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后宫炮灰逆袭记 作者:寒花一梦 文案: 植物学研究生周科穿越到了架空朝代, 代替周素馨成为了章简后宫妃嫔中的一员, 被重生之后的章简养成皇后的故事。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重生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素馨 ┃ 配角:章简 ┃ 其它:非正统宫斗 ☆、楔子 金玉琉璃的宫殿被一支又一支的蜡烛照得通亮,上好金黄绸缎铺就的软榻龙床之上,原本沉睡着的人猛的惊醒坐了起来。 他身上只着了一件明黄的里衣,脸色有些苍白。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章简的一双眸子却一刻不停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之后,那双眸子又渐渐的染上疑惑和不解。 章简记得自己明明已经死了,上一刻利剑穿胸而过的疼痛似乎还能感觉得到。然而,他没有死,甚至此时此刻他就躺在自己的寝宫里面。这个他住了十多年的地方,没有道理会认错。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这双不符年龄的手,章简隐隐的猜测到了什么。他斜靠在床头,试探性的喊了李德荣。 原来是临近早朝时间,李德荣听到里面有了动静知道是章简已经醒了,进来的时候便带了一班宫女太监来伺候章简洗漱更衣。 章简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真的见到李德荣的一瞬间,却是心里大惊。面上敛了心神,章简心里暗暗计较起来。记忆里,李德荣为了护他,明明死在了他面前。此刻李德荣却好好的在这儿伺候他,人也年轻了许多。 待收拾好之后,章简示意李德荣挥退一班宫女太监,独留了李德荣一人。 章简负手而立,背对着李德荣,状似无意的问道:“李德荣,你今儿个多大了?” 李德荣冲着章简躬身拱手,低着头应道:“回皇上,二十三了。” “一转眼,你已经跟了朕这么多年了。”许久之后,章简才说了这么一句,他心里却在思量着其他事情。 他登位之时,李德荣才跟了他。印象里,那一年李德荣该是二十二岁。如今,他二十三了。那么现在,该是天崇二年。他竟然,回到了过去?若是这般,倒也能解释为何死了的李德荣此刻还好端端的,而他也的的确确还活着。这种事情,却着实太诡异胡闹了一些,莫不是,他竟然回魂了么? 章简记得他曾经在一些神话鬼怪的话本里看过人死复生的故事,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除了人死复生之外,还可以回到过去。而他,运气很好,碰上了这种事情。只是这事,定然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李德荣跪在了章简面前,冷汗直冒,重重的磕下头去。“皇上。” “起来吧,该上朝去了。” 没有多看李德荣一眼,章简当先朝着殿外走去。 所有的一切和记忆里的都没有一点不同,章简越发肯定自己是重新回到了过去——他本该死了的。 章简记得刚登位那时,大启内无忧外无患,国泰民安。短短十几年,大启便败在了他手上。如今重来一次,他定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再重来一遍前世的惨痛经历。 思及此,章简心绪起伏过于激烈,忍不住重重的咳嗽起来。章简心里不免又有些遗憾,这身子,还是这样不好。 例行的早朝并无什么大事,唯二的能让这些大臣说以说的不外乎是他尚无子嗣,又因刚刚继位,后宫也不充盈。章简前世倒也不曾荒淫无度,沉迷后宫,一则是因为身子不好,二则他到底不是什么昏君。除了登位那年的选秀之外,后宫没有再添人。 这会儿,听大臣说起选秀的事情,反倒想起了周素馨来。以前没有太注意过这个妃子,倒想不起来她是哪一年进的宫。只是前世的那场宫变里,她是唯一一个关心他的生死的妃嫔,即使是他最落魄狼狈的时候也愿意站在他的身侧。 即便不爱,那样的人,终其一生,也不过那么一个。章简如是想。 “太常寺卿。” “臣在。” “选秀的事情就交由你去办,一切从简。” “臣,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了~。。(≧▽≦)/~ 皇帝是重生 女主穿越 非正统宫斗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是我木有写清楚 皇上和女主没有前世今生 皇上上一辈子也没有爱过原主 ☆、穿越 天崇二年。 时值春末夏初生机黯然之时,天崇帝下诏停止婚娶,召选妃嫔。从大启各地应诏而来的美女无数,经过重重选拨,最终封了妃位的不过寥寥数位。 其一是左丞相之女杜紫苏,封从二品淑媛;其二是太尉之女何欣颐,封正三品修仪;其三是御史大夫之女周素馨,封正五品嫔。除此之外,只有少许几名被封了正七品的美人。 一宫四殿,后位已经被占,四妃中也有三个位置满了,而往日空缺的唯一四妃之位并没有补齐。 宫内宫外都说左相得了运势,先有嫡长女入宫稳坐四妃之位,后有嫡幼女入宫封了淑媛,杜家这是要飞黄腾达了。相比之下,太尉之女被册封修仪也还算说得过去,偏偏是御史大夫之女,只得了正五品的嫔位,真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选妃的事情一日一日过去,留下来的都盼着帝王的宠幸,未能被册封的都派遣了人送了回去。大启后宫,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一日,夜里忽然下起了绵绵细雨,连带着风也凉了许多。 绿萝瞧着有些冷,赶忙替自家娘娘关上窗户,可又不免有些忧心的瞧着在榻上躺了一天了的人儿。 自家娘娘入宫至今已有近于一个月了,只除了封了妃位那日皇上过来了一趟,之后便不曾来过。即便如此,自家娘娘也不见一丁点儿着急,反而日日过得悠闲自在。 做奴婢的,哪能去管主子的许多。绿萝暗暗叹了一口气,见自家娘娘没有什么吩咐,也就退了下去。 周素馨始终不曾抬眼瞧绿萝一下,却也知道这个小丫头一定为自己日日的悠然而焦虑。可惜,这身子虽然是实打实的古代货,内里的灵魂早就被换了,哪里能真的同其他妃嫔一样去争一个种马男的宠爱。 一个月前,她还生活在现代,她是周科,是植物学一年级研究生。因为不小心打翻了隔壁研究室的药物瓶,药物瓶里偏偏又是装着剧毒氰化钾。没有想到这样剧毒的东西会出现在那儿,甚至很蠢去收拾散了一地的药物,就这样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就中毒死亡了。好在当时只有她一个,没有牵连别人。 大约是阎王也觉得她的死法太过苦逼,同情之下让她的灵魂穿越到了古代,进入了周素馨的身体里。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代替了周素馨,成为了这后宫中的一名妃嫔。 既然如此,她便不再是周科,从进入到现在这具身体的那一刻起,她只是周素馨。过去的种种已经不再重要,活下来了自然是要好好的活着。 虽然原主的记忆还在,但是她到底不会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前世的她了解得最多的便是植物,除此之外便是昆虫一类。好在穿过来的时候,原主已经谋了个正五品的嫔位,也算是一种幸运。 不得不说,原主也是个苦逼货。得了皇帝宠幸的没两天,就被人弄死了。不因为其他,明明只封了个正五品的嫔位,偏偏册封之后皇帝独独宿在了馨月阁,这就引来了一些人的不满。 按照常理,皇帝刚刚宠幸过她,谁也不会轻举妄动招惹到她身上来。可惜原主不是个明事理的,仗着得了宠幸跋扈异常。不仅得罪了四妃之一的惠妃,甚至顶撞了皇后。 最后,一条毒蛇就送她去了。 原主十分爱慕天崇帝,然而对于唯一的那一次侍寝的事情,记忆却十分模糊。周素馨不知道原因,只是她在这具身子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守宫砂,那么必定是被天崇帝临幸过的。听说破|处十分疼,周科不免又有些庆幸。 也多亏了原主的性子,现在她这般天天猫在馨月阁也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得了教训的人学乖了,再正常不过。 周科知道,她要和这些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比宫斗,绝对是找死。注定逃不出去,她也不求什么荣华,能被人伺候着在这馨月阁得过且过,也就满足了。如果最后不得不出手,她也是绝不会心软的。无牵无挂的人永远不会担心失败。 宣执殿。 章简将奏折批阅完,方才放下手中的朱笔,李德荣便行至章简身前,躬身道:“皇上,夜已深,该歇寝了。” “馨月阁周嫔,今日还是和往常一样吗?” “回皇上,娘娘今日依然是呆在馨月阁看书,哪儿也没去。” “嗯。”瞥了一眼李德荣身后举着银盘的太监,章简复说道,“不必翻牌了,朕今晚还是过去皇后那儿。” “是。” 章简闭了闭眼,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前世李德荣、周素馨等人一个接一个死在他面前的场景。想要扭转一切,远远不比想象的容易。思绪翻涌间,忍不住是一阵重重的咳嗽。 “皇上……” 忧心章简的身子,李德荣正想问是不是宣医正来看看,章简却抑制住咳嗽,问了话。“派去寻医的人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说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李德荣恭敬的回话。“回皇上,还没有消息传回宫里。” “嗯。走吧。” 负责巡街的宦官来传令卸灯寝息,今日还是如此,绿萝暗暗叹气伺候着自家的娘娘歇下了。 得知自己依然不需要侍寝,周素馨表示十分庆幸。要和一个自己几乎没有接触过的人滚床单,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虽然皇帝真的要临幸她她并不会抗拒,但能躲一天是一天。 绿萝也退了下去之后,黑暗中,周素馨在床上滚了好几滚。 最近,她都在忙着学习大启的历史。好在大启用的是繁体字,即使不能认出所有的字,起码可以保证七八成,看书勉强不是问题。相反,习字却是个大问题了,可惜她找不到人教一教。 迷迷糊糊间,周素馨就这么睡着了。 又是一夜风雨,落花几多。 作者有话要说:妃位等级:皇后惠妃、德妃、淑妃、丽妃 (正一品)昭仪(正二品)淑媛(从二品)修仪(正三品)顺媛(从三品)【以上:对上自称臣妾,对下自称本宫】贵嫔(正四品)贵仪(从四品)嫔(正五品)良娣(从五品)【以上:对上自称嫔妾,对下自称本嫔】贵人(正六品)婕妤(从六品)美人,才人(正七品)良人(从七品)宝林(正八品)芳婉,柔婉(从八品)【以上:对上自称小女,对下自称本主】秀女(末)【以上:对上自称奴婢】 ☆、午膳 馨月阁外是一片紫竹林,隐于绿叶之下的紫黑色竹竿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再衬着斑斑点点的日光,十分漂亮。 第一次看见这一片紫竹林的时候,周素馨就表示十分喜欢。这儿的夏天也不知热不热,有了这一片竹林一定会凉快许多。现在的时节,又恰巧是紫竹的笋期。一时兴起,她便遣了几个小太监去了竹林里挖笋。 周素馨想,她前世真没尝过紫竹的笋味儿,现在有现成的东西在,不挖白不挖。就是不知道皇帝若是听说她挖了他的笋会是个什么表情,不过这事情没人说出去自然也就没有其他的人知道了。 绿萝被她遣了去竹林里看着那几个小太监,其他的宫女她又没有让跟着,一心念叨着紫竹的周素馨并没有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待余光瞥见一抹明黄色衣角,她才慌忙转过身,低着头冲这位大启最尊贵的君王行礼。“臣妾不知皇上大驾,未曾出门迎接,皇上恕罪。” 虽然能从原主的记忆力得知章简的音容相貌,但这算是她第一次见章简。真是不要太苦逼。 早朝之后,章简忆起被他晾了一个月的周素馨,兴起之下没让人通报便直接来了馨月阁。 没料想,馨月阁的门口竟没有宫人守着。疑惑之下,章简未走进几步,就瞧见了站在紫竹林外身着粉霞锦绶藕丝罗裳的女子,一头青丝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插了根碧玉簪子。青丝如瀑,随着微风荡漾着。 阻止了李德荣通报,章简本想趁着周嫔不注意走近,却还是被发现了。眼前站着低眉顺眼的周素馨,不知为何,章简觉得她有些不同。不是音容样貌,而是散发出来的感觉和气质。这绝对不是得了教训变乖就能达到的。 “爱妃站在这儿做什么?” 这皇帝既然发话了也不先免了她的礼,周素馨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坑爹。正准备答话,被她遣了去挖笋的绿萝和太监们都从竹林里出来了。见了章简,更是吓得跪了一地。挖好的竹笋,惊慌之下也丢了出去,滚了好几滚。 余光瞥见这一幕,内心如同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周素馨不由得又在心里骂了声爹。 章简没有在意绿萝和小太监们的异样,依然冲着周素馨说道:“爱妃怎么不回话?” 冲着章简又福了一福,周素馨才低声说着。“回皇上,臣妾前些时候在书上看到过:紫竹,喜温暖湿润气候,稍耐寒。竹笋可食用;竹材可用于制作工艺品、乐器;根状茎可入药,味辛,性平,可祛风,散瘀,解毒。臣妾以前并不知这紫竹的笋儿可以食用,瞧着这会儿到了笋期,心里念叨着不如挖些鲜嫩的笋儿送给皇上尝尝鲜。今儿个天气好,就遣了几名小太监去了竹林里挖笋去了,没料想,皇上赶巧的来了。” “敢去挖这紫竹林的笋,周嫔你也算是头一个,真是好大的胆子。” 擦,谁知道这么坑爹的你就来了啊。 眼见帝王生了责罚之意,周素馨连忙跪倒,伏□子请罪。“臣妾知罪,愿领责罚。” “既然如此,就罚爱妃陪朕一起用午膳,朕也对着笋味儿好奇得很呢。” 章简给李德荣递了个眼神,李德荣会意悄声退了下去。随后,章简将周素馨扶起,两人朝着馨月阁里走去。绿萝和一班小太监却没有被免礼,依旧跪在紫竹林。 周素馨偷偷的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大启皇帝,因为身子不十分好,他的脸上显现出了几分病态的苍白,然而周身的气度全然似帝王之家。只可惜身为君主,拥有三宫六院,再好也是种马男。 秋芸殿。 皇上今早让人来传今儿个中午要过来秋芸殿用膳,颖儿此时正在替自家娘娘杜淑媛梳妆打扮。 替杜紫苏插上最后一支步摇,颖儿瞅了瞅铜镜才笑着说道:“娘娘这么美,皇上看了准喜欢。” 嗔怪的瞥了一眼颖儿,杜紫苏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做妃子的,自然是要将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让皇上喜欢。你个丫鬟,就会拍马屁。”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名小太监的声音。“娘娘,李总管来了。” 临近午膳时间,李总管过来,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杜紫苏的笑容滞了滞,仍是说道:“快请进来。” 李德荣对杜紫苏行了礼,传达了章简中午不会过来用膳了的意思。因要赶着回去服侍章简,一刻也没多呆的走了。 听说皇上不过来了,自家娘娘的脸色就不怎么好,颖儿见状连忙说道:“娘娘别担心,皇上怕是有什么事儿,不一定是去了其他妃子那儿。” 知道自己失了态,杜紫苏敛了神色,冲颖儿挤出了一个笑。“只要能让皇上高兴,去哪儿用膳也是一样。” “是。” 凤央宫。 晴儿替皇后上了一盅参茶,将刚刚得来的消息说与皇后听。 “皇上方才并未在秋芸殿用膳,却是去了馨月阁。” “馨月阁?周嫔那儿吗?” “是。” “嗯。雨露均沾也好。之前的事情,周嫔已经得了教训,想必这次不会如以前一般不懂事了。用过午膳,咱们去秋芸殿走一趟。” “是。” 皇上爽了杜淑媛的约,转而和周嫔一起用午膳的事情不久就传到了一些妃嫔那儿。 颖儿迟疑着不敢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杜紫苏,这个时候,有太监过来通报说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温琳琅只比杜紫苏大两岁,生得端庄秀丽,性子最是沉稳,又是三朝重臣右相温清的长孙女。贵为皇后,但从不轻易摆皇后的架子,和其他妃嫔的关系很是不错。 听是皇后娘娘来了,杜紫苏赶紧迎了出来,在离皇后三步远处停下向皇后行礼。 温琳琅上前将杜紫苏扶起,略带责备的说着:“还不快快起来,妹妹何必和本宫客气。” 杜紫苏暗暗咬牙,脸上笑意盈盈的回话。“该行的礼自然不能废,臣妾不敢逾矩。” 温琳琅不再说什么,牵着杜紫苏的手进了屋内,不一会儿便有宫女奉茶。 青花瓷茶盏冒着袅袅热气,温琳琅浅浅的抿了一口,又将茶盏放下。 “今日念起本宫那儿还有些进贡的敬亭绿雪,妹妹又是个懂茶的,就想着给妹妹拿来了。本宫不是个懂茶的,这样的好东西还是不要浪费了才好。晴儿。” 晴儿将手中小心翼翼捧着的瓷罐儿递给了颖儿,颖儿将瓷罐儿递至杜紫苏面前。 掀开瓷罐,杜紫苏轻轻闻了闻,茶叶清香扑鼻。“果然是好茶,若不是皇后娘娘赏赐,臣妾怕是见不到这样好茶的。” “喜欢就好,妹妹就收下吧。” 杜紫苏将瓷罐放下,离开了座位冲着温琳琅又行了个礼。“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温琳琅也离开了座位,嗔怪了她一句,又一次将杜紫苏扶了起来。 “妹妹偏要同我这样分生,既然同为妃嫔,有些东西互相分享也没什么不可。太过在意是谁的,反而是不该。何况,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妹妹说,是也不是?” 皇后话中有话,杜紫苏也就明白了皇上定是去了其他妃嫔用膳。皇后看似是来安慰自己,实则不过是替自己赚个好名声罢了。皇上多是在凤央宫过夜,她自然不必在意一次午膳。难怪长姐一早就告诫自己皇后不是个好惹的,要自己小心一些…… “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妾受教了。” 温琳琅走后,挥退了其他一干宫女太监,杜紫苏只留了颖儿一人。 “为何不告诉本宫皇上是去了其他妃嫔那儿?”杜紫苏说这话时并不是指责,反是带着淡淡的哀怨。 原本站在杜紫苏身后的颖儿立刻绕到杜紫苏身前跪下,冲着杜紫苏磕了一个头。“回娘娘的话,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接着皇后娘娘就来了。才会……” “皇上是去了哪个妃嫔那儿?” “是周嫔。” 听颖儿说完事情的经过,杜紫苏也发觉了自己以为周素馨得了教训变乖了不足为惧是多么错误的想法。这后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爬到自己的头上来。 “起来吧,本宫不会责罚你的。” “谢娘娘。” 颖儿起了身,退到了杜紫苏身后,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不免又觉得自己跟的这个娘娘真是个好脾气的,自己也算是跟对了人了。 储秀殿。 雯儿正在替自家娘娘垂着肩,一边讲听来的消息细细说与丽妃听。 丽妃一直闭着眼,听了雯儿说的话也不曾睁开。若不是她偶尔煽动的睫毛,雯儿几乎以为她是睡着了。 “娘娘……娘娘真的不去看看杜淑媛吗?” 丽妃一直没有开口,雯儿几乎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准备请罪时,丽妃却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她虽是我妹妹,但这事情本宫并不能帮她什么。何况,受点儿挫折于她有益无害。更别提,皇后娘娘定然已经过去安抚了。本宫再去,反而是不好。” “还是娘娘想得通透,奴婢愚昧了。”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快乐↖(^ω^)↗ ☆、怡心园 周素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穿越来大启一个多月后梦见前世。 原以为对那个世界并没有什么牵挂,却还是莫名的梦见了前世的父母。一个在外面不断包养情人的父亲,还有一个发现丈夫出轨毅然而然离婚另寻婚姻的母亲。而她,明明不是孤儿,却和孤儿无异。 从十四岁到二十四岁,生活中从来没有过亲情这样东西。有各种各样相处得不错的同学,却没有一个亲近的人。曾经谈过恋爱,却因为对方劈腿告终,从此对恋爱再也提不起兴趣。 梦境中,有一条湿滑的东西缠着她的脖子,越缠越紧,让几乎她喘不上气来。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声音阴冷狠绝。 “这儿的一切都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这里,你不该来的。谁允许你占据着这一切!” 汗水沉沉的从梦中惊醒,周素馨坐起身,忆起刚刚窒息的感觉,两手忍不住握紧了锦被,莫名的后怕一直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原本以为她的生活无非是等到合适的年龄,遇到一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变老等死。可惜,阴差阳错,她穿越了。没有任何牵挂的穿越到了一个让她拥有了全新生活的地方。 既然是这样,就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剥夺了她的这一切。任何人,都绝对不允许!等到别人动手了再想到反击,还是太迟了一点吧…… 天光已经大亮了,光线从窗纸透进屋内,照得一地莹白。 缓缓的深呼吸了几次之后,听见绿萝在门外敲门唤她起床,周素馨便直接让绿萝进来了。 洗漱之后,绿萝按着正五品嫔位的要求替周素馨梳妆打扮。 铜镜模模糊糊的映出一张算不上美艳的面容,起码在各色美人的深宫中,只能算是中等的姿色。因为她这一个月来的休养,身体圆润了一些,气色也红润了一些。虽称不上面若桃花,目似秋水,却也算是明眸皓齿,朱唇粉面。 只是这样,并不能让皇帝惊艳。入不了皇帝的眼,也就不会无端的引起其他妃嫔的嫉妒。 大启后宫条律,让周素馨最喜欢的一条,大概是每七日才需向皇后请一次安。不需日日早起梳妆打扮只是为了和皇帝众妃嫔虚情假意,再也没有比这更舒坦的事情了。 例行的请安,周素馨依旧不多言。往日里,其他的妃嫔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这一次却偶尔有人有意无意的扫过她的方向。然而,并没有人提及到一点儿关于昨日章简在馨月阁用午膳的事情,周素馨却无法感到轻松。越是沉着冷静的对手,越是难对付,她还不至于以为这些人是对她不屑所以不在乎的。 按照惯例,众妃嫔请安之后,皇后发了话,也就可以各自散了。今日,皇后却是起了兴致,邀众妃嫔去怡心园赏花。丽妃称恙,并未前来请安。无双殿的惠妃郭敏和琉璃殿的德妃李芙俱没有拂了皇后的面子,应和要同去,那么下面的妃嫔,自然不会有人不怕死的说不。 事实上,周素馨对于这怡心园还是很好奇的。前世的她,最感兴趣的东西,来了这个陌生的时空,也不曾失了兴致。 皇后在前,惠妃、德妃紧随其后,接着按着品阶跟随的妃嫔,一行众人,就这么朝着怡心园去了。 怡心园离凤央宫大约是一刻钟的路程,只是一行人皆是莲步轻移,足足多走了一刻钟,才到了目的地。 哪怕原主身体里有关于这怡心园的记忆,真的见到的时候,周素馨还是觉得很坑爹。作为宫内花园,怡心园中最多的却是亭台廊阁与假山。东西南北四面各有一座凉亭,可以供休憩。所谓的树木几乎都是盆景,只除了湖边的一圈杨柳,花草也不过牡丹,芍药,以及凉亭附近的几株海棠。 哪怕是失了兴致,面上却半点也不敢表现出来,同行的妃嫔来搭话,周素馨亦是微笑着回应。 皇后领着妃嫔们逛了小半圈的时候,章简突然来了。瞧见了皇帝,没有哪个妃嫔不是高兴的,哪怕原本兴致并不高,这会儿也来兴致了。 跟着皇后一起朝着章简行过礼,章简执着温琳琅的手,面带笑意走在最前面,继续赏花之行。 “皇后这会儿怎么想起来怡心园赏花了?” 温琳琅掩口轻笑,面露春|色:“回皇上,臣妾念着这花儿开得正盛,定然是极美的,便邀了妹妹们一道来了,所幸妹妹们都给臣妾面子,才有了皇上瞧见的模样。” 章简扫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妃嫔,对着惠妃、德妃说道:“敏儿,芙儿也在呢。”顿了顿,又略略皱眉看着温琳琅,“丽妃怎么不在?” 温琳琅轻蹙眉头,似有忧思,轻叹了口气。不待皇后开口,杜紫苏冲章简行了个礼,两眼含泪的说着:“回皇上,丽妃姐姐近日感了风寒,一日比一日严重,是以未曾前来。” 瞥了杜紫苏一眼,章简又继续看着温琳琅,却松开了她的手,等着温琳琅的话。 “皇上不必担心,臣妾已差了医女去替丽妃妹妹诊治,医女回报并无大碍。只要安心养着,服些汤剂即可。” “并无大碍怎么会一日比一日严重?”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杜紫苏,章简这话依旧是问着皇后。杜紫苏心里暗自恼了恼,却不敢乱说话,只能低垂了头。 不愿章简始终念着丽妃,德妃随即也开口劝了起来。 “皇上不必担心,臣妾同敏儿妹妹曾探望过丽妃妹妹。丽妃妹妹身子虽然虚了些,精神头却是不错,想来已无大碍。杜淑媛也是担心自己的姐姐,才说得严重了一些。”德妃话一出,惠妃自然是应和。 章简又扫了一眼杜紫苏,原本微怒的神色敛去了一些,却是说道:“皇后难得有兴致,敏儿,芙儿你们便多陪皇后一会。” 周素馨站得远些,皇帝和几位妃嫔的话听得并不十分清楚,只知道丽妃是感了风寒。感冒这样的病在现代不是什么大事,在古代却是有可能要了命的,难怪皇帝这么会担心。 不免又想起白芍与桂枝、甘草、生姜、大枣一起煎制的桂枝汤可治头痛,外感风寒。芍药栽培种的根加工之后可作白芍,这皇宫里的芍药根,应当是符合条件的。只是,丽妃即便病死,也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听闻章简要走,一时走神的周素馨连忙跟着其他人一起行礼。恭送了章简离开,众人皆知章简定然是去了丽妃那儿,一时便更没了赏花的兴致。可皇后没有发话,得了章简的话的德妃、惠妃也不敢轻易离开,更别说是一众妃嫔了。最后,又在怡心园内逛了许久,温琳琅才让众妃嫔各自回去了。 储秀殿。 杜紫菀觉得身子好了一些,差人搬了张美人榻在外面,要雯儿扶着她出了屋。 章简到时,杜紫菀正躺在美人榻上晒着太阳,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没有让人通报,又挥退了一干宫人,章简独自一人朝着美人榻走去。 杜紫菀并未睡着,只是闭目养神。察觉到有人靠近,听脚步又不是雯儿,能不惊动任何一个人的靠近她,除了皇帝大概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躺卧在美人榻上的美人青丝披散,身上穿着粉霞锦绶藕丝缎裙,脚上一双软底睡鞋,意态慵懒闲适。未上妆的脸上带着些病态的苍白,更显出几分娇弱。肤如凝脂,领如蝤蛴,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别样的风情。 将丽妃轻轻抱起朝着殿内走去,章简低头瞧着怀中的人,心里却生不出一丝怜惜。若是前世,瞧见这样的景象,哪怕是他,也定然会动心的吧。 睡眼惺忪的醒来,丽妃缓缓的睁开眼。瞧见章简的一刹那,杜紫菀先是一惊,意识到自己正在皇帝的怀中,又挣扎着要下来,却被章简制止。 “不必行礼了,菀儿身子还虚弱,朕抱你进去。” 冲着章简羞涩而虚弱的一笑,丽妃安安静静的窝在章简的怀中。章简身子虽有些弱,但也不是真的病到了不中用的地步。离得太近,杜紫菀甚至可以听见章简强有力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将丽妃放在软榻上,章简也随即坐在了床边,又替丽妃盖好了锦被。 “身子还没好透,怎么还在外面就睡着了?朕已经让李德荣去了传医正过来,一会儿便到了。” 丽妃想起身谢恩,又一次被章简阻止,只好就这么躺着冲章简谢了恩典。 医正来过,探了脉,说是丽妃风寒已经好了八分。只是身子还虚弱,再服些补气养血的汤剂休养一段时间即可。 待医正走后,章简执着杜紫菀的手,柔声说着:“菀儿身子未好透,医正开的药方,要按时煎服。”替丽妃掖了掖被角,章简站起身,对着软榻上的人继续说道。“朕今晚本想过来储秀殿,现在看来也只能作罢,菀儿的身子比较重要。” 虽说皇帝亲自来探病已是大恩典,但还有什么恩典比得过侍寝。章简偏偏要说那些话给她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杜紫菀咬牙暗恼,章简走后一会,才将雯儿唤进了屋内。 “打听好皇上今儿个召哪位妃嫔侍寝,如果是皇后娘娘,则不必通报了。” 雯儿还在高兴皇上来探望自家娘娘,不明白丽妃怎么一副怨念的样子,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下。 周素馨一边抱怨馨月阁实在是远,一边痛苦的继续小步保持着端庄一边艰难的移动着。最可恨的是,这个时候皇帝乘着玉辇迎面过来了。 不得不停下脚步行礼,本就酸软的腿这会儿已经有些发抖了。这具身子到底还是有些弱,只是这么陪着逛几圈便已经受不住了,她得想办法锻炼锻炼才行。 章简瞧着玉辇前行礼的人脸色不是很好,又瞧着日头有些大,稍稍思忖之后才说道:“上来吧,朕正好经过馨月阁。” 皇帝的旨意,周素馨哪里敢违背,何况可以不用自己走回去,简直就是救了她的命。 “嫔妾谢皇上恩典。” 绿萝领着一班宫女太监迎了出来,见皇上送自家娘娘回来,俱是惊喜极了。 将周素馨放在了馨月阁前,章简便往宣执殿的方向去了。 宣执殿与馨月阁,分明是反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π_π 我码得很慢 所以更新也很慢 我会努力更新快一点的出现的其他妃嫔的信息整理:皇后温琳琅 凤央宫 侍女:晴儿丽妃杜紫菀 储秀殿 侍女:雯儿惠妃郭敏无双殿 侍女:书墨德妃李芙琉璃殿 侍女:弄月淑妃空缺月漪殿从二品淑媛杜紫苏 秋芸殿 侍女:颖儿正三品修仪何欣颐 芙蓉殿 侍女:双儿 ☆、侍寝 依照每日的惯例,临近晚膳时分,馨月阁的小太监将红纱灯笼挂起在宫门前。日日做着这样的事情,这灯笼每每都是他挂起又卸下。只因为今天是皇上将自家的主子送回馨月阁的,便平白多了些希冀,盼望着皇上会派人来卸下这灯笼。与帝王同辇,这绝对不是一句荣宠就可以说得请的。 李德荣发觉自己越来越摸不透章简的心思了。 周嫔入宫之后,章简派人监视她每天的生活并且要求每天都回禀,然而明面上却是始终冷落。侍寝,也不过那么一次。这一次,不但让周嫔同辇,甚至召她侍寝。几乎是一下子,就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若是怜惜,又何必如此。 李德荣还记得,周嫔唯一被宠幸的那次之后,她便得罪了宫里好几位贵人。今天得了这样的荣宠,只怕日后…… 收敛起心思,吩咐了人去馨月阁卸灯笼,李德荣便回了章简身边继续服侍。 皇上要来馨月阁歇息的消息让馨月阁的宫人都很兴奋,忙里忙外的准备着。毕竟是自家的主子,主子好过了,他们才会跟着好过。 周素馨没想到章简会这么快召她侍寝,又想起今天被恩准同辇的事情,才发觉自己犯了蠢。和帝王同辇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是她一个小小正五品的嫔能承受得起的? 她几乎看见了自己一瞬间就成为了整个后宫的敌人的场景。暗暗自责自己太过掉以轻心,忘了有些事情的影响是会被无限放大,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为今天的侍寝做准备。 沐浴更衣焚香,似乎是必备的过程。 往日里循规蹈矩的周素馨,这会儿却并不愿意再和往日一样了。顶着一脸脂粉滚床单,她几乎可以预见扑簌扑簌掉粉的场景了。熏香的话,她估计一夜都睡不好。听说第二天还要一早起来伺候皇帝洗漱更衣,那就更不能有了。 沐浴之后,阻止了绿萝替她上妆,又吩咐不要熏香,挑了件宫缎素雪绢裙换上。一头青丝擦干之后,依旧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插了根碧玉簪子。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太素了一点儿,周素馨想了好一会儿才亲自动手在额际绘了朵白色的素馨花。 绿萝不懂周素馨这样的吩咐是为什么,到底是没有说什么。等见了梳妆打扮之后的周素馨,才算是明白过来。繁复精致固然令人称艳,简单素面也一样可以美不胜收。 