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烟火坠落》作者:春日酌 文案: [双向救赎|甜宠文|年龄差4岁] 冷厉温柔vs清甜执拗 雁家搬到了星港城人人忌惮的原烈家隔壁。 搬来第一天,雁宁初就头铁地与原烈杠上。 先是砸了原烈场子,又半夜翻到了原烈家…… 众人断言:雁宁初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直到年末名门聚会,男男女女包场狂欢。 雁宁初和原烈同期而至,众人惊慌迎出门。 原烈正站在门口,姿态霸道地堵着雁宁初不让进。 他矮身凑近小姑娘,向来冷淡的眉眼染了笑,低声诱哄着:“那群人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和我去约会。” 众人:?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原烈,雁宁初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冷厉温柔vs娇俏执拗 立意:命中注定的人总会遇见。 第1章 向 小妹妹,别和我玩文字游戏。 被吵醒后,雁宁初恍惚了会儿才想起这不是老家,她已经回到星港。电话那边又唤了声,雁宁初回神,回父亲助理的话:“徐阿姨,我在呢。” “小初,地址查到了,就在星港城郊的花溪山路段。” “嗯,我现在过去。徐阿姨,麻烦和爸妈说要他们别担心,我带宁景回来。” 挂断徐助理的电话后,雁宁初去卫生间冲了把脸就飞奔下楼。 她下午才坐了四个小时高铁回星港,行李都没收拾好,就收到在国外出差的爸妈连夜下的任务:她弟弟雁宁景去赛车了,她得赶紧把人逮回家。 出小区拦了辆车,说好地址后雁宁初略显疲惫地靠在后座,任夜灯的霓虹在脸上攀爬。 司机探寻地看了看,没忍住搭腔道:“小姑娘,你也去那飞车啊?” 雁宁初和司机笑笑,“没。我去找人。” “我就说嘛,看你这个样子也不是那群二五仔。天天飞车,漫山遍野跑!”司机不满地牢骚了几句,显然对雁宁初要去的地方了解一二。 雁宁初等他说完,适时问:“师傅,你经常拉人到山上吗?这边经常飞车?” “可不是嘛,一群不惜命的二五仔把这山道给占了,每周末都来,这附近半夜都能听到闹人的引擎声!” “那没有人管管吗?”雁宁初想着等下要找弟弟,还不知道是什么样。 “姑娘是外地人?” 雁宁初点头:“算是吧。在外地住了许多年,才搬回来。” “难怪你不清楚。”司机话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这片赛车是一群年轻人自己组的,据说有原家那个原烈撑腰,所以没人敢管。小姑娘,你到了那就悄悄找人,再悄悄把人带走,可别闹大。那个原烈很邪性,而且不喜欢别人在他场子找事儿。你千万别惹到。” “原烈?”雁宁初想了一遍,发现记忆中的原家并没有这个人。 她离开星港十多年,也许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 傍晚开往城郊的车不多,出租车很快就到了花溪山下。可能是看雁宁初长相乖巧,最后司机破例又朝里开了一点。 和司机道别后,雁宁初沿着山道朝上走,虽然已经入夜,但入山的却不止雁宁初一人。直到进入山腰平地,雁宁初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山腰不小的面积上堆满了人,周围也改成了赛车场的样子,分成了候车场、比赛区和观赛区,还有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俨然一副成型的比赛规模。 比赛区就是山腰以上的山道,已经有选手开始试车,跑道上一辆辆赛车极速冲出,引擎声瞬间响彻山间。 听着那些赛车起跑时惊人的加速声,雁宁初难以想象雁宁景要以同样的速度在山道疾驰,甚至可能还要在弯曲逼仄的山道间和其它车产生摩擦、碰撞。 她着急地四处找人,终于在候车场堵住了雁宁景,他正穿着一身 * 赛车服站在跑车前发呆。 雁宁初抿唇走到弟弟身边,不等雁宁景反应就把他抱在怀里的头盔拿到手里。 雁宁景回神看到雁宁初惊讶极了,愣愣地问:“姐,你怎么在这?” 雁宁初朝弟弟眨眨眼,叹气道:“找你呗。” 虽然雁宁初没和雁宁景发脾气,但雁宁景从小就听雁宁初的话,此刻见到姐姐立刻丧眉耷目地垂下头,垮着音认错:“姐,我错了……” 雁宁初了解弟弟,刚刚发现他站赛车前发呆就知道他是害怕了。 喜欢赛车和真正要去参与比赛还是有很大距离的。 雁宁初把头盔轻放在车顶后,对雁宁景说:“那咱就回家吧。” 雁宁景摇头,小声嘟囔:“可我刚刚报名参赛了,主办方不能让走。” “我们不告诉他们。”雁宁初索性拉起雁宁景的手朝前走,“咱们悄悄走,就当自动退赛吧。” “可是——” 没等雁宁景说完话,就被身后的工作人员叫住了:“诶,比赛要开始了,你不去试跑吗?” 偷跑计划失败,雁宁初索性坦白:“你好,我们家有些事情,所以他今晚不能参加比赛了。” 工作人员诧异地看了一眼雁宁初,随即瞟向雁宁景:“你确定?” 雁宁景讷讷半晌,没说出什么。那人也不急,只是说了句:“比赛前所有的规矩都是清清楚楚告诉你们了,没有私自退出的道理。既然决定参赛就要为自己选择负责。而且原少的脾气你多少也了解吧?” 因为考上大学,雁宁景比雁宁初早回星港一段时间,对星港已经熟悉,听到这话脸色一僵。 雁宁初也想起刚刚出租车司机的提醒,她心里有些慌乱,又有些好奇。 那个原烈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而且,他到底有多可怕,才让所有人忌惮得不敢多提? 姐弟俩都陷入沉默。工作人员也不急,笑了一声说:“我劝你还是老实去赛,大不了这次以后不再来。不过还是要提醒一句,消极参赛也是不可以的,时速必须在这个以上。懂吗?” 雁宁初看见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顿时倒吸口凉气:那个时速雁宁景肯定不行。 这和强买强卖有什么不同?工作人员态度看起来平和,但说出的话从始至终都非常强硬,完全没有给雁宁景留退路。 弟弟被这样软刀子吓唬让雁宁初很气愤,于是把来时司机师傅的嘱托都忘了。她抿着唇对对方说:“临时退出如果造成什么损失,我们会赔偿给主办方。但你们不能逼人参赛。这样的规矩太霸道了!” 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与工作人员冲突,在雁宁初话说完后,候车场顿时一阵静默,直到一声嗤笑从角落传来。 雁宁初循声看去,一道人影正斜靠在雁宁景刚刚停留的赛车上,姿态慵懒,带着一点漫不经心。 那人微偏着头,半张脸都隐没在夜色中,直到对方转过头,雁 * 宁初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那是一张极为出色的脸。轮廓深邃,高鼻深目,带着银边的眼镜,下巴微抬着,凸起的喉结半隐在衣领中,看起来既矜贵又性感。 外表出色的男人很容易被人记住并认出,雁宁初隐约听见有人说了声“原烈”。 身后的雁宁景也听见了,他哆嗦地拉了拉雁宁初衣角,这让雁宁初不得不压下慌乱,安抚地回握住弟弟的手。 雁宁初紧绷着神经注视原烈,然而对方并没有开口,他只是懒散地摆了下手。 紧接着,雁宁景就被两个工作人员架住胳膊朝赛车区拖去。 雁宁初愣了会儿才想起阻拦,但力气根本抵抗不住两个成年男性,只能被拖着一起动。 注意到原烈已经起身朝另一边走,雁宁初不得不松开雁宁景,快速跑向原烈。 她紧闭着眼,伸展出双臂,以一往无畏的架势拦住了对方,急声道:“先别走!” 周围早就围满了人,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雁宁初身上。雁宁初也不好受,她又尴尬又惊慌,但却知道自己必须扛住。 因为一旦退让,弟弟雁宁景就要受苦。 “你这是在干嘛呢?”静立半晌,原烈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这是雁宁初第一次听见原烈的声音,比起传闻中暴烈乖戾的个性,原烈的声线并不张狂,反而带着些清冷的低沉。如果忽视掉话音里十足的戏谑,音色可以说是动听的。 雁宁初尴尬地放下手,抬起头与原烈对视,干巴巴道:“你、你好,这件事……咱们换个方式解决吧?” “换个方式?”原烈似笑非笑地看着雁宁初,慢悠悠问,“你确定?” “……”雁宁初后退两步,抿紧唇,“合法范围内的。” 原烈轻“啧”了一声,好像这要求对他来说有多为难。 见此雁宁初脸色又白了几分,配上本就精致柔和的眉眼,泫然欲泣的娇弱感强了数倍。 可爱娇俏的异性总会引起男人的保护欲和疼宠心,愿意软下心接纳她们所有的请求,可惜这里面不包括原烈。 他居高临下地看向雁宁初,眸间的淡漠一览无余,半晌后,他压低声道:“要退赛也可以,来打个赌。” 雁宁初仰头问:“赌什么?” “你,换你弟。”原烈从烟盒里磕出根烟点燃,话语含混着烟气继续,“坐我的车在山道兜一圈。直到我停车,不吐、不晕、不喊叫,这事儿就平了。我保证,以后这儿的人都不会找你弟的麻烦。” 雁宁景已经被拖出候车场,雁宁初不敢多耽误,试探着确认:“直到你停车我都不吐、不晕、不喊叫的话,我们就以后都不会再有牵扯,对吧?” 星港交际圈很窄,雁家初回星港,雁宁初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碰到原烈。 即使只是这几分钟,对于原烈的可怕雁宁初也有了实感,所以她下意识想扩展约定的界限。 如果以后真的遇到,也可以因为赌/约关 * 系变成不得接触。 原烈凑近雁宁初,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嗤笑道:“小妹妹,有自信赢是好事。不过,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别和我玩文字游戏。懂吗?” 第2章 向 投怀送抱。 真是不好骗啊…… 小聪明被识破,雁宁初放弃挣扎,一脸菜色地跟在原烈身后。 两人刚到赛车区,迎面跑来一个大男生,兴冲冲问原烈:“哥,听说你要开车?这是真的?!” 原烈“嗯”了一声,“等你们比赛结束,我借辆车溜一圈。” 雁宁初诧异极了,她原以为原烈是个暴戾飙车族,可从兄弟俩的对话看来,原烈显然不常赛车,而且这个比赛也似乎和他没什么关系,用车都是说借。 雁宁初不合时宜地走神琢磨:那原烈是做什么呢?难道是主办方用来镇场子的?像道士拿符纸镇煞驱邪那样? 原烈走开了一些去接电话,留下雁宁初两人,对方立刻凑上前,笑嘻嘻地自我介绍:“嗨,我叫原沅。原烈他爸是我二伯,原烈是我堂哥。” 对方过分的热情让雁宁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茫然地回道:“你好,我叫雁宁初。” 意识到对方眼神中的问询,雁宁初只得继续道:“我是、咳,我来和原烈比赛的。” “我哥是和你比?”原沅震惊地朝后面一指,“不是那小子坏的规矩吗?” 顺着他的指引,雁宁初就看到了被猛男环伺的雁宁景。她掀掀唇角,“嗯……是和我。那小子是我弟。” 原沅大受打击:“看你们气氛很好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我哥的女朋友呢……” 气 氛 很 好 ? 哪里好? “……”雁宁初,“你想多了,我——” “哟,这是原烈的女朋友吗?”对话被突兀打断。 又一个摸不清状况的…… 雁宁初头疼地看过去,来人长相和原烈有几分相似,气度却差了很多,人还没走近,阴阳怪气的腔调先飘过来了。 “哥,有女朋友怎么不和家里说一声?是不是自由惯了,忘了爸妈可都是你长辈。” 身周气压瞬间降低,雁宁初侧看回原烈,他已经挂了电话,正微偏着头看向对方,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唇角半勾着。 明明是在笑着,却莫名让雁宁初脊背发寒,不敢再看,垂下眼的瞬间,她听见原烈低低笑了几声,好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等笑声停了,原烈就着笑意的尾音开口:“原慎,你妈还不配当我长辈。” 原慎的眼皮抽了抽,面色难看至极:“原烈,你别太过分!” “你是在警告我吗?”原烈说着走前几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原慎,“是不是医院躺了太久胆子也大了,想继续躺回去?” 原慎:“……” 似乎想到之前的伤处,原慎立刻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被迫见证家庭纠纷,身为在场唯一的外人,雁宁初尽力地缩小存在感,她垂目自闭,却已经从三人对话捋出了重点。 原慎不久前应该受 * 伤住院了,原因大概和原烈有关。 原慎应该是后妻所生,原烈父亲或者是喜新厌旧,或者是婚内出轨,总之对不起原烈妈妈。 作为堂亲的原沅看起来和原烈更亲,比起原慎,他和原烈更像是亲兄弟。 雁宁初甚至脑补出原烈一定有段孤寂少爱的童年,才因此变得性格暴戾。 “戏看够了吗?” 低沉的嗓音贴着耳侧蔓延,灼热的呼吸擦过皮肤,雁宁初瞬间清醒,她才发现原慎已经被原沅拉走,此时只剩下她和原烈两人。 刚才原烈是俯身贴她耳侧说话的! 察觉到这一点,雁宁初扭身看向原烈,又下意识想拉开距离,一瞬间身体失去平衡,她伸出手想去撑扶原烈,却发现对方立刻退离了几步。 雁宁初:…… 雁宁初:? 跳那么开是怕我碰瓷吗?! 雁宁初震惊地摔向了地面。 短暂的、无人说话的空白里,雁宁初呆坐在原地,表情还凝固在错愕中,似乎想不通自己居然真的摔倒,渐渐的,白嫩的脸颊染出绯红,眼角都浸出了些许委屈。 带着些娇憨,却十足可爱。 原烈终于没忍住,低笑出声。 雁宁初默默看向原烈,对他有了新的认知:他哪里是童年缺爱,他是缺揍。 原烈低笑着走近雁宁初,伸出手:“抱歉,刚才反应慢了没拉住你。起来吧。” 雁宁初可一点也没看出他反应慢,但此时她大腿还麻着,确实没什么力气起来,只能借助原烈。 她怕起身时原烈又突然撤手,拉住原烈时手上就加了力气。 她的发力突然,原烈都被拽了过去,于是尴尬的一幕发生了。——雁宁初亲手把自己拽到了原烈怀里。 额头触到对方胸口的那一刻,雁宁初的头顶传来一声闷哼,随之是原烈玩味十足的低语:“小妹妹,你是在故意投怀送抱么?” 直到一周后的早上,雁宁初顶着一头乱发从床上坐起时,脑海中还回荡着原烈的这句问话。 扑向对方怀里的那一幕太让人羞耻又尴尬,雁宁初恨不得立刻失忆,却又不受控制地反复梦见。 明明已经过了一周,可是梦境却愈发过分,最后连她扑向原烈胸口后,对方的心跳声都变得清晰无比。 简直是放慢倍数的特写镜头,反反复复地自动回放,还自动细致化了很多当时并没有的细节。 雁宁初被自己折腾的精神衰弱,一周内的时间几乎足不出户,天天在家补眠,就这样宅到唐棣亲自上门逮人。 雁宁初回到星港后,最想见的就是唐棣。 两人一起长大,在雁宁初离开之前,她们几乎没有分开过。 如果不是意外招惹到原烈,两人的见面也不会拖了这么些天。 简单洗漱后,雁宁初被唐棣带出了门。 她离开星港很久,对现在的星港还有些陌生,一路上唐棣都很兴奋,长久没见并没影响两人间的感情。 唐棣从吃喝住行到世家新闻,恨不得一天之内让雁宁初 * 把这十几年的事情都了解清楚。 在讲到花溪山最近出的新闻时唐棣最为兴奋。——几天前,临近后半夜,花溪山腰那突然传出几声闷响,听着很像爆/炸声,人群立刻乱了,都往山下跑,赛车自然也被迫取消。 “据说到月末赛车就不办了,那天是倒数几次了。结果就被人涮了!”唐棣神秘兮兮地看向雁宁初,“对了,你猜那几声闷响是什么?” 雁宁初咳了一声:“遥控玩具吧。” “嗯!就是过年糊弄小孩子玩的遥控玩具。按一下开关就发出鞭炮的动静,还会闪亮光,傻里傻气的。不过比炮仗安全多了,我堂弟他们很喜欢。”唐棣叹了一声,“真没想到有人敢用这玩意儿砸原烈场子!” 雁宁初陷入沉默,唐棣没注意到她的反常,手撑着下巴继续琢磨:“也不知道哪位勇士这么不珍爱生命,敢去招惹活阎王。” “那个……”雁宁初满脸尴尬地指了指自己,“那位勇士就是我。” “……” 唐棣:? 雁宁初将那晚的事情告诉了唐棣。 大半夜的满山道漂移,这太危险,所以虽然应下了原烈的赌约,雁宁初始终都没放弃找办法避开。 多亏原慎出现,原家兄弟关系复杂,似乎又有家事要谈,才给了雁宁初趁机捣乱的机会。 至于那几个用来作乱的小玩具,还是当时下车时出租车司机随手送她的。 刚刚还兴奋吃瓜的唐棣沉默了,半晌后,她神色严峻地看向雁宁初:“宁初你逃吧,去国外呆俩月再回来。” 雁宁初没有唐棣那么紧张,安慰道:“我是趁乱把东西放在山腰那的,山里也没有监控,不会有人知道的。” 除非原家人钱多到满山装监控,就算装了监控,这些天都没人找她麻烦,也证明根本没拍到。 雁宁初理了理思路,转而问了一直好奇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很怕原烈?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恐怖啊。” 雁宁初想着那天两人的接触,原烈虽然很难缠,但却不是让人厌烦的凶恶。 唐棣啧了一声:“疯子谁不怕?惹到了没命的。” “疯子?” “嗯,大家都这么传的。”唐棣做了个追忆过去的表情,“ 当时我没在星港,听别人提的,几年前原家办了次家宴,那会儿他刚被原老爷子接回来,家宴也是为了介绍他才办的。星港说得上话的基本都去捧场了。有人大概喝多了没了顾忌,开了什么玩笑话,不知怎么就惹到原烈了,他伸手就揍。据说把人揍得血都淌了一地,人当场就晕死了。” 雁宁初有些错愕,低声问:“原家由着他乱来?” “打架时原家人都在场,但没人阻止,原烈把人揍得快不行了原老爷子才出声。那时候他也就十七、八岁吧,但下手特狠。之后似乎又闹了点传闻,大家基本就不太敢接近原烈了。”接着,唐棣又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句,“当然,特 * 别变态的除外。” 雁宁初刚想问她口中变态的是谁,唐棣就拍拍脸颊道:“不提糟心的玩意儿了!不然心情都变不好。” 两个人逛了一上午,此时都有些累,但唐棣还要去一家店给长辈取礼物,便先带雁宁初到了甜品店等着。 唐棣走后,雁宁初忍不住又想起原烈,唐棣的话让她第一次从另一个角度认识了原烈,也清楚知道原烈真的很可怕。 所以如果她做的事被发现,会不会死的很惨? “……”好像会。 再想下去怕是要吓哭,雁宁初赶紧吸了口奶茶,自我安慰着:以后避开原烈好了。反正星港这么大,两个人交际圈也不重合,很难轻易遇到。 “嗯!肯定碰不到!” 雁宁初刚说完话,对面就传出一道尖锐的女声。 “原烈,你太过分了!” 第3章 向 死个朋友。 雁宁初循声看去,立刻就发现了靠窗位置的原烈。 她所在的店面是家广式甜品店,店内装修很有地方特色,没有大包间,桌子全都摆在大堂,所以店里的客人都注意到了原烈那桌的动静。 两个人位置不算很近,但刚好方位对立,雁宁初很清楚地看清了原烈脸上的狼狈。——他大概是被对面的女生泼了一脸水。 这是感情纠纷? 撞见原烈的恐慌很快被有瓜可吃的好奇压下,雁宁初探头又朝对面看了看,顿时惊了。 女主角居然是她表妹宁觅! 他们怎么会扯上关系?雁宁初满脸问号。 雁宁初和宁觅从小性格就不合,关系十分一般,离开星港后,私下里的联系一次没有。 但在雁宁初印象里,宁觅一向注意形象,高冷女神的标签从初中就贴上了,即使是家人聚会的场合,她都没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 这样的宁觅居然会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尖叫,很反常。 要不要去看看? 一个是反常且生疏的表妹,一个是她不敢招惹的原烈,这两个人的感情私事该不该去掺和,雁宁初拿不定主意。 好在没给她纠结的时间,大堂里又走进两个人。 不用回头,只是听见声音雁宁初就知道那是她妈宁兰和舅妈陈琦丽。 雁宁初姐弟俩从花溪山回家后,宁兰只是通过微信问了几句就再没联系过他们。 她一直以为宁兰还在国外考察,没想到她已经回了国,而且第一时间就是出现在宁觅母女身边。 她妈妈宁兰一向偏心宁觅,比起雁宁初来,宁觅才更像她亲生的。 本来想去看看宁觅的心思彻底歇了,反正有两个长辈在,宁觅也不会吃亏。 雁宁初带着些自嘲和酸涩地坐回椅子,埋在点餐牌里听那边的动静。 宁兰多年没回星港,初一回来,没有认出原烈,见宁觅姿态狼狈,便准备去质问原烈,好在陈琦丽知道原烈背景,拉住激动的宁兰。 宁觅这个时候已经冷静,面色又恢复惯有的冷凝,转身对宁兰陈琦丽两人道:“妈,姑姑,我有些不舒服 * ,现在要回去了。”说着就朝雁宁初方向走,她走的很快,丝毫没有理会身后宁兰两人的问询。 雁宁初赶紧又缩进点餐牌里,她没敢再露脸,只能听着动静猜测进度。 见宁觅离开,宁兰和陈琦丽两人和原烈也没什么好说,也跟着离开。 等确定几人走出大堂后,雁宁初才松了口气。 她不想这个时候与三人碰上,以她对宁觅的了解,发现自己撞到她丢脸的时刻,肯定要被记恨上。 宁觅最会背后使绊子了,偏偏她妈偏心宁觅,所以雁宁初惹不起躲得起。 送走三位了,就还差一位阎王爷了。 雁宁初仔细听着动静。 动了!原烈离开原位也朝门口来了。 很好,赶紧离开吧。 雁宁初判断着方位和距离。 七米、五米、一米…… ——叩叩叩,桌角被敲响。 头顶是可怕的男低音,带着开始习惯的玩味,懒声道:“热闹好看吗?” 雁宁初僵在原地,缩着当蜗牛装听不到,原烈却不急,反而坐到雁宁初对面。 听见落座的声响,雁宁初绝望了,绝望之中又升起了一丝智障。 躲不起可以跑呀! 于是在原烈坐下的瞬间,她立刻起身开溜。 她脸上还罩着点餐牌,却方向明确地朝门口走。 哪知道刚迈开一步,卫衣帽子就被人从后面拎住了。 宛如一只被揪住后颈的猫,雁宁初定在了原地,手上的遮盖牌被抽走,眼前出现了原烈的脸。 大概是刚刚被宁觅泼了水,原烈摘下了佩戴的眼镜,精致的眉眼彻底露于人前,雁宁初甚至看清了他眼尾处有一颗浅色的泪痣。 原烈弯腰凑近她,雁宁初惊的直朝后躲,这次原烈伸手挡了一下,“还想摔?” “……” 雁宁初绝望地摇摇头:躲不了了…… “跑什么,不是来吃甜品的吗?”原烈把雁宁初拎回原位,自己则坐到了她对面。 看起来像要拼桌似的。 雁宁初扫了眼四周,位置还有很多啊!阎王爷你能不能去别处啊! 原烈似有所感,从点餐牌抬起头,笑着问:“怎么?” “没事,随便看看。” 原烈重新看回点餐牌。 深呼吸数次,雁宁初强迫自己冷静,她连连换了几口气,还是很懵逼。 这是怎么回事? 原烈这个态度太奇怪了,他也不像是随便和人拼桌吃饭的人啊。 雁宁初一时间如临大敌,但从原烈的反应来看,她又觉得自己没有暴露,原烈不像是找她算账的。 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于是试探着开口:“原、原先生。” 她有意地用了“先生”的称谓,既表示自己的尊敬,又暗示两人的距离。 “嗯?”升级成原先生的原烈停下动作,偏头看向雁宁初。 雁宁初眨眨眼,“你是想点餐,却没带钱吗?” 所以才拼到她这桌,又不让她走……雁宁初只能想到这种可能了。 因此,她对原烈道:“我买单就好。你点吧。就是我还有点事,所以得先——”走。 到 * 底没走成。 因为原烈好笑地把钱包丢到了桌上,接着晃了晃手机。 哦,装备双份。 怕雁宁初不明白什么意思似的,原烈又把钱包里的卡晃了晃。 …… 您可真有钱。 原烈:“别多想,这么巧又遇到,作为好朋友不该在一起吃顿饭吗?” 雁宁初小声道:“咱们好像不用这样。” “嗯?我们不是朋友吗?”原烈皱了下眉,好像十分困惑。 朋友?什么时候的事? 没等雁宁初有所表示,原烈拿过手机操作了几下,边把手机转向雁宁初边问:“啧,这视频里的意思不是朋友间的玩笑吗?” “……” 看到视频的那一刻,雁宁初只有一个想法:原家人真的很有闲钱,居然真的满山装监控! “不是朋友的话,请问雁宁初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呢?”原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苦恼着叹了口气,“组织比赛的人和我关系不错,所以见是我朋友也没追究。不过,如果我们不是朋友关系的话,可能就不是很好办了。” “当然是朋友了!我是有点喜欢,嗯,恶作剧……”雁宁初端正身子,狗腿地递过点餐牌,“朋友你想吃什么?” 原烈挑眉接过,偏头问:“你想吃什么?这家甜品很不错。” 整个人都很苦的雁宁初干巴巴道:“拿破仑……”又心大地补充了句,“多加些榛子仁。” “小孩子口味。” 原烈叫来侍应生,低头点了餐。雁宁初仔细听着,点完多加杏仁片的拿破仑后,原烈又要了两杯红茶。 接着,他又指了指点餐牌,补充道:“多加些杏仁片。” 雁宁初视线落在原烈手指的地方。 哦,成年人口味就是多加榛子仁的黑森林。 嗬。 “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吐槽我。”点完餐,原烈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向雁宁初。 “有吗?”雁宁初好奇地四处看了圈,“原先生还有朋友在这吗?” “可能我判断错了。”原烈笑了笑,探身靠近桌面,“刚刚心情差点就不好了,很想死个朋友什么的。” 死个朋友 死 个 朋友 被迫做亲友的雁宁初脸白了。 “不明白意思?”看够她的惨像,原烈心情很好地勾起唇,善解人意地解释,“我意思是和朋友绝交,网络术语不都这么表示吗?” “哈哈。” 您也在网上冲浪啊!真是太时髦了! 雁宁初也想死个朋友了。 餐点上齐后,雁宁初视线一直放在甜品上,不主动开口,极力缩小存在感。 原烈靠在椅背上,偏头问:“好奇刚刚的事吗?” 雁宁初动作顿了顿,试探地问:“能说吗?” 原烈笑意扩大:“不能。” “……”雁宁初脸色淡淡的,“噢。” 不能就不能!一点都不好奇!幼稚! 小姑娘藏不住事,想什么都在脸上,被揶揄后就垂下头,红着眼盯餐具盘。 像是被欺负惨的小兔子,没什么攻击性,只能拿手里的胡萝卜撒气。 原烈来了兴致,声音里藏 * 了丝/诱哄,道:“其实也不是不能说。” 小姑娘果然抬起头,又看向他。 原烈手撑桌面,偏头看雁宁初:“发展到互聊心事的关系前,是不是得彼此坦诚下?” 雁宁初才想到原烈确实不知道她是谁呢。 她谨慎地开口:“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对吧?不互相伤害的那种朋友。” “当然。”原烈笑着看雁宁初,“我对朋友一向很好。” 雁宁初放下心,大方道:“我叫雁宁初。” “年纪?” “22。” “是学生吗?” 雁宁初困惑地看了眼原烈:“这很重要吗?” “当然。”原烈借着喝茶的姿势掩去眼睛的笑意,语气正经的继续,“读到哪了?” “……博二。” “有男朋友吗?” 雁宁初停下来,抿唇看向原烈,不答了。 “我猜没有。”原烈偏过头,语气慢条斯理的,“不然也不会一个人来这。” “……”那你真是好聪明。 第4章 向 又是什么节目? 再逗就要炸毛了,原烈见好就收,转而谈起刚刚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人以我的名义和她联系,今天约了我们在这,话说开她不信,就那样了。” 居然有人敢这么套路原烈? 看原烈这么淡定,雁宁初忍不住问:“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嗯。”原烈低头喝了口红茶,神色闲适,语气淡淡的,“马上入土的人。” “……” 这话她没法接。 雁宁初弄清了他和宁觅两个人的事,但原烈和她的事却还是不清不楚的。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原烈慢条斯理地切蛋糕,实在猜测不出原烈的意图。 竟然知道她扰乱了比赛场,却不打算追究。 原烈说要做朋友的说辞,雁宁初并没相信。 雁宁初觉得她更可能是被原烈当成了乐子在逗闷…… 这个念头让雁宁初有些憋闷,但是原烈又不能随意得罪,雁宁初只好在心里默默叹气。 好在煎熬没有很久,唐棣就回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原烈的堂弟原沅。 两人一起到的店,显然彼此也都熟悉,看见雁宁初和原烈做在一起,反应都特别大。 原沅是捂住嘴巴,眼睛滴溜溜转。 雁宁初不用想也知道,他潜台词一定是:这俩真的有戏!啊啊啊我搞到真的了! 唐棣则粗暴多了,她立刻上前挡住雁宁初,一副保护者的架势,有些紧张地对原烈说:“你别乱来。” 原烈抱臂看着唐棣,又把视线投向她身后明显放松很多的雁宁初,眉梢松动,神色透出无奈:“我只是吃个饭而已。” 唐棣抿抿唇:“那现在吃完了。” 原烈不置可否,先一步起身朝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像是突然记起似的,看向唐棣:“颂四下个月回国。” “哦。”唐棣语气恶狠狠的,带出显而易见的厌烦,“关我什么事。” 好像说到这个人,唐棣情绪空前暴涨,连对原烈的那点忌惮都不见了,整个人处在一点就炸的状态。 雁宁 * 初有点紧张地拉了拉唐棣,原烈倒不太在意,或者说对唐棣,他始终带着一份客气和容让,只是笑了笑便离开。 等原家两人走了,雁宁初长长地唤了口气。 这一天真的是太梦幻了,她现在脑门子上贴满了问号。 原烈干嘛突然对她感兴趣啊!还有唐棣是怎么回事? 前者不敢问当事人,后一个问题嘛,雁宁初看了眼气成河豚的唐棣,也机智地选择不问。 唐棣捋平了气,自己先开口了:“宁初,他没怎么着你吧?” “没,就是一起吃了个下午茶……” 雁宁初看着挺好,但难保没遭到原烈精神上的污染,唐棣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郑重道:“以后还是要躲开原烈,他和他朋友那几人,都好不到哪里去。” “那几个人?”雁宁初好奇地看唐棣,“还有谁吗?” “我之前不是说大家都忌惮原烈嘛,倒有和他玩到一起的。比如颂家老四,还有席顾两家的,以后见到他们人我会指给你看。反正都不正常,我们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下午两个人没再多逛,雁宁初收到音像店老板信息,她等了很久的绝版唱片已经到货,有些迫不及待去取。 对此唐棣撇撇嘴,满脸恨铁不成钢。 “又是给周程锦的吧?”唐棣就差指着雁宁初脑门叹气了,“你说你,明明漂漂亮亮一小姑娘,学什么不好,非学人家玩暗恋,还一暗就六七年。结婚还有七年之痒呢,你这没有名分的备胎是不是想做到天荒地老啊。” “不会的了。”雁宁初心情很好地眯眯眼,指着对话框对唐棣道,“周学长下个月就回国,我决定向他表白。” “嗯?突然开窍了?” “嗯。因为他说这次就回国发展,不会再跑国外了。”雁宁初给自己打气,“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唐棣没好气地“啧”了声。 对于周程锦唐棣始终没什么好感,一个大男人,和雁宁初这样的大美女保持友谊六七年,这说出去谁信? 而且大家从小认识,彼此个性都熟悉,雁宁初原本就温吞怕生些,却一直主动地给周程锦收集绝版唱片,这还看不出问题吗? 唐棣哼哼两声,又转了转眼,神秘兮兮地问:“你就没想过他这几年都单身的原因吗?万一他是gay怎么办?” “……”雁宁初挥挥拳头,“唐棣,我跟你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的唐棣把雁宁初送到了音像店街区,走前又看了眼天,叮嘱道:“我看这天是要下雨,你取完唱片就快点回家。如果打不到车联系我。” “嗯。知道了。” 雁宁初和唐棣告别,转身朝音像店走。这家店藏在小巷子里,地方很偏,车子进不去,得步行才行。 到了音像店,雁宁初拿过唱片,没有立刻离开,又和老板叙了会儿旧。 她倒不是忘了唐棣的叮嘱,只是这类卖绝版的音像店基本都不是靠量为生,或者说不是以店面 * 为生,老板做的就是情怀,也是和顾客之间的情感交流。 雁宁初硕博连读考的是星港大学,但是回星港读书没多久就跟着导师接了个项目,又回到老家那做了大半年研究。 现在博二下,项目进入收尾阶段,老师又给她推荐到同门手里跟另一个项目,她也因此才晚于家人回到星港。 她和店主两人既是主顾也是朋友,许久没见肯定是要聊聊的。 出来时,天色就阴的不得了。雁宁初刚走到一半,还没出小巷,雨珠兜头而下。 她浑身被淋湿,眼下再回音像店借伞也没什么用了,雁宁初护着唱片小跑着冲到了巷口的便利店。 刚遮上雨,弟弟雁宁景就来了电话。 自从赛车一事之后,雁宁景立刻被雁宁初打包送回了大学,他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老老实实苟了一周。 雁宁初接起电话,那边似乎很热闹,人声嚷嚷的。雁宁初拧眉道:“宁景,你那边干嘛呢?” “姐,咱搬家了!你晚上回来别去公寓了啊,咱搬回淮海怡景了。”雁宁景喘了口气,朝后面嚷嚷,“哎师傅小心点,那是限量手办!” “什么时候的事?搬家?”雁宁初愣了,她早上才出的门,怎么晚上家就换地方了? “我也懵啊!刚在食堂打饭呢,妈就来了电话通知我回去看着点,说是搬家公司已经在路上了什么的。搬家这么大个事,不说提前和咱们说一声,说搬就搬了,真是……” 姐弟俩难得同步地叹了口气,但对象是宁兰,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哎,姐我这电话快没电了,先不说了。咱家地址没怎么变,就还是原来老地——嘟嘟嘟……” 电话突兀地断了,好在雁宁初已经知道了方位。 淮海怡景,星港市老牌别墅区,依山傍海,地段绝佳,算是星港有名的富人圈。 其中地段最好,也最受人关注的,便是席、颂和原家几户星港的老牌世家。 外围的多是像雁宁初家这样,发迹后搬进去的。 雁宁初家原来住在淮海怡景,后来雁家事业发展受阻,雁父决定调整事业回老家发展,又匆匆搬离星港。 当时别墅是卖了的,没想到十五年之后,他们还能再搬回原来的地方。 雁宁初在便利店等了会儿,见雨势渐弱便准备离开。 刚迈开步,在巷口转角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她停顿片刻,确认没听错后走了过去。 草丛积攒了雨水,四处是坑坑洼洼的水坑,那只发出呼叫的小猫就虚弱地躺在草丛边,身子很小,瘦可见骨,一点也对不起它网上大橘的名号。 雁宁初退到一边等了几分钟,见一直没有母猫出来,便不再多想,立刻俯身抱起猫猫。 附近就有宠物医院,到了医院检查后,雁宁初喂了些罐头给它。 小猫两个多月大,身上没有什么毛病,就是太瘦了需要补。 雁宁初原本想把小猫寄养在医院,奈何赶上医生要 * 歇业去培训,她只好把小猫装进猫包带回家。 一路上雁宁初都有些忐忑,不住地祈祷宁兰今天不要在家。 宁兰一向不喜欢宠物,而且对猫毛过敏,这也是为什么雁宁初想寄养小猫的原因。 因为救助小猫的插曲,回到淮海怡景时,天已经彻底擦黑。 不过别墅区内路灯已经点亮,并不刺眼,星星点点的点缀在漆黑的夜色中,带着点岁月静好的韵味。 雁宁初突然就很怀念,想着小时候的过往,循着记忆走向了曾经的家。 她在大门口朝三楼主卧的方向看了眼,亮着灯,显然有人在。——她妈妈宁兰在家。 雁宁初低头看着手里的猫包,暗道大门是不能进了,走后门吧! 