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向左转,一座山 作者:九十九用书生 引子) “我不去!我不去!”我死死地抱住廊柱,全不管自己哭得鼻子和眼睛都皱到了一起,脸已经完全褶成了一个挂着鼻涕泡的包子——命都快没了,还管形象做什么! 对于成长教育这个问题,我对楼十九已经彻底丧失了信心,五岁那年他教我招小鬼,说小鬼可以陪我玩,结果我被那些小鬼玩,花了三年我才能把他们搞定,开始玩他们;八岁那年他教我开天眼,从此,我的生活被无数的鬼魅包围,花了三年我才做到对那些鬼魅视若无睹,把他们全部当人看;十一岁那年,他教我降中级鬼,然后,我被一个落头鬼折磨了整整三年,从此看到像脑袋的东西就害怕;十四岁那年他教我使用收妖的法器,一个铃铛,结果我在铃铛里跟无数的小妖玩了三年捉迷藏,昨天才刚刚逃出生天;现在他又让我上楼山去深造,用膝盖都能猜出来这绝对是第五个三年噩梦。 “小九,爹爹的乖囡囡,听话,爹爹什么时候害过你?”楼十九半蹲在地上,搂住我哄道,声音一如他那张妖孽的脸是那么该死的温柔,好象随时能滴下水来,滑如绸缎的头发落在我脸上直拂得我心都软了。 哦!我在心里无声地惨叫,为什么我是如此地脆弱,这么简单就让决心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动摇?! 努力回想新仇旧恨,终于,我还是坚定地把这个小小的动摇镇压下去了。酝酿好情绪,我愤怒地挣开楼十九的怀抱,睁开双眼,努力无视楼十九好看到妖孽的脸,无声地控诉:你什么时候没害过我,从认识你开始我就从此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也许楼十九脑袋里装了眼神读卡芯片,当然更可能的是,楼十九同志很有自知之明,挠了挠头,他讪讪道:“好嘛,爹爹承认,因为爹爹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这几年让你的生活不是很愉快,但是爹爹也都是为了你好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地眨了眨眼睛,秀了秀黑亮长密的睫毛。 我怒,想当年我就是栽在他无辜的眼神以及浓密的睫毛上,傻傻地跟了他走,从而过上了惨无人道的日子,如今还当我是小孩子,还使着老一套! 楼十九一边继续秀他的眼神和睫毛,一边又款款道:“爹爹向你保证,楼山上绝对没有什么可怕的妖怪,有的只是优美的风景,婀娜的师姐,英俊的师兄,乖巧的师弟,可爱的师妹,以及最最迷人的师傅——你爹爹我。” 优美的风景,婀娜的师姐,英俊的师兄,乖巧的师弟,可爱的师妹,最最迷人的师傅——这一切我都不在乎,可是那无辜的眼神就像最清澈的湖水慢慢滑过我脆弱的小心灵,修长的睫毛就像柔软的羽毛一下又一下挠在我的肝上……我……我……我……噢,经过了十二年我似乎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又将沦陷在他无辜的眼神中,秀长的睫毛上。 难道我是个眼神控,是个睫毛控? 我怀疑,我动摇…… 第一章)初上楼山1 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当然,这个只是背后远景,眼前只有蔓延的藤梯,苍翠的松柏,以及清澈的溪流,乍一看去就是一个绿色的屏障,中间点着丝丝银线。 “小九,爹爹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剑仙以及优秀的掌门的!”楼十九一边撅着屁股在其中一条藤梯向上攀延,一边絮絮地保证。 这个该死的妖孽,连屁股都撅得这么好看。 摇摇头,我赶紧打断这些本身纯洁,但会让人联想到不纯洁的念头,虽然他并非真的是我爹,但是,叹气……我又摇摇头,把一声叹息化作河东狮吼:“楼十九,这个保证我听了三百七十二遍了,不想再听了。太阳就要落山了,你到底找到路没有?你不是剑仙吗,如果你实在找不到路,麻烦你使些法术用飞的上去好不好?!” NN的,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真不明白自己怎么又会心软着了楼十九的道儿,以至于此刻困在这倒霉山里进退维谷。 楼十九尴尬地腾出一只手来挠了挠头:“当年祖师爷设了结界,这座山,只能攀上去,不能飞上去。” “那你以前是怎么上去的?”我气结,怀疑地问道。 “爬啊爬啊……可不就上去了么。”楼十九又挠了挠头,含糊道。说话间他手足并用,又撅着屁股卖力地攀爬起来:“你别着急啊,你等我爬上去看看,也许这条就是正道,按我以往的经验,天黑前肯定能到山上的。” “楼十九,你这个笨蛋路痴!”我在袖子里把拳头捏了又捏,我忍,等到了山上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不承认,我坚决不承认自己也是路痴,所以我只能等楼十九慢慢地找路,所以我只能等到了山上才能收拾他。 我默。 眼看着楼十九越爬越高,最后整个身影都淹没在云雾中了还不见回头。 难道这条道真的是正道,楼十九就这么爬到山顶山去了?我疑惑地想,按道理他不能就这么丢下我的呀。 等了又等,还不见楼十九回来,我有点发慌了,不知道是怕楼十九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自己害怕孤独。眼看着太阳把她最后一缕残光也收拾到视线外了,我决定顺着楼十九刚才攀爬的那根藤向上爬去——就算那不是上山的路,至少也能找找楼十九吧。 等爬到藤梯末端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条藤梯并没有那么长而楼十九为什么却迟迟不下——楼十九的对面站着一个娉婷的美人,翠色的广袖流仙裙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显得无比窈窕,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吹弹可破,身旁绿荧荧的鬼火照在她绝世的容颜上非但没照出一点恐怖和诡异,反而生出些凄切缠绵来,直看得我我心犹怜。 真正人间极品!原来鬼还可以这么美的!我在心里暗叹,以前我看到的都是一些缺胳膊短腿,丑得,瘦得完全没人形的孤魂野鬼,或者就是那些传统拿着小钢叉完全没人形的鬼卒,今天竟看到这么美形的一个鬼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鬼了。 “这个鬼难道是画皮来得?”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楼十九背后,悄声问。 楼十九机械地摇摇头。 不对啊,按以往惯例他会抓紧时间赶紧进行培训,列数这鬼的种类、来源、攻击值以及其他等等等等资料的,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真空状态? 我疑惑地看向楼十九的眼神,却看他的眼神直胶着在那鬼美人的脸上,挪也挪不开,再看那女鬼,眼神却迷茫得完全没有焦点。 这到底是什么状态?我困惑了。 推了推楼十九,我问道:“哎,哎,醒醒,你认识她?” 楼十九又机械地摇摇头。 “那你看上她了?”楼九又问。 话说,楼十九老大不小了,也该到了思春的时候,如今碰上这么一个美人,不,美鬼,冒出点火花,搞个一见钟情啥的不是没有可能。 我默,我不纯洁。 楼十九却再一次机械地摇了摇头。 我放弃了,转而去问那个鬼美人:“妖怪?神仙?” 鬼美人的视线在我脸上聚焦了下,立马又迷茫了。 状态跟楼十九一样真空。 我挠挠头,指指楼十九问鬼美人:“你认识他?” 鬼美人的视线在楼十九妖孽的脸上又聚焦了下,转过来,眼神还是一片迷茫。 我没着了,改唠家常:“你叫什么名字?哪儿来得?怎么到了这里来得?怎么就成了……” 鬼美人终于出了声音,悠长缥缈地无可寻摸:“奴家……槿茵……” “呃,JINYIN?什么JIN?什么YIN?是不是谨慎的JIN,姻缘的YIN?”我絮絮地问,顺便开始怀疑自己已经染上了楼十九唠叨的毛病。 “‘牛郎织女相会,槿树叶洗头’只怕姑娘是木槿的槿字吧,茵想必就是芳草如茵的茵了。”随着朗朗的声音渐来渐近,空中漫漫落下一个白衣的少年,他手里一把如他白衣一样干净的白折扇,脸上满是阳光灿烂的笑容,两排整齐的白牙跟他的白衣白扇一样讨厌又扎眼:“在下苏清觞,娥眉苏如月的苏,鹅掌拨清波的清,壶觞以自酌的觞。” 说话间他已经收起折扇向槿茵作了一个揖,随即又向我转身过来:“这位想必就是新来的六师妹楼九了,在下是你的四师兄。”最后他才转向楼十九:“师傅,你又迷路了。” 楼十九还在真空状态呢,当然不可能回答他。苏清觞转过眼珠看了看槿茵,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许师傅这次不但迷了路,还迷上了鬼。” 我默,他跟我一样不纯洁。 “鬼……公子是说奴家么?”想不到槿茵竟主动答了苏清觞的话,难道真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道理,可是也没见着苏清觞有多帅啊。 我不忿地又仔细地看了看苏清觞,这一看我就更纳闷了:这个苏清觞个子没楼十九高,皮肤没楼十九白,睫毛没楼十九密,笑容没楼十九温柔,除了一身白衣比较扎眼外没看到有什么比得上楼十九的,就算异性相吸这个槿茵也应该跟楼十九相吸,有他什么事? “大约是我的笑容比较阳光吧。”苏清觞打开折扇摇了摇,突然凑到我耳边,危危险险道:“下次别把你的画外音说出来,否则可能大家面子上都不大好看。” 我汗,赶忙转移话题,向槿茵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鬼?你从哪里来?” 槿茵皱了皱她好看的眉毛:“似乎……我过了一座桥……后来又喝了一碗水……” “如果是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的话,那此刻应该是好好的呆在地府,或者直接投了胎,变成刚生下来的小娃娃了才是,怎么会还是鬼呢?”我挠挠头,询问地看向苏清觞。 苏清觞不答,笑容灿烂地摊开了他的白折扇:“楼山洁净,本不适合鬼魅逗留,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的话,暂时寄居在在下的扇子上,由在下为姑娘弄清身世来历可好?” 槿茵默了默,竟施施然地走向苏清觞的扇子,越走越小,最后变成了苏清觞的扇面,娴静地躺在了那里,只是,眼神依旧那么迷茫。 苏清觞飞快地转过了扇子,咬破手指,在美人的背面题了几行字。 我很想知道他是不是为这个美丽的邂逅题了首别致的小诗,可伸着脖子看了又看,怎么也认不出那龙飞凤舞的究竟是什么。 我正准备不耻下问,苏清觞已经收好了折扇,一手提着我的后脖领,另一手提了楼十九的就腾云驾雾般往山上奔。 速度虽然很快,但是平静,稳定。确定个人安危基本没问题后,我开始了我的不耻下问:“那个,你刚刚在扇子上题了什么诗?” 感觉苏清觞手底一松,估计是差点没把我跟楼十九丢了下去,不过他的定力似乎还是不错的,只一眨眼功夫就又抓牢了我。只见他摇头笑了笑,答道:“师妹你还小,师傅可能还没教过你,在下刚刚在扇子背面不是题了诗,而是画了符。” 我窘,不过我还是很不服气地咕哝:“哪有符画得那么行云流水的。” 片刻后我又不甘寂寞地不耻下问了,不过问题换了一个:“那个,楼十九不是说过,这座山被祖师爷设了结界,只能攀上去,不能飞上去的吗?” 感觉苏清觞手底又一松,又差点把我和楼十九丢了下去,而且他这次两眨眼功夫才又抓牢了我。 他深吸了口气,笑道:“师妹,世上除了法术飞行之外还有一种叫做轻功的东西。” “这样。”我恍然,随即又很不服气为自己辩解:“这不能怪我,楼十九从来没教过我。” 苏清觞的手底又松了松,我不敢说话了。 就在这时候,真空了很久的楼十九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天哪,这天底下怎么可能还有长得比我还迷人的人呢……” 苏清觞的手彻底松开了。 我的喊声比楼十九还要撕心裂肺,不过简单多了,只有一个音节:“啊————————————————————————” (那么多破折号表示啊的声音绵延不绝,荡气回肠!) 第二章)初上楼山2 因为多了那么一个插曲,到了山上我跟楼十九整个儿灰头土脸,此刻满天繁星为我们作证,这个山爬得是多么的不容易。 泪! 到了山上,苏清觞在几排长得差不多的房子中间钻来钻去,把我扔到其中一间小黑屋的床上,留下句“乖乖睡觉”就又拎着楼十九走掉了。 开玩笑,这里虽然没有平时看惯的那些大鬼小鬼,却蔓延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的感觉,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更别说灰头土脸让我很不舒服了。 一等苏清觞的脚步声从门口消失,我“噌”地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牢牢跟定苏清觞。 很显然,苏清觞全然不觉后面跟了一个我,他在几排房子里又钻了钻在最后一间最大的房子面前停住了。 只见他相当不客气地一脚踹开门,然后像扔我一样把拎在右手的楼十九扔进屋里。随即他又“啪”地一弹指,点燃两根红烛,然后,他走到床边,扫去灿烂阳光,满脸狰狞地揪住正好被扔到床上的楼十九的衣领,爆发了似乎忍耐了许久的怒火:“连符都不认识,连轻功都不知道,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聪明伶俐,堪掌掌门之位,堪承担一切大事的师妹?” NN的,这哪里是发泄对楼十九的不满,分明是在发泄对我不满么,我招你惹你了,你以为我想上楼山来着,想当掌门来着,我还是受害人呢! 差点我就要冲进去,不过为了听到更多的墙角,我……我忍! 被苏清觞摔得满头包的楼十九文不对题地呻吟:“她怎么可以长得比我还迷人……” 我乐,就这样文不对题吧,气死那个苏清觞。 苏清觞果然被气得够戗,他泄气地放下根本不在状态的楼十九,挤出笑容来:“我早该知道,被你认为的聪明伶俐该是个什么样子,看你这样子我就该知道你的眼光跟你的人品一样,不是一般的差!” NN的,表面上诽谤楼十九,归根到底还是在诽谤我,我,我还要听墙角……我忍! 楼十九突然反捉住苏清觞的领子:“小四,咱们麻烦了……” 我叫小九,他叫小四……我默,这个楼十九,怎么总是把人家叫成小字辈呢。 “我当然知道我们麻烦了!”苏清觞努力笑,努力笑,最终还是没好气地夺回自己的衣领:“你找这么个笨蛋来,怎么可能镇得住山底下压的那些东西,我们不麻烦才有鬼!” 我是笨蛋!我……我继续忍! 楼十九摇头:“不是的,小四,我是说那个女鬼……” 我有点同情苏清觞了,跟楼十九这么个根本不在状态的人讲话,根本就是鸡对鸭讲嘛。 “槿茵?她能有什么麻烦,再麻烦能麻烦过压在山底下的那些东西们?”苏清觞不耐烦地打断楼十九的话。 山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让苏清觞这么头大?难道,就是我即将遭遇的第五个三年噩梦?我的头开始比苏清觞还要大。 “不是的,小四,你不知道,这个世上根本不应该还有比我长得还好看的,不管是人,是妖怪,还是鬼。”楼十九苦口婆心。 我也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比楼十九还要妖孽的生物,楼十九这一回算是载了,我幸灾乐祸,不过,楼十九到底在紧张什么呢,从来,我也没看到他这么紧张过啊。 “你是星主还是青帝,凭什么世上就不应该有长得比你还好看的人?!别再跟我提这个了,我烦着呢,你洗洗睡吧,我再找他们商量商量去。”苏清觞气急败坏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衣袖,只带走楼十九所有的尊严。 “不是的,小四,你别走,你听我说,其实我就是……唉……”楼十九的手向空中四十五度捞不到哪怕一片衣角,变成一声落寞的叹息,消失在空气中,最后只剩下哀怨的眼神,久久地凝视着苏清觞离开的地方。 不得不承认,楼十九那哀怨的眼神又让我想到了一些不纯洁的东西。 想了想,我决定不再等楼十九的省略号是什么了,继续去追踪苏清觞,看看这小子到底还要诽谤我什么。 苏清觞离开了掌门卧室就直奔后山而去,进了一间大厅。从外形上看,那间大厅应该是个议事厅。 诺大个议事厅里并没我想象的那么多师兄弟、师姐妹,只有一个女子孤灯清影地坐在那里,灯光摇曳得她显得清瘦、可怜,估计苏清觞也没想到吧,我分明地看到他进门的时候,身形顿了顿。 看到苏清觞,那女子轻轻笑了笑,油灯给她的笑容镀了一层昏黄的晕,一点温柔,一点关心:“清觞,接了师傅回来了么,辛苦你了,每次都是你去。” 苏清觞收拾起气急败坏,摆出他的招牌笑容来:“恩,接回来了。那个,他们都睡去了么?师姐怎么还不去睡?” 那女子笑笑,脸上洇出一点红晕来,不过,那点红晕很快就被她巧妙地藏在了灯的黄晕里:“恩,他们都去睡了,我也就去,你怎么还不去睡?” “师姐先去吧,我刚接完师傅,还不困,想坐在这里想点事情。”苏清觞笑道。 “那我先去睡了。” 那女子站起来走向门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到底顿了顿:“清觞,更深了,你早点休息。” 苏清觞含笑点头,目送那女子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才坐下,开始思考自己的问题。 这两个人的对话貌似客气、疏离,但是在这样一个不恰当的时间、地点下……原谅我,我的脑袋又开始不纯洁了。 等那女子走远,我悄悄地从黑暗里顺到苏清觞身边,坏笑:“你不是说找人商量商量的么,怎么什么也不跟她说就让她离开了?” 苏清觞像是吓了一跳,脸上找不到一点刚才的阳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人商量什么的?你又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跟她说?我不是让你在自己房间乖乖睡觉么?” 一边问着,一边他的表情越发惊讶了,到最后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 哪能告诉他我一路跟踪他来得呢,我学楼十九一般委屈地眨了眨眼睛,胡诌道:“我还没吃晚饭,睡不着。” 不知道我的眼神够不够无辜,睫毛是不是秀得如楼十九一般到位。不过,我的肚子非常合作地叫了两声,这大约足够可以弥补眼神不够无辜,或者睫毛秀得不够到位了。 苏清觞似乎被我电到了,他连忙避开眼神,喃喃地咒骂了下,站起身来:“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我去厨房给你找点吃的。” 看来楼十九那一招真的很好用啊,我拽定苏清觞的袖角:“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跟踪可不是轻松活,我还是光明正大地跟着吧,万一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回来了怎么办。 苏清觞抢了又抢自己的袖角,未果,无可奈何地就带着我一起去了。 “那个,楼十九到底找我来干什么的?”我状似无意地套话。 苏清觞默。 “楼十九平时都要干什么的?”我再接再厉又问 苏清觞还是不语。 我捏了捏鼻尖,变本加厉:“你说的山底下压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楼十九的职责就是去镇住那些东西吗?以后我也是?” “你一口一个楼十九你就不觉得不合适吗,就算你不叫他掌门,不叫他师傅,至少也该老老实实叫他声爹吧,九师妹。”苏清觞终于忍不住了,一本正经地呵斥道。 “你会管一个只大你四岁的人叫爹吗?”我发飚了。 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楼十九总是一口一个爹自诩,我纠正累了,懒得纠正了,可凭什么连苏清觞也认定楼十九就是我爹,我不过是五岁时候很不巧被九岁的楼十九捡到或者说骗到罢了,怎么能因此就成了楼十九的女儿,世界上有如此水涨船高的辈份吗? “楼山上的规矩就是这样的,老掌门十九岁那年捡了师傅,所以师傅叫楼十九,师傅得管老掌门叫爹。师傅九岁那年捡了你,所以你就叫楼九,你得管师傅叫爹。”苏清觞那阳光的笑容终于回到了脸上,他心情大好地解释。 我郁闷,这规矩我能不知道吗,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呀! 眼珠子一转,我立刻又不郁闷了:“我还是管楼十九叫师傅好了,有人跟楼十九差不多大还要管楼十九叫师傅,我也叫声师傅似乎不丢什么人。” 苏清觞的笑容又垮了。 我暗笑,NN的,我就不信你不郁闷,有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师傅还能是什么露脸的事情了? 还好,厨房到了,我们不用在这个不愉快的问题上继续纠结。 苏清觞轻车熟路地点好油灯,从橱柜里拿出两个馒头递给我。顿了顿,他又拿出两个馒头来,用纸包好,掖在袖子里。 我默,我还真的没想到苏清觞会给自己也包上两个,不过看他这么轻车熟路的,也许已经不是第一回偷吃了。 人不可貌像啊! 怕自己把画外音说出来,我一边摇头,一边用一个馒头堵上自己的嘴…… 第三章)初上楼山3 似乎知道我在腹诽,苏清觞向我挑了挑眉毛:“这两个是给师傅包的,你这么饿,想必师傅也是饿的。” 我恍然地点点头,随即放下馒头坏笑:“哎,听那个师姐……” “三师姐,罹飞雪。”苏清觞提示。 我点点头,继续道:“听飞雪师姐说,每次都是你去接楼十九,现在又这么想着他……”我暧昧地瞥了眼苏清觞放馒头的袖子:“你们不是有什么吧。” 苏清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又接着坏笑:“飞雪师姐那么巴巴地等着你,临走的时候又是那么恋恋不舍,你们……不是也有什么吧……” 苏清觞失笑,扬起巴掌来作势要打:“你小小年纪,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我连忙逃出门外,一个不留神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抬起头来,只看到一双温温柔柔的眼睛,楼十九款款道:“小九,夜深了,爹爹接你一起睡觉觉去。” “我不要,我怕有些人吃醋,半夜把我扔到山下去。”我大笑,挣出楼十九的怀抱,冲苏清觞做了个鬼脸,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说:“苏清觞,你听过我的画外音,我也听过你诽谤我是笨蛋,咱俩扯平!” “这孩子,她到底在说什么啊?”依稀听到楼十九这么问苏清觞。 苏清觞有没有回答我不知道,我已经跑远了。 我漫无目的,一口气跑到一个小池旁才想起来:气氛很诡异,楼九很害怕。 可是我已经不记得我是从哪里跑来的了,当然更不可能知道怎么跑回去。楼十九这个大笨蛋,他居然不追过来! 正思想斗争着要不要化被动为主动,跟着感觉胡乱跑一气,看能不能跑回去,我听到了“汩汩”的,池水翻腾的声音。 这是一个无风的夜晚,就算有风,池水被风吹动也不该有什么声音的,唯一的答案就是池水起了什么变化。 我知道自己不该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就忍不住地位移到了池水上方。 没有月亮,可是我清楚地看到,池水像是被突然煮沸了一样翻腾起来,并有一弯血色的上弦月从池塘的正中心慢慢浮现出来,血色一点一点蔓延,直到把整个池水都染得一片血红。 我知道自己该挪开视线,可是视线仿佛就被施了咒一般定在了水面上再挪不开。 还是池水的正中心,慢慢地捧出一朵血莲的骨朵儿,血莲一瓣一瓣地剥开,当血莲剥开它的最后一瓣时,一阵香风吹过,一个银白长发,着了一身血红衣裳的男子出现在那朵血莲上。 他的银发很拉风,他的血衣很灼眼,他的面容很妖孽,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他那双血色的瞳仁,那双瞳仁闪烁着妖异的,噬血的光芒。 他不是鬼,他不是妖,他是魔! 我知道,我的第五个三年噩梦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只是,这个序幕拉得也忒让人震撼了些吧!我胸口一痛,嗓子一甜,失去了知觉,眼前一片黑漆漆,天地一片混沌好干净…… ****************我是昏倒与舒醒的分割线**************** 睁看双眼,眼前是不曾谋面过的雕梁画栋;伸出双手,身旁是久别三年但仍然熟悉的楼十九的身体。 还好,还好,我没被那个魔抓走,也没被那个魔吃掉,当时的那个情景,多么多么地让人后怕啊!我像小时侯一样一把抱住楼十九的脖子,失控地号啕:“吓死我了……” 楼十九抱住我安慰。 如果我是上帝的话,我想此刻我一定会看到这么一副景象——楼十九盘膝坐在床上,我像猫咪一样圈住楼十九的脖子,楼十九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轻声地呢喃:“乖乖不怕啊……不怕……爹爹给小九打坏人……打坏人……” 这副画面多河蟹,多让人感动,我自己都开始感动起来,刚走进屋来的那对十三四岁的男童女童似乎也被感动了。 泪眼朦胧地我看到女童用胳膊肘一顶男童:“这是咱们师傅啊,多慈祥。” 男童唏嘘地接口道:“是啊,以前只知道师傅是个温柔的师傅,没想到师傅还是这么个慈祥的父亲。” “哦,二十一岁的小爹爹,这副画面太美丽了,简直让人不忍心打扰。” 女童竟夸张地落下了一滴感动的泪珠。 男童也用胳膊肘一顶女童:“那咱们还要不要叫醒师傅了?师兄他们还等着师傅他们去开会呢。” 似乎有什么正经事哎,我不好意思地抹干眼泪,推了推楼十九,楼十九总算发现了男童和女童的存在。他转过身去,轻轻地把我抱坐到胸前起来介绍道:“小九,爹爹跟你介绍一下,这个是爹爹的小僮昭言,这个也是爹爹的小僮入画。” 突然想起来,那么难看的哭像居然被楼十九的僮子给看去了,我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又没法说,只好强自挣扎着向没事人一样看了看昭言和入画,指着昭言,仰起头来:“乖巧的师弟?” 楼十九点点头。 我又指了指入画:“可爱的师妹?” 楼十九又点了点头:“小九乖乖,咱们起床去认识下婀娜的师姐和英俊的师兄吧。” 我还在为难看的哭像被楼十九的僮子给看去了这件事而纠结,糊里糊涂地就点了点头,任楼十九和昭言、入画一起帮我穿戴梳洗完毕。 等在议事厅里坐定的时候,我的脑子清楚过来了。 我指了指除入画外的两位美女,面无表情的看向身旁的楼十九:“婀娜的师姐?” 楼十九连忙殷勤地介绍道:“二师姐孟如烟,三师姐罹飞雪。” 被叫做孟如烟的那位美女冷冰冰地点了点头,罹飞雪友好地朝我笑笑。 按平时我怎么也得友好地回笑回去,可是,抱歉,今天我心情实在不对。 我又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除了昭言以外的三位男性:“英俊的师兄?” 楼十九又殷勤介绍道:“大师兄陆柒颜,四师兄苏清觞——昨天你见过,五师兄方恨少。” 陆柒颜瞥了瞥我什么也没说;苏清觞大约已经收拾好心情了,仍旧是我初见时一般笑得阳光灿烂,但也什么都没说;只有方恨少摇了摇脑袋,一本正经道:“古人有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方恨少,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换往常那方恨少的言行举止早让我笑喷了,可今天我实在笑不出来,我只略点了个头,又面无表情地看向楼十九:“最最迷人的师傅?” 楼十九居然受之无愧地点点头,笑眯眯道:“还有还有,风景也够优美吧。” “该有的一样都不少。”我含笑地点了点了头,算是赞同了楼十九的话,可下一秒钟我的双手却狠狠的卡住了楼十九纤细的脖子:“可是不该有的为什么也有了?!你不是说这里不会有妖怪吗?那我昨天晚上看到的是什么?” “那个……那个……那个不是妖怪妖怪,是……是……魔……”楼十九艰难地从我的指缝里挣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哦?!那当年又是谁告诉我,魔比妖怪还可怕,而且长得越像人、越妖孽的魔越可怕来着?!”我掐定了楼十九的脖子,表情越发阴狠地把视线投向众人。 大约是我的气场实在太强大,昭言和入画被吓得抱成了一团,入画颤抖道:“很凶……很暴力……”昭言亦颤抖道:“很牛……很强大……” 我默。 入画竟夸张地流下了一滴恐惧的泪水:“昭言,你告诉我,到底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是假的,还是现在看到的这一幕是假的?” “也许都是假的,我们还在昨天晚上的梦里没有醒,只有梦里才会有这么快的沧海桑田、白云苍狗。”昭言深沉道。 我再默。 方恨少却不甘寂寞,他深以为然地应和道:“古人有语:世事无常,人生如梦。刹那的月缺花飞,弹指的水北天南……” 苏清觞晒然一笑:“哪个古人曾经语过‘世事无常,人生如梦’啊?” 一直皱眉头罹飞雪也忍不住说话了:“清觞,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去劝劝……” 从始至终,只有大师兄陆柒颜和二师姐孟如烟够淡定,够无情,他们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不愧是资深师兄、师姐。我转回头去看楼十九。 我当然不可能真的掐死楼十九,可楼十九的脸完全涨成酱紫色居然还是那么妖孽,我非常不解恨,又狠命地掐了两把才松开了双手,优雅地坐了下来,看也不看楼十九,微笑道:“记住,以后见一次,掐一次!” 还没等我说些“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之类的客套话,大师兄陆柒颜发言了,言简意赅、直奔主题;“你说你看到了魔,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方恨少迅速地从怀里摸出纸笔,做出录口供的样子来 。 我非常想提出些类似“你谁啊,你当我是谁啊,凭什么用这个态度审问我”之类的抗议,一转眼却看见楼十九的眼珠子在一片酱紫中拼命地给我暗示,想了片刻,又看了看其他人一脸坦然,安之若素的样子,我决定识时务为俊杰。 第四章)初上楼山4 “昨天晚上,或者半夜,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我耸耸肩,回答。 “应该是子时。”苏清觞插嘴补充。 子时啊,就是三更半夜啊!我们居然迷路一直迷到三更半夜才爬到山顶,我怨念地瞥了一眼楼十九,继续道:“地点在一个水池旁……” “古人有语:不尽不实,不诚不信。麻烦请说清楚,到底是哪个水池旁?”方恨少还拽文。 苏清觞又闲闲插嘴道:“除了洗砚池,楼山上还有几个池子?” 我差点从凳子上跌下去,这个方恨少,欺负我新来的不是?只有一个池子还问我到底在哪个水池旁?! 我恨,恨不得跳起来把他的脸掐成跟楼十九一个色儿。 “那魔如何出现,什么模样,他都做了些什么?” 陆柒颜又问。 我诚实地回答:“他就是这样出现的,一阵风吹过他就在我眼前了。” 方恨少又开始拽:“古人有语:不尽不实,不诚不信。麻烦请说清楚,到底是怎样一阵风,周围的环境又是怎样的?” “当时是这样的,当时我从厨房跑开,不知不觉跑到一个池塘旁,我正准备离开,就听到池塘里发出汩汩的翻腾声……”算我怕了他了,我气气鼓鼓地把从厨房跑开开始,到听到水声,到看到妖孽细细地叙述了一遍,说到模样的时候我顿住了。 “很妖孽的样子。”我努力回想,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陆柒颜皱眉,显然很不满意,不等方恨少开口,我就推出手掌来让他打住:“很妖孽的样子就是比你、你、你、你都要好看的样子!”我恶意地从大师兄陆柒颜开始一个个指到方恨少,只把三师姐罹飞雪漏了过去,没办法,这里就她一个纯良。 说实话,大师兄严肃,二师姐冷艳,三师姐柔弱,四师兄阳光,五师兄斯文,七师弟正太,八师妹LOLI,在座无论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才俊,可是谁让我从小到大看楼十九这个妖孽看惯了呢,再跟鬼美人和那个魔一比,他们就更黯然失色了。 我得意地环视了一圈却没在任何一个人脸上找到哪怕一点的不舒服,找到的只有严肃的凝重。 这份凝重让满屋的寂静显得可怕起来,我简直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妖孽到什么程度?”二师姐孟如烟开口了,声音轻滑得仿佛像泉水抚过卵石般舒服得让人叹为听止,唯一的遗憾是,这个声音一点感情都没有,这就使得那种舒服突然被降了温,突然被冻住了。 这么好听的声音怎么可以不加入一点点的感情波动,我一边扼腕,一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声音控。 “恩,银色的长发,血色的瞳仁,妖孽程度跟他有一拼。”半晌,我收回邪念,指了指楼十九,补充道:“不过显然不是一个气场的,如果说楼十九是温柔无害型,那个绝对是噬血狂魔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是个人都知道,我故意那么说不过是想把气氛搞得活跃些,可是没一个给我面子,我只好跟他们一样严肃沉闷起来。 沉闷了很久,陆柒颜看向楼十九,孟如烟也看向楼十九,慢慢的,所有人的视线都位移到了楼十九脸上,我自然也从善如流地看向楼十九。 这一会儿功夫,他脸上的酱紫色已经褪了下去,脖子上也看不到任何淤痕,这个妖孽,恢复能力快得忒吓人。 楼十九在此众目睽睽下坦然了有一刻钟,才觉察有些不妥,他慢吞吞道:“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我觉得您很有必要跟我们交代一下,如此洁净的楼山上为什么会有魔这个东西出现,虽然是惊鸿一瞥。”出头的是苏清觞,虽然他满脸灿烂的笑容,可是语声是那么的咬牙切齿,那么的危危险险。 楼十九似乎瑟缩了下,他眼神闪烁地回答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跟那个魔不是很熟……” 以我对楼十九的了解,这其中一定有问题,问题是究竟是怎样一种问题竟会让楼十九眼神闪烁呢,一般情况下出了问题他只会温温柔柔、委委屈屈地眨眼睛,秀睫毛的呀。 我还没来得及拷问,又见苏清觞摇着折扇,笑容可掬道:“不是很熟,多少也总有点交情吧,大家都在这里,何不跟大家说一说呢?” 楼十九摇头,一句话不说只是摇头。 陆柒颜盯着楼十九看了看,淡淡向苏清觞道:“清觞,算了,等到师傅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苏清觞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孟如烟冷冷喝住了:“清觞,不得无礼!” 苏清觞这才忿忿地住了口。 我默,堂堂一个掌门,一个师傅,竟然还没有两个徒儿说话来得管用。我算是看透了,在这个楼山上楼十九他没有地位,没有能力保护我,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那么冲我使眼色的原因。 “总之什么状况都没发生,也许它只是个过路的魔,大家不要放在心上,日后行事小心些就是。” 陆柒颜来给这场会议做总结呈词:“六师……弟楼九大家也都看到了,以后好好相处。” 呕,我承认我的打扮是中性化了一点,可苏清觞昨天还叫我六师妹呢,怎么今天我就成了六师弟了?! 陆柒颜显然没听到我的画外音,继续道:“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像得了赦令,也顾不得计较到底是师妹还是师弟了,拉着楼十九就准备开溜,却非常苦命地被陆柒颜叫住了:“六师弟留步。” 等议事厅里走得剩下我、他和楼十九,陆柒颜才开口道:“入画和昭言今天早上看到你跟师傅抱在一起,为了你的名节,我想有必要隐瞒一下你的性别。” 为我名节是假,怕教坏未成年人是真吧,可明明我们是非常非常纯洁的……父子关系,我不痛快地朝陆柒颜龇了龇牙。 陆柒颜无视我,接着道:“今天是你上山的第一天,所以不设功课,你先熟悉下环境,明晨卯时去经楼报到,我会教你一些基本的心法以及符咒。” 功课!卯时!我还没来得及哀号,又听陆柒颜道:“还有,以后你一个人千万别接近那池塘。” 呃,为什么只单独点名我不准接近那池塘,难道那个魔的出现并不是巧合?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这次换楼十九拉我开溜了,仿佛他怕我问陆柒颜那个问题似的。 也许是在楼山上住久了,对所有的建筑和路径已经了如指掌,楼十九一点也不像个路痴,他拉我一路从前山逛到了后山,从生活区逛到了教学区,一边逛还絮絮地叮嘱我哪个房间是哪个师兄弟或者师姐妹的卧室,那个建筑是经楼,哪个建筑是剑楼,又哪个建筑是炼丹房哪个建筑是符库。 我哪有那些精神听他絮叨这个,再说,这些建筑都大同小异,我怎么分得清谁跟谁啊。 “唉,我跟你说件迫在眉睫的事情。”在心里琢磨停当,我停下脚步,开始了我的策反工作。 楼十九也停下脚步,温温柔柔地看住我:“恩,小九你说,爹爹听着呢。” 我拒绝败在他的温柔攻势下,别开眼神去看身旁的建筑:“我说楼十九,你有没有发现楼山上最没有地位的是谁?” 楼十九颇有些自知之明地回答:“除了未成年人,大概就是我了吧。” 他平静地声音里一片坦然,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羞愧。 我痛心疾首地看向他:“你难道就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楼十九傻忽忽地挠挠头:“有什么不妥?我看这样挺河蟹的嘛。” 呕!我仰天长喷一口血,怒其不争地抓住他的肩膀摇晃:“楼十九同志,你是楼山的掌门,是楼山上所有人的师傅,你怎么可以连一点地位的概念都没有,你要拿出你的身份和威严来,让这楼山上所有的成员都惧怕你,尊从你,事事以你为先,事事由你作准,你说一不得二,说二不得一!” “可以这样吗?”楼十九的眼里生出希翼的光彩来:“小九,我可以拿出身份,要求尊从吗?” 我差点被那个光彩灼伤、灼傻,但是我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小九,我可不可以向你要一点点尊从?”楼十九小声道。 我警惕地看向楼十九,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楼十九就又迫切地道:“那,小九,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爹爹?” 我暴走。 您还是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不知不觉又走到昨晚的那个水池那里,难道这个水池的气场跟我相近,所以我总是不知不觉就被吸引过来? “还有,以后你一个人千万别接近那池塘”,陆柒颜的谆谆告诫犹在耳边,我下意识地退了又退,远远地看向这个名唤为洗砚池的小池塘。 此刻水面平静地仿佛一面刚打磨过的镜子,光滑得没有一点涟漪,水色清澈干净,倒映着蓝天白云,暖暖生趣。 昨天晚上,就是这样一个池塘里那样汩汩地翻腾着血色的池水的,就在这样一个池塘中缓缓绽开那朵血色的莲花的,就在这样一个池塘上那个有着血色瞳仁的男子惊鸿一现的。 可是这分明就是一个简单到及至的池塘,没有任何怨念的聚集,也没有任何法术的加成,为什么它会出现昨天晚上那种异变? 是我的道行太浅,根本看不出门道,还是根本就是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事实上那一幕根本就没存在过? 第五章)初上楼山5 摊开掌心,我画了一个五行结界,然后默念咒语,翻掌用结界罩住整个池塘。 就算昨天晚上那一幕不是梦,也让我的五行结界隔断这个池塘所有的生气,让它从此不管是鬼,是妖还是魔都无法再出现吧。 只是,就凭我我这么浅薄的修为,这个五行结界真能顶什么事么? ****************我是洗洗睡了的分割线**************** 今天没有再遇到什么大事,只是出于名节方面考虑,我被大师兄陆柒颜踢出了楼十九的卧室,总算顾念到我一个人害怕,临睡觉前,入画被打发到我的房间来陪我。 跟一未成年人同居虽然没有抱着楼十九那么舒服,总是聊胜于无,当晚我睡得非常安详,直到入画叫我起床了我还沉浸在我拿到了楼山毕业证书,整个楼山上的人欢送我下山这样一个美梦里不肯睁开眼睛。 入画小LOLI很无良地在我耳边恐吓道:“柒颜师兄最恨人迟到,再睡下去,六师兄有可能会被柒颜师兄体罚哦。” 立刻,我变得无比的清醒,麻利地起床穿衣、梳洗、吃早饭…… 虽然我如此地麻利,等我跟着入画跑到后山的经楼却发现陆柒颜已经等在了那里。 还好他并没有拿“做学生的怎么可以比老师晚到”之类的大道理来训斥我,我安心不少。 整个经楼里只有三个学生,我,入画和昭言。 陆柒颜代师授艺我无可厚非,可是让我跟两个未成年人做同学就不由我不郁闷了,更过份的是,一上课陆柒颜老师就跟入画和昭言说了这么一句话:“六师兄初入学,肯定有很多不如你们的地方,你们要好好帮助六师兄。” 这是什么,这是红果果的歧视! 我承认我这些年是没接受过什么正规教育,可楼十九好歹也算一个资深家教吧,他能培养出你们一到五这样一批徒弟来,老六我又能差到哪里去?! 当然,陆柒颜是不可能听到我的画外音的,就算听到了估计他也会当没听到,一本正经的,陆柒颜就开始授课:“今天我们教你们最基本的飞行法术——漂浮术。漂浮术,顾名思义就是一种……” 我傻眼了,我还真不知道什么叫漂浮术,楼十九同志这些年来究竟都给我教了些什么?难道我的四个三年噩梦,根本不是什么特训,而是一文不值? 坐在陆柒颜对面我深深地囧了,而且一囧十年,把陆柒颜给完全无视了。 事实证明,无视陆柒颜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我提着满满两桶沙子站在经楼外面看天。只看天上一只金黄烤鸭飞过去,又一只雪白的馒头飞过去,接着是一碗白生生的米饭,一盘金灿灿的炒蛋……直到晚风送走晚霞,所有的食物都无迹可寻的时候陆柒颜还没告诉我到此为止。 体罚我不怕,可是我怕饿啊! 提着满满两桶沙子,我瑟瑟地在秋风中颤抖,在心里把楼十九从形象到气质,到身份,到行为举止骂了个遍——咱是明事理的人,只追究始作俑者的责任。 正骂到HIGH的时候我瞥到楼十九那个妖孽的身影在经楼左侧闪了一下。 算你还有良心,我停止了咒骂,向楼十九注目。 楼十九先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嘴巴一开一合地说起话来,根据口型我努力辨认:“小九,爹爹我要尊重你大师兄的教学方式,所以,对不起,小九,不过……” 我怒了,再也读不下去他的口型。 就他陆柒颜需要被尊重,我楼九就不需要被关心么,想我堂堂七尺……女儿,就这样被丢在秋风里。 想想,秋风,孤影,佳人,这是一副多么缠绵悱恻的画面,让人心酸,让人心碎……没出息的,真掉下眼泪来,我竟被自己感动了。 让这该死的体罚见鬼去吧,我忿忿地扔下沙桶,用手背去擦干滑到脸上的眼泪——不能不擦,万一被人看到以为我这么大个人还因为被体罚而哭,那多丢人。 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一串一串往下滚。我知道你楼十九在楼山上没地位,可是你不是总是说我是你的乖乖么,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不管我,让别人来欺负我…… 不想被人看见,却偏偏被人看见,入画那小LOLI鬼鬼祟祟摸了过来,我连忙解释说:“沙子吹到我眼里了。” 入画同学表情疑惑:“楼山上有沙子吗?” 我连忙改口:“或者不是沙子,是个小虫子什么的,总之滚到了眼睛里,我揉啊揉,就揉出眼泪来了。” “要不要我帮你吹吹?”入画关心地探身过来,我连忙推辞:“不用了,刚刚似乎已经揉出来了,好了,没事了。” “真的?”入画疑惑地看了又看我的眼睛,我连忙把所有的眼泪都憋回去,再擦干净所有眼泪的痕迹,用实际行动想她表示我真的没事了。 入画又仔细地看了看,放心的点点头,然后鬼鬼祟祟地握住我的手,在袖笼里塞给我一个馒头。 一激动,眼泪又流下来了,只一夜就产生了这样深厚的情谊(这一句,请纯洁的,相当纯洁的看),楼十九,你连一个LOLI都不如! 眼泪流到下巴,还没来得及掉下去,昭言这个小正太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哈哈,被我捉到了!” 我吓一跳,刚到手的馒头就滚到地上去了,昭言一把捞起它:“哈哈,人脏具获,偷懒又偷吃。” 这就是楼十九所说的“乖巧的师弟”吗?我就纳了闷了,同样是十四五岁的青春少年,怎么入画就这么有爱心,昭言就这么坏呢? “喂,你想干什么!”还没等我抗议,入画先不答应了,她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看向昭言,那鼓着的腮帮子粉嫩的直诱惑我去掐一把。 昭言闷哼一声,示威似的抖了抖手里的馒头:“我想做什么你清楚。” “你……”入画一伸兰花指:“把它还给六师……兄!” “不还,我就不还!”昭言梗直了脖子摆明了不答应。 “你……”入画手指颤抖:“你不听我话的是不是!” 昭言又一梗脖子:“有他听你的话还不够么,还要我听你话干什么!” 我默,感情昭言小正太在吃醋,他这到底吃的是哪门子醋啊……你说你个陆柒颜,怕教坏小孩子说我是师弟,我认了,可你怎么又把入画送我屋呢,这不摆明挑拨我跟昭言小正太的关系么! “我们是清白的,我可什么都没做过。”我连忙声明,表示自己的清白。 “清白……她跟你一屋!”昭言小正太的眼神大概可以理解为指控。 入画也一梗脖子:“以前我还跟你一屋呢,我跟你做过什么了吗!我就不清白了吗!” “那是我忍着!” 我喷,昭言同学,你也忒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你……”入画的手指颤抖着厉害,突然她一推昭言,扭头跑开了,边跑边带着哭腔喊:“昭言你个混蛋,你去死!” 这到底是因为昭言同学不轨的想法羞愤,还是因为昭言同学不理解她而失望呢?我还是思索起以上这两个深奥的问题来。 这个问题,也许只有当事人才能够回答。 等我想明白这一点了,发现昭言同学像石膏像一样还那么怔怔地站在我身旁,我好心地推了他一把:“快去追啊!” 昭言同学没有如预料一样,醍醐灌顶,撒丫子就去追,反而笔直地倒了下来。 这是什么状况?难道是传说中的葵花点穴手? 就这么让他倒在这里也不是回事,我戳了又戳他却始终一点反应都没有,无奈,我只好把拎着他的腰带带他去找入画。 从理论上讲,这一定是入画干的,入画自然也有解救的法子。 “啊——” 正走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吓得我差点没把昭言扔了出去,想也没想,我立刻往声音的方向跑去。 越跑越觉得景色熟悉,似乎,这是通往洗砚池的路。 我心里开始发毛,脚却不因为我的心发毛而有所停顿,风驰电掣般的就跑到了洗砚池旁。 洗砚池旁站着的只有陆柒颜。 不能吧,那么尖锐的叫声不能是这个看上去这么严肃的大师兄叫出来的吧?我怀疑的顿住了脚步,丢下昭言,犹豫地问道“那个,刚刚……” 陆柒颜看向我:“我也是刚刚到这里,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就说嘛,不能。 陆柒颜停了片刻,征询意见一般问道:“那声音,是入画的吧?” 我回想了下,点点头。 陆柒颜一皱眉,蹲下身去看池水。 池水平静地像昨天看到的一样,一点异样都没有。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入画又到哪里去了?这些问题沉甸甸压在我的心上找不到任何答案。 是入画也遇到了那个血色瞳仁的妖魔,还是我的五行结界出了什么岔子?我有点忐忑不宁。 陆柒颜站起身来转向我:“也许入画已经回去了,我们回去看看。” 我惊恐地说不出话来,就在陆柒颜说这句话的时候,洗砚池的池水突然像一块布一样飘到了半空中,张牙舞爪的就要像陆柒颜扑下来。 第六章)初上楼山6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在水的正中央有张跟入画小LOLI一模一样的脸孔。 陆柒颜大约看了我的表情觉得奇怪,转过头去。 可就是那一刹那,洗砚池的池水又平静地躺回了池子中。 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难道是我饿过了,眼花了? 意外的是,陆柒颜回过头来什么也没问,也没责备我,只说:“好了,你先回去吧,看看入画回去了没有。” 这算是体罚的赦令么? 我点点头,伸手去捞被我丢在脚边的昭言。 可是我一再降低手与地面之间的距离,捞了几捞也没捞着昭言,低头一看,脚边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我吓坏了,哆哆嗦嗦向陆柒颜道:“昭言……昭言不见了?” “什么?”陆柒颜的面容变得很不平静了。 我指了指脚下:“我刚刚就把昭言放在这里的。” “放在这里?” 陆柒颜疑惑地皱眉,在放字上加了重音。 那个,对于“放”这个字我到底该怎么解释呢,说入画偷偷拿馒头给我吃,昭言因为吃醋也跟了过去,然后两个人开始: 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那你就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 我哪里无情!?哪里残酷!?哪里无理取闹 !? …… …… 接着文斗变成了武斗,入画一招葵花点穴手把昭言定住了,然后入画跑了,入画尖叫,我拎着昭言去找入画,然后我把昭言放在了这里…… 过程狗血先不说,入画如此重情重意,冒着陆柒颜之大不韪送馒头给我吃,我怎么可以出卖她! 大约我迟疑了太久,让陆柒颜有点不耐烦,他又问:“之前你们遇到什么事情了?昭言被打晕了?” 算是被打晕了吧,我点点头:“昭言被打晕了。” “被谁打晕的?” 陆柒颜又问。 想想入画那么情深义重,我决定替她把这个黑锅背下,于是一梗脖子,斩钉截铁道:“我!” “你?!”陆柒颜看了看我,淡淡问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他看到我偷懒把沙桶扔下了……”这个理由是想都不用想的,但是我故意说得吞吞吐吐,以显示我的心虚,加强故事的真实性。 也不知道陆柒颜信不信,我在他脸上一点表情提示都找不到。 半晌,陆柒颜淡淡道:“好了,你回去吧,看看入画回去没有,如果入画没有回去,你就……” 顿了顿,陆柒颜接着道:“你就去找你二师姐。” 那个通常情况下气场温度都在零下的孟如烟师姐?我有点小小的不舒服,不过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感谢楼十九同志的絮絮叨叨,我居然没有非常迷路,天刚黑就在前山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可是除了陆柒颜的,别的房间都有一点昏黄的灯光,我的房间却只一片漆黑,用脚趾头想入画也不会在里面。 虽然如此,我还是冲着黑洞洞的屋子喊了两嗓子入画,果然连回声都没听到一点。 心里因陆柒颜同志的那句“也许入画已经回去了”而衍生出来的一点希望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拖着沮丧的脚步去找那位冷艳的二师姐。 犹豫地,我徘徊在两个门口,实在不确定这两个屋子,到底是哪一个是二师姐的,哪一个是三师姐的。 想了想,我在其中一个窗口站定,小心地舔湿窗纸,戳开一个小洞,凑上眼睛向里面看去。 以楼十九的名义保证,我并不是有意想听墙角什么的,我只是想确定下屋子里的人到底是谁而已,否则冒冒失失地敲开三师姐的门我该说什么好呢?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这屋里竟然有两个人,而且还是一男一女,那女的正在给男的穿衣服。 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人肯定是三师姐跟苏清觞。前天晚上看他们就有点歪歪腻腻,没想到这么快就滚上床单了。 仔细一看,女的果然是三师姐罹飞雪没错,男的脸一直朝里,又隐在灯影暗处,一时还看不出是谁,可是看那身形,似乎比苏清觞高了那么一点,也妖孽了那么一点。 我开始动摇地想,难道是楼十九这个妖孽? 可是罹飞雪不是对苏清觞有意思么,怎么可能跟楼十九滚床单呢?再说,楼十九虽然教学方式令人发指,可也从未听说他在个人作风方面有什么问题啊。 我正在努力为楼十九开脱,那人突然转过脸看向这里,我下意识地撒腿就跑。 那人不应该是楼十九,也不可能是楼十九,我告诉自己,可是除了楼十九谁还有那么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又有谁有那么两扇黑亮如羽的睫毛? 心乱得一塌糊涂,最后看到的那个镜头一直在眼面前不停地倒带、重放,倒带、又重放,又倒带…… 我一直一直地跑。 这三年是一个人跟那群妖怪捉迷藏捉惯了,总是习惯在奔跑中思索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跑着跑着,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BIAJI”就跟地面来了个零距离接触,向一张纸一样与地面亲密地贴到了一起。这一摔不要紧,脑袋竟被摔灵光了——那一定是我眼花了,之前我不就是眼花过么,竟然看到洗砚池的水像一块布一样飘起来,还妄想袭击陆柒颜。 试想,水怎么可能像一块布一样飘起来呢;同理,楼十九怎么可能跟我以外的女子有JQ呢? 我终于说服了我自己,于是把脑袋从地上拔了起来,去寻找把我绊倒的恩人,它让我想通了这么样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得好好的感谢它! 今天月色很好,很快我就找到绊我的恩人乃是洗砚池的池沿。 可是不对啊,若是我被洗砚池的池沿绊倒的话,那么我倒下时发出的声音就应该是“PUTONG”而不是“BIAJI”,而且我此刻也不应该干干爽爽的蹲在这里,而是落汤鸡一样泡在水里才是。 想不通,我非常想不通,于是我深情地抚摩起洗砚池的池沿来,拜托它跟刚才给我灵感一样再给我神启。 “滴不尽,相思的血泪抛红豆……”洗砚池的池沿果然通灵,竟然缠绵悱恻地唱了起来,声音低而幽怨,哀婉,、凄绝。 可是这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开不完,春花春柳慢画楼……”我还没琢磨过来,就有听到一句,这回我算听明白了,感情根本不是洗砚池的池沿同志唱的,因为声音来自我的后方。 我一回头吓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后已经站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就像一个戏子一般,俏生生地立在那里,珠翠满头,长袖斜拖。 款款地,她舒展开身体,又是一句:“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 唱到“后”的时候她一挥长袖在半空中点出一水球出来,水球就那么悬浮在半空中,映射着月亮的光芒,莹白,清透。 “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咽不下玉粒金波噎满喉, 照不尽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 捱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 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她就那么旁若无人,全神贯注地唱着,眉眼间是不尽的风流,口齿间是无限的香艳。 她一边唱着,一边挥舞着如云的长袖,在半空出点出一个又一个水球,直把这一方池塘照得如白昼一样明亮。 我死死盯着她那张浓墨重彩的脸,就看着入画、昭言和陆柒颜的面孔就杂技里变脸一样随着她每挥一次长袖,交替出现。 我确定,她是一个妖怪,可是我在她上找不到哪怕一点点邪气和恶意,她就像洗砚池的水一样,干净,平稳,甚至说暖暖生趣。 歌声落定,我疑惑地问她:“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把入画、昭言和陆柒颜怎么样了?” 她不答,只是神秘地一笑,长袖又是一挥,顿时那些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水球没头没脸地向我扑了过来,我赶忙闭上眼睛,保护这心灵的同时也是刺探别人心灵的窗口。 感谢楼十九这么多年的辛勤教导,由于长期坚持跟那些大鬼小鬼、大妖小怪作斗争,我已经变得铜皮铁骨,外带力大如牛,刚刚那样一头栽在地上我都没觉得丝毫疼痛,可是我现在居然觉出丝微的疼痛来,似乎那些砸到我脸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水球,而是一个个细小的冰凌,它们锋利地割开我的皮肤,钻进我的皮肉。 渐渐我觉不出疼痛来,只觉得我被那些水包围了,铺天盖地,彻头彻尾。 我慢慢地走在水中,我没有腮,可是我呼吸自如;我不会游泳,可是我如履平地。 我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边纯净的水色,那个如戏子一样的女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让我无迹可寻。 是我穿越了,还是那女妖穿越了? 我前仰后俯,东张西望,最后远目,然后挠头。 我想是我穿越了,因为我身边的景色根本与楼山风马牛不相及,只是一片空灵的水色,空灵到没有一点杂质,近如此,远亦然,无际无涯。 也没有声音,周围静得可怕,仿佛这并不是人间,而是开辟鸿蒙前的最原始最原始的存在。 一片透明,干净。 第七章)初上楼山7 我就在这一片透明与干净中默默地想前走着,不停的走着,除了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想,我就像一个迷途的羔羊,在一片混沌中跌跌撞撞,无望,但还是那么努力地奔向前方,因为如果不奔向前方,等待我的便只有死亡,孤单悲凉的死亡。 走了也许有一百年那么久,我终于看到前方漂浮着一个灰蓝色的影子。在这个一片空灵的世界里,这是一个多么让人可乐的景象!我连忙喊,疯狂地跑,可在我刚刚要追上那个影子的时候,眼前哗得突然就全变了样。 我不可置信地揉了又揉眼睛,我竟看到楼十九站在我面前,他那么,那么温温柔柔地看着我。 难道是海市蜃楼?我用力地掐自己,不疼,不过这不算数,我早就练得铜皮铁骨了。于是我叫,用力地叫:“楼十九,我在这里,快救我。” “小九。”楼十九款款地笑,轻轻地像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也伸出手来,可是我怎么也触碰不到他,我与他近在咫尺,可是竟似乎远在天涯。 “爹爹。”我听到自己轻轻地唤,我差点一个跟头跌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叫楼十九爹爹,还这么轻,这么柔——呕,这绝对不是我的风格! 我羞愤地叫,用力地扑打着面前那堵让我怎么也触碰不到楼十九的透明障碍物,突然楼十九抓到了我,障碍物消失了,我一头栽到了楼十九的怀里。 我把手贴上楼十九的胸膛,那里有一颗跳得平稳耳又安定的心,一丝化不开的温柔透过衣服直缠绕到我的指尖,拂去我所有的惶恐和不安。 “呕!楼十九,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安下心来,我立刻不顾形象地号啕大哭。 楼十九轻轻拍我的背。 “失败了呢……”那个女妖似有若无的叹息在我背后响起,我一僵,缩到楼十九怀抱深处后才转过头去警惕地看向她。 她正笑魇如花地托着一个水球。 刚刚一定是着了她的道,这个妖怪,究竟是什么东西,又是用什么东西把我困住了? 想到楼十九刚才笑着叫我小九,近在咫尺,可我怎么也抓不到他的手……难道,难道我刚刚就在她的身体里,她用我的脸迷惑楼十九…… 又想起之前在她脸上看到的入画、昭言以及陆柒颜的脸,以及一片水色中那个灰蓝色的影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陆柒颜今天穿的就是灰蓝色的衣裳,难道入画、昭言和陆柒言也在她的身体里? 我连忙跟楼十九说:“楼十九……” “究竟是什么让你看出破绽了呢,我自认我做得无懈可击。”女妖拦胡,硬生生地打断了我的话。 太无耻了,我怒瞪向她,要冲出去找她拼命。 楼十九轻轻揽住我:“因为小九从来也不肯叫我一声爹爹。”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这句话里有着无限的惆怅呢?罪恶感呼之欲出,可是另一种感觉却像瀑布一样哗啦就把一切淹没住了。 那种感觉,也许也叫惆怅。 P!我有什么好惆怅的,我甩甩头,甩开楼十九,继续找女妖拼命。 刚刚也许是做样子,这次却是十成十的怒火,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她让我知道了楼十九的惆怅? 我一边想着,一边使出一招楼山无影脚狠狠踹向她的肚子。 脚上明明使了千斤的力气,却根本没有着力的地方,似乎踹到了一个黑洞,那个黑洞拼命地往里拉扯我的脚,让我收不回来脚来,还让渐渐赔上小腿,大腿…… 当然,那只是感觉,现实情况是我的脚完全陷进了那个女妖的身体里,腿也慢慢地往她的身体里陷,她就像一只贪婪的蟒蛇,一点一滴地把我往进吞。 我连忙把手递给楼十九,楼十九只轻轻一拽,我便重新获得了自由。 “当着我的面,你竟敢想吃她。”楼十九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景象,我可从来没想到楼十九脸上会出现任何温柔以外的表情。 女妖妖娆地笑笑:“那么可口的食物,为什么不吃?再说吃了她定能够控制你,我何乐而不为。” 霍,还敢这么嚣张,你听说过什么叫“十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没有! 我紧紧握住楼十九的手,有恃无恐地用眼神凌迟那个可怕的女妖,问楼十九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小东西。”楼十九拍拍我的手,把手抽掉:“小九在边上耐心看着,爹爹给你变个小戏法。” 只见楼十九念念有词,双袖如行云流水般画出一个太极。女妖自然不会闲着,她把手中的水球抛向半空中,长袖飞快地挥舞,在半空中点出一颗又一颗莹白的水球。 之前我就是着了那些水球的道儿,我想提醒楼十九注意,想了想却又什么也没说——楼十九这个妖孽根本就是个不需要任何提醒的主,我何必多事。 太极在楼十九袖角的带动下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蓦然听得楼十九喝了一声“去!”,太极便如离弦的箭一般旋转着射向女妖。 在楼十九面前,所有的抵抗都是消极无用的,如果我是那女妖,一定乖乖束手就擒。只是,那女妖哪我这么举世无双、英明神武,她一边飞快地往后退,一边挥动长袖拨动那些水球,让它们环绕在自己的周围形成一个简单的结界,显然还要做个垂死的挣扎。 负隅顽抗,我不屑地笑笑。 她退得很快,可是太极更快,眼看着太极就要碰到了她的结界,女妖突然一挥袖,那些水球呼啸着就往太极飞过去。 故伎重演,我更不屑了。 楼十九跟我自然不是一个级别的,那些水球连触碰到太极都不能,立刻顺着太极的转动方向就四散开来,只刹那便成了太极的外围,这使得那个太极看上去不是个太极而是个八卦了。 那些水球交代了之后轮到了那双挥动水球的长袖,原本灵活无比的长袖从末断被纳入了太极的两个圆中,几个翻滚就被拧成了一根麻绳,女妖被麻绳带得不由自主也跟着翻滚起来。 听得“哧啦”一声,不知是女妖壮士断腕舍弃了那双长袖,还是长袖本身不够小强,它齐肩断裂开来,露出女妖裸洁的双臂。 这女妖见机也快,一个侧手翻,紧接着一个懒驴打滚,暂时脱离了太极的掌控。 楼十九轻轻挥动长袖,正准备又催动太极,那个女妖突然抱头大叫起来:“大王饶命!我不敢啦!我不敢啦!交枪不杀!交了枪就不能杀啦!” 突然对这女妖生出些好感来,这意想不到的结局让我觉得她有几分可爱。 楼十九从来也不是咄咄逼人,或者说得理不饶人的人,一挥衣袖,太极消失于无形,那些莹白的水球化为一层莹白的粉末,漂浮在头顶,在我们身上打下灯光效果。 “赶紧把人质还给我们,入画,昭言,还有……”我有些不情愿地加上三个字:“陆柒颜。” 还没跟他算体罚我的仇呢,若没有这个因,又哪来现在这个果! 在我的虎视耽耽下,女妖撅着嘴,无奈地先从自己的身体里拽出陆柒言来。 被拽出来的陆柒颜静静地躺在地上,好象在沉睡,又好象已经停止了呼吸,女妖大约看出了我的怀疑,没好气地说:“放心吧,没死,不过是刚出来,还在沉睡而已。” 我看向楼十九,楼十九给我一个安慰的笑。 “还有呢?”我挑挑眉,继续压榨,坚决地要压榨出她身体里每一个楼山成员。 非常不情愿的,女妖又拽出昭言,最后是入画。 每拽出一个人来她就模糊三分,等入画也拽出来之后她就只剩下一个透明的形体了,而且还是一个透明的不规则形体,根本不能称之为女妖,只能说她是那么个东西。 她不依地在地上滚来滚去:“表,额表,乃不由分说把额唤醒,又不给额一个形体,那不是逼额裸奔吗,这多有尚风化!” 我疑惑地看了看楼十九,她嗖地跳到了半空中,变成了一只手指着我:“乃,就素乃,表东张西望的,想推卸责任哈!” 呕,诬陷,红果果的诬陷! “你哪只耳朵,什么时候听到我把你唤醒的?!”我质问。 “哇,乃居然还不承认……”她“BIAJI”贴到了我的脸上,一顿拳打脚踢——当然,前提是她有拳脚的话。 总之就是一团凉丝丝的东西糊到了我脸上扭来扭去,那滋味叫一毛骨悚然。 天幸还有楼十九,他把那团东西从我脸上摘了下来。 “哇……乃们父子合伙欺负人!”她闹得更凶了,在楼十九手里拼命的纽动 我连忙躲到楼十九身后,理直气壮地给自己开脱:“在我的记忆里的确没有这回事嘛,你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只在这里唧唧歪歪分明就是无理取闹!” “哇……额本身不就素个证据么?!” 我想她有脖子的话,此时的肢体语言一定是一梗脖子,不过,我可不会因此就怕了她,我也一梗脖子:“你说你本身就是个证据,那你到底算人证啊,还是物证!” 楼十九突然轻轻地笑:“小九,只怕,她真的是你唤醒的呢。” 呕,你个楼十九,居然帮着外人来对付我! 第八章)初上楼山8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洗砚池水的水灵。”楼十九向那小东西道。 小东西在他手里抖了抖,貌似点头。 “可我又没呼唤过洗砚池的水,我明明记得我跌倒后只跟洗砚池的池沿做过深情交流嘛!”我申辩。 楼十九转向我,柔柔道:“小九,你记不记得爹爹曾经跟你说过,你五行缺水,千万不能在有水的地方布五行结界。” 我默,我……我还真不记得你曾经说过这么句话,我羞愧地低下了头。 “小九,爹爹估计,因为你那天……你在洗砚池上布下了五行结界。”楼十九突然闭口不谈前因,让我的心里有了片刻的小疑问,随即我安慰自己,也许他不过是不想我在回忆起他可怕的一幕罢了。 “可是你五行缺水,所以注定你在布结界的时候形成了水向空洞,偏偏这里又是水域,此消彼涨,水向生命吸收了结界内所有另外四行的灵力,于是就唤醒了洗砚池水一直沉睡的灵体,水灵。”楼九十九娓娓道来。 我耷拉着脑袋,半晌道:“那现在怎么办呢?” 她是我唤醒的,我总得对她负责吧。 楼十九拍拍我的肩:“小九,你可以收了她……” “千万表——”还没等楼十九说完,水灵就恐怖地尖叫起来。 “也可以赋予她形体,让她变成你的召唤兽。”楼十九接着道。 召唤兽,唔,这似乎是个非常诱人的提议,我抬起头来,热切地看向楼十九:“那该怎么做才能把她变成我的召唤兽呢?” “跟她分享你的血。”楼十九一笑,突然捧起我的右手,对着食指狠狠咬了下去。 “嗷!”我惨叫。 我铜皮铁骨没错,可是要知道十指连心哪,手指那是多脆弱的一个地方! 听到我惨叫,楼十九非但没有一句安慰,反而满意地笑笑,把我的手指移到水灵的上方挤出一滴血来,然后再把我的手指含到嘴里吮+吸。 呕,这还是那个柔情似水的楼十九吗?这分明是个噬血的楼十九啊!可是我为什么会突然感到心跳得厉害呢?难道是失血过多的原因? 褪去了疼痛后,指尖传来的湿度和温度让我有点发傻。 “楼十九,我的手刚才跟洗砚池的池沿做过亲密接触哎……”我傻忽忽地说。 “小九,你看……”不只何时楼十九已经把我的手指还给我了,我有点小小的失落。 呸,我有什么好失落的!我甩甩头顺着楼十九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 我的那滴血在水灵的身体里慢慢洇开,颜色越来越淡,鲜红、淡红直到粉红。 “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确定她的形状。”楼十九再我耳边吹气道。 呕,这个妖孽,总是这么有意无意地勾引我! 我连忙抢过水灵,走开几步——再那样下去我不是心跳过速死翘翘,就是因为鼻血流的太多而死翘翘。 我的第一个召唤兽,到底该是怎么样一个形状才好呢?我努力无视楼十九的存在,开始费心地琢磨这件事。 想到兴奋处我坏心一笑,捧着水灵念念有词:“变成一只猪,粉红色的小小猪,变成一只猪,粉红色的小小猪……” “嗷——额表!”水灵惨叫着抗议:“额表做猪!猪米有好看的衣服,猪米有漂亮的皮毛,猪还素要裸奔的!” “嘿嘿嘿嘿……”我不说话,只是冷笑。 水灵在我无情的目光中瑟缩了下,开始慢慢变得滚圆,然后显出圆圆的脑袋,短短的四肢,小小的蹄子,还有一只翘来翘去的小尾巴。 恩恩,我满意地点点头,跟猪一样滚圆,但是半透明的,看上去也没猪那么讨厌,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那个,可不可以让我多一对翅膀……”水灵小声地讨价还价。 看着她小小的体形,我暗忖:以后总不能让我就这么捧着她说话吧,不然我就得给她鞠躬。有双翅膀就不同了,她可以飞到我眼睛这个高度跟我说话。 于是我点点头。 只见一双透明的蝶翼在她身后缓缓抽出,一只粉红的飞天小猪就这样定型了。 我捏住飞天小猪的翅根笑眯眯道:“既然你会飞,那么你就叫飞儿吧。记住,以后你就跟着本大王混了,本大王让你向东,你绝对不能向西,本大王让你做饭,你绝对不能添衣,本大王让你杀狗,你绝对不能撵鸡!总之你乖乖的哄本大王高兴了大王我就会叫你声飞儿,给你人权,否则本大王就叫你猪,你就等着被掐断翅膀,变成晚餐桌上的烤乳猪吧。” “嗷——额表!”飞儿又是一声惨叫。 我得意地把她抛到半空中,嘿嘿,这可由不得她选择。 “啊,好可爱的飞猪。”专注了很久,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我才想起来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站在这里,可是说话的人似乎并不是刚刚在场的那几位啊。 我疑惑地循声望去,看到罹飞雪正袅袅婷婷地向我走过来。 顿时,之前看到那一幕又开始在脑袋里倒带,重放。 飞儿的存在提醒我,洗砚池的水像一块布一样飘起来,还妄想袭击陆柒颜这件事是客观存在过的事实,那么我在罹飞雪房间里看到的那个人是楼十九这件事也是客观存在过的事实,我无法再自欺欺人。 我努力告诉自己,就算我看到的那个人是楼十九又怎么样,她们男未婚,女未嫁,凭什么就不能一起滚床单了。 我一再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罹飞雪向我走一步我就退一步。 “小九……”我听到楼十九这么温温柔柔地唤我,心下一痛。他怎么可以总是这么温温柔柔地唤我,他难道不知道我从来也没承认过自己是他女儿吗?他难道不知道被我知道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这种呼唤已经变成了我心上的一把刀吗? 楼十九,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你呢? 毅然决然地,我扭过头去,飞快地跑开。 第九章)初会重迦1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这首小令无论从现实景象上讲,还是从心情意境上讲,都那么该死地符合着眼前的我,当然,要把第三句“古道西风瘦马”里的“瘦马”二字换成飞猪才行。 此刻的我衣衫褴褛,除了相依为命的召唤兽一只身无长物,又怎么会有马这么贵重的东西。 就算有马也一定立刻进了我的肚子,我揉了揉饿瘪了的肚皮贪婪地看向飞儿。 飞儿连忙警惕地飞离我一丈:“表打额的主意,虽然额无能,可素额已经乖乖的做到鸟百依百顺!非但如此,额还做到鸟八离八弃!” 唉,为什么你就这么乖呢! 我失望地一叹气:“那你唱首歌给本大王听听吧。” 没有物质粮食,来点精神食粮也好啊。 “额八会。”飞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 “那那天是谁在那里滴不尽相思的血泪抛红豆来着?”我奸笑着看向飞儿,似乎已经看到一只金灿灿的烤乳猪在向我招手。 “那是因为有入画她们在我的身体里,我有那方面的资料!”飞儿紧张地连她的火星文都忘了,尖叫着声明。 那么小资的歌原来来自于他们三个人其中的一个,没想到啊没想到。话说,一个LOLI,一个正太,一个严肃大叔,谁像是会这么一首歌的人呢? 难道陆柒颜陆大叔竟不是严肃型,而是闷骚型的?我开始思考起这个深奥的问题来。 可是我的饥饿并不会因为深度思考而消失,反而因为过度消耗而愈发严重起来。 “要不,大王,咱还是回吧。”飞儿吞吞吐吐道。 呕!她怎么可以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来动摇我的意志!我握紧拳头跑过去,“DENG!”的就在飞儿的脑袋上来了一记。 “嗷——”飞儿哀号了一声,这次躲开了两丈:“为毛打额,明明乃昨天忽忽的时候还叫鸟楼十九的名字的……” 楼十九这三个字让我的小心肝不由自主地就颤了一颤,我恶狠狠地跑过去,冲着飞儿的脑袋又是两记,“DENG!DENG!” NN的,谁给你权利偷窥我隐私的! “嗷嗷——”飞儿不说话,也不敢躲了,只泪汪汪地看着我。 那两只忽闪忽闪的小眼睛看得我实在于心不忍,于是我化力气为糨糊,化暴力为鼓励:“飞儿,身为一个风华绝代的女性,我们所要做到的不止是倾国倾城,还要能做到独立自主,别说离了楼十九,就是离了楼九十九我们也要风生水起地生活下去,而且不仅要做到独善其身,还要做到兼……” 我正说到慷慨激昂处,身后突然响起了凉凉的巴掌声。 NN的,是谁这么狗胆,居然敢打断本大王的演讲,我愤怒地回过头去,立刻我又很淡定地掉过头来,拽住飞儿的的一条小粗腿,撒腿就跑。 可苦命的是,迈向自由殿堂的脚步刚刚跨出,我就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我漠然地转过脸去,看向摇着折扇,正笑得阳光灿烂的苏清觞:“大哥,您谁啊,我不认识您啊,您这么拎着我干什么,?您把我放下吧,您看,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俩大男人这样拉拉扯扯多不好,会让人误会的。” 这会子我衣衫褴褛加蓬头垢面,与在楼山上的样子大相径庭,所以我怀了这样一种小希望,希望不是很熟的苏清觞千万不要认出我来。 “哦,你不认识我?”苏清觞笑得春光明媚,牲畜无害。 我连忙肯定地点点头。 “可是据我所知,这只飞天小猪上天入地,仅此一只,只有我认识的那个人才会有。” 苏清觞笑得仍然那么春光明媚,牲畜无害。 这样,我恍然大悟,立刻装出痛哭流涕的样子来,声泪俱下地捂住飞儿的嘴,把她捧给了苏清觞:“大哥,您是说您认识这只猪?大哥大哥,您听说我,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才偷了这只猪……大哥,您既然认识那个人,您就替他把这只猪收回去,小人,小人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了。” 苏清觞不接飞儿,只是笑,直笑到我心里发毛了才不紧不慢地对我说:“你老这么捂着她的嘴干什么呢,不是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吧?” “这个……”居然一下子就被他看穿我的心事,我尴尬笑笑,收回飞儿,支支吾吾:“这个……这个……小人只是怕她不合时宜地发出点什么怪声音来打扰了我跟大哥的亲密交流。” “唔唔……”苏清觞合起折扇来敲自己的脑袋:“我记得我认识的那个人笨笨傻傻的,没这么伶牙俐齿啊,难道是我真的认错人了?” 我一边恨得直咬牙,一边诚恳地点点头:“是啊,大哥您真的认错人了。大哥您还是赶紧走,继续去找吧,也许她就在前面也不一定呢。” “恩恩,你说的对,也许她就在我的前面,哦,不,你说错了,其实她就在我的面前。”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从我腰上摘下了楼十九送给我,我一次还没用的的法器——一个银制的大铃铛。 “这只铃铛,绝无仅有,楼山特产,上有楼山印记为证,你不是想说这只铃铛是你在偷这只猪的时候顺手牵羊牵来的吧。”铃铛在我眼前摇来摇去,苏清觞像逗弄够了老鼠的猫一样笑得胸有成竹,笑得万里无云,笑得我恨不得一拳打掉他的笑容,只可恨我的手被飞儿占住了。 我怒,早知道就把这只铃铛给当了,否则也不至于现在饿肚子。 突然我灵机一动,手占着没错,可腿和脚不是还自由的吗,想到这里我一个膝盖就顶了下去。 立刻,我就跌到了尘埃里。 我一个骨碌爬起来,顾不得拍身上的泥土,更顾不得看苏清觞一眼,抱着飞儿,撒丫子狂奔。 奔着奔着就不由生出了一点小小的罪恶感,心底里有个声音问我——我不会就这样毁了苏清觞同志下半生的性福了吧,那么罹飞雪的性福是不是也悬了? 心底里又有个声音告诉我——不怕,罹飞雪的性福有楼十九呢,没苏清觞什么事! 呕,我心痛到无以复加,直笔笔地就一头栽到了地上,再也不肯爬起来。 如果没有飞儿,我想我可以就这么笔直地趴在地上,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我成了土,成了尘,跟这古道再分不清你,分不清我。 那该是多么赋有诗意的一件事,可是一个人和一头猪在一起注定怎么也诗意不起来,飞儿这个小吃货在我身下拼命地叫饿,一边叫还一边不老实地顶着我的肚皮,直顶得我的前肚皮贴到了后脊梁骨, 我无奈地呻吟,饥饿的滋味是这么的难过! 终于忍耐不了,我被飞儿顶得爬了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咱们再往前走走,去找一个森林,找到了森林,我们就可以去猎头大山猪,让咱们吃个饱。” 叹气,我这到底是多了个召唤兽,还是养了头猪啊,还是只能看,不能吃,连歌都不会唱的笨猪。 运气不错的是,我们总算在天擦黑之前找到了一片树林。 运气更好的是,我们逮到了一只野鸡。 虽然说野鸡跟山猪的体形相差大了去,总是聊胜于无。把野鸡洗剥干净,再生一堆火把它烤到焦黄,揪了根鸡翅膀丢给飞儿,我抱着只整鸡就准备开啃。 问题是,我刚进这片森林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为什么一抱起烤鸡准备开啃的时候就冒出那么多双眼睛呢? 叹口气,我放下鸡无奈道:“哎哎哎,本大王我要吃饭哪,你们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怎么吃得下去?!” 回答声是一片“咯咯咯咯”,瞬间,我们被一群野鸡包围了。 飞儿激动地直拽我的衣服,圆圆的小眼睛完全扭曲成心形:“大王,额们发达鸟,这么多滴野鸡,那该漆到哪天才能漆得完啊!” 我再叹口气,见过傻孩子,没见过这么傻的孩子,现在谁吃谁还不一定呢,这么大一群野鸡,明显就是冲咱们手里这只烤熟的野鸡来的嘛! 我一把抢过飞儿那根没来得及啃的鸡翅膀,连同我手里的整只一起捧了出去。 