周素馨没有半点把握章简看到她这幅样子会喜欢,毕竟他见识过的美人多了去了。然而,同宫里的大多数人是不一样的,这一点绝对是没错儿的。那么,即使不能让章简惊艳,好歹能多几分印象吧…… 既然都是要侍寝,为自己多争取一点儿东西总是没错了。接下来,她并不一定能过得安稳了。 一时不察时间,待章简放下朱批御笔,已经是亥时。 从宣执殿出来,乘了玉辇往馨月阁去,今夜有些风凉。章简坐在玉辇上,念起自己思量再三才做下的决定不免又有些忧心。皇后不是好当的,周素馨还太嫩了,远远不够要求。他再无能,也可以保住她的性命,然而究竟能不能在这后宫里站住脚,却全然是靠她自己。 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去经历,才能够让她尽快强大。 作为久久不曾侍寝的妃嫔,周素馨早早就领着宫人侯在了馨月阁前。脸上满是欣喜的和期待的神情,安静的等待帝王临幸,不见一丝焦躁。夜里有些凉,好在衣服不算薄,才不至于还没等到人就先着了凉。 黑夜中,领路的太监掌着散发着明黄光亮的宫灯,远远看见,也就知道是章简到了。 周素馨迎了上去,在玉辇前停下脚步盈盈拜倒。“嫔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 未施粉黛的人儿着了一身素色衣裳,臻首低垂,白皙细腻的皮肤衬得额际的一朵白色花儿更显出几分娇嫩欲滴。唇似樱红,脸似春桃,一抹清丽的笑容莫名教人移不开眼。 哪怕是丽妃那样的绝色也未曾让他失了心神,这一次,章简的的确确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去扶周素馨。 “爱妃免礼。夜里寒凉,先回屋子,别冻着了。” 握着周素馨的手,才发觉她的手凉得很,想必是在这儿等了很久。也是,前世的周素馨对他是真情实意,既然只是他重回了过去,那么一切也应当没有变。既没有变,周素馨便还是周素馨,还是那个对他满腔爱意的周素馨。 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解下披在了周素馨身上,章简拥着她进了馨月阁。 吩咐御膳房准备的鸡汤早已凉透,周素馨连忙吩咐绿萝把汤膳拿去热一热。馨月阁没有自己的厨房,这事情做起来并不方便。 章简见周嫔脸上满是恼意,又觉得夜已深不想再这么大费周章,便阻止了绿萝。 “不用忙活了,下去吧。” “等等。”将绿萝唤住,周素馨才对着章简行礼继续说道,“皇上,这汤膳是嫔妾特地为皇上准备的。人参,茯苓,白术,炙甘草,当归,川芎,熟地,白芍,黄芪,肉桂十样药材填入鸡肚,足足熬了两个时辰。补气养血,健脾益气,皇上操劳国事,喝点儿这个再好不过了。” “嫔妾能为皇上做的事情不多,皇上且成全了嫔妾的一片心意。” 周素馨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又散去,章简没有错过。冲绿萝摆了摆手,绿萝领命端了汤膳出去。章简扶起周素馨,将她拥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爱妃有这片心意,朕已经十分高兴了。” 埋在章简怀中,想着这皇帝看起来有些病态,却不是十分虚弱,好歹靠起来还有点儿结实的感觉,周素馨温顺的点了点头。 带着周素馨往床榻边走去,章简坐下,周素馨被顺势拉着坐在了他的腿上。想要离开又被章简摁住,周素馨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将头抵在周素馨的肩窝,章简一点儿也不觉得不舒服,她身上并没有其他妃嫔身上的那股儿浓重的脂粉味。 “爱妃似乎对药材颇有研究?” “皇上莫要取笑嫔妾,嫔妾只是近来看了些医书,学了点儿鸡毛蒜皮的东西罢了。” “爱妃若是喜欢,朕明天让李德荣给你多送些过来。” 周素馨想谢恩,章简却不肯放她,她只好窝在章简怀中说道:“嫔妾谢皇上恩典。” 绿萝将热好的汤膳送来时,章简一样没有放过周素馨。绿萝不敢乱看,将汤膳放下便出去了。然而她却十分明白,能和皇上这样的亲密,她家娘娘是的的确确得了皇上的欢心了。 “皇上,汤膳已经热好了,嫔妾替皇上呈汤去。” 周素馨说着,离开了章简的怀抱,莫名的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等她呈好了汤膳,章简依旧没有过来,只是坐在榻上望着她。周素馨迟疑着,将汤碗端了过去,章简依旧不动作。 硬着头皮,周素馨舀起一勺汤水,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了章简面前,章简毫不客气的喝下。 这么来来去去,等一碗汤水下肚,又是折腾了好些时候。 替章简更衣时,周素馨偷偷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帝王。即便面色中透着病态的苍白,也一样可以称得上是面如冠玉。一双凤眸摄人心魄,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却显出几分薄情。身影挺拔,气度卓然。 章简虽然发现了周素馨的行为,但只以为她是羞赧,并不在意。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毫无经验的周素馨苦逼的任由章简折腾,□很疼,并不能感觉到一点儿快意。哪怕章简不过是要了她一次,她也痛得晕了过去,原本的那点儿紧张早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事后,章简替周素馨穿了里衣,唤人来换了被褥,又让绿萝替周素馨擦过身子,才重新上了床榻拥着周素馨睡去。 次日,周素馨醒来时,章简已经在洗漱更衣了。发觉自己竟然睡过了头,又不敢匆忙起床,只能继续装睡。□已不那么疼了,周素馨这个时候想起来,才发觉昨晚的疼很不对劲。哪怕是没有经验的她,多少也是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昨夜的那次,分明是破|处! 原主明明侍寝过,现在却…… 周素馨还未想透,章简的声音透过帐幔传了进来。 “爱妃既然醒了,不如就起来替朕绾发吧。” 一直都是绿萝在替她梳妆,周素馨对于这些事情并不熟悉。好在手不算笨,勉勉强强的挽了个髻,又用金冠替章简束好发。比起平日里替章简束发的宫女的技术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章简望着铜镜里的影像,又笑着看向周素馨。“爱妃真是心灵手巧,即使是束发也是别具匠心。” “谢谢皇上夸奖,嫔妾也以为这发束得很是不错呢。”周素馨心里哀嚎,面上一脸真挚的说道。 送走了章简,周素馨很没形象的倒在了床上,先替自己默哀一会儿。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侍寝过的妃嫔第二日,都必须去向皇后请安。 出了馨月阁,章简顿了顿脚步,原本跟在他身后的李德荣躬身行至他身侧等候吩咐。 “馨月阁周氏嫔,自入宫以来,贤良淑德,甚得朕心,今晋升其为贵嫔。” “奴才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贵嫔是正四品 ↖(^ω^)↗ ☆、晋升 不起眼的周嫔,与帝王同乘玉辇不过是令人哑然,勉强能各自安慰是运气而已。当夜皇上偏偏宿在了馨月阁,又接着升了她的品阶。从正五品的嫔至正四品的贵嫔,连升两阶,也算是很不错的。这么一来,谁也不愿再轻视周贵嫔了,没有些手段,还能转而就入了皇帝的眼么? 得了周嫔升为周贵嫔的消息,温琳琅并不怎么诧异。近日来,皇上对御史大夫在朝堂上的表现颇为赞赏,曾多次召进宫中商量事宜,宠点儿周嫔也属正常。何况,和周嫔一起入宫的杜紫苏与何欣颐都是高品阶。 唤来了晴儿,温琳琅吩咐道:“去库房挑两匹进贡的布料,再去我匣子里挑两样首饰派人送去馨月阁。顺便替馨月阁加两个宫人,挑两个得力的,别去了只能给周贵嫔添乱。” “是。” 尽管升了贵嫔,依旧没有步辇可乘,需要步行至凤央宫请安。 被绿萝扶着,一路往凤央宫赶去。 赶巧的,碰上了丽妃。 昨夜便得知章简是宿在了馨月阁,今早又得知周嫔连升两阶已是周贵嫔。丽妃摸不透章简的心思,不知他是在警告自己还是其他的什么,并不准备动周素馨。因而,当周素馨向她行礼时,丽妃如往常一般笑意盈盈。 “妹妹这是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吗?” “是。” “正巧,前些时候本宫身子抱恙,得了皇后娘娘好些照顾,这会儿也准备去向皇后娘娘道谢,不如就一道儿吧。” “是。” 周素馨并不知章简与丽妃的事情,只是觉得平日里不愿同她多说两句话的丽妃怎么突的对她亲近了许多,心中除了疑虑之外,也生了戒备。丽妃向她问话时,规规矩矩的回话不多说一个不必要的字。 说是一道,也一样是一个乘步辇,一个步行。 丽妃的心思,其实再明显不过了。哪怕周素馨连升两阶,成了周贵嫔,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一个正四品的妃嫔。同正一品四妃之一的她,完全没有可比性。 各怀心思的两人,一起到了凤央宫。 “臣妾(嫔妾)见过皇后娘娘。”丽妃与周贵嫔一起规规矩矩的向皇后温琳琅行礼。 “都起来吧。赐座。” 皇后话音刚落,有宫女已上前扶着丽妃与周素馨入了座。 “丽妃妹妹怎么也来了?身子可是好利索了?” “臣妾身子已经好透了,多谢皇后娘娘挂心。” “待会再差人让医女瞧瞧罢,别落下病根才是。” “是。” 周素馨坐在一旁,听她们你来我往的寒暄,未曾搭过一句话。 直到和丽妃客套完,温琳琅才转而和周素馨说话。说来说去又无非是尽心服侍皇上,同其他妃嫔好好相处之类的话。一一应下称是之外,也再无半点话语。 “升了贵嫔是个喜事,本宫已差人去了查最近的好日子,准备册封礼。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本宫开口。” “嫔妾谢过皇后娘娘。” 直到皇后打发了两人,周素馨才又和丽妃一起出了凤央宫。 “妹妹往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本宫能帮的也是会帮的。皇后娘娘要管理后宫事务,自然是忙的,一些小事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嫔妾明白,谢过丽妃娘娘。” 目送了丽妃乘着步辇离开,绿萝才上前扶过周素馨。 最难消受帝王恩,周素馨以为这话实在是不错。 如今她得了这样的宠爱,其他人暂且不说,害死原主的那人必定也不会甘心。这之外,章简和原主之间有什么秘密她不知道,原主侍寝那夜的记忆并不清晰。这么一来,一个不小心,也许就会露了馅。 要防着后宫里的女人已不是一件易事,如今连皇帝也要一起费心费力。 都说人心难测,这会儿周素馨才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这句话。将她一下子推到了风口浪尖,章简若是什么目的都没有她是不信的,然而那个目的她也无从知晓。 命运被|操控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受,不止一个人想着法子让她变成这后宫的炮灰,她偏不准备让这些人如愿。 绿萝扶着周素馨回到馨月阁不一会儿,皇后和其他妃嫔的贺礼也陆陆续续送到了。除此之外,还有天崇帝赏下的好些玩意儿。 对着一屋子的各色丝绸珍玩,周素馨对着绿萝吩咐:“都好生记下收着。”顿了顿,她又说道,“皇上赏下的,都换上在屋里摆着罢。” “皇后娘娘派来的两个宫人,也记得安排些活计下去,馨月阁不留不做事的人。贴身服侍有你就够了,其他事情你也多注意点儿。” “是。” “吩咐下去,今日开始馨月阁里的宫人都小心点儿办事,别出了什么岔子丢了脸。” “是。” 想了想,没有人什么事情要交待的,周素馨才遣了绿萝下去。 皇后已经派了人来监视她,她也不能坐以待毙,这宫里的消息,没个人替她留心打听总是不行的。 何欣颐本就约了杜紫苏一起赏花品茶,如今赶上了周素馨的事情,再加上几人是一起入宫的,自然是说起了周素馨的事情来。 “我们入宫的这几人,数她性子最不讨喜,没想到如今竟然得了皇上的宠爱,连升了两阶。” 说这话的是何欣颐,在后宫众多的美人中,她也算是中上之姿。模样本就长得乖巧,再加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更显出了几分玲珑。一进宫就封了正三品的修仪,也算是很不错。她一向是个嘴甜的,无论是皇后还是其他几位妃子,对她都有几分照拂。 杜紫苏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才放下,倏而嫣然一笑。 “不过是从嫔升为了贵嫔,能被宠幸几天还不一定呢。” 虽不比丽妃绝色,但杜紫苏也算是宫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了。这一笑,更是艳若桃李。 念起之前,天崇帝原本打算去她那儿午膳,转而却在馨月阁用膳的事情,杜紫苏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握紧。自那次之后,皇帝就不怎么去她那儿了,让她怎么会不怨不恨。 “姐姐的话在理,是妹妹愚钝了。” 杜紫苏掩饰得再好,也掩不去眼底的厌恶,何欣颐看得真切,心里反而高兴。杜紫苏的怨念这样大,指不定多久,周素馨就得倒霉了。 入夜时分。 达达的马蹄声响起在宫中安静的道路上。 章简正如往常一般在宣执殿批阅奏章,李德荣则候在门外。 加急送来的信件检查过之后,李德荣敲了门得了允许才进了去。 “皇上。” 恭敬的将信件递过去,章简接过看完之后却是大喜。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消息了。” “恭喜皇上。” 虽然没有看过信件的内容,但是加急送来能来皇帝这么高兴的,想必就是那么一件了。先前派了人出去寻找名医,久久没有消息,如今也总算有了眉目。章简的身子本就不好,能找到名医治好宿疾,自然是好事是喜事。 “老大夫不愿出世,实在不行,朕就亲自走一趟。” 李德荣心里一惊,连忙在章简面前跪下道:“皇上万万不可……” “朕自有分寸。” 李德荣将身子伏得更低,却不敢再说什么。 稍晚一些,有太监如常端来了整齐排放代表各宫妃嫔白玉膳牌的银盘,李德荣领着人入了宣执殿,等章简翻了牌子。 望着银盘里的白玉膳牌,手势微顿,变换了方向,章简拿起了其中一块膳牌递给李德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今晚芙蓉殿掌灯。” 芙蓉殿,何修仪。 李德荣接过膳牌,将其放回银盘中,便带着太监下去了安排了。 万万没有想到章简会翻了她的牌子,何欣颐高兴异常。忆起下午的场景,想到杜紫苏得了消息之后气极的模样,更是高兴了几分。 芙蓉殿的宫人高高兴兴的忙着准备侍寝,储秀殿和秋芸殿的宫人却十分不好过。 原以为章简之前同她那么说,今夜好歹会到储秀殿来,最后却是翻了芙蓉殿何修仪的牌子。丽妃的脸色极差,对着下人更是没有一点儿好脸色,就连最亲近的侍女雯儿也挨了一通骂。 就如何欣颐所想,杜紫苏得知章简宿在了秋芸殿并没有多好过,反而是气得摔了一地的东西。到底还是太嫩了一些。 相比之下,馨月阁则平静许多,周素馨全然没有半点儿在意,一切都与平常没有半点儿异样。在外人眼里,是得了荣宠尚且不担心什么。只有周素馨自己明白,除非章简是想立刻害死她,否则绝对是不会太过宠她的。 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码出了一章 挥泪求花花 求包养 ☆、掌嘴 往日里,除了皇后温琳琅之外,最为得宠的当数储秀殿的丽妃杜紫菀。即使是同为四妃的德妃和惠妃,也要略逊一筹。然而,没有任何缘由的,接连一个多月,皇帝都没有召过丽妃侍寝。明面里,碍于杜紫菀四妃的地位,并无人敢有闲话,背地里,却有许多人等着看笑话。 落井下石,踩低捧高这样的事情在后宫本就是常见的。没眼色的宫人,见杜紫菀莫名其妙失了宠,做事也懈怠了下来。 雯儿领着两个小宫女将储秀殿的烛火一一点燃,不敢弄出多余的半点声响。今晚皇上宿在了馨月阁,自家娘娘想必又是一夜不得安睡。叹了一口气,雯儿望了一眼榻上背对着她躺着的人儿,悄声阖上了门。 清风朗朗,被馨月阁内光亮映照出的紫竹的暗影也跟着飘飘摇摇。 身着软银轻罗百合裙的美人一头青丝披散,手执一盏细木雕花六角琉璃宫灯,静默立于馨月阁前。琉璃宫灯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在执灯之人周身淡淡流转。 这一次,又是足足多等了一个时辰。 章简坐于玉辇之上,远远的望见一小团光亮在前方。待走近,才看清是周素馨执了宫灯在等他。依然是同上一次一样的素净打扮,只是这一次无端多了几分脱尘的韵味,章简觉得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 下了玉辇,将周素馨手中的宫灯递给身边的宫人,章简揽过她的肩,带着她进了馨月阁。 “今日为何持了宫灯等朕?”闭眼享受着周素馨替他宽衣,章简兴起问道。 手中的动作滞了滞,周素馨规规矩矩的向章简行礼:“皇上免嫔妾无罪,嫔妾才敢说。” “如今只你我二人,爱妃不必如此拘泥。” 章简只微微睁眼,语气温然,周素馨起了身继续替章简宽衣,却是忍不住自己先笑了笑,才回道:“嫔妾见宫人点灯,不知为何觉得颇为有趣,便顺手拿来玩儿。皇上若是喜欢,往后嫔妾便次次执着宫灯……” “不必。” 恰巧替章简宽好了衣,周素馨抬眼瞧了他一眼,却撞见了章简眼中闪过的几丝失望。不明缘由,又低垂了头退了几步。 “是。” 这一次,周素馨没有再疼昏过去,只是仍旧任由章简折腾。 当章简的分|身在她身体里面奋力驰骋时,周素馨用力抱着章简,想的却是古代皇帝为什么容易短命的问题。说是精尽人亡,也不为过吧…… 一夜帐暖后,又是天光大亮时。 周素馨迷迷糊糊的睁眼,只感到头疼欲裂,想起身时才发现浑身也使不上一点力气。她发现自己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感冒了。还没在心里哀嚎两声自己的苦逼,章简也醒了过来。 发觉周素馨面色有些异样的潮红,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才知是发热。想到昨夜她站在馨月阁外等他,必定是那个时候受了凉。章简掀了被子下了床,替周素馨盖好才去唤李德荣传医女过来。 喉头干涩,说出来的声音嘶哑难听,周素馨却不得不开口。“皇上不必担忧嫔妾,嫔妾并无大碍,只是不能帮皇上更衣了。” 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嗓子疼得越发厉害。 章简在床边坐下,替她掖了掖被角,柔声说道:“朕已经传了医女,爱妃安心等着。皇后那边不必过去请安了,朕会派人去说一声。好好休息,待朕下了早朝再来看你。” 顺从的点了点头,周素馨望着章简不再说话。就这么躺在床上隔着纱帐看着章简更衣洗漱,周素馨觉得眼皮昏沉,不知觉中又睡了过去。 医女来时,是绿萝喊醒了她,章简不知何时走了,并没有让人惊醒她。 毕竟只是普通的感冒,医女探过脉,开了药方便走了。医女走后,喂周素馨喝过水,绿萝才领了个宫女一起去太医署领药回来煎制。 因为特地吩咐过绿萝替她加一床锦被,周素馨一觉醒来已经是大汗淋漓,人也感觉好了许多。声音依旧嘶哑,好在头不比之前昏沉。勉强的喊了几声绿萝,进来的人却不是唤的人。 “绿萝姐姐去了领药还没有回来,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周素馨觉得自己睡的时间不算短,而绿萝不过是去领个药,理应回来了。又听见宫女回话说是午时刚至,这才敢肯定是出了事。 立刻吩咐宫女端来热水伺候自己洗漱更衣,将将收拾妥当,绿萝和另一名宫女也回来了。两个人手里虽然提着药包,但是脸均是红肿着的,脸上还有些许泪痕,想必是哭过。 周素馨坐在梨花木椅上,看着底下的两人,心里一沉,眼神也黯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听了这话,两人皆是“扑通”一声在周素馨面前跪下,伏下了身子。和绿萝一起的宫女侧头看了绿萝一眼,见绿萝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咬牙将身子伏得更低没有答话。 “本嫔再问一遍,怎么回事?” 从未见自家娘娘生过这样的气,绿萝心知不说后果更不堪设想,正欲答话,又听见有太监通报皇上驾到。 见周素馨欲起身,绿萝也连忙从地上起了来去扶她,却被周素馨推开了手。 走出屋子,章简已经行至门口。周素馨正准备行礼,却是先被章简扶住。 “怎么不在床上歇着,这就起来了?” 不待周素馨答话,章简已经将她抱了起来。章简将她一路抱至床榻上,没有理会行礼的宫人们。 “嫔妾的身子已经好多了,皇上不必担忧。” “用午膳了没?药呢?喝过没有?” 周素馨摇摇头,“嫔妾刚刚醒来,尚未用膳。药包刚刚从太医署领了回来,正要拿去煎制,皇上便来了。” “馨月阁的奴才看来该换了,做事这般无用。” “皇上不必……” “有朕在,爱妃好好歇息便是。” 章简抚了抚周素馨的发顶,松开了原本握着她的手,起身走了出去。 周素馨躺在床上,只觉得头疼又变得厉害起来。绿萝被什么人教训了她还没弄明白,皇帝也不知道会不会理会她的暗示。那个欺负她的人的妃嫔,即使今日讨不回来,他日也必定讨回来! 秋芸殿。 杜紫苏躺在美人榻上吃着膳房送来的新式糕点,正想着自家姐姐杜紫菀莫名失宠的事情,看见去了煎药的颖儿突然神色凝重急匆匆的回了来,不免有些儿疑惑。 颖儿迟疑着环了一眼周围,杜紫苏心知必定是有严重的事情,立刻挥退了左右站着的宫女。 “派去太医署拿药的宫女和周贵嫔的宫女起了争执,还把周贵嫔的宫女打了。这事情……皇上似乎是知道了……” “什么?” 杜紫苏被颖儿的话惊吓到,差点儿直接从美人榻上摔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了事情的经过,杜紫苏带着颖儿匆匆忙忙赶到了馨月阁时,章简还未离开。彼时,周素馨刚刚服了药睡下。杜紫苏被拦下在门口。李德荣进去通报了之后,得了应允,杜紫苏才得以进去。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爱妃今日怎么有兴致到馨月阁来?” 章简坐在正上方,喝着热茶,并没有看下方对自己行礼的杜紫苏。 “臣妾听说妹妹病了,心中挂念,这才赶来了。” “哦?看来杜淑媛和周爱妃当真是姐妹情深才对呢。” 章简意有所指,杜紫苏手心发凉,后背也开始冒冷汗,心里不免对那两个闹出这档子事情的宫女气恨。 “臣妾与妹妹一起入宫,倒的确是有几分感情的。” 放下手中的瓷盏,章简没有再接杜紫苏的话,反是喊了李德荣进来。 “去把馨月阁的那两个宫女带过来。” 杜紫苏心里一个哆嗦,差点儿没站稳,还是颖儿扶了她一把才算是没失了态。原以为就算皇帝知道也不至于当众揭她的丑,没想到竟是这样。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奴婢见过杜淑媛。” 绿萝和那名宫女向着章简和杜紫苏行礼,听得章简一声“免礼”才站了起来。两人红肿的脸颊上的痕迹还未消去,原本鲜明的五指痕印这会儿也还能依稀辨认出。 “爱妃可知这两位婢子的脸是怎么回事?” “禀皇上,臣妾不知。” “不知?”章简冷笑看着杜紫苏,又对着李德荣下令:“去把杜淑媛宫里的两位好宫女带进来。” 两名宫女还没领进来,皇后温琳琅反是先来了。 向章简行过礼,温琳琅走至章简身侧,再看到被带进来的两个瑟瑟发抖的宫人,也就确定了晴儿同她说的事情。皇上竟然为了周贵嫔动了怒,这是温琳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更何况只是因为两名小小的宫女。 “臣妾听说周贵嫔生病了,特地过来看望,没想到皇上也在这儿。” 章简侧身,执了温琳琅的手,勉强扯了个笑。“后宫这么多事情都要你担着,难为你了。” “这些都是臣妾的本份,哪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只是杜淑媛这是……犯了什么错了?” 温琳琅手心一凉,原本被章简执着的手被放开,才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李德荣向来最会察言观色,这会儿也没有站出来解释,温琳琅也就更加明白这事情章简并不希望她插手。 “杜淑媛,你宫里的这两名宫女无理在先,却掌嘴了馨月阁的两位宫女,你说,这事情该怎么处置?” 杜紫苏对着章简跪下,伏底身子:“臣妾的宫女臣妾没有教导好,臣妾知错,自愿受罚。” “你是淑媛,馨月阁的宫女怎么敢动你?” “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有不少人问,所以在这里解释一下:皇上重生前遇到的周素馨就是原主,和本文的女主没有任何关系,本文女主穿越到的是皇上重生的那一世里面。相当于是,因为皇上重生,导致一些事情跟着发生了改变,而女主的穿越就是其中的一项。所以这两个人不会有什么前世今生,只有这一世而已。不知道这么说大家能看明白不……躺倒…… ☆、调|教 众人尚且注意着杜紫苏时,章简兀的站起,大步朝着里间走去。 温琳琅的目光随着章简的脚步望去,只见脸色有些儿发白的周素馨正往外边走来。递给晴儿一个目光,温琳琅也抬脚朝着周素馨的方向走去。 周素馨并没有睡着,躺在里面听不太清楚外面的对话。唯一知道的是杜紫苏来了,皇后也来了。不过是两个宫女被掌了嘴,这样的事情哪里能入章简的眼。可如今这事情入了他的眼,就不再是小事了。 皇后会来,不过是探探情况,顺便表现一下自己的劳心劳力。既然如此,即使她发不上话,也绝不该只躺在床上。哪怕是做戏,也该做到了位才不会辜负了一次好机会。 “嫔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怎么就起来了?”章简伸手扶起周素馨,关切说道,又瞥见跟在温琳琅身后的晴儿,温柔的神色瞬间收敛,“还不快来扶着周贵嫔。” 晴儿瞧了一眼温琳琅,见温琳琅无话,这才应下上前接过周素馨稳当的扶着。 “妹妹身子不爽利,怎么不在床上好生歇着?”温琳琅上前牵了周素馨的手,柔声说着,余光始终注意着章简。 周素馨虚弱一笑,回握住温琳琅的手。“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方才听见外边有好些声音,不知是何事,便起来瞧一瞧。” “不过是些小事,妹妹不必挂虑,好好休息便是了。晴儿还不快把周贵嫔扶回床上去歇息。” 章简未有异议,温琳琅心里一喜,冲晴儿使了个眼色。 “周贵嫔,奴婢扶您回去歇息吧。” 向章简和温琳琅告了退,周素馨才由着晴儿将她扶回了床榻。 章简不发话,她也不好拂了皇后的面子。不过没有关系,事情到了现在也轮不到她说话。强留了下来,还要连着惹两个不该惹的人。反正这事情再怎么处理,馨月阁也不至于吃大亏。 周素馨闭眼躺在床榻上,佯作睡觉,耳朵却始终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再看见杜紫苏,章简眼里的冷意又多了几分,却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章简不发话,其他人自然也是不敢说话的,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 温琳琅见状,在心里酝酿了一番说辞,才行至章简面前,低垂了眉眼行了个礼。 “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章简负手看着温琳琅,脸上全然无半点表情,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臣妾身为六宫之主,却让皇上操心了后宫之事。臣妾未能尽到职责,为皇上分忧,是臣妾之错。”小心翼翼的注意着章简的神情,见他没有半点异样,温琳琅才放心说道,“心有罪责,臣妾只求能为皇上分忧。臣妾恳求皇上,将这件事情交由臣妾处理。” 章简久久不语,温琳琅几乎要以为自己惹了章简的不高兴时,才算是听见了章简的话。 “也罢,本是后宫之事,该是皇后处理的。这后宫,该多治治才是。” 没有留在馨月阁看温琳琅是怎么处理的事情,章简便回了宣执殿。见章简对她完全放心和信任,温琳琅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章简走了,自然是以温琳琅为大,何况章简已经将事情交由了温琳琅处理。 “周贵嫔身体不适,本宫也尚不清楚事情的真相,留在这儿只会打扰周贵嫔休息。杜淑媛暂且带着秋芸殿的人回去,馨月阁的宫人也各自散了去做事。这件事情,待本宫弄清真相之后,再给馨月阁一个交待。” 温琳琅发了话,杜紫苏便领了秋芸殿的人走了。杜紫苏走后,温琳琅交待了馨月阁的宫人一番好生照顾周素馨的话,也带着晴儿走了。 哪怕是这样,绿萝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掌嘴的事情,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在后宫里,宫人仗着跟着的妃嫔分位高些,受宠些,欺负其他妃嫔的宫人这样的事情本就常见。 可是绿萝无法不在意周素馨的态度,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之前去扶周素馨的时候,被周素馨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如果周素馨以后都对她是这个样子,她该怎么办? 绿萝放佛已经看见自己不被需要,被打发到宫里某个角落去的情形了。在绿萝看来,身为奴婢不被需要,是最为凄惨的事情。想到这,绿萝皱着眉懊恼的垂下了头。 外面何时没了动静,周素馨已经记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过去。现在再醒过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身上的不适已经好了许多,只除了嗓子还有些发疼,看来她之前一直坚持做些运动一点儿也没错。 绿萝恰好正领着一个宫女在馨月阁内点灯,听见自家娘娘起床的动静,连忙将手中的活计交给另一名宫女赶了过去。 “娘娘醒了?奴婢这就去传膳。” 周素馨刚刚从床上坐了起来,便见绿萝满脸喜色的进了屋内。忆起绿萝咬牙不告诉发生了什么的事情,周素馨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几分。听了绿萝的话,周素馨却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直把绿萝看得发憷,她才敛了笑收回了目光。 “原来本嫔还是你的娘娘。”微微抬眸,周素馨状似无意的说道。 绿萝顿时在周素馨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下头去。“娘娘始终是绿萝的娘娘。” “哦?是吗?那么之前,本嫔问话,为何不答?” 绿萝始终低伏着身子,不知如何回答周素馨的话。 “怎么不说话了?” “奴婢自是命贱,不值得娘娘挂念。” 一直被人灌输着“命贱”、“活该”这样的思想十几年,吃了亏也不敢喊半句冤。这样的人胜在老实,不会多生事端,可惜她不想要只是这样的奴婢。好在绿萝性子单纯,好好调|教还是一样能够发挥作用的。 如是想着,周素馨从床榻上下了来,披了外衣走到绿萝面前。并没有让绿萝起身,也没有主动去扶绿萝起来,周素馨只是站在她面前,不再说话。 绿萝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始终放在自己身上,伏着身子不敢多动一下甚至呼吸也不由放轻。贴着地面的两手已经有些汗湿,内心的惧意也更盛。在她承受不住之前,总算是等到了周素馨再一次发话。 “既然把我做是你的娘娘,就不要瞒着我任何事情。如今的我虽还不足以保你们周全,但只要你们待我是真心,日后必定一一替你们讨回来。我不希望连我的贴身婢子都瞒着我许多事情。绿萝,你懂吗?” 上一次,他们几个宫人在紫竹林罚跪了一下午,膝盖均是青紫。还是自家娘娘借口身体不适,传了医女来替他们开了药。那时,她亦不过觉得是跟了个好娘娘罢了。从来没有想过周素馨会用你我这样的词,更没料到周素馨对她不满是因为觉得没有被真心对待,震惊之外绿萝心底也涌出了名为感动的情绪。 又一次对着周素馨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绿萝哽咽着说道:“奴婢懂了。” 十分满意绿萝的回答,这一次,周素馨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没有急着问白天的事情,反而是吩咐绿萝让人去准备热水伺候她沐浴。出了一天的汗,身上满是黏腻腻的感觉,周素馨表示万分的不喜欢。 沐浴之后,用过晚膳,又服了药,不等周素馨发问,绿萝便找了白天的那名宫女一起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向她说了一遍。 事情似乎十分简单,绿萝两人一起去太医署领药,按照说法,自然是先来后到。秋芸殿的两名宫女来得晚些,本该是等着的。