随手给雁宁景发了条微信,告知他去后门接自己后,雁宁初就轻车熟路地绕到了后院。 推了推后门,门锁着,雁宁景还没到。 雨后的夜晚变得很凉,被淋湿的雁宁初此时有些发抖,变不打算多等,就地爬墙。 爬到一半,微信来了好几道消息,雁宁初正挂在墙上就没去看。 等往墙上翻的时候,院里终于有脚步声过来,雁宁初松了口气,刚坐到墙上就把猫包轻丢向来人:“快帮我接着,等会儿配合我偷渡进屋子啊!” 她以为来的人是弟弟,结果刚把猫包给对方,就听见旁边院子传来雁宁景的惊呼:“姐!你怎么跑那去了?” 紧接着来的,是一道低低的、带着些许玩味的笑声。 “……” 大概预判到了什么的雁宁初一脸沉重地看向发声处,视线从上至下,在微暗的夜幕里,与原烈的眼神交汇到了一处。 她看见原烈晃了晃手里的猫包,微微偏过头,发出了一声介于调侃和嘲弄之间的问话。 “这又是什么节目呢?朋友?” 第5章 向 一眼沦陷。 还能是什么节目? 雁宁初心里列起了剧本表:冤家路窄、霉运连连、上坟遇到鬼、跳墙翻错家,半夜撞原烈…… 总之是一出惨剧。 居然和原烈成了邻居,雁宁初忍不住想给自己点蜡。 不用再确认微信消息,只是目前状况雁宁初就已经知道错过的微信讯息是什么。 他们家搬回来,住的不是老房子,而是老房子隔壁。 可惜下午和雁宁景通话时,他说到一半电话就没电关机了,刚刚发微信提醒时她又在爬墙没收到。 …… 所以就是很巧合地把她送到了原烈家的墙头上。 雁宁初在走神,原烈也暂时没什么表示,两人沉默着,雁宁景却要窒息了。 他刚才还没发现,离得近了才看见,隔壁邻居就是原烈。 他又慌又懵,哆哆嗦嗦指着原烈,既想去救姐姐,又吓得迈不动步,只能站原地口吃。 “真是原、原、原——” 原烈侧头看他:“烈。” 雁宁景:“……” 雁宁景焦灼了。他在学校苟了一周,认知还停留在当晚雁宁初用小玩具砸了原烈场子那一段。 这能算是“血海深仇”了吧 * …… 现在见到原烈,雁宁景心虚。 见原烈还在朝雁宁初墙头凑近,雁宁景来不及多想,立刻冲到两家共有的墙边上,狗胆包天地冲原烈嚷嚷:“原烈,有什么事冲我来!我姐什么也不知道!你非要想揍人的话就揍我吧!” 话说完,便开始闷头爬墙,准备砸到原烈家院子去挨揍。 雁宁景一番动作突然,雁宁初一瞬间都是懵的。 原烈也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你现在转身回屋,我可能比较不会想揍人。” “……好的!”顿了两秒,已经挂在墙上的雁宁景理智回炉,勇气尽消,他转头给雁宁初送了个鼓励的眼神后立刻跳回原地,转身溜了。 雁宁初:“……” 只剩下两个人,原烈靠在墙角仰头看雁宁初,眸色中闪着浓浓的兴味,似笑非笑地问:“不下来吗?” “那个……天色不早了,就不下了。”雁宁初满目苍凉地抹了把脸,垂头和原烈商量,“你可以把猫递给我吗?” “嗯?”原烈面露讶异,抬起手里的猫包看了眼,“这不是送我的吗?” “……”你 觉 得 像 是 吗 ? “看来是我想多了。”原烈叹了口气,像是伤心一般低下头。 过了那么几秒,他伸手朝雁宁初递猫包,就在雁宁初伸手去接的时候,原烈又突然撤回手,皱眉低吟了一声。 雁宁初震惊了,她呆呆地看向原烈,满脑子的惊叹号和问号刷屏闪过。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被两个月的小猫沉骨折了吗?他是要碰瓷讹人吗? 雁宁初认真辨认着原烈的表情,才意识到刚刚抬手的动作似乎真的有伤到他。 她顿时气短,不管伤是被猫沉的还是原来就有,现在的疼痛确实是递她猫引起的。 雁宁初有点过意不去,便轻声道:“你没事吧?” 原烈眉头微微皱着,眼底闪过一丝脆弱,然而没有多久,再抬眼时脸上却已恢复,朝雁宁初递过猫包。 没有骚话,一本正经忍痛的原烈让雁宁初突然有些陌生,甚至生出一丝诡异的内疚。 她有些别扭地弯腰去接猫包,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一直放在包里的唱片掉了出去,刚好朝原烈方向落下。 雁宁初来不及反应,原烈已经轻飘飘接下。 低头看向手里的唱片,原烈勾唇浅笑:“这是给我的?” 原烈眉心仍旧有些紧绷,看向雁宁初的眼神带出十足的错愕。 虽然和原烈接触不久,但雁宁初清楚原烈并不是情绪外放的人,此刻的茫然是因为太过震惊而忘记了情绪管理。 就像是强者突然的软弱,坚硬的外壳有了缝隙,便显出了脆弱。……甚至是卑微? 雁宁初脑补出了一幕剧本,于是否认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晕乎乎地点了点头,又晕乎乎地接过猫包,晕乎乎回了房间。 直到顺利将猫包偷渡回卧室,和躲进墙角的大橘面面相觑时,雁宁初才回过神。 她等了半年多的唱片! * 用来告白的唱片!怎么就给原烈送出去了?! 另一边,雁宁初走后,原烈也回到客厅,等在里面的原沅立刻迎上来问:“哥,怎么去那么久,后院动静怎么回事?” 听到弟弟的问话,原烈眉梢松动,眼里弥漫出一丝柔软的笑意:“没什么,一只跑错家的小傻猫。” 这附近有人养猫?原沅茫然地眨眨眼。 他视线又落到原烈手心,惊讶道:“这是华裔作曲家choulee的情陷三部曲之一吗?” “你认识?” 原沅点头:“我上学期选修的音乐鉴赏,结业论文就是研究国外小众曲目。choulee的作品是我论文里的论据之一,那破论文我熬了一周才写完,印象很深。” 至于选修课为什么还要熬夜写论文,那就是另一部悲剧了…… 原沅默默地咽下选错选修课的泪水。 原烈对这些并不在行,于是将唱片递给弟弟。 原沅把唱片放进了唱片机,转瞬,悠扬舒缓的调子传入耳内,让人的情感瞬间吊上,又缓缓坠落。 原沅静静听了听,点头确认:“就是choulee的三部曲之一。这是他最为出彩的作品,很多人会拿三部曲中对应自己心情的那部送人,借此表达心意。” 原烈靠坐在沙发静静听了会儿,转头问原沅:“这曲叫什么?” “一眼沦陷。” 原沅看向原烈,眼中是克制不住的好奇。 他记着这唱片是他哥从外院回来时才拿在手里,很可能是别人送的。那么小傻猫是指人吗? 原烈没有注意到原沅的探寻,想着初听乐曲时心底的悸动,低低笑了:“一眼沦陷么?挺有趣的。” 原烈面上始终淡淡的,原沅一向看不透他哥,索性放弃探寻,刚准备直接问唱片是谁送的,就被电话声打断。 原烈接通,电话是原老爷子的助理兼生活管家陈著打来的,要他晚饭回老宅吃。 原烈低声应了,挂断电话后,他把事情和原沅说了,又问:“你去吗?” 一听是回老宅,原沅连忙摆手:“我就不去了,爷爷也不喜欢看见我。而且邵韵玲看见你不敢说什么,指不定得拿我说事儿,每次听她阴阳怪气的调子,我坐那吃饭就胃疼。” 原沅并不是原家亲生,而是原烈大伯领养的,一向看重血脉的原老爷子十分不喜,但是原大伯就是违背他的意愿,没有和无法生育的妻子离婚,也因此,原大伯一脉也彻底失去继承原氏的可能。 原沅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世,他性格开朗,看事通透,并没有因此有什么阴影。 唯一的阴影就是每年过年回老宅,都被在老宅住的邵韵玲“招待”的犯胃病。 原烈也清楚原沅的处境,并没有要求他同去。 离晚饭还有段时间,原烈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坐回原位闲闲地听着曲子。 有了重要的事情,原沅便没再继续问唱片,而是紧张地问原烈:“哥,爷爷找你有事 * ?怎么突然要你回去吃饭?” “有事的是邵韵玲。”原烈嘴角扯出一丝嘲讽,“下午原慎被我揍进医院,她大概是想拿爷爷来压我。” “啊?”原沅砸吧了下嘴,一脸费解,“他又作什么死了?不是才出院一周吗?” 原沅了解他哥,虽然外界都传闻原烈反社会人格,暴戾嗜血,但原沅知道那都是误解。 原烈甚至比大多数人更宽厚,也讲道理,只要不惹到他底线,原烈一向懒得计较。 特别是关于原慎,虽然他妈邵韵玲很难缠,但是原烈一向不会因为和邵韵玲的矛盾迁怒原慎。 所以他揍原慎,那就一定是原慎作死。 这些年,原慎挑衅原烈不成反被揍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才刚出院,就立刻又来蹦跶,记吃不记打到原慎的地步,原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原烈也觉得好笑,懒洋洋得说了下午的事。 邵韵玲想撮合原慎和公司元老宁征的女儿在一起,但原慎对此没兴趣,又想算计原烈,于是用原烈的名义去加的宁觅微信。 呵护备至地和宁觅联系了一段时间后,把不知情的原烈骗去了和宁觅见面的茶餐厅。 原烈对不感兴趣的女生一向态度冷淡,丝毫没有暖男属性,瞧见宁觅走到他旁边也没理会。 于是宁觅觉得受到渣男玩弄,才有了中午那一幕。 原沅听完,对原慎异常崎岖的脑回路叹为观止。他感慨了几声,扯回正事,表情正经地看向原烈:“哥,虽然这事儿是原慎办的,但邵韵玲不会和宁征一家说实话的,爷爷也应该不会提。这锅,就得你背了。” 毕竟对于宁家人来说,宁觅被原烈没有风度的敷衍,总好过被原慎当猴耍、利用她算计原烈来得好。 原烈显然也清楚,他不甚在意地靠在沙发,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嗤笑了一声:“无所谓,他们还达不到左右我的地步。” 晚上原烈踩着点,在约定时间内到了原家。 陈著在门口迎到原烈,将人朝客厅带,语气带着亲近:“大少爷好些天没回来了,老爷子想你了。” 原烈半勾着唇角,带着点吊儿郎当的笑:“陈叔没想?” “陈叔也想了!”陈著笑着拍了拍原烈的肩膀,察觉到他短促的呼吸声,皱起眉,“哪受伤了?” “没事儿,只是一般擦伤。” 陈著刚要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回原烈:“原慎中午又被送进医院了……据说多处骨折。大少爷,这和你没关系吧?” “可以没有。”原烈低笑,转向陈著,“就看陈叔怎么选择了。” 第6章 向 原氏是第一位的。 “……你啊!”陈著叹了声,拍拍原烈肩膀,“进屋吧,你爷爷在客厅呢。” 这是默认与邵韵玲有冲突的话,会站他这边。 原烈懂陈著的意思,便笑了笑,跟着陈著进了客厅。 原老爷子原城山此时正坐在主位低头看报纸,老人家霸道惯了,就是时代早就 * 变了,也不愿意随着潮流改变,历来是老花镜配报纸。 就连集团内部的每周报告,也是拒绝以邮件形式收发,要打成老式纸张的样子,派专人送来。 邵韵玲坐在旁边,低头给老爷子泡茶,两人刚一进去,邵韵玲泡茶的动作就停了。 将泡好的茶放原城山面前,邵韵玲起身朝外走。 路过门口两人时,她眼神轻飘飘从原烈身上擦过,和他身边的陈著打了声招呼。 邵韵玲是话剧演员出身,一向以艺术家自诩,眼高于顶,眼神中都自带傲劲。 嫁入原家以后,奢靡浮华傍身,搭配上一身清冷,倒显出独一份的端庄华贵。 星港城里的太太们多以邵韵玲为首,基本上她穿什么,什么就是星港交际圈的新风潮。 她本人似乎也觉得高人一等,遇见不喜欢的向来不多费一丝精力。每次见到原烈,如非必要,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施舍。 她在用这样的方式给原烈难堪和折磨,偏偏原烈生冷不忌,她傲,原烈比她还狂妄。 邵韵玲自以为诛心的无视,在原烈看来更多是个拿腔作势的笑话。 两人从初次碰面便是如此交锋,次数多了连旁人也都习惯了。 将人带到客厅后,陈著便去了后厨张罗开饭。 原烈走前几步坐在原城山旁边,见原城山没有说话的意思也不着急,他低头给自己泡了杯茶,径自喝了起来。 爷孙俩闷不吭声,互不交流地做着自己的事。 直到原城山放下报纸,原烈探身给原城山递过杯茶,低声道:“热度刚好,您试试。” 原城山端起茶杯抿了口,状似无意地提起:“原慎住院了。” “是病了吗?”原烈靠坐回沙发,一脸关切地看着原城山,“他在哪间病房?抽空我去看看。” 原城山眯眼盯着原烈,后者却毫无愧色,原城山沉默片刻,不再提原慎的事情,转而道:“先去吃饭吧。” 两人走到餐厅,佣人已经摆好了饭,邵韵玲和原山的位置却还是空着,原城山皱起眉,看向陈著:“他们人呢?” 陈著扶原城山入了主位,回道:“说是医院来了电话,得去看看二少爷。” “大晚上看什么看?”原城山哼笑了声,瞟了眼旁边的原烈,意有所指,“不就是被揍了几下,又不是没有过。” 陈著赔笑着点头,给原城山摆好餐具,退到一边。 晚饭后,原城山叫住原烈,把他带到了书房。 书房只有爷孙两人,原城山直接问:“下午的事怎么回事?别和我装糊涂!原慎住院的事先不提,和宁觅又是怎么回事?” 事情直接挑破,原烈也没受什么影响,慢条斯理地回原城山:“也没什么,就是原慎用我的名义撩拨宁觅,今天把我们约到一个地方想看我出丑。” “……胡闹!简直是混账东西!”大概也是极少见这种不入流的路数,原城山脸皮抽动数下才堪堪停下,又转而叹道,“这事 * 儿我会追究原慎的,你放心。只是宁家那边不能说实话,只能你找时间去道个歉。” 原城山的处理方式原烈早就清楚,听见了也没什么反应,依旧凝神泡茶。 原城山眯眼盯了原烈数分钟,发现自己看不透后索性加重音强调:“原烈,宁征在原氏做了这么多年,他如何,某种程度代表着集团对下属员工的态度,所以这件事只能这么处理!这也是为你好!” 相比原城山的激动,原烈只是淡淡应道:“宁家那我会去的。” 原烈只说会去宁家,却没有附和他提的解决方案。 原城山有些拿捏不准原烈的意思,却知道也没办法强迫原烈,只能试着说:“宁觅那丫头我瞧着不错,你试着接触看看?” 原烈懒散地拒绝:“爷爷,我对傲慢的白天鹅没兴趣。” 对于安排相亲的举动,原烈和原慎倒是一致的态度,原城山也不意外,只是下一秒又见原烈转而眉眼带笑,低语着说:“天鹅身边的小傻猫还挺有意思。” 白天鹅他姑且能懂,小傻猫又是什么? 原城山眉头微皱,不明白原烈的意思。 这种猜不透对方心思,又拿捏不住对方的感觉让原城山很不自在,他突然觉得很累,低叹了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袋递给原烈,挥手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原烈接过文件袋,眼中划过一丝急切,瞬间隐下,他站起身,超原城山微颔首,转身退出书房。 陈著一直等在偏厅,见原烈出来便迎上去,问道:“大少爷要出门?不在这住吗?” “嗯,我回隔壁。”原烈看向书房方向,“爷爷有些累了,麻烦陈叔照顾一下。” 原烈朝陈著点了点头,随即大步走出了房门。 他的步履轻快,却透着一丝坚决,好像这所大宅,包括这里面的所有人,都对他毫无意义。 陈著目送原烈离开,低低叹了一声,转身走向书房。 原城山也站在窗边,身体朝着大门方向,听见陈著进来也并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问:“走了?” “是。”陈著低声回,“大少爷就住在隔壁,您要是有事找他,我随时去叫。” “算了。”原城山摆了摆手,“心不在这,强留也没用。” 对于原烈,这么些年,陈著一直有份深远的愧疚,便总是尽可能地帮他说话:“其实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大少爷就是想住回来也有些不便,但能在这附近住下来,也是出于对您的孝心,他惦记您呢。” 原城山明白陈著的意思,原烈当初是被他接回原家的,作为原烈父亲的原山并不知情。 父子两多年没见,父子情原本也非常稀薄,直到原城山宣布原烈继承顺位与原山相等后,原山对于原烈的那点父子情分便彻底没了。 邵韵玲对原烈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作为父亲的原山的态度。 邵韵玲在集团与原烈分庭抗礼,原山在背后给予支持 * ,这些年,战斗逐渐明朗化。 这种情况下,原烈如果住回原家大宅,对谁都是一种煎熬。 思及此,原城山脸色和缓了一些。他坐回书桌前,闭眼歇了会儿,对陈著道:“原烈已经拿到人证线索了,接下去不知道会有什么发展,你盯着点。” “您把资料给他了?”陈著惊讶至极,出口时声调不自觉加大,等他反应过来后,立刻俯身朝原城山致歉。 原城山没有在意他的失态,淡声道:“在集团内站稳脚跟,站的越高我便帮他拿到越多线索,这是当年接他回家时我作出的承诺。只要他有能力掌管原氏,他想查的,我必然全力配合。” 陈著低声问:“您不怕原烈母亲那件事……真和邵夫人有关?” “有关又如何?”原城山脸上是显见的冷漠,“斗得过就风平浪静,斗不过就身败名裂,顺便帮我选了原家下一任继承人。” 原城山不再开口,他脑海中闪过很多事情,包括十几年前原烈母亲的事,几年前接回原烈的事,以及后来原烈进入原氏和邵韵玲、原山之间的事。 这些小辈之间的争斗他都十分清楚,甚至推波助澜,有意为之。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选出最合适原氏的人。 原城山忍不住低叹了一声。 如果不是自己的身子不适合再站在前面,又何必放手看别人主宰原氏? 原城山一向霸道,掌控欲十足,连两个儿子的名字都是拆分的自己名字,想到要容人拿走自己的产业,即使是自己的后辈,他也于心不甘。 他想到这,对于原山、原烈等人的疼爱又淡了几分,反而多了一丝敌意。 末了,原城山狠闭了下眼,压下眼底翻覆的情绪,对陈著道:“告诉韵玲,她之前提的和宁家的事,我同意了。” 原烈回到住所,原沅迎上前,看见原烈眼下的波动,以及手里的文件袋后愣了愣,随即问道:“哥,这是那些资料?” 两人感情深厚,原烈在追查母亲过世的事情原沅也知道。 “嗯。”原烈应了,语气带着细微的轻颤。 兄弟俩坐在客厅沙发,原烈盯着手里的文件袋,一时间有些不敢拆开。 直到原沅轻声叫住他,原烈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手抖。 他闭眼撸了把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随即拆开文件袋。 里面只装着一张A4纸张,兄弟俩凑近看,打印在上的黑白色照片,看起来是某段监控视频的截图,底下是一行字,写着那张截图视频的拍摄地段。 当年天眼网络没有普及开来,原烈母亲的出事地又是在她自己的疗养公寓。 公寓靠山,地段偏僻,所以几乎没有拍到其他人出入画面,警方也没有找到其他可疑证据,最终以自杀结案。 但原烈知道不是。 这些年,他一直在追查,只是对于当年的事情,原城山的眼线显然比原烈更多。 就像是这份资料一样,当年没有被警方得到,却 * 能被原城山拿到手。 照片毕竟是视频截图,像素并不高,根本分不清具体面容。 只能隐约看清画面中有两个人,是一个男人骑着摩托载着一个女孩。 原烈神色凝重,只觉得线索突然又断了。 他有些脱力地靠坐回沙发,闭上眼让自己陷入黑暗,借此平缓因为失望被搅乱的思绪。 直到身边原沅发出一声轻呼,连声叫他。 原烈睁开眼,就看见原沅拿着那张截图的照片,指着里面的女孩说:“哥,我怎么觉得,这个小女孩有点眼熟?” 第7章 向 我赔。 这一晚原烈和原沅都在为了看不清面容的照片耗神,雁宁初也同样没有睡好。 她对自己很生气,想不通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把唱片送给了原烈。 明知道原烈不是什么脆弱的人设,结果只是见他皱了下眉,自己就傻兮兮被牵着走了…… 她郁闷了一整晚,第二天早饭时还无精打采,宁兰刚想训斥几句,一开口先打了数声喷嚏。 雁怀礼放下碗筷,看向宁兰:“过敏了?” 宁兰拧眉琢磨了一会儿便看向雁宁初姐弟,狐疑道:“你们没背着我偷偷在家里养猫吧?” 姐弟俩顿时僵住。 “怎么可能呢!”雁宁景心虚地立刻堵住宁兰的话,“咱们昨天才搬到这,而且搬家这事儿我和我姐都是临时知道的,想偷偷养猫也没机会啊。” 雁怀礼接下话:“也许是家里灰尘太大引起的。毕竟这处空置很久,咱们搬的也急,家政公司打扫的可能不彻底。” “不可能!”接连几个喷嚏让宁兰十分暴躁,她立刻否定了雁怀礼的话,“在国外时我就拜托绮丽联系家政了,这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四五次,什么尘螨脏污早就清理了。” 雁怀礼沉下脸:“所以咱们在国外时你就已经决定搬过来了,连宁征一家都知道了,你却一直没和家里其他人讲?” 雁怀礼昨晚才回国,当时已临近半夜,回到公寓却发现人去楼空,室内一片狼藉。 他险些以为又回到几年前濒临破产,离开星港的时候,直到宁兰打来电话,他才知道是搬家了。 雁怀礼原本以为这是宁兰临时决定,没想到这事情她已经规划了至少一个月。 从始至终宁兰都没有和他商量,这让雁怀礼脸色极差。 宁兰有些心虚,却不肯退让:“不就是让你跑空了一次,至于这么不满?” 雁怀礼拧眉:“现在问题不是这个!家里的事情你和宁征一家都说了,却不告诉我!” “又想借题发挥?”宁兰哼笑,“这几年要不是宁征一家帮着,你事业能起来吗?别说让你跑错一次公寓再回淮海怡景,没有我弟弟帮着,就是星港你都回不来!” 一旦关乎宁家人,宁兰便是如此强势,见父母俩又要吵架,雁宁初和雁宁景同时放下碗筷。 见两人要走,宁兰赶紧叫住雁宁初:“过些天是阿觅20岁的生日,你舅舅准备 * 办个生日宴,到时会邀请星港其他名流,这些天我和你舅妈为了这事都忙的抽不开身,你没什么事的话过来帮帮忙。” 宁兰的话说完,其他三人顿时明白她之所以提早回国就是为了筹备宁觅的生日宴。 雁宁初垂下眼,回宁兰:“过几天我就得去学校报道了,没什么时间。” 雁宁景点头补充:“我姐马上要进新的研究小组,人事环境都不熟悉,这时候请假同项目组的人和导师肯定不满。” “又不是一直不去,不就是抽时间吗?”宁兰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让她给宁觅做点事就这么难?还是做表姐的,连周程锦都比不上。” “周学长?”雁宁初诧异地看向宁兰,“你说他回国了?” 宁兰以为雁宁初是被说的气短,便哼笑了声:“程锦那孩子真不错,为人处世样样出色,这些天跑前跑后,出力不少,也没一句抱怨。” 宁兰还想再说服雁宁初,但雁宁初已经没有精力应付,她跑回卧室翻出手机,视线停在和周程锦的聊天框里,最后的对话是一周前,她问周程锦什么时候回国,周程锦回说再过一个月。 她原本还在偷偷倒计时着这一个月的时间,结果今天才知道周程锦已经回来了。 雁宁初下意识点了退出,似乎不去看聊天栏的文字,就想不起因为那段对话心里生出的期待和喜悦。 她想逃避,却又在退出后发现朋友圈上的小红点,那里显示着宁觅有所更新。 雁宁初不受控制一般点了进去,视线停留在宁觅发布的照片里。 那里面没有任何异性出现,画面里只是山间的凉亭,以及上面随意放着的几本书和杂物。配着的文字是:【找了好久的书终于看到了,谢谢啦。】 雁宁初知道宁觅说的是周程锦,因为照片里那些书本正是不久前周程锦拜托她找的孤本杂剧集。 当时她还有些奇怪周程锦突然对古代剧本感兴趣,现在才明白这是为宁觅准备的。 挫败的情绪夹杂着酸涩拥堵神经,像是心脏浸入了满满的柠檬汁,又顺着血液侵入了四肢百骸。 雁宁初无力地倒回床上,眼神空空地看向天花板。 想要表达些什么,又瞬间放弃。 她才意识到唐棣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暗恋真的要不得,就算觉得被辜负都没立场发泄。 这段感情关系里,她根本连入场券都没有拿到。 周程锦怎么对她,怎么对宁觅,从来都是自由的。 她只是一个傻兮兮的、有些自以为是的暗恋者而已。 雁宁初心里给自己讲道理,但是翻涌的情绪却随着眼眶热气慢慢上涌。 她忍不住吸吸鼻子,翻出手机给唐棣发了消息:【我失恋了。大哭.jpg】 过了几分钟,唐棣回了消息。 亡夫已有三四年:【?】 雁宁初瘫在床上,无力地打字:【我看到宁觅的朋友圈了,周学长早就回国了,现在在陪她。】 亡夫 * 已有三四年:【稍等。】 隔了几分钟后—— 亡夫已有三四年:【天杀的周狗不做人!!!我这就去帮你杀了他!!!】 雁宁初知道刚才唐棣是去看宁觅朋友圈了。 当初找那本孤本时唐棣也帮过忙,所以看到宁觅那条更新,唐棣立刻知道雁宁初为什么难受了。 看见唐棣为自己撑腰,雁宁初的心里暖暖的,但委屈也因此更汹涌地倾泻而出。 她抹了把眼泪,哭唧唧地继续打字:【你去吧。】 又补充:【多补几刀。】 亡夫已有三四年:【……等着。】 唐棣十分清楚雁宁初的鸵鸟属性,越是难过,越是开始毫无意义地满嘴跑火车,借此扰乱精力麻痹自己。 于是十分钟后,唐棣出现在雁家,从床上揪起雁宁初,拖出了家门。 雁宁初瘫在副驾驶,像是失去所有水分,蔫巴巴地朝车窗外叹气。 唐棣轻啧一声:“瞧你这点出息。” 雁宁初瞥向唐棣,继续叹气:“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失恋么。”唐棣拧眉,似乎想到什么,打方向盘的力道因此大了几分,“谁还没遇到过狗男人了!” 雁宁初刚想问唐棣什么意思,就被她突然的转向堵住了口,她扭头朝外看,发现唐棣已经上了高架桥。 晃了晃有些晕乎的头,雁宁初问:“咱这是去哪啊?” “去给狗男人开追悼会!”唐棣脸上露出一丝快意,“祭奠他在心中安葬。” 唐棣带雁宁初去的地方是星港海滩,星港市靠海,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旅游城市,只是近来是淡季,海边也没什么人。 “前面那是私人订制居酒屋。里面酒水齐全,用来发泄失恋刚刚好。”唐棣揽过雁宁初肩膀,哥俩好地继续,“我已经包下了,这一整夜都陪你。咱给狗男人开追悼会,送他上路!” 居酒屋就在海边,面积不大,只有五十平左右,正中间是吧台,酒水繁多堆在墙架上,再往后是卫生间,而酒桌就只有落地窗那一桌。 这个居酒屋只刚好够两三个人,确实是私人订制。 酒保也是老板,见两人到了便开始配酒。 两人坐进榻榻米样式的酒桌旁,一边听着海浪声一边喝。 到了晚上十点,酒保下班,两个人便彻底没了顾忌,又哭又笑喝的东倒西歪。 唐棣先一步醉了过去,雁宁初却因为心里烦闷,怎么也没法睡着,她晃了晃头,决定出去吹吹海风。 出了居酒屋,雁宁初走向沙滩,海风拂面而过,心里的憋闷却没有因此消失,反而越发难忍。 雁宁初借着酒意点开手机,迷糊着去找周程锦的聊天框。 胡乱打了一通,把情绪发泄后,雁宁初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睡觉,转身时身后传出声响,像是有人在随着海浪沉浮。 雁宁初顿时停下脚步,又看向海边。 昏暗的天色下,隐约见到一个人影在浪潮中漂浮。 她的酒意顿时清醒几分,她来不及多想 * ,丢下手机冲了过去。 雁宁初是在病房醒过来的,宿醉又遇上泡海,她头痛欲裂,直觉得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哀嚎。 雁宁初忍不住痛呼出声,唐棣立刻凑过来,紧张地问:“醒了?哪不舒服吗?” “……哪都不舒服。”雁宁初皱巴巴的看向唐棣,“这是怎么回事啊?” 想到昨晚鸡飞狗跳的一幕,唐棣深深呼吸,有点咬牙切齿地问:“都怎么回事……您给忘了?” 雁宁初便顺势回想了一番,当回忆到在海边点开微信的那段时,她的呼吸瞬间空顿。 下一秒,雁宁初立刻直挺挺起身,像是突然回魂一般叫嚷:“我手机手机……手机手机!” 接过唐棣递来的手机,耳边听着唐棣说的“手机电量不足才充好”的话。 雁宁初哆嗦着开了机,点开微信,视线落在置顶处周程锦的对话栏。 她迟疑地点开,却发现对话还停在之前她询问对方归期的那段。 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 雁宁初再三确认,确实没有记忆中耍酒疯的那串文字。 只是没等松口气,雁宁初的视线又停了原烈的对话框那。——原烈的账号还是在甜品店那天,被迫加上的。 雁宁初盯着对话框那几串感叹号,微微地皱起眉。 她一边极度否认,一边哆嗦着点开了聊天框。 然后,视线里便出现了记忆中应该在周程锦对话框的文字。 【你赔!!!】 【你赔!!!】 【你赔!!!】 之后便是发泄搬的长串感叹号。 【赔我这些年付出的欢喜和酸涩。】雁宁初知道她当时想说的是这句,只是即使是喝醉了,她也怂的没敢把全部话都说出口,只敢用感叹号刷屏。 压下心口的苦涩,雁宁初突然又觉得庆幸,还好她怂,不然原烈看见又是一出麻烦。 因为感叹号太多,原烈是否回话她第一眼都没看到。 雁宁初随手又滑了一遍,顿时僵住。 视线缓缓下移,在一窜排山倒海、气势十足的感叹号中,夹杂着原烈的两条回复。 【好,我赔。】 【只是记好了,我付出的东西,一旦收了,恕不退换。】 第8章 向 我自己怎么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微信怎么就发到原烈那里了? 雁宁初愁得头秃,悔不当初地领悟到什么是“醉酒一时爽,酒后火葬场。” 此刻比起失恋得到的打击,雁宁初反而更在意发错微信给原烈这件事。 她控制不住地猜测原烈收到她那一堆莫名其妙的消息时是什么感想。 每想到一种可能性,脸色就更白一分。 加上酒醉泡海的一番折腾,一小团缩在床角,看起来娇弱又无助。 唐棣忍不住心软,也不气她随便做傻事,上前抱住她,软声开解:“就当是一场梦吧。” 也只能这么想了…… 雁宁初哭唧唧地点点头,刚要打起精神,就听见唐棣用温柔到诡异的音调说:“乖,答应我以后都别做傻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不 * 要再想了。” 雁宁初:? “……等下。”雁宁初茫然了两秒,坚决地退出了唐棣的怀抱,“还是再想想吧。” 她这才注意到唐棣神色不对,这里面似乎有点误会。 雁宁初指着自己,试探地问唐棣:“我昨天做的事,你知道原因吧?” 唐棣闻言抿抿唇,心疼、无奈和气恼的情绪在脸上轮换。 见唐棣果然误会了,雁宁初赶忙打起精神解释。 那时候看见有人在海浪里翻腾,她下意识冲了上去,哪知道下海后醉酒的后劲儿猛地上涌,眩晕、乏力交替出现。 在之后的事,她就记不太清了。 现在清醒了,雁宁初也知道昨天自己有多莽撞,后怕地舒出口气,雁宁初赶紧问唐棣:“昨天还有人被救上来吗?还有救我的人你看到了吗?” 听见事情真相,唐棣彻底放心,于是一言难尽地回雁宁初:“如果你指的是那块冲浪板的话,它很好地被你抱在怀里一起救上来了。” “……”雁宁初眨眨眼,“冲浪板?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唐棣微微一笑:“就是那个意思。” 所以昨晚看到的海浪间的暗影只是块冲浪板而已?她拼死拼活救上来的也只是块冲浪板??? 雁宁初备受打击,但唐棣依旧郎心似铁地补刀:“你救下来的那块冲浪板是原沅的。” “……啊。” “至于救你的人——”唐棣轻啧一声,“是原烈。” “……” 因为原烈出现及时,除了有些着凉外雁宁初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保险起见需要住院一天观察。 唐棣跟着护士下楼办住院手续,病房内只剩雁宁初,她把自己转了个身,仰头朝着窗口方向走神。 没想到第一次发酒疯就接连扯出这么多事,而且每件事都扯到了原烈身上。 雁宁初欲哭无泪,也不知道该说是自己倒霉,还是原烈无辜。 她悲从中来,听见推门声也只是盯着天花板叹气:“唐唐,我觉得我应该是和原烈反冲。” “嗯?”对方脚步微微顿住,随着这声低沉微冷的音调传来,预想中绝不会出现的原烈走进了病房。 雁宁初傻呆呆地看着原烈拉开椅子坐到自己对面,神色促狭地问:“和我犯冲?” 雁宁初立刻认怂:“你听错了,我是说原沅,我和他犯冲……” 不等原烈反应,雁宁初立刻转移话题:“原烈,你怎么来了?” “朋友住院当然要来看望。”原烈话音一顿,“顺便来道谢。” 道谢?她有什么可以谢的吗? 雁宁初眨眨眼,有些茫然,不过想起昨晚的事,雁宁初立刻坐直身,神色端正又认真:“原烈,昨晚多亏你出现,是我要感谢你才对。” 原烈颔首接下雁宁初的道谢。 雁宁初又别扭地开口:“你说的道谢是什么?” “谢你救了原沅的冲浪板。”原烈轻靠回椅背,低笑补充,“原沅重感冒暂时不能出门,所以拜托我来替他道谢。” “…… * ” 雁宁初终于撑不住,把自己缩回被窝,怂巴巴地提议:“咱们换个话题吧?”短期内,她都不想再提起冲浪板三个字了。 “行。”原烈单手转着手机,意有所指,“那不如聊聊昨晚的微信?” “……还是聊冲浪板吧。” 原烈微偏过头,似笑非笑地扫向雁宁初:“看来还是冲浪板比较好聊。” 反正在原烈面前什么丢脸事都做过了,雁宁初索性破罐子破摔,没理原烈的调笑,坚/挺地尬聊:“原沅的冲浪板怎么在海里?” “赛车停办后,那小子的晚间娱乐换成了冲浪。我伯母一向不喜欢他做这些极限运动,所以昨晚找我去叫原沅回家。冲浪板没来得及拿,等我回去取的时候——”原沅话音一顿,唇角漫出愉悦,“就看见你抱着冲浪板不撒手在浪里飘。” “……” 抱着冲浪板 不撒手 在浪里飘 …… 就一句话,雁宁初已经勾勒出自己当时的傻样了。 如果不是天色过暗,雁宁初觉得原烈还会看见她满脸潮红,醉的昏头昏脑的惨烈蠢相。 原烈格外耐心地问:“需要细致地聊下救你上岸的经过吗?” 雁宁初故作镇静地摇摇头,又试图解释:“昨晚我是以为有人落水了,所以才游过去的……” 又加重音强调:“真是这样的!” 并不是真的为了救块冲浪板! 小姑娘一逗就上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过来,眼里的光亮水润又澄澈,紧绷的小脸泛出微微的红,俏生生的。 原烈难得善心地出声安慰:“那块冲浪板是原沅花光零用钱买到的限量纪念款。所以对他来说,你救了冲浪板比救他自己更值得感谢。” 雁宁初看出原烈是在安慰她呢,可是并没有被安慰到…… 她还是那个—— 抱着冲浪板 不撒手 在浪里飘 的傻蛋 雁宁初生无可恋地垂下眼,低低地应了声:“总之真的谢谢你,还有叫原沅不用客气……” 原烈摇头:“原沅说救下冲浪板就等于救了他的命,他一定要作出表示。” 雁宁初眨眨眼:“可是……你也救了我,就当还回来了吧?” “没还清。” 雁宁初有些意外,原以为原烈性子恶劣,脾气爆又喜欢捉弄人,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知恩图报的一面。 她软下声音,很用心地解释:“其实我也没受伤,而且说到底是我自愿的,所以真的不用太在意的。” “你忘了吗?”原烈手撑着床沿微微朝雁宁初倾身,眉梢轻挑,唇角笑意无边,像极了勾引过路淑女的男狐狸,“我还欠你些什么没还呢。” 原烈的音调一惯低沉,当他有意将这种特质放大时,音色中的磁性很轻易便能吸附人的注意。 雁宁初忍不住看向原烈,任由他接近自己,傻呆呆地回:“你要还什么?” “你觉得呢?”原烈低声诱问,“我自己怎么样?” 鼻尖的男香瞬息而至,随着呼吸漫入心口,短暂的失神过后是 * 陡然的清醒。 雁宁初回过神发现原烈已经坐在床边,正俯身靠近自己。 两个人的距离早就超越界限,只要她想,唇角甚至可以触碰到对方的下巴。 雁宁初瞳孔地震,猛地靠向床头,又慢慢缩进被窝,在原烈的垂首下慢慢把自己包成了一只茧,只留下一双大而圆的眼睛仰视原烈。 她干笑两声,话音都包裹在被子里,显得瓮声瓮气的:“我刚想告诉你呢。其实昨晚我头晕,那些微信都是发错的,你不用介意的,真的。” 雁宁初的躲避很迅速,几乎是出于本能。 这种避如蛇蝎的反应对于原烈来说并不陌生,但这一次他却突然有些介意,唇角微微绷直。 沉默不过一瞬,他调整姿势,俯下/身双手轻压住雁宁初颊边的被角,嗤笑着开口:“大概是你忘了我昨天的回复,我不介意再复述一遍。不管是以什么理由,我决定出手的东西,不是那么轻易收回来的。