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心》作者:熵增 文案: 抑郁冷漠的急诊科医生与腹黑淡然的大学教授。 其实是害羞软绵的小阔爱与傲娇调皮的小公举。 你是我仅有的自私,我是你唯一的任性。 【食用指南】 1v1,He,生子; 日常向,双御互攻; 第一本文,写得比较混乱,慎入 内容标签:生子,都市情缘,情有独钟,制服情缘,现代,互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楠,司徒彻┃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急诊科医生与大学教授的小日常 立意:一切都是为了遇见你。 第1章 室友 凌晨五点,急诊科值班室的门被推开,刺眼的灯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司徒医生!司徒医生!“ ”几点了?“穿着白大褂的司徒彻趴在抢救床上,声音沙哑,显然是还没有睡醒, ”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嗯,中年男人”,司徒彻无意识地重复护士的话,身体还是一动不动, “初步诊断是肠破裂”, 一秒钟的静默后, “什么情况”,司徒彻从床上滑了下来,捏着眉心边走边戴眼镜和听诊器, “脉搏140......血压60/40......已经加压输液1500毫升了,腹部僵硬,压痛明显”, “先做血常规检查,6个单位血型交叉配血,再做鼻胃插管,通知手术室做好剖腹探查术前准备......“ 中午,周楠刚上完课从教学楼里出来,连着一上午的课让她有些疲惫,午饭都不想吃就打算直接回公寓休息。 公寓是学校分配给教授的,就在校门口,两室两厅,有厨房有卫生间还有一个小餐厅,一个人住起来十分舒服,周围的环境与出国前相比没有很大的变化,熟悉的感觉让她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节奏。其实当时父亲周靖是要给她买一套别墅的,但是她觉得太过招摇,而且一个人,要住那么大的房子干什么? 她刚从英国读完文学博士,回到本科时的母校H大任教,由于天资聪颖,学历资深,目前的职称已经是副教授,学校里像她这样年轻的副教授非常少,再加上她容貌清秀,举止知性得体,很受学生的喜欢,路上不断有学生跟她打招呼问好,她也一一微笑回复,教书是她很喜欢的事情,比起跟社会上七七八八的成年人打交道,她更愿意与天真纯洁的学生相处,除了要写各种论文和报告,其他时间都很清闲,自由自在,这就很好了。 母亲沈瑜是希望她能继承公司的,C城的四大家族里,周家和沈家就占了两个,而两人又只有周楠一个女儿,只是周楠自小独立,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她不愿意沾染商场,一心只想过闲云野鹤,山水之间的生活,这也跟周靖分不开关系,他疼爱女儿,任由她自己选择生活,经常引得沈瑜不满,但也对父女俩无可奈何。 楼下围着一圈人,七嘴八舌地对公寓指指点点,热闹非凡,周楠走近才发现旁边停了几辆警车,还有一辆救护车,楼道里几个人担着一副担架出来了,担架上的人被白布蒙着,上面浸染了很多暗红色的血渍,血腥味夹杂着一股腐尸味扑面而来,她偏开头屏住了呼吸,眉头轻蹙,这个味道让人很不适,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着旁边的警察说了一句「已经死亡多时」,人群里发出一阵唏嘘声,她又听见旁边的警察对同事说了一句「故意杀人」,心里冒出一阵寒意。 她还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跟自己住在同一栋的同事被杀害,心情有点糟糕。没有立即上楼,她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听到了事情原委,原来是三楼的张教授被杀害,张教授已经五十多岁了,平时很简朴勤奋的一个教授,曾经教过周楠的古代文学史,这让周楠心里更是沉重,张教授昨天一天都联系不上,课也没有去上,有人将此事报告给学校,学校派了代表来公寓找人,敲门也没有应答,在门外发现血迹,便报了警。 警方根据与张教授熟悉的朋友和同事描述,初步锁定犯罪嫌疑人为张教授的儿子范某,范某跟张教授的关系一直不好,张教授是单亲妈妈,无亲无故,一个人把范某拉扯大,对他疏于管教,导致范某已经快三十岁的人还在啃老,之前就因张教授不愿再支付他生活费而殴打母亲,是以人尽皆知,周楠离开了学校快六年,自然不知道这些糟心事。 过了一会儿,警车和救护车相继离开了公寓,人群也慢慢散开,周楠迟疑了一下,迈着步子上了楼,她就住在张教授上面两层,三楼的门上贴着白色封条,旁边也围着一圈警戒线,黑色的防盗门透着一股阴冷,她加快了脚步,到了五楼,迅速掏出钥匙开了门,还不自觉的把门反锁了,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拿出手机给闺蜜打了一通电话,约了季遥晚上一起吃饭,顺便来公寓陪她一晚。 做了一天的手术,司徒彻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宿舍。 她现下住在医院的职工宿舍里,外面的大寝共用了客厅和洗手间,里面有四个小寝,她就待在自己的房间,只有一铺床和一张桌子,空余的地方都被医学杂志和笔记堆满了,她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全身心投入于工作,每天忙得找不着北,沾上床就能睡死过去,除了休息日。 休息日一般是在宿舍看书度过的,除了每天早晨和晚上的锻炼,她几乎只出现在医院,偶尔也会去H大做下学术报告和听研讨会,她在H大从本科读到博士,毕业后在H大附属医院担任急诊科主治医师,医院离学校也不远。 然而这一切的平静都被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司徒彻僵硬地坐在床边,脸上挂着寒冰盯着宿舍门,好像那里贴着一道鬼符似的, 一段时间后,终是认命般地叹息了一声,拿了衣服打算洗澡,出门的时候她伸出头往四周扫了一圈,外面好像没人,这才迅速往浴室地方向小跑过去,时间卡得正好,她刚走到洗衣室的门口, 李挽卿恰好洗完澡出来,穿着一条贴身的短裙,裙子贴在她身上性感饱满,她走到司徒彻身边时,不经意地撩起长发落在她身上,馥郁的洗发水香味钻入鼻中,司徒彻下意识要躲开,被她一把拉住,侧身在耳边轻声低语,温热的气息吐在耳旁,司徒彻觉察到了那柔软的若有若无的触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司徒彻猛地后撤了好几步,眉头皱得很紧,脸上有着压抑的愠怒,李挽卿却是露出一个无谓的笑容, “我有那么可怕吗?“ ”抱歉“,司徒彻拿起衣服就往里走,没有再看她。 心里有些烦闷,这种身体里不自觉的反应,她是无法控制的,已经二十八岁了,没有谈过恋爱,父母使劲地催,她只能用工作忙来应付,也确实是忙。 她隐约是知道自己可能对女人感兴趣的,无法接受大澡堂,不喜欢跟女生手挽手,看到温柔的女孩子心里的防备没有那么重,但她也不敢去确定,单身不好吗?科室里的同事不是已经跟对象分手,就是正在分手的路上,医生,是没有资格谈恋爱的,自己,更没有资格,想到这里,她打开淋浴的喷头,微冷的水温很快冲掉了那一抹燥动的热气。 周楠跟季遥在外面瞎逛了一下午,回公寓时,季遥被三楼的情况吓了一跳,而且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楼道里的声控灯昏黄,更是渗出一种恐怖的气氛,两个人是跑着上去的,季遥比周楠还害怕,踢了鞋甩了包,瘫在沙发上喘着气, ”我靠,阿楠你这可太吓人了”, “我也很无奈啊”,周楠给她递了一杯水压压惊,有季遥陪她一起,她感觉还是好了一些,否则估计自己都不敢一个人呆在这里, “你要不换个地方住吧,让周叔叔给你再买一套房”,季遥心有余悸,喝了一大口水, “哪有这样浪费钱的”,这套房是周楠自己买的,意义不一样,她不想依赖父母,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一直害怕下去?” “你先陪我几天吧,等抓到凶手,应该会有人处理的”,周楠叹了口气, “这不能长久啊,我还是担心你的安全”,这栋楼里都能出现凶杀案,周楠一个人住在这里,她性子冷清,肯定不会主动跟左邻右舍打交道,虽然是同事,但是H大的教授多的是,她刚来,又不认识几个,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怎么想季遥都觉得不放心, “没事的,习惯了就好,这里毕竟在学校旁边,不远处也有派出所值班的“,周楠安慰季遥,也是安慰自己, ”我还是不放心,对了,你这不是有两间房吗?要不你找个室友“,季遥打量着房子随口说道,“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不行“,周楠拒绝得很干脆,她不喜欢跟别人生活在一起,在国外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住的,除了大学的时候跟季遥两人一间宿舍,她没有再跟别人一起住过,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麻烦,她喜欢独来独往,享受自己独有的空间。 “好吧”,季遥也知道她肯定不同意,两人一起长大,她再了解周楠不过了,又打趣她,“要不,你找个男朋友也行啊?每天送你回家,这样就不害怕了”, “你这都是什么馊主意?”周楠睨了她一眼,“那还不如让我爸差个保镖过来省事”, “我这是考虑你的终身大事啊!再说了,你都二十四了还没谈过恋爱,你打算出家啊?“越说季遥觉得这主意不错,这还真是件大事,从小到大也没见周楠喜欢过什么人,感兴趣一点的都没有,真是相当清心寡欲了,追在她后面优秀的男生一大把,她倒好,一点都不给人家机会,多说一句话都不肯。 ”出家么,我考虑考虑“,周楠不想跟她继续这个话题,”累了,睡觉去“, 扔下季遥往房里走去,季遥缩了缩脖子跟在她身后,她可不敢一个人待在这客厅。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第一次写长文,有不好的地方请多指教,希望大家喜欢!