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向他告白之后 作者：向阳树他他 文案： 我向他告白之后， 他依然和我做朋友； 他仍然帮我解决麻烦； 甚至……陪我哭、陪我笑、还陪我睡。 但是，他却说：我tm不可能会爱你。 真的么？ 我怎么觉得他口是心非呢~ 忠犬受，温吞攻，HE，校园。 文慢热，请坚持至少十章，给这个故事一个机会。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成长 逆袭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尹向阳 ┃ 配角： ┃ 其它： ☆、向他告白 十一月中旬的W市已是万物萧条。 今天出奇的冷，空旷的操场上，寒风从四面八方袭来。 体育老师意兴阑珊，例行公事的吩咐我们绕操场跑完两圈后，便放任我们自由活动。 大多数同学都赶回班上抓紧时间学习，而我这个全班第一名却不惧瑟瑟寒风，坐在操场旁的花坛上，注视着前面几个人的篮球赛。 “又在看你的男神？”林智慧从身后冒出来，大力的拍我的脑袋，我转过头，发现她精神的短发已经被风吹得像杂草一般枯黄。 “你说呢？” 林智慧大咧咧的坐在我身边，一点也不顾她“矜持”女生的形象：“我说你是中毒了！” “屁咧。” 我正眼也不看她一下，视线里满是那个人在操场上运球、传球、奔跑，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我总觉得他运动的时候是带着风的，仿佛整个世界的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让他的举手投足都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说： “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喂，可以别犯花痴了吗？”林智慧白了我一眼，“再完美他也是个男生好吗？” 我的手上正帮他拿着他刚刚脱去的外衣，寒风袭来，我全身一哆嗦，决定小心翼翼的将这件黑色的外衣穿起来，衣服上有他专属的味道，我最喜欢的清新气息深深地沁入我的身体，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道里充盈着他沁人心脾的味道。 “男生又怎么样？” 林智慧拿着那个死胖子汪大金的外衣，皱皱眉：“他是男生就意味着……” “就意味着同为男生的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我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林智慧是外冷内热的人，尽管无论是她的着衣风格和帅气短发，还是她的说话口气都能看出她很MAN，但她的内心却很感性、热心、善良。 她是我非常依赖的朋友，有时会像姐姐一样忠言逆耳。 于是我转过头，看着她。 “我知道。”我说，“我只会和他做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林智慧似乎放心下来，挂着久未的笑容：“每次放学和你一起回家，你总是滔滔不绝的谈论你的好朋友好同桌的趣事，说你特别喜欢他。说实话我为你担心了好久，这男生和男生的恋情，怎么说也是畸恋，幸好你这家伙悬崖勒马，我看你呀只是说话口无遮拦，敢说不敢做罢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林智慧这男人婆还弄得像被封建社会洗脑了似的，对所谓同性之情如此讳莫如深。 可“我只会和他做好朋友”并不代表我…… “尹向阳！”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我懒得回头。 一听声音便知道是我们班那个出了名的二货班长夏圣峰，他仗着自己舅舅是我们班主任刘能久老师，不仅年年被选为班长，对同学们作威作福，还处处针对我，时时提防我，让我真心无语，要不是我顶着个“全班成绩第一”的美名，我看我早就被赶出高二五班了。 “尹向阳你聋了吗你？” 听说傻子一般都嗓门大，他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吼叫声如洪钟，差点把我耳膜震破，我一抬头，发现篮球场上的同学，还有别班正在上课的同学纷纷对我行注目礼。 “你有病吧你。”我有点恼火，我实在不需要这种关注度。 “你说，”夏圣峰冲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我，“你说你高一时是不是亲过邵雨薇？” “邵雨薇？”我愣愣的重复，“敢情你一直看我不爽只是因为我和你的现任女友邵雨薇有过一段并不愉快的短暂交往？” 他冷哼一声：“那你是承认了！” “但是我现在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别过头，真不想看他那副自以为成熟帅气意气风发的脸，“而且亲吻也不是我主动的。” “真的吗？” 他带着极度难以置信的口吻问我，在我刚想反驳他“你以为谁都喜欢你那恶心的女朋友？”，他却已经怒气冲冲的扬长而去。临走之前还留下一句：“就算是，你也不能那样伤害一个女生，尹向阳，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他有病，别理他。”林智慧拍着我的肩，“他中了呕像剧的毒，总以为自己是个什么霸道腹黑男猪脚，要保护某个柔美的苏玛丽女猪脚。” “嗯……” 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从我高一下学期转入高三五班，他就一直和我作对，一开始我初来乍到噤若寒蝉，日子久了发现他根本闹起什么风浪，也就开始无视他的无理取闹，权当是生活上另类的小调剂。 “刚刚怎么回事？”是他的声音。 我站起来，正好看见他向我迎面走来，身上还散发着刚刚运动完的水汽，健康的小麦色肌肤透着晶莹的光彩，他颦着眉，原本像湖水般琢磨不透的眸子此刻却坚毅的透露着寒意。我喜欢他为我愤慨的样子，但我更喜欢他的笑，他的笑就像阳光一样，温暖得让我想在他的目光里沉睡下去。 “没事吧，他要是再来骚扰你，跟我说。”他说。 “恩。”我重重的点头。 他笑了，是专属于他的阳光般的微笑。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喜悦鬼使神差的在身体内急速的奔跑，热血沸腾。天气明明很冷，但我却感觉汗水浸湿了我的内衣，剧烈的心脏跳动几乎让我承受不起，仿佛什么重大事件正蠢蠢欲动。 那件我已计划良久的事…… “顾耀城，我爱你，”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微笑，也许我甚至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我只记得我拿出准备好的卡片，双手捧上，郑重的将它递给他，“我爱你，爱你阳光般的微笑。”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高大帅气的男孩疑惑的低下头，直视着我眼睛。 四周的气氛突然有些凝固。 如此优秀而帅气的顾耀城一直是女生们暗恋的对象，却凭空冒出我这个同性，关于他的蜚语流言一定会更富传奇色彩。 那些打篮球的同学似乎听到了什么，朝这边走过来。林智慧吃惊的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我的表情，但幸好她没有打断我。其他班的同学也好奇的向这边张望。一时间，我如芒在背。 我瞥见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尴尬的咳了两声：“呵呵，我知道，”他顿了顿，“不过不是开玩笑的吗？” “不是，这次不是！”我急切的为自己解释，“虽然一直以来我都喜欢开各种重口味的玩笑，包括对你说‘我爱你’，可是这一次，这一次是真的，是郑重其事的，我想要告诉你，我爱你。” 他怔住。 我继续说，这次我感觉到自己在会心的微笑：“顾耀城，你知道吗？很开心上天让你和我成为了好朋友；很开心我们是同桌，考数学时，你总借我抄；很开心我对你也有用处，每天回家后在电话里告诉你今天的作业，必要时我还会帮你抄……” “尹向阳……”他喃喃。 “呵呵，怎么听起来像损友做的事？”我自嘲，“但更重要的是，每当夜深人静，妈妈上班，我独自一人面对漫漫长夜，你总会打电话来陪我聊天，陪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夜。我依赖这种感觉，更依赖你！” 此时其他的同学已经走了过来，我将手中的卡片塞到已经怔住的顾耀城手上，然后不给他任何质疑、拒绝，抑或羞辱我的机会，便掉头走掉。那一刻我的内心就像吁出了一口憋了多时的浊气，身体放松了许多。 卡片是金色的，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一株金色的向日葵迎风仰着头，注视着太阳，它们离得那么远，又这么近。 他会懂的。 我就是那只向日葵，而他就是我仰望着的太阳。 “喂，尹向阳，你发什么疯！”林智慧追上来，“你不是说你只会和他当好朋友吗？” “当好朋友并不代表我不向他表白，不是吗？”我说，“我知道你不理解我对他的感情，也知道如果同学们知道我喜欢男生会带着有色眼镜看我，更知道也许顾耀城就会因此讨厌我记恨我……” “那到底是为什么！”林智慧冲到我面前，拦住我的去路。 我停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 “我表白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尽管我一直期待着什么。我只是单纯的认为爱一个人一定要让对方知道啊，我才不要像某些小说里面的配角一样，直到最后也只能默默的看着自己爱的人的背影。我要做主角，就算得不到回应，就算被拒绝被嘲笑，起码我也坦然的表达过自己内心的想法，那样就不会有遗憾，更不会后悔！” 似乎没见过的我一下子口若悬河的说出这么大一串理论，林智慧微微愣住，半晌开口说道：“虽然我还不懂，但我支持你！” “我知道，你不开口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我忽然心头一暖，没来由的眼眶一湿，我一直就是个感性且爱哭的男生，“可是要是顾耀城他因此讨厌我，不理我，反感我，我该怎么办？” 林智慧将手搭在我肩膀上，那指间的力量传递到我身体，她知道我其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决定向顾耀城表白……赌上了我对他全部的爱。 可她没有安慰我，只是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大概也在为我的命运忐忑不安。 ☆、太阳和向日葵 表白的消息飞快的传到同学那儿，第二天来到班上，登时听到了各种版本的议论，或兴奋或鄙夷，而我就像一座孤岛一般，身处喧闹之中，却被整个喧嚣的世界隔绝在外。 夏圣峰那一帮人还没到教室，否则大概早就来找我麻烦了。而我最爱的少年顾耀城在早自习上课铃响才走进班上，同学们对他的姗姗来迟抱有极大的兴趣，饶有兴致的观察他从教室门口走到我旁边，然后坐下来。 我瞥见他将我送他的卡片塞到课桌里面，看也不看我一眼，更没和我说话，仿佛坐在他旁边的只是空气。 该死，他生气了对不对？ 看他脸色就知道，他不打算理我了是不是？ 永远当不认识我尹向阳这个人了是不是？ 是啊，他怎么可能会爱我，我是男生，他是男生，那么就永远不会在一起。 可我就是个爱做梦的人啊，总幻想着也许有一天他会摒弃一切，向我冲来。 不在乎世俗的压力，也顾不上到的牢笼，即使脚上有千斤重的石块，也微笑的朝我走来。 可是…… 这是不会发生的。 他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吧，不管为了什么，他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况且做那些事的前提是—— 他爱我。 “英语作业借我。”他的声音传来。 他在和我说话？ “尹向阳，英语作业借我。”他命令。 我愣了愣，转过头去：“你怎么没做？” 他的睫毛很长，扑闪扑闪着：“你知道我从来都不记作业的，每次都是回家后打电话问你的。” 别的同学看见我们在聊天，纷纷放下正在读的语文课本，望过来。 我懒得理会他们，更加疑惑的问：“那你昨天怎么不打给我？” 他似乎有些尴尬：“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你要我怎么给你打电话？” “那你怎么不问别人？” 他悔恨的摇头：“我没有任何同学的电话号码，除了你的。再说了，我以为……”他低下头，抄手边的物理作业，“我以为你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个短信什么的，所以一直等到很晚……” 可恶！他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呢？ 这样的话语没有任何技巧与修饰，□□裸的意思不出意料的触碰到我内心的最深处，那柔润软濡的温度将内心中的不平不甘在瞬间化作乌有了，剩下的是融化的心。 其实昨晚我也一直在等他的电话，每个无边的夜里，和他打电话已经成我某种戒不掉的习惯，所以昨晚等到凌晨三点，才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我问：“那你等到多晚？” “大概三点半吧。”他说，“所以今天差点迟到了。” 三点半？比我还晚呢。心脏就像被捧到云上了。 难道他也对我不一样的感觉？那是爱的感觉的？ “你别以为我爱你，只是没和你打电话感觉怪怪的，最奇怪的是，我们每天说的只不过是‘今天作业是什么’这样的话题，可是我却不由自主的每天去做这件事，你说这是不是一种强迫症呐……哎呀……好烦，不知道，总之，尹向阳，把你的英语作业给我！” 我将英语作业给他，同时心情也不再飘飘然了。 他边抄边说：“只不过，尹向阳，你以后别再说那种话了好么？我们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我虽然知道你是在开玩笑，但是那样的玩笑还是会让我很尴尬的，以后不要再说了，好么？” 他的话还真是和我想象中的如出一辙呢？ 可是我不答应。 我只是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而已，任何感情都是纯洁而高尚的，没有贵贱之分，都应得到祝福，即使是像我这种也一样。 尽管我一直觉得我对他的感情是偏执的，但无可否认，它同样是无可取代、无法隐瞒的。 “不，我是爱你的，很爱很爱。”我笃定的说。 “这个样子是不对的啊！没有人觉得这是正常的。况且，你一定是在开玩笑，你一直都喜欢说这种不好笑的笑话！”他震惊地看着激动的我，我知道我的话又让他困扰。 我笑了起来，即使内心有突如其来的翻搅：“你承不承认我爱你？你不承认的话，我就不借你英语作业了！” 他郁闷地看着突然由激动变得狡黠的我:“好了好了，我承认可以了吧！” 心情就在这个瞬间明亮了起来，那些不安、忐忑和懊恼化为乌有。 班上那些最爱兴风作浪的同学似乎都没将我郑重其事的表白当回事，全然没有我想象中的冷嘲热讽，只是叽叽喳喳的热闹了半天后，就被班主任刘能久老师丢失钱包的话题代替，大家都在揣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偷走了刘老师放在讲台上的钱包，要知道刘老师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上课时刘老师气急败坏的拍着讲台： “早知道就不带这种烂班了，学习成绩差也就算了，手脚还这么不干净，我告诉你们，要是我查出谁拿了我的钱包，我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还有，如果谁看到谁拿了我的钱包，立刻来告诉我！” 而我实在没有心情关心他的屁钱包到底被谁偷走了，因为我正阴郁的看着刚发下来的月考卷子，这次考得实在烂透了。 “顾耀城，能把你的肩膀借给我么？” 其实他也考得不大好，但是他转过头来对着我戏谑地说:“尹向阳，你就是想趁机吃我豆腐对不对？” “是啊是啊。”我还没哭，但我感觉到我的脸已经被身体内的怨气憋得涨红。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诚实，我就让你靠靠吧。要收钱的哦，一小时多少呢？让我想想看……” 我没有听他正在说什么，更顾不上有些同学看好戏的表情，一头就栽上了他的肩膀——那旷阔有力的肩膀。 我感觉他的身体因为惊讶而抖动了一下，但他没有推开我，任我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任我牢牢地抱住他。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偶像剧的女猪们喜欢在男猪的肩膀上哭泣了，是喜欢那一种感觉吧，他那强而有力的肩膀瞬间给予我无数的安全感。鼻子一酸，眼泪就稀里哗啦的流了出来。 我一定伤心得像个小孩子。可是我这个“小孩子”无法贪恋妈妈的安慰，她一定会生气于我超低分。只有他才能可以给我安慰。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他身旁。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他身旁。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他身旁。 ………… 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可是，眼泪却是决堤的，连绵不断的流淌着。 那么低的分数，辜负了老师和妈妈的期待，更重要的是我也辜负了他啊！还记得考试的前一天顾耀城对我大声喊出的那句话—— “尹向阳，你给我考好点！” 在我考试的时候，脑袋中想着那句话。 尹向阳，你给我考好点！ 尹向阳，你给我考好点！ 尹向阳，你给我考好点！ ………… 一遍遍的盘旋，一遍遍的呐喊，我以为我会再拿到全班第一，我以为我会打败那些对“全班第一”觊觎希望的同学，我以为我可以完成他给我的使命，可是，我没能做到！ 为什么没能做到？不是经常听人谈到爱情最好的动力吗？自己最爱的人说的话，不是最有力量么？我怎么会让他失望了呢？怎么会让他失望了呢…… 可恶啊！可恶啊，我怎么这么可恶，竟然没有完成他对我的期待！ 他任由我靠着，没有对我做任何亲密的肢体动作，但是我的耳边有他软濡得带着雾气的声音，仿佛是一方柔润的纸巾在擦拭我的泪水。 “这有什么可哭的呢？这次不行下次再来，总是有机会的，现在又不是高考。即使是高考考得差，也不一定就会成为定局。不是都说是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吗？只要努力，下次一定行。” “…………” “但是数学作业我真的再也不借你抄了，我觉得这次你考砸了都是因为我经常把数学借你抄的原因，弄得你有了依赖和后路，根本没有好好学数学，其实这是我的责任，一点都不怪你，都是我的错。” “……” “况且你就这么小气吗？这个全班第一的位子你都连续占了6次了，偶尔把它拿出来给别人坐坐，不也很好么？就当是你大发慈悲嘛，反正我相信你下次一定又是第一啦！” 我忍不住，突然破涕为笑：“哈哈哈哈……” 顾耀城很奇怪为什么我突然笑了出来：“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么？” 我把脸逼近他：“你怎么会记得我考了多少次第一？你一直在关注我对不对？”虽然我自己从没在意这些次数什么的，他说的数字很可能是乱编的，但我宁愿相信他是真的在记忆我的一切，这样的话，真的好棒哦！ “这这这……”他慌张地别过头，“喂喂喂，你总是考第一我肯定很嫉妒啦，所以才会去记那些啦。要知道我也是个有实力考第一的人呐！” 我扬眉：“是这样的么？你这个体育生要这么好的文化课成绩干嘛？” “当然需要。” “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关注我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然后一整天我都这样缠着他问，最后他终于回答了，于是，一整天都晴朗了起来，明媚的不象话。 ——“是又怎么样？！” 一直到现在，他那涨红脸的回答都还在我的耳边徘徊。 阴霾也消失殆尽——有顾耀城在我身边真好！ ☆、黑猩猩的诬陷 这天下午第二节课课间，夏圣峰跑过来通知我，说刘老师在办公室，叫我过去找他。 话说这个刘老师是夏圣峰的舅舅，以前只做实验班的班主任，而这一届学校却将他安排做我们这普通班的班主任，他一直怨声载道颇为不满。 前两次班会课，他声泪俱下的向我们描述他的人生有多么坎坷，人到中年竟然接手了一个烂摊子，诅咒我们这群不上进的学生没一个能考上一本，更别提211了。 大多数同学都不喜欢他。我们私底下都叫他黑猩猩，因为他是个毛发很茂盛的中年男子，毛多到连耳朵里都是黑色的卷毛，还好他似乎勤于修剪，不然真是惨不忍睹！ 并且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与长相截然不符的娘气，情绪起伏极大，肢体动作妖娆。 他教课也很垃圾，不仅上课奇快无比，而且一口不知道哪里的方言，听得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这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所谓的师德，男生们只要顶撞他，不管谁对谁错，他就会一拳砸过去，然后逃似的扬长而去。 总之，我讨厌他，但也绝不会主动去惹他。曾经有个和他闹矛盾的男同学直接被学校劝退，闹到本市正规公立高中没有敢接收他的地步，最后害他只好去读中职。 “是吗……” 我站起来观察夏圣峰脸上的小细节，总觉得他脸上莫名的兴奋感，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抱着这种忐忑的心情推开办公室的门。 “报告。” 我喊了一声，没有人应我，环视四周，老师们都七七八八的下班了，黑猩猩正低头看着什么，根本不理我。 我朝他走去，恭恭敬敬的说：“刘老师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看我，趾高气扬：“你自己招了吧！” 什么跟什么呀，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刘老师，不好意思，您能说清楚吗，我不太清楚。” “看你长得眉清目秀的，没想到干出这种事。小时偷针，长大偷人。”他的声音娘里娘气。 他该不会以为我偷了他的钱包吧！ “您干嘛人身攻击？我可没有偷你钱包！” “呵，”他抬起头，完全和他侄子一样脑残，“还挺会装啊！” “您没有证据，不能乱说的！” “我有人证，这是不是证据？”他得意的扬眉。 人证？ “刘老师，是谁告诉你的？他在诬陷我！”我最讨厌被人诬陷，况且我跟这丢钱包的事情根本大杆子打不着。就算我这个单亲家庭的小孩，妈妈独自抚养我比较艰难，但是我绝对不会也没有必要侮辱自己的人格，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黑猩猩根本不听我的：“他是不是骗我，我自会分辨，我现在就是认定是你偷的了！” “……可是真的不是我啊！” 面对这种脑残的老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幸好上课铃声及时响了救了我一命。 黑猩猩不爽的听着铃声：“下节课间再来找我。” “好的。”我无奈的点头。 我真的没有骗那只黑猩猩，我根本不可能去偷他的钱包，就算我对他没什么好感，就算我妈努力供我上学很辛苦，但是我也没必要做那种事情。 到底是谁吃饱了撑着诬陷我？ 我一向都属于广结善缘，和谁都没有仇啊！ 抱着疑惑回到教室，是我最喜欢的英语课，韩老师没问我什么，就让我直接回座位。 课上我一直感觉不知道哪里射来冰冷的寒光，但当我环视寻找时，那寒光却又消失在这50多人的教室里。 我踹踹不安的将这件事告诉旁边的顾耀城，他也很吃惊，并答应我当我不在班上的时候，替我观察周围的同学。 靠！这个诬陷我的人太可恶了！马上要考试，我现在可不想花心思在这种事上！ “没事的，”顾耀城安慰道，“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任谁胡说都没用。” 我朝他点点头。 奈何课间我被叫去黑猩猩的办公室。 “刘老师！真的不是我，我想的很清楚了，说不定是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别人，别人就来诬陷我！” 这次黑猩猩倒像是选择相信我：“这样，尹向阳，我问过其他老师了解了你的情况，你是英语课代表，工作是尽职尽责，学习成绩也名列前茅，生活也很简朴，一直都很不错，其实我也不相信你会偷钱。” “谢谢老师您相信我！”我喜出望外。 他的嘴角有一丝嘲弄的笑：“不过，我同时也了解到，你是单亲家庭，妈妈没有稳定工作，长期打两份工，从白天做到晚上，所以，你偷我钱我是可以理解的。” 我震惊的盯着他：“老师！” “这样，我毕竟是老师，而且你是我的学生，也一直表现不错，我就宽宏大量一次，我收回之前话，你现在只要把钱包和钱包里的信用卡、身份证、现金等东西还给我，然后让你妈来跟我道个歉就行了，我也不再追究什么。”他故作大度的说道。 “老师，您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偷您钱包！您把那个人告诉我，您找他出来，我们对峙，他凭什么说我偷钱了？”我现在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白痴老师，加一个腹黑陷害者，我真想一拳抡到他们身上。 “够了够了，养不教，父之过，你爸死得早，我也很同情，但不可能因为死的早，你就要学坏成这样啊！你妈也是的，听说每天很晚才能回家是吧，那怎么管你？”黑猩猩张口胡诌，“她管你吗？” “老师！” “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老子，幸亏你老子死得早，不然也不被你气死！” “老师！您！”我紧紧捏住手掌，“您说我可以，可是不能侮辱我父母，如果您在这样，我就……” “你就怎样？我倒想知道你能怎样。”他嗤笑道，“你妈要是知道你偷钱肯定也会很生气，呵呵，也许不会，也许就是你妈叫你偷的，我看你妈在单位不仅偷钱，她还骚得要偷人……”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血气的男生都不会容忍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空口白话随口胡诌的人侮辱自己的父母。 我顺手抓起放在桌上的烟灰缸，扬起手来—— “你要干什……” 在他还没说完，这个水晶烟灰缸已经朝这个黑猩猩头上砸下去。 气愤是长脚的，在我的血液里面不停奔跑，搅得我失去了理智，脑袋充血，沸腾得无法思考。 “骂我也就算了，凭什么骂我爸我妈？” 我平时表现的太过温和没脾气，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发飙，又或者我那一击真的把他打晕了，总之他没怎么挣扎。我把他从椅子上摔在地上，骑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的砸在他的脸上胸上。我全身都是戾气，只想揍醒眼前这个白痴。 突然，肩膀遭遇狠狠的一拳，然后有人从后面掐住我的脖子，将我从黑猩猩身上提起来，我转回头，还没看清是谁，脸就被扑面而来的拳头砸个正着，踉跄一步，嘴里沁满了血水，我本能的挥拳出去，拳拳用力却拳拳落空，那人捉住的我右手向外侧扯，我吃痛的顺势跪了下来，然后我愤懑的抬起头看到了我们的二货班长夏圣峰。 他抬起一脚，仿佛积聚了全身的力量，往我脑袋踢下去…… “住手！” 熟悉的声音，带着外地口音。 却不是顾耀城。 那个声音的主人——邵雨薇小姐——我的前女友，就像偶像剧演的那样，冲到夏圣峰面前把我挡到她身后，张开双手，像母鸡护住小鸡。 “不要！”她叫得撕心裂肺，仿佛什么人要把她强/奸一般。 我突然觉得无比恶心。 趁这个空档，我摆脱夏圣峰的控制，推开身前的邵雨薇，准备把夏圣峰扳倒在地。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一脚踢上我的命门，长期不爱运动的我果然就是这么脆弱，我吃痛的倒在地上，他又像刚刚那样一脚准备踢在我头上，我本能的用胳膊抵抗，只听见“咔嚓”一声，这分明骨头错位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钻心的疼痛。 比小弟弟的疼更疼上一百万倍！ 我想开口骂人，可是我疼的说不出话来，我抬头，想战败的狗，看着眼前的这两人，投向不明所以的目光。 “这是怎么了？什么大不了的，怎么闹成这副模样？”林智慧冲过来，将带着诡异微笑的夏圣峰推到一边，蹲下来看我。 事情很快传开了，班上很多学生赶了过来，当然顾耀城赶了过来，二话没说，便一拳将夏圣峰的脸揍弯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夏圣峰哪能受得了这种奇耻大辱，随即想反击，可顾耀城噔得一脚踢到他的膝盖，夏圣峰猛地跪了下去。 顾耀城从小就在木兰山习武，这是我们众所周知的事，这几年又长时间在田径队训练，身体素质极好，夏圣峰虽然个头高，面对顾耀城还是免不了要吃亏。 夏圣峰自知自己对付不了顾耀城，愤怒的像头狮子：“顾耀城，这一拳和这一脚我迟早会让你百倍奉还！”说罢，他转向旁边瘫软的黑猩猩，嘘寒问暖。 顾耀城关切的蹲下来：“怎么样？受伤了吗？怎么没忍住？” “干。”我低声骂了一句，就疼得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边夏圣峰已经将他舅舅扶了起来，只是额头上冒了点血，能说能走，一切安好。 黑猩猩隔得很远恶狠狠的冲我叫嚣：“尹向阳，今天这事没完。” 我想反击，却疼得说不上话。 ☆、睡在他旁边 之后林智慧和顾耀城把我送到医院，结果诊断左手骨折，仗义且富有的林智慧帮我垫了医药费。 我妈每天起早贪黑的兼职已经让她的身体承受不起，我不能再让她知道我在学校跟班主任和同学打架，还被打骨折。正好顾耀城说这几天他爸和他哥出差，家里可以让我住，于是我给妈妈打了电话，骗她说快考试了学校要求住校，然后我趁妈妈加班，回去拿了点衣物，暂住在顾耀城家。 晚上我忍着剧痛，第一次来到顾耀城的家里，他住在黄金地段的高档小区内，四周环境很好设施齐全，进门后发现内部的装潢也十分考究，听说顾叔叔是本市有名的律师，只是伯母去世得早，他还有个哥哥，这样一来，一家三个男人显得阳气太盛。 帮我铺好床，顾耀城说：“本来我们两个大男生睡一张床没问题，可是鉴于你……那个我，所以我睡地上。” 我望着窗外，萧瑟的深秋气温这么低，怎么能睡地板上呢，他一定是怕我晚上疼得需要人照顾，所以不去住他哥或他爸的屋。 “不行，你就去睡你哥或者你爸的屋，不用管我，我已经不那么疼了。”我说，低头道，“或者如果你不放心我，谁我旁边也无所谓，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小样儿，是不是又想太多了。”顾耀城笑了，坐到我旁边，“如果你想我睡你旁边，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为什么？我可是病人啊！”我不满的嘟囔。 “上次月考成绩出来你不是靠了我的肩膀吗，还让我安慰你那么久，结果排名出来，由于题目难度偏难，所有人都考得不好，你依然是全班第一。”他气鼓鼓的说，“看来肩膀借你太多余了，你要还给我！” “怎么还？”我戏谑的笑，“难道你想靠在我身上。莫非你也对我有什么别样的感觉？” “干，怎么可能，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按摩一下。”顾耀城连忙摆手道，“最近田径队训练太多，腿都要裂开了！” “哦……” 说着我就用健康的右手揉上去。 他却伸手帮我挡开。 “我把裤腿卷起来，你再来揉。” 这样不就可以吃他豆腐了？我的内心早已经开始小鹿乱撞，自从向他表白之后，他就再也没让我碰过他的身体，而此刻如此鲜活的健康□□摆在我面前我怎么能抵挡住诱惑呢？ 一不小心我笑出声来。 “笑个屁呀，再笑我就不把裤腿拉上来了。” “好好好，”我止住笑，垂涎三尺的盯着他光洁的肌肤，“直接揉，我可以揉的更好一些。” 就这样，在吃顾耀城豆腐，不，在帮顾耀城按摩的过程中，我左手骨折的疼痛，以及对黑猩猩即将展开的报复的担忧，渐渐的消退下去。 晚上他躺在我的右边，他身上好闻的馨香一阵阵的传来，我沉醉在这馨香里，安然入眠。 翌日黑猩猩请假，英语韩老师跟我说他去验伤了，并嘱咐我不要再冲动行事。我估计那黑猩猩回来肯定要敲诈我一笔，果不其然，这天早读，黑猩猩头上顶着个大纱布出现在教室里，叫我们停下来不读书，开始给大家开班会，大体上就是批我有多么没素质，不仅偷钱还打人。 黑猩猩把我批得体无完肤，我低下头，不是觉得愧疚什么的，只是不想看到那个黑猩猩搬弄是非黑白不分的可恶嘴脸，况且我的手臂还非常痛，吊着绷带，顺带着连脖子也十分不适。 无需回头我也可以听那二货班长的冷笑声，现在我百分之百肯定，绝对是夏圣峰诬陷我的，而且黑猩猩还和他狼狈为奸，只不过我苦于没有证据！ 似乎是看到我没搭理他，黑猩猩把一个牛皮纸袋重重的摔在我桌上。 “这是医生的诊断，轻微脑震荡，你看你要怎么赔？老师人本来已经非常好了，只要你把偷的东西还回来而已，既然你不知好歹，我也没必要念这师生之情！”黑猩猩嘲笑着。 “可是钱包不是他偷的，而且他左手骨折了，这该怎么算？”顾耀城马上气呼呼的回嘴。 我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但示意他不要再说话，我可不希望他再被牵扯进来，殃及池鱼。 “我劝你不要掺合这事，免得自己遭殃，”黑猩猩威胁道，接着转向我，“老师的权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尹向阳，限你在五天之内赔我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然后叫你妈妈来班上当着全班人的面给我磕头认错，否则，你这个高中就算白读了，不仅要留级，而且只要我在这儿一天，你就休想拿到毕业证。” 等黑猩猩走出教室，班上一片喧哗。 “夏圣峰，我和你势不两立。”林智慧站起来喊。 夏圣峰自以为特牛逼的拍桌子：“你他妈敢再说一次！” “怎么了？你还想打人？你快赔尹向阳医药费！”肥仔汪大金喊着，很多人在下面随口附和。 “你这个小人！我鄙视你！”这次是卢思萌，她站起来大嗓门叫道。 “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贱的人，都是一个班的，别人哪里得罪你了？”连周海涛都站来帮我说话。 这些口舌之快果然让我心情好了一些，内心一片温暖。 “放心，有我。”顾耀城对我低语。 我回头，刚想告诉他千万别再继续为了我得罪黑猩猩，却发现他正面色严峻的拿着手机走出教室，不知道要做什么。 课间，长时间没和我讲话的邵雨薇来到我身旁，我白了她一眼，不想说话。 其实我们班上有几个美女，而邵雨薇绝对首当其冲。 但是我极其讨厌她。 我这人不会轻易的讨厌一个人，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各式各样，目不暇接，每个人的性格都和他独特的成长轨迹密不可分，大多数的人我都可以接受，而她却不行。 这绝不是主观对前女友的排斥。 她着衣没品，喜欢混搭，却总是不伦不类，带着一股乡土风。语文课上总喜欢“声情并茂”的用一口外乡话来读课文。当然她口音品味如此，无可厚非。 可是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总带着面具，人前一套，背后又是一套的人。而她就是这样。她喜欢模仿偶像剧的情节，内心一直有个OS：“我是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为人做作，喜欢在陌生人面前卖乖，要知道，她的“乖”都是假象，和她熟络之后就原形毕露——自大无知，自以为是。 我很排斥和她讲话，我分不清她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最主要的是——她曾欺骗了我！ 一度将心灰意冷的我打入十八层地狱。 “前天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邵雨薇在我身边站了三四分钟，终于还是主动开口了。 我在气头上，懒得理她。 她瞬间变身成娇羞的天真少女，嘟起嘴吧，扯住我的衣袖：“你不要再生气了！都是因为我！是我的错！” “……” 刹那间她又化作干练的OL：“尹向阳，你的医药费是多少，我赔给你！” 我实在有点想吐：“你可不可以滚开？我现在告诉你我的医药费是多少，你真的会赔吗？以你那种小气吧啦的性格，以你那种找男人只为了找个钱包的想法，不会！还有，别老自以为自己是什么电视剧里的‘红颜祸水’，你以为打个架就因为你呀？我怎么样关你屁事。” 几乎是一瞬间，我看见她脸涨红起来，眼底立马蒙上了一层雾气。 一般的男人看见一个美女花容失色可怜楚楚，肯定会我见犹怜，但是…… “我知道你演技好，可不要在我面前演来演去，别恶心我。” 听了我的话，她那转呀转呀的眼泪登时不知被吸到哪去了，嘲弄的朝我一笑：“尹向阳，你那手断了是你自己活该！老娘我还想帮你挡来着，谁叫你去装逼逞英雄，自食其果。” “关你屁事。”我冷言。 她突然诡异的笑了，慢慢的朝我贴近，我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半秒后，她往后飞倒下去，并惊叫：“尹向阳，你干嘛打人！” 就像排练好了一样，夏圣峰像龙卷风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扶起“跌倒”在地上的邵雨薇，并闪电般用他“战无不胜”的长腿给我的木制课桌“致命”一脚，桌腹被他踢得凹进去，裂了一大块。 他俩真是天生一对，一个喜欢出演总受欺负的美女猪脚，一个就总在最恰当的时候出场“狗熊就美”。 他似乎还不满意，想再补我一脚，电光火石之间，顾耀城突然出现撞开他，挡在我面前，护住我：“怎么样？还想和我打？今天我不会让你欺负人的！” 夏圣峰看到顾耀城神色就蔫了，只好悻悻的离开，走时还恶狠狠的啐道：“尹向阳，我和你还没完，敢搞我女朋友，吃不了兜着走。别忘了我舅舅让之前那个傻逼只能读中职，你这‘全班第一’恐怕也做不了多久了！” “你刚刚踢桌子的脚现在不疼么？看谁先‘兜着走’。”我回击。 “你管好你自己吧！叫你妈来下跪磕头道歉！” 是的！这才是重点，我不能让我妈知道我打架、骨折、并被人诬陷偷钱，可现在任何能帮我的证据都没有，就算告诉她，她也只能选择来给那个黑猩猩赔礼道歉，还要花上一批巨款。 怎么办？ 林智慧突然心虚的走过来：“尹向阳，自从出事你一直都没回家吗？” 我看了她一眼：“怕我妈担心，我骗她要期末考试，学校要求我们住在学校。这几天一直住在顾耀城家。” 林智慧惊诧的低吟一声：“也就是说学校的事你妈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了？” “你手机欠费，昨天你妈给我打电话，我不知道，所以……” 既然林智慧已经把所有事情告诉我妈了，我也就没必要继续瞒着她了，我必须面对她，并安慰她。 只是这报告上，黑猩猩要求上万元的赔偿以及下跪道歉，着实欺人太甚。 ☆、靠我自己 放学后，我和顾耀城道别，同林智慧和汪大金一起回家，我们三人住的很近。 因为妈妈常常上晚班到晚上十二点，而我常常早上六点半就出门坐车上学，所以我们俩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家里，但碰面的机会其实很少。不过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十几年，默契已经可以让我俩即使不交谈，也始终心连心，懂得彼此。 “阳阳，骨折了怎么不跟妈说？” 提前下班回家的妈妈看到我缠着厚厚绷带的我，眼眶一下就红了。 好久没看到她，我静静的观察她，发现她的眼角已经有很多细纹，头上也有几根晶莹的白发。 我微笑：“妈，我没事，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打架？” “我们家阳阳这么乖，绝对不会随便动手打架，所以妈妈肯定是那个老师的错。可是就算是那老师不好，你动手也是不对的！”妈妈教训道。 “妈，他冤枉我偷他钱包，不仅如此，他还诽谤你，还骂死去的爸爸，我真的忍无可忍！”说到这里，我有些哽咽。 “哎……”妈妈无奈的叹了口气，“身体都检查了没？除了骨折，还没有没其他什么伤？不行的话，明天我们再去医院看一次。” 我知道自己的眼眶里盈满了滚烫的泪水：“妈，我没事！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个黑猩猩要求的赔偿！我们根本不可能给那么多钱，更何况还要你那么屈辱的……你一天打两份工供我读书，存我们的各种生活开销费，已经很辛苦了，我绝不能让你受到屈辱。后天你不要去学校，不去跟他道歉也别给他钱，看他到底能拿我怎样，就算不读书又怎……” “啪”的一记耳光扇过我的脸颊，我登时懵了。 妈妈憋红着脸，斥道：“怎么能不读书！你要像妈妈这样劳碌一辈子吗？你跟妈妈不一样，你是男生，以后要成家立业，没有知识没有文凭，你靠什么活下去？他是你的班主任，你一定不能和他有矛盾，不然就算这次事情解决，以后还会有更多麻烦等着你。” “妈，不行，你就是不能下跪道歉！”我倔强的看着妈，她的眼眶又红了。 “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你现在在读书，那么就好好读书，不能再在班上和人发生冲突，凡是忍忍就过去了，也不要再冲动的动手，一切就交给妈妈！” “妈！忍可以忍一辈子吗？”我的喉管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妈妈斩钉截铁：“总之一切交给我，我来办！” 我妥协的瞅着目光坚定的妈妈：“那无论怎样，妈，答应我，别个那个家伙下跪！” “……好，妈妈答应你！不过你也太答应我，以后不管碰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妈妈！”妈妈说。 这一夜我抱着妈妈，我发现我还没长大，已经17岁了，还是那么依靠妈妈。可是我不依靠妈妈，又能依靠谁呢？ 顾耀城吗？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爱他，那我就更不能将他至于被黑猩猩开除的危险之中，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就让我一个人去解决！ 这天上午上数学课时，黑猩猩再次提醒我，今天是限期的最后一天，下午班会课如果妈妈的表现他不满意，就会取消我期末考试的资格，让我留级。 “嗤——”顾耀城嗤之以鼻，“别怕，你要是留级，我陪你一起。” 我听到他的话，大脑停顿了半秒钟，才缓过神来安慰道：“顾耀城，虽然你这么说我是很感动的，但没必要因为我而做这样的事，要是你真留级，你爸肯定会生气和伤心的，也浪费了你一年的光阴。” “尹向阳，和你在一起就是在享受生活。” 干，他对我说了这有情有义的话语，可是我却没来由的悲伤了起来。 如果他只当我是好朋友，如果他根本不可能会爱我，那么我不希望他为了我付出这么多，这会让我误以为我可以对他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早就抱有有一天我会再也见不到他的觉悟，到了那一天，我会开始学会用时间稀释一切。 下午班会课，黑猩猩拿了个板凳坐在讲台上，气定神闲的看着正在埋头做作业的同学，说：“我们一起等尹向阳的家长。” 同学们齐刷刷的瞄了我一眼后，就纷纷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 我坐立不安。 我怎么能让如此辛苦的妈妈在全班50多个人面前承受这么大的屈辱，况且有几个同学的父母还是我妈的同事，我妈以后怎么在单位立足啊？、 林智慧从后面伸出她的大长手，拍我：“你不会还是没告诉你妈这事儿吧！” 我没理她，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如果不能让我妈受辱，如果不能陷顾耀城于危险之中，那么这件复杂的事情，也只能由我自己出手解决了。 不是吗？ 在同学们静默的做作业的时候，我突兀的从座位上站起来，顾耀城疑惑的看着我，立刻知道我准备干嘛，想伸手拦住我，我却已经迈着沉重的步子，单枪匹马的向讲台上的黑猩猩那儿走去。 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像个傻瓜，吊着个白色绷带，一脸赴死的决绝，冲向黑猩猩，把他也吓了一跳。 “干嘛？”他冷哼一声。 “呜呼！”夏圣峰兴奋而讽刺的叫起来，“好戏开场了！” 同学们因为夏圣峰的叫喊而朝我望了过来，对，在很多人眼里，一场好戏就要开始了。 在全班人的注目中，我说道：“刘老师，我为了我打您的事情跟您道歉！” “道歉？要你妈来说！”黑猩猩玩着手机，头也不抬，说。 我拍拍自己的胸口：“刘老师，我已经是个17岁的男生了，不能什么事都靠家长，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呵。”他蔑视的冷哼一声，“网络小说看得很多啊！好啊，那你想怎么承担？” “我会赔偿您所有的损失，但在此之前，有一点我必须要说，我从来没偷过您的钱包，更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认定是我偷的，事实是，我家虽然没那么富裕，可自给自足还是足够的，完全没有必要偷窃。”我铿锵有力的说。 他似乎看到我的诚恳，终于聪明了一回：“好吧，这个钱包的事就不追究。” “还有，我妈也绝不可能在单位进行偷窃！她从小就告诉我自食其力，事实也是如此，她含辛茹苦的把我带大，您必须为诬陷我妈这件事道歉！” “嘿，你别得寸进尺，”黑猩猩立马黑脸。 “这一点我绝不后退，您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怎么能给我妈扣上那么严重的指控呢？” “你有完没完？还要我道歉？你还没跟我道歉呢！”他诧异的大叫起来，眉头也随即皱成一团，“我看你还没弄清楚你自己的情况，如果我不满意，随时都可以让你留级！” “我当然知道。”我从口袋里拿出钱，“这是我这几年从生活费中存下来的钱，一共一千四百三十六块钱，全都给您。” “我想你没看清那个数字吧！”他一把将钱挥在地上，那些红的绿的蓝的钞票飞满整个地面，“就算不包括钱包的损失，医药费加上精神损失费一共九千一白二十八块七毛！你这才十分之一！” 我连忙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钞票:“刘老师，我询问过医院，您额头只是破了皮，您自己也只是稍微检查了一下包扎了一下而已，我给你的一千多，绝对够您医药费和买营养品了！” 他顿时火冒三丈的拿出电话，威胁道：“看来还是我亲自打电话问你妈妈到底什么时候来！” 怎么可以！妈妈已经那么辛苦了，爸爸去世这么多年来，她养育我照顾我，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比任何富裕的同学来的差，我努力学习，都是为了让她以后能有个舒适安定的晚年生活。 那夜看到妈妈脸上的皱纹和头上白发，我心疼不已，她还没到40岁，别人有老公疼，有不需为生计疲于奔命的生活，而她什么都没有，我不能再让她为了操劳这么多了。 “咚”一声，我跪了下来，别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在我跪下的那一刻，我感觉到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传来的陌生而冰冷的刺痛感，但我忍住痛，挺直腰板，直勾勾的盯着黑猩猩的眼睛。 紧接着我听到同学吵杂的讨论声—— 林智慧叫着“尹向阳你疯了！” 卢思萌喊着我的名字。 汪大金大骂一声“操”。 夏圣峰笑着“记得磕头”。 邵雨薇没说话，我余光发现她正“楚楚可怜”的含着泪。 忽然，我的手臂有了突兀的力量。 是他！ 顾耀城冲过来，拉住我的手臂，他有力的手指传递来他的温度。 我执拗的定跪在地上，不敢回头看他的眼神，我怕从他的眼神里读出让我害怕的东西。 “没有那个必要，快站起来！”他冲我喊，“不是跟你说我会帮你的吗？” “起不起来有什么重要的！难道我不读书了吗？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我说，“帮我？怎么帮？顾耀城，你先管好你自己好吗？我才不想看到你因为而被开除学籍！” 顾耀城顿了顿：“事情总有解决的方法的！” “我正在解决，不是吗！”任他怎么拉我我也不起来，“刘老师，我给您下跪，我就饶了我一次，我是您的学生，是有缘才能做师生的，您这次就放过我吧，好吗？” 顾耀城失望的重重一拳挥向我，在快要打到我的时候又紧急刹车，他的手背上，细密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尹向阳，你懦弱的让我觉得恶心！” ——“阳阳！” 就在这时，妈妈的声音撞进的鼓膜。 ☆、峰回路转 我和同学们一样，本能的转过头望向教室门口。 那头，妈妈穿着她多年买的老旧正装冲进教室，发现我正跪在班主任面前，两行老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上学之后就没看过妈妈流泪，就算再辛苦，妈妈也总是笑着面对我。该死，我怎么能让妈妈这么伤心这么悲痛呢？ “阳阳，对不起妈妈来晚了。”妈妈拉着我手，“来先站起来，妈妈来解决。” 我顺从的站来起来，哪知她立刻哀求：“刘老师，这次是我家孩子不懂事，你就大人有大量，消消气。” 黑猩猩意味深长的笑着，趾高气扬，半晌不接话。 “阿姨，还没到这个地步。”顾耀城拉住我妈妈。 “妈！”我也拉住她。 黑猩猩拍起讲桌：“顾耀城，这儿没你什么事，你看着就行，多管闲事信不信我也让你留级不能毕业？” “顾耀城，回去坐着。”我命令着。 他凝视着我，目光深沉的在我身上流转，半晌不做声，但也不离开。 “刘老师，”妈妈继续苦求，“你看我家阳阳的手也被打骨折了，求您就不要再追究了，这是书是一定要读下去的！总不能让孩子只有初中学历吧，而且阳阳在学校一直表现不错。” 此刻下课铃声大响了，顷刻之间其他班的同学倾巢而出，纷纷站在我们教室门口看热闹，热火朝天的讨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是想在其他班同学面前装得比较友好，黑猩猩妥协了一步，不过依旧让人难以接受：“好，作为老师，我毕竟也是个受过高素质教育的人，钱的事就算了，你们娘俩今天在我面前给我磕三个响头，一切我既往不咎。” 天气很冷，我四肢冰凉，顾耀城捉住我的手，火热的温度从他的手心传递到我的身上，蔓延上我的心房。 握着他的手，我似乎感觉到了某种未知的力量，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疑惑的望向他，他笃定的对我点头。 “妈，别听这个黑猩猩的话，我相信顾耀城，他一定有办法！” 妈妈没有理旁边的我，自顾自的说：“谢谢刘老师您宽宏大量，我磕头之后，您要记得一点尹向阳没有偷您的钱包，他不是小偷。” “妈……” “我磕头之后，您要清楚，您以后不要再为难阳阳……” “赔什么钱，磕什么头？”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进教室，打断我妈的话，他身材健硕，走路的步子器宇不凡。 “爸你总算来了！”顾耀城几乎开心的蹦起来，冲到那男人面前，相比那就是顾叔叔吧。 “叫来那么多人总要点时间。”顾叔叔回应着，走到我们身边，把我妈拉起来。 妈妈看着顾叔叔的眼神，有点古怪，不过她顺从的站了起来。 黑猩猩微微吃惊顾叔叔的出现，不过依旧淡定的威胁：“这位家长是顾耀城的爸爸吧，现在是在解决我的私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顾耀城对顾叔叔点点头，上前一步，反问：“偷窃这是私事？” “偷窃的确不是私事，”黑猩猩饶有兴致的瞥了顾耀城一眼，似乎是看在顾叔叔的面子，才回答道，“可我毕竟是学生的班主任，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顾耀城不可置信的怒道：“叫学生的家长向班主任下跪，并勒索上万元的赔偿，你这叫‘不想把事情闹大’？” “你什么意思？”黑猩猩有些不耐烦。 “诬陷他人行窃、诽谤他人并滥用私刑，这是刑事罪。”顾耀城冷眼说。 “你说什么？”黑猩猩轻蔑的勾起嘴角，“顾耀城，别以为你看了几本法律书就能滥用法律知识。没有证据，你不能乱说。” “真的吗？” 我被顾耀城的反问弄得一头雾水。我只想让事情平静下来，还从来没有想要反将黑猩猩一军呢！ 林智慧她们也颇为期待的盯着自信满满的顾耀城，想看他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顾耀城看了顾叔叔一眼，顾叔叔点点头，于是他高喊道：“请问韩老师在外面吗？方便进教室说明情况吗？” “好的！”对我最好的英语老师韩老师走进教室，她是老师之中绝对的大大大美女。 顾耀城彬彬有礼：“韩老师您好，您可以说下当天的情况吗？” 韩老师点头，掷地有声的叙述：“好的，那天我从卫生间回办公室，恰好听到刘老师说对诬陷尹向阳偷了他的钱包，并诽谤尹向阳的妈妈在自己的单位是也经常偷窃甚至……偷人。” 同学一片哗然。 “哇，原来刘老师是这种败类呀！”死胖子汪大金假装恍然大悟般的大叫，很多同学也跟着附和。 黑猩猩气愤的站起来：“韩老师，有些话你不能乱说！” 韩老师义正言辞：“刘老师，你认为我有必要诬陷你吗？”韩老师的形象在我心里突然由普通美女变得大义凛然起来。 我拉着妈妈的手，感激的对韩老师点头。 黑猩猩信口雌黄:“可是，这个小畜生偷我钱包是事实！” “好。那我问您，您钱包里有什么？”顾耀城继续追问。 他这样的穷追猛打，不仅帅气，而且充满着正义感，让他浑身散发出浑然天成的男人味。 “……有银行卡，五百块钱，身份证，会员卡，反正就这么多，钱包里还能有什么？”黑猩猩数着。 “您确定您身份证被偷了？”顾耀城重复。 黑猩猩笃定：“百分之百确定。” “好吧，”我察觉到顾耀城的嘴角藏着浅浅的弯曲，“任老师，请您进来当着大家的面儿说明一下，好吗？” 物理老师任老师走了进来，对着顾叔叔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顾耀城问：“任老师，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任老师瞥了黑猩猩一眼，厌恶的摇摇头，不徐不急的说道:“我听了顾律师的建议，偷偷骗刘老师说学校最近要发一笔补贴金，不过是打在其他银行的卡上，我知道刘老师没有那家银行的储蓄卡。当天下午，正在那家银行工作的亲戚打电话告诉我，刘老师拿着自己本人的身份证来办的新卡。” 在任老师说完的一瞬间，我发现同学们和我一样倒吸一口凉气。 那黑猩猩的话简直是漏洞百出，还妄想以班主任的身份便能够只手遮天。这怎么可能？真理永远站在正义旁边。 连黑猩猩自己都惊诧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任老师你！” 顾耀城盯着面如死灰的黑猩猩：“刘老师，您还有什么话说？” 黑猩猩继续狡辩：“可能我记错了，那天我把身份证拿出来了，没放在钱包里，所以身份证没掉。”可这狡辩明显惨白无力。 “那您会不会根本就是将会员卡、银行卡和钱都拿出来了，其实什么没丢呢？”顾耀城狡黠一笑。 黑猩猩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顺水推舟的说下去：“被你这样一问，我想起来了，我的钱包好像被我放在家里，我一时忘记了！对不起，尹向阳，误会你了，不过你打人也是不对的，老师还有事，今天到这儿，我先走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想溜之大吉，死胖子汪大金一个箭步拦下他，他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我给他的医药费，于是像碰到鬼一般，把钱扔还给我：“这个我也不要了，我头破了算自己倒霉。” “刘老师，这事还没完呢？” 顾叔叔走到他面前拦住他，身高的差距给黑猩猩无形的压迫感。 黑猩猩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的男人：“你到底还想怎样？” 顾耀城显然还不知道有下招，吃惊看着自己的爸爸。 现在轮到顾叔叔出场，我期待这个儒雅的律师还会做什么。其实他已经帮到我了，刘老师的“既往不咎”已经是我认为的最好结果。 顾叔叔严肃的陈述：“依据我国刑法第246条，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足以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至少判处三年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 黑猩猩大惊失色：“我赔钱，我和解！” “你说了可不算，还要看他们！”顾叔叔望向我妈。 我才不想要那样玛丽苏，所谓睚眦必报大概就是我这种人，况且如若这次原谅他，在今后的学习中他肯定会百般折磨我。我刚想对顾叔叔说我们一定追究到底，妈妈却暗暗的捏住我的手。 她说：“我们不需要钱，只要一个公正，一个清白。” 我有些不开心，可我尊重妈妈的决定。 黑猩猩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他们都不追究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作为律师，我的责任做到了，可是作为顾耀城的家长……”顾叔叔缓缓的说，“其实刚刚我已经约了班上大部分家长在学校开会了，他们现在在外面，我们共同达成共识，一个做事不分青红皂白、常常使用语言暴力、教课水平低，甚至蓄意捏造事实诬陷他人以达到榨取他人财产的人根本不配当老师！” 顾叔叔的评论真是精确！我欢喜的瞟了顾耀城一眼，他正注视的他爸爸，眼底透露的仰慕。 好羡慕他有个这么优秀的老爸！ “所以家长们的决定由我代为转达给你。”顾叔叔就像法官一般宣布了判决书，“我们决定你再也不是这个高二五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了！” “你们家长没有这个权利！” 黑猩猩怒火中烧，我甚至感觉他身上那些恶心的黑毛都要被烤熟了。 ☆、换座位，摸手手 “那么我呢？” 不怒自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张校长不徐不疾地走进教室，站上讲台，冲着顾叔叔点点头。 “各位同学以及家长，你们好。”张校长说，“校方听取了家长们的想法后，十分赞同大家的意见。” 黑猩猩谄媚的笑着，像只哈巴狗一样对着张校长摇尾乞怜，说：“张校长……好的，没关系，那把我调到其他班级吧！我也懒得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竟然还在做着恶心的美梦。 张校长根本不看他一眼，对着班上的同学保证，中气十足：“刘能久老师不仅没有师德，更没有做人的基本道德，我不知道把学生交给他，被他培养成什么。校方绝不姑息他这种行为。因此我代表校方给出的决定是——不仅开除刘能久老师作为高二五班的班主任和数学老师的职位，同时他也已经被这所高中永远开除了！”张校长转向黑猩猩，“你明天去财务处领钱走人。” “怎么会？”黑猩猩难以置信的喃喃，知道事关重大，哀嚎起来，“张校长，您再考虑考虑，您这一开除，本市就再也没有学校会肯录用我了！” “刘老师，你看看教室外面那么多个家长的愤怒，谁叫你惹事？你也要替我替学校考虑考虑！”张校长悲悯的说，“韩老师，这个学期还有一个月左右，你先暂代高二五班的班主任，下学期再具体调整，好吗？” “是的，张校长。”韩老师答得铿锵有力。 “张校长英明！”汪大金兴奋的欢呼。 随之而来的是同学们热烈的鼓掌，他们早就想把这个黑猩猩处之而后快了。 “夏圣峰，这次被你害惨了！”黑猩猩悲鸣般的喊着。 同学们把头转向他侄子夏圣峰的位置，但这个孬种似乎早就趁乱一个人偷偷跑了。 “谢谢你，张校长。”妈妈释怀的跟张校长握手。 我开心地宣布：“沉冤得雪，谢谢大家，今天我请大家吃饭。” “老师加同学，五六十人，你那一千四能请个什么？”林智慧不满。 “不够的我补！”顾叔叔抢着回答，我看了他一眼，他朝我点点头。 晚上的饭局上，觥筹交错之间，我和顾耀城耳语不断。 “你爸今天太帅气了！怎么都没跟我讲你有个这么神气的老爸？”我羡慕嫉妒恨。 “这是羡慕不来的！”他得意洋洋。 “好吧，今天最要谢谢的人，是你，”我举起饮料，“顾耀城，你知道吗，有你在我身边，做我的朋友，我真的感觉特别幸福。” “应该的，替你开心，谁叫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呢！” “是啊，最好的朋友，为最好的朋友干杯！” 在吃饭的时候，我瞥见妈妈一直心不在焉，看顾叔叔的眼神也似乎有些古怪。 呵呵，也许是我太敏感，我也闹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那“古怪”其实只是混合了叫做“感激”和“仰慕”的东西。 日子就这样又重归平静，我和顾耀城如常的上学放学，听课打闹，晚上回家给对方打电话。有时明明已经熟到没有陌生，聊到没有话题，但我们两个却像依恋着这种电话维系的情感一般，都不肯挂电话。 我当然好理解。一方面我爱顾耀城，珍惜一切可以和他接触的事情，另一方面漫漫长夜孤独一人，我需要他来慰藉我的寂寞。 可顾耀城呢？他不爱我，我们只是朋友，他大可以在班上仰慕他的众多女生之中挑一个谈得来的聊天。而且他有那么和睦的家庭，伟岸的父亲和亲密的哥哥，多令人羡慕。我有时无法理解他，兴许他对我也有那种不一样的……感觉？呵呵，我又在犯花痴了！ 在男人婆林智慧和死胖子汪大金的八卦之中，我大体知道“偷钱包事件”果然是夏圣峰为了针对我而设计陷害的，至于原因很可能是他误以为我曾经伤害过他那“娇羞”的女友邵雨薇吧。 管他的，两个疯子。 好在夏圣峰这次吃了大亏，元气大伤，再也没有来找我麻烦。 这段平淡的日子最能让我情绪起伏的事件大抵就是代理班主任韩老师将我和顾耀城的座位分开了！ “成绩好的同学应该要和成绩差的同学互帮互助，所以不能让两个成绩好的同学坐在一起，这样是浪费资源。”韩老师如是说。 那一刻，她在我心中大义凛然的形象瞬间随着这个命令而跌进十八层地狱。别嘲笑我脑袋里全是畸恋，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韩老师是喜欢顾耀城的。 嗯。一定是这样。 她看他的时候，连坐在他旁边的我都会被她眼底放出的炙热光芒灼烧得体无完肤。 我觉得任何人都是可能会喜欢上他的吧，老师只是其中的一个。谁叫他这么帅，脾气又这么好，而且运动时又超男人味。 我就曾好几次看到韩老师站在操场旁注视他每一个动作，传球运球投篮灌篮，连我都看得热血沸腾，更别说其他人了。 可是韩老师喜欢顾耀城也算了，凭什么把我和他分开！ “别这样，尹向阳，分开了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下课时顾耀城来安慰郁闷的我。 “可是我不甘心啊，竟然让韩老师得逞了，她以后就能独占你了，干！” 他故作失望的摇头：“原来你不是在烦恼离开我啊！” “不不不，我所烦恼的当然是不能和你坐在一起。” “是啊，我也很烦，你走了，就没人帮我做英语作业了，没人帮我按摩了，没人提醒我即使是枯燥的历史课也不能睡觉，没人对我说‘我爱你’了，没人会请我吃零食了，没人像你一样对我好了，没人会像你一样可爱了……”他一边说一边揪我的脸，手指的温度传过来，很温暖，让我好依恋。 “讨厌！干吗说得这么煽情呀！” 我就在他这样“煽情”之下，假装哭得稀里哗啦的，其实内心是开心—— 他竟然觉得我这么好，我对他不是负担，竟然这么有用！ “尹向阳，不要哭了，只要你不哭，我就免费让你摸我的手。” 我摸了上去。 “喂！既然你摸了就不要再哭了。” 可我依旧哭。 顾耀城到底是个这样的人呐？ 我是个男生，我是个爱他的男生诶，可他竟然就这样让我摸，我想除了他也爱我，就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哈哈哈！ 他拍拍我的头，又来捏住我的脸：“好好好，乖乖乖，你不哭，我就让你摸摸我的下……” “顾耀城！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骂道。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是说你不哭的话，我就让你摸摸我的下面的脚趾头。”顾耀城眨着眼睛，“你想到哪里去了，色/情狂！” “干，你有点常识好不好？这样说连语法都不对，找理由也找个像一点的可以吗？谁会说‘我的下面的脚趾头’这样的话啊！” “我会说。”他一脸鄙夷，“我看是你自己思想不干净吧。” “你你你……你恶人先告状！” “你狗咬吕洞宾。” 不知不觉我又和他开心的笑了起来，而且我没吃亏哦，我还是摸到了他的手了。 爽爽爽爽爽！太爽了！ 除了上次按摩外，我几乎没碰过他的身体，今天却摸了很长时间，而且他为了让我不哭，还说了那么挑逗的话。 可恶，如果真的可以摸一摸的话……阿嚏……鼻血……鼻血流出来了…… 他会不会也是爱我的？ 太幸福了，如果让他爱我的代价是换座位—— 我愿意！ “顾耀城，你是不是……” “不是！”他斩钉截铁。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是就想说‘你是不是爱我’么？” “不是，我只是想说‘你是不是个好人’而已，你看你思想多么不健康。” “喂，哪有人会问‘你是不是个好人’这么愚蠢的问题？即使别人是坏人，他也不会告诉你呀。找理由也找个像一点的，可以吗？” “这句话我好像在那里听过。”我喃喃。 “好了，你们有完没完？”我的新同桌小妖精胡嘉琪小姐不耐烦的做呕吐状，“我连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恰好上课铃声响了，顾耀城依依不舍的回到他的新座位，旁边是长得十分秀气的周海涛。踏着铃声，任老师拿着课本和工具走了进来。 “那么，今天将书翻到……” 我正听着任老师讲话，胡嘉琪偷偷的凑过来：“你真的喜欢顾耀城吗？” 我瞥了她一眼，说实话我对她的心情有点避而远之，因为她早已名声在外—— 她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成绩奇烂无比的、穿着夸张而鲜艳的、以豪放著名的、唱歌很像粗犷的、班上第一个打耳洞、和某个男生上过床的女生。 而我一定hold不住她。 “呵呵，”我敷衍道，“是啊。” 但如果顾耀城问我，我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不是喜欢，是爱！” 她似乎没发现我的意兴阑珊，继续问：“那么你到底为什么喜欢他，你们都是男生啊。” 我咬住唇，看着黑板上的任老师，不说话，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几乎陌生人谈论自己的内心世界？ 胡嘉琪失望的坐回去，半晌又凑过来：“要不我和你交换？” 我瞥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她突然笑起来，不算典型的美人，但有种令人过目不忘的特质。 她神秘的凑到我耳边：“我拿我初/夜的故事跟你换。” 我才不想知道她“初/夜”的故事。那不是应该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事吗？就算要分享，也应该和她的好朋友，而不是我这个几乎和她算是陌生人的男性同桌吧。 胡嘉琪见我默不作声，不依不饶的问：“该不会没有原因吧。” 她的声音很大，在昏沉沉的物理课堂上显得尤为突出，可她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问：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原因？那不就像亿万富翁去捡垃圾一样无厘头？” “第一，我不对你‘初/夜’的故事不感兴趣，第二，喜欢一个人当然有原因。” 我拗不过她的穷追猛打，淡淡的说： “我喜欢干净的人，城是； 我喜欢对我好的人，城是； 我喜欢不做作的人，城是； 我喜欢爱运动，身上带着阳光味道的人，城是； 我喜欢肤色健康的人，城是； 我喜欢经常想着我，每天都和我说话的人，城是； 我喜欢可以给我依靠，我也可以为他付出的人，城是； 我喜欢手指修长并且指甲工整的人，城是； 我喜欢爱开玩笑风趣幽默的人，城是……还有很多很多原因。” 我停下来，发现胡嘉琪似乎因为我的滔滔不绝而目瞪口呆，半晌，她回过神来，泄气的说：“好吧，我输了，原本我还打算撮合你和卢思萌呢？” 卢思萌？她和胡嘉琪是好朋友。我和她也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我疑惑的转过头，发现这个全班最会唱歌的女孩卢思萌正在课堂上呼呼大睡。 胡嘉琪对我的事特别感兴趣：“所以你高一下学期转进我们五班全是因为顾耀城？你那时候就喜欢上他了？” 我吃惊的看着这个逻辑推理能力如此强悍的小妖精，挑眉，点头：“也许是一见钟情也说不定。” “那是怎样的‘一见钟情’呢？”胡嘉琪饶有兴致的凑过来。 我笑而不语。 这是我的秘密。 我清晰的记得和顾耀城的邂逅，并且一辈子不会忘记那一刹那的冲动与放纵，因为也许我再也不会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来了。 ☆、意义重大之初吻 高一上学期，我和他不在同一个班，在我原来的班里，班上那群不入流的变态总嘲笑我一幅女生像，动不动就成群结队的走过来，抢我的水性笔，撕我的本子，扯我的衣服…… 是的，那时我就是个受气包，一直都不太阳刚，不喜欢站在太阳底下，不喜欢全身流满汗液的感觉，于是我和男生们，几乎没什么交际。 和男生没有交际的人都是他们欺负的对象，于是我和大部分女生都未能幸免。 他们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来欺负我，我也一次一次无法忍受的打闹，可能是因为我从未给他们任何一点教训，他们便变本加厉。 那个夏末的黄昏，血色的夕阳染红将整间教室染得通红。大部分同学们早已七七八八作鸟兽散，我还在清理书包，突然之间感觉黑压压的乌云向我移来，我猛地抬头一看，竟是那群成天欺负我的变态们。 “你们想干嘛？” 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就在犹豫的空当，几个变态竟然扒下了我的上衣，双手捏着我的胸部，把我推倒在课桌上，还满嘴叫嚣着，说要看我到底是男是女。 我本能的抗拒着，不断的扭动身体，心想着人到紧要关头一定会爆发潜能，所以，就算有五六个人压着我的四肢，我也还是会顺利逃脱。 可是没有用，任我再如何努力，似乎也是只是徒劳，周围几个变态笑着，一起盯着为首的那个解开我裤子的拉链…… 那一刻，我不再扭动也不再喊叫，内心萌生出赴死的坦然与悲壮。 然后，他，出现了。 我听见他冷酷到冰点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不是问句，不是祈使句，但这句话如同命令一般，让所有人都停止，看向他出现的地方，只有我还愣愣的躺在课桌上。 紧接着我听见了他走近的脚步声，和变态们散开的慌乱声。 我歪着脑袋望去，逆着光，只能看见来人人高马大，身材精壮，在他身后鳞次栉比的屋顶将夕阳剪得支离破碎，他就仿佛踏着七彩祥云一般，朝我走来。 再走近点，我发现是他。 当时的我只对顾耀城略有耳闻，不知道作为体育生的他，也很会打架，平时在校没有什么大事，基本上不出一声，可大家似乎都觉得他是个人物，敬他三分。而那群变态曾在他手下吃过苦头，他的出现让他们噤若寒蝉。 我死死地盯着他，一点也不夸张，他的出现瞬间刺痛了我眼睛，我似乎看到了一道绚丽的光，紧接着，金灿灿的阳光以你为圆心，一圈一圈，繁复的荡漾出来，很美很耀眼。 他瞥了我一眼，没有理我，环顾四周，低声：“滚。” 于是一阵落荒而散的声音。 “你没事吧。” 等那群人走了，顾耀城看着我说。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我被吓傻了，也许是我对他一见钟情，我愣在那里，忘了说话。 而他，刚刚还很冷酷的他却俯下身子，离我很近，关切道：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我有没有事我已经忘记了，我只记得他的面容在我眼前越来越近，由模糊渐渐清晰了起来，仿佛被无限地放大，我的心跳也随之越来越快。 是的，我有事，请不要靠近我，我不知道我将做怎么可怕的举动！ 如果知道后来的事情，我的一定会呐喊出来，但是不幸的是我不知道，于是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夏末，灼热和闷湿在空气里徘徊。 他的脸生动得似乎是一片地图。 我的心跳动得仿佛是一台发动机。 暧昧在发酵。 梦魇在咆哮。 血液在燃烧。 然后，鬼使神差地，我闭上眼睛。 在我的嘴唇感觉到他的濡湿的鼻息时，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 触碰到一湾温暖的海。 空气停滞了。 顾耀城震惊得后退，困惑的审视我。 我也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同样不可置信的我—— 我刚刚做了什么！？ 不幸中的万幸是此时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要是被那群只会小题大做的变态知道，我想结果一定是惊天动地。 我坐了起来，无声的低下头，在低头的瞬间，我瞥见双眉紧锁的他。 偌大的教室，一片沉默。 “干！我头一次遇到这种‘好事’”。“好事”那两个字他咬的很重。 而我在意的是“头一次”：“这次不会是你的初吻吧！”这么想时就不小心脱口而出。 “难道，不是你的？！”他更加困惑了。 “……不是。” 我听见他低吟一声，喉咙里发出不满的摩擦，不敢抬头看他，只要一看到他，我就会回忆起刚刚吻他时的感觉，仿佛是干涸已久的土地得到了水的滋润，瞬间就有了明亮的光彩。 “干！夺走我初吻家伙竟然早就没有初吻了，该死，竟然还是个男的！” “不过……”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我有点怕他发飙，“不过，只有今天这一次，是我主动的。” 他不再说话，我感觉他似乎更生气了，原本燥热的天气陡然无比尴尬冷瑟。 半晌，他转身要走。 “谢谢你救我。”我急忙感谢。 顾耀城顿了顿，没说话也没回头，然后扬长而去。 那个黄昏发生的一切，为我和他的今后埋下了伏笔，不动声色的勾勒出一件又一件事情。 例如，那通带有转折意义的电话。 如果说在那个吻是一枚种子，那么那通电话就是助它发育的水。 那天之后，我突然觉得我再也不能在原来的班上呆下去了，想转去其他班，可是关于我被欺负这件事，绝不能让妈妈知道，一方面怕她担心，另一方面，我小小的虚荣心作祟，怕她以为我是个懦夫。 家里经济情况不太好，转班的费用绝不能让妈妈出，我唯一的方法只有努力学习。 在我们这所每年级上千学生的学校，有一个规定，凡是在每学期期末考试进步300名的同学，将会得到两千元的奖学金，而这两千元也正是转班要交的钱。 别看我现在每次都保持全班前三，高一上学期的我一直都是年级600名左右，也就是有了那个目标，我日以继夜的学，最后如愿以偿。 当教导主任看到拿到两千元钱的我立刻向他要求转班，并且是进一个和我原来班一样的普通平行班时，露出了迟疑的眼色，我什么也没说，对他笑了笑。 他不会知道，我进现在的班，是为了和顾耀城更近一些……在那个吻之后，我就知道，我逃不掉了。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春天，万物复苏，而我也像重获新生般，第一次走进高三五班的教室。黑猩猩领我上讲台自我介绍，我的目光却四处逡巡，在50个人中找到了顾耀城。而他却根本没注意到我，一直睡眼惺忪。 但进班后的几个星期，我和他一直形同陌路，他似乎早就忘了那个黄昏，以及那个吻。 我很失望，也很无奈，安慰自己至少能够看着他，和他在同一个空间学习，这样便很好了。 我和他真正拉近距离始于那一天。 那一天，我放学回家，正在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伴随着屋内的电视声和窗外飘进来的花香，电话铃响了，我疑惑的接起来，以为又是哪个卖保险的推销员，接起来，竟然传出了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是顾耀城打来的电话。 我很诧异又很开心——他终于注意到我了。 他先问我当天的作业，我欣欣然地告诉了他。他没有急切的挂电话，而是与我攀谈了起来。 “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学习怎么可以这么好？” “你回家都在做什么？” “……” 他用了一切带有崇拜的语气和话语来问我，我自然也就矫揉造作地开始老生常谈。我在那一刻滔滔不绝了起来，也许有些词不达意，可我的心很轻松，在他的崇拜之下毫无顾忌地将自己想说的话倾泻而出，就像在胃袋里憋了很久的一个嗝，在不经意间打出来，那种爽快的感觉难以言喻。 同时，我忽然心生疑惑，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怎么会突然问我学习的技巧？他究竟是不是学校的那个他！？ 然而没过多久这些怀疑就都被我抛在脑后。 单亲家庭成长的我，渴望被爱的我，在夜深人静，在妈妈还在工作，放任我一个人承受无尽的黑夜时，有一个人可以在电话的另一端，依靠电波作为载体，给于我温暖，将那潮汐一样冰冷的黑夜变成秋风般的暖阳。我怎么能不开心呢？ 就像吸/烟者经过一次的快意后，就会马上上/瘾。 我上/瘾了。 在他连续很多天跟我打电话，而有一天无预警的没有打来，我的心情莫名地跌落到了谷底时，我就知道我上/瘾了。 爱或许就是一种习惯罢了。 我已经习惯并且贪恋他每天在我晚饭时间打来电话，然后和他促膝长谈。 他是不是也有这种习惯呢？习惯性的每天跟我打电话？他之所以几乎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地跟我打电话也是因为他的习惯么？ 如果是，那该有多好啊！ 渐渐的，电话从两分钟，四分钟一直到十分钟，十五分钟再延长到三十分钟，一个小时……从晚饭时间延长到睡觉时间。 一时间，我以为我的存在只是为了和顾耀城不断的通电话。愈是熟识，可以聊话题就愈多。之前别人说他比较话少，我知道他只是闷骚；也听人说过他很冷漠，我知道其实他很热心，只是没有表现的机会…… 命运就是如此作弄人。 黑猩猩安排我们坐到了一起，成了同桌，同时也成了朋友。 发展到最后，我在顾耀城面前成了那种什么话都敢说的人。从身体器官到生理感觉，我都可以照说不误，即使有些是禁忌，我依然面不改色。而 “我爱你”从我口中说出来就像是放屁一样，有意无意我便会对顾耀城说上这三个字。 说得多了，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直到那天他发怒。 他怒吼着：“尹向阳！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我以为他只是开玩笑，便没有放在心上，哪知道他竟然连续几天不打给我。我说过，我已然上瘾，那时我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他的怒意还有紧皱的眉头。虽然模样依旧很帅，可一想到他决定不理我了，我的心就绞在了一起，盘曲着，无法解开。 于是我妥协了，同时也明白了。 我是真的爱上顾耀城了，从一开始就爱上了他。怪不得我向他说那句“我爱你”的时候，不像说其他话一样带着戏谑的玩世不恭，而是深沉严肃的。 ☆、【城给阳的信一】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以顾耀城为第一人称。 这是城给阳写的信。 他为啥要给阳写信呢？ 是不是……？ 干！ 尹向阳，你tm什么破意思？！ 有必要好死不死的爱我吗？我们是兄弟！不是那种会因为每天黏在一起，每夜打电话聊天，我为你出头而产生出超越友谊的垃圾感觉的基友！ 嗯，我知道的，你一定不是真的爱我。你只是习惯和我在一起胡闹，你只是觉得单纯的学习什么的太枯燥了，于是在这枯燥的日子里找点乐子，你不是一向都可以跟任何人说“我爱你”吗？对我可以，对卢思萌可以，对胡嘉琪可以，对林智慧也可以，对汪大金还可以……对他妈任何人！ 那你凭什么能说对我说出的那句话是真心的？！ 所以这一次你也是……开玩笑的。 一定是开玩笑。 对吗？ 昨天天气很好，是十二月难见的阳光天，下午体育课和汪大金他们去打球，我不在状态，没有手感，一个小时也没投进几个球，实在打不下去了，干脆坐在旁边看着他们打球。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雪，现在虽然已经全化了，不过依旧很冷。 “一起回去吧，没意思。”汪大金跑过来。 “好。”我起身和他一起往教室走。 肥头大耳汪大金勾着我的肩，问：“对尹向阳是什么感觉？” 这名体重超过160的大肥猪汪大金算是我的球友之一，和你的关系也不错，他和你以及林智慧的家挨得很近，你们常常晚上结伴回家，因此他对于我俩的事非常了解。 “呵呵。”我尴尬的笑了两声。 大金不怀好意的笑：“‘呵呵’是什么意思？苦笑？他让你尴尬？” “老汪，你觉得他对我的感觉是真实的吗？他真的……爱我？”那两个字我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说实话，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久好久，我从心底便认定你是在耍我，可是你那些贴心的举动，帮我按摩，给我带早餐奶，和我聊天打电话，借作业给我抄，体育课上吹着寒风坐在花坛上抱着我的衣物和手机看我打球……好像又超除了朋友的范畴。 我不理解。 “呃……我一开始认为他并不是真的爱你，或者可以说不是两个人之间爱情的那种爱，我更愿意倾向于好朋友的情感。” 汪大金想了想，说道： “他跟我说过他没有爸爸，他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和亲戚关系不太熟络，可以说只有他和他妈妈相依为命。我认为他要的是一份类似于父亲或者亲哥哥才能给予温情。而你的出现可能正好满足了他内心的缺口，他把你看作对他的救赎。” “救赎？会不会太严重？” 虽然汪大金和你关系挺不错，可是他的言语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什么叫“救赎”？难道他的意思是指你需要的只是一个类似于父兄之类能够模仿崇拜的人物，而不是生理和心灵上对我这个“人”的依恋？ 大金继续说道：“但是之后每次晚上和他一起回家，他总是抑不住的跟我和林智慧说关于你的事情，跟我们‘汇报’今天你们两个做了什么说什么，又不停的夸你长得多帅多帅，呵呵，说实话我也不觉得你有多帅……” 我不满的嘟囔：“我比你帅多了，好吗？” “好吧，那我承认。”他笑了笑： “现在你们不是同桌，上课时，我常看到他不断回头偷瞄你，有意无意的想离你近一点，更近一点，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你身上。有次我偷看尹向阳的周记，他写的故事全关于你，准确的说是写的他眼中的你。在他的眼中你是无暇而完美的，就算有时连我们这些哥们都受不了的脾气，在他的笔下都变成了非常可爱的情绪。他爱你的一切……” 汪大金也算是胸大无脑的代表人物，可此时这长篇大论如此流畅，似乎是因为这些话在他肚子了憋了太久。 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难以置信的扫视着眼前的粗犷大男孩，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还是……其实这些话都是你教他说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说。 “是的，他爱你。只是他的爱太盲目了。”汪大金叹了口气。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教室门口，我瞥见你和胡嘉琪在打闹，然后你也发现了我，但你假装没有发现到我。你不直视我，也不准备跟我说话，你继续和胡嘉琪打闹大笑，不过我清晰的感觉到我的身体上有你的余光，那余光是深沉而带着渴望的。 于是我朝你的方向不由自主的笑了，于是你忽然停了下来，有些愣愣的望着我的方向。 我知道。你喜欢我“阳光般的微笑”——这是你表白那天亲口说的，一字一句我都记得。 没想过过了一会儿，你口中的小妖精胡嘉琪气鼓鼓的跑来质问我： “你在勾引尹向阳？” “晕，你怎么不说我在勾引你？” 我勾起嘴角。 我知道，班里的很多女生都喜欢我歪着嘴角，对她们坏坏的笑。 然后她的脸上带着和她外放性格一点也不符红晕回去了。 晚上做梦的时候，我梦见了你。 一片纯白色的空间里，你穿着你夏天里最喜欢的那件T恤，在对我笑，透露着青春可爱。 我伸出手，就像有时候在学校会对你做的那样，摸摸你的头。可是刚碰到你，你却失声痛苦出来。干。我对眼泪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啊！心脏收紧，我竟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痛楚。 我手足无措的环住你：“你怎么了？”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里还噙着泪水，闪闪亮亮：“我也不知道，只是希望这一刻是永恒的，我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一起笑，一起看着对方的眼眸，一起牵着手绝不放开，我一点也不想继续一个人在深夜的家里独自沉默的复习功课，我好喜欢有电波把你和我连在一起……” “尹向阳！”我大力推开，你愣了，盯着莫名其妙的我，我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不要爱我！你爱我，只会让你受伤！因为我不可能……” “我不要听。不要！” 你捂住耳朵，不断的摇头，然后你消失的，留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白色里。 我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有水迹，全身都是汗水。 我哥，这个明明有自己单人卧室的家伙，竟然睡在我旁边。此刻他被我吵醒了，嘀咕一句：“操！”翻身一拳便揍到我身上。我吃痛得睡意全无，他还想再补一拳，被我挡住，然后借力把他推下床，他恼羞成怒的爬起来，跳上床，和我扭打起来。 这注定又是个无眠的夜。 等我们两个冤家打累了，瘫倒在床上休息，我忽然想起了某个课间，韩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告诉我她要分开我们座位的原因——因为她知道了你爱我。 她就像个大姐姐，循循善诱的说：“别问老师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不过老师要告诉你一件很现实的事情，你们两个……就算互相相爱，就算至死不渝，就算相濡以沫，在中国，你们两个都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和他有任何瓜葛，这对你们两个都好。” “……”我低下头。 “老师之所以劝你而不是尹向阳，是因为老师知道你比他理智，比他考虑的周全。老师是相对于你们比较有经验的人，相信老师一句话，不要弥足深陷，在还没有更深刻，更无法自拔的感情之前，趁早抽身，保全两个人。” “嗯。这些我非常清楚。” “你确定？” “是的，韩老师。” “那么答应老师不要把你们两个都推向无法挽回的深渊。” “我答应您……”我一字一顿的说，“我、不、可、能、会、爱、尹向阳。” “好……”她如往常一样，笑着，拍我的脑袋，“很好。” 那天放学，我们碰到正要回家的韩老师，她走到你身边，拍着你的肩。 “尹向阳，不要太执着。” 你仿佛察觉到什么深意，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韩老师。 距离很近，我看见你的眼睛里闪啊闪啊着什么。 这时韩老师转向我，我试图向她点头，头却不受支配的别向另外一边。 尹向阳，你给我听好了！ 你可以去爱本来就喜欢你的卢思萌，虽然她长得很丑； 你可以去爱你现在的同桌胡嘉琪，虽然我知道她是个小妖精； 也可以去爱被你称为姐姐的林智慧，虽然她是个男人婆； 你甚至可以去爱邵雨薇那个演技派、韩老师那种中年美女…… 而我，我可以做你最好的、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兄弟、好哥们，肝胆相照两肋插刀，一条内裤两个人穿，有一块钱我愿意将一块钱全部给你，对我来说，你比我那个的亲哥哥更亲近。 但你一定要记住，你不可以爱我！ 你tm不要再爱我了！ 你爱我就是在犯罪，是在嗑/药，是在弥足深陷，是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用王菲的一句歌词： 你和我是两河岸，永隔一江水。 我要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完完全全的知道—— 我，顾耀城，一辈子不可能会爱你。 我不可能会爱你。 ☆、跨年夜的祝福 “现在是十二月三十一日五十五分，这一年的最后几分钟，我骨折的左手差不多全好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幸好没有将霉运带到下一年。妈妈依旧在加班，而我也依然百无聊赖的等着顾耀城的电话。不知怎么回事，他到现在还没和我打电话。