挂着几乎可以称之为谄媚的笑容,我哼哼哈哈:“这个,整只的,一点都不差,还给你们……至于,至于它的毛……那个,冬天还没到,光着膀子也不会冷……” 突然鸡群中踉踉跄跄奔出一只野鸡来,一边哭,一边嚎:“阿陌,我的王儿……” 王儿……我走的虾米狗屎运,居然第一次打猎就猎到了殿下级别的妖怪?!我的头皮开始发麻,会说人话的妖怪可不是什么善碴了,现在数量又这么多……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把那只已经被烤熟了的鸡摔向它的母后,拽住飞儿撒丫子狂窜。 立刻,那群野鸡“咯咯咯咯”加“扑腾扑腾”地追了过来。 一人一猪后面跟着那样庞大的一群野鸡,这该是多么壮观的一个阵容! 可惜林子黑,咱什么都看不到,只听着“咯咯咯咯”的声音越来越远。 第十章)初会重迦2 “貌似自从额有鸟这个形体之后就一直跟着乃奔来奔去……”飞儿叹息。 都这时候了,她还有功夫感慨这个,就怕一不小心变成了农夫守着的那只兔子么(不小心撞到树桩上),我没好气地翻翻白眼。 “素虾米让乃总是八停滴奔来奔去……”飞儿又叹息,叹息完了还加上这么一句:“又素虾米让额成为了这么哲理滴一只猪……” 我差点没一个跟头栽倒,这么多天,我总算是琢磨出来我这只召唤兽的终极奥义了,感情它就是上天派过来哄我开心的,这么喜感的话她也能讲得出来。 “恩,如果能顺利逃过这群野鸡的追杀,我一定在你的脑门上刻上五个大字——最哲理飞猪!”我大笑。 “恩,如果能顺利逃过这群野鸡的追杀,我也一定在你的脑门上刻上五个大字——最毒妇人心!”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嗷!”我惨叫。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苏清觞,你为什么这么阴魂不善地跟着我! 苏清觞很快就追上了我,跑到我左侧:“你不是不懂轻功的么,怎么还跑得这么快,脚下一点声音都没有?” “跑得很快吗?没有声音吗?”我挠挠头:“那大约是这三年跟那些小妖赛跑赛惯了吧。” 这算不算是楼十九的教学成果?也许,楼十九的教学方式自有他可取的地方。 “苏清觞,你属狗的吗?”我一边跑,一边不甘心地拿苏清觞开涮。 “这什么意思?”苏清觞显然不知道我在指什么。 我好心地解释:“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因为你属狗,所以你的鼻子很灵,所以找人非常有一手。你看,你这么快就又找到我了不说,以前楼十九迷路也都是你找回去的。” “你——”苏清觞语结。 我乐,可惜林子里太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扎眼的白衣在我身侧,寸步不离。 “你刚刚不还说我脚下一点声音都没有吗,在这么吵的鸡叫声里你居然能听出我脚下有没有声音,那说明你的耳朵也很灵,充分具备了狗的特性啊!”我火上浇油。 这么说着,我突然警觉,原本越来越远的“咯咯咯咯”声竟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虽然一边跑一边说话,但是我自信我的速度并没有因此而下降,树林又是这么黑,为什么那群鸡非但没被我甩掉还逐渐追上了我呢? 左思右想,除了苏清觞没有别的理由,我怒:“苏清觞,你是不是怕我死得不够快,穿这么一身白衣服跑我这里来暴露目标?” “还说我,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竟然让这么一堆野鸡怪追着跑?”苏清觞的声音里明显含有不止一点的幸灾乐祸。 你幸灾乐祸是吧,那就别怪我有难同当了!我冷冷一笑,停下脚步。 飞儿与苏清觞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不等他们开口说话,我就收敛起全部精气进入备战状态。 “日月为主,星辰为证,入我世界,便得乾坤。” 我双手紧抱,对准食指与中指,一边努力回忆,一边默念咒语,第一次使用起楼十九送我的法器,也就是那个之前被苏清觞拿走的铃铛。 一道蓝光从我指尖射向苏清觞腰间,接着一声清脆的铃响,铃铛仿佛被开启了封印一般发出灼目的银光。 铃铛愈来愈大,银光愈来愈盛,倏忽间那铃铛就从苏清觞的腰间挣脱,悬浮到苏清觞的上方,照亮了整片森林。 那群野鸡得了这光亮的指引,便好象飞蛾投火一般前仆后继地扑了过来,源源不断的消失在铃铛的罅隙里。 见已达到转移目标的效果,我得意一笑:“苏清觞,我的铃铛是个小世界,里面地皮紧张的很,容不下这么多野鸡居民,剩下的就交给你对付吧。” 说话的同时,我一扬手,铃铛疏忽就回到了我的手心,变回原来平凡的模样,而那些飞蛾投火般的野鸡突然失去了目标纷纷地栽倒在苏清觞身上。 这下子还有你好受的! “苏清觞,你那么辛苦的赶来就好好陪它们玩吧。”我一笑,挥一挥衣袖就准备闪人。 “哦哦哦——是谁,是谁杀我王儿,毁我子民!” 天空中突然笼下一声嘹亮的鸡啼,这鸡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一时我竟分辨不出这只该被称作野鸡王的野鸡怪将从哪个方向到来。 只觉得脚下一沉,一只雄壮高大的野鸡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它的身形是如此巨大,两只眼睛便如同两只灯笼一样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了我们。 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这使我非但没听出它从哪个方向来,甚至连看都没看出它从哪个方向来。 遇到BOSS了,我捏了捏铃铛,手心里出了一把汗。 不得不承认,这是非常漂亮的一只野鸡王,它鸡冠雄壮,羽毛鲜亮,椽如利刃,爪如铁勾,不但漂亮,而且孔武有力。我开始考虑要不要走谄媚路线,用糖衣炮弹打倒这个强壮的敌人,然后乘机突围。 唉,我当真不明白,为什么如此优秀的父亲会有那样平凡一个儿子,如果那个“陌儿”如它一般强壮而具有威慑力,怎么会被我冒冒失失地捉了来当晚饭呢! 我想,这将是历史留给我们的疑团,无人能够解答。 “谁,到底是谁?”野鸡王怒气腾腾地一跺脚,顿时我从那个历史的难题中惊醒了过来。 我瞥了瞥苏清觞,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从那堆野鸡的包围里全身而退了,衣衫或有些褴褛,面孔或有些爪痕,但是那个笑容依旧那么灿烂,那么欠扁。 莫非,他对怎么对付这只野鸡王胸有成竹? 我开始动摇,是走曲线救国路线,还是伙同苏清觞群了这只野鸡王? 如果曲线救国,苏清觞的白衣服会不会一直给我们拖后腿?如果能群了这只野鸡王,以苏清觞的能力,是不是足够摆平那些剩下的野鸡喽罗? “有没有兴趣吃一只比烤山猪还要大的烤野鸡?”我悄声问飞儿,把这个单选题下放给她来解答。如果她说有,那么我就伙同苏清觞群了这只野鸡王,然后烤了它,如果她说没有,那么我就脚底抹油…… “孙子才不想!”飞儿不假思索地回答。 立刻我被燃起了斗志! 我跑到苏清觞旁边,招呼一声“上!”,随即使出一招楼山无影脚狠狠踩向面前的一只鸡爪子。 “哦哦!”野鸡王显然吃痛,发出短暂但凄厉的啼叫。 我得意地看着那只鸡爪子被我踩到了泥土里,挑衅地抬起头来。 那两盏灯笼里满是愤怒与戾气,我不禁无胆地瑟缩了一下,连忙转头向苏清觞求助。 苏清觞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那表情别提多傻了,我纳闷了:“你怎么不上啊?” 苏清觞苦笑:“那是野鸡王哎,你居然这么就上了……” “敢情你小子心里根本没谱啊,那干嘛你刚刚笑得那么满有把握的样子?!”我就奇了怪了。 “在下只是习惯性这么笑着。”说话间,苏清觞像变脸般恢复了他的满脸阳光,随即他似乎遗憾似的补充了这么一句:“只可惜,这个笑容遇到你跟师傅经常会挂不住。” 我的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 “如果我这个时候挪开脚,再投掷糖衣炮弹还会不会有效果呢?”我小声地同飞儿商量起这个问题来。 飞儿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来:“这素一果非常难解滴命题,可素,额觉着,野鸡王陛下绝不能有这黄金时间让额门去寻求真理的!” 我险些又一个跟头栽倒,这个飞儿,当真以为她是哲理猪了?! “你们——”野鸡王有些不耐烦的冲我们大翅一挥: “不要在下面开小会,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是谁,不,到底谁是,谁是凶手?谁是主谋?” “你!”野鸡王又冲我一伸手指(姑且当他那几根鸡毛就是手指):“本王给你一弹指时间让你把脚从本王的脚上拿开!” 很显然,野鸡王怒不遏。 拿开,还是不拿开,这不仅是一个问题,还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我想说,我要请求场外援助,可是,还没等我举起手一弹指的时间就过去了,所以很不幸的结局是,一弹指后,我的脚还在野鸡王的脚上,野鸡王的脚还陷在泥土里。 “哦哦——”野鸡王仰天嚎了一嗓子,就用它那如利刃一般可怕的喙向我啄过来,形如闪电,势如破竹。 那一瞬间我曾想出了四种逃避的招式,分别是向左闪,向右闪,向前进,向后退。可是,我觉得,无论我从哪个方向逃跑都是主动送到它的刀刃上,于是我只好别无选择地伸手去抓苏清觞做挡箭牌。 也许苏清觞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也也许苏清觞同志的思想觉悟足够高,总之,我很顺利的达到了我的作战企图,苏清觞同志则无奈地被牺牲了。 那一啄,如同凌厉的一刀,深深的划破了苏清觞的右肩,苏清觞的白衣上,瞬间开了一排鲜艳的曼朱沙华。 “你是猪啊,我拽你你就过来,就算你真的要过来,拜托你也架招一下嘛。”我心慌地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飞儿在那边抗议:“猪怎样,为虾米乃们总是拿额们猪做跟笨蛋做类比,额们猪明明没那么笨的好不好!” 苏清觞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笑笑,笑得我不由自主开始胡思乱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难道苏清觞的意中人不是罹飞雪而是我?难道苏清觞这次下山并不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而是单纯为了我? 第十一章)初会重迦3 甩甩头,我甩掉这些胡思乱想,强敌在前,伤兵在旁,这实在不是让我胡思乱想的时候。 还好野鸡王并没有乘胜攻击,我想,它跟我一样被苏清觞的行为困绕住了。飞儿正抱着一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白布条在给苏清觞包扎,白布条绕一圈,苏清觞眉毛就皱一次——这包扎手段似乎比我高明不到哪里去的,想必她不是治愈系的召唤兽,我连忙接过布条来。 白布条裹得太紧,我想把它放开再重新绕上,可是手底下只刚一松,一条血痕就爬上了苏清觞的手背。苏清觞连忙把手中的折扇交付到左手,可是,折扇还是被滴上了一滴血,苏清觞又一皱眉。 这孩子,今天这眉毛都皱成麻花了,我叹气,伸手打算帮他揉平。 身边突然飘出几点绿荧荧的鬼火,气氛刹那就诡异起来,似乎竟连气温都跟着降了几度,我一个瑟缩。 等气氛终于营造得够了,苏清觞的折扇飞到半空中慢慢展开,那个自称槿茵的女鬼缓缓从上面走了出来。 要不是又看见她,我几乎都忘了她的存在,我仔细地看她,楼十九说这世界上不应该会有人长得比他更妖孽的,这个女鬼究竟什么身份?什么来历? 我跟飞儿在槿茵眼里显然形同无物,她瞥也不瞥我们一眼,只看了看苏清觞。 “你受伤了?”槿茵皱了皱她好看的眉毛,问苏清觞道。当然,她的眉毛跟苏清觞的不一样,怎么皱也不会皱成麻花。 苏清觞璨然一笑:“一点小伤,让槿茵姑娘费心了。” “是它们伤你的?”槿茵不回答苏清觞的客套话,瞥了一眼包括野鸡王在内的野鸡军团,又问。 “一点误会,无伤大雅。”苏清觞轻描淡写,不知道刚刚是谁在那边疼得一皱眉,又一皱眉。 接下来的情况只能用血雨腥风四个字来形容,我看傻了,傻得连我正打算帮苏清觞把皱成麻花的眉毛抹平这件事都给忘了,手就那么不上不下的悬浮在那里。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一场迅速,毫无预警的屠杀,我只看着从槿茵的指间飞出一条细薄的白绫出来,那白绫所过处皆是飞血,那个我认为是BOSS的野鸡王连怒吼一声都不能刹那就失去了头颅。 只不过弹指的功夫,一片“咯咯咯咯”就被一片死静所代替,那群野鸡,无一幸免。 虽然被杀的只是一群野鸡,或者说一群野鸡妖怪,我还是觉得深深战栗。 我不想矫情地说这些都是生命,甚至也许我自己如果逼不得已也会跟它们展开一场战斗,可是,当我看到它们就那么支离破碎地躺在那里的时候,胃还是不由自主地翻腾起来。 这就是楼十九惧怕她的原因吗?我看向她,她的眼睛仍旧那么迷茫,精致的面孔上毫无表情,仿佛刚刚做完一场屠杀的那个人并不是她,仿佛,她连这场屠杀一眼都不曾看过,只有那条饱浸了鲜血已然变得嫣红的白绫作为唯一的鉴证,静静地握在她的手里。 她到底是谁? 树林里好静,静得我连一片树叶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我在做什么?”我听着槿茵这样问了问自己,然后缓缓地走进折扇。 折扇啪得掉落在地面上,我看见苏清觞手指颤抖地把它捡起来,慢慢合上,鬼火在纸扇合上的刹那消失无踪,森林里只剩下一片黑暗,一片死静,以及一片赤鼻的血腥味。 我终于忍耐不住开始干呕起来,接着是飞儿。 “我想,从此以后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再去吃一只鸡了。”良久,飞儿喃喃,我苦笑。 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我突然听到一声问讯:“这是在哪里?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顺着声音我看到一盏昏黄的灯笼,挑灯笼的那个人,有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也许是饿的,也许是吓的,总之,我很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嗷,地球太可怕,我要回火星! ****************我又是昏倒与舒醒的分割线**************** 也许这一次我并没有昏倒,只是突然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小时侯楼十九对我好的事情,这个梦让我觉得满足,幸福,觉得最好这样梦下去不要醒。 只是,如果是梦,就注定要醒。 这次醒来眼前没有雕梁画栋,身边当然也没有楼十九,心里的失落说实话,那可不止一点点。 这个时候,我急需要一个怀抱,让我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让我发泄一下我的恐惧与不安。可是,我身边空无一人,连飞儿这只猪都不在我身边。 想人来到这世上本就是赤条条只一个来去无牵挂,我赌气不去想他们,躺在床上,视线逡巡着滑过每一个家具与陈设,推断出这应该是某间客栈的客房。 我现在都穷的连温饱问题都没办法解决了,又哪里有钱住客栈呢,难道我非得当了楼十九送我的那个铃铛吗?一边想着,一边我下意识地就摸向腰间。 立刻我出了一身冷汗,腾的坐了起来,把自己上上下下摸了个遍。 我那穿了N久,早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不知道被谁换成了一身丝缎的睡衣,铃铛也已经不翼而飞。 那个铃铛若只是被普通人捡去那也没什么,可万一落到一个半懂不懂得的人手里就麻烦了,要是再落到一个懂的坏人手里……想到这里,我汗透衣衫。 不行,我非得找这铃铛不可,急吼吼的我掀起被子就准备跳下床去找铃铛,门却在这时候吱呀一声打开了,我连忙又盖好被子缩到床角——话说现在我还只穿着睡衣哪。 进来的那个人就是昨晚提灯笼的那个人,也就是我刚到楼山那天晚上在洗砚池上看到的那个魔,他的那张脸已经成为我的噩梦了,我想我不但此生,可能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我吓坏了,恨不得自己像前两次一样晕过去,可是该死的,我竟是那么的清醒,那么清醒地看着那张妖孽的脸一点点向我位移。 嗷,如果你再靠近一点我就嚼舌自尽,我不活了我!我在心里哀号。 似乎是听到我的哀号了,他突然停了下来,蹙眉问道:“我的脸就长得那么可怕吗?把你吓成这样。” 他的声音平和而恬淡,犹如空谷的清风,让人觉得轻松而悠然,我有一点小小的失神。 呕,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声音控! 定了定神,我在心里回答道:如果你这张跟楼十九有一拼的妖孽脸长在一个人身上的话,那么会是一种视觉享受,可是长在魔身上就糟糕了,那将意味着这个魔不是一般的厉害,甚至连神仙也拿他束手无策。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一个魔,你觉得我像吗?”他突然又靠近一点,我连忙往里又缩了缩。 呃,这是什么情况,到底是我又不小心把我的画外音说出来了,还是这个魔有读心术?话说,自从苏清觞那次提醒过,我就很小心不把画外音说出口了呀。 “我不会读心术,什么叫画外音?”他的问题不是一般的多。 呕!我今天是怎么了,居然把这么多画外音都说出口了,我囧囧有神的垂下了头去。 等等,刚刚他说那话什么意思,难道他否定他就是那个魔?我蓦得又抬起头来,定睛一看,的确,他没有那头拉风的银发,没有那双双血色的瞳仁,身上也没有丝毫魔气,更没有那天所见的那个魔的霸气与戾气,他看上去冷静自持,又漫不经心,就好象是个斯文俊秀的人间书生,又好象一个不群于世的吟游诗人。可是,他不管是鼻子,是嘴巴,还是脸形都跟那个魔一模一样的啊! 楼十九说过,没道理世界上还会有比他更妖孽的人,但是似乎他没说过世界上不会有跟他差不多妖孽的人——所以他可能是人? 楼十九还说过,顶级的魔可以把他的魔气收放自如——所以他可能是魔? 嗷!究竟他是魔还是人,我无从分辨啦! “就算我是魔,我又何曾伤害过你呢?”他又道。 我默了,虽然都说魔残忍,好杀,但是不管上次还是上上次都是我自己晕倒的,他的确什么都没做过。 想了又想,我鼓起勇气伸出手来:“好吧,不管你是谁,很高兴认识你。” 他似乎也想了想,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 那一笑,云淡风清,幽雅的连月亮与之相比也要黯然失色,我不禁要慨叹大地之母娲主娘娘的神奇,同样是一张脸,只换了个瞳仁,多了份笑容,气质竟然就这么大相径庭。 有这样一种气质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魔吧,心下定了不少,我真诚地笑了起来:“如果你不是魔的话,我要谢谢你昨晚的救命之恩了。” 如果不是他,也许我会在那里一直站到石化吧。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又一笑,我连忙别开眼睛,太妖孽的东西看多了容易使我的审美观产生偏差,说不定哪天早上起来照镜子就会喊一声“妖怪啊”落荒而逃。 ——那该是多么囧的一件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波澜壮阔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千树万树梨花开,我目瞪口呆! 苏清觞的番外一) 楼山的意义,在我没上楼山之前就清楚明了,这并不就是简单的一座山,它的山腹是空的,里面住着无数的,楼山弟子从四方收罗来的妖怪。 而楼山掌门毕生的职责就是用他的法力压制住这座山,不要让那些妖怪从山腹里逃逸出来。 一开始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这些妖怪,非要赔上掌门的一生来跟他们耗,这些妖怪大多罪迹累累,罪不可赦的。久而久之我开始想,这是不是给那些妖怪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们在另一个空间里重新开始? 因为,妖怪是一种不符天地管制而衍生出来的一种生物,它们没有轮回。 我不知道是否我的想法太过悲天悯人,总之我已经能坦然地面对为这些妖怪赔上楼山掌门一生的这件事情,并逐渐习以为然。 在我所知道的楼山历史里,第一任掌门无名,他活到了一百一十一岁,他在他九十九岁的时候找到了接班人,所以第二任掌门就叫楼九十九;第二任掌门活到了一百零一岁,他在他八十九岁的时候找到了接班人,所以第三任掌门叫楼八十九;依次类推,接下来掌门的寿命越来越短,寻找到自己接班人的时间也就越来越早,他们的寿命以十为常数递减,分别是九十一岁,八十一岁,七十一岁……楼山掌门的名字也以十为常数递减,分别是楼七十九,楼六十九,楼五十九……这个等差数列已然成了楼山定律,毫厘不差。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存在着这样一种等差数列,难道是因为楼山山腹里的妖怪越来越多,他们每年所消耗的法力逐渐增多? 上一任掌门楼二十九在十九岁那年寻到了接班人,也就是我师傅楼十九,那时侯师傅楼十九还犹在襁褓之中。 楼二十九在三十一岁溘然而逝世,师傅从那时侯就开始就守护着这座楼山,我恰恰就是那时侯刚上的楼山,那时侯我十一岁,师傅十三岁。 那时侯我怎么也不愿意叫他一声师傅,一个十一岁男孩的自尊,让我无法对一个与我年纪仿若的男孩叫出师傅这样尊贵的字眼来,及至我越来越了解楼山的历史,我才不由自主,心悦诚服地唤他为师傅,因为他已经来不及像普通人一样等到自己成年后再找一个年幼的童子来叫他师傅,因为如果他的寿命符合楼山定律的话,他在人间所有的岁月便只有二十一年。 我不知道他的寿命是否会真的符合楼山定律,如果符合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今年便是他在人间生存的最后一年。 二十一年,这该是多么短暂的一生,我每每为他担心,他却每每那么柔情似水地笑,若无其事,便似我杞人忧天一样,害得我每每撕开阳光灿烂的笑脸,怒不可遏。 他就不能为自己的寿命想想? 如今我只有一点希望,那就是楼九,那是师傅在他九岁时就找到的下一任接班人,那时侯楼九五岁。 如果那个楼山定律真的存在的话,那么楼九十一岁时就会夭折,那么她根本就不会有机会来延续这个所谓的楼山定律。而如今楼九已经健健康康地成长到了十七岁——虽然师傅从来都没说过什么,楼九也没有在楼山上长大,可是从师傅每次回到楼山时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得出来,那个小丫头在非常健康地成长着。 既然楼九能避过那所谓的楼山定律,那师傅为什么不能?! 转眼就是八年,如今师傅已然二十一岁,突然有一天师傅说他要去把楼九带到山上来,我心一惊,为什么偏偏是这么敏感的时候? 这两年,师傅的身体每况愈下,简直完全是靠了三师姐罹飞雪精湛的医术他才得以苟延残喘到如今的,这个时候他把那小丫头带到楼山上来……我简直不敢去想。 不过另一方面我又想师傅把她早点带到楼山上来,如果她如师傅所说的那样聪明伶俐,堪掌掌门之位的话,那么兴许她可以替师傅接下肩上的担子,那么兴许师傅就可以不用死。 当然,我这样期翼着把楼山这么个沉重的担子交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似乎太过恶毒,只是为了师傅,我还能求些什么? 意料中的是,到了师傅允诺回山的那一天,我杵在山门从日出等到日落也没等到他,于是我像往常一样去找他。 他又迷路了,我在一条岐道的终端找到他时,他正怔怔地看着一个女鬼,那个女鬼长得惊艳,来得蹊跷,但是我没有多看,我只关心楼九,这个据说能接替师傅的人。 可是我失望了,我无法形容我看到楼九那一刻的失望,她不过是个长相普通的小丫头,虽然不难看,但是平淡,平淡的容貌,平淡的神情,我估计把她扔到人海里我决不能一眼就找出来。 ——一个人的气质足以影响一个人的容貌,一个人的法力,不仅体现在他的能力上,还体现在他的五官上,皮肤上,甚至影响到他头发末端,所以大多人的法力与容貌是成正比的,这样一个长相平凡的小丫头如何能担下掌门这副重担? 不过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又大又亮,似乎永远闪烁着无数的念头。也许,她还是可以帮师傅接下掌门这副担子的吧,至少她能多少帮到点师傅,不然没道理师傅会找到她呀。我仍旧期盼。 事实证明,我期盼错了,等我暂时安顿好那个女鬼,带着师傅跟她回山上的时候我发现,她竟然把我画的封印女鬼的符当成了一首诗,甚至她连轻功都不知道。 我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地,连带的,把他们也一起丢到了谷底。 终于回到楼山上,我打发了楼九去睡,怒不可遏地质问师傅,他究竟找了怎样一个人来接替他,可是师傅避而不谈,只拿那个自称槿茵的女鬼来搪塞,又一次成功地撕下我灿烂的笑容。 我想找师兄他们商量一下,可是师兄他们都已经睡了,只有三师姐还在那里等我。三师姐为了师傅的身体早已呕心沥血,我怎么能再拿别的事来烦缠她,我只好让她回去,一个坐在那里胡思乱想。 我没想到的是,楼九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禁讶然,这样平凡的一个丫头,没道理她都如此接近我了我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再听她说话,我竟发现她从一开始就跟着我,不仅听到了我跟三师姐的对话,也听到了我跟师傅的对话。 ——跟踪我这么许久,我竟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开始相信,也许这个丫头是真的能挑起掌门这个沉重的担子的。 尽管我已经开始相信也许她是可以替师傅担下这个担子,我还是无法容忍她一口一个楼十九的叫着师傅,我实在忍耐不住,于是斥责了她,可是她振振有辞地说她不过小师傅四岁,凭什么就要她叫他爹爹。 我默了,她并不知道师傅背负着怎样一个命运。或者将来她也要背负起那样一个命运,我又怎能要求她太多? 那时侯,我还不知道她这样执意不肯叫楼十九爹爹到底是为了怎样一种原因。 楼九到一到楼山上,原本平静的楼山就变得丰富起来。第一天晚上她尖叫着昏倒,第二天她告诉我们她看到一个长得跟师傅一样妖孽的魔,第三天她第一天上课就被体罚,第四天……还没到第四天她就带着一只飞天小猪离开了楼山。 我不知道楼山上怎么会有魔出现,我也不知道第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我不能容忍她离开楼山,因为她离开了以后师傅很难过,很难过。 师傅从来没有难过过,就算他听我说了楼山定律这样一个可怕的黑色定律后还温柔平静如昔,可是他因为楼九的离开而难过了。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难过什么,可是我怎么能就这样看着他难过。 我下山去找楼九。 我想我也许正如楼九所说的那样是属狗的,很轻易的我就找到了她。 我是怀着满腔怒火去找她的,原本我打算狠狠地戏弄她之后就把她带回楼山,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敢出手,不,出腿打我,虽然我没被她打伤,但是她成功地逃掉了。更没想到的是,等我再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被一群彘鸡精追杀。 似乎她天生有一种招惹祸事的气场,生活一刻也不得平静。 不,她不但有招惹祸事的气场,还有一种嫁祸于人的狡黠,更有一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勇气。 我被她也牵扯到这场彘鸡精的追杀中去不说,还因为她被彘鸡精王啄伤。 这只彘鸡精王至少也有五百年的功力,五百年啊,后面还有一群蓄势待发的喽罗,她居然就那么毫无准备地开始挑衅起来。 不过,我承认原本我是不用受伤的。 当时我习惯性地拿折扇去格挡彘鸡精王的攻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中途我又撤开了折扇。 我不知道是我自己不想那个女鬼——槿茵因此而受伤,还是槿茵她控制了我的意识,让我挪开了扇子。 槿茵她是有足够的能力控制我的,很快,她用一场雷霆般的屠杀证明了这一点——她竟然就那么若无其事地走出我的封印,顷刻间就夺去了那些彘鸡精的,包括那个强大的彘鸡精王的生命。 看着修罗地狱般的屠宰场,我突然想到师傅说过:“小四,咱们麻烦了……” 原来楼九还不是最麻烦的事,这样想着,我失去了意识。 第十二章)初会重迦4 究竟,这是怎么一个状况?! “你……在笑我吗?”我有些不确定地问。 好容易他才收住笑,摇摇头。 “那你在笑什么?”我狐疑地问道。 他不答,伸手从旁边架子上扯下一件淡蓝色的长衫来:“我姓杜,单名若,字重迦,你若是没意见的话,可以叫我杜大哥,或者重迦。” 杜大哥……我恶寒,一伸手:“我还是叫你重迦吧,你就叫我……” “……小九。”我把手伸进袖子里,有些不情愿说了自己的小名——至于全名,楼九,呕!简单,寒碜,农民到极点,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出来!字呢,根本就没有!瞧人家叫什么,杜若,杜重迦,多么幽雅,多么有爱! 以前我应该还有个名字的,可是被楼十九捡去的时候我才五岁,我也记不清自己到底姓什么,叫什么。至于现在这个姓,楼,那是楼山的姓,我可不要,想到这里我理直气壮地补充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他点点头:“也好。” 恩恩,到了目前这个阶段,似乎是可以问飞儿和苏清觞的下落了,我看着他正在给我系带子(备注)的手,白皙,修长……呃,我走神了……挠挠头,我问道:“那个,昨天晚上跟我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不知……” “我只带了你一个人到这里来。”不等我问完他就回答。 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到底是他不愿意带苏清觞和飞儿一起来,还是苏清觞跟飞儿不愿意跟他一起来,或者是苏清觞跟飞儿跟我一样也晕倒了,他一文弱书生带不了那许多,只能带了我一个人到这里来? 想到最后一个可能,我有点心慌。 突然觉得腰间一紧,我吃痛,开口就骂:“楼十九,你越活越回去了,系个腰带都这么没轻没……” 骂到这里,我赶忙住了口,因为我终于意识到,正在给我系腰带的那个人不是给我穿惯衣服,任劳任怨的楼十九,而是今天刚刚认识的杜重迦。 我让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给我穿衣服……呕!都是楼十九这个妖孽给惯坏了的,害我看到妖孽就习惯性的不拿自己当外人。 我万分羞愧地掩住自己的脸,我没脸见人了,我! 又忍不住想看看杜重迦会有什么反应,我微微松开手指,露出一个小小的缝。 透过那个小缝我看到杜重迦半跪着把我的腰带松了松,然后系好,最后给我挂上铃铛。 整个过程他都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再弄痛我,我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修长的手指隐见骨节,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我让他生气了,不知怎么我就开始害怕,明明他什么也没做,表现得还那么平静,可是我就是感到了一种类似杀意的怒气。 我不安地动了动,他却微笑着长身而起,若无其事地拉开我捂在脸上的手:“我们去找他们吧。” 多云转晴?我又弄不清状况了,傻傻的点点头。 我乖乖的由他牵着下床往外走,肚子却非常不乖的“咕咕”叫了起来。 这可不能怪我,实在是饿太久了,我尴尬地瞥了瞥杜重迦。 杜重迦笑了笑:“我错了,我们应该是先去吃饭才对。” 唔,大慰吾心,我连忙狗腿的点点头,我想如果我有尾巴的话,我还会非常狗腿的摇摇尾巴。 无他,民以食为天。 “不过……”我期期艾艾道:“我身上一点银子都没有哎……” 他不答,只是又波澜壮阔地笑了起来。 至于吗?真是! 此刻已然是正午,楼下的大堂里三三两两坐了好几拨客人,杜重迦领我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定。 坐了半晌还不见小二来招呼,也不见他叫小二来点菜,我纳闷了,他这是带我来吃饭呢,还是带我来看人家吃饭的呢? “再等片刻就好。”仿佛知道我在心里嘀咕什么,他安慰似的拍拍我的手。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不会是你也一点银子都没有吧!” 他似是而非的笑了笑。 我正准备哀号,门口响起了一阵络绎不绝的脚步声,一个紫衣的小姑娘带着两排整整齐齐,一般装束的八个小姑娘,走了进来。 紫衣的小姑娘俊眼修眉,一头乌鸦鸦的头发黑亮如云,两个深深的梨涡俏娇可爱;另外那八个小姑娘白衣红襦,模样也都算整齐,奇怪的是,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个红木雕花的食盒。 我悄悄儿笑向杜重迦道:“不知道是谁家这么排场,只是也太班门弄斧了,怎么都把食盒带到客……” 我话还没说完就发现,那九个小姑娘竟笔直朝我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杜重迦——虽然他的一身青衣质地讲究,裁剪得当,但是他身上全无一个值钱的挂饰,怎么看也不象个连吃饭都要九个丫头伺候的主儿啊。 当然,她们更不可能是冲我来的。 我又怀疑的看向那个紫衣的小姑娘,可是人家正眼也不瞅我,一直走到杜重迦面前,笑魇如花地轻声道:“青帝大人,小衣没来迟吧。” 杜重迦无可不可地哼了声:“恩,摆上就退下吧。” 那小衣居然没有因为杜重迦的冷漠而产生哪怕一点点的不痛快,她兴致勃勃地指挥着那群小姑娘把食物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到桌上,然后带着那群小姑娘像来时一样整齐地退了出去。 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我一时有点消化不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更消化不了小衣对杜重迦的称呼。 听苏清觞上次的口气,这世间最妖孽的两个人应该就是青帝和星主,杜重迦又妖孽的跟楼十九有一拼,难道他真的就是青帝?难道我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大神? “你……”我迟疑地开了口。 还没等我问出来,杜重迦就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郁闷,他似乎未卜先知一般总是能知道我想问什么,又总是在我问题还没问完之前就给了答案,我开始怀疑他其实是懂读心术的了。 “不,这不是读心术。”杜重迦微微一笑:“这样说也许你比较容易懂:杜若本身所具有的一种特别的,捕捉别人思绪的能力,杜若是我的本命花,所以我也能捕捉到你的思绪。” 他轻轻笑了笑,又补充道:“按你的想法大概就是我能听到你的话外音吧。” 呃,那不就意味着我今天所有的想法,包括那些无比糗的都被他听去了?怪不得他会笑得那么波澜壮阔呢。 我无比羞耻地又掩住自己的脸,今天第二次觉得从此没脸见人。 “小九……”杜重迦带着笑声唤我:“你不放开手就没有办法吃饭了。” 嗷!我在心里惨叫,他怎么可以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动摇我的意志,随即我有想到,也许我的这声惨叫也被他当作话外音听到了。 嗷!我在心里又是一声惨叫,难道从此我就成了一个小透明,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杜重迦拉开我的手,看进我的眼睛,认真的说:“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话,以后我不会去听你的话外音。” 真的?! 我瞬间被感动了,多么体贴的大神!多么亲切的大神! “噗!”杜重迦笑:“我不是什么大神,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仙,就像你一样,有点法术而已。” 你!我刚刚那句话明明没说出来的,明明就是话外音来着,你怎么可以又听去了,还回答了!这不是出尔反尔么!我义愤填膺地瞪杜重迦。 杜重迦笑,投降一般举起手:“好,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听你的话外音,就算听了也不回答。” 真的?我用眼神问他。 杜重迦嘴张了张,又合了起来,到底最后他还是没忍得住,辛苦的点了点头,然后趴到桌子上大笑。 我也觉得好笑,也趴到桌子上大笑起来。 这个杜重迦,真是一个可爱的大神呢。 又笑又闹,一顿饭总算吃完了,吃完饭后杜重迦带我去找苏清觞和飞儿。 跟着杜重迦上了一辆马车,我什么也没问,任由杜重迦带我去哪里——对于找人这件事,我认为杜重迦肯定比我有办法;再者,人家这么大一个大神,两个小指头就可以捏死我这样的小虾米,根本不需要走什么弯路来害我。 赶马车的是之前那个穿紫衣的小衣,让我郁闷的是,跟吃饭前一样,她从头到尾也没拿正眼看过我。 一路上等看够了风景,酝酿足了情绪,我开始跟杜重迦唠家常,或者说开始对青帝大人做专访:“重迦……或者我还是叫你青帝大人?” “你还是叫我重迦吧,或者杜重迦,随便你。”杜重迦正在闭目养神,听了我的话他眼也不睁的回答。 我满意地点点头:“杜重迦啊,那个叫小衣的小姑娘也是神么?你说,你们是怎么隐藏气场的,我怎么在你们身上感觉不到一点仙气呢?” “感觉不到那就对了,如果谁都能感觉到,那么我一出门不就只剩下被围观的份了。”杜重迦懒懒的回答:“至于小衣,她全名紫潆衣,严格来说不能算神,不过是我从前的一个徒弟,一个小仙罢了。” 我拿眼神在杜重迦与紫潆衣的背影之间来回逡巡了几圈,大声慨叹:“这就是大神与小仙的区别了。大神呢,对我们这些小虾米总是虚怀若谷,而那些小仙往往却觉得高人一等,从来不拿正眼瞅我们这些小虾米。” 车外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鞭声,杜重迦闷声笑,我也报了一箭之仇般痛快地笑。 笑够了,我又问:“杜重迦,你们怎么好好的天上不呆,突然跑到人间来了呢?难道是人间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定要大神出面才能解决?” “如果我说我是专门为了你来的呢?”杜重迦突然睁开了双眼,一本正经地看向我。 =+=+=+=+=+=+=+=+=+=+我是备注的分割线+=+=+=+=+=+=+=+=+=+= 备注:系带子,就是钮扣子,之所以用系带子这三个字,那是本大人矫情地认为,她的衣服上没有纽扣这类坚硬的东西,用绳结绑好就可以……以上。 第十三章)初会重迦5 我一呆,随即狐疑:我从来不会偷鸡摸狗,更不曾祸国殃民,不过是一个平凡简单的小法师,连剑仙资格证都还没拿到怎么会得到这样大一个大神的关注呢? 我可不会相信答案会是“他看上了我”这样一个童话。 可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呢?我思来想去找不到答案,直等到杜重迦眼里的笑意再隐藏不住才反应过来。 “杜重迦,你耍我!”我张牙舞爪的就向杜重迦扑了过去。 杜重迦非但不躲闪,还伸手拉我,我被他一带,重心不稳,一个跟头就栽到了他的怀里。 先是让人束衣系带,现在又是投怀送抱……我窘,急忙挣扎着要爬起来。 杜重迦却不让,他牢牢的圈定我:“如果我告诉你真正的原答案就是‘我看上了你’这样一个童话呢?” 我一傻,转眼又看到他眼角的笑意,我怒吼:“杜重迦,你又耍我!” 在我怒吼的时候我仿佛听见杜重迦飞快地说了这么一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在你心里,你会不会像对楼十九一样对我?”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是心情却不由因为这句话沉重起来。 楼十九之于我,连我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他的嘘寒问暖;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与他耳鬓斯磨;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他的怀抱体温;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他的予索予求;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表面现象上总是对他指责抗议,实际行动上却总是对他驯服顺从……如果这一切只是解释为亲情的话,为什么我会打心眼里不愿意叫他爹爹?如果这一切只是解释为亲情的话,为什么我会因为在罹飞雪房间看到过他就这样大动干戈? 可是,如果这一切不解释为亲情的话,以后我又该怎么面对那个已然是罹飞雪了的楼十九?难道我就这样从此不在见他? “杜重迦,我才离开几天哪,就已经开始想念了。”我揽住杜重迦的腰,就像揽住楼十九的,暂时在他这里汲取一点温暖,寻找一点安慰。 “杜重迦,我不要想念,我很难过。”我把头埋进杜重迦的胸膛,就像埋进楼十九的,任由眼泪湿透了他的青衣。 杜重迦拍拍我的背,我再也忍不住,开始号啕——这曾经是楼十九久已习惯的动作。 哭够了,哭累了,我就那么赖在杜重迦身上沉沉睡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杜重迦正在把我往马车外面抱。 我有点不好意思,挣扎着就跳了下来:“这是哪儿呢,我怎么就睡到了这时候?” 杜重迦笑笑:“这是又一间客栈,我在人间并没有住处,只能委屈你跟我住客栈了,这个小镇上,又没有什么象样的客栈。” “哪里哪里,如果没有你我连客栈都没得住,只能露宿在荒郊野岭。”我非常诚恳地回答。 “小九……”杜重迦突然不笑了:“到现在,你还要跟我这么客气吗?” 晴转多云?我又被吓到了,这个人的脾气怎么比天气还变幻莫测呢,仅仅一天,错,仅仅半天,已经晴转阴阴转晴好几个回合了。 半晌,我鼓起勇气为自己辩解:“是你……是你先跟我客气的。” 杜重迦一怔,随即笑笑:“好,以后我不会再客气,你也不要客气。” 警报解除?我偷偷吁了一口气,不知道再这样继续跟他会不会有一天我的心脏终于受不了这样忽冷忽热的刺激,提早报销。 也许我应该离开他?话说,本来我就不应该赖在他身边的,寻找飞儿跟苏青觞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杜重迦救了我已经够麻烦他的了,怎么能还再麻烦他——人家是大神没错,可是大神就有义务为一个小虾米排忧解难吗? 杜重迦身上突然又传过来一股杀气,我顿时噤若寒蝉,什么都不敢想了,当然,更是什么都不敢说。 接下来是非常沉默的晚餐,非常沉默的餐后漫步,最后我非常沉默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直到把房门关上后我才放心地吁了一口气,同时坚定了离开杜重迦的决心——该大神太喜怒无常了,不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了他就翻脸,不,不止是说出来的话,还有话外音,这么多年我早已被楼十九养成了腹诽的习惯,万一哪个不妥的话外音被他听了去我不就大祸临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大神大量,不会杀我,每天这么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也不是个滋味啊。 思量定,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借着朦胧的月色,我打量了下地形。窗户下面是客栈的后院,从窗口跳下去之后往前再走一段就是一个水池,水池里有一座老高的假山,能走到那个水池还不被人发现的话,我就可以藏在假山的背影里从容地从后门离开了。 不过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似乎也太那啥了,想了想,我默默地对着杜重迦房间的方向祷告起来:“杜重迦,不,青帝大人,楼九我身份低微,俗务繁多,实在不适合再跟在您大人后面,现在我要走了,感谢大人的照顾,俗话说,收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有机会的话我会报答大人你的。” 祷告完,我一身轻松,闭着眼睛就纵身从窗户口跳了下去。 虽然住在二楼,所幸并不太高,又亏得多年与小妖捉迷藏的培养出来的功力,我轻轻松松地着陆了,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都说美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这句话果然不错的,我顺畅地位移到了假山的阴影里,又顺畅地来到了客栈的后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看着我,回来看了又看,什么也没有,我在心里直泛嘀咕,难道是我做贼心虚? 直到我离开客栈好远后才没了这种感觉。 不怕矫情地说离开杜重迦之后感觉果然特别好,全身轻松地像少压了三座大山,可是我又开始愁起另一件事情来——这么晚了,我去哪儿找睡觉的地方啊?虽然我现在不是衣衫褴褛了,可是依然一个子儿也没有啊。 人生的境遇往往得之桑榆,失之东隅,从来没有两全其美,我慨叹着东转西转,总算在天亮之前找到了一个破庙。 疲乏至极,我顾不得打量破庙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合衣就躺到了案桌下。 第十四章)初起风云1 有位叫江山如画的大神曾经说过:一般来说,月黑风高时,不是有妖怪路过就是有爱恨情愁上演。 事实证明,大神的话果然是没错的,我乖乖地躺在案桌下,只想跟周公约会,除他之外我没想招谁也没想惹谁,可是我不但遇到了妖怪,并几乎以生命为代价见证了一起爱恨情愁。 当时我正进入朦胧状态,差一点就是最深沉的睡眠,突然一声幽幽的叹息惊醒了我的朦胧。我困的要命,本来也没打算搭理那声叹息,继续去寻找我的朦胧,可是叹息完之后又是一声叹息,又是一声叹息,又是一声叹息,叹息,叹息,叹息……(省略号不是代表回声,是代表没完没了) 这觉没法睡了,我正准备冲出来抗议,叹息的人幽幽地唱了起来:“滴不尽,相思的血泪抛红豆……” 听到这里,我满腔怒火瞬间转化为欣喜若狂,一个骨碌就从案桌下滚了出来,向歌声方向扑了过去。 因为这个歌唱得无论是从发声方式还是曲调演绎上讲都跟飞儿那天唱得一模一样,可是我没扑到一个小猪,却扑到了一个女子的背上,手掌正好抱住两团软绵绵的东西,于是我听到一声尖叫。 “你,淫贼!”那个女子怒喝。 声音似乎很耳熟,不过好象不是飞儿的,可惜破庙里没有灯,我看不出她是谁。 “抱歉啊抱歉,我认错人了”我赶忙道歉,手忙脚乱的想要放开那两团软绵绵的东西,站好,可是我重心不稳,非但没站好,反而把那个女子也带倒了。 这次还没来得及道歉,我就被一个巴掌甩了出去。 我直被打得眼冒金星,这个力道……换了别人脑袋还不被打没了啊! 顺了顺气,我稳住脑袋,正想问问她到底是谁,眼前突然一亮,那个女子点燃了她手里的灯笼。 我就着她手里刚点亮的灯笼定睛一看,失声惊呼:“紫潆衣!” “是你!”紫潆衣同时惊呼,也许是太过惊讶,她居然丢下灯笼扑过来揪住了我的衣服。 我的思绪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 很显然,这个紫潆衣事先并不知道我就在这里,可是她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巧合还是必然?没道理杜重迦这个大神会派人出来找我吧,如果不是来找我这深更半夜地她不睡觉跑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她揪住我衣服这个举动到底是因为太过惊讶还是怕我逃走。 我百思不得其解,决定先把衣服从她手里解救出来再说,这样逃地时候也方便。 我的手刚刚上升到紫潆衣揪着我衣服的高度,门外响起了一声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我很想说我们什么也没干,可是一看我跟紫潆衣的动作却不由抽了口冷气。此刻,紫潆衣几乎可以说半趴在我的身上,我的手刚刚上升的紫潆衣手的高度,按手位移的趋势看不是顺手握住紫潆衣的小手,就是再上升一点点抚上紫潆衣的颊……虽然表面情况确实是如此的暧昧,不过我是女的,我没有百合这种特别的爱好,我刚想这么替自己申辩一下,一个蓝绿衫的男子虎虎生风地走了进来:“紫潆衣,你居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幽会!” 虽然我穿着中性化了点到底,可是我的身材也不至于让人看不出来我是一女的吧——我很想这么抗议一下,可是伴随怒吼的还有凌厉的掌风,我只能把所有的抗议都吞在肚子里,双手一抱,把紫潆衣挡到面前。 “你听我说……” 我想解释,可是接下来的话又全部都吞回肚子里,那个人的掌风好象会拐弯一样,隔着紫潆衣竟从另一个角度向我扫来。 紫潆衣一跃而起,伸手替我把那股掌风挡了去:“木成舟,你在干什么?” “你还护着他!”那人显然更怒了,扬手又要打,紫潆衣也怒了:“木成舟,你找打!”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接下来他们再没有说话,破庙里只剩下劈里啪啦的打架声,乘着这个功夫我才有机会打量那个想打我的人,哦,不,应该说妖。 很显然,他不过是一个刚成年的杉树精,在昏黄的灯光里他的眉目如远山一般不甚清楚,似乎是个与我年纪仿佛的男子,形容未见十分的俊俏,衣着却也有几分风流。 看到这里我算是琢磨透了,敢情这个小丫头是溜出来私会情郎的,不想却因为一首流行歌被我给搅和了,心下顿时大是不忍。 “喂喂,你们别打了。”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开始劝架。 不过,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打得那叫一不亦乐乎,那叫一全神贯注。 我一急,纵身拦到他们中间去。 很多文里都是女主跳到两个正在打架的男主男配中间去男主男配就会因为怕伤到女主而停下来的,可是我错了,我不是女主,他们也不是男主男配,我非但没能阻止他们打架,反而让自己成了靶子,一前一后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掌,软绵绵地躺了下去。 冲动是魔鬼,我今天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句话果然是真理——我一边在心里标榜我自己拿生命去验证科学这样一种大无畏精神,一边连滚带爬地从他们战斗圈里逃了出来。 吐血三升,我感觉我都快变成死人了,可那两个依旧打得那么投入,瞅也不瞅我一眼。 “我需要援助……”我一边吐血一边哀号,他们还是不理我。 我不忿地看着正在打架的两个人脾气上来了,NN的,姑娘我就不信了,凭我就拉不开你们两个人! 想了想,我挣扎着爬到案桌旁,费尽力气举起案桌扔到他们中间去,只听得“劈里啪啦”加“嘶嘶啦啦”,那个案桌变成了一堆刨花飘舞在空中。 硬的东西不行,是吧,那我再找一个软的!“嘶啦”我扯下一条幔帐用力扔了出去,这次更夸张,连声音都没有那块幔帐就变成漫天飞舞的破布。 感情是软硬不吃啊,那可怎么办好呢? 我找了又找,破庙里除了紫瀛衣撇在地上的灯笼再也没什么东西可扔的了,于是我很不冷静地一伸手,拾起灯笼用最后的力气向他们扔了过去……空气中早已飘满了刨花、破布这样的易然物,灯笼被扔到他们中间后,掌风带动火苗燃着了整个儿灯笼,灯笼火又瞬间点燃了空中悬浮着的那些刨花、破布,只眨眼功夫整个破庙就陷入了一片火海。 这次我成功了,他们不打了。 我只能说,我再一次发挥了革命者的大无畏精神,冒着生命危险去验证了冲动是魔鬼这样一个真理,可事实上我真的没想到结果会变成这样。 眼看着这一切发生,我欲哭无泪;想施个法术来救火,我五行缺水。 “你们快想办法救火啊!”我呻吟着提醒那两个被火惊呆了的人,那两个人总算反应过来了,木成舟脱下衣服来摔打周围的火苗,紫瀛衣却期期艾艾地告诉我:“我们……我们都是青帝大人座下……五行属木……最是惧怕火的,完全没有克制的办法……” 呕!居然没一个是水系的,天要亡我吗? “那你们还不快逃出去,乘着火还不大!”我有气无力地冲他们吼道,努力试着爬了爬,却连把自己撑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哦……”两人应声,木成舟撒腿就跑,紫潆衣恍然大悟般跑了几步,突然又停下脚步:“那你呢,怎么不逃出去?” 废话,我要是逃得了我还会趴在这儿等死吗? 我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本大王体寒,想在这里烤烤火不成啊!” 紫潆衣还站在那里犹豫,木成舟一跺脚拉着她就冲了出去。 转眼破庙里就只剩下我了一个人,我又努力试着爬了爬,NN的,血吐太多了,力气一点也没有了,看来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如果我死了……我开始想象将来我的墓碑上会写些什么,坟墓前会有几个人哭,可是我又一想,如果我就这么被烧死的话,留下的顶多就一掊灰,还混在瓦砾里,根本就不需要坟墓。 我又想到如果飞儿在就好了,飞儿在的话也许我就不用死了,她是水灵化身,应该是属水系的才是,这点小火对她来说估计只是小菜一碟。 想到飞儿就不能不想到苏清觞,因为他们俩是一起弄丢的,想到苏清觞就不能不想到楼山,不想到楼十九,楼十九如果知道我死了的话应该会难过的吧,至少,我还算是他的女儿不是吗? 火苗快乐地舔上了我的屁股,心酸酸涩涩地疼,没想到我会这么孤独地死去,难道我就真的没机会再见到楼十九,没机会亲口问问他对他来说我究竟是什么了吗? 不由得便泪眼朦胧,泪眼朦胧中我就看到了楼十九,楼十九他还是那么妖孽,他踏着火苗向我跑了过来——大概我真的要死了吧,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个呢,我自我解嘲般笑了笑:“不是说一了百了吗,死都死了,还给我这最后的安慰作什么?” “小九,你是爹爹的乖囡囡,爹爹不会让你死的。”楼十九轻轻抱起我。 这样,也许就足够了吧,就算他不爱我,可是,终究他对我的疼爱从未掺过假,人生,得到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还能再要求什么呢? 我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第十五章)初起风云2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的不是无边的阴暗,而是一片纯净的明朗。我开始纳闷,地府近几年改善照明了吗,不应该呀。 然后我又发现自己居然是趴在床上(请注意,是趴不是躺),身上还盖着被子。我更纳闷了,刚死魂魄不是没有重量的吗,我怎么可以居然没被被子压扁? 随即我又恍然,这是地府的被子,可能专门为鬼魂设计的。 可是鬼魂不是应该先过奈何桥,再喝孟婆汤的吗,我又没有地府的贵宾卡,怎么享受起这个待遇来? 琢磨不定,我又去观察地形。 穿衣架,八仙桌,茶水壶,然后房门……怎么那么眼熟?尤其那个穿衣架怎么看怎么眼熟,杜重迦貌似就从这么个架子上拿下一件淡蓝的长衫给我穿上的。 难道我还没死,又被杜重迦给救了? 可是我明明都看到了死前的幻觉了啊,楼十九这个路痴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我的。如果不是幻觉,那么就意味着我被楼十九给救了…… 可是我根本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一冲动我就一个鲤鱼打挺想起床逃走,可是漂亮的鲤鱼打挺硬生生地夭折在了半空中,“BIAJI”我摔趴在了床上。 “嗷——”我痛苦地哀号。 NN的,我还从没感受过这样一种痛楚,撕心裂肺一样,偏偏还是在屁股上。 那本该是一声绵延不绝,荡气回肠的哀号,却在我见到楼十九的刹那嘎然而止。 不知道什么时候楼十九就走进了我的房间,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八仙桌旁轻轻地吹着一碗药,脸上的笑容一如记忆中的妖孽,温柔:“小九,你不要动,这烧伤,且有几天才能下床呢。”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温柔对我来说是怎样一种煎熬,就好象不会游泳的猫看到深潭里的鱼,看得到,却注定吃不着。 眼泪不自觉就留了下来,临死之前不是已经想好了做爹爹就可以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这么难过呢?我沮丧,把脸埋进枕头里装死。 “小九,你很难受么?”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后楼十九坐到了我的床边,他微凉的手摸上我的颈椎:“没发烧……小九,除了屁股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呕!当着我的面他居然可以这样自然地说出屁股两个字,我窘,顿时从脚趾热到头顶,脸在枕头里埋得更深(当然,热可能是害羞,也可能是捂的……)。 “小九,你这是怎么了?”楼十九的声音里满是担心,我心一软,闷声提示:“楼十九,你不要当着我的面提PIGU这两个字啦!” “小九,你是在害羞吗?”楼十九笑,随即更自然地回答道:“小九,爹爹没有当着你的面啊,爹爹在你背后说呢。再说,你小时侯还不是爹爹给你洗澡穿衣,有什么是爹爹没看过的,就是之前,你屁股上的药也是爹爹给你敷的啊。” “你!”我激动地想去掐死他,可是刚翘起身来屁股又是一痛,我挫败地趴了下来。 “楼十九……”我歪过头去看楼十九的脸,我很想告诉他,楼十九我不是你的女儿,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很多女子这个年纪已经结婚生子了。 可是楼十九听到这些会有什么反应呢,要么他被我吓到了,从此跟我保持距离;要么他开始热心地给我寻找婆家——这两个结果都不是我所希望的。 终于,我还是说不出口,楼十九也许有点不耐烦,轻轻地问:“恩?” “……我困了。”我继续把头埋进枕头里装死人。 “恩,小九你先把药喝掉,过会儿爹爹再来看你。”楼十九离开了床,想是去取药。 我闷在枕头里瓮声瓮气回答:“我不要喝药,药太苦了,你去给我买串糖葫芦来我才喝。” 楼十九轻声笑笑,走了出去,体贴地带上门。 敌退我进,一等楼十九出去我就挣扎着起了床,挨到窗边跳了下去,到了半空中我突然想起来,现在是大白天啊,这是后院,万一被人看见以为我想不付房钱而偷跑……我来不及想更多,就被楼十九稳稳地抱在了怀里,然后我看到楼十九用一种非常难过的眼神看着我。 明明应该是我难过才对,他有什么可难过的——虽然这样想,我的小心肝还是被他看得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小九,你还是想离开,是吗?”楼十九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温柔,可是我觉得那么远,那么飘忽,那么的让我难过。 我突然很怕他问为什么,如果他问了我该怎么回答,我回答说因为我撞破了他的JQ吗,我不过是他的女儿,还是捡回来的,凭什么因为这个理由就离家出走? “楼十九,楼山上太不好玩了,我不想回去,我想四处走走。”终于想出个理由,我不看楼十九,仰头四十五度看天。 我不能不仰头,我怕我一低头眼泪就掉下来了。 片刻后,楼十九笑着回答:“好,爹爹陪你一起。” “你说什么?!”我错愕地转头看向他,一滴眼泪没来得及吸收回去不听话地滑到了嘴角。 楼十九笑眯眯地不说话,凑过头来轻轻啜去那滴不听话的眼泪,我大脑被雷劈,刹那短路。 “小九是不是太开心了,都喜极而泣了?”楼十九用睫毛刷了刷我的脸,我有点稍微反应过来。 小时侯就这样,我一在他面前发呆走神,他就用睫毛刷我的脸,痒痒的,把我从神游中唤回现实里,可是刚刚那滴泪珠在我的嘴角……一个爹爹怎么可以对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心里生出来一点希望来,也许不是我一个人…… 我有点惊疑不定地问:“你什么意思?”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爹爹的意思是说,爹爹陪小九一起四处走走,增长见识。”楼十九若无其事地看着我解释道,眼神坦荡,纯净,没有一点类似旖旎的杂质。 难道只是我多心了? 不管怎样,他的回答无懈可击,我再找不出借口来逃跑。 我不由开始怀疑楼十九根本不是我所以为的那种温柔型妖孽,丫根本就是一腹黑型妖孽,不动声色就把我吃得死死的,忘不掉,逃不开。 我认命地把脑袋埋到楼十九的肩窝里,不说话了。 楼十九得到我的默许,提身一跃,又把我从窗户里送进了房间,然后小心地把我放回到床上,再把药递给我。 这次再没有借口不喝了,我趴到床边,捧起药碗小口小口地喝。 楼十九就半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盯着我,盯得我心里直发毛——他从来也不会这样看人,难道从刚刚开始有什么不对了? 呕!我又开始乱想,我可不能再往那里想里,就算他真有什么,可是我不早就确定他经是罹飞雪的了吗,还有什么悬念呢? 心痛了痛,我开始找话说,来分散注意力:“楼十九,我以前都不知道你会轻功呢,你刚刚抱我上来那一招叫什么?” “小九,那不是轻功,那是漂浮术。”楼十九摇头回答。 这个回答勾起我的新仇旧恨来,我咬牙切齿地看向楼十九:“楼十九,这十几年来你究竟都教了我些什么呀,连漂浮术这么基本的飞行法术都不教我!” 如果他教了我会被体罚吗?如果我不被体罚入画会去给我送吃的吗?如果入画不去给我送吃的她会被飞儿吃了吗?如果她不会被飞儿吃了我会去找孟如烟吗?如果我不去找孟如烟我会看到…… 心又一痛,为什么我总会想到那里去呢? 甩了甩头,我换话题:“入画跟昭言,恩,还有大师兄,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都好了。”楼十九笑笑:“入画还天天嚷嚷着你怎么还不回去呢,是不是穿越了。” 顿时我激动得热泪盈眶,入画这孩子真是太有阶级感情了,刚认识一天就给我送馒头,现在又这么惦记着我。 (入画话外音:其实我只是想刺激刺激昭言……) “小九,你要是想她了,我们可以先回去看看她。”楼十九笑眯眯地看着我。 这不是变着法子诱拐我回去吗,我顿时警觉起来,这一警觉突然觉得楼十九的笑容原来是那么的阴险。 相由心生,相由心生,我默默在心里告诫自己,然后闭了闭眼睛再看楼十九,恩恩,不阴险了,顺眼多了,果然相由心生。 “恩,那你代表我回去看看她吧,替我告诉她我会回去的,还有,我很想她。”我顺水推舟,借坡下驴,想乘机把楼十九弄回去。 “不,小九去哪里爹爹就去哪里。”楼十九轻轻把手覆在我的手背上,差点我就以为那个表情就叫深情款款。 嗷!这妖孽这样水嫩,又这样挑+逗我,我怕啊!我怕再这样继续朝朝暮暮下去,不知什么时候就一个冲动就强了他,那样,以后就更不好相见了。 我连忙闭上眼睛,又在心里默念你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相由心生,相由心生…… 房门突然支呀一响,一个人走了进来,我转头一看,不觉手一松,药碗掉到了地上。 第十六章)初起风云3 “啪!”药碗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我心中蔓延起无边的苦涩。 我刚刚究竟在想入非非些什么,楼十九,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来找我的,原来,他们一直在一起。 看着地上的碎片,我险些就哭了出来,如果我现在可以跑的话,我一定会远远的跑开,一边跑一边哭,可是我跑不了,我必须就在这里面对着这两个人。 我挤出一个笑容来看了看楼十九,再看向罹飞雪,刚想找一个理由解释一下药碗事件,罹飞雪说话了:“对不起,我忘了敲门,吓到你了。” 我笑笑,松了口气。 楼十九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恩,我家小九一向胆小。” “那是你教育方法有问题,胆活生生被你吓小了!”我强笑。 “歪理。”楼十九又摸了摸我的头:“小九,你屁股上的药就是你飞雪师姐调制的,还不谢谢师姐。” “谢谢飞雪师姐。”我有些尴尬地说——被一个年纪仿佛的男人当着另一个年纪仿佛的女人的面提到自己的屁股,这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怪异。 唉,为什么偏偏被烧到了屁股! “师傅客气了。”罹飞雪笑笑:“我是来看看伤口的愈合情况的,愈合的不好的话我需要增加一点止血草的用量。” 我闻言乖乖趴好,楼十九站起身来就去撩我的衣服。虽然宽衣解带的事打小就被他伺候惯了,可现在当着外人哪,我窘迫地扭过头,朝他喝了一声:“出去!” 楼十九顿时僵住了。 罹飞雪笑了笑:“六师妹这是害羞了。” 我默然,罹飞雪又笑了笑:“你是拿师姐当外人。” 你只是楼十九的内人,不是我的,我不拿你当外人当什么——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可到底面子上抹不开,只好屈辱地重新趴好,任他们一起在我屁股上做文章。 这算是什么呢?我的爹爹跟我的后娘在一起照顾我吗?我在心里苦笑。 也许一直赖在杜重迦身边我就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里,我不由后悔起来。 突然开始格外想念杜重迦,在杜重迦面前我可以随便地哭,随便地笑,反正就算我不哭出来,不笑出来他也能知道,那就不用像现在一样辛苦地忍着,无处诉说,不能反抗。 要是杜重迦没那么阴晴不定就好了,我贪心地想,除去这一点他简直可以称之为完美,无愧与青帝这个称号,足以与传说中与掌管整个星宿的星主相提并论! 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我会遇到那个星主,就像遇到杜重迦一样。 想到这里,突然脖子上一凉,我失去了意识。 ****************我是被暗算的分割线**************** 我醒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楼十九,你居然暗算我! 我愤怒地一个鲤鱼打挺就想从床上跳起来,跳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我屁股上还带着伤哪,然后,这个倒霉的鲤鱼打挺又夭折掉了,我“BIAJI”摔趴在床上。 “楼十九!”我放声怒吼,却怎么也等不到他屁颠屁颠地向我来报到,也不见罹飞雪,反而是一种混合了多种功力,异常压抑的气场慢慢向我笼了过来。 难道出什么意外了? 我挣扎着下了床,朝气场中心的方向位移,最后停在了窗边。 到了窗边我探头一看——霍,好家伙,客栈的后院里站了四个人,楼十九居然跟杜重迦对上了,紫潆衣这个小跟班则跟罹飞雪耗上了。 此刻夕阳正好,那些人却不懂得领会,兀自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楼十九一脸的严肃凝重,差点让我以为他是陆柒颜;杜重迦的表情我则完全看不出深浅,似乎若无其事,又似乎蓄势代发;紫潆衣拿着个马鞭笑笑盈盈,完全不象准备打架的样子;罹飞雪就只那么娇娇怯怯地站着,仿若弱不禁风。 这算不算棋逢敌手呢?我有些惟恐天下不乱地想。 不过,楼十九本职工作是剑仙,是除妖师,是代表白道的;杜重迦是青帝,是人们信仰的大神,也是代表白道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两个白道的人对上了呢?难道其中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爱恨情仇? 如果有的话那也一定是楼十九负了杜重迦,然后杜重迦上天入地地找了过来……我不由得开始YY起那个前因来: 漫天的红叶飘零,杜重迦眼神泣血:十九,你真的要走? 楼十九轻轻地哼了声:恩。 杜重迦扶住身旁的树:就算我求你,你也要走? 楼十九又轻轻哼了声:恩。 杜重迦的指甲深深地插进了树里:好,你走,以后再见我们就是仇人! 楼十九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背景音乐响起: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不说一句话就走…… 我承认,我对楼十九的企图不CJ,可是再不CJ的BG爱情也要为伟大的BL爱情让路,如果楼十九最后选择了杜重迦我一定不说一句话就走! 当然,YY归YY,现实归现实,我YY完之后正准备考虑要不要下去劝个架什么的,杜重迦突然抱着肚子波澜壮阔地笑了起来,我第一反应就是,糟了,刚才的话外音又被他听去了,然后我才又想起来,杜重迦应该不会知道我在这里才是,也许他早已认为我被那场大火烧死了。 可是杜重迦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为了我,为了楼十九,还是纯属巧合? 杜重迦总算笑够了,他站直身体淡淡向楼十九道:“你是打算就今天在这里解决呢,还是改期?” 楼十九默了默,脸上逸出一丝苦笑来:“你知道我放不下他,只可惜,错过今天,我便再没有把握能够杀了你。” 呃,貌似很严重,难道真有什么深仇大恨? “的确如此,但是,你就能够确定今天你杀了我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么?”杜重迦有些讥讽地笑笑。 楼十九的气场颓然消失:“你走吧,总是下次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会再放过你。” “下次被打败的只会是你,我不会给你同归于尽的机会。”杜重迦淡淡道,收回了另一股强大的气场。 剩下的两股气场也随之消去,紫潆衣转眼看向杜重迦:“青帝大人,我们这就离开么?” 杜重迦点点头,转身踱向后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来:“这些年,是什么消耗了你的法力,十二年前,你可不是这个程度的。” 楼十九默默不语,杜重迦似乎也不期望得到答案,转身离去。 杜重迦都走了很久了,楼十九却还一直站在那里,好象被杜重迦刺激到了,又好象是已经石化了。 罹飞雪走到楼十九身旁,轻唤一声:“师傅,你感觉怎样?” 楼十九摇摇头。 我不想再看,挣扎着,又回到床上。 刚刚的那幕镜头,洗砚池上的镜头以及很多以前零碎的镜头一一在我眼前重放,心中的疑问越来越深。 苏清觞那天说“你是星主还是青帝,凭什么世上就不应该有长得比你还好看的人?!” 的时候,楼十九曾回答“不是的,小四,你别走,你听我说,其实我就是……”,那就是后的省略号他到底想说什么?现有杜重迦是青帝,难道他想说的是其实他就是星主? 可星主不是千古大神么,怎么会变成一个凡人陪我一起长大? 又,如果杜重迦真的是掌管全部青木系的青帝,那么与他可以相提并论的便只有掌管整个星宿的星主,能做他对手的也只有星主,楼十九如果不是星主凭什么说出“杀死”和“同归于尽”这样的字眼来? 再,那天我看到的那个魔到底是不是杜重迦,如果是,为什么杜重迦又被唤为青帝,而我在杜重迦身上既觉察不出魔气也觉察不出仙气?如果不是,楼十九为什么要去杀一个千古的大神?他的本职工作只有斩妖除魔…… 我的头很疼,非常不是一般的疼,我不能再想更多,仅仅是这些就足够让我手足无措,毫无方向了,相比这些,因为楼十九这些年来教学方式不当所产生的所有意外都成了小菜一碟。 我简直不知道自己生活在哪里,竟好象就是一叶孤舟飘荡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上一样,随时有可能沉没。 “楼十九!楼十九!”我突然又大喊起来。 楼十九终于来了,我恶狠狠地看向他:“说,是不是你把我打晕的!” 不等楼十九回答,我又继续抱怨:“把我打晕了就把我放在这里,连死活都不管,刚才我醒了,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了,差点就再也醒不……” 楼十九突然捂住我的嘴:“小九,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有爹爹在,爹爹是不会让你去死的。” “真的吗?”我扯开楼十九的手,瞪着眼睛看他。 楼十九慎重地点点头。 “那你先交代,你刚刚哪儿去了?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装腔作势地扮无知,怕楼十九一时编不出瞎话,还好心地提醒:“难道是给我采药去了?” 楼十九笑着点点头:“是啊,你飞雪师姐说你伤口恢复得很好,该换一个配方,那个配方里需要的一些草药这个镇上没卖的。” 看着楼十九强颜欢笑的样子我突然想哭——你知不知道,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想跟你说的,我想跟你说的只有你刚刚跟杜重迦说的那句“你知道我放不下他”,我只想问问,那里的那个“他”到底是不是我。 可是我怎么能问,所有有关星主和青帝的话题楼十九从来都不曾跟我提及,对于那个出现在洗砚池的魔,他讳莫如深,今天发生的这些他又怎么会愿意让我知道呢? 第十七章)初起风云4 不管怎么说,楼十九有麻烦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无视一切,义无返顾地跟在他身边帮他,还是按原计划远远的离开。若说帮他,我拿什么帮他?拿我那点不入流的法术?更何况他身边早已经有了罹飞雪。可是若说到逃开,我又怎么能完全不管他。 唉,真不知道他怎么跟青帝这样的千古大神对上了——或者我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帮他?杜重迦虽然脾气古怪了点,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好说话的人,若是我以他为突破口,从中斡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不就烟消云散,星朗月明了么…… 可是,就我目前这状态,要说服楼十九放我离开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逃跑基本也不可能。 想到这里,我偷偷看了眼楼十九,楼十九笑笑,把我往床里边挪了挪,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这是什么状况?我用眼神问楼十九。 楼十九粉无辜粉无辜地眨眨眼睛:“小九,爹爹累了。” “你是说你在我这里睡?”我惊讶地问。 楼十九不说话,只眨巴眨巴眼睛,传递出这样一个信息:怎么了?以前我们不都这样? “那罹飞雪怎么办?”我脱口而出。 “关你飞雪师姐什么事情?”楼十九一脸疑惑,我有点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许那天他并没有看到我,毕竟他在明处,我在暗处,而且我只漏出一只眼睛,所以在他心里,他跟罹飞雪的JQ还只是地下的。 “那个……我的意思是……飞雪师姐一个人……睡恐怕不大安全,你看她样子那么柔柔弱弱的。”我一边吭吭哧哧地解释,一边暗暗地心里发酸,也许楼十九就是喜欢她柔弱的样子吧,那样柔弱的样子总是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不是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不也是觉得她惹人怜惜吗。 楼十九笑着摸了一下我的头:“小九,你飞雪师姐可不是跟你一样胆小没用的。” 胆小没用,这就是楼十九对我的评价么?我郁闷,拧过头去不理他。 楼十九也没再说什么,脱了衣裳躺到我的身边……这是我十四岁之后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跟他同床共枕,本该是久别重逢,心生暖意,我却觉得分外煎熬——长夜漫漫啊,这不是逼我做柳下惠么! 要不就强了他!我开始在心里发狠,刚想付之以行动,突然感到一阵浓浓的睡意,我不睁气地合上了双眼。临睡着前,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双血色的瞳仁,不过那个瞳仁已经没那么妖异噬血了,反而有点魅惑的意思。 相由心生,相由心生,一定是我刚刚想对楼十九做的事情太旖旎,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幻觉——我如此坚定地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 ****************我是一闭眼一睁眼又一天的分割线**************** 我是被一阵皮蛋瘦肉粥的香味给唤醒的,不能怪我太谗,上一顿饭还是跟杜重迦一起吃的,离现在已经有一天半。 为什么我会过上这样一种三餐不济的日子?我深深叹息,循着香味,非常狗腿地看向楼十九。 楼十九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把皮蛋瘦肉粥给我端了过来,顺带还给我带来了一碟叉烧。(上海东亚大包的经典早餐搭配——此句纯属个人感慨,请无视。) 我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啧啧称赞:“唔唔,没想到这么小镇子里也有这么好吃的叉烧,这叫什么镇?” “逸仙镇。”楼十九笑眯眯地看着我:“传说中盛产神仙的小镇。” 这样……我一边咀嚼一边思考,难道杜重迦就是这个小镇出产的,他在天上呆久了,这几天突然想起来回来探亲? “真的?那产出什么有名的大神没?”我若无其事地问。 楼十九笑了笑,不知怎么我就觉得这个笑容里带了点亘古的留恋:“青帝,当年青帝就是在这里飞升的。” 果然是,我开始相信在这里遇到杜重迦纯属偶然了。 我又试探:“那星主呢,那个传说中的,与青帝相提并论的星主呢,他是在哪里飞升的?” 楼十九这次笑得坦然:“有关仙史的这些问题最好问你四师兄,这方面,他是权威。你爹爹这些年又要照顾你,又要照应楼山,哪里有时间去研究这些。” 如果他不是星主的话,说的倒也是实情,我继续狼吞虎咽。 吃完早饭,我一边满足地吮手指,一边问楼十九:“楼十九,皮蛋瘦肉粥跟叉烧你是在客栈里买的还是在外面买的?如果是客栈里的话,我们明天还吃这个。” 突然想起来,不知道楼十九吃了没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楼十九,你吃过没?” 楼十九笑笑不答,把脸凑了过来,我只觉得嘴角湿润了一下,就看楼十九又缩回头去不动声色地回答:“爹爹刚刚吃了点。” 这个刚刚吃了点不会是就是指刚刚吃了我嘴角的一点渣子吧。 