鞠躬.JPG 第2章 体检 一周后,H大组织所有在校教师进行每年的例行体检,周楠自然也在其中,她本来不想做这个体检的,回国之后她已经做过全面检查了,但是负责体检的职工是个很苛刻的老头,握着一点小小的权利就能把尾巴翘上天的人总是不缺的,周楠懒得跟他争辩,她来H大任职完全是靠自己的实力,没动关系没亮背景,也就不存在走后门这一说,没有去找老头的上级,最终还是来做了检查。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透着一股疾病与死亡的痛苦,好在医院的装修风格偏温暖色调,视觉效果倒不至于太凄清,门诊大厅里挤满了人,老师们被带往二楼的体检区,由于是学校的附属医院,二楼此时都是为老师开放,没有像楼下那样人山人海,各个科室前都有条不紊地排着长队。 周楠穿梭了几个科室最后来到了心脏听诊室排队,这里排的队伍最长,里面坐了一个年轻的男医生,长得俊朗阳光,排在她前面的几个女老师在悄悄地讨论要多排几次队跟医生搭讪,这些人占着位置浪费别人的时间,怪不得队伍的长度变化一直不明显。 那位男医生把听诊器按在一位女老师的胸口,从她这个角度看上去...... 正思衬着要怎么避开这个环节, “让一下”,一个略带磁性的温暖女声从门外传来, 周楠自然地跟大家一起转头侧目,一个个子很高的修长身影正往这边走,等她稍微靠近,周楠清楚地看见她的模样,中长的发丝末梢垂在脖子处,两道秀眉带着一股英气,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面隐约透露着疲惫,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神色难辨。 目光往下,白大褂里面是一件军绿色的衬衫,扣子扣得很严谨,听诊器就靠在衬衫上,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禁欲气息,两人擦肩侧过的时候,周楠看到了她温柔又有些倔强的下颌线,温柔?自己怎么会用这个词,一定是没吃早餐有些眼花了, 果然,再看过去的时候,那张脸明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周楠对她有印象,曾经在哲学课上见到过她,她是唯一选修了文学课的医学生,当时教授选了两篇优秀论文,自己和这个人就是被选中的对象,两人还一起上过讲台,但是由于不是一个学院,所以一直没有什么交集。 看到司徒彻,江子毓的眼神亮了一下,等正在听诊的那位女老师离开,马上扭头对司徒彻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 “阿彻,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是休假吗?” “这边人手不够,主任让我过来帮忙”,司徒彻径直坐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看着长长的队伍没有再说话。 见又来了一个医生,后面的队伍赶紧往这边排,过去的大多是男老师,也有一些年轻的女老师,司徒彻长相偏中性,从小就是男女通吃的类型,她仍然没有表情,戴好听诊器开始按部就班地听诊。 周楠想了想也换了一支队,总的来说,女医生比男医生好,再细一点的话,周楠对她并不排斥,甚至还有点欣赏。不过那个男医生脸上的表情也太明显了一点吧,□□裸的爱慕之情,女医生则是置若罔闻,有意思,虽然自己不喜欢被这种目光注视,但是看到别人尴尬,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没过多久,司徒彻忽然皱起了眉头,她正在给一个将近五十岁的教授听诊,用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 “您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有时候会喘不上气,没什么食欲,总觉得困和累”,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跟她说了实际情况,她一下就能听出自己身体异常,老教授愿意相信她, “刚才做了什么检查?” “我还没有做其他检查”, “您的肺部有罗音,我建议先去做胸部X线片和血液检查,看看有没有肺炎的可能,检查结果可以到一楼的急诊科找我看”, “好,谢谢你”,他有点紧张,之前就有不舒服,但是老伴不相信,说他身体肯定没问题, “请等一下,能让我听听吗?”江子毓有些期待地看着司徒彻和老教授, 周楠这才发现司徒彻胸口的牌子写的是「主治医师」,江子毓的胸牌则是「住院医师」,他的经验显然没有司徒彻的丰富,想尽可能地多实践病理案例, 司徒彻用目光征询教授的意见,见教授点头答应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很快排到了周楠,周楠坐在她面前,心里突然有点没由来的慌,毕竟她是处于被诊断的这个角色,对医生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感,但是脸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平静, 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突然袭来,司徒彻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周楠,又把视线落在她的衣领上,她穿着黑色西装外套,不方便听诊, “能把扣子解开吗?”她的声音很小,只有两人能够听见, 周楠一下子怔住,没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跟她“耍流氓”过,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好像大家都脱下了外套,她当时顾着看司徒彻和江子毓幸灾乐祸去了,没有注意这些。 两个人面对面坐得很近,气氛一下子变得难以言喻,周楠低下头红着脸解开了自己的扣子,白色衬衫包裹着标致的曲线,司徒彻自然地拿起诊头放在她胸口听,解开外套后她身上的香味更浓烈,司徒彻被这股清香围绕着,不像对李挽卿那般抗拒,听见了周楠不太正常的心跳频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不好意思了,一直抿着的直线终于有了微小的弧度,周楠低着头盯着司徒彻的胸牌似乎要看穿,也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好了”,看她还在发呆,司徒彻出声提示了她一句,声音比之前软了一些, 周楠很快回过神来,开始扣扣子,司徒彻正在她的体检报告上写字,特地写得慢了一些,余光看见她把扣子都扣好了,才把报告还给她。 周楠拿着报告就出了医院,心里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这种被动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坐在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开着白色的别克飞奔离开了医院,她不想再来这里第二次了,也不想再见到司徒彻。 回了一趟周家别墅,今天有一个晚会要参加,虽然周楠无心于商场,但是该注意的礼貌还是得遵守,沈瑜也一再叮嘱她要回家。 家里的停车场摆放着客人们各式各样的豪华跑车,别克在这里显得有些窘迫,她只是瞟了一眼周围,把车子径直开入了中央的停车位,窘迫就窘迫吧,总归这车子是自己买的,她自己喜欢就好。 没有从正门进去,她还穿着上午那身衣服,绕到后门,管家秦清正穿着黑色燕尾西服在那里等候她, “大小姐”,微微鞠了一躬, “秦伯还是叫我名字就好”,周楠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问候,秦清也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她不喜欢这些礼节, “阿楠,这边”,秦清从善如流,对她做了一个手势,领她上了二楼才又回到大厅的周靖身边,跟在他身后。 周靖正在跟各位生意上的同行应酬,看到秦清就知道周楠已经回来了,不动声色地继续喝酒聊天。 周楠出来的时候成功的吸引了全场目光,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裙,简洁又端庄,长发如瀑布般倾洒在脊背上,衣袖随意挽到了刚刚露出白皙的小臂,纤瘦的腰身被腰带紧锁,衬衫裙的纽扣在膝盖上方停止,优美的小腿曲线随着她的步伐若隐若现,脚下是一双高贵的银色高跟鞋,款式很简单,衬托着光滑白嫩的玉足。 她端着一杯艳丽如玫瑰的红酒走到了周靖身边,本来就有一米六八的身高加上高跟鞋,倒是快赶上一米八的周靖了,无视周围的目光,周楠只是安静待在父亲身边,任由周靖去应付各位宾客,看到女儿的时候,周靖的眼里都是宠溺,而其他人的眼中则是羡慕,不知是羡慕周靖有这么漂亮的女儿,还是羡慕周楠有这样显赫的家世。 现在四大家族里面周家的实力最为雄厚,周家只有周楠一个女儿,而且周楠母亲沈瑜也掌握着沈家的不少股份,周楠年纪轻轻,恰好待字闺中,谁都知道,如果能娶周楠,可以说是掌握了C城一半的经济命脉,除却这些,周楠本人也值得去追求。 宋家的两位公子便是浩浩荡荡的追求者里面最有把握的人选之二,宋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按照实力排布,仅次于周家,宋家一直有意与周家强强联合,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联姻,所以宋家老爷子对于两个孙子追求周楠的行为很是纵容。 宋国平的两个孙子都喜欢周楠,大孙子宋浩然魁梧高大,做事坦率直来直往,小孙子宋皓轩比他聪明细腻,长得也颇为俊俏,若能得到周楠的倾心,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宋国平一直想不通的是,周靖对宋家好像格外冷淡。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可以把扣子都解开吗? 周楠:朝对方扔了个地雷.jpg 第3章 上楼 周楠出来的时候,宋浩然的眼神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只是秦清有意阻挡他的视线,跟在周楠身旁尽职尽责,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秦清已经被宋浩然千刀凌迟了。 