不会换座位的事情，真的让我们感情变淡，而他和他的新基友周海涛搞在一起了？” 我有写日记的习惯，喜欢把每一个需要记忆的日子用文字的方式记录下来，更重要是的，记录和顾耀城有关的每一天。这样就算我们只是朋友，但他和我相处的时光也会成为最美丽的记忆，活生生的存在日记本里。 我继续写道： “我读过张小娴的《面包树上的爱情》等作品，经常看到张小娴描写：一群香港人在每年的最后一日聚集在一起，倒数时间，零点欢呼，互道祝福，那一刻的温情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完全了解。读书时我便在想，多么希望有个我爱的人陪我跨越一年的最后几分钟，让那平凡无奇的几分钟变成永恒。”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不用猜也是知道，是他的来电。 真讨厌，害我这么晚都没睡，不知道我会长痘痘的么！ 我没好气的接了起来，那头他的声音暖暖的，一瞬间驱走了冬日的严寒。 “尹向阳，睡了没呀？” 我骗他：“睡了睡了……我每天都准时十一点上床睡觉，不然的话我第二天会冒痘痘的。” 他欲擒故纵：“哦，那我挂了，你接着睡吧！” “喂喂喂，”我急忙叫住他，“你有点大脑好不好？你都已经把我吵醒了，现在又要挂电话，有病呀！” “喂，不要的得寸进尺好不好？在学校里你从来都不敢这么猖狂的对我说话，怎么每次打电话时，你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呢？”他委屈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还是那句，你有点大脑好不好？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在学校里说这种话，那不就等于找理由让你来扁我，我才没有那么笨呢！猖狂的话当然要留到电话里说，你又不会隔空取物。” “喂，你再骂我一声试一下，看我明天怎么整你！”他恶狠狠地威胁道。 “笨蛋！笨蛋！大笨蛋！” “尹向阳，你知不知道有句叫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看你是不想活。” 我欢快的重复着：“不想活！不想活！” “哎……我放弃，我不是你‘那个’的人么？如果我是笨蛋，那你不就也是个笨蛋了么？不然，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喜欢笨蛋呢？”他终于妥协道。 我也没来由的自嘲起来：“好好好，我就是个笨蛋可以了吧。不然我怎么会变成一个喜欢男生的倒霉男生呢？” “咦？这气氛真是太让我无语了？干。”他因为我的自嘲感到有些尴尬。 “没事啦！” 半晌，他突然喊了一句：“尹向阳，等等，你先别说话，还有三十秒。” “什么？什么还有三十秒。”我疑惑不解。 “总之先别说话就是了！”他的声音有些慌张。 难道他家着小偷了，他需要暗地伏击？ “喂，你说话说一半，真是……” “十，九，八……” “你在干什么？”我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四，三，二……” “你想……” 他富有男人磁性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暖暖的： “祝你元旦快乐。”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我身体里的血液突然之间就沸腾了起来，它们冲进我的大脑，冲进我的喉咙，我窒息并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 “喂，尹向阳，你怎么了？”他没听到我的反应，着急的大叫。 “我……我……我……” 我这不仅仅是喜悦，也不仅仅是兴奋，该用什么来形容是好呢？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有人会懂我这种感觉的，当单恋的人在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十二点差几分的时候打电话，并出其不意的一起到倒数新年，那时会有什么感觉？ 大概幸福会像蜜糖般甜到快要腻了，身体像棉花糖般软塌塌的，仿佛已不再属于自己，而耳朵呢？我的耳朵里不断的盘旋着他的话，那些数数，那些祝福，盘旋在我的耳畔久久不散。当然，我也不希望它散去。 真好！ 可是…… “你‘我’个屁呀‘我’！”顾耀城说道，“对我的祝福呢？” “祝福个屁呀！我快要疯了，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有些语无伦次。 他不解的问：“我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么？” “是的是的！你怎么可以我和一起倒数新年呢？”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我要将这一天变得有意义并牢牢的记在脑海里，所以……”他老实的回答。 我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比快乐更加难懂，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晕！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肉麻的话的啊！我要崩溃了，你知道吗？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如果你对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如果我们之间是没有明天的，如果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 “尹向阳！”他大声喝止。 我继续说道：“那么，我希望你不要再这样暧昧地对我……” “尹向阳！” “因为，在我知道结果之后，或是预知到什么之后会更加伤心难过，会比你从一开始就不理我还要难过……” “尹向阳！” “所以，请你不要……” “尹向阳，你听我说！安安静静地听我说！”他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我噤声。 尽管我说了那样的话，可内心中的喜悦是溢满的。只是我害怕一直到最后才发现只是一场戏，一场我独自一人意淫的烂戏。 所以，我希望他不要把我当作一个爱他的人来看，而仅仅把我当作他的好朋友好兄弟，虽然那样或许他就不会和我一起倒数新年，不会要我帮他按摩，不会再我悲伤的时候来安慰我，不会再要我帮他抄作业，不会在体育课打篮球时要求我帮他拿手机和外套，不会来教我跳远……不会做你把我当作单恋他的人时会做的事情。 可是，即使这样我也愿意。 我现在好后悔我当初为什么头脑一热就郑重其事的告诉了他我的爱，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在两个月前，我想我会拼命忍住，死也不会向他表白。 我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好，你说。” 顾耀城缓慢而严肃的说道： “尹向阳，我一开始就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场给你打电话的，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倒数新年，希望可以祝福你，同时得到你的祝福，仅此而已……” “……”我默不作声。 他继续说：“不管你是否爱我，我一直都只是拿你当我的最好的朋友而已。说实话，其实一直到刚刚你所说的话之前，我对于‘你爱我’这种言论只有百分之五十的相信成分，可在你刚刚说完话后，我几乎百分之百确定了，所以之前我并没有刻意的去做什么讨好你的事情，一切都只是出于对好朋友的关心的自然反应罢了。” “是……这样的么？”我狐疑的问。 “是真的。”他笃定，“尹向阳，你要知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哥们，最好的同学，我……”他突然顿住了。 我隐约觉得他仿佛要说什么重大的话，可我不敢揣测，我害怕，害怕受伤。电话这头可以清晰的听到他在那边的呼吸声，静谧的夜让着沉默变得让人难耐而复杂。 “尹向阳，”他缓缓的吐了口气后，接着说，“你要听清楚，牢牢记住，我……” 忽然响起了礼花的炮响声，窗外陡然升起的艳丽烟花在高空中绽放，一颗又一颗，雍容的流光溢彩从窗户照射进来，明亮得将卧室变成一座通体透明的琉璃城堡。 我仔细的听他说的话，可是听不到。 “顾耀城，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到，这边在放礼花。” 他微微愣了愣，淡然道：“……没听到吗？呵，没什么。” “恩，祝你元旦快乐。” 我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挂断了电话，与此同时，一滴滚烫的泪砸在日记本上，开出小花。 其实我听到了。 我怎么可能听不到？ 是我的男神让我听清楚、牢牢记住的啊！ 我怎么可能听不清、记不住呢？ 他说—— “尹向阳，我们可以做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可是你要记住，我不可能会爱你。” 放心，我没哭，只不过有湿润的物质在眼眶里转呀转呀，我闭上眼睛，让脑海一片空白。 没什么好哭的啊，之前还埋怨他不要拿那种暧昧不清的态度来对待一个爱他的我，现在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达了他的态度——他不爱我。 很好，这不是他的错，这是我的解脱。 他拿我当你最好的朋友，我也拿他当我最好的朋友，这样就足够了，我很满足…… 屁咧！ 我就是在自欺欺人！ ☆、G大调奇遇 寒冷夜里，我感觉到寒意由心脏蔓延进血管，流进大脑，流进脚尖。 我冷。那些酸楚的眼泪是止不住的，一旦开了闸，就像泛滥的洪水。 先是一滴，紧接着不断的砸在日记本上，模糊了我曾写的那些快乐。 在悲伤的时候，曾经的快乐显得多么讽刺。 我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妈妈马上就要下班回家，看到我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肯定又会问东问西，不得安宁。 我流着泪，给妈妈发短信说今晚去顾耀城家跨年，暂时不回家。 之后我立马穿好衣服，打开大门，冲进迷雾一般漆黑的夜色里。 已经凌晨，就算是新年第一天，此时我家附近也已荒无人烟。 温度很低，出来时没有披上羽绒服，冷得我瑟瑟发抖。 我漫无目的的四处乱晃，那些沉浸在黑夜的建筑物模糊不清，就好像顾耀城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漆黑眸子，叫我痛不欲生。 我渐渐走累了，泪也这么流干了。不知不觉之中，我已走到江边，冷风肆无忌惮的侵袭我的身体。江边那头灯火辉煌，游荡着享受着夜生活的“孤独患者”。我被那各色的霓虹灯光吸引着，如飞蛾扑火般，朝那儿走去。 众多酒吧、KTV中，有个叫做“G大调”的酒吧尤为突出明显，我站在外面，隐约听到里头正放着不知名的外文歌曲，和某些刺激性的声音。 我鬼使神差的走进去。发现昏暗的灯光摇曳在头顶，灯光下，各色男人觥筹交错，大部分都酒气冲天，有些人甚至肢体缠绕，一点也不避嫌。舞池那边还有一群穿着艳色衣服的男人在摇摆，人影幢幢。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Gay吧？ 已经17岁的我第一次走进酒吧，更是第一次接近全部都是“同类”的地带，一种奇异的想法油然而生—— 这是我新生的一天。 我义无返顾的踏进酒吧，那群酒气冲天的男人瞬间似乎发现了新鲜□□一般，□□的目光在我身体上来回逡巡打量。 我胆怯的愣住，环视四周，故作镇定的向吧台走去。 我今天就是个骚包，我要做全场的焦点，我要释放出身上所有的雷达，寻觅，寻觅，再寻觅。 顾耀城什么也不算！ 我让那个穿着紧身制服的帅气服务生给我一杯酒，他有些疑惑的瞥向我，我回他一个微笑，嘴角的弧度是计算好的，性感而不失可爱。 “我请。”坐在旁边的男人将钱放在吧台上。 竟然有人来跟我搭讪。 顾耀城，看到没？我是很抢手的！ 那个帅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审慎的打量着我的身体，没过了一会儿，服务生倒给我一杯橙色的东西。 我握住那光洁的玻璃杯，转向旁边的男人，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 他很帅，目测二十多岁，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原因，他和顾耀城一样有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也和他一样有着洁白的牙齿，说话的时候嘴角也有浅浅的弯曲…… 如果他是他该有多好啊？ 不，顾耀城算什么！ “嘿，小帅哥，0？”他开口，薄荷混着酒精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不置可否：“拜托，未免太直接了吧！” “这儿都这样。我看你第一次来吧！” “怎么会！” 有这么明显吗？ 我盯住他的眼睛，那里藏着微微的不屑，好像在说“小朋友，你还是回家吧”，斗志这么被他的鄙视激发出来。 “那你呢？0？” “你说呢？”他暧昧凑近我，放肆的笑着，“我看这酒不适合你，你应该喝饮料。”说完他作势要让那个服务生上杯饮料。 “你不要太小看人！” 我赌气的拿起玻璃杯，将那橙色的东西猛地喝一口灌进肚子。 辣辣辣！ 我为了面子，硬生生的全咽下去。舌头、喉咙、五脏六腑全被辣得连喘息不过来。我想吐想咳嗽，更想硬生生的把这些“想法”再给忍了回去，很难过。 我开始咳的昏天暗地。 “哈哈哈哈！”这男人就像看好戏一样，嗤笑着。 该死！ 他一把将汽水拿到我的面前：“还是喝这个吧。” 顾不上这个屁人看好戏的笑声，我抓起这被冒着泡泡的东西，开始猛灌，一杯下肚，冰凉的汽水让这酒精的火辣感渐渐消退。 “谢谢！虽然明明是你这个家伙害我一下子喝了那么一大口酒。” 他明知故问道：“不是你说你常来吗？” 我愣了半秒，不分青红皂白：“……总之是你的问题！” “是我好心让你和饮料的啊！在外面不像在家里，不要什么事都逞能！你能，别人比你更能！小弟弟！”他揶揄我。 “是的，老师。”我没好气的讽刺他。 “呵呵，我就真的这么像老师吗？看来是我的职业病又犯了。” “你还真是老师啊！？”我惊异起来，观察起眼前的男人，虽然身处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可他总有一股正义凛然的气息游荡在周围。 “怎样？老师就不能是gay么？” “……只是第一次见！”我的脑袋开始变得很晕，很痛，但神经很兴奋，我跳起来，“老师，我们一起跳舞吧！” “跳什么跳，你这种小弟弟现在应该在自己被窝里抱着洋娃娃，然后睡觉做梦！” “你才去抱着小娃娃睡觉吧……” 我的头越来越晕，第一次喝酒不胜酒力，又一口气喝了那么多，没想到酒劲如此恐怖。 我站起来，向舞池那边跑，明明是直线，不知怎么的，又转了个弯正对着帅哥老师摔了个狗啃泥。 那个帅哥老师也不拉我，对着我的糗样，“哈哈哈”的狂笑。 我想爬起来，四肢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只好模糊的朝他喊：”喂，你是老师啊！有点师德好不！” “对于不好好学习的学生，老师我不想管。” “那个老谋子不是有个片，叫《一个也不剩下》，不对，好像叫《每个都要帮》，算了，管他的，总之就是那个意思，一个都不能放弃啊！” “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帅哥老师过来拉我，“其实我觉得你在演戏，不可能这么快就醉吧，你想勾引我！” “我勾引你妹！”我头昏脑涨。 他揽住我的腰肢：“懒得跟小弟弟争，我送你回去吧，你家在哪儿？” 我死命挣扎：“我不回去，我要喝酒！” “还喝还喝，喝不死你，一口就喝成这样。”他啐道。 我任性的嚎叫：“我就要喝。” “算了，我先把弄出去，”他叹了口气，不想和我争辩，“如果找不到你家，要不先带你去开个房。” 我的脑容量已经顾不上周围人诧异的眼光，更分不清他说话的逻辑关系，听到“开房”两个字，立马害怕的大叫： “开/房？非/礼啊！强……” 帅哥老师立马堵住我的嘴：“再叫我就不管你了！” 我用眼神回答他：“好。” “……”他这才放心的放开手。 我立刻狂喊出来：“强/奸啊！有人强/奸我！他要带我去开/房！” 我当下是真的受惊了，还以为老师要带我去开/房，虽然今夜我是小骚/包，我要证明我是有魅力的，有很多人喜欢我。 即便如此我也没打算就这样送上我的初/夜！ 这位帅哥老师也算人好，一个手架住我的肩膀并堵住我的嘴，另一个手擒住我四处乱窜的手，弄得像绑架似的。我迷迷糊糊的任由他拉着我走。 快走门口的时候，只听见身边一声“放手！”，紧接着，仿佛感觉一记重拳击在帅哥老师身上，帅哥放开了我，和来人纠缠起来，我则失稳的往后倒去。 我没有任何疼痛之感，更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在复杂难闻的空气中，熟悉的清新气味扑面而来。 是他的气味？ 我挣扎的睁开双眼，半坐起来，然后我看见他轮廓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 这大概是梦吧。 我自嘲的笑了。 但是我分明感觉到有人揽住我的双臂，摇晃着我，想要将我叫醒，耳畔那日思夜想的声音持续的徘徊。 “尹向阳！真的是你！你没事吧？这个家伙想对你怎么样？要报警吗？” 那人揽住我的腰，扶着我站起来，继续在我耳边狂轰乱炸： “怎么来这里了？这么晚？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一群行走的饥渴的男性/生/殖/器！” 真的是他！这不是梦！ 是他的声音，他的气味，他的语气，是我熟悉的他。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像知道我的无助一样英雄般的出现了。 不哪儿来的力气，我紧紧的抱住我的男神，想把他揉碎在我身体里。 我不能失去他，不能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 “城！真的是你！城，我说谎了，我听到了，你说你不可能会爱我！可是怎么办？我爱你！我知道这是偏执的无望的爱，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你，不去关注你，我他妈爱死你了！我爱你爱你爱你，爱死你了！” 我才不要什么面子，什么尊严，我要告诉全世界—— 我尹向阳爱顾耀城！ 他的身体在我怀抱里僵硬，然后他重重地推我，我诧异的放开手，震惊的看着他帅气的面孔。 “尹向阳，既然你听到，那你应该知道我的态度。如果你还不清楚，我可以再告诉你一次……” ☆、两个女生 “顾耀城！”我制止住他，“你一定要这么狠心么？不听，我不听！” 说完，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无穷的力量，我甩他的桎梏，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跑去，整个世界在我视线里天旋地转，完全没有方向感。 他真的不爱我！ 他不爱我是因为在这个社会同性恋是很难被接受的，这我知道。 他不爱我也是因为是为了我们两个人好，这我知道。 他不爱我更是因为他本来就不爱我，就算我是女生，他也不一定会爱我……对不对？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沿着长长的岸边决绝的奔跑着，气喘吁吁的呼吸着凛冽的寒气，等整个肺部都快被冷空气侵袭的快要爆炸开，我才无力的跌坐在江边。 冬季的瑟瑟夜风吹到我身上，酒早已醒了一半。 沿着江边，各色的霓虹灯光照耀着黑骏骏的江水，远处的灯塔在雾气中忽明忽暗，仿佛一切都在沉睡之中。 我坐在岸边的阶梯上，望着那波浪翻滚的荒芜，心中的翻搅慢慢平复。 他这样决绝而明确的告诉我他的真实想法，那么我就可以删除暧昧不清若即若离的小心思，同时还可以单纯的做他最好的朋友，这样不只是很好吗？ 为什么会我会如此失控的作践自己呢？ 可是我不甘心，在我心底的某一处藏着“他也许爱我”的希冀，那是支撑着我爱着他、不顾他人眼光向他表白的原动力。这不切实际的希冀被放进晶莹透明的玻璃杯里，藏了起来，但我一直知道它就在那儿，某些时刻，它对我来说甚至比氧气更重要。 然而今天，在我听到顾耀城的那句话的刹那间，玻璃杯碎了，带着棱角的尖端刺穿了我脆弱的心脏，将我丢进无尽的深渊。 忽然有人拍我肩膀，以为是顾耀城，我惊讶的转过头发现竟然刚刚认识的帅哥老师。 他在酒吧被顾耀城揍了一拳，幸好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只是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看来追着我跑了很久。 “怎么样？来追着我开/房？”我说。 “呵呵，还会开玩笑呢，看来没事。”他坐在我身边，“本来以为你要跳江自杀呢！” “自杀？这个世界上我最厌恶自杀的人，自杀的确可以终结生活的苦楚，却将债务、责任、痛苦留给亲朋好友，一点也不负责。” “还懂蛮多道理嘛！那就不用我担心了，走开/房去！”他将外套披在我身上。 “开你妹！” “……”他淡淡的垂下头，“爱情本来就是折磨人的东西，它就像纹身，越痛爱的越深。” 我疑惑的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色，也许他也有什么刻苦铭心的故事。 “所以，如果想好好保护自己，那就不动真情。”他说。 我不赞同，但我也不反驳，只是望着这摇曳的江水，默默的沉淀。 就这样静静的思考到了三更半夜我站起来，打算回家，帅哥老师说不放心我独自回家，于是叫了辆出租车送我回去。我蹑手蹑脚的开门走进家，忽然想看看妈妈沉睡的脸庞，于是走进她的卧室。 她还开着壁灯，工作一天的劳累让她常常倒头就睡，显然我的回来并没有吵醒她。我坐在床边，壁灯的微弱灯光下，我注视着妈妈的睡颜，她缓缓的吐着气，睡得极其沉，嘴角挂着微笑，似乎梦见了什么好玩的事。 是关于我的吗？还是关于死去的爸爸？ 我轻轻的顺着发际线抚摸着妈妈的脸庞，几天不见似乎又苍老了一些。是呀，我和顾耀城就做好朋友也不错，虽然妈妈不是食古不化的人，可如若让妈妈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男生，恐怕没有一个母亲不会气急败坏，说不定她会拿着鸡毛掸子抽断我的腿。 就在这时，我瞥见旁边的床头柜上正放着一张陈旧的照片。 是妈妈和爸爸的吗？我非常好奇。因为在这个家里，我几乎从未听妈妈主动提及爸爸，就好像爸爸根本不存在，而我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我拿起来，借着壁灯微弱的光芒，看上去。 我猛然间愣住了。 因为那照片上的两人…… 我不敢置信的放下照片，做贼心虚般的逃出妈妈的卧室。 不会的，绝不会是真的！ 那张照片上虽然像蒙上了一片雾气一样，早已泛黄，可依旧能看出那是年轻时候的妈妈，顶着那时流行的飞机头，而她旁边站着的那个人竟然是顾叔叔，也就是顾耀城的爸爸，别问我怎么分辨出来的，顾叔叔年轻时和顾耀城长得太像。 背景貌似是二十多年前的东湖，杨柳排排，水波粼粼，我妈和顾叔叔就站在杨柳荫下，两只手牵在一起，我妈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顾叔叔倒坦荡荡的站得直直的。 光凭一张这样的照片什么也说明不了，的确。 不过这张照片写了几行字—— 王玉：我喜欢你的笑，请每天都对我笑。顾伟。 我狂野的想象力在静谧的黑夜里格外活跃。 我躺在床上，窝在被子里，思绪爆炸似得在脑子里轰炸。 这种狗血得被用烂的情节绝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可是各种细节都值得怀疑。 顾耀城从小就没有妈妈，而我从小就没见过爸爸，那么我和他会不会是素未谋面的亲兄弟？ 就算不是，我们之间肯定也有某种冥冥注定的羁绊。 …… 怀揣着各式各样阴谋论般的奇思妙想，我迷迷糊糊的睡去，醒来时头昏脑涨十分疲惫，幸好妈妈已经上班，否则我一定会缠着她问个明白，我怕听到令我无法接受的事实。 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再见到顾耀城已是元旦放假返校那天，我走进教室坐下来，远远用余光看到他和同桌周海涛聊些有的没的，他没有朝我望过来，或者他根本没发现我已经来到班上。 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我。 “元旦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我？”这时，又尖又细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 是卢思萌。 “想个屁咧。”我心情不好。 她自嘲的笑：“对呀，怎么会想我，你肯定在想顾耀城啊。” 虽然大多数同学不相信我爱顾耀城，但还是有少数几个例外，例如她。 第一次注意到卢思萌是高一的元旦晚会。由于长得不够漂亮，一上台，底下的男生们全在哄笑。她有些紧张，但尽量让自己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唱歌，非常动听，两三句歌词后，大家竟然开始主动安静聆听。 当时我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那些混合着自信和自卑表情，和我实在太像了，于是我和她渐渐熟悉。 她成绩糟糕透顶，唱歌时喜欢装可爱，私低下又超级男人婆，暴力又野蛮……她的缺点一大箩筐，我却不知不觉地和她玩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不可预料的事情，尽管大多数时候我的存在有些莫名其妙。 例如高一她和她的好友邵雨薇决裂时；例如她被我们班那群无聊的男生推进男厕所时；例如她发现学校旁边的录音棚时；例如她很无聊想找人聊天时；例如她被别班男生追；例如她不知道臀部被血染湿时…… 总之，我们变成了好朋友，甚至高一下学期她还毅然决然的和我一起转入现在的高二五班。 然而某一天，就如同我突兀的向顾耀城表白一样，她向我表白了。 我没想到一直被我当作“好哥们”的女生会喜欢我，我告诉她说这种玩笑不能乱开。她急急忙忙说她是真心的。 从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变得不再自然，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最后，她似乎忍不住了，跑来和我说她只是开玩笑的，想和我回到从前。我点点头，于是我们又回到从前。但这个“从前”早已不是那个“从前”。 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懒得看了她一眼，自顾自的拿出各科作业本，准备上交给课代表。 卢思萌却一把抢去我的语文周记本，翻开来。 晕，里面记满了我和顾耀城发生的小趣事，虽然我愿意交给语文老师批阅，但不代表任何人都能翻开来看！ “你烦不烦呀，还给我！”我站起来抢那周记本。 卢思萌却和我做游戏般的左闪右躲，乐在其中，刺耳的哈哈大笑声着，震得我的耳膜都快崩掉。 “你再这样的话，我就翻脸了。”我威胁道。 “来抢呀！”她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继续疯闹着。 我可没有任何想玩下去的心思，烦躁的当着全班的面儿，怒吼着： “滚——” 这是一句我常对她说的话。在她把我惹恼时，我便会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我曾经很珍视这个女性朋友，可随着友情变质，我也渐渐排斥和她的任何接触。 那一刻时间静止，我能察觉到很多同学都停下手边的事或要说的话，向她望过去。接着，她在全班人的注视下灰溜溜将周记本摔在我的桌上，急忙逃走。 我看着她逃开的背影，有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看见自己落寞失望离开的背影。不过我摇摇头，狠心的坐下来，命令自己什么都不要想，虽然我刚刚伤害了一个喜欢自己的女生。 同桌胡嘉琪是卢思萌的好朋友，此刻她带着愠怒看着我。 我故作镇定的装傻：“干嘛？” 胡嘉琪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凑过来，离我很近，我甚至能听见她吸气的声音。 她气沉丹田中气十足的大吼—— “滚！” 全班同学在瞬间定住了，纷纷回头看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天理不容的事。我无所适从如芒在背，在那些锐利的目光之中，紧张得一动不动，等待那些灼热的目光远离我的身体。 发现没有几个人再注意我们这边时，胡嘉琪突然拉了拉我的袖口。我不解望向她，但不想开口询问，确切地说，有点害怕再和她讲话了。 “你刚刚感觉很不舒服吧，很不爽吧，被那么多人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呵呵，终于尝到了这种滋味，现在，你是不是也不敢主动和我讲话了？”她平静的说。 “……” “你知道么？每当你对卢思萌说‘滚’的时候，她就和此时的你感觉一样，甚至比现在你的心情更糟糕。你想想如果你爱的顾耀城对你说滚，你会怎样？会比现在更不爽，甚至绝望吧！” “……”是啊，那会是让我想死。 “呵，你知道她要鼓起多大勇气重新站起来和你说话么？你比凭什么，又何得何能一次又一次地将勉力站起来的她再次推倒在地？” “……” 她教训着我：“你什么都不懂，你想个傻瓜一样自私，只知道那些枯燥的功课，只在乎自己对别人的感情，每天自艾自怜，忘记了身边是有人会关心你的。你到底懂不懂啊！你这个大白痴！” 我默默的垂下头，小声的说：“对不起。” “笨蛋。”胡嘉琪啐道，“你不是对不起我！” 这天，可以说是我和胡嘉琪破冰的一天，一向性格外放的她对我讲了很多心里话。一直到很多年之后，我和她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轨迹，她的那些话依然存在于我的记忆之中，深深的震撼着我。 她说： “尹向阳，卢思萌一直都很爱你，我问过她为什么会这么痴迷的喜欢你，她说她不知道。她和你很像，又很不一样，你能够清晰的说明你的爱，但是她不行，她是混沌而复杂的喜欢你。我十分认同她，就如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那个男生在食堂的小房间里做/爱一样。” 当一个刚刚开始熟识的女生，倾诉她一段不洁的过往时，会有什么感觉？仅仅是佩服她的豪迈和胆识么？ 当然不是。 我静静地听。 “那个时候我才高一，而他在广州犯了事，来到W市以十八岁的高龄读全班都是十五六岁学生的高一，在我看到那个忧郁的他的第一眼，我的脑海里就有了某种不知名的欲望，我分不清我对他出于什么样的感情，但是重点是我和他偷吃了禁果……” 在她给我讲她的曾经时，我突然感到肃穆，忽然有种想抱住她的冲动，想将她抱在怀里，揉捏她的头发，说：“想哭就哭出来。” 但她一直都很平静，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仿佛那段过往已经不能在她心底波起一丝涟漪。 我立刻因为她的叙述而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 ☆、郁金香贺卡 胡嘉淇不顾上课，继续说着： “和他事情终究败露，我不再理他，不愿想起在食堂里的那个阴暗的小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最终迫于压力他转学离开，走的时候跟我说对不起。其实我从没有怪过他，我想，每个人都是在经历情感和伤害后成长起来的。他的来到是注定的，我的早熟也是注定，一切都是宿命而已，只是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希望在他走的时候，我对他回了句：没关系。起码我不会因为要完成的事情却未完成而难过……” 这是物理课，任老师早就对她视若无睹，她也就肆无忌惮地向我诉说。 我恍惚觉得她不是她，或者平时我们只看到了她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表面，而从未触及她的内心世界。那一刻，我忽然很庆幸自己有机会倾听到这些，也忽然觉得或许每个人都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 “所以，尹向阳，我觉得你之于卢思萌，就像那个男生之于我一样，这是命中的劫数，任何人都在劫难逃。与其给卢思萌一个疼痛的劫数，不如给予她温暖，起码不要给她留下遗憾，不要像现在这样，她每次和我打电话只要一谈到你，就唉声叹气的，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喜欢着我的卢思萌真的因为我的“冷暴力”而唉声叹气吗？我又想到了单恋顾耀城的我自己。 “尹向阳，你应该不是真的爱顾耀城吧？我承认他很帅，但你这样的心情很过分！会伤害你不应伤害的人，你应该好好地对待卢思萌，这样的话，或许在很多年后，在她的回忆里，你是个美好而高大的形象，任何人都破坏不了，即使是卢思萌以后的丈夫。” 突然，在任老师的眼皮底下，胡嘉琪重重的拍打我的肩膀，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尹向阳，你是男生，你就应该喜欢女生喜欢卢思萌，不应该把顾耀城那样的男生放在眼里，你对他的感觉应该只是仇视，因为每一个与你同性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情敌。” 我抬头看了一眼任老师，他正皱着眉头。 我几乎快要抓狂了，胡嘉琪用了很大的音量，足以让因为物理而被催眠的同学个个都苏醒过来，也足以让任老师忍无可忍的向我们的位子冲来，当然，也足以让我是个“喜欢男生的男生”的消息很快传播进办公室。 这叫我以后还怎么混呐！ “你是故意想害我的，对不对？”我趁任老师还没走过来之前，小声质问。 郁闷的是她又恢复了她的本性：“是又怎么样？” “你真贱！”我啐道。 “你现在才知道？” “干！” 任老师走过来叫她出去，她仿佛心满意足地得到了关注，走出教室时，故意将地板敲击得铿锵作响。 我在班上的喧哗中望向顾耀城，他睡眼惺忪，不知所云的环视四周，还好他没有听到。 他发现我正在看他，于是转过头向我望来。他的目光灼热得让我不敢对视，那目光里藏着不满与责备，仿佛是夏日明亮刺眼的太阳，消灭掉所有人试图望向它的欲望。 接着，他皱皱眉头，好像有些反感我最近不断地回头看他。 如果说我之于卢思萌是劫数，那么顾耀城之于我恐怕也是一样，所以是否就像胡嘉琪所说的，他是因为要给我一个温暖的劫数而对我这么好，让我有无限幻想的么？其实不需要答案，我的心中已经作了决定—— 我应该要好好对待卢思萌，比顾耀城对我的好更好。 而顾耀城，我不要再爱他了。 或许就像G大调老师说的，不付出真情，就能好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或许就像胡嘉琪说的，我应该去喜欢女生，而每一个男生都有可能成为我的情敌。 或者就像我最好的朋友顾耀城告诫我的，他叫我别再爱他，这是饮鸩止渴。 好，我下定决心了，我不要再去爱他了，我要成全他，成全所有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顾耀城依旧每日电话，但基本都是他向我问完作业后，稍微聊点有的没的，便点到即止的挂电话。我跟他说了新同桌胡嘉琪各种奇葩行为，而那头的顾耀城竟然说他觉得胡嘉琪很勇敢很可爱。有好几次想再和他多说几句，我也会硬生生的将话憋进肚子。 君子之交，相敬如宾。多么诗情画意。 我和卢思萌的关系也开始好转。开始时简单聊聊我们感兴趣的话题，现在我们已经能够在电话里面大谈黄色笑话了，仿佛我和她真的能够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从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期末考试，话说这次我前前后后只安心复习了半个月，可仍旧是全班第一，而且年级排名也前进了几十名，算是不小的突破。顾耀城考的也不错，冲回到全班第二。 我看见成绩表上，自己的名字和他排在一起便觉得十分高兴。 额外补习一周之后，学校正式宣布放寒假。 本学期的最后一天，天空也很应景的下起了雪。刚开始下雪的时候是在上英语课。不知听到谁不顾正在上课的韩老师喊了一句：“下雪了”，于是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望向窗外，熙熙攘攘地开始讨论。 察觉到吵闹声很大，韩老师无奈的说：“算了，最后一天，让你出去玩玩。” 我们立即生龙活虎的跑出教室，跑去空地。 我尤其高兴。 我讨厌夏天，相对的，我更喜欢冬天，特别是有雪的冬。我喜欢看那些雪精灵从天而降的样子，像天使羽毛，很美。 我与同学在雪地里打闹，乐不可支. 看到我兴奋地样子，林智慧这个男人婆在一旁泼我冷水：“我这可是第一次看到雪，都没像你那么兴奋，你是不是傻了啊？” 我嬉笑着白了她一眼：“你们浙江都不下雪么？” “嗯……至少从我出生到我离开浙江来这里的那些年，都没下过雪。” “唉……”我装做一副很伤感的样子，“你真是太可怜了。那就趁现在好好玩吧！” “切。”她嗤之以鼻。 我在飞扬的大雪里寻找顾耀城，可惜这个没有童年的家伙果然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坐在教室里看着我们，好像我们这群玩的正欢的同学都是二货。 黄昏，我恋恋不舍的跟胡嘉琪这个小妖精告别之后，卢思萌也眼眶含泪的跑过来说假期会想我的。 “我又没死！”我很无语的白了她一眼。 卢思萌抽泣着：“可是人家会很想你。” “好啦好啦，”我安慰她，“有空给你打电话。” 等她走开后，顾耀城缓缓的走过来：“走，去户部巷吃东西，算是庆祝我们成绩都进步了。” “不想去……”我摇摇头。 上次沉冤得雪请客吃饭将多年的存款全部用掉，现在我囊中羞涩啊。 “我请你！”林智慧不知从哪窜出来。 “……呵呵，还是你懂我！” “顺便请我！”汪大金跳出来。 “你想的美！”林智慧不满地嘟囔。 于是放学之后，我们一行四人去W市有名的户部巷吃东西，今天是周五，傍晚黄昏，雪已经停了，积在地上薄薄的一层，即使天气很冷，户部巷还是人声鼎沸，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林智慧应该是我们班上中最富有的，不然我也不会宰她。之前她也请过我和汪大金吃过饭，大多是在周六下午，她常说她不想回家，想让我们多陪一下她，因而请吃饭留住我们。 尽管我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我心里觉得很MAN的林智慧其实是很孤单的吧，每个人的幸福都是相似的，但不幸都天差地别。我想她不幸就是她有个变态的家庭吧！听她说过她家家教森严，例如：吃饭的时候不准看电视，不准说话等等，尽管这种家庭在很多偶像剧都有出现，可我无法想象现实中还真有这样的家庭。 而且她家是绝对的重男轻女，她爸爸是当家，说的每句话都是圣旨。纵然有家规，可她哥哥在家里却无法无天。而她也被父母打扮成短头发，总穿这清爽的衬衫或是运动衣，完全将她当成一个男孩子。她其实天性女性化，常写出很多细腻的小文章，被她父母这一折腾也不得不变得很MAN了。 户部巷里大多是来自各地的小食，我们吃日式章鱼丸、烤鱿鱼须、炒年糕……然后林智慧介绍了一家叫做“薄冰”的羊肉粉店，她果然还是女生，我们三个男生都要了大碗，只有她要的是小碗。 “林智慧能吃就多吃点嘛！大家这么熟，你不需要在我们面前装秀气。”汪大金吐着白气。 “你个死肥仔，吃东西都不能让你闭嘴。你都这么肥了，怎么还吃这么多！”林智慧不甘示弱。 “哎，原来你是想减肥所以才吃小碗呀！嗯！你也是该减减了，你看的胳膊，粗的呀！” “喂喂喂，你不会肥到视力都退化了吧！我165，100斤，非常之标准好不！” 趁我没精力关注他们的这段时间，这两个人怎么变成一对“冤家”了？ 顾耀城和我对视一笑，抬起头，我发现了一面特别的墙，店主别出心裁的准备了便签纸，让来吃东西的顾客写下自己的感受贴在墙上。现在满满一面墙上几乎已经贴满了充满青春纯粹的话语。 “尹向阳，你说我们也写点什么吧！”顾耀城勾起嘴角。 “好啊！”我拿过便签纸，“那写些什么好呢？” “‘尹向阳和顾耀城到此一游’怎么样？”顾耀城十分老土的建议。 “游你妹呀，你有没有创意？况且我最讨厌这句话好不！没素质的游客总喜欢在旅游景点写这种倒胃口的留言。” “那你说写什么！”他无奈的抬起头。 “写……”我拿起笔不征求他的同意就开始疾书起来。 他抢过去读出来：“‘我他妈再也不爱顾耀城了。尹向阳’，”念完他疑惑的看着我，“你真的打算不爱我了？” “越美好的事物越容易稍纵即逝，今天早上我用手接那飞雪，可雪刚刚落到我的手中变化作了雪水，不见了。顾耀城，我对你的爱也一样，不见了。”我戏谑的笑，“怎么了？你很失落？” “没！”他微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和我喜欢的酒窝，看起来就像是个没有阴暗面的阳光大男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解脱啦！” “那我们也写点什么吧！”汪大金抢过便签纸。 “哦，你随便写。”林智慧又变MEN了。 “你文笔好，你写。” “那我写啦！‘猪头肥仔汪大金，你可不可以减肥啊？林智慧。’” 汪大金抢过便签纸：“我也写一个！‘林智慧，别以为你是男人我就怕你。汪大金。’” “……”林智慧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我们吃到天黑，这边摆出了夜市，于是我们一家家的逛，基本上什么都没买，但四个人一起逛街感觉很爽。特别是别扭的顾耀城，一边逛一边皱着眉头嘟囔着：“最讨厌逛街了，还不如去打球！”但他还是屁颠屁颠的跟着。 我们就这样，看到了不明材料的衣服就摸一摸，看到买香水的就闻一闻，令我惊奇的我发现了一家卖贺卡的的店，那些贺卡制作得着实精致，有许多手工缝制的地方，我挑了三张，没有钱，林智慧帮我付了钱，很贵。 汪大金看到后说：“我吃亏了，凭什么只给尹向阳买东西，不给我买？” 林智慧敲着他的脑袋，说：“刚刚吃东西的时候，一半都是你吃的，你还敢抱怨。” 逛完后我们在路口分手，林智慧要独自坐车回家，望着浓重的夜色中林智慧的背影，我恍然记起那三张贺卡是为三个人买的，于是我朝林智慧追过去，把一张画着一个少女钓鱼的贺卡给她，她笑着说：“这到底是你送给我的还是我自己买的呀！” 我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转身回来，汪大金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没说话。 然后我将一张画着穿着比基尼晒太阳的少女的贺卡给了他，他这种色/胚最适合这张了，哪知道他说：“我要这种东西干嘛啊！你送给顾耀城得了。” 我执意要给他，他只好拿着卡片，挠着他圆嘟嘟的脑袋和我分别。 “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和顾耀城在人声鼎沸的路边。 “走，开/房去。”他戏谑的看着我。 我一拳砸在他胸上，他有结实的胸肌：“你别太贱了，我现在才刚放下好不！” “呵呵，看你的定力怎么样啊！”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诶，你觉得林智慧和汪大金在一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算了，当我没问。” 我们并肩走着，也不知道要走去哪，半晌，我说： “这个给你。”我把那张贺卡给他，“生日快乐，顾耀城，你18岁成年了！” “……”他不说话。 难道是不喜欢？ “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算是我小小的心意。” “你果然记得！”他接过卡片，打开它，脸上溢满了各种流光溢彩，“谢谢！” 这张卡票是最贵的，因为它中间有一株郁金香的标本，栩栩如生的花朵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你知道黄色郁金香的花语么？想你也不知道。是——”我一字一顿地说，“喜欢你阳光般的微笑。” 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的眉头又皱了皱，似乎有点犹豫，有点苦恼，有点无所适从。 “喂，”我慌忙解释，“是‘喜欢’，不是‘爱’！” “不是这个问题！”他否认，“喂，尹向阳，按理说，你应该是0吧，我才是1！应该是我送花给你才对吧！”他突然有点生气，“那我要回送你什么呢？拥抱？接吻？钱？袜子？” “慢着。你刚刚说‘0’和‘1’？你怎么会这种专业术语？” “这……”他有些尴尬，“都是胡嘉琪告诉我的。最近经常和她打电话，她介绍了几本耽美小说，我想闲着没事，就看看，晕，干吗要跟你解释呀！” 顾耀城最近和胡嘉琪走得很近，都怪我这个大嘴巴，总是在她这个小妖精面前说他有多好多好，结果她某天竟然跟我说她有点喜欢他了。干，我当时没当真，看来她已经展开攻势了！ “那我凭什么就是0号了，我虽然长的是可爱一点，不代表我那一方面不强悍！” “就凭我比你壮，就凭我小时候在木兰山上学过武功，就凭我现在还在学校田径队里训练。所以我那一方面一定比你强！” “我不干！”那一刻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们在讨论什么，明明就是没有事，我们还谈的津津有味，“反正我现在已经决定不爱你了，也就没有0和1的问题了！” “总之，我也要送你一件礼物就对了！”他说，“不如，我教你投篮吧！” “真的吗？”我开心的叫道。 我早就想学篮球了！ 知道为什么讨厌体育的我在上体育课时从来不偷偷跑回班，而是一直坐在操场旁边的花坛上的原因么？ 因为我在看顾耀城打球，看他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向天空中抛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接踵而来的有球进筐的声音，队友欢呼的声音，还有他自信满满并得意洋洋的笑容，那时的他容光焕发，光彩夺目。 有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也会打篮球那有多好。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和他在球场上同心协力或者一决高下了，不管怎样，会打篮球的结果就是我可以更了解他，和他有更多的话题。 “好的！”我欣然接受。 他顺手从地上挖了一堆雪，揉成团：“像我这样做，看清楚。”说着，他踮起脚，手腕一用力，雪球划出了好看的曲线，飞进了眼前的卡车里。 我照着他的样子做，结果没有成功。 “晕，卡车后面这么大的空间你都投不进？”他的眼底满是惋惜。 我喜欢他那样的眼神，没有焦距得好像雾气蒙蒙的湖面。 于是，他想我预料的一样，走过来，站在我身后，他整个人就像贴在我身上一样，开始手把手的教我。我感觉的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和他专属的气味，忽然感觉特别温暖。从后背传至左心房，然后迅速的扩散。 投篮训练当然没有那么顺利，一开始我还认真练习，失败几次后，我便开始气馁的和顾耀城打雪仗，在哄闹的大街上，不顾逛街行人的白眼，玩得不亦乐乎。 等玩累了，我们停下来，顾耀城气喘吁吁的喊：“尹向阳，我们来打个赌！” 说到打赌，我立马来了兴致，满口答应：“好啊！我最爱打赌了！赌什么？” 顾耀城狡黠的笑道：“赌我们25岁之前谁先结婚，谁输，借给对方包十万块的红包！” “结婚还是很遥远的事，而现在以学习为重好不？”我吐槽道。 “就当是送我的生日礼物！而且到了法定年龄就可以结婚了啊！” “晕！好吧！”我无可奈何的说。 他兴致勃勃，话里有话：“如果你结婚，我很乐意包十万给你哦！” “你确定是人民币？” 他翻白眼：“不然你要冥币也行。” 回去的路上，我想起送给顾耀城的郁金香标本的卡片，其实除了“喜欢你阳光般的微笑”之外，它还有一个意思—— “无望的爱”。 ☆、逛游乐园 放假没几天卢思萌就不断打电话要约我出来玩，一方面我还真打算休整休整，另一方面觉得去游乐场很浪费钱，便一直没答应。 这天她如常打来，又提到这事，我本不想去，咬咬牙说：“如果顾耀城去，我就去。”想来她和顾耀城根本没有交集，况且她也一直看他不爽，所以这要求根本不可能达成。 哪知道她非常得意的笑：“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告诉你，其实我已经跟顾耀城约定好了，就只等你了。你看，我还是很了解你的吧！” 我实在被她打败了，只好悻悻的说：“这这这……真是orz，那好吧，我去。” “幸好你去，你知不知道，为了劝服那个该死的顾耀城，我答应他他所花的一切都由我包办，你说我惨不惨。”卢思萌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我有些不忍：“其实你大可不必叫他去。” “……我不。”那头的声音颤抖起来，“他不去，你也不会去的。” 听到她那样说的时候，内心还真是蛮感动，我可以想象得到她在电话那头轻轻的咬住唇，然后执著无悔坚定不移地说出想说的话。 我忽然又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我前段时间也像她那样或委婉或直接地表达我对顾耀城的爱。有时我会在电话里大声说出来，而有时我会早早来校，买一杯早餐奶，偷偷地放在他的抽屉里，每当那时，他都会举起那杯早餐奶一边摇晃，一边朝我微笑——他对我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我的快乐也就随着那温暖的笑气化升腾。 于是周末我看见了顾耀城，在游乐场的大门口，他买了新衣服，是一套黑得发亮的灯心绒的板服，是他喜欢的韩版款式，以他的身高与身材，穿起来很酷也很帅。 天气很凉，甚至有瑟瑟的风。我和卢思萌胡嘉琪看着他从马路的对面向我们走来，风将他上衣的下摆吹得不断抖动，他的嘴角带着灿烂的笑容，穿着崭新的衣服朝我们走来，越来越近。 我的眼睛忽然有些恍惚，仿佛觉得你是个多么不真实的人呐！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他那样的微笑是只送给我的么？ 我登时摇摇头，想把自己摇醒。 我必须要时刻提醒自己，我不爱顾耀城了！ “喂，你要用这么色迷迷的眼神看着我。” 在卢思萌她们走得离我们稍微远一些的时候，他轻声并带着威胁的口吻说，我这才发现自从你几分钟前出现一直到我们走进欢游乐场，我的目光都未曾离开他，他仿佛是个天然的发光体，无时无刻不吸引我的视线。 “切，”我气恼的将头别向一边，嘴硬道，“我只是觉得怎么一周不见你就突然这么……丑了。” “真的吗？”他得意的扬眉：“你确定你不是想说帅？” “臭屁咧！” “哈哈，今天我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一定要花她个三四百块钱，让卢思萌大吐血，知道请我来的后果，我可是大牌呀！” 我不屑地讽刺：“我看你是大鸭子吧！只知道跟富婆跑。” 说完，我便别过头去，不跟他讲话，他也知趣地跑去调戏卢梦思和胡嘉琪。总觉得卢思萌和顾耀城相处起来很不自然，大概是“情敌”的缘故，而胡嘉琪似乎也有些表里不一的羞涩，难道她看上他了？ 不知出于怎样的情结，我强烈要求坐旋转木马，但遭到了胡嘉琪的强烈鄙视，她说我童心未泯幼稚可笑，不过最后在你和卢思萌的赞成之下，我们坐了。 在坐旋转木马的几分钟里，我的思绪不断飞舞，时而想起王菲《旋木》，时而想起《天国的阶梯》里的华美旋木，也想起了我写的一篇小说《旋转木马》——男主角是顾耀城哦！呵呵，不过我实在不想让他和我笔下的柔美女猪在一起，所以我写了两万字后就放弃了。 “我们去玩鬼屋吧！” 坐完旋转木马后，胡嘉琪大声建议，顾耀城双手赞成。 可恶，这两个不要命的要是真的在鬼屋里碰到什么青面獠牙的恶鬼怎么办？我死活不去，卢思萌便留下来陪我坐在饮料店里，等那两个人去鬼屋探险。 饮料店里很温暖，说实话，刚刚坐旋转木马虽然让我温习了下童年的记忆，可是气温实在太低了，我握着油漆斑驳的木马的手已经冻得通红。我和卢思萌点了饮料，便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尹向阳，你知道么？很多时候你都很帅，很MAN的！”卢思萌捧着杯热奶茶，说。 “连鬼屋都不敢去还MEN吗？”我不敢相信，“你不会是在拍我马屁吧！” 卢思萌无厘头的开始冷笑话：“你终于承认你是马了，哈哈哈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暴寒啊，特别是你的笑声。”我讽刺道，随即大方的坦诚，“我一直喜欢混在女生堆里面，不喜欢打球，讨厌流汗，这样的我，怎么会MAN呢？” “你这傻瓜，嗯……要我怎么说呢？其实你只是比较独特罢了，无论是在小学还是在电视或是书上我都没见过你这一型的男生——” 卢思萌边喝着奶茶，边慢慢的回忆： “你有时候超严肃，有时候却超爱讲冷笑话；早自习带读英语时超帅超厉害，而私底下又超没脑袋，总做些让人发笑的傻事；遇到熟人超能唠叨，而碰到不熟的，却宁愿发呆什么都不干，也不主动打招呼；总爱穿得很夸张很鲜艳，而你却告诉我你更爱素雅的颜色；喜欢说黄色笑话，却每次在我的带子不慎露出来的时候，偷偷提醒我……” “对，这就是我。”我喃喃，每个活生生的人都有不同复杂的面向。 她静静的说，声音如同着冬日午后的阳光：“有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哪个是真实的你，是成熟的、很MAN的、认真的、外向开朗的、明亮的、色色的？还是没头没脑的、丢三落四的、安静的、落寞的、悲伤的、传统的？你就是个迷，你的一切都让我着迷。” “喂喂，”我有点尴尬，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说些普通朋友的话更好，而不是谈“她眼中的我”，“会不会有点太恶心了！” “不要打断人家啦。”她娇嗔。 “呕……你这种男人婆竟然还说‘人家’这样的词，我的胃。”我找到槽点，想要终结这话题。 “人家说了，不要打断人家，怎么样，人家就是要说‘人家’怎么样！” 卢思萌那专属于歌唱的独特嗓音十分有辨识度，加上她根本毫不顾忌周围还有其他顾客，导致那嗓门实在太大，震耳欲聋的“人家”两字几乎响彻整个饮料店。 我皱起了眉。 她无辜的朝我眨眼，做错事般的垂下头，接着默默的讲： “不知不觉地，我的目光你粘在了你身上，无法自拔。在我和邵雨薇决裂时，是你站出来力挺我；在我被那群无聊的变态推到男厕所时，是你搞定那群人救我的；在我不知道自己大姨妈来看我时，是你不动声色的将外套脱给我；在我被奇怪的人追时，是你决定假扮我男友的。你就是这样一个懂得关心人的，很帅，很可爱，很完美，很MAN，让我无法自拔的爱上的人。” 晕…… 在她说完那一大串的话时，我觉得在她的描述里，我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我了，我变成了另外一个，变成了一个完美得我自己都不相信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就像是我眼中完美的顾耀城。 就拿我帮她搞定那群变态来说，其实我知道，那群变态会畏惧顾耀城，而我是他的朋友，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有了这一保障，我才出头，否则我怎么可能贸然为她出头呢？ “好了，卢思萌，别再这样说了好不好。你知道的，既然你那么了解我，你一定知道的，我……” “我知道我知道，就算我功课差的要命我也知道。”她着急的打断我的话，我听见了她声音里细小的颤抖，仿佛正努力抑制着什么。 干！我又伤害到她了么？ “好吧，我们不说这个。”她换上开心的语调，“我告诉你哦，我以后要当明星，到时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要找我，还要先经过我的经纪人。” “嗯，那你就努力吧！你一定会成功的，虽然你的声音和林志玲一样恶心，哦，不对，是比林志玲更做作。” “尹向阳，你再说一遍我就翻脸！”她瞪大双眼，说实话她长得有点像周迅。 “好啦好啦，最会唱歌的你，怎么这么没自信呢！”我奉承道，“以后当明星了记得给我签名，额……不是你的，记得帮我要王菲的签名！” “去死吧你！”卢思萌吼叫道。 正说着，胡嘉琪和顾耀城回来找我们，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总觉得胡嘉琪看顾耀城的目光有些许变化，在那鬼屋发生了什么吗？ 我突然有些不爽，细小的后悔在心底蔓延，早知就跟他们去鬼屋了。这可不是吃醋，我不爱顾耀城了，我只是觉得胡嘉琪这种豪放的小妖精一点也不配顾耀城！ “走，我们去坐过山车吧！”胡嘉琪这个命硬的家伙还没闹够。 “我不……” “你敢说出口！？”还没说话，胡嘉琪就指着我鼻子骂道，“我看你不是个男人吧！” 我堂堂男子汉（虽然我长着一副青春无敌的娃娃脸）竟然被她那样鄙视，颜面何在。况且旁边带笑的顾耀城和卢思萌没有半点要帮我意思。 我硬着头皮，吞了吞口水：“我去！” 于是我只好冒着会心脏病逝的危险去买票。 其实我并不是单纯的害怕啦，而是因为我是个理智的人，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一不小心死在过山车上，那有多糟糕，也是因了同样的原因我讨厌那些运动，我觉得我随时都会受伤。 排了很久的队，终于轮到我们一行四人。 “让我坐尹向阳旁边吧。” 过山车上，顾耀城游说卢思萌说。 卢思萌善解人意的看了我一眼，走到后面去，那时我就决定我要对卢思萌更好更好，即使我不可能会爱上她。 然后，顾耀城坐到了我的旁边。 “来，尹向阳，把你的手给我。” 做好准备工作时，他忽然把手伸向我，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但还是不假思索毫不客气的捉住了他的手。 “抓住我应该就不会怕了吧。如果我们不幸地坠了下去，死的也是两个人；如果在最高点时正好停电，也是两个人一起大脑充血而死；如果……” “如果个屁呀！呸呸呸，哪有那么多‘如果’。顾耀城，我们会平安的，抓住你的手，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你真恶心，真肉麻！” “喂，是你先恶心我，先让我肉麻的！” 我就这样抓着他的手，在历时一分半钟的天空旅程中，渐渐沉溺，渐渐沉睡。 不是我夸张，碰到他的手的那一刻……就像那天他将我从黑猩猩面前拉起来一样，我所有对未知的恐惧都消失殆尽，仿佛它们根本从未出现。 只要他再我身边，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即使只作为朋友。 ☆、【城给阳得信二】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也是以顾耀城为视角。 后续顾耀城会不定时给尹向阳写信。 尹向阳，有些事情一直藏在我的心中，就算连最好的朋友，你，我也没有告诉。那件事是我从小到大的伤痛。这个外表看起来是人模人样的家早在十八年前便已经支离破碎，就像网购到的过期坚果，外表光彩照人，内核早已发烂发臭，冒着毒气。 一眨眼放假已经快二十天。 还记得大年三十那天，别人家都是一大家子十几二十几口人，其乐融融看春节联欢晚会、打麻将、放鞭炮，而且我们家三个孤寡男人却和这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做了几个小菜，开了瓶白酒自斟自饮。 本来这白酒没有我的份，我还想像以前一样灌几瓶啤酒，然后保持清醒的对爸爸的辱骂充耳不闻，对我哥顾耀杰的拳打脚踢毫不在意，并且从容不迫的等他们都累昏了，就拔了他们的衣服，扶他们上床睡觉。 可是我今年满十八岁了，就在你送我贺卡的那一天，我成年了。他们两个变态要求我加入他们，我不肯，顾耀杰那个变态便举起酒瓶就往我的饭碗里倒，还以那种特别谄媚的、我却感到无比惊骇的语气和表情对我说。 “弟弟，这是哥哥给你斟的，记得全部喝完哈！” “那臣弟我就喝了这毒酒。”说罢便一大口闷了。 其实有时很苦闷的时候也会买瓶酒借酒消愁，所以这就没有想想中的苦涩难以下咽，只不过喝的太猛，一时间肺部喉管都呛得有些难以承受。 顾耀杰可不管我面露难色，反而特别高兴地又给我倒满。 “干，你想让我喝死呀！”我啐道。 他闷了一口，然后又变得和平时一样，一样冷漠的对我：“我早想让你死了，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应该有你！” “你就那么恨我吗？一定要每年每月每天，只要看见我就要提那件事吗？”我不知道乐观坚强的自己怎么突然眼眶红了，可能是酒精的作用。 顾耀杰似乎有些懵：“喝！”于是他自己灌了一碗。 爸爸一直不说话，此时却开口了：“为什么不说，那是你的丰功伟绩啊！” 我的心被插上了一根针，而顾耀杰听了爸爸的话，反而更加放肆了：“弟弟，你倒是喝啊！” 我愤懑的又把这一碗喝下肚。有点咸咸的，可能有我的眼泪。还没放下碗，顾耀杰这个神经病就把我的碗抢过去，摔在地上，然后冲过来揍我。 我早就被他揍惯了，其实没什么感觉，但我总觉的总这么被他欺负着不是件好事，于是我奋力反抗，可是脑子早就不清醒了，我不知道我的拳头揍在哪里，更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总之当我大年初一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自己的床上。 而明明有自己的房间的顾耀杰仍像平时一样睡在我的旁边，我的脑袋还有宿醉的疼痛，嘴角貌似裂开了，有点疼，站起来，整个身体像要散架了一样，从上疼到下。 顾耀杰也醒了，他骂了句：“操”，爬起来要打我。 我拦住他，实在不想和他耗费时间和精力。 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正月初六，爸爸提早下班回来，换了身全新的行头，面色可亲的带我出门。 他一直都习惯于在外人面前善待我，而在私底下对我不闻不问。所以上次我求他帮助你洗刷冤屈，他竟然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二话不说的帮忙，让我大感吃惊。 这天你妈妈，也就是尹阿姨约我们吃饭，我和你在金碧辉煌的酒店见面。你看我的眼神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不再有那种若有若无细微观察的我目光，你变得更加坦然，更加无所畏惧，看来你对我的那种不一样的感觉应该已经消失了。 这样很不错！ “尹向阳，你不觉得我又帅了吗？” “帅吗？屎样！” “喂，虽然你不再那个我了，但是你做人说话可不能这样的啊！要由心出发，你心里不觉得我很帅吗？”我以为你只是想开玩笑。 “好吧，你很帅！”你虽然妥协了，但可以看出来心情有些不好。 我们就四个人，你妈却点了十几道菜，陆续上菜时，你妈妈举起一杯可乐向我爸爸“敬酒”：“顾先生，上次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 “慢着，你用可乐，我可不喝。”爸爸故作姿态的样子实在有点可恶。 “爸爸你干嘛为难阿姨啊！”我连忙制止这个律师老爸。 “大人的事不要你管。”他冷淡的瞥了我一眼。 尹阿姨一口气把可乐干了，然后重新倒上啤酒：“是我的错，顾耀城，凭我和顾先生的交情，用可乐的确也是太没诚意了。来，顾先生，谢谢你的帮忙，我先干为敬。” “小事一桩。”爸爸抓起酒杯也灌了下去。 “还要谢谢你们家顾耀城，听阳阳说你在学校里一直很照顾他，是他很好的朋友，阿姨谢谢你！来，多吃点，今天阿姨请客。”尹阿姨热情的招待着。 “不用，我们是好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我说。 “呵呵，朋友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一两个两肋插刀的就足够了！”尹阿姨说。 我瞥了你一眼，你一直意兴阑珊，少言寡语，完全不想平常的你。 刚想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胡嘉琪的短信也在这时震动起来：“你在做什么？陪我出来玩吧！我想你了，城城。” 我回过去：“在吃饭，和尹向阳，还有我爸、他妈。” “尹向阳！！！他有没有色/迷迷的看着你？” 我抬头看你一眼，你正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们是朋友好不？” “朋友也有很多种。” “……对，我们是特别好的朋友^-^。”我回道。 “哼，基友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和胡嘉琪纠缠起来了，可能是从上次你给我打的电话，告诉了我胡嘉琪的故事，可能是那次鬼屋里发生的小闹剧。 和你比起来，我觉得她很坚强，而且爱得非常理智。虽然喜欢用强势来包装自己，可是也依旧是个内心很柔软的女生。 你在桌下面踢我的腿。我抬起头看着你，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也不怎么说话，一直闷闷不乐的。 “怎么了？”我问。 “妈，我去洗手间一下。”你不理我，仰起头对阿姨说。 于是我只好站起来，尴尬的笑：“我也去一下。” 快走到洗手间，你突然止住脚步，转过头来，眉头紧皱，似乎放假这些日子有什么事情不断困扰着你，你却没在电话里和我诉说。那么今天是什么让你无法隐藏了呢？ “顾耀城，你知道吗？” “我该知道什么？”我有点懵。 “算了！”你欲言又止，掉头又折回去。 我抓住你的肩：“到底怎么了，今天一直古古怪怪的！” “你不知道吗？我妈和你爸的关系？”说完你就一溜烟的跑了。 关系？什么关系？你总喜欢大惊小怪，极其敏感，常常发生点小事就觉得天塌了，别说的那么邪乎，能有什么，最多就是两个好朋友的家长，仅此而已嘛！ 上完厕所回来后，你面无表情对我说：“你没带手机，刚刚不停地在震动，我帮你接了，是胡嘉琪，我跟她说你去洗手间了，要她等会儿再打。” “嗯。谢谢。” 一秒钟，你的短信杀过来：“怎么回事？你和那个骚货。” “不要叫别人骚货。” “跟她和野男人做过还不骚？” 我很无语的瞥了你一下：“看你心情不好，我不跟你争，你吃醋了？给爷笑一个，爷就只爱你一个。” “想得美！” 收到短信的同时，你笑了，今天第一次看见你笑。 其实你笑得很好看，一张娃娃脸，白白净净，笑起来很阳光。只是无论你在什么时刻，就算是得了第一名，极度开心，你的脸上或者心情其实也没从来没有真正非常开怀的笑，总有那么一丝不知从哪儿来的忧郁。 这是我不喜欢的！ 菜很好，两个大人也相谈甚欢，可是因为你的忧郁，弄得我这个做朋友的也不小心忧郁起来，食不知味。 回去的路上，我问爸爸和你妈是什么关系，他恢复了那种单独对我时的冷冰。 “我们之前是高中同学，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是啊，尹向阳，能有什么呢？高中同学重逢而已啊！不要想太多。 ☆、新老师来了 妈妈约顾耀城和顾叔叔吃饭时，我的心情本就被无聊透顶的事情弄得很烦，顾耀城那家伙还一直拿着手机偷偷发短信。在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手机放在桌上忘了拿，不一会儿电话打进来，我拿起来看见是胡嘉琪，便下意识不爽的接起来。 “城城。”胡嘉琪那骚货用蹩脚的台湾腔，声音抬高了八度，恶心得我都想吐，“干嘛不回我短信？” “请问你说话时舌头有动吗？干嘛学这种台湾无辜腔啊！” “你……你是尹向阳？”那头声音立刻恢复正常。 “是我。” “顾耀城呢？” “他不想接，就拿给我了。” “我不信，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她在电话那边鬼叫。 “好吧……你等等哈！”我把电话拿的远离自己，自编自导自演，“顾耀城，她要你亲自接电话，什么？你不想接？我晕，你也知道她有多烦人了，你快接吧……”接着假装无可奈何的口气接回电话，“喂，那个，胡嘉琪，他还是说不想接。” “够了，不要演了，他到底去哪里了？”她的声音出奇平静。 “汗，竟然被识破了……他去洗手间了。” “得了吧，你那点小演技，小伎俩，尹向阳，你早被我看穿了！”她在那头挖苦，“那我等下再给他打过来啊！” “喂喂喂，你先别挂，你和顾耀城是什么关系？”我着急的拦住她。 “你想知道吗？” “想！” “有多想？”她的声音真贱。 “非常想极度想。” “关你屁事，老娘不告诉你，你去找你的卢思萌玩吧，不要霸占我家城城。”“城城”两个字又是那该死的台湾腔。 顾耀城！ 这有必要吗？ 他不会是诈赌吧！ 其实在和我打赌之前，他就和胡嘉琪纠缠不清了是不是？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在我们上课的时候，胡嘉琪总喜欢回过头不知道在和谁唇语些什么，也常常会和后面的人传纸条。好几次都被我看到纸条上的内容了，这肯定是胡嘉琪故意的，故意让我看到纸条上……顾耀城写的字。 我当然认识顾耀城的字，每次弯钩时都会特别用力，于是弯钩处颜色总是很深，用稍微不够好的笔或者纸，有可能会把纸勾破。 而那次，胡嘉琪故意让我看到的纸上写着—— 我一直觉得你很可爱，很坚强。 是啊！胡嘉琪是可爱啊！她不“可爱”怎么会把一个刚刚转到班上不久的广州帅哥骗上/床？她也的确很“坚强”啊！破/处那天，她明明疼得要死，但口里还不是在不停叫着“再用力点”！她就是这样一个可爱又坚强的女生啊！ 我虽然不爱顾耀城了，可我也不想看到顾耀城和一个不适合，或者说我认为的配不上他的女生在一起，这仅仅是作为朋友的建议！当然我不能清口对他讲，都则他会以为我吃醋了。 郑重声明，不要说我吃醋了。 我不会再爱他了，既然他已经明确了不爱我，我干嘛还死皮赖脸的爱他呢？如果我永远得不到他的爱，还那么傻傻的痴痴地爱着他，然后不在乎他厌恶的目光，卑贱到他骂我我还笑。还真当我傻呀！ 当然以上只是我今天生气的第一点，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发现我妈竟然和他爸很早就认识，而且还交往过一段时间。 跨年那晚我就发现了妈妈和顾叔叔游东湖的照片，从那之后只要妈妈在家，我便格外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发现有时她会偷偷躲在洗手间里打电话聊天。于是某天我趁妈妈不注意，翻开通话记录，往那个她最常联系的电话拨过去，电话接通，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成熟而低沉： “王玉，怎么了，我在开会。” 接着，在我妈赶回房间之前，我慌乱的挂断电话，就像是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一样，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跳。 ——那个常常和妈妈通话的人就是顾耀城的爸爸，顾叔叔。 正月初六，妈妈竟然约了顾叔叔和顾耀城吃饭，怎么听起来都像是一场别有用心的鸿门宴，在家里我千推万辞的告诉妈妈我不想去，想要她留在家里陪我。她不同意。 最后我实在拗不过她，还是跟去了。 回来时妈妈脸色不太好：“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阳阳？” 妈妈惊讶于的任性，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我，我被她看得有些生气，明明是自己错了，还像审犯人一样审我，于是脱口而出： “你说，你和顾叔叔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看到照片了？”妈妈微微愣了下，“阳阳，妈妈一直都没打算骗你，我和你顾叔叔是高中同学，年轻是交往过一段时间，但是性格啊各方面的原因最后我们没有在一起。” “只是这样？”我注视着妈妈的眼睛。 妈妈隐晦的说道：“阳阳，有些事情十分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说明白的……” “我要听，我必须知道，”我说，“否则我会胡思乱想很长时间！” 客厅昏暗的灯光之中，妈妈盯着我的眸子，最后泄气般的叹了口气说： “阳阳，你已经是大人了，我告诉你吧！其实，当年是我先背叛你顾叔叔的，我还在和他交往的时候就遇到了你爸爸，你爸爸热烈的追求我，而我也开始深深的爱上了你爸爸，于是我伤害了他，分手后我们一直没有再联系，直到你高一，我们竟然在开家长会的时看到彼此，但我们都默契的假装没看到对方。所以是我先背叛他，怎么可能还会想要再……总之，你别胡思乱想了。”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那种“我和顾耀城师兄弟”的狗血情节不会发生了。 妈妈的眼神很暗淡，其实她是很后悔的吧，在一段感情里当了一个脚踏两条船的人，况且这两段感情的结局是：我爸老早就去世，而伯母也驾鹤西去。 “妈，别自责，感情的事谁都说不好。” “呵呵，阳阳，懂得挺多的。谈恋爱了？” “没，怎么可能！”我急忙澄清。 “反正我是不反对你谈恋爱的！况且这次的事情怎么说也是他帮忙的，别人还不计前嫌，今天这餐饭肯定是请定了啊！你别人小鬼大的想那么多，我和你顾叔叔是不可能！最多只是认识很多年的熟人！” “我不小了，快18了。” “好吧，随你怎么说！总之别想太多，好好学习，下个学期更努力一点。” “遵命！”我任性的躺在妈妈的大腿上，“妈，不如跟我讲讲爸爸吧，你一直很少跟我提到爸爸！” 在我家里，妈妈从来都不和谈关于爸爸的事，就仿佛那是一个禁区。 我只知道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但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怎么去世，他的人生里又怎样的过往我一概不知。 妈妈的神色暗淡下来：“算了，很晚了，今天就谈到这里。” 我很失望，以为她这次心情好，会愿意和我聊聊爸爸，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敷衍我，这反倒更加让我好奇了。 “说说不行吗？” “你爸是个好人。”妈妈说完，头也不回的起身走进洗手间。 晚上写日记的时候，我还在想，其实我有些不相信妈妈说的话，因为吃饭时，每次看到顾叔叔和我妈对视，我都可以发现那两双眼睛里迸射出的火花，虽然隐晦，虽然小心，但是我还是发现了，我妈根本就忘不了顾叔叔，而顾叔叔对我妈似乎也是一往情深。 他们如果真在一起了好吗？那我爸呢？那伯母呢？虽然他们都走了，去天堂了，可还尚在人间的两个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走到一起吗？ 抱着这些自找麻烦的疑虑过了一周，新的学期便开始了。 开学第一天，当看到一个五官立体、肤色健康、身材健硕的男人出现在班级门口时，我以及周遭好多女生都两眼爱心的盯着他走路的风采，和明明包裹了很多层衣服还是看得出很不错的身材，口水直流。 “各位同学早上好！”他环顾四周，狡黠的笑着，他和顾耀城笑得很像，露出洁白的牙齿，健康而清新，如春风一般，“我和‘大部分’同学都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顾，大家以后就叫我顾老师……以后我就是你们班的班主任兼任数学老师，希望以后可以和大家相处愉快！上学期的韩老师依然教大家英语。” 同学们立刻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顾耀城的小妖精女朋友鼓掌得尤其用力，我分明可以感觉到她身上的“雷达”正在哔哔作响。 切，连老师都要搞。 不过我其实也蛮开心的，因为顾老师真的很帅，而且谈吐十分优雅，他就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帅哥老师。 夏圣峰特别做作和讨好的叫道：“顾老师，我作为班长代表全班同学欢迎您，您好。” 顾老师没搭理他，反而把目光转向教室的另一边：“但是和‘极小部分’是见过的……例如：顾耀城同学……” 我们随着他的目光，找到了顾耀城。 他正不屑的抬起头，也不正眼瞧瞧新来的老师，手上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东西，一点也不尊重新老师。 他到底怎么了？ “顾耀城同学，请看着老师这边。”顾老师说。 顾耀城不偏不倚的把头转向顾老师，目光却不耐烦的瞥向另一边，我感觉到他身上和平时不一样的情绪—— 愤怒和不屑。 要是我坐在他旁边，肯定会非常察言观色的劝道：“好歹也是新来的老师，好歹也和你同姓，三百年前是一家，要知道再找个姓顾的多难吗？” 可惜我们隔得好远。 “不管你到底为什么不看老师这边，但是你这样对老师对任何长辈都不尊重，罚你去操场跑十圈，等下开完班会，我会亲自监督你跑。” 顾老师竟然刁难我最爱的……我的最好的朋友，我对他的印象立即大打折扣。 顾耀城冷笑道：“跑就跑，我在每天在田径队训练难道会害怕跑步？” “你还在田径队吗？马上高三，以后没有我批准，你不许再去训练。”顾老师说。 “喂，凭什么。”顾耀城恼火的站起来，双目瞠圆，怒视老师。 本来我觉得顾老师很帅，对他印象还不错，可是他却对顾耀城那么过分，虽然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他也没必要做的这么绝呀！ 天知道从小练武、初中高中都在田径队的顾耀城是多么热爱奔跑…… 就算不说那么夸张那么矫情的话，实际一点，他通过田径队训练拿到的运动员证书之后，可以为高考加分的，如果老师真不让他继续训练，那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顾老师看到顾耀城的生气得红着脸，竟然诡异的兴奋起来。 他冷笑着说：“凭我是你的班主任。” “我告诉你，上次我们的班主任也是被我们赶走的，你别太过分。”顾耀城大声回应。 “那我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帮你赶走上一位老师的？” 顾耀城却突然咬住唇不说话了。 他怎么不告诉他那个解救我、解救大家的人就是他爸爸？ 不过他也真是的，别人老师刚来，他应该给点面子嘛！ “顾耀城，你做什么呀！快坐下来跟顾老师说对不起！”我冲他喊，只想息事宁人。 “道什么歉呀？”胡嘉琪跟我唱反调，朝着顾老师叫嚣，“别以为是班主任是老师就了不起。” 顾老师转头看见了我，暧昧的笑了：“尹向阳同学，好久不见，新年过的不错，长胖了呢。” 我刚想回答，突然意识到刚刚顾老师叫了我的名字，还说什么“好久不见”…… 我疑惑的望着他，顾老师也正看着我，眼神就像要把我射穿。 我登时便明白为什么他知道我的名字了，也明白为什么他要给顾耀城个下马威了。 ——因为他就是跨年夜我在“G大调”里遇到的那个帅哥老师！ 而顾耀城却在“G大调”里狠狠的揍过那个老师……为了我。 我顿了顿，马上站起来道歉：“顾老师对不起，上次的事是我不对，那天我是真脑袋糊涂了，所以让顾耀城有些误会，才不小心发生那种事，我跟你说对不起了！” “没事，老师怎么会记得那件事呢？是吧，顾耀城同学？” 我对顾耀城唇语：“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无奈的皱皱眉，松了口气：“对不起，今天心情不好。” “好吧，那顾耀城同学下不为例，田径队训练继续，不过下课去给我到操场跑十圈。”顾老师说道。 开学第一天小小的风波过后，顾耀城去操场跑步，我在后面跟着他，对他说对不起。不过他安慰我说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个顾老师果然下楼来监督他跑步，我和他站在一起，他不停观察我，暧昧的笑起来，口语“走，开房去”，然后我猛然记起——他是G。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一个多月前遇到的人，今天变成了我的班主任，而且他还是个……gay，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被他冷落 话说在顾耀城和胡嘉琪在一起之前，几乎每个中午我们俩都约好一起吃饭，但是这学期开学以来，这家伙每天都和我旁边的小妖精黏在一起，课间在一起，吃饭在一起，根本就不理我…… 于是常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好比这天中午下课了，我故意整理桌子上的书籍和作业本，想拖住时间，看顾耀城会不会主动来找我吃饭，余光发现他向我这边走来，我欣喜地想他终于良心发现，知道自己冷落了我好多天，过来跟我道歉，激动得甚至忘记了他女朋友胡嘉琪正坐在我旁边！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踱步，极慢的走到我旁边，不说话，我抬起头看见他正对着我旁边的胡嘉琪使眼色。 于是挫败感油然而生，看来每个男人都这样，不管看起来高洁伟岸还是看起来就庸俗低劣，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 “城城。”甜的发腻的声音从我旁边传出来，我垂下头，有些不满的腾出空间，让她出去，“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随你！”他尴尬的笑笑，“尹向阳一个人吗？不如和我们一起。” 我咳出声来：“呵呵，今天中午不饿，你们去吧！喂，胡嘉琪，吃多点，希望你越来越……美。肥美。” “那谢谢我的‘好’同桌罗。“胡嘉琪热情的挽住顾耀城，脸都快贴到他的胸口。 他捏了捏我的脸，像以前一样，不过我现在觉得恶心，他说： “走啦，一起。” 我避之唯恐不及：“不。我可不想做你们的电、灯、泡！” “那要不要我们带吃的回来给你？”他建议。 “都说不饿了，你们走吧！”我假装平静的推开他。 “那城城我们走吧！”胡嘉琪才懒得在这儿跟我搅合。 他们出门的时候，顾耀城似乎还回头来看了我好几眼。 我没理他。 晚上我在电话里对薄情寡性的顾耀城狂轰乱炸：“我告诉你，我这可不是吃醋哦！好吧！就算是吃醋也只是作为朋友的立场的！我一直以为你与众不同，一直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的完美，现在才发现原来你和世界上所有庸俗、无知、自大的男人一样，喜欢这种胸大无脑的小妖精！” “喂，你不要总这样说我女朋友好不？”顾耀城如是说。 “你女朋友？对呀，她是你女朋友，不过我说的不对吗？你也知道的，她和别人在食堂里肮脏的小房间里做那种事。”我才顾不了隐私不隐私的，脱口而出。 顾耀城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当然知道，是你告诉我的，但这也是我最欣赏她的一点。” “是啊，不仅仅是你，任何男人都很欣赏她，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豪放派，床上功夫厉害嘛。”我毫不经过大脑的张口乱说。 “喂，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啊……”他威胁我。 我想象他在电话那头颦眉，可爱的样子让我不禁笑了出来：“好啦，我不这么说她了，你也知道我嘴比较贱，其实我和她关系很不错的。她虽然学习成绩不好，不过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女生，而且说话做事也十分有霸气，我想就算不靠学习，她今后还是会发展的很好的吧！” “终于说了句人话……”顾耀城心满意足，“那我们以后中午三个人一起？” “打住！就事论事，肯定她是肯定她，但我有自己的坚持，我说过我可不做你们的电灯泡，你们两个人独处可千万别叫上我。” “好吧。只要你不生气就好了！”顾耀城挂上电话。 现在其实不是我生气不生气的问题了，我有什么可生气的？作为他的朋友，他为了新交的女朋友而冷落我，很正常嘛！ 只不过作为一个曾经喜欢他的我来说，在胡嘉琪面前我还是应该避忌一下，毕竟她和卢思萌一样是真心相信我是一个喜欢男生的男生。 于是这小妖精总是在班上有意无意的跟我提起顾耀城，似乎是想要告诉我，他们两个是多么登对，而我这个男生，千万别妄图插手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天课间，她拦住要去洗手间的我，偏偏要和我谈论她和顾耀城交往的细节。 她甜蜜蜜的说道： “尹向阳，你果然很有眼光，顾耀城真的很好。开学前几天我们去江汉路逛街，本来他不喜欢逛街，但是他竟然很有耐心陪我一家一家的逛。逛到晚上，我们饥肠辘辘在路边吃烤鱿鱼时，我辣到呛出来，他二话不说跑到马路对面给我买水，竟然就是我最喜欢的果粒橙。他送我回去的时候，路上有一个小山丘一样的坡，我那天穿了高跟鞋，实在走不动了，他竟然自己主动背我回去……真是个二十四孝男朋友！” “够了！” 我不爽的瞅着她，但是又不能表现的特别在意她说的话，不然她会开始追问我是不是仍然喜欢顾耀城，于是我只好呼出一口气，假装镇定的说： “汗……你根本不是小鸟依人的小女生，不要在我面前作花痴状，还有你和顾耀城发生了什么，不需要一一向我汇报，我一点兴趣也没。我现在要去上厕所了！” 她不依不饶，完全将我的话当空气：“虽然我是蛮强势的，但是在爱情里我还是很小女人的哦！还有，你不想让我继续说下去，是不是因为你还在喜欢他？” 我正在喝水，听到她果然问出了“我是否喜欢他”的问题，一口水差点咳出来：“都说了无数次了，我和顾耀城仅仅只是朋友而已，以前那些所谓的爱是我自己搞错了，我以为那种感觉是爱，其实根本就不是。” “真的吗？”她狐疑的盯着我，像在审视犯人。 “真的啦！” “那就证明给我看，看你什么时候交个女朋友，你这么可爱，细皮嫩肉的，很招女生喜欢的！卢思萌怎么样？” “你当我是什么！你以为我的货物吗？” “没。只是说你可爱。” “好吧，你也很漂亮。”我敷衍她。 现在即使下课，即使有不会的数学题，即使莫名的不爽想找人倾诉，我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中直接走向顾耀城，和他说话。为的不仅仅是证明我已经不爱他了，同时还要告诉胡嘉琪放心大胆的和他在一起，我根本就不可能会怎样。 有次碰到不会的数学题，我环视全班，只好灰溜溜的跑去问林智慧，林智慧不知怎么也变得十分八卦，看了半天题目，结果从嘴里冒出：“尹向阳你没事吧？” “怎么？”我不明所以。 “我数学成绩这么垃圾你竟然还来问我！我看你失恋失到脑袋都糊涂了吧……那么，你现在心情怎么样？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姐姐我的肩膀借你靠。” “算了。”我一把把作业抢回来。 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我也会在电话里朝顾耀城抱怨： “哎！这些都是我要受的，谁要我一开始跟你表什么白啊，我现在就郁闷了我！而且你上次不是说不喜欢吃鱿鱼不喜欢逛街吗？怎么你跟你的女朋友……” “所以你吃醋了？” “干！又来了，我没有吃醋，我很好。”我咆哮。 “这是你说的啊！那么我希望我最好的朋友每天开开心心的，不要因为这个事情烦心了？对了跟你讲个事……” “神马？你和胡嘉琪做了？”我开玩笑。 “又来了……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们班上新来的老师……” “额……怎么啦？” “其实他是我哥，顾耀杰。” “……谢谢，你的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我面无表情。 “是真的！” “谁相信呀！你哥凭什么当着全班面找你茬！凭什么是……G！”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天晚上我为什么出现在‘G大调’？” “为什么？你是G？”我调笑着。 “屁咧……” 之后我决定碰到不会的数学题直接来问顾老师算了。开学快一个月，帅哥顾老师对我是一直不错，可能是因为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抑或是因为我知道他是G，他对我的态度有时似乎透出超乎寻常的……暧昧。 就像这天，我拿着不会做的数学题去办公室问顾老师，他本来在座位上抓耳挠腮，不知道在写些什么，见我进来，立马把东西藏起来，抬头意味深长的笑着。 我是来问题目的，也顾不上他的笑意里藏着什么深意，走到他身边，开始正儿八经的问他。 别看我元旦那天晚上对他又打又闹，像很熟一样，那只是酒精作用罢了。我不是人来疯，更不可能轻易的和一个陌生人熟悉起来，那天我的表现实在太失态了。悲剧的是，现在那个人成了我的老师，我只好老实巴交，不主动提那天发生的事情。 “殷小受。”他趁我不注意，揩我油，“皮肤好滑呀！” “我不是小受！”我低语。 “你不是小受，那……顾耀城是什么？”他戏谑的笑，饶有趣味的盯着我。 “汗，你叫我怎么说？” “事实是什么就说什么呗！” “我们只是最好的朋友。” “说到‘最好的朋友’怎么就脸红了？” 是的，不知怎的，当他问我和顾耀城是什么时，我的脸就红了起来。 做贼心虚？ 这个老师怎么总喜欢激起我的战斗力啊！ “顾老师，你说什么呢！小心我告诉别人你是……G。”我俯下身小声耳语，放肆的威胁。 他毫不在意：“别人信吗？就算信又怎样。我还记得那天你紧紧抱着顾耀城同学时说的话呢！” 我故作惊讶：“我没说什么呀！” “真的吗？那老师帮你回忆一下，什么‘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他’，什么‘爱死他了’……你要不要老师我重复啊？”他得意的说。 我翻了翻白眼，和这顾老师相处总是会让我不经意的显露真性情，别的老师都没有这种能力：“我还是告诉你吧，之前喜欢过顾耀城一阵子，但是其实是我自己没有分清楚，我对他的感觉根本不是爱，至少我现在这么觉得，现在我和他就只是朋友而已。” 