我有点惊讶,我居然还能这样清楚的思考,难道是因为有了昨天那滴眼泪的前车之鉴我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了? 可是如果他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会想要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鉴于楼十九同志在教育我这个问题上向来NC,我决定把他所有的举动都归纳为他的无心之失,归纳于他想表达父女情深,只是一不小心做得过火了一点。 可是,所有世俗的眼光都将证明,这是非常不妥当的行为,是急需纠正的行为,我必须把楼十九从这条乖僻的路上拉回来,否则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楼十九……”我非常严肃地跟楼十九讨论起这件事起来:“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样的事情?” “啊?什么事情?”楼十九有些茫然。 哎,这让我怎么说的出口呢,想了想,我尴尬地指了指嘴角。 “哦,你是说刚刚那件事啊……”楼十九恍然大悟,可随即又疑惑地问:“小九,爹爹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 我挠头,这该怎么表达呢,想了半晌我吭吭哧哧说道:“楼十九,你知不知道,像你刚刚的那种举动,一般不应该出现在父女之间,只能出现在情侣之间。” 比如你跟罹飞雪。我强忍住心绞痛在心里默默补充。 “可是小九,我觉得我们那样做很自然,是什么规定了只有情侣才能那么做呢?”楼十九又开始秀起他的睫毛来,眼神无辜、困惑。 到底他是我爹,还是我是他爹啊,怎么就这么说不清呢! 我想暴走,可是屁股……我无奈地叹口气:“总之,你一日还当我是你女儿就不能做类似刚刚的那种事情,也不能再跟我一起睡觉。” 否则我会把持不住自己做出夺人所好这种我一向不齿的事情来。 “可是,小九……”楼十九还唧唧歪歪。 我怒:“可是什么可是,如果妄想有一天我会叫你爹爹你就不许再对我做那样的事情。” 楼十九低下头去,虽然小声,但是我还是听到了他的嗫嚅:“反正你从来都没叫过。” 房门适时地被敲响,我松了一口气,无视楼十九,叫了声:“请进。” “师妹,今天好些了没?”罹飞雪浅笑着走了进来。 我连忙回答:“好多了,谢谢飞雪师姐的药。” “师妹还是这样见外。”一边说着一边她走到床边来:“你吃好了吗?我来看看你的恢复情况。” 楼十九闻言又要来撩我的被子和衣服,我一瞪,他瑟缩了下,终于没敢伸手。 罹飞雪又笑:“师妹是大姑娘了,还是我来吧。” 唉,不管你们谁我都别扭,可是我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认命地,我乖乖趴下。 “咦?”一撩开屁股上的衣服罹飞雪就讶然出声。 楼十九也奇道:“怎么会这样?” 我心一凉:“怎么了,恢复得不好吗?” “不。”罹飞雪否定了我的想法,慨叹道:“不是恢复的不好,而是恢复的相当的好。” “那你们奇怪什么?”这回换我奇怪了。 “奇怪的是,没道理恢复得这么快,这么好的。”罹飞雪的声音低得有些近乎喃喃私语了。 “也许我体质好,天生愈合能力强呢?”我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楼十九拍了拍我的背,轻声道:“小九你别出声,让你师姐好好想想,这里肯定出什么茬子了。” 还没成亲呢,就开始护上了,我郁闷,闭嘴装死人。 罹飞雪突然道:“师妹,一会我要用针刺你,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恩。”我应声,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点疼痛,不由急了:“飞雪师姐,你倒是刺啊。” “小九,已经刺过了。”楼十九替她回答道,我喷,合着我是白做思想准备了,根本就没感觉嘛。 “刺过了?然后呢?有什么发现?”我纳闷地转过头去,只看着罹飞雪正出神地看着一根银针,似乎那银针上面有花一样,哦,不,银针上面到的确有花,不过是我的血花,只有一点在银针的尖端红得发亮。 看来我的铁皮铜骨功更上一层楼了,都被刺出血来了还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暗自得意。 第十八章)初起风云5 “会是杜若么?”楼十九突然问。 我纳闷,这关杜重迦什么事啊。 “杜若是无毒的。”罹飞雪摇摇头,费解地放下了银针,半晌,她苦笑着托了下自己的额头:“本以为这些年来在楼山我已经观遍了医术,识得一切毒与药了,谁知……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能银针变红……” 呃,难道针上的红颜色不是我的血? 楼十九轻轻拍了拍罹飞雪:“没事的,小三,你慢慢想,至少目前看来它没有什么危害,不是吗?”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单纯地为楼十九对罹飞雪的称呼而喷了出来。罹飞雪……小三……虽然早已知道楼十九喜欢按小字辈叫人,乍一听到这个称呼还是非常地喜感。 楼十九和罹飞雪因为我的喷而转移了注意力,楼十九关切地问:“小九,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罹飞雪则直接把手搭上了我的脉。 “呃,我哪里都很舒服。”我连忙诚实汇报,罹飞雪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小三……”楼十九又叫罹飞雪,我差点又喷出来。 罹飞雪收回手,又苦笑着托了下自己的额头:“如果不是亲眼看见银针变红,我几乎要以为自己误诊了,这脉象正常的实在不象话。” 脉象正常也不好,我在心里嘀咕,当然,我是不可能把这句话说出来了,罹飞雪是专家,是权威,我一说出来肯定立马被楼十九扣上“蔑视权威”的帽子,我知道他护着她,可不想他再在我面前护着她。 “这个,既然暂时也看不出来什么事,我们就全当它没事好了,等出了啥事再说嘛。”我好心地劝道。 “不行,我隐隐觉得这里有大问题。”罹飞雪皱眉摇头,说着她转头看向楼十九:“师傅,我想回楼山,也许在楼山上我能查到什么线索。” 楼十九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罹飞雪又道:“那师傅呢,师傅不一起回楼山吗?” 呕!又到了我不想参与的话题,我的心一抽一抽一抽地疼,想别过头,却不由紧张地看向楼十九。 楼十九不看罹飞雪,却笑着看我:“我暂时先不回去,小九她不想回去,我要陪她四处走走。” 我本该希望楼十九跟罹飞雪一起回楼山才对,这样我就不用天天面对他,也不用一步步往深渊里滑,还可以抽身出来去找杜重迦,可是心却不由为楼十九的话雀跃起来,我……我只能在心底里对自己一声叹息。 罹飞雪眉头又皱了皱:“可是师傅……” 楼十九摇摇头打断了罹飞雪:“你放心,我跟小九都不会有事的。” 罹飞雪不说话了,只是眉头全拧在了一起。 突然想起苏清觞来,他也是那么爱皱眉头,他们两个才是相配的一对,为什么楼十九又搅和进去?我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唉,也不知道苏清觞和飞儿现在在哪里。 嗷!为毛啊为毛,我有这么多值得叹息的事! 话说罹飞雪说走就走,当下就回自己房间打包袱,我忍不住问楼十九:“其实你是想跟她一起回去的吧?” 楼十九坐下来摸摸我的头:“小九去哪儿,爹爹就去哪儿,小九不想回去,爹爹就不回去。” 把所有的选择权都放到我手上,你这不是变着法子逼我回去么! “好,那你就永远都别回楼山了!”我怒了,坚决不松口,这可是你自己选的,那就别怪我心狠,让你们两地闹分居! ****************我是PP结疤的分割线**************** 不知不觉罹飞雪走了已经三天,楼十九也整整陪了我三天,虽然我已经对楼十九发狠不许抱抱,不许亲嘴(嘴角),不许一起睡觉,但显然楼十九根本没听进去,想抱的时候就抱,想亲嘴的时候就亲嘴,困了的时候就自动爬到我床上睡觉。也就是我这几天屁股上的伤好的还没利索,否则我早连皮带骨吃了他,连毛也不剩一根。 话说,从小到大我就没这次这么窝囊过,趴在床上趴了几天只憋得我直想挠墙,真不知道楼十九是怎么坐得住的,每天除了睡觉和筹办吃喝,就坐在床边看着我,好象看多了我就能变得跟他一样妖孽似的——就像现在一样,一边摸着我的头发,一边笑眯眯地盯着。 呕!那叫一妖孽,那叫一诱惑!我被他盯得实在受不了了,开始胡闹:“楼十九,我要出去玩。” “小九,等你伤好了爹爹就跟你出去玩。”楼十九像哄小孩一样哄我。 我当然不干,坚决抵制:“不要,我要现在就出去玩!” 想了想我又努力眨了眨眼睛,眨出一点眼泪花花出来:“楼十九,我都在这里趴了几天了,再趴下去我就僵成木头了……” …… …… 事实证明,扮可怜果然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只一会楼十九就在我的眼神下丢盔弃甲,举手投降,去叫了辆大车来,带我去山上看枫叶。 还没到山脚下,楼十九就把我抱趴在他腿上,撩起门帘来,让我向外看。 时值深秋,正是枫叶最好的时候,远远看去漫山红火,我突然想起自己那天YY的楼十九跟杜重迦的JQ就是发生在这样一片枫林里的,不由笑出声来。 楼十九也跟着笑盈盈的,他问道:“小九,你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么笑?”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楼十九,我正在想,你这把年纪了还不找结婚,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断袖分桃……” 憋到最后一个字,我终于忍不住,趴在楼十九腿上狂笑起来。 楼十九一边给我拍背,怕我呛到,一边困惑地问:“小九,什么叫断袖分桃?” 我惊讶地抬头看楼十九,那一刻他的眼神比昭言小正太还要纯真,我想,这个世界上除了刚出生的娃娃,他就是最纯洁的人了。 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这点最基本的BL常识都没有,本着悔人不倦的精神,我源源本本地把董贤和弥子暇的故事讲述给他听——最好的保护最纯洁的人的方式就是污染他,这样他就不会受伤害了。 孰料楼十九听完故事后,非但没有跟我产生一点共鸣,还认真地告诉我:“小九,也许我真的有断袖分桃的潜质,但是至少目前为止我不结婚的原因不是这个。” 楼十九的话不但认真,似乎还有一点伤感,只听得我心酸酸的,我嚷嚷:“楼十九,你毛病啊,你!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你!” “是你把我的话当真了。”楼十九多云转晴:“小九,看来爹爹得给你换个文化课的先生了,他都给你教了些什么啊……” 车子突然一停,我差点从楼十九的怀里扑出去,赶车的师傅连连道歉,又为自己解释道:“两位爷,不是小的故意这样做,只是车前突然拦了辆车,您看,那两位……是不是两位爷的朋友?” 闻言我跟楼十九一起看向车外,楼十九一僵,我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始后悔。话说,今天的皇历上难道写的是“不宜出行”,怎么就偏偏碰上了他们两个呢? 来的人是杜重迦和紫潆衣,正是楼十九的对头,此刻他们站在那辆我坐过的马车前,似乎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们了,又似乎只是从斜刺了穿插过来。 不过楼十九也只僵了一下,随即他小心把我从他腿上挪开,在我耳边轻声叮咛:“小心些,有什么不对你立刻就走。” 屁股上的伤早已结疤,正在慢慢地长新肉,如果真的要逃跑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我怎么可能放下他独自逃生。 当然,我是不会把这些话告诉楼十九的,我只对他笑了笑,让他放心。 楼十九这才下了马车,两股强大的气场顿时铺张开来。 杜重迦负袖看天,突然漫不经心地一笑:“不知道你今天有几分把握杀了我。” 楼十九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慢慢地回答:“没有,一分把握也没有。” 我急得差点没跳起来,这个大傻子,怎么能这么老实地跟敌人交底儿!随即我又一想,也许这是他的诱敌之计呢,先麻痹敌人,然后突然出击……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杜重迦是可以听到别人画外音的,我的这些画外音被他听去不就糟糕了?!而且,就算没听到我的,他也可以听楼十九的,处境一样的糟糕! 接着我又想,我只在车里没露面,杜重迦可能根本不屑来听我的画外音;而楼十九功力那么深厚,可能不那么容易被他听去画外音,所以,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可是万一……我不敢再想。 “那天我说过,下次被打败的只有你,你错失了那个机会,注定只能黯然收场。”杜重迦悠悠道,似乎胜券在握。 “没有打过之前,谁也不能断定。”楼十九道,声音冷肃坚毅。 杜重迦不说话,只伸手捧出一个血色的球体,血球在杜重迦手里滴溜溜打转,好象随时都会非出来,给楼十九致命一击。 “等等。”楼十九突然喝道。 血球的转速慢了些,杜重迦似在等楼十九说话。 “如果我死了,你可不可以放过他们?他们是无辜的,于你也没厉害关系。”楼十九道。 杜重迦不并答话,手里的血球突然飞向楼十九。 第十九章)风云初起6 偷袭,红果果的偷袭,我在心里咬牙切齿,瞬间给杜重迦的形象分减了十分。 只是,血球并不会因为我给杜重迦降分就会飞回去,它仍旧那么呼啸着直向前,越滚越大。 我看不到楼十九的动作,只听得一个“去”字,一面太极图飞出去拦住了血球,一时血球虽没有被太极化解掉,却也不能再想前半步,两者拉锯战一般顶在的场中央。 “一开始就是这么硬碰硬的打法,对你来说很不划算。”杜重迦晒然一笑:“这几天你只怕已经枯竭得差不多了,若走巧着,或还可抵挡几回合,这样便如同送死一般。” 我听不懂什么枯竭,但总能听出眼下楼十九的情况很不乐观,心里暗暗着急却无计可施。我身上唯一的法宝就是楼十九送我的铃铛,而那个铃铛顶多收一些中低等的妖怪,拿这种大神级别的人根本就没办法。 正着急着,杜重迦又伸出另一只手来催动血球。 血球变得更大了,个头盖过了太极图,慢慢向楼十九这边推移过来。 咬咬牙,我就在马车上盘腿做好,合掌默念咒语:“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去时,飞光逝影。” 如同那个铃铛的咒语,这是楼十九教我的为数不多的法术之一,学名空间转移法术,似乎也有人叫他乾坤大挪移。 语毕,只见一个白亮的球体从我掌心挤出,瞬时白光四溢,马车的前半部分,包括赶马车的人和楼十九都被吞噬在白光里,我再轻喝一声“去!”,白光便立刻消失了。 如果成功的话,楼十九他们应该已经被我转移到我们楼山脚下的家里了吧,我疲惫至极,抹了抹头上的汗,就看那血球失去了太极的阻挡后,旋转着向我袭来,我险些没被它带起来的狂风刮跑。 吾命休矣——我闭上眼睛等死。 狂风却突然偃旗息鼓般消失无踪,血球堪堪地擦着我的鼻尖停了下来,我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红光一闪即逝,我看到杜重迦伸手把血球纳回体内,他亮晶晶地看入我的眼睛:“小九,别来无恙。” 看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这里里,说不定那天他也知道我在场——如果不是因为听了我的画外音,他怎么会突然笑得那么波澜壮阔呢? 不管怎么说,紧张状态是解除了,我这才发现我的屁股不是一般的疼,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坐起来的时候把伤口挣破了,总之再也坐不成。我先“BIAJI”扑倒,然后才抬起头来问杜重迦:“杜重迦,你跟楼十九究竟有什么仇?他从来也不是作奸犯科的人,你一代表正义的大神为什么非要至他于死地呢?” “也许只是他要至我于死地呢。”杜重迦云淡风清地笑,实在让我琢磨不透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话说楼十九从来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他怎么会那么处心积虑地非要杀死一个人呢。 “你看,我刚刚不是让你放走他了吗。”杜重迦又笑:“如果我想,我完全可以阻止你的空间转移法术。” 这也是,我挠挠头,却更不明白其中的原由了。 杜重迦俯身把我抱了起来,动作熟练地仿佛做了十几年一样,我觉得异常怪异,长这么大,我从来还没在清醒状态下被楼十九以外的男人抱起过。 可是我现在真走不了! 我僵硬地躺在杜重迦怀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想什么,半晌我才找到理智,向杜重迦道:“杜重迦,你刚刚还没回答我你跟楼十九到底有什么仇呢。” 问完之后我又有点忐忑,这算不算交浅言深,万一杜重迦他不愿意告诉我呢,万一他因此发火了呢?我脆弱的小心肝可经不住他的忽冷忽热。 杜重迦正抱着我往前走,他突然笑了笑:“没有仇恨,从来就没有。也许只是上天注定,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这句话,似乎说得意味深长,我忍不住开始乱想,难道是杜重迦在暗示我什么?就算是,他到底又在暗示我什么呢? 唉,也许只是我多想了,我摇摇头把这个问题甩开,继续问杜重迦:“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拼死拼活的啊,难道大家就不能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吗?” 杜重迦笑笑,没说话。 我算看出来了,他是拒绝再讨论这个话题。 我纠结,他跟楼十九到底有什么问题存在呢? “小九,你不用管这些。”杜重迦把我抱到马车里坐好:“我想,楼十九也不希望你管这些,这是我们的事情,你置身事外就好。” 说得容易,如果是阿猫阿狗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去管,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嘘,小九,你先别想这些,你困了……”杜重迦对我说。 我困才有鬼,这几天除了跟楼十九大眼对小眼,就剩下睡觉了! “哈——”虽然这么想,我还是打了个呵欠,倦倦地闭上了眼睛。难道是这几天睡惯了的缘故?那么照这个趋势我会不会变成猪? 今天总算是死里逃生,睡着了还在梦里后怕,万一杜重迦不及时停手,那我不就再也见不到楼十九了吗? 血球在触及鼻尖那刹那停住的镜头一遍遍在我梦里重演,严重考验我脆弱的心脏,可是杜重迦为什么会在那么关键的时候突然住手呢? 楼十九之前不是问过杜重迦“如果我死了,你可不可以放过他们”吗,杜重迦不是根本没有回答吗,那不就意味着沉默地驳回他的请求吗?他怎么又改变主意会不杀我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认识我的缘故吗? 这个执念在梦里萦萦缠绕,缠得我觉也睡不好,非挣扎着从梦里醒过来,一睁开眼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出口,问完了又觉得好笑——眼前一片昏黑,显然这还是半夜,杜重迦又不会像楼十九一样,从不避闲,跟我同起同睡,他怎么听得到我问他什么。 “也许……”杜重迦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吓了一跳,腾地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没有过一个人,像你对他一样对我,所以我想试试,如果我像他一样对你,你会不会也像对他一样对我。”杜重迦慢悠悠地说出了一堆我听不懂的绕口令,我头晕脑涨,只隐隐觉得那个他应该就是楼十九,可是我对楼十九怎样,楼十九对我怎样他又怎么会知道,他要我像对楼十九一样对他,可是一颗心怎能分给两个人……想到这里我赶忙停住,他可是能听见我画外音的人,万一被他听去了多不好意思。 又想起,之前曾那个样子哭倒在他怀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了。 “你的所有的一切思绪我都会知道,不管你是不是再我面前。”杜重迦似乎在斟酌怎么表达,他拉着我在床上坐好,顿了顿才继续道:“这不仅是因为杜若是我的本命花,还因为,我已经将我的本命花种入了你的体内。” “嗷!”我惊讶地又蹦了起来,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怎么能做得这么轻率,万一我死了呢,那他不是要跟着嗝屁? 杜重迦轻笑着拉我重新坐好:“我当然不会这么轻率,我把本命花种入你体内的时候对你还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当时我不过是想把我的本命花暂时藏在你身体里罢了。” 什么叫暂时啊?我困惑。 “当时我刚把本命花从一个很深的地方移植出来,这使它的气息不是非常稳定,所以我需要一个地方隐藏它。”杜重迦又解释道:“并给它提供足够的养料,让它不致枯萎。” 什么?感情他拿我做花肥呢?!我怒。 杜重迦大笑,我窘,我刚刚的画外音很好笑吗?他怎么总会因为我的画外音笑得这么波澜壮阔呢? “我总是奇怪,你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可喜的念头。”杜重迦总算笑够了,在黑暗里眼睛晶晶亮地看着我,把可喜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其实你是想说可笑吧,想说可笑就可笑嘛,还那么矫情地换上可喜两个字干什么!我不忿地在心里骂他。 杜重迦又要笑出来,我连忙阻止:“咱们还是先别笑了,说正事吧。” “按你的说法,我当时的确是想拿你做花肥的,当然,这对你本身并无多大影响,只是略吸收些水分和粗盐,它自会又返还给你其他的助益。”杜重迦接着道:“只是,像你说的,我不可能把自己的生命就这样轻率地交给你,所以我原打算等它的气息稳定之后就把它移值到其他的地方去——我能种,自然就能够再把他移植走,不过那样的话,你就得死。”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是那么轻描淡写,我不禁一颤,人命,在他眼里就这样轻贱吗? 杜重迦伸手握住我的手:“你放心,既然我现在告诉你了,就不会轻易再把它从你的身体里移植出去。说起来,你的烧伤为什么会只集中在那个对身体来说最无害的地方,这几天你的内伤和烧伤为什么好的这么快,还不是多亏了它,之前我又曾运功催动它助你疗伤,此刻你已经完全好了。” 我这才惊觉,我的屁股已经一点都不痛了,怪不得前两次蹦得那么顺利呢。 第二十章)风云初起7 “小九,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吗?”杜重迦笑。 “为什么?”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暗暗怪自己,怎么总是抓不住重点,把这么重要的问题给忘了问。 杜重迦摸了摸我的头:“本来我想把你带在我身边,等本命花稳定了就把它从你身体里移植出来,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很有趣。” 杜重迦顿了顿,笑笑:“我不知道你的脑袋里都有些什么东西,总是会突然转动出一些非常可笑的念头出来。” 看吧看吧,终于说出可笑这个词了,刚刚还装纯情,说可喜——我在心里如是鄙视道。 杜重迦又笑,我拍被子:“不许笑了,说重点!” 他倒也不以为杵,从善如流道:“可是我后来竟发现,你很能牵动我的情绪,我会因为你的有些想法大笑,我会因为你在我面前的时候想到别人而恼怒,我会因为你的害怕而强压恼怒,我会想要哄你开心,我会因为你的难过而感到怜惜,我会因为你的生分而恼怒,我会因为你想离开而恼怒(详参照第十一至十三章)。” 杜重迦一口气说出这么长个排比句出来,简直就像在背诵爱情宣言,我惊讶得差点又蹦了起来,这还是那个看上去冷静自持,漫不经心的杜重迦吗? “你说的没错,我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杜重珈道:“这个发现让我很恼火,我以为,这个世界上不该有任何牵动我情绪的人和事存在,所以我会放你走,想以这种方式告诉自己,我不在乎你。” 我晕,这就是他那天阴晴不定的原因吗? “是。”杜重迦坦然地回答:“可是后来我后悔了,所以那天你突然想起我的时候,我就突然想去见你,去把你找回来。” 我还以为那天只是个意外来得……或者他单纯是为了找楼十九麻烦。 “那时侯,他不来找我麻烦已是万幸,我又怎么会去找他的麻烦。”杜重珈“DENG”在我脑袋上敲了一记:“那时侯。本命花虽早已种进你的身体了,可是它气息仍然没有稳定,我全身功力也只有十之三、四。那天,实是凶险的很。” “所以那天你借着我的因由,让楼十九不敢跟你动手?”我恍然大悟,可是那个他真的是我么? “是你。”杜重迦答道:“那时侯你火伤,内伤,两伤在身,他委实放心不下,所以只能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是我拖累了楼十九,我默。 “我不明白的是,你既已认定了他于罹飞雪的关系为什么还要一再难过,还要那么在乎他,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他。”杜重迦的声音里似乎有点困惑:“我想我嫉妒他,但是我不清楚这份嫉妒单只争对他能有你这样的对待,还是因为你这样对他,而不是这样对我。” 这孩子可真够坦白的,你就给我点幻想不行啊!我咬牙切齿,刻意压下去心里的那层难过,不去想罹飞雪,也不去想楼十九。 “想不想时已是想。”杜重迦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虽然我仍然会因为你去想他而恼怒,但是我不会强迫你。” 我默了,静静地等他,看他还想再说什么。 杜重迦继续道:“我刚刚说过,我不知道是单纯嫉妒他,还是因为你嫉妒他,但是我想,如果你能像对他那样对我的话我就不用去管到底是哪个缘由了。” 我黑线,这个差别可大了,差了爱情这么重要的一个因素啊! “爱情……”杜重迦细细咀嚼,半晌道:“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我以后对你会像他对你一样,所以,你也要像对他一样对我。” 又是绕口令,我晕,可他拿什么跟楼十九比啊,我跟楼十九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整整十二年的感情啊! 杜重迦答道:“我可以等,如果十二年不够我可以等你二十年,一百年,一千年……” 拜托,你是青帝,是大神行不行,我一小老百姓别说一百年,一千年,只十二年就足够把我从一颗珍珠变成鱼眼了,更何况我现在也不是什么珍珠。 “我可以一直把我的本命花种在你的身体你,让你分享我的青春与寿命。”杜重迦一本正经地回答。 似乎是极具诱惑的一个条件,为什么不把他的妖孽也跟我分享呢,那样的话,说不定我就能变成一颗珍珠了,我开始乱想。 杜重迦笑:“可以。” 我汗,他还真当真了,不是这一切他都是当真的说,真的这么要求的吧? “可是杜重迦,从我现在的立场上讲你是楼十九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你救过我,这是另外一回事,我只是单纯从楼十九这个角度去讲。”我费劲地解释。 杜重迦点点头,我这才发现,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了,屋子里再不是对面也看不清表情。 当然,天亮并不干扰我们的重要会议,我继续道:“虽然我觉得你这人很不错,但是你说会有谁对一个敌人产生那样深厚的感情呢,而且,一个人的感情如果说变就变的话,那也太廉价了吧。” “可是,你不是已经认定楼十九于罹飞雪了吗?”杜重迦提醒我。 我怒,真是哪儿有伤他往哪儿戳啊,我负气地不肯再理他。 “小九,我会给你时间忘掉他,在这之前你可以想他,但是你不许再想对他做那种事情。”杜重迦拍拍我的肩。 “哪种事情?”我茫然了。 “就是这种事情。”杜重迦的脸突然在我面前放大,我警觉地想后退,可是他已经扣住了我的后脑勺,然后双唇就像两片羽毛落到了我的唇上。 我居然就这么被人给亲了,还是楼十九以外的人——嗷,我的初吻啊,我悲愤! 似乎是我的悲愤激怒了杜重迦,他突然用力起来,重重地压住了我的双唇,舌头不由分说分开我的牙齿,侵入我的口腔。 我承认,跟一个妖孽男亲嘴的确是件享受的事情,可前提是他得是我梦寐以求的那个人嘛,不然也不要这么暴力好不好?我委屈地瞪大了眼睛看杜重迦,眼泪哗啦就留了下来。 杜重迦停止了侵略,放开了我。 “对不起,小九,我想,我又是嫉妒了。”杜重迦居然叹了口气。 丫不是嫉妒,丫根本就是一色+情狂!我愤怒。 “小九……”杜重迦又叹了口气,起身穿衣,穿完之后又给我穿,我抗议地往墙角挪了挪,不肯合作。 杜重迦也不勉强,自行离去,只是,都走到门口了他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句:“记住,不许你再想对他做那种事情,否则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我就想怎么了,我不仅想跟他亲亲,我还想强了他呢!我在心里咆哮。 “小九,你记不记得你那天晚上是怎么突然睡着的了么?”杜重迦意味深长地留下了一句话,姗姗离去。 我努力想,努力想,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我本是打算强了楼十九的,不知怎么突然就很困,然后我还似乎看到了一双血色的瞳仁。 没错,就是那双血色的瞳仁,虽然那个瞳仁看上去没那么妖异噬血,反而有点魅惑的意思了,可它的的确确就是我初到楼山那个晚上看到的那双血色瞳仁。 而据我所知,只有杜重迦能够控制得了我,因为他在我身体里种了他的本命花,所以那双眼睛一定是杜重迦的,所以说杜重迦就是那个魔。 所以楼十九才一定要杀了他。 可是紫潆衣为什么又要叫他青帝呢? 我又把跟杜重迦相处的每个细节又仔细想了想,越发肯定杜重迦就是个那个魔,因为他从来也没正面否认过自己是个魔,之前我会以为他不是魔根本只是自己的推断而已。不过,杜重迦曾经点头过自己就是青帝,但是他看上去又不是个会冒充大神的人啊。 难道大神青帝===魔?! 嗷,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推论?我刚想抱着脑袋吼一嗓子,杜重迦推开门走了进来,笑容可掬道:“小九,吃早饭了,逸仙镇的皮蛋瘦肉粥和叉烧。” 本来想继续负气赖在床上,可是一想到杜重迦是个魔,我顿时没胆了,立刻乖乖地下床穿衣服,吃早饭。 杜重迦像楼十九一般笑眯眯地盯着我吃,我心里那叫一别扭。 吃了一半我终于忍不住了,烦躁地摔下勺子和叉烧:“不吃了!不吃了!” “怎么了,小九,你不是很爱吃这个吗?”杜重迦满脸无辜,差点让我以为他就是楼十九。 想到楼十九我更烦躁,豁出一切去嚷嚷:“杜重珈,你不是楼十九,你做不来他,还有,你不要再跟我装,我刚刚想到什么你肯定已经都知道了!” “那又怎样?”杜重迦秀他的睫毛。 我肝一颤,差点投敌,好在还有理智,我继续怒吼:“你都知道我知道你是个魔了,你为什么还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么平静?” 杜重迦不以为然地笑笑:“这件事情迟早都要让你知道的,我们以后还有一百年一千年的时间一起过,我怎么可能瞒你那么久。” 第二十一章)他的温柔1 他说的那么平静,那么理所当然,我不禁要真的开始相信起他的话来,也许不是我先遇到了楼十九,我真的会爱上他,不管他是魔,是神,还是人。 为何妖孽说出来的话也这么妖孽?我无语看苍天。 “别看苍天了,看看皮蛋瘦肉粥吧,苍天不能填饱肚子。”杜重迦笑笑。 实在想不到这么喜感的话竟会从杜重迦的嘴里说出来,还好我嘴里没有饭,不然一定喷出来。 我左看右看,从行为举止到语言运用仔细分析,怎么分析杜重迦也不像个魔啊,说是青帝还靠谱点。 不过,现在想那些干什么呢,我还是乖乖吃饭吧,正如杜重迦说的,苍天不能填饱肚子。 可是吃完饭干什么呢?现在我是杜重迦的俘虏,他又说要像楼十九对我一样对我,难道吃完饭他就要像楼十九一样跟我大眼对小眼?想到前几天枯燥无聊又想入非非的生活,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不会。”杜重迦笑笑:“吃完饭我带你去找飞儿和苏清觞,你不是一直放心不下吗?” 嗷!杜重迦居然不软禁我!太意出望外了,话说,从那个血球擦着我的鼻尖停下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的做囚犯的准备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自由,自由,自由……(省略号表示回声)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去看看楼十九怎么样了呢? 算,还是不要了,万一他们一见面又火并怎么办? “我可以陪你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只要你不是要去见楼十九。”杜重迦洞悉地笑笑,我有一口没一口地扒拉起早饭来。 杜重迦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有些窘迫又有些纳闷地问:“你怎么不吃啊?这么多呢,你也一起吃点啊。” “魔是不需要吃这些的。”杜重迦摇摇头。 我恍然,也是,他是魔,或者说他本命花是杜若,杜若是什么,植物,只要阳光和水份就够,不需要这些五谷杂粮,一日三餐。 可是,明明那天中午他还陪我吃饭来着…… “吃了也无妨,只是吃多了便会有些不妥。”杜重迦解释。 怕是消化不良,我垂头默然。 杜重迦又笑。 这一顿饭就在杜重迦的虎视眈眈下吃完,推开碗,我心情大好:“杜重迦,我们去哪里找飞儿和苏清觞?” 还没听到杜重迦的回答我就听到了“嘭嘭”的敲门声,紫潆衣在门外脆生生道:“青帝大人,小衣已经准备好马车了,我们现在就走吗?” 呃,他是什么时候让紫潆衣准备马车的?我正奇怪着,就觉得嘴角一湿,再看杜重迦他仿佛猫偷了腥般添了添嘴唇。 我窘,就算你要学楼十九,也不用学得这么到位吧。 无视,无视就好!我异常淡定的起身出门。 杜重迦随后跟上。 看杜重迦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我突然有种荒谬绝伦的感觉,就好象杜重迦是我的小厮一样,我盛气凌人地带着他出门了——拥有这么强大的一个小厮,我该是多么牛叉的一件事情! 我乐,杜重迦也乐。 我怒:杜重迦,麻烦你留给我一点点隐私! 杜重迦不理我,伸手一捞,把我抱进了马车里。 马车一路驶出了庭院,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之前我们并不是在客栈里。 “杜重迦,这是你的家?”我好奇地问。 杜重迦摇头:“这只是小衣在逸仙镇给我找的住处。” “紫潆衣跟你一样也是魔?”我好奇地问,又想起那天跟紫潆衣火并的木成舟,他们难道是一伙的?还是那个木成舟就是妖,不过是跟紫潆衣有JQ而已。 想到这里我突然懊恼,我这不是把紫潆衣的隐私暴露给了杜重迦吗,紫潆衣那么偷偷摸摸地约了木成舟在那里见面,想必就是为了不让杜重迦知道吧。 我小心地看了看杜重迦的脸色,杜重迦微微一笑:“有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听小衣说,她是我堕入魔道之前的弟子,至于木成舟,他是在我堕入魔道之后入了轮回,进而成了妖的。那天他们并不是私会,而是小衣总算找到他,想给我一个惊喜,所以先约了他在那里见面。” 要是他们没有JQ才有鬼,我闷闷地想,如果没有的话木成舟可能见到我就大打出手吗,不大打出手能导致后来那场大火嘛……算了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倒是杜重迦说的那句“她是我堕入魔道之前的弟子”分外骇人听闻,嗷,堕入魔道,堕入魔道,堂堂青帝大神竟会堕入魔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惊耸的事件?! 杜重迦眉一凝:“三千年前,或者更久,一定出过一件什么大事,不过不要紧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杜重迦展颜笑笑:“我并没有觉得做一个魔有什么不妥,青帝也好,魔也罢,我只是我。” 真看得开的一个孩子,我赞叹地摸了摸杜重迦的头。 杜重迦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怪异,我有点心虚地缩回手。 “可是,杜重迦,魔不都是噬血暴戾的吗,为什么你看上去这么平静呢?”我连忙转移话题,同时在心里添了一句,就像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样子,那个样子才像一个魔嘛。 杜重迦笑笑:“也许是因为我把本命花从原来那个地方移植到你身体里的缘故吧,也许只是因为我收敛了魔气而不显得了。” 我到底该说他是个低调的魔还是个糊涂的魔?我纠结。 不管怎么说,杜重迦的身份算是彻底弄清了。 一,他现在是魔。 二,他原来是青帝。 如果他从根本上就是个魔的话,那我也无计可施,只能任楼十九去履行他斩妖除魔的义务,至于是楼十九死,还是杜重迦亡,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现在看来是杜重迦比较强一点,我能救楼十九一次,但是不能救楼十九一世,毕竟我本身根本就没什么法力,上次能即时救走楼十九不过是有点出其不意的小运气罢了。可一旦楼十九强了,我也没道理去阻止楼十九去做收杜重迦这样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魔的恐怖之处在于他强大的破坏力以及噬血的本性,当然,这个是说土生土长的魔,具体就表现在对于人命的不屑与轻贱上(从杜重迦同志在说到取走他本命花我会死时的平静态度上可见一斑)。可如果那个魔不是土生土长的,那么他就是后天的噬血,本性很可能就是纯良的。而杜重迦是由一个大神半道改职为魔的,所以他的本性就不应该是噬血而是大神,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某种手段让他回复本性呢,那样他与楼十九的对立就不会存在,两个人自然也不用这么你死我活的不死不休了。 想到这里,我想见到苏清觞的心情比想见飞儿还热切起来——楼十九说过,仙史方面的问题应该去问苏清觞,他是这方面的权威。 如果我能弄清当年青帝是为什么堕入魔道的,也许我就能让杜重迦回复本性呢。 杜重迦一直静静地任我想心事,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咨询他的意见:“刚刚我的那些画外音,我是说我想把你从魔道导回神道这件事你觉得怎么样?” 杜重迦笑笑:“我本身无所谓,但是如果你想那样做的话我想我会配合。” 恩恩,我满意地点点头,他这么和颜悦色,这么从善如流完全有条件由一个魔改造为一个悲天悯人的大神的嘛。 那现在最迫切的问题就是那段历史究竟在什么时候,究竟是怎样一场风暴了。 苏清觞究竟会不会知道呢?理论上讲这段过去很可能没有整理成文字流传下来,即便整理成文字了,那文字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还有待商榷。 ……我好象想多了,八字还没一撇呢,我都想到那一捺上去了。 定定神,我撩开左右的窗帘去看外面的风景。 马车疾驰在一条官道上,远近看去都没有人烟,左看是巍峨的大山,右眺是一条宽阔的大河,大河那边还是层叠的山峦。山峦直绵延到天际变成看不清的灰黑色,左边的大山却显得色彩斑斓,一丛丛枯黄,一丛丛火红与一丛丛墨绿交相迭次,不似楼山,一年四季的苍翠,宛若不是人间。 杜重迦突然叫停,我奇怪地看向他,暗暗检讨,似乎自己刚刚没有什么说错的画外音啊。 杜重蹙了下眉,没搭理我,只对紫潆衣道:“小衣,拐到左边的林子里去。” 我挠头,话说,虽说山林里常常会有拦路打劫的强盗,我们也没穷到要黑吃黑的份上啊,难道杜重迦想替天行道? 好吧,我承认我乱想这些不过是想逗杜重迦笑,可是杜重迦非但没一点笑意,眉头还蹙得更紧了些,甚至,显得有些焦躁。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样,这片树林明明平静的很,一点异状都没有啊。 我正纳闷着,一群乌鸦就像为了证明我的画外音一样忽啦啦从头顶飞过,投入了树林里——如果树林里有什么的话,这群乌鸦应该忽啦啦飞出才是吧。 再往树林深处已无马车可行之道,杜重迦也不打招呼,行云流水的就从马车里飘了出去,紫潆衣停好马车瞪了我一眼:“你还看什么啊,还不跟上去。” 第二十二章)他的温柔2 我有点小郁闷,早上我还觉得杜重迦是我的跟班呢,怎么这一会功夫就变成我是跟班了。 不过郁闷归郁闷,我还是迅速地跟了上去,杜重迦这个样子不寻常,太不寻常,我得跟紧点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跟在杜重迦身后只又跑了几步,我便隐隐觉得有些异味,越往前跑越觉得味道刺鼻难闻,好似风肉的干臭味,又好似这风肉风坏了,还夹杂着些腐烂的味道。 难道这树林里还住着人家?我有些奇怪,一不留神却撞到了杜重迦的背,不知什么时候杜重迦已经停住了他的脚步,我也停住,纳闷地从他身后探出头去。 只一眼我便忍不住呕吐起来,直把早上吃的那些,一点不剩的都吐了出来,吐到最后无可再吐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我嘴里直发苦,我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惨状,只能说地上树上都是一些支零破碎的尸体,或手脚或头颅或躯体,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还有大片黑色干涸的血迹,在地上,在树上,直把这里染成一个血黑的修罗场。那些尸体在此搁置显然已经有几天了,所以有些已被山风吹干,有些已经腐烂,刚刚投入这片林子的乌鸦正在互相争食。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那群被屠杀的野鸡怪,那个血流成河的屠宰场。它们本没有可比之处,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数量是如此之大,死状是如此只惨烈。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开始杜重迦就显得有些焦躁,此刻他竟有些发抖,我强忍住难过绕到杜重迦身前去看他,一入目便是那双血色的瞳仁。 血色一闪而逝,杜重迦已经镇定下来了,他牵住我的手,转头就走:“走吧,这里没有苏清觞,虽然有他血的味道,但是并没有他的尸体,他应该只是受伤了。” 原来他是为了这个原因过来的,我恍然,随即关心地问道:“你不要紧吧。” 他刚刚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好。 杜重迦摇摇头,抱着我飞上马车,进入了沉思状态,我也开始想起我的心事来。 只能说槿茵的那场屠杀留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又加上苏清觞似乎在这里出现过,我几乎可以完全断定这是槿茵的另一场屠杀。 槿茵,她到底是谁?杜重迦如此强大,楼十九在他面前都未曾露过一点怯意,可这个槿茵,只简单一面就让楼十九忌惮十分。 楼山底下的那些东西,杜重迦,再加上槿茵,摆在楼十九面前的道路似乎非常不平坦啊,而偏偏我又是那个与他前仆后继的人,真不知道楼十九看中了我什么,特特找我来做他的接班人。 苏清觞说的没错,我既不聪明,也不伶俐,不过是个法力低微的笨蛋,楼山这么沉重的一个担子实在不适合放在我身上,放眼看去,楼山上任何一个人(未成年人除外)都比我适合这个位置。楼十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么多年来我只知道他自诩是我爹爹,平日里相依为命,只知道他会关心我吃饱穿暖,会替我延师习艺,会教我一堆希奇古怪的法术,鼓励我跟鬼怪打交道多余对人的,又常常一去半年不见。 楼十九他到底真实身份是什么,对楼十九来说我算什么,又有怎样一种用处——这些我从来都不知道,楼十九我仅仅只知道他是楼十九而已。 这么想着,突然觉得生分,可是还是有一种痛悄悄在心底蔓延。 “小九……”杜重迦突然唤我,我连忙甩甩头从我的思绪里摆脱出来,话说,我不能只想着自己的烦恼,杜重迦这里似乎还有麻烦哪。 “什么?”我笑笑问杜重迦。 “我想,我似乎找到为什么我与楼十九势不两立的原因了。”杜重迦似乎有点困惑地说:“刚刚,我险些杀了你,那些残余的血腥味刺动我的神经,让我兴奋。小九……” 杜重迦顿了顿继续道:“如果刚刚我身边不是你的话,也许我就杀了人了。” 说不后怕是假的,我叹口气:“杜重迦,你也不要太纠结,你不是没杀吗,那就说明你还是有一定的自控力的。” 原来最可怕的不是魔,而是半路跳槽过去的魔,似乎这种魔缺乏足够的自控力——可怜的不能自主的杜重迦,我又叹气,所以楼十九才那么紧张着要灭了他么? 想了想,我安慰地拍拍杜重迦的手:“不怕,咱们不是还有一套转职方案吗,你放心,再撑一阵子,找到了苏清觞也许我们就有办法了。” “小九,我非常讨厌这种感觉,这种似乎被操纵的感觉。”杜重迦继续道,我怀疑他根本就没听进我的话,或者从一上车开始他就在神游,连我说了哪些画外音他都根本不知道。 “小九,下次我再出了什么异常的话,你立刻逃走。”杜重迦严肃道。 我敷衍地点点头,别说我根本就不可能跑得掉了,就算我跑得掉我是那种会丢下朋友自己逃跑的人吗,连飞儿,我落跑的时候都不会忘记带上她呢。 “不,小九,你一定要逃走,就用你上次救楼十九用的那个空间转移法术,那是很高级的法术,若我事先没准备的话你一定能逃得掉。”显然这次他听到我的画外音了,竟唧唧歪歪叮嘱了这么多。 不过那个空间转移法术真的是高级法术么,为什么楼十九不从漂浮术这样基本的飞行法术教起,直接就教了我高级法术呢? 只想了一下我便摇头,不再去想,从成长教育到身世成分,再到未来打算,几乎楼十九的一切都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围,我还去想这个问题作什么呢? “杜重迦,也许今天只是个意外,你看,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场景那么血腥你不是也没杀人吗,反而把我给救了。”我又想到另一个安慰杜重迦的角度。 杜重迦摇头:“那时侯不一样,那时侯我刚刚移植出本命花,气虚体弱,就算我想杀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无语了,拍拍杜重迦的肩膀:“算了算了,总之我以后呆在你身边,就算万一你失常了,失手杀了我,那你也给我抵命了,不能再去杀别人了——别忘了,你的本命花还在我身体里种着哪。” “小九,你愿意陪我一起死——你是这个意思吗?”杜重迦突然柔情款款地握住我的手。 我寒,连忙甩开他的手,大义凛然道:“错,你那是什么觉悟,我是为天下苍生着想,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 当然,那只是口号,我不是圣母,觉悟决不能够有那么高的。难道,我真的愿意陪杜重迦一起死? 我挠头,杜重迦满足地笑。 ****************我是突然想分割的分割线**************** 树林里的那个插曲似乎已经被历史前进的车轮碾碎在尘埃里,接下来杜重迦似乎再也没了困扰,依旧像之前一样笑眯眯地看着我,体贴入微地照顾我,这下子换我困扰了。 这根本就是紧迫盯人的监控制,从行为到思想! 我抗议:“杜重迦,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有我的隐私权,还有我的个人空间所有权。” “难道对你好也有错?”杜重迦似乎有些委屈,我气结,决定不再搭理他。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对他丝毫没有影响,接下来的几天,他坚决履行自己所说过的那番话,把对我的好做到至善至美,同时他也把我的隐私权毁得至尽至无,并坚决要求跟楼十九享受一样的待遇,动辄抱抱亲亲,夜则同宿同眠。 从紫潆衣看我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出,基本上我这个人是没什么清白可言了。 幸好,清白对我来说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否则只怕我就不得不在某一棵歪脖子树上自挂东南枝了。 而相对起苏清觞一直没有找到,以上所有的困扰都可以说是小菜一碟,最可恨的是紫潆衣这个青帝当年的小婢竟居然号称对当年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没有记忆,只记得曾经有个人说过某年某月某日她们家青帝会在某地出现,所以她一直那么痴痴地等,终于被她等到。 过了一村又一山,过了一山又一镇,一日到了白夜城,我穷极无聊,撇下杜重迦,拉紫潆衣陪我去逛街。 逛街,历来是女性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且不说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玩意儿,香气四溢的街头点心,但是街头那熙熙攘攘的气氛就引诱得人非跟他们同流合污不可。紫潆衣这个号称活了几千年的小仙一到街上却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看着什么都新鲜,一个简单的拨浪鼓都能让她把玩半天。 我不由纳闷:“小衣(这阵子混熟了,我也随杜重迦一起叫她小衣),你不是在人间很多年了吗,怎么跟第一次上街似的?” 小衣眼睛晶晶亮的地盯着一串糖葫芦:“是啊,可是我只乖乖地呆在逸仙镇盼着我们家青帝回来,年年盼,日日盼,都快盼成忘夫崖了,哪里有心情去逛街啊。” “小衣,你想吃的话可以买下来。”我好心地提醒她,就怕她嘴角的口水滴下来,毁了她在我心中仅剩的最后一点仙女形象。 第二十三章)他的温柔3 “是哦。”小衣笑笑:“我总忘了这是人间,东西可以用钱买来的。” 我摇头,小衣摸出钱袋来,刚准备掏钱,一团灰叽叽的小东西飞快在我们眼前一刷而过,小衣手里的钱袋不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我跟小衣对视一眼,拔腿就追。 追的过程虽然说没有鸡飞狗跳那么夸张,用人仰马翻来形容却一点也不为过。这条街太热闹了,那小东西飞在行人头顶上那是轻轻松松,我跟小衣却不得不排山倒海分开众人。 后来想起来当时也傻,想也不想,拔腿就追,就为那么几个钱,值得吗?不过那似乎是人本能的一种反应,也多亏了这种反应我们才找到了寻找已久的苏清觞。 当时我们一心一念只是追到那个小东西,至于动机、追到那小东西拿它怎么办等等,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追过了那条大街,又拐了两个弯,那小东西嗖地从一家客栈二楼的窗户里投了进去,我跟小衣相视一眼,小衣一个乳燕投林追了进去,我……我不会轻功,施施然地走进客栈,非常客气地跟掌柜的笑笑,再施施然走到楼上去找人。我一边走一边愤懑——小衣这个笨蛋,都不知道带我一起上去。 开门的却是小衣,我纳闷,再探头一看,客栈的床上躺的居然是苏清觞,那个灰叽叽的小东西正趴在他的枕头上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话说,如果苏清觞在这里的话,按道理飞儿也是应该在这里啊,为什么不见飞儿反而看到了这么一个灰叽叽的小东西呢,苏清觞什么时候有了收养流浪精灵的习惯了? “钱袋还来!”小衣理直气壮地向那灰叽叽的小东西伸出手去,看来她是特地等我到了才上演这一幕讨债镜头的,立刻我原谅了她舍弃我一个人帅帅的乳燕投林的举动。 那小东西只畏畏缩缩地趴在枕头上,突然它“嗷”地一声扎进了我的怀里,我下意识地就捧住了它……这个“嗷”声好熟悉啊…… “大王,乃不认得飞儿鸟……”那小东西在我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立刻我把它捧到了眼面前,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话说,这个眼窝深陷,皮包着筋,筋贴着骨的,又黑又瘦又脏的小东西会是我的飞儿么?当初它跟着我的时候,就算那么艰难最后都断炊了我还是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洗得干干净净的呀,怎么只一阵子不见她就瘦成了这样了呢,这哪里还是一只飞天小猪,分明一只飞天土狗。 “飞儿,你怎么搞成这样了?”我疑惑地问,随即又加了句:“说人话!” 飞儿胡乱用两只小蹄子擦了擦眼泪:“先别管我了,你们还是先看看苏清觞吧。” “苏清觞怎么了?” “这就是苏清觞?” 我跟小衣一齐出声问道,飞儿偏了偏脑袋决定无视小衣,只回答我说:“苏清觞受伤了,很重很重的伤,外伤加内伤,我给他找过大夫,可是我没有钱,我们都欠了几天房钱了……” 飞儿说着说着小眼窝里又流出眼泪来:“大王,苏清觞这样好几天了,我也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飞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摸了摸飞儿的脑袋,去看苏清觞。 苏清觞此刻在床上正睡得安详,除了脸色苍白些似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妥。我转过头去看小衣,小衣也在看苏清觞,她看到我看她连忙摇摇头:“别问我,我也看不出来他到底伤得怎样。” 我再看飞儿,叹气,咱仨都不是治愈系人才。 不过,虽然我们对苏清觞的伤束手无策,治飞儿的饿病却是举手之劳,当下我叫了小二来让飞儿自己点吃的,小衣则回去找杜重迦——杜重迦既然能催动他的本命花替我疗伤,自然或多或少会懂些医术,至少比那些蒙古大夫要强得多。 飞儿点了满满一桌东西,甚至点了一只它曾经发誓再也不要吃的鸡,我用充满敬仰的眼神看着它把那些东西一点一点都吃到肚子里去,直等它打了三个饱嗝后才开始问她:“飞儿,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简练,并用人话回答这个问题,禁止火星语?” 飞儿泪汪汪道:“大王,那天那个女鬼……” “槿茵姑娘。”我提示。 飞儿接着道:“那天那个槿茵宰了那群鸡之后,我突然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只找到了苏清觞却怎么也找不到你。” 那是因为我被杜重迦拿去当花肥了,我在心里默默补充。 当然,飞儿的叙述虽然简单枯燥,却绝不会因为我哦的画外音而有所停顿,她继续道:“后来我弄醒了苏清觞,两个人一起去找你。在逸仙镇我们怎么也找不着你,就一路向前找。” 那时侯我先是被杜重迦带到逸仙镇前面的一个镇去了,然后我制造火灾又被楼十九带回了逸仙镇,只怕我们就是那样失之交臂的。 “有一天苏清觞遇到几个强盗打劫,一不小心又把自己弄伤了。”飞儿道。 我就奇了怪了,苏清觞同志不仅是一个高级的剑仙,似乎还是个武林高手,怎么会屡屡把自己弄伤了呢? 说到这里飞儿顿了顿,脸色严重变了变才继续道:“然后那个槿茵又出现了,她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一眨眼就把那些强盗都杀死了。” 就是之前杜重迦带我去过的那个地方吧,果然那是槿茵的另一场屠杀。我嘴里有点发苦,似乎那天在那里呕吐,直到吐出胆汁的情形又重演了。 “后来……”飞儿眼泪哗哗的:“后来苏清觞跟槿茵理论,槿茵要杀苏清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不杀了,走了,苏清觞就带着我继续找你,直到走到这里他一觉睡下去就再没醒得过来。” “飞儿,难为你这几天照顾他了。”我难得诚恳地感谢一个人。 飞儿摇头:“我什么也没做上,苏清觞身上银子都花光了,我连大夫都没能请到,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就把自己哭成这样了。” 我默,敢情她变成这样不是饿的,是脱水脱的。 “再后来我饿极了,就到街上找吃的,接下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飞儿给她的发言划上了句号。 虽然大约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但是,这对如何去治疗苏清觞的伤一点帮助都没有,只是在我心里又沉甸甸地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这个槿茵如此有手段,往日住在苏清觞的扇子上或可暂时不管,如今她就这么跑出去了,万一遇到楼十九怎么办?我叹气。 “小九,你不要叹气,叹气不适合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杜重迦已经来了,我也顾不得反驳他的话,抓了他就去看苏清觞。 杜重迦把手搭上苏清觞的脉,又扒了扒他的眼皮,道:“这个人已经断气了,你们让我来治什么病?” 不会啊……苏清觞现在面容平静,肤色新鲜,怎么可能会是个死人呢?我将信将疑地把手放到苏清觞的鼻下,心顿时一凉,果然已经没有气息了。 飞儿又开始哭:“不会的,他怎么会死呢,这几天我天天听着呢,他还有心跳的。” 闻言我连忙再把手转移的苏清觞心脏的部位,虽然微弱,但是苏清觞的心的确在缓慢地,有规律地跳动着。 果然还是活着,我就说嘛,这天气,苏清觞要是个死人早就臭了,还能这么鲜亮地躺在这里? 杜重迦也把手放到了苏清觞心脏部位上,我窘,连忙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 像是在计算苏清觞的心跳一样,杜重迦摸了很久,突然道:“小衣,先把他带回我们的住处去。” 小衣立刻上来打横抱起了苏清觞。 看着小衣长得娇娇小小的,抱起苏清觞来竟毫不费力,只是,这画面看上去也忒不河蟹,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发动杜重迦来抱苏清觞,木成舟窗户外面翻了进来,他不由分说地从小衣手里夺过苏清觞道:“我来。” 这个人是就这么突然出现的,还是就一直潜伏在我们周围的呢?我咨询地看向杜重迦。 杜重迦笑笑牵住我的手往外走:“这重要吗?” 言外之意不就是说我分不清主次,抓不住重点?我怒,什么人啊,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要对我好呢。 好吧,我承认我是脱线了点,总是分不清主次,那我现在抓重点问你一下,苏清觞他到底是怎么了?还有没有救? 我很软弱地低头退步,在画外音里问杜重迦。 不管是杜重迦还是楼十九,表面上我可以耀武扬威、颐指气使,实际上我却都被他们吃得死死的,凡事都是以我的竖白旗投降来告终。 杜重迦直等到拉我在马车里坐定才回答我:“很棘手,似乎是离魂症。如果真是离魂症的话,那么他的魂魄现在在哪里,怎么才能招回来……” 杜重迦看进我充满希望的眼睛,缓缓道:“这都是我所不知道的。” 我暴走,去跟木成舟一起并排坐在驾位上,拒绝再搭理度重迦。 第二十四章)他的温柔4 今天遇到的一切都遭透了,飞儿玩七十二变,变得面目全非;苏清觞学人家玩穿越,还是魂穿,不知道穿越到哪里去了。大约就只有木成舟的出现或者说木成舟的由暗转明算得上是件好事——之前杜重迦做什么都使唤小衣,连驾车这样的粗活都让小衣来做,实在不象话。不过木成舟就不同了,像他这样的大小伙子就是用来粗使的,怎么用都不会心疼。 马车的的的的回到了杜重迦在白夜城的住处,真不知道小衣给杜重迦造了多少行宫,每到一处都有他专门的宅院。 “不是小衣。”杜重迦从身后揽住我下了马车:“这些是木成舟做的,是木成舟提前一天到我们要去的地方去找好住处。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客栈里,那时侯我连一个住处都没有。” ……非要隔这么久才肯告诉我,这算是变相妥协么?我斜着眼睛看了看杜重迦。 杜重迦不看我,去吩咐木成舟把苏清觞安置好,又吩咐小衣去把飞儿安置好。 我抗议:“飞儿是我的召唤兽,它要跟我住在一起!” “不大方便。”杜重迦暧昧笑笑,我恐怖地发现飞儿听了这句话之后以一种格外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连忙解释:“飞儿,你听我说……” 杜重迦却根本不让我说,捂着我的嘴把我给抱走了。 我无助地看着飞儿离我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点,生平第一次觉得,清白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并非完全不重要。 我在想,万一楼十九知道了会怎么样,他会不会像飞儿一样怪异地看我? 虽然已经不奢望楼十九会对我怎么样,可以一想到他会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就觉得特别的受不了,特别的难过。 不知道楼十九到底怎么样了,他是回楼山了吗,还是在到处找我,或者他根本就以为我死了? 那几天的朝朝暮暮一直让我有一种错觉,以为,他其实并没有把我当成是女儿,只是他自己不自觉罢了。 楼十九是个爱情白痴,哪有爹爹会与一个已然成年的女儿同床共枕的呢,哪有爹爹会去那样亲一个已然成年的女儿的嘴角的呢。 可如果他真的是个爱情白痴,那他与罹飞雪一起又算什么呢?难道只是贪恋一个怀抱,贪恋一种体温,就像我现在贪恋杜重迦的? 对于杜重迦的搂搂抱抱,我已经由一开始的尴尬窘迫到了现在的习以为然,就像他的怀抱就是楼十九的一样,就像这个怀抱已经窝了十几年了一样。 我这个样子算什么呢?我突然困惑起来,为什么我可以在还想着楼十九的时候就习惯了杜重迦呢? 是我本身太过博爱还是我之于楼十九的感情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 还是,根本上我就是个色女狼? 视线刷过杜重迦的嘴唇,我竟然发现自己有种想亲下去的冲动,就像去亲楼十九的。 “嗷!”我尖叫着跳出杜重迦的怀抱,太可怕了,活了十七年我竟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个色女狼,我要找棵歪脖子树去自挂东南枝! “小九……”杜重迦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我耳旁如影随形,我头也不回地狂奔:“杜重迦你不要跟着我,我是坏人,我罪大恶极,我该万劫不复!” “小九……”杜重迦一伸手就带住了我,他把我揽到了怀里,轻轻在我耳边吐气:“做个色女狼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遵从自己的欲望做你想做的事情呢。” 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的视线胶着到杜重迦好看的嘴唇上……楼十九的嘴唇也这么好看……恍惚间两个嘴唇就重叠起来,我开始有点蠢蠢欲动……嗷,这一定是杜重迦在催眠的效果,不是我想做的,不是我想做的! 我在心里呐喊,我在心里挣扎,就在我觉得自己可以脱离诱惑的时候,杜重迦似乎终于等不及了一样,化被动为主动,盖住了我的嘴。 如果说上一次的唇齿相依还有杜重迦的偷袭因素和强迫成分,那么这一次的直接诱因却完全是我自己的想入非非。我不知道自己是该拒绝还是该接受,杜重迦软软的嘴唇贴在我的嘴唇上轻轻厮磨,并不急着攻城掠地,却也不肯鸣金收兵,似乎是在等我做完思想斗争,又似乎在享受我的挣扎。 “杜重迦……”我有些恳求地从嘴唇的间隙里吐出他的名字来,希望能由他来终止这个本不该开始的亲吻,杜重迦却仿佛是终于等到了邀请函一般长驱直入。 唉,这就是一场燎原的大火,把我整个都燃烧起来,现在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主动还是被动,就那么软软地挂在杜重迦脖子上,辗转地吮+吸,可惜吮+吸来得那一点口水便如同杯水车薪一样怎么也浇不灭我早已熊熊的大火。 “杜重迦……”我有些无意识地从喉咙里挤出他的名字来,杜重迦应了一声,嘴唇慢慢开始往我下巴上挪移。 下巴下面是脖子,脖子下面是锁骨,锁骨下面……我正迷迷糊糊的地想入非非,不知道什么东西撞上了我的背,于是我理所当然地压倒了杜重迦。 当然,这种压倒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压倒,因为连我也被压倒了。当然,第二个压倒也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压倒……唉,我想我是刚刚被亲昏了头,总之我想说的是,这不是3P意义上的压倒,而是纯粹的毫无乐趣而充满痛感的物理性碰撞。 难道这就是老天对我贪花好色的惩罚,倒真是一盆雪水,把我从头到脚泼了个透心凉?我揉揉被杜重迦撞痛了的下巴,想翻身把我背上那人请下去。 那人却紧紧圈牢了我不放手:“六师兄,可算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师傅他都快担心死了。” 竟是入画小LOLI的声音,我一激动蹭地从杜重迦身上跳了起来,把入画从我背后抓到我面前来握住她的手:“入画,你怎么来得?” “师傅用空间转移法术送我过来的。”入画泪汪汪地回答:“师姐你怎么不回去,师傅都要担心死了,若不是大师兄拦着,师傅就自己来了。” 万幸他没自己来,万一他看到刚刚那一幕……我耳根一热,心又一凉,一时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刚刚是昏了头吗? “对了,师傅怎样了?”我甩甩头问入画。 入画反握住我的手:“刚回山的时候不大好,经过飞雪师姐调理,现在好多了,只是常常担心你。” 有罹飞雪了他还担心我什么,我有些酸酸地想,不过话说回来,做爹娘的担心自己的儿女也是人之常情。 嗷!我宁可不要这份额外的关怀,如果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那层父女关系存在,会不会现在就没这么纠结了? “能不能麻烦你们两位先从我身上下去?”杜重迦突然说话了,我一低头看到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汗,连忙拉着入画从他身上下来。 “六师兄,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入画眼睛晶晶亮地看向杜重迦。 我挥一把成吉思汗,敢情入画同学到现在才发现这里不止我和她啊! “那个……他是这里的主人。”我把手从入画手里抽出来,挠了挠头,期期艾艾地向入画解释,这叫我怎么说呢,难道我告诉他这就是把楼十九逼上楼山的杜重迦,由一代青帝专职为一个大魔的杜重迦? 如果入画再问我为什么我会住在这里不回楼山我又该怎么回答? 我绞尽脑汁地想,一边察言观色地看入画的表情变幻。 这一看,我才知道我的担心有多么多余,入画她根本没就把我的话听到耳朵里去,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杜重迦,我一行放心,一行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我叫入画,今年十四岁,楼山见习剑仙,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三年就可以专职为正式剑仙了。在楼山上的时候我跟六师兄一个屋,我喜欢做菜,打扫卫生,琴棋书画都稍有涉猎,刀枪剑戟都……”入画滔滔不绝地报起自己的家底。 我瞥了一眼杜重迦带笑的脸,不怀好意地提醒道:“小师妹,昭言小师弟没跟你一起来吗?” “还提他作什么!”入画的眼神总算杜重迦脸上位移到我脸上来了,她不屑一顾道:“他已经被历史的车轮碾进尘土里永世不得翻身了。” 昭言小正太又怎么得罪入画了,难道还是因为我那件事? 我连忙检讨:“上次都怪我,害他误会了。” “根本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入画摆摆手,又补充道:“不关师姐的事。” 师姐…… “呃,你明明刚刚还叫我六师兄来得……”我惊愕。 入画一笑,又抓起我的手来:“柒颜师兄的话也就骗一骗昭言那个笨蛋,师姐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男的。” 虚伪,太虚伪了!楼十九那么疼我都从来不肯夸我一声漂亮,地球人都知道我楼九相貌平平,性别难辨,入画,她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不答话,只警觉地看了看她。 第二十五章)他的温柔5 “哎呀,师姐不要这么看我嘛~”入画撒娇地摇了摇我的手,给杜重迦飞了个眼:“人家只是想让你介绍介绍那个帅哥认识一下嘛。”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我无可奈何,硬着头皮办起婚姻中介所来。 “杜重迦,男,职业未知,多金,有随行小厮两只,住宅N所,容貌妖孽,身材模特。”我先选择性地向入画汇报了杜重迦的简历,随即又向杜重迦吹捧起入画来:“入画,女,根正苗红,楼上掌门嫡传弟子,前途不可限量,单位住房一套(跟我合住),容貌LOLI,身材待长。” 唔,这种介绍似乎够简练,够职业,想了想,再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摊摊手:“媒人送过门,修行靠个人,接下来你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吧。” “师姐……”入画又拽着我的手撒娇,我寒,堪堪地抖掉一身鸡皮疙瘩,心虚地看了看杜重迦。 杜重迦笑着打了一下我的屁股:“小九是在跟你开玩笑,我姓杜名若,是小九的相公。” 嗷——顾不得抗议屁股被拍的窘迫,我眼神里飞出一万把小刀来刷刷刷刷把杜重迦给凌迟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拜过堂了,怎么你就成我相公了,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也没跑得这么快的吧! 杜重迦刀枪不入,无视我的凌迟,我气馁地转头去看入画——话说,万一她要接受不了这个信息怀恨上我怎么办? 入画的小嘴已经成了“O”字形,半晌她才合起嘴来拍了我一下:“哎呀,师姐,你怎么不早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他已经是你的人了。” 好,你不生气我很高兴,可是什么叫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也许这时候我真的已经是你的人了。”杜重迦贴着我耳朵轻轻说,我窘,拉起入画就跑。 “对了,小师妹,苏清觞也在这里。”拉入画在一片草地上坐定,我告诉她这个消息。 入画拍起手来:“这可太好了,人一下子就找齐了,清觞师兄他现在在哪儿呢?不如我们去找他吧。” “师兄他现在昏迷不醒,据杜重迦判断,似乎他得了什么离魂症。”我一五一十道。 入画的小嘴又形成了“O”字形,半晌她才合拢起来惊道:“离魂症,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离魂症?” “你听说过?”我心里生出些希望来。 入画得意地一扬头:“自然是听说过,楼山上柒颜师兄主修风、火两系法术,如梦师姐主修水、土两系法术,飞雪师姐主修岐黄医术,清觞师兄主修仙史与武功,恨少师兄主修雷系法术……师姐你没想到吧,恨少师兄看上去那么文弱迂腐的一个人居然主修传说中破坏力最强大的雷系法术!” 果然是没想到,我诚实地点点头:“那你呢,你修的是有关灵魂的科目么?” 入画摇摇头:“我不是,我主修的是九宫八卦术,昭言笨蛋修的才是灵魂术。” 随即她又骄傲道:“不过,昭言笨蛋学的那些我都知道!” “这么说,你能治苏清觞的离魂症?”我星星眼。 入画把我从草地上拉起来:“我们先去看看清觞师兄吧。” ****************我是进了一屋又一屋的分割线**************** “师姐,咱们是第三次进这个屋了,到底清觞师兄在哪儿啊?”在我第N次进错屋子之后,入画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尴尬笑笑,一边暗暗咒骂木成舟为什么非要找这么大一个宅子来住,一边辩解道:“我记得杜重迦说的就是这个屋啊,难道他们把苏清觞又挪到其他地方去了?” 苏清觞到底还是杜重迦的死对头,难道真是杜重迦怕我们治好了他的离魂症之后不利于他而把他搬到其他地方去了?不然没道理我们都在这个大宅子里转了三圈了还没找到苏清觞的房间呀。 “小九,你对你的相公很没信心啊。”杜重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我耳边悄悄说。 我汗,真是一点都不能在心里说这个人的坏话,一抓一个准。 幸好杜重迦没跟我计较什么,他牵住我的手,调大了音量跟入画说道:“苏清觞在‘疏庭’的耳房里,你们跟我来。” 这个算不算是他不动声色地替我解了围,不让我暴露“我本路痴”这个不争的事实呢? 心里悄悄地滑过一阵暖流,我伸出小拇指来在杜重迦的手心挠了挠。 跟着杜重迦走不一会我们就找到了苏清觞,入画似乎非常专业地扒了扒苏清觞的眼皮,又数了数心跳,最后还撸起苏清觞的袖子,在他的左臂外侧找到一条淡青色的线。 “不大好呢……”入画有些忧愁地说:“他这不是正常的离魂,应是重伤之后因为某种执念而强自让魂魄脱离了身体。” 我雾蒙蒙地看向入画,希望她能说得更具体些。 入画一蹙眉:“当时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呢?” 我摇头:“我们也是刚刚才找到他的,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就是这个样子了。” “之前都是飞儿跟他在一起,也许飞儿知道。”我补充道。 “飞儿也在这里?那她现在在哪儿呢?”入画有些小小的意外,我有些汗颜,之前竟然忘了告诉入画了,我似乎越来越不把飞儿放在心上。 “我在这里。” “嗖”的飞儿就窜了进来,我就纳了闷了,什么时候飞儿也学会听人画外音了,一想它出现,它就立刻赶了过来。 杜重迦捏了捏我的手,我这才恍然,原来是他叫来的,只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法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得就把事情办了。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也这样,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就叫了小衣给我们送了饭去。 “这是植物所特有的意念感应。”杜重迦悄悄在我耳边道。 “好啦好啦,知道你们新婚燕尔,就不用在我们这些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了。”入画似嗔似妒地一跺脚:“快来听听苏清觞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吧。” 听到新婚燕尔四个字,我不由心虚地看了看飞儿,飞儿却似完全没在意。 “飞儿,你是不是一直跟苏清觞在一起的?他受伤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入画把飞儿抱到了手中。 “不许说火星文!”我瞪飞儿。 飞儿拿小蹄子挠了挠脖子:“他受伤之后就一直带着我找大王来着,后来到了那间客栈晚上睡了之后,第二天就再没能够醒来。” 入画失望地看了看飞儿,又问:“你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飞儿诚恳地点了点头,我在心里暗暗叹气,猪! 杜重迦一直静静地看着,飞儿似乎知道自己太猪,飞到我肩上,耷拉着个脑袋不说话。 入画开始绞着衣袖踱来踱去,直晃得我眼也晕了,心也慌了:“怎么,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就没办法治吗?” 入画依旧绞着衣袖踱来踱去:“我可以救,可是我知道的方法太冒险……” “要是昭言在就好了。”入画总算停了下来,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嘴唇:“没想到这个笨蛋有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你不是说昭言学的那些你都知道的么,我默。 “那我们赶紧送苏清觞上楼山啊!”飞儿霍地抬起头来,急道。 “不能,楼山离这里太远,他魂魄回来的时候会找不到自己的身体的。”入画摇摇头。 “那去楼山把昭言找来?”我提议。 “来不及了……”入画一指苏清觞的胳膊:“看到那条青线没有,等那条青线到了肩端的时候他的魂魄还不回来的话就永远回不来了。” “那具体还有多少时间?”我焦躁地问,那条青线几乎已经到肩膀了。 入画略一沉吟:“四个钟头,大约。” “四个钟头……如果我用空间转移法术把你送回楼山,再让楼十九用空间转移法术把昭言送回来还来不来得及?”我冷静下来了。 “师姐会空间转移法术?!”入画的嘴今天第三次变成了“O”形,这次只片刻她就合上了:“可是就算师姐会空间转移法术也没有用,我还不到年龄学,楼山上只有师傅会用,但师傅今天已经用过一次了。” “空间转移法术一天只能用一次?”我疑惑地问。 入画还没来得及回答杜重迦就说话了:“这种高级法术消耗的法力太多,没有一天法力是没有办法恢复的。” 入画猛烈地点点头,眼睛又晶晶亮看向杜重迦:“哇,师姐你好有福气,嫁了个这么博学的相公!请问你也是剑仙吗?如果是同行就请多多关照了。” 说到最后一句,入画还伸出了她白嫩的小手出来。 我窘,正想敷衍几句,只听飞儿在我耳边一声尖叫:“什么,他是你相公,那楼十九怎么办?” “又关师傅什么事?”入画闻言疑惑地问。 这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我们还是先说说怎么救苏清觞吧。”杜重迦插嘴道。 他又帮我解了一次围,我感激地递给杜重迦一个眼神,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都只剩四个钟头了,时间宝贵啊,耽误不起啊!” 第二十六章)他的温柔6 “你所说的那个太冒险的方法是指什么?”杜重迦对我微微一笑,继续问入画。 入画有些迟疑地回答:“逐魂……” “逐魂?”杜重迦蹙了蹙眉,点点头。 “逐魂?”我纳闷地在他们中间看来看去。 “逐魂?”飞儿从我肩上飞了起来,扇动着翅膀跃跃欲试。 入画咬了咬嘴唇,似下定决心般道:“逐魂!” “逐魂,就是用魂魄来追逐魂魄。”入画一边说着,一边就在屋子里摆开阵势来,只见她神情肃穆,双手变魔术般从袖子里摸出一支又一支白蜡烛。 “人有三魂七魄,一般生魂强行脱离身体的时候只能带走两魂六魄,剩下那一魂一魄会呆在身体里保持身体的假死状态,避免身体的腐烂。”入画渐渐摆出一个圆来,又开始在中间布出一条条直线:“逐魂术就是用法术把他身体里的另一个魂也迫出来,只留下一魄维持身体的完整。