呼吸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不断在加深加快,双手背在身后又拿出来塞在兜里,不知怎么放才好。 她的手在兜里胡乱摸着,显得有些慌乱,悄悄开口:“学长你伸手一下。” 苏择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对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手心向上。 下一刻,只见她从兜里掏出两颗被透明塑料纸包裹着的白桃果糖,放在他手心里。 “我也没带别的出来...还,还你的人情!”胡桃不忘补了一句:“还是说学长,你想要别的?” 就在她的话落地片刻后,只见苏择盯着手心里的糖果,那眸中原本淡泊的笑意愈发深邃浓郁起来。 他没回答,而是问:“这个糖很好吃?” 咚。 什么东西被投掷到一潭平静的湖面里,激起了片片涟漪。 胡桃愣了下,随后眼唇逐笑开,杏圆眼里含着春水般动人,点头:“嗯!很好吃的!” *** 晚上吃完饭,胡桃回到寝室,躺进床里,被柔软的被褥包裹,舒服地抒了口气。 寝室里的空调吹着清凉缓缓的风。 她翻了个身,掏出兜里的手机,点开微博。 盯着今天“同步心跳”发的那条话题微博,跳到博主的私信栏。 同步心跳是微博上很有名的树洞博主之一,除了会分享一些网友的投稿信件,还会发布一些话题讨论,歌曲好物分享。 因为能够看到不同人拥有的不同的恋爱生活经历,而且广告内容少之又少,所以这个微博博主被众多年轻网友喜爱着,也被很多网友当做日常情绪的树洞投递处。 胡桃也一样把同步心跳当做自己的树洞,之前在私信里留言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关于学习上,生活上的快乐和烦恼,关于恋爱的事情,她没有经历过,自然就没有发过。 她盯着对话框,最后手指敲了几下屏幕,发出一行字。 【胡桃爱吃桃:跳跳,想分享一下,今天你说的,最近一次的心动。我的话,应该就在今天!我开学迟到让学生会帅哥抓一个正着,关键是巨温柔巨勾人,像是花泽类那种的!我在他面前丢人,他完全没有嘲笑我还给我台阶下,太绅士了呜呜我有点心动!】 “关键是,巧合发现,他是我哥哥的舍友!” 这句话打在输入框里。 如果,万一,这投稿被她录用了,发在微博里,几百万的粉丝都能看到呢。 这样说的话,就太明显是自己了吧。 万一万一,苏择刚好也关注了这个博主....... 胡桃想到这,猛地摇摇头,赶紧删掉了对话框里这条还没发出去的话。 她关了手机,平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床帘顶棚。 哪怕被放了鸽子也没计较,被翻乱了书架,那么私人的水杯被用了也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不悦,反倒给她找台阶下…… “你好,研二建筑,苏择。” “嗯,因为你坏了规矩呢,怎么办。” 她回想起那些从他口中而出的话语,又想到自己担心半天的评优不会被影响,一直憋着烦闷的心情被倏地舒展开。 她情难自禁的,傻笑两声。 第3章 . 下意识瞄了一眼他 “那,苏择学长有女…… 报道后第三天,南城华清大学正式拉开新学期的帷幕,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开始了。 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三点,胡桃上完了周一的课,背着书包懒懒洋洋地回到宿舍,开门走进去几步,把书包丢到椅子里,左右脚的运动鞋互相踩了踩就脱掉了,她登梯.子爬到床上栽进被子里,闷闷地来一句:“啊~我好想放假。” 然后没了声息,好像睡着了。 贝可可转动电脑椅,举着手机站起来嘴里还嚼着零食,到她床前,踩着胡桃的椅子登高,拍了拍躺在床上‘装死’的她。 “有事烧纸......”胡桃脸对着床面,幽幽地说。 “烧什么纸啊,来看帅哥,看看帅哥就当充电了。”贝可可摇着她的肩膀,把自己手机放在她脸前,“你看,从新生报道到今天,校园论坛的学生交流版面,都被两个研二的学长刷屏了。” 一听见研二,学长,这两个词汇。胡桃瞬间睁眼,看着她的手机。 “全是各个学年级的女生在捞他们,该说不说,是真的好帅,偷拍的照片虽然糊,但依旧挡不住扑面而来的美色攻击。哎哎我挑了一张最清楚的,这张照片,一个黑衣一个白衣,站在一起好养眼...”贝可可看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好心给她念回帖:“看下面,有之前在旧校区的学姐回复欸,白衣温柔学长叫苏择,研二建筑系的,黑衣服的狼尾帅哥叫聂凛,研二计算机的。” “谢邀,研一的时候也和他们一样在老校区上课,这俩人一开学就艳压一众头发都快掉光的眼镜硕博男,记得开学典礼的时候,他们站在男生队里,是跟其他人好像不在一个次元的那种参差,一个建筑一个计算机,都是各自学系的大佬,奖学金竞赛金奖拿到手软,苏择本科就是学生会主席,研一又当上了研究生会的会长,聂凛本科的时候好像还在学生会做副主席,现在好像懒得干了,据说开学典礼让聂凛去当研究生代表讲话他都直接拒绝的,就硬说不想讲。” “苏择的话,我和他是一个系的,可惜不同班,他在班里是老师同学们眼里的绝对优等生,是建筑系之光啊,大三跟老师团队参加CIDC拿了团队金奖,大四的时候综合各项成绩直接保研了,跟我这种吭哧吭哧干考赖上本校研究生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本人曾经十分有幸跟苏择有过一点点接触,记得是冬天,我走在他身后,我根本没想到他会注意到后面的我,他走进门口以后一直撩着厚门帘侧身等我,一直微笑着帮我撩门帘直到我进去啊啊,这是何等的温柔绅士......那么厉害的人没想到在生活里也这么平易近人。苏择!谁会不爱呢!!” “补充楼上,我们当时还有不少女生嗑他们的cp呢(毕竟太厉害了没人追的上),一个温柔一个高冷又是同宿舍好友,一般在学校里大部分看到他们都是结伴的,他们哪怕是一对视都好配!kswl!” “补充楼上的楼上,他们哪里是研一开始备受瞩目的,本科四年就迷倒大半个华大的女生了好嘛,甚至让本人毕业一年了都还念念不忘......” “补充楼上楼上的楼上,我曾经听说还真有男生追过苏择...聂凛的话,估计去追会被直接掐断脖子吧(?)” “还有这个帖子,有女生都观察到苏择聂凛那一个宿舍的男生都很nice!说另外两个虽不如他们帅的那么天花乱坠,但也是一般人之上了,一个体育系阳光,一个艺术范,我看看,说是...华盛公寓四号楼4017!我去这都能查到,她们好疯狂啊,不会哪天偷溜男寝吧。” 贝可可念得差不多了,啧啧感叹:“咱们学校有这样的极品,居然现在才知道,不过也对,咱们大一时候他们研一在老校区。”她说到这里,忽然又推了推目光有些呆滞的胡桃,问:“你哥不就研二的嘛,认不认识他们啊?” 胡桃撑着头一侧躺在床上,和贝可可对视,片刻,讷讷说:“我哥...跟他们一个宿舍的。” 贝可可:!? “我那天让你陪我去帮我哥搬宿舍,在4017遇到你说的那几位了。”胡桃说到这,挑眉,好整以暇道:“哎,可惜某人不愿意跟我去呀。” “啊这阴差阳错的缘!我发誓,再给我一次机会,别说搬宿舍,盖宿舍我都去!”贝可可摇晃着床架,忽然反过来思考道:“但是这么一想,苏择学长好像对谁都很温柔呢,对所有人都温柔的男生,会不会是个中央空调?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呢,什么样的女生能把他拿下啊。” 心里话被舍友挑明,胡桃心跳沉了沉,说不出的憋闷。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奇怪的很。 前些天在傍晚的路灯下,他那如春日桃花般的笑眼,柔和的语气。一想到这些对待随便一个人也能拥有,她的心情就从憋闷,慢慢转化成了莫名的气懑。 她使劲揉捏着手里抱着的心形桃子抱枕,回忆着那些描述苏择的,幽幽道:“对谁都那样儿...渣男。” “还真没准,哈哈,现在长得帅的,非渣即弯呐!”贝可可笑着感叹,下去回到自己桌子前继续刷论坛了。 听这么一通关于苏择的光辉史,胡桃也没了睡意。 这股冒上来的邪气,怎么也消不下去。 *** 让胡桃没想到的是,短短不到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周围几个宿舍的女生就全都知道她哥哥和苏择是舍友的事情了。 胡桃坐在自己桌子前,周围围了好多别的宿舍慕名而来的女生,纷纷跟她套近乎。 “哎呀桃桃,就帮帮忙啦。” “对呀,你最好了,就只是要个联系方式,我们不多麻烦的。” “如果可以,再问问你哥苏择有没有女朋友呀。” “哎对对对。” 胡桃脸上挂着礼貌的笑,然后偷偷用手机给坐在旁边的贝可可发微信。 【贝可可!大嘴巴!你要害死我!】 贝可可看了一眼手机,双手合十带着些歉意的哑声劝慰她。 “嗯?胡桃行不行呀?” “要不你把你哥联系方式给我们,我们自己去问也行!” 胡桃看着这几个难缠的女生,刚刚还没消散的那股烦闷更甚,最后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 晚上,胡桃裹着外套走在校园里,去往最近的二号食堂的路上。 身边不断有骑着单车路过的学生,叮叮叮的车铃声摇曳着,知了的鸣声从各个树上散开。 虽然她表面上是装作被逼无奈去帮忙询问,但是,其实扪心自问,那些女生的问题也是她想要知道的。 她也有点虚伪呢,明明以前最讨厌这样的人。 她走进二号食堂的二层,在靠窗的地方找到了胡柯。 胡桃快步走过去,扑腾一下坐在他对面,端起他手边的瘦肉粥喝了一口。 胡柯皱皱眉,左右看了看,说:“你想喝自己去买。” “我就想喝一口,自己去买太浪费。”胡桃把粥碗放回他手边,然后捧着脸就这么眨着眼睛盯着他。 “你有事就说,这么盯着我,我都没食欲了。”胡柯毫不留情地嫌弃道。 “哥,我舍友...她们想要苏择学长的联系方式,你能给我吗?”胡桃也不拖沓,直奔主题。 胡柯嘴里还咀嚼着饭菜,直接摇头:“不能。”好像对这样的要求习以为常了。 “为什么?!”胡桃微微扩眸,下意识反问。 “你让你舍友自己去要,通过别人捞联系方式算怎么回事。”胡柯喝着粥,囫囵几下把饭吃饱了,看着妹妹,说:“我不能给我兄弟添这样乱七八糟的麻烦,懂?” 胡柯无意间的实诚话,扎到了胡桃原本有些侥幸的心。她听见这个话,换了个角度想觉得好像也确实如此,蔫了一半,点点头。 随后没过两秒,她又悄悄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亲哥:“那,苏择学长有女朋友吗?” “你管这个干嘛,也是你同学让问的?”胡柯的目光忽然带上几分审视,疑惑地问。 扎了自己亲妹的心,语气还这么冲,不知道的以为苏择学长是你亲兄弟呢! 哼。 胡桃忽然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换上有那么几分调侃的语气,直接和亲哥强势对线:“没有,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因为长得丑才找不到女朋友的。” “你这臭丫头!你哥我哪丑了?!我们4017一屋子高颜值单身精英好吧?” “哦,那好吧。”胡桃眼里划过几分狡黠,心里的问题得到了答案,有点说不出的高兴。 ....... 过了三天,周五。 开学一周,学校的各个部门也逐渐恢复运转,胡桃这天下午作为学生会运营部的成员例行去开会,讨论本学期的一系列活动安排。 开完会以后,她抱着一沓文件夹走在去往学研楼的路上,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懒洋洋洒在她脸上,舒适惬意。 这个学期,听说学生会和研究生会要合作搬一个主题系列宣讲会,具体怎么实行还没有通知下来。 她这次就是主动请缨,去帮部长送些资料去的。 研究生会呀。 不知道会不会遇到苏择学长呢,不过研究生的课程应该很忙碌吧,还有各种实习。 学研楼里空荡荡的,她踩在一楼大理石地砖上的脚步声都能回荡几波余音。 胡桃摁下按钮,电梯叮一声后打开,她独自一人走进电梯间,摁下六层的按键。 电梯间里有一面巨大的镜子,胡桃腾出一只手拨了拨刘海,顺整齐了,对着镜子笑了下,满意的点点头。 电梯稳稳停在六层,胡桃按照部长告诉自己的,寻找着619号活动室,她站到619前敲了两下门,没人回应,然后她推了推门,发现门是锁的。 “这可怎么办呢。”胡桃左右张望了下,想着解决办法,刚要给部长发微信的时候,她余光瞥见旁边的621虚虚开着一个门缝,室内的风往外钻,一下一下地吹动着门边。 胡桃放轻脚步,抱着文件夹走过去,一个眼睛透过门缝往里面瞄。 好像是个休息室呢。 再往左边扫视,胡桃的视线忽然停顿住。 白色的窗帘随着窗外的风一波一波地鼓动着。苏择穿着卡其色的工装衬衫外套,里面的白t连印花都没有,穿着黑色休闲西裤的腿又长又直,随意伸着。他靠窝在沙发上,那双时常温柔的眼睛合着,眉目放松。 他睡着了。 远远偷看见他在休息室睡着,胡桃的呼吸都压缓了,她壮着胆子,一点点在没有发出声音的前提下,悄悄扒开门缝,侧着身子钻进休息室。 休息室的窗子竟然全都敞开着,暖黄的阳光和飞舞的白色窗帘搭配着,通透清爽的感觉铺满整个屋子。 她猫着腰,一步步轻轻走近。 苏择睡得很沉,没有要醒的意思。 在这样通透温暖的午后,他半侧脸迎着暖阳睡着,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含着淡淡血色的嘴唇上薄下厚,线条非常完美,肤色被阳光映衬得更加白皙,仿佛如一朵沉睡在午后花圃里的白色玫瑰。 这样一幕在胡桃眼里活现着,更让她觉得他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存在。 这时,有簇不知从什么树上结下的绒毛随着这股风飘进来,落在了他的发梢。 绒毛从发梢,滚到他鼻梁处,好像是把他的脸颊惹痒了,他睡着的时候微微蹙了下眉。 看见他这瞬间的神情,胡桃下意识想帮他摘掉那簇绒毛,不要影响他休息。这么想着,也动作去做了,她屏住呼吸,一点点凑过去拉近二人的距离,伸出手向他的脸去。 纤细白皙的小手,迎着暖光,一点点伸向他。 就在她的指尖马上要碰到那团绒毛的瞬间。 啪。 他用力攥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到胡桃被他掐住手腕处的皮肤都微微泛白。 原本熟睡的男生不知为何,倏地睁开眼眸,眼神阴冷又警惕,一刹那极其的反感排斥,被她精准捕捉到。 这样的目光,在毫秒之间冷透了她的心,仿佛被扔进某处寒风呼啸的万丈冰渊里一般害怕冷涩。 哗啦—— 她真的被吓到了,鼻子微酸,怀里抱着的那堆文件夹掉落一地,打破这原本宁静的气氛。 第4章 . 展开了竞赛 “那我们,互相原谅,好吗…… 窗外的阳光温暖又散漫,白色窗帘时快时慢地摇曳着。 与室内的僵硬气氛完全不符。 他右腕上戴着的山檀手串微微摇动。 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之下,胡桃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味,似乎是随着迅猛的动作挥散出来的。 他刚刚眼眸里一瞬间涌上的阴郁戾气,在看到她动摇的眼神后,缓缓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淡漠,与平时见到的温柔含情却依旧相差稍远。 “什么事?” 语气也不像之前柔和。 她心里晃了晃。 胡桃慌张地低下视线,蹲下身去捡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文件夹,她把它们胡乱的收拾起来放在旁边茶几上,站起来边往后退边说:“对不起,我,我是来送资料的,先走了。” 女孩快步离开,还不忘把门带上。 房门被关紧,屋子里恢复了她进来前的吓人寂静。 窗帘布因为忽然强势的风被打在窗子框边,发出布料击打的闷响。 这是偌大屋子里唯一的声音。 苏择盯者紧闭的门,半晌,靠回沙发上轻叹口气,眉头略微蹙起。 他歪着头,眼睛盯着那摇动的窗帘布,浓密的睫毛遮挡些许眸底的混沌情绪,左手指间抚摸着手腕上的木质手串,没人能猜透他在想什么。 . 贝可可抱着大袋薯片和另外一个舍友一起坐在桌子前,桌子上的电脑放映着前些年的日剧。 杉菜浑身湿透,狼狈的走进逃生楼梯通道。 “可恶!”她隐忍不住被欺负的愤怒。 “可恶......” “请停止,可以吗?”花泽类温柔散漫的声音,从电脑扬声器传出。 “你要在这里哇哇大哭么?” “果然是你啊。” 嘭! 这时,宿舍门被打开,甩上。 这动静引起两个正投入电视剧的女生的注意力,贝可可看见一脸颓态的胡桃耷拉着眼角,正从门口往里走。 她招呼胡桃:“宝,快来,你最喜欢的日版流星花园,刚看到杉菜和类初遇!你最爱的桥段!” 胡桃一听到花泽类,懒懒地抬起眼皮,瞅她们桌子上的电脑屏幕。 类:“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在这里发泄压力。” 杉菜:“你之前...都听到了吗。” 类:“不好意思,这个紧急逃生梯,是我的地盘。” “我很喜欢这里,不想,被人打扰。” 胡桃不知想起什么,蔫了,重重叹了口气:“不看了。” 说着拉开椅子,往桌子上趴。 “不对劲啊,这小栗旬版本的类不是你的挚爱吗?之前不是说还可以重刷一万次。”贝可可边看剧,边追问:“怎么了,你在外面受什么打击啦?” 她盯着桌面上眼前的可爱摆件,脑子里全是刚刚在休息室苏择的那副冷漠表情。 好像被他讨厌了。 可是...明明自己只是想帮他一下嘛,又没有恶意,干嘛用那副凶的眼睛盯她。 胡桃从小到大还没被人用那样的眼神对待过,难免有些委屈,自己懑懑地嘟囔:“过分。” 贝可可:“啥过分?” “......”她揉了揉自己发热的眼睛,忸怩道:“我说花泽类!杉菜都被欺负成那样了,还要赶人家走,她又不是故意的。一点都不温柔。” 她话刚说完,电脑屏幕的剧情滚动着。 杉菜得知这是他的地盘,不想被人打扰,可怜巴巴地往门口走,这时,花泽类看着他的背影,温懒道:“看来你的情况比较‘紧急’吧。” 说完,他先行离开,把这块地方让给杉菜,整理难过的心情,躲避他人的欺负。 贝可可吧唧着零食,摇摇头感叹:“太温柔了吧,谁会不爱花泽类啊。” 说完还不忘补刀:“你到底是不是花泽类死忠粉啊,这还不温柔?又绅士,情商还高。” 胡桃一记幽怨的眼刀扫过去,打断她的吐槽,站起身爬上床,“我当然是死忠粉......” 下面贝可可和舍友继续看着日剧,胡桃躺在床上发呆,最爱的日剧已经完全无法勾起她的兴趣,心里的这股憋闷,怎么都抒发不出去。 脑海里的画面,仿佛定格在她心里似的。 那一定不是演出来的,那是人在下意识的自然状态。 他是不是不喜欢被人近距离接触啊,肢体接触什么的。 还是说...... 原本在心里占主导的委屈和愤懑,随着她思考,逐渐被另外一种异样的心情掺杂。 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朋友说起,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和苏择有的这些接触,还不知道要怎么“肆意发挥”呢。 胡桃只能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打开微博里经常访问的树洞博主,点开和同步心跳的私信框。 敲了一行字,发了过去。 【胡桃爱吃桃:我今天又遇到心动学长啦,但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跳跳,你说我咋办呀,他不会以后都讨厌我了吧......】 . 自那天以后,胡桃这一周都没再见到苏择了。 一是两人年级差距大,二是文学院和建筑院都相隔不近,于是在繁忙的学习生活里几乎没有交集。 上次惹他不高兴,那么尴尬的经历以后,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苏择,胡桃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万种遇到苏择后可以显得自己从容一点的应对方法,但每次都是想到一半,都羞愧难挡地戛然而止。 所以,遇不到正好。 这天下午下了课,胡桃和贝可可走在校园里。 华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985学府,校园占地面积非常大,几乎是隔壁两个大学加起来的面积,校内就像一座独立小镇似的,配套设施十分完善,比较热门的奶茶店在华大内就有连锁。 胡桃捧着一杯白桃茉莉茶,吸了一口进肚,冰凉凉的茉莉茶混着白桃果肉下去,把夏末的暑热从她身体里挤走。 “哇——真的太好喝了。”她叹喟道。 “一杯果茶就能幸福拉满,你也真是容易满足,”贝可可举起自己买的这杯,笑嘻嘻的:“不过我也一样!下次你点我这个双拼奶茶,不比你那个果茶差,你现在就尝尝。” 胡桃捧过她的奶茶喝了一口,得到了果茶和奶茶的双重幸福,脑子里已经被快乐二字填满了。 两个女孩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走向图书馆自习室的路上。 胡桃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停下脚步。 “咋啦?”贝可可回头问。 “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说我有个快递放在校北门那边的快递柜里了,可我最近没有网购过东西呀。”胡桃困惑地嘀咕道。 “去看看不就完了,用不用我把包先给你带过去?”贝可可问。 她摇摇头,“你先去吧,我拿了快递就去找你!”说完胡桃跟她告别,转身往反方向跑去。 胡桃又走了五分钟,到了学校北门附近的快递投递柜,因为有时候家里人也会给她买些日用品囤在学校里,所以也许是这种情况。 她走到四号快递柜前,输入了短信上的取件码,最下面那排大号储物柜应声打开,她愣了愣,蹲下身把柜子里一大箱运动饮料拖出来。 .....? 她真的傻了。 胡桃把这箱运动饮料翻了个面,看到收件人贴条信息以后,脸瞬间黑了黑。 她坐在那箱饮料上面,阴着表情拨通了胡柯的电话。 嘟——嘟—— 半天没人接。 “你最好给姑奶奶接电话......”胡桃咬牙切齿,再次拨通他的微信电话。 终于,在手机响个几声以后,电话被接通。 “胡柯!!”她一嗓子吼过去:“你故意的是不是!!” 电话那边没有人说话,反倒是听到几声篮球砸地和男生们组织运球的声音。 “胡柯你说话,有脸干这缺德事没脸说话嘛!”她坐在饮料箱上面对着手机吼,周围来拿快递的几个学生路过都被她吓了一跳。 “稍等,他还没过来。” 这时候,温润又带着难忍笑意的声音传过来。 听到苏择声音的瞬间,原本她气愤不已张牙舞爪的气势瞬间尬住,人形僵硬地楞在原地。 ? ?!! “怎么了?”这时候,电话那边传来胡柯走近的声音,“我手脏,你开免提吧。” “你确定?”苏择问。 “有啥不确定的,赶紧我还得回去接着打呢。” 苏择轻笑一声,把手机塞给他,“还是你自己接吧。” 胡柯接起电话的瞬间,胡桃满含羞愤和怒火的吼声炸裂他的耳道。 “胡柯!!我要杀了你!你都干了什么啊!!!!” “你有病啊,我差点聋了卧槽。”胡柯把手机拉远,嫌弃地回怼。 “我有病?我问你,你为什么买成箱的饮料填我的电话?!”胡桃一想到刚刚自己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全让苏择尽数听了去,她羞耻地恨不得气哭出来:“你是不是就想让我去取快递,然后累死累活把这一箱给你搬过去,啊?!” 那点小心思让自己妹妹无情戳破,胡柯摸摸鼻子,又想起自己手脏赶紧收手,他含含糊糊地敷衍她:“害,你上次用我淘.宝买东西,地址我忘改了,谁有空算计你这两步路啊。” “这样,我就在一号篮球场打球呢,离你那边不挺近的吗,你给我搬到篮球场吧,谢了我亲爱的妹妹,挂了。” “喂?喂,胡柯你敢挂电话!”胡桃把手机拿下一看界面,果然已经被他挂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坐在屁股底下的饮料箱,气的恨不得脑袋冒烟。 半个小时后,胡桃吭哧吭哧地把饮料箱搬到一号篮球场门口,已经喘得不得了了,她视力极好,从不远处就看到离门最近的那个场子里,坐在篮球框下休息和其他男生说笑的胡柯。 她借着往上冒的火气,上来一股劲,提起这箱饮料。 刚要往里面走去,迈出一步,一只修长的手拎起她放在箱子顶上的白桃茉莉茶,另一手则从侧面搭在箱底。 她双手承受的重量瞬间减轻许多。 胡桃诧然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旁,单手托起箱底的苏择。 苏择依旧展现着如桃花般温柔含情的微笑,看着她开口:“给我吧。” 这温柔的笑容跟之前一模一样,好似前些天在休息室略微不愉快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似的。 他过于自在从容,反倒让胡桃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她真是没用,明明在脑子里反复演练那么多遍的。 眼瞧着面前的女孩表情局促,目光躲闪,他旋在唇角处的笑意微微敛去,双手直接搬起她艰难抱着的成箱饮料,“走吧,先进去。” “哦,哦。”胡桃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进了球场,胡柯看见结伴走来的两个人,看着苏择把自己买的饮料放在他脚边,疑惑:“你啥时候出去的。” “就刚刚,去洗手了。”苏择淡淡道。 胡桃走过去,佯装正常地一脚踩在他漂亮干净的球鞋上,“给您搬来了,哥,哥。”最后两个字她特意咬重,眼里怒火不止。 “你要踩死我!隔壁家二胖都没你劲大。”他原本还对自己这妹妹有些歉意,结果她一脚踩到他新买的限量球鞋上,心疼地想吐血,瞬间又跟她针锋相对起来。 “柯子!”又有在场上的男生叫他。 “来了!”胡柯站起来,胡乱地揉揉她的脑袋,说:“饿了就等我打完球跟我吃两口。不饿,就该干嘛干嘛去。” “脏手别摸我头!”胡桃推搡他,不满地反抗。 胡柯都跑进场了,还不忘回头乐着招惹她一句:“切,小矮个儿。” 球场这么多人,男男女女的,她不好意思抛弃自己的外在形象去对他发作,只能气愤地挥起小拳头对着他的方向锤两下。 憋屈地发泄完,她转身,猛地止步,差点撞进面前人怀里。 苏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学,学长,刚刚谢谢你啦。”她扯出一抹笑,“你跟我哥一起来打球的呀。” 苏择颔首,把手里的帮她拎着的果茶袋子递给她:“嗯,你的茶。” “谢谢,你不说我都忘了。”她捧过来,接着吸管喝了一口,搬了半天东西累得口干舌燥,正好喝一口解渴。 “前些天在休息室,吓到你了?”他盯着她因为嚼果肉鼓起的脸颊,放轻语气问。 没想到他会直接提起,胡桃抬眼的时候瞬间呆怔住。 他的目光饱含缱绻中还混着些愧疚,稍压低眉,浅浅卧蚕和微翘的眼尾线条配合着,极具蛊惑力,好像哪怕是犯下滔天罪过,也会因为他这一个眼神而忍不住宽恕。 天呐,不要再这样看我了啊。 她脑子慢慢变迟缓,无法理清思路,也想不起之前自己有多委屈憋愤,只知道自己真的在被他轻易支配着情绪,一个眼神,她就止不住变得柔软,变得雀跃。 恨不得被他牵着走了。 苏择将她脸上表情的所有变化尽收眼底,主动道歉:“抱歉,是我不对。” “不,不是。”胡桃赶忙低下视线,思绪仍旧缠成一团理不清楚,脑瓜一热脱口而出:“是我不该打扰你的,是我不对,对不起呀。” 听到这句话,俯视着她的苏择悠悠加深了笑意,慢慢躬身下去,歪头去找她躲着的目光,最后在极其接近的距离,两人再次对视。 他的潋滟笑眼仿佛春日清泉,低沉却温柔的嗓音像飘散在冷泉上的桃花花瓣,他哄着:“那我们,互相原谅,好吗?” 他就好像漫画里勾人的温柔妖精,让人根本无法不沉沦其中。 胡桃眼底热热的,脸颊像煮熟的虾子般红晕,是因为羞赧,也是因为按捺不住心底狂鼓的跳动而产生的自然反应。 都说了...不要再这样看我了呀! 她心底呐喊。 第5章 . 登上那螺旋的阶梯时 “学长,是你在叫…… “...好。”她受他眼神蛊惑,讷讷道。 苏择满意地直起身,拉开二人距离,见她这副有些呆憨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抬手捏捏她发红的左耳垂,邀请着:“在这坐会儿,待会请你吃饭,以示赔礼,可以吗?” 男生的手轻轻地捏了下自己的耳垂。 这样的力度...这样的语气...还有这样熟悉的动作。 电光石火之间,胡桃脑子里闪出几块散碎的模糊画面,浓烈的熟悉感侵袭着她的心扉。 可这种异样的感觉转瞬即逝,她看着苏择,点点头,答应。 苏择得到她的同意,笑着颔首,然后转身再次跑进球场,利索地接住同学抛来的篮球,加入他们。 胡桃望着他在人群里打篮球的洒脱模样,抬起手抚了抚自己胸口,这股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她难受。 同时,她感觉到有几束直白炙热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她偏偏头,果然看到坐在另一旁不远处的几个女生对她指点着议论,见她注意到了,还赶紧扭转动作。 哎,果然,这球场里的女生啊。 她了然于心,但是被她们当做嫉妒对象,不知怎的,她还有点小得意。 胡桃坐在篮筐下喝着果茶,给贝可可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自己不去图书馆了,然后等着哥哥和苏择打完球去吃饭。 虽然她不喜欢那些女生赖在球场里犯花痴的做法,但不得不说,球场上的男生就是会闪烁着特殊的光芒,让人忍不住被吸引,有独一份的魅力buff加成。 胡桃一开始还低着头刷手机,后来不知怎么的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上津津有味地看。 中间的时候,胡柯下场来歇了一会儿,他坐在胡桃身边身上热气腾腾的,胡桃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想起刚刚的事情,忍不住问:“哥。” 胡柯灌了一大口水,舒爽地叹喟一声,回她:“干嘛。” “你和苏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胡桃小心翼翼的,还不忘傲娇地补一句:“我随便问问,觉得他有点面熟。” “傻了你?我跟苏择当然是大学时候认识的啊,我跟他从大一就一个班,一直到现在。”胡柯挑眉,碰了碰妹妹的肩膀,嘲笑她:“怎么,看上我兄弟了?” “你我还不知道,只要是帅哥,你都说面熟,上辈子跟你有缘呗?” “我才没有!你有病啊,我要是看见帅哥就面熟,那你看见美女还走不动路呢,”胡桃翻了个白眼,“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得,没空跟你斗嘴。”胡柯哼笑一声,站起来继续打球去了。 摊上这么个哥哥,无语死了。 胡桃瞪他一眼,然后转回身继续坐着发呆。 打球时的苏择比平时那副儒雅书生的形象更添几分青春阳光,不似平时喜穿白色,或许是因为运动的原因,他今天穿了深蓝色的宽大T恤和运动裤,露在外面的白皙胳膊能看到肌肉走向,名牌球鞋干净又漂亮。 和身边男生组织进攻成功后笑着击掌,半蹲下身防守对面带球进攻的人,微分的刘海下那双盯人的眼睛微微发亮。 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吧。 胡桃的视线就这么直勾勾地跟着苏择满场走,脑子里回想着刚刚哥哥说的话。 如果他是在大学时候才刚认识苏择的话,那么基本上也可以确定,苏择跟自己之前十九年的人生轨迹没有重叠的痕迹。 那么,刚刚涌上心头的那股强烈的熟悉感,又是为什么呢。 这样的深思,因为怎么都想不通,所以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儿胡桃就被贝可可发来的搞笑视频吸引了注意力。 大概又过了四十分钟,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那一场子人散了。 胡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到胡柯和苏择跟其他几个男生走过来,胡柯把手里的篮球扔向胡桃,她一把接住,在地上拍了拍,放手指尖上转,动作十分娴熟。 “哟,这位是?”一个男生搭着胡柯肩膀,笑着问。 胡柯介绍:“我亲妹,咱学校大二的。” “哟是妹妹啊,你好你好。” “咱妹长得漂亮啊,柯子。” 胡桃对他们扬起笑脸,尖尖的虎牙露个角,“学长们好。” “你好你好!待会跟我们一块吃饭啊!” “妹妹待会加个微信哈。” 胡桃自然而然地跟在胡柯身边,走着走着,他身边太多男生聊天打闹,就把她挤到一边了。 她被挤到一边,正好走在苏择身边。 他和她对视一眼,胡桃尴尬地笑了下。 “待会我们要先回去洗个澡,”苏择抬起手看了一眼手机,问她:“要不要跟我们回去,在寝室坐会儿,待会就一起去吃饭了。” “你们宿舍,女生可以进?”胡桃话没过脑子,直接问。 他哂笑一声,点点头,“研究生的宿舍管得不严,何况你算家属。” 何况你算家属。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让她不禁浮想翩翩,离谱到自己都想笑话自己了。 “那好吧。”胡桃没拒绝,笑着答应,然后不自然地扭开视线专心看前面的路。 她一个小小的女生,夹在三五个男生群里,顺利进了宿舍楼,走过熟悉的走廊,进入熟悉的4017寝室。 今天寝室里好像没人,上次见到的那两个学长都不在,胡柯拿了两件干净衣服,甩在肩膀上跟她嘱咐:“我去隔壁宿舍借个浴室,你在这老实等我。” “哦。”胡桃目送他离去,然后回头看向给她从一边纸箱子里拿水的苏择。 苏择把一瓶水递在她面前,眼底的玩味一瞬而逝,“拿着吧,天热容易渴。” 胡桃不禁想起上次在这里发生的一系列丢人经历,那种社死到想钻地缝的感觉重映着,她赧然道:“谢谢...学长。” “我也去洗澡,你坐,”苏择往胡柯的床桌那边瞄了一眼,然后温柔道:“要是胡柯那里太乱,就坐我这里。” 胡桃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亲哥那边狼藉一片的桌子,连椅子上都堆着书和脏衣服。 她眼角抖了抖,然后一步步走到苏择椅子前,坐下,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乖巧极了。 “嗯,请随意吧。”苏择勾着唇角,然后转身进了浴室,咔嚓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水声隔着一个门板传来。 胡桃深呼一口气,仰靠在他的椅子里,苏择的椅子似乎是很有名的人体工学椅,靠着十分舒服,整个人腰背放松下来。 她靠在椅子里,脚尖踮着地板,一圈一圈转着椅子,闻着他椅子上若有若无的木质香味,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淅沥水声。 脑子晕成一团。 转的太晕了,她停下来,滑着椅子到他桌面前,左右来回看。 桌子边角处摆着一个手工制作的木质建筑模型,板子边缘刻着他的名字“Ze”,这模型似乎是住宅模型,但是设计的非常有美感,不仅仅实用而且兼顾着高级的美学价值。 笔筒,书架,连工具箱都是木质的,到处都飘散着令人安心的自然木质香气。 他好像很喜欢木质的东西。 最后,她把视线落在放在一小块绒布上的山檀手串。 是上次他在休息室戴的那串啊。 胡桃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盯着那手串看,忍住了想去触摸的冲动。 木丸一个接一个的被串连着,深褐色的木发着精致的色泽,年轮痕迹隐秘,料质细腻上乘。 她趴在木串旁边,能清晰的闻到山檀木的味道,她之前曾经听爸爸说过,老山檀除了有健脾养胃的功效,还是木里的“安眠药”,醇绵,滑稠的奶香味,能让人缓解焦虑,心神安定。 今天一闻,果真如此呀。 胡桃的眼神随着这木香味,逐渐涣散,最后沉沉地合上眼皮,毫不顾忌地浅睡了过去。 . 等苏择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胡桃已经趴在他桌子上睡得一塌糊涂了。 他手里拿着一块绵软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见窝在桌前的一小团,愣了下,然后放轻了脚步。 苏择走到她身边,打量了下她的睡颜。 女孩睡得极其放松,压着胳膊那侧的头发有些乱了,浓密的青睫微微颤,红润的嘴唇嘟着,呼吸平稳又轻缓。 他靠在桌子边,轻泄了口气,似乎也鲜少地放松了下来。 寝室里恢复了像无人存在似的安静,微风钻进来,吹动她额前的软发。 “胡桃。”他试探着,压低沉韵的嗓音,叫她一声。 女孩沉浸在睡梦里,完全没听到,睡得酣甜。 他凝视她脸庞的目光款款,慢条斯理地翘起唇边,缓缓地,又开口唤:“桃子。” 桃子。 桃子。 混沌的睡梦里,好像有人在呼唤她那几乎不为人知的乳名。 连嗓音都模模糊糊的。 一股略强势的风吹来,吹散了山檀木的沉香味道,也把睡着的胡桃轻轻唤醒,她的指尖抖了下。 她微微蹙眉,而后睁开惺忪的睡眼,先是看到眼前的那串山檀手串,然后视线慢慢聚焦在后面那靠着的高大人影。 最终,对焦到他定定看着自己的含情目光。 “学长......”她缓缓坐起身,表情好似还分不太清现实幻境,揉了揉眼睛,声音软糯,迟疑道:“是你在叫我吗?” “嗯,”苏择收回目光,站起身给她把矿泉水打开,递给她面前,笑意无暇:“想试着叫醒你来着。” “嗯……你只叫了胡桃吗?”她觉得刚刚梦里那一声太过真实,追问一句。 他抬眸,端视了她一眼,最后加深了笑意:“嗯,不然,你还有别的名字?” 第6章 . 我抢先一步登了上去 “只是偶尔,没事…… 苏择刚洗完澡,白色T恤微微沾染水滴痕迹,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他一双眸子如被水浸透般清润发亮,发梢一缕缕湿着,似乎是没有吹干直接出来的。 胡桃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不礼貌的事情,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满怀歉意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没事。”苏择从抽屉里拿出线路缠绕整齐的吹风机,笑了下:“随意就好。” 然后转身又进了卫生间。 胡桃的视线跟随他看向卫生间,心里不禁猜想:难道是因为怕吵到她,洗完澡后才一直没有吹头发吗。 她忽而转了下椅子背对他的方向,捧起自己的脸颊,心中悸动又徒增几分。 这时候,在别的寝室借浴室的胡柯也一身清爽地回来了,他一进屋,看见她坐在苏择椅子里,不禁吐槽:“怎么老爱坐人家那儿啊。” “你看看自己那狗窝有地方坐嘛?”胡桃指指他的桌子椅子,无语到极点。 “我觉得还行啊,”胡柯瞥他一眼,回到自己那边收拾起来,嘀咕道:“一天天没大没小的。” . 等五六个男生都收拾完了,他们一行人步行出校门,在最近的一个火锅店吃饭。 因为加上胡桃一共有八个人,所以在火锅店里就分成了两桌。 胡桃庆幸胡柯是和苏择在一块的,所以理所当然的她就可以和苏择在同一桌子上吃饭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但是比起上一次那么尴尬难堪的心境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胡柯和另一个学长跟苏择报菜名,苏择拿着点菜的pad帮大家点菜品。 胡桃坐在哥哥身边,正对着苏择,端着水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悄悄看他。 “就先这样吧,咱也吃不了那么多。”胡柯觉得也差不多了,说。 苏择点点头,忽然抬头看胡桃。 胡桃捕捉到他的视线,眨眨眼,不明所以。 “胡桃想吃什么?还是你想自己点?”他很体贴的照顾着在场上唯一一位女生的心情,问着:“有忌口吗?” 胡柯脑子一根筋,大大咧咧地抢着回答:“哦,我刚刚点的她都吃。” 胡桃在心里狠狠地,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她扬起笑容,看着苏择,笑呵呵道:“没有忌口啦,我不挑的。” “嗯,那就这样。”苏择颔首,把pad还给服务员。 之后就是各自去小料台取小料,胡柯跟旁边那桌的学长们聊起来了,胡桃端着小碗站在小料台前来回张望。 因为和苏择一起吃火锅,想尽可能保持一点形象,所以突然对自己有了很多“束缚”。 葱花...嗯,不能吃。 蒜汁...嗯,不能吃。 干辣椒...嗯,不能吃。 最后,胡桃端着一碗简简单单任何会留下气味的佐料都没有的油碟回到了桌子前,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叹了口气。 “怎么了?”苏择的声音忽然从身侧响起。 差点又把她吓到。 这个人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胡桃偏头,看见他端着两叠摆放漂亮的果盘走来,找个由头回答:“没事,我就是忽然没啥食欲了。” “不喜欢火锅?”他微微蹙眉,问。 她摆摆手,笑说:“没有,我很喜欢,可能是今天中午吃多了,下午还喝了奶茶。我先,我先吃点水果吧。” “吃吧。”苏择把果盘摆在她面前,然后坐下,撑着一边太阳穴,眼里始终飘着笑,“如果有什么想吃的,一定要跟我说。” 他面对胡桃说话的时候,声调都会偏高一些,原本低沉磁性的嗓音这么随意扬起,就显得格外温柔纵容。 胡桃不仅颜控,还有点声控。 哪怕不看他的脸光听声音,耳蜗深处都禁不住发痒一般,而后再反映到她脸颊的温度上。 胡桃低着脸,生怕一开口就暴露她在瞬间颤抖的心跳,只得故作平淡地无声点点头,知会他一下。 胡柯的朋友们都是幽默优秀的人,整个饭局有趣又活跃,很快胡桃也被他们带入了快乐的氛围。 . 两三个小时后,这顿饭才算吃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胡桃跟在男生们后面出了门,胡柯跟几个男生似乎计划着去网吧玩会儿,说到兴奋的时候,他望向胡桃,问她:“待会我去网吧,你跟着么?” 胡桃有些累了,摇摇头,“不想去。” “那你回学校呗?”胡柯左右张望,琢磨着:“找个人把你送回学校。” “我送她吧。”这时候,苏择走到他们身边,他看着胡柯,微微笑:“正好我也不去网吧。” 胡桃低着头,见这架势,心里的小铃铛叮零零的再次响起来。 事情发生的好突然,怎么一下子他们俩就要独处了呢?! 胡柯在苏择和胡桃之间来回看了看,然后打个响指,一切适当其实,“正好,麻烦你了阿择。” “应该的。”苏择颔首,然后将视线缓缓落到小姑娘头顶。 胡桃目送哥哥和其他几个学长离开,然后仰起头看他,“学长,我们走吗?” 女孩漆黑圆大的眼眸在路灯的辉映下透着清澈的光,被她这么认真地注视着,苏择不自觉地背过手,左手指抚摸上右腕的山檀手串。 他眉目之间始终放松自如,微微俯身,笑着问她:“打车回去?” “我。”胡桃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但还是想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吐露出来:“我晚饭吃的有点撑,想遛遛弯,反正这里离学校也不远,可以吗?” “当然可以,正好我也是这样想的。”苏择给她让了一步,让她先走,不忘逗她:“被你抢先邀请了呢。” 胡桃舔舔发干的嘴唇,掏空脑子竟然想不出一条得体的回复话,讪讪笑了一声:“哈哈...下次,下次让你来。” 她在!说啥啊!什么叫下次让你来啊!!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呜呜呜。 ....... 两个人乘着夜色,在车水马龙的街边随意步行着,周围,归家亦或是奔赴某处的陌生行人一如往常,可当感受到身边人的存在时,这样的普通的情景下的一草一木,一车一人,都那么特别。 像是画上一圈特殊的朦胧滤镜似的,泛着梦幻颜色的泡泡。 胡桃觉得自己快不会正常行走了,每走一步都怕自己走路姿势不自然不好看,脑子里乱作一团胡思乱想着。 得找话题呀,不能就这么干走回去结束今天呀。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就在这时,她想到一个! 胡桃抬头望了一眼苏择完美无瑕的侧脸,看见他十分放松惬意的神色,微微翘着的眼尾,紧绷的心情不自然地松弛下来,开启话题:“学长。” “嗯?”尾音上扬,十足好听的一声。 “我上次,就新生典礼那天,看见你书架上有很多东野圭吾的书,你喜欢看悬疑小说吗?”胡桃说到这,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哂笑一声,说:“因为我哥很喜欢看这类的,我当时还以为是我哥的位置,哎呀,真是。” 他看见她忍不住为自己做错的小失误而羞臊,也禁不住发出几声细碎的笑,展开话题:“嗯,其实也是你哥推荐给我的,东野圭吾,我最近一直在看。” “好看?” “嗯......我觉得还好。”苏择抬眸望着都市里的漆黑夜空,语调平稳:“因为偶尔会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就想找些事情做,大概就是这样养成的习惯吧。” 他会失眠呀,为什么。 明明那山檀木已经那么催眠了呢。 胡桃盯着他完全不见失眠熬夜痕迹的脸庞看,探头看,像只好奇的小鹌鹑。 谁知苏择忽然回头,抓住她这好奇的小眼神,忍俊不禁:“怎么了?” “没没没,我就是想说。”胡桃想了想,但好像说不出什么很有营养的话,只能粲然一笑,“学长要好好休息呀,睡不好会影响身体健康的。” “嗯,好。”苏择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还不忘安慰:“只是偶尔,没事的。” 被他温柔的摸了头,胡桃禁不住后脊传上一股电流感,肩膀微微缩了缩,眼里荡漾过一股春波。 这就是,摸头杀吗!! 呜呜呜,要是能久一点就好了。 苏择一直把她送到宿舍楼,胡桃眼见快到宿舍楼门口了,赶紧叫停:“学长,你送到这就好啦。” 他停住脚步,听她的,“那你去吧,我见你进去了就回去。” 胡桃后退着走,跟他挥挥手,笑得甜美:“学长晚安。” 然后她在后退的过程被路上的小石子绊了一下,差点摔着,她踉跄着站稳,尴尬地涨红脸,臊得都不敢看他的反应,赶紧往宿舍楼跑去。 跑到门口,她猛地止步,回头,看向远处依旧站在原地的男生。 胡桃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对他喊了一句:“下次见!!” 过了一秒,只见远处的他笑着点点头,对她挥挥手。 她再也忍不住傻笑出一声,心满意足地进了宿舍。 晚上,胡桃洗了澡上床。 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打开微博刷起来,正好看到“同步心跳”最新更新的投稿。 同步心跳V: 【心跳投递】一个姐妹的投稿:crush了一个心动的同校男生,但是聊了两天突然被冷淡对待,本来都要灰心冷意了,没想到他暖心体贴撩人的几句话,又让我心动的不能自拔!怎么办姐妹们,骂骂我让我清醒一点!!【截图】 心如止水:crush很上头我知道!但是这种忽冷忽热的肯定渣男啊!! 草莓挖掘机:把你当鱼了姐妹!快逃!这种一看就是有其他妹妹的时候对你冷淡,妹妹没聊到就回来找你啊! 我爱喝豆浆回复草莓挖掘机 :我去姐妹一模一样,我上次就这么被渣男玩弄的呜呜呜,尤其是那种看上去对谁都很温柔的男的!快逃! 胡桃看着这投稿发来的聊天记录以及当事人描述的来龙去脉,不自觉地代入自己身上。 苏择对她的话语,举止,表情,一页一页的在她脑子里重映。 胡桃倒在床里,捏着抱枕,呢喃:“完了.......” 她刚刚竟然在一瞬间觉得,哪怕他真的是渣男,也无所谓。 “可可。” “咋啦?”贝可可在另外一个床上回答。 胡桃抱着枕头,发呆地问:“你看过东野圭吾的小说吗?” “看过一两本吧,怎么,你有兴趣。” “...算是吧。” 贝可可笑了一声,不太相信:“得了吧,你看一集名侦探柯南都三天睡不着,看悬疑小说干嘛,自寻死路?” 胡桃:“......” . 长夜漫漫,万籁俱寂。 窗外的树叶,随着夜风偶尔飘动着。 腐臭的水池,杂物堆积的幽暗。 紧闭的门,门外撕裂痛苦的哭喊声。 玻璃瓶骨碌碌地滚到他脚边,低眸望去,皆是令人作呕的血腥。 又是反反复复一模一样的梦。 苏择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似乎对这样的骇人梦魇早就习以为常。 咔—— 他打开床边的便捷台灯。 屋子一隅被昏黄的光照亮,他坐起来靠在床上,有些疲倦地摁了摁太阳穴,抄起手边的《沉睡的森林》,翻开夹着书签的那一页,接着上次的看。 苏择耷拉着眼皮,视线横扫,阅读着书页上的黑色文字。 过了五秒,他的手指在纸页上抚了抚,目光缓缓停滞,鲜少在看书的时候走神了。 半晌,他合上书,书签夹着的地方没有任何改变。 苏择从枕头下拿出那颗包裹着塑料封皮的白桃果糖,小心翼翼地拆开,含在唇齿间。 淡淡的,甜甜的白桃果香很快就浓郁了他的唇齿鼻喉。 刚刚翻开书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站在夜晚街头,个子娇小的,一双黑黢黢的杏眼专注又赧然地看着他的女孩。 “学长要好好休息呀,睡不好会影响身体健康的。” 他含着这颗糖,闭上眼睛仰着喉咙靠在墙边,无奈地哂笑一声,声音轻到瞬间就被黑夜吞没。 第7章 . 今天穿的裙子太短了吧 “不认识。”…… 又一周的课程顺利结束,这天动漫社的社长通知她下午要去参加社团活动。 华大的动漫社在学校里也是非常有名的,并非像大众刻板印象里的,一群死宅漫粉聚在一起互不干涉的看动漫的模样。 从校园歌曲参赛,宅舞合作宣传到国外文化普及,动漫社都有涉及到。 并且随着这两年华大动漫社在新媒体平台的火热,南城越来越多的机构都来找动漫社联动宣传。 去年,华大动漫社就和南城国际公园的元旦青年联谊做了联动合作,还登了官媒报道。 月艺楼一层的阶梯排练室是动漫社的活动地点之一。 今天大家都聚在这里开一个小会。 几个在开学初期就报名加入社团的学弟学妹也来了,社团林林总总来了二十多个,胡桃一进屋子,小脑袋探进来,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她今天扎着一个清纯可爱的丸子头,穿了一身宽大的灰色卫衣和黑色的百褶短裙裤,一双修长肉感匀称的白腿吸人眼球,黑色袜子配着棕褐色的运动鞋,元气又减龄。 “胡桃来了!”大三的学姐看见她站在门口,兴奋地招手。 她悻悻笑了下,迎着众人的目光走进活动室。 “她就是那个......” “对对,我在华大视频号里见过她,就是上了b站热搜那个.......” 对于动漫社来说,胡桃算是社长和成员们心里的一块宝了。 胡桃大一刚入学那会儿,动漫社根本算不上华大的热门社团,官方视频号也只有零零散散积攒的两三千粉丝。大一她进入宅舞组,在校运动会和国际公园演出里的亮眼表现被视频号大肆宣扬,一个名为【华大动漫社这个学妹什么时候参加选秀!笑起来怎么比偶像还元气!】的视频在网上小范围的走红。 是在校运动会上,动漫社和舞蹈社联动出的一个《YES!OK!》的舞蹈节目。 身穿浅粉色打歌短裙的胡桃扎着标准双马尾披发,迎着阳光站在一片绿茵之上,站在众多女孩的中央位置,舞蹈动作利落漂亮,又在碎动作里透露出一些可爱的个人风格。 [要住进你的心里呀。]正好歌词到了这一句。 她在这一刻捕捉到运镜过来的录像机,对着镜头灿然笑起来,鹅蛋脸白皙透亮,唇红齿白,小虎牙露着可爱的尖角,一双漂亮的杏眼笑弯起来含着毫不输给桃花眸的潋滟。 就是这一个瞬间,捕获了众多网友的心。那个华大官方的原视频数据飙升,破了百万播放量,上万的点赞和投币,当选了当季的全站人气视频之一。 一直到后面的一些视频,都有很多人在问胡桃的个人信息以及求胡桃开启个人视频号,哪怕是更一些日常都可以,不过最后胡桃还是拒绝了这些请求。 华大动漫社的官方视频号也因为胡桃的带动,从两三千粉丝涨到了现在的小十万粉丝,一度比华大官方总号都火热。 “事情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说,没有我们胡桃宝贝,我们社团现在这些校外活动啊赞助啊,根本都没有。”社长学姐揽着胡桃,当着社里所有新生,隆重的夸赞着她:“舞蹈社的社长不知道挖我们胡桃多少次,可惜我们桃桃独爱动漫社一个~” “没有学姐说的那么夸张啦,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胡桃被夸的都害羞了,赶紧挥挥手,客气道。 “你就别谦虚了,你们以后排舞如果有问题,就问胡桃学姐哈。”社长交代这几个学妹。 学妹们一个个都是钦佩的目光看着胡桃,接连点头认可。 胡桃下去,找了个边角位置和其他人一样,盘腿坐在地板上,听社长讲这学期的活动安排。 一个学妹满脸崇拜地凑过来,不禁好奇问:“学姐,我想问你一下。” “嗯?怎么啦?”胡桃笑眯眯地和她搭话。 “我没有别的意思哈,就是好奇,学姐基础这么好,为什么不去舞蹈社呢?”学妹问。 胡桃视线缓缓移到自己的右腿上,然后伸手摸了摸脚腕,表情带着惋惜,却依旧笑得很温暖:“嗯...因为我以前腿受过伤啦,不能跳舞蹈社那些比较激烈的女团舞街舞,其实去年《YES!OK!》一些跳和蹲的动作对我而言就已经很勉强了。” 学妹的表情瞬间有些遗憾。 “但是当时我被选成C位嘛,大家都希望哪怕在舞蹈社面前动漫社也不输脸面,我就决定坚持了。”她补充道。 “学姐辛苦了!”学妹表示尊敬:“不能去舞蹈社真是遗憾......” 胡桃失笑,眼里满是欢喜:“其实也不遗憾啦,我是真的很喜欢宅舞啊,日系的宅舞有独特的魅力,能够很直白的传递给他人元气。” “是的!这也是我喜欢宅舞的原因!”学妹十分赞同。 两人就这么结束了话题,胡桃接着认真的听社长说话。 学妹走神之际,忍不住悄悄地瞟了眼胡桃一直用手护着的右脚腕,再往上瞅,盯着她那标致的脸庞和无时无刻含着春光般的笑眼。 受伤真可惜啊...... “我们这学期,大概在圣诞节的时候,应该会和南城迪士尼乐园的圣诞游行做一个合作联动,到时候真的谈妥了,十月十一月份就开始着手排练了。”社长看着手机里的备忘录,跟大家交代着。 “哇...迪士尼啊,咱们社团也太有排面了。” “起飞!那咱们参加,不用买门票了吧?” “你就贪这小便宜!” “哈哈哈......” 胡桃听着这个策划,不禁想,每年圣诞节迪士尼都一票难求,要是今年能受邀在迪士尼过圣诞节,那真是好浪漫一件事情呀。 不知怎么的,她想到迪士尼圣诞节的时候,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人的模样。 她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渴望。 幻想着,如果能和苏择学长一起在迪士尼过圣诞,那应该就是最高级别的浪漫了! 到时候去邀请看看? 嗯,决定了,哪怕要搭上给胡柯买的门票钱。 就这样,动漫社也在今天开始了新学期的运作。 . 让胡桃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能在一天之内,开两个社团会议。 晚饭刚吃完没多久,她就忽然想起来,前两天运营部的部长发了全体消息,今晚上在综合楼会议室要开那个学生会和研究生会联合宣讲会的组织会议。 她作为学生会运营部的代表,要和另外一个同学陪着部长去参加。 贝可可跟她吃完饭风风火火地出了宿舍楼,她是学生会文艺部的部员,正好和胡桃一起去。 “哎,上个大学那么多事儿。”贝可可无奈吐槽。 胡桃跟她小跑着,逗她开心:“没办法,能者多劳吧贝学姐~” “待会最好让我见几个又帅又嫩的学生会新生!” “学生会招新还没开始呢,哪里来的新生呀。” “......” 她们两个紧赶慢赶的,总算是没有迟到,抵达会议室。 学生会一共下设运营部,生活部,文艺部,体育部以及学习发展部,这次联合宣讲只有体育部没有参加,每个部分派了三个成员过来开会。 研究生会那边除了管理人员以外,学联部和生活部参加,同样是没有体育部的参与。 三十多个人聚在一个会议室里,原本气派宽敞的会场也稍显拥挤。 会议室里十分热闹,学生会的两个主席和研究生会的两位会长在台上交涉,胡桃一进会议室,就直直看见了站在远处台上,跟学生会会长交谈的苏择。 明明上次接触是几天前,她却好似半年没见过他似的激动。 “哎哎,那个是不是就是被无数女生挂在论坛上捞的帅哥学长啊...”贝可可凑在她耳边,兴奋地问:“你哥室友,是吧?” “嗯。”胡桃怕别人注意到她们对苏择过于直白的打量,赶紧拉着她:“我先去找部长坐了,你也去吧。” 贝可可找到自己部长在哪了,跟她回头说:“行吧,待会散会找我啊。” 胡桃坐在部长身边,然后她的右手边坐过来一个同为运营部成员的女生,好像跟她是同年级的,叫任瑗。 认识,但接触不多。 任瑗一坐下,身上浓重的玫瑰香水味扑鼻而来,因为香味过于浓厚,让喜欢清淡香味的胡桃不忍皱了皱鼻子。她化着精致的妆,哪怕已经即将入秋,依旧穿着火辣的露脐装小短裙,修长的腿被黑.丝包裹着,时髦漂亮。 “胡桃...是吧?”任瑗主动和她打招呼。 胡桃回头,和她对视笑道:“你好。” “欸,上面站着那个,穿针织背心白衬衫那个。”任瑗用下巴对着台上面的方向指了指,语气懒散,饶有兴致地问她:“你认识么。” 她指的是苏择。 苏择今天穿了一件灰褐色格子纹的针织马甲里面套着白色衬衫,下面配着深灰色笔直西裤,整个人既混着些慵懒的韩范,又十足书生气息。 此时正站在台上,翻着纸页跟身边的男生神情认真地交谈着。 胡桃望着苏择,抿了抿嘴唇,收回视线对她说:“不认识。” “那得了。”任瑗也不指望她真认识,转头接着玩自己的手机。 她不再看任瑗,摁着自己手里的签字笔,虽然因为说了假话而心虚,但是。 再来一百次,胡桃估计都还是会选择说不认识。 任瑗的意图,有点太明显了吧...... 才不会给你了解他的机会呢,哼。 没一会儿,到了时间,会议准时开始。 苏择和学生会会长在上面给大家讲解这学期联合宣讲会的一些操作手段,他站在展示屏一侧,偶尔看屏幕偶尔看下面,语速不快不慢刚刚好,能清晰明了地把自己的话传递给下面每个人。 他讲解的时候,手里转着一根黑色的笔,需要的时候用握着笔给大家指,不需要指向的时候就在手里随意缓慢的玩着。 漆黑的笔杆被转动着,将他修长白皙的大手突显的更加灵活漂亮。 “请问刚刚的策划流程,我表达清楚了吗?”苏择温润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回荡在整个会议室里,这时候,他眼神忽然转向她这边。 苏择在这么宽大的会议室,偏偏将眼神落在她坐的方向。 刹那间,胡桃甚至觉得苏择,好像,是在问她呢。 眼见他眸子里的笑意渐起,胡桃吓得赶紧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资料,生怕苏择发现她是因为对他的手产生了各种联想,刚刚才走神的。 每个月一次主题宣讲会,地点在校内,十月的主题是“谨防网络诈骗”,让各部门去下面寻找题材和小主题,下次开会定演讲人员。 两个会长把事情交代清楚,任务下发完毕以后就自行散会了。 胡桃帮部长收拾好资料,再去看台上,发现刚刚还坐在自己身边的任瑗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那边,正贴在苏择身边搭话着,虽然任瑗长得很漂亮,但是此刻她撩人的眼神和笑容,在胡桃眼里略显媚.俗了起来。 任瑗开着手机屏幕,伸向他,嘴里说着什么。 好像在要微信。 苏择那么温柔和善的人,应该会给的吧...... 大家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并没有人注意到站在原地往那边盯着看的胡桃。 “桃啊,走吧?!”贝可可在远处叫她。 就在这时,她眼见着,那边往外面走的人多,连带着嬉戏打闹,有人撞到了任瑗的后背,任瑗前身顺势往他身上倒,白皙的秀手抓住了苏择的左手腕,稳定住自己。 胡桃微微瞠目,呼吸断了一寸。 苏择很绅士地等她站稳,然后眉眼放松和温地颔首说了什么,说完,率先顺着人流走出了会议室。 任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色越来越难看。 胡桃背起包,不由自主地往门口追,贝可可拉住她,疑惑:“你干嘛去啊。” “可可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胡桃拍拍她的胳膊,然后顺着人流走出去。 她按照记忆里苏择的走向,到了下面一层的走廊里,这一层一个人都没有,教室基本都黑着。 胡桃走在走廊里的脚步声清晰回荡,她走着,不禁也发觉自己的不对劲。 不就是摸了个手嘛,她慌张什么。 她这追上去,有什么理由呢,难道也要像任瑗一样去要微信然后被拒绝吗。 想到这,胡桃叹了口气,抬眼看见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处亮着暗光,还有零星的水声。 她放轻脚步,贴着墙边探过去,想跟他说两句话打个招呼再回去。 胡桃走到卫生间门口,视线寻过去,一眼就怔住了。 苏择侧背对着她,手伸在洗手池里,水柱倾泻不止,他冲干净手上的洗手液泡沫,紧接着又再去挤压消毒洗手液,一遍一遍的。 右手,不停地,在搓洗着左手的手背,力度又大又狠。 晦涩的表情浸在卫生间的阴暗中,看不清晰,但他盯着自己手的眼神里,充斥着嫌恶。 扑通—— 胡桃惊悸的心仿佛踩空一般,双腿发僵,动弹不得。 万万没想到。 面对异性的近距离接触,苏择竟然,会这样反应。 第8章 . 你沉稳的步伐令我心跳加速 “你拿到什…… 天已经黑了,白天的热度降了下去。 胡桃背着包,低着头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步速飞快。 刚刚撞见的那一幕,还在眼前重映着。 脑子里乱作一团,总觉得苏择在自己心里的形象,亦或者是他外露的那副形象,随着这两次的事情在一片一块的破碎。 她走累了,倏地停下脚步。 胡桃坐在楼下的长椅上,靠在椅背上慵懒地望着漆黑幽蓝的夜空,叹了口气,一点点整理思路。 上次她在他睡着的时候,想帮他摘掉脸上飞毛,被他一把拽住的时候也是。 虽然没有刚刚那副眼神那么嫌恶,但也同样是冰冷阴郁的。 他不喜欢异性的过近接触,她总结出来了。 之前她看哥哥跟他勾肩搭背都没事的,但女生,好像就不行。 校园论坛的帖子里常有很多人在吹捧他和另外一个叫聂凛的学长形影不离,多么“般配”。 当时只觉得是女生们出于嗑cp的习惯,随便的玩笑话。 一个想法电光石火般闪在胡桃脑子里,她瞬间就后怕起来。 他不会是...不会是...... 苏择对她展露的温柔的笑容,对她那么体贴的举止,两人在一块交谈的那些回忆在胡桃心里脑中一遍遍略过,她嘴唇颤了颤,垂下头去。 片刻。 独自坐在长椅上的女孩抬手抹了抹眼睛。 虽然是还未确定的猜想,可单单去设想那种情况,她就难过得想哭。 胡桃不知道自己在楼底下坐了多久,只见宿舍楼下的情侣越来越少,她才缓缓站起身,往楼里走。 下午吃的晚饭早就消化掉了,现在还有点饿。 她回到宿舍,把背包随便扔在桌面上,爬着上了床,心情低落,怎么都提不起劲头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干嘛啦。”贝可可敷着黑色的面膜,随口问她。 “唔......”胡桃用被子盖着头,嘟嘟囔囔半天不愿意说话,最后憋出来一句:“我累,我要睡觉了......” ...... 深夜,其他三个舍友都睡了,胡桃床位透过窗帘还微微发着光。 她窝在被子里看着手机,怎么都睡不着。 这股空穴来潮的憋屈和难过怎么都排解不出去,她点开和同步心跳的对话框,看着那些没有回复的私信,心里也踏实几分,就更加放肆起来。 【胡桃爱吃桃:跳跳,我太难过了,我今天,不,我最近观察,怎么感觉我的心动学长.....他.....他好像不喜欢女孩子。】 【胡桃爱吃桃:好难过啊,虽然只是一个猜想,但是还是好难过。要怎么去证实一下呢。】 发完这段话,胡桃又叹了口气,关掉了微博。 这已经是她今晚不知第几次叹气了。 人家都说恋爱会让人变得多愁善感,果然,就是这样的感觉么。 胡桃把手机塞在枕头边,抱紧手里的抱枕,闭上眼强制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 漫漫长夜,安静温柔,但想要平稳入眠却那么难。 . 班导在班群里发布消息,请各位同学们在校园里活动注意自身安全,晚上尽量结伴出行,因为近期有女学生反映夜晚在校内遭到恶意骚扰,虽然没让对方得逞,但是已经严重影响到受害者的生活心态。 学校近期会提早闭校的时间,人员出入都会严加管理,校内的安全巡逻也会加强。 自从上次学生会会议以后,又过了几天,胡桃都没再见到苏择。 心里的那些难过也被忙碌的学习生活冲刷些许,但依旧会在夜晚感到难眠悱恻,那种悬在半空的难过,她甚至找不到词汇去形容。 这天傍晚,她在图书馆自习,盯着窗外的绿荫发呆。 果然,还是应该去问问哥哥么。 可是问他苏择的取向,是不是也太奇怪了啊,这很不礼貌的。 或许,有什么旁敲侧击的办法? 胡桃怎么都想不到法子,烦躁地揉揉长发,眉头皱得可紧。 眼前的书也看不进去了。 她收到贝可可发来的微信,她刚好在旁边那栋楼里上完选修晚课,叫她一起回宿舍。 反正这书也看不进去,与其没有效率地干坐着不如回去,胡桃收拾起东西去前台办了借书手续,趁着天色未晚出了教学楼。 “我说,你这大姨妈也走了一周了,心情该好点了吧?”贝可可接上她,揽着她的肩膀,揶揄她:“到底为啥啊,跟姐说说?” 她要是如实说,说她猜测苏择是gay,贝可可不得原地升天爆炸开。 未经证实的事情,绝对不能外传。 胡桃赶紧摇摇头,嗔她一眼,说:“才没有!我心情好得很,谁在图书馆学一下午出来能神清气爽?黄金屋已经把我的元气榨干了好嘛。” “行行行,走,回家你贝姐带你补充元气!”贝可可戳戳她的脸蛋,逗着她。 没想到贝可可说的补充元气是点了一顿外卖。 另外两个舍友提前点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烧烤店的外卖,没想到这家店的味道出奇的好,她们两个点的四人份套餐竟然有点不够吃。 胡桃感觉到应该是不够吃的,就提前收筷子,吃了个半饱。 吃少点也好,不然这为情所困的时候,还那么能吃,显得她很没心没肺好吧! 过了十点,宿舍门关闭。 十点半的时候,四个人都在床上躺着,再过一个小时,都要休息了。 胡桃还是没忍住,给胡柯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被接通,胡柯的声音传了过来:“干嘛,没事少打电话。” “怎嘛,影响你等其他漂亮姐姐的电话了?”胡桃手里翻着小说,对着蓝牙耳机吐槽。 “是,所以你有话快放。”胡柯懒散道。 “没事,”一听这话,胡桃反倒不着急了,悠悠哉哉地磨他:“我就是太久,没有听到哥哥的声音了,想,你,啦~” “......你要多少钱吧。”胡柯没招,问。 “算了吧,妈给你那么一点儿生活费,我再要走,怕你出去乞讨要饭。”胡桃想到自己想问的事情,转了话锋,放小声问:“哥,你现在...这个电话,是公放吗?” 华盛公寓四号楼4017内,刚从一旁饮水机沏好茶水走过来的苏择,听到胡柯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的这道熟悉的女声时,不免步子停顿了下,视线在那手机上定了一瞬,然后故作平常地坐到桌子前,放好茶杯。 “胡桃!!我好饿!晚饭根本没吃饱啊啊!”这时候,公放里胡桃的舍友的喊声传来。 “公不公放怎么了,你要干嘛吧。”胡柯盯着数位屏上画着的建筑草图,手里握着触屏笔,认真的描画着,抬头用键盘往电脑里敲了几个数据。 “你是不是又在打游戏,”胡桃那边吐槽的声音传过来:“整天不学无术,真不知道你研究生咋考上的。” 苏择看着手里的书,听到这话,哑然笑了一下。 “你哥我天生聪慧,谁像你啊,考个华大都要你老命似的。”胡柯嘴上虽然毒,但是眼里轻松的笑意却掩盖不住:“也不知道是谁,哦,高三最后三个月,每天对着题边做边哭。” “切,你就知道戳我痛处!你那些丢人的糗事我都没脸往外说!”跟哥哥斗嘴的过程中,胡桃似乎也恢复了些元气,说话都带劲了。 胡柯无奈:“所以,祖宗,您能把想说的话说完赶紧挂了么?我忙着呢。” “没事,既然你忙那下次再说吧,我这边也有事,挂了。”胡桃心情好了,苏择的事情她决定找个更合适的办法再打探,说完就挂了电话。 被妹妹挂了电话,胡柯把手机关上,无语地叹口气,跟身边坐着看书的苏择搭话:“你上次还跟我说,有个妹妹是福气,听听,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你就知足吧。”苏择翻了一页,把夹在书里的那片透明糖果包装皮放进一侧抽屉,唇角挂着笑:“不过,她也没说错。” “啥?”胡柯问。 “不学无术。”苏择掀眼,看向他屏幕里的设计图,微笑道:“这个作业,你确实是咱们班唯一一个还没交的。” 胡柯:“......” ...... 女生宿舍内。 三个舍友都哭天喊地的说饿,不巧屋子里之前囤的零食都吃完了。 四个人就躺在各自的床上,聊着想吃的美食,从其他省市的特色小吃最后聊到学校附近那条夜市美食街。 “我记得,咱们学校旁边那个美食街,有一家蟹煲店,今天促销最后一晚上。”贝可可想到,翻开同学在微信里发的集赞广告,“大学生去吃,夜间六折,新鲜大闸蟹骨折价。” “蟹煲啊......”另一个舍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螃蟹就算是蒸着吃,也好啊......” “可可,你说那家店,能外卖吗?”胡桃也嘴馋了,突发奇想,问。 她话音刚落,另外三个姐妹齐刷刷抬头,掀开各自的床帘,四方隔空会谈。 贝可可:“可以外卖!!我来劲了家人们!” 徐紫桐:“但是已经关宿舍门了呀。” 柳萱:“而且校门也关了,现在。” 胡桃:“确实,今夜注定要饿着过去了。” 这时候,贝可可从床上坐直,唰一下子把床帘拉开!表情十分神气,清了清嗓子:“三位好好学生,这你们就没办法了?” 胡桃皱眉:“你有办法?” “众所周知,我们123宿舍,是,一楼!” 徐紫桐:“你好像说了废话。” 柳萱:“哇哦,一楼耶。” “我还没有说完!我们是一楼,并且,我们是一楼最靠边的寝室!”贝可可摇摇手指,眯起眼睛:“而且,我们宿舍楼,没有安装护栏,只要开窗,以我们四位美女的纤细身材随随便便出入。” 胡桃的眼睛亮了亮。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你们不知道,我们宿舍楼挨着的东边墙,离夜市街很近,而且!那边有个梯.子!” 徐紫桐:“啊啊啊!翻墙就是说!” 柳萱:“还等什么啊,没翻过墙的大学等于白上。” 没等胡桃反应过来,这边贝可可已经拨通了商家的电话,开始点餐并且让他们做好送到东边墙了,她们只要有一个人翻墙过去取餐,其他三个人等着就好。 胡桃呆了,喃喃:“平时真看不出来你们这么反叛啊......” 四十分钟以后,123宿舍的窗子悄悄被打开,这四位同学,摸着黑,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了窗。 从宿舍楼摸到东墙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走路的话三分钟能到。 避开明显的摄像头范围,她们四个人宛如暗夜特工一样安全抵达东墙“交接处”,贝可可和另外三个人把梯.子搬来,架在这一块墙边,胡桃低头看这附近的行走痕迹,啧啧道:“看来很多人都在这翻过啊。” “商家已经在对面了。”贝可可接通着电话,看了看她们,“谁过去拿?” 徐紫桐:“我没爬过梯.子.....” 柳萱:“我小时候从梯.子上摔过,摔了个骨折。” “我去吧,”胡桃一脚踩上梯.子阶梯,笑意透着些骄傲:“我运动神经很发达的。” “我们替你放风!”贝可可给她扶稳梯.子,让她稳稳的往上爬。 胡桃几步就登了上去,左腿一跨,跨坐在厚实的墙边上,往那边看,瞅见了蟹煲店老板。 老板找了几块砖,踩着砖递给她外卖包装袋,胡桃只要扶着墙边微微躬身就能成功从那边拿到外卖。 “辛苦您了。”胡桃成功拎到外卖袋子,和气地跟老板说。 老板收了钱,笑着转身回去了。 “我拿到啦!耶嘿!”胡桃一手拎着包装袋,满脸兴奋的说,边说边回头看向墙这边。 回过头往下看的瞬间,她合不拢嘴的笑容僵在脸上,大脑瞬间宕机。 刚刚踩着的梯.子不知道去了哪,自己那三个“同伙”低着头规规矩矩地一排站在旁边,身边站着几个戴着袖标的学生,收着梯.子。 苏择衣袖上别着巡查的袖标,站在她下面,他微微抬着视线,桃花眸中含着漫不经心的笑。 他语气温柔,问她:“你拿到什么了?嗯?” 胡桃:!? 救,救,救命啊!!! 第9章 . 还有数秒 “不用了...学长。”…… 原本晴朗的夜晚,不知何时刮起了阵阵风。 让坐在墙上的胡桃不禁感觉有些冷飕飕的,但是再冷的风,都无法将她现在涨热的脸庞冷却下去。 这个丢人程度已经到了东非大裂谷的缝都不够她钻的地步了!! 气氛僵持住,一度十分尴尬。 三个学生会的巡查学生和另外三个舍友眼巴巴看着她,贝可可因为憋笑,肩膀止不住地抖。 “我...我...”胡桃将视线重新转回下面苏择的身上,一开口结巴起来:“我来取个...外,外卖。” “学校除了两个大门,还有新增的外卖点呢。我怎么不知道?”苏择十分耐心,缓缓背过手,语气一如既往和善,可胡桃听了却感觉后脊背发凉。 胡桃欲哭无泪,她现在可谓是无路可退,骑墙难下啊! “下来。”苏择往后让了一步,说道。 胡桃下意识说:“我,我不。” ...... 苏择似是有些无奈,轻叹一声,侧身对身后的学生会学弟学妹们说:“你们带着这三个同学先去办公楼找老师,把梯.子交还给安保处。” 学弟学妹们了然点点头,带着那三人,扛着梯.子走了。 胡桃泪眼汪汪地眼见着自己的姐妹远去,心里哇凉一片呐。 那些人走了,东墙附近这一片区域瞬间安静起来,冷风一过,一阵幽寂。 苏择回首,棕褐色的眼瞳在黑夜之中泛着清冷的光,在分毫之间蕴含着不容置喙的气场。他微微正色,再次开口:“他们走了,下来吧。” “学长,你为啥让他们把梯.子也带走了呜呜呜。”胡桃委屈控诉:“你分明是不想让我下来。” 他听到这一句,眼角才逐渐有上扬的趋势,“不给你些教训,你怎么会长记性。” “刚刚不是说自己运动神经很发达么,相信你没有梯.子也可以的,对吗?”苏择笑眯眯的,用最温和的口吻说着最损人的话。 胡桃没想到,原来苏择原来还有腹黑属性的! 他随便一句话,就戳中她的痛点,胡桃羞耻地低下头,认错:“...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最近学校里不安宁,晚上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苏择收起刚刚故意嘲弄她的语气,恢复最纯粹的温柔神情,走到墙边,“下来吧,我接着你。” 这时,一股略微强劲的风刮过,胡桃的裙摆被风掀起,她瞪大眼睛瞬间用手盖紧,羞赧道:“不,不了。” 虽然她里面穿了很厚实的打底裤,但是,毕竟!也是裙子啊!以她往下跳的冲劲,绝对会把裙子掀翻的。 而且...... 苏择看见她捂着裙边的手,眼神划过几分不自然,向她伸出手,“你搭着我吧,我不看。” 胡桃的目光落到他递来的手上,脑子里浮现着他扎在卫生间一遍遍洗手的场景,咽了下口水,坚决地拒绝:“不用!” 与其被他讨厌,她宁可不管不顾地摔下去。 苏择微微蹙眉,似乎不懂她在想什么,这时候,胡桃探身过来,轻轻的,把自己手里的外卖包装袋放在他手里,“学长,保护好我的蟹煲。” 苏择敛眸,看着自己指间挂着的包装袋,不禁失笑。 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 就在他走神的这瞬间,身边一股风下来,再等苏择惊诧偏头时,女孩已经安全跳了下来,就是...降落姿势不是很漂亮。 胡桃为了减轻右脚腕落地的负担,膝盖很惨的跪擦在了地上,有些狼狈。 膝盖上的火辣让胡桃小声倒吸一口冷气,她很快忍下这股疼痛,故作没事地拍拍膝盖和腿,站起来,眨眨眼看他:“学长,我,我也需要去办公楼嘛?” 苏择不知为何,眼眸深处有些深沉,他唇线缓缓扯平,语气软了下来:“先去一趟办公楼,然后送你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两个人走在去办公楼的路上。 