他得意地看着败下阵来的我：“你是真这么觉得还是自欺欺人？” “……”我愣住，半晌回答，“当然是真的啦！” “好吧，看你诚实，老师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神马？”其实我并不太想知道。 “那天在‘G大调’，是我打电话叫顾耀城来接你的哦！” “……你？你之前就认识他？” “他是我弟弟，我是他哥。” 我狐疑的看着顾老师，如果他们真是兄弟，他为什么要在进班当天故意挫顾耀城锐气？ 他淡定的说：“我叫顾耀杰。” 好吧，这三个字就是最完美的解释。姓顾的人本来就少，而且他们第二个字又都是“耀”，况且又长得又那么像，我怎么就没想到你们是兄弟呢？ 也许开学那天新官上任三把火，顾老师需要在班上建立他的威信，同时知道顾耀城不会生他的气，或者他们早就已经排练好了，所以他才会点名批评他。 我悻悻的走出办公室，只听见窗外轰隆一声，雨水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演技达人 我悻悻的走出办公室，只听见窗外轰隆一声，雨水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这是个雨水充沛的城市，不管是什么季节，从开始到最终总伴随着雨水，或疾风骤雨，或绵绵细雨，一场雨往往要积聚好几天的闷热和潮湿，来的时候夹杂着风，阵仗极其危险，好像一旦出门就会被无情的风雨吹成落汤鸡。 这一周就是这样，从最开始的闷热潮湿到如今的倾盆大雨。 我见怪不怪的走回班上，发现同学们都窃窃私语，我朝着那最受瞩目的两个人望过去。那两个一唱一和非常合拍的两个人——邵雨薇和夏圣峰就像这场大雨一样积聚能量，开始闹别。 这两个人一直在演静电影，邵雨薇一边神游天外，一边皱着眉头，左手攥紧拳头，右手有频率的翻着书。她旁边是她的男朋友二货班长夏圣峰，他直挺挺的站着，低着头，目光坚定而哀怨的盯着邵雨薇。 这就是演技，他们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光是站在那边就把全班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同学们纷纷开始讨论他们两个人到底怎么了。 八卦的汪大金告诉我邵雨薇想和夏圣峰分手，但夏圣峰不同意，现在正在采取怀柔政策，想和邵雨薇重修旧好。 我没好气的回道：“才怪，我看他们根本是戏瘾上身，没事就想演一出娱乐大众，博得喝彩，以后他们考北影得了！” 就在我说话的同时，谁都没想到，一向“高大威猛”“帅气逼人”“肌肉发达”的夏圣峰竟然哭了！ 就算隔得很远，就算我眼睛近视，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一颗眼泪从夏圣峰的眸子里夺眶而出，砸在邵雨薇正在翻的书上，紧接着一颗又一颗的砸下来。 邵雨薇顿时一愣，全身僵住。 “果然演技派。”汪大金赞叹。 我耻笑。 脑海里回想之前某一天，是个暖洋洋的下午，阳光通过窗户照进来，明亮明亮，给人很舒服的感觉。我正在埋头做题，一抬起头来看到这么温馨的午后不胜欣喜，但有两个人却极其倒胃口。 那时这两人还处在热恋期，他们坐在窗边，女生手上拿在话梅袋，口里在嚼话梅，过了一会儿，女生说：“张开。”对面的男生顺从的张开嘴，女生毫无顾忌的把自己咬烂的话梅吐到对方的嘴里，那男生竟然二话没说，美滋滋的啃起来。 我当场三条黑线，决定还是埋头做题比较好。 正想着，只听见“砰”的一声，邵雨薇把书丢到地上，大叫：“你不要这样，我们不能在一起了”，语带梨花的站起来，一拳砸到夏圣峰身上，然后掉头就跑，冲出教室。 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三月中旬的气温也不高，当邵雨薇就这样一头扎进大雨里，夏圣峰当然立马追出去。 观众们也十分忠实而尽责，纷纷的走出去看热闹。 本来还十分有feel的静电影瞬间转变成品质很low但猪脚情感激烈的琼瑶剧—— 他在大雨里追到了她。她试图摆脱他，但是徒劳无功。他身材高大，整整比她高二十公分，一伸手便擒住她，反手将她抱在怀里。她在他怀里挣扎，甚至咬他的手臂。而他龇牙咧嘴，忍着疼痛，将怀里的她抱得更紧了。 “你咬吧！把我咬得更痛一点，但是身体上再怎么痛也比不上我心里的痛。”他瞬间马景涛附身，狂吼道。（我心想这时是不是还要猛摇女猪脚的肩膀？） “夏圣峰你听不懂吗？我们玩完了，我要和你分手！我几乎觉得不能和你沟通！”她扭动这身体，一拳又一拳捶男猪脚的胸膛。 “可是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还爱你，我想只要我爱你，我们一切的问题就都不再是问题了！” “你不懂吗？真的不懂吗？我告诉你，现在我们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了！” “就是因为尹向阳？！”他怒吼道。 “你怎么就是不懂呢？”她回他更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只懂我爱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他突然平静下来。 剧情就是这么始料未及、峰回路转，两个明明吵得很凶的情侣，不明原因的猛然在大雨里拥吻在一起，如果用小说里的描述的话，估计会是个非常唯美的画面，但是我却觉得很……想吐。 而且，他们两个人竟然还提到我的名字，难道我还是他们吵架的导火索？ 才怪！他们不过是在训练演技罢了，祝他们早日成为影帝影后。 “他们怎么提到你？”汪大金八卦的凑过来，“你以前到底和邵雨薇发生了什么？” 我看了汪大金一眼，摇摇头，走进教室。 这陈年往事我真的有些不想提。 那是高一上学期，我、卢思萌和邵雨薇都是在高一下学期从原来的班级转到现在的班级的。 那是个语文课，我和邵雨薇是同桌，上课时，她和前面的卢思萌打赌，说她敢亲我嘴唇，卢思萌不相信，于是趁老师不注意，也趁我不注意，她转过头，在我的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仿佛蜻蜓点水般，那是我的初吻，我瞬间就懵了。 直到嗓门最大的卢思萌不顾正在上课，“啊啊”地大叫起来，我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邵雨薇，而她竟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正端望朝我们这边走来的语文老师，仿佛期待着什么好戏，事实也果然如此，卢思萌被请出了教室，罚她到办公室面壁思过。 “你干什么？”半晌，我低下头问。 “没什么，玩玩而已嘛！呵呵，不要有什么压力啊！” 现在想来，我真想抽她一巴掌，特别是邵雨薇那一幅泰然自若的模样，令我作呕。 那时我的是个多么纯洁小p孩啊，在电视上看到男女主角接吻，我都会蒙住眼睛，我从没想过只有十六岁的我会被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生亲，即使这所谓的“亲”不过是她的嘴唇碰了我的嘴唇一瞬，可是我现在觉得恶心。 当然，上诉是我现在的想法。 而当事情发生在一年多以前，我的做法竟然是默默的接受，并……嗯……喜欢上了这个女生。这是件我至今都难以启齿的，也是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事。 我会悄悄的观察她上课时一举一动，观察她跑步时的姿态，观察她吃饭的小细节……然后我主动给她讲解她不会的题目，在她满头大汗时送给一瓶水，在她吃晚饭递给她一张面纸…… 我的爱总是这样默默的，爱她的方式就和之前爱顾耀城的方式一样，默默的。我是个敏感的人，会注意一切小细节。 在一个明媚的早晨，我记得那天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馨香，她再一次亲了我的嘴唇，和上次一样的桥段，不同的是，这次她在亲完后，在我耳边对我说—— “尹向阳，你知道么，其实我喜欢你。” 现在我甚至可以回忆到那时她的语调和她的一呼一息，并不是我还喜欢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向我表白的女生，所以我的记忆才会如此清晰。 我死心塌地的喜欢她，不过我认为那时还不该谈恋爱，所以没有正式和她在一起，可我觉得我是在真心的付出，然而有一天，我的世界坍塌了！ 某一日午后，我回班，远远的就听到教室里传来邵雨薇的外乡口音和我的名字，于是我悄悄的伏在大门口，想听清楚她们在讲什么，可我听到的却是—— “邵雨薇你不会真的喜欢尹向阳吧！”某个女生问道。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喜欢那种死书呆子呢！我不过就是想找个跟班而已！哈哈！难得有尹向阳这么好使唤的人。” “我觉得他长得不错呢！性格又温和。” “是啊！就是这样他才会成为我们班那群男生的公敌啊，你认为我会喜欢那种男人们都排斥的人么？” 她忘了吗？她忘了那天下大雨，我把雨伞给她，然后自己淋浴回家；她忘了那个月，她把她所有零用钱花在淘碟上而没钱是吃饭，是我将钱全部给她，自己只吃馒头；她忘了她在军训的时候晕倒，是我将她背进医务室；她忘了考试时为了给她发答案的我被监考老师当场捉住…… 她没忘，她怎么会忘呢？她记得清，她记得她所要的不过一个好使的跟班，而已。 仅此，而已。 我说过，我的爱只是默默的。所以那时我选择装作什么也没听到默不作声回班，不同的是，我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殷勤的找她讲话了。 从那时起，我开始讨厌邵雨薇，甚至开始讨厌女生，我可以与她们逢场作戏，但我决不会对她们推心置腹——女生各个小肚鸡肠，秘密一个又一个，当然，林智慧是个意外。 之后，我碰见了顾耀城。他从不斤斤计较，有时甚至有点没心没肺，他喜欢开玩笑，把所有秘密开诚布公，正直，乐观，热血。他是黑暗的另外一面，一个没有阴暗面的男人，让我身不由己无法自拔。 注定是一场灾难。 那场大雨中的琼瑶呕像剧过后，邵雨薇理所当然的病了好几天，才重回学校上课。 中午，我一个人走到走廊上，享受午后暖洋洋的日光，邵雨薇却走到我身旁，拍我的肩膀。 “干嘛？”我懒得理她，但还是自己先开口。 “……”余光发现她深沉的盯着我，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没事快滚，含蓄什么。”我没好气的说，我这人就这样，对于我讨厌的人，说话很毒。 她没走开，反而拉了一下我的衣服，我扭过头，发现她热泪盈眶：“尹向阳，你说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在一起……” “可以什么？亏你说的出口，你是脑袋秀逗了还是又在锻炼演技？”我质问她。 “……”她抿住唇，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转啊转。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手是被谁踢断的吗？”我举着我的左手让她看，其实已经完全好了，“是你的帅哥男朋友夏圣峰！前几天我还看到你和他在雨里面接吻呢，今天就要我和你复合，你还真以为你是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你演狗血电视剧呢！” “……” “我告诉你，这辈子，别说是和你重新在一起，就算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同学也不可能了。我到今天还记得你高一时说过的话，我想我如果不幸福，我就会记得一辈子，你别嫌我胸怀小，不像个男人，反正这就是我，况且你不是就是想找个‘跟班’而已，这样的傻瓜还有很多，你去对着他们哭，别来恶心我！” 其实说完我有些后悔，因为她这个演技达人扑簌簌的落下泪来，我真的很怕面对她这种琼瑶女猪脚，演技爆发力十足，感染力极强，她把我享受阳光好心情都破坏了。 “你难道……不觉得是个……误会吗？”她泣不成声。 不提还好，一提我气不打一处来：“误会？耳朵听到的还会是误会？难不成别人假扮你的声音说的？” 我往教室逃，其实我有些不忍心看到她哭得样子，虽然她只是演的，虽然她只是想找我帮她训练演技罢了。 好死不死，晚上放学时下雨了，而且雨势有些大，我忘了带伞。顾耀城和那小妖精没心没肺的走了，根本不管我；林智慧今天请假没来学校；汪大金也没带伞，淋着雨跑了；卢思萌一下课就不见了…… 所以当我孤立无援的站在教学楼门口，却不想淋雨跑到公汽车站时，身后响起了我不愿听到的声音。 “看来你还和以前一样哈——不喜欢淋雨。”邵雨薇的话很平淡，和中午情绪波动的她完全不一样，我由衷的佩服她的演技，能文能武，超厉害。 “是啊，我就是这样，和其他男生们一点也不一样，我嫌雨水脏，不想淋雨。”我自嘲，“所以我才会变成男生们欺负的对象，所以我的左手才会断呀！” “尹向阳，你不要每次看到我都这样，你应该是很温和的！”邵雨薇慢慢的说，灯光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走，共一把伞，我把你送到车站。” “我宁愿淋雨。”我赌气道。 “现在教学楼几乎没人了，雨也没有要停的样子，你自己决定。” 我是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啊，永远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讨厌一个人。况且好汉不吃眼前亏，只是共打一把伞而已，走到公汽车站，出了这把伞，我和她还是没有任何瓜葛。 敌人或者朋友，也许也是时势造成的。 同一把雨伞下，邵雨薇说：“你的骨折不是因为夏圣峰看不惯你而故意欺负你的……都是因为我，是我的错。” 拿人手短，现在用她的伞，虽然她又摆出了那副自以为倾国倾城的死相，我也只好忍着胃中的恶心不说话。 “其实我和夏圣峰在一起本来就只是为了气你，你当时突然就对我冷漠了，不理我，后来期末时，我甚至听到你跟班主任说要转班，我那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我们也没有真的正式确认个什么关系，但是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切……”我小声嘟哝，翻着白眼，心想怎么还没到车站。 她继续说:“我喜欢你，为了经常可以看到你，为了和你一个班，为了我们可以解除误会，我跟爸爸要了转班费，和你也转到同一个班。” 我有些烦躁，举着伞的手无意识的向我这边偏了一些。女生的伞本来就不大，现在她半个肩膀漏在外面，但她不在意，继续用她充满乡音的普通话讲下去。 “在现在的班里，我遇到了夏圣峰，他追求我，虽然我不太喜欢他，但我想这也许是可以刺激到你的方法，所以我决定和他在一起，以此来刺激你，可是你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漠视我，完全把我当做空气……” “你有完没完？”我不满。 她却仍旧继续说：“上学期我就要和他分手，我告诉他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我和你在一起过，我和你还接吻过……” “邵雨薇！你说够了没呀？”我气愤的把伞丢到地上，任雨水淋在我们身上。 她真的很厉害，这么有感染力，那我就陪她演一段琼瑶戏。 “你别把我说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惨遭我的抛弃，你为了我而转班，你为了我而和夏圣峰谈恋爱，你为了我而和夏圣峰分手……你琼瑶啊？你编故事能力这么强，怎么不去做编剧？你还可以自编自导自演，才女！你以为你是徐静蕾？算了，其实徐静蕾比不上你，你多厉害，情节多有张力，角色多有感染力，但我他妈觉得恶心。” 她又哭了。其实我不确定是不是真哭了，可能是雨水吧。 “你别给我哭来哭去，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怜，你怎么就不想想当初我那么一心一意死心塌地的喜欢你，最后发现你其实只是拿我当一个‘跟班’，并且无比鄙视我跟一般的男生不合群时，我的心情是怎样的？我有多可怜？我那个痛苦呀！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你别把自己当成什么受害者，你太入戏了吧你！其实你就是想让我生气不是吗？其实你就是想让我陪你演场戏不是吗？好吧，你现在如意了吧，我陪你演了，不过我现在演完了演够了演倦了，我要走了！” 我要走，逃离这里，我可不想做她琼瑶剧的男猪脚，我他妈不配。雨水淋在我的身上，生冷生冷，气温不高，我被冰冷的雨水砸的异常清醒，这几天天气骤变，我也有些感冒的趋势。 我怎么就发神经有伞不打，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吗？ 但那个演技派不肯放过我，不依不饶的追过来，拽住我的衣服。 “尹向阳，我们和解。”她喊。 我转身扒开她的手，却发现她没站稳，一个踉跄，马上要向地上倒去。我本能的伸手拉住她，发现她的手异常的发烫。我将她拉起来，她似乎有些站不稳，借着灯光，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我立刻捡起刚刚丢在旁边的伞，给她打上。 “你怎么了？还在发烧？”这一张口，我知道我败了。 “……”她抿住唇，不说话，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我只好无奈的揽住她的肩：“我告诉你，你最好不是在演戏。” 她浑身一震，挣扎的摆脱我的手，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冲进大雨里。 ☆、你会后悔的 她浑身一震，挣扎的摆脱我的手，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冲进大雨里。 “喂！”我有些慌了，她再怎么会演戏，可是她发烫的身体是真真实实的啊，这要是搞出肺炎什么的可不太好，“邵雨薇，你别跑！” 我箭步冲上去，揽住她。她却死活不让我给她打伞，这孩子真是喜欢演受虐的女猪脚。她不断挣扎着，我只好把伞丢掉，张开手臂，抱住她，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没用左手的我，现在猛然一用力有些疼，不过幸好怀里面的可人儿渐渐安静了下来。 她很烫，但是在冰冷的大雨里，却抱起来那么舒服，我恍然觉得这一切不是真实发生…… 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是的，前几天，她和夏圣峰就曾演了同样的桥段，现在我却成了这恶心的男猪脚，想到这里，我松开手臂，邵雨薇微微疑惑的看着我，然后重心失稳，又跌进我怀里。 我慢慢搂住她，说：“不能站在这里淋雨，我的左手没有力，不能背你，现在我只能扶着你回家。” 说罢，也不管她的意见，捡起伞，搂着她走，她滚烫的身体突然给我莫名的安全感。 以前去过她的家，就在学校附近，步行十分钟，一年没去，依旧轻车熟路。本以为回家之后，她父母可以照顾她，我就可以功成身退，结果一回来才发现她父母都不在，她似乎早就知道，没说什么。 我把她扶到沙发上，她无力的倒下来，我问她要不要去医院，她说不需要。既然这样，也没我什么事了，我悻悻的起身出门，临走前她一声“阿嚏”，我转头看见她无助的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似乎快要睡着了，全身湿漉漉的，还不时的颤抖，像只受伤的小兽。 我又败了。 关上大门，在柜子里找到退烧药，看了说明和生产日期，没有问题，倒了一杯温水，走到邵雨薇身边，轻轻拍醒她。 “别睡，起来吃药。” 我剥下两片退烧药，她很顺从的从我怀里醒来，也很顺从的退烧药吃了下去。她身体还是烫的要命，我有些慌，提醒她。 “半个小时之后量次体温，如果还是很烧就要送她去医院。” 她没回答我，迷迷糊糊的又睡过去。 发着高烧还这么湿溚溚的睡觉怎么行？ 我走进厨房，找到不锈钢的小锅子，加水，在电磁炉上烧着，然后把姜片，洗净去皮，在砧板上切片，放进沸腾的锅子里，从冰箱里拿出红糖，给姜汤加一些调味，趁着姜汤还在煮，我走进浴室，打开浴霸，放好一池热水，试试水温，很暖。 端着煮好的姜汤，我把她扶起来，叫醒她，虽然身体很烫，但意识却依旧很清楚，说明刚刚的退烧药起了效果。 “来，先醒醒，喝碗姜汤，洗了澡再睡！” 她眸子浑浊，似乎是刚刚醒的缘故，接过姜汤，脸上泛起了一丝暖意。喝完之后，似乎是因为身体暖了，人也变得精神起来，眸子也清晰了。 我接过汤碗，说：“去泡个热水澡。” 她顺从的站起来，郑重的对我说：“谢谢。”接着去卧室拿换洗的衣服。 看她不像刚刚那样病怏怏，我提着心终于掉下来，是时候应该回家了。 哪知道她猜透了我的心思，回头问我：“是不是我出来了，就看不见你了？” “看得见。”我又成功被这个演技派带到戏里了，快十点了，再不出门就赶不上回家的末班公交了。 她调皮的笑了：“那你不能偷看我洗澡！” 鬼使神差的，我留了下来，她从浴室出来时看到依旧坐在沙发上的我，有些意外，不过满眼溢满了欣喜。她帮我拿了她爸爸的睡衣。 “刚刚洗完澡，现在感觉舒服多了，神清气爽，你也淋湿了，快去洗个热水澡。”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和这个与我水火不容的女生又变的这么默契了起来。我接过衣服，走进浴室冲着热水澡，有个叫做理智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叫： 快回去！快回去！快回去！ 又有另外一个不甘心的声音在我耳畔盘旋： 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洗完澡，我打开浴室门，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扑面而来的就是邵雨薇的香气。 她主动吻住我。 这吻来得不合常理毫无征兆。 可我鬼迷心窍的配合她。 她鼻子里呼出烫烫的气息，熏在我脸上，很温暖。 那个叫做理智的声音又不知好歹的盘旋起来。 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电光火石之间，我猛然停止所有动作，邵雨薇眸子浑浊，诧异的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我。 “……怎么了？”她轻声问。 我回答不上来，逃似的站起来，脱掉她爸爸的睡衣，迫不及待的套上自己的。 她已经恢复镇定，没有刚刚的情绪，聪明的替我打开门。 “今天谢谢你……还有，我们已经和好了吧！”她微笑。 我止住动作：“谁说的！你的嘴唇恶心死我了！” 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里还定格着她惊讶的愣住，然后满是挫败的脸色。我却不觉得报复的爽快，只是觉得在内心一隅，似乎空空的。 虽然不知道做出这么出格是行为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是因为我又爱上了她，那是不可能发生的的事情，我不会再和那个演技达人有任何瓜葛，即使有，也仅仅只是为了报复她，而已！ 翌日，我一来到班上，胡嘉琪就把我拉到桌位上，神秘的跟我讲。 “诶，听说你昨天……很激情啊！不错嘛！” “什么跟什么？”我不明所以。 “少在那边跟我装蒜！” “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好气的说。昨夜没睡好，噼里啪啦的大雨，好像击打在我胸上，睡得一点也不安稳。 “生什么气嘛！”她以为我在气她，“听说你昨天和邵雨薇两个人……” 我捂住她的大嘴：“谁跟你讲的？” “喏。” 顺着她指的方向，我发现了卢思萌，她正和一袋锅贴作对，眼神黯淡，似乎食不知味，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我在看她，她抬起头，哀怨和我对视，然后倔强的别向另一边。 我知道她怎么了，如果她看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你的好朋友都不高兴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兴奋！” “嘻嘻，你和邵雨薇在一起好呀！我就不用担心你介入我和城城了，你知道的，我们小女生很需要安全感，虽然你现在说你只是城城的好朋友，谁知道你会不会有一天又突然和我抢他，你可是有前科的！” 我已经习惯她用高八度的台湾腔叫顾耀城的名字了。 “我可不知道你这种‘小女生’缺少安全感，我只知道卢思萌是你朋友，现在她不闷闷不乐，而你却背信弃义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喂，成语不是你这样用的！其实说实话，你怎么会又和那个邵雨薇搞在一起了啊？就算你现在喜欢女生，你也应该去喜欢卢思萌啊！卢思萌有哪点比不上邵雨薇？”胡嘉琪打抱不平。 “……邵雨薇比卢思萌漂亮。”我小声说。 “漂亮能当饭吃，当你长到三十岁，你看到的哪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不漂亮？” “可我现在才十七岁啊！虽然过几天我就十八了。”我理所当然。 “你难道不怕其实邵雨薇是别有用心想要害你？你不怕她那个装逼男朋友又来找你麻烦？你傻不傻啊，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和那个自以为是的狐狸精发生了什么，总之我告诉你，如果你和她其实发生我想象中的事情，那么记住，以后大街上看到她请绕道走！” “你想象中的是什么事情？” 小妖精愤懑的瞪着我，打我的头。 “啊啊啊，胡嘉琪，你放心，我懂的。” 当你嫌麻烦时，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 有了胡大嘴和卢大嘴，昨天与邵雨薇同打一把伞，还在大雨里上演琼瑶剧的事情马上沸沸扬扬的传遍了整个班。 果然，下课后，夏圣峰像头公牛似的，怒气冲冲，瞪着我的眼睛里都像要冒火了一样。 “尹向阳，你有种！” 我正在抄作业，懒得理他，轻描淡写：“我肯定有种啊，我是男的。” “你还知道你是男的，你怎么就有脸当第三者，破坏别人的感情，我看你是活腻了，上次没整到你，是你走狗屎运，但是你不会一辈子这么幸运，人吃五谷杂粮，你总要摔跤的。”他气急败坏。 我放下笔，正色道：“第一，上次不是我走运，我没偷东西是事实；第二，我是男的和我是第三者有关系吗？谁规定男的不能做第三者了？第三，是吃五谷杂粮，总会生病，五谷杂粮和摔跤有什么关系？逻辑混乱。第四，我看你还是没搞清楚，那我就第一千一千九十二次告诉你，我对你家那爱演戏的恶心女朋友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瞥了夏圣峰一眼。 虽然之前常常默默骂这个二货班长，但是其实心中一直对他是有所忌惮的，因为他一直号称打架能手，再说他又是班长，还是有些权利的，如果惹怒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打击报复。 可自从上次赢了他之后，我发现其实他根本就是个空架子，加上同学们对我一直保持支持的态度，于是我对他的态度变的嚣张起来。 他觉得十分羞辱，不满的重重拍我的桌子：“我不会轻饶你。” “你别再这儿给我发疯！”胡嘉琪在我旁边给我打气。 突然他看见了我桌上摊开的两本数学练习册，嘴角狡黠的勾出弧度。随着上课铃声一响，他一把抢走我的数学练习册：“你在抄作业吧！”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张口结舌：“抄了又怎样？你没抄过作业吗？我告诉你，你别……别撕我的书。” 听见我的话，他笑得更加阴险了。 有时候千万别让对方知道你在乎什么，因为你在乎的东西很可能会成为制约你的前进的弱点。 夏圣峰走上讲台，看到同学们都回位坐好，他开始口若悬河的演讲： “同学们，刚刚我看到我们班成绩第一的尹向阳同学竟然公然在班上抄袭数学作业，这让我想起了为什么之前的班主任刘老师说我们是烂摊子。他说的很对！连这个全班第一名都不思进取，每天想着抄袭作业了事，更别提其他同学了，这样我们大家怎么会进步？尹向阳同学作为我们班学习成绩第一名，应该起到良好的模范带头作用，所以……” 只听见“咝”的一声，我的练习册被这个贱人撕成两半，他还装模做样的继续说： “如果每次都抄作业，起不到这本练习册的作用，那还不如撕掉，让他有个教训。” 我最爱喜书籍，虽然不像鲁迅先生那样每次看书前还要洗手什么的，但至少我给每本书包书皮，使用时，也尽量保持页面整洁干净清楚。 也许别人不能理解我这种情感，总之就是我十分气愤，夏圣峰这个贱人把我爱惜的书撕掉了，还美其名曰这是我抄作业和不珍惜题目的教训。 我愤懑的冲上去抢我的书，他死活不给我，争抢之时，一把将我从讲台推到地上，尾椎骨砸地，刺骨的疼。 汪大金连忙跑过来，扶我起来。 大金抢白：“你就不抄作业吗？你是班长，也应该要起表率作用，把你的练习册拿过来，我帮你撕掉。” “我从不抄作业。”夏圣峰睁眼说瞎话。 “放狗屁，我昨天还看见你抄了的！”大金啐道。 “你有证据吗？”夏圣峰得意洋洋。 “……”大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纠缠不清 顾耀城举起手来：“我作证。” “那又怎样，谁不知道你们关系好，你们这是‘互帮互助’？”夏圣峰视若无睹。 班上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这个班长每次不为大家服务也就算了，没事找事，很多人都对他非常不满。 顾耀城站起来，对他怒目而视； 周海涛拍桌子“我也来做个证”； 林智慧不说话，不参与，但满脸不屑； 胡嘉琪喊着“你有种就别撒谎”； 卢思萌不看我这边，神色依然很暗淡，还在气昨天的事； 邵雨薇哭了，梨花带雨，声势非常吓人，她周围的同学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她发现了我，对着我唇语——“对不起”。 她这次演得不精准，太over了，我又没发生什么大事，干嘛哭的像我死了一样。 我用唇语对她说：“关你屁事！” “对不起，我迟到了。” 就在这时，顾耀杰顾老师出现在门口，班上同学集体噤声。 “只晚来几分钟，班上就闹成这样啊！怎么了？”他转头问夏圣峰。 夏圣峰满嘴仁义道德，仿佛他是个正能量爆棚，思想极其主旋律的人：“报告顾老师，刚刚尹向阳同学抄袭作业，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行为，加上他是成绩第一名的同学，我认为应该惩治他一下，因此将他的数学练习册没收撕掉了。” “撕得好。”顾老师赞许的望着夏圣峰。 我生气的看过去，顾老师看也不看我一眼，他不会和那黑猩猩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随意坑人吧，或者夏圣峰早在私底下就和他结盟了？怎么会，他不是顾耀城的哥哥吗？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抄袭，我继续撕。”夏圣峰得意洋洋的瞪着我。 “可是顾老师，夏圣峰每天都抄袭作业，我们全班人都可以作证，他作为一班之长也应该起表率作用。”顾耀城向他哥据理力争。 顾老师含笑走上讲台，在月考的卷子里面翻呀翻，接着抽出一张：“夏圣峰，这次月考数学108分。” 夏圣峰几乎从未考过这么高的分数，正准备开心的结果卷子，顾老师却顺手把卷子撕了个粉碎。 我吃了一惊，望向夏圣峰。 他也大惊失色，说道：“顾老师，为什么……” “就是你刚刚说的原因啊。你的月考卷子是抄袭的，分数不是你应得的，而你作为班长应该起到带头作用，所以我把你的月考卷子撕掉了，这次月考你的数学零分，还有，麻烦请你的家长来学校一趟。” “顾老师……我……”夏圣峰诧异得瞠目结舌，“证据呢？” “根据一个专业数学老师的判断。”顾老师说完，转头对我轻笑出来。 我开怀的看着顾老师，勾起嘴角，回他一个微笑。 我误会他了，他果然是顾耀城家的人，他和顾叔叔一样，解救了我。 我回头找顾耀城，目光对视，他又像他常做的那样，露出我最喜欢的阳光般的微笑，牙齿洁白，很帅。 “还有，以后你别用数学练习册了，你就一题一题把布置的题目抄在作业本上做。”顾老师对夏圣峰补充道。 “这可要增加很多工作量啊！”夏圣峰哀嚎。 “为了防止你抄袭。”顾老师斩钉截铁的说，“并且明天放学前上交给我五千字检讨。” 晚上，我如常跟顾耀城打电话：“顾耀城，今天谢谢你哈！” “不要谢我，要谢就去谢你的顾老师。”他阴阳怪气。 “看你哥对我这么好，吃醋啦？”我笑嘻嘻的。 “嘿嘿，要吃也吃你的醋。” “……城城。”我模仿胡嘉琪的声调，“不要调戏人家嘛。” “哈哈哈！”他开怀大笑，”所以……那个八卦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 “应该……” 我抢白：“你说我和邵雨薇在一起怎么样？” 他的似乎经过深思，语气温温，总觉得差点什么：“邵雨薇长的挺漂亮，还不错；性格也没有太奇怪，还不错；听说她家蛮有钱的，还不错，你和她在一起应该……还不错，你们可以在一起试试看。” “不错你个大头鬼。爱情根本就不应该因为‘还不错’，而在一起‘试试看’。还有，你们这些庸俗的男生怎么就看不出来其实邵雨薇很讨人厌，性格超差！”我不满的吐槽。 “那你还和她一起……过夜。” “过夜？”我惊奇的叫起来，“原来八卦内容里面有这个！” “不止。其实原话是用的——”他一字一顿，“做、爱”。 “干！之前我还以为是卢思萌或者胡嘉琪到处乱说的，看样子，应该是邵雨薇自己爆出去的！怪不得她跟我说对不起。”我皱着眉，想起邵雨薇在雨中楚楚可怜的样子，果然是演出来的。 “什么意思？这谣言是真的？” “怎么可能！我只是……” 我将故事告诉他了，包括高一时和邵雨薇暧昧不清的故事，只不过故意把昨夜意乱情迷的那段删掉了。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怎么，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个箭头，将我的行为和情绪指引到那儿。也许是被鬼迷了心窍，或者是中了蛊，反正如果是正常的我，就算失去理智，也绝不可能试图将那个演技达人推倒在床。 “既然你认为她根本就不值得你爱，那么你现在别管她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不要再掉进她的陷阱。”挂电话时，顾耀城如是说。 我会记得的。 就在同学们的八卦和夏圣峰的火气之中，度过了五六天，这天顾老师布置了那本被撕烂的练习册上的题目，为了做练习，我去门口的书店淘练习册。 可能是因为出版商和学校合作的原因，市面上这本练习册并不多。在学校门口的小书店里面，我翻遍的整个书架都没有我要的练习册，只好去找书店老板。 我常在这儿买书，老板认识我，他在新书区没看到，于是帮我去里屋找旧书，好不容易找到一本旧的，我接过来，翻了翻，幸好只写了姓名，题目都还没做。 “你运气真好，这是最后一本了。”老板把书交给我时说。 我会心一笑：“嘿嘿，谢谢老板，这个多少钱？” “十五。” 奇了怪了，我摸口袋竟然没找到钱包，便将练习册放在柜台上，脱下书包，结果翻遍全身，发现竟然忘了带钱包，全身上下只有回家的车费而已，正犹豫着，老板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 “钱不够是吧？那先拿去吧，明天再给我钱。”老板超贴心的说。 我笑着关上书包拉链：“老板，谢谢！我明天一定把钱给你！” “呵呵，我常看你在我这儿买书，我认识你。”老板亲切的笑着。 “先等等！”一个带着乡音的声音划破了和谐，这个声音的主人邵雨薇伸出手来，指着柜台上的练习册，“老板，我刚刚听到这是最后一本了，是吧？” “嗯，是的。”老板点头。 “我正好也要这本书，刚刚也听到这位同学没有钱，不如把这本书卖给我怎么样？”邵雨薇大力的将书从柜台上抽走，然后迅速的掏出钱包。 有很多别班同学在，我不好对一个女生发作，只能低吟：“喂！你又想玩什么？你别忘了，是你那个二货男朋友把我书撕破的。” 她完全把我当空气，理也不理我，便将十五块钱放在柜台上。 “可是是这位同学先买的……”老板说，我感激的看了老板一眼。 “但是他不是还没付钱吗？”邵雨薇理所应到的回应。 老板也不知该说什么：“这个……” 邵雨薇得意的拿着书，余光瞥了我一眼，向老板问道：“老板，你确定是最后一本。” “确定。” 紧接着她把头转向我，狡黠的笑：“嘿嘿。” 刚刚问老板的那句话完全就是问给我听的，这分明就是蓄意挑衅！ “邵雨薇！”我低吟一声。 她却马不停蹄转身走出书店，我不甘心的追出去。 “喂！邵雨薇！”我朝她的背影喊。 她停下脚步，举起她手中的练习册，在空气中摇晃：“想要练习册就跟我走！” “干！”我骂了一句。 其实我有很多条选择，我明明可以去更远一些的书店淘这本书，也可以先找同学借书复印，应付两三天，或者大不了干脆跟顾老师说我没书，申请两三天不交作业也行。但是这时，那个叫做不甘心的声音跑出来对我说：“这是她从你那儿抢来的，你就一定要再抢回来！” 鬼使神差的，我跟着她，从昙华林一直走到司门口的夜市，她随意的找了家买烧烤水饺的摊位坐了下来，我在离她三四米的距离，踟蹰要不要坐过去，心想就算坐在那里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如果等她叫我我才走过去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她要演什么，我陪她演！ 于是我坐到她旁边的凳子上。 她笑了笑，拿起桌上菜单。 “想吃什么？”她问。 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你到底在玩什么？” “想吃什么？我们边吃边说。” “我不吃，看到你就气饱了！”我没说实话，其实我超爱吃烧烤。 邵雨薇关上菜单，正视我：“这是你说的啊，那我点了。”她向老板招手，“老板，十串脆骨，十串羊肉，三两锅贴，一碗水饺。” “好的！马上就上！”老板高声回应。 “猪。”我不满的啐道。 “再骂我我就把练习册扔了，不给你啦！” 我看着她故作生气瞪着我的眼神，突然萌生一种因为觉得很可爱而想笑的冲动，语气也变得柔软起来：“好，我不骂，你到底要怎样才把练习册给我？” 不一会儿，老板把烧烤和水饺送上来，她拿起勺子和筷子，开始吃水饺，满满一碗，汤汁看起来很诱人。她很满足的吃了一口，然后拿起一串羊肉串，汁肉饱满，说： “你先把这一串吃掉。” 这人到底又在发什么疯？把我练习册抢走只为了威胁我吃东西？肯定没这么简单！ “我不吃。”我摇头，眼神避开那诱人的食物。 “你吃掉这个我就把练习册给你！”邵雨薇诱惑着我。 “干！” 她放下羊肉串，正色道：“你到底吃不吃？” 我妥协的叹了口气，犹豫着伸出手，拿着羊肉串，疑惑的吃起来，吃得很慢，生怕里面下了毒。 “别看这里很破，这家小店是司门口很有名烧烤店哦！”邵雨薇介绍。 “额。”我附和，真的很好吃，而且我又极其爱烧烤，“我吃完了，把练习册给我，我明天把钱还你。” “别急……” 我皱起眉头：“是你说我吃完就可以走！”我可不想跟她在这儿多耗时间，家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正等着我呢！ “刚刚就是试一下嘛！哈哈！现在来真的了啊！只要你把这十串羊肉、十串脆骨、三两锅贴吃完，我就把练习册给你！不要你还钱哦！” 邵雨薇洋溢着动人的笑容，如果是一年多以前，恐怕我又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你耍猴啊！”我站起来作势要走，“其实我可以去其他任何书店里去买，你以为就只有你这本？” 她忽然拉起我的手，语气柔和：“尹向阳，我就是想找个人陪我，我爸妈都出差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干，你又在演什么桥段？” “尹向阳，陪我。” 好吧，我是傻帽，在她捉住我的手的一瞬间，我恍然想起了那个午后，胡嘉琪跟我讲，我之于卢思萌是劫数，顾耀城之于我是劫数，那么我之于邵雨薇或者邵雨薇之于我呢？ “你和夏圣峰在一起真的只是为了气我？”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是的。” 我又坐了下来，我知道在我坐下的那一刻内心的选择是——相信她，所以一坐下来，我又后悔了。我发现碰到这个克星，我就一直在做会让我后悔的事。我必须让自己清醒过来。 “是不是只要吃完这些东西，你就把练习册给我？” “是的！” “这次没有骗我？” 我再三强调。 “绝对。”她诚恳的点头。 于是，我开始坐下来吃东西，其实真心很好吃，只是今晚我一直在神游天外，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刚刚的问题—— 那么我之于邵雨薇或者邵雨薇之于我呢？ 是什么？是劫数吗？ 我一边机械而快速的吃，邵雨薇一边在旁边喋喋不休。 “尹向阳，你终于肯相信我了，虽然我也不确定你肯相信我到底是因为我的真心流露还是为了这本练习册，不过我一定要告诉你，上次我跟你讲的全都是真的。至于你一直很纠结的那天我和同学的对话，是她们闹我们好玩，故意在看到你快进班的时候，要我说出那些话，那些根本就不是我的真心实意……” “……” “还有我和夏圣峰之所以交往了大半年也并不是我喜欢他，而是我觉得我一开就利用他来气你，觉得很对不起所以才一直没和他分手，但是上次他不知道从来里听到我们曾经在一起过，而且可以说是你先疏远我，加上他貌似一直看不惯你，所以……” “……” “我已经和夏圣峰说清楚了，我向你保证，我们分手了，我和他只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连普通朋友都做不了！” 我放下筷子，说：“我吃完了，书可以给我了。” 内心那个叫做理智的东西终于跳了出来，它告诉我不能再继续坐在这里听她说了，因为听到最后也许我会忍不住……忍不住相信这个最会演戏的达人。 “你先等等，我还没说完……”邵雨薇说。 “没什么好等的了，我已经做到了你要求的。”我冷言道。 “你闭上眼睛！” “你还玩！？”我彻底不耐烦了。 “那不闭也行……老板！”她向老板叫道。 “好的！”老板高声回答！ 整家店陡然间全都黑了下来，我心里一慌，身边的邵雨薇拉起我的手。 在漆黑的夜空下，我忽然发现我的正前方燃起摇曳的烛火，那些火苗像小人一样跳动着舞蹈。 ——是蛋糕。 老板拿着蛋糕，向我们这边走来，将蛋糕交到邵雨薇手上，邵雨薇含笑，郑重其事的将蛋糕举到我面前。 “十八岁生日快乐，尹向阳，许个愿吧……” 我震惊得发抖。 一切都是她策划好的！她知道今天布置了练习册上的作业，所以到书店旁边堵我！她知道我最喜欢吃烧烤，所以故意找了间附近最好吃的烧烤店，请我吃烧烤！她甚至早就知道我今天生日，所以她提前买好生日蛋糕，串通好老板，给我一个巨大的surprise！ 我理应非常开心，非常感动，然后给邵雨薇一个热情的拥抱，就像所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和她终归于好、旧情复燃。 可是……我不能让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一年之前，我已经被她伤过一次，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灵上的，比身体受伤更加严重一百万倍，我承受不起！我要么就爱个彻底，相信个彻底；要么就恨个彻底，怀疑个彻底！ 这场戏不能再按照她给我剧本演下去了—— 我不能将自己置于再度受伤的危机之中！ 烛火中，邵雨薇面容姣好，笑靥如花。 我俯下身。 “希望邵雨薇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也希望她清楚……我不可能会爱她。” 我吹熄蜡烛，在蜡烛熄灭的一刹那，我看见她嘴角凝固的笑容，似乎听见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那绝不是邵雨薇钢板一样强壮的心，那只是幻听！ 我转身就走。 她没拦我，我也没回头，不过我知道，按照我的剧本，身后的“观众”先是面面相觑，接着窃窃私语，邵雨薇则是眼泪婆娑望着我离开的方向。 我不想管，我很累。 回去的路上，接到顾耀城的电话，他祝我生日快乐。 我不想让他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只好提起精神问：“怎么没有生日礼物。” 他说：“等下个月考结束一起去旅游吧。” 我心情很差，正好可以散心何乐不为呢？便立马答应。 只是……我是不是对邵雨薇太狠心了呢？可能我太了自私了吧，害怕疼，情感的伤痛是最疼的。 回到家的时候有点晚，妈妈已经提前下班，在做家事，看到我回来，她把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点上一支蜡烛：“阳阳，十八岁了，许愿吧！” “妈……我希望我和妈妈永远幸福！” 许完愿我吹熄蜡烛，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止不住了，决堤的掉下来，那一刻我真觉得自己是神经病，莫名其妙的痛哭失声，情绪down到最低点，把妈妈吓了一大跳。 我抱住已经比我瘦小许多的妈妈，不住的抽泣，泪水打湿的她的肩膀。 “阳阳，怎么了？” “妈，我很善良对不对？” “对，对！” “所以我一定不会变成坏人对不对？” “对……” ☆、【城给阳的信三】 周末。 下午出门前正好撞见我们的新班主任顾大老师从卧室走出来。 “不吃晚饭？”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额……不吃，和同学到外面吃饭。” “尹向阳？” “不是。” “哦。胡嘉琪。你和她在谈恋爱。”他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怎么了？谈恋爱你也要管？”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 “那尹向阳就留给我咯！” “喂，哥，他是我好朋友，你别搞人家。” 他原来在打你的主意，我早该想到了，之前他听说我们班缺老师，立马就给我们学校投简历，还去找他的博士导师给他写推荐函，死活要进我们高中，现在想来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好朋友？”他反问，“好基友还差不多。” “顾耀杰，你别把说的和你一样恶心，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爆别人菊？” 他恢复了他一贯的态度，把筷子一摔，冲过来作势要教训我。 我伸手拦住他：“别这样，我还要出门，总之你别打尹向阳的主意，要是你对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我绝不放过你！” 说完便窜出门，他的声音还在身后叫嚣：“从你一出生，你就没放过我，更没放过你妈！” 干，原本好好地一天，他却非要扫兴的提那件事。他就是喜欢这样，在我或开心或自豪或无所顾忌时，不断地用那件惨痛的事来鞭策我提醒我——我是这个家的罪人，我欠这个家每一个人。 和胡嘉琪在电影院门口约好，我们一起走进去，看了一下，我有点昏昏欲睡。 “城城，怎么了？心不在焉，电影不好看？”胡嘉琪问道。 “没事，有点累，没睡好。”我敷衍着。 胡嘉琪拍拍自己的肩：“那城城你就靠这里，我不嫌你重”。 前排的人不满的回头看的了一眼。 “不好吧，你看，这么多人，会比较尴尬！”我在她耳边低语，“还有，你的声音有点大。” “黑漆漆，怎么会？”她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低声道，“况且我们是男女朋友啊。” 她不容分说的把我的头按在她的肩膀上，说实话，她的肩膀比较矮，靠起来其实并不舒服。 还记得上次我们去森林公园秋游，前一天顾耀杰那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疯找我麻烦，弄得我一晚上没睡好，白天又走了那么多山路，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坐车返校时我竟然筋疲力尽的靠在你肩膀上睡着了，恰到好处的高度，那一觉睡的我很舒服。 “顾耀城，醒醒，快到学校了。” 我迷迷糊糊醒来，动作慢半拍，宠溺的保护你：“尹向阳，再让我靠一下嘛！” “汗，你刚刚睡觉时，我不敢动，现在我整个左半边都麻了。”旁边的人儿不满的嘟囔。 “哪有这么恐怖！”我笑着醒来，没心没肺的大力拍你的手臂。 你痛得嗷嗷大叫，还手打我：“顾耀城，我是你恩人，你是怎么对恩人的？” 思绪被胡嘉琪的电话铃声牵引回来，事实上，铃声很响，周围其他观众有些不满的嘟哝。 她小声的接起来。 我则百无聊赖的盯着银幕，是部爱情文艺片，挺没意思的，旁边的女生看得也有些不耐烦，其实她刚刚选电影时，看到某部热门的美国动作大片，她眼睛里迸射出神采，可是她偏偏硬逼着自己把头转向旁边的爱情片。 我想可能是她为了证明自己和普通的小女生一样，喜欢梦幻喜欢爱情故事，用行动反驳不是你口中的“不折不扣的豪放派”。 “什么！” 旁边的她突然大叫起来，引得前排观众愤怒的往后瞪我们，她也意识到，于是有放低音量，不过她颤抖的身体透露出她的不安。 我关切的看着挂掉电话的她，她有些发怔，无助的望着我。 “怎么办？”她惊骇的抓住我的手臂。 “……什么怎么办？” “我妈出车祸了！怎么办？”她仿佛是受到了极大地惊吓，思绪一下子从大脑里抽空，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拉住她的双手，发现她正惊吓的发抖，手也十分冰凉：“别急，现在有钱没？如果要做手术需要钱！” “没有。” “回家取！取完之后赶快去医院。”我镇定的安排。 “然后呢？” “镇定，我陪你，你要记得，我在你旁边。” “好好……”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城城。” “别说这么多，快点走！” 取了钱，我们赶到医院时，胡阿姨正有气无力的躺在担架上，外表看起来没什么血渍，胡嘉琪冲到阿姨身边：“妈，怎么弄的！” 胡阿姨看到我们，似乎一下子来了精神，伤势应该不严重。原来她过马路时没看清楚，一辆电动车朝她撞来，把她撞飞了两三米。肇事者看到周围没什么人，理都没理阿姨，就骑车飞奔走了，好心的清洁工打了120，这才把阿姨送到医院。 胡嘉琪松了一口气，伤心的哭起来，阿姨安慰道： “我没事，刚刚照了X光，骨头没事，就是屁股有点疼，可能是摔在地上有些淤，不过那医生非要我留下来观察观察。”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我。 我主动自我介绍：“阿姨好，我是胡嘉琪的同……” “我男朋友。”胡嘉琪抢白。 阿姨皱眉：“又谈男朋友，上次那个闹出那么大的麻烦还不吸取教训，都怪你爸爸总是出差，从来都不管你，只知道惯你，现在我出事了，他人还在外地！” “阿姨，您现在别生气，对身体不好的。”气氛有些尴尬，我只好硬着头皮说。 阿姨对我还是很和颜悦色的，故意缓解气氛：“呵呵，谢谢，我知道！要是被我抓到那个肇事者，我一定要宰他个四五千。” “对！一定要宰他一笔！那里没有摄像头吗？”胡嘉琪义愤填膺。 “没注意！” “那报警没？” “当时我痛死了，怎么报警？刚刚没钱交医药费，都是拜托医生给你打的电话！” “我觉得应该报警。算了，只要你没事就行了！”胡嘉琪又哭了。 “没事，淇淇，妈妈一点事都没有。” “…………” “…………”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换做是你妈出车祸，而我恰好在你身边，说不定我只会叫你镇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然后没心没肺的逃离现场，因为我实在害怕看到亲人之间你侬我侬的场景。 不过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胡嘉琪和她妈妈，我就不能像和你在一起样没心没肺，必须硬着头皮陪她承担。就像现在一样，坐在凳子上看着胡嘉琪和阿姨聊天。 我忽然由衷的羡慕她们，我好希望能和我的爸爸，甚至是那个讨厌的哥哥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坐下来，好好地，深入地，聊聊天。 那是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幸福感。 忽然记起你也是单亲家庭，爸爸在很早就去世了，和妈妈相依为命，那天你在电话告诉我你的故事，你说你从来不知道你爸爸的过往，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会是你一辈子的遗憾。 我和你不一样，我非常了解我妈的过往，知道我妈是一个多么善良、多么漂亮、多么有能力、多么受人欢迎的一个人，而知道这一切的后果是让我更加痛苦。 因为我是罪魁祸首，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将她推向地狱。 从医院出来已经晚上十点了，夜色很浓，走在初春的夜晚里，凉风拂面，吹走身上的燥热。 胡阿姨还要留院观察一晚，我和胡嘉琪先回家，紧张劲过了才发现我们俩没吃晚餐，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于是在医院旁边的水饺店解决温饱问题后，我送她回家。 “城城，上来坐坐吗？”她在他们家楼下问我。 “不了。”我淡淡的笑。 “我爸爸出差了哦！” “呵呵！我家有宵禁令。”其实，我领会到她的深意。 “好羡慕……”她感叹，“我爸妈都不怎么管我！” “呵呵。我只能说每个人的烦恼都不一样！拜拜，今天早点睡个好觉，明天还要上学！” “城城。” 她在身后叫我一声，我转过头，她踮起脚，在我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软软的。我有些发愣，这是我第二次亲吻，很遗憾两次都不是我主动的，我是不是做人太温吞了呢？ 上次是跟你，我还记得，你可能已经忘了。 你的嘴唇是甜的，热热的鼻息呼在我的脸上，很舒服。你亲到我的时候，我完全就懵了，因为你的吻来的简直没有任何逻辑，一点也符合常理。 胡嘉琪似乎没觉得很羞涩，拽住我的手臂。 “城城，可是我一个人在家，很怕……” 我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这个你口中的“小妖精”拉上了楼，余光观察到这个“小妖精”满脸的笑意。 倒腾了一阵子，我们分别上“床”睡觉。其实我睡客厅的沙发上，她睡自己的房间，我听见她在里面辗转反侧，似乎和我一样，睡得不踏实。 “城城，你睡着没？”她第n次问我。 “还没。”我第n次回答。 “怎么还没睡着，睡得不舒服吗？干脆……我们睡一个床啊！” 这小妖精…… “汗，你不停的叫我，我怎么可能睡着……”我无奈。 半晌沉默，我以为她正在努力睡着，努力不和我讲话，但她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城城！” “又怎么了？”我努力抑制心中的不耐烦。 “你……是gay吗？”她试探的问。 我有点想笑：“不是，怎么可能。” “那你和尹向阳……” 这问题又来了。 和她交往这两个多月以来，她时常都会没有安全感的提起你。她总是在我和你说话的时候，默默的如同幽灵一般无声的走到旁边，自以为很自然的打断我和你的交流。 “朋友而已。” “那你……怎么什么都让女生主动？” “嗯？”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难不成告诉她我觉得我们还小，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如果做……爱是要负责任的。 可这样回答未免太逊了吧！ 幸好你的来电及时缓解了尴尬。 我立马掏出手机，接起来。 还没说话，那头就传来你噼里啪啦的一大串话。 “顾耀城，那个邵雨薇又来和我说想和好，三番两次的帮我忙，你说她是不是又想玩什么花样？” “你不要总是这样想女生好不好？说不定她真的喜欢你！” “喜欢个屁咧！我被她害了又不是一次两次！”你愤懑道。 “那你都有想法了，干嘛还给我打电话！”我生闷气，莫名的有些不爽，语气比较重。 “……我只是觉得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向我示好,说不定、也许、有可能是真的想和我和好！“你委屈的说。 我缓和口气，刚刚太粗鲁了：“喂！这位先生，你到底是觉得她很不够好，而不想和她在一起，还是觉得她不错感动了你，而想在一起试一试？” 你喃喃：“我就是弄不明白嘛……” 我循循善诱道：“尹向阳，我了解你，其实你心中早就有了想法，对不对？只是你还不没发现或者还不愿意承认，你总喜欢口不饶人的骂人来伪装自己，表示自己是多么无所谓，其实你非常重感情，只是怕受到伤害而已。你怎么总是怎么矛盾呢？你能不能看清楚你自己？” “可……之前你不是说要我不要掉进她的陷阱吗？” “那只是作为朋友立场的挺你！而且你忽略了三个字，我说了‘你认为’，虽然你口中‘认为’邵雨薇不够好，但是你的心中真的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顾……” “城城，是谁啊，这么晚？”胡嘉琪走到我旁边，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你那边顿了一下，吁出长长一口气，我知道你肯定听出来是胡嘉琪的声音，以你的性子，你的脑子里一定在飞快的思考“都十二点了，他们两个怎么还在一起，难道……”，可脱口而出的是事不关己而分生的语气： “好吧！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没有其他什么事了，我会好好考虑的，那我先挂了啊，你早点睡啊！拜拜！” “谁啊？”胡嘉琪继续问。 我挂断电话，内心不知道从哪来了一堆无名火，可我不能向身边女生发作，我非常勉强的对胡嘉琪挤出微笑：“是爸爸打来的，问我怎么还没回家。” “你没跟叔叔请假？不要紧吗？”她咄咄逼人。 “没。不要紧的！” 她摇头：“不对……刚刚是尹向阳对不对？” “你……” “城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总是和他打电话，不要再和他那么亲密了，不要给他若有若无的希望？”胡嘉淇坐到旁边。 我坐起来，抓住她的手，抑制住内心的烦闷，语重心长：“我们只是好朋友，我和他都是男生，我知道你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但那是绝不可能发生。” “可是之前尹向阳喜欢你，而且现在我同样觉得他其实是爱你的，只是他自欺欺人，假装……” “胡嘉琪，再这么说我就要生气了……我想每一个女朋友都不会干涉自己男朋友选择自己的好哥们吧！” “那城城……”胡嘉琪妥协的拽着我的胳膊，“饿吗？我给你做蛋炒饭？” “大美女，我们十点才刚吃饺子啊……” “哦。”她嘟起嘴，又回到她床上。 我在黑暗里给你发短信： 如果你决定重新接受邵雨薇了，我无法说什么，这个年纪的恋情其实都是积累经验而已，别看的那么重。 你没有回复我。 ☆、低迷的几天 喧闹的课间，我观察到我旁边的胡嘉琪去洗手间，顾耀城旁边的周海涛去办公室找老师，没人打扰我们，于是我立刻走到他旁边。 我质问：“胡嘉琪到底哪点好？” “又怎么了？”他放下手上正在整理的教科书，皱了皱眉。 “你跟我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做的不是你，她做的也不是她，都在扮演自认为对方会喜欢的那样性格角色，两个人都无法用自己的真性情面对对方，你认为这样的恋爱合适吗？会长久吗？” “尹向阳……”他坐在桌子上，直视我，眼底是萦绕不去的雾气，让我看不清他真实的想法，“你还不是一样，明明自己是在乎并且喜欢邵雨薇的……” “我没有！”我否认道，“我最多只是喜欢那种被人追的感觉，但我并不喜欢她！” 顾耀城突然激动起来：“听我说！你明明就喜欢她，可偏偏毒舌到不停地咒骂她，骗自己你对她没有任何感觉，我已经做了半年，或许更长时间，你感情的垫背、疗伤的工具，我是你朋友，我愿意，于是也什么都不说，所以也请你不要来评论的我感情。” “顾耀城！”我拉住他，“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邵雨薇啊！我真正爱的是……” “你别又说‘我爱的是你’那种话，那是我的负担！”顾耀城摇头，眼底溢满了模糊的雾气。 梦就在这一刻彻底清醒。 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眼泪不自主的打湿了枕巾。已经持续一星期做同样的梦了，自从邵雨薇明确态度要和我复合并和夏圣峰断交，同时那天听到顾耀城和胡嘉琪晚上十二点还腻歪在一起做我怎么也不想知道的事之后。 我甚至知道这个梦的后续发展—— 顾耀城攫住我的肩膀，力道很大，我吃痛的看着他，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冰冷而决绝的眼神。 他说：“我不可能会爱你。” 我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发神经了，不断的重复这样的梦，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所有人，我做这个梦绝不是因为那天我听到顾耀城和胡嘉琪在一起而吃醋，更绝不是因为冥冥有个声音幻化成顾耀城来告诉我我对邵雨薇“真实”的情感。 不要说我冷血，就像是病原体侵袭身体之后，身体的T细胞会自动分泌出抗体。 我受到过邵雨薇这个病毒的侵袭，现在体内已经出现了相应的排异反应。 最近有一件幸运的事，和一件悲剧的事。 幸运的是，二货班长夏圣峰经过两次落败，意志消沉，这段时间没有再来找我麻烦。 悲剧的是，经过我生日那天的打击，演技达人邵雨薇非但没有消沉，反而越挫越勇，开始更加猛烈的追求我。 连续一星期，每天早上来到班上，总会发现课桌里有一盒早餐奶，还有一张类似情书的卡片。 例如今天，卡片上印着无数俗气的粉色爱心，不过字迹还是蛮漂亮的，她写：男生的心痛和女生的心痛，在表现形式上不同，可是内心的翻搅却是一样的。 她这是在说暗示其实她也是很心痛的，只是我看不出来吗？ 例如昨天她写：你的缺点和优点在我眼里皆是完美，你真是个迷，我一点都看不懂。 我想她才是个迷吧！每天故作姿态演来演去，活在自己写好的剧本里面，我尹向阳就是不按她的剧本来演戏！ 例如前天她写：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而我只是单恋，这根本不是爱情！ 我晕，没人说这是爱情，况且她连单恋都不算，因为她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无论何时，只要出现在学校，我都会感到有一种深沉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看得我毛皮发麻，尤其是上课时，这种目光的辐射更加严重。 不用说，这目光属于她，有好几次我忍不住回头，对她皱眉，并且口语“不要再看我！”，但她的回答总是莞尔一笑，似乎觉得我在玩游戏。 Orz…… 怎么觉得桥段如此相似，是的，在我爱顾耀城的那段时间，我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我无时无刻不想再人群中发现他、观察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了解他、拥有他。 其实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可是现在邵雨薇和当初的我一样，是不是说明她像当初我爱顾耀城一样的爱我？ ……绝不是。 自从顾耀城和胡嘉琪在一起之后，我每天中午几乎都和林智慧一起吃午饭。今天中午下楼，我和林智慧一起，有说有笑，邵雨薇离我大概两节台阶左右的距离，下楼时，她总是若有若无的瞟我一眼，我已经忘了和林智慧闲谈什么有的没有，总之我感叹一句“坑爹啊！”，邵雨薇听到，立马回头望着我们，说：“吭我干嘛？” 因为是午饭时间，大家都急着去食堂，她这一停让整个慌忙的下楼大队都停滞下来，后面骂声阵阵。 她只好走到下一个休息平台，等着我走下来。 我不想理她，对她视若无睹。 她却一把拉住我，说：“坑我干嘛？” “哈？”我被她弄懵了。 “你说‘坑爹啊’，我是你爹啊！哈哈哈……”说完她就自顾自的笑起来。 我和林智慧十分无语的对视一眼，匆匆的逃下楼。 看吧，她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不潜伏在我身边，听到我和别人聊什么，常常硬生生的插进来，破坏整个气氛。 赶进食堂，早已是人山人海、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才买好饭菜，坐下来开吃。 “尹向阳，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林智慧突兀的问。 “喜欢一个人啊……就是看不到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看见他了就觉得很满足，因为他的开心而开心，因为他的悲伤而悲伤……”我止住，打趣的瞅着这个很MEN的林智慧，她正听得入神，“大姐，你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你觉得呢？”她不答反问。 “什么叫‘我觉得呢’？我应该知道什么？” “我好像喜欢……汪大金。”她低声说。 看来就像胡嘉琪那个看人很准的家伙早就说过的，我就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每天自艾自怜的傻瓜，对身边我爱的和爱我的人关心太少，竟然没有发现我的两个好朋友之间的问题。 问题是这也口味也太重了吧，林智慧竟然喜欢那个死胖子？ 要知道那死胖子汪大金虽然算是顾耀城的球友，常常在篮球场上耀武扬威，可那五短身材怎么看也不像个正经的运动高手。 而且有次我和他一起去网吧上网，他竟然在我旁边旁若无人的看岛国成人动作大片。那时我好尴尬啊，觉得网吧里有好多人都往我这边望来，尽管知道不是在看我，可我却像是个犯错的小孩一般，心脏都快紧张得跳出来了。我叫他不看了，他竟然说我不是男人！ “可是我不确定……”林智慧苦恼的继续说，“平时放学一起回家，我嫌弃他长得肥头大耳，跑起步来都要地震了，跑上车之后又嘲笑他，说再也不要和他做同一辆车，不然车随时会零件失控出车祸。我请你们俩吃饭时，汪大金总是没脸没皮的大快朵颐，我总是喜欢敲他头，埋怨他吃得太快，又要长肥一圈。” 我吃惊了，汪大金竟然让以MEN著称的林智慧对我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 “而且你还告诉我他在公共场合看成人电影，我简直忍无可忍，虽然年轻气盛，看看那个很正常，但是他总是这样不顾他人感受，我接受不了！我常常骂他嫌弃他嘲笑他，抱怨要是他在这样我行我素，一辈子都没有女生会喜欢他的。可是，这几天汪大金他爷爷去世，请了三天假，我却开始想他。” “……” “从第一天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上课而四处打听他的消息，到知道他为什么没来，却因为他爷爷的去世而为他心急，再到今天三天没见到他甚至连做梦都会梦到他……你说，我是喜欢上他了吗？还是仅仅是好朋友在作祟？” “是喜欢吧……”我目瞪口呆的听着她的描述，没想到这么MEN的林智慧也有陷入“是否喜欢某人”的困惑之中。 “真的吗？那你呢？你和我的情况类似，你也是每天都在骂邵雨薇，那你是不是其实还是在喜欢……” 我打断她的话：“不可能，我们的情况一点也不一样，你和汪大金虽然总是吵吵闹闹，但其实你们之间的吵闹是友善的，你们是朋友，而我和那个演技达人仅仅只是仇人！” “可是你们之前不是有过一段吗？证明你内心中其实是愿意和她在一起的。”林智慧不解。 我咬住唇说不出话。 “也许你没发现，这么多天来，每次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你的口中都会提到邵雨薇，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似乎在骂她嫌弃她，但我总觉得你是在自我催眠、自欺欺人。”林智慧夹起青椒放进嘴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已经是第二个人这么对我说了。其实……我真的还喜欢那个演技达人吗？不可能，每次看到她我都想吐，我怎么会喜欢她呢？可是上次意乱情迷的吻又要怎么解释呢？一定是因为那天我淋雨了，脑袋发热糊里糊涂的。 别说我在自我催眠，实际上是顾耀城和林智慧在催眠我，不是吗？先是顾耀城，现在是林智慧，说不定之后可能还有胡嘉琪，等等。 正尴尬着，顾耀城跳出来救场了：“尹向阳，上次跟你说出去旅游，你想去哪里？” “你是说我的生日旅行吗？”我仰起头，看见顾耀城闪亮的黑眼珠，“嘿嘿，没有特定目的地，反正最好是两天一夜。” “难道你想和我在晚上发生点什么？”他戏谑的笑。 我拍他的俏屁股，骂道：“屁咧！” “好啦好啦，知道你现在喜欢的是邵雨薇！” “Shut up，bitch，get away！”一提到那演技达人，我立马黑脸。 “别不承认嘛。”他继续没眼神的调戏道。 这时胡嘉琪这个小妖精跟过来，惊讶道：“什么？你们要去旅游？” “额……怎么？怕我抢你男人？”我挺出自己的胸肌（好吧，明明根本没有）。 胡嘉琪不理我，娇嗔的捉住顾耀城的手，那台湾无辜腔冒了出来，让我鸡皮疙瘩随之掉了一地。 “城城，带我去嘛！我们三个人一起。怎么样？你们两个人很无聊，要是吵架了怎么办？” “可是……这是我答应给尹向阳的生日礼物啊，你问他。” 我放下筷子，饶有兴致的瞪着胡嘉琪：“那还是你们两个去吧！我不奉陪。” “好啊好啊。”胡嘉琪没心没肺拉着顾耀城，“那我们两个加上尹向阳和他的邵雨薇，一共四个人一起去。” 我没好气的反驳：“喂，胡嘉琪前段时间你不是说如果我和邵雨薇在一起了，以后看到你必须要绕道走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快，还可以接受和她一起旅游了？” “人是会变的好吗？再说你和邵雨薇在一起了，我就不用担心你会……” 她是故意的，我很肯定。明明知道我有多讨厌邵雨薇，但是还是要将我一军。 “我不管，顾耀城说了算。”我愤懑的妥协。 顾耀城望向我，没说话。 ☆、木兰山的历练 几天之后的周末，我们踏上了木兰之旅。 离市中心有一定的距离，不堵车的话，也要在长途汽车上耗两个多小时。 清晨，我拿着必要的行李，带上装着相机零食的背包，到我们约定的客车站集合。 一下公交车，就发现胡嘉琪夸张的挥舞着手臂，似乎是在学动漫里面那些娇嗔的可爱女性角色，我心想她到底是有多开心于我们三个人一起旅游啊？ 胡嘉琪嚎叫：“尹向阳，来得好迟，我们等了你好久。” 看到去木兰的客车来了，我瞟了她一眼，讽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顾耀城亲密的勾住我的肩膀：“喂，帅哥，来早点我们可以说话嘛！” 我白了他一眼：“我们要一起呆两天好不？”然后狡黠的看着胡嘉琪，“还是……你们两个男女朋友没话聊？” 胡嘉琪气恼的想要掐住我的手臂，我灵巧的闪过，笑着跳上车，只听见后面胡嘉琪甜得发腻的声音：“城城，好开心哦，这趟旅程一定很好玩！”，还有顾耀城的心不在焉和随口附和：“是啊！”。 沿路上经过了许多田地，四月才刚刚播种不久，农作物们只长出了鲜嫩的茎叶，不过一大片一大片的翠绿让人心旷神怡，随风飘动的植物气息馨香怡人。 “马上要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耀城突然兴奋起来，拍我的胸口。 “干嘛？”我坐在他旁边，向窗外望去。 “什么呀，城城？”胡嘉琪回过头，装作一副痴呆状。 “胡嘉琪，你有必要每次都装小鸟依人吗？”我无奈。 “我哪有！”又是那种娇嗔的语气，真不知道顾耀城怎么忍得了她。 趁顾耀城不注意，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一向都‘小鸟依人’啊。” “嘿嘿，我看你是‘大鸟压人’吧。” “尹向阳你……” “你们看！”顾耀城打断了我们即将爆发的斗嘴。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眼前是一座山，茂密而翠绿的植物包围着这座山，在山腰处，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有现代建筑物，可能是寺庙之类的。 车子更近了，一个门洞出现在眼前，上面刻着三个巨大地字——“木兰山”。 “我小学就是在这里读的——木兰习武学校。”他介绍。 刚想说话，胡嘉琪聒噪的大嗓门就响在耳旁：“城城，你好厉害，竟然在这里练过武功，好羡慕，我小学都在做功课和被请家长中度过，这里好玩吗？” “怎么可能好玩？”我脱口而出，然后瞥了瞥顾耀城，他饶有兴致的听着，“作为一个六岁的小学生，每天清晨五点半起床跑步半小时，跑步时老师去检查学生寝室，如果发现不合规定者，延长半小时跑步。跑完步去吃饭，饭很难吃，都是素食，荤腥很少见。” “那城城还可以长这么壮啊！”胡嘉琪没大脑的感叹。 我继续说：“开始第一个学期，每天站一早上的马步，之后的日子会练习拳法、脚法，同学之间互打，拳脚无眼，总是弄得一身伤。下午和晚上学习正常的语数外，也会布置许多作业。同时，高年级的学长不断的欺负学弟，要他们帮忙洗衣服，或者收缴他们的生活费。” 顾耀城笑着，仿佛一点也不觉得那是很苦。 “城城。”胡嘉琪牵起他的手，“你好可怜。” “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一个月只放两天假，对于一个几岁的小孩来说，一个月漫长的像一年，‘一年’之后才能回家和家人团聚。” 我继续说顾耀城曾经告诉我的故事，还记得第一次他跟我说他小时候练武的往事时，我对他充满的敬佩。 我上小学第一天还哭着鼻子，拽着妈妈的裤子，喊着妈妈，一定要跟妈妈回家呢。 老师过来拉我，我却生硬的把她打开，拼命跟妈妈走，拗不过执拗的我，最终妈妈跟老师建议先让我回去冷静一天。 之后每天上学都是度日如年……就算我能天天回家。 所以当我听到还是小学生的他就要自己生活，就要忍受课业学习和武艺练习的双重压力，时不时还会被高年级的学长欺负，但是他依旧坚持下来时，我对他十分佩服。这可能也养成了他之后比较随性温吞什么事情都好说话的性格，同时又塑造了他十分能打让人敬畏的形象。 顾耀城默默的接话：“最让人无法忍受的不是这个，而是每次期待回家，却发现家里还不如学校快乐，至少有许多同龄的同学和我同甘共苦……” “什么？城城，你说什么？”胡嘉琪问。 他接着小声喃喃：“最人无法忍受不是回家还不如在学校，而是爸爸和哥哥都是处心积虑的想让我远离他们……” “哈？” 胡嘉琪没听到他所说的。 可是我听到了，简直难以置信，他那么温柔而正义的爸爸和哥哥，竟然故意从小就把他一个人丢在木兰山上自生自灭，不可能吧，就算是，我想他们一定是为了让他能够独立生存，能够独当一面，才这样狠心让他去寄宿。 我诧异盯着他。 他迎着我的目光，释然的苦笑：“嘿嘿，没事，我刚刚是说，木兰山上有我美好的回忆，在这里我交了很多好朋友，只是他们大多数人都在读军校之类，和我的选择不一样，大家渐渐失去联系，所以比较失落。” 胡嘉琪说：“城城，没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嘿嘿。” 我high起来，捉住他的手：“好吧！别再伤感了，就让我们好好玩两天吧！” 胡嘉琪拍手：“耶！” 顾耀城开心的笑起来，揉揉我的头发，我和胡嘉琪的高分贝引得睡觉的人不满连连，只要他不要继续伤感就好。 驶过木兰山，很快就抵达目的地。 下车，向山上走去，环顾四周，皆是美景。小溪哗啦啦的从山腰上流下来，清澈见底，是一块看不见污染的净地。暖暖的春风迎面吹来，给早已满头是汗的我送来一丝清爽。 周围花团锦簇，不知名的小花开遍了整座山，红的黄的蓝的紫的，大的小的，圆形的三角的，渐渐的扁扁的……让人目不暇接，流连忘返。 这美景让常年宅在教室里的我们身心舒展轻松起来。 走到半山腰，迷醉于沁人心脾的景色，我兴高采烈的左顾右盼。 景色实在太美，我想要找人给我拍照，奈何那两个家伙还在后面。我转身，想要叫后面顾耀城和胡嘉琪快一点，哪知顾耀城原来跟得很紧，就紧贴在我身后，并且他低着头，在我转身的那一刹，差点碰到他的唇。 他猛地停止下来，呼吸很近，我的嘴唇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呼出来灼热的鼻息。 我听到自己血液奔跑的声音。 脚不由自主的想要踮起来，迎接他的唇。 这很危险。 “怎么？醉了？”顾耀城打破尴尬。 我如梦初醒般后退一步，以“安全”的距离，扶住旁边的安全护栏：“呵呵，醉了，沉醉在这美景里，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尹向阳生日快乐哈！”胡嘉琪又不合时宜跳出来，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谢谢！”我咬得很重，“不过我的生日都已经过了快一个月。” “切，不识好歹。”在顾耀城的看不到角度，她对着我翻了翻白眼，越过我，走到前面去，“哎呀！”她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怎么了？”顾耀城急忙跑过去。 “好像扭到了，好疼。”胡嘉琪语带哭腔。 我慢吞吞的走过去，看了看她的脚：“谁叫你自己跑那么快，没红没紫，应该没事。” “谁说的，我好痛，城城。”她矫揉造作的拼命想要挤几滴眼泪。 “额……以我这么多年田径队训练的经验来看，你的脚应该没事，可能刚刚走急了，歪了一下而已。”顾耀城判断。 “城城。”她撒娇。 他抓住她的双手：“来，站起来试试。” “好啦！”胡嘉琪双目瞠圆，没好气的站起来，“其实我没事行了吧！” 说罢她就闹脾气，一个人跑到前面去。 “喂，胡嘉琪，等等我们。”顾耀城无奈的在后面喊。 我拍拍他的肩膀：“别理她，女生就是麻烦，等下我们下山去美食村吃东西吧，听说有很多地道的小吃。” “好的，我在网上搜了一下，很期待，”他笑着点头，“不过现在还是先追到她再说，省得出事。” 结果刚刚还假装受伤的胡嘉琪真的受到老天的惩罚，好死不死，没跑几步，就因为生气而踏空一步，整个人都像后倒去，幸好顾耀城去的及时，接住了她，否则很可能顺着阶梯滚下山去，不过她的脚这次真的扭了。 我们只好提前结束行程，先回民宿休息。 下台阶时，顾耀城背着胡嘉琪。这次是真伤了，明明应该很痛，她却十分开心的享受他贴心的服务，并以一脸幸福洋溢的表情靠在他的肩上，洋洋得意的看着我，好像是在告诉我——“顾耀城是我胡嘉琪的！” 来到附近的民宿，顾耀城把她放在大堂的沙发上。我环顾四周，发现条件不错，民宿内还有清澈好看的溪流，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们开了两个标准间。 “城城，我们一间房，尹向阳他自己一间房，怎么样？”胡嘉琪问。 “这样好吗？”顾耀城转头问我。 “呵呵。”我不屑的笑出声来，“当然好啦，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反正你们不是早就已经……” “喂……”他仿佛意识到什么，示意不要我继续说下去，“胡嘉琪，我们两个孤男寡女的确不好，还是我和尹向阳一间房，你一个人一间房吧。” 安顿好了，顾耀城去帮胡嘉琪到附近的药店去买云南白药，我百无聊懒的去陪胡嘉琪，可她不给我好脸色，一个人躺在床上，拿着遥控，漫无目标的换台。 “喂，干嘛生气？” 她坐起来，怒视我：“谁叫你总跟我作对。” “我哪有跟你作对？这可是我的生日之旅。”我说。 她白了我一眼：“在车上就一直表现的自己有多了解多体贴城城；爬山爬一半就故意贴城城那么近，跟他玩暧昧；就算我假装脚扭了，你也没资格拆穿我；现在分房间你又霸占我家城城。” “喂，胡嘉琪你讲点道理好不好？第一，明明我就比你更了解顾耀城，这是事实。第二，爬山时我没和他玩什么暧昧好不好？第三，你演技真的很烂，还不如我，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你的‘假装’。第四，房间是顾耀城自己要分成这样的，我个人十分赞成你和他一间房，只是希望你们做好——节、育、措、施。” 她气得不说话，又开始乱按遥控。 半晌。 她委屈的说：“可你害我的脚扭了……别说我又是自找的啊！” “汗……明明就是。” “尹向阳你……” 我在她旁边，正襟危坐，说道：“其实我知道为什么你会这样。” “……”她疑惑的审视我。 “不要把我当你的假想敌，不管我现在还爱不爱他，但是他也不可能会爱我，你懂的，性别这个鸿沟，他跨不过。” “可是……”她欲言又止，不过嘴角有笑意。 “相信我，我们只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永远的朋友，而已。” “那你证明给我看。就算你不喜欢卢思萌，那邵雨薇呢？你不是之前就和她在一起过吗？而且我觉得她还不错，况且她做了那么多事来证明她爱你。”她又提到了那个我讨厌的演技达人。 “喂，可不可以不要提她，把气氛弄坏了。”我无奈的摇摇头，“你不是很讨厌她的吗？” “不识好歹。尹向阳，邵雨薇很爱你不是吗？每天给你带牛奶写情书，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你身边，陪着你，难道不够好吗？” “现在怎么帮她说话？收了她的贿赂？”她不是应该撮合我和卢思萌在一起吗？ 她不答反问：“你说一个爱你多一点的人和你爱的多一点的人同样站在你面前，你会选择谁？” “我爱的多一点的。”我斩钉截铁。 她坐起来，捏我手臂：“傻瓜。爱你多一点不会让你更加幸福吗？” “幸福是什么？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我反驳。 “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我点头，示意她继续说，“就算你和城城是朋友，我也希望你们不要那么频繁的通电话，就算通电话，也不要动不动讲一两个小时……好吗？” “胡嘉琪……”我觉得好气又好笑，“跟你说过很多遍，我现在只拿他当朋友而已，男生朋友之间打个电话，聊聊天，很正常不是吗？” “我懂！”胡嘉琪思考着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可我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思考你和他打电话谈了什么，或者你们其实只是拿我当幌子，你们其实才是一对！” “你真的想多了，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答应你这个要求，这是我们之间作为朋友应当享有的权益。” 门铃声响了，估计是顾耀城回来了，我起身准备开门，她突然拉住我的袖口，目光真诚而坚定。 她说：“但是你至少答应我，不要做我们之间的第三者。” 我释然的笑了：“放心，我不配。” ☆、暧昧 很早之前，在我还爱顾耀城的时候，我便开始羡慕女生，因为无论她们是如同童话中完美高洁的公主，还是坐在街边衣衫褴褛的乞丐，她们都有爱顾耀城的权利。而我却没有。 所以就算我现在对顾耀城仍旧残存着一点执念，我也不配爱他，这我一直都知道。 帮胡嘉淇喷完云南白药之后，顾耀城坐下来一边揉她的脚，一边陪她看电视，很快就到晚饭时间，我和他去美食村买晚餐，不过我们没有时间坐下来吃完，因为民宿里还有一个女生需要人陪。 美食村集合了这里地道的美食，闻名遐迩的三合肉糕、干锅野猪肉、麦酱烧肉、炒籽南瓜、糖蒸肉、小麻鱼，用当地出产的从未喷过农药的野小蒜、野芹菜、南瓜尖、地皮菜、马齿苋、野竹叶菜作为配菜，看起来色泽鲜艳，诱人垂涎三尺。 回去之后，三个人一起大快朵颐 ，果然味道十分特别，有着城市中找不到的清新和畅快。 “那么，明天你就在民宿，我和尹向阳一起去木兰围场看看，下午回来找你。”吃完后，顾耀城放下碗筷，对胡嘉琪说，“怎么样？” 胡嘉琪一定是以为是我跟他提议的，于是气呼呼的瞪着我，抿住唇：“可是我一个人……” “顾耀城。”我打圆场，“胡嘉琪脚都扭了，应该尽早看医生，今天天都黑了，我们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就坐车回家。” 她冲我感激的点点头。 “好吧，你决定。”顾耀城站起来收拾一桌狼藉。 就这样陪胡嘉淇看电视聊天到差不多晚上九、十点钟，我和顾耀城起身告辞。胡嘉淇虽然还想扮作可怜少女诱惑顾耀城陪她一晚，但最终没有得逞。 顾耀城只是有些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便推说：“琪琪，我们还没到那个程度，有些事情怕贻人口实，对你不太好。” 胡嘉琪被这么一说，也无法反驳，只好放任我们出去。 夜凉如水，洗完澡，我和顾耀城坐在民宿的溪水边石桥上，月光姣好，明亮而清冷。 “我们好像哪儿也没去成，”顾耀城感叹道，“这样一来，这趟旅程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那谁叫你把胡嘉琪带来。”我故作生气。 “那天她听到我们的旅行之后，吵着要一起来，她是我女朋友。” “就算是女朋友又怎样？她吵着来，你就依着她？这可是我们‘朋友’之间的旅行！”我看着天空那轮皎洁的月色，呼吸着自然的气息。 “喂，这都怪你好不？”顾耀城倒戈相向。 “嗯？” “谁叫你之前在班上大肆宣传——你、爱、我，所以昨天晚上在她问完‘你不会真的喜欢尹向阳吧’之后，我只好妥协带她来。” 有点冷，顾耀城贴心的勾住我的肩，他的温度很热，如同绵密的巧克力融化在口齿之间，我又听到我狂乱的心跳了。 “喂，顾耀城，你这不会是做贼心虚吧？”我带着笑意，坏坏的逼近他，宁静的月光下，他的五官清晰又朦胧，我怕我忍不住想要……吻他，“你不是说，你不可能会爱我吗？” “晕，谁叫你明明有个漂亮女生追你，你还故作姿态，不接受别人，难免不让人觉得奇怪嘛。” 他又提了那个演技达人！ 暧昧的气氛全被破坏了，我掰开他搭在我肩上的手臂，赌气的移到旁边。 “什么叫‘漂亮’？什么叫‘故作姿态’？原来你就是这样一个看到‘漂亮’女生就会翘的生。。殖。。器，原来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故作姿态’的装逼男。” 顾耀城发现我的怒气，不动声色的移到我身边，死皮赖脸的勾着我，说：“我只是无法理解你上次跟我说的伤痛，就算她曾经‘也许’骗过你，但是她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你就不能再给别人一个改过的机会？” 我仰着头：“那我再受伤一次怎么办？上次你发短信，不是跟我讲现在的恋爱不要看得太重，只不过是‘积累经验’吗？经验告诉我不要再掉进她设的陷阱了！” “你受伤了有我，我对你负责。”他揉我的头发。 我脱口而出：“可是你又不可能会爱我。” “……”他沉默下来，半晌喃喃，“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受伤了，我会负责！” “切，朋友有什么用？你明明就见色忘友。”我站起来，转身准备回屋。 他不依不饶的拉住我的手，我感觉到他的手上有茧，不过握起来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他命令：“回头。” 我只好顺从的转身，正撞上他的坚毅的双眸。 他坏坏的笑起来，逼近我的脸，我看见他的五官被无限放大，很帅。 距离很近，四周很静，静的只听得见我狂乱的心跳，和紧张的鼻息。 夜风习习，暧昧莫名的发酵。 正当我以为他会有进一步的动作时，他突然停止住，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饶有兴致的观察我诧异的表情。 “你难道认为我是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混蛋？”他开口道。 我的心情随着他的调戏down到谷底，讽刺道：“谁说不可以呢？只不过你踏的一条船是胡嘉琪，但另一条船无论是谁也好，总之不可能是我。” “谁说不可能呢？” “顾耀城。”我没好气的抽回自己的手，吼道，“是你自己让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得，你、不、可、能、会、爱、我。” “但是……” 我用双手按住耳朵：“你不要再说了哦，我不想听。还有，总之你放心，我一定会和别人在一起的，即使那个人不是邵雨薇，我不可能做你爱情的第三者，我他妈不配。” 在我说完话一溜烟跑回房间之前，我发现对面三楼，胡嘉琪正观察着我们。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想听，也不能听，天知道我要多努力才能不爱他。我好不容易才放弃对顾耀城那无望而偏执的爱，他可不可以不要来动摇我！ 晚上我们分床睡觉，裹在陌生的被子里，我毫无睡意睡，脑海中不断浮现他说他要对我负责、他那暧昧的逼近和“谁说不可能呢”…… 我绝不能让他动摇了，我要堵死我的后路，我要继续努力地……不爱他。 四月底，很多北方城市气温直逼三十摄氏度，但这座南方城市却一反常态，炙热来的极其缓慢，也许是因为雨水不断的关系，常常一场雨下一星期，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分子。 上完晚自习天色已经很全黑，远处雾蒙蒙，没有星光，能见度极低。 我在座位上整理书包，汪大金背着书包走过来。 我没好气的瞪着他：“你又想说今天先走，不等我和林智慧了？” “嘿嘿。”他尴尬的笑，“被你猜中了！” “还用猜？”我讽刺道，“你已经连续五天都不和我们一起回家了！你在逃避什么？” “喂。”他把手搭在我肩膀上，一副“你跟我是好兄弟”的模样，说，“你懂的。” 我的余光看到林智慧正观察我这边的情况，于是说道：“对，我懂，所以我现在给你们两个一个说清楚的机会，不要再对我说‘给我时间想想’那种话，没门。”说罢，我向着林智慧的方向喊，“林智慧，今天我有点事情，而且汪大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那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哈。” “尹向阳！”