两名宫女中的一人认出了绿萝是周素馨的贴身女婢,之后,硬是要绿萝让她们先领药。 若只是这样,也不至于发生口角,只是秋芸殿的两名宫女言语难听,绿萝两人气不过与她们起了争执。眼看被贵嫔的宫女顶了嘴,秋芸殿的两名宫女起了恼意,便掌了绿萝两人的嘴。 秋芸殿的两名宫女将杜淑媛搬了出来,绿萝两人自然是不敢还手,这才白白挨了打。回了馨月阁,不愿让周素馨知道这样丢她脸的事情,绿萝才要那名宫女与她一起将事情藏在心里。 章简碰巧在那个时候来了馨月阁,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周素馨想不明白的是,秋芸殿的人再没有眼色,也该知道前一晚她刚刚侍寝过的事情。杜紫苏虽为淑媛,但已有一段时间未曾被召寝过,加上丽妃被冷落,秋芸殿的宫人再蠢再笨,也不至于会在这个时候生事才对。可是偏偏,她们就是那么做了。 那么在这两名宫人背后的人,会是哪一个呢?皇后,丽妃,其他妃嫔,还是……皇上? 事情,似乎比自己想的,还有有意思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垂泪 赶在周五中午之前 还得更新七千字 ☆、蜕变 皇城临安,星光如常。 储秀殿内,檀木雕花大床上的两人紧紧的交缠在一起。 丽妃抱着章简,任由他的分|身在自己体内肆意。情|欲漫过全身,白皙如羊脂玉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耳畔能够捕捉到的是肉体纠缠拍打的声音还有女子忘情而销|魂的呻|吟。 “皇上,慢点……臣妾……” 身下的美人娇喘连连的讨劳,声音极尽柔媚。身上的那人反是捉住她的肩,更加卖力的抽|动,丝毫不准备放过。 里边的动静太大,在外边守着的雯儿忍不住红了脸,深深的低下头去。杜淑媛的事情之后,连着三夜,皇上都宿在了储秀殿。除了皇后娘娘之外,也只有丽妃娘娘得过这样的恩宠。 想到这,雯儿又不免为自己先前差点也以为自家娘娘失了宠的事情而后悔了起来。 一夜无事。 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章简习惯性醒来。只一睁眼便见丽妃杜紫菀正用手撑着身体,歪着头看着自己。似乎被他忽然醒来吓到,杜紫菀脸上是疑似做了错事被抓包的表情,惊讶到不知所措。 章简长臂一伸,将她揽至胸前,温然问道:“怎么醒得这么早?” 枕着章简尚且算得上结实的胸膛,杜紫菀轻轻的摇了摇头。目光流转,眼圈却是红了红。“臣妾只想多看皇上一会儿。” 章简默了默,拍了拍杜紫菀的背,好似没有听懂杜紫菀的话里有话。 “替朕更衣吧。” 伺候着章简洗漱更衣完毕,杜紫菀恭送他至储秀殿外。临走时,章简如前两日一般免她可不去向皇后请安。杜紫菀应下,目送着章简上了玉辇,一直等到再也看不见章简的身影才回了殿内。 遣退了所有的宫人,此时的杜紫菀恍若变了一个人似的。先前的柔情倦意统统消失不见,面无表情的脸上徒留一片冷意。 在梳妆台前坐下,望着铜镜里映出的容颜倾城的美人,杜紫菀的唇角微翘,浮现一抹冷笑。唇瓣张合,带着怨念和恨意的呢喃就这么从唇齿间逸了出来。 “章简啊章简,你要演,杜紫菀便陪你演到底。” 和丽妃杜紫菀的夜夜恩宠比起来,杜紫苏的秋芸殿却是清静得很。 掌嘴的事情还没有过去,谁也不想惹了麻烦。不说妃嫔,哪怕是宫人,也不愿和秋芸殿的宫人走得太近。 入宫不到半年,争宠不过皇后和姐姐杜紫菀,如今更是连比她分位低的周素馨,章简也更偏袒庇护。哪怕是身为淑媛,没有帝王的宠爱也不过是挂了个虚名。突如其来的冲击对杜紫苏的影响和打击不可谓不大。 自小便不比姐姐杜紫菀讨喜,无论是相貌,还是其他各个方面。同为嫡女,受到的待遇却截然不同。杜紫菀想要什么,张张口便有了,她想要的,却只能默默看着。努力的想要讨好家人,仍旧换不来他们多看一眼。 杜紫菀自小便受尽家人的宠溺和爱怜,进了宫更是深受皇上的宠爱。而她杜紫苏有什么?冷眼相待,斥责失望,还是备受冷落?离开了丞相府,原以为可以借着皇上的宠爱让家人对她另眼相待,如今最后一点希望也失去了。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成拳,指甲嵌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杜紫苏望着窗外的炎炎日光,心底一片寒凉。讥诮一笑,握紧的手又松开,杜紫苏的眼底浮现一片阴冷。既无所倚仗,便无所畏惧。她想要的,她就不信真的得不到。 离开了窗前,唤来了颖儿,吩咐她准备膳食。连着几日没有好好用膳,如今将事情都想得通透,也不算是白瞎了。 得了吩咐的颖儿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连声应下。杜紫苏连着几日神不守舍,颖儿本就忧心不已,那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怪到她家娘娘身上来的,偏偏她家娘娘一直想不通。眼看自家娘娘是想明白了,颖儿自然是跟着高兴了起来。 杜紫苏刚刚用过膳,有小太监来通报,说是何修仪来了。 在这个人人都避着她的时候,偏偏何欣颐来了。杜紫苏并不以为何欣颐是一片真心特地来看望她的,至多不过是想踩着她往上爬罢了。 “快领进来。”杜紫苏惊讶之外,欣喜对着小太监说道。又让颖儿扶着她,杜紫苏也跟着出去迎接何欣颐。 一见杜紫苏,何欣颐忙对着她行礼,“臣妾见过……” “妹妹何必多礼,快快起来。”惊喜的扶起何欣颐,杜紫苏带着她进了屋内。 杜紫苏一直将何欣颐牵至入了座,脸上的笑意半分未减,不一会儿便有宫女上了茶点。 茶香氤氲,热气袅袅。素手纤纤,衬着白瓷茶盏更显优雅。 轻抿一口茶水,似是刚刚忆起,杜紫苏淡了笑意,轻蹙眉头,向何欣颐问道:“妹妹怎么有空来姐姐这?如今众人纷纷避我而走,妹妹这样不避嫌,别是被姐姐连累了才好。” 何欣颐闻言,连忙制止了杜紫苏的话。“姐姐不必如此自责。那件事情,妹妹也有所耳闻,全然是两名婢子不懂事,怎么能怪姐姐?” 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望着何欣颐,杜紫苏掩了口才不至于惊呼出声。“妹妹这话可千万别对别人说……”说着,杜紫苏又失落的垂下了眼睑,叹息一声,“正如皇上所言,是姐姐管教不当才让宫人犯了错,怨不得谁。” 何欣颐见状,连忙转移了话题:“妹妹听说怡心园的荷花开得美极了,今天特地来找姐姐一起去看看的,不知姐姐可否赏妹妹这个面子?” “妹妹亲自来了,姐姐怎么能不去?这几日都呆在秋芸殿里,的确是觉得闷了些,出去走走也好。” 听绿萝说起怡心园的荷花开得正盛,好奇古代的荷花同现代的是否有不一样,周素馨兴致满满的带着绿萝想要去瞧一瞧。原本以为不过是去瞧两眼,碰不上什么人也不会惹上什么事端,不想连同惠妃,德妃在内的好几位妃嫔皆坐在凉亭品着茶点谈笑赏花。 恰巧又被其中一名妃嫔瞧见了,周素馨不得不硬了头皮上前去请安。 “嫔妾见过德妃娘娘,惠妃娘娘,柳顺媛。” “原来是周贵嫔,可是同众位妹妹一样来赏荷的?不若便一起吧。”德妃娇笑一声,柔声道。 “书墨,赐座。” “谢德妃娘娘。” 书墨将周素馨扶至一处坐下,又回到了德妃身后,绿萝跟着站在了周素馨身后。 习惯了周素馨不爱说话的性子,这会儿她只是安静的听着并不搭话也无人觉得不适,还是同先前一般谈笑着。 在怡心园内,这样的一池荷花的确是艳丽异常。虽不及“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样的美丽景色,但也称得上是“胭脂雪瘦熏沉水,翡翠盘高走夜光”。 如同绿色圆盘的荷叶挺立在水面上,层层叠叠的荷叶中间,是粉白的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或开得正艳的娇嫩花朵。 再美的花也有她的花期,就像这深宫里的美人,红颜老去之后,便无人问津。 “这不是杜淑媛吗?” 周素馨出着神的时候,猛然听见惠妃的这么一句话,顿时回了神。望向亭外,果然是杜紫苏。和她一起的,还有何欣颐。 “臣妾见过德妃娘娘,惠妃娘娘。” 杜紫苏和何欣颐向着德妃和惠妃行礼之后,周素馨同其他几位妃嫔也一道向她们二人行礼。 “嫔妾见过杜淑媛,何修仪。” 亭内的石凳本就不多,周素馨入了座之后已再无其他位置。行礼之后,又陷入了另一番尴尬,这个时候,德妃发了话。 “本宫觉着这么坐着乏得很,不如大家一起往湖边走走吧。”说着又转向了惠妃,“惠妃妹妹觉得呢?” “妹妹亦有此意。” 刚刚结下梁子的两个人,相继出现,哪里还会有比这更好看的戏?除了周素馨和杜紫苏之外,没有哪个人不是在看戏。 德妃和惠妃走在最前面,接着是杜紫苏和何欣颐,隔着柳顺媛,才是周素馨。 瞧着杜紫苏的脸色不怎么好,何欣颐悄悄拉了拉她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杜紫苏回给她一个宽慰的笑容,继续沉默的跟着德妃和惠妃的步子。 池边杨柳依依,这个时辰的日头还不算浓烈,加上吹来的一点儿清风,倒有了几分凉爽的味道。 “杜淑媛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可是身体不适?”说这话的是德妃。 杜紫苏勉强冲她扯了个笑,回道:“多谢德妃娘娘关心,臣妾并无身体不适。” “无事便好,本宫还以为杜淑媛见了周贵嫔,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才这般呢。”跟着停下步子的惠妃眉心微动,抿嘴一笑,状似无意的插话。见杜紫苏的脸色又白了白,又故作安慰,“皇后娘娘最是公正,定然会秉公处理,杜淑媛也不必如此忧心,急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谢惠妃娘娘教诲。” 明知惠妃是故意这样说,杜紫苏也只能低眉顺眼的回话,藏在袖中的手却攥得紧紧的。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叫嚣着要将这些欺负自己的人统统消灭…… 作者有话要说:杜紫苏也是个炮灰命啊…… ☆、被贬 遣走了太医署的人,温琳琅觉得有些乏,便躺在屋内的美人榻上小憩,吩咐了任何人不要来打扰。刚要睡着的时候,迷糊间听见晴儿敲门,说是有急事。 “出了什么事?”见晴儿匆匆走进来,温琳琅她。 深知温琳琅最不喜的便是睡觉被人吵醒,晴儿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并不好,声音也越发恭谨。 “惠妃娘娘落水了……” 储秀殿。 丽妃刚刚喝过雯儿端来的皇上赐下的调理身子的汤药,有太监过来传话雯儿说无双殿出了事。 听了太监的话,雯儿心里大惊,塞了块碎银子给小太监,进了屋内去向丽妃传话。 “娘娘,无双殿那边出了事了。惠妃娘娘落了水,这事情……和杜淑媛有关。皇后已经赶去了,皇上也在路上……” “慌什么,替本宫更衣。” 丽妃面无表情的斥责了雯儿一句,懒懒的从美人榻上起了来。见雯儿拿了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又开口说道:“换件素色的,头发也只随意挽个髻便可,速度快些。” “是。” 温琳琅匆匆赶到无双殿时,医女亦刚到不久,正在替昏迷的惠妃把脉。德妃侯在里间,杜紫苏,何欣颐皆跪在外间。晴儿不知事情的详细,见医女尚在诊断,温琳便琅将惠妃的贴身婢子书墨喊至外间问话。 听了事情的经过,头疼不已之外,温琳琅更担心后宫接二连三的出了事情章简要责问于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章简也到了。 脚步不停的直接进了里间,甚至没有多看温琳琅和跪在地上的两人一眼。即使没有靠近,温琳琅也能够轻易的感觉到章简身上紧绷的怒意。往日对她都是温柔相待的帝王,这一次是真的生了怒意。 见了章简,德妃和医女连忙向他行礼。 “惠妃情况如何?” 这话问的是医女,哪怕是关切的话也夹杂着戾气。 “回皇上的话,惠妃只是昏迷了过去,并无大碍,不出一个时辰就能醒来。” 听了医女的话,章简才算是平静了一些,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李德荣冲医女使了个眼色,医女会意,告了退去外间开药方。 明白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德妃闭口不言,并不说什么安慰章简的话来显示自己的体贴。 温琳琅从外间进了来,向章简请安也没有换来章简看她一眼。心生不妙,又不能说什么辩驳的话,温琳琅只能默默受着。 “都随朕出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脸如白纸的惠妃,章简对着德妃和惠妃发话。 坐在无双殿的主位上,章简凌厉的目光扫过跪着的杜紫苏和何欣颐,落在了温琳琅身上。混杂着戾气和隐忍着怒意的话任凭谁也不敢抬头去看这个年轻的帝王。 “杜淑媛,何修仪两位妃嫔不顾身份冒犯身为四妃之一的惠妃,甚至将惠妃推入水中,这样可笑的事情都能发生。作为六宫之主的皇后,准备怎么给朕一个交待?” 闻言,温琳琅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又似下定了决心迈了出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温琳琅直接在章简面前跪了下来,。 “后宫接二连三出事,是臣妾掌管不力,请皇上责罚。” 冷冷的看着跪着的温琳琅,章简怒极反笑:“皇后当真是个明白人。” 温琳琅咬牙,将头埋得更低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丽妃也恰巧到了。 和一屋子浓妆艳抹的妃嫔不同,丽妃不仅穿得素,脸上也没有什么妆容,头上也没有什么饰品。丽妃本就长得极美,这一下更是衬得一屋子的妃嫔都落了俗套。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 丽妃起身,迟疑着瞅了一眼内间,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惠妃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无人回话,丽妃脸上架不住,有些尴尬。李德荣瞧着章简对她并无什么不满,这才出了来躬身行礼应话。 “惠妃娘娘还不曾醒来,医女瞧过并无大碍。” “那就好。” 馨月阁。 绿萝哭红了眼看着床榻上的周素馨,等着她醒过来。不久前自己的娘娘染了风寒,这才刚刚好,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绿萝心里的惧意和忧虑更胜,眼泪又落了下来。 眼看已经过了医女说的时辰,而床榻上的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绿萝心里着急,便出去吩咐了一名太监再去将医女请来。 绿萝前脚刚走,后边周素馨已经睁开了眼。脸色虽不怎么好,一双眸子却是清澈异常,不见一点儿迷茫。 半个时辰前,周素馨就已经醒了的。只是章简还没有来,没有见着她昏迷的样子,周素馨觉得自己跳下去救惠妃还故意呛水完全是亏本买卖。想起惠妃被推下了水,周素馨对何欣颐这个女人不免有些佩服。 假作不满惠妃对杜紫苏的讽刺,再借手杜紫苏将惠妃推下水,既让惠妃吃了苦头,又让杜紫苏犯下了大错。她何欣颐再错,比起杜紫苏来,也会显得不那么重要,没准还能让皇帝觉得她是个有性子的人。要是皇帝重口些,没准还会觉得她不错,对她生出好感。 何欣颐将事情看得很明白,寻了个好时机来打压杜紫苏。如果不是有先前的事情垫着,今天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绿萝只出去了一下就回来了,没想到再回来时,自家娘娘便醒了,正闭着眼靠在床上。心中大喜,绿萝疾走两步至床榻前,欣喜的说着:“娘娘,你终于醒了。” 看着绿萝,周素馨迟疑了一下,才虚弱又有点儿无奈的笑着看着绿萝:“怎么眼睛红成这样?本嫔无事,不必担忧。” 章简踏进房门,瞧见的便是主仆二人的这样一幅场景,嘴角也不自觉带了点儿笑意。 完全没有想到章简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真是白瞎了她装了那么久的睡。惊讶的看着身着明黄衣饰的年轻帝王,怔愣了一小会周素馨才想起掀了被子起来行礼,章简已经行至床榻前摁住了被角。 “不必起来行礼了。” “谢皇上恩典。” 绿萝的惊讶一点儿也不比周素馨少,只是本能的早已跪下行礼,见李总管对自己招了招手,绿萝跟着李德荣退出了房间。 没有了旁人,章简在床边坐下,替周素馨掖了掖被角,又替她拂开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做好了这些,章简才柔声问周素馨:“不会凫水,为何还不管不顾的跳进莲花池里就惠妃?” 章简越发温柔,周素馨也跟着放柔了声音。 “见惠妃娘娘落了水,心里一急,便没有想那么多。是嫔妾犯了蠢了,没帮上忙还平白添乱。” 似有愧疚,周素馨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跟着低了下去。 “不,爱妃做的很好,只是以后别再这样冲动。若是救了他人,爱妃自己却出了事,朕亦不会高兴。” “是,嫔妾明白了。” 今夜无云,月明星稀。 秋芸殿。 惠妃醒来之后,确定的确无事,章简称要让惠妃好好休息遣走了所有的人,并没有真正的追究起事情来,只让皇后给他一个满意的交待。 事情没有任何可以让杜紫苏辩驳的地方,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是她将惠妃推进了水里。事实是什么,似乎不那么重要。没有人替她求情,也没有人替她辩驳什么,就连她的亲姐姐也数落她的不是,更别说皇帝也不想保她了。 杜紫苏狠狠的沉到水里,任由这唯一能带给一点儿温暖的东西将她包裹住。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何欣颐,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也真是比我想象的要狠多了。只是你的野心,就真的能达成吗?我也真的很想看呢…… 明天……就要搬出这秋芸殿了吧。 宣执殿。 被白天的事情一闹,奏折堆积了起来,直到二更时分,章简才算是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 章简刚刚放下了手中的朱批御笔,李德荣便上前等候章简的吩咐。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是亥时了。” “嗯,皇后可曾睡下?” “据凤央宫的婢子回话,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 “嗯。”迟疑了一下,章简仍是说道,“摆驾凤央宫。” “是。” 温琳琅躺在床上许久也未睡着,心里一直想着白天的事情。这一次惹怒了章简,影响有多大,后果有多严重,她一点儿也猜不到。入宫一年多,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章简生了怒气。 辗转反侧间,晴儿传话说是章简往凤央宫来了,温琳琅立刻从床上起了来,披了衣服出去候着。 直到再一次被章简拥在怀中,温琳琅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章简还肯来她这儿,还愿意碰她,说明他并不是真的准备把她怎么样。两人和衣躺在床榻上,章简将温琳琅搂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一手抚着她的背一手揽着她的腰际。 “皇后可怨朕今日的不留情面?” 闭眼趴在章简胸前,温琳琅并不言语。章简也不恼,只是叹悠悠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皇后若是怨朕,朕亦不怪皇后,今日的事情本不是皇后的错。” “臣妾不敢怨皇上,臣妾明白,皇上是为了臣妾好。” “你能明白朕的心意,朕甚觉宽慰,时辰不早了,睡吧。” “嗯……臣妾还有一事要说。” 没有听见章简应声,温琳琅睁了眼微微抬眸,见他正看着自己,脸上一红,继续将头埋在章简胸前。 “这些时间的事情……臣妾准备将杜淑媛贬为嫔,罚俸半年,禁足一月,何修仪罪不及杜淑媛,便罚俸半年,禁足一。周贵嫔那边,臣妾差人准备些人参灵芝和好玩意儿赏赐下去。至于那两名秋芸殿的婢子,杖责二十,贬为浣衣局的宫女。惠妃的贴身婢子,伺候不当,罚俸三月,也算给其他宫人提个醒儿。皇上以为如何?” “皇后做主即可,不必过问朕的意见。” “是。” 第二日,得知自己被禁足一月,罚俸半年,何欣颐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庆幸的。只是没想到,杜紫苏不仅被贬了,还是被贬为了嫔,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同样是不得宠的,杜紫苏,你真是比我倒霉多了。望着秋芸殿的方向,何欣颐缓缓的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杜紫苏从秋芸殿搬至偏远了许多的秋水轩之后,嫡亲姐姐杜紫菀才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遣退了左右宫人,杜紫菀也一点儿都不同杜紫苏客气,说的话也很是直截了当。 “连何欣颐那样的人你都防不住,妹妹还真是无用呢。” “丽妃娘娘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嫔妾的小地方容不下您这样的大人物。” 杜紫苏本就不喜这个姐姐,同样没有什么好态度。 丝毫不理会杜紫苏的讽刺,杜紫菀对着她款款一笑:“我只是想和妹妹合作而已。” “是吗?那么丽妃娘娘想和嫔妾嫔妾合作什么呢?” “六宫之主。” 杜紫菀凑近,几乎要贴到杜紫苏的脸上去,朱唇轻启,缓缓的吐出四个字。 ☆、试探 杜紫苏的事情到底是警醒了一些人,各自的那点小心思都暂且收了起来,后宫也跟着安分了许多。 残阳如血,落日余晖。 屋内墨香氤氲,在书案前站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周素馨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将案上的一沓宣纸拿起抖了抖,并没有多看一眼上面惨不忍睹的字。 喊了侯在门外的绿萝进来,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她,和往常一样吩咐她将东西烧了。 练字是个让周素馨觉得十分痛苦的事情,她却不得不做。原主练得一手好字,可她没有。所谓有备无患,即便他人不一定有机会看见她的字,可一旦被发现,就是个说也说不清的事情。 等绿萝回来之后,让她按着贵嫔的要求替自己梳妆打扮,之后周素馨便带着绿萝往凤央宫赶去。 听说皇后这次设宴把宫里的妃嫔都邀请了,即使是禁足的杜紫苏和何欣颐也允了赴宴。周素馨想着约莫是和之前的事情有关,没准是念及她和惠妃的身体,才特别往后拖了几天。 秋水轩与馨月阁相近,会遇到杜紫苏也算不上什么巧合。 短短几日未见,杜紫苏看起来落寞了许多,精致的妆容也掩不去她脸上的疲惫神色。因着杜紫苏现在只是正五品的嫔,比周素馨的分位要低,她不得不上前来向周素馨请安。原本是周素馨向她请安,如今这情形完全反了过来。 “嫔妾见过周贵嫔。” “奴婢见过周贵嫔。” “奴婢见过杜嫔。” 见了周素馨,杜紫苏的脸上既扯不出笑来,也没法态度恶劣,只是中规中矩的行礼。周素馨也一样无法同她亲昵,便也只是略略点头。 “杜嫔可是去凤央宫?不若便一道吧。” “是。”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周素馨和杜紫苏到凤央宫时,许多妃嫔都已经在场了。 即使没有公开的说,后宫里的人大多也都知道周素馨跳进莲花池救惠妃的事情。不乏一些妃嫔见她与杜紫苏一起到的凤央宫,目光里闪过不屑和鄙夷,周素馨只当做没有看见。 皇后温琳琅端坐凤央宫殿中正中央,面前是一方食案,左右两侧两排食案一字排开,各个妃嫔按着妃位入座。食案上是白瓷托盘盛放着的精致点心和时令水果,再旁边是玉壶和小巧的白玉杯。右上首坐着的是德妃,左上首坐着的是惠妃,丽妃似乎还未到。 周素馨和杜紫苏一起上前向温琳琅行礼之后,才被宫女带着入了各自的席位。 坐在周素馨左手旁的恰巧是当日的柳顺媛,先前未曾细看,这会儿离得近了,周素馨才发觉这也是个美人,很有温婉江南女子的意味。只是后宫中的妃嫔无一不是美人,这样的,着实不够皇帝看。 “周妹妹的身子可曾好些?怕扰了妹妹休养,也一直未曾去探望。”柳顺媛突然凑了过来,同周素馨说话。 “多谢柳姐姐关心,嫔妾身子已经好了许多。” 微笑颔首,回应着柳顺媛的话,周素馨却摸不准她这么热络是为什么。不过能让德妃、惠妃看上眼,估摸着也不是个吃素的,不然怎么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呢。 “前些日子才染过风寒,又受了这样的事情,还须多多调理才是。”柳顺媛关切的说着,见周素馨打量着食案,又接着说道,“周妹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筵席吧。” “这样大的场面,嫔妾的确是第一次见。” “妹妹入宫不多时,又没赶上什么大日子,倒也无什么好计较的。只是不知今天皇后娘娘找各位姐妹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周素馨尚在思量如何回话,丽妃和何欣颐也相继到了。 丽妃一入殿内,就吸引了众妃嫔的目光。一袭缎地绣花百蝶裙将她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精致的妆容更是平添了三分美貌。如若仔细分辨,便可以发觉投向丽妃的目光中,不少都带着艳羡或嫉妒。 相比于丽妃,何欣颐则不显眼得多了,倘若不是之前的事情,这样的场景下大约是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她的。 看见丽妃的时候,周素馨的余光无意识的便投向了坐在她斜对面的杜紫苏。杜紫苏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食案,并没有去在意丽妃怎样,甚至连何欣颐也没有看一眼。 这个时候,柳顺媛又凑过来和周素馨说话。“何修仪为了杜嫔得罪惠妃,倒是很不值得,最后连自己也遭了罪。” 周素馨假作当下并未听见,过了几秒才回了柳顺媛的话。“柳姐姐方才说什么?丽妃娘娘美若天仙,嫔妾一时瞧得愣了神,未曾听清姐姐的话。” 柳顺媛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待众妃嫔到齐之后,温琳琅才真正的发了话。 “今日本宫邀众位姐妹前来,只是为了联络感情罢了,不必拘礼,玩的高兴即可。” 语毕,温琳琅示意了一□边的晴儿,晴儿应声退下,去了吩咐开宴。 宫女们身着统一的淡粉色宫装,手中端着各色玉盘珍馐,井然有序的入了凤央宫。葱白玉指,素手纤纤,一道道菜肴添置在了食案上。分量不大,胜在各色各异。 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周素馨心中惊叹,面上却没有表露太多。 待宫女们翩然离去之后,这宴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了。 如同皇后所说,只是为了联络感情而设宴,也就真的没有提起一点儿不相干的事情。皇后坐在上首与德妃、惠妃、丽妃聊得高兴,其他妃嫔渐渐的也就放松了一点。 一边品味着各色美食,一边悄悄注意着杜紫苏那边的情况。周围的妃嫔皆不与杜紫苏谈话,她亦不主动发言,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这么一来,周素馨又不免注意起了何欣颐,比起杜紫苏来,她还算好一些,起码偶尔还能与人搭上两句话。 周素馨毕竟只是个贵嫔,自然是与上首的几位搭不上话,柳顺媛倒是时常同她说点儿什么。或是什么宫中的趣事,或是保养的经验,多少些琐事。 这么吃吃喝喝,转眼这宴也该散了。 齐齐向皇后告了退,众妃嫔按着分位依次出了凤央宫。 等到德妃、惠妃、丽妃乘辇离去之后,低些分位的妃嫔才离开了凤央宫。 今天早早的处理完政事,章简从宣执殿出来,待坐上玉辇才想起今天皇后在凤央宫设宴,宫中大小妃嫔都被邀请了去的事情来。 “今日皇后在凤央宫设宴,现下可曾散了?” “回皇上,将将散了,各宫的娘娘也都回去了。” “嗯,那么就……去馨月阁吧。”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绿萝持了一盏六角琉璃宫灯走在周素馨前面。不知怎的,见了这宫灯,周素馨想起了她持着宫灯等章简那日的事情来。她绝不可能看错,替章简宽衣时,当她回答只是因为好玩而持着宫灯等他的时候,章简眼里闪过的失望。 在脑子里反复搜索着可能让章简失望的原因,只除了原主真心爱慕皇帝之外,再找不到任何有可能有一点儿搭边的原因。难到皇帝失望是因为她的出于好玩,而非有意讨好么? 周素馨觉得自己更加想不明白了,即便原主爱慕章简,章简知不知道暂且不提,在这后宫里,真心最是难得又最是遭鄙夷,怎么会让章简感到失望?无情最是帝王家,章简尚且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才对。 思绪飘飞,转眼到了馨月阁前,却有小太监侯在外边,见了周素馨连忙迎了上来。 “娘娘,皇上过来了,已经在里边等了有一会了。” 听了这话,周素馨连忙急匆匆的进了馨月阁。李德荣侯在了房门口,见了周素馨,直接便开了门。 章简负手站在窗前,长身立玉,袍纹云蔚。 凉风穿过紫竹林带着点竹叶清香溜进屋内,书案上的宣纸就这么被吹得卷起了一角,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儿若有似无的墨香。 “嫔妾见过皇上。” 年轻的帝王并未转身,却是招呼了她一声:“过来。” 周素馨起身走至章简身侧,又一下被章简拉至怀中。不知道章简这是怎么了,周素馨默然靠在他胸前,悄悄抬眼望他。恰好章简也看向了她,两人的目光就这么交汇在了一起。 只一瞬,章简便收回了目光,接着听见他轻笑着的声音。“平日里见惯了你素着脸的模样,今日瞧着反而有些不大习惯了。” “赴皇后娘娘的宴,嫔妾不敢失了礼矩。” “在朕面前,就不怕失了礼矩么?” “嫔妾只是想将真实一点的自己展现给皇上罢了。” 周素馨说这话并没有再看章简,只是安静的靠在他的怀中。感觉到章简伸手抚了抚她的背,又听得一句“风凉,你身子刚好,莫呆在这儿了。”,接着被章简带离了窗前。 故意说了这么些话,只是因为不确定原主和章简之间是否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毕竟原主被召侍寝那夜的记忆十分模糊,而章简那一晚又的的确确没有临幸过原主。这么大一个定时炸弹如果就那么搁着,周素馨无法放心。 这一晚,章简较之往常卖力了许多,更是要了她不止一次。周素馨被折腾的腰酸腿软,第二日还要早早醒来伺候他洗漱更衣,之后还得去凤央宫向皇后请安,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十点左右起来码字 到现在才终于码好了一章 求花花 求虎摸看到有人说了名字的问题 顺带的提一嘴 素馨,紫苏,紫菀,绿萝都是植物的名称 ☆、再晋升 荫荫夏日,万里晴空。 身着罗裳的美人正坐在凉亭内,由着身后的宫女扇着风,享受着丝丝清凉。 德妃掂起一块如意糕,小口小口的吃完,拿了细绢擦过手,才向身旁的两人抱怨。 “这天越来越热了,比往年还热上了三分。” “是呢,听说这两日宫内也准备供应冰块了。” 接话之人是坐在德妃身侧的是惠妃,再旁边则是柳顺媛。 目光触及远处的荷花池内依然开得袅娜的荷花,德妃念起这几日皇上都宿在馨月阁的事情,心底不免有些不耐。 “周贵嫔倒是个好手段的,皇上竟然在馨月阁连宿了几日。” 章简召寝并无什么规律可循,毕竟哪怕是她们也不过入宫一年多。只是这样接连宿在一个妃嫔这儿的事情并不多,皇后那儿轮不到她们来捻酸吃醋,丽妃本就受宠,可是周素馨入宫不久不说,先前亦看不出一点儿征兆。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在凤央宫设宴,周贵嫔正是坐在臣妾身侧。臣妾探了她几句,发觉的确是个明白的,说话倒是让人捉不出一丝错。” 听到这儿,惠妃忍不住讥诮:“一个何修仪踩着杜嫔往上爬,她倒好,直接将主意打倒本宫头上来了。说起来,本宫还不曾去谢过她,看来得寻个好时候,去探望探望才对,省的她拎不清。” “惠妃妹妹可别冲动,皇上宠她三分,也不过只三分,这日子还长着呢。” “姐姐不必担心,妹妹省得。” 午后闷热,好在馨月阁前的一片紫竹林挡去了大半的阳光,馨月阁也就多了份荫凉。 连着几日晚上被章简折腾,早上又不得不早起,还要去凤央宫,每回从凤央宫回来不多会,周素馨便会觉得困极了。 今日并没有例外。 绿萝如前几日一般端来了皇帝赐下的黑乎乎的汤药,周素馨望了一眼,没有犹豫的接过一口气喝下。绿萝接过药碗之后又连忙递上蜜饯,好让周素馨去去嘴巴里的苦味。 