懂了吗?” 雁宁初就像一只被活捉的胖蛹,外壳都被固定住了,只能仰着头看向原烈。 两人一上一下,距离亲密,却又透着生疏的对立。 原烈头微垂着,居高临下地看向她,这样的姿态让他看起来有些凉薄,眸光似乎也透着些许森冷。 与传闻中那个暴戾的原烈相符,却和刚刚含笑逗她的人相反。 雁宁初有些茫然和无措,一下子觉得原烈可怕,一下子又觉得会在晚上救人的原烈并不是传闻中那样暴戾。 原烈始终看着雁宁初,很清楚地看清她从警惕到走神。 这个时候还敢走神,雁宁初似乎是第一个。 原烈微微挑眉,但也因此敛去气势,收起按压在被面的手坐回原位。 他又变回刚刚那个来替弟弟道谢的优雅兄长,低低笑了声:“那么爱走神么?” 身上的桎梏消失,雁宁初悄悄呼出口气,听见原烈的话后也只是眨眨眼。 其实比起走神,她此时更愿意直接昏过去。 “既然你不想收下我,那不如想想其他的。”原烈笑了笑,“不过我也不喜欢被敷衍。” 原烈似乎打定主意非要问到答案,但对答案的标准又非常严苛。 按头别人接受道歉,要求对方收下谢礼,又对谢礼有要求的送礼人,雁宁初是第一次遇到。 可是又不能不收…… 雁宁初压力很大。 “你手机响了。” 短暂的沉默后,比起渴望送礼的身份,看起来更像是讨债的原烈指了指床边的手机,提醒雁宁初。 “嗯……好。” 雁宁初赶忙拿起手机,正好可以来拖延想礼物的时间,她一脸头大地划开屏幕,盯着新发的信息愣住了。 从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到山穷水尽柳暗花明,短短几十秒,心思百转。 雁宁初轻舔唇瓣,最后决定了决心,她把自己从蛹壳里脱出,看着原烈道:“那个……原烈,我现在确实有事需要你帮忙了。” 第9章 向 私奔。 雁宁初又扫了眼手机,慢 * 吞吞商量:“那个,你喜欢小动物吗?” 原烈眉梢挑起,“怎么?” “就是……”雁宁初尬出口气,“我能在你家托管只猫吗?” “……嗯?”因为这出乎预料的请托,原烈漫不经心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第二天晚上,在雁宁景的一路掩护下,雁宁初背着宁兰将大橘偷渡出了房间,隔着两家的交界墙递给了另一边的原烈。 一天前,雁宁初接到了雁宁景的紧急微信,宁兰似乎察觉到了大橘的存在,在雁宁初不在家的那一晚把家里各个角落都找了个遍。 如果不是雁宁景反应够快,以“姐姐不在家,不能随便进她卧室。”的理由阻止了宁兰进屋,小猫可能已经被宁兰丢了出去。 只是姐弟俩都清楚宁兰强势的个性,一旦有所怀疑一定不会含糊结束,等雁宁初回家后是肯定要进她卧室的。 小猫需要尽快转移,但是领养不是说找就找得到。 唐棣住校不方便养,所以雁宁初才厚着脸皮拜托了原烈。 雁宁景跟在姐姐身边,偷偷瞄了眼原烈,又心惊胆战地垂下眼,悄悄吁出口气。 他有限的脑部容量负担不住过于活跃的思维发散,脑补了一天,也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个发展能让原烈接下这只大橘。 雁宁景对原烈还是很怕,把手里的猫用品赶紧递过去后就准备扭身回屋,顺便问问他姐到底怎么回事,没成想刚走两步,就听到原烈出声叫他。 不是叫雁宁初,而是叫他,雁宁景又诧异又紧张,忍不住抖了下。 雁宁初见此拍拍弟弟的手,回身挡在他身前,紧张地看向原烈:“原烈,怎么了?你找宁景有什么事吗?” 原烈觉得有些好笑,雁家这对姐弟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怪兽了? “就是想正式地说一声之前的事我不会再追究,以后见面可以随意点。”原烈双手撑在墙头,促狭地瞥了眼雁宁初,“你紧张什么?他是你弟,我能把他怎么样?” 雁宁初忍不住抿紧唇,总觉得原烈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劲儿。 雁宁初没琢磨透的事情,雁宁景却觉得已经完全掌握。 早在原烈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竖起了耳朵,听完全程后更是彻底凌乱。 他在原烈和雁宁初之间看了个来回,终于没忍住“哦豁”了一声。 怪不得生冷不忌的原烈会好心答应照顾大橘,怪不得之前场子被砸他也能和颜悦色对待。 雁宁景觉得在这一刻自己已经捋清了所有脉络,然而没等他继续说出什么,就被雁宁初手起刀落地堵住嘴巴,她朝对面说了声“再见”后,顶着原烈玩味十足的眼神,飞快地将弟弟拖进了房间。 快速调整好呼吸,雁宁初对弟弟说:“你先停止你的大脑运行,听我解释。” 听见姐姐这么说,此刻明显“程序”运行奇佳的雁宁景只能哼哼唧唧地应了声“噢”。 雁宁初叹了口气,把这几天的事情 * 简略地跟弟弟讲了一遍。 怕雁宁景担心,关于周程锦的事情以及昨晚跳海救人的事她都是含糊略过,只是提到巧合下帮了原沅和原烈的忙,所以原烈才答应帮她暂时照顾大橘。 雁宁景静静听完,略一琢磨,又“哦豁”了一声,对他姐姐分析:“姐,我怎么觉着原烈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儿啊。他是不是想追你?” “才不是,他哪有什么不对劲儿。”雁宁初一本正经,“人家是知恩图报,为了弟弟表达感谢而已。” 对于原烈突然的示好雁宁初也想不通,但是她并不觉得雁宁景分析出的理由会是什么靠谱的理由,所以只能从开头就打断他的思路。 然而雁宁景想了下,摇头道:“姐,我还是觉得他想追你。” 雁宁景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刚准备继续分析,就被雁宁初拍了一下,他吃痛地“啊”了一声,委屈巴巴地看向雁宁初。 然而他姐毫无愧色地收回手,淡定道:“不可能。原烈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女生。” “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雁宁初认真地分析:“应该是稳重内敛一些的女生。” 雁宁初不是在敷衍雁宁景,而是真的这么认为。 因为从几次接触来看,原烈对她明显是逗弄调笑的意图更重,大概就是像对待小朋友似的。 虽然这个联想让雁宁初有些憋闷,但事实上这也让她松了口气。 如果原烈真的是因为喜欢才做这些事,那情况只会更加难搞,对于原烈,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武/力/镇/压住雁宁景的胡思乱想,又花了些精力应付了宁兰之后,这些事才算告一段落。 雁宁初回房间草草冲了澡,疲惫不堪地躺到床上。 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又在脑中过了一遍,雁宁初的注意力再次落在了周程锦上。 低落、难堪、不甘、灰心……种种情绪交杂,心口的闷痛顺着呼吸一下下加重。 雁宁初有些自嘲地哼笑出声:这样才对,这才是失恋该有的状态啊…… 雁宁初放任自己陷入这种不良情绪中,然而没有多久就被电话声打断。 雁宁初划开手机,就看见原烈发来的照片。 此刻还很娇小的大橘换了环境后似乎有些应激,不管不顾地在原烈的床上尿了一摊。 紧跟着这张照片后,是原烈的一条语音:【小朋友,猫肉怎么做好吃?】 虽然原烈在控制语调的平缓,但是雁宁初还是听出了那一丝的咬牙切齿。 这足以说明原烈此时受到的冲击了。 想到原烈那样的个性居然会因为一只两个月的小猫憋闷无奈,这让雁宁初的情绪瞬间得到了缓解,甚至轻笑出声。 似乎察觉到了雁宁初在发笑似的,原烈紧跟着又拉长着音调地给雁宁初发了个问句:【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嗯?】 那声“嗯”的尾音微微挑起,像是把刷子轻轻地撩拨着耳膜。 雁 * 宁初下意识将手机拿远了些,随即意识到原烈似乎从震惊中恢复,又成了那个看似懒散实则难缠的状态。 她不敢怠慢,立刻回了信息。 【怎么会呢。】 【真的完全没有的。】 雁宁初回复用词谨慎,态度诚恳,意图让原烈相信她真的不是故意给原烈送一只尿床猫过去“以怨报德”的。 雁宁初又想了想,回了条信息过去:【额,你的床尺寸是多少呀?我送你一床床品吧。】 雁宁初一点也没有假客套,发完信息就打开pad搜起了床上用品。 以原烈的家世,雁宁初也知道他的床品绝对上等,所以她没打算网上购买,只是想看看样式做个参考。 她一边划着四件套图案参考,一边等着原烈的回应,只是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再回。 就当她以为原烈睡了时,信息又发到她手上,是一条语音,很客气地谢绝了她的提议,语音最后,原烈低低笑了数声,话尾的气音隔着屏幕传过来,带着点勾人的低沉。 似乎是怕她语音记不住一样,原烈接下来的话说的格外的缓慢。 像是教导不懂事的小傻子一般,慢条斯理的、拉长尾音的说出了让雁宁初瞬间脸红的话。 【小朋友,记住了,以后不要轻易在晚上和异性聊关于“床”的话题。】 托了原烈最后那句炸/弹的福,雁宁初的脸色也随之爆/炸泛红。 她的精力也几乎都被炸光,立刻丢掉手机埋进被窝。 刚好第二天是报道的日子,雁宁初逃也似的离开了家,甚至是选的大清早就出了门,极力避免遇到隔壁的原烈。 一想到昨晚自己干的傻事,短期内她都不想看见原烈。 雁宁初报道后进入了项目组,因为是新入职,所以最开始只是跟在师兄身后熟悉操作和研究素材。 当她从项目中短暂抽身出来后,才猛地发现已经过去了一周多的时间。 而这一周,原烈一条信息也没有发。 这让雁宁初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原烈有点恶劣爱逗人的性子,是会就着那晚她发傻引出的话题反复逗她几次呢。 这样更好,雁宁初松了口气。 刚好晚班结束,她跟着师兄收拾好器材走出实验室,一出门就看见院门那停了辆外型霸道的黑色越野。 她身边的师兄激动地啧叹了声:“男人就得开这种车啊,带劲儿!” 雁宁初意外地看了眼外表斯文、行事稳重的师兄应道:“我还以为师兄喜欢造型稳重的车子。” “做事要稳重,但是开车嘛,当然是狂野的更过瘾了。”师兄发出了一声男人的喟叹,“男人的心理你不懂。” “……”雁宁初立刻想起那晚原烈的话,脸色微微泛红。 因为晚上宁兰有事找,所以和住宿的师兄告别后,雁宁初独自走出校门。 路过越野车时车门立刻打开,一周没见的原烈再次出现。 “原烈?”雁宁初愣了会儿才出声,“你怎么在这?” 原 * 烈没有立刻回答,斜靠在车门朝雁宁初抬了抬下巴:“过来。” 雁宁初谨慎地向前挪了两步:“你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原烈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看着雁宁初笑了笑,“我准备带你私奔。” 第10章 向 揉揉就不怕了。 雁宁初:? 雁宁初抿着唇,又谨慎地退回原位。 见小姑娘一脸抗拒,原烈啧叹一声:“看来比起私奔,你更喜欢相亲。”” “相亲?”雁宁初茫然地眨眨眼,“什么相亲?” 原烈抱臂看向她:“我下午在院子里听见你妈妈说要安排你相亲,估计这几天你会很忙。” “原来是这样……” 雁宁初轻轻点头,垂下眼遮掩内里的情绪。 所以这就是宁兰急着找她回家,还要求她最近几天都住在家里的原因吗? 雁宁初自嘲地牵牵嘴角,她原本还以为是宁兰想她了。 雁宁初有些难受,但现在不是丧气的时候,她打起精神看向原烈,认真地说:“原烈,谢谢你来提醒我这件事。” 原烈:“你打算怎么办?” 雁宁初摇摇头:“我不想相亲,我会和妈妈讲清楚的。” 她现在刚失恋,一点也不想考虑感情的事,而且她从没想过以相亲的方式开始下一段感情。 “那不如和我私奔?”原烈走向雁宁初,压低声笑,“这比相亲有趣多了。” 雁宁初抿唇,沉声说:“你别开玩笑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在玩笑?”原烈弯腰凑近雁宁初,低声诱问,“如果我是认真的呢?” 两人距离很近,原烈的视线如有实质般描绘着雁宁初的脸颊。 因为身高的关系,原烈的气息都笼罩在雁宁初身周,这让雁宁初不得不慌乱地错开眼,躲避着原烈的视线,低声说:“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还真的是固执啊。” 原烈低叹着退离雁宁初,察觉到这一点,雁宁初小声呼出口气。 每一次原烈凑近,都让她下意识地紧张,全身都紧绷。 原烈转身打开车门,示意雁宁初:“上车吧。” 雁宁初问:“去哪?” “陪我去买点东西,之后送你回家。” 雁宁初偷偷看了看原烈,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刚刚那个提议只是个无足重要的玩笑。 雁宁初松口气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失望。 她对待感情很认真,所以并不认同原烈这样的游戏姿态。 原烈带雁宁初去了星港最大的宠物用品中心,就在两人住的别墅区不远。 原烈要买的猫砂就在地下一层。雁宁初推着推车跟在原烈身边,情绪不高。 原烈扫了眼,拿起一根逗猫棒在她眼前晃了晃,直到雁宁初回神看他才停下。 “小朋友,我有些好奇的事。”他抱臂看着雁宁初,神色促狭,“你是被相亲吓到,还是被我告白惊到了?” 雁宁初悄声吁气,严肃地看向原烈:“原烈,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小姑娘抬头看向他,大而圆的眼睛一眨不眨,瞳色星亮又水 * 润,虽然在极力绷着脸,却并没有多少气势,还是软糯糯的样子。 但原烈看出了她的认真。 自认识以来,这是雁宁初第一次和他这样说话,原烈有些好奇,低声应道:“商量什么?” 雁宁初:“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你帮了我很多忙。所以,我想用心和你做朋友。” 除了几个兄弟外,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神色认真,语气郑重地表示要和他做朋友。 特别是,对方还是个胆子并不大的小姑娘。 原烈突然来了些兴致,神色也认真了一些,视线扫过雁宁初紧扣裤线的手,原烈勾起唇角问她:“你不怕我吗?” 还是有些怕的…… 但想到这些天原烈对自己的态度,就算再怎么笨拙,雁宁初也知道他并没有恶意,也不是不讲理的恶/霸。 雁宁初处世从来不会鲁莽行事,但也从不偏听于众,她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也相信心里的直觉。 原烈不是坏人。这是她很早就已经意识到的。 想到这,雁宁初又大胆很多,继续道:“但是好朋友之间也要留有距离,不能随便开那样的玩笑。还有要保持一些距离才行,不然、不然我会紧张……” 原烈挑眉问:“你觉得保持多少距离合适?” “嗯,就一到两个拳头间的距离。”雁宁初板正表情,退开半步,指着两人中间的空地,“这样就行了。” 沉默片刻,原烈突然低笑出声,雁宁初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原烈,不知道他是生气的笑还是什么。 “好。”原烈收了笑,漫不经心地瞥向雁宁初,“就按你说的来吧,朋友。” 因为整理好了和原烈之间的关系,雁宁初放松很多。 原烈没再继续逗她,就连距离也始终维持在一两个拳头之间。 买完东西,两人乘着电梯上楼结账,这个时间店内人并不多,电梯内也只有寥寥几人,空空散散分在电梯四角。 雁宁初靠在电梯壁上,思考着回家如何面对宁兰,眼前突然一黑,在她没来得及反应前,对面的女生发出声短促的尖叫。 雁宁初紧跟着“啊”了一声,下意识拽住原烈的胳膊。 “嗬。”黑暗中,一切声音都被放大,在数声交错的呼吸中,雁宁初听见了来自身边的轻笑。 紧接着,手臂便被轻轻点了点,没等她琢磨明白什么意思,就听见上方原烈似笑非笑的开口:“保持距离?一到两个拳头之间?” “……” 电梯故障没有多久,在几人出现不适前就被火速赶来的工作人员解围。 付款结束后,两人回到车位。 因为打脸来的太迅猛,雁宁初有些羞耻,于是一路无话,安安静静地跟在原烈身边。 尽管她在故作镇定,但神色难免蔫巴巴,像个给欺负惨的小可怜。 原烈心情再次扬上一阶,他发现小姑娘真的很好逗。 他压低声问:“还羞耻呢?” 雁宁初羞恼地瞥了眼原烈,又默默转开视线。 自从 * 说要做好朋友后,她对原烈的顾忌越来越少,此刻也敢不理人了。 原烈啧了一声,刚想继续逗逗小姑娘,却在发现她唇瓣的牙印时收了声。 原烈想起电梯突停时,雁宁初只发出了一声短暂的惊呼,之后便没再出声,他原以为是小姑娘适应了黑暗,现在看来,她其实一直都很怕,只是在克制着不想给旁人添乱。 原烈低叹一声,伸手在车里翻找。 雁宁初听见动静,转头看着原烈,刚想出声询问,就被丢了一个铁盒。 她傻呆呆地看了看手心的铁盒,等着原烈的指示。 “打开,挑喜欢的口味。” 雁宁初打开后才发现这是一盒水果糖,但是看起来却和市面上的糖果差距很大,看起来更像是小时候在校门口吃过的糖。 她依言选了颗桃子味,打开糖衣含在嘴里,眼睛微微眯起,心想“果然是小时候的味道”。 这种水果糖她吃的并不多,小时候她家境优渥,这样路边摊的事物宁兰一向不会让姐弟俩接触。 仅有的几次,还是春游时她瞒着宁兰悄悄买的。 用低劣糖精制成的糖球和吃惯的奶糖并不能比,所以雁宁初也只是寻个新鲜,并没有多吃。 这种老式糖果除开偏远地区还有外,市面上几乎已经不流通了,雁宁初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还能再次尝到,还是在原烈的车上。 嘴里泛出的甜有些咋舌,但又带出幼年的滋味。 雁宁初慢悠悠地吸吮,直到糖块变小,甜度也变得不那么咋舌后,她才从回忆里跳出,低头去收糖盒。 低下头的瞬间,头顶便被轻轻碰触,掌心的温度传向皮肤,耳侧是原烈音色微凉的轻哄:“不怕了。吃颗糖,揉揉头,什么都不怕了。” 雁宁初愣了愣,抬头看向原烈。 原烈收回手,解释道:“我小时候住在外婆家,每次害怕了,外婆就会给我一颗糖,再揉揉我。” 此时的原烈不再是那个懒洋洋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被他看透的样子。 他的眼神漫出柔软,似乎因为那些过往多出烟火气,变得不那么高深莫测,难以触碰,也变得更有人情味。 雁宁初静静坐在一旁,尽管有很多疑问,却没有出声打扰。 为什么原烈会吃到和他家世并不配的低廉“劣质”的糖果,为什么他会在外婆身边长大。 原烈身边似乎围绕着一层雾,越是接触,越是有很多未知的谜团。 时间已经不早,原烈没再耽搁,启动车子驶向淮海盛景。 雁宁初在家门口下了车,一回身就接到了原烈丢过来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一串钥匙。 原烈:“我要出差几天,这是我家钥匙,你随时可以去照看那只小祸害。” “出差?”雁宁初默默念了声,没再和原烈客气,仔细收好钥匙后,目送原烈开回隔壁。 她走回院子,路上想起刚刚原烈购买的物品除了猫砂、猫抓板外,还有自动喂食器和饮 * 水机。 原本以为原烈是懒得折腾才买的这些自助喂食产品,现在才了解是因为出差的原因。 顺着这个思路,雁宁初又意识到,原烈已经认真喂养大橘一周多了。 大橘还是幼猫,一天三餐少不了,原烈家没有别人,所以这些都是原烈在做的。 想到外人眼里冷厉阴狠的原大佬每天都要给一只小橘猫喂食喂水,出差前最后件事还是操心它的饮食起居,这种反差让雁宁初不自觉地弯起眉眼。 又记起第一天床就被大橘尿了的场景,雁宁初终于没忍住喷笑出声。 “你怎么才回来?什么事那么好笑?”宁兰略带不耐的问话迎面而来,也让雁宁初立刻收了笑。 她停住脚步,看向对面,宁兰半侧着身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扉上,似乎正要往出送客。 母女俩视线对上,宁兰撇下嘴,冷淡道:“叫你早点回来,拖这么久,贝贝都准备回去了。” “姑妈,堂姐回来了?”宁觅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话锋一转,似乎在告知旁边人,“我堂姐在外面。” 还有谁? 雁宁初没有上前,只是皱着眉等着。 片刻过后,宁兰侧身让出位置,门扉被彻底退开,现出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 雁宁初微微晃神,怔然在地。 对面的人笑了笑,说出了她曾经期盼很久的话:“宁初,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第11章 向 你乖乖的 雁宁初微微抿唇,没有应声。 周程锦走前两步,伸手触向雁宁初额头:“怎么脸色不太好,哪不舒服吗?” “没事,可能是最近实验室有些忙。”雁宁初退身避开周程锦的触碰。 不同以往的生疏让周程锦微微攒眉,探寻地看向雁宁初,对方却一直错开视线。 沉默了会儿,周程锦便低声道:“之前家里有些事,爸妈临时叫我回国处理,刚好宁觅生日,我就留下来帮忙,一直没空找你。” 雁宁初:“嗯。” 见雁宁初还是不看他,周程锦问:“生气了?” “……没。学长,我妈叫我呢,我得先过去了。” “好。”周程锦低叹一声,“帮我告诉宁觅,我去车里等她。” 对话突兀的结束了,雁宁初借着宁兰的名头走开,尽管知道这种处理并不合适,但雁宁初此时还做不到坦然面对周程锦。 到门口时,宁兰正和宁觅说话,此时的宁兰面色柔和舒缓,看向宁觅的目光满是慈爱。 雁宁初停在一边静静看着,有些羡慕和失落。 这样的宁兰是她梦想中应有的样子,可惜这只在宁觅面前才出现。 “在那站着做什么?快过来。”宁兰朝雁宁初摆摆手,催促道,“贝贝等你半天了。” 宁觅和雁宁景同岁,两人出生只差一周,宁兰便给两人取了“宝贝”的乳名,平时也喜欢这么称呼两人。 每次听到宁兰这么称呼宁觅,雁宁初的心里都有一丝苦涩。 对于宁兰来说,她的宝贝是雁宁景和宁觅。 至于自己,雁 * 宁初自嘲地扯扯嘴角,她不知道自己对宁兰来说有什么意义。 压下渐起的低落,雁宁初走向两人。 宁兰牵过宁觅的手拍了拍,笑着嘱咐:“把请柬给你堂姐后就快回家,要下雨了别淋着。” 宁觅递给雁宁初一份请柬。扫了眼上面字样,雁宁初问:“你的生日宴会不是下个月吗?” “那是你舅舅弄的。请的人多,规矩多,年轻人在那肯定拘谨。”宁兰接过话茬,“这周五就你们自己聚,没我们长辈在玩的也开心。” 宁觅轻声说:“姑妈,你和爸妈在我也开心的。” 宁觅五官清秀,个子高挑,浅笑着看过来时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端庄清冷的气质也是长辈们最喜欢的。 宁兰眼中的喜爱愈发浓厚,笑着瞥向门口方向,意有所指:“姑妈知道你心意,但程锦的心意也不能辜负了啊。对吧?” 宁觅便垂下眼,没有回应这句,却又像是在感到害羞似的。 这种姑慈侄孝、亲如母女的互动从小就见,雁宁初已不陌生,此时更让她在意的他们交谈的内容。 雁宁初低头扫过请柬上熟悉的字迹,已经清楚了这次聚会就是周程锦为宁觅办的。 连请柬都是周程锦亲手写的,可见用心。 “周五那天你会来吗?”见雁宁初没什么表示,宁觅问了一声。 宁兰冷脸扫向雁宁初:“亲表妹的生日怎么能不去?” 宁觅微晃着宁兰的手回:“姑妈,堂姐已经去学校报道了,时间也许不那么充裕。” 这种带着撒娇意味的动作最让宁兰喜欢,她脸色立刻转好,笑着回:“她哪有你说的那么忙。”。 雁宁初收好请柬,静静听两人说完才开口:“我会去的。” 宁觅微愣,下意识问:“你真来?”没等雁宁初回,宁觅又立刻收回情绪,淡淡地笑了笑,“那太好了。堂姐,周五早些到吧,陪我和程锦哥多聊会儿。” 我和程锦哥。 默默念着这个字眼,雁宁初抿紧唇,随便找了借口回了房间。 晚饭后,姐弟俩坐到凉亭散心。雁宁初盯着宁觅送来的请柬发呆。 雁宁景见状拿过来,扫了眼上面字样,撇撇嘴。 他比雁宁初早回家,请柬他也有一份,只是早被丢到房间了。 从小到大,雁宁初因为宁觅被宁兰训过不知道多少次,只凭这点,雁宁景就不待见宁觅。 因此两人虽然同岁,这些年也一直在一起读书,但关系并不亲厚,宁觅的约他没一点兴趣。 雁宁景对着请柬外封啧啧了两声,粗暴地拆开扫了眼,“咦”了声。 “怎么?”雁宁初被雁宁景叫回神。 雁宁景给他姐指着请柬里的字句,有点新奇道:“不是简单聚会啊,还是变装主题呢。” 雁宁初顺着指引看,生日会主题是复古风,要求都要变装出席。 宁觅和雁宁初虽然只差2岁,但向来学霸的雁宁初读书时跳了几级,所以两人的朋友圈几乎没有重合。 * 要和一些陌生人一起聚会,这对本来就认生的雁宁初来说已经很难熬,想不到聚会着装还有要求。 雁宁初只好瞥了眼弟弟,自我安慰:“还好有你陪着,不然真的好尴尬。” 雁宁景挠了挠头:“额,姐,我最近腿一直疼,去不了啊。” “噢。”雁宁初瞥向弟弟,突转话题,“新球鞋?” “帅吧?”雁宁景来了兴致,肉疼又骄傲地比了个“二”,“攒了两个月钱买的!” 雁宁初随口继续:“怎么穿新球鞋了,要出门?” “是啊,去练、练……”雁宁景回过神,干巴巴看向他姐。 “呵。”雁宁初冷笑,“打篮球腿就不疼了?” 雁宁景试图狡辩:“就……以毒攻毒?” “篮球和你姐,选一个吧。” 雁宁景纠结片刻,“篮”字刚冒出来,雁宁初已经跳起来准备动手了。 雁宁景“哎呀”一声跑开,满院子躲雁宁初,鸡飞狗跳地解释他是随球队集训去。 宁兰一推门就看见姐弟俩在院子里闹,皱眉叫住两人:“都多大了,还这么胡闹。” 姐弟俩立刻噤声。 宁兰摆手催促:“时间不早了,洗澡睡觉去。” 雁宁景嘟囔:“才九点半……” 宁兰横了一眼,雁宁初拉着雁宁景往回走,路过宁兰时,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瞧,雁宁初不明所以,却没想过问,经验告诉她大概不是什么好事,能躲则躲。 姐弟俩疾步跑回室内,宁兰皱眉琢磨了会儿,拨通了陈琦丽的电话:“绮丽,你之前说的我考虑好了,找时间安排宁初和那边见见吧。” 半个月后就是星港市的大学生篮球赛,雁宁景需要提前一周随队集训,确实不能参加生日宴。 于是离家前,雁宁景从网上定好款式,主动赞助了雁宁初一箱的非主流套装去宁觅生日会。 他怕挨揍没敢当面送,悄悄放在雁宁初门口就溜了。 雁宁初打开包裹,从五颜六色的假发套里拿了一顶紫发,试着戴了戴刚好遮住大半边脸。 到时再化个中二风的妆,是人是鬼也分不清了。 雁宁初挺满意,抱着一箱装备去了唐棣家。 听到是宁觅专程送请柬,还等了雁宁初一下午时唐棣就炸了,哼笑了声:“宁觅真是没长进,把你东西抢到手就迫不及待要显摆。” 雁宁初干巴巴应声:“唐唐,学长还不是我的……” “对,周程锦确实不是个东西!”唐棣上下不搭地应了声,随手把绿色假发扣在头上,“我估计宁觅就是想带着周程锦来恶心一下你,没真心要你去她聚会。” 唐棣的话让雁宁初想到她应下邀约后宁觅的脸色。 唐棣揽过雁宁初,顶着一头青草绿,特别邪魅地勾唇一笑:“你别烦,不管她想干点什么都无所谓,咱这顶假发就能闪瞎她!” 和唐棣约好后,雁宁初去了原烈家,原烈已经出差有些天,之前几天小猫是原沅照顾,每天定时定点来喂食换水, * 原沅最近有事,雁宁初便替下原沅。 这是她第一次进原烈家,装修布置出乎她的意料。 不是想象中的男性英朗风,四处都能看见一些老物件,有些甚至都是老一辈才用的。 普通又便宜,和这座房子不搭,但却看得出是原烈时常会用,且真心喜欢的。 有人说人的家居风格能看出他的内心,雁宁初边上楼边想:这样来看,原烈似乎是一个念旧旧重情的人。 大橘的活动区域主要在二楼,刚走上二楼,雁宁初便又呆了。 她家和原烈家构造类似,所以雁宁初清楚,二楼原本布局是三间卧室,一个客厅外搭一个小阳台。而在原烈家,除了用来做书房和卧室的房间外,原烈把一整个客厅加阳台都给了大橘。 阳台用了玻璃窗全部包住,大片的落地窗很好地将阳光引入室内,墙壁上是各种猫跳板,完全是雁宁初想象中猫房该有的样子。 大橘在这里得到了全然的满足和安全感,即使是几天不见的雁宁初来,大橘也没有丝毫瑟缩,跳到雁宁初身边闻了闻她,就开始蹭她裤腿。 雁宁初跟着大橘走到客厅另一侧,一侧的卧室被原烈改造,里面是一个小巧的海洋球泳池,深度和面积都刚好够小猫玩耍。 雁宁初坐在“泳池”边,羡慕地看着小猫在里面扑腾。 像是察觉到了雁宁初的想法,原烈的电话刚好打来。雁宁初正感动于原烈的用心,一接通便立刻道:“原烈,你真的太好了!” “嗯?”原烈低声问,“哪里好?” “那一面的猫爬墙猫猫最喜欢了。我以前就想过以后要做那样的墙给我的猫,满足他爬高走低的喜好。”雁宁初转头看向海洋球泳池,兴致又高了几分,“而且这个海洋球浴场也太好了!” 雁宁初把原烈家猫房的布置都说了一遍,原烈就静静听着,等她说完才促狭地问:“这么喜欢?” “嗯!”雁宁初点头应完才回过神,有些尴尬地咳了声,缓下语调补充,“很少人能对流浪猫这么用心的,谢谢你啊。” 原烈笑了笑。 这会儿想要猛烈夸奖原烈的激动已经缓和,雁宁初才想到原烈还在出差,似乎很忙,之前她发微信告知原烈要来他家时,原烈也是隔了半天才回的信息。 雁宁初讷讷地问:“原烈,我是不是占用你太多时间了?” 原烈似乎将电话挪远了一些,低咳几声后才回:“没有,现在是休息时间。” 雁宁初注意到原烈的嗓音似乎比之前哑,听到原烈回话更内疚了。 休息时间应该多休息才对,自己拉着他说了那么久,而且都是他本来就知道的自己家的布置…… “又在乱想什么?” “没。”雁宁初下意识摇头,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她这次一定要请原烈吃饭才行。 “嗯……大概还有几天。”原烈低声咳了咳,“你乖乖的。” 低沉的男声带着一点 * 沙哑,像是贴在雁宁初耳边轻轻挠了挠,雁宁初心瞬间空了一拍,慌乱地问:“什么?” 原烈慢悠悠地回:“就是那个海洋球,承重30kg以下,所以……” 原烈没继续说下去,雁宁初却顺着他的意思理解了一下。 所以他刚才要自己乖乖的,是怕她也去海洋球里玩压坏了海洋球? 雁宁初:“……” 原烈怎么能这么想她! 雁宁初的气恼顿时涨成一只气球,下一瞬又自动戳破。 好吧,她刚才确实有一点想那么做。 雁宁初跌宕起伏的呼吸声很能说明此刻的状态,原烈忍着笑,赶在她爆炸之前开口:“我后天回来。” 后天?雁宁初开始盘算请原烈吃饭的事情。 “宁初。”原烈低低的叫了她一声,“等我回来。” 挂了电话,雁宁初还有点懵懵的,一边撸着大橘,一边无意识地咬着唇。 一个问题在她脑海中循环,无法忽视:他刚刚叫自己什么? 第12章 向 很担心我? “宁初?” “宁初……” 雁宁初低声念着自己的名字,脑中记起的却是原烈低沉沙哑的声音。 从迟疑到确认,刚刚原烈确实是这样叫自己。 认识以来,原烈很少正经地叫过她名字,总是促狭的看着她,逗趣似的叫她“小妹妹”或者“小朋友”。明明才大了四岁而已,却总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 虽然雁宁初郁闷过,却不得不承认,就是因为原烈这样的相处,才让一向怕生的她很快放开顾及,和原烈越来越熟悉。 她已经习惯了原烈的漫不经心,此刻听到他认真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就莫名的有些羞涩和慌张。 像是固有的关系将要被打破,两人的未来走向似乎也不会一直如现在一般,它成了复杂的、未知的,雁宁初无法预料,甚至有些无所适从。 她深深吐出口气,强迫自己从这种无措中挣脱,像是对待一份实验报告一般,努力理性的思考,便觉得她的害怕抵触是无意义的。 原烈和她是朋友,就像身边所有亲近的亲人朋友一般,原烈叫她的名字本来就很正常。 学校里同项目组的师兄和导师也已经在熟悉后叫她的名字,那么原烈当然也可以啊。 “这本来就是很寻常的事。”雁宁初默默念着。 这样一想,她渐渐放松下来,再想到刚刚自己因为原烈的改口就生出一些暧昧旖旎的联想,懊恼自己犯傻外,又对原烈有些无奈,就是因为之前他总是玩笑着打趣她,所以她才会胡乱联想。 还好原烈不在,雁宁初庆幸地叹了声,不然她可能又会因为那些联想,紧张地胡乱说话。 到了周五那天,和师兄打好招呼后,雁宁初提前离开实验室在院门口等唐棣。 距离唐棣出门时的那通电话已经半小时,雁宁初有些担心,便再次拨通。 传入听筒的声音有些吵,雁宁初喂了几声才等到唐棣回音。 “唐唐你在哪?怎么那么吵 * ?” “……没事。”唐棣似乎捂上手机,吵闹声也弱了几分,“宁初,我这边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去宁觅那,我解决好了就去找你好不好?” “你遇到什么事了?我去找你。” “没,别,不用来!” 唐棣失措的拒绝让雁宁初的担心瞬间加大,抿唇问:“唐唐,你遇到什么事了?我很担心你。” 唐棣顿了顿,干笑一声:“哪有什么事,就是、那个车子追尾嘛,我在等人来处理。你别担心我啦,我没受伤。” 唐棣一再保证,又发了张照片过来证明没事,雁宁初才放下心。 告诉唐棣不要过来,专心处理事情后,雁宁初独自找了专车。 因为之前约好唐棣开车两人一起去,所以雁宁初的非主流装扮离开实验室时已经穿戴整齐。 此时计划有变,雁宁初只能顶着出租车师傅惊恐的视线,一路尴尬地赶到目的地。 宁觅生日会定在城郊山顶的私人会所,雁宁初到的有些晚,庄园草坪处已经聚了一些人。 宁觅和周程锦在不远处和人交谈,两人都穿着中世纪贵族套装,对比自己的中二风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雁宁初静静看了一会儿,没去和两人叙旧。 她应约来这,只是想亲眼见证周程锦对宁觅的用心,好彻底放下他。 顶着一头炫酷的紫发,雁宁初驻扎在了边缘的用餐区。 按请柬所说舞会马上开始,所以此时只有雁宁初还在用餐区。 这离会所大堂很近,雁宁初一转头看见了落地窗前的原慎,他脸上似乎又添了新伤,神色烦躁地接听电话。 会所一层是大片的落地窗与竹栏间隔而成,并不避音,在偶然听见几声原烈后雁宁初便下意识凑近。 她此时一身非主流,又带着假发,大半边脸隐在假发下很难看清面容,所以原慎只是随意扫了眼就转过身继续讲话。 “已经回来了,在老巷子,现在去堵人正好。……哪那么多废话!要是好对付我找你们?……嗯,现在去。别忘了我说的要求,我要让他至少瘫在床上做三个月废物!” 他话刚说完,隔壁包间门就被从里推开,有人大声嚷着原慎,原慎嗤骂回去,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断电话离开。 草坪那边灯光渐弱,音乐转换,周程锦和宁觅站在人群中间,相拥着慢舞,像是一对登对深情的爱侣。 雁宁初站在外围静静看着,整个人被分成两半。 一半在失神凝望舞池中的人,一半在强撑精神思考刚刚的事。 去找原烈,这既是一个理由,也算是一个借口,让她可以从低落中回神,离开这个地方。 原烈说过周五回来,雁宁初越发肯定刚才原慎说的就是原烈。 她着急地联络原烈,电话刚接通便急切道:“原烈,你现在是在老巷口吗?” “原沅告诉你的?”原烈语调松快地逗着她,“想我了?” “不是原沅。总之你快离开那,可能有人要堵你! * ”雁宁初急声解释,“原烈,我真的没骗你。” “我信。”原烈转身看向身后走近的人群,眼中暴烈渐浓,语气却依旧低缓,笑着回雁宁初,“谢谢你告诉我,晚点回家见。” 原烈挂断电话,之后没再接通,好在老巷就在城郊,两人距离不远,雁宁初很快赶到。 