宋皓轩没有像哥哥一样傻看着周楠,他走到离父女俩不远处的沈瑜身边,给沈瑜敬了一杯酒,沈瑜也在跟各位客人应酬,看到彬彬有礼的宋皓轩,露出了满脸笑容,她对宋皓轩还是颇有好感的,首先宋家跟周家算是门当户对,其次宋家二公子显然比大公子更受宠,行为举止也更加绅士礼貌,是最佳的女婿人选。 沈瑜不像周靖,对他这种放任女儿的态度一向不认同,现在周楠这个年纪,怎么着也应该谈恋爱了,宋皓轩对她经常嘘寒问暖,尽管知道他的目的,也并不排斥他的做法,带着他来到父女俩面前。 “皓轩来了”, “伯父好,周小姐好”,宋皓轩向两人敬了一杯酒, “你好”,周靖回应着他,态度不冷不淡,宋家公子之心,路人皆知,周靖对周楠的要求是,一定要找自己喜欢的人,宁缺毋滥, 碍于礼貌,周楠也回敬了他,再无其他言语, “楠楠,你跟皓轩他们同龄人之间有共同话题,就别跟在你爸身后了,去跟他们多交流”,沈瑜对她冷冰冰的态度不太满意, “妈,我有点累了”,周楠露出疲惫的神情,她不想花心思去应付这些人, “累了就上去休息吧”,周靖对她的关照之情溢于言表, 沈瑜也不好强迫女儿,但也不想轻易放弃, “皓轩,你送楠楠上楼吧”, “好的,交给我吧”,宋皓轩求之不得,连忙应下, 周楠黑着脸走在前面,对自家母亲无话可说,周靖眼皮敛了一下,看着女儿的背影和旁边浅笑着的妻子,没有再说什么。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周楠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不想让他上二楼, “那你好好休息”,宋皓轩也知道适可而止,温水煮青蛙的道理,他对自己有信心,慢慢来,不怕她拒绝。 站在楼下看着她上楼,直到裙角彻底消失在转角,一回头便看到哥哥宋浩然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宋皓轩冷笑了一声,不作理睬。 第二天还有课,周楠开车回了学校,公寓那边的案子已经结了,凶手正是张教授的儿子范某,已经被警察抓捕,楼下的警戒线也撤了,学校里派人处理了那间公寓,现在是无人居住的状态,周楠松了一口气,但是经过那层楼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害怕。 学校这边的生活,她不允许其他人过来打扰,周靖和沈瑜想她的时候,她就回周宅,出了周家大门,就过她自己的生活,这件事她没有告诉父母,以免两人担心。 周一到周四都好,课程安排在白天,从食堂吃完晚饭她就回公寓,晚上不出门也就不害怕。 除了大学教授的工作,她还在网上开了电台直播,每周会有三到四个晚上安排直播,内容无非是读一读书,心情好的时候可能会说说自己的见解,这段时间让她觉得很愉快,播音这件事她从小做到大,乐此不疲。 周五可就不太好了,晚上安排了三节课,一直上到九点半才下课,下课后又被几个学生围着问问题,等她收拾好从教学楼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了,这个时候学校里都没什么人,小路上安静得过分,第一次觉得学校这么大不是一件好事,隐约看到后面不远处有个人影,看样子应该是个男人,不会是跟踪吧? 周楠走了一段路发现那个人还在身后,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快到前面医学院的时候,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背影从楼梯间里出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司徒彻今天非常疲惫,上午做了三台手术,下午本来在宿舍休息的,结果说晚上有一场重要的学术报告,她只好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准备,听完报告后又留在会议室整理资料,一来二去的,就弄到了这么晚,夹着资料赶紧回医院。 走着走着觉得不太对,身后有个人老跟着自己,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撞到周楠的视线,她跟自己隔了五六步的样子,对周楠她还是有印象,体检的时候对方很有趣。 这么晚了她还在外面干嘛?看了一眼她闪烁的目光,又看了一圈周围,司徒彻很快猜到她可能是害怕,回过头继续走,但是放慢了步子故意等她,两人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慢慢往前走。 周楠跟在她身后,也知道她应该是在等自己,步调明显比刚才慢了许多,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她高挑笔直的身影,害怕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了。 后面的那个人离她越来越近,确实是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学生,大学都是对外开放的,外面的人要进来并不难,感觉那个男人看了她一眼,周楠身体一僵,随即被一道黑色身影挡住了视线,司徒彻已经站在她跟前, “司徒医生晚上好啊,这么晚还在学校”,后面那个男人上前跟司徒彻打着招呼, “李教授好,正准备回医院”,司徒彻语气清淡地回了那人一句,男人点点头走到前面去了。 “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司徒彻低头看着她, “学校外面”,周楠没有拒绝,虽然刚才闹了个乌龙,但是心里也确实害怕,有人在身边总是好的。 路上司徒彻接了个电话,是江子毓打来的,说帮她找到了公寓,让她有时间去看看,可以的话就订下来,司徒彻应了,她实在不想跟李挽卿住在一起,迫不及待要搬出去了,旁边的周楠自然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两人一路无言,遇见司徒彻后,那条路也没有那么漫长了,很快就来到她所在公寓的楼下, “好了,你上去吧”,司徒彻站在楼梯口,不再往前,该做到什么地步,她心里很清楚,不会逾矩, “嗯”,周楠点点头上了楼梯,脑袋里想着要不要真让周靖派个保镖过来,不过若是这样,父母恐怕又要担心自己了,学校里还是挺安全的,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无意识地爬到了二楼与三楼之间的地方,心里打了个寒颤,咳了几声,声控灯就是不亮,好似与她作对,一抬头又看到三楼那道黑漆漆的门,她突然没有勇气上楼了,快步往下走,实在不行找个酒店先住下好了, 下到一楼的时候却发现司徒彻还站在那里仰着脖子,有些讶异,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等你到家啊,你怎么又下来了?”司徒彻疑惑地看着她,她正站在楼下往上看,要是哪户人家家里灯亮了,她就打算回去,没料到周楠又回来了。 “声控灯坏了”,周楠的声音很轻,她没有直说自己害怕,这种话实在说不出口, 司徒彻看着她像是明白了什么,“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上去”, “五楼”, “走吧”,司徒彻走在前面,一边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周楠跟在后面,经过三楼的时候,周楠跟她跟得很紧,两人并排上去的, “怎么了?”司徒彻见她神色异常,还是多问了一句, “这里之前发生了凶杀案”,周楠快步往上走,没有回头看, 司徒彻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道门,怪不得了,这个案子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司徒彻也有所耳闻,没有多说什么,跟在后面把她送到了门口。 周楠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开门之后又要不要邀请她进来,可是这么晚了也不太合适,两人对视了一眼,司徒彻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医院了”, 周楠打开了门,司徒彻已经转身准备往下走, “你”,要不要进来看一下,还是没有问出来,现在这个状况特殊,周楠及时克制住了自己的一时冲动,还是不想跟人一起住,心里烦乱,她决定好好想一想, “嗯?”司徒彻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谢谢”,周楠站在门口,准备等她下去再关门, “不用客气”,司徒彻摆了摆手往下走,慢悠悠走到三楼的时候听到她关上了门,才加快步子往回赶,她已经很累了。 回到医院的宿舍,发现李挽卿一个人站在门外的走廊上,手里燃着一根女士香烟,风情万种地靠在栏杆上,看见她回来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故意接近她,身影看上去有几分孤独,司徒彻亦没有说什么,说什么也没有用,她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应该有交集。 躺在床上看到江子毓发来的地址,离医院还是远了点,余光瞟了一眼紧闭的门,远就远一点吧,总比现在的情况好,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再动弹,自从进了急诊科,她的失眠都好了不少,原因也是睡眠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所以她得争分夺秒地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今天也是没有媳妇的一天。 周楠:今天也是没有媳妇的一天。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第4章 思量 浴室里水雾氤氲,热气环绕,温水从花洒中喷薄而出,落在周楠皎洁的身体上,水滴顺着发丝滑落到地板上,她闭着眼睛在脑袋中理顺思路,从理智上来说,三楼的事应该只是一个意外,学校这一块是很安全的,恐怖纯粹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而且跟别人一起住的话,想想就觉得太过违和,万一她不爱干净,万一她废话连篇,万一她带乱七八糟的人进来,万一... 