汪大金不满的怒视我，一掌捶在我肩膀上，好痛。 我忍着痛，呲牙咧嘴的对林智慧喊：“你们记得要一起走啊，哈哈，我先走一步。” 离开座位时，故意报复性的踩了汪大金一脚。 一出教室就碰到演技达人邵雨薇，她似乎专程在等我，发现了我出门，立马迎上来。 持续差不多快一个月了，这个女生每天给我送卡片和牛奶，完全不在乎我当着她的面将那些东西丢进垃圾桶的尴尬，同时不论何时，除上课和在家的时间，她都会像个幽灵一样徘徊在我身边，连上完厕所，都可以看到她站在洗手台旁。 我想，她希望我发现她，并相信她对我的爱。 旅行回来后，我一直回想着那天晚上的情境，为了堵死我的后路，为了让胡嘉琪放手去享受她和顾耀城的爱情，我是不是应该敞开心扉接受这一段和邵雨薇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呢？ 某天下午上体育课，我不想剧烈运动，便在学校四处逛逛，逛到学校教堂，发现邵雨薇和她的几个好朋友在一起聊天，于是转身欲走。 她的好朋友冲过来拦住我，盛气凌人的质问我为什么她对我那么好，但是我却不识好歹，不接受她。我懒得理她们，她的好朋友却不依不饶的抓住我，我不好意思对女生动粗，只好顺从的回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邵雨薇拦住她们，神色黯然的说：“你们让他走，我不需要他接受我，只要看到他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那时我着实感动了一把，也许我真的像胡嘉淇所说的，一直都在想怎么爱别人，却忽略了一直藏在我身边，爱着我的人。也许被爱的滋味也很好，不是吗？ “尹向阳，一起回家吧。”邵雨薇挽住我的手臂。 “不要碰我。”我将她的手打掉。 虽然我感动，虽然我有些动摇，但是我始终走不出被邵雨薇玩弄的阴影。 邵雨薇语带哭腔：“为什么不接受我？我已经全部解释了不是吗？” “呵呵。”我嘲弄的笑起来，学着她的强调，“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不需要我接受你，只要看到我每天开开心心就好。还有你给我的某张卡片上还写有‘我只是单恋，这不是爱情’，你就继续单恋好了。” “哈哈哈。”邵雨薇扶着我的肩膀，由刚才的哽咽，突然开怀的笑起来，这转变也太大了吧。 “晕……笑什么？疯了？” “因为……你竟然可以把我几天说的话和我送你卡片上的话背起来，真是太开心了。”邵雨薇笑道眼泪的流了出来。 “汗。并不是我想背下来，而是一般人不会说这么恶心的话，除了神、经、病。”我红着脸，讽刺。 “喂。”邵雨薇止住笑，正色道，“尹向阳，可不可以不要没完没了的讽刺我？” “好，那我就和你没话说了，拜拜。”我朝她挥手告别。 “你等等我！” 我疾步行走，想要摆脱后面这个锲而不舍的影子，突然，后面的叫喊声消失了，我一边心想怎么她今天耐心一下就被耗尽了，一边回头找她，却发现她吃痛的跌坐在地。 我什么也没多想，便冲过去，蹲在她身旁：“怎么了？脚扭了？” 她揉着脚，表情痛苦：“好像是……” “我看看哈。”要是让我知道她在演戏她就死定了！ 刚想撩开她裤腿，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冲出来，一掌推开我。 “雨薇，你怎么了？”是夏圣峰的声音。 “额……我没事……”邵雨薇尴尬的看着我，似乎是向我求救，看来她不想和前男友有瓜葛。 我硬着头皮说：“夏圣峰，你现在没资格管她好不好？你是她谁？就算她受伤了，也轮不到你出面。” 夏圣峰怒火朝天：“我没资格？我是谁？我是她的男朋友。” “对不起，你忘了一个‘前’。”我冷静的反击。 夏圣锋怒极攻心，毫不在意这是公共场合，口无遮拦的狂骂：“就算我只是‘前’男友又怎样？那你又算什么？别忘了，你是gay逼，喜欢男人的变态。你是她的什么？不管你是什么也好，我看现在雨薇的脚扭了，以你那么瘦削的身体，背得动她吗？能送她去医院吗？” 他竟然侮辱我的性取向和身材，就算我喜欢男生又怎样，我的爱是纯粹干净的，就算我身材瘦削又怎样，我一样身体健康很少生病。我怒了我！ “我是她‘现任’男朋友，还有，我怎么背不起她？她那么轻。”我推开跪在邵雨薇旁的夏圣峰，蹲在邵雨薇面前，故作亲热，“雨薇，来，上我的背。” “不要。”夏圣峰出手抓住邵雨薇。 邵雨薇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便顺从的趴上我的背。 夏圣峰惊诧而绝望的松开手。 我一鼓作气的站起身，背上的人儿其实有点重，我假装很轻松似的，趾高气扬的冲夏圣峰嘲弄的笑笑，然后背着邵雨薇头也不回的向校门口走去。 ☆、“我爱你”的首字母是玩 感觉到似乎逃出了夏圣峰的视线，我已累的满身是汗，将邵雨薇放下来，扶着她，说：“你好重，我背得好累……你真的一步都走不了吗？” 邵雨薇瞅见的额头上的汗珠，突然羞涩的低下了头：“嗯……走得了。” “好，那我扶你去医院。”我缓缓吁了一口气。 “其实……我没事？”她小声道。 “……？”我垂下头，盯着她，昏暗的路灯下，她的神色藏在阴影里。 “我刚刚是演的，我的脚没有事。” 我拉起她的裤脚，发现果然没有任何异样，一股气直冲脑门：“邵雨薇，你太过分了，你还真是演技达人！” 邵雨薇非但没生气没伤心，反而更加羞涩起来：“可是你刚刚跟夏圣峰说的话……” “可以别在我面前装清纯不？我的确是说了几句会让你误会的话，我现在告诉你我也是装的，和、你、一、样。” “我懂……可是……”邵雨薇仰起头瞅着我，灯光照射在她五官精致的脸庞上，眸亮如星，笑靥如花，“你真的就不可能再喜欢我了吗？” 恍然我记起生日那天，她送给我一个巨大地surprise，我回她的缺是冰冷而决绝的背影和残忍的许愿。 那天我思考的问题也浮现出来，如果顾耀城之于我是劫数，我之于卢思萌是劫数，那么我之于邵雨薇或者邵雨薇之于我呢？ 也许……我之于邵雨薇也是劫数吧！但仅因为如此，我就该给她像顾耀城给我那样的一个温暖的劫数吗？ 紧接着，旅行那天我对胡嘉琪的承诺也浮现在脑海之中。我答应她，我不会成为你和她之间的第三者，因为我不配；同时胡嘉琪以一个女生的直觉告诉我，邵雨薇真心爱我，她的爱是真实的，让我不要再拒绝。 那天我也告诫自己，我不能再对顾耀城有所动摇，我要封死自己的后路……可是至今近一周过去，我却仍不清楚，除了顾耀城，我还可以和谁试试看…… 也许眼下这个人，可以成为最佳人选。 林智慧、胡嘉琪、顾耀城……大家不都说我在自欺欺人吗？ ——其实我是喜欢邵雨薇，我只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我早就想和她旧情复燃了，不是吗？ 微风将她身上的幽香吹到我的鼻子里，她恬静美好的伫立在我面前，穿着浅色长裙，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动人。 我忽然有点醉。 “邵雨薇……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看。”我小心翼翼的开口。 “什么？”她难以置信，不过嘴角有深深的笑意。 我发现了，是真的，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实我是很感动的。 当她送给我那么大的surprise时，我就在怀疑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我是不是心底对她藏着爱，但强忍着不能表现出来。 有时读到她送给我卡片上感人肺腑的语句，我也会深深的动容。 我发现“她爱我”的小细节和“我爱顾耀城”的小细节一模一样，例如“我回头，顾耀城皱眉”的小游戏，例如每天早上的牛奶。如果用数学定理来推理，假设我爱顾耀城是真实的，那么她爱我应该也是真实的，不是吗？ 她那么细腻，那么漂亮，那么用心，那么执着，其实她并不是顾耀城口中的“还不错”，而是“十分优秀”，我想，每一个人都会被她打动吧。 “我说……我们可以在一起试试看。” “在一起？尹向阳，你同意和我一起交往了吗？”她欣喜若狂的跳起来，看起来就像是抢到糖的孩子。 如果我预知之后所发生的“悲剧”，那么我一定不会肯定的回答她，可是我分明就不知道，我自己还沉浸在“邵雨薇是爱我的”这样绮丽而不现实的梦境里。 所以…… “是的！我们交往吧！”我说。 邵雨薇开心的抱住我：“我就知道我会成功的！”她掏出手机，对着我，“你对着它说。” “汗……你还要录下来？”我有些小尴尬，宠溺的看着这个开心的“孩子”。 “是的！这么有价值的纪念。”她兴奋道。 我被她的快乐感染了，开心的对着她的手机喊：“邵雨薇，我们交往吧！” “我赢了！” 邵雨薇笑着说，隐隐觉得她的微笑里藏着什么致命的毒药，不知不觉杀人于无形，可是我分辨不出来，我不知道我现在这种一穷二白的状态下，还能被她骗到什么。 果不其然，紧接着，邵雨薇对着漆黑的树荫喊：“出来吧，卢思萌。” 卢思萌？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诧异的回头看向那一团黑漆漆的树下。 卢思萌从旁边的树荫中走出来，黑夜之中，和她离着一定的距离，不过我能听到她啜泣的声音和起伏的胸脯。 邵雨薇对着卢思萌得意洋洋摇晃着自己的手机：“卢思萌，我赢了哦！你答应要帮我抄整整一学期的作业，你一定要做到。” 卢思萌哽咽的说：“好，我记得，贱女人！” “你别骂我，要骂就骂你最爱的尹向阳……哈哈。”邵雨薇放肆的大笑，和刚刚恍若处子的感觉截然不同。 我不明所以，追问邵雨薇：“你们什么意思？” 邵雨薇转头看着我，嘴角挂着嘲弄而暧昧的耻笑：“你还真以为我喜欢你吗？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追你只不过是为了和卢思萌的一个赌而已……高一时，我因为和卢思萌的一个赌在课堂上公然亲你，现在也是因为和卢思萌一个赌我重新追求你，实话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我不信。” 我低吟，我又被这个演技达人耍的团团转了吗？我看着“输”了的卢思萌，她正梨花带雨。 “你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赌就和夏圣峰分手，而死心塌地不气不馁的追我？你疯了吗？这说不通啊，你在骗我对不对，因为之前追我很辛苦，这是给我的惩罚对不对？” 我捉住邵雨薇的手吗，她厌恶甩开，说道： “哈哈，尹向阳，现在反过来是我告诉你，请你别太入戏了！我告诉你，什么高中的感情我对来说就是屁，夏圣峰算什么？你又算什么？‘我爱你’三个字的首字母加在一起也只是‘玩’而已，别当真。” 邵雨薇将录了音的手机放回背包，对卢思萌微微一笑，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目若呆鸡的站在原地发愣。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轻易动感情，因为我很怕受伤，但一旦认定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无怨无悔的付出，以此来维系更加深远的情谊，今天，当我的防线被最后冲破，我拿出真心的时候，才发现四周全是“毒气”，我的被钢铁包裹的真心瞬间就被腐蚀成废铜烂铁毫无用处。 这个始作俑者不是邵雨薇，而是和她打赌的卢思萌。 她说他喜欢我，可是伤害我的却同样是她。 她仍在哭泣，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我转身，大步走出校园。她追过来，拉着我的衣服。 “尹向阳，对不起。有天邵雨薇跑来跟我说要和我打赌‘你会不会和她复合’，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你都不接受我，我很想知道是因为我自身条件的原因，还是你性取向的原因。”卢思萌哽咽的辩解道。 “你不觉得无聊吗？”我怒吼着。 “是啊，很无聊，今天的答案告诉我，你，尹向阳，自己说自己喜欢男生，但是其实还是会喜欢女生的……因此，你之所以不接受我，那么肯定是因为的长得不够好看，说话不够得体，脑袋不好使，家庭环境不优，追你不够勤……我有一大堆问题……”卢思萌哭得很伤心，眸子像泉眼，不断涌出泪来。 我有些心疼，但是现在被欺骗的我心更疼。 “其实那天我看到你和邵雨薇一起‘过夜’之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把持不住，于是我让胡嘉琪提醒你不要和邵雨薇纠缠，不然伤心的会是你，可是你不听。” “卢思萌，你不要把一切责任推在我身上好吗？你喜欢我，我就应该喜欢你吗？那我当初喜欢顾耀城，顾耀城怎么就可以无视我而和胡嘉琪在一起呢？简简单单做朋友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好端端的整些屁事出来伤害我？你是真心喜欢我吗？还有，胡嘉琪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在教唆我和邵雨薇在一起好吗！” 面对我机关枪似的的质问，卢思萌猛然愣住，她抑制着夺眶而出的泪水，严肃而愤怒： “尹向阳，你别自艾自怜的，你今天被邵雨薇欺骗完全是你自找的，谁叫你放着这么喜欢你对我视而不见，却对那种薄情寡性的人兴趣盎然。” 所以都是我自找的咯？ 都是我自己犯贱咯？ 没事就要没心没肺的伤一下自己，看自己还会不会痛，还是不是人？ 我失神的冲出校园，盲目的在街上晃荡着，大脑里面充斥着太多太多东西，以至于我根本无法抽离出任何一件完成的事情来，走在这春日的午夜，我不知不觉的回到家里。 依旧是那潮汐一般无尽的漆黑。我关上大门，没有开灯，独自一人顺着墙壁无力的坐倒在地面。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夜的沉寂，我一个激灵。 ——“你受伤了有我，我对你负责。” 木兰山那晚，顾耀城说的话撞进我浑浊的脑海。 不是，还有一个人，并不是全是我自己把持不住所犯的错，他也有错。 我拿出手机，那看那闪亮的三个字正在摇曳。 接通了，那边有点吵，顾耀城的声音突兀的通过电波传过来，有点变形，在熟悉的他面前，我一不小心卸下所有的防备，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哗啦啦的，打湿了地面，声音哽咽。 “喂？” 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仿佛你就在我身边，离我很近，声音里伴着你濡湿的鼻息的清新的口气。 我伪装的强势、愤怒和不甘一瞬间转化成无能的挫败感，泪水止不住的溢出眼眶，头很疼，喉咙好疼，眼睛好疼……心好疼，我抑制不住眼泪，我怎么就这么爱哭呢？ 见我没说话，那头继续问道：“喂？” “……顾耀城……你要对我负责！” “……？” 如同抓到了唯一的浮木，我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原来我只是一个赌局中的棋子，原来她说她爱我只是为了赢得一个赌局，原来我的感情只值‘一个学期的作业’，原来我就是个自艾自怜的大傻瓜……” “……” “我不甘心，我很生气，可是为什么偏偏我们还在同一个班里，我明天还必须要强装镇定的走进教室，充耳不闻她在班上吹嘘自己的‘功绩’，然后，正常的听讲、做作业、和同学欢闹……因为如果我表现的很受伤，就会给邵雨薇更多谈资，就会被更多看好戏的人鄙视……可是，我明明就很受伤啊……” “……” “顾耀城，你说对了，不仅是你，林智慧、胡嘉琪都说对了，在我心底其实很渴望被爱，所以当邵雨薇追求我时，我就是在‘故作姿态’……” “你在哪儿？”那头的人打断我。 “在家啊，不然‘G大调’吗？” “好，我来找你。” ☆、没有人爱我 当我听到门铃声，打开大门时，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将我拦进怀抱，他环住我的身体，很紧很安全，让我疲惫、郁结、伤感的身体感觉无比舒适。 但是我拼命的推开他—— 因为这个怀抱不属于顾耀城，他没有他身上特有的清新的馨香，他很陌生，弥漫着尼古丁的香气。 我推开他，发现原来是顾耀杰顾老师，顾耀城的哥哥。 他冲我做了个鬼脸，随后恢复严肃。 好奇心大于伤心，原本还眼泪婆娑的我，一下子止住泪，这老师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让我暂时忘记我是谁、我在做什么，以及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顾耀城。 “……怎么是你？”我迟疑的问。 “走。”不容分说，他拽着我往外走。 “干嘛？”我不情愿的摆手。 “去喝酒。” 我大惊失色，拉住大门，没想到顾老师这么疯狂。 “你不是说我这么大的‘小孩’晚上应该抱着洋娃娃在床上睡觉吗？” “你不是已经成年了吗？” “但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放屁。”他把我抓着铁门的手掰开，帮我把门关上。 “完蛋，我没带钥匙。”我悲戚的喊道。 “那今天就别回来了。”顾老师斩钉截铁道。 “喂，你真想和我开/房？”我惊恐的护住身体。 顾老师停下来，看着我一脸严肃，我知道我眼角有深深的泪痕，他递给我一张卫生纸，突然又淫邪的笑起来，活像古装剧的淫贼：“想不想？哥哥我今晚好好疼你。” 我接过纸巾，骂：“干，你为人师表的，怎么能……” 没带钥匙，妈妈今晚上夜班，无论怎样我今晚是回不了家了，再加上身上没带钱和手机，所以我只好跟着顾耀城的老哥走下楼。他带我去了上次顾耀城口中的那个“全是行走的生殖器”的“G大调”。进门前，他整理了我因为哭泣而乱糟糟的头发，他的手扫在我脸颊上，痒痒的。 再次走进“G大调”和四个月前的场景差不多，只是这一次因为旁边有顾老师，于是多了份镇定和底气，不断闪烁而刺眼的灯光下，很多帅哥们在舞池里摇曳生姿，光怪陆离。 他带我坐到靠里的圆桌旁，叫服务生送上两打啤酒。 “谁来这里喝啤酒？”我不满的鄙视他。 “瞧不起啊？那你请客啊，这里的啤酒也很贵的，而且以上次的经验来看，你只有和啤酒才可能不醉，我在为你着想，you know？”他将我一军。 我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闭嘴，环视四周的情况，我发现离我不远，有一对男生正拥吻在一起，一人坐在另一人身上，基情四射。 “所以……其实邵雨薇只是为了一个赌而追求你？”顾老师打开服务生送上来的啤酒，递给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有气无力的接过来，猛地喝了一口。 他狡黠的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看起来就像是和我同龄的学长：“作为老师，有责任了解学生的心里情况。” “……顾老师，可以别拿老师说事不？如果我当你是老师……”我瞥了瞥旁边正在激吻的两骚男，“我就不可能会和你来这种地方了。” “那作为朋友，也作为……你喜欢的顾耀城的哥哥，你跟我倾诉倾诉。” 我的脑海里自动屏蔽“顾耀城”三个字，说：“我是只能说我是傻瓜，被她耍的团团转。” “我看被耍的团团转的不仅仅是你，你的好朋友林智慧不也相信她真爱你，你的敌人夏圣峰还不是惨遭她抛弃，你的好基友顾耀城不也支持你们在一起。” “又给我提顾耀城！提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他算什么朋友……”我啐道，一口气灌了一罐啤酒，“明明在电话里说要来找我，可等了半天，他没来你倒来了……这样想来，顾老师，你为什么会来我家？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邵雨薇的事？顾耀城告诉你的吗？” “对啊，顾耀城告诉我的，来喝酒。”说罢，顾老师不容分说的又给我开了一罐啤酒。 我郁结而机械的灌进体内：“一分钱一分货，这啤酒就是比外面三四块的啤酒顺口多了。” “那就多喝点。”他又帮我开了一罐。 我眼神迷蒙的笑道：“你还真想把我灌醉去开/房啊？” “嘿嘿。”他阴险的坏笑，“对呀。” “切……”人生中第二次喝酒，原以为啤酒不会醉人，可刚灌下两罐，就感觉身体开始发烫，肚子有点胀，脑袋开始变的昏昏沉沉，我又有想哭的冲动，“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这个世界根本不会有人爱我，那个邵雨薇连续两次都欺骗我的感情……” 我不知不觉的哭了出来，哽咽道：“顾耀杰，你说，为什么没有人爱我？我不是很可爱、很善良、学习成绩很好、与人相处基本很融洽吗？” 他静静的看着我：“尹向阳，你醉了……我告诉你，你很优秀，你是班上第一名，而且长又帅又可爱，对不对？怎么会没有人爱你呢？” “真的吗？”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生怕他骗我。 “是真的啊！” 我自我否定的推开他：“你骗人，没有人爱我，你举个例子，除了我妈，谁爱我？” 他移到我旁边，环住我的肩膀，手指在我背胛处游移：“我爱你啊。” 我脱口而出：“那你亲我！” 正常的我绝对一定百分之百不会说出刚刚的话。 问题是，当下我有点醉了。 一边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口无遮拦的随口胡诌。 于是我看到顾老师先是一愣，紧接着玩世不恭的莞尔，嘴角微微翘起，昏黄的灯光投影下来，英挺的鼻梁有着完美的弧度和剪影，显得成熟而不失性感。 他和顾耀城好像，一样的眼神，一样的语气，我迷迷糊糊的感觉，他似乎就是他，也许坐在我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他……我好混乱，我分不清谁是谁，总之我轻轻闭上眼睛，默默地等待他即将俯下身亲吻我的唇。 四周很吵，重金属的音乐不断敲击；四周也很静，我分明可以听到血液流动的巨响。 “放开尹向阳！” 顾耀城的声音横空出世，突兀的划破“沉静”，我睁开眼睛，看见他大力的掰开他哥哥搭在我身上的手，气急败坏的怒视着他。 我推开顾耀城，看到他的身影，我没来由的哭得愈加猛烈，哽咽的说：“顾耀城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怎么现在才来？打完电话，你说你会马上来找我的……“ 顾耀城发现哭泣的我，手脚有些慌乱，轻抚我的双肩：“尹向阳你有没有事？刚刚洗完澡看到你打给我的电话，所以给你回拨过去，但是没有人接，我感觉不好的预感，便着急的去你家找你，你家却没人，想起也许顾耀杰也许接了我的电话，于是我就找来了这里……” “所以……刚刚其实是顾老师接的电话……”我很佩服自己明明头很晕，明明哭得稀里哗啦，仍旧保持理智的逻辑思维。 顾老师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点点头，我没好气的砸了他一拳，他拦住我，嘴角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尹向阳同学，不准打老师哦。” “走，尹向阳。”顾耀城拉着我，“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们两个人走出“G大调”，漫无目的的在江边乱逛，四周黑漆漆的，江上偶尔闪动着星星点点，就像是的天空的倒影。 夜风习习，吹在身上，酒几乎全醒了。 顾耀城始终牵着我的手，他的手粗糙但温暖，指甲剪得很干净整齐，手指修长，大小合适，将我的手完全握住，随着手指细小的摩擦，一种异样的安全感在我身体内滋生。 路上，我将那件事大体跟顾耀城重复了一遍，他不评论，只是有些疼惜的瞟了我一眼。 我可以用“疼惜”这个词吗？他当时看我的眼神是带着“心疼”而“惋惜”的，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心疼”于我被邵雨薇欺骗，而“惋惜”于我没谈朋友而也许会试图介入他和胡嘉琪之间？ 最后我们逛到我读过的小学门口，走了进去，坐在操场上，面对着广袤的星空。 我拿出啤酒，给我们一人开了一罐。 他看见我的一打啤酒，惊讶的笑：“所以，这是从‘G大调’偷出来的？” 我喝下一口，还是冰的，很爽快：“干嘛用‘偷’啊，有付钱好不，只不过是你哥付罢了。” 他躺倒草坪上，望着无尽的星空：“看来以后洗澡也要带着手机了，不然顾耀杰又会偷我电话给你拨过去。” “你知道吗，刚刚你哥对我说——” “说什么？”他撑起头，疑惑的看着我。 我灌了一口，笑着说：“他说他爱我。” “这你也信？你不怕他像邵雨薇一样骗你？”他没好气的讽刺我。 “是啊，我怕啊，所以我才会犹豫犹豫再犹豫、抉择抉择再抉择，可是偏偏有群不知所谓、自私自利的人在旁边教唆我。”我也反击回去。 “你说谁‘不知所谓’、‘自私自利’？”顾耀城似乎觉得我在讽刺他，坐起来，没好气的喝了一口酒。 “谁？那个卢思萌口口声声说她多么爱我喜欢我，似乎没有我就活不下去一样，可是仅仅为了个赌局，就把我出卖，让我当这个垫背；还有你亲爱的小妖精胡嘉琪，卢思萌明明嘱咐她，让她告诉我，卢思萌在和邵雨薇打赌，叫我不要上当，可你的女朋友却为了巩固维系自己的爱情，而出卖她的好朋友卢思萌，教唆我和邵雨薇交往。你难道不觉得她们‘不知所谓’、‘自私自利’吗？” 顾耀城若有所思的重复确认：“你说胡嘉琪真的明明知道邵雨薇在骗你，反而……‘教唆’你和她在一起？” “不止她好不好？你还不是一样？”我赌气道。 “我？”他诧异。 我喝着酒，点点头，微风拂面，十分凉爽。 “你还不是自以为很了解我似的，说我其实喜欢邵雨薇，让我接受她，是啊，你说对了，我对她还有感觉，是那种初恋的美好感觉，你知道因为爱才有恨吗？所以当我发现她骗我，我多恨，多伤心啊。” 说着说着，我双眸又朦胧起来，起了一层雾，下一个瞬间，泪水铺天盖地的涌出来。 “别哭，你个男生别总是哭哭啼啼的。”说是如此，但他依旧扶住我的肩膀，“你只要不在乎她，就没有什么好伤心的了。” 喉咙管涩涩的，眼泪决堤的倾泻而出，我抽泣的说：“要是我能不在乎就好了，她是我的初恋……你明白什么是初恋吗？在小说里，那是人生最美好、最单纯、最无暇的一段感情，可是我的初恋呢？充斥着欺骗、伤害、虚假……并且连续两次，横跨两年时间！” “这些我都懂……” “你懂什么！顾耀城，你要对我负责！旅行那天夜里，你对我说如果邵雨薇不爱我，你会对我负责的……”我喊道。 他苦涩的瞅着我，闷了一口酒：“那你想要我做些什么，怎么负责？” “呵呵。” 夹杂着眼泪，我自嘲的笑笑： “是啊，你能做些什么呢？你能爱我吗？你又不可能会爱我……所以我就这么不可爱吗？没有人爱我，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卢思萌其实不爱我，甚至和我邵雨薇打无聊的赌，林智慧、汪大金也不会爱我，你的哥哥顾耀杰分明就是在逢场作戏……顾耀城，你说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尹向阳……” 顾耀城抱住我，轻轻怕我的背： “别哭了，别哭了……你知道吗？你很可爱、很优秀、很有实力，口条好、有能力、为人善良和气、外冷内热、长相在男生中十分突出……怎么会没有人爱你呢？在家里可以每天和你通电话，说别人的八卦或者争论某一件事，会让我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你曾经对我的爱，也许我被困扰过一段时间，但我的充分体会到你的真心和勇敢、你的付出和妥协，我喜欢你给我按摩、喜欢你在我打篮球时帮我拿着手机和上衣、喜欢你注释我时若有若无的目光、喜欢你帮我抄作业、喜欢你讲黄色笑话后的羞涩感……” “我真的这么好吗？”我止住泪，直视他的眼睛，四周太暗，我看不清他眼里闪烁的东西，“你这么‘喜欢’我，那为什么你不可能会‘爱’我？” “尹向阳，你别纠结这个问题，好不好？”他柔声说。 “是啊，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还要问呢？仅仅一点，我是男生，你是男生，就是我们之间永远跨越不了的鸿沟，不是吗？”我问。 “尹向阳……上次可能是我表达不准确，我不是‘不可能’爱你，而是我‘不应该’爱你。”他说。 “什么‘不可能’？什么‘不应该’？顾耀城，你别给我玩什么文字游戏，我听不懂，反正就是“你不爱我”就对了？不是吗？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一样——你不爱我！”我挣脱顾耀城的手臂，站起来，转身欲走。 他用劲拉住我的手，命令：“回头。” 我固执的说：“我不想再谈了，我要走。” 我烦躁的想要逃走，不管是哪里都好，总之，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好好思考为什么没有人爱我。 我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渴望被爱，同时也积极地付出自己的爱，但是爱情根本不是那么简单，不是每时每刻每天每秒的关注和每天送上的牛奶，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就算一直不停的付出，收获到的也并不一定是你想要得到的。 我不可能是傻里傻气但执着勇敢的袁湘琴，就算是，也不可能会遇到外表冷静但内心丰富的江直树，就算遇到，他也不一定会爱我…… 不是吗？ ☆、恶语相向 顾耀城再次命令：“回头。” “顾耀城，我们已经得到结论了不是吗？没有人爱我！”我吼道。 “回头。”他不容置喙。 我无奈的回过头，他好闻而清新的沐浴香气和男人分泌出的原始气味迎面而来，他捉住我的肩膀，如同桎梏，然后俯下身，逼近我的双眼。 我惊骇的在他强健有力的臂膀中挣扎，低吟。 “你要做什么？！” “吻你。” “可我好不容易才劝服自己不去爱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 顾耀城吻住我，他柔软的唇贴住我的唇上，轻轻地吮吸，呼吸的气息渐渐融合。 啤酒的香气渐渐溢出来，扰人欲醉。 我不断挣扎，紧闭牙关，不让他突破。 似乎不小心咬破了他的舌尖，趁我惊骇的空档，他趁胜追击，终于突破防线。 我恍若记起了一年多以前那个的黄昏，他救了我，同时也因为情不自禁的一吻，将我推进万劫不复的感情漩涡。 那时只是蜻蜓点水，而这次，他攫进我的身体，深深地探寻着我。 我无法动弹，被他的吻搅得头昏脑涨。温柔得我无法抵挡，我的身体渐渐在他健硕的怀里柔软下来。 他也卸下防备，抱着我，旁若无人肆无忌惮的吻。 如此静谧的夜里，我似乎感觉有一处目光正注视着我们，理智终于缓缓苏醒，我咬住他的舌尖，他吃痛的停顿一下，我灵巧的逃离他的桎梏。 “顾耀城！”我惊骇的喘气，“之前不是你惺惺作态的说不要把我们两个推向万劫不复吗？现在呢？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他如梦初醒般：“对不起。” 其实，我好不容易、费了好大的劲才劝服自己不再爱他，我害怕我们之间，仅仅是因为一些“情不自禁”或者仅仅因为他之前所说的“积累经验”，而做出让两个人都会后悔的蠢事。 我不可能像当初一样洒脱告诉他我的爱，更不可能像当初一样对他说“爱你只是我一个人事，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 爱都是自私的，我可以接受“我爱他”比“他爱我”多，但如果我爱他，他却不爱我，我会生不如死。 我哭了，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奔腾而出。 可是刚刚我差一点就失败了，差一点就融化在他怀里，差一点就以为他是爱我的，差一点就再度爱上他。 他吃惊的抱住我安慰我，我拼命挣脱他。 “城，你让我赢一次，就一次，好不好？”我喃喃，“顾耀城……不要让你的荷尔蒙控制你的行为……你又不爱我。” “不是荷尔蒙。”他反驳。 不是荷尔蒙那是什么？难道他渐渐无法自拔的爱上我了？难道他会毫不考虑任何复杂后果的对我说“尹向阳，让我们试着爱吧”？呵呵，怎么可能！ 他松开怀抱，慢慢的退后两步，我抬起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吐了一口口水，嘴角扬起了暧昧而轻蔑的弧度：“你的嘴唇好恶心。” 我惊骇的直视顾耀城，轻浮和玩世不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这不是常态的他。 “我又没有让你吻我！” “不是你让我负责的吗？我不问你，那你还想要我怎样？”他生气了。 “我怎么知道……” “尹向阳，我告诉你，我们都是男生，你不会还抱着无望的想法，指望我会爱你吧，我他妈不可能会爱你，所以，什么负不负责，只是屁！”他将手中的啤酒罐摔在草地上，弹得好远。 “……”我拉住他的衣袖。 他恶狠狠的甩开我的手：“尹向阳，我告诉你，之前我劝你说我也认为邵雨薇喜欢你，让你接受她，其实是我不怀好意，你一天不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我就觉得不安全，和你接触总觉得你似乎想和我发生点什么例如爆菊之类恶心的事情，我讨厌基佬，太恶心了，所以我和顾耀杰关系处不好……” “顾耀城，你怎么了……”我却生生的盯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而已！”他说，“我一直耐着性子和你打电话，和你接触，一直逢场作戏，难道这么敏感的你没发现？你别给我哭了！一个晚上不停地哭哭哭，你是个男生！” 这是怎么了？ 先是被邵雨薇欺骗感情，又被顾耀杰调戏，现在这个刚刚主动吻我的顾耀城却冷不丁的对我说这么绝情的话。 人生中最悲剧的一天，比那群变态强行脱我衣服的那天还要悲剧。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吗？他 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如果邵雨薇欺骗我，他会对我负责吗？ 放屁。 原来他和卢思萌一样是骗子，和胡嘉琪一样自私。 我快要疯了，世界越来越暗，我看不见光。 我的名字是向阳，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株永远向着阳光的向日葵，而顾耀城是熠熠生辉的太阳，他就是我的方向，如果失去了他，我就失去了方向。所以当他说你不可能爱我，我就一直自我催眠，就让我们当朋友，当最好的朋友，这样就足够了。 没有人知道我真的好想好想和他在一起，好想好想和他谈一场恋爱，所以当他告诉我他和胡嘉琪谈恋爱时，当他和她你侬我侬时，当那个子夜我发现他和胡嘉琪还一起时，我的心纠缠在一起，疼痛几乎麻痹了我所有的神经。 可我还要拼命的跟自己说，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我还要笑着面对他们，和他们旅行。 ——伪装得好辛苦。 我拼命的抑制下来，把对他的深沉的情感压抑在内心的最深处，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越过雷池，否则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这么小心翼翼的和他做朋友，为什么他还要硬生生将我向外推？ 这样的他，一点也不值得我爱，不是吗？ “你想玩野/战吗？”他戏谑的说。 我不解的望过去，看见他漆黑的眸子就像一口深深的井，我什么都看不清。 他继续说： “我们在这儿玩野/战吧！” 顾耀城从地上捡起一罐啤酒，喝一口，继续轻蔑调笑的说： “负责？除了亲你，其实我还可以爆/你/菊啊，虽然我觉得很恶心，但是顾耀杰那家伙每次都玩得那么high，我也可以尝试一下。” 他顿了顿，将啤酒罐摔在地上，走近两步，低下头凑近我。他帅气的面容在我面前清晰的放大，酒精的气味散发出来，嘴角挂着坏坏的笑。 “怎么样？这所小学现在没有人，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玩野/战？” “顾耀城！” 我止住眼泪。 “你！” 我愤懑的挥起一巴掌，朝他的脸颊掴下去。 “啪”一声，响彻黑夜。 他没有拦我，任由我重重的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很暗，不过我清晰的看到他帅气的脸颊上迅速浮现起的红肿。 我又有点心疼。 “对不起。”我小声说。 他还在笑，只是笑容有点僵：“你没有对不起啊，是我说要对你负责的，呵呵，原来这就是要的负责啊，那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说罢，顾耀城带着僵硬的笑，和我错身而过，离开这个草坪，这片星空。 ☆、阴霾 “放心，菊花很安全。”顾老师耐人寻味的嘟哝，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幸好。”我闻着衣服上好闻的香气，心情平复了很多。 更清醒一些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不仅仅是顾老师家，也是顾耀城的家，他和顾老师是兄弟。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滚下地。 可千万不要让我碰到他啊！不然他会以为我和他哥哥发生了什么身体上的纠缠！ 该死，为什么到这种时候我还在考虑顾耀城心中我的形象呢！？ 正想着，一开门，好死不死，恰好碰到顾耀城从对面开门走出来。 我尴尬的和他对视，刚刚起来的他，睡眼惺忪，全身散发着慵懒和潮湿的气息，头发乱糟糟的肆意张牙舞爪，裸露着上身，完美的胸肌和腹肌和麦芽色的健康肌肤，颇有魅力，如同三月美好的午后。 然而他移开视线，瞥向一边，喝着桌子上的凉水，然后他说，冷冷的。 “等下把衣服换了，你穿的是我的睡衣。” 我突然记起了昨天发生的一切，以及这家伙对我说的戏谑的话，于是我气恼的瞪着他。 “脱就脱，你以为你衣服有多香啊！”我愤慨的的回应。 他又冷不丁的接一句：“被爆菊/很爽吧。” 我一愣，更加怒火中烧，赌气地说：“是的，很爽！你也应该试一试！” …… 这座南方城市的天气就是这样，当夏的脚步越来越近时，迎来的却不仅仅是一波又一波的高温，而是一场又一场的大雨，每每送走一场大雨，气温就升高个两三度，以此积聚热的能量。 离“我接受邵雨薇，而惨遭她戏弄”已经过去半个月天了，这半个月里，我和顾耀城都尴尬的无法给对方拨电话，我们以拉锯战的姿态将对方隔绝在各自生活空间之外，生怕前进一步就有什么东西会灰飞烟灭，随之而来的惊天动地会毁坏一切。 如今天空已经憋了好几天的闷热和潮湿，空气中凝聚着恼人的水分子，走在户外，感觉连呼吸都是濡湿的，运动时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令人窒息的湿热。 不过教室的气氛比天气更让人窒息。 无论我的同桌胡嘉琪还是她的好朋友卢思萌，无论装逼班长夏圣峰还是演技达人邵雨薇，无论我最信任的男人婆林智慧还是非常八卦的胖子汪大金，无论是作为“好朋友”的顾耀城还是我…… 大家似乎都达成了一个共识——不说话。 因此，这几日，教室里面笼罩着挥散不去的阴霾，虽然有几位老师戏称我们这是开窍了——努力为大学拼搏。 扯淡！ 早上上课时，窗外一阵阵的闷雷，天空一度暗成黄昏，阳光透不出来，风也吹不进来，仿佛天体之间幻化成无尽的网，网住世间的人们。 当然与末日论无关，近几年，这样的奇景出现了好几次，所以同学们也都不再好奇这天空怎么说变就变。 中午去食堂买饭，胡嘉琪开心的拉着顾耀城，有说有笑，买这买那，和在教室对我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买完之后，她又拉着他朝外走，看来是要去我们学校著名的情人坡。 我忽然失去吃午饭的心情，是的，我生气了，我吃醋了，就算顾耀城对我说了那么伤人、那么真实的话，我还是好喜欢好喜欢他。 于是我买了点清粥和蔬菜，拿回教室。 还没坐稳，一个旋风般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眼前。 “尹向阳！”夏圣峰叫道。 “……”我有点无奈，心里压抑着蓬勃而出的怒火，我不想说话。 “尹向阳！”他冲过来，推了我一把，拦住我的去路，“我要你给个交代！” 我烦躁的瞪着眼前这个高大无脑的二货，有气无力的说：“交代什么？”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雨薇？”夏圣峰质问我，我环顾教室，此时就只有我和他两人，他继续说，“我全都知道了！” “呵，你都知道？你确定？”我讥讽道，心想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他就绝对不会来找我麻烦，而是把邵雨薇打入冷宫。 他被我的质疑之词搅了不爽，拽拽的用他颀长的手指指着我的脸，仿佛要戳进我的眼睛里。 “雨薇全向我说了，我全明白了！尹向阳，你这家伙，你这gay逼，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恶心的货色，你不喜欢雨薇也就算了，凭什么假装和她在一起，然后狠狠地抛弃她？” 我懒得理他，一听便知他被邵雨薇洗脑了。 见我坐下来，开始喝我的清粥小菜，夏圣峰面子挂不住，炮火更加猛烈。 “雨薇那么好！那么善良！那么漂亮！你看你做了什么，把她弄得哭哭啼啼，人不像人！你今天给我个交代！” 他被邵雨薇洗脑成功，我突然觉得很滑稽，内心的怒火转为了平静。 “班长，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闷热的原因，造成你心情不愉快，需要发泄，但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大呼小叫，一方面对身体不好，一方面我怕你的口水喷进我的碗里……”我顿了一顿，欣赏夏圣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接着说，“如果你一定要我给你交代，我只能说，我为你感到悲哀，你一直活在邵雨薇的剧本里，永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夏圣峰正要发作，班上的几个女生结伴回教室，他似乎不想在这几个女生面前丢脸，低声却依旧装狠的说：“尹向阳，走着瞧！” “好的，未完待续。”我随口回应。 紧接着，天空中响起了一声猛雷，不出几秒钟，暴雨像开闸的大坝倾盆而下，不出几分钟，密不透风的空气里，多了几分期盼已久的凉意。 胡嘉琪在几分钟后出现在教室门口，全身淋个透湿，就像那些小说里常描写的落汤鸡，我远远的便可看出她双目红肿双眉紧皱，可能是雨水流进眼眶里了，更可能的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走过来，我连忙起身，让她进去。 被邵雨薇欺骗以来的半个月，我和她一直相敬如宾，偶尔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我从不质问她为什么要故意唆使我接受邵雨薇，因为我可以理解她，她害怕我成为她的情敌，尽管我根本不配。而她应该通过卢思萌知道了当天的事情，也非常识相的不在我面前提起邵雨薇和顾耀城。 坐下来，我清楚地感觉到她愤怒的瞪了我一眼，我不明所以，刚想追问，她却全身湿漉漉的趴在课桌上，整个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将我隔绝在外，身体不住的颤抖。 她怎么了？ 难道在哭吗？ 我轻轻的探过身去，小心翼翼的拍着她的背，刚接触到她，她的身体如同无助的小兽般收缩了一阵。 “胡嘉琪，怎么了？”我问。 一边努力地安抚她，一边回想她刚刚看我的眼神。 我又做了什么得罪她吗？ 该生气、该不理人的不应该是我吗？ 我才是那个受害者啊！ ——被夏圣峰视作眼中钉，被邵雨薇欺骗感情。 ——被胡嘉琪教唆，被卢思萌背叛。 ——被我最爱的、最在乎的顾耀城讨厌。 我人生的最低潮。 “别哭，别伤心了，在我心中你是最坚强的女生，什么也不怕。况且你和你男朋友不是相处挺好吗……” 她突然直起身子，无助和怒火交织在一起，她大声的，就像她常常会做的一样，吼道。 ——“滚！” 虽然窗外是铺天盖地、噼里啪啦、足以淹没一切的暴雨，可她的一声“滚”依旧响彻全班。 我惊诧的止住手上的动作，班上已经陆续有许多同学回来，我如芒在背。 “胡嘉琪，该生气的是我！”我愤慨的丢下一句，气冲冲的跑出教室。 跑出去的走廊上，却好死不死，和顾耀城不期而遇。 他也被淋透了雨，全身弥漫着被雨水冲刷的悲伤感，如同掉落在凡间的精灵。 我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雾蒙蒙的眸子，身体如触电般动弹不得。 他是我最爱的少年，此时的他被前所未有的悲伤感所笼罩，显得那样无助。 我又记起了那个星空，那片草坪，那个吻……当然，还有他决绝的话语。 他也发现了我，却又好像没有看见，他身体继续连贯的动作，迅速的、不加一丝停顿的，从我身旁……掠过。 我突然又要流泪了，尽管耳边响起那夜顾耀城盛怒的声音。 ——“你别给我哭了！一个晚上不停地哭哭哭，你是个男生！” 我哭是因为我爱他，却得不到他。 我哭是因为我在乎他，却无能为力！ 我朝天台跑去，我想淋雨，让大雨把我淋湿，让大雨把我淋清醒，让大雨把我治愈。 我一直都没有对他说实话，也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我放不下！我没有被时间治愈！ 就算他不是拿我当朋友，就算他不是每天和我通电话，就算他没有帮我打败黑猩猩，就算他没有无时无刻挺我到底，就算他狠心的对我说你觉得gay很恶心，就算他绝情绝义没心没肺的说他不会爱我……但只要他出现在班上，在我的视线里面走来走去，我就绝不可能被治愈，我根本就不能不去爱他。 这是我的宿命。 他就是我的劫数。 我泪眼朦胧的向上面楼梯，不顾其他不认识学生或诧异或看笑话的眼神，直到我的衣服被人死死地拽住。 我带着受宠若惊的惊喜停住脚步，难道是他？ 我小心翼翼转过身，却发现是那个自称喜欢我的卢思萌。 “尹向阳，你怎么了？”她关切的问。 自从那晚之后，她一直欲言又止的想找我说话，单卧全都意兴阑珊的回绝。 “……”我回过头，继续向上走。 卢思萌不依不饶：“怎么了？” “关你屁事！”我停下脚步。 “尹向阳！”卢思萌委屈的垂下眼睛，眼眶里有什么东西湿湿的，“对不起，我错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自嘲的大笑：“你错了？你怎么可能错，你说的很对，我是自艾自怜自作自受，我就是个超级无敌霹雳大傻瓜！” ☆、【城给阳的信四】 “Hi。” “……Hi。” 早上在走廊相遇，我主动跟你打招呼，你迟疑的抬起头，表情尴尬的凝结住。 已经持续半个月没怎么说话了，每天晚上我都不由自主的想和你打电话，可是输入你的号码后，我却总觉得似乎有那么些难堪，毕竟我对你说出了那么伤人的话，如果拨出这个号码，可能等待我的会是长久的沉默，或心口不一的对谈，或你干脆不接电话，抑或你对我破口破口大骂，这些我全无法承受，于是我又默默地一键一键，将号码删除。 今天遇到你，周围没人认识我们的人打扰，于是我主动开口，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说话、不行动、不努力，我们便又会错身而过，留下遗憾。 我恍若无事的说：“今天下午我们校队内部比赛，每个项目选出前5名报到全省参加运动员选拔……” “唔。” “你来看我比赛吗？我报了一千米长跑和两百米短跑。” “顾耀城，你实力这么强，不需要我加油啦，一定很厉害的，不是吗？”你声音听起来好像没有任何起伏，仿佛我们两分钟前才刚刚聊过天。 “我是很厉害没错。”我臭屁的说，想把气氛弄得轻松点，“可是，我真的希望看到你来为我加油。” “等你进入前五，又要和胡嘉琪一起庆祝，我可不想当你们的电灯泡。而且……”你的脸上闪烁着不悦，似乎又想起了那夜我对你说的话，“而且你不是讨厌我吗？” “其实……” 上课铃打断了我的话，你摇摇头，努力地将不愉快赶出身体，挤出笑容。 “上课吧，别紧张，你一定进前五，不对，一定第一名！” 其实……我还有话没说完。 其实……那天我不是故意说那种话。 其实……我已经和胡嘉琪分手了。 在你被邵雨薇欺骗的之后。 那天天空聚集了阴霾的乌云，一整天都灰蒙蒙的，似乎是憋着一场疾风骤雨，空气中升腾着水汽，粘腻在每个人皮肤上，透不过起来。 中午，我一直魂不守舍的陪胡嘉琪买饭、到学校“情人坡”上吃饭，但是事实上，我的脑海里，你那夜对我说的话还一直萦绕耳旁。 ——“胡嘉琪明明知道邵雨薇骗我，却依然教唆我和她在一起。” 所以其实胡嘉琪是故意的吗？她知道那只是一场赌局，她知道邵雨薇只是欺骗你的，她知道你会因此而灰心丧气，却依然“教唆”你和邵雨薇在一起吗？ “城城……”胡嘉琪专属的台湾腔从旁边传来，她放下饭盒，拉住我的手臂，“城城，听说欢乐谷主题公园开幕了，就在华侨街，不如我们去玩吧，好想去做旋转木马和摩天轮啊。” 我放下饭盒，手臂不留痕迹的绕开她的掌控，若有所思：“胡嘉琪，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城城，怎么了？”胡嘉琪不解的看着我。 我淡淡的开口：“你明明不是这样的性格，为什么你偏偏要装的这么小女生，这么可爱……” “是不是尹向阳跟你说了什么？他一直说我‘大鸟压人’。”她自嘲似的笑了笑，又捉住我的手臂。 我掰开她的手，心平气和：“我明明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游乐场，我们才刚刚熟起来，尹向阳要做旋转木马，你说他不像个男人，而你拼命的要坐过山车，可是为什么现在却要玩旋木和摩天轮了？” “人会变啊……” 我接着说，口气似乎有些咄咄逼人：“还有上次看电影，其实你很想看美国动作大片不是吗，却偏偏选了一个自己看了都想睡觉的爱情文艺片。” “那天突然想看了啊，约会嘛……”她有些委屈。 “你明明很喜欢吃辣不是吗？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菜，番茄炒蛋和清炒豆角，都不是你口味，而是我喜欢吃的啊。”我语重心长。 她有些委屈：“你喜欢我就喜欢，城城。” “可不可以请你不要用台湾腔叫我‘城城’？” “城城，不，顾耀城，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她恢复正常的语气。 我循循善诱：“胡嘉琪，我想说，你和我在一起累吗？你每天都要伪装成你觉得的我所喜欢的样子，我并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你原来的样子呢？去哪里了？你分明就应该是尹向阳口中的‘豪放派’啊，你绝不是一个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小女生，你依附着爱情却迷失了自己，这样好吗？你原来的样子不是很好吗？虽然有时比较嚣张，比较无理取闹，但大多时都是自信、正义、洒脱的……这些是你的优点啊！” 她终于似乎露出了自己的本性，也似乎预感到什么，有些心烦意乱：“你是在‘欲抑先扬’对不对？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尹向阳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听到“尹向阳”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内心有种莫名的不悦，说：“你希望尹向阳跟我说什么？说你明明知道邵雨薇在骗他，而你却仍然教唆他和她在一起？” 她苦笑起来：“所以还是因为他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 我哭笑不得：“喂，胡嘉琪，好像是你做错了事吧。” “是啊，我做错了，那又怎样？” 和胡嘉琪交往这段时间以来，我承认我常常被她所感动，她小心翼翼的对待我，考虑我任何细小的情绪，愿意努力的迎合我，主动地推进我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这样的她根本不是当时你口中那个为了爱而毫不后悔的坚强女生，她变得胆小、敏感、脆弱。 我对不起她，我改变了她，我不能让他继续这样迷失自己了。 我郑重其事的握住她的手： “不是仅仅是因为尹向阳，我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我们太勉强彼此了，我要和你……分手。” “什么？”她震惊的动了动，不小心将饭盒打翻在地，鲜红的汤菜洒出来，但她视若无睹，“顾耀城，别和我分手好不好？我伪装成我认为的男生们喜欢的样子，是因为我喜欢你、在乎你、不想失去你，这难道也有错吗？” “这不是你的错。”我试图平复她的心情，“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不能坦诚相见，带着伪装的面具，给对方一个自以为对方希望看到的样子，这样的感情不可能会维系很长时间，我们两个人不适合。” “其实还是因为尹向阳吧……别说不是！”她说。 胡嘉琪终于又变成了她平时该有的样子，有些坏有些酷有些急躁。 她解释道：“我可以跟你说声对不起，也可以和尹向阳说对不起，但是我没有错。是的，我的确知道邵雨薇和卢思萌在打赌，但是后来，当邵雨薇和夏圣峰分手，又一封封的给尹向阳送情书，一罐罐的给他送牛奶，每天无时无刻不盯着他，你说如果换做当事人是你，你会如何判断？” 是啊，我也判断错误，我也要对你负责。 “所以，当时我真的以为邵雨薇是爱尹向阳的，再加上我也有一部分的私心，希望早点解决他的感情问题，让他没机会介入我们，因此才跟他聊了一下这个问题。这不是我的错，你不能因为这样而和我分手！” 她说着说着，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哭，她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个自信洒脱、敢爱敢恨、坚强笃定的女生，她紧紧地抱住我，空气潮湿，我的肩膀一下就湿润了。 “真的吗？”我轻轻地问。 “真的啊。”她哽咽的回答。 “胡嘉琪，别哭。”我轻轻拍的肩膀，“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了……你就当我是那些电影里面演的脚踏两条船的坏蛋……”空气粘腻的让人有些透不过起来，看来一场大雨又要倾盆而下，我缓缓的吐气，“我爱他，我爱尹向阳。” 是的，我爱你。 所以我才要推开你。 那夜，我的“情不自禁”一不小心促使我失去理智，狠狠地吻了你，这半个多月以来，每当我回忆起那天我第一次“情不自禁”吻住你的场景，我的脑海里都会冒出无数个疑问——我明明不会爱你，可是为什么我又控制不住我自己？ 也许是理科生的天性，一定要分析出个逻辑关系。 我曾想可能是因为你一直在我面前是一个弱小而需要人爱的角色，而我又是个对“哭”无法掌控的人，所以当情绪激动泪流满面的你遇见我，于是产生的那么不合常理的一幕。 可是我明明可以仅仅是紧抱住你、安慰你就好，为什么会“情不自禁”的吻你？我自认是一个对“吻”很敏感的高中生，我想除了“我爱你”这个原因之外，没有更加符合常理的原因了。 ……尹向阳，我爱你。 她停止哭泣，将我推开，她自嘲的笑起来：“我早就看出来了，很早之前我就明白，就算尹向阳是男生，也一定会成为你我之间的拦路虎。” “我爱他，可能是从我和你交往之后，我发现我离不开和他每天在电话里交流；我无法不在班上逡巡他的身影，同时又不想被他发现；体育课打篮球时，不知为何，总是让他帮我拿衣服和手机，也希望他坐在花坛边看我比赛；当那天他被邵雨薇欺骗，看着哭泣的他，我的心也绞痛在一起，于是情不自禁……” “够了！”她眼底有早就洞悉这一切的阴枭，“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说你有多爱他！他再好那又怎样？他再好他又能变成女生吗？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爱他了，可是你再爱他，你们又能在一起吗？别忘了你们都是男生！” “对不起。胡嘉琪。可是你真的爱我吗？你爱我什么？身高，长相，体育生，人缘好，说话有分量……于是你觉得和这样的我交往，是一件有面子的事？” 胡嘉琪站起来，张口结舌，似乎想反驳，却说不出话。 “对不起，胡嘉琪。” 组织好语言，她不屑的啐道：“顾耀城你有什资格指责我？我是故意把尹向阳推向邵雨薇，我是为了你刚刚说的那些外在的原因和你交往，可是你呢？你无非在利用我罢了！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了，明明心里早就住了一个人，却利用我的爱来证明你的爱！真是可恶！” “是的……我曾经错误的以为我们这个年纪的爱情只是为了积累经验而已，很少有青梅竹马真正终成眷属，所以，一开始我同样抱着积累经验的想法，和你在一起试试，试验的结果是我不爱你，我们不适合，对不起。”我站起来，牵住她的手，试图让她镇定一点。 她粗暴的甩开她的手，阴枭的笑容在嘴角定格，语气冷冰冰的，这才是她的常态： “分手就分手，是啊，大家积累经验，好聚好散，不过，顾耀城，我告诉你……以女生的直觉，再加上卢思萌的提前透露，其实我从来没相信过邵雨薇爱尹向阳，她每次上课不断观察他、送他牛奶其实都是在模仿尹向阳喜欢你的时候所做的事情，也许她觉得这样才能更好的催眠尹向阳……” 我震惊的看着胡嘉琪：“你说你早就发现邵雨薇是以尹向阳爱我的方式催眠他？” 她耸耸肩，并不回答，恶言警告：“不过现在，你别期待我对你和尹向阳说对不起，是你们对不起我！” “轰——” 随着一声巨雷，大雨以倾盆之势砸下来。 “顾耀城，我告诉你，你和尹向阳永远不可能会在一起的，绝对！” 暴雨瞬间就模糊了眼睛，大雨里，胡嘉琪气愤的说完立刻跑向教学楼，我在回教学楼时，除了耳边不断传来暴雨“噼里啪啦”的炸响，脑海里还有胡嘉琪最后说的话以及我们英语老师韩老师对我说的话—— “你们两个……就算互相相爱，就算至死不渝，就算相濡以沫，在中国，你们两个都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和他有任何瓜葛，这对你们两个都好。” 当时我还答应她不会和你有任何感情上的瓜葛，可是，我现在控制不住自己了，怎么办？ 我只能努力的爱你，只能努力不让你知道我爱你，只能努力地将你隔绝在外…… 可是我做的到吗？ 那夜，我口不择言的说了伤害你的话，现在我早已后悔。 下午比赛就要开始了，这场比赛对我很重要，训练了这么久，终于要决定是否能出关了，我一定会用尽全力，而你，会来为我加油吗？ ☆、校内资格赛 上星期来了一场疾风暴雨，给人一时的凉意，可等风过雨停，随之而来的是万里无云，湛蓝得没有一丝遮挡的天空中，阳光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烘烤在每个人身上。 炙热。 还好湿度适宜，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粘腻感，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周六不用上晚自习，下午五点就放学，尽管明天可以休息一天，可老师布置的作业很多，学习任务依旧很大。 这学期已经悄然过去四分之三，这四分之三我过得浑浑噩噩，与之前的我截然不同，一些所谓的感情之事烦扰在我心间，搅得我难以平静。 下个学期，就要升上高三，要同一批同志们前赴后继地登上别人口中兵荒马乱的战场，其实内心是有一些心悸的——妈妈将全部的心血花在我身上，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在高考上交一份完美的答卷给她。 “所以你和汪大金……怎么了？” 放学同林智慧结伴回家，而汪大金这个没义气的家伙又“提前有事”，先走一步，我察觉林智慧的沉默和反常，关切的问。 她愣愣的瞥了我一眼，小声的，如胸腔中发出的小共鸣，不自信的问：“你说我和他相配吗？” “你看了那么多小说，有你们这一型的吗？男人婆加胖子，哈哈！”我没心没肺的开玩笑。 “喂！你是什么损友啊你。”林智慧原本了无生气的脸上出现了神采，酷酷的举起手，给我个爆炒栗子。 我痛得呲牙咧嘴：“我看你是断掌，打人这么痛！” “谁叫你口不饶人，我只好手不饶人咯！” “好啦好啦，正经一点！其实我觉得吧，你说他作为一个胖子和谁配呀？萝莉还是御姐？而你作为一个男……”她瞪着我，我恐惧的咽了咽口水，说，“你作为有点男性化……”她死死地瞪着我，我不自然的干咳两声，“你作为比较中性的一点女生又该和谁配？正太还是大叔？两个人在一起不该有着配不配的想法，最重要的是适不适合！” “那我们适合吗？” “不试怎么知道适不适合。” 正巧路过操场，我们俩站在花坛边，隔着一定的距离，只听见一声枪响，操场那边的十几号人闻声而跑，但并不冲刺，每个人都像在养精蓄锐，以耐力决胜负，看来这是一千米长跑。 我只瞟了一眼，便毫无预警的发现了顾耀城的身影。他穿着紧身的运动衣，上身是我喜欢的橙色，下身黑色，衬出全身健康的肌肉线条，均匀而有力，下面突起的一包，惹人浮想联翩。 上午遇见他时，他邀请我下午来看他比赛。我非常明确的知道这是一场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比赛。 从小学一直到高中，持续将近十一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不说自己对体育对运动有多么热爱，实际一点，当他拿到运动员证时，可以为残酷的高考多加几分，这样就够了，不是吗？真正要走上奥运的训练场，对于普通高中的普通体育生来说，遥不可及。 “那不是顾耀城吗？”林智慧好奇的张望。 “是啊，他们今天校内资格赛，选拔出推荐到省里参加比赛的运动员。”我答道。 “那我们过去看看，给他加油！”林智慧兴奋的拉着我，她一向热衷于运动，初中时也是体育生。 我摆摆手：“哎……算了吧，我想早点回家，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做呢。” “明天放假一天你还做不完吗？做不完不是还可抄吗？而且顾耀城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你不是最喜欢他吗？”她揶揄我，一连几个问句像机关枪似的，问得我哑口无言。 我自知理亏，只好妥协：“好啦好啦，我就站在花坛这边看，你自己去操场边。” 林智慧头也不回的，兴奋地跑过去。 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花坛上，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个广袤的星空，那天晚上，以及那个吻。 它们一直在我脑海里不断地重复上演，演着演着，忽然觉得那可能只是个梦境——我内心深处最绮丽的梦。在我的脑海里，那画面无比唯美——星光闪耀，星的光辉下，生机勃勃的翠绿草地上，绝美帅气的少年攫住可爱羞涩少年的身体，可爱少年挣脱，绝美少年强硬，然后欲绝还迎的吻在一起…… 我真好希望好希望那个吻是真实的，与顾耀城的负不负责无关，是有感而发真情流露情不自禁的吻。 我摇摇脑袋，试图让自己不要沉溺，更加清醒。 那个吻只是为了所谓的负责而已，他再一次告诉我他不可能会爱我，并且他还讨厌基佬——讨厌我。 他也非常希望我和邵雨薇在一起，或者无论和谁在一起也好，只要我不能再缠着他……只要他能彻底的摆脱我！ ——这就是他所想的。 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虚无缥缈的思绪，我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竟然是那朝思暮想的三个字。我迟疑着要不要接起来，视线往操场的位置望去，立刻发现顾耀城正喜上眉梢的拿着手机，目光四处逡巡，似乎在寻找某个人。 我犹豫的接起来。 “尹向阳你在哪儿？”彼端传来兴高采烈的声音。 “你得第一了？”我顾左右而言他，我在不在他身边真的重要吗？ “对，一千米，第一名！我可以参加省里的选拔了！” “你还有一项哦，两百米。”我好心的提醒道。 “我知道，我会尽力的……”他顿了顿，“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重要吗？”我有些生气的反问。 “我希望你能来为我加油！” 我生气了：“顾耀城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假了吗？你又在逢场作戏对不对？有必要吗？你得了第一，我非常为你感到开心，因为我拿你当朋友，但是你却不是这样想的，你不过一直耐着性子和我逢场作戏不是吗？” 他喘着气没说话，看来刚刚的一千米还没有缓过神来，我远远的发现他严肃的皱着眉。 “看来你也无法反驳狡辩了，总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得第一，进入省里面的选拔，但请你不要再这么虚伪，谢谢！” “尹向阳，你……”他欲言又止。 我毫不留情的挂断电话，我才不要被动摇。 几秒后，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他不甘心打来的电话，我果断挂掉，他继续打来，我索性关机，不理任何人。 “尹向阳。” 我抬起头，发现穿着一身夸张鲜艳色彩的胡嘉琪，我们已经超过一周没讲话了。 “你坐在这里干嘛？”她问。 “你怎么不去给你的‘城城’加油打气吗？”我学着胡嘉琪擅长的台湾腔。 “他还没告诉你吗？”她走到我身边，诧异的问。 “他该告诉我什么？”我疑惑的看到这个女生脸上闪过神秘莫测的光。 “既然他没告诉你，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当是给你们这种人的惩罚！”她狡黠的从花坛跳下来，向我挥手道别。 “喂喂喂……”我叫她，话说一半真的很气人，“你给我说清楚！” “我就不告诉你！”她回头笑着，夕阳西下，她在夕阳余辉中，很美。 “搞什么啊！”我不满地嘟哝。 目光又转向操场，两百米要开始了，顾耀城在最外面的跑道上，他目光笃定，双眉紧皱，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似乎要为接下来的赛事而拼尽全力。 夏圣峰这个二货在顾耀城旁边的跑道上，他也是训练了一段时间的体育生，不过似乎成绩一般，难怪他胸大无脑。 一声炮响，八股跑道上，八名体育生，应声而动，急速向终点冲去。 仅仅看了五秒，我便判定顾耀城一定是第一名，因为他敏捷的身体已经领先第二名快两米了。 我早就知道他最有实力，在一千米里，最有耐力的是他，而在两百米中，最有爆发力的也是他！ 终点就在前方，眼看顾耀城又要拿下另一个第一了！ 可是—— 在距离终点五米左右的距离时，顾耀城毫无预警的一个趔趄，全身重力失稳，身体跌跌撞撞的向前挣扎，摇摇欲坠，眼见就要跌倒在跑道上了—— 他咬住牙，死命的维持平衡，幸运的是维持了坚持零点几秒后，他似乎没有跌倒，努力的摆正身子，准备冲向久违的终点和第一名。 就在这时，一名体育生和他擦肩而过，而这次再也没有那么幸运了，顾耀城的身体再次失去控制，不幸的摔倒在地上。 恰巧是转弯处，顾耀城的速度极快，此时他如同滑道中的赛车一般，顺着转弯处漂移出一两米。 暗红色的橡胶跑道上瞬间起了两条斜长的血印。 我心猛地抽紧，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转眼，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体育生从他身边跑过去，冲向终点，他抓着橡胶跑道，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 夏圣峰跟上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狠狠地从顾耀城左脚踝上踩过去—— 远远地，只听见顾耀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我再也顾不上电话里的矜持，向他所在的方向跑去，很快教练老师、其他体育生已经围观的同学都围了上来，听到顾耀城的哀鸣，我焦急的向扑上去。 “顾耀城！腿怎么样了？很痛吗？”我急切的说，试图将顾耀城扶起来。 他瞥见我，不只是不是错觉，他的眼底竟然有一丝笑意：“我刚刚听见骨头一响，估计是骨折了。” “那省里的比赛怎么办？”体育生的教练关教练闻言慌张的蹲下来，生气地问，顾耀城一直是校田径队的主力。 顾耀城这才似乎恍然大悟的摇头：“完蛋了！一个月之后省里就要考核了……如果真是骨折……该死，刚刚跑道上有个大洞，我不小心……” “不会的不会的。”我几乎快哭了，联想起他小学痛苦的训练经历，联想起他这么多年这么长时间的付出，“你训练了这么久，老天不会这么对你！” “顾耀城你怎么没注意到呢？我记得上次模拟训练时也碰到类似的事情，你不仅顺利的绕过洞，同时拿了第一名啊！你怎么了？而且刚刚跑一千米时还好好的啊。” 关教练有些气急败坏，不过还是很关心顾耀城，马上站起来吩咐： “你先不要动，我找人去医务室借担架，把你抬到省人民医院去。A，你去帮我找医务室的老师借担架，B、C、夏圣峰，你们留下来，帮忙抬顾耀城。” 待关教练暂时离开，几个同学帮忙将顾耀城翻了个身，仰躺在跑道上。 他因“漂移”而受伤的膝盖处正潺潺的流血，血肉模糊，被夏圣峰那个二货踩得脚踝已经肿胀起来。 “你不是在附近吗，怎么不出现？”顾耀城小声的问。 “这是不是重点好不好，现在的重点是希望你的脚不是骨折！”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还知道关心我啊！”他笑了。 “喂，都说了好几遍了！虽然你不拿我当好朋友，可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好不好！” “好了，尹向阳别担心，我也相信老天爷不会对我太差，毕竟有付出就会有回报！”他乐观的鼓励我。 “能这样想就好了……”我点点头。 “只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夏圣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你可不可滚开，你这个凶手！”我推了推他。 夏圣峰不耐烦的挡住我的手，脸上闪过阴枭的光：“顾耀城，你可别怨我，跑道上的洞的确是我挖的，我也的确是故意踩你脚踝的，不过这都是为了报复尹向阳！” 是为了报复我？ 我惊诧的一时之间愣住？ 难道其实真正还顾耀城受伤的人是我这个整天说自己有多爱他的人？ 顾耀城捉住我的手，急声反驳道：“你别找借口，你知道自己进不了前五，因此你想铲除至少一个对手，不是吗？” 夏圣峰不回嘴，怜悯的看了顾耀城一眼，便“潇洒”的走开。 “向阳，别放在心上。” “……不是。”我抓住顾耀城的手指，“不是的，是我的原因！刚刚关教练也说了，如果只是一个洞，你根本不可能去躲不过，而是因为打电话时，我的话让你心绪不宁，所以你才没看清路，摔了一跤，让夏圣峰有机可趁，都怪我！ ☆、骨折 顾耀城伸出手，揽住我的脖颈，手指细长粗糙，热热的：“你也太自恋了吧，你说了几句屁话，我就‘心绪不宁’了？是我为了赢，太拼了，结果没看到路况！” “是吗？” “是的！”他调笑，用力将我的脑袋向下按。 “诶诶诶……你干嘛，你穿的这么紧，我的脸都快接触到你的……” “嘿嘿，你不是喜欢吗？”他放肆的说，总觉他的笑有点苦涩。 “顾耀城，我喜欢个屁呀！你以为我是什么？你哥哥喜欢爆菊，但我不喜欢被爆，也不喜欢大雕，你给我记好了，别污蔑我！”我挣脱他的魔掌，作势要打他。 他哀嚎：“我是病人！” 最后关教练和几个体育生将顾耀城送到省人民医院骨科，等拍完片子，时候已经不早了，顾耀城坚持让关教练他们回家，关教练走前嘱咐我拿到结果第一时间跟他打电话，夏圣峰走时不怀好意的说：“真希望你是骨折，证明我的脚力还行，哈哈。” 顾耀城懒得理他，他脑袋被门夹了。如果十年后我们高中同学聚会，同学中有一个人疯了，那个肯定是他，如果有两个人，那肯定是他和邵雨薇。 不过我不能忍，我气不打一处，一直针对我就罢了，凭什么陷害我身边的人？ “干，你有没有人品啊！你知不知道顾耀城花了多少心血多少时间去训练！”我愤怒的像头狮子，冲上去，拉住夏圣峰的衣领子，他比我高一个头，但我不怕他。 他轻蔑的笑着：“你就当我犯贱，可我再贱比得上你尹向阳吗？假装喜欢雨薇然后把她抛弃，就算她高一时玩弄过你，你有必要吗？你把她弄得茶不思饭不想，你难道就不愧疚？” “夏圣峰！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玩弄她的不是我！而我才是那个被她玩弄的人！当然你也是！你比我更可怜！” “你他妈敢再说一次！”夏圣峰将我推到地上。 我站起来，想起前几日他被邵雨薇欺骗，说要找我算账的样子吗，张口骂道。 “我说邵雨薇才是工于心计玩弄男人的贱妇！” 夏圣峰恼怒的冲上来，拳头几乎快要砸在我的脸上，幸好医生及时出现制止了这个班长。 “尹向阳，今天你走运，你要是再诬陷雨薇，我决不饶你！” “干！”我骂。 夏圣峰拂袖而去之后，我和顾耀城两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取片室外面。 夜色已经很浓了，可医院就是个不眠的场所，随时随地都人气爆棚，上演着各种悲欢离合世态炎凉。 开着空调开的很足，凉凉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疼不疼？”他指指我的屁股。 “一点也不疼。”我说，“怎么不让我和他们一起回去？” “你难道想让我一个人蹦回家？你是我的朋友，我不需要跟你客套吧！”他理所当然的翻白眼。 “好吧……而且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在电话里说的话让你心绪不宁，我要负责！” “……还在想这事，真不关你的事！”他揉着我的碎发。 他受伤的这几个小时内，我一直强颜欢笑，现在终于无法抑制： “顾耀城！你知道吗！你小学五年，初中四年，高中两年，就算一年只训练200天，每天也只训练3小时，这乘起来：6600小时啊！你才十八岁，你用了大半的人生在做的事情，如果现在因为你的骨折而失去了参加省里选拔的机会，那是多么不公平呀！” 他捉住我激动的手臂：“尹向阳……这些我都知道！所以老天不会这么不公，尽管我刚刚听到骨头发出声，但也可能是我太紧张，幻听了，也许只是扭了而已！我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 我哭了出来，明明是顾耀城身体和心灵的疼痛，现在我却哭了，胸腔里被酸楚溢满了，而他则耐心的安慰着！ “尹向阳，我都说了，你是男生，别动不动就哭。” 我擦眼泪：“好，我不哭，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是骨折！” 他这才放下心，大概有点累了，缓缓的沿着我的肩膀靠下来，直到靠在我的大腿上。 我顺从的让他靠着，不过身体的某些敏感部位有些不安分的跳动，我看着他肌肉线条发达的身体和他紧紧包裹着的突起，一不小心…… “你还说你不喜欢！”他神秘莫测的说。 “什么啊！”我从思绪里回来。 “我头下的东西……好硬。” “你这家伙！”我大力的将他推开，“明明是你诱惑我，我才一不小心……” 他坐起来，调笑的看着我：“一不小心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的两颊有没有燃上两朵火烧云，不过我默默地低下头：“一不小心分泌多了点激素。” 正说着，取片室的门打开了，医生叫到顾耀城的名字，我急忙起身，向医生走过去。 医生把我们带到诊室，顾耀城走不了路，勾着我肩膀，一瘸一拐的使劲走着，膝盖处已经开始凝固的血液因为运动而又开始流血，顾耀城忍着痛，依附着我。 我们坐下来，听着医生……抑或是上天的审判。 这世界常常是这样，好人不一定得到好报，努力也不一定会得到收获—— 拍片结果竟然是脚踝骨折。 这意味着学校不可能推荐顾耀城参加一个月后省里的运动员选拔。 这意味着就算学校允许他参加，也不可能选得上。 这意味着大于6600小时的付出全部化成了泡影。 我震惊的看着医生：“医生，你确定吗？” “当然，你看他的踝关节。”他指着片子给我们讲解。 “那多长时间才能完全康复？”我问。 “最快十周。” “……”我诧异的不知道该问什么，老天给顾耀城判刑，让他那么久的努力白费。 顾耀城十分镇定的问：“那什么时候能跑步？” “你说是运动员那样剧烈的运动吗？”医生看着顾耀城身上紧身运动衣，“那至少要休息半年。” 顾耀城失望地摇头：“如果我一个月后参加比赛呢？” “我只能说脚踝骨折要好好调理，不然会落下病根的。”医生清理文件，将片子拿下来，装在袋子里，一副事不关己，“你要跑也行……不过骨头愈合不好，当瘸子是一辈子的事！” 医生这么一说我的心立刻凉了半截，更别提顾耀城，刚刚还有心情调戏我安慰我，现在我观察到他眼神复杂，一定在惋惜这么久的付出全部作废，感叹世间的不公平。 他发现我注视着他，回过头，努力的给我挤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医生帮他处理膝盖处的伤口，用酒精消毒，在摩擦力极强的橡胶跑道上漂移了两米，大面积的划伤，伤口极深，顾耀城偶尔痛得皱眉，可没发出任何声音，我不由的担心。 “顾耀城……”我小声唤他。 他回过神来，望向我，脸上挤出笑：“我没事！” “真的？” “真的！”他笑着，尽管很苦。 “夏圣峰真贱！”我不满地嘟哝。 左脚涂好消炎杀菌的酒精，医生让他换右脚，他顺从的举起右脚，却一时之间重心不稳似的从椅子上摔下来—— 我急忙上前将他扶起，捉住他手时，竟发现他手指冰凉，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气直逼我心间。 ——那是种绝望的冰冷。 右手指末端，传到我的手指，蔓延进我心底。 这个努力的少年，这个用功的少年，这个隐忍温吞的少年—— 此刻，他的眼底浸满了……虚无，他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他失去了方向。 原来他刚刚的镇定和微笑全是伪装。 其实他也很怕很不甘很难过—— 他的付出全部白费了！ 我焦急的、手足无措的拥抱他，试图用我的体温感染他，让他不要再继续彷徨。 可我也同样彷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场景。 从来都生活在象牙塔里，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照顾一个人。 我最爱的少年，我该怎么安慰你？ 我尽量寻找能用上的句子：“顾耀城，别这样好不好，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会为你开一扇窗的。” “狗屁……” 他轻轻的说，仿佛是对自己说，不过我听到了，我将他扶在椅子上，看见从来都是坚强温柔的他竟然红了眼眶，他仰着头，拼命止住要流出来的泪。 他竟然还在安慰我说：“我没事，你放心。” 我将手压在他的肩膀上，给他力量，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他继续说：“老天没亏欠我，好比那么多人认认真真学习了12年，高考还是会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只有少部分人能上211、985。我的训练也一样，就算我训练了这么久，就算我真去省里参加选拔，也不一定能评上运动员，所以还不如现在放弃。” “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我叹气。 敷上药，打完石膏，我便向关教练汇报这头的情况，关教练听后颇为着急，直说原本顾耀城拿到运动员证不会有任何问题，可如今…… 挂断电话，我扶起坐在板凳上，失神看着地面的顾耀城，送他回家。他执意让我留在他家睡觉，他说他今天想让我陪他，我一边狐疑着他怎么变得这么粘人，一边硬着头皮走进他家，事实上，我对于上次从顾老师床上醒来还有点阴影。 好死不死，恰好碰到顾老师。 “怎么了？好弟弟，受伤了？来，坐。”顾老师拿出椅子。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需要假装对我这么殷勤。”顾耀城烦躁的试图绕开顾老师伸过来的手臂，可是双脚不灵活，只得安分的坐下来。 “这么说你把尹向阳给爆了？”顾老师暧昧的瞅着我，“所以尹向阳恼羞成怒的把你给……” “爆你妹！”顾耀城怒视顾老师，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他一直对自己的哥哥有这么强的敌意。 “我妹就是你妹……相比起妹纸，哥哥我更喜欢细皮嫩肉的小弟弟，例如……”顾老师走过来，勾住我的脖子，“尹向阳。” “干！”顾耀城拉住我的手臂，我挣脱顾老师的掌控，然后顾耀城不顾腿痛，站起来，似乎想和顾老师干一架。 我连忙挡在前面，使眼色让顾耀城坐下来，对着顾老师谄媚的笑：“虽然不知道你们兄弟俩为什么闹别扭，但是顾老师，顾耀城骨折了，你就别惹他了，好不？” “骨折？那岂不是跑不了步了？下个月省里选拔怎么办？”顾老师关切的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看得出兄弟俩在怎么吵架也还是兄弟俩，顾老师还是很关心顾耀城的，我说：“别提了，都怪那个夏圣峰，他竟然故意在跑道上挖洞，让顾耀城摔跤，甚至故意踩顾耀城的脚！” “夏圣峰……”顾老师若有所思。 “是的，顾老师，你一定要整整他！”我建议道。 顾耀城拉着我手，朝我摇头，示意我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要整他？我还要好好谢谢他啊！”顾老师阴险的笑起来。 “是他害顾耀城变成这样的！”我惊奇的看着顾老师。 “尹向阳你不懂，顾耀城一直生活的□□逸了，应该受受打击。” “可是顾老师……” 正说着，楼梯间里传来了掏钥匙的窸窣声，还没看见人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传进房来。 那个声音成熟而温馨，透着久违的笑意和阳光。 那个声音说—— “今天的电影真好看！” 门打开了，顾叔叔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依旧西装笔挺，在我看来那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属于这个城市最上流的那类人。他换下鞋子后，拿了双女式拖鞋放在门边。 紧接着，一个女人出现在我眼前，她洋溢着笑，轻车熟路毫不拘谨的走进来。 我掐住自己的手掌，咬住唇。 ——那个女人正是我妈。 可能是人高马大的顾老师挡着我，他们俩都没发现我。 顾叔叔说：“那我们下次再约时间去看。” “好吧，不过下次要早点，不然回家太晚，阳阳会起疑心。” “今天我对你的那个提议呢？” “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怎么样？” 我再也忍不住，开口道： “妈。” ☆、我妈和他爸 “妈。” 我叫她。 妈妈诧异的转过头，看到坐在客厅里的三个男生，也发现了我，笑容登时凝固在嘴角，脸色暗淡无光。 顾叔叔也看见了我，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坦然的。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怎样的，但我发现顾耀城的脸上凝结起冰霜。 “呀！这不是尹向阳么？几个月不见，长高了很多呀！”顾叔叔走过了，拍拍顾耀城的肩膀，“带同学回家怎么不先跟老爸说一声呢？” 我掐住自己的手，镇定的回答：“嘿嘿，顾叔叔，我又不是客人，我来帮忙的，顾耀城今天不小心骨折了，我把他送回来。”我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一些，“现在没事了，我先回家了。” 说罢，我便向门口走去，和妈妈擦肩而过 。 “阳阳！”我妈叫我，我头也不回，“阳阳，等等妈。” 妈妈追上来，拉住我：“阳阳，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在楼梯的转角，我停下来，抿住唇不说话，想看看她要怎么诡辩。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别骗我好吗？你这样对死去的爸爸来说公平吗？”我冷淡的说。 “我说的是真的。” “妈，你还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我是个理科生，成绩还不错，有自己的思维能力、推理能力和判断能力，我十分清楚我的判断是否正确——你们俩正在交往。”我盛气凌人。 “……”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生气，爸爸离开这么多年，妈妈一直孤单一人，可能是为了照顾我，让我在她的疼爱里茁长成长，现在我十八岁了，成年了，她当然应该可以松一口气，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不过我的心里就是有一团无名的火。 不论和她交往的男人是谁也好，也不能是顾耀城的爸爸，因为他们那叫做“旧情复燃”，说严重一点是“狼狈为奸”！ 说不定在我爸爸或者顾阿姨还在世的时候，我妈妈就已经和顾叔叔“旧情复燃”过，只是我爸和顾妈的离世，使他们有分道扬镳。 说不定他们的死与他们有关！ ——这是个可怕的推论。 在几个月前，妈妈骗我的那个夜晚，我的心底就暗暗萌生了这可怕的阴谋论，也许只是少年的敏感或是脑残电视剧的引导，总之目前我还没有证据，我也不打算去探寻。 我怕真的被我挖到什么。 房间里巨大地吵闹声将我从思绪里拉回来。 顾耀城愤怒的说：“每一年每一天你都让我活在杀死自己母亲的阴影里，现在倒好，你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你真的爱我妈妈吗？还是其实你仅仅只是看我不爽或者工作压力太大，便把我当作出气筒，拿我来发泄？” “闭嘴！”原本温文尔雅的顾叔叔此时仿佛换了个人，声音里除了愤怒不带任何感情。 “原来我一直活在谎言里……是的，我的确在出生的一刹那杀死了母亲，但是你以为你没错吗？外婆告诉我，是你吩咐医生保住小孩，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如果你根本不想要我，干嘛要保住我！” 我能想象着顾耀城抑制着脚上的疼痛，痛苦而决绝的对他很敬仰的父亲吼道。 一定是不能参加省里选拔加上发现父亲对母亲的不忠，而使他情感上大爆发。 “再说一遍！闭嘴！”顾叔叔威胁。 “一直以来，你是加在我身上的冷暴力，我都默默承受，为什么？因为我觉得你后悔当初对医生的吩咐，你非常非常爱母亲，所以我愿意为了你的爱而承受你给我的痛，然而我错了。寂寞了十八年，我想，你已经受够了吧……” “啪——” 重重的巴掌划过静谧的夜空，紧接着，传来一阵玻璃摔碎的声响，楼板上，脚步声、吼叫声，交织在一起。 妈妈冲上楼，我跟着她。 走进门，顾耀城正倒在沙发旁边，玻璃茶几碎了一地，许多危险的碎片散落在顾耀城的身上，红肿的掌掴印浮现在他的脸颊上，几乎可以闻到血腥的味道。 顾叔叔站在他身旁，怒火朝天。 顾老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我急忙跑过去，用手将顾耀城身上的玻璃渣弄下来。 妈妈缓缓地走过来。 “顾海，原来你还和以前一样蛮不讲理。” 顾叔叔这才清醒过来，发现我们。 “对于你要和我重新交往的问题……”妈妈继续说。 “你说你要考虑一星期。” “不用了，现在我就可以答复你……” “不！”顾叔叔焦急的说，“王玉，今天是个意外。” “意外？我刚刚听得清清楚楚，‘冷暴力’？‘一直以来’？我难以想象如果我们真在一起，你会怎么对我的阳阳！所以……” “给我一个机会！”顾叔叔示弱道。 妈妈狠心说：“我们就当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吧，希望我们以后不要有任何交集。” 妈妈拉着我，我的气早就消了，不过我示意她顾耀城现在需要照顾。 于是妈妈不再勉强我，一个人走出门，顾叔叔追出去。 “对不起，我以为你们走远了，才和我爸吵的，没想到让阿姨这么生气。”我扶着顾耀城站起来，顾耀城不好意思的说。 “没有，他们根本就不应该在一起！”我拍拍他身上残留的玻璃渣。 之后，我照顾顾耀城洗漱，扶他上床睡觉，然后我趴在顾耀城的书桌上，写下了今天冗长的日记。 他睡着了，不过并不安稳，不时地嘟囔着什么，虚汗阵阵。 可能腿实在太疼了吧。 抑或是内心哪处有个缺口。 这是漫长的一天，不过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长时间的平淡之后，你所有生活的不快会在某一天集中不断的引爆，将原本平静安逸的生活炸得鸡飞狗跳、惊天动地、苦不堪言。 之前一直以为顾耀城跟我说的他和顾老师关系不好，他的家人用送他去木兰山上学的方法将他向外推，都是他的敏感所致。今天才发现，他的家人的确是如此不堪。至于为什么，我也听出了个大概。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看到他的书桌上摆放着生日我送给他的郁金香饰品，几个月过去，干燥的郁金香依然漂浮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可是如果没有那些特殊的化学处理，普通的郁金香可以保持多久呢？ 如果没有水，估计两天就回枯萎吧。 所以当顾叔叔和妈妈二十年后重逢，他们的感情如同这郁金香，还鲜活的芬芳着，试图旧情复燃，这需要多少的化学试剂？ 这是不是很可贵呢？ ……才怪。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 当初送给顾耀城这个礼物时，除了“喜欢他阳光般的微笑”之外，我也清晰的明白这是段“无望的爱”，可我现在在不甘什么、生气什么？ 完全没有必要！ 既然早就知道对他的感情是“无望的”，何必再烦恼自己呢？ 就让我们之间顺其自然、平静无澜的相处下去吧！ *** 【尹向阳的日记】 五月十六日。 当我告诉体育生教练关教练顾耀城骨折的事后，关教练十分懊恼为何比赛之前没有检查跑道，让队里最有潜力的体育生受伤，无法参加省里选拔。同时他嘱咐我好好照顾顾耀城，希望他早点恢复。 他答应我，会和校领导好好沟通顾耀城参加比赛的问题，争取商榷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同学们看到受伤的顾耀城，了解到他无法去省里选拔的事情，为之惋惜。只有二货班长夏圣峰调笑着自己的脚力不错，并且事不关己的讽刺顾耀城命不好。我好几次想跟他干一架，顾耀城都拦住我。 五月十九日。 胡嘉琪煲了美味的大骨汤，趁热带到学校送给顾耀城喝。 每当胡嘉琪去找顾耀城时，我都找借口有事，远离他们。 