她轻步朝里走去,一边凝神观察四周,一边划开手机停在拨号界面,准备发现打斗就立刻报警。 进入小巷后,雁宁初飞快扫了眼周围,四周凌乱不堪,几根破裂的木棍散乱在四处,可见刚刚发生的冲突有多严重。 她心里越发着急,直到在巷尾的墙角看见了原烈才松口气。 郊区的小巷四处都透着贫瘠,墙角的路灯也颤颤巍巍,昏黄的光都被渐浓的夜色遮掩。 原烈就沉默地靠在墙面,身子隐在阴影里,现出一道高大瘦削的剪影。 雁宁初又走近了一些,才看清原烈状况并不太好。 他似乎很累,呼吸声听起来有些沉闷,眉眼微闭着,眉骨和嘴角处都挂着淤青。 直到雁宁初彻底走近,原烈才像是从昏睡中转醒,紧闭的眼转瞬睁开,眸中凌厉乍现,像是伤重却危险的野兽。 “谁?”原烈低喝出声,看清雁宁初后眼中的暗色才渐渐消退,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她,“你这是新风格?” 雁宁初眨眨眼,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扯下假发,尴尬地解释:“刚才变装舞会来的,来不及换。” “这么急着来找我……”原烈又咳嗽几声才停下,挑眉问她,“很担心我?” “嗯。”雁宁初点点头,迎上原烈的眼,坦诚应他,“好朋友有麻烦当然担心了。” 原烈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愣了一下才垂下眼,笑着说:“谢谢。” 雁宁初摆摆手,边讲着“好朋友说什么谢啊”,边看向原烈眉尾处的伤。 “你流血了!”雁宁初下意识去碰,听到原烈吃痛出声才回过神,满脸尴尬地收回手,“对不起啊,没注意力道。” 原烈无奈地叹气:“你还真是……哪痛就碰哪。” 雁宁初红着脸递给原烈纸巾,干巴巴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快擦擦,那伤口裂开了。” 原烈伸手去接纸巾,下一秒却牵起雁宁初手腕,飞快离开原地,藏到了一处院子。 雁宁初小声问:“怎么了?” 原烈没回话,只是将门缝开大了些。 雁宁初凑过去,就看见刚刚两人待过的地方又来了一波人,手里都拿着棒球棍,装备上比上一波拿木棍的人还凶恶几分。 怎么又来了一批人? 雁宁初茫然地问:“是原慎怕你逃走又派来的吗?” 原烈嗤笑一声:“他没那脑子。” 如果不是原慎,那又是谁呢? 雁宁初随即记起唐棣曾提起过原烈的事,心下叹气,他以前似乎真的得罪了不少人。 雁宁初叹了一声,回过神发现原烈的呼吸声在渐渐加重,而外面搜寻的动 * 静也越来越近。 那群人一边肆无忌惮地用球棒敲打墙面,一边大声嚷着原烈名字咒骂。 她担心原烈被惹怒冲动地出去硬碰硬,便立刻拿出手机,压低声说:“你坚持一下,我现在报警。” “来不及。”原烈伸手按下雁宁初,微微摇头,“离老巷最近的警局也要半小时。” 原烈神色平静地关上门,带着雁宁初进入内院。他朝四周看了看,指着一侧墙问雁宁初:“能翻过去吗?” 小院墙面不低,但雁宁初只是估算了一下就点点头。 见此原烈啧了一声,笑道:“我差点忘了,你爬墙天赋不错。” “……” 雁宁初有点无奈,指着院墙问:“我们从这走吗?” “嗯。底下有个凳子可以借力,你先过去。” 雁宁初小心地跳到隔壁,四处扫了眼,发现依旧是没人居住的空房子,她失望地叹了声。 又等了会儿原烈还没来,雁宁初立刻凑近院墙,捡起块石头在墙头拍了拍。 “等下。”原烈远远地应了一声,又过了会儿才过来。 见雁宁初询问地看着他,原烈心情很好地勾勾唇:“借我下手机。” 雁宁初递过手机,原烈波通电话,没一会儿,隔壁院子便想起电话声。 外面人听见动静立刻聚到隔壁,撞门进去,原烈趁着这个时间差拉着雁宁初离开院子。 两人在小巷飞奔,谁都没出声,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小把戏耽搁不了太久,那群人很快便会回过神。 果然刚过了一个拐角,身后便传来喊骂的追逐声,原烈似乎对这片很熟悉,拉着雁宁初又跑了一段路,直到咒骂声消退两人才慢慢放慢步子。 雁宁初轻喘几声,急促问:“现在怎么办?” 原烈朝两侧看了看,指着一侧院墙说:“你跳到那边,别出声,我引开他们。” 雁宁初拧眉:“可你已经受伤了。” 像是回应雁宁初的话一样,原烈低咳几声,便体力不支靠在墙上。 他面色虚白,手臂不时地轻颤。 雁宁初上前检查,才发现原烈手上伤口早就裂开,血迹已经浸透了衣袖。 她扶着原烈,转头观察周围。老巷里巷道盘根错节,又窄又乱,即使报警,警车都开不进这片区域。 原烈说的没错,现下只能靠他们自己。 他们现在处在一条巷道里,两旁人家都大门紧闭,刚刚那伙人来的凶猛,现在巷子里的人都不会轻易出来。 她朝一户院门拍了拍,果然没人回应。 那群人总会追到这条巷子,他们时间不多,这一点雁宁初十分清楚。 原烈已经变得恍惚,呼吸一点点加重。雁宁初心里焦躁,眼里都漫出湿气。 这时候,旁边院门发出一声轻响,门缝微微拉大,一道童声从里面传来。 “我家、我家门口那个摩托你们可以先用。”小男生顿了顿,又补充,“但是别弄坏了……还得记得还回来。” 雁宁初立刻点头,急急地应了声,过了会儿, * 一串钥匙从门缝里丢出来,没等雁宁初道谢,大门立刻关闭。雁宁初扶着原烈走到摩托边,路过大门时微微弯腰道了声谢。 冷风拂面而过,眉骨处的伤口在风中隐隐作痛,原烈被刺痛着转醒,愣愣地低下头,他的腰部被撕成碎条的衣服裹住,和身前人缠在一起,手臂也被摆好姿势,虚环在对方身侧。 原烈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前的雁宁初,小姑娘半长的短发被圈在假发圈里,瓷白的肌肤被风吹着,泛起微微的红。 她还没发现他已经醒来,紧绷地盯着前方,不时小声地抽泣。 看着有些狼狈和娇弱,一点也不像是骑着大摩托在夜路飞奔的样子。 原烈唇角微勾,漾出了一道温柔的弧度。 摩托疾驰在黑夜里,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原烈透过车镜,视线慢慢描摹着她的轮廓。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像是心口的缺失正在被慢慢填满。 原烈眨眨眼,突然想起不久前听到雁宁初唱片时的所起的某种情绪。 原烈将手臂微微收紧,环住雁宁初,下巴也轻磕在她的肩膀,在对方惊讶的惊呼里,慢慢地勾起唇角,低声念了句:“那曲子做的不错。” 第13章 向 很孤独吧。 “原烈?你醒啦!”耳廓被贴近的呼吸刺的发痒,雁宁初下意识偏头看原烈,车把险些失控。 原烈不得不伸手撑住雁宁初,温热的指尖在她上臂点了点:“看路。” “……噢。”雁宁初窘迫地应了声,悄悄直起腰板。 摩托一路前行,脱离郊区,行驶进通向市区的山道。 夜晚的山道寒凉刺骨,路灯隐秘在密林间,昏黄的灯光被枝叶打碎,映衬在道路两侧,周遭都显得阴森孤寂。 瑟缩惊慌在雁宁初的心口积压,她死死握住车把,用力眨眼,将眼中湿气逼出。 此刻,唯一的支撑来自腰间原烈指腹的温热。 一路无话,直到身后的喧嚣彻底消失,雁宁初在原烈的指引下将车驶进老区,停在一户独栋院门前。 原烈掏出钥匙去开门,雁宁初守在摩托边。 推开的铁门在地面摩出一阵粗噶的声响,原烈将院门拴在墙扣,方便摩托进入,却没等到雁宁初推车进入。 他转身出去,一抬眼就见雁宁初正蹲在摩托边上,哭的一抽一抽的。 原烈拖着胳膊走近,视线在雁宁初哭红的鼻头扫过,叹声问:“怎么了?” “没、没事。”雁宁初啜泣着站直身,走到摩托车后座,“我看看摩托擦坏了没。” 原烈走近雁宁初,低声问:“害怕了?” 像是因此打开了情绪的大门,雁宁初吸了吸鼻子,又扁了扁嘴,眼泪瞬间上涌,一边道歉,一边抽噎着说:“对不起……我、刚刚太吓人了,真的太可怕了!……他们一直在后面,就差一点、就一点就追到了……” 从只身去老巷找原烈,到和原烈在小巷四处躲避 * ,到最后驮着虚弱的原烈在夜道里飞驰,每一件事都超过了雁宁初过去的认知。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事情。 从始至终,她的精神都高度紧绷,不敢有一点松弛,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 现在警报终于过去,本能的恐惧瞬间压向雁宁初,让她渐渐失控在后怕里。 原烈静静听着雁宁初碎裂的低语,眉眼中是罕有的温柔,他伸出手,虚撑在雁宁初的发顶揉了揉,低缓地说着:“谢谢你,你很棒。” 因为原烈这句夸奖,雁宁初哭的更大声了。 等平静后,雁宁初想到刚才自己哭哭唧唧的傻样,又窘迫又害羞。 好在原烈看出小姑娘害羞,见她情绪稳定便收回手不再提刚刚的事。 两人将摩托推进院子,原烈打开堂屋门,和雁宁初介绍:“这是我外婆家,我小时候就住这。“ 雁宁初转头看向院里的石磨,问道:“那是什么?” 原烈顺着去看,顿了顿才说:“是磨盘,压黄豆的。” “压黄豆?”听见原烈的回答激起雁宁初的好奇,她走到磨盘边仔细看了看,伸手去推磨盘,“这样用魔石把黄豆磨碎?” “嗯。”原烈靠在门框,看向雁宁初方向,“老太太以前在巷口做早点卖,每天都在那磨豆子,她做的豆花很好吃。” 唐棣之前提起过,原烈并不是从小长在原家,而是十几岁后才被原老爷子接回。 只是她没想到原烈的童年并不是富裕平顺的,反而是她没想到的贫苦艰难。 关于过去原烈没再多提,带雁宁初去了内屋。 屋内虽然构造老旧,但却整洁干净,看得出是常住人的样子。 原烈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取出医药箱,雁宁初简单处理了一下。 原烈身上大部分是磕碰轻伤,只有胳膊一处稍微严重。 一番消毒包扎之后原烈面色恢复了很多,只是依旧虚弱,闭眼在沙发上休息。 雁宁初在一边看了会儿,自觉应该照顾病号,刚好已经傍晚,她便主动提出要帮忙做饭。 原烈挑眉看向雁宁初:“你确定?” 以为原烈是怀疑自己厨艺,雁宁初忍不住替自己辩说:“小时候爸妈工作忙,都是我带宁景吃饭。基本上厨房里的我都会的。” 原烈:“大锅台呢?” “嗯?”雁宁初眨眨眼,“那是什么?” 等到被原烈带到厨房,看着四四方方的台灶,以及上面那一口超大的铁锅时,雁宁初才明白原烈说的“大锅台”是什么意思。 雁宁初抬头问原烈:“那个……有煤气炉吗?” “没有。” “电磁炉呢?” 原烈眯着眼笑了笑,促狭地看着雁宁初:“什么都会?” 雁宁初恹恹地摇头:“这个不会……” 最后还是病号的原烈作为主力将锅台热起,大锅里烧着热水,上面用架子撑住,放着找来的地瓜和土豆。 柴火被送进灶口,发出噼啪的声响,雁宁初蹲在旁边盯着里面看,浑 * 然未觉脸上碰出的烟灰。 原烈看着好笑,也没提醒,只是用木棍将柴火碰出火星,顺势丢进去几个地瓜,对雁宁初说:“烤的更甜。” “嗯嗯。”听了原烈的话,雁宁初便兴致勃勃地盯着灶口看。 她小时候家境好,从来没到过郊区偏远的地方,她没有接触过这些,现在就有种农家乐的新奇感。 盯着灶里的地瓜,雁宁初轻声问原烈:“原烈,你以前常做这些吃吗?” “嗯。”原烈手撑着下巴偏头看雁宁初,目光深邃,却刻意散漫地出声,“老太太以前总要起大早去摆摊,早上我是见不到她的。我就晚上陪她做饭,给她打下手,凑柴火。那是一天中,我觉得最有安全感、也最幸福的时刻。” 雁宁初转头看向原烈,火苗噼啪作响,光亮扑在他脸颊,营出一圈淡黄色的印痕,像是罩上了一层昏黄又温柔的滤镜。似乎是想起以前的事,原烈微微眯起眼,唇角的温柔都越加深刻。 顿了顿,他又看回雁宁初,低声说:“后来老太太走了,就只剩我自己养活自己,一个人生火做饭,那时候我就有了个目标。” 雁宁初问:“什么目标?” 原烈看着她,勾着唇角,放慢着语气说:“我想以后有了喜欢的人,我就要带她回这里。我们守着灶台生火做饭,外面怎么黑和冷都没关系,因为她在我身边。” 雁宁初意外于原烈会有这样柔软的憧憬,又似乎懂了一些。她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原烈说:“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灶台的木材噼啪作响,雁宁初注意力渐渐被勾走,她用木棍扒拉灶台里的地瓜,紧张期待地问:“地瓜熟了吗?” “……” 对于雁宁初的这个反应,原烈有些意外,却又觉得不意外。他失笑一声,应着雁宁初的话:“我看看。” 原烈接过雁宁初手里的木棍,挑出烤好的地瓜。 雁宁初急切地把地瓜在手里滚了滚,小咬一口,眼中立刻迸出惊喜,边烫的左右换手拿地瓜,边对原烈赞道:“真的好甜啊!” 原烈就手撑着下巴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雁宁初,明明还没有去吃地瓜,却也低笑着附和:“嗯,真甜。” 吃好晚饭,两人回到卧室,在沙发上歇息。 直到见原烈从抽屉里找出老年机去充电,雁宁初才突然记起他的手机还丢在老巷里。 她“啊”了一声,紧张道:“原烈,你的手机怎么办?会不会被那些人弄坏或者找不到了。” “没事。”原烈晃晃老年机,坏笑着回雁宁初,“有人帮我解决。” 然后,雁宁初就看着他开机拨通电话。 “原慎,是我。” 烟熏火燎的会所包间,原烈的声音就像是一道惊雷,劈得原慎元神归位,立刻清醒。鸡飞狗跳地关掉音乐,阻止众人出声之后,原慎坐直身体,试探地回:“原烈?你怎么——” “我怎么没瘫在床上,还有力气 * 打给你么?那就要问问你找的废物了。”原烈嗤笑一声,“原慎,我说过很多次,别总和废物扯在一起。” “……”原慎,“你在说什么,我不——” 原烈打断原慎:“我手机丢在老巷,完好不损的拿回来还我,如果没做到……你可以试试。” 挂断电话,冷汗不知何时落进眼角,酸涩涨满眼球,不适感让原慎用力揉了揉。 旁边人问怎么回事,原慎没理,骂骂咧咧地拨通电话:“喂,原烈他吗的怎么没事儿?……少废话,给我去老巷找手机。必须找到!坏了就给我修好!” 折腾完原慎,天色也彻底暗了,雁宁初不方便在这过夜,离开前,她替原烈检查了下伤口,都整理妥帖后才离开老屋。 两人站在门前,等着原烈安排的车子来送她回家。 夜风又大了一些,昏暗的小巷少有人声,周遭像是一场寂静无声的哑剧。 雁宁初偏头看原烈,记起他刚刚的话。 相依为命的外婆去世后,漫长无声的夜晚里,从此就只有一个人在。 那个独自守在灶台的原烈一定很孤独吧。 “怎么?” 直到原烈出声,雁宁初才意识到刚才自己一直在盯着原烈。 她尴尬地收回视线,胡乱哼哼了两声,刚好原烈叫来的车子到了,她想逃到车里,却被原烈拉住。 “等等。” 雁宁初有些惊慌地看着原烈弯腰凑近,突然慌乱地出声:“你你你、我们是朋友!” 修长的之间擦过鼻尖和脸颊,温热转瞬即逝,直到原烈收了手,雁宁初才反应过来原烈是在替自己擦灰。 尴尬如有实质一般堵塞住全身,雁宁初涨的脸色通红。 “怎么脸这么红?”原烈做出恍悟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没有,没有。”雁宁初紧张地捏着裤脚,尴尬的不能多呆,“太晚了,我要回去了,你注意休息啊。” 说完这些,便转身上车。原烈没再阻拦,站在院门,笑着目送车子离开。 雁宁初刚走,原沅便从巷子另一侧走来,边走边絮叨着问原烈:“哥,那是宁初妹子?你不是去城郊见人了吗,怎么和宁初妹子在一块呢?……你那笑是怎么回事儿?看着有点黏糊。” “话多。”原烈神色恢复冷凝,瞥了眼原沅,“进去再说。” “噢。”被训的原沅摸摸鼻尖,认怂地闭了嘴,跟着原烈进了院子。 回到屋内,等听完原烈的话,原沅又没忍住开始絮叨:“原慎找人堵你?他怎么知道你去了老巷?” “他找人跟我。”原烈敲敲沙发把手,语带嘲弄,“废物那么久,倒是出息了一次。” “两伙人都是他找的?” “第二波不是。” 原沅仔细想了下原烈的话,神色凝重。 “哥,你去见线人这事这么隐蔽,还能有谁知道,并且提前安排好人算计你?”原沅拧眉,“这事儿和地点除了咱俩没人知道。” “还有第 * 三个人。”原烈手指点了点,“地点是他约的,人也是他找的。” “你说联系你,要告诉你婶婶去世真相的人?”原沅懵了,“他不是线人吗?” “他知道些事情不假,否则也不会说出老爷子给的照片内容。不过他也确实想废了我。”原烈笑了笑,“至于原因,找到他就知道了。” 第14章 向 你还挺记仇啊。 折腾了一晚的疲惫在回家后彻底爆发,雁宁初在浴缸里泡了一小时才有所缓和。 出来后发现宁兰等在她卧室,雁宁初诧异道:“妈?你怎么来了?” “我女儿的房间我怎么不能来?”宁兰失笑,坐在床边示意她过来,“在贝贝那玩得开心吗?” “……还行。”雁宁初含糊地回了句。 宁兰难得心情不错,避免争吵,雁宁初没告诉宁兰提前离席的事。 宁兰听后果然脸带笑意,拍拍雁宁初的手嘱咐:“宁初,咱们家人丁少,你就贝贝这一个妹妹,要好好和她相处。” “嗯。” 雁宁初不置可否地应了声,她并没有和宁觅对立的想法,只要宁觅愿意,她也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姐姐。 见雁宁初乖乖应了,宁兰越发满意,顺势说出了来的目的:“后天下午把时间空出来,妈妈带你见见朋友。” 雁宁初回看宁兰:“是和哪位阿姨叙旧吗?” “也算吧。”宁兰顿了顿,“不光是她,到时候还有她儿子在,和你差不多大,正好见见。” “你带我去相亲?” 宁兰说的含蓄,雁宁初却想到之前原烈提起的事。 回家这些天宁兰都没提过相亲,她以为宁兰已经放弃,没想到她还是没逃过这件事。 雁宁初有些烦,垂眼道:“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 宁兰最不喜欢的就是雁宁初垂头低语的样子,看着乖巧实际是全然的抵触。 想到这,宁兰脸色彻底转冷,不耐烦道:“又不是要你立刻结婚,就是先见见面,慢慢发展。都已经和对面定好了,到那天他们全家都会来见你,你不可以任性!” 雁宁初抿唇:“我还要补做实验,没什么时间。” 听到雁宁初的话,宁兰哼笑了声:“后天周末,你们实验室还非要你去忙?那这样的话我就得去学校和领导反应反应了。” 宁兰缓了缓语气,继续道:“妈妈都是为你好,那家家世很好,还是你舅舅的老上司,你和人家好好相处,怎么说都是件美事。” “舅舅的老上司……”雁宁初直视着宁兰,“那为什么不要宁觅去见面?” 宁兰拧眉看着雁宁初:“你在说什么话?贝贝现在和程锦相处很好,过不了多久也许就家长见面定下来了。” 听见周程锦的事,雁宁初更难平静,继续问宁兰:“如果是宁觅不喜欢,也不可以拒绝吗?” “雁宁初!”宁兰脸色彻底冷下来,“我不喜欢你刚刚的说法。不要作出和贝贝争抢的样子,很难看!妈妈没有教过你 * 要和妹妹比来比去,以后不要那样了。” 宁兰说完便受不了似的转身离开。 雁宁初烦闷至极,却又自嘲地笑了,原来想得到母亲的关心在意也是在争抢,是丢人的行为。 因为昨晚的不愉快,宁兰一大早就出了门,只留下雁东锦和雁宁初父女俩。 饭桌上没人说话,直到用餐快结束,雁东锦才不自然地出声:“宁初,爸爸有事和你说。” “爸,你也和妈一样要逼我去相亲吗?” 雁宁初抬头看着雁东锦,眼神平静无波,却看得雁东锦语塞半晌,最后只是叹了声,起身离席。 雁东锦的态度,雁宁初并不陌生,甚至已经习惯。 宁兰对自己的忽视雁宁初很小就察觉到,那时年纪小,只是本能地想和宁觅争抢宁兰的关注,被训了很多次才知道收敛。 等再大一些,心里的失望难过渐渐累积,也就克制自己不在意。 这些年宁兰对雁宁初如何雁东锦不会不知道,可是他从来没有站出来,只是沉默地让它发生。 这次还是一样,雁东锦依旧选择沉默。 雁宁初压下眼底的酸涩,此刻她迫切地需要一个地方去排解。 星港市的墓地建在城郊路云山,雁宁初吃过早饭就到了这。 在这长眠的是她的小叔雁东宸,他曾是雁宁初童年最大的依赖。 小时候她最长做的就是粘着雁东宸,跟在他身后撒娇卖萌、寻求安慰。 他意外过世那年恰好雁家生意失败,雁东锦接连遭受打击,一蹶不振,举家匆匆离开了星港。 转眼已经十五年,十五年里雁宁初没有回来星港,起初是不愿面对小叔离开,后来是忙于学业。 她曾经想过很多种来这的情景,或者是功成名就的独立女性,或者拖家带口告诉叔叔自己很幸福。 每一种都是成熟的大人模样,却没想到真实情况是她还像小时候一样,哭啼啼来小叔这说委屈,找安慰。 把最后一杯酒洒在墓碑周围后,雁宁初吸吸鼻子,为刚刚的倾述做了最后的总结:“小叔,就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呢?” 等不到回应的她打了个酒嗝,晃悠着站起来自语:“好像要下雨了,小叔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啊。” 和墓碑上含笑的人像摆了摆手,雁宁初收拾好东西转身朝山下走。 走到一半就下了雨,雨滴细密急促,在空寂的墓园漾起一层浅浅的雨雾,雁宁初拿出备好的雨伞,小跑着下台阶,却在路过第一个拐角时,不经意间看见一身黑衣的原烈站在对面墓区。 他脸上贴着前一晚她包扎的绷带,嘴角还挂着淤青,神色肃穆的样子,与任何时候都有所不同。 究竟哪里不同?雁宁初想了想,大概和刚刚的她自己相似,都是脆弱又孤独的。 雨势在渐渐增大,原烈却没有任何遮挡,只身站在雨雾中。 雁宁初纠结地握紧伞柄,她想把伞递给原烈,但又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 雨水 * 打湿镜片,原烈摘下眼镜低头擦拭,他的发丝被雨水淋透,凌乱地散在额角,又被随意撸平,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狭长的眼。 突然,他似有所感地抬头,视线越过雨帘落在雁宁初身上。 短暂的意外后他勾起唇,似笑非笑地出声:“喂,在那看了多久我被雨淋?” 雁宁初下意识地摇摇头,见原烈抬脚离开,她飞快跑到原烈身边,双手举高伞面抬到原烈头顶,尴尬地解释:“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我来看我叔叔,刚才正好路过……” 原烈“嗯”了一声。 见他没在意这件事,雁宁初松了口气。 两人身高差距太大,雁宁初想要顾及原烈的身高举伞就有些吃力,她又把伞朝原烈凑近。 原烈往旁边挪了挪,伸手推伞柄,“你打吧。” 雁宁初摇头:“一起啊。” 雁宁初执拗地举高伞,原烈只能无奈地接过,啧了一声:“娘们。” 雁宁初看了眼粉色碎花的伞面,不认同地抿抿唇,伸手去拿伞柄:“那还我!不给你打了!” “嘿,你这人——”原烈把伞举高,睨笑着看雁宁初,“还挺记仇。” 雁宁初蹦了几下都碰不到伞柄,还有几次脚下打滑差点扑倒原烈怀里。 她气恼地停下来,脸颊微微发热,晃了晃头将迟来的酒气晃散,雁宁初又开始翻找背包,翻出备用的雨衣,也没完全打开就胡乱地朝头上套,气哼哼地说:“不给拉到,我不用了!” 原烈察觉到雁宁初和平时有些不同,一边就着她的动作给她遮雨,一边凑近闻了闻,淡淡的酒气扑进鼻腔,原烈诧异地看向雁宁初:“你喝酒了?” “没、喝多——”话没说完又打了个酒嗝,雁宁初晃了晃头。 两人并肩朝墓园入口走,园区内路面湿滑,雁宁初还捣鼓着雨衣,几次都要滑到。 几次过后,原烈不得不伸手按住雁宁初,颇无奈地叹了声:“别动。” 将伞用臂弯夹住后,原烈伸手替雁宁初调整雨衣。 头顶雨珠滴滴答答地敲在伞上,雁宁初抬头去瞧,粉色伞面下的原烈似乎也被渲染,眼底都带着浅浅的粉,既温柔又多情。 雁宁初直直地看向原烈,像是在他眼中看到了深邃的宇宙,还有晶晶亮亮的星星。 眼前越来越花,雁宁初迷糊着晃晃头,又被迫定在一双大手之间。 “别动。”原烈的手就撑在雁宁初头顶,并没有强硬的力道,却足够她不再犯傻。 直到雁宁初乖乖停下,原烈才收了手,嗤笑了声:“越晃越傻。” “你才傻呢。”她等原烈帮忙整理好雨衣后就推开对方,摆了摆手,“行了行了。” “啧。”原烈笑了笑,“还真是用完就走。” 雁宁初身上披着雨衣,两人距离拉开了一些,不再拘泥于一顶伞面下,喝了酒的她更加直率,想什么说什么,便直接问了刚才好奇的事情:“原烈,你怎么来这了?是看外婆吗 * ?” “不是。” 原烈顿了顿,接下去的话都散在雨声中,雁宁初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刚刚说的是“看妈妈”。 眼前似乎闪出刚刚原烈独自站在墓碑前的样子,雁宁初想了想,觉得他需要安慰。 “原烈。”雁宁初抬起头,朝原烈摆摆手,“你过来点。” 原烈没动,只是偏头看着雁宁初。 “过来点。”雁宁初不满地拧紧眉,伸手比了比距离,严肃的像是在进行数据测算。 原烈挑了挑眉,按着吩咐走到雁宁初身前,失笑问:“你要干什么?” “弯腰。”雁宁初没回原烈的话,依旧拧着眉继续指示。 原烈便继续照做,两人视线持平。 “你还想——”调笑的话还没说完便突兀地顿住。 原烈错愕地看向雁宁初,他的头顶正被对方伸来的手轻轻扣着,在他愣神间又动手揉了揉。 察觉到原烈的视线,雁宁初便笑弯了眼,微红着一张脸笑眯眯道:“不哭不哭了啊,姐姐在呢。” 她偏过头,眨了眨水润的眼,又强调了声:“姐姐保护你啊。” 原烈凝神看着雁宁初,眉眼中藏着一些情绪,浓烈又深远,下一秒,像是怕惊动到面前的人一样,原烈半垂下眼,将那些翻涌的情绪都克制在浓密的长睫中。 短暂的沉默后,他弯起唇角,低低的应了声:“好啊。” 第15章 向 原大佬遇到初恋了。 雁宁初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车后座,在车身的微微晃动中,她渐渐记起醉晕之前干的事。 ——遇到原烈,执意给他打伞,耍酒疯找雨衣,最后,揽着原烈认小弟。 ……没有一件是聪明事。 雁宁初绝望地闭上眼,恨不得再晕过去。 “醒了?”刚好红灯,原烈偏头看向雁宁初。 雁宁初坐起身,蔫巴巴地应了声“嗯”。 “要开窗吗?” “……好。” 雁宁初侧头看向窗外,带着青草气的空气拂面而过,连头疼也消散大半。 原烈:“好点了吗?” “睡了一觉,现在感觉好多了。”雁宁初转头看向原烈,试图蒙混过关,“就是之前的事都有点记不清了。” 原烈敲了敲方向盘:“都忘了?” 雁宁初十分悲痛地点点头,顺带叹了口气:“可能是酒醉后遗症吧,唉。” 原烈也跟着叹了声:“看来要保护我的事也忘了。” “……”雁宁初故意睁大眼,“有这种事?” 原烈挑挑眉:“你说担心我太英俊被人嫉恨,要时刻保护我,还要我以身相许作为回报。” 他边说边叹气,活像被雁宁初始乱终弃。 雁宁初实在撑不下去了,急的脸色泛红:“你乱讲!我没这样说。” “嗯?”原烈促狭地瞥了眼雁宁初,“又恢复记忆了?” “……” 雁宁初才明白原烈刚刚是故意逗她,她赌气地看向车外,决定不再说话。 刚好路灯变色,原烈低笑着启动车子。 驶入高架桥后,窗外风速变快,原烈没再继续逗雁宁初,只 * 是将车窗升高了一些。 雁宁初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发现原烈眉头的创口贴已经拿开,淋过雨的伤口裸露在外,眉骨处都泛着红。她纠结了会儿还是放下别扭,转身看原烈:“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原烈下意识抬手碰了下眉头,随即吃痛地低咒了声。 雁宁初问:“车里有医药箱吗?” “在副驾那。” 下了高架,原烈将车停在路边,雁宁初坐到副驾,把从医药箱翻出的东西递给原烈:“碘伏消毒液,还有伤口贴。” 原烈没接雁宁初手里的东西,反而解开安全带,侧身凑近:“你帮我贴吧。” 没了镜片的遮挡,原烈骨相中的艳丽显露的更加彻底,甚至有些锋锐,但他的语气却是刻意压低,透着一点软,像是在撒娇着求她。 雁宁初形容不出这一刻的心情,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蛊惑做出什么。 在理智消退之前,雁宁初努力向后靠了靠,避开原烈的视线。 原烈慢悠悠道:“不是说要保护我吗?” “……咳!”雁宁初窘的脸都红了。 原烈却没打算放过她,又玩味十足地补了句:“姐姐。” 原烈嗓音偏冷,平时说话时总会给人一丝倨傲的距离感,可此刻他刻意将尾音拔高,冷冽中多出很多暧昧。 雁宁初怕了原烈,赶紧拿出伤口贴怼到原烈眉骨,饶是原烈都忍不住嗦了一声。 没了恼人的调笑,雁宁初神色镇定了一些,开始认真给原烈清理创口。 碘伏药水顺着按压滑向眼尾,原烈顺势闭上眼,眼睫轻轻颤动,像是舒展的羽翼。 雁宁初的视线顿在那里,片刻后惊乱着移开。 伤口处理妥当后,雁宁初立刻退回原位,悄悄松了口气。她怕原烈又要逗她,连忙指着前面说:“绿灯了,我们快回去吧。” 原烈闻言只是看了一眼雁宁初,却并没有戳破她的羞窘,只是笑着发动了车子。 离开墓园时已经是下午,天色越发暗沉,两人没再耽搁,回了淮海怡景。 原烈将车停在两家附近,见雁宁初有些走神,便出声提醒:“宁初,我们到了。” 雁宁初扭头看向窗外,发现已经回到小区。对面就是她家,此时院门的路灯已经亮起,证明雁怀礼和宁兰两人已经在家。 雁宁初没立刻下车,因为想到和宁兰的摩擦面露迟疑。 原烈注意到了,低声问:“怎么了?” 雁宁初抿唇,不答反问:“原烈,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原烈微微颔首。 雁宁初纠结着问他:“如果你很在乎的人要求你去做你不喜欢,甚至是有些抵触的事情,你会怎么处理?” 原烈想了想,问:“是相亲的事吗?” “……嗯。”雁宁初尴尬地摸摸鼻尖,意外于原烈的敏锐。 原烈别有深意地笑了:“其实抽身的方法不难。” 雁宁初立刻问:“是什么?” 原烈手指搭在方向盘的边沿敲了敲,慢条斯理地回她:“和我在 * 一起,不是单身就不需要相亲了。” 雁宁初愣了愣,红着脸说:“你不要开玩笑。” “很像开玩笑吗?”原烈偏过头,像是要靠过来似的,“或许我应该再越线一些?” 雁宁初下意识朝后躲:“你别——” “咚”的一声,外面的撞击声让两人同时一顿。 雁宁初错开原烈朝窗外看,此时天色已经彻底变暗,借着路灯的光亮,雁宁初看清不远处的景象。就在对面过道里,一对男女站在车前对峙。 视线随着女生脚下移动,雁宁初心下了然,刚刚的那声动静,大概就是她脚踢车灯发出的。 雁宁初瞥了眼对面车标,她不合时宜地估算了一下一脚下去的费用,顿觉肉疼。 “我过去看看。”默默围观了几分钟,原烈下车朝对面走,看起来似乎与男方认识。 雁宁初本来没打算参与,直到看清女生容貌,她倒吸口气,立刻跟着原烈下了车。 雁宁初小跑到唐棣旁边,把她与车身隔开,很怕再晚一点,唐棣就得踹出一座别墅的价格。 “宁初?”唐棣惊讶地看向雁宁初,又看回原烈,眉头微微皱紧,“你怎么和原烈在一块?” “刚好碰见。”雁宁初侧过身看向唐棣,小声嘀咕,“你呢,这是怎么了?” “没事,也是碰巧。”提前这事,唐棣脸色很臭,嘴角抿的紧紧的,“碰巧就碰到人渣,所以就想为民除害。” “……” 踹车元凶唐棣此时明显还在爆炸状态,不想好好说话,对面的“受害者”反而彬彬有礼,他走前几步,在唐棣喷火的敌视下,对雁宁初笑了笑:“你好,我是颂司隶。” “额,你好。”雁宁初尴尬地和对方打了招呼。 颂司隶的个子很高,大概和原烈差不多,外表也同样出色,冷白的肤色在他身上没有带出过分的疏冷,反而透出一丝文人的雅致。 颂司隶看起来是很好相处的人,所以雁宁初就更茫然了。 他和唐棣,到底怎么回事? 雁宁初有些走神,看向颂司隶的时间有些久,察觉到这一点,一直没说话的原烈走前两步,隔开两人。 同时唐棣也气哼哼拉过雁宁初,把她朝身后带,同时用谁都听得见的声音叮嘱她:“有些人最擅长演戏了,长得人模人样,其实从来不做人事!宁初你不要被迷惑了。” 颂司隶闻言挑挑眉,又眯眼看向眼前的原烈,原烈索性将雁宁初挡的更加彻底,回给对方一个微笑。 颂司隶对原烈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看来我离开的有些久,很多事都不知道。” “确实是离开久了。”原烈扫了眼唐棣方向,意有所指,“再晚点大概也没必要回来了。” 雁宁初没注意两人在聊什么,她只注意到唐棣和颂司隶矛盾很大,或者说唐棣单方面厌恶颂司隶。 他们不适合继续共处,刚好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原烈,雁宁初便借此带着唐棣回了家。 只剩 * 下原烈和颂司隶两人,他们没急着离开,一起靠坐在颂司隶被踹到变形的车头上。 原烈单手成拳捶了下对方肩膀,将许久不见的想念束在其中。 颂司隶了然地笑了笑,伸手去抱原烈,却被他单手挥开:“少来国外那套。” “这就开始重色轻友、嫌弃兄弟了。” 原烈不置可否,低头扫了眼变形塌陷的车标,语带同情地问颂司隶:“你觉得你还有希望吗?” “当然,只要她喜欢。”颂司隶面不改色地拍了拍车身,“我还有很多辆。” 原烈嗤笑一声,提醒好兄弟:“我觉得你买空车厂都没什么用,她其实更想踢烂的是你。” “那也可以。”颂司隶低笑了声,“她发火的样子真美。” 原烈:“你以后不会后悔就行。” “我有分寸。”颂司隶笑了笑,话锋一转,“之前你说等我回来需要帮忙,是什么事?” “我想借用你的人脉查个人。”原烈也收了笑,调出手机里那张从原城山处得来的视频截图发给颂司隶,“原慎说觉得那个小女孩面熟,只是靠这个也想不出,但大体确定这两个人应该在星港圈里,不是普通路人。” 原烈清楚,与他半路进入圈子不同,颂司隶作为颂家早就确定的继承人,很久前已经掌握颂家所有资源,想查星港十几年前的人事比他做更容易,所以原烈一得到原城山给的线索就联系了对方,颂司隶也是因此才提前回国。 颂司隶收到后果然没有迟疑,点头应声:“给我点时间。” 夜色渐渐浓郁,山林里夜风流转,远处不时传来海浪冲击石岩的拍打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收了声,视线落到不远处雁家的方向。——两个女生刚刚进入的地方。 颂司隶转头看原烈:“那女孩是谁?” 原烈没有出声,眼神却变得柔软。 颂司隶了然笑道:“看来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原大佬都遇到初恋了。” 原烈淡淡扫了眼颂司隶,并没理会他的调笑。 颂司隶又琢磨了会儿,若有所思道:“她看起来有点面熟,我应该见过她。” “她是宁征的外甥女,雁宁初。” “难怪。”颂司隶想到了什么,不确定道,“说起宁家,我听说了一个有趣的传闻,宁征和邵韵玲似乎有动作。” “你是指他们妄图联姻稳固合作关系的传闻吗?他们确实那么做了。” 原烈嗤笑了一声,将之前原慎做的事说给好友。颂司隶沉默了会儿,语带迟疑:“原慎真是原家的人?怎么这么的……” “愚蠢。”原烈冷哼着接下,眸中厉色闪过,“他当然是原家的人,不然邵韵玲想上位还有的等。” 颂司隶拍了拍他,提醒道:“以宁征和邵韵玲的手段,原慎和宁觅搭不上,他们一定会另选别人,比如宁征唯一的外甥女。” “嗯,我知道。他们最近就在安排这事。”原烈冷静接下,想到下车前雁宁初 * 纠结茫然的脸,神色暗了暗。 “看样子你最近逼得比较狠,邵韵玲铁了心要用原慎做筹码拴住宁征了。两家一旦联亲,宁征会全力协助邵韵玲,宁征背后的工人会不容小觑,这也是邵韵玲巴着他的原因。”颂司隶看向原烈,“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当然。”原烈看向雁家方向,笑了笑,“想联亲?如他们所愿。” 第16章 向 聊聊咱们吧 颂司隶没有待太久, 作为颂家下一代掌权人,海外历练多年,回国后有很多人事都等着他应酬、处理。 两人兄弟多年, 也没有过多寒暄,约定好下月其他兄弟都回星港后再聚, 颂司隶便开着他被踹烂的限量款跑车离开了。 原烈没再开车, 索性将车子停在小区里, 步行着朝家院走。 