总归要喝,周素馨觉着没什么好需要犹豫的,如若她没有猜错,这应该是避孕的汤药。侍寝她尚且能够接受,生孩子这样的事情,她还没有觉悟。何况,连皇后和丽妃都尚未怀上龙嗣,不用猜也知道是皇帝并不想的原因,到了她这里也不会有什么特殊。 明日又是众妃嫔去凤央宫请安的日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发难呢…… 这一晚,章简没有再去馨月阁,而是去了皇后那儿。后宫之中,一些蠢蠢欲动的人,才算是稍微安分了一点儿。 第二日,周素馨带着绿萝早早的到了凤央宫,为的不过是不显眼一些。此时到的妃嫔并不多,然而丽妃却在其中。 皇后在上首端坐,看向周素馨的眼神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脸上也是看不出一丝破绽的盈盈笑意。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嫔妾见过丽妃娘娘。” “免礼吧,周贵嫔今日来的比往常还要早些呢。” “今日起得早些,也就早些过来了。” “周妹妹起得这般早,莫不是昨夜歇息的不好的缘故?”丽妃娇笑一声,别有深意的说道。 “丽妃妹妹也来得这般早,莫不是一样歇息的不好?” 殿门口传来惠妃的声音,众人望去,她又转而向皇后请安。 “臣妾向皇后娘娘请安。” 温琳琅仍旧是笑,好似并没有发觉惠妃对丽妃的讽刺。 “免礼。晴儿,快给周贵嫔和惠妃赐座。” 丽妃被惠妃呛了声,准备回话时温琳琅又开了口,只能闭了嘴,也不敢摆出什么脸色来,暗地里却是银牙咬碎。 这之后,未到的妃嫔也陆陆续续的到了。 沉不住气的,多是些位分低些的妃嫔,对周素馨时不时投去别样的目光。上首的几位,却是一个都瞧不出有在在意什么。 “近来天气越发热了起来,诸位姐妹们多注意些身体。本宫已经命太医署准备些清凉解暑的饮子药包,到时各宫差人去太医署领即可。” “供应冰块的事情,本宫已经向皇上请示过了。” 这样的消息让众妃嫔心里都舒畅了一些。周素馨听及供应冰块,想起之前在书上看到过的,冬天命人取了冰块存储在冰窖之中,夏天便拿来降温解暑,原来是真的能做到,不免佩服起了古人的智慧来。 “皇后娘娘这样细心又操劳,姐妹们也算是有福了。”丽妃甜甜一笑,尽显妩媚。 这个时候,一道谕旨传到了凤央宫。 “馨月阁周氏贵嫔,品性贤良,秀外慧中,甚得朕心,今特晋其为顺媛,封号瑾,赐居瑾瑶殿,赏羊脂白玉如意一对。” 李德荣的话一出,无一妃嫔不是心惊。这还是头一个四妃之外的妃嫔被赐了封号的,更是赐了新殿,赏下了那对当初连惠妃都没能要到的玉如意,怎么不让人艳羡妒忌? 周素馨在李德荣面前跪下恭谨的接过谕旨,仿佛能感觉到一道道凌厉的目光也正不停的扫在她身上,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这也让她更加确定了章简的心意,若是有半分真心,只怕也不会给她这样的荣宠,让她变成一整个后宫的敌人吧。 以后的日子,只怕不会有半分好过了。 李德荣走后,皇后脸上的表情无半分不同,温琳琅心里其实很吃惊,不说其他,光是赐字“瑾”就足够让她惊讶的了。原本以为不过是升个妃位罢了,竟然还赐了字。怀瑾握瑜,不可知之么?可惜,怀瑾握瑜秪自伤呐…… 想到这,温琳琅才算是欣慰了一点儿,便冲周素馨说道:“恭喜瑾顺媛。本宫也没什么好东西,且顺着皇上赏下一对白玉手镯,莫要嫌弃才是。” 德妃听言,也笑道:“这般喜事,确实该赏。臣妾也借个皇后的主意,赏对白玉耳环,瑾顺媛可别看不上眼。” “嫔……臣妾谢过皇后娘娘,谢过德妃娘娘。”周素馨脸上一红,嘴角止不住笑意回话。 温琳琅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赏她一对白玉手镯,不过是想说哪怕皇帝给了她封号,升了她的阶位,也不过如此,在她眼里也是一样不够看。德妃也是个机灵的,马上就顺着温琳琅的话,说确实该赏。既挑明了温琳琅的意思,又顺便提了个醒,再怎么样也还有她这个德妃在,也还有惠妃,丽妃在。 揣着明白装装糊涂没什么不好,要是能让人以为她周素馨是个被蒙蔽了眼的就更好了。那几位暂且不说,总归有其他妃嫔会这样以为。后宫的女人虽然精明,也还没有到个个精明的地步。 接着,惠妃,丽妃也都赏了周素馨一些东西。至于其他妃位低些轮不上说话的,也就只能脸上端着笑,心里恨不得将周素馨千刀万剐了,却也想着等着看她怎么摔下来。 捧得越高,才摔得越疼呢。 不多久,温琳琅也就让众妃嫔各自散了。惠妃、德妃、丽妃走后,不少妃嫔都围着周素馨说些恭贺的话,柳顺媛亦在这些人里面。同为顺媛,周素馨得了封号,也就比她尊贵些。 柳顺媛面上全然是一副为周素馨高兴的样子,然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相比之下,绿萝却是真心的替周素馨高兴。能够在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从正五品的嫔升到从三品的顺媛,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的。要知道,和她家娘娘一起入宫的杜嫔、何修仪,都是受过罚的。绿萝却不知,正是因为这样,她家娘娘才更被人视为眼中钉…… 无双殿内,惠妃刚刚回来便遣走了所有的宫女一个人呆在房间内。想起方才的事情,惠妃心里便是一通气。 书墨侯在房门外,听得里面不停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心知自己的娘娘因为瑾顺媛的事情当真是动了气。那对羊脂白玉如意,又是自家娘娘十分喜爱的,曾经向皇上讨过没能得到,如今却是赐给了瑾顺媛。帝王心思当真是不可捉摸。 “贱|人,还真让她踩着本宫往上爬了,可是你又能得意几日,瑾顺媛?” 望着一地的残骸,惠妃眯了眯眼,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比起惠妃的不淡定,丽妃却很是看得开。正是因为她一点儿情绪都没有,反而让雯儿弄不明白她的心思了。 替躺在美人榻上纳凉的丽妃扇着风,雯儿斟酌着开了口。 “娘娘,瑾顺媛被皇上这般宠爱,又得了惠妃中意的那对如意,只怕惠妃娘娘是……” “那不正好吗?”丽妃把玩着自己的秀发嫣然一笑,漫不经心的回道,又吩咐雯儿,“不必扇风了,替本宫捏捏腿。” “是。” 瑾顺媛?呵呵,还真的很想看,你和惠妃之间的不对付呢……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写过的柳修媛弄错了应该是柳顺媛 这一章改过来了谢谢大脸的地雷 大么给基友的都言新坑打个广告:腹黑淡定学长X执着彪悍学妹右戳直达→一句话简介:学长你不懂爱,内裤要被扒下来 ☆、真假【捉虫】 从馨月阁搬到了瑾瑶殿之后,没有了紫竹林的荫庇,屋里明显要闷热一些,好在宫内已经供应起了冰块,才算是缓解了热意。 正喝着绿萝端来的蜜水,有太监进来通报说是惠妃娘娘来了。外面的日头正毒辣,惠妃却来了这瑾瑶殿,明知不会有什么好事,周素馨仍是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忙不迭的迎了出去。 梳着凌云髻的惠妃身着一袭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头上戴着的是象征着妃位的金步摇,被贴身婢女书墨扶着款款行来,袅娜娉婷。周素馨此时只穿了一袭撒花纯面百褶裙,头上亦只插了之前章简赐下的那根白玉簪子,比之惠妃逊色了不是一分半分。 “臣妾见过惠妃娘娘。” “妹妹不必多礼,本宫今日来不过是为了前些日子的事情,他日若不是得妹妹相救,本宫今日也不知……”惠妃的话说至最后,变成了幽幽一叹,转而脸上又堆了笑对着周素馨,“本宫这会儿前来,别是打扰了妹妹才好。” 牡丹象征富贵吉祥,一般的妃嫔压根不能穿这样的服饰,再加上象征着妃位的金步摇,惠妃也不过是来示威罢了,道谢这样的话也只是个假的不能再假的幌子。周素馨了然,亦如惠妃一般唇角微扬。 “惠妃娘娘能来臣妾这瑾瑶殿是臣妾的幸事,何来打扰一说。”周素馨嘴角噙笑,恭敬回话。“外面日头大,惠妃娘娘不如先进殿内吧。” 惠妃、周素馨坐在殿中上首位置,书墨和绿萝随侍左右。 “本宫理应早些时间便来探望,一直没能得了空闲,妹妹可别怨本宫不是个知恩图报的。” “惠妃娘娘今日前来,令瑾瑶殿蓬荜生辉不说,妹妹亦是大喜过望。惠妃娘娘自是不比臣妾无所事事,臣妾省得,又如何有那些想法?” 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拽着衣服,惠妃才不至于当下便被周素馨气得说不出话来。 先是暗讽并没想过她惠妃能来,又说她惠妃不像她一般无所事事。最近皇帝临幸惠妃的次数不比周素馨,这样的事情谁都看得到,而她周素馨又是接连侍寝,升妃位,赐字,赐新殿,如何算是个闲的。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讽刺她的那句没能得了空闲,顺便提醒一下谁才是正当宠的。 “妹妹这般体谅本宫,本宫反而觉得羞愧。”惠妃含笑说着,又招呼了书墨一声,“将本宫带来答谢瑾顺媛的东西拿来。” 周素馨早就注意到了一名宫女手里捧着的东西,听了惠妃的话才第一次正眼看去。 宫女将沉香木锦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串黑色的珍珠链子。珍珠颗颗浑圆而硕大,光泽柔和,周身散发着淡红色光晕。只是以肉眼来分辨,这一颗颗的珍珠竟看不出一丁点的差别,又岂是价值连城这么简单? 十分满意周素馨目瞪口呆的样子,在心里鄙夷了一下她的没眼见,惠妃笑意吟吟的说道:“妹妹可是喜欢?” 周素馨假作刚刚回神,笑得越发灿烂。“这珠子看着便是极美,想必是极其珍贵。” “传说这珠子是鲛人的泪凝成的,也罢,不过是个瞎说来的故事。这还是本宫封妃时皇上赏赐的,妹妹若是喜欢,送给妹妹也无妨。” 脸色霎时苍白,周素馨失态的看着惠妃,慌忙回应:“臣妾卑微,这样贵重的东西如何担的起?” “妹妹既曾救过本宫,自然无那卑贱之说。妹妹若是肯收下,也好了了本宫一桩心事,不必时常惦念起妹妹救过本宫而本宫无所报答。” “臣妾……臣妾不敢……” “妹妹这般,莫不是瞧不上本宫的东西不成?” 惠妃假作嗔怒,敛去笑靥,满目哀怨。周素馨脸色又白上几分,离了座,行至惠妃身前行了个礼,语气越发慌乱害怕。 “臣妾绝无那般意思,是臣妾消受不起。能够救惠妃娘娘是臣妾的幸事,绝不敢再因此受惠妃娘娘的恩典。” 先前听绿萝说过,惠妃曾经向皇上求过那对玉如意而不得,那时便想到惠妃会来找她。今日果然来了不说,竟然还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她注意自己的分量。她说的是卑微,惠妃偏要说是卑贱,因为救了她便没有了卑贱的说法,所以是沾了她的光,才被皇上多瞧了两眼,升了分位么?那么那所谓的一桩心事,也不过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再想着将主意打到她头上来吧。 这心思,可真是百转千回。 既然如此,做一场戏给她看看也无妨。 刚刚与大臣们商议完政事,章简从宣执殿的偏殿回到了正殿,不过坐下一刻钟,李德荣便进了来通报说丽妃来了。 “丽妃来这儿做什么?” “丽妃娘娘不曾说,奴才不知。” “宣她进来吧。” “是。” 丽妃身着绛红色百蝶戏花罗裙,脚上是同色绣鞋,侧耳流苏叮当,美眸轻扬,迈着碎步进了来。她的手上端着的是木质茶托,上面放着的是一把白瓷茶壶和同色茶盏。 章简见状,放下手中的御笔,上前将准备行礼的丽妃扶住,望着她手上拿着的东西问道:“菀儿这是做什么?” 丽妃一笑便是倾城。“臣妾念着这会儿天气格外热些,皇上操劳国事辛苦,便替皇上泡了清凉消暑又能提神的薄荷茶送来。” “菀儿这份心意,朕知晓了。外头日头这样大,菀儿也不惜亲自送来,朕很是欢喜。” “皇上高兴,臣妾便知足了。” 将茶托放在书案上,拿了茶盏放在章简面前,丽妃素手提起白瓷茶壶,拈高袖子,从茶壶倒了些茶水进茶盏中。这会儿,薄荷的清香才弥散了开来。 章简端着茶盏,浅抿一口,又笑着对丽妃说道:“这茶味道不错,薄荷之外还放了蜂蜜?” 丽妃亦是笑。“虽知皇上不喜甜,但这茶还是放些蜜味道好些。” “菀儿有心了。” 留了一会儿,章简便派了人将丽妃送回储秀殿,又将李德荣喊了进来。 “方才瑾瑶殿的内侍来过,那边可是有事?” “回皇上,瑾瑶殿的内侍来报,惠妃方才过去了。” 章简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李德荣见他没有吩咐,也就退了出去。 从瑾瑶殿出来,惠妃才算是打心底里笑了出来。这个瑾顺媛虽有点心机手段,但也不过如此。好在是个聪明的,不必将话说得明白就懂了,也算是省了她的事。 心情颇好,再毒辣的日头也觉得温和了许多,惠妃坐上步辇,对着雯儿吩咐道:“去一趟芙蓉殿。” 凤央宫。 温琳琅闭着眼躺在美人榻上,听着跪在地上的宫女禀报瑾瑶殿的事情。 “惠妃娘娘方才到了瑾瑶殿,带着皇上赏赐的黑珍珠链子称是答谢瑾顺媛救她一命,瑾顺媛并未收下。” “那不是去年入宫封妃时皇上赏赐的吗?那串珠子倒的确是稀罕得紧的。” 惠妃也真是沉不住气,竟然还将这东西拿出来了,倒也不怕皇上知道了生了怒气。 “近来瑾顺媛那边可有什么异样?” “奴婢只不小心撞见过瑾顺媛的贴身婢子拿了一沓宣纸去烧,却不知是什么东西。后来奴婢发觉,每日这事情都要发生。” “哦?还有这等事情?”显然这事情比惠妃的事情让温琳琅感兴趣多了,她睁开眼瞧了一眼地上的人,又说道,“本宫乏了,想歇息了。去晴儿那儿领个赏就继续回瑾瑶殿呆着吧。” “谢皇后娘娘赏赐,奴婢告退。” 那么宫女刚刚离开,又有储秀殿的宫人过来了。晴儿敲了门,告了一声是储秀殿的宫人才将人放了进去。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丽妃那儿怎么了?” “回皇后娘娘,丽妃方才去了宣执殿给皇上送茶去了。” “这等事情,也须来报么?下去吧。” “奴才知错了,奴才告退。” 芙蓉殿。 被禁足一月的何欣颐这会儿正在小憩,却被侍女双儿摇醒了。 “娘娘,惠妃娘娘来了,马上要到殿门口了。” 听见这话,何欣颐立即睁了眼,让双儿随意替她挽了个髻,就连忙迎了出去。 “臣妾见过惠妃娘娘。” 惠妃掩嘴笑了笑,才免了何欣颐的礼。 “免礼,起来吧。” 将惠妃迎至殿内,待惠妃坐好,何欣颐才跟着坐了下来,又吩咐宫女奉茶。 惠妃环了一眼殿内,忍不住感慨道:“本宫刚从瑾瑶殿过来,这芙蓉殿竟似比瑾瑶殿还热一些。” 她何欣颐是被禁足被冷落的妃嫔,自然是比不上周素馨正当宠的,冰块的供应怠慢些,也没得抱怨。 “想来是外面日头大,才给了惠妃娘娘这样的错觉吧。” 惠妃闻言,笑意更胜。“呵呵,何修仪倒是很会安慰自己呢。” “谢惠妃娘娘夸奖。” “本宫今日来,不过是给何修仪提个醒。杜嫔虽然下去了,但有的是妃嫔补上来,何修仪若真想分得几分宠爱,只怕还得更加努力才行。你们三人中间,混得最好的,可是当初最不起眼的那个呐。” “臣妾愚钝,不明白惠妃娘娘的话。” 惠妃笑着起了身,瞥了一眼何修仪,并不恼她的话。“本宫知你懂,当日你既能做得出,又如何看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新了↖(^ω^)↗ 求花花 求包养 ☆、嚣张 不久前还是骄阳似火,转眼天色就暗了下来,连带着屋内也黑了许多。 狂风卷着凉意从窗户闯了进来,亦吹散了一室的墨香。 周素馨如往日一般站在窗前习字,瞧着变了天,风正大,正思量要不要收笔的时候,雨水已经随着狂风打进了屋内。 收了笔将窗户关好,周素馨才喊了绿萝进来。并没有同往常一般首先让绿萝拾绰书案,只是让她吩咐宫女将屋内的灯点着,又让绿萝扶着自己出去了外间。 周素馨站在殿门口,外面风雨大作,身后偌大的宫殿正一点一点变得明亮起来。 “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快要酉时了。” “之前让你准备的雄黄粉可有准备妥当?” 虽不知自家娘娘要这东西做什么用,绿萝仍是什么都没问只按着吩咐行事,少说多做总不会错。 “已经准备妥当了。” “嗯。”瞧见殿内的灯都已点着,周素馨又对着绿萝说道,“让她们留一盏宫灯便都退下吧。” “是。” 近日皇上都宿在了储秀殿,连皇后那儿都少去了,这瑾瑶殿更是不曾来。绿萝瞧着自家娘娘这般,不免有些担忧。 周素馨回到屋内,查了查书案上的宣纸,果然少了几张。 先前便知皇后派了两个宫人来必定是为了监视她,她日日练字的这档子事情只怕皇后早就知道了。自己今天是故意这么做的,皇后未必猜不到,只是好歹有个交代,能勉强将事情糊弄过去。即使皇后要发落她,也找不出证据来。 等了这么久,也总算是等到下雨了。 念起来,她穿过来的时候也是个雨天。今晚只怕,并不会好过…… 这雨断断续续,一直下到入了夜也不曾停。 如前几日那般,稍晚一些,负责巡街的宦官来传令卸灯寝息。 绿萝将消息说给周素馨,周素馨只是应了一声,又吩咐她将雄黄粉拿来,并要她准备一根粗木棒和一只粗布袋。如果说只是准备雄黄粉绿萝还不一定能猜中周素馨想干嘛,这三样东西加在一起,便不可能不知道了。 惊慌的看着周素馨,绿萝的声音都带着点颤抖:“娘娘这是要?!” 周素馨只瞥了她一眼,绿萝慌忙捂住嘴,眼里的慌乱却掩不去。 “将东西准备好即可,晚上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声张。” “是,奴婢明白了。” 月上中天,万籁俱静。 一直在下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风也跟着歇了。 瑾瑶殿周素馨的寝殿里,隐隐可以闻见酒酿和雄黄的气味。 床榻上原本应该睡着的人,在听见窗户外悉悉嗖嗖的声音时,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握紧放在一旁的木棍,周素馨一边听着动静,一边安静的等待。 有什么东西从窗户被放了进来,沿着书案溜到了地上,又扭动着身躯施施然游向了床榻,时不时还发出丝丝的响声。 窗户外传来细碎的声音,侧耳去听,勉强可以猜到是两个人在互相推问事情是否成功了的话。 不一会儿,殿内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没有了一点儿声响。 周素馨一手掀开了锦被,一手握着木棒,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 绿萝躺在外间的小榻上,提心吊胆压根不敢睡着,听到屋内响起了异样的声响,蹭的一下就从小榻上坐了起来。一会儿又听见周素馨唤她,立刻起身整了整衣服推门进去。 室内未点灯,月光从窗纸透进来,似有一地白霜。 绿萝拿了火折子点了几盏灯,这才看清地上的惨烈模样。血水混着残留的碎肉摊在地方,旁边是周素馨要她准备过的雄黄粉,附近地上还有她准备好的那个粗布袋和沾着碎肉血水的木棒。 “将那布袋里的东西明天一早送去御膳房,让膳房做成蛇肉羹送到芙蓉殿去。” 绿萝煞白着脸呆愣在那儿,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周素馨的话,连忙告了罪。 “去打盆水来给本宫洗洗手,将地上收拾妥了便去休息吧。明天晚些时候再叫本宫起床。” “是。” 安稳的睡到了第二天的隅中,周素馨才悠悠转醒。 绿萝不比周素馨,一夜都无法安睡,早早的醒了。周素馨醒来时,她早已领着宫女侯在了门外。 替周素馨梳妆时,绿萝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昨晚瞧见的情形,身子禁不住又是一抖。 “昨晚吩咐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回娘娘,蛇肉羹已经送去芙蓉殿了。” 原主很怕蛇,几乎是看到就会吓个半死,可她不是。前世大学时候经常去山里实习,难免会碰到一些状况。蛇这样东西,她已经怕不起来了。原先能弄死原主的方法,到了她这里,就不一定管用了。 “替本宫好好梳妆打扮,待会咱们去一趟芙蓉殿。” 可恨的是终究比何欣颐的分位低了一些,否则就可以更嚣张一点了,效果便会更好一些。 “是。” 绿萝不知道为什么她家娘娘认定是何修仪想要害她,唯一能做不过是听命行事。她犹记得,被分到馨月阁伺候她家娘娘的时候,分明听到过抱怨紫竹林会不会有蛇这样的话。可是现在看来,她家娘娘是一点儿也不怕那东西才是。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芙蓉殿。 何欣颐起床梳洗好之后,吩咐了双儿准备早膳。 正用着早膳的时候,御膳房的人送来一盅羹汤,将东西送到就走了什么话也没有留下。双儿向何欣颐询问是否要端上来,并未察觉到不妥,何欣颐没有多想就应了下来。 木质托盘上是白瓷汤盅,双儿将汤盅端至何欣颐面前掀开了盖,还冒着热气的肉羹的香味顿时飘散了开来。 “瑾顺媛让人送来的?很香,这是什么肉羹?” “回娘娘,似乎是……蛇肉羹……” 何欣颐闻言,大惊失措,手中的瓷勺顿时掉在了地上碎了,汤盅也被推倒,肉羹洒了一桌。 双儿不知道何欣颐为何突然脸色惨白,伸手将她扶住之后担忧的喊她。 因为双儿的喊声回了神,何欣颐的脸色却没有一点儿的好转。让双儿将她扶进了里间,便将双儿遣了下去。 失神的坐在梳妆台前,何欣颐心里十分混乱。她承认周素馨还是周嫔的时候她曾经害过她一次,可这一次却绝不是她做的。她再怎么蠢也不至于蠢到在自己一点儿也不受宠还被禁了足的时候去挑衅。何况,一次不成功,她何必再一次这样做。 有人想害她,这个念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何欣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那个时候,她的确是因为见周素馨不得宠又得罪了好几个妃嫔才下的手,反正再怎么怀疑也怀疑不到她身上来。原本想着让她出事,没准能帮到自己一点,没想到最后却因为这个事情被人倒打了一耙。更没想到的是,她做的那么不着痕迹,还是被人发现了,还不止一个…… 如今她哪也去不了,想找人求救都不行……真是狠的一刀呐。 瑾瑶殿与芙蓉殿离得不算远,不过一刻钟的路程便到了。 周素馨特地挑了件拖地紫色双蝶云形千水裙,脚上着了同色锻鞋,将一头青丝梳做流云髻,只戴了支珍珠流苏步摇。相比于平时她的装扮来说,算得上是张扬。 见到周素馨,何欣颐却连装都没法装出和善的样子来。上好了茶水之后,殿内所有的宫人都被遣退了。 何欣颐沉默,周素馨也不开口,两人就那么安静的坐着。受不了周素馨这么副样子,何欣颐终究是先开了口。 “不知道瑾顺媛这会儿来本宫的芙蓉殿是有何事?” “姐姐说这话可真是让妹妹寒心,妹妹今日来不过是来探望探望姐姐罢了。先前一直得姐姐的照顾,一直未能来芙蓉殿,倒是妹妹失礼了。” 何欣颐冷笑,一点也不准备和周素馨假客套。“没有外人在,你又何必装作这么一副样子。” 周素馨亦是笑,笑靥如花,又凑近了一些,直直的看着何欣颐的眼睛,仍旧笑靥如何的问她:“蛇肉羹的味道可是美味至极?” 何欣颐脸色顿变,周素馨笑得更加灿烂,“妹妹今日来,也是为了提醒姐姐一件事。昨夜的雨之后,蛇都已经出洞了,没准什么时候就溜到姐姐的芙蓉殿来了,姐姐夜里多加小心才行呢。” “那可就多谢妹妹提醒了。”虽不知周素馨想干什么,但至少暂时是不准备和她计较,何欣颐的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了一些。 “姐姐这可就太客气了。” 下了早朝,章简一如既往的回了宣执殿,书案上和前几日一般放着丽妃派人送来的茶盏,然而章简却并不曾望那茶盏一眼。 章简方坐定,李德荣便在一旁向章简禀报瑾瑶殿的事情。 “瑾瑶殿的内侍一早来报,昨夜瑾顺媛的房内进了蛇,最后被打死了。瑾顺媛让人将死蛇一早送去了御膳房,吩咐做成蛇肉羹,而后又将蛇肉羹送去了芙蓉殿。方才,瑾顺媛也过去了芙蓉殿,穿得格外……艳丽……” “芙蓉殿?何修仪?” “是。” “朕知道了,退下吧。” 虽说瑾顺媛较何修仪得宠一些,可到底瑾顺媛比何修仪的分位低些。若真是何修仪做的,将蛇肉羹送去已是警示,再亲自去芙蓉殿,不免有些过了。如今瑾顺媛这般嚣张,只怕皇上多少是有些介意的。 望了一眼章简,惊觉自己想得太多了,李德荣敛了神色,恭敬地退至了一旁。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可以猜猜到底是谁做的↖(^ω^)↗ ☆、端倪 事情很快传到了有心的妃嫔耳中,除了对周素馨产生了别样的看法之外,更多的是安心。一个人有脑子,有手段的确是好的,甚至是有威胁力的,可惜太过嚣张的人总归走不到最后。那个原本一分宠爱九分得意的周素馨,再怎么变也没能变了这劣根性。对于大多数来说,这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 瑾瑶殿的事情似乎有诸多的不合理,却没有人关心那些。做这件事情的人不在乎,周素馨也不在乎。有的时候,合不合理不在于事实,只在于目的能不能达到,甚至只在于某些人的一两句话。 皇上皇后最后都没有表态,那么这件事情也就暂时算是揭过去了。 即便都明白何欣颐不过是被人拿来做垫脚石,也没有人对她产生半分的同情。在这后宫里,拼的是家世背景,拼的是手段伎俩,拼的是皇帝的宠爱。最终的结果,不是踩人,就是被人踩。拼不过,被人踩死了,也怨不了谁。 这件事情之后,有不少低分位的妃嫔三不五时的往瑾瑶殿跑,试图巴结周素馨,最后都因为周素馨的模糊态度而放弃。瑾瑶殿也才算是一日一日又清闲了起来。 棋琴书画样样不精通的周素馨却将练字的习惯一直延续了下来。每日午后周素馨小憩醒来,绿萝都会按着她的习惯准备好纸墨笔砚。 如常的悠然午后,周素馨一反常态,全然没有半点睡意。闲来无事,干脆练着字玩。 太过枯燥乏味的事情果然可以招来困顿,不过半个多时辰,睡意袭来。周素馨吩咐了绿萝几句,便去了午睡。 不觉一觉醒来已是暮色四合,午后余热尚在,斜阳的余晖也未散尽。 正欲招呼绿萝进来时,却似瞧见书案边站着一人。定睛去看,那人身着明黄衣饰,金冠束发,几抹余晖停留在他的脸上,显出脸部轮廓的流畅线条,却是章简。 慌乱理了理头发和衣服起身下床,周素馨奔至章简身前,连忙行礼告罪。 “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礼矩,望皇上恕罪。” 行礼之时,瞥见章简手中正拿着一张宣纸,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纸面。听见动静,也未曾看她一眼,只是专心于宣纸上的内容。 周素馨知道,那是她午睡前练字的宣纸。今日念着睡醒之后再练一会,并未让绿萝收拾东西,没想到,章简竟然来了。忆起宣纸上的内容,周素馨惊觉有些词并不属于这个朝代。 章简没有免周素馨的礼,她便只能一直半蹲着。 “素馨,花多白色,极芳香。喜温暖湿润的气候和充足的阳光,宜植于腐殖质丰富的沙壤土。味苦,性平,无毒。” 薄唇张合间,吞吐出宣纸上的内容,此时的章简完全不同于平日里的声色厉然。周素馨第一次发觉章简的声音很磁性,带着一点儿清亮,听起来十分舒服。 瞥了一眼周素馨,章简将宣纸放回了原本的位置,手指却一下一下的点着书案,似乎在思考什么。 “原来素馨是一种花,朕倒是第一次听说。” “这是臣妾的夫子教与臣妾的,否则臣妾今日亦不知。” 原主的记忆里,的确有一位夫子,只是并没有教过原主这些。至于大启到底有没有这种花,她并不知道,如今也只能这么推脱了。 在周素馨说到“夫子”二字时,章简又望了她一眼,却让她起了身。 两腿已经能觉出酸意,起身时,并非故意,周素馨确实没有站稳。章简不闪不避也不扶她,周素馨又不敢拿章简做支力点,最后只能歪在了章简怀中,顿时便显出投怀送抱的意味。 章简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拥住她。周素馨觉得尴尬之至,却只能硬着头皮从章简怀中出来,默默的在心里将他抽打了千百遍。也因为这样,周素馨觉出了章简今日的一反常态,她不敢确定是不是因为这短短的几句话。 “爱妃的夫子似乎懂很多?” “夫子着实博学,懂许多臣妾从未听过的东西。” 反正这具身子是实打实的古代货,再怎么查也查不出来什么问题,不如紧咬那些东西是这个夫子教的。夫子已经仙逝,连对峙都无法对峙。哪怕是原主的生父生母,也不知道夫子到底教没教过这些。 好在章简没有执着于这个问题,周素馨却无法如蒙大赦,因为章简问出了另一个她连忽悠都无法忽悠的问题。 “爱妃可还记得爱妃刚入宫时朕说过的话?” 原主的记忆之中,第一次能够和皇上有说话机会的,便是侍寝那一夜了。然而那一夜的记忆,她并没有。 既不知道,索性不说。 周素馨埋下头,没有回章简的话。即使不看章简,也知道此刻他的目光正放在她身上。他在等一个她无法给与的答复。 “朕问话为何不回?” 大概是因为周素馨沉默太久,章简语气里似有淡淡的怒意。因为这怒意太过细微,话说出来时,反而有点像是在责怪。 “皇上若是想要发落臣妾,自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臣妾如今除了依仗皇上之外,已无半份倚靠。” “答非所问。” 周素馨闻言,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也许是她误打误撞,说到了那么一点儿边,章简并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难得的,章简留下来了在瑾瑶殿用晚膳。 上一次与章简一起用膳,还是在馨月阁的事情。那一顿,吃的非常素淡,两个人一碟青菜一碟豆腐一碟笋。那个时候,她很讶异于这个年轻的帝王只吃些这样的东西,但那一顿,的确吃得不怎好。只是凡事与皇上一起,对于后宫妃嫔的来说,都可以称为莫大的幸事。 这一次,除了一碟笋去掉了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食不言三个字章简遵循得很好,一顿饭从头至尾也不曾开口说话,周素馨更不敢开口。这样沉默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章简离开也没有能够改善,这个事实让周素馨觉得十分不安。 离开瑾瑶殿,章简吩咐李德荣派人将御史大夫请进宫。 宫里的人到御史大夫府邸时,周仲方用过晚膳,正在书房看书。 原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周仲随着宫人急匆匆赶到宣执殿。彼时章简正在龙案前批阅奏章,脸上并无半点着急之意。 章简先是问了周仲一些近日来朝堂的事情,后又猛然问起周素馨的事情来。周仲不知章简用意为何,还以为是嫡女周素馨在宫中犯了什么错。章简看穿他的心思,只说是好奇问问,周仲仍是不敢怠慢。 无论周素馨说了什么,自己只说不知便不会出错,总归那位夫子已经不在了。 “这位夫子在三年前已经……臣亦不知夫子曾教与瑾顺媛什么。” 派人将周仲送回府,章简一直在思考着关于周素馨的事情。那么短短的几句话,便有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因为那位夫子不在了,所以一口咬定是夫子教的吗?只是,后来那话也并没有什么错处。 身体必然还是那具身体,他不会认错,那么到底是那名夫子的问题,还是她本人的问题呢? 章简发觉,自他重生之后,总会愿意相信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李德荣,摆驾瑾瑶殿。” 凤央宫。 温琳琅将将沐浴好,晴儿正在替她擦着头发的时候,有宫人来报说皇上今夜去了瑾瑶殿。皇上接连宿在丽妃的储秀殿不说,转头便又去了瑾瑶殿,对她这儿半分说法也无,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晴儿瞧着温琳琅的脸色并不十分好,连忙让那名宫人退下,小心翼翼的发话:“娘娘不必忧虑,皇上总归还是最惦记娘娘的。” 这一年多来,皇上看似宠爱她,却与其他妃嫔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因为她是皇后,所以多给了她三分脸面罢了。如今,这三分脸面也不愿意给了。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她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如今却有更多的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十里红妆,万人空巷,她出嫁那一天不知道艳羡了多少女子。 皇上娶了她,那么她进的便不仅是家门,更是国门。 可她温琳琅对于章简来说,又到底算得了什么? “不必伺候了,下去吧。” “是。” 一殿烛光摇曳,温琳琅身着红纱薄衣,赤脚走上了床榻,再冰凉的地面凉不过她的一颗心。 男人呐,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丽妃,瑾顺媛,你们两个又可以受宠多久,嚣张多久呢? 本宫,已经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晚应该更新的 码到晚上两点删删改改也觉得很不满意 今天晚上八点的火车回家 要明天下午四、五点才能到 原本打算的存稿 现在也没法有了这一章不是很满意 要修也只能等回家之后了 么么大家~ ☆、下药 因为那一夜章简的去而复返,态度也好了许多,周素馨才敢肯定自己暂时是没有危险的。