胡桃很狗腿地凑在他身边,可怜兮兮地问:“学长,我没事的,不去医务室......能不能也不去办公楼啊。” “胆子这么大,敢翻墙,不敢去见老师?”他淡淡地回问。 胡桃:QAQ学长,我真的知错了呜呜呜。 . 办公楼在晚上几乎全黑,三层,只有一两个教师办公室还亮着光。 “你说说你们一个个,大姑娘了,晚上怎么敢去翻墙的啊?!”班导语气严厉,看着站在自己桌子前的四个女生,批评着:“都大二了,明年大三了,是不是无视校规校纪?” “这是你们学长抓到你们了,要是没发现,万一出什么差错,我怎么向你们父母交代?” “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胡桃站在最边上垂着头听老师批评,苏择坐在一边空着的桌子前,喝着老师给倒的温水,表情放松惬意。 不知为什么,今天办公室格外热闹。 除了他们这一个“翻墙被抓”方阵,隔壁桌似乎也有什么急事在处理,两三个老师围着,有的打电话,有的跟背对着他们坐着的女生交涉着。 “你别太着急,已经报警了。” “你当时是怎么......” “你再把事情过程跟我们讲一遍。” 嗯?报警? 班导苦口婆心的教导话从左耳进又从右耳出,胡桃对那边讨论的事情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微微往那边探头听。 “上周一下午.......我在学校接到那个电话,对方说自己是淘.宝的商家,他们跟我说,我买某品牌的包时,被误加为代理商,价格走的是代理价,说我需要按月扣代理费。” “当时也问我了,需不需要,取消代理商资格。我最近确实在网上购买过那个牌子的包,就没多想,因为按照他说的代理价确实比正价便宜很多。” “我当时想的是,就想占点便宜,以后再买会很实惠,就信了他们。之后,他们以各种理由让我给指定的银行账户转款。直到昨天,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才发觉自己被骗了。” 女学生讲述着事情的全部经过,说到最后忍不住又哭了。 “他们让你赚了多少钱?”坐在她对面的老师有些发愁,问。 “五,五万块钱......”学姐泣不成声:“那是,我家长给我一学期的生活费。” 另外一个老师给她递纸巾,安慰着:“没事,警方介入以后,看看能不能找回来。” 胡桃听了来龙去脉,眼睛亮了亮,瞬间起了兴致! 这不就是现成的网络诈骗的案例嘛!而且是新鲜出炉的! 苏择略带懒散地坐在她旁边,察觉到女孩突然支棱起来的眼神,稍稍歪头,有些疑惑的意味。 她悄悄偏头,看向苏择,压低声音提议:“学长,这不就是,网络诈骗,现成的题材嘛。” 说完,还用眼神给他指了指那边处理紧急事务的一堆人。 而后,恨不得把“看我多会洞察生活快夸夸我”写在脸上,很骄傲地等待他的回话。 苏择不急不缓地把纸杯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走过去,一手撑着桌面,俯身凑在她身边提醒:“认真听老师讲话。” 胡桃瘪瘪嘴,垂下头,耷拉着眼角接着听老师批评。 苏择见她乖乖听话的模样,眼里浮现几分满意的笑意,然后他随便往下瞟了一眼,忽然皱起了眉,刚飘上唇角的笑倏地消失掉。 站在他身边的女孩,破皮的膝盖微微渗血,左脚腕也肿了一块,白皙的皮肤染上了不健康的颜色,显得十分狼狈狰狞。 “老师。”就在这时,苏择忽然开口打断了班导的谆谆教诲。 班导抬头,“怎么了?” 苏择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看着班导,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她受伤了,需要立刻去医务室。” 胡桃惊讶住了,这时候往自己脚腕看去,才发现已经肿起来这么一大块。 刚刚一直在想别的事情,都忘记去感受疼痛了。 “胡桃怎么了?”班导站起来,去看她的腿。 胡桃往后退了一步,一活动,脚腕和膝盖的撕裂疼痛这才一股脑钻进她神经里,她吃痛地不敢使劲,然后悻悻道:“老师,没事,我刚刚...摔了一跤。” “行了行了,受伤了刚刚怎么都不跟我说。苏择,麻烦你先送我这学生去趟医务室吧。”班导怕耽误她伤口治疗,赶紧让她去医务室。 “谢谢老师。”胡桃的笑容明媚得好似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似的,抬起右脚,一蹦一跳地往门外走去。 苏择看见她完全没有要让他帮忙的意思,伸出去的手虚虚的停在半空,最后放下,跟在她身后走出办公室。 “你们三个别看了,早知道会受伤,就别干这样危险的事情啊。”班导敲敲桌面,让她们回头:“明天下午五点之前,三千字检讨送到我办公室,听见没有?!” 三个女孩蔫了,但是幸亏班导没有上报给她们处分,连连同意:“好的好的,谢谢老师。” 出了办公室,胡桃背对着身后的苏择扶在墙边,疼得小脸皱在一起,咬牙切齿的。 “胡桃,别走了,停一下。”苏择叫住她。 胡桃停下,回头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扯着笑:“怎么啦学长。” “你这样会加重伤势,我背你过去,也快。”他盯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沉声道。 “不行!”胡桃想都没想,然后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唐突:“不用了...学长。” 不能,碰到他,赖着他。 会被他讨厌的。 她知道,苏择是为了她好,才舍身要送她去医务室,哪怕不愿意此刻也会不顾自己心情。 但只要胡桃去想象,苏择背完她以后,拼命隐忍浑身不适的画面。 她宁可不要。 “你怎么了?从刚刚就是。”苏择觉得可疑,往前进了一步,凑近她问。 胡桃赶紧跳着脚往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想措辞把话说得委婉一点:“你真的不用迁就我的,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了,我不想让你强迫自己。” “你放心,我会保守秘密的,不会跟别人说。” 苏择的眉头锁得越来越紧,他实在不懂她这嘟嘟囔囔的说的胡话,但是她抗拒自己的接近,他能感觉到。 虽然他很想照顾她的心情,但是她的伤势不能拖下去。 “胡桃,对不起。”苏择忽然开口,打断她一个人的碎碎念。 “啊?”胡桃抬眸,对他忽然的道歉,懵了。 苏择和她对视几秒,微微颔首:“冒犯了。” 话音刚落,他背对着她蹲下,双手绕过她的腿弯直接把人背起来,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连反应时间都没给胡桃留下。 胡桃趴在他的宽背上,像个被吓傻的小鹌鹑,瞪大眼睛,下唇颤了颤,话都说不出了。 . 他背着她走在去往医务室的路上,胡桃闻着他衣领处传来的淡淡木香,心情复杂。 苏择米白色马甲外套的衣领干净得一尘不染,无论是轮廓漂亮的耳朵,还是颈部发尾的走向,宽大的肩膀,和为了避嫌搭着她腿弯的手腕,哪一点都足够吸引她。 无论什么,都这么温和完美。 他越这样,她就越难过。 胡桃垂着视线,所有情绪凝结在一块,越缠越乱,越乱越烦。 最后似乎是破罐破摔了,她干脆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对于女孩忽然的贴近,他似是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马上恢复了平常。 “对不起......学长。”胡桃安心又贪心地靠在他肩膀上,已经无法再去纠结他以后会怎么想自己,会怎么厌烦自己。 至少这一刻,这短暂的时间里,她是贴近他的。 又走远一段距离,她才听见他沉稳的嗓音。 “不用道歉。” 胡桃吸吸鼻子,肯定是因为脚扭得太厉害了,疼得她,忍不住想哭。 尽管有可能与你有着无法逾越的壁垒,但是,如果你可以过得自在,去毫不顾忌地爱自己想爱的人。 不管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她想,她应该是愿意放手去祝福的吧。 第10章 . 铃声将要响起 “胡桃,来这边。”…… 校医务室。 值班的校医把准备好的冰袋给胡桃敷在左脚腕肿起来的地方。 一直阵阵传来的疼痛使她皱了皱鼻子,胡桃双手攥着床单,白色的床单布料被狠狠揉皱。 “从那么高的墙上跳下来,骨折都是正常的,庆幸你只是扭伤吧。”校医老师叹口气,“你们小年轻就是爱瞎闹,现在好了,多疼都得忍着。” “老师我知道错了......”胡桃泪眼汪汪的。 “你这腿,以前受过伤吗?”校医摸了摸她的腿,发现有些很浅淡的疤痕。 胡桃意外地看着老师,点点头,语气十分平淡:“小时候受过伤。” “以前伤过就该多注意,反复受伤是会落下病根的。冰袋多敷一会,给你开一点缓解的药,”校医老师看向她身边站着的苏择,也没多想就说:“你是她男朋友?我建议明天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 男朋友这三个字响在安静的医务室里,胡桃呼吸停滞一瞬,悄悄抬眼,没想到刚好苏择也垂眸看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冷不防地撞上。 她赶紧低头,不知道这情景,是不是该解释一句啊。 解释吧,显得有点矫情。 不解释吧,又不是那么回事。 “嗯,我会带她去的,谢谢老师。”苏择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看着老师说。 “行,我出去一趟,你陪她在这敷一会儿吧,要用拐杖的话从旁边借就行。”老师嘱咐完离开了医务室。 老师走了以后,医务室陷入安静。 胡桃乖乖地坐在床边,苏择扯过一把凳子,坐在她面前,与她平视,神色里鲜少地透着隐忍的内疚,那双时常含情的桃花眼此刻隐去了笑意,放轻语调问:“很疼么。” 她知道他是自责了,赶紧摇摇头,语气轻松道:“不疼的!学长,你别自责,是我不该贸然从上面跳下来的。我自作自受,跟你没关系。” “我不该让他们把梯.子拿走,是我不对。”苏择眉头微微皱着,她脚腕青紫色的一片浮肿和膝盖上被处理过的擦伤,此刻在他眼底映着,逐渐掀起深渊处的暗潮。 良久,他收起那隐忍着复杂情绪的眼神,将自己身上米白色的牛仔外套脱下来,盖在她露在外面的腿上。 胡桃跟着他站起身的动作抬眼,眨着有些困倦的小眼睛。 “我去给你哥哥打电话,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苏择重新扬起那副能安抚人心的温柔笑容,对她说着。 她点点头,也回给他一个微笑。 “学长...” 苏择往门口走,忽然被身后女孩弱弱的呼唤叫住。 他回头,脸色微微苍白的女孩坐在床边,笑起来露着虎牙的尖角,对他又说:“你不要自责,我真的没事的。” 苏择始终柔和地挂着笑,握着手机的力度却在暗处加深,他点点头,转身出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门被关紧以后,胡桃猛地浑身瘫软下来,眼里分泌出些生理泪水,摸着那敷在脚腕上的冰袋,表情狰狞的倒吸着气。 “我靠...这也太疼了吧......” ...... 苏择一个电话,胡柯就从寝室赶过来。 胡桃在看见哥哥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一个没忍住委屈地带上了哭腔,“哥哥......” “胡桃,你有劲没地方撒又上蹿下跳是吧,怎么没摔死你啊!”胡柯嘴上说着狠毒的话,皱紧的眉头和表情里的焦急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凶什么...你都不安慰我一下。”她瘪瘪嘴,更委屈了。 胡柯把盖在她腿上的外套系在她腰上,把她膝盖以上的腿部盖住,蹲下身单膝跪地把人背起来:“走,现在就去医院。” “太晚了吧,明天再去吧。”胡桃趴在哥哥背上,担忧道:“你不上课吗?我明天也好多课呢。” “上课重要你重要?把脑子也摔傻了?”胡柯斥她,搂进胡桃的腿弯,对身边的苏择说:“兄弟麻烦跟我走一趟医院。” “应该的,走吧,我已经打上车了。”苏择点点头,去给这兄妹开门。 三个人趁着逐渐深邃的夜色,往校门口赶去。 胡桃搂着哥哥的脖子,感受着他传递给自己的温暖,小脸耷拉着,同时也觉得懊悔起来。 谁知道,自己一个鲁莽的决定,竟然给这么多身边的人造成了麻烦。 . 胡桃检查到半夜十二点,所幸是没有伤到骨头,养些日子就可以恢复平常。 胡柯下楼去拿药,苏择在楼上陪着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急诊的病人在夜里也很多,楼下大厅嘈杂的声音飘荡上来。 胡桃原本被这一番折腾就累得不行,最后治疗完已经筋疲力尽了,眼皮直打架,坐着都要睡着。 她想着哥哥去开药,估计一会儿就回来,打算稍微眯一会儿。 谁知道没有控制住,一眯就深深睡了过去。 身上力气逐渐脱离,她往身边靠去。 苏择早就察觉到身边人摇摇晃晃的睡意,在她睡倒过来的同时,接近一分坐过去,伸手扶住她的脸侧。 然后缓缓地,让她靠在自己肩旁。 女孩身上盖着胡柯的宽大外套,整个人身体更显娇小,发丝有些凌乱,颇有一种任人摆布的病弱感。 胡桃呼吸又轻又匀称,经历了治疗疼痛被减轻,之前一直紧绷的表情此刻也终于放松下来。 “胡桃?”苏择又是拥着同样的轻柔语气,试探着叫她。 “......” 身边女孩没回话,睡得很投入。 苏择想帮她把贴在脸颊上的一缕乱发归到耳后,可是手伸到她脸颊前,却又停下,收了手。 他似是也有些疲惫,嗓音略带沙哑:“怪我。” 他始终凝视着她的睡脸,低低自语着:“对不起。” 医院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令他压抑。 此时,身边女孩从身上散发出的糖果甜味与这布满刺鼻味道的地方,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这样的违和,一分,一寸地,剧烈地,加深着。 苏择将手臂撑在长椅一侧扶手上,手扶额头,下颌线可见绷直的线条,阴郁着缄默良久。 加深着,他心中的失悔。 . 那天晚上,胡柯带着胡桃回了家,苏择回了学校。 第二天下午胡桃才一瘸一拐地被送回学校,虽然妈妈一直让她在家休养几天,但是胡桃不想缺课那么多,坚持回了学校。 过了两天,正巧这天有宣讲会的讨论会,下了课,贝可可扶着她两个人慢悠悠地往综合楼走去。 恢复期胡桃都要和这拐杖作伴了,她双手拄着单边拐,速度缓慢地行走在路上,已经习惯了这一路上形形色色投来的目光。 贝可可在她身边护着,看见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也是很心疼,抱歉道:“哎,都是我不对,早知道我就不点那个外卖了,饿一顿又死不了。” “哎呀,别说这话,当时我也嚷嚷的欢,没事小伤,过两天就好了。”胡桃乐呵呵的,安慰她:“我体质很好,这种伤恢复的贼快,你忘了我和我哥从小就一直锻炼?身体杠杠的。” “你有什么事尽管麻烦我哦,你别觉得是给我添麻烦,给你倒洗脚水我都乐意。”贝可可内疚道。 贝可可突然这么低声下气的,把胡桃逗得咯咯乐,都走不了路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最后到了综合楼上面的会议室。 这次来的人没有上次多,主要是定宣讲会的具体流程内容和准备稿子,第一个主题的宣讲会在十月份,对于大家来说还有很充足的准备时间。 胡桃刚走到门口,许多人都看向她拄着的拐杖,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她怪害臊的,低着头想快点去里面找地方坐下。 谁知道,她刚往里走,台上一道熟悉的声音通过麦克风直截了当地传遍整个会议室。 “胡桃,来这边。”苏择在台上整理大家交上来的东西,余光瞥见她往里笨拙地移动,淡淡开口。 刚刚大家零散的目光也只算是说对她这副形象的疑惑,现在好了,苏择一开口,所有人都开始用一种更加异样的眼神在她浑身上下打量。 被动社死了属于是。 哈哈。 苏择说完,见她愣在原地,放下手里的资料,向她缓缓走来。 胡桃嘴唇张了张,话没说出口呢,他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贝可可站在她旁边,已经惊地瞪大了眼睛,屁话不敢说。 因为身高的原因,苏择微微俯首,看着她的眼睛,笑道:“身体好些了吗?” “好,好了!完全没事了!”胡桃局促地舌头恨不得打结,握紧自己的拐杖。 “坐前面吧,离门口近,你现在这样尽量少走动。”苏择给她侧身让出道,体贴地说。 “不用了...吧。”胡桃发窘,讷讷道。 苏择虽然一直口吻温和,但这副姿态和神情,倒是十分有研究生会会长的气场,完全让人不敢不遵从。 她又瞟了一眼不为所动的苏择,想着还有那么多人盯着他们看呢,别管什么地方了赶紧坐下要紧,于是只得点点头,往苏择身边的那个位置走去。 贝可可跟着她,把她扶到在位置上,然后麻溜地坐到胡桃身后的那个座位里。 “你跟帅哥学长啥情况?”贝可可凑到她耳边,贼兮兮问。 胡桃摸摸鼻子,含含糊糊地说:“没有啦,那天晚上学长和我哥一起送我去医院的。” “哎哟,你就美吧,你知道刚刚会议室里有几个女的看你那眼神,恨不得活扒了你。” 她听见贝可可这话,又被她逗得忍不出笑了两声,然后坐直准备开会了。 坐在前排,就不能摸鱼了呜呜。 会议上,她举手,对大家说:“我们运营部最近在学校内收集到了的这次宣讲会可用的素材案例。” “那你讲一下。”学生会主席说。 胡桃翻开自己带来的文件夹,看着上面的文字,口齿流利的如实说着:“这个案例是这样的。本月,华大本科大三学生张某,被人以“刷单约.炮”的手段,诈骗人民币1万余元。” “1日张某添加了一个Q.Q好友,对方给张某发来一个网上链接称可以“约.炮”。张某点击后,发现是“欢情APP”安装程序。张某安装“欢情APP”后与客服联系,客服称需要完成4个“刷单”任务才能“约.炮”。张某按照客服的要求,多次给对方指定的银行账户转账充值做“任务”,合计1万余元。之后,对方让张某继续转账充值,张某才发现被骗。” 涵盖着一些比较敏.感词汇的案例经过胡桃甜美清透的嗓音念出来,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让许多同学忍不住笑出声。 “我去,被公开处刑,这男的真惨。”有人边笑边说。 扫到女孩一脸正经的表情,苏择手里转着笔,唇角也在悄然间上扬了扬。 “最近还有一个以误加代理商的网络诈骗案例,也发生在咱们学校里。我有一个提议,既然网络诈骗就一例例出现在我们生活里,我想能不能邀请这些曾经受骗的校友,去讲一讲自己受骗的过程和教训,这样效果会更好一点。”胡桃完全察觉到大家的戏谑,还在很正经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可以,如果可以邀请到是最好的,这件事情你可以跟进吗?”学生会主席点点头,觉得这想法不错,问。 胡桃得到认可十分高兴,一口答应下来:“当然可以。” ...... 散会后,胡桃特意等大部分都出去以后才缓缓起身,拄起拐准备往门口挪动,苏择看见她站起来,对身边的同学说:“那就先这样。” 说完,拿起他们给自己的资料,站起身走向她。 胡桃视线里瞥见他再次走向自己,提前停下脚步,看着他走过来,有点疑惑。 “他又来啦!”贝可可在她耳边说,比她本人还激动。 苏择走到胡桃身边,从外套兜里拿出手机,眼底含着如春日煦风般的柔软:“可以给我一个微信吗?” 胡桃:?!! 贝可可:!!! “啊,微信啊。”胡桃被他突然的举动弄的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嘴角勾着十分不自然的弧度:“好,好啊。” 苏择十分从容地扫走她的二维码,然后陪着她往外走,到了门口抬手挡着沉重的隔音门,让她安全出去,同时随意说着:“以后,如果你有事联系不上你哥哥,就发微信给我。明天我要去临市跟一个项目,不在南城,但是如果你有需求,我也能找人帮助你。” 胡桃听到这话,心里暖洋洋的,好像忽然多了一堵靠山般。她仰头,笑盈盈的:“谢谢,你其实,不用这样的......总之感谢学长!” “嗯。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个。”苏择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偏头,用极其深邃含情的目光引诱她:“只是想加你个联系方式,不可以吗?” 胡桃的心瞬间被击中。 她脸颊滚上几分热度,嘴巴张了张,半天才说出一句:“可,可以!” 他轻笑一声,似是满意了。 电梯缓缓在一楼停下,门打开,他们走出电梯,似乎要在这里分开了。 胡桃心里怦怦跳个不停,也不知是谁给她的胆子,或许是因为苏择刚刚说的那番话,让她心底某个小火苗又有重新燃烧的兆头,她伸手,轻轻扯住他的衣角。 苏择被她轻轻拽住,回头,“嗯?怎么了?” 胡桃凝视着他,漆黑的眼瞳清澈又透着单纯,怯怯地问:“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也能给你发微信吗?” 苏择平静地看着她,片刻,慢条斯理地露出一抹笑,低沉的声线放松悦耳:“当然。” 第11章 . 我没有闲心去想这些了 “你说的是他对…… 望着苏择走远,胡桃盯着手里手机屏幕上已通过的对话框,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贝可可刚刚亲眼目睹了这两个人的一系列对话操作,都看傻了。 她偏头盯着好友这副“春意盎然”的表情,讷讷开口:“你管这叫只是认识的关系?” “啊?”胡桃傻笑间下意识回了一句。 贝可可凑近她,眯起眼睛:“你跟苏择到底咋回事,你最好如实招来,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不打病号!” 胡桃瘪瘪嘴,嘟囔一句:“行行行,待会儿跟你说。” 两个人去了食堂,正是饭点,食堂一楼人很多,她们坐在靠窗的绝佳位置,一边吃一边聊。 贝可可听完胡桃讲述与苏择相遇相识这一个月以来的所有过程,最后冷不丁惊愕喊道:“神马?!他是个g.a.y!?” 胡桃刚吸溜到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出去,她咳嗽两声,左右看了看,赶紧用眼神警告她:“大姐,你小点声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惊讶了。”贝可可赶紧收声,也向周围看了看,然后抱歉地笑笑。 胡桃叹了口气,“我现在已经九成死心了,感觉不管怎么样,他那么优秀的人跟我也八竿子打不着。” “你这么想不对啊。”贝可可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你现在完全就是在被自己的主观臆想支配了,首先他到底喜不喜欢男的都是你猜的,又没证实过。” “其次,我觉得你先别这么早死心,就以我这个感情带师观察你们互动的细节来说,你暗恋他这事...绝对能再努力一把。” “你说的是他对我有意思?”胡桃眼睛一亮。 贝可可:“那我觉得你要是想得这么得寸进尺,早点死心吧。” 胡桃:“......” 胡桃瞅了一眼贝可可,还是蛮意外的,她本以为按照贝可可的性格,应该会就着苏择取向和她暗恋苏择这件事大做文章恨不得明天就把这事登报让大家都来乐呵乐呵,但没想到,她竟然是告诉自己,不要还没取证就瞎想做判断。 她会心一笑,给贝可可夹了一块排骨,心里暖暖的:“谢谢你呀,可可。” 贝可可咀嚼完嘴里的饭菜,挑挑眉,说:“嗯哼,我会尽可能帮你的,谁让你是我姐妹。不过,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苏择了。” “为什么?”胡桃瞠目。 “因为,”贝可可回想着说:“苏择完全是你的理想型啊。” “温柔的邻家哥哥嘛?”胡桃莞尔,一想到苏择,自己的表情就会不自觉地变得柔软。 贝可可斜视她一眼,觉得有点意外,说:“你竟然觉得苏择是邻家哥哥那款?” “很温柔,各项成绩都优秀,为人处事那么宽和有礼,难道不算是吗?”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跟苏择完全不认识,就我以一个陌生人的视角去看苏择,他绝对不是那种单纯优秀的阳光温柔男。怎么说呢,我也不了解他,只算我片面之词吧,苏择看上去是很温柔绅士,但也止于表面了,实际上真是什么人都能跟他走得很近吗?” “优秀是真的纯粹的优秀,但是他应该比看上去的,要更有城府。”贝可可说到这里,挥挥手:“害,也可能不是那样啦,你就当我瞎说。” 胡桃听到这里,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天撞到他睡觉时,他在无意识间拽住她的那个狠厉的动作,以及睁开的阴郁眼神。 那件事情,胡桃没有跟贝可可说,没想到却被她察觉到了苏择更深一层的神秘。 “你这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娇小姐,怎么可能会对温柔邻家哥哥那种的感兴趣,”贝可可露出一副揶揄的表情,用筷子的顶端戳戳她的脑门:“有些神秘,不太好搞定的高岭之花,这样的人,才会让你来劲。” “嘁,但你说得确实没错,还是你懂我。”胡桃笑了,跟她举起可乐对碰:“知我者,可可也!” 两个人聊得愉快,贝可可说到这,还是不忘提醒着胡桃:“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提前跟你说,苏择的话,追不追得到,都是好事。追上了,算你厉害。追不上,也没差。” “因为咱又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就怕他的世界过于复杂,你融入不了,最后还是你受伤害。” 贝可可说到这,胡桃的眼神明显暗淡了些,她嘟囔问:“所以,你希望是哪种。” “我只是你的朋友,所以我一切想法都是从你角度产生的,我自然是希望你追不上苏择啊,这样顶多难过几夜也不会受什么更深的伤害,像他那种人,哪怕追不上,暗恋过都就够本了。”她说到这,忽然又转变了话锋,扬起笑:“但是呢,我们胡桃这可是第一次喜欢上别人啊,我觉得不论结局怎么样,都应该一往无前一次!” “我永远支持你!实在不行,追到了就甩,有啥大不了的。” 胡桃看着为了她喋喋不休的贝可可,眼底笑意更深,点点头。 . 那天过去以后,胡桃就把会议上有关于邀请受骗者参加宣讲会的事情操持起来。 上次在会议上念的那个关于“刷单约.炮”的案例受害者大三男生,她没有找到联系方式,所以就无法去联系邀请。 但是翻墙那天晚上遇到的买衣服被骗钱的学姐她找到了,胡桃去找那天在办公室的老师洽谈了自己这个想法,请求老师将学姐的联系方式给自己,一开始老师还有些犹豫,最后判断出胡桃确实没有别的不好的意图,才将学生的电话给了她。 能不能邀请到,就全看胡桃的了。 这天胡桃找了一个晚上,在宿舍里拨通了这个大四学姐的电话,她本着被拒绝或者被抱怨的心态去联系的,让她惊喜的是,学姐一口答应下来。 “学姐,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拒绝我。”胡桃拿着电话,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贝可可切水果。 “哎呀...是很麻烦,但我觉得还是希望不要再有同学像我一样无辜被骗了。”学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说是有希望追回钱款,国庆后在配合你们这边可以吗?最近应该还很忙。” “当然可以!还是要优先处理您的事情。”学姐的事情谈妥了,仿佛一大块石头在心里落了地。 胡桃挂了电话,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日历挂件,从贝可可的碗里扎了一块芒果赛在嘴里,感叹道:“这忙着忙着,都要国庆了耶。” “是啊,要放假了,你有出去玩的计划吗?”贝可可问。 她把自己受着伤的腿翘起来,放在一边的椅子上,示意贝可可。 贝可可:“哦对我忘了你还有这茬呢。” “今年国庆我估计就要在家躺着啦。”胡桃仰躺在自己拉过来的椅子里,跟她一块聊天吃水果看剧。 嘴里芒果果肉的甜蜜味道充斥着整个味蕾,胡桃不知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看着那个唯一一个置顶的却还没有消息往来的对话框。 他前些天说要去岱州跟一个项目,现在人应该已经在岱州了吧。 胡桃在心里纠结着要不要给苏择发一条消息,问候一下。 忽然发一条没什么目的的消息给他,会不会打扰人家啊。 也许在忙,很忙。 可是......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也能给你发微信吗?】 【当然。】 [胡桃子:晚上好!学长现在在岱州吗?] 胡桃把这条消息搭在输入框里,文字尾端在输入框里不断跳动的竖条,好似与她的心跳同频,一样,匀速又激烈地跳动着。 就在她即将决定发出消息的瞬间,叮咚一声。 就在胡桃眼盯着的这个对话框里,跳出了第一条,崭新的,消息。 不是她发的。 [Ze:腿伤,好些了吗?] 剧烈的心跳仿佛要在这一刻崩断弦似的,激动地她眼眶发热,脑子发懵。 当她踌躇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也在百里之外,在某处,与自己做着同步的事情。 竟然如此巧合,如此缘分。 在此之前,胡桃完全没有想到,他已经可以这么轻易的调配她的情绪。 他一个随手的举动,就能将她置入炽盛的幻想旋涡里自我陶醉,悸动不休。 胡桃将手机摁在自己胸口前,不断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 不禁也懊恼,自己在这场暗恋中的不自量力。 稍微调整了一下,她重新解锁手机,把自己那条原本编辑好的消息删删改改,颤着发了过去。 眼巴巴盯着对方的头像框,期待他会如何回复自己,再预先去想自己怎么回他更合适,更能打开话题。 [胡桃子:已经好很多啦!学长晚上好!现在在岱州吗?] [Ze:嗯,后天就能回去了。] [胡桃子:学长辛苦啦。] 胡桃刚要发,让贝可可一把制止,她鄙夷:“你这样发,你俩对话不就要结束了吗?傻啊。” 胡桃委屈:“那我咋说嘛。” 贝可可指了指桌子上的果盘,“拍一张。” 她照做,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问:“然后呢?” “我正在吃水果呢,听说岱州产的苹果很好吃,学长到那边尝过了吗?”贝可可手把手地教她,最后补充:“你再加点可爱的表情包。” “哇,”胡桃瞬间星星眼看她:“同样都是母胎,你为啥这么会啊呜呜呜。” “我母胎是因为老娘不想找,你快点吧,别让人家等消息。”贝可可无语。 “哦哦好。”胡桃照做。 [胡桃子:【图片】] [胡桃子:学长辛苦啦!我正在吃水果呢,听说岱州产的苹果很好吃,学长到那边尝过了吗?(猫咪打滚.jpg)] 等了两分钟,对方缓缓回了消息。 [Ze:嗯,岱州的苹果确实很甜,如果你想尝尝,后天我带些回来?] 胡桃看到这样的回复,一脸崇拜地偏头看贝可可,贝可可骄傲地鼻子要翘到天花板了,“这样回复,还创造了见面的机会,一石二鸟,怎么样?” “贝老师,开班吧我要学!”胡桃激动欲泪。 就在两个人凑在一起聊追男生大法的时候,旁边的舍友徐紫桐笑得合不拢嘴,拍拍胡桃的肩膀,“胡桃,你快看,你在论坛上火了。” 胡桃:? 他们拿过手机,发现是个视频帖子,有人把她在会议室朗朗念出“刷单约.炮”案例的视频传到论坛上去了,现在许多校友都在笑谈这件事情,大部分都是在夸胡桃直率可爱的,还有很多人纷纷鄙视这个学生色令智昏活该被骗,更有人隐约知情,在下面隐晦地透露这个受骗者是哪个学系哪个班的。 “可以啊小桃,你现在又多了一个头衔,‘正义女神’啊!”柳萱笑道。 胡桃看着视频里那个被拍得清晰至极的画面,看着一本正经大声朗诵着各种敏感词汇的自己,终于在这一刻,知道自己当时疑惑有哪不对劲了...... 呜呜,为什么又被动社死了!! 第12章 . 现在就要一往无前 “别怕,没事了,嗯…… 【biubiu:哈哈哈这个学姐也太可爱了!】 【诗话:上面ky女同学不顾他人隐私的,我说实话,人家又没直接报他身份证号,没什么问题吧】 【这破专业狗都不学:太直率了吧哈哈我知道她哈哈哈她是动漫社那个小爱豆!】 【蓝天山脉:我笑得隔壁宿舍楼都要带助听器过后半生】 【aiyin:我粗鲁一点!谁有她联系方式快让我认识一下嘎嘎嘎】 【cars2019:好了,现在全学校都知道这人想约结果被骗钱了哈哈哈】 正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的时候,教三大楼上课的学生蜂拥而出,胡桃和贝可可顺着人潮往外走,她边走边看着那帖子不断更新的各种回复,想死的心都有了。 教三大楼坐落于文学院,是华大最大的教学楼,楼外有层层阶梯,从下面走到楼门口要登一两分钟的楼梯。 放学这时候,蜂拥着往下走石阶的人也众多,大部分看到胡桃那单边拐杖都自觉地为她让开了一小片区域。 “哎呀,我真的要害臊死了,这传视频的人也真是的。”胡桃捂脸,已经想联系管理员删帖了,但是看 着这么多人因为这个视频获得快乐,又觉得还不如让她一个人社死算了。 “哈哈哈,这说明什么现象,娱乐至上呗。”贝可可拍拍她肩膀,安慰:“没事,你看大部分都是夸你的,你没啥负面影响啊,还又火了一波。” “原来我那时候念这个东西听着这么奇怪啊,哎,我身边还坐着苏择学长。”她仰天长啸:“我以后还怎么面对人家啊。” “你都在苏择面前丢过这么多次人了,没事,我觉得他也早就习惯了。”贝可可笑道。 胡桃:“......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你说这话很伤我心。” 两个人一边说着玩笑话一边往下走,或许是出楼的人太多造成了拥挤,胡桃顺着边,扶着一边的栏杆往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缓慢走。 贝可可走在她斜前面,这时候不知是谁,似是被挤了一下,从胡桃的后面扑了过去。陌生男生撞到她的肩膀,让胡桃一个没站稳差点往前栽倒,“哎哎!” 贝可可及时回头,赶紧扶住她,才避免了胡桃二次摔倒。 胡桃站稳以后,下意识抬头去找刚刚撞到自己的那人,结果一抬头,发现自己身边全是形形色色的学生,找不到人了,而且刚刚也只是余光看到了他的黑色T恤,没看清人的模样。 “没事吧。身上疼不疼?”贝可可赶紧去询问她的情况,看见胡桃摇了摇头以后,对刚刚那人离开的方向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真他妈没素质,撞到人不会说声对不起吗!” “我没事我没事,走吧,不管他。”胡桃扶着她胳膊的手轻轻捏了捏,安慰她。 “我帮你拿拐杖,你右手扶着栏杆左手扶着我。”贝可可把她的拐杖挎在肩膀上,扶稳她。 胡桃被她扶着以后,走得比之前稳多了,步子也逐渐加快,“哎,从来没觉得教三楼的台阶这么多过。” “要不明天我给你租个轮椅吧,上课下课我直接推着你走。”贝可可灵光一现,提议。 胡桃无语:“你还嫌我在学校不够出名啊,姐姐。” 贝可可:“要我说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 晚上七点。 虽然胡桃这次脚扭得厉害,但是她身体素质很好,伤势恢复的很快,这些天她已经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扭伤逐渐在好转,想着没准过了国庆节她就能脱离拐杖的束缚,不禁高兴着。 但是...... 胡桃看着自己受伤的左脚,想着,这些日子因为这扭伤,可是受到苏择不少的主动关照呢。 “要不,再装些日子?”胡桃摸着自己的左脚腕,自言自语着:“不然你好得慢一点也行。” 噔噔—— 微信提示音响起。 胡桃双眼倏地亮起来,迅速拿起手机,发现是贝可可发来的消息,又蔫了几分。 [bcoco:宝啊,咱那外卖到了,我本来以为这选修课中途出去一趟没问题呢,谁知道老师突然要点名,你方便拿一趟吗?不方便我问问别人。] 胡桃思考了一下,回复她。 [胡桃子:她俩晚上也有课,我去吧正好有快递到北门快递柜了,没事,顶多走得慢一点。] [bcoco:辛苦宝贝,我马上下课就回去~~] [胡桃子:(亲亲.jpg)] 胡桃看了一眼外面将黑的天色,转身穿上外套,出了宿舍。 还好她们宿舍离学校北门那边并不算远,她现在这样半残的步速,走个十分钟也能磨蹭到。 胡桃顺利地拿到贝可可给她们两人点的外卖,然后又拄着拐到北门快递柜那边拿了自己网购的快递包裹,拆开把东西揣在兜里,拄起拐再次往宿舍的方向慢慢悠悠走去。 已经接近十月了。 没有阳光的傍晚和夜间,寒意逐渐侵袭上来,南城秋季偶尔会刮风,这天晚上就有着阵阵东风,强势地时候可以穿透她的外套布料,冷意漫到她的皮肤上。 但是白昼时候残存在地表上的温暖还依稀可以返到傍晚的空气中,些许抵御风中的冷意。 胡桃走了一会儿,累了,停下来歇口气。 她偏头往另一边临近操场附近的羊肠小道看去,那个小道挨着一片小树林,小树林的东面是第二操场。 记得贝可可跟自己说,那小树林里总有情侣在卿卿我我,每次路过都体验感很差。 重点是,从那个小路走,比她现在这个正道抵达宿舍要近。 又是一阵风从她侧面刮来,吹起胡桃披在肩膀的乌发,她抬手将遮挡视线的乱发归在耳后,在这样风起云动的傍晚,面对着这样光亮微乎的小路,总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犹豫几秒以后,胡桃扶着拐杖,走向那个小路的入口。 顾不上想这么多了,要是以这样的龟速在风里走这么长时间,还不得感冒。 胡桃拄着拐,走进小路,小路本身是没有路灯的,都是靠着东面高高的篮球场大灯灯光波及到这片小树林和小路上。 她走在石板路上,落叶被她踩出咔嚓嚓的声响,更加剧了这片区域的死静。 在这样的情境下,胡桃脑子里就控制不住的钻进来许多她之前看过的恐怖小说悬疑剧的各种桥段,自己吓自己。 胡桃拍拍自己漫上惶恐的胸口,自我安慰:“别怕别怕,快点走。” 这么一开口,让她忽然就听到身后出现的脚步声。 脚步声离她很近,但是好似一直在保持同样的距离,就这样走了一会儿,胡桃后背逐渐冒起冷森森的感觉,手心出了汗。 应该是也一样抄近路的学生,对,实在害怕就让人家先走好了。 这么想着,胡桃顿时停下脚步,想等着后面那人超过自己先走。 却没想到,更让她觉得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胡桃停住脚步的时候,她侧耳倾听,竟然发觉身后也没了脚步声。 那个人,也停了下来。 冷意瞬间从脚底爬到她的后颈处,胡桃紧紧握着拐杖,试探着,往后看了一眼。 身后的男生,正蹲在她三米以外系着自己的鞋带,动作慢慢悠悠的,根本不着急,在这刻,他抬了头,阴冷的眼神与她相对。 胡桃咽了口因为恐惧从喉咙返上来的酸水,扭回头,抓着自己的拐杖在最大能力限度下加快了脚步,小道路程已然过半,不管身后的人到底是不是另有意图,她都要快些走,快些走! 呼吸逐渐加粗着,身后追上来的,越来越快的步伐声音,攫走她的勇气。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胡桃的警觉,一开始只是加快脚步,后来干脆直接跑起来追她。 胡桃扶着拐杖小跑了几步,就在她接近走出小路的时候,一只手从她的背后伸了过来,一把又快又狠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随着胡桃尖叫出声的同时,她手里的外卖盒被摔到地上,里面的汤水尽数撒了一地。 啪嗒—— 拐杖倒在地上。 胡桃被掐住脖子,怼撞在小道一侧的墙壁上。 这时,她才看清男生的长相,男生瞪着她,眼神里阴冷和憎恨融合着,手里的力度不断加大。 她瞥见他身上穿的黑色T恤,忽然意识到,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是下午的......” “论坛那个帖子我看到了!你他妈的就是胡桃!都是因为你!!!”侯昌愤怒极了,污言秽语骂着她:“你个臭娘们!都是因为你!老子现在在学校混不下去!” 胡桃双手使劲掰扯她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他应该没怎么打过架,手上使得力气几乎都是力度不太够的蛮力,但是男女力量差别还是太大了,她两个手阻止不了他一只手的力量。 “老子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侯昌松开她,然后又猛地一手把她推倒在地。 胡桃左脚基本用不上力气,控制不住自己的平衡,被他推在地上,她穿的是裙子,石板路和散落的枯树枝擦破她腿上的肌肤,针扎似的疼痛从她脚腕上传来。 “事先没有经过你同意,是我不应该,但是,我也没想到那会被录下来。”她摔坐在地上,咳嗽着反驳:“自己犯下的错误,竟然来怪罪别人...咳咳...窝不窝囊。” “你再骂一个试试!?”侯昌伸出脚,一脚踢在她腰上,喊。 “呃!”被他踹到腰部,胡桃再次被动地往后被踹出一段距离,喉咙还没恢复的火辣和疼痛让她神志都有些恍惚,胡桃蓄满愤怒地瞪他:“不知悔改!被骗也是活该!只会欺负弱小!你不算个男人!” “你不配在华大读书!” 啪—— 侯昌揪起她的衣领,一个耳光抽在胡桃脸上。 原本就十分恍惚的神志,因为他这一个耳光更加混沌,胡桃被打的耳边都嗡嗡作响,喉咙翻出一股血腥味。 侯昌身上散发着微微的酒臭味,他愤怒至极,根本不想再和胡桃斗嘴,他往两侧看去,生怕有人路过撞见。 他俯身,拖起胡桃没有受伤的右脚腕,触摸到的时候,被她滑嫩的肌肤惊艳到,忍不住顺着她的脚腕到大腿摸了好几下。 他粗糙的手掌粗鲁的摸在自己腿上,一股恶寒在胡桃心里油然而生,她此刻才生出了恐怖绝望的眼泪,挣扎道:“滚开!别碰我!” 侯昌停手,双手握着她的右脚腕,就把人往小树林里拖拽。 右腿被人拖着,她整个人在地上摩擦,喉咙都叫破了,泪水都流干了,也没有人会来拯救她,绝望和恐惧一遍遍上演。 灰暗的回忆和此刻的情景宛如叠影般一点点重合起来,那种悲恸的感觉翻复着涌上心头,胡桃浑身开始胆寒般的颤抖起来,再也反抗不得。 眼前的光亮随着树荫的覆盖一点点减灭,土腥随着风刮在她的脸上,和眼泪混在一起。 地上的枯树枝像刀一样割得她腿和胳膊的皮肤生疼。 胡桃恐惧地话都说不出,只会发出发力的“呃呃”声,不顾腿上身上的疼痛,拼尽全力,用手扣在地面上反抗他的拖拽。 来人!快来人路过,求求了! “今天我就要弄死你!”侯昌凶狠地啐了一口,看见她扒在地上抵抗的双手,放下她的腿,走过去踢她的手,可不管侯昌蹲下身怎么踢,怎么掰,胡桃的手都紧紧不放,用了死劲,倔强至极。 就在他的脚即将踩在胡桃那双白皙的手上的前一瞬。 有人一脚又快又狠地踹在侯昌的脸上,力度大到吓人,竟然把侯昌一下子踢飞几米以外,脸上的骨头似乎都能碎掉般。 苏择和聂凛在打架这方面配合得天衣无缝,苏择把人踹飞以后,聂凛直接在侯昌的落点站定,然后抬腿一脚把他碾在地上,楞是令他动弹不得。 聂凛脚下踩着这人,一边用力碾一边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不屑道:“你想弄死谁呢,啊?” 胡桃喘着粗气,感觉有人温柔的把自己眼前模糊一片的眼泪擦干净。 眼泪被擦净了,视线就清晰起来。 朦胧的微光之下,她看见苏择的脸庞,还是那么帅气,还是那么温柔。 他单膝跪地,挂着与平时无差别的温润笑意,把她揽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苏择伸手,把她脸上的尘土一点点拂去,温柔低沉的语气里含着絮絮不休的抚慰:“别怕,没事了,嗯?” 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委屈逆流而上,胡桃死死攥着他的衣襟,眼泪决堤而出。 怎么会是你呢。 明明是众多祈求中最低可能性的选项,但是你真的,出现了。 第13章 . 终点就在前面 “我能不能,牵一下你的…… “苏, 苏择...学...”胡桃边哭边断断续续地叫他。 苏择捏捏她的耳朵,始终保持微笑,帮她平静下来:“嗯, 先别说话。” “苏择!怎么处理?”聂凛在不远处控制着人, 对他喊着。 他抬眼, 和聂凛对了下视线。 夜风摇曳着树林, 枝叶相碰发出沙沙的声响。 苏择敛眸,双手捂住胡桃的耳朵, 和她对视。 他用深邃又温柔的目光让她定神,循循善诱道:“胡桃,看我, 别想其他的,调整呼吸。” 耳朵被他捂着,隔绝了很多声音, 但是在模糊中, 胡桃似乎听见了侯昌的惨叫声和一些利索的拳打脚踢的声音。 胡桃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他, 紧紧揪着他衣襟的手逐渐放松下来,粗重紊乱的呼吸慢慢平和下去。 那些被寒风吹散的昼间温暖,一分一寸地经过他的目光归还给她。 侯昌的惨叫停歇了,苏择也缓缓地打开捂着她耳朵的手,站起来半俯着身,递出自己的手,“来。” 胡桃犹豫一瞬, 然后果断伸出自己的手, 钻进他的手掌中被他握紧,苏择一个用力,她被他拉起来。 “哪里疼?腿怎么样?”苏择不自觉地去看她受伤的左腿, 问。 胡桃摇摇头,将腿上和胳膊上的擦伤给他看:“只是有些擦伤,腿没事。” 她一站起来直身,周围的灯光把她的脸庞照得清晰。 胡桃眼眶猩红一圈,被泪水洗过的眼眸透着脆弱,左脸高高肿起来的痕迹有些狰狞,几道手指印依稀可见。 苏择看清她脸的时候,一直故意扮演着的温柔神情骤然有了裂缝,他眼底微暗,渡上几分阴戾的意味。 “待会带你去处理一下,”苏择把倒在地上的拐杖拿起来,让她拿着,“跟我过来。” 苏择扶着胡桃,走到了聂凛的身边。 聂凛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暴力粗鲁,薅着侯昌的头发,被迫使他跪在她面前。 侯昌被打的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再看着他们三人的时候,眼里的恐惧清晰可见,浑身抖着。 苏择一手握着胡桃的胳膊,用余光扫了一眼一身狼狈的侯昌,转眼问她:“他打你了?” “...嗯。”胡桃使劲点点头,声音还带着未恢复的哭腔,喋喋不休地添油加醋道:“他扇了我耳光,踹了我的腰和肚子,把我推在地上,皮肤都擦破了。拽我的脚腕,要把我拽到小树林里。” 说到最后,她往苏择身边躲了躲,用最委屈的语气,悲愤道:“他,他还摸我的腿。” 胡桃躲在他侧后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殊不知苏择刚刚那副哄慰她的温柔神情早就消失殆尽,他呼吸平稳,面不改色地睥睨着他,目光阴冷至极,好似一个眼神就能将侯昌凌迟致死。 如冷面死神一般令人恐畏。 “对...对不起......”侯昌看出来这两个男的绝对他妈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生怕自己被他们打死,害怕地连连道歉。 “胡桃,来。”苏择握着她的胳膊,让她站到前面,低下身在她耳边带着笑地哄教:“抽回去。” 胡桃懵了,她偏头,和他咫尺相望。 他的目光十足缱绻,仿佛是在对她说着什么温柔至极的风月诗话,但是,这样的语气和眼神,也在同时给予她莫大的底气。 胡桃冷冷转头,俯视着侯昌。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眼神缓缓隐去面对苏择的柔软懵懂,忿忿的憎恶在她眸中流转。 “我错了...对不起...”侯昌满眼后悔的不断道歉着,鼻间被打出血迹,擦伤肿伤遍布全脸,狼狈不堪。 啪! 胡桃用尽全力,抡圆了给他一个大嘴巴,打得她手都在发麻。 就算这样,她的愤怒都不足以平息。 但是,胡桃转身,像听话的小鹿一样眼巴巴看着苏择,露出一个单纯甜美的笑:“我还回去了。” “嗯,真棒。”苏择摸摸她的头发,又问:“不用再打几下?这就解气了?” “不用,其他的聂凛学长已经替我还了。”胡桃扬着笑,看着始终懒散着站在旁边的聂凛:“谢谢学长。” “不用谢,正好老子最近有火儿没地方撒,不解气我接着打。”聂凛手揣着裤兜,嗤笑一声,说着又踹了侯昌一脚。 苏择抬眼看了一下附近可以清晰记录全部过程的摄像头,无奈哂笑一声,“真是个蠢人呢。”说着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聂凛挑眉问:“干嘛啊你?” “报警。”苏择说。 聂凛撇撇嘴,耷拉着眼皮瞅了一眼已经完全呆掉的侯昌,喉咙里发了一声笑。 按理说,校内发生的冲突都要先联系校方老师领导处理,苏择从学生会主席当到研究生会会长,对这些规矩门儿清似的,但他还是选择直接报警。 这是真生气了。 有点意思啊。 “我已经给你哥哥发了消息,一会儿让他先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还能忍吗?”苏择报完警,低头问她。 不知怎么的。 胡桃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水雾雾的眼睛凝视着他:“我......” 我想跟你在一块。 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啊。 “她是受害者,估计走不了,都得先去一趟派出所。”聂凛瞥一眼小姑娘,提示道:“你直接让胡柯去派出所吧,派出所旁边有个医院。我给他打电话。” “好,那就这样。”苏择同意。 …… 红蓝相撞的灯光和刺耳的鸣笛划破了黑夜的宁静,警车缓慢却强势地开进了华大校园,一路上引起众多学生的惊讶和讨论。 警方准时抵达,苏择和聂凛跟警察简单清楚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民警把侯昌押进警车里,通知他们三个都要跟随去一趟派出所。 校领导接到消息也匆匆忙忙赶来。 红蓝色警灯刺得胡桃有些睁不开眼,她经过这一通折腾,反应都有些迟钝了,几个警察纷纷回到车里,等她上后一辆车。 她从小到大,都没坐过警车,更没去过派出所。 胡桃弱弱地开口,叫住身边的人:“学长......” “怎么了?”他回应。 胡桃低下脑袋,怯懦又羞赧地,缓缓开口:“我知道这样可能有些不礼貌...但是,学长......” “我能不能,牵一下你的手。” 因为,我真的有点害怕。 话说出口,她有些后悔。 还没等她说话找补刚刚自己的失态,男生的手就伸了过来,手心递在她眼前。 她此刻仿佛是童话里,在晚宴上被绅士王子邀请去大厅中央共舞一曲的小公主。 “当然可以。”他察觉她的忸怩,用最平常的口吻,笑道。 当然。 可以。 他似乎总是在纵容她的无理要求。 胡桃一感动,眼眶又热了起来,最后伸出手握住他的,被苏择牵着一步步走向等待他们的警车。 她被他虚虚牵着手指,多一分逾越都没有,胡桃切实地感受到他身上浑厚却不外露的强大气场,令她被安全感充满着。 苏择的手掌,原来也和他人一样,这么温暖啊。 胡桃窃喜,破涕而笑,心底的恐惧和不安被一扫而空。 . 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罪,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在与警方诉说被害经过时,胡桃将侯昌试图施行性.骚.扰这一条也加了进去,反正摄像头记录的清清楚楚,她只是说实话。 侯昌这一次被弄进警局,惩罚必定不轻,校领导也因为这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有的消息灵通的南城日报的记者都跑到派出所来询问。 苏择和聂凛做完笔录,在外面等里面正在做伤口处理的胡桃,因为胡桃本身不便行动,警察特地从隔壁医院急诊请来了一位医生为她处理伤势,胡柯也正在里面陪同。 聂凛指间夹着半截烟,烟头出的猩红在这蓝夜中微微亮着,自下而上漂一缕烟线。 两人站在派出所门口,偶尔搭话闲聊着。 一个穿着黑色便衣的男人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愣了下,停住脚,开口:“阿择?” 苏择听见这声呼唤,忽然回头,看见站在他们身后两步外的褚正。 “正哥,好久不见。”苏择与他关系似乎很熟,笑着过去。 褚正拍拍他的肩膀,打量一圈,欣慰道:“好小子,这些年没见,又高又帅的,都比我高了。” “您这些年都好?”他眉目间露出几分温顺,眼神里的亲切掩盖不住。 “都挺好,能有啥事啊,我这不过来找我一同事有点事儿。”褚正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聂凛,问他:“你们这?” “同学的妹妹在学校跟别人有些摩擦,我们路过报了警,已经处理完了。”苏择简单交代了下。 “行,要是有事你就联系我,我在派出所也认识不少人,加个微信?”褚正问。 “当然好。”苏择拿出手机给褚正扫了一个微信,抬眼的时候,看见褚正一直盯着自己看,他愣了下问:“哥,怎么了?” 褚正微微叹了口气,而后又笑得很温暖,感叹道:“害,没事,我就是看见你过得不错,我心里面高兴。” “我能有今天的日子,多亏了哥。”他眼里划过笑意,说。 “行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及时联系我。” 褚正留下一句话,匆匆离去了。 他进了派出所,聂凛掐了烟,慢悠悠走到苏择身边,问:“他就是你说的那刑警?” “嗯,有些年没联系了。”苏择说着,余光瞥见他们兄妹出来,抬腿迎了过去。 胡柯扶着胡桃从派出所走出来,苏择看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绷带,不免压低了些眉头。 “学长!”胡桃经过治疗,好似满血复活般再次扬起小葵花般元气的笑容,叫他。 “还好吗?”看见她的笑颜,他一直紧绷的心不由自主地舒展开,问候着。 胡桃靠着哥哥的手臂,聊天的语气好似没事人一样:“完全没事!只是些小伤啦。” “开学不到一个月,都快残废了,不知道以为华大是武校呢。”胡柯想弄死侯昌的心都有,但人已经进了派出所,想揍却不能动手。 现在他憋着火,完全没个好脸色,眉宇间愁意不减:“你这个国庆就老老实实给我在家躺着,听见没。” 胡桃噘噘嘴,反驳不了。 ...... 聂凛和胡柯在打车,胡桃站在苏择身边,刚有空和他交流,想起一直疑惑的事情,问:“学长,你和聂学长是怎么会走那个小路呀,不应该,还在岱州吗?” “今天刚好回来,聂凛去高铁站接我的。”苏择偏头,他声音很淡,在喧嚣夜城里,他的目光蕴含着独有的矜雅:“我们刚进校北门,就看见你了,还没打招呼,眼见着那人跟着你进了小路。” “本以为不会有事,所以我们犹豫了一下。”他说完,似是有些内疚:“早知道该第一时间跟上去。” 她现在根本不敢去想象如果当时聂凛和苏择没有注意到她,今天她的下场究竟是怎么样的。 胡桃摇摇头,双手合十,眼望着他的里流转着崇拜的光芒,感谢他:“不不,多亏你们看见,学长,你这次真的救了我的命呀。” “我一定要报答你,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能做到的,尽管提!” 苏择静静地睨着她,片刻,轻笑一声。 “哪有那么夸张。” 事情都办完了,四个人该回学校的回学校,回家休养的回家休养。 这一次的突发事件就这样落幕。 . 国庆前在校的最后两天。 这节笔译课下了以后,胡桃收拾着笔记本,背着包拄着拐杖往外走,贝可可跟在她身边,哀怨:“这笔译也太难了,你咋每次小测都写那么好啊。” “但是我听力就没你好呀,可能是我比较喜欢笔译的缘故吧。”胡桃笑着安慰她。 不知为什么,胡桃听着,教室外似乎比平时更热闹。 有两个女生走到教室门口都停下,惊讶的捂嘴讨论着。 “这是咋了。”贝可可率先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对胡桃贼兮兮笑了,“快来胡桃!” “怎么了?”胡桃疑惑,慢慢地移动过去。 “你的家属来接啦。”贝可可搀着她。 走出门向右面看的瞬间,胡桃的眼神亮了亮,教室外的走廊里,两个人高马大的帅气男生靠在窗边,似乎在等什么人。 胡柯模样俊朗,一身运动装尽显阳光,正嬉皮笑脸地跟苏择说着什么好玩的事情。 苏择依旧是书生气十足的穿搭,侧脸对着窗外,皮肤在光芒下愈加白皙,棕色的眼瞳被光照透,似是剔透的琉璃,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好像有一种莫名的电波传递般,苏择在她盯着他们看的时候,偶然偏眼过来,直接在不断走动和驻足的人群里,捉到她的视线。 她眼见着,苏择原本淡然的眸子,一丝一缕地缝上润泽绵绸的笑意。 胡桃愣怔了一下,然后对上他们投来的目光,冁然而笑。 “哥哥!” 第14章 . 这种呼吸 “放心吧,对你这款的,没兴…… “哎哟, 牌面啊桃子。”贝可可溜到她身边,逗她:“这两个大帅哥亲自从建筑系跑到文学院接你下课,啧啧。” “你, 你少说两句吧。”胡桃脸颊被她说得禁不住发热, 低下头嗔她。 “得, 有你哥来我就放心啦, 你们是不是得去吃个饭,我先回宿舍去收拾行李, 明天上午那课上完以后我直接拎包出逃了。”贝可可把书袋帅气地甩起来抗在肩上,对她说完吹了一声口哨。 “你不跟我去吃两口?”胡桃问她。 贝可可摇摇头,走之前留了一句:“好好在帅哥学长面前表现, 回来跟我汇报!” 胡桃眼瞅着贝可可吊儿郎当哼着小调走远,再回头,两个男生就走到了自己面前。 胡柯伸手揉揉她的发顶, “下了课也不知道赶紧出来, 我俩等你半天。” “谁像你似的一进教室就恨不得马上下课!”胡桃毫不留情地反驳, 刚想翻他个白眼瞥见旁边还站着苏择,不满地压低声音嘟囔:“你事先又没跟我说要来。” “得了,走吧,今天请你去食堂吃点好的。”胡柯挑挑眉,说完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见自己妹妹没动弹, “嗯?” 胡桃盯着他, 半晌,咧嘴笑了:“哥哥,背我嘛。” 胡柯:“我给你脸了?” “你应该很饿吧, 我这伤着一条腿走起来可慢了,估计你们陪着我走到食堂,食堂阿姨都要锁门了。”胡桃眨眨眼,用一副很老实巴交的语气说着。 “那我俩先去呗,你慢点别着急,你哥我会给你留口剩饭的。”胡柯哼笑一声。 胡桃:“?” ....... “学长,麻烦你啦。”胡桃有些害羞,说着。 苏择莞尔:“没关系,你轻松一点就好。” “我说胡桃,你不应该感谢的是老子吗?!”胡柯弯着身,把她背在背上,喘着粗气。 胡桃的视线从帮他拎书包的苏择身上移回来,伸手戳了戳他的太阳穴,不老实地摇晃着自己的右腿给他添堵:“我是你亲妹妹欸,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背我下楼不是应该的嘛!!” “你是我祖宗,行了吧。”胡柯真拿她没办法,背着人往楼梯间走去,训斥她:“腿别晃了,再晃把你扔下去!” “不晃不晃,只要哥哥背着我,让我干啥都行。”胡桃满意地贴在哥哥背上,搂着胡柯脖子撒娇。 苏择走在他们后面,听着这兄妹俩斗嘴,唇边始终勾着的温柔的弧度。 他们走到第一食堂,直接上了三楼的特色餐厅。 特色餐厅装潢得很像外面的高级餐厅,各地甚至各国的特色小吃应有尽有。 到了三楼,胡柯把胡桃放下来,苏择很贴心地立马递给她拐杖。 胡柯腰都直不起来了,伸手锤了好几下,咬牙切齿道:“胡桃子,吃完这顿饭你就给我开始减肥。” “我哪里胖了!我这可是标准身高体重,你少胡诌。”胡桃瞥他一眼,然后凑到苏择身边,两人往里面走:“学长,我不怎么来第一食堂,你有推荐嘛。” “要不要试一试这里的泰国菜,我觉得味道还是不错的,主要看你喜欢。”苏择走在她身侧,一直低着头看着她笑着耐心介绍。 胡柯望着他们两人走远的背影,无奈吐槽一句,跟上。 “这死丫头。” 胡桃顺着苏择引导走到靠窗的位置,对上坐在那边的聂凛的眼睛,愣了一下。 “忘记告诉你了,聂凛也和我们一起吃。”苏择问她:“介意吗?” 她笑笑:“没事呀,聂凛学长不嫌弃我才好......” 毕竟,这个学长真的超凶啊!QAQ “他不会,走吧。”苏择哂一声,带着她走过去。 “哟。”聂凛靠在沙发座背上懒散地坐着,伸着一双大长腿,耷拉着眼皮看见苏择,随口来了句:“这么慢存心饿死我?” 胡桃刚摸着桌边要坐下,听见这一句,瞬间浑身一激灵,吓得她恨不得原地给他跪下大喊三遍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苏择余光扫到她被吓一跳的动作,忍不住漏出两声细碎的笑,说着:“这你要怪就去怪胡柯吧。” 刚说着这话,胡柯走过来,坐到胡桃的身边,“下次我再接你下课吃饭我就是狗。” 胡桃漫不经心地接话:“想好喜欢的品种了吗?” 胡柯:“?” “嘁”聂凛忍不住乐出一声,看着胡柯说:“你这妹妹有点意思啊。” “喜欢接回家去,别在我家造孽了。”胡柯叹了口气,然后跟苏择去那边帮大家点餐。 “想好吃什么了么?”苏择站起身,问她。 胡桃瞬间扬起笑眯眯的表情,“我吃什么都行,听你们的。” “好。”他笑着颔首,然后跟胡桃走去。 等等。 胡柯和苏择学长去点餐了。 那岂不是说明,她,现在要和聂凛学长。 独处了!? 胡桃瞬间怂了,悄悄转回身,拿出手机假装刷微博。 聂凛坐在她正前面,刚刚他肆意伸开的长腿不知什么时候收了些,因为她的腿在桌底下并没有碰到东西。 胡桃一边刷手机,一边偷偷的去打量聂凛。 聂凛学长和苏择学长真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帅哥呢。 如果说苏择的强势气场是那种内敛的,不动声色的,是包裹着一层浮柔的。 那么聂凛就是那种毫不掩饰自己狂妄气焰的人,无关紧要的人,别说只言片语了,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予。 想起那天晚上侯昌被聂凛揍得那副惨样。 太恐怖了,胡桃都怕自己一不小心那个动作惹他不快,他就要把自己从三楼窗子扔出去。 想到这里,胡桃禁不住坐直,正襟危坐地...玩手机。 但是...... 胡桃又忍不住再瞟他。 聂凛学长也是长得真的很帅啊,黑色的狼尾发,黑色的瑞凤眼,薄唇寡淡扯着,捏着手机的手修长,依稀能看到一些突出的青筋。 经过这几次接触,胡桃是发现聂凛并不是外露的那样粗鲁傲慢的,在一些细节里,她能感受到聂凛对她微乎其微的照顾。 微乎其微,嗯,但已经很不错了。 和苏择同样优秀的人,才配与他并肩而行呀。 胡桃想起之前在论坛上那些YY聂凛和苏择的嗑cp帖子,终于在这时候感同身受了,如果她不喜欢苏择,也好想跟着嗑啊。 光站在一起就那么般配了,性格互补,又形影不离的感情这么好,苏择从岱州回来聂凛还专门去接...... 这种种就联想到之前,自己推断的关于苏择的取向问题。 胡桃又沮丧难过起来,也不知道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低着头喁喁地对他说:“聂凛学长,你一定要对苏择好一点,他那么温柔。” 清晰的听见这句话以后,聂凛缓缓皱起眉,掀眼,让她给说懵了,“...啊?” “如果是你的话,我确实比不上。”胡桃更蔫了,都不管聂凛到底多么一头雾水,自顾自地说:“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我,我也能接受吧。” 聂凛盯着胡桃,好像在看个傻子一样看她,没等他整理好思路问她,另外两个人就点完餐回来了。 “聊什么呢?”苏择问聂凛。 聂凛荒唐地笑出一声,又慵懒地靠回去,重新开手机看东西,嗤道:“鬼知道。” 胡桃松了一大口气。 说出来了。 . 四个人还算愉快的吃完了晚饭,聂凛和苏择先回去,胡柯要把胡桃送回宿舍再回去。 他们在食堂门口告别。 胡桃在胡柯背上扭头回去依依不舍地跟苏择挥手,活动的动作有些大,让胡柯差点没站稳,伸手揍了她一下。 苏择站在原地,笑着目送她,挥挥手。 聂凛瞥了一眼他,无奈:“走吧,别看了。” 两人往宿舍走。 路上,聂凛一直低着头看着手机里项目群里同学发来的各种bug,求老师提供解决思路。想到什么,然后风轻云淡地和身边的苏择搭了一句话:“那小姑娘。” “嗯?”苏择偏眼。 他单手在手机上敲着字,盯着屏幕道:“刚刚跟我说了一顿狗屁不通的话,好像误会什么了。” “误会什么?” 聂凛这时候,忽然停手,抬眼,戏谑中带些暧昧地调侃:“好像是误会,你喜欢我呗。” 苏择原本放松的神情显而易见地怔住了,眨了下眼睛,不敢置信地轻笑出声:“什么?” “不是?我还纠结要怎么拒绝你呢,毕竟老子铁直。”聂凛轻扯起唇,好整以暇道。 “嗯。” “嗯?”聂凛止步,不禁挑眉:“你还真喜欢我?” “放心吧,对你这款的,没兴趣。”苏择挂着礼貌的微笑,拍拍他的肩膀,先走一步,进了四号楼的楼门。 “凭什么对老子没兴趣?我不够帅?”聂凛收起手机,摸了下下巴,抬腿跟上他,接着自恋道:“帅到惨绝人寰了行么。” 苏择回应的只有细碎的笑声,不知为的什么。 今晚似乎因为一些有趣的事情变得更愉快了。 第15章 . 这种脉搏 “还真是想再见见他。”…… 九月三十日。 华大校园里充斥着节假日的喜悦气氛, 学生们背着包,拖着行李往两个大门处漫步着,谈笑着。 “你说你就在家躺七天, 怎么还能带这么多行李。”胡柯拉着胡桃的行李箱, 背着自己的包, 另一手拎着她的包, 无奈吐槽。 胡桃在他身边拄着拐跟着他的步伐,一脸轻松, 哥哥给拿着行李,不管他怎么吐槽自己,她都不生气。 她笑眯眯地说:“你不懂, 精致女孩就算是从床上到厕所也是需要带一个行李箱的。” “怎么,拉出去的还得装箱带走呗?” “你能文明点吗?恶不恶心啊!”胡桃震惊,翻他一个白眼。 “不爱听就自己拿着行李, 精, 致, 女,孩。”最后四个字他故意一字一顿的咬道,嘲笑她。 胡桃伸出自己的拐杖末端,戳了戳他的腿,“去你的!” 两个人就这么斗着嘴走到了校门口。 刚刚爸爸发消息给他们,说会亲自来接他们。 华大的北校门很大,来来往往的私家车和出租车规范的停靠和驶走。 因为过往的机动车过多, 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拥堵, 胡柯正在和他们的父亲通着电话,交流车辆的停靠位置。 胡桃就乖乖站在他身边,无聊地左顾右盼着。 这么随意一瞥, 正好看到一抹颀长的熟悉身影从校门一侧走出去,直奔旁边的人行道。 苏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笔挺休闲西裤,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背对着他们走着。 “哦,那是......”胡桃指着苏择的背影,刚想和身边的哥哥说,话到一半却闭了嘴。 她眼见着苏择往那边走了几步,迎上一个西装革履带着白手套的叔叔,叔叔笑脸盈盈地与他说了什么,苏择背对着她,微微露着一个侧脸,眼神被稍长的刘海遮着,唇线拉平着,而后点点头。 他就随着司机叔叔走过去,叔叔亲自给他开了后面的车门,他坐进了在路边停靠的那一辆黑色的高档林肯轿车之中。 司机叔叔回到驾驶位,车子缓缓加入众多车辆组成的车流里。 直到那辆林肯消失在胡桃视线内,她才缓缓收回目光,这时候身边的胡柯也打完了电话,问她:“看什么呢?” “我刚刚看见苏择学长了。”胡桃抬头跟他说:“有一辆很漂亮的林肯来接他诶,还有专门的司机,哥哥,苏择学长家里很有钱吗?” “不清楚。”胡柯一直张望着去找父亲的车,缓缓说:“可能吧,我们平时不怎么聊这些。” 胡桃了然,没再追问。 等他们家的车开到校门口附近,胡柯带着胡桃快速地放行李,上车,不耽误后面的车辆行驶。 胡桃一上了车,看到驾驶位上坐着的爸爸,一下子小女孩脾气就涌了上来,坐在副驾驶上靠着爸爸的肩膀撒娇:“爸爸~人家好想你。” “身上好点了吗?”胡公诚怜惜地摸摸女儿的小脸,同时将车子归入车流中,作为高位者经营公司多年早就习惯喜怒隐不行于色:“爸爸已经请了最好的律师,一定让那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您别太生气,我已经好多啦,他该受到什么处罚就受到什么处罚就好。”胡桃安慰着父亲。 “今天你妈妈为了你们回家,特地起一大早去买的鱼肉菜,有你最喜欢的松鼠桂鱼,乌鸡汤也早就炖上了。”红灯停靠,胡公诚腾出一只手点点女儿的鼻尖,尽是宠溺:“但是你还得养伤,就吃些清淡的吧。” “好吧,听妈妈的。”胡桃笑得灿烂,小虎牙露着,十分可爱。 胡柯坐在后座,跟胡桃的拐杖相依为命,盯着前面这亲密的父女俩,无奈地叹口气。 多余这两字吧。 自从胡桃一出生,他就知道怎么写了。 . 苏择坐在车里,神色寡淡地望着窗外的街景。 除了机动车发出的声音以外,车内一片死寂,负责接他回去的司机仿佛是冰冷的机器人一般,驾驶的姿势规范标准,连呼吸声都轻到难以察觉。 车内没有音乐和广播,转向灯打着,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 他似乎对这样的环境习以为常,眼神一动不动的,左手缓慢转玩着腕间的山檀手串。 ....... 车子平稳地开进南城传统的一片富人别墅区里,最后停靠在苏家宅府的门口。 苏家院子的规模是这片区域里数一数二的了,从园林,到小路,再到别墅楼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偏向中式宅园的构架,条条框框井然有序,山水石亭互相配着更加相得益彰。 “二少爷,您自己进去就好。”司机把人送到了,才又开口说话。 苏择颔首,利落下车,自己走进这座堪称庄园的宅府。 在家里佣人的迎接下,他进到一楼客厅,看见几个家人都在。 穿着贵气精神的妇人和略显年迈却保养很好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一个和苏择年纪相仿的男生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喝着佣人递来的茶。 “爸,妈,我回来了。”苏择扬起礼貌柔和的微笑,站在原地对他们打着招呼。 管燕扭头,看见他,瞬间喜笑开颜,站起来去迎接他,拍拍他的肩膀后背,贴心道:“哎呀终于是回来了,你说你在华大念书,怎么都不常回家住。” “都瘦了,这假期我让厨师多做些好菜,给你补补。” “没事,刚开学稍微有些忙,以后一定常回来。”苏择笑着。 苏父苏仲业放下报纸,抬眼看着儿子,“回来了。” “嗯,您最近身体好些了吗?”苏择走过去,坐在一侧的小沙发上,问。 苏仲业轻叹了口气,给他倒了杯茶,“没什么大事,现在大部分项目都交给阿硕去做,我也清闲。” 说到阿硕,苏择掀眼,和坐在自己正对面的继弟礼貌一笑:“辛苦阿硕了。” “不辛苦,儿子接管老子产业,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苏硕懒得跟苏择搞那些表面功夫,挂着不屑的笑,有些阴阳怪气道。 苏仲业瞥了一眼苏硕,苏硕悻悻闭嘴,然后他继续跟苏择聊着:“公司今年最大的那个竞标,阿硕在做,估计要一直忙到年末。” “我相信阿硕有能力做好。”苏择抿了口普洱茶水,嗓音清润,似是诚恳地夸赞着。 “我当然能,这些活有什么难度,信手拈来的事儿。”苏硕自信道。 “阿硕再能干,也就是一个人的力气,阿择你也该多关注一些,等你毕了业,去公司里帮衬着你弟弟点。”管燕看了一眼儿子,然后跟苏择温柔说着:“毕竟他全盘接手公司以后,身边不能没个得力的人啊。” “我记得不是可以申请提前毕业吗,阿择成绩一直这么好,前两年修完课业应该没问题吧。”她语气柔和,可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指使。 “嗯,但我毕竟学的只是设计,管理方面,还得看阿硕。”他面不改色,语气语调都是温温的:“我尽力吧。” 管燕满意了,连连笑着:“好,有你这句话就好。” 一家四口谈着话,厨师把晚餐做好,请他们移步去餐厅用餐。 苏择一直挂着那副标准的温柔顺从的神情,他们说什么,他就顺着说,问什么,就顺着答。 他慢条斯理地地吃着盘子里的精致餐点,吃相漂亮规矩,却看不出什么食欲。 将手探到这温馨和睦的桌面下,依旧没什么多余的温度。 . 胡桃爸爸的车子在繁华的南城里行驶,最后进入一座近十年新建的高档住宅区里,这座小区的建设胡公诚的公司有参与,楼盘开售之前,他就让妻子和女儿在这里选了一处最喜欢的别墅买下,换掉了以前住的旧房子。 车子停进地上车库,胡桃打开车门接过哥哥递来的拐杖,超级兴奋地往家走。 胡桃家是一座三楼的小别墅,院子不大但各种陈设摆放设计极有美感。 一侧种着各种花卉草木,还有些好生养的蔬菜,另一侧摆着茶桌写生的画架子,一眼望去色彩缤纷,草木繁盛,和谐温馨。 胡桃踩着这一路的鹅卵石小道,往门口蹦蹦跳跳地走,这时候妈妈姜与蓉正好开门,看见女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赶紧下台阶去接,脸上是又高兴又心疼:“你慢点走,家又跑不了!” “妈妈!人家超级想您啦~”胡桃扎进妈妈的怀里,一个劲地蹭。 姜与蓉顺顺女儿柔软的头发,搂着她往门里进,边嗔道:“想我周六日还不回来住,明明家就住在南城,一会儿就到家的事。” “哎唷,我这不是课太满了嘛,来回跑很累的哦。”胡桃搀着妈妈的胳膊,解释着。 “让你爸爸找助理接送你,有什么麻烦的。” “人家助理叔叔也不能每天就接送我啊,大家都有各自工作的,好啦,我有时间一定多回来陪您。” “你课多,你哥又忙,你爸爸有时候出差,我一个人真是怪孤单的。”姜与蓉进了玄关,去鞋柜里把女儿的拖鞋拿出来,俯身放在胡桃脚边,“走吧,进屋先去洗一洗,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胡桃换了鞋,给妈妈递过去一记飞吻:“我听爸爸在路上说了!辛苦妈妈啦,爱您。” 等胡柯在后面进来,胡桃已经走上楼梯好几节了,她扒着楼梯扶手对下面的胡柯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意思是:看吧,你在家里根本没存在感,爸爸妈妈独宠我一人! 胡柯不屑地扯嘴一笑,又气又无语,换了鞋直接往自己屋走去。 “哼。”胡桃得逞的乐了,转身慢慢上楼去。 ...... 七天的国庆假期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晚上的时候,胡桃端着妈妈给切好的果盘回到三楼房间里。 她把果盘放到桌子上,然后爬到床上盖好被子看小说。 正好无聊,就和贝可可打起了语音电话,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怎么的就连线一起刷起了手机。 “快看,同步心跳又营业了,今天上午发的,我都忘记看了。”胡桃赶紧点进主页去看最新的微博。 同步心跳V:Pao pao 【话题同步】聊聊大家小时候的趣事? [考研上岸人:记得小时候都五六岁了还尿床,我妈很生气把我丢到卫生间,我哭抽了对我妈很悲愤的喊:“我,我不会忘记你的!!”] [真不会啊这题回复考研上岸人:哈哈哈哈哈什么鬼笑死我了好可爱!] [今天掉发了么:小时候一直觉得隔壁家新搬来的小女孩长得很可爱,那天一起玩亲了一口,然后发现是个男生...他妈妈喜欢给他穿裙子....别赞要脸] [无情干饭皇帝 回复今天掉发了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磕到了??] [啊对对对回复今天掉发了么:救命啊哈哈哈心动不如行动?] 胡桃往下翻着网友们分享的各种关于小时候的趣事,逗得她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对了,桃子,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也留言呗,你这么喜欢这个博主。”贝可可的声音自蓝牙耳机传进她的耳朵。 一说到这个话题,胡桃把手机放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喃喃道:“小时候啊.......” “我记得我六岁的时候去乡下疗养过一阵子,那地方还真是适合度假,风景空气都好。”她说着,脑子里忽然闪出一幅画面,朦朦胧胧的碎片记忆引导着她的回忆:“住的时间不长,但我记得我当时跟那边一个农家的小男孩玩的很好。” “小男孩?长啥样?”贝可可问。 胡桃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年纪应该比我要大一点,瘦瘦的,皮肤黑黑的,就是普通乡下男孩的模样吧。” 话题沉默了片刻,她一直沉浸在寻找中的回忆,不知是想起什么了,忽而莞尔一笑,说:“这么突然说起来,还真是想再见见他。” 第16章 . 我心中那股恋爱的预感 “你没事吧?”