时临秋末,气温已经降下来不少,就连吹来的夜风都沾染了凉气。 原烈刚走进院门, 便听见旁边传来几声喷嚏, 他迈步走到两家公用的院墙边, 偏头一看, 身着短袖的雁宁初正站在门口目送唐家车子离开。 明明自己冷的发抖, 却还是满脸担心地目送朋友离开。 原烈心下柔软,低叹了声:“小傻瓜。” 话音刚落,雁宁初便似有所觉地看过来。 见雁宁初注意到自己,原烈单手杵在墙头,对着雁宁初摆手, 含糊着话音招呼道:“小傻妞,过来。” 雁宁初凑近了几步,又很坚定地站定,抿抿唇,问原烈:“你刚刚是不是在说我傻?” “嗯?听到了?”原烈故作意外地挑挑眉, 却继续逗着雁宁初,“小傻瓜不就是这时候还穿短袖出来吗。” 雁宁初愣了愣,低头去看自己的穿着, 脸上露出恍悟的神色。 从和颂司隶分开后,唐棣就异常沉默,神色恹恹的,雁宁初不放心她独自离开,便联系了唐家来接。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唐棣,又为唐棣今晚说的事持续震惊着,其他的事就没有注意。 此时听原烈说起,雁宁初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套外衫,直接穿着短袖就出了门。 怪不得一直觉得很冷…… 雁宁初后知后觉地瑟缩起肩膀。 “披上它。” 原烈越过墙面,递过来一件外衫。 雁宁初愣愣地接过,手中的外衫还带着些许温度,仔细一看,发现这是淋雨后原烈在车上找来披上的。 她再抬头去看,果然见原烈身上又只剩下在墓园时被雨淋过的衬衫。 白色的衬衫被雨淋湿,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看起来就很不舒服。雁宁初想把外衫还回去,原烈却退后一步,似笑非笑地“啧”了一声:“喂,别这么小气行吗?” 雁宁初愣愣地看向原烈,眼神透着茫然:“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雁宁初,你不要总是严防死守。”原烈低低笑了声,手撑着下巴,微垂着眼看她,“你总得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夜色愈发浓郁,院落的绿植边,彩色的灯球渐次亮起,赤橙蓝绿的色彩扑 * 来,像是焰火一层层加叠在原烈的脸颊,就连看向她的目光也似乎附着了一层浪漫的彩色。 夜风卷动山林,海浪拍打着礁岩,心跳也骤然如擂鼓,雁宁初下意识地偏过头,将发烫的脸颊藏进夜色。 半晌,她故作镇定地哼了声:“什么小气啊,那你不怕感冒就算了。” 原烈笑了笑,放任她顾左右而言他的逃避,只是偏头看着雁宁初,等她穿好,轻声道:“你不要担心唐棣,她和颂四之间的问题,颂四会解决的。” 说起这件事,雁宁初又想到刚刚唐棣说的事情,她看向原烈,惊诧着问:“你也知道他们的事?” “你是说订婚的事?”原烈低低应了声,“这并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唐、颂两家几年前确实举办过两个人的订婚宴,不过唐棣没有到场,酒宴只有颂四自己。” “……啊。”雁宁初懵懵地应了声。 刚刚唐棣告诉她的时候,她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玩笑,此刻听原烈具体描述了一番,才知道事情比唐棣的轻描淡写严重多了。 世家之间的联姻非常郑重,酒宴也是广邀名流,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两个人的订婚礼而已。作为主角的唐棣没有出现,这样扫的不只是颂司隶一个人脸面,可以说,是把颂家、唐家的脸面都折损了。 就算离开星港很久,雁宁初也清楚原颂两家的实力不是唐棣家可以比的。雁宁初忍不住担心道:“唐唐这么做没有问题吗?颂家会不会怪她?” “没事。颂家是颂四做主,唐棣就算做的再过分一些,也没什么关系。”原烈啧了一声,“这是颂四自找的。” 雁宁初想起刚刚颂司隶面对唐棣的神情,眉眼中的专注是骗不了人的。她点点头,语气松快了很多,回原烈:“嗯,我信你说的。他们可以快点解开心结就好了。” 颂司隶眉眼中的深情骗不了人,唐棣的在意也并没有完全藏住,雁宁初了解唐棣,所以也希望颂司隶可以解决好一切。 心下的担忧得到安抚,雁宁初隆起的眉心彻底松下,一整晚紧张的情绪在这一刻算是得到释放,她靠在墙面,望向山脚下大海的方向出神。 原烈知道她在平缓神经,便也收声,手撑着下巴,视线缓缓地落在雁宁初脸颊。 两个人就这样静下来了,没有人说话,却丝毫没有尴尬别扭,一切都融洽的如这浓稠丝滑的夜色一般。 直到雁宁初回过神,看向原烈,原烈便顺势打破沉默,问道:“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说完了,聊聊咱们吧?” 听到原烈的话,刚松缓下来的情绪立刻被攥紧,雁宁初紧绷着视线看向原烈,急声问:“什、什么咱们?什么事?” “噢,就是——” 原烈刻意地拉了个长音,然而没等他将话讲完,对面便传来宁兰呼唤雁宁初的声音。 雁宁初如释重负地轻呼了一声,脱下外衫还给原 * 烈后立刻转过身,一边应着宁兰,一边胡乱地和原烈摆了摆手离开。落荒而逃的样子非常明显。 原烈看着雁宁初跑远,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原本还想提前和小傻瓜透个底,以便在那天也不至于太过惊讶,只是现在看来,他好像没这个剧透的机会了。 “算了。”原烈轻叹了一声,手指在墙面敲了敲,“希望那天不要吓到她。” 雁宁初风风火火地跑回房门前,倒让宁兰有些意外,自从大了些后,雁宁初已经很少这样急切地回应自己。 宁兰视线落在雁宁初身上,沉声道:“送完唐棣这么久都不回来,不知道我和你爸担心吗?还是刚刚又有谁在找你有什么事了?” 雁宁初抬头看向宁兰,见她探头朝外看。 自从上次宁觅和原烈的冲突过后,宁兰便对原烈印象极差,发现他就在自家隔壁,还买了原来雁家的老房子后就更是看不顺眼。 雁宁初怕宁兰看见院落那边的原烈,便立刻关上大门,含糊着应道:“就是送送唐唐,哪有什么其他事。妈妈,我先回房间了,最近有个实验报告要赶。” “下周三下午的时间空出来,妈妈带你见朋友。” 雁宁初刚走上楼梯,宁兰的声音便从背后淡淡传来。 雁宁初立刻停下,转头看向对方,宁兰也微抬着下巴对视着。母女俩越过过道的摆设,静静看着彼此,好半晌都没有出声。 这个角度去看宁兰,会觉得她的姿态倨傲,神色疏离,就连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好像她眼中的人,不值得她去柔软,去温热。 这一刻,积压在雁宁初心中的所有的激愤和委屈都极速蹿升,却因为那是母亲宁兰,那些爆发的烦闷还没升到最高点,又火速坠落,只余下最后开口时克制不住的哽咽。 “妈、”她停下来,平静了会儿才继续,“妈,你可不可以、包容我一次,就一次,让我能感受到我是您的女儿……” 宁兰眼睑半垂,脸颊抽动数下,却依旧僵硬且死板地出声:“周三下午两点,我去接你。” “妈!”雁宁初咬着嘴唇,“我已经长大了,不可能每次都要听你——” “你必须听我的!这是你欠我的!”宁兰大声打断雁宁初,又猛地收声,她神色不自然地收敛,疾步走上楼梯,提醒雁宁初,“周三那天周家也会来,你想知道为什么的话就跟我去。” 雁宁初错愕半晌,看向宁兰的目光透着灰败,声音如死水一般,轻声问:“原来您都知道的……您都知道,对吗?” 她藏在心里的在意和涟漪,宁兰都看在眼中,却仍然一次次的在她面前提起周程锦和宁觅。 原来宁兰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她啊。雁宁初终于得到了答案,就像是漫长的电影播放到了末尾,隐在最后的谜题终于浮出水面,雁宁初也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她甚至觉得平静。 “好啊。 * ”雁宁初慢慢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遮盖住眼中波动,她甚至笑了笑,“我会去的。就当我还欠您的债吧,我会去的,您不要再担心了。” 雁宁初转身离开,留下宁兰在原地,又过了会儿,雁怀礼打开房门,将宁兰带进卧室。 他叹声道:“你为什么非得逼她?宁初不想和原家的人见面,那就不去不行吗?” “你说的容易,你懂什么。”宁兰哼笑了一声,脸色疲惫地靠在床头,闭上眼不愿多提。 “是,我不懂,我只知道宁初是我女儿。宁征需要和原家搭上关系我不管,总之不能逼宁初。”雁怀礼鼓了鼓脸颊,声音放低了一些,“你不要总是逼她了,你看看孩子都难过成什么样了?你这样,你这还是当妈的吗……” “我逼她?我逼她?那是她欠我的!她不欠我吗雁怀礼!”宁兰睁开眼,直直地盯着雁怀礼,“你说啊!我做错了什么?当年要不是她,我——” “你别说了。”雁怀礼紧张地看了眼房门方向,凑近宁兰,“别再说了,别让孩子听见了。” 宁兰狠狠闭上眼,平静半晌,复又开口:“我承认我这些年没法对宁初做到体贴亲近,但是我是她妈妈,我做的都是为她好的,我不会害她!” 宁兰抿抿唇,看向雁怀礼:“你知道刚刚在外面我看到了什么吗?宁初在墙边和原烈说话,身上还披着原烈的衣服!” “原烈?”雁怀礼重复了一声,“宁初和原烈?他们?” 因为之前和雁宁初的争执,宁兰思考了一整天后,本已经打算回绝宁征。但刚刚看到宁初和原烈扯到一起后她又改了主意,决定带宁初去见原家人。 她不打算逼迫雁宁初一定要和原慎如何,只是当这是个机会,既断了雁宁初对周程锦的心思,也让原烈没法继续接近雁宁初。 因为一旦雁宁初和原慎有所关联,即使原烈不放手,原老爷子也必然会插手干预。毕竟兄弟争抢同一个女人,说出去只会坏了原家的名声。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雁宁初的感情是矛盾和生涩的,可这些看似复杂的联系,都是在看到雁宁初和原烈亲昵互动的瞬间想到的,她不想雁宁初有任何被伤害的可能。 也许这就是作为母亲的本能吧……宁兰自嘲地笑了。但她习惯了强势,这些理由也不会去和雁宁初讲。 此刻她只是抿着唇,提醒着没有主见的丈夫:“原烈是什么人,你忘了吗?几年前那次酒宴,他和周康冲突的时候可就在我们眼前,你忘了他看过来的眼神了吗?” 雁怀礼闻言神色怔然,眼前似乎又闪过扫向他的那道视线。那双眼中含着的,是压抑、黑暗、偏执、阴翳,却又异常的空洞,像是无机质一般,双眸中唯一的波动便是暴怒。 雁怀礼甚至觉得,当时在对方眼中,他们一行人就像是死物一般。以至于这么多年后, *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提醒,雁怀礼便能立刻回想出来。 宁兰瞧见雁怀礼神色,便冷哼着问他:“那样的人你可以放心宁初交往吗,你不担心以后他会伤害宁初么。” 第17章 向 晚安,小傻瓜。 晚上雁怀礼去了雁宁初房间, 她正坐在电脑前发呆,电脑屏幕上一份写到开了个头大的实验报告,在一行实验数据下面, 却成了她无意识下打成的一行行的“妈妈”。 直到雁怀礼坐到身边,她才回神, 看见屏幕上的字, 神色不自然地扣上笔记本。 父女两人都有些尴尬, 雁怀礼不是一个擅长谈心沟通的父亲,这些年因为宁兰的态度,他和雁宁初也变得有那么些生疏。 此时父女俩相对而坐, 原本想说的劝解就有些难以开口。最后只剩略带敷衍的日常关怀。 雁怀礼想要说什么, 两人心知肚明, 却没有谁出声点破。最后雁宁初垂下眼, 轻声说:“爸, 今天有些累了,我想早点睡。” 雁怀礼像是得到解脱似的,脸色松缓,点点头道:“那爸爸就出去了,你早点休息。” 他像是被迫执行任务, 又终于煎熬到结束的新兵一样,急切地起身离开,却在推开门的时候,听到了背后雁宁初的问话。 “爸,你和妈妈恨我吗?” 雁怀礼转头去看, 女儿就静静地坐在原位,抬头看他,脸上是认真的疑问。 他的心突然像是被谁攥紧, 心脏抽疼,手指无意识地握紧门把,叹声道:“宁初……” “爸,如果当初那场车祸,留下来的是叔叔,是不是更好?” 雁宁初没有从雁怀礼那得到答案,如同过去十几年的沉默一般,雁怀礼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雁宁初静静坐在书桌前走了会儿神,便起身做着和平时一样的举动,整理实验材料,收拾书桌,洗漱,护肤,躺回床上,甚至拿出睡前必看的领域内杂志认真翻阅。 心口的闷痛肆意蔓延,她在努力克制着。 已经习惯了,不要难过,不要失望,这都是正常的。 雁宁初心里默默念着,用这些说服自己,直到压抑变成麻木,雁宁初放下杂志,慢慢陷入被窝。 手机在这时传出提醒声,她划开便看见原烈发来的视频。 雁宁初点开,是一段大橘在猫爬架上跳跃,却不小心翻车的场景。 原烈接着发来一道语音,雁宁初将声量调大,点开,原烈的声音外放在整个房间。 他语气有些嫌弃地啧了声,问雁宁初:【小朋友,这傻子你在哪遇到的?我怎么觉得,他是因为太笨才被母猫放弃的。】 雁宁初便又点开视频看了一次,再度点开原烈的语音,那些沉沉坠在心口的情绪好像也因此消散了。她轻笑了声,回原烈:【你还没睡啊。】 原烈应该正巧弯着手机,雁宁初刚发完消息,对话框便显示着正在输入。 YL:【这傻子兴头正浓,陪他玩会儿。】 雁宁初正 * 在打字,就看见原烈又发来一条消息:【语音方便吗?】 雁宁初轻轻嗓子,按下语音键:【怎么了?】接着一板一眼的回:【语音方便的。】 原烈又是一条语音,低笑了声:【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然后顿了几秒,像是察觉到了雁宁初开始脸红,在这时补充了句【大橘想听。】 “……”自己好像又被原烈逗了。 雁宁初抿抿唇,心口上还残余着刚刚和父母摩擦留下的激动,她借着这点波动,直接按下了视频通讯的请求。 似乎被她的举动惊到,原烈隔了会儿才点开。 他似乎刚洗过澡,发梢还带着些许水汽,眼镜被取下,便下意识凑近到镜头前,眼睛微微眯着,看向她。 手中的屏幕不大,全部显示的都是原烈,那些平时注意不到的细节因此都被放大,呈现在她的面前。薄薄的眼皮,纤长微卷的睫毛,朝外散开的小扇形褶皱藏在了上挑的眼尾中。 最后,彻底睁开时,一错不错看过来的眼。 就是现在,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雁宁初立刻将手机拿远了一些,好像这样,就能也和对方拉开一些距离。 原烈没看清她的小动作,只是习惯性地眯着眼,确定了一下视频后,说了声稍等,便把手机架到一处,自己起身去找什么。 雁宁初就红着脸,看着视频里穿着睡袍的男人四处翻找着什么。也许是视频太过清晰,又或者是对方姿态过于自然,雁宁初总有种她其实就在那里的错觉。 这让雁宁初的脸颊越发滚烫,甚至想过立刻关掉通讯,只是良好的教养让雁宁初做不出不打招呼就结束通话的行为。 终于,原烈从一侧出现,将一副新的眼镜戴好,对雁宁初笑了笑。 总觉得临睡前的视讯是带着一点说不出的亲昵,所以第一次和原烈视讯,雁宁初有点尴尬地没话找话:“原烈,你换了新的眼镜?” “你发来视讯的时候,这傻子刚好冲过来,我的镜片都被他踩碎了。” 原烈一把捞过大橘在镜头面前揉了揉它脸颊,叹了声,“这傻子就是来折磨我的。” 亲手把大橘送过去的雁宁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原烈微微偏过头,视线错了错,问雁宁初:“你在看什么书吗?” 雁宁初朝后一扫,拿过那本专业杂志,和原烈解释:“这是导师推荐的杂志,里面都是领域内很有名的教授、学者出的论文,读着有很多启发。” “每天睡前都看吗?” “嗯。”雁宁初点点头,她是真的喜欢学术研究,说起自己的专业领域,便不自觉地说了很多,甚至开始按照目录给原烈介绍那些闪闪发亮的名字。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过了十几分钟。雁宁初后知后觉地窘迫起来,她知道她的专业冷僻,那些对她来说犹如星空的人事,对一般人来说甚至是枯燥的。 她一向很克制自己的分享欲,她知道这些东西也 * 许只有业内人才能聊起来,没想到今天会拉着原烈没完没了,而且还是在将要入睡的时候。 她有点歉意地看向对方,却没有预料中疲乏困倦的脸。 大概看她停下来,原烈略困惑地看过来,问她:“怎么停下来了?” “你不会觉得无趣吗?” “为什么会觉得无趣?” “就……”雁宁初也愣住了,对呀,为什么无趣?她一直觉得这些都是很奥妙又神奇的,从来不会觉得无趣。只是以往和别人提起,大多都觉得无聊。 原烈手撑着下巴,面露真诚:“我真的觉得很有意思,也可能是因为你讲的很好玩?” “不是的,我讲的才枯燥。”见原烈这样说,雁宁初立刻又兴致高昂,很认真地说:“我们教授的讲解才好,每次他去大学院讲课都是爆满的。我也是因为听了他的课,才更坚定了要继续在这个领域做研究的。” 即使以后她成不了那些闪闪发光的名字,她也是在为自己喜欢的事业添砖加瓦。哪怕是一个小瓦砾而已。 这些略显执拗和天真的志向,雁宁初从没和谁说过,她怕听到别人难以理解的回应。可是今天,却在原烈这里得到了认同和鼓励,一晚上的沮丧已经消失,只余下满心的愉悦。 原烈便又问了一些,都是雁宁初刚刚提到的,原烈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敷衍。 雁宁初又惊喜又有些感动,拿出了自己做研究的专注和精力,最大限度地让原烈可以理解清楚,甚至最后和原烈约定好了,要找时间一起去博物馆看馆藏再继续聊。 兴奋的讲解交流过后,疲乏很快袭来,即使雁宁初打起精神,也难免出现错漏话题的发生。 看着镜头里不断向下垂的脸,原烈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小姑娘性子软,总是为别人着想,觉得刚刚自己说了太多专业知识,后面就很认真地找着话题和他说话。哪怕困了,也不想结束话题。 原烈便提醒道:“时间有些晚了,就——” 他话说到一半,便见雁宁初点点头,接着顺势躺进被窝,甚至连视讯都忘了按。 大概是还保持着手拿手机的姿势,镜头中是女孩沉睡的侧颜,眼睑微微抖动,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困,刚刚也很努力再硬撑着不睡。 原烈忍不住伸出手,贴在屏幕上女孩挺翘的鼻尖上,点了点。 他低低笑了声,出口的话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满满的疼宠:“小傻瓜,晚安。” 第二天一早,雁宁初迷迷糊糊醒来就觉得手指酸涩,随手一勾,手机就在边上。她略略回想了一下,突然惊慌地坐起,将脸埋在被子里,去看手机划开后的屏幕页面。 画面停在微信上和原烈的聊天栏,上面显示着视频通话结束。 雁宁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懊恼地叹了口气。她记得昨天原烈给她看的大橘晚上的蹦迪日常,也记得和原烈分享的专业趣事,就是不记得 * 她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好像……她没有关掉通讯就睡了。所以是原烈关的视频吗?他是什么时候关的,自己那时候是什么样子,雁宁初通通不知道,又通通好奇。 一想到自己一塌糊涂的睡相可能被对方察觉,雁宁初就有种生无可恋的窒息感。 她想和原烈问问,又怕原烈会趁此逗弄自己,也许还会发给她一张自己熟睡的傻照…… “……算了。”雁宁初拍了拍脸颊,嘟囔了一声,“就当我关掉通话才睡的吧。” 早起后的惊慌失措,反而将昨天冲突可能的后遗情绪彻底冲散,雁宁初下楼看见宁兰时,也已经平静很多。母女俩对视一眼就很快错开视线,各自出门。 之后的几天雁宁初泡在实验室和宿舍之间,没有再回淮海怡景,与宁兰和雁怀礼也没有联络,只和外地集训的弟弟雁宁景聊了几次,互相说了些最近日常。 到了下周三当天,刚到午休时间,宁兰便出现在了学校门口,雁宁初换好衣服,坐上了宁兰的车子。 一路无话,两人到了见面地点。 雁宁初的舅舅宁征和舅妈陈绮丽早就等在那里,雁宁初和宁兰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陪着对面喝茶。 雁宁初强撑着精神跟在宁兰身后走了过去,刚一落座,便和对面的原慎对上视线。 雁宁初愣了愣,她没想到是和原慎见面,原慎也立刻认出她,意外过后,冷笑一声。 雁宁初和原慎坐在旁边小桌,旁边的长辈看似在热络地聊天,实际都在关注着两人的动态。 原慎清楚这些,他借着身体的遮挡,凑到雁宁初身边,低声道:“你这是和原烈分了惦记我了,还是和原烈给我仙人跳呢?” “……” 雁宁初连话都没说,抿抿唇坐开,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脸上是显见的冷淡。经过之前的事,她对原慎没有一丝好感,并不想和他过多交流。 她来这,也只是为了宁兰说的,还欠宁兰的债,虽然她其实并不知道宁兰指的是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原慎彻底冷下脸色,在他看来,雁宁初和原烈还在交往,却又来和他相亲,明显是当自己傻子耍。 他冷哼着坐回位置,刻意放大声音说道:“真是巧啊!又见面了。” 因为他的话,其他人都转头看向原慎。 邵韵玲本就打算撮合两人,听到原慎出声立刻笑道:“阿慎和小初原来认识吗?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挺有缘分。” 邵韵玲几次三番的强拉媒让原慎脸色很差,不再管来时邵韵玲嘱咐的话,哼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可不是缘分嘛,上次见面时雁小姐还是原烈的女朋友呢。” 原烈话音刚落,对面几人脸色皆是一变。 雁宁初刚要解释,就听见门被推开,转头看去,宁觅和周程锦已经站在门口。 第18章 向 私奔吧 雁宁初一抬头便撞上周程锦满含探寻的视线, 显然刚刚原慎的话门口两人都听见了 * 。 雁宁初静静看着周程锦,又看向他和宁觅交错相挽的手臂上。 她像是被点醒一般地明白了,原来真的不是她的错觉。她的心动和坚持, 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周程锦一直都是这样啊, 看似专注地看着她, 毫不躲闪地与她对视着, 就是这样,才会让她渐渐想多,好像他很在乎她, 好像她是特别的。 雁宁初轻轻地吁出口气。这一刻, 关于周程锦的那些梗在心口的遗憾和执拗全都消散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放下。 她重新抬头, 和对方笑了笑, 眼中再没有其他情绪,只是面对熟识一般。 周程锦察觉到什么,下意识走向她,却忘了此时身边还有另外一人。 宁觅弯着周程锦走向座位,和几位长辈打过招呼后坐到了原慎对面, 她还不知道上次的事是原慎戏弄,甚至和原慎轻轻颔首,温雅得体的姿态和在甜品店泼水撒泼时简直判若两人。 原慎毫无愧疚地看着宁觅,想到躲在对面店铺偷看到的场面,自觉有趣地笑了一声。 宁觅和周程锦两人来的凑巧, 刚好将原慎那句话盖住了一些,宁征便顺势转移话题,轻咳一声, 看着周程锦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人来?” 周程锦似乎在走神,被宁觅提醒才回神,颔首应道:“我父亲有些不舒服,所以先去了医院,他让我和您说声抱歉。” 宁征便关切道:“身体要紧,改日再聚。” 两人对话过后,室内又是沉默,邵韵玲脸色很不好看,想问问原慎刚刚什么意思,又觉得场合不对。 宁兰接收到弟弟夫妻的探寻视线,觉得不能再等,便感叹了一声,道:“看到贝贝现在和程锦这样真好,不像我家宁初,从小到大一直专心读书,到现在还没交过男朋友。也怪我和老雁,一直忙生意的事情,这些都疏忽了。” 邵韵玲脸色好看了一些,笑着应声:“宁初也不大,现在开始刚刚好。我记着宁初是跳级了吧?” 宁兰最满意的就是雁宁初的成绩,闻言笑了:“嗯,她读书是不差,跳了几级,现在博士生二年级了,也才22岁。” 邵韵玲惊讶似的看了看雁宁初和原慎,道:“两人是同岁呢,真的是太巧了!” “嗬。”有人嗤笑了声,接了句,“是挺巧。” 雁宁初转头去看,便见到多日没见的原烈偏头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邵韵玲。 见是原烈,包房内的人脸色都很难看,就像是面对一个突然出现又不被人欢迎的怪物一般,看向原烈的视线几乎都带着厌恶和抵触。 只除了雁宁初。 在这个别扭又烦闷的场合见到原烈,雁宁初是惊喜的。 明明包房里的人,她的亲人都在身边,而不远处的原烈只是个认识不久的朋友,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原烈声音的那一刻,她甚至想要站起来跑到对方身边。 原烈毫不在意众人的 * 敌意,嘴角始终挂着玩味的笑,姿态懒散地靠着门框。他偏过头,视线在众人间扫过,最后落在雁宁初身上,见她正眼眸晶亮地看着自己,唇角的笑意又扩大了一些。 邵韵玲脸色非常难看,微抬下巴,淡淡道:“我们是私人聚会,没有邀约的人,不应该打扰。” “嗯,没错。”闻言原烈只是挑挑眉,出乎意料的没有多说,甚至站直身退离了房门两步,好像真的只是路过。 原慎忍不住站起来,色厉内荏地叫嚷:“原烈,你什么意思啊?” 原烈扯扯嘴角,眼中嘲讽十足,偏头朝旁边点了点头。 接着不等原慎反应,门外冲进来十几个人,为首的两个女生视线一扫,便冲向原慎,闹剧似的对着原慎又打又骂,甚至在看到宁觅时破口大骂,想要顺手厮打。 宁兰、周程锦和宁征夫妇被迫卷入冲突。 雁宁初也跟着去拉架,刚走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揽下,双眼被对方罩住,手腕也被轻轻攥住,她只得闭着眼跟着对方走。 原烈带雁宁初躲到了包间角落,从兜里掏出铁盒,递到她面前:“吃颗糖。” 雁宁初愣愣地看着原烈,抿唇挑出一颗含在嘴里,依旧是泛着苦的低廉甜味,略微咋舌,却将她心里因厮打带出的惊慌渐渐平顺。 原烈侧头看着雁宁初,见她还有些担心,便低笑着安抚道:“放心,他们的目标是原慎,不会牵扯别人。” 果然如原烈所说,见宁觅被宁家人护住,那群人也没再分神,只是帮着两个女生围堵原慎。 会所工作人员很快赶到,将两方分开,邵韵玲刚要发火,便认出对方都是世家子弟,她只能忍下火气,吩咐人将对面一行都带出去。 原慎被挠的满脸血痕,又知道闯了祸,没敢再看邵韵玲脸色,偷偷离开了。 闹剧结束,留下的人心思各异,刚刚友好热切的关系彻底被打乱。 宁觅被宁兰几个人护着退到一边,即使没有受到什么厮打,眼角也已经泛出红色,宁征和陈绮丽也同样脸色难看地看向邵韵玲方向。 就在刚刚的撕扯中,他们已经从对方撕扯咒骂中清楚了一些事情。 比如两个女生本来就是朋友,最近才发现同时交往了一个男朋友,就是原慎。 再比如原慎劈腿滥交,两个女生都是他同时交往的女友,甚至除了她们,他还私藏了手机和另一个女生暧昧,而且刚好现场就见到了那个手机里的女生,就是宁觅。 在场众人都是聪明人,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宁觅是被原慎当猴字似的戏耍了,目的就为了给原烈难堪。 而且宁觅果然也如原慎所愿,真的在店铺大堂失态撒泼了。 想到这,宁家人脸色都非常难看,连向来和邵韵玲合作愉快的宁征都已经冷下脸。 邵韵玲有些慌了,视线一扫,看向原烈:“那群人是你找的!” 原烈嗤笑了一声,毫不 * 在意地看向邵韵玲,伸手示意:“您继续。” 邵韵玲知道现在不是和原烈争执的时候,宁征那边需要安抚,她只能压下怒火,走近宁征一家,扯出抹笑来,说着挽回的话:“宁征,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信我。” “孩子们都小,不懂事也正常,确实不该伤了大家和气。”宁征笑了笑。 邵韵玲刚放下心,又听他话音一转,道:“我家孩子都受了些惊吓,今天也不方便再继续了,夫人请回吧。” 邵韵玲还想说点什么,但毕竟理亏,扫了眼眼眶泛红的宁觅后,终于收了声,略显狼狈地离开了。 邵韵玲一走,就只剩原烈一个外人。这场闹剧虽然和他无关,但却也是因为他才带入的,宁家人脸色复杂地看向他,却因为忌惮不敢多说。 宁觅被宁征夫妻送到包间休息室休息,一时间只剩下宁兰和雁宁初母女以及原烈、周程锦四个人。 看到雁宁初和原烈站在一处,甚至两人嘴里都吃着什么一样的东西,这种亲昵的姿态让宁兰非常恼怒,她压着火,对雁宁初道:“宁初,过来!” 雁宁初抿抿唇,没有动。 宁兰顾不上忌惮原烈,直接去找雁宁初,哪知刚走一步,雁宁初便立刻退到了原烈身后。 这样满含信任的寻求保护的动作让母女俩同时愣住。 宁兰脸色非常难看,气息翻涌着,叫雁宁初的名字:“雁宁初,妈妈再给你一次机会,过来!” 周程锦这时走上前,看向雁宁初,低声劝着:“宁初,别惹伯母生气。” 原烈皱眉看了眼周程锦,又收回视线,只是又朝旁边挪了一步,挡在雁宁初身前。他非常客气地对宁兰笑了笑,说道:“阿姨,我——” “原先生,我们现在在说家事,请你出去。” “我——”原烈刚想开口,袖口便被扯了扯,他侧头去看,小姑娘始终半垂着脸,看不清神色,嘴角崩成了直线,却还强撑着说:“原烈,你先出去吧,没事的。” 原烈轻叹了一声,忍住想去揉揉她发顶的手,低低应了声“好”。 原烈走到门外,却依旧将门虚掩着,没有关严。 宁兰扫了一眼,转头看向雁宁初:“你是不是不听妈妈的话?非要和他扯在一块?!” “伯母,您应该是误会了。”周程锦适时出声,劝导着,“我看这并不是宁初的——” “嗯。”周程锦还没说完,对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应和。 不只是宁兰,房间里的人都错愕地侧过头,确认似的看向雁宁初。 宁兰拧眉,问:“你再说一遍!” “和原烈相处时,我很开心,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雁宁初抬头看向宁兰,眼角红红的,她像小时候那样称呼着宁兰,“妈妈,我现在可以和他做朋友了吗?” “不可以!”宁兰想也没想的拒绝,又缓下语气劝着,“他是怎么对宁觅的,你不知道吗?妈妈 * 都和你说过的!你怎么还可以和他做朋友?” 又是为了宁觅。雁宁初深吸口气,视线略过周程锦,最后看向宁兰:“妈,宁觅是宁觅,我是我,我不想再为她放弃任何事了。” 雁宁初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宁兰在后面气急了喊:“你现在出去就别回家了!” “噢。”雁宁初停下来,看向宁兰点点头,“那我不回去了,您和爸爸注意身体。” 雁宁初走到门口,开门便看见原烈,他站在门扉缝隙处。 雁宁初想了想,歪头看原烈:“你都听到了?” 原烈低声应着:“嗯。” “那走吧。”雁宁初朝他摆摆手。 原烈看出她在强撑,放低声问:“去哪?” “现在我没家了。去哪呢?”雁宁初想了想,侧头看原烈,“你不是说过,要带我私奔的吗?” 第19章 烟火 我怕你后悔 “宁初!”周程锦叫住雁宁初, 疾走两步赶上,缓了缓,对着雁宁初温声劝慰, “宁初,阿姨只是在生气, 说的不是真心话, 你不要冲动。” 说着, 周程锦又顺势走前两步,侧身站在雁宁初身边,彻底将她和原烈隔开。 原烈挑挑眉,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对方。他总觉得周程锦对自己有些敌意, 虽然对方有意遮掩, 但是他从小就和邵韵玲一行人接触, 这种抵触反感的情绪总能轻易捕捉。 是什么原因呢?原烈觉得不会简单只是为了雁宁初。他看得出来, 周程锦的个性并不如表现出的那样温和内敛。他是有野心的。 原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程锦。 周程锦还在规劝,试图伸手去拉雁宁初,却被侧身避开,他愣了愣。 雁宁初轻声回道:“学长,宁觅还在休息室, 应该很需要你,你去看看吧。我的事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做。” 雁宁初话让周程锦神色微顿,收回停在半空的手。休息室正好传来宁征呼唤的声音,他眉梢显出烦闷, 离开之前低声说:“宁初,我知道你可能……总之以后会和你好好聊聊。你记得有需要来找我,不要麻烦不相干的人。” 被归为“不相干的人”的原烈闻言挑挑眉, 抱臂哼笑了一声。 周程锦没理会原烈的嘲讽,转身走回包房。 原烈微眯着眼,他现在已经确定周程锦对他有很深的成见。 雁宁初见原烈一直盯着周程锦,便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口,轻声道:“原烈,我们离开吧。” 原烈回神,点点头。 两人离开会所,原烈去停车场取车,一回来便看见雁宁初抱臂蹲在会锁门哭,环抱着自己,将头埋进臂弯。小姑娘似乎哭了一场,随着哽咽,肩膀颤颤的。 原烈抿着唇角,面露疼惜。他知道小姑娘看似绵软,却不喜欢和人表露脆弱。他便没有立刻走近,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直到见她气息平缓才适时出声。 他装作是才回来的样子,从车窗探头,对着雁宁初道:“上车吧。” 雁宁初远 * 远应了声,扭头擦了擦眼角,小跑着上了副驾。 原烈装作没有看到雁宁初微红的眼眶,内心轻叹着发动车子。 雁宁初不知道原烈带她去哪,车子上了高架,她转头看向车外,景色飞速闪过,目的地是未知。 就像她自己的生活一样,充满了茫然和困惑。 雁宁初渐渐有了困意,迷惑着睡了过去,原烈看了一眼她,便提前下了高架。 他有意选了条路程偏远却平坦的路段,将车速降慢,果然见小姑娘眉心舒缓下来。 半小时后,目的地到达。 原烈见雁宁初还在睡着,便没有出声叫醒,给雁宁初盖好绒毯后径自下了车。 雁宁初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擦黑。原烈不在车上,她抬头看向外面,找到人后,她将披在身上的绒毯叠好,放在车座,推开车门走向原烈方向。 听见动静,原烈侧身看了一眼,没有出声,只是下巴一抬,指示雁宁初坐到旁边。 雁宁初认出这是城郊花溪山下的溪水弯边,离得近了,她才看清原烈是在垂钓。 秋末来溪边垂钓的人很少,四周少有人声,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雁宁初便没有出声,安静地坐到原烈旁边的位置,动手挂着鱼饵。 她动作熟练,不是新手样子。原烈意外地看向雁宁初。 看懂原烈的意思,雁宁初比了个垂钓手势,示意自己确实不算新手。 原烈见状便勾勾唇,回给雁宁初一个手势:比一比? 好啊。雁宁初回道。 两人不再交流,注意力停在鱼钩上。最后,大概是位置不对,两人并没有什么收获,只各自钓了两条,原烈钓上来的鱼太小,只能放生。 雁宁初看着自己的水桶,看向原烈:“看来是我赢了。” “哎。”原烈抬起两人的水桶,边走边叹气,“没想到你会钓鱼。” 雁宁初点点头:“上一个项目的导师很喜欢垂钓,不忙的时候就会带上我们,所以我们小组的人几乎都学会了。” “啧。”原烈闻言又是夸张地叹了口气,“小朋友,你阻止了我耍帅。” 雁宁初被逗笑,回他:“那我下次注意点。” 两人边说笑着,边走到渔场休息处。 