好吧,这都是借口,司徒彻给她的感觉不像是那样的人,等等,谁说要找她当室友了,周楠鄙视了自己一秒钟。 前几天体检的事还烙在心里,虽然说今晚她的表现还不错,但是一码归一码,自己何时那么尴尬过,她就不能走走过场将就地听听意思一下吗?其实她也没做错什么,可是周楠心里就是过不去,庆幸自己今晚没有冲动,否则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的。 从情感上来说,抹香皂的手顿了顿,今天她送自己上楼的时候,心里感觉很安全,这跟上次和季遥一起上来的感觉有所不同,正是这种莫名的感觉让她差点失去理智,哪里不同呢?可能是因为季遥跟自己一样害怕,她好像并不怎么害怕,也是,她是医生啊,对尸体和死亡再熟悉不过了。 那晚上一个人走又该怎么解释呢?她看起来经常如此,自己在看到她的身影时恐惧也消退了很多,总觉得她身上带着一股力量,要是把今晚的场景换成季遥的话,那肯定是两个人一起跑,要是换成自己家的保镖,又会觉得不自在。 其实她学过近身格斗的,也经常在健身房锻炼,周靖从小就教育她要保护好自己,只是下意识的,遇到危险还是想跑,在力量上,她不占优势。司徒彻虽然长得高,但是跟自己一样,都是女人,她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隔壁的房间也是空着,上次季遥来的时候才作客房用了,但是季遥忙得很,平时没事不会过来自己这边,要租出去的话倒也是物尽其用,不过听司徒彻的电话里,好像已经找到了房子。 所以,周楠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周五的晚上,她还是拖到了将近十点才回去,出教学楼的时候,她给季遥打了个电话,一路上跟季遥聊些有的没的,心里就没有那么害怕,季遥嘲讽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临时男朋友,行动却是很贴心,停下手中的工作专心陪她聊天, 周楠突然没有说话了,季遥打了个激灵,语气一下紧张起来, “阿楠?你怎么了”, “啊,没事”,周楠赶紧回了她一句,刚才走到操场边,看到司徒彻一个人撑在单杆上做引体向上,有些惊讶,没注意听季遥说话, “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危险了,赶紧回家”, “知道了”,听见她的催促,周楠加快了脚步。 只要有时间,早晨和晚上司徒彻都会到学校操场上来进行力量和体能训练,这是她保持了多年的习惯,很小的时候便开始了,在警校的时候训练力度更是强了很多,现在做了医生,她也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她很执着于力量和体能,这种原始的身强体壮让她充满了安全感。性别不平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力量差异悬殊,作为一名现代医生,她当然知道男女之间存在体能差异,但是在她看来,悬殊其实是不应该的。一是长期以来对女性的压迫,导致女性力量弱小,身高明显降低,现在生活条件好起来了,女性的身高明显增加就是最好的证明;二是社会长期以来的固定认知和心理暗示,在大家的印象中,女生属于不爱运动的,吃得少还要减肥,以瘦、矮、弱为美,现在很多女生想长高也是为了穿衣服好看,而男生爱运动,以身体强壮为傲,在这种扭曲价值观的引导下,男女力量不悬殊才奇怪吧。 第一次让她想急于拥有力量,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那一次父母吵架,她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把母亲摁在地上,自己跑去阻止,被父亲一把甩开,从那以后,她便暗自下定决心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保护母亲。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发现了这种力量的两面性,强大能够保护自己和想保护的人,这无疑是好的方面,可是这种力量并不好掌握,很容易失去控制发展为暴力,而大多数情况下,以暴制暴是最有效最简单的方法,如此下去,没完没了,想必小说里那些想称霸武林的人就是抱着这种幻想最终走火入魔的。 想到这里,脑袋里浮现出高三的那个暑假,已经忘了是什么原因和父亲吵架,父亲震怒之间对她挥起了拳头,母亲过来阻止被父亲推了好几个趔趄,往常由于母亲的缘故,记忆里她几乎没什么挨打的经历,母亲总是挡在她的前面,又一次,母亲被推搡到自己面前,而父亲随手抄起了身旁的小木凳,司徒彻仿佛被点燃了导火线,她默默地把母亲拉到身后,在父母震惊的眼神里一手稳稳地抓着父亲拿凳子的手扣住,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抢过凳子扔在旁边,又一把抓住父亲的衣领,她和父亲几乎一样高,眼睛里的怒火喷涌而出,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 “如果你再打妈妈,别怪我对你动手”,说罢,松开他衣领的同时推了他一把,不知是被司徒彻扣住手腕的力量震慑,还是被她眼中炙热的火焰灼烧,父亲竟气得浑身哆嗦,口里直念“反了,反了”,没有再有其他动作。 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很大,看见父亲动手的时候,她怒不可遏,心里知道自己几乎要失去控制了,那时她恨不得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像他平时对母亲那样,可是她最终忍耐下来了,知道自己那个时候的样子应该很恐怖。平静下来后,她感觉到很害怕,没有因为这种暴力的手段而感到痛快,有的只是痛苦,如果这世界上没有暴力该有多好? 从那以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强壮,遇事却是越来越退让,时刻谨记着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清醒和善良的品质让她没有堕落到暴力的深渊。 周末跟江子毓去看房子,江子毓从小跟司徒彻一起长大,比司徒彻小了几岁,喜欢跟在她身后,两人住在对门,父母之间往来密切,勉强算是青梅竹马。 江子毓读高中那会儿,司徒彻本来是在警校读大学的,后来不知怎么的视力下降了,不能在警校继续念书,回来复读重新参加高考,这可把江子毓乐坏了,他没想过还能跟司徒彻一起念书,发奋图强,最终跟司徒彻一起考上H大的医学院,又跟她一起进了附属医院,只是司徒彻学习起来太疯狂,一天好像有二十八小时似的,没过多久就考上了主治医师,而他还停留在住院医师上,但他并不恼,他们同一级的人基本上都还是住院医师。 “阿彻,就在前面了”,江子毓温柔地看着司徒彻,给司徒彻找的房子离自己租的地方不远,这样就能有更多的时间跟阿彻相处,阿彻一直都对他不冷不淡的,她对谁都是如此,江子毓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打动她,离她更近,他相信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嗯”,司徒彻没有与他对视,她明白江子毓的心思,两家的父母俨然是把对方看成了亲家,她拒绝过他几次,可是没有任何作用,大家都沉浸在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幻想象之中,不满的从来只有她一个人,几次下来她也不想再啰嗦什么,就让他们做着梦吧,总有一天,要从梦里醒来的。 房子规规矩矩的,一室一厅,厨房和卫生间都很小,看得出来是一间大房子经过隔离的,但是对司徒彻来说也足够了,她只要求有一方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房东是一对中年夫妇,男主人看起来油腻腻的,头发好像很久没洗了,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女主人稍微打扮了一下自己,眼里闪着精光,两人提出的房租价格适中,但是协议里有一条,随着物价变动,房租价格可能会上调,这倒也没什么,押一付三,很平常的要求。 司徒彻在房里走了一圈,她有洁癖,两个房东的穿着实在是让她头皮发麻,什么都可以忍受,不讲卫生那是绝对不行的,房东说找人搞过卫生了,可是墙角散落着一些头发,应该是上个主人留下来的,厨房的抽油烟机上有些油腻,厕所的水管所在的角落起了一层青苔,洗衣机的过滤袋里面满满的毛绒,像是从来没有被清理过,脸色越发难看了,要是搬到这里,卫生就得搞上好几天,她哪有那么多时间? “我想再看看”,司徒彻没有再犹豫,看了一眼江子毓,就往门外走, “我们这里很好的,外面环境好,里面家电齐全,价格又便宜,你到哪里租这种房子?”听到她这么说,女主人不高兴了,势利的目光在司徒彻身上不停地打量,她这房子昨天才空下来,之前的租客都是看了一眼就签了合同的,这个人居然不满意, “您这房子是很好,是我们太挑剔,抱歉”,江子毓跟房东道歉,不知道司徒彻哪里不满意,但是既然她不想租,那便只能再找, “哼”,房东把门一锁就气愤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楠:不爱干净是绝对不行的。 司徒彻:媳妇儿说的都对。 第5章 可以 “阿彻,哪里让你不满意?”江子毓跟在她身后,说话小心翼翼的,他没有注意到房子里的那些犄角旮旯,不知道司徒彻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觉得还是离医院太远了点”,司徒彻没有告诉他实情,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除了卫生情况,她也不想离江子毓太近,那跟住宿舍有什么区别?把李挽卿换成江子毓?那还是李挽卿看起来顺眼一些。 “好吧”,江子毓也知道她忙,想住得近一点也说得过去,“那我再看看”, “你不用太费心,我只是随口提的,住宿舍也蛮好的”,司徒彻不想麻烦别人,要找的话,还是得亲自去了解,打算自己再找个休息日看看, “不费心”,江子毓深怕她拒绝,好不容易司徒彻提出一个要求,他想做到最好, 看了他一眼,司徒彻没有再说什么。 “李主任,您送到这里就好,今晚麻烦您了”,周楠看着后面狗皮膏药似的教导主任,还得打起精神跟他打太极,果然哪里有社会关系,哪里就有战场, 下午参加了一个教研讨论会,会后主任邀请几个教授一起共进晚餐,周楠也在受邀之列,大家都看得出来,李主任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整个用餐过程不停地给周楠敬酒,周楠冷眼看着他,全部都喝了,她的酒量随周靖,千杯不倒,可是李主任不死心,还要送她回家,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送自己回家,能不能换个套路,宋皓轩如此,李主任也一样。 最诡异的是周楠不好拒绝,因为这个李主任知道她住在哪里,教职工公寓的分配是由他负责的,别说位置,周楠住在几楼哪一间房他都知道,说是顺路,周楠任由他跟在后面,这种烦恼从高中开始就一直伴随着她,她已经习惯了,无所谓,要送就送,又不会怎么样,前两天回家她从秦清那里知道了周靖一直给她暗中安排了保镖,要是以前她肯定要找周靖说道说道,不过最近她想通了,反正他们不会出现在自己跟前,这样也很好。 “我听说这栋公寓三楼之前发生过凶杀案,我还是送你上去吧,女孩子一个人住不安全”,李主任老奸巨猾,这个架势是非得送她上楼, 周楠脸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她确实是不太安全,有像他这样的人跟着,怎么会安全?一会上楼了再找个理由去房里坐着喝喝茶聊聊天?要不是在学校,她早就叫人把他扔出去了,怎么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 “李主任,我有室友,不是一个人住,很安全”,语气带着强硬, “不会吧,我听说你一直一个人住啊?”李主任怀疑地看着她,显然不相信她的话,“那你叫室友下来接你吧,我等她下来再离开,不然我不放心”, 周楠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人是想挑战她的耐心底线,正欲发作,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身影闯入眼帘,她盯着身影看了几秒,身材很好,线条恰到好处,刚柔并济,司徒彻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汗水沿着脖子手臂一路流淌,脚步刚劲地往这边小跑,看起来是刚从学校里运动完。 司徒彻也看到周楠了,她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其实李主任很委屈,他还没满三十岁呢,最多只能算是青年男人吧?两人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周楠身边的气场好冷,嘶,打了个寒颤,司徒彻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她,就当不认识继续往前走。 周楠却在此时走到她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司徒彻反应很快,立即刹住了车没有撞到她,两人隔得很近,她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周楠抬头跟她对视了一眼,她身上刚运动完还在散发热气,两人的气场相遇,那叫一个冰火两重天, “跟我来”,周楠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司徒彻脑袋一宕机,竟听话顺从地跟在她身后, 李主任还没搞清楚情况,就看到周楠领着一个女人往这边走来, “这就是我室友,您看见了,请回吧”,周楠扔了一句话没有回头看他,拉着司徒彻的衣角就上了楼。 两人走到了二楼,黑暗中周楠瞟了一眼窗外,李主任似是不甘心地转身走了,司徒彻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看了一眼三楼的门,轻轻地笑了, “没事了,你上去吧,我在这看你上楼”, 周楠看着她沉吟了片刻,“你找到房子了吗?” “嗯?”司徒彻一下子没摸到头脑,她的潜意识中跟周楠是陌生人,刚才是为了摆脱麻烦,这种事自己也经常遇见,能帮便帮了,不明白她这话的用意何在? “我在找室友,你要不要上去看一下”,周楠的脸有些黑,她不喜欢把话说两遍,之前的考虑全部抛之脑后,她现在觉得有个室友也不错,面前这个人她不反感,真是奇怪的感觉。 “好”,犹豫了几秒,司徒彻应了下来,这事儿有点突然,但是她确实还没找到房子,这周围的房子不好找,自己找了几间都不太满意,总觉得周楠不像是会跟别人一起住的人。 两人沉默着往上走,周楠摸出钥匙开了门,看了一眼鞋柜,有些尴尬,里面只有两双拖鞋,一双是夏天穿的,一双是冬天穿的,都是灰色,上次季遥穿的是冬天的那双,她走之后周楠把鞋子洗了一遍,她把那双洗过的拖鞋放在门边让司徒彻穿,司徒彻看了一眼指了指那双夏天的, “我穿那双吧,洗起来方便”,好像知道她会洗似的, 周楠挑了挑眉,把鞋子换了过来,如此甚好。 更尴尬的事情出现了,当司徒彻穿着白色的袜子的脚踩到拖鞋上时,才发现鞋子短了许多,她的后脚掌空了一段,鞋子把她的脚匝得紧紧的,看起来有点滑稽, ”嗯......”,司徒彻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脚,周楠自然也看见了,她假装不知道,偏头掩着嘴偷笑,司徒彻看到她轻微抖动的双肩,简直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不对,把自己的脚埋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脚长得长一点有错吗? “你随便看看,除了我的卧室”,周楠压抑着笑意,抱着胳膊站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现在算是两清了,也让她尝到了尴尬的滋味,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穿小鞋? 司徒彻不想理她,站在原地随意地扫视了一圈房间,初步印象很干净很整洁,目前这个状态她不好进去细看,走起路来太喜感了,她没法忍受这个样子的自己,胡乱点了点头, “可以”, “你不多看看?”周楠显然想看她走路的样子,肯定很像古代被缠足的女孩子,不知道司徒彻这般高大的身躯走起小碎步是什么情景?她相当地感兴趣。 “不......不用了,我很......很满意“,司徒彻好后悔自己怎么就跟她上来了,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丢人丢大发了,站在原地低着头,脸上染着一层淡淡的红晕,配上她的黑色背心,那叫一个反差萌, 周楠快要憋不住了,又要维持礼貌,她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臂,免得笑出声来, ”那行,你明天就搬过来吧“, ”好“,司徒彻赶紧脱下鞋,转身出门换上自己的鞋,才又松了一口气,有些怨念地看着周楠,那眼神就像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 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周楠终于没忍住,当着司徒彻的面,捂嘴弯腰笑得浑身发抖,但是没有发出声音,她还没有这么放肆地笑过, ”再见“,司徒彻在暴走的边缘,把门一关,很快转身几步往楼下跨去。 周楠笑够了,看着自己那双鞋,都觉得它莫名地可爱,这算是间接给自己报了仇,轻轻把鞋提到了鞋柜里,扫视了一圈房子,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个多月,明天就会多出一个人,变化之快让她感觉有些不真实,她现在也算是有室友的人了,心里的情绪很复杂。 司徒彻恍恍惚惚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几年的宿舍,也涌起了百般滋味,如果不是李挽卿,她可能会一直住在这里,对这一方小房间,她还是有感情的,以前住在学校经常失眠,刚到这里的时候也一样,不过跟学校不同的是,她睡不着的时候可以看书,不会影响别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属于她自己的第一个私人空间。 自己很快便要离开这里,开始一段也许是新的生活,今天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她都没有细看那个房子,甚至没留下什么印象,一方面是当时的情况,另一方面是自己似乎很相信周楠的生活习惯,总觉得她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不太可能出现之前看房的情况,这种迷之相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是真的要找室友吗?为什么之前不说?算了,这都是她的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就少想些有的没的,明天还要搬家,又是辛苦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黑脸):作者你出来,我们单挑。 作者(抱住头):不! 周楠(悠闲地端起一杯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6章 似曾 第二天下午,司徒彻蹲在宿舍里收拾东西,上午已经把书搬到医院的办公室了,她那堆书想一次搬到周楠那边很不现实。行李不多,她只有几套衣服和两床被子,一年四季,春秋可以同穿,每季三套衣服,衣服都是款式相同,颜色不同,她不喜欢为这些事花费精力,极少出去逛街,买衣服的时候看到自己喜欢的便多买几件,至于内衣内裤袜子之类的,款式和颜色都相同,所有的衣物都是纯色,李挽卿曾经看着她的衣柜说她是性冷淡,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被套一床灰色,一床深蓝色,款式相同,也是纯色,互相换洗,简简单单的行李,她在这里生活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轻轻一抹就全然消失,好像从没来过这里,也许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离开,所以一直把自己当成这里的过客,她最后扫视了一圈这个房间,拖着行李箱把门带上,仅仅留下洒在墙角的那道金色斜阳。 