不过远远地，一种类似于好奇的心理总驱使我观察他们，当看到胡嘉琪一口口喂顾耀城，我心底泛起一阵阵的酸。 顾耀城受伤那天，林智慧不知道跑哪去了，原来她在看比赛时瞟到旁边情人坡上，汪大金正拉着高一的小妹妹的手，开心的逛校园，她一时受不了打击，忘记了还在花坛边的我，一个人愤慨的跑回家。 现在她和汪大金势如水火，她气汪大金明明就有女友，为什么不早早说清楚，好让她断了心思，现在被她撞见，更加让她伤心。 五月二十二日。 校队重新比赛选择送到省里选拔的体育生。 很遗憾，顾耀城不能参加。不过他拄着拐棍，走到操场上去看他的队友们向着终点努力冲刺。 我发现他的眼里闪着羡慕而惋惜的光芒，我真的害怕他一不小心哭出来——因为我无法安慰他。 如果我碰到这种惨事——大半人生的努力全都白费，估计我会崩溃。我不可能像他这样能说能笑，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不开心不顺心的事。 最后的结果非常雷人，夏圣峰这个垃圾竟然在一千米和两百米中皆以第五名的成绩入围，这代表如果在省里选拔中评上运动员，他可以高考加分！ 对于这么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凭什么！？ 狗屎运！ 五月二十四日。 平淡的一天。 顾耀城很努力地复健中，似乎是受到前几天校内比赛的刺激，他想试试不靠拐杖，直接走路。我不放心，跟在他旁边，心想随时可以帮助他，他死活不肯，奈何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才走两步，他便一个趔趄，我连忙上前扶住他。 虽然他嘴上从不说，但其实他是热切盼望事情有转机，例如，医术发达，给他一针，缓解疼痛，让他能上战场…… 当然，这并不现实。 我深深的为此感到不公平。 这的确有我的错，就算我的电话没有让他心绪不宁，至少是我惹怒夏圣峰，而夏圣峰认为我任然喜欢顾耀城，故转而报复他，总之，我就是罪魁祸首，因此，我必须好好地照顾受伤的顾耀城。 五月二十五日。 中午去食堂打饭时，竟然发现顾老师、关教练、夏圣峰三个人在食堂里有说有笑旁若无人的聊天吃饭。 我好奇地走近偷听他们讲话。 夏圣峰大声的吹嘘自己的体育实力有多么强，其实这次校内选拔，他是保存实力才只拿到第五。 关教练陪笑着说非常期待夏圣峰在省里的表现，不过届时希望他不要保存实力，应该全力以赴的拼出体育精神。 顾老师似乎完全忘了这个二货班长就是害自己弟弟受伤的凶手，开心的表扬夏圣峰是我们班唯一一个参加省里选拔的同学，是班级的荣耀，希望他再接再厉，作为班长，带领同学走向成功。 我真是看错顾老师了，这三人真他妈恶心！ 五月二十六日。 顾老师越做越过分，在上数学课时，竟然公然表扬夏圣峰是大家的好榜样，六月十六日就要参加省里选拔比赛，提议大家下午给他庆祝，预祝他能获得运动员的证书，而且顾老师请客。 多大点事儿啊，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我本不想去，顾耀城却拉住我，说反正不是我们出钱，去去也不无妨。 下午大多数同学参加了，包括林智慧。我诧异地看着她，她没精打采的说，她是给顾老师面子。 席间大家疯狂碰杯，顾老师将夏圣峰吹嘘的像神一样非凡脱俗，我简直听不下去，他自己的弟弟明明更加优秀！ 夏圣峰这个贱人，理所当然的high起来，面对所有人的祝酒，来者不拒，乐不可支开怀大笑，仿佛他并不是准备去参赛的选手，而是已经获得运动员证书的得奖者——胜券在握。 醉醺醺的他跑过来，厚脸皮的敬顾耀城。 顾耀城脸色铁青，示意我要离开。 我早就呆不下去了，站起来气愤的将酒泼在夏圣峰脸上，同顾耀城一起离开。 事后听说关教练也到场，他和顾老师亲自将他醉的不省人事的“得意门生”送回家中。 干！ 五月二十九日。 这几日，顾耀城恢复势头良好，去洗手间也可以不需要我的协助，说实话，这半个月的“贴身服务”，让我实在太……羞涩了。 汪大金偷偷告诉我，原来那天和他手牵手的是自己的表妹，目的便是想让林智慧知趣的离开。我将此事告诉林智慧，希望她不要误会汪大金，让她重燃斗志。林智慧却说，既然如此，便证明汪大金没有和自己交往的想法，何必再自讨苦吃自找没趣，她没那么下作！ 好奇于胡嘉琪近日没给顾耀城带爱心汤，我问她，她十分吃惊的瞅着我，仿佛不敢相信，接着她解释她早就同顾耀城分手了。我也诧异让她不要骗我，她说她说的句句属实。 “我看到你们俩每天黏在一起，还以为他什么都跟你讲了呢？”她神色暗淡的说。 “讲什么？他没讲啊！你们为什么分手？”我诧异道。 胡嘉琪笑了：“既然他这么温吞……” “哈？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奇怪！” “我说，我们两个人分手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了！可以吧？”她敲着我的脑袋。 ☆、爆发 这一日，顾耀城终于爆发了。 这是我意料之中必将发生的。 从人为的骨折到发现顾叔叔和我妈妈约会，再到校田径队重新选拔选手，最后到顾老师宴请夏圣峰。 顾耀城一直压抑着自己——逼着自己对每个关心自己笑，逼着自己努力地忘掉自己曾经多么努力的训练，逼着自己忽略快要到手的运动员证却“不翼而飞”的痛苦。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苦闷，长久地付出全化作了泡影，而心怀不轨、也不好好训练的夏圣峰却能够有机会进省里——这是他心里巨大的落差。 顾耀城今天没来学校，下课后我问顾老师为什么顾耀城没来，顾老师说他没注意。 我实在放心不下，讽刺顾老师不关心自己的弟弟，还把害自己弟弟的凶手捧到天上，真是恶心。接着急冲冲的跑去顾耀城家找他。他家离学校不远，一路小跑过去，到他家时早已汗流浃背，正要敲门，却见门竟然虚掩着。 难道有小偷？ 我轻轻地推开门，警惕的走进去。 四处环视，没发觉异象。 却听见“咚”的一声从顾耀城的卧室传来，看来小偷正在对身体无法移动的顾耀城施暴，我随手抓住放在鞋柜上的相框，完全没考虑对方如果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干怎么办，不顾自己安危的冲进去解救顾耀城。 哪知偌大的卧室只有顾耀城一人。 我最爱的少年孤单的跌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脚边是他上次学校运动会获得的一等奖奖杯和散落一地的石膏碎渣。 他吃痛的皱着眉，不过依旧带着难以抑制的恼怒之气，似乎整夜未眠，他的眸子布满血丝，头发乱糟糟的飞在头顶，脸颊上是一阵隔夜的油腻感，原本光彩照人的肤色此刻也黯淡无光。 他抬头机械的看我一眼，接着眼神又空洞的转回去，拾起旁边的奖杯，朝自己裹着石膏的脚捶下去—— 又是一记闷响。 “顾耀城，你疯了！” 我愠怒的冲过去，吃惊的捉住顾耀城的手臂，试图阻止他的自残行为。 他不容分说的挣脱我的手，继续砸石膏，反复几次，厚厚的石膏几乎被砸穿，脚踝都露了出来。 我拼命地夺下奖杯，喊：“别砸了，再砸下去，新伤加旧患，你的腿要是永远都好不了怎么办！” “好不了？好了又怎样？两个月后，省里比赛的时间早就过了，我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顾耀城绝望的趁我愣住，抢过奖杯，眼见就要朝自己的裸露的脚踝砸去。 “啊——” 我下意识的大叫起来，刚刚本能的俯下身挡住顾耀城的脚踝，奖杯重重的落在我的肩膀上，我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 “尹向阳！”顾耀城既生气又关切的叫我，“很疼吗？” 我扶着肩膀，勉强的挤出笑容，气若游丝：“还好。” “你干嘛？你就让我砸，我的人生已经没希望了！”顾耀城教训我。 我凝视着我最爱我的少年，他自暴自弃的否定自己的人生，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我内心一阵委屈，鼻子一酸，竟然又哽咽了： “顾耀城，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你自暴自弃？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知道运动员证是你一直奋斗的目标，可是实际一点来算，就算真的拿到了，又能给高考加几分呢？说不定你多用几个小时学习或者考试时发挥好一点，就完全可以多得那么多分啊！” 顾耀城的眼底里晶莹剔透，闪烁着泪水，他怎么也这么脆弱？ 他说：“说得轻松。你懂个屁！坚持了那么多年，训练了那么多年，只要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等我选拔完再受伤也好啊，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候！你不要管我！” 他拿着奖杯继续朝自己的砸石膏。 我战栗的站起来，眼前是完全陌生的人，他不是我认识的顾耀城，这么脆弱，这么崩溃，这么失态，这么无助，根本不是我脑海里完美的顾耀城，那个自信甚至有时自负，那个乐观甚至有时没心没肺的顾耀城去哪儿了？ 我顺手拿起桌上的镜子，举到顾耀城面前，他一愣，我趁势抢过他手里的金属奖杯，仍到远处，然后紧紧的箍住他的下巴，让他面对镜中的自己。 我道：“你说你脸上写了什么字？‘我、是、失、败、者’五个清晰的大字。” “我本来就是失败者。”他闷声道。 “在体育训练上你根本没有失败，你那么努力的训练，在我心里，你就是有体育素养的运动员。可是你看看你的样子……肤色暗淡，眼袋黑黄，眼睛浮肿，头发遭乱，皮肤油腻，眼底的眼泪在打转，如此脆弱。这还是我认识的顾耀城吗？你是一个温吞隐忍同时没心没肺、自信勇敢的人！” “那又怎样？”他绝望的低下头。 我放下镜子，直视着他：“我希望你忘记你的脆弱和无助，请接受现实，你不能参加省里的比赛了……” “尹向阳！”他愤怒的打断我，眼底是落寞的水珠。 “这是事实！”我毫不留情的反驳他，让他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就算它再残酷也好，这就是事实，你必须接受！但是同时也请你记住，你才18岁而已，你的人生才展开第一页，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现在如果你忍不住泪水，那就好好哭一场，哭过之后，让伤痛过眼云烟。” “可是……” 我俯下身，将这个无助的少年拥入怀抱，然后—— 吻住他——以此阻止他的辩驳。 这个吻涩涩的苦苦的咸咸的。 因了他的泪。 他的泪水沿着脸颊流下来，留到唇上，吸进口里。 他终于哭了出来，将压抑着的、一直打转的泪水倾泻出来。 如同孩子般的依赖，他紧紧的抱住我，我也紧紧地抱住他。 一边哭泣，一边拥抱，一边接吻。 他静静地在我唇腔里索取，似乎在索取那一丝一毫的温暖，以慰藉内心的无助。 吻完。 泪痕已干，他擦擦嘴，嘴硬的说：“你的吻真让我恶心。” 他第二次说这话，上次是那个悲剧的夜，我权当这是小孩子的气话，威胁他。 “你敢再说一遍，我就不停地吻你，直到你觉得不恶心为止。” “你吻多少遍都是恶心的！”顾耀城嘴硬道。 “好啊，那我们试试！” 我坏笑的凑近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气愤，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温温的鼻息连续地噗在我的脸上，清新的气味。 我勾起嘴角，再一次毫不犹豫的吻上去。 我最爱的少年竟然没有制止我，而是顺势扶住我的脑袋，抱住我的身体，狠狠地撞上来！ 如猛兽出笼，又如暴风掠境。 刚刚那个吻轻描淡写，此刻，这个吻却弥漫着浓郁的馨香。 我渐渐沉醉在这迷人的吻上，强烈的回应他每一次攻击…… 直到我听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才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 这是顾耀城的家，顾叔叔和顾老师随时会回家。 我推开顾耀城，他的眸子似乎明亮起来。我站起身，也许是缺氧，脑袋有一瞬的发懵，随着身后的顾耀城评价“这个吻还不错”，我走出卧室。 警惕环视四周，发现那人已经出去，只是沙发上多出来的一个公事包泄露了他的痕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和顾耀城的……吻。 顾耀城的精神似乎因为两个吻而好了一些，等他洗漱之后，我带他去医院重新做了石膏，现在我真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翌日正是六一儿童节。 不过与我们这群准高三学生无关，照常上课。 令人振奋的是有一个重大的好消息！ 经过关教练和校体育组的讨论，一致认可顾耀城的体育素养，认为这么有实力的同学若无法参加选拔，付出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十分不妥，教练和老师们为他感到十分惋惜。为了给顾耀城找到折中的办法，他们内部反复开会好几场，终于找到一个对于脚力要求不太高，同时相对冷门、竞争较小的项目。 那便是——标枪。 目前学校只有两名体育生参加这项比赛，省里给的名额却是每个学校每个项目报五名体育生，因此告知顾耀城后，他虽然有些犹豫，但在关教练利弊分析之下，欣然答应。 今天便要开始高强度训练标枪——即使是从来都没接触过标枪，即使只有十五天的训练时间，我相信以顾耀城的身体素养、体育条件，绝对没问题！ 夏圣峰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叹竟然有这么好的事，于是仗着有顾老师撑腰，公然向关教练提议既然这项目报不满，何不让自己试一试，说不定就一不小心成为三料运动员。我看他肯定是觉得一千米和两百米成绩普通，去省里拿到运动员证的几率也不大，便急功近利的想要多一个试试的机会。 关教练担心他报名三项，会分散精力，不过抵挡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了。 因此，下午看着顾耀城拄着拐杖，站在训练场上，和一只只标枪作对，模样真是又单纯又好笑。 而他和夏圣峰站在一起…… 太不搭调了。 “所以我说了，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一定会为你开一扇窗的！” 上次顾耀城自残以来，我向妈妈申请晚上留在顾耀城家，照顾他，妈妈知道我们是好朋友，便同意我。 我对躺在床上的顾耀城说。 “是是是，你最厉害啦！”顾耀城很开心，也不跟我争辩。 “现在的开心是真实的吧……不像前几天，虽然在笑，虽然在说话，但分明都是伪装的淡定，不是吗？”我坐在床边。 顾耀城亲昵的拦住我，捏我的脸颊：“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鬼要当你的蛔虫呀！” “那你想当我什么？老婆？” 我感觉自己的两颊一不小心红了起来，夸张的惊呼，不过心底有细小的甜蜜：“顾耀城，你可千万别得意忘形，别来招惹我！我还是当蛔虫好了。”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他扬眉道。 “你在想……和其他四肢健全训练较久的体育生比较，仅仅用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来训练，仅用臂力，无法借助腿力，是否可以达到省里运动员的水准。”我精准的判断。 “蛔虫蛔虫！”顾耀城笑着，但眼神默默地暗淡下来。 “别担心啦！”我没心没肺的大力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既然你答应关教练参加训练，你就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你肯定在想：就算最后在省里评不上运动员，也要努力到最后，拼搏到最后，充分发挥运动员精神，这才是训练这么久最好的结果。” “蛔虫！” 他挠我痒痒。 我是个不怕痒的人，便嬉笑着反击，他现在脚不能动，又坐在床上，基本上我占尽天时地利。 他痒得倒在床上，一不小心，我顺势扑上去—— 四目相对，距离太近。 两个少年呼吸的濡湿都能清晰的闻到。 ——芬芳。 恍然觉得这场景就像发生在我的梦里，我为想过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和顾耀城在床上欢腾的打闹。 我晃过神，脸烫烫的，不好意思的坐起来。 顾耀城慢半拍，也跟着的坐起来。 两人之间，一时尴尬。 半晌。 “所以……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他轻轻地问。 “蛔虫知道。” “你就是啊！” 我莫名的有些气恼，可能是在气自己。 “才不是。我才不懂你！我不懂那夜为什么你在亲了我之后，对我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我不懂为什么过了几天之后，你又像个没事人一样邀请我看你比赛，让我照顾受伤的你；我不知道为你要和胡嘉琪分手；更不知道为什么作为朋友，你却不告诉我你已经和她分手了！” “……”他抿着唇，“其实你心中有答案，不是吗？” 我的内心交织着未知的喜悦和恐惧。 “别玩文字游戏、心理战术，我没有答案，我根本就不、知、道！” 他突然温柔的抱住我：“傻瓜，又想歪了，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想骗那十万块钱啊！我们的赌约……不记得了吗？” “我哪想歪了？”我佯装挣脱他，“你别骗我，我是学理科的。那十万块的赌约是建立在谁先结婚的基础上，就算一开始你和胡嘉琪在一起，我也从来不相信你们会结婚，好吗！” 半个月以来，顾耀城每天起早贪黑，来学校练习标枪，尽管关教练告诉我们标枪对于下肢的要求相对跑步来讲降低很多，可是对于要重头开始努力的顾耀城来说依旧难度不小。 这几日的练习中，一开始顾耀城拄着拐棍标枪的方式并没有取得良好的效果，手臂虽十分有力，但没有健康的双腿作为支撑，恍若空中楼阁，标枪常常不到几米就落败下来，有时他愤恨的使出全身的力气反而会导致身体失去平衡。 几次摔倒后，顾耀城发现自己骨折的脚在不痛的大前提下是可以支撑身体一部分力气的，于是这几日只要经过训练场，便能看到一个“金鸡独立”的帅哥体育生卖力标枪，他骨折的右脚只在将抢射出的一瞬间，放到地面，充当身体的支撑力。 一周前，关教练带着原本训练有素的两名标枪体育生以及夏圣峰和尹向阳，做了一场小小的比赛，目的主要是为了考核顾耀城的水平，顾耀城的成绩勉强和那个训练时间极少的夏圣峰大体相当，却和另外两名体育生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如何让标枪在顾耀城手上飞得更高更远是目前的瓶颈。 不过时间不等人，明天就要参加省里的选拔了。 我不由的为顾耀城感到担心。 希望破灭一次，也许只会失望而已，可希望接二连三破灭，说不定会绝望。 幸好今天发生了一件非常非常振奋人心的大喜事。 这事说不定会成为明天顾耀城参加选拔时良好的助燃剂。 ☆、体育精神 下午最后一节数学课后，顾耀城要赶去训练场为明天的比赛做最后的奋力一搏。 临下课还有半小时，顾老师就已早早讲完今天的所有的内容，叫夏圣峰上台来擦黑板，我们的奇怪的盯着顾老师。 自从那天他为夏圣峰庆祝之后，想到他和自己的弟弟关系恶劣，我对他的感觉就down到最低点，即使他平时对我十分热情，我也一点也不想理会这位顾、老、师，他的所作所为我一点也不认同！不关心自己受伤的弟弟也就罢了，为何要对夏圣峰这个始作俑者如此热情？ 夏圣峰屁颠屁颠的跑上讲台，笑嘻嘻的擦黑板，按他这仗势，估计顾老师要他吃屎，他都会理所当然并甘之如饴的享受起来。 擦完黑板，顾老师说：“剩下的时间，我们大家来开一次班会，顺便为明天参加省里选拔的同学加油打气。” 他在黑板上写了七个字—— 什么是体育精神？ 他转身，面对全班五十多个同学，侃侃而谈：“体育运动对于大家来说都不陌生，大到世界杯、NBA、奥运会，小到我们平时的体育课、篮球赛，既然体育离我们很近，那么大家有没有想过什么是体育精神呢？大家自由起立发言。” 半晌，班上成绩较差，但十分搞笑的男生李东站起来，挠着头，不自信的问：“‘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是不是啊？” 全班一阵哄堂大笑，人称“百科全书”的女生刘磊不满的站起来，熟练的背书： “奥林匹克运动会是奥运会的简称，是全世界人民的盛会，起源于古希腊，每四年举办一次，我国于2008年光荣的举办夏季奥运会。奥林匹克格言就是‘更高、更快、更远’，它激励运动员要不断的参与体育运动，努力追求自我突破。而‘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只是北京奥运会的口号而已。” “呵呵，刘磊说得很好。”顾老师笑着说，“那么……是不是为了达到‘更高、更快、更远’，我们就能不择手段呢？” “当然不是。”刘磊神气的仰着头，继续背书，“以奥运会为例，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在2004年雅典奥运会上表示‘对于使用兴奋剂的运动员，国际奥委会绝不姑息’。这充分体现在体育竞技上，突破自我并不能以服用类似于服食兴奋剂这种非公平手段取得。以此类推，其他阴险的手段当然也不能使用！” 我疑惑的望着顾老师，他今天没事为什么要讨论“体育精神”？ 难道…… “既然把话题带到这里，我也不得不说两句。”我站起来一本正经的问，“那么刘磊同学，你觉得一个原本不能上线的运动员为了突围，而将排名靠前的运动员打至伤残，是否应当？” 刘磊一向不喜欢我，因为我的成绩一直比她优秀，她瞧也不瞧我一眼，不屑的说：“当然不对，不仅仅在体育上，就算是日常生活发生这种恶意竞争导致的伤人斗殴，应该算是刑事案件。” “对的对的！”李东站起来，一脸仰慕的瞅着高高在上的刘磊，“毕竟‘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好一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如果在我们身边有这样一个恶意竞争的同学，他应当受到怎样的处罚？”顾老师问。 我总感觉他意有所指，回头发现顾耀城同样带着疑虑审慎的注视着顾老师，而那个“凶手”夏圣峰少根筋似的摆弄着桌上的橡皮。 “如果我真碰到这种败类，一定要送到警察局！”汪大金站起来说，他当然知道顾耀城受伤的原因。 “毕竟是同学，送警察局也太over了吧！”在课堂上一向不主动站起来说话的林智慧反驳道。 看到林智慧，汪大金一瞬间就软了，小声说：“那……那你说要怎么办？” 林智慧似乎也发现顾老师话里有话，她说：“就算不送警察局，也应当将他开除学籍！” “对，这样也不错。”汪大金赔笑。 高傲的“百科全书”刘磊又站起来说：“我同意林智慧同学的说法。” 胡嘉琪似乎看穿了顾老师，笑着附和道：“顾老师，是不是我们班真的有这种败类？不然您今天也不会提这种事啊！” “胡嘉琪同学，用‘败类’二字形容自己的同学似乎不那么友好。”顾老师批评胡嘉琪。 胡嘉琪佯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顾老师接着说：“不过……我们班上的确有一位同学，他体育实力普通，训练不认真，为了在上次的校内选拨中获得前五名，不惜在跑道上挖洞，并且故意踩断摔倒的同学的脚，致使其不能继续参加田径比赛……” 跟着顾老师的话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扭头，疑惑的盯着夏圣峰。 夏圣峰全然不知死活，正兴奋幼稚的和桌上的橡皮决斗，根本没听讲。 不过邵雨薇早已心知肚明，急忙写了纸团，丢向夏圣峰，恰好砸在他背上，可他却岿然不动。 顾耀城更加诧异的看着滔滔不绝的顾老师，眼底弥漫警惕的神色，仿佛不相信自己的亲哥哥会如此好心的帮自己。 的确，前几日顾老师和关教练的做法实在令人作呕，如今怎么又会倒戈相向？或者他们之前只是在筹谋着什么秘密？ 我内心天人交战，不过我更愿意相信顾老师一定会帮顾耀城，毕竟是自己亲弟弟。预感到了好消息，我对胡嘉琪使了使眼神，一脸憧憬着顾老师继续说。 “经过我同校体育组老师以及校领导的多次商榷，认为将该同学送警察局对学校声誉有一定影响，而开除该同学也会导致该同学的不健康成长，最后校方决定，给予该同学留校察看的处罚，并且取消其参加省内选拔的权利，以同场比赛第六名的同学补上。”顾老师权威的汇报完，接着目光凌厉的扫过同学，直逼夏圣峰，“所以……请问你有何异议？” 夏圣峰还没转过神来，周围的同学好心提醒。 “啊！”夏圣峰惊讶的站起来，仿佛完全不知道是在说自己，不过他马上便恢复镇定，“我认为体育精神就是爱，有爱就会成长！” “屁咧！琼瑶剧中毒了。”汪大金精准的评价。 同学们哄堂大笑起来，一方面笑夏圣峰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一方面笑汪大金冷静的评价。 卢思萌鬼哭狼嚎般的笑声从最后一排传到前面第二排，可见其威力之大。 我则雀跃的向顾老师竖起大拇指，看来我错怪他了，他和他爸爸一样，是淡定的英雄，代表着正义，前者救了我，后者救了自己的亲弟弟。 如果四周没有其他人，说不定我会我立马冲上前去，抱住这个帅气同时性取向和我相同的顾老师，狠狠地在他脸颊上啄一口。 不过顾耀城没有我那么兴奋，他警惕的观察顾老师的一举一动。 夏圣峰的同桌好心的给他讲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这才恍然大悟大惊失色的冲上前去。 汪大金以为他要对顾老师动粗，一个箭步拦下他。 “顾老师！你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诬陷我？”夏圣峰嘶嚎着。 演技达人邵雨薇红着眼眶，站起来用她的乡音普通话煽动大家的情绪： “没有证据，这很可能是顾老师自己乱编的，不是吗？据我所知，顾耀城其实是顾老师的亲弟弟，顾老师很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弟弟而枪打出头鸟！大家说对不对？” 听到顾老师和顾耀城的特殊关系，同学们一阵哗然，周围的几个和邵雨薇关系不错的二货女生纷纷附和。 “是！是！证据呢？” 我愤慨的站起来：“证据？顾耀城受伤当天，夏圣峰这个没品的家伙自己在我和顾耀城面前承认他挖的洞，并且故意踩断顾耀城右脚！” 邵雨薇泪流满面，目光依旧凌厉：“尹向阳？你说的话我们能信吗？你可是顾耀城的好基友……” “邵雨薇，你闭嘴！”卢思萌的狂吼打断邵雨薇：“事实就是事实！” “哼！事实是顾老师因为顾耀城是其亲弟弟的缘故，不爽于夏圣峰能参加省里比赛，为其弟弟出气而虚构事件，污蔑夏圣峰！” 邵雨薇果然看了几本琼瑶小说，用词还比较考究。 “就是就是！” 夏圣峰也热泪盈眶的凝视着邵雨薇，恍若他俩是琼瑶剧里被一群恶人欺负的男女主角。 “顾老师能拿出证据吗？” 邵雨薇旁边的女生们叽叽喳喳附和道，一时之间，整个教室吵闹一片。 “我就是证据……”我底气不足。 邵雨薇鄙夷的斜睨我一眼，与之前缠着我的她判若两人。 “好了！”我正要发作，顾老师淡定的笑起来，说，“证据？这个是吗？” 夏圣峰惊愕的睁大眼睛。 顾老师拿出夹在教案里的录音笔，向邵雨薇和夏圣峰挥舞了一下，我们全体同学噤声，都想听听着证据。 他把音量开到最大声。 一段带着酒气的对话从里面传出来。 夏圣峰：“所以我真的很出色很有实力吗？” 关教练：“当然，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实力的体育生，不像那个顾耀城，一个小洞都绕不过去，差劲！” 夏圣峰（得意）：“哈哈哈，他是很差劲没错，不过那时遇到我这位大神，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相形见绌！告诉你们个事，嘿嘿，其实跑道上那个洞是我挖的，我知道他跑最外面的跑道……” 顾老师（假装不相信）：“真的是你？” 夏圣峰（神气）：“当然啦！不仅如此，我还故意从顾耀城的脚上踩过去……我想我的脚力至少能让他扭到，没想到他竟然骨折，看来我真的很厉害啊！哈哈哈……” 顾老师按停录音，直视脸色刷白的夏圣峰，和一群为顾耀城抱不平的同学。 “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大家别相信，我那天喝醉了，这根本不是当天的实情。”夏圣峰气恼的躲过汪大金的包围，冲上去，抢过顾老师的录音笔，摔在地上，狠狠的踩。 “你踩吧，这段录音关教练有，我家电脑有，校领导也全部听过。”顾老师轻描淡写不留情面，“不过你若踩坏了，原价多少，你赔多少。” 夏圣峰疯狂的抓住顾老师的脖颈，顾老师灵巧的摆脱，他铺了空，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泥，同学们响起阵阵笑声，他继续不甘心的吼叫： “顾耀杰，你个贱人，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说请大家吃饭，为我提前预祝，原来是想套我话！” “当然！”我站起来，指着夏圣峰：“顾老师是顾耀城的哥哥，怎么可能为你庆祝！你以为你谁！” “另外……”顾老师接着说，“我不可能再让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同学作为一班之长协助老师管理同学了，下面一段日子我决定由……” “噗通”一声，夏圣峰竟然跪了下来，跪在顾老师面前，刚刚怒火冲天的神色化成充满委屈的模样，眼底噙着虚假的泪水。 夏圣峰声泪俱下的说： “顾老师，我知道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次，班长我不做了，处分也无所谓，但请您让我去参加选拔吧，我训练了很久，这对我是很大的打击……” 我走上去，抓住夏圣峰的衣领，鄙夷的讽刺： “什么叫你训练了很久？多久？你既然知道明明付出却连失去回报的机会都没有有多么大的打击，那你凭什么因了自己的私心而夺取他人的机会呢？” “尹向阳！”他捉住我的裤腿，“我知道你和顾耀城关系好，你帮我劝劝顾耀城好不好，求他放我一马，这次的机会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厌恶的避开他的手指：“少跟我装可怜。” “……顾老师。” 一直没说话顾耀城开口道。“顾老师”那三个字似乎艰难的在喉咙里摩擦了半天，才不甘情愿的叫出来，“我知道作为一个体育生，花了那么久的心血去训练是多么不容易，因此，如果可以，请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你是不是疯了，顾耀城！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胡嘉琪立马义正言辞反对，“别在这给我演什么玛丽苏的戏码！” “可是我现在不是可以参加标枪项目吗？”顾耀城道。 “你的‘一千米’和‘二百米’是十拿九稳，至于‘标枪’……”胡嘉琪意识到不妥，没有继续说下去。 顾耀城毫不在意的直视他哥哥：“总之，请顾老师考虑考虑吧！” “晕。”汪大金感叹，“你们还是别在这儿演八点档苦情剧了，听听顾老师怎么说。” 我们面面相觑，最后安静的让顾老师判决。 ☆、燃烧吧 顾老师笑着耸耸肩：“我的决定就是，班长的职位由刘磊同学暂代。至于夏圣峰还有没有机会去省里选拔……我决定不了，你最好去找张校长……” 夏圣峰立马站起来，作势要走。 “不过我想，他不会见你。“顾老师补了一句，夏圣峰顿时瘫软般的气馁的走回座位。 在大家兴奋对夏圣峰谴责阵阵、对邵雨薇等人鄙夷片片时，顾耀城一瘸一拐的走上讲台，生气的将顾老师拉向走廊。 顾老师微笑着打量他，顺从的走出去。 我观察到这一切，好奇地跟着他们。 “你说你为什么帮我？我记得你一直不赞成我在田径队训练，怎么会帮我？”顾耀城质问。 “我可没想过帮你，最看好你实力你的关教练觉得事有蹊跷，找我帮忙，我只是在帮关教练而已。”顾老师轻描淡写。 “真的只是这样？”顾耀城不相信，“最好只是这样！” “你以为。”顾老师狡黠的笑，发现我躲在教室门边，他坏坏的朝我点头，“不过你想用他来报答我也行。” 顾耀城发现了躲在后面的我，骂：“干。” “不行就算了。”顾老师理直气壮的顶回去，然后双手插进口袋，朝我喊，“顾老师今天特别帅吧！” “帅呆了！”我笑眯眯的喊，“老师一直都很帅！” 顾老师回我一个迷人的笑容，掉头向办公室走去：“我的好弟弟，接下来你收拾残局。” 残局？ “干。”顾耀城骂道。 我回过头，发现顾老师指的残局是二货夏圣峰。 他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后，像粗暴的雄狮一样愤怒的几乎要爆炸，双手攥紧拳头，站在教室门口。与刚刚的“楚楚可怜”的求饶大相径庭——这也是个演技达人。 我想绕过他，走进教室，他忽然将手伸直，拦住去路。 顾耀城以为他要对我动粗，急忙拄着拐杖走到我身边。 夏圣峰发表他的败仗宣言：“你们两个我记住，我夏圣峰绝不让你们好过！” 我非常干脆躲开，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从后门进教室，暗骂：“疯子！” 下课，我陪顾耀城去训练场时，关教练正好在关门，他告诉顾耀城明天就要比赛了，今天就休息一天，调养一下，明天发挥出全部实力。 顾耀城问关教练可以可以让夏圣峰继续参加选拔。 关教练则好奇他为什么帮夏。 顾耀城挠挠头说自己没那么伟大，只是想让夏圣峰输在最后的省里选拔上，让他明白自己努力的训练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小偷小摸的手段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关教练夸赞顾耀城是个好孩子，并说他会给张校长打电话，说明情况。 回去的路上，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我误会顾老师了，他真是绝顶聪明。先让夏圣峰尝到甜头，当他安逸的没有反抗力时，再不由分说，将其打入地狱，这比一开始就出生在地狱、习惯了地狱来说更加痛不欲生。 夏圣峰那可恶的家伙在比赛前一天才被告知不能参加比赛，这对他的伤害应该不亚于顾耀城的伤痛。 所以一定要相信，尽管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但是坏人一定有坏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站在顾耀城旁边，我也深深的体会到他的爽快感，尽管对于顾老师的帮助有些狐疑。 “你觉得他为什么帮我？”顾耀城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去。你怎么到现在还在纠结这问题，纠结个啥啊！你家里的事我也大概清楚，但你要相信血浓于水，你哥哥始终是你哥哥，也许他心里想，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和顾叔叔能欺负你，其他人都不行！”我白了他一眼。 “汗……这么复杂。”他也听得目瞪口呆。 “蛔虫知道！” “你不正是。” 我点点头:“所以，你就相信我吧，明天好好比赛，你一定会取得非常非常优秀的成绩，说不定省里把你推荐到国家队，再从国家队变成奥运选手，名扬全球！” 顾耀城泼我冷水：“你做梦吧！” 不过他笑得很开心，又露出了久违的、我最喜欢的他阳光般的笑。 他笑时，我察觉到金色的光芒缠绕着他，一圈又一圈，由里向外，在空气中泛起美丽魅惑的金色涟漪。 帅呆了！ 可是……以一周前的状况，顾耀城差强人意的训练成绩是根本不可能通过选拔的，真希望顾老师给的这一剂助燃剂可以让顾耀城的实力燃烧起来！ 燃烧吧，小宇宙！ *** 夏圣峰还是去选拔了，关教练听从了顾耀城的建议，向张校长汇报情况，张校长最后同意给夏圣峰一个机会。 选拔那天，除体育生外，我们都要继续上课。 生物老师讲课毫无激情，照本宣科，弄得我昏昏欲睡。 胡嘉琪倒是很关心顾耀城，拿胳膊肘推我。我刚要睡着，被这小妖精吵醒，慢慢地回过神，不解的瞥着她。 “诶……你说顾耀城这次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刚刚醒来，大脑还有点发麻。 “晕！选拔！” “哦，当然选的上啦，放心吧！” “放心个大头鬼，他要是这样都能选上，真是狗屎运，八辈子积的德。”胡嘉琪担心的默念，“希望这次顾耀城好人有好报！” 事实是，好消息当天下午就传回来，顾耀城同学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运动员证！ 简直是峰回路转！ 还是古人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既然有付出，一定会有收获，只不过这个收获也许是意想不到的。 顾耀城同学可能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凭借“瘸腿”和“临时抱佛脚的标枪”而取得运动员证书。 而且这也绝不是什么狗屎运！ 毕竟任何看似偶然性的事件其实都具有必然性。 要不是顾耀城小学在木兰上练武了那么久，要不是顾耀城不怕辛苦不怕累，每天定时定点定量的坚持训练，要不是顾耀城的体育素养和身体素养非常优秀，怎么可能用半个月的时间训练不熟悉的领域，达到运动员的水准？ 所以不要羡慕别人的成功，也许他的成功有一定的阴差阳错，不过最最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努力。 显然，夏圣峰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他落选了。 星期一升国旗时，张校长拿顾耀城当做典范楷模，站在主席台上，举着麦克风，对台下两千多同学，滔滔不绝的夸赞他。 我看到高一的学妹们用憧憬的眼神、两眼冒心、垂涎三尺的望着坐在台上、脚上打着石膏、露出迷人笑容的顾耀城，我的心里翻搅出复杂的情绪。既为顾耀城开心，又因为他又赢得了这么多粉丝而担心—— 他是我的！ 我有意无意的观察到夏圣峰，他不屑的斜着眼懒得听，嘴里喃喃：“狗屎运”。站累了，他甚至把手机拿出来玩，似乎余光瞟到我在看他，他恼羞成怒的瞪过来，不顾四周拥挤的人群，大声喝道：“怎么？看笑话？我告诉你，要不是选拔前你和顾耀杰那贱逼闹那一出，我绝对可以拿下三料运动员，都怪你们，我绝不饶你。” 操场比较小，班级之间离得很近，除我们班之外，其他班的同学也闻言，目光疑惑的扫来，包括高一时同班的几个想脱我衣服验身的神经病，他们坏笑的瞅着我，瞅的我浑身不自在，我下意识的骂了句：“干！” 夏圣峰以为我在骂他，怒火中烧，反唇相讥：“尹向阳，你这gay逼，别恶心我。前阵子不是发生什么加拿大碎/尸案吗？受害人还是我们本市人，我看，其实就是你的炮/友吧！恶心！看你什么时候被碎/尸！” 他这人未免也忒毒了吧，竟然咒我被碎/尸！ 那几个高一时脱我衣服的神经病闻言，狡黠而暧昧的笑起来，猥琐之味十足。有些不认识的男生干脆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有些女生鄙夷的瞥向我。 我如芒在背，硬着头皮，对着夏圣峰“好言相劝”： “我们的班长大人，不，前任班长大人，我知道你情绪饱满、演技夸张，很适合演琼瑶呕像爆发剧，但你真的不需要四处宣扬你的演技，毕竟这里有很多同学，毕竟你突然爆发会吓到人的……吓坏小孩子怎么办？我们做笔交易吧，以后你只在琼瑶剧里演戏，平时就‘正常’的生活，我帮你宣传的演技特点，怎么样？” 我听到周围爆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没听见我说话的同学，好奇的询问旁边的同学。 夏圣峰瞠目结舌，半晌不知如何反驳，最后只好“老生常谈”：“我绝不放过你！” 我笑着朝主席台上望去，顾耀城也好奇的望着这一片笑得东倒西歪的区域。 四目相对，他的嘴角划出完美的弧度，露出洁白的牙齿，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照射在顾耀城身上，一圈又一圈的金色涟漪以顾耀城为圆心荡漾而来，旋转成绝美的空间。 ☆、庆功 这天晚上，我们开开心心吃完庆功宴，进而兴奋的去旁边的钱柜唱K。 这地方条件设施是很好，不过对于我来说，消费不起，看来这次顾耀城要破费了。 浩浩荡荡十几个人，走进大包，点了啤酒、零食、水果和饮料。 林智慧本想选歌，汪大金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吃饭时喝了点酒，似乎觉得今天大家开心，便开始像以前一样开玩笑：“林智慧，你就点周杰伦的，你们俩长得特别像。” 此话一出口，气氛瞬间降了八度，林智慧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察觉不清，不过她放在触摸屏上的手指僵直了。原本还在热闹讲话的体育生也渐渐停下来，面面相觑。 胡嘉琪看情形不对，大笑着：“既然今天是为了庆祝顾耀城的胜利，那我作为他的前……任女朋友，就献唱一曲咯！”她将“前”字咬的很重，周围的体育生兴奋的鼓掌。 胡嘉琪走过去对林智慧耳语，林智慧移到一边。 汪大金这个二货几杯酒下肚便开始胡言乱语：“林智慧，怎么不唱了？我觉得你唱周杰伦的歌肯定超级好听！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哈哈，因为你不只长得像周杰伦，而且声音扁扁的，普通话带浙江口音，和周杰伦一模……” “咚”的一声，林智慧将矿泉水瓶拍在桌上。 我立刻上前安抚。 我耳语：“这是顾耀城的庆功宴，你给顾耀城面子，给我面子，好不好？” 林智慧复杂的看着我，迟疑的点头。 见她给面子，我大声斥责汪大金：“汪大金，你醉了，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汪大金粗线条的反问，“事实就是事实嘛！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不能说，哪像你，瞻前顾后的，林智慧明明就和周杰伦很像啊，我真怀疑她是周杰伦的私生女，哎呦，不错哦……” “汪大金。”林智慧再也忍不住了，我试图拉住她，但是无效，她站起来，对着汪大金一巴掌拍下去，汪大金瞬间愣住，酒醒了，林智慧怒斥，“死肥猪，你太过分了！” 说罢，林智慧跑出去，我没好气拍汪大金的肥肚子：“还不去追？！” “她打我，还让我去追？”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造的孽，自己收拾！” 汪大金望向顾耀城，顾耀城催促：“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啊，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哦……”死胖子站起来，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递给顾耀城，接着匆匆追出去。 他俩走后，气氛重新恢复正常，全赖胡嘉琪这个小妖精。我们班的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唱歌和化妆，胡嘉琪恰恰是这之中的佼佼者。 她先是唱蔡依林的《倒带》，送给顾耀城，以纪念他们的交往，她深情款款的唱着，副歌处，竟然泪眼朦胧，我真怀疑她之前跟我讲“她不爱顾耀城”是骗人的。 接着转换曲风，一首《火》，热情似火，她马上如专业歌手一般，一边唱一边扭，点燃全场，把沙发上的几个饥渴患者撩得□□焚身。两曲终了，她在大家“安可”声中，故作娇羞的走过来，说喝口水休息一下。 周海涛跑去点唱。 体育生们热烈欢迎胡嘉琪回来，兴奋的起哄，几个看上胡嘉琪的体育生打探顾耀城，为什么和胡嘉琪分手。 顾耀城讳莫如深的笑着：“你们猜！” “切，这有什么好猜的！”A撇撇嘴。 “喂，快讲，别扫兴！”B催促。 “怎么回事？”C干脆转而问胡嘉琪。 “好啦好啦，我说我说！”顾耀城笑着坐起来，目光在我身上逡巡，我饶有兴致的听着，“因为啊……我、勃、不、起、来！” “汗，这人没一句真话。”D不满，“胡嘉琪，你说。” “哈哈哈。”胡嘉琪豪放的大笑，眼神瞄向我，“那我说啦……因为他不喜欢我了，就这么简单。” “晕，顾耀城，你有没有人品啊！这么好的女孩子，身材这么辣，唱歌这么好听，说话也这么大方得体，你怎么就不喜欢了呢？”A惋惜。 “嘿嘿，你们别听胡嘉琪乱说。”我嬉笑着插嘴，“其实是她不喜欢顾耀城了！她主动分手的！” “这还靠谱点。”B评价。 “不是！”顾耀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 “啊，什么？”C似乎没听清。 “我说，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他重复道。 “不厚道！”D安慰女生，“胡嘉琪，别听他的，他就是怕别人说他被你甩了掉面子才嘴硬的！” “没有，是真的！”顾耀城严肃起来。 “才不信！”A说。 “那你告诉我是谁？”B反问。 “对啊，是谁？”C起哄。 昏暗的灯光下，周海涛这崇洋媚外的家伙在唱欧美歌曲，第一次发现他的英语发音这么纯正，音色天然朴实。 下面，同班的几个顾耀城的球友，有的聊天，有的打牌，有的上前选歌，另外一边，那四个体育生包围着顾耀城和胡嘉琪，笑声阵阵。 而我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有一阵窒息的错觉。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 我开启全身的雷达，全神贯注的听。 “买什么关子，有的话，就快说！”D嘟囔。 “好啦好啦，我说。”顾耀城笑着站起来，一边从口袋里面掏东西，一边振振有词，“其实那个人今天也来了！” “今天就只有一个女生啊！”A泄气。 “什么啊！说来说去，你还是余情未了嘛！”B不满，“能不能把机会让给我？” “呵呵。”顾耀城既不反驳，也不承认，笑着掏出黑黑的盒子，向旁边走去。 “喂，你去哪儿？”C问。 “诶……胡嘉琪在这里。”D提醒。 胡嘉琪静静的注视顾耀城的举动。 那个我最爱的少年，那个我心里觉得最完美的少年，那个优秀而努力的少年，他款款向我走来—— 尽管脚伤使他有些站不稳，可依旧微笑着，手里拿着黑色的盒子，走到我面前—— 缓缓地，单膝跪下来，诚恳而认真的仰视着我。 我窒息了三秒，接着心脏继续狂乱的跳动起来，血液在血管里逆流而上—— 那是一种狂喜的冲动，尽管理智告诉我—— 这绝不是真的！ 周海涛一曲终了，音乐暂定。 顾耀城拿起旁边的麦克风，对着我，表白—— “尹向阳，我们交往吧！” 振聋发聩的声音，使我浑身为之一震。 一切都来得太快，我显得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周围的同学是什么反应，他们什么眼神，他们说了什么——我来不及观察。 我几乎失去了听觉和思维，机械的看着眼前的顾耀城打开精致黑色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枚银色的环，温柔的，洋溢着阳光般的，微笑。 “被吓了？还是你在犹豫？”他温柔的问，其实他明明笃定的知道我的答案。 我连忙点头，回答他的“我们交往吧”，下一秒，意识到他刚刚问的是“犹豫？”，便立即摇头。 他凑上前来，皱着可爱的眉头，揉揉我的碎发，捏捏我的脸颊。 “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艰难的吐出话语：“明、知、故、问！” “我承认！”他的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替我带上那一枚银色的环，并在我面前秀出他中指上同款式的环，站起来，环顾大家，“今天，希望大家跟我一起见证我和尹向阳的感情！” 胡嘉琪站起来，眯起眼睛，静静的拍手。 旁边的四个体育生也站起来，脸色似乎很尴尬。 “喂，你们这是闹哪儿出啊？” 巨大的声响从另一边传来，渐渐唤醒我的理智。 班上的体育课代表孙鹏拍案而起，轻蔑地瞪着我们。 “尹向阳，你到底想怎样啊？之前一直觉得你在开玩笑，就算你和顾耀城关系再好，我也没觉得怎么大不了，操，你还知道你是个男生吗？你有病吧你！” “孙鹏，别发疯！”胡嘉琪啐道。 孙鹏怒道：“我见不得什么同性恋，恶心，让我‘见证’？休想！” ☆、【城给阳的信五】 刚刚下完一场雨，气温暂时下降五六度。 此时天气刚好，绚丽的阳光从极远处普照在身上，暖暖的，负氧离子在沁人心脾的空气中徜徉，呼吸起来，畅快而舒适。 草地和树木早已是一片欣欣向荣，叶子有翠绿渐渐转成鲜绿，青翠植物的馨香随风飘荡。 学校曾经是租界区里的女子学校，那个动荡的岁月上学的人大都是家底殷实的大家闺秀，校内建有教堂。记得高一时历史老师讲中国近代史，常常会用这座早已破旧的老教堂提醒我们，当年中国的半殖民半封建社会和旧时代人民的水深火热。 教堂大门一般不开，只有逢日期带“六”的工作日才会开放让学生或者社会人士前来祷告。 ——那天恰好是六月二十六日。 那天我瞒着尹向阳，拄着拐杖，从教学楼一瘸一拐的缓缓走进来。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同学们对我行注目礼，毕竟我现在是“伤残人士”，大家尊敬老弱病残孕也是应该的，而如此这般已有一个半月，我早已习惯。 不过……也许他们关注的不仅仅是“残障人士”，而是这周一的升旗仪式上被关教练和张校长狠狠表扬的“励志哥”。 ——没错！ 我拿到了—— 我梦寐以求的运动员证。 在我脚骨折、只训练半个月的情况下。 当省里大名鼎鼎的教练将运动运证书发在我手上时，我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升旗仪式上，从高一到高三总共两千多名的同学整齐的站在台下，而我这个“励志哥”被张校长赐了张红木椅子，光荣而尴尬的坐在主席台上，接受全体同学的注目和讨论。 张校长将我从训练到受伤，再到训练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项目竟然获得运动员证书的经历无比“夸张”的呈现出来，每每说到慷慨激昂处，下面便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但是这张校长的讲话却让我感到他夸奖的人根本不是“我”，我的确是很优秀没错，可也没有那么……神奇…… 走进教堂，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站了起来，向我走来。 她穿着清爽的连衣长裙，背着有些岁月感的手提包。 她洋溢着和煦的微笑，正好阳关斜斜的反射进屋，照她的脸上，光彩照人，看得出如果年轻个二十岁，她一定是男生们最喜欢的那种女人。 她是你的妈妈，在你告诉我的故事里，她也是我爸爸的初恋。 “来，阿姨扶你。”尹阿姨说道。 “尹阿姨，我自己能行……”我微笑着。 她也不勉强我，放手，小心地问：“这次见面你没告诉尹向阳吧。” “嗯……”我点点头。 “那我们说的事情也不要告诉尹向阳好不好？” 我迟疑的凝视她，然后点头，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和阿姨一起坐下来。 “阿姨，今天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你们下午还有课，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其实我是想和你谈谈我和你爸爸的事情。”她直率的开门见山。 “果然。”我的心底暗自嘀咕。 “我和你爸爸是高中同学，我们在高中时便交往……” “对不起，阿姨，这些尹向阳都告诉我了，而且……”我试图让自己尽量平静，可声音里依旧有些藏不住的愠怒，“我并不想知道这些。” “是么……其中有一部分故事，我骗了尹向阳。你有点耐心，让我说完，我知道今天找你很唐突，但是有些话我必须对你说！”阿姨诚恳的看着我。 我无法打断这么诚恳的人，况且算起来她也是我长辈。 “那时你爸爸是班长，我只是班上普通的一个同学，我觉得他好耀眼，好有能力，上台讲话舌头从不打结，成绩好，有正义感，是每个女生都会喜欢的男生……不过其他女生也仅仅是私下议论他，我却不一样，我开始追他。当时还是思想保守的八十年代，我就这么横空出世，倒追男生……” 说到这里，阿姨的脸上浮现出少女般的笑容。 “顾海还真难追，连续‘打扰’他快两个月，他才忍无可忍的答应和我在一起，甚至强势的对我说：‘跟我在一起，可以，不过你要是受伤了，可别后悔。’我当时理解为是类似于‘我和他妈同时掉到海里，他会先救他妈妈’这种暗示，于是满口答应。” 我静静地观察这个面容渐渐年轻的女人，她的回忆是美好的。 “高中毕业，他考上大学，我则参加工作，但我们依旧常常腻在一起，记得高中毕业那一年的夏天，天气很热，也没有现在的电扇空调，我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东湖边乘凉、看风景，有时还会在东湖游一两个来回。我以为我水性好，有一次趁他不注意，向远处游去，不过女生就是女生，游着游着，感觉体力不支，试图再游回去……” 我静静的捏住拳头，听阿姨继续讲： “可是身体不知怎么，就是动弹不得，我就这样昏在宽广的东湖里，那时我真以为我要和这世界说再见了，可我还有好多遗憾，我没有给弟弟买一双球鞋，也没有帮妈妈做过一次饭，也没有和顾海建立更加美好的回忆……可你爸爸救了我。醒来的时候，顾海在我旁边，他看见我没有大碍，终于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尹阿姨！我有必要来听您和我爸爸有多么甜蜜吗？您难道是来说服我接受你们两个在一起的事实？在您告诉尹向阳的故事里，您说是您自己选择和我爸爸分手，接受殷叔叔。”我粗暴地打断她的话，想到我爸爸的背叛，我便失去耐心。 “我告诉尹向阳的故事是虚构的，我想让他觉得是我抛弃了你爸爸，让他觉得我不可能和你爸旧情复燃。”尹阿姨说道。 “那么，您想说其实我妈妈是个第三者，破坏了您和我爸爸的感情？”我有点失去理智。 “不是，顾耀城，你听我说……”尹阿姨握住我的手，试图让我镇定下来，“我才是那个第三者！” “什么？”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尹阿姨不置可否，继续讲述道： “我们在一起相处四年，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问顾海为何不带我见家长，他支支吾吾。直到有天我去他学校找他，撞见一个高中生摸样的小妹妹给他送饭，然后两个人笑嘻嘻吃饭。我气冲冲的到他们面前质问他，他倒不觉得什么尴尬，也不解释，回复我的竟然是当初那句：‘早就跟你说过，你要是受伤，可别后悔。’现在想来的确是我自己自作自受，他早就已经暗示我了。” “那个高中生摸样的女生是……” “对，就是你妈妈，李娟。”尹阿姨的脸上渐渐浮现出苦涩的色彩，“接着我们就分手，我生气他脚踏两条船，还这么理直气壮，这么蛮不讲理。直到一天，李娟过来找我……” “我妈来找过您？” “是的，我深刻地记得那一天，那天天色灰暗，你妈妈还是个青涩的高中生，她踱着步子，在我家门口转啊转啊，正好被下班回家的我撞见。她看见我第一眼，竟然下意识的想跑，我真觉得好气又好笑，明明在我家门口踱步，看见我却又想跑，于是对她的敌意减轻了一半。我叫住她，让她随我回屋。交谈之后，才发现她是个优秀、可爱、清新的好女孩，为人热情大方。” “你们都说了什么？”我好奇地问。 “她告诉我她们李家和你们顾家算是世交，老一辈早在他们俩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便已定下亲事。顾海是个思想开放的知识分子，怎么会禁锢于家族和亲呢？可在他十岁那年，那个严打严罚的时代，他的父母犯了错误被处以极性，他成了孤儿被李家收养，成了你妈妈的海哥哥。” “说来说去，您还是想说您和我爸才是真爱，而和我的结合只是为了报恩！”我依旧口不饶人。 我知道我的症结在哪—— 爸爸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么爱妈妈，并且对杀死妈妈的我如此冷漠，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其实都只是骗人，他根本不爱我妈！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是我必须走过的症结！ “你妈妈当时的确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也相信了你妈妈。她鼓励我和你爸爸重归于好，于是我们真的重新在一起，我和你妈妈也成了无法不说的好姐妹。那时我们三人常常去W大门前的东湖乘凉，那是我最美好的回忆。”阿姨渐渐微笑起来，“现在想来，顾海怎么可能勉强自己和不爱的人在一起呢？就算是恩人的女儿。” 我的情绪也松弛下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从天气冷了要她多穿衣服，到下雨了穿越大半个城市去给她送伞；从接她到W大看樱花，到考前帮她复习功课……我将这极其微小的细节都记在心里，这些或许可以用‘他拿她当亲妹妹’来解释，可我绝不相信，联想到我们开始交往时他对我说的话，其实他的心底早就有答案了——他是爱你妈妈的，和我在一起只是一场年轻的叛逆而已。” “是么……只是一场年轻的叛逆？” 阿姨点点头：“有一次，街上的抢匪抢你妈妈的项链，你爸爸二话不说，死追着抢匪不放，哪知抢匪熟悉地形，将他带到无人小巷，抢匪拿出刀子，你爸爸还是不露惧色，跟抢匪殊死搏斗。可你爸爸只是个文弱书生，哪能和那些山野莽夫相比，况且人家还有刀子，几轮下来，你爸爸的腹部被插伤，幸好没有伤到肾部。” “这种狗血故事……”我轻轻的笑了笑。 “我泪眼朦胧冲去医院看他，他在进手术室之前握住我的手，我以为他会告诉他有多爱我、他绝对会挺过来，不过他没有——他问：‘娟儿还没来么？’。”阿姨流泪了，也许是感受到当年内心巨大的落差。 但我还是不敢相信，强作镇定，担心露出一丝的动容，质问：“可是您怎么解释我爸在18年前我和妈妈之间选择了我呢？ ” “和你爸分手之后，我一直和你妈妈断断续续的联系。生你哥哥时，她的身体还很好，趁你爸爸不在，我还去探望过她，她笑着和我说她还要再一个孩子，让两个孩子相互依靠。当她怀上你七个月时，有一天她寄了封信给我，希望我可以去医院探望她。” 阿姨冷静的叙述着： “那时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我很奇怪，于是去医院探望她。秋末冬初，我发现她挺着肚子，穿的很厚，不过脖颈处依稀可以看到红色的斑斑点点。原来她在怀里的时候一直肾不太好，她一直拖着拖着，一方面不舍的引产，一方面当时国家马上就要颁布计划生育的政策。” 我拽着阿姨的手：“所以妈妈的确实在怀我的时候便生了严重的病吗？” “怀到六个月时，你妈被确诊为红斑狼疮，可再想引产为时已晚，你妈告诉我她可能不会有太多时间，希望我重新回到你爸爸身边。我怎么可能答应她，当时我已结婚，肚子里也怀着阳阳，我只是安抚她的情绪，告诉她医术会越来越昌明，她的病绝不会致命。她哭了，她说医生告诉了她生产的风险，如果到时只能保一个，她会要求你爸爸将你保住，因为她不想自己下半辈子以带着红斑的样子和背着‘药罐子’的名声活下去，成为家庭的负担。” 不知不觉我已泪流满面。 “所以，我想，肯定是你妈妈向你爸爸恳求，让你活下去……我想你爸爸当时一定经过了非常艰难的心里思想，最终他尊重你妈妈的决定。“阿姨紧紧地捏住我的手，给我力量。 “不！阿姨！他要是真的爱她，应该会让医生保住她啊！“我摇头。 “傻孩子！阿姨也哽咽了，轻轻拂去我的泪水。这就因为爱啊……爱她，所以就算如此艰难，就算如此舍不得，就算如此心痛，就算知道你出生了，他也不会善待你，他还是选择尊敬你妈妈的决定，这才是真正的爱啊！” “真的吗？” “当然！”阿姨理直气壮，“顾耀城，阿姨今天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了阿姨到底想说明什么……别恨你爸爸，他是好人，他只是太爱你妈妈了。” 尹向阳，你知道吗？爸爸和顾耀杰在他们生气恼怒告诉了我许多关于妈妈的故事，在他们的描述里，妈妈是个温柔可爱、善解人意、人见人爱的完美女人。 这和尹阿姨告诉我的大体一致，所以我相信她告诉我的是完全真实的。 可是就算是爱、是尊重，他怎么可以仅仅为了所谓的爱、为了所谓的尊重就放弃那么美好的一个生命呢？ ——我宁愿用自己的死亡去换取妈妈的生命。 因此……我绝对不会原谅我爸爸！ 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如今已过去好几日，我的计划正在实施，其中包括—— 向你表白。 如果到时伤害了你，我只能沉重的对你说声：对、不、起！ ☆、撮合 豪华包间内，因为顾耀城的表白，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 顾耀城刚想反击孙鹏的话，另一个平时比较好脾气的球友肖翔抢白：“顾耀城，平时闹闹无所谓，可现在你也太过分了吧，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你不怕被说闲话，我都怕！” “男生又怎样？”胡嘉琪反问。 “男生和男生在一起就是变/态！”人称“自信潇洒推土男”，专挖别人“墙角”的王聪直言。 “放屁！”顾耀城吼回去。 欢快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诶！别吵了，咱们都是一个班的！”周海涛过来打圆场。 “谁要和gay逼一个班，恶心。”孙鹏啐道。 “你别太过分！喜欢男生有错吗？为什么男生不能和男生在一起？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顾耀城怒视他们。 “到底是谁过分啊？”肖翔回应，“我不屑于跟……gay逼打球。”肖翔柔柔弱弱的说，“Gay逼”两字有些底气不足。 “对！不知道磕磕碰碰的会不会染上什么怪病！”王聪附和。 “你们……” “好啦好啦！你们是顾耀城的朋友，不要因为我吵架！” 我打断他们的争吵，语气有些哽咽： “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当着大家的面，向大家坦白我喜欢顾耀城，但之后大家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所以我以为我已经被大家接受了，可现在才发现，原来大家根本不接受我！”我褪去手上的戒指，递给顾耀城，“这样你们满意了吧，今天是顾耀城的庆功宴，你们是顾耀城的朋友、我的同学，不要在这么生气了，好吗？。” 其实这三人一向对我很和气，可能今天大吃一惊，所以情绪上有些无法接受。 孙鹏看到我略带哭腔，语气缓和一些，说：“反正今天的好心情没了，我先走一步。” “我们也是！” 说罢，这三人结伴而出。 胡嘉琪见状，立马揽下炒热气氛的工作，继续high唱起来，周海涛也发挥搞笑本领，和一群朋友猜拳聊天耍宝。 不过再怎么努力，那些朋友都只是心不在焉的笑笑，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我和顾耀城。 “尹向阳，别生气，别伤心，刚刚几个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健全的粗线条，他们其实没有恶意，只是有时表达比较伤人。”顾耀城环住我的肩安慰我，剩下的那几个体育生立刻注视过来。 我尴尬的将顾耀城的手臂拿下来：“我知道！我没生气，我就是觉得大家平时明明对我很和善，没想到心里是这么想的。” “啊……”顾耀城故作惋惜状，逗我开心，“原来你一点也不担心我们在一起了，他们会说闲话啊，老婆？” “谁是你老婆呀！我都把戒指还你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顾耀城正色道。 我沉思片刻，扬眉，注视着我最爱的少年：“让我考虑一下！” “好，我给你时间，但你要清楚，是我要和你在一起，而不是那些班上的同学！”顾耀城将那枚银色的环放在我手心，“如果你同意，就把这枚戒指戴在中指上。” 我握住那枚戒指，中性的环形，上面刻着细小的花纹，顿时感觉无比沉重，闷声点头：“不过……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真的是你的真心实意吗？我们两个都是男生，我们未来有多远，或者说，我们到底有没有未来，这一切都是未知而艰难的。” “放心，如果你会因此伤心，我一定提前给你暗号。”顾耀城温柔的扶我的头发，指着戒指开玩笑，“别想当掉它，不值钱，银的而已。” “我有这么穷吗！”我不满地嘟囔。 *** 时间过得飞快，七月中旬便是期末考试，之后学校回放20天左右的暑假，接下来兵荒马乱的高三就要来临了。除了顾耀城向我表白的那件事困扰我很久，学业上我也如临大敌的准备开始好好用心的大干一场。 这天，是我人生中非常纠结的一天，让我纠结的始作俑者不用说也知道，那便是—— 顾耀城。 “我爱他”——是他最好的武器。 这个家伙仗着“我爱他”，竟然在今天□□我帮他一个我一点也不想帮的忙。 ——撮合我妈和顾叔叔在一起。 “尹向阳，你不会这么不通情理吧！？你看阿姨独自抚养你这么久，你现在都已经成年，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让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对吗？很正常不是吗？” 顾耀城坏笑着，勾住我的肩膀，凑近我，鼻息暖暖的吐在我的脖颈，一阵痒痒的感觉从脖颈蔓延到心间。 换做平时，我早就招架不住，可是现在我们讨论的是原则性问题，就如我国的主权问题一样，是不可撼动的，我故作生气的掰开他的手指，指着他。 “顾耀城，再次警告你一遍，你不是鸭子，请你不要再来色、诱、我！” “干嘛啦~~老婆~~~”他的腔调换成只有胡嘉琪才会使用的台湾无辜腔，，天真的朝我眨着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着，令我顿时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紧接着他像无尾熊一般没有骨头的瘫软在我身上，年轻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说，“干嘛这样对人家啦~~不喜欢人家啦~~？” 说着说着，他又勾住我，这次距离更近了，我只要稍稍一侧脸，也许就会和他的嘴唇撞在一起。我战栗的不敢动弹，他继续暧昧的吐气。 “为了你，我愿意当一次鸭/子~~~” 他的手探进我的衣领，在我的锁骨处逡巡游移，皮肤的摩擦顿时让我周身痒痒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 接着，他慢慢地移到我的胸部，细小的扭转那小小的一点，缓慢而刺激的，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他在我耳垂处轻轻地吹气，我全身不住的战栗，某一处不懂声色的离了动静。接着他捉住我的手，不容分说的放在他自己的胸膛上，慢慢的厮磨，结实的胸肌在我脑海不断拨撩出绮丽的幻想，一寸一寸的向下游移—— 豆腐块般的腹肌和腹肌间小小的沟壑……可爱的肚脐……接着是…… 尚存的一丝理智将我唤醒，我妥协的啐道：“干！我们好好谈，正常的谈，一切都好谈。”接着求饶般的问道，“好不好？” “好！” “‘好’还不放手！我都快……”我惊恐的大叫。 “快肿么了？”他故作天真状，饶有兴致的关上我红着脸被他调戏的样子。 “明、知、故、问！”我气急攻心的咆哮。 “好了好了，”他抽离手臂，对着我阴险的笑：“你说我刚刚说的对不对嘛？” “对的对的。”我机械的点头。 “那你觉得阿姨单身一人是不是不大好？” “不大好不大好。”我像被施了咒语一般。 “你以后工作了，忙碌了，难道想让阿姨一个安享晚年？” “不想不想。” “那不就结了！”他推我一把。 这才将我推醒，发觉自己绕在他的逻辑里，马上反击：“喂，上次看到我妈和你爸在一起，你明明比我还生气，什么时候和你爸关系这么好啦？竟然想帮他撮合……有阴谋哦！” “怎么可能？”他惊慌失措的吼道。 “好啦，不开玩笑啦……顾耀城你难道不觉得我妈和你爸在一起很有问题吗？”我正色道。 “老婆~~有什么问题？”顾耀城继续装天真。 “能否别叫我老婆？”我甜蜜的反问。 他举起我的左手：“那这是什么？” 是的，我答应了顾耀城，戴上了他给我的银色戒指，不大不小，正好拴住中指，如同某种契约。 我的梦想终于成真了，我和我最爱的少年走到了一起。 尽管有些家伙对我们嗤之以鼻避而远之，不过who他妈cares，只要顾耀城在我旁边，我就是最幸福的！ 只是……我还不能和妈妈讲这事，连孙鹏他们这种新时代的年轻人都无法认同，真不知我妈怎么才能消化我偏执的情感。 “可是，我也可以当1啊！”我反驳他。 “你是1，那我是什么，0？” “当然啦！”我理所应当的耸肩。 “屁咧！我才是如假包换的1，我可是很生猛的哦。”他淫邪的笑着，“其实我偶尔看到过我哥电脑的那些……电影哦。” “我不信。”我不屑地瞅着他的“瘸腿”。 他没好气的挠我痒痒：“再鄙视我，我就实施行动的！” 我羞红了脸：“色/狼啊，非/礼啊！” “哈哈哈！” 在床上闹了半晌，突然觉得门口有人影，我和顾耀城停下来。 发现原来顾老师回家了！ 他默默地看着停下来的我们，脸色阴郁，丢下一句“爆/菊时记得带/套”，转身关上门。 “他怎么了？”我问。 顾耀城一脸不屑：“管他的！那撮合的事……” 我颦眉沉思。 顾耀城不依不饶的劝说：“上次看到我爸和阿姨在一起时，是我自己表现的太over了，想了那么多有的没的。事后理智告诉我，他们在一起无可厚非，爸爸总不可能永远一个人过一辈子，与其跟一些毫不认识的人相亲，还不如让爸爸和知根知底的阿姨在一起来得有保障！对以阿姨来说也是一样啊。” “好吧好吧。”我无奈的答应，“到时他们真在一起啦，我们就成兄弟了。” 他扬眉道：“对呀，这样很好啊，跟有利于他们接受我们！” “说的也是！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已经有计划了，我准备暑假时说服我爸爸带我们去三亚岛玩一趟，我、你、我爸、你妈四个人，绝对会让他们擦出火花。”他兴奋地说。 “可是你的脚还没好，而且三亚很贵吧……” “你放心好了，治疗两个多月了，好得差不多，至于旅游费用当然是我爸出啦，他的钱不用白不用！”顾耀城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这样好吗？乱用你们家钱。” “怕什么？你只要说服阿姨就行啦！”顾耀城暧昧的凑过来，“反正你是我的！” “那具体有什么撮合他们的计划？”我一本正经的问。 “到时再说……先让我亲亲我的小宝贝。” 他吻住我。 齿颊留香。 ☆、飞往三亚 胡嘉琪没有因为我和顾耀城的交往而表现出太多惊讶和不爽，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过她还是嘴硬的说：“哼哼，我不看好你们。”我权当这是“前”女友的抱怨，不放在心上。 倒是汪大金和林智慧令人大跌眼镜，他俩成双成对的进进出出，完全与之前水火不容相去甚远，我不免好奇地打探他们之间的内幕—— 原来他们交往了！ 胖纸和男人婆？ 想到就觉得太好笑了！ “顾耀城的庆功宴那天，我生气的走掉后，汪大金追过来，我还是不理他，你猜他怎么样？”林智慧说。 我翻了个白眼：“别卖关子，说啊！” “他胖嘟嘟的冲过来，挡住我，跟我说：‘林智慧，你知道为什么我说你像周杰伦吗？’我一听到‘周杰伦’三个字就冒火，不过他肥肥的挡住了路，我走不掉，只好问为什么。他说因为他最喜欢周杰伦了。我这小文艺青年，一听这话就觉得是伏笔，果不其然，他接着说……你猜？” “猜毛线，看你们俩如胶似漆的，他肯定是说——”我故意酸她，“林智慧你去死！” “屁咧，他说得很大声……”她学着汪大金的样子，“林智慧，我们在一起试试吧！”说罢，她得意的瞅着我，“你说我们姐弟俩是不是太有缘啦，同时间被人告白。” 我开玩笑打击她：“是啦是啦，而且都不正常的畸恋，一段是美男子和美男子，另一段也差不多，是死胖子和男人婆。” “尹向阳你想死吗？别以为有顾耀城撑腰了不起！不过，你觉得我真的很像周杰伦吗？”她认真地问。 我继续闹她：“没关系啦，反正潘美辰也很像周杰伦。” “咚”，一个爆炒栗子砸在我头上。 期末考试后，终于还是放假了。高三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前的最后一个愉快的长假，因顾耀城的提议，我向妈妈提出想去旅游。 本来妈妈听说有顾叔叔，便不想答应，最后还是受不了我的软磨硬泡，为了在高三之前让我轻松一下，终于答应同顾家父子一起旅游，前提是——我们的费用必须我们自己出。 我当然了解家里的经济状况，只好恭恭敬敬的把自己存的一千块钱递给妈妈，哎，这都是我平时省吃俭用存起来的老婆本呀！ 这两人真是成熟的大人，经过上次那么激烈的争吵，这次机场见面依旧很平静，虽然在我眼里看来仍有些尴尬，不过这是好的开端，毕竟他们的确曾经彼此相爱。 另外除了我妈和顾叔叔，顾耀杰顾老师也来了。 机场见到他时，我心想计划里不是没有他吗？他读懂了我的心事，趁没有注意，勾住我，耳语：“我这个老师不来监督，你和顾耀城发生个什么怎么办？” 我想反驳我们能发生什么？就算发生什么，又怎么样？我们现在已经交往了。 可他不给我机会，上前兑换登机牌。 话说自从和顾耀城正式交往以来，我们总爱开些带点颜色的笑话。 例如昨天我在整理自己行李，看到自己的清单上写了一个“日”字，思来想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简写，故而给他打电话。 他接到电话，猥琐的笑出来：“喂，你不会说的是套吧？” “啊？”我不明所以。 “为了‘日’，所以要套啊。”他轻浮的说。 “干！顾耀城，我没你想的那么下/流，好不好！况且我根本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干嘛害羞啦！” “晕，快点提示我，别浪费我电话费。”我一本正经实则小鹿乱撞道。 “那……日记本？” 听到这里，我开心笑起来：“Bingo！还是你了解我，知道我常写日记。” 第一次坐飞机，有点小兴奋，一上飞机就看东看西，一度拿手机出来拍照，不知是不是闪光灯闪到了空姐，她盛气凌人的走过来，要求我把照片删除，我不满地回答我又没照她，她不相信，我只好把照片翻给她看，她这才悻悻地离开，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当然，这小插曲丝毫没影响到我的心情。 我已经好久都没旅游了，小学时去过张家界之后就再也没出省。如今，我竟然和我最爱的顾耀城一起，飞往未知的城市，共同度过五天，真是美妙！ ——如果只有我们两人那就更好了！ 不过我当然记得这次旅行的目的——撮合我妈和顾叔叔。 飞机起飞时，尽管空姐提醒我们绑好安全带，可是飞机上升时巨大的阻力导致的蜂鸣声在耳边炸响。我有些害怕的怔住。旁边的顾耀城捉住我的手，我看向他，他微笑着注视我。 我恍然更加确定——他是我的了！ 一直到今天我都以为这是个梦。不然这怎么会发生呢？那么突如其来，我又怎么可能处之泰然、理所应当呢？因此，这大概就是梦吧，如果这是梦，请不要叫醒我，让我沉睡。 从W市到海口要两小时，上飞机时已是晚上八点多，我和顾耀城劝服妈妈和顾叔叔坐在一起，而我和顾耀城坐在一起，至于原本不在计划之内的顾老师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后面。 已经在天空中飞行了一小时，前排的两位或许已经睡着，没有任何交谈的声音。旁边的顾耀城也关上了头上的灯，眯着眼睛睡觉。我透过窗户，看着这静谧的夜和地面上的星星点点，睡不着。于是拿出这本蓝色的日记，看这小一年的记录。 读到第一篇时，我便无比惭愧。 第一篇的我那么勇敢的向顾耀城表白，同时还那么乐观的告诉顾耀城我要时刻开开心心的在他的旁边。 然而现在看来，我却如此怯懦，不断的哭泣。有顾耀城的日子里，我成了一个爱哭鬼。在考试不理想时；在他说他不可能会爱我时；在刘老师那只黑猩猩敲诈我时；在邵雨薇欺骗我时；在顾耀城受伤时……我都流下了怯懦的泪水。 我再也无法像一年前那么执着那么单纯那么乐观，经过那个女生两次伤害，我无法相信感情，无法勇敢的爱。 ——还好，我的身边一直有他。 他安慰我、呵护我，对我不离不弃，他让我信任这世界上还有美好的爱情——他是我的劫数。 现在，他是我的。 “别这么兴奋啦，睡一下。”顾老师从后面凑到前面来，“你旁边的顾耀城都已经打呼噜了。” “第一次坐飞机嘛！” “有一点比较好奇，似乎你每天都没怎么学习，但这次的期末考试怎么又进步了？告诉我秘诀，回头我跟同学们分享。”顾老师正儿八经的问。 “呵呵，你知道什么是爱情的力量吗？” “切。”顾老师不屑的摇头，“你真以为顾耀城爱你？” 我洋溢着一脸的幸福：“你就嫉妒吧你！哈哈。” “睡吧。”他拍我的头，“我怕你乐极生悲。” “屁咧。” 我不再理会这个泼凉水的家伙，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当广播里想起机长的声音，人们纷纷从睡梦中清醒，海口到了，我看看手机，已经凌晨。 下飞机后，我稀里糊涂的跟着旅行团的车子到达酒店，还没来得及欣赏周围的一切，便已疲惫不堪的拖着行李找房间。 顾耀城这个精力旺盛的家伙一进酒店便化身丘比特，劝我妈和顾叔叔同一房间，不知是否对于上次我们的争吵还心有余悸，妈妈死活不同意，最后我和妈妈同一房间，顾叔叔和顾耀杰一个房间，顾耀城一人一个房间。 晚上，顾耀城来我的房间，对我妈装弱小，说他一个人睡觉很怕，叫我去陪他。妈妈考虑到顾家父子的关系，知道他不想打扰自己的哥哥和爸爸，于是同意我们一起，不过她说有时间要找顾叔叔谈谈“育儿问题”。 我们报了旅行团，原以为是十几二十人的大团，没想到到了第二天，发现团里除了我们5人和导游、司机之外，只有两位老爷爷。 ——陈爷爷和邓爷爷。 对于这么个七人组成的小团，我倒没什么意见，反正我也并不准备在旅行团里搭讪个帅哥。 ☆、恶作剧之吻 导游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姓林，估计是日晒强烈的缘故，她肤色黝黑。面包车上她向我们介绍第一站“天下第一湾”——亚龙湾。 她说：“亚龙湾气候宜人，冬可避寒，夏可消暑，自然风光优美，青山连绵起伏，海湾波平浪静，湛蓝的海水清澈如镜，柔软的沙滩洁白如银……” 绘声绘色的描述让我们浮想联翩，奈何天公不作美，到了目的地才知道有点不是时候。 刚刚下完一场雨，迎接我们的不是碧海蓝天和沙滩椰树，天空笼罩着一片灰蒙蒙的乌云，失去了阳光的反射，海面也不像电视中的那么蔚蓝，只有海边随风而来的咸腥湿气提示我们，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海，还好这里的海水比江水清澈、比湖水波澜，阴雨天也别有一番景致。 乐观一点，没有阳光，日晒减少，温度降低，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我徜徉在这一片“乌云”之下和“清水”之畔的沙滩上。 阴天依然有紫外线，特别是三亚这种海边。 妈妈打着伞和顾叔叔走在一起——经过昨晚，他们当然了解我们的用意。 发现我在沙滩上跑得欢，妈妈在后面喊：“阳阳别乱跑！小心受伤！” 顾耀城跟妈妈说他来盯着我，绝不让我迷路，同时，暧昧的嘱咐顾叔叔多和我妈说点话。 这家伙真积极！ “老婆你在干嘛？”他肆无忌惮的叫我“老婆”。 “喂。”我瞪他一眼，四处张望，发现妈妈离我很远才放心下来，“你小心点，别在他们面前叫我‘老婆’，我妈知道了怎么办？” “知道了……”他蹲下来，揪我的鼻子。 我条件反射般的躲开他的手，提醒他：“也不要对我做亲密动作！” “喂。”他不满的坐在沙滩上，“所以，这个旅行没有意义啊？” “晚上我们一间房，想做什么都行啊。”我一本正经的说。 “你的意思是……”他戏谑的笑，手臂想箍住我，我灵巧的闪开，“我的确带了套套哦！” 我一阵红晕：“顾耀城你这急不可耐的色胚！别说这种废话，来，帮我找一下贝壳，回去送给他们，胡嘉琪听说我们要一起去三亚，超级气愤的拍桌子，说我这个现任一定要送她这个‘前任’礼物。” 顾耀城鄙夷的瞅着我：“所以，你打算这么寒酸的送点贝壳？” “怎么了？你以为我有想你一样那么优秀的老爸啊？为了这次旅行，我可是把零花钱全部充公了啊，而且，我亲手帮他们找的贝壳不是更有意义吗？” “毛线，如果送贝壳，她估计一拿到手，就会往你脑袋扣下去……而且三亚旅游资源早就被过度开发了，一年四季，那么多观光客，贝壳早就被拣光了。”顾耀城毫不在意的教训我。 “嘿。你们在干嘛？”顾老师带着阳光般和煦的微笑，俯下身问我。 我马上向老师打小报告：“顾老师，顾耀城同学讽刺我，我不跟他玩了，你陪我找一下贝壳吧。” “好啊。”说罢，顾老师就开始在沙滩上找贝壳。 “疯子。”顾耀城斜了他一眼，站起来，往前面的木桥上走去。 “出来玩，闹什么小孩脾气。”我对顾老师唠叨。 “既然这么不满他，不如和他分手，和哥哥我在一起，哥哥我一定好好疼你哦。”顾老师也一副戏谑的样子。 “哈哈。”我和他开玩笑，“顾老师，其实跨年夜第一次见面，你就爱上我了对不对？虽然你如此爱我，但我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因为我爱顾耀……城。”最后那个“城”字拖了很长的尾音。 “但是……”顾老师的声音变得一本正经，直起身板，“但是如果有天你伤心流泪，需要一个肩膀或者一段感情的支持，我永远在你身后。” “哇，顾老师，我找到了！” 我捡起贝壳，自动屏蔽顾老师的话，顾左右而言他。 其实贝壳很小，花纹也是常见的螺纹状，白色，不过在这“空无一物”的沙滩上找到，还是显得尤为难得。我兴奋雀跃起来。 中午吃饭时，顾耀城一脸鄙视的看着我这极其普通的贝壳，讽刺：“估计胡嘉琪看到，会直接把它塞进你嘴里。” 我严肃的回答他：“你确定不是塞进菊/花？” “喂，不是你说不要说这种有点那个的话吗？” “哈哈！他们不懂的！” 我敲敲他的头。 “不是你说不能做亲密动作的吗？” “刚刚那个不算。” 于是他又敲回来，只是力气太大，我吃痛的揉了半天。 后来我们又去了位于亚龙湾北部的蝴蝶谷，顾耀城看着谷内展示的各种四色艳丽的蝴蝶标本和奇形怪状的贝壳，讽刺:“尹向阳，这才是真正的贝壳好吗？” “好吧。”被他一而再再而三讽刺，老纸终于怒了,“顾耀城，我决定今天晚上就把它塞进你菊花！” “啊！S/M？我喜欢！” “变/态！”我狂吼。 “那……就让我S/M你咯！” “雅蠛蝶！？” “看来你作为资深“同志”，也有涉猎泥轰成/人/动作大戏啊！” “屁咧！你看这个蝴蝶的名字……” ——雅蠛蝶！ 天雷滚滚。 之后，在前往分界洲岛的车上，林导在车上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分界洲岛的美丽—— 分界洲岛是海南岛重要的分水岭，东面悬崖峭壁，浪花如雪；西面则有一波平浪缓的小海湾。登岛便沐到从烟波浩瀚的南海吹来的海风，其周围海域有珊瑚礁和热岛鱼。 天气不好，就算描述再怎么诱人，我也不敢像昨天那样抱太多希望了。没想到一走下车，就被扑面而来的海风和热情的阳光所包围，天空经过一场雨的洗礼，显得尤为干净，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让人睁不开眼。 我极目远眺，眼前是海天一色的透彻心扉的蓝，毫无瑕疵的蓝。那种天然的蔚蓝色，让人觉得仿佛落入了童话中才有的仙境，沁人心脾的咸涩海风徐徐吹来，脑海中跳跃着一副色彩斑斓的画面，画面里各色珊瑚慵懒的伸展“四肢”，奇形怪状的海鱼自由自在的徜徉。 ——那是个自由自在的世界。 顾耀城穿着贴身的背心，手臂上肌肉的线条显现无遗，在沐浴在阳光之中，他古铜色的肌肤显得更加健康诱人。 另一边，顾叔叔帮妈妈撑起太阳伞。妈妈让顾叔叔也进伞里避太阳，顾叔叔笑着拒绝，帅气的说：“男人就应该多晒一下”。 妈妈哑言，丢给我一把太阳伞，说我太白，不保护一下会晒伤，说不定会蜕皮。 我二话不说就打上伞，我要和顾耀城一起打伞，他和他老爸如出一辙，强作帅气的拒绝我的好意。 顾老师却趁我不注意，窜到我伞下，环住我的肩，对顾耀城炫耀：“既然你不要，我就要了哦。” 我一肘击中他的腹部，义正词严：“哼哼，我不是货物！” 湾内沙滩松软细白，每踏一步，细沙会很快的下滑，走起来很没感觉，索性脱掉鞋子，光着脚踩在温暖的沙上，从脚底涌上舒适感。 走在前面的顾耀城突然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该死，难道是骨折的脚还没痊愈？ 我见状冲上前去扶住他。 “怎么，骨折还没好吗？” 旅行前几日陪他去拆石膏时，医生明明说恢复状况良好啊。 他抬起头，眼底分明是计谋得逞的颜色，他轻轻将我一推，我毫无防备的向后倒去，他捉住我的手臂，我也下意识的抓住他线条完美的手臂，他将我压在沙滩上。 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还没来得及观察妈妈在不在周围，他的吻便像疾风骤雨般落下来—— 吻在我额头，吻在我脸颊，最后停在我嘴唇。 理智不断地告诉我：我妈在附近，绝不能让她看到这“骇人”的吻。 我努力挣脱我最爱的少年，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他太有力量，态度强硬，不由分说，在这全是观光客的海滩上，公然吻我。 细密的吻将我的理智渐渐击溃，我如同一个温顺的小兽，享受起这个突如其来甚至有点莫名其妙的吻。 ☆、小偷 忽然，身上的少年停顿了一下，喉咙发出混沌的声音，停止了动作，他流连忘返的起身，直接朝身后一个左勾拳，却扑了个空。 原来刚刚顾老师一拳砸在顾耀城的背上，现在他和我们保持安全的距离，冷漠的直视顾耀城。 顾耀城搂住我，嘴角轻蔑的勾起弧度：“我的好哥哥，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是我的，休想碰他。” 顾老师不怀好意的指着顾耀城：“如果你真爱他，就别利用他！” 什么意思？ 我疑惑的看着顾耀城，他焦躁的变了脸色，抿住嘴唇，仿佛被人拆穿了什么秘密。 “怎么了？怎么了？”妈妈看到我们倒在地上，急忙跑来。 “阿姨，我们没事，刚刚我的脚歪了一下，一不小心摔了一跤。”顾耀城恢复了礼貌得体。 “没事就好，林导刚刚说分界洲岛的潜水最有名，等下你们试试吧。”妈妈说。 “呵呵，我不试了。”顾老师面带愠色的走开。 “那我们去。”顾耀城接话。 交了钱，我跟着顾耀城去更衣间换潜水服。 第一次要在顾耀城面前赤身裸体，我有些不自在，倒是顾耀城这家伙旁若无人的开始脱。 本来夏天就穿的不多，三两下，他就只剩一条贴身内/裤。健硕的胸肌和腹肌，紧实的小腹，微微翘起的臀部，配上古铜色的健康肤色，连带着他后背上的一团如同火烧云般的深红胎记，都显得如此完美。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带着笑意回望我，干脆一把将自己的内/裤的脱掉，我惊呼的闭上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睁开，瞥见他那儿，我竟一时脸红。 “怎么样？还不错吧。”顾耀城自信的展示。 “切……”我故作不屑。 “老婆，快脱衣服，还等什么。”他催促。 “哦。”我惴惴不安的脱衣服，我从小就不喜欢把身体暴露在别人面前。 等我脱到还剩一条内/裤，顾耀城饶有兴致的评价：“老婆，我不建议你夏天穿泳裤在海边闲逛哦。” “啊？怎么了？我皮肤有什么问题吗？”我惊讶的环顾身体。 “因为我怕……” “怕什么？” “我怕你这么白的皮肤会亮吓别人的眼睛。” “色胚！你快穿潜水服啦！” 我们弄了快20分钟才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妈妈在岸边给穿着潜水服的我们照完相片，教练帮我们装好氧气瓶，便带我们下海。 一到海底，我便像刚刚出生的婴儿第一次张开双眼，看到了一个鲜活的、色彩斑斓的海洋世界。仔细看那一半金黄一半碧绿的艳丽色泽、那盘桓于珊瑚丛中的那一片片火红、那追来逐去的热带鱼群、那摇曳生姿的藻类植物，内心被深深地撼动。 ——人类自诩是地球的霸主，却用战火、毒气、浪费资源……将地球“建设”得支离破碎，幸而还有这么一隅，如此鲜活美丽。 教练掬起一株水藻拿到我们面前，隔着潜水服，我们明明知道感触不到，却依旧孩童般的伸出手指。 顾耀城优哉游哉的围绕在我周围，以最夸张的姿势，提醒我他的开心。 三十分钟很快就要到了，教练让我们摆好姿势，给我们拍照留念，我的四周被各色的海鱼包围，不敢放肆的动弹，顾耀城倒还是欢快的蹦跶。在相机咔嚓的一瞬间，我感到脸颊上轻轻地压力。 恋恋不舍得上岸后，教练将照片给我，照片里竟是——在一片鲜艳的色彩之中，顾耀城贴近我的脸颊。 ——他分明就在亲吻我！ 妈妈站在旁边，我有些心虚的将照片递给她，她原本好奇的神色微微停顿了三秒，顾叔叔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顾老师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戏谑的评价：“哈哈。很亲密啊，你们。” 我瞪了他一眼。 “没，教练没照好，看起来就像……”顾耀城理所当然的解释。 “尹向阳，你听到了哦，他不承认。”顾老师继续说。 我抿住唇，紧张的观察妈妈的表情，却见她笑起来，将照片拿到顾叔叔面前：“好可惜刚刚没下去，你看这个珊瑚，好漂亮！” 我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在逛特产店时，妈妈发现了色彩鲜艳的沙滩服，她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一套，要求我们明天每个人都要穿着，这叫入乡随俗。 顾老师倒是一点不讲客气，直说：“阿姨，这好丑，我可不想穿。” 玩了一整天，晚上在酒店的走廊上，恰巧撞见和我们同一旅行团的陈爷爷，我礼貌的点头，并停住脚步，让出空位，让他先行。 他却在我面前停下来：“小同学。”他叫唤我。 我有些讶异的抬起头观察他。在车上我们就认识了，他是北京人，目测大概六十多岁，发色白黑参半，不过身体依旧硬朗，竟然比我还高一个头。 “陈爷爷，您好，有什么事？”我礼貌的回应。 “我看到了！”陈爷爷笑起来，笑声中气十足。 “嗯？”我的脑袋一时短路，努力的回想他看到了什么。 “沙滩、摔倒和亲吻。”他友好的提示。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这位爷爷看到了，我该怎么办？他这么大年纪，应该不会理解我们是G、A、Y吧，于是我沉着的回应。 “陈爷爷，那是个意外。” “意外？” 他玩味的重复一遍，带着爽朗的笑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抱着忐忑的心，回到房间，没敢跟顾耀城说陈爷爷的事。 