原烈将钓到的鱼交给工作人员处理后,就带着雁宁初坐在溪边凉亭。 秋末的渔场很清静,只有不远处潺潺流过的湖水声,远处偶尔山鸟飞过,带落成片的树林叶子。 雁宁初静静看了会儿,心口的烦闷也随之消散。她呼出口气,看向原烈:“谢谢你,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原烈懒散地靠在椅背,偏头问她:“你真要离家出走吗?” 雁宁初垂下眼,点头回道:“我觉得,也许是时候独立生活了。” “这是小朋友迟来的叛逆期?” 雁宁初抿抿唇,突然不喜欢原烈这种随时拿她当小孩子的姿态,强调道:“我不小了,已经22岁了!” “嗯。”原烈笑了,“确实不小了,都知道离家出走了。” “ * ……” 这时渔场的工作人员将片好的鱼肉和清茶都端上桌,又把凉亭周边阻挡夜风的隔断拉上,只留下前方一处。 天色已经擦黑,星星点点的灯亮点缀着夜空,雁宁初发现,就连溪湖对面的山林间都有各色的彩灯。 原烈用公筷给雁宁初夹了块生鱼片,见她新奇,便解释说:“这附近的山头,包括这个人工湖,都是我一个朋友开发出来的,所以这附近都被他改造了一下,包括那些山道。” 雁宁初惊讶极了,看向原烈:“那之前的赛车,真的和你没有关系?那你真的是吓——”话说到一半,又猛地收声。 原烈似笑非笑地瞄了眼雁宁初,接道:“没错,就和你想的那样,我是用来吓唬人的。” 雁宁初眨眨眼,顿时心虚地咳了声:“我哪有那么想……” 原烈慢悠悠地回:“是吗?” 雁宁初只好低头夹菜,吃进嘴里后又惊喜地看向原烈:“这个生鱼片很好吃,酱料也很鲜美!” 原烈便笑了:“那以后我们多来几次。” 长在溪水里的鱼肉质鲜美,雁宁初很喜欢,便多吃了几块,到最后三分之二的生鱼片都是她解决的。 最后,原烈煮了壶茶,将茶盅温好递给雁宁初,嘱咐道:“刚吃完生的,先别喝。这个让你暖暖手的。” 雁宁初乖乖点头,虽然周围已经围上隔断,但还是有夜风吹近来,原烈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手指冰凉。 捧着茶盅,跟着原烈走到凉亭边,原烈指着对面一处,说道:“记得那里吗?” 雁宁初顺着原烈的指引看去,视线里是一片昏沉浓密的山林,只有星星点点的灯亮在其中。 “那里怎么了?”她不明所以地看向原烈,便见他勾了勾唇角,神情似笑非笑的。 雁宁初突然有了不翔的预料,果然原烈接着啧了声:“不久前就是那里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爆炸’事故。” 就知道会这样…… 雁宁初尴尬地摸摸鼻尖,突然好奇道:“那……你朋友会不会很生气?据说本来赛车还要多办几场的……” “他该谢谢你。”原烈顿了顿,“其实我也很感谢你。多亏你那么做,才能顺利结束赛车比赛。” “你不喜欢?” “总归不安全。”原烈看向雁宁初,偏了偏头,“所以我一开始就是很诚心的为了表达谢意,决定和你做朋友的。” “……噢。”雁宁初干干地应了声,“就当我信了吧。” 对视片刻,两人同时错开眼笑出声。 他们没有呆太晚,期间雁宁初联系了学校同项目组的学姐,得知宿舍还有空位后,便决定暂时回学校宿舍住。见雁宁初已经联络好住处,原烈便放弃帮她找住处的打算。 学校环境简单,安全,确实更加合适。 两人驱车离开,因为雁宁初状态回复,回程的路原烈便选了另一条。 很快回了市区,原烈将雁宁初送到学校门口。 雁宁初没 * 有立刻下车,欲言又止地看向原烈:“原烈……”她欲言又止地出声。 原烈便笑道:“怎么?” “你,你怎么没有……就是……”雁宁初抿抿唇,断断续续的出声,却总是说不出下面的话,微红的脸上泛着窘迫和羞涩。 她想问原烈为什么没有和她提“私奔”的事,她以为原烈会抓住之前自己说的话做些什么。 在会所对原烈说出那句话时,她其实心里是做好准备的,哪怕原烈就此认定她是在和他告白也好,或者确定关系也好,当时的她都决定应下。 哪怕那是冲动的,不太理智的。但是是自己说出口的,就不会装作没有发生。 雁宁初垂下眼,心里有些忐忑,又似乎有些期待。 她在等着原烈的回应,她想,如果原烈应下,她也会很认真对他的。 原烈看了会儿,了然的笑了笑,伸手在雁宁初头上揉了揉。 他没有点破雁宁初的话,只是低低笑了一声,回她:“我怕你后悔。” 预料中的调笑没有出现,耳边听到的是原烈真诚的回应。 雁宁初错愕半晌,抬头愣愣地看向他。 “我知道,对你来说,我们现在最合适的距离是朋友,所以我不会越界。”原烈掐灭不停响起的铃声,低头看雁宁初,还是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天快黑了,回宿舍去吧。” 雁宁初知道在会所时,说出那些话的自己是冲动的,不理智的。甚至更多是对宁兰的反抗,她越是不想自己做的,自己越要去做。越是禁止自己接触的,自己越要在一起。 原来原烈也知道的。所以她做好为自己的冲动负责,原烈也在保护那个不理智状态下的她。 雁宁初垂下眼,掩去眼里的波动。 她点点头,转身朝校内走,没走几步,又快速转身,朝原烈手心里塞了样东西。 做完这些,雁宁初才彻底跑开,直跑到校内转角处才停下。 她笑着对着原烈摆手,大声道:“原烈!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晚安!” 原烈站在原地,眸色中带着错愕。眼前的女孩似乎抛开了最后的顾虑,看过来的眼神很深,又带着纯粹的信任。 那些明亮的,璀璨的,饱含热切的情绪在她眼中翻滚,好看得原烈忍不住沉醉其中。 雁宁初大声说完话,便转身跑开。 原烈站在原地,眼神深深地看着,直到雁宁初拐进小道才收回视线。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记起是离开前渔场赠送的纪念品。金红双色的鲤鱼挂坠。 没记错的话,这是一对儿的,分开可以单独使用,放在一起又可以紧密贴合。 此时,雁宁初将其中一个送给了自己。虽然知道小姑娘没有多想,但原烈还是生出了一点这算是情侣挂坠的旖旎联想。 他心情很好地敲了敲方向盘,想了想,将挂坠缠在了车视镜上,随手拍下,又发了个朋友圈。 刚做完这些,电话声又传来,原烈这次 * 按开手机,静静听完对方的话。 片刻后,他哼笑了一声,眸色微冷,发动车子的同时,出声吩咐:“人看好了,我马上就到。” 第20章 烟火 原烈的视线专注,无视一切,只看…… 十几分钟后, 原烈赶到城郊一所废弃工厂内。 刚走近,便听见里面传来鬼哭狼嚎的嚷嚷。原烈皱了皱眉,推门进去。 “哥。”原沅一脸燥意地迎上去。 原烈低低应了声, 问:“动手了?” “那里用得上我们动手?”原沅立刻委屈地皱起眉头,和原烈抱怨, “这货就是个尖叫鸡投胎的, 不用人碰, 他自己就嚎半小时了!” 等原烈走近,发现对方被用绳索捆着,身上穿的还很清凉。 原烈转头问原沅:“我还没来得及问你, 人怎么找到的。这是你们绑的?” “我哪敢违/法/乱/纪?”原烈惊恐地拍拍心口, 和他哥解释:“这事儿说来也是巧, 之前我托朋友查老巷堵你的那帮人, 今天刚好有结果了, 我就和人约了顿饭,吃到一半就听外头连喊带嚎叫救命,吵吵嚷嚷的,我和朋友几个就出去了,一打眼就看见堵你那伙人的幕后老大——这货, 双手反绑,光着膀子跑,后面跟了好几个壮汉。” 原烈了然地看向对方,嗤笑了声:“难怪这身打扮。” “哥,我跟你说, 这人也挺逗的,要和人玩小皮鞭滴蜡油,结果被仙/人/跳。”原沅啧啧两声, 朝对面看了下,又受不了地看回原烈,“当时他看见我在那跑的贼快,我一想这不是自投罗网嘛,就顺手把人捞我们包房去了。” 原烈没想到是这个发展,知道原沅没有做错事也放下心。原沅见他哥安心,又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邀功道:“哥,我这也算做好事了吧?不然被那伙人抓到,指不定要怎么脱层皮呢。” “嗯,算。”原烈轻笑了声,拍了拍原沅,又和其他几个人打了声招呼,示意先将人绳子解开。 原烈走近,赶在对方嚷嚷之前,将眼罩扯下。就像是被卡住脖子,对方在看清是原烈之后,持续不断的尖叫也戛然而止。 原烈满意地眯起眼,笑了声:“看来你知道我是谁。” “原、原少,我和你没怨没仇的,您这是哪一出?” 原烈蹲下身,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好脾气地出声:“何老三,我也好奇,咱们没怨没仇的,为什么要派人在老巷子堵我?” “我——” 原沅喝道:“我劝你说话之前再想想,我们没什么耐心陪你耗。” 原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慢条斯理地卷着衣袖,道:“找你去老巷堵我的人是谁,你们怎么联系的,说。” “这…… 少,按理说这行规矩不能说的。但、行吧。”犹豫片刻,何老三撸了把脸,“具体是谁我真不知道。原少,这个不骗你,他没有直接来找我们,都是电话联系。我当时也不知道是要 * 堵你,对方钱给的多,兄弟们都到地方了才知——” “电话。”原烈不耐烦地打断。 何老三偷瞄了眼他脸色,哆嗦着报了串数字。原沅拨通,意料之中的已经变成空号。 对方有备而来,电话大概率也是不记名的黑号,这里面能找的线索很少。 原烈想了想,抬脚踢了踢何老三,问他:“对方还有什么是你觉得特别的?” “我、我想想……” 等了几分钟,何老三还是想不出来,原沅便作势要动手吓唬他,何老三立刻抱头哀嚎。 原烈头疼地闭上眼,不耐烦地出声:“闭嘴。”他想到什么,提醒了句,“时间上有没有特别的?” “噢噢噢对!时间!”何老三立刻不嚎了,一拍脑门,兴奋道,“就是这个!原少,我想起来了!就刚开始吧,那个男的都是在凌晨两三点联系我,我人都困懵了,他还特精神,我刚开始还以为闹鬼了。要不是他给的钱是真的,我真就准备去算算了……” “和咱们国内有时差?”原沅惊诧地看向原烈,“对方在国外?!” “嗯。”原烈脸色没多少意外的神色,轻抬下巴,示意何三,“还有吗?” 见说的有用,何老三更积极了。他琢磨了会儿,又补充了句:“他最后一次联系我,是通知我们堵人的时间地点。那次倒没再在半夜联系,一大早就通知我了,还特别提醒了那个老巷子车进不去,得开摩托才行。” 原沅立刻接道:“哥,看来对方之前在国外,上次联系你去老巷时在回国,按照这个时间范围找人会好找很多。” 原烈点点头,想到什么,他又蹲下身拍了拍何三的脸:“问你最后一件事,说完放你走。” 何三忙不迭点头。原烈低声问了句什么,何三犹疑片刻,拧眉思考了下,半晌点点头。 得到确认,原烈似乎没什么意外,脸上一片平静,吩咐人将何三拖出去带走,厂地里只剩下兄弟两人,原沅问他哥:“哥,你有头绪了?” “嗯。大概吧,还不是很确定。”原烈勾勾唇,低声吩咐原沅,“最近找几个靠谱的兄弟,帮我关注一个人。” “谁?” 原烈眯起眼,嗤笑一声,回原沅:“周程锦。” 周五时候,雁宁初托同学代/购的床品终于到了。她之前就打算过要请原烈吃饭,现下时机刚好,等吃完饭原烈正好可以带走四件套。 雁宁初计算了一番,便拨通了原烈的电话。 等接通的时候,雁宁初突然想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主动打给对方。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原烈冷冽悦耳的声音,他似乎有些惊讶,确认似的问她:“小朋友,你找我?” “嗯。”雁宁初点点头,有点紧张地问原烈,“就是……你最近忙不忙啊?” 原烈“嗯”了好长一个音节,接了句:“是挺忙的。” 雁宁初呆了呆,干巴巴地“啊”了声,任谁都能听出她的沮 * 丧和失落。 原烈在一边低声笑起来,又慢悠悠回她:“不过如果有小朋友约我的话,我应该就不忙了。” 雁宁初立刻睁大眼,惊喜地追问原烈:“真的吗?你有时间啦?” 原烈忍着笑应了声“嗯”。 雁宁初便立刻笑起来,说了句“太好了”,之后才意识到她好像又被原烈套路了。 估算到小姑娘已经反应过来,原烈便彻底不再压抑。 冷冽的,磁性的笑声隔着电流传入耳膜,有些失真,却又似乎连胸腔的共鸣都听得清楚。 就像是…… 就像是她的耳侧不是手机,而是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的笑声。 雁宁初敌不过脑中的胡乱联想,脸颊都开始滚烫起来。 她将电话拉开了一些,缓了缓气息,才正经地说出了邀约。 挂断电话,雁宁初长长地呼出口气,又有点紧张地翻开衣柜,看着零星的衣服发愁。 她出来的匆忙,只带了简单几件衣服,原本觉得换洗刚好,但现在却觉得太少了,而且好像哪件都不太对劲儿,一点也不适合穿去请原烈吃饭。 借她宿舍赞助的学姐刚刚就一直在宿舍,听雁宁初打完电话,又见她对着衣柜一脸纠结,便打趣道:“要和男朋友约会吗?” 雁宁初吓了一跳,赶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学姐你误会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啊。”学姐扬着声调重复了一声,一脸深意地回雁宁初,“那是要好好选选衣服了。” 学姐走到雁宁初身边,也跟着她看了看,叹气道:“宁初,虽然天生丽质难自弃,但你这个衣柜也太自弃了吧?” “怎么了?”雁宁初转头看向学姐,“不太好吗?” “对呀。这些不都是咱们进实验室的休闲装嘛?这也不太合适了。”学姐上前翻了翻,拿出一个小香风套裙,“这个还行,这个适合和男、咳,和普通朋友吃饭。” 学姐原本还准备帮雁宁初化个妆,却接到导师通知去实验室,只得匆匆出门。 留下雁宁初拎着那套小香风套裙看了看,叹了声。 她看出来学姐还是误会了。但这都是她引起的误会。 只是向朋友表达感谢,为什么要纠结这些?如果自己真的一番打扮赴约,原烈肯定要吓一跳。 雁宁初自觉想通后,放下手上的小香风套装,按照以往的风格,选了件开衫配着牛仔裤出了门。 两人约好五点见面,雁宁初下楼时发现原烈已经进了学校,正神色懒散地坐在人工湖边的长椅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 此时正值晚休时间,很多学生路过,成群的年轻面孔中,原烈依旧是最亮眼的存在。 女生们会偷偷盯着他瞧,甚至有人大胆地坐到他隔壁长椅,注视的人从未减少,原烈没有理会旁人的视线,只是眉心微微皱着,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 雁宁初又走近了一些,才发现今天的原烈确实不太一样。她印象里原烈 * 的穿衣偏向成熟,这次却换了风格。 浅色休闲裤搭着同色系开衫,头发垂顺下来,气质也随之柔和很多。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和那个暴戾冷漠的原少爷不同,倒像一位斯文英俊的温和学长。 雁宁初脚步放缓,原烈却似有所感地抬起头,视线略过人群看向她的方向。看见她后便收了手机,站起身,大踏步地向她走来。 原烈的眼神专注又直接,似乎无视周遭的一切,只定定地看着她。 他一改刚刚的淡漠,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问:“跑过来的?” 雁宁初才发现自己气息还没平稳,便小声吐出气。那些注视随着原烈移动,又随之落在她的身上,雁宁初有点不自在地扯了下原烈衣摆,提议道:“我们走吧。” 原烈扫过刚刚被雁宁初拉过的衣摆,唇角带笑,应了声:“好。” 大概是因为原烈的反差太过明显,周围都发出声哄笑。大家像是打趣害羞的室友似的,对着两个人发出善意的呼声。 雁宁初听见更尴尬了,恨不得飞跑着离开校园,可惜她身边身高腿长的人却不为所动,还是慢慢悠悠地走着。 雁宁初侧头看他,发现他眼底的笑意,叹声道:“这附近就是我们院了,咱们得快点离开,要是被教授看见就惨了。” “怎么了?”原烈忍笑问雁宁初,“教授不喜欢小朋友和异性吃饭?” “……他会误会。”雁宁初抿抿唇,一脸苦相地和原烈科普了一下她的教授。 顾教授哪里都好,就是格外操心学生们的情感生活,没对象的要操心,有了对象的也要操心。就怕这些学术厉害,情商一般的学生们感情受挫影响学术研究。 所以如果被教授看见她和原烈一起走,周围还跟着一圈校友起哄,肯定又要找她去谈话关心。 “如果真被教授误会了,不光是我,他也肯定要找你谈话的。”雁宁初怕原烈还不当真,又很认真地强调了一番,“我真的没说笑,我们同项目组的学长和学姐,无论谁谈恋爱了,都要被这样对待的!” “嗯?”原烈闻言走的更慢了,慢悠悠地嘀咕了声,“那也行。” 第21章 烟火 是在暗示我快点成家吗? 雁宁初没听清原烈低声说的是什么, 只当他又在说玩笑话。此时她更在意的是周围。 她视线四处扫着,有些紧张地抿抿唇。 再往前点,过了论学湖就是她所在小组的实验室了。 最近项目进展顺利, 晚上只留几个师兄留守,但难保教授不会突然去实验室看看。 这个时间正好是用餐时间, 如果教授真的在, 那么她和原烈就很容易撞到外出用餐的教授和师兄几人。 雁宁初越想越觉得危险, 忍不住频繁地朝实验室的方向看。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期盼”一样,熟悉的声音真的从实验室方向传来。 雁宁初惊慌地看过去,透过光秃的树干, 在实验楼看到了教授和 * 几个师兄, 他们刚从大门出来, 沿着台阶向下走。 实验室就挨着论学湖, 而且通向学校的方向就这一条路…… 他们肯定要遇到的。 雁宁初在心里念着“完了完了”, 却又像是被固定了似的不知道怎么离开才不被教授察觉。 对面的声音越来越近,雁宁初惊慌地转头看,视线里教授一行已经走入小道,很快就要朝她这边过来。 雁宁初下意识地拉住旁边的原烈。下一秒,她的眼前突然暗下来, 脸颊也被从两边罩下的衣摆遮住。 透过眼前针织衫的缝隙,她隐约看见教授朝这边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继续和师兄交谈。 危机似乎被解除,可此刻的雁宁初却反而更加紧张。 眼前是朦朦胧胧的黑色,视线被遮住了, 感观却被无限的放大。 她知道自己正被原烈从后面轻轻圈住拥在怀里,她能感受到对方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臂弯, 甚至鼻腔间都是若有似无的清冽气息。 她甚至怀疑原烈曾轻轻抵在她的头顶,用下巴蹭了蹭……雁宁初被这样的联想炸红了脸。 耳边传来原烈的声音,他低低笑起来,带着贴于她肩背的胸腔都缓缓震动。 距离前所未有的亲密,她可以轻易察觉他的一举一动。雁宁初悄悄攥紧了衣角。 见教授等人已经走远,原烈便放下遮挡,退回到社交距离。 “看看我是不是罩到了一只小傻猫?” 他笑着打趣,小姑娘却没有回应,只是低垂着头,不让他看。 “生气了?”原烈矮身去看,雁宁初却躲着似的转开头,原烈便又紧张地跟到另一边。 一躲一追间,不知道怎么的,雁宁初的脸颊就被对方轻轻固定,她气窘地看着原烈,说:“你不要总开玩笑。” 小姑娘五官明艳,眼睛水润明亮,绯红色从眼尾蔓延,脸颊都透着粉。 他悄悄挪了下手,将对方软糯又温热的脸颊收进掌心,唇角扬着温柔的弧度,温声道:“我错了,和你道歉。” 原烈的眼神很深,雁宁初错开眼,讷讷地说:“我们出去吧,再晚点就没有座位了。”说完便不再等原烈,脚步飞快地朝校门口走。 原烈一点也不介意雁宁初的退缩。这反而证明在雁宁初眼里,自己并不是毫无影响。他心情很好地笑了笑,跟在她的身后。 雁宁初风风火火地走了一会儿,直到脸颊的热度消散,她才放缓脚步。等到原烈走近,她带着原烈拐进了大学城中心的美食街。 尽管已经秋末,夜里空气阴凉,但街边哄闹的大排档里,依旧家家爆满。烧烤摊上散着袅袅烟火,空气中是自然辣子的辛香味道。 耳边是哄笑声,酒瓶撞击声,偶尔夹杂着几道善意的笑骂声。 这里很热闹,透着原烈久违的烟火气息。 他忍不住偏头去看身边的雁宁初,她正视线游移着寻找空位。 霓虹的夜灯映在她的眼中,像是闪着光亮。 原烈突然有了种略 * 显矫情的感觉,就好像她眼中盛下的,是他向往的人间。 周五人太多,雁宁初看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空位,她离老远就和老板摆手,直朝那里去。 她有点担心原烈又和之前那样慢慢悠悠的,又怕位置被别人站走,就直接拉着原烈朝那边走。 原烈眼中闪过错愕,又被笑意取代。他低头看着手腕上对方白嫩纤细的手指,勾起唇角,放任自己被雁宁初牵着,任由她带着自己去往任何地方。 两人到了摊位上,雁宁初朝着老板摆摆手招呼点单,等着点单的时间,她又径自取了点餐牌递给原烈,很认真地和他介绍:“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他家虽然位置偏,但味道很好,和中心位置的店铺比也不差。” 原烈看着她,问道:“你常来吃?” 雁宁初有点害羞地点点头,又有些歉意。 宁兰自从她离家开始,就已经停了生活费。她也觉得既然独立,也不应该再从家里要钱,所以连雁怀礼偷偷的接济也没收。 她现在的积蓄不多,都是之前做助教时攒下的,想带原烈去很好的地方会很吃力,但她又很真心的想请原烈吃好吃的,所以想来想去,就做主带着原烈来了她经常到的地方。 雁宁初忐忑地看着原烈,直到见他翻开菜单,熟练地点了几个烤串后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她刚刚险些忘记了,原烈并不是那种万事讲究的世家子弟,他对于这样接地气的小吃并不排斥,甚至一起生活过的外婆还经营过早点铺子。 察觉到小姑娘不再多想,原烈便停下来,把点餐牌递回给雁宁初,轻笑道:“既然你常来这,帮我点几个这的招牌菜吧。” 雁宁初立刻点点头,发挥了常客的优势,又点了几道招牌烤串。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美食节的街尾,等着上菜的时间,两人也没有着急,不约而同地看着前方接道的中心,那是最热闹的地方。 人群从未减少喧闹,老板的吆喝声中夹杂着酒瓶碰撞的磕碰声,烟熏火燎的朦胧中,映衬着闪烁的霓虹灯彩。 雁宁初的视线渐渐从人群偏移,落在了身边人那。原烈静静坐在她旁边,深邃的眉眼都挂上了彩色,明明一身矜贵,又似乎糅杂进了烟火之中,雁宁初的视线游移在他英俊的侧脸,悄悄地失了神。 “上串啦——” 直到不远旁老板的一声吆喝,雁宁初才惊醒一般地回过神。 她紧张地看了眼原烈,见对方垂着眼翻看手机,没有发现她的走神。 雁宁初放松后,又渐渐惊慌。 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变得不太对劲,这样莫名地看着原烈走神,莫名地因此紧张,又莫名地想东想西。她困惑又懊恼,却又本能地抵触探究原因。 一顿饭吃的有些沉默。原烈察觉到了雁宁初的低沉,却没有出声打破。他以为雁宁初的沉默是在为了家人伤神。 他可以像以前一样开着无伤大 * 雅的玩笑,逗得小姑娘转移精力,暂时忘了难过。 但家人是特别的,他不想这样做。 越是相处久了,原烈越是在意雁宁初。 他不想再靠这些给雁宁初暂时的安慰,他想站在她身边,成为她的依靠,她安全感的来源。 再等等吧,等到她愿意接受自己。 他会告诉这个看似柔软,却又逞强的小傻瓜知道,他可以是她的家人,永远只爱她,最爱她。 他想成为她的家人。 也想拥有她,让她成为他的家人。 原烈垂下眼,慢慢敛下翻涌的情绪。 原烈是开车来的,所以没有饮酒。雁宁初原本想要独酌一下,又被原烈拦住。 见雁宁初还想再挣扎一下,原烈就似笑非笑看过去,腔调拖拉地提了句:“你确定要喝吗?姐姐?” “……” 听到原烈的那声“姐姐”,雁宁初立刻想起来之前在墓园碰到,又耍酒疯的事情,她只好放弃挣扎,乖乖地和原烈一起大麦茶配烤串。 “我们一定是美食街最靓丽的风景线。”雁宁初干巴巴地感叹了声,并未注意到旁人暗地里没有停止的打量。 她从小就被宁兰忽视,只有在读书上被宁兰夸赞过,所以精力都在读书上面。 长久的习惯变成了本能,尽管会被身边人夸赞相貌,雁宁初也总会下意识地忽略掉旁人的注视。 原烈清楚雁宁初的对这些迟钝,也不打算让她知道,只是淡淡扫了眼周围,将扰人的关注再次逼退后,笑着应了声“嗯”。 晚饭过后,两人步行着走回雁宁初学校。 雁宁初记起还有四件套要给原烈拿,便提起了这事。只是说到最后,她脸色有些尴尬,补充了句:“就是、我同学帮忙买的时候出了一点点问题,就,可能不太符合你平常的审美……” 原烈本来就没在意过大橘尿的一床被褥,反而更关注这是雁宁初送的礼物。听见雁宁初的补丁,也只是笑着回道:“这是小朋友第一次送我礼物,什么样的我都不嫌弃。” 听见他的话,雁宁初却并没有放松,反而眼含深意地看了眼原烈,幽幽道:“那你要记得,你说过不嫌弃的。” 等回了学校,雁宁初叫原烈等在门口后,就跑回宿舍,她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抱着一个大的四件套回来。 原烈连忙伸手接过,重量有些沉,但更让他瞩目的,是那床四件套的颜色。 鲜嫩,喜庆,大红色的床罩上,还绣了龙凤呈祥的刺绣。 “……”原烈似笑非笑地扫了眼雁宁初,“小朋友,你是在暗示我要快点成家吗?” “就、其实这个颜色用的场合很多的。”雁宁初绷着唇角,竭力掩下尴尬,干巴巴的找补着,“红色寓意好啊,喜庆,过年的时候也正合适的。而且、而且……”她声音越来越弱,小小声地附议了刚刚原烈的话,“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结婚也不算早了……” “……想不到小朋友这么操 * 心哥哥的终身大事。”原烈被气笑了,他勾手轻轻扫了下小姑娘的鼻尖,咬着牙,慢悠悠道:“你放心,哥哥一定会好好的、留到结婚时候……用。” 第22章 烟火 来抓你 原烈最后的话吞了半个音节, 雁宁初没有听清,愣愣地看过去。 原烈却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才拎着四件套离开了。 雁宁初只得放下疑惑回了宿舍。 等她从浴室洗漱好出来, 学姐已经从实验室回来, 正捧着手机笑的一脸甜蜜。 雁宁初好奇地问道:“学姐, 你在看什么?” “看恋爱摄团今天新出的图,超甜!” 学姐说的恋爱摄团是她们学校的特色社团之一,里面的团员摄影水平一流。 摄团成员们常常会在校园里抓拍学生情侣, 征得同意后悔选出成图最好的放在摄团微博。 和川城古里的网红街拍非常类似, 但被他们镜头选中的情侣并不按外貌或衣着选择, 被选中的唯一标准, 也是唯一的共同点, 就是情侣之间的爱。 展示出来的每一对儿照片中都无一例外的,可以感受到甜甜的恋爱气息。 恋爱摄团在大学城里名气很大,久而久之,学生们都以此作为情侣感情亲密的证明,甚至有些小情侣会特别到碰摄影团常出现的地方约会, 期望被选中摄影成片中。 学姐给雁宁初让出点位置,放大了手机屏幕后点着一处让她看:“你看这里,这对儿后面。” 雁宁初顺着学姐指的照片看了看,放大后照片虚了不少,但是依旧可以看出大体轮廓。 雁宁初恍惚地又看了下, 确认了自己没看错:学姐指的两人确实是她和原烈…… 照片正好抓拍到原烈用衣服挡住她的时候。 雁宁初想不出该怎么回应,便没有出声。学姐当她没注意到,便自顾着说道:“虽然拍的这对儿情侣也挺好的, 但是后面那对才是真的甜啊!” 雁宁初尴尬极了,她没想到他和原烈居然意外出镜在恋爱摄团的抓拍里,想到恋爱摄团的影响力,她有点担心地问道:“学姐,这个照片热度怎么样?还有别人注意到这两个人吗?” “当然!”学姐直接递给雁宁初手机,给她看摄团微博下的回帖,“发现这对小甜甜的人不止我一个呢。你看。” 雁宁初接过学姐手机,点开评论区。 —— 看到那个男生动作没有?衣服裹住女朋友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互动!太宠了吧! 看到这个男生的眼神了吗!看到了吗!好温柔呜呜呜呜kswlkswl! 姐妹们我没看错吧?男生下巴是不是枕着女孩头顶呢?啊啊啊啊神仙身高差! 以我搞过无数墙头的眼力,我敢肯定这个男生颜值超赞!侧颜轮廓好完美!鼻梁高度绝了! 可惜看不到女生的脸啊。 男生都这么绝,女生肯定也是大美人啊! 酸了酸了。 呜呜呜这样的男神款男票 * 哪里有?想要qwq 我就不同了,我不只想要小哥哥,我还想要小姐姐(狗头) 楼上怎么回事?太无耻了叭!怎么可以一个人呢!求带(卑微猫猫头.jpg) 求带+1 +2 表情包送楼上的姐妹(你不对劲.jpg)(骚鸡哪里逃.jpg)(我不是来破坏你们,我是来加入你们的.jpg)(太变态了……但我喜欢.jpg) …… 被拍的情侣算是小网红,所以网友也都十分活跃,回帖也比其他照片多。 和这些正常夸赞网红情侣的回复比,提及她和原烈的不算很多,大部分都是一个楼中楼的回复。 但画风却异常醒目,雁宁初只是简单看了几眼就尴尬地把手机还了回去。 想到回帖里提到的发现,雁宁初脸颊又烫起来了。 她那时候感觉没错,原烈真的下巴枕了下她的头顶…… 学姐还在说着新的发现:“诶,我才发现他们穿的衣服好登对啊!” “登对?怎么会?”雁宁初回过神,眼露茫然。 她和原烈根本不是真的情侣,也不可能互相商量穿着搭配,就只是巧合地穿了开衫而已。 “他们穿的都是一个牌子的啊!我最近对各种奢侈品牌还挺有研究的,这两件都是当季新品,虽然不是情侣款,但是无论是款式还是颜色都很搭,比所谓情侣款自然多了。” 雁宁初顺着师姐的话去看,才注意到两个人的衣服确实异常和谐。也难怪会被立刻当做是情侣。 学姐又突然疑惑地“诶”了声,三指放大着照片嘀咕着:“我怎么觉得这个衣服有点眼熟呢?” “……!”雁宁初紧张地看着对方,就怕她记起自己也有一件。 师姐又“啊”了一声,气的站起来:“这什么人啊!怎么把照片删了?” 雁宁初微微怔住,有点期待地问道:“照片被删了吗?” “我看看怎么回事,回帖都在骂呢。” 两个人一起看了眼恋爱摄团的最新微博说明,才发现是雁宁初和原烈入镜的那对情侣要求删除的, 大概是因为大家重点都渐渐关注在角落路人“情侣”上,让身为主体的网红情侣不舒服了,才要求收回图片展示。 师姐又不死心地去微博翻了翻,大家都没有存照,便扫兴地起身去洗漱了。 雁宁初却是彻底松了口气。她不确定如果继续放任照片展示,她和原烈会不会被神通广大的校友们扒出来。 临睡前,顾教授在群里提了句,临时有项目去隔壁山区,算是助教性质,福利不错,雁宁初也报了名。 很快到了出发当天,雁宁初刚坐上大客,等待发车的时候,接到唐棣来电。 自上次从雁家离开后,唐棣很快就报名参与了学校组织的公益社团去外地支教。 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此时听到唐棣声音,雁宁初还有点恍惚。 她愣了愣,问道:“唐唐,你结束支教了?” “还没呢,还有大半个月吧。 * ”唐棣声音很有活力,和那天失落的状态不同,看起来支教生活让她恢复了很多。 雁宁初这才放心地笑了:“那就好,回来吧,我想你了。” “别担心我啦!现在我已经完全恢复,回去捏死颂司隶都不是问题!”唐棣知道雁宁初担心,又保证了一番,转而问她,“哎,现在需要说的是你的事情,你离家出走是怎么回事?” 唐棣离开时状态不是很好,雁宁初不想自己的事情再让她担心,就没有告诉唐棣。 此时听唐棣提起,她有些意外,忍不住问唐棣:“唐唐,你怎么知道?谁和你说了吗?” “还能有谁,当然是咱弟弟雁宁景啊。”唐棣毫无负担地供出线人,又转回正题,“你和宁兰阿姨吵架了?” “嗯。”雁宁初应了声。 唐棣叹了声,却是支持雁宁初的:“出来也好。宁初,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联系我。对了,生活费够不够?我这就转你一些。” 雁宁初拒绝了唐棣的好意,很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前些天教授提过,最近有一个合作项目会去山里调研,需要几个助理,工资不错,又可以做研究,我已经报名了。” “去郊区……山里吗?那要多久?” “大概十天左右。” 唐棣不放心:“宁初,去山里的话,条件肯定挺艰苦的,除了教授以外,大部分也都是男生吧?你一个女孩子,不方便啊。” “没事的,有两个生活专员是直系学姐,还有当地地陪也会有女生接待的。”雁宁初抿抿唇,小声告知唐棣,“我现在就在车上了,很快会出发了。” 唐棣惊呼出声:“马上出发?!” 雁宁初嗯了声,安抚对方:“唐唐,我没有逞强,这个项目我了解过才决定去的。你放心吧。” 挂断电话,雁宁初轻轻吁了口气,她知道唐棣还是会担心,但她知道不能一直依靠唐棣或者其他人的帮忙,那样不是独立,只是以独立的名义给其他人增加负担罢了。 她眼神暗了暗,没等多想,乘务员便已经开了公放,介绍这次旅程的路线。 雁宁初打起精神听着,很快就有了睡意,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一个休息站。 部分旅客已经下车,坐在另一辆车的教授和几个师兄也都结伴外出,雁宁初也准备下车,刚站起身她旁边的窗口就被扣响。 雁宁初应声转头,下一刻忍不住惊叫出声。 “原烈?!”她凑近玻璃窗,傻呆呆地眨眨眼,“是真的?” 不只是雁宁初惊讶,留守车内的乘客也被原烈吸引,视线都停在他的脸上,雁宁初甚至听见身后有小姐姐悄悄拿出手机去拍。她不太自在地抿抿唇,立刻下了车。 直到走到原烈身边,雁宁初还有些恍惚。 乘务员在发车时介绍过行车路线,没记错的话,现在客车早就驶离了星港市,这已经到了附近的市区范围。 所以到底是怎 * 么回事?为什么睡了一觉,原烈就出现在车外? 她忍不住拉了拉原烈的衣袖,又恍悟地眨眨眼。原来真的没做梦,这个原烈是真的。 雁宁初侧头望向原烈,问道:“原烈,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一脸天真,丝毫没把他出现在这和自己联系到一起。原烈面色复杂,又十分无奈地叹了声,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我来抓你啊。” 第23章 烟火 怎么还偷看人呢。 雁宁初彻底呆了, 原烈是来找她的? 见小姑娘傻呆呆地看过来,原烈心里因为担心而生出的急躁也渐渐散了。他无奈地说道:“小朋友,你知道你要去的地方离星港有多远吗?啧, 一个人就敢去深山老林了啊。” “不是深山老林。”雁宁初乖乖应道,“我这次是和教授还有师兄师姐一起去新发现的试验地的, 那里虽然是山里, 但是村民很热情。而且教授和其他师兄已经去过几次了, 我们这次去,任务不重的。” 原烈抱臂睨雁宁初:“那等你进入大山,那信号不好, 等到发现联络不到你, 你的家人和朋友怎么办?” 雁宁初解释道:“我没有谁都不说, 和教授他们来乡下考察的事情, 我和唐唐说了的, 她会替我告诉爸妈。” 原烈“啧”了一声,偏头睨她:“所以你认为和你的唐唐说了,家人就也会知道,就没有其他人担心了?” 听到原烈的问话,雁宁初后知后觉地垂下眼, 面露内疚。 “原来小朋友心里只有家人和唐唐……”原烈挑眉看着,又刻意叹了声,“哥哥真是伤心。” 原烈刚说完,便注意到小姑娘朝前几步走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对不起,我确实做错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原烈看了眼衣袖,压下嘴角的笑意, 故意冷静地反问着:“哦?那你说说自己错哪了?” 雁宁初愧疚地垂下头,自我检讨着:“ 我错在无意识地就厚此薄彼了。” 原烈微微拧眉,察觉有些不对,迟疑着出声:“厚此薄彼?” 