回头便看见倚在门边的李挽卿,她慵懒地抱着双臂抬眸看向司徒彻,眼波流转却不说话,身上的护士服还未换下,应该是从值班室那边赶回来的,司徒彻错开她的视线, ”我找到住的地方了“,声音平静, ”一个人住?“李挽卿嘴唇微动,眼神落在她扣得整整齐齐的衣领上, ”有个室友“,司徒彻不喜欢撒谎, 点了点头,李挽卿侧身让她离开,司徒彻拖着行李箱与她擦身而过, “不给个离别的拥抱吗?我是说作为室友的那种”,李挽卿语调轻松, 司徒彻的脚步停了下来,李挽卿走到她身前,向她张开了双臂,司徒彻第一次没有拒绝她,站在原地任她抱住,她都说是作为室友了,还能怎么办,平时她还是很照顾自己的,经常把自己从与单身男医生的独处尴尬中解救出来,朋友之间的感情还是有的。 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厚重起来,司徒彻正准备推开她,李挽卿就主动松开了她,往值班室那边走去,司徒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楼,沉默地带着行李离开了宿舍。 来到周楠公寓门口时,离两人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敲了敲门,周楠不在家,司徒彻有些疲惫,靠坐在楼梯边等她,不知不觉就趴在行李箱上睡了过去。 周楠下午有课,上完课时间还早,她就进超市买了一些生活必备品,主要是给司徒彻买拖鞋,虽说心里好笑她昨天局促的样子,但是不能老嘲笑人家,会把人惹毛的,想到她幽怨的眼神,嘴角滑过一丝浅笑,选了一双跟自己那双差不多的灰色拖鞋。 回家的时候,想着司徒彻一会儿就来了,没有平时那样害怕,拿着钥匙就上了五楼,一眼看到窝在楼梯角睡得正香的司徒彻,周楠上楼的高跟鞋声也没能砸醒她,这样都可以睡着?倾下身子好奇地凑近看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听见她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又看到她眼镜下面青了一圈,才知道她确实是睡沉了。 想了想还是没有叫醒她,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坐在旁边,所幸现在天色还不晚,光线倒也充足,周楠打开书看了起来。 对于急诊科的医生来说,靠墙睡简直是必备技能,每次轮着做完好几台手术,大家伙都是直接瘫在地上睡着的,连手术服和口罩都来不及脱下,医生护士们都互相调侃自己比农民工还要农民工,司徒彻的随时随地补觉是常态。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天色暗了下来,察觉到光线变化,周楠合上了书,揉了揉自己有些酥麻的颈椎,又看了一眼身旁仍睡得香甜的人,推了推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再这么睡下去肯定要感冒了,只好先开门进去,从房子里拿出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把大门敞开着方便她醒了直接进来,又拿出新的拖鞋放在门边,便坐在客厅里等她醒来。 夜幕降临之际,司徒彻终于在全身麻木到几乎疼痛的刺激下睁开了双眼,刚睡醒意识还很模糊,不知道自己在哪,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一只拳头顶在腰椎处,缓慢地站起来活动着筋骨,记起自己应该是在周楠公寓的门口,看见大门敞开着,里面很亮堂,知道周楠已经回来了,她拿过身上盖着的毛毯怔了怔神,踱着步子到了门边。 周楠听见了动静,也从沙发上起身, “醒了”, “嗯,不好意思”,司徒彻抓了抓后脑勺,脸上还印着几道粉色的睡纹,看上去热乎乎软绵绵的,把毯子递给她,“谢谢你”, “不用,进来吧“,这次周楠没有嘲笑她,大致也明白是因为工作辛苦才会睡成这个样子, 司徒彻看见面前的新拖鞋,长舒了一口气,她把这事儿给忘了,要不是周楠买了拖鞋,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对着周楠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周楠欣然接受,领着她进了隔壁书房, ”你就住这间,卫生已经搞好了,不放心可以自己再打扫一遍“, ”嗯“,司徒彻在房里巡视了一圈,一尘不染,满意地点了点头, 周楠好笑地看着她检查房间,又扫了一眼她简单的行李箱,随口问道,”你就这些行李吗?“ ”嗯“,司徒彻没有什么避讳地当着周楠的面打开了行李箱,叠得方方正正的衣服和被子出现在两人面前,她将外套用衣架挂在柜子里,穿在里面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分类摆放,衣服很少,很快就处理好了,周楠颇有兴致的站在门口看她做着这些,自然也发现了她穿衣服的风格,这个人倒是有趣得很,等她开始铺被子,周楠才发觉自己有点饿了, “我去做晚饭了,你要不要在这吃?”她去超市的时候顺便买了菜,平时都在学校食堂吃,自己做饭的时候不多,今天兴致还不错, 司徒彻抬头看着她,”那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 ”哦?“周楠偏头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惊讶,总觉得司徒彻不像是会做饭的人,拿手术刀的手拿起锅铲,会是什么样子? ”我很快就好“,司徒彻迅速把被子铺好,床上被抹得没有一丝褶皱,并未注意到周楠的情绪。 厨房里两人配合得意想不到的默契,周楠切菜司徒彻炒,她用实际行动告诉周楠,医生的那双手是无所不能的,她对火候掌握得非常好,锅铲在她手中跟手术刀一样灵活,穿着棕色围裙的司徒彻跟穿白大褂的司徒彻也很不一样,一下子就从冰冷无情的医生变成了人间烟火里的凡人,炒菜时她脸色柔和,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孩子,周楠看着她翻动手里的锅铲,带起一片片青椒白蒜,竟有一瞬的失神。 司徒彻也用余光看见了认真切菜的周楠,她的刀工很好,切出来的菜大小适合,且片片均匀美观,速度也很快,一看就知道经常做饭,厨房里很干净,没有油烟的踪影,可见主人平时打扫卫生非常仔细,这让司徒彻很有好感,看见她将长发撩到耳后,一阵独有的冷香隐隐约约在厨房散开,司徒彻的心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很快做好了三菜一汤,望着眼前色香俱全的饭菜,两人都沉默地埋头吃饭,这种气氛很怪异,但是并不是不舒服的那种奇怪,就像是一直风平浪静的湖面忽然被风吹起一丝涟漪,两个人各自平静如水的生活突然被彼此打破而带来的不适应,却又发现并不排斥这种不适应,好矛盾的心理。 吃完饭后,两人又一起洗了碗,这种契合让人感觉好像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伴侣,周楠摇了摇头,今天怎么总是产生这些奇怪的念头,她跟司徒彻两人才认识不久,住在一起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哪里来的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司徒彻也有这种错觉,总觉得自己会在这里待很久,跟医院宿舍的感觉完全不同。昨天也没仔细看房子,今天看的时候居然会觉得很熟悉,好像本来就应该如此,用手背抵了抵额头,恐怕是近段时间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 睡前周楠把公寓和书房的钥匙交给了司徒彻,司徒彻拿出手机微信的二维码示意她添加自己为好友,周楠扫完便走进了房间,看到她头像的时候大吃一惊,是一只简笔画的卡通兔子,这兔子没什么奇怪的,怪就怪在这只兔子是周楠亲手画的,司徒彻还给兔子画了一只口罩。 周楠开的直播吸引了很多粉丝,大家喜欢她的声音和文采,这是两年前自己过生日的时候,为回馈粉丝做的祝福视频而画的兔子头像,一共画了三张,这只兔子就是其中一张,上面还有自己微博昵称的水印,怎么这么巧,难道......她也是粉丝? 周楠轻咳了一声,眉眼弯弯地发送了好友请求,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听的,司徒彻很快同意了,给她转了帐,周楠没有问她头像的事,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周楠:兔子是怎么回事? 司徒彻:那是我的兔子,兔子的主人也是我的。 第7章 生活 周楠本来还在想着两人一起生活会不会不适应,没有预料到接下来这一周,她好像还是一个人住,因为司徒彻根本看不见人影。 她早上七点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桌子上用保温盒盛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有时候是牛奶面包,有时候是豆浆油条,司徒彻已经从外面锻炼完又买了早餐,离开公寓去医院工作了。 中午两人各自在学校和医院的食堂用餐,司徒彻也没有回来午休,晚上的时候经常是周楠坐在床上做着睡前教学计划,才听见她轻轻开门的声音,然后是洗澡,关卧室门,第二天继续循环。 好不容易有一个下午在鞋柜里看见她的鞋子,又发现她在房间里呼呼大睡,从中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又不见了,周楠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急诊室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司徒彻从服务台调取了一件又一件病例,写满手术安排的白板上有好几个她的名字。 ”2号抢救室空吗?“ ”二十分钟后空“, ”司徒医生,诊疗室来了一位病人,胸骨下骨延伸至左臂疼痛,伴随发汗,喷了两次硝酸甘油没有好转“, ”5毫克吗啡,我马上过去,体征呢“, “血压90/50......呼吸率24”, “心电图,血常规,生化七项,心肌酶检测,血凝率”, “血压90/55......脉搏高达180”, “6毫升腺苷酸,1毫克阿托品”, ”心率持续降低“, ”准备插管......“ 最近某某化工厂发生爆炸,受伤的人特别多,司徒彻作为急诊科的主治医师责无旁贷,天天上手术台,站在手术室她便打起十二分精神,一下手术台,便能站着睡着,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幸好医院抽调了几名资深的医生跟她换班,不然连晚上能不能回去都是个问题,急诊科辛苦是出了名的,待遇却没有比其他科室好多少,很多医生都不愿意进急诊科。 做完最后一台手术,她的精力像是被抽空,全身疲惫得不行,拖着步子从医院往公寓的方向走,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她一个人走在空旷的马路上,偶尔有一辆车子疾驰而过发出尖锐的鸣笛声,爬上天桥,她倚靠在栏杆上看着远方延伸的公路,旁边的路灯凄清冰冷,夜晚的城市看起来孤寂萧瑟,跟她一样。 之所以选择急诊科,也是知道这样忙碌的日子才能让她没有精力去考虑人间疾苦,这一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生命就像是打开了一个豁口,时间从缝隙中偷走,她的生命,便是这般日复一日地流逝,也许有一天就会流尽,她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在警校确诊抑郁症的那一天起,她就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她从不深交朋友,也不与别人有过多的交集,也是因为,她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既然分别会痛苦,又何必要开始? 深深地看了一眼远方隐没在黑暗里的城市一角,转身没有犹豫地回了公寓。 打开门的时候,周楠给她留了灯,与手术室的灯和马路边的路灯都不一样,那盏灯是暖黄的,她心里流过一丝暖意,周楠总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以前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要打乱她以前的生活节奏,所以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摸索着相处了。 早晨醒来发现厨房里有人的时候,周楠露出一个难得的表情,走到厨房门口,看见她穿着白色的T恤围着围裙正在煮面条,头发还是半湿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看起来刚刚洗完澡,旁边放着两个白色餐盘,里面各有一枚煎得金黄的鸡蛋,察觉到周楠的存在,司徒彻也没有回头,一边切着葱花, ”起来了?吃面条吗?“ ”你都煮了,我能不吃吗?“周楠笑着回应她,转身进了浴室洗漱,歪头从镜子里看见满脸笑容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个室友也不错。 听见她的回答,司徒彻后知后觉地抿嘴一笑,也是。 ”你今天......不上班?“周楠拿起桌子上准备好的温开水喝了一口,看着她脖子上附着的水珠, ”嗯,休假“,司徒彻把面条端上桌,推到她面前, 周楠拿起筷子安静地吃起了面条,这葱花面做得挺成功,全熟的鸡蛋也很满意, ”我晚上要去家里吃饭,可能会回得晚一些“, ”好,以后你晚上回来在微信上跟我说一声“, ”怎么,你要来接我?“周楠跟她开起了玩笑, ”嗯,你不是害怕上楼?“司徒彻答得很理所当然,她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周楠找室友的一个重要原因, 周楠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吃过早餐,一人去学校上课,一人回房间补觉。 傍晚的时候回了周宅,沈瑜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回来了,从沙发上起身过去门口接她,周楠跟她拥抱了一下,自己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父母想念也是正常。 ”学校里很忙吗?我前段时间看到有个政法大学的教授被学生杀害,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沈瑜担心地看着她, ”这种事很少见的,我没事,而且爸爸不是也给我派了保镖吗?您就别担心了“,周楠耐心安慰着她,想到了张教授的事,要是被沈瑜知道又要唠叨了, ”保镖我哪能放心啊,外面又不比家里,唉,你要是回家住我就没那么担心了“,沈瑜叹了一口气,父母总是担忧孩子的各个方面, ”妈,我有自己的生活“,周楠无奈地看着她, ”那你找个男朋友也好啊,自己一个人过着算怎么回事啊,你也不小了,该谈恋爱啦”, 得,又绕回这个话题,周楠差点要对她翻白眼,为了不气她也让自己好受,只好转移话题,“我知道啦,爸在哪”, “你爸还在书房呢”,沈瑜被成功地转移了话题,看了一眼墙上的大理石钟,“到饭点了,去叫你爸吃饭吧,我去厨房看看菜做得怎么样了”, “好”,周楠迫不及待往二楼的书房走去,她真的害怕沈瑜的唠叨。 书房的门虚掩着,周楠轻轻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回答,便直接推开了门,窗帘是拉上的,比较暗,周靖伏在桌子上睡着了,一旁的落地灯还亮着,看来是工作到一半就睡着了,看到他的鬓角染了些许白色,周楠眼睛有些酸涩。 周靖对她非常疼爱,在她面前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的周总,也不是严厉苛刻的形象,总是笑呵呵的,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她,连沈瑜都经常吃女儿的醋。 他的办公桌上摆着跟周楠的合照,是一张把周楠抱在怀里的照片,里面的父女俩笑得很开心,那是她十六岁的生日,父亲说希望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儿,有这样的父亲,她确实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儿,她可以选择自由的生活,都是周靖为她创造的条件。 像这间书房,沈瑜都很少进来,周楠却从小就来去自由,小时候把书房弄得乱七八糟,周靖也从不说她,事后默默地收拾干净,想到这些,怀着一丝愧疚,自己不能承欢膝下,让父母欢心,但是周靖却说,找到属于真正的幸福才是对他最好的孝敬。 周楠走到门边的衣帽架旁,取了一件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忽而瞥见他眼里流出一行清泪,这让她一阵措手不及,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是什么事让一向强大镇定的周靖流下眼泪? 听见楼下沈瑜的声音,周楠很快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悄悄带上房门下了楼。 “你爸呢?”沈瑜看她身后没有周靖的影子, “爸在睡觉,可能太累了”,周楠淡淡地跟沈瑜说,她知道沈瑜是不会去书房的,不知道周靖为什么失控,但那个样子肯定不希望被别人看到,等他自己处理好,下次回来再问他好了, “你爸年纪大了,你不肯继承公司,又不谈恋爱结婚生孩子”,沈瑜不依不饶提到这个话题, 周楠没有回她,心里还是自责的,父亲年纪大了,她却什么都帮不了他, ”这也不能怪你,是我太心急了,慢慢来吧,你爸还撑得住”,看见女儿受伤的神情,沈瑜意识到自己话说得重了, “嗯”,周楠点了点头,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准备离开周家的时候,周靖才迈着步子从楼上下来, “楠楠”,叫住了正准备出门的周楠, “爸”,周楠回头看见周靖,走过去轻轻抱住他, “刚才你来过书房啦?”周靖笑着拍拍他的背,把女儿搂在怀里, “嗯”,周楠声音闷闷的, “真是遗憾,没能跟你一起吃饭”,周靖叹了口气,懊悔自己睡得不是时候, “我以后经常回来“,周楠安慰他, ”哎哟,这父女情深真让人嫉妒,你怎么不跟我说经常回来“,沈瑜在旁边喝起了两人的醋, “妈”,周楠从周靖怀里出来,对沈瑜嗔了一句, “哈哈”,周靖搂住妻子的肩膀,“你要是少说两句,楠楠肯定回来得更勤快”, “唉,女儿嫌我话多了”,沈瑜故作垂泪状, “好了妈,您这演技蒙小孩儿呢”,周楠瞪了她一眼,拿着包就出了门。 坐在驾驶室里给司徒彻发了一条消息,又看了一眼大宅的门,才离开周家。 华灯初上,周楠开着车子在路上飞驰,街上繁华热闹的场景在迅速后退,周靖的眼泪像刺扎在心里,沈瑜的话让她陷入迷茫,她不想谈恋爱,二十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能让她产生悸动的感觉,她几乎要怀疑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爱情这种东西,是她要求太高了吗? 周靖要她寻找真正的爱情,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他和沈瑜不是真正的爱情吗?他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陪伴了对方二十多年,周围很多人对他们的感情羡慕不已,爱情,是这个样子吗?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公寓,周楠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立在楼下,从车上下来,看清楚那人背对着后面的路灯,脸色恬静,应该已经在此静候多时,心里突然变得安定下来,向她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报告媳妇儿,谈恋爱结婚生孩子,都提上日程了。 