被迫出来的那个魂完全没有意识,它因为受那两魂六魄的吸引会逐渐向那两魂六魄靠拢。” 圆形中间渐渐显示出六芒星的图案来,入画继续道:“不过,生人,就算有法力也是看不到那孤单的一个魂的,因此需要用迫魂术迫出生人身体里的两魂六魄去追逐那一个魂,这就是所谓的用魂魄来追逐魂魄。” 入画终于布完了六芒星,看向我道:“师姐,接下来我会先把你的魂魄从身体里迫出来,然后我再去迫清觞师兄的那一个魂,等那一个魂出来你就要立刻跟上去,千万不能跟丢,万一跟丢了的话,清觞师兄就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那样的话,不完整的魂魄无法转入轮回,只能在世间飘荡,最后魂飞魄散,或堕入魔道。” 飞儿在那里叫嚣:“让我去!让我去!” 我“DENG”在它脑袋上敲了一记:“你有魂嘛,你怎么去!” 飞儿挨了一记,委委屈屈地缩到了杜重迦身后,似乎在那里可以得到庇佑。 其实,这句话我就是说给杜重迦听的,我生怕他也要求去,万一入画应允了他不是立刻就会被入画看穿?魔和所有的妖和精灵一样,他们是没有魂魄的,也不会有轮回。 “那追上之后怎么办呢?”我问。 入画摇头:“你不会追上它的,在靠近那两魂六魄的时候它会迅速地归并到那两魂六魄里,这时候你要尽快在附近找到那已然变成三魂六魄的魂体,把这两个符,一个贴在自己额头上,一个贴在他额头上。” 一边说着入画就从杜重迦手里拉过我的手去,左右各画上一道符。 画符完毕,入画“啪”得一弹指,白烛瞬时皆被点燃,她盘腿跌坐在六芒星中间,看着我道:“师姐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我严肃地点点头,亦盘腿跌坐在地上。 只听得入画碎碎念,突然我就觉得有一股力量拼命地拉扯着我,非要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想着这也许就是入画所说的迫魂术,我也没反抗,顺从地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我看到我的脑袋在自己腰这个部位。 不得不说,这个感觉太奇怪了,不过我没时间去感受其他,我紧张地盯着苏清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就把苏清觞给错过了。 模模糊糊地,我看到一个影子从苏清觞身上坐起来,这时候入画突然道:“师姐,你现在有的不是四个钟头的时间,而是一个钟头,因为我这个只是危急情况下可以代替所有阵法的六芒星阵,不是本该使用的迫魂阵,所以们必须杂一个钟头内赶回来。若一个钟头内你不能带回清觞师兄也得速速返回,否则你就只能跟清觞师兄一样或魂飞魄散,或堕入魔道了。” 呕,入画这个半吊子小LOLI,我吐血三升,暴走。 只入画说话这一会功夫,那个模糊的影子已经跃出窗外窜到围墙外头了,天幸我这么多年来练出来的脚力,我死死盯住他,如影随形。 追着追着,那个影子突然纵身一跃,消失在一道眩目的白光里。我根本来不及考虑,也跟着跳了进去,跳下去之后却发现下面是一条河。 呜,我不会游泳……我哭,就在脚要触及水面的那一刹,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拉住了我。 我转头一看,又惊又喜:“杜重迦,你怎么也来了?!” “因为我怕你迷路。”杜重迦一用力就把我揽到了怀里,凌波微步般越过了河面。 我窘,又问:“入画送你来得?那她不是知道你是魔了?” 杜重迦笑笑“小九,你对你相公非常没信心啊,你忘记了,我是魔,魔可以自主自由地出入任何空间的。” 恩恩,我放心地把头靠近杜重迦的肩窝,有个人可以依靠真好! 杜重迦笑:“小九,苏清觞的那一魂向哪里去了?你不指给我我看不到。” 我汗,忘记那魂魄只有我这个魂魄才看得到的,差点就犯下了弥天大错。 “那里!”我定睛一看,伸手一指,杜重迦行云流水地就冲了过去。 我做杜重迦的眼睛,杜重迦做我的双脚,这样的感觉真好,悄悄地,我又向杜重迦怀里偎了偎。 越往前走鬼魂越多,幸好苏清觞那一魂因单薄而过于模糊,所以还能分辨出来。 “小九……”杜重迦在我耳边轻轻说:“刚刚那是哭泣河,现在我们已经来到了地府,所以你会看到那么多鬼魂。” 不是啊,死魂才可以进入地府的呀,苏清觞那是生魂,根本连哭泣河都过不了,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 难道是那个槿茵的缘故?我疑虑深深。 “小九,你别怕,我一定会帮你把苏清觞带回去。”杜重迦轻轻在我耳边安慰,我顿时觉得浑身轻松,是啊,有这么强大的一个魔做保镖呢,我有什么鬼拿不下? 再往前走苏清觞的魂魄越窜越快,最后消失在一片洁白的花海中。 那是一片洁白的木槿,白色的花朵挨挤在一起,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没有边际。 我纳闷:阎王的品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雅了,以前这里不是只种血红色的曼珠莎华的么? 这次杜重迦没有回答,他带着我足尖轻点花朵,几个弹跳落在了花海中央。 苏清觞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他旁边还有一个绝美的女鬼——槿茵。 “苏清觞,你在这里干什么?再不回去你就死透了!”我怒,我们都急成什么样了,他倒好,还有闲情逸致跟女鬼在这里谈情说爱看风景。 可是苏清觞不理我,连瞅都没瞅我一眼。倒是槿茵微微瞥了我一眼,她向苏清觞道:“你要走了?” “如果你不想我走,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苏清觞笑,直笑得满脸如眼光一般灿烂,照亮了整个儿地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笑意没有到达他的眼底,于是那句无比柔情的话似乎也成了一种巨大的讽刺。 甩甩头,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我大叫:“苏清觞,你疯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快跟我回去了!” 苏清觞还是不瞅我,槿茵向苏清觞伸出手来,纤细的手指轻轻触及苏清觞的眼角:“这几天你虽然一直在这里陪我,又为我重下这一片的木槿,可是,你的笑容从来就没到过眼底……” 苏清觞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是为了她么?”槿茵继续道。 那个她不是指我吧,话说我跟苏清觞似乎没有什么发展JQ的余地,他嫌我太笨蛋,我嫌他笑容太扎眼。我默默地想。 果然苏清觞含笑摇了摇头:“怎么会?” “好,那你便永远在这里陪着我。”槿茵的手滑下了苏清觞的颊,撰住了苏清觞的手。 “小九,时间不多了。”杜重迦轻轻地提醒我。 我跳脚:“苏清觞你到底回不回去?” 苏清觞终于把他的眼神施舍了一点给我:“师妹,你回去吧,帮我告诉师傅,以后我不在他身边,他要好好照顾自己。” 自会有人照顾好楼十九,哪里需要你操心,我在心里暗恨。 可是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怎么帮杜重迦转职?再说,你对这个女鬼也未必是真爱,就算是真爱也可以让她去人间陪着你,何苦让你搭上以后所有的轮回。 思量定,我慢慢慢慢地走到苏清觞身边,看着槿茵始终没有反应,我一狠心,咬咬牙,伸手就往苏清觞的脑门拍了下去。 立时我的手腕就被槿茵抓住了,我嘲弄地看了看她,另一只手迅速拍上苏清觞的额头。 只见眼前轻烟一冒,苏清觞顿时地狱蒸发。 “你……”槿茵纤眉一凝,一挥手就把我甩了出去。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往后跌去,可是我没感觉到预期的疼痛,暖暖地跌到了一个肉垫上。 没有杜重迦的话,我可就糟了,我笑笑掉头去看杜重迦。杜重迦却不看我,他眼睛盯着前方,急促地向我道:“回去。” “回去”这两个破音字带动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留了下来——原来,不是我命好槿茵没伤我,只是本该落在我身上的痛楚全被他承受过了去。 第二十七章)他的温柔7 我吓坏了:“杜重迦,你受伤了?!” “你快走!”杜重迦低吼。 随着这一声吼,他嘴角的鲜血源源不断地往下流,瞳仁则渐渐显出噬血的寒光来。 “你在这里代我挨打我怎么能走。”我哭,眼泪哗哗地流下,似要跟他的流血速度一比高低。 杜重迦不答话,迅速地抓起我还画着符的那只手拍上了我的额头。 只觉得一股力量拉扯,下一秒眼前的景色便面目全非,我激动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杜重迦!” 入画还盘腿坐在六芒星中间,飞儿趴在入画肩头,苏清觞在床上挣扎着要坐起来——我四顾一周,每个人都看到了,只不见杜重迦。我扑向入画:“快把我送回去,我要去找杜重迦!” “师姐,你难为到我了,这么费劲的事我怎么可能一天做得到了两次。”入画面色苍白,已然有些摇摇欲坠了。 我又扑向苏清觞:“你当初是怎么自行离魂的,快告诉我!” “你别去,去了也帮不上忙。”苏清觞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来。 “是,杜若他根本不需要师姐你的帮忙。”入画的话意有所指,我诧异地转头看向入画。 没看到入画,眼前却是黑影一闪,不知道什么东西撞上了我,狠狠地把我压倒了,然后我今天第二次压倒了男人,不过这次被压倒的是苏清殇。 我的后脑勺撞上了苏清觞的脑袋,脸却埋进了一个暖暖的胸膛,脖子差点被折断,让脑袋跟伴随了它十七年的身体分家。 胸膛的温度无比熟悉,我激动地从两个身体中间吃力地翻过身来抱住把我压倒的那个人:“杜重迦,你回来了!” 杜重迦却不回答,我慌了,连忙把他抱到苏清觞里面躺好,但见杜重迦双眼紧闭,微毫不动,面色如纸,白成一片,连原本妖孽的唇也是一片惨白。 “杜重迦他这是怎么了?”我转头向入画和飞儿求助。 入画还没回答,飞儿叹了口气:“大王,你把苏清觞压昏过去了。” 我汗……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了看苏青觞,果然是昏了,脸色如杜重迦是一样的惭白,眼睛也是一样的紧闭…… “入画……”我犹豫。 “师姐请说。”入画站起身来,正而八经答道。 “我想把你传送回去请飞雪师姐来……”这两个人若没有得到很好地医治的话,只怕回天乏术。 “好,就算不失为了清觞师兄,只是为了师姐轰轰烈烈的人魔爱我也义不容辞。”入画眼睛晶晶亮地举起小拳头来,充满激情道。 这本来是一个再喜感不过的镜头,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当下就在床上盘腿坐下,合掌默念咒语:“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去时,飞光逝影。” 一个白亮的球从我掌心挤出,扑向入画,我突然想起来,飞儿还在入画肩上哪,我还没来得及把它养回粉红白胖的样子就又要分开。 只是,这时候想抓回它也来不及,我眼睁睁地看着入画,飞儿连同之前入画点燃的一大半蜡烛都消失不见了,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躺着的杜重迦和苏清觞。 我跪到两人中间,左看看杜重迦右看看苏清觞,他们谁都不说话。这样的寂寞清冷可怕,不知道小衣跟木成舟都哪里去了,居然从始至终都没来这个屋子观察一下。 看着这两个人这样安静地躺在这里,我不禁开始害怕,槿茵,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竟能够把他们伤成这样,世间没道理有这样厉害的鬼呀。苏清觞又是为什么宁愿担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在那里陪着她? 杜重迦这样强大连楼十九都可以打败的魔都打不过她,还会有谁是她的对手? ——当然,这个问题远了些。只说眼下,眼下就算罹飞雪来了就一定能救得了他们吗?也许苏清觞可以起死回生,可杜重迦呢?罹飞雪的岐黄之术在一个魔身上能发挥作用么?如果杜重迦活不了得话…… “小九……”一声低沉的呢喃把我从我的一堆胡思乱想中唤醒了,我欣喜地握住杜重迦的手:“杜重迦,你醒了吗?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你会给自己疗伤吗?有什么我可以给你做的吗?” 我一边问着,一边就忍不住地往下掉眼泪,杜重迦抓着我的胳膊吃力地往上移动他的手,我连忙弯下腰去:“杜重迦,你想要做什么?” 杜重迦虚弱地笑笑,只是把手挪到我的脸上轻轻地帮我擦眼泪:“小九,你那么多的问题,又哭得这么凶,我都不知道回答哪个问题好了。” “杜重迦……”我抓住他的手哭得更凶了:“杜重迦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下呢,不然你应该可以全身而退的。” “小九,你傻了,要是她把你打死了我不也完……咳咳……”说到一半杜重迦猛烈地咳嗽起来,又有一丝丝鲜血随着他的咳嗽溢到了嘴角,我连忙组织:“杜重迦,你还是别说话了,等你好点了再说好不好?” 终于杜重迦不咳嗽了,他笑着摇了摇头:“小九,我没事。你只记得,我为你挨那一下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你忘了,我的本命花还种在你的身体里,万一你死了,我不是立刻灰飞烟灭。” 不是的,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摇头,泪如雨下。他根本没必要给我挨那一记的,若只是本命花的缘故,他大可在我断气之前把它取出来——槿茵那一甩虽是凌厉,但并没有冲着要害之处,就算我一定会被摔死也总会剩下留几句遗言的时间的。 “杜重迦……”我呜呜噎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咳咳……”杜重迦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的元气大伤,你把他的本命花挪到心脏之处,用心血来供养他,他或可回复。”苏清觞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突然道。 “苏清觞,你多嘴!”杜重迦似乎有些恼怒,我决定无视他,擦干眼泪问苏清觞:“你怎么样,要紧吗?我怎么才能把他的本命花挪到心脏之处?” 苏清觞惨白个脸摇摇头:“我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可你若不护住他的本命花的话,他可就危险了。” “可是,怎么挪啊?”我问道。 杜重迦又来唧唧歪歪:“苏清觞,我不准你说。” “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不准我说?”苏清觞晒然,转而向我道:“你放心,把他的本命花挪到你心脏之处与你并没有大碍,这小子看上去并不像是个会短命的魔。” 最后一句已有些自言自语的味道了,我急:“苏清觞,你倒是说啊,怎么挪?” “苏清觞!”杜重迦的声音严厉起来,苏清觞与我一般无视他,垂下眼眸来缓缓道:“打坐,入定,先循环一个大周天,搜索气息稍许滞留之处,他的本命花便是种在那里。找到本命花之后,你缓缓用气息推动之,以逆行方式带到心脏之处,然后再微循环十二小周天,大概就足够可以缓解他现在的危险状态了。” 苏清觞所说的大周天小周天应与幼时楼十九教我的吐纳一般无二才是,我闻言坐定,收拾好所有的杂念,缓缓移动经脉里的气血。 气血一路经行,通常无阻,直至小脚趾时才受到一点点阻碍,我华丽丽为之倾倒,杜重迦大人的品位太独特了,怎么会把自己的本命花种到那么一个奇怪的地方去呢? 心口稍微一滞,我知道我的倾倒给自己造成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唉,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改掉我抓不住重点的毛病,都这会儿了我还能为这么小的事分心,差点筑成大错。 重新收拾好所有的杂念,我进入忘我状态,推动那一棵小小的杜若行经脚踝,一路从小腿到大腿再从腹部绕至右肩再由上而下缓缓归之心房。心房微微一痛,那颗杜若已然在那里扎了根,看来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我心一定,再依苏清觞所言微循环十二小周天。 按往日,十二小周天后身体必定舒畅以极,今天却微微有些疲乏,我似乎听到了那颗杜若贪婪吮吸的声音,慢慢地,它在我的心房里惬意地舒展开叶子来,此刻杜重迦是不是也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呢?我微笑着睁开眼睛。 杜重迦并没有再伸懒腰,他正安详地睡着,面色微红,鼻息平和。 我轻轻吁了一口气,搬开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悄声问苏清觞:“你怎么知道可以这样救他?” 苏清觞的笑容灿烂无比,光明磊落:“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他是魔,因为只有魔可以把自己的本命花隐藏到别人的身体里。” 原来苏清觞早就醒了,我们的谈话全都被他听了去。我恍然,随即又有些须意外地问:“你知道他是魔,你还救他?剑仙跟魔不是势不两立的么?” “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再说,他毕竟也是因为救我才这个样子的。”苏清觞仍然笑,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那笑容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闪烁呢? “清觞师兄,谢谢你!”我万分诚恳地说。 苏清觞似在回答我,又似在自言自语:“我只望你以后莫要恨我。” 第二十八章)他的温柔8 我为什么要恨你,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我刚想对苏清觞这么说,手上一暖,我惊喜地转过头去,看到杜重迦慢慢睁开了双眼。 “小九,这一来就算我肯放你走,你也跑不掉了。”杜重迦叹息般道。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指什么,只关切问道:“你怎么样了?全好了么?” “已经没有大碍了,剩下的一点小伤我可以自行化解开去。”杜重迦一边说着,一边就起身下床,似乎羞与苏清觞为伍,又似乎不愿承认自己曾经那么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 当然,那些似乎太微不足道了,我开心地跟他一起下了床:“真的么,真的没什么大关系了吗?那要好好谢谢清觞师兄了。” 杜重迦却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说谢,连好脸色都不肯给苏清觞一点,我就纳了闷了,从刚刚开始他就在别扭,到底别扭些什么呢? 别这样,多不礼貌啊!我在心里小声跟杜重迦说。 “外伤我可以帮你先敷上药,至于内伤,你若愿意接受我的魔功,我也可帮你化去一点。”杜重迦总算肯看一眼苏清觞了,只是脸色还那么不虞。 苏清觞笑笑:“若往日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意受你滴水之恩,现在却由不得我了,你有什么速成的办法就尽管招呼来吧。” 杜重迦又哼了一声,负手看向窗外。 窗外已然夜色深深,黑漆漆地看不到一点光亮。 只片刻,小衣屁颠屁颠地来了,她右臂上挂了一长串白布条,手里托着一碗乌漆抹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糊糊,那糊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臭味。 如果说那是药的话,杜重迦不是在故意整苏清觞吧,我有些怀疑地看了看他。 杜重迦一挑眉:“小九,你今天是第三次对你相公没信心了。” 我还没来得及汗,小衣就来了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差点没把手里的碗甩出去:“相公?!” “才几个钟头没见,青帝大人就已经升级为你的相公了?”小衣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只可惜她手里捧着个碗,不然我一定能看到她手指颤抖的动作。 难道你就不知道这几个钟头是多么的漫长,多么的度日如年么?都不知道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也不来帮忙!我在心里小声地嘀咕。 呃,可是我这么说的话会不会就是已经承认了杜重迦就是我相公这个根本没存在过的事实?我纠结。只片刻我又把我所有的纠结都放进回收站——就算我承认了,那也不能让杜重迦这个能听别人画外音的人知道! “小衣,敷药。”杜重迦不冷不热,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小衣显然是看到杜重迦就习惯性不把自己当小仙,她立刻收起所有的惊讶,奴隶一般听话地去给苏清觞上药。 不知道是不是植物的本能,小衣未卜先知般知晓了苏青觞所有的伤处,她先给右臂那条野鸡王留下来的伤处抹了药,接着又撩开苏清觞的长衫,卷起他的裤腿来给他的左腿上了药,最后小衣干脆撕开了杜重迦的衣服,露出他右腹靠边的伤口来,轻轻抹上药。 三处伤痕或深可见骨,或深不见底,尤其是腹部那个伤,简直就已经贯穿了右腹,真不知道他怎么可以挺着这样的身体带着飞儿四处找我的。 “苏清觞,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我忍不住问出来。 苏清觞龇牙咧嘴地笑笑不答,杜重迦也笑,这个笑容显得有些幸灾乐祸:“这种伤药虽然敷上去很痛,但是效果极好,你就忍忍吧。” 苏清觞继续龇牙咧嘴。 “看你这样子似乎难以收心定性,内伤就明天再说吧。”杜重迦继续笑。 “你……”苏清觞倒吸一口凉气从牙缝里挤出十三个字来:“你有本事就上,没本事就边儿去!” 杜重迦一笑,等小衣终于给苏清殇包扎好之后,很不客气地走到床边把苏清觞拎起来,拍打着让他面朝床里盘腿坐好。 可惜这样就看不到苏清觞的表情了,我暗叹,如果是雪上加霜的话,不知道苏清觞表情该多么丰富呢。 好吧,我承认我无良,因为我自由,因为我可以! 我一边没心没肺地想着一边悄悄从杜重迦身后探出头去。 只看着杜重迦双手环到苏清伤胸前悉悉梭梭地不知道干了什么,不一会我就看到了苏清觞一点裸露的肩膀。不得不说这个肩膀还是很养眼的,肤色白腻而有光泽,线条流畅而趋近完美。 杜重迦到底在干什么,在给苏清觞脱衣服吗?那是不是一会我就可以看到袒呈的苏清觞了?我好奇地又探了点头出去。 “小衣,把小九给我叉出去!”杜重迦突然怒喝,一个腾云驾雾,立刻我眼前场景转换成了一片黑漆漆。 我泪奔,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小衣,把她扔到卧室里,看住她,在我没回去前一直牢牢看定她!”杜重迦的声音穿透黑暗直达我耳鼓。 我抗议:“给个理由先!” “小衣,你还发什么愣!”杜重迦根本不理我,只对小衣下达命令。 小衣很不良地嘿嘿笑:“你这是自己自己走呢,还是想我像刚才一样叉着你回卧室呢?” 原来这个世界上无良的人不止我一个啊,我仰脸四十五度面条宽泪,识相地自己开路。 ****************我是想象杜重迦与苏清觞OOXX的分割线**************** 一进卧室小衣就搬了把椅子守到门口,她仿佛看囚犯般盯着我连眼也不眨一下。 我试图跟小衣沟通,想了一回终究还是放弃——跟这个充满奴性的小衣讲道理根本就是对牛谈情,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他们家青帝大人的话更重要的东西了。 我赌气地爬到床上去睡觉。 可是真的睡不着啊,好想好想知道杜重迦在跟苏清觞在干什么。 杜重迦不是要帮苏清觞缓解内伤么,为什么他会脱苏清觞的衣服呢,为什么他又要把我跟小衣支走呢? 心里痒痒地跟一万条毛虫在爬似的,我在床上翻来覆去。 突然想起苏清觞对杜重迦说的那句话:“你有本事就上,没本事就边儿去!” 我流鼻血,多么有爱的一句话,难道魔治疗内伤需要用OOXX这种不纯洁的方法?这么一想我的鼻血流得更多了,真是要命啊,还不能让小衣看见,我飞快地拽起被子来,兜头兜脸把自己裹住,暖暖和和地不一会竟睡着了。 梦里还看到杜重迦在跟苏清觞OOXX,我一边看还一边乐:“杜重迦,你不是不让我看吗,我还是看到了,嘿嘿嘿嘿……” “你看到什么了?”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我一吓,不能啊,杜重迦不是正在跟苏清觞OOXX么,这么激情澎湃、全神贯注的时刻他怎么还会有功夫跟我说话呢? 这一吓我就醒了,一睁眼发现杜重迦正眼睛晶净亮地看着我,眸光里很明显地写了两个大字——危险。 “你看到什么了,小九?”杜重迦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我窘,难道我要回答我看到了他跟苏清觞OOXX吗,可是我回答别的他又肯定会知道我在说谎。 “小九,就算真到要OOXX我也不会找他的,只会找你。”一边说着,一边他的嘴巴就朝我嘴巴盖了下来。 这个人太恬不知耻了,这种话都能这么坦然地说出口,我连忙把头偏到一边去,随即顶起膝盖,绝对不能让这个人得逞! 我顺利躲过了狼吻,杜重迦也顺利地伸手抓住了我的腿。 “小九,你这是要谋杀亲夫!”杜重迦把我腿压到身下,伸手扳过我的脸。 我惴惴不安地看向杜重迦,很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这个人他想干什么,难道想完成今天那个没完成的事么?危险,太危险,此刻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啊! “小九,正如你所期盼的,咱们来完成今天那个没完成的事吧。”杜重迦危危险险地笑,嘴巴缓缓地又朝我的嘴巴盖了下来。 真是胡扯,谁想跟你完成今天那个没完成的事了?!那个事情从根本上就是一个错误!我在心里狂吼,可是身上却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杜重迦,你为什么要让小衣把我叉出去?!”急中生智,我跟杜重迦翻起旧帐来。 杜重迦果然上当,他抬起头来面色不虞地不答反问:“你说,在我让小衣把你叉出去之前你想干什么了?” 呃,似乎没什么恶行啊,我困惑。 “还没什么恶行,当着你相公我的面还想看别的男人赤身裸+体这还不算恶行?!”杜重迦似乎突然摇身一变变成头一头喷火龙,眼睛里喷出的烈火险些没把我烧得皮焦肉烂。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眼神下我竟会觉得有些须心虚。我凭什么心虚?我鼓起勇气来:“凭,凭什么我就不能当着你的面想看别的男人赤身裸+体了!谁,谁说你是我相公了?我们拜过天地吗?我们滚过床单吗?” “拜天地,那不过是个形式,至于滚床单……”杜重迦暧昧地一笑,嘴巴又一次朝我嘴巴盖了下来,在双唇零距离接触之前他在喉咙里吐出一句:“……那不过是马上的事了。” 第二十九章)他的温柔9 一个简单的亲吻,却辗转出无尽的缠绵,这个气氛真的是要命的好,如果没有楼十九的话也许我迫不及待地就跟他滚了床单,可是他不是楼十九。不过,既然楼十九可以跟罹飞雪滚床单,我为什么不可以跟杜重迦滚床单?当下我眼一闭,心一横,微启开唇,邀请杜重迦侵略。 杜重迦却放开了我的嘴巴,指腹轻轻抚上我紧闭的双眼:“小九,我说过,这一来就算我放你走,你也跑不掉了,你我,注定连在一起。可是小九,我却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 一声轻叹代替了杜重迦未尽的言语,一股惆怅代替了原本的浪漫旖旎,卧室突然静的要命,如同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冻住了声音。 我知道我错了,那一刻我竟把杜重迦当成了报复楼十九的工具,虽然不知道这一举动如果得逞的话将来真正会伤到的是楼十九还是我自己,此刻我却深深明了我已经伤到了杜重迦。 “小九,今天晚上你一个人睡吧。”杜重迦撤开了他的手,起身下了床。 我突然觉得有点慌,似乎他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为这个慌,理论上讲,只要楼十九还要我,其他人我应该是不在乎的,可是我现在真的好慌好慌,慌得眼泪都吧嗒吧嗒往下掉。 “杜重迦,你别走……”我坐起身来哀求。 杜重迦僵了僵,转过头来秀了秀他不输与楼十九的睫毛:“小九,如果你不想今天晚上被我吃干抹净的话最好放我走。” “你走你走!快走!”我窘地大叫,真是,明明是想办法给自己灭火去还说得这么黯然销+魂,害我白担了一份心。 目送着杜重迦离开,我躺回到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一边思念着楼十九,一边却又怕杜重迦离开我,一颗心没道理可以分成两瓣的,就算我真的是色女狼那也只该是OOXX方面的欲望,而不是这样在心里患得患失地牵挂啊。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是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的分割线****************不知不觉睡着,醒来时天已经大光亮。杜重迦居然没给我送早饭来,也没来给我请安,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有点小小的担心,难道杜重迦其实生我气了?难道他昨天晚上离开时候的言语不过是为了宽我的心? 我忐忑不宁地翻身下床,刚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小衣捧着梳洗用品笑魇如花地走了过来。 小衣帮我撩起头发来,我弯腰洗脸,一边洗一边试探地问道:“你见过你们家青帝大人了?” “是啊。”小衣笑嘻嘻回答:“青帝大人带了罹飞雪去给苏清觞疗伤去了,让我来伺候你……哦,不,不能叫你了,应该用尊称,那叫……叫什么呢……青后大人……好象不好听……” “行了行了,我还是我,你继续你啊你啊的吧。”我没好气地打断了小衣的话,心里直嘀咕,领罹飞雪去给苏清觞疗伤这件事交给小衣做就可以了嘛,干什么他还特地亲自上马! 突然想起他说过对我好不过是楼十九他对我好,想我对他好也不过是我对楼十九好,可楼十九对罹飞雪……难道他也要? 想到这里我立刻白了脸,扔下毛巾风风火火地就要赶去昨天那个“疏庭”,奇迹地是,我这次居然没迷路,很顺利地叫来到了“疏庭”。 等我一脚迈进那间耳房我傻眼了,不仅杜重迦与罹飞雪在,楼十九居然也在,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们三个刷刷的回头看我。 当然,还有一个人也在看我,不过那个人不用回头,因为他坐在床上,他就是苏清觞。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简直不知道要不要把另一只脚拿进来,也不知道到底该跟他们哪一个打招呼才好。 “小九……” “小九……” 杜重迦与楼十九不约而同地叫我,随即他们又飞快地对视了一眼。杜重迦微微一笑,楼十九有些迟疑道:“小九,你还好么?” 这话问得那叫一没水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点头答道:“很好,你呢?” 显然,我问得同样没水准。 楼十九还没回答,罹飞雪突然笑道:“六师妹,你昨天那样急着让入画去找我,我还以为要出人命了,没想到他们还好的很,一点都没有危险的样子。” 这可是给我解了大围了,我感激地朝罹飞雪笑笑,有些抱歉地回答:“昨天我本来也以为要出人命了,心一慌就催着入画回去搬救兵。谁知道后来清觞师兄帮杜重迦疗伤,后来杜重迦又给清觞师兄疗伤,两个人居然都好了很多。” 虽然实情只是苏清觞指导我为杜重迦续命,但是没有苏清觞知道我也没办法给杜重迦疗伤的,所以我说清觞师兄帮杜重迦疗伤并没有错,不过用春秋笔法略做了删减而已。 可是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删减呢,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想暴露杜重迦本命花在我身体里这一事实,还是我想跟杜重迦撇轻关系? 罹飞雪又浅浅笑笑:“原来这样,那下次可别慌了。师妹你都不知道,入画带了那么多蜡烛突然出现在我屋子里,差点连我屋子都点掉了,要不是师傅在,只怕……” 罹飞雪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要不是师傅在”这几个字像雷一样把我给震晕了,虽然偷偷看到过,可是这次听她亲口说出来我还是觉得震耳欲聋。 定了定神,我强笑道:“那个,你们呆着,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吃早饭,我先去吃早饭。” 虽然我知道这个借口很蹩脚,可我还是头也不回地就跑掉了,我实在没办法再镇定地在那里呆下去。 ****我是抽风的攻受测试的分割线,不适应者请拉到最下留言,或点右上角叉叉逃生****先上自己的。 九十九用书生的成分:调戏高手:46.51%欢迎来搞:27.36%脾气暴躁却拿白痴攻没办法想压人却被爆发型小弱攻压倒的倒霉小弱受:9.70%连喘气都有着诱惑作用的超级诱受:7.38%平时畏缩却在关键时刻有小小爆发力造成想反攻者反攻未遂的超级小弱攻:4.14%攻受兼备:3.32%忠犬攻:1.58%看天,总而言之我就是个受,反攻几率只有4.14%……考虑去把专栏简介里那句“82年的老正太”改为“82年的总受……OR诱受?” ******现在是文里的人物。 A楼九VS楼十九VS杜重迦楼九的成分:攻受兼备:37.72%脾气暴躁却拿白痴攻没办法想压人却被爆发型小弱攻压倒的倒霉小弱受:18.85%厚道受:14.40%你是受所以你是受完全没理由的天然型总受:12.83%平时畏缩却在关键时刻有小小爆发力造成想反攻者反攻未遂的超级小弱攻:8.31%虽然受却狠狠将攻压制的女王受:4.34%拉着倒霉小受当奴隶用的女王攻:3.55%楼十九的成分:连喘气都有着诱惑作用的超级诱受:57.55%梨花带雨受:31.99%虽然受却狠狠将攻压制的女王受:8.91%拉着倒霉小受当奴隶用的女王攻:1.48%杜重迦的成分:一辈子不得翻身:37.48%以虐为基础SM为辅助让人哭泣当乐趣虐心大好虐身无上的鬼畜攻:30.28%万年受:28.13%自信十足魅力四射活力充沛的阳光型小攻:2.67%你是受所以你是受完全没理由的天然型总受:1.32%虽然受却狠狠将攻压制的女王受:0.12%注解:楼九就是个受,虽然反攻几率比我高点(8.31%),虽然在文中屡屡想压倒,可是摊手,大家看,她就是个受。 楼十九更惨,反攻几率1.48%,比我还受,若是说两受相逢必有一攻,那么攻的人只能是小九,所以无怪乎小九总叫嚣着压倒楼十九…… 杜重迦是这三个里唯一有可能做攻的人,前提条件是一辈子翻不得身——他在楼山下已经不知道被压了几辈子了,是否此刻已经到了由受转攻的时候了呢? 综上:NP的话:杜重迦攻,楼九、楼十九受。 一对一的话:杜重迦攻,楼九受 OR 杜重迦攻,楼十九受——我想大家会更乐于见到后者。 楼九+楼十九=没戏。 B苏清觞VS槿茵VS罹飞雪苏清觞的成分:调戏高手:35.29%平时畏缩却在关键时刻有小小爆发力造成想反攻者反攻未遂的超级小弱攻:24.38%连喘气都有着诱惑作用的超级诱受:21.55%以虐为基础SM为辅助让人哭泣当乐趣虐心大好虐身无上的鬼畜攻:17.18%攻受兼备:1.20%梨花带雨受:0.39%槿茵的成分:你是受所以你是受完全没理由的天然型总受:30.68%王者气质浑然天成的帝王攻:27.45%自信十足魅力四射活力充沛的阳光型小攻:22.85%厚道受:14.13%连喘气都有着诱惑作用的超级诱受:4.85%罹飞雪的成分:拉着倒霉小受当奴隶用的女王攻:26.09%忠犬攻:24.16%欢迎来搞:24.16%调戏高手:16.40%厚道受:4.31%王者气质浑然天成的帝王攻:3.80%虽然受却狠狠将攻压制的女王受:1.08%注解:苏清觞是攻,毫无疑问,偶尔客串诱受……把受诱来攻。 槿茵是受,一目了然,但气质天成,活力四射……反攻成功。 罹飞雪真的看不出来啊,居然是这么强悍的一个攻,除了45度仰望外我还有90度膜拜,从此我心甘情愿被太后压。 综上:苏清觞攻,槿茵受,但反攻可能性极大,应该是互攻互受的协调组合。 罹飞雪出局。 C入画VS昭言入画的成分:以虐为基础SM为辅助让人哭泣当乐趣虐心大好虐身无上的鬼畜攻:36.43%拉着倒霉小受当奴隶用的女王攻:30.11%王者气质浑然天成的帝王攻:22.85%虽然受却狠狠将攻压制的女王受:8.85%调戏高手:1.76%昭言的成分:厚道受:28.46%拉着倒霉小受当奴隶用的女王攻:25.97%调戏高手:17.26%脾气暴躁却拿白痴攻没办法想压人却被爆发型小弱攻压倒的倒霉小弱受:16.09%王者气质浑然天成的帝王攻:7.66%你是受所以你是受完全没理由的天然型总受:4.56%注解:入画就是个攻,没道理的天然攻,总是攻,一定是攻。 昭言就是个受,虽然想反攻,估计希望不大,总而言之他就是被入画吃定鸟。 综上:入画攻,昭言受……只能受,摊手。 D紫潆衣VS木成舟紫潆衣的成分:脾气暴躁却拿白痴攻没办法想压人却被爆发型小弱攻压倒的倒霉小弱受:42.97%连喘气都有着诱惑作用的超级诱受:28.38%厚道受:26.33%梨花带雨受:2.29%木成舟的成分:以虐为基础SM为辅助让人哭泣当乐趣虐心大好虐身无上的鬼畜攻:25.91%王者气质浑然天成的帝王攻:22.84%欢迎来搞:17.73%调戏高手:17.46%连喘气都有着诱惑作用的超级诱受:14.87%一辈子不得翻身:1.13%注解:紫潆衣是受,全无反攻可能,万年总受。 木成舟是攻,就是攻,毫无道理的攻。 综上:木成舟攻,紫潆衣受……木木,虽然你的形象不够飘飘欲仙,但是让你做个总攻我也算对得起你了吧~改天介绍小受同学给你认识! E陆柒言VS孟如烟VS方狠少陆柒颜的成分:调戏高手:30.60%万年受:22.34%攻受兼备:21.30%王者气质浑然天成的帝王攻:17.69%拉着倒霉小受当奴隶用的女王攻:6.01%平时畏缩却在关键时刻有小小爆发力造成想反攻者反攻未遂的超级小弱攻:1.58%忠犬攻:0.49%孟如烟的成分:王者气质浑然天成的帝王攻:52.11%攻受兼备:42.02%你是受所以你是受完全没理由的天然型总受:3.98%以虐为基础SM为辅助让人哭泣当乐趣虐心大好虐身无上的鬼畜攻:0.91%忠犬攻:0.69%梨花带雨受:0.27%方恨少的成分:脾气暴躁却拿白痴攻没办法想压人却被爆发型小弱攻压倒的倒霉小弱受:40.18%连喘气都有着诱惑作用的超级诱受:29.18%以虐为基础SM为辅助让人哭泣当乐趣虐心大好虐身无上的鬼畜攻:17.99%厚道受:8.37%平时畏缩却在关键时刻有小小爆发力造成想反攻者反攻未遂的超级小弱攻:2.91%调戏高手:1.20%攻受兼备:0.17%注解:这三个人目前还没想出有什么JQ需要发展,看测试显然二师姐烟同学就是个攻,五师弟方恨少就是个受,大师兄飘摇不定,左右逢源…… 目前想得起来的JQ就只有这么多,能想起来再补充。 苏清觞的番外二)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修罗场还是那个修罗场,可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她会是个麻烦。 虽然她可以那样眼都不眨一下就可以让一场屠杀开始,又立刻落幕,我却宁愿选择相信,其实她是善良的,她不过是看不过那些彘鸡精以多欺少罢了。 何况,她一直那么安静地躺在我的扇面上,无欲无求,我怎么能把她当成一个麻烦呢? 迫在眉睫的麻烦还是楼九,这个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如今又在失去的楼九她究竟到哪里去了呢,如果只是她自己想逃离我,那么她应该不会不带走飞儿的。 想起那突如其来的昏迷,我有些担心。当下,我带着飞儿再去找她。 或者说,我带着飞儿与槿茵一起去找她。 她却像蒸发了一样,我在林子方圆百里怎么找都找不着。按她的脚程,没道理我会追不上她,更何况她身无分文。 难道她被人掳劫了?这个没有武功,法术也很差劲,通身只有一个铃铛还勉强算是法宝的楼九会被人掳劫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掳劫她的人究竟有什么企图呢?为财她身无分文,为色那更不可能。 我想破脑袋也不能够想明白她究竟哪里去了,只能说她是个麻烦,从伊初上楼山开始就带来了无尽麻烦的麻烦。 或许她真的被掳劫了,凭她的姿色虽做不得压寨夫人,靠着那点小力气做个烧火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怀着这样的侥幸我找上了沙罗山,据说那里有一窝强盗。 那些强盗却不是易于的主,好容易在林子里拦到了他们,可任我磨破了嘴皮他们也不肯透露一点风声,这使我琢磨不透他们到底遇到过楼九这样的姑娘没有。末了,他们竟还还起了对我打劫的念头。 要对付这些强盗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可是终究他们不是妖怪,我一时心软,一时迟疑,又因了前日右臂上的伤,一时不察竟着了他们的道,一直回旋镖划破了我的小腿。 虽然这样,我想全身而退还是轻而易举的,可就在这个时候槿茵又从扇面上走了出来,紧接着便是另一场屠杀。 上一次屠杀的对象是彘鸡精我还可以为她辩解,为她脱罪,可是这次都是人啊,虽然说都是强盗,可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不要说我有物种歧视,看到同类被杀的那种激动真的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当时我就忍不住质问她,问她为什么可以这样心狠,为什么杀完人之后可以做到连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她却只迷茫道——他们不是伤了你么? 原来,只因我……我何德何能就背负上了这许多人命,这便是她给我的恩赐么? 我气急想杀她,可我的折扇还没挥出她的白绫就贯穿了我的右腹。 上一刻她还为我出头,下一刻我就差点成了她的手下亡魂,虽然不是要害,可是她竟然就那么毫不犹豫,我的心顿时跌到了史前谷底。 我想我知道了,她根本不是鬼,更不是人,她是来自地底的修罗,一个只为杀戮而存在因此被永久封印在地底的修罗。 我已经无法知道她是如何解开了地底的封印的,我也无法为师傅找回楼九,甚至我连飞儿都保护不了。 那一刻我是万分的颓丧,我无奈地闭目等死。 或者这样也好,这样就不用再去经历未来的腥风血雨,这样我也不用一直担心楼十九能不能活过今年,这样我可以安心地在地底等着楼十九,告诉他下辈子我们都离楼山远远的,做两个简单的人,或者做两个快乐的老鼠。 死亡却迟迟没有来临,等我睁开眼睛眼前只剩下被吓傻了的飞儿这么一个活物。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就这样放过我,修罗刀下从来没有活口,她怎么会这样轻易地就放了我呢? 我无从知晓,也无法理解,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能做的只有继续帮师傅去找楼九。这人世间的烦恼,注定我在一日就得忍受一日,在我死之前我怎么也不肯放弃让师傅活过今年这样的念头。 我一直向前找,一直找到了白夜城还没打听到楼九的消息,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错过了,我开始琢磨是不是再往回找。 当晚却又遇到了槿茵,她过来告诉我,也许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那些杀戮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如果我愿意陪她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的话,也许就不会再有杀戮。 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可是我却没有办法不答应。 如果我不答应这世间便会一再出现那样的屠杀,就算我不怜悯世人我总得顾及到师傅——这样的屠杀师傅若知晓了决不能置之不问,若他过问了,就凭他那样羸弱的身体又能做得了什么? 我只能跟她走,她要我去天涯便随她去天涯,她要我去地府我也只能舍弃我的肉身随她去地府——虽然说生魂若进了地府往往再不可能返回,活人却是怎么也无法进入地府的。 果然她要我陪她去地府,真正没有人的地方也只有地府。 于是我就跟她走了,脱离了自己身体陪她去了地府的一片荒野 她说她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她时说过,槿是“牛郎织女相会,槿树叶洗头”的槿,是木槿的槿,我便为她在那片荒野上种满了木槿,那些木槿在她的催动之下飞快地成长,在木槿花开的时候我竟然找到了楼九。 不,应该说楼九找到了我,楼九的生魂穿越了大半个地府找到了我。 随楼九而来得还有一个容颜妖孽(都是被楼九带坏的啊,管好看叫妖孽,泪奔……)的魔,虽然他身上不显魔气,我却知道只有魔才能够那么肆无忌惮地进入地府。 我不知道那个魔从何而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楼九会跟一个魔在一起,那一刻我只盼着他们赶紧离开,孰料楼九却对我使用了符,硬生生把我逼回了体内。 我知道这下糟了,触怒槿茵的后果我连想也不敢想,谁知我刚进入身体片刻楼九就回来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是那个魔救了她。 楼九有些崩溃地求入画送她回去,接着又求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为了一个魔那样激动,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怜悯,也许她将永远都看不到那个魔了。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就被她压得昏了过去。 她是个麻烦,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我怀着这样的怨念醒来却听到那个魔把他的本命花种进了楼九身体里这一事实。 说不震惊是假的,本命花之对于所有植物类魔,妖甚至是仙都是至关重要之物,若以本命花相托付给一个人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给那个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魔,错了,那个杜重迦——楼九一直是这么叫她的——会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给楼九,心里却突然生起一个荒谬的念头来——也许我可以利用他去对付槿茵,依他的法力就算不能完全对付了也必然能牵制住她,那么也许就不用师傅出头了。 只是这个杜重迦显然已经吃了槿茵的亏,此刻元气大伤,就算性命可以保住,短期内也别想恢复法力。而要迅速恢复他的元气就只能让楼九用心血去浇灌他的本命花。 可看杜重迦这么在意楼九的样子我想他就决不能把他的本命花重在楼九心房里的,因为他的本命花成了与楼九的心房成了共生之物的话,他生命遇到威胁时楼九的性命也必堪虞。 那么,能做这个坏人的便只有我了。 想到这里,我睁开眼睛来告诉楼九怎么去做。 不知道是楼九太紧张他,还是太信任我,或者是因为实在太笨,她居然什么后果也不问,就那样把杜重迦的本命花挪到了自己的心房之处。 末了还极为诚恳地谢我,我怎么承受得起她的谢,我只盼着她将不至于来不恨我。 因为杜重迦果如我所期望的那样对上槿茵的话,我实在想不到他会能有什么好的结局。 不过,后来的那个小仙似乎称呼他为青帝大人,我不知道一个魔何以被称作为青帝,但也许一切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悲观。 *** 第二天见到楼九,我才知道原来这个看上去没心没肺的笨蛋楼九也会觉得尴尬的,她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简直手足无措。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尴尬,只隐隐觉得与师傅或者师姐有关,而她与师傅的对话苍白到诡异,我不禁开始想师傅的难过是为了什么,楼九当初的离开又是为了什么。 及至师姐说到师傅曾在她房里时,我看到楼九的脸色瞬时就变了,随即她找了个借口撒腿就跑。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同时我想应该是她误会了些什么。 第三十章)云破月来1 我不知道我要跑到哪里去,只那么漫无目的地跑,等我一口气跑到那天跟入画聊天的草坪时,意外的,我竟看见了飞儿。 飞儿正坐在草地上拔草,她看了看我,耷拉下脑袋来:“素楼十九带额过来滴,可额虾米都么跟楼十九说。” “飞儿……”我有气无力地把飞儿抱到怀里坐了下来:“你是在躲我吗?因为我混蛋。” “额八知道,额只记得原来乃惦念着楼十九的,咋几天八见杜重迦就成鸟乃相公了呢?”飞儿在我怀里闷闷地说。 “这不是我最混蛋的地方,飞儿……”我也闷闷地说:“我一边渐渐依赖上杜重迦,一边还忘不掉楼十九,飞儿你说我怎么这样呢?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早上看到楼十九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听罹飞雪说楼十九昨天晚上在她房间里的时候我都要懵掉了。可是飞儿,明明我昨天看到杜重迦快要死掉的样子我都觉得自己也要死掉了的。” “额八知道,额八了解杜重迦,额只知道额素站在楼十九介边滴。”飞儿在我怀里直摇头。 “飞儿,我的心其实很小,我只希望能有一个人对我好,陪着我白头到老,可是现在为什么会是两个,两个……”我有点迷茫:“他们都对我很好,楼十九打小就照顾我,除了教育方法变态了点几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可杜重迦,他对我也很好,他甚至差点因为我死掉……飞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额八知道,额八知道乃把心给鸟哪个。”飞儿从我怀里挣出脑袋来:“虽然额么有经验,但素额也知道介不素考教谁对乃更好一点的事情,而素乃心里真正在乎的那个人到底素哪一个,不素有句话介么说滴么:爱乃的人为乃付出一切,比不上乃爱的人为乃梳一次头发……” 飞儿她竟能看得这么透彻,我几乎拜服在她的脚下了,我一边仔细思索,一边危危险险地看向飞儿:“飞儿,听你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我突然想起来我似乎忘了做一件事。” 飞儿警惕地支棱起耳朵:“虾米?” “我似乎忘了没在你脑袋上刻上最哲理飞猪五个大字。”我笑,飞儿“嗷”的一声从我怀里窜了出去,我嬉笑着追了上去。 飞儿说的没错,爱你的人为你付出一切,比不上你爱的人为你梳一次头发——就算杜重迦为我做了那么多,甚至差点为我死掉,可只要楼十九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他并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女儿而是当成了情人的话,就算我的身体不会立刻投向他的怀抱,心也会立刻飞到他身上去。 所以我才会因为罹飞雪一句无心的话如此失态,如此大动干戈,所以在我心底杜重迦始终不过是楼十九的代替品罢了,只因为他那仿若楼十九的温柔,只因为他在我极其难过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曾经眷念的怀抱。 原来是我一直在欺骗杜重迦,在利用杜重迦,在辜负杜重迦。 想通了这一点我以后还怎么面对杜重迦,怎么那么理所当然地去享受他的温柔? “飞儿,快走,我们离开这里。”我压下所有的思绪,急促地对飞儿说。 我现在能做的事情就只有逃离,我早已没有办法面队楼十九,现在也没有办法再面对杜重迦。 我承认我是乌龟,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逃离。 “乃素大王,乃说了算,哪怕天涯海角,额也义不容辞。”飞儿停了下来,很有义气地一梗脖子,原来她可是胖得根本没有脖子的。 因为我它吃了不少苦了,不由有点内疚,我信誓旦旦承诺道:“飞儿,这次我一定不让你吃苦了,每天把你喂得饱饱的,洗得白白香香的。” “乃一被人伺候惯的,还能来伺候额?!”飞儿很是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算了,还是额伺候乃吧。” 我汗滴禾下土,默然不语,突然拉起她的一只小蹄子撒丫子狂奔。 ****************我是龟兔赛跑的分割线**************** 事实证明,仓促的逃跑只能够享受夜宿荒野的待遇,没有货币可以流通的人生只能靠打猎来填饱肚子。 有了上次打了只野鸡却招来N多复仇者,间接导致了一场屠杀的前车之鉴,这次我决定抓几条鱼烤来吃,而且靠着河边也可以让我跟飞儿洗白白香香。 运气不错的是在黄昏之前我就找到了一条小河,不过抓鱼这件事情好象我并不擅长,每次拿着树枝对准了鱼刺下去却每次都被鱼溜掉。 这根本不是速度方面的问题,我自信自己扎得又准又狠,可树枝入了水之后却总错过在鱼的身旁。 难道我注定还是只能打野鸡,还是我们得改行吃素? 我无语,扔掉树枝看天。 “额滴神呀,乃越发退化鸟,连张罗晚饭介种事情也得靠额!”飞儿很看不过去地飞过去用两只小蹄子抱起那根树枝来。 我立刻星星眼,对哦,飞儿是水灵,她对水里的东西一定很有办法。 “擦掉乃的口水啦,记住,乃看到的鱼实际位置呢比乃视线要侧一点,所以乃不能对着鱼刺,要稍微偏一点点,看,就像这样!”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飞儿手里的树枝像离弦的箭一样插入了水里,果然插着了好大一条鱼。 “飞儿,你太能干了!”我一边欢呼着去捡鱼,一边开始怀疑丫根本就是一扮猪吃虎的主,上次我们一起逃跑的时候它明明无能到要命,连歌都不会唱的。 当然,想归想,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谴责她对本大王的蓄意欺骗,而是迅速地烤好鱼填肚子。 要命啊,我可是早饭没吃就跑了出来的,为什么我一落跑就要过上三餐不继的日子? 不知道是我实在没烧烤缘还是怎么的,我刚刚烤好两条鱼扔给飞儿一条,另一条我放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咬下去就又来了不速之客。 这次来的复仇者没有那么多,只有一个,可是这一个偏偏是最难对付的。 我死不怕,可万一飞儿被殃及怎么办? 我心里那叫一害怕,脑子里那叫一错乱,不知道曲线救国路线在她这里能不能起作用,姑且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哆哆嗦嗦的,我把我还没来得及享受的烤鱼当糖衣炮弹递了出去:“槿茵姑娘,好久不见,一起吃点?” “苏清觞在哪里?”槿茵看也不看那鱼一眼,只淡淡道。 “呃,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要不咱们坐先来先把晚饭吃了,然后一起去找找?”我挤出一个号称叫做谄媚的笑容来。 可是槿茵同学很明显根本不吃我这一套,她继续淡淡道“人是你弄走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没有,我只是弄走了魂,并没有弄走他人呀。”我连忙为自己申辩。 “有区别吗?”槿茵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右手来。 我连忙叫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上次她屠杀那群野鸡就是这样伸出右手来,从指间飞出一条薄薄的白绫的,看来她已经动了杀意。 “有什么话好说?”她淡淡道,并没有放下右手,仿佛随时都可以飞出一条白绫来随时将我肢解,我连忙诌道:“我把他的魂弄走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哦?”槿茵看上去有一点点的动容。 “真的!真的!”我一边点头一边想理由:“你要知道,苏清觞他就一小凡人,你就这么把他魂弄出身体,不出半月他准魂飞魄散,那时候你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会魂飞魄散?”槿茵似乎有一点点相信了,我当然不能告诉他还有不死而成魔的另一种可能,当下急急的点头道:“我骗你干什么,如果我骗你你随时都可以杀了我呀。” 槿茵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我:“好,那你现在带我去找他。” 那要被殃及的就不止是飞儿了,苏清觞、楼十九、杜重迦、罹飞雪以及小衣和木成舟这俩打杂的,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可是又没办法直接拒绝,我给飞儿使了个眼色,开始东拉西扯拖延时间:“对了,你怎么不直接去找苏清觞而先找上我了呢?” “我不知道。”槿茵的神色有点困惑,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吸引非人类生物的体质,上次吸引了那么多的野鸡,这次吸引了她。 “我只是觉得往这里走应该没错……”槿茵似乎在解释给我听,又似乎在解释给自己听。 我汗,大约是因为我是这群人中最好欺负,最好对付的吧。 “对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找苏清觞呢?”我继续东拉西扯,一眼瞥到飞儿还呆在那里,急得连忙又使了几个眼色。 呕,这个读不懂别人画外音的笨猪,你倒是快走啊,剩下我自己一个人或打或跑或取义成仁都是很自由的事情了! 飞儿也向我眨了眨眼睛,然后我发现我跟她一样笨,我也没读懂它想对我说什么。 我又疑惑地向飞儿眨拉眨眼,飞儿扇了扇翅膀,开始无声地说话。 可是天哪,一个人的口型我还能勉强分辨,一头猪的口型到底该怎么去读? 第三十一章)云破月来2 一条白绫突然插到我跟飞儿之间,我跟飞儿的交流完全被隔断。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一花,飞儿就已经被卷成了一个茧子,沦落为人质——不,猪质。 “不要耍花样。”槿茵清清冷冷道,虽然不是威胁,却充满了威胁性。 我汗,连忙乖乖调回眼神,再也不看飞儿一眼。 不过我还是没有放弃拖延时间,想瞅机会把飞儿救出来:“那个,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找苏清觞呢。”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槿茵完全不上我的当:“你只管带路就好。” 我楼九虽然胆小虽然乌龟虽然爱跑路,但是这种背叛楼山背叛人民的事情是怎么也做不来的。 当然,扔下同伴自己一个人逃跑的事情也决做不出。 我一边观察地形,一边警惕着槿茵。话说,飞儿是水灵,也许进到水里就可以遁走,如果不能那就只好委屈它跟我一起去跟阎王大人喝茶了。 思量定,我一把甩掉那条鱼,猫着腰就冲槿茵撞了过去,槿茵大约没想到我会这么做,略愣了一下,随即舒开白绫穿透风向我刺了过来。 我笑,我赌的就是这个。一般遇到突然攻击,人(概称,包括一切非人类妖魔鬼怪)的本能会让她选择最惯常使用的攻击或者防卫方式,槿茵她果然也下意识地就展开白绫向我攻击,这一来卷在里面的飞儿就理所当然地掉了下来。 我连忙侧移,同时伸手去捞飞儿。在冲向槿茵之前我就已经打算好何时侧移,可是明显我侧移的速度还不够快,那白绫虽然没穿透我的要害,但是已然贯穿了右腹,所幸我捞到了飞儿。 “你快走!”我片刻也不敢耽误,立刻像甩烫手山芋一样把飞儿甩到了水里,同时那白绫从我身体里抽出,带起一片血花。 可飞儿这个小笨蛋非但不走,还湿淋淋地从水里爬了出来,一边飞向我一边哭道:“额表,额八走,虽然大王乃差劲了点,可额生是乃大王的猪,死是乃大王的……不是,死了什么也么有了。八管咋样,不身为一个尽职的召唤兽额怎么也要跟大王乃生死与共!” 我喷……血! 这样轰轰烈烈的宣言丝毫让我感觉不到愉悦,感觉到的只有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 丫个笨蛋,还知道什么叫留地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知道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一等飞儿扑到我怀里我就狠狠在她脑袋上来了一下子,反正就算我现在不打她一会儿她还是要死。 不知道为什么,槿茵没有立刻痛下杀手,她淡漠地看着我们,任白绫软软的委拖在地。 难道被我们感动了?我怀着这点小希望殷切地看入槿茵的眼睛。 槿茵开口说好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啥?”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槿茵举起右手:“既然你不愿意带路,那么留着你也是无用,且成全你们。” 白绫在话音落地之时如闪电般袭来,我认命地抱着飞儿闭目等死——实在不是一个级别的,没有反抗的必要。 身体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大力推了出去,我“BIAJI”一声摔倒在地。 杜重迦的暴怒声扑入我的耳朵:“就算你不为我的性命着想,你也该为你自己的性命想想!” 对哦,我居然忘了杜重迦的本命花还种在我的身体里,差点就一尸两命! “那个,我不是有意的哈,要不你把你的本命花取走先,放我这里似乎太不保险了。”我睁开眼睛抱歉地看向杜重迦,我实在欠他良多。 杜重迦不理我,他只冷冷地看着槿茵,右手死死攥住槿茵的白绫。 那白绫比最锋利的刀刃还要锋利利,岂是空手可以拽住的,只见一滴滴血从杜重迦的指缝里溢了出来。 随着一滴滴血落到地上,杜重迦的瞳仁渐渐变红,头发渐渐变白,面容也渐渐变得狰狞。只稍许时刻杜重迦已然不再是往日所见那种云淡风清的模样,他发白目赤,眼里除了怒气全是噬血的暴戾,生生就是我第一次见他时的那副样子。 他还知道他是谁么? 我不由觉得害怕,连飞儿也顾不得捡,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他:“杜重迦,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不要吓我,你快变回去!” 杜重迦的左手抹过我受伤的右腹,鲜血淋漓地举到面前:“是她伤你成这样,我不能饶她!” 现在根本不是你饶不饶她,而是她饶不饶你的问题,我急。 “杜重迦,你快走,你把你的本命花取回去快走!”我放开环住他的双手,推他离开。 可他却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推移不动,眼睛定定地只看只槿茵,似乎想一口吃了她。 “你是上次从地府逃出去的那个魔?”槿茵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一用力抽回了白绫。 白绫堪堪地刷过我的胳膊,差点没给我截肢了。我不过是在一旁遭遇了一点摩擦就这么危险,不知道杜重迦的手伤成什么样子了。 我哀求:“杜重迦,你快走!如果你不肯一个人走我们就……” “上次让你们逃掉了,这次不可能再让你们逃掉。”槿茵打断了我的话。 我还想继续哀求,杜重迦一伸手把我远远甩到了溪水里,飞儿连滚带爬地扑进我怀中。 等我抱定飞儿回过头去就看到一团红和一团白交相穿插,周围的树叶、花草等杂物因受了他们的气场影响在空中舞成一片。 如果这不是在打架的话应该算是很美的一场舞蹈,直看得我眼花缭乱。 可是这是在打架,这样的打架该是怎样一场险恶的舞蹈,我叹息。 还没等我叹息完毕红影就被白影弹得飞开了,杜重迦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树叶、花草等杂物落了他一头一身。 不过很快他就挣扎着站了起来,虽然有些摇晃,却显得不屈不挠。 那些落在他头上、身上的树叶、花草等杂物也摇摇晃晃地悬浮到空气中去,环绕在他周围形成一个薄弱的屏障。 槿茵却还那么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树叶、花草纷纷绕着她旋转,似乎在为她跳一场庆功的舞蹈,只看得我头晕眼花,气喘吁吁,全身血液都流向心脏那个地方。 怎么能让她这么得意,我咬牙把飞儿放到身边,盘腿进入吐纳状态,用自己的心血来浇灌杜重迦的本命花。 杜重迦的那颗本命花不是一般地能吃能喝,再加上之前腹部那个贯穿伤本就让我损失了不少血,一个小周天下来我就感到力不从心。 虽然心血还是缓缓在向心房注入,可我已经实在没有力气进行下一个小周天了,我疲乏地睁开眼睛,却见战场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多了。 不仅是杜重迦在跟槿茵对抗,楼十九,苏清觞也加入了与槿茵对抗的行列,罹飞雪则不停在一旁施展治愈法术。槿茵的白绫不停在杜重迦的血球和楼十九的太极之间穿插,苏清觞的折扇间或敲在白绫上槿茵却置之不理。 不知道上次楼十九跟杜重迦打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这样并肩战斗。 空气中飘飞的那些树叶、花草等杂物已然被这些交错的真气割得支零破碎,战斗似乎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杜重迦的血球渐渐失了血色,楼十九的太极渐渐趋于透明白亮。 苏清觞突然一声惊呼:“师傅,带上他,他的本命花种在师妹心房里!” 我还没弄明白为什么苏清觞突然这么一叫,只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然后我“BIAJI”一声摔痛了屁股。 我知道,这一定是楼十九的空间转移法术……可是楼十九今天不是用过一次空间转移法术了吗,今天早上他跟罹飞雪不就是他传送过来的吗? 我开始懊恼,我怎么没想起来使用空间转移法术呢,不过就算我想起来也没用,因为我只会挪别人不会挪自己,就算我能把他们都挪走,我若被槿茵杀了,杜重迦一样要死——这人不知道是不是急红眼导致迷失本性了,死活不肯把他的本命花从我身体里取出来。 不过,现在已经得救啦,就不用去想那些事情了,我定下心去观察周围景致,看自己被传送到了哪里,看还有哪些人一起被传送过来了。 虽然天色已然昏暗,但是还是可以看出这里风景优美,气候宜人,不能说太熟悉,也不能说不熟悉,待视线位移到那已然干涸的洗砚池我总算知道我这是回到了楼山。 可是我周围居然一个人也没有,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被传送过来了,难道楼十九跟杜重迦还有飞儿都壮烈了?那苏清觞和罹飞雪呢……我简直不敢想。 我脑袋“嗡”地炸了,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这样的! 我不死心地爬起来,往周围找,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我傻了,呆坐到洗砚池旁连哭都忘了哭。 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我就着月光看到了陆柒颜。 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我像终于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了陆柒颜:“大师兄,楼十九,楼十九他们统统不见了。” 第三十二章)云破月来3 “你放心,他们都回来了。”陆柒颜轻轻把我抱了起来:“他们都被你飞雪师姐医治过了,都没事,你也去让飞雪师姐看看吧。” “可是,我们不是一起被传送的吗?怎么我会没找着他们?”我就纳了闷了。 陆柒颜解释道:“师傅今天是第二次使用空间转移法术,太过吃力,所以传送的时候出了一点岔子,你们就分散在楼山的四处了,不过现在加上你我们就都找齐了。” “包括杜重迦也找齐了么?”我不放心地指明问道。 陆柒颜答道:“如果你是问那个魔,那么我的回答是——是的。” 陆柒颜决不能是一个会说谎的人,这样一想,我一放松,睡着了。 ****************我是不知道到底是昏迷还是睡着的分割线****************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身旁的人是楼十九,不知怎的我居然有点小小的别扭,还有一点小小的罪恶感。 不过,这点小小的罪恶感很快就被久违的眷念冲散了,我眼不错地盯着楼十九看。他呼吸平稳,显然睡得正熟,只是大约是法力的过度透支,他那妖孽的脸过分苍白,额上颈上全是细细的汗珠,显得有些病恹恹的。 不管如何,他还是完整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我总算放下一半心。只不知道那一个怎么样了,我轻轻挠醒睡在我另一旁的飞儿,悄悄问:“他好么?” 飞儿惺忪的眼睛刹那清醒无比,瞬间它又耷拉个脑袋说:“很不好。” 我心一凉,飞儿又道:“额现在知道为虾米他会那么快就成了乃相公了,他的确对乃很好,八过……” 飞儿显得有些犹豫,我凉凉的心里猜测的全是些不祥的结局,不由催道:“不过什么呀,你倒是说呀!” “八过,乃把他滴本命花种在乃心房里也实在忒冒险了些。”飞儿有些惋惜地说。 “跟种其他地方有区别么?”我纳闷地挠挠头。 飞儿叹气:“介个自然素有区别的,种在其他地方乃可以威胁到他滴性命,种在心房里,他就可以威胁到乃的性命鸟。”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很笨,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努力地向飞儿秀了秀最无辜,最纯洁的眼神。 飞儿似乎有点崩溃了:“嗷,败给乃了,简单来说就素种在其他地方,乃死他也死,种在心房了却是他死乃也死,因为他滴本命花在他性命受到威胁时,会本能地从乃身体里吸取能量,直到把乃吸干……介个意思。” 呃,所以杜重迦会说“小九,这一来就算我肯放你走,你也跑不掉了。”? 所以苏清觞会说“我只望你以后莫要恨我。”? 可是,也不是多大点的事情吧,或者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呢,他那么强大,性命总不会像我一样容易受威胁。再说,杜重迦昨天只怕是从他本命花那里接收到我性命遇到威胁的事情才那么快赶来得吧,然后才来了楼十九他们。 我安慰地拍了拍飞儿的脑袋:“这没什么啦,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那素乃还么见过真正厉害的。”飞儿叹息着看我,眼里充满了烦恼。 有一个人,错,有一只飞猪为自己担心,那种感觉真的蛮窝心的,我笑着把飞儿抱到了怀里:“好啦,我不会有事的,你大王我哪次不是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飞儿只是叹气,我笑了:“也许我不应该在你脑门上刻最哲理飞猪,而是刻最杞人忧天猪!” 飞儿终于恢复正常了,狠狠一下子撞在我昨日的伤口上,然后很没良心地飞走了。 伤口很疼,只疼得我龇牙咧嘴,可是,不怕矫情地说,那一刻感觉很幸福,很幸福。 一只手轻轻揽上我的肩膀,我回过头去看到楼十九一贯温存的笑容。 “小九,早安。”楼十九轻轻道。 虽然有劫后余生的惊喜,可也还有同床异梦的悲哀,该怎么面对,该怎么回答?我有点手足无措,只讷讷地答道:“你早。” 幸好这时候入画和昭言捧着面盆走了进来,入画殷勤道:“师傅师姐都醒了啊,我们来伺候你们梳洗吧。” “师姐?!”昭言小正太的声音高了八度也不止,他吃惊地看向入画:“不是师兄的吗,怎么就成了师姐了?!” 入画不答,只狠狠瞪了昭言一眼,就放下面盆来扶我坐起,帮我理顺头发。 昭言呆呆地站在一旁看我,突然他非常不好意思地小声跟入画说道:“好吧,我承认我混蛋,可我那也是太在乎你……” 入画脸飞红,她偷偷地瞥了一眼我又瞥了一眼楼十九,突然一甩手,撒腿就跑。 昭言拔脚就追,追到门口又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看看我,又看看楼十九。楼十九笑道:“去吧。” 立刻,昭言的身影就消失在我们视线外了。 “他们这样真好!”我有感而发,挣扎着下了床,自己去梳洗。 不知道是罹飞雪的岐黄之术太过高超,还是杜重迦又偷偷催动杜若帮我廖伤,右腹的穿透伤居然不是非常痛,让我能够做到生活自理。 给自己梳洗完了我开始犹豫要不要给楼十九梳洗,楼十九看上去弱得连自己爬起来都不能,让他自己起来洗显然不够人道,入画和昭言跑了,这屋子能伺候他的就只有我了。 想了想,我还是挤了条毛巾给他擦脸,想起来,长了这么大,从来都只有他给我擦脸的份,我从来也没给他擦过脸。 不止这个,楼十九简直就真的是我爹一样,什么都肯做,而不要一点回报。 究竟是他太圣母,还是我想太多? 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他的百依百顺,予索予求。 就这么胡思乱想,不知不觉我就从楼十九的额头擦到了鼻子,鼻子擦到了嘴巴,嘴巴又擦到了耳朵,擦到了脖子。 再往下擦就是胸膛了,如果单纯以做女儿的身份似乎不应该再深入,我又开始犹豫。 “我来吧。” 这是罹飞雪的声音,我险些抓不牢毛巾,半晌才能堆出笑容回过头去:“有劳师姐了。” “这没什么。”罹飞雪接过毛巾去,熟练地给楼十九解开衣服,帮他拭去那层细细的汗珠。 她的动作真的很熟练,很熟练,像是久已做惯了一样,我心一酸,感觉自己又要抽风。 “楼十九,我先去食堂找点吃的。”这个时候饭遁是最好的借口,虽然这个借口显得有些陈旧,有些非常没说服力。 意外的是楼十九竟叫住了我:“不,小九,今天早上早饭爹爹给你单做。” 呕,谁还真为了那点吃的么,偏偏又找不到词拒绝,如果说怜惜他身体不太好会不会显得意外矫情? 我“恩恩”了半天,终于想起来:“那,楼十九,我先去看看清觞师兄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楼十九才应允:“你去吧。” 立刻我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实际上我更想去看看杜重迦,可是对着楼十九我实在不好意思问杜重迦现在在哪里,不过对苏清觞就不同了,我与杜重迦的事情他只怕已经知道了不少,我有什么好避讳的呢。 努力寻找记忆,终于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苏清觞的房间,进了房间之后我惊喜地发现,原来杜重迦也在这里。 初一见的确惊喜,细一看我却倒抽了一口凉气。杜重迦并没有清醒,脸色惨白的看不到一丝血色,也看不出以前那副云淡风清的样子。虽然我此刻看不到他的瞳仁,但是我清楚地看到了他头发是那么白。就算他以前要失去控制也是先变瞳孔的颜色,然后再变头发的颜色的,而此刻他头发竟然那么白…… 如果我这时候催动心血浇灌他的本命花会不会让他舒醒,可是如果他舒醒了还会不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我紧张地扑向苏清觞,问出了久已想问他的问题:“苏清觞,你知不知道当初青帝是为了什么堕入魔道的?仙史上有没有过从魔道转入仙道的案例?” 苏清觞缓缓地摇了摇头:“无可奉告。” 像他这样一个被楼十九夸赞为仙史权威的人会不知道这段典故?我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清觞。 苏清觞又摇了摇头。 我失望透了,原来他终究还是把杜重迦当成魔,原来他一点也不想帮他。 NND,我就不信了,离了你我就不能知晓这段仙史了,大不了我翻遍楼山的典籍! 一赌气,我撒腿跑向经楼。 可是,经楼在哪里呢?楼山的这些建筑长得都差不多,而经楼又是一个我从未涉足的地方……从苏清觞房间出来我开始发呆。 “大王,乃怎么在介里,害额好找!”不一会,飞儿一头扑进我我的怀里。 这可是太好了,我可不管她找我到底是想干什么,颐指气使地一甩头:“来得正好,小飞儿,你大王我要去经楼,快带路!” “带路……像额介么高级的召唤兽怎么可以执行介么低档的任务?”飞儿显然有些愤懑,当然,我完全无视她的愤懑,在我的字典里,所谓召唤兽就是需要的时候就召唤,怎么顺手怎么用的小兽,在我面前,她是没有人权的! 第三十三章)云破月来4 不得不说,飞儿虽然能吃了点,但还是不失为一个合格的召唤兽的,很快她就带我来到了经楼。 经楼里的书真多啊,那些比人高的柜子一个挨着一个,足足有七八十个,而每个柜子里又是摆的密密麻麻的,一层接一层,每层少说也有七八十本。 我果真能在这里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吗?突然我觉得其实我很没底…… 定定神,我找到标注仙史的那个柜子,从上面抱了一大摞堆到了飞儿面前:“你,看这个,看到有关青帝的都告诉我。” 飞儿在那一摞书上跳脚想抗议,我微笑着丢下“烤乳猪”三个字,又给自己抱了一摞研读起来。 话说,这仙史的档案记录真是琐碎又八卦,连嫦娥是不是真的跟玉帝有JQ,南海观音赞助西游是不是只是为了给孙悟空镀层金这样的小道消息都详录在案,要在这样一堆东西里找到青帝是怎样堕入魔道的,我真有点力不从心。 而我翻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也不过就翻完了两三本。 “飞儿,你找到什么建设性的资料了没?”我满怀希望地问。 “额看到过青楼,青天,青衣甚至青光眼,可就素么看到青帝。”飞儿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们别找了,有关青帝的消息整个经楼里只有一本。”苏清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静静地走至最里面一个书架,在里面悉悉唆唆了半天摸出一本薄薄的书来。 他走过来将书递给我,我疑惑地接了过来,书面上印着四个大字——创世神史。 恩恩,这个似乎靠谱了点,传说中青帝与女蜗、星主、共工和祝融并称为创世五神。可是苏清觞不是不愿意告诉我的么,怎么又突然来帮助我呢,他这前倨后恭的到底为了什么? 突然苏清觞朗朗背道:“开辟鸿蒙,创世神有五,水神共工司水以泽万物,火神祝融司火以暖人间,星主遥光司石而掌山川星辰,青帝杜若司木而辖万物生灵,娲主女娲司命而掌世间人伦。然水火不容终生不睦,水神共工怒触擎天之不周山而亡,不周山倒引发天外流火致使火神祝融亡,女蜗采石补天终耗尽心血而亡,青帝与星主由此不知所终。” 我惊疑不定地翻开那本书,果然,除了歌颂这五神功绩,以及形容这五神美貌的词外只剩下这么几句有用的话。 原来他的无可奉告不是不愿奉告,而是根本无有什么可以奉告的。 