…… 南城的乡下在那些年已经治理的非常好了, 在远离玻璃组成的喧嚣城市几十公里外,有一座小渔村作为新兴度假疗养区起步发展着,但计划发展只是刚刚起步, 大部分的村民依旧过着朴素的生活。 白色的高档轿车缓缓行驶在沿河边的土路上, 干净的车轮压过土路, 扬起一阵尘土飘散。 车子又开了一阵, 停在一所建设高档崭新的度假农家院前,司机从前面下车, 亲自打开后车门。 车门被敞开,踩着名牌高跟鞋的年轻妇人下了车。 然后,车里坐着的小女孩也随妈妈下来, 映入眼帘的绿树清河,让她不禁停在原地环顾着四周。 空气里偶尔飘着新鲜的羊粪臭味,融在土路和草丛中。 “桃子, 咱们拿行李了。”妇人跟着司机从后备箱把行李箱拿出来, 望着呆呆背对着他们往远处的女儿说。 这时候, 小女孩回头,望着妈妈,眼神清澈又懵懂。 她忽然开口:“妈妈,我想去那边玩一会儿。”说着指向不远处河边的一大片草坪。 妇人凝视女儿几秒,最后叹了口气,“就一会儿,待会叫你你要回来, 不许离河边太近, 可以答应妈妈吗?” 女孩点点头。 河边的草坪似乎是被人常修理的,踩在上面柔柔软软更不会过长扎脚,这条小河十分清澈, 完全不像排放量巨大的城市周边的河水,偶尔一群鸭子游在河上,风一吹,河边被刮起圈圈波纹。 她似乎很喜欢这样天然舒适的环境,呆愣愣地站在河边,什么都不干,就盯着那群鸭子。 一会儿,一只野狗忽然走了过来,呜呜的发着低吼,女孩一偏头被吓了一跳,根本不敢动弹。 她就眼见着那只凶狠的狗靠近,不敢喊也不敢跑,眼圈红红的,吓坏了。 “去!去!”这时候,从坡上面忽然冲下来一个黑瘦的小男孩,举着一条木枝条驱赶着野狗。 野狗是个欺软怕硬的,被抽了两下灰溜溜地跑了。 女孩傻傻地望着帮助自己的这个小男孩,眼见着他缓缓转身,脸庞映入她的视线。 “你没事吧?”他问,嗓音还十分稚嫩。 下一刻,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抓起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还没换齐的牙齿使劲凿在他有些干燥的皮肤上。 “啊!”小男孩吃痛。 ...... 一股烟味顺着飘窗钻进少女心十足的三楼房间。 胡桃慢慢从睡梦里苏醒过来,羽睫颤了颤,睁开了睡颜,眼神里还带着沉浸在幻梦里的懵懂。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梦见乡下的那个男孩子。 她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懒洋洋地靠在柔软的床头,似乎对突然的回忆梦还有些意犹未尽。 十几年前的事情,胡桃已经记不清了。 “为什么呢......”胡桃盯着某处,脑子里不解地思索,喃喃:“当初为什么会咬他呢.......” 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不断飘进屋子里的烧烤炭味勾走了她的全部思绪,胡桃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然后爬到飘窗上,扒着窗子往院子里看。 爸爸和哥哥正在弄烧烤的架子,火似乎都生起来了。 “今天中午是烧烤嘛!!”胡桃瞬间亮了眼神,往下喊着。 胡柯仰头看着三楼蓬头垢面的妹妹,调侃她:“你再睡会儿,本来都没打算叫你吃!大懒虫!” “快起床吧,正好吃饭。”胡公诚帮着端菜出来的妻子摆盘,对女儿说着。 “好!我这就洗漱!”胡桃灿然一笑,刚要下飘窗又回来,冲着楼下的胡柯喊着:“胡柯你不许提前吃!” “赶紧洗漱去吧!我都要饿死了!”胡柯无奈吼她。 胡桃满意笑了,这才慢慢悠悠爬下飘窗去浴室洗漱。 等她洗漱完穿着居家服跑到院子里的时候,发现爸爸正在给烤的鸡翅翻面刷油,胡桃赶紧走过去,拿过爸爸的工具说:“爸爸你去坐,我来,烧烤油烟这么大对你身体不好。” 胡公诚摸摸女儿的头发,欣慰地笑了:“我来就行,我们小公主哪能下手干活呢,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胡先生,您这哪里有当大老板的模样,可不能让您员工们看见。”胡桃调皮地炸了眨眼,开着玩笑。 “哎哟,我在外面老板当得再大,跟我伺候我女儿完全不冲突啊。”胡公诚笑了。 “行啦,让你儿子来伺候我就好啦。”胡桃忽然冷冷瞪旁边喝可乐的胡柯,命令道:“哥哥,给我烤鸡翅。” 胡柯反驳的话都到嘴边了,看见父亲一个眼神扫过来,认命地起身给姑奶奶烤鸡翅,他走到胡桃身边接过她手里的工具,咬牙切齿地低声跟她说:“我哪是你哥,我在家,就是你胡桃的一条狗。” “你能认清自己就好。”胡桃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背,扬起甜美的嗓音:“辛苦哥哥啦!” 胡柯使劲瞪她一眼。 于是,在胡柯的“伺候”下,这顿田园烧烤胡桃吃得十分愉快,都吃撑了。 下午的时候,爸爸妈妈出去串门了,哥哥去参加同学聚会,就她一个人在家百般无聊,胡桃在公众.号上看见他们家小区附近的商场正在办国庆活动,十分热闹,起了兴趣。 而且中午吃得太撑了,不出去活动一下,在家窝着胃里撑得太难受。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胡桃带着自己的可爱拐杖,美美地出了门。 胡桃戴着耳机听歌,也不着急,就慢慢地顺着人行道往商圈溜达,金秋十月的气候正是舒适,不热不冷,偶尔的小风是外套刚好可以抵御的程度,阳光褪去夏日的刺眼,懒洋洋地铺洒在大地上,照暖每一位漫步在这街道中的居民的心。 走了半个小时,她终于溜达到了商圈附近,今天下午比平时的游客要多,应该是节假日的缘故。 胡桃融入进这热闹的氛围里,慢慢走入商场大门,和她同行的游客看到她拄着拐杖,特地为她挡着敞开的玻璃门。 胡桃被感动到了,跟他们连连道谢。 她就这么一个人一层层的转着,百货服饰,什么都看两眼,不过因为她什么都不缺,而且不方便拎东西,就也没有买东西。 最后胡桃的兴趣落到了商场四楼的电玩城。 这家电玩城开得很大,每逢节假日还有活动,胡桃之前总来玩跳舞机之类的,不过现在也顶多玩玩手上操作的机器了。 胡桃进去到前台买了一百块钱的游戏币,跑到那壮观的抓娃娃机区域。 因为这家连锁电玩城很有名,所以娃娃机里的玩偶都是正版货,胡桃看上了一个机子里的星黛露玩偶,这个玩偶在游乐园里很难抢,很多代购那里的价格都炒得很高,没想到竟然这里有。 胡桃来了兴致,把拐杖整齐靠在一边墙边,站在娃娃机前面开始了把星黛露抱回家的伟大征程。 一次,掉了。 两次,掉了。 三次,掉了。 筐子里的游戏币越来越少,但是这机器就跟和她较劲似的,每次抓上来都会在中途掉落。 抓了十几次都失败了,胡桃气得不行,她偏眼,看到隔壁机器也有一样的娃娃。 没准是机器的问题呢。 她想着,一瘸一拐地走向旁边的机器,继续投入地抓星黛露娃娃。 娃娃机的动感音效一次次地响着,越是钓不上来,越是激起了胡桃的胜负欲。 这个玩偶,今天她必须得到!! 半个小时后。 胡桃看着自己手里空空如也的小筐,无奈地叹了口气,气馁道:“不玩了不玩了。” 一百块钱,白砸进去啥也没抓到呜呜呜。 罢了,她的兴趣也在这一次次失败里被磨损得差不多了,胡桃打算把装游戏币的小筐子给前台还回去,一看手机已经七点多了,没想到一眨眼就逛到了傍晚,该回家了。 胡桃一瘸一拐地走到最初玩的那台机子旁边,因为她的拐杖还放在那边的墙...... 她边想着,边傻了眼。 刚刚被她靠在墙边的那一对拐杖,现在已然消失不见。 ? ?!! “我,我.......”胡桃左右张望,懵了,“我拐呢?!!” 不会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连拐杖都有人偷的呀!? 原本一天都很美丽的心情,因为自己的宝贝拐杖被偷跌倒谷底。 . 没有办法,胡桃只能瘸着腿从商场龟速移动出来,她只是扭伤不是骨折,而且经过了长时间的修养其实一瘸一拐的行走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看样子走不了多远。 胡桃走出商场,商场到路边打车的地方还隔着一个广场,她还得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左腿目前还没有任何不适,应该可以撑到打上车。 她也太倒霉了吧! 胡桃欲哭无泪,就在这时候她一抬头,脚步顿在原地。 目光的远处,她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夜晚的商圈广场,很多附近的居民都在这里休息玩乐,小孩老人,情侣夫妇,不管是谁,在这色彩斑斓,霓虹灯交织璀璨的广场上都展露着幸福的笑容。 喷泉时而升起,时而坠落,水花伴随着彩色灯光反射如夜空群星般闪耀的微亮。 在这语笑喧阗的夜景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孤身存在于这之中,略显单薄。 苏择姿势散漫地坐在广场上的石阶上,侧对着她的方向,发梢微微遮住他有些阴郁的眼神,看不清晰,高挺的鼻梁顺到上唇峰的线条依旧完美漂亮,白皙的手搭在冰凉的石头台面上。 他眼睛盯着远处一直围着喷泉玩耍的小孩子们身上,看不出情绪,一直习惯勾着的唇角此刻稍垂着。 苏择望着远处的热闹,脑子里一直在回忆在家里,苏硕私下拦住他,狂妄自大的说的那些话。 【劝你还是早点滚蛋,我用不着你给我打下手。】 【看不出来我妈的意思?你始终就是一个外人,你就是拿着简历到我面前应聘,我都不一样要你。】 【当然,如果你求我,我没准看在我爸的份上给你开个后门。】 【少在我面前装他妈什么乖儿子好兄弟,你那副嘴脸我还不知道,表面说什么不会管,实际偷着算计我,恶不恶心?】 【我劝你,早点认清自己的地位,一条被我们家养大的狗,还想骑在我脖子上拉屎了?笑话。】 他抚在大理石台面上的双手缓缓交叉,撑在自己膝盖上,微微躬身,盯着自己的手出神。 哗! 喷泉又一轮机械般的升起,五彩斑斓的水柱把他和一众热闹的欢笑声隔绝开来。 苏择一个人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坐在璀璨夺目的阴暗面里,有种被人间烟火排外的清冷孤立感。 忽然,苏择自顾自地发出一声轻笑,敛眸,不再看眼前的热闹氛围,眼神里的不屑笑意尽是薄凉。 就在这瞬间。 “学长?”只属于一人的软糯轻灵的嗓音在他身边响起。 苏择的眼神怔愣地晃了一寸,然后缓缓抬头,看到了站在熠熠万丈下的胡桃。 她清澈的眼眸映着些许彩灯的光影,目光单纯又柔软。能露出虎牙尖的嫣然笑容,对他展露着。 苏择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第17章 . 已经停不下啦 “不躲,不躲。”…… 苏择一抬头, 整个脸庞映入胡桃眼帘。 “学长!还真是你呀!”她眼眸弯得更深了几分,刚刚还阴霾万里的心情瞬间拨云见日,笑的十足灿烂。 苏择收回刚刚独处时的阴郁气场, 扬起平时那副温柔的微笑, 站起身, “嗯, 来这边散步。” “这边确实热闹,适合散步。”胡桃一蹦一跳地往他那走。 苏择作势要去接她, 不禁问:“出门怎么没带拐?” 胡桃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愣了一瞬,侧着身自顾自地跳到他旁边的石阶上坐下, 没让他碰到自己。 他盯着自己伸出去没得到回应的手,悻悻收回,走到她身边陪着坐下。 “哎呀, 学长, 我今天超级倒霉的。”胡桃丧着一张小脸, 愤愤不平地和他讲着今天的倒霉经历:“本来今天高高兴兴的,我们家今天中午还吃的烤肉,下午我家长出门了,我说我在家也无聊,就出来......” 苏择侧着脸敛眸,听她喋喋不休地讲着今天的过程,不知怎的, 明明是些没有营养的诉苦话, 却能在不经意间一层一缕的将蒙在他心头的黑纱扒掉。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一张一合没停过的小嘴,眼底笑意逐渐浓郁。 “总之,我的拐杖就这么没了。”胡桃乱七八糟地讲完了今天的全部经历, 叹了口气:“你说我是不是超级倒霉,那拐杖又没多少钱,太过分了,玩偶也没有钓到呜呜呜。” 苏择哂笑一声,伸手摸摸她的发顶,“确实有些倒霉,别生气。” 他的手掌抚摸在自己头顶的软发上,胡桃刚刚还大动肝火的情绪瞬间僵滞住,她偏眼,撞进苏择那稍含缱绻的眸子,上下唇碰了碰,没说出话来。 哗—— 彩色的喷泉水柱又一次升起又落下,在圆型的喷泉地盘里溅起一片揉着秋夜的水花。 小孩子们的欢笑声依旧。 胡桃冷不防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彻底让二人间的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安静中。 她白皙的手指攥着自己膝盖处的长裙布料,揉起的褶皱暴露了她此刻心里的忐忑。 苏择沉沉地盯着她,嗓音依旧保持轻柔:“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长时间在外面走对身体不好。” “没事,我这就打个车。”她悻悻道。 “我送你,时间晚了,你一个打车不安全。”苏择再次向她伸出手,“我扶着你。” 胡桃不去看他,咬了咬下唇,拒绝道:“不用了,学长。” “上次去派出所,不是还牵着么?”他故意说起那天晚上的事。 “啊,那个不一样的,我......”胡桃一被提起那天自己壮胆做的害臊事,下意识转头去反驳他,她一转头,猛地梗住脖子,吓得闭了嘴。 苏择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凑近她,就在她转头的瞬间,两人面对面近在咫尺,他轻缓的吐息甚至都可以蔓延到她的脸颊前。 他或许不知道,他那双弯着小勾子,剔透如春日冷泉般的桃花眼,多么能在瞬息之间勾走人的理智。 好像漫画里的男狐狸精,只要与他注视一瞬,就会被他不知真伪的笑眼夺取心魄,任他蛊惑。 胡桃吓得完全不敢动,就怕一动,自己的嘴唇就会贴到他脸上。 苏择似乎很满意她这副不敢动弹只能撑圆眼睛看着他的模样,他使坏般地再凑前一步,侧着头,眸底流盼着缱绻笑意,低沉开口:“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有。”她讷讷道。 “你有,从翻墙那时候开始就是了。”苏择不再给她逃避的机会,直截了当:“讨厌我?” “没有!”胡桃赶紧澄清,偷看他一眼又躲开视线,缩小了声音:“我都知道了...学长,我不想说的那么明白,毕竟是你的隐私。” “嗯?”苏择微微挑眉,好整以暇地让她继续:“什么隐私?说说看。” 胡桃的心情从忐忑一点点转化成酸涩,一股委屈劲头漫了上来:“都说了,我不想说。” 苏择眼见着她眼梢开始见红,叹口气,礼貌地拉开二人的距离,无奈地笑说:“不想说什么?不想说...我喜欢聂凛?” 啪嚓—— 胡桃的心宛如一个被捧在手里的剔透的玻璃罐子,自他准确无误的把那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摔到了地上,碎成千万块玻璃渣。 扎得她难堪又难过。 就在她逐渐被落实的残酷真相侵袭的时候,他的手毫无征兆地伸了过来,轻柔地,又带着些惩罚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胡桃眼里的氤氲瞬间褪去,她抬眼,有些惊愕。 “你要我说你什么才好。”苏择看见她刚刚那副神态,确认了她误会的事情确实是这个,忍俊不禁,“胡桃同学,你这个小脑袋每天都在想什么啊,嗯?” 尾音上翘,勾着温柔和无奈,也勾起了碎了一地的希望。 “什么...意思。”胡桃懵了。 苏择搀着她的胳膊,把人从石阶上拉起来,他俯视着她,耐心地解释:“你误会了,不是那样的。” “我对聂凛没兴趣,对男性也没兴趣。”他说到这,望了一下上空高楼林宇的霓虹千灯,又把视线落在她脸上,笑道:“但毕竟我没有和女生交往过,似乎也没法向你证实。” 胡桃傻傻地迟钝摇了两下头,她的眼里渐慢地恢复了光亮,急着说:“不用!不用证实!我信!” “真的相信我?”他还在逗她。 她点头如捣蒜,完全入了他的道:“我之前...还以为学长不喜欢...和女生接触。” 胡桃也没顾后果,把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不想让你讨厌我,所以,一直避免和你接触。” “怎么不直接问我?造成这么深的误会。”说到这,苏择似乎忽然想通了什么,往她扭伤的左脚上看去,语气越来越低。 “是你的隐私嘛......”胡桃傻笑两声,搪塞道。 “误会解开就好,现在可以不躲我了?”苏择问她。 胡桃又像拨浪鼓似的摇头:“不躲,不躲。” 因为这一个由他亲自解开的误会,她心里如舔了蜜似的,希望重燃,令她感到无比幸福。 苏择扶着她开始往路边走,看上去似乎心情也不错:“那就走吧,送你回家。” “谢谢学长。”她甜甜一笑,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帮助。 坐在出租车里,胡桃坐在后座,假模假式地盯着窗外的夜景看,在间隙中凑头在前座和车门的缝隙间,透过右边后视镜去看坐在前座的苏择。 司机师傅没有开空调,而是开着所有的车窗,夜风兜着些许清凉在车子里肆意闯荡。 苏择撑肘在车窗沿边,风偶尔掀着他的白色衣领,吹开他额头的碎发,英气的剑眉露了出来,俊朗浩然的大气盖过了平时略显压抑的书生气质。 这么矜雅盛气的五官之下,眼神里散发出来的温郁孤傲令她不禁沉了情绪。 刚刚在远处看见他的时候也是。 明明这么热闹的地方,可是苏择一人坐在那里,却显得那么孤独,寂然。 明明是被万人追捧的存在,为什么却给她一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悲寂感。 胡桃在他发现自己在偷看他之前赶紧收回了视线,这种闷在心头说不出的感觉,让她难受。 一路无言,直到出租车缓缓停在胡桃家门口,苏择随着她下了车帮她打开车门,让她扶着自己的胳膊用力,十分绅士体贴。 “进去吧。”苏择站在出租车附近,望着她,说。 “那,学长你也早点回去。”胡桃眼神里稍微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的。 他轻笑一声,颔首:“快回去吧。” 胡桃瘪瘪嘴,回头,慢慢走进院子,走上台阶,每上一层台阶,在她脑海里回荡着的他孤身一人坐在熙攘人群中的画面就放大一寸。 等到她手摸到门把手的瞬间,胡桃突然转身,蹦蹦跳跳地往回追。 苏择刚打开车门要坐进去,听见身后再次响起的磕绊脚步声,停了动作,回去看。 看见了胡桃红着脸向他奔来的笨拙身影。 苏择再次关上车门往前走了几步,去迎她,恰到好处得让她抓住自己的胳膊。 第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安静的氛围里只有出租车嗡嗡待发的声响,和她略微急促的喘息。 胡桃扯着他的衣袖不放手,抬头,一双杏眸水汪汪的又含着羞赧,她说:“学长!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苏择的神色徐缓地变了些许,在按捺着未命名的动容下,他莞尔,舒展了眉眼。 “方便么?” . 胡柯想去厨房接个水,端着自己的水杯从屋子里出来,把杯子里剩下的一口水含在嘴里,走到客厅看见沙发坐着的苏择,差点把水喷了出去。 “咳咳......”胡柯被呛到了,咳了两声诧异着看着苏择:“阿择,你怎么??” “阿呀,你出来了,我刚要去叫你。”这时候,姜与蓉从厨房端着一杯茶水走出来,看着儿子说:“桃子出去把拐丢了,这位同学把她送回来的。桃子说是你的同学,之前怎么也不请到家里做客。” 然后姜与蓉把茶杯递给坐在沙发上的苏择,苏择立马站起来微躬着身子接过茶水:“谢谢阿姨,麻烦您了。” “哎唷没事,你喝的惯茶水就好,晚饭马上就好,你和胡柯聊一会儿,就当是自己家,随意就好。”姜与蓉看着苏择亲切,笑着说。 说完,她就转身回了厨房继续准备晚饭。 胡柯走过去坐在苏择身边,搭着他的肩膀:“麻烦了兄弟,我那笨妹妹老是给你添麻烦。” 苏择笑道:“没事,都是应该的。” “胡柯,谁来了?”这时候一直在书房办公的胡公诚也从二楼走了下来,看着两个坐在一起的小伙子问。 “爸,我同学。”胡柯和苏择一块站起来,给自己父亲介绍,似乎还带着些迷之骄傲:“他就是我常和你说的那个苏择。” “大三在CIDC拿了金奖那个?” “对,大三跟我们老师拿的团队金奖,研一又拿了个人设计金奖。还有还多奖我都记不清。” 胡公诚视线缓缓看向苏择,眼神里带上些赏识。 “叔叔好。”苏择颔首微笑,打着招呼。 “好啊,年轻有为。”胡公诚指了指窗边摆放的棋桌,“晚饭估计还要等一会儿,会下棋么?” 苏择偏头,看了一眼那边矮桌上摆放的棋盘,谦逊道:“围棋的话,会一点。” . 等胡桃从屋子里换完居家服慢慢走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三位男士在矮桌那边下上了棋。 胡公诚和苏择对立博弈着,胡柯就拉了个板凳坐在一边津津有味地观摩着。 “爸爸,你们在下棋呀。”胡桃拄着家里的备用拐杖,走向他们。 胡桃先是看了一眼爸爸,然后缓缓转移视线到旁边的时候,正好和苏择抬起的目光对撞。 他噙着淡然笑意,而后轻轻地再次投入棋局之中。 她微微一愣。 胡公诚看了一眼女儿,纠结手里的棋,笑着招呼她:“女儿啊,快来,爸爸这次遇到对手了。” 胡桃走过去,蹲在旁边,托着下巴盯着这黑白纷扰的棋盘,白皙的脸蛋被自己的手捏得鼓了鼓,歪头,“爸爸,我只能给你加油啦,我又不会下五子棋。” 苏择执黑子,慢条斯理却笃定地落在地盘的某个地方,听到她这话,哑然笑了一下。 “笨蛋,这是围棋,都跟你说多少次了,还分不清。”坐在一边观战的胡柯无情吐槽。 “干嘛!分不清有罪嘛,我又不喜欢下棋。”胡桃瞪他一眼。 “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跟妹妹说话呢。”胡公诚伸手拍拍女儿的后脑瓜,宠溺道:“没多大区别的,我们桃子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胡桃扬着骄傲的甜笑着跟爸爸点点头,然后在间隙中得意地瞥了胡柯一眼。 她得意洋洋,余光扫到苏择的时候,又不好意思地收敛了些骄矜,难为情地嘟囔:“在我眼里就是没区别啊......” 苏择坐姿挺直得体,气质谦谦,骨节分明的指间徐徐揉捏着一颗圆润的黑色玉石棋子,睨着她敦柔哂笑:“嗯,区别不大,不用介意。” 第18章 . 那洒下的汗水 “不用客气。”…… 胡柯又看了一会儿他们下棋, 就起身去厨房看看母亲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之前家里是有家政阿姨的,但是阿姨最近回老家办事,姜与蓉又喜欢给丈夫和孩子们做饭, 所以就没再请新的家政阿姨过来帮忙。 胡柯走进厨房, 看见母亲正在给煲的汤放最后一步的作料。 姜与蓉回头看见儿子进来了, 柔柔开口:“儿子, 你帮妈妈把这些菜端出去吧,马上就能开饭了。” “好, 您别做太多了,做太多也吃不了。”胡柯从碗柜里拿出五个人的碗筷,说着。 “这不是难得你同学来做客, 也不知道那孩子喜欢吃什么,多做一些。”她说到这,放下汤勺, 回头问儿子:“你跟这个同学是大学时候认识的?” “嗯对啊。” “以前没有到家来玩过么?” “没有。”胡柯摇摇头。 姜与蓉扶着脸侧, 有些疑惑:“咦, 那我怎么觉得看那孩子眼熟,奇了怪了。” “妈怎么你也这么说。”胡柯挑眉,有些意外:“之前胡桃也问过我,我还说她就是看见帅哥就觉得眼熟。” 姜与蓉笑了几声,称赞着:“那有可能是遗传吧,那孩子长得是好看。” 胡柯无奈,端着碗和菜就出了厨房。 饭菜上齐, 五个人围着坐着共享晚餐。 因为苏择来得突然, 姜与蓉也没有太多时间准备更丰盛的饭菜,只是一个简单家常的五菜一汤。 胡桃坐在妈妈的身边,只觉得自己从没在吃饭的时候这么局促过, 想吃的菜也不敢夹,只吃离自己比较近的几个菜。 扒拉饭的空隙,还忍不住去偷偷瞟坐在自己斜对面的苏择。 他的吃相是极其规范得体的,吃饭细嚼慢咽,碗筷不会乱碰出声音,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好像每次用筷子拣起的米饭块大小都是一模一样的。 虽然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了,但是每次都会给胡桃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同时也不禁嫌弃自己一不注意就大大咧咧狼吞虎咽的不良习惯。 “今天没来得及准备,不知道饭菜还合不合你胃口。”姜与蓉对自己对面坐着的男孩子说。 苏择放下碗筷,看着她温和称赞:“是我拜访得有些唐突了,让您费心准备,真是不好意思。晚饭很丰盛,也很好吃。” 他举止无不得体谦逊,让姜与蓉看了也觉得发自内心的喜欢,连连点头:“你喜欢就好。” “学长,我妈妈还会做很多好吃的呢,你以后常来。”胡桃见缝插针,诚心邀请他。 “嗯,如果不麻烦的话。”苏择看着她,笑着。 “有啥不方便,你以后就跟着我随时回来。”胡柯给他拣了一大块清蒸鱼,说着:“别客气随便吃,我们家这一道清蒸鲈鱼可是招牌,你尝尝。” “对,有空常来。”胡公诚也客气道。 对面的胡桃撒娇似的和她妈妈讨论着今天鸡汤多么好喝,她腻腻歪歪地抱怨这次为什么没有放竹荪在汤里,一张小嘴吃饭不够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为这一充满着人间烟火的场景更增添了几分热闹和真实。 苏择看着碗里这一大块色泽鲜亮的清蒸鲈鱼块,握着筷子的手在不经意间颤了下,然后莞尔,抬头看着他们,说:“谢谢。” ...... 晚饭吃完,将近九点,苏择离开,胡柯和胡桃送他出去。 原本八点就吃完饭休息的差不多了,但是胡父偏还要留苏择再下一盘棋才放人离开。 “你回去以后记得发个消息给我。”胡柯跟苏择嘱咐着。 “好,别担心。”苏择说着,同时偏眼去看走在胡柯身边的胡桃,压着眉头的同时又露出一寸笑:“你不用送的,好好休息。” “我没事的!”胡桃望着自己面前的苏择,一双圆眼在漆夜里也格外清亮,心情似乎很不错,眉目唇角都流露着甜丝丝的笑意:“真的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不用客气。”苏择说。 他说这句话,正好叫来的出租车抵达路口,他转身向远处停靠着的车子走去。 等他上了车,降下车窗和他们兄妹摆摆手,然后出租车扬长而去。 别墅与别墅之间的的小道十分狭窄,每家种植着的花花草草搭织在一起。 在夜晚,被月光投射下碎碎散散的光影痕印,落在小道的石料路面上。 出租车停在远处宽敞的大道边上。 胡桃眼见着他背对着她,孤身一人落在地面上的身影挺直单薄,步步远去时与那些奇异的黑色碎影重叠,又撕离,接着与下一片灰黑色接壤。 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他走入明晃刺眼的大道中,上了车,离开。 她尾睫轻颤了下,抬头,好似无厘头般突然和身边的哥哥轻声说:“哥哥,苏择能不能住在我们家呀。” “喂喂,你花痴有个度行么?”胡柯鄙夷地瞥她一眼,然后转身往家走:“走了,回家。” 胡桃的视线再次投向他坐车离开的那个路口,久久,才挪开,转身往家里的院子走去。 不是犯花痴。 她只是在那一瞬间觉得。 把他请到家里吃一顿饭,远远不够抚平他令自己感受到的那种阴郁,寂寞。 所以才下意识说出那样的话的。 ...... 十点多胡桃洗漱完上了床,柔软的被褥把她全身包裹住,令她舒服地喟叹一声。 睡前闲来无聊,胡桃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同步心跳的私信页面,上次的私信还停留在: 【胡桃爱吃桃:跳跳,我太难过了,我今天,不,我最近观察,怎么感觉我的心动学长.....他.....他好像不喜欢女孩子。】 【胡桃爱吃桃:好难过啊,虽然只是一个猜想,但是还是好难过。要怎么去证实一下呢。】 将最近和苏择之间发生的事情全部总结,投递了一遍。 【胡桃不吃桃:翻墙出去夜宵,又让他巡查逮住了,裙子...风大...算了我说不出口!怎么办啊我没脸见他了】 【胡桃不吃桃:而且我也因为这个把脚扭了,这阵子一直没有好利落呜呜。那天遇到危险,被心动学长救了,他的温柔一点都不是那种绵软的,救了我以后还让我亲手打回去,当时语气真的很霸气,我好吃这种的】 【胡桃不吃桃:今天我出去玩,没想到拐被人偷了,好巧不巧又遇到他,不知道为啥每次我很囧的时候都会遇到他,哎,淑女形象彻底没办法维持了。】 【胡桃不吃桃:不过因祸得福,因为他今天亲口告诉我他不喜欢男生!!我还有机会对嘛】 【胡桃不吃桃:我都觉得这些情节好像在写小说,可是是真的!最近就发生这些事了,等我过些天再来投树洞!】 胡桃虽然是在讲给树洞听,但是把这些经历再次总结回顾,她竟觉得,好像与他的接触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越回顾,自己就禁不住给这些回忆镀上一层戴着浪漫泡泡的滤镜。 胡桃关上手机,去把座在床头柜上的台灯关上。 然后滚到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半张脸蒙住,忍不住偷偷地傻笑。 . 过了一天。 明媚的阳光透过白色的柔软纱帘散进屋子里,胡桃哼了两声在被子里滚了两下,从枕头旁边摸起手机,眯着睁开睡眼,瞄了一眼时间。 九点半。 哎,放假真好。 她舒服地想着。 胡桃爬着起床,想着去上个卫生间回来再睡了回笼觉,今天爸妈出去办事不在家,中午点个外卖大餐,美美地吃一顿。 她上完厕所出来,听见楼下好像有声音,踩着软软的拖鞋下到一楼,眼见着胡柯穿戴整齐在玄关处换鞋。 “你要去干嘛,这么一大早。”她耷拉着眼皮,好似还有些没睡醒。 “谁跟你一样?一睡睡半天。”胡柯蹲着身系鞋带,说:“我去苏择那,做大作业。” “?!”胡桃刚刚还瞌睡的眼睛瞬间瞪大,来精神了,她冲过去把胡柯的背包抢过来,边跑向三楼边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 “胡桃!你像话吗?!!”胡柯眼见着自己的包被她抢走当“人质”,诧异地吼她。 “爱你啦~~我的哥哥~~”随着她上楼的脚步声,胡桃幽幽的嗓音从楼上传下来。 胡柯站在玄关处,给气笑了。 . 十几分钟以后,胡桃打扮好背着哥哥的包下来。 因为时间来不及,就没有化妆。她快速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穿搭,白色的长袖衬衫外面叠穿着一件落叶黄棕色的针织马甲,下身套了一件膝下的开叉牛仔裙,白色袜子小皮鞋简约又可爱,背着棕色小包,秋季氛围感拉满。 “走吧我亲爱的哥哥。”胡桃春光满面地站在他面前,说。 “胡桃,如果家暴不犯法,我早就揍你了。”胡柯甩了一句,然后在她背上把自己包取下来背上,转身先开门,用手机去约出租车:“没你我一个人骑着车就去了,这还得打车,麻烦。” “哎呀,麻烦你啦。”胡桃笑眯眯的,没皮没脸地跟着哥哥身后撒娇道。 胡柯没直接去苏择家,而是让师傅去最近的一个超市。 “我们去超市做什么?”胡桃问。 “中午在他家吃,吃火锅,先去买点食材。”胡柯说着,给师傅扫码付车费。 胡桃听是在家里涮锅,更期待了,“火锅好呀。” ...... 兄妹两个人在超市里逛着,胡柯去买羊肉,顺便让胡桃问一下苏择有没有什么忌口,和想吃的东西。 胡桃在心里默默感谢了一下哥哥给自己这个和苏择发微信的机会,然后赶紧走去蔬菜区同时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桃桃子:学长在嘛,我方便也去你家拜访一下嘛(星星眼)] 胡桃站在一堆白菜的旁边,一手扣着一颗圆圆的大白菜,一边等他的回复,无视旁边售货阿姨偶尔投来的不悦眼神。 [Ze:当然欢迎。] 她看到聊天框里跳出来的气泡,得到了允许眼睛亮了,笑眯眯地继续打字过去。 [桃桃子:好!我和哥哥现在在超市,学长,你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菜?或者不吃的?我们买过去。] [Ze:没什么忌口,基本都吃的,多买一些蔬菜就好。] [Ze:水果零食什么的,都可以买些,主要看你喜欢,我们做作业时间也许会有些长,怕你无聊。] [Ze:记得让你哥哥付钱。] 胡桃看到最后一条,扑哧一下忍不住笑了,然后抬眼正好撞上售货阿姨的眼神。 售货阿姨指了指她手里扣的这颗白菜,不满地说:“啊呀小姑娘,你看你把我的白菜都扣成这样的,我还怎么往外卖的呀。” 胡桃低头,看到自己手里这颗白菜,这才发现外面一层的叶面上留着很多深深浅浅的指痕,尴尬地发窘,然后抱起这颗白菜递给阿姨,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姨,您别生气,我,我买这颗啦。” 第19章 . 那散乱的头发 “嗯。” 兄妹俩零零碎碎地买完了所有果蔬肉菜, 提着东西出了超市打车去苏择那边。 胡桃并不知道苏择的住址在哪,出租车缓缓驶进华大附近的一个高级住宅公寓区,停在一个单元楼门口。 买的东西都是胡柯一个人在哪, 胡桃就背着哥哥的包跟在他身后, 因为扭伤几乎好一半了, 也考虑到美观问题, 今天就没有带拐出来。 胡柯在门禁处拨通十楼的电话,铃声响了几下单元楼就被解锁, 他们走进干净整洁的楼道,上了电梯。 胡桃帮他摁下十楼的按键,电梯不仅大, 而且运行起来一点声音晃动都没有,不看上升的数字真以为一直没动呢。 她环顾着电梯间里崭新高级的LED大屏广告,好奇地问:“苏择学长家住这里吗?” “不是, 好像住西边别墅区吧。”胡柯说:“这儿就他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呀。”胡桃微微阔眸, 有些惊讶:“好厉害, 家里在华大附近都有房子。” 叮—— 电梯缓缓停在十楼,门缓缓打开。 “哼,你懂啥。”胡柯瞥了她一眼,笑了一声,抱着东西出了电梯,缓缓说:“这是苏择自己的房子。” “?!”胡桃震惊了,这么黄金的地段这么高级的小区, 苏择还在读研究生就已经自己买房了吗?! “你以为他跟你身边的同学一样?还在花家里的钱上学生活。”他说。 “那, 学长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买房啊。”她不禁好奇。 胡柯抬了下头,想了想,“他从本科就开始给各种公司做项目了, 这些年应该是有稳定合作的公司吧,或者自己开了工作室?我不太清楚,他平时神秘的很。” “哇......”胡桃低声感叹,然后随着他走到1001,帮他按下门铃,“所以你跟学长结组做作业就是为了抱大腿呗。” “.......你懂个屁。” “嗯,看来我说对了。” 门铃在滋滋响了两声,门那边似乎有脚步声靠近。 胡桃听到以后,赶紧站直,调整好最佳状态。 咔。 门被里面的人缓缓打开,苏择手撑着门把手缓缓将门敞开,他穿着简单没有任何印花的白色长袖体恤,下面穿着宽松的居家深灰杂色裤子,屋子里面的阳光为他的身形镀上一圈毛茸茸的光,脸庞白皙,被光照耀着的眼眸透出少有的深邃浅棕,好似为凡人打开天国之门的神祇使者。 苏择开门后先敛眸,视线去找站在高个子胡柯身后的她。 被他的视线精准捕捉后,在胡桃的视线里,眼见着苏择的眼眸逐渐弯起了弧度,润着那熟悉的笑。 胡桃被他盯得有些害羞,赶紧低下头,躲在哥哥身后。 躲啥呀... 不是都子啊脑子里模拟好了,以一个非常明朗大方的形象去他家做客的嘛! “来了?”苏择将视线不动声色地转向胡柯,侧身请他们进来。 “啥都买了点,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胡柯说着,进屋子把买的一堆东西放在地板上。 玄关是下凹的设计,他们站在玄关处等他为他们拿换的拖鞋。 胡柯换了旁边摆着的男士拖鞋直接进了屋子。 胡桃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远处,心里就苏择家有没有女士拖鞋这个议题在脑内展开一大堆矛盾的猜测。 如果他家里有现成的女士拖鞋,那就说明在她之前苏择家是来过女人的。 如果他家里没有,那,那她穿啥嘛! 胡桃就这么十分矛盾地想着,然后这时候,她看见苏择从一侧的纸袋子里拿出一双崭新还带着标签的绵软女士拖鞋,勾起挂在鞋柜顶处的洞洞板上的剪刀,轻轻把标签剪了。 苏择俯身,把这双新鞋放在胡桃脚下,然后站起身睨着她,笑道:“之前家里没有准备女士拖鞋,刚刚在线上的便利店快送买的,不介意就穿这个吧。” QAQ 这是什么完美人设! 一个未曾设想的最佳答案,苏择为她解出来了。 胡桃十分感动,把鞋子脱了换上这双新的,还带着小熊耳朵的拖鞋,甜软一笑:“谢谢学长,我应该刚刚在超市的时候想着准备的,麻烦你了。” “别客气,进来吧。”苏择唇角处的旋涡渐深,然后转身走去客厅。 虽然只是苏择一个人住,但是胡桃目测这个公寓规格应该不小,整体装修以干净的白色为主,客厅非常大,一大片落地玻璃窗铺洒着阳光,沙发电视等家具都十分简单,茶几上摆着一套成色漂亮的绿檀木茶盘。 另外整个开间里唯一的装饰就是立着的高大木质展示架,上面放着各种用木条搭建的建筑模型。 胡桃没立刻去那边看,觉得刚进来就左顾右盼的有些不礼貌,就跟着哥哥帮他把食材都拿到厨房里。 “这些都洗好切盘呗。”胡柯问着旁边的苏择。 “嗯,我去支锅子,家里有电磁炉。”苏择蹲下从橱柜里拿出那套电磁炉锅,转身就看见走近厨房的胡桃,然后稍压眉头,“去客厅坐着吧,别碰着你。” “我来帮忙,生冷装盘我还是可以的。”胡桃一副很像帮他们做事的模样。 苏择盯着她一副渴望帮忙的眼神,最后也没强制她去歇着,说:“那你就去问胡柯吧,小心厨具伤手。” “好。”胡桃乐着就侧身进了厨房,找哥哥去了。 苏择把底料放进装好水的锅里,插好电开启电磁炉,一切都做完以后,他偏头。 厨房开了一半的人,刚好只能看到胡桃一个人,她身边的胡柯的声音门挡住。 视线里,女孩面前摆着案板,她举着刀小心翼翼地切着土豆片,好像是切了一片很薄的,特别有成就感举着给身边的哥哥显摆。 那举着土豆片摇摇晃晃的可爱姿态,那闪着微亮,含着如罐里稠蜜般甜的笑意的眼神,使他在不经意间怔住片刻。 ! 苏择骤然蹙眉,抬起自己被蒸着热汽的锅盖烫到的手指。 他垂眸,盯着自己那感觉火辣辣,被烫的有些发红的手指,无声地无奈哂笑。 然后收起手走向厨房,也加入他们,一起备菜。 菜配备的十分齐全丰盛,半个小时以后三个人坐在桌子前享用这一顿家庭火锅。 因为胡桃的伤还没恢复完全,所以这顿火锅吃的是不辣的番茄锅,没一会儿,番茄的甜香味道就滚着水蒸气飘在屋子里。 胡桃有苏择和哥哥陪着,吃得很开心。 这不比在家孤独的点外卖幸福呀! 她心里想着。 吃完午饭,苏择就把胡桃安置在客厅,告诉她客厅电视下面的柜子里有游戏机,书架上的书可以随便看,把刚刚他们从超市买的零食都拿了出来。 然后两个男生去到苏择的书房开始做他们在学校的作业。 胡桃吃完饭有些犯困,看着柜子里的游戏也没什么兴趣,看了一会儿书架上的悬疑小说,是另外一个著名作者的作品,她之前看过电影,原著还真没看过。 大概看了一个小时的书,她眼睛有些疲惫,用书的腰封当做书签合上了书,站起来活动下。 她望向苏择的书房那边,盯着那紧闭的门,心里琢磨:这两个人可真是投入,一个多小时了。也听不见声音,学长家的门隔音效果还不错。 胡桃在偌大的客厅里随意走着逛着,最后想起客厅里立着的那个大的木架子。 她蹭到那架子前,一个个看,这种DIY模型现在市面上都有的,一般都是一些爱好者没事会拼这些,不过胡桃眼见着,这些模型使用的材料可比那些成盒买的DIY套装要专业丰富,因为材料的专业特殊,所以搭建出来的模型也更加逼真还原。 她一个个看着这些的建筑模型,琳琅满目,每一个都能驻足细细品赏。 胡桃不了解这些,但是有些著名建筑是能认出来的,比如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巴黎圣母院,比萨斜塔,曲阜孔庙,黄鹤楼等等。 最后,她的脚步停下,眼神定在这个无论哪里都尖尖的瘦瘦的欧洲古典教堂模型前。 哪怕是不知缩小多少倍的模型,也依旧能看出它的壮观和精美。 胡桃一点点去看这个亲手制作的模型的各种细节,喃喃道:“米兰大教堂啊...做的真好....” “你知道这个是米兰大教堂?”忽然,苏择的嗓音响起在她的身侧。 她抚着胸口猛地侧头,吓了胡桃一跳,“学长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呀。” “出来拿个水,吓到你了?”他轻笑,走近,站在她旁边。 “还好。”胡桃摇摇头,然后再次看着那模型,笑着说:“我之前看过哥哥的专业书,当时觉得这个建筑特别美,就记下了它的名字。” “为什么喜欢这种风格的建筑?”苏择随着她也看向“米兰大教堂”,问。 “因为...你看它的哪里都是很尖很薄的,然后很多这样的堆在一起,怎么说呢...”她戳戳下巴,组织语言:“很梦幻?很哥特?” “嗯,说对了。”苏择的语气带着嘉奖意味,给她介绍:“这是欧洲哥特风格最为显著的一座教堂,也是最为接近中世纪的人们理想中的哥特教堂的建筑。” “这座教堂从十四世纪开始建造,你猜猜,哪时完工的?”他微微躬着身,和她平视,徐徐问着她。 胡桃一脸懵懂,摇摇头。 “十九世纪。”他声音很轻。 “这东西盖了五百年吗?!”胡桃震惊,问。 苏择颔首,接着给她补充:“欧洲工业革命都结束了,它的建造还没收尾呢。” “太厉害了,为什么建一个教堂要坚持这么久呀。” “你也说,哥特风格的建筑,尤其是教堂,哪里都是尖瘦的,尤其是它的屋顶非常尖,而且很高,几乎是到达了那个时代建造水平的顶端。”苏择指着模型的各个尖端屋顶,讲解着:“因为在中世纪黑暗时期,教皇是统治人间的,教会的力量往往比人类的皇室要大得多。教堂的规模,风格,一定是彰显当时权力的象征的。” “所以,这和尖屋顶有什么联系?”胡桃不解。 “你看这尖屋顶,尖锐和高可通天,都代表了教会的统治思想。”他持着温柔低缓的嗓音,令人有一种好似在听故事般的舒适:“那代表着,只有教会的人是通神力的,屋顶高可通天,说明神职人员可以与上帝对话,令百姓信服。” “哇,之前一直疑惑为什么欧洲教堂都这么尖,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胡桃说完,望着这精致的模型,瘪瘪嘴:“那时候的人好傻哦,只是一个屋顶而已,而且又没有很高。” “所以中世纪被称为黑暗时期啊,因为大家的思想都被教会束缚了,将毕生的钱财都献给教皇,追求死后升入天堂的幸福。” 苏择这时候偏头,与她的目光对视上,忽而又翘起了眼尾,语气透着诱导,他说:“是有些愚讷,不过,这不也算是信仰所在么。” 信不信仰她不知道。 但此刻,胡桃又被他浑然天成的缱绻眼眸蛊惑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只知道盯着他讷讷出声:“嗯。” 第20章 . 两人的感情 “我的书,真的这么催眠么…… “嗯, 慢慢看,有什么想知道的再问。”苏择逐渐浓沉的笑眸中曳着熹微时的碎光,伸手摸摸她的头顶, 然后直起身, 走去厨房拿水。 胡桃只觉得自己脸烫得像发烧, 她双手轻轻扒着木架子的边框, 借着观摩模型的动作,余光去偷看站在冰箱前的他。 苏择的身材比例十分完美, 尽管宽松的上衣遮住了些许腿部,但依旧能看出他的长腿线条。 oversize的居家便服把他衬托的瘦瘦高高,但她是知道苏择不是单纯的杆瘦型。 之前在球场上, 她见过他运动时手臂上的肌肉,想必身上也是...... 打住!这是在干什么! 胡桃忽然掐掉自己逐渐歪掉的臆想。 察觉到自己非常不礼貌的举动,哪怕是他不会知道的自我yy, 可她想起刚才在脑子里面浮现出的那些画面...... 脸更热了。 胡桃盯着他单手开着的冰箱门, 看着徐徐从里面飘散出来的白色冷气, 真心觉得自己现在应该钻进去冷静一下再出来。 苏择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的矿泉水,他转身抬眸的瞬间,胡桃赶紧偏头假装还在观摩模型。 “冰箱里的水太凉,就不给你拿了。”苏择路过她这边的时候说着,他给她指了指一边的饮水台上面的自动饮水器,“你要是想喝水,就去那边接, 旁边的陶瓷杯都可以用。” 胡桃看见那边的陶瓷杯, 都是和那天错用他在宿舍的杯子是一个款式的,讪讪笑道:“谢谢学长,我知道啦。” 苏择再次回到书房, 关上门。 胡桃看见门被紧紧合上,终于松了口气。 在这个空间里待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不再认生,逐渐熟悉起来。 胡桃去自动饮水器前,小心翼翼地在杯架上提出来一个圆滚滚的褐色陶瓷杯,接了半杯温水。 她抿了一口,看着手里这个款式熟悉的杯子,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 如果换做是开学典礼时候的她,估计怎么都不会想到一个月以后她能这样随便在他的家里吃饭闲玩吧。 想到这,胡桃禁不住傻笑一下。 她在整个房子里逛着,除了苏择的卧室和紧闭的书房以外,所有地方她都转了转。 通向不同房间的走廊里,两侧走廊都是有凹槽的,这些正方体的凹槽被玻璃封着,里面摆着很多室内设计的成品模型。 与外面摆着的著名建筑模型不同,这些掩饰模型都是很普通常见的住宅设计方案,很多格局都是明显不好的,像是故意采取的老旧小区或者边缘格局的房屋来设计的。 越是格局不好的房,越能体现出一个设计师的能力所在。 胡桃发现无论多么奇异的格局,都能让他设计得便捷舒适,适合居住。 有的是单身青年的一居室,有的是两口老人养老的三居室,有的是等待迎接新生儿的三口之家,连迷你的婴儿车都做得精致可爱。 每一个功能区都宽敞,分布科学合理,布置温馨,让人看了就恨不得自己缩小一百倍钻进去生活。 但是...... 她微微蹙眉,狐疑着赶紧把两侧墙壁凹槽里的展示模型都看了一遍,站住脚,盯着最后一个模型。 为什么这些模型,无论是什么格局的,设计给什么类型的住户的。 都没有厨房。 “故意不要厨房的么。”胡桃喃喃自语,“不应该啊,好奇怪。” 她没再多想,回到客厅,重新拿起刚刚用腰封夹着记录的悬疑小说,窝在沙发里继续往下看。 也许是晌午的阳光太过慵懒,明明看着剧情很紧凑的悬疑剧情,可她生生是被这铺洒进来的暖阳照得犯困起来。 挣扎了几番,最后她侥幸的想着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快结束,不顾形象地稍微眯一会儿也无妨。 这么想着,她抱着书缓慢地倒在沙发上,合上了沉沉的眼皮。 迎着阳光睡了过去。 . 一个小时以后。 书房里。 胡柯坐在电脑前,伸了个懒腰,实在有些累了,站起身跟身边的苏择说:“我不行了,我去趟卫生间。” “去吧,出门左边就是。”苏择也趁着歇口气,仰了仰脖颈活动一下,告诉他。 胡柯出去以后,苏择盯着电脑上做好一半的设计图,忽然想到什么,站起身也出了房间。 苏择穿过走廊,再次来到客厅,他走进来的瞬间,瞥见了窝在沙发上的一小团,忽然就放轻了脚步。 他又走近几步,禁不住驻足。 午后暖黄色的阳光渲染着整个客厅范围,略微的细尘在光的照射下显出原形,一旁立着的木架子,将沉静的木质香味传递出来,弥漫在空气中。 女孩歪躺在沙发里,手里还虚虚捏着那本经典的悬疑小说,脸庞被阳光照得有些发粉,合着的眼眸隐藏了平日里的那灵动目光,纤长的睫毛偶尔微颤,唇珠嘟翘着,睡得香甜。 一只脚着地,一只腿弯着,脚丫翘着,已经掉了拖鞋。 他刚刚有些疲态的眉眼,在看到这一幕时,宛如岚雾渡冷山而出,被平原之上大肆铺盖的暖阳包裹,倏地舒展开了。 苏择弯起唇角,轻步走上前,蹲在她面前,细细地盯着她的睡颜打量。 “我的书,真的这么催眠么,嗯?”他含着无穷的温柔笑意,低沉与她细语道。 胡桃已经深陷柔软睡梦,没有任何回应。 他抬起手握着她的脚腕,让她彻底舒适地平躺在沙发里。 然后他转身,捞起搭在一边小沙发上的毯子给她盖了半身。 离开客厅前,他抬眸,盯着这片透着刺眼阳光的落地窗,走去拉上了半扇纱质窗帘。 女孩被照热的脸颊和身体瞬间被一片阴影保护上,纱帘将浓烈慵懒的阳光拦截揉碎,等到再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已然失去了所有攻击性。 胡桃似乎是感受到这股保护,舒适地扭了扭身子,睡得更美了。 苏择轻哂一声,最后凝视了她一眼,满意地转身回书房而去。 . 晚上六七点的时候,胡柯和苏择把作业赶完,兄妹俩没再留着吃晚饭,离开了苏择家。 胡桃跟在哥哥的身后走出单元楼,一路上羞愧地都不敢抬头。 半边脸上还带着被他家沙发压出的痕迹呢…… 太丢人了吧!! 竟然在他家客厅睡了那么久,还那么香! 胡桃脑子里都是刚刚苏择蹲在自己面前,盯着她轻声叫她起来回家的温柔模样,那漂亮的桃花眸里含着愈发忍不住的笑意,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他越是这样温柔平和,她越羞耻啊啊! 胡柯回头瞥了她一眼,乐了:“嘁,还知道丢人?” “别说啦!”胡桃羞红了一张脸,吼他:“我又不是故意睡着的!” 在等车的时候。 胡桃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苏择家所在的窗子。 落地窗没有拉深色的窗帘,还拉着那半扇陪她熟睡过的白色纱帘。 小区里昏黄的路灯一座连着一座,串成星环,在傍晚的黑夜中撑开一个个光圈。 虽然很丢人很羞耻,但是此刻胡桃望着那窗口,心里略有些依依不舍。 [是有些愚讷,不过,这不也算是信仰所在么。] 他弯着腰和她平视的时候,那低又轻的嗓音,那淡又柔的目光。 在她心里,眼前,脑内,挥之不去。 苏择平时晚上在家里会做什么呢。 她连这个,也都好想知道。 ....... 就这样,国庆假期飞逝而过。 . 十月七日胡桃返校之后,才从贝可可那里得知上次报复她的侯昌,还是之前校园里偶发的猥亵事件的罪魁祸首。 他不仅因为故意伤人以及猥亵被派出所拘留留案底,而且校方也作出了通报退学处理。 一下子,校内的论坛里都是在为胡桃以及之前被猥亵未遂的女同学打抱不平的,嚷嚷着以后绝对不会让这人靠近华大半步,华大辉煌百年的校史里怎么就多了他这一颗老鼠屎之类的话。 “真是恶有恶报啊。”贝可可咬牙切齿,呸了一声:“拘留都饶了他的。” “好啦,他的处罚肯定是有法可依的,以后不会再遇到他了,遇到也没事,不会再被他欺负了。”胡桃笑着安慰她。 “万一他破罐破摔,找来报复呢?”贝可可担忧。 胡桃摇摇头:“他打不过我的,浑身上下一点肌肉都没有,我从小和我哥一起练散打的。上次要不是因为我伤着一条腿,他伤不到我的。” “??”贝可可傻眼了,“你还有这技能?” 她憨笑道:“防身嘛。” 十月十日,学生会和研究生会联合举办的校内宣讲会第一期顺利举办。 学生们从各个角度,为同学们普及关于当前网络诈骗的行骗手段,校园案例,最后曾经的受害者上台分享自己对网络诈骗的经历和教训。 “外界都认为,我们是大学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聪明人’,而我们自己也曾笃定自己不会被如今网络上的诈骗套路蒙骗。”学姐站在台上,向下面的师生媒体讲着:“但其实,网络诈骗就存在于我们的身边,它洞察我们生活里的每一个不被我们重视的细节,通过打击这些使我们放松警惕的瞬间,对我们的物质和精神生活造成影响。” “在我被骗之前,学校内大大小小的诈骗科普我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当我被骗后无助自责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些基础的科普和经验教训,是多么需要被我们重视的。” 说到这,学姐看向下面站着的胡桃,然后又缓缓将视线转向大众,露出了一抹笑:“我也很荣幸,能被学生会的同学邀请到这里和大家分享自己的被骗经历。感谢老师,同学们和警方,帮助我追回被骗的钱款,也感谢大家,没有嘲笑我的愚蠢。希望各位老师同学,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都可以避免诈骗,生活愉快,谢谢。” 学姐讲完所有后,对大家鞠躬。 台下齐刷刷的响起鼓掌声,大家也无一不敬佩她愿意站上来讲出去的勇气。 胡桃穿着学生会的工作服,站在会场边的灰暗处,扬着欣欣然的笑容跟着大家一块鼓掌。 看来,十月份的崭新生活,以一个完美温馨的开场音乐,拉开了序幕呢。 第21章 . 正如彼此的心跳一样同步 “好想跳给他…… “啊, 为什么呀?”胡桃皱起了眉,眼神里带着祈求。 动漫社的社长学姐叉着腰摇摇头,坚决拒绝:“不行, 你不能上。” 月艺楼动漫社活动室内, 其他人都在讨论关于马上迎来的校运会, 开幕式上舞蹈社和动漫社二次合作节目的事情。 大家坐在一起, 叽叽喳喳地十分热闹,门口处交涉的胡桃和社长就显得有些僵持不下。 刚刚社长在宣布这次联合节目的参选社员名单, 里面居然没有去年力夺C位为动漫社乃至华大争光添彩的胡桃。 胡桃并不是非要争这份面子的人。 但是她想的是...... 这基本上是唯一一个可以在苏择面前好好夺回些面子和形象的机会了!她本来就没什么特长,好不容易会跳舞,还不能上...... “我的好妹妹, 你看看你这腿上的绷带都没拆呢,你让我怎么把你加上啊。”社长无奈:“我知道你很想为咱们社团争气,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 “但是咱们社团重中之重是圣诞节的演出, 那可是和知名的游乐园联动演出, 没你肯定不行。你就老老实实把伤给我养好了, 这段时间千万千万不能再有事,OK?” 胡桃听完社长这一顿劝说,权衡利弊,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沮丧地耷拉下嘴角,点点头。 “身体重要呀。”社长学姐看她可怜巴巴的,过去摸摸她的头安慰着继续说:“对了, 你这段时间如果没事, 就帮着训练排练,带带她们,舞蹈社那边估计也得找你说这事。” “应该没事, 需要我的时候给我发微信就行。”胡桃扬起一抹浅浅的笑,答应下来。 虽然因为去年运动会上的节目获得了许多人的关注,但是胡桃并不是会沉溺于这些虚妄的夸赞和吹捧的人。对于她而言,她只是简单地喜欢跳舞,喜欢宅舞,喜欢和大家一起完成一个节目的快乐。 除此以外任何东西,都不能激起她对舞台的兴趣。 其实上个学期,她也是只是在重要的社团活动中出现,运动会爆火以后,她反而被削减了很多去大众面前展示自己的兴趣,所以去年那个学期动漫社的活动参加的不算很多。 自从苏择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以后,胡桃知道自己变得很奇怪,从不愿外露张扬,变成了想抓住每个机会,在他可能在的场合,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把自己擅长的,漂亮的,都给他看。 哪怕他并不会怎么在意。 胡桃坐在社员们的旁边,看着那几个派出去的女同学和大家兴奋地讨论和舞蹈社合作他们那边给出的备选曲目,已经在聊练舞的时间地点了。 她在没人留意的时候悄悄叹了口气。 “胡桃学姐,你说我们投哪个曲目合适?”学妹拉着她询问建议。 胡桃立刻扫去刚刚垂首丧气的神色,弯起眼唇,去给她们看:“其实我觉得,你们选这个.......” . 舞蹈社和动漫社两方就敲定了最后的曲目,一天时间编舞出来了,第三天就开始排练。 这个周四的下午,他们说要去第一操场,到时候开幕式展示节目的地方实际走一遍。 舞蹈社的社长把胡桃也叫来给她们看走位和细节。 舞蹈社几个有能力的在主席台上面给大家看走位卡节奏的漏洞,胡桃坐在台阶处去认真捕捉大家细节不足的地方。 音乐通过移动音箱一遍遍放着,大家一遍遍练,气氛欢快融洽。 把细节不足再次纠正完以后,音乐前奏再次响起,胡桃坐在台阶上,肘部撑在膝盖上,两手托脸。 眼神在那些舞动着的女孩身上窜动着,被她们的活力带动地自己也想进去跟着跳,可是却不能。 这是最近大火的一个女团的舞,跳起来会非常可爱有元气的。 这两天刚刚平复的遗憾和沮丧再次袭来,微风一波波吹过来,把胡桃的耳侧的碎发撩起,她叹了口气,自己悄悄嘟囔:“我也想跳......” “好想跳给他看。” 明明这么可爱的女团舞。 “想跳给谁看呢?” 熟悉,温和又低缓的嗓音响在她身侧。 胡桃瞬间瞪大眼睛,扭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边的苏择。 因为她是坐在台阶上的,所以刚好和站着的他得以同高,但还是得稍微仰着头看他。 胡桃往旁边躲了下,唇瓣张张合合,惊愕地没说出话来。 “在排练?”苏择语气归淡,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到远处还在舞动着的学生们身上。 “嗯对的,我在帮她们看。”胡桃赶紧找回状态,悻悻道:“学长,你走路真的没有声音的。” 律动的音乐伴着秋中的风,划过聚在一起跳舞的每个女孩笑脸。 “还好吧,是你太专注了。”他浅笑一声,将目光转回来,还不忘悠哉追问:“刚刚说,想跳给谁看?” “啊?就.......”胡桃没想到他居然会逮着这个话题没放,眼神有些闪躲,脑里狂转可以搪塞他的说法。 “是,”苏择噙着深邃的目光,停顿了下,问:“喜欢的人?” “不是!”胡桃下意识反驳,然后又缩了缩头,小声找补:“还没有啦......” 有,但不能告诉你。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没有也好,专注学习,不要早恋。” !? 胡桃略有些不满,语气带着些不忿道:“学长,我已经十九岁啦,哪里早恋。” 谁知道,苏择在捕捉到她这副有些使性子不满娇嗔的语气和神色以后,反倒逐渐加深了勾着的笑意,含着一股意味深长的语气,缓缓说:“嗯,还小。” “不小啦。”胡桃继续拉着长音反驳。 他禁不住哂笑一声,然后又看了一眼已经练完这遍的学生们,跟她交代:“我路过,看见你在这里过来搭个话,不打扰你了。” 听见他要走,胡桃立刻收了那副不满的神情,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透着不舍:“啊,你要走了?” 他眼底微黯。 “还有点事,下次见吧。”苏择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像是安慰小动物一般。 ...... 胡桃挥挥手,目送他离开了视线范围。 还没来得及消化,就有两个舞蹈社的女同学跑到她面前,激动地看着苏择离去的背影问:“胡桃!你认识刚刚那个帅哥呀?” “是苏择是不是,我在校园论坛的表白墙上见过他!” 她抬眸,不知为何端起了一副莫名骄傲却显得自己满不在乎的架子,清清嗓子。 对,认识,他是我哥的同学。 心里想着。 “对,认识。” 嘴上却说。 “wow!你们俩啥关系呀?” “我刚刚余光看见你们好亲密的,他还摸你的头!摸头杀欸!” 哎,她真的变得很虚伪。 真的不好。 盯着这两个女同学看她的羡慕又激动的神情,胡桃这么埋怨着自己。 . 傍晚,一直到她们训练结束,胡桃去食堂吃完晚饭回到宿舍。 她刚进屋,看见贝可可坐在椅子里抱着电脑在打字,贝可可抬眼,“回来啦,我把咱俩昨天做的翻译作业传了哈。” “辛苦你啦。”胡桃伸了个懒腰,拉过自己的椅子和她并排坐,靠着她的肩膀:“没想到看人跳舞也那么累。” “干啥不累,躺着都累,吃苹果。”贝可可把桌子上切好的一碗苹果递给她。 胡桃抱着水果碗,一边举着叉子嚼苹果,一手拿着手机刷微博。 贝可可把作业搞完,电脑合起来放一边,两个女孩贴着刷各自的手机,偶尔搭个一两句,气氛极其舒适融洽。 “哦,”贝可可划着屏幕说:“同步心跳发博了。” “发啥啦,我看秋季穿搭安利呢,你念一下。” “嗯...话题同步,聊聊你距离死神最近的一次。”贝可可狐疑,猜着:“好像跟今天的热搜新闻有关系,有个社会新闻。” “距离死神最近的一次.......”胡桃和她对视,眨眨眼,“你有吗?” 贝可可仰着头望着天花板,回忆着,“你还别说,我想起来一个。” “嗯?”一听她这么说,胡桃瞬间不困了,挺直身子,看她。 “好像是我小时候吧,我还小学那会儿呢,我妈骑着自行车接我放学回家。一路上一直会经过一个加油站。”贝可可给她讲,“然后那天我跟我妈妈都到家了,晚上看见同城新闻,说就在那个时候,那个加油站杆子上的大铁牌子掉下来了,还砸死一个人呢。” “啊?这么恐怖。”胡桃瞠目。 “可不,最恐怖的是那个牌子就在十分钟以后掉下来的,要是我们中途因为什么耽误了时间,那......说不好都。”贝可可想到那种可能,后背瞬间一股凉意,抱着胡桃感叹:“哎,所以说我们能顺利长大活着真是不容易啊。” “可不是嘛。”胡桃瘪瘪嘴。 贝可可问她:“你呢宝,有过这种想想后怕的经历吗?” 胡桃难得沉默了,她盯着碗里的苹果,似乎在犹豫,但身边的贝可可没有察觉到。 片刻,她缓缓开口:“我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小时候去乡下修养过一阵子。” “嗯哼,你还说跟乡下的一个小男孩玩得挺好,是吧?”她补充道。 “对,其实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因为我本身记性就不好,再加上不好的回忆可能人就是下意识去遗忘的。”胡桃因为去使劲的回忆,微微蹙眉,然后舒展眉眼,淡然道:“但我没有告诉你我去修养的原因。” “为啥啊。” “我小时候吧,大概也是五六岁,被绑架过。”她声音柔柔的,似乎在说一件平常事那么轻巧。 “?!”这次还贝可可瞪大了眼睛,震惊极了,看着胡桃:“你还有这抓马经历?!” “可不,但我记不太清是为什么了,可能压根也不知道。”胡桃挠挠头:“我父母是做生意的,可能在生意场上树敌了吧?” “对方要钱还是要啥?”贝可可眼神里又是担忧又是兴奋的。 胡桃眨了眨单纯又清澈的双眸,摇摇头,“不知道。” “那,那最后你父母是交钱把你救出来的?” “我父母没有妥协,但那时候似乎还在僵持,最后是警察来救的。”恍然间,大片模糊的回忆侵袭了胡桃的脑海,“但我记得,我妈妈跟我说过,他们刚要报警的时候,警察就到了,所以不是我父母报的警。” “好像...当时...”胡桃越说声音越小,眼神越来越涣散。 【不许躲!再躲就剁了你......】 “胡桃?胡桃!” 胡桃猛地回神,抬头,看见了贝可可的脸。 贝可可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你刚刚话说到一半就呆住了,跟丢了魂一样。” “哈哈,我这不是在回想呢么。”胡桃讪讪笑了。 “别想啦!又不是什么好事!”贝可可抱住她,怕她害怕,安慰着:“哎,所以说,其实人是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因为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所以会下意识忘记。也好,记不得最好。” 胡桃靠在她身上,莞尔微笑道:“嗯,忘了最好。” ...... 夜晚寂静,墨云染黑了树木的阴翳,平静的校园里偶尔回荡着鸟类在晚上的叫声。 “爸爸!!” “妈妈!!呜呜呜......” 纤细的脚腕被粗重的锁链缠绕捆绑,因为躲避的动作,锁链在水泥地上拖拽,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 小女孩的哭喊声和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响亮声音交织着,震动着灰暗狭小的地下室,腥臭腐烂的味道弥漫着。 巨大的菜刀被谁举起来。 噌—— 胡桃倏地睁开眼,喘了一大口气,盯着眼前的天花板看了好几分钟,才能确定刚刚那真实如身临其境的画面是梦魇。 她抬起颤抖的手一抹脑门,发现全是细细的虚汗。 做噩梦了,竟然。 胡桃摸起枕头边的手机,亮开一看才两点多。 她又把手机扔回去,吐息一口,因为刚刚的噩梦完全没了睡意。 眯了一会儿,脑子里那些画面还没完全消散,被迫睁眼,入睡失败,彻底失眠了。 她又拿起手机,乱刷了会微博之类的软件,打开微信,看一圈朋友圈。 最后返回聊天列表。 看着那个一直被自己置顶却什么消息往来的对话框。 【嗯,其实也是你哥推荐给我的,东野圭吾,我最近一直在看。】 【因为偶尔会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就想找些事情做,大概就是这样养成的习惯吧。】 胡桃盯着苏择灰白色建筑的头像,一说起失眠,就不禁想到他。 不知道今天他,有没有好好休息呢。 要不要发个消息问一下? 但是如果他已经睡了,也看不见消息,明天早上看到会觉得奇怪吧。 而且,还可能打扰他休息。 胡桃举着手机,叹了口气。 又希望他睡了,又不希望他睡了。 好矛盾啊。 烦懑的时候,胡桃眼睛一亮,发了一条仅他可见的朋友圈。 【桃桃子:啊,失眠好痛苦(哭泣.jpg)】 胡桃打开接收消息震动,关上手机屏幕,捂着胸口,死盯着天花板。 等着。 就等一会儿,一小会儿。 如果什么都没有,她就删掉。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四分钟。 胡桃心里忍不住默念着:快点发消息吧,求求你,发消息给我吧。 浓稠的黑夜压得她喘不过气,也不敢面对阖上眼后的恐怖梦魇世界,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因为莫名的急切,让她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当她心里的那把弓拉到最满的瞬间。 滋滋—— 她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的神情怔住了。 胡桃缓缓的,慢慢的,亮起自己手里手机的屏幕。 一条刚刚发来的微信消息,俨然展示在锁屏的时间下方。 [Ze:怎么突然失眠了?] 胡桃眼眶刷地就热了起来。 第22章 . 即使安全地坐到位置上 “这一颗,是奖…… [桃桃子:没事啦, 就是做了个噩梦好恐怖(哭.jpg)不敢睡了] [桃桃子:学长,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在晚上看悬疑小说吗?有没有推荐?] [Ze:嗯,但是我觉得这个办法应该不适用你, 怕你看了更害怕。] [桃桃子:呜呜呜, 那怎么办。] [Ze:我正好刚刚忙完工作, 要不要来聊一会儿。] [桃桃子:怎么聊?] [Ze:看你是想打字聊, 还是,语音聊?] 深夜, 和苏择打电话聊天吗?!! 这次,胡桃不仅眼眶热,脑壳也热了起来。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选择。 要面子,就说不用语音。 不要面子,就可以获得苏择的深夜语音福利。 当然是不要了!这脸面值几个钱!! 胡桃试图平复自己激动的心, 发消息过去。 [桃桃子:或许...语音?不麻烦学长就好。] 当胡桃还在考虑自己是去从床上坐起来打电话, 还是继续躺着。 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呢, 先问好吧? 她还在无章法地胡思乱想时,手机震动起来,屏幕显示出微信来电。 胡桃的心跳逐步加快起来,她咽了下口水,连着耳机接通电话。 接通的瞬间,手机来电震动停止,耳边安静。 胡桃嘴唇蠕了蠕, 不知该怎么开启话题。 “能听到吗?”他率先开口, 轻松的一句话,就化解了她的紧张。 不知道是否因为在深夜里的缘故,苏择的嗓音比起平时多了几分沙哑。 虽然沙沙的, 但依旧温柔,让她不禁联想到大漠之上悬挂着的清冷月亮,浓雾卷着细沙,在冰白月光的照洒之下,幻化出灵动的金色光斑。 让她觉得他仿佛是那轮冷月,又仿佛是那缱绻的细沙。 “能,能听到。”胡桃一时间忘却了紧张,赶紧回话。 他轻笑一声。 “这么晚电话,会不会吵到你的舍友?”苏择细心地问。 胡桃压低声音,笑了,边靠在床头边说:“没事的学长,她们睡觉超级死,没个大动静是不会醒的。” “那就好。”他那边似乎有些翻书的声音,“做的什么梦,能让你都不敢睡了?” “嗯,好像跟你再聊的时候已经快忘了,我不知道是虚构的,还是之前经历过的回忆。”胡桃边说,手里不自觉地扣着怀里的桃子抱枕,有些懊恼:“哎呀,我就是胆子比较小,记得之前小时候做噩梦,连从自己的房间跑到我爸妈的卧室那一段距离都不敢走,只能把自己缩在衣柜里。” “第二天我妈妈来叫我起床,一看孩子没了,急得都差点把房子掀了。最后一开衣柜看见我躺在里面睡的正香,气得直冒烟。”她说到这里,都把自己逗得笑了几下。 耳机那一边也传过来几声低笑,惹她的耳朵根怪痒的。 胡桃悻悻道:“哎呀,一不小心就自己聊嗨了,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听你讲这些很有意思。”苏择刚开始声音中隐约透着的那几分疲惫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抚散,能听出他的放松。 “别的我也许不行,丢人事倒是挺多的,学长你要是喜欢听,我以后多讲给你。”胡桃很狗腿地顺着说。 他语调中的纵容明显:“好。” “你现在还在看书吗?”她问。 “嗯,在看这本《沉睡的森林》,不过只是重温,前些天看完的。” “悬疑小说,很恐怖吗?”她不禁好奇。 苏择哑笑:“其实不恐怖,悬疑小说注重的是推理和剧情,和恐怖小说差别还是很大的。” “这本书好看吗?说的我也感兴趣了,但我还是有些害怕。”胡桃下意识打了个哈欠,喃喃说:“学长你能简单给我讲讲什么故事嘛,这样你说的,比我自己看要好得多。” “嗯...有些晚了,要不改天再讲,太麻烦你了。”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太妥当,补充道。 谁知他并没有拒绝,反倒声音愈发平和缱绻,嗓音的质感自带着娓娓道来的说服力,让人仿佛在一个温暖的氛围下去听故事似的:“不麻烦,其实是讲在一个芭蕾舞团中发生的系列命案背后的故事。” 接下来的几分钟,苏择用简练的语言,给胡桃大体讲述了故事的情节和作者想通过这个故事讲述的情绪和思想。 “正如文中的加贺所说,那个芭蕾舞团其实就是一片沉睡的森林,舞者们就如同那沉睡的美人一般,除了芭蕾舞便看不见其它东西了。因为沉溺于芭蕾,为了守护自己的挚爱,束缚了自己本身色彩的人生,扭曲了人性,为了跳舞无视了人性和正义。” “那...该怎么办呢...”胡桃已经听得睡眼朦胧,声音都没了力度,瞌睡中问着。 苏择知道她终于要睡着了,缓缓合上了书,思索着,最后带着笑意哄她安心入睡:“扭曲的报复只会重蹈覆辙,将罪恶一次次交叠下去,唯一能将罪恶的心救赎的。” 他似乎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敛眸莞尔道:“大概只有发自内心的爱,才可以救赎一切。” ...... 耳机那边彻底没了回音,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苏择拿起手机,盯着二人的通话界面,缓缓在她耳边留下一最后一句。 然后挂断了电话。 胡桃两只耳朵还挂着耳机,合着眼睛,就这么靠着床头抱着抱枕歪着脑袋睡了过去,唇角还习惯性的挂着甜蜜的弧度。 在恍恍惚惚的睡梦中,仿佛有一句道极其低沉性感的声音在耳畔飘荡,分不清真假。 “晚安。” 原本阴暗恐怖的梦魇之夜,让他简单几句话,几声笑,化为了包裹着满满温暖的安眠之夜。 . 自动漫社和舞蹈社联合排练一周后,华大今年秋季的运动会如期召开。 这天上午八点,所有院系的学生,部分老师以及校园媒体都集聚在第一操场,运动会开幕式的现场。 华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知名学府,每年的开学典礼,毕业典礼,运动会等等大型活动都会广受社会各界的关注,所以通常都会有校园媒体联合社会上的各种官方媒体联动直播或者事后报道。 规模如此庞大的校园活动之所以能每年顺利召开闭幕,背后少不了华大学生会和一系列校园组织的幕后筹备和服务。 因为没能上节目,胡桃也是闲不下来的人,于是就在学生会运动会筹备组那边报了名,运动会开幕式这半天负责辅助工作。 九点半,开幕式已经开始,各个院系的方阵已经走完,现在是院系和社团的节目展示。 胡桃刚从其他组忙完,火急火燎地跑到主席台侧面播音室的门外,面对着主舞台站着,随时等待需要帮忙的指令。 她站在其他学生会伙伴的旁边,笔直地站着,目视前方不苟言笑,十分有学生会干部的精气神。 这时候,正好是她们社团那个舞蹈节目,胡桃自不远处看着她们上台列阵,音乐响起,那些社员们在学生们的欢呼下开始表演。 摄像机给到不同镜头,女孩子漂亮的舞姿和表情被投射到舞台后面搭建的大屏幕上,同时也被直播到网络平台。 大家表现还是非常出色的,每个人的动作,走位都没有出错。看来这训练的一周多,大家都没有白费努力。 一阵清风,胡桃感到身边来了人,她稍稍偏眼,瞅见了同样在袖子上松散挂着袖标的苏择。 他刚刚似乎是在播音室里帮忙的,刚好出来。 胡桃碍于正式场合,不能随便开小差,就没和他打招呼,依旧目光直视着舞台好好站着。 这时候,她再看见舞台上被大家憧憬喝彩的女孩子们,心里霎时间就不是滋味了。 他如果不在还好,这突然站在她身边,那么认真的看着她们跳舞。 胡桃敛眸,悄然抿了抿唇。 如果没把脚扭了,该多好。 就在胡桃暗自神伤的时候,自己的眼底视线里,忽然出现了苏择的左手,他自手里递过来一颗糖。 竟然,递给了她一颗糖。 是她最喜欢吃的那个牌子的白桃果糖,也是开学时候那个晚上胡桃送给他的同款。 胡桃怔愣住,然后这才偏头,对上他的视线。 “这是?”她从他手里拿起这颗糖果,忍不住开口搭话。 “算是赔礼。”她拿走糖果时,苏择缓缓勾起唇,说:“那天,问你是不是想跳给喜欢的人,我后来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很抱歉。” “啊,没事的,我没觉得唐突。”胡桃攥着糖,微微笑了下,依旧能看出她没有平时活泼。 她把糖塞到口袋里,故作平常地继续看前面舞台上的表演。 谁知道,在下一刻。 苏择的手再次伸了过来。 胡桃再偏视线过去,发现他又递了一颗一模一样的糖果到她面前。 “?”胡桃这次有些惊讶,不解地向他投去目光,“这?” 远处舞台的音乐可爱动感,洋溢着青春的味道,偶尔从学生观看席中发出的喝彩声,伴随着今天的阳光微风吹拂到她发梢。 都没有留意,其实今天的天气,是这个月最好的一次。 明媚的阳光,带着伪装成温春的秋季金风,凉,却暖。 “刚刚只能算赔礼。”他浅笑逐渐加深,依旧是偏着头看她,表面上还保持着研究生会会长巡查的严肃站姿,实际上却在给她递糖果:“这一颗,是奖励你的。” “奖励,在幕后勤勤恳恳帮助她们排练的胡桃同学。” 胡桃盯着他手里躺着的那颗浅粉色的小糖果,眼睛从下到上轮着热了一圈。 原本不甘和酸涩的心情,被他精准又不僵硬的,揉软,抚平。 他是以为自己没能参加,在委屈不甘呢。 其实不是呀,我才不是想去出风头呢。 我一直不甘心的是...... “学长。”胡桃的声线忽然有一瞬间的颤抖,她眼底微红,盯着他的眼睛,终于粲然笑了,“其实我去年的时候跟她们现在一样,在上面的。” “我去年,跳得可漂亮了,在最中间的位置呢。” 我只在乎的,是你能不能看见那样的我啊。 他将她逐渐泛红的眼神尽收眼底,卷进深邃之渊,脸上保持的温和笑容不动如山。 苏择把糖果放到她的手里,持着故意放轻的语调,安慰着笑道:“嗯,我知道。” “等下次再有机会表演的时候,一定邀请我到现场欣赏,好不好?” 胡桃紧握着这颗糖果,塑料封皮有些扎她手心的肌肤,可她却感受不到痛感。 明明刚刚都难过得要死了,现在又高兴的不得了。 就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 她重新扬起一如往常的明媚甜笑,对他点点头。 “好!” 第23章 . 却为何心无法平息悸动 “哥哥!”…… 开幕式完美结束, 校运动会的各个竞技项目正式开始。 胡桃就化身成学生会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她就往哪搬。 广播组,巡查组, 比赛组织部...她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忙起来, 就忘了吃午饭, 下午胡桃只需要再跟着同学监完游泳馆这边的比赛就能收工了。 她去学校的超市买了瓶果汁和吐司, 散步到游泳馆外面坐会把东西吃了再进去。 胡桃坐在游泳馆外面的长椅上,咬了一口绵软的吐司, 咀嚼着,望着学校里的景色。 没想到这盲买的吐司还蛮好吃的。 胡桃低头看了一眼手里吐司的牌子,记在心里等回头去网上多买些回来。 她胡思乱想着, 又想到苏择了。 上午开幕式结束以后,她和苏择就此分开各忙各的去了,一直到现在快一天了也没见到。 哎, 学生会今天这么多人忙着, 她也跑了这么多部门, 竟然楞是没有遇到。 “哎.....”她吃着面包,叹了口气,不知他人现在在哪呢。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人影自上而下笼罩住她的身子。 有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胡桃!还真是你!”一道透着兴奋的男声响在他头顶。 胡桃愣了一下,迅速将这个声音从大脑里匹配人脸,然后心抖了两下。 她抬眼,对上罗袁波的眼睛, 尴尬地笑了两声:“...巧啊。” 胡桃长得漂亮, 性格又好,因为各种社团身份还在互联网平台上小范围的火过,怎么可能少得了男同学们的追求。 但是胡桃之前对恋爱这事一直都比较迟钝, 或者是要求太高那些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于是基本上三两句话都“礼貌”的打发了。 除了罗袁波,这个人真是胡桃众多追求者中最难缠的一位。 从大一刚开学到现在一年多了,无论胡桃是好言相劝还是恼火地排斥,都不能打消他对胡桃的热情,还在论坛上扬言一定要追到胡桃做她男朋友。 更是有些同样喜欢胡桃的男生看见这样疯狂的罗袁波,纷纷撤回了对胡桃的惦记。 这罗袁波人高马大,膀宽腰劲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找竞争者约架啊。 这个学期开始一个多月,他们体育系游泳的似乎外出训练比赛,所以这才让胡桃得以清净。 谁知道,竟然在今天遇到了。 “竟然在这碰见了!你,你是来找我的吗?!”罗袁波激动极了,好像眼见着一年追求终于要开花结果似的。 “不不不......”胡桃急得被噎住了,锤着自己胸口,赶紧灌了两口果汁顺顺。 “你怎么就吃这个啊,中午没吃饭,我带你吃饭去吧?” “你待会有事吗?你一直不通过我微信申请,要不咱们加个微信吧?”罗袁波的热情连击,把胡桃吓得捞起自己的东西就要跑。 罗袁波慢慢悠悠地追在她身后,只觉得她这副“害羞”的模样可爱极了,“哎唷,胡桃桃,你就加我一下呗,咱都认识一年多了......” “就算暂时还不是情侣关系,朋友总算吧?朋友之间都不能有个联系方式?” 他跟在自己身后一直这样喋喋不休的,胡桃是又烦又急,不知道怎么才能摆脱他。 胡桃猛地站住脚,回头瞪着他:“罗袁波,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缠着我了,我根本不是来找你的。” “那你去游泳馆干嘛。”罗袁波疑惑。 “我来监赛的!”她喊。 他了然,然后更高兴了,“那正好啊,游泳馆我最熟,我陪你监赛,完事儿咱们吃饭去?” “你!”胡桃瞠目,憋得一张脸都红起来。 怎么有人能这么讲不通人话啊!? “我,我......”胡桃瞪着他,气得脑瓜子冒烟,这时候她忽然瞥见罗袁波身后出现的两三个人,看见为首那抹熟悉高挑的身影,眼睛瞬间亮了亮。 “我哥哥一起的,他陪我,不用你。”她看着罗袁波,很笃定地说。 罗袁波笑了一声,关于胡桃的个人情况他早就打听得门清了,“你哪...你哥不是...” “胡桃,你拒绝我可以,但没必要骗我吧。” 这时候,逐渐走近的一行人里,苏择也看到了远处和一个男生在说话的胡桃。 胡桃抬眼望过来,正好略过一众风景人群对上他的眼睛,那渴望和祈求的眼神流转着怜人的光。 还没等苏择去看那个背对着他的男生,就听见小姑娘从老远就喊过来一句。 “哥哥!!” 声音清透,娇娇又透着明媚,听得出来是用力气了。 喊着,她略过罗袁波跑向这边。 苏择回头,在四周看了看,没发现胡柯在。 当他这么疑惑着再回首的时候,女孩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苏择身边几个同学都投来异样好奇的目光。 “哥哥。”胡桃扬着小脸,笑眯眯地,准确地呼唤着他。 她是在叫他。 苏择唇角的弧度随着他的怔愣降下去。 记忆里的几重画面反复叠加,出现在他脑海里。 配着今日暖秋的风,她的声音随着风飘来,暖意渗进他胸口里。 “哥哥?”她见到他竟然走神了,抬手挥挥,再次唤。 这时,他再看着她,自眼底而外展开了笑意,应着:“嗯。” 得到了苏择的认同,胡桃更加放肆,走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胳膊,像只有求于他的小狗,眼巴巴地望着他。 几个和苏择平时交际多的同学看见二人这么“亲密”,面面相觑,有点傻了。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些事。”苏择对着同学们说,向他们示意身边的胡桃,有些无奈的笑。 “好好好。” “那我们先走了,回见啊!” 一行人走远,这时候罗袁波也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着苏择,看着她拉着他胳膊的手,问胡桃:“胡桃,你不就一个哥吗?” 苏择听着他这股混着嫉妒和不善的语气,眉头在不经意间压了压。 “这也是我哥哥。”胡桃说着,拉着他胳膊的手禁不住再次收紧,紧张的情绪在这些小动作中尽显。 “看来你很了解我妹妹。”苏择很配合地扮演起了她哥哥的角色,扬着礼貌的微笑,看向胡桃,故意问:“你们关系很好?” “不!”胡桃摇摇头,有靠山就是不怕,拉着他往游泳馆那边去,余光瞪了罗袁波一眼,说:“关系很一般啦,我们走吧哥哥,不要迟到了。” “好。”他鲜少露出一副随人任意摆布的架势,顺从的被她拉着走,最后还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罗袁波。 两人走出罗袁波的视线范围内,胡桃回头,看见身后已经没了人,松了一大口气。 “说说吧。”他盯着她变化丰富的神情,让她自己解释。 “啊...”胡桃解释的话想到一半,忽然歪心思一起,跟他矫情地说:“哎呀,学长,追求者而已啦。” 苏择轻笑一声,不明意义。 “但我不喜欢他的!他缠着我很久了,怎么都打发不走......”胡桃怕他误会就赶紧说明白,十分困扰:“刚刚还一直说要跟着我监赛呢,我看到你只能说,约了你一起的。” “不好意思啊学长,利用你了。”她松开扯着他衣袖的手,诚恳地问他:“你待会有空吗?他是练游泳的,我怕他待会还回来。” “想让我陪你?”苏择微微挑眉,慢条斯理地问。 胡桃望着他深不见底却飘着意味不明的笑的桃花眸,拿不准他的想法,“嗯...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是,”他循序渐进地诱导她,稍靠在耳边问:“你总得拿些什么来交换我的时间吧?” 胡桃耳尖热了起来,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卷着引诱的笑调,就像是清凉的薄荷糖,冷不丁被投入汽水之中。 噗的一下——她就冒泡了。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你,想要我拿什么换。”胡桃偏开视线,害羞地结巴起来,“只要我能满足,我都可以接受!” 苏择眼见着她这红起来的脸蛋,难得被撩起来的逗弄之心得到了满足,不再继续,他抬手揉揉她的发顶,说:“先欠着,走吧,别迟到。” 说完,他转身前一步走向游泳馆大门。 胡桃盯着他板正颀长的背影,忽而弯唇偷笑,小跑着跟上他。 ...... 所幸的是之后没再遇到罗袁波,忙碌之际,校运会就这么顺利的结束了。 . 校运会忙完之后,没过两天,学生会又开始忙下一个活动。 十一月份的校园宣讲会要开办了,今天下午召开的是选题会。 “哎,你说我也没什么作用,也不给咱个官儿当,每次开会都得来。”贝可可坐在胡桃身边,把圆框眼镜拆了塞兜里,打了个哈欠,抱怨道。 “你就当陪我啦。”胡桃摸摸她的脸,安慰:“待会散会带你吃好吃的,先安静开会吧。” 今天苏择有事,研究生会的副会长来的,看不到他,胡桃今天也是兴致缺缺。 她们两人坐在比较靠后门的地方,会议都已经快开始了,后门忽然被打开,一股浓重的名牌香水的味道从她们身后过。 贝可可本来靠着胡桃都快睡着了,这一股扑鼻的骚.香味把她搞醒了,贝可可蹙着眉往旁边看。 看见从后门进来的任瑗姗姗来迟,找到后面个地方坐下,穿着的衣服和包包都是似乎是某香奶奶的新款,波浪卷的头发柔顺飘逸。 贝可可盯着她脸上那浓厚的妆,扫到她手里正在划着玩的最新款手机,不屑地嘟囔:“服了,你看她那样。” “怎么了?” “不是我说什么。”贝可可凑到她耳边,无情吐槽:“你不知道她拿的补助金都去买那些东西了吗?” 胡桃有些意外。 “那学校和国家发给学生们的补助金,都是补助学习生活的,虽然这钱到了她手里怎么用咱们管不着,但难免让人看了膈应。”贝可可说到这,还补了一句:“而且学校补助金可不够她买那些东西的,谁知道她那一身的香奶奶哪来的钱买的,还有那手机,只要市面上出了她就能拿到手。” “平时比谁都张扬,我看你一富家大小姐也没跟她似的整天在外面炫富啊。” 胡桃听着贝可可这么跟自己说,禁不住也去看任瑗,没想到这一眼看过去,正好让任瑗逮个正着,任瑗似乎是瞪了胡桃一眼。 她有些尴尬,最后收回视线,摸摸她的头,“接着睡吧,别人的事,说太多不好。” 下个月的演讲会的主题最后定了“远离花式校园贷”上面,胡桃昏昏欲睡的时候,大概听到些策划的流程。 没有苏择的学生会会议,果然是又长又无聊啊。 胡桃睡着之前,脑海里还浮现着上次在这个会议厅里见到的苏择穿着书生气十足的针织马甲和白色衬衫,在台上温柔讲解的模样。 想着苏择,她忍不住偷笑,似乎睡得都更香了。 第24章 . 老师讲的就像是催眠曲 她又没看到刻在…… 关于校园贷主题宣讲会的第一次选题会议结束以后的第三天, 今天下午要召开第二次深入选题会。 中午胡桃拎着从食堂买好的午饭回到宿舍,发现大家都在吃饭,聊着天, 一屋子热闹从门口就能听见。 “聊啥呢。”胡桃从外面进来, 问她们。 “哦!我的饭饭我要饿死了!”贝可可接过胡桃打包好的午饭, 哀嚎着赶紧打开准备吃。 徐紫桐嘴里还嚼着菜叶子, 举着手机跟她说:“我们仨吃瓜呢,学校贴吧, 有人爆任瑗的料。” “任瑗怎么一下子那么受关注。”胡桃笑了,坐下来和贝可可一起吃。 “哪有,任瑗在咱们学年一直蛮有名的, 只是你从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当然不知道。”柳萱吐槽。 “哈哈哈,是嘛。”胡桃悻悻笑道:“还真没怎么关注过, 她咋了?” “害, 拿学校补助还那么张扬, 被人看不惯了呗。”贝可可补充着:“说她贫困生拿学校补助不好好念书,请人代课代作业,整天名牌身上穿,diss她呢。” “嗯,还有人说看见她常常大晚上去夜店,蹭人家的卡座,真的有点low哦。”柳萱把图片打开给她看, 是一张偷拍的, 照片里任瑗穿着火辣漂亮的清凉衣服和一个陌生的成年男人在卡座里亲密互动。 胡桃探头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淡淡地收回视线,了然, “嗯,确实有点不太好。” “真是白浪费那补助金了,明明还有更多学生需要这笔钱的。”贝可可愤愤不平。 “她家里条件那么不好,她那身上的东西,不会是...男人给的吧,”柳萱不禁猜测道。 柳萱和徐紫桐对视一眼,讷讷猜测道:“她不会是...干那个的吧?” 胡桃听到这话,心里不禁别扭一下,举着筷子拣着菜,用很平常的语气打断她们的猜测:“行啦,咱也不知道是不是,别瞎猜了,快吃饭吧。” “也对。”徐紫桐点点头,和柳萱接着吃饭了。 这个话题就此停止,四个姑娘吃完午饭各自上床午休,为下午的课储蓄精力。 下午五点多,终于上完了全部的课,贝可可翘了会直接去食堂帮她买饭,胡桃一个人去开深度选题。 因为这是有可能遇到苏择的机会之一,她就是再累也要去看看。 这次会议就是要定下最后宣讲会的内容框架,方便后续的取材写稿,以及留给负责上台宣传的学生准备演讲稿。 胡桃来得有些迟,从后门悄悄走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往台上和前排座位看,又没看到刻在自己心底的那抹身影。 一下子感觉自己的精气神都蔫了,她找了个后面的位置坐下。 正好,她坐下以后发现身边是任瑗。 胡桃余光扫到她的时候,发现她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苍白中带着点枯黄,也没有化妆,和平时比感觉有点有气无力的,眼睛也有些红肿。 想起上次打量她就被她瞪回来的经历,胡桃想着自己不能再没礼貌了,于是只是用余光短暂地扫了一下,然后就坐正拿手机看,没再乱动。 “下面是我们搜集到的几个比较典型的关于校园贷的案例。” 学生会会长在上面讲着自己的PPT,前面几个与宣讲会关系比较大的干部听得还挺认真,到后面坐着的这些虾米小兵就干什么的都有了。 “一位某地在校女学生,因为需要钱,签下14.5万元的借条,更是应对方的要求拍下裸.照,但是,等钱拿到手之后,这位女学生却发现只有4.1万元,而最后更是因为欠债的金额太高,自己无力还债,被放贷人员以要把裸.照公布而被其侵犯。” “这个是,某高校一学生以同学名义集资贷款赌球,欠下债务六十万元,最终自杀身亡。”. 胡桃原本在低头看日剧,一听到会长讲的这些案例,不自觉地抬头去看。 没想到这校园贷竟然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还好她平时基本都不会关注那些。 她本身就没有很强烈的购买欲,也不喜欢赌球赌比赛,父母给的生活费吃穿足够。 哎,这明晃晃的高利贷骗局啊,没想到都大学生了还会上钩。 胡桃看着手机里的日剧片段,自顾自在心里感叹。 就在这时,身边忽然传来一声吸鼻子的声音。 胡桃忍不住悄悄偏眼,发现任瑗的脸色比刚刚更差了,一张脸如纸一般煞白,浑身似乎还有些发抖,目光呆滞。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她忍不住去关心一句。 任瑗缓缓抬起呆滞的视线,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魂一样,看着她,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没事,低血糖。” “我,我带了糖。”胡桃一听,赶紧从兜里翻找,把手里的白桃果糖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小心翼翼地说:“吃这个,应该能缓解一点。” 任瑗盯着她的目光深沉,最后点点头,没拒绝,也没第一时间去吃那颗糖。 胡桃能帮的都帮了,看她也没再说话,就继续低头看自己的日剧了。 不一会儿,任瑗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一个多小时的讨论会结束,大家纷纷起身离开会议室,喧闹声响彻走廊。 胡桃收起手机,站起身,一偏头发现自己给她的那颗糖还躺在桌面上,没被任瑗拿走。 她叹了口气,捞起那颗糖重新揣兜里,“罢啦,人家不喜欢吃你。” 贝可可微信给她发消息说饭都买完了,让她开完会直接回宿舍。 胡桃给她回了一个去拿快递,然后收起手机,想先上个洗手间。 从下午上完课到现在开完会,一直都没想得起来去一趟,真有点憋得慌了。 胡桃刚走进女洗手间,就听到里面传来打电话的声音,十分刺耳。 任瑗不知道躲在哪个隔间里,声音很大,透着急切:“你们逼我也没用!” “不是说再宽限几天吗!你们现在要我去哪给你取来那么多?!” “......”对方的声音听不清楚,但似乎是个男的。 “你能不能再给我两天,我那边马上就要批下来了,喂,喂?!”那边挂断了任瑗的电话,任瑗气得喘气声音粗重,最后似乎绷不住了,大叫出来好几声。 突然的尖叫,把胡桃吓了一大跳,她哪还敢进去上厕所,赶紧转身跑走,顺着安全楼梯离开了这层。 ...... “传传!” “这边防一下!” “走一个!!” 路过的篮球场里男生们打球的喧闹声伴随着篮球砸地的轻响,混着深绿草丛的草屑香味,将青春气息揉进傍晚的校园里。 胡桃在去拿快递的路上,想着刚刚任瑗在教学楼打电话时说的那些,心里不免多去想。 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能是什么事呢....... 用不用跟老师说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任瑗既不是她的同专业同学,也不是她的朋友。 一个已经成年的人了,做什么都应该是能为自己负责任的,她一个还不完全了解事情全部的人贸然去找老师,确实有些没头没脑了。 而且人家未必会觉得她是在好心帮助,如果真的有困难她应该自己就会去找老师了,无论是什么都轮不住她去掺和呢。 “哎。”胡桃轻轻泄口气,拿了快递就往宿舍回。 正好明天还要准备评优面试的事,她忙着忙着,也就把任瑗这档子事抛到脑后了。 夜幕降临,忙碌的一天终于要停歇下来。 . 但是,当胡桃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任瑗就在学校里又翻天覆地的火了一把。 第二天,有人就发帖骂她为了爱慕虚荣,购买奢饰品欠下巨额校园高利贷迟迟不还,给借贷人拍了裸.照,为了还债已经当了外围女。并且结合着之前校友吐槽她的黑料,在校园贴吧掀起了一波浪潮。 帖子迅速被回复顶成‘hot’,大家都在吃瓜嘲讽,更是有人在楼里回复,任瑗的部分裸.照已经被泄露流传在校内。据说还有视频,具体是什么内容,就不为人知了。 关于那条回复下面多达一百多条的“求私发”,让胡桃看了就心里发恶心。 她把手机还给贝可可,摇摇头,“我也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贝可可看着那些猥琐的议论和诽谤,关了手机,唏嘘不已:“这帮人真是恶心,任瑗是有她的不对,但我真想不到华大也有这么多猥琐男,骂得脏的还有好多女的,什么知识分子啊,呸!” 胡桃有些出神,结合着这个帖子,昨晚上她撞见的任瑗打电话的内容就都对得上了。 明明刚刚还开了校园贷的讨论会,谁成想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身边呢。 “学校应该要介入了吧,这种的。”贝可可问。 胡桃一时间不知为何,心情有些低落,她摇摇头,没说话。 ...... 秋天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冷了下来。 风逐渐没了夏末残存的温暖,落叶掉了一地,如果身上没有针织外套的保护,甚至能感受到一些冬日预支的刺骨。 胡桃拿着自己评优面试所需要的所有资料,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 从开学就一直担心的评优也终于进展到最后阶段了,只要这个评优过了,基本上放假前就能拿到奖学金。 她想到这里,一直被不明情绪压着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些许。 胡桃听着欢快的歌走进教学楼。 正是下午上课的时候,走廊和大厅里都空荡荡的,应该没人和她抢电梯,一切顺利的正好。 胡桃往电梯间走去,正好看到一扇电梯门刚要关上,她阔眸,抬腿跑过去:“稍等一下!” 在电梯门完全关上的前一秒她按住电梯键,电梯又再次缓缓开启。 “还好,还好。”胡桃扬起笑容,往里走的时候愣住了。 任瑗正孤身一人站在电梯里,神色冷漠,丧着一张脸,脸色差得已经不能用苍白形容,还带着很明显的伤痕,不知是被谁打的。平时穿着的那些名牌衣服也被普通的便服代替,露出来的胳膊和腿上带着深深浅浅许多处伤痕,一直都精心打理的卷发如今的杂乱一团地披在肩上。 像个丢了魂的破碎人偶。 胡桃倏地收起自己的笑容,走进去,按下四楼。 电梯门关上,她发现按键出了四楼没有别的被按亮的楼层,她回头,悄悄问她:“同学,你,去哪楼?” 任瑗又愣了一会儿,然后哑着嗓子开口:“十楼。” 她的声音嘶哑像是劣质砂纸摩擦出来的,好像是哭吼导致的。 “哦,好。”胡桃心里禁不住颤了下,然后帮她按了楼层。 电梯缓缓上行,电梯间里寂静一片,仿佛除了她以外都没有呼吸声,胡桃也不知该不该说句安慰的话,就这么犹豫着,电梯到了三楼。 她下了电梯,在门关上的前一秒看了一眼任瑗。 除了唏嘘感叹,似乎她如今也不能做什么了,胡桃这么想着,转身抱着资料往面试的教室走去。 ...... 今天面试的学生大概有十几个,胡桃排在中间的位置。 她坐在教室外面的椅子上,一遍遍过着自己准备的面试稿,小声念着,保证自己待会进去能流利地说完。 她的面试经历还算丰富,本人又是比较开朗的性格,所以并不是很紧张。 过了半个小时,胡桃盯着自己手里的面试稿,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到刚刚在电梯里的任瑗。 她前面的同学进去面试。 “下一位胡桃准备!”一个老师从外面说。 “好!”胡桃应答。 她摇晃了下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别的,再过一遍稿子。 可见了鬼似的,胡桃脑子里的各种猜想越来越乱,根本就看不进去东西。 这座教学楼,最高,就是十楼。 她又联想到刚刚见到的任瑗几不欲生的表情。 胡桃抬眼看了一下在屋子里面试的同学和老师们,又看了一眼远处的电梯间,一时间在两个东西之间徘徊犹豫。 急得她站起来,蹙着眉,念念叨叨的。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到底,到底要不要去看一眼。 可是,马上就要到她了啊。 这可是她准备一年多的评优啊。 就在所有纠结都绷紧在最高点的时候,胡桃决心定下,将手里准备的东西放到她原本坐着的椅子上,下一秒头也不回地奔向楼梯间。 “哎!下一个就到你了,你干什么去!”老师喊她。 声音很大,一波波伴随着她的奔跑回荡在走廊里。 却没能再叫回奔远的她。 第25章 . 脑子里到处都浮现着你 “在你心里,哥…… 噔噔噔—— 胡桃往十楼的天台急速的奔跑着。 半个小时, 她不敢想,这被她忽略过去的半个小时,究竟会发生什么。 砰—— 天台的门被她推开, 胡桃喘着粗气闯进去, 天台的风一下子灌到她脸上。 如她所猜想, 刚刚遇见的任瑗, 此刻正站在天台的高台边缘。 今天恰好刮了大风,她站在高处的身子摇摇晃晃的。 胡桃看见这副场景, 腿都吓软了,慌乱从脚底直达头顶。 “任,任瑗。”胡桃小心翼翼的移步过去, 颤抖着开口:“你去那干什么,很危险的,快下来。” 任瑗缓缓回头, 对上她的视线。 又一波冷风呼啸而过, 刮得胡桃脸蛋生疼。 偌大的校园, 偌大的天台,除了风和蓝天,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存在。 任瑗的眼睛里黯淡无光,万念俱灰,仿佛看不到对这个世界的任何希望。这时,她左眼刷地掉下来一串眼泪,仿佛是她内心绝望和悲恸的化身。 “下来吧, 风, 风大。”胡桃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会让她放弃轻生的念头,只会反复强调让她下来, “我带你去医务室,把伤处理一下。” “嘁。”这时候,任瑗看着她,忽然冷笑一声,“我已经烂掉了,从里到外,还处理什么。” 胡桃噤声,阔着眼眸,呆呆地盯着她。Pao pao “别管我了,回去吧。”任瑗眼泪一直掉,冷着语气,毫无生气地对她说。 说完,她再次作势转身。 胡桃急得红了眼,在这个瞬间,她好像听到了消防车的警铃声,好像有一种希望涌进心里似的,她焦急地再次叫住任瑗:“等等!” “你不能,不能就这么放弃自己。”她又往前挪了一步,声音有些颤抖:“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你活下去,去看的东西。咱们就活这一次,你舍得就这样离开吗?” “你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们,你想想,还有没有,你值得留下来的事情。”胡桃竭尽全力劝着。 这时候,任瑗再次回头,悲愤充满全脸,她吼道:“你懂什么!!你凭什么对我说这样的话!” 胡桃被吼傻了,又闭上嘴。 “像你们这种从小富生富养的,体会过穷人的日子吗?!你有过渴望不能被满足的时候吗?”任瑗哭得抽噎,“你体会过那种因为穷,因为处处比不上别人,被人百般欺辱,死了比活着舒服的感觉吗!” “你活的这么舒坦,怎么会想死呢!!” 片段的回忆随着这句话突然冲进胡桃脑海里。 溺在河水里的窒息,松手后逐渐下沉的身体。 还有视线里那逐渐模糊的蓝天...... 那些痛苦难忘的回忆,把胡桃心底封锁的火山口打开,迸发开来。 “谁没想过!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给别人下定论?”一直沉默着的胡桃突然爆发,她红着眼睛对任瑗喊着:“你也该正视自己了吧,人都没活明白呢,就想去死了?窝不窝囊!” 这次换任瑗被骂傻了,她看着胡桃,一脸诧异。 “也许我们是比你家里条件好,但我因为家境就消极待业了吗?我因为家境好就比你少努力了吗?!”胡桃质问她:“你我难道不都是靠着人人平等的高考考进这所学校的吗?” “你都凭自己努力,和那些生来什么都有的人站在同一平台上了!为什么还要说出这种话呢?你是不愿意去承认别人,还是不能靠自己的努力给自己底气呢?!” “欲望人人都有,但是那些欲望是必须通过努力去挣给自己的!不想付出,想靠别人迅速满足自己深不见底的私欲。”胡桃说到这,指着任瑗,喊:“任瑗,你跟那些想靠着家里混吃等死一辈子的人有什么区别,你有什么资格去埋怨他们!你书都白读了!?” 这句话,精准无误地打击到任瑗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任瑗忽然就哭崩了,“啊!!!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我知道我做错了!是我错了!” “可是我已经走远了,我没法回头了!!我什么都没了!” “我让他们拍照,我让他们欺辱我!我把什么都抵出去了,我还不上钱...我没脸见我妈呜呜呜...我活不下去了...” 听到她哭吼着这些话,胡桃也被惹湿了眼睛,她往前走,走到任瑗的面前,眼泪也随着流。 胡桃对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伸出手,“怎么会回不了头呢,只要人活着,就一定能走出一条路的。” “呜呜呜.......”任瑗悔恨地哭着,摇头,似乎依旧绝望。 “大家都会帮你的,同学们,老师们,警察叔叔,法官们。”胡桃伸出去的手再往前递了递,笑容依旧温柔,仿佛一朵可以治愈百病的阳光向日葵,她说:“任瑗,不要怕,你身后,有整个社会支撑着你。” 任瑗的心化成一滩,最后哭着握住了她的手,被胡桃一个用力带下高台。 胡桃用力拥抱着她,抚慰着她,让她放肆地嚎啕大哭。 这时候,快速赶来的消防员叔叔们和医生也冲破门,抵达天台。楼下的充气垫和急救车也时刻准备着。 医生们把受了伤的任瑗抬走,胡桃跟着这群人下了楼。 天台经历一系列风波后,重新归为空旷和寂静。 一直靠在天台矮楼侧面墙边的苏择望着蓝天,将刚刚的全部过程听了个全,他仰着头,喉结滚动了下,被浓密的睫毛些许遮挡住的眼神意味深长,晦涩不明。 . 任瑗被消防员从天台救下来以后,直接送到了当地医院接受治疗。 这件事情在校内外造成的影响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大,校方也已经快速介入,贴吧和学校论坛里所有关于任瑗的负面帖子都被查封处理。 而且经过后续的了解,任瑗所接触的放贷团伙已经构成了犯罪行为。 根据我国刑法,若在讨债时非法限制学生的人身自由,可能涉嫌非法拘禁罪(刑法238条),该罪名的刑期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若非法拘禁过程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若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致人伤残、死亡的,依照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罪的规定定罪处罚。 故意伤害罪(刑法234条):刑期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重伤或死亡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如果强迫学生拍裸.照、视频,上传至网络等公共空间进行传播,达到一定数量、次数的,就可能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罪(刑法364-1,二年以下有期徒刑);以牟利为目的传播这些裸.照、视频的,就可能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刑法363-1,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如果胁迫欠债学生与他人发生性.关系偿还债务,则涉嫌强迫卖.淫罪(刑法358,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等罪名。 如果胁迫欠债学生与之发生性.关系,则构成强.奸.罪(刑法236,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至于任瑗具体的受害程度就不为人知了,不过相信有警方的帮助,任瑗一定可以合法的维护自己的权益,那些并不符合国家借贷条款的高利贷是不受国家保护的非法贷款,任瑗可以在后续通过诉讼保护自己。 这件事情大概过了一周以后,这天周五,胡桃想着去医院看看任瑗,一个人在校外附近的水果店挑些水果包个果篮。 胡桃拿着两个苹果左右看着,嘟囔着:“是不是越红越好啊......” 淡淡木质香,不知从哪而来,忽然靠在她身侧,近她耳畔。 “不一定。” 胡桃吓了一跳,偏头,正好对上俯身与她平视的苏择。她好久没见到他了,一时间也忘了矜持,灿烂的笑开了:“学长!你怎么也在?” 苏择站在她身边,一手撑着果蔬台沿,另一手替她挑着苹果,淡淡道:“路过,瞧见你在,就过来看看。” 因为看到她,故意来搭话的呀。 胡桃心里不禁欣喜起来。 “想吃水果了?”他偏头,眼底笑意依旧柔和。 “不是,我有个同学在医院,我想去看看她。”胡桃摇头解释,然后看向这一堆红彤彤的苹果,惭愧道:“但我这方面经验不行欸,水果都挑不好,苹果的话,是不是都差不多?” “其实也有些窍门。”苏择手里握着一个,又随便拿起一个,放在她面前看。 两人站在苹果的果蔬台前,凑得很近。 “这两个有什么区别?”胡桃看看苹果,又看看他。 “你看这两个苹果的果蒂,左边的这个绿色的,就证明离摘下来的时间还不长,比较新鲜。你看右手的这个,苹果蒂是黑色的,证明已经采摘下来很久了,你看着虽然与其他并无区别,但其实只是储存的好。” “哇,他们居然混着卖。”胡桃惊讶,又下意识靠近一步,与他窃窃私语着。 看到她十分惊讶的表情,苏择眼底笑意渐浓,他俯着身,两人近得额前的头发都能碰在一起,像哄小孩似的告诉她:“是的,普通顾客并不会注意这些。” “那...”胡桃猛地抬头,嘴唇差点蹭到他下巴,骤然僵住身子。 ?!! 他什么时候靠这么近的啊啊啊! 不知他怎么了,平时都会和异性保持安全距离的他,此刻却没有拉开半分二人的距离。 胡桃就这样,近距离的,栽进了他含着碎银般清亮笑容的桃花眸。 “嗯?”苏择翘着唇角,眨了下眼睛,示意让她继续说她刚刚卡到嘴边的话。 还眨眼睛!! 胡桃简直快要原地升天了,耳朵连着脸颊侧烫的不行。 她忸怩地偏开视线,小声说:“我想说,学长你要是不着急,就帮我配个果篮吧。” 苏择盯着她不肯看自己的畏缩动作,最后缓缓直起身,这才拉开距离,空气终于在两人之间肆意流动。 “好,我没什么事。”他始终保持着微笑,然后带着她挑了好几种吃起来比较方便的水果,最后让老板包了一个果篮。 接完钱以后,胡桃刚要去抱起收银台上的果篮,苏择一个顺手,就把那果篮拎起来,转身往门口走去。 “啊?”胡桃有点懵了,赶紧收起手机快步跟上去,追着说:“学长,我来吧!” “我帮你吧,很沉。”苏择走出水果店,停下来等她,跟她说:“我今天忙完了,也没什么事,送你去医院?” “啊,会不会辛苦你?”胡桃又匆匆忙忙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低着头点开约车APP,“那我打车吧.......” 谁知这时,苏择轻笑一声,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无奈道:“别打了,我开车来的。” 胡桃又愣了,“你还买了车呀?” “嗯?”他弯下腰来,微微歪头,故作不满她的疑问,却是笑着的:“在你心里,哥哥很穷?” 哥哥是什么犯规的称呼啊啊! 胡桃在心里又悸动到恨不得跪下来捶地叫唤。 哦对,是她先叫的呜呜。 “不是!”胡桃脑子被脸烫糊涂了,是在想不出什么得体又可以拆解他这句话的办法,最后害羞地低下头,有点示弱的意味:“那就麻烦...哥哥了。” 他似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眉眼舒展开,转了转圈在指间的车钥匙,发出了轻快的响声。 “不麻烦。” 第26章 . 瞥了一眼你那边 “我还,没想好呢。”…… 苏择把车停在了学校附近的路边, 他开的是一辆非常漂亮的白色奔驰SUV,苏择走到副驾驶替她开了车门,胡桃对他微微笑了下, 上了车坐好。 她伸手去系安全带的时候, 随便看了两眼车内。 一尘不染的, 副驾驶和后座都干净得不行, 没有多余的车内摆件,后座放了一个装文件夹的纸箱子就再无其他东西了。 像是没买多久, 车还很新呢。 “怎么了?”这时坐稳驾驶位的苏择利索地系上安全带,睨了她一眼。 “啊,没有, 学长你的车真漂亮。”胡桃回神,夸赞道。 “谢谢。”他勾勾唇,摁下自动按键, 车子缓缓启动。 胡桃找了个话题, 问着:“是最近买的吗?” “不算最近了, 买了以后只有工作的时候需要才开,你也知道,我公寓也离学校很近,不怎么需要车。”他在车里的导航大屏上点开搜索,问她:“哪个医院?” “第一医院。”胡桃答复。 导航很快自动为他们规划出一条最合适的路线,人工女声指引着。 他的车开得很稳,车内干净的陈设伴随着淡淡的木香, 让坐在座椅里的胡桃很是舒适, 她望着窗外飞过的街景,心情仿佛都变得更好了。 “我还以为学长会选那种比较矮的车呢。”她忽然搭话,将视线从窗外投回他侧脸上一刻。 “你觉得我会喜欢那样的?”他问。 “嗯, 所以有点意外。” 他哑然笑了下,解释:“其实车不是我挑的,是聂凛挑的。我不太了解这些,而且也比较无所谓,就让他帮忙去挑了。” “原来如此,你们的关系好好啊。”胡桃阔眸,心想着要不是知道实情,还真以为他和聂凛学长真有一腿呢...... 哎,不能再往下想了,一想起自己干过的那些丢人事就难受呜呜。 “还算不错,从高中就一直是同学了。”苏择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边胳膊支在车窗边框,撑着自己下颌。 他今天似乎是处理完外面工作回来的,白色的衬衫,拆了的领带不知放到了哪,领口的纽扣被随意敞开,喉结直下至深陷的诱人锁骨在白色衣料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窗外阳光一斜,勾勒着他挺直的鼻梁和如刀削般的下颌线,棕色的眼瞳被光洒得更浅更透,像琥珀宝石般蛊惑人挪不开视线。 胡桃不禁有些看呆了,她没有想到,在校园里无法切实感受到的年龄差距和成熟气质,竟然在他开车的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车辆右拐,他因为驾驶而即将往右看来的瞬间,胡桃率先收回了打量的视线,躲到一边假装看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乱点着,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刷什么,刚刚看到的那个画面仿佛刻在了自己脑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胡桃咽了咽嗓子,难逃羞意。 . 车辆行驶二十分钟,抵达了第一医院的停车场门口,苏择把车先停到路边。 胡桃抱着果篮看着他,心里想着,他是不是把自己送到就要走了。 要不要留他,待会请人家吃个饭? 但是不知道他待会有没有安排呀...... 苏择瞧见她有些不舍的神情,神色不禁变柔很多,对她说:“你先去,这里停车比较麻烦,别耽误你。” “那,”她瞬间亮了眼睛,“学长你等我一会儿,待会,我请你吃饭?” “行,听你的。”他笑着颔首。 “那我去啦,你停好车微信联系。”胡桃下车把车门关上,兴高采烈地跟他嘱咐着。 说完,她抱着果篮蹦蹦跳跳地就往医院大楼里走,苏择望了她的背影几秒,然后一打转方向盘,白色的SUV顺入排队进停车场的车流中。 胡桃走在住院楼的五层,在前台查到任瑗所在的房间,走过去,隔着玻璃板看里面。 坐在最靠窗床位上的任瑗正背对着她看窗外的景色,穿着蓝白病号服的她的身形更显单薄脆弱。 咚咚咚。 胡桃抬手敲敲门。 任瑗听到声音,缓缓回头,对上胡桃带着兴奋笑意的眼睛。 胡桃隔着门对她挥挥手,露着小太阳般明媚治愈的笑容。 ...... 胡桃坐在床边,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给!” 任瑗接过橘子,脸上挂着淡淡微笑,“不用买这么多,过两天我就出院了。” “那就拿回家吃嘛,我买的水果都很方便储存的。”胡桃上下打量了一圈她,贴心地问:“你好一些了吗?” “嗯。”任瑗点点头,虽然依旧没什么精神头,但比起那天在天台上的崩溃状态,现在是完全平复了:“好多了。” “那,那就好。”胡桃想问校园贷后续怎么处理,但又怕问了让她心烦,悻悻闭了嘴。 “我已经联系了律师,把那些人告了,他们目前在逃逸,警方说这些天就能找到。”谁知道,任瑗却主动地交代起来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合法范围里欠下的钱该还还是要还,非法的高利贷,是有几率通过诉讼被保护的。” “我家里已经决定卖掉房子还贷了。”说到这,任瑗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都是因为我一时的虚荣,把我父母大半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了,我也许会退学,早点工作把钱换上。” 胡桃怕她又难过得消解不了,凑过去握住她的手,建议道:“不要急这一时,你要把眼光放长远,再过两年你可是华大毕业的优秀应届生,入职以后绝对比你拿着高中毕业的学历出去找的工作要强很多,咱们学校的学费又不贵,兼职和学业兼顾着,生活是没问题的。” “你如果,现阶段实在紧张,我自己......”胡桃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这是我从初中开始攒到现在的小金库,不多但是你看看能不能用上,不用着急还的。” 任瑗目光深沉地看着胡桃,然后默默地将她握着银行卡的手轻轻推回去,摇头:“不用的,放心吧,我能处理好。” 说完,她露出复杂又不解的表情,“胡桃,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我们明明没什么感情,也不熟。” “以前是不熟,现在不就熟了嘛。”胡桃敛眸,挂着的微笑不减半分,“只是想帮你。他们总说,轻生的人都是懦弱的,不敢为自己负责的,但我觉得不是。因为,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站上那个地方的。” “也不是谁都有勇气站上去,自己再走下来的。” 她温软却坚定的话语,再次感动了任瑗,任瑗吸了吸鼻子,点头,“以前是我小看你了,你是个很棒的人,谢谢你。” 两个人相视一笑,阳光下温暖的微笑,治愈了伤痛,给予了勇气。 这个时候,任瑗一抬头,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外的苏择,不禁愣了下。 胡桃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也看到了对她微笑的苏择。 “他?”任瑗问。 “是学长送我来的。”胡桃一看见苏择,笑意就不断添着蜜般的浓意。 苏择站在门外,他看着任瑗,稍颔首,表示问候。他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跟胡桃指了指门外一旁,示意在外面等她聊完一起走。 胡桃扬着笑对他点点头。 任瑗望着两人这样的互动,再看向苏择只对胡桃展露的温润纵容的神情,思绪不禁一下子被拽回一周前。 她想起自杀的那天。 风有些冷,刮在她伤痕和泪痕满满的脸上,已然感知不到任何痛觉。 任瑗双目空洞地走进天台,一步步缓慢地走向高台。 然后站了上去,又一步步向高楼的边缘凑近。 站到了最高的地方,视线里没有任何遮挡,只有广阔苍白的天际,偶尔乌鸦传来的嘶哑声。 让她不禁觉得世界上,仿佛只剩她一人般绝望和孤寂。 她盯着眼下被缩小数倍的地面,双腿发软又发痒,似乎有一种吸引力,在催促她一跃了结自己的痛苦。 任瑗就这么在死生一线的边缘纠结着,挣扎着。 不知过了多久。 “那个地方风景不错吧?”谁知道,这时候从天台的一侧,忽然传出他人的声音。 任瑗被吓了一跳,缩回一步,回头看向靠在墙边的苏择。 苏择盯着她的目光寡淡又死静,也没什么表情,仿佛是毫无波澜地面对这个即将在他面前消逝生命的活人。 “什么。”任瑗蹙起眉。 “要是真的想好了,就快些吧,我在休息。”此刻,苏择说着忽然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你在这里,会打扰到我。” 他十分平常的温柔笑容放在这个情境下,竟让人感到有些瘆得慌。 任瑗嘴唇颤了颤,骂了一句:“冷血动物。” “你根本不想死。”苏择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心上,直接戳中她:“真正想死的人是不会犹豫的,所以别浪费时间,我需要安静,可以配合吗?” “你别逼我!”她怒火攻心,“你真以为我不敢跳!!” “没人逼你。”他偏开眼,好似已经懒得再看她,缓缓说:“你站上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为了寻求别人的劝慰可怜,提高自己的存在感赖在上面,不觉得是件很狼狈的事儿么。” “对这个世界还存有不甘的人,是不会选择离开的。” 任瑗听到他这样冷淡没有任何温度的话,竟然莫名地冷静了下来。 “想死就快点吧,谢谢。”苏择靠在墙边,阖上了眼睛,似乎已经给足了她耐心和面子。 就在任瑗还没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只听见砰的一声,天台的门被冲破,气喘吁吁的胡桃跑了上来。 任瑗余光再一扫,刚刚还冷漠待她的苏择已经躲到了背面,胡桃完全不会发现的角落。 “任,任瑗。你去哪干什么,很危险的,快下来。” 她颤抖着的话语,将刚刚冷到冰点的天台焐热。 任瑗的思绪一点点回到现在,看着身边坐着对窗外男生挥手的胡桃,心里某些猜测得到了印证。 “差不多啦,不耽误你休息了,我先回去吧。”胡桃站起来,背起自己的小挎包,这时候坐着的女生忽然叫住她。 “胡桃。” “嗯?”胡桃抬头,看着任瑗那欲说还休的表情。 “苏择他。”任瑗说到一半,又停下来,不知自己该不该说。 “苏择怎么啦?”她眨眨眼。 任瑗深深地看着她天真单纯的可爱模样,最后叹了口气,微笑道:“你记得第一次开会,我会后去找苏择要微信么?” “嗯......怎么啦。”胡桃想起就是那天撞见苏择在洗手间洗手以为他不喜欢女生的。 “我当时跟他说,我说我注意到你了,我对你也挺有兴趣的,能不能加个微信。”任瑗复述着那天的对话,“然后我假装被推了,扶了他一下,我感觉出来他好像不太喜欢这种接触。” “你知道他当时跟我说了一句什么话吗?”任瑗笑了,“还让我挺丢脸的。” ....... 胡桃离开病房以后,跟在苏择的身后低头走着,双手扯着挎包的皮带,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缠绕着,手心里也出了好多汗。 她耳边回荡着刚刚任瑗说的话。 【很抱歉,我刚刚,没在看你。】 苏择的原话。 “你说,他那时候在看谁呢。”任瑗用一种揶揄的口吻,笑着问她。 留给了她一个,或许可以纠结和浮想联翩很久很久的问题。 胡桃想着,抬眼,望着他宽阔的背影,心里鼓动着跳个不停。 是自己吗。 会是自己吗。 “学长!”胡桃忽然开口叫他。 苏择摁下电梯键,回首瞧她,笑着问:“想好吃什么了?” 胡桃定定地凝视着他含笑的眼眸,因为翻搅着纠结的情感而敛去了常常挂着的笑容,她踌躇良久,还是没能拿捏住勇气,摇摇头,“还没想好。” “我还,没想好呢。” 第27章 . 看到你似乎也同时看了过来 “喜欢。”…… “那就再想想, 不着急。”苏择扯了扯唇角,耐心道。 被他摸了头,胡桃忍不住偷笑了下, 她跟在他身边上了电梯。 “你刚刚探望的这个同学, 是不是前些天在学校想轻生的那位?”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苏择淡然问着。 胡桃点点头, “当时真的很危险的,还好人没事。刚刚她也跟我说, 其实我发现她之前她自己就想明白了,没打算真的轻生。” “嗯。”听到这句话,苏择敛眸, 睨了一眼表情一直很轻松的女孩,提及:“我听老师说,你评优面试没去, 是因为她?” “对, 我和她坐的同一班电梯, 我隔了一会儿,想起来觉得她的状态有点不对劲。”胡桃没再提评优的事情,似乎并不觉得可惜。 “忙了一个学期,不会遗憾么?”苏择莞尔,似乎早知道她会如何回答,但还是问她一遍。 “如果我没去救她,真出什么事, 我才会遗憾一辈子。”胡桃抬眼, 与他对视,眼神熠熠的闪着微光,道:“学长, 我这才是做了优等生该做的事情,对吗?” 他点点头,抬手满意地揉下她的脑瓜,“你做的很对。” 得到了他的表扬,胡桃更骄傲了,恨不得站姿都比刚刚直溜了几分。 “我知道一家还不错的餐厅,去那吃一点送你回学校。”苏择哄着她,“这顿我请你,就当是...表扬你舍己为人?” “啊,可不是说好了我请你嘛。”胡桃追在他身后,遗憾道。 他笑了一声,走向停在车位里的SUV,给她开了车门,手护在车门锋利的边框处。 苏择靠在车边,姿势透出了几分慵懒的帅气,他说:“等你挣了钱,再请我吧。” “那好。”胡桃也没再拒绝,想着下次跟亲哥说,让胡柯找个机会请回去就行了。 ...... 回去的时候,夜幕已然全部降落在南城的玻璃霓虹中,一道道通明的路灯随着车子行驶接踵而来。 路边的行人们熙熙攘攘,忙绿地通往城市各处。 胡桃回头瞥了一眼驾驶位上的他,苏择整张脸都隐藏在车厢的昏暗中,偶尔路灯略过匆匆照清他的五官轮廓,他习惯时刻稍扬着的唇角,总能在无声中传递给她如月光般静谧的温柔。 “学长。”她开口。 “怎么了?” 胡桃一手还扶着窗边,侧着身回头看他,说:“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在密闭且昏暗的车子里,就会让她感觉有一种莫名暧昧缱绻的气氛弥漫着,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她分外紧张。 苏择依旧目视前方,这时操控着车子左拐,等车再次笔直行驶在大道上的时候,他得空隙之间偏头瞭她一眼,“不是说好了,不和我说这些客套话么。” “主要是,学长你真的对我太好了。”胡桃低下头,有些难为情,“欠这么多人情,我都不知道怎么还你。” 车内舒缓的钢琴曲悠悠扬扬。 “那就先欠着?”苏择轻笑了几声,似乎很愉悦,意味深长地缓缓说:“有困难随时找我,我呢,给你永久活期免息。” 胡桃被他逗笑了,逐渐放开了自己,对他眨眨眼睛,“永久活期免息?学长你还真是不会做生意。” 苏择莞尔,没再说话,只是一直浅浅地笑着。 . 任瑗事件的风波随着时间逐渐在校内平息,学生们又恢复日常的学习生活,鲜少有人还记得前段时间差点在这座校园里消逝的那个女孩。 胡桃听老师说,任瑗好像是办理了休学,什么时候把事情处理好了,估计还会回来继续念书。 不过这样也好,给她一点消化和反省自己的时间,想清楚了,才能更好的开启新生活。 “所以我说,你就是傻啊!”这时候,走在胡桃身边的贝可可狠狠地抬手戳了戳她的脑瓜,“准备那么久的评优,说没就没了,你可真是豁的出去!” “哎呀。”胡桃悻悻道:“没办法啦,生命大于一切嘛。” “你迟早在过于善良这块吃大亏。” “才不,我可不会当那种善良大傻子,我有时候也会很自私的好吧。”胡桃用两个手指给贝可可比了一个叉子,反驳道。 贝可可拿她没办法,毕竟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只能尊重,但还是补充一句:“行行行,下次不许再为了不相干的人耽误自己了。” 两人走在学生下课的人流中,就这么聊着往宿舍走,打算吃个饭晚上再去图书馆自习。 文学院的学生向来是比较刻苦的,因为学习语言没有捷径,必须通过每天不断地学习复习来巩固。 她们快走到宿舍楼,楼门口附近这一块区域通常被贝可可称为单身狗重灾区,因为从早到晚,基本上全是情侣在卿卿我我,不然就是等着女朋友下来的男生。 像她们这种母胎快二十年的人每次经过看到那一幕幕来说,简直不要太难受好吧。 “哎,这天越来越冷,这帮臭情侣不嫌冻得慌啊。”贝可可无语吐槽,她一偏眼,忽然碰碰胡桃的胳膊:“哎,你看站那边的,那不罗袁波么。” 胡桃一愣,往她指的那方向看去,刚好对上罗袁波投来的炙热眼神。 完了。 她心想。 罗袁波看到胡桃回来了,赶紧走过来,脸上的热情喜悦满溢,他走到胡桃面前,“下课了?我在这等你好久。” 胡桃和贝可可对了个眼神,刚刚还挂在嘴角的笑意收了几分,非常生分地问:“你有事吗?” “没事儿不能找你啊?”他嬉皮笑脸的:“今天降温,请你喝秋天第一杯奶茶。” 说完,他递给胡桃一个外卖的奶茶保温袋。 “不......” 还没等她说完,他又问:“待会没课了吧?一起吃个饭?我请你。” 她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谢谢,不用了。”胡桃摆摆手,没接他的奶茶,继续说:“我一会儿还要学习,就先不去吃了。” 罗袁波原本热情的气势明显耷拉了几分,少年气盛,他被拒绝这么多次,一时间没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些抱怨道:“我邀请你这么多次不来,奶茶也特地给你买的,连个面子都不给的啊。” 周围进进出出许多同学和聊天情侣也若有若无地打量过来。 胡桃一时间很尴尬,手紧攥在一起,面对他责备的语气十分生气,想着要怎么摆脱他。 “你他妈傻逼啊!”就在这时,身边的贝可可憋不住了。 胡桃和罗袁波都十分惊愕地看向她。 贝可可气得脸都憋红了,表情和语气都十分鄙夷:“是桃子求着你送的奶茶?你在这跟谁哀怨呢?我们凭什么陪你吃饭凭什么受你气啊,桃子他妈都拒绝你多少次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能不能别再打扰她了?真就不要脸是不是?” 贝可可说完,斜着眼瞪他一下,拉着胡桃就往宿舍楼里走,边走还气得碎碎念:“还大学生呢,这不傻逼吗......” 两人走进宿舍楼,没了身影。 进了楼,贝可可松开胡桃,吓得拍胸脯大喘气:“吓死我了,你看我手心都出汗了。”说着给她看自己的手。 胡桃被逗得一直笑不停,她笑贝可可:“刚刚骂得不是很猛吗?怎么这么怂啊。” “能不怂?他少说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还他妈练体育的,真把他搞火了他一个手打咱两个。”贝可可心有余悸,“还好我拉着你赶紧溜了,不然等他真生气闹大了,咱们今天的计划全都要泡汤。” “嗯,你说得对,贝可可威武!”胡桃竖大拇指,称赞道:“简直是女侠级别的了!” “嘁,你多跟我学学吧,这种级别的你都不敢利索摆平,还秋天第一杯奶茶呢,都他妈快冬天了,文盲一个。”她走楼梯在胡桃前面,登上一层以后转身回来跟她说:“不过着罗袁波真是我见过最难缠的了,他真就脸都不要,明明你都拒绝他那么多次了。” 胡桃叹了口气,点点头。 贝可可端倪着她,忽然灵光一现,一拍手:“对了!你找到男朋友不就好说了,而且得找一个让罗袁波望尘莫及的,苏择刚刚好啊!你快点把苏择拿下!” 她这一声喊出去,声音回荡在宿舍楼的楼走廊里,许多女生还在楼道里活动着。 胡桃赶紧打她一下,嗔怪道:“什么拿下啊!你小点声!!” “哎呀哎呀胡桃脸红啦!”贝可可笑话她,然后往她们宿舍门口逃去。 胡桃羞得去追她,两个人追追闹闹有说有笑地回了宿舍。 . 两人吃完饭按照计划好的去图书馆自习,胡桃坐着,做课文习题,旁边的贝可可在背单词。 她做了几页题以后累了,停下来换换脑子。 胡桃盯着远处排排立着的书架,忽然就走了神,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就这么发呆了一会儿后,她拿起一直放在一边的手机,划划戳戳的。 弄完了,继续翻开书做下一门笔译作业。 天色在灯光通明的图书馆未曾察觉的时刻逐渐暗了下去。 过了三十分钟左右,胡桃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略带喜色,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收拾到包里,跟旁边的贝可可说:“我出去一会儿,待会直接回宿舍。” “你干嘛去?”贝可可不解。 胡桃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了一下,然后悄悄说:“不是你让我快点拿下苏择学长的嘛。” 贝可可扑哧一下笑了,然后对她挥挥手,让她赶紧去。 ...... 胡桃小跑到校门口取了外卖,然后在微信上点开苏择的聊天框。 刚刚罗袁波倒是给了她新的灵感,于是在图书馆的时候胡桃就点了奶茶的外卖,这刚刚拿到,忘了应该想问苏择在不在学校的。 不过她就是很奇怪,哪怕也许会送不出去,她也毫不犹豫地下了外卖单。 过了几分钟,微信收到了新的消息。 [Ze:我在学校建筑院这边的实验室做东西,怎么了?] 胡桃看到消息,喜出望外,不禁感觉老天爷都在倾向她似的。 下一刻,她拎着外卖袋往学校的建筑院跑去。 十分钟以后,胡桃到了苏择说的实验室楼层,她一间间找,终于在一间实验室的后门玻璃看到了苏择的背影。 还是穿着白灰色系的衣服,坐姿挺直,头身比如此完美的背影,只可能是他一人。 胡桃咧开了嘴,跑到前门,轻轻敲了敲玻璃门。 苏择听到动静,缓缓回头,略带淡漠的眸子在看到她的时候,逐渐露出了暖意。 胡桃跟他挥挥手。 苏择微笑着招手,让她进来。 “哇,学长你们的实验室也太大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吗?”她推门走进来,左顾右盼着问。 “嗯,最近有个活动,要准备一下。”苏择看着走近胡桃,轻声问:“怎么突然过来。” 胡桃回头看着他,忽然明媚笑了,她把背着手拿着的保温袋放到桌子上,把还热着的两杯热饮拿出来,说:“请你喝奶茶!” 苏择盯着那奶茶,好像有些不了解,哑然笑道:“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喝奶茶了。” “今天这个日子,就是要喝奶茶的呀。”胡桃瞎诌着。 “我记得上次立秋,看他们在朋友圈里都发秋天的第一杯奶茶,今天又是什么日子?”他重新拿起笔在手指间转着,随口问。 “啊...今天是...”胡桃一拍脑瓜,说:“农历九月初九!” 苏择睨着她的笑意逐渐变了意味,有些忍俊不禁。 她反应过来,声音越来越小迟疑道:“重阳节?” 苏择盯着手里的数据,哂笑一声:“所以这奶茶是孝敬我的?” “啊哈哈,也不能用孝敬这个词吧。”胡桃满头大汗,想办法圆:“尊敬师长,也算是重阳节习俗的范畴之一?” “行,我接受了。”苏择脸上笑意不减,被她逗得心情都好了,而后又说了一句:“你喝奶茶吧,我喝咖啡。” 胡桃听着这话,视线落到她点的另外一杯桂花拿铁上,没回话。 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时候,实验室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电脑的风扇声嗡嗡作响。 良久,胡桃缓缓趴在桌面上,盯着他写字,像只蔫了的小狗,突然气馁地自己嘟囔:“哦...原来学长不喜欢喝。” 她话音刚落,视线里的男生忽然地就抬起自己的左手,端起那奶茶的热饮纸杯,抿了一大口。 过分甜腻的口感在唇齿间流连,苏择偏眼,看着她逐渐又亮起来笑起来的眼睛,仿佛那被故意调制出的甜腻被她一个笑容就化解开了。 他弯唇,仿若带着些无奈和纵容,说:“喜欢。” 胡桃心花怒放,再也忍不住地喜笑开颜。 其实两杯都是给他点的,因为会想到他也许不喜欢喝奶茶,所以又点了一杯咖啡。 但是没想到她随口的假意委屈,却换来了他这般纵容。 她自眼里流转的心动好似会发光,根本掩藏不住。 胡桃点点头,乖巧又狡黠地回应:“你喜欢就好啦。” 第28章 . 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我不会打扰你的。…… 胡桃捧起那杯桂花拿铁, 抿了口在嘴里品味。 桂花的淡淡清香配合着略带一丝苦涩的拿铁,最后醇香的奶味留作尾章,让她完全忘却咖啡的原苦。 或许也是因为心情的欣快, 她现在吃什么都仿佛是甜的。 胡桃抬眼看苏择, 小声问:“学长, 我能跟你在这里自习嘛?我再回图书馆好像就没地方了。” “可以。”苏择莞尔。 “我不会打扰你的。”胡桃小声补充, 然后从包里把书本再次拿出来摊到桌面上,开始专注学习。 实验室又重新恢复安静, 电脑风扇的嗡嗡声,时不时伴随着翻书写字和模型制作的工具声,在大范围的安静中规矩地热闹着。 他更新完数据又起身, 到制作一半的模型前摆弄。 胡桃就自己一边写一边背,偶尔抬眼看看专注做事的他,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连学习都有劲头了。 就这样, 一个原本普通的工作日的夜晚, 因为一杯奶茶,变得十分特别了。 . 下午上课之前,胡桃去学校超市给贝可可买东西。她例假来了,恰好没准备着卫生巾,胡桃就帮她买些回来。 出了超市,她漫步在路上,无聊看着微博上关注的那个树洞博主发的新话题, 是一个网友投的稿, 记录了和男朋友异国分手现在又重逢破镜重圆的故事,这条微博的转赞评比以往的都要高很多,大家看了都纷纷被感动的祝福起来, 同时羡慕能获得这样的爱情。 “太浪漫了吧。”胡桃翻着评论区,不禁感叹。 走到街拐角的时候,她冷不防地和面对快速走过的一个女生撞到肩膀。 两人都没有站住脚,她手里抱着一摞东西最上面的书被撞掉了几本,胡桃趔趄了一下才站稳。 “对不起对不起!”胡桃深知是自己走路看手机才撞到人家的,赶紧蹲下去帮她捡东西。 胡桃捡起地上的书,再抬眼,和这个女生对上视线,有一瞬间的怔愣。 好漂亮的女生啊。 她的漂亮完全不是现在网上那种千篇一律的网红风,她好看得很纯粹。 瘦圆的脸上长着一双生来温软的明亮眼眸,眼角回勾眼尾下垂,颇有一种清纯的无辜感,可稍丰满的唇却又给她气质上增添了一抹诱惑。 秀小的鼻不算挺,但是对她而言却是刚刚合适。 扎着的乌发有些松散,几缕在耳鬓处垂下,更添怜意。 无敌天然的纯欲美女啊,胡桃在心里总结着。 女生看着她顿在原地愣着,眉头略扬起三分,笑着问: “怎么了?” “没!真的不好意思。”胡桃赶紧把书递给她。 “没关系。”女生拿过书,跟她一起站起身,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去。 胡桃一回头,发现地上还有一个类似于证件的东西,应该也是她掉出来的,她赶紧对着还没走出多远的女生喊:“同学!你的东西!” 奇怪的是,她明明喊得挺大声的,可是女生远去的背影没有一丝犹豫,完全没回头。 捡起来赶紧追上去还吧。 胡桃这么想着,蹲下身把那本义工本捡起来,刚想起身去追,一双干净的黑灰相间的AJ出现在她视线里。 她抬头,看见了有些日子没见的聂凛。 聂凛揣着兜站在她面前,目光平淡,有些懒散地俯视着她,开口:“捡着什么了?” “好像是个义工本。”胡桃站起来,握着这个证件本。 “给我。”聂凛抬起下巴,示意她。 或许接触多了,加上苏择的缘故,胡桃没那么怕他了,她投来一个异样的目光,疑惑道:“学长,这是我的捡到的,我得赶紧还回去,你要来干嘛?” 他挑眉,然后非常肯定地道:“苏芒珥,是叫这个吧。” 胡桃看他一眼,然后打开义工本首页,看到了里面戳着钢印的证件照,看到了她的名字。 在她打开看的时候,聂凛上前半步,抬手利落地从她手里把义工本抽走。 他敛着眼眸盯着首页证件照中微笑的女孩,舌尖顶下脸颊,哼笑一声。 “学长,你和这个同学啥关系啊,你要是不帮着还给她就给我。”胡桃不满他突然拿走自己手里的东西,带着审视语气问。 聂凛合上义工本揣兜里,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很拽地撂下一句。 “少管。” 胡桃呆在原地,过了半天,很诧异地哈了一句。 什么,什么叫你少管啊?? 这人拽得过分了吧! ..... “你说是不是离谱。”课间,胡桃跟坐在旁边玩手机的贝可可吐槽今天中午遇到的事情,一万个不服气:“我真不懂,为什么聂凛这样的能和苏择学长成为好朋友,俩人性格完全相反啊。” “哈哈哈,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互补吧。”贝可可笑了,然后撇撇嘴感叹,说:“我知道好多女生喜欢聂凛,但是怕被他凶,都不敢追。” “太拽了,他这样子平时真的不会招仇恨嘛。”胡桃不服不忿的。 “都说是大佬啦,谁有那能力跟他对抗啊。”贝可可想起个话题,转而问:“昨天跟你的苏择学长如何啊,快查宿才回来,不知道的以为你去哪鬼混了。” 提起苏择,胡桃的粉红泡泡又冒起来了,刚刚气愤的奓毛样子瞬间消失,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捧着脸颊,有些羞涩:“还好啦,就是在他实验室学了一晚上。” “什么都没干??”贝可可诧异。 胡桃推搡她一下,嗔道:“我能干啥呀!能共处一室已经很不错了好吗,而且能陪着他做事情,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满足。” 说完还露出一个很沉醉的表情。 贝可可无奈,继续低头刷手机,吐槽:“等你追到他,我都快退休了吧。” “你懂啥,这事不能急的。”胡桃自言自语着,忽然又被她碰碰胳膊。 她偏头,问:“干嘛。” “你还不急。”贝可可把自己手机拿给她看,虽然惊讶但还是压低声音:“人家前女友都找来了。” “??”胡桃懵了,赶紧拿起手机看校园贴吧的那个hot帖子。 最近华大建筑系和南工大建筑系有一个合作项目,最近的一个月,南工大参赛的学生要频繁地到华大的实验室来一起做东西。这是今年学校比较关注的联合项目,所以被学校媒体宣传了一波。 本身是没什么值得学生们特别留意的,谁知道有人在学校贴吧里开贴爆料,说南工大这次派来的一个研究生学姐,是本校建筑系系草苏择的前任。 帖子一开,热度居高不下一直飘在首页前排。 开贴人认识南工大学姐的同学,听这个同学说,南工大学姐之前和她提起过苏择,说两人是在高三的时候谈过一场短暂的恋爱。 这个消息一经传播,许多人都十分意外。 有人是惊讶苏择竟然会在高中的时候谈过恋爱,有人终于确认了苏择的取向,紧接着就有一批嗑苏择聂凛cp的姐妹们嚎啕。 匿名用户:我又打听了好多消息,听说这两个人在高中谈恋爱的时候可是神仙眷侣,年级前三这俩人占两个,老师们对他们早恋这是完全没意见,还在课上拿着个开玩笑,老师带头嗑!虽然不知道为啥分手的啦。 匿名用户:今天项目启动,在学校官网上挂着的那几张照片里,刚好有一个镜头捕捉到他们两个人对视,一个温柔凝视,一个灿然而笑,简直不要太配,想看的我把图贴下面! 女生也是成熟知性型的,又高又瘦身材也好皮肤又白,在南工大成绩也是有名的出色,被保研的,和苏择一样大学几年一直没再恋爱,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对方,如果是的话我就嗑拉了!! 匿名用户:不知道两人会不会借此机会再续前缘,蹲个后续! 帖子下面还有很多跟评,许多参加今天活动在现场的,路过的,都纷纷跟评这两个人的一系列互动。 每一个看似只是普通描述的字眼,都像化身成钢钉一样扎在胡桃原本雀跃柔软的心上。 她点开那张图,图片一行人似乎要在会议厅合照,两人正好挨着站,一个不经意间的对视,那柔和又暧昧的氛围好像都能穿过图片拍在她脸上。 “桃子...你没事吧。”贝可可眼见着她原本的笑脸一点点没了,小声关心。 胡桃把手机关了给她,笑了一下,“没事~这有啥的,先上课吧。” 说完,她自顾自地翻开书,不再说话。 上课铃一响,老师走上讲台,正式开始授课。 不过,胡桃低估了苏择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认真听课就可以转移注意力不去想他的事情,可是最后却是反过来,因为满脑子都是他和那个女生在一起的画面,反而无法听课,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这股憋屈,烦闷和难过,交织着,纠缠着,把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汇总在此刻。 哪怕两人已渐行渐远,哪怕这些都是假的,她只要一想到这两人曾经在那样的青葱时期,以情侣互称,那难过好似能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胡桃眉头蹙得很紧,握着笔的手一下下加重。 最后,她拿出手机,给胡柯发了一条微信。 [桃桃子:你在哪?] 她记得胡柯也是参与这个项目的一员。 ...... 一个半小时的课程如此难熬,一下课,胡桃背上包就飞奔出教室。 她在小跑着,一路从文学院赶到建筑院。 按照胡柯给的教室位置,她找到了他们这次项目所在的主实验室,好巧不巧,就是上次和苏择在一起自习的地方。 实验室里很多学生,大家都在一起讨论课题。 胡桃站在门外,悄悄望去一眼,愣在了原地。 如同一桶冰冷的水从头顶直灌而下,把她心里一直呵护着的火苗浇灭了。 视线里,那个熟悉的人,正和照片上的女生站在桌子边,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似乎跟课题相关的事情。 女生果然长得大气得体又漂亮,好像已经能在学校在社会上,凭借自己的能力独占一席之地,凭本事获得所有人的认可。 像她这种只会撒娇卖萌跟在别人身后的,跟人家相比,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他握着笔在图纸上标画着,女生笑着靠得很近,听他讲解,时不时地点点头,垂下来的卷发碰到了他的胳膊。 躲避的动作也好,不悦的神情也罢,她都没在苏择身上看到。 胡桃眼底有些干涩。 两个人站在同专业的金字塔顶尖,拥有不输任何人的优秀成绩,无论看什么都是应该站在一起受人欣赏的程度,他们确实十分相配。 活了快二十年,胡桃在此刻鲜少地有了自卑的情绪。 明明前天她还在那里独享他一人的温柔,今天却只能站在这外面看着他们重逢相聚。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忽喜忽忧的,似乎自己的全部情绪,都被毫不知情的他掌控在手中。 他简单一个动作,也许能让她高兴好几天,又也许会让她难过得透不过气来。 她吸了吸鼻子,按捺住自己不争气的委屈。 在胡桃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一抬眼,好巧不巧,和回头看向门口的苏择对上视线。 这次见面,她很难笑出来。 第29章 . 我们的行动是如此契合 “甜度刚刚好。…… 苏择看到她的第一时间, 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往门口走去。 原本站在他身边聊事情的女生也因为他这一个忽然的离开,往门口看过去, 在某一瞬间与神情略带慌张的胡桃对了下视线。 不知怎的, 胡桃有一种偷摸做什么被正主抓包的心虚感, 因为毕竟, 按理说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苏择走向她,胡桃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 眉心不经意地压了压,依旧步伐坚定地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来找我?” 这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躬着身与自己搭话,近得他轻清的气息都依稀飘洒在她的鼻尖。 胡桃低下头,不敢看他, 怕自己嫉妒又难过的情绪从眼睛里钻出去被他发现。 她梗着脖子, 心里憋着的那股劲, 让她故意反着本意说:“没...我找我哥哥。” “这样,那需要我去叫他吗?”苏择了然,话说出去后,他又定睛去寻她躲避的眼神,终于发现了不对。 他停顿了片刻,放轻了语气,又问:“怎么了, 心情不好?” 又是这么温柔, 这么体贴。 能在她抵御的重重包围下精准的捕捉她隐藏情绪的漏洞,舒缓的脾气和口吻,仿能引诱她疯狂地想要毫无顾忌地讲出自己心中烦扰, 对他讲清楚自己的心情。 他越是这样,她就被扎得越疼。 好像是价值连城的翡翠宝石摆在你的面前,每天都安安静静地去向月亮借来静谧的光,照亮你的夜黑,你看得见,却摸不到,因为它永远都不会属于贫穷的自己。 她曾经还有点信心,直到她今天亲眼看到了他的那个前女友。 胡桃摇摇头,小声说:“没啥不高兴的。” 苏择看着她这副明显比平时低落却不肯说的模样,唇线微微扯平,语气依旧带着劝哄:“那我带你进去坐会儿?这边看的不严,进去等你哥吧。” 胡桃原本还想犟的,但是转念一想要是就这么走了,不更显得自己本身就找胡柯没屁事,更像是说谎的。 于是她点点头,没拒绝。 苏择见她同意了,眉眼稍许展开些,带着她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沿边靠窗有一块休息区,空着的桌子和软椅都没人用,苏择把人领到这里,耐心地交代着:“那边的箱子里有水,你想喝随时去拿,我们可能还要忙一会儿。” 他说完,盯着胡桃垂着的小脑瓜,又笑着补充一句:“不过不要紧,有事随时去那边找我,我待会过来找你。” 胡桃怔然,稍稍抬头,看见他鲜少带着些懒散的笑容,苏择对她眨了下眼。 潋滟的桃花眼底含着飘落花瓣的清泉,清冷又缱绻。 “反正参与项目的人很多,偶尔我也想偷个懒。” 刹那间,她心底沉寂的死水又被毫无征兆地激起了涟漪。 胡桃不禁在心底感叹一句他太过犯规,又是这样,根本不顾她还在沉浸难过,就这么又把她安抚地服服帖帖了。 “好。”胡桃再开口,语气已然变得柔软许多。 “嗯,我去忙了。”苏择抬手轻轻揉乱了她的刘海,而后转身,继续加入那些忙碌的学生之中。 胡桃盯着他发呆许久,最后偏着身子,借着被风掀起来的巨大窗帘遮罩,胡乱地揉了下眼角。 他们一直在忙,胡桃闲着也没事,就趴在窗边的桌子上刷手机。 忽然想到,忙着都忘了给树洞投稿了,胡桃掀眼,瞅了一下远处正在电脑前专注敲字的苏择,在同步心跳的私信框憋憋屈屈地打上一段。 【胡桃爱吃桃:跳跳,我现在能深刻体会到那些暗恋中的女生时不时就处在水深火热中无法自拔的感觉了。我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喜欢的人和前任在一起和谐工作,却不能说啥,只能干看着!可恶!】 发完,胡桃叹了口气,打开阅读软件继续看自己的小说,中途胡柯过来了一趟,喝水歇了会儿,让她等他结束一起吃个饭。 “哥,是你们这些同学一起吗?”胡桃眨眼,看着哥哥问。 胡柯放松了下肩颈,“昂,对啊,怎么了,你还怕生啊?” 那个女生是不是也会跟着去。 胡桃是想问这个。 不知为什么,她莫名有些排斥这个从未接触过的女生,有点想避而远之。 可是如果不去的话,她肯定会想知道他们吃饭的时候苏择和她会有什么接触,想他们之间的事情。 “你啥时候见我怕生过。”胡桃白了他一眼,在心底给自己鼓了一口气,“去!白吃的饭没理由不吃!” 胡柯伸手胡乱地揉她的脑瓜,嘲笑她:“瞅你那点出息。” 胡桃眉毛一横,直接反手也揪他头发,“天天就知道弄我头发,你知道当代大学生的头发有多珍贵嘛!!” 两兄妹忽然就闹在一起。 ...... 站在远处靠在桌子边苏择端着一个杯子,忽然发出一声难忍的轻笑。 站在他身边的陆枕雪听到他这一声笑,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看向他,她几乎没见过苏择这样完全放松,发自真心的清朗笑容。 她有些意外,然后顺着苏择的视线看向那边正在打闹的兄妹俩。 陆枕雪眼神逐渐深去,而后莞尔说:“那个女生是你同学的妹妹?” 苏择略微收了笑意,淡淡回眸,放下杯子,“嗯。” “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她始终保持着温润如水的微笑,发自内心地说:“看着她就觉得亲切面善。” 苏择短暂地睨了她一眼,没接她这句话,略微靠近,直接谈项目:“给我看看你挑的。” 陆枕雪怔愣一瞬,然后把文档打开,“好,你看看这几个有没有参考价值......” . 下午六点多,这次的合作交流到这里差不多告一段落,三天以后他们理工大的小队还会继续来做这个比赛项目。 大家聊得来,合作起来也没有什么分歧,就说一起吃个晚饭团建一下。 胡桃就这么跟着他们,作为家属,加入了团建晚饭的队伍。 这次做项目的,基本都是高年级的,难得有个大二白嫩嫩的小学妹在其中,让这一堆从理工大来的大学长们兴奋不少,一路上一直和她搭话。 胡桃也是个健谈的,不管他们聊什么都能接上,并且让话题变得很有趣轻松,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正过马路呢,胡桃跟他们有说有笑的,话说到一半,一道电动车的车灯打过来。 她的胳膊被苏择猛地拽住,带着个小孩的电动车擦着胡桃飞驰而过,这才没撞到。 这一下正好打断了他们的聊天,前面的几个男生也赶紧过马路,胡柯跟另外一个同学在前面走着,完全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胡桃被他握着胳膊,带着往马路另一边走去。 胡桃有点蒙,抬头看他,瞧见苏择线条分明的下颌线,他好似冷了几分笑意,淡淡说:“过马路的时候,不要三心二意。” 胡桃冷不防被他一凶,像只缩耳朵的小狗崽,讷讷认错:“哦,对不起。” 一听见她这副怯懦又无辜的语气,苏择原本还持着的冷淡瞬间化了。 他垂眸看她的眼神弥漫着柔纵,无奈地补充:“不用道歉,过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好吗?” 胡桃眼睛重新亮了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我知道啦。” 走在他们后面的陆枕雪目睹了二人这一番互动,她的目光锁定在苏择握着她胳膊迟迟不松的大手上,抿了抿唇,流转的眼神意味不明。 ... 十几个人最后定的饭店是一个家庭西餐厅,可以点单可以自助,是最近还比较火的一家连锁餐厅,比较适合人多的聚会。 胡桃放好东西,跟着他们去自助区挑吃的,走之前她看着还坐在原位看菜单的苏择,问:“学长,用不用我帮你接杯喝的回来?” “好,跟你一样就行。”苏择颔首,笑道。 “咱俩一起吧。”这时,陆枕雪和胡桃搭话。 她憨笑一下,点头。 两个女生结伴往自助区走去。 胡桃从消毒柜里拿出两个杯子,在一众自助饮料里挑选。 嗯...给学长接个什么饮料好呢,以前只见过他喝水和咖啡啊。 咖啡?咖啡吃饭的时候喝不太好吧。 要不就和她一样吧,万一学长也喜欢呢! 胡桃这么想着,握着杯子就往桃子果汁那个饮料机走去。 刚接了一杯,正好陆枕雪端着一小盘精致的糕点走过来,似是好意地提醒她一句:“阿择不喜欢喝这种加糖过多的饮料。” 胡桃伸出杯子的手忽然一顿,然后偏头,对上她微笑着的眼睛。 “吃饭的时候,温水或者茶水都是可以的。”她表情带着几分骄意,很难不让胡桃认为她是故意在秀自己很了解苏择的喜好细节。 