走了一天的路，我很疲惫，便和顾耀城早早的入眠，不料却被顾老师急躁的拍门声吓醒，顾耀城有些恼怒的打开门，刚想骂顾老师几句，哪知顾老师脱口而出—— “尹向阳，有小偷潜进你妈房里了。” 倒在床上、大脑还是一片浑浊的我不由的惊醒起来，急忙下床，越过两位争执的顾氏兄弟，连拖鞋都忘了穿，跑到旁边的房间。 房间明亮，妈妈穿着睡衣，发型稍显凌乱，惊魂未定的坐在床边，抱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还好，看起来没有什么外伤，只是行李箱大大的敞开，里面的衣物被胡乱的翻得四处皆是。 顾叔叔坐在妈妈旁边，一只手捉着妈妈的一只手，似乎是在安慰她。 他抬起头，看见了我。 “尹向阳，来得正好，快来安慰一下你妈。”顾叔叔不动声色的将手抽离回去。 妈妈听到我来了，朝我看来，挤出笑容。 “妈妈没事。” “怎么搞的？”我走过去，蹲在妈妈面前。 顾叔叔代替妈妈说：“刚刚有小偷把窗户划破，窜进来偷东西，你妈睡眠不好，感觉到有人，下意识的吓得大叫，我当时正好在走廊，听到你妈大叫，急忙破门而入，及时制止了小偷。刚刚酒店的服务人员已经将小偷带走，也赔礼道歉了。” “妈……”我握住妈妈的手，“都怪我，那我还是回来同你一间房。” “可是顾耀城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妈妈担心道，看了顾叔叔一眼，顾叔叔避开她的目光。 “那怎么办？”我问旁边的顾叔叔，却发现他手心红色的一抹，大惊，“顾叔叔，你受伤了！” “哦！”妈妈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我都忘了，刚刚小偷拿着刀，顾叔叔和他搏斗时，将手划伤了。” “我没事。”顾叔叔说，“倒是你，一个人睡，再遇到这种事，我不在走廊，怎么办？” “怎么可能？”妈妈放下热牛奶，从行李箱里拿出备用的碘酒和纱布，让顾叔叔把手伸直，帮他包扎。 看着这两人互相在乎对方的行为，我会心一笑，八卦的建议：“顾叔叔，那干脆这几天你就和妈妈同屋吧！” “阳阳！”妈妈立马反对。 我说：“首先声明——只是为了保护她！” 顾叔叔却高兴地瞅着我：“阳阳，你真的同意吗？” “当然！顾叔叔，你是律师，应该眼力很厉害啊，我和顾耀城想要旅行其实是为了……” “阳阳！”妈妈再度制止我。 “妈，上次是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么多伤你的话，你该去寻找你的幸福！” 就这样，顾叔叔“保护”了妈妈一整晚。 我不知道他们晚上在做什么，不过我猜他们在回忆—— 回忆以前的相识，回忆分手的遗憾，也回忆单亲一人教育小孩子的艰辛和生活给予的各种挫折。 ☆、两位爷爷 翌日，我们一行五人全都穿上了沙滩服，纯棉衣物，质地轻薄，透气吸汗，很舒服。 吃早餐时，林导看见我们的样子，打趣的说我们就像是一家人。 顾耀城立刻就回应：“本来就是一家人！” 妈妈脸色一阵复杂，不过依旧难掩笑意。 顾叔叔帮妈妈夹了一个鸡蛋，两人相视一笑，关系亲密了许多。 车上，陈爷爷和顾叔叔聊天，聊着男人们都喜欢说的政治和军事，仿佛会聊这种我们其实根本管不了的事情，才是一个男孩转变成男人的标志。 因为昨天陈爷爷的询问，我今天格外紧张，害怕他会把昨天的事情告知我妈。 于是细细的观察这两位老爷爷。原来他们都已年过七旬，但看起来很年轻。陈爷爷笑声爽朗、性格豁达、谈天说地，邓爷爷话较少，不过常常露出和蔼亲切的微笑。 年迈的老夫妻一同到陌生的城市旅游实属难得，更何况是同性友人。 不过总觉得他们的相处有些古怪。 邓爷爷总是无声无息的帮陈爷爷撑太阳伞；陈爷爷也在邓爷爷吃完饭后，帮他轻轻擦嘴，接着相视一笑；有时，我觉得他们放在车座上的手重合在一起…… “咦？”顾老师故意大声的找茬，“尹向阳，你怎么带了个戒指啊？交女朋友了？” 我瞪了他一眼，余光发现妈妈果然回过头来审视我，我强作镇定，笑道：“嘿嘿，我自己买的，身上湿气重，银子可以除湿。” “原来如此啊。”顾老师意味深长的笑着，对我的怒火视若无睹，继续明知故问，“那顾耀城怎么也带了戒指呢？而且好像还是同一款哦！” “因为……”我悻悻的笑，张口结舌。 前排的陈爷爷回过头来，问：“是你送他的吧？” 他的话让我感到善恶莫辩，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妈妈怀疑的目光从我身上扫到顾耀城身上。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看。”陈爷爷举起邓爷爷的手，他们的中指上也套着同款式的戒指,”呵呵，就是一个小礼物而已，纯属代表友谊嘛！友谊地久天长！” 察觉到妈妈回过头去，我感激的对陈爷爷点点头。 不过他俩同款的戒指更加让我疑惑不解。 我们去了月牙形海湾大东海的沙滩上，妈妈和顾叔叔不知跑到哪儿“促进感情”了，顾老师则觉得不停地看海没意思，便先回车上休息。 我和顾耀城趁机同两位老人躺在躺椅上，一边欣赏着自然的美景，一边聊天。 “其实我们是一对，用你们现在的话说，就是一对好基友。” 陈爷爷开心的说完，竟然豪放的在邓爷爷的脸上亲了一口，邓爷爷倒也习以为常的亲回去。 “你们知道什么是真爱吗？”邓爷爷问我。 “……”我摇摇头。 顾耀城若有所思，仿佛在搜寻记忆里某段感情的总结，半晌，慢慢的说：“真爱就是就算再怎么爱，也要尊重爱的那个人的决定。” “呵呵，你说的这个只是爱的一种方式而已，当然，这种方式非常可贵。”陈爷爷评价。 “那……到底什么才算是真爱呢？”我喝了一口果汁，问。 “让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邓爷爷微笑着，缓缓的叙述。 心向佛，便有了佛。有了佛，便能与之对话。 他是个虔诚的人，问佛：请告诉我同性之间可以相爱吗？” 佛语：为什么不可以？ 他问：但世人不认为这样啊。 佛语：世人？ 他疑惑了：是啊！怎么了？ 佛答：那是因为很多世人根本都不懂真爱。 他怀疑：真的吗？ 佛语：是啊，我给你说个事实吧。 他说：好的。 佛说：曾经有一位向佛的王子，他禁不住□□的诱惑，放不下感情的包裹，因为有一个很爱很爱他的女孩。有一天，他来到我面前问我该怎么做，我问他那个女子是不是真的很爱他，他说是的，很爱很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样爱。 他问：然后呢？ 佛叹了一口气：然后？没有然后了。 他不信：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然后？ 佛看着他，说道：然后，王子就彻底归依释门了。 他不解：为什么？我不明白，不是有个很爱他的女孩吗？ 佛语：爱？真的爱吗？那不是真爱啊，有多少世人懂得真爱啊？ 他惊：为什么！？ 佛语：我告诉他，有一个方法可以证明女子对他的爱有多深，他去做了，结果他失败了。 他不解：怎么做的？ 佛语：用我的法力将他变成了一个女子。然后，爱他的女子见他已不再是以前那个英俊的王子，便含泪离开了他，而这个王子也从此大彻大悟，因为他发现，她爱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心。 他说：我懂了。 佛语：所以，真正的爱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都去爱，这才叫真爱。只要有真爱，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地位，年龄，乃至性别，都不是最重要的啊，最重要的是真爱，爱他的人，更要爱他的心啊。 他问：您刚才说的王子是谁啊？ 佛微微一笑：谁？现在世人都称他为观世音。 “所以真正的爱就是不管对方的身份、地位、年龄、外表、乃至性别，也要义无反顾的爱？”我听完故事急忙道。 “义无反顾……”邓爷爷品味着这个词，“说得好！在这个同性之恋被视作畸形、病态的社会，真正选择不顾性别，爱上同性的人，的确是为了真爱而义无反顾。” “那么你们之间，是谁先这么‘义无反顾’？”陈爷爷打趣的逗我们。 “是他！”顾耀城和我非常默契的异口同声。 “呵呵，有趣！”陈爷爷大笑。 “是他。”顾耀城沉着的说，“一年以前，他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站在课间的走廊上，不顾他人怀疑的目光，向我表白。” “不对！是他！”我微笑的反驳，“上个月，他不惜和自己的好朋友争执，只因为他决定要和我在一起，他才是真正的义无反顾。” “你们真的很勇敢啊！” 陈爷爷听到我们话，一阵感叹，看向邓爷爷，温柔的握住他的手，两位老人一定是回忆起了很多年前的传奇。 “爷爷，别说我们，说说你们的故事。”顾耀城问。 我好奇的接话：“是啊，好想知道是什么让你们能冲破一切困难，毕竟就算在今天同性之爱也不能让大多数人接受。” “哈哈！”陈爷爷又爽朗的笑出声。 邓爷爷回忆起往事： “我们故事其实很简单。大学时，我们是同寝室的上下铺，吃饭、上课、自习、睡觉全腻在一起，工科男，没见过女生，我们俩是最好的朋友，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 “时间久了，我们就常想如果生活中失去了彼此，那会怎样的呢？那时恰巧爆发学生运动，上级平息纷乱后，将我们这一批学生遣散回家，我家在上海，他家在北京，我们就这样被迫分离。” 陈爷爷接着说：“没有他的那几个月，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他，看书时会不由自主的回忆我们一起争论题目的日子；吃饭时也常常不经意的想起他总是把饭吃的一颗不剩；下雨时，会记起有一次我们从图书馆淋雨回宿舍，两个人同时发烧感冒……但是幸好，没过多久，他来找我了。” “我偷偷地跑回北京，凭借着离别时留下的通信地址，找到他家，以他同学的名义，住在他家。重逢的时刻，我还不知他对我同样的思念，只是矜持的打招呼。他见到我，喜出望外，热情的冲来抱住我，情不自禁的吻了我，于是我们互相坦白，开始交往。”邓爷爷说到“亲吻”那一段，有些不自觉的害羞。 陈爷爷的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 “不过我们的事情很快便被我母亲发现。 “那是个封闭的年代，家里的人怎么可能同意我们在一起？为了让我们分手，妈妈甚至以死相逼，最后他被逐出我家。 “他留在北京，我们通信联系，后来被母亲发现，她没收了我所有信件，同时检查每一封寄给我的信件。他没收到我的回信，以为我放弃了这段感情，便不再主动联系我。 “后来我就职于一家中学，母亲也总是跟踪我，还让媒人在周末安排相亲。 “过了好几年，我们竟然在街头相遇，互相尴尬的问好，询问之下才发现都还未娶妻。 “那时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就算明白是黑暗，我们俩也决定携手划破黑夜，迎接黎明。 “好景不长，我们的事情很快被学生揭发，他供职的学校以‘败坏声誉’的理由将他辞退，恰好国家‘改革’，我们被安排下放，他去了甘肃，我去了贵州。 “是啊，就这样兜兜转转，十几年过去了，我们已从当初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变成壮年的老大叔，终于又在北京重逢。 “那时，我父母已经去世，没有可以阻拦我们的人了，于是，我们义无反顾的结合在一起。一晃，已经五十年了。” 我仔细的倾听他们的相爱的故事，从内心涌出深深地动容。 一时竟热泪盈眶，不是伤心的那种，而是内心被温暖的真情溢满了，无处发泄，只好化作幸福的泪花。 他们是同性，却在这个封闭的国家，冲破了加之在其身上的桎梏。 顾耀城若有所思的看着哭鼻子的我，轻轻地揉我杂乱的碎发，欲言又止。 之后的的旅程，我几乎没有心思欣赏这自然的美景，脑袋盘旋着陈爷爷给我的建议—— “听完我们的故事，我想问问你们，你们真的是真心实意的相爱吗？”邓爷爷问。 “当然！”我肯定的点头。 “你呢？”陈爷爷直视顾耀城，褪去笑意，一脸严肃。 顾耀城凝视陈爷爷半晌，点点头。 “那么孩子们，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同性之间的结合很艰难，但你们要答应我，既然你们的的确确是‘真正的爱’，就请一定要互相信任，这才是你们遇到挫折、遇到阻力时披荆斩棘的法宝。好吗？” ——“好！” 我和顾耀城异口同声，对着陈爷爷保证。 陈爷爷和邓爷爷握着双手，相视而笑。 ☆、这是一种病 带着心事随着林导逛了一天，黄昏时我们才回酒店。 这夜住的是传说中的五星级的酒店，酒店非常豪华，临海而建，站在房间里，远远地便可眺望到远处海滩上游客嬉戏追逐的欢乐场景，海风习习，夹杂着海边独有的咸涩气味。 房间也很宽敞，阳台上建着石砌的温泉池。 疲惫了一天，我迎着海风，欣赏夕阳，加满热水，脱掉外衣，走进这温泉池中，水温恰好，身体的疲惫之感渐渐舒缓，闭目养神，思绪也渐渐沉淀。 两个爷爷的爱那么普通，普通到没有恶俗的“第三者”、“欺骗”、“利益”、“身价低位”等等，从始至终，他们都认定了彼此，一定要同对方携手白头。 可他们的爱也那么惊天动地，惊天动地到“三分三合”，兜兜转转十数载，命运的红绳依旧牵引着彼此，就算父母再怎么反对、就算社会再怎么不认同，依旧义无反顾结合。 真令人羡慕。 泡了好过了一会，感觉有阴影落在身上，一睁眼—— 夕阳无限好……只是有大/鸟。 我试图将脑海里它彻底抹去，可它恍若扎根般在我脑海里不断复制。我摇摇头，视线由局部扩大到全身—— 顾耀城竟站在我面前端详我，看得我全身发毛。 “干嘛啦你！” “尹向阳你好美！” 不知是热气还是夕阳使他的脸颊泛起了红晕。 我抚平自己狂乱的心跳：“晕。‘美’是形容女生的好吗？我这种叫做‘俊俏’。文盲！” “不是一样的吗？”他一边说一边一脚踏进池里。 “喂喂喂，谁要你进来的啊！”我大惊失色。 岂料他霸道的说：“你是我的。” 他吻上来，太过熟悉的动作导致他游刃有余的撬开我的唇齿。 不知是夕阳的照射还是白天两位“老同志”的故事，顾耀城的眼底充满了与之前不同的氤氲。 ——他想要占有我！ “顾耀城不要！”我叫道。 他恍若没有听见，以更加猛烈攻势袭来。 海边火红色的的夕阳下，伴着咸咸的海风—— “顾耀城！” 我触电般的从水里弹跳起来。 “你不喜欢吗？”他的眼底充满着浑浊的雾气。 “不是，城。”我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心脏就快要蹦出来，“我……” “那……” “可是我有好多好多的疑问，前段时间迷迷糊糊的答应你的告白，却忘了问这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说你不可能会爱我？” 他宠溺的笑了笑，就像是我问了一个极其白痴的问题。 可是我的确不知道！ “第一次是在跨年的夜晚，那时我很伤心，不过我能够理解你，因为我们都是男生，这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可是那个我被邵雨薇欺骗的夜里呢？你吻了哭泣的我，却对我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这，又是为什么？” 他轻笑起来，张开双手，抱住我：“你知道什么是‘爱到不爱’吗？”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不等我回答，那专属于男人的气味扑面而来，我有点晕，他迷醉的耳语：“相信我——就让我——。” 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担心妈妈他们会有事进来找我们，我和顾耀城立即清洗了身体，换了干净的衣物，睡在床上。 我的下/身疼，顾耀城担心我，说没带东西，直道对不起，我说没事，谁也没想到会如此“情不自禁”，问： “所以你刚刚讲的‘爱到不爱’就是类似于一方得了绝症，就骗爱自己的另一方，她不爱他了？” “呵呵。”他揉揉我杂乱的头发，“有点小聪明嘛。” “那可不，我长期霸占全班第一的宝座，OK？” “知道你厉害啦。”他古铜色的皮肤和刚刚洗澡完好闻的馨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触动我的神经，“其实一早我就对你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我想要保护你，抱着你，观察你，戏弄你……可是我也知道我们在这里很难有未来，因此我选择不告诉你我的爱，我怕我们俩被推向万劫不复。” “可是你为什么又选择向我告白？”我不解。 “那天我对你说出伤人的话后，你开始跟我冷战，我发现自己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我好想和你说话，好想和你聊天，好想结束这一段冷战。加上第二天我看到你从顾耀杰的房间里走出来，我很生气，怀疑你们两个……” “我们怎么可能！？” 他坏笑着：“今天看出来了……好紧……不过那时我在想，既然顾耀杰这个爆/菊无数的家伙都那么坦坦荡荡的活着，我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两情相悦就好啊！” 我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它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我幸福地微笑着：“希望我们能像陈爷爷和邓爷爷一样就好。城，我们要彼此信任，如同爷爷他们一样，没有秘密，好不好？” 顾耀城默默地点头：“当然。向阳，其实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城，明天再说好吗？我好累。” “额……”他皱眉看着我。 我撒娇道：“抱着我睡觉！” “好吧。”他伸出他长长的手臂，关灯，“明天再说，反正也不急。” 转身，我将手机上顾老师发给我的短信删除。 他写—— 这一切的甜蜜都只是为了迎接毁灭性的灾难。 *** “所以……被爆了？” 翌日午后，我们来到玉带滩。 这是一条自然形成的地形狭长的沙滩，半岛外侧南海烟波浩淼一望无际，内侧万泉河、沙美内海湖光山色，内外相映，一半湖水，一半海水，构成了一幅奇异的景观。 我有点“不舒服”，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沙滩上，细软白沙，且温度适宜，恰好让我不再那么痛苦。 哪知顾老师好死不死，看我独自一人，跟着我坐到我旁边。 今天这一路上虽然那处的确不适，不过我一直忍着，能动能说能开玩笑，连顾耀城都以为我已经不疼了，其实我那都是为了不让妈妈看出什么端倪而强装。 没想到顾老师却看出来了，这是同为“好同志”的第六感吗？ 我不回答，白了他一眼。 他心领神会：“不是早就跟你们说了要套吗？” “突发状况啊，你以为顾耀城像你一样每天出入于满是gay的‘G大调’？诶，有没有药啊？” “回去给你。哎……”顾老师惋惜叹道，“尹向阳，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吃亏的啊！” “他第一次，没经验啊！你又挑拨什么？‘这一切的甜蜜都只是为了迎接毁灭性的灾难’？好矫情啊！”我就是喜欢嘴不饶人，特别是对于很熟悉的朋友，“顾老师，没想到你文学造诣也很高啊。” “屁咧，这句话要什么文学造诣啊，汗。”顾老师环住我的肩，语重心长，“顾耀城根本就不爱你，他向你表白、同你交往，是另有目的！” 我被他逗乐了：“嘿嘿，顾老师，没想到你这么深爱我，一定要拆散我的和顾耀城才罢休啊。” “不是！你知道他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吗？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撮合你妈妈和我爸爸在一起吗？是为了复仇。” “复仇？顾老师，你写小说呢！”我嗤笑道。 “别给我开玩笑。我说的全是真的，我比你更了顾耀城。他想利用‘同你交往’来报复我爸，他的计划是：撮合你妈和我爸在一起，当他们感情升温，决定重新在一起时，故意告诉他们，他和你两个男生是一对。我爸爸当然很生气，一方面气自己的孩子是gay，毕竟没有父母希望自己的还是喜欢同性，另一方面，你妈一定会为了拆散你们，而甘愿牺牲自己的情感，和我爸爸分手——这样顾耀城的目的就达到了，对爸爸双重打击。” “汗……”听着顾老师的一阵噼里啪啦，我一个头两个大，“顾老师没想到你这么腹黑，是不是最近天涯逛多了？” “哎，懒得说你，爱听不听，反正受伤的是你！”顾老师被我的轻视惹恼，吸了一口烟，掉头向停车场走去。 然而事实证明，我错了。 回行时，由于前一夜太兴奋睡得不好，迷迷糊糊的在颠簸车里睡着，靠在顾耀城的肩膀上，不高不低，且不像很多年轻男生一样身子单薄，他的肩膀靠起来很舒服。 我稀里糊涂的做梦了，背景是湛蓝的海边，清风拂面。 我爱的少年正伫立在我面前，朝我露出了他那阳光般的微笑。 伴随着他的笑靥，金灿灿的阳光以他为圆心，一圈一圈，如同波纹般的，繁复的荡漾出来，好美好亮，我差点睁不开眼睛。 我走上前去，想要紧抱住他，他却突然消散在空气中，世界立刻因为光源的消失而黑成地狱，伸手不见五指。 害怕得四处寻找他，我唤：“城——城——城——” 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我叫：“你是不是在玩捉迷藏，快出来！” 忽然，黑暗之中，一只手捉住我，我警惕的甩开它，它却将我捉的更紧。 是城么？ 世界又登时亮了起来。 白质的光芒让我有些失明，渐渐习惯这光芒，却发现眼前的人我根本不认识。 他也在朝我微笑，如同沐浴在春风里，很温和很温柔的那种，他肤色白皙、轮廓清晰，他唤我：“阳阳。” “你是谁？”我爱的少年终于出现了，他一把从那陌生男子的手中夺过我。 “城，你终于出现了！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失去了你！” “你要相信我，我会一直守候在你身旁。”少年笃定的说。 我靠在他的胸口：“城，我相信你。” “尹向阳——！” 妈妈的怒吼声传了进来，难道妈妈发现我和城在一起了？ 我慌乱的想要逃，可是城和那个神秘的男子全都消失无踪，世界被刺眼的白光撕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我醒了。 睁开眼，便发现坐在前排的妈妈和顾叔叔正看着我，准确的说是妈妈怒视着我，而顾叔叔则关切的看着我。 “尹向阳，你……” 妈妈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欲言又止。 我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低声说：“妈，怎么了？” 她把手上的蓝色本子摔到我身上，不说话，转过头去。 我瞬间面无血色——那是我的日记本。 里面记载着这一年的故事，包括我们的表白、犹豫、交往、亲吻…… 我明明把它放在随行的背包里面，很隐秘。 而且妈妈也不可能会翻我的东西——她一向都很尊重我。 怎么回事？ “呵呵。”妈妈自嘲的轻笑，“本子放在我的座位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翻开一看——不堪入目！” “妈……我……”我瞬间意识到自己还靠在顾耀城肩上，他正疑惑的观察我，我立马正起来坐直，。 “没想到这都可以遗传！”妈妈叹气。 “算了，你别这样，回去再说，他们这又不一天两天了。”顾叔叔打圆场。 妈妈立刻找到了攻击对象，发泄怒气：“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早就知道？” “上次我中途回家，看到他们俩……”他压低声音，对妈妈耳语，可能是不想让前排的林导听到，“他们俩在接吻。” 听到顾叔叔的话，旁边的顾耀城一阵战栗，自言自语：“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妈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般的怒火中烧：“接吻？你早就知道了？却什么都不管不问，任其发展？你知不知道这是一种病啊！” ☆、噩梦 “王玉！你冷静一点，这还有很多人！” 顾叔叔扶住妈妈的肩膀，妈妈环顾四周，除司机外，车上的其他成员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吵架的两人。 顾叔叔接着说：“你先深呼一口气，再听我讲……其实这不是病，这无非是一种生活的态度罢了，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何必强求？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一样吧！” “呵，那就是我有病咯！”妈妈冷漠的自嘲，“林导，不好意思，让司机停车，我想一个人走回去。” 林导劝解：“玉姐，别这样，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迷路，有什么事情回酒店再说好不好？” 妈妈冷笑着，与平常的温和完全不同。 “是怕我出事，你要担责任吧？呵，不用，我死了，也不会找你赔钱！” “玉姐，干嘛说这种话。”林导一脸尴尬。 “停不停车？不停车，我自己开门跳车。”妈妈威胁。 “妈，别这样。”我小声而委屈的说。 她刚刚说我这是病，狠狠的伤了我的心。 “闭嘴！”妈妈白了我一眼。 “司机，停车，还是让她冷静一下吧。”顾叔叔提议，“安全我们自己负责。” 似乎是听到不需要负责，司机将车停在路边，妈妈打开门，走下去。 我看了一眼陌生的街道，和皮肤黝黑的海滨城市的民众，感觉极其不放心，于是追上前去。 一下车，八月海岛炙热的阳光便毫无阻隔的直射在身上，暴露在这样的阳光里，我仿佛要被烤焦了。 忍着滚滚热浪，我朝妈妈追过去，她走的很慢，似乎漫无目的。 “妈。”我捉住她的手，唤她。 “让我静一下，我不想和你说话，更不想骂你！”妈妈似乎很苦恼，对我始终压抑着内心的不快。 “妈，别这样，回酒店，我们慢慢说。” 妈妈挣脱我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奔流而下。 我痛心的走上前去，想要抱住这个身材比我娇小很多的妈妈。 哪知妈妈大力的挣脱，我不肯，她竟然反手，在炎热而陌生的街道上，狠狠“啪”的一声掴到我脸颊。 我吃惊的怔住。 她也惊讶的望着自己的手，似乎想解释，却又口不择言。 “别碰我，我觉得恶心！”她厌恶的喊道。 我突然又想哭了。 从鼻腔蔓延到心脏，溢满了酸楚的液体，难以控制，可我拼命的将它憋回去。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就知道妈妈会非常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早就知道跨过这道坎需要很大的努力…… 可是我不知道妈妈会用“病”、“不堪入目”、“恶心”这种字眼来形容自己养大的儿子。 我有些失望。 “我再说一次，车还停在那边，你给我回去，我要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 “妈……” “我怕……我怕我说出更加伤人的话。”妈妈每个字都说得十分艰难，她全身战栗的发抖。 “可……” “你放心，找不到地儿，我会叫出租车的！” 我观察着妈妈，她在流泪，可眼里写满了决绝，甚至还有点……厌恶。 我只好悻悻的转身，朝旅行车走去。 没想到更加巨大地爆发还在等着我。 我说过，我们总是有这种能耐，用一颗又一颗的核弹，将原本欢乐、幸福、美好的生活，炸得支离破碎。 临上车前，我听到我最爱的少年坐在车上，自嘲的说话。 在那一瞬间，远处的阳光似乎闪烁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世界都暗下来，仿佛遁入亘古初开的混沌。 他说—— “呵……爸，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和尹向阳的事，原来你为人这么‘豁达’，我曾傻傻的以为用同尹向阳的恋情，可以让你忧心，可以让你愤怒，我太天真了，我败了。” 我扶着车的把手，恍然觉得自己有点站不稳了，手指渐渐僵硬起来。 ………………………… 顾老师不屑的摇头：“你真以为顾耀城爱你？我怕你乐极生悲。” …… 顾老师的声音变得一本正经，直起身板：“但是如果有天你伤心流泪，需要一个肩膀或者一段感情的支持，我永远在你身边。” …… 顾老师不怀好意的指着顾耀城：“如果你真爱他，就别利用他！” …… 顾老师环住我的肩，语重心长：“顾耀城根本就不爱你，他向你表白、同你交往，是另有目的！” ………………………… 顾老师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蹦到我的脑海里。 他早就知道了，所以他一次又一次暗示我。 可我不相信他。 我信任我最爱的少年，我以为既然是“真爱”，那么就一定要彼此信任，就算曾经被邵雨薇连续欺骗了两次，就算我难以相信感情，但我依旧决绝的选择相信顾耀城！ 不行，我要逃，我要冷静的分析，这绝不是真的。顾耀城爱我，他很爱我。如果他不爱我，为何还要同我做最好的朋友，为何同我交往，为何在他进入的时候对我说：“如果相信我，就让我进入！” 如果仅仅是因为利用我，这也未免做的太过了吧！ 所以，这就叫做“断章取义”是吧！我听到的不是事实的全貌，不能因为顾耀城的这一小段话而胡思乱想啊。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准备悄悄的走开，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尹向阳——”顾老师却发现了我，怒斥，“顾耀城，你别讲了，你利用尹向阳的事都被他听到了！” 顾耀城诧异回头，也发现了我，紧张的站起来：“向阳……” “你还想说什么？”顾老师抢白，向我解释，“虽然我弟弟同你交往的确另有目的，可你不要太伤心啊！” 我闻言，踉跄的退后一步—— 所以那段“局部”表达的意思同“全貌”一样吗？ 顾耀城怒视顾老师一眼：“向阳，其实……” 我的嘴唇早已不受控制的张合，缓慢而窒息的问： “顾耀城你说啊，你想说什么，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你？说是你把日记本放在我妈的座位上？说你和我交往只是为了利用我，而已？说你只是那我当做工具？你说啊！你怎么不说？敢做不敢承认吗？” 他愣住，不发一言的看着我，半晌，闷声问道：“向阳，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你要我怎么相信？顾老师早就告诉了我你的计划！” 我抬起头看着我最爱的少年，咬牙切齿： “而你，就在两分钟前完成了你全部的计划！” “那不是真的……”顾耀城矢口否认。 “不要说，我不想听！” 我捂住耳朵，决绝的，向不知名的方向奔跑，不知道要去哪儿，只知道我要逃离这里。 这一定是个噩梦，我一定还没醒来！ 身后有双火热的手捉住了我的衣摆，我一惊，他也就顺势将我揽入怀中，弥漫着尼古丁的成熟气味。 我死命的挣脱，他的拥抱却如同桎梏，越来越紧，紧到我透不过气，无法动弹。 ——顾耀杰。 “我说过，如果你受伤了，需要一个拥抱或者一段感情，我会永远在你身旁！”顾耀杰牢牢地抱住我，如同安抚一直不听话的小兽，声音轻轻的，“别太伤心。” “顾老师……”我失神道，“真的是他吗？他真的一点都不爱我吗？他一直都在骗我、一直都在利用我吗？” “尹向阳，别为他哭，不值得。”顾耀杰轻轻拍到我的背。 “我不相信！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梦！绝对是梦！就算全世界都欺骗我也好，他也不会骗我，不会利用我！他是爱我的！他昨天还要我相信他，他说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你不要一厢情愿！你刚刚也看到了，他被你的问得哑口无言。” 顾耀杰的话如同惊雷般打破我的幻想。 我绝望的摇头，咬住他的手臂，他吃痛的松开手，我趁机作势要逃。 他拎住我的衣领，一把将我抓回来。 我气愤的踹他穿着拖鞋的脚。 他扬起手来，正要向我打来—— 今天的第二个巴掌吗？好吧，来吧，把我打醒，让我从噩梦里苏醒！ 修长好看的手指“咻”的一声，掴下来—— 精准无误的从我脸颊上扫过。 我愕然的愣住。 他扶住我的肩膀：“尹向阳，你冷静一点，理智一点好不好？不要自己骗自己！你问问你自己他有没有亲口对你说那三个字‘我爱你’？他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复仇罢了——他不爱你！但你不是为他而活，你要快乐地向前。” 我感觉自己失去了视觉嗅觉触觉，只剩听觉还苟延残喘。 “顾老师，你真坏！你就是不想看到我和他好是不是？你快对我说，就算是骗我也好——顾耀城是爱我的，他绝对不会利用我！” 顾耀杰静静注视我三秒，眼神无奈，接着残忍的说：“你醒醒！这不是你的梦，你没有办法自欺欺人。他的确不爱你，他的确只是在利用你！” “坏蛋！” 我又哭了，懦弱就这么在身体里滋生繁衍，眼泪决堤的倾泻而出，我抱住眼前唯一的救生筏——妈妈不理我了、顾耀城欺骗我了，我孤立无援，除了贪恋眼前这拥抱。 我喃喃：“如果你是他，多好！” ——“顾耀杰，你放开他！” 我最爱的少年出现了，不过这次不是以英雄或者王子的姿态，而是以一个薄情掠人的骗子形象出现。 “顾耀城，你还有什么脸来找尹向阳？” 顾耀杰将我挡在身后，质问来人。 ☆、深渊 “我们在交往！”他理直气壮，现在听来却有一些讽刺。 “交往？可笑！利用他人感情也叫交往？” “我有没有利用别人不需要你这种煽风点火的家伙评论。”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明明做错事情，却从不知悔改的死样子！” 顾耀杰愤慨的说罢，一拳挥向顾耀城。 顾耀城一手接住顾耀杰的拳头，不屑的开口：“你懂不懂什么叫做……老了，你这挑拨离间的家伙！” 顾耀杰被自己的亲弟弟如此蔑视，自然不甘示弱。 很快，两位顾家少爷扭打在一起。 黄昏，街上下班的行人很多，纷纷上前围观，有人操着我听不懂的方言，大概是在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很累，不想动，不想说话，但我知道我要逃开，我还无法面对，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缕清思路。 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我悄悄的转身，沿着下行的街道，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恍若走向无尽的深渊。 可是那扭打的两个人却还是发现了我，他们很快追了上来。 拉住我，我转过身，是顾耀城。 看见他眼神焦急的模样，我突然很想大笑一番，他什么时候学会邵雨薇那一套？要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嘛，干嘛总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为自己量身打造一套剧本。 现在他演的是谁？ “尹向阳，你听我解释！”顾耀城拉住我。 “你别来烦尹向阳，你闹得还不够吗？你让他静一下！”顾耀杰也追上来，拦住顾耀城。 “你！”他似乎面带愠色，眉角皱在一起。 “顾老师，你让他说，看他怎么解释。”我有气无力地说。 “可是……”顾耀杰面露难色。 “怎么？怕真相水落石出？”顾耀城激他。 “是啊，我听得清清楚楚，某人说‘爸，我以为同尹向阳的恋情可以让你忧心，可以让你愤怒’。”我不动声色的讽刺回去。 “不是的，尹向阳，你掉了很重要的一个字‘曾’——‘我曾以为’，之前我的确有这种想法，可是之后……”他苍白的解释。 “‘曾’？”我冷漠的打断他的话，“它代表今天之前，你以为你可以利用我来打击你爸爸，可是今天你实施计划之后，发现的计划不奏效，所以用了‘曾’这个字，仅此而已，不是吗？” “所以……”顾耀城脸上热切的神色暗淡下来，嘴唇微动，一字字的吐出，“你还是不相信我！” “哈哈。”我笑了，笑声里带着欲哭的冲动，步履蹒跚的走到他面前，“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就算我被邵雨薇欺骗过两次感情，我依旧答应你的告白；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昨天当你对我说‘相信我，就让我进入’时，二话不说的忍着痛；也是因为相信，我才会因为你的一句‘我不可能会爱你’而伤心流泪，又因为一句‘我们交往吧’而欢欣鼓舞……” “向阳……” 他小心翼翼的唤我，想像往常一样捏我的脸颊。 我厌恶的挡开。 其实只要顾耀城对我说，他还爱我，这一切都是误会，妈妈看到我的日记本根本就是巧合。我都会不在乎前因后果无条件的相信他，可是为什么他不说？ 他不说……我就不能假装没事啊，如果又是一厢情愿，那么受伤的那个岂不是又是我。 我渴望被爱，却又总在感情里受骗。 在同一个地方，反复受伤，原本的伤口会变本加厉，难以愈合。 “别叫我的名字，也别碰我，我嫌恶心！”我决绝的说，风已风干我的泪水，我强忍着撕心裂肺，“我就是这样傻傻的相信你，其实就算你不爱我，只要能够在你旁边，当你的朋友，我就足够满足，可是为什么你偏偏这么绝情的利用我欺骗我？！” “所以，其实你还是不相信我吗？陈爷爷不是告诉我们，我们之间冲破一切的唯一法宝就是互相信任吗？”他难过的颦眉。 “信任建立在真爱的基础上，现在回想起来，当陈爷爷问你时，你犹豫了，我当时就应该明白过来啊！顾耀城，你知道吗？你比邵雨薇还可恶，你让我爱你爱得那么深，却也是伤我伤的最深的！”我说。 听到这里，他浑身一震，即刻反驳：“如果今天的事一定要找一个人负责，我愿意对你说声对不起，可你知道为什么昨天我情不自禁的同你……那是因为我……” “我的亲弟弟！”顾耀杰走到我身边，拦住我的肩，暧昧的朝我笑，打断顾耀城的话，“你的亲哥哥要告诉你，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我们家阳阳也已经很累了，你别再烦他！” “你们家？你有什么资格代替向阳？” 顾耀城恼怒的冲过去，拎住顾耀杰的衣领。 顾耀杰冷静的捉着他的手，面带轻笑，两个男人之间的角力。 “就在刚刚，尹向阳答应同我交往。”顾耀杰毫无预兆的说道。 “什么？” 顾耀城惊诧放开捉住顾耀杰的手，又不可置信的瞥向我，默默地捏住拳头。 他的眼神透着寒意，冰冷的问我：“这是真的吗？” 我看到他诧异的表情、紧握的拳头以及震动的身体，报复的快感和异样的酸楚从心底油然而生，复杂的混合在一起。 我略微疑惑的看了顾耀杰一眼。 他轻轻地笑——我读懂了他。 是啊，利用顾耀杰伤害顾耀城，让我扳回一城！ 我故意配合，轻笑着在顾耀杰的脸颊上留下一吻，反问：“你觉得呢？” 我最爱的少年嘴角勾起凛冽的笑：“我再问一次，这是真的吗？” “刚刚是谁说要互相信任的？”我不留余地的反击。 “哈哈哈哈……”顾耀城狂笑了起来，“好开心！” “什么？” “尹向阳你知道吗？从始至终，我都一直在骗你，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做朋友吗？不是什么有很多话题可以聊，而是因为怜、悯、心！” “……怜悯心？” 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三个字精准的击中了我最脆弱的自尊心。 “在课堂上，你每次回望我的眼神，都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 顾耀城冰冷的不带一丝情绪，眼前人仿佛不是我认识的他。 “为什么？” 他说：“为什么？因为你的眼神里透露出深深地渴望，好像就在说：‘大爷，求您++伦家一夜吧，任何姿势，伦家样样精通。’” “顾耀城你！” “所以，我只好用我那一丁点的怜悯心和你做朋友，尽管我无时无刻看到你那充满渴望的眼神，都感到无比的恶心。我告诉自己，我这是在积德！所以，我满足了你、和你交往、++你，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少跟我在这儿装清纯、谈信任、聊真爱！你、不、配！” “所以……你根本就不爱我？”我问。 他轻描淡写：“是啊，我怎么可能会爱一个男生？还是你想让我再说一次？那我就再说一次好了，你给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住，我他妈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爱你！” 我被他冷酷的声音击中，心脏闷闷的疼：“所以你从头到尾只是在利用我？” “是啊，不然我怎么可能和男生交往。而且你难道不应该很高兴于我的利用吗？毕竟我那么不吝啬的怜悯你，你也应当回报一下啊！” 我忍住即将爆发的眼泪和内心的酸楚，强作镇定的反击：“谢谢你，感激不尽，不过今天之后，我们不再有交集！” “哈哈哈哈。”他又笑了起来。好，很好，我终于解脱了，“恭喜你，和你的新男朋友……祝你们多行床事，早得性病！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他转身朝夕阳扬长而去，骨折似乎还没有全好，走起路来还是有些别扭，火红色的夕阳将他的背影映得极其悲壮。 可我顾不上这些，我望着我最爱的少年的背影，回想着他对我说出最绝情最心底最真实的话，被难以抑制酸楚击败。 原来一切只因了他的“怜悯心”，而我就如同任何蝼蚁一般，需要他所施舍的“一丁点怜悯心”吗？ 泪水不自主的扑簌簌的落了下来，身边的顾耀杰抱住我。 “顾老师，你知不知道，当我反问他是不是在利用我，是不是不爱我时，我真的好希望他说不是，他还爱我，他没利用我。就是骗我也好啊！我将眼泪擦在他的衣服上。如果真的连同我说话和我做好朋友都仅仅是因为‘一丁点的怜悯心’，那为什么不怜悯到最后？为什么偏偏要告诉我？” 他默默地拍打我的背，一声不吭。 “其实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是不是？是我自己小题大做是不是？我是傻瓜，我是笨蛋！如果真的珍惜这一段感情，就应该当假装没听见，假装我很幸福，不要这么敏感，不要一听到他那样的话语，就想到你给我的暗示。那样我们便依然能够在一起。” “不是……不是你的错。”顾耀杰轻抚我的肩，安慰我，我把头埋着他的怀抱里，像是鸵鸟一样，看不见他的表情，“如果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还是会和你分手，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我放声大哭。 ☆、过往 不知怎么浑浑噩噩的回到酒店后，妈妈不一会儿也坐出租车回来，二话没说将行李打包，按原来的房间安排，重新和我住到一起。 顾叔叔没说什么，任由她安排。 等一切安顿好了，妈妈一言不发坐在酒店的床上，脸色凝重，余怒未消。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把从顾老师那儿借的药膏递给我，语气硬硬的说：“先把这个用了。” 我接过药膏，走进洗手间，关上门。 我好想哭，可是眼泪似乎就要流干了，再也流不出任何一滴。 灯光惨白，我对着偌大的镜子，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脸色煞白，头发乱糟，黑眼圈严重，写满了溃败感。 是的，我要窒息了……我好累……身心俱疲……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样？ 我摇摇头，颓然的沿着墙壁蹲下来。 旅行的最后一天，在返程的飞机上。 妈妈坐在我的旁边，神情漠然，怎么也不肯和我说话。 我把那本该死的日记本拿出来，她的目光才稍微惊诧的动了动，鄙夷的吐出两个字：“还写？” 我的眼睛莫名其妙的湿了，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不知为何，我这个大男生就是如此哭哭啼啼。 “我不上网，不玩网游，不打篮球，不谈女朋友，学习课余之外，嗜好就是写日记和唱歌，难道要因为你看过我的日记，而放弃我唯一的爱好吗？”我顾不上其他人的感受，默默地释放自己内心的不满。 妈妈不再说话，将头顶上的灯关掉，闭上眼睛，不知是否在佯装睡觉。 我回头看了一眼，一眼就发现了顾耀城，他在哪儿都鹤立鸡群。 他对视我的目光，接着厌恶的转向别处。 回家一周后的一个晚上，妈妈告诉了我一件让我震动的故事。 有关于我爸爸。 “阳阳，我想跟你谈谈。”妈妈走进我的房间，坐在旁边的板凳上。 我正在做数学试题，放下笔，意外好几天不理我的妈妈竟然主动来找我。 可我抿住嘴唇，不想理她——想到她那天对我的评价，内心便隐隐作痛。 妈妈若有所思，冷静的叙述：“阳阳，我知道你在气我，但有件事憋在我心里十八年，我思前想后，决定告诉你——” 我抬起头正视她，发现她一脸严肃和苦恼，似乎仍在犹豫是否要告诉我，思想又开始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妈，什么事？” “其实……”她吞吞吐吐，最后咬牙说道，“你的爸爸并没有去世，他还健康的活着，只是你从来不知道。” “什么？”我惊异的瞅着妈妈，一点也不像在骗我。 “之前，关于妈妈和爸爸的故事，我说了谎。”妈妈抬起头，直视我，她终于要揭开这段过往了，“尽管的确是我先同顾叔叔分手，不过分手时，我依然爱他，他却将我伤的很深……分手四年，我一直没有再交往男朋友，被上一段感情深深套牢，久久无法放手去爱，直到碰到你爸爸。” 我疑惑的发现她顿了顿，接着颦眉，似乎爸爸给予她的记忆也并不是那么完美。 “你爸爸是个热情帅气的男人，皮肤白皙，在我公司旁边的酸奶工厂上班。 “他非常热烈的追求我，每天下班他都在我的公司楼下等我、约我吃饭、请我看电影…… “那一年冬天，我发高烧没去上班，下午他竟然跑到我家楼下找我。 “身体没有力气，我勉勉强强开了门，他进来后看着病倒的我，满脸怜惜将我扶上床，接着轻车熟路的去厨房帮我煮粥，我病怏怏迷迷糊糊的醒来，喝着那一碗清粥，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接着连续一周，他日复一日的照顾我…… “单身四年，碰到这么个很会照顾人的男人，我觉得像是老天给我的补偿，于是咬咬牙跟自己说总要走出上一段感情吧，便接受的你爸爸。 “尽管交往时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爸爸的不好的传闻，但我没在意。” “……不好的传闻是指？”我喃喃，看着妈妈，她很冷静，不过这冷静让我觉得害怕，似乎她马上就会爆发。 她没有回答我，开始尽量语气平静的回忆，但很明显的声音里藏着抑制不住的……悲愤。 “经过差不多一年半的恋爱，我们结婚了。刚第五个月时，你爸上班，我在家做家事，整理书桌时，我好奇于他那些总是不让我动的文件，心想都结婚了还有什么秘密啊，于是翻开来，没想到翻开一看，是一封又一封的信件……你绝对不敢相信上面的内容……” 妈妈捉住我的手，神情复杂。 “上面写了什么？”我开口道。 “竟然是两个男人想念对方的信件！两个人你侬我侬，羡煞旁人，我却从心底泛起一阵阵的凉意。” “啊？！”我惊异的皱起眉，“妈……你是说……” “对，你爸爸喜欢男人。”妈妈笃定的话语恍若一声惊雷在我耳旁炸响。 “这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和你结婚？” “我当时有点懵，但也这么想，于是你爸爸下班回家后，我就拿着那叠信件问他，你爸爸的是个性格温和的男人，看到我拿着信件，脸色煞白，不过立刻又恢复过来。 “他说他以前交往过一个女朋友，但父母不同意，于是他就告诉那个女生用男生的名字和口吻和他通信，瞒住家人。我半信半疑。后来安慰自己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会有喜欢男人的男人，疑问也就平静下来。” “也许爸爸说的是真的……”我解释。 “不是！” 妈妈绝望的摇头，那种“悲愤”似乎快抑制不住了。 “在我怀你六个月时，有一天一个陌生男人给我打电话，他告诉我，你爸爸喜欢男人，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好让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和男人厮混。末了，他说如果我不信，下午去谢氏饭店就知道了。 “我思前想后，想到之前看到的信件和你爸爸交往时听到的传言，我决定去看看。” 妈妈继续说： “那是个寒冬，我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在寒风中呆了很久，隔着玻璃，我看到你爸爸和另一个男人在吃饭，神情似乎很正常，但细小的动作总让人觉得不对劲。 “约莫一小时后，他们吃完，沿着街道，去了对面的宾馆。” “妈妈。”我安慰道，“如果没亲眼看到，也许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我看到了！在宾馆外等了半小时，我便把你舅舅叫来，和他一起冲进宾馆，看到了两个衣不蔽体的……男人。你爸爸诧异地看着我，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一黑，昏了。 “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你爸爸，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惊喜的笑着过来握住我的手。我挣脱他，骂他恶心，并质问你爸爸和我结婚是不是为了利用我。他……他竟然非常冷静的回答——是的。” “妈……”我拥抱着她。 “悲愤”终于爆发了，妈妈啜泣的语不成声：“后来我们离婚了。” 回忆起那绝望的一天，她哭得梨花带雨。刚刚的平静都是强势的伪装，现在才是真正受伤的她。 怪不得她从不跟我讲爸爸的事情，原来他伤她这么深，就像是顾耀城伤害我一样。 瘦小的妈妈在我怀里不住的颤抖，她经历两段感情，两段都让她受伤，看来我们母子还真像呢！ 我忽然能体会到妈妈内心的翻搅和痛苦。 “阳阳，在三亚时，妈妈说‘病’、‘恶心’、‘不堪入目’，不是在说你，而是在说你爸爸……那时我怀着你，和你爸爸闹离婚，离婚仿佛是个开端，不久你舅舅出车祸去世，你外婆外公受不了打击，意志消沉，相继离世，短短一年，物是人非，我变得孤苦伶仃，真的绝望的想死，好像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 怎么会这样！？我心想，怎么我家里会发生这么狗血的惨案！ 妈妈艰难的继续说下去： “不过你这个生命是无辜啊，我看着襁褓中的你，告诉自己我必须要把你抚养成人，于是便咬牙努力的生存下去……所以……阳阳，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这一次你可不可以再帮妈妈一次——” “妈……”我欲言又止，其实我好想说“你可不可以为我想一下”，可我说不出口。 “你和顾耀城都是彻头彻尾的男生，你们不会有结果的……妈妈为了你，放弃和顾叔叔继续交往，你可不可以为妈妈和顾耀城断交？” “好……” 怀里的妈妈弱小得仿佛离开我的拥抱就会枯萎一般，我怎么可以让妈妈这么伤心呢？ “妈妈，你别哭了……我答应你，其实我已经和顾耀城分手了。” “那也不要和任何男生交往，好吗？”妈妈拖着我哭泣的脸。 “嗯……”我重重的点头。 这次谈话后我终于了解了妈妈心中的痛苦和悲戚，所以我成全她，就算委屈自己又怎样呢？我自己的内心其实是可以改变的吧…… 现在想想，在男生之中，除了对顾耀城有别样的情感和依恋之外，其他男生全部都没有让我动心过——所以才说顾耀城是我的劫数啊。 幸好我早已和顾耀城在三亚分手，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只有顾老师了。 ☆、三人局 三亚回来之后，他仿佛把那天的气话当真了，竟然天天电话问候，当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骚扰，终于有气无力的接起电话后，我说：“顾老师，你别再打来了，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我很好。” 顾老师的笑意从电波彼端传来：“我们交往了哦！每天一通电话，是必要的！” 我无奈的澄清，他却一一反驳。于是我想，我有必要当面和他说清楚。 我现在并不想和任何人交往，一方面刚刚经历了感情的重创，另一方面也因为妈妈。 这座南方城市的盛夏极其难熬，身体上仿佛裹了层保鲜膜，密不透风，随便一个动作便会汗如雨下。毒辣的太阳烘烤着路面，仿佛暴露在这烈日中，便会立刻消失融化。 坐在光谷的一家西餐店里，我等待着顾老师。 玻璃窗外的阳光一阵闪烁，似乎有云朵移来，天色暗淡下来。 很快看到顾老师的身影走进来，我向他挥手，他微笑地发现了我，走过来，步履款款，像极了他的弟弟。 他坐在我对面，还没说话，服务生便急不可耐的跟上来。 “先生，人都到齐了吧，可以点餐了吗？”服务生问。 “再等一下，还有一位，等人齐了我们一起点。”顾老师说。 “还有一个人？谁啊？”我好奇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顾老师神秘莫测的笑，“那么……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顾老师……” 我刚开口就被他打断，他扬眉：“叫我顾耀杰，我们都已经交往了，或者，也可以叫我老公！” “屁咧！顾老师，我今天就是想讲这件事。上次明明只是为了打击顾耀城，我才假装配合你的，其实我们根本没有交往不是吗？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啊。” “尹向阳。”顾老师认真起来，“你就当只是为了利用我打击顾耀城，和我交往好不好？” “可是我妈妈……” 话还没说完，门口那一抹熟悉的色彩打乱了我。 大门那头，有个挺拔的少年矗立张望，他浑身浸在灰色的空间里，像是彷徨，又像是无助，让我禁不住想上前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即使他深深地伤害了我。 他目光四处逡巡，似乎在寻找着谁，眼底弥漫着模糊的大雾，让我分不清他的情绪。 我想要尽量低着头，不去看他，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 顾老师顺着我的目光，扭头也发现了顾耀城。他带着神秘莫测的笑，竟然伸出手，向顾耀城示意，很快顾耀城也发现他。 他向前走了一两步，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神色微微诧异，脚步停顿了一两秒，周身燃起火红色的火焰，接着面带愠色的走过来。 “这又是你闹的局咯？顾耀杰，你有够无聊的。”顾耀城作势要走。 “诶，好弟弟，怎么看到旧情人和他的新欢就想要落荒而逃？”顾老师笑眯眯的讽刺，“旧情人”和“新欢”咬的特别重。 “落荒而逃？有意思！” 顾耀城一顿，反驳似的坐了下来。 “我和某人交往，根本就是在利用他罢了，何来‘旧情人’之说？顶多只是‘老友’见面而已。” 他饶有兴致的转向我，目光凛冽。 “是吧？尹向阳？” “啊……”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子全是他刚刚走过来时的飒爽英姿。 我就是这样，怒气来得快去得快。 和爱一个人相比，恨一个人真的是费脑筋的事情，因为爱是顺其自然，而恨却要不断地鞭策自己。 我看了顾耀城一眼，半晌，讽刺回去。 “大家彼此彼此嘛，我现在已有新男朋友，往事过眼云烟……老、友！”我玩味的吐出“老友”这两字。 “是啊，昨天厮混一夜，今天要不是和你见面，还要再战几局呢！”顾老师静静的微笑。 “那我可真要恭喜你们了！”顾耀城皮笑肉不笑，“特别是我的……老友！” 我气恼的在桌子下面踢顾老师的腿，谁叫他不知会一声就把顾耀城叫来，弄得气氛如此尴尬，更重要的是——我准备说的话也只得憋着不说了。 顾老师狡黠的笑着，多半是得意于今天的局。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皱皱眉头，走到旁边接听。 餐桌上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忽然有些紧张，双手捏在一起，不住的流汗。 顾耀城倒很正常，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叫服务生过来点菜。 “他厉害还是我厉害？”半晌，他打破沉默。 “哈？”我不明所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老友。”他戏谑的嘲弄。 “神经病！”我啐道。 “在和我交往的同时，与其他人交往，拥抱亲吻，现在日夜大战，很厉害啊你！”他轻蔑。 “顾耀城你！” 他戏谑的说：“所以为什么是他啊？他真的比我‘厉害’吗？” 我完全不懂他生气的逻辑，明明是在他用他的“怜悯心”侮辱我，也是他在利用我，怎么会连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呢？不过这是他自己在提醒我对他的恨，我卯起劲，反唇相讥。 “是啊，超厉害的，上面比你温柔，下/面比你大，前/戏诱人，高/潮持久，翻/云/覆/雨，欲/仙/欲/死……怎么样？比不上吧！” 面前的男生沉默下来，我瞧去，他面色铁青，抿着唇。 我得意的看着败下阵来的他。 其实现在和顾耀城的关系，真是说不清道不明——“老友”简直像讽刺。 又是一阵沉默。 菜很快送了上来，顾老师也打完电话，重新回到座位。 他说：“三个人吃，可以多尝些菜色。” “不过好像多了我，你们两个反而不自在了。”顾耀城自嘲。 “怎么会？”顾老师说，“你们两个不是很合拍吗？以前不在这个学校当老师时，每次在家里听到你们打电话，有时甚至打到半夜两三点，我心里好羡慕，心想到底是谁让我的好弟弟这么沉迷，我一定要认识他。现在想来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么要好的朋友呢？你们俩还真是难得！” “呵……”我疑惑的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顾老师，谁都听得出来他到底在反讽些什么，轻笑一声，接话。“‘难得’的先决条件是有一方要甘心默默地当傻瓜吧。” 顾耀城放下筷子，正色道：“是啊，只要有一方宁愿一直居于下风，友情不难维系。” 顾老师微笑：“所以你们俩谁是傻瓜？” “当然是我——” 我脱口而出，却被顾耀城打断。 “是我，好吗！” 顾耀城带着冷漠的轻笑，接着说： “这还需要问吗？作尹向阳的朋友，你必须多买衣服，因为他很懦弱，一点点小事就会让他流泪，他喜欢拥抱，你安慰他时，他会把眼泪和鼻涕全都往你身上蹭；你也必须有强健的身体，因为他常常惹麻烦或者故作姿态，让你帮他收拾残局；你还必须有很强的忍耐力，因为他真的很敏感多疑，会不断的抱怨和牢骚，你要随时当他的垃圾桶，装他对别人刻薄的评价；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你要有怜、悯、心……所以你不用羡慕我和他做朋友，不过幸好我失败了，我们现在是能是‘老友’，而你，就好好当他的男友吧。” 我愠怒的扯下餐巾，放在桌上： “可是我怎么觉得那种老是计较自己付出、自以为自己总在布施行善的人才是真的伪善！” “所以，你就那么计较我对你的 ‘利用’？”顾耀城轻描淡写，直视过来。 “那不仅仅是利用，更是欺骗！”我吞了一口水，站起来，说，“对不起，我饱了。” “看见没……”顾耀城望向顾老师，“一桌的菜……你又要替他收拾残局。” 顾老师没有回答，环视餐厅，似乎找到了目标，高声道：“服务生！” 紧接着，正对面的服务生手里捧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走向顾老师，顾老师微笑着接住花，低声说“谢谢”，然后从座位上走出来。 他这是要……干嘛？难道…… 我瞥见顾耀城倒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般，面不改色的继续大口吃菜。 下一秒，我的面前已经蹲下了一个人—— 顾老师单膝跪地，将鲜艳的玫瑰碰到我面前，眼神诚恳。 我的预感成真了，瞬间尴尬无比——这是餐厅！ ——我竟然被顾老师反将一军。 “向阳，和我交往吧！” “顾老师……”我尴尬的说，“这是餐厅，有很多人的！” “你再看看。”他狡黠的笑着。 还没等我抬头看清，周围巨大的“接受他，接受他”的声响震耳欲聋。 ——原来这是同志餐厅。 形形色色的好基友们看热闹似的关注过来，我如芒在背，虽然有空调，但我的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接受他——接受他——” 大家热情的喊叫声如热浪似的向我袭来，我看着顾老师真诚的眼神，顿时压力倍增。 “向阳，你知道吗？我来这个学校就是为了找到你。” 顾老师美好的微笑着： “曾经好奇于和弟弟每天通话的人是什么样的，于是偷偷地看过你的照片，在‘G大调’初次见面，我就知道是你，你好可爱、好执着、说话又好耿直，我一下为你开心，一下又因为你而悲伤……” “……”我咬咬牙。 “向阳，我观察了你好久，但是我不敢靠近你，不仅仅的师生的关系，还有……”他摇摇头，“不过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们都是单身……向阳，接受我吧！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我怔怔的看着他，顾老师有顾耀城给不了我的全部的温柔和坦诚。 我想去看看顾耀城的反应，可是理智告诉我千万不要，于是余光发现顾耀城安静的坐着，还在淡定的吃菜。 我咬咬牙。 仿佛一瞬间就拿定了主意，我收起那即将飘走的思绪，在大家热情的呼声中，对面前微笑着的顾老师，点点头，接住那束花。 “亲一个——亲一个——” 周围那群看热闹的家伙越来越得寸进尺。 顾老师站起来，无奈的耸耸肩，作势要亲上来…… 只听见“咔嚓”一声，顾老师止住动作，疑惑的看向旁边举着手机的顾耀城。 “怎么不亲了？”顾耀城故作天真的问道。 “你在做什么？”顾老师怒问。 “看不出来吗？我在拍照啊，这么重要的时刻当然要拍下来留念。等开学时，我准备给班上同学看看，你觉得他们届时会作何反应？”顾耀城笑着。 “你！” 顾老师大惊失色，全然没有刚刚的温柔和微笑，一心想抢过手机，但没有得逞。 顾耀城把相册打开，举到顾老师面前： “老哥，你看清楚了，其实我根本没拍！” 顾耀城站起来，转向我。 “尹向阳你看，这就是和你交往的顾老师，别以为他在这个这么多好基友的餐厅向你表白，他就可以把你们之间的感情公布于众，其实在正常人面前，他还是会隐藏自己的感情……” 他逼近我，问： “你想要一辈子‘偷人’吗？” “顾耀城！” 顾老师拉开我面前的顾耀城。 “我吃饱了。”顾耀城将餐巾丢在桌上，“我的好哥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一幕吧，我看完了，想知道我的评价吗？很土很虚伪。” 顾耀城说完那一席话，就扬长而去，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幸好其他顾客没有继续纠缠，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继续吃喝。 顾耀城走后，顾老师抱歉的看着我，我安慰性的报以无所谓的耸肩。两人尴尬的吃了一会，便意兴阑珊，其间顾老师一直试图辩解着顾耀城刚刚的质疑，不过我不想听。 吃完饭，走在去车站的路上，顾老师本来说要送我回家，但我实在不想让妈妈看到顾老师，于是只让他送我到车站。 “今天算是正式确认了吗？”顾老师小心翼翼的问。 “哎……”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建立在利用我的基础上。”顾老师补充。 “别这么说，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是我对你没有那种特别的喜欢。” “至少不讨厌吧。”他轻轻的反驳，“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我沉思片刻：“今天都这样了……好吧，我和你交往——不是利用你的那种，是单单纯纯的培养感情的那种，只是不能告诉我妈妈。” “太好了！”顾老师欣喜的抱住我，不顾旁人的眼色和炙热的温度，耳语，“今天看到你们小俩口斗了一下午的嘴，我还以为……” 我喃喃：“汗，你明知我们两个已经决裂了，而且今天也是你搭的局啊。” “刚刚对不起，不是我无法在同学面前说出我们的关系，而是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就算是男老师同女学生之间的恋情都是不允许的，更何况……” “我知道，顾老师，我不会和同学们说的，除了几个要好的。” “好的，还有，叫我顾耀杰或者……老公。” 我绝对发疯了。 刚刚结束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还没消化好，又急匆匆的投入下一段，可能是今天众人的“逼迫”吧，但更深层的原因是——我真的太渴望被人疼爱了。 可是我骗了妈妈，也只好一直这样骗下去。 ☆、【城给阳的信六】 “都是你做的好事。”爸爸站在门口，冷笑着，“现在好了吧，你尹阿姨不和我来往，尹向阳也和你分手，你满意了吧。” 我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仿佛失去了焦距，接着慢慢移回到手机上，看着两天前我发给你的短信。 ——我很抱歉。不是因为我的怜悯心，更不是因为你的不信任，答案很简单，我不是不会爱你，而是很爱很爱你。我骗了你。 你没回复。 犹豫着是不是你没看到短信，要不要再发一遍，忽然屏幕闪烁，显示汪大金的来电。 我迟疑了三秒，接起来。 汪大金兴奋的说：“诶，顾耀城，后天就要军训了，我们明天去体育场打球吧？” “……嗯。” “上午还是下午呢？” “……随便。” “上午凉快一点，下午打完可以直接冲凉……好纠结啊！到底什么时候呢？” “我说随便！”我莫名的吼出来。 “你……你怎么了？”那头关切的沉下声音。 我尽量平息这不知从而来的怒火：“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挂断电话，屏幕闪回原来的页面。 我愣愣的思考，然后一字一字的将短信删除。 ——你已经不属于我了，你和我那优秀的哥哥是一对，多好！ 仰着头躺在床上，眼睛痒痒的，似乎有什么就要夺眶而出——我才不要想你一样懦弱！ 可是我现在在干嘛？不上网、不打球、不做作业，是不甘、失落、气愤，还是沮丧？ 是后悔……深深的后悔。 后悔我不知道自己在报复些什么…… 后悔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后悔计划…… 后悔表白…… 除了这些，好像还有更深层的后悔在隐隐发作…… 是的，我在后悔，后悔我说过的那些话…… 我怎么会因为怜悯心？ 就算是，谁叫你每次都像受伤的小鹿一样灵气逼人的看着我呢？ 我怎么会利用你？ 就算一开始的确这么想过，可我在听完陈爷爷的故事后，已经放弃，不然我怎么会进入你的身体，同你融为一体？ 我怎么会不爱你？ 就算不爱，至少我当你是最珍惜的朋友啊，不然我怎么可能那么如饥似渴的和你通话，从回家聊到深夜？ 可是你呢？ 你真的爱我吗？ 你爱我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你爱我为什么在我面前答应顾耀杰的表白呢？ 顾耀杰安静的出现在我的门口，俯视含泪的我，恍若在看着一条挫败的狗：“怎么了？想自杀？” “放屁！”我坐起来，怒视他，“是你把日记本放在尹阿姨的座位上，是你不断的暗示尹向阳我有报复的计划，是你从我身边把他抢走。” 顾耀杰得意的微笑，仿佛是胜利的王者： “弟弟太抬举我了，前两个的确是我安排的，利用不断的暗示，让他对你起疑。不过是尹向阳自己要和我在一起的，我可没想把他从你身边抢走！” “你！”我压抑着怒火，冷静下来，“那上次的饭局怎么回事？” “让你见见你那朝思暮想的旧情人不好吗？” “顾耀杰，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再敢惹我，我就把你和尹向阳的事情告诉全班，甚至全校。” 他鄙夷的勾着嘴角，朝他的房间走去：“你不会伤害尹向阳。”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内心的不平久久难以平复。 算了，找点事情做，整理一点日用品和衣物，因为后天我们要去红星基地进行为期两周的军训。 我们这变态的高中告诉我们高三就像战争一样，必须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才不会被强度极大、时间极长的复习备考打败，因此高三前半个月，学校安排了军训。 翻到了你送给我的郁金香卡片，我一直将它放在课桌上。现在留着恐怕只会触景伤情吧……可我需要它，这是你送给我的唯一礼物，于是顺手把它放到行李箱里。 第二天，我来到红星基地，看到你拖着行李箱和尹阿姨走在一起，我环视四周，发现似乎每个同学都有家长送来这偏僻的地方，除了我，当然如果不将顾耀杰当成我的家长的话。 事实上，他两天前已经搬来这里，学校召集全体高三班主任在这里开会。 你看到了我，四目相对，我静静的将头别向一旁，朝集合处走去，想要隐藏在这人潮里。 人山人海，可我分明感觉到一阵脚步声向我踏来，怔了几秒，有人轻拍我的肩膀—— 是你吗？我强忍住喷薄而出的喜悦，却故作冷漠的转身。 来人竟是你妈妈。 我疑惑的看着她，余光发现你在五米开外，皱着眉头注视着我们。 “阿姨，什么事？”我尴尬的笑。 “等下放完行李，可以和阿姨谈一下吗？”她似乎发现我在看你，补充一句，“尽管尹向阳不同意。” “好的。”我点头，“那没什么事，我先去排队了。” 集合时，看到好久不见的同班同学，心里其实甚是欣喜，但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我明明笑着，但我感觉自己的笑容是那么虚伪，那么让人疲惫。 原来不开心的时候，连笑都是一种惩罚。 天气似乎也和我的心情一般阴霾，白天时天气阴暗，闷声响了好几声雷，有些女生兴奋的祈祷，希望快点下雨，好让我们的军训可以延迟。 分配寝室时，好死不死，你竟然和我分到同一间，辅导员叫到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时，我诧异地抬起头望向辅导员，发现尹阿姨已经冲了过去，似乎在协调，你有点无奈的踱步，拉着你妈妈。 “妈，不要紧，八个人一个宿舍，我们怎么可能怎么样？况且我们真的已经分手了。”你说。 “是啊，这位家长，你临时调换对其他同学也不公平。”辅导员补了一句。 尹阿姨叹了口气，迷惑的看了你一眼，只好认同。 放好一切行李，我和阿姨在食堂见面。 “所以，顾耀城，你真的和阳阳分手了？”尹阿姨问，马上又局促的笑起来，“你看我问的，就算你们没分手，你也不可能对我说实话啊。” “是真的，在三亚时就已经分手了。”我淡淡的苦笑，“我们在一起也是只一个游戏。” “游戏？只是游戏你凭什么亲他？你凭什么同他交往？你凭什么和他在酒店里……”尹阿姨猛然质问起来。 “……”我的胸口恍然堵住了一口气，怎么也讲不出话，我才是那个伤得最重的被害人吧！ “对不起，刚刚我太激动了。”似乎看到我沉重的表情，尹阿姨道歉，“顾耀城，我今天只是想跟你讲，阳阳已经答应我他不会再喜欢男生、和男生在一起，所以如果你还对他有意思，那请你离他远一点，这样对你们俩都好。” “……好。”我点头，把头深深的埋在桌子里，阿姨明明说的是和韩老师说的类似的话语，可是我现在却真的好痛苦，湿润的东西搅得我眼睛很不舒服。 尹阿姨轻轻地拍我的背：“顾耀城，对不起。” 我摇头，张口结舌：“阿姨……不是……不是你的错。” “你们俩怎么了？” 晚上汪大金发现了我俩的别扭，凑过来问我。 看着他深深地笑靥，想到他和林智慧定然是如胶似漆，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别说我们了，你和林智慧进展的怎么样？” “什么进展啊，一放假她就回浙江老家了，前两天才回来。”汪大金抱怨，“不过她给我带了很多特产，都是好吃的，她一边给我，一边说让我别吃肥了，我心想，你不给我食物，我不就肥不了了吗？她不屑的瞪我，说要我吃完就运动减肥。哈哈哈。” “呵呵，真好。” “怎么了？你的语气怪怪的。”汪大金疑惑的盯着我 “没有，就是想到在三亚我和他一起在沙滩上玩耍，想到和他一起潜入海中欣赏那么绮丽的世界，想到和他一起听那么感人的关于真爱的故事……真得很快乐。” 快乐吗？ 也许正是因为那时简单单纯的快乐，才会显得现在有多么的……悲伤。 “顾耀城……”小心翼翼的声音。 我抬起头来，看到那一抹亮白的色彩，疑惑片刻，缓缓的开口：“怎么了？” “有点事找你，可不可以出来一下？”如此分生的词句。 “靠，你们搞什么啊！”汪大金感叹。 “嗯，好的。” 我站起来，跟着他走出寝室，外面是还未开发的荒芜的杂草。 已经晚上九点，就算再怎么空旷，空气似乎还是密不透风，憋着一场雨。 “这个给你。”他举起手，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扣住小小的东西。 借着月光和宿舍里传来的灯光，当我看清楚那是什么时，我恍惚听到什么碎了的声音，不，是原本已经破碎的东西上碾过一辆轿车。 “你……” “既然我们已经分手了，那么这枚戒指也没有意义了。”不留任何余地的语气。 我委曲求全的说：“向阳，别生气了好不好？算算都快一个月了，我们和解好不好？日记本真的不是我放在阿姨座位上的，我承认我的确有过利用你打击我爸爸的想法，但在听完陈爷爷和邓爷爷的故事之后，我便彻底放弃了，一切都是顾耀杰那个挑拨离间的家伙做的！” 你抬头，我以为会看到你吃惊的表情，却发现你一脸平静，毫无波澜。 “顾耀城，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虽然当下没有理清思路，但是回来之后，我想的很清楚了。” “你知道这些事都是顾耀杰做的，你还要同他交往？”我难以置信。 你轻轻地点点头：“我想问你，如果没有你所谓的复仇计划，你还会向我表白吗？”你顿了顿，“答案显然是：不会。所以和顾耀杰比起来，你更加过分不是吗？曾经我以为戒指是个神圣的物件，代表这信任和忠诚，可现在你却将它玷污了。” 听见他的话，我有些恍惚，手指僵硬地接过那一枚小小的环，其实真的很想说“你留着当做纪念也好啊”，可是我听见自己冰冷到极点的声音。 “别误会，我接过来只是想卖掉也许可以赚回一点成本……其实我也有一件东西要还给你，还记得你送我的破郁金香吗？廉价到卖都卖不出去，我只好还给你了。” 你默默地抿住唇，将郁金香卡片接了过去。 我冰冷的讽刺：“我百度过郁金香的花语，除了‘喜欢你阳光般的笑容’之外，还有‘无望的爱’。曾经我还白痴的感动于你竟然死心塌地的坚持这‘无望的爱’，这是种多么无谓的精神，现在想来，其实你根本就没有认真看待过和我的感情，早就认定它是无望的，因此一点也不珍惜，当别人追求你的时候，你便一口答应，抛弃了这‘无望的爱’。” 你震动的踉跄一步，用力的咬住唇。 “所以其实什么‘利用’、什么‘伤害’、什么‘欺骗’都只是你不爱我，转而同顾耀杰交往的借口！” “呵……”你轻蔑的冷笑起来，“是啊，的确是借口，但总比你那让人恶心的‘怜悯心’强百倍。顾耀城你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吗？如果你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还会认为你有资格够用你的怜悯心伤害别人。” 说完，你向旁边那栋教室宿舍楼跑去，走廊灯光的映照下，顾耀杰正等着你。你走到他身边，他牵起你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多么美好的画面。 我生气的转身，不想看到你们亲亲我我的画面，可是刚刚你冰冷的眼神和对顾耀杰灿烂的笑容在我脑海中不断反复，我终于抑制不住地怒吼一身，掏出那枚银戒指，朝漆黑而荒芜的空地掷去。 那枚戒指仿佛在地上滚了个小圈，未几，没入黑暗。 忽然，那无尽黑夜里响起了雷声，空地上猛然袭来一阵凉爽的风，不知名的小昆虫正奏起嘈杂而单调的响声。 ……我又后悔了。 后悔自己说的话……后悔丢弃那一枚戒指…… 我失去魂魄般的冲进那片荒芜，寻找刚刚逝去的戒指。 刹那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我竟然看清了那枚小小的戒指，我试图扑上去，那闪亮却转瞬即逝，紧接着“哗啦啦”的倾盆大雨炸响在耳边。 “顾耀城你干嘛？下雨啦！”汪大金冲了上来。 “别自讨苦吃！”周海涛试图拉住我。 “你们别理我！” 任由雨水不断的敲击我的身体，我努力的睁大眼睛，在漆黑的世界里锁定那枚小小的环，却不料一个趔趄，筋疲力尽地睡倒在地上。 爽快的大雨敲打在身上，冲刷着我的燥意、悲伤、无助和后悔。 你深深的爱着我，虽然你觉得那是无望的，但是你努力的付出，勇敢的表白，帮我按摩，给我带早餐奶，和我聊天解闷……在我和胡嘉琪交往时，你也假装不在意，在我受伤后，你时时刻刻的陪伴我……这就是你。 你这么好。 我却失去了你！ 那流不出来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了，我躺在腥湿的泥土上，任眼泪不断的喷涌，心脏中压抑了许久的压力似乎也随之一点点的释放。 我很好，真的很好。 好到我不在乎那大雨的袭击，好到我止不住我的眼泪，连绵不绝的，像打通的泉水，喷涌而来。 午夜梦回。 突然被一声猛地惊叫声喊醒。 是下铺的你。 几个被吵醒的同学抱怨几句。 可你似乎依旧没醒。 我却异常清醒，待其他人又熟睡了，夹杂着窗外的雨声，我听到下铺的你喃喃。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的眼角又溢出了莫名的泪。 ——在梦里，那个要离开你的人……是谁？ ☆、高三军训 “所以你和顾老师交往了？！”林智慧大叫。 “嘘……”我打断她，“你小声点，他不想让其他同学知道我们交往的事。” “我晕！”她抱怨。 此时是中午的午饭时间，我和大多数同学坐在红星基地的食堂里吃饭。 已经持续军训了五天了，一开始强度很大，感觉自己浑身筋骨都要断裂了似的，不过现在已经习惯，身体没那么疼了。 就是天气太热，W市的夏天特别长，晒了五天，我全身通红，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蜕皮了。 “你个疯子，你现在不会在学那个邵雨薇吧，矫揉造作的以为自己是某个偶像剧的主角，认定两个人在一起一定不能欺骗对方，死钻牛角尖。”林智慧一脸愤懑，恨铁不成钢的拍我的军帽。 我无奈的翻着清汤寡水的菜：“你想想，如果不是为了报复，顾耀城会和我交往吗？ ” “……这样说似乎也有点道理。”林智慧喃喃，“所以你的意思是，虽然顾老师做了一些破坏你们两个的事，但是这也是他爱你的表现，因此你……” “很聪明嘛。”我夸奖她，“胡嘉琪以前跟我说，与其爱一个你爱的多一点的人，不如爱一个爱你多一点的人。我想试一下，这样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 “好吧。”自从和汪大金交往，她就开朗了许多，她很MEN的勾住我的肩，“我弟弟还蛮有思想的嘛，不用我担心啦。” “嘿嘿，说起来，胡嘉琪和卢思萌怎么都没来军训啊，怕晒黑故意请假？” “你没看电视吗？”林智慧惊异地问，接着讳莫如深的笑起来，“你绝对意想不到！” “什么啊？卖关子大王。” 我们俩笑着推搡了一下。 余光瞟到我们不苟言笑的谢教官大人拿着碗走过来盛饭，我压低帽檐，站起来，说：“教官好”。接着拉着林智慧，转身要走。 “尹向阳！”谢教官叫我。 “报告教官，什么事？”我转身问道，每次看到他我就特别紧张。 “饭还剩这么多，给我吃完再走。”谢教官命令。 我不满地皱皱眉，勉为其难的坐下，准备吃饭，其实我已经吃不下了，刚刚不知不觉已经吃了两碗饭。 林智慧拉着我的手，愤懑的回嘴：“报告教官，现在是休息时间，学员没必要听你的吩咐。”说罢，她拉着我离开。 身后教官冲我们喊：“看来早上没有好好地操练你们，你们下午给我等着。”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埋怨林智慧：“你干嘛跟他顶嘴，我吃完了不就行了吗？” 林智慧停住，语带怒气：“尹向阳，你有点骨气好不好，你又没有错……难道就因为军训第一天，在他点名时，你纠正他字的发音，就一定要被他视作眼中钉？” “其实他叫我把饭吃完，也许是以为我只盛了那一碗，怕我下午训练没有体力。” “你就是这样，该往好处想时，偏偏胡思乱想，现在别人明明针对你，你却觉得别人是圣人。就算这吃饭说得过去，那怎么解释这几天来，他已经把你叫出来单练八次了，几乎每天两次，你难道不觉得不公平？” 林智慧看起来比我生气，我只好顺着她的思路配合她。 “好啦……我也觉得这教官太严厉了，其实每次在队伍外面单练时，我都看到班上很多同学的动作都还没我标准呢！” “是啊，这个鬼教官明明和我们年龄差不多大，却天天自以为是，我们班没一个人待见他。除了在训练场上，私下要是碰到，你就别理他，省得给他面子，他还跟你装大爷。” 我们在宿舍楼门口分手，刚走进寝室时，正好撞见顾耀城穿着小裤裤从浴室里走出来，浑身冒着湿热的气息，经过几天的训练，他身上的肌肉似乎更加紧实，完美的八块腹肌完爆我这干瘪的身材。 他感觉到了我目光，抬起头迎上来，眼底起了深沉的氤氲。 这几日下来，总感觉他的周围弥漫着……无助的悲伤。 他张开嘴，一句“怎么现在才回来”似乎就要逸出来了，于是我赶快收起翱翔的思绪，别过头。 胡乱的脱了鞋，我躺在我的硬板床上，准备午休一下。 很快，顾耀城走过来，似乎完全不知道他那魅惑身材对我的杀伤力，愣是站在我眼皮底下放盆子、挂毛巾、晒衣服……这才安顿好，爬上上铺。 爬上去时，那那儿似乎都包裹不住…… 好啦！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不爱他了，我不应该爱他了，他是伤我最深的人！ 我逼着自己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又浮现起刚来军训的那个晚上，这个少年委曲求全的想和我和好，我却硬撑着不让自己妥协，在我快要喊出“顾耀城，我们和好吧”时，立刻逃离现场，朝顾耀杰那儿跑去。 在我和顾耀杰说话时，我听到身后那个少年巨大地怒吼声，我想看看发生了什么，顾耀杰却微笑的注视我，低语：“不要看，你不爱他。”紧接着，暴雨如注，我捏紧手心，担心的回头，看到那个少年倒在磅礴的大雨之中…… 忽然，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拿起来，是顾耀杰发来的短信。 ——我在门口，出来一下。 训练了一上午，身体很累，我真是不想起来。 可一想到前几天，他向我抱怨说和他交往一点也没诚意。于是，我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起来穿鞋。 感觉到上铺的动静，我看上去，那个少年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似乎在说“怎么不睡一下？下午训练更辛苦”。 被那样关切的目光笼罩着，有那么一瞬，我都以为他说的“怜悯心”只是气话而已，一句“有点小事情”的解释就要立刻脱口而出，可是我听到我冷漠得不带一丝情感的话语。 “我男朋友找我。” 果然，听到这句话，顾耀城惊讶的皱眉，接着面带愠色翻身。 我顺利的出门，看到顾耀杰正浸在午后的阳光之中，他也有古铜色的健康肌肤，和他弟弟如出一辙。 可是我知道，他不是他。 “顾耀杰，什么事啊？”我懒洋洋的问。 “诶！别在这里叫我顾耀杰。”他小声的训斥，“同学们听到不好。” “汗……是你要我叫的啊，”我抱怨道，“那这位仁兄，我到底应该怎么称呼你？” “算啦，带你去个好地方！”他兴奋的拉住我的手。 我不满地嘟囔：“与其去个‘好地方’，不如让我去你宿舍，吹着空调，好好睡个午觉。” “你又来了，每次我想做什么都不配合！” “好啦好啦，我投降，我跟你去。” 之后他带我去红星基地的一个小小人工湖，“湖”上建有索道，他说我们可以一起坐那个索道从这头到那头。 我真的有点大失所望，泄气的说：“顾老师……我们在三亚明明坐过索道啊，那个还号称天下第一长！” “那个时候我们被包在安全的包车里面，一点都没有氛围嘛，你看这个，只有两锁链箍住身体。”顾耀杰积极争取。 “也就是不安全咯。”我无奈的摇头。 “不会不会，这个湖很浅的……” 所谓“盛情难却”也许就是这样，再怎么推诿，我还是坐了上去，也许真应了我的乌鸦嘴，我顺利的从索道上滑了下去，不过不是滑到另一头，而是滑进水里，成了落汤鸡。 还好水不深，被顾耀杰“救”起来时，他满是愧疚，我只好摆手说没事，接着冲回宿舍换衣服，回去洗澡换衣服的动静吵得其他午休的同学骂咧了几句。 因为中午没有休息，下午果然萎靡不振，步伐跟不上大家，头顶上的烈日又照得我头疼欲裂，好死不死，再次被那个鬼教官拉出来单练，还评价：“要你中午不吃饭。” 我真想回他一句：“真的和吃饭没关系。” 罚站军姿时，正好顾耀杰也来操场巡视，发现我又被拉出来单练，满脸鄙视的走过来：“老婆，你不行哦，天天单练。” 要不是碍于还有其他同学，我真想K他脑袋。 我低声喃喃：“还不是被你害的！” 下午训练时还发生了个小插曲，王聪和谢教官起了冲突，在谢教官一而再的纠正他走正步脚的姿势，并让他出来单练半小时后，王聪生气了，他本来就说话很冲而且热衷于唠叨，他指着谢教官，叫嚣。 “什么鬼逼教官，明明和我们一样大，还装大爷，操，老子再也不来训练了。” 说罢王聪把帽子一丢，向宿舍走去。 谢教官命令：“站住。” 但王聪充耳不闻。 谢教官只得追上去，拉住他，谁料到王聪反手抓住谢教官，似乎想把他摔倒在地。谢教官本能似的擒住王聪的手臂，五步拳，竟然将王聪翻倒在地。 我们全都大惊失色—— 谢教官也微微愣了愣。 王聪从地上站起来，大叫：“谢教官打人了！我告诉你，我一定要投诉你。”接着向教师宿舍跑去，应该想向顾耀杰投诉。 似乎因了这下午的事故，结束训练时，谢教官让我们每个人匿名把对他的评价写在纸上，男生交给夏圣锋，女生交给刘磊，第二天汇总交给他。 结束训练回去宿舍后，几个同学很都很气愤，以王聪为首，他们惋惜怎么刚刚教官打人时没有用手机拍视频作为证据，肖翔问王聪有没有事，王聪说刚刚摔在草地上，所以没有大碍。孙鹏没好气的讲一定要让谢教官付出代价。 我听到他们刻薄的评价有点生气。 “你们别这么说了，我每天都被他拉出来单练也没什么事啊。” 王聪见我帮谢教官讲话，瞪我一眼：“那是你自己做的不好，当然应该出来单练。” 我不服气的反驳：“其实我看得很清楚，你的脚甭的特别不好，所以他才会纠正你，而且明明也是你先动手打人的。” 被我识破，王聪脸色一阵青白，孙鹏从床上跳下来，帮腔：“尹向阳，你什么意思，不帮自己同学，帮外人？” “我……我只是……实话实说。”面对体育课代表孙鹏的质问，我还有些胆怯的。 “你们别说了。”似乎看出了我的胆怯，顾耀城站起来，我忽然心中一暖，他声音低低的说：“你们就当给我个面子，别吵了……其实谢教官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们小时候在木兰山学习时，他就是这么一丝不苟，不苟言笑，但他人真的很好，只是比较精益求精罢了。” 我惊讶的看向顾耀城，那个谢教官竟然是他的小学同学？！ “真可笑，他是你同学？那王聪不是了？”孙鹏转开火力。 “什么嘛，老公帮老婆讲话。”肖翔讽刺。 “哦，原来如此。”王聪笑言，“我想起来了，他们俩是好基友，当然互帮互助啦。” “你们别太过分！”顾耀城不置可否。 “明明就是，你敢说你不是在帮尹向阳？”孙鹏脾气很冲。 “况且就算是王聪先动手，那鬼逼教官也不应该把他撂倒在地。”肖翔说。 “所以，你们的基友帮基友咯，你们三人游？”王聪鄙夷的笑。 我掐住自己的手心，解释： “我和顾耀城什么都不是，你们别乱说。” 忽然感到身边的顾耀城周身一片凉气，整个人落入灰色的空间，我转身看向他，他自嘲地笑起来，转身走出宿舍，说：“好，很好，是我多、闲事。” 我望着他离开的身影，不知怎么，忽然觉得微笑变成很困难的事情。 宿舍的气氛实在让人呆不下去，我急忙写完了对教官的评价交给夏圣峰。 洗完澡后，我悠悠地去顾耀杰的宿舍吹空调。顾耀杰正在洗澡，我趴在床上胡乱的按电视频道，却停在一档重播的音乐节目上—— 紫色的舞台中央站着两个女生，左边一个长发及肩，神色冷淡，散发着御姐风，似乎一点也不怯场；右边一个扎着两个辫子，露出夸张的微笑，声音嗲嗲的，完全就是萝莉嘛！ 她们说：“大家好，我们唱的是《如果的事》，想把这个首歌送给我们很重要的好朋友。” 音乐响起，她们深情对唱，仿佛故事的主角她们都熟识，前面的四个评委一个接一个按按钮转身，竖起大拇指，全场沸腾。 最后她们选择了国宝级的评委作为导师。 “你们绝对会红！”国宝级的评委斩钉截铁。 ——她们是胡嘉琪和卢思萌。 我记得很早以前卢思萌跟我说她会成为明星，以后见面还要经过经纪人的同意，看来她真的在努力。好羡慕。 其实我一直都有两个梦想，一个是出版小说，一个是成为歌手，可惜因为禁锢在学业里，两个都只限于yy之中。虽然平时偶尔会写写小说，但从未发表过；以前也常常和卢思萌一起练习新歌，可早就没了明星梦。 她们正在朝她们的梦想迈进步伐。 而我却混混沌沌的困在感情的牢笼里。 似乎是精彩重播，画面转换到第五期节目，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走上舞台，音乐响起，他简单地说： “我要将这首歌送给曾经出现在这舞台上的一个女生，我想告诉她，她一直在《我的歌声里》，更在我的心里。”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徜徉在他的歌声里，仿佛走进了一段苦涩而无悔的爱情，我的眼角竟然湿润了。 一曲终了，那个号称今年要开四十八场演唱会的评委八卦：“我可以问问那个女生是谁吗？” “呵呵，我只能透露她不是你的学员。”男子轻笑。 “那么你会选择她的导师吗？” 最后他也选择了那个国宝级评委。 这个男子是陈柏言，曾经从广州转到我们班一阵子。 至于他和胡嘉琪的过往以及发展，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恍然记起旅行的最后一天，我们一行五人在最著名的天涯海角，各怀心事，气氛低沉。 我自己一个人无趣的跑到后面椰林里歇息，陈爷爷跟了过来。 我轻轻地问：“陈爷爷，为什么感情让人这么痛苦？” 陈爷爷怜惜的轻抚的我头发:“孩子，这才是感情最吸引人的地方，也是每个人必经的路途，你应该得意，因为跨过了这段路，你将迎来真正永恒的感情。” 那么，陈柏言经过一年多以前和胡嘉琪分手的痛苦，与她登上同样的舞台，是因为他走过了这段痛苦，准备重新出击吗？ “老婆，怎么又哭啦？” 