雁宁初点头:“嗯。因为之前只有唐唐一个交心的好朋友,习惯什么事都和她说,就忽视了你。以后我会注意,我现在不只是有唐唐一个人,还有你做朋友了。” 原烈:“……” 雁宁初和原烈认真保证着:“你和唐唐都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我都很珍惜,真的。” “……谁要和唐棣争分量。”原烈嗤笑一声,又轻轻刮了下雁宁初的鼻尖,“不过你要记住现在的保证,以后这种事要和我说一声。” “嗯!我保证。” 陆续有乘客回来,雁宁初低头看了眼时间,休息时间已经不多,她说道:“原烈,我们要出发了,你不用担心我,快回去吧。” 原烈没应。让小姑娘一个人去山里他不放心,索性干脆破罐子破摔,顺着雁宁初自己的话堵她:“你来之前告诉唐棣没告 * 诉我,这次就带我去算作补偿吧。” 原烈说完眯眼看过去,小姑娘果然被说的气短,抿唇思考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拒绝的理由。 最后就趁着雁宁初没回过神的功夫,原烈已经上车补票,坐到了雁宁初旁边座位。 车子驶离休息站,重新上路。 雁宁初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原烈,轻声问道:“原烈,你开过来的车子怎么办?” 原烈似乎很累,面露疲惫,缓了会儿才道:“朋友会帮忙开回去。” “噢。”雁宁初点点头。 此时两人并排坐在一块,原烈身材高大,座位窄小的空隙并不能让他彻底舒展,不用刻意移动就能触碰彼此。 雁宁初有点局促地看着原烈,注意到了原烈面上的疲倦,她立刻从包里拿出备用的绒毯递给他,说:“还有两个小时才到下一站,你先睡一下吧。” 原烈偏头看向雁宁初,低低笑了声,道:“好啊,那你帮哥哥看好路,不要让我睡过站。” 大概是因为疲倦的关系,原烈的嗓音变得沙哑,雁宁初知道这和他开车一路找来有关,便认真地点点头。 原烈很快睡熟,绒毯也因为车身的颠簸落下。雁宁初探身帮原烈盖好绒毯,起身时险些碰到他的脸颊。雁宁初愣愣地盯着看了会儿,才惊醒一般地退开身。 她努力陷进椅背里,脑中却总是想着刚刚原烈的睡姿。 懊恼地皱紧眉头,雁宁初侧过头专注于车窗外。 客车在山林之中的道路飞奔,车外风景一闪而过,车子很快经过一条隧道。 长长的黑暗中,在车内灯光的映衬下,车窗上现出了原烈熟睡的脸。 就和她刚刚脑海中出现的一样,深邃的眉眼,长长的睫。雁宁初忍不住在车窗上原烈眼角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还没来得及收手,原烈就突然的睁开了眼。 “……” 雁宁初手指僵在原位,视线透过车窗与原烈对视,直到看见对方弯起的嘴角,她才回过神,唰地一声拉上了车窗帘。 “喂,小朋友怎么还偷看人呢?”身后是原烈的声音,因为刚刚苏醒,音色中还带着些许的暗哑。 “……我才没有。”雁宁初蔫蔫地否认着,又偏过身子,不去看他。 原烈便又是轻笑着“哦”了一声,说道:“看来是哥哥误会了。那你转过来,让哥哥看看你道歉,行吗?” “不用了,我也想睡一会儿。”雁宁初羞恼地抿着唇,头抵着车窗方向。 不理会身后原烈的轻笑,她索性不去看原烈,就当做困倦的样子。到最后也真的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雁宁初发现已经又到了一处休息站,她捂住微酸的腹部,轻轻皱了皱眉。 “不舒服吗?”原烈探身看了看,起身下车。 几分钟后,原烈从车外回来,递给她一个暖水宝,说:“我们马上就到终点站,你先抱着这个缓缓,到了地方我们去看医生。” 雁宁初红着脸接过,将暖水袋贴 * 放在腹部。 她捂住微微酸痛的肚子,看着微信里教授的消息和原烈说:“我们下一站下车后,就有老乡来接了。我和教授提到你了,他说到了地方后,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考察地看看,也可以等在民宿里。” 原烈点点头,又似乎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你需要什么的话,我去买。” 雁宁初还在回着教授的信息,便没什么想法地摇摇头,说:“没关系,我们到了那里就好了。” “你确定……咳,带了吗?” 原烈的话含糊不清,却让雁宁初回复信息的手指突然顿住。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烈的话是什么意思,脸颊发烫地回看原烈,讷讷地说道:“你、我……我不是,我就是着凉……”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错开眼。 向来善于调节气氛的原烈此时也觉得有些尴尬,他低咳了一声,叫住对着手机发呆的雁宁初,问她:“是不是生哥哥气了?” “没有……”雁宁初又羞又窘地抿抿唇,只觉得脸颊又开始发烫了。 原烈侧过头去看她,雁宁初察觉到了,便侧过身子,再次躲开他的视线。 原烈想了想,再次很诚恳地说道:“哥哥和你道歉,刚刚都怪哥哥乱想,让小朋友害羞了。” “……你别说了。”雁宁初忍不住转过头,瞪了原烈一眼,“你不许说了。” 小姑娘是真的很害羞,绯红色从眼尾蔓延,甚至连鼻尖都透着红。可爱的,让人原烈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他眼底含着笑意,深深地注视着雁宁初。 雁宁初见状,立刻又说道:“你也不许再想了。” 雁宁初怕原烈又要逗她,说完这些索性闭上眼,一副拒绝再次交流的样子。 原烈见好就收,帮雁宁初盖好绒毯,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妥协似的说道:“我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说,小朋友别气,睡吧。” 雁宁初抿抿唇,含糊着“嗯”了一声算作应原烈的话。 一路无话,半小时后大巴终于到了目的地。 原烈和雁宁初随着旅客下车,在车站和教授等人会和。 雁宁初和原烈两个人一起出现后,师兄和师姐们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游移。 过了会儿,顾教授从后面赶来,他没注意到周围氛围,径自走到雁宁初边上问道:“宁初,地陪说有轮椅可以借用,你刚刚说的临时碰到的需要照顾的长辈在哪呢?需要不需要?” 雁宁初:“……” 原烈闻言挑挑眉,看着雁宁初慢悠悠地说:“需要照顾的长辈?” 第24章 烟火 是叔叔 顾教授话说完也看见了原烈, 他朝雁宁初比了比,诧异又茫然地问:“这位是?” 雁宁初尴尬极了,但想到教授的丰功伟绩, 她还是没敢说原烈和她只是朋友关系,硬着头皮应声, “教授, 这就是我跟您说的, 长辈。” “长辈?” “……嗯,远房的表叔叔。”雁宁初尬着说完就立刻转过头,求助似的看着 * 原烈。 原烈垂眼扫过雁宁初脸颊, 小姑娘双眸水润明亮, 眼尾还带着些许车上害羞后遗留的绯红, 一错不错地看过来, 很轻易就看出内里的依赖和请求。 原烈心下一片柔软, 尽管不觉得对方会信,但还是配合着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和顾清打了声招呼:“顾教授您好,我是宁初远房表叔。” 原烈说话时雁宁初一直垂着眼,紧张的不敢直视对面的教授和同门。 她性子温软, 原本是怕生的,但自从进入项目组后,教授和同组的师兄师姐都特别照顾她。 他们一直相处的很好,尽管认识时间不久,却像家人一样。 自己现在却对他们说谎, 雁宁初既内疚又慌张。 她只觉得后悔,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实话实说的。可是现在已经迟了。 好在当地地陪在这会儿赶到, 教授等人没有继续追问,带着她和原烈前往目的地。 他们此行要去的是年初顾清教授和其他学者共同考察时候发现的地方,位于大山脚下,瓦寨附近。 一行人到了考察地,考察队前期已经联络好地陪找了住处,是一所独栋的两层民宅。雁宁初和同行的师姐住在楼上,原烈和教授几人住在楼下。 雁宁初简单整理了一下房间,刚铺好床褥就听见原烈在屋外敲门。雁宁初起身开门,原烈正好靠在门边,见门打开也没有进屋,只是朝她递过个四方形的小布包。 雁宁初只是看了一眼,脸又开始发烫,颇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原烈,不用的……我、我真的不需要的。” 原烈意外地看了眼雁宁初,见小姑娘低头没接,他便收回手,说道:“放我这也行,你需要的时候找我。” “……不行!”雁宁初回过神,立刻从原烈手心抢过布包,尴尬地看向原烈,讷讷地问:“怎么能放你那呢……你、你不怕尴尬吗?” “尴尬?”原烈偏头看着雁宁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后,原烈突然低笑出声。 雁宁初羞窘又茫然地看着原烈,不清楚对方为什么笑起来。 没等雁宁初问,原烈朝她抬了抬下巴,压着笑道:“小朋友,你打开看看。” 雁宁初迟疑片刻,侧身打开布包一角,很快就发现里面根本不是她以为的姨妈巾,而是暖贴。 “……” “这下可以放心收好了吗?” 耳边传来原烈忍着笑的声音,雁宁初尴尬极了,她看也不看原烈,闪身躲回房间。 接着收放暖贴的理由,雁宁初冷静了几分钟,之后才慢吞吞走出房间。 山里的房子都是自家搭建,二楼的廊道是露天的,不足一米的廊道外侧只用一条围栏大略围住。 原烈没有离开,正双手撑住围栏上看着对面大山。 他脱了外套,此时上身只穿着一件单衣,浅色针织的材质服帖在他身上,显出肩颈、臂膀利落流畅的肌肉线条,带着些许野性,却又不过分突兀,散 * 发出成年男人的爆发力。 雁宁初的视线定在那,直到原烈偏过头,挑眉看她,慢悠悠地问:“我好看吗?” “……谁看你了?”雁宁初立刻错开眼。 见雁宁初不看自己,原烈便矮身凑近,赶在她偏头躲开前,伸手点了点她脸颊,好笑地问道:“不好意思了?” 雁宁初没回话,只是懊恼地垂着头,视线定在自己脚尖,在心里不停地反问着自己: 哪有人总是对着好朋友的容貌身材发呆的?! 她就从没对唐棣这样过,怎么就盯着原烈发呆呢…… 就算原烈是异性,可是以前她从没对周学长这样啊。 怎么遇到原烈就变了? 就像一个被美色迷倒昏头昏脑的色/鬼一样。 而且偷看就算了,还总是傻呆呆的被对方发现。 雁宁初抿抿唇,对自己很生气。 原烈偏偏还总是要明知故问,弄得她自己总是尴尬又害羞,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聪明都没了。 雁宁初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还是和原烈有关系。 谁叫他长得好看却又不懂得谦虚。 就算被看了,一般情况下,难道不应该装作不知道吗? 哪有人,发现自己被偷看,还要去问偷看自己的人,好看吗? 当然好看啊! 雁宁初抿抿唇,有理有据地想着:不然她为什么要偷看! 原烈一直注视着雁宁初,见小姑娘嘴唇崩成直线,脸颊鼓鼓的,是真的羞恼了。他便转了话题,说起正事。 “明天就要去试验田那了,听顾教授说,那里靠近山河边,气温更低。你出发前把暖贴贴在鞋垫下,免得受凉。” 提到暖贴,雁宁初问道:“原烈,你怎么会有暖贴?” 他们借助的村落远离市区,村子里只有一家商店,刚到时候师姐就去过商店,那里并没有这类东西。 原烈杵在栏杆,应道:“在大巴上时,从同行的乘客那买的。” 既然是从同行乘客手里得到,数量肯定不多,原烈大概都拿给了自己。 这么想着,雁宁初便想还给原烈一些。 她刚说完就被对方拒绝。 原烈似笑非笑地啧了声,慢悠悠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叔叔不冷。” 雁宁初险些忘了和顾教授胡扯的谎话,此时听到原烈的调侃,她顿时气短,软声道:“原烈,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错了。” 原烈抱臂睨她,幽幽道:“错哪了?” 雁宁初非常熟练地和原烈检讨着:“我不该说谎话,随便编造你的身份。” “说的不对。” “哪不对?”雁宁初愣愣地抬起头。 “辈分不对。”原烈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好笑地问她,“我有那么老吗?下次记得要叫我表哥。” 雁宁初不认同地找补道:“我没有胡乱说的,我确实有个表叔叔和你一样大。”她顿了顿,又特别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而且人家孩子都4岁了……我觉得你应该反思一下。” “……”原烈被气笑了,他眼含深意地看着雁宁初, * “你是在嫌我动作慢?” 雁宁初刚想点头继续打击原烈几句,但她突然意识到接下去的几天他们还要继续住在山里,便立刻收了气势,凑到原烈身边,软声道:“原烈……我们还要在这呆几天,所以你记得,一定不能在教室和师兄师姐们面前说漏嘴啊。” 原烈退开一步,哼笑道:“我现在年纪大,脑袋里装不了太多事。现在只记得要反思自己呢。” 雁宁初可怜巴巴地看着原烈,去拉他衣角。 原烈便抬高手,不给她碰。 雁宁初急的不行,就怕原烈真的不配合她了,软着音讨好着问:“原烈,我们是好朋友啊,你会帮我吧?” “嗯?”原烈手撑在围栏上好笑地睨着她,“我不是你叔叔吗?” 雁宁初抿抿唇,立刻改口:“叔叔,你帮帮侄女吧。” 第25章 烟火 喜欢人的眼神骗不了人。 小姑娘相貌清丽, 一双眼水汪汪的,会说话似的看过来,原烈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会有色令智昏的事情发生。此刻哪怕雁宁初说要他去摘星星, 他也想努力去做。 他垂眸看着雁宁初,竭力压下上扬的嘴角, 低低地“嗯”了声。 休整一晚, 第二天一行人跟着顾教授一起到了试验田。 顾教授带着原烈走到前面地头, 也不知道原烈怎么做到的,短短一天而已,就和顾教授变得非常亲近, 一路上都被顾教室带在身边, 亲自给他科普介绍研究项目。 雁宁初和几个师姐留在后面整理记录实验数据, 一上午的时间里, 两个人都没怎么交流过。 进展到一半时, 他们遇到了生物院的项目队,两个带队教授攀谈起来,生物院的学生也就停下来等着。 周围一下子热闹很多,雁宁初没有分心,她核对数据时一向专注其中。 直到被同来的学姐宋箐拍了一下, 雁宁初才回过神,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 她顺着宋箐手指的方向朝前面田地看去,就见一个女生跟在原烈身边,似乎在和他说话。 雁宁初视线落在女生白皙精致的脸上,虽然并没有实际接触过, 但她还是认出了对方,那是生物学院的学霸院花,徐汀然。 原烈侧背着身站在田边, 雁宁初看不太清楚原烈表情,只看到他侧头看着徐汀然,似乎点了点头。 原烈身材高大,徐汀然站在身边显得更加娇小,莫名的搭配。 因为这个念头的出现,雁宁初下意识地抿紧唇。 她正走神想着,宋箐凑了过来,低声问道:“那个徐汀然在和原烈说话,不去看看吗?” 雁宁初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脑屏幕,摇摇头:“我和徐汀然不熟,也不是一个研究方向,过去了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能会很尴尬。“ “哎呀!又不是要和她叙旧,就是要她尴尬的赶紧走开呀!”宋箐啧了一声,“那个徐汀然和我是本科同学,她这个人很没品的,特别愿意撬走别人男朋友,我姐妹的前男 * 友就是被她撬走的。那个不坚定的狗东西!” 另一个学姐也接口道:“宁初,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好一点。” 雁宁初这才明白宋箐两人的用意,她诧异又茫然地看向两人,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箐看她脸色,忍不住笑了一声,打趣道:“是想问我们怎么知道你和原烈不是亲戚关系的吗?“ “……”雁宁初尴尬地抿抿唇。 另一个学姐朝着魏教授的方向指了指,笑着说:“宁初,其实不只是我们,教授也清楚的,所以才一直将原烈带在身边,连卧室都是同一间哦。” “你知道为什么吧?”宋箐两人逗着雁宁初,对视着笑了笑,异口同声道:“方便他对学生的另一半观察和说教嘛!“ 雁宁初:“……“ 雁宁初这才知道,关于她和原烈“叔侄关系“这件事,只有她被自己骗到了而已。 她又尴尬又后悔,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头脑不清楚地遮掩着两人关系,现在想想,大方直接地说是朋友也许更好。 雁宁初无奈地看向宋箐两人,现在很显然,他们都对自己和原烈的关系产生了误解。 雁宁初试图解释:“学姐,对不起,我昨天没有说实话。但是我们并不是情侣关系,只是——” “普通朋友嘛!” 宋箐点点头,接道:“我懂我懂。还是要多观察再决定。” 雁宁初:“……”看来解释不清了。 “宁初,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你们不是叔侄关系吗?”宋箐走到雁宁初身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拍了拍,像是大姐姐一样指点着雁宁初,“因为喜欢一个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雁宁初恍惚地眨眨眼,宋箐的手上微微使力,将她转到原烈方向,轻声道:“你看。” 雁宁初顺着指引看向原烈,对方似有所觉地刚好也看向她。视线相对,原烈勾唇笑了笑,朝她大声问道:“忙完了?” 雁宁初还没从宋箐的话中走出来,此时见原烈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便红着脸点头。 得到回应,原烈的笑容更明显一些,对着雁宁初比了个“等我”的手势后,便转身去到顾清教授那边。 确认雁宁初忙完手上工作后,原烈的注意力始终都专注在她身上,丝毫没有理会身边的徐汀然。 这样的差别让宋箐笑个不停:“徐汀然好像就说了两句话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徐汀然这么吃瘪,还挺解气的。”她拍了拍雁宁初的肩膀,“怪不得你不担心,人家的防守线确实很严的。” “……学姐。”雁宁初无奈看向宋箐。眼看着雁宁初脸色越发绯红,宋箐和旁边人相视一笑,不再打趣她。 上午的核对工作已经结束,宋箐和另一个学姐直接带着电脑设备返回宿舍,留下被一脸涩然的雁宁初等在原地。 雁宁初顾自镇定了会儿,等原烈走近,想起宋箐两个人透露的意思,忍不住苦恼道:“学姐说大家 * 都知道我们不是叔侄关系了……” 原烈挑眉应了声。 见原烈毫不意外,雁宁初更郁闷了:“你怎么不意外?” 原烈啧了声:“本来就没什么可信度。” “……”雁宁初茫然,“那你怎么、怎么还配合我?” 原烈笑着睨她:“家里还没有晚辈,我难得当一回叔叔。” “……” 雁宁初郁闷地加快步子,可惜原烈身高腿长,慢悠悠地就跟上了,还在一边笑着问她:“生气了?” 雁宁初抿抿唇,没回话。 原烈轻叹出声:“叔叔知道错了,下次一点会努力扮好叔叔身份不被发现。” 雁宁初懊恼道:“没有叔叔了!” 原烈状似遗憾地“哦”了声,继续问:“那做伯伯?” “不需要。” “舅舅呢?” 雁宁初扫了眼原烈,应着:“我有舅舅。” “有了舅舅确实不需要我了。”原烈认同地点点头,下一秒突然侧身挡在雁宁初面前,垂下眼笑着问:“那男朋友呢?” “……啊?”雁宁初像是没反应过来,只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音节后便有些茫然地看着原烈,讷讷地重复道:“男朋友?” “嗯。”原烈笑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漫不经心的诱惑,又像是含着很郑重的请求,“我觉得这个选项不错,你可以好好考虑看看。” 晚上雁宁初早早就回到房间休息,沐浴过后,雁宁初坐在床上擦拭头发。 她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想着回来时原烈的话。 雁宁初总觉得原烈似乎给她留了很多的余地。 那句问话可以当做是认真询问,也可以当做是随口提及的玩笑。 只是看她的选择。 选择继续做朋友,还是更进一步。 转瞬却又记起午休时候宋箐学姐的话。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说谎,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原烈并不是她的叔叔? ——因为喜欢一个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喜欢……眼神……” 雁宁初默默地念着,眼前突然闪过很多过往的画面。 雨气渐浓的墓园里,粉红色的伞面下,她醉的睁不开眼时,原烈低头看向她;钓鱼厂的凉亭里,夜灯点缀的夜色里,他看向她;来大山的路上,大巴车窗外,他看向她。 好多个遇见,好多个瞬间,好像每一次,原烈都在看着她。专注又炽热。 如果一直以来,原烈的那些举动都不是她以为的玩笑,而是认真的试探和暗示呢? 原烈喜欢我。 雁宁初突然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在乱想什么?”雁宁初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从这种思路中脱离,转身拿出项目报告和前期调查资料认真翻阅起来。 他们所在的地区作物生长困难,过去山里人连饱腹都难以做到。这次他们的项目适合当地政府合作,既是研究新的作物种植可能,又是为了当地农业发展尝试更多可能。 前期调研的资料里,有一部分就是当地农业历史发展,当资料阅读到一半时,雁宁初已经平静 * 下来,她不再烦恼自己的事情,专注到了工作当中。 第二天早上,怕自己看见原烈又忍不住乱想的雁宁初没有等原烈,早早就和学姐一起去了试验田。 他们负责检测对比数据,需要全天在位,和师兄几个是两班倒的。 到了试验田后,雁宁初专注于工作中,原烈也同昨天一样,在她工作时候没有过多打扰。 很快临近午休,生物院的项目队过来时,雁宁初正在和宋箐一起调试器材,准备与下一班师兄交替。 宋箐看到徐汀然,冷冷地哼了声:“阴魂不散。” 雁宁初看过去,徐汀然又走到了原烈身边说着什么,原烈面色冷淡地听着。 她想了想,放下手里的器材,和宋箐等人打了声招呼就朝着原烈那走过去。 雁宁初刚迈步朝那边走,原烈便感应到似的转过身,等她走近,揉了揉她的发顶问:“工作结束了?” 原烈的姿态自然,自动跳过了昨天的对话,这让雁宁初松了口气,又有些做了逃兵的窘迫。 她不太自在地点点头。 又变成了昨天那样,雁宁初一到身边,原烈便似乎忘了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这让雁宁初尴尬地看了眼徐汀然,对方面色冷淡地和她打了声招呼。 原烈站在雁宁初一侧,敷衍地对着徐汀然道歉:“抱歉,我和小朋友有些事要聊,不方便外人在。” 察觉出原烈话里的冷淡驱逐,雁宁初忍不住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袖。 原烈没再多说,自然地垂下手,让她抓的更方便。 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徐汀然面色一僵,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带笑意的原烈,又看向雁宁初,半晌,她不甘心地抿抿唇,先朝前面去了。 视线从徐汀然身上收回,雁宁初问原烈:“你和徐汀然以前认识吗?” “不熟。”原烈想到了什么,嘲讽似的笑了笑,“她爸以前是我妈妈的经纪人,所以我们小时候见过几次面。” “经纪人?” “嗯。我妈妈没结婚前是一名歌剧演员。”提起母亲,原烈语气很温柔地笑了笑,“她曾经是星港歌剧院的首席,后来也拍过电影。” 雁宁初才发现自己对原烈了解的并不多。 烈察觉到了她的失落,温声解释:“她去世的很早,所以并没有留下多少作品。你愿意的话,回去后我带你去老宅看。” 雁宁初回看原烈,“我可以吗?” 原烈:“抱歉,我一直不太习惯和人提起自己的事情。但是,我想让你更多的了解我。” 像是怕再吓到雁宁初一样,原烈最后的话放轻了很多,也因为这样,有些走神的雁宁初并没有听全。 说话时,他们两人已经走出试验田,路过中心湖时,雁宁初看见了的徐汀然。 她情绪不太高,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 徐汀然站着的地方离项目组耕种开荒时用到的器材不远,周围都是成团的电线。 察觉到了雁宁初的走神,原烈侧身挡住雁宁初视线 * ,无奈叹声:“怎么谁都比我魅力大?” 雁宁初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刚要和原烈解释,就听到徐汀然发出一声惊呼。 雁宁初扭头看去,刚刚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徐汀然被线路绊倒,带起了仪器运行。 雁宁初和原烈赶紧跑过去帮忙,原烈去关停设备,雁宁初去拉快被倒吊起来的徐汀然。 大概因为恐慌,徐汀然手劲儿很大,雁宁初双手牵着徐汀然,没把她拉下来,反而被一起拖了上去。 仪器卡在半空无法操作,原烈立刻放弃,他跑到雁宁初身边,双手托住雁宁初,对徐汀然喊道:“你先松开雁宁初!你们两个人的重量撑不住太久。” “我不知道怎么做!” 徐汀然倒挂在半空,吓得失了魂,反而更用力地捏住雁宁初的手。 听到雁宁初的吃痛声,原烈眼神暗了暗。徐汀然已经乱了阵脚,原烈放弃沟通,低声对雁宁初道:“宁初,我数到三,你就挣脱开徐汀然。” 雁宁初手腕被徐汀然用力抓着,身体半悬着,脚下有了原烈的支撑,她减缓了很多悬吊的痛感。 听完原烈的话,她努力抬头看了眼徐汀然的脚踝,电线凌乱地缠在上面。 雁宁初明白原烈的用意,那些电线看似缠着,实际并不紧固,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徐汀然挣脱,那时候三个人都会受伤。 几个师兄这时候也发现了他们,慌乱地赶过来帮忙,在他们附近搭了软垫,两人配合着,在徐汀然松懈的时候同时用力,挣脱开对方。原烈撑抱住雁宁初,朝前大走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雁宁初浑身僵硬着,被原烈轻轻下放。脚面沾地的瞬间,后怕一起用来,雁宁初下意识地闭上眼,扑到了原烈怀里。 短暂错愕过后,原烈轻轻环住雁宁初,手搭在她背上轻轻拍抚。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在旁边慌乱救人的画面角落边,拥抱着。 原烈的怀抱很宽,有着不属于同性的硬朗,鼻息间都是他的冷杉香味,这个怀抱并不柔软,但雁宁初的慌乱却在这被快速抚平。 旁边传出解救成功的欢呼,雁宁初回过神羞涩地退出了原烈怀抱。 几个师兄跑过来告诉他们徐汀然已经安全无事,又问到两人状况。没等雁宁初回答,其中一个师兄便“呀”了一声,看着原烈右手惊呼:“你受伤了!” 雁宁初随着看去,看清了原烈右手不自然的弧度。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他撑扶着自己不久,他就开始用左手用力。 原烈在托举自己的时候就受伤了。这个发现让雁宁初愧疚也心疼。她不敢去想受伤的原烈是怎么忍耐着一直在撑扶着她,平稳地将她放落地面。 “我没事,别担心。”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原烈没受伤的左手放在雁宁初发顶,轻轻揉了揉。 雁宁初点点头,忍住情绪随着原烈去了村镇医疗站。 原烈右手脱臼,软组织挫伤, * 好在没伤得太重,只需要包扎固定养一段时间。 徐汀然受了惊吓,身上伤处也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边,两人便先离开了。 等这一切都处理结束,雁宁初压抑的情绪也瞬间释放,她被内疚自责包裹,路上一直很消沉,话都很少。 原烈故技重施的打趣也没能转移分散她的抑郁,只能叹气道:“带伤安慰都不起作用,看来小朋友这次真的很难过。” 回神过,雁宁初意识到原烈为了自己受伤,沉浸在自责的情绪里并不是正确表示感谢的方式。她看了眼原烈包扎的手臂,打起精神,提议道:“原烈,下午没什么事,你想做什么?回去休息吗?” 徐汀然被绊倒虽然是意外,但是也因为这个才发现有几个仪器出现问题,安全起见,顾教授作出决定,项目工作暂缓,留出时间排查其他仪器设备。 项目组只留了两个师兄在田间值班,其他人这两天都暂时放假。所以雁宁初已经想好,这两天休息时间都会陪在原烈身边,充当他受伤的右手。 说完自己的决定后,雁宁初便干劲十足地等着原烈吩咐。 “……”听完雁宁初的话,原烈罕有地沉默了会儿,他别有深意地看向雁宁初,“充当……我的右手?” “嗯!”雁宁初担心原烈拒绝,又加重语气认真保证,“你有什么不方便做的,我都可以帮忙。吃饭或者收发文件,这些事我都可以。” “……好。”原烈睨着雁宁初,眼眸带笑,语气还一本正经地应着她,“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雁宁初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却又困扰在这一个瞬间,一时想不明白。就这样走着,两人走到了山里的寺庙门口。 原烈收敛笑意,凝神看着寺庙门扉,面露怀念:“我母亲还活着时,很喜欢去山寺里修习,小时候我也跟去过几次,只是年纪太小,现在只记得泛旧的木门,还有没什么滋味的素餐。” 原烈的声音很轻,但想念却随之溢出。沉默了会儿,他对雁宁初说道:“我想去为母亲祈福,你可以和我一起吗?” 雁宁初点点头。 两个人不再交谈,安静地走进寺庙。 山间人少,寺庙也十分冷清,只有一个小和尚引着两人去了佛堂。 听到原烈要为故人祈福,小和尚便引着他去到一旁,雁宁初站在佛堂门口,侧头看着原烈。 他正随着小和尚的指引,以未受伤的左手亲自誊写祈福经文。 山间日光稀散,被绿植切割零碎,少少落入佛门,身姿颀长的男人半身隐在阴影里,只余出英挺眉眼染上那抹山光。他半垂着眼,细密的睫毛轻颤着,视线随着笔下的经文移动。 在雁宁初短暂的失神中,原烈已经誊写完毕。他双手拿起佛经,朝对面的小和尚欠了欠身,等对方收好经文置于佛像下处后,他转过身走向佛堂。 住持从偏殿走入,原烈跪在佛前蒲团上, * 在住持一声声的诵经声里闭上眼,身子朝前俯倒,额头轻扣在交叠的双手边缘。 雁宁初静静地进入佛堂,随着原烈一起跪在蒲团,虔诚地叩首。 从佛堂出来,原烈垂眸看向雁宁初,轻声道:“外婆去世后,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给母亲祈福。” 原烈的眸色很淡,眼神却很深,雁宁初挪开视线,缓声回原烈:“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我也会一起替阿姨祈福。” 原烈低低笑了数声,又格外认真地回应着雁宁初:“好。” 从寺庙出来后,两人的情绪都变得很平宁,说不出什么原因,雁宁初有一种感觉,她和原烈似乎离得更近了一些。 回到宿舍,雁宁初围着原烈忙了一通,一开始原烈还笑着享受,时不时地逗逗小姑娘。 直到雁宁初认真到思考帮他擦洗身子,原烈才收了玩笑姿态,颇有些尴尬无措地推拒。 恰好同行的师兄过来帮忙,才让一脸负责的小姑娘离开。 想到离开时雁宁初满脸担心,原烈忍不住勾唇低笑,但这种愉悦没有持续太久,在颂司隶的电话打来时,原烈便收敛了笑意。 电话接通,两人没多寒暄,颂司隶直接开口说正事:“你要找的人有线索了。” 原烈声音急切:“人在哪里?” “圣安疗养院。照片上那两个人曾经发生车祸被送往附近的圣安疗养院救治。”颂司隶的声音顿了顿,听筒里传出翻阅文件的声音,颂司隶继续道:“不过在那之后不久,圣安疗养院就被收购关停了。医院的资料也被当时的负责人带走,或者销毁。” “十五年前被收购?”原烈微眯起眼,这未免太巧合。他很快做出判断:“有人在操作,防止那两个人被找到。” “你说的没错,这些事做的很隐秘,不过我查到了一些线索。” 颂司隶的声音有些迟疑,原烈低低应了声,视线越过床沿,落在远处的山林,他面色冷凝,语气平缓到极致,出声道:“和我爷爷有关,对吗。” 第26章 烟火 希望我的小姑娘健康开心。 颂司隶怔然片刻, 瞬间收敛情绪,沉默了会儿,他低声问原烈:“你早知道?” 原烈应了一声。“在这件事上, 老爷子的态度一直都很奇怪,如果当年他确实不知情也没插手, 那这些年给我的线索又是怎么来的?那些线索非常隐秘而且年头久远, 不是现在能挖的出来。” 颂司隶了然:“老爷子早就得到, 只是一直压在手里。” 原烈低低应了一声,他的声音很淡,“当年他选择保全原山, 所以帮邵韵玲善后。后来大概是发现原山和原慎都是个废物, 不堪大用, 才又想到接我回去。” 有关于当年原家的事情, 几个世家都有各自渠道了解清楚, 身为颂家继承人的颂司隶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从长辈那里知道一些。 当年原烈母亲突然离世,圈子里便有传闻是与原山和邵 * 韵玲有关,后来还是原老爷子出面施压,舆论才渐渐平息。 紧接着原烈被彻底送出原家, 再就是邵韵玲母子风光入主原宅,众人认为这是原老爷子做出选择,舍弃了长孙原烈。 结果又过了几年,不仅原山迟迟没有接手原氏,原烈又被老爷子亲自接回。 原老爷子属意的继承人是谁, 众人心里又重新猜测。 原老爷子做的这一切都干脆利落,比起血脉后代,原烈父子几人对他来说更多代表的是原氏以后的可能性。态度足够冷静, 却也十足冷血,让出身世家的颂司隶都忍不住低叹一声。 原烈却只是笑了笑,看似没有被这扭曲的真相击垮,他手指轻轻敲了敲窗台,很快做了决定:“我明天回星港,具体的事到时再谈。” 第二天,原烈一早等在雁宁初房门口,等她出门后说了要先行离开的打算。他没有隐瞒原因,将自己摆拜托颂司隶查找母亲过世的事情以及得到了关键线索的进展都和雁宁初说了。 雁宁初听完便立刻张罗着帮原烈整理行李,看起来比原烈还要着急一些。如果不是原烈已经联系好下属来接,雁宁初还要帮忙联系当地老乡送人。 看着小姑娘忙前忙后,急的鼻尖泛红的样子,原烈心头泛起暖意,又忍不住逗起小姑娘。 “原来小朋友这么急着送叔叔走。”他叹了口气,冲着雁宁初抬起受伤的手臂,“感觉这条胳膊更疼了。” 他说完话便看向雁宁初,小姑娘果然被说起内疚,担忧地看向他包扎的胳膊,软声问:“现在还是很疼吗?我们再去村诊所看看吧?让医生重新包扎一下。”说到最后小姑娘已经开始自问自答地点点头,“对,我们现在就去吧。东西已经收拾差不多了。” “不用。”