胡桃尾睫微微颤了一下,然后扭头毅然决然地又接了一杯桃子果汁,然后对她冁然一笑,“学姐说的是以前了吧。” 陆枕雪挂在嘴角的笑容僵了一寸。 “以前可能是那样的吧,不过学长说跟我喝一样的就可以。”胡桃耸耸肩,似乎很无所谓,“上次他还和我一起喝了奶茶,我想这种低糖的果汁应该没事。” 说完,和她擦肩而过,往餐位走去,没再回头看陆枕雪的表情。 胡桃走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嘟囔:“吓死我了……” 这可是她人生第一次和情敌对线啊!真是壮了胆呢。 胡桃和陆枕雪一前一后回来,陆枕雪端着自己的餐点,走近餐位的时候,看到胡桃坐在苏择身边,两人手边摆着一样的饮料。 接着,她亲眼看见,苏择端着那杯桃子果汁颇为自然地喝了一口,然后继续淡笑着跟胡桃聊天。 “学长,你觉得这个桃汁咋样,会不会过甜啦?”胡桃余光瞥见她来了,问这一句。 苏择盯着她这幅笑出甜涡的可爱神态,手里捏着的玻璃杯的凉意微微泛在手心里。 他笑意渐浓,目光不曾从她脸上移开半分,缓缓说:“甜度刚刚好。” 第30章 . 譬如喜好什么的 “因为学长你喝的是这…… “你这不是和前女友对线对的挺好的嘛, 大获全胜啊属于是!”贝可可坐在胡桃床上,锤了锤她的床板,问着:“那你现在还蔫个什么劲呢!” 胡桃盘着腿坐在她身边, 半张脸埋在桃子抱枕里, 半天吐出一句:“虽然是跟人家拌嘴赢了, 但是说实话, 我也真的不是很了解学长的喜好,她毕竟和学长交往过, 很多共同的回忆是没办法被后来人介入的......” “哎哟!我就看不惯你这还没打仗先怂了的模样。”贝可可恨铁不成钢,继续说:“以前不了解不很正常?现在去问啊,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去问他, 苏择对你不是很宽容吗?” “苏择这么完美的人,在学校就多少人暗地惦记了,你到现在还没做好面对千千万优秀情敌的心理准备嘛。苏择没打算和她再有关系是最好, 如果俩人真有苗头, 你就给我剿灭它!” 贝可可这个司令比她本人还要热血, “你不是很会玩各种花的吗!打滚!撒娇!嘤嘤嘤!实在不行霸王硬上弓,我就不信他苏择对着这么一个甜妹不心动!” 胡桃原本还很焦虑,让贝可可整这么一出,直接扑哧一下乐得前仰后合。 贝可可看见她终于笑了,心里面也松了口气,然后抱着她安慰着:“放心吧,你有你独特的魅力, 想去搞就去使劲搅散他们, 反正苏择大概率也不会生气,他俩都分手了一定是有无法解决的隔阂在的。爱情哪有礼尚往来,抢先心动是唯一指标。” “贝老师, 我以后有孩子一定让你做干妈呜呜。”胡桃抱着她感动道。 贝可可惊愕,控诉她:“好啊,我要去告诉苏择,你还没追上他呢孩子都想好什么时候生了!” “我才没有!你不许说啊啊啊!” “哈哈哈......” 两个女孩又玩闹起来,刚刚消沉的话题就此终结。 . 有了贝可可的鼓励,胡桃也打算不要脸一回,跟胡柯问好理工大小队过来做项目的日子,他们一来,胡桃就立刻到位,去建筑系的实验室争当小跟班。 好在上次团建,胡桃和学长学姐们都搞好了关系,一见她来都欢迎得很,上次老师中途过来了一趟,他们还跟老师说胡桃的好话,让她这个“无关人员”可以一直在这边待着。 这天胡桃下了课,正好胡柯跟他说,他们一堆人点了星巴克的咖啡外卖,正好到校门口让她去拿一下顺带人也过来。 胡桃应下,高高兴兴地给大家去拿外卖了。 十几个人的外卖还是蛮多的,星巴克给装了五个袋子,胡桃拎着呼哧呼哧地走到建筑院,还不敢走快,怕把里面谁的咖啡弄洒就不好了。 十分钟的路程,胡桃走了得十五分钟,她本想坐电梯上六楼,谁知道这个点维修工人们把电梯停了在维护,胡桃大叹一口气,转身走进旁边的楼梯间。 还好平时胡桃有坚持锻炼,六层楼还不算什么,爬到了六楼,胡桃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她往实验室的方向探头瞥去,眯起眼睛定睛一看。 苏择和陆枕雪正在外面门口聊项目,有时候他们有人在里面坐累了就会出来透口气,所以这个行为还算正常。 但是胡桃瞅着陆枕雪凑在苏择身边不断贴近的动作,惹得她缓缓挑了下眉。 下一刻,她麻溜站直,以一个非常得体漂亮的姿态,拎着外卖袋子快速走过去。 “刚刚张老师给我发了一个Word版本的参考格式,你看我们是借鉴一下,还是根据咱们自己的内容重新写。”陆枕雪把手机里打开的办公软件递给他看。 “自己写吧,也不费什么时间,直接拿模板有点潦草,别敷衍了事。”苏择瞟了一眼她给的Word,语气轻缓却不容置喙。 陆枕雪还没说话,这时候两人中间忽然钻过一个人。 “不好意思过一下过一下!” 胡桃拎着五大袋子的外卖袋,直接强硬地从他们两人直接挤过,霎时分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苏择被她挤得往后从容退了一步,盯着胡桃手里护着的外卖纸袋,以及跑得有些乱的头发,眼底划过讶意,随后被笑覆盖而上。 “同学们,你们的外卖到啦!”胡桃拎起袋子,对里面的十几个人笑着喊。 “呀小桃来了!” “快给我,辛苦你了!怎么没让你哥陪你拿啊这么多。” “辛苦辛苦!” “桃桃子里面有你一份哦,你看看喜欢喝哪个直接拿!” 一个华大的学姐帮大家发咖啡,似乎刚开始有记录的,她从袋子里拿出一杯,递给胡桃,“去给你苏择学长送过去,他的黑咖啡。” “好嘞。” 好学姐!真是我的亲姐姐! 胡桃在心里为她打call,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过那杯黑咖啡,给他加上纸质杯套。 陆枕雪还在和苏择聊着,不过似乎聊得不是项目的事,明显没有刚刚那么认真了。 胡桃端着的咖啡,不急不缓地凑到苏择身边,递到他面前,笑容和语调如雨后甘蔗一样带着天然的清透甜味:“学长,你的咖啡。” 她仰着头,杏眸亮晶晶的,含着一颗烁星般的光。 苏择接过她手里的咖啡,微微偏头,笑了:“辛苦你了,下次有这种事情,给我发信息,我去接你。” “不辛苦,都是顺便的事。”胡桃只专注地看着苏择一人,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陆枕雪的存在。 只要对上他的眼眸,一和他说起话来,她真的很难再去关注到别人。 “天冷,去挑一杯暖一点的喝点。”苏择抬抬下巴,示意她去挑咖啡喝。 胡桃这时候才看了一眼他对面站着的陆枕雪,她对胡桃展露了一个礼貌的微笑,胡桃又看了一眼苏择,然后乖巧地点点头,“那我去那边了。” 然后干脆的转身回到给她咖啡的学姐身边,跟她一起给大家分东西。 苏择抿了一口手里的VERONA黑咖,黑可可醇厚的苦涩味道入口。 他随意掀眼,视线一直跟着远处屋子里走来走去帮忙的胡桃,目光定在她随时展露的冁然笑容上。 他向来喜欢酸度低的纯苦咖啡,喜欢这样的苦涩的味道。 可现在,不知怎么的,只觉得这黑咖啡似乎也没以前喝着苦了。 他想到这,禁不住悄然弯了唇角。 “胡桃。”将苏择全部变化看在眼里的陆枕雪落寞了眼神,问道:“是你喜欢的女孩子?” 她这话一问出来,反倒是让苏择喝咖啡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偏头,有些意外,“为什么会这么问?” 陆枕雪看着他,片刻,轻笑一声,摇摇头,“没事 ,我随口瞎说。” 这个话题结束,陆枕雪瞧见他心思似乎全在屋子里,又问:“待会结束有空吗?想单独请你吃个饭。” “这么多年没见,还是有很多事情想跟你多聊聊呢。” 苏择轻轻瞭她一眼,语调没有一丝多余的温度,平淡道:“项目以外的事,就先不了。” ..... 苏择没再和她多说,端着咖啡走向依旧坐在窗边桌子前的胡桃。 胡桃从他们那里拿了一杯咖啡,看上去和他的是一样的黑咖啡。 她转身正在从包里把书本拿出来,回身就看到苏择扯了一把椅子坐到她侧边,把自己的咖啡放到她的旁边。 “学长,你休息呀。”她笑道。 “嗯,稍微歇会儿。”苏择看了一眼她的黑咖啡,说:“你也喜欢喝这个?” “不是,学姐说点多了,我就拿过来尝尝。” 苏择颔首,“如果不喜欢喝,我就给你换一个。” 胡桃看向他的眼神纯粹地像初春清泉,直接表明:“不是啊,因为学长你喝的是这个。” 他脸上原本慢条斯理的笑因为怔愣掉了几分。 桌面下,右手抚摸着左腕间手串的动作一时脱力,些微幌动。 苏择缓缓抬眸,盯视着她的眼神深沌几分。 “上次不是让你尝了我喜欢的奶茶嘛,我就想,这次试试学长你喜欢的咖啡是什么味道的。”胡桃被他盯得心里有点慌,未命名的心悸忽然鼓动起来。 她尽量淡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笑了下:“平时都是喝摩卡那种甜的咖啡,这个对我而言会不会太苦啦?” 苏择拿起自己那杯,在手里转玩,说着:“这款黑咖啡使用佛罗娜咖啡豆研磨成的,也可以说是佛罗娜咖啡,关于这个咖啡,其实有很多说法,有个故事想不想听?” “想!”胡桃禁不住凑近,听他讲故事。 他用一副沉韵温柔的语气,徐徐讲:“佛罗娜其实是意大利的一个小城镇,名字取自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佛罗娜据说是朱丽叶的故乡。” “在战争纷乱的时代,有一对相爱的恋人来到这个代表着永恒爱情的城镇,在一座桥上散步的时候,以为四下无人,他们深情相吻。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摄影师拍下来,成为了代表佛罗娜的又一个美妙的传说故事。” “这款来自西雅图的午后咖啡一开始并不叫做佛罗娜咖啡,是叫80/20综合咖啡的。” “为什么呀?”胡桃眨眼,不懂。 “因为这款咖啡是取用20%的意大利烘焙,再加上80%的优肯调制构成的一款综合咖啡。就是因为这样的配比,让这个咖啡不仅拥有来自拉丁美洲咖啡豆的酸,又混着亚洲咖啡豆浓稠的味道,意大利的烘焙技术又让它拥有了清新的甜味,这种先是浓厚的苦涩,后续逐渐泛上来的淡淡甜味。” 苏择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与她对视的目光稍微变了些意味,补完全句:“他们说,像是爱情的味道。” 这一刻,傍晚黄昏的轻风毫无征兆地卷起了,撩着窗边的窗帘,撩动她耳侧的碎发,挂到脸颊上惹得发痒。 他的话语和自带深情的桃花眸,也同时让她心里止不住地痒。 “所以才取用最能代表爱情的佛罗娜为名字。所以推荐你试试,因为它不只是单调的苦。”苏择说着,又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胡桃感觉自己真的快按捺不住怦怦往外跳的心了,她低下视线,捧起这杯咖啡。 因为羞涩,所以声音都小了许多。 “嗯,我试试。”她说。 想试试,你口中靠近爱情的味道。 女孩小口啄着咖啡,苏择余光瞥见她那副非常虔诚地专心品味的模样,眼底笑意不减。 两人就这么坐在一起,品尝着同一款咖啡,气氛温柔恰到好处,秋季黄昏弥漫着的单薄冷意被隔绝在墙外,只有零碎的夕阳暖光得以透过窗帘洒进来。 滋滋。 苏择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捞起,亮屏去看新收到的微信,扫了一眼后,怔住的神色瞬间阴冷下去。 [褚正:梁统远已出狱,注意安全。] 第31章 . 重视着什么 “你不怕?” 黢深的黑夜, 吞噬了繁星点点。 紧闭的门窗,将空气堵塞腐化。 滴答——滴答—— 水滴从未拧紧的水龙头上滴下,滴在泡满碗筷的洗碗池的水面之上。 苍蝇在搁置已久的吃食盘上飞旋着, 本就不大的厨房堆满废品, 处处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臭味。 厨房的门外, 撕裂痛苦又拼命按捺的哭喊声透过门板传进来。 男人粗破的嗓子, 吼骂着污秽又透着爽快的脏话。 殴打的声音,难以入耳的奇怪声音, 传进躲在废品堆后面男孩的耳朵里。 眼前耳边嗡嗡作响发胀,四肢忍不住颤抖不停,从胃里往上翻涌的酸恶压制不住。 被使用过的注射器骨碌碌滚到他脚边, 尖锐的针头发着刺骨的微光,那顶端,沾着不知谁人的血。 “啊!!” “求你!啊!” 女人哭喊声, 虚弱的祈求声, 还在不断传来。 他缓缓伸手, 将厨房的门扒开一个缝隙,在细小的缝隙里,穿过层层格挡。 他看见被油腻男人压在身下的女人。 她身上已然没了完整衣物,头发被抓的凌乱,脸上被揍得青紫相接。因为难耐痛苦,双眼充血凸起,整个人的神情迷茫不堪, 仿佛身魂脱壳。 她眼里的耻辱, 绝望,以及对生命的放弃。 全都融进了,那一行从她眼角滑下的血泪。 身上的男人还在淫.笑施暴, 这时,她缓缓偏头,突然对上他躲在远处的眼睛。 她瞪大了透着血色的红眸,青面獠牙,像个已经被拖入地狱的厉鬼。 轰! 苏择猛地睁眼。 蚀骨的痛,浑身折磨着神经肺腑。 他发了些虚汗,脸色苍白脆弱,苏择习惯去手边摸书,却摸了个空。 想起自从上次看完《沉睡的森林》后已经有些日子没再做噩梦了,就一直没有放新书在这里。 苏择手指发颤,好似想极力找到些什么可以缓解梦魇之痛的东西,最后他在枕下摸出了一颗白桃果糖。 被她赠予的两颗糖果,还剩最后一颗。 苏择盯着那糖,良久,迟迟没有撕开入口。 最后,他将它用力握在手里,塑料质感的封皮扎着他的皮肤,想借这丝缕的疼转移些许注意力。 ...... 聂凛睡到半夜忽然醒了,想起来喝口水再睡,他坐起身往下一看,僵了下身形。 苏择开着桌子上的小灯,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子前,似乎连点喘气的声音都不出。 聂凛盯着他有些颓懒的背影,三两步从楼梯走下来,碰碰他胳膊,小声说:“干嘛呢。” 苏择似乎因为梦魇的原因有些迟钝,他顿了十几秒,然后抬头,淡漠空洞的眼神让聂凛有些错愕。 聂凛转身捞起两件外套,碰碰他的肩膀,扔给他一件,示意苏择跟他出去。 两人出了宿舍楼,坐在外面空旷的篮球场里。 深夜的学校,处处静谧,篮球场只开了一半的灯,月光少了工业灯光的纷扰,原本清亮的光芒铺洒在惹着薄雾的绿草上。 “说说吧,怎么了。”聂凛从自助贩售机买了两瓶水,递给他一瓶,坐下问。 苏择盯着手里的水,半天没说话。 聂凛瞥他一眼。 又沉默了一会儿,苏择抬眼,望着眼前这一片无人空旷的篮球场,缓缓道:“梁统远出狱了。” 这话一说,懒散坐着的聂凛一愣,原本吊儿郎当的神色略正了几分。 聂凛盯着他仿佛没事人一样平淡的表情,压低眉头,沉声说:“苏择,别自己先乱了。” 苏择哂笑一声,拧开水灌了口,点点头。 “需要我干什么,随时说。”聂凛拍了他肩膀一下。 “嗯。” 在外面带着些许凉意的秋夜中坐了一会儿,再加上冰凉矿泉水入腹,他逐渐冷静理智下来,原本混沌的目光逐渐恢复了清亮。 “你不怕?”苏择偏头,揶揄他。 聂凛扯了下唇,嗤笑道:“老子怕过什么。” 苏择抬头,望向深邃又沉沦着孤寂的夜空,语气比往常更要放松懒散:“行。” . 周五,胡桃终于在这周忙完了阶段性测试的全部考试,这段时间忙着复习每天泡图书馆,一有空还要往建筑院跑,已经好多天没好好睡觉了。 上午考完最后一科,她和三个舍友吃完午饭,在宿舍大睡了一觉。 睡醒以后,四个女孩都没下床,隔着窗帘聊着。 贝可可躺着刷手机,在团购APP上看到了个东西,招呼她们:“姐妹们,密室玩不玩?” 徐紫桐把手从窗帘里伸出来:“玩,我投一票。” “没意见,贵不贵?”柳萱问。 “今天下午票价打骨折,我去太划算了,这是那一块评分最高的密室。”贝可可划着手机里的网友评价,说着。 “可以啊,去!我好久没出去玩了。”徐紫桐来了兴致,问旁边一直没出声的胡桃:“桃桃子,你去不?” “一起去吧!玩完正好吃个饭回来。”柳萱跟话。 “嗯,也行。”她其实有点害怕,不过胡桃一直对密室这类的挺感兴趣,想着人多应该没事,应下来。 然后四个女生说走就走,起床梳洗打扮,高高兴兴出校门打车前往。 ...... 秋分一过,白昼占领的时间越来越短。 短暂的午后滑过,夜幕逐渐落入南城。 南城繁华之下,热闹却嘈杂的老鼠街附近排布着许多老旧窄乱的弄堂,这一区域交通管制一直很松散。 这一片从很多年前就被城市规划为即将重建的新发展区,却迟迟没有动工,一些老居民逐渐搬离了乱街区,剩下的部分租户大多为外省市进南城打工的,因为无法奢求居住环境,只能挤在这摇摇欲坠的泥泞之地,紧靠老鼠街,吃住还算方便。 羊肠小道之间的路灯昏暗,悬挂着的灯线随着风摇晃着,微弱的光也随之幌动着。 随意挂在外面的换洗衣物很多,几乎都要挡到本就不宽的巷道。 照不到光的潮湿墙角,爬满了绿色的苔藓。 接着,从一个响着阵阵悠长音乐的小岔口处,从地下而上,走出一个人。 身穿干净衬衫的苏择出现在这里,他身上的洁白,与周围的混沌环境格格不入。 这里有一家很隐蔽的破酒吧,开在这窄巷子里的幽深地下。 来这里喝酒的人来路很杂,出出进进,很多客人。但是说出去,却鲜少人知道这家酒吧。 苏择身上沾染着混乱的烟臭味和酒气,让他反感地一直锁着眉头。 在这里坐了半天,却没任何收获。 他往巷子外漫步走去,这时,拐角处传来刺耳的争吵声。 “求求你了!别再赌了!”妇人脸色苍白,身上穿的衣服很破旧,一直攥着面前男人拿着一把红色钞票的手:“孩子都快吃不上饭了!你要逼死我们啊!” “滚!”嘴里叼着根烟的颓丧男人眼神冷漠,好似与他毫无关系,“放手,我再说一遍。” “把钱还给我!那是我留给孩子交书费的!”妇人彻底急了,毫不顾忌地去抢他手里的钱:“给我!你个败家的,你怎么没死在外面啊呜呜!” 男人一脚揣在女人身上,把她踹倒在地,吐了口唾沫:“他妈的臭娘们!还没跟你算账呢,挣他妈两个臭钱会藏了是吧!” “我让你藏!藏!藏!” 虽然男人的辱骂,拳打脚踢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小巷里。 女人渐渐没了声响,只留下低低的抽泣声。 苏择停下脚,敛眸,神色平静地瘆人。 仿佛是这现实世界的旁观者,似乎在等这一场闹剧结束,然后相安无事地路过。 哒——哒—— 男人踏着水坑的脚步走近,在拐角处和站着的苏择擦肩而过。 似乎因为水坑里有苔藓的缘故,男人脚下打了滑,撞到苏择肩膀上,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苏择斜眼的瞬间,在昏暗的光里看到了男人模糊的脸。 他脖颈瞬间僵直了几分,双眼瞬间发亮。 “他妈的,没长眼!?”男人心情不好,破口大骂。 苏择偏头,眯起眼睛仔细又去看眼前这个男人,然后眼底划过一缕失望。 认错了。 “倒你奶奶八辈子血霉,话都不会说?死妈了你?哑巴玩意别挡路!”男人又啐了一口,故意撞了他一下,往前走。 苏择被他撞了到墙上,推了一个趔趄,墙边的灰暗,遮住了他的眉眼。 看不清表情,只能依稀看到逐渐骤降的唇角线条。 男人走出去几步后,忽然在下一个拐口,被人一把揪着后领子拽进死巷。 原本嚣张跋扈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道路中。 男人没想到他居然会被个毛头小子一手摔在地上,他一个痛叫的同时身子擦在肮脏的地面上,腐烂的泥水溅在他脸上。 “你他妈的......”他抬头刚要发怒,倏地被他的眼神吓住了。 苏择那死寂如深海般的眸子半点波澜都没有,可就是这样的眼神,却让人忍不住从后背发寒。 他微抬下巴,睥睨着男人,然后忽然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 晚上八点,她们四个女生玩完密室出来,天已经全黑了。 “哎呀,好玩是好玩,就是地方也太偏了。”贝可可挽着胡桃的胳膊,从冷巷子往外走。 柳萱说:“我小时候经常来这边,就是居民巷子安静了点,老鼠街那边很热闹的好多小吃呢。” “去老鼠街逛逛?”徐紫桐问。 “你俩打住吧!这么晚了,吃饭也给我找个正规地儿!”贝可可直接否认,然后给她们四个人约出租车去商场吃饭。 等车的时候,她们三个还在激烈地聊着刚刚密室的有趣事情,胡桃安静地站在旁边看手机。 某个瞬间,她忽然蹙了蹙眉,然后往一边的窄巷子里看去。 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这时,视线里一抹白衣让她神色一怔。 . 苏择单手拎起一个铁质的油漆桶,从两米以外往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上砸去。 砰! 油漆桶从男人身上滚下,他咳出一口血水,只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碎干净了。 五脏六腑都被打得剧痛不停。 男人脸上鼻青脸肿的,身上也没一块好地方。 他混社会这么多年,挨过不少揍,这小子,是他妈练过的。 处处往要命的地方打,可劲头又离要命差那么一寸。 他就是为了找架打来的,自己不该惹他的。 苏择一步步走近,似乎体力用不尽似的,男人浑身怕得乱颤,已经用不上力气说话了:“求你了...我错了,我错了...” “饶了我吧......” 苏择一身白衣,除了手和肩膀的布料以外,全身没有一丝尘埃,仿若披着天使皮囊的地狱使者。 最让他感到恐怖的,就是苏择一直挂在脸上的平淡笑容。 “疯子...神经病,神经病...”男人被吓傻了,眼泪都淌过伤口流出来,骂着。 这些骂人的话,根本无法让苏择有任何波动,他走近,俯身捞起旁边的一块破砖头。 这人今天就没打算放过他。 男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动不了,只能认命闭眼。 苏择缓缓举起手里的砖头,举到投掷高度的时候,蓄势待发。 “苏择!” 女孩柔软透亮又有些急切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 苏择的动作戛然而止。 倒在地上的男人睁眼,仰视着站在自己身前举着砖头的这个疯子。 眼见着,他的眼神在那瞬间乱个彻底。 苏择手一松,转头掉到地上,碎成了两块。 第32章 . 肯定也是完美般的一致 “学长,你知道…… 胡桃喉咙都在抖, 手紧紧攥着衣角,她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敢喊出他的名字的。 她刚刚看到有一抹身影很像他,就走过去看, 结果目睹了苏择单方面殴打的过程, 或许只是部分, 因为她走到拐角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被打得站不起身了。 苏择是背对着她的, 胡桃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单单看那些利落又暴力的动作, 就让她心里止不住咯噔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表面上一直维持的那层,被肆意撕开, 露出原本的危险色彩。 胡桃被吓得腿都软了,但她知道,必须叫停这一切, 不能让他再打下去了。 啪啦。 他自手中脱离的转头摔到地上碎成两半。 苏择站在阴暗之中, 慢慢回头, 动作有些迟缓,带着万千犹豫。 最终与携光而来的她对上眼睛。 不知为何,连缘由都解释不清的,当胡桃看见他那含着厚重隐忍的晦涩目光之时,原本颤抖的恐惧和惊愕,都逐渐归为平静。 ....... 繁忙的十字路口。 胡桃一手拽着苏择的衣袖,一手拿着手机给贝可可发微信解释, 告诉她自己遇到苏择有些事情就不和他们去吃饭了。 红灯转绿, 人流涌动起来。 胡桃拉着他的袖子,直接往马路对面走去。 等路灯的这段时间,两个人一点交流都没有, 苏择一直敛眸沉默着,却也让她随意带着走。 谁都没先说话,一个没问,一个没解释。 最后,胡桃带他来到马路对面的一个药房前面,药房挨着便利店,便利店门脸前摆着很多供客人使用的小桌椅。 胡桃把他牵到这里,然后轻声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然后转身进了药店。 胡桃买了些处理伤口的药,拎着袋子出来的时候,瞧见苏择侧背对着她,腰背微微弓着,垂搭着的手露着许多暗红的伤口。 他一直望着远处川流不息的马路,浓密的睫毛遮不住他眼底流转的落寞。 像只受了伤又淋了雨的流浪猫。 这一幕映入她眼帘,使胡桃心里顷刻动摇不止,总觉得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闷得难受。 她拎着药袋子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这时候,苏择才收了视线,偏眼看向她。 胡桃对他微微一笑,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温柔开口:“学长,你手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 他眉眼间透出愕然,盯着她看了很久,蹙着眉,最终把自己的手抬起来递给她。 这不是胡桃第一次牵他的手,上一次她遭到暴力伤害,是他赶来救下的自己,也是他,在自己最害怕迷茫的时候,向自己递出了手。 这次...... 胡桃轻轻捏着他的手,用水把他手上的血污冲掉,用棉签吸干。 然后取出碘酊棉球,擦在他裂开的伤口上。 “疼的话,告诉我,我稍微轻一点。”胡桃认真给他做着清理,不忘关心道。 她因为低着头靠近的缘故,带着糖果甜味的气息喷洒在他手背上,细细痒痒的。 苏择安静的坐着,视线一直锁定在低着头的她的脸上,等了半天,依旧没有看到她泄露出任何勉强自己或是压抑恐惧的表情。 他神情困惑,语气沉重,忽然问:“不怕么。” “嗯?”胡桃没明白,依旧低着头做自己的。 “不怕,我么。”苏择自己都没发觉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迟疑。 就在这时,胡桃忽然抬头,对着他忍不住扑哧乐了一声,“学长,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他疑惑:“什么?” “特别像......”胡桃眼睛转了转,去找一个最贴切的形容,然后对他讲:“特别像我邻居家那只做错了事害怕被主人批评惩罚的大狗狗。” “我像狗么?”他终于露出两分笑,问。 胡桃摇摇头,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只是情境下的神态很像。” 两人之间的气氛总算是轻松了些。 她自顾自把他另一只手也拽过来,反复刚刚的包扎程序。 苏择顺从地让她给上药,又问:“那你觉得,我做错事了么。” 胡桃微微一愣,然后摇摇头。 过了几秒钟,她开口:“我不知道。” 苏择已经包扎好的左手在桌子下悄然攥紧,眼神暗了几分。 “但是。” 她又说。 他抬眸,遇上她投来如春日暖阳般的温柔眼神。 “但我觉得你不是会伤害无辜的人。”她盈盈笑道,眼里透着相信和坚定:“因为你是苏择呀,要是别人,怎么说我都只相信我看到的。” “谢谢。”苏择整个人放松下来,恢复了往常那副温淡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如冷泉般的桃花眸中,此刻涟漪着清澈的温柔。 “想知道吗?”他问。 胡桃都没想,直接回:“你想说吗?” 苏择莞尔,没直接回答:“等回头有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讲给你。” 胡桃也不介意他侧面的回绝,笑着点点头,“行。” 清理完伤口,苏择带她去吃饭,她跟着他在路口等出租车,司机师傅停在马路对面,不方便过来,他们只好过路去对面。 这片区域地方又小人又多,又赶上周末,许多人都过来吃饭聚餐,路口的行人别的区域的都要多很多倍。 绿灯一亮,一众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对面走去,对面走来的人也很多,两拨人混乱纷杂着往各自的前方走去。 胡桃被拥挤的行人挤到,她往苏择身边趔趄了下,余光瞥见不小心挤到自己与自己背道而驰的陌生人,黑色的一抹佝偻身影一闪而过,她忽然愣了一下,然后回头去看。 苏择看她忽然停下了,随着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没事。”胡桃有点恍惚,摇摇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两人上了车,前往胡桃想吃的那家餐厅。 ...... 吃完饭以后,苏择把胡桃送回了学校,还好赶在宿舍关门前回去了。 胡桃洗完澡卸去一身疲惫,她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出来,瞥见自己桌子上放着的那袋药店袋子,忽然想到什么,过去翻开袋子。 苏择的檀木手串果然在袋子里躺着。 因为上药的时候手串一直碍事,所以苏择直接摘下来放在了袋子里,走的时候忘记拿了。 胡桃把这条手串握在手里,坐在椅子里,些许微凉的木丸硌着她柔软的手心,她出了神。 脑海里浮现着他的模样。 她拿出自己有的一小块绒布,认真地把每个木丸擦拭干净,然后放好。 胡桃掏出手机打开同步心跳的私信框,想记录一些心情。 【胡桃爱吃桃:你绝对想不到,我今天撞见心动学长打架了,他贼凶!人设崩了!他平时竟然是装的但我更爱了!】 【胡桃爱吃桃:但我一点也不害怕,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感到他更真实了一点。】 胡桃发到这里,没再多说。 今天晚上,她见到了苏择未曾让他人见到的一面,见到了他阴鸷凶狠的一面,也是更加脆弱寂寞的一面。 这样一来,她是否与苏择更亲近了一点呢。 这鼓莫名的新鲜感和兴奋,让胡桃的心不止地加速跳动着。 . 自从那天以后,胡桃这几天都没再见过苏择。 但是她很好奇,明明是他这么随身的东西在她手里,苏择竟然也没有联系她问手串的事。 胡桃惦记着,想找个机会把东西给他还回去。 今天下午,胡桃没课正好替自己部长去要一下上次运动会文艺部拍的照片,学生会公众号更新需要使用。 她去到综合楼,这段时间正是即将上课的时候,楼梯间排队坐电梯的人很多,和她一起进楼的有一大群男生,胡桃看着,默默往后退了几步,没上那班电梯。 又等了好几班,等上课铃响了,坐电梯的人一少,胡桃才去叫电梯到一楼。 她一个人走进去,按下七楼的楼层键。 . 她走到文艺部活动室门口,发现门是虚开着的,胡桃扒开一个缝,看到两个人,竟然都是熟悉的。 罗袁波听见有人来了,一回头,看见胡桃,忍不住激动,“胡桃?好巧啊!” 胡桃眼角抽了抽,然后偏眼,看到坐在电脑边的女生,是那天在路上撞到掉义工本的那个纯欲美人。 苏芒珥看见门口的胡桃,也认出了她,微微颔首,算是与她打招呼。 “您好...”胡桃慢慢走近,边说:“我来取公众号用的照片。” 苏芒珥看着她,眨眨眼,没反应。 胡桃也跟着眨眨眼,问:“嗯?” “有事吗?”苏芒珥问。 ......啊? 胡桃懵了,她挠挠头,重复道:“我说我来拿学生会公众号需要的照片,我是运营部的,我们部长好像跟您打过招呼。” “哦,我知道了。”苏芒珥微笑,接过胡桃递来的U盘,然后转身打开电脑给她拷照片。 “上次你掉了义工本,但是被聂凛学长拿走了,他还给你了吗?”她问。 苏芒珥握着鼠标的手一顿,沉静的目光偏了下,然后回答:“嗯,已经给我了。” 胡桃放心了:“那就好。”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男生插话进来。 “真巧,我来要我们体育系的照片,胡桃,待会有空吗?”罗袁波靠在桌子边,问她。 “罗袁波,上次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你还没死心吗。”胡桃叹了口气,说:“你也给自己留些面子吧,我真不值得你这样。” 正在认真调照片的苏芒珥听见两人这对话,悄然挑了下眉,没作声,装透明人。 罗袁波依旧坚持:“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不让我追求你啊。胡桃,你都没试着接触过我,你怎么知道咱俩不合适?” “罗袁波,咱俩没戏。”胡桃斟酌了下,蹙着眉,很郑重地告诉他:“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罗袁波楞了一下,然后靠近似乎想问。 这个时候,一直坐在旁边弄照片的苏芒珥忽然伸出了手,挡在两人之间,把U盘递给胡桃,轻声说:“你的照片。” “谢谢,先走了。”胡桃拿过U盘对她笑了一下,然后赶紧抬腿转身,趁机离开。 胡桃赶紧出了屋子,结果身后的罗袁波追了出来。 他跟在她身后,因为着急,声音拔高了些:“胡桃!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 “跟你没关系吧!”胡桃捂着耳朵,加快步速。 “你先别走,你跟我说清楚,是不是又说谎敷衍我的?” 他一路追胡桃到楼梯间,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 “谁让你进来的!” 胡桃最后的声音随着电梯门的关上,消失在七楼走廊。 此刻,七层的正上方。 八层是和七层衔接着的,从八层的回形走廊扶着玻璃隔板往下看,能清楚的看到七层走廊的情况。 正在八层会议室外和同学讨论事情的苏择,靠在玻璃板边沿,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男同学还在讲述自己的意见,身边的苏择突然迈开了脚步远离他们,而且速度不慢。 直接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诶?他这是干嘛去?”同学们面面相觑。 第33章 . 无论是哪种小说 “那以后,我也可以叫…… 砰—— 电梯门关上, 空气断绝流通,空间瞬间变得狭小了起来。 胡桃转身,瞠目看着挤进电梯的罗袁波, 有点生气了:“谁让你跟来的!” “这学校的电梯我怎么不能坐?”罗袁波见她有些急切和胆怯的模样, 心底那股子混劲儿发作, 想稍微吓她一下, 一步步上前,不依不饶地追问:“他是谁?” “什么谁?”胡桃退到电梯的角落, 心口越来越堵得慌。 “你喜欢的人!他是谁告诉我!”罗袁波走近,似乎想把胡桃壁咚在电梯墙壁上。 胡桃伸出手去挡他,心里的阴影隔阂被无限放大, 慌了,焦急地喊:“别再靠近了,我警告你!” “怎么, 警告我什么?”罗袁波一把拽住她伸出来挡他的纤细手腕, 语气吊儿郎当的。 自己的手腕被男生强势拽住, 恐惧的麻感从手腕传遍全身,胡桃瞬间窒息。 就在这时,电梯猛地顿了一下,顶灯骤然熄灭。 狭小的空间遁入黑暗,胡桃大脑嗡的一下,被一直压在心底被忘却的胆寒回忆冲破了心理防线。 她忽然崩溃地尖叫出一声。 罗袁波不知她会这样剧烈反应,也傻了。 顶灯恢复原状, 电梯只是停了十秒钟, 继续照常往下运行着,在过四层的时候被外面叫停。 “叮”的一声,电梯门匀速打开, 外面走廊的阳光洒进来。 胡桃泪眼朦胧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脸庞。 “桃子!”他语气少见地染上了急切,叫她。 在这瞬间。 碎片化的回忆一点点串成电影胶卷,走马灯般的在她眼前快速重映。 苏择站在她面前,用手撑着电梯门。 胡桃挣扎着夺回理智,盈眶的泪水摇晃着,认清他的瞬间泪珠掉了下来。 她抽噎着对他开口,声线有些颤:“哥,哥哥......” 罗袁波愣愣地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胡桃簌簌的泪眼彻底在这一瞬烧干他所有的伪装。 苏择扒着电梯门的手骨微微泛白,罗袁波回头,对上他阴鸷冰冷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 他向她伸出自己的手,温柔的声线给予她无限的哄慰:“来,到我身边。” 胡桃浑身没力气,但还是硬撑着往前扑,将自己的手递交给他。 苏择握紧女孩的手,把人从电梯里拽出来,藏到自己身后。 胡桃身上没劲,双手撑在他后背上,整个人毫不顾忌地靠在他背上喘泣,调整呼吸。 他的后背是如此宽阔,蕴含着源源不断的温暖,包容着她的战栗。 心怦怦的跳着,这股莫大的安全感,冲没了原本铺盖着的恐惧。 苏择用身子保护着身后的她,当电梯门准备关上的时候,他一手再次用力扒开,冷视着站在里面的罗袁波,语气不容置喙,“滚出来。” ...... 在其他人听到动静从楼上围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向被大家统一承认的温润绅士苏择,利索地提着罗袁波的后衣领,把人摔到墙边。 出自体育系,人高马大的罗袁波在这个“文弱书生”的手里,竟然怎么都挣扎不开。 “咳!”被拽到墙上的罗袁波后背猛地撞到墙面,痛得咳出一声。 苏择不动声色地一步步走近,散发着压制力恐怖的气场,眼底透着冷愠,蹙眉道:“不是叫你滚出来么,听不懂?” 全都凑到楼下来看热闹的大伙谁也不敢出一声,面面相觑,皆是低声惊叹:“这是苏择??” “你从没见过苏择这么生气啊,还说脏字了。” “到底怎么了?那姑娘是谁啊。” 泪眼朦胧的胡桃站在一边,她瞧见苏择绷直的下颌线,只想起他那天在巷子里打架的架势,走上前悄悄扯住他的衣角。 苏择回头,看见她扬着红鼻子的小脸,被眼泪洗过的眸子清澈澈的,小声对他说:“不要打架...闹出事不值得。” 他原本紧锁的眉头逐渐松展开,苏择无奈地笑了,然后顺顺她的后脑瓜,“他这样的,还不至于。” 胡桃听见他说这话,松了口气,放心了。 “都嘛呢,这么热闹。” 这时候,楼梯处那群看热闹的学生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懒散的声音。 大家纷纷回头,看到了靠在栏杆处斜睨着他们的聂凛。 聂凛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开口:“该干嘛干嘛去。” 大家都被他的强势气场整得有些慌,三两成伙地往楼上回去,大气不敢出,小声的说着:“走吧走吧,别看了......” 眼瞅着围观群众都离开了,聂凛站直身子,抬腿走向他们。 聂凛瞥见苏择不算和善的脸色,又看了一眼拽着他衣服的胡桃,挑了挑眉,喉咙里发出一声笑,“哟,这是怎么了。” 他走到罗袁波面前,借着个子比他高的优势睥睨着,抬脚踢踢他小腿,问:“问你呢,怎么回事啊。” “我...”罗袁波看了一眼胡桃,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聂凛自己发挥了一下,然后拉长音“啊”了一声,懂了。 这就要去拎他的衣领子,说:“耍流氓是吧?得,走吧,跟我去趟保卫处。” “等会。”苏择叫住他。 聂凛回头:“?” 苏择偏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女孩,问:“你想怎么处理?” 胡桃盯着他的眼睛,心里想了想。 最后摇摇头,声音小却很确定地说:“没事,算了吧。罗袁波不是故意的,我也没受伤害。” “真没事?”他再次和她确认。 胡桃点点头。 “好。”苏择牵住她的手腕。 他侧头,对站在墙边的罗袁波说上最后一句话:“以后请离胡桃远一些,谢谢。” 然后拉着小姑娘往楼梯间走去,逐渐消失在罗袁波的眼前。 聂凛最后瞅了这小子一眼,啧啧出声,看热闹很快乐,笑了一下,也走了。 罗袁波停在原地,想起刚刚发生的,只觉得自己冲动做了错事,懊悔不已。 这次,算是彻底搞砸了。 ... 胡桃的情绪一时间不能彻底稳定下来,苏择感受到她的情绪低落,带着人去到学校的便利店坐了会儿。 便利店这会儿人少,平时人多的时候休憩区的座位都被自习的学生坐满的。 胡桃上了二楼,坐在二楼休憩区的座位里,等着苏择买水回来。 苏择在一楼买了些东西上了二楼,坐到她身边,把袋子里的暖饮果汁给她。 胡桃接过这瓶热饮,温温的热度在手心里传递着,她更舒适了几分。 “好些了吗?”苏择与她说话的时候,嗓音通常是温柔的低中调,与平时极深的低沉调完全不同。 “好多了。”胡桃微微笑了下,然后解释:“其实他也只是攥了我的手腕一下,什么都没做,只是我反应太剧烈了。” “嗯,我在外面听到你喊叫,以为你遇到危险了。”他说。 胡桃摇摇头,继续说:“当时电梯故障,黑了一阵子,我其实...有一点幽闭恐惧。” 她说到这的时候,苏择的神色略微正了正,似乎是有些意外。 “平时对电梯这种狭小的空间其实就有感觉的,而且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单独处在密闭房间里。”胡桃握着饮料瓶的力度微微加大,关节有些泛白,“所以除了有家人朋友一起的时候,我都是尽量坐一个人的电梯。” 幽闭恐惧这事,苏择是第一次知道。 他与她虽是平坐的姿势,但苏择这是手肘撑着腿俯下身,压低自己的身位,低头去找她垂着的眉眼,“幽闭,是怎么回事?” 胡桃抬眼,看了他一下,又慢慢垂下,唇瓣颤了颤,说:“是...我小时候被绑架过,大概在五六岁的时候。” 苏择骤然蹙眉。 “虽说已经快不记得了,但是情景相似或者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会想起。”她因为用力,饮料瓶子被捏出一声变形的清响,“当时,我应该是被关在一个很暗的地方,好像是地下室。” 胡桃自己都没留意到,自己随着回忆说话,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那时候,有一个......” “胡桃。”他及时叫停。 胡桃茫然抬头,对上他温和的视线。 “不想回忆,就不要强逼着自己说了。”他淡笑了一抹弧度,安慰着她:“没事的。” 她收到他的哄慰,终止了回忆,松了口气。 这时,胡桃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刚刚他在电梯处喊她的那一句“桃子”。 一定不是错觉,就算随着时间,人的模样声音都会变化,但是在关键的瞬间,给予她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胡桃这时候又提及一个话题:“后来我被救出来,那时候估计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我妈妈就带着我去乡下的一个小村子疗养,赞阳村,学长你知道吗?” 她问完,还特地去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不过令她有些失望的是,苏择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变化,依旧微笑道:“是南城远郊的那片村吗?我听说过,近些年不是改造成旅游景区了?” “你听说过啊......”他实在没什么破绽,应该没再说谎,胡桃有些失落。 “嗯。” 胡桃刚要放下这个念头,忽然眼睛一亮,又继续追问他:“那,学长,你怎么知道我的乳名的?” 苏择给她剥桔子的手一顿,掀眼,随口问:“你的乳名?” “你刚刚不是叫了我桃子吗?那是我的乳名,很少有人知道的。”胡桃故意用一种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难道学长是我的什么竹马发小吗?” 他哂笑一声,摇摇头,“那应该不是,桃子是你的乳名啊,没想到。” “也对...桃子这个昵称,也挺容易想到的。”胡桃见他完全不动声色的神态,不禁转换角度思考,自己否认自己,“嗯,只有很亲近的人才会知道,叫我桃子的。” 沉默了短暂的几秒。 楼下店员推销的套词响在便利店里。 苏择将一个剥好的圆滚滚的橘子递给她,缱绻的笑意极具引诱力,问她:“那以后,我也可以叫你桃子么?” 我也可以,成为你很亲近的人么。 胡桃愣了一下,脸在肉眼可见的时间里涨红了起来,最后躲开视线,红着脸接过他的橘子。 “嗯。”她答应着。 第34章 . 还是哪种音乐 “学长,你和我们一起回…… 两人在便利店休息够了, 走出来在路边,刚刚胡桃妈妈给她发了微信,让她今天回家吃饭。 “我送你回家吧, 今天车在学校里。”苏择看了一眼四周, 说着:“天冷, 就别公车地铁折腾了。” 还没等胡桃去回应他, 胡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跟身边男生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从兜里掏出手机,接通:“喂?干嘛呀。” “能干嘛,待会接上你回家, 妈说李叔家送了一箱子大闸蟹,没人解决。” “今天回家有大闸蟹啊!”胡桃听着电话,眼前一亮。 苏择站在她身侧, 睨着她这副瞬间被美食折服的可爱模样, 唇角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胡柯:“就知道吃, 你在哪。” “哦我在学校综合楼附近这个便利蜂外面呢,你在哪啊。” “我在建院,五分钟到,你等会我吧。” 胡柯说完,挂了电话。 “胡柯来接你?”苏择等她彻底挂了电话,开口问。 胡桃点点头,“他一会儿就到。” “行, 我等他来了再走, 有你哥在我就放心了。”他笑道。 胡桃心里痒痒的,感觉自己逐渐要招架不住他润物细无声般的温柔攻势,憨笑一声:“害, 没准和他在一块才有危险呢,总是欺负我。” “也许是他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吧,”苏择抬手轻摸了下她的头,收手,说:“我能看得出来,胡柯很珍惜他的妹妹。” 她抬头看他,眼神茫茫的,不知怎么的,有点感动。 胡桃斟酌半天没能说出什么,只得又笑了一声。 又待了一会儿,她想起个事,跟苏择提起:“对了学长。” “嗯?”他耐心回。 “你的手串还在我这儿呢,上次给你上完药就一直在我这边放着,你是不是都忘记了呀。”胡桃说着。 苏择敛眸与她对视,晕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最后只说:“嗯,确实忘了。” “你看,我要是不提,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估计要以为丢了呢。”她灿然一笑,然后想了想,主动约他:“你看你哪天有空,我给你送过去。” “可以,我最近没什么事忙,看你有空,随时找我。”苏择说到这,停顿一下,说这话的语气极其的顺其自然:“那就正好请你吃个饭,表示一下我的谢意。嗯...最近想看电影吗?” ??! 胡桃瞬间大脑跟宕机了一样。 她,她,她这是被苏择邀请吃饭看电影了?! 四舍五入算被邀请一起约会了!? “不想?”他看她没反应,扬眉问。 “想!”胡桃怕他反悔,回过神的瞬间赶紧大声答应。 哎呀糟了,喊这么大声干嘛!?军训报道都没这么大声过啊!! 胡桃后知后觉自己的不知矜持,臊得像只鸵鸟一样缩了脖子,压低声音:“我好久...都没看电影了呢。” 苏择忍俊不禁,发出几声细碎的轻笑,“那就好,你看看想看什么电影,直接告诉我。” “好。”胡桃盯着自己的鞋头,羞涩地应着。 两人聊到这,从建筑院来的胡柯慢悠悠走到他们视线之内。 胡桃看见胡柯,对他叫了一声:“哥哥,你好慢。” “愿意接你就不错了。”胡柯吐槽,然后看到自己兄弟,有点意外:“阿择你咋也在。” 苏择偏眼,看向身边的女孩。 胡桃没打算和哥哥说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直接抢话:“我和学长在便利蜂遇到的,聊了会儿。” 胡柯狐疑,看向苏择。 苏择点点头,没否认。 “那正好,阿择你开车了么?”胡柯揽过苏择的脖子,问。 “开了,怎么了?” 胡柯歪嘴乐了一下,揽着兄弟就往停车场走去,“正好,开着你的车,我俩带你回家吃大餐!” 胡桃眼睛一亮,藏不住欣喜,跟着他们走,她在苏择身边,高兴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学长你和我们回家一起吃饭呀?” “啊,会不会打扰了。”苏择没想到会被邀请,有些失措。 她摆摆手:“不会不会!这有什么打扰的。” “没错,上次不就让你多跟我们回家玩,你就是老跟我见外。”胡柯自顾自安排起来:“以后只要有空,你就跟回家,这有啥的!” 苏择被这对兄妹的热情惹得有些动容,他最终舒展了眉眼,大方地答应下来:“好。” “顺便帮我看一下稿,我都被老刘打回来三次了!他存心跟我过不去,我真是看不出哪不合理了,怎么改都不对。” “行。” “胡柯!你又投机取巧!自己学习的事情不能自己想办法解决吗!”胡桃指控他。 “你懂个屁,这叫求助同学,把你嘴闭上!” “哼!” ....... 苏择开着车,带着胡柯胡桃两兄妹回了家。 姜与蓉还是那么热情,看到苏择也一起回来了,忙着招呼他进来。 原来回老家的家政阿姨回到南城了,现在大部分时间家里的三餐都是阿姨在准备,她也能得空歇着。 姜与蓉给苏择泡了茶,倒在小茶杯里递给他,说着:“今天胡桃爸爸出差不在家,要是知道你来,肯定想拉着你下棋。” “能跟叔叔请教,是我的荣幸。”苏择双手接过茶杯,挂着微笑:“以后叔叔想下棋,我一定随叫随到。” “你这孩子就是好脾气,行,以后常来家里。”姜与蓉坐在他旁边的小沙发上,跟他打趣着:“你可不知道,就胡桃爸认识的那些老朋友都下不过他,难得有挑战性了,他也来劲,跟个老小孩似的。” 苏择莞尔,“是叔叔棋艺高超。” 两个孩子各自回房间换衣服去了,姜与蓉见他亲切,拉着问家常:“小苏,你家住哪啊。” “我目前生活是一个人住公寓,家的话在西山别墅区。”他如实说。 “哦,西山别墅区,那边房子是蛮不错的,就是远了些。”姜与蓉了解,又问:“父母是做什么的呀,没听胡柯跟我说起过。” “我父亲就是做些零散生意的。”苏择说完,忽而敛眸,嘴角挂着的笑淡了几分,继续说:“我母亲,生前是个歌手。” 姜与蓉听到这话,原本笑脸盈盈的表情怔了一下,然后‘哎唷’了一声,遗憾道:“不好意思啊小苏,阿姨不知道这情况。” “没事阿姨,她走了很多年了,我挺好的。”他对姜与蓉露出一个宽慰的温柔笑容,大方又得体地说着。 姜与蓉给他续上了热茶,很认真地说:“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有空就和胡柯回来,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嗯,谢谢阿姨。”苏择接过茶,抿了口,温热顺着喉咙直抵心底。 客厅这两人聊着。 胡桃躲在客厅墙壁后,惊愕的表情还没缓和,她耳边回荡着刚刚苏择平淡温和的说的那句话。 【我母亲,生前......】 【她走了很多年了,我挺好的。】 心,在陡然之间,被什么揪着疼。Pao pao 她躲在墙后,悄悄地望了一眼面不改色和母亲畅谈的苏择。 她眼底倒映着他那平常依旧的微笑,心疼不止地晃动着,总觉得有什么堵在嗓子眼那么难受。 胡桃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然后扬起笑容蹦蹦跳跳地走到客厅,问他们:“妈妈你们在聊啥呀。” “就是些家常话,问了问小苏家里的。”姜与蓉把果盘递给女儿。 胡桃叉了一块蜜瓜,咀嚼着娇嗔:“妈妈你又搞这人口普查,问东问西的。” “没关系。”苏择说完,笑着继续喝茶。 “行,我不搞普查了,你跟我去厨房帮忙。”姜与蓉语气里尽是对女儿的宠溺,带着她厨房。 这时,胡柯也换好衣服收拾完房间,叫苏择上楼跟他讨论设计稿的事情。 直到吃饭的时候,四个人才重聚在餐厅。 家政阿姨很会做蟹,除了简单的清蒸螃蟹以外,还有特意用蟹肉和其他海鲜做出来的热菜凉菜。 “哇,太丰盛了。”胡桃坐好,盯着这一桌子菜,垂涎欲滴道。 “馋了吧,先给你哥和小苏倒果汁,你们三个孩子先吃吧,我让阿姨再煮个面。”姜与蓉对他们说着。 苏择看向胡桃,她柔柔解释着:“我妈妈胃不太好,晚上一般不吃海鲜一类的,不好消化,我们吃就行啦。” 然后,胡桃抱着桌子上这一桶桃子果汁,问他:“学长,喝果汁可以吗?这是我常囤在家里的,这个牌子的桃汁超级好喝。” “可以,那我也尝尝。”苏择似乎心情很好,把玻璃杯递过去,两个人倒着果汁。 倒好的果汁,苏择先递给胡柯一杯,然后再倒自己的。 “啧,你看看阿择,都知道给我一杯。”胡柯喝了一口,不满地看着胡桃说:“你怎么从来不知道先给我倒一杯啊。” “你之前不说我这桃汁太甜不喜欢喝吗?哦,今天学长来了,你就喜欢喝了。”胡桃挑眉,反驳着:“故意找我茬呗就是。” “得。”胡柯认栽,不跟她吵,“你说的都对。” “本来就是。”胡桃哼了一声,然后用干净的筷子给苏择拣了一块蟹肉扇贝,毫不掩饰眼里的欢喜荡漾,“学长,你尝尝这个。” 他颔首,礼貌道:“你吃,不用管我。” 胡桃憨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拣了一块,放到旁边胡柯的碗里,不情不愿地说:“这次先给你拣,我最后吃,行了吧。” 胡柯嗤笑一声,表面满不在乎,行动却是利落地把蟹肉扇贝吃了进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胡桃心里叹气,这么大的人了,还得时不时要妹妹哄呢。 这时候,姜与蓉端着自己要的汤面坐过来,“快吃吧快吃吧,这蟹啊必须得热着吃。” “谢谢妈妈,超级好吃!”胡桃竖了个大拇指。 她给女儿夹了一块牛肉,宠爱道:“爱吃我回头问问你李叔从哪买的,咱自己去买些。” “好呀。” 苏择看着他们一家人的温馨互动,又看了看自己手边的这杯浓稠的桃汁,剔透的玻璃杯身些许倒映着身边女孩脸庞的虚影。 他悄然弯唇,继续吃着自己的饭,笑而不语。 第35章 . 两人的品位 “那桃子也,喜欢我吗?”…… 饭后, 苏择没多在胡桃家逗留,九点多,他就起身告别姜与蓉, 离开胡家。 胡桃独揽送他出家门的任务, 跟着他出了门。 九点多, 南城的世界已经完全步入黑夜之中。 这一忽然出门, 胡桃冷不丁地觉得现在晚上的气温低得出人意料。 她捂紧了身上的毛绒外套,吸了吸鼻子, 跟在他的身边。 “冷?”苏择听到这微弱的一声,偏头,说:“冷就回去吧, 我认得路。” 胡桃摇摇头,“我送你嘛。” 苏择又深深睨她一眼,带着笑意, 没再拒绝, 继续往前走着。 他们走在上次苏择来时的别墅间小路中, 比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小道已然没了那么多花草树木的碍事,窄路变得整洁了些许。 因为天冷了,植物基本上枯的枯,死的死。冬天融进这些不曾察觉的细节之中,宣告着它的到来。 周遭环境一安静下来,胡桃就又想起他刚刚在家里和妈妈说的那些话。 这一段小路最窄, 两人只能一前一后地走。 胡桃抬眼, 望着她前面苏择的背影。 尽管明知他身材健壮,天冷又多穿了衣物在身上。 可在她眼里,苏择的背影, 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薄,孤独。 前方马上就要走到灯火通明的宽路上了。 这静谧幽深的安静氛围即将结束。 胡桃压不住心底想说的那些话,叫住他:“学长。” 苏择闻声止步,缓缓回身,与站在他面前三步以外的胡桃对上视线。 巨大杨树的枯枝在月光照耀下投着的细脆阴影,在他清澈的眼眸中侧现着,苏择微微歪头,耐心的问:“怎么了?” 说,怕提及旧事让他徒增伤悲。 不说,更怕他缺少这一份关心而愈加孤独。 胡桃一瞬间陷入纠结。 她两手扯着自己的衣摆,狠狠攥着,最后下定决心,却又缺点自信,低着头说:“学长,我有些话想说。” 苏择眼神恍然间晃动两分,竟鲜少露出了令外人不易察觉的犹豫。 “好。”他应。 “你...”胡桃吐出一个字眼,粉唇张张合合,最后措辞道:“要是平时有什么烦心事了,生活琐事,你不开心,都可以跟我吐槽的,不要自己憋着。我虽然不能给你什么特别有道理的建议,但是我觉得如果心情不好,简单地对人说出来也是个不错的处理方式。” “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的朋友们都可喜欢找我聊心事了,跟我聊完,能开心不少。” 天哪,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胡桃慌忙间,语速变得很快,话也不过脑子,什么都一通乱说。 她咽了下嗓间干涩,继续说:“以后,你一定要常来我家做客,不要跟我们客气。我哥,我爸妈,都很喜欢你的。” “不要.......”胡桃想到他那么平淡地与他人讲诉自己已故亲人的模样,平淡到,好像是说别人的事情,那么轻而易举,不动声色的。 一想到这些,她就难过地快喘不上气了。 她眼底泛了热,把话说完:“不要一个人难过。” 在胡桃低着头看不到的地方。 站在她面前的苏择已然敛去了所有表面笑容。 他听着女孩急促,紧张,胡乱的安慰话,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仿佛沉寂千年的冰山,一朝被烈阳照耀,在赤忱的光芒下,化为了一潭可包容万物的春泉。 最终,苏择喉结动了动,他抬腿向前走了三步,刚刚好走到她面前停下。 胡桃视线里看见了他走到面前的鞋子,抬眼,猛地僵住。 他不仅走到她面前,还在同时俯身下来凝视着她。 顷刻之间,二人的距离被拉近。 他单薄的气息近在咫尺,他靠近的眼眸可以将她整个脸庞纳入眼帘。 苏择的眼神具有特别的魔力,能吸引她欲望着去贴近的魔力,清澈的表面下仿佛蕴含着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不同以往虽挂着笑眸底却暗沉的眼神,此刻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眸,不再伪装,像那融雪之地独自烧着的一簇星火,柔软却炙热,仿佛有什么情意呼之欲出。 让她在瞬间,理解成,他含着的那是深情。 她在他这样的眼神中深陷,坠入他的温柔,被他牵引着想要吐露爱慕,半刻都无法自拔。 有时候,缱绻浓稠的氛围,根本不需要言语烘托。 他一个含情凝视,胡桃就缴械弃城,甘愿束手就缚。 “胡柯,叔叔阿姨,都喜欢我。”他将胡桃刚刚说的话重复一边,最后定视着她,带着引诱意味地徐徐开口:“那你呢,桃子也,喜欢我吗?” “轰”的一声,胡桃大脑一片空白。 她双手背到身后,扯在一起。 哗—— 周遭的枯树被风摇曳起来,脆弱的树枝相碰,最后挂在枝头上的那几片黄叶也随夜风滚落到地上。 她的耳尖上的热度并未因冷风拂过而降冷半分。 胡桃的目光躲了躲,说话都磕巴起来:“我,我,我当然了。” 苏择悄然挑眉。 “我也很喜欢学长来家里玩呀,然后...你一直这么照顾我,我真的。”胡桃犹豫着,补充:“跟我家人们一样喜欢你。” 一直自诩勇敢无畏的自己,却在他面前屡屡成了胆小的懦弱者。 她不敢冒险,现在的关系已然是她以前不敢想的亲近,如果将心意吐露,现在所拥有的关系,一定会刻上一道裂痕。 连朋友都做不了。 她听到头顶的苏择似乎轻叹了口气,还没等反应,她的头顶落下了他宽大温暖的手掌。 苏择摸摸她的头,说不上失望,只是有些无奈,不过轻松的笑意却一直未减,“嗯,那就好。” “嗯!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胡桃傻笑一声,试图简单自然地把这个话题过渡过去。 “走吧,天气冷。”苏择走到她的身后,替她挡些风。 “嗯,我送你到大路上我就回去!”胡桃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心里也明亮些,走在他前面蹦蹦跳跳得像个小兔子。 “学长,你要记得你的手串还在我这呢,我有时候记性也不好。” “嗯,你要是喜欢,平时可以帮我戴一戴。” “哦,这种木串是不是跟玉一样要经常近人气儿呀?”胡桃好奇。 他笑:“算是,养得勤一些成色会越变越好。” “那好,交给我吧!” 两人漫步在月光小道上散步闲聊,明明距离大路近在眼前,可彼此的步伐却心有灵犀地越走越慢。 . 十一月在忙碌中拉开了序幕。 周六日放假回来,这个周一,新一轮关于“远离花式校园贷”的校园宣讲会也如期在校内举办。 同学在台上演讲,胡桃就坐在台后导播同学的旁边,看着台上配合着ppt宣讲着稿子的人。 不禁恍惚想起任瑗,明明已经过去半个月的事情了,给她递糖果的场景却好似还是昨天发生的。 匆忙忙完成高考从高中校园里走出来的他们,毫无征兆地被社会冠上“成年人”的头衔,面对自己无法承担后果的种种诱惑,有人踌躇后退,有人越过红线。 这个债务还不上,只能去借下一个高利贷去添补上个漏洞,就这样一环套一环,一个个风华正茂未来无限的年轻人就这样葬送了大学生活。 这些活生生的案例教训,也在这大学校园,给他们上了一课。 正视欲望,也要理智对待自己的欲望,万事皆不可摸黑走捷径。 不然,要为此付出代价的不只是无知的自己。 一个多小时以后,在齐刷刷的鼓掌声中,宣讲会结束。 学生会的学生们收拾会后残局,给宣讲会收尾。 胡桃帮学姐收拾完导播间以后,被告知可以离开了,她眼见着还剩下很多同学,应该没什么活可做了,就道谢要离开。 她背着小包,从后台走到会堂里,偌大的会堂还剩下三四个男生在收拾塑料椅子,互相聊天喊话的声音都荡着回声。 她走到会堂门口,发现那边杵着个人。 “罗袁波?”胡桃试探着叫他。 罗袁波站直身子,气势已然没有之前见她时那么洋洋自得,他走到她面前,小声说:“想和你说两句话。” 胡桃眨眨眼,有点意外。 ....... 他们两人站在会堂外的走廊里,保持着一米的安全距离,男生嘴张张合合地一直在说什么,眼神带着满满歉意。 罗袁波和她认真诚恳的道了歉,对于前两天对她的不礼貌的冒犯非常抱歉,是他做了错事,让她受惊吓了。 “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他说到最后,满是沮丧和失落:“对不起,以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胡桃见他这副霜打的茄子一样的神色,对他的不满和隔阂也逐渐放下,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事,我已经不在意了。”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她问了一句,然后作势要转身离开。 就在胡桃转身的时候,身后的男生又叫住她:“胡桃!” 胡桃回首,不解地歪头,示意他。 “那个,”罗袁波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颈,虽然说起来有点不服气有点憋屈,但还是问:“你喜欢的人,是那个姓苏的学长吗?” 胡桃愣了一下,看了他几秒。 然后坦诚地冁然一笑,笑眼满溢着幸福和羞赧,非常肯定,“嗯!我喜欢的人是他。” 第36章 . 定也如彼此心跳也一样同步 “学长!”…… “学长, 赞阳村,你知道吗?” 第一次,他对胡桃说了谎。 记忆里, 十几年前…… 凶狠的野狗被他驱散走。 “你没事吧?”他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啊!” 面前白嫩嫩的小姑娘毫无征兆地咬了他胳膊一口。 少年整张脸疼得皱在一起, 他抬头, 看到了小女孩惊恐又空洞的眼神。 女孩指着他, 往后退了一步,讷讷道:“坏人...你是坏人...” 说完, 见他一直没有进一步动作,转身往坡上面跑,她跑上斜坡。 他从下往上看, 她消失了身影,像是进了坡上面哪家房子。 苏择低头,看着自己右胳膊这一块渗血的牙印子, 叹了口气。 这片沿河区域, 是他经常来玩的地方, 他也没将这回事太放心上,自那以后,他依然该干嘛干嘛。 每天下午到傍晚,他照旧会来河边放一放祖母家里的小白羊,小白羊在河岸惬意地喝着水,他就蹲在一块石头上面,叼着根草盯着涟漪不断的河面。 夕阳西下, 苏择放完羊, 准备回去,他牵着羊转身,余光瞥见了一个在坡上一闪而过躲掉的小身影。 苏择凝视了那一块地方, 良久,最后牵着羊无言离开,就当没看见一样。 之后的几天里,他都会在不经意的时刻瞥见杵在自己身后的坡上不敢下来玩的小姑娘。 是咬他的那个。 逐渐的,女孩每天蹲的地方都比前一天要靠近一些,越来越接近河边。 这天,他依旧在这放羊,午后的阳光没那么刺眼了,风和日丽的。这次女孩胆子大了,或许也是发现他当初确实没有恶意,直接坐到河边附近的大石头上,与他坐着的草坪很近。 两个孩子坐在同一片河边,谁也没主动说话。 苏择发现她似乎很喜欢这个河边,每次都是呆呆地望着河面上游着的那群鸭子,但是又不同于别的看到鸭子的孩子那么激动,就只是乖乖地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苏择知道她好奇,故意摘了好多狗尾巴草,编了一个兔子头,对着她的方向拿在手里摇来摇去的。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符,小姑娘完全不看这边,还是一直痴傻的地望着水面。 “我编的这个,不要了,送你。”他举着狗尾巴草,向她坐着的方向喊,想和她搭话。 他不敢接近,怕自己有什么动作又把她吓到,就把编好的兔子头放在一边的小石头上。 苏择站起身,去牵羊,走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实在奇怪,像中了邪似的。 苏择也才十岁。对于她这样的新面孔的出现,没有朋友的他,也是有些兴奋在的,毕竟村子里的孩子们都不喜欢他,他每天只能跟动物互动交流,也寂寞很久了。 但是这女孩似乎没打算和他接触。 苏择无奈,只得牵着羊转身往家的方向离去。 谁知,下一刻,扑通的一道落水声,让他惊愕地回头。 原本坐在石头上的女孩没了影子,河水某处咕噜噜冒着泡,却没见人再浮上来。 他撒开牵羊的绳子,脱了外套跑过去,猛扎进水。 ..... 苏择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想投河自尽,他顾不得那么多,只想着赶紧把人捞上来。 那一件事,成了两人友谊的开关。 那以后,每天下午,她从住所二楼阳台上看到河边多了那一只小白羊,就知道他肯定来了,屁颠屁颠地跑下去,到河边找他玩。 两个孩子一来二去的熟悉起来,这天下午,她终于在自己努力下,第一次编成功了小兔子头,她激动地举着在他面前晃着:“哥哥你看!我弄好啦。” “嗯,还不错。”他夸着。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来,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愣了一下,递给他自己编的那串狗尾巴草,露出了一个有些明媚中含着怯生生的笑容:“我叫桃子!哥哥,这个送给你。” 女孩圆白的小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笑的弧度一大,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小虎牙露着。 就是这个笑容,让苏择彻底怔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认出了面前这个小女孩。 是之前的...... “您好,地方到了。”坐在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师傅好心地提醒坐在后面的苏择。 苏择缓缓掀眼,想不到自己竟然在出租车上睡着了,他给师傅扫码付了款,道了一声谢谢下了车。 出租车慢慢行驶离开西山别墅区,下了车的他慢步进去。 他走到苏宅院子外,摁响门铃,佣人在监控屏看到他立马给开了门。 苏择进了主宅直接上楼。 管家阿姨跟在他身边,苏择轻声问:“父亲在书房?” “是的,先生听您要回来,已经让我沏好您喜欢的茶了。”阿姨笑着,领他去楼上书房,说。 他微笑,“麻烦您了。” “都是我该做的,您进去就行,先生在办公。” 目送阿姨下楼以后,苏择转身轻轻敲响面前书房的木质门。 “进。”苏仲业的声音透过门传来。 苏择开门,走进书房,门应声关上。 众业建筑是苏家财团的命脉产业,经过两代以后已然发展成了国内知名的特级企业,这些年不断发展支线产业,逐渐扩充成以建筑为主的综合性财团。 近年来国内建筑行业蓬勃发展,各大小新型建筑企业势如破竹,先进的经营方式和新颖的提案设计逐步抢夺市场,给稳固却过于传统的众业建筑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这些年苏仲业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分身乏术,逐渐在推自己的儿子苏硕上位,今年众业集团对于南城新式绿化城市功能布局的项目投入了大部分精力和财力,是今年所有项目的重中之重,这种类型的市政工程,是众多大小企业倾尽全力想要拿下的,如果能顺利完成这个市政工程项目,不仅可以加强企业品牌的声誉,还能获得充足的利润,百利无一害。 这个项目又苏硕带领众业集团的精英团队在推进,所以苏仲业就将一些零散的项目交由苏择去跟进。 苏择把手里这份工程的所有事务与他讲解清楚以后,最后说到:“我认为,如果众业可以将幕墙工程的质量和创新程度再进行发展扩充,那一定对后续我们竞标项目的多元化是有利的。幕墙工程现在几乎是整体行业的必需品,是现代主义高层建筑的特征,所以这个联合承包的项目,我觉得……” “爸!”这时候,苏硕推门而入,打断了苏择与苏仲业的谈话。 苏硕看到苏择的第一时间,原本很轻松的表情瞬间阴了几分下去。 “进来不知道敲门,规矩去哪了。”苏仲业被打断,略显不满,批评儿子。 “对不起爸,我一时激动,关于项目进展的事儿跟您确定一下。”苏硕说着,然后偏眼看了一下苏择,排斥意味明显。 “爸,要不你和阿硕先谈。”苏择眉眼顺从,非常懂事地说。 “当然得我先谈,这可是重点项目,一分钟都耽误不起。”苏硕有些阴阳怪气。 苏仲业拧了眉,不容置喙道:“苏硕,你在旁边等着,你哥哥这还没说完。” “爸。”苏硕十分不满。 “家里的项目哪个不重要?你这样的态度,以后我怎么把所有事情交给你。一个市政工程,你调了多少人走,还不够你摆谱的,苏择还在读研,学的还不是管理,就能兼顾这么多项目在身,而且做的不错,你自己反省一下吧。”苏仲业没再理他,继续和苏择看项目文件,“继续说。” 苏择轻轻看了一天快气炸的苏硕,神色自若,继续给他讲解着这些项目后续跟进的计划。 而等苏择全部谈完以后,苏仲业留他在书房旁听,这是让苏择没有想到的。 苏硕和苏仲业把项目的事情全部谈完,又是快两个小时过去,他没留他们,要休息一会儿。 两兄弟同时退出书房,一前一后走着。 “你给我爸使了什么法子,让他这么偏着你。”苏硕冷哼一声,说:“一些没人接的零散破活儿而已,你少得意忘形。” “能给父亲分担一些压力,我很荣幸。”苏择完全不见生气的情绪,依旧是温淡的,对他挂起抹微笑:“毕竟我也是父亲的儿子,这些都是该做的。” 说完,他率先一步走到前面,要下楼梯。 他过于虚伪的笑脸让苏硕看了就恶心,苏硕气不过,对他的背影低骂着:“哼,还父亲的儿子,不过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根本没人要的玩意。” “知不知道,你没皮没脸那劲,跟你妈一模一样。” “真不知道你怎么有脸赖到现在的,不觉得自己活着就恶心么。” 苏择停下,扶着楼梯扶手的手骤然收紧,一直垂着的寡淡目光倏地降冷。 苏硕感觉到他气场的变化,知道这个话题能轻易地戳到他的痛处,勾起了唇角,得意起来。 几秒以后,苏择缓缓回头,笑意更加温和了些,此情此景下,也更显得慎人。 不知为何,苏硕后背凉了几分,为了壮胆不败气势,他喊:“你看什么!老子说错了?” 苏择挂着笑,并未回复一个字眼,只是深沉的盯着他看了一眼。 似乎在这淡笑的眼神里,传递出了对苏硕因为自己无能而产生的气急败坏十分不屑的态度。 然后,苏择收回了这样的目光,转身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苏硕有气撒不出去,气得攥紧了拳头。 “迟早让你跪着求我。”他恶狠狠地嘟囔,心里埋下了个念头。 苏择离开西山别墅区,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返回南城市区自己的公寓。 他上了车,又重新阖了眼,最近同时忙着的事情有些繁多,他也难得觉得疲惫了起来。 这次合眼,入睡却变得十分困难。 刚刚在苏宅,苏硕的那些刺骨的话,一轮轮地回荡在他耳边。 尽管对他而言都不关痛痒,可却莫名的扰人,挥散不去。 滋滋—— 手机振动。Pao pao 苏择拿出手机,看到了粉嫩卡通头像发来的微信。 [桃桃子:学长!我们动漫社圣诞节和迪士尼有联合演出,今天确定下来啦!可以邀请你那天一起来玩吗?(猫咪打滚.jpg)] 虽只是些打在屏幕上的黑色字眼,可在他看着,却仿佛那灵动的女孩就站在他面前,眨着她那会发光的笑眼,羞赧地与他轻语着。 苏择轻哂笑了一声出来,回复了一个“好”,然后关上手机,重新闭上了眼睛,眉头舒展开来。 第37章 . 这种呼吸和脉搏 “好。” [Ze:好。] 胡桃看到他回复的消息, 登时眉开眼笑。 这时候,她正坐在动漫社的活动室内,听着今年圣诞节和南城迪士尼游乐园的联合特邀演出的具体安排。 这个策划从开学就被社长提及过, 直到最近一周游乐园那边才给了他们准信。社长刚刚才念完确定出演的社员名单, 胡桃被确定在名单里面, 她趁着自己的兴奋劲还在, 就直接给苏择发了消息,邀请他一起来游乐园玩。 【等下次再有机会表演的时候, 一定邀请我到现场欣赏,好不好?】 胡桃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心里泛着丝丝的兴奋, 这次终于有机会让他看见自己演出的样子了。 “曲目选择范围最后跟那边是选出来的这十首,演完我们还要跟着他们花车巡回一圈。”社长发给每个人一张纸,纸上打印着曲目, 她说:“入选的社员们, 你们勾一下想跳的曲子, 我们做一个投票。” 胡桃拿起碳素笔,在这些曲目之间纠结着。 视线每看过一个曲目,她仿佛都能想象出自己在台上表演这首歌曲的模样,到底用哪一首,才能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他呢。 胡桃想着这些,在投票单上勾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 唇角扬起了弯弯的弧度。 就这样, 在圣诞节当晚,华大动漫社和迪士尼联动特别演出的企划正式启动。 ....... 不过,在尽全力准备联合演出的同时, 也得优先兼顾学习,十二月末圣诞节那会儿,正是所有课程结课的时候,那时候肯定会有铺天盖地的大作业和考试要准备。 “哎。”胡桃一想到未来一个月的忙碌,不禁愁的叹了口气。 “叹啥气呢。”走在她身边的贝可可听见这一声,问。 胡桃摇摇头,“我忽然觉得大学生好累。” “这不废话嘛,都大二了才感觉出来?”贝可可抱着专业书和词典的手颠了颠,懊悔道:“整个学校咱文学院的考试数一数二的多了吧,哎,我现在流的泪就是当初报英语专业脑子进的水。” “不过没事,放了假就好了。”她唠叨完又去鼓励自己闺蜜,“想想,你这学期收获了苏泽学长的青睐,后续圣诞节你盛装演出,伴随着烟花,直接一波表白拿下,这累死你都值了啊。” “啊,你怎么连表白都给我想好了!?”胡桃一听到表白二字,耳朵热了热。 “你没打算表白??这学期都快结束了,一放假你还能经常见到他吗?要我说你就得趁热打铁。”贝可可斜她一眼,鄙夷道:“你不会压根没打算表白吧。” “没,怎么会。”胡桃说到这个,自己都有些犹豫了,“还不是时候呢。” “哎,看你追个人真是费劲。”贝可可摇摇头。 她们刚刚结束了一下午的课,正结伴走向综合楼。 今天是本学期校园联合宣讲会最后一次选题会,十二月初召开的宣讲会是本学期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作为收官的一次会议,无论是学生会和研究生会的干部们还是校方都十分关注,所以这次选题会要求起初参与筹备宣讲会的所有部长部员们都需要参加。 既然要求所有人都参加,那么作为研究生会会长的苏择一定回来。 胡桃就是想到这个,所以今天一下午的课上下来都一直很有精神,刚刚疲惫的抱怨也转瞬即逝,胡桃很快就和贝可可高兴地聊起来,两人有说有笑的往会议地点赶去。 她们两个人搭电梯上楼,会议室门内门外都十分热闹,很多学生们聚在一起闲聊着,等待会议的开始。 贝可可拉着胡桃找了个很适合摸鱼的地方坐下,她一开始还跟着贝可可看最近她很迷的一部剧,后来逐渐被周围的热闹动静吸引注意力,坐在原地左顾右盼了起来。 熟悉的那几个两会干部在台上准备会议内容,其他众多部员和副部长们则是坐在下面,或是去帮忙。 偌大的阶梯会议室闹闹哄哄的,但又不会让人觉得烦躁。 她坐的地方右手边方向正好对着门外走廊,能清楚看到外面的动静。 胡桃一偏眼,正好看见拎着两个硕大相机包往里面走的苏芒珥,她微敛着眼眸,依旧是之前见到的那副温温淡淡的神情。 这时候,她正后面六七米以外有两个抬着摄像机架子的男生直直向她前面的大门口走来,巨大的摄像机架子似乎很沉,他们两个人抬着都吃力,只想赶紧抬进会议室放下歇口气,慢慢吞吞走在他们前面的苏芒珥就显得十分碍事。 其中一个男生一边抬着,一边对他前面的女生累得大声喊:“让一下!前面的那个同学!” 苏芒珥充耳不闻似的,完全没有理会,依旧按照原先的步速走着。 “让一下前面!