也因为这样,变得更加谨慎小心起来,一刻的怠慢也不敢有。 原主的身子阴寒,每月来葵水的那几天都腹痛得厉害,原先尚且可以靠姜糖水缓解,这一月却格外严重。前世没有受过这样的痛苦,周素馨最后忍不下去了才派了绿萝去喊了医女来替她把把脉开些药方。 皇宫之中的医女的确很不错,给出的药方的效果也很是不错。因着医女交待平日里也可服些这样的药剂,下次再来葵水便不会再这样,周素馨特地吩咐绿萝每日煎服,却也只要绿萝亲自煎药。 绿萝明白其中的曲折,不敢怠慢,包括煎药的每一道工序到将药送到周素馨面前,样样都是自己经手。 无波无澜的平静隅中,温度正在一点一点的变高,阳光也变得更加刺目。瑾瑶殿的后殿中,绿萝如往常一般在替周素馨煎制午膳前要服用的药剂。 蹲在小火炉前扇着火的绿萝被面前的热度熏得两颊酡红,烟雾从小火炉冒出,呛得她不住咳嗽,两眼也是蒙上了水雾。不只是不让人经手,即便是靠近绿萝也从来不让人靠近药罐。再怎么不好受,她也从来都是忍着。 然而此时,不知怎的,她腹中一阵绞痛,怀疑自己是吃坏了肚子,偏偏这药还要半个时辰才能煎好。本想着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不想那痛苦越来越盛,让她几乎蹲都蹲不住了。 恰在这时,那日陪着她一起被掌了嘴的宫女清竹经过后殿,平日里的交好让她对这人多了几分放心。又因为清竹性子单纯平日里总听她的话,她家娘娘对她也是有些放心的,绿萝想着自己去去就回应该不会有事便让清竹照看一会药炉。 “清竹妹妹,你帮我仔细照看一会药炉,务必要等我回来,千万别将药炉交给他人照看。” 仔细交待之后,绿萝才离开了,清竹念着绿萝的话,专心煎药,亦是不敢怠慢。 绿萝走后不多久,有同在瑾瑶殿做事的宫女来喊清竹,说是娘娘正找着急着找她人。平日里这个时候,绿萝在后殿煎药,周素馨有事都是喊她。因为这样,清竹听言心里着急,又念着绿萝还未回来并不敢走。 那名宫女见清竹有所犹豫,以为她是担心无人照看药炉,忙不迭开口将这活计揽下。 “煎药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了,娘娘着急着找呢,清竹妹妹就快去吧。” 清竹仍有所忧虑,又有一名太监急匆匆赶来,见了她劈头便说道:“娘娘正找你呢,你躲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 太监的话音落下,清竹不敢再迟疑,对着那名宫女点了点头匆匆忙忙的赶去了周素馨那儿。太监有事要忙,也没有在意其他的事情自顾自的离开了后殿。 绿萝回到后殿,只一眼已发觉照看药炉的人并不是清竹。又见那人正伸手欲掀开药罐的盖儿,不自觉便喝了一声:“谁许你动这药炉的。” 那名宫女被突如其来的喝声吓得身子都颤了起来,慌忙回头去看,见是绿萝连忙解释道:“娘娘将清竹妹妹喊去了,我只是帮她照看一下药炉罢了。这药也不知煎了多久,我只是想看看药煎好了没有,这会儿连盖儿都还没掀开呢绿萝姐姐便来了。” “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这儿有我就好了。” 确信刚刚这宫女并没有能够做什么,绿萝才会这么轻易放她走。何况这药炉此刻烫手得很,这样直接用手去掀盖儿又恰巧被她撞见,哪里还有时间做手脚。 瞧着这药煎得时辰差不多足了,用纱布包着将药罐从小炉上移走。熄了火之后,绿萝又将汤药滤至瓷碗中,用银针试过无毒,这才端了送去给周素馨。 敲过门,绿萝才将药端进周素馨屋内,彼时,她正躺在床上歇息,手中拿着一本书籍翻看着。葱白的玉指微动,书页翻卷而过。 将木质托盘放在床边的小榻上,绿萝将药碗端起,用青瓷小勺盛了小口的汤药喂给周素馨。 原本只专心于眼前的书,这会儿周素馨才看向绿萝。见她脸色不是很好,周素馨无心的问了一句:“脸色怎么这么差?” “多谢娘娘关心,许是奴婢吃坏了东西,方才闹了肚子的原因罢。” 周素馨瞥了一眼眼前的汤碗里黑乎乎的药,又瞧了一眼绿萝,眉头微动,又问道:“方才煎药时候的事情?” 不知怎的,绿萝莫名被周素馨看得心虚,却仍是如实回答。“是。奴婢让清竹妹妹照看了一会儿药炉,后来娘娘将清竹喊走了,待奴婢回去时,却是另一名宫婢在看守。送来之前,奴婢验过这药,并无问题。” 周素馨听了绿萝的话,继续将目光移回书册,“怎么验的?” “银针……” “后来那名看药的宫女是哪一个?” 周素馨的话让绿萝顿时大惊失色,几乎要站立不住。 “这宫里除了人之外还有些什么活物?”余光瞥见了绿萝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周素馨仍是不看她,不急不慢的问话。 “御膳房……想来是有活鱼之类的。” “你且去借几条鲜活的鱼回来。” 绿萝心头大惊又大悔,将药碗搁下便立刻跪下在周素馨面前。 “奴婢知错了,求娘娘恕罪。” “本宫方才说的是去御膳房借几条鲜活的鱼来,不是让你跪下认错。” 偷偷的瞄了一眼周素馨,越是见她面无表情,绿萝心里越是慌乱,又不得不起身退出了房间,按着吩咐去办事。 许是因为心中太过惊惧,绿萝办事的速度也较平常快了许多,不多时便要了几条鲜活的鱼来。喊了清竹一起将盛了水装着鱼的两个铜盆端至周素馨屋内,绿萝和清竹颤颤巍巍的将铜盆放下在床榻前,之后两人便恭敬的立在一旁。 周素馨这会儿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十分满意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铜盆,抬手端起药碗倒了一些进盆中。 一刻钟过去了,铜盆中的鱼并无任何异样,只是自家娘娘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儿不像是这样就结束了,绿萝也不敢有半点放松。若是先前清竹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这会儿也全然明白了过来,脸色不免白上了几分,毕竟先前是她将药炉交与其他宫人照看的。 又过了一刻钟,铜盆里的鱼开始抽搐着拍打铜盆内的水,水花四溅之后,那鱼肚皮一翻,死了过去。 这个时候,绿萝和清竹的脸色已经惨如白纸,和殿外明晃晃的日光对比起来,万分鲜明。 周素馨若无其事的重新拿起放在一旁的书册,对着绿萝和清竹吩咐:“留两名警醒的太监守在殿外,将瑾瑶殿的其余宫人都召集到殿内,不准碎嘴半句,明白了吗?” “是。” 绿萝和清竹对视一眼,齐齐应下,退出了房间。 按着周素馨的吩咐,只除了两名在馨月阁时便忠心的小太监守在殿外,其余的宫人都被召集到了瑾瑶殿的正殿内。绿萝和清竹将周素馨扶着到了正殿上首坐下,之后两人随侍在其身侧。 扫了一眼殿内的人,又特意将目光在先前守过药炉的宫女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周素馨才缓缓开口:“本宫今日将你们召集起来,是想让你们陪本宫看一场好戏。绿萝,清竹。” 一人端着里间的铜盆,一人端着药碗出了来,铜盆被放在茶几前,周素馨接过药碗,不言不语的倒了些汤药进去。不多时绿萝和清竹看见过的场景这一次又在众宫人面前上演了一遍。 “好看么?精彩么?若是方才本宫喝下了这碗药,这会儿有事的怕就是本宫了。” 一殿宫人齐齐跪下,重重磕下头去:“奴婢(奴才)知错,娘娘恕罪。” “你们若是当自己是瑾瑶殿的人,替本宫好好办事,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呵呵~若是不当自己是瑾瑶殿的,那就……等着本宫来收拾了你们吧……” “话说至此,希望你们都是个明白人。别宫的主子不是好惹的,本宫也绝不会是。懂了吗?” “是。” “将那名婢子押上来,其他人都退下罢该干什么干什么。” “是。” 有人将那名宫女押进了殿内,然而从殿内出去的人无一人多看了她一眼。在这后宫里,各司其主并不是错,错的只是跟错了主,看错了人。 那名宫婢的一张脸毫无血色,被人押着疑似木偶人一般任由摆布。她正是当初皇后温琳琅替馨月阁增派的宫人之一。 在心里冷笑温琳琅也有被人摆一道的时候,周素馨坐在上首睥睨着跪在下方的人,似笑非笑。 “你家娘娘是哪一位?” “是……皇后娘娘。” 预料之中的答案,周素馨冷笑一声,反问道:“你是认为皇后娘娘会这么笨,留下这么一个大把柄,还是觉得本宫很好忽悠呢?不若,那剩下的半碗汤药这就给你灌下去,省得日后你还得因为诋毁皇后受许多皮肉之苦。”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么,你家的娘娘到底是哪一位?嗯?” “是……是……是丽妃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ω^)↗大家猜猜看,会是丽妃吗?(*^__^*) ☆、借势 将周素馨扶回床榻,绿萝仍是疑惑问出口:“娘娘也觉得是丽妃娘娘吗?” “你觉得不是?” “奴婢以为,丽妃娘娘应不至于。”绿萝注意着周素馨的表情,斟酌着说道。 周素馨闻言,深深的看了绿萝一眼,笑问:“此话怎说?” “其一,丽妃娘娘正当宠,理应不至于去做这样会惹怒皇上的事情,得不偿失。其二,这名宫婢一开始便污蔑皇后娘娘,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暴露出了丽妃娘娘?她若只是怕死,想来一开始便不会开口污蔑了。其三……她是个聪明的,懂得先下了药之后再假装着急去掀盖儿,装作尚未得手的样子,这样聪明的人定然也明白,供了出来,也是没有活路的……” 念起自己今日的失误,绿萝眼看又要对着周素馨跪下去,被周素馨拦下了。 “你也是个聪明的,今日的事情便当是得了大教训。本宫如今不也还活着么?” “交待下去,方才的事情瑾瑶殿的宫人须全当做不曾发生。你且带名宫女去太医院请医女过来,样子着急些,最好是哭着去。到了便说是本宫突然昏倒了,最好张扬一些,让宫里多些人知道。记得先把清竹喊来。”略略沉吟,周素馨又接着说道,“告诉他们,如今瑾瑶殿的人与本宫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天天想着胳膊肘子往外拐的人,绝对是最不好过的那一个。” “是,奴婢明白了。” 宣执殿偏殿。 章简正与众大臣商议政事,李德荣在殿外守门,却见瑾瑶殿的内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李总管,娘娘,娘娘她突然昏倒了。” “小声点,怎么回事?” “奴才们不知,娘娘不过是喝了一碗平常也喝的汤药之后就……就……就突然昏倒了……” 李德荣深知后宫里的那些事情,却也一时拿捏不准事情的分量。念及皇上对瑾顺媛分外上心,又怕瑾顺媛真的是遭了人陷害,当下入了殿内,在章简耳畔耳语。 “皇上,方才瑾瑶殿的内侍来报,瑾顺媛娘娘……突然昏倒了……” “据说,是平日里喝的汤药出了问题。” 章简听罢,一双墨色眸子幽深了许多。将手中的折子一合,章简起身,对着下面尚在议论要事的大臣说道:“朕突然有点儿急事,事情改日再议,诸位大臣暂且请回吧。” 语毕,一撩衣摆,章简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凤央宫。 温琳琅正与德妃一同品茶尝着御膳房新制的点心,一名婢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在温琳琅面前跪下道:“皇后娘娘,瑾瑶殿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温琳琅用余光斜了德妃一眼,见德妃正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才有些着急的问道。 “先前替瑾顺媛增派伺候的一名宫女,不知在瑾顺媛平日喝的汤药里下了什么手脚,瑾顺媛这会儿已经晕过去了。” 扶着座椅的手猛然用力,温琳琅脸上一派焦急:“瑾顺媛晕倒了?这事皇上可曾知道?” “瑾瑶殿已经派人去通知皇上了。”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名宫女这会儿才看见了德妃,立刻对着德妃磕头请安,又发觉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冷汗霎时从后背冒了出来。 “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 “无妨,下去吧。” 德妃冲宫女摆了摆手,才转头看着温琳琅道:“妹妹想起琉璃殿还有些事情,这就先告辞了。” “既是如此,本宫也不好再留妹妹。晴儿,送德妃娘娘。” 送走了德妃,温琳琅一边思考着到底是谁摆了她一道,一边想着该怎么给章简一个交代。先前周素馨传过医女,她知周素馨不是怀孕,却也知周素馨须常常服用那汤剂,倒也曾动过在药里下手的心思。只是……到底是谁,抢了她的人不说,更是先她一步摆了她这么一道? 如今,只能希望周素馨不要出事了。 晴儿回到凤央宫内,亦是满脸愁容的看着温琳琅。 “娘娘,这可怎么办才好?皇上已经去瑾瑶殿了,娘娘可要去瑾瑶殿探望一下瑾顺媛?” “瑾瑶殿那边是什么情况?” “回娘娘,瑾顺媛的贴身婢女哭着赶去了太医署请医女,约莫情况不容乐观。那婢女……将动静闹得很大,已经有妃嫔过去瑾瑶殿了。” “方才那名没用的宫婢,好好处理了。本宫也去一趟瑾瑶殿。” 这一下连装作不知的机会都没有了,银牙咬碎,瑾瑶殿温琳琅却不得不去。 储秀殿。 没有要任何一个宫人伺候,丽妃独自在房中泡当日要送去宣执殿的茶。她虽不信日日章简都会将茶喝光,但自那之后,章简总是召她侍寝,她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有了更多的机会,她总会让章简相信她的一颗真心的。 雯儿听罢瑾瑶殿传来的消息,思量着事情没有扯上自家娘娘,缓缓再提。听得丽妃唤她,雯儿应声推门进去,见丽妃又如往常一般泡好了一盏茶,当下便将事情说给了她听。 “瑾顺媛突然晕倒了,皇上已经赶去瑾瑶殿了。” 丽妃专心于眼前的茶盏,只抬了抬眼,“瑾顺媛又怎么了?” “听说是平日里喝的汤药被了动了手脚,那名做手脚的宫婢……是皇后娘娘当初添给瑾顺媛的……” 丽妃听了雯儿的话,想到温琳琅也有这样的时候,虽有几分幸灾乐祸,但也还没到得意的地步。因而,她也只是借着问雯儿:“有多少妃嫔去瑾瑶殿了?” “皇后娘娘已经去了,柳顺媛也去了,还有其他一些分位低些的妃嫔。” “还真是……” 还真是皇帝在哪就往哪贴啊…… “娘娘要去吗?” “不,本宫根本不知道这回事,懂了吗?” “是。” “把茶盏送去宣执殿吧。” “是。” 无双殿。 书墨正替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的惠妃喂着葡萄,有太监进来说是有事要禀报。 吐了口中的葡萄籽,待书墨替她擦过嘴,惠妃才睁了眼。 “什么事,说吧?” “听闻瑾瑶殿瑾顺媛因为汤药中被人动了手脚,现在晕了过去。动手脚的,是皇后娘娘派去伺候的人。皇上,皇后娘娘都已经赶去瑾瑶殿了,瑾顺媛似乎到现在也还未醒过来。” 嘴角顿时绽出了一抹艳丽笑容,“嗬,那贱|人总算是遭了报应了么?” “书墨,赏。” “是。” 太监闻言,高高兴兴的谢过。“谢惠妃娘娘赏赐。” 打发走了太监,书墨回到惠妃身侧,依旧替她剥着葡萄。 “娘娘不去看看吗?” “不是什么热闹都那么好看的,本宫去了也帮不上忙,不去反而不会碍了别人的眼。” “是。” 瑾瑶殿。 医女始终探不出到底哪儿有问题,周素馨也始终不肯醒来。在外间候着的章简身上的怒气一触即发,即使隔了好一段距离,医女也被吓得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替周素馨施了一套阵法,医女才终于离开了床榻行至章简身前行礼说道:“臣无能,请皇上责罚。” 未等章简开口,一旁的皇后温琳琅当先问道:“瑾顺媛这是怎么了?” “回皇后娘娘,瑾顺媛脉象并无异常,只是……瑾顺媛怎样都醒不来。”医女小心翼翼的回着话。 “皇上,”温琳琅扫了一眼医女又看向章简,“不若多请几位医女过来瞧一瞧吧。” 李德荣领着几名医正匆匆赶了进来,一行人对着章简,温琳琅行过礼。 “皇上,太医署的几名老医正都请过来了。” 章简点点头,李德荣便将他们连着先前那名医女一起带至了里间。 纱帐被放了下来,医正们并不能看见躺在床上的周素馨是什么样的,只能询问先前探过情况的医女。 “瑾顺媛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手脚冰凉,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异样。” 将丝线绑在周素馨的手腕处,隔着纱帐,几名医正一一替周素馨把过脉,又凑在一起商量了起来。 温琳琅陪在章简身侧,然而章简关心的只是床榻上的那人,眉眼中的焦急刺得温琳琅心中大痛。藏在袖中的手握紧了几分,却也只能安静的等着结果。 这种把戏,果然是很有用啊。既然还没死,大概也就不会出什么事吧。呵呵。命,还真大呢。 一名医正从里间出了来,对着章简躬身行礼说道:“皇上,瑾顺媛已经醒了,只是此时不太方便见皇上,还请皇上稍等片刻。” “瑾顺媛怎么了?” “皇上切莫着急,瑾顺媛既然已经醒来,便不会有什么大事。” “好了,朕明白了。” 医正又回了里间,章简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似乎终于放下。 章简再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否认,听到周素馨出事的那一刻,他几乎以为前世的覆辙要再来一遍,只是这一次换一种形式罢了。 温琳琅将一切看在眼里,对周素馨不免刮目相看,也不免多了几分嫉恨。这个年轻帝王的心里,竟然真的有她的一个位置么?她……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颜文字卖萌大法↖(^ω^)↗求花花求表扬下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再生事端 瑾瑶殿。 上吐下泻的感觉实在是难受至极,可为了能逼真一点,骗过其他人的眼睛,周素馨只能把自己折腾到虚脱。 等到她终于止了吐之后,章简才进来看她。污秽的东西早就被清理干净,绿萝也替周素馨擦拭过了身子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她才不至于显得太过狼狈。 这么一折腾,天色已经在不知觉中黑了下来。 今夜无月,星斗满天。 灯火通明的寝殿内,尚且穿着朝服的年轻帝王坐在床榻旁,执着榻上之人的手,眉眼间满是关切之色。 周素馨的脸色仍是苍白毫无血色,勉强的对着章简扯了扯嘴角牵强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话时声音也低到让人几乎听不清。 “臣妾无事,皇上不必担忧。” “爱妃且好好休养,这事情,朕必定给你一个交待。” 对周素馨许下承诺,松开了她的手,章简又大步离开了里间。 等到章简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里,周素馨才真正的笑了出来。既然要给她一个交待,那么……总要有人倒霉吧……不知道,章简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呢? 因为章简不许她进去,温琳琅不敢走只能等在外间,见了章简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皇上,瑾顺媛……可好?” 对着温琳琅的章简完全没有了先前对着周素馨的温柔倦意,凤眸眸光流转,凌厉之色顿显。只淡淡的扫了一眼温琳琅,之后章简并未对着温琳琅,反而是对着李德荣说道:“为何还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在这儿?” 李德荣不曾料想章简对皇后也是如此态度,立刻请罪。“,皇上息怒,奴才知错了。” 皇后之外,其他来探望周素馨的妃嫔在听见章简的话的时候都是怨念顿生,又俱不敢显露半分。 她们的确是冲着皇上来了瑾瑶殿才来的,这些人,有的是侍寝过那么一两次的,有的甚至一次都尚未侍寝过。她们只是想要抓紧一切机会被章简注意到,哪怕是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她们别无选择。 章简的话让温琳琅一样不好受,却是因为章简就这样无视了她,还有她的话,一点儿情面也不肯给。如今为了一个瑾顺媛,竟然这样狠狠的无情的一遍又一遍打她的脸。 “皇后还在这儿,是已经能给朕一个交待了吗?” 章简目光转回至温琳琅身上,神色一凛,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一瞬间,温琳琅的脸色灰败了下来,整个人僵在了那儿,又在转瞬间恢复了过来。 “臣妾必定查清此事,给皇上和瑾顺媛一个交待。” 冷笑声传入耳畔,接着还有同样冷淡的话语:“很好,希望皇后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章简走了,其他妃嫔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了,一个一个也都向温琳琅告了退。 晴儿扶着温琳琅,见她脸色有些吓人,小声关切:“皇后娘娘,不若先回宫歇会吧。您已经在这儿站了一个下午了。” 是啊,她在这儿站了一个下午了,那个人却视若不见。不久以前,那个人还会抱着自己说些歉疚的话,如今想来,还真不是一般的讽刺。 “回宫吧,莫打扰瑾顺媛休息了。” 瞥了一眼还在殿内的柳顺媛一眼,温琳琅让晴儿扶着她离开了瑾瑶殿。 无双殿。 惠妃正喝着书墨端来的莲子羹,听着宫人禀报瑾瑶殿的情况。 “瑾顺媛已经醒了,医正说已经没事了。皇上似乎很生气,说要彻查这一次的事情。” “这才半天就醒了,真是无趣呐。行了,下去吧。书墨,赏。” 放下手中的瓷勺,惠妃起了身离开了雕花圆木桌,书墨办事回来瞧见了连忙上前扶过她。 “那贱|人竟然活了过来,还真是好命。皇上居然两次因为她生了怒气,还真是有本事呐。不知道这次,会是谁被拖下水呢。” 琉璃殿。 飘满鲜红色花瓣冒着热气的大木桶中,德妃享受的靠在木桶边缘,由着弄月替她捏着肩,一旁还有宫女在往木桶内撒着花瓣。空气中弥散着渺渺雾气,还有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花香。 “娘娘,听说瑾顺媛已经醒了。” “皇上怎么说?” “皇上很是生气,连皇后娘娘都没给好脸色。”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书墨细声细语的回答德妃。 “那名宫婢是皇后派去给瑾顺媛的,皇上怎么可能对她有好脸色。如今瑾顺媛,还真是……往左一点……”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好命不说还真让她周素馨入了皇帝的眼。四妃如今还有一个位置空缺,难不成皇上是想……?呵呵,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想要摧毁了呢…… “皇上会对瑾顺媛这么上心,想来是因为周御史大夫的原因吧。娘娘大可不必忧虑,再怎么样,瑾顺媛也不至于逆了天去。” “是啊,再怎么样,也不会逆了天去。” 储秀殿。 听过宫人的禀报,丽妃啖了口茶水才将茶盏放下,动作极为优雅妍丽。 将宫人遣退,扶了扶头顶的金步摇,丽妃起身离了座,雯儿连忙上前扶过她。 “雯儿你说,皇上对瑾顺媛到底是什么心思?” “奴婢……奴婢以为,只是一时兴趣罢了。”知道自家娘娘对皇上有几分别样的心思,虽觉得皇上对瑾顺媛是有几分上心的,最终也只是这么说给丽妃听。 “一时兴趣吗?不知道若是本宫出了事,皇上会不会这么心切呢……”丽妃远眺着瑾瑶殿的方向,呐呐自语。 “娘娘自是比瑾顺媛让皇上更为上心,皇上前些日子可是夜夜宿在储秀殿,其他妃嫔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呢。” 丽妃不再说话,雯儿也识趣的闭了嘴。 …… 夜一点一点变深,寂静也一点一点吞噬着喧嚣,皇宫内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徒留巡逻的侍卫整齐的脚步声和打更的梆子声。 不知何时起了风,风越来越大,呜呜作响。又不知何时,一声惊雷之后,大雨瓢泼而下。雨水拍打在琉璃瓦上,咚咚作响,好似在唱着什么不知名的曲子。 已经是子夜时分,睡得昏昏沉沉之间,感觉到身上凉意愈盛,杜紫菀扛不住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闪电的光亮透过窗纸照亮了整个里间,丽妃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几分,又唤了几声雯儿。偌大的宫殿除了她的声音便只能听到外面的风雨声,然而整个储秀殿给丽妃的感觉却是似乎较以往还安静了许多。 轰隆的雷声响起,杜紫菀瑟缩了一□子,又唤了几声雯儿,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重新躺回床榻,杜紫菀闭了眼,睡意被方才一闹已经散去了大半。听着外面的风雨大作的声响,不知何时又是一道闪电照进了房内。感觉到一股阴风袭来,杜紫菀猛的睁眼偏头去看,却见屋内的房梁上正吊着一个人,那人的脸正对着她的方向。 借着外头照进来的光,杜紫菀勉强可以看清这个因为上吊而变得阴惨惨的女子的面容。她嘴巴微张,好像在对着正对的丽妃诉说什么。一双眼睛暴起布满血丝似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样,嘴角一抹诡异的笑容,头发凌乱披散着。一道血痕从她的嘴角一直蔓延到胸前,染透了身上的衣裳,两手垂在身侧,僵硬不已。 兀的,一声惊叫声伴着殿外的风雨大作响彻了储秀殿。 晚膳时间,章简又回了瑾瑶殿,命人取了张小食案放在床边,陪着周素馨一起用晚膳。 这一次似乎比青菜豆腐还要惨一些,只有清粥。 周素馨看着食案上的清粥,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依旧很小,却听得出精神头不错。 “臣妾身子这般,原以为皇上会舍得些好东西给臣妾补补,不想却是更为清淡的素粥。” 章简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面容仍是一丝不苟。“医正说你现在只能吃些清粥,朕陪你一起便是了。” “那倒是委屈皇上了。” 宫人都被章简遣走了,此时房内只有两人在。周素馨欲起身替章简盛粥,却被章简摁住了。章简盛了一碗粥,亲自一勺一勺的喂给床榻上的人。周素馨心里享用无比,面上却是一副羞怯的样子。 喂饱了周素馨,一点儿也不避嫌,章简就着她用过的小碗又自己用了膳。 之后让人收拾了食案,又有宫人端了水来洗漱,两人皆洗漱之后,宫人再一次被遣退。 章简就着周素馨的书案看着今天未看完的奏折,周素馨则躺在床榻上,面对着章简的方向,静静的看着他认真公务的样子。待章简将今天的奏折批阅完,周素馨已经睡着了。 自己脱了外衣,章简掀了锦被钻了进去,拥住周素馨合眼睡去。 睡下不多会,隐约听见外间有些响动,章简怕扰了周素馨休息,披了外衣去看。 李德荣正着急时,见章简竟然亲自来开门,又惊又慌。 “大半夜的,闹腾什么?李德荣你是怎么办事的?” “皇上恕罪,是……是储秀殿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ㄒoㄒ)/~~ 大家的留言才素俺日更的动力(?﹃?)留言君快来扑倒窝吧 任调戏哦~~~~ ☆、震怒 章简回到里间时,周素馨已经醒了过来,正探着身子疑惑的看着他走进来。 “被吵醒了?”章简低声询问。 周素馨摇了摇头,笑了笑。 “恰好醒了,皇上这是……?” 此刻章简已走至床前,周素馨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这个无意的动作让章简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弯。 “后宫里出了点事情,朕过去看一看。爱妃好好休息便是,一切都无需操心。” 解开扯着他衣袖的手,将周素馨摁回了床上,替她掖好被子,章简柔声说着。 垂了垂眼睑,周素馨顺从的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说道:“臣妾替皇上绾发更衣吧,身子已经好多了,没有大碍的。” “好。” 比起先前来说,周素馨绾发的技术并没有好多少,力道也一样总是把握不好。即使被她扯得生疼,章简也没有阻止她手上的动作,甚至在周素馨替他绾好发之后,还称赞了一句。 待周素馨重新躺回床榻,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章简才离开了瑾瑶殿。 章简走了不一会儿,周素馨便将绿萝喊进了屋内。 “发生了什么事?” “是储秀殿出了事,听说是丽妃娘娘房内出现了一名……上吊的宫女……” 自己之后,又是丽妃,看来那个人的确是很有胆量,并且……完全不担心会查到她身上去呐。 如今怎么样她也不会被拖下水了,不过这事情能不参合也就不参合了,周素馨想明白了这点才对着绿萝说道:“吩咐下去,今晚瑾瑶殿的人谁都不准打听储秀殿的事情。” “是。” 储秀殿。 被惊吓之后的丽妃脸色惨白,章简到储秀殿时她也没能缓过来一点。 丽妃坐在储秀殿内,储秀殿所有的宫人也都在。她低垂着头,两眼空洞无神,整个人提不起一点儿精神,章简来了她也只是木讷的行礼。所有的动作好像只是遵循着一个习惯性而已,意识似乎全部都飘离了。 章简握住丽妃感觉不到一点儿温度的手,环着殿内的宫人,怒叱道:“你们这一班奴才是怎么伺候的?!要把一个人拖到殿内那么大的动静竟然都没有一个人发现吗?!把这群奴才都拖下去杖毙了,这般没用还留着做什么。” “皇上恕罪,皇上饶命!”哀嚎声顿起,一殿的宫人都跪下磕着头请求饶恕。 李德荣虽知章简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暴躁异常,但一殿的宫人也是不少人命,多少也有些不忍。本想求两句情,又听见章简的怒叱声骤起。 “李德荣,朕的话你听不明白吗?” 知道章简是真的不准备放过这一殿的奴才,李德荣无法只能对着身后跟着的奴才和侍卫示意拖人,祈求声和哭喊声更盛,充斥着整个储秀殿。 丽妃急急忙忙的扯着章简的衣服,慌张的对着他摇头,嘴里拼命说着:“不要,皇上,臣妾不想再死人了。” 章简抚着她的背,却递给了李德荣一个继续的眼神。 扯着章简衣服的手劲愈大,丽妃已经急得无声哭了出来,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依旧拼命摇头,哽咽着对章简求情:“皇上,不要,不要再死人了,臣妾……臣妾……害怕……” 替丽妃揩去泪水,章简复又对李德荣说道:“就按丽妃的意思去办。” 李德荣心里松了一口气,望了被章简拥在怀中的丽妃一眼,不免又想起了瑾瑶殿的那位娘娘。一个得帝王亲自照顾,一个能左右帝王的决定,哪一个才是皇上真正心尖上的人呢?可惜这些,不是他这个做奴才的该多想的…… 将丽妃拥至里间,半哄她睡下之后,章简看了一眼被丽妃握得紧紧的手,动作很轻的抽离,准备离开。不想刚刚睡着的丽妃猛然睁开了眼,又一次握紧了他的手,眸里满是惊惧:“不要走。” 章简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慰:“睡吧,朕在这儿。” 再一次阖眼,丽妃将章简的手握得更紧,嘴角却浮现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待丽妃真的睡熟之后,章简动作更轻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起身离开床榻,望了一眼床榻上的人,章简眼中的温柔不复,没有多停留一会,离开了里间。 侯在外间的李德荣见章简出来,立刻躬身上前:“皇上现在要去哪儿?” “凤央宫。” “是。” 凤央宫。 因为白天的事情,温琳琅迟迟睡不着。偏偏刚刚睡下不一会儿,又有宫人来报说储秀殿出事了,原本不多的那点儿睡意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 “皇后娘娘,死的那名宫人正是白天那名宫人……而且……舌头被人割了……死状极为恐怖……丽妃被吓得不轻……”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遣退了宫人,温琳琅气的将屋内的东西摔了个通。 “贱|人,真是好手段。以为这样就能把本宫弄下去了么?呵呵,本宫偏不让你们如愿!” “晴儿,替本宫梳妆。” 章简到凤央宫时,狼藉的里间已经被全部收拾妥当,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温琳琅仪容端庄跪在凤央宫殿中迎接章简,她的身侧放着的是叠放整齐的凤袍和象征着后位的凤冠。 挥退了一众宫人,章简站在离温琳琅十步远的地方,无言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温琳琅。 “臣妾给皇上请安。” “身为皇后,这样跪在殿门口,成何体统?” “臣妾以为皇上这是来问罪了,特地提前准备好。” 温琳琅面色平静,从容不迫的回答章简的话,言语之间颇有些放肆。 章简听言,面色一寒,转而又负手而叹:“后宫接二连三的出事,是朕冲动了,皇后起来罢。” “臣妾有罪,理应责罚。” “朕知不是你的错。”章简上前,将温琳琅扶起,又从地上拿起凤袍和凤冠,交至温琳琅手中。“是朕有愧于皇后。” 温琳琅并不去接章简递来的凤袍和凤冠,却是又一次在章简面前跪下:“身为六宫之主,后宫一再出事,是臣妾的失责。先前皇上已经警示过臣妾,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臣妾愿领责罚。” “很好,一个一个都逼朕。温琳琅,朕命令你,起来。” 感觉到章简已有些怒意,温琳琅咬牙,起了身,却仍是恭恭敬敬的垂着头。 “回去歇息吧,这件事情,朕亲自处理。” 章简转身,望着殿外未歇的风雨,正准备喊李德荣,却被人从身后抱住。 “皇上莫生气,琳琅知错了。” 有温热的液体渐渐透过了衣裳,章简任由温琳琅抱着,并不说话。 “皇上已经很久不来凤央宫了,琳琅不知琳琅哪儿做得不好,惹皇上这样不开心。皇上……皇上从未曾这样过……” 章简仍是沉默,可最终亦是转身抱住了温琳琅,温热的大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是朕不好,不关皇后的事。夜深了,去歇息吧。” 从章简怀中探出头,红着一双眸子看着他,温琳琅闷声闷气的问道:“皇上要去哪儿?” “朕还有事。” 言罢,将温琳琅从怀里扯了出来,吻了吻她的额头,喊了人将她扶去歇息之后才离开。 直到第二日早上,雨才停了,天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晴朗。 各宫各殿的妃嫔都听说了储秀殿的事情,也知道了皇上要亲自彻查这件事情的消息。无疑的,瑾瑶殿那位,储秀殿那位,还有凤央宫那位,都是不会出事的,那么,总是要有人担责任的。 即使不是自己做的,不少妃嫔也是心神恍惚,不受宠又没什么家世背景的妃嫔被拿去当替罪羔羊这样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稀奇。 接下来的几天,大约是后宫里最最平静的几天了。 这一次的事情,果然是惹怒了天崇帝。 朝堂上的变动暂且不论。 瑾瑶殿的宫人尚且是部分被换了,储秀殿的宫人则是全部都被换了,连丽妃的贴身婢女都一样没能幸免。除此之外,更有许多宫人被直接杖毙,好一点的,便是发配去了宫内不起眼的地方做些苦差事。 妃嫔间,也有不少被贬被罚,然而上面的几位,一如一些妃嫔所想没有一个出了事的。 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原先那个不起眼的看着温婉至极的柳顺媛被打入了冷宫,背的是主谋的罪名。 即便都明白,那样的魄力、手段和人脉,绝对不是这个从来不曾受宠过的妃嫔能够有的,也没有一个人对她不平一句。本就是杀鸡儆猴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真的动某些人? 周素馨躺着床榻上,喝着绿萝喂来的汤药,听着这些消息,并没有评论什么。 待绿萝将汤药喂完之后,她才悠悠的叹了口气:“以后的日子,大概也不会真的好过几分吧。千万别是,更加惹怒了那个人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o⊙)有人猜到是谁了吗 其实可以联系一下之前的那一次的事情 ☆、家宴 夏去秋来,花谢花开。 过于平静的日子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溜走,转眼,一整个夏天已行至尾声。 怡心园内的一池菡萏已尽数枯败,不留一点儿生气,不远处的几株海棠却开得正盛。 不远处的凉亭中,有两名男子对面而坐。两人面前的大理石石桌上摆着棋盘,黑白棋子厮杀得十分惨烈。偶有微风吹落海棠花瓣,飘摇而过亭中,更显出几分美感。 其中一人镶玉金冠束发,凤眸幽深,面容沉寂,却是章简。与之而对的那人一身白色暗纹衣袍,面容与章简有七、八分相似,又较章简面容温润一些,正是宁王章暄。 先帝膝下有四子,章简章暄为同一母妃所生,感情最是深厚。章简登基之后,章暄被封为宁王,赐宁遥郡为其封地。这一次,因为得了章简的密函,召他回帝都,章暄才从宁遥郡赶了回来。 派去寻医的人没能将老神医情动,得知神医正是在宁遥郡,章简立刻想到了自己的皇弟章暄。章暄的身子与他一般不好,前世,章暄英年早逝,临死前两人也没能见上一面,这件事情一直让章简懊悔不已。 若是能求得老神医相助,也许章暄的身子也能被调理好,那么也就不会再像前世一样早早的离开这个人世了。和他亲近的人,本就不多…… 随侍的宫人都被遣到了远处,恭敬的站着不敢有一点儿逾矩的行为。 章暄手中执着白子,沉思了许久终于放下在棋盘上,章简见状,脸上浮现浅浅笑意,执了黑子在另一处放下。 “皇上,是臣弟输了。”呆了呆,章暄亦是嘴角浮现笑意,一点儿也不介意的认输了。 “这皇宫里,朕连一个下棋的人都找不到,输又何妨,赢又何妨?”章简轻叹一口气,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啜了一口,“朕召你回来,原因已经在信函中写得很清楚了,寒山祭祀,是个很好的机会。” 听章简提起这事,章暄敛了笑意,面色也变为严肃又带着点儿歉疚。“臣弟亲自去了几趟,那人却怎么也不松口,是臣弟无用了。” “这世上总有许多奇人,倒也不怪你。既是朕有求于人,即便亲自走一趟也是合理的。” 章暄默了默,才接话道;“既然是皇上的决定,臣弟定然会全力配合。” 章简的目光落在远处宫人候着的地方,章暄也随着偏头望过去。 只见远处一名女子身着大红色衣衫,身后跟着四名宫女。因为隔得太远,并不能看清那人的面容,然而章暄却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搭在膝盖处的手也不自觉的下了点儿重力。 不多久时,李德荣恭敬的行至两人面前,分别行礼之后才对章简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那名红衣女子,一如章暄所想,正是皇后温琳琅。 “让皇后过来吧。”章简转而又对着章暄笑道:“你也许久没有见过你皇嫂了,正好见见。” 章暄应了声是,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茶已有些凉,入口亦有几分苦涩之感。这苦涩从舌尖一直渗透到心底,竟有些苦不堪言的错觉。醒悟此时是在什么地方,章暄连忙收敛了心思,让自己平静下来。 温琳琅身着红色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 ,纤腰不盈一握,头上只戴了凤冠,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唇绛一抿,嫣如丹果,莲步轻移,气质卓然,娉婷袅娜。 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温琳琅行至章简面前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臣弟见过皇嫂。”平静如水的话,听不出来一点儿异样,因为掩饰得这样好,章暄反更觉几分心酸。 “皇上,宁王几时这般闷声闷气了?”温琳琅打趣章暄间,已被章简拉至身侧坐下。到底还是年轻青涩的女子,转眼脸上已经染上了红晕。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揽在温琳琅肩上的手,章暄亦是笑:“到底是人心善变,臣弟亦不能免俗罢了。” 温琳琅自然是明白章暄对她的心思,这份心思早在她入宫前她便知道。此刻章暄的话,她也听得很明白。这世上也许有许多事情都可以轻易被左右,然而,不爱就是不爱。 只是浅浅一笑,温琳琅往章简身侧挪了挪,不再说话。 瑾瑶殿。 周素馨小憩醒来,就听绿萝说晚上皇上在乾清殿设宴,宴请的是宁王章暄。 这个人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下意识的从原主的记忆力搜索信息,得到的却并不多。不过是知道章暄与章简同母,两人最是亲近,被封宁王之后,待章简登基了章暄便去了宁遥郡,此后再没有回过帝都。 比起这个,周素馨更关心的却是其他事情。 “还有哪些妃嫔受邀了?” “德妃娘娘,惠妃娘娘,丽妃娘娘。” 心思百转,周素馨明白章简这又是待她格外恩宠了。皇帝的家宴,皇后温琳琅自然不用说是要到场的,其他被邀的三位也都是身在妃位,而她不过是顺媛却受到了一样的待遇。 真是……不要太拉仇恨! 转眼已是日暮,让绿萝替她打扮得得体又不太张扬一些,周素馨正准备带着绿萝往乾清殿赶去,却有小太监进来通报。 “娘娘,皇上派了步辇来接您,步辇这会儿已经在殿外了。” 省了脚劲,周素馨十分满意章简的表现,心情瞬间愉悦了几分。 出了瑾瑶殿,见到来接人的太监,周素馨对绿萝递了个眼神,绿萝便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到那公公手中。 “公公这么远过来辛苦了,这是本宫的一点儿心意。” 那太监推脱了一句便乐呵呵的收下,态度更加恭顺的迎着周素馨上了步辇。瑾顺媛正是当宠的,对他这种小太监也态度很好,这当然是一件让人觉得舒坦的事情。 坐着步辇,再远的路也生不出半分疲惫,欣赏着日落时分周围的风景,不知不觉中乾清殿也就到了。 刚被扶着下了步辇,便有宫女上前来引路。 这个时候,德妃、惠妃、丽妃也几乎是齐齐到了。周素馨见到她们的时候,几人都是由着贴身婢女扶着,前面是身着粉色衣裳领路的宫女。 心里有再多对周素馨的不满和不屑,此时德妃、惠妃、丽妃亦俱是对周素馨的行礼和声和气。行礼之后,跟在她们后面,周素馨被领着入了乾清殿内。 殿内一室烛光摇曳,章简坐在殿中正上首,皇后温琳琅笑容温婉坐在他的身侧,下方右上首的是宁王章暄。又是一番行礼之后,几人都被带到了各自的位置。 开宴之后,身着统一着装的妙龄宫女端着远盛于当日皇后在凤央宫设宴时的山珍佳肴,鱼贯而入。 谁都看得出来,章简很高兴,不是一般的高兴。所以每个人都很识趣的不去破坏他的兴致,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或深或浅的笑意,简直就是高兴着你的高兴…… 入座之后,周素馨一直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着,没有偷偷去打量那个她实际上有几分好奇的宁王。说是好奇,也不过是因为方才的那一瞥,竟觉得他与章简似有九分神似。 章简和章暄喝得兴起,几位妃嫔在下面吃得也算融洽。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耳畔:“臣弟明日便回宁遥郡了,来得匆忙,也没有替各位皇嫂备礼。臣弟在此,以酒谢罪。” 章暄挥手让身侧服侍的宫女斟了一杯酒,首先对着皇后温琳琅举杯,仰头饮尽。接下来依次是德妃、惠妃、丽妃,最后才是坐得最远的周素馨。 “这位皇嫂……初次见面,臣弟亦不曾备礼倒是失礼得很,臣弟自罚三杯。” 章暄自顾自的说话喝酒,周素馨想说什么也没有机会,干脆什么都不说,陪着章暄喝罢三杯。 “好酒亦伤身,宁王当矜持。”直到放下酒杯,周素馨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个人的眼神总会泄露很多东西,掩藏得再好,也总会有蛛丝马迹在。借着章暄敬酒的机会,周素馨多打量了他一会儿。也是因为这样,她发现章暄向温琳琅敬酒的样子比起其他人就是有点儿不一样。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大概是类似于直觉的东西,也正因为章暄的一饮而尽,太过潇洒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反观惠妃几人,仿佛早就明白什么一般,轻松自然得很。 皇帝最亲近的王爷和皇后之间有不为人知的纠葛,真是好一出狗血戏码! 下意识的,周素馨望了一眼上首的章简,不想四目交汇,却又在瞬间分开。周素馨收回视线,拿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茶,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感觉。好像是扎根在心里的某种念想,在这一刻被宣泄了一些出来一样,那些感觉……似不是来自她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声明:本文无男配 _(:3_∠)_宁王只是个打酱油的 不过后面还会粗线╭(′▽`)╯看了上一章的留言 看来那一位还需要再接再厉 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有木有(>^ω^//< ☆、43对话 一夜不能好眠,直到天际将亮时,周素馨才昏昏沉沉的真正睡去。 尽管是这样,她也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便醒了。 周素馨醒来时,外面已是亮灿灿的一片,夺目得只让人觉得刺眼。 想起昨晚的事情,竟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更重要的是,章简没有来和她解释。 这个时候的周素馨尽管可以安慰自己,昨晚是因为太晚章简担心她已经睡下不想打扰,而起床之后又有朝堂的事情需要忙,所以才分不出时间,但是依旧免不了连自己都觉得太过矫情的心底冒出来的浓浓的失落。 她不想承认,是因为等了他一夜,才会天都要亮了才睡,不敢睡之外也是真的睡不着。原以为章简将事情处理好便会来月漪殿,到了最后不说亲自来,连让人带个信都没有。 睡觉的时候不得安稳,醒了之后更觉得难捱。 怕又遇上昨晚那样的事情,周素馨迟疑着没有去宣执殿。用过了早膳,只待了一会儿,又觉得困倦了,醒着也是胡思乱想,周素馨便又准备睡个回笼觉。真的躺在了床榻上,她又全然没有了一点儿困意。 迷迷糊糊要睡的时候,一直跟在章简身边的李德荣却亲自来传话,章简要她今晚晚膳时分去宣执殿。这个消息让周素馨瞬间安心了下来,而后道过了谢,亲自送走了李德荣。 绿萝瞧着原本愁眉不展的人转眼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先前的忧心忡忡也都没有了,又替自己娘娘高兴了起来。即便明白周素馨这样赤|裸|裸的感情不适合出现在后宫里面,但她觉得皇上对自家娘娘并非没有一点儿感情,倒觉得这样更让人艳羡,荣宠也可以长久一些。 还有什么能比帝王的真心更可贵? 她虽不明白感情的事儿,但也因为自家娘娘和皇上之间的事情对感情这样东西产生了莫名的好感。彼时的绿萝尚且不懂,感情这样东西,才是真正的最伤人。 也许是因为心定了下来,周素馨只在屋里坐了一刻便觉得困意袭来,眼皮都要睁不开。 这一次她足足睡了好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了。 屋内的所有东西都镀上了一层暖暖的橘黄色,连带着周素馨的心情也好上了几分。周素馨坐起在床榻上,满心满脑都想着章简要她去宣执殿的事情,先前的那些小想法统统被抛在了脑后。 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对章简产生了这样大的依赖,和这样的深陷到无法自拔的感情,周素馨喜忧参半,不愿去多想这事的好坏。计较太多反而会患得患失,她很清楚。 周素馨又想,只要章简晚上能给她一个解释,她便不计较昨晚的事情,并且会真正的全心全意相信和理解他所做的一切。她该给他多一点儿信任的。 亲自下厨做了点儿章简曾经说过爱吃的点心,又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之后,周素馨才领着绿萝往宣执殿去。 天色将将暗下来,绿萝提着食盒跟在周素馨后边。宫里各处开始点起了宫灯,原本有些沉寂的路好似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变得明亮起来。 到宣执殿的时候,殿外没有一个宫人守着。周素馨本顾忌昨晚的事情,又想到是章简让她来的,最终只让绿萝将食盒递给她自己直接进了去。 除去殿中上首在龙案后坐着的章简和坐在他身上的女人之外,这殿内没有了其他人。那人只穿了一件轻柔大红色罗裙,整个人攀附在章简的身上,身子柔软得不像话。章简埋头在她的颈间,手揽在她的纤腰上,那人还发出了疑似娇喘的声音。 周素馨被这突来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也无法动弹,稳稳的拿着食盒呆呆的立在那儿。 这殿内空旷而安静,周素馨走路本就步子轻,也或者是那两人沉迷于自己的事情才没有发觉她。也因为这样,周素馨即便呆愣在那里也清楚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皇上将臣妾晾了那么久,唔……若不是臣妾鼓起勇气来找皇上,皇上只怕已经把臣妾忘了。” “菀儿,你知道朕有朕的难处。宠周素馨不过是为了避人耳目,朕不想太后视你为眼中钉,也不希望皇后故意为难你。” 女子的声音她认得,章简的话语更是温柔异常,周素馨也曾经听过无数遍的一样的温柔的话语。 “嗯,臣妾还知道……臣妾的父亲……想要……臣妾也曾经劝过,可是父亲不听,那么臣妾就变成了罪臣之女了。” “所以朕让那个女人来挡住众人的视线,待事情过去之后,朕便给你想要的一切。” “那臣妾还得多久才能……” 周素馨很想就这样走掉,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这样荒唐的事情怎么会是真的? 可她站在那儿,一步也挪不动,只感觉浑身都在颤抖。来之前,她还在想,如果章简给她解释她就原谅他并且完全的信任他。原本牢牢拿着的食盒也终于应景的跌落,用刺耳的声音来表明看见这一幕的人是真的惊呆了。 章简抬头看她,眼里还有未曾消去的情|欲,因为太熟悉,周素馨才会一眼便认出来。女子也偏头来看她,即使感觉到自己眼前被水雾蒙了一层,周素馨也辨认出来了那个人就是丽妃杜紫菀。 只是听声音她已经认出来了,章简不也喊了“菀儿”么,那么现在,看到了这张脸还有什么不可信的? 杜紫菀发现了周素馨的一瞬间“呀”的一声又躲进了章简的怀中,章简揽着她的肩,以保护的姿势。周素馨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笑,他要她过来怎么会还让杜紫菀过来,生生的让她撞破这一幕,这样精明的他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刚刚被震惊得脑袋都空白了,又听到分明是丽妃的声音,还有章简的一声“菀儿”,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认定那个人是丽妃。而现在只多看了一眼,她就已经发现,这个人分明不是杜紫菀而是杜紫菀的妹妹杜紫苏! 如果她是又惊又怒,在那样的情况下倒的确不会去仔细分辨,杜紫苏到底和杜紫菀有几分相像,心绪不定的时候瞥一眼认错也是常事。 冲动之下,因为怒意一走了之,那么这事情便也会就成了刚刚以为的那样。在看见那一幕的时候她却一点儿也没有想到要逃,即便如此也一样没有想过去质问章简什么。 镇定下来,周素馨很容易想明白了章简故意留了把柄让她捉,让她从细微处发觉这不是真的。她不知道杜紫苏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会和章简配合演这么一出戏,她也没有办法多想。 这个时候,周素馨却发觉了另一件她无可否认的事情。她一直对章简都不够信任,也一直不相信他真的会待她如一。没有办法,章简的身份太特殊,这一年不是也有大臣提出了选秀的事情吗?只是被章简压了下去罢了。 只是,做这样的戏给她看有意思吗? 咬牙将眼里的泪逼回去,眼前又恢复了澄明。周素馨却蹲□子,将掉在地上的食盒,碎了的瓷盘,还有散了一地的糕点拾起。 “脏了皇上的地方,臣妾这便收拾好。” 章简看着周素馨,神色凝重,见她忽然笑了起来说那样的话,心里却是抽痛。 其实周素馨不过是在想,如果她很狗血的被碎了的瓷盘割破了手,流了血,章简会不会走过来让她不要收拾了。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蠢,她才会没忍住笑出来。 这样想着,原本被逼退的泪竟又倒了回来。 眼前出现了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周素馨没有抬头,待将一地的东西收拾好之后才起了身。泪已经又一次被逼回去了,周素馨对着章简行了个礼,说道:“皇上不必担心,臣妾什么都不曾听见。打扰了皇上的雅兴,臣妾这便告退。” 她知道自己不该和章简置气,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的气。无论章简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得不这么做,周素馨还是无法不气。所以才会顺着他,故意说了那样的话来。 可是章简就这样走到她面前算什么?既然要做戏,为何不干脆做到底,好歹不白瞎了她跟着一起配合。 凤眸余光扫向还在龙案后的人,章简的语气不复先前的温柔,十分冷淡。 “你先回去。” 周素馨没有看章简,也不想去管他到底是在对谁说话,转身要走却被大力拉住,挣脱不开。 杜紫苏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悠悠传来:“嫔妾告退。” 经过周素馨的时候,杜紫苏顿了顿脚步,周素馨只看着手中的食盒,没有去看她并不知道她的表情如何。 章简知道自己这样做她很容易就会发现不对劲,可是他即便下定了决心也还是舍不得去伤害她。做这样的一场戏,也许只是想让她发现问题,也或者,是想确定她是否真的足够对他了解和信任。 他无法长舒一口气,甚至当看到周素馨忍着泪的样子他却只觉得自己蠢不可及。 即便告诉她一切又如何?她只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边,这样又有什么不好的?如果真的败了,只是想到她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下去都会放心不下,他又怎么会愿意她拥有新的生活,去和别人在一起? 既然都这样了,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又何必要去伤害她? 不需要这样的方式,也总会可以有其他的办法的,哪怕他难一点,也总好过伤害到她。 其实章简很明白,如果不是还是舍不得,就不会故意选择这样蹩脚的方式,更不会故意留出那么大的把柄给她抓,让她轻易的发觉不对劲。周素馨不吵不闹的样子让他只觉得心慌,他后悔做这样的一场戏,更怕她发现不了端倪。 其实他也很意外杜紫苏会找上他说愿意帮他,交换的条件就是一定要让杜紫菀死得痛苦。即使她不要求,他也不会让杜紫菀有什么好结果的。二分相信八分试探,这一次的事情也不过是临时起意。杜紫苏很配合,他却不想再用她,刚刚碰她的时候也只觉得厌恶和恶心。 想到这,章简的眸子深了深,唤来了李德荣进来。 “杜嫔,不必留了。” 一句话之后,李德荣应声,又退了出去。 再惊讶于章简的话,周素馨也没有抬头去看他。发觉自己对章简竟然不够信任时,她便恼自己,何况她的气还没消,如果不是章简拽着她,她一定立刻离开。 被拉进熟悉的怀抱,除了想要挣脱开,便是想起刚刚章简抱着杜紫苏的场景。越是挣扎却被章简抱得越紧,周素馨心烦意乱,口不择言:“不要刚刚抱了别的女人又来碰我,很脏知道吗?” 不意周素馨会这样说,章简动作即便只停一下周素馨却也一样挣脱开了他的束缚。 周素馨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什么,猛然抬头去看章简,又心虚的低下头。她看的很清楚,章简眼里的情绪,是叫做受伤的东西。想开口说什么,周素馨嘴皮动了动,却是发不出声音来。章简亦无话,只是安静的立在那处看着她。 不知名的情绪在两人中间流转,谁都想开口,又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素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右手食指指尖被鲜血染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刮出了口子,她没有一点儿感觉。 章简也才发觉周素馨手伤了,凤眸突的幽深。“疼吗?朕去传医女,嗯,顺便让宫人送热水进来沐浴。” “不疼,不是什么大事儿不用传医女的。”周素馨抬头看着章简急急忙忙的说着,又低垂了头,却并没有压低声音,“对不起。” 再无心的话,也收不回来了。 章简没有办法听周素馨说了这种话之后还能装作若无其事,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说他,她却敢。还是她其实一直在意,一直都觉得他脏?章简甚至在想,如果他是脏的,那她也别想逃。 深知自己的话有多重,周素馨听不见章简的回答,却再也没有勇气去看他。明黄身影晃动,章简绕过了她出去了。愣了愣,周素馨才转身抬了步子朝着殿外走去,手中还提着先前提来的食盒。 绿萝守在殿外,见杜嫔从里面出来已经是惊讶之极,李总管被喊了进去又出了来不多会儿,连皇上都从殿内出来了,那么她家娘娘去哪儿了?皇上的脸色十分不好,绿萝心中惊疑,又什么都做不了,着急之时见周素馨也是失魂落魄的出了来。 眼尖的发现她家娘娘还是拿着那食盒,而右手食指指尖还有凝固的血痕,绿萝不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却也猜到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只是现在哪里轮的上她插嘴。 章简站在院内,几盏宫灯不远不近的挂着,这院子里还是昏暗的很。 李德荣见章简招了招手,便立刻恭敬的上了前去。“吩咐下去准备沐浴和晚膳。” 偷瞟了一眼已经从殿内出来的周素馨,李德荣埋低头,应了下来。“是。” 见章简站在院中,周素馨将手中的食盒递给绿萝,只迟疑了一下,就朝着章简走了过去。到底是她不该说那样的话,还有她的不信任。 一如记忆中的挺拔身影,周素馨一步一步走近,在章简身侧站定,即使发现了她的靠近,章简也没有看她一眼。周素馨有些心慌,便去扯章简的衣袖。 “皇上。” “子期。” “章简。” 即便是这样喊了三声,章简依旧是不看她也不应她,周素馨更加着急。松开了章简的衣袖,疾走几步到章简身前,章简仍是不看她,只远眺着远处,哪怕什么都看不到。 见章简蹙眉,紧抿了唇,周素馨着急之下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踮了脚尖吻上了他。 章简的唇有些凉,即使她吻了他他也没有一点儿反应,周素馨觉得自己特别白痴,气馁的放过了章简,也松开了紧攥着他胸前衣服的手,颓败的退后了两步。 李德荣虽离得远,但也隐约听见了周素馨喊章简的话。从敬称到表字再到直呼皇上的名讳,然而并不须他惊讶周素馨的大胆,因为皇上没有半分怒意,反而隐隐的让人觉得这不过是平常。 如果刚刚只是觉得周素馨逾矩,但当她吻上章简的时候,李德荣却着实为这个人捏了一把汗,也不免觉得她不知羞耻了些。这样的人,按着皇上的意思,是希望她以后成为一国之母的,只是这样的一个人…… “对不起。” 周素馨仰头看着章简,十分真诚的道歉。章简收回了目光,只瞥了周素馨一眼,抬脚便走。 亦步亦趋的跟在章简身后,直到章简进了宣执殿的一处偏殿,周素馨才停了步子,只顿了顿,便又追了上去。 这儿,是专门给皇帝沐浴的地方。 章简倒是提过要她一起来,她却一次也不肯,鸳鸯浴这样的事情她没有办法。周素馨当初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跟着他一起到了这儿,哪怕已不是为了什么情趣。 周素馨走进偏殿内,只须多走几步便可以瞧见一个四方的白玉石大水池。水池上方水雾缭绕,四面各有四只大金蟾蜍,以口做龙头,热水便从里面涌出。 章简已经下了水,闭了眼靠在水池旁,一只胳膊还搭在水池边缘。 也许她应该立刻走开,守在殿外等着章简出来,鬼使神差,周素馨朝着章简走了过去。她总觉得这一次如果得不到章简的原谅,他们自己便会留下无可挽回的嫌隙,哪怕他们已有了许多嫌隙。 也许,她只是抵不过心里那股无法言说的酸涩感。 在水池边蹲下,章简赤|裸着身子,周素馨没有办法再拽他的衣袖。正要开口说话时,原本闭着的凤眸却睁开了,而后章简长臂一伸,再一用力,周素馨便被章简揽得跌到水里面。 她尚且来不及反应,耳边响起了章简的声音:“嫌朕脏吗?那你就和朕一起脏。” 脸被捧起,带着章简独有气息的粗暴的吻落了下来,湿了的发贴在脸颊上格外不舒服。 章简的话再加上这个粗暴的吻,周素馨终于是没有忍住。 咸热的泪顺着脸颊流下,又被谁吻去。 将周素馨揽在胸前,章简轻轻叹气。很少见她哭,哪怕她只是酸了鼻子红了眼睛他都会立刻不忍心,更别说是大哭了,虽然她在他面前即使是红了眼睛这样的事情也不多。 即便被章简揽在怀中,周素馨也止不住哭意,眼泪糊在了他身上他也只是微微皱眉没有将她推开。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的。我只是看到皇上抱着别的女人那样亲昵,哪怕是做戏,哪怕是假的,也还是气。想到皇上准备将我推开,避开这一切,没有过问我就擅自决定,以为那样便是对我好,才会彻彻底底的昏了头,连带给你的糕点也都打翻了。我这样爱的章简怎么可以将别人抱在怀里?我这样爱的章简怎么可以将我推开?对不起,明知道你有难处昨天还那样和你置气,今天还说出那样的话来,以后再也不会了。” 待苦意渐渐压下去的时候,周素馨埋在章简胸前,虎头虎脑的说了这么一段话。章简听了周素馨的话愣了愣,又捉了她的手来看,被划伤的指尖已不冒血了,只是小伤。 “你不信朕,还不停的替自己开脱。” 章简的话一针见血,周素馨从章简怀里出来,仰头看他,又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无论如何,我爱你,这是真的。”一句话说完,周素馨又觉得不好意思再看章简,垂了头继续说着,“皇上的身份这样特殊,我又总不能为你做点儿什么。我总以为有一天皇上便会对别人也像对我一样,总会把我忘在脑后,可是我也贪恋皇上的好。总觉得能够好好在一起的日子不长,所以……那一次看到皇上病重,便告诉自己,既然这样的日子短暂,为什么不好好把握?等到失去了,就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我知道这样太患得患失,可又无法克制。直到昨日的事情——” “我终于明白,如果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们能够走下去,那么才是真的会无法走下去。无法给你全心全意的信任,无法让你也一样信任我,无法站在你的身侧陪着你,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原因,怎么可以去怪你?” “章简,生同寝,死同穴,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哪怕我真的不够有用到可以帮助你什么,我也不要和你分开。” 说到这儿,周素馨两眼濯濯的看着章简,见他脸色缓和了许多,心慌的感觉才算是少了一些。 “嗯,章简会对小瑾好很久很久的。” 清朗的声音传入耳畔,周素馨欣然而笑。 伸手环上了章简的脖颈,这一次,是她主动,吻上了章简的唇。 已然湿透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剥下,即便开始不是抱着这样一起沐浴的想法,最终却仍是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沐浴之后,章简替周素馨细细的擦干头发,又亲手替她挽了个髻。周素馨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章简绾发的技术比她好太多,他却从来没有嫌弃过她替他绾的发。 章简本就没有用晚膳,周素馨被折腾得也饿了,是以当章简用膳时她便又跟着用了一次。最后因为周素馨的坚持,章简才没有真的传医女来替她看手指上的伤。 两人相拥躺在宣执殿里间的床榻上时,心底皆是干净纯粹得生不出一丝儿□来。 昨夜那股儿不安和空虚的感觉这一刻连影儿都没有了,无论是章简还是周素馨,都觉得无比满足。 掂量到最后,章简才小心的开口:“内忧外患,朕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这后宫里的人一直看着朕对你独宠,如今这局面必须打破,否则朕便动不了丽妃和杜家。嗯,可能要委屈你。” 周素馨想起先前的听见的话,又不免有点儿恼他:“皇上坦白的和臣妾说臣妾自然不会不识大体,臣妾虽然没用,但总归是懂得轻重缓急和利害关系的。” 长臂收紧,章简吻了吻周素馨的后颈,这才低低的说道:“嗯。