我郁闷地放下书:“难道这经楼里再没有有关青帝的记载了?” “别说有关青帝,便连有关创世神的都没。”苏清觞的语气不无遗憾。 这可怎么办好呢?我傻眼了。 只听“咕噜噜”一阵腹鸣,飞儿突然叫了起来;“哎呀!” 莫非她有什么其他的发现,我立刻星星眼看向她,飞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大王,额忘记告诉乃了,楼十九让额找乃七早饭来的……” 早饭,对哦,我还没吃早饭呢,不知道楼十九怎么找我呢。可是吃饭事小,杜重迦事大,我放下手里的书问苏清觞:“难道这就是硕果仅存的青帝资料了?这个世间就没有比你跟精通仙史的人了?” 苏清觞先点点头,然后摇了摇头。 呕,真自信啊!真以为这天上地下就他这个一个仙史学家了吗! 想了想,我又问:“那这个世上还有没有单修有关创世神,或者有关青帝,甚至有关青木系这块仙史的人呢?” 术业有专攻,精一项的人往往比精N多项的人所知道的要深刻。 “也许有……”苏清觞似乎有些犹豫:“听说有一个叫做藿香的女妖深知青木系所有的过去。” “她住哪儿?”我问。 苏清觞摇摇头,又是那五个字:“无可奉告。” 放心,这回我不会再误会你了,也不会鄙视你的无知——我拍了拍苏清觞的肩给他留下这样一个眼神后拉了飞儿就走:“走,咱们吃早饭去,吃完早饭,发兵藿香女妖去者!” 我满怀雄心壮志地走到楼十九门口,突然觉得有些胆怯,该怎么跟楼十九说呢……为了一个曾经是他敌人的魔我要去天涯海角找一个不相干的妖……这个理由听起来太欠揍了些。 飞儿轻轻地撞了一下我的胳膊:“饿……” 我也饿,算了,还是先进去吃了早饭再说吧。 意外的是,我推开门竟然发现楼十九正靠着椅背对着桌子上一碗绿盈盈的粥发呆,而这种呆滞的表情只有在他第一次见到槿茵的时候出现过。 难道这碗粥有槿茵那么可怕?我有些怀疑。 “楼十九……”我试图唤醒他。 “啊,小九,你回来了。”楼十九反应很快,我放心地点点头,也许他刚刚只是出神而已。 “楼十九,这是我早饭么?”我指指那碗粥。 楼十九端起粥看了看,有些歉然地笑了笑:“凉掉了,爹爹去厨房给你热热去。” “啊,给额也带一份,额也么吃早饭捏!”飞儿急忙叫到,估计它早就等着楼十九这么说了,原来她是巴巴的跟着我蹭饭来得,谁知道楼十九居然就只做了这么一碗。 这么一碗连我都不够吃的啊——楼十九老了,连我饭量都忘记了! “那啥,还是我去热吧,热完我也不端过来了,我就跟飞儿在厨房吃,省得端来端去凉了。”我灵机一动,要把这差事揽过来。话说,吃完早饭我们可以直接脚底抹油,那就不用跟楼十九交代什么了,顶多留下只言片语告诉他们我们去畅游天下,并交代他们照顾杜重迦云云。 我越想越开心,眉开眼笑的就要把楼十九手里那碗粥接了过来。 楼十九却躲了过去,犹豫了一下,他道:“这样,爹爹就在这里把它热一下,你吃完这碗粥再跟飞儿去厨房再吃点。” 我挠头,楼十九这么坚持我在这里吃这碗粥干什么,难道这碗粥里真有什么? 不过,楼十九总不会害我,这么一想我就释然了,接过楼十九用法力暖热的粥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然后痛快地一抹嘴:“那个,楼十九,我带飞儿去厨房啦。” 楼十九欲言又止地点点头,我如蒙大赦,快步离开。 我没带飞儿去厨房,却带着她鬼鬼祟祟地摸进了苏清觞的房间。 飞儿抗议:“额饿!” “嘘!”我确定了苏清觞不在房间(估计丫还在经楼背书呢),开始在他屋子里翻箱倒柜起来:“忍一时之饿,以后就都不用再挨饿,我们不先捞点资本,一会跑路不就又没吃的了。” “那额们可以先七厨房七饱再来捞鸡本嘛!”飞儿嘟嘟囔囔。 “等我们吃饱了说不定苏清觞就回来了,我们还捞什么捞!”说到这里我叹了口气:“没资本没吃的我不怕,我可以打猎,可是鬼知道下次我把猎物烤熟的时候又会出现什么东西!” 飞儿打了寒战:“那乃还素快点捞吧,么有银子卷点细软也好。” 原来她不比我纯良! 我默,埋头继续去寻找银子。 “大王!”飞儿突然叫。 “怎么,你找到银子了?!”我开心地从柜子里把头拔出来,看向飞儿,入眼处却是杜重迦血红的瞳仁。 呕!这个一惊一乍的笨蛋,每次我以为她给我带来的是惊喜,不想她给我带来的都是惊讶。 “杜重迦……”我咽了咽口水打招呼,话说他什么时候醒的呢?是伤有缓和了吗?可是他的瞳仁还是红的,头发也还是白的,而且,瞳仁有着越来越红的趋势。 他这是怎么了呢?他彻底迷失了?不认得我是谁了? 杜重迦慢慢慢慢一步步地向我挪了过来,眼睛里找不到一点旧日的温柔,全都是痛楚和噬血的光芒。 “杜重迦……”我咽了咽口水又叫了一声。 是因为那些伤么?他现在很痛苦么?如果我用心血却浇灌他的本命花他会不会好一点呢? “你好狠心!”杜重迦一边挪,一边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他是怪我不肯用心血来帮他疗伤吗?我有点发慌,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是的,杜重迦,你听我说,你现在的样子不大好,我怕……” “因为你怕,所以你这么狠心!” 杜重迦突然捂住了胸口,倒了下去。 他听不到我的画外音了吗,怎么会这么说呢?我急,连忙去扶他:“杜重迦,你听我说,我只是想让你回……” “不是她狠心,是我。”楼十九温柔的声音不容反驳地打断了我的解释,我错愕地看向门口。 楼十九正静静的站在那里,表情冷静而坦然。 似乎,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杜重迦所说的我心狠可能并不是指我不愿意用心血来帮他疗伤这件事。 对了,一定是刚刚那碗粥! 如果那碗粥没问题,楼十九不会那么失态! 如果那碗粥没问题,楼十九不会非让我当着他的面喝下去! “楼十九,你在那碗粥里放了什么?”我惊疑不定地看向楼十九,难道他在那碗粥里放了什么类似除草剂的东西伤害到了杜重迦的本命花? 第三十四章)云破月来5 “多多虫。”楼十九轻轻说:“小九,爹爹在那碗粥里放了一条多多虫。” 呕!我可不管是多多虫还是少少虫,问题是,我刚刚我把一条虫子吃到肚子里去了?!一条虫子,一条虫子,一条虫子……我,我风中凌乱,如魔似幻…… “多多虫素虾米?”飞儿嘴快地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 楼十九笑笑,向我道:“是一条可以吃掉种在你心房里那棵杜若的虫子。” 我立刻不风中凌乱、如魔似幻了。我堪堪地打了个寒战,不可置信地看向楼十九:“楼十九,你说什么,你说你弄了一条虫子到我肚子里去吃杜重迦的本命花?!” 天哪,他们不是都已经并肩作战过了吗,为什么楼十九还这样不屈不挠地要杀杜重迦呢? 楼十九似乎不能忍受我的目光,轻轻地敛下眼睛:“是,小九,我不能任那颗杜若就那么长在你的心房里。” “你好卑鄙!”杜重迦艰难地撑起一只胳膊,两眼放火地看向楼十九。 我该怎么办呢,站在楼十九这边任那条虫子吃光杜重迦的本命花,从此与他再没有瓜葛,也再见不到他,还是站在杜重迦这边让楼十九把那条虫子从我身体里取出去? 虽然我不想违逆楼十九,可是杜重迦三番两次救我,我怎么能让他最终因为我而丢了性命? “楼十九……”我向他哀求。 “对于任何可能伤害到小九的人我都会不择手段地除掉,尤其是你。”楼十九不看我,认真地看入杜重迦的双眼。 为什么要说尤其是他呢,难道他跟杜重迦有什么夙仇?不过他前面那半句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杜重迦对我无害就可以不要吃了他的本命花是不是? 我充满希望地看向楼十九:“楼十九,杜重迦他不会害我的,你把那条虫子给我弄出来好不好?” 楼十九摇摇头:“小九,你不知道,就算……” 楼十九突然顿住了,缓了一回才淡淡道:“他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怎么能保证不伤害到你。再说,就算他不愿,遇到危急情况他的本命花也会不受控制地摄取你的能量,昨天若不是把他打晕,只怕……” 楼十九说到这里不说了,因为言外之意我们每个人都清楚。 难道就没有办法让他控制自己么,我有些心疼地看向杜重迦。 杜重迦眼里的火苗越来越弱,片刻后他颓然地趴到了地上:“十二年了,你终于打败了我。只是以这种方式,跟同归于尽有什么分别,就算打败了我你也不能得到什么了。” 显然这句话不是跟我说的,难道是跟楼十九?他们都认识十二年了?楼十九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同归于尽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死了楼十九也要死。 我惊疑不定地看向楼十九。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得到什么。”楼十九走过来,单膝跪地,有些怜悯地把手放到杜重迦头上:“从一开始做了那个决定我就知道会出现今天这么个局面,你要原谅我,重迦,就算没有小九这个缘故,我也不会让你存活。这个世上我谁都可以原谅,谁都可以宽恕,惟独你,重迦……” 楼十九那样熟馁的叫着杜重迦的字,可是他叫的不是重(CHONG)迦,而是重(ZHONG)迦,这里,究竟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噗!”杜重迦喷出一口血来,楼十九一个摇晃,嘴角也渗出血丝来。 为什么两个人都在把血当红墨水用啊?!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 “飞儿……”我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希望它能回答我什么。 可是飞儿的表情也是一片迷茫。 “楼十九……” 我眼泪流了下来:“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杜重迦?你这又是怎么了?” “师傅!”苏清觞许是终于背完书回来了,他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飞快地扶起楼十九:“师傅,你怎么了?三师姐呢?我去叫她!” 苏清觞紧张地简直语无伦次。 楼十九轻轻摇摇头:“小四,你别管。” 苏清觞又看向杜重迦:“师傅,是他伤你的?!” 杜重迦嘲弄地看了看苏清觞,又喷出一口血来。 突然,杜重迦中气十足地开骂了:“楼十九你个笨蛋,你现在死了小九怎么办,槿茵她迟早会找上门来的!” 楼十九嘴角的血越流越畅快,他虚弱地靠着苏清觞,回答杜重迦道:“到如今,我也只能管得一件是一件。槿茵,她是修罗,就算我们都活着也没办法对付,当初可是青帝和星主二人合力才把她封印住的。” 楼十九似乎知道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多,苏清觞这个仙史权威在他面前只怕要黯然失色…… 对了,苏清觞,也许苏清觞知道些什么,知道该怎么办。我急切地看向苏清觞:“苏清觞,你知道怎么把多多虫逼出体外么?” 苏清觞脸色一变:“多多虫?” “我没法说,楼十九说这条虫子会吃了杜重迦的本命花,可是为什么杜重迦吐血他也跟着吐血啊?!”我也语无伦次了。 “师傅?”苏清觞又看向楼十九,楼十九不答,只是流红墨水。 苏清觞一跺脚,把楼十九推到我怀里,飞身跑了出去。 你,你,你……这么关键的时刻你怎么能跑! 我急怒攻心,也浪费了一瓶红墨水。 为什么谁都是靠不住的,靠不住的……我慌乱地一会给杜重迦擦红墨水,一会给楼十九擦红墨水。 罢罢罢,都死了干净,反正等他们吐血吐死了,我也该急死了。 “飞儿,我死了你别跟着苏清觞,这人靠不住,说不定还招修罗——那槿茵是修罗吧。你跟着罹飞雪,或者跟着入画。跟罹飞雪呢,受了伤啥的有专业看护,至于入画呢,她很可爱,总之这俩孩子都不难相处……”我一边掉眼泪,一边交代遗言,想用哀兵之计做最后一点努力。 “嗷!大王……”飞儿非常配合地扑进我怀里,也开始眼泪汹涌。 “小九……” “小九……” 楼十九和杜重迦不约而同道,我狠狠地各瞪了他们一眼:“等死就要有等死的觉悟,除非你们不想死了,否则给我闭嘴!” 楼十九不说话了,只叹气。 杜重迦瞥了楼十九一眼,声明道:“小九,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死,只是有人不愿意我活而已。” 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纠结! “楼十九……”我低声下气地恳求:“要不你先告诉我怎么把那多多虫弄出来,然后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是非死不可我不会阻止你们。不然,你们都死得清楚明白,就我一个人死得糊涂,万一阎王说,你,太糊涂,下辈子做猪吧!那我多冤枉!” “小九……” “小九……” 楼十九和杜重迦又不约而同道。 为虾米他们两个人这么默契,我叹气。 这次楼十九先发言:“小九,你不要说胡话,以后爹爹不在身边了,你要自己照顾自己。想呆在楼山上便呆在楼山上,你大师兄他们自会助你,不想呆在楼山上你就自由的……” 楼十九,你确定你这是在交代遗言,不是故意要雷我的? 我重重地打了个寒战,阻止了他的发言:“楼十九,我说过,你们死了我也活不成,你还是省省吧!” “小九,就算我们死了你也应该活下去!”杜重迦严厉道。 呕,为什么就是不肯松口说不死了呢!! 我黔驴计穷,沮丧地等死,后脖子不知怎的突然一痛,NN个熊,我没等到死亡,先等到了眩晕。 ****************我是又被暗算的分割线**************** 楼十九跟杜重迦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是我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可是,怎么能让这么要命的念头存在我脑子里,我腾地跳了起来,仰天长啸:“谁,是谁暗算了我?!” “BIAJI”一个软忽忽的东西贴到了我的脸上:“大王,乃醒鸟!” 不能吧,我记得飞儿现在是有形体了的,软忽忽归软忽忽,怎么也不能贴到我脸上啊! 我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把那软忽忽的东西从我脸上摘了下来,放到面前一看…… 我倒头栽倒在床上,差点没又晕过去。 居然是一条硕大的,软忽忽,绿盈盈(好想写成笔盈盈啊,呻吟……),光溜溜,还在扭动的大虫子! 嗷,还是让我死了吧! 我拼命甩手,想把那条硕大的,软忽忽,绿盈盈,光溜溜的虫子从我手上甩下去。孰料那虫子就像看到了亲娘一样,扒住我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太崩溃了,我开始考虑要不要把那只手剁下来。 “大王,乃又不认得我鸟!”飞儿悲悲切切的声音从我手上传来。 难道,难道这只虫子就是飞儿?! “你……你先从我手上下来。”我哆哆嗦嗦地说。 那虫子似乎很有些不甘愿地,从我手上滚到了床上。 我强忍住恐惧看着它问道:“你是飞儿?” 虫子一蠕一蠕地点着头,豆绿的小眼睛里闪动着委屈的光芒,看样子又要向我“BIA”过来。 我连忙往后躲:“别过来,别过来,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的?” “哇……”豆绿的小眼睛里挤出两条喷泉来:“还八素因为那倒霉的多多虫么?” “呃,这跟多多虫又有什么关系?”我挠头。 第三十五章)云破月来6 飞儿BLABLA一阵倾诉,我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苏清觞并不是逃跑,而是搬救兵去了。他把楼山大大小小包括未成年人都找了过去,然后大家得出的结论是,先打晕我,让我处于假死状态,放弱心脏搏动,压制多多虫的活动,再想办法把多多虫弄出来。 陆柒颜、孟如烟、苏清觞三个人对这个问题没研究,所以放弃发言权。罹飞雪的意见是,把我开肠剖肚把那条多多虫从我身体里取出来(这分明是极其恶劣的排除异己的手段啊!);入画的意见是在我心房里用血管设一个九宫八卦阵,困住那个多多虫,以至活活饿死它;昭言的意见则是利用法术把多多虫的魂魄同它身体分离,这样那多多虫的身体就等于死了,再也无法为恶。 这三条意见的处理结果分别是:第一条太血腥,那虫子在心脏里,就算手术小心,没伤到我心脏,一不小心切到杜重迦的本命花也不好;第二条太天真,虫子可不会跟你遵守什么游戏规则,万一饿极了咬断血管那是得不偿失;第三条没人可以执行,昭言小正太还没修到怎么去抽离虫子魂魄这个课题。 最后我们伟大的飞儿忍痛放弃了自己飞天小猪这样广结人缘的形象,转变为最初始的水灵形象,钻到我肚子里,用当初对付我跟入画等人的方法把那条多多虫吞到了肚子里,然后它就变成这么一副奇囧无比的形象。 结论是:楼十九跟杜重迦得救了,飞天小猪进化成多多虫。 不过,飞儿这么可歌可泣的伟大事迹并不妨碍我对虫子的恐怖,我严令她不得出现在我周围三尺之内,屁颠屁颠去看楼十九跟杜重迦,并向苏清觞讨教几个问题。 据飞儿所说,楼十九跟杜重迦都在楼十九的屋子里,苏清觞则一直不眠不休的守在那里。这于我倒是一举多得,当下我兴冲冲地冲进了楼十九的屋子。 苏清觞果然在那里,他霸着床头最好的位置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楼十九,许是太久没睡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使他看上去疲惫、憔悴。 当然,我可没心情去关怀他,我一把推开他,占领了那个最佳地形,仔细地去看床上的两个人——杜重迦占据了我的位置在楼十九身旁睡得平静,楼十九也安详地合着双目,平稳地呼吸着。不知道他们此刻是在生里留恋里,还是在死的幸福里,总之看上去就像一对孪生的妖孽,夺人眼球,让人自卑。 我吸了吸口水,悄声问苏清觞:“他们没事了?” 苏青觞阳光灿烂地笑,也悄声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要调养调养。” 我放心的点点头,问出了那个让我费解的问题:“为什么多多虫吃杜重迦的本命花,楼十九也跟着吐血?” 苏清觞抬头看天……花板,半晌向我道:“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了很久了,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这多多虫其实是师傅法力的结晶,虽然它可以吃掉杜重迦的本命花,但是同时那本命花对多多虫来说是一种致命的毒药。” 这么说似乎也说得通,我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我听杜重迦说,似乎十二年前他就跟楼十九认识了,他们到底有什么过节?楼十九跟你说过没?” “十二年?!”苏清觞脸上的阳光通通都被乌云遮住了,简单说来就是苏清觞黑线。 不仅黑线,竟似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苏清觞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来:“我们都被埋在深谷里,丫什么都没说过!” 看来苏清觞真的是动怒了,竟然称呼他尊敬的师傅大人为“丫”,我默。 “楼十九这么多年来都在山上干什么?”我忍不住疑问。 苏清觞义愤填膺道:“据说是在用自己的法力巩固楼山结界,压制压在楼山下的妖怪们,现在据我看那只怕不过是个幌子。” 看来苏清觞知道的也不多啊,我再默。 “你说,杜重迦是不是就是你第一天来楼山的时候遇到的那个魔?”苏清觞转而问起我问题来。 我万分配合地点点头,略一思索向苏清觞道:“杜重迦跟我说过,他把他的本命花移植到我身体里之前他的本命花在一个很深的地方,那一天我又在洗砚池看到杜重迦,还有,那个小衣说杜重迦是她们青帝大人,杜重迦也说自己是青帝堕入魔道的,诺诺,就是根据以上这四点我们可不可以大胆地假设,杜重迦是犯了错的青帝被打入了魔道,他的本命花就被压在楼山下面,而楼十九的职责就是看守杜重迦。因为这件事情有关上古大神,又非常危险,所以楼十九不肯告诉我们?” 苏清觞又抬头看天花板。 我补充道:“对了,还有,楼十九不管杜重迦叫杜重(CHONG)迦,而是叫重(ZHONG)迦,顾名思义可不可以这样猜测——杜重迦是压在他身上的一副枷锁,或者说杜重迦被楼山这副枷锁重重的迦住了呢?” 苏清觞持续看天花板,半晌道:“你的推理不无道理,可是杜重迦如果真是上古大神又怎么是一个人间的剑仙可以压制得住的呢,除非……” 苏清觞看向我,我们默契地点点头,异口同声道:“除非楼十九/师傅就是剩下的创世五神之一,星主遥光!” 多么震撼的推理结果啊,原来传说中的大神始终就在我们身边! “那槿茵呢?”缩在门口不敢进来的飞儿小声问道:“修罗八素五神创世伊始滴就被封印在地核里的么?她怎么就穿越出来的呢?”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关联? 我跟苏清觞对视一眼,各自思索起来。 “你说,会不会是杜重迦的本命花埋的太深,日久天长扎根愈深,然后不小心穿透了封印,再然后槿茵就顺杆爬猴,顺藤摸瓜……然后出现在了楼山上。”我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你别说,可能还真这样。”苏清觞笑眯眯道。 哦呵呵呵呵,这就算被认可了吧,是不是从此苏清觞就要对我另眼相看呢?我得意。 “不过我还有另一个推理你想不想听?”苏清觞笑容更深。 “哦?”我作洗耳恭听状。 苏清觞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另一种可能就是,你就是个祸害,第一天上楼山半路上招来了修罗,半夜里又招来了魔。” 敢情他根本就不相信我那个顺藤摸瓜的推理,还装出这个样子来。 切!我在心里冷哼一声,决定无视他,转而继续去看楼十九和杜重迦。 杜重迦还在安睡,楼十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双目无神,若有所思,似乎沉浸在某个回忆里,又似乎还没清醒,处在半睡眠状态。 “楼十九……”我试探着叫唤,心里惴惴地想,不知道刚刚那些推理被他听了多少去。 楼十九掉过头来:“也许小九说的对,是重迦的花根扎透了封印,所以槿茵顺着他的花根脱离了结界。” 这个,被认同是好事情,可是他到底听了多少去了呢,有没有听到我们怀疑他是星主呢? 突然我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楼十九是星主,杜重迦又是青帝,那么他们两个人完全是可以再封印槿茵的啊,楼十九为什么会说就算他跟杜重迦都活着也没办法对付呢? “也许我错了,那个浩劫并不是指重迦,而是槿茵。”楼十九又进入半睡眠状态,自言自语道。 听他的话音,似乎他不用再跟杜重迦没完没了了!我兴奋地支棱起耳朵来,不敢打断他,希望能听到更多的好消息。 “小九……”楼十九握起我的手,突然又放下:“……不能。” 不能虾米哈!我急切地询问:“楼十九,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你快说啊,不要跟我客气!” “不能……”楼十九有些恍惚地笑,脸上似乎挂着一种叫做眷念的东西。 “苏清觞,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没好开始恍惚说胡话了呀?”我有些慌,随手抓了苏清觞当救命稻草。 苏清觞眼睛只胶在楼十九脸上,半晌才回答我:“应该不是伤的原因,似乎他在犹豫什么事情,或者回想什么事情。” 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我急。 “苏清觞,你给我照顾他们两个,我决定去找藿香去!”我腾得起身,实在忍受不了苏清觞的无知以及楼十九隐晦的态度,我一定要把这些前因后果弄个水落石出! “还是为了杜重迦的事情?”苏清觞面色不善地一皱眉,显然为了我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还只惦记着杜重迦而不满。 小爷本来可以撒腿走人,提都不跟你提的,你这什么态度!我怒。 可是,可是我还指望他给我照顾楼十九和杜重迦哪,我只好忍气吞声地解释:“不是的,我是觉得当年那件事情肯定跟楼山,跟今天这个现状有着莫大的关系,也许知道了当年的因由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第三十六章)云破月来7 苏清觞想了想,点点头。 我讴,什么时候我做事情都要向苏清觞报备了,当下我很不爽地招呼飞儿走人。 话说飞儿那么辛苦地在地上爬看得我实在于心不忍,可是为什么她非是条虫子呢,我爱莫能助地看了看她,开始想要不要带她一起去踏上那个根本不知道路在何方的前程。 “小九……”楼十九突然叫住了我:“有些事情不是爹爹不愿意告诉你,只是,你知道了对你并无好处。” 什么意思,难道当初的事情还有我一份?!我在上古时代就跟这些大神打过交道?! 没道理啊,如果这样的话我怎么会长得这么平凡?再不济也得跟小衣、木成舟他们一个级别吧! “楼十九,你不说算了,我找别人问去!”等了半天再没见楼十九说什么,我不耐烦地又要走人。 楼十九垂下眼睑,轻轻道:“小九,你若是定要去爹爹送你去,只怕她也不能够告诉你更多!” 那是,万一你就是星主的话,那是一上古大神哎,你跟着我一块去那藿香哪还敢说什么!我低下头腹诽。 楼十九笑笑:“小九,爹爹决不是星主。” 嘎,楼十九什么时候也跟杜重迦一样会听人家的画外音了?! 如果是一直就可以,那我那些糊涂念头他不是早就知道了…… 嗷!这是什么世道! 我撒腿就跑,我没法活了我! “大王……”飞儿不屈不挠地跟了过来,我看了她肥胖的身体一眼,郁闷地坐到了地上:“飞儿,你说楼十九他到底能不能听到我的画外音?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如果知道他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又要根罹飞雪做那样的事?” “呃,就最后一条额想额可以发表一下额滴意见。”飞儿蠕动着蠕动着就要往我身上爬。我连忙躲:“在那里说就好!还有,请说人话!” 飞儿用她的绿豆小眼万分幽怨地看了我一眼,不情愿道:“个人觉得楼十九跟罹飞雪之间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就比如大王你送我跟入画回来那次,楼十九虽然在罹飞雪房间,可是罹飞雪只是在给他疗伤而已。” 对啊,罹飞雪是医生,所以他可以在她房间,她可以为他穿衣脱衣,长期疗伤也可以让罹飞雪护理工作到位,擦洗变得熟悉。 看来,似乎我真是误会了什么。 如果十二年前杜重迦就存在了的话,那么楼十九不是没可能经常受伤,所以他可能经常需要罹飞雪的医治,我离开楼山那天他之所以在罹飞雪房间里很可能是因为我到楼山那天遇到了杜重迦,他为了救我于是大打出手受伤了。 可是如果楼十九能读懂我的画外音的话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嗷!楼十九你究竟在想什么让我如此的纠结!!!难道你觉得看着我一个人在这里烦恼你得意??? “谁让你告诉我这些的!”我恶狠狠地看向飞儿。 飞儿瑟缩,嗫嚅道:“额,额只素坚持正义,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没有你这几句实话我会开心得多,会坦然地去找藿香,哪里还会因为楼十九变得这么纠结!”我怒,伸手掐上它肥嘟嘟的脖子。 那手感……呕!下一秒我又立刻挪开了我的手,无可奈何地瞪着飞儿,她算是成了我的克星了! “不想不想,什么都不想,等解决掉这些事情找个青楼泡美男去,远离爱情,远离是非……”我念念有词地给自己催眠。 “小九,你可以现在就去……”楼十九被苏清觞搀扶过来了,我激动地跳了起来:“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嗷,我没法见他没法见他! “小九,是不是你见到藿香之后就可以死心了?如果这样的话我送你去,你若怕我去了有影响,我只送你一个人过去。”楼十九温温柔柔道。 我搞不懂楼十九,我只看到了他的温柔,其他什么都没看到,他对我隐藏如此之深,微微地我感到些心酸,又感到些心寒。 我复杂地看了看他:“我也不想再管什么是是非非,如果能帮杜重迦顺利转职就当我还了他的人情,然后我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什么也管不了了。到时候再有什么生生死死就听天由命吧。” 楼十九的脸色变了变,但犹强笑道:“好,我送你过去。” ****************我是空间转移的分割线**************** 眼前白光一闪,便出现一片绿色的丛林,各种奇花异草挨挨挤挤的快乐而又惬意,丛林深处掩着一个小屋,小屋里阵阵飘出药的香气。 这就是藿香的去处了? “请问有人在吗?”我斯斯文文地嚎了一嗓子。 只是并没有人应我,半晌,一个轻柔的女音婉转背书道:“开辟鸿蒙,创世神有五,水神共工司水以泽万物,火神祝融司火以暖人间,星主遥光司石而掌山川星辰,青帝杜若司木而辖万物生灵,娲主女娲司命而掌世间人伦。然水火不容终生不睦,水神共工怒触擎天之不周山而亡,不周山倒引发天外流火致使火神祝融亡,女蜗采石以补天终耗尽心血而亡,遗补天之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颗。青帝之童有误,遗石一颗,遂不够补天之数,青帝星主共补救之,是以天合,而须臾二神不知所踪。” 前半段跟楼山上经楼里的那个版本一模一样,只是女娲采石后面略有变动。话说,《红楼梦》里不是说女娲补天后石头还多一颗的么,是以才上演了那出悲金悼玉的红楼梦的,难道那颗石头根本不是多余的,而是不小心遗失的? 我甩甩头,又习惯性跑题了,我现在要研究的是青帝星主是怎么补救的,后来到底他们怎么不知所踪的,只怕我所有想知道的答案都在这模糊不清的尾句里。 想到这里,我扬声道:“多谢藿香姑娘提点,只是我还有几事不明,想请姑娘指点。” 又是半晌那个女音才轻声道:“大人客气了,藿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哪里是什么狗屁大人了,不过是一个再简单的小人物而已,挥把汗,我问道:“姑娘可知青帝大人是不是因此被罚而堕入魔道了么?” “是,也不是。”藿香答道。 这叫虾米答案,我瀑布汗,硬着头皮请求:“姑娘可否解说得详细一点,我比较,那个,呵呵,我比较笨一点。” “大人太谦了,藿香虽洞察些许仙史,预测些须未来,然此有关天命之事一来不能透悉,二来轻泄有违天理,此答案虽模糊,大人细细揣测必能领会其中深意。”藿香解释道。 这一口一个大人直唤得我成吉思汗,难道她认错人了? “大人说笑了,大人虽隐匿了面容,然天格之象怎生也无法掩藏,藿香岂有错认之理。”藿香说道。 看来又是一个能读懂别人画外音的人,罢罢,大约因为我气质跟那人像,姑且就当自己是那人吧,不过:“不知藿香姑娘所说的大人是哪位大人?”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小小的好奇。 “大人的身份大人自己迟早总会知道,藿香就不多嘴了。”这小丫头嘴严得滴水不漏啊。 我摸摸鼻子又问:“那如何让青帝大人由魔道转入神道呢?” “藿香刚刚说了,是也不是,青帝大人未必就是魔,一张一弛,我想到时候青帝大人他自己会知道怎么做。”藿香的话依然让我摸不着头脑。 好吧,以上问题都PASS,我得问个至关紧要的问题:“刚刚姑娘说自己能预测些未来,姑娘可否告诉我楼十九和杜重迦是否会有生命之虞?” “有,也无有。”藿香又开始似是而非,有和没有她都说了,还剩下些啥? “大人请勿动怒,藿香万万不敢糊弄大人,今日之语须臾必会应证,那时大人就该明白了。”藿香解释道。 我呕! “最后一个问题。”我叹气:“槿茵怎么对付?” “朔古追今。”藿香又是四字答案。 我气结,拔脚就要走,怪不得楼十九这么大方送我来呢,原来他根本就知道我问不出啥! 只是临走我又忍不住问了个一直想知道问题:“姑娘能不能告诉我,楼十九他到底是不是星主?” “不是。”这次她答得干净而又利索。 话说,原本我以为她根本不会回答的。 可是,如果楼十九他不是星主那该是什么身份呢?能与杜重迦这样的上古大神级魔PK了十二年的主儿怎么也得是个上古大神吧,而那仅有的五个上古大神里有三个是确定已经死透了的……藿香又说杜重迦是魔又不是魔,呕!他明明现在就是个魔嘛! 我想我已经晕了,或者我应该什么都不管,现在就回去找个青楼以度残生去。 “大人……”藿香居然主动叫我,我有些吃惊地支棱起耳朵。 “这里有一点小东西,是藿香送给大人的一份薄礼,算是今日对大人招待不周的赔礼。” 随着话音落地,几颗彩色的小糖豆飘到了我面前,我受之无愧地伸手一捞,全部捞到手心里——礼物这种东西我是从来也不嫌多的。 “那藿香就不留大人了,大人回去之后请代藿香向青帝大人问好。” 我责无旁贷地点点头,拣了一颗红色的糖豆扔到了嘴里,唔,香香甜甜的,满好吃,顺手我就把剩下的几颗纳入了口袋里。 第三十七章)云破月来8 又是一道白光,刷我就回到了楼山,只是眼前楼山已经不再是那个绿意盎然的楼山,它似乎被打了灯光效果一样色彩斑斓,连空气都变成了五彩的。 我吃惊地四处打量,赫然发现所有人都在场,包括小衣和木成舟都来了,甚至之前犹昏迷不醒的杜重迦也在这里,只是仍然那副白发赤目的样子,只是因为灯光效果,那白发不停地变换着颜色。 放眼看去,他们隐隐似乎摆出一个阵势,方恨少在正前方,孟如烟和陆柒颜与之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守住了后方。入画的蜡烛在这个等边三角形里摆出了一个内切圆,她与昭言、苏清觞守住了三个切点。小衣和木成舟夹着杜重迦站在那圆的一个太极点上,飞儿趴在楼十九脚上和罹飞雪一起站定另一个太极点,而我恰好落在了圆心上,当然,我这一落也许只是巧合。 问题是,他们这个架势这分明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难道那个槿茵找到楼山上来了? 我的目光又细细地从每个人脸上滑过,试图在他们脸上找到答案,只是他们面色都平静的一如既往,严肃的依旧严肃,轻松的依然轻松,漫不经心的自是云淡风清,阳光灿烂的似乎连冰雪都可以消融,只有楼十九有些神情恍惚地看着天空,似乎根本没关心这一切变化,只在那里等我。 却始终没有人说话,没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也没人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被这气氛也弄得开不了口,只忐忑不定地看来看去。 “小九,你回来了,是不是已经死心了,那么爹爹现在送你走可好。”楼十九终于不恍惚了,他温温柔柔地看向我。 “记得把飞儿带上,一有什么不妥就放出那条多多虫吃下去。”杜重迦淡淡地补充。 我惊悚,他们这分明就是在交代遗言啊! “我不走!我不走!”我死死抱住楼十九的腿,全不管自己哭得鼻子和眼睛都皱到了一起,脸已经完全褶成了一个挂着鼻涕泡的包子——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怎么能走! “小九,爹爹的乖囡囡,听话,爹爹以后不能照顾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楼十九半蹲在地上,搂住我哄道,声音一如他那张妖孽的脸是那么该死的温柔,好象随时能滴下水来,滑如绸缎的头发落在我脸上直拂得我心都软了。 差一点我的决心就要被他动摇,这个妖孽总是能那么自如地掌控我,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向他妥协,可是这种事情……我坚定地仰起脸来:“楼十九,你告诉我,是不是槿茵来了?” 楼十九叹气:“小九,你听我说……” 没有否定,那就是了! 我摇头打断楼十九的话:“你们没有把握是不是?” “也许星主在还有些须希望。”苏清觞插嘴,他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楼十九。 楼十九突然怒喝:“小四!” 我不知道苏清觞什么感觉,反正连我都打了个哆嗦,只是,楼十九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激动,难道其实他就是星主,藿香骗了我? 可是如果他是星主,他跟杜重迦连手应该能灭了槿茵的呀。 我糊涂了,楼十九又拿出老一套来,秀他的睫毛以及眼神:“小九,你柒颜师兄、如烟师姐和恨少师兄联合用五行结界封住了楼山,所以楼山暂时还是无虞的,你不是不喜欢楼山吗,你只管走……” 我心一颤,连忙挥挥手打断了楼十九的话,转而去问杜重迦:“杜重迦,你跟楼十九斗了十几年了,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就是星主?” 杜重迦看天:“其实连我自己到底是什么我都不清楚。” 呕!换成我作魔糊涂到他这份上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人世间,难得糊涂。”杜重迦淡淡道,显然,我的画外音已经被他听去了,我窘。 “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不走,就算你用空间转移法术把我送走了,我也会把自己传送回来!”我开始耍无赖,当然,可不能让那两个能听人画外音的从我心里听出来,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怎么传送自己。 糟了,杜重迦说过想不想时已是想,我这不是到底还让他们听去了我的画外音了么? 不管,就算不能用空间转移法术回来,我爬也要爬回来——我用画外音向他们挑衅:除非你们把槿茵打败了,否则我肯定要找她给你们报仇!自然,能不能报得了仇那另说,取义成仁总不是难事。 楼十九的脸白了白,杜重迦笑:“小九,楼十九虽然不情愿,我却是很欣然接受这个结果。虽然知道在你心里现在仍不能像对楼十九一般对我,但有你能陪我死去也是此生一大乐事。” 魔到底是魔,尽管连轮回都没有,却能把生死看得这么开。 我崇敬地看了看杜重迦,鄙视地看了看楼十九:瞧你那婆婆妈妈的样! 只是一眼之后又不由心软,终究他只是担心我。 楼十九摸了摸我的头,苦笑:“重迦,没想到我不如你。” “也罢!”楼十九无可奈何道:“小九你既然一定不肯走,我们只得搏一搏!” 虾米,有转机,我立刻星星眼站了起来,充满希望的看向楼十九,同时用余光瞥到,除了正在布阵的那三个人,大家的视线也都集中到了楼十九身上。 “只是我一旦说了,只怕就算有以后也再不能对你做这样的事情。”楼十九一边说着,一边探头亲了亲我的嘴角,然后又亲了亲我的嘴。 (请注意然后他又亲的是嘴,而不是嘴角!) 这是变相的告白咩?这是变相的告白咩?在这个场合下,在这个众目睽睽的场合下……我简直不知道楼十九在说什么,而楼十九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想,我开始有点真空,可下一秒我却被一个轰天的大雷打回了人间,这个大雷也成功地让他们完全忽略了楼十九刚才的那个小动作。 那个大雷是——楼十九说:“小九,你就是星主。” 所以那个藿香会那么肯定地说楼十九不是星主?所以那个藿香会口口声声叫我大人?可是……嗷!你们有见过我这么无能的大神咩!你们见过长得我这么对不起楼山对不起天的大神咩! 太匪夷所思了,别说我自己不信,在场的群众有哪个相信的呢,原本集中在楼十九身上期盼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我身上,只是不再是期盼,而是质疑,甚至连杜重迦眼里都有些微的不可置信。 “楼十九,熟归熟,我一样可以告你诽谤!”我指控地看向楼十九,让他还我清白,众人一致地点头看向楼十九,坚决要求楼十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所以小九,一直以来不是爹爹不愿意告诉你真相,而是爹爹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楼十九又开始扮无辜,令人发指,我怒视。 “好吧,爹爹承认,是爹爹不愿意告诉你,因为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于你才更好些。”楼十九不闹了,表情趋于正经:“这件事,除了藿香只怕现在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包括神,包括魔……” 天空中的五彩突然变得混乱,仿佛是结界受到巨大的挤压一般,众人的视线又一致转移至头顶。楼十九苦笑:“只怕,有人等不及我说完那段历史了。” “那就搞定她再说。”杜重迦把小衣和木成舟推到一边,双袖如同注满了风一样蓄势待发。 “小九,坐定,开天灵,吸取楼山之气,待槿茵打破结界之时你推出楼山之气。”楼十九盯着天空严肃安排道。 我依言坐下,开天灵,缓缓采纳我可以吸收到的所有能量,丹田逐渐感到盈满,并慢慢开始有溢出的趋势。 这是不是等于我承认自己就是星主了? 楼十九一会看天空,一会看我,待我觉得丹田都要爆掉的时候楼十九向杜重迦道:“你准备。” 我想我大约明白楼十九的用意了,藿香所说的对付槿茵的法子是“朔古追今”,看来楼十九是想我跟杜重迦连手。 杜重迦一挑眉捧出他的招牌血球来,只是,那个血球,咳咳,貌似不甚大,看来他的伤还是很严重啊,我有些担心,就靠我们俩这样的一个半吊子,一个半死不活,能成么? 楼十九轻喝:“小九,不要分心!” 我汗,连忙屏除了杂念。 “开结界!”楼十九喝道,天空中的五彩光芒刹那消退,我连忙把丹田里的楼山之气全部推出体外,变成硕大的一个绿球飞向天际。 红球紧追着绿球而去,只是那红球的转动中依稀还藏有一个太极图案。 倏忽间一条白绫凭空把那两个球串联的起来,只一甩,那球体便四分五散,消失无影,杜重迦、楼十九颓然委地,小衣飞奔过去扶起了杜重迦,罹飞雪则展开治愈法术来给楼十九疗伤。 我倒没觉得怎样,大约我送出去的毕竟只是楼山之气,并非来源于我的丹田,此刻也不过是还给楼山罢了。 杜重迦是伤上加伤,此刻难受是应该的,可是楼十九怎么了呢,难道杜重迦的血球里那个太极图是他的? 为什么他要把自己的力量混到杜重迦那里而不是混在我这里呢?我有点纳闷,还有点小小的不痛快。 好吧,我承认我脱线,到现在还计较这个,可是,可是……真的有点小小的不爽啊! 第三十八章)云破月来9 不过我没能不爽多久,槿茵同学她不允许我走神,危危险险地舞着白绫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我问楼十九:“然后怎么办?” 楼十九吐出一口血来,苦笑道:“我们搏输了。” 啊,就这么简单我们就没戏了?!不是战斗刚刚开始吗?! 这一分神白绫就划过的我的脸颊,左脸上一道伤口火辣辣的疼。 嗷!我怒了,本来我的脸就够大众的了,她还要把我往车祸现场里整! 撸起袖子我就开始念咒语,谁知杜重迦大手一捞就把我捞到了一边去,一个五色球嗖的在我面前擦过,滚动着就要把那根长绫卷起来。 这五色球应该就是陆柒颜、孟如烟和方恨少几个人合力了吧。 为什么大家都在拼内力,不是还有很多好看的法术的吗? 且顾不得那许多,我又开天灵,准备吸取楼山之气,楼十九却一手按住了我的顶门。 我奇怪地看向楼十九,楼十九急道:“小九,此事可为一而不可二,再吸一次楼山可能撑不住而崩塌。” 他在说虾米,楼山要撑住什么? 楼十九急解释道:“当年不周山倒后,女娲采石补天,结果被小衣和木成舟无意弄丢了其中一颗,无法再完成补天之事。当时危急,你把你的真元化成了楼山,我把本命花种在楼山之下托住了楼山,如此才撑住了天。此刻你再吸取楼山之气,楼山之气必会融入你的体内,如此楼山危矣!” 如果说这就是当年的真相,那么其实他就是青帝?!那杜重迦呢?! 楼十九不看我,眼睛紧盯着翻飞在一起的五色球和白绫:“重迦是我本命花因长埋地底吸纳了魔气脱离我的控制而衍生出来的魔。当年种下那颗本命花的时候我就预感此举会带来一场浩劫,我原以为那个就是重迦,所以设了楼山派去捉那些妖怪压在山下来代替我的本命花托住楼山,那样我解决掉重迦之后也无后顾之忧。谁知那场浩劫竟是花根穿透了封印,放出修罗这样一个灾难。” 我晕,原来他们竟是一个人!所以他们都听得懂我的画外音,所以那棵种在我心房里的杜若受损他们会一起受伤,所以藿香会回答“是,也不是”…… “现在你有没有开始后悔,跟我争斗了这么多年消耗尽了法力?”杜重迦大笑。 楼十九苦笑答道:“就算不与你争斗,我失了本命花也难逃油尽灯枯的一天——这也就是我这十二年来为什么越来越弱的原因。再说,留你在世上未必不是另一个修罗。” “我知道,你就是容不得我。”杜重迦冷哼一声放开了我,推出一颗血球,随即吐出一口血来。 小衣惊呼一声“青帝大人!”按住杜重迦的后背就要往进输真气,杜重迦喝道:“你走开!” “青帝大人是在责怪小衣么,小衣不记得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小衣真的是无意的,你就让小衣尽点力吧。”小衣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杜重迦不语,倒是楼十九答道:“小衣你莫哭,你的记忆是我消除的,这记忆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顿了顿,楼十九似咕嘟咽下一口血又道,向罹飞雪道:“小三,我好了,你去助柒颜他们。” 罹飞雪蹙眉犹豫了一下,终究去了,楼十九又向小衣道:“这些年来的守侯也让你受够惩罚了,重迦他只是此刻没法控制自己,怕自己会失手伤到你。” “倒是你懂我!”杜重迦笑,脸色惨淡的犹如一片白纸。 突然想起,罹飞雪可以给楼十九疗伤,我也是可以给杜重迦疗伤的,当下我忙盘腿做好,进入吐纳状态,只是一个小周天下来我竟没觉得丝毫疲惫,反而更精神了些。 我疑惑地睁开眼睛,明明杜重迦已经好点了呀,我怎么会感觉不到累呢? 心里一动,难道是因为吃了颗藿香给的糖豆的缘故不成,急忙的,我把剩下的几颗掏了出来给楼十九看:“你看,这是不是好东西?” 楼十九接过后面色一喜:“这是藿香给你的?” 我诚实地点点头,楼十九也不说话,自己挑了一颗,剩下的一把全捂到了我嘴里。 顿时我咽喉里涌出一阵暖流,那暖流盘恒着无处可去,腥腥甜甜的差点让我都吐了出来,幸亏楼十九还捂着我的嘴。 “小九,这是藿香独家仙药,极是补气血的,你先把它纳入丹田再缓缓运行吸纳,这样于你自己,于我,与重迦皆有益。”楼十九眉开眼笑道:“不过,你只可运行十二大周天,可少,决不能多!” 我闻言忙把那股暖流纳入丹田,再缓缓注之心房。 果如楼十九所言,几个周天下来,不仅是心房里的杜若鲜活的宛如得了新生,我自己周身也暖洋洋的格外舒服。 待我十二大周天运行完毕,神清气爽地睁开眼,发现面前的战场已然换了另一个格局。 入画和昭言在我面前跌坐着,他们掌对掌给我撑起了一个淡蓝的结界,小衣、木成舟和飞儿围着结界紧张地注视着前面。前面是楼十九和杜重迦在跟槿茵对抗,他们二人推出的一红一白两道强光已然笼住了半空中的槿茵,槿茵的那条白绫仿若一个茧一样把她包在了中间,一时间强光不能穿透那白绫,白绫也失去了它原本的伤害力,双方仿佛进入了僵持阶段。 苏清觞只在楼十九左右,紧张地不象样子,真不知道他到底在紧张楼十九还是在紧张槿茵。而陆柒颜、孟如烟和方恨少三人已经不在是等腰三角形的三个顶点,他们显然法力过度透支,只一并排跌坐在结界的后方,罹飞雪正在向他们施展治愈法术。 看来藿香的小糖豆真是不同凡响,不但让楼十九和杜重迦这两个本已精疲力竭的人龙精虎猛了不说,还让他们有足够的力气去与槿茵对抗。 只是,这样相持什么时候才是个结局,我着急,考虑要不要再运行几个周天。 刚一闭上眼睛就听到丝帛裂开的声音,我连忙又睁开眼,却见槿茵那原本处于防卫状态的白绫突然舒展了开来,而且已经不在是一道,而是两道,穿透了两道强光分别的插入了杜重迦和楼十九的身体,而那一红一白两道强光则结结实实地打在槿茵身上。 楼十九与杜重迦皆受了重创,槿茵的嘴角亦沁出了一丝鲜血,我实没想到她竟会用这样两败俱伤的打法,不由有些发怔。 槿茵神色丝毫不变,略一扬手,那穿透了楼十九与杜重迦的白绫倏忽间就被从他们身体里抽了出去,闪电般的又刺了下来。 楼十九跟杜重迦完了!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来临。 又是一声丝帛穿空、切入骨肉的声音,我却没等到预期的死亡。 我疑惑地睁开双眼,正好看到槿茵的身体从半空中往下掉,或者说竟不是往下掉而是往下飘。那翠色广袖流仙裙所包裹的身体似乎轻得丝毫没份量一般,慢慢慢慢地往下飘,两条原本应该插在楼十九跟杜重迦身上的白绫不知为何穿透了她的胸膛,鲜血渐渐染污了翠色的衣裳,顺着白绫往下滴,而她脸上的表情却是那么平静。 究竟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我转头欲询问入画,却听槿茵轻轻柔柔道:“不要哭,我喜欢看到你笑,就像看到阳光一样,我第一次看到你就以为看到了阳光。” 似乎这句话是对苏清觞说的。 我看向苏清觞,苏清觞正挡在楼十九面前,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甚至连背影都看不清,只看到槿茵慢慢地飘落在到他面前,变成一捧灰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那个倒霉催的起因(上)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青帝大人在天涯。”(这首小令大家想必不陌生了吧,摊手,我独爱它。) 身为青帝大人小婢加忠粉的紫潆衣幽幽地吟出上面那首词,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幽幽地垂下头,幽幽地拄着个扫帚,幽幽地看着脚下的枯叶,仿佛在思念遥远的青帝大人,仿佛沉静在秋的肃杀中,又似乎正在为这些逝去的生命悼挽。 半晌,紫潆衣仰起头来,双手托定扫帚,四十五度指向天空,气壮山河、荡气回肠地一声怒吼:“青帝大人,我紫潆衣对天发誓——山无陵,江水为之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一道蓝荧荧的闪电适时地从半空中落下,仿佛闪光灯一般为这个永恒地姿势定了格,几声凉凉的叹息声却很不合作地破坏了几乎完美的氛围。 “木成舟!”紫潆衣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木成舟无辜地耸了耸肩:“小生我可还什么话都没说哪。” “木成舟,你……”紫潆衣非常不满地又鼓了鼓腮帮子:“你成心来找茬的是不是!” 木成舟诚恳地摇了摇头:“否,非若是也。小生是诚心来劝喻小衣的——爱情这种小资的情调实在不可取,作为新时代的小仙,我们要把眼光放得高,放得远。从个人成就上来说要努力成为万仙景仰的大神,在国计民生上讲要救民于水生火热之中,从……” “木成舟!”紫潆衣异常不满地又鼓了鼓腮帮子:“要么就帮我追求青帝大人,要么就闪开走人,别拿你的这套高瞻远瞩来忽悠我!” 木成舟皱了皱眉,痛心扼腕地摇头叹息,像吐出万字咒一般源源不断地吐出:“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紫潆衣受不了地丢下扫帚,捂着双耳猛摇头,就差像孙悟空被唐僧念紧箍咒般满地打滚,夕阳也似受不了木成舟的万字咒,匆匆地打卡下班了。 木成舟的一脸痛惜刹那变成了调侃,他不怀好意地捏了捏紫潆衣的腮帮子:“小衣啊,我记得你是朵紫菱花仙啊,什么时候基因突变成了青蛙精,这么爱鼓腮帮子?” “木成舟,你可算回来了。”紫潆衣不怀好意地笑笑:“侠——蝶——穿——花——掌——”霹雳雷霆般的一记杀猪掌,木成舟变成了天边的那颗流星。 有人说,人从30楼跳下和从3楼跳下的音效区别是:前者为“啊——BIAJI”,后者却是“BIAJI,啊——”。人肉流星坠地的音效便与人从30楼跳下的音效仿佛,紫潆衣满意地听到一声凄惨绵延的“啊——”,可随之而来的却不是“BIAJI”,而是“咣当”这样清脆的声音。 紫潆衣疑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木成舟:“没听说过你练过金刚不坏啊。” 木成舟怪异地笑了笑,慢慢地从身下摸出一片瓷片,立时,他被一蓬诡异的白光捧高到半空中,接着那片白光嗖地窜到天际,木成舟再次落地。 这次是实实在在的“BIAJI”声,伴随的,还有瓦片刺入骨髓的声音,以及比之前那个“啊——”高了整整七度的“啊……” 那声痛苦的“啊……”还没来得及谢幕,木成舟突然又整出一个拔高了七度的“啊!!!!” 没想到木成舟的高音已经练到这个程度了,紫潆衣由衷地鼓起掌来,掌声还没歇,紫潆衣脑袋上就挨了一下子。 紫潆衣蒙了,等紫潆衣看清楚打她的那个人竟是天界号称最和蔼可亲,对小仙最没架子的星主遥光。眼泪顿时涌进了紫潆衣的眼眶,紧接着两串又大又饱满的水珠“啪嗒啪嗒”往下掉:“连我们青帝大人都从来没打过我……” “还哭还哭!”打了紫潆衣的遥光急地直跳脚:“你知不知道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不管……怎么样,能不能……麻烦星主……大人先从我身上……下来?”木成舟有气无力地在遥光脚下呻吟。 遥光闻言看了看脚下,被满地的鲜血吓了一跳,连忙心虚地挪步,尴尬地堆上笑容赔笑道“对不住啊……” 木成舟在血泊中晃晃幽幽地挣扎起来,摸出一面破裂的镜子仔细地照了照面容,松下一口气,若无其事道:“没事没事,只要脸没事就没事。” 紫潆衣忘了哭,嘴角非常不自然地抽抽起来。 有时候她真说不清,是那个总是拽文,总是讲大道理的木成舟讨厌些,还是眼前这个揽镜自怜,花痴无比的木成舟讨厌些。 (木成舟在画外音里跳脚:凭什么说我花痴无比,你总是对青帝大人垂涎三尺,那才叫花痴呢!——当然,这只是画外音,紫潆衣无须对此作出反应。) 遥光看二人没事又开始跳脚:“既然都没事,你们现在赶紧去给我把那个东西找回来!” “那是什么东西?”木成舟好奇问道。 紫潆衣白了一眼木成舟,不答反问:“星主大人,我们家青帝大人说去补天,怎么到现在还没补完啊?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如果你们不给我把那个东西找回来,说不定他就永远回不来了!”遥光没好气答道。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紫潆衣终于感觉到了事件的严重性,开始认真问道。 “补天的石头,最后一块补天的石头。”遥光叹气。 “呃,没有再多一块了么?或者说差一块很要紧么?”紫潆衣绞着手指问。 “这是女娲遗留在炼石炉里的最后一块石头,今天刚刚炼好。”遥光又叹气:“你们青帝大人就一直在那里用自己的真元填补那个罅隙,只等这最后一块石头就把天补完。所以你们赶紧把它找来,若是没了这一块,那将前功尽弃,所补的那些石头也将全部崩溃。” “话说星主大人以前说话不是这个风格的。”紫潆衣小声对木成舟道。 木成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么说,真的事关紧要,我们一定要把那块石头找回来!” “本来日落后一刻钟就是最后期限。”遥光担忧地看了看天色:“我现在去你们青帝大人那里,以真气助他,不过也不能拖太久,至多能拖到子时前后,所以你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请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把那块石头找回来!” “是,我们一定不辜负星主大人期望!”紫潆衣与木成舟异口同声道。 “那快去吧!”遥光心烦意乱地挥挥手,腾空而去。 紫潆衣与木成舟相视一眼,双双跃起,化做一紫一青两道光向着之前那片白光消失的方向追踪而去。 遥光马不停蹄地直接赶到楼桑村边的崩塌得只剩下一半了的不周山上,彼时杜若正吃力地用自己的真元托住那些并没有完整拼好的石头,见了遥光,只能笑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遥光眼一红,伸手抵上杜若的后心,源源不断地把自己的真气输将进去:“那两个东西,我们当初就不应该去拉架,而是直接把他们拍死!这样的话不周山就不会倒,女娲就不会死,你也就不需要这么辛苦。” 杜若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眨眨眼睛,微微一笑道:“说什么傻话,同室操戈,兄弟睨墙,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我真的很怕很怕,怕你就跟女娲一样最终力竭而死。”遥光低下头去,用另一个胳膊环住杜若,似乎只要如此杜若就会无虞。 “怎么会,补天虽然辛苦,也只耗我一半真元罢了,怎能就那么轻易死了。”杜若轻轻道,其实还有半句他没有说下去,那半句是:有你在,我总会想方设法,苟延残喘。 “可是,我没能把那最后一块石头带来。”遥光把头埋进杜若的胸膛,不敢看他的眼睛。 随即他又抬起头来着急地解释:“杜若,我不是要故意把它弄丢了,我把它封印在罐子里,谁知道走到半路上木成舟突然飞出来撞翻了那罐子,还又把罐子压碎……” “我知道。”杜若轻轻捂住遥光的嘴巴:“我知道其实你比我还要紧那一块石头,你决不会是有心的。” “可是……”遥光从杜若的指缝里挤出两个字,终究还是被杜若掩了回去。 杜若款款道:“你放心,小衣他们一定会把石头找回来的。” “恩。”遥光又把头埋进杜若的胸膛,在那里一拱一拱的:“杜若,幸好还有你,你一定不能有事!” 那个倒霉催的起因(下) 杜若面色微微有些潮红:“遥光,别闹。” “我没有闹。”遥光抗议。 “遥光,你若这样,我会气息不稳。”杜若有些尴尬地解释。 遥光兴奋地抬起头来:“杜若,原来你一直都肯让我压倒的是不是?!嗷!杜若,为什么你之前不肯告诉我!” “又说傻话。”杜若摇头苦笑:“神是禁欲的一个种族,何来压倒不压倒这一说?” “我不管,反正我知道你喜欢我亲你,喜欢我拱你。”遥光不由分说地就要把嘴巴盖上杜若的嘴巴。 杜若偏过头去,讷讷道:“别这样,等天补好……” “等天补好你就可以让我为所欲为,是不是?”遥光伸手扳过杜若的头,晶晶亮地看进他的眼睛。 “等天补好,继续你掌你之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我司我之万物生灵。”杜若板起面孔道。 “你又装成这样无情的样子,明明你心里很喜欢人家的。”遥光不忿地又扎进杜若的胸膛拱来拱去。 杜若绷直了身体,似乎不为所动,嘴角却情不自禁挂出一丝笑来。 最是这样要命的时候他竟然起了反应,或者,他本就不应该遵守那样的教条禁欲这许久,过了今天,不知何时他们再会有如今天这样的情景,那颗石头,也许小衣和木成舟并不能找回来。 可若不禁欲……杜若苦笑,便如共工与祝融一样有了求全之毁,不虞之隙,因一点小事醋海生波,闯下撞倒不周山这样的大祸来。 如果当初他与遥光有了肌肤之亲,他能容忍遥光如祝融一般艳名远播么? 想到遥光会如此这般拱在别人怀里,杜若不由心头一紧,真气一松,那些被压制住的那些补天之石顿时隆隆作响。 遥光顿时不敢动了,乖乖从杜若怀中退出。 杜若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杂念,复又把那些补天之石固定好。 如若果真小衣与木成舟不能找来那颗石头,那么就只有让他把他的本命花种到那个空缺处了。只是,填补这些罅隙已经需要耗费他一半真元,再搭上本命花……也许从此萧郎就只能是路人了。 杜若眷念地看了遥光一眼。 纵是不舍,又能如何? 夕阳最后一点余辉也被吞尽,头顶的补天之石如明星皎月一般撒下润泽的光芒来。 似乎已经到了交代一切的时候了,杜若轻轻亲了下遥光的额头,遥光顿时像被电着了一样,惊喜地捂住了额头。 “遥光,你听我说。”杜若垂下睫毛,掩去眼中的不舍。 遥光乖乖地坐好,眼睛晶晶闪亮。杜若突然开始后悔自己那样冒失的举动,面对这样的眼神,他该如何坦然地说出诀别? 只是,又怎能不说。 杜若微不可闻地一声轻叹:“遥光,我们已经不能再支撑多久,也许,小衣他们不能及时送来那颗石头……” “不,他们一定会送来的!”遥光仿佛受了委屈一般突然炸毛。 杜若款款一笑:“你别紧张,我只是说也许。” “我不能让那个也许存在。”遥光低头,再抬头已是满脸的泪水。 杜若心一痛,眼看真气又要松懈,他连忙转过头去,不看遥光。 深吸一口气后,总算稳定好情绪,杜若轻轻道:“若果真他们不能赶来,我会把我的本命花填进那个空缺。如果那样的话,我也许会魂飞魄散,也许会堕入轮回……” “不要,你怎么能就这么丢下我一个!”遥光失控地环住杜若。 “如能不用,我又怎愿丢下你一个。”杜若轻喃,复强撑起笑容:“遥光,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他们果真不能赶来。” “其实你已经预感他们不能赶来了是不是?”遥光埋在杜若的胸膛闷闷地问,青木系法力高强者有种莫明的预知道能力,短的比如眼前,长的甚达数千年。 祝融与共工火并之前,杜若就曾暗示担忧过。 “杜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遥光从杜若胸膛拔出头来,颤抖地问。 杜若苦笑,眼波流转间已然看到一紫一青两道光影向这边掠来,再一眨眼,小衣与木成舟已经跪在他们面前。 “青帝大人,星主大人,那颗石全无迹象,我们实不知如何去寻。”紫潆衣与木成舟的声音难过而颤抖。 遥光暴跳起来,一脚就揣翻了木成舟:“那你们还过来干什么,还不给我继续去找!” “我们来讨大人们示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木成舟不敢喊疼,复爬过来跪下。 不等遥光再发脾气,杜若就轻轻道:“这一点时间便是发动所有的神仙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你们起来吧,你们也是尽力了。” “护短,你这是护短!”遥光不忿。 杜若涩涩一笑:“你就不能容我这最后一次么?” 最后一次……遥光被刺激到了,呆呆地半晌不说话。 突然他撤开那只一直抵在杜若背心的那只手,紧紧抱住他,狠狠压上他的唇,仿佛绝望一般深深吻定。 因了遥光真气的突然撤离,早已透支的杜若终于再支撑不住那些石头,任由他们仿佛流星雨一般四处坠落。 一道又一道白芒从天空划过,杜若惊恐万分地留下两行清泪。 “遥光……”杜若在唇齿交缠中挤出这两个字来。 遥光终于结束掉这个深吻,他深深看进杜若的双眼,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杜若,你别怪我,我无法承受失去你这样的结局,所以我选择让你失去我。” “遥光……”杜若说不出话来,只能重复这两个简单,但对他来说却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字。 遥光缓缓后退,不周山仿佛得了生命一样急速成长,崩塌之痕已然不见,最高那一峰直穿入云霄,顶上那个因它之前崩倒,又因那些补天之石散落而露出的天之空洞。 而遥光则渐渐变得透明,最终而消失没有。 杜若呆呆地看着不周山,不这已经不能叫不周山了,此刻它已然就是遥光,此山实乃遥光真元所化。 杜若轻轻地跪了下去,眷念地抚摩着地面。 虽然它就是遥光,却不复以前的模样,无法再对他耍赖,也永远不会再叫嚣着把他压倒,永远不会再在他怀里一拱一拱地惹他火起。 杜若绝望地释放所有的感知,却感知不到任何此山外任何地方还有遥光的气息。 这样一个庞大的山体足以消耗他所有的真元,如今他已灰飞湮灭,连轮回都不剩下。 他曾预计过他们终究会分开,所以一直没敢给他回应,却不曾想松手的那个人却是他,还离开的那样彻底,连一点想念都不曾留下。 杜若苦笑,须臾山身突然震荡起来。 杜若抬头看天,终究擎天之举对他们任何一个人来说还太过吃力么?女娲如此,遥光亦然。 想了想,杜若默默操纵自己的本命花,把它移植至山底,分上自己一半的真元托住楼山。 这样就算他们还是有着联系的么,杜若苦笑,只是此一联系却为三千年后埋下了祸根。三千年后此花将不再受他控制,三千年后许他也会如遥光一般荡然无存,那时,也许一切都圆满了。 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安排好三千年后的事情吧,否则此花不受他控制后又有谁能支撑这楼山呢? 最简单的便是与妖定下契约,而与妖定契约这是极耗寿元的事情,怎可假手他人。还需得他生生世世轮回,便投生在这山上,这也算生死与共了……不,是生与死共。 杜若忍不住潸然泪下,小衣也随之哽咽:“青帝大人,是小衣错了,你处罚小衣吧。” “若只我自己,我可以不处罚你们。”杜若含泪笑,只是如今却搭上他,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成舟,你是男子,自然要承担得多一点,所以我会把你打入畜道轮回,以后是福是祸,就看你自己造化了。”杜若拂袖挥出一股凌厉的劲气,刹那间木成舟便颓然倒地,三魂六魄慢悠悠就进了地府。 “而你,小衣。我无法惩罚你太多,只能消除你的记忆,让你与我一般忍受这三千年的孤独。”杜若的指间射出一道白线直达小衣眉心:“三千年后会有个如我一般的人出现,你替我去照顾他,这是我能对他做得仅有的一点补偿。” 小衣一脸迷茫,愣愣地转身离开。 那山上便只剩下了杜若,月光寂寂地洒在他身上,照出这一天一地的落寞。 槿茵的番外 夜凉如水。 地府门口阴风瑟瑟,对于身边初来乍到的灵魂来说,或许该用“阴森”形容,但之于我,却是久违的清凉而柔和。 我提了提裙角,踏上地府的青砖石路面。这里阴气极重,石面上常年凝着重露,踏上去略微有些湿滑。我走得极缓,即便如此,不消一会儿就登上了奈何桥。孟婆正坐在桥中央,万万年如一日的兜售着那一碗忘却前尘的汤药。 汤锅下无炉无 火,锅内却是翻花大滚,升腾的氤氲袅袅,显得孟婆的面容有些模糊。我轻声开口:“阿婆,我来了。” “嗯。”孟婆应声,无丝毫讶然。似乎一切都如三千 年前一般无两,没有天魔交战,没有赶尽杀绝,没有封印,也没有被禁锢于楼山之底的三千年光阴。时间流转,我们却无任何嫌隙,孟婆熬着汤药,而我默默地帮她照看转生的生意。 一晃三千年,孟婆的营生火爆如前。桥上的灵魂有的直接讨要,有的认命饮之…… ……若是遇到纠缠于前世爱恨情仇,迟迟不肯饮下的灵魂,阿婆总会劝一句:“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她的声音低沉暗哑,字与字之间稍顿。说者停歇的只是一两秒,听者回顾的,却是悠长的一生。 每每这时,我总会问:“阿婆,你可曾尝过这八苦?” 孟婆道:“人有之,老婆子可不会有喽。” 我继续问道:“那什么才是‘八苦’?” 阿婆摇摇头,垂首盛汤。几千年来,她从没有回答过。 但是今天,我并没有询问这个古老的论题,只是沉默着。 孟婆问:“孩子,有心事?” 我说:“阿婆,我带回来一个人。” 孟婆的嘴唇颤了颤:“茵丫头…… ……唉,该来的总会来的。”她伸手,穿过腾腾的热气覆在我手上:“你要明白:于己无事,则无妄求。妄求而得亦非得也。” 这是妄求吗?我对于苏清觞,仅仅是妄求吗? 阿婆的手干枯,布满皱纹,掌心的老茧硌得我有些疼。心口,涩涩的疼痛。 一直以来,我以为我是无心的。 几千年了,我已经记不清手底下有多少亡灵——有人、有妖、有仙、兴许还有神。不管是零星的几个,还是尸横遍野,与我无分毫差异。我无法理解他们死后,情人为何会伏在他们的尸首上失声痛哭;无法理解她们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更无法理解她们自不量力的,要与我同归于尽的可笑行为。 为何他们宁死也要相守在一起? 为何她们会那么伤心? 这些幼稚而疯狂的女子对着我破口大骂,她们说我是魔鬼,是修罗;说我杀人如麻,冷血无情;说我是没有心的。 或许是吧。 我轻轻抚在胸口,这里,从来不曾动过。 但是,我错了。 当我遇到那个人,只在一刹那,我的心颤动了。这于我就像这无尽的生命早已设定好的一样-- 极短。没有什么起始,亦希望它没有终结。 他摇着纸扇,轻轻地走来,笑如春风。他有个极为雅致的名字。他是翩翩君子,动作张弛有度,谦恭有礼。我没有见过阳光,因为不能;但是他的笑容,这种明亮、亲切而柔和,或许就是阳光吧。 他在画扇上设了封印,看来他并不希望我擅自走出,我便安静地陪伴着,如小女儿一般依赖着。他的气息清新而淡远,如同他喜欢清雅的白色。他极爱讲话,每每开口会轻轻扬起下巴,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他爱微笑,略勾唇角,脸上的线条都随之舒展,带着沁人心脾的暖意。 我在意他。 我可以容忍他不理睬我,但是,我不能容忍别人伤害他。当他皱起眉锋,我的心也会随之骤紧,一阵阵抽痛。所以,那些伤他的妖怪和强盗都该死,我在保护他,我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过错。 但是他很气愤,他愤愤然地指责我,然后出手欲置我于死地。这比他遇难受伤更让我伤心、气愤。那一瞬间,我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下一秒,白绫如利剑之刃,穿透了他的身躯。 …… …… 然后,我做了此生最让我不耻的动作。我冲过去覆住他的伤口,我欲停止那汩汩流淌的血流。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可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不怕死,可是若我死去,他们如何能护得了你?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却让我不自觉地呆愣。 我,我这是怎么了? 我竟然想要放弃自己万万年的修为,而且放弃地如此轻描淡写,如此的心甘情愿。 于是,那日我仓惶而逃…… …… 生命总是时时处处书写着奇遇。 我在路上遇到一个小强盗,还是个女强盗。我不知道她是否与刚刚灭掉的强盗是一路人,但是,显然她逃过了,她正在与情郎花前月下。 女贼的情郎是个书生,虽说言谈间颇有文采,只可惜酸秀才就是酸秀才,如何也摆脱不了一身的酸腐气。我不屑地想离开,却恰巧听见那书生正在教女贼读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那小女贼好容易理解了诗中之意,便匆匆拉书生来对天起誓。 她两指并立,以手指天。 她说,请苍天为证,奴家愿与秦郎相知,相爱,永不衰绝。 她说,如若天地闭合,混沌不开,你我生命不在,我才能与你分开。 那书生慌忙去捂她口,一字一句道:即使你我重归洪荒,秦某也不愿、不会和你分开。 夜意阑珊,山林尽处闪烁的微弱的灯火,映着小女贼微红的面庞。 我第一次想真心诚意地称颂一位女子的美丽。 千百年来,他们总赞颂我的容貌,说我是极美的。此时此刻,我却忍不住嫉妒,我这种苍白冷然的面容如何比得上眼前这女子。 或许她脸盘稍显圆润,鼻梁也算不得高,俩颊还缀着点点褐色的雀斑。但她一双秋水明眸中盛满了暖融融的幸福,她是那样虔诚的起誓,又是这般深深信赖着身边这一男子。 即使他是书生,她是强盗。 即使他百无一用,手无缚鸡之力,即不能保护她,也不能对她的生活有所助益。 但是她依旧爱恋着,依赖着,在这样月凉如水的夜晚,她圣心诚意的捧上自己的心,也奉出了自己的身体。 几日后,我忍不住有意接近这位小女贼。她果真纯善天真,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无丝毫防备之意。 我明知故问道:你对那位公子有意? 她毫不避讳:我爱他。 我忍不住好奇:你确定他也爱你吗? 她笑道:当然!你别看他平时一本正经,其实就是一闷骚。如果不是我抢了他来,照他这性子,这辈子也别想讨到老婆! 我更觉有趣:你抢了他来? 她拍拍胸脯,不无自豪地道:当然,他是我的奴隶相公! 我摇头:那是你逼迫他的,他或许并不爱你。 小女贼凤眼倒挑,有着凛凛气势,大声说:不管那家伙爱不爱我,我都爱他!他要是不爱我,我就锁着他,囚着他…… ……他总会爱上我的! …… …… 把他关起来吗? 我微微蹙眉,那我岂不要把苏清觞锁到地底。 也正因为此番交谈,使得我做出了一个最不明智的选择。 初识情事的我以为自己手中的这点爱,是万万年的时光凝结成的唯一。我以为只要我守着他,他总会爱我。我有的是时间,对我来说,从没有所谓的浩浩余生。 但是,我终究还是错了。在地府漫长无尽的枯耗中,他对我最后一点儿怜惜终于干涸。我对他的所有浓烈的感情,终变做心口的一颗朱砂痣,只有手指抚上去,才能感觉到最后残留一点温热。 …… …… 当我再次踏上奈何桥,已经是数个月之后的事情。 大概自打我记事起,孟婆便守着这锅翻滚的清汤。她的皮肤枯老似橘皮,浑身带着地府特有的腐败的气息。我静静地坐到她的身边,这种气息让我莫名得心安。 孟婆道:“他走了?” 我说:“嗯。” 孟婆说:“他是生灵,不该来。” 我说:“嗯。” 孟婆摇头叹息,忙着盛起一碗递给身前的来人。 我百无聊赖的打量着,直到看清来人的面孔。 她,她竟然是那小女贼?! 我问:“你怎么死了?” 她笑:“你不也是死了的嘛。” 我蹙眉:“你怎么会死?” 她坦然,没有丝毫表情:“他杀了我。他,亲手杀了我。” 情之一事对于我来说,实在太过复杂,我想不明白。 小女贼说:“他得了状元,从此他是官,我是寇。他拿我做请功的筹码,我理解。” 我说:“我不理解。” 孟婆没有谈“八苦”之道,而是劝道:“孩子,兴许他不想要你活着受苦。” 她笑笑:“为了什么我已经不想知道。我不恨他,也不怪他,是我一开始就搞错了。”即使是在这地府,女贼的气势丝毫不减,她接过那碗孟婆汤,一饮而尽:“但是,我不想再记得他,也不愿再相见…… ……” 她身手矫捷,撑栏翻过,跳入忘川之水。最后一句的尾音便隐在滚滚洪流之中。 忘川,六道轮回之外。 我有些着急:阿婆,她不愿做人,会成魔吗? 孟婆摇头,她对着下一个灵魂道: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我心头苦涩。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兴许几十年后,我会在奈何桥头看到一个放声痛哭的书生,他做了我想做的事情,我却永远无法有这样纵情的一日。 我说:阿婆,为何我会难过? 孟婆道:孩子,当你懂得伤心,你才是真正的修罗殿下。 是啊,我是修罗。 若说修罗是天神,却没有神的善行;若说是鬼蜮,却具有神的威力神通。若说是人,虽有人的七情六欲,但又超越人,具有天神的威力,鬼蜮的恶行。 所以说,我是一种非神、非鬼、非人的怪物。 这种尴尬的身份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貌似什么都拥有,实际什么也留不住。 这就如同,我之于苏清觞。 哪怕他从不顾念我,哪怕他从未爱过,哪怕他为我种下大片的木槿也未流露出一丝虚假的柔情。 但是我竟会不忍,修罗竟然会不忍…… …… 当下,我正一个人孤立于他们的重重包围之中。 如果我杀了他尊敬的师父,他是否会舍身相救?如果我收手不及杀了他,那我,又当如何? 我开始不安,这种不安他一定了然。我相信,自一开始起,我的所有掩饰、迷惘甚至嗜血、残虐,都毫无保留的呈现给他。他是那样严阵以待的守在他师父的身前,他没有笑,他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警惕和敌对。也许还有仇恨,我已经分辨不清,因为我再次作了一个愚蠢的选择。 我,杀了我自己。 修罗自裁,当灰飞烟灭。 当我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走过来。 犹如初识。 我看到四周满是楼山上特有的细密的树木,它们有错综复杂的枝杈,迎着晚风,送来模糊的木槿花香。又或许什么都没有,他就那样直接地走了过来,如同顷刻照耀密林的阳光。 他微笑地对我说:“牛郎织女相会,槿树叶洗头’只怕姑娘是木槿的槿字吧,茵想必就是芳草如茵的茵了。” 可是我,千头万绪拥藏在心,一句话也讲不出,最后只是措辞不清道:“不要哭,我喜欢看到你笑,就像看到阳光一样,我第一次看到你就以为看到了阳光。”我想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滴,只可惜,我已经做不到了。 我们如初遇时一般,霎那的交汇,然后擦肩而过。 但是这一次,终此一生,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阿婆曾告诉我,修罗有着天神一般无穷尽的生命和力量,但是,她没有告诉我每一任修罗都无法真正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因为修罗不是神,他有人的七情六欲。每当修罗懂了情,便离死亡不远矣。 所以阿婆劝我:于己无事,则无妄求。妄求而得亦非得也。 我理解,却做不到。 人人都知修罗必定杀虐,却不知修罗必定执着。 我只愿能下一生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穷尽一生于山间种满团团锦簇的木槿。在将开而未开的时节,他能到来,能停步。他能采下一朵,然后别于喜爱之人的发梢,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苏清觞,你所能给我的,只要这样…… …… 便足够了。 第三十九章)心有千结1 槿茵居然就这么死了,一个这么多人拿他束手无策的终极大BOSS居然以这么戏剧的方式结束了她自己的性命。 我却来不及管太多,我要命地冲出结界去看楼十九和杜重迦,而楼十九和杜重迦似乎终于了却一桩心事般颓然倒在了地上,挡在楼十九身前的苏清觞却仿若不知,只那么一直愣愣地站着那里。 自然,我也管不得他那么多,我一口气冲到了楼十九和杜重迦中间,有点害怕地看向他们。他俩像两条平行线一般躺得笔直,脸色苍白到不象话,看到我,他们分别对我笑了笑。我的心放下一半来,然后才看到他们接近胸膛的地方往外渗着血。 “飞雪师姐,你快来啊!”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调,很是吓了一跳。 罹飞雪显然也紧张这边,我只叫了这么一声她已经跑到了我身边。她先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低下头去看了看楼十九的伤口,又去看了看杜重迦的。 待她看完,所有的人都已经围了过来,她抬起头来对我们一笑:“虽然伤得很重,好在偏了一点,总算没有大碍。” 到此我总算松了一口气,众人显然也松了一口气。 陆柒颜道:“还是把他们送回房里去医治吧。” “稍等。”罹飞雪从袖子里摸出几根银针来分别钉在楼十九和杜重迦的伤口周围,才道:“送回房里去吧。” 当下陆柒颜抱起楼十九,木成舟抱起杜重迦,众人又一窝蜂地赶往楼十九的寝室。 我走了几步突然觉得别扭,不应该是苏清觞最紧张楼十九吗,怎么会是陆柒颜抱着楼十九呢,难道苏清觞还傻在那里? 当然,这时候苏清觞我还关心不上,至少他没受伤,我甩甩头继续跟着大部队前进。 大家走到楼十九寝室门口却被罹飞雪拦了下来,待陆柒颜和木成舟安置好楼十九和杜重迦后,罹飞雪轻声但颇有女王架势地指派道:“这里不需要太多人,大师兄、二师姐、五师弟先去休息,你们今天元气损耗太多,要好好调息一昼夜;昭言,还有你木成舟是吧,男孩子毛手毛脚的,在这里无用,你们去厨房烧点滚水去;入画和小衣留下来帮我。” 就是没点到我,我纳闷地看向罹飞雪,罹飞雪却不理我。 难道她知道点什么了?这就是情敌之间的气场?可是,这也忒忒……呕,我说不上来,谁让自己不是治愈系的呢,只能任人家无视了。 踢了脚飞儿,我就打算走,衣袖却被悄悄牵住了。 这是什么状况?我纳闷地顺着袖子看到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然后顺着手臂又看到面色如常的罹飞雪。 直等到人都走光了,连入画和小衣都被指派去找绷带了罹飞雪才面带红霞,悄声地对我说:“师傅他们这边有我,不会有事的。你去帮我看看你四师兄,他看上去不大好,我又抽不开身……” 我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我上楼山的第一天就觉得他们俩有JQ,果然今天就暴露在我面前了。飞儿又说那次她回来看到罹飞雪只是给楼十九疗伤,那么看来罹飞雪跟楼十九的确没什么,跟苏清觞才有什么。 想到这里我心花怒放,毫不吝啬地冲罹飞雪绽开一个比苏清觞还要阳光灿烂的笑容来:“我办事,你放心!” 罹飞雪不说话,瞅了我两眼,放开了我的袖子。 我大步流星地朝刚才那个地方走去,飞儿突然道:“为虾米楼十九和杜重迦都伤成那个样子乃还笑得介么开心?” 