怎么听不见呢!”男生对于她的碍事和不理会有些生气,语气变得强硬,脚下的速度一直加快着。 男生很快冲到她身后三四米的范围内,眼见着马上就要撞到她了。 “让开!” 苏芒珥听到身后男生很烦懑的斥责声的同时,自己的胳膊倏地被人拉过去,整个人被胡桃扯到旁边,成功躲避了冲过来的摄像机架子。 两个男生顺利通过,抬着架子进了会议室,十分不满地留下几句埋怨的话。 胡桃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还好,差点就撞到你了。” 苏芒珥的表情这才露出了悟然,赶紧颔首对她道谢:“谢谢,多亏你了。” “没事,刚刚他们喊得挺大声的我看你没反应......”胡桃往她干净白净的耳朵看去,越来越疑惑:“你没戴耳机啊,我还以为你是戴耳机听不到呢。” 她听到胡桃这样的疑问,悄然抿了下唇瓣,然后悻悻笑道:“是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没听到,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胡桃拿过她右手的相机包,说:“我帮你拎一个,走吧。” 几乎没人会拒绝像胡桃这样拥有着甜软热情的小太阳花,苏芒珥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就没再客气,跟她并肩走向会议室大门,在不经意间离她稍微近了些,但没到擦肩的程度。 “我叫胡桃,是文学院大二的,你呢?”胡桃自我介绍着,问她。 “苏芒珥,美院大三。”她莞尔笑着,柔声说。 胡桃微微阔眸,“学姐好!我之前还以为你和我是一届的,你是文艺部的我知道,之前开会没见过你呀?” “嗯,本来不参与的,今天来帮忙拍个照片。”苏芒珥轻启朱润的唇,不急不缓地解释着。 胡桃了解,点点头,走进去帮她放东西的过程中,她一直忍不住偷看苏芒珥。 这个学姐真的有着一张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脸啊,漂亮得让人看着那么舒服。 不说话专注做事的时候,自然干净的野生眉微微平着,多了几分不易接近的清冷感,但同时那双时刻涟漪不绝的桃花眼,又引人禁不住想去看她,去靠近她。 她黑茶色的头发一直是随意又不散乱的低扎着,从空气刘海两侧自然顺下来的长到下巴的发丝垂着,文艺气息之中饱含着婉柔的少女感。 就在胡桃正出神的时候,苏芒珥已经从包里拿出了学校的单反相机,调好了参数。 她偏头看向胡桃,温淡的眼眸终于荡漾出几分温柔的笑,“怎么了?” 胡桃赶紧回神,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没事!学姐你太好看了我看呆了。” 这个学妹娇憨又直率的夸赞,惹得苏芒珥轻碎地笑出了好几声,她忽然举起相机,边看取景框边对她说:“胡桃,笑一个。” 胡桃下意识地看着镜头比了个耶,扬起灿烂的傻笑。 咔嚓—— 苏芒珥记录下这一刻,她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她说:“回头发给你。” “谢谢学姐!”胡桃高兴地答谢。 脑子里一行字幕飘过去:哇,被美女拍了呜呜好开心。 给苏芒珥帮完忙以后,会议快开始了,胡桃才依依不舍地走回座位坐好。 “上哪野去了你?”贝可可又看完一集,问她。 “认识了一个贼好看的美女学姐,回头给你介绍。”胡桃笑嘻嘻的。 会议到开始前的三分钟,苏择才姗姗来迟,赶到会议室,在一众干部的迎接下坐到前排。 胡桃自然从他一进来就关注到了,像只兴奋地竖起耳朵的小狗一样,眼神紧随着他移动追随着。 啊,可惜,她坐的太后面了,学长看不到她。 看我一眼也好啊,我也在呢,学长你是不是忘啦。 胡桃沮丧的在心里嘟囔着这些话的时候,坐在前排的苏择似乎获得了什么心灵感应般,回头望向这一片坐满了学生的会议室,他的视线寻了片刻,最后与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对上。 胡桃心口一滞。 眼见着。 苏择对着她小幅度地挥了挥手,挂着的温柔笑意依旧具有引诱力、 她憋不住满腔的满足笑意,憋着个小红脸,对他扬了扬手,无声地用口型对他说:“学长好——” 他准确接收到,点头,然后转过身去认真听会。 一下午的激动和期盼得到回应,胡桃觉得心里被填的满满的,心满意足地认真听前面的人开会了。 最后走完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选题投票流程后,最后一次校园宣讲会的主题被敲定下来。 第38章 . 我心中那股恋爱的预感 “那我等你!”…… 台前学生会在讨论定题后接下来的流程, 苏择作为研究生会会长,今天来了以后鲜少与他们交流,一直是坐在旁边静静听着, 松淡的眉眼细察觉能发现几分疲态。 他一人坐在纷扰之中, 沉静的气场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苏择手里转着支笔, 视线有些直散, 落在自己眼前这张纸上面的行行字体,对着宣讲会最终定下的标题出了神。 ... “杜绝新式毒品啊......”胡桃坐在会议室的后排, 盯着最前方屏幕上最后定下的联合宣讲会的主题,若有所思道。 在四五个标题中,最后“杜绝新式毒品”这个议题以大票数差胜出。 “害, 这种演讲也就是围绕这些个话题了。”贝可可收了手机,回忆道:“我记得咱大一的时候是不是学校就组织过听这种演讲?” 胡桃点点头,“好像是请南城公安局的警察叔叔来讲的, 印象很深刻。” 会议结束以后, 学生们纷纷顺着两个大门离开会议室。 胡桃看着在前面收拾东西似乎也准备离开的苏择, 拉着贝可可说:“后门人多,咱们从前面走。” 贝可可专注于手里看的剧,没察觉她心里琢磨的那点小九九,任由她拉着往前门走。 胡桃被人挤着走到前门时候,刚好苏择收拾完,拿着一叠文件夹正要出门。 她被人一挤,不小心往他那边栽了一下, 她前面那个男同学往前躲, 胡桃的脑瓜就撞在苏择的肩膀上。 “啊哟。”胡桃发出一声轻呼。 没等她抬头,苏择温暖的手心就就覆上她撞到的脑门处,短暂地揉了一下。 “撞疼了?”他语气里带着笑。 胡桃捂着脑门抬眸, 赶紧摇摇头,“没没,不好意思学长。” “没关系,一起走吧。”他走到胡桃外面身侧,稍微护着她些往外面移动。 胡桃小心思得逞,在心底暗自窃喜,表面上故作平常:“好。” 这个会议室在综合楼七层,电梯间有四部电梯,供学生们排队下楼是绰绰有余的。 这七楼要是腿着往下走,估计也得走个五分钟。 胡桃嫌累,就顺着人流往电梯间走去,苏择盯着这一个个被塞得拥挤纷杂的狭小电梯,垂眸问她:“要坐电梯?” 胡桃第一瞬间觉得他似乎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担忧的是什么,抬起来看他的眼神暖暖的,“没关系的学长,有朋友亲人在就不会有事。” 苏择抿着的唇线不动声色地弯起些,只回应般地“嗯”了一声。 三人排着队进了下一波电梯。 电梯里人挤人的,胡桃被苏择护在一侧电梯墙壁上,因为拥挤两人的距离很近,她一抬脑袋就能正看见他的侧着的下颌线,淡淡的木香味道从他衣襟里飘出来,让她的鼻息捕捉到。 她垂着的手与他的衣角近在咫尺,胡桃心里跟冒着泡的橘子汽水似的,尽管心跳一直加快着,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想偷偷靠近的冲动。 电梯屏幕上的楼梯数字还在匀速降下,电梯间里有女生小声闲聊的声音。 胡桃想起个事。 叮。 电梯抵达一楼,门缓缓敞开,大家有序从电梯里四散离开。 苏择走在她前面,胡桃感觉两人即将分开的时候,她叫着她:“学长。” 他转身,回头看她。 “那个...上次说还你手串...”胡桃边打量他的表情变化,边试探着:“你最近有空吗?” 换手串,顺便吃饭看电影。 他平时这么忙,胡桃怕他忘记自己这事,也怕他不想在繁忙中抽时间给予她。 “我记得。”苏择说。 胡桃眼巴巴地瞅着他,心里松了口气。 苏择望向别处皱了一下眉,似乎在脑内计划着自己的事情,然后转而看她笑道:“我最近有些忙,不过不会太久,我看了一个过两天上映的电影还不错。” “到时候,能不能请桃子陪我看一下?” 他以邀请的下位者的语气对她表达了之前不曾忘记的承诺,让人感到从心里往外不断渗透般的舒服。 “好...”胡桃一时激动,说话都有些抖:“那我我等你!” “嗯,稍等我几天,先走了,有事随时联系我。”苏择留给她一个安慰般的笑,然后转身离去。 胡桃望着苏择离开综合楼的背影,久久没有动身。 贝可可这才摘了耳机,碰碰她的胳膊,“行啦,魂都快跟着他走了。” “哎,感觉他好像很累。”胡桃讷讷道。 贝可可耸耸肩,拽着她往宿舍楼的方向走着,补了一句:“没办法,人要一直保持优秀,就少不了辛苦。” . 晚上,南城著名酒吧街里的一个pub。 苏硕跟朋友去了个别人攒的局,喝点酒放松一下。 朋友搭着他肩膀,玩笑道:“现在约你苏大少出来喝酒是真的难啊。” “没办法,老爷子现在把活全交给我,不干行么?”苏硕说着这话,语气十分傲慢。 “牛了牛了。” “喝着呢。”这时候,有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男生端着个小口杯,坐到苏硕旁边跟他们示意。 “硕子,这是我认识一哥们儿,给你介绍一下。”苏硕朋友说着:“李亮。” “你好。”苏硕颔首,似乎对他有些不屑一顾似的。 “小苏总。”李亮给他续了半杯酒,语气里不难听出讨好,“交个朋友交个朋友。” “哎,说起来还挺巧的。”苏硕朋友想起来,说着:“李亮你跟苏家另一位是不是一个学校的?” “他叫什么来着......”他拍了拍苏硕胳膊,较劲脑子,然后恍然大悟道:“苏择,苏择你认得吗?” 李亮听这名字耳熟,想了想,试探着问:“是南城三中的?我初中听过这人。” 苏硕听到这里,才偏头正眼去看李亮,来了兴趣:“你初中是三中的?” “对啊,本来没接触,但他初三时候那事多出名啊,谁不知道。” 苏硕没说话,却勾起唇角,给他点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 某些念头在心里发芽。 . 这个周五胡桃回了家,结果晚上哥哥也回来了,这是让她没想到的。 胡桃坐在餐厅里正在美美地享受点来的炸鸡外卖,看着韩剧,门口传来动静。 她探头过去,看到了背着包正倚着鞋柜换鞋的胡柯,疑惑道:“呀,你怎么也回来了。” “干嘛,不许我回家啊。”胡柯挑眼。 “切,好不容易跟你说说话,你态度能不能好一点!”胡桃不满,不想理他了,戴着塑料手套继续啃着炸鸡。 胡柯放下东西,去洗了个手,直接到厨房坐在她身边,徒手捞起一块无骨炸鸡塞在嘴里咀嚼。 “喂。”胡桃拍他的手,怨懑道:“对我态度这么差,还吃我东西!我吃不饱怎么办!” “点这么多你还吃不饱?”胡柯乐了,“真能吃。” “人到了冬天就是会吃得多,你管我。”她吃得正欢,没空跟他掰扯,“你吃我炸鸡也行,待会给我点个奶茶。” 胡柯:“?” “大晚上这么不健康,妈呢,怎么没见她拦你。”他边吃炸鸡,边跟她一起看韩剧,问着。 “妈妈出去跟韩阿姨约会了,今天让我自己解决晚饭。”她解释。 “哦。”胡柯起身,去冰箱里拿一罐凉可乐,解一解炸鸡带来的油腻感。 他往下灌了一大口可乐,顶的他打了一个爽快的嗝,然后说:“我周六跟学校出去比赛,就你前阵子一直跟我们凑的那个跟理工大合作的。从家里去那边比较近,我就回家了,正好还有点东西没准备完。” “哦,是嘛,在哪比赛啊。”胡桃悄悄竖起耳朵,故作平淡问。 “在...一个温泉山庄吧,好多比赛商务都那边开,还挺正式的这个比赛。” 胡桃点点头:“行吧。” “你吃吧,我回屋了。”胡柯捏着那半罐可乐,往自己房间走去。 “你不吃啦?”她喊着问。 胡柯背对着她挥挥手,然后进屋关了门。 胡桃盯着那紧关上的门,瘪瘪嘴,继续吃自己的饭。 ......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胡桃吃完饭,去厨房做了个水果拼盘,然后悄悄摸到胡柯的房门前。 她敲敲门,然后握着门把手推开门。 一个小脑瓜从门外探进来,眨着眼睛瞅着坐在书桌前的胡柯。 胡柯正在做着自己的事儿,这时候听到门被人打开,偏头,看她:“干嘛?” “哥哥。”胡桃露出一个非常标准的甜甜笑容,眼神里透着贼兮兮,走进来手里端着果盘:“学习辛苦啦,给你准备了一个果盘,吃点水果。” 胡柯仰靠着电脑椅背,上下端倪着她,不理解:“干嘛啊,突然这么殷勤。” “没有呀,怕你累,犒劳你一下怎么了。”胡桃一脸无辜,然后用叉子叉了一块火龙果,递给他。 胡柯接过来吃着水果,舒了口气,“这还差不多。” 胡桃转身,躺在他床上,“你继续忙吧,我在你这待会。” 胡柯稍稍皱了下眉,没搭话,继续做自己的事儿。 没过一会儿,他就听到身后躺在床上的妹妹飘飘然地来了一句:“哥哥,我也好久没泡过温泉了。” 胡柯:“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怎么啦!我也想泡温泉!”她从床上坐起来,吼他。 我也想看苏择学长比赛,想跟他出去玩! 她想着。 “不行,你别去添乱。”胡柯拒绝她的提议。 “我不会添乱的,票我自己买,就跟你一块而已,我泡我的,你们比你们的,结束一起吃饭玩耍嘛。”胡桃一赖起来也是个难缠的,说什么都想跟着去了。 “我就去就去!就想去嘛!!” “我——想——去——哥——哥——” “你不带我去我就哭给你看!我要去!” “你这死丫头。”胡柯无奈。 就在这时,这个屋子里忽然传出第三个声音。 “不碍事,让胡桃跟着来吧。” 苏择的声音,从桌子上的手机里传出来。 还在床上打滚撒泼的胡桃脑子瞬间宕机了,她撒娇的表情僵在脸上,瞪着回头过来的胡柯,用眼神问他:怎么回事???!!! “每次你都帮这丫头说话,真怀疑你俩是兄妹,我是外人。”胡柯吐槽着。 电话那边的苏择听到这话,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哂笑。 胡桃的脸已经涨红得像猪肝一样了,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啊啊啊! 怎,怎么又社死了!!? 第39章 . 已经不能停止 “今天很漂亮。”…… 胡桃脑子被苏择的声音冲得一团浆糊, 仿佛被人点了穴一样,直接成了哑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碎了,脸面碎了一地。 她维护的仅剩那么一点点的形象也没了呜呜。 过了会儿, 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用平时那副温温柔柔地语气说:“哥哥你们在语音啊, 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你也没问啊。”胡柯乐了, “我这忙着正事儿呢,你突然过来一顿打滚带撒泼的, 还赖我没跟你说。” 胡桃回想起自己刚刚干的那些事,那些毫不顾忌形象的语气话语都让苏择听了去。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胡桃耷拉着一张小脸从他床上下地,穿好拖鞋, 沮丧地边走边说:“你忙吧,我回屋去了。” 语气怪委屈的。 啪嗒—— 胡柯的房门被关上,这间屋子终于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胡柯叹了口气, 对苏择说:“刚才是不是惊着你了, 我妹妹就这样, 别介意啊,一不满足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脾气大得很,我都习惯了。” “还好。”苏择一如既往的淡定,语气里透着些笑,“胡桃还小,有些脾气正常。她提的要求也不过分, 带着吧。” “可不得带着了, 我要是不带,她跑到我爸妈那指不定怎么说我,到时候我就不是带不带的问题了。”胡柯吐槽完, 自己都忍不住无奈地笑了一声,说:“她在家里就是小公主,什么都必须得惯着。” 苏择听着他的话,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笑着甜丝丝的模样若隐若现,莞尔一笑没作声。 心里想着:是应该宠着。 胡桃烦懑地回到自己卧室,拖鞋边走边随意地甩飞到别处,两只脚踩上绵软的地毯,整个人鲤鱼打挺一样栽到床里,拿被子捂着自己的脑袋,丢脸得大吼好几声。 然后喘着气从被窝里探出头,四肢扭动在床上使劲打滚撒泼想要挥发出心里那股难堪的烦躁。 闹腾了一会儿累了,胡桃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自顾自想着。 完了。 苏择肯定以为她是那种在家里毫无规矩不讲道理,很蛮横骄纵的女生了。 不知道这一次,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会不会就此大打折扣啊。 虽然她不了解苏择的理想型到底是不是那种端庄优雅大家闺秀的淑女,但是肯定不会喜欢没有规矩没有礼貌不讲道理的女生!! “啊啊...”胡桃捂脸哀嚎,欲哭无泪。 . 一夜过去。 周六,到了要去温泉山庄比赛的日子。 就算是又丢了人,但是这并不能让胡桃就此放弃和苏择在外相聚产生交集的机会! 她起了一大早,开始梳妆打扮,她盯着镜子里画着淡妆的自己,不禁也无奈。 明明昨晚上又在喜欢的人面前丢那么大人了,却还能一夜好梦,睡眠质量极佳。 “心大,我也真是心大。”胡桃一边把化妆品收拾进包,一边吐槽自己。 七点多,她准时下楼,看见胡柯正在桌前吃面包和牛奶。 姜与蓉端着小米粥从厨房出来,看见女儿,“你也跟你哥去?” “嗯,我就去玩一下,然后跟我哥一起回学校了。”胡桃说着,走到餐厅坐下,在两种面包里挑了牛奶面包,把面包边撕下来丢到胡柯碗里,只吃中间软绵绵甜甜的面包内芯。 “真不知道你们为啥爱吃破全麦面包,那玩意多难吃。”说着还不忘娇滴滴地补充一句。 胡柯看着自己碗里被她丢来的面包边,气得青筋突起,咬牙切齿到:“妈,她这种行为您真不管吗?以后谁家敢要这样的媳妇啊。” “你妹妹从小就不吃面包边,你还不知道?”姜与蓉纵容着女儿,然后给她那杯牛奶里加了糖块,“你哥比赛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时刻注意安全啊,有事给妈妈打电话。” “我知道啦,没事的。”胡桃点点头,心满意足地瞥了眼哥哥,“有的是人家想要我这样可爱的儿媳妇,你少管。再说了,以后我要是被人嫌弃,我大可不结婚,我就陪着爸妈一辈子。” 然后凑近,对着哥哥,带着满眼狡黠地说:“烦你一辈子。” “胡桃,你最好祈祷我半路不把你扔山里。”胡柯眯起眼睛,威胁她。 “嘁,我才不会给你扔我的机会,还有苏择学长呢,他不会不管我的。”胡桃跟他吹起牛来。 胡柯嗤之以鼻:“哼,到时候看对他而言是兄弟重要,还是兄弟的傻瓜妹妹重要。” 然后,兄妹俩就这这一话题,在早餐的饭桌上展开了一系列小学鸡吵架对话。 吃过早饭,他们出了门,打车前往南城西郊这次比赛所在的温泉山庄。 胡桃因为化妆起得太早了,一上车胡桃就昏昏欲睡,直接在约的商务车后排躺着睡得死香。 胡柯坐在副驾驶,回头看见她睡得像小猪一样,赶紧拿着手机拍了好几张她睡觉时候的“丑照”,看着照片忍不住抖着肩膀乐了好几声。 这时正好苏择发来微信问他到哪了,胡柯告诉他还有四十分钟能到,顺便把刚刚拍的几张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木可:你看看这个,一上车就睡,一下车就吃,待会到了地方准要跟我喊饿。【图片】【图片】] 苏择坐在学校组织地班车里,点开他发来的照片,胡桃毫无顾忌的睡相映入他眼帘。 她整个人侧躺在后排的皮座椅里,一手垂在下面,头枕着自己的包包,用棉服盖着自己的上半身,一侧的软发被压得有些凌乱。 她睡得很沉,眉眼都是放松的,小巧的鼻头正好映着从窗外照进来的一束阳光,因为涂了唇釉,微微翘着的唇瓣晶莹透亮,似乎连那唇珠都透着可爱劲。 他意识到自己盯着这照片看的时候过于久了,手指摁下保存键,然后返回两人对话框,回复胡柯的消息。 [Ze:胡桃喜欢吃什么,既然待会就要饿,我想联系那边订餐,学校跟山庄定的团队餐她未必爱吃,给她单点吧。] [Ze:我认识这山庄的经理,我点会走会员价。] 胡柯看到他的回复,心里感叹苏择真是事事都能照顾的这么周全,然后想了想,跟他说。 [木可:我记得那边的特供海鲜餐不错?这丫头喜欢吃海鲜,给她点一些吧,再订点垫肚子的甜品,光吃海鲜要闹肚子。] [Ze:好,待会见。] 胡柯结束和苏择的对话,然后侧头回去瞥了那丫头一眼,在心里喟叹:死丫头还挺有福气,这么多人上赶着照顾。 等他们到了山庄以后,胡桃还是让胡柯给叫起来的,一下车郊区薄凉的气温把她一下子冻蒙了,还处在没睡醒懵傻的状态。 胡柯带着她去和也刚到的学校车队会合,理工大的队也到了,学生们都在那集合老师清点人数。 胡桃在恍惚之间瞥见了站在理工大队伍里的陆枕雪,接着回眸就望见站在自己不远处的苏择。 她瞬间清醒几分,笑意盖过了眼里的困倦。 “到多久了?”胡柯走过去问苏择。 苏择浅笑:“咱们前后不过十分钟,还可以。” “学长好。”胡桃见着他心里高兴,有些羞涩地打招呼。 “中午好,这边温泉很不错,好好玩。”苏择摸摸她睡乱的头发,说。 然后两个学校的带队老师开始点名,然后讲清楚大家的吃住,发房间卡,告知今晚比赛的时间地点。 也许是人有些多,老师组织起来就挺慢的,胡桃作为编外人员只能在旁边无聊地干杵着,胡柯站在她身边。 虽然郊区冷,但是胡桃带的衣服很厚实,裹着棉服的她站在原地昏昏欲睡,直接眯着了。 不知道自己眯了多长时间,她被自己肚子咕噜噜的震动叫醒,胡桃将自己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同时扯了扯身边人的衣服,嘟囔道:“哥哥...我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身边人没马上回应她。 而是传出几声细碎的笑。 胡桃反应过来,倏地松手,抬头,对上站在她身边的苏择那笑着的桃花眸。 “你哥之前说你下了车一定会喊饿,果然是这样。”苏择被她逗得笑逐颜开,不忘安慰她:“已经订了餐,待会结束我们直接去吃,再等一会儿,好吗?” 他揉着细碎轻快愉悦的笑声和哄劝的温柔语气传进她耳朵深处,听得她恨不得神经都发痒,胡桃也被他惹得心荡神驰的,只知道红着脸点头。 她今天画了很自然的淡妆,眼影很淡,半截眼线加强了她杏眼的怜人神韵,卧蚕鼓着,原本就纤长的羽睫经过化妆处理更显得卷翘浓密,此刻正因羞赧轻轻颤着。 苏择又睨着她片刻,然后俯下身,用着一种只有两人之间可以听到的音量,很坦然地夸奖她:“今天很漂亮。” 轰。 胡桃的脸唰的一下更热了。 他,他竟然注意到自己化妆了呀。 呜呜呜,早起化妆,值了。 老师都交代完以后,苏择带着胡柯胡桃两兄妹去订好的包间吃午饭,然后把胡桃安置在她自己的温泉套房里,两人赶去和同学们交流比赛准备事项。 胡桃吃饱饭,下午舒舒服服地在套间的室外独立池里泡了个温泉。 她整身埋在温泉水里,泡的小脸红扑扑的,望着郊区蔚蓝清澈的天空,不虚此行四个大字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泡完温泉,胡桃睡了个午觉,等着晚上去看他们比赛。 第40章 . 那洒下的汗水 “苏择,你能不能陪陪我…… 没想到这一觉下去没起来, 胡桃睡得太香了,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五个闹铃了,她从床上惊坐起来, 赶紧洗把脸换衣服。 等胡桃赶到比赛的大会厅的时候, 评委已经念完了所有奖项的获得组, 苏择和陆枕雪作为两个学校的代表站在一等奖的地方, 举着证书和奖杯,正在和评委赛事组的领导合影。 胡桃松了口气, 倚在后排座位的靠背上,“真是一等奖啊,好厉害。” 合影完毕, 整个颁奖流程走完,比赛也算告一段落了,整个组的学生们都涌到台上和他们庆祝。 胡桃眼见着他们想来个大合照, 赶紧小跑到台前, 笑着对他们说:“我来帮你们吧!” “胡桃来啦。”学姐看见她, 把手机递给她:“那就辛苦你了。” “应该的。”胡桃接过手机,去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调好角度,给大家安排一下位置:“左边的人往中间挤一挤,对,很好。” 胡桃从手机里看到不断被人挤近的苏择和陆枕雪,难免心里又别扭一下,她抿了抿嘴唇, 又对大家喊:“右边地都往又右再措一措, 右面很空。” 大家都往右走了走,那两人之间的距离顷刻之间被拉开,胡桃偷偷弯了下唇, 然后举了个大拇指:“可以了!大家看我这里不要眨眼!” “三!二!一!” “茄子!!” 就这样,华大和理工大的合作竞赛项目,以一等奖的好成绩在这个温泉山庄落下了帷幕。 为了庆祝一等奖,大家在温泉山庄里面包了一块地方烧烤。 大家去山庄里面开的生鲜店租了烧烤需要的装备,买了一堆肉菜海鲜,在院子里烧烤喝酒聊天。 恰好今天是这段时间以来最暖和的一天,即便到了晚上也不会太冷。 男生们在院子里烤,女生在屋子里负责别的菜,等全部弄完大家聚在屋子里一起吃。 胡桃不会干这些,就坐在旁边当吉祥物,看着这些学姐们坐在一起择菜切菜。 女生们的话题无非是围绕着化妆护肤,家长里短和恋爱八卦,虽然这里坐着的除她以外都是高材生,不过胡桃发现高材生们也不喜欢在业余时间还孜孜不倦地聊学术。 “哎,枕雪。”胡桃学校的这个学姐忽然开启了一个话题,她往门外面的苏择看了一眼,很暧昧地问她:“我听说你和苏择高中的时候谈过恋爱?” 胡桃坐在一边的闲散神色忽然僵了下,然后抬起眼睛悄悄观察。 果不其然,这个话题明显是组里女生们都很好奇但是一直都没好意思问的事情,一被提起,大家都非常兴奋地搭话。 “是真的吗?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俩超级配。” “对对对,你们俩气质很合啊。” “领奖的时候我们在下面看你们俩站在一起都嗑拉了。” 陆枕雪没想到她们会问这个,稍稍有些羞赧,然后点头:“嗯,确实有过一段交往的经历。” “哇!!”女生们更兴奋了,起哄几声。 “我说什么来着!我当初就跟你们讲他俩不一般!”学姐跟其他女生证明了自己的猜想,很骄傲。 “哎,那你们俩...”另一个女生忽然产生疑问:“你们俩这么配,当初为什么分手啊?” “对啊,好好奇你们两个谁提的分手。” 胡桃听到这,已经坐不住了,比谁都想知道这个答案,原本松垮的坐姿稍微调整了下,但不是很明显。 陆枕雪在片刻之间往胡桃那边瞟了一眼,然后带着些叹惋的笑了下,说:“嗯...我是提的,其实没有原则性的矛盾。只是当时年纪小,两个人之间,有些不合适。” “啊...那太可惜了。” “要我说你们俩就趁今天,赶紧复合!” “对啊,我看苏择不排斥你的!你们俩工作时候配合的那么好!” 其他人起哄着。 奇怪,明明学姐们起哄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在胡桃听着,却那么的刺耳。 胡桃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她笑了下,说:“屋子里有点闷,我出去透口气再进来。” “哦好,外面冷桃子你别呆太长时间啊。” “好嘞。” 胡桃出了屋,稍微冷的风吹了过来,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胡柯看见她出来了,问:“怎么出来了,嫌里面太暖和是吧。” 苏择站在胡柯身边,帮着其他男生烤东西,眉目淡然。 “昂,我出来透个气。”胡桃有些幽怨地从苏择脸上扫了一圈,然后走到院子里的秋千坐下自己荡着玩。 胡桃窝在秋千里玩手机,余光扫着和哥哥配合烧烤的苏择。 心里犯嘀咕:还不如这两个人曾经有什么原则性矛盾呢,最好是那种直接掐断复合苗头的矛盾。 她在外面坐着也无聊,就开了一个剧看,远处男生们烧烤时的聊天声音配着这闹哄哄的韩剧,氛围还算不错,比屋里讨论“初恋经历”强。 胡桃随着这欢快的氛围心情越来越好,就在这时,贝可可忽然发来好几条微信轰炸了她的手机。 后来她怕胡桃第一时间看不到消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胡桃还没来得及切出去看消息,一头雾水连上耳机接电话:“喂,怎么啦。” “你现在在温泉山庄?”贝可可问,语气有些焦急:“苏择也在?” “在呢啊,怎么了。”胡桃懵了。 “你,你赶紧看我发你的贴吧链接,苏择以前的事情被曝出来了。” “我真想不到,苏择背景这么复杂。” “到底怎么了!?”胡桃也急了。 “那帖子里说,苏择...苏择他亲妈是吸/毒/犯,他十五岁就亲手把他妈送进去了。” “重点是,他妈,没等被抓到就死了,发帖那人说他妈就是被苏择害死的。” 嗡———— 胡桃耳边发出了一声金属碰撞的耳鸣声,一瞬间,天旋地转,神经恍惚。 胡桃一愣愣地往玻璃门里屋看去,刚刚还在聊八卦的女生们现在齐刷刷地握着手机,偷偷打量着门外还在烧烤的苏择,窃窃私语不断,目光早已变了味道。 带着震惊,带着诧异。 而坐在她们身边的陆枕雪,明显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但没有想到会被人再次翻出来,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一脸担心地看着还不知情的苏择。 从屋子里送完烧烤出来的胡柯神情有些低沉,他往胡桃这边望了一下。 胡桃赶紧把手机横过来放在面前,装作一副还在看韩剧的模样。 胡柯不知和苏择说了什么,把人叫了出去,两人离开了他们烧烤的这个院子,不知去了哪。 原本温和的夜晚,不知从哪个山间诞出一股凉风,乘着云翳,弥漫到山外整片平地。 枯掉的树枝随强势而过的寒风脆弱摇曳着,黑夜缄默着。 风毫无征兆地刮过胡桃的脸颊,她刘海两侧的头发被吹乱,胡桃望着早已没了他身影的院子。 慌乱和未知的害怕油然而生。 胡柯和苏择离开以后再没回来,胡桃也没了胃口,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开了院子,回到了温泉山庄里自己的房间。 ...... 昏黄的灯光在卧室里自角落递减着,胡桃窝在被子里,手里还在不断的翻看着那篇爆料贴。 从晚上发表以后,这篇帖子热度报增,现在已经凌晨了,依旧是不断有转发评论增加的程度。 【123:今天在高中同学那听到一个大瓜!关于咱们学校某研究生会会长的。他和这位会长是初中同学。】 【123: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听了以后也是一万个震惊,据说这位品学兼优的会长男神同学在初三的时候闹出过大新闻,上电视那种新闻。】 【123:他妈好像之前是个明星?我不清楚,估计后面也是糊了,吸.毒了,贩没贩.毒我不知道,说当时是她亲儿子报的警,警察来了把在他家聚众吸.毒的一窝端了。绝了,只能说绝了,这波我愿称之为大义灭亲啊,十五岁,真传奇人物。】 【123:按理说他妈应该算是被亲儿子送进监狱的结局,结果人死了,打听出来有好几个版本。有的说是被抓以后在监狱死的,有人传是在路上自杀死的,有人传是在他儿子跑出去报警的时候,因为吸.毒过量没人叫救护车死在家里了。】 【123:总之,这波大义灭亲,是真把自己亲妈害死了啊,后来这人转了学,谁知道现在过得还挺风生水起,哎,手上沾着亲妈的血,也不知道晚上睡得着睡不着。】 发帖人写到这里就没再更新了,下面的评论多的数不清,说什么的都有。 【paris d:某研究生会会长,这码跟没打一样hh】 【求求全科过:好惊讶zs竟然有这样的家人,我还以为他那样应该是家庭显赫背景干净的白马王子呢。】 【毁家纾难:天,我房塌了?没想到粉个校友都能塌房?】 【今天吃榴莲z:什么就叫大义灭亲了这个词你们滥用啊?报警抓毒犯sz做错什么了?评论区你们的脑子呢?】 【爱吃葡萄c:我的天...他妈要是个毒犯,这耳濡目染的,sz会不会也有瘾.....】 【lxy我爱你:估计大家也都是惊讶他妈竟然是xdf吧,毕竟都以为他是什么很牛逼的富二代,有这样的妈也算是人生一污点了....】 【黑夜期待光芒:对啊,真的震惊我,没想到他妈竟然是个吸.毒.犯。】 【小杨苏溪:每年为了禁毒牺牲了多少缉毒警!吸毒的人就该死!这种人不该在学校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什么奖学金都该取消!】 【暑假gkd:瞎说的各位,造谣犯法啊!服了,华大怎么有这么多三观不正逻辑不通的垃圾,还大学生呢,这不sb吗 ?zs他妈犯法跟他有什么关系。】 【活力如我:虽然说他本人没犯法,但是以后评优要还是他,总让同学们心里膈应吧,不会有人信服他的。】 有人谩骂,有人惊讶,有人站出来反驳,也有人掺和搅局看热闹,这些逐渐畸形扭曲的字眼,像一根根钉子一样钻着她的心,像硫酸浇灌一样,灼烧着她浑身。 铺天盖地对于他的恶意,令她芒刺在背,浑身发冷。 在那些恶意中诞生的丑陋形象,与她记忆里苏择温柔的模样格格不入。 胡桃此刻只要一想到他对自己,对他人那温润绅士的神情姿态,就莫名的委屈得想哭。 一个新建用户在非正规的贴吧发的帖子,真假掺半,怎么就能够这么诋毁一个对待他人那般礼貌温和的人。 胡桃抹了把眼泪,只觉得现在这个地方,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把手机丢在床上,拿着房卡出了屋子,在外面溜达着。 深夜已经没有人还在山庄里活动了,山庄外通明的灯光和孤寂死沉的夜晚产生鲜明的对比。 在大厅外的喷泉处,她果然见到了自己心里的那抹身影。 他也许会难眠,她猜对了。 苏择形单影只的坐在长椅上,微微有些躬身,盯着远处的喷泉。 眼眸漆黑如墨,光辉已然隐去。 胡桃轻声走到他身边,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听到了身边的脚步声,悄然掀眼,看见是她,徐徐偏开了视线,盯着一边的地面。 他扬起一抹笑,嗓音有些沙:“怎么不睡。” 苏择躲闪的目光,被胡桃尽收眼底。 含着那陌生的卑怯,含着落寞和悲伤。 苏择,别低头,别躲我,求求你。 胡桃下巴一颤,热泪倏地落下。 你不该这样低头躲避,这样的眼神,与你一点都不合适。 她前几步,坐到他身边,长椅下的身影忽然多了一重,交叠着,纠缠着。 “我,我睡不着,苏择,你能不能陪陪我。”虽然她已经在尽全力按捺,可一开口,声音依旧颤抖。 我怕你睡不着,能不能,让我陪陪你。 女孩颤抖又含着无穷温暖的话语,钻进苏择耳朵里。 惹得他,垂着的手指尖猛地抖了下。 第41章 . 那散乱的头发 “我们桃子怎么哭了,嗯…… 胡桃悄悄往他身边坐了些,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睡不着了。” 她瞥了一眼身边的男生, 依旧看不清他偏着的眉眼, 继续说:“如果你要是暂时不回去, 就...一起坐一会儿?”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甜软温柔的话说得多了, 把这冷肃的气氛暖和了些许,苏择这时候才转过脸来, 方才的逃避落寞的神情已然被他克制隐去,露出一抹笑:“好。” 虽然笑得很勉强,但是胡桃见到他这样, 心情稍微松了口气。 当她还在想找些什么话题的时候,自己的后背忽然覆上来一层厚厚的大衣,苏择把自己的大衣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胡桃整个人被裹成个球似的。 胡桃瞠目, 想去还他:“晚上很冷的, 我不用......” “你也说了晚上很冷,穿着吧,我没事。”脱了外衣的苏择更显单薄,这时候喷泉的灯光忽然亮了好几个度,把他苍白的脸色照得一清二楚。 胡桃的心又冷不丁咯噔一下,扎得难受。 “学长,我可以凑近一些吗?”胡桃瞅着他, 说:“近一点坐着的话, 会暖和。” “随你吧。”苏择没拒绝。 她又往他身边凑了凑,知道披在自己肩膀上的他的外衣碰到了他的胳膊,才停下。 哗啦哗啦—— 带着彩色灯光的喷泉一波接着一波的涌起, 落下,高低错落。 又是一阵子互相沉默的安静。 “刚刚你说做噩梦,梦到什么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又沉又缓,带着安慰她的语气。 她对他忽然提起的话题蒙了一下,然后赶紧搭话,在脑子里迅速编了一个:“哦,也没啥,就是...梦见自己期末挂科了。” 他好像听到个什么玩笑话似的,发出了几声轻笑,然后重复问:“梦到挂科,就怕得不敢睡了?” 胡桃也觉得自己编的这个好像有点离谱了,懊恼之际,脸蛋也随着热了几度,她讪讪笑道:“对嘛,我心眼小,这个对我而言很恐怖的学长,我没你成绩那么好呀。” 他又是笑了几下,然后伸手顺顺她的后脑勺,安慰着:“放心吧,我们胡桃这么努力学习,肯定都能过的。” 胡桃有些羞愧,点点头,“嗯。” 原本她是打算好好陪着他待一会儿,安慰他的,结果最后竟然真的成了他陪自己,待着待着穿太暖和了搞得她昏昏欲睡的。 她能看出苏择真的心情不好,待了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是直直地看着前面的喷泉,虽不呆愣,却也似乎有些恍惚在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胡桃磕磕巴巴几次都要睡着过去,身边的人碰碰她的肩膀,询问:“回去吧?回去睡,外面凉。” 胡桃已经撑不住,乖顺地点点头。 苏择带着她,回了山庄里面,至于最后她是怎么被苏择送到房间,躺进床上睡的,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好像躺进床里之后,有人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了擦脸颊,然后没了后续。 ....... 半夜昏眠,第二天周日,早上十点,胡桃被外面胡柯的敲门声叫醒。 因为胡柯要把比赛的东西放回家,于是原定的直接从山庄回学校的计划也被改变。 胡桃再醒来,跟着哥哥去山庄里的自助餐厅和大家一块吃早饭的时候,整个团队中已经没了苏择的身影。 苏择不在,有的桌就放肆地探讨昨天帖子的事情,还有人直接问陆枕雪知不知道这事,还在问内情。 胡桃余光扫过去,只见陆枕雪眼神躲避着,尴尬地笑着搪塞,最终没对大家说出个所以然。 “赶紧吃,吃完咱们回家。”胡柯在她身边提醒,因为不愿听那些流言蜚语而蹙起了眉头。 她盯着自己面前这杯黑咖啡,只觉得心里只酸涩得慌。 匆匆吃完午饭,兄妹俩告别了竞赛组的所有学生,独自打车回家。 出租车盘旋在高速公路上。 胡桃坐在后面,忍不住问他:“哥哥,苏择学长没事吧。” “都是瞎扯,别听他们说的。”胡柯想都没想,直接告诉她。 她“哦”了一声,没追问。 但是她知道,那帖子的内容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毕竟昨晚上苏择的反应她是见到了的,那不像是从未经历过那些事情的模样。 但胡桃没再多说,望着窗外风景,不断深思着。 在家短暂的休息了半天,周一上午胡桃的课正好调休了,中午才到学校。 不知怎么的,她有些排斥回到学校,因为她害怕她一回去,走到哪都是对苏择的冷嘲热讽和排斥。 尽管那些言语不是对她的,但是胡桃却在意的要死。 果不其然,苏择的事情,在校内,只要玩论坛和贴吧的学生们都知道了。 胡桃从校门口走到宿舍楼道这距离,耳边就听到许多关于苏择的字眼,他们议论着,吃着瓜,有的鄙夷,有的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乐呵似的兴奋和戏谑。 素质和修养并不与学历挂钩,胡桃现在是切身的体会到了这一句话的道理。 胡桃回到宿舍,贝可可看见她来了,“宝,给你买好了午饭,快来吃吧!” “嗯。”胡桃无精打采的,坐到桌子前, 贝可可知道她这副表情是为何,替她拆好筷子,摆好饮料,哄着:“赶紧吃饭吧,下午还有课呢。” 胡桃点点头,小口地吃起饭来。 徐紫桐和柳萱后几分钟回来了,也拎着食堂打包回来的饭菜,一路有说有笑地进了屋。 “哎呀,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徐紫萱把围巾摘下来,放在椅背上,然后赶紧兴致勃勃地问贝可可和胡桃:“贴吧上面那个瓜,你们吃了没?!” 胡桃握着筷子的手一顿。 贝可可扫了一眼胡桃,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回。 “我去,我前阵子还在宿舍为苏择的美貌陶醉呢,一腔热爱终究喂了狗。”柳萱声音很大,强调自己的遗憾:“吸.毒.犯的儿子,爱不得啊爱不得。” “确实,你说苏择会不会因为这事以后各种评奖都没了,毕竟这背景算是有污点......” 嗡嗡嗡。 嗡嗡嗡。 胡桃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在这噪音集中的最高点,一切理智都濒临崩盘的时候。 “啪!” 胡桃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徐紫桐和柳萱,以及贝可可都齐刷刷地看向猛地站起来的胡桃。 “差不多可以了。”胡桃胸脯起伏很剧烈,气得头晕,她颤着嘴唇喊:“我问你们,吸.毒.犯的儿子有罪吗?!他有什么错!!” “难道吸.毒.犯的儿子,也是吸.毒.犯吗?!”胡桃急红了眼。 一瞬间,屋子里所有人噤声,三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喊出来的这三句话,耗尽了胡桃全部的心力,她说完,快速收拾了桌子上的饭菜,背着包离开了宿舍。 “这,我们也没说什么吧......”徐紫桐和柳萱互相看了看,有点无辜。 “桃桃从没跟咱发过这么大火啊,苏择是她啥人吗?” “不管他俩有没有关系,你们都说的太过了。”贝可可无奈地摇摇头,实话说:“到现在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事儿,你们就这么大肆的调侃宣传,不应该吧?” 胡桃出了宿舍楼,跑到下午上课的教室待着,她很少和别人正面的争吵,这一次发了火,事后自己五脏六腑都烧着难受。 . 一点半,同学们陆续走进教室,下午的课开始。 三个小时的课上过去,临下课,胡桃趴在桌子上看着自己的微信。 [桃桃子:学长,你在学校吗?我把手串给你送过去呀?] 上午给苏择发的消息,到现在也没有回复。 他只要看到就一定会回复,哪怕是不方便,也会告诉自己约下次。 对方一直没有回信,胡桃越等越心慌。 她给胡柯发了微信问,问苏择今天有没有去学校上课,说自己有东西要还。 结果胡柯告诉她:苏择今天请了假,一整天都没来上课。 他还说,他打算后天忙完了去苏择家探望一下,有什么需要转交的给他就行。 胡桃哪等得了后天,她直接回绝了转交的事情,四点多一下了课,她直接背上包往校门外跑。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着急忙慌地赶去苏择的公寓。 此情此景下,消失不见的苏择,很难让她安心地去等待。 胡桃跑进他所住的小区,跑向正确的单元楼,手里一直拨打着他的微信电话。 微信电话的铃声不断地响着,没有任何被接通的征兆。 一个接着一个,越是不接,胡桃越是执拗地拨打着。 幸运的是,胡桃跑到单元楼门的时候,里面刚好有一家人出来,这样她不用通过门禁的允许就可以直接进入。 胡桃坐着电梯去往十楼,她一幻想着苏择会不会想不开,在家里出事,就急得跺脚。 觉得这电梯上升的速度如蜗牛爬行一般慢。 叮。 电梯抵达十楼。 胡桃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跑了出去,跑到他家门口用手使劲拍着门。 砰砰砰—— “苏择!!你在家吗!” 砰砰砰—— “苏择!你在不在!”她急得热了眼眶,越喊越想哭。 她昨天晚上满脑子想安慰他的话还没说呢,明明那么多可以安慰到他的话,自己为什么不说啊! 都是她不好,如果昨晚上她多安慰他一些,不顾及那些什么狗屁羞臊,会不会今天他就不会...... 胡桃没了拍门的力气,气得锤了结实的门板一下,手指和关节都生疼,哭腔涌了上来:“你去哪了啊......” 他的消失,让她彻底失了安全感,从头到脚的慌张让她无从处理。 胡桃害怕地呜呜哭了出来,在绝望和无助抵达顶峰的时刻。 咔。 房门锁从里面被解开。 胡桃懵了,倏地抬起头,看见了将门开了一个缝,扶着门把手看着她的苏择,他穿着家居服,脸色苍白如纸,平常红润的唇此时也失了几分颜色,整个人透着病态的虚弱。 苏择一开门,就看见小姑娘哭花了的小脸。 她簌簌往下掉的泪珠子刻进他如墨潭一般的眼底,令他的眼神幽黯了黯。 苏择唇角弯着的旋涡逐渐加深,语气里蕴含着丝缕无奈和无穷的哄慰:“我们桃子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嗯?” 胡桃那颗颤抖的心落了地,压力崩溃,彻底在他面前哭开了,上前抓着他的衣服,边抽噎边喊着。 “呜呜...苏择...你去哪了啊!” 第42章 . 两人的感觉正在同步 “苏择,我在呢。…… 苏择被她这一嗓子吼得有些茫然, 眨了眨眼,似是有些无辜。 他哑然笑了,轻声说:“我哪也没去啊。” “为什么给你发消息打电话都不接, 我还以为!”胡桃话说到这戛然而止, 然后缩小了声调, 嘟囔:“以为你有什么事呢......” “你给我发消息了?”他微微阔眸, 然后带着歉意说:“抱歉,我这两天没怎么用手机。” 说完, 一阵寒风在楼道里吹过,苏择禁不住干咳两声,然后拉着她拽着自己衣服的手进屋, 边说:“先进来,外面冷。” 胡桃听到他咳嗽,心揪了一下, 赶紧问:“你生病了?” “嗯, 所以就没去学校。”苏择弯腰打开鞋柜, 将她上次来穿的那双女士拖鞋拿出来,放到她的脚边。 胡桃顺着他的动作,很听话地换了鞋,跟着他往屋子里走,低着头喃喃:“对不起......” 是她想得太多了。 这时,苏择忽然转身面对她,抬手将她低头前走的小脑门摁住, 在她抬头的瞬间俯首, 与她对视在咫尺。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脆弱?”他眼尾上翘,尽管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 可一笑起来依旧是那般温柔润泽。 胡桃的呼吸瞬间屏住,望着他如墨玉般剔透干净的眼瞳,差点又被他勾进去深陷其中。 “不不不!是我有臆想症,我想多了。”胡桃怕他误会,赶紧摆手。 说完,胡桃又打量着他的脸色,然后试探着问:“学长,你是不是那天晚上在外面坐着着凉感冒的呀?” 如果是的话,那真是她害的了。 “没事,我......”苏择还没说完,面前的女孩忽然凑近。 他刚要直起身,在这之前,胡桃抢先上前一步踮起脚,左手扶着他的肩膀,右手掀起他额前的头发,覆到他额头上试温度。 苏择被她这一果断又利落的行为惹得怔住了,一时间忘了反应,含着微微愕然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她的脸庞。 胡桃不再给予他任何在自己面前逞强的机会,直接问:“你在发烧,吃药了吗?” 苏择嗓子有些干涩,喉结滚了下,最后低声说:“...没有。” 胡桃叹口气,松开试探他体温的手,后撤一步说:“你们都是瞎逞能,不吃药病怎么好嘛,学长你真的不怕自己就这么烧坏掉?” “家里有药箱吗?”她走到客厅,扭头问他。 对于她这么顺其自然的关心和照顾,苏择有些无措,他指了指一边矮柜,“那边。” 然后,他眼见着女孩去矮柜前把药箱扯出来,盘腿坐在地板上,为他一样样去挑选适合的药品。 客厅只有一座高脚落地灯亮着,整个房间的光是昏暗不均的,她的地方正好和落地灯很近,暖黄色的光打在她侧颜上,毛茸茸的刘海翘边都勾勒着温柔的金色。 “你回屋歇着吧,不要再受凉了。家里有大米吗?我待会煮个粥,退烧药不能空腹吃。” 她认真谨慎又喋喋不休的模样,此刻正狠狠地敲动着他那颗沉睡冰封的心。 苏择紧抿的唇线动了动,眼神涌动,顿了良久,最后只说出:“有,都有。” 他所有的从容成熟,在这一刻,在她面前,崩塌得彻底。 那如孩子般想要被人可怜疼爱的冲动,此时,侵袭着他的大脑。 胡桃没听见他动弹,手里还拿着药,偏头望他,对他投去一个灿然的笑容,哄着:“学长,生病的时候就要听话哦,快回屋。” 苏择吞咽下满腔翻涌的情绪,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应着:“好。” 好。 我听话。 听话得好似一只怕被再次丢弃的可怜猫咪一样。 ... 厨房那边已经响起了动锅动碗的声响。 苏择返回自己的卧室,他进到屋里,走到床边,将床头柜上那板被吃一粒的退烧药拿起来,扔进抽屉里藏好。 他重新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发烧使他的大脑混沌不清,耳边听着外面柴米油盐的声响,向来喜静的他,此刻却觉得格外喜欢这阵阵传来的热闹噪音。 那细小的,煮着白米粥的丝丝灶火声,仿佛能穿过层层墙壁,传入他的耳中。 苏择听着这样的阵阵声音,扛不住眼皮发沉,又阖上了眼睛。 ......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自己竟然躺在母亲的怀里。 她还是自己小时候那般温婉模样,母亲抱着他,手在他的背后一下一下的安慰般拍打着。 柳茹禾皮肤白皙细腻,五官柔美又精致,浅棕色的眼眸一直望着窗外,慵懒的阳光将她的瞳照出琥珀般美丽的光泽,长发如黑纱般柔软,几缕垂在他的耳边,有些痒。 她哼着儿时经常哄他睡的童谣,歌声婉转又含情,哄着他:“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阿择要好好睡觉,才能快快长大呀......” 这苏择举起自己颤抖的手,想要触碰近在咫尺的她的脸颊。 就在自己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整个场景瞬间幻灭,她的身形化为一股泡沫。 “啪!”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比刚刚的歌声还要真实,苏择懵然地转正头,发现自己就站在那时住的老旧单元楼的楼道里,站在家门口。 站在她面前的柳茹禾已然没了那时的丰盈姿态,她身体枯瘦,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眼神透着凶狠和愤怒,对着他吼:“不是都告诉你不要回来了吗!!为什么不听话!” 她一声吼,上下连着两三层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 “妈.....”苏择满眼受伤,声音都颤。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只能眼见着自己重复过去所做过的所有动作。 柳茹禾从兜里掏出一把钞票,塞在他手里,把他往外推,“钱都给你,我不管你去哪,今天晚上不许回家!!你但敢回家我就再也不要你了!听见了吗?!” 他被自己母亲推了一个趔趄,撞到旁边的墙上。 “砰!” 老旧的铁栏杆防盗门被撞得嗡嗡作响。 鼻息之间闻到的铁锈味,他一时分不清是来自于哪的。 是来自手里钞票的,还是来自铁门被撞掉的锈屑,还是来自,他嘴角被打出的血呢。 他转身,往楼下的台阶迈去,刚迈出一步,踏上的台阶瞬间成了平坦的地板砖。 又换了一个场景,这不是同一天,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蓝白校服,笃定。 他又进了刚刚对他拒之门外的家里,站在那拥挤又腐臭的厨房里,隔着一道门板。 透过那细小的门缝。 目睹着客厅正在发生的一切。 柳茹禾撕裂般的惨叫声不断传来,她那原本柔软如纱般的长发被身上的男人粗鲁地扯着,她那原本白皙细腻的脸上,留着道道巴掌印和红痕。 她猩红的眼眸充斥着泪水,颤抖的手一直往前伸着,伸向那被注射过的针管。 她痛苦的叫声,和毒贩的叫骂声掺混在一起,在他脑子里乱撞,疼痛作响。 “你生日,咱们玩点刺激的。”他猥琐地笑着,说着。 蚀骨的寒意从后背涌起,他已然分不清,这是自己恐惧已久的幻境,还是重蹈覆辙的回忆。 男人掐着她的脸颊,把她撅成一个很扭曲的姿势,吼问:“他在哪呢?!” “苏择在哪呢!!!” “啊!!!”柳茹禾发出最后绝望的尖叫。 轰!! 这一声尖叫,仿佛将窒息的苏择从水中推出一样,被他推出了那无底深渊般的梦魇。 苏择的眼皮一直不断颤着,他不敢再次睁眼。 直到身边一股淡淡的糖果甜味飘来,盖过了所有令他胆寒的气味,传进他的肺腑。 苏择缓缓睁开眼睛,望见的是自己卧室的天花板。 他手指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什么温热包裹着,苏择缓缓偏头,正对上胡桃水汪汪的杏眼。 胡桃坐在他床边,双手紧握着他的大手,眼睛眨眨的,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对上他视线以后,露出了笑容,“你醒啦。” 他眨动了下眼睛,睡了一觉却依旧疲惫,脸烧得更烫了些,意识都有些不清晰。 苏择唇线扯平,淡淡地开口:“是梦么。” “你说什么梦?我是胡桃呀。”胡桃微微俯身几寸,声音又软又甜,说:“我刚刚看你睡得不是很安稳,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傻乎乎的,一说起来就没个停:“我刚刚出去了一下,因为想买一盒咸菜,但是我不知道你家的外卖地址怎么填,不能点超市快送,就只能跑去便利店买完赶紧回来了,门我都拿包包夹了一个缝,没敢关怕进不......” 就在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躺着的苏择忽然坐起来,一把搂过她的腰肢,将人拥进怀里抱紧。 他的怀抱来的猝不及防,胡桃没说完的话卡在嘴边,眼睛倏地瞪圆,大脑宕机一般空白了。 也许是因为生病,他的体温好高,烫得仿佛要能把自己融化,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他脖颈处的淡淡木香,飘进她鼻子里,她的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体上的僵硬。 “别走,不用去。”他声音有些沙哑,将自己所有的脆弱都暴露在她面前。 他搂着自己的手好紧,紧得她有些喘不过气,苏择隐忍着的紧绷情绪,正通过二人逐渐同步的心跳,一点点的传递到她心里。 她空在他身侧的手缓缓上举,最后拍在他宽阔的后背上,一下下的,抚慰着他。 胡桃发出两声清铃般的笑,在他耳侧呢喃:“我一直都没走呀,我不走。” “放心吧,我不走。” 苏择垂敛着的眼蕴含着无尽落寞和迷惘,听到她的话语和笑声,深吸了口气,将这淡软的糖果香味吸进身体里。 那颗紊乱的心,才逐渐稳定了下来。 第43章 . 能让我动心的 “你就,不怕我么。”…… 怀里的女孩身板娇小软弱, 可此时,他却觉得像是拥抱着,从天降临的太阳般。 能给予他炙热的温度, 给予他无穷的抚慰和力量。 他漆黑如墨的眼瞳颤抖着, 眉头紧锁, 哑声问:“你就, 不怕我么。” 胡桃拍抚着他后背的手一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这句话问出来以后, 整个房间陷入了一阵久如百年的寂静。 安静得吓人。 她靠在他肩膀处,松了口气,依旧是笑眯眯的, 声音还带着些鼻音:“不怕呀,你又问这个。” “我之前就说了,我不会怕你的, 而且, 做了错事的不是你呀。” “与其说是相信你, 倒不如说是相信自己,我的心告诉我,你不是那样的人。不仅是我,真的用心和你接触过的人,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边的。” 她的声线是很柔软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又是那般的笃定,听着这样的话语, 苏择逐渐缓了过来, 松开了胡桃。 “学长......”她瞅着他并不算好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关心着:“你要有什么心事,能不能, 和我说说。” “一直压在心里,身体容易憋坏,我...我帮你分担一些。” 我已经不满足于表面的客套关系,我想了解你的过去,哪怕是阴暗的,我想帮你分担痛苦,哪怕那是难缠的。 她在心里想着。 苏择凝视着与自己面对面坐着的女孩,她的眼眸干净清澈,一尘不染,此时只倒映着他一人的模样。 那些还未完全散去的梦魇碎片,在他脑海里飘着,与视线里这个最纯洁的人格格不入。 那是被他压在心底的,他认为的,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 他怎能忍心,任由那些东西霍乱污染到她。 苏择向她投去了一记目光,眼神深邃又缱绻。 他的温柔仿佛是浑然天成的,是骨子里就带着的,从这股温柔中,对她的珍惜和怜爱坦露净尽。 他笑了,说:“没什么,都是些过去的事。” 胡桃心里别扭了一下,她知道。 他不愿意告诉自己。 “而且。” 她闻声再次抬眼。 “你刚刚,已经为我分担很多了。”他的意思是刚刚那个拥抱。 咯噔一下。 她心口一滞,原本还酸涩的别扭瞬间又被悸动覆盖,热流窜上耳尖。 他的言语太过坦诚,反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浑身都酥麻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胡桃脸还烧着,她怕自己的反应不够得体,低下头去端温水给他:“喝点水吧,其实...我本来是叫你吃饭的,粥熬好了。” 他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温水下去,重新弯起微笑,伸手摸摸她的头,道:“麻烦桃子了,还要照顾我。” “病人就是需要被照顾的嘛。”胡桃傻笑一声,然后从床边站起来,肢体动作有些不自然,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学长,你,差不多出来吃饭吧,吃完饭再吃药。” “好。”他望着她,应着。 胡桃刚走到门口,身后的他忽然叫住自己。 “桃子。” 她恍然回头,看着坐在床边准备起身的苏择,眨了眨眼睛。 苏择的眼神恢复了以往的清亮,虽依旧透着些生病的虚弱,但已经没有刚刚那副迷惘不安的神色,他掷地有声地告诉她:“我虽然不怕他人的非议,但依旧会给出一个态度,不用太过担心我。” 她下巴冷不丁地颤了下,然后欣慰地点点头,“嗯!我支持你。” . 胡桃去厨房,把热腾腾的白米粥盛出来,看着浓稠成色非常漂亮的粥,满意地点点头,端着碗刚回头,苏择从外面走了进来。 原本面积不小的厨房,他一进来就莫名显得狭窄起来。 苏择走到她面前,伸出自己的手,接过她手里的粥碗,“烫,我来吧。” 胡桃“啊”了一声,看着他走回厨灶台边,又盛了一碗粥,端着两碗出了厨房。 她跟着他走到餐厅坐下,然后跟他说:“学长,我小时候生病,没胃口,我妈妈就给我煮白米粥,吃不下饭菜,就吃一点咸菜补充盐分。” 胡桃用干净的筷子给他的碗里加了一块黑黢黢的腌黄瓜,笑眯眯的:“你别看它长得不好看,其实味道还不错的。” “你再尝尝这个炒白菜,也是我做的。”她讪讪笑道:“我就跟我妈妈学这么几个菜,勉强会煮个粥,你别嫌弃我哦。” 她一说起话来就喋喋不休的,苏择反倒很享受她这样活泼却不聒噪的模样,盛了一勺粥入口细细品尝着, 他一开始吃饭,胡桃自觉闭上了嘴,很期待地盯着他,问:“怎么样?” 苏择咽下这口粥,抬眸看她,莞尔笑道:“非常不错。” “那就好。”胡桃松了口气,拍着胸脯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家里人以外的朋友做饭吃呢,我都怕自己熬个粥都熬不好。” “你也吃一点吧,下午来了以后都没吃饭吧?”他问她。 胡桃点点头,端起自己面前的粥碗,吸溜了一大口。 吸溜吸溜的声音一发出去,她就呆住了。 想起刚刚苏择用勺子喝粥的绅士姿态,她瞬间在心里大叫一声糟了。 你怎么不知道收敛一点啊! 不用勺子喝就算了,你怎么还敢出声音的呀!? 木已成舟,声音都发出去了,胡桃只能硬着头皮喝完这一大口粥,然后放下粥碗,假装自己不在意,继续跟他说:“你尝尝这个白菜,我都没怎么放调料的,生病的时候尽量还是清淡一些。” “好,你也吃。”苏择尝了一口白菜,想到,跟她说:“你要是嫌这样的晚饭太过清淡,待会我把手机给你,你自己点一些外卖吃,手机里的外卖app都是自动扣款的,没有密码。” “合你口味的饭菜,或者想喝奶茶,都用我的手机点。” 胡桃听到这样周全的嘱咐,有些受宠若惊,摆摆手:“没事的,我就跟你一起吃这些就好,我能吃饱!” 苏择颔首,眸里笑意清润:“那就好,吃吧,别顾及我。” “嗯!” 两个人对坐在餐厅小桌前,和谐又温馨的吃着这一顿清淡却不简单的晚饭。 两个人边吃着饭,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咸香的黄瓜在口中咀嚼着,胡桃吸溜了一口米粥,看着面前的苏择,想起个事,“学长,上次在在温泉山庄,你怎么忽然走了。” “第二天吃早饭没有看到你,他们早餐厅里的黑咖啡还蛮好喝的。”她想着那天,同组别的学生对苏择的戏谑,小脸耷拉了几分,怨懑化为了委屈,小声补充:“还想推荐给你来着呢。” 提及到这个话题,苏择微微敛眸,回忆着那天上午。 他过去的种种被挂到校园贴吧这件事,不知道经谁传播,一个晚上的时间,苏仲业就知道了。 他被苏仲业急急忙忙叫回苏家质问训斥。 【你现在是我苏仲业的儿子,将来你和苏硕都是代表和接受家族基业的。】 【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在个人管理上面还能出现问题,在学校就控制不好,以后到了社会怎么面对对方更复杂的舆论手段?】 【自己处理干净,别再留着这些脏底在别人手里。】 “嗯?学长你怎么了?”女孩温温的嗓音传来,把苏择从回忆里拉出来,苏择手里端着圆润白透的粥碗,摇摇头。 “临时有点事而已。”他弯唇,轻松将话题带走,“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去,到时候一定尝尝你说的那个黑咖啡。” 胡桃不知道他刚刚短暂一分钟之内就思量了那么多事情,对他的解释完全信任,只想着他又一次对自己发出了游玩邀请,心里只顾着高兴,说:“好呀。” . 吃完饭,胡桃看着苏择把感冒药和退烧药都吃了。 苏择把那一颗退烧药含在嘴里,伴着一口温水轻松入腹,胡桃哇了一声:“学长你吃胶囊好轻松,我每次都要咽好久,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初中之前都是不会吃胶囊和药片的。” “那你之前都怎么吃?”苏择饶有兴趣地问。 “碾成末,然后塞在小蛋糕里。”胡桃想到自己小时候的趣事,笑容又灿烂又娇憨:“然后把一整个小蛋糕吃进去,就不会感觉到苦啦。” 说完,胡桃余光瞥见了他家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发现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苏择倚在水吧,将小姑娘偷偷看时间的动作尽收眼底,眉头一挑。 “呃,学长,还有个事。”胡桃心里那点小九九又开始冒出苗头,在心里编纂着,然后故意露出一副很委屈的模样:“想求你。” “怎么忽然用求这个字,怎么了?”苏择很有耐心,想看她又打什么小鬼主意。 “就是...我今天和宿舍的舍友们吵架了。” 胡桃耷拉着小脸,特别难受,接着说:“我今天不想面对她们,你看也这么晚了,打车回家也不安全。能不能...” “能不能...” 苏择手里玩着剩一半温水的玻璃杯,睨着她的眼神逐渐意味深长,依旧带着那副慢条斯理的笑等着她的后话。 “在你家,借住一晚,我睡客厅就可以,或者睡地板都可......”胡桃越说声音越小,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生怕一和他对视,就被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在乎和舍友吵架,想陪着他不舍得走。 “嗯...你想住在我这啊。”苏择侧身把玻璃杯放在台面上,语气里似乎十分犹豫,勾得她心里发痒。 胡桃这时候使出自己的必杀技,抬起小脑袋,眨着眼睛,跟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可以吗?” “可以。”苏择没再故意耗她,答应下来,同时嘱咐她:“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除了我这里,不要随便住在别人家,好不好?” “好!谢谢学长收留!”胡桃喜笑颜开,心里瞬间雀跃起来。 答应收留她以后,苏择就去给胡桃收拾出房间来,他带着她来到书房,说:“这个房子我没有预留出客房,但是书房也有床,我没怎么用过,你就睡在书房可以吗?” 胡桃环顾着这间飘着纸张书香的房间,房间似乎和主卧一样大,是次卧改造的书房,立着两三个高大的书柜,上面密密麻麻整齐地摆满了不同种类的书籍。 苏择的办公桌在一进门的位置,离床那边很远。 书柜旁边预留出的一小块地方,摆着一张单人床,床铺被铺得很平坦,上面没有丝毫褶皱凹陷,确实像是不怎么经常使用的模样。 连床头柜都是用半米多高的旧书垒起来的,上面摆着一盏小台灯。 虽然设施简单了些,但是有旁边这些书架的衬托,反倒有种在复古图书馆小憩的韵味。 在胡桃在屋子里闲逛参观的功夫,苏择回到主卧抱了一床新被子过来。 “有些简陋,不好意思。”苏择望了一眼这个小小的角落,带着歉意对她说。 胡桃倒是很喜欢,紧着说:“不啊,我很喜欢这块地方,我觉得很有感觉,而且睡前不缺书看!” 她仰头看他,笑得小虎牙都露了出来:“谢谢学长把书房借给我住啦。” “你喜欢就好,剩下的,你自便吧。”苏择走过去,替她铺好被子,说着。 苏择离开后,胡桃地躺在这床上,忍不住扯起被子闻了下。 清新干净,带着些阳光余留的味道。 是苏择的被子呀。 胡桃扯着被子盖住半面脸,无声地傻笑好几下,遮住了嘴,欣喜依旧能从眼睛里蹦出来。 她在床上翻了个滚,身子转到床边,发现床底躺着一本书。 似乎是被人不小心遗弃在这尘埃之地的。 胡桃伸手,把那本书从床底够了出来,伸手拍了拍书面上的尘土。 是本全英的旧版小说,书的形状是竖长的,纸面泛黄还卷着,一看就是年头很久了。 她习惯性地翻开被夹着的那一页,发现是一张照片,做书签夹在这书的中间部分。 胡桃好奇,抽出那张照片,翻了个面,照片内容映入她眼帘。 是一张,被剪开的照片。 原本完整的合照,只剩下一半,剩下的这一半中,年轻漂亮的女人看着镜头。 背景好像在一个游乐园。 她如黑纱般飘逸的长发披着,温柔如水的眉眼像极了苏择,温婉又幸福地微笑着。 而她一手揽着的另一半,应该是个人,但已经被无情地裁剪开,无法知晓原本的模样。 破碎又美好,缺失又眷念。 她仿佛发现了什么被隐藏着的东西,一直盯着照片上的女人,眼神禁不住晃了晃。 第44章 . 就是我们同步的心跳 “他就该被这个世…… 照片上的女人和苏择有着极其相似的眉眼, 应该是苏择的母亲没错。 她的美丽被定格在相片里,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磨灭消逝。 望着这样眉目深情都柔婉至极的女性,贴吧上那些从无数讽刺, 谩骂和诽谤中捏造出来的毒.犯形象, 与这样美好的她完全不符。 胡桃盯着这张破碎的照片看了良久, 从兜里拿出手机, 刚打开手机里的相机,又忽然停住。 犹豫了片刻, 她收起了手机,把这本书合好,放到了床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苏择房间里是有卫生间的, 所以胡桃就用外面的洗手间简单地洗了一下脸,她发现苏择早就在这个洗手间里给她准备好了干净的毛巾,漱口杯和牙刷牙膏。 甚至连女生们常用的那套名牌护肤品是什么时候买来放在这里的, 胡桃都不知道。 刚刚耳边依稀听到的那声关门声, 似乎有了答案。 看到这样的一幕, 胡桃心里暖成一片,暖中又泛着丝丝酸涩。 这样的温和细致的人,就该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才对。 她想着。 洗漱完,胡桃出了洗手间,看到他房间已经熄了灯。 苏择的房间没有关紧门,而是留了一半的门缝,估计是怕闷得慌才开的门缝。 胡桃放轻步子, 悄悄凑近, 怕出声太大,就把拖鞋脱在门口,光着脚从敞开的门缝溜进去。 房间里安静极了, 胡桃大气都不敢出,一步步走近床边。 从纱帘透进来的丝缕月光,映撒在侧躺在床上的苏择的睡脸上。 胡桃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蹲下,手臂支在床沿,手托着自己的脸蛋,眨着眼睛看着他。 好像真的睡着了,看这眉眼舒展的模样,应该没有再做噩梦。 她想伸手去试探一下他额头的温度,但是怕吵醒他,最后还是没有做出动作。 夜色弥漫,月光银白,强袭的晚风击打着玻璃窗子,丝缕凉意从缝隙里钻进来。 被银白色的月光照耀着,熟睡的少年更显沉静,像只乖顺的猫。 细致的肌肤泛着透明的苍白,所有坚强和防备都在此刻尽数卸下,鲜少露出了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模样。 从玻璃窗缝隙攻进来的凉风,吹到她的脊背上,胡桃察觉到了这股冷意。 她最后再看了一眼他,然后缓缓起身,去将屋子里更厚的那层窗帘替他拉上,所有冷风都被厚窗帘抵挡,无法侵袭到床上熟睡的人身上。 厚窗帘一被拉上,月光也阻挡在外,整个屋子没了光亮,胡桃摸着黑走到门外,留了一个很细小的门缝,重新穿上拖鞋回到了书房。 原本想要接触更多的这个夜晚,也在眼见到他放松的睡颜之时被轻易满足,胡桃躺到床上盖好被子,没一会儿也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一夜无梦,舒适静谧。 直到早上的闹铃响起的时候,胡桃才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钻出小脑袋,摸着手机关掉了闹铃。 烦闷地哼唧几声,然后重新窝回被子里合眼。 过了一分钟,她赶紧睁眼,才想起来这是在苏择家。 不能睡懒觉了,得赶紧起来。 说到做到,胡桃赶紧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出去要去外面的洗手间洗漱。 她刚出门,就和正好衣冠整齐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的苏择撞上面,他脸上已然没了昨天的虚弱,对着胡桃微笑:“醒了,睡得怎么样?” “超级好,学长你书房这张床很舒服的呀。”她刚起床,脑子也不清晰,心里想啥就说啥。 “那就好,去洗漱吧,待会一起回学校。”他道。 “哦。”胡桃往洗手间走,然后又扭头回来问他:“学长,你病好了?要不再休息两天吧?” 苏择解释:“不用,已经退烧了,今天还有要紧的课。” 胡桃了然,然后转身进了洗手间。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还好自己这一晚上睡得老实,没有蓬头垢面的。 简单的洗漱后,胡桃出来背上包,和苏择一起换鞋出门。 反正时间还早,两个人决定出去买些早餐回学校吃。 苏择的公寓小区离学校很近,路上的商业街就开着各种中西快餐店,什么样的早餐都可以买到。 胡桃最后选择了麦当劳的早餐,正好在微信上问了贝可可,连带着买两人的份带过去。 眼见着他们走向学校大门,越来越近,周围进出的学生也多了起来。 胡桃悄悄瞥了一眼苏择,心里不免忐忑。 她本想着,苏择可以借着感冒发烧的缘由,在家里多休息些日子,等这风头过去,大家没人记这回事了再返校。 现在正在全校热议的时候,苏择还像没事人一样。 胡桃替他担心不止。 果不其然,还在半路上,就有学生认出了苏择,悄悄的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 胡桃下意识捏紧了手里抱着的纸袋子,暗戳戳瞪了她们一眼。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校门口站着两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哥哥?”胡桃叫远处和聂凛正说话的胡柯。 听见这一声,胡柯和聂凛同时回头,和他们对上视线。 “你怎么跟阿择在一块?”胡柯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个人,不禁好奇。 胡桃心里一慌,赶紧找借口瞒过去:“啊哈哈,我和学长在那边麦当劳碰上的,我给我舍友买早餐去了。” “你们怎么在这站着。”这时候,苏择反问他们。 聂凛有些不自然,视线偏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说:“这货没事找事,非说要来接你。” “害,想你了呗,我还说今天去家里看看你,谁知道你这病好这么快。”胡柯乐呵呵地揽住苏择的脖子,带着往里面走。 “正好,早饭有买你们的份,姜梵呢,叫他一起吧。”苏择笑意直达眼底,说着。 “别管他,这两天都死在画室了,告诉我们直接闭关了。” 胡桃跟在他们身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忽然感动了起来,她快走两步,走到胡柯身边。 望了一眼笑得很开朗的苏择,心里也豁然起来。 他们四个人一路往前走,尽管周围另眼相看,暗地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用手机拍照。 他们无视那些鄙夷,坚定地走在苏择身边,陪着他,替他挡着,那些庞多的恶意被大家一块块分担走,被瓦解掉。 那些如冰刀般的恶意,经过一双双手的温暖阻挠,再刺到苏择面前的时候,已然成了一滩没有力度的水。 走到半路,贝可可见到他们,也加入进来,走到胡桃身边:“早呀宝。” “给你买了麦满分,还有咖啡。”胡桃拿出咖啡给她,“你拿着暖暖手。” 贝可可接过咖啡,瞥了一眼旁边和聂凛和胡柯说话的苏择,怼怼她的肩膀,很欣慰道:“可以啊。” “大家都是很好很温暖的人呢。”胡桃感慨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校园,直到到了教学楼附近才各自分开。 崭新的一天校园生活,在这样温暖的氛围里拉开了序幕。 早上第一节 就是思修课,老师在台上激情授课,但台下大部分学长都昏昏欲睡听不进去。 胡桃昨晚上休息的很好,所以并没有犯困,不过倒是也有些兴致缺缺。 贝可可一直坐在她旁边玩手机,不知道看见什么了,忽然兴奋地戳戳她胳膊,和她凑在一块,手机递到她面前:“桃子桃子,快看这个。” 胡桃看过去,是个帖子,帖子内容是些吐槽学校第一食堂某些窗口难吃又贵的垃圾话。 这样的帖子在学校贴吧很常见,不过让她注意的是,发这些的发帖人,十分眼熟。 “123,这不是!”胡桃阔眸,和贝可可对上视线。 “对!就是那个爆料苏择的,关键是他一楼发了一张照片。”贝可可给她看,他一楼放了一张照片,就是拍吐槽的这个食物的,背景似乎是某个宿舍的窗子。 “好奇怪啊我明明也去他主页查过了,他除了那篇帖子以外没有任何发帖,我还以为这是个新号。”胡桃疑惑。 贝可可得意,解释:“他肯定是隐藏了,但是只是隐藏了自己主页的这个帖子,你从贴吧搜这个发帖人,就是可以查到!” “他是这个学校的!”胡桃暗声和她确认道。 贝可可点点头,两个女孩心有灵犀地产生了一样的念头。 ...... 等到下午所有课都上完了。 胡桃,胡柯和贝可可来到了学校校内的咖啡馆。 学校的咖啡馆一向是人很多的,他们进去以后找了一圈没发现坐着的地方。 最后在靠窗的一张长桌子边,她看到了独自坐在那的苏芒珥,她旁边的位置还没有人坐。 苏芒珥穿着单薄的白色毛衣,黑茶长发松散的垂着,正安静的看着书,不知怎的巧合般抬头,对上远处胡桃的视线。 她轻弯朱唇,抬起手对她挥了挥。 胡桃笑着走过去,到她身边,问:“好巧呀学姐你也在。” “嗯,在这看会儿书。”她说。 “那,方便我们坐一下吗?会不会打扰你。”胡桃指着旁边这几个位置问。 “没事,我也是无聊才随便看看,”苏芒珥给她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请坐。” “好嘞。”胡桃边坐边给她介绍:“学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舍友兼闺蜜贝可可,这是我亲哥胡柯。” 胡柯对她礼貌颔首。 