顾耀杰这个家伙无声无息出现在我身后，吓了我一跳。 “没事，流流泪，排排毒。” 从浴室出来的他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身材很好，肌肉匀称，和顾耀城相比多了几分男人的成熟魅力。 他迷离地凑过来，耳语：“老婆，我要……” 我捉住他的手，无奈的说：“顾老师……你又来了……” “没人的时候叫我顾耀杰。”他低吟。 “顾老师顾耀杰，傻傻分不清楚。” 他吻在我的脖颈：“别打岔。” “顾耀杰，可不可以不要，你把我的刚刚觉得的感动全都弄没了。” “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和我上/床？”他停住动作，有点生气的看着我。 “我需要感情培养到一定的阶段。” 他站起来，将身上的毛巾摔在床上：“阶段？什么阶段？” 我感到莫名其妙：“难道你觉得和一个人上/床，不需要建立很深厚的感情？” “所以，你就是对顾耀城余情未了咯？” 我恼怒的坐起来：“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不要把他牵扯进来好不好？” “问题是，你愿意和他上/床啊。” 我真的觉得有点好笑：“我愿意和他上/床是因为我以为我和他已经到了那个阶段，但这不代表我和你已经到了那个阶段。” “狡辩。”他评价，“我不管！” 他猛然冲上来，擒住我的双手，攫住我的下颚。 他真的是疯了！ 我双手被束缚，动弹不得，只好踢脚踢中他的小腹，他吃痛的松开手，我趁机逃离危险。 “尹向阳你！”他扶着肚子，有点恼怒。 “我觉得我们应该冷静考虑一下。” 回宿舍时，原本讨论热烈的王聪等人一齐噤声，冷漠的瞥了我一眼。 肖翔嘟囔：“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 我懒得理他们，准备睡觉，看向上铺，发现顾耀城还没回来。 过了几分钟，顾耀城推门而至，身上带着腥湿的气息。 “果然。”孙鹏小声啐道。 王聪的讥讽也跃入我耳：“好欢腾的野炮。” 我直接忽略他们的话语，躺上硬硬的木板床。 倒是顾耀城……难道因为我的话而心情不爽，一直到现在才回寝室？ ☆、矛盾激化 军训了整整八天，这晚举行篝火晚会。 广袤无垠的夜空下，若有若无的清风拂面，比起酷热难耐的白天，舒服了很多。 每个班都有同学上台去表演，好几个外班的男生吉他弹唱，真是韵味无穷。 “哎，好可惜，胡嘉琪和卢思萌都去比赛了。”林智慧叹息。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我们班的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唱歌和化妆，所以邵雨薇和她的几个好姐妹用她们的乡音唱起了《让我们荡起双桨》。 “让我们荡起双‘脚’？”汪大金疑惑的听邵雨薇报完歌名，“有这首歌？林智慧，你听过没？” “我只听过让我的荡起双‘diao’！”周海涛欢快的说。 “你最好有‘双diao’。”汪大金笑着，“双”字咬的很重。 “两个恶趣味的家伙。”林智慧给他们俩一人一个爆炒栗子。 “话说你给谢教官的评价是什么？”我拉着林智慧问。 “当然是好评啦。亲，一定要给好评哦！”林智慧理直气壮。 看着她卖萌，我止住想吐的冲动：“可是你不是讨厌他吗？” “讨厌只存在于言语之中，用纸写下来的东西，就算是匿名，届时作为证据怎么办？难道你给的差评？” 我摆摆手：“怎么可能！只是突然想到了而已。” 热闹的篝火晚会终于在“双脚”的演唱中结束，其他班级陆陆续续的解散，谢教官却要求我们站军姿，我们都不明所以，带着抱怨的站起来。 夜色越来越深，看着熟悉的同学一个个的离开训练场，原本嘈杂的训练场渐渐安静下来，而我们心里的埋怨却越来越深。 谢教官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对我们大吼：“你们当中对我有意见的同学请出列。” 半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头不能动，我用余光寻找王聪，号称再也不训练的他压根没有那么硬气，这两日还是像往常一样乖乖继续跟着班级训练。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丝神秘莫测的弧度，朝我看来。 对视的一瞬，我忽然萌生出不好的预感。 “敢做不敢当吗？”谢教官吼道，“首先申明，你们写的评价我全部看了，有三个同学对我的训练很有‘意见’甚至有些言语上的辱骂，我只是希望你们站出来，我们可以好好沟通。” “讲得好听，这就是秋后算账。”林智慧在我旁边小声嘀咕。 “到底是谁呀？”有些同学窸窸窣窣的交流。 谢教官气势如虹：“如果没有人站出来，你们全班就给我站军姿到天亮。” “到底是谁，快出来啊，别耽误大家时间。”新任班长刘磊大队伍中喊，“谢教官并没有任何恶意。” “是啊是啊。”一向崇拜刘磊的李东附和着。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邵雨薇从队伍中站了出来，众人齐刷刷的瞪大眼睛，因为她一向都对上面的人阿谀奉承。 她“大义凛然”的说：“谢教官，我对你有意见，你太严格，而且总是言语上攻击或威胁我们，就像刚刚一样。” “很好！女生带了个好头。”谢教官笑道，“另外两个人呢？” 肖翔出列，走到教官面前：“谢教官，我前天亲眼看到你打人，你觉得这应该吗？” 谢教官拍拍肖翔的肩膀：“很好，还有最后一个。” 似乎是发现我们还没有解散，顾耀杰从远处过来，问：“怎么了？” 谢教官对他点了点头，朝我们喊： “我再说一次，对我的有意见的人站出来，做人要敢作敢当，我并不会惩罚你们什么，只是想要交流交流而已……现在你在浪费全班五十多个同学的时间，我希望你能自觉的站出来。” 灯光下，蚊虫飞来飞去，发出嗡嗡的鸣声。 训练场上，只剩下我们班和正在拆卸舞台的工作人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长久地沉默，让大家都变得急不可耐，我们面面相觑，想揪出最后那个人。 谢教官的脸色渐渐冒出火光，厉声道： “还是没有人出来人吗？我再给一次机会，请这个同学三秒钟之内站出来，否则，其他同学包括邵雨薇和肖翔都可以回宿舍洗澡睡觉，而我要惩罚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同学！” “嗯，是该罚！”顾老师赞成。 “我开始数了，一、二……” 人头攒动，大家的目光基本分成两派。 一派投向夏圣峰，因为作为邵雨薇的男朋友，邵雨薇对教官有意见，那么他应当也同样。 另一派则投向王聪，谁都知道他和谢教官发生冲突的事。 “三！” 谢教官喊完，环视四周，没有人出列，说： “你以为你不出来，评价也匿名，我就找不到你吗？” 他轻蔑的怒说： “好！你们给我听好了，找到这个同学之后，你们大家明天可以放假半天，而这个同学必须绕操场跑20圈才能回宿舍休息！” 有同学不耐烦劝说：“王聪，麻烦你快出去吧，不仅浪费大家时间，更会害你受罚！” “都是匿名，我就不信谢教官找得出来。”王聪得意的回复。 不过也有同学很兴奋的感叹：“好开心，找到这个人就可以放半天假，浪费晚上几个小时也无所谓呀，太爽了吧！”说完立刻狐疑的转向夏圣峰。 “看我做什么！”夏圣峰怒斥，“就算是我写的，真找得出来吗？” “大家安静，听我说。”谢教官不怒自威，“我会把大家的评价一个个的读出来，是你写的你就站出来，不过不要冒认别人写的评价，肖翔会帮我检查字迹。那么，第一条……” 就这样，站在漆黑的夜空里，大家似乎没有疲惫，因为找出这个人，明天就可以休息半天。 周围的同学一个接一个的出列，慢慢的，就只剩下三五个人，其中包括我。 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的在血液里翻搅，当我看到王聪也拿到他写的“好评”归队，并得意的瞅了我一眼之后，我终于知道我一定被摆了一道！ 所以谢教官读完最后一张不堪入目、骂声阵阵的评论，大家一齐望向站在中间的我。 “怎么会是你？”林智慧惊讶的扯我的衣服。 “看不出来啊，平时装作对谢教官俯首称臣，原来背地里这么肮脏。”李东没大脑的评价。 “尹向阳你的评价为免太过分了。”刘磊权威的定论。 那种被出卖的感觉狠狠的包围住我，使我怒火中烧，事实是我没写那种没有素质的评价，我的评论被掉包了！ 不同的目光朝我射来，有的惊讶怎么会是我，有的厌烦我浪费了他那么多时间。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了被误解的愤慨。 不过我根本没有手足无措，因为字迹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模仿的，所以只要证明字迹并不是我的就行。 我沉着的走上前去，谢教官面色铁青的直视我，仿佛要我把看穿。 谢教官冷笑着：“尹向阳，没想到你这么恨我。” “并没有。”我咬牙切齿，死盯着肖翔手上的字条，“这不是我写的！” “不会啊，这是你的字迹。”肖翔“仔细”的看着字条。 我瞪着他：“你敢发誓吗？” “不然你问邵雨薇好了。”肖翔不耐烦的把纸条丢给邵雨薇。 邵雨薇看着那字条，慢悠悠的说：“我必须实话实说……” 我殷切的注视着她：“对呀，说实话！” 她慢慢地说：“我经常看到你帮英语老师在黑板上抄写句子、题目和翻译，所以我们对你的字迹非常熟悉……” 我期待的看着她…… 她说：“这的确是你写的。” “干！”我啐道，“邵雨薇，刚刚我竟然对你还有那么一丝的期待。” “尹向阳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谢教官瞪着我，“我一而再的说我不会追究，只是想要交流一下而已，但是，你却敢做不敢认，这是我最讨厌的品质，更可气的是浪费了全班五十多名同学的宝贵时间。” “真的不是我！”我义正言辞，“谢教官，跑20圈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但我不想被人诬陷！” “可是谁能证明？”谢教官反问。 瞥见教官身边的顾耀杰，我心中一喜，绝对不会放弃这么个救命稻草。 “顾老师，你觉得呢？” 此话一出，我分明感觉肖翔和邵雨薇身体一怔，神色尴尬，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似乎再和夏圣峰等人交换眼神。 就算大家不知道我和顾耀杰的真实关系，但也很清楚，他很照顾我。 顺着他们的目光，我找到了王聪和夏圣峰——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我带着喜色的催促：“邵雨薇，快把纸条给顾老师看看。” “咳咳。”顾耀杰清了清嗓子，说，“邵雨薇，给我。” 邵雨薇面露难色，不甘心的将纸条递给老师，继续狡辩：“顾老师，我们很清楚尹向阳的字迹，这绝对是他写的，你仔细看看，他最喜欢写这种连笔了。” “是啊，顾老师，这绝对是尹向阳写的，我们两个都认定了，怎么可能有错。”肖翔继续圆谎。 顾耀杰拿起来，皱起眉头，在灯光下静静的看。 我似乎听到身后那几个害人者深呼一口气的声音。 忽然一种畅快的感觉如同打开任督二脉一般充斥全身…… 却立刻被凉水浇得醍醐灌顶。 “很抱歉，我不太清楚尹向阳的字迹。” 顾耀杰抬起头来，把字条给谢教官，对他淡淡的说。 我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发现他表情平静，目光却闪烁，不敢看我。 “顾老师你敢再说一遍？”我倍受打击的一字字的问。 “你竟敢威胁老师！”谢教官斥责。 我不理他，继续追问：“你难道没看我的日记本？” 顾耀杰这才讶异的抬起头来，直视我的眼睛，但很快避开，微微的朝我摇头。 我求救似的拉住顾耀杰的衣服，他张开似乎想说什么，最后摆手将我的手……推开。 他不帮我？还是他不信我？抑或他真的不认识我的字迹？ “什么也别说了，就像我刚刚说的，尹向阳，现在你去操场跑20圈，其他同学可以解散了。”谢教官冷静的总结。 在五十多双责备的目光之下，我仿佛变成一个千古罪人——辱骂教官、拒不认错、浪费大家时间。 我如芒在背，汗如雨下。 可是最可气的是顾耀杰！ 我的男朋友竟然不帮我，还假装不认识我的字迹，就算仅仅作为班主任，他也不应该坐视不理啊！ 只要他说一声这不是我写的，有谁会反驳？不仅不用受罚，说不定还可以随藤摸瓜，找到真凶！ 身后的同学三三两两的解散开来，我回过头去，无意识想要在人群中寻找他，却发现他已迎了上来，心中不免一暖。 原来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他！ “谢君，可能有什么误会，这应该不是尹向阳写的。”那个我最爱的少年说道，“尹向阳虽然平时说话有点刻薄，不过那仅限于开玩笑，对待师长和上级，绝对不会那么没有分寸，我听到刚刚那张纸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语，真的很不像是他的作风。” “对啊！”林智慧大声申诉，“尹向阳私底下一直很帮你说话。” “不是他写的那是谁写的？”孙鹏冷漠的说道，“顾耀城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真的这么了解他？你们什么关系？”邵雨薇故作天真道，难道她忘记了我曾经想顾耀城表白？可笑。 “谢君，把字条给我看看。”顾耀城伸出手。 “哇！老公帮老婆啊！”肖翔语气夸张的讽刺，“邵雨薇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在交往！” “哈哈，我都差点搞忘了，他们两个在……交往，两个男的！”王聪轻蔑地笑着，“那天他还要我们见证呢！” “见证个屁，恶心死我了！”孙鹏啐道。 “顾耀城你别惹事了。”夏圣峰命令，“尹向阳你敢做不敢当，害大家浪费这么长时间站在这里陪你喂蚊子，受罚是应该的。” 王聪接话：“对啊，烦死了，我都被咬了好几个包。” 孙鹏激动的躲开他：“啊！那你别碰我，谁知道那蚊子有没有咬他们两个，要是把性/病传给我们怎么办？” 我僵住脸，静静的捏住手心，他们竟然这样无休无止的贬低他人。 “你们有完没完啊！”林智慧很MEN的怒吼一声，将塑料凳子砸在地上，质量差的凳子瞬间就开裂了。 “操，干嘛，想打架？”王聪踢到旁边的凳子,“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你还真以为你长得像周杰伦啊，其实你比周杰伦丑多了！死男人婆，和尹向阳关系好的人没一个正常的。” 而顾耀城似乎充耳不闻，神色正常的继续对谢教官说:”谢君，我们是小学同学，你清楚我的人品，我绝对不会为了帮谁而说假话，所以把纸条给我看看。” 谢教官正要将字条给顾耀城，孙鹏讽刺:”哇，打人情牌，这都行，这世界未免也太黑了吧。” “是啊，官官相护，看来交友多才是王道！”肖翔补充。 “我看……”顾耀城慢慢的说,“根本不是……“ 我早已被他们毫无休止的冷嘲热讽搅得心烦意乱，况且我早已和顾耀城没有关系了，凭什么因为他的帮助就要把他拖下水一起挨骂？ 我咬住唇，怒瞪“男友”顾耀杰一眼，接着打断顾耀城的话，自暴自弃的说： “大家对不起了，这个的确是我写的，也是的确是我不敢承认，真的很对不起，浪费了大家的时间，不过明天休息半天，希望大家可以睡个好觉，至于我和顾耀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从来都没有！请大家不要再言语攻击了。” “尹向阳！”顾耀城捉住我的手，目光里透着怜惜和被我撇清关系的沮丧。 “啊，老公捉住老婆的手！”王聪笑道。 “放开我！”我用力的挣脱他的手，“谢谢你……但我不需要你。” “你们真的没有关系吗？我不信。”邵雨薇面容姣好，语带笑靥，口气却十分冰冷。 我强硬的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不关我的事，但我还是很耐心的再讲一次，我、和、顾、熠、城、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手腕上顾耀城的手……缓缓地松开。 我不敢面对他，于是别过头。 谢教官说：“大家别吵了，已经很晚了，邵雨薇和肖翔留下来监督尹向阳，其他人都散了吧。” 就这样，我故意从顾耀杰身上撞过去，他怔怔的，没有反应。 其实二十圈又算什么呢？跑慢一点，顶多四十分钟而已，我又不会死！ 可是我的心情好低落。 夏圣峰把我的评价换成了那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肖翔和邵雨薇完全就是真眼说瞎话； 孙鹏一句又一句的讽刺我的性取向； 甚至连林智慧也被攻击； 顾耀杰不帮助我…… 还有顾耀城。 他站出来帮我，不在乎别人的冷嘲热讽，正要说出真相时，我却逼迫自己打断他，因为我不能再将他拖下水了。 ——原来真的是这样，原来大家真的这么记恨“同性恋”。 身后的吵闹声渐渐减小，看来大家都作鸟兽散了吧。 突然，邵雨薇的惊叫声响彻夜空—— “不要！” 我扭头发现谢教官和顾耀杰以及大部分同学都走了，只剩三五男生扭打在一起。 顾耀城一拳揍在王聪脸上，怒吼：“夏圣峰针对我也就算了，可是你……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孙鹏拉住顾耀城，顾耀城反手一个倒钩将他撂倒在地。肖翔举起塑料凳子砸过去，顾耀城敏捷的闪开，右腿一踢，几个凳子不偏不倚的朝肖翔飞去。 完全占据上风。 “操！”王聪等四个人团团包围满脸愤慨的顾耀城。 命令自己安心跑步，可我的心思却仿佛收不住，不断的朝他所在的方向飞去，身后几个人扭打发出的叫喊声牵扯这我的心。 他很强的，他在小学学过六年的武术，前天谢教官放到王聪的动作多么行云流水，所以作为他的同学，顾耀城一定非常非常厉害…… 只是夏圣峰也是体育生啊，孙鹏、肖翔和王聪也常常打篮球运动啊！ 我好想转头过去，好像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不行，因为一转头我就输了……一转头我的心思便会随顾耀城的情绪起伏，然后踏入万劫不复。 “顾耀城，你怎么倒在地上，没事吧！”汪大金的声音传入我耳。 倒在地上？怎么会！？ 汪大金大喊：“顾耀城你在干嘛？你不是很强的吗？你站起来啊！” 晕了吗？ 汪大金的怒喊声继续传来。 “你们别打了，都是同班同学，夏圣峰！放下凳子！” 怎么回事？刚刚明明是占上风的啊，怎么会这样？ 催眠自己“我只是在看汪大金而已”，接着调转方向，发现汪大金正吃力拽住要打顾耀城的夏圣峰，而顾耀城如同一滩烂泥般睡倒在地。 他怎么了？受伤了吗？ 夏圣峰趁汪大金不注意，朝顾耀城的肩膀踢去：“看你有多diao，瘸、腿、运、动、员！” 我屏住气，闭上眼睛。 干！ 老子怒了！ 你+他妈连当“瘸腿运动员”的资格都没有！ 刚刚几个脑残儿联合起来讥讽顾耀城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和在一起攻击他一个人！ 卑鄙！ 正好瞥见舞台工作人员留下来的钢管，我失去理智般地捡起来，像龙卷风一样卷了回去。 ☆、逃不掉的夜 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箍住邵雨薇的的双手，怒气冲冲的用钢管抵住她的脑袋，她吃惊的大叫一声。 他妈的，这群人不仅摆了我一道，而且还欺负我最爱的少年！ 邵雨薇吃痛的喊：“圣峰，救我。” “尹向阳你干嘛！？”夏圣峰惊呼。 “你刚刚在干嘛？”我反问。 “尹向阳别冲动，这样会伤到人的！”肖翔担心的看着邵雨薇。 “你们知道什么人最可怕吗？”我喊，“是愤怒到失去理智的人！你们几个快跟我滚，否则……” 我用钢管抵住邵雨薇的哑门穴，只要我稍微用劲，这根细长的钢管就能灌入邵雨薇脑部。 “好！我滚，但你要放了雨薇！”夏圣峰安抚我的情绪。 “全都给我滚！”我怒道。 他们灰溜溜的跑走后，我放开邵雨薇，她惊魂未定，直勾勾的看着我。 “干，看我干嘛？还不快滚！” 也许是我身上戾气太重，或者她又在演戏，她煞白的脸上写满了惊恐，竟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汪大金赞叹：“好MEN，尹向阳，你把我都吓到了，太出格了吧你。” 顾不上他的话，我冲到“奄奄一息”的顾耀城面前。 “顾耀城，你怎么了？有没有事？伤到哪里了？脚伤复发吗？” 他困顿的睁开眼，似乎极难认清楚是我，接着紧握住我的手： “尹向阳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来了是不是？是你把他们赶走了是不是？为什么最近总是这样急不可耐的撇清我和你的关系，难道他们的‘误会’让你感到很难堪吗？” “不是……” “果然不是！” 微笑在他脸上转瞬即逝，他接着说： “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联合起来欺负你，于是我……可是，你知道吗？我根本没有受伤，只是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所以原本很气愤的我打到半途突然连还手的欲望都没有，心想就让我昏死过去吧，如果我失去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顾耀城你别这么说！” 我艰难的看着他，努力的分辨话语的真伪。 “为什么不这么说！”顾耀城从地上坐起来，眼底又湿润的液体一圈一圈的打转,“在三亚的最后一天，陈爷爷告诉我只要我放下尊严、卸下防备，一切都有转机。所以我回来后就跟发了短信跟你说明……可是你没有回。不过一定是你没看到，要不然就是一不小心删除了，否则你绝对会回复我的是不是？” 我最爱的少年，攫住我的手，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我从未见过如此悲愤的他，就算有时难免伤感，他也只是愤懑的绕着操场跑步发泄而已。 我分辨不出他话语的真伪，虽然我真的好希望这是真实，可我也真的不能再那么轻易的相信——我太怕痛了，在同一个地方被伤害还几次，不仅不会麻木，反而会更加痛不欲生。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不是说我懦弱、常爱惹麻烦、刻薄吗？” 不知不觉我竟然泪流满面。 他笑着流泪。 “你怎么可能懦弱？你那么无畏，不顾别人的眼光，向我表白。你怎么可能常常惹麻烦？即使有，哪次不是你自己努力的解决问题？就像今天也是一样啊。你怎么可能刻薄？虽然常常语带讽刺，但其实这是你在乎那个人的表示。我懂的。这才是你啊，我之前的话太过分了，对不起！” 我抿着唇，努力克制自己的泪水。 “向阳，和我重新开始好吗？” 我猛然怔住。 旁边的汪大金仿佛也被顾耀城动容，大力的推搡着我：“尹向阳还想什么呀，快答应啊！” 夜凉如水。 我深呼一口气，郊区的晚风中透着植物的青翠气息，沁人心脾。 默默的挣脱顾耀城，我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宿舍走去。 我无法回答他，因为只要一张口便会答应他。 可我真的太怕冒险了，我早已经不是一年之前那么无畏的人。 顾耀城不依不饶的冲过来。 在静谧的星空下，他狠狠的抱住我，双手如同桎梏一般，将我紧紧捆绑，似乎想把我揉碎在他身体里面。 他哽咽的喃喃：“向阳，我都已经低声下气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我好乱…… “你难道不爱我吗？我今天就告诉我，这爱不是无望的，是很有希望的。” “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几乎不能呼吸。 “向阳，你和顾耀杰是不会幸福的，回来和我在一起！” “顾耀城！“我拼命的挣脱他，可是他强壮的身体完全不留任何余地的将我套牢，我咬住唇，“所以，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你说什么？”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来：“我在问你，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他怔住，默默地松开手臂。 我命令知自己冷静下来，不留情绪的说：“你说啊，顾耀城你说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只要你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满足你，帮你完成的！” “……” “所以这一次是想利用我打击你哥哥？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你真的不用一直牺牲色/相诱/惑我，只要你说出来，我绝对会帮你的！”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接着难以相信的摇头，低语：“尹向阳……你变了……” 胸口涌起一口别样的酸意，我深呼一口气，将它咽下去，冷静的说：“我没变，我还是爱你，只是无法相信你。” 顾耀城踉跄一步，颓然的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汪大金跑过来，扶住顾耀城，没好气的对我喊：“尹向阳，你别神经病了，闹什么别扭！” 忽略他的话语，我静静地转身，朝不知名的方向踱步。 刚刚的伪装似乎消耗了我太多的力气，我几乎无法正常的行走，每一步都仿佛灌了千金重的水泥，举步维艰。 不知道走了多久，发现远处高挑的身影，他伫立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我的内心竟然涌起了欣喜。 虽然他刚刚拒绝帮助我，但终于有一个可以让我停靠的臂弯了，于是打起精神走到他面前，却发现他身体僵硬、面色铁青。 他也要跟我争吵吗？ 还是全世界都不放过我？ 本能的想要逃避，他却扯住我的手臂。 “尹向阳，刚刚顾耀城抱着你干嘛？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低语：“放过我好不好，我好累。” “为什么每次你都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顾耀杰拉着我咆哮，“他是不是说一切都是我做的，让你回到他身边？你们抱在一起时，你怎么回答他的？你说！”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连喘息都觉得无比沉重。 “这是什么？”他举起那个郁金香卡片，“这不是你送给他的礼物吗？怎么在你的行李箱里？你们旧情复燃？” “……” “你为什么愿意跟他上/床，跟我就连接吻也从来不肯？我告诉你，你现在是我的人，你和顾耀城没有任何关系！” “顾耀杰！我真他妈受够了！”仿佛是绝地反击，我挣脱他的手，“刚刚我需要的你帮助的时候，为什么你视而不见？” 他正色道：“你要为我想想，如果我帮了你，让同学们知道我们在一起会有许多麻烦。” “我还不够为你想吗？在同学面前要叫你顾老师，在私下要叫你顾耀杰，你说我什么都不答应你，于是我放弃午睡，陪你坐索道……可是你为我想过吗？明知道我还没有准备好，却总吵着和我上+床；明知道我被冤枉了，还不出手帮忙；明明知道我现在很累，却非要和我吵架……” “顾左右而言他。”他评价。 “那么顾耀城发给我的短信呢？被你删了吗？”我冷静的问。 “已经分手了，短信有必要看吗？”他神色有些慌张，但依旧故作正定。 “呵呵，所以和你交往，连最基本的尊重和隐私都不需要了吗？于是你可以肆意的翻我的行李箱，找这个郁金香。” “我是班主任，我有资格，况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好，真会诡辩！”我咬牙切齿，“那么，难道顾耀城说的不对吗？难道日记本不是你放在我妈的座位上的吗？你当我是傻瓜还是你自己是傻瓜？” 顾耀杰终于抑制不住的大惊失色，眼底写满了被拆穿的诧异，“我……我……”他张口结舌，不由分说的用力抱住我。 我试图挣脱，可实在是没有力气，软弱无骨的倒在他怀里。 他在我卸下防备的时刻，趁虚而入，扑面而来的烟草气息占据了我的鼻息。 唇厚实而柔软，没有顾耀城来的芬芳，透着尼古丁的成熟气味，越吻越久，我仿佛醉在这尼古丁里。 末了，他吻住我的额头，喃喃： “对不起，我错了……的确是我做的，不过那都是因为我太爱你，太想得到你……所以，尹向阳，不要离开我！” 我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是因为我真的太需要爱了吗？需要到竟然连他这样工于心计的做法都默默接受吗？还是我的潜意识真的只是为了利用顾耀杰的爱来疗伤，同时打击顾耀城？ 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别人的窥视，我狐疑的转头，只看见了浓重的夜色。 ☆、曝光 结束了度日如年的军训，高三的第一天。 我背着沉重的书包，气喘吁吁的跑到教学楼时，教室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准确的说是我站在四楼的楼梯上，发现上面拥挤的人潮已经将这狭小的这个楼梯霸占，任我怎么挤都挤不上去。 就连早自习铃声都无法撼动这群男男女女的热情，直到人称“灭绝师太”的教导主任赵主任挥舞着长长的教鞭朝他们怒吼，他们才恐惧得作鸟兽散。 终于进了教室，发现大家似乎也被这“盛况”吓到了，根本没人读书，纷纷热闹的讨论班上出的两个明星。 走廊上还有几个奇装异服的小孩，一眼就知道是小学生，手里拿着胡嘉琪和卢思萌的合影，泪流满面，大喊：“胡嘉琪！卢思萌！我爱你们！” 直到学校保安冲上来把他们拉走，他们还在不断哭喊。 这些小孩太夸张了吧。 我走到我的位置上，看到两月不见的胡嘉琪美得简直像换了个人，揶揄： “哇！大明星，你肉毒杆菌打了多少？你看你的脸，绷得好像要爆开了。” “切！”胡嘉琪得意的扬眉，“老娘我天生丽质。 “汗……要是你的粉丝知道你私下自称老娘，他们肯定要切腹自杀，你说你们这些明星把那些祖国的花朵都害得没心思上课，你惭不惭愧？” “上学又不是唯一的出路。” 胡嘉琪理直气壮，道： “想当年我还在读小学，张惠妹来W市开演唱会，便从家里偷了一千块钱去看演唱会，哪知那天下大雨，我一边哭，一边唱歌，一边淋雨，high得不得了……” 胡嘉琪故作深沉的感叹： “哎……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我自己也成了炙手可热的明星。” 我继续揶揄她：“是啦是啦！你最厉害，祝你以后开演唱会场场下雨，被网友封为‘雨后’：你若不来，便是晴天。哈哈。” “哎……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她神色突然暗淡下来，可能所谓娱乐圈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心酸吧。 “那么……”我八卦道，“你和陈柏言进展的怎么样了？” “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懂诶。”她假装不知。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我唱起了陈柏言的代表作，感叹道，“他好帅呀，身材高挑，体格强健，打扮时尚，口音带可爱的广州腔，如果你不要他，那我就跟你抢了哦……” “尹向阳！你别太过分了，陈柏言是老娘我的。”胡嘉琪立刻阻止我。 “哈哈，承认了吧。” 胡嘉琪义愤填膺：“况且你已经抢走了顾耀城！” “……” 说到顾耀城，我不由自主的回望了他一眼。 卢思萌和他坐的很近，他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闹卢思萌，又露出了那阳光般的笑容，只是周身那些金色的涟漪消失无踪。 还好，我们都还好。 那夜我们把一切都说开，关系反而似乎变好了一些，可以坦然的面对彼此，没人的时候，也会说上几句话，只是非常的……生分。 他感觉到了我的注视，带着笑意看着我，对我点点头，我也回他一个微笑。 可能我们就只能这样了，变成两个可以打招呼聊天的……路人。 “怎么顾老师还没来，上早自习很久了啊。”胡嘉琪的抱怨打断我的思绪。 “嗯，奇怪，我去看一下。” 去办公室的一路上发现其他班级的班主任都在班上，看来不是在开会，那么他去哪儿了？ 还没推开办公室门，赵主任的怒气就已传了出来。 “小顾，你带一个五十来人的班，现在就有六个同学的家长跟我说要换班，你到底怎么搞的？”赵主任带着愠怒的说。 顾耀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赵主任，目前我也不知道原因，不过这些家长有没有告诉您原因呢？” “只说是班主任的行为让他们无法接受，你到底做了什么得罪家长？！”赵主任恨铁不成钢。 顾耀杰一直被认为是我们学校最有潜力的青年骨干教师，没想到会摊上这种家长集体转班的大事，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给他的教育生涯一个痛击。 听到这些，我想还是不进去为妙，因此我小心翼翼的走回去，进班时环顾四周，发现夏圣峰、王聪等五个人的座位空着。 大概是因为上次的打闹，让他们怀恨在心，觉得顾耀城是顾耀杰的弟弟，干脆报复在顾耀杰身上来。 那么第六个人会是谁？ 直到下了早自习，顾耀杰都没有来班上，可能忙着跟这几个人的家长联系，焦头烂额吧。 卢思萌走到我旁边，拿着一张打印出来的歌词，递给我。 “干嘛？萝莉！” “讨厌啦！”卢思萌拍打我，“那是节目组给我们设计的，一个人是御姐，一个人是萝莉，这样才能碰撞出火花，有看点。诶，我们周末去成都商演，要唱这首歌，你陪我练练。” “我哪敢呀，我唱得那么烂。”我自嘲。 “嗯，怎么说呢……”她一本正经，“你的确唱得很烂没错……” “那你以前还总要我和你练唱！”我不满的嘟囔。 “好啦，我开玩笑的，尹向阳你知道吗，如果你去比赛，你一定也会红的，你唱的最好了，至少我心中！” “卢思萌，其实我也很羡慕你啊……” “尹向阳，你出来一下。” 正想感慨一番，门口顾耀杰的叫喊声打断了我们。 “是那六个人换班的事吗？”我问。 “你知道？那你知道你妈为什么要求换班吗？”顾耀城的额头出了细密的汗珠，想必现在很急迫。 我大吃一惊：“啊！我妈要求换班？完全不清楚啊！” “这样，中午你陪我去找你妈妈一趟。” “可……” “以班主任的身份。”、 提前通知妈妈顾耀杰今天中午要来家访，于是妈妈请假回家。 我和顾耀杰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妈妈坐在对面。 “阿姨，关于尹向阳转班的事情，到底出于什么原因？”顾耀杰问。 妈妈说：“顾老师，这个你应该很清楚，就是因为你弟弟和阳阳的事情，我不可能让他们继续呆的那么近。” “可是我和顾耀城已经分手了啊！”我微怒的反驳。 妈妈瞪了我一眼，示意我闭嘴，不过对顾耀杰还算客气：“所以顾老师，是阳阳拜托你劝服我不让他转班吗？” “不是……”顾耀杰咬咬牙，“阿姨，我还是跟您说实话吧，今天开学第一天，有六个学生的家长不明原因的跟教导主任要求换班，其中五个学生至今没来学校报名，赵主任让我找出原因并尽量挽回，否则可能连工作都不保……我和您最熟，所以先来找你了。” 妈妈认真的观察，似乎在分辨真伪。 “妈，是真的，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再和顾耀城交往！”我有些着急。 “这……”似乎确定是真实的，妈妈表情有些为难，“顾老师，我想你也不希望你弟弟和男生在一起吧？” 顾耀杰喜出望外：“当然！我保证不会让他们进一步发展。” “那么……”妈妈义正言辞，“我帮你这一次，不过你也要帮我。” 走出家门，顾耀杰深深吁了一口气，开心的勾住我的肩：“阿姨不知道我们才是一对。” “是啊，你最厉害。”我敷衍他，“那么其他五个人怎么办？” “下午再说。”他若有所思的沉下神色。 一周以来，顾耀杰相继走访了夏圣峰、邵雨薇、王聪、孙鹏、肖翔的家，询问其父母申请换班级的因由，他们的理由几乎都是觉得孩子现在的班级师资不够好，对他们的前途有影响，因此想转进快班。 顾耀杰耐心的劝导，几个同学的家长似乎也颇为为难，却仍然坚持一定要换一个更好的班级，最好是进入快班。 “这不可能。”听完顾耀杰的话，我说，“军训的时候，以夏圣峰为首的那五个人几乎结成了联盟，故意陷害我，现在他们又集体要求换班，这两件事之间一定有联系，很可能是他们策划好的，也许给你一个下马威……” “可是，除了夏圣峰，我并没有得罪其他人啊。”顾耀杰百思不得其解。 将家访的情况汇报给校长之后，张校长当即拍案而起，说：“如果每一个家长都这样希望孩子进快班，那学校还怎么开，况且他们五人到目前为止连学费也没交。” 于是张校长下令，让五名学生三日内来学校报道，否则开除学籍。 而这天，他们终于来学校了。 “尹向阳！大事不好！” 早上刚到学校，胡嘉琪就像一阵风似的吹进教室，直冲我的面前，扶着我的两肩，大声问道：“你和顾老师交往了！？” 我大惊失色地蒙住她的嘴，警惕的低语：“喂！我没告诉你啊，你从哪里知道的？小声点！” 她不耐烦的打开我的手臂，说：“不用装神秘了！你和顾老师交往的照片被贴在公布栏里面，现在很多同学都在围观。” “什么！怎么可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邵雨薇恶心的乡音冷冰冰的飘来，她拍手称快道，“哎呀，一来学校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真是好开心啊，老师和学生？还且还都是男的，真是天方夜谭。” “你再说一遍。” 我转过头，冷冰冰的瞪着她。 似乎是想起那夜出格的我，她噤若寒蝉，将头别向别处。 满意于我的威慑力，我转向胡嘉琪：“走，快带我去看。” 到底是谁做的呢？ 一路上我不断思考。 顾耀杰当然不可能，他那么惧怕我们的关系曝光。 林智慧和汪大金虽然知道我和顾耀杰的事，但他们绝不可能出卖我。 那么……是顾耀城吗？他不是一直对他哥哥怀恨在心吗？早在一个多月前，他不就扬言要将我和顾耀杰交往的事情告诉同学们吗？ 来到公布栏前，一大群学生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我焦急的嚷着“借过借过”，拉着胡嘉琪，一起挤到最里面。 果不其然，以白纸为底，上面贴着许多彩色的照片。 从军训那天夜里我和顾耀杰的接吻，到之后日常生活的对视、交流和牵手，全都被捕捉的一清二楚。照片最下面写着几个色彩鲜艳的大字： 高三五班男同学尹向阳和男老师顾耀杰的断袖之癖。 我顿时感到一阵眩晕，虽然我根本不怕曝光恋情，可是顾耀杰一直很在乎！而且如果将风声传到我妈耳里，不知她会不会更加强烈的反弹……毕竟我又骗了她一次。 “尹向阳，怎么办？”胡嘉琪拉着怔住的我。 似乎是听到了胡嘉琪的叫唤，周围的同学也看了过来。 ——“这不就是照片里那个人？” ——“是吗？是谁？我看看。” ——“就是那个学生啊，叫……尹、向、阳。” ——“好像是他！” ——“会不会被传染艾/滋？” “艾/滋”这两字的威慑力如同艾/滋病一样被迅速的传染开来，大家纷纷恐慌的退让，站在离我们大概一丈远，但又不愿离开，都想目睹我这“艾/滋病原体”。 我处在波源正中心，如芒在背。 到底是谁做的？ 顾不了这些，我打开玻璃窗，将公告栏上的照片撕下来，前后仔细对比，没有留下什么可以用来探寻出处的痕迹。 气愤的转身，发现一群熟脸的同学们正用看好戏的表情审视着我。 胡嘉琪怒道：“干嘛啊你们，没见过世面！” 别班的一个叫刘丹的资深腐女走过来：“哈哈，终于见到活gay了，不过我觉得你和顾老师不配呢，要不让我帮你配对？” “要你管啊！”我一句话顶回去，拨开人群，向楼上走去。 在楼道间，同公告栏里一模一样的照片和文字正贴在墙上，上下楼的学生老师一览无余。 周围已经有许多同学聚集在那里细细观看并啧啧称奇。 我攥紧拳头，粗暴的冲过去，无理的推开其他人，迅速地将照片撕成碎片。 可恶！到底是谁做的！ ☆、求证 “你撕啊，我这儿还有很多，看你撕不撕得完。”夏圣峰阴险的笑声从后面传来。 我转身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拿着一叠照片。 突然放松的吁了一口气——幸好不是顾耀城，否则我会恨他一辈子。 我怒道：“夏圣峰，你到底有完没完呀！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看到你就觉得恶心，死gay逼！”夏圣峰似乎被我的轻松惹恼，骂道，“你凭什么每天不学习，就可以成绩这么好？你凭什么那样对待曾经喜欢你的雨薇？你凭什么任何时候都端着姿态以为自己是什么圣人？” “干！” 我骂了一句后，便冲过去，抢下夏圣峰手里的照片，使出吃奶的劲，三两下就全部撕烂，丢到他身上。 他却面不改色，不紧不慢的说：“不仅仅在楼梯里、公布栏里，包括学校内所有的树木、电线杆、公厕，我全贴满了，你就挨个去撕吧，我还有的是！” “疯子！”我啐道。 余光发现人群围着一个圆心，恍若慢镜头般，当人群渐渐散去，我看到了事件的另一男主角。 他惊讶的看着剑拔弩张的我和夏圣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夏圣峰扭过头去，扬眉，阴阳怪气的说：“顾老师，你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顾耀杰刚要问话，教学楼前巨大人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王聪、孙鹏和肖翔穿着印有我和顾耀杰接吻照的白色体恤走来，齐声吼道： “坚决抵制高三五班男同学和男老师断袖之癖。” 顾耀杰看到那画面，刹那间脸色煞白，似乎站都站不住了，我过去扶住他，他却生硬的将我推开，我微微一愣。 夏圣峰等人心满意足的欣赏着顾耀杰的落败，末了说道：“我们刚刚已经去过校长室了，张校长马上就来！” 十分钟后，高三五班，全班五十三名学生都坐在教室内，顾耀杰站在大门边，给张校长空出讲台。 张校长手扶住讲桌，额头上的青筋突突乱跳，神情严肃，让底下的同学不敢怠慢。 教室门外，外班的同学挤满了整个走廊，有人甚至探进头来，好奇的四处张望，惹得顾耀杰只好关上前后门。 我真的很佩服夏圣峰等人的宣传能力，短短一个清晨的时间，用那么博人眼球的标题和照片，成功的吸引到无数同学的瞩目。 门外的声音不断传来。 ——“这高三五班成绩不大好，事情还挺多，先是联合起来扳倒班主任，后来又出了个瘸腿励志哥，再然后是明星姐妹花，现在竟然更劲爆，一对好基友，而且还是师生！” “咳咳。”张校长清了清嗓子，“今天将照片贴满全校的是谁？” “是我们！”孙鹏站起来，其他四个人也跟着起立。 “照片是PS的吗？”张校长怒视着他们身上印着照片的T恤，屏气发问。 “当然不是。”夏圣峰理直气壮，“军训的某一晚，我碰巧撞到顾老师和尹向阳在无人的角落亲嘴，一时好奇拍了照片。回家之后，我搜索了关于同性恋的资料，发现同性恋是艾/滋病的高发人群，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其他四个同学，这就是上个星期我们申请转班的真实理由。” “可是你们没必要闹这么大啊。”顾老师有点无奈的反驳。 “这是你逼我们的。”王聪冷言，“上星期你家访时，我们全都回避了你和尹向阳的性取向问题，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但是你们反倒好，竟然威胁我们如果不来学校就开除学籍……” 邵雨薇振振有词：“对，我们是被逼无奈。” 张校长面色沉着：“那么你们要求转班还是情理之中？” “当然。”肖翔说，“试问有哪个正常人愿意和什么同性恋在一起生活学习？” 汪大金实在看过去：“你们有完没完？大家都是同学，尹向阳是什么人，顾老师是什么人，我们一清二楚，特别是王聪、孙鹏和肖翔，我们关系那么好，你怎么可以这么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黑黝黝的孙鹏脸色愈加阴沉，“我们的关系好建立在大家是正常人的基础上，这并不代表，当你不是正常人时，我们的关系会继续维持。” “你……”汪大金还要反驳。 “安静。”张校长不怒自威的打断，“第一点，请各位同学不要以非正常人来代指你的同学和老师。第二点，假设照片是伪造的，那么你们五个同学用虚假的照片在学校里闹起这么大的波澜，面临诽谤他人的罪名，校方绝对不会姑息。” “绝对是真实的！”王聪斩钉截铁。 张校长继续说道：“如果是假的，学校一定会开除你们，现在，我给你们三秒钟的时间考虑，你们还要这么肯定吗？” 肖翔担忧的看了夏圣峰一眼，夏圣峰鄙夷的瞪回去，竟然对张校长反唇相讥： “不需要三秒钟！他顿了顿，轻笑道，“张校长，您这是想包庇学校老师吗？事实上这个照片如假包换，而且如果遭到无故的指控，我们的父母家人绝不会坐以待毙善罢甘休。” “呵。” 张校长笑出声来： “现在的学生了不得了，还会使用激将法。夏圣峰同学，我认识你，你们班之前的班主任刘老师是你的舅舅。首先，我要澄清，我们校方绝不会包庇自己的老师，就像上次开除刘老师一样；其次，我也不会因为你的一两句‘激将’的话语而不对照片进行检测；最后，我也有些问题想问问尹向阳……” 听到张校长叫到我的名字，刚刚还在看好戏的我一个机灵，站了起来。 “是，张校长，请问！” 张校长温和而友好的朝我笑了笑：“尹向阳同学，我也认识你，你是这个班成绩很好的同学，是不是你和顾老师的关系很好，因此让大家产生了误会？” 我抿着唇。 时间恍若慢了半拍。 全班五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盯向我，气温还很高，头上一瞬间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张校长的问题显然是针对那五个人，而偏袒我和顾耀杰的，但是……我该怎么回答？ 目光转向顾耀杰，阳光从头上的窗户照射进来，他站在阴影里，我恍惚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我清晰的知道他朝我不断微小的点头，嘴唇圈起一个“yes”。 所以我要顺着张校长的思路，将事实埋没，说一席连我都根本不会相信的假话，糊弄过去吗？ 鬼使神差的，我看向坐在后面的顾耀城，似乎想向他寻求答案。 他和我对视，眼底涌起一阵谜样的氤氲，让我无法猜透他的想法。 离他不远的卢思萌和林智慧倒不断地朝我点头，让我肯定张校长的说法。 那么…… 我咬咬牙，张开口。 “不是的。” 话刚一出口，余光便发现顾耀杰攥紧了拳头，身体微微一怔，我赶紧收回视线，看着张校长。 “夏圣峰他们说的没错，我的确和顾老师在交往。” ——“他们真的是gay？” ——“我刚刚还以为是夏圣峰他们又故意陷害他们呢。” ——“可是尹向阳被罚跑步，顾老师怎么不帮忙啊？” ——“还叫顾老师？他是同性恋！” 同学们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接二连三的传进我的耳朵，我默默地捏紧手心。 “就是嘛，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在被张校长的质问下惴惴不安的肖翔终于扬眉吐气的笑道。 “对啊，他自己都承认了！”邵雨薇松了一口。 “安静！”明显感受到张校长的震惊和愤怒，但他十分绅士的压抑下来，“谢谢尹向阳同学为我节省了检查照片的费用。那好，今天的班会就开到这里，校领导会组织开会，商讨问题，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别呀。”夏圣峰三两步走向讲台，阻止正要离开的张校长，“张校长，既然我们说的是事实，而且同学们也怨声载道，您应该现在就把问题解决吧。” “那你想怎样？”张校长反问。 “我个人的想法应该不能代表全班同学。”夏圣峰转向全班同学，故作亲民，“我之前是这个班的班长，我最了解什么是‘群众的意见’，所以希望张校长您听了同学们的意见再作判断。” 与夏圣峰对视三秒，张校长终于认输，转过头来，对大家说：“好吧，既然如此，大家说说自己的意见。” 刘磊站了起来，义正言辞： “您好，我是这个班的现任班长，我叫刘磊，在私下我和顾老师、尹向阳以及夏圣峰等人互动良好，并没有私人恩怨。因此我的评价应该十分客观，可否听我说两句？” 张校长顿了几秒：“你说。” “顾老师是个非常好的老师，他教课方式与时俱进，十分吸引人，让我们的成绩提升，这是不争的事实。尹向阳同学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待人温和友善，这也是有目共睹……” “刘磊说得很好，她是我们这边的。” 胡嘉琪拉着我的衣服，小声评价，可我总觉得她会找机会来个“但是”。 “但是就算我们暂且不谈‘同性恋’问题，单谈‘师生恋’问题，也是很有必要的！” 她果然不出意外的说了那两个字： “由于家父也是中学老师，我对中学教师行为规范略知一二，规范上明确指出，中学教师不得与学生发生爱情，一方面中学期间学生以学业为重，家长一定会反对，另一方面校方也认为这样的行为会损毁校誉，起到不良示范。请问张校长，我们学校是否有类似规定？” “她在说什么！”胡嘉琪抓着我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我的肉里，嘀咕，“尹向阳，你刚刚就应该说假话的！” “……是的，确实如此。”张校长不情愿的说。 刘磊这个背书狂继续背书：“规范上给出了明确的处置条例，即——开除老师。” “刘磊！”卢思萌猛然站起来，“你要求开除顾老师？未免也太过分了吧！顾老师就站在教室里呢，你怎么有脸见他？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落井下石？” 刘磊翻着白眼：“我是就事论事。” “那也不能要求开除顾老师啊。”周海涛质问，“你说，是不是夏圣峰给你什么好处？” “怎么可能？你别这样说刘磊。”喜欢刘磊的李东委屈的反驳。 “就没见过你这种白眼狼，上个星期，我还看到顾老师单独给你辅导数学，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汪大金大声呵斥。 刘磊无奈：“请你们不要侮辱我的人格，你们这些大男生可不可以不要感情用事？” “你……” “安静！”张校长拍住讲桌，双目瞠园，“看来一时半会儿得不出答案，这件事情还是从长商议。” 夏圣峰得意的看着这混乱的场景，大声说：“张校长，我记得上次您开除刘老师时，遵从的是大部分家长的意见，那么这次也一样，召集家长，告知其顾老师和尹向阳交往的始末，让家长们投票决定是否开除顾老师。” “这……”张校长沉思。 夏圣峰补充：“否则……您不怕您之前开除刘老师的做法有失公允，贻人口实？” “你、在、威、胁、我？”张校长震怒。 “岂敢。”夏圣峰淡定的笑，“同学们，让我们听到你们的想法。” “支持！”王聪等人异口同声。 “我也支持！”刘磊说，“既然上次是根据家长的意见开除刘老师，那么这次也应当效仿。” “我也是！”李东跟屁虫般的附和。 “支持支持！”几个女生的张口。 在同学们的呼声之中，张校长瞥了旁边的顾耀杰一眼，顾耀杰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张校长闷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举办一次家长听证会，以家长们的投票来决定是否开除顾老师！” ☆、听证会一 在那五个人渣的掌声之中，张校长走下讲台，对顾老师失望的摇摇头，打开教室大门。 门外靠着教室门的外班学生被突如其来的开门惊倒，一个趔趄，摔得人仰马翻，张校长没好气的扶起他，见他没什么事，有意无意的回头瞟了我一眼，扭头就走。 而顾耀杰一个人站在门后的阴影里面，逆光，他仿佛落入了长久的黑暗，无法抬起头来做人。 轻轻地走过去，我拉着他的衣角。 他却触电般的推开我的手，不耐烦的瞥了我一眼。 我有些气愤——他一直都这样，从军训第八晚到刚刚看到我们相处的照片再到现在，他根本不敢再别人面前承认我们的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我！ 我不依不饶的伸出手，试图拽住他的衣服。他反手，将我的手挡开，我却继续出击。 似乎被我激怒，他瞪了我一眼，推开我的手，命令： “跟我走！” 全校的同学似乎都知道这个新闻，一路上，无数同学对着我们发出了看见明星般的惊呼。 他把我带到操场的公厕附近，早上基本没有体育课，这里没什么同学。 “你刚刚怎么不听我的指示？你知不知道张校长之前就跟我打好电话，说先不承认我们的关系，将夏圣峰等人的计划押后，最后不了了之！” 顾耀杰恼火的质问： “你知不知道你的任性害了我！” 我看见他生气的样子，心中生了团无名火。 “喂，我怎么觉得和你在一起永远都只是在吵架？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们的计划？” 他扶住我的肩：“我明明对着你点头了啊，就算你没看到，那卢思萌林智慧他们的眼色你也看到了啊，明明就是你视而不见！” 我挣脱他，嗤笑道：“就算你有指示那又怎样？我不能有我自己的思考？我看，其实你根本就不爱我，根本就不敢承认我们的关系？” “向阳……”他立刻委屈地平静下来，“对不起……” 看着口气软下来的他，我只好道歉：“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没想到刘磊竟然提出要开除你，不过还有机会，听证会那天我一定会说服全体家长们！” “好吧，我相信你。”顾耀杰扯出一丝苦笑。 “呦，我们的顾老师和殷同学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干嘛啊？”夏圣峰突然从身后出现，吓了我一大跳，“打野/炮？好欢腾啊。” “夏圣峰你别得意，你不会嚣张太久，你以为拉拢刘磊就了不起吗？”我气愤的指着他。 “尹同学，我告诉你，我并没有拉拢刘磊同学呢，她是有感而发。”夏圣峰得意洋洋，“你说到时还有多少人会像她一样‘有感而发’呢？” “夏圣峰！”我指着他，他一把将我推开。 顾耀杰接住我，强装冷静的说：“夏圣峰，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我期待那一天！顾、老、师。”夏圣峰讽刺，“真不知道你还能当几天老师，被学校开除的老师，基本上就会被教育界除名，何况你是同、性、恋！哈哈！” “干！”我冲了上去，趁夏圣峰没有防备，一拳揍到他脸上，“夏圣峰我会让你后悔的，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狭隘的认为‘同性恋’、‘师生恋’是奇耻大辱，是见不得光的吗？我告诉你，听证会那天，我会让你一败涂地！” “操，打我？”夏圣峰轻抚被我打到的脸颊，反手向我掴来。 在快要碰到我的时候，顾耀杰捉住他的手：“你敢！” “呵呵。” 夏圣峰诡异的笑起来，脸上的掌印通红。 “你知道那个被你爸爸害得被开除的刘老师吗？你不用知道，因为你的下场马上就会和他一样！” 他恶狠狠的甩开顾耀杰的手。 “还有，尹向阳，你太天真了，连我们这些学生都不认同同、性、恋，你以为有多少古板的家长会认同你们？白痴！” 他大笑的走开，留下我和顾耀杰攥紧拳头，咬住牙齿。 回去的一路上，他故意和我保持一段距离。我当然清楚他的用意，不过没有再纠结，毕竟因为我的任性，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所以我绝对不能让他被教育界除名。 走廊上迎面碰到顾耀城，他拦住他。 “干嘛？”顾耀城问。 “不要告诉爸爸！”顾耀杰命令。 “不要告诉什么？”顾耀城冷淡的问。 “装傻！” “呵呵，为什么不告诉他？” “即使他来了也只会投反对票，还不如不让他知道我是……” “不！”顾耀城斩钉截铁的拒绝。 “你！”顾耀杰瞪大眼睛，片刻，低声下气的恳求道，“弟弟，帮我这一次好不好？不要把听证会的事情告诉爸爸。” 似乎很少见到自己的哥哥低声下气的求人，顾耀城微微一愣，接着扬起一丝冷笑。 “我凭什么帮你？” 至于我要不要告诉妈妈呢？ 还是不要吧，就算她来，她也只是会气愤于我瞒着她同顾耀杰交往，然后投一张反对票。 不过也许当天给她讲清楚利害关系，她也会很理智的选择帮助顾耀杰…… 好纠结！ 几天后，学校的多媒体教室里，坐着高三五班五十三名同学和五十二位家长。 是的，我还是没有勇气告诉妈妈这件事，我几乎确定她一定会投反对票的，她的到来反而对顾耀杰不好。 教导主任赵主任主持这次的听证会。 “非常感谢各位家长在百忙中抽空来到学校参加这次听证会。这次听证会的目的是讨论是否开除高三五班班主任顾耀杰顾老师，在家长投票之前，由正反双方的同学就对顾老师的看法为大家作一小时以内的阐述。” 赵主任在讲台上微微鞠躬，继续说： “需要特别说明的一点是，各位家长可以大胆放心的自由投票，不必担心会有人实施报复行为，因为顾老师现在正在校长室里。” “说了半天，到底为什么要讨论是否开除顾老师，感觉他教的挺好的啊？”前排一个胖胖的女人说道，她坐在汪大金旁边，估计是他妈妈。 “这位家长问得好。”赵主任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前阵子张校长发现顾老师正同其教导的学生有恋爱关系，因此……” “是吗？哪个女学生？”汪妈妈继续问，我看到汪大金正无奈地拉着她的衣服。 “这……”赵主任思忖片刻。 邵雨薇从椅子上站起来，礼貌的微笑：“阿姨您好，我是正方的同学，叫邵雨薇，看来汪大金同学没有和你说清楚，事实上顾老师同我们班的尹向阳同学交往了……” “成绩最好的尹向阳？”汪妈妈诧异道。 “对的。”邵雨薇微笑的笃定，“男人和男人。” ——“同性恋？” ——“怎么可能？” ——“这是病啊！” 家长们的喧哗之声立刻如同□□般在班上炸响开来。 前前后后一百号人，人影幢幢，交头接耳。 我和胡嘉琪两人坐在离讲台很近的反方座位上，相比起以夏圣峰为首的“正方五人渣”的声势浩大，我俩的组合显得形单影只、孤立无援。 对面的“正方五人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以王者的姿态，得意洋洋的享受着自己制造的“混乱”。 听证会还没开始，他们就攻下一城。 以前的家长会中，因为成绩的原因，我常被老师当做典型，家长们都知道我。此刻他们已经目光如炬地找到了我，纷纷指手画脚。 甚至有几个家长直呼我是变态。 我隐隐的咬住牙齿，捏住手心。胡嘉琪有些生气，瞪了那几个家长一眼，轻轻的拍拍我的背。 我忐忑的捏住手，告诫自己必须镇定，听证会要开始了。 卢思萌坐在人群中，远远地高喊：“尹向阳加油！什么师生恋同性恋，没什么大不了！” 其实她和林智慧甚至汪大金、周海涛都说要加入我们反方，但我实在不想拖他们下水，怕惹得一身腥，于是就只让大明星胡嘉琪一人帮助我对抗正方。 我冲卢思萌挤出笑容时，忽然想起今天早上，我对一脸不安的顾耀杰打气：“相信我，我一定说服他们。” 他抬起头来，眼底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接着挤出难看的假笑，安慰道：“嗯，我相信你。” 他和我一样，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安心。 默默的告诫自己要镇定，就算我是“师生恋”的当事者之一，就算我会被大家指指点点，可我必须强忍下来，因为今天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帮助顾老师不被开除。 “请各位家长安静一下。”赵主任面色尴尬的维持现场秩序。 家长的声音渐渐减小。 “谢谢各位的配合，接着说一下投票规则，高三五班全班五十三名同学，今天来了五十二位家长，以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如出现正反票数相等，则依旧按开除顾老师处置。”赵主任沉下神色，“那么接下来请各位听一下正反双方的阐述。” 邵雨薇带着自信从容的笑容站了起来，开始冗长的叙述。 “各位家长各位同学，大家好，刚刚我已经自我介绍了，现在就不再赘言了。我代表正方，即支持开除顾老师，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仅仅和学生发生师生恋，更是同性恋患者。” “说得好！”台下，邵雨薇的爸爸拍手叫道。 她顿了顿，继续用她那让人头晕的乡音背从网络上copy下来的资料。 “容我为大家科普一下同性恋知识，同性恋是指一个人在□□、心理、情感上的兴趣主要对象均为同性别的人，而那些与同性产生爱情、性/欲或恋慕的人被称为同性恋者。顾老师既为其中之一。在这个社会上，男人爱女人才是天经地义同性恋是不被认可的。” “对！男人怎么可以爱男人？”她爸爸没有素质的继续嚎叫。 “而老师是我们这些普通学生接触最多的人，更是帮助我们建设自己人生观的关键人物。试问哪位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被这样的老师错误示范，影响一生的人生观？如果我们支持同性恋患者，那么这世界上的一夫多妻或者□□的□□，我们都要支持吗？还是有哪位家长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呢？” “没有。”她爸爸喊道。 “怎么可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同性恋。”一个瘦瘦的阿姨帮腔。 邵雨薇鞠躬：“谢谢大家，以上即正方观点——开除顾老师，望各位家长多多支持。” “支持！强烈支持！”她爸爸继续大叫。 “这会没必要继续了，现在就投票！”那个阿姨补充道。 “对呀对呀……”邵雨薇刚说完，下面的家长立刻吵闹成一片。 “对呀，快投票。”王聪欢快的起哄。 “完了……” 胡嘉琪轻轻的嘀咕，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将心里话说出口了。 我担心的看着紧张的胡嘉琪，温柔的捉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凉如寒冰！ “胡嘉琪你……” “没事。”她摇摇头，可分明是伪装的淡定。 “你也觉得我们没有胜利的希望吗？”我轻轻地问。 “毕竟同性恋不是那么容易被顽固的家长们接受的！”她小心翼翼的说，似乎害怕打击我自信心，她又补充道，“不过我相信我们的实力，以及真情的力量。” 赵主任安抚各位家长：“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也请反方同学发表观点。” 胡嘉琪从容的甩开我的手，强装着自信的笑容，站了起来，向大家深深鞠躬。 “各位家长早上好，我是反方的同学，我叫胡嘉琪，我方观点是不开除顾老师。就正方的论证，我方做出以下回应。第一，同性恋者的确是指对同性产生爱情和性/欲的人，但他们不是‘患者’，就算是在中国，科学上早已不将同性恋当作一种疾病，并对方谨慎用词。” “好！说得好！”周海涛疯狂的大喊，向胡嘉琪比心。 胡嘉琪语重心长的说： “第二，很显然对方辩友数学成绩不太好，大多数男人爱女人，那么所有男人就都应该爱女人吗？这很显然不是一个完美的数学推理。诚然，同性恋者在社会上占少数，但这不代表他们不正常，他们的感情也是有些有肉的，和任何男女之情一模一样，只要用一颗真心。” 好厉害！我欢欣鼓舞。大明星果然厉害！ “对啊，各位叔叔阿姨，爱情根本不只是男女之情，男男或者女女都有可能因为情深而成为恋人，我想这并没有什么可受质疑的啊。”卢思萌大声宣扬着。 场下家长集体沉默，我望向坐在第二排的顾叔叔和顾耀城——他果然还是没有答应他哥哥的请求，还是将听证会的事情告知了顾叔叔。 顾叔叔此刻面无表情，仿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似乎被卢思萌感染到，胡嘉琪最后倾尽全力，声情并茂的大声说道： “尽管很多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小孩是同性恋者，但是这是小孩们自己的人生选择！请大家尊重自己的小孩！同时支持我们反方！支持不开除顾老师！” 台下，由汪大金等人领头，起先响起了三三两两的掌声，紧接着随着胡嘉琪妈妈的“支持胡嘉琪，不开除顾老师”的呼吁声，台下渐渐掌声雷动。 “说的真好听。” 邵雨薇轻蔑拍着手，鄙夷的笑着。 “胡嘉琪同学，你的论调真的很不错，不过你好像忽略了一点，顾老师和……你旁边的尹向阳同学并不仅仅是同性恋者，更是师生恋！基于刘磊同学提供的论证论据，在中学教师的行为规范之中，师生恋是明令禁止的！” 胡嘉琪被邵雨薇那种不入流的轻蔑惹怒了，毫不留情的反驳： “可是中学生规范中也明确规定了中学生不许谈恋爱啊，否则记大过处分，但你和夏圣峰同学也并没有因为此规范而受到相应的惩罚！” “现在时代不同了！”孙鹏大声呵斥，“高中生谈恋爱根本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在美国，高中生怀孕生子都屡见不鲜。” “好一个时代不同了！”胡嘉琪似乎很满意将对方引入自己的陷阱，“现在这个时代不是琼瑶写师生恋小说《窗外》的五十年前，现在是个开放、自由、民主、和谐的社会，师生恋有何不可？” 邵雨薇在家长面装得十分乖巧，继续保持微笑。 “教师规范和我们学生规范一样，是学校为管理学校的教职工而设立的，如果无视其效力，那么所有学生也无需遵守学生守则了，因为学生一向都会以老师的行为作为模仿对象！” “那么……你认为学校也应当按照学生守则处罚你和夏圣峰同学吗？”胡嘉琪迎面接招。 夏圣峰气势如虹的站起来，像机关枪一般连续出击，咄咄逼人。 “谁说我同邵雨薇同学是一对？你有证据吗？像尹向阳同学和顾老师的相处甚至亲吻的照片那样的证据，你有吗？如果没有，那你怎么证实我们是一对？如果我们不是一对，那么我们也就不应当接受处罚。不是吗？” “对呀，你怎么证明？”肖翔嬉笑着。 “完全就是糊口乱说嘛！”王聪揶揄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台下的家长刚刚被他们剑拔弩张的你来我往吸引住，一时忘记了说话，现在开始窃窃私语。 “这……”胡嘉琪一时之间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打扰搅得思绪难以集中，一时找不到突破口。 我安抚的捉住她的手，她低头焦急的看着我，我对她点头谢谢，站了起来，深呼一口气，镇定的说道： “夏圣峰同学，你的问题问得真好！将胡嘉琪同学都绕进了你的思路里面去了，但是跳出你给的误导，证据不仅仅只有类似于‘照片’的物证，还有人证！在座的各位家长同学老师都可以作为人证。” 对方低头不语。 “那么我想请最为公正的、我们班的现任班长刘磊同学发表一下你对于邵雨薇和夏圣峰关系的阐述。”正视着刘磊疑惑的目光，我礼貌地问，“好吗？” 刘磊审视我一秒钟，接着开口说道：“在我看来，邵雨薇同学的确同夏圣峰同学是一对恋人！” “很好！”我评价。 “不过既然点到我的名字……”刘磊打断我的话，“容我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我同意正方的观点，依据白纸黑字的规范，应当开除顾老师……” “听见没？”孙鹏喊道，“尹向阳你下错一步棋。” “但是……”刘磊淡然而公正的补充道，“与此同时，夏圣峰和邵雨薇同学也必须受到相应的处罚！” 正方五人渣顿时噤若寒蝉。 ——这才是我点刘磊的真正原因。 将他们的利益同顾老师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听证会二 我不敢掉以轻心，趁他们在思考如何反击之时，主动出击，想要再攻下一城：“各位家长你们好，相信大家都认识我，我就是尹向阳……” “对！就是他！”有个叔叔对旁边的另一个叔叔说道。 “是啊，成绩好好的，人也白白净净，怎么会喜欢男人，还好意思站出来，也不嫌丢人。” 我捏着手心，假装没听到他们的话语，努力勾起嘴角，余光里，顾耀城正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收住疑问，我大声陈述： “我想正方同学都忽略了今天是在讨论该不该开除顾老师，而不是讨论该不该赞同同性恋。评价老师好坏最本质的要求便是教学质量，作为一个高中老师，尤其是高三的老师，其真正的任务是提高升学率，而这体现在我们的成绩之中。 “提供各位几个数据，顾老师授课这半年以来，我们班的平均成绩由408分升至446分，相当于每个同学都涨了38分；在同类型的十个平行班之中，我们的平均成绩也由倒数第二名升至正数第四名。 “相信在顾老师的带领之下，我们一定会以理想的高考成绩来回报父母。” “说得动听！”王聪冷哼,”请各位家长千万不要被尹向阳同学误导，事实上，我们的两极分化严重，前面的同学一个劲的升，而后面的同学却没怎么进步，因此说顾老师教学质量好只是片面的！” “难道自己不努力，也要将责任推给老师吗？”我反唇相讥,“既然前面的同学在进步，说明顾老师的教学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至于后面的同学成绩没有跟上来与其长期以来的学习习惯和学习环境脱离不了干系，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改变的！” “呵呵。” 王聪如常的讥讽我： “尹向阳同学，我看是因为顾老师对像你这样前几名的男生’特别喜欢’而有一些’特殊照顾’吧！各位家长，别忘了，尹向阳和顾老师是一对……同性恋恋人，而且前几名大多是眉清目秀的男生，估计都是顾老师的男宠！” “你简直是含血喷人！”我怒道。 “我也在前五名！”刘磊正义凛然的发表观点,“王聪，请你就事论事，不要做毫无根据的揣测，这根本是人身攻击。” “是啊，这个同学，没有证据怎么证明顾老师特别照顾了？”胡阿姨大喊。 我朝她感激的点点头，再接再厉的说道： “事实上，据蔼理士调查，同性恋者的智力平均值普遍高于异性恋者，在世界上，哲学家柏拉图和培根、艺术家达芬奇、建筑师米开朗基罗、诗人惠特曼和狄金森，在亚洲，日本的三岛由纪夫、台湾的白先勇和蔡康永、香港的张国荣和关锦鹏都是公开的同性恋者，他们却也都是其行业里的佼佼者。” “天哪！你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鼓励我们都成为同性恋？”肖翔小声小气的鄙夷着,“恶不恶心啊！”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想说明同性恋并可怕，更有可能开拓智力，取得更好的学习成绩。” 我义正言辞的澄清： “况且现实状况是现在大家已经高三了，再去换数学老师换班主任，让一个完全陌生的老师来教导我们，很多同学会因不适应而成绩下滑的！” 周海涛大声附和：“是啊，妈，顾老师教的很好，如果他被开除了，我短期内很有可能适应不了！” 似乎戳到了各位家长最关心的学习，家长们开始讨论之前刘老师时期我们成绩纪律的混乱，反观顾老师时期我们的进步，纷纷支持顾老师留下来，希望他可以带领我们迎接美好的高考成绩。 胡嘉琪朝我竖起大拇指，喃喃：“看来是爱情的力量，让口拙齿顿你口若悬河。” “正方还有想要补充的吗？”赵主任发现正反双方停止辩论，问道。 肖翔泄气的摇摇头，立刻被夏圣峰拍了一下头。 “我……”邵雨薇不假思索地开口，又因没有头绪而止住声音。 赵主任环视正方和反方：“那么，我们开始投……” “赵主任，我可以说几句吗？” 突兀的声音从阶梯教室的大门口传来。 熟悉的声音…… 刚一听见，我便汗毛倒立得清楚辨认出的它属于谁。 我本能的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鸵鸟一样的蜷缩着，所以没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人。 可我当然知道那是谁。 她怎么来了？ 我明明没有告诉她呀！ 我带着诧异，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正好对视到妈妈的目光。 那目光里藏着愤怒、惊讶……失望。 ——因为我骗了她！ “妈……”我轻轻地叫出来，却没有底气。 妈妈没理我，望向赵主任：“您好，我是尹向阳的妈妈……但我支持正方！” 一句话如同一记惊雷是全场沸腾了起来。 ——“这就是那个同性恋的妈妈。” ——“她孩子是同性恋，她可有多心痛呀。” ——“是呀，断子绝孙啊！” “好的！您请说。”赵主任首肯。 妈妈对于那些感叹充耳不闻，走到正方的位置，夏圣峰等人兴奋的笑起来，纷纷站起来让开位置，低声对妈妈小声说话。 一定是他们通知妈妈的！ “妈，不要！”我心痛的看着妈妈被那群人渣包围在一起，对抗被她一点点养大的我。 “各位家长好，我是尹向阳的妈妈。”她似乎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很抱歉，因为一些事情我来晚了一些，请原谅。我想说说我的观点，毕竟尹向阳是我的儿子。” “好！请说。”胡阿姨接话。 妈妈表情严肃，我知道她努力的克制情绪。 说不定在夏圣峰等人告诉她今天的听证会之后，她还以为这是一个恶作剧。 说不定她刚刚之所以来晚了，是因为她站在门口倾听我们的争论，以确定夏圣峰等人的话语。 说不定她即将崩溃，她那么不愿意让我像那个伤害她的爸爸一样喜欢男生，我答应了她，并向她保证……可是我却欺骗了她。 她将多么痛心！ 妈妈说： “是的，我的孩子是同性恋者。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如同当头棒喝，一瞬间就懵了，不知大家能否体会我的心情，这个社会是不可能接纳同性恋的，这本身就是一种病态的行为，男生怎么可以爱男生呢？所以前段时间我和阳阳好好谈了一次……” “妈……”我走到妈妈面前，拉着她的衣服。 她冷漠的甩开我的手。 “那一次我声泪俱下的谈了自己的观点，阳阳他十分理解我的委屈，在我面前答应我一定不会再同男生交往，可是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今天，我竟然发现他在骗我，他瞒着我偷偷和顾老师交往！连今天的会议都是夏圣峰告知我的！” 看着抑制着盛怒的妈妈，我懦弱的小声解释：“妈，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你投一张反对票，害了顾老师，如果被学校开除，他会被教育界除名的！” “真是讽刺！”妈妈决绝的冷笑，“上星期为了让阳阳不换班，顾老师来家访，他答应我绝对会看好阳阳，让他不要同男生交往……没想到原来他才是罪魁祸首。” “不是……”我轻轻摇头。 “各位，阳阳从来都是个乖孩子，一直不会骗人，现在她连我都这么欺骗全都是因为顾老师！却不谈同性恋，就是这教人骗人的行为怎么配得上当老师？” “妈……”不知不觉，我竟热泪盈眶，张口结舌，不知怎么反驳。 妈妈话锋一转：“所以是顾老师让阳阳学会欺骗，学会不遵守承诺，尽管阳阳的成绩的确有一定的进步，但这不能掩盖他的缺点，况且我几乎不敢相信那是阳阳的真实成绩，很有可能是顾老师改卷时特别关照！” “这是一项严重的指控！” 声音从台下传来，循着声音，我看到顾叔叔从座位上站起来，步履翩翩的慢慢走出来。 妈妈愣了一秒，将头别想另一边，不受影响的继续说道： “这么不诚信的老师怎么能教好学生？所以，希望各位支持正方，支持开除顾老师！” “你说的太过分了。”顾叔叔评价。 “那你想说什么？”妈妈终于忍不住的回嘴，“不过，在你说话之前，你有必要告诉大家一点事……” “大家好，我是顾老师的父亲。”顾老师微微对台下家长鞠躬，“同时也是顾耀城同学的父亲，因此，我想我有资格站在这里发表观点。”顾叔叔安慰的拍拍哽咽的我，“我当然支持反方，即不开除顾老师。”| “你当然这么说，就是因为他是你的亲儿子！”妈妈讽刺道。 “王玉，你太自私了！”顾叔叔不留情面的批评，“你了解过阳阳吗？起早贪黑的工作，以及单亲一人为阳阳创造良好的物质生活，这也许是你的优点，但同时也是缺点，因为你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你根本不了解他！” “我不了解，难道你了解？”妈妈发问。 “那么你知道阳阳被夏圣峰欺负的事吗？你知道阳阳被邵雨薇欺骗感情的事吗？你知道阳阳为什么会喜欢男生吗？” “我……”面对顾叔叔的诘问，妈妈瞠目结舌。 “我知不知道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应当知道。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导致你对同性恋者有着深深的偏见，但是阳阳是你的孩子，你知根知底，你知道他有多好多善良，所以任何人对他讽刺都好，只有你不可以！” 顾叔叔拿出纸巾，递给我，继续说： “你一直在考虑你会受到怎样的责难或者心理承受多大的压力，可是你考虑过阳阳吗？” “当然考虑过！”妈妈回答。 “不！你并没有！如果你真的考虑过阳阳，真的希望他快乐，你就应该支持他，并且支持他所支持的人，一起站到反方去。” “我对阳阳的爱并不盲从！难道看到他做错还要继续错下去？” 顾叔叔激情澎湃的反击：“那你知道青岛大学张北川教授的调查吗？在中国有5%的同性恋者，乘以十四亿人口，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由于社会上的歧视、误解和固有的偏见，同性恋者成了边缘人，其中30%至35%的同性恋者有曾有过强烈的自杀念头！” “那又怎样？”妈妈反问。 “你想用你自己的强势、责难和要求将阳阳推向那百分之三十的人吗？其他的话语也就算了，如果连自己最亲的人都无法理解无法支持，阳阳最终很有可能会走上自杀的道路……”顾叔叔鹰一样的眼睛直视着妈妈，“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妈妈被顾叔叔骇人的气势逼得踉跄的退后一步，半晌，震惊咬住唇，说道：“可是这是伦理和道德不允许的，男生和男生的结合本质上就是一种大错特错！” “那些伦理道德难道比阳阳的生命和快乐更重要？” 顾老师失望地摇摇头，对着全场家长雄辩滔滔： “同性恋就如同左撇子一样。在大多数人用右手的社会里，左撇子是少数派。过去，人们曾经认为左撇子有悖常理，应该加以惩罚和矫正。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社会对左撇子的偏见逐步消除，左撇子们取得了与绝大多数习惯用右手的人一样的平等权利。因此伦理和道德这种上层建筑是会随着社会性质不断改变的，我们要相信，很快同性恋者也会被视为正常，毕竟同性恋者的身体指标和异性恋者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 顾叔叔顿了顿。 全场安静。 被妈妈和顾叔叔之间剑拔弩张的唇枪舌战吸引，被顾叔叔有理有据的雄辩滔滔彻底征服，台下的家长同学看得目瞪口呆。 半晌。 刘磊的跟屁虫李东站起来带头鼓掌：“说得好！” ☆、听证会三 “顾叔叔不愧是律师，论证论点俱全！”刘磊淡淡评价。 “支持反方！同性恋不应受到歧视！”汪大金欢喜的站起来。 林智慧拍案而起。“强烈支持反方！” “他说的也很有道理。”有些家长也开始松口。 紧接着，台下爆发出强烈的鼓掌声。 几乎将有些家长的反驳淹没：“但是他是顾老师的爸爸，而且又是律师，有偏帮他的嫌疑。” 面对大家的呼声，妈妈扶着桌子，狠下心。 “可是……我不允许……” 顾叔叔继续补充：“下面我想请让我请一位各位同学们都认识的人进教室。” “谁？” “谢教官，请进来。” 谢教官？ 顾叔叔把他找来干嘛？ 军训时，他不相信我的清白，而且还惩罚了我。 他走了进来，皮肤和半个月前一样黝黑，他不苟言笑的瞅了我一眼，微微点头。 我有点诧异，愣了半秒。 顾叔叔向大家介绍：“这位是半月前给各位同学军训的教官，相信同学们都认识。我之所以让他进来，是为了澄清一件事情。谢教官，请讲。” 毕竟是我们的同龄人，谢教官站在各位陌生的家长面前有些紧张，但军人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器宇不凡。 “各位同学家长，你们好，我是谢教官。在军训第八夜发生了一件事情，大家应该还记得。那夜我让给我写了意见的三个同学站出来，可僵持了很久，也只有邵雨薇和肖翔站了出来，于是我生气的说要惩罚第三个敢做不敢当的同学，最终，我通过大家写的评价，找出了那个人……就是尹向阳。” “是啊，这些我们都知道。”邵雨薇插嘴。 夏圣峰冷冷的讥讽：“顾耀城他爸，你把教官找来干嘛？好像走偏方向了吧！” “可是我发现有问题……”谢教官继续说，“就算铁证如山，尹向阳也死不认错，而邵雨薇等人，也就是现在坐着正方的五个同学却不断的言语攻击他，逼他就范，当下我就发现了问题，但我没说话，依然惩罚了尹向阳，因为我想告诉他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做事应当小心谨慎。” “谢教官，话不是你这么说的，当时罪证确凿，怎么能因为尹向阳的狡辩而这么轻信他？”王聪不耐烦的说，看来他依然对教官心有芥蒂。 “是啊。”孙鹏说，“我看是你太天真了吧！” “证据我还留着呢！”谢教官拿出一张纸条，“这就是当初肖翔和邵雨薇鉴定为属于尹向阳的纸条，现在我给你们班的班长刘磊鉴定，听听她的鉴定的结果。”说罢，他走到刘磊面前。 刘磊拿着纸条，轻轻瞟了一眼，便立刻摇摇头：“不是，虽然写字的人努力模仿着尹向阳的自己，但很显然，这不是尹向阳的字迹。” “你确定？”谢教官问。 “确定。”刘磊肯定的点点头。 “那么我们有没有事先串通好？” “当然没有！”刘磊翻着白眼。 “很好。”谢教官举起纸条，“还有哪个同学想鉴定也可以拿去看看。” “哼！”肖翔冷哼一声，“算不是他写的又怎样？” “那么写这张纸条的人只会是你们正方的几个人了。”谢教官不容置喙的判断，“当天的情景大家都看到了，邵雨薇和肖翔一口咬定是尹向阳的字迹，而刘磊一眼就可以辨认出不是，也就是说肖翔和邵雨薇在说谎！” “说谎又怎样？”夏圣峰皱眉反击，“和今天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听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你为何要说这一段故事。”赵主任说，“你必须给个合理的解释。” “是啊！”邵雨薇她爸粗声粗气的叫道，“就算是雨薇他们陷害那死同性恋又怎么样？和今天的事情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简直是在混淆视听。” “很抱歉，让大家听了这个冗长的故事……” 顾叔叔赔笑的道歉，面对妈妈说： “但是关系很大。王玉，你知道你现在在帮谁吗？在帮一直想置你的儿子于死地的人，这些委屈尹向阳一定没告诉过你吧。事实上，据我所知，这些人不止一次的伤害过你的孩子，那次刘老师事件，就是夏圣峰策划的，夏圣峰还撕尹向阳的练习册，邵雨薇欺骗尹向阳的感情，包括顾耀城的腿也是夏圣峰踩断的……这些种种，你都不知道！” “我……”妈妈微微怔住，有些手足无措，颓然的跌坐到凳子上，眼角亮亮的，似乎有泪。 “妈……”我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对不起！” 妈妈挡开我的手，仰起头，决绝的说：“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认同同性恋。” “妈。”我懵了，心灰意冷的走回座位。 顾叔叔义正言辞：“各位家长，你们真的要支持正反吗？就算正方五个学生的的家长正坐在下面，我也必须得罪一句——正方的五个人是一群心胸狭窄、唯恐天下不乱的同学，请各位不要被他们误导！” “没想到这群学生是这种人！”胡妈妈大声喊着，鼓动的周围好多家长也纷纷倒戈。 “是啊，不能相信正方，他们一定夸大了好多事情。” “没想到现在的小孩的都这么恶毒！”瘦瘦的阿姨感叹道。 旁边的叔叔说着：“怪不得他们成绩都不好，原来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到害人上去，真是不学好！” ——原来顾耀城找来顾叔叔是为了帮助顾老师！ ——顾叔叔太给力了！连续扳回两城！ “呵呵，说得真好听！”熟悉的外乡口音传进我耳，“不过不相信那些单纯的学生们，难道要相信你这种混迹司法界多年的老油条？” 顾叔叔疑惑的抬起头，看见人群之中曾经手下败将“黑猩猩”刘老师走了出来，半年不见，他身上的体毛更加茂盛的茁壮着。 顾叔叔问：“你怎么来了？” “我是夏圣峰的舅舅，当然有资格来这里。“黑猩猩阴险的笑着。 话音还未落，正方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泣声，演技达人邵雨薇“委屈”的站起来，声泪俱下的指着顾叔叔，可我分明看见了她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 “叔叔，我们无冤无仇，你也无凭无据，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诋毁我的人格！“ “操！“邵雨薇她爸骂骂咧咧的冲上讲台，环住邵雨薇，怒喊，”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的孩子？我还没说你的儿子是变态呢！你看，你都把她骂哭了！“ “这……”顾叔叔似乎始料未及，只得闷声说，“对不起。” 每个人都有怜悯心，特别是一个十七八岁的花季少女当众被人指责的哭泣，一时之间台下的家长纷纷议论顾叔叔的言语太恶毒。 顾叔叔还未想好对策，愣在台上。 阶梯教室内的场面变得十分尴尬。 “这就是顾老师爸爸的素质，竟然把小女生骂哭了，由此看来，顾老师的素质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黑猩猩趁胜追击，以一副得道高人的角度，言有所指的批判顾叔叔： “各位好，相信大家对我都不会太陌生，对，我曾经是这个班的班主任，不过今天是以夏圣峰的舅舅的身份重新回到这里。第一，我想对顾律师说，正方的同学都还是孩子，请不要用‘心胸狭窄’、‘唯恐天下不乱来’形容他们，第二、是你在偷换概念吧！正方的观点明明是支持开除顾老师，因为顾老师犯了错误，这是事实，与正方的同学的品性似乎没有任何关联。” 顾叔叔辩驳：“当然有关，如果平时学习生活中结下了梁子，正方的同学很有可能假公济私，打击报复。” “呵呵，说到关系，你似乎比他们更值得怀疑吧，毕竟你是顾老师的父亲！”黑猩猩冷笑着。 “是啊！”夏圣峰站起来支持舅舅。 黑猩猩转向大家，阴冷的叙述： “我想要提醒大家一件事情，顾律师是一个混迹司法权多年的律师，巧辩如簧，希望各位用理智判断。事实上，年初的那件事情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在我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之下，顾律师就已经召集大部分家长，听他个人的片面之词，开会商讨，让学校开除了我。现在想来，当初明明是顾律师为了让自己的儿子顾老师来我校执教，故意设计陷害我，导致我被教育界除名。” “黑猩猩，你在胡说什么？”胡嘉琪气愤的指着他。 黑猩猩演技上瘾，声音竟然哽咽了。 “各位家长，请你们清醒一点，以顾老师那么年轻的年纪，根本没有资格在高中当班主任，而顾老师却平步青云，这不是黑幕是什么？”黑猩猩拿出纸巾擦拭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在被开除之后，我曾多次去其他学校面试，均被拒绝，因为我遭顾律师的陷害而被开除过！如今我已经失业半年有余了，只等坐吃山空。” “可笑！”顾叔叔嗤之以鼻，“没有学校要你那是因为你授业不精，你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让自己在家待业半年，这也好意思说出口！” 可黑猩猩已经拿到了同情分，王聪的爸爸的大声吼道：“这么说来刘老师似乎真的是被陷害的！” 肖翔的妈妈回应着：“应该是的，好可怜！” “是啊，没什么可说的，那还是回到主题上来。”黑猩猩叹了口气，“据我所知，同性恋是艾滋病的高发人群，32.5%的同性恋者都患有艾/滋病，基本上可以说同性恋是艾/滋病的活水源头，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同志粗暴的性+爱，另一方面则是同志性+滥交严重。”黑猩猩不怀好意的望向我，“在你们面前的尹向阳同学就是一个很好例子。” ☆、真爱 听到黑猩猩侮辱我，妈妈立刻倒戈相向。 “刘老师，请你放尊重一点！” “那我也请您平静一些，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黑猩猩淡淡的驳斥：“据我所知，在尹向阳同顾老师交往半个月之前，他正和他的同班同学、顾老师的亲弟弟顾耀城交往，而再往前推，在尹向阳和顾耀城交往前一个月，尹向阳答应同正方的邵雨薇交往，短短不到三个月，他先后同三个人发生/关系，这不是性/滥交是什么？” “就算和三个人交往也不代表发生了什么‘关系’！”林智慧愤恨的喊道，“刘老师，我看你才是公报私仇！” 黑猩猩完全忽略林智慧的话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以尹向阳有没有艾/滋？而年龄比尹向阳大，感情经验更加丰富的顾老师有没有艾/滋？你们大家知道吗？” “刘老师，你这完全是诽谤！”顾叔叔咬牙切齿。 “那你岂不是在威胁我？”黑猩猩冷笑道，“还要提醒大家的一点，艾/滋的潜伏期可以高达十年，就算现在检测不出来，也不代表他没有。试问，谁想让自己的孩子和危险的艾/滋病人一起学习？总之我不想！” “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和艾/滋病人生活在一起。”周海涛的爸爸被黑猩猩说动心了。 “爸！他们不可能有艾/滋病！”周海涛赌气的反驳。 “知人知面不知心。”周叔叔不耐烦的教训，“就算知心，也不知有没有艾/滋！” “你！” 黑猩猩继续危言耸听：“因此，请各位理智的选择支持正方！如果你的孩子因为顾老师而不幸的染上一辈子都无法根治并受人排挤的艾/滋病，你会悔恨终身。” 恐慌的气氛比“艾/滋病”更加迅速的蔓延了整个教室。 离我很近的一些家长竟然当众站起来，走到最后面。 不仅仅连家长，有些要好的同学也恐惧的纷纷表示不能同顾老师和我同班，更有甚至大叫着建议将我一并开除。 连听证会的主持人赵主任也一点点的朝正方移动。 “是的，各位家长的选择的很对。” 在家长的吵闹声之中，夏圣峰从容带着微笑总结陈词。 “正方观点是支持开除顾老师。 “第一、师生恋在教师规范中命令禁止，违者开除。 “第二、就教学质量而言，我班两极分化严重，很显然是顾老师的责任。 “第三，同性恋在社会道德上是不被允许和承认的。 “第四、尹向阳对其母亲的欺骗行为很明显是因为顾老师的错误指导。 “第五，同性恋是艾/滋病的高发人群，因了他们的性滥交，而顾老师极有可能已经染上艾/滋/病毒。综上所诉，请各位家长支持我方，支持开除顾老师！” “赵主任我们投票吧！”邵雨薇他爸嚎叫着，“反正大家都支持正方。” “嗯，支持正方。”林智慧的妈妈淡淡的附和，旁边的林智慧诧异的看着妈妈，似乎想反驳。 怎么办？ 因为那个黑猩猩的搅局，局势一时间呈一边倒的姿态，完全破解了刚刚顾老师用他的雄辩滔滔打下的好基础！ 