我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她,用眼神恩准她爬到我两尺以外三尺以内:“因为你大王我刚刚确定了楼十九跟罹飞雪果然没有JQ,不然罹飞雪怎么会这么关心苏清觞呢!” 飞儿问道:“可素乃早上不素还在为额告诉乃介件事想掐死我的咩?” 呃,我郁闷的是另一个问题而不是这件事本身这个问题,可是,ORZ,我怎么跟飞儿说呢,她这一说我又开始郁闷起那个问题来——楼十九他既然知道我的心事他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解释? 我闷闷不乐地去找苏清觞,他果然还在刚才那个地方,像一个雕塑一样站得笔直,似乎都已经站傻了。 我在他身旁坐下,拍了拍身旁的地面:“坐吧,你站了多久了,不累吗?” 也许苏清觞真的累了,他一屁股坐了下来。 “苏清觞,你这是怎么了?”我纳闷地问。 他是怎么挡到楼十九面前的,槿茵又是为什么突然杀了自己的,这些我都没看到,也许我错过了什么关键的镜头。 可是苏清觞不说话,似乎他还是傻的,不过是由一个站雕变成了一个坐雕而已。 我只好再换一个问题,虽然这时候问他这个问题似乎太尖锐,但是,也许这正式症结所在,解开这个结就好了。 我问道:“苏清觞,槿茵,她怎么就突然把自己给杀了?” 苏清觞还是不说话,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我以为我决不会等到答案的时候他说话了:“你知道吗,一开始我简直有点怨恨,为什么是我,她为什么会选上我了呢?” 他是像在说给我听,更多的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声调虽然冷静,声音却那么漂浮不定,所以虽然这句话是疑问句,我并没有回答。 当然,我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是了,这句话来得蹊跷而又茫然。 过一会,苏清觞似乎找到答案了,他又继续道:“我无法拒绝,因为她是修罗,我不能让她跟楼十九对上,不能……” 我心一凛,原来是为了楼十九,我还以为他被美色冲昏头了呢。 “那几天我几乎一直带着憎恨的心情陪在她身边,给她种下那一片木槿,直到你来。”苏清觞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你知道吗,虽然我知道我不能走,可是你把符拍上我额头那一刹那我突然就觉得解脱了,总算解脱了。” 我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能为楼十九做如此之多。 “那时侯我不知道,原来她所要的并不多,不过就是一点点阳光,甚至只是一点跟阳光类似的笑容……可是我什么都不能给,什么都没给过……” 苏清觞又不说话了,半晌才苦笑:“挡在楼十九面前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死,那白绫来势太快,那种凌厉的杀气是不死不休的。虽然这样知道我还是没有害怕,也不会后悔。可是她把白绫转向自己的时候我突然就开始害怕了,再等我听到她遗言的时候我就开始后悔了。我后悔,为什么我之前没能给她一点真心的笑,为什么我不去陪她一起看日出,一起看夕阳……” “所以……”苏清觞把头转向我:“楼九,你知道吗,我恨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带回来,你就让我一直在那里陪她就好,你管我什么魂飞魄散!” 我更默了,那时我去找他,起因根本就不是怕他魂飞魄散,我不过是想找他回来问问青帝当年的事情而已。 我突然觉得自己罪不可赦,如果我当时不迫他回来,也许他能跟槿茵就那么生活下去,久了总有相互了解的一天,然后他们会心心相应,修罗也罢,魔也罢,做得鸳鸯不羡仙,那么就决不会出现今天这么两败俱伤的惨况。 “苏清觞,你抽我吧。”我万分沮丧地说,我实在应该被狠狠抽一顿,什么都不了解,只为了自己就那样不由分说地把他带了回来。 “你是该抽,可是更该抽的是我,那时侯我居然觉得解脱了……”苏清觞笑,像哭一般笑:“我只惧她是修罗,却从未试图了解过她,我不值得她如此对我,我就活该死在那白绫下面!” “苏清觞,你不要这样,我知道都怪我,你抽我吧,狠狠抽我……”我哭,我不知道我除了哭还能干什么。 苏清觞也哭,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她那样对我,可是我过去什么都没做过,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苏清觞,槿茵临死的时候说她喜欢看到你笑,就像看到阳光一样。”一直不说话的飞儿突然说话了:“所以你应该笑,虽然她现在看不到了,可是你还是应该像过去一样笑,甚至比过去还要笑得阳光灿烂。” 我忘记了哭,惊愕地看向飞儿,原来她真的是一只哲理猪。 哦,不,现在应该叫她哲理多多虫了。 飞儿又道:“虽然说修罗没有轮回,可是做为那么强大的一个存在,就算她死了也还会有思念体留下,也许是一朵花,也许是一只萤火虫,甚至只是一阵风,无论如何,我想她都不会希望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 思念体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不知道是不是槿茵在响应飞儿的话,空中慢慢亮起一个又一个银白色的小点儿,仿佛萤火虫一样在我们周围飞来飞去,难道槿茵真的有什么思念体留下? 我伸出手去,只接到一颗冰凉的水珠。 苏清觞也伸手去接,他突然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做为那么强大的一个存在,她不可能就这么完全消失的,也许,我还可以为她做点什么。她说她喜欢看我笑,那么我便总这么笑着,她说她喜欢木槿花,那我就给她种上满山的木槿花。” ****************我是苏清觞番外的分割线**************** 苏清觞的番外三) 楼九又跑了,师傅又很难过,我开始纠结,既然他们互相是有意的,是什么让他们变成的今天这个样子?而现在还多了个自诩是楼九相公的杜重迦——一个复杂的三角已然形成,只怕谁也无法拆解。 只是师傅却没有去追楼就,杜重迦也没有去,似乎他们笃定楼九不会真的离开他们一样。可是傍晚的时候杜重迦突然变的得很焦躁,突然他一晃便失去了踪影,他只一离开师傅也展开了御剑术,飞快地就追了过去,我无奈,也拖了个病体跟飞雪师姐一起追了上去。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了我来还是为了楼九来得,至此我更加坚定了我自己的想法:楼九是个祸害,天大的祸害! 等我追上师傅的时候,师傅竟与杜重迦在并肩作战,战斗的对象正是我怀了深深恐惧的槿茵。而他们要追的那个人正在水里打坐吐钠,似乎她已经受了不轻的伤,飞儿正给他充当护卫。 我原以为,有了杜重迦,槿茵未必会在那么棘手,可是我错了,这根本就是一场无望的战斗,修罗的问世,也许就注定了人间终成炼狱。 这场架打得非常惨烈,在千钧一发之际师傅使用了空间转移术,怕师傅只把杜重迦留下,我连忙叫:“师傅,带上他,他的本命花种在师妹心房里!” 万一不带上他,他就一定会死在槿茵手里,万一他死了,楼九也活不成。楼九虽然是个祸害,可万一她死了师傅一定会很伤心的。 我只来得及叫这么一句,我就晕了过去。 自从楼九在我的生活里出现之后,昏厥对我来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我放心的看到杜重迦正在我房间,虽然他昏迷不醒,暂时却也无生命之忧。 只一刻后便来了楼九,可显然她更乐意见到杜重迦。 突然她问我:“苏清觞,你知不知道当初青帝是为了什么堕入魔道的?仙史上有没有过从魔道转入仙道的案例?” 之前就曾听过那个小衣叫过杜重迦青帝,我已然对他的身份起了怀疑,只是,楼九问我的这两个问题我却无法奉告,楼山的仙史里,除了夸赞其眉毛与功德的,我只知道这么一条关于青帝的消息:开辟鸿蒙,创世神有五,水神共工司水以泽万物,火神祝融司火以暖人间,星主遥光司石而掌山川星辰,青帝杜若司木而辖万物生灵,娲主女娲司命而掌世间人伦。然水火不容终生不睦,水神共工怒触擎天之不周山而亡,不周山倒引发天外流火致使火神祝融亡,女蜗采石补天终耗尽心血而亡,青帝与星主由此不知所终。 接下来的两天惊险而又刺激,我从他们对话的蛛丝马迹里竟得出了这样几条领人震撼的推论: 其一:师傅就是青帝,杜重迦也是青帝,杜重迦是师傅的本命花因吸取了过多魔气而衍生出来的魔,可以说杜重迦就是师傅,师傅就是杜重迦。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样一件纠结的事情? 其二:这么多年来,师傅所做的事情并不是用自己的法力去压制压在楼山下的那些妖怪,而是无休止地跟杜重迦斗法。 我费心研究了这么多年的楼山历史不过一句空谈,让我心惊胆战的楼山定律更不过是个可笑的骗局。 其三:楼九是星主,楼九这个祸害居然是上古大神! 只是最让我震撼的还不是上面那三件事情,而是槿茵死了。 她就那样在我面前生生的把白绫插入了自己的胸膛,临死的时候还轻轻地告诉我,不要哭,她喜欢看到我笑,就像看到阳光一样,她第一次看到我就以为看到了阳光。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没有,只是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样执著于我——原来她所期盼的不过是一点阳光,甚至只是一点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修罗是见不到阳光的,便连地府都没有阳光,修罗被封印在地府更下层,她怎么可能见得到阳光,而我真正给予过她阳光么? 我不知道,正如时间无法倒流,过去的错误无法挽回,如今我能做的只有为她种上一大片木槿,每天对着他们无比灿烂地绽开笑容。 第四十章)心有千结2 苏清觞似乎想开了,走了,我悄悄问飞儿:“你老实说,那些小白点是不是你弄出来的,我记得你的水球就是这个颜色的。” 飞儿不理我,昂然爬在前面:“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好吧,看在你今天把苏清觞哄好的份上我就让你嚣张一回,我乖乖地跟在飞儿后面回楼十九的寝室去。 回到楼十九寝室的时候入画和小衣已经不在那里了,罹飞雪一个人坐在孤灯下面,不知道是在想心事还是在等我。 我瞥了一眼已然进入睡眠状态的楼十九跟杜重迦,悄声告诉罹飞雪:“苏清觞应该没事了。” 不过他那样子好象并没有把槿茵的死完全放开,而像是换了另一种方法思念,或者说换了另一种方法惩罚自己,这对罹飞雪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我又补充道:“不过……” “那就好。”罹飞雪像是知道我说什么一样,飞快地打断了我的话。像是觉察出自己的唐突,随即她又微微一笑:“我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我不求别的什么。” 我顿时肃然起敬,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圣母,跟她一比,感情是小巫见大巫。 罹飞雪起身对我说:“师傅他们体质不同常人,这些伤只几日也便好了,你跟飞儿先去睡吧,我再略看一会儿,也就去睡了。” 我想起种在我心房里的那棵杜若,咨询道:“需不需要我用心血却浇浇那棵杜若,也许这样他们可以好快点。” “不可。”罹飞雪摇头:“心血对你自己来说也是至珍贵之物,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用。” “可是我昨天吃了几颗从藿香那里得来的糖豆,感觉精神好的很呢。”我挠头。 “哦,你是说藿香丸?”罹飞雪伸手搭上我的脉,片刻后道:“若是还有藿香丸,你不妨吃上一丸,然后运行一二大周天,这样师傅他们会好得快一些。” 我再挠头:“昨天都吃完了……” “这样……”罹飞雪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来:“那你去睡吧,记住,以后轻易不要用到心血。” 我挠头,回去以前陆柒颜给我安排的房间。 入画已经睡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怎么也不肯死心,话说我以前没吃那个糖豆的时候也用心血个杜重迦疗过伤,当时也就稍微累点,没有什么其他不妥啊。 不管了,我累点就累点,当下我就在床上盘腿做好进入吐纳状态。 心血缓缓浇注在那棵杜若上,它口渴般不停地吮吸,不一会我就觉得有点累,我告诉自己,坚持,坚持一个周天就好,也算是我非医务人员对医疗事业作一点点贡献。 突然心血有点失控,那棵杜若激烈地挣扎起来,直向两边拉扯,似要把心房拉成两半一样,我一惊,停止了吐纳,顿时一口热热的腥甜涌上喉咙,不吐不快。 于是我“噗”,又浪费了一瓶红药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上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按说我又不是第一次做花农,浇灌这棵杜若,可是前几次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或者是我自己运岔了气,走火入魔了? 我翻眼看天……花板,然后眼前一黑,不知道是油灯里的油耗光了,还是谁把油灯吹灭了,迷迷糊糊地我就睡了过去。 ****************我又是一闭眼一睁眼有时一天的分割线**************** 似乎睡了很久,可是睁开眼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又在床上躺了半天,我终于耐不住了,小声叫道:“飞儿,你醒了没,今天怎么天还不亮啊。” “天哪!”只听一声风响,飞儿就“PIA”到了我脸上,我手忙脚乱的赶紧把它摘开:“你离我远点,远点啊,我可不会因为天黑看不见你的样子就对你减少厌恶!” “可素大王……”飞儿的声音里都带上哭腔了:“可素大王,现在素大白天哪,大天光亮滴很,乃这素怎么了?” 我心一沉,难道我瞎了? 没道理啊,我好好的又没受伤有没被人暗算怎么就会突然瞎了呢?! 我挣扎着就要下床,结果却因为太黑一个不小心摔到床下去了,我叫:“飞儿,你点个灯。” 叫完我又想起来,飞儿她现在是条大虫子,拿什么点灯,于是我又叫:“入画,入画你醒了吗,帮我点个灯好不好?我知道你会弹指神功,不用下床就可以点灯的。” 可是我叫了半天也没人理,屋子里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难道入画她起夜了?可是飞儿呢,她刚刚不是还在的吗?怎么不应我? 我恐慌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害怕黑暗,害怕孤独,还是害怕自己真的瞎了。 没有人在我身边,我把自己缩成一团,抱着腿开始无声地哭,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我忍不住号啕起来。 不知道号啕了多久,我感觉自己被纳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楼十九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小九不怕,爹爹在,爹爹在哦……” 我顿时安心不少,省了省鼻涕嘟囔道:“你昨天不是说了一天我啊我的了么,怎么今天又变成我爹爹了?” 楼十九笑,睫毛一下下刷在我脸上:“昨天小九是大神了,爹爹只好我啊我了,现在小九又变成小九了,爹爹自然就可以又变成爹爹了。” “你省省吧,一口一个爹爹,我都替你害臊!”耳边又响起杜重迦的声音,我有点不好意思,话说不管当着这个人的面跟那个人搂搂抱抱还是当着那个人的面跟这个人搂搂抱抱,对我来说都是很尴尬的事情啊。 不过杜重迦以前不也挺温和的么,怎么这两天看他跟楼十九说话总是不十分友好啊,说到底两人还本是同根生呢。 我甩甩头,把这些念头甩到九霄云外去,关心问道:“你们都来了啊,你们伤怎么样了?” “基本上全好了,小九,爹爹昨天不是告诉过你,最多只能运行十二大周天吗,你怎么不乖,晚上又用心血了呢?”楼十九的声音里夹杂的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心疼,总之有些不悦,我居然有点小小的害怕。 “那个,楼十九,先点个灯吧。”我戳了戳楼十九的胸膛。 楼十九一僵,随即把我抱紧:“不要,爹爹不要让杜重迦看见爹爹抱着你。” 我失笑,这像是个做爹爹的人说的话么,分明是一个小屁孩在跟我撒娇嘛。 我想了想也不再坚持,果然还是天黑点好,不然我都不知道大家看到彼此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表情,不知道杜重迦会不会因为我赖在楼十九怀里而难过,毕竟之前他说过他嫉妒楼十九,要我对他跟对楼十九一样好的说。 不过,这两个人都会听我的画外音,我有些窘,把头扎到楼十九怀里,拒绝说话,也拒绝再想任何事情。 一个脚步声由近而远,楼十九套在我耳边说:“好啦,杜重迦走了,这里只有爹爹和小九了。” “恩。”我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哼了一声,有点很不好意思地问:“楼十九,你是不是一直都听得到我的画外音,一直都知道我对你的企图的?” “没有,那棵杜若早就脱离了爹爹的控制,直到爹爹偷偷给你吃了多多虫,然后多多虫咬伤了那棵杜若之后,那棵杜若才又对爹爹有了反应,然后爹爹才知道了你的心事。”楼十九轻轻地解释道。 那就是说之前他并不知道,所以他不是故意不解释,故意让我一个人在那里煎熬……心里顿时好多了,我小声问道:“然后呢?” “啊?”楼十九似乎不知道我在问什么,声音里有点茫然。 我把头更往他怀里埋了埋,然后更小声问道:“我是问你知道了我的企图,然后呢,然后你有什么想法没?” “小九……”楼十九摸上了我的头,默然不语。 原来他就算知道也没有任何反应的,现在是不是觉得困扰呢,可是明明昨天他还亲了我的嘴的,还让我以为其实他跟我一样……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亦或是觉得羞耻,我就要从楼十九怀里挣扎出来。 “小九,爹爹很欢喜……”楼十九叹气,捋顺我的胳膊腿,把我揽在怀里:“可是小九,你还记得爹爹说过么——只是我一旦说了,只怕就算有以后也再不能对你做这样的事情——小九,神仙是禁欲的一个物种,神仙之间不能存在情爱这么奢侈的东西。” “屁!”我怒了:“我又不是神仙,我不过是个小凡人,而你不过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之间有什么,神仙管不着!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是神仙又怎么了!凭什么神仙为什么就不能有情爱了!” “小九……”楼十九又叹气,我不管,直接把他推倒,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什么狗屁神仙之间不能存在情爱这条垃圾条文对我们来说一文不值! 我的手摸索着解开他衣服上的一个个绳结,滑上我梦寐以求的胸膛,一个狼吻就准备强了他,谁知楼十九竟捉住了我的手,小声说道:“小九,别这样,他们都看着呢。” 我轰然惊到。 第四十一章)心有千结3 我一直努力让自己相信现在不过是天黑,不过是没有点灯,所以我才会什么都看不见。只要一会天亮了,或者谁把等点上了我就会看到光明,看到其他。 可楼十九的一句话就戳穿了我所有的谎言,原来我一直在这里自欺欺人,原来现在不仅天大亮,而且还有一群人在围观。 他们在围观一个瞎子如何的自以为是,如何的当众出丑。 “滚!”我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地吼了出来,我对楼十九拳打脚踢:“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我不需要他们来看我笑话,我更不需要他们来同情,我摸索着上了床,拽了被子兜头盖好,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我一觉睡醒了就会都好了的,只要我一觉睡醒就会发现其实这一切不过是个梦。 “小九……”楼十九还在叫我,但似乎被谁阻止了,断断续续的脚步声由近而远,最后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个细微的呼吸声。 “谁,快滚!”我闷在被子里怒喝。 “大王,额说过此生跟定大王,八离八弃、生死与共滴,乃怎么能赶额走!”飞儿号啕,在我被子外面蹭来蹭去。 就算我是瞎子,可谁说瞎子就不害怕虫子的啊,我颤抖着命令道:“你,你,你离我远一点,我,我,我不赶你走就是。” 飞儿总算从我被子上滚了下去,我缩在被子里安静下来。 好吧,我承认是我自己反应过激,我不应该吼他们,可是我真的觉得自己好难堪,瞎了是一回事,当着那么多人我居然……嗷,我不要活了! 楼十九这个混蛋,为什么一开始要让我以为真的只是天黑呢,这个混蛋混蛋混蛋! 吸吸鼻子,我对飞儿说:“飞儿,咱们走吧。” “啊!又要走!”飞儿声音高了八度。 真是,刚刚还说要跟我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的呢,这么大反应作什么!我赌气道:“你不要走你留下来好了,我一个人走!” “走就走嘛……”飞儿叹气:“为虾米自从额有鸟这个形体之后就一直跟着乃奔来奔去……” “因为你大人我很乌龟,除了逃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还是非常有勇气的承认了——如果连这个都不敢承认,我就连乌龟都算不上了,根本就是一个千年大老龟。 “要不……”飞儿又叹气:“额给乃探探风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非走不可。” 想了想,我犹豫道:“你去帮我找罹飞雪问问,我的眼睛是怎么了,还有救没。” 如果没救了,那我就只能去流浪了,就算楼十九留我我也不能呆在这里,谁知道他究竟是同情我还是怎么的呢。 不过,似乎我想多了,楼十九不是极守清规戒律的么,他怎么可能留我,这个死板的大神,这个没情趣的青帝。 杜重迦也是青帝,不知道他能不能再漂白为青帝了,叹气,原来以为只有一个黑青帝,然后漂白就好,谁知道居然是一黑一白俩青帝,这可怎么搞呢,给杜重迦推宫过血,洗骨换髓?! 这也不是我能做得了得,我再叹气,我一瞎子能做什么,只能流浪。也许我未来就是个捧着个破碗,拄个拐棍,带着飞儿这只多多虫流浪在街头四处求讨的乞丐,说不定还得跟流浪狗抢骨头,然后飞儿被我养得越来越瘦,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张绿色的虫皮…… “哈哈哈哈……”杜重迦突然波澜壮阔地笑了起来,差点没吓我一跳。真是,有那么好笑么!我没好气地问:“我不是让你们都滚了么,你怎么还在这里?” “因为我知道你后悔了,所以过来陪你。”杜重迦走到床边坐下,把我从被子里刨了出来。 我嘴硬:“我什么时候后悔了!谁要你陪了!” 其实我心里想的却是:既然杜重迦知道,那么楼十九一定也知道了,为什么他不来陪我呢? 杜重迦的手在我肩上停了片刻,随即他把我揽到怀里,给我穿衣服:“罹飞雪大约诊断出你至盲的原因了,楼十九正在找她商议治疗方案吧。” 窘,惦记楼十九的画外音又被他听去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因此受到伤害呢,当日他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要跟我一起过十年,一百年,一千年,可我心心念念的却总是楼十九这个混蛋。 唉,我这是不是又在伤他呢,我每一个想法他都能知道的说。 “小九,你不用在意我,如果你刻意不想,刻意欺骗我说你根本没在想楼十九,那才是伤害我,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杜重迦一边给我穿衣服,一边笑道:“当然,我也不是轻易就会放弃的人,既然我说过以后要跟你一起过十年,一百年,一千年,那么我就会努力去实现,而我也相信我一定可以实现,你忘了,我已经是你的相公了。” 他这到底算是太自信,还是太盲目,或者说压根儿他对我就没有爱,不过是楼十九拥有的东西他也想得到呢?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杜重迦去给我穿鞋:“我不知道什么就是爱,也无可否认我的确想得到楼十九所拥有的所有东西,甚至成为楼十九,这其中我最想得到的就是你,也许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他所有其他的东西我都不会在乎。” 我就不明白了,楼十九还能有些什么东西,大神的头衔?那是虚无;无上的法力?杜重迦本身就不比他差;楼山上的这么多徒弟?杜重迦要想收一准一收一大把。 当然,相对那些不值一文的东西我更是狗屁不如,压根儿就是一小凡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冲动的时候愿意代楼十九去死……而且,这一点上苏清觞都比我强。 综上,楼十九没有什么值得人嫉妒的东西,杜重迦他脑子进水了。 杜重迦笑:“在一个人眼里一文不值的东西,在另一个人眼里却可能至尊至宝。你不用想这么多,我们去罹飞雪那里吧,看他们整出方案没有。” “刚刚罹飞雪也在这里?”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真不知道我想强楼十九的那个镜头到底被多少人看去了。 “在,不仅在,还给你扎了针,号了脉。”杜重迦牵住我的手往前走,语音里有点漫不经心。我窘,我怎么就没发现刚刚除了楼十九还有其他人触碰过我呢,甚至给我扎了针,难道我铜皮铁骨神功更上一层楼了? “小九……”杜重迦的声音似乎很严肃,我心一颤,难道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么,比如我的眼睛可能…… “不是!”杜重迦带笑打断我:“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啊。” 我默,这能怪我么,这是我目前心中的最头等大事啊! 杜重迦没安慰我,他居然没安慰我,难道我的眼睛真的…… 嗷!我想暴走,杜重迦一把拉住了我:“小九,不是我不安慰,实在是你的眼睛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时用力过度,导致局部失血引发暂时性失明,应该很容易治的。” 呃,那是说我这一天的反应都过激了?! 呕,干嘛不早说,害我郁闷到现在,顿时我昂首挺胸,扬眉吐气起来,不用去流浪了,不用跟流浪狗抢骨头了,我又可以底气十足,理直气壮地去压倒楼十九了! “小九!”杜重迦突然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我吃痛,用力一甩:“你干什么,发什么神经!” “小九,我想我跟你说过,我可以容你去想楼十九,但是绝对不容你去想那种事情。”杜重迦的声音冰冷地似乎连温度都没有了,我又突然就感到害怕,谁知道杜重迦还意由未尽般添了这么一句:“如果你再想了,可别怪我继续完成那天未完成的事。” 明明是一件很旖旎的事情,却被他说得这么可怕,我惊惧,挣扎出他的控制撒腿就跑。 杜重迦总是这么忽冷忽热的,总是这么可怕,这么可怕,这么可怕……(回声) 为什么我之前会觉得他有段时间很温和,很好说话呢?哎呀,不对,难道是他最近激发了魔性,又不好控制自己了?我停下脚步来开始考虑这个可能性。 如果真这样的话,杜重迦的转职问题就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 我记得那个藿香曾经说过,到时候要怎么做青帝大人自己会清楚,她所说的这个青帝大人是指杜重迦还是楼十九呢?我纠结。 看样子应该不是杜重迦,这个笨蛋,如果不是楼十九说,可能连自己确切身份都不确定,可是楼十九如果知道怎么帮杜重迦转职的话还用得着跟他斗这么多年吗? 我再纠结,不过这次纠结的是“到时候”这三个字,到底什么时候就是到时候呢? “你也在这里等木槿花开吗?”突然听到苏清觞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朝他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苏清觞又道:“你说等这些花开了,她会不会来看?” 这孩子彻底魔症了,到底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 我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为罹飞雪说了句话:“苏清觞,罹飞雪,她很担心你。” 第四十二章)心有千结4 苏清觞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说到:“如果我有她那些法力该多好,这些花应该开得很快吧,不知道……不知道那时侯我在地府种的那些木槿还在不在了……” 我以为飞儿这只哲理猪把他给说通了,可他只不过是从一个牛角尖里又钻到另一个牛角尖里而已。 “苏清觞,槿茵已经死了,你忘记她行不行,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吼,] 希望苏清觞能被我吼得清醒些。 “我没有折磨自己,我现在觉得很满足很平静。”苏清觞笑,笑声暖暖的像阳光拂在脸上:“我相信,只要我守着这些木槿,只要我等到这些木槿花开,她就会回来,然后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一起站在木槿花中间,看到一片接天的白……” 他这不仅是魔症了,还变成诗人了。 我真的很想用那个天雷动作——抓住苏清觞的双臂狠摇一气,可是NN的,我连他现在站在哪里都看不到。我只能叹气:“苏清觞,修罗是没有轮回的,也不会存在什么思念体,槿茵她消失了,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昨天是飞儿骗你的,你看到的那些小亮点都是飞儿弄出来的,不是槿茵,所以你不要再傻了。” “算了,额们走吧。”飞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她在我脚下小声说:“乃现在跟他说虾米他都听不进滴,一个女人为自己死,介太震撼鸟,没个把月消化不鸟的……” “还说,不都是你用什么思念体来误导他,把他给弄魔症了吧。”我抱怨飞儿。 飞儿嘟囔:“能有一个人为额做到那样,额别说魔症,翘辫子都么二话。” 我默了,感情的魔力是如此之大,其实于我自己又何尝不是,虽说不是得到一个人就等于拥有了全天下,但是还是忍不住为他欢喜,为他纠结。 嗷,那个混蛋楼十九! 甩头,再甩头,我把楼十九甩到楼山脚下去,问飞儿:“我让你帮我去问问罹飞雪眼睛怎么了的呢,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乃还说!”飞儿抱怨:“额给乃问完了,然后好一通找,谁知道乃都跑介里来鸟!” 呃,我那不是被杜重迦吓得么。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罹飞雪怎么说?” “额也说不清楚,额把她原话给乃复述一遍吧。”飞儿惟妙惟肖转达道:“想是师妹昨日曾吸纳楼山之气,又得藿香丸滋补,气血已经适应了那样广博的流量,就像是原本的山之溪流被洪水冲宽了河道一样,虽洪水退了,但河道已宽,一旦有水注入便不再只是涓涓一缕,而是铺陈开来,这样就很容易导致枯竭,断流。所以师妹妄自进行吐纳循环之时,心血接替不上,以至双目供血中断而致短暂性失明。若想复明,只需疏导即可。但是这仅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若再有动用气血之举,还可能会造成其他地方供血不足,从而出现四肢瘫痪,肠胃不通,失聪,失语等症状。” 我仔细琢磨了半晌,闷闷对飞儿说:“这是不是就是说我以后就一废人了,千万用不得法术,甚至连打坐调息都不能?” “额八清楚,乃还素跟额到罹飞雪那里去吧,先把眼睛治好再说。”飞儿道,可惜我眼前一片黑暗,否则也许我能看到她摇头。 看到一条大虫子摇头,那该是多么有爱的一件事情! “那个,你怎么给我带路啊。”我发愁地问飞儿,她既不象导盲犬一样有根带子让我可拽,也没有手让我牵着。就算她有手我也不敢牵,谁敢牵着一条虫子的手走路呢? “我来吧。”杜重迦牵起我的手,我稍微抗拒了一下,到底还是任他牵着了——他是一直就跟在我后面还是刚刚到这里来得呢? “一直在,否则怎么能放心,你本来就路痴,现在又看不到道。”杜重迦调侃道,我有点尴尬,又有点放心。 他这个是不是就算多云转晴,又什么事都没有了呢?这个人的脾气,还是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一般坏,有一阵子我还以为他改好了呢……就是楼十九不在我身边的那阵子。 “小九,你说我是不是暂时输在了起跑线上呢?因为我比他晚认识了你十二年?”杜重迦淡淡问。 这些事情谁说得清呢,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意楼十九,难道就是时间长了只习惯他一个人了? 世界上虽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但绝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或者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恨。 “阶,就素银生啊!”飞儿突然感叹,我开始怀疑,是我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画外音说出口了呢,还是飞儿也能听懂我的画外音了? “小九……” 正纳闷间,听到楼十九温柔到妖孽的声音,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到了目的地了。 瞎子的悲哀,原来不止是不知道走向何方,还在于,明明到了目的地还茫然不觉的继续往前走。 嗷,我一定是被飞儿带坏了,居然可以说出这么哲理的话话来! 楼十九和杜重迦一起轻笑,真是,笑虾米笑,我的画外音就有这么好笑么! 一双凉凉的小手在笑声中把我的手从杜重迦手里接了过去,罹飞雪轻轻道:“师妹,飞儿都跟你说了么?你现在坐好,闭上眼睛,我用银针帮你疏通脉络,导血行经(这四个字怎么听起来像是在说治疗MC不调呢,掩面,我声明,这是经络的经,不是每月来的那个……)” 我乖乖在罹飞雪的引导下坐好,只觉得脖子、眉心等地像被蚊虫叮咬一般麻了麻,然后就觉得眼皮热了起来。又是一阵蚊子咬,罹飞雪轻轻道:“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从善如流地睁开眼睛,微微看到有些须光亮透进瞳孔,还瞄到几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果然现在不是黑夜,看这昏暗的天色就算不是黎明,也是黄昏。 “暂时便这样了,我再给你针几天应该就好。这只能缓缓疏通,若急了,就等同毁坝决堤,得不偿失了。”罹飞雪又解释道。 我恍然,原来这不是天色昏暗,而是我眼睛没彻底大好。看来我还要再多受几番蚊子盯咬才能彻底恢复以前的水平。 你说,这可不可能是老天对我妖孽看多了的惩罚呢,都怪楼十九跟杜重迦这两个祸害! 我抬头看天,考虑是不是该回去了,病都治完了还赖在人家房间里多不好,说不定她现在正急着要去看苏清觞呢,不知道以她这样精湛的医术能不能治得了苏清觞的魔症。 “飞儿……”我刚想叫飞儿给我带路,眼前人影一晃,我一左一右两只手都被牵住了。 我窘,一只手是楼十九的,另一只手是杜重迦的。 “我送她回去。”杜重迦把重音落在那个我字上咬得死死的,似乎绝对不肯妥协的样子。 楼十九只温温柔柔道:“小九,去爹爹那里,爹爹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嗷,楼十九这个坏蛋,你干嘛不跟杜重迦争呢,只跟我说话,这不是摆明了让我决定么,让我去跟杜重迦交手咩! 到此刻我算是确定了,楼十九根本不是什么温柔型的妖孽,丫就是一腹黑的主! 我迅速地在脑袋里勾勒出一个极其忧伤的眼神,一颗几欲滴下的眼泪,然后是一根颤抖的手指,最后我在心里道——你不过就仗着我爱你罢了! 两手同时一紧,我满意地点点头,让你们再听我的画外音,不信我雷不死你们! 我借机挣开那两只手,挥一挥衣袖,雄赳赳气昂昂地大踏步走,且留他们在那里外焦内嫩,如魔似幻去吧! 只是乐极生悲,没走两步我不知道被什么一绊,“BIAJI”摔到了地上,不过脸部接触到的并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一个非常柔软,非常有弹性的东西……目前这个屋子里能具有这种柔软度,并具有这个级别弹性的物种似乎只有飞儿。 “嗷——”我恐怖的大叫起来,迅速地在地上滚了两圈,赶紧逃离那虎狼之地。 “飞儿同学,我理解你忠心护主的想法,可是你目前的形体实在太窘了些啊,你大王我消受不起。” 我欲哭无泪,低声下气地恳求飞儿。 左右臂被分别抓住,我身体一轻,被拽了起来。 呕,又来了,这两个人还没被雷够咩! “小九,爹爹真的是有要紧的事情跟你说。”楼十九的声音很纯洁,很无辜,我开始有点小小的动摇,到底要不要相信他捏? “小九,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楼十九再接再励。 我默了,他的确从来没骗过我,他不过习惯性瞒着我点什么罢了。 “小九……”楼十九又轻轻唤,我简直可以想象出他现在眨眼睛,秀睫毛的样子来。 我这个不争气的,眼看又要动摇…… “好,我陪小九一起到你那里去。”杜重迦突然道。 呃,这个算是折中么,还是算杜重迦妥协了? 第四十三章)心有千结5 楼十九静了静,倒也没拒绝,牵起我的左手带路。 杜重迦则牵起了我的右手,而飞儿这只多多虫,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跟在我后面一蠕一蠕地往前爬着。 试想,现在我左有黑白无常,后面跟着个大虫子,如果从背影上看,这该是多么囧的一个画面! 好在片刻就到了楼十九的寝室,楼十九招呼杜重迦坐下,端了杯热热的茶塞在我手里,又给我送上一块酥饼——不得不说,真是体贴啊,我今天起床后还什么东西都没吃过呢,这一杯茶和一块酥饼就如同干涸田地上的一场及时雨,滋润了我饥渴的……肠胃(PIA飞所有想歪的人,是肠胃饥渴,不是那啥饥渴)。 也许爱情就来自这些点点滴滴,没什么轰轰烈烈,没什么荡气回肠,不过是一杯清茶,一碗热饭,一个怀抱,一个枕头。 呕,最近都想什么有得没得的呢,我被飞儿带坏了,真是近墨者黑! 我赶走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风卷残云般啃尽了那块酥饼,喝光了那杯热茶。 “小九……”楼十九接过去那个空茶杯开说了,口气严肃凝重,看来真有什么大事,我连忙端正好态度,竖起耳朵听。 “小九,你现在不得妄用一点真气。”楼十九道。 我叹气点头,飞儿之前就告诉过我了,我已经有了这份认知,反正我是一小凡人,用不用真气都没什么,况且槿茵也死了,他们估计也不会再受伤。 可万一他们再要火并呢,现在外战打完了,他们再要打内战怎么办? 我警惕地看向他们,却挫败地发现现在的我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更别说看穿他们现在在想什么了。 “只要他不动手,我不会去找他麻烦的。”杜重迦表态。 唔,好孩子,让人放心的孩子,我满意地冲他点点头,又把头转向楼十九发出声音的方向。 半晌楼十九才回答道:“小九,爹爹不能跟你承诺什么,除非他发誓留在魔界再不涉足人间。魔,对这个人间来说太危险,对你来说更危险。” “可素,就算他回到魔界,他滴本命花还在大王身体里种着咩……”飞儿插话,我愤愤地冲她一瞪眼,真是,还嫌不够乱的! “额只素实事求是……”飞儿嗫嚅,我再瞪一眼,飞儿不说话了。 半晌楼十九道:“只要他发誓留在魔界再不涉足人间,他的本命花我自有办法让它无法伤及小九。” “只要你让我带走小九,我可以发誓留在魔界再不涉足人间。”杜重迦淡淡应答,毫不迟疑。 我窘,我就不明白了,杜重迦他为什么就这么执著于我呢?我有哪点好? “如果我让你带走小九,你能保证保护住她一点都不受到伤害吗?”楼十九的语气有些讥讽的味道,实在不象他平时的风格。 杜重迦不答话了。 魔界的生活这么艰难么?我一凛,真不知道杜重迦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 “小九,你想多了,他没什么不易,我那么说不过是因为魔都比较排外而已。”楼十九笑笑解释,随即又道:“我们还是继续说你的事吧。” 这是不是说和谈失败,两个人还要不死不休?我纠结。 “那个,楼十九,我们可不可以想个法子给杜重迦转职,那这样他就不是魔了,也没什么危险了是不是?”我不死心地想继续促成这个和谈。 楼十九半天不语,突然道:“小九,你飞雪师姐只能暂缓你失明症状,如想彻底解除后患只让你控制真气也不是法子,万一重迦性命再受到威胁,他又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话,还是会引动你的气血,导致其他后果。” 我默了,楼十九拒不接话,是他不知道转职方法呢,还是知道但是不愿意说?只怕是后者,否则他完全可以展示他的无辜的。 楼十九的话题并没有因为我的画外音而有所转移,他继续道:“所以,唯一根治的方法只有让你重新收回你的真元,也就是完全吸纳楼山之气。” “那楼山不会崩塌吗?”我惊讶地问。 “所以之前就要把天补好。”楼十九静静道:“这几千年爹爹因为知道那棵杜若会自己脱胎成魔离开那里,所以创建了楼山派四处收罗那些罪不可赦的妖怪压在下面,一来给他们一次生的机会,二来就是让他们在那棵杜若移走之后可以用妖力代替那棵杜若托住楼山。现在解决了这个隐忧之后我便可以腾出空来去收集那些补天的石头,重新把天补好,那样你就可以收回你的真元了。” 可当年不是只遗失了一块石头么,怎么还要去收集那些?再者,如果收集石头比较容易的话我当年还那么卖命干什么,直接去找石头不就完了? “当时是补天的最后一刻,千钧一发,所以你只能当机立断化身楼山,而那些石头就因用不着而四下分散开了,连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落到了哪里。”楼十九握住我的手:“而你,我原以为你耗尽了真元,早已只就是楼山,谁知竟还残留下些许元气,入了轮回,让爹爹在这一世找到了你。” “如果早知道你还在人间爹爹就不会先去收罗那些妖怪了,爹爹会先去收集那些石头。”楼十九微微叹气:“小九,也许爹爹要很久才能收集齐那些石头,而且就算爹爹收集齐了那些石头也未必能把天补好,爹爹不知道这一世还来不来得及……” “那就不要收集好了,我对做大神没兴趣。”我耸耸肩,其实也不一定是没兴趣啦,只是觉得自己没那个能力,做一个众人景仰的大神一定很辛苦吧,一定要承担很多,而我只想做个小透明,做个可以抱大神腿,随时赖住大神的小透明。 我不求上进,我默。 “你所说的自有办法让我的本命花无法伤及小九就是指小九若重新作回星主,你就不用担心她心房里的那颗本命花会危害到她对不对?”杜重迦插嘴道。 楼十九没说话,但是我想他点了点头,因为杜重迦接着道:“那好,我陪你一起去找那些石头,等小九重新作回星主之后你应该放心我把她带入魔界了——那时侯就算我不保护她,也没其它魔能伤害到她。” “那时侯要看小九是否愿意随你去了。”楼十九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四两拨千斤。 “我会让她愿意随我去的。”杜重迦的回答踌躇满志。我就不明白了,他哪来那些自信? 第四十四章)寻石之旅1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我所管不着的事情,同样,楼十九跟杜重迦要去找补天之石也不是我所能阻止的事情,虽然我是当事人,却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坚持让他们带上我,而飞儿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坚持让我带上她。 等我眼睛好彻底了之后三人一猪一虫就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寻石之旅——之所以说是三人一猪一虫,那是因为我实在受不了飞儿那个多多虫形状,逼她把那条多多虫放了出来,再浪费一滴血把她还原成了飞天小猪的模样,而那条多多虫与飞儿日久生情,俨然已经有了不离不弃之势,而我做不了棒打鸳鸯的后娘,只能任由她跟着飞儿,好在它本身只是纤细的一小条,藏在飞儿的耳朵下面,不特别注意根本看不到它。 不知道那些补天的石头究竟都散落在哪里了,也不知道楼十九到底要带我们到哪儿去,我们翻过一座山又翻过一座山,虽说餐风露宿对我这种皮糙肉厚的人来说没什么,可是看着那两个妖孽也跟着我一起露宿荒野我真是于心不忍。 “楼十九,我们究竟要去哪里?我都问你多少遍了,你怎么就是不回答!”这天下午,又到一个山脚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来。 楼十九这个混蛋不知道是根本没有去听,还是故意装傻,鲜少回答我的画外音,我这几天一肚子疑问他居然一条都不主动解答。 “小九,你哪有问多少遍,你这是第一次问爹爹这个问题啊。”楼十九很委屈地回答。 我差点暴走,半天总算忍住,恶狠狠向他道:“你不是能听到我的画外音吗,我在画外音里问了你N多次了!” “小九,每个人都应该有他自己的空间,所以爹爹过了一开始的不适应期后已经很久没去听你的画外音了。”楼十九温柔而赤诚地回答道,我差点被感动。 杜重迦冷哼了一声:“自命清高!” 我立刻瞪了他一眼。 这便是楼十九的好处,虽然我最近都习惯了用画外音跟他们俩交流而越来越懒得说话了,我还是决定以实际行动在鼓励他继续保持他的这种高风亮节,并以此激发杜重迦同学向他学习——想想自己的画外音有时候还真的挺囧的,还是不让他们随便听到的好。 我正式而隆重地看进楼十九的眼睛,微笑道:“好吧,我现在正式用画内音询问你,你这究竟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带去找补天的石头啊。”楼十九理所当然道。 废话,这我能不知道吗! 好吧,为了鼓励他继续保持这种高风亮节,我忍! 我强撑笑脸继续问道:“那请问,我们这是去哪儿找呢?到底该怎么找呢?” “石头自然是往山上找,至于怎么找,那就得靠小九你了。”楼十九眨吧眨吧他好看的眼睛:“因为小九你前身是司石而掌山川星辰的星主啊,靠近那些补天的石头,你自然就会知道。” 啊,原来我还是这寻石之旅的主力?我还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个添头呢。 “那我怎么就自然知道了呢?”我柄着谦虚谨慎的态度,不耻下问道。 “嗯 ,也许你心里会突然有一种感觉,觉得某块石头特别亲切,就好像是你寻找多年的伙伴;也可能你看到某块石头就想主动把它捡起来;或者某块石头遇到你之后会发光;亦或者……”楼十九掰着指头喋喋不休,我暴走! 我算是明白了,原来他跟我一样茫然。 “或者我们可以找山神、土地问问。”杜重迦淡淡建议道。 对啊,我眼睛一亮,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把诸路神仙都请过来帮忙,人多力量大,相信没几天就能把所有石头都找到了。 我星星眼看向楼十九:“找咩找咩,不仅找山神和土地,那些什么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还有如来,八大金刚,十八罗汉……” 我的声音在楼十九慈祥的目光里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没有。 楼十九揉揉我的头:“小九,山神、土地或许可以打扰一下,那些神仙星宿都各有自己的职责,若是都来找石头,这天地秩序启不是要混乱了。” 原来只有我们这个级别的上古大神是闲的,我失望地收回期盼的目光,随即又道:“那就找山神土地出来问问咩,有人可以咨询一下总是好的。” 楼十九不说话,只是慈祥地看着我——他是越来越像我爹了,那么慈祥,慈祥,慈祥……(回声) “大王,乃不素星主咩,那些山神、土地貌似都素乃管辖范围内的神仙……”飞儿在我耳边小声提示,我窘,原来如此。 可是问题是,就算我是星主我也完全没有一点法力,也没有一点记忆,我该怎么跟这些山神、土地沟通呢?难道我跺跺脚说声“山神来,土地来”就可以了咩? 不管了,不管了,试试再说。我有气无力地一跺脚,召唤道:“此地山神,速来报到!” “巴山山神陶灰前来报到,不知星主所唤何事?”眼前突然冒出一个长胡子的小老头出来,他拄着个拐棍须发白得就像刚做好的棉花糖一样。 原来真的就可以这么召唤的,我惊讶得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跳出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没主意地向楼十九他们求救,楼十九只是那么慈祥地笑,笑得我恨不得PIA他,杜重迦挑挑眉,似乎在说他也不知道,飞儿摊手。 他们都是靠不住的,靠不住的,我在心里泪奔,脸上却还要强自打叠起笑容来。 “此地山神陶灰是吗,你可知当年补天之石的下落?”我装模作样道,心里直没底,星主是该我这个样子吗?这样说话会不会太居高临下?又或者这样说话会不会不够气势? 星主哎,上古大神哎! 陶灰一本正经答道:“回星主的话,那补天之石不是当初在娲主娘娘补天的时候都用光了的么?如果您是问当初剩下的那一块,那么回星主的话,他已脱身成仙,其真身应该在司管人间情爱的警幻仙子处。” 哎?!那段仙史这么神秘?连这些神仙都不知情?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我怀疑地瞥了眼楼十九,楼十九笑笑。 先放过他,我想了想,继续问陶灰:“恩恩,那你是否还知道哪里有什么特别的,奇怪的,或者质地比较好的石头?” 陶灰低头半晌,突然抬头道:“回星主的话,若说起特别的石头小神倒是想起一事,魏蜀吴三国鼎立之时曾有一人以石为阵困住了十万大军,那阵型精巧固然是一回事,可是,单以一堆乱石想困住十万大军,只怕那石头本身也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说的不就是诸葛亮的八卦阵么,我豁然开朗。当初夫子讲课的时候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十万活生生的人怎么就会被一个死的石阵给困住了,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个玄机啊,八成那堆石头就是我要找的那堆石头了。 我兴奋地伸手拍拍陶灰的肩膀:“你很能干啊,多谢你了,给我们提供一个这么有利的线索,你先忙去吧,下次再有什么问题我还找你!” 陶灰似有些惶恐地一躬身:“星主过奖了,小神随时恭候星主召唤。” 话一说完,我眼前一空,那山神已然不见了踪影。 我看向楼十九,楼十九一笑,似要说些什么,我连忙打断:“你先什么都别说,先回答我,为什么那段仙史连神仙都不知晓,不就是补个天么,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楼十九苦笑:“若是坦白告知所有人,因补天一事,五个创世神几乎全军覆没,你能料想出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我茫然,能有什么比天塌了更严重的后果么? “自然有的。”楼十九苦笑道:“首先魔族那里肯定不会太安静。创世伊始我们五人曾与魔族签下互不侵犯条约,共工祝融火并一事牵连颇广世人皆知,女娲补天一事也是家喻户晓,这三神已然身故,若我与你只是神秘失踪,他们或许还会有所忌惮,一旦被他们得之你已耗尽真元,而我也因种下了本命花只剩下一半法力,你觉得他们还会那么安静么?” 说到这里楼十九飞快地看了杜重迦一眼。 杜重迦一挑眉:“你别看我,乘人之危的事我固然做不来,魔与神的争斗我也没兴趣参与。” 恩,我们家杜重迦是好孩子,虽然脾气古怪了点,可决不能做那样人神公愤的事情的! 我非常欣慰地用眼神肯定了这一点,继续问楼十九:“其次呢?” “其次暂时还管不到,我只盼着楼山上那一战并没有几个人知道,魔族暂时还不会蠢蠢欲动,否则……”楼十九又苦笑。 为什么我觉得这事实在不简单呢。 楼十九叹:“所以小九,我这么急着去寻找那些石头,不光是怕你真气失控再有什么闪失,如今你身份已然揭晓,魔族知晓此事只怕不过早晚的事,若你不能尽快收回真元,我真无法预料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 第四十五章)寻石之旅2 突然就觉得自己身上被压上了楼山这么大一座山,我以为槿茵已经是至尊的BOSS了,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BOSS外还有BOSS…… 嗷,苍天,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真的其实不过一个小透明而已,我做不来星主这样的大神,大神的压力太大太大太大……(回声) “大王,走了……”飞儿好心地撞了撞我的肩膀,我从我仰天长啸的画外音中回过神来,赫然发现楼十九与杜重迦已经走了好远出去。 看他们并排走的那么有爱,我不禁开始怀疑,他们真是喜欢我的么,我简直要开始相信其实我才是做灯泡的那个。 我迟疑着要不要追上去跟他们一起。他们一起的画面太河蟹太美丽了,两个妖孽的背影一个温柔如水,一个淡若莲花,水色的长衫和淡青色长衫被山风吹动纠缠在一起,如同翩飞的蝴蝶,比翼双双。如果我这么一个绝对不够水准的形象插到那个画面里,那完全就是一种亵渎,是一种不容于真善美的邪恶。 我也许丑点,也许笨点,也许不纯洁了点,但我绝对不邪恶! 等我终于决定只远远跟在他们后面欣赏,而不要插入到其中的时候,他们俩的背影已经被丛林掩映地几乎只剩下一个小点了,我连忙拔脚追上去——不去破坏没错,可也决不能跟丢啊! 只是那背影看似并不太遥远,却怎么也追不上,难道他们终于觉得他们才是美好的一对而要甩开我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荒诞不经,我还是忍不住开始心慌,脚下越发快了起来。 “大王,介里额们好象素第三次路过鸟。”飞儿突然道。 我一凛,放缓脚步边追边观察。 前面那个背影并没有因为我放缓脚步而消失没有,还保持那么一段距离若隐若现,周围的景色则不断交替出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我彻底停下脚步,悲怆地长叹:“楼十九,难道你真的背叛我而投入杜重迦的怀抱了么,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噗!”飞儿很不给面子地喷,我瞪她,同时开始琢磨这到底是楼十九同志的又一次极具创意的教学实验,还是我真的遇到了麻烦。 如果这知识楼十九同志的一次教学实验,他没道理不提前告诉我;可如果我真遇到了麻烦,楼十九和杜重迦这两个大神级别的人怎么会没有察觉? 想到这里,我胆气十足的叉腰狂喝:“何妨蟊贼,速速来本大王面前现行请罪,否则本大王定斩不饶!” “桀桀桀桀……”头顶上响起一片碜人的笑,接着是一丝访若游魂一般尖细但飘忽不定的声音:“你不是星主吗……你倒是逼我现形啊……” 居然知道我是星主,铁定是楼十九的教学实验没错了,我气沉丹田,刚想念点啥咒语,突然想起来我现在不能动用任何法力,我现在就是一废人! 呕,楼十九决不能在这个时候考验我的,难道我真的遇到麻烦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脑袋迅速的转动,我却想不到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一个术师一旦不能使用法力等于跟鸟儿被绑起翅膀有什么区别? 我看向飞儿,希望她能给我点提示。 飞儿摊手:“别看额,额那点小手段就素出其不意,乘其不备才能用得鸟,现在敌暗额明,额无计可施。” 吸口气,我解下腰间楼十九送我的那个铃铛抛到半空中去,默念:“日月为主,星辰为证,入我世界,便得乾坤。” 这是楼十九所教我的所有法术中唯一一个不用动用到自身法力,而完全借助于法器威力的招数。 可是这个铃铛只能对付比自己弱的中小型妖怪,现在敌人是什么,在哪里我都不清楚,谁知道会不会有效果呢。 一道蓝光从我指尖射向铃铛,接着一声清脆的铃响,铃铛仿佛被开启了封印一般发出灼目的银光。 铃铛愈来愈大,银光愈来愈盛,我没看到有什么妖怪扑向铃铛的罅隙,却见周围的景色渐渐变得有些扭曲,铃铛大到及至也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我心一沉,看来光靠这个铃铛是治不住这个对手的。 我伸手欲收回铃铛,恰在这个时候周围的景色如同一张画一样被从中间撕扯开来,成群结队的老鼠从那画面的裂痕处汹涌而出,扑向铃铛的罅隙。 看来,这个铃铛多少还是能管点用的,可是这些老鼠好象无穷无尽一样源源不断的往外涌,我这小铃铛容量本身就很有限,哪里再能容得这么多老鼠? 如果不收回铃铛,结果很可能就是铃铛被挤破,里面所有的居民都会散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包括上次捉进去的野鸡,这次捉进去的老鼠;如果收回铃铛,那么剩下的老鼠就会尽数扑到我和飞儿身上,也许我跟飞儿就会被这些老鼠啃噬怠尽,只剩下一堆白骨。 无论那种结局都是不容乐观的,可是如果收回铃铛的话至少我能保全这个铃铛。 我就不信楼十九和杜重迦会真的没有发现我跟丢了! 我一狠心伸手收回铃铛,而那些老鼠非但没有尽数扑到我身上,反而都突然消失在空气中了,似乎根本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难道这些老鼠就跟周围的景色一样都是幻术? 我惊疑不定,只看着那张画的裂痕被两只黑瘦的爪子越扯越大,露出山林原本的面目,然后一只红眼黑袍的妖魔在画面的裂痕处慢慢显示出身形来。 我一边不动声色地把铃铛系回腰间,一边上下打量这只妖魔。 这只妖魔头顶上长着一双略圆的耳朵,没有须发,除嘴鼻处都覆盖着一层灰棕色的毛,牙利嘴尖仿佛硕大的一只老鼠。他的身体自脖颈到脚背,连同那双黑瘦的爪子都一起被隐在一件宽大的黑袍里而看不清楚,通身上下能看到的地方只有一双眼睛长得趋近人类。 单从外形上讲这一只决不是什么厉害的妖魔,不过是最低等的一只老鼠,只是我此刻如同毫无法力的普通人,即便他在我面前我也束手无策。 “桀桀桀桀……”许是看我久不动作,它又笑了起来:“人间仅剩的创世神之一竟只有这个程度,看来这人界再过不久就是我们魔族的天下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原来楼十九的忧虑远不是杞人忧天,而根本就迫在眉睫。 什么时候就有魔族渗透到人间的,楼十九不是说过他们曾经签定过互不侵犯条约么? 我沉下脸来:“是谁许你来人间撒野的,滚回你自己的地盘去!” 我心里只期盼着这只不入流的妖魔便似陶灰这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山神一样好打发,也不知这妖魔到底知道我多少底细了。 “桀桀桀桀……星主大人,若是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也许就真的被你吓了回去,可如今我已经知道你失去了真元,又怎么会害怕你。”那只妖魔的眼睛里闪烁的全都是不怀好意的光芒:“你不知道吧,我们灰耳一族早就被魔主大人派来人间收集情报,如今被我知道这个天大的消息荣华富贵可就滚滚而来了,若能再献上你星主大人,嘿嘿,魔主大人一高兴说不定封我个将军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虽然他这么说却没再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似乎它真的被我那句色厉内荏的话吓到了,又或者它还不确定是否我现在真的那么无力无害。 那么现在要比的就是深沉了,我满不在乎地笑道:“既然你不怕为什么还不动手呢,不会只被一个小小的铃铛就吓住了吧!” “哼,那铃铛对付一般妖怪来说算得上一个比较厉害的法器,但在我眼里还不值一题。”那只妖魔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恶狠狠道:“我可不是被那铃铛逼得现形的,我不过是想出来试试,这人间传说中的星主究竟还有多少斤两。” “哦,那么请……”我不屑地一摊右手,那只妖魔突然拔地而起直冲向天,然后以恶鹰扑食之势狠狠向我扑了过来。 我靠,他居然真的来啊! 我无可抵挡,只能拉起飞儿的一只蹄子拔腿就跑。 料想避过那视死如归的一扑我便可以得到缓冲的机会,可是忽忽的风声不决于耳,我转头一看差点魂飞魄散。 敢情这只妖魔根本不是不是什么老鼠妖魔,而是一空哥——蝙蝠,这会子他就紧飞在我后头,宽大的黑袍展开成翼带出凛冽的风声,黑瘦的爪子转眼就能抓到我头发。 我赶紧扭回头去,加足马力。 “桀桀桀桀……你跑不掉啦,乖乖跟我回去让我到魔主大人面前请赏去吧!”它得意地笑声只在我耳后,充满了自信,仿佛我已经是它釜中肉、砧上鱼。 不但不能跟你回去,连放你回去都不能啊,万一被那个什么魔主知道了,楼十九担心的事情不就成了现实了么,一个槿茵已经弄得楼山人仰马翻,再来个魔主我们怎生消受得起! “楼十九!杜重迦!你们就算不管我也不能让这小子跑回魔界去通风报信吧!”我狂呼。 第四十六章)寻石之旅3 “小九,我们不过是想等等看他还有没有同伙。”楼十九的身形刹那就出现在我眼前,他伸手把我揽到怀里护好。 “我就说没了没了,你偏要等等再等等。”杜重迦似乎在向楼十九抱怨,我一眨眼就看到他像一阵风一样越过我,等我转过头去,他已经伸手掐住了那只蝙蝠的脖子。 “你……你也是魔族人,为什么……”那只蝙蝠在杜重迦的指缝里挤出这么句话来,他的声音里似乎有点惊讶,有点不甘心。 我看不到杜重迦的表情,只听他冷哼:“不要把我跟你们相提并论。” “背叛魔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就算你杀了我,其他的灰耳一族也会把这个消息报告给魔主的!”那只蝙蝠恨恨的说。 再接着我听到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只蝙蝠的脑袋无力地耷拉了下来,眼睛里的红光暗淡成死灰。 那只蝙蝠在杜重迦的手中风化成灰,随风飘散,周围的幻景也随之消失没有,杜重迦转过身来,我惊见一双血色的瞳仁。 血色一闪而没,杜重迦向楼十九冷哼:“这种小卒,直接灭掉就好,非要费这么一番周折!”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潜入人间的妖魔不止它一只,而是整个儿灰耳一族。”楼十九不愠不火地回答道,语声虽然温柔,却让人无从反驳。 “不知道这灰耳一族究竟都是些什么妖魔,到底有多少数目潜在人间。”我连忙转移话题,生怕他们一语不合,大打出手。 “小九,爹爹不是魔族成员,如何知晓。”楼十九撇得干净。 杜重迦又冷哼:“自我成魔以来,不是被你缠斗,就是在疗伤将息,又如何知道魔界究竟有什么!” 楼十九苦笑:“你当我愿意,且不说彼长我消,你强一分我便弱一分,终究你还是我种出来的孽,在我消失之前无论如何都得解决掉你。” 我默,看来楼十九对杜重迦执著的很。 顿了顿,楼十九道:“据我所知,魔之灰耳一族有种神秘的传讯方式,哪怕相隔千里之遥也能收到族人的讯息。我现在只盼着这只灰耳贪功心切,还没有把讯息传递给其他灰耳知晓,否则恐怕小九将要成为众矢之的。” 难得杜重迦与楼十九意见一致,他点头道:“若魔族真要入侵,自然要在此刻除她而后快,否则等小九收回真元再要除她谈何容易。” 突然想起西游记,敢情我现在就是那个妖怪得之而后甘的唐僧,只不知我的肉吃下去是否可以长生不老,延年益寿。 楼十九跟杜重迦一起看向我,我开始纠结——他俩到底谁是孙悟空,谁是猪八戒呢,而飞儿到底算白龙马还是沙和尚? 杜重迦突然抱着肚子弯下腰去,我连忙关切问道:“杜重迦,你怎么了?” 杜重迦只如筛糠一般颤抖,并不答我的话,我紧张地看向楼十九:“他这是怎么了呢,会不会是刚才杀那只灰耳的时候用岔气,走火入魔了?” 楼十九松开揽住我的一只手,茫然地挠了挠头:“只是那么一只小妖魔,不至于吧。” 我以目示意:腰都弯成虾米了还不至于? 楼十九看了看杜重迦又挠了挠头,突然他换爪为掌切向杜重迦的颈椎。 杜重迦脚步一滑,错了开去。随即他长身而立,不屑地向楼十九道:“偷袭,卑鄙!” 楼十九无视他,向我摊摊手:“看吧,他没事。” “噗!” “噗!” 我跟飞儿异口同声地喷了出来,楼十九这个妖孽真是太腹黑了! 眼看着杜重迦的瞳仁又要变红,我赶忙挡到他们中间问道:“杜重迦,你刚刚怎么了?” “小九,你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你是小九,不是什么唐僧,我跟他也不可能是什么孙悟空,猪八戒。”杜重迦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来,说到他的时候还特地瞥了一眼楼十九。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笑成那个样子的,我可以原谅你偷听我的画外音,可是我的画外音就真的这么好笑吗?! “楼十九,PIA他!以后他听我一次画外音你就PIA他一次!”我恶狠狠道。 楼十九冲杜重迦眨了眨眼睛:“乐意至极。” 杜重迦撇嘴,背过身去。 这个互动太有爱了,立刻我忘记了刚刚的不快,悄声向飞儿道:“你说我是不是该激流勇退,牺牲小我,成全他们呢?” 飞儿还没回答,她耳朵下面的多多虫就兴高采烈地冲了出来:“恩恩,我支持!你早就该这么做了!” “没乃说话滴份!”飞儿扇了扇耳朵,把那只多多虫又藏到耳朵下面去了,然后她向我翻了翻白眼:“真不知道该说乃素脑残还素疯了,反正额素楼十九滴粉,乃看着办吧!” 真是,一个玩笑都开不起!我迅速地在心里把飞儿的地位往下降了降,把多多虫的地位往上提了提——人生在世,知己难求! “小九,现在我们速去白帝城,那八卦石阵就应该在白帝城附近。”杜重迦转过身来,面色古怪的对我说。 我连忙从与飞儿、多多的小会议里抽身出来,赞同地点点头。 楼十九轻道:“稍等。” 便听楼十九喃喃有语,一个白亮的球瞬间笼罩住了我们,等白光消退,眼前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了。 多么华丽的瞬移,精通空间转移法术就是好啊,我兴奋地东张西望。 此刻已过黄昏,暮色显得有些昏沉,加上这里的人实在太多,所以我们三人的突然出现并没使这里的人们产生恐慌,相反的,这实在太多的人让我产生了一种恐慌,我不由往楼十九的怀里缩了缩,楼十九伸手环住我。 真不知道白帝城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这里既非集市,又非菜场,都能挤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到了闹市街头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我仰头长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哈哈,小哥你可说错了,大家这可不是为了利来利往,而是为了潮来潮往呢。”我循声看到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在我右侧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很感谢他为我答疑解惑,可是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哥,难道我的性别特征就这么不明显么? 我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却觉得楼十九的胳膊僵了僵,然后我才想起来,楼十九的胳膊就环在我胸这个部位。 这比投怀送抱还要窘啊,我荡漾了。 “咳咳……”杜重迦突然咳嗽起来,我万分不甘愿地把那些荡漾全部从我脑袋里抹去。 曾经以为与人坦诚相见,毫无嫌隙是一种幸福,如今我才知道,那种时刻被人监控的滋味是多么的糟糕,尤其是这个人辖制着你极想做的那件事情,天知道我有多想强了楼十九。 “咳咳……”杜重迦又咳嗽,我简直出离愤怒。 嗷,就冲这个我也一定要收集好那些石头,把原本就属于我的真元收回来,做一个足以与杜重迦抗衡的大神。那时侯就算他还能读我的画外音也不能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情,想我想想的念头了! 思及此,我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也不计较那老头曾经误会了我的性别,万分诚恳地问他道:“大爷,您知道这哪儿有一个八卦石阵吗?” 老头顿时笑出满脸菊花来:“呵呵,你这小哥可真有意思,大家都是看水来的,你却巴巴地问石头。” 这个老头跟我一样抓不住重点啊,我挥汗:“大爷,见笑了,您知道这八卦石阵它到底在哪儿吗?” 老头捋了捋他花白的胡子,故作深沉:“小哥,这事儿你亏得问我,若问别人他们一定会告诉你这诸葛武侯的八卦石阵就在白帝城东,那其实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的说法罢了。正如赤壁之一所在,众说纷纭,可笑苏轼苏东坡这样的鸿儒也因别人的谬误之说而作出《前赤壁赋》、《后赤壁赋》这样的巨著来。” 这个老头不仅抓不住重点,还忒爱显摆,我默。 老头瞅了我几眼,大概觉出我的不耐烦了,又呵呵笑道:“我这老头子难得能找到人说话,所以罗嗦了点,小哥你可别急啊。” 又是小哥,难道我的性别就这么难以辨认么?!我准备暴走,我还就不信了,这天下就你一个知道这八卦石阵在哪里? 楼十九却揽定我,他谦恭有礼地向那老头子道:“哪里,老丈学识渊博,学富五车,知人所不知,晓人所不晓,还望老丈您指点,这八卦石阵究竟在何处呢?” 我汗,我怎么就没发现楼十九还会拍人马匹呢? “哎,不急不急。” 老头满不在乎地摇摇手:“这长江浪潮恰是正好,我们不妨先看一场潮起潮落。” 我急了,冲过去就要找那老头拼命。他罗嗦了这半天非但没告诉我们八卦石阵在哪里,还非要拉着我们一起看什么潮起潮落,当谁都跟他一样闲得找抽么?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八卦石阵在哪里,也说不定他根本就是个妖魔,幻化成这个样子来妨碍我们去找八卦石阵的。 第四十七章)寻石之旅4 在脚即将踢到那老头小腿的瞬间我忽听得隐隐的雷鸣,又似乎是远远的有千万匹马向这里奔腾而来,不过瞬间这些声音就被鼎沸的人声给盖了下去。 “潮来了!潮来了!”每个人都在兴奋的呼喊,人群不再熙熙攘攘,而只向一个方向涌去,我们被挤在人群中间,不由自主地随波逐流,那未踢到的一脚也因此再也踢不下去。 “这里,这里……”那老头拽着我的袖子硬把我从楼十九的怀里拽出去,在人群里拉扯着前进。突然他纵身一跃就把我带到一块临水的高石上去,随即楼十九与杜重迦也跃了上来,飞儿这只飞天小猪自然不会拉下,未几也上了高石。 脱离的汹涌的人群,在高处呼吸新鲜空气自然是好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那老头一眼——这老头委实不简单,谁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老头嘻嘻一笑,放下拉住我的那只手指向前方:“小哥,别看我,看那里。” 我有些不甘愿地顺着他手指看去,只看到几近苍茫的暮色中隐隐有一条灰白闪亮的线。随着那道线越来越近,那恍若雷鸣的声音越来越大,竟有压过人声之势。须臾那道线就壮大成玉城雪岭一般直要扑将过来,那雷霆之声彻底淹没了人声,震耳欲聋。 好吧,我承认这样的景象的确壮观,可是也没道理就因此浪费了我们的时间啊! 我欲找那老头理论,可转过头来却发现这巨石上只剩下楼十九、杜重迦和飞儿,那老头跑得连根胡子也不剩。 莫非我们中计了? 正这么想着潮水兜头打来,接着脚下一浮我失去的脚踏实地的扎实感。 “我不会……”我张口想呼救,却只咕噜噜喝下几口水,只得作罢。 我挥动四肢努力挣扎,希望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然手心所触之处除了水还是水,在如此迅疾的潮水里又不能睁眼,也不知道楼十九他们究竟怎样了,我在心里把那个老头骂了个头臭。 此时的状况才叫随波逐流,人潮的力量比起江潮的力量来真是微乎可微,我便在这潮水中浮浮沉沉。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掌心终于触及一点质感,我死死拽住,然后才放心地沉入苍茫无知的黑暗。 ****************我是潮起潮落的分割线**************** 醒过来的时候还是浸在水里,不过这水不像之前的潮水那样冰冷急切,而显得温暖平和。水流轻轻的滑过身体令人有种说不出的愉悦舒畅,且不会让人感到呼吸困难或者呛水,我懒洋洋地在这舒畅里睁开眼睛,竟看到一片刺目的阳光。 然后我才看到楼十九。 “这是在哪儿呢?”我枕着楼十九的腿,看进他的眼睛。 楼十九笑笑,捋了捋我的头发:“小九醒了,我们被江潮送到了长江江底,也许我们现在正在水晶宫。” 啊,真好,我们就在着水晶宫里做一对快乐的鸳鸯,我眉开眼笑地就准备推倒楼十九。 熟悉的咳嗽声适时响起,我不悦地压下所有绮丽的念头,这个杜重迦越来越碍事了,等我成功帮他转职后,一定要远远把他打发开去! “这事儿等我们从这石阵里出去再说吧。”杜重迦貌似很不满地哼了一声,我识相地从楼十九身上爬起来——暂时还是不要激怒他的好,万一他俩火并起来该怎么收场? 不过他说什么石阵…… “啊,杜重迦,你是说这个潮水把我们直接送到八卦石阵里来了?!”我很后知后觉的讶然惊恐。 “没错,是里面,而不是外面。”杜重迦把里面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我打量周围,果然水流两边是两堵乱石堆成的石墙。许是因为水流的长久冲刷,这些乱石光滑而没有棱角,莹白滑润得仿佛玉一般,累累的看不到边际。 “这个,你们谁懂机关阵形?”我莫明心虚地问。 杜重迦怨念般瞥了一眼楼十九,摇头:“未及涉猎。” 楼十九站起身来轻轻颔首:“略懂。” 立刻,我充满希望地看向他。 楼十九沉吟了一下,缓缓道:“八卦阵正名为九宫八卦阵,九为数之极,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易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完全听不懂啊,我迷雾茫茫地看着楼十九,他继续道:“其中八个卦象分含八种卦意: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 顿了顿他继续道:“此刻我们就应该是在巽这个位置上。所以虽在海底,仍能看到阳光,是取雄鸡唱日之意。” 我眨巴眨巴眼睛,楼十九却没有再说下去,我纳闷道:“然后呢?” 楼十九腼腆地笑笑:“我只是略懂。” “言外之意就是你只懂这么多?”我泄气。 杜重迦仿佛幸灾乐祸般晒然道:“言之灼灼,我还以为你有办法呢。” 呕,又来了,他们就不能不这么针锋相对么! “入画在就好了。”我抬头看天:“入画说过她主修九宫八卦术的,这个她应该很擅长。” “要不,楼十九,我把你送回去,你再把入画送过来。”我星星眼看向楼十九。 楼十九苦笑:“九宫八卦阵里有其固有的结界,进得,出不得,空间转移法术无法生效,否则我们可以直接瞬移出去。” 我拍拍脑袋:“也是。” “我可以通知小衣他们,让入画赶过来。”杜重迦道。 对哦,杜重迦好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可以小衣他们沟通的,不过楼十九不也是青帝么,为什么他不能呢? 我奇怪地看向楼十九,只见眼前白光一闪,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 杜重迦的工作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啊,我赞赏地冲他点点头。 不过,入画不是说楼山上再没有其他人会空间转移法术的吗,这个人又是怎么来的? 我定睛一看,来的人却不是入画,而是罹飞雪。 像是知道我的疑问,罹飞雪对我跟杜重迦微微一笑,然后向楼十九道:“师傅下山已经三日,大师兄担心师傅的身体,所以让入画送了我来。” 哎呀,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入画这么快就学会了空间转移法术。只是这么说的话她就不是杜重迦叫过来的了,我刚刚完全是谬赞。 杜重迦伸手揉了揉我的头,我感觉好怪异,吐吐舌头,抓住罹飞雪的手:“飞雪师姐,苏清觞怎么样了?” 罹飞雪的脸上染上了一丝轻愁:“不大好呢,可也没有什么更坏的。” 等的就是这一句,我连忙鼓动她离开:“那你还是回去守着他吧,至于楼十九你尽管放心,有我在呢,他们不会打起来的,楼十九也不会受伤的。” 虽然说我已经确定她心在苏清觞身上了,可是这么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放在身边总是不大安全,若我是男人肯定会对她这样的人心动,而决不是我自己这样的——无他,我好色,自私,而且自卑。 罹飞雪轻轻摇头:“清觞他的伤不是我能治得的。心病终需心药医,我无此心药,只能等时间来治愈了。而师傅不是因为受伤……” 罹飞雪看向楼十九,不说话了,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楼十九微微一笑,向我道:“小九,便是我们自己都无法离开,你又怎么让你飞雪师姐离开呢?” 我拍脑袋,顾此失彼,我竟把这话给忘了。 楼十九又款款向罹飞雪道:“难为你们师兄妹一直惦记着我,以前因为本命花渐渐失了控制,所以法力会逐日损耗。自多多虫一事后,渐渐又能控制得它,也许算是因祸得福,如今身体倒是无虞了。” 罹飞雪像松了口气般笑了笑。 楼十九又款款道:“小三,这些年辛苦你了。” “噗!”飞儿喷了。我这才想起来从苏醒到现在我完全没有想到它,也没在意它在不在,也许不是因为她这一喷我还是会继续无视它。 不过虽然如此我还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三这个称谓的确很让人喷,可是也不能当着人家面喷出来啊,这多不礼貌! 飞儿无辜地扇了扇翅膀:“对八起,额不小心打了个饿嗝。” 饿嗝……我窘,再瞪她: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好吧,你大王我可从来没用过这么蹩脚的借口! 飞儿像是读懂了我的眼神,一摊蹄子:“谁规定只有漆饱了才能打嗝的,饿过了自然也会打嗝的。” “嗝!”说话间我竟真打了个嗝,丢死人了,我掩面。 杜重迦轻轻笑:“小九,飞儿加上罹飞雪,这里现在有三个饿不得的人了……” “我也饿不得。”楼十九插嘴。 杜重迦的声音顿时变得不耐烦:“好吧,那就四个。可是这石阵里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我们若只在这里不思作为,那便是束手待毙……” “那个……”飞儿怯生生地插嘴。 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我好奇地从指缝里望出去。 