贝可可看见美女瞬间兴奋了,直说:“上次桃子跟我说认识了一个美女学姐,今天一见真是大美女,你好!我叫贝可可。” “你好,苏芒珥,很高兴认识你。”苏芒珥握了握贝可可递来的手,温温笑道。 都坐稳了,三人开始聊这个隐藏帖子的事,他们希望能从中这张照片里发现点什么线索。 华大学生这么多,要是一个个找真的找不到,必须缩小搜索范围。 “咱学校的宿舍那么多,就算是锁定了是男生的手,男寝也不少呢呀。”贝可可嘟囔:“这可怎么找。” “窗子和我们四号楼的不一样,那就不是华盛公寓的。”胡柯仔细观察着,说。 苏芒珥看书之余,余光瞥见了胡桃一直不停放大查看的那张图片。 她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凑过去,试探着问:“会不会是西操场对面的那老宿舍楼?” 她柔软的声音一出,所有人忽然都抬头看着苏芒珥。 胡桃把手机平放在桌面上,苏芒珥把图片恢复到原来尺寸,然后指了指他拍照的这个背景,“你们看,他拍到的这个窗子外面,像不像是西操场,只有西操场是最小的,但是旁边有网球场,很明显了。” 贝可可和胡桃同时发出了阵阵惊叹,胡桃瞪大眼睛:“哇,学姐,这么模糊的背景,你都能看出来呀?” “我偶尔会从那边走,就比较熟悉。”苏芒珥莞尔一笑,说着。 苏芒珥站起身,跟胡桃耳边说了一句:“你们聊,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滴,等你回来。”胡桃笑。 苏芒珥去洗手间以后,三个人继续琢磨这照片。 “西操场对面的老楼,那很清晰了。”贝可可点点头:“要是能知道具体位置,就能精准锁定了。” “嗯.......” 就在这时,胡桃和胡柯对视,异口同声:“聂凛。” 好巧不巧,聂凛就在咖啡店附近,胡柯一个电话,把聂凛叫来了。 聂凛一身黑衣人高马大的走进咖啡厅,原本悠闲轻松的气氛随着他走进来,似乎都被他的气场压低几分。 聂凛走到胡桃身边坐下,翘起二郎腿,轻扫了一眼面前敞开摆的书,问:“怎么着?” “计算机大神!”胡桃满眼期待和期盼地看着他,说:“通过帖子地址查个人,对你而言应该很简单吧!!” 他瞥了一眼胡桃,“犯法的事儿我可不干啊。” “你看这个,发苏择那帖的人发的另一个帖子。”胡柯把事情来龙去脉跟聂凛解释了一遍,最后说:“就是西校区对面那老楼里面的,而且层数应该不低。” 他没什么兴趣,刚想拒绝,聂凛掀眼,看见从卫生间回来的苏芒珥,忽然答应说:“行啊。” 苏芒珥走近,抬头,发现聂凛在那,眼神一顿,脚步忽然减慢了些许。 她走到桌前,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聂凛,淡淡说:“你坐了我的位置。” 聂凛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着她的书,歪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哟,这是你地儿啊。” 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 苏芒珥骤然间蹙了眉。 另外三个人看着他俩,都不敢说话,这桌的氛围因为这俩人忽然僵到冰点。 他哂了下,眼唇间的慵懒和痞气浑然天成,“那我现在坐着呢,这旁边也没地儿了,怎么办啊,要不......” “你坐我腿上?” 胡桃原本还只是不敢说话,听见这一句,嘴里的果汁都差点没喷出去。 这,这俩人什么关系啊!?? 第45章 . 同步心跳 “你们在哪?” 贝可可在旁边坐着, 八卦的渴望已经快溢出眼睛了。 胡柯喝了口水,心想着:哥们儿,要说这方面还是你骚。 苏芒珥下唇瓣颤了颤, 引人怜惜的委屈侵染眼底, 她不愿意跟他再掰扯, 走过去想去拿自己的书:“行, 那我走。” 在她马上要碰到自己的书的前一秒,聂凛一手捞起书站起身, 好像自己很无辜似的:“怎么不禁逗呢,得,我去拉把椅子过来。” “你把书还给我。”苏芒珥对着他的背影小声斥。 聂凛就装听不见, 不理她这茬。 没办法,苏芒珥只得坐回去,气得喝了口水顺顺。 胡桃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啥啊, 悻悻笑了下, 然后安慰她:“呃, 学姐你别生气,这个,聂凛学长,平时就这样儿,但人不坏的。” 苏芒珥勉强弯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就多嘴吧。”胡柯小声嘲她。 胡桃回瞪他一眼。 聂凛又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他们桌子的侧面, 打开胡柯的电脑, 开始一顿操作,通过网络地址去搜寻这个人的具体位置。 忙了下午大半天,这个人的位置被锁定下来, 又查了宿舍的具体名单,经过排除,最终他们发现了发帖人的真面目。 胡桃和贝可可回到宿舍,待会和哥哥还要出门,她回来放个书。 推门进来,她看见其他两个人恰好都在,徐紫桐和柳萱都看了一眼胡桃,似乎欲言又止,胡桃没理会她们,直接回到自己那放书换衣服。 贝可可和她们俩人挤眉弄眼的,似乎在催促她们。 胡桃换完衣服以后,对着镜子涂了一层护唇膏,然后从镜子里看见她们俩人凑了过来。 徐紫桐满脸惭愧,说:“对不起啊桃桃,上次惹你生气的,是我们不对。” “对对,我们不该什么都不知道就传播别人的负面消息的,是我们做错的,你千万别不理我们。”柳萱跟着道歉。 “我们一定反省自己,以后绝对不干这样的事情了,你上次,批评的对。原谅我们吧。”徐紫桐说。 胡桃转过身来,叹了口气,“你们不该跟我道歉,你们也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但是这样真的挺不好的,以后注意就行啦,我没有生气。” “那天也是我情绪不好,对你们发脾气了,对不起呀。”她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 徐紫桐和柳萱抱着胡桃,哭哭戚戚地互相道歉,三个女孩冰释前嫌,这事算是翻篇了。 . 晚上,学校附近的夜市街。 空旷暗黑的巷子角落。 刘元摔倒墙角,整个人鼻青脸肿的,喉咙的血腥味往嘴里反,他咳嗽两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一男一女。 要不是看他们年纪跟自己相仿,真他妈以为是谁雇的打手。 尤其是这个女的,刚才还想从她下手,没想到打起人来跟他妈母夜叉一样,动作是又利落又带劲。 胡桃往前走了一步,又给了他一脚,问:“说不说,到底谁让你发的帖?!” “不说,今天就让你横着出这个巷子信不信?”她完全不见平时娇软甜美的模样,睥睨着这个人,冷笑一声,恶狠狠道。 “女侠,我真不知道啊!”刘元哭诉,整个人狼狈不堪,“我就是想挣点钱,那人跟我说照着他的东西发就行了,会给我一大笔钱,其他我真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这帖子会有这么火啊。” “诽谤的事儿,给钱你就干,你不知道这事是犯法的吗?还华大学生呢,呸,白瞎你这种人在华大占位置了。”胡桃气不过,一个劲地骂骂咧咧。 胡柯不多废话,直接蹲下来,从他屁兜里把手机摸出来,抓着他的手解锁指纹,然后打开贴吧,直接把帖子删了。 “别想着后续再恢复,管理员不会理你的。”胡柯笑了一声,然后把手机丢到他脚边。 虽然没有问出到底是谁指使的,不过帖子删了,后续不会再影响到还没有看过这个帖子的人。 兄妹俩最后又给他一顿拳打脚踢,解了气才结伴离开。 刘元被打的气喘不上来,心里一万个后悔,收的那几个臭钱估计还不够自己的医药费的啊! ...... 晚上,聂凛回了宿舍,进屋看见苏择正坐着看书,跟没事儿人一样,他把大衣脱下来挂好,问他:“知道谁干的么?” “嗯?”苏择的视线还落在书上,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 “那帖子,发帖人是个大二的,跟你初中那会儿八竿子打不着。”聂凛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灌了一口,告诉他:“应该是别人指使的。” 苏择翻书的动作停了停,手里捻着书角,缓缓道:“不难猜到是谁。” “你自己能处理么?”聂凛问。 “没事,问题不大。”他无声微笑,回着。 聂凛点点头,捞起毛巾走向浴室,说:“行,你自己看着办。” 聂凛刚进浴室,哗啦啦的水声透过门传来,苏择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拿起手机,看到是胡柯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苏择接起来问。 胡柯那边似乎在外面,有些嘈杂,“哥们儿干嘛呢,你在宿舍吗?” “在呢。” “走啊!跟我回家吃饭,今天家里炖牛肉!”胡柯兴致勃勃。 “牛肉!牛肉!”这时候,听筒里传来了女孩熟悉的嗓音:“学长一起吧!我家炖牛肉是招牌!!” 苏择听见胡桃雀跃又可爱的声音,心里条件反射般的放软了,只能答应:“我这就出去,你们在哪?” 三人在校门口会合,打车回了胡桃家。 ... 姜与蓉看见三个孩子回来了,也高兴,“来来来,今天家里炖了牛肉,还有海鲜,都是你们爱吃的。” “打扰您了。”苏择跟着他们进屋,对姜与蓉说。 “别跟我们客气,上次阿姨就跟你说了,以后就当这是自己家,常来阿姨也高兴。”她想起来,拍着苏择肩膀说:“今天你胡叔叔也在家,你赶紧喝两口水,吃点水果,他待会下楼肯定要找你下棋的。” “好。”苏择笑了,应着。 胡桃看着水池里的满满的基围鲜虾,双眼都冒光,“哇,基围虾呀,呜呜现在就想吃。” “还有别的呢,为了你专门去海鲜市场买的,哎唷,你先去洗澡换身干净衣服。”姜与蓉注意到女儿裤脚的脏泥,嫌弃道:“一天天也不知道你都去哪疯闹,这是去哪打滚了?” “嘿嘿,没有啦,估计哪的脏水溅到身上的吧。”胡桃亲昵地蹭蹭妈妈的脸颊,然后蹦蹦跳跳出了厨房:“我去洗澡啦。” 果不其然,胡公诚听见楼下热闹的动静,停下手里的工作,下楼。 “胡叔叔好。”苏择本来坐在沙发上喝茶,见到他下来了,赶紧起身问好。 “小苏来了,好啊。”胡公诚拍拍他的肩膀,说:“这阵子我一直忙,想约你下棋也没机会。” “不知道今天叔叔有没有兴致?”他微笑道。 “我正有此意,走,我新买了一个玉石棋盘,试试。”胡公诚带着他往楼上走。 苏择跟着他,姿态得体又谦卑:“还请您赐教了。” 两个人在书房下棋,棋过三旬,苏择看着面前执棋子正思量的胡公诚。 他似是随意,又似有意般的提及:“不知道今年的南城新式绿化城市功能布局的项目,胡叔叔是否感兴趣?” 胡公诚听到这,落子,抬眼,“哦?这项目我们公司确实也在参与竞标,下个月就要开标了,我们最近在做一些收尾和修改。” “这个项目是今年南城圈内备受关注的,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重中之重,如果能拿下,百利而无一害。” “竞争压力大,胡氏也只是做一个尝试。”胡公诚笑谈:“越是万人盯的项目就越不稳定,还是兼顾着别的工程比较好。” “胡叔叔明智。”苏择这时候从自己衣服兜里掏出一枚名片,递给他:“胡氏实力雄厚,沉淀已久,我相信,只要经过一些合理的修改和完善,定有和其他特大企业一搏的能力。” 胡公诚接过他的名牌,望着少年成竹在胸的熠熠眼神,不禁有些意外。 . 楼下,简单洗完澡换了家居服的胡桃跟着妈妈在厨房里忙活,淡灰色的基围虾在沸水的煮烫下泛出漂亮的红白花纹。 “煮熟的基围虾是真的很漂亮哦。”胡桃小声感慨。 “帮妈妈把虾盛出来。”姜与蓉吩咐她。 胡桃点点头,用漏勺把锅里的虾全都捞出来,盛在白瓷盘子里。 她偏眼看着眉眼放松又漂亮的妈妈,有些出神。 即便是人到中年,保养较好的姜与蓉依旧风韵美丽,不减当年。 姜与蓉年轻的时候,是拿过三次视后的人气演员,当时风靡一时,红遍了大街小巷。 自从结婚孕育了两个孩子以后,已经获得了在事业上全部成就的姜与蓉逐渐把生活的重心放到了家庭和个人享受上面。 前半辈子一直在为了事业拼搏,后半生名利双收,只想舒服地做自己,陪着孩子们长大。 胡桃想起在苏择书房看到的那张照片,不禁问妈妈:“妈妈,有个事想问您。” “嗯,怎么啦。” 她微微敛眸,装作随意搭话问:“您年轻的时候,在圈内有没有认识什么歌手朋友啊。” “歌手,有啊,你沈阿姨不就是歌手?”姜与蓉手里烹饪着菜品,说。 胡桃抿了抿嘴唇,继续补充:“嗯,也不是沈阿姨那种的啦,有没有认识过什么...已经去世的歌手?” 姜与蓉这时候炒菜的动作一停,偏头看女儿,很少奇怪:“这倒是没有,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没事,我就是这两天看见不又有一个歌手抑郁症自.杀了嘛,挺感慨的,随便聊聊。”胡桃编个理由混过去。 “哎,这些事在这个圈子都很正常。”姜与蓉把饭菜盛出来,递给女儿,“去吧,端出去。” “好嘞。”胡桃端着香香的素炒菜出了厨房。 姜与蓉继续准备下一个菜品,她切着菜,想着女儿刚刚说的,不禁觉得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就在下一刻,姜与蓉一怔,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抹倩影。 在记忆深处,那个不太熟悉的,匆匆见过又匆匆别离的女人。 第46章 . 同步心跳 “有错吗?又有罪吗?”…… 丰盛的饭菜很快就被摆好在桌子上, 胡桃从冰箱里把自己最喜欢的桃子果汁拿出来,用手背试了试瓶身的凉度,还好不是那么凉。 她抱着果汁出厨房, 正好看着爸爸和苏择从楼上下来, 两个人还在很投入的聊着什么。 “爸爸, 你们下完棋啦。”胡桃眨眨眼睛, 看着他们问。 “对,你哥呢。”胡公诚走下来, 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茶水,问。 “他洗澡去了,应该马上就来啦。”胡桃看了一眼一楼的浴室, 解释道。 等一家子都坐好以后,胡柯也洗完澡匆匆赶到餐厅吃饭。 经过这么多次的做客,苏择也不同与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么局促, 面对胡家人明显比之前自在许多。 尽管他们与自己在几个月前还是毫无关系的人, 可苏择在胡家, 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 吃过饭以后,胡桃照常送苏择出去。 两人走在窄路上。 她身上裹着深棕色的呢子大衣,乳白色的围巾遮住了她半边脸蛋,替她挡了些冷风。 胡桃鼻息一呼,白汽在眼前弥漫散开。 冬日的气息在这样或者那样的细节里铺展开来。 转眼间,已经快十二月了。 胡桃盯着依旧走在自己前面的苏择的背影,恍然感慨时间过得真是快。 即便在冬日, 他依旧喜那样温柔干净的浅色衣服, 雾霾灰的羽绒外套里搭着白色的卫衣,黑色的长裤更显他的腿修长有型。 胡桃转念想着:他这样挺拔精瘦的身材,应该穿什么都会很好看吧。 不规则的石砖铺在这窄道上, 男生的运动鞋踩在前面,步伐匀称又沉稳,女孩的圆头皮鞋踩在他走过的痕迹上,一步步跟着,时而快时而慢,跳跃又轻盈。 走到宽路上,苏择等出租车。 “学长你回去要注意安全哦。”胡桃站在他身边,小声嘱咐着。 “嗯,回去吧,现在天冷。”苏择回首,微笑道。 她抬头望了一眼冬夜星空,说:“是呢,学长你有没有觉得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些?” “今年是寒冬,确实会比往年冷。”苏择接着说:“但是雨雪也会比往年多。” 听到雪,胡桃回眸瞅他,眼睛亮亮的,“真的吗?会下很多雪啊。” “没准就在这两天呢。”苏择望见远处出租车正在向自己这边停靠,他伸手揉揉她的头顶,“我走了,快回去吧。” “好,学长拜拜!”胡桃和坐在车里的他挥挥手告别,然后转身往小窄道原路返回。 坐在车里面的苏择望着后面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女孩,眼底温柔不减。 日子若能一直这样平淡普通,就好了。 . 在逐渐深冷的气候中,十二月来临,今年最后一个月的生活来开了序幕。 关于南城新式绿化城市功能布局的项目开标会在十二月初召开。所有投标的大小企业全部到场,在这次公开会议上,就会公布由市政方面讨论后选择的得标企业。 苏硕和团队领导到场,众业对这次竞标可以说是信心满满,这个项目作为众业年度重点项目,整个竞标过程都投入了相当大量的人力和财力,虽然这些年的竞争对手们全部都参与了此次竞标,但是对于这个项目,苏硕是胜券在握,几乎都可以说□□成把握了。 四个小时后。 开标会结束。 各个企业的领导团队纷纷散出宴会厅。 偌大的外厅,光洁行大理石地板砖上响着一阵阵皮鞋踏地的声响。 苏硕站在角落处,举着手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个废物!!投了这么多资源进去你还能丢!!赶紧给我滚回来!” 电话里,愤怒的苏仲业对着自己儿子斥责着。 苏硕没回话,直接挂了电话,胸膛剧烈起伏着,气得人要昏头似的。 原本什么都准备的完美无瑕了,可谁也没想到,最后会冒出来一个什么名不经传的胡氏,无论是设计的新颖程度,布局的完成度,选材的合理性,到最后低廉的报价。层层碾压众业的方案,最后以显而易见的高性价比赢得了竞标。 他刚刚让助理去查了,这个方案的设计与胡氏以往的保守规矩的设计方案完全不同,胡氏根本没有那么优秀行设计团队。 到底是请了什么样的外援工作室才能做出这么优秀的东西出来。 “到底是谁坏了老子的好事。”苏硕气急败坏,咬牙切齿。 这时候他刚好看见胡公诚极其团队与市政那边的人谈笑风生地从宴会厅走出来,胡公诚脸上想喜悦显而易见。 “哟,苏少。”这时候,与众业集团是常年竞争对手的乌石集团的接班人吴大少扬着一脸的幸灾乐祸,跟他搭话:“我记得前两天谁说,这案子信手拈来的?怎么今天不小心阴沟翻船了啊,啧啧,多不小心。” “不过要我说,输的也不亏,人家方案做的确实一点毛病没有,我回头也跟这胡老板问一问,到底是清了什么样的设计师,回头我也请来做做项目。” 苏硕又是满脑的火冒上来,可是又没办法反驳,听着这冷嘲热讽,憋着一股子恶气,带着自己的团队灰溜溜地离开了会议礼堂。 一整个下午,苏硕都待在苏仲业的书房,连骂带训,苏仲业得到那边没有成功得标的消息以后,在家差点气过头去。 “我当初就是相信你能够做好,你要什么团队我给你什么团队,钱,人,你都充裕的吧?!为什么还能够让胡氏做出那么完备的方案!你看看你的方案,华而不实!!” “市政项目,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最忌华而不实!!服务百姓的项目你这么做,你生怕别人用你是不是啊!” “这是咱们众业一年以来最重要的项目,你丢就丢,还扔了那么多钱进去,你以为众业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还好阿择同时跟进了那么多项目,全都是顺利完成的,因为他才能保证众业这次不会亏大,你看看阿择都在干什么,你看看你。” “我看你还是难当大任,以后公司的大型项目你不要插手!什么时候学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 苏硕站在父亲面前,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 …… 苏硕晚上,一脸土灰的走出苏宅。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咬牙切齿道:“是他妈你干的吧。” 对面等了等,然后轻松的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不是你帮着胡氏拿的标!?”苏硕咆哮。 “我是苏家的二少,我为什么要帮外人竞标?” 他这样一问,反倒是噎得苏硕哑口无言。 苏择坐在家里的书房里,手里捻着书的页脚,止于表面的微笑挂在唇角,最后说:“苏硕,我奉劝你一句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 十二月初,华大最后一次联合宣讲会如期召开。 新型毒.品(又称合成毒.品)的滥用可导致严重的躯体和精神健康问题,随着其滥用人数的增加,已成为严重的全球公共卫生问题。 新型毒.品主要包括以MA(俗称“冰.毒”,也是“麻.古.丸”的主要成分)和MDMA(“摇.头.丸”的主要成分)等ATS和氯.胺.酮类(俗称“K.粉”,也是“开.心.水”的主要成分),其中ATS类还包括安非他命、哌.甲.酯等处方药。 研究表明,全球有0.7%的人口滥用MA,其中11%达到依赖。 《2016年国家药物滥用检测报告》显示,相对于海.洛.因等传统毒.品,合成毒.品滥用占新发药物滥用人群的86.8%,其中主要的合成毒.品依次为“冰.毒”(87.4%)、“麻.古.丸”(MA)(13.2%)、 “K.粉”(氯.胺.酮)(4.5%)和“摇.头.丸”(MDMA)( 1.1%)。 2019年全世界约有2700万人使用了“冰.毒”,占成年人口的0.5% 。近年来流入亚洲地区的□□类毒.品量也在不断增加[3]。这些数据说明,新型毒.品的滥用形势非常严峻,但是其神经机制、临床表现和危害的揭示仍然存在许多挑战,也缺乏有效治疗手段。[1] 而新型毒.品如今也经过了很多次的演化。如今常常混在年轻人使用的电子烟,小零食当中,对于了解毒.品知识浅少的年轻人来说又是一大诱惑。 毒.品的滥用传播,不仅仅会对吸.毒者的身体健康造成极大损害甚至有猝死死亡的风险,而且会对社会秩序产生极大的威胁,禁毒自古以来就是我国刻不容缓,触及底线的问题,为了人民生活和平,国家发展稳定繁盛,禁毒是需要在所有地区,所有阶级,所有年轻层普及的基本常识。 胡桃站在台上,宣讲到了下一主题,“那么,如果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发现了身边的家人,朋友,伴侣有了吸.毒的行为,该如何正确的引导和解救被毒.品困扰的他们呢。” “帮助身边人成功禁毒,我们首先需要谨记三个词汇:爱心,耐心,法律。” “首先,我们不应该歧视吸.毒的人,不要对他们使用过激的言语刺激,我们要为他们树立解毒信心。面对每一个诚心戒毒的人,我们都应该持有一颗善良的心,他们是做了错事,但是只要他们用心改正,我们就应该用爱心去包容他们。” “其次,我们要有耐心,去观察他们的日常生活,一定切记让戒毒者远离来历不清的朋友,如果知道贩毒者的信息,一定及时上报警方,早日将贩毒者逮捕,才能在源头上切断毒品的流通。戒毒的过程是漫长煎熬的,我们要有耐心,去陪伴他们度过这段日子,帮助他们逐步返回到正常的工作生活当中去。” “第三,也是最后。如果吸.毒者无法坚持戒毒,不断复吸,或者出现了伤害自己或者身边人的暴力行为,一定要及时报警,联系警方,绝不姑息。法律会给予他们最底线的惩处,也会更有利的管制他们。” 胡桃讲完ppt上面的所有内容,面对着台下几百个学生老师,忽然又开口:“在这里,我想对同学们老师们,做一个简单的分享。” 原本这次的宣讲会是没有这个环节的。 苏择倚靠在会堂大门的边框上,眼神沉静地望着台上的女孩,唇角挂着淡笑。 她打开了自己面前这个信封,缓缓敞开信纸,“这是我收到的,来自一位家里曾有过吸.毒者的来信,他希望,能够把自己的心情分享给各位。” 胡桃看着面前这张信纸上的黑色潇洒字迹,喉咙一哽,鼓足了勇气,逐字逐句念了出来:“我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美丽的人。” 苏择坐在桌前,握着笔一字一字写信的模样似乎能重现在胡桃的眼前一般。 我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美丽的人。 她很热爱自己的事业,也很热爱生活。 她会在每周五在路边老奶奶那里买一束鲜花送给自己。会经常喂养那附近流浪的猫狗。就算工作很累,她依旧会坚持在睡前给我讲故事,有时是书上的,有时是她自己经历过的。 不管日子有多艰难,她始终是微笑着面对的。 我曾以为,不管这个世界会如何变化,她永远不会改变。 但是我错了。 我没有想到,会有一个,我以为离我们生活很远的东西侵入了我的家庭。 再从外婆家回来的时候,她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很陌生。 她不再对我笑,不再做之前她热衷的事情。 她变得很消瘦,脸色变得枯黄,嘴唇透着不健康的青紫色。 她把我整夜关在铁门之外,在寒冬季节。 她变得易怒暴躁,每次清醒后,都会抱着浑身伤痕的我不停的道歉哭泣,等她再次沾染毒.品的时候,又会再次施暴,狂躁,忘记我是谁,忘记她自己是谁。 家里再也没有鲜花,周围的流浪猫狗也消失不见,屋里的窗帘不曾敞开,一丝光芒都无法照进房间里。 当我所有卑微的祈求和劝说都化为徒劳之时,我意识到我的家庭已经完全遁入了深渊之中。 很抱歉,那时的我走投无路,只能选择求助警方。 那是我能够想到,唯一能够拯救她的办法。 可最后,我依旧没能把她从毒.品的旋涡中解救出来,如今她已经远去多年,如今我再回忆起她的模样,依旧是捧着满怀鲜花对我微笑的模样。 胡桃念到这里,眼里的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忍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念着结尾:“每一个被毒.品荼毒的家庭都是痛苦的,是不幸的。被毒.品蒙蔽了双眼的他们,所有曾经最重要的家人,朋友都会被他们抛弃。” “为了这零星几克的海.洛.因,无数的缉毒警察献身前线,无数的普通家庭葬送平淡和幸福。” “吸.毒者一次苍白的笑容,要用多少来自不同角落的眼泪才能换取?我希望,今后再也不会有人像我一样,清晰的知晓这问题的答案。” 胡桃的眼泪无声地不止掉着,如透明珍珠般的泪滚落脸颊,她缓缓将信合上,通红的眼睛环视着下面鸦雀无声的每一个人,她明白,今天之所以座无虚席,很多人都是来看苏择笑话的,想看他在这样主题的宣讲会下是如何不堪的坐立难安。 她眼神笃定又坚韧,看着他们,不卑不亢地说:“我前阵子曾经看到了一个新闻,是一个八旬老奶奶,亲手带着警察,来到自己家,打开了衣柜,把藏匿在那里的,自己唯一的儿子和另外一个吸.毒者送到警察的手里。” “她不爱自己的儿子吗?她不希望自己可以子孙满堂,被家人陪伴着老去吗?唯一的孩子入狱,她未来将怎么生活,她没有想过吗?那么她为什么还坚定地要报警,各位,请思考一下。” “吸.毒者有错,有罪。吸.毒者的家人,有错吗?又有罪吗?”通过胡桃柔软的嗓音传出来的话语掷地有声,砸在每一个人心里。 “勇于将家人,朋友交予国家管理惩处的人,是勇敢的,是值得尊敬的。吸.毒者的家人不该被歧视,被毒品侵染的家庭,更是我们最需要去关心的,我们此次的宣讲会,不仅是希望增强各位的禁毒知识,更是希望,能够通过我们的努力,树立一个正确的责任观,价值观。希望诸位在座的同学们未来在社会中工作学习,遇到诸如此类大是大非的问题,可以勇敢地做出正确的抉择。” 胡桃说完最后的话,离开演讲台,对着所有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言毕,台下顷刻响起爆.炸般的鼓掌声。 持续一个学期的联合主题宣讲会,在这样认真又严肃的主题下,落下了帷幕。 苏择一直凝视着胡桃,眼底止不住的动容,心里软的彻底,他一直挂在唇边的微笑弧度禁不住颤抖些许。 心里涌动着的无尽情绪,那种忍不住怜爱,想要冲上去拥抱住她的冲动。 都在明确的告诉他答案。 胡桃对他而言,到底只是想要照顾的存在,还是。 唯一的,非她不可的,真心喜欢的人。 第47章 . 同步心跳 “我们桃子也值得一个拥抱。…… 如信上所写, 一切都要从他被接回城市说起。 祖母逝世,被母亲从乡下接回来以后,苏择发现她变了。 她不再对自己笑, 每天去做什么工作, 也不会告诉他。 除了她发来短信叫他今晚不要回家以外, 母亲也不许他不经允许给她打电话。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她不高兴了, 是不是自己在学校的表现不够好,还是自己的成绩不够优秀。 他想不明白。 “啪!” “不是都告诉你不要回来了吗!!为什么不听话!” “钱都给你, 我不管你去哪,今天晚上不许回家!!你但敢回家我就再也不要你了!听见了吗?!” 她的表情狰狞,歇斯底里地驱逐他。 那次, 自己不听她的话,执意想回家,就会被打, 被赶出去。 他站在那时住的老旧单元楼的楼道里, 站在家门口, 被她推了一个趔趄。 上下连着两三层的声控灯亮了又灭。 “妈.....”他声音颤着,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 他想说,他考试拿了年级第一名,只是想回家给她看一眼。 他想知道是不是这样自己就不会被她赶出去。 但是,答案似乎不是那样的。 那些不能回家的夜晚,他攥着满把的钞票,流浪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 有时是24小时超市, 有时是黑网吧,有时只是蹲在寂静无名的小巷里,等漫长的一整夜过去。 短短几年, 他再回来时,在母亲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对自己的爱。 他望着被层层建筑遮挡的月光,破碎的月光零星地映入他眼帘,令他孤独又心安。 这样的日子,过了数个月。 苏择本以为,他能一直配合着母亲,等到她愿意告诉自己这全部行为的缘由。 ... 那天是母亲的生日,本是应该顺着她心愿的一天,她却很反常地来学校接他放学,问他想不要去哪玩。 那天,她的神情和态度,让他不禁恍惚觉得回到了之前的日子。 问起为什么今天这样,柳茹禾只是说之前工作太忙,今天有空陪他。 原来母亲还是之前的她,他豁然开朗。 他让母亲带着他去南城新开的迪士尼乐园,他看其他同学都会和家人一块去。 他羡慕已久。 柳茹禾带着他在乐园里玩了个尽兴,让人家帮忙拍了照片,出去以后回家吃了蛋糕和晚饭。 母子二人一晚上都是谈笑着度过的。 苏择真心的认为那一天是从乡下回来这么长时间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 在那阵粗暴又突然的拍门声和叫骂声传来之前,他是那样想的。 他亲眼见着柳茹禾的脸色刷的变白,柳茹禾僵硬地看了一眼他,然后迅速带着他去到厨房,把他安置在角落,拿旁边一堆废品杂物把他挡上。 母亲告诉他: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绝对不能出声音,也不能出来。 “阿择,能不能答应妈妈,就这一个请求。”她的声音在颤。 苏择懵了,但还是点点头。 柳茹禾关紧了厨房的推拉门,出去开门。 男人闯进他家的瞬间,浓厚的酒臭气味弥漫散开。 紧接着发生的一切,都彻底地撕碎了他年少的单纯世界。 腐臭的水池,杂物堆积的幽暗。 紧闭的门试图抵挡着门外撕裂痛苦的哭喊声。 被使用过的注射器骨碌碌地滚向厨房,针头上不知染着谁人的血。 “桌子上的照片新拍的?你旁边那小男生谁啊?”梁远统猥琐笑着,掐着她脖子,绿幽幽的眼神在照片上流连,不怀好意:“长得挺像你,你儿子啊?” 男人掐着她的脸颊,把她撅成一个很扭曲的姿势,“你生日,咱们玩点刺激的,把他叫出来一块!” 柳茹禾撕裂般的惨叫声不断传来,她那原本柔软如纱般的长发被身上的男人粗鲁地扯着,她那原本白皙细腻的脸上,留着道道巴掌印和红痕。 她猩红的眼眸充斥着泪水,咬着牙说:“不在!他回学校了不在!!” 蚀骨的寒意从后背涌起,仿佛千万条恶心的蛇虫在他身体上缠绕游走。 她痛苦的叫声,和毒贩的骂声掺混在一起,在他脑子里乱撞。 吸.毒,强.暴,光这两个词汇,就足以折磨得他生不如死,一墙之隔,他的母亲正在经历这一切。 浑身筋骨生疼,他四肢禁不住的痉挛,咬的嘴唇都出血,喉咙里泛着干呕的恶心。 苏择虚脱地倒在昏暗厨房的角落,耳边的不堪声音仍未结束,他双眸血红一片,生理泪水不停地淌。 漆黑的夜煎熬地走过,男人已经离开有些时间了。 蒙蒙亮的天,将乌白的光从窗帘衔接缝隙中递送进来。 苏择从瓷砖地上爬起来,将原本只拉开一个缝隙的门推开,一步步走向瘫坐在客厅沙发前的柳茹禾。 她已经找了一件衣服穿盖住了破败的身体,像个失了魂的人似的坐在那,了无生气。 屋子里飘散着腐臭难言的气味,没有开窗,很难散去。 他走了几步,到她面前,俯视着她。 苏择已经找不到完整的词汇去形容此刻的心情,整个房间一阵死寂。 良久,他盯着她的脸,目光麻木,开口:“你把我送走以后,就一直,这样生活?” 她瘫坐在地上,不止地颤抖,被自己儿子问得哑口无言。 苏择的指尖使劲扣着自己的手心,皮肤都快扣得溃烂,顾不上颤抖的声线:“你当时不是说,我去外婆家,你在这边能过得更好么。这就是你的更好?” 每问出一句,他身体里残留的力气就失去一分。 最后,他对着面前的母亲,“为什么不报警。” 就在这时。 柳茹禾用力抱住他,身体一个劲地发抖,只是无声的掉着眼泪。 失望,绝望。 苏择在母亲这个举动里,知晓了一切。 她已经没办法离开毒.品了,所以没办法报警,没办法离开。 即使被暴力对待,被□□,都无法离开它半步。 舍弃了自己的尊严,献出了自己的灵魂。 甘做毒.品的奴隶。 他对母亲失望透顶,对毒.品,对那个毒.贩憎恨入骨。 他在这个世上孤立无援,他只能隐瞒,他别无选择。 十四岁时,他尝到了生不如死,活着就是煎熬的滋味。 让他把所有的隐忍扯紧崩溃的瞬间,是在那一天。 他手机没电关机,没有接到母亲的短信。 推开家门的时候,一屋子不堪入目的场景映入视线,大脑瞬间宕机了。 一屋子的男女毒客。与蒸腾的毒.品作伴,正在做着这世界上最秽乱的事情。 柳茹禾被梁远统和另外两个男人压在底下,还有一个女人正在往她的皮肤里注射着不明液体,她满脸透着又痛苦又爽快的扭曲神情。 她偏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站在门口满脸呆愣的儿子,眼神霎时绝望难堪,虚虚拍着地板,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梁远统赤.裸全身,回头瞅见他,使唤身边同样光着的男人,“茹禾,你儿子回来了啊。去,请那小孩过来一块玩!” 那人向自己走来,顷刻,身体想要下意识保护自己而产生神经反应,让他浑身滚热了血液。 苏择扔下书包转头就跑。 柳茹禾浑身痉挛,虚弱地求身上的梁远统,“随他...随他去吧,别管他......” “也好,别扫了兴致。”梁远统猖狂地笑着。 柳茹禾最后望着被再次关紧的家门,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逐渐变冷。 苏择这辈子没有这么拼命的跑过,他跑出小区,跑到大马路上,面对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群。 愤怒,绝望和憎恨几乎要撕裂了他的身体,他粗重地喘着,最后,凌厉的眼神找准一个方向。 再也不回头地跑去。 他跑到派出所,几乎耗尽的全身力气,就是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刚刚工作没多久的褚正。 他瘫跪在地上,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苏择双眼猩红,咆哮着:“杀了他们!我要把他们全杀了!!” 褚正不免被这孩子满眼的恨意惊到,马上扶住他说:“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们怎么了,我们会保护你的别害怕!” 红蓝的警灯划破了漆黑的夜幕,梁远统一等人在兴头上,哪会想到,那毛头小子会去报警。 所有在场的毒客全部被捕,柳茹禾躺在地上,那张曾经展露温柔笑容的脸,被医务人员盖上了白布。 他原本都想好了,就算报警以后,母亲在圈内会名誉尽毁,会经历漫长的戒毒疗程。但日子不管再怎么难过,他都会陪着她,生活下去。 梁远统的新闻震惊一时,梁远统是圈内有名的投资人制作人,其他涉案人员也有的是圈内的。 买卖毒.品,聚众吸.毒.嫖.娼,罪不可恕。 所有人都在夸赞他勇气可嘉,他为民除害。 可他没有妈妈了。 Pao pao 苏择没有妈妈了。 祖母去世以后,在这世上唯一爱他的人,也没有了。 他睡不着,无数的夜里,他都在不停地问自己,如果他没去报警,她是不是就可能不会死。 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但他明明做了正确的事情,结局,却不是他想要的。 苏择站在会堂楼的外面,凄冷的风吹散了他的回忆。 信是那天从胡家离开后,他上车前交给她的。 这些真实且残酷的细节,他并没有写在送给她的信里。 苏择靠着白墙,仰着头望着月亮,与十年前蹲在巷子里等天亮的情景相差无几。 他仰着下颌,喉结动了动,复杂的情愫在眼里消化着。 情景确实相差无几,但今年冬天似乎比那时候要暖和很多,心里头暖。 胡桃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浮现着,浮现着,逐渐就把那些难忘的,污秽的回忆扫得一干二净。 那些细节,他不想让她知道,她也无需知道。 他希望她的世界一如既往的纯净美好,他也想,尽力去保护。 哒哒哒—— 胡桃从楼上跑下来,喘着气,环顾着四周,没找到苏择。 苏择瞧见她在门口徘徊,脚下故意发出一声,胡桃陡然回头,对上靠在楼侧面墙壁的他的眼睛。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红着眼睛的小姑娘撒腿跑向他,猛地扑在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身紧紧抱着。 他没反应过来,后退了一步才站稳,双手空在她身侧,不知所措。 胡桃整张脸滚烫,贴在他胸膛前,听着他隔着层层衣服穿来的心跳,为了给自己壮胆说话声音都大了好多,声音闷闷地喊:“苏择!我想抱你一下!可以吗!” 苏择无奈地轻笑出一声,说:“你这不是已经抱着了么?” “哦...也对哦。”胡桃不敢抬头,急着把自己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事先没有告诉你我会念信对不起!信的内容我没有全部念出去。” “嗯,我听到了。”他附和。 “就是...我觉得你做的没有错!你很勇敢!不要管三观不正的人说的话,你值得所有人的尊重。”她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些哽咽:“我就是看了那个信,很想拥抱你一下,我也说不明白为什么......” “我想着,你早该值得这一个拥抱,但是,是不是这些年,都没有人这样做过。” 苏择空在她身侧的手猛然颤抖了一下,他鲜少对她袒露了些委屈的意味,“嗯。” 胡桃松开搂着他腰际的手,想着再抱就不合适了,她刚松开他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还没等她后退到合适的距离。 苏择一直空在她腰后的手猛地收紧,一个用力把她再度拉进怀里。 这次换胡桃措手不及了,她的脸颊又贴上他的前襟,眼睛瞪圆了些,唇瓣张张合合说不出话。 “我们桃子也值得一个拥抱。”他用力揽着她的腰,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像抱着个小太阳般暖和,缓缓说。 胡桃快被自己脸上的温度烧糊涂了,她懵懵的,“为,为什么呀。” “这个拥抱。”苏择靠在她耳边,声音极其的低沉,愉悦中透着一点沙哑:“奖励你,在那么多人面前那么勇敢的讲出自己的观点。” “也想感谢你,这么信任我,保护我。” 苏择抱着她,不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他举起另一手,轻轻在自己眼底一挥。 那微乎其微的湿润,很快蒸发在空气中。 寒冷的深冬,凄凉庞大的风刮过,那浩荡的冷意,却半分都无法侵入相拥着的这两人身体里。 太阳拥抱住了月亮,月亮从此有了光亮和温度。 月亮环拥住了太阳,太阳从此有了寄托和憧憬。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的存在便有了意义。 第48章 . 同步心跳 “为什么还能社死啊!?”…… 感觉怀里的女孩似乎羞涩地有些心猿意马, 他松开自己的手,胡桃从他的怀里退出。 两人对立站在月光之下。 “我还以为你走了。”胡桃笑呵呵的,说。 “没有, 在等你, 想当面说些感谢的话。”苏择拍拍她的肩膀, 示意她一起走。 两人往宿舍楼区漫步, 这时候,楼上听会的所有师生也都齐齐下楼散出, 有人认出了苏择,却也没再多看了。 他们走在人群之中,与其他散去回宿舍的学生们并无区别。 “哎唷, 你不用跟我说谢谢的。”胡桃眼睛弯弯的,想起来还没吃饭,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对了, 苏择。” 这时候, 走在她身边的苏择忽然低下头,拉近二人的距离,稍眯起了眼睛,“你叫我什么?” 胡桃语塞,“啊,苏,苏择啊。”声音越说越小, 有些心虚似的。 “怎么不叫学长了。”他眸子含笑, 分不清是怒是喜。 “哦,我,我忘了。”胡桃编了一个很烂的理由, 讪讪道:“我是不是有点没大没小了。” “还好,就叫苏择吧。”他伸手摸摸胡桃的小脑瓜,补充道:“叫学长多少显得生疏了。” 她扭回头看路,带着点羞赧,点点头。 两人吃完晚饭,各自回了宿舍。 不管如何,这一学期的联合宣讲会终于算是忙完了,等再完成了圣诞节的游乐园演出,就只剩下期末考试需要去完成了。 ....... 苏择回到宿舍,意外地看见舍友姜梵回来了。 “期末作业都忙完了?”苏择一边脱下大衣挂上,一边说。 “才没,这货前阵子泡画室忙的是他妈阶段性考核哈哈哈。”躺在床上打手游的胡柯笑话他。 姜梵唉声叹气:“我回来赶个论文,过阵子是真的要闭门入关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学美术。” 苏择哂笑一声,摇摇头,坐下。 姜梵不知想起什么,打字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阿择,你最近忙吗?” “嗯?”他疑惑。 姜梵滑着自己的人体工学椅到他身边,一脸乞求道:“能不能帮哥们儿一个忙。” “这玩意多半没憋好屁。”坐在另外一边的聂凛悠悠地甩来一句。 “刚刚你都没问我是啥事你就拒绝,闭嘴吧你。”姜梵瞥了聂凛那边一眼。 苏择抿了口杯子里的热水,掀眼,说:“你说说看。” 姜梵赶紧掏出手机打开微博,一点点给他介绍:“其实,我自己有在搞一个情感日常树洞博主的账号,但是我过阵子真的太忙了,问问你能不能帮我偶尔营业一下,其实很简单的,你看我发的.......” . 胡桃洗完澡,躺在宿舍里的床上,翻着专业书背课文。 嘴里流利但没啥感情地念叨着英文课文,脑子里全是今天被苏择抱着的场景。 啊...被他主动拥抱了啊..... 自己那么突然地抱他,他都不排斥。 胡桃想到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排斥接触的模样。 再看现在。 一种蠢蠢欲动的心情浮现出来。 会不会...苏择现在,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的? 胡桃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腾起来,胡思乱想着。 因为,她没有见过苏择再对别的女生这样了,就算是前女友陆枕雪,两人的接触也只是语言上的,从未到肢体程度。 这种猜测让她太过激动,胡桃扒着栏杆往下看,贝可可正戴着耳机在学习,现在打扰她似乎也不太好。 但是,她真的很想将这种激动诉说出去,可是没人能说了呀。 悸动在胸口堵塞着,堵着她难受又鼓动,她突然想到个东西。 胡桃掏出手机,打开微博,点开因为许久没发树洞都快沉下去的,跟“同步心跳”的私信框。 她盯着屏幕,组织了一下语言,挂着甜甜的笑容打字。 【胡桃爱吃桃:跳跳!好久没来投树洞,这段日子和心动学长发生了很多事情,关系也变得更亲近了!我之前一直怕,如果表白失败就连朋友也做不了,但我发现,有些人注定是没办法满足于做朋友的!我对他的喜欢,永远都是爱情范畴里的那种喜欢呜呜】 【胡桃爱吃桃:我决定了我要表白!想投稿问问姐妹们这样的男生怎么表白最合适?】 【胡桃爱吃桃:嗯...反正我手里有他把柄,要挟怎么样!】 【胡桃爱吃桃: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我就把你打架这件事情说出去!(恶狠狠)这样威胁怎么样!】 胡桃发完,表白这件事情也终于在心里敲定了小锤子。 最好的机会,就是...圣诞节!她要向苏择表白,要把自己的心情告诉他! 同时,在华盛公寓四号楼4017内。 苏择靠在床前,手里敞着最新买的《解忧杂货店》。 他视线落在书上,认真的投入小说的剧情中。 因为认真看书,所以放在一边的手机发出的第一声震动他没有留意到。 第二声,他不太想理会,想着看完这一页再看消息。 结果又连着震了好几下。 苏择看书的思绪被扰乱,轻叹了口气,拿起来解锁,发现是登着姜梵号的微博推送来的四条最新私信。 ...... 紧着的两周过得很快,又是各种专业课的测试和展示,又是社团的排练,把胡桃忙的晕头转向。 这天,最后一次集体排练。 [微热の中] [ためらってもダメだね] 【置身于微热的悸动里可不能再犹豫不决】 [飞び込む勇気に賛成] [まもなくStart!!] 【提起勇气扑向你的怀抱就是现在!!】 伴随着最后一句歌词,胡桃站在所有人最前方的点位,手指缓缓指向天花板,其他人包围着她蹲成半圈,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做祈祷状,顺着她上举的手指抬头看,眼神汇聚成一点,动作定格在这一刻,整曲排练完毕。 社长站在音响旁边,音乐结束以后,跟其他社员一起鼓掌。 胡桃松了口气,跟旁边的同学们相视一笑。 “辛苦了辛苦了!明天这样上去完全没问题!”社长给她们递水,表扬着。 胡桃走到练舞室的边角坐下,一手揉着自己的右脚腕,一手赶紧拿起手机看有没有消息来。 看到微信跳出来的最新消息,胡桃眼睛一亮。 [Ze:期待你们的表演,明天游乐园见。] 一股清甜冲进心底,她盯着那行简短的消息看了很久,嘴角的弧度高扬不下。 [桃桃子:好!明天见!(眨眼wink.jpg)] 没收到他准确消息之前,胡桃一直在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最近太忙而拒绝自己的邀请。 还好一切到今天为止都很顺利。 最后一次排练结束,虽然身体疲惫,但是心情是很轻松的。 胡桃回到宿舍,打算先洗个澡放松一下,她从柜子里拿出干净衣服,问在旁边看剧的贝可可:“你明天真不去呀,周五诶,周五你还有事?” “明天我家里亲戚请客吃饭,要办喜事,我表哥要结婚。”贝可可噘嘴,“不去不行啊,我也想圣诞节去游乐园浪漫梦幻一把,哎!” “那好吧,可惜了,跨年可以再约一次。”胡桃安慰她。 想起什么,贝可可忽然站起来,凑在她耳边问:“你明天表白?” 胡桃非常严肃地点点头。 贝可可瞬间激动起来,“可以啊,明天实时和我汇报情况,如果有什么问题本军师替你出谋划策!” “行!”胡桃脸颊冒出两团粉红,小声说:“我决定了,不管怎么样,都要告诉他,哪怕以后朋友都不能做。” “自古以来,有勇气的人都不会输!”贝可可似乎比她还有信心,给她鼓气。 虽然但是,胡桃依旧在紧张和激动中度过了一个几乎没怎么睡的夜晚。 一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睡得很香的她竟然失眠了,这也是让胡桃自己没有想到的。 早上十点钟起床,在学校停车场集合,参与活动的社团成员搭上校车前往此次联合演出的游乐园。 抵达游乐园以后,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在指定的化妆间换衣服化妆,等待下午四点钟的候场。 这次圣诞节庆典是世界文化百花齐放的主题,表演的部分视频也许会被发布到外网上去,对于喜欢着国外宅舞文化这么多年的大家来说,是一次很珍贵的体验和经历。 胡桃站在镜子前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这身偶像风十足的可爱连衣短裙,粉色和白色相间,裙摆的格子纹样细致点缀着一层层蕾丝边,毛茸茸的白色披肩搭在身上,冬日氛围拉满。 日系可爱的妆容将她五官的所有优点都放大了很多倍,灵动的杏核眼随着轻颤的羽睫流转着水波,奶栗色的唇釉勾勒着自带甜意的弯唇,即使上了一层粉底,脸蛋依旧显得吹弹可破。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很满意今天的造型,好像小时候对着电视,用遥控器当做麦克风梦想成为小偶像的愿望实现了。 她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其他社员都化完妆,五点多他们就要去后台等待了,计划上台的时间是晚六点整,是他们的节目时间。 她从化妆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无聊开微博看看,这么一打开,倒是让她瞪了瞪眼睛。 她在私信里竟然收到了“同步心跳”的回复?! 胡桃点进去,看。 【胡桃爱吃桃:嗯...反正我手里有他把柄,要挟怎么样!】 【胡桃爱吃桃: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我就把你打架这件事情说出去!(恶狠狠)这样威胁怎么样!】 【同步心跳:?】 回了个问号....... “这是啥意思啊。”胡桃懵懵然,嘴里嘟囔着。 既然回了自己私信,会不会把自己的树洞发出去了? 她这么一想,赶紧去她的主页看,结果真的发现她发了最新的投稿博。 同步心跳V: 【心跳投递】:问问你们怎么表白才合适? 下面附了几张打了码的私信记录。 同步心跳把她从九月份的投稿都截下来发来出来,这也是树洞博的规矩,大家根据树洞的内容评论。 这个心跳投递的栏目偶尔是情侣日常的分享,偶尔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烦恼透出来大家提供一些建议,偶尔就是一些单恋,暗恋的求助和分享。 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比较常见。 胡桃也没料到自己会在这最后节骨眼被发出来,还没等她去看那刚发出来的一百多条评论,就被身边的社员叫:“桃桃子!要候场啦!” 胡桃只得把手机放回桌子上,先保证演出顺利完成在顾自己的私事,她站起身跑向她们,笑得灿烂:“来啦!” 圣诞节的迪士尼游乐园,到处都装点着带有圣诞节元素的彩灯,几十米高的圣诞树亮起了缤纷的光亮,像荟萃了天上的群星般璀璨。 园内的背景音乐是混着响着轻快的圣诞铃的乐曲,往远处看,中心的乐园城堡全身映着丰富的色彩,时而像晶莹剔透的玉石搭建而成的,时而又像是用糖果和奶油堆砌而成,就如童话里那般的梦幻浪漫。 干枯的树枝映照着这个万物凄冷的季节,可是在这样一个充满着纯真和欢乐的地方,一切孤独都烟消云散。 她们在舞台后面等着,悄悄看着台前的节目。 旁边的社员拍拍她的肩膀,悄悄说:“你看,好多观众啊。” 胡桃扒着边,往那片半包着舞台站的乌央乌央的人群里望去,找了又找。 他来了么。 “哇,我看到好多摄像机啊,除了咱们学校派来拍的,游乐园官方就这么多摄像机了。” “瞬间紧张起来了呢。” 身边同学们的交谈声进不去她的耳朵,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台前的主持人已经在念过场词了。 “宅舞节目准备上场!”后台工作人员对她们说着。 “加油加油!” “不要紧张放轻松。” “我们就专心完成好表演就好啦!” “注意前两天一直犯错的地方啊!” 胡桃盯着面前自己踏上舞台的阶梯,深呼了口气。 下一刻,她双脚踏上阶梯,登上舞台。 一路上堵车,开完会打车过来的苏择一路上都很赶。 他刷票刚进乐园的时候,抬腕看了一眼表,距离计划的开演时间只剩三分钟。 他迅速在门口瞟了一眼乐园的地图,迅速找到舞台所在的方位,跑了过去。 庆幸的是,他抵达舞台处的时候,胡桃她们刚好准备上台。 围着的观众太多了,就算他倚着个子高的优势,却依旧会被前面的人偶尔挡住视线,苏择往前挤了挤,走到前面的一个陌生女生身边,友好地请求:“您好,能不能让我往前站一些?” 女孩刚要拒绝,偏头看见他异常俊秀的脸,来了兴趣:“为什么呀帅哥?” 打算借机要个微信。 台上的女孩们正在互相找着准确的站位点,苏择收回视线看她,扬起如润玉般柔和的笑,告诉她:“我喜欢的女孩子在台上,我想看清楚些。” 女孩听到这话,遗憾地点点头,赶紧给他让开一个身位。 圣诞铃伴着悠扬的钢琴声自音响传出,原本灰黑的舞台逐渐亮起一道道光亮。 一曲《Snow halation》的表演正式开始。 胡桃站在中心位置,双手交叉握拳在胸前做祈祷姿势,在灯光亮起的同时睁开眼眸,在毫秒之间怔住了。 她看到了在正前方的台下,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鹤立着的他。 苏择的那双如春日清泉般的桃花眸此时定定地望着她,曜黑的眼瞳里漾着无尽的温柔。 他的眼睛会说话,他说的话,准确地传达到她心里。 “我来了。” “在好好看着你。” 【现在的感觉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仿佛从天空中缓缓飘落一般】 【伴随这特别季节的色彩向你展现我的心动】 【从初次的相遇开始】 【预感牵动着 心中的旋律】 【已无法停止也不想停止为何?】 伴随着逐渐欢快起来的节奏,她的舞步准确地踏在舞台之上,心中那股被回应,被温暖而诞生的鼓动,促使着她忍不住绽放出越来越灿烂的笑容。 摄像机的镜头精确地捕捉到台上最为亮眼的女孩,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那笑起来露出的小小的虎牙尖十足夺目,看向镜头那抹清纯又可爱的笑容,融化了所有看到这副笑容的人的心。 也许很多人在今天之前,都没有见过这么会笑的女孩。 她的流转水波的眼眸会笑,翘弯的嘴唇会笑,偶尔伴随表情而拧起的鼻子都仿佛能透出笑意。 此刻的胡桃,好似是承载着这世界上所有善意和爱诞生的圣女,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的污浊,是世界万物最美好的存在。 苏择望着这般美好纯粹的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活在泥沼中如尘埃般的我,何德何能,配得到你给予的这样纯净又充盈不歇的喜欢。 【只能在梦中相会令人痛苦不堪】 【好想说出口你就是我的梦中伴侣】 【请别再用温柔的眼神犹豫不决的看着我】 【让我就这样一鼓作气地把爱托付给你!】 一个随节奏转身,胡桃与身边人同一时间举起手指向舞台下的各个方向,而她站在最中央,巧合又有意的,指向了苏择。 她冁然的笑容里,涵盖了几分难言的羞赧。 【尽管不甘心但这即是名为喜欢的感情】 【置身于微热的悸动里可不能再犹豫不决】 【提起勇气扑向你的怀抱就从此刻开始!】 最后一句,胡桃站在所有人最中央,手指缓缓指向布满星轨的夜空,其他人包围着她蹲成半圈,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做祈祷状,顺着她上举的手指抬头看,眼神汇聚成一点。 在最后的尾声,胡桃收回手,双手握住在胸前,微笑着颔首阖眼。 舞台所有的灯光暗下。 全曲结束。 台下爆发出惊人的喝彩声。 ....... 胡桃连衣服都顾不得换,披上自己的羽绒服,捞起手机挎上包就往外跑。 在休息室的其他社员喊她:“桃子你干嘛去!待会还有庆功聚会呢!” “我还有点事!就不去了你们玩!”她说完跑出了休息室。 他肯定还在舞台附近等自己。 胡桃一边往舞台的那边赶,一边翻看着手机,看看大家都留言怎么给她出主意的。 看得太专注了,她忘了顾着看路,一个不小心撞上个人。 胡桃吃痛同时抬眼,对上他温淡的眼神,愣住了。 “在找我?”他嗓音低沉又柔韧,问。 鬼使神差般,她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去,紧张地嗓子颤,点点头。 苏择忽然拿出自己的手机,忽而,他扯了扯唇线,扬起自己手机上的微博主页。 一个名为“同步心跳”的ID页面,明晃晃的,展现在她眼前。 他语调里蕴着笑,缓缓开口:“或许...直接说,最合适。” 咔嚓—— 胡桃两眼一黑,差点没站住。 她死都没想到剧情还能这么狗血发展。 怎么都料不到,都到表白这天了,怎,怎么还能社死啊啊啊!? 第49章 . 同步心跳 “谢谢你。” 薄散的风吹了一波过去。 周围的人们仍旧欢声笑语沉浸在节日的欢快气氛里。 胡桃的心也被这风吹凉了, 她现在就很想再投稿问一下家人们。 请问,现在移民别的星球还来得及吗呜呜....... “这,这, 我......”胡桃太尴尬了, 低下头不敢看他, 脑子里被这忽然的刺激冲懵了, 连思考都不会了。 苏择感受到她的局促不安,拉住她的胳膊, 往一边的大路上走,说着:“往城堡那边走走吧,这里人多。” 她任由他拉着走, 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不敢抬起半分。 脑子里被各种东西搅乱了。 他,他怎么会是“同步心跳”,那自己之前发的那些东西, 岂不是全让他看见了。 他知晓了自己对他的全部心思, 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那些压在心底的, 那些着各种不敢言表的,毫不掩饰羞耻的心事,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被动地传递出去。 他会怎么想,他会喜欢自己吗? 会觉得难办吗?会觉得困扰吗? 会不会烦她...... 胡桃想到这,眼眶一阵泛热,不知怎的, 汩汩的委屈涌上来。 苏择带着她来到中心城堡这一区域的广场, 广场上人虽多,但毕竟面积大,就不显拥挤。 他一回头, 稍稍低头,看见她蓄满了眼眶的泪,诧异了一瞬,眼底划过一抹慌乱。 他曲起手指去替她拭去她掉下来的一行眼泪,耐下温柔来,小声问:“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 “还是不高兴?” 他越是温柔,胡桃越难受,她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 事已至此,她已经不能反悔,虽然计划好的事情已经破碎了一半,可她还是要完成。 胡桃垂着头,还是不敢看他,手使劲攥着衣服边,呜咽着开口:“学长,我,我有点话想说。” “其实我.......” “桃子。”他忽然打断她。 胡桃顿住,没再说话。 “打断你很抱歉,但是,”苏择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她,颀长的身子弯下来,他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俯身直视着她躲避的眼睛,徐徐说:“我觉得有些话,需要由我来说。” “什,什么。”她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安且难过地小声问。 苏择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敛眸之际,喉结滚动一下,紧张一闪而过。 他再掀眼,注视着她,坚定又温柔地开口:“桃子,其实,我喜欢你。” 嗡—— 胡桃脑子懵了,她呆呆地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此刻静止了。 “原谅我有些迟钝,现在才意识到,没有早些回应你的感情,对不起。”他的眼神极致温柔,越是纯粹的真心,越是真挚的眼神,越像把小勾子一样勾着她的心魂。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可能在与你共同经历的那些时间里,也有可能在最早,开学那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看见你开心,我就跟着开心,你难过,受伤的时候,我心里就闷着疼。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能够这么轻易的支配我的全部情绪。” “之前,我只是想着,只要能在你身边作为朋友,在不逾矩的前提下把你照顾好,就足够了。”他伸手,继续把她滑下脸蛋的热泪抚干净,眼里的怜爱不动声色地涌动着,“后来我发现我并不满足。” “我不能满足只是你哥哥的舍友,只是你的朋友,我想越过朋友的界线,照顾你,爱护你。” 面前的女孩似乎听傻了,呆呆地盯着他,眨眼间泪珠不止地掉。 “我...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完美,看到微博那些私信的时候,我很开心,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配得上你的喜欢。”苏择的缓缓直起身,对任何事情都运筹帷幄的他,第一次没了底气,“我会尽力去做解决好那些问题,改正我自己身上不好的东西,桃子,你愿不愿意...” 他话说到一半,还掉着眼泪的胡桃扔了手里的包,忽然急着往前走了一步,扑进他怀里,打断了他全部的表白。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胡桃哭腔还没褪去,鼻音有些重,抱着他一个劲地说:“你不要改!什么都不用改,我就喜欢这样的你,我就喜欢这样的苏择。” 说着自己又呜咽一下,哭得更凶了。 “我还没问完呢。”他哂笑,无奈道。 “我不管啦...反正在你面前都丢尽人了。”她哭着抱怨。 胡桃抓着他背后的衣服,泪眼簌簌,说:“我真的很喜欢你,苏择。” 苏择神情尽是动容,他弯了弯眼底,伸手搂住她的腰肢,把人紧拥在怀里,声音有些沙哑,回应:“嗯。” “谢谢你。” 谢谢你,喜欢我。 嗖—— 砰! 晚上八点半整,乐园中心城堡处的烟花秀准时开始。 绚烂的烟花一簇簇冲上天空,绽放开来,灿烂无比。 聚集在广场上的游客纷纷合影,拿起手机拍照,录像。 气氛欢快温馨,人们从这样的美景里获得了幸福,笑容洋溢在每个人脸上。 苏择捧着她的小脸蛋,用指腹轻柔的抚了抚她眼下通红的肌肤,在万千璀璨烟火下,真挚又虔诚的,在她额前印下一吻。 她是上天赐予他的瑰宝,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瑰宝。 胡桃抬眼,和他对上视线,有些羞意。 她在不知所措中被他牵住了手,自己有些凉的手被他包裹着,温暖传入五脏六腑。 幸福环绕心头,胡桃再也禁不住地破涕而笑。 她握着他的手指用了几分力,似是在检验这场景的真伪。 又惊喜,又感动,又心动。 让她悸动地想要再度落泪。 苏择。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呀。 . 两人吃过晚饭,苏择送胡桃回家。 两人牵着手并肩在小路上,倒影在地面上连在一起,她感受着苏择手心的皮肤纹路,总觉得这一切还不是那么真实。 胡桃问他:“所以同步心跳真的是你的微博?” 苏择低头看她一眼,含笑摇摇头,解释:“是姜梵的,他最近期末太忙,所以让我帮他发几天微博。” 胡桃惊讶地哦了一声,“没想到,大v竟在我身边呀。” 同时,她在心里庆幸:还好投稿的那些没有被姜梵学长看见,不然岂不是早早就要让他知道了。 这个话题结束,两人走到了胡桃家小区的附近,苏择又低头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的裙子,问:“桃子,你真的不冷吗?冷的话我的外套给你,你系在腰上挡挡风。” 胡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裙下穿着的“光腿神器”,扑哧一下笑了,站住给他看。 她扯了扯自己腿上穿着的肉色的打底裤,肉色的裤子像肉皮一样被拉出来一大截,“你看,好厚的这个裤子。” 苏择怔然,缓缓眨了两下眼睛,“我都没看出来,是肉色的裤子啊。” “对呀,很神奇吧,我买的这款很真的!”她牵着他接着走,“放心吧,我不冷的。” 走到小区里的便利店,临近十点钟,便利店里的售货员在理货,还有一两个居民在结账。 “桃子,还有个事要提前和你说。”他抚了抚她手心的软肉,说。 胡桃偏头,“什么事呀。” “我过两天要去趟北城出差,元旦就回来了。” “啊,那要好多天见不到了。”她皱皱眉。 苏择捏捏她的小脸,安慰着:“放心,你可以随时联系我,微信,电话,视频都行。事情一忙完就马上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说:“等到时候回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玩吗?”她眼前一亮。 “算是。”他轻哂。 “那好呀,我等你回……”胡桃话说到一半,余光往他身后瞥,正好对上拎着超市袋子出来,站在她前面不远处盯着他们的胡柯。 “怎么了?”苏择见她话说一半,问。 胡桃:“......” 胡柯试探着叫她:“...胡桃?” 苏择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去,胡柯看见他,视线往下走,又瞧见二人牵着的手。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场面有那么些许的尴尬。 ...... 三个人坐在超市外的小桌子前,胡柯嘴里叼着一根碎碎冰,看看胡桃,又看看苏择,诧异道:“你俩?在谈恋爱??” “嗯。”苏择眼神淡然,应着。 胡桃脸蛋粉扑扑的,抿抿嘴有点害羞。 胡柯嗦着碎碎冰,不可思议地笑出一声,“没在开玩笑吧?” 他看向苏择,指着胡桃跟做梦似的问:“我说兄弟,你看上她啥了?” 胡桃瞠目:“??胡柯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胡柯瞥她一眼,“字面意思,我兄弟这么牛条件这么好,找女朋友不说是女明星也得是个女博士吧?”他看了一眼自己妹妹,似是有些嫌弃:“阿择,你不是让胡桃武力胁迫了吧。” 胡桃刷地站起来,气得直想哭,指着他大骂:“胡柯!你还是人吗!我是你亲妹妹!我招你惹你了你这么说我!!” “行,我差劲!我给你当妹妹给你丢人现眼了!”说完,她把自己的包一股脑扔他身上,转身往家跑。 她边跑眼泪边在眼眶里转,心里委屈成一片。 明明是她的初恋,是她第一次谈恋爱,是人生从未有过的经历,她本来还想把自己这份喜悦分享给他呢。 什么破哥哥!他根本就打心眼里不喜欢自己!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妹妹看待! 胡桃走远以后。 苏择回头看向依旧坐在原地没有动弹的胡柯,无奈:“你就一定要这样跟胡桃讲话?” 胡柯已然没了刚刚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他放下一直叼着的碎碎冰,觉得索然无味,冷淡地盯着苏择,开口:“碍事儿的走了,该咱俩谈谈了。” 苏择眼底逐渐幽深,不免弯唇,颔首。 他知道,胡柯对胡桃的态度,绝对不是他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 他心里早有准备,是骂也好,是打也罢,他把兄弟妹妹拐跑了,理应都该受着。 不过,苏择发现自己还不够了解胡柯,他本以为胡柯是那种比较爱冲动行事的人,可面对这样的刺激,他既没有骂也没有打,有些在他意料之外。 两个作为胡桃不同身份的人的男人,并肩坐在一起,看着小区里商业街的夜景。 良久。 胡柯隐忍着情绪,问自己兄弟:“苏择,你对我妹妹,是认真的么?” “你要是只是打算跟她玩玩,现在就给我分手,不然,别怪我跟你没兄弟处。” 苏择松了口气,非常笃定地告诉他:“我对胡桃是认真的,我想和你们一样,护她一辈子。” “你我同学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她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子,也许很多地方会做得不足,但是我绝不会伤害她。” “嗯,那就行,我信你。”过了很久,他才吐出这一句话。 胡柯手里捏着那冰棒,嘎吱作响,他绷直了表情,情绪复杂,告诉苏择:“我妹,人单纯得犯傻,但是她很坚强,你别看她平时娇气大小姐似的,每次不管在哪受了委屈都不跟家里说,顶多跟我牢骚两句。” “她小时候受过苦,家里面不敢再让她有半分差池。”他说到这,无奈地笑了下,“小时候,我妈带着她去乡下住了好久,那时候家里人几乎都没人关心我,父母一心全扎在她身上,我不明白为什么家里人护着她不关心我,心里别扭,就一直找她茬,从小到大才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后来我跟我妈闹过一回,我妈把那些事都跟我说了一个遍,我就懂了。” 苏择蹙眉,看着他,问:“胡桃到底以前出过什么事?” ... 胡桃红着眼睛进了家门,姜与蓉看见女儿回家来了,问:“哎,你哥刚去那超市,你们遇着没?” 她堵着气往楼上走,边走边吼:“没遇着!他死外面别回来才好!” 姜与蓉懵了,到嘴的茶没喝进去,嘟囔:“这孩子今天怎么了。” ... 便利店外的灯牌时暗时亮。 “胡桃五岁的时候,我妈还没隐退,在圈子里得罪了人,他们绑了胡桃,又要钱又要我妈的人。”胡柯一想起来恨得牙痒痒,“一群畜生不如的,胡桃被警方救出来以后,身上没留下大病,却被医生诊断出心理疾病,是因为长时间的精神紧张和心里刺激造成的。” “我妹从小就喜欢跳舞,那事出了以前一直是在学舞蹈的,那些畜生肯定是捆她打她了,右脚腕留了病根,再也没办法跳舞了。” “胡桃心里的病一直没好转,人跟丢了魂一样,还总在不经意间有自杀倾向。” 苏择越听,眉头锁得越紧。 胡柯叹了口气说:“我妈就带着她找了个清净地方散心修养,一直养好了才回来,估计是玩的挺好的,回来以后心理方面的问题就好很多了,人也开朗了。慢慢的,随着医生疏导加上催眠治疗,那些事儿她就不太记得了。” “你那事出了以后,我其实挺感慨的,挺心疼你,其实不只是你,我们一家子人也恨透了那些涉.毒的。” 苏择一怔,和他对上视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晚上十一点多。 胡桃缩在被窝里拿平板看电视剧,刚刚跟胡柯生气的那点儿劲头消了一半,她摸出身边的手机,是苏择打来的微信电话。 她赶紧接起来:“你到家了?他没为难你吧?” “你说胡柯?”苏择脱大衣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嗯,他应该不会,毕竟在他眼里是我配不上你了。”胡桃后知后觉,自己嘟囔。 “没有,两个都没有。”苏择拿着手机去卫生间洗手,伴着水流哗哗的声音,他耐心哄着:“其实胡柯很疼你。” “嘁,我才不信,从小爸妈疼我不疼他,他恨不得讨厌死我了。” 他摁掉水龙头的开关键,好整以暇地问:“真的?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 被他这么一正经问,胡桃自己有些不确定了,她窝在被窝里,像只瘪了的小仓鼠,“其实...也不是吧。” “嗯?”他那边传来一声。 她边回忆边说:“他也不是一直对我不好,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 “那时候我还小呢,但是父母工作都忙,胡柯很小就会自己在家看着我了,那天我爸妈不在家,我发烧了,吃药也不好,越烧越高。” “他把什么钱啊医疗卡家门钥匙都带齐了,背着我裹着雨衣去外面坐车想去医院,但是我们从小都没坐过公车,那时候他也就是六七岁的样子,不会看车牌,不知道哪辆车能到医院。夏天,下雨的晚上,他就背着我在车站,来一辆车他就问一遍司机到不到市医院,来一辆问一辆,直到等到一辆能去的,才坐上车。” “这么小时候的事情,你记得很清楚。”苏择听她回忆,语气里带着笑。 尽管那时候他只有六七岁,身板还又小又单薄,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浸湿,背着她的手牢牢的收紧一分都不曾放松,那时她烧得晕晕乎乎趴在哥哥背上,就觉得无论怎样都会没事的,无论怎样,只要跟着哥哥,自己就会很安全。 胡桃小脸耷拉了下,心里对胡柯的气愤烟消云散,说:“嗯,还算是比较感动我的一次吧。” “明天他会跟你道歉的,放心吧。”苏择听见她逐渐舒展的语气,知道人已经不生气了,劝着:“不早了,桃子早点休息?” “嗯...我待会再睡。”胡桃耳机里传着他低沉的嗓音,怎么听也听不够,呢喃道。 “怎么?”他问。 “苏择。”她忽然叫他。 苏择走进书房,眉头一挑,“嗯?” “你现在真的是我男朋友吗?”她试探着问,“我总怕明天睡醒发现一切都是梦,要是那样,那我今天都不睡了。” 她说完这句话,对方传来几声细碎的笑。 苏择单手打开电脑开关键,另一手举着手机,不急不缓地:“今天晚上答应做我女朋友的,难道不是胡桃?” 她赶紧回应:“是!当然是啦。” 他满眼浸染春意,诱哄着她:“嗯,那就不对了?快睡吧,明天醒了给我发消息,好不好?” “好,那。”胡桃跟吃了蜂蜜一样美滋滋的,握着手机:“那晚安啦?” “晚安桃子。” . 挂了小姑娘的电话,想着她应该会乖乖睡觉。 苏择身心舒畅的坐在电脑前,准备继续处理没有完成的工作。 就在这时,电脑里的邮箱忽然提醒收到了新邮件。 苏择点进去,是一个陌生邮箱投来的,文件名是:“还记得我吗?”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眯了眯眼睛,点进去。 解压后,文件夹里那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几乎能刺瞎了他的眼睛。 一股怒气从心里涌起,怒火攻心,他直接捂着胸口咳了一声出来。 青筋突起的手掌撑在桌面上,指关节都泛白。 苏择下颌线绷直,眼底泛起憎恶的猩红。 你果然还是主动找上我了,梁远统。 第50章 . 同步心跳 “苏择,果然是你。”…… 一觉醒来, 胡桃拿起手机,睁眼就看见了苏择给她发的早安消息,看见昨晚上的语音记录。 她把手心放在胸前, 松了口气。 不是梦, 是真的。 她追到苏择了, 她从今天开始, 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人还没完全清醒,嘴角却翘到了天上去。 又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她才起来, 胡桃走到卫生间,揉了揉眼睛,看见卫生间洗手池边摆着的一大捧鲜花, 有点傻了。 她走上前,抽出那捧花里面夹着的卡片,翻开。 【纪念小公主初恋第一天, 特此献花恭贺, 你帅气的亲哥留】 “扑哧, 什么啊这。”胡桃撇着嘴禁不住笑了一声,看着上面的字,然后把卡片收到沾不到水的地方。 她俯身闻了闻花香,笑着嘟囔:“算你有诚意吧~” 胡桃洗漱完,捧着花下楼,准备插到花瓶里去,发现妈妈正在一边插花, 她说:“咦, 妈妈你也有花?” “可不,我今儿早上都吓一跳,你哥这不懂情趣的, 难得送我一次花。”姜与蓉看向坐在餐桌上吃早饭的儿子,揶揄他:“行啊,知道给你妹妹也买一束。” 胡柯别别扭扭的,嚼着面包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胡桃把花交给妈妈,然后坐到胡柯身边也加入吃早饭的行列,胡柯主动把牛奶面包片的面包边撕下来扔在自己盘子里,把柔软的面包芯递给她。 胡桃接过,咬了一口,牛奶面包的甜味在口中弥漫,她笑嘻嘻的,骄矜道:“看你这么有诚意,昨晚的事儿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吧~” “随你。”胡柯又哼一声,反正是有些不服气。 “对了桃子啊。”姜与蓉把花瓶弄好,跟吃着饭的女儿搭话。 “咋啦。”胡桃问。 “明天跟我和你爸爸出席一个宴会,你爸爸那圈子里的,反正你这在家也没事干,去那吃点饭你就不要在家点那些不健康的外卖了。”