原烈拉住准备出发的雁宁初,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晃了晃没有伤到的左手,慢悠悠地商量,“逗你玩的,医生包扎的很严实,现在已经不疼了。” “真的吗?”雁宁初还是不放心地凑近左右看了看,询问地看向原烈,“现在都没事了?” 从山里出去,回星港这一路需要转几次车才行,就算是有专人来接,路况也不平坦,雁宁初有些担忧地撇着原烈包扎严密的胳膊,忍不住担心。 “其实也不是一切都好了,左手刮胡子有些吃力。”原烈慢悠悠地开口,故意叹了声,又趁雁宁初担心走神的功夫弯腰凑近,下颌落在雁宁初眼前,“你看这。” 清冽的男香吸入鼻腔,带着些许村寨里特有的皂角味道,雁宁初知道这是因为入寨后他们都换了村寨准备的服饰原因。 她故作镇定地抬起头,按照原烈指引的手抬头看向他下颌,青色的胡渣隐隐泛出,比起以往的清隽优雅,多了一些粗犷,是有些陌生的原烈的另一面。 原来早起时原烈是这样的啊…… 雁宁初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 * 因为接触到这样私下生活中的原烈感到没来由地害羞。 原烈睨着雁宁初,瞥见小姑娘眼中的涩然嘴角泛出笑意,他借此商量似的压低声道:“小朋友,现在正好没事,不如帮叔叔个忙?” 雁宁初本能地察觉到什么,没答话,转身就想跑开。原烈伸手扯住雁宁初的衣领,很轻易地就将小姑娘扯回原位,甚至轻轻撞到了他怀里。 他没有过分凑近,只是悬在雁宁初耳朵上空,轻笑着出声:“喂,叔侄了这么久,帮忙准备剃须工具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叔叔吗?” “……” 尴尬的叔侄关系是雁宁初在此处的死穴,提一次她就要被自己蠢到一次,偏偏原烈拿捏住了她这点,总是要提起来。 雁宁初又窘迫又内疚,索性放弃挣扎,认命似的帮原烈准备好清洁胡须的装备。 雁宁初长到22岁,生活中最亲近的异性也就只有弟弟雁宁景一个人。 但因为学业关系,两人共同生活的时间不算久。 也就并没有机会让她明白男人是如何准备剃须用具,她不禁抿起唇,对着洗漱池边的剃须用具满脸茫然。 原烈瞥见她脸色,他压下眼中越发明显的笑意,故意咳了声,等小姑娘一脸求助地看过来,就轻抬着下巴,用没受伤的左手指点着她怎么上剃须膏。 雁宁初是很标准的学者性格,任何没接触过的,有所陌生的领域,不论大小,她都会不自觉地认真对待。 此时面对陌生的剃须领域,原烈就是她的老师,她不自觉地认真听着原烈的话,像是每次进入实验室后开始准备工作一样,浑身充满着对未知的探索和专注。 原烈不自觉被这样的雁宁初吸引,他轻靠在墙面上,低头注视着眼前的人,心里的燥意被尽数抚平。 从昨晚得到消息后,原烈就处在焦躁之中,他有预感,一直困扰自己的谜团从此刻已经不再严密,它被撕开了一角。他会越来越多的触碰到最真实的一切。 这是他追寻了十五年的真相,可是得知到最关键线索的那一刻,他心里反而出现很多波动。 好像压抑多年的狂躁愤怒又开始蔓延,要像十几岁那时候一样,让他变得暴躁,充满攻击性。 原烈不想这样的自己被雁宁初看到,也不想自己无意的凶悍吓到对方,所以在心头火起的一瞬间,原烈便作出决定,他会离开村寨返回星港。 只是没想到只是看着她而已,困扰自己的不甘愤怒就被磨平了。 雁宁初终于调制好膏沫,她拿着剃须刀,转身面对原烈,脸颊红红的纠正原烈姿势:“你矮一点,我够不到你。” “嗯?”原烈愣了一下,随即听话地弯下身,将脸放在雁宁初手心,下巴蹭了蹭她。 雁宁初此时没顾得上害羞,她只是惊吓一般地挪开了手心,像是教育不知轻重的小朋友一样拧眉对原烈吩咐:“你不要乱动啊,我手上的刀 * 很锋利的。” 因为原烈是临时赶来找雁宁初,所以剃须用品都是从村寨买的,自然没有电动品,而是最老款的刀片。也是因为这样,雁宁初换刀片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剃须刀真的很利,不小心就可能被割伤。 这让她更加紧张了。如果等下原烈刮胡须的时候有一点闪失,就可能会刮伤脸颊。 她紧张又凝重地盯紧刀片,逐渐忘了一开始原烈的请求。她只需要帮忙准备剃须用品,并不需要现在这样亲自上手。 原烈有些诧异,但见小姑娘自己上套,他乐此不疲,丝毫没有好心提醒。 原烈勾唇笑了笑,就闭上眼,任由小姑娘像是修眉一样慢吞吞地剐蹭。 两人没再出声,彼此静默着配合着,恬淡的村落小屋里,只剩偶尔短暂的交流。 “嘶。” “……对不起!” “没事。” 然后过一段时间,又是新一轮的反复。 到最后,原烈直起身,摸着自己受伤的下巴,忍不住笑了。 雁宁初却内疚的想要哭,苦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原烈,小声道:“对不起……我太笨了。” 她都不敢仔细看原烈下巴,那里有自己刮出的好几道血口。 “多练几次就好了。”原烈不在意地擦干血迹,揉了揉雁宁初发顶,强调着,“不过外面坏人多,你只拿叔叔练手吧。” “……”原烈手掌心下的雁宁初忍不住红了脸,垂着眼轻轻地应了声。 下午来接原烈的车就到了,和教授一行告别之后,原烈看了眼垂眼别扭的雁宁初笑了笑,他把小姑娘叫来身边,塞给她一样东西,又揉了揉她发顶,便转身上车。 车身在山道间蔓延,转瞬就消失不见,雁宁初神色恹恹的,突然有种也想跟着离开的冲动。在没注意时候,她就已经一直站在原地望着原烈离开的方向,直到被学姐拉住手才回过神。 宋箐笑着睨她:“不舍得?” 雁宁初如梦方醒一样,这次没有试图否认,只是有些恍然,又不解,最后低着头喃喃地说:“我、我好想跟他一起走……”好奇怪,好像原烈一走,她所有的心思都被带走了。 宋箐没想到这次雁宁初这么坦然,她有些惊讶,但还是拍了拍雁宁初肩膀,叹了口气:“因为实验仪器问题顾教授现在焦头烂额,如果知道她最认真的学生也要离开的话,顾教授会哭的。” 雁宁初怔怔地看着宋箐,半晌才垂下眼,点点头:“嗯,我是来做研究的,我不能胡思乱想影响大家。” 自从徐汀然受伤事情发生后,器械排查工作一直在进行,也是因为这样,才发现这些项目组需要的仪器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破损和故障。 即使没又这次徐汀然的意外,下一次也可能会随时发生危险。 这次问题的发生还牵扯出了仪器购买负责人,购买渠道和购买商之间的龃龉。 雁宁初和同门师兄师姐都对人情世故不是很在行,也 * 从来没想到这些东西也会影响项目进展。 一时间项目组的人都有些低落,这几天顾教授都是眉头紧锁。 正说着仪器的事情,就听见宿舍院里传出爽朗笑声。雁宁初和宋箐两人对视一眼,都十分惊讶,等回了院子才明白众人的好心情来自哪里。 原来原烈早已经联系了厂家,这次来的不只是接原烈离开的人,后面还跟着一些设备,都是雁宁初项目组需要用到的。 原烈离开前已经联系过顾教授,以合作投资人的身份资助项目组的项目研究,这些器材就是投资的一部分。 不同于很多传闻里的暴戾不近人情,原烈做事稳重又善护细节。他知道立刻点名自己身份可能会让师兄们觉得尴尬生疏,也会让雁宁初生出负担,所以他只是私下询问过顾教授合作相关,直到离开才正式转换投资者身份。 “宁初,等回去一定再替我多谢原烈!他真的帮大忙了!”顾教授笑的合不拢嘴,末了还不忘对雁宁初点点头,“他不错!你以后我就放心了!” 身边几个师兄忍不住笑出声。 雁宁初也忍不住笑起来,她想起原烈离开前塞给自己的东西,便立刻小跑着上楼,回到自己宿舍,把门关严,才轻喘着拿出来。 东西被原烈用村寨的织布包着,她一点点拆开,看清里面的福签后,热流像是裹着甜浆一般上涌到心头,快溢满出来。 手心大小的签中间裹着一段软布似的牛皮纸,那上面被人用墨色毛笔写着一行小楷:希望我的小姑娘健康开心。 第27章 坠 是原烈。 像是算好了一样, 原烈的电话在这时打过来。雁宁初略显急切地接通,像是好久不见一样,压下起伏的心跳, 屏息听着。 他们似乎怀着同样的想法,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短暂的沉默后, 原烈低低笑着打破沉默。低沉玩味的笑声从听筒蔓延, 雁宁初悄悄移开话筒,小小呼吸了一下才出声:“你现在怎么样?胳膊疼不疼?走到哪里了?” “别担心,我很好。现在已经上了高速, 很快就到休息站。” 雁宁初认真听着, 放心后又想到新的问题:“刚刚都没来得及吃午饭, 等下到休息站你记得吃午饭。” 原烈低低应声:“好。” “那、你也不要太急, 这里山路多, 车子不要开太快了。” “好。我会告诉司机稳一点。” 原烈一一应着雁宁初的话,丝毫没有不耐烦,雁宁初心下安心,因为原烈离开生出的低落也在一应一答间稍稍舒缓。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福签,早在拆开之前, 她就一眼认出这是那天路过的寺庙所出的福签,原因无他,因为那日和原烈在那祈福过后,她也私下自己又去过一次,也同样, 为原烈亲手写下一个福签,在佛像下虔诚祈诵经文。 因为自己也曾做过同样的事情,所以她知道原烈在那时候的心情。 有人在她不知道的 * 时间里, 满心虔诚地祈祷祝福,就像她那时候一样。 心底里因为宁兰的忽视而塌陷的角落好像都被填满,此刻雁宁初的心上被满足和安定包裹,密不透风的踏实让她忍不住笑起来。 原烈听见了,也跟着笑问她:“怎么了?” “嗯,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开心。”雁宁初没说出缘由,只是将福签握在手心。 原烈出乎意料地没有多问,只是随着雁宁初的笑又低声笑起来。 两个人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开始傻笑,明明不再说什么,却又默契地不挂断电话。 直到司机轻声提醒休息站临近,两人才挂了电话。想到挂断前,小姑娘拐弯抹角地提了句要他自己收拾行李的话,他从裤袋里摸出红色的布签,手指轻拂着上面纹路捏了捏。 在雁宁初给他整理行李的时候,原烈便看到了她自觉隐蔽地塞福签的举动,想到这,原烈唇角勾起,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笑意。 原烈离开后,实验仪器也尽数到位,徐汀然受伤后,也没人再来打扰,项目组重新回归正轨,雁宁初也彻底投入工作中。原烈给的福签被她贴身放在口袋,说不出原因的,她只觉得工作时都更加专注。 原烈回到星港后,还没和颂司隶会和便先被原城山叫回老宅。 老爷子对前段时间原烈破坏原慎和雁宁初相亲的事情非常恼火,冷哼了一声问原烈:“原慎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李家和孙家那两个孙女也是你带到会所去的?” 虽然是问话,但是原城山丝毫没有等待原烈解答的意思。他眉头紧皱,又继续怒道:“原慎胡闹是胡闹,你看不惯可以私下里教训。但你非要把一切都摆到明面上!现在不仅是宁征不满,就连李孙两家都颇为不满!你知道这个做法给原家带来多大隐患!” 原烈并未多说,只是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原城山又说了很多,原烈的态度却始终如此,看似恭谨,实则毫无悔意,对他提出的挽回措施也避而不受。 原城山眉头抽动,拧眉看着书桌前的孙子。像是才发觉到一般,原城山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青年已经不再是十几年前,他刚接回家时莽撞暴躁的稚嫩样子。 他变得深沉,内敛,像一匹深藏利刃的野兽,心思都藏在暗处,引而不发。 不受掌控的威胁感觉突然袭来,原城山心头火起,话语不再客气,最后甚至以原烈目前的职位施压逼迫原烈收敛自己,对邵韵玲等人的损失作出补救。 原烈只是摇摇头,抬眼看向原城山,眸中是极致的疏离冷淡。 爷孙两人之前共同维护的和谐氛围都被尽数打破,最后不欢而散。 在原城山怒喝着“近日会召开董事会卸任原烈所有职务”的威胁中,原烈面色平静地颔首对老爷子致意,随即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陈著从书房退出,急匆匆追在他身后。 听到动 * 静,原烈轻勾唇角,将本就刻意放缓的步伐迈的更慢,直到被陈著搭上肩膀,他状似惊讶地回身,扶住轻喘的陈著。 “陈叔,你别为难了。”他刻意叹了声,语气无奈又带出挣扎,“我……我没办法再做出什么退让,也许邵韵玲说得对,我早就该离开原家,这里不属于我。” “小烈啊,你退后一步,和老爷子认个错,原家的以后都是你的!”陈著面露担忧,劝解着,“你就——” “陈叔,我不能退。”原烈摇摇头,“邵韵玲想要原慎娶的,是我爱的人。他们想要我退让舍弃的,是关于我母亲的一切。” 陈著叹了声。 原烈继续说道:“我母亲当年的事和邵韵玲脱不开关系,包括周康,或者还有其他某个人。” 越到后来,原烈的声音越轻,说到最后,他的视线似乎无意的扫向原宅里原城山的书房位置。 陈著神情震惊,恍惚着低语:“你、你都知道了?”随即他又闭紧嘴,不再多提。 原烈眼神暗了暗,情绪翻涌而上,又转瞬压下,像是听不懂陈著的失言,垂着眼一脸低沉。 “陈叔,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离开我。她走的时候……是不是心甘情愿。” 原烈眼中涌出痛苦和迷茫,多年的执念一招倾泄,脆弱又被他转瞬压下。 原烈没再说什么,和陈著微点过头便转身离开。 回到住所,原沅早等在家里,看到原烈受伤,原沅吓了一跳,得知不是被人蓄意报复后才安下心。 兄弟俩多日不见,但也没顾得上叙旧,原沅近日一直在关注周康和周程锦父子,从他们那里也得到了一些线索。 原沅将查到的资料递给原烈,拧眉开口:“哥,你一直以来的直觉是对的。婶婶当年情绪不稳后接受周康帮助,但作为她的心理医生,周康与邵韵玲却一直有所联系。我怀疑当年婶婶的抑郁情绪加重也和他们有关,只是暂时还没有头绪。” 线索中断,真相就在眼前,却还是查找不到,又想到那两个关键的证人线索,明明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原沅忍不住气恼自己没用。 原烈拍了拍弟弟肩膀,安慰道:“这些已经很好,接下来交给我。” 原沅眼睛一亮:“哥,你查到新线索了?” “嗯,颂四的人找到了关键线索,关于那两个线人的消息。”原烈勾勾唇,“而且,鱼也已经咬钩了。” “陈叔?” “嗯。”原烈点点头,低头查阅颂司隶讯息后,转身朝外走,“周家拜托你继续盯着,我去颂四那。”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提醒原沅,“我和老爷子已经撕破脸,你之后明面上不要和我走的太近,大伯和大伯母我已经提前打好招呼。” “哥?没事儿吧?”虽然这一步原烈之前已经提过,但原沅还是忍不住担心。 “放心,没事。”原烈笑了笑,“不过我确实要扮演一段时间的丧家 * 之犬。” 星港城似乎阴云密布,隐于暗处的风暴似乎渐渐窜动,已快近到人前。雁宁初并不知晓。 半月的研究过后,项目组打道回府,将实验用具都放回实验室后,雁宁初重重地吐出口气。 知道原烈回星港是查关于母亲的事,雁宁初便没有过多打扰,此后也专注在研究中,这些天两个人都没有过多联系,只是在临睡前胡道晚安。 好像又回到了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彼此联系并不频繁,但是却没有丝毫生疏,哪怕每天只是在微信上互道一句“晚安”,雁宁初都会因为这两个字,生出满满的安稳。 这种踏实的感觉从未有过,以至于只是听到原烈两个字,她都要弯起眉眼轻轻笑出来。 通话中的唐棣连连叫了两声,才将雁宁初拉回神。 “喂,宁初,你怎么又笑了?”唐棣声音有些懊恼,“女人,最近你总是听着我电话开始走神。” 雁宁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唐棣哼了声,又笑起来,神秘兮兮地说:“对了,宁初,我听说周程锦和宁觅闹矛盾了,原本的订婚宴似乎都推迟了。” 听到周程锦的名字,雁宁初恍惚了会儿,似乎这个人已经离自己很远了。 她想到了什么,不确定地出声:“唐唐,我以前对周学长真的是喜欢吗?我现在突然不确定了。” “嗯?怎么会这么说?” “以前想到周学长,我虽然也很开心,但开心都是有原因的,每次想到他,我都会想起小时候我们一起玩的时候。”雁宁初后知后觉地和唐棣说起心事,“每一次,我都会因为记忆里的快乐生出亲近,对于周学长,我最憧憬的也是和他在一起学习研究,就像小时候一样。” “……”唐棣不可思议,“所以你每次想到周程锦,都会把我也带上?” “嗯。”雁宁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这其实不是喜欢他,对吧?” “……这是什么喜欢?那你应该更喜欢我才对。” 唐棣此时此刻才理解为什么说着喜欢周程锦的这些年,雁宁初丝毫没有表达告白的冲动,反而乐此不疲地和周程锦讨论学业研究上的东西。 ——这哪里是对喜欢的异性该有的表现,这只是学霸对有共同追求的学伴的热心罢了。 唐棣叹了一声,突然察觉到什么,追问道:“宁初,你怎么会突然想明白这些?你老实讲,最近这些天总是傻笑是因为谁?”如果不是有人让她开窍,以雁宁初的迟钝,根本很难自己堪破感情的事。 雁宁初抿抿唇,出口的话带着害羞又有着些许笃定的意味。 “是原烈。” “……” 第28章 落 你归我了。 说出口的那一刻, 那些许久以来的,困扰过她的在意和羞涩全都找到了原因。 她变得前所未有的确信。是的,她喜欢原烈。 因为确定了心意, 雁宁初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只是这份轻松很快被其他 * 事打破。 回到宿舍后,看着一脸抵触的徐汀然, 以及被规整到一边的行李, 雁宁初有些茫然。 同宿舍的师姐拉过雁宁初尴尬又无奈地解释。隔壁女寝楼电路故障需要大修, 于是女生宿舍也临时调整,原本空余床位都被占用。包括雁宁初临时借用的床铺。 雁宁初知道徐汀然因为受伤的关系提早回校,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被调整到了她借助的宿舍。 谢绝了学姐提出共用一床的建议, 雁宁初最后打给了唐棣。 唐棣的支教生活不知为何又被她延长了一段时间, 所以唐棣此时还没有回到星港, 只是在隔壁市区暂时休整。 听完雁宁初的话, 唐棣想了想, 说了一个地址。这个小区位置离雁宁初学校很近,上下学也很方便。雁宁初没和唐棣客气,当天就收拾好行李搬离宿舍。 因为整理行李耽搁了一段时间,雁宁初到达唐棣所说的公寓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白天才从山区回到星港,奔波一整天, 又赶上晚上搬离宿舍,雁宁初的疲惫在按开密码锁的那刻达到顶点。以至于她第一时间没有注意到门口的男鞋。 等到与穿着睡袍从浴室走出的颂司隶面对面时,她还有一瞬间的怔忡。 对于突然出现的雁宁初,颂司隶显然也十分意外。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回神的错开视线。 彼此都是满满的尴尬。 雁宁初疲乏的大脑运转不灵, 只余下满满的疑问。 这不是唐棣的家吗? 为什么颂司隶会在? 她走错了? “抱歉,我走错——” “你没错。” 两人的话同时响起,颂司隶已经从错愕中回神, 恢复了淡定从容的精英模样。他朝雁宁初笑了笑,解释道:“这处房子确实是唐棣的。”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是在我们订婚前,长辈赠与的。” “……”雁宁初眨眨眼,终于搞清楚了状况。 所以这就是唐棣和颂司隶的婚房,只是因为两人最后没有结婚成功,颂司隶又出了国多年没联系,唐棣这个粗神经大概也就忘记了这个房子的特殊性。 在听到雁宁初没处可去,又想着她需要跑实验室,唐棣就选了这个离星港大学最近的住所。 想到这,雁宁初略显同情地看了眼颂司隶,显然对方也已经想清楚了这些,面色有瞬间的低沉,又被立刻收好。 颂司隶朝雁宁初笑了笑,伸手接过她身侧的行李箱推向客厅沙发,边走边说:“一起坐坐?” 颂司隶气场强大,久居上位的原因,他习惯了做决定,虽然是疑问句式,但已经先一步推着行李走向开放式的客厅。 雁宁初只得抿着唇,沉默着跟上。 颂司隶像是没察觉到雁宁初的局促,替她倒了杯茶,打开客厅的电视后,便不发一言地走回卧室。 几分钟后,换好便装的颂司隶重新坐回一侧沙发。 两个人都不是热络的性子,简单几句寒暄后,便同 * 时默契的收声,一起看起客厅中间的电视屏幕。 动物世界的解说词在空寂的客厅显得格外突兀,不时又出现各种动物的叫声,就是没有本应该出现的,两个人类的交流声。 雁宁初悄悄看向对面,颂司隶正低头敲击手机桌面,看样子在和谁发送讯息。 这种尴尬让雁宁初如坐针毡,就在雁宁初决定去酒店暂住,准备起身告辞时,门铃被按响了。 颂司隶勾唇一笑,对着雁宁初笑着说了句“来了”后,便朝房门走去。 雁宁初满脸问号,颂司隶已经打开门,不一会儿便传来原烈的声音。 他拍了拍颂司隶的肩膀,低声道了句“谢谢”,颂司隶回笑了一声。 等原烈走近,雁宁初立刻站起身,站在他身边,她急急叫了对方一声,脸上是自己没发现的安心和依赖。 她与颂司隶并不熟悉,又因为最好的朋友唐棣的原因,雁宁初不知道以怎么样的姿态与颂司隶接触,所以刚刚的十几分钟,对于她来说是十分煎熬的。 好在原烈出现,她的局促不见了,雁宁初轻轻吁了口气,下意识地拉住原烈的衣角。 原烈察觉到了,抬手揉了揉她发顶,低声问道:“没地方住?” 雁宁初垂着眼,轻轻点点头,出口的话带着些许委屈:“学校宿舍调整……” 只是这一句,原烈和颂司隶便大概清楚了她半夜搬出来的原因。 雁宁初转身拿过行李箱,和颂司隶礼貌地道别:“颂先生,今天我突然来打扰,真的很抱歉。谢谢你的茶。” “叫我颂四就好。”颂司隶轻笑着颔首,他垂眸看着雁宁初,“雁小姐不用拘束,大家都是朋友,你自在地住在这里就好,我马上离开。” “不用的,颂先、颂四先生。”雁宁初迟疑着叫住颂司隶,“我住酒店或者去其他朋友那都可以的。” 这里是颂司隶和唐棣的婚房,她绝对做不出让颂司隶离开自己借助的事情。 看出雁宁初的坚定,颂司隶瞥了眼原烈,心照不宣地挑挑眉。 原烈知道颂司隶这是在询问他该不该留下雁宁初,还没等他回应,就察觉到小姑娘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在身侧柔柔地说了句:“颂先生不用担心天黑的问题,我朋友已经来接我了,对吧?” 被小姑娘满怀依赖的说起,原烈瞬间愣住。 颂司隶眸中闪过笑意,找借口退回卧室,留足空间给雁宁初和原烈两人。 颂司隶去了二楼卧室,客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原烈已经回过神,他垂眸看着雁宁初,声音放的很轻柔,和她说道:“宁初,在酒店常住不是好的选择,我不放心。你可以先搬去我外婆那住,那里虽然老旧一些,但里面的家居用品都很齐全。” 雁宁初眨眨眼,“我可以直接搬进去?” 原烈“嗯”了声,又有些尴尬地补充道:“我最近也在那边住。如果你觉得别扭,我可以搬出去。” “没 * 关系,你不用搬出去。我们在山寨时,也是邻居啊。”雁宁初很认真地看向原烈,让他明白自己没有在勉强。 她信任原烈,也对两人住在一块没有抵触。 原烈凝视着雁宁初,直到小姑娘的脸色微微泛红才收回视线,他牵过雁宁初的行李,笑着说道:“走吧,我们回家。” 原烈的手伤已经好转,固定的上臂的绷带都拆除,只余下手腕处还裹着纱布,他开车不受影响,两人很快回了原烈外婆家。 看出雁宁初神色疲惫,原烈没有过多打扰,只帮着拿出干净被褥和收整好行李便离开了房间。 雁宁初借助的是老宅主卧,浴室就搭在卧室里,她简单洗漱好后就钻进被窝。 老宅隔音并不够好,门外冷风游移的呜咽声不时传入耳内,但雁宁初却并不害怕,她侧身对着原烈所在的方向,静静地道了声“晚安”。 晚上颂司隶打来电话,刚接通便先问原烈雁宁初住在哪了。 原烈无视对方的调笑,回道:“在老宅。我不放心她自己住其他地方。” 颂司隶啧了声:“我怎么觉得把她放在身边才是你最该担心的。” 原烈沉默了会,回颂司隶:“我不会越界。” 颂司隶听出原烈的认真,笑了笑:“过于认真有时候并不会得到想要的。” 原烈嗤笑一声:“你就是以这个论调惹怒了唐棣?” 颂司隶:“……” 没等颂司隶继续说话,便传来收讯声音,两人同时收起调笑。 原烈沉声开口,问颂司隶:“那两个人的身份查到了?” “…… 虽然很多资料都被销毁,但是我确实查到了。”颂司隶停顿了下,“当时两个人在伯母别墅附近的山道出了车祸,资料显示似乎是被人追逐。出了车祸后,两人被送往圣安疗养院救治,只有那个小女孩活下来了,但是头部受创,加之亲人过世,似乎是失忆了。” 颂司隶罕有的迟疑让原烈下意识皱起眉,问:“两个人的身份是什么?” 颂司隶语气是未曾有过的滞塞,回道:“雁宁初和她的舅舅雁怀陈。” 原烈攥紧手机,声线苍白地再次发问:“是谁?” 颂司隶明白原烈的意思,他叹了声,将查到的讯息扩展开来。 “因为雁怀陈的离世,雁宁初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周康做了很久的心理辅导。我觉得雁宁初之所以记不得当时的细节,可能也和周康所谓的心理治疗有关系。” 如果继续查下去,也许雁宁初也会受到牵扯,被迫记起她潜意识想要忘记的那场车祸。 颂司隶放缓语气:“原烈,现在很多事已经明了,这么多年,你做的足够多了。没有人会怪你,你外婆临终前的嘱托你已经完成。你可以选择停下。” 虽然原烈从未多提,但是兄弟多年,颂司隶清楚,原烈之所以坚持着寻找当年的线索,除了自己以外,也因为他外婆临终前的嘱托。 当时几个兄弟 * 都陪在原烈身边,老太太临终前大睁着眼睛,用力掐着原烈手腕的场景颂司隶几人现在还能记起。 她用尽所有力气,近乎压迫一般要原烈记着她的话:“找出你妈妈的死因,替她报仇!” 老太太不明白什么是抑郁症,她认准了自己的孩子不会自杀,一切另有隐情。 这成了她的执念,所以也将它传给了唯一的外孙。 早些年,原烈被这股沉重的枷锁压着,心里翻涌的愤怒甚至无法克制。所以在宴会上,见到外婆口中相关人士的周康,又听到他以抑郁症为谈资和人社交时,才会彻底爆发。 十几年过去,原烈早已经成熟,他低声应颂司隶:“我明白,谢了。” 挂断电话,原烈走到院落里。他想起不久前陈著告诉他的事情。 也许是出于愧疚,陈著最终选择联系他说出当年的事情。 他告知原烈,在他母亲自杀当晚,他和原城山也曾去过他母亲疗养别墅,并且在那撞见了邵韵玲,她似乎通过周康的关系进入了原烈母亲的住处。 “当时看见邵韵玲出现,老爷子便放弃劝你母亲原谅你父亲的打算,直接回了老宅。谁知道刚到家不久,就听到了噩耗……”说起往事,陈著眼中是浓烈的悔意,“如果当时我们没有立刻离开,也许会救下夫人……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 即使线索有限,但查到现在,得到的线索也足够原烈将一切串联还原。 他母亲的确死于自杀。她死于原山的冷暴力和出轨,死于原城山的冷眼旁观,死于信任依赖的心理医生周康的背叛,和邵韵玲无耻不堪的挑衅。 这些人都是“杀死”他母亲的“凶手”,他曾经不遗余力地去寻找这件事中两个关键的证人,想要通过他们得到更多筹码,扳倒,击毁他们。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心里那些暴虐的晦涩和阴暗都渐渐平寂了。 他不再一味地专注于报复什么,他其实早就心里和自己达成了谅解。 他告诉自己:够了。 因为他有更在意的人想去守护。 原烈转身凝视着雁宁初的方向,良久才转身回了卧室。 两个人就这样同住下来,与此同时,项目组度过最后的验证阶段,雁宁初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专注在自己生活。 这时候距离雁宁初离开家已经有一个月,这期间她和雁怀礼夫妻两也没有太多交流。 察觉到她似乎真正在脱离家庭独立后,宁兰第一次先退让一步,通过外地集训的雁宁景传话,叫她周末回家一趟。 回到家,雁宁初被雁怀礼牵着坐到了餐桌,雁宁景因为集训不在家,没了他的缓和,三个人只是沉默地进餐。 用过晚饭,回到客厅后,宁兰首先沉不住气,厉声问雁宁初:“你这些日子都住在哪里?” 雁宁初只是看着宁兰,没有回答。 宁兰果然并不需要她的答案,径自说道:“我去你学校打听过 * ,这些日子你和原烈在一起。你怎么可以和他混在一块?” “妈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雁宁初声音很轻,反问宁兰,“我为什么不可以和原烈在一块?” 宁兰抿唇冷哼:“他是个暴力狂,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雁宁初本以为这些日子过后,宁兰也和自己一样改变了很多,这次回家也是为了和缓关系作出的调整退让,此时才知道她想的有多离谱。 雁宁初突然觉得很累,她受够了和宁兰这样的交流,似乎永远都是她在被动接受。 她想要的在意宁兰从来没有给过,也许这些算是,但是她只被动地接收到了强迫和束缚。 她不再多说,起身道别:“爸,妈,项目组还有些事情要忙,我要回学校了。” 宁兰拉住她,急声道:“你离原烈远点,听我的话!” “我不会所有的事情都听你的。”雁宁初甩开宁兰,“妈,我已经长大了,你无法永远控制我。” “我为什么不可以?”宁兰忍不住暴怒出声,“你必须听我的!因为你我才失去了另一个孩子!” “宁兰!”雁怀礼爆喝着打断宁兰。 雁宁初却神色一怔,恍惚着看向宁兰:“妈,你在说什么?” 宁兰似乎陷入过去,所有潜藏的埋怨恼恨都一股脑爆发。 她不管雁怀礼的阻止,继续说道:“贝贝的乳名原本是那个孩子的名字,她是宁景的双胞胎妹妹。都是因为你不小心,你的妹妹才会摔下床,她那么小,还没看清这个世界就走了……” 雁宁初心跳加速,以往那些散乱的片段,此刻都开始渐渐串联。 宁兰看着雁宁初的失神,面露心疼,却又控制不住一般继续说着刺痛女儿的话:“我不想怪你,可是我忍不住!每次我想关心你,疼你,我就会想到那个孩子……” 雁宁初呆呆地看着宁兰,所有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她大脑中一片空白,却又出奇的冷静,因为所有的困惑都得到了答案。 宁兰对她时有时无的关心,充满矛盾挣扎的母爱,以及对宁觅格外亲昵的关注与付出。 因为她犯了错,即使错误发生在她并不足以承担一切的时候。 雁宁初走出雁家,不知走了多久,她渐渐失去了力气,蹲下身抱住自己,将脸藏在膝盖上。 黑暗里,她放任自己陷入无措和内疚中。 直到肩膀被人轻轻碰触,她抬起头,昏暗的天色下,原烈背光站在她身前,唇角勾出的弧度很温柔,笑着问她:“喂,这棵路边的小蘑菇,你看到我家的小朋友了吗?” 雁宁初又缩回壳里,讷讷地回道:“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只是个做了错事,没人要的蘑菇。” “没人要,那我就采走吧。”原烈转身站在雁宁初面前,背起发呆的小姑娘,“你现在归我了。” 天色已经很黑,原烈背着雁宁初,一点点朝着老宅的方向走去。 他们两个都有很多的心事, * 可彼此触碰的那刻起,他们又同时舒缓地眯起眼。 原烈的步伐很慢,雁宁初伸手揽着原烈的脖子,她已经平缓了情绪,轻声道:“原烈,你刚刚的说的话还算数吗?” “嗯?” “就是,你说嗯嗯嗯嗯归你什么的。”雁宁初有些害羞地含糊着,“是认真的吗?” “你问我说你归我的那句话是不是认真的?”原烈低低笑了起来,“当然是,一直都是。” 雁宁初将自己关在房间几天,后来她拨通了雁怀礼的电话,和父亲一起,去墓园里第一次祭拜了她的妹妹。 祭拜过后,雁怀礼凝神看着雁宁初,轻声道:“瘦了点,但看着精神不错。” 雁宁初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只是垂下眼静静听着。 雁怀礼怅然地笑了笑,又道:“我和你妈妈会离开星港一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也看着点宁景。” 雁宁初微怔:“爸,你们要去哪?” “陪你妈妈去治病。你妈妈的情绪一直都很不稳定,那天的事她其实非常难过,只是有时候,她控制不住自己。”雁怀礼的面容透着疲惫,“那天之后我们两个聊了很多,你妈妈愿意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 “爸爸对不起你,这些年是爸爸失职,你妈妈才会越来越失控。是我的错。”雁怀礼离开前,轻轻抱住了雁宁初,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虽然知道这句话很厚脸皮,但是爸爸还是希望你可以再等等,给爸妈一个机会,等我们变好了回来,我们会做合格的父母。” 雁怀礼夫妇离开那天没有告诉雁宁初,但是雁宁初还是从雁宁景口中知晓了日期。 她没有去送他们。因为在雁怀礼请求的那时,她心里答应了。她等着他们回来。 雁怀礼夫妇离开,但雁宁初并没有选择搬离,她和原烈像是忽视了这个问题。平静地共处着。 初冬的时候,原烈带着雁宁初起早去赶集。 两人随着人群走着,在走回巷口的时候,突然被卖手工品的摊主老太太叫住。 老太太眯眼盯了会儿原烈,随即点点头:“是小烈啊!” 原烈也认出了对方,和雁宁初解释了句。老太太是原烈外婆的旧识,搬家前两家做过邻居。 老太太性子泼辣,年纪大了越发执拗,拽着原烈不让他走,嘴里嚷嚷着要他买礼物送小妻子。 两个人并肩走着,老人家说的“小妻子”是谁就很明显。雁宁初忍不住红着脸,笨拙地和老人家解释:“您误会了,我们没结婚。” “都住一起了,还不结婚的呀?”老太太拧眉训斥原烈,“你身为个男人么,要顶天立地负责的撒!胡乱来不可以的呀!当心我告诉你姥姥,叫她教训你的呀!” 雁宁初:“……” 不等她继续解释,原烈便拉过雁宁初的手,对着老太太笑了笑,道:“您教训的对,我要负责的。只是我家的小妻子还小,我还要再等等。” 本该是敷衍 * 的迎合原烈却说的格外认真,雁宁初红着脸听着,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原谅感觉到小姑娘的视线,伸手牵起小姑娘的手,轻轻捏了捏。 老太太听后满意地点点头,收好原烈递过来的零钱,将手链包好了递给他。 老太太时而糊涂时而精明,此刻又准确记起了原烈的年纪,看着他说道:“小烈啊,你年纪也不小了的,再不生娃娃就快成晚婚晚育了呀!以后都不好保护妻儿了呀!” 摊贩们都是老街坊,听到老太太说话忍不住接道:“老太太您错了,现在年轻人不到30岁都不谈婚论嫁的。” “哦呦那怎么可以的?!”老太太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和老街坊唠起来。 原烈和雁宁初被放过,趁着这时候小跑着回了家。 两人没有回房休息,找了个马扎坐在院门前,等呼吸彻底平顺后,才对视着笑出声。 原烈将手链给雁宁初戴上,轻咳着强调道:“我26岁。” 雁宁初眨眨眼,茫然地看着原烈。 “我还没有老,也一直有在锻炼。散打和搏击拳也还可以。”原烈深深地看着雁宁初,“我可以保护我身边的人,你相信我吗?” 雁宁初没有躲闪他的视线,勾起唇角,轻轻地应了声:“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