飞儿道:“那个,大王她不素星主咩,介些山石八素属她辖制滴咩,额们素八素让她跟介些个石头沟通沟通……” 第四十八章)寻石之旅5 楼十九摇头笑:“凡精灵之类无隶属之物,往往遇强则服,遇弱则欺,比如飞儿你。” 飞儿用她的小蹄子掩面,楼十九继续道:“如我们不能出得此阵,则必将为这些灵石所欺,决不可能收服得了它们,补天一事即成空谈,所以我们还是来听听重迦的意见吧。” 还是楼十九大度啊,居然帮着杜重迦说话。没想到他俩也能这么和谐,我满意地放下双手看向杜重迦。 杜重迦嘴角抽了抽:“我的意思是,我与小衣沟通,让入画把破阵的方法告诉小衣,小衣告诉我,我再告诉大家。” 为什么楼十九不与入画直接沟通呢,就算是青木系才能以那种方式沟通,又为什么不是楼十九跟小衣沟通,必要杜重迦去跟他沟通你?我胡思乱想。 杜重迦嘴唇微微翕合,片刻后他一字一顿道:“八卦阵正名为九宫八卦阵,九为数之极,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易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这段话楼十九说过,PASS。 杜重迦继续道:“其中八个卦象分含八种卦意: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艮为山,离为火,兑为泽。” 楼十九不是说都是些马、牛、龙、鸡什么的么,哪来这些天、地、雷、风? 杜重迦又道:“九宫八卦阵中,则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 “可问题是我们现在已经在里面了呀,而且还不知道在哪个门。”我终于忍不住插嘴。 杜重迦又微微翕合了一阵子嘴唇,道:“天、地、雷、风、山、泽、水、火此乃八卦之八类物象,马、牛、龙、鸡、豕、雉、狗、羊则是为八卦之八个图腾,天与马对、地与牛对,依次类推,其中乾为正北,依次巽、坎、艮、坤、震、离、兑。” 楼十九说我们现在在鸡这个位置,那就是说我们现在在巽,也就是东北方,这离破阵之入处正东生门还有些须距离,再要去西南修门就要去到震这个位置,也就是雉这个位置,最后再从正北门乾这个位置,也就是马这个位置杀入。 这下子我可全明白了,顿时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楼十九道:“天、地、风、雷、山、泽、水、火此八类物象代表八卦之阴阳对峙关系,其中乾坤两卦相对,是为天地定位;震巽两卦相对,是为雷风相薄;艮兑两卦相对,是为山泽通气;坎离两卦相对,是为水火不相射。我们现在在东南巽位,属风,入位已经错了,从此地改去正东坎位是要从风位至水位,这其中必有强大的风水系结界阻拦,你们要小心。过得此再去西南修门则要逐一过水、土系结界,至雷系防守位置而出。重迦与我于风、水、土三系法术都构不成伤害,这三阵可由我们来过,唯雷一系……” 楼十九不语,我明了。雷与火最近,乃是青木系的第二大克星,让他跟杜重迦去抗,就算不死,也是损耗极巨,之后再能有谁从正北开门杀进去呢。 飞儿道:“大王既掌山川星辰,对付这雷难道……” 说到这里飞儿住了口,大概她终于想起来其实它大王我现在不过就是废人一个。 我看了看罹飞雪,轻松道:“反正飞雪师姐在这里,雷系结界就由我来破好了,就算哪里有什么不妥,保管飞雪师姐立刻妙手回春。” 楼十九有些犹豫地看向罹飞雪,直到罹飞雪轻轻颔首,他才点点头。 当下我拔脚就准备走,想了想又收回脚来。 我看了看楼十九,楼十九亦看了看我,然后我们一起看向杜重迦——我们俩路痴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这走门找路的事只能靠杜重迦。 杜重迦眼波流转,笑道:“小九,现在你才知道只有你相公我才是靠得住的么。” 呕,他居然当着楼十九的面自称是我相公,我不想活了我! 我惴惴地看向楼十九。楼十九对我笑了笑,神情正常得看不出任何破绽,可是下一刻他就牵住了我的手,或者不能说是牵,而应该说是握。他握得那么紧,差点没弄疼我。 杜重迦无视我们,甩袖前行。楼十九与罹飞雪随后跟上,我被楼十九拽着,也不由自主向前。 (飞儿:嗷!大王乃又54额!/楼九:闭嘴,你看哪家召唤兽时时刻刻在外面的,需要你的时候再有视你,再罗嗦关小黑屋!) 杜重迦带着我们在石道里俄尔前行,俄尔向左,俄尔又向右,最后我们停在一堵火红的墙壁前。 之所以说是一堵火红的墙壁,那是以为这墙壁完全由旋转的枫叶做成。一股旋风带动霜红的枫叶不住的翻滚,枫叶的尖角一片片就像匕首一样层层叠叠在外围,让人无懈可击。 杜重迦睥睨地看着楼十九:“你先,还是我先?” 楼十九好脾气地笑笑:“我先吧,还要靠你带路呢。” 杜重迦哼了一声倒退几步,随即罹飞雪也退了几步。楼十九松开我的手,我学他们一般往后退了退。 须臾间楼十九双袖注满了风,随着楼十九双手往前一送,那些风化成一个旋转太极图推向那堵火红的枫墙。 原本旋转的枫叶慢慢被太极图所卷起的劲力带动,顺着太极图旋转的方向转动起来。太极图慢慢逼近枫墙,枫墙的中心变得越来越薄,眼看就要被打穿。 突然杜重迦低喝了一声“走”,我被他拽着就跟在楼十九后面穿过了那道被太极图打透了的枫墙。 等我再回过头去,那枫墙已经又是那么火红的一片,找不到丝毫破绽。 所幸人都过来了,包括飞儿这只飞天小猪,只不知多多这只小虫子有没有在飞儿冲过来的时候给掉在那枫墙里——就算真的掉进去了我们也不用担心,话说,那么多枫叶足够它吃上几百年的了。 杜重迦又带着我们一路向前走,只是已经到了坎位,也就是物象为水,图腾为狗的这个位置,这里已经没了那么明媚灿烂的阳光,一切都显得昏昏暗暗的,水流亦不是那么让人觉得温暖舒适。 狗果然是一种忠诚的属相,这里一切都那么忠于水底的原属性,唯一与水底不一样的是,我们还能自由地呼吸。 我哆哆嗦嗦几乎被楼十九抱着向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扯天扯地的幕布仿佛一面莹亮的墙挡住我们的去路。 当下楼十九把我抱得更紧了点,杜重迦则向罹飞雪说了声抱歉,也揽住了她,然后恍如毫无阻隔般走进了瀑布里,飞儿也在瀑布里飞得自在,楼十九在我耳边说:“小九,飞儿本就是水灵,而水又生木,所以这个结界对我与重迦来说便似不存在。” 我只感到些须挤压,说话间我们就穿过了瀑布,来到一片更为昏暗的地方。 这里昏暗得如同冥界一般,虽见得五指,却不见天日,四周的石头都因此显得黑黢黢的。不过在这里行走几乎感觉不到水流,那种刺骨的寒冷也好了很多,我已经可以只牵着楼十九的走便可以前行。而且每走一步我便感到一丝暖意,未几我便通身舒畅。 楼十九轻道:“小九,这里原近你本属,所以在这里你是一点都不费力。一会到了结界之处你只管抱着飞儿走过去,片刻后我们便也过去。” 这次轮到结界对我不起作用了,我点点头,松开楼十九的手,伸手把飞儿从半空中拽了下来,抱到怀里。 “累死了!”飞儿在我怀里伸了个懒腰,不一刻竟打起了呼噜。 我有些好笑,却也没闹它,只抱着她向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出了那片昏暗,眼前呈现出一种剔透的紫。 我知道,这已经是到了休门,也就是震之雷龙一位。 我停下脚步转身去等楼十九、杜重迦和罹飞雪。 面前那片昏暗一直毫无动静,我开始有些发慌。土系于青木系并无相生相克之处,按道理他们俩大神没道理连一个结界都过不来的,可是我就是度日如年,望眼欲穿。 飞儿终于醒了,她又伸了个懒腰:“咋滴,他们仨还么过来咩?” 我很不客气地给了它一个暴栗子:“睡你的大头觉,我已经够心焦的了,你别再给我添乱好不好!” “嗷!”飞儿叫了起来,避到一边。与此同时一股大力向我扑了过来,我“BIAJI”摔到了地上。还没等我爬起来,只觉眼前红光一闪,就听到脚步落地的声音。 我惊喜地回过头去一看,楼十九,杜重迦和罹飞雪,三个人一个都不少。我的心总算落回肚里,欣慰道:“你们可过来了。” 这一说话不要紧,一股腥甜脱口而出。 我窘,没因为过结界受伤,却因为他们过结界把我给波及了。 备注:这一章是不是很枯燥,看得很郁闷?我写得也很郁闷,查N多资料,要八个卦像一个个对着,还要研究东南西北方位,不能对偏了……方向无能的人窘窘有神地爬…… 第四十九章)寻石之旅6 无妄之灾啊,我面条宽泪。 杜重迦一把把我捞了起来,翻来覆去的看,脸色有些冷峻可怕。 还好罹飞雪立刻过来了,她把我从杜重迦手里解救了出来,先是切脉,片刻后抽出银针来在我身上东扎西扎。 我一直很想说,我真是太佩服罹飞雪了,她给我扎针从来都不用我脱衣服的,我也不会感到疼痛。这到底是她医术炉火纯青,还是她怕我坦臂露肩有伤风化? 挨了几针,果然好了很多,我由衷地道谢道:“谢谢飞雪师姐。” 罹飞雪轻轻笑了笑,我转头怒视飞儿:“你说,你是不是早知道有危险,所以避了开去!” 飞儿泪汪汪地冲进我的怀里:“大王,冤枉……” 楼十九问罹飞雪:“怎样?” 罹飞雪摇头:“只是被劲气扫到了些须,无碍。” “小九……”楼十九担忧地看了看我:“下个结界还是爹爹来破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满不在乎地摇摇手,大踏步带头向前走:“我已经完全好啦,不信你看,我多精神。” 杜重迦温度零下地越过我,到前面带路,我在心里叹气,这个人又别扭上了。 在一片紫光中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面蓝紫色的水晶墙壁面前。 我挠头,不知是否应该学楼十九第一次那样,把自己的内息推出体外,打穿这个结界。 楼十九又唤:“小九……” 我回过头去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再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血红色的球体被杜重迦推向了蓝紫色的水晶墙壁。血球触及墙壁,顿时引发雷霆,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无数条闪电袭向那个血球。 闪电穿透血球洇出淡淡的血色烟雾来,杜重迦的背影微微有些颤动。这个级别的雷击,就算强大如他也决不好受,何况之前过土系结界的时候他已经费了不少法力。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住他一臂之力,却听杜重迦沉声喝道:“小九,你别乱来!” 罹飞雪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捧出一团暖雾笼住了杜重迦,杜重迦的背影似乎稳定了些。 血球顶着千万条闪电飞速旋转,蓝紫色的水晶墙壁渐渐有些扭曲变形,恰似一个凹透镜般瘪了进去。 忽听一声脆响,水晶碎裂成千万个碎片,我被楼十九一带,跳脱出了这八卦石阵。 该死的,一出了这石阵这水的力量就显示出来了,我赶忙一手拽定楼十九,一手捏住鼻子,免得一喘气把水全带进肺里。 虽然如此,我还是喝了不少水——全当是鱼汤了,虽然没放盐。 “杜重迦,你怎样?”我来不及去看周围景致,喝着鱼汤,吐着泡泡问道。 杜重迦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看到他的头发迅速地变成了银白色。随即他修长地身躯悬浮在水中昂然挺立,双袖不知是注满了劲力还是灌满了水,鼓鼓的蓄势待发。 我心一沉:不是吧,这么关键的时候你还给我玩变身?! 一直跟在杜重迦身后的罹飞雪突然亮出针来,迅速地在杜重迦身上戳了一下,杜重迦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罹飞雪伸手捞住他,也吐出一串泡泡:“师傅,走。” 楼十九叫了一声:“飞儿。” 飞儿过来递给我一个小蹄子,我放开楼十九,改抓住她。 罹飞雪抱着杜重迦,顺着石墙往前游,我们随后跟上。 游近一片旋涡处,罹飞雪停了下来,又吐出一串泡泡:“这里。” 楼十九点点头,直游到旋涡面前才停了下来,若杜重迦刚刚一般悬浮在水中昂然挺立,双袖注满了劲力。 他们的背影是那么的像……我一个恍惚,便听得一声龙吟,楼十九的太极与一颗龙珠针锋相对,龙珠后一条玉色的龙在旋涡里若隐若现。 若是杜重迦还好着的话,他的血球加上楼十九的太极,对付起这条龙来只怕是手到擒来吧,我默默地想。 流水因为楼十九与那条龙的气场影响转出旋涡来,我跟飞儿几欲被冲开。忽而身上压力骤减,我们被江水捧出了水面,这几下急剧的变化使我被江水拍打得头昏脑涨,等我回过神来我们已经回到了昨晚看潮的那块大石头上。 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那个老头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转头去数,楼十九、杜重迦,罹飞雪,飞儿,一个都不少。楼十九正盘腿调息,杜重迦平躺在石地上犹自未醒,罹飞雪抱着飞儿静静地看着楼十九。 好吧,看在我们都还健全的份上我免你死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跳起身来,气壮山河地就向那老头的肚子踢了下去:“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故弄玄虚到底是何居心?” 老头“嘭”地趴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我那一脚因此落了空。 “星主大人息怒,小神白帝城土地陶蒲,小神不是故弄玄虚,只是这八卦石阵隐于江底,必得跟着潮水起落才能去得。” 嗷,居然是我手下,这让我下一脚怎么踢嘛! “那你告诉我们不就好了,让我们这么没准备的就被浪打潮吞去,万一出点啥事,你负得起责任么!”我悻悻地收回脚,怒道。 陶蒲头并不抬起,接着道:“星主大人息怒,星主大人您法力无边、威风八面,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小的潮水怎么会给星主大人您带来什么伤害呢!” 我顿时化戾气为祥和,飘飘然无语。原来被人拍马屁的感觉真的是那么的美妙。 可是明明昨天晚上还是个爱卖弄的老大爷的,怎么这么快就变脸成这个德行了? 陶蒲抬起头来看了看我的脸色,又道:“另外,小神还有一点小小的顾虑,那就是那八卦石阵极具灵性,小神怕有心去寻反不得其门而入,所以小神斗胆……” 算了,看在你拍马匹拍的我那么舒服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大方地一挥手:“好了,我明白了,你跪安吧!” “那个,小神还有事要回星主大人。”陶蒲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我慈祥地看了看他:“说吧。” “八卦石阵已破,那些灵石被小神收至白帝城土地庙内,数量颇巨。不知星主要那些灵石有何用处,小神庙宇年久失修,若是星主用不完……”陶蒲的声音在我由慈祥而凌厉的目光里越来越小,终于消失没有。 NN的,我说怎么会有那么一个马屁呢,原来惦记上我东西了。反了你了,居然敢打你家星主大人东西的主意,我分些石头给你盖庙,然后你替那些石头补到天上去么! 我怒不可遏。 “有劳先生了,那些石头我们另有用处。”楼十九不知什么时候调息完毕了,走过来,彬彬有理道。 陶蒲挥汗,瞟了一眼睡得安详的杜重迦:“小神造次了,请两位大人随小神去取灵石……或者大人告诉小人此石该送至何方。” “不用了,我们去取吧,有劳老丈带路。”楼十九笑盈盈道,罹飞雪放开飞儿去抱杜重迦。 虽然说让罹飞雪跟杜重迦配对不是什么坏事,可是我就见不得那么娇弱弱的美人抱着这么大个的一个男人,我冲楼十九使了使眼色。 楼十九一笑,从善如流地从罹飞雪手里接过了杜重迦。 陶蒲的眼神在楼十九与杜重迦身上逡巡了几次,讷讷地开口道:“两位大人请。” 楼十九点头,陶蒲转身带路。 一路山,一路水,兜兜转转就来到了白帝城的土地庙。 一看到那土地庙,我不由分说就瞪了陶蒲一眼——许是沾了刘玄德白帝城托孤的光,这个土地庙被建得无比宏大,往来香客更是络绎不绝。如果这样的土地庙都算年久失修的话,楼山根本就是断壁颓塬了。 大约知道我在瞪什么,陶蒲讪讪一笑:“小神是因为那灵石颇得日月之精华,所以欲借几颗来光亮门楣。” “好了,带我们去藏石之处吧。”楼十九温和地打断了他的惶恐,我不忿地又瞪了他一眼。 陶浦带我们转至土地庙后,神神叨叨的在空中指指点点,片刻后我们眼前就出现了一堆光滑如玉的白石,只是比起在水里那些石头似乎缩水了不少,每个只有拳头大小。 楼十九道了声“先生辛苦了”就放下杜重迦盘点那些石头,罹飞雪随其后再过一遍数。 陶蒲一直伺候在一旁,我帮不上忙,去看杜重迦。 杜重迦一直安静地沉睡着,可是他的面容却没有因为沉睡而显得松懈、温和,银白的头发配上纠结的眉头以及有些暗红的嘴唇让我觉得他根本不是在沉睡,而是在非常痛苦地隐忍着什么。 我忍不住内疚,忍不住心疼,若我当时能站得稍微远一些,或者偏离一些,那么我便不会受伤,他就不用去承受雷击之苦,更不用因此失了控制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简直不能想象,如果当时不是罹飞雪在场会有怎样一种结果。 我无言垂泪。 转职的事情真的刻不容缓,可是就算将来替他了转职了我们便可以划清界限了吗? 我有些不能够明白他与楼十九的纠结,以及他之于我的执著。我伸手摸向胸口,那个地方种着一棵杜若,本来我们毫无关系,现在却因为这棵杜若而密不可分。 连带楼十九一起。 第五十章)寻石之旅7 “三万六千四百九十四、三万六千四百九十五、三万六千四百九十六、三万六千四百九十七……三遍了,始终还只是三万六千四百九十七颗。”罹飞雪轻轻叹:“师傅,是否另外三颗遗漏了,或者那三颗散落在别处。” 陶蒲连忙保证,信誓旦旦:“绝没有遗漏,小神保证,小神当时收得干干净净,这么宝贝的东西小神哪能让他遗漏……” 说到这里陶蒲似乎想起什么,连忙又保证:“当然,小神也绝没有私藏。虽然小神对此灵石垂涎三尺,但是不得星主大人允可,小神是绝对不敢私藏的。” 我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楼十九轻道:“我们并没有怀疑你。” 我默,那个我们里不包括我。 说完,楼十九抓过我的手去,咬破中指,挤出一滴血来滴在其中一颗石头上。 我纳闷了,他这是干什么呢,难道又要给我收一个召唤兽么? 只听楼十九念念有词,那些石头急速缩小,最后竟变成了一缕沙子飞落在他的手心上。又看他一抖手,那些沙子就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楼十九才向我道:“小九,你的血才有控制它们的力量。” 原来如此,我了然地点了点头,问楼十九:“现在怎么办?差的那三颗又怎么办?” 说完我又瞥了一眼杜重迦:“他又怎么办?如果他不赶紧转职,下次再这样怎么办?” 楼十九垂头思索了片刻,道:“小九,我们先回楼山。” 我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此刻回楼山能做什么,但是楼十九自有他的考教。 “有劳先生了,我们就此告辞。”楼十九向陶浦告别,然后施展起空间转移法术来。 ****************我是空间转移法术的分割线**************** 眼前白光一闪,然后是红光、蓝光、绿光、黄光、紫光。这种五彩缤纷的光芒我至尽记忆犹新,槿茵去到楼山上那一天时,楼山就被这样一个五色的结界笼罩住的。 难道楼山又出什么事了?难道那个什么倒霉魔主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我心神不宁,好容易强迫自己定下心来果见陆柒颜、孟如烟和方恨少又摆出那个等边三角形的阵势来。 结界外是什么我暂时还不能知道,结界内却有一个妖魔正在入画用蜡烛摆成的阵里与小衣木成舟成对峙状态。 入画跌坐在地支持着阵形,昭言在阵外紧张地看着那个妖魔,小衣与木成舟已然挂彩。木成舟伤得似为更厉害些,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他们对面的那个魔已经显出完整的人形来,是一个十七八岁样子的小哥,虽算不上十分的俊俏,却也眉眼整齐。对付这样的妖魔对小衣他们来的确吃力了些,此刻他们紧张得连我们回来了都似丝毫不知。 “入画,你这究竟是什么倒霉阵形,木成舟他很难受啦!”小衣突然喊道。 入画有些无奈地道:“是怯魔阵啦,谁让他是妖呢,自然也要被影响的。” “小九你在这里别过去,小三,你去看看他们三个。”楼十九迅速地交代完,行云流水般就掠进了入画的怯魔阵里。 “师傅,你回来了!”入画、昭言同时欢呼。楼十九挥动双袖如蝴蝶般翻飞,那妖魔竟全然不惧,挥袖迎上。 “能自由出入别人结界的只有水之一族。”飞儿突然说。 我受教地转头看向她,却见飞儿紧紧地盯着战场。 战场上楼十九与那个妖魔打得正欢,不过这次拼的不是本钱,而是似乎拼上了速度与巧劲。水是最生木的,估计就算楼十九要跟那妖魔比法力,那妖魔也铁定不干。 未几,那妖魔就落了下风,据我之不完全统计,他已经分别在腰,肩,小腿上分别挨了一下,胜负也就是片刻的事情了。 “大王,你一定要收回楼山真元成为大神,我不要以后变得跟他一样。”飞儿的口气无比严肃,我震惊地看向她,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又沉了一点。 灵与妖都是不符三界管束而衍生出来的物种,然而这并不是他们的最终形态。妖至极至可以修炼成仙,或者堕化成魔。灵若无主则一直是灵,若灵成了召唤兽,那么其主死后它们就极可能失了依傍而堕化成魔,当然,若其主得道成仙,它们也就跟着鸡犬升天。 如今飞儿已经成了我的责任,在我很可能成为星主的情况下,我的确很有必要携带她一起成神成仙。 我突然又想起小衣,想起她与杜重迦之间莫明的守侯与尊崇,难道小衣前身是尚未成婶的青帝的召唤兽? 显然我想多了,我甩甩头再看战场,此时胜负已经分明,那水系的妖魔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 忽而水光一闪,那个妖魔竟遁出了结界。 楼十九并没有追上,他负手看了看天空,轻道:“撤了结界吧。” 那些红光、蓝光、绿光、黄光、紫光一闪而没,楼山恢复了他的清净与自然。 入画亦撤了怯魔阵,罹飞雪前去救治小衣和木成舟。陆柒颜带了孟如烟与方恨少上前拜见楼十九。 “这几个妖魔来了多久了?为了何事?”楼十九不无忧虑地问。 想是法力过度透支,陆柒颜的脸上已有了疲惫之色,但是他仍沉声回答道:“周旋了一个时辰左右,他们似冲后山那片空地去的。” 孟如烟淡淡补充道:“清觞在那里种了一片木槿,但是我没看出有任何不妥之处。” 楼十九点点头。 陆柒颜瞥了一眼杜重迦:“师傅若没其他事,我们先回去休息。” 楼十九又点点头,陆柒颜三人缓缓离开。 我看了看始终处于沉睡状态的杜重迦,有些犹豫地走上前问楼十九道:“楼十九,让他转职很困难么?” 楼十九深吸一口气,目光漂移向远处:“小九,爹爹知道你急,可是等爹爹跟你一起把这些石头收集完整,把天补完再说这件事好吗?”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可以帮杜重迦完成转职的事情,但是这对他来说有性命之虞,所以他只能等完成了补天这件大事,了无遗憾了才能去做?! 我惊竦,抓住楼十九的双臂,认真地看进楼十九的眼睛:“楼十九,你说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楼十九垂下眼睑:“小九,爹爹不想逼你选择,所以你留点时间,给爹爹自己选择可以吗?”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啊!”我急,呕,真是急病遇上慢郎中,活生生急死我了! “小九……”楼十九欲言又止。 我崩溃了,直想摇晃楼十九,又想揪自己的头发。可是这两个动作多天雷啊,我欲哭无泪。 “楼十九,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不要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楼十九你有没有想过,我喜欢你不是想让你给我做爹爹帮我把什么事都抗了去,我只是想跟你一起。楼十九,我知道我现在法力低微,可是不管是面对修罗还是面对妖魔,不管是注定是生还是死,我都想跟你站在一起,而不是躲在你的背后。楼十九,所以我怎么也不肯叫你爹爹。”我发现我自己越说越冷静,原我只是想说服楼十九,说出口之后却才明白,原来我一直就是这么想的。我不能再姑息楼十九的一味隐匿,如果这样我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平等,他永远就只能是我爹爹。 “小九,我告诉你,可是你答应我让我自己选好不好?”楼十九终于抬起了他的睫毛,看进了我的眼睛。 我慎重地点点头。 楼十九又道:“小九,你长大了,我送你个字可好?” 呃,他这又是哪一出,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吧?我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楼十九微微一笑:“重(ZHONG)迦的字也是我送他的,可他一直不喜欢,改成了重(CHONG)迦,可是我还是觉得重(ZHONG)迦比较适合他。如今我送你个字——远心。” 我脸色一变,楼十九掩住我的嘴:“小九……不,以后该叫你远心了。远心,我不是让你对我或者对杜重迦生了远离之心,我只想告诉你不管有多远,只要有心就足够了。” 这个远心比那个远心更不好,楼十九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慌。 楼十九掩着我的嘴继续道:“远心,因现在那棵杜若对我又有了感应,也就是说我与他共用一朵本命花,所以我的确能够助他转职。可如若助他转职,我就需完全放弃我的本命花,并得用所剩的真元替他驱除魔气,这样,他就可以变回原本那个青帝。远心,我可以这么做,可是我不想,我自私……远心,我不想消失,不想离开……你。” 楼十九放开掩住我嘴巴的手,轻轻地在我嘴上啄了一口,不,不能说啄,只能说像羽毛一般刷了一下。 我的嘴巴得到了自由,可我却失去了言语。 这样的告白固然让我欣喜,可是他所说的转职一事让我更为惊讶,原来替杜重迦转职需要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 第五十一章)寻石之旅8 “让重迦做到自控有两个选择,其一就如你所想的转职,其二就是把本命花分成两朵,让他做一个纯粹的魔。如果我选择让他做一个纯粹的魔,我们可以各保存青帝的一半真元,我就不用消失,可是他会没有轮回,也许还会和你我势不两立。”楼十九静静地说:“远心,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我所要做的选择,你不用去想。他因为我而出现,无论如何我都有责任替他寻找一个归宿。” 我根本没有办法选择,但是我决不能让楼十九消失,决不能! 可是楼十九会放任自己养成一个魔吗?如果他可以那样选择的话又何苦跟他斗了这么多年,最后差点用一条多多虫了结他们两个人的性命? “再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仍抱着一丝侥幸。 楼十九笑笑:“也许会有其他转机,所以远心,我先教你一个冰心诀,这样你可以暂时压制重迦的狂躁,他就不需永远这样沉睡。” 顿了顿,楼十九又道:“你使用冰心诀时需小心在意不要牵动内息。” 我了然地点点头,楼十九一一告知我口诀。 杜重迦的转职问题终于得以缓解,可是醒来的杜重迦却像心事沉沉一般,不笑也不说话,我知道关于转职一事的事情他都已经知晓,这样沉重的问题任谁都轻松不起来。 只是,这样压抑的气氛实在不太适合我,需得找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而目前最紧迫的事情似乎就是补天了,我提议道:“咱们先去那个什么警幻仙子那里把那一颗石头要来吧,然后咱们再去找那其他三块石头。” 楼十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杜重迦:“远心,你与重迦去吧,楼山这里,现在不甚安全。” 对哦,还有妖魔在觊觎楼山,这时候他的确不适合离开楼山。 只是那些妖魔为什么盯山了苏清觞种的木槿呢?难道槿茵真的残余了什么思念体,他们要来掠夺? 我挠头。 杜重迦突然道:“你就安心在楼山吧,那剩下的石头我会帮小九找来。” 楼十九点点头:“我相信你,小衣和木成舟你还带去。” “不用,我把他们还给你。”杜重迦淡淡道:“我不需要你任何补偿,也不需要你帮我决定什么,我虽因你而生,但我只是我。” 楼十九看了看杜重迦微微颔首。 杜重迦立刻揽着我腾空而起,让我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就离开了楼山,离开了楼十九,离开了说要跟我不离不弃的飞儿。 “小九……”杜重迦低声唤我。 “楼十九给我起了个字,叫远心。”我有些不甘愿地说,我不喜欢这个字,可是怎么也比小九强吧。 “不,你对我来说只是小九。”杜重迦有些固执道。 好吧好吧,小九就小九,注定我这辈子与高雅的名字无缘,我翻翻白眼。 “小九,在找齐补天灵石之前不要再想楼十九,可以吗?”杜重迦低声道。 我纳闷,这可不是杜重迦的风格,对于我总是想起楼十九这方面的事情他对我从来都是命令、强制,何曾这么好声好气地商量过? “小九,答应我。”杜重迦拽着我停了下来,看进我的眼睛。 “可是,杜重迦,你说过,想不想时已是想,我真的不能保证我能做到。”我老老实实回答。 “那么,小九,你若一想起他就让自己不要想他,可以吗?” 杜重迦的语气简直可以说是低声下气。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呢?我更加纳闷了。 杜重迦又道:“小九,我答应你,等补完天后再不会强制你做任何事情,所以小九,答应我好不好?” 无论是后期自由的诱惑,还是眼前的恳求的打动我似乎都无法拒绝,不由自主地我就点了点头。 杜重迦终于笑了,一脸的灿烂只怕苏清觞也自叹弗如。 只是这样,便能让他如此满足么?我瞬间动容。 “杜重迦,我不值得。”我讷讷道。 杜重迦笑笑:“小九,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不过正巧是你罢了,我第一次这么想完全拥有一样东西,也许我应该感谢楼十九。” “可是,杜重迦,你喜欢我什么?”我就纳闷了,不能怪我纳闷,实在是比我好的人实在太多,楼十九跟我可能还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长期培养出感情……不,我答应过杜重迦不要想楼十九的,我赶紧把念头压下去。 杜重迦满意地揉了揉我的脑袋:“我也说不清,也许只是一种被需要的感觉。觉得有一个人会因为我的照顾而感到满足,会因为我为她受伤而哭,在难过的时候想要我安慰,在困难的时候想要我出现。” 我窘,敢情就是因为我太无能,太需要被照顾。 呕,都是被楼十九这个妖孽惯坏了的! ……我又想起楼十九了,我惴惴地看向杜重迦,他却不动声色。 也许他刚才并没有听到我的话外音,我挥了一把冷汗,找了一个安全的话题:“杜重迦,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灌愁海。”杜重迦笑笑。 我了然点头。 相传有一仙子不群于众神,不流于轮回,居于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是名警幻。伊专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座下分设“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暮哭司”、“春感司”和“秋悲司”六司。那颗相传为女娲余弃之石在她处注册入号,堕之凡间过了情劫之后便留了石身在她处,最终升天而去。 却不知我轮回前是否也曾再她处注册入号,如注册入号却又不知是“痴情司”、“结怨司”,还是“朝啼司”、“暮哭司”。 想必我不是 “朝啼司”就是“暮哭司”的,这些日子因为楼十九和杜重迦也不知道究竟掉了多少眼泪。 当然,我坚决不承认自己会是什么“春感司”或者“秋悲司”,我是爱哭了点没错,但我决不伤春悲秋,我只是率性,率性! 杜重迦闷声笑了起来,我翻了翻白眼。真是,我知道你能读懂我的画外音,可是我刚刚的想法明明很正剧,很严肃嘛,有什么好笑的! “好了,率性的小九,我们到灌愁海了。”杜重迦带着我一个旋转,落在一丛菊花里。 看着脚下破败的的菊花,我罪恶感陡生——我怎么能就这么辣手,不辣脚催花呢! 杜重迦又笑,一个浅黄色衣衫的女子从花圃围墙中间的圆拱门内走了出来:“星主大人真是睚眦必报,仙子不过那日不小心弄折了一支青帝送你的菊花罢了,今日你竟连本带利的全讨了回来。” 呕,原来还有那么一段历史,只是青帝当年为什么要动菊花给星主呢,难道当年星主是攻,青帝是受?可是又关这警幻仙子什么事呢,难道当年星主左右逢源……我不纯洁了…… 咳了咳,我一本正经道:“姑娘此言差矣,在下纯属无心之失,怎能说是睚眦必报。” 可惜那女子并不听我的解释,她掩嘴一笑:“在下……星主大人还是这么爱说笑,在白夜这样的小仙面前星主居然称自己为在下。” 这个女子原来叫白夜,前尘往事啊,我已经都忘记鸟……我看天。 “星主大人请随白夜来,仙子候星主久矣。”白夜盈盈一施礼,我捏了捏鼻子,拽着杜重迦跟了上去。 这个白夜从头到尾都没拿正眼看杜重迦一下,真不知道她是在替他们家仙子怨念当年的青帝,还是只是歧视杜重迦是个魔。 杜重迦笑,又揉了揉我的头。 话说,他今天都揉了我好几次头了,难道他想创造一个不同于楼十九的小动作让我习惯咩? 想到这里我赶紧停止,认真地跟在白夜后面跟着她穿廊过院。 话说,这警幻仙子的府第不是一般的幅员辽阔,菊园过去是梅园,梅园过去是桃园,桃园过去是荷园……难为她把四季的花都种全了,占尽这一年的暖香。 她这到底是爱花呢,还是存心跟青帝一比高下……我又不纯洁了。 到了牡丹园总算到了警幻仙子待人接物之处。 警幻仙子端端坐在最中央的一张木椅上,两旁环肥燕瘦、魏紫瑶黄的站了齐溜溜两排。 我一进屋她就笑:“星主别来无恙。” “仙子越发风姿绰约了。”我一边客套,一边细细打量她。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额黄(无耻地说,这两个排比句完全是照抄红楼梦的,以上,鞠躬~)。这警幻仙子果如牡丹般国色天香,跟这个牡丹园倒也相配。 “星主此来必是为了这一蠢物。”说话间,一颗莹白润滑的石头就缓缓从她手上向我飞来。 我连忙伸手去接。 跟这些未卜先知的说话就是简单,那么剩下的便只有那另外不知所踪的三颗了,我暗想。 那颗石头温暖滑腻,面上隐隐有字。我刚刚接到手里那警幻仙子又道:“星主之物,警幻已归还。警幻之花,还望星主好好扶植。” 我一愣,随即领会她是让我去给刚刚踩伤的那几棵菊花包扎好。可问题是,我长了这么大,菊花茶是喝过不少,可菊花怎么种我还真不知道,更别说去给受伤的菊花包扎了。 杜重迦握了握我的手,我顿时放心下来,欣然领命。 这里有现成的青帝,花的祖宗在此,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第五十二章)寻石之旅9 不知是因为现在就是秋天,还是这里早就设定好了相宜的气候与土壤,满园的菊花在微风里摇曳生姿,单单被我们踩坏的那一块显得狼籍残香。 杜重迦小心地插到花隙里,伸手扶起其中的一颗,纤细修长的手指抚过之处断痕立失,菊花恢复完好,连掉落的花瓣都已经全部回归到花上,十足化腐朽为神奇。 不知道当年被警幻仙子弄折的那支菊花是否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话说,我似乎又想多了。 摇摇头,我再看花丛,却看到杜重迦正对着一朵黄菊发呆,哦,不,他正对着两朵黄菊发呆。那两朵菊花本是同根生,此刻却水北天南的分倒至两个方向,原本的花茎被分裂成两半,直撕扯到根部,完全就是一分为二。 我们俩的破坏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强悍,居然把一棵菊花给弄成这样。这到底还有救没有——我罪恶感滔天而起。 杜重迦终于不发呆了,他扶起其中的一朵,轻轻抚过;又扶起另一朵如法炮制。如此一来,那一棵两花的黄菊竟变成了两棵单花的黄菊。 我突然一动,按说我们落下的破坏力再大似乎也不能造成这样的伤害,难道这是警幻仙子故意安排在这里的,可是她这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看这意思似乎像先破后立,可是怎么破,以后又还能立么? 我伸手摸向胸口,不知那棵杜若是否能有这样顽强的生命力,或者说具有这样完美的运气。 我问杜重迦道:“杜重迦……” 杜重迦似若有所思,闻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恩?” 我挠挠头,放弃这个问题,也许他也正在考虑这个,我可不能这个时候打断他的思绪。 半晌,杜重迦忽道:“小九,我们回楼山。” 呃,基本上我是没有反对的意思的,可是杜重迦他怎么会突然又想回楼山呢,我们不是才离开不久么。 “星主大人,仙子说既已两不相欠,还请您再过一叙。”白夜又施施然从那园拱门里走了进来。 我简直又要暴走,她这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遛狗么?有什么话是不能一次说完的,让我这小凡人挥动着两条小腿一趟又一趟的在她这么辽阔的园子里奔来奔去,差点没把腿都跑细了! 杜重迦轻轻揽起我,顿时我觉得自己脚不沾地,腿也舒服了很多。 心里有点小小的感动,虽然久已习惯了他的照顾,还是每一次都忍不住感动。 “姑娘请带路。”杜重迦淡淡道。 白夜也不答话,只转过身去向前走。 这次只走到荷园白夜便带着我们折进一个九曲十八弯的长廊,去至一个水上的凉亭里。凉亭小而简单,除了石制的一桌两凳别无他物。古朴的石桌上放了一壶两杯,几碟瓜果。警幻仙子只一人端坐在其中一张石凳上。 难得她没再铺开那样大的排场,看来这场相会倒真有些老友重逢,闲话家常的意思。只是,我一凡人,就算是星主,早也记忆全无,我们能唠什么呢? “白夜,你带客人去暖坞休息。”警幻仙子对白夜道,杜重迦也不拒绝,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被支走了。 我说不出挽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 虽说这警幻仙子是故人,又是大神,决不能害我,可我还是有点忐忑不宁,没了杜重迦我的安全感急剧下降。 清风送过一阵荷香,又送来一缕清越的萧声,我总算平静下来。 警幻仙子举杯道:“久别重逢,先饮此杯。” “初次相会,请多关照。”我坐到另一张石凳上咕嘟一口喝干面前的那杯酒。 酒甜而弥香,不知是千红一窟还是万艳同悲。 “星主还是那般率性爽直。”警幻仙子提起酒壶把杯子斟满:“那警幻也就直言相告好了——只怕对星主来说,此劫便是过了此生仍无有尽头。” 什么劫?情劫?难道我真在她这里注册入号过? “星主曾经跟警幻打过一个赌。”警幻仙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刹时间我就觉得万紫千红,满室生香,一时竟有点思绪万千——只有这样的妖孽能配得楼十九跟杜重迦,我跟他们站在一起委实不够河蟹。 “什么赌?”我傻傻问道。 “星主曾说,警幻虽管得人世间所有风情月债却绝对无法替你设定结局。”警幻仙子又饮下一杯:“只因警幻所设定的结局从来就只有悲剧。” 就比如那悼玉悲金的红楼梦,我在心里暗道。 “自杜若入轮回开始,遥光你便在我这里上了号。” 警幻又向我举杯,我咕噜又是一口。 也许是酒让我有些微熏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半天才领会到,原来杜若和遥光是青帝和星主在远古时的名字。只是她怎么不再星主警幻的称呼,改成你啊我啊的了? “有时如我者也会想这么毫无距离,肆无忌惮地说几句话。”警幻仙子似看穿了我一般,淡淡解释道。 我挠头:“我果然在你这里上了号,难道这就意味着我跟楼十九的结局注定是悲剧么?” “如若你们都跳出这五行三界我便再管不得,可是你又怎么会甘心跳出这三界五行,做个清心寡欲之人。”警幻轻喟一声:“这如许年来我已经看厌了生离死别,所以我希望自己输,所以我让杜重迦去看那菊之后又找你来说这一番话。” “可是我完全没听明白你想告诉我什么。”我诚恳地交代。 “你不需要明白。” 警幻给我斟好酒:“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虽然算不上知己,三杯却也相宜。” 我无言,痛快地把那杯酒倒进了肚子里。 ****************我是宿醉醒来愁未醒的分割线**************** 原来那样甜的酒也是会醉人的,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眼处一片富丽堂皇,而这一片富丽堂皇中最是红木雕花大桌旁的那个美人高贵逼人。 “他在等你,你们去吧。”警幻淡淡开口道。 真是,连早饭都不招待就要赶人。我悄悄地腹诽了一下,起床离开。 我们都没有说再见,不知道是无须如此客套,还是永远不会再见。 杜重迦正在菊园等我,我惊心动魄地发现,朝阳给他的白发镀上了一层金。 “杜重迦……”我颤巍巍地唤他。 杜重迦转过身来,血色的瞳仁流光溢彩:“小九。” 他还认得我,面容也很平静,可是他的眼睛和头发是怎么回事呢? “小九,这件事发生得比我想得还要快一点。你心房里的那棵杜若已然成了两棵,现在我与楼十九已经彻底地分开,他就是他,我就是我。”杜重迦笑,有别与之前的云淡风清,显得清冷而媚惑:“小九,你已无须担心我的转职问题,因为从此我就是一个魔,纯粹的魔。” “没有轮回了……”我有点发傻,他前面那半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想起昨天那两朵菊花,我摸向心房,难道如今种在我那里的杜若已经是两朵,而不是一朵了? 杜重迦点头笑,意气风发:“可以不死,为什么还要轮回。” 又是这么自信,我无限仰望。 “可是,杜重迦,怎么会这么突然?”我纳闷,明明楼十九说过要等补天完再决定的,楼山现在被妖魔觊觎,他怎么有精力去做这件事呢。 而且虽然我不愿意楼十九灰飞烟灭,但是我不认为楼十九会做这样一个选择,这不是他的风格。 难道是警幻做的?那楼十九现在又会怎么样呢? “小九,你答应过我,找齐补天灵石之前都不要去想楼十九。”杜重迦敛去笑容,倏忽间就到了我的面前,指尖点上我的额头。 杜重迦的番外一) 刚在暖坞坐定,那个唤作白夜的小仙子又来请我去凉亭。 想起小九的画外音——她这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遛狗么?有什么话是不能一次说完的,让我这小凡人挥动着两条小腿一趟又一趟的在她这么辽阔的园子里奔来奔去,差点没把腿都跑细了——我冷笑,这就是神仙,这样颐指气使,这样呼来喝去。 不过却不好跟她们就这样撕破脸,独我无妨,我却不能不顾虑到小九,看上去,她们都是和小九有渊源的人。 不知为何,我会这样顾虑她的想法与处境,从一开始,到现在。 还记得初见小九时的模样,那次我刚养好伤去找楼十九报复回来,却不想没看到楼十九,而看到了她。月光下她目瞪口呆,不过一个照面就被我吓坏。 那时的她平凡、简单,除了一双透亮的瞳仁照出了我的影象外全无特别之处,可是我就是记住了她,如她记住我一般。 我不知道这是否有楼十九的原因存在,那棵杜若,虽之前已是我一人的本命花,却终究来源于楼十九。 第一次我开始相信一个词——宿命。 如与楼十九无休无止的纠缠一般,遇上她就是我的宿命。 当时我正犹豫该拿她怎么办,楼十九就到了。 看得出来,楼十九很紧张她。我笑,看来我与他的争斗又将开辟出一个新的战场。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打架,楼十九无心,而我则无意,我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而不再想找他报复。 我告诉楼十九:“这个女孩,我要了!” 于是我积极开始筹备把我的本命花从楼山之底移植出去,好现身人间。恰好楼十九那几天顾不得找我麻烦,于是一切顺理成章地进行。 待我移出本命花后我又遇到了她,这次不是在楼山,而是在一个叫做逸仙镇的小镇。我不知道为何我会出现在那里,却欣喜地发现又遇见了她,而她仍若初见我一般,一个照面便晕了过去。 上次有楼十九带她走,这次却只能是我。我笑,抱着她离开了那个修罗地狱般的屠宰场。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只知道那个修罗地狱般的屠宰场决不是适合她的地方。 我带她住进一间客栈,随即就有一个称自己为紫潆衣的小仙来找我,她告诉我我是青帝,而她就是当年侍奉我的小仙。 我的记忆只从遇到楼十九开始,那时侯我刚脱胎成魔,偶尔也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在我眼前闪过,我却从来也没放在心上。这个紫潆衣如我般也是青木系的,我能轻易地感应到她没有撒谎,于是我留了她在身边。 果真我如他所说那般是青帝的话,那么楼十九才必是那个真正的青帝。只是,一个青帝居然用自己的本命花种出一个魔来,我不无嘲弄。 小衣退后,我把我的本命花植入了小九的小脚趾上。 刚被从楼山底移出,这朵本命花的气息相当不稳定,我急需一个地方隐匿它,并供给它以养分,而人之血肉于魔花来说恰是最好的食物。 后来小九说我拿她当花肥,花肥这个名字,让我不无莞尔。 小九总是有这样希奇古怪的念头,这使我十二年呆板枯燥的人生顿时变得有趣起来,于是我发现,除了与楼十九争斗,人世间还有其他乐趣。 我一直没有告诉小九,我把我的本命花只是种在她的脚趾上,我还告诉她,若我把那棵本命花移植出她的身体的话,她就会死。 其实她怎么会死,不过只会缺少个小脚趾而已。 我想,也许我是怕她知道之后会狠心切除了自己的小脚趾吧,毕竟魔之一物对她来说异常可怕。 我不想断了与她的联系,何况,她的血肉真的让我觉得很舒服。我惊讶地发现,我把本命花移植入她身体之后,我竟变了头发与瞳孔的颜色,看上去与一凡人一般无二,内心的暴戾也随之减少了不少。 我固然有生而为魔的骄傲,但是,做一个清净的凡人未尝不是我的向往。 等小九再醒来时,我发现她还是那么怕我。 用小九的话来说,这个发现让我相当地不爽。 我还发现我能够随时捕捉到她的思绪,就是能够听到她所说的“画外音”。于是我故意引导她,让她以为我其实不是个魔。甚至我故意让小衣出现,让她知道还有另一个身份——青帝。 青帝,这个我原本很不屑的身份,却最终变成了留住小九的一个砝码。 我曾想,也许就用这样一种似是而非的身份留住她一辈子,未尝就是件坏事。可是我竟一再在她的画外音里听到楼十九的名字。 这个名字让我觉得挫败,觉得恼怒,觉得毫无胜算——为何我要打一场在起点上就输了的战争呢?于是我想放她走。 我以为这一放手便可以决绝,便可以从此不过是路人。 一开始我的确是忍住了,我忍住没去大火里救她而只是把她的烧伤挪到身体最无关紧要的一个地方,我忍住她因为楼十九或悲或喜而毫不干预。 我利用那棵种在她脚趾里本命花了解她的过往,告诉自己她于楼十九的眷念如何之深,告诉自己这场战争我根本不可能赢。可当她在她的画外音里提到我的时候,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去了。 去得匆匆,去得毫无理由。 那时侯的我不过把本命花从楼山地底移植出来不过刚刚一天,那时侯的我去找楼十九要她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自投罗网。 只是这些问题直到等我见到了楼十九之后我才想起来。 我以为我会因此而输了全部,结果我却发现楼十九的紧张不比我少。 我笑,因小九幻想我之于楼十九的缠绵悱恻而笑,也因我发现这场战争未必会赢却绝对有趣而笑。 楼十九既不能豁出去跟我拼个死或,我也不能因此就要了小九回去而逼他出手。 于是我走了,却不只是就走,而是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小九彻底地从楼十九手里抢来。 四天后,那棵本命花的气息已相当稳定,而小九终于也终于在床上躺不下去。我从她的画外音里读到他们将会去逸仙镇外的枫林。 随即我带了小衣去守株待兔。 楼十九因失了本命花,一直需要辅之针灸固本培元,而从小九的画外音里我得之楼十九的那个精通岐黄之术的弟子已回楼山三日,本来我是完全可以一举杀了楼十九的,可是我却没杀。我不知道我是对楼十九狠不下心,还是对小九狠不下心。 我突然开始很迷茫,我之于小九的宿命是来自于与楼十九的宿命还是只是我们的宿命?我之于小九的欲望是独对小九的欲望还是因了楼十九而起了抢夺的欲念。 那些通过本命花所得知的信息,那些关于小九的过往,都是关于楼十九的。楼十九可以享受她完全的依赖,可以享受她单纯的嗔怒,在我与楼十九相争的这十二年他的生活是如此丰富,如此满足,而我所拥有的却只有无边的黑暗,以及一个人寂静。 我说不清我只是单纯想拥有一个可以像她对楼十九一样全心全意对我的她,还是嫉妒楼十九可以拥有这样一种至纯的感情。 我不知她何以会产生这样深厚而执著的感情,即便是怨怼也毫无暇隙,即便是伤心仍难以舍弃,似乎她因了他才活着,她的世界只有一个楼十九,所有的悲喜全因他而存在。 我坦言将这些告诉小九,并坦言告诉她我是个魔。 不管我怎样迷茫,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希望她会一直在我身边,十年,一百年,一千年,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这样长久的岁月里,我无法容忍她只当我是青帝这样一个对她来说崇高的存在来敬仰,我想要的不过如楼十九一般的相濡以沫。 其实我远不若对她所说的那般自信自负,这场战争,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 虽然,却怎么也不肯就那样放手,于是圈禁她,也圈禁自己,对她体贴入微,任她为所欲为,试图在她不设防的刹那攻城掠地,在这满盘皆输的一盘棋上给自己挽回一些颓势。 当我第二次看到那个修罗地狱般的屠宰场时我突然发现,我竟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暴戾,如若不是在身旁的只是小九,说不定我已经造下了杀孽。 杀之一孽,虽与楼十九相争这十二年内我并无机会造下,可我对此一孽却并无多大罪恶感。许是魔天生戾气使然,对我来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乃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可是我惊恐地发现,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接受小九死在我手里这样一个结局。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比自己想象的要在乎小九的多,便是将来我死了,也会希望她永远的活下去。 于是我再次把小九推离我身边,她却告诉了我愿意同生共死这样的答案。 这种同生共死虽多少含了些悲天悯人在内,我却欣喜若狂,我开始觉得,也许这局棋我不一定会输。 杜重迦的番外二) 于是更无所不用其极,一方面固然继续任她为所欲为,一方面却霸道地告诉她身边所有人她已经贴上了杜重迦这张标签。 我极想知道楼十九得之小九已经被我贴上这样一个标签后会有何种感觉,可当我再遇到楼十九的时候我才发现只要他还存在,我就永远都不会有胜算。 再见到楼十九之时,我刚刚经历一场险些无法生还的恶仗,而正因为这场恶仗小九把我的本命花移植至了心房供养。 我并不想以刚救了她这样的大功以为要挟,我也不想因此她就对我以身相许,只是她毫不犹豫的就把我的本命花移植至心房这样一种举动,让我产生了一种我们果真可以同生共死,相濡以沫的错觉。 本命花若只种在她小脚趾内,我们便仅仅有这一只小脚趾的牵绊;本命花若移植至她的心房,我们的生死便从此息息相关——我若生死,她必随我之本命花枯竭而亡,她若死去,我必因本命花无可依托而死亡。 自然还有另一种方式解除这种羁绊,那就是我把本命花从她心房取出,则我仍自由自在,她却只能再入轮回。 只我连想到自己会失手误杀了她这样的事都无可忍受,又怎会活生生地从她心房里挖出我的本命花呢? 知道她把我本命花移植至她的心房之后,我一度冲动把她就这样变成我的人,可当从她的画外音里得知她所真正在意的那个人还是楼十九之后我还是放弃了。 我很后悔我就这样放弃,可是我更怕我不放弃她会后悔。 我可以自负地许诺她一个未来,我可以自信地帮她承担起所有险遇,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后悔,让她因此而有了恨我的机会。 那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魔也是有心的,痛起来不比任何人好受。而当她第二天见到楼十九之后终于大彻大悟自己所中意的那个人始终只是他时,那种疼痛已经成了一种钝痛,缓慢,但持久。 只是却怎么也无法放手,当本命花的紊乱气息告诉我她遇到了危险时我毫不犹豫地就去了,当看到对手就是那个让我险些无法从地府生还的修罗槿茵之后我甚至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生不能同衾,死何妨同穴,虽不能真正得到,就这样死在一处却也好。 她却一再哀求我把本命花从她心房移出。 我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她的善良无法任由别人因她而死,心还是不由温暖起来。只是,我既不能看她为别人所杀,又怎会亲手取她性命? 我与她之命,只能任修罗先后夺取罢了。 却可惜终究没能如愿,再醒来却感到一种刻骨的疼痛,那是我的本命花被多多虫啃噬而产生的痛楚。 我以为是她害我,因为多多虫只能以口服这样的方式由她肠胃穿透至心房,进而啃噬我的本命花。我却忘了,她那样口口声声求我把本命花从她心房移出,又怎会狠心来害我。 真正害我之人却是楼十九,他不能容我威胁到小九的性命,却因此也要赔上自己的性命。终究我之本命花原他所有,我即将死,他又怎能无恙。 我想我可以理解他的作为,一个悲天悯人的青帝怎能容忍自己的本命花演化成魔,进而危及天下,更何况还会危及到小九。 我不惧死,但深恐我们死后无人再能保护小九,那个修罗槿茵,她决不会轻易放过小九。 幸而又未死成,然后因楼十九而得知,小九竟是上古大神之星主遥光。 原来一切果然是宿命,那样悠久之前便已相识,如今不过是久别重逢。 只是合了小九、楼十九与我之力仍未能封印槿茵,不是槿茵之力较过强大,而是我于楼十九因被命花被噬而受损巨烈,这种损耗需靠时间来弥补。 不过槿茵还是死了,就如我不能任由自己杀了小九一样,她也不能任由自己杀了苏清觞,于是她只能杀了自己。 我不知道是否将来我也会如她一般,在即将杀死那个人之前幡然悔悟而结束自己的性命,却怎么也离不开小九。 于是我赖在楼山,竟管知道楼山不会有人欢迎我。其实我更想带小九走,可是一来楼十九不会许可,二来如楼十九所说,我决不能在魔界保护好小九。 魔族,是相当排除异己的一个种族,便如我自己,对着人间,除了小九之外,只是不屑。 不是不知道小九心中的那个人并不是我,却霸道地不让她去想,似乎因此就可以自欺欺人。 心虽然还在钝痛,却竟也因此而得了乐趣。 于是我仍可以那么自负地说,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还有十年、一百年、一千年要一起过。 却不敢再给她贴上她已属杜重迦所有这样的标签,我知道楼十九他定会通透地看穿最终让我无所遁形。 所喜是小九仍把我放在心上,心心念念要帮我转职。我知自多多虫事件之后楼十九已对我的或者说我们的本命花起了感应,并已知晓该如何帮我转职,却始终不肯去问。 我只剩下这一点骄傲,决不能连这个也输给了他。 槿茵白绫穿透自己的一刻时常在我眼前重演,我愈发恐惧自己会再次失控,却终于因为过石阵之雷属性界结受损过度而失控。 我不知道我失控后都发生了什么事,等我再次醒来却得知了楼十九一直讳莫如深的替我转职的方法。 原来结果不是他死,就是我彻底成魔。 依楼十九悲天悯人的性格决不会允许自己去选择让我彻底成魔,而小九虽然一直说自己无法选择我却已经知道了她真正的选择——虽说她不希望我变成彻底的魔,她更不能接受楼十九死去。 这种选择她无法诉之于口,无法整理成文,她不愧是上古之大神,跟楼十九一样的悲天悯人,那么这个选择便只能由我来做。 我不想放手,却找不到理由不去成全。 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小九相处久了我竟也学会了善良,也或许那上古之神青帝悲天悯人的性格仍能影响到我,最终我选择了离开。 却仍旧不死心想留下一段回忆,回忆里只有我和小九,于是我带着她离开楼山,于是无理地要求或者恳求她不要去想他。 只是,便如我自己所说,想不想时已是想,楼十九已深入她的骨髓,她如何才会不想?便在思及这警幻仙子之时她都会想到自己不是 “朝啼司”就是“暮哭司”的,因为这些日子她不知因为楼十九和我掉了究竟多少眼泪。 或者我应该是满足的,毕竟她在想起楼十九的时候也想到了我。 而楼十九,注定他会拥有这些我无法企及的东西,比如回忆,比如小九,甚至比如他在这里也决不会如我一般遭受这些冷眼。 我不是怕了这些冷眼,只是忍不住感慨,或者说,讥讽。 待我又回至那凉亭的时候,小九已然喝醉,醉颜酡红,憨态可掬。 那警幻仙子不看我,只淡然道:“想阁下已然知晓警幻相请所为何事。” 我晒然冷笑,用小九的口气来说:今日那一分为二的菊花早已红果果的显示了她的意图,已然醉死的小九更是告诉我赶紧动手,她不过是迫不及待逼我变成一个彻底的魔罢了。 “我却不知,你此举是究竟为何。”我问道。 我如何也想不明白,于小九来说让我这般做可以说是为了楼十九的性命,于楼十九来说让我这般做可以说是不想放弃小九,可于她这一司掌人间情爱的仙子却又有何干系。 “不过是想为故人尽一点心罢了。”警幻淡然道。 我奇了:“难道我就不是你的故人?” “待事了,阁下不过一介魔头,警幻怎担得起‘故人’二字。”警幻她始终不曾看我一眼。 我怒极反笑:“呵呵,原来如此。所以自从我一来到这离恨天开始,你们便把我当成一介魔头了。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接受这个安排?!” “就算是魔头也有其所在意之人,难道阁下就忍心看着你所在意之人痛失所爱,终身落落?”警幻看向荷塘上徐徐的粼光,虽是疑问句,她却说得那么淡然肯定。 我突然想起小九画外音里的那句话: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罢了。 原来,这种事情,果然有的。 不过,我爱的只是小九,警幻仗之欺我耳。 既然有这多人介意楼十九的生死,我又何苦节外生枝。笑了笑,我走至小九面前,把手贴上她的心房。 一枚血刃雾从我手心长出,我慢慢把它切入小九体内,轻轻把那棵已然分根的杜若劈成两棵,再捧出一团血雾,愈合它们的伤口,让它们如那菊一样变成完整的两棵。 肩头所滑下的黑发渐渐变白,我知道我的瞳仁必也正在变红,终于我成了一个彻底的魔。 这样的结局本就是我所选择的,现在做与将来做不过是迟早分别罢了。 既不能相濡以沫,何妨相忘于江湖,如今我能奢求的不过只剩下一段独有我的回忆。 第五十三章)一滴蜜糖1 脑子里似一股清流洗刷而过,我颤巍巍地打了个寒战,这一刹,似乎有什么不对了,可是却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我挠挠头:“杜重迦,我们去哪里找那三颗石头?” “去一个老鼠洞。”杜重迦神秘一笑,我疑惑地伸出手去让他牵着走。 杜重迦并没有接过我的手,他直接揽住我的腰,腾空而起。 上次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有关警幻仙子的典故,都不曾好好欣赏一下风景,此刻有了闲心,我透过云朵的间隙向下看去,但见滚滚烟波一碧浩淼,无际无涯的看不到任何船只,亦看不到一只飞鸟。 “杜重迦,我真想不通那个警幻仙子为什么要住在这种渺无人烟的地方。”我叹道。我最不喜欢离群独居,这样的日子太寂寥,就像我曾跟某个人说过楼山上太不好玩了,我不想回去,我想四处走走(详见第十五章)。 只是那个人是谁呢,我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 会想不起来的人自然就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我甩甩头,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 杜重迦道:“小九,难道你就不希望能有这么一个地方,让你跟另一个人一起,安静的,不受打扰地生活?” 我嗤之以鼻:“大隐隐于市。如若自己的心不够宁静,那不管住在哪里都会觉得被干扰,即便不被人干扰,也会因为花草飞鸟而烦躁;如果自己够宁静,虽处万人之中,我自怡然独立。” 看来我受飞儿影响不轻,竟又说出这么哲理的话。 杜重迦笑笑:“那,小九,我们今天不去管什么石头,去集市上做一回隐者,好不好?” 石头的事情很重要,可是有多重要呢?还有什么比杜重迦还要重要的事情么?我迟疑地点点头。 杜重迦加足了马力,不一会我们就来到了一个集市。 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也许还太早,现在集市上并没有很多人,但是街道两旁的店铺气势颇有几分大气,质朴的门楣丝毫看不出寒酸。 “这是哪里?”我问杜重迦。 “京城。”杜重迦带着我一个旋转,落在集市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小九今天想做什么?”杜重迦拉着我走入人群。 我开始掰指头:“首先,我要好好大吃一顿,那警幻仙子居然都不招待早饭,太不地道了;然后,我去买件漂亮的裙子,楼十九品味太差了,给我买的衣服都是不男不女……” 等等,楼十九是谁?能给我买衣服的人应该会是个关系很亲密,至少很要好的人才是,可是我怎么完全想不出他长什么样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妖怪啊!”一声尖叫突然响起,集市上的人顿时多了起来。他们好象是准备好了道具特地在这里等我们一样,刹时间捧出无数的烂菜叶子、西红柿、臭鸡蛋等秽物,没头没脸的向我们砸过来。 我看了看白发红眼的杜重迦,叹了口气。这个形象太不低调了,观众被吓到民情激愤也不是没有理由。 只是杜重迦何曾遭受过这样的礼遇,刹时间他的气场就起了变化,似乎是受了欺凌的小动物要炸毛。我连忙拉住他撒腿就跑。 “小九,你怕我伤害他们?”杜重迦拉着我闪进一扇虚掩的门。 “不,我是怕你受到伤害。”我无比诚恳地说,同时开始怀疑自己具有圣母的潜质——刚刚,我是真的害怕那些人就像被槿茵屠宰的那群野鸡一样被杜重迦瞬间消灭个干净。 但是,我绝对没有对杜重迦撒谎。我固然是担心那群人的性命,但是我更担心的是杜重迦会种下如此重的杀孽。杀孽无以可补偿,惟有以命换命,就算他盛极一时,自信自负,终究还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就像槿茵,一个如斯强大的修罗,最终还不是烟消云散? 他已经是个纯粹而彻底的魔,他已经没有轮回,我怎么能让他那么轻易地就种下孽。 “杜重迦,虽然我不是圣母,但是我真的无法容忍动辄就杀人这样的行为。所以杜重迦,竟管你是一个魔,只要你没有做出一点杀孽,我就可以坦然地和你在一起。可是如果你做了杀孽出来,我不敢保证我不会亲手杀了你,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无比慎重地对杜重迦说。 “果然你还是跟他一样,那么悲天悯人。”杜重迦伸手从我头上摘下一片烂菜叶子来。 我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他是指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他此刻的表情对我这样一个智商有限的人来说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神秘莫测。 所以虽然那片烂菜叶子看上去非常喜感,我还是紧张得有些嘴唇发干。舔了舔 嘴唇,我又鼓起勇气道:“杜重迦,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他是谁,我也不是悲天悯人,我不过是希望至少我身边的人能活得平静,活得长久……” 我不知道我的话是不是还已经说完了,我突然变得很无语。 竟管我现在没有镜子可以照,但是我用脚指头也可以想象出来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多窘——一个刚从菜林蛋雨里逃出来的人形象能好到哪里去?而杜重迦他居然在这个时候用嘴巴堵上了我的嘴。 我眼不错地盯着杜重迦头顶上顶着的那片菜叶子,杜重迦终于亲不下去了。他停了下来,揪着我的领子腾空而起,片刻后我被扔在了一条小河里。 小河浅而清澈,凉而及股,些少的游鱼被我吓得四散逃开。 杜重迦也跟着跳进了小河里,开始宽衣解带。 想必一定是春色无边,我鼻血,连忙转过身去——请不要误会我这个动作的含义,我只是怕血流太多最终引起贫血,导致眩晕,淹死在这条小河里罢了。 我慢慢蹲下,把身体全部浸到水里,只流脑袋在河面上呼吸新鲜空气。这秋天的河水,真是彻骨的冰凉,我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寒战,鼻血终于不流了。 我解开发带,慢慢地清洗惨不忍睹的头发。这时候,能有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澡水就好了,最好还要一杯刚风干的菊花蕊泡的茶,还有一套喷香干净的换身衣裳。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问杜重迦:“哎,我们俩还没买换身的衣服,一会儿就这么湿淋淋地上岸去?” 杜重迦笑:“小九,就算有换身的衣服,你会当着我的面换吗?” 调戏,红果果的调戏!我翻白眼。 “小九,你说我们这算不算鸳鸯戏水呢?”杜重迦慢慢滑了过来,从我身后揽住我的双肩。 丫这是越发得寸进尺了,我在心里鄙视,脸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鼻血再一次呼啸而出。 我连忙把头也闷进水里,可是鼻血却没有因为河水的寒凉而有所停止。 要命啊,再这么流下去不知道会不会血尽人亡,我开始有点眩晕。 “小九,这样下去你会在流干鼻血之前就窒息而亡。”杜重迦大手一捞,把我捞出水面。 我赶紧大口大口吸气。 杜重迦又一笑,扶着我的肩把我翻转过来,轻轻拭去我额上的水珠。 手指过处如有烈日炙过一般,一一点燃我已被凉水浸冰的皮肤,水珠随之蒸发于无形。他的手指慢慢由额头移向我的眉毛,眼睛,鼻子,脸颊,最后在嘴唇边流连不去。看着他专注的面容妖孽到近乎蛊惑,我再也忍耐不住,一个狼吻就扑了上去。 我不是圣母,更不是佛主,我的七情六欲从来也不比谁少。虽然此刻七情还无去处,这六欲却已找到了归宿。 他似乎很享受我的侵略,唇齿极度配合,我却只知道吮+吸,双手在他的脖子后纠缠到一起。 这样的亲吻并不陌生,可我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纠缠在一起的双手每每要抵上他的胸膛,让我们分开些须距离。 下一刻他却变得凶狠起来,双唇滑过我的下巴轻轻啃噬我的脖子,双手则不规矩地滑进我的衣服,抚上我的背。 我战栗,如同溺水一般,死死吊在他的脖子上,双手紧紧抓在一起,不知道究竟是紧张,还是兴奋。 忽觉肚兜一松,我脑子里的某根弦突然绷起。 “PIA!”杜重迦的脸上多了个鲜红的掌印,我被自己吓到了:“杜……杜重迦,对……对不起哈。我……我不是有意的……” 呕,这么煞风景的事怎么会是我干的呢?我真的绝对不是有意的! 杜重迦微怔地抚了抚那个掌印,有些惆怅般道:“还是不可以吗?还是忘不掉吗?”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谄笑着讨好道:“杜重迦,我们继续好不好,我保证这次绝对不打你了!” 杜重迦不说话,我小心地拽开他的手,勾下他的脖子,蠕动着双唇轻轻地印上那片触目惊心的掌印,一路慢慢辗转到他的双唇后,又学他一般轻轻啃上他的下巴。 却始终不敢让双手抚上他的背,似那里有一片熔岩一样,一旦我抚上就会被烫得尸骨无存。 第五十四章)一滴蜜糖2 杜重迦的双手又滑上我的背,却不是抚摸,只轻轻帮我束好已然松开的肚兜。 我愕然地停下所有的的动作,看进杜重迦的眼睛。 杜重迦却不看我,只一个旋转,把我抱上岸来,再一个拥抱,我觉一阵微热,身上的衣服便就干透。 说不清到底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我无比纠结地看着杜重迦穿好衣服,遮住那一身让我想入非非的皮肉。 “小九,再看下去就只能吃午饭了。”杜重迦终于穿戴好,他看向我,若无其事地笑。微笑间,脸上的掌印渐渐消失没有。 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之后他还可以笑得如此坦然?我怨念地瞪了他两眼,决定要比他表现得还要洒脱,还要风度。 “不都是因为你!”我怒指他的头发和眼珠:“要不是你这身打扮我早吃得饱饱的了,说不定现在正在成衣铺里跟老板讨价还价呢!” “那这样可好?”杜重迦摇头笑,瞳仁和头发尽皆转成黑色。 可虽然已经是黑色了还不见原本的那种云淡风清,这种黑相比以前那种黑灵动而透亮,便是静止也流转着不尽的风情。 妖孽就是妖孽,我摇头大踏步开路。 杜重迦过来揽住我:“要是这么走过去的话,只怕连晚饭都吃不上了。” “那还等什么?”我怒,靠近他怀里。 杜重迦轻声笑,转瞬我们又回到了大街上。 不得不说这里的城市清洁员勤奋又到位,那些个烂菜叶子、臭鸡蛋已经无影无踪,大街上干净地如同被水洗过一样。 杜重迦拉着我在一间名为“寒江雪”的酒楼前站定,却不进去,只出神地看着匾额。 我承认,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字的确很有气势,可我从来也没听说过杜重迦他还好书法这一口啊。 “咕咕……”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我有些羞愧地捏了捏杜重迦的手。 杜重迦洒然一笑,拉着我走了进去。 这里的装潢自不用与逸仙镇的小客栈相提并论,却也不显得奢靡,白黑金三种颜色夹杂,简约而大气,隐约中透出一股高贵来。 酒楼里并没有其他人,只一个发黑如漆的女子正在柜台后写着什么。 看到我们进来她抬头笑了笑,我立刻呆若木鸡。 除了槿茵和警幻,我从来还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冷艳如孟如烟者比她少了几分妖娆,楚楚如罹飞雪者比她少了几分高贵,LOLI如入画者比她少了几分成熟。 这个女子究竟什么来头? “客官里边请。”那女子笑,姗姗走出柜台,但见一身简单的杏色长衫被她穿出万种风情。我突然觉得吃完饭还是别去什么成衣店了,只怕再漂亮的裙子也装扮不出我一点女子的娇柔来。 杜重迦拉我随那女子在一方桌子旁坐定,那女子冲内堂扬声叫到:“沁沙,上茶。” 内里便又走出一个湖绿色衣衫的女子,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茶壶。 茶水被慢慢地倾倒出来,是同样的湖绿色。我在画外音里问杜重迦:鸿门宴? 杜重迦恍若未闻,端起茶杯来轻轻啜吸。 “客官想用点什么?小店有上好的寒江雪,用最新鲜的鲈鱼精心炮制而成。” 杜重迦未置可否。我暗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下饥肠辘辘,胆大至少可以吃饱了再死,胆小却只能饿死。 当下,我慨然道:“老板娘推荐的准没错,那就先上一个寒江雪吧。老板娘还有什么其他的推荐么?” 那女子一笑:“客官可叫我心娘。” 我挠头,新娘,难道她是想抢杜重迦做新郎不成? “噗!”杜重迦喷了出来,一口茶水全上了对面那件湖绿色的衣衫。 沁沙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心娘又一笑:“怎么,我这个名字很好笑么?” 我低头,我有罪! “这茶是酸的。”杜重迦若无其事道。 “噗!”这次换我喷。 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沁沙顿了顿,随后茶壶以万夫莫挡之势飞了过来。 心娘伸手一捞,茶壶稳稳的落到了她手里,可是茶水却顶破茶壶盖直向我飞来。 这是怎么状况,还没上菜就来打戏?! 这个太不符合历史规律了,我愣愣地坐在哪里,愣是想不清楚该往哪儿避。 杜重迦伸手一捞,带着我向斜刺里掠了过去,那茶水连同壶盖尽数打在他身上。 他为什么不向那边掠呢,那样茶水不就打不到他身上了吗?我纳闷地探过头去恰看着那茶壶被心娘捏在手里,壶嘴危危险险地蓄势待发,如若刚刚杜重迦往那里掠过去…… 我寒战。 “客官见谅,心娘手滑。”心娘面不改色,淡然道。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偷袭完人就这么清清淡淡的一声就烟消云散了?我怒。 杜重迦却只抱着我坐好,不动声色道:“礼尚往来,这没什么。” 原来礼尚往来还是可以这么用的,我远目。 心娘笑魇如花:“心细如发,临危不惧,舍己为人,不愠不火,我喜欢!所以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杀你,你做我的人如何?” 果然最后还是要抢杜重迦做新郎的,还当着我的面挖墙角!我斜眼。 “没兴趣。”杜重迦微微一笑。 我连忙赞同地点点头,这个心娘,美归美,可是太危险,跟她交往太不保险。 “哦?”心娘却也不恼,平静地放下手中的茶壶:“你可知我是谁?你又可知你已经被灰耳一族在魔主那里告了状?你可知你现在已经成了魔界第一号要被追杀的人,除了我谁也救你不得,我劝你还是冷静地考虑考虑后果再回答罢。” “没兴趣。” 杜重迦依旧笑得漫不经心。 心娘突然凑到杜重迦面前,鼻子几乎就顶上了杜重迦的鼻子:“那你是否知道你身边这个小人儿已经被多少魔盯上了?说不定她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会被人掳走——当然这是最好的想法,很可能一出这寒江雪她就会死于非命。” 小人儿……我寒,坚决地在心里告诉杜重迦:危言耸听,绝对是危言耸听。 话说,如果真被人盯上了,我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不知是否我的画外音起了效果,杜重迦咬死了不松口,就在心娘的鼻子底下淡淡吐出了依然说过两遍的那三个字:“没兴趣。” “总有一天,你会有兴趣的。”心娘抽身退后:“现在,不妨请走出这寒江雪试试。” “我们是来吃饭的,哪有还没吃饱就离开的道理。”杜重迦好整以暇地坐着,我跟着点头。 心娘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道:“冷静,骄傲,自负。我想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是你的事。”杜重迦连眉毛都不抬一下。 连着被一个美女当众告白了两次,是圣人也该动容了,他居然还这么冷淡,我开始有点为心娘不值了。 “那小九,你可知,我对你的喜欢比她对我的只多不少。”杜重迦突然转头对我道。 这个变化实出我的意料之外,我有点措手不及。淡定的,我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噜喝了一大口,然后猛烈地咳嗽起来。 被一个这么妖孽的人当众告白我不是应该欣喜若狂的么,为什么我会这么心慌? 一定是太激动了,一定是! 于是我停止咳嗽,晶晶亮地看进杜重迦的眼睛:“好吧,杜重迦,让我们立刻来展开一段轰轰烈烈的倾城之恋吧,山无棱,江水为之绝,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噗!”这次换心娘和沁沙喷了,心娘笑毕对杵在后门口的沁沙道:“本店开张筹宾,沁沙你去为客人做一道寒江雪,再布上四个凉菜,两个热菜并一壶陈年的女儿红。” 说到这里心娘朝我瞟了一眼:“这些可还够吃?” 我胡乱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问杜重迦:“好吗?” “好。”杜重迦伸出手来在我头上揉了揉,我乖乖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坐等饭菜。 片刻后四碟凉菜、一壶女儿红就被送了过来。又只片刻那道心娘首推的寒江雪也被端了上来,却原来就是酸菜鱼。几片雪白的鱼肉漂浮在绿色清亮菜汤上,不知怎的就让我想起了小河里的那一幕。 这绿色清亮的菜汤便有几分河水的样子,而这雪白的鱼肉恰似剥光了的杜重迦么……我有些无意识地拨动着那些鱼肉,脸热成刚烤熟的山芋。 “小九……”杜重迦轻轻笑。 好吧,我承认我是好色了点,可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窘,泄愤地大口大口吃那些鱼肉,就当他是杜重迦,一定要把他吃干抹净。 杜重迦眉开眼笑地给我斟上一杯女儿红,我来者不拒,咕噜一口就灌了下去,推过杯子还要。 我只望我能醉倒,我的那些个画外音真的是太窘了。 可万一我酒后那啥怎么办……我咬着筷子看向杜重迦,不行,太妖孽了,我真的会冲动的。 眼前的妖孽一晃竟变成了两个人,我有些吃惊地揉了揉眼睛。 没错,真的是两个,一个倜傥潇洒,一个温柔多情;一个灿若星辰,一个皎如月明;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那么的妖孽。 这个世界上妖孽真是太多了,不过我不贪心,我只要一个就好,太多的我消受不起。 又咬着筷子看了看,我下定决心对杜重迦道:“那个倜傥潇洒,灿若星辰的你去跟心娘发展JQ去吧,那个温柔多情,皎如明月的你就归我。” 第五十五章)一滴蜜糖3 说完话,我咕咚一声就倒到了桌上。NN的,没想到我酒量是这么的差,连着两天一而再地醉倒。 ****************我又是宿醉醒来愁未醒的分割线**************** 我美好的一天就这么泡汤了,那件花枝招展的裙子也就这么不翼而飞了——我充满怨念地醒来,毫无意外地发现卧房里掌着灯,窗外一片漆黑。 可是杜重迦却不在身边。我一边琢磨杜重迦是不是被我酒后失德吓走,一边下了床,屐拉着鞋子走到窗边。 原本我只想偶尔也浪漫一回,看一看久违的月亮,不想我却看到了杜重迦。 并不明朗的月色下,杜重迦淡青色长衫上下翻飞、隐约可见,在他周围几个黑黢黢的影子交叉着对他发动攻击。 突然想起白天心娘所说的那些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道那并不只是危言耸听? “这是魔主坐下四个前锋。”心娘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在我身后淡淡道:“这毕竟是人间,魔主不可能派太多人过来,但来得绝对是精英。” 他们是冲我来得,他们对我志在必得。我凛然。 心娘又道:“这四个前锋或许对他构不成威胁,但也足够消耗他许多元气,四个之后又是四个,他能对付得了多少四个?” 可恨我现在没办法动用真气,否则至少我能用心血助他。我扼腕。 “怎么,听了我这些话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心娘奇道。 我能怎么样?我淡淡答道:“你希望我出去送死吗?且不说我死了他也得死,就凭他肯为我抗下这一切我也不能白白去送死。” 心娘笑:“原来你不如我想象的那么小白。” “不过你比我想象的更无能。”心娘又道,随即她一扭身从窗户飞了出去,加入了那个战局。 月似终于穿出了层云,月色渐渐变得明朗,楼下的战局也变得明朗开来。心娘终是不负她的美貌,咬定其中两个黑影,直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她却不若槿茵一般使用长绫这种柔软的武器,直把一根双截棍舞得虎虎生风。 有了心娘的助力,杜重迦对付那两个显然也是游刃有余。再经几个回合,那四条黑影突然同向一个方向窜去,几个跳跃消失在了茫然无边的夜色里。 “我比她更适合你,她永远只会是你的累赘。”心娘站在月光里,挑着下巴向杜重迦道:“你不应该在这里,你适合更广阔的地方。你随我去魔界,我会让你当上下一任魔主。” 又这样公然挖我的墙角,我默,隐到窗后去。 杜重迦的视线似穿透了墙壁,灼灼的落在我身上,我只觉得脊背仿佛被灼穿了一样,心开始发疼发紧。 半晌,杜重迦道:“你不懂。” 这句话似乎是对心娘说的,更似乎是对我说的。我不知道我们这是怎么了,不是下午刚刚才说过要发展一段轰轰烈烈的倾城之恋么?不是想要山无棱、天地合才肯与君绝的么?为什么他的语气会这么惆怅,而我为什么竟会觉得这么内疚? 对,内疚,我心中的感觉就是内疚。可是我为什么会觉得内疚呢?难道我什么时候背着杜重迦爬过墙?可我记忆里根本没这一段啊,而且,整天面对着杜重迦这盘山珍海味,我又怎么可能吃得下其他的青菜豆腐? 我疑惑地再探出头去,心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杜重迦在月色里向我绽开一个百花争放,香艳无比的笑容来。 再下一刻,杜重迦已经到了我身边:“小九,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咬咬嘴唇,垫起脚尖啃上杜重迦的下巴。 “小九,你这是干什么?”杜重迦有些好笑地问。 “我要验验看,我到底还是不是原装货。”我忙里偷闲地咕哝出这么一句,顺着他的下巴一路啃向脖子,双手也学他下午时那般不规矩地滑进他的衣服。 我不知道自己想到底证明什么,只觉得有一种恐慌,在这种恐慌下我必须紧紧抱住一根救命稻草,否则就会万劫不复。 我放任自己沉沦与感官的享受中,话说,杜重迦的这个触感可比酸菜鱼好上很多,今天醉了没来得及把那盆酸菜鱼吃干抹净,现在可不能再放过杜重迦。 杜重迦叹气,把我抱起,放到床上,却不说话,只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又开始发慌,开始乱想——难道我真爬过墙,所以他现在对我很无语?还是他这道山珍海味,实在看我这盘青菜豆腐不上? “也许以后会被你恨也不错。”杜重迦轻喟一声,亦爬上床来,轻轻地压在我身上:“小九,现在你还来得及后悔。” 我为什么要恨他,为什么要后悔?我慌乱,我摇头。 “叫我相公,小九。”杜重迦俯在我耳边吹气。 这算是省了拜天地,直接入洞房了么?我脸红心跳,颤道:“相……公。” 杜重迦满意地哼了一声,双唇轻轻含上我的耳垂,顺着下巴一路滑向我的嘴这个方向。我无比期待这个吻,可是我没等到这个吻却等到了房门被敲响。 我无奈地看向倚着门的心娘,话说她这是故意来坏我好事的,上次进屋的时候她怎么不敲门呢? 心娘面无表情道:“我嫉妒,所以我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在我的势力范围内发生。” 我啼笑皆非,对杜重迦道:“我们走吧,换个地方。” “你们如果走了,我这里绝对不会再欢迎你们回来,所以请自求多福,不过……”心娘瞟了瞟杜重迦:“你可以一个人回来。” 看来她这是真的看上杜重迦了。 我开玩笑道:“我要是你,就趁着这天时地利,一把蒙汗药蒙翻了他,然后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他就跑不掉啦,情敌自然也不战而败。” “你以为我没有。”心娘撇嘴:“不过只麻翻了你一个,蒙汗药对他无效。” 我窘,原来我不是喝醉的,而是被麻翻的。 “小九,你这是迫不及待让我离开你?”杜重迦的眼睛里危险重重。 我连忙举手投降:“开玩笑,仅仅是开玩笑。” 杜重迦微哼一声,起身向心娘道:“你自可回去等我,反正就算你不来,我迟早也会去。” 虾米?他这是要去哪里?我顿时警铃大作。 “小九,我先送你回楼山,随后我会去趟魔界。”杜重迦道:“我刚得知,那三颗灵石被灰耳一族偷去了魔界,我需要去趟那里把它们找回来。” “可是楼山我不熟啊,虽然说我也算楼山弟子,可我跟他们真没相处过几天。”我抗议。 杜重迦摸摸我的头:“小九,魔界对你来说太危险。”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对手指,魔界对我来说固然危险,对他来说只怕也不是什么吉祥地儿啊,今天心娘不是还说过么,他已经成了魔界头号通缉犯的说。 “你放心,我会回楼山接你的……只怕你到时候舍不得离开。”杜重迦洒然一笑: “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世上还没有谁能留得住我。” 最后一句话是对心娘说的,鉴定完毕! “要走就乘现在,别再歪歪腻腻。”心娘面色不善地又敲敲门:“乘他们换人你们赶紧走,我可没兴趣再下去帮你们打架。” 吃醋的女人好可怕啊,好可怕,我吐吐舌头。 杜重迦给自己整理好衣裳,又把我捞起来整理好衣裳,向心娘道:“多谢招待,后会有期。” 为虾米我就觉得这后会有期这四个字那么的意味深长呢? 我不纯洁,我掩面。 杜重迦揽着我腾空而起,我们落到一朵云上。 杜重迦充当司机负责开道,我则不时地东张西望观察敌情。许是离月亮较近,照明条件比较好的缘故,云层上不若地上那么黑。初时我只看到大团大团的白云如棉花糖一般软软的从我们身旁滑过,但不久我就感到了不善的气息。 “杜重迦……”我有点紧张地提醒。 杜重迦轻道:“抱住我。” 这个要求乍一听很不纯洁,还好我拎得清轻重,于是我连忙翻转过来,抱定杜重迦的腰,解放了杜重迦的双手。 杜重迦双臂微动,“嗤嗤”几声破空的声音随之响起,下一刻身后传过来一声闷哼,然我听到不堪入耳的骂骂咧咧。 这么没素质的魔估计不会强到哪里去,我放下心来。 杜重迦又沉声道:“抱紧我。” 这个要求更不纯洁了,我脸上发热,依言抱紧——话说,这紧要关头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杜重迦笑,双臂像翅膀一样张开,顿时周围的气流迅速不少。敢情他这是要加速,叫我系好安全带。 虽是背对着前面,脸依旧被嘶嘶的风拉得生疼,我把脸埋进杜重迦的胸膛,恨不得下一刻就到了楼山。 “想要走,没那么容易。”一声肃冷的喝声在杜重迦的背后响起,我从杜重迦肩上望过去,但见一枚火红色的炮弹呼啸而来。 我还没来得及提醒,杜重迦就朝右侧一闪,那枚炮弹堪堪地擦着杜重迦的衣服过去了。 “嗤嗤”的破空声又再响起,杜重迦挥动着双臂,脚下并不停留。 未几,我看到一枚红色的飞镖擦着杜重迦的脸颊飞了过去,杜重迦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第五十六章)一滴蜜糖4 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存在减弱了杜重迦的灵活性,原本他是不必要受这样的伤的。 果然我是一个累赘。我沮丧,但无计可施。 杜重迦抱着我左躲右闪,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我转过头去,原来那枚红色的炮弹不过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小受——我总认为,穿红衣的男人不是练了葵花宝典,就一定是个小受。 这个小受腰肢柔软,面容妖异,虽然看上去很好推倒,却绝对很难对付,杜重迦他有把握吗?。 “别为我担心。”杜重迦轻轻道。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那个小受冷冷笑。 那样妖异的面孔再配上这样冷冷的声音,实在很不协调,我撇撇嘴重新把脑袋埋回杜重迦的胸膛,尽量不给他造成妨碍。 他们却没有开打,只是冷冷地相持着,我开始变得不耐烦。 耳听得一声尖锐的呼哨,我探头看到一个碧绿的影子向这里飞了过来,原来那个小受是在等伙伴。 一个尚且不容易搞定,何况两个?我心一沉。 小受冷冷一笑:“现在你杀了那个女的,然后随我们回去跟魔主请罪,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看他说得如此笃定,我越发不安起来。 我不是怕杜重迦会杀了我,他不是这个风格的人,我只是怕杜重迦会因此丢了性命。 杜重迦爽然一笑:“有你如此为我担心,又有你陪着我一起去死,便是灰非湮灭又有何妨。” 说不感动是假的,我还有轮回,他却什么都没有了,可尽管这样他还愿意为我去死。 “杜重迦,你杀了我吧,大不了过个十几二十年你再去找我,反正我还有轮回。”我小小声对杜重迦说。 杜重迦摇头笑:“小九,你从来也不傻,怎么会想不到他们绝不可能容你再入轮回。而且,就算你可以轮回,我怕我也等不及那十几二十年。” 这样华丽的告白,尤其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我被感动得眼泪盈盈,突然就开始很后悔很后悔之前没有把他吃干抹净,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吃了。 小受凉凉地拍巴掌:“也好,阿月,就让我们成全了这对同命鸳鸯吧。” “小歌,你来还是我来?”那个被唤作阿月的应到,声音柔媚甜腻。 好吧,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还想这样的事很不对,可是我忍不住猜测,难道这个小月才是受,而那个小歌其实是个攻?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我对声音比对色彩还要敏感。 杜重迦笑着揉了揉我的头,淡然道:“不用那么麻烦了,还是一起吧。” 我点头,与其车轮战耗着,不如大方些一气呵成。 那俩却不答应了,小歌道:“那也不必,作为魔尊大人的护法若被人说成以多欺少,日后还怎么见人。我等他来不过是他终是我同伴罢了。对付你,我一人足够。” 真是大言不惭,我翻白眼,虽然因为与楼十九共用一朵本命花,杜重迦的功力只有原青帝的一半,但总不至于连一个小小的护法都对付不了。 杜重迦又笑:“你们俩个人,我们也是两个人,并没有谁吃亏些,请吧。” 这叫什么,这叫勇者无惧,这叫气势不凡,这就叫大神风度啊!我猛点头。 那小月、小歌似乎被杜重迦的目中无人给激怒了,我还没听到他们答话,就觉得我脑后忽忽生风起来。 现在可是在云上啊,我避无可避,只能死死抱住杜重迦的腰,以免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 身后的杀气一波又一波袭来,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那两个人认准了我是杜重迦的软肋,专挑我来下手。我却没受到一点伤害,可见杜重迦把我保护得很好。 我不知杜重迦有没有受伤,只觉得他胸膛起伏频率越来越快。要不要拼着再瞎一回给杜重迦送点气血呢?我开始考虑。 “小九,不要。”杜重迦在我耳边低喝。 这是他顾惜我,我又怎么能不顾惜他?我驳回他的意见,准备开始运行真气。不过现在这个姿势实在窘了些,我得小心在意才好。 “小九,不要。楼十九马上到了。”杜重迦的声音里似乎有点无奈。 楼十九这个名字最近屡屡在脑袋里滑过,现在杜重迦又提到,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可是莫明觉得心安,于是暂缓真气的运行。 再过一会,杜重迦胸膛欺负幅度越来越大,我又开始考虑运行真气,可这次杜重迦什么也没说,一把就把我抓起来扔了出去。 就算生气也不能这么狠吧,我绝望地准备“啊——”然后再“BIAJI”,下一秒我却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话说这个落下的姿势恍如隔世,这个温暖的怀抱似曾相识。 “楼十九……”我无意识地低喃,抬头看到一张跟杜重迦一般妖孽的脸。 他就是楼十九么?我有点恍惚,随即想起刚刚还在后悔没把杜重迦吃干抹净——我是一个念旧的人,可不能见异思迁,虽然他的妖孽是那种温柔如水型的,比之杜重迦更让我觉得萌。 “你很强吗?”我小心地问,基本上妖孽到这个程度的人总不会弱到哪里去,于是我又追了一句:“帮帮杜重迦好吗?” 楼十九一怔,随即款款一笑:“好。” 他把我放下揽好,单手推出一个月白色的太极图来袭向小歌。 小歌只得离了杜重迦,对上楼十九。 楼十九微微一笑,遥遥催动那太极图始终不离小歌左右,让他逼近不得。 我分神去看杜重迦,但见他银白的长发飘飞成雾,长袖上下翻飞。一时间阿月的绿和他的淡青缠绕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来。 这样下去,虽然未必立刻就赢,可也决不会输。 可是如果又有魔来增援怎么办?我看向楼十九:“速战速决!” “好。”楼十九又款款道。太极顿时涨大了不少,劲气带动周围的白云转动出一个旋涡,小歌就在那旋涡里苦苦支撑。 我看向楼十九,我不知道他是向来这样好说话,还是独对我百依百顺。 可他有什么理由独对我百依百顺呢?我们不过是初次相逢——虽然感觉似曾相识,可这样妖孽的人如果以前真的见过,我没道理会记不得。 我转头再看杜重迦,他那里胜负已然分明,阿月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几乎随时都可能被杜重迦毙于掌下。 “阿月!”小歌突然一声惊叫,窜出了楼十九的太极漩涡,堪堪从杜重迦手底抢过了阿月。 “小歌,我没事。”阿月朝小歌一笑,小歌也欲笑,却脱口喷出一蓬血雾。他刚才强行窜出那个太极漩涡,想是吃了不小的亏。 杜重迦负袖而立:“如果想顾全他,你们现在就走。如果不想走,我不会吝于成全你们。” 小歌冷然笑:“败了就是败了,要杀要剐尽管使出招来。只怕就算杀了我们,你们也走不掉了。” 果然他们还有后援,我开始紧张。 “小歌……”阿月语气里带了一丝哀求。 “阿月,我知道你不怕死,今天我们也做一对同命鸳鸯,如何?”小歌看向阿月,声音了多了一丝温柔。 “小歌,是我拖累你了。”阿月低下头去:“可是我不能陪你死。” 小歌不说话,只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月。 阿月抬起头来,满脸的眼泪:“小歌,我了解你的骄傲,所以我不会要求你向他们低头。可是小歌,你原谅我,为了宝宝,我不能死。你等我生下宝宝再随你去可好?” 我不知道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我风中凌乱,如魔似幻。 原来魔是这么强大的一个种族,居然可以强大到男男生子。 OMG!我崇敬地看向阿月,待看到她一脸母性的光辉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阿月其实是个女的。 怪不得有那么柔媚的声音,可她的模样也太中性化了,不仔细看胸的话根本就看不出她是一个女的。 瞬间我就原谅了所有那些曾经误会过我性别的人,并且同情心泛滥。呕,原来我果真具备圣母的潜质! 我向杜重迦道:“我们走吧,回楼山。” 杜重迦远目不语。 微顿片刻,杜重迦道:“小九,你随楼十九回楼山,我找到那三颗石头之后回来找你。” 我有些小小的失望:“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么?” 杜重迦对我一笑:“去早岂不是回也早,又不是一去不回。” “可是你一个人,万一再遇到这么厉害的对手怎么办?”我示意阿月和小歌,一瞟之下才发现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我此行不是去打架的,不过是去偷几块石头。”杜重迦笑,转而向楼十九道:“我这算是完壁归赵了,你好好待她,我去去就来。” 我摇头,杜重迦又开始乱用成语,上次的礼尚往来或可说得通,这次的完璧归赵真正好没来由,难道说我原先是楼十九的么?! 楼十九静静向杜重迦道:“你小心,一定回来。” “你放心,就算我真有什么危险也决不会祸害到她,我比你更在意她。”杜重迦洒然一笑,抽身而去。 彼时朝阳正起,那一天一地的玫瑰红竟给他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无可言喻的孤独和落寞。 随即我摇头,我这是抽风了,自信自负如杜重迦者,身上怎么会出现孤独和落寞这两个矫情的词呢。 第五十七章)远心有爱1 “你好,我叫……”我一本正经地向楼十九自我介绍,想了半天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姓什么,只好讪讪道:“我叫小九。” “远心。”楼十九轻轻道:“我送过你一个字,叫作远心。” 咦,有这回事咩?我怎么会不记得? 不过远心这两个字真的很耳熟,很伤心。 我摇头,伤心不是我的风格,这绝不能是我的字。 “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远心,我是小九。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诚恳地向他伸出手去。 楼十九温温柔柔一笑,轻轻握住我的手:“好,小九,我今天再送你一次字,便是远心。我要你永远记得,不管重迦离你有多远,你也要把他记在心里。” 好吧,他总算比我年长,既然他非要送我个字,我也只能接受。可是,他这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杜重迦他不回来了? “楼十九,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你是说杜重迦他不会再回来了吗?”我严肃认真地问。 楼十九笑笑揽住我前行:“他怎么会不回来,他不是还要送三颗石头回来么。只是,远心……” 楼十九顿了顿,继续道:“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难道楼十九是在说心娘所说的那件要捧杜重迦做魔主的事情?我承认心娘看上去的确对杜重迦志在必得,可那时侯他又不在场,他怎么会知道呢? “楼十九,你会算命吗?”我好奇地问,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不,我不会。”楼十九摇头:“命之一事,从无任何人能够算定,我不过能隐约预知一些将来的事罢了。” “那你是说你预感将来杜重迦会回到魔界去?”我问道。 “远心,他终究是魔,他有他自己的世界。”楼十九道:“他这样的人若不能自由飘荡,必然会让一切都落入自己的掌控中。” 他对杜重迦这么了解,竟似乎比我还了解得多。 “楼十九,你这么了解他,你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我又严肃问道。 楼十九轻轻点头:“很早,十二年前,十二年前我们就认识了,我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却什么都做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楼十九所说的那个他不是杜重迦,而是说我。可是我们怎么会那么早就认识的呢?就算不是我而是杜重迦,杜重迦怎么会没告诉过我楼十九到底是何许人也,跟他又有什么过节。 我又想起来那次曾在街上脱口而出“然后,我去买件漂亮的裙子,楼十九品味太差了,给我买的衣服都是不男不女……” “楼十九,你到底是谁?”我迷茫,记忆似乎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部分,让我的回忆变得支零破碎。在那些碎片里我似乎隐隐约约地发现了楼十九的身影,却怎么也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容笑貌。 “远心,我们到了。”楼十九轻轻笑,带我降落到地面上。 为什么我会觉得我对他这种避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这么熟悉呢? 我死死掐住楼十九的脖子,直到把他的脸掐成酱紫色:“楼十九,你快说,你到底是谁?!” “远心,我是你爹爹。”楼十九秀了秀他好看的睫毛,我惊愕地放开了我的手。 怪不得杜重迦要说完璧归赵,原来我竟是他女儿。原来我有个这么年轻样貌的爹爹。原来我姓楼,叫楼九。 “大王,乃回来鸟!”飞儿远远地飞了过来,一头扎进我的怀抱。 我抱住飞儿,套着她耳朵异常小声地问道:“飞儿,那个楼十九他真的是我爹爹吗?” “乃说虾米疯话,他当然素乃爹爹!”飞儿腾地从我怀里蹦了出去,瞪着眼睛道:“八过乃从来么承认过,因为乃心心念念要把他压倒!” 我想压倒我的爹爹……天哪,这比男男生子还要让人震撼哪,我今天第二次风中凌乱,如魔似幻了。 怪不得我会记不得他,一定是那种单恋的情节太过天雷,我不得不强迫自己把关于他的所有往事都整理到一个区里格式化了。 怪不得他要给我起个字叫远心,他哪里是让我无论多远都要把杜重迦放在心里,他这分明是让我把爱慕他的心放逐得远远的啊! 不过,爱慕上这么一个年轻妖孽的爹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瞟了瞟楼十九,突然发现已然删除记忆的我又对他起了不纯洁的心思。 怎么可以这样,我不是叫过杜重迦相公了咩?我怎么可以这样见色起意?、 嗷!我不要从新再回到过往中,以至将来要再把记忆里有关他的那个区再一次格式化,我怕我的大脑硬盘受不了这么多次格式化而罢工啊! 相见争如不见,我暴走! 到了后山,我被一片雪白留住了脚步。 我掰手指,话说我离开也才没几天啊,怎么苏清觞种的那些木槿竟然就全开花了呢?难道槿茵真有什么思念体留下? 那天陆柒颜说那些魔是冲着这里来的,就算有槿茵的思念体留下,对这些妖魔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我挠头。 “你是来看木槿花的么,你看,她们开得多好。”苏清觞穿着一袭白衣,站在花丛中对我笑。若不是那头头发犹乌黑发亮,我就以为他跟那些花是一体的了。 “苏清觞……”我想劝劝他,却不知从何劝起。 “她果然还没有灰飞湮灭是不是,否则这些木槿怎么会长得这么快。”苏清觞的声音里满是欣喜,突然他又有些担心地问我:“你说,我的笑容会不会不够阳光,她看了会不会觉得不够耀眼?” 我无言看天,默问槿茵:槿茵,果然你真的没有灰飞湮灭的话,果然你真有什么思念体留下的话,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么,把苏清觞变成这副痴痴呆呆的样子? 恍惚中天空掠过一个翠色的身影,轻轻的笑声如同环佩的叮当,悦耳至极。 “飞儿,你听到什么了吗?!”我悚然问。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听到。”楼十九在我身后轻轻地答,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他温温柔柔的笑容——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楼十九又微笑道:“远心,这楼山乃你真元所化,所以楼山结界内的一些异动惟有你才会知道。” 原来如此,那槿茵和苏清觞岂不是很可怜?纵使相对亦无言…… “楼十九,修罗死后真的会有什么思念体留下么?”我问楼十九。 “那素当然,乃怀疑额滴专业水……”飞儿叫嚣,我捂住她的嘴巴,剥夺她的发言权。 楼十九瞥了一眼飞儿,轻轻点头:“如魔与修罗之无有轮回者,若对人间存了执念便会有残余的思念留下,其形或为一花一草,或为一云一风。” 那到底是眼前这一片花是槿茵呢,还是我刚刚看到的那个幻影是槿茵? “而修罗之思念体于魔来说正如大还丹之于武林人,所以会有那么多魔蠢蠢欲动吧。”楼十九接着道。 原来槿茵大人不仅生得嚣张,死了还让我们如此纠结,我彻底囧了。 “远心,你可以助她。”楼十九靠近我,揽住我的腰。 我顿时紧张起来,难道之前竟不只是我的单恋,根本就是互动?说不定我们还发生过什么不纯洁的事情,所以我会在关键时刻PIA了杜重迦,杜重迦又总那么若即若离? 如果是这个,我又要暴走了! “远心……”楼十九的睫毛一下又一下刷在我脸上,我回过神来。 我吸一口气:“楼十九,你老实告诉我,我们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我心中只存下这一点期盼,如果我们有血缘关系,又发生了什么不纯洁的关系了的话,我想我只能自刎以谢天下了。 也许我龟毛,但是我真的无法接受乱伦。 “远心,一定要有血缘关系吗?”楼十九似乎有点委屈,言外之意就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了,我终于放下心来。 乱伦我不能接受,不过辈分乱点似乎没什么大碍。 我神清气爽,问楼十九道:“你刚刚说什么?我可以帮他们?” “恩。”楼十九颔首,示意那些木槿:“现在她的思念体因接了楼山的地气而与你有了联系,你可以楼山之土为体,木槿之香为气,化她作灵。这样一来,魔族来袭之事也可迎刃而解。” 这倒是一举两得的好法子,我瞟了一眼苏清觞,这样一来他就不用这样痴痴呆呆的了,可是罹飞雪却注定黯然消+魂。 唉,华丽丽的三角恋。 我叹气,问楼十九:“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楼十九蹙眉:“这需要你动用真气,若等你收回楼山之气,那么你就断了与她的联系。可若此时你便如此作法……” 楼十九不说话了,我知道,若是我此刻作法,那大河里的小溪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断流,我耳聋眼瞎还是小事,这做法一旦中断,后果可不堪设想。 想了想,我笑笑:“不是有飞雪师姐呢吗?有她监控全程,再有你帮我护法,关键时候帮我续上真气,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着实不良,硬拉着罹飞雪来成就苏清觞与槿茵。 第五十八章)远心有爱2 楼十九默了半晌,终于点头。 我拍手:“那还等什么,快告诉我做起来。” “说风就是雨。”楼十九摇头笑:“远心,如此大事,怎么也得沐浴,熏香了之后才可以做。” 还要沐浴、熏香?我吐吐舌,看来,要做一次法事可不容易。 “那是我去告诉飞雪师姐,还是你去?”我问道,不知怎的就有些不情愿他去,似乎是不希望他靠近任何女性,尤其是罹飞雪。 我这到底是怎么呢,心娘对杜重迦那样虎视眈眈我都没起过多少不快,为何对他我是如此的紧张? 楼十九笑笑:“我去吧,也好跟她商讨些细节要处。” 想去找她就明说,还用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我负气道:“那我先回去洗澡了,你跟他商量完了再来告诉我我该做些什么。” “远心,你又吃醋了。我跟你飞雪师姐没什么。”楼十九似在解释,又似在抱怨,我不听,飞奔回卧室。 ***************我是沐浴熏香的分割线**************** 找入画要了一个大澡桶,又去厨房讨来热水,我舒舒服服地把自己泡到热水里清洗起来。相比那次跟杜重迦在小河里鸳鸯戏水,这种传统的洗澡方式少了点野趣,却绝对温暖,舒心。 我一边仔细地搓脚趾头,一边问飞儿:“飞儿,你说我跟楼十九到底什么关系,我怎么会把他给忘了呢?” “我是说,有关你们的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就是有关他的那部分我不知怎的就什么都想不起来。”怕飞儿听不懂,我又解释了下。 半晌也没听到飞儿回答,我奇怪地看向她,却看她正怔怔地看着我,就好象她也失忆了一样,此刻我在她眼里就是个陌生人。 我拿水浇她,她总算回过神来:“话说,大王,乃会忘鸟额,额可以理解,可素额如何也八能理解为虾米乃会忘鸟楼十九。” 他对我来说这么重要?我有些微的吃惊。 “那啥,飞儿,他跟我到底什么关系?”我问道。 飞儿开始掰蹄子:“父女,师徒,情人……额想,还素情人关系多一点吧,当然,介可能素乃单方面滴想法,楼十九到底虾米态度,额八素很清楚。” 果然是我对他有想法,可是看他今天对我的态度,似乎他对我也有点想法啊。 “那杜重迦呢?”我问飞儿,如果我跟楼十九是一对,那我跟杜重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离开楼十九跟他在一起的呢? “额也八晓得,反正乃跟一直都素他八清八楚的。”飞儿摇头,我默了,继续专心去搓我的脚趾。我以为飞儿多少会知道点什么,看来她跟我一样的糊涂。 我的记忆,它到底跑哪里去了呢? 忽听“吱呀”一声门响,楼十九推门进来了。 我窘,连忙把自己贴澡桶边沿藏好,咆哮:“我在洗澡,你来干什么!” 楼十九把门掩好,无辜道:“远心,我跟你飞雪师姐商量完了,现在来跟你商量这场法事究竟该如何做。” 为什么他的理由总是这么冠冕堂皇,难道他就没发现我现在正在洗澡吗?我怒目。 “远心……”楼十九慢慢走过来,飞儿突然“嗷!”的一声撞开窗户飞走了。 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背弃主人,这到底算什么召唤兽!我泪。 楼十九走过去关好窗户,又向我走过来。 他的态度那么坦然,我简直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楼十九,我跟你没血缘关系。”我试图跟楼十九讲道理。 楼十九点头:“我知道。” “楼十九……就算我们有血缘关系,可是我已经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楼十九离我越来越近,我越来越紧张,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楼十九的眼神干净而闪亮:“我知道。” 我气结,知道了你还过来! 我贴在澡桶边上一动也不敢动,可是我悲哀地发现,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我的身体还是起了非常可耻的变化。 原来要担心的是他而不是我,似乎我现在随时都可能冲出去把他推倒。 可是在我还没弄清到底我跟他还有杜重迦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之前怎么可以跟他做这样的事情! 我吸一口气,命令道:“你,别过来!” “远心,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对你做什么。”楼十九总算停了下来,他解释。 现在问题并已经不是你想对我做什么,而是我想对你做什么啊!我涨红了脸,满肚子不纯洁的思想,终究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远心,你飞雪师姐告诉我,我可以封住你的几个穴位,在暂存一点我的真气在你体内,这样可能会好一些,”楼十九又解释,他接着道:“远心,你转过去好不好,我认穴不是很灵光,所以必得看到你的背才可以。”楼十九又道。 我满腔热血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敢情楼十九同志根本就没有心怀不轨,扮猪吃虎,而是从罹飞雪那里讨了什么招来对付我的真气不能正常运转,只因他本人不是歧黄专业,在认穴方面有缺陷,所以才挑了这么个节骨眼来找我。 我无限失落地转过身去,沉默地露出了我的背。 对于认穴,我的缺陷只怕比楼十九还要严重,我只感觉他的手指在我后背摁来摁去,最后选定了一个地方按住不动,接着我就感到一种温和的力量通过这个点注入了我的体内,像山泉一样慢慢填进我早已干涸的河沟。 我不敢因势导利,只等他们自己慢慢地流动,感觉水位上升到河沟一半位置的时候,楼十九停止了注入,我回过头去看到他一脸细细的汗珠。 “这些真气虽没有楼山之气那样的量,总可以缓解你真气不继的现象,加之我封了你几个穴,明日应不会出大问题才是。”楼十九细细解释。 “可你把你的真气给我了,那你怎么办?”我担心道,我记得武侠小说里那些大虾把自己功力渡给另一个人之后自己就油尽灯枯了的。 这个道理跟倒水一样简单,这个杯子里满了,那个杯子里必然空了。 楼十九笑笑:“这些真气不过是我真气的一部分,暂时没有它对我来说并无大碍。而且这些真气不会在你体内久存,等明日做法后它会自动溢出回到我的体内。” 我放下心来,点点头。 点完头再看楼十九,却发现他正怔怔地看着什么,我顿时窘了。 原来只顾着回过头来看他,我的大半个肩膀都转了过来,于是楼十九看到了他不该看到的地方。 我连忙转过身去,楼十九似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他轻声咳嗽道:“明日就在后山,我会预先替你置好楼山之土,而后你用真气牵引槿茵的思念体,封入楼山之土中,待得楼山之土得成人型,法事就算大功告成了——其时,昭言会指点你具体做法。” 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沉在水里恩了一声。 楼十九又道:“远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忘记我,我却想知道,即便你忘记了我是否还会又像以前一般对我,而我则会永远像以前那样对你。” 这就是个绕口令啊绕口令! 我以前对你怎样?你对我又怎样?我已经失忆了,怎么能对你想以前对你那样?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对我像以前对我那样? 这些问题我想问,可是我看天——这又是一个绕口令啊绕口令! 半晌没人说话,我回过头去,只看到一室的空气,原来楼十九在我纠结绕口令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第五十九章)大结局之楼十九的结局 第二天一开门就闻到扑鼻的木槿花香,似槿茵已迫不及待地邀请我去完成那场法事。而等我带着飞儿赶到后山的时候,楼山上的人已经全部都等在那里了。 苏清觞不知是今天来得早,还是一直都在这里,单薄的身影便如昨天一样隐在木槿花中;陆柒颜、孟如烟和方恨少三人虽未撑起五行结界,但已经摆出了等边三角形的阵势;入画的蜡烛便在其中摆出了六芒星阵,不过尚未点燃;六芒星最中央是一掊泥土,槿茵的思念体就将附着在这泥土上成就一个新生;小衣和木成舟护卫般守在六芒星阵外围;昭言、罹飞雪和楼十九站在六芒星阵内,他们一个是技术指导,一个是医护支持,一个是真气后援。 楼十九隔着昭言看到我,对我一笑:“远心,你准备好了么?” 似乎我也没啥好准备的,我点点头,走入六芒星阵的最中央。 蜡烛瞬间皆被点燃,楼十九轻轻道:“远心,收神,闭目,开心眼。” 我依言闭上双眼,进入凝神状态,再睁开双眼。这一睁眼顿时觉得周围变得空旷起来,仿佛楼十九他们变得离我很远,而那一片木槿花却似到了眼前,唾手可得。 空气中传来清脆的笑声,一个翠色的身影只在我左右,她似乎在跟我说:“是我呀,是我呀,我在这里呀。” 可是她太顽皮,下一刻就不见了踪影。 是时,昭言小正太的声音如同话外音一般传来,虽然清晰,但是遥远:“师姐,不要被幻像所迷惑,把自己融入楼山之中,辨清究竟哪个才是槿茵真正的思念体。” 难道刚刚那个翠色的身影不过是幻象?我凝神再凝神,往边远看去。 翠色的身影突然变得漫天,她们在我周围旋转,只看得我眼花缭乱。 “是我呀,是我呀……”她们纷纷在说,只吵得我头昏脑涨。 我怒,吼道:“别吵了!你到底还想不想让我帮你跟苏清觞一起啊,想就给我消停点!” 翠色的身影慢慢消失无踪,就好终于象云开雾散一般,我看到槿茵正傍着苏清觞讥讽地看着我。 “不是正是你把他从我身边夺走的吗,此刻又说什么帮我。”槿茵冷笑。 的确,正像现在这个情形一样,上次在地府接天的木槿花开,她和苏青觞也这么并排地站在一起,而我一抬手就把苏清觞从她身边夺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对你来说,我那么做的确罪无可赦,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就那么一直把苏清觞那么留在地府的话,他很可能就会魂飞魄散。” “我自不会让他魂飞魄散。”槿茵冷冷清清回答道。 我无语,她的确有这种能力,也许以后他们会一起成为修罗。做修罗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噩梦,对她来说却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好吧,就算我错了,可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让你们重新在一起?”我低声下气。 槿茵看了一眼苏清觞,将手拂上他的颊,悠悠道:“我们现在就已经在一起了,谁也分不开。” “而且,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好吗?我可以整天看到他的笑,他也再不会离开我。”槿茵温柔一笑。 我承认那个笑容很惊艳,可是……我继续努力说服她:“可是槿茵,难道你就不想让他抱抱你吗,你就不想以后你们可以一起生活,可以每天说很多很多话,现在这样你们完全没有交流啊!” “以前,在我们可以说很多话的时候,他的笑容从来没有到过这里。”槿茵抚上苏清觞的眼睛:“所以我宁愿这样,这样看着他的笑很温暖。” 想必是之前苏清觞的无情已然对她造成了伤害,我有些心疼,声音软了下来:“之前他不知道你的好,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若能跟你说上话的话,一定会比现在还要高兴的。” “我不相信你,你会再一次把他从我身边夺走的。”槿茵固执地摇头。 我无奈地抬头看天,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纯净的天空突然笼上了五色光芒,这是陆柒言他们的五行结界。我心一紧,那些魔到底还是来了。 昭言遥远而空洞的声音再次传来:“师姐,快!以木槿之香为引,迁移她的思念体至楼山之土中!” 我也知道要快,可是她不合作,我到底该怎么迁移?! 五行结界被外力挤压,漾出一个又一个五色的深窝,我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努力:“槿茵,你看到没有,楼山外都是那些对你虎视耽耽的魔,你若执意不肯让我帮你,终有一天你会被他们当成大还丹吃掉,那样你就再也看不到苏清觞了。” 槿茵仍旧摇头:“我不相信你。” 我不过只做了那么一次坏人,信誉就这样彻底破产。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腾地从身体里跳了出来,奔过去就要拉她到楼山之土这边来。 可是还未等我接近她,她的白绫就穿透了我的身体。虽然跳出来的只是魂魄,可是NN的,还是很疼啊! 白绫从我身体里抽出,我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地又要向她逼近。 槿茵怜悯地摇了摇头头:“你不行的,刚刚我拿你没办法,现在我可要报那一箭之仇了。” 我悲从中来,生前她是修罗,我拿她没办法,可现在这个不是说只是思念体的么,怎么还会如此强大?! 我小心地一步一步逼近她,她只冷冷地看着我,似乎下一刻她的白绫就会穿透我的心脏,致我于死地。 走至离苏清觞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冷冷地开口了:“看在苏清觞的份上,我不会杀你。可是你若再前进一步,我必让你毙命当场。” 我不怕死,可是我死了谁来完成这件法事? 我无奈地停下了脚步,跟她进入相持状态。 五行结界所投下的五色光芒越来越凌乱,似乎下一刻结界就会被打破,我心急如焚,却不敢轻举妄动。 “槿茵,你看到了么,也许这个结界一破,那些魔就会把你捉了过去,吃掉!”我垂死挣扎。 “他们看不到我。”槿茵摇头。 我冷笑:“可是他们看得到苏清觞,他们若找不到你,未必不会拿苏清觞撒气!” 槿茵的脸色一变,我深感解恨,再接再厉道:“就算苏清觞被楼十九他们救了,那些魔未必不会拿这些木槿花撒气,到时候这些木槿花被一场大火烧光,或者只被践踏地叶落花残,看你这可怜的思念体又怎么以这种方式继续呆在苏清觞身边!” 说到这里我突然恍然大悟,昭言不是说用木槿之香为引吗,或者我应该在这木槿花上做文章。 我看向那一片木槿,调引内息,试图把它们同楼山之气融合到一起,拉扯过来,注入那掊泥土中去。 突然惊天动地的一声响,五色光芒消失无影,数个黑点从天而降。 我不由抬头看天,心窝处不留神就狠狠挨了一击。真气顿时紊乱,魂魄不堪负荷地跌回到身体里,我喷出一口红墨水跌坐在地。 这个槿茵真是太狠了,我这么处心积虑想帮她,她却这样报答我! 我怒气冲冲地瞪向槿茵,同时眼角瞥到陆柒颜、木成舟等包括罹飞雪都已经跟那些黑影缠斗到一起。 “远心,不能放弃!”楼十九单手扶我起来,说话间丝丝鲜血淋落到我肩上。我这才发现,楼十九的另一直手推着个太极图,正在阻止两个魔的靠近。 看来这些魔是下了狠心要夺槿茵的思念体了,至少他们是不想我们这场法事做成功,而楼十九的真气分了我不少,楼山的防御力量委实薄弱,我须尽快完成这场法事才可以。 生生把喉咙里又一口血咽了下去,我复聚气去收拢那些木槿花香。此刻虽不再怕槿茵偷袭,可是一来槿茵的抗拒得厉害,二来刚刚真气被槿茵打散了不少,无几我就感到真力不继,头晕眼花。 楼十九拉我起身的那只手在我后背摸了半天,终于按到昨天给我输入真气的那个点,把真气又源源不断地输了进来。 我的头晕眼花立刻好了很多,可是这样下去楼十九就要危险了,此刻他还跟两个魔耗着呢! 一咬牙,我把那个穴位 ,阻止楼十九再给我输真气,同时勉励加速聚气的速度。 不知道是谁没拦住,蓦得斜刺里撞出一个魔向苏清觞扑了过去。苏清觞却似浑然不觉,犹笑容灿烂地站在木槿花海中。 槿茵惊呼一声,挥动白绫向那魔杀了过去,可是她的白绫穿过那魔的身体连一点伤害都无法造成。 她已经是个思念体,也就只能伤害到刚才的我而已。 我苦笑,催动真气加速牵引木槿花香,此刻已无人再有余力去救苏清觞,我只能加快做法的速度,挣得一刻是一刻。 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淡青色的身影,随后一颗红色的炮弹后发先至,恰扑倒那个袭击苏清觞的魔。 淡青色的身影应该是杜重迦,那红色的炮弹想必是小歌,可是小歌不是魔么?他怎么会救苏清觞呢? “我这算是还了你一个人情了!”小歌在苏清觞身旁站定,冷冷清清向杜重迦道。我猜想大约是杜重迦在魔界时发生了什么,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须臾心娘竟也到了,这些个魔一面倒的来帮助楼山这一派来对付魔,真不知道杜重迦这一天一夜究竟在魔界都经历了什么。 不过因为此,局面顿时大为改变,楼山群众吐气扬眉起来。 现在就还剩槿茵这里了,我咬牙再吐内息,誓要把槿茵的思念体注入那掊泥土中去。 槿茵收回白绫,看了眼苏清觞,突然放弃了抗拒向我走了过来。 顿时所有的劲力无了着处,我就像一个费尽力气去拔一个根本已经被拔出土的萝卜的傻瓜一样,被自己的内息反噬,远远地跌了开去,一同跌倒的还有一个倒霉催的楼十九。 槿茵走到那掊泥土旁,面无表情地把自己融入其中,楼山之土慢慢显出人形来。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惊恐地发现有股真气正源源不断地注入我的体内。这不同于楼十九的真气,而是一种让我觉得极舒适的真气,它们注入我的体内之后就像回到了家一样欢快地在宽广的河床里滚动,一点一滴把楼十九予我的真气挤了出去。 正疑惑间楼山突然剧烈地摇晃的起来,我骇然,难道是我刚刚用楼山之气融合木槿之香的时候牵动了我的真元,使他们产生了错觉以为我要回收它们而迫不及待地要回到我身体里来?! “楼十九!”我无助地转过头去。 楼十九对我一笑,向杜重迦伸出手去,随即三道莹白的光划过,三颗石头落到他的手心上。 “远心,你别担心,好好把真元纳到体内吧,我这就帮你把天补起来。”楼十九笑,笑容里三分温柔,三分不舍,三分惆怅,还有一分竟是决绝。 “楼十九,你先告诉我,补完天你会怎么样?”我心里的惊恐犹胜刚才,楼十九的那个笑容实实在在骇到我了。 楼十九看向杜重迦:“重迦,魔族那里我已经无力去过问了,我把远心托付给你,你要替她把那些都处理好。” 他这分明是交代遗言,我惊恐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扑过去死死地把楼十九抱住,困住他的双手,让他什么都做不了。 “远心,我一直没告诉你,若要补天,需用我的真元去填补那些灵石间的罅隙,所以远心,我可能再也没有办法照顾你了,而若不是警幻襄助,我可能连重迦都要牵累到。”楼十九轻轻地说,随着话音一道白沙从他怀中飞出,直飞向天空,片刻后他手中的那三颗石头也尾随而去。我绝望地看着天际,终究我还是阻止不了吗?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楼十九轻轻抬起手来帮我拭去“远心,不要哭,记得我送你字时所说的话吗,不管有多远,只要有心就足够了,只要有心,我便似一直都在你身边。” 我贪心,只有心是不够的,我不要那么远,我害怕想念。 我死命地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只觉得心痛如裂。 楼山之气还在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些遗失的记忆纷至沓来,从他第一次眨动着眼睛把我骗走,到他第一次喂我吃饭,第一次替我洗澡,第一次教我法术,直到第一次亲我的嘴唇,都是楼十九,那个温柔的楼十九,那个妖孽的楼十九,那个让我欲罢不能的楼十九。 而那个原本妖孽的楼十九却在我怀中慢慢地枯萎了下去,皮肤变得暗淡,眼睛也变得无神起来。 “远心,也许我不会烟消云散,也许我还会残存一丝真气。远心,之前是我找了你三千年,现在换你去找我了……” “我不要。”我哭着把手抵上楼十九的后背,如他把真气输给我一般源源不断地把真气输入他的体内:“万一我找不到你怎么办,万一我认不出你怎么办,万一你长得太丑我不喜欢怎么办,所以,楼十九,你绝对不能离开!” 泪眼朦胧中我欣喜地发现,楼十九他又慢慢地鲜活了过来。 后记) 楼山最终塌陷,压在楼山底的那些妖怪四散逃逸。 万幸楼十九并没有死,楼山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死。我们重起炉灶,创建了一个新的门派,叫做蜀山派。我们还造了一个锁妖塔,把那些逃掉的妖怪慢慢的又都捉了回去。 当然,在这之前,已然变成了灵的槿茵也与苏清觞早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只是从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看到过杜重迦,后来听说他做了魔界的魔主,还和心娘生了个儿子,起名就叫重楼。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故事我已无从知晓,我只期盼他们一家三口能幸福、快乐,就与我跟楼十九还有飞儿一样。 ——以上,于是本人无耻地号称,这个文其实是仙剑奇侠传三之前传。 第五十九章)结局上 第二天一开门就闻到扑鼻的木槿花香,似槿茵已迫不及待地邀请我去完成那场法事。而等我带着飞儿赶到后山的时候,楼山上的人已经全部都等在那里了。 苏清觞不知是今天来得早,还是一直都在这里,单薄的身影便如昨天一样隐在木槿花中;陆柒颜、孟如烟和方恨少三人虽未撑起五行结界,但已经摆出了等边三角形的阵势;入画的蜡烛便在其中摆出了六芒星阵,不过尚未点燃;六芒星最中央是一掊泥土,槿茵的思念体就将附着在这泥土上成就一个新生;小衣和木成舟护卫般守在六芒星阵外围;昭言、罹飞雪和楼十九站在六芒星阵内,他们一个是技术指导,一个是医护支持,一个是真气后援。 楼十九隔着昭言看到我,对我一笑:“远心,你准备好了么?” 似乎我也没啥好准备的,我点点头,走入六芒星阵的最中央。 蜡烛瞬间皆被点燃,楼十九轻轻道:“远心,收神,闭目,开心眼。” 我依言闭上双眼,进入凝神状态,再睁开双眼。这一睁眼顿时觉得周围变得空旷起来,仿佛楼十九他们变得离我很远,而那一片木槿花却似到了眼前,唾手可得。 空气中传来清脆的笑声,一个翠色的身影只在我左右,她似乎在跟我说:“是我呀,是我呀,我在这里呀。” 可是她太顽皮,下一刻就不见了踪影。 是时,昭言小正太的声音如同话外音一般传来,虽然清晰,但是遥远:“师姐,不要被幻像所迷惑,把自己融入楼山之中,辨清究竟哪个才是槿茵真正的思念体。” 难道刚刚那个翠色的身影不过是幻象?我凝神再凝神,往边远看去。 翠色的身影突然变得漫天,她们在我周围旋转,只看得我眼花缭乱。 “是我呀,是我呀……”她们纷纷在说,只吵得我头昏脑涨。 我怒,吼道:“别吵了!你到底还想不想让我帮你跟苏清觞一起啊,想就给我消停点!” 翠色的身影慢慢消失无踪,就好终于象云开雾散一般,我看到槿茵正傍着苏清觞讥讽地看着我。 “不是正是你把他从我身边夺走的吗,此刻又说什么帮我。”槿茵冷笑。 的确,正像现在这个情形一样,上次在地府接天的木槿花开,她和苏青觞也这么并排地站在一起,而我一抬手就把苏清觞从她身边夺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对你来说,我那么做的确罪无可赦,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就那么一直把苏清觞那么留在地府的话,他很可能就会魂飞魄散。” “我自不会让他魂飞魄散。”槿茵冷冷清清回答道。 我无语,她的确有这种能力,也许以后他们会一起成为修罗。做修罗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噩梦,对她来说却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好吧,就算我错了,可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让你们重新在一起?”我低声下气。 槿茵看了一眼苏清觞,将手拂上他的颊,悠悠道:“我们现在就已经在一起了,谁也分不开。” “而且,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好吗?我可以整天看到他的笑,他也再不会离开我。”槿茵温柔一笑。 我承认那个笑容很惊艳,可是……我继续努力说服她:“可是槿茵,难道你就不想让他抱抱你吗,你就不想以后你们可以一起生活,可以每天说很多很多话,现在这样你们完全没有交流啊!” “以前,在我们可以说很多话的时候,他的笑容从来没有到过这里。”槿茵抚上苏清觞的眼睛:“所以我宁愿这样,这样看着他的笑很温暖。” 想必是之前苏清觞的无情已然对她造成了伤害,我有些心疼,声音软了下来:“之前他不知道你的好,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若能跟你说上话的话,一定会比现在还要高兴的。” “我不相信你,你会再一次把他从我身边夺走的。”槿茵固执地摇头。 我无奈地抬头看天,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纯净的天空突然笼上了五色光芒,这是陆柒言他们的五行结界。我心一紧,那些魔到底还是来了。 昭言遥远而空洞的声音再次传来:“师姐,快!以木槿之香为引,迁移她的思念体至楼山之土中!” 我也知道要快,可是她不合作,我到底该怎么迁移?! 五行结界被外力挤压,漾出一个又一个五色的深窝,我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努力:“槿茵,你看到没有,楼山外都是那些对你虎视耽耽的魔,你若执意不肯让我帮你,终有一天你会被他们当成大还丹吃掉,那样你就再也看不到苏清觞了。” 槿茵仍旧摇头:“我不相信你。” 我不过只做了那么一次坏人,信誉就这样彻底破产。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腾地从身体里跳了出来,奔过去就要拉她到楼山之土这边来。 可是还未等我接近她,她的白绫就穿透了我的身体。虽然跳出来的只是魂魄,可是NN的,还是很疼啊! 白绫从我身体里抽出,我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地又要向她逼近。 槿茵怜悯地摇了摇头头:“你不行的,刚刚我拿你没办法,现在我可要报那一箭之仇了。” 我悲从中来,生前她是修罗,我拿她没办法,可现在这个不是说只是思念体的么,怎么还会如此强大?! 我小心地一步一步逼近她,她只冷冷地看着我,似乎下一刻她的白绫就会穿透我的心脏,致我于死地。 走至离苏清觞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冷冷地开口了:“看在苏清觞的份上,我不会杀你。可是你若再前进一步,我必让你毙命当场。” 我不怕死,可是我死了谁来完成这件法事? 我无奈地停下了脚步,跟她进入相持状态。 五行结界所投下的五色光芒越来越凌乱,似乎下一刻结界就会被打破,我心急如焚,却不敢轻举妄动。 “槿茵,你看到了么,也许这个结界一破,那些魔就会把你捉了过去,吃掉!”我垂死挣扎。 “他们看不到我。”槿茵摇头。 我冷笑:“可是他们看得到苏清觞,他们若找不到你,未必不会拿苏清觞撒气!” 槿茵的脸色一变,我深感解恨,再接再厉道:“就算苏清觞被楼十九他们救了,那些魔未必不会拿这些木槿花撒气,到时候这些木槿花被一场大火烧光,或者只被践踏地叶落花残,看你这可怜的思念体又怎么以这种方式继续呆在苏清觞身边!” 说到这里我突然恍然大悟,昭言不是说用木槿之香为引吗,或者我应该在这木槿花上做文章。 我看向那一片木槿,调引内息,试图把它们同楼山之气融合到一起,拉扯过来,注入那掊泥土中去。 突然惊天动地的一声响,五色光芒消失无影,数个黑点从天而降。 我不由抬头看天,心窝处不留神就狠狠挨了一击。真气顿时紊乱,魂魄不堪负荷地跌回到身体里,我喷出一口红墨水跌坐在地。 这个槿茵真是太狠了,我这么处心积虑想帮她,她却这样报答我! 我怒气冲冲地瞪向槿茵,同时眼角瞥到陆柒颜、木成舟等包括罹飞雪都已经跟那些黑影缠斗到一起。 “远心,不能放弃!”楼十九单手扶我起来,说话间丝丝鲜血淋落到我肩上。我这才发现,楼十九的另一直手推着个太极图,正在阻止两个魔的靠近。 看来这些魔是下了狠心要夺槿茵的思念体了,至少他们是不想我们这场法事做成功,而楼十九的真气分了我不少,楼山的防御力量委实薄弱,我须尽快完成这场法事才可以。 生生把喉咙里又一口血咽了下去,我复聚气去收拢那些木槿花香。此刻虽不再怕槿茵偷袭,可是一来槿茵的抗拒得厉害,二来刚刚真气被槿茵打散了不少,无几我就感到真力不继,头晕眼花。 楼十九拉我起身的那只手在我后背摸了半天,终于按到昨天给我输入真气的那个点,把真气又源源不断地输了进来。 我的头晕眼花立刻好了很多,可是这样下去楼十九就要危险了,此刻他还跟两个魔耗着呢! 一咬牙,我把那个穴位闭住 ,阻止楼十九再给我输真气,同时勉励加速聚气的速度。 不知道是谁没拦住,蓦得斜刺里撞出一个魔向苏清觞扑了过去。苏清觞却似浑然不觉,犹笑容灿烂地站在木槿花海中。 槿茵惊呼一声,挥动白绫向那魔杀了过去,可是她的白绫穿过那魔的身体连一点伤害都无法造成。 她已经是个思念体,能伤害到的也就只是刚才的我而已。 我苦笑,催动真气加速牵引木槿花香,此刻已无人再有余力去救苏清觞,我只能加快做法的速度,挣得一刻是一刻。 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淡青色的身影,随后一颗红色的炮弹后发先至,恰扑倒那个袭击苏清觞的魔。 淡青色的身影应该是杜重迦,那红色的炮弹想必是小歌,可是小歌不是魔么?他怎么会救苏清觞呢? “我这算是还了你一个人情了!”小歌在苏清觞身旁站定,冷冷清清向杜重迦道。我猜想大约是杜重迦在魔界时发生了什么,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须臾心娘竟也到了,这些个魔一面倒的来帮助楼山这一派来对付魔,真不知道杜重迦这一天一夜究竟在魔界都经历了什么。 不过因为此,局面顿时大为改变,楼山群众吐气扬眉起来。 现在就还剩槿茵这里了,我咬牙再吐内息,誓要把槿茵的思念体注入那掊泥土中去。 槿茵收回白绫,看了眼苏清觞,突然放弃了抗拒向我走了过来。 顿时所有的劲力无了着处,我就像一个费尽力气去拔一个根本已经被拔出土的萝卜的傻瓜一样,被自己的内息反噬,远远地跌了开去,一同跌倒的还有一个倒霉催的楼十九。 槿茵走到那掊泥土旁,面无表情地把自己融入其中,楼山之土慢慢显出人形来。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惊恐地发现有股真气正源源不断地注入我的体内。这不同于楼十九的真气,而是一种让我觉得极舒适的真气,它们注入我的体内之后就像回到了家一样欢快地在宽广的河床里滚动,一点一滴把楼十九予我的真气挤了出去。 正疑惑间楼山突然剧烈地摇晃的起来,我骇然,难道是我刚刚用楼山之气融合木槿之香的时候牵动了我的真元,使他们产生了错觉以为我要回收它们而迫不及待地要回到我身体里来?! “楼十九!”我无助地转过头去。 楼十九对我一笑,向杜重迦伸出手去,随即三道莹白的光划过,三颗石头落到他的手心上。 “远心,你别担心,好好把真元纳到体内吧,我这就帮你把天补起来。”楼十九笑,笑容里三分温柔,三分不舍,三分惆怅,还有一分竟是决绝。 “楼十九,你先告诉我,补完天你会怎么样?”我心里的惊恐犹胜刚才,楼十九的那个笑容实实在在骇到我了。 楼十九看向杜重迦:“重迦,魔族那里我已经无力去过问了,我把远心托付给你,你要替她把魔族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 他这分明是交代遗言,我惊恐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扑过去死死地把楼十九抱住,困住他的双手,让他什么都做不了。 “远心,我一直没告诉你,若要补天,需用我的真元去填补那些灵石间的罅隙,所以远心,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之前所说的选择根本不可能出现,我只是借此逼重迦自己选择罢了,不过,这些都没要紧了。”楼十九轻轻地说:“以后我可能再也没有办法照顾你了,而若不是警幻襄助,我可能连重迦都要牵累到。” 随着话音一道白沙从他怀中飞出,直飞向天空,片刻后他手中的那三颗石头也尾随而去。我绝望地看着天际,终究我还是阻止不了吗?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楼十九轻轻抬起手来帮我拭去“远心,不要哭,记得我送你字时所说的话吗,不管有多远,只要有心就足够了,只要有心,我便似一直都在你身边。” 我贪心,只有心是不够的,我不要那么远,我害怕想念。 我死命地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只觉得心痛如裂。 而那个原本妖孽的楼十九却在我怀中慢慢地枯萎了下去,皮肤变得暗淡,眼睛也变得无神起来。 “远心,也许我不会烟消云散,也许我还会残存一丝真气。远心,之前是我找了你三千年,现在换你去找我了……” 我哭:“我不要,楼十九,我不要去找你!我很傻,我很笨,我会找不到你的。再说,万一你变得跟我一样不好看了怎么办,就算我找到你也会认不出来你的……” 我不知楼十九是什么时候合上双眼的,我的视线早已因眼泪而模糊,我只知道,我怀里的那个人慢慢变冷,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无处可寻。 泪眼朦胧中,我被一双温暖的手拉起,然后我看到一双红色的瞳仁,以及万千飘散的银丝,我知道,这个人他想替我拾起这一天一地的悲伤。 ~ 第六十章)结局中 山的震动愈发激烈,终于山体裂成碎片开始崩塌,无数的碎石块从头顶上掉下来。 “小九,给他们布上你的结界,否则他们就算不会摔死,也会被乱石砸死的。”杜重迦揽住我沉声道。 这一刻,就连难过都是奢侈的,我无可奈何,只得收拾起所有的难过,默念咒语点出一个又一个金色的结界一一把入画、小衣他们包容在内。 山高水长,天圆地方,入我结界,可保无妨……我一遍又一遍念,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我终于想起来,这就是当初楼十九教给我的咒语,我还嘲笑过这个结界的颜色是多么的俗,这个咒语是多么的粗俗简单不登大雅之堂,楼十九当时认真地附和我,说给这个结界定颜色,定咒语的人品味有问题。 我捂住嘴巴险些没哭出声来,我又想起给这个结界定颜色定咒语的人正是我,不过不是小时侯的我,而是更过往以前的我,也就是还叫遥光时候的我。 随着楼山之气还在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些遗失的记忆纷至沓来。从他只是温柔跟随,不反驳也不抗拒,到他任我胡闹任我轻薄只是脸红,到他随我去给共工祝融拉架而被误伤,到他目送着我化作楼山眼神说不出难过;从他第一次眨动着眼睛把我骗走,到他第一次喂我吃饭,第一次替我洗澡,第一次教我法术,直到第一次亲我的嘴唇……楼十九,都是楼十九,那个温柔的楼十九,那个妖孽的楼十九,那个让我欲罢不能的楼十九。 而我的楼十九现在只留下了这些记忆给我,其他什么都不残余。 我在金色的结界里失声痛哭,从过去到现在,他在我终于记起全部过往的时候离开了我,走得这样决绝,似在报复我当初的决绝。 可是楼十九,你既已知道那样的难过又怎么忍心让我再跟你承受一样的痛苦。 “小九,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杜重迦紧紧抱住我,声音似因压抑而颤抖。 “那些都是压在山底的妖怪。”随即我又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却是因惊恐而颤动。 我拭泪远目,直看到无数黑紫的光芒从山底逸将出来。 原来楼山的崩塌还不止山崩这一个后果啊,连带那些原本用来支撑楼山的妖怪都跑掉了。虽然这些妖怪曾与楼山弟子定过契约,终究他们还是一些无恶不作的匪类。 需得想法再圈禁住他们,果然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我苦笑。 “杜重迦,当初我化成楼山之后,楼十九所面对的就是我目前所面对的这一些吧。”我问杜重迦。 “恩。”杜重迦轻轻应声:“远心,你会比他做得更好。” “不要,叫我小九。”我固执摇头,我无法远心,我不要远心,我想要的是他时时刻刻跟我在一起。 “是,小九,你会比他做得更好。”杜重迦从善如流。 我继续摇头:“我不会,如果我能做得比他更好,当初为什么会留他下来善后呢。” 今天我才知道失去楼十九我会多难过,可是我仍不想承认我只是怕自己难过才选择变成楼山的,我宁愿承认自己只是惧怕随后而来的那些琐碎,如果我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那么楼十九这三千年来也许就没我现在这么难过。 三千年,这是多么久远的一个时间,该有多少孤独和难过,我怎么能让楼十九这么难过? 是以我要被惩罚难过三千年,孤独三千年? ***************我是楼山拆迁的分割线**************** 楼山终于彻底崩塌完,这满目创痍让我难过又沉重。我在一片废墟中站定,仰头问杜重迦:“杜重迦,我要重新建立一个楼山派是不是?还要把那些妖怪一一都抓回来,就像楼十九当初所做的一样,再用三千年,一点一点重复。” “小九,你要振作。”杜重迦轻握我的双肩。 我垂头:“如果是楼十九,他会告诉我没事,他会默默地把这些都做了去。他一直都在做,虽然他什么也不说。我现在才知道他什么都不说是真的不能说,说了,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杜重迦……我不应该逼他把什么都说出来的,不应该……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上山,不应该遇到槿茵,不应该遇到你……如果我不上山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杜重迦,你回不回去?”心娘的声音不快地穿透空气,如同一把匕首向我插过来。 他是杜重迦,不是楼十九,楼十九只是我的,杜重迦却可能还是别人的,比如心娘的。 “杜重迦,我知道,我在自欺欺人是不是?”我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杜重迦,你走吧,我只是一时太难过,过些时候我就会好的,你放心。” 楼十九说过你是魔,你有更重要的使命,像你这样的人若不能自由飘荡,必然会让一切都落入自己的掌控中,所以我不能用我的软弱拖累你——我在心里默默地说,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这些话我不能告诉杜重迦,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绊脚石。 幸而虽然他的本命花还种在我的心房里,但我此时已尽收回真元,他决不能听得到我的画外音了。 “那好,你等我回来接你。”杜重迦深深地看入我的眼睛:“你等我,我一把那边平定了就回来接你。” 我只是笑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神与魔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些我不说他也会知道,从他选择做一个纯粹的魔之时就已经知道。 忽又想起楼十九的遗言来,他那样有预谋地逼杜重迦成魔,原来断定我不会留他,原来他是成心逼他替我去抗起魔族那里的一切。他什么都给我考虑到了,于是走得放心,走得了无遗憾。 也原来,杜重迦还是被我连累了,不管是留在这里还是彻底离开。 杜重迦慢慢的转过身去走向心娘,我知道这一转身便是永别,每走一步便与我远一分。可终于他走到心娘身边,与小歌、心娘变成三道光影消失在天际。 连杜重迦也走了,再无人可以依靠。我擦擦眼泪,刚想振作精神,一个从未见过的粉衣仙子怯怯地向我走了过来。 “大王,乃变漂亮鸟。”她怯怯的说。 于是我立刻听出来她就是飞儿。 便她不说我也知道,吸纳了楼山真元之后,我已经回复为最初的模样。最初的我自然是漂亮的,至于漂亮到什么程度,也就是我常用来形容楼十九的那个词——妖孽,才能形容。 而飞儿,终于也因为我升而成神而鸡犬升天,又一个飞天小猪变成了一个飞天小仙子。 “我总算对得起你。”我不无伤感地说。 “大王,额知道乃很难过……”飞儿眼泪汪汪。 我抱抱她:“你放心,楼十九三千年都熬过来了,我自然也会熬得过去。” 我不是要跟楼十九比,我不过是拿他来激励自己。而楼十九所留下的那些弟子,以及那些逸逃的妖怪…… 我的视线一一在陆柒颜、孟如烟、罹飞雪、方恨少、入画、昭言、小衣和木成舟身上滑过,最后落在苏清觞与槿茵身上。 苏清觞因见了槿茵,整个人都已经活转过来,虽因了楼十九的死他脸上缺少了灿烂笑容,却较之先前的模样生动有趣;而槿茵之思念体终于成功转化成灵体,模样未大改,却因缺少过去那种神气而失色不少。 我看了看罹飞雪,转而向苏清觞道:“祝福你们,你们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会为师傅守孝三年。”苏清觞眼睛一红,我默。 苏清觞连忙笑:“你别难过。然后我会娶槿茵。” 我点头:“可你们终究人灵有别,我只怕你过了这个轮回,槿茵终会堕入魔道。” “不,我们会一起修仙。”苏清觞瞥了一眼槿茵,补充道:“双修。” “也好。”我又点头:“可仙终究是禁欲的一个种族,你们要考虑好。虽然我不提倡做魔,但是魔在这个方面的待遇的确比仙要好很多。” 我不是有心开玩笑,我只是有感而发,如果我跟楼十九是魔的话,也许他已经不知道被我压倒了多少回,可恨他是神,至今我们还保持着纯洁的男女关系……纯洁的! 苏清觞与槿茵对视一眼,轻轻道:“我们只要能在一起便足够了,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她,我别无所求。” “古语有云: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四师兄与槿茵姑娘历经大难,能做到朝朝暮暮,举案齐眉已是人生乐事,别无所求。六师妹你就不要为他们担心了。”方恨少摇头晃脑地插嘴。 我瞪他:“看见星主阿能尊敬点儿,张口闭口六师妹,到底谁是你师妹!” “古语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既然做过六师妹的师傅,你自然就永远都是我们的六师妹。”方恨少一本正经地说。 我眼睛突然开始有点酸,这个书呆子先是插科打诨地化去我的难过,又这样不动声色地把责任都揽到他们身上去,好让我这个“六师妹”不要有一点负担。楼十九虽然在楼山上那样没地位,他的这些徒弟却对他足够真心,甚至爱屋及乌的连我也照顾到了。 原来楼十九他并没有离开我,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前是重迦,现在是他们——重迦会帮我搞定魔族的事情,而这些曾经让我以为他们目无尊长的徒弟则会帮我搞定人间的事情。 他不动声色间就做了这些让我受益匪浅的事情,似乎我就可以从此担风袖月。 第六十一章)结局下 “六师妹,你别担心,楼山毁了楼山派却还在;妖怪逃了,楼山弟子却一个都不少。总有一天我们会重新建好楼山派的,那些妖怪也全部都会抓回来。”陆柒颜正色对我说。 孟如烟淡淡接口道:“没了楼山,我们可以造锁妖塔,改良五行结界封印锁妖塔,那样被捉回的妖怪就不会轻易逃出。” 他们搭配得从来都是这么默契,两个人一起滴水不漏,我突然很感兴趣地问了一句:“两位什么时候成亲啊?” 顿时陆柒颜与孟如烟脸上都飞满了红霞,半晌陆柒颜讷讷道:“我们要为师傅守孝三年。” 又用楼十九的死来刺激我,我摇头压下疼痛,笑道:“那是与苏清觞他们一起了,那时侯楼山上一定很热闹,两场喜事一起办。” 转而我又去问入画与昭言:“你们俩呢,还一起办么?” 入画飞了我一眼,嗔道:“师姐都在说什么啊,我们还都是未成年人呢。” 昭言急了:“谁说,三年后我们已经成年了。” 看来他们也有戏,我又默默地把视线调向小衣与木成舟。 当年那颗补天的石头就是因为他们俩而丢失的,楼十九能宽恕他们,我却不能。便因为他们楼十九难过了三千年,孤独了三千年。 “你们……”我刚刚开口小衣便拽着木成轴跪了下去:“前因小衣早已忘记,但小衣知道这一切都是小衣与木成舟惹下的。小衣不敢求死,但恳请星主能准许小衣与木成舟堕如魔道,继续追随我家青帝大人。” 我虽狠不下心真的惩罚他们,若能够把他们支得远远的再不看见也好。再有他们照顾杜重迦我总能放心些,杜重迦也不会亏待他们。 于是我缓缓点点头,默念咒语,用空间转移法术把他们送至杜重迦处。 这样便似乎一切都告一段落了,每个人的职业都有了保障,终身也有了着落,除了罹飞雪与方恨少。 我看向罹飞雪,罹飞雪却不让我说话,她轻轻一笑:“今天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不如我们先找地方歇下,让我为你们诊治一番。” 在这里是医生最大,我点点头,带他们去我与楼十九之前居住的地方。 那并不是一个多么华丽的地方,不过简单几间屋子,小小一个庭院,但却有我与楼十九的整个回忆。 把他们送进屋子后我就跑到庭院里,一一抚弄那些楼十九给我置办来的玩具。许是隔壁的王婶还时常来打扫,那些玩具上虽多少都有些灰尘,却决不泥泞不堪。 什么东西都砍不动的木斧子,只能放下一颗鸡蛋的小木篮,便是这些粗劣的玩具跟楼十九一起陪我长大。楼十九虽是青木系的大神,却从来也做不好木匠,做的这些东西常常害我被小伙伴嘲笑,但这些却一直都是我最宝贝的东西。 本来不想哭,想把楼山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再好好哭一场的,可终于我还是没忍住,抱着一只怎么也站不稳的小木马蹲在地上无声地哭了起来——这些东西还在,而楼十九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也这样为清觞哭过。”不知道什么时候罹飞雪来了。 我胡乱地擦眼泪:“你都给他们治疗过了?这么快?” “不快,不过你哭得太专心不知道时间过去罢了。”罹飞雪在我身旁蹲下,捡起那个只能放下一颗鸡蛋的小木篮:“这只木篮我在楼山上看到过,当时师傅带着伤,花了好几天才把它刻出来。” “我知道,他跟杜重迦打架,经常会受伤。”我应声道。 罹飞雪一笑:“你不知道,清觞他做得一手好雕刻,师傅却从不让他帮忙,只自己一刀一刀刻着,你不知道那时侯我多羡慕你。” 我心里一暖,又是一痛,这就是楼十九,这就是楼十九对我的好。 “既然苏清觞擅长雕刻,他就从来没给你刻点啥么?”我好奇道。 “刻了,很多。”罹飞雪笑,我却宁愿她哭。 罹飞雪把玩着那只小篮子,出神一般想了一会儿:“那时侯他给我刻了很多小人,每个小人身上都详细地标明了穴位或者心肝脾肺。我曾经求他给我刻一个小篮子,哪怕刻得像师傅刻得那么丑,可是他非但没给我刻,还狠狠地骂了我一通,我就那一次为他哭了,躲在经楼后面一个人哭了很久很久。” 我怒了,这苏清觞太过分了,拒绝美女的请求不算,还把美女给骂哭了,丫还算男人么! 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罹飞雪笑道:“你别怪他,他骂的对。他骂我不知道好好钻研医术,成天惦记着那些没用的小玩意儿,万一师傅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治的伤那该怎么办。我知道他骂得对,我也知道师傅需要我,可是我还是很难过,因为我知道我在他心里会永远都比不过师傅。” 我默了,苏清觞居然那么小就对楼十九有想法了,楼十九当年的处境可真危险啊! 罹飞雪又道:“后来我便去努力地学医术,然后我每次给师傅治疗完之后都会看到他对我笑,于是我就变得很开心,继而越加努力地去钻研医术。” “很卑微吧。”罹飞雪笑:“我曾经很鄙视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卑微,可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完全没有办法。我没有奢求太多,只希望自己能够远远得注视他,希望自己能在他需要的时刻立刻就在他身旁,希望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我身上,希望他会对我笑……我要求的真的不多,可如今连这点简单的愿望都没办法实现了。” 罹飞雪终于哭了,压抑而且小声:“现在我连偷偷看他都不能,他们很幸福,我不能参与其中。” 他们的幸福是我造成的,是我剥夺了她最后这点小幸福。 “对不起。”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说写什么。 压抑的哭声短暂而急促,似曾经演戏过上千遍一样,转眼罹飞雪又扯开一个轻浅的笑容来:“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要你跟我说对不起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至少你比我还幸福得多。师傅虽然死了,但是他一心一意对你,师傅还有轮回,你慢慢地总会找到他,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被她安慰到了,可是她这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有些特别。 抽了抽嘴角,我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其实我觉得方恨少这个人还蛮不错了,虽然喜欢拽文讨厌了点。” 罹飞雪也抽了抽嘴角:“什么呀,看来我这趟来多余了,你一点都不需要安慰。” 那个,安慰是相互的嘛……我很想这么跟她说,可她却跟一阵风似地走开了,我伸长手臂都没能留住她哪怕一件衣角。 “都走了都走了,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归宿了,就剩我了。”我喃喃看天。 飞儿一本正经地从我背后探过头来:“不,大王乃还有额呢,额曾经发誓过跟大王乃生死与共,八离八弃!所以,大王,额会永远陪着乃滴!” 可是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你的陪伴!我非常清楚明白地把这句话写在脸上,告诉飞儿。 飞儿立刻又拍胸脯保证道:“大王乃放心,只要乃心房里滴本命花没出问题,总有一天乃会找到楼十九的!” 我伸手摸向我的心房,是啊,那里种着两朵杜若,如今它们还是那样健康地存活着……于是我开始相信,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找到一个小男孩,他有双跟楼十九一模一样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最轻柔的羽毛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挠在我肝上…… 后记) 2009年5月一个平静的夜晚,苏小谦照例从兼职的花店骑车回自己租的那个小屋,骑到半路上他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只粉红色的小猪,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居然发现了他眼前多了一只粉红色的飞天小猪。 那只飞天小猪“BIAJI”就“PIA”到了苏小谦脸上,成功把他连人带车一起压倒了。一边压它还一边不停地说着火星文:“啊,楼十九,可算找到乃鸟,乃都八知道大王找乃找得有多辛苦!” 苏小谦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穿越了,待他环顾一周确定景色仍旧是久而熟悉的景色自己没可能穿越后他开始断定——这只飞天小猪穿越了! 当然,也可能是外星人入侵地球。 不管怎样,这只飞天小猪爆发力虽厉害了点但外形还是相当有爱的。苏小谦好奇地问道:“小东西,你打哪儿来啊?” “小……小……小东西!”飞天小猪尖叫:“楼十九,乃怎么可以这样,额们大王经常忘记额,额认了,为虾米连你也会认不出额!话说为了防止乃认不不额,额还特地换了这个形象来,本来额已经可以变成人的说!” 楼十九……苏小谦迅速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人脑里搜索了一下,确定无论是同学还是朋友还是顾客的名单里都没有这一号人物,于是他好心地提醒道:“小东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们大王是谁啊,我想我不认识他。” “啊!啊!啊!”飞天小猪出离愤怒了:“楼十九乃怎么可以这样,亏额们大王辛辛苦苦找鸟乃这么多年,还心心念念要把乃压倒!” 于是苏小谦窘了,他抽了抽嘴角:“虽然无数人认为我长得像个受,但是老子不介意再重申一遍,老子是直的,老子绝不让任何人压!” 飞天小猪不屑道:“切!虾米叫不让任何人压,乃现在不素正被额压着咩!” 说到这里,飞天小猪紧张地跳了起来:“哎呀哎呀,额怎么能压倒乃捏,世界上只有大王一个人能压倒乃啊!死了死了死了,大王这次肯定不饶额……” “请容我提醒你,首先,你现在根本不是个人,而是头猪;其次,你在这么在我身上跳下去,恐怕我没见到你们家大王之前就先见到了阎王!”苏小谦没好气地咳嗽。 飞儿恍然大悟,飞回到半空中:“对哦,额现在素头猪,不素个人,所以压倒没关系。” 苏小谦没好气地翻白眼,扶起车来继续回家。 现在他算确定了,不管这头猪是穿越来得还是火星来得,绝对招惹不得。其一,它太暴力;其二,它太脱线! 苏小谦蹬着车在前面跑,飞天小猪扇着翅膀跟在他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喊:“表,乃表走啊,快跟额去看额们家大王,额们家大王找乃太久鸟……” 苏小谦选择无视这只飞天小猪,就当自己遇到了一个鬼,不理他,时间久了那个鬼无趣了自然就会离开。 可是等苏小谦打开他的小租房的时候却发现,他不仅遇上了鬼,还遇上了一个妖孽——就在他的单人床上,一个妖孽到好看的女子正那么随意地躺着。 苏小谦开始想,如果那着飞天小猪所说的大王就是这个妖孽的话,那么他也许会期待即将到来的压倒…… (全文完)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