她瞥了一眼儿子,说:“胡柯你也跟妈去呗。” “再说,我看看我有没有空。”胡柯说。 “五星级的晚宴餐你不吃,傻。”胡桃吐吐舌,吐槽他。 胡柯大无语,跟她拌嘴:“你聪明,你多聪明啊,就知道吃。” . 夜晚,南城老鼠街里的一家地下酒吧。 苏择按照对方给的地址,来到了这个地方,上次在这蹲了半天没有等到他,没想到最后还是在这个地方见了。 十年不见,梁远统变了模样,再从监狱出来,他已经是个中年逐渐苍老的人,身板没有以前魁梧,狗搂着身子,身上穿着破旧的棉袄,秃着的头上留着好几道疤痕,皮肤枯黄,脸上已然被刻上了岁月的痕迹,皱纹深壑,眼神隐晦又阴冷。 苏择从兜里拿出一张卡,滑到他面前,缓缓道:“没有密码,比你要的多了五十万,东西给我,底子清干净。” 他拿过那张银行卡掖好,把手里的U盘递给他。 梁远统已经干哑的嗓子笑了几下,“十年不见,小子,你现在挺敢啊。” 他盯着他的眼神霎时间像刀子一样刺着他,威胁道:“你就不怕,我找几个人在这捅死你。” 苏择身上散发的清冷孤傲的气质压着他,眼里丝毫不见惧意,睥睨着弯腰坐着的他,扯了抹笑:“你出来什么都没有,杀了我,对你没好处。” “哈哈哈。”他笑了,点头,“还不傻。” 这时候,梁远统从兜里又掏出一个U盘,在他眼前挥了挥。 苏择眯起眼睛,冷声问:“什么东西。” “邮件应该发到你那边了,给你的只是些照片罢了。”梁远统笑得猥琐又慎人,“你说这视频,是不是比照片来的更刺激?” 怒火使他的下颌线崩成刚硬的线条,苏择手背上的青筋突起几条,他忍着冲动,问:“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十年前,你妈给我藏了一批货,”梁远统撑着桌子,凑近他,眼睛瞪得凸起,像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厉鬼,他低声命令苏择:“给你几天时间,把东西找出来,给我。” “我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十年了,还有没有都另说。”苏择直接否认。 梁远统不管那些,斥他,唾沫星子啐了一桌子,“我管你那些!给我找!找不到,你妈的这些视频,我保证传的满天飞。” “你敢。”苏择咬牙切齿。 “咯咯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说我敢不敢?我劝告你一句,最好别想着报警,我会找人盯着你。”梁远统把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指指他,暗示让他抓紧时间,然后转身离开了地下酒吧。 苏择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幽黑的眸子里混着骇人的光,紧攥的手指关节泛白,似乎快把自己捏碎一般。 . 最后胡柯还是没跟着家里人去参加晚宴,胡桃很少跟着爸爸出席这样的场所,不过难得可以穿漂亮的小礼裙,她还是很开心的。 到了年底,南城建筑行业也有类似于年终总结的宴会。 圈内比较知名的大小企业的理事人和负责人都到场了。 胡桃一家人刚进去没多久,胡公诚和姜与蓉就去和别的公司负责人洽谈生意,胡氏今年拿下了那么瞩目的大项目,此次宴会,是很多公司想要接触的对象。 他们聊生意,胡桃也听不懂,不感兴趣,就一个人留在一楼胡吃海塞。 她端着小盘子坐在宴桌前,享受着星级厨师做的丰盛美食,也不管周围人都在干嘛。 吃完前菜吃正餐,吃完正餐又吃甜点。 当她大快朵颐后,舒服地休息的时候,身边忽然坐下来一个人,递来了一块手帕。 胡桃偏头看过去,对上苏硕和善的眼神。 这个人好像跟苏择有那么一两分相似。 不过完全没有苏择的五官眉眼帅气精致。 “谢谢,不用了。”胡桃边说,边抽了一张手帕纸擦了擦嘴。 “你好,我叫苏硕,交个朋友?”他伸出自己的手。 胡桃出于礼貌,伸出自己的手握了握他的手指尖,没多接触。 “您有事吗?”她总觉得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没那么单纯,小心翼翼的问。 “我听说,你和我哥在交往?”他突然问。 “你,你哥?”胡桃瞠目。 “对,我哥是苏择,同父,异母。”他眼神逐渐幽暗。 她点点头,视线落在自己没吃饭的另一半蛋糕上,“哦,这样啊。” 见胡桃对他的身份似乎没那么多兴趣,又继续追着问:“胡小姐,有些话苏某不吐不快,实在不忍心看胡小姐这样单纯的女孩落入虎口。” “胡小姐,你知道苏择,是怎么一个人吗?” “你真的了解他吗?” 胡桃听着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满,反问:“你很了解?你想说什么?” “哼。”他轻笑一声,盯着她戒备的表情,说:“今年胡氏拿下的市政工程,设计方案,苏择在中途介入,你知道吗?” “为了搅乱我在家族企业中的地位,顺其自然地踩着我上位,他借胡氏这把刀,黄了众业手到擒来的项目,这你又知道吗?” “胡小姐,恕我直言,你和你的家人,都被他利用了。” “苏择与你接触这么久,他的私事,有多少是真心愿意对你坦诚吐露的呢?你自己心里应该早有答案。他瞒了你多少事,背着你在暗处做了什么,你清楚吗?” 胡桃心里咯噔一声,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不禁颤了下,忽然没了底。 ...... 晚上九点多,宴会结束,胡桃一家坐着助理叔叔开的车回家。 胡桃和妈妈坐在后面,她表情始终有些凝重,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 心里不免纠结着深思。 她自然不会完全相信一个初次见面,并且对苏择有明显敌意的人说的话,他要是真以为凭借着一面之词就可以动摇她和苏择的关系,那就太天真了。 不过,胡桃回想苏硕说的那些话,发现确实有些事情,是她一直没有留意到的。 苏择在很多事情上,都一直在隐瞒着她。 每次她想要主动了解的时候,他都能很轻易的转移她的注意力,把话题轻松带过。 情侣之间还对对方保有隐瞒,这肯定是不对的。 他这段时间一直不拒绝他们的邀请,积极地来自己家里做客,难道真的是为了苏硕说的那个项目吗。 胡桃望着在前面坐着和助理叔叔说话的父亲,不经意间咬了咬嘴唇,在心里跟自己别扭着。 准备回家跟爸爸问一问。 回到家,胡桃换完衣服卸了妆,摸去二楼爸爸的书房。 她敲了两下门,推开,凑了一个小脑袋进去,看见爸爸正在看书喝茶。 胡公诚偏头,看见是自己女儿,笑:“怎么了?” “爸爸,有点事想问你。” 胡桃走进去,坐在爸爸旁边,踌躇着开口:“爸爸,你那个市政的项目,是和苏择学长一起做的吗?” “哦?小心很灵通啊,你哥跟你说的?”胡公诚喝了一口热茶,和蔼道。 胡桃摇摇头,看着父亲,提出疑惑:“爸爸,苏择学长家里是众业集团,您和他合作的时候,就没有顾虑吗?众业和我们家,毕竟是竞争关系呀。” “看来我们桃子对家里的事也并非毫不在意啊。”胡公诚知道女儿在想什么,摇摇头,笑道:“女儿啊,我们做生意谈合作,最讲求一个词。” 胡桃眨眨眼,脱口而出:“什么?” “互利共赢。”胡公诚说,他把书合上,缓缓道:“苏择找我合作的时候,仅代表了他自己的事业团队,向我们胡氏表达了很诚挚的合作邀请,如果他一开始,用透露众业方案内容的条件来请求合作,那我是不会同意的。苏择是完全用自己团队的优秀实力打动的我,他有最好的设计方案,而我们也正好需要,这样的机会给你,你会不会选择把握住?” “阿择的为人,他对你们兄妹俩在细节里的真诚,我看在眼里。”胡公诚说完,看着自己女儿清澈又单纯的眼睛,继续说:“至于他和众业内部有什么矛盾纠纷,那并不在胡氏的考虑范畴内,我们双方都恪守合作伙伴范围内的规矩,做好自己的,这就足够了。” “至于阿择和你之间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对女儿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胡桃忽然低下眼,有些害臊,耳朵热热的。 “谈感情和谈生意,那是完全不同的,别把一篮筐事情混在一起想。”他摸了摸女儿的鬓发,怜爱道:“阿择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作为合作伙伴他百无挑剔,但是这孩子确实心思深了些,如果在你看来和他在一起会不开心,会感觉疲惫,那就不要继续。” “我们不阻拦你这方面的原因,还不是想你一直开开心心的,如果明知不顺心还要继续,那在爸爸这可就不同意了。” 胡桃将自己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很是依赖他,经过父亲的一番话,感觉心里堵着的一块被疏通不少。 她握住爸爸的手,蔫蔫地回应:“嗯,我知道啦。” 胡桃回到房间后,给苏择打了一通电话,但是对方响铃很久没有接通。 她盯着屏幕上未接通的电话消息,沮丧的嘟囔:“骗子,不是说随时联系都在嘛......” 她仰躺回床上,愁意不减眉头。 不管别人说什么,她只想听他本人说的。 . 今年南城各大高校放假提前,十二月底的这一周过得很快,胡桃在学校的课全部结束了,经过繁忙的考试周,胡桃迎来了寒假假期。 自那天苏择没有接电话以后,第二天他迟迟发来消息,解释自己有些忙没有看手机。 胡桃心里堵着气,自己又忙,也不想再多联系他,简单回了两句,语气有点冷淡。 考完试,胡桃拎着行李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盯着二人这两天少之又少的消息互动。 难道,刚交往就要冷战吗。 她不想这样。 胡桃眼底有些酸涩,她关掉手机,盯着窗外街景,深深吐了口气。 新年来临,元旦这一天,胡桃随着妈妈来到赞阳村。 自从胡桃小时候在这里疗养成功以后,姜与蓉就在这里资助了一家福利院,这十年来帮助了不少孩子顺利成长,念书升学,已经出了好多学业有成的大学生了。 去年因为家里有事,就没有来这边看看孩子们,今年时间安排的比较松,姜与蓉就带着女儿看看孩子们,顺便在这里玩几天。 赞阳村经过这十年的改造转型,已经成了南城郊区最有名的一片度假休闲村,许多有钱人家甚至愿意在这里买房,闲置着就为了偶尔过来休息放松。 各种大大小小的度假酒店和休闲娱乐场所也开了起来,因为旅游业的带动,赞阳村彻底摆脱了前些年的贫困面貌。 车子一路开进山里,胡桃望着窗外日新月异的村庄景色,不禁觉得新奇。 “小时候带你来这边疗养,你还跟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一个小男孩玩的挺好呢,那时候你天天都不爱回家,睡觉前也嚷嚷着要找哥哥。”姜与蓉回忆着,跟女儿调侃。 胡桃弯弯嘴唇,目光投向远处,“嗯,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我也没记那孩子叫什么,要是顺利升学,现在都该工作了吧?” 【学长,赞阳村,你知道吗?】 【嗯,我听说过。】 胡桃想起上次问苏择的场景,她在心里做了什么决定,然后扭头跟妈妈说:“妈妈,我待会先不跟你去福利院了,我有点事要去办。” ...... 冬天,山里要比城市还要冷上几分。 没有高楼大厦的阻挡,凛冽的寒风直接打在她的身上脸上,刺得她脸发疼。 胡桃走在这片村子里的居民区,一边回忆,一边寻找着。 过去破旧凌乱的居民村,现在经过整改,街道通畅,挨家挨户盖起了小二楼,干净整洁。 只要找到那个哥哥,苏择到底是不是骗她瞒她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胡桃偏头,望向远处那一片小河,陷入回忆。 她记得,那个哥哥的家人似乎对他很不好。 有一天她拖着他在外面玩的时间久了,天都黑了,那家人找了过来,有个妇人揪着他的耳朵就往家的方向拽,边拽边骂,还打在他后背上,“行啊你!在外面疯死你了!都几点了不回去,今晚上不准你吃饭!” 她眼见着他的耳朵被拽得又红又紫,胡桃迈着小短腿跑到她面前,使劲推了她一下,小小的身子护着他,喊:“不许你欺负哥哥!” “桃子,怎么了?”姜与蓉在坡上面,听见女儿的喊声,赶紧赶过来。 那妇人见胡桃和姜与蓉一身矜贵衣服,脸也是又嫩又白,一看就是城里来的有钱人,过来住院子的,不敢再当着他们教训男孩,陪着笑:“太太,我家这死崽子不听话,给您添麻烦了。” 姜与蓉见不得这些对孩子拳打脚踢的,不怒自威,只能对她摆出架子来,搂着男孩说:“没事,难得我家闺女喜欢跟这孩子玩,让他跟我回去吃晚饭吧,吃完饭给你送回去。” 晚上送他回家的时候,她也跟着在,所以对那户人家的位置多少有点印象。 干枯的树枝摇曳碰撞,寒风拍打在人户家的大铁门上,发出嗡嗡的闷响。 胡桃禁不住将脸往围巾里缩了缩,边走边找着,今天穿着的是双皮鞋,走久了脚也有些酸得慌。 最后,她在一棵歪脖子树前停下脚,认出了这棵树。 胡桃往左直直地看,看向那户已经翻新过的小院,确定下来,就是这里没错。 虽然整个村子都变了大样子,但是只要有这些不会轻易改变的参照物,就还是可以寻得到。 胡桃走到院子门口,伸手拍在冰冷刺骨的铁门上。 “砰砰砰!” “砰砰砰!” 胡桃往里面看,顶着寒风喊:“您好!有人在吗?” 她又拍了一会儿门,才有个人影匆匆从屋子里出来,老妇人走近,一脸的不耐烦:“哎哟是谁啊大冷天,别敲了别敲了,叫魂似的。” 胡桃往后退一步,盯着她已然更加苍老的脸,认出了她,“您好,请问您还记得我吗?” 妇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吸了吸鼻子,“你谁啊?” 胡桃没再解释,往院子里探头,然后看着她问:“你儿子在吗?” “我儿子?你是不是找错了?我家只有个闺女。”妇人一脸疑惑,看她向看神经病一样,“找错了吧。”说着就要关门。 胡桃赶紧拦,说:“我十几年来来过这里,那时候你家是不是有个小男孩在住着,每天,每天给你家放羊呢!” 妇人一听这个,就明白了,表情变得更难看,骂道:“你说那个小白眼狼的!” “他,他还在吗?”胡桃满眼期待。 “苏择十年前就被他那丢人现眼的妈接走了!现在是不是死外面了我们也不知道!别找了,这里没有!”妇人一想起来就气得骂骂咧咧,自顾自地关门回屋。 “这么多年了也不带回来孝敬的,亏我们家养他那么多年.......” 砰! 大铁门被关上。 胡桃瞳孔猛缩,完全傻在原地,刚刚她说的话不断在她脑子里重复播放着,她呼吸快速地急促起来。 “苏择十年前就被他那丢人现眼的妈接走了!” “苏择十年前就被......” “苏择......” 胡桃脸色和旁边的墙一样白,一手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各种繁杂的回忆冲刷着她的心脑,她喘着气。 苏择。 果然,果然是你! 你还骗我! 第51章 . 同步心跳 “我没受委屈啊,真没有。”…… 胡桃站稳身子, 后退几步,刚转身要离开,一抬头, 看见远处缓缓站住脚的男生。 “桃子。”苏择风尘仆仆, 似是刚刚赶到这里, 站在几步外叫她。 胡桃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然后撅起小嘴,又委屈又生气:“苏择,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风过枯草,冬天白昼时间极短,天渐渐黑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河边。 苏择鲜少穿了一身黑色的大衣,他走在胡桃身后,搭着话:“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我就问了胡柯, 他说你们来这里玩了。” 胡桃没理他这茬, 转身,直接问他:“你还记得这片河吗?我们是在这里遇到的,对吗?” “当年我溺水,是你把我救上来的对吗?” 苏择眼神划过一抹意味不清,扯了扯唇线,没说话。 他的不回应,更是激起她的愠怒, 她往前走了几步, 伸手一拳头打在他胸膛前,怨懑道:“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那么多事情你都瞒着我?” “我不能知道吗?我不配知道吗?” 胡桃越说越委屈,她指着身旁的河, 逼他承认:“你今天不把事情都告诉我,不承认,我就从这跳下去淹死我自己!” 苏择微微敛了下视线,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把她的小拳头握在手里,往自己怀前拽。 她拗不过他力气大,被带到他身前,苏择的浓重的沉稳气场自上而下的压迫着她,胡桃眼睛红红的,瞪着他。 苏择轻笑一声,然后开口:“桃子,这河,结冰了。” ...... 胡桃扭头,看清了已经结冰的河面,深知自己又丢人,又气又臊,哇一下哭了出来。 “我错了。”她一哭,苏择算是慌了,赶紧抬手给擦眼泪,细声安慰着:“没有想骗你,我怕提及那些事,会让你回想起不好的经历,怕你难受。” “一开始就认出你了,不过,感觉就算你认不出我也能每天开开心心的,我也就无所谓了。” “骗子,你就是骗子。”胡桃眼泪簌簌地掉,呜咽道:“才不会难受,我没那么脆弱。你瞒我事情才会让我难受。” “你不要仗着比我大几岁就当我是小孩,什么事都跳过我去做......” 苏择微微蹙眉,把人搂进怀里,抚顺着她的后背,赶紧哄:“是我不该,不哭了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绝不隐瞒。” 胡桃缩在他怀里,被他怀抱着,闻着他身上踏实的木香味,只觉得很奇异般的没那么生气了。 他微弓着身子,她得以靠在他颈窝处,额头贴着他脖颈处的皮肤,温温热热的,胡桃抽抽噎噎,还没稳定下来,“真,真的?” “嗯,当然。”苏择单手轻缓地揉着她颈后的软肉,“只要桃子不生我的气,我做什么都愿意。” ... 两人沿着河边往酒店的方向散步。 胡桃握着他的手,惊讶道:“帖子的事情竟然是苏硕做的。” “嗯,原本只是八.九不离十的猜测,那天他竞标失败给我打电话,听见他的反应我才确定的。” 路边上安置了一排细高的路灯,投射下来一团接着一团黄色的光晕,照亮着村庄里的道路,结冰的河面剔透深邃,倒映着少许暖黄色如星斑似的光。 苏择感受着她逐渐暖和过来的指尖,一点点给她解释。 “要是那样的话,是他先找茬的,他没有赢下竞标就是他活该!”胡桃骂道,她仰头看他,非常笃定道:“做得好。” 苏择沉沉地笑了好几声,揶揄她:“又不是我利用你家搞内部竞争了?” “嘁,然而拿下了项目,是我们家大赚特赚呀,这个我算的明白。不如说,你才是我们家的利刃,没有你的设计,肯定拿不下来。”她摇摇晃晃两人牵着的手,笑眯眯的,“这可是我爸爸告诉我的,诶,对呀,我要把你挖去我爸爸公司,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好。” 他见她这副自作小聪明的调皮样,忍俊不禁,用手指尖点点她的鼻头,“桃子还挺聪明。” “当然。”她得意地晃晃脑袋,然后又问:“所以,你是真的像苏硕说的,想去挣苏家的东西吗?” “嗯...这就要从很远说起了,不过可以先告诉你的是,我没动有这个念头,苏仲业也没有真的想给我什么。”他徐徐说。 两人在路灯下站定,胡桃抬眼,望见头顶的灯光在他眼底和高挺的鼻梁侧投下一片阴影,光暗参半,他目光依旧清澈温和。 “桃子,私生子为什么叫私生子,那就是注定没有继承权的。”他牵着她继续往下一个路灯走,“我母亲和苏仲业没有任何婚姻上的关系。” 他记得很清楚,十四年前,母亲带着他第一次来到苏家宅府,却被拒之门外。 “苏仲业,你对我怎样残忍都好,你的孩子你也不要吗!”柳茹禾牵着九岁的苏择,站在苏家门口对苏仲业喊。 苏仲业看了一眼瘦小的苏择,眼神冷淡又嫌弃,他吓得躲在妈妈身后。 “是你要生的。”苏仲业淡淡说。 “我要生?”柳茹禾荒唐地笑出一声,“当年是你说会娶我,要我生下这孩子的,结果你呢。” 她淌下一行泪,然后告诉他:“我现在没有能力养这孩子长大,你带走吧。” 苏择握着妈妈的手猛地收紧,泪意涌上眼眶。 就在这时,从宅园里飘出一道女声。 “仲业,是谁来了?” 管燕带着七岁的苏硕走出来,柳茹禾的视线落在那孩子和女人身上,心里凉个彻底。 苏仲业当年抛弃她和富商之女管燕结婚这事,柳茹禾知道,但她万万没想到,管燕也几乎在同时怀上了孩子。 母女俩被苏家拒之门外。 管燕虽然生气丈夫婚前乱搞,但依旧很冷静的处理了他们,她给了柳茹禾一大笔钱,让她和苏择永远不要接近苏家。 就这样,苏择只能一直勉强跟着母亲奔波,随着柳茹禾的事业下降越来越快,她每天为了各种应酬忙得不可开交,最终,无心顾及孩子的她,只能把苏择送到远郊乡下赞阳村,自己母亲那里。 “我跟着外婆在这,妈妈你就能过得好?”苏择站在车外面,望着妈妈,天真地问。 柳茹禾借着车窗,抚摸了下儿子的脸庞,忍着不舍和难过,“对,等妈妈工作稳定,就来接你好不好?” 苏择懂事,不哭也不闹,点点头,目送妈妈的车远去。 从此往后,苏择在赞阳村度过了漫长的四年时间。外婆在赞阳村,和舅舅一家人住在一块。 舅舅是个脾气阴沉不定又惧内的,在家里基本上都是舅妈一个人说了算,舅舅在城里打工做生意一事无成,回来顺着改.革政.策随大流在村子里开农家院挣钱糊口,外婆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就不再管顾他们的事情。 一开始,苏择就察觉到这家里没有人欢迎自己,只有少言少语的外婆愿意带着他,他懂得寄人篱下就要懂事,不能给妈妈添乱。 每天早上他帮着外婆做早饭,然后自己去村子外的镇小学上课,回来以后帮舅妈做家务,到河边放羊,有时候回去晚了,只能吃些剩饭,他们不给他留桌,有时候也吃不上。 舅舅做生意不顺心,回来就会找茬骂他,急了还会踹他两脚解气,虽然外婆会制止,但他仍旧逃不了皮肉上的伤害。 舅妈更是如此,她前些年怀孕,因为帮着舅舅忙生意掉了孩子,这些年一直很难再怀上,脾气变得更加暴躁奇怪,多一点也不愿意照顾他。 “你个野种的玩意!你妈顾着自己在城里玩不想要你了,哦,我们就得接着你养你?!” “柳茹禾那个浪蹄子生出来的,指不定也是个又浪又混的!” 饭桌上,她指着苏择这样骂,苏择捧着碗,嘴里的饭瞬间索然无味。 外婆悠悠瞪了自己儿子媳妇一眼,拍拍外孙后背一下,小声说:“去吧,回屋去吃。” 苏择点点头,捧着碗低着头回外婆屋去了。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逢几天就会发生一次。 从躲在被窝里哭,到心无波澜的面对辱骂,渐渐的,他也就习惯了。 有时候他蹲在河边,望着湍流不断的河面,总是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不该被生下来,不该活着。 他的存在,给好多人添了麻烦。 可是当他一想到说回来接他回家的妈妈,那种不想活的念头又抵消了下去。 就这样将近过了一年,他在河边遇到了刚刚到来疗养的胡桃。 他想不到,看上去那么单纯富足的小女孩,好像还不懂什么是生命的年纪,就有了轻生的念头。 “扑通”的一道落水声,人没再浮上来,彻底让他乱了分寸。 他毫不顾忌地跳进河里去救人,在与翻涌的河水对抗的过程中,他脑子里不仅是要把她救上来这一个想法,他也确认了,自己骨子里还想要倔强生活的劲头。 他救了她,也救了自己。 苏择把小胡桃捞上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吐出好几口水出来。 “你跳河干什么!!”苏择吼她,“你又不会游泳!不怕死啊!” 小胡桃通体被河水滚得湿漉漉,坐在地上,双眼肿胀,被他一吼,哇哇大哭了出来。 走了一趟“鬼门关”,她心里一直堵着的那块石头也被掰碎,原本呆愣无神的眼睛恢复了光亮,不管不顾地抓着他哭,浑身吓得乱颤。 傍晚,苏择送胡桃回去,姜与蓉看见门口这两个浑身湿透的小孩,惊讶地赶紧带着他们往屋子里走:“呀!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自那以后,两个人渐渐的熟络起来,胡桃的心理状态越来越好,每天黏着苏择不放,跟着后面哥哥,哥哥的叫。 胡桃听到这,心疼之际又不免尴尬了些,“啊,我从那时候就这么不矜持啊。” “还好。”苏择哂一声,“我觉得很可爱。” “后来我走了以后,你也一直过得这样的生活?”胡桃抓着他胳膊,想到刚刚他描述的那种家庭氛围,不免担心地问。 “嗯,你走以后过了两三年,十四岁的时候,我外婆就去世了。”苏择扯了扯嘴唇,说道。 外婆去世的前一晚,他还在床前陪了半夜,苏择握着外婆的手,感受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她,从没经历过这些的他又慌张又害怕。 舅舅和舅妈都说人已经到了岁数,又没有大毛病,没得办法,只能准备好东西送她走。 她的手干枯又无力,外婆睁眼都很吃力了,她望着苏择,虚虚地问:“作业...都写完了?” 苏择按捺住汹涌的悲伤,哽咽着点点头,积极地回话:“都写完了。” “...晚饭...吃了?” “吃了,吃的很饱。” 外婆阖上眼,累极了,手指还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手心,提着力气:“阿择...要争气...” “等阿择出息了...接外婆去城里住...” “好,我一定努力...”苏择声音颤抖着,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地答应。 “明天早起,我再来帮您翻翻身。”说完,他回到自己屋睡下。 然而,那是外婆在的最后一晚。 在他睡着的时候,外婆静悄悄地走了。 在这小小赞阳村里唯一的温暖,也随着风飘走了。 紧接着,他就被柳茹禾接回城市里,后续的事情,无庸赘述。 胡桃听完,已然是泪流满面,她伸着袖子擦了擦眼角。 苏择偏头,又心疼地给她抹眼泪,他躬着身,手指腹捻在她肌肤上,眉眼间不见任何悲伤情绪,“就是怕你这样,才不敢说。” 胡桃扯着腰部的衣服,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声线颤抖,“苏择,你为什么要受这么多委屈啊。” 他半拥着女孩,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笑声清润,“我没受委屈啊,真没有。” 苏择所经历过的痛楚,是她顺遂人生里从未接触过的,光是去想象,她就心痛到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碾碎一般的疼,更何况,他在多年前,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把这些尝了一个遍。 那些东西,他选择不了,也逃不掉。 换做她,也许早就会压抑到疯掉,可他此刻却把作为听故事的人的自己拥在怀里报以微笑。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她现在,终于能清晰地体会到这句话里面的深刻和残酷。 苏择拍拍她的后背,哄着:“明天跟我去给外婆扫扫墓,好不好?” “好,我们现在就去。”胡桃乖乖地应着,抓着他衣服的手更紧了几分。 他发出几声无奈的碎笑,“今天太晚了,而且我要再带你去个地方。” 胡桃扎着的脑袋抬起,眼巴巴地瞅着他,“去哪?” ... 苏择带着她来到赞阳村紧挨着新建度假村旁边的一座建筑群前。 晚上,这所新建的赞阳小学门口的安全门紧闭着,门卫室里亮着微微的光亮,高大的照明灯照亮了整个操场,连带着能看清整个学校的建筑规格,简洁又温馨,操场的橡胶面崭新又漂亮,操场里还配备着篮球场,健身器材等设施。 她望着这座壮观的新学校,哇了一声,称赞道:“好漂亮的小学,是最近新建的?” “嗯,上次跟你说元旦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其实就是这儿。”苏择带着她往近了走,两个人围着学校外围散步,环顾着这座校园。 胡桃望着被建立起来的教学楼,宿舍楼,看着这些楼宇的建筑风格,灵光一现,转头兴奋地问他:“是你设计的!” 苏择弯深了唇,颔首,“对。” 他将视线投向远处,目光一寸寸从建筑的边缘划过,给她介绍:“我的工作室参与了赞阳小学的设计组,很多地方的设计都是我们的提案。以前在这生活,村子里教育设施很差,孩子们要坐车出去上学,每天都要起很早,山路有时候不安全,都是隐患。现在在村子里就建了这样小升初一体化的学校,孩子们上学就不用发愁了。” “这一片几乎都要升级成旅游度假村,能批下来这么大一块地方做教育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们又想让这座学校拥有和城市里的学校一样的完整设施,其实花了不少功夫去考察实践。教学楼的容量,实验楼和多功能楼的融合,操场的规划使用,为了这些问题熬了很久。” 胡桃望着他,眼里熠着微光,憧憬和敬佩蕴在眼神里。 “尤其是取暖,冬天这里很冷,我们想打造地暖系统,跟其他方面僵持了很久才拿下。他们想的是省钱省力最好,但是只有在这里生活过,念过书的孩子,才最能知道,什么才是学生们最需要的,最不能节省的。” 苏择敛去两分笑意,“从本科到现在做了这么多项目,只有这一个,让我觉得是最有意义的。”说完,他低头去看她,顷刻间怔了下。 女孩拉着他的手,仰着头盯着他脸庞的杏眸澄润又涌动着仰慕,万千赤忱情绪从眼睛里流露出来,钻进他心底最深的地方。 此刻,她忽而灿然一笑,扬着如向日葵般温暖的笑容,凝注着他,开口:“苏择,你真的好棒!” 面对这么直率的夸赞,反倒让苏择有些不知所措,他停顿了好几秒,然后缓缓说:“...谢谢。” “我说真的!”胡桃挣脱出来,指着栅栏里面的那座校园,表情满是激动和真诚,“你设计了一所学校诶!以后会有许多许多孩子在这里上学长大,很可能他们的命运都因你们这些设计者,建造者而改变,因为这所完美的学校。” “及时是以前在这里过得不算愉快,但长大以后还是回来默默地帮忙建设村庄,这么厉害的事情,你真的该好好夸奖一下自己。”胡桃竖了一个大拇指,这时过了一股风,将她鬓边的一缕长发吹起,她眼底的水光一直没有褪下过,她补充道:“外婆看见,肯定也会特别为你骄傲的。” 强烈袭来的动容猛烈地击打着他长期沉稳不动的情绪,因为感动,他一直在嘴边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胡桃看见他这样,又凑过去抱住他,温暖着他,她柔软的小手拍拍他的后背,稚嫩又青涩地哄着他:“你真的很棒啦,以前的都已经过去了。” “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校内高大照明灯投射强光,照亮这附近的区域,光亮之下,男生紧紧地回拥了女孩。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在此刻再多的甜言蜜语,甚至亲吻,都抵不上一个拥抱来得澎湃。 那拥抱给予彼此的力量和情感,坚如磐石,烫如熔岩。 两人在光芒万丈下拥抱着彼此,一起分解着那在心上早已结痂的疤痕。 第52章 . 同步心跳 “苏择,苏择,我害怕。”…… 在赞阳村度过了元旦三天以后, 胡桃回到城市里,开启了大二上的寒假假期。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胡桃在和贝可可逛商场的时候, 在市中心的大悦城里的一家连锁咖啡书店里, 遇到了有些日子没见的苏芒珥。 苏芒珥站在店外摆书店的推书单牌子, 正好和路过想去转转的胡桃两人打了照面。 在美人学姐似是无意的一句邀请下, 胡桃也跟着她去书店当了学生兼职工。 一是她还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兼职,很想尝试一下, 另一方面是...美人学姐的邀请她真的很难拒绝! 就算兼职会辛苦,但是如果每天都能和苏芒珥学姐是在一块共事就还好。 每天能看见美女,做好工作还有薪水拿, 顶级颜控的胡桃哪有拒绝的理由! 书店里悠扬的英文音乐随机播放着,书架那边偶尔游逛着几个客人在翻越书籍,寻找自己喜欢的书。 咖啡消费区坐着的顾客们或是看着书, 或是用电脑办着公。 她往那边走去, 看见苏芒珥正在给一个用电脑打字的顾客送茶, 这个姐姐似乎是个熟客,她在这里做不到一周,就见她来了好几次,听学姐闲聊的时候说,好像是个全职作家。 苏芒珥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普通的棕色围裙,在她身上穿着就显得那么高级特别, 苏芒珥工作的时候非常认真, 那漂亮的黑茶长发也是紧紧的束高,干净利落。 在与人说话的时候,她那素颜都十分漂亮的脸上就会扬起几分笑意, 与胡桃那甜如蜜桃般的笑容不同,她的笑是只含在眼里的,那股气质,有点像飘着几缕茉莉香气的薄荷冰茶。 胡桃拿着文件板,回到在清理咖啡吧台的苏芒珥面前,笑容甜丝丝的,递给她:“学姐,我理完书啦。” 苏芒珥在围裙上蹭蹭有些湿的双手,接过那单子,看了看,挂着淡然的笑,问她:“A区和B区的都理完了?” “嗯!还有没有我可以做的?”胡桃走进吧台,抽了几张厨房用纸,帮她擦干洗过的咖啡杯。 苏芒珥抬头望了一眼时钟,在理书单子上签字,摇摇头,告诉她:“不用,快到点了,待会到时间你就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说完,她眼角稍翘,对胡桃笑了一下。 “好!”胡桃应着。 苏芒珥刚走出一步,又回来倚着吧台边,似是带些揶揄地问她:“桃子,你和那个苏择,在交往?” 胡桃一听,小脸一热,无声地点点头,掩饰自己的羞赧。 她站直身子,了然,笑着带了一句:“挺好的。” 到了时间,胡桃下班,她换完衣服出店门边打开手机看,正巧看到了苏择发来的微信。 [Ze:下班了?我在附近,去接你。] 她刚看完消息,苏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欣喜地接起,熟悉的男声从听筒传来。 胡桃小跑向商场出口,满眼笑意流转,“我刚刚看到消息呀,你在哪?” ... 广场外有一条很宽的马路,胡桃站在斑马线一段,苏择正好在马路对面,她站在人群里眺望着,看见了站在红绿灯下的他。 胡桃跟他挥挥手,远处的苏择看着她颔首一笑。 六十秒后,立着的人行道路灯由红转绿,两端的行人同时向对面走来。 正是下班放学的时间,又是周五,商场这边的人比平时要多出一倍。 胡桃被挤在人群里,随着人流走。 苏择就在对面,她恨不得马上飞到路对面,心里无尽雀跃着。 行人浩浩荡荡,走在最外面的电动车行人聊着闲天,伴着旁边机动车道此起彼伏的鸣笛声,街道顿时嘈杂热闹。 苏择望着女孩,心情愉悦,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他接起,熟悉的干枯声音出来,周围环境嘈杂。 “苏择,你猜,我现在在哪呢?” 耳边和听筒里响起一模一样的车辆鸣笛声,苏择的瞳孔骤然缩紧,猛地看向斑马线中央。 他抬腿跑起来,急切难掩。 走到中间,对立的两团行人对撞,穿插而行。 胡桃个头娇小,不免像是被人群淹没似的,她视线直视着前方的人,加快步速之时与前面迎面而来的人擦肩而撞。 胡桃被撞了一个趔趄,她下意识偏头去看撞自己那人,与身侧这个盯着自己的佝偻中年人对上视线以后。 “锃”的一声,她倏地耳鸣一阵,他阴冷又邪恶的眼神与记忆里的一幕幕画面对上号,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冲到头顶,胆寒阴森的感觉侵袭了她的大脑。 梁远统与胡桃对视一眼后转身,重新融入人群,往胡桃身后的马路对面走去。 “你女朋友吧?长得挺漂亮。”梁远统举着手机,缓缓说。 他猥琐地笑了一声,威胁道:“快点找我要的东西,别让我等太久,不然,你身边的这些个人...哼哼。” 说完,他挂了电话,混迹消失在人群之中。 苏择根本没空理会他,绷着脸把手机掖起来,跑到她面前,着急地问:“没事吧桃子?!” 胡桃眼底震颤,喉咙抖到发不出一声,伸出手,回头指向梁远统离开的方向。 她脚底发软,苏择赶紧扶住她,“怎么了,你说。” “抓,抓,抓住他......”胡桃声线虚弱,说完这句话,两眼一翻,浑身脱力晕了过去。 胡桃晕倒在苏择怀里,周围人皆望了过来,他拍拍她的脸,“桃子,桃子!” “哎哟这是怎么了!” “小伙子我们帮你抬到马路对面吧,这么多车过不安全!” 苏择拦腰把人抱了起来,往马路对面走,对旁边热心的居民们说,“麻烦你们帮忙叫一下救护车吧!谢谢!” ... 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叫醒了胡桃,她忍着剧烈的头疼睁开眼睛。 苏择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看见她睁眼,赶紧凑近温柔道:“桃子,你醒了?” 胡桃睁眼看见苏择的瞬间,眼泪决堤而出,坐起身钻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不敢撒手,身子还在颤,带着哭泣:“苏择,苏择,我害怕。” “别怕,我在呢。”他收紧自己的手,抚顺着她的后背,问:“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嗯?” 胡桃靠在他怀里,下唇不止地颤。 . 胡桃记起了所有。 六岁,她在放学时候被一车人绑架。 她不记得那是什么地方,但是应该离市区很远。 那些人包了一栋矮楼,她被锁在地下室。 于她而言,那不是地下室,那就是一座牢狱。 没有窗,墙和地都是水泥涂的,到处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连灯都很少开,他们似乎更喜欢点蜡烛,好像古装剧里关押犯人的牢狱。 她被又粗又重的铁链子捆住了右脚,只要哭叫大声了,就会被看守她的人辱骂。 没有光,吃不上饭,她缩在角落里吓得魂都丢了。 最让她绝望的,是那些人的头目。 那个男人,只要生气了,喝醉了,就会下到地下室,用鞭子抽她,蜡油烫她,骂些她听不懂的脏话。 “爸爸!妈妈!” “你们在哪啊呜呜呜!” “为什么不来找我...呜呜呜...” 胡桃怎么哭,怎么喊,都没有用。 她只要躲,跑,就会被他打得更狠。胡桃浑身嫩如蛋白的皮肤,没两天就被虐待得尽是血痕。 让她此生最不想回忆起的,是那次,男人醉醺醺的,而且比平常喝醉时的表现更加的奇怪。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变得畸形又猥琐,跌跌撞撞地去翻找他施.暴的那些工具,嘴里念叨着一些她都不想启齿的污秽言语。 胡桃背靠着墙角,随着退缩的动作,铁链子哗啦哗啦的响,她已经退不能再退。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小孩子的直觉告诉她,自己在劫难逃。 黑暗,绝望。 她从极度恐惧,逐渐到面临死亡的茫然麻木。 就在他走近自己的时候,胡桃泪眼朦胧中听见一道女声,打断了这一切。 “你在这干什么呢?” “一个小破孩有什么好玩的。” “酒还没喝完,走,你想玩什么样的,我都陪你,这地方多冷,你也提得起兴致。” 砰! 地下室的门被关上,胡桃再擦干眼泪,地下室已然空无一人。 虽然她逃过一劫,但是那阴影,永远地刻在心里,难以痊愈。 苏择搂着她,听完这一切,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脸色变得很差,问:“你说,撞到你的人,是绑架你的那个人?”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 但是,真的是巧合么? 他在心里掂量着。 “嗯,当时警察来救人,没有抓到他。”胡桃经过一番回忆,浑身已经没了力气,挂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说。 “桃子!” 这时候,姜与蓉推门而入,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吓得惊慌失措,“怎么会突然晕倒,把妈妈吓死了。” 胡公诚走在后面进来,和苏择对了下视线,他颔首示意。 “妈你怎么来了。”胡桃疲惫地眨眨眼,问。 胡公诚从苏择手里接过女儿,让胡桃靠在自己怀里,胡桃靠在爸爸怀里,瞬间被另一种厚重的安全感包裹,眉眼放松了很多,“没事...可能就是有点低血糖...” “是我联系叔叔阿姨的。”他告诉胡桃。 苏择站起身,走到姜与蓉身边,小声说:“阿姨,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姜与蓉看向苏择,有些疑惑。 病房外,两人站在走廊里。 隔着玻璃板,能看见胡公诚正给胡桃剥橘子,她跟父亲聊着天,脸色好了很多。 “刚刚桃子说,你们在路上遇见当初绑架她的那人了?”姜与蓉皱眉,眼神严肃又认真,褪去了平时在生活中温柔贤淑的气质,散发着令人不容置喙的气场。 “是,阿姨,当初绑架胡桃的人,是不是叫梁远统。”苏择直截了当地问她。 姜与蓉的眼神霎时间变了,她看向面前的苏择,“孩子,你怎么知道?!” 苏择眼神划过隐忍,下颌线绷了绷,顿了下,然后缓缓开口:“阿姨,您认不认识柳茹禾。” 她的表情震惊中带着疑惑,然后,眼见着面前的男孩子告诉了她一个从未试想过的答案。 “柳茹禾,是我的母亲。” ....... 四十分钟以后,得知全部苏择全部经历和当年所发生的的事情后,姜与蓉一时间竟很难消化这么多信息。 她深呼了一口气,扶着他的胳膊,深沉道:“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苏择摇摇头,想起梁远统在胡桃心底留下的那些笼罩她半生的阴影,憎恨和愤怒几乎快要按捺不住,他忍着所有,看着她,说:“阿姨,您和叔叔最好找些借口,这些日子不要让胡桃离开你们的视线之内,保护好她的安全。” 他思考完备后,继续道:“我会联系警方,保护好你们一家人。” 一股不好的预感串上后背,姜与蓉问他:“孩子,有事我们一起解决,你千万别做傻事。” “没事阿姨,我知道,我有分寸。”他露出往日里那副温柔和润的笑容,安慰着她:“胡桃在里面等您很久了,进去吧。” “您和她说,我先回去了。”他留下这一句话后,转身独自离开了医院。 姜与蓉望着男孩颀长又单薄的背影,心头被复杂的情绪笼罩。 当年的那些事情,再次被翻覆了上来。 她想不到,当年一念之间,竟然能造孽至此。 ... 苏择回到家里,在书房里存放旧东西的箱子里不断翻找着,可明知道什么都没有,再怎么找也不会有东西的。 死局,现在无论怎么想,都是死局。 距离梁远统要东西只剩一天。 现在该怎么办。 盲目地联系警方,一定会暴露,而且他那么狡猾,绝不会上钩。 书房里的东西被他慌乱地翻乱一地,他一拳锤在桌子上,桌面上的东西被震得颤动,苏择眼里的恨意,翻倍再燃烧。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不顾一切地活剐了梁远统。 他颓然地坐在床上休息,余光之中,他忽然瞥见放在床边,叠加在其他书摞上的老旧小说。 是一本年代久远的英文小说,书体瘦长,书边发黄卷着,是柳茹禾生前最喜欢的一本书,他一直保留着,却因为种种感情障碍,几乎没怎么翻开看过。 苏择记起来,被母亲撕掉一半的那张合影就被夹在这书中间。 他弯腰捡起来,拍拍上面的尘土,重新翻开,照片还原封不动地夹在中间那页。 苏择抽出那张破碎的照片,望着母亲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挫败涌上心头。 就在这个瞬间,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这本书的某一页掉出来。 苏择察觉到,视线缓缓下移,定在那张被折起来也有些泛黄的纸条上。 他捡起来,缓缓翻开,看到里面写着的几行字以后,漆黑如夜的瞳孔猛颤,惹得他头皮发麻。 他猛地站起来,去抽屉里拿出另一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以后,对方接通。 “聂凛,帮我个忙。” “帮我联系褚正。” 苏择面色冷漠,缓缓掀眼,“这一次,我要让他自取灭亡。” 第53章 . 同步心跳 “桃子要乖乖等我。”…… 胡桃当天晚上输完液就出院回家了, 胡桃坐在车里,瞥了一眼脸色凝重的母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摸了摸妈妈的手, 问:“妈妈, 没事吧?” 姜与蓉回给她一记温柔的笑容, “没事, 放心吧,那个人已经伤害不到咱们了, 别害怕。” 胡桃点点头,“我不怕。” 从车里下来,胡桃扶着车门框, 一股呼啸的冷风袭来,将她的头发吹乱,视线被发丝遮挡些, 胡桃望了环顾四周, 然后默默地收回视线。 关上车门。 周围的环境与往日并无差别, 可是,她这心里,总觉得有点惴惴不安。 她一进家门,发现胡柯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客厅,胡柯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迎上去,上下打量胡桃, 问:“没事吧?” 胡桃对他笑笑, “没事啦。” 胡公诚夫妇与到家做客的这个女人对了下眼神,姜与蓉对胡桃说:“折腾一趟累了吧,我去让阿姨做点吃的, 你先上楼洗个澡换换衣服。” 胡桃的目光匆匆从这个看上去气场强势穿着整齐利落的女人身上带过,点头,默默上楼去了。 胡公诚夫妇和女人同时坐下来,胡公诚问她:“您是...” 方瑾坐姿端正,将证件拿出来给他们看了一眼,介绍自己:“警察,你们叫我方瑾就行。我接到褚队通知,从今天开始贴身保护你们一家安全,尤其是胡桃小姐。” “我的同事们也在附近,人身安全问题,您二位大可放心。” “是不是苏择那孩子叫你们来的?”姜与蓉担忧道:“他的安全问题才是需要关注的。” 胡柯听到,诧异地看向母亲。 方瑾收回视线,想了想,然后实话说:“那边的情况我不太了解,我只知道我们这边受上级嘱托确保你们安全。” 她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方警官,家里客房都是干净的,您不介意就住下来吧。” “麻烦您了。”方瑾站起来,跟着她去房间。 两位女士走后,胡柯赶紧问父亲:“爸,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警察在咱们家,阿择出什么事了?” 胡公诚也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别急,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这事情一时半会解释不清。” 晚上,胡桃躺在自己屋里的床上,翻来覆去心里憋得慌,她拿出手机想给苏择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那边似乎也要睡觉,他声音低沉带着点哑,“桃子还不睡?” “你今天自己走了都没跟我说。”胡桃撅起嘴,撒娇劲头上来。 “对不起,事情有些急,忘了。”他哑然失笑,道歉着:“下次不会了。” “没关系,我就是看不见你,心里空落落的。”她手指扣着怀里的抱枕,眼里落寞又复杂。 “想我了?”他忽然问。 微微卷翘的尾音,勾走了她的负面情绪,胡桃耳尖一热,虽然羞却诚实地承认:“嗯,很想你,虽然才几个小时没见。” “我也想你。”他语调微凉却卷着笑,缱绻低语。 心里面那潭小泉又咕噜咕噜冒起了泡,她握着电话,唇角禁不住扬了起来,“明明今天要去看电影的,都怪我,闹这么一出,不知道你下次有空是什么时候了。” “两个月前就约好的看电影,现在倒好,手串没还给你呢,这电影也一直看不上。” 他“啊”了一声,想起来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手串还在你那呢。” “对呀,不是你喜欢的东西嘛,怎么这么粗心一直丢在别人手里。”胡桃调侃他。 他坐在桌子前,手里玩转着那老旧的纸条,眼里的宠溺无人可见,“嗯...可能现在有了更喜欢的人,所以以前喜欢的东西,也入不了心了吧。” “你说是不是,嗯?” 胡桃刚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那串木丸,就听见他贴在自己耳边说的这句话,只觉得心口一烫,浑身都要发热了。 她握着这串手串,羞赧无言,过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出一句:“嗯...那,应该就是那样吧。” “项目这边临时有点事,明天也许不行。”苏择握着手机,眼底微微一黯,继续说:“后天桃子有空吗?后天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看电影也好,做别的也好,都陪你。” 她听见这句准信,满心欢喜,今天因为晦气的人而产生的不悦心情被一扫而空,她语调都雀跃了几分,“好!那我等你联系我!” “好,桃子要乖乖等我。”他把那纸条紧握在手里,依旧保持着语气里的轻松,“现在是不是该睡觉了?熬夜不好哦。” “好吧,还想跟你多聊一会儿的,没关系,我们还有好多时间呢。”她躺下,关掉床前的小台灯,最后对着电话那边轻轻说一句:“苏择晚安。” “晚安桃子。” 漆黑之中,胡桃手里握着拥有他气息的檀木手串,沉沉的香味安抚着她的神经,没一会儿,她就陷入了酣甜的睡梦里。 一夜安眠。 第二天,胡桃发现昨天晚上来做客的那个阿姨竟然还在。 胡桃走到厨房,悄悄问姜与蓉:“妈妈,那个阿姨是谁啊。” “哦,那是你爸爸的一个远方亲戚,这两天住所没有稳定下来,接住两天。”姜与蓉微笑着找个理由搪塞。 胡桃没怀疑,回头望了一眼坐在桌子上喝牛奶看新闻的方瑾,总觉得哪里奇怪。 临近中午,胡桃帮着家里人去商场里的超市买些东西,她提着篮筐子走在超市里,回头瞥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方瑾。 从她昨天来了以后,不管是她出门拿快递,还是去超市买东西,这个阿姨都要跟着,感觉多了一个保镖似的。 “方阿姨,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胡桃挑着水果,问她。 方瑾一直环顾四周,察看有没有可疑的人,随口回:“没什么,在市政里做些杂务。” “哦,这样啊。”她装好一袋子散装橘子,递给她,“阿姨,您帮我去那边称一下重量吧。” 在传递东西的时候,胡桃无意间摸了一下她的手。 方瑾去帮忙称东西,胡桃站在原地,眼神变了变。 回到家以后,胡桃撇下方瑾直接进了父亲的书房,正好父母在书房,不知在谈什么。 胡公诚看见两眼微红的女儿,问:“哟,这是怎么了?” “你们为什么要骗我。”胡桃盯着他们两个,问。 姜与蓉和丈夫面面相觑,然后笑道:“怎么啦桃子,妈妈骗你什么了?” “你们告诉我,你们不让我去打工,嘱咐我少出门,连去个快递买个东西,都要让一个警察跟着我!”胡桃生气极了,又气又着急,慌乱在心底徘徊着,“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事!” 胡桃有一个小舅舅,她小时候他常来胡家玩,那时候他刚刚从警校毕业,他告诉胡桃,常常用枪练习的人会在手的几个部位磨出老茧。 刚刚与方瑾握手的一刹那,胡桃感受到她手上积年累月的茧子,她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在市政公司里工作的人,她是个警察,而且一定是长期使用枪.支的警察。 姜与蓉没想到女儿会观察这么微小的细节,她深知这次瞒不过去,轻泄了口气,沉重地说:“桃子,你来,坐好,妈妈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 老鼠街的某个死巷子,这附近的居民早就搬走,一排平房没有人居住,灯光稀少,显得冷清又阴森。 苏择按照他告诉的地方准时抵达,没过一会儿,梁远统鬼鬼祟祟地走来,他盯着远处泰然自若站着的苏择,用蛇蝎一般的眼神审视着他,“东西呢?” “东西不在我手里。”苏择淡淡说。 梁远统上前扯住他的衣领子,语气凶狠,“你他妈玩我!信不信我这就把你妈那些东西全发出去!” 苏择不慌不乱,睨着他的视线冷又平,忽然开口,报出了一系列“货品”类型和惊人克数的信息。 梁远统眼神一变,松开他,“你这不是门清吗!东西呢!” “我说了,东西不在我这。”苏择从兜里掏出那张纸条,只展开一半,给他看:“我母亲留下的地址,她的字迹你应该认得出来。” 【xxx千克...xx批次内包括...金杜镇赞阳村.......】 后面看不见了。 “好啊,果然被藏起来了。”梁远统恶笑几声,“你妈真是我养得最听话的一条狗,再有了这些东西,我就能东山再起,哈哈哈,走!” 苏择往后退一步,故作意外和惊慌,“地址给你,东西给我,你还要我跟你去哪?!” “哼,谁知道你小子存没存坏心眼!你带着我去取货!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我就弄死你!”梁远统从他兜里摸出手机,啪的一下摔碎在地上,还踩了几脚,把手机踩坏才罢休。 这时,巷子口来了一辆面包车,下来好几个壮汉,他们走过来,将苏择的头罩起来,一顿拳打脚踢,苏择腹部和背部都被殴打重创,他嗓子里咳出些血腥味,忍着不能动手反抗。 然后他绑着人上了车。 面包车浩浩荡荡驶离巷子,走出去几十米以后,聂凛自黑暗中现身,他缓缓捡起那碎掉的手机,然后和潜伏在房上,墙后,屋内的便衣们对了下视线,巷子口外黑车里的褚正看见那辆面包车开走,对旁边开车的同事说:“走,跟上。” 然后他用对讲机对其他方面通知:“一队二队三队,按原计划,行动。” . 那是胡桃五岁时候的事情了。 那时,姜与蓉虽然已经结婚生子,但是依旧没有隐退,事业还在鼎盛时期。 在圈子里面,难免有时候要参与各种各样的聚会,娱乐场所。那天的晚宴,也本是姜与蓉的一个朋友,邀请她一起去交际一下,她结婚生子是全社会都知晓的事情,所以她一向是喜欢带着孩子来这种格调比较高端,不吵闹的宴会吃点喝点,就当带孩子来玩了。 姜与蓉到了地方,就让保姆带着胡桃自己去玩,她和几个圈内好友上楼闲聊。 她不知道,那天的晚宴,是梁远统办的。 梁远统是圈内很有名的制作人投资人,很多名导都要巴结着他,她不太了解,不过看上去,应该是生意遍布各个方面的人,不然怎么能做到这般财大气粗。 因为事业一路顺畅,再加上早早结婚,圈子里的那些肮脏事她就没有被影响到。 而且她在群内的地位日益增高,胡公诚的事业也逐渐做大,还没有人敢欺负到她头上。 但是梁远统把她“请”到包厢里喝酒的时候,姜与蓉既诧异又生气。 当时,柳茹禾就是在包厢里的其中一个圈内女性。 他们那群人想留几个年轻漂亮,想求资源的女演员女歌手在这里玩玩,谁知这梁远统偏偏看上了姜与蓉,非要留她在这。 姜与蓉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侮辱,她大闹了一番,搅了局,别人知道她的背景也很殷实,不敢说什么。 姜与蓉恶心透了梁远统,带着孩子就要走,走之前,她瞥了一眼还留在梁远统身边的柳茹禾。 柳茹禾也望了她一眼,那样的眼神透着姜与蓉看不透的复杂。 柳茹禾是还算出名的歌手,姜与蓉认得,有时候在活动上会看到她也出席,但是两人没有什么交集。 就那么匆匆一眼,没再做什么,带着孩子离开了那个宴会。 想不到,那竟是她见柳茹禾的最后一面。 “我想不到,自那以后,你会因为我惹了梁远统被绑架,也想不到,柳茹禾跟着他,会走上那样的不归路。”姜与蓉给胡桃讲完所有,懊悔不已:“如果当时,我能把她从梁远统的身边带走,会不会...” 说到这,她没再说下去。 胡公诚拍拍妻子的肩膀,安慰:“别太内疚了,苏择母亲就算那天被你带走,她日后就能摆脱梁远统?” 胡桃串起来之前苏择对她坦白的关于他的过往,只觉得脑子一片嗡嗡的,浑身发麻。 那次宴会以后,母亲惹了梁远统,柳茹禾跟了梁远统,苏择被送到乡下,随后半年自己被绑架,然后紧接着,她被救出来,去赞阳村疗养,遇到在乡下等待母亲的苏择。 苏择被接回城市,然后紧接着发生的一切....... 她眼眶蓄满了仇恨的眼泪,不敢置信地咬牙切齿道:“绑架我的...和害死苏择母亲的,是同一个人!” “梁远统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出狱,这几个月,他不断用柳茹禾生前的东西威胁苏择。”姜与蓉的手被丈夫握着,“真不知道,这几个月这孩子怎么过来的,随时随地都身处危险。” 这几个月。 胡桃坐在原地,呼吸逐渐急促,不敢置信的回想着。 他经受着那些威胁,危险,竟然还能在她面前表现的那般自然,仿佛就像没事人一样。 哄着她,配合她开心。 她举起颤抖的手,缓缓捂住自己的脸。 “闺女,没事吧!”姜与蓉看着浑身发颤抱头痛哭的女儿,吓得过去问。 “家里来这么多警察,是不是跟苏择有关系。”她捂着脸,忽然问。 姜与蓉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不想瞒,却又怕她难受。 胡桃倏地站起来,拿着手机往外面走。 “桃子!你要去哪!”胡公诚站起来,喊她。 胡桃拿起手机拨着苏择的电话,不顾一切地往门外跑。 方瑾坐在客厅,看到这一动静赶紧去拦,“你要去哪。” 胡桃挥开她的手,推开门就往外跑。 你怎么可以......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扛着所有。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 胡桃跑出家门外,停在那条每次都与他走过的小窄路上,手机里不断重复着拨通失败的语音提示。 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再次拨通电话,嗓音颤抖不止:“别不接电话...你在哪啊,快接电话啊...” “胡小姐,快回来吧!不要乱跑!”方瑾追了出来,对她的背影喊。 胡桃摇摇头,冲着那小窄路的尽头跑去,跑向宽敞的马路。 方瑾赶紧追过去。 【学长你回去要注意安全哦。】 【嗯,回去吧,现在天冷。】 【以后,你一定要常来我家做客,不要跟我们客气。我哥,我爸妈,都很喜欢你的。】 【那你呢,桃子也,喜欢我吗?】 她没地方找他。 她找不到苏择。 这么大的南城,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哪,她找不到他了。 胡桃跑到宽路上,周围匆匆而过的车带起一股冷风,扑到她脸上,刮干眼泪,刺得脸生疼。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胡桃缓缓蹲在路口,嚎啕大哭起来。 这么多警察轮着保护她们家,她根本不敢去想,苏择现在到底在哪,做着什么。 他让梁远统吃了十年的牢饭,他毁了梁远统处心积虑建立起来的商业版图,梁远统有多恨他,她想象不到。 如果苏择真的落在梁远统手里,那么...... 那呼之欲出的念头,她一秒都不敢深想。 “他到底去哪了,为什么联系不上了...”胡桃眼泪簌簌,像个丢了方向的孩子。 方瑾走到胡桃身边,看着女孩哭成这样,心有不忍,蹲下身安慰:“对不起,我们真的不知道。” “他,他说好,明天要带我去看电影的...”她摇摇头,哭得抽噎。 她都知道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为什么在赞阳村初见时,她会咬他那一下。 我有好多话,还没和你说呢。 我们不是,还有好多好多在一起的时间吗。 “苏择...你千万不要有事...”她哭得头脑缺氧,嘴唇发麻,“说好了等你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这时,一阵轻飘飘的冰凉零星地落在她脸颊,眼睫上。 她缓缓抬头,望向那青白带着些雾色的冬日天空。 下雪了。 【学长,你有没有觉得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些?】 【今年是寒冬,确实会比往年冷。但是雨雪也会比往年多。】 【真的吗?会下很多雪啊。】 【没准就在这两天呢。】 “胡小姐,回去吧,天冷。”方瑾拍拍她的肩膀,看着她只穿着居家服出来的单薄身板,担心道。 胡桃脸色苍白,身心俱疲,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她颔首,刚要起身,眼前一片黑,腿一软栽了下去。 方瑾赶紧出手把人捞起来,把半昏过去的人背起来,往回跑去。 约好去看电影的这一天,胡桃高烧不退,苏择则是一直处于失联失踪的状态。 褚正那边迟迟不传来消息。 铅灰色的天空,寒风席卷着,雪飘飘不停地下,整个南城被覆盖上一层白色的氅衣。 两人之间碎片般的经历和回忆,随着这场初雪,一瓣一瓣的,不断串连,完整成了晶莹又锋利的雪花,雪花刺穿了她的心脏,猩红的血一滴滴落下,融入积血之中。 高热中,她将自己的鲜血虔诚地寄予这粉雪之冬,祈求上天,一定要庇佑他平安归来。 第54章 . [最新] 同步心跳(正文完) “超级——喜欢你…… 苏择失联的第三天, 胡桃的感冒痊愈,这三天,她除了药以外几乎没有胃口吃饭。 短短三天, 人瘦了一圈下去。 窗外的积雪化了七八成, 喜鹊在枯枝上跳来跳去, 刺耳的叫声传入她耳中。 胡桃脸色苍白如纸, 也没了平时那副笑容,她望了一眼飞走的喜鹊, 翻开被子下床。 卧床太久,整个人身上也难受。 她趿拉着拖鞋,从屋子里走出去, 下楼。 早上,楼下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饭。 方瑾警官在一天前就离开了,说是接到了上级通知, 暂时可以放松对他们一家人的保护。 那说明, 梁远统的案子应该是结了, 不管结果怎么样,都结束了。 案子结了,却没有苏择的消息传来。 这是让胡桃最绝望的事情。 这三天,她不知给苏择那已经关机的手机打了多少个电话,通话记录一页飘红。 “桃子下来了,想吃点什么?”姜与蓉看见她,赶紧温柔地问。 胡柯站起身给妹妹拉开椅子, 神情里也尽是心疼。 她坐下, 望着一桌子早饭,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勉强弯了下唇, “喝口水吧。” 胡公诚给她递了一杯温水,胡桃接过来,一点点啄着喝,温热的水蒸气从杯口往上冒,熏得她眼睛又是一阵发酸,发热。 水已经喝够了,但是杯子却没办法拿下了,现在拿下来,家人们又会看见她满是泪水的眼眶。 胡桃继续喝着水,使劲把眼泪憋回去。 姜与蓉看见女儿端着水杯颤抖的手,也是一阵鼻酸,受不得看见女儿这么成天成夜的难过。 叮咚—— 一阵门铃声响起。 胡桃听见,猛地站起来,还没等其他人反应,就往门口跑。 吱呀。 她披着单薄的外套跑出门,见到站在院子外的聂凛。 心里空了一块。 聂凛倚着铁门栅栏,瞧见她明显失落的眼神,不满地“哼”了一声出来,扯了扯唇:“怎么,看见我不乐意啊?” 胡桃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走过去给他开门,问:“聂凛学长,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谁给你递信儿啊。”他上下扫视了一圈胡桃,边往里走边说:“给你半个小时,换衣服跟我走。” 她不解,同时心里又染上了些许希望:“去哪?!” 聂凛回首,说了一句:“市医院。” . 胡桃跟着他匆匆出了家门,聂凛走得很快,手机里打了车,忙不停地跟她交代:“待会褚正会到你家去,做一些记录,顺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还有梁远统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苏择在哪?”她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不就带你去吗。”他似乎有些无奈。 “他为什么会在医院。”胡桃急切。 出租车停在他们旁边的停车道上,聂凛瞅着这小姑娘,眉头一挑,“待会下车说,车上不方便。” 怎么到这个时候还卖关子,急死她了。 可是没办法,胡桃只能赶紧上车。 出租车往市医院赶去。 下了车,两人进了医院大楼,往住院楼走去。 聂凛对她没那么绅士,只按照自己的速度往前走,胡桃一路小跑着跟着他,还不停地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梁远统死了。”聂凛说。 胡桃眼神一怔,十分惊愕,“他,他死了?!” “苏择被他们绑架去找那批货,一车人到了地方,没拿到东西,之后被及时赶到的警方包围。梁远统就拿苏择做人质和警方对峙。” “对峙过程很艰难,最后梁远统拿刀刺他,让警察一枪击毙了。” 一听到用刀刺,胡桃吓得差点没站住,抬手捂住嘴,“苏择,他......” “我带你去看看他。”聂凛隐去些眼神光,带着她往里面走,“他还在那。” 这一切,其实都是苏择和警方设计好,一个瓮中捉鳖的计划。 据苏择和警方交代,在他十四岁那年,有一天晚上。 柳茹禾晚上带着苏择忽然出了远门,她开着车,带着他回到了赞阳村,却没有回舅舅舅妈家探望。 而是直接来到了一个河边。 苏择被她戴上口罩,站在远处,给她打着手电筒,眼见着母亲的一切行为。 漆黑之中,柳茹禾挖了一个大坑,把一箱子一包包不明物品扔进大坑里,那东西的数量多得惊人。 她扔完东西进去,又放了一定量的生石灰在坑里。 然后,柳茹禾拿了一个桶,倒了许多水,灌进那坑里。 所有在她手里的毒.品,尽数销毁在这生石灰遇水的反应中。 他眼见着,母亲把那些害人的东西全毁了。 她把那些人的东西毁了,她会死的。 柳茹禾比苏择更清楚,但她还是那样做了。 所以,当梁远统再次找到他要那些东西的时候,苏择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无法满足他的要求。 因为那些东西已经不复存在。 当一切都成了一个很难解决的死局之时。 那本书起了大作用,当苏择翻到那张由母亲亲自留下的字条中,他猛然明白过来。 那是他们母子,最后的默契。 柳茹禾早就料到也许会有这一天,这张纸条,就是引梁远统上钩的最佳诱饵。 那让被利欲熏心的梁远统深信不疑这东西还存在,而且就埋在那个地方,所以才能放心地前往那个地方。 而警方早早就潜伏在那,就等着一切罪名成立之时,逮捕他归案。 但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梁远统没有那么愚蠢,拿到一个地址就去,他们拿苏择做人质,一度让警方无法行动。 苏择在被挟持过程中,被刀架着的脖颈已经见血,就在梁远统气急败坏想要用刺杀苏择的瞬间,警方的一颗子弹,保住了苏择的人身安全。 “苏择那天在电话里跟我说,他那一趟,就没打算活着回来......”聂凛说到这,神情很明显是不忍再说下去,他带她来到一间单人病房,悲伤地说:“虽然苏择受了很重的伤...最后还是...” 她颤抖着,直接推开那扇门,一步步走进去。 胡桃吞声饮泣,只觉得天旋地转,已经快撑不住了。 她不相信,她不能接受。 少年脸色苍白,眼睛松松地阖着,眉眼舒展,脖子上缠着白纱,额头上也围着纱布,脸上多处淤青红肿,白色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好像看不见呼吸。 胡桃走过去,缓缓蹲在他床边,抽泣不止:“为什么啊...” 【他和我说,他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谁让你去做那些了...呜呜...” 她一拳锤在床边,手里抓着床单,指关节都泛白,“骗子,为什么到最后还要骗我。” “我们还没去看电影,我们还有好多事情都还没一起做呢。” “呜呜...你怎么忍心就这么不要我了。” “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都不考虑我。” 胡桃只觉得世界一片黑暗,心都要碎成千百片了,五脏六五被碾着疼。 “桃子...别哭。”就在这时,房间里除了她的抽噎声,响起了第二道声音。 熟悉的,又脆弱沙哑的声音。 胡桃瞬间噎住哭泣,她不敢置信地缓缓抬头,看见躺在床上的男生睁开了眼睛,因为不适应窗外中午的强光,微微眯着那双桃花眼,望着她的神情里尽是心疼。 她赶紧伸进被子里,摸到他的手是温热的,她有些不敢确认:“你,你,你还活着。” 苏择微微蹙眉,好像有点疑惑,“我...就没死过。” “哟,聊着呢。”这时候从洗手间回来的聂凛从外面走进来。 苏择撑着身子坐起来,皱着眉对他问:“聂凛,你跟桃子说什么了?” 胡桃站起来,瞪着他,“你,你,你不是说苏择死了吗?” 聂凛看了他俩一眼,然后挂上一副很无辜的模样,好整以暇道:“我没说他死了啊。” “你不是说他受了很重的伤,还,还没打算活着回来吗?!” “对啊,你没听我说完话啊。”聂凛哂笑一声,“虽然他受了很重的伤,最后还是给救回来了,懂?” “我,我,这,我。”胡桃看一眼聂凛,又看一眼苏择,一时间尴尬地无地自容。 苏择抿抿唇,一记眼刀甩向聂凛,淡声说:“聂凛,你出去给桃子买点水果,快滚。” “嘿,我把人给你带来高兴高兴,你还怪罪我是吧。”聂凛指指他,最后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认了,转身离开病房。 砰。 病房门被关上。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很僵硬的寂静。 苏择知道她有些尴尬,伸出手来,哄她:“桃子,过来我身边。” 胡桃转身,在床边坐下,把自己的手递上去,被他握住。 苏择看她一圈,歉疚道:“怎么瘦了这么多,是因为我么。” “你说呢!我这两天哭干了前面存了十几年的眼泪。”胡桃眼眶红红的,像只小兔子,紧握着他的手不舍得放开,“我真怕你出事...警察叔叔那么厉害,交给他们不行吗。你为什么非要以身涉险,你逞什么能,你真有什么事我怎么办!”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苏择抬手,摸摸她的脸蛋,划过那一行泪痕,深情道:“我知道危险,但是我必须那么做,必须,由我来做。” “为了你,也为了我。”他缓缓把人搂在怀里,望向窗外,徐徐地说:“为了你的家庭,也为了我的母亲。” 你把困险于深渊里的我拉出来,是你拯救了我。 那么,为了守护你余生的快乐,缠绕着我们二人的梦魇藤蔓,就必须由我亲手斩断。 胡桃又是眼角一热,她盯着近在咫尺的他的侧脸,轻轻扯住他的衣领,温热的嘴唇贴在他的唇角。 短短一瞬,她退回原地。 苏择愣住了,他转回视线,眨了下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我先承认。”她悄悄举起自己的手,视线躲着,像认错一样实话实说:“你跟我表白那天晚上,就想亲你了,但是没敢。” “我刚刚还在想,早知道就那天亲你了,到最后,都没能亲你一下,特别难过。” 他盯着她微红的脸,那颤着的尾睫,终于忍不住地开怀笑了。 他因为笑,胸腔产生的震颤,贴着她的身子,惹得她怪痒的。 胡桃更窘羞了,有些不满,抬头说:“你不要笑了...” 话没说完,护在她腰间的手一个收紧,他的吻急促又突然地袭了下来。 与刚刚那青涩的肌肤相贴不同,胡桃这次才切实地感知到什么才是接吻。 唇瓣相交,唇齿流连,鼻息炙热,从耳根到小臂一路酥麻下去。 苏择似是无师自通,温柔中极有技巧,撬开她紧张的贝齿,一寸寸地引导她放松,引诱她栽进他的深情旋涡中。 胡桃浑身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搂住他的脖颈,手攥紧他的前襟,手指贴在他心脏处,感受着他逐渐加快的心跳。 直到胡桃有些喘不过气了,她呜呜一声,苏择才止于浅尝,松开她。 两人额头相抵,传递着情意和炙热的喘息。 “你,好突然......”她过于羞赧,只磕磕绊绊地说出这一句。 他勾起唇角,比平时那副温柔淡漠的笑容更多几分勾人,眼神清亮,持着缱绻的嗓音低语问:“喜欢么?” 啊啊啊! 这么问是不是过于犯规了!! 她呼吸更加急促了,舔了舔下唇瓣,最后小声承认:“...喜欢。” “下次再想对我做什么,不要不敢,也不用再投稿问。”他会心一笑,眼里都是她,凑过去蹭蹭她的鼻尖,“因为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我这个人,随你摆布。” 胡桃全身仿佛已经快化成一滩桃子水了,她窝在他怀里,扎在他颈窝,撒娇道:“不,不要再说啦...我好羞耻...” 又是惹得他一阵轻笑。 . 梁远统被击.毙,团伙其余人全部被捕,关于和梁远统联络的买卖方,警方已经着手介入调查。 这件事情过去后,这十年来一直根扎在苏择和胡桃一家心底的心病总归是被铲除干净了。 苏择是在昨天醒过来的,身上的伤没有致命的,只需要多养些日子就可以痊愈。 只不过需要在医院多观察一阵子。 他下午又睡了一会儿,醒来了的时候,房间里的小姑娘没了踪影。 手机还没有换新的,他联系不到胡桃。 苏择撑着身上的疼,翻身想下床去外面找找。 就在这时,胡桃开门进来,她好似放了什么东西在门口,看见他要下来,赶紧制止:“呀,你别下来,不怕扯到伤口呀。” 苏择这才停住动作,他说:“我看你不在,不知道你去哪了。” “我去买了点晚饭,”胡桃提起手里的外卖包装,“这家的家常菜很好吃,很清淡,你也能吃。” 她说完,忽然用围巾围住他的眼睛。 “怎么了。”苏择的视线被遮住,他摸了摸眼前的围巾,问。 “你稍等一下哦。”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远。 过了一会儿,他眼前的围巾被扯下来,苏择视线恢复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她捧在怀前的生日蛋糕。 蛋糕没有那么大,两三人的份,上面刻着精致的装饰,飘着奶香。 “医院不让点蜡烛,就只能先这样啦。”胡桃看着他,一双眼睛水汪汪地含着欢喜,“苏择,生日快乐!” 苏择十分意外,因为连他自己都很少记着自己的生日,他看着面前的蛋糕,又看向她:“谢谢,我都忘了今天是。” “一月十三日,我可是提前好几个月就记在备忘录的。”胡桃把蛋糕递给他,笑眯眯的,“要是你不住院,就能去外面庆祝一下了。” 他眼里情绪流转,说不出的动容。 胡桃没急着切蛋糕,而是继续说:“有个事情,要在吃蛋糕之前告诉你。” “怎么?”他掀眼,问。 胡桃眼里划过柔意,莞尔一笑,“想在这个日子,谢谢你妈妈。” “你还记得,在乡下,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咬了你一口对吧。” “嗯。” 她全都记起来了。 在被绑架的那些日子,在她差点要被梁远统猥.亵的那天晚上,打断他把他叫走的那个女人。 就是柳茹禾。 那个女人有着一头如黑纱般的长发,生而温柔的嗓音,因为地下室昏暗,加上她哭嚎,视线总是不清晰,当时就看不清楚。 她不仅救下了自己,还在那些天的深夜,悄悄来到地下室,给她上药。 “乖,让阿姨给你抹一点药药,不痛,不痛啊。”那时,胡桃看清了她的脸。 所以,在乡下初见的时候,胡桃看见苏择那张与柳茹禾极其相似的脸的时候,下意识以为他是坏人,咬了他一口。 不过,关于柳茹禾的相貌,经过后续的催眠治疗,胡桃就慢慢淡忘了。 而早于她父母报警之前赶到的警察。 “苏择,救我的那些警察,是你妈妈报警找来的。”她握着苏择的手,力度逐渐增大,“她知道如果自己和其他人一起被捕,自己的整个人生都会被毁掉,她知道,可是她还是那样做了。” 警察赶来,他们一伙人顾不得绑架的胡桃,只得赶紧逃窜,柳茹禾也被梁远统带着逃了。 “苏择,你妈妈真的报警了。她那时候,就想借机,和他们同归于尽。” 【送走我以后,你一直,就这样生活?】 【为什么,不报警?】 苏择捧着蛋糕的手晃了又晃,他垂下眼眸,声线有一丝不经察觉的颤动:“嗯。” “她看到你现在这样,成为这么优秀的大人,一定会很高兴的。”她重新扬起治愈万物的灿然笑容,她一起捧着蛋糕,闭上眼说:“我也借这个机会,好好谢谢您,阿姨,谢谢您救了我。” “苏择,你也闭眼,许一个生日愿望吧。” 苏择缓缓阖眼,一颗隐忍已久的泪珠从他眼底砸下,掉落在蛋糕托的边沿,无人看见。 如果可以,希望能传递两句话,到你身边。 妈,我不恨你。 妈,我很想你。 他缓缓睁眼,看着眼前依旧闭着眼浅笑的女孩,眉眼间尽是珍爱。 至于她,他不需要向上天讨要愿望,因为他会尽自己余生的全部能力,护她周全幸福。 “桃子。” “嗯?”她睁眼。 他浅笑,“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我知道呀。”她一笑,小虎牙再度露了出来,“我也喜欢你!” “超级——喜欢你。” 《同步心跳》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