睡吧。” 天崇三年,八月某日。 杜嫔因失足掉入荷花池内溺死,天崇帝以贵嫔之礼葬之。 又一日,天崇帝自月漪殿出来,一脸怒意。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然而淑妃被降为宫婢却是事实。 至此,天崇帝对周素馨的宠爱,彻底湮灭。 储秀殿。 丽妃吃着侍女萱草剥来的葡萄,想着今儿个得知的周素馨被贬为了宫婢的事情。 那一日故意派人等在周素馨去宣执殿的路上,假意经过,说出那些话,她果然是上心了。 女人的醋意可真不是一般的恐怖呢。 从嫔爬到淑妃,还曾受过独宠,倒也算是圆满了。 可惜,周素馨,也不过如此。 那么她杜紫菀,也是时候去向皇上投怀送抱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最后还是木有虐 主要还是因为亲妈舍不得 >。。。< 昨天忘了说 下一本是写黄桑和小馨儿的小包子有关的故事 上一章写到的月落国的皇子会是男主人选之一 还有一个人选就是小包子了 有女主哒 乃们不要乱想>。。。< 谢谢猫咪的地雷 大么╭(╯3╰)╮ ☆、44丽妃 百归园,长秋殿。 这儿是大启后宫冷宫所在。 苍夷的院落中,树木花草横斜敛目,竹竿上搭晾着不再光鲜的衣物,地上还有破缸烂瓦凌乱。主屋大门紧闭着,若非里面偶尔传出的人声,几乎无法分辨是否真的有人在住。 恰好是早膳时分,身着淡色宫装的两名宫女手提食盒推开了院门进了来。 殿内住着的妃嫔只三、四人,宫女将食盒首先放下在殿门外,将里面的一碟馒头,一碟小菜拿了出来端放在地上。 “用午膳了。” 久久没有人应声,两名宫女只提了食盒离开。掌事的姑姑交待,只须将午膳放下说一声便可以离开。碗碟可以等送午膳的时候再收走,至于住在那儿的人到底吃不吃,并不须在意。 柳柔在听见有些耳熟的声音的时候便走到了窗前去看,一眼之下,便明白自己并没有听错,然而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从房间出了来。 大门兀的吱呀一声,已经快要走到院门口的周素馨在听见有人出声喊自己的时候便下意识的回了身,绿萝也跟着周素馨转身去看。在见到来人的时候,周素馨才想起来,这冷宫里还住了个柳顺媛。 原来周素馨被贬为宫婢,绿萝也跟着和周素馨一起被发配到了这冷宫服侍,实则不过是章简怕她身边没个人照应。 尽管住在这冷宫里的妃嫔不比宫女精贵多少,周素馨和绿萝仍是对柳柔行了个礼。 远没有了周素馨印象中的温婉妍丽,这冷宫的条件比不得先前,柳柔整个人已经显出病态的消瘦。未施粉黛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两眼也没有什么神采,身上穿的是虽干净却破旧的衣裳。 “听闻淑妃惹怒了皇上被贬为宫婢,倒没想到竟被发配到了这冷宫来服侍了,周妹妹与罪妾,还当真是同病相怜。” 柳柔这话到底是有些酸意,她说这话时两眼竟似闪过一丝精光,也不知是因为确认周素馨也一样失了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周素馨垂首,怅然答道:“奴婢犯了错,被罚也无什么可怜的。” 柳柔笑了笑,身上的温婉气质也跟着显了出来一些。 这时,几人只听得殿内有人突然唱起了曲儿,只是声音嘶哑难听。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柳柔对这早已习惯,便出声说道:“这人天天都唱,每次都这几句,习惯便好了。” 周素馨点点头,不说什么。 出了百归园,绿萝瞧着周素馨脸色平静异常,终是开了口:“娘娘,这柳顺媛是什么意思?” “这儿已经没有娘娘了。”顿了顿,周素馨又说道,“怕是柳顺媛还不知德妃娘娘已经去了的事情罢。” 冷宫多僻静,后宫里的许多消息并不能传到这儿来,柳顺媛若是知道德妃的事情,只怕便不会与她那般说话了。哪怕入了这冷宫,也不代表柳柔便失了出去的念想,她却不知道,再也没有人能够帮她了。 宣执殿。 李德荣站在水晶帘外,恭敬的问话:“皇上,丽妃娘娘又在殿外求见。” “让她回去罢。”暗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只听着便觉心惊。 “是。” 这几日,皇上的身子便不好,早朝也都是强撑着去的,药石无用。而今天,更是连床都下不了,早朝也缺了。李德荣想到今早儿朝堂因为皇上未上朝而炸锅的样子,心下便是一阵忧虑。 这丽妃,几日来都在殿外求见,等不到便回去,晚些的时候又来,每天如是。 李德荣却不知为何,想起皇上寒山祭祀之后刚回宫不久也是生了一次大病。那一次虽不比这一次严重,却是因当时的瑾昭仪而起,不久之后,皇上便开始了对这名妃嫔的独宠。即便是曾经风光的丽妃,也比不过。 以前丽妃便是对皇上倾心,如今看来,倒像是一丝未减。 “丽妃娘娘,请回吧。” 杜紫菀眸光黯淡了些,强扯了个笑:“谢谢李总管。” 太医署的医正刚刚赶到宣执殿,向李德荣行了个礼便往殿内去。丽妃目光一直跟着那医正,似不由自主的抬脚便要跟着进去却被李德荣拦住。 “丽妃娘娘,请回吧。” 动作顿住,丽妃脸色也跟着黯然了,笑意也无法再维持。“本宫失仪了。” 待丽妃离开了宣执殿,李德荣便也入了殿内,去等候吩咐了。 被萱草扶着回储秀殿的路上,丽妃脸上是掩不住的失落和忧心,心里却是盘算着是不是可以扮个宫女之类的混进去了。 淑妃被贬为了宫婢,皇上却一直没有翻任何妃嫔的牌子,后来便听说皇上生了病,并且很严重。父亲要她先探个究竟,而她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如何知晓真相。 接连在宣执殿外等了这么许多天却一直没有被召见,她的一颗真心够明显了么?那么,因为太过急切于皇上的病情试点儿其他办法见到皇上一面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既然这样,不若就今晚吧。 午膳之后,丽妃又一次在宣执殿外求见,即便被拒见,也一直待到傍晚时分才离去。 章简昏昏沉沉的躺在床榻上,见天色已暗,一天的奏折还未曾动过,便哑声吩咐侯在外间的李德荣:“将奏折好好整理一下,待会儿朕便起来看。” “是。皇上,汤药送来了。” “送进来吧。” 李德荣捋了珠帘进去,端着汤药的太监也跟着进了去,一起的还有另一名太监手中端着的是随汤药一起的蜜饯儿。 章简接过李德荣递过来的汤药,大口喝尽,却又在之后全数吐了出来。端着蜜饯儿的太监望了一眼那痰盂,惊得手中端着的东西都打翻在了地,那痰盂内的除了吐出的汤药外,分明还有血!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太监连忙跪下告罪。李德荣这才发觉这人有点儿不对劲,身段,模样,都太过娇气了一些,再听其声音,分明是女声。 章简本没有注意到这人,因着她弄出的响动,才看向了她。 “丽妃?” 哑暗的声音发出疑问,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秀丽的脸上还有泪珠滚落。 李德荣已然跪下告罪,另一名太监也跟着跪了下来,章简只看着丽妃,遣退了李德荣两人。“你们退下。” 退出去时,李德荣悄悄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丽妃,又敛去神思。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人放进来了,别是惹皇上生气了才是,可皇上的病情不能这么拖下去。 章简躺回床榻上,闭了眼不去看跪着的杜紫菀。杜紫菀看着床榻上的人,模样仍是俊秀。然而雪白的单衣领襟处沾了血迹和药末,眼窝轻陷,干涸的唇瓣卷起了一层白色的皮末,眉头皱起,下巴冒起了青色的胡渣。怎么看,怎么颓败。 泪,又汹涌了一些。 “你来做什么?” 杜紫菀揩去眼泪,吸了吸鼻子,轻声回答:“皇上生病了,臣妾想来看一看,在殿外求见了许多天也……臣妾没有法子了,只能用这样的笨方法,皇上别怪罪李总管。” “朕让人送……” 咳嗽声骤起,杜紫菀起身跪在了床榻边,替章简顺着背。 “臣妾不走,臣妾留在这儿照顾皇上。” 狭长的眸睁开,睇向跪在床榻边的人,章简冷笑:“丽妃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杜紫菀悻悻的收回手,眉眼低垂,泪又一次止不住的落下。 “臣妾已经多久没有见皇上了?臣妾日日守在储秀殿,等着皇上来看臣妾一眼……臣妾知道,臣妾是贪心了,也生了不该有的念想。可是臣妾没有办法,臣妾……”杜紫菀说到这儿,忽然笑了起来,“日日夜夜的都想着皇上将别人抱在怀中安睡,臣妾没有一夜好睡过,每天都从噩梦里面惊醒。可是臣妾没有办法,臣妾连见皇上一面的机会也没有。臣妾以为,储秀殿的日子多少也有些温存在的,可是皇上却想不起臣妾了。臣妾每日都为皇上煮茶水,可是皇上却再也不喝了。” “臣妾每日都饱受着煎熬,听说皇上病了,只是想见皇上一面都这样难。一期一会,好不容易见到皇上了,臣妾怎么会愿意走?若是皇上真的要赶臣妾走,就等皇上病好了亲自赶臣妾。” 章简越发紧蹙了眉头,什么话都没有。 丽妃轻啜着,止了泪,复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痕。 “臣妾去让人再替皇上准备汤药过来。” 见章简仍是无话,杜紫菀起了身,出了外间去交待。 水晶珠帘晃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里间响起,格外清晰而刺耳。 杜紫菀想喂章简汤药却被拒绝,看着章简将汤药喝下,又见他吃了些清粥,章简又一次赶人。 “朕让人送你回储秀殿。” 杜紫菀咬唇,想要拒绝,终究是应了下来,又开口问道:“明儿个臣妾还能来吗?” 章简缄默,杜紫菀见状便行了个礼,“臣妾告退。” 丽妃回了储秀殿,沐浴更衣换下了小太监的衣饰。待头发擦干之后便遣退了所有的宫人,三千青丝披散,她坐在书案前,提了笔写了些什么在一张纸条上。 有风从窗户吹进来,披散的青丝被吹起,丽妃恰巧收了笔抬起了头来,嘴畔勾起的是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再不见宣执殿的娇柔和深情款款。 懿祥宫。 因为太后借口想念二皇子,便说要将章晔多留在宫里一些时日,章简自然无可辩驳。 “听说皇上病重了?真的有这等事情?”太后眉头轻皱,惊疑的问着章晔与李煦。 章晔眉头一扬,笑道:“母后,这自然是真的,今日皇上甚至没有上朝。前几日,皇上也是强撑着的。” 李煦点头,以示认同章晔的话。 “别又是一场戏才好,先前展羽的事情,可是一点儿消息都不曾透露出来。”太后仍是皱眉,“哀家往日倒是小瞧了他。” 章晔嗤笑一声,“母后,他这幅身子也不是一日两日这样了,怎么可能一时半会的便好了?那寒山祭祀若真能碰上高人,早许多年也该碰上了,怎的偏偏等到前些时候?舅舅也觉得是戏?” 李煦凝了眉,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皇上倒的确像是病了,前两日,观皇上气色,尽管竭力相忍,却着实是极差。臣确信,没有看错。” 太后听言,倏而站起。 “既是如此,太医院的人也该来消息了。若是皇上真的病重,倒是一件有利的事。杜相那边,只怕也该有所动作了。” 章简病了几天,杜紫菀便有多少天去宣执殿照顾他。 看着原本对她冷淡的章简一日一日软了心思,也开始不拒绝她喂他汤药和膳食了,丽妃便知自己做的事情多少让章简软了态度了。 章简的病好了一些的时候,一直照顾着他的杜紫菀却病倒了。是以,当杜夫人请求入宫见一见丽妃的时候,章简只稍一迟疑便应了下来。更甚者,章简特地在储秀殿外的玲珑阁设宴款待。 恰巧当日,章简召了杜相和杜子腾入宫商议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是出自汤显祖的《牡丹亭记》 今天只码了这么多 捂脸 明天丽妃就领盒饭了>。。。< ☆、45丽妃之死 储秀殿外。 玲珑阁。 章简坐在主位上,杜相与杜夫人坐在一处,再旁边是杜子腾。 丽妃由着侍女萱草扶着从储秀殿到了玲珑阁时,章简正与杜相、杜子腾谈笑。凤眸刚瞥到由侍女扶着慢慢走来的丽妃,章简当下停了话,只看着丽妃的方向。 待丽妃走近向他行礼时,章简虚扶一把而后出声问道:“菀儿身子还未好,怎么过来了?” 这语气甚是亲昵,又是当着杜相、杜夫人和自己的弟弟面前,杜紫菀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也红了红。 “臣妾想……” 章简却未待杜紫菀将话说完,拉过她的手,又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朕知晓。坐。” 丽妃羞赧着在章简身旁坐下,甚至连谢恩都忘了,而章简一点儿也不在意。 杜相和杜子腾交换了一个眼色,丽妃果然还是深得皇上宠爱的。 皇上先前便是一直对丽妃宠爱,后来甚至因为丽妃将当时也颇为受宠的瑾昭仪贬了。寒山祭祀回来,虽不明白当时为何周素馨会和皇上在一处,但因着她替皇上挡了一箭,回宫之后,皇上便对她尤为宠爱。 说是宠爱,只怕也不过是心有感激罢了。否则,被左迁的前周御史大夫,为何还未曾召回帝都来?何况,前些时候,皇上一样在被周素馨惹恼之后,一怒之下将她贬为了宫婢。 前些天,杜紫菀传信给他们,如今看来,那消息倒是真的。皇上,又一次对丽妃上心了,这宠爱,只怕并不比周素馨少。 杜紫菀本就聪慧,杜相对其甚是放心,既是她确定了的事情,他便也不多做怀疑。 杜夫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欣慰。虽然紫苏死了,但到底还有紫菀得了宠爱。即便君心难测,但皇上见了杜紫菀便止了话等着她过来,而后也不责怪于她违了旨意,言语举止都格外宠溺亲昵,眼光更是一直不曾离开过她。 章简与杜相、杜子腾款款而谈,丽妃坐在一旁不时替他布菜。见丽妃不怎么吃,章简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便对着李德荣吩咐道:“让御膳房备些清淡的食物来,丽妃吃不得这样的。” 李德荣应声而去,杜紫菀又一次在杜相几人笑意盈盈和别有意味的目光中微红了脸。 章简示意,宫女便替众人都斟满了酒。 端起白玉酒杯,章简对着杜相举杯道:“杜相劳苦功高,朕一直心有感激又无可慰问,今日便以薄酒几杯,聊表心意。” 杜紫菀担忧的看着章简,轻扯了他的衣袖,章简感觉到她的动作,侧头看她,示意她开口。 “皇上的身子……” 明白杜紫菀说的是什么,章简对着她笑了笑,“朕无事。”又将空闲着的手探过来拍了拍她的手,“即便是醉了,这储秀殿也近得很。” 杜紫菀闻言,将手收回,脸红得更加厉害了。 杜相几人轻笑了开来,杜子腾更是笑道:“皇上与丽妃娘娘这般,当真羡煞了旁人。” 这话说得不多漂亮,杜相拧眉看了杜子腾一眼,又见章简并无什么在意,这才松了口气。正是重要的当口,这兵权,还没到手,可不能出了半分的岔子。 皇上的身子刚刚好,这酒多伤身,要是皇上能多喝些,倒也不算亏。 这么想着,早已举了杯的杜相对着章简说道:“为国出力乃是臣的职责所在,不敢妄自居功,只好先干为敬。” 杜相仰头将酒喝尽,章简亦是一饮而尽,这宴,分外和谐。 …… 杯盏交碰,玲珑阁内早已点了灯盏,昏黄的烛光里,除了杜夫人与丽妃外,都已有些醉意。 丽妃在一旁又一次劝着章简:“皇上,莫喝了。” “难得这样喝得尽兴,朕无事。” 章简说着,又仰头喝下了一杯酒,杜相和杜子腾两人自然是跟着继续喝。 …… 这玲珑阁内,杜夫人与丽妃已经不在,只剩下章简,杜相,与杜子腾。 “关于兵权的事情……朕的筵席……子腾,你务必要出席,明白吗?” 章简已是醉意,说话也是迷迷糊糊的,杜子腾也是迷迷糊糊的接话,“臣……臣遵旨……” 章简又道,“还有杜相。” “老臣……遵旨……” 储秀殿。 杜夫人陪着丽妃说了一会儿话待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估摸着皇上一会儿便过来了,杜夫人才示意要宫女领着去已经安排好的住处。 章简要过来,丽妃自然不留杜夫人,仔细交待了宫女好生照顾才让宫女领着杜夫人走了。 “娘娘,汤药好了。” “送进来。” 因着玲珑阁的宴席,今日的汤药便拖到这会儿才熬好。 喝过宫女送进来的汤药,丽妃忽而觉得困倦不已。刚刚遣退了所有的宫女,甚至来不及思考那汤药是否有蹊跷,人已然靠在桌边睡着了。 杜紫菀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悠悠转醒时已是天光大亮。 发觉自己此刻正在床榻之上,又感觉到身侧有男子精壮的手臂,杜紫菀想到昨夜章简说的会来储秀殿,便揍过身子,将两人之间的空隙填满,两手也环上了男子的身体。 只一下,杜紫菀便发觉了不对劲。 连忙撑起身子去看,瞬间大惊失色。 “爹,子腾,你们怎么在这?!” 感觉到自己身子一凉,丽妃才发现自己身上一|丝|未|挂,而杜子腾和杜相亦是如此。 还没来得及推醒杜子腾和杜相让他们赶紧离开,外间已有宫女的声音响起:“娘娘可否起身,皇上来了。” “不……不起……” 章简已行至房门口,见宫女们还端着洗漱的东西站在外面便问,“丽妃不肯起?” 宫女垂首,恭敬应话:“是。” 凤眸微眯,章简对着宫人吩咐道:“开门。” 杜紫菀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慌乱,急急忙忙的找衣服要穿,又想着先将杜子腾和杜相推醒让他们先藏起来。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有人推开了门,而后,章简的声音徐徐传来:“朕昨晚喝多了,怕扰了菀儿歇息便没有过来,菀儿别是怨朕……” 丽妃慌乱间只能先用锦被将杜子腾和杜相盖住,而自己却是赤|裸|裸的展现在了章简面前。跟在踱步进了里间的章简身后的李德荣早已低垂了头不去看床榻上的人。 章简眉头微挑,“菀儿这般,是……”嘴角的笑意散开,又道,“菀儿身子还未好全,别是着凉了。” 李德荣会意,转身一边走向外间,一边对着外间候着的宫人吩咐道:“还不快进来替丽妃娘娘洗漱更衣。” 宫女们一涌而入,只能用手臂护着自己身体的丽妃却从未有一刻觉得章简这样恐怖过。 “不要过来!” 丽妃尖叫出声,然而床榻上迷迷糊糊醒来的人却一手掀开了锦被。杜子腾揉着眼坐起身,声音还带着醉酒后的嘶哑:“姐,你喊什么?” 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又见自己和杜紫菀竟都未穿衣,瞬间清醒过来的杜子腾立刻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榻在章简面前跪下。 宫女们被这突来的景象早已吓得惊叫连连,齐齐跪伏在地上请罪。从未遭遇过这样的羞辱的丽妃木讷的扯过锦被将自己裹好,心下只觉得万念俱灰。 因为丽妃的这一动作,尚未醒来的原本只露出了一点儿身子的杜相也在这个时候彻底暴露了。 章简脸色本已十分不好,待看见床上还有个杜相的时候,凤眸中冷光闪现。他掠了一眼呆坐在床榻上的丽妃,冷笑问道:“丽妃莫不是要告诉朕,并不知为何床榻上有人?” 杜相早已被内侍押跪在了地上,对这会儿的场景一时还未明白,可只稍微想了一会儿,便已悉数了解,脸色瞬间灰败。 丽妃凄惨一笑,没有任何话,只定定的看着章简。 昨日还溢满温柔缱惓的眸子此刻没有了一丝温度,冰冷到刺骨。 她竟然还以为章简是真的对她生出了别的看法,原来除了利用什么都没有。 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 章简睥向跪在地上的杜子腾和杜相:“两位爱卿莫不是深夜闯入深宫,私会朕的爱妃?可你们莫是不知,她是你们的亲女儿和亲姐姐?!我大启,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臣子?!你们还真是反了!” 杜相和杜子腾两人皆是瞳孔紧缩,杜子腾欲要反抗,却教章简一脚踹翻在地。 “统统带下去。” 语毕,章简没有多看几人一眼,拂袖而去。 杜相颤抖着脊背,看着大步离去的年轻帝王的身影,凉意漫遍了全身。 原来都是假的,对丽妃的重新宠爱,昨夜的要将兵权交与杜家,统统都是假的! 丽妃的目光追随着章简挺拔的背影,曾经再多的自信在这一刻都土崩瓦解。这个连看她一眼都吝啬的人,这个让她遭受这样的耻辱的人,她怎么会以为他对她有几分真心在? 还是,他的真心都给了别人?那个人…… 朝堂之上,章简脸若冰霜看着百官,痛心疾首道:“朕欲对杜家委以重任,最终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朕甚寒心。连杜相都是这般,朕当真是……” 说着,章简又斜了一眼李德荣,李德荣会意,上前宣读了诣旨。 “杜相管教无方,致子女淫|乱后宫,更甚者,自己亦是如此。杜相之子杜子腾与罪妃杜氏紫菀罪不容诛。罪臣杜子腾实腰斩之刑,罪妃杜氏紫菀实裸刑,杖责二百。念杜相有功于大启,特免其死罪,又念其年事已高,准其告老还乡。杜子腾兵权暂由展羽大将军代为掌管。钦此,谢恩!” 腰斩之刑,将人从中间切开,痛不欲生之后才会死去。裸刑,去衣受仗,将女子剥去一切衣物实行杖责,二百杖责,却又无异于死刑。 百官里有人心惊于这突来的变故,亦有人冷眼旁观,然而又都一样的对这个年轻的帝王刮目相看:不久前才从宫里传出消息,皇上欲将兵权交付与杜家,然而只一晚,这局势便已经变了! 退朝之后,章简朝着宣执殿走去,嘴角是难掩的笑意。李德荣跟在章简身后,亦是忍不住贺喜:“恭贺皇上如愿以偿。” 杜家已再无回天之力,至少,原本三足对立的局面,至此,止! 这个时候,章简却想起了周素馨来,那个还委屈着当宫女在冷宫服侍的小女人。喜悦的心情,想立刻和她分享,又不得不忍耐住。要做的事情还没有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局势还未稳定下来,她的安全还没能得到保障。还有太后那重要的一关…… 当杜子腾被押赴刑场接受腰斩之刑时,杜紫菀也被押在了储秀殿门口实行裸刑。 原本,杜紫菀不该在这儿施刑的。只是,章简忆起周素馨的那名小婢,无辜被杖毙在这储秀殿门口。死者已矣,这样做也许并没有什么大的意思,却也好歹算是一点儿补偿吧…… 赤|身|裸|体的杜紫菀被押在了储秀殿门口,她可以感觉到无数讥笑的目光正向她射来,还有无数带着嘲笑和奚落的脸,无数她记得或者不记得的讽刺的声音。 愤怒和羞耻占据了杜紫菀的内心,再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想要与章简同归于尽,而她却再也没有机会——因为她就要死了。 棍棒落下,带着巨大的痛楚,每一下都将先前的痛放大数倍,而她无从反抗,也无法反抗。 她几乎可以感觉那雪白胴体光裸的脊背和臀部在一点一点的变得血肉模糊,还有黏稠温热的液体从伤口流出,空气中渐渐沾染上血腥的味道。 杖责二百,和死又有什么不一样? 章简要她死,要她以这样羞耻痛苦的方式死去,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的最后一点尊严都撕得粉碎,连抬起头来都做不到。 这样的残暴冷血又无情。 喉头一阵腥甜,杜紫菀咬牙,眼前忽而出现了一双大红色的绣鞋,站定在离她有些距离的地方。 没有抬头去看,也无需抬头去看,这个人只会是温琳琅。 “丽妃。”温琳琅轻唤了一声,她不确定杜紫菀是否还清醒,能听见她说的话。杖刑还在继续,温琳琅皱眉,出声道,“放本宫进去,本宫要和丽妃娘娘说两句话。” “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皇后娘娘请回吧。” 这周围四面都站着侍卫守着,背对杜紫菀,而她被拦在了外面。 温琳琅看着被围在中间那个奄奄一息的往日美人宠妃,竟恍惚想起刚入宫那一日,章简掀起她的红盖头来时的场景。那时的她,羞怯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帝王,少女春心动。而今,和她一起入宫的德妃死了,丽妃也要死了,她也再无法得到章简的宠爱。 她们这些人,斗了,争了,最终也不过落得这相差无几的下场。 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温琳琅的目光又睇向了青石地面上的一小滩鲜红的血迹,一时愣忡。 杜紫菀竭力抬起头来,满嘴鲜血,嘴角有笑,“温琳琅,你以为你便赢了?你也不过是一样输了。” 她样子很可怖,声音很低,温琳琅还是听清了这话,轻声回话。 “活着总比死了好。” “啊——”杜紫菀一声低喊,再也抵不住身上的痛意,昏厥前的一刻,仍是将诅咒说出了口,“章简,我杜紫菀即使死了,也要化成厉鬼夜夜诅咒你爱的人,短命无子,不得善终!” 温琳琅又是一愣。丽妃口中的,皇上爱的人,会是她吗,周素馨? 宣执殿。 宫人来报,说是丽妃的裸刑已执行完毕,丽妃断了气,没有活下来。 章简又伸手拿了一本奏折打开,没有抬头随口问道:“可有留下什么话?” 想起丽妃昏厥过去前的话,宫人迟疑着,不知如何禀报。 李德荣瞧了一眼章简,又见宫人欲言又止,正想挥退了他,章简却又开了口,“如实禀报。” “是。”宫人狠下心来,越发恭敬的弯了身子,战战兢兢道,“丽妃娘娘说,她即使死了,也要化成厉鬼……诅咒皇上爱的人……短命无子……不得善终……” 听见奏折吧嗒被合上,宫人连忙跪下在地上。 章简凤眸眯起,眸光瞬间黯了下来,冷笑:“哦?就凭她杜紫菀?朕等着。” 周素馨,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也绝不会让她死在自己前面! 天崇三年,九月。 丽妃杜紫菀因□之事,赐裸刑而死。 几日之后,杜家丞相府被查处出与月落国私通勾结的信件。 是以,本该告老还乡的杜相锒铛入狱,不久之后,杜家被满门抄斩。 昔日风光的杜家,至此,再无后人留下。 懿祥宫。 杜家已亡,杜家残余的势力也一点点被拔除,替代的是章简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两年科考选出的才华之人。 对于这个现状,太后愈发忧心起来。 “晔儿,看来不能再拖了。这皇帝竟然将杜家办的这样利索干净,任由其发展下去没有一点儿好处。” “是,母后。” 这个时候,因为得了特别照顾,只与绿萝一间住处的周素馨花了点儿银子要来了粗糙的纸墨笔砚,正坐在圆桌旁给章简写信。 子期: 杜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会儿你该是十分高兴的吧,可惜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与你分享这喜悦。 我很好,你不必担心。天儿要转凉了,你要多注意身子。 子期,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将信纸折叠好,藏在袖口中,待晚膳的时候,会有章简的人来拿。 他们便是靠着这样的方式传信,却也只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有那么一次。 周素馨其实也听说了丽妃的事情,只稍微一想她便明白章简是念及到了死去的清竹。直到这个时候,周素馨才明白,那个时候对丽妃多有庇佑,却也不过是顾忌于杜家吧。 而关于丽妃最后的话,周素馨却无从知晓,因为并无宫人敢肆意散播。 天崇三年,十月。 又是一年秋风瑟瑟时。 月落再出兵五十万,彻底发起对大启的战争。 边关告急,天崇帝终于将手中的兵权悉数交与展羽大将军,令其与其他在朝大小将领即日奔赴边关。 大启,面临着死生存亡! 作者有话要说:五千↖(^ω^)↗ 快要结局了 结局我要好好想一想哈哈~于是最近每天大概五千六千的更新 ╭(╯^╰)╮不让我虐黄桑虐小馨儿我就只好虐虐丽妃了 不知道为啥写捉奸在床那一段莫名觉得好喜感 以前从来没有说过 其实我自己一直都觉得不管是小馨儿还是皇上 其实都没有那么的厉害 如果没有皇上的庇佑 到了后面小馨儿绝对是斗不过其他人的 写这个文之前 我就已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有皇上的真心 就是对小馨儿最大的开挂 而皇上虽然重生 只是知道一些事情而已并不是所有 何况 如果皇上那么厉害 前一世也不至于那么落魄了 重来一世 只是有了重新尝试改写命运的机会 并不代表 会突然变得怎么怎么厉害一下子就将所有威胁到皇位的人扫光 咦 好像啰嗦了 捂脸爬走 ☆、46逼宫 天崇三年,十一月初。 照例的到长秋殿送过早膳,周素馨和绿萝一道往回走。出了百归园,莫名的,周素馨觉得今天的后宫里有点儿奇怪。目光睇向宣执殿的方向,尚未来得及询问一句绿萝,却见远处福禄领着几名侍卫脚步匆匆朝着她们两人走来。 周素馨心中生出不好的感觉,提着食盒的手也多下了些力,却也停了脚步没有再挪一下。 急急行至周素馨面前,福禄对着周素馨行了个礼,语气也十分急切,“娘娘,请随奴才一起走。” 走?周素馨心中的不安陡然放大了数倍,“这宫里出了什么事情了?” “娘娘只须跟奴才走便是。” 福禄避而不答,周素馨心里有了计较,半是怀疑半是肯定的问道:“临安殿出事了?” 绿萝听言,心下一凛,看向福禄,见他抿口不言,等同默认。 临安殿。 人影错错,两相对望。 阶台上,年轻俊逸的男子坐在龙座之上,凤眸眸光沉静,淡漠的看着遥遥对立的女人。 目光掠过身侧的官员,和几名穿盔戴甲的将领,宫装女人眉间黑气似淡了许多,勾唇而笑,也静默看着龙椅上的年轻帝王。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有人想过来哀家这边吗?” 话音落下一会儿,又有数名官员战战兢兢的从这一侧走到另一侧去,太后嘴角的笑意越盛。章晔站在太后身侧,嘴角也是难掩的笑意,今日一过,这大启,就是他章晔的了。 章简脸色未变,视线落在了地上的数封信笺之上,继而轻笑:“忤逆卖国?割地求和?” “李德荣,将那信笺递上来给朕瞧瞧。” 李德荣自章简身侧走出,步至阶下,弯腰将信笺悉数捡起,确定无异之后才呈给了章简。众人的视线随着李德荣的动作移动,继而又转到了章简身上。 皇上与太后之间的暗涌,这些人先早便明白。而这些信笺是真是假,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这信笺本就只是一个借口。 将信笺展开,不紧不慢的看完,章简又一次出声:“这月落的玺印倒似真的,可这大启的,却着实粗糙了些。即便是伪造,也该多上些心才是啊,母后。” 母后二字,章简咬得极重,站在太后身侧的数名老臣,不由得心紧了紧。 将信笺随意的丢在了一旁,章简靠回龙椅之上,手攀上龙椅扶臂,脸上的神色如旧。 太后眉头轻拧,却是笑道:“皇上既做得出这等事情,现今又何必这般?” 站在章简一边的,除去温相一派之外,基本是新晋的年轻官员,听了太后的话,都嗤笑出声。 太后身侧章晔这时却斜向温相,一脸惋惜:“温相,你是三朝重臣,众人皆敬你。你又何必冥顽不灵,拥护这个大逆不道的章家子孙?” 温清脸一横,怒极反笑,扫了一眼站在太后身侧的人,讥讽道:“外敌当前,尔等却只想着牝鸡司晨,再立国君。到底是谁大逆不道,谁才是那忤逆子孙?!” 章晔脸上有一瞬间的恼意,又在顷刻间压了下来,换上了更为慵懒的笑。 “等温相见过了皇后,不知道还能这般不?” 正中殿门忽而发出钝响,继而被人打开,温琳琅身前身后各有两名侍卫,五人一齐进了来。 在看见温琳琅的一刻,温相的脸色果然大变:“皇后娘娘到这儿来做什么?!快回去!” 温琳琅脸色微变,脚步顿了顿,低了头走到了章晔的身侧。 章晔脸上的笑更加肆意,语气也变得轻佻:“温相啊,您老还不知道吗?当初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那个正坐在龙椅上的人害死的。”说着,章晔的语气又忽而一变,厉色道,“皇帝无能,竟不分是非诬陷于德妃娘娘。而今,其又行通敌卖国之事,实难相忍!” “一派胡言。”温相一甩衣袖,侧过头,不再看章晔,只看向温琳琅。 “温相不信?不如听听皇后娘娘怎么说?” 章晔斜向温琳琅,温琳琅仍旧垂着头,下唇已被咬烂流了血。甜腥的味道刺激着温琳琅,还有唇上的痛意。 “龙子……是皇上不许本宫要的。” 温琳琅的声音不算大,可这殿内的人都没有发出声响来,她又与太后一侧的人离得近,这话便轻易的落入了他人的耳中。温相听清了这话,反应过来,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指着温琳琅怒骂:“逆子!逆子!温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个逆子?!” 温琳琅将头埋得更低,愈发不敢去看温相,更不敢去看坐在龙椅上的那人。 从她进来开始,他就一直看着她,目光里那若有似无的寒意一点点渗透进了她的心。她当然知道这样做是错的,更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什么选择?他们逼她,把刀架到她的脖子上,只是要她来说这么一句话而已。 一句话而已,哪有那么严重是不是? 即使真的很严重,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的一生不过如此。活着了无生趣,死了也无人可惜。 可她不想和德妃一样,更不想和丽妃一样。她不要等有一天,他也一样的为了那个女人把她的所有尊严都践踏在地。凤央宫里,他的冷言冷语,她已经受够了。 即便她是活该,他就不活该吗?! “温琳琅,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朕原拟你三千宠爱。