如同下围棋一般，而现在我们这群白子正被黑子包围，从里难以突破，只等被围剿…… 除非有人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赵主任公正的询问：“那么反方还需要总结陈词吗？ ” “我！”我带着焦急的喘息立刻站起来，却被远处的声响打断。 “如果这是最后的发言，我希望可以帮顾老师一把！” 今天一直淡然的坐在位置上的少年款款走来。 神情严肃，双眸坚毅，步伐刚毅。 他是我最爱的少年。 可是他已经不属于我，或者，从未真正属于过我。 “顾耀城？”赵主任诧异的开口，接着恍然大悟的点头，“你是顾老师的亲弟弟。” “会都开了这么久，怎么还不结束，我们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有的家长不耐烦的叫着。 “不是说一个小时以内吗？我看已经快两个钟头了吧！” “对不起。”赵主任道歉，“毕竟有正反两方，为公平起见，还是让顾耀城同学说完吧。” “是啊。”胡阿姨帮腔，“等都已经等了，就让他说完吧。” “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说。”顾耀城走上讲台，对着台下的家长鞠躬，“讲这些话之前，我想问问大家……” 问题？ 他淡淡的问：“各位同学、家长，你们知道什么是真爱吗？” 我诧异的望向他，他问这个干嘛？ “有完没完？还要别人回答这种弱智的问题！”夏圣峰揶揄着，“这和今天要讨论的事情有关系吗？” “爸爸，你说。”顾耀城说。 “真爱？真爱是永恒的，就算两人分隔的时间再久，也无法磨灭。”顾叔叔说完，看向妈妈。 “那尹阿姨呢？” 妈妈微微一愣，接着说：“真爱就是尊重，有时明明知道是错的，也尊重对方的选择。” “呵呵。其实这些都是爱的一种方式而已，真爱到底是什么？曾经有两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告诉我，真爱就是不管对方的身份、地位、年龄、外表、乃至性别，也义无反顾的爱。” 他说的正是那次三亚之旅的感悟吗？ “在这个社会中，不在乎身份、地位、年龄的爱情太多，且都让我们动容，可是为什么不顾性别的爱却让人诟病甚至诋毁呢？难道必须冲破道德的牢笼和思维的枷锁、携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破扑面而来的质疑和偏见而得来的同性之爱不是更应当让人动容吗？ ” “老生常谈。”王志鹏发现台下的家长们都沉浸在顾耀城的话语里，冷冰冰的打破安静。 我却深有感触的盯着我最爱的少年，他的眼睛被蒙上氤氲的大雾，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帮他亲哥哥吗？抑或他上台根本只为踩他哥哥一脚，恶狠狠的出这一口憋在心头十几年的闷气呢？ 顾耀城顿了几秒，抬起来，露出那阳光般的醉人微笑。 “大家觉得我是同性恋吗？我觉得我不是，因为我曾经真真切切的喜欢过女生，并且和女生交往过一段时间，可是……我又觉得我是，因为我现在正病入膏肓般的爱着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就是你们大家都认识的尹向阳……” 他在说什么！ 我触电般的抬起头望着他，他神情淡淡的，眼底氤氲着看不清的气息，周身弥漫着浓浓的伤感。 我最爱的少年当着一百号的人，说他爱着我！ 这是真的吗？ 还是这仅仅只是他帮助自己哥哥的策略？ “你们知道尹向阳多好吗？他那么善解人意，在我独自一人在家时，陪我聊天解闷，熬过了一个有一个难受的黑夜。他那么优秀，不仅成绩好，而且十分成熟，为人善良，时刻想着帮助他人，想着别人的好。这么好的一个男生会什么会喜欢男生呢？我想着也是有原因的吧……”他淡淡的瞥了邵雨薇一眼。 “看我干嘛？”邵雨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气急败坏地低下头。 “正方的邵雨薇同学在高一时因为需要一个小跟班而同尹向阳交往，直到事情败露。上个学期，邵雨薇同学又连续一个月猛烈的追求尹向阳，直到尹向阳终于卸下曾经被狠狠伤害的防备，接受邵雨薇时，才发现邵雨薇的追求只为了一个幼稚的赌局……尹向阳被深深的伤害了。那天夜里，我找到了他，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他，我的心也搅在了一起……因为我爱他。我们两个都是在孤单中生活的孩子，互相慰藉，互相取暖。” “顾耀城……”我心惊喃喃。 他真了解我。 也许和妈妈比起来，他才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 我多么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爱我吗？ 不是，一定不是！ 他不过是为了帮助他哥哥罢了！ 我仰起头，努力抑制着泪水。 “其实什么男生女生，性别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碰到好的男生难道就不能恋爱吗？爱到底是什么？归根究底就是找一个让自己舒心、贴心、放心、可以依靠的人啊，所以什么狗屁性别，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是啊，一点也不重要。”林智慧忘我的小声说。 他自嘲的笑笑： “可是他不爱我，他爱我的哥哥，顾耀杰，也就是顾老师，多好，我为他感到开心，并深深的祝福他们。那天当着全班人的面，他们承认了恋情，这样的爱情不是更可贵、应当被珍视吗？请各位家长丢掉那些固有的偏见，正确的看待这段感情，你们会发现这是爱神留下的礼物！” “爱情是一种催化剂，可以将人的潜力激发到最大。”刘磊动容的补充道。 “是爱，就不会有错。”顾耀城说道，“请支持反方！” 半晌，全场都沉浸在顾耀城淡淡的诉说中，他没有想顾叔叔慷慨激昂，却以那种交织着淡淡口吻和浓烈情感的话语感动了很多人。 胡阿姨轻轻的拭泪，小声嘀咕：“好可惜，你没和我们家淇淇在一起。” 卢思萌仿佛是第一个走出思绪的人，大喊道：“相比起顾耀城对尹向阳那么伟大的同性之爱，我的爱可以说是渺小至极，我支持顾耀城、支持尹向阳、支持反方！” 被卢思萌的大嗓门一喊，赵主任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马上镇定的说：“既然正方双都已阐述完毕，那么请各位家长投票。首先是汪大金的妈妈。” “我……”汪阿姨张望四周，“我投给反方！” 好一记漂亮的开头。 赵主任接着说：“刘老师的选择？” “还用问吗？当然是正方！”黑猩猩说着，“难道你们想让自己的孩子得艾滋吗？” “邵雨薇的爸爸。” “正方！同性恋真恶心，还说得那么伟大！”他啐道。 “李东的爸爸。” “额……好纠结……我选择正方！” “林智慧的妈妈。” 林阿姨站起来，斩钉截铁：“正方！” “妈！”林智慧不满的抱怨，接着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我无奈的朝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妈妈是个老古板。 “刘磊的爸爸。” “爸，听我的支持反方！”刘磊高喊，她竟然关键时刻选择帮我。 “好，那就支持反方！” …………………… ………………………… 一分一秒都变得极其缓慢，慢到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它在我心底滴答滴答作响的声音。 这场听证会发展到最后几乎演变成一场是否支持同性恋的辩论赛，从顾叔叔的据理力争到顾耀城的以情动人，他们似乎为了自己的亲人都全力以赴的拼了。 尤其是顾耀城。 他竟然为了为哥哥辩护而撒那么大的谎——他说他爱我！ 怎么可能？ 从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的利用，不是吗？ 目光转向坐在前排的顾耀城，他没有看我，但那种悲伤感依旧包围着他，让我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抱住他…… 可我不能！绝不能！ 他不爱我！ 他刚刚只是在帮他哥哥罢了！ “现在是二十六票比二十六票。”赵主任沉住气，“还有最后一位家长至关重要的一票……尹向阳的妈妈，请选择。” 呵呵，我几乎要笑出来。 人生总是这样讽刺，千方百计的让我们陷入两难的选择题中，忐忑的分析利弊。 是正方还是反方，最后的选择权竟然落到了我妈手里。 “妈，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我叫道，“无论你到底接不接受我这个同性恋者，可是今天你的决定影响着顾老师的未来，看在顾叔叔的份上，你也应当……” “懂不懂得尊重？”夏圣峰鄙夷的打断我，“让你妈妈自己做选择。” 全场屏气。 皆以关切的目光盯着妈妈的一举一动。 时间仿佛停止了。 妈妈慢慢的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说：“我……” 那一瞬间，阳光从窗子里迸射进来，，绚烂刺眼的色彩，亮得我真不开眼睛，似乎连听觉受到影响。 正方还是反方，这是一个问题。 她说：“我……” ☆、结果 十分钟后，我焦急的跑向校长室。 我必须要亲口将结果告诉顾耀杰。 要是那一天没有我的逞能，而是配合他和张校长说一些假话，他就没有必要经受这一劫。 走到校长室门口，听到里面电话作响。 张校长接起电话，对那头沉闷的“嗯”了几声，放下电话。 “哎……”张校长叹了口气，“结果已经出来了，校方必须开除你！” 是的，这就是我要告诉顾耀杰的结果。 ………… …… 在所有人都静默的等待中，妈妈站起来，说她弃权，一边是欺负自己儿子的人，另一边又是她不认同的情感，她无法抉择。 赵主任先是愣了愣，紧接着判决：“好，结果已出，依照听证会开始时说的规则，校方决定开除顾老师！” “不可以！”卢思萌失望的摇头。 “妈，全怪你！”林智慧生气的埋怨她妈妈。 一些投了反对票的家长也有些惋惜：“其实顾老师脾气好，教课也很好。” 而我失聪般的拉着胡嘉琪询问我妈妈刚刚说了什么，胡嘉琪皱着眉头，恼怒的瞅着失落的我，训斥。 “尹向阳你又这样，每当出现什么你接受不了的事情时，你就会像鸵鸟一样蜷在自己的世界里……你明明听到了！” “是啊，我听到了。”我无望的喃喃，“她说她弃权，她还是不肯接受我！” 这才是对我最沉痛的打击。 我最亲的妈妈，在这么多人的劝说下，在知道正方五人渣的恶性之后，还是无法成全我，那么今后我将怎么说服她、告诉她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黑猩猩得意洋洋的拍手称快：“赵主任，既然如此，学校还缺一个数学老师，我比较了解他们，要不然就重新聘请我吧！” “这……”赵主任尴尬地看着一脸热忱的黑猩猩。 顾叔叔难掩怒火：“如果校方重新聘请刘老师，我会考虑就刘老师刚刚的诽谤和恐吓行为进行诉讼，我就不信我们事务所几十位律师的努力，不能让他在监狱里面蹲几年。” 黑猩猩不知所云：“我哪里诽谤恐吓了？” 顾叔叔冷笑着：“你不相信我律师事务所的实力吗？” “你！” 赵主任似乎也不想多和黑猩猩纠缠，看到顾叔叔不赞同重新聘用黑猩猩，自己也就顺水推舟。 “刘老师你多虑了，现在学校储备的好老师很多，实在不需要你。” “赵主任！”黑猩猩大惊失色，“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怎么也甩不开黑猩猩伸来的手，赵主任生气道：“刘老师请你放尊重一点，否则我请顾律师向法院提出诉讼！” 黑猩猩一愣，赵主任趁机逃离现场，黑猩猩怒火中烧的指着顾叔叔。 “这一次又是你害我的，我绝不放过你！” 顾叔叔嗤之以鼻：“放马过来！” …… ………… 思绪被办公室里的说话声牵引回来。 “张校长，其实我并没有和尹向阳交往！” 是谁在说话？ “真的，我并没有和尹向阳交往！” 顾耀杰的声音如雷贯耳，他正苍白的试图辩驳！ 他……不承认？ 他向我表白的那个午后……他全都忘了吗？ 我下意识的一怔，踉跄向后倒退一步。 一不小心碰倒了放在柜子上的文件夹，文件夹应声而落。 很显然，校长室里的人已经听到了声响，他们止住交谈，似乎准备出来查探。 而我却没有逃开的欲望，我站在校长室门口，等待着那个开门而出的人。 果不其然，顾耀杰打开门，一脸惊异的发现门口的我，接着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我在这儿而我又听到了什么，沉下神色，焦急的解释。 “向阳，对不起，你懂的，我只是怕被开除，所以……” “呵呵，别说对不起，没事的，顾老师。”仿佛早就等待着一刻，我忽然轻松的笑了起来，“还是叫你顾老师更加顺口啊！” “你要理解我，向阳！”顾老师着急的说。 “我当然理解你啊。”我语气轻快，“可是你不理解我！你知道吗，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一直很努力的去爱你，尽管我知道我对你的感觉仅仅是好感，而不是爱，但我误以为也许爱是可以培养的……” “怎么了？”里面传出张校长的声音。 “哦，没事。”顾老师高喊着，假装没事，似乎还想争取挽回工作的机会。 “可我失败了……我不爱你，怎么也不会爱你。”我接着说，“所以你不用说对不起，刚刚听到你狡辩的话语，我一点也不伤心……我们分手吧。” “向阳，不要……” 张校长的喊声又传了出来：“没事怎么还不进来。” “我……” “你还是进去吧，跟张校长谈谈，说不定还可以挽回的！”我努力挤出酒窝，“至于今天的听证会，对不起，我没帮上忙！” 我转身，在顾老师面前，甚至带着轻快的雀跃，逃开了他的视线。 可我真的不伤心吗……不伤心的话，为什么在回家的路上泪流不止呢？ 就算没有那么深刻地爱着他，至少也用一颗真心很努力很努力的逼着自己去爱啊。 为什么我的爱，总是开不出好的果实呢？ 回到家里，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 我实在不想理她，一句话也没说，走进自己的卧室，放下书包，疲惫的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我难以招架。 她跟了过来，冰冷的不带情绪的说：“阳阳，有件事要跟你说。” 我翻了身，不耐烦的回答：“是让我和顾老师分手吗？不用你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呵，很好。”妈妈冷哼一句，“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妈，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好累！” 妈妈斩钉截铁：“我已决定了，带你转学，离开W市去上海！” “妈！”我吃惊地喊出来，“你为什么从来都不为我考虑一下？我的朋友我的生活都在这里，你叫我怎么能去上海？” 妈妈盛怒的嘶吼着：“我没为你考虑？我就是看到那顾氏两兄弟对你的不良影响，怕你今后被人指指点点，才要带你去上海的！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竟然主动联系了这十几年来都没有联系的那个人！” “妈……”我找不到反驳她的话语。 “你爸爸在上海！”妈妈继续说，“而且我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决定！” 睡在床上翻来覆去。 所以我要离开我最爱的少年，去一个郭敬明笔下用钢筋混凝土铸造而成的冰冷城市，开始全新的人生吗？ ☆、【城给阳的信七】 放下笔，我拿出那张卡片——沐浴在绚丽的阳光里，一株倔强的向日葵坚定无悔的仰望着遥不可及的太阳。 谁是太阳？谁是向日葵？这已经是个无解的命题。 这是你一年前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我表白时，递给我的卡片。 卡片上写着：顾耀城，我爱你，爱你阳光般的笑。 你还曾送我了一张郁金花的卡片，在我生日的那天。 我很开心，但我没有告诉你我从来都不过生日，因为这一天也是我妈妈的忌日。 不过可能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因为你要离开了，和十八岁以前的岁月狠心的说再见。 再见。 再也不见。 手机响了，看着胡嘉琪第三十八次的来电，我狠心按下拒绝。我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可我不实在想接——我怕一接到就无法拒绝。 她不甘心的第三十九次打来。 我思忖片刻，接了起来。 “顾耀城，今天晚上为尹向阳举办的践行派对，你一定要到啊。”那头很吵，胡嘉琪大叫着。 “可是……”我拼命思索着要用什么借口拒绝，尽管我真的很想去。 “没有可是，你一定要来！”不给我拒绝的机会，胡嘉琪挂断电话。 是啊，你要走了。 一周前，顾耀杰被开除的那天之后，我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你要离开我，去那个纸醉金迷的大世界……真好。 可我为什么这样沮丧？ 又不是无法再见到你，可就算再见到你又怎样，我们还不是……形同陌路。 “要不要喝两杯？”顾耀杰抵着门，问。 我回过头，看着同样弥漫这忧伤的他，点点头。 那天之后，我们的关系似乎莫名其妙的更近了一些，尽管仍旧和普通兄弟的肝胆相照大相径庭，但两人至少可以坐在一起，平静的聊天。 来到江边的小摊，我们叫了两盘烧烤和一打啤酒，开怀畅饮。 身体似乎缺了一个无法弥补的口，需要用酒精麻痹自己脆弱的神经。 酒气正酣，顾耀杰放下杯子：“弟弟，这次真心感谢你。” “谢我干嘛？你还是被开除了！”我放下筷子。 他扬起嘴角：“纠正一下，是我自己辞职，同时张校长还给我写了推荐函。” “那只是因为张校长器重你，所以才瞒着众人，给你写推荐函。”我撇撇嘴，“与我无关。” “可是你告诉爸……” “是谁让我不要告诉爸爸的？现在不怪我自作主张，反而感谢我？”我翻着白眼。 “是你让爸爸知道我是gay，也是你让我知道原来爸爸对gay的看法。”顾耀杰说，捉住我的手，我嫌恶心，甩开他，“我从不敢告诉他我是gay，我怕他会讨厌我，像讨厌你一样。可原来他一点也不在乎，并接受了我，谢谢！” “肉麻！”我故作冷冰的评价，“你以为爸爸看不出来你的性取向吗？他早就知道了！” “是吗！”他惊呼。 我喝了一口啤酒：“算了，那不重要，反正现在你有了张校长的推荐信，工作也找到了，同时也可以大胆的在爸爸面前做最真实的你，你应该很开心啊，怎么每天愁眉苦脸的？” “因为……”他沉下神色，“我和尹向阳分手了。” “什么？”我诧异地问。 “听证会那天，他去校长室找我，正好听到我对校长说其实我们根本不是恋人，他似乎因为我的否认而备受打击……” “所以其实你根本不爱他！所以你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打击我！”我恼羞成怒，“所以他要离开是因为你伤害了他！” “不是的。”顾耀杰郑重其事，“我很爱他，看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单纯又可爱，同时又很聪明，我很喜欢他。” “胡说！”我打断他，“那为什么你还要说那种话？” “弟弟，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比爱更加重要，你不要太单纯。”顾耀杰的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我爱他，可是在那个当下，与工作比起来，似乎爱就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爱一个人明明……” 阻止我即将发表的一番关于“爱”的见解，他站起来。 “走，一起去为殷向阳践行。” 我怔了怔，摇摇头：“不了。” “你确定？至少要跟他说一声再见吧！” “‘再见’？我看是‘再也不见’吧。”我淡淡的说，“他又不爱我。” 顾耀杰宠溺的揉着我的头发：“傻瓜！” 我不理他。 临走前他回过头，低吟：“弟弟，对不……” “不用。”我打断他的话，“不管是为了尹向阳，或是过去十几年的生活，你都不需要说那几个字。” 之后，我一个人坐在江边，吹着迎面而来的风，喝着啤酒，看着一对对的情侣肢体交缠的样子，心底涌起深深的羡慕。 孑然一身。 很棒。 可是心底隐隐的不甘在发作。 你是我十八岁的人生最爱的人……如今，你要离开了，我怎么可以不去为你践行？ 猛然想起你送给我的那个贺卡，在那个时候你还爱着我，所以向日葵是代表你，而太阳是代表我吧。如今就算你现已经不再爱我，但至少我在你十八年的人生里，也有一抹别样的色彩吧…… 那么现在你正期待着我的道别吗？ 手机铃声作响，接起来，胡嘉琪的声音从吵闹的KTV里传出来：“顾耀城，你怎么还没来！” “我不想来！”我闷声说。 “你敢！”胡嘉琪威胁着，片刻又软下来，“难道你不爱尹向阳吗？如果爱他，你就来！” 挂断电话，我站了起来，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 找不到方向，因为有太多问题得不到肯定的答案。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 那便是——我爱你。 因此，我必须找你，和你好好道别！ 走到KTV时，天色已经很晚，我一间间地找，却没发现你的踪迹，问服务员明星胡嘉琪和卢思萌的包房在哪，他告诉我你们已经走了。 最终还是错过了吗？ 老天连一句当面说“再见”的机会也不给我吗？ 我失落的走到大厅里。 大厅里面，张震岳的《再见》一遍遍的单曲循环。 ——我怕我没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明天我就要离开…… 下雨了，我一步步的走出KTV，任雨水冲刷着身体，繁华的街景因少了你，而失去颜色。 那种混合着沮丧、不甘、失落和悲伤的复杂情绪，搅得我忍不住快要流下眼泪……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你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我不能答应你/我是否会再回来/不回头/不回头的走下去…… 歌声不断，仿佛是你对我决绝的诉说。 ☆、不想离开 这是胡嘉琪和卢思萌两位大明星帮我办的践行派对。 卢思萌正带着五音不全的刘磊唱范晓萱的《氧气》，我们一群人则坐在沙发上吃东西打斗地主。 “顾耀城不来吗？”汪大金倒在沙发上，丢了个红心三，问party的举办者胡嘉琪。 “他敢！”胡嘉琪举着拳头，“要是他不来，我就揍扁他！” “是啊，他要是不来，尹向阳会很伤心的。”林智慧勾着我的肩膀。 我没好气的挣脱她的手，甩了一张黑桃五：“喂，我和他没有关系，好吗？” “真的吗？”林智慧直勾勾的看着我，“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我一直都知道，你是爱顾耀城的！” “你——” “尹向阳你在搞什么鬼。”周海涛一边丢了个黑桃K，一边不满的说，“你知不知道这个学期开学以来，顾耀城一直情绪很低迷，你们闹别扭对不对？你竟然还撇下他和什么顾老师在一起，我晕！” “是啊，是啊。”汪大金出了个小王。 我恶狠狠的丢下大王：“才怪！” “喂！”汪大金大叫，“你疯了，周海涛才是地主，我们是一对，你竟然压我的牌！” “对不起。”我望着出错的牌。 “他在心虚。”林智慧仿佛洞察一切。 “哎……”我索性百无聊赖的丢下牌，听着刘磊五音不全的大唱“如果你爱我，你回来找我，你会知道我，快不能活”，“现在你和汪大金才是问题好吗？” “白痴！”林智慧给我的爆炒栗子。 “学校现在处分谈恋爱的夏圣峰和林智慧表面上是依规范办事，实际上是不满他们上次闹出那么大的事情，至于我们两个，绝对没事！”汪大金笃定的说。 “好啦好啦。”我敷衍着。 “倒是你。”林智慧箍住我的手臂，“到了上海一定会很不适应，听说上海人都很排外，所以到了那里如果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要常常给我打电话啊，寒暑假也常常回来玩。” “干嘛这么感伤……” 一曲终了。 卢思萌举起话筒，大声说着： “各位同学，尹向阳虽然要离开我们去上海，但是上海是个国际大都市，相信尹向阳在那里会有更加好的发展，因此，我们祝福他！” 卢思萌带头鼓起掌来，接着大家掌声雷动。 “每个人都要送上祝福哦！” 昏暗的灯光下，卢思萌面容姣好。 “尹向阳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喜欢你身上那种混合着猥琐和正义、勇敢和怯懦的性格，从高一到高三，好像时间很长，可是算起来我似乎从来都没为你做过什么事情，除了高一升高二为了你转进现在的班级。那天听到顾耀城对你的爱，我真的深深动容。和他比起来，我对你的爱一文不值，不过我会记得我狠狠的爱过你！” “怎么会一文不值，谢谢你的喜欢，我真的很开心，因为你的喜欢很纯粹。”我站起来拥抱卢思萌。 “真好。”她用力的抱着我，似乎想将这一刻印着心里，封存成永久的记忆。 “哇！吃大明星豆腐！”汪大金夸张的大叫。 “嘿嘿，你就别羡慕了！”刘磊接住话筒，“那接下来我就说咯。和卢思萌恰恰相反，我一直不喜欢你。呵呵。因为你的学习成绩总是比我优秀。可是听证会那天我彻底对你改观了，就算知道同性之爱会经受那么多挫折，还那么勇敢的说出事实，我最喜欢的就是真实的人了……” “哇。背书狂刘磊也会煽情呀！”周海涛笑着。 “当然。我还会铺垫呢！”刘磊得意的扬眉，“尹向阳，既然你那么真实，就真实地说出心中真正所爱吧！” “刘磊……”我喃喃。 汪大金接过麦克风：“尹向阳你知道我不怎么会说话，那我就言简意赅——勇敢去爱吧！” “该死。”我小声说道，“怎么大家都好像看的比我还清楚？” “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周海涛拿着麦克风，“我要说的也一样，尹向阳趁你现在还没有离开，去做你心里真正想做的事情吧！没有什么不可以，我挺你，加油，尹向阳！你和顾耀城一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林智慧很MEN的低语：“该说的我刚刚都说了，尹向阳你是我的好弟弟，我了解你，可能是你受伤到害怕了，所以才这么蹑手蹑脚，放手去爱吧，即使受伤了，我帮你疗伤，就算我不在身旁，时间也会治愈你。” “你们大家……”我站起来，捏住手心，“你们都是顾耀城派来的卧底是不是？还是顾耀城给你们什么好处？我到底还有什么利用价值，需要他这么劳师动众？” “尹向阳你怎么还在自欺欺人？”胡嘉琪没好气的给我个爆炒栗子，“我们谁也没有帮谁，只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罢了。有一个真相你必须知道——我会和顾耀城分手的真正原因。” “你不是说因为你不再爱他了？”我不明所以。 “傻瓜！那是我从中作梗，为了面子说的假话！”胡嘉琪气得笑了出来，“这个真相是——他主动提出和我分手，在他知道了我故意不告诉你邵雨薇的诡计后，他告诉我他爱你。” 我难以置信：“你是说早在四五月份……他就爱上了我？” “也许更早。”她自嘲着，“说不定他和我的交往只是为了确定自己到底爱不爱你，鉴定结果是——他爱你。” 我死死的咬住唇。 “所以我可不可以请你不要纠结什么利用、什么欺骗，说不定是老天为了让那么温吞的顾耀城突破自己的防线，向你表白同你交往，才设定的情节啊！” “对呀！”卢思萌热忱的说，“目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真心！” “你们……”我寻找着否定的理由，“可是今天的派对他也没出现啊！” 正说着，包房的门被推开了，灯光昏暗，来人身材高挑，带着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也有古铜色肤色，款款向我走来，周身立刻弥漫起烟草和酒精的成熟气息。 ——是顾老师，不是他。 身体的某一处是不是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后天就要去上海了吗？” “嗯。”我点点头。 “把手机拿出来。” “干嘛？”我掏出手机，递给他。 他一边说一边弄手机：“傻瓜，你以为只有你会写日记吗？给。” “这是什么？我看着手机屏幕里陌生的页面。” “顾耀城的博客！你给我好好看看！” 大家继续high歌，继续打牌，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透着手机屏幕的光芒，看着顾耀城的心情日记。 第一篇是去年年末写的，他似乎因为我的爱而十分困扰，向汪大金抱怨，并说：他不可能会爱我。 第二篇记录着春节我们的一次吃饭，那天我因为怀疑妈妈和顾叔叔的过往，而闷闷不乐，也在那一天，我发现原来顾耀城和胡嘉琪有一腿。 第三篇写了他和胡嘉琪约会的一天，可是在约会时，他不断的想起……我。 第四篇中，他同胡嘉琪分手了，他说他爱我，但他不能让我知道他的爱，于是他努力的不爱我…… 第五篇写在他向我表白之后，记录了我妈妈和他的对谈，最后，他说他要报复顾叔叔。 最后一篇是军训的一个晚上，我们分手之后，他沮丧、不甘、失落、后悔……他明明很想告诉我他爱我，可是却被我的冷眼冷语逼得只好用强势来伪装，最后倒在瓢泼的大雨里…… 他爱我！ 并为我感到心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家都已经离开，而我一人坐在角落，泪流满面。 我真他妈矫情，我真他妈是大傻瓜！ 一直纠结于什么利用什么欺骗，面对顾耀城一而再再而三的委曲求全，却毫不在意的伤害他，忘了最最重要的真心。 “怎么还有人。”门口服务生的声音将我扯回现实，“刚刚有个和你们同龄的男生来找你们，我还以为你们都走了。” ——顾耀城！ 我下意识的站起来，和服务生错身而过，跑到门口。 外面下起雨了，黑骏骏的夜空里，白炽路灯晕出点点光芒。 我四处逡巡—— 可找不到他的身影。 “顾耀城！” 我在磅礴的大雨里喊。 “你好讨厌！你为什么要害我！” “现在，你叫我怎么离开你？” “你叫我怎么在没有你的城市生活？” 磅礴的大雨淹没了我的哭声。 突然手机铃响，是短信，我打开。 “我来找你了，不过你们已经离开，现在我用短信亲手写下对你的祝福，虽然很难……抱歉没来为你践行，不过后天一定会送你去机场……是啊，我失去了深爱的你，好可惜。” 看着顾耀城简短的短信，我泣不成声。 脚步不稳，跌坐在大雨里。 现在，我要怎么离开，去一个没有他的城市？ 夜里我淋着磅礴的大雨，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被顾耀城的博客搅得失魂落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他的笑靥，他那阳光般纯净的微笑使我无法忘怀。 可我到底要不要去找他？ 就算去找他那又怎样？ 我们还不是不能在一起，不是吗？ 就算我再怎么爱他，就算他也同样爱着我，我也无法为了他去伤害妈妈。 没有妈妈的首肯，我和他的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就这样在大雨里步履踉跄的游荡回家，家里漆黑一片，妈妈可能已经睡了。 我蹑手蹑脚的走进她的卧室，却不料地板很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妈妈被我吵醒了，打开床头灯，发现了浑身湿漉漉的我，惊讶的走下床。 “怎么了，阳阳？发生什么事了？” 我哭得稀里哗啦，咬住嘴唇，不住的摇头，我无法对妈妈开口。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夏圣峰他们今天又去搅局，欺负你？” “……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妈妈焦急的用毛毯裹住我的身体，“气温不高，你这样会感冒。” “妈……” “嗯？” 我握住手心，鼓足勇气说：“可不可以让我留下来？我离不开这里。” “你！”妈妈站起来，居高临下，“今天顾耀城去找你了吗？还是顾老师？我告诉你尹向阳，你今后和他们俩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是我……”我泣不成声，“妈，我求你了，我不想因为他而伤了我们俩的感情，因为我在乎你，可是就当为我考虑一次，让我留下来，我需要留下来……” ☆、暂时留下 再后来的事我就记不清了，因为我昏倒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床打点滴，口里很干，一阵阵苦涩的药味翻滚上来。 白炽灯正对着头顶，照射在我眼睛里，让我有些发晕，看东西也近乎失真。 妈妈趴在床边，空调开得很大，她以这种姿势睡着，醒来时一定会犯颈椎病。我轻轻的将披在身上的毛毯搭在她的肩膀上，发现她鬓角越来越多的白发，这些日子她苍老了许多，为了抚养，一个人努力地付出，而我却…… 似乎被我的动静吵醒，她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发现苏醒的我，露出孩子般如释重负的笑容。 “妈……” 我刚想开口就被她打断：“阳阳，跟我去上海！你才十八岁，不要被现在的感情套牢，以后的路还长得很，好不好？” “……” “听证会那天，我几乎被你顾叔叔和顾耀城说服，可我知道同性恋是错的，所以我才选择弃权……我不能留在这里，否则，我觉得我总有一天会答应你的请求！” “……” “阳阳，就当为了妈妈，跟我离开吧！你不是很想见到你爸爸吗？去了上海，你就可以见到他了啊！” 我苦笑，因为缺水而干裂的嘴唇被拉扯得很痛。 “如果以后，我也像爸爸伤害了你一样，伤害了另一个无辜的女人，你也愿意？” 妈妈颦眉思索，半晌说：“我宁愿你伤害一个女人。” 我失望的沉下神色：“那好，我跟你走。” *** 两天后，我站在空荡荡的家里。 家？ 现在已经不能称之“家”了吧。 家具都已被铺上了白布，看起来就像是静默的坟墓，埋葬了我十八年的全部生活。 环顾四周，我静静的怀念。 卧室的房门上，有我从小到高一点一点长高所刻下的印记；再往里，墙上贴着的一张又一张的奖状记录着我的成绩；还有我十岁时的照片，挂在床头，我笑得那么开心，仿佛没有一点阴暗面……桌上放着我送给顾耀城的郁金香，我拿起来，细细观察它上面的繁复纹路，竟不由的耻笑出来。 真是讽刺！ 恍然记起去年，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顾耀城表白。 而一年之后，我却要离开。 物是人非。 早在一年前，我就隐隐知道这是无望的爱，即使我们两个再相爱，也难以冲破世俗道德伦理的枷锁。 下午就要出发去机场了，中午妈妈说她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留我一人在家。 “如果你爱我，我会来找我，你会知道我，快不能活……” 范晓萱的《氧气》将我拉回现实，以为是妈妈，我拿出手机，发现是卢思萌的来电。 “喂？干嘛？大明星。”我努力装出开心的样子。 “你今天真的要走吗？”彼端那人声音低迷。 “呵呵。”我笑着，“你是大明星，怎么能因为我这种小人物的离开而伤心，以后你常来上海工作，我们就可以碰面了啊！” “不是！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在伤心这个！” 卢思萌的大嗓门一点也没变，吵得我的耳膜都快爆掉了。 “明明就说得清清楚楚了，你为什么还这么绝情？你就留下来啊，我一定会挺你和顾耀城到底，就算有再大的困难，我们一起面对啊，我们一起去跟你妈妈求情好不好？尹向阳，你别走，你走了顾耀城会伤心很久很久，你难道想让他高考一塌糊涂？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的离开会让他学习不下去的！” “……” 没听到我的答复，卢思萌继续嚎叫：“尹向阳，你到底听到没！” “卢思萌。”我淡淡的说，“你怎么比我还激动……我没有行动是因为我不爱顾耀城啦，上海多好，多么新鲜的新天地，那里才是我的归宿。” “你……”卢思萌吃了一惊，接着大吼大叫，“你在伪装对不对！你真的很没勇气！一年前，那个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顾耀城表白的人去哪了？你怎么总是像鸵鸟一样！我看错你了！” 我淡然的说：“我早已是不一年前的我，你也不是一年前的你，我们都变了。” “哎……说不过你。”她挫败的降低音调，“那你到上海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谢谢，你也要好好的发展演艺事业，找个男明星当老公。” 刚挂断电话，来电铃声又响了，我以为是卢思萌，无奈的笑了笑，接起来，那头却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 “阳阳？”妈妈焦急的喘气。 “嗯，什么时候出发？” “快来医院！你顾叔叔出事了！我们暂时走不了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顾叔叔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显眼的红色“正在手术”提醒着我们顾叔叔在里面接受治疗。 两个警察正在对妈妈做笔录，她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先坐一下。 顾老师颓然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满脸焦急，看见我，他神色淡然的挤出笑，可被他紧皱的眉头打败。 我坐到他身边。 “到底出了什么事？” “哎……还不清楚，当时阿姨在他身边。” 我看着张口结舌的他，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安慰：“一定会没事的。” 等了半晌，警察似乎问完了，妈妈向我们走过来，我下意识的抽回自己的手。 妈妈愁眉苦脸的坐了下来……和顾老师呆在一起似乎有些尴尬。 “你好，你是顾律师的儿子顾耀杰吗？”警察走了过来。 “是的。”顾老师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需要你提供一下顾律师可能有哪些的仇家。” “那么您确定是认识的人所做的吗？”顾老师问。 警察坐了下来：“从现场情况来看，歹徒没有抢钱，应该是为报仇而伤人。” “可是……”顾老师皱眉，“您知道的，我爸是律师，因为他而入狱的人数不胜数，这真的很难说。” 我坐到妈妈身边，轻轻的环住他的肩，说：“妈，到底怎么回事？” “早知道我今天就不找你顾叔叔了。”妈妈哽咽的喃喃道，“本来我想着要去上海了，因此中午约顾叔叔出来道别……走到一家蛋糕店门口，我进去买面包，想着带着路上吃，可从蛋糕店出来时，四处张望，却找不到你顾叔叔了。离蛋糕店不远的地方聚集了很多人，我以为顾叔叔去看热闹……没想到顾叔叔躺在血泊里，腹部被插了一刀，气若游丝……” 我安慰着：“顾叔叔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要是我不找他出来就好了……要是我根本不提去上海，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都怪我！”妈妈泪流满面。 我怜惜的箍住妈妈的手臂，心底竟然有细小的感动：“妈妈你看，你还是那么在乎顾叔叔！” “阿姨，别自责，不关你的事，警察也说了，是认识的人做的，所以应该是计划好的，与你无关。”顾耀杰打起精神，安慰妈妈，“幸好那时你去买东西了，要不然……” 顾耀城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因为有课。 他背着书包急冲冲的跑来，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我，微微愣一下，走到他哥哥身边，询问事由。 大概等了两个小时左右，顾叔叔被医生推了出来，我们一群人围上去，看着紧闭双眼的顾叔叔面无血色，毫无反应的躺在病床上，像是即将枯萎的花。 妈妈看这此情此景，联想到中午还平安无事的顾叔叔，眼泪止不住的不断流淌。 “医生，我爸情况怎么样？”顾耀城眼疾手快的捉住医生。 医生取下口罩：“凶器还差两厘米就要刺穿肾脏了，但幸好及时送到医院，手术十分成功。” “也就是说我爸爸不会有事吧！” 医生一边急速的推着病床，一边回答：“还不能这么确认，现在要等他醒来，我们再做其他检查。” 将顾叔叔推到病房，几个医生护士合力将顾叔叔抱上病床，顾叔叔吃痛的醒来几秒，气若游丝的低语：“疼。” 妈妈带着泪痕，冲到床边，抚摸着顾叔叔的手心，一点一点的轻揉，顾叔叔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顾海，对不起。” 妈妈留在医院照顾顾叔叔，顾老师要先回新就职的学校处理一些工作事情，于是我和顾耀城一起回家。 快十月了，这座城市的天气也一点点的变凉。 今夜有风，吹在身上有点冷。 顾耀城似乎察觉到我的不适，从书包里拿出外套，递给我。 我本能的接住，一阵专属于顾耀城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你们不走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点点头：“暂时应该不会走了，可能要等你爸爸苏醒之后，妈妈才能放心离开。” “那……” 我打断他：“那天我看到你的短信了，没事，不来践行也没什么关系，真的。” “向阳……”他喃喃一句，垂下头，晚风之中，他显得清冷孤寂。 我又伤害了他吗？ 可是我不这么说，我又能说什么呢？我总归要离开的，那只是迟早的事，不是吗？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我身旁的他正努力地思索着要不要讲一些很想讲的话说出口。 “那么……”他停住，郑重其事，“我们还有没有机会……” “呵呵。”我轻笑了起来，“顾耀城，你不要再说了哦，这么天真就不符合你大帅哥的形象了哦！” 他不会知道，我逼着自己说出那些话时，内心的无尽翻搅。 “嗯。”他也释然的勾起嘴角，抬起头，望着深邃的苍穹，恍若是最纯净的白衣少年，“嗯，那好。” ☆、【城给阳的信八上】 爸爸在业界也算是声誉不错，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司法界同仁纷纷来电，也有人带着鲜花、礼物等来看爸爸。 爸爸的学弟是个胖胖的叔叔，他感叹道他早就听闻罪犯的家属会报复律师，没想到还真发生，并且他承诺，如果抓到凶手，他一定会努力让他多判几年。 “谢谢。”尹阿姨说，这几日她几乎成了爸爸的贤内助，由于我要上学，顾耀杰要上班，她包揽了所有事物，“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他醒来。” 是的。事发后第四天，爸爸依旧没有醒来，我们兄弟两人包括阿姨和尹向阳全都围在他的床边。 “袁医生，为什么顾海还没有醒来？”尹阿姨担忧的问。 “自从前几天刚刚出手术时，喊了一句疼，就再也没醒过？”袁医生问。 “嗯。”尹阿姨点点头，“是不是手术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可能！”大腹便便的中年袁医生说道，“我们给病人做了全面的检查，以病人受伤的情况，三天未醒的确很奇怪，所以昨天我们为他做了脑部的CT检查，发现有血块压迫神经。可能是被害时，头部着地导致的。” “那就快点做手术取出来啊！”顾耀杰着急的建议。 袁医生权威的否定：“不行，一方面病人刚刚动了大手术，身体各项指标达不到要求，另一方面，血块很小，这种情况下，我们一般不建议做手术。” “那现在怎么办？”尹阿姨询问。 “我会开一些药剂，同时也需要病人自身的身体代谢，渐渐分解血块，当血块变得更小一点，他自然会醒来。” “也就是说老天说了算？”我闷闷的说。 袁医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不能这么说。” 国庆节，普天同庆。 尹阿姨坐在床边给爸爸揉手，怕他长期的仰躺很筋骨僵硬。 你和顾耀杰坐在沙发上胡乱的换着电视节目，几乎都是关于国庆的各种报道新闻，实在让人提不起劲来。 你似乎感觉到我打量你的目光，百无聊赖的抬头来，冲我笑了笑。 我的脸色一定不好看，我明明也想挤出笑容，可是我做不到，心里涌起了一股无名的火，燃烧着我。 虽然爸爸躺在病床上，延后了你离开我的日期，并且让我可以天天看到你，但…… “顾海，你怎么还不醒？”尹阿姨轻轻的和爸爸对话，“你知不知道孩子们都很担心，而且我们去上海的计划也全被你打乱了，你快醒来好不好？”阿姨说着说着，竟然又哽咽了，她和你一样，那么爱哭，“都怪我，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如果那天没有找你出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阿姨，没有的事。”顾耀杰安慰。 “所以，顾海，如果你还在乎我，如果你不想让我自责，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话音刚落，我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阿姨的手，将阿姨从床边拽起来，阿姨吃痛的叫了一声，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扑到床上，骂着： “顾海，你他妈跟我快点起来，你是不是想就这样躺一辈子？那我被你冷暴力对待的十八年岁月又算什么？我们的帐还没算清呢！”说着我失控般的摇晃着病床。 顾耀杰跑过来箍住我的身体，让我动弹不得：“弟弟，他还在昏迷，他是病人。” “病人就可以赖账？”我无理的反驳。 “他是你爸爸。”你站起来，略带埋怨的说。 “爸爸？好一个爸爸？他也好意思！”我叫喊着，“十八年来，我一直很佩服他，因为他是律师，帮助了很多无辜的人，也将一些十恶不赦的人送进监狱，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对我……除了冷言冷语还是冷言冷语！” 阿姨哭泣着说：“他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要他自己亲口说啊。”我无望的摇头，“他要醒来亲口对我说啊！” 我挣脱顾耀杰的控制，环视着病房里或伤感或生气的目光，夺门而出。 走在街上，四处都是浓浓的国庆气氛，张灯结彩，嬉笑成群，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你就要离开了，而爸爸是不是也要这么沉睡到宇宙的终点？ 我好想找人说话，本能的掏出手机，打给了你。 “尹向阳？”我问。 “找我干嘛？又要找我问作业？” 彼端传来清澈得声音，就像是一年前的你，陪我从黄昏聊到深夜，陪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夜。 “你知道我的烦恼吗？”我问。 “你怎么会有烦恼？你那么帅。”彼端的你似乎在模仿一年的你。 “呵呵。”我的惆怅似乎突然缓和了一些，“所以电话里面的我和你还是最好的朋友，还是和一年前一样吗？” “你在说什么呀？”你故作天真，说起一年前你反复提及的台词，“难道是我的爱让你烦恼？” “喂！怎么可能，我那么爱你。”我似乎还进入不了一年前的那个状态。 “才怪，你又在考验我对不对？你明明说你不可能会爱我。” “我……”仿佛找到了那个感觉，我带着嚣张的语调，“真聪明，竟然知道我在考验你！” “可是我那么那么喜欢，我喜欢做你的同桌，我喜欢帮你按摩时，触碰你的肌肉和细腻的皮肤，我喜欢你充满活力的在篮球场上英姿飒爽，我喜欢你身上带着洗衣粉味道的清新气味，我喜欢你阳光般没有阴暗面的微笑……可是为什么你不可能会爱我？” “因为……”刚想回答，手机却因没有电而自动关机。 如果我们还是一年前的我们，那该有多好。 可时间不允许。 我失落的将手机放回口袋，正好走到你伤心的那个夜晚，我们来到的小学门口。 国庆放假，我绕过门卫大叔，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我真是太空虚了吗，竟然看到篮球场上有摆着几个篮球，于是兴奋的拍起来，对着矮矮的篮筐，一遍又一遍的投篮、灌篮，乐此不疲。 时间就在这不断流汗的运动之中渐渐逝去，天色也渐渐变暗。 “顾耀城！” 刚灌完一个篮，听到有人叫我，我回过头，看到你站在跑道，脸上有汗，似乎很焦急的样子。 想起下午的电话，我们是和好了吗？我拿起篮球，得意洋洋的摆出很健美的样子，大喊： “帅不帅？” 你毫无预兆的向我冲来，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般，热切的、焦急的、美好的—— 你决定接受我了吗？ 我情不自禁的张开双臂，迎接你的到来—— 恍若就像梦境。 五米—— 两米—— 很近—— 笑容凝固在嘴角—— 你越过了我，从我身边错身而过。 紧接着，慢镜头般的—— 我听到你撕心裂肺的叫喊，回过头去—— 发现刘老师那只可恶的黑猩猩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后，拿着一把刀，插进了你的腹部！ 你的身体立刻失去重心的跌入我的怀里。 软弱无骨。 “干！”我心急如焚的骂了一句，想捉住落荒而逃的黑猩猩，可看着怀里吃痛的□□的你，和你潺潺流血的腹部，只能大骂，“刘能久，你逃避不了法律的制裁！” 我小心翼翼的将你平放在地上，你还在不断的喃喃：“顾耀城，太好了……” “不要说话。”我叮嘱，焦急的在你身上找手机，拨完120后，气恼的说，“尹向阳，你知不知道你很傻，竟然帮我挡刀，你以为你演古装剧啊！” “啊……”似乎因为激动，你吃痛的不住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我紧紧握着你的手，“没事的没事的。” 事先通知了尹阿姨，救护车到达医院的时候，尹阿姨和顾耀杰在门口接车，和我一起焦急的将病床上几乎快晕厥的你推入手术室。 “怎么回事！”你进去之后，尹阿姨哭红了眼，粗暴的拉扯着我的衣领，“阳阳怎么会受伤？” “是刘老师……对不起。” “顾耀城，你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和阳阳在一起了吧，因为你们的相处就是一场灾难！”尹阿姨决绝的说。 “对不起。”我垂下头，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能说什么。 顾耀杰走过来，安抚性的拍拍尹阿姨的肩膀。 阿姨对我说：“在你发脾气离开不久后，爸爸便醒了。他告诉我那天我去买面包的时候，看到刘老师跟踪你，怀里虚掩着什么东西，他认为他会加害于你，所以他跟了过去，没想到刘老师看见爸爸，大惊失色，痛下杀手。” 尹阿姨掩面哭泣：“所以阳阳听到你才是刘老师的目标，于是急忙跟你打电话，可是你手机关机，他只好心急火燎去找你……没想到……今天却恰巧碰到了！” “呵……”我自嘲的笑起来，眼底有湿润的东西，转啊转啊，“老天总是这么讽刺，原来两个人都是因为我而受伤，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你动手术的时候，我去了爸爸的病房，隔着门上的透明窗户，我看到爸爸恢复血色，一个人孤单单的东张西望。 我好想进去问他，你不是讨厌我吗？如果讨厌我，为什么要帮我挡刀？ 可我没有勇气。 你的手机响起，是来自北京的陌生电话。 我接起来。 ☆、【城给阳的信八下】 “尹向阳。”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是，我是顾耀城。” “哦。我是陈爷爷啊。”那头大笑着，“你用他的手机，看来你们和好了。” “不是……”不知为什么，在陈爷爷面前，我显得格外脆弱，一不小心，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尹向阳出事了！” 那头噼里啪啦的传来一系列问题：“怎么回事？你们在哪里？我来找你们！我已经到W市了！” 原来在三亚分手的时候，你就跟他们约定好了，说让他们国庆来W市玩。 来到医院，看见病榻上你的，陈爷爷激动的对我破口大骂，说我没有照顾好你。我静静地听，可脑袋里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色彩。 末了，邓爷爷拉住陈爷爷，之后陈爷爷坐下来和尹阿姨谈心，邓爷爷则安慰着我。 什么是度日如年，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了，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同样是成功的手术，却同样昏迷了三天。 你至今还未醒来。 可这次你明明倒在我怀里，检查结果也表明你脑部没有挤压血块。 到底怎么回事？ 你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做着有些难受的噩梦，因此时常皱着眉，身体不住的颤抖。 我坐在你的旁边，揉着你的身体，看着沉睡的你……其实你没事对不对？你只是需要个王子吻醒你。 呵呵，我怎么会说这么矫情的话，这又不是什么童话故事，这是原原本本的现实生活。 我注视着脸色苍白的你，小心翼翼的为你舒展眉头。 我看了你的日记，尹阿姨拿给我的。 原来你的决绝都是伪装，原来你根本从未爱过我哥哥，原来……你一直爱的都是我。 可是因了我的欺骗，因了我的伤害，因了尹阿姨的反对，你宁愿象一只鸵鸟一样，将自己的感情全都封存起来，也从不向我说出你的真实感受。 就算你为了挡了那一刀，你也没有在昏迷前告诉我你的爱。 你知不知道那很有可能就是永别！ 傻瓜，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为什么要这对我！ 你多让人担心啊，胡嘉琪他们全都来看过你呢。现在堆积在床上的苹果都是他们拿来的，卢思萌哭得好凶，他把我骂的狗血临头，说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更加猛烈追求，让你死心塌地的爱上她，而不是我这个害你身体心灵俱伤的我。 胡嘉琪箍住你妈妈的肩膀，小声的安慰她，就像是她的小女儿。 连韩老师也来看你了哦，她不是你最喜欢她的吗？ 今天韩老师来医院看病人，不巧遇见了我，她叫住我，我看到亲切的韩老师，忍不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她，我说我好怕，不是怕阿姨会恨我一辈子，而是怕你会离我而去。她轻抚我的头，向所有母亲都会做的那样，叫我不要怕，说你一定会醒的。 之后，她随我到病房来看你。 此时她正和尹阿姨小声谈心。 韩老师对阿姨轻轻的说： “我很理解您。尹向阳、顾耀城都是好孩子，和他们相处了很久，我很了解他们，也很喜欢他们。很早以前尹向阳就很喜欢顾耀城，我虽然对同性之爱没有偏见，但是认为中国大部分的人都无法接受，因此当初我故意给他们换了位置…… “可是即使这样他们的关系依旧很亲密。我担心他们会出什么乱子，便特地嘱咐顾耀城一定认清他们两个人是没有希望的……没想到一年以后，他们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如果尹向阳醒来，希望您多多为他的心情考虑，慢慢的试着接受他们。” ………… ………… 韩老师站起来：“顾耀城，我还有事，那先走了，有空再来看尹向阳。” “嗯。”我站起来送韩老师，“韩老师慢走。” “最近天凉了，您没有时间，也别麻烦了。”尹阿姨客套道。 “是的。”我附和着。 待韩老师离开，尹阿姨若有所思的说：“城城，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嗯……阿姨。” 尹阿姨攒着双手，欲言又止：“顾耀城，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阿姨，好吗？” “嗯。” “……你真的喜欢我们家阳阳吗？” “阿姨……”我诧异的抬起头注视着她，这连续一周的疲惫让她几乎难以招架，每日几次的哭泣，导致眼睛红肿一片，“为什么要问我？” “先回答我。”阿姨正色道。 “不是喜欢……”我努力的静下心，慢慢的开口，就像在叙述一个美丽的故事，“是爱！就像上次在听证会上说的那样，我真的好爱尹向阳，我似乎得了一种病，那种病叫做尹向阳缺乏症。” 阿姨一字一顿，说得十分艰难：“那你能照顾好阳阳，不再让他心痛，不在让他受伤？” 我似乎感受到了阿姨话里有话：“阿姨，难道你同意……” “那天陈爷爷来了，他跟我说了好多，其中最让我深刻的是一句：阳阳连生命都可以交给你，那么距离算什么，时间算什么，就算离开本市，就算分离几年，只要有机会，只要你们重逢，你们还是会在一起。”阿姨潸然泪下，“是啊，不管同性之爱到底对不对，为不为大多数人接受，都改变不了阳阳对你的心情啊。” “……” “我也看了阳阳的日记，每一页都与你有关，连我这个妈妈读起来都觉得十分嫉妒，因为……你才是阳阳的全部！而我……而我竟然因为自己的偏见，硬要拆散你们。” “……” “呵。”阿姨自嘲的轻笑出来，“这又不是琼瑶的小说，怎么我会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后母。她顿了顿，感慨道。不过幸好，我输了，输给了你们不顾性别的真爱，好值得。” “阿姨，别这么说。”我的眼角也被泪水浸湿了。 “所以城城，等阳阳醒来，我们不会离开，我也不会再反对，我希望你能在未来的日子里，好好的照顾阳阳，像任何一对夫妻那样，好不好？” “当然，一定，绝对，保证！”我一个词一个词的吐出。 “咚咚”，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阿姨擦了擦泪痕，站起来准备开门，外面的人却自己拧开了门。 是爸爸。 腹部开刀才一周，他就这么下床了，很有危险，我连忙站起来，走过去扶住他。 阿姨站起来抱怨：“城城，快把你爸扶到沙发上躺着。” “诶……你真的好烦。”爸爸边走边抱怨，声音里透着笑意， “我就是睡得不舒服才下来走走。” “那也不行，快躺着。”阿姨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爸爸按在沙发上。 爸爸皱着眉，挥挥手：“真拿你没办法！” 我突然笑了出来，多美幸福的画面，就像一对老夫老妻。 “你们两个怎么眼睛通红？”爸爸睡着问，“阳阳还没醒？” 妈妈点点头，拿出毛毯，搭在爸爸身上：“不过这不关你的事，你现在就给我好好休养。” “王玉，其实孩子的选择，就由他们……” “爸。”我打断他，“阿姨想通了，他们不走了。” “是吗！”爸爸惊喜的看向阿姨，“这么说，我俩之间可以……” “我现在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阿姨翻了个白眼。 “阿姨好，叔叔好。”病房的门又被打开了，林智慧和汪大金提着水果走进来。 “哎，你们来就来，怎么每次都带水果，你看这里的苹果都堆着吃不完了。”阿姨笑着走上去。 “呵呵，苹果可以带来平安！”林智慧将苹果拿出来，放在床头。 汪大金捶我的胸：“尹向阳还没醒吗？” “嗯。”我点点头。 “哎……”林智慧叹了一口气，“现在我只希望他只是太累了，睡久了一点。” “诶！”汪大金大叫起来，“你们看，尹向阳眼角好像有泪痕！” 林智慧惊喜的凑上去：“是真的诶！他一定醒了！尹向阳！尹向阳！” 我无望的摇摇头：“一定是他又做了什么悲伤的梦。” “不是。”林智慧拉着我的袖子，“你看，他的睫毛在动！” “是吗？”阿姨欢喜的走过来，“阳阳，妈妈在这里，快点醒来。” 你皮肤本就白皙，现在面无血色，躺在病床上，看起来真让人揪心。 可你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又动了一下—— 接着你慢慢的睁开眼睛，似乎受不了耀眼的白光，你本能的想用手遮挡，却发现手上插着针头。 如同出生的婴儿一般，你的瞳仁很黑，天真无邪。 半晌，你渐渐适应了光芒，慢慢的皱眉疑惑的审视着我们。 “妈。”你张口干涸的嘴唇。 “嗯，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一定没事。”阿姨动情的抹泪。 “林智慧、汪大金。”你喃喃。 汪大金自鸣得意的大笑：“尹向阳，我就知道我是你的福星，我一来你就醒了。” “太好了。”我俯下身，伸出手，帮你逝去眼角的泪痕。 你却恐惧的收缩了一下，问：“你是谁？” “啊？”我似乎没听清，可我的手指僵住。 你难受的清了一下嗓子，慢慢的问：“我问你是谁？” 你问我是谁？！ 你忘了我是谁！？ 什么狗血韩剧！ “他是顾耀城啊。”林智慧吃惊的说，“你最喜欢的那个人。” “怎么可能。”你笑起来，“林智慧，这是恶作剧对不对？我是男生，怎么可能喜欢男生。”末了，你转向我，眼神清澈透明，“虽然你很帅。” “那你还记得我吗？”爸爸无声无息的走到我的身后。 “嗯。顾叔叔。”你肯定的叫出来。 阿姨也诧异了：“你认识顾叔叔，却不记得顾叔叔的儿子了？” “原来你是顾叔叔的儿子啊。”你的笑容一如初见，“你好，我叫尹向阳。” 半晌，我闷声说：“你好，我是顾耀城。” ☆、【结局】很爱很爱我 在医院住了将近二十天，伤口差不多快好了。 我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胡嘉琪从北京带来的零食，真是惬意。 不像顾耀城他们这群苦逼的高三学生，还在教室里面，日以继夜的K书。 “这是创伤后遗症。”大肚便便的袁医生对妈妈解释，“可能因为病人受伤时和顾耀城在一起，而那段记忆又太过痛苦，因此病人选择性的遗忘了那段记忆。” “可是遗忘那段记忆，也不能把城城忘了啊！”妈妈问。 “这是记忆的规律。”袁医生故作专业的说。 “哎。”妈妈叹了一口气，“那也只能这样了，幸好人没有大碍。” 白痴医生，你才创伤后遗症呢！ 我躺在床上，真的好像大笑出来，因为—— 我、是、装、的！ 不要骂我。 其实那天顾耀城和妈妈谈话的时候，我就醒来了。迷迷糊糊的听到妈妈终于肯接受我对他偏执的爱，同时他在妈妈面前笃定着对我的爱，我真的很感动，一不小心我这个爱哭鬼竟然又流泪了。 但是——顾耀城利用我也是事实！（好吧，我又纠结了。） 所以我决定假装失忆，好好整整他这个坏家伙。 其实顾耀城根本不信我失忆了，要不然，他怎么会每天来看我时，都故意带点属于我们俩的东西。 前几天，他拿着我的日记本递给我，说要我看看里面的内容。晕，里面的内容的当然知道啦，可是我一边看一边装作什么也不记得的说：“咦，这是谁写的啊，字迹好清秀，文笔也很不错。” 他有点小生气，骂咧道：“白痴，这是你写的。” “这位先森，我和你好像不太熟吧，你干嘛每天来看我，而且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我翻着白眼。 “你。”他涨红着脸，把日记本摔在我的床上，啐道，“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结果第二天，他又如同上下班一样，准时来到医院，并且带了我送他的卡片，递给我：“你看看，看能不能回忆起什么。” 我根本不接，冷淡的瞥了一眼，没好气道：“看看，看看，我为什么要看呀？请问你是谁？某些人不是说今天不来吗？怎么又出现了？” “尹向阳！”顾耀城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可爱，一边很想揍我，一边又碍于我是病人不好动粗，如此纠结的神色真让人忍俊不禁。 我威胁道：“喂，我是病人！你想对我动粗？” “好啦。”他泄气的坐在床边，“我只是想你了行不行？” 我嘟起嘴：“帅哥，你是个大男生啊，你应该喜欢女生！反正你之前也和胡嘉琪交往过，我看你和她很速配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狡黠的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和胡嘉琪交往过？你假装失忆对不对？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实在很烂！”他爬上病床，脸几乎贴在我的脸上，鼻息吐在我脸上，捏我的手臂，“尹向阳，你好毒呀！没想到你这么狠心！” 我被他识破，有点焦急：“喂喂喂！是你把日记本给我看的啊，我很无聊，就把它看完了，所以才知道胡嘉琪和你交往过，很正常嘛。” “真的吗？”他不信。 “当然。”我扬眉。 “好吧……”他灰心的垂下头，“那你看看这个卡片，这是你送给我的哦。” 我拿过来，看着卡片上用线做的精致图案，以及中间那朵不会枯萎的郁金花标本，不禁唏嘘。因为送给他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不对他做任何非分之想，和他做最好的朋友。 “什么嘛。”我抱怨，“这不是那个日记作者送给你的吗？怎么会是我送的！” “你真的不记得吗？”他失望的垂下头。 “帅哥，我记得所有事情，只是我的记忆里没、有、你，OK？”我不满的挖着鼻屎，“喂，话说我很好奇日记里面写的那种‘阳光般的笑容’呢，你给爷笑笑。” “你真的想看吗？”他闷声问道。 “是啊。” 于是他裂开嘴，勾起完美的弧度。 黄昏，窗外的斜阳血红血红，而他的周身燃起金灿灿的涟漪。 一圈又一圈，将他包裹在最中间，美极了。 我的心跳猛然漏跳了一拍。 似乎察觉到微微怔住我，他兴奋的说：“所以……你记起来没？” 我立刻恢复镇定，不屑的瘪嘴：“切，什么‘阳光般的笑容’啊，很暗淡呐。” “你！”他恼怒的站起来，再次说道，“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同样的，第三天，他再次准时的出现了，拿着我表白时送他的向日葵卡片。 “这个呢？有没有想起什么？” “哎，顾耀城童鞋，我真是被你打败了……”我无奈的接过卡片。 他殷切的注视着我，期待我的回答，问：“所以你记起来了？“ “记起个大头鬼呀“”我啐道，”不过我还是蛮好奇写着日记的人是谁？还有你到底对他是什么感觉？” “干！”他骂道，但很快又平静的坐下来，“写这个日记的人是我最喜欢的人，不，是最爱的人。他陪我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他很了解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从我受伤的悉心照顾，到后来他竟然为我挡了一刀……” 我愣了一下，假装没事的说：“切，也就是说你对他的根本不是爱，只是感恩咯，或者只是某种廉价的怜悯，抑或根本就是别有用心的利用罢了！” “不是！怎么可能。”他有些激动的扶住我的肩膀，“那个人就是你啊，为什么你记不起来了呢？” “什么啊。”我继续装傻，“你是男生诶，你怎么能喜欢男生呢？” “男生为什么不能喜欢男生，况且，我是真真正正的爱着你啊。”他气馁的垂下头，“你可不可以相信我的爱？” “因为你那不是爱，只是感恩！” “你！”他难以置信的站起来，“尹向阳，我告诉你，我再也不会来了！” “切，我不信，你明天肯定还是会屁颠屁颠的来。”我吃着薯片，说。 接着他摔门而出。 我以为他还会来找我，可……那天之后他就真的再出现。 所以一定是我的话语有了破绽，让他认定我的伪装，于是故意不来看我，逼我就范，是吗？ 我才不会上当呢。 可是我的内心却有小小的缺口，吸蚀着我的快乐。 胡嘉琪他们下课后，来医院看我：“尹向阳，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 “哦，什么事？”我懒洋洋地问。 “一件好消息，一件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卢思萌严肃的说，和平时的她大相径庭。 我的心咯噔的跳了一下，有不好的预感，可我继续保持没心没肺的微笑:“哈哈，那就先听好消息。” 林智慧坐到床边：“好消息就是黑猩猩已经被逮捕了，而且夏圣峰和邵雨薇也因为谈恋爱，遭到学校记大过的处分。” “哇，好开心啊！”我皮笑肉不笑的拍手，因为我在担心，“那坏消息呢？顾耀城怎么没来？” “哎……”汪大金叹了一口气，“坏消息就与他有关。你知道顾耀城的妈妈是怎么去世的吗？因为她得了红斑狼疮，而且，这种疾病一般是母传子的。” “你是说！”我焦急的惊呼，连腹部的伤口都牵扯的隐隐作痛，可我立刻意识到我的失态，强作淡定的问道，“呵呵，所以你是说顾耀城他……生病了？” 一向很坚强的胡嘉琪竟然眼眶通红：“他被检查出患了红斑狼疮，现在正在住院，但他不想让你看到生病的他，所以没来看你。” “呵呵，一点也不好玩哦。”我语气轻快，“胡嘉琪，做了明星，你演技锤炼的不错嘛！” “是真的。”卢思萌伤心的掉下眼泪。 我努力牵扯起嘴角：“绝对不可能！你们都在骗我。” 林智慧一巴掌掴在我脸上，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傻瓜，你要骗你自己到什么时候！？你可不可以勇敢的回忆起那个时候，怎么可能因为什么恐惧就失忆了呢？你对顾耀城那么深的爱，难道不能化解你的恐惧？你最后倒在他的怀里，难道你不觉得满足吗？” 我被她打懵了，缓缓的捉住她的手：“是真的？林智慧，你一定不会骗我，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顾耀城的确病了。”妈妈走进来，神色淡淡，可眼眶很红，明显是哭过。 所以是真的咯。 老天怎么可以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明明准备等我病好了，我就告诉你我全部都想起来了，然后和顾耀城重归于好破镜重圆。 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一直不放过我们！ 我不顾腹部的隐隐作痛，猛地从病床上走下来。 “走，带我去看他。” 来到顾耀城的病房，我推门走进去，他正睡在病床上，打着点滴，神态平静。 我轻轻的坐在他身边，缓缓地牵起他的手。 他皮肤上隐隐有红色的小印记，那些就是红斑吗？ 其他人也随我走进病房，围着病床，绕成一圈。 胡嘉琪和卢思萌看着虚弱的你，哭红了眼，惹得我也泪意泛滥。 “你知道了吗？”门口，顾老师拿着开水瓶，走进来。 我含泪点头，埋怨道：“顾老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知道又能怎么办呢？”他叹了口气，“哎，世事难料。” 似乎被我的吵醒，顾耀城缓缓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发现了泪眼婆娑的我，语气虚弱而生气：“你们怎么告诉他了！？” “难道你想瞒着他一辈子？”胡嘉琪气愤的说。 “是啊。顾耀城，你好坏，你生病了，怎么能瞒着我？”我没好气的想要给他个爆炒栗子，但是看着虚弱的他，于心不忍，自责的说，“在三亚时，我就看到你背上火红色的‘胎记’，原来那根本不是胎记，那时患病的先兆！为什么当时我没有警觉呢！” 他捏着我的手臂，惊呼：“你恢复记忆了？” “傻瓜，我是骗你的，难道你看不出来！”我轻轻的拍打他的胸膛，胸肌依旧健硕，“我那么爱你，爱你爱到那么怕疼的我什么也管就冲上去挡刀，我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忘记你。” 时间就在那一刻静止。 首先是卢思萌，她爆发出骇人的大笑：“哈哈哈，尹向阳，你中计了。” “白痴！”林智慧很MEN的评价，“好弟弟，我的演技也不错吧。” “你们是说……”我惊讶的开口。 “我们是骗你的，傻瓜。”胡嘉琪敲我的脑袋。 “喂，我是病人。”我反驳回去。 汪大金啐道：“病你个头，明明都拆线了，还赖着不走。” “你们！”我看着同样微笑的他，“那你手上的红点点呢？” “水彩啊。”顾耀城理所当然的将水彩擦到我的脸上，“你以前没用过吗？” “你们！”我暴怒的站起。 顾耀城戏谑的嬉笑着，拽住我的手，我一时失去重心，跌入他的怀抱。 “只许你骗我，不许我骗你？” “可……”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凑近我，淫/荡的说：“娘子……让为夫亲亲。” “顾耀城你！”我咬住唇，“现在我非常生气。” “才怪，知道我没生病，不知道比谁都开心呢！” 我被拆穿了，脸色涨红，半晌，点点头。 他俯下身，好闻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喂喂喂。”我止住你的动作，望着周边看好戏的大家和站在门口静静微笑的妈妈，害羞的说，“他们都在看呢。” 他理直气壮的说：“怕什么。” 他慢慢的靠上来，如同那片静静的摇曳不出波澜的月光。 鼻息暖暖的喷在我的脸上，接着是两片轻薄柔软的唇。 亲上来。 浓烈和清新交织在一起，辗转反侧。 他是爱着我的。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末了，我流连忘返。 “城，其实我知道你没病哦，我只是找个理由原谅你罢了。”我说。 “死鸭子嘴硬！”他意乱情迷的低语，“娘子，要不我们运动运动？” “现在？医院？”我诧异的大叫，“你个色/胚！” “你不想吗？我可什么都准备好了哦！”他捉住我的手，放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慢慢的游移，惹得我不由的全身火热。 “那先清场……”我环顾围观群众，双颊染上红晕，“然后希望你……轻一点……我怕疼。” 最后的最后，我终于发现他不是不可能会爱我，而是很爱很爱我。 ☆、【番外】求婚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章，感谢大家的陪伴，虽然人很少。 无论如何，谢谢大家看完了这个故事，爱你们。 他他敬上。 ——爱一个人的滋味大抵就是这样，与长久的甜蜜、温暖、美好并存的是痛苦、失落和不堪。没有悲伤，何来欢愉。我逐渐懂得享受爱所带来的痛苦，甘之如饴，因为也许疼痛之后，迎来的便是美好的真情。 写完杂志专栏的最后几行字，向阳点击保存，将文稿发给编辑小美。 小美立刻回复了一整页吃惊的表情，大红色的字体马上飞过来：“你吃错药了吧，你不是每次都拖到要出菲林的最后一秒才交稿吗？怎么这次交稿提前了整整七小时三十九分五十七秒？我的天！” 向阳乐呵呵的笑，发了个扣鼻屎的表情，道：“提前交稿还不好吗？今天有件重要的事。” 小美：“什么事？你的帅老公把他的老二插进别的男人的菊花里，你准备去捉奸？” 向阳顿时三根黑线：“如果真发生这等大事，我第一个就把你给做了。” 小美回复恐惧的表情：“你的家事与我何干！” 向阳道：“谁叫你成天催稿！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整日的平平淡淡毫无情调。” 小美：“话说你和你老公多久没那个了？” 被识破，向阳正准备回复个“关你屁事”，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响起。 “喂。” “尹向阳，你出门没？我们在酒店等你！”林智慧不知怎么变得和当初的卢思萌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恩，正准备出门。” “顾耀城呢？” “天知道，”向阳翻了个白眼，捏紧拳头，气愤道，“他整天在公司开夜车画图，忙得不可开交。” 林晓慧说：“谁叫人家是大名鼎鼎的建筑工程师呢。好了，先不聊了，我们见面再说，我还要打电话催大金呢，他当初不顾我的反对去钢材公司从小职员做起，现在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处长了。” “咦，我怎么听出了得意的味道，哈哈，还是你这个老板好，女承父业。” “买新房记得找我买家具，打折哦。”林晓慧的交际能力大概是这几年当老板训练出来的，“先挂了，拜拜。” 放下电话，向阳瞥了一眼正挂在墙上的结婚照，那个他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亲密的抱着自己，身着黑色的礼服，高贵神秘，而他自己则穿着雪白的西服，与对方吻在一起，就像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 高中毕业后，两人报了同一所大学，耀城读了建筑，向阳嫁鸡随鸡，干脆配合着他学了个土木，琢磨着以后毕业了，一个成为建筑工程师，一个则是结构工程师。 奈何向阳对工科实在不感冒，于是闲暇之时将自己高中的经历写成小说《向他告白之后》发表在网络上，没想到一时之间与许多读者产生共鸣，况且小说也让他能够抒发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便一发不可收拾，没几年就写了好几部都市小说，风格写实，人气火爆。 国内新晋导演邢峰曾买版权翻拍几部反应同志的电影，在国际上深有影响，其中一部更在多个国际电影节上拿到了最佳电影的殊荣，邢峰也获得了最佳新晋导演，扬名国际。 中国人做任何事都喜欢一窝蜂，一时之间向阳小说的版权之争火热得像楼价一般水涨船高。不久前，其处女作《向他告白之后》的版权刚被邢峰购得。 作为有点偏执小情调的文艺工作者，当红作家向阳当然不在乎钱，他更看重的是作品的品质，而他对邢峰的功力颇为信任。 稍微整理了下宅男不修边幅的形象，向阳坐出租车出门了。他不喜欢开车，好吧，一切和运动有关的他都不太喜欢……除了床上的那种。 一脚刚踏出车，向阳便听到身后巨大的尖叫声，他翻了白眼，看向不远处。 胡嘉琪身着一袭华丽的裸色晚礼服女王般的从豪车走出来，好身材一览无余。她的四周簇拥着一群失去理智的粉丝，拿着手机、相机疯狂地尖叫拍照。 两个助理提着大包小包的保护着胡嘉琪，艰难的走向酒店大门口，酒店保安恭敬的上前向胡嘉琪微微点头，便开始粗暴的驱散粉丝。 “你们别太粗鲁了。”胡嘉琪虚伪的叫道，“大家要注意安全呀！” 向阳无语的走进酒店的旋转门，恰好胡嘉琪也跟了过来，瞥了向阳一眼，叹气道：“你也知道我们巨星出门很麻烦，排场太大，也不知道这些民众从哪儿知道我的行程的。” 向阳冷静的回击：“如果你失忆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昨天晚上凌晨两点某女明星在自己的微博上秀出了一张同学会卡片和自己穿着雪白浴袍露出半颗乳/房的照片，配上一行字——”向阳学胡嘉琪的腔调，“明天下午同学会，好激动，谁要陪人家睡美容觉呀？” “尹向阳你！” 向阳继续夸张的讥讽道：“咦，陈柏言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哦，对哦，你们分手了，这是第几次分手了。” “尹向阳！” 胡嘉琪恼羞成怒的冲上来作势要掐住向阳的脖子，他灵巧的躲开。 助理在她身后低声提醒：“粉丝还在外面。” 胡嘉琪硬是将这口气吞进肚子，委曲求全的说：“尹向阳，你就不能让着我吗，我怎么说也是个女生诶。” “女生？”向阳见到良久不见的同学，毒舌功夫根本停不下来，“奔三的女生？” “喂！孰可忍是不可忍，什么叫奔三，我才27岁！”胡嘉琪神秘的凑到向阳耳边，“而且对外谎报的年龄是22岁。” 这谎报年龄的事儿，向阳当然知道，当他打开百科看到这个明明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生竟然只有22岁时，向阳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失忆了。 提到正事，向阳沉下神色正色道：“你现在22，那岂不是十年前参加那选秀节目时，你才12岁？说出来谁信呀，总之我觉得你迟早会因为这事儿倒大霉。” “经济公司承担，没事儿。”胡嘉淇毫不在意，“况且如果真改回来，你说谁会让一27的演17岁的高中小妞？” “是哪个不长眼的找你要高中生呀。”向阳感叹道。 胡嘉琪得意洋洋的回道：“不就是你的御用导演邢峰咯。我要出演《向他告白之后》了，戏份虽然少一点，但是邢峰的作品不会差。唯一让人头疼的是，他竟然让我演那个单恋你的角色，你说我怎么会有那种唯唯诺诺自艾自怜的悲情心理呀，真不知道怎么揣摩。” “单恋我的角色？卢思萌？”向阳惊讶道，“话说你和卢思萌还没和好吗？” “能别把这种通告咖和我这等的巨星相提并论吗？”胡嘉淇没好气的甩开向阳的手，白了他一眼，愤慨道，“最可气的是那个邢峰，竟然力邀卢孟思来演当年的我，简直是耻辱，要不是……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好几年没有代表作，人气和关注度逐年下滑，你绝对会威逼利诱导演撤换卢孟思，”向阳读心术般的讲出胡嘉淇的心里话，“是吗？” 这么多年了……胡嘉淇在娱乐圈风生水起摸爬滚打，的的确确红了好一阵子，很长一段时间内，是绝对的红星，可是转战电影后，主演电影无不票房惨白，被视为票房毒药，近两三年的音乐电视作品寥寥。 绯闻方面，十年来，她和陈柏言狗血似的交往、争吵、分手到再交往、再争吵、再分手，循环往复，观众早就厌烦了这同样的狗血公式。 各种原因导致胡嘉淇息影了一年，这部《向他告白之后》是她的复出之作，她尤其看重。 “是！”胡嘉淇恼羞成怒的说，“出道以来，无论是大银幕还是小银屏，我都以坚强、独立的形象出现，这次弱小的角色是一种挑战，也一定会让观众看到另外一个我！” 向阳看着这般苗条、美丽、自信和坚决的胡嘉淇，忽然产生无法言喻的动容，她还是这么努力的向上，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而他呢？ 向阳不由自主的联想起自己。 已经对自己当初最热爱的写作有所倦怠，不到菲林出来的前一小时，绝不交稿。倒不是写不出来，而是那是写作的桥段技巧深谙于心，信手拈来排列组合，对于读者来说不一本好看的小说，可对于自己来说，却似乎只是不断的重复自己。 就好像他和耀城的生活。 没有一纸婚约，更没举办过别开生面的婚礼，从一开始浓烈的相依为命，到如今的稀松平常的平淡生活，一切就像是平静的湖面，偶尔的涟漪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从某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引发的大吵。 望着胡嘉淇瞪着12厘米的高跟鞋，脚下生风的穿着华丽长裙走进会场的利落背影，向阳由衷的羡慕，他拿出手机，拨向那个号码。 “嘟——” 扩音器里传来常常的提示音，紧接着如同断弦一般，“喤”的被切断。 该死，工作还没忙完吗？ 向阳紧紧捏住手机，指节泛白，走进会场。 确定这是同学聚会而不是婚礼现场？ 巨大的会场里，要不是向阳远远看到林智慧、胡嘉淇等人正聚集在远处的圆桌周围窃窃私语，他真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粗略一扫，会场中间长达十五米的伸展台将将近四五十的圆桌一分为二，伸展台的尽头处，巨大的LED巨幕准备就绪，似乎要放“新人”的点滴生活，头顶上，直通蓝天的天幕上挂满了形形色色的“囍”。 向阳满头黑线的走向老同学，该不会这家具城的老板为了省钱，订了一个马上要进行婚礼的现场？ 远远地，向阳便感到了一粟炙热的眼光，它的主人正和老同学们嘘寒问暖，眉飞色舞，叽叽喳喳，向阳偶尔会在电视上看见她，她出没于各种名不见经传的综艺节目，以调侃的口吻自嘲，做任何人都排斥的重口味节目惩罚以取悦挑剔的观众。 成了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丑。 向阳带着怜惜的心情，迎上去，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她的指节开始微微颤抖，和老同学们调笑的语气变得心不在焉……因为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底依旧住着一个他，挥之不去。 “卢……” 刚要叫出她的名字，向阳的视线就被裸色长裙，和精心剪裁露出的裸背挡住，只听见“啪”的一声，偌大的会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同学们面面相觑。 “胡嘉淇！” 向阳急忙冲上去，挡住胡嘉淇即将甩起的另一只手，胡嘉淇微微一怔，不甘心的放开手臂。 向阳斥道：“胡嘉淇，我不管这些年你和卢孟思到底有什么恩恩怨怨，也不想理会你们俩的歌手组合到底为什么分道扬镳，但是今天是同学聚会，至少你们是当年一对那么要好的朋友，即便是卢孟思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再如此嚣张跋扈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欺负她！” “尹向阳，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啊。”胡嘉淇冷眼道，“你之于她是劫数，与其让她痛苦，还不如给她的温暖的劫数，这样，就算等到她以后结婚，你还是在她心中无可取代，”她平静说出好多年前她对向阳说过的话，“这都是我当年对你说的话，现在听起来不知多好笑，是啊，你给了她个温暖的劫数，于是她一直忘不了你，这么多年了，你过着你幸福的二人生活，而卢思萌呢？” “我……”向阳说不出话来。 “我很好啊。”卢思萌从向阳的身后轻轻的走出来，白皙脸上的五指红印下，她正带着傻气的笑着，就像她在无数综艺节目中拿到最后一名，受着丢人的惩罚，还要强颜欢笑一样，“我早就习惯了。” “呵，”胡嘉淇耻笑道，转身坐下，“做好是这样！” “卢思萌……”向阳支支吾吾的看向眼前的人儿。 卢思萌笑着：“你什么都别说了，我这样活着，很快乐。” 向阳摇摇头，自我催眠似的点点头，转向不远处的林智慧和汪大金叫道：“喂，你们订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呀，这不是婚礼会场吗？” 汪大金这么多年还是一脸福相，看来工作一点也没有摧残到他的身体，他笑得像一尊佛：“谁说不是呢？” 话音刚落，偌大的会场暗了下来，吊顶上的水晶灯在刹那间全灭了，停电了吗？可墙壁上那些精致小巧的壁灯怎么还散发着昏暗的光呢？ …… 昏暗的会场里，一瞬间出现了无数杂沓的脚步声，仿佛有成百人鱼跃而入，但是—— 向阳分明在这些脚步声中清晰的分辨出一个熟悉的、沉稳的、安全的声音，它属于—— 一束银白的追光亮在那个人身上，一瞬间，他身体中迸射出耀眼的光芒，似乎点亮了整个会场。 他身着雪白的西服，从伸展台的尽头，缓缓的走出来，四周的人群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向阳有些恍惚，好像这种桥段发生在他写的某部狗血小说里，或是在某部狗血韩剧里见到过，总之一点也不陌生。 那个人的面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他洋溢着幸福的笑，好像对这一刻期待了很久很久。 他的手上拿着什么？ 向阳看不清，但他好想知道那是什么…… 耀城停在离向阳两米远的伸展台上，得意的看着一脸错愕的向阳，一个响指，LED屏幕上登时闪起他和向阳这十年的点点滴滴…… 最近一段时间向他谎称工作很忙，忙到几乎平日说不到几句话，忙到几乎连那个都很久没有……其实只是为今年做的铺垫，从低谷跃入云端的欢快，这是耀城一直想要给向阳，更何况这更是他的承诺。 “还等什么，快点去台上呀！”林智慧急不可耐的催促。 卢孟思微笑的注视着向阳，朝他点点头。 刚刚还气鼓鼓的胡嘉淇现在冷静的威胁道：“你再不上去，我就去把你的男人抢回来！” “上台，上台！” 刘磊、李东、周海涛……该来的都来了。 “随着你的心。”妈妈的声音。 向阳惊讶回过头，妈妈和顾叔叔，不，妈妈和爸爸挽着手站在他的身后，他们俩也终于走到了一起。 “去吧，别担心，要是耀城欺负你，尽管跟我讲！”爸爸说。 “哈哈哈哈！”好爽的笑声从陈爷爷的口中发出，他和邓爷爷依然龙马精神呀！ 向阳有点想哭了…… 原来……原来……是这么大的惊喜……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他的爱情会被这么多人祝福…… 他们的集合只是为了见证他们俩的幸福…… “作者大大，原来你今天要忙这事呀！”连编辑小美都窜了出来，调笑着起哄。 原来只有自己一人一直被蒙在谷里吗？ 向阳抑制着盈满眼眶的泪水，还有谁来了…… 一瞥，他便看到了顾老师，那个和耀城长得极其相似的家伙勾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喊道：“尹向阳，你该不会临阵退缩吧！” 一身唐装的导演邢峰远远的站在人群里，黑着脸，说道：“干脆不要上台了吧！” “我偏不！” 向阳含泪笑着，还没走上伸展台，那人的手已经伸到自己面前，他微微一愣，接着紧紧握着这温暖的大手，走了上去，两人站在银白色的追中之中，是一对耀眼的璧人。 耀城在众人瞩目下，缓缓开口：“向阳，我们生活在一起那么久，久到有时我在想，我们以前经历的困难、阻碍好似一场梦，这些年平平淡淡，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欠你什么……” 向阳摇头：“怎么会欠我，能够和你生活在一起，就是上天给我最大最大的恩惠。” “你听我说，”耀城紧握向阳的手，“我欠你一份承诺，我们在一起没有法律上的一纸婚约，但我一定要让我们的家人、亲人、朋友共同见证我们的结合，让他们监督我！” 不知是追光刺眼还是耀城耀眼，向阳觉得自己睁不开眼睛，只能恍惚的发现自己最爱的少年，不，最爱的男人已经在众人的目光中单膝下跪，举起手中的戒指，郑重其事的说出： “向阳，嫁给我！” 向阳，嫁给我！ 向阳，嫁给我！ 向阳，嫁给我！ 向阳，嫁给我！ 一瞬间，这句电影里出现过无数次神圣话语如同潮汐一般，卷进沙滩，卷入向阳滂湃的心。 “还等什么，答应他啊！”邓爷爷喊着。 “答应他！！” “答应他！！！” 向阳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不能自已的奔腾而出，他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接过戒指…… 等等…… 这不正是十年前他们交往时，他送他的那枚银戒指吗？ “顾耀城！”向阳气愤的跺脚，“别拿这种不值钱的东西糊弄我！” 耀城狡黠一笑：“即使拿着这种廉价的戒指，你还不是抑制不住你的笑和你的泪！” 是啊。 和十年前一样的廉价戒指，但那些动人的情绪，感动、幸福、快乐、安全感……因为得到众人的祝福，翻了至少十倍。 “好啦，这个才是真的。” 耀城顺势拿出一枚造型精致的白金戒指，牵着向阳的手，将那枚晶莹的象征着婚姻的戒指，紧紧的箍住向阳的手指。 每个时刻都上演着欢笑…… 向阳和耀城开心的在台上拥抱在一起，好像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每个时刻都上演着泪水…… 在综艺节目里毫无羞耻心的卢思萌此时转过头，趁没人注意，偷偷地流下眼泪。 胡嘉淇发现卢思萌那些晶莹的泪珠，厌恶的别过头去。 另一边，导演邢峰面色铁青的望着伸展台上的一对，缓缓的捏住手心。 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