你,还当真没有让朕失望,朕的好皇后。” 悲凉带着愤恨的声音传来,大惊之下,温琳琅猛的抬头看向章简,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一宫四殿,如今只剩了她一个。 三千宠爱? 孩子没了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永远不要对朕摆出这么无辜的表情,很恶心知道吗?” 到了这个时候,也还要做戏吗?为了一切都过去之后,那个人可以安稳无后顾之忧的坐上后位吗?假的,都是假的,为什么,还是会想要去信? 目光在章简和温琳琅之间转了转,李煦厌弃的看了一眼温琳琅,大步上前,一手指向龙座上的人。 “章简,交出玉玺,可饶你一死。” 半数以上的官员都已站在了太后一侧,皇上手中更无可用抵抗太后的兵力。皇上手中的兵力除去五万驻守皇城之外,其余皆已交由展羽大将军。太后一边,借口皇上串通月落,手中握有兵权的将领都已回朝,太后更是拉拢了郭太尉,那么至少有二十万的兵力。五万对二十万,官员此刻皆无奈摇头,皇上大势已去,怎么可能有回天之力? 章简并不理李煦,只是睥向章晔:“朕先前怎么不知道,二皇兄竟是这样的孬种,还要躲在母后身后要这大启的天下?” 几名年轻的官员在章简话音落下之后,也跟着奚落笑道:“原来是个孬种!” 章晔勃然大怒:“章简,你说什么?!” 太后拧眉看向章晔,李煦也将章晔拦住他才不至于再有更多逾矩的话出口。即便他们快要事成了,可到底章简还坐在龙椅之上,太过放肆反而遭人诟病。 并不理会章晔的话,凤眸轻扫众人,落在了太后身上。 “母后,边关还在打战,几十万的将士还在为保卫大启的山河拼命,母后却这般有恃无恐,莫不是有所内情?让朕猜猜,是与月落达成协议,待易国君之后,便与其坐分大启江山,还是自此之后大启对月落俯首称臣?这忤逆卖国的罪名,朕担不起,这割地求和,朕更担不起。” “展羽大将军还在边关抵御外敌,你们却一个一个都回来了,就那么贪生怕死吗?郭太尉,你的女儿郭敏可还在这后宫里,还是郭太尉准备,待事成之后,将自己的女儿进献给朕的二皇兄?看来杜相,死得很不值呐。” 章简看向站在太后身侧的几名身着铠甲的将领,又看向郭敏的父亲。 郭太尉脸色顿变,太后瞥了他一眼,稍稍向前迈了一步,微抬了下巴。 “皇帝何必垂死挣扎?乖乖交出玉玺,皆大欢喜。” “欢喜?母后,朕一点也不欢喜。”手攀上龙椅扶臂以作支撑,章简起身,一撩衣摆,拾阶而下。“外敌当年,内忧不断,朕如何欢喜?若朕死了,展羽大将军手上的兵力到了母后手上,这大启的山河怎么分,都是母后说了算。可那些战死的将士,母后便不担心他们怨念冲天吗?还是母后要的,只是扶那个孬种上位?” 太后脸上终于挂不住,再维持不了先前的淡然,“你在胡说什么?” 章简站定在几名官员之前,对着太后一笑:“母后承认了又何妨?这殿内,多的是唯母后马首是瞻的人。只怕母后将大启的大好河山拱手相让,也不会有人多嘴一句。你们说,是也不是?” 凤眸眸光犀利,又一次扫过了站在太后身侧的数名官员,章简嘴角的笑意不变。 “何况,”章简顿了顿,轻笑道,“这样的孬种,即便扶上位了,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将大启的江山送与别人罢了。” 又一次被章简羞辱,章晔原本便有些压抑不住的怒意顷刻爆发,腰间佩剑顿时拔出,向着章简刺去。 章简不躲不闪,章晔心中一喜。眼前倏而寒光闪过,却有一名本与年轻官员站在一处的人上前将他的一剑接下。一喜之后又是一惊,章晔撤剑回守,又被人捉住了身子。侧眸去看,原是舅舅李煦。 “不得莽撞。” 太后蹙眉看向章简,却也一样说道:“晔儿,住手。” 接下章晔一剑的人扬起一抹笑,挑衅的看着章晔,冷言:“果然是孬种。” 他身后数人齐齐大声嘲笑,章晔因为怒意憋得一张脸通红,气的将手中的剑掷在了地上。 章简已走回了龙座,淡笑着看他,章晔更是怒火中烧又无可奈何。 在章简走下来时温琳琅便迟疑着抬头,又听见剑身碰撞的声音,惊吓抬起头来。那一刻,她竟然在担心着章简的生死,她忽而觉得自己的可笑。她又觉得十分不懂,明明已无路可走,为何他脸上看不出丝毫颓败之色,浑身透着的皆是从容淡定。 百归园内。 为避免多事,长秋殿内的妃嫔皆周素馨吩咐敲晕捆绑在了一处。 从福禄口中了解了一下大概的形势,周素馨第一反应是去临安殿。然而转念一想,她去了也是无用,还眼巴巴的送上去给人抓。 原来这后宫里的宫人基本都已经被困住了,大约她这儿是冷宫,才有幸逃过了一劫。 可是,章简竟然派人来将她带出宫,他还面临着困境,她如何能走? “这宫里有出宫的捷径?”周素馨低声问福禄。 “并无。” 福禄的回答出乎周素馨的意料,不解:“那咱们怎么出去?” “娘娘不必担忧,待离开这儿自有人接应。” “这宫里,想必都是太后的人了吧。要出去哪有这么容易?嗯,皇上手中的兵力并不多,这兵还得从外面来,各个宫门都被把守住了,难道要硬闯吗?皇上留了几个人护送?” 看着周素馨,福禄愣了愣才回答道:“十人。” “福禄,你是不是还瞒了什么事情?” 临安殿。 太后几人已无什么耐心再和章简继续耗下去。与李煦交换了一个眼神,太后转身对着众官员,沉声:“皇上无能,大启的江山不能败在这大逆不道的章简手中。尔等都是大启的栋梁之材,当明白,哀家再心痛,却也只能大义灭亲。否则,大启,将亡啊!” 李煦立刻附声道:“太后娘娘所言甚是!二皇子章晔忠孝俱全,大启内忧外患,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请愿,拥护二皇子为帝,率我大启将士,抵御外敌,保卫山河!” 李煦一撩衣摆,跪倒在章晔面前。其余站在太后一侧的官员,彼此相望,稍一迟疑之后也齐齐在章晔面前跪倒:“臣等愿拥护二皇子为帝!” 温相一众都冷眸看着太后一众,又都忍不住去看龙椅之上那个气定神闲的年轻帝王。太后占了上风为事实,这一边倒的局势该如何扳回来?他们不惧生死,可此刻也看不透皇上的一丁点儿想法。 太后又一次转身,与章晔一起,冷冷而笑,看向龙座上的男子。 章简斜倚在龙座上,凤眸看向殿中正门,正文又一次被打开,却有两名侍卫疾步走了进来。 侍卫在太后面前站定,抱拳行礼,神色急切:“太后娘娘,懿祥宫和凤央宫走水,御用马厩里的马匹被全部放出,疾跑肆意横行,连困住的宫人也不知被何人放了出来,慌乱逃窜。宫里现下一片混乱,请太后娘娘定夺。” 太后几人听言,皆拧了眉。 这后宫里的宫人甚多,他们的侍卫兵将多聚在这临安殿内外。懿祥宫和凤央宫走水,宫人逃窜,若是那些宫人齐齐涌向皇宫门口…… 温相一众心下一喜,后宫大乱,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众人齐齐看向章简,却见他眉眼间染上了些别样的神色,众人又都呆了呆,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却皆不明白是为何。 “派五百人去,务必将马匹宫人拦下,再领一百人去凤央宫和懿祥宫救火。拦不下的,杀无赦!”太后斥声,对着两名侍卫下令。 “是,卑职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智商不够用 想了半天才替俺的废柴小馨儿想出了个大闹后宫的办法来帮黄桑T-T 不过从太后手里面骗了六百人也不错是不是(*^__^*) 可以拿来干点其他的事情 谢谢冬瓜瓜的地雷大么╭(╯3╰)╮ ☆、47逆转 侍卫退下,太后愈觉事情不该再拖,这一次,她上前一步,凝眉看着章简,眸光也沉了下来。 “玉玺,交还是不交?” 章简亦沉了眉眼,“想要玉玺,除非朕死。” “臣誓死追随皇上。”温相当先朝着章简掀衣跪下。 其他章简一侧的官员也一并跟随跪拜。“臣等誓死追随皇上。” 太后见状,不免冷笑。“温相,哀家本怜悯你三朝重臣,如今你这般冥顽不灵又是非不分,哀家亦与你无话可说。” 说话间,太后眸光瞥向身侧的几名将领。 “哀家只好请各位将军,将这些逆臣贼子拿下了!” 李煦和章晔抓紧机会,也应声附和:“请各位将军擒下逆臣!” 余下的太后一侧的众臣,自然不敢怠慢,跟着表态,厉声附和。 数名将领看着龙座上的凤眸锐利的章简,本是迟疑,却因为形势所迫,皆迈出了步子。章简一侧的官员皆立刻警觉起来,齐齐挡在了阶前,无一丝退却之意。 章简凝眉看着阶下众人,眸光微闪,莫名的让人觉出了颓败的神色。 章晔却一手指章简,轻蔑笑出声:“终于沉不住气了吗?章简,就凭现在的你还能撑几时?” “母后准备了多少兵马?” 并不搭理章晔的话,章简淡淡笑开,只凝眸望着太后。 不待太后说什么,章晔已当先接话,脸上掩不住的得意神色:“至少二十万。” 章简恍然大悟,“哦?朕手中只有五万精兵,母后竟这样大费周章。” “章简,再怎么拖时间也没有人来救你。”章晔说着,又一次催促着各位将军:“将军,请动手吧。” 殿门又一次发出响动,一名侍卫身上负伤,伤口血水外涌,跄踉进了来。 “太后娘娘,宫人们乱成一团,手持武器,五百侍卫竟被逼退得悉数死伤。” “武器?一群宫人哪来的武器?连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人都拦不下来,废物!”太后脸色狰狞了一些,怒叱着,眉间黑气浮动。 太后一侧的不少官员心中有所动摇,皆微皱了眉看向那侍卫。章简一侧的官员见皇上脸色更加不对了一些,心下了然事情并非皇上所设计,也有所疑虑,不解的看着那名侍卫。若是制造这些事端的人是己方,尚且好办,若是…… 而这时,殿中大门又一次被打开,数名带伤的侍卫跌撞在地又被人杀死,鲜血溅了出来在地上,分外刺眼。 众人的目光皆看向那一处,随后有人快步走了进来,门在瞬间又闭合。 温琳琅亦随着众人看向逆光进来的人,一身银色铠甲,温润的脸显出了些英气。很熟悉的一张脸,与龙椅上的人很像。 殿外,密密麻麻的兵将,侍卫,竟有些分不清敌我。 殿门迅速被合上,逆光不再。 “阿暄。”温琳琅愣愣的看着进来的人喃喃道,话语间竟忘了自己的身份。 待章暄走进两步,温琳琅才发觉他身后还有别人,还有那个人的身侧,她一时间忽视了的这个人。可注意到了这个人之后,温琳琅才觉得这个人是这样的不容忽视。 从未见过有这样适合飒爽英姿这个词的女子,身着红色铠甲的展清妍。这个人,温琳琅只在太后寿宴上见过一次。而站在展清妍身侧的人,是身着宫女服侍的周素馨。 见了章暄,章简紧绷的脸色似在一瞬间放松了一些,却又在看清他背后的一刻瞬间凝重。 章暄与展清妍手皆放在身侧佩剑之上,步步上前。 太后一众见了几人进来,一时愣忡。 章晔反应过来之后,便是对着章暄质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待走到章简一侧,章暄对着龙椅上的人抱拳跪下:“臣弟来晚了,请皇上责罚。” 展清妍亦如章暄动作,抱拳跪下:“臣女参加皇上。” 周素馨也不忘参一脚。“奴婢见过皇上。” 温琳琅看着章简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虚扶章暄,展清妍一把,又将周素馨拉至怀中拥住她。 他低沉的叱问声可以听得很清晰,那个先前淡定如斯的年轻帝王,却在这一刻,显出了慌乱。 “你怎么来了?” 这殿内都是人,章简竟然不管不顾的拥住她,周素馨觉得有些羞意。听见章简的责问,她抬头看他,见他蹙了眉,又抬手替他抚平。 周素馨脸上有喜色,也不回答章简的话,只带了点儿得意的问章简:“奴婢在这宫里闹了点了乱子,皇上会怪罪吗?” 章简愣了愣,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环着她的长臂收紧了一些,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朕原有五万精兵,宁王从宁遥郡带来了十万兵马。十五万对二十万,母后以为如何?” 十五万对二十万,虽仍有差距,可到底以少胜多也并非无可能。 “皇上莫不是急昏了头,在这儿胡说。”太后脸上一闪而过诧异神色,说出的话却是肯定。转而又似越发肯定心中所想,冷笑道:“皇上何必大放厥词,扰我军心。宁王在宁遥郡的亲兵,区区三万不足。” 太后这话,也一并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章简所言,温相众人更加疑惑,又忍不住去想这个年轻的帝王是否真的早有所准备。而太后的话,却也是他们心中的又一疑虑。 殿中之人的视线都汇在了章简身上,被章简揽住的周素馨觉得有些儿不安,只微微用力推开他却被揽得更紧。章简拥着周素馨走至龙椅上,让周素馨坐在他的身侧,手仍是放在她的肩头。 “寒山祭祀,朕去的并非寒山。”凝眸于殿中的太后,章简轻描淡写的说着,“朕在宁遥郡寻了名医,替朕医治身上的宿疾。” 见太后神色微变,章简十分满意,脸上也带了轻笑。 “早在那个时候,朕便和宁王商榷好了暗中招兵买马一事。” “即便如此,也断然不够十万。”章晔有些沉不住气,冷言。 “二皇兄说的很对。所以,朕派了原先的周御史大夫到了相邻的乐遥郡,以协助宁王能够招揽更多的兵马。” 这话,让许多官员的脸色都变了。当初杜相与李煦一起弹劾周御史大夫,之后周御史大夫被左迁,这其中,竟还有这样的隐情?!难怪,即使周御史大夫之女升了淑妃,皇上也没有将其迁回帝都! 李煦瞧着众人脸色不对,立刻出声道:“即便是十五万对二十万,仍是败相!” 章晔听了这话,立刻接了口。“舅舅所言为真,只怕三弟所言皆是假的,吓唬人罢了,诸位莫要被蒙蔽了。” 展清妍温言温语,说出的话,却让太后一众皆心惊。 “早在半年多以前,周大人便已将吾父找到。吾父与其相交甚笃,知有今日,自是应下再入朝堂之事。宁遥郡的十万兵马,皆是吾父亲自操练。何况,其中有三千精兵,乃吾父旧部。可笑的,只怕是二皇子。” 大将军展羽,不仅用兵如神,手下亲兵更是以一当十,而他亲自操练的十万兵马,自非普通。 局势,似乎终于扭转了一些,又仍是个未知之数。 “帝都外,二十万兵马驻守,即便宁王手中有十万兵马,又如何能入得皇城来救急?而这后宫里的守卫将士,皆是哀家的人。” 太后心中虽急,脸上却不敢表露太多,只能继续质疑。 周素馨察觉到有一道幽怨的视线总是盯着自己,才注意到站在章晔身侧的温琳琅。虽不明白她为何会在那里,但现下她也不想去在意这些。 太后的话,让她忆起自己先前做下的事情,又一次忍不住向章简邀功。“皇上,奴婢向太后借了六百人,将皇城大门打开,方便宁王和展女将军领兵入皇城,可有封赏?” 章简一瞥身侧的人,眸中似有暗涌,“自然是要重赏的。” “入皇城”三个字,让太后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淡定,连退数步,“怎么可能?!” 这时,才有人注意到,先前那个身上带着伤的侍卫,已然走至了章简一侧。 章简仍是笑,对着站在太后一侧的一人说道:“郭爱卿,还不快向太后娘娘好好解释一番。” 太后一侧的官员顿时心下大乱,这郭太尉,看似归顺了太后,原来尚是皇帝的人!他的手中,可是有五万兵马! 李煦脸上一惊,看向郭太尉,“你的妻儿家人,皆不顾他们的性命了吗?” “郭太尉的妻儿家人,在今早,已悉数救下。”章暄蔑了一眼李煦,淡淡道。 龙椅上,有女声飘散开在这大殿里,每一个人都将那话听得明白。 “恭喜皇上。” 局势,在这一刻,如同那句话一般,成了定局! 章晔,李煦以及太后的亲信,再也无法不接受这样的事实,面色颓败。 寒山祭祀,从那个时候,皇帝竟然已经开始了准备。处处算计,处处小心,她竟然毫无察觉。原以为一切都已布置妥当,却仍在这个时候败下阵来。 太后忽觉胸口闷痛,喉头似有什么欲涌出,微张了口,却是一咳黑血。 “母后,这世上并无长生不老之药,亦无驻颜之术。那些药,喝了,便不觉身子越来越虚弱吗?” 瞳孔紧缩,若不是被章晔扶住,只怕太后已然站立不住。 原来……原来…… 太后一侧,温琳琅已然跌坐在地。 这战,最后还是打了。 结果,不言而喻。 后人皆道,年轻的帝王又走了完美的一着。 而其中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天崇三年,十一月。 太后逼宫,未果。 天子仁慈,将太后与皇后齐齐送入齐云寺剃发修行。 其二皇兄,章晔,囚禁于帝都天牢。 太后一党,皆伏诛。 月漪殿。 太后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章简恢复了她的妃位,又要她安心待在月漪殿。知道他仍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周素馨便乖乖的呆在了这儿。 可是—— 他一直没有来找她。 “娘娘,方才李总管来了,奏折堆积,皇上今晚约莫不能过来了。” 绿萝在外间低声向周素馨转告着李德荣的话。 周素馨此刻已经沐浴过了,这月漪殿内很暖和,她只穿了里衣在床上躺着。应了一声,周素馨将被子一蒙,便准备睡觉。 这是第几日了?每一天都是李总管过来传话,每一天都是奏折堆积。 躺了好一会儿,周素馨仍是无法入睡,脑里满满都是想着章简的事情。滚了两圈,周素馨心一横,坐了起来。 “绿萝,替本宫梳妆更衣。” 绿萝从外间推门进来,疑问:“这么晚了,娘娘要做什么?” “去宣执殿。” 宣执殿。 “皇上,淑妃娘娘已经睡下了。” 章简合上手中的奏折,应了一声,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 只要想到那一日的事情,他的心里就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她竟敢不要命的在后宫里面作乱,还有什么替宁王和展女将军打开皇城大门?简直就是胡闹! 章简从来被人逼成这样过。 那一日的事情,至今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而那些都是经历过沙场的铁血将士! 不见她,实在是因为太气。章简却觉得,不过是自己在虐待自己。 她终于睡下了,也好。 背后忽而覆上了一双柔软的手,熟悉的气息,章简一愣之下又伸手摁住那双手,将那人扯到了身前来。 “胡闹什么?” 周素馨不满的挣脱开章简的钳制,一屁股坐到了章简腿上。 “臣妾就在这儿,皇上可以继续看那堆积的奏折。” 眸色暗了暗,章简伸手抱起周素馨替她换了个舒服一点儿的姿势,又拿了一本奏折来看,嘴角却忍不住弯了弯。 周素馨见状,心里像被什么挠着一样发痒。注意到章简嘴角的一点儿笑意,周素馨略一皱眉,又坏笑着朝着章简的怀中挤了挤。环住章简的腰,周素馨抬眸,凑近,吻住了章简的喉结。 明显感觉到章简身子一震,周素馨趁机拔高了身子,手环上了章简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章简紧闭了牙关,周素馨不满的哼哼,劈手夺走章简手上的奏折,嘴里还在含糊不清的说着:“春宵一刻值千金,这该死的奏章就不能明天再看吗?” ☆、48大结局 试了几次,章简依然紧闭了牙关,周素馨越发不满,放过了章简的嘴巴也松开了他的脖颈,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周素馨看着章简,章简亦是坦然的看她,全然不觉一点儿不妥,周素馨愈觉不忿。 “皇上若是不待见臣妾,便像当日一般,让人将臣妾送出宫便是了,何必如此折腾。” 说着,周素馨从章简身上起了来,站在他的身侧定定的看他。 “当日是臣妾糊涂了,应该按着皇上的安排乖乖的出宫去,然后寻户好人家嫁了的,也好过这般遭皇上冷落。” 章简突的起了身,伸手便抓住了周素馨的手腕,眸光幽深。 “寻户好人家嫁了?” 章简突如其来的动作出乎周素馨的意料,又被他抓得生疼,周素馨却不吭一声。别过了头,周素馨不再看章简。 “皇上当日不是很大度的要送臣妾出宫吗?那个时候皇上怎么忘了,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你不只是皇上,你还是我的丈夫。” 周素馨的声音越来越低,可这样近的距离章简一样听得清。 眸光闪动,章简大力将周素馨拉至怀中,俯身便吻住了她。原以为章简会生气,没想到是这样,周素馨心中一喜,便回应起了他的吻。 被章简带着重新坐了下来,周素馨坐在章简怀中,任由他的手游走在自己身上,完全沉迷于他的热情。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周素馨听见章简的声音响起,离得很近:“周素馨你还想嫁给别人?你就等着做寡妇吧!” 心中一震,周素馨清醒了几分,人又被章简一个动作摁在了他腿上。 接着,一股力道落在了臀上,“啪”的一声。 周素馨脸瞬间烧了起来。 “混蛋!” 实在是恼,周素馨忍不住骂了一声,话音刚落,屁股上又遭了一下。 “在宫里闹了点儿事情,问朕会不会怪罪?” 啪—— “替宁王开了皇城大门来邀功?” 啪—— “该死的奏折?” 啪—— “朕大度的送你出宫?” 章简虽没下重力,但力道也不算轻,因为是真的有些生气。 双手都被章简的大手扣住,又是被打了屁股,周素馨羞窘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一张脸涨红。 章简终于停了动作,周素馨挣扎着要起身,章简摁着她的力道却没有减下来。 “知道错了吗?” 周素馨闭紧了嘴不答话,章简立刻又照着她的屁股来了一下,周素馨气愤得喊道:“章简我和你没完!” “嗯?直呼朕的名讳还和朕没完?” 屁股又连着受了两下,周素馨终于泄气,放弃了反抗。 “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下次不敢了。” “下次?” “不要——没有下次了!” 章简满意的收了手,同时也松开了对周素馨的钳制。 一被章简放开,周素馨立刻从他身边逃走,站到了阶下愤愤的看着章简,说出的话反而带了点委屈。 “明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那时为什么还要送我出宫?” “只有你,朕不敢赌。” 章简默了默,才回答了周素馨的话。 周素馨愣忡,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们之间似乎经历了不少,又似乎没发生过什么很多事情。只是章简很少说这样的情话,可这无疑让周素馨觉得最动人的一句。 拾阶而上,忆起往日种种,周素馨不觉鼻酸,走至章简身前,凑上前吻了吻他。 “章简,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了。” “好。” 忽闪的烛光里,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奏折,纸砚,笔墨,一侧明黄祥云龙纹袍子与红色裙袄纠缠在一起。 隐约,似有哑暗的声音低低传来—— “小瑾,替朕生个孩子。” “嗯。” 谁的回答,婉转迷人。 殿外,一轮明月高悬,纷纷扬扬的雪落下,几株红梅悄然绽放。 …… 今日的朝堂有些热闹。 章暄讶然的看着正跪于殿中一手指着自己的一脸倔强的女子,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 “臣女要嫁给他,请皇上成全。” 章简凤眸微眺,唇边有笑,“哦?展女将军便是向朕要这样的赏赐?” 展清妍点了点头,似十分肯定。 众人皆以为展清妍最后定然是要进宫的,倒是没想会是现在这般。 “朕自然是可以答应你。”这么说着,章简话锋却是一转:“只是,这事还要过问宁王的意见。” 章暄终于回了神,走至殿中,对着章简跪下:“谢过皇上美意,只是,可否容臣弟好好考虑?” 这样的回答,展清妍并不意外,只是侧眸看向身侧的人。 快到下朝时间了,周素馨带着绿萝朝着临安殿走去。 她想去等章简。 大概是太过闲逸,周素馨无意的问起了绿萝的年龄。 绿萝虽意外,但老实作答。 “奴婢年节之后便二十一了。” 听言,周素馨便接口问道:“绿萝可有中意的人?” 被问起这样的问题,绿萝不免有些羞赧,脸也红了红。 “并无。” 周素馨顿了脚步,绿萝也跟着停了下来。 原来临安殿已经到了。 早朝已经散了,百官三三两两的散开而走。 素手一扬,周素馨指了指着殿门口的一人,问绿萝:“那人如何?”绿萝悄悄看去,那人肤色偏黑,模样倒是硬朗,很有男子气概。又听见周素馨说:“是皇上身边的近侍,人品不错,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宁遥四人之行,这名侍卫亦在其中。 “奴婢只愿在娘娘身边伺候一辈子。” 绿萝说着便要跪下,被周素馨一手扶住。 “你们若互相看对了眼,本宫才去求皇上替你们赐婚,绝不会强求,这一点不必担心。你嫁人也无妨,还担心本宫无人照顾吗?” “是。” 绿萝没了办法,只能应声,又偷偷望了一眼那人。 章简和宁王几人一起从临安殿出来,一眼便看见了周素馨,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过来了?” 周素馨抿嘴而笑,“臣妾闲着无事,便过来等皇上下朝了。” 章简牵着她往宣执殿走,绿萝跟在周素馨身后,一旁是李德荣和周素馨刚刚指过的那名侍卫。 莫名的,绿萝觉得自己一颗心有些躁动。 见了周素馨,宁王便识趣的不再跟上去,顺便也带走了其他人。忽而听见了清润的女声在背后唤他,章暄住了步子回身颔首。 “展女将军。” 与宁王走在一处的,多是些年轻的新提拔上来的官员,见状便哄笑而散。 先前的气势似乎都因这哄笑散尽,展清妍顿了顿才走上前,两颊有些酡红。 “清妍只是想和宁王说一句,清妍虽意属宁王,但若宁王不喜,切莫强求。” 朝堂上的举动自是莽撞,亦不矜持,展清妍本便担心章暄不喜。这会儿见章暄不应话,更不知他是何想法,最后才跺跺脚道:“宁王慢走,清妍先告退了。” 章暄看着展清妍离开,恍然想起第一次见她。她一身白色锦衣,从洋洋洒洒的雪中行来,容貌清秀妍丽。 天崇四年,三月。 满城桃花开时,女将军展清妍嫁入了宁王府。 与此同时,淑妃身边的大宫女也真的被当今圣上赐婚给了近侍魏子然。 天崇四年,十一月。 夜里下过雪,第二日虽是艳阳高照,但也是冷得紧。 早朝后,章简从临安殿出来,下意识的往旁的方向看去。往日,周素馨总在那儿等他。可今天,却没有人。 正疑惑,只见她的贴身婢子急切的走了过来。 “奴婢见过皇上,娘娘她今早儿晕倒了,现下正在宣执殿,医女正在看诊。” 章简听言,莫名害怕,当下往宣执殿赶去。 到月漪殿时,周素馨已经醒了。其实她晕倒只是因为犯了恶心,头昏的厉害,原以为是休息得不好的缘故,没想到医女却说…… 章简一脚踏入宣执殿殿,医女正在外间开药方,见了章简连忙行礼道:“恭喜皇上,淑妃娘娘有了身孕了。” 周素馨听见了外面有匆忙的脚步声,可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进来,不免有些疑惑。 一会儿,有人进来了,却只有绿萝一人。 “恭喜娘娘,娘娘早膳想吃些什么?奴婢这就去准备。”绿萝笑着说道。 周素馨笑了笑,“按往常的便好。”不免好奇的看向房门的方向,又问:“皇上呢?” 话音刚落下,章简已然进了来,绿萝便立刻又退下去准备早膳。 周素馨坐在床头,看着章简一步一步走来,面色紧绷,严肃异常,不免有些好笑。 “今天没能去等皇上下朝。” 章简在床榻旁坐下,也不说话,只紧紧的盯着周素馨看,直让周素馨发憷。 “怎么了?”周素馨又问。 章简眸光微转,落在周素馨的肚腹上,手也跟着附了上去。 “孩子。” 简单的两个字,章简却说得很郑重,只是脸上并不能看到一点儿喜悦。 覆上章简的手,周素馨忍不住笑:“嗯,孩子,我们的孩子。”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个孩子。 紧绷的心情这一刻才终于放松了一点儿,直到抚上周素馨的肚腹,再听到她亲口说出这样的话,章简才敢相信,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的孩子。 许是章简赶得很急,他的额上有一圈细密的汗,周素馨抬手想帮他擦去,却被章简抱在了怀中。 “朕从未这样担心过,除了太后逼宫那一日,你的安全之外。听到医女的话的时候,朕一直在担心,担心这只是一场梦。等朕走到你身边的时候,梦就醒了,什么都没有了。” 章简有些语无伦次,周素馨一愣,又是一笑,心中却是疼惜。周素馨偎在章简怀中,柔声说道:“是真的,不是梦,我还有肚里的孩子会告诉皇上,这不是梦。” 良久,章简才应了一声:“嗯。” “如果有人敢告诉朕这一切都是梦,朕一定将他毁掉。” “昏君!” 天崇四年,十一月。 天崇帝淑妃周氏有孕,晋升为皇后,赐号瑾安。 与此同时,帝王大赦天下。 天崇五年,八月。 临盆将近,章简越来越紧张她,周素馨知他的心思,除了早朝之外只在他视线内活动。 章简甚至将老大夫请入了宫里,专门照料她的身子。 是以,得了交待的周素馨,即将临盆,即便艰难,也一样让人扶着在殿内慢慢的走动。绿萝上个月刚刚有了身孕,周素馨便不再要她服侍。换了人一时不习惯,但也只是一时。 忽觉肚腹轻微有些疼,并不影响周素馨行走,可因为提前了解了许多这方面的事情,周素馨便知这是阵痛开始了。 “可以让医女婆子开始准备了,到时间了。” 章简也听见了这话,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过去扶过周素馨。 “疼吗?” 疼惜的问着,周素馨却只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开始准备了起来,虽然紧张,但动作很利索。 周素馨的肚子是从中午开始疼的,一直到了傍晚时分。疼痛一阵一阵的袭来,中间间隔着时间,却算不准什么时候会突然疼起来,最是难熬。 这个时候,周素馨已经躺倒床榻上去了。 一直等到半夜,才听见婆子说道:“娘娘要生了,皇上暂且到外间吧。” 章简只斜了她一眼,那人不敢再说什么,心惊不已。女子生产这样污秽的事情,皇上竟然不避。于章简而言,这样别人眼中的污秽事情他已然经历过一次,上一次便不避开,这一次更不会。 握住周素馨的手,章简轻声安慰:“疼就喊出来,朕就在这儿陪你。” 连笑都扯不出来,周素馨任由章简握着自己的手,却并没有真的喊出来,大声喊叫太耗体力了。 医女,婆子都忙忙碌碌着,不停的查看着情况和替周素馨把脉。 对着章简一脸的紧张担心,和怜惜,再加上肚腹一波一波越来越强烈的疼痛,周素馨终于是喊叫出声。 混着喊叫一起的,还有大骂章简,听得那些医女婆子皆是冷汗连连。 “章简你这个混蛋!” “嗯,朕是混蛋。” 章简每次都飞快的应下,周素馨终于失笑,连带着肚腹的疼痛似乎也少了一些。 “娘娘,现在开始,要很用力。” 周素馨知道,孩子要出来了,就在这会儿。 轻轻点了点头,她不再喊叫。等感觉到了那阵异样的感觉,便立刻咬紧嘴唇,开始用力。 有人用手在她的肚子上使命往下推,那肚腹上还有一道疤痕,很难看。□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下出了来,原先的疼痛感也随之散去,周素馨却长出一口气都不能。 她感觉到身下有些不对劲,似有什么还在不停的流出,便连章简的脸色也变了。 医女手忙脚乱的动作,周素馨昏过去时,只听见了“啪啪”两声之后的“哇哇”哭嚎。 “皇上,娘娘失血过多,这血……止不住了。” 看着床榻上,一身汗湿昏过去了人,章简浑身紧绷着怒意:“救不了,你们都跟着陪葬,快把老大夫请进来。” …… 不休不眠的在床榻旁守了三日,章简依然无法接受那样一个事实。 她死了…… 怎么会? 她说过的,他们不会再分开。 她明明醒来过一次的。 她笑着对他说:“子期,你的发真乱,我替你绾发好不好?” 他点头,转过身,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把木梳。一手把着他的发,一手替他梳着。 她的动作很轻,不会像以前那样将他的发扯落,也不会弄得他生疼。 可是她的动作停了许久,她的手里还捏着他的发带。她闭了眼,脸色有些白,一定是因为身子还虚弱的原因,她只是睡着了吧。 他把她放在床榻上,她想睡,那就睡吧,他会在这里等着她醒过来。她的梳子,他会保管好的,等她醒了,他就还给她。 她不是说过吗? “章简,我们以后都不要再分开了。” 他的发她还没有绾好,发带还在她手中,她当然要醒过来的。她怎么舍得死?怎么舍得? 外面有些吵,会打扰她睡觉的。章简皱眉,走了出去。 跪了一地的人,嘴里还在说着什么,章简不想听,也不愿听。 那一天就有人和他说——她死了。 欺君是死罪?他们都不知道吗?竟敢这样蒙蔽他。 章暄见章简出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皇上,逝者已矣,你要振作。” “逝者?哪里有逝者?再胡说,朕连你也不放过!” “大启需要皇上,嫂嫂和皇上的孩子也需要皇上,皇上不能就这样垮了啊。” 章暄跪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一下又一下,额头破了也没有停。 章简看着地上鲜红的血,猛然瞳孔紧缩,一脚踹在章暄身上。章暄生生受下,却看见章简倒了下去,他已然来不及接。 闷沉的声音响起,还有章暄惊慌的喊叫。 “三哥——” 天崇五年,八月。 天崇帝瑾安皇后周氏诞下龙子。 瑾安皇后,薨。 此后,天崇帝再无纳过任一妃嫔。 天崇二十一年,一月。 一声尖锐的声音在宣执殿内响起,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皇上,驾崩了——” 章御跪在床榻前,看着跌落在地上的原本被他的父皇紧紧握在手中的东西—— 一截发带,还有一把木梳。 将东西拾起,想了想,章御还是将东西塞进了床榻上的人的怀中。 天崇二十一年。 天崇帝章简因操劳过度,病逝。 十六岁的太子章御即位,改国号天佑。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