周楠:行叭,算你有觉悟。 第8章 心安 “回来了”,司徒彻轻笑,高瘦的身子微微前倾,一只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上身还是早上那件白色T恤,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柔顺的头发染了些灯光的昏黄, “嗯”,周楠向前一步也踏进那片昏黄,低着头双手提着包,肩膀往前略微收拢,她今天穿的也是白色衬衫, 两个人并肩而立,令人赏心悦目。 上了楼,司徒彻拿出钥匙开门,家里很明亮,小小的空间弥漫着生活的气息,让人心安, “吃饭了吗?”周楠想起她今天休假,餐桌上却空空如也, “吃了,蛋炒饭,我懒得做菜“, 点点头,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 周楠开了电脑,发了一条直播预告,隔壁的司徒彻手机上便跳出一条提醒,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便勾起嘴角,这个主播「南有乔木」是她从本科起就一直关注的,那时在学校,每周五下午的播音声音清冽,她喜欢一个人坐在操场上静静地听她朗读,后来得知她在网上开了直播,便一路追随,司徒彻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听广播勉强算一个,有时候上夜班不能听,就去微博超话里求录播,她的微博只关注了这个人。 以前在宿舍里,室友无意间发现她居然玩微博都惊呆了,纷纷拿出手机要关注她,她以很久不上了为借口,没有把微博告诉任何人,只用来接收这人的直播预告,微博里的生活描述很少,只知道对方长期居于国外,是文学专业,字写得很漂亮,会画兔子,超话里的粉丝都是兔子头像,她难得跟了一次风,也是因为不知道拿什么做头像,后来干脆所有的社交账号都用了这个头像。 周楠看着自己的微博头像,也是一只兔子,想到司徒彻的微信,抿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她的微信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微博里搜索同名用户,找到了那只带着口罩的“盗版兔子“,看起来像个僵尸号,什么内容都没有,签名都是系统默认的,关注的人只有自己一个,周楠有十几万粉丝,不曾注意这么一个从来没有评论和点赞过的人。 她性子寡淡,与粉丝联系本就不密切,很少与他们沟通,能有这么多粉丝都靠他们自觉,对她而言,生活和网络的界限一向分得清清楚楚,现实生活中密切接触的人都不知道她这点小爱好,隔壁那个的关注让她始料未及。 眼看就要到九点了,直播马上开始,周楠去厨房倒了一杯白开水,一会儿读书的时候容易口干舌燥。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遇见了脖子上挂着无线耳机的司徒彻,她也拿了一个保温杯往厨房走,两人都愣了一下,司徒彻对她点头示意,周楠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肘,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水杯,回到电脑前戴上了耳麦。 目前正在读的是三毛的《雨季不再来》,书中记录了她的少女时代,自闭叛逆,周楠很喜欢这个时候的三毛,觉得她纯真浪漫,始终保持自己的天性,这实在是难能可贵,有时候觉得她可爱得紧,便把文中的对话模仿她的语气念出来, ”等待阳光吧,除了等待之外怎么发愁都是无用的“, 司徒彻看着窗外笑了一声,周楠念书的声音比平时说话要严肃清冷许多,麦克风又无可避免地失真,故而司徒彻虽然觉得声音耳熟,却并未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只认为周楠的声音特别好听。 跟司徒彻住在一起后,周楠不再有晚上回家的顾虑,在学校忙到很晚的时候,她会走到操场上,大多数情况下能看到正在锻炼的人,等她完成训练,两人就一起回家,司徒彻的话不多,路上沉默也不觉得尴尬,因为不用刻意找话题,反而感到自在。 有时司徒彻要上夜班,会先送周楠到家再去医院,周楠也不推辞,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日子平平淡淡,花儿悄然绽放,两人的生活的轨迹在不知不觉地靠近重合。 近来养宠物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养着它们却不负责,随便抛弃,学校里环境适宜,聚集了一批野猫野狗,经常能在车子底下看到猫的踪影,胆子大一点的,直接就窜到车子的发动机盖上大摇大摆地晒太阳,狗倒是老实一些,不敢明目张胆地上车,但喜欢跟在人的后面到处乱跑。 学生们不懂事,随处投喂它们,导致它们疯狂繁殖,数量急剧增加,为了防止传播病毒细菌,学校保安不得不出动制止这种现象,但受到舆论的牵制,不敢对它们太过分,会被学生指责没有爱心,只能选择晚上行动,将它们抓去收容所。 所以这两天晚上,学校里热闹得很。 司徒彻做完运动,披上外套走到在树下等她的周楠身边,对方看起来神态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司徒彻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嗯......“周楠用目光示意后面跟着她的小家伙,”跟着我有一段儿了“, 顺着她的视线,司徒彻看见一只幼小可爱的小金毛,眼睛乌黑贼亮地望着她,毛色透着光泽,看体型应该只有两个月左右,像只小熊蹲在离周楠不远的地方。 司徒彻对动物没有太多的感情,在实验室那会儿,落在她手里的小动物只有被解剖的份,她就收起了自己的同情心, ”没事,一会保安会处理它的,走吧“,没有再看那只狗, 周楠转身跟她一起,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它身上瞟,它小心翼翼地跟着周楠,不吵不闹,也不过来主动亲近她,就是闷头跟着走,周楠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并不喜欢猫猫狗狗的,想到它们要掉下一层一层的毛,她就起鸡皮疙瘩,虽然从小就招这些动物的喜欢。 季遥家里有一只拉布拉多,每次见到周楠就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得不行,躲都躲不掉,季遥经常咬牙切齿骂它胳膊肘往外拐,见色忘义,真是令人头疼,怪不得大家总说「颜狗」,果然颜值在狗的世界里也是很重要的。 它怎么还跟着自己,虽然它长得比一般狗好看,也不黏人,但是它会掉毛,一想到这个,周楠就不再看它,加快了脚步,旁边的司徒彻眼底浮现一抹笑意,不急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上了五楼,那只狗总算没有跟上来,周楠松了一口气。 可第二天晚上,它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了,精确无误地找到周楠,紧紧跟在她身后,周楠走到一半才发现后面的小跟班,哭笑不得地去操场找司徒彻,司徒彻一脸淡定,带着她往回走。 接下来三四五六天都是如此,有时候遇见自己的学生,还会凑上来说一句「周老师,您家的狗狗真可爱」,她一阵无语,司徒彻总是在旁边一本正经地咳嗽,似笑非笑地欲说还休,混蛋! 一段时间下来,连学校的保安都以为那只狗是周楠养的,没有上来逮它,周楠当然也不会主动公开去说这不是自己的狗,任由它跟着。 直到有一天晚上,那只狗没有出现,周楠反倒有些不习惯了,她不时回头看,既希望看到它,又不希望看到它,那种感觉一言难尽,司徒彻看破不说破,那只狗一直很安静,倒是不讨人厌,就是不知道身边这人在纠结什么。 当天晚上,周楠梦见了那只狗,趴在脚边模样乖巧,让人有一丢丢的心软,然后被司徒彻一把抓起,说是要拿去医院解剖,狗在它手里不断挣扎,嗷嗷直叫,可怜兮兮,周楠一下从梦里惊醒,然后......失眠了。 突然觉得自己好笑,什么时候这么爱心泛滥了,之前也有流浪猫狗跟着自己,从来没动过心思,怎么这个时候犹豫起来了,真是不像自己,一定是司徒彻的问题,是她太邪恶了,要把狗抓去解剖...... 隔日小金毛再次出现,身上的毛发有些凌乱黯淡,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周楠瞥了它一眼,动了恻隐之心,但也仅仅就是动了心,还是没搭理它,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头,又松开,叹了口气。 夜里司徒彻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听见门外有呜咽的声音,她望了望周楠紧闭的房门,应该是已经睡了,打开门看见小金毛趴在门边,一人一狗对视了片刻,随后小东西被穿着睡袍的司徒彻一把捞进了浴室,确定身上没有伤口后给它洗了个澡,用浴巾擦干净,看它的样子像是饿了,又到冰箱里给它弄了点吃的,把狗带到自己房里,免得周楠半夜醒来被吓到。 金毛很乖很安静,趴在司徒彻桌脚边一动不动盯着她,司徒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它也用脑袋拱了拱她手心,算是互道了晚安。 早晨周楠从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餐桌下放了一个小碟子,里面盛了些牛奶,司徒彻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从厨房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只浅棕色的那什么,司徒彻走一步,它要走五六步,两条小短腿飞快地交叉着,在司徒彻脚边显得特别小一只, ”怎么回事?“周楠怀疑自己大清早梦还没醒,脸上有些绷不住, ”哦,你说它啊“,司徒彻随意看了看它,把碗放在桌子上,”昨晚在门口捡到的“, 周楠盯着那团毛茸茸的浅棕色,身上干净了许多,一看就知道被打理过了,耷拉着耳朵在舔牛奶,小舌头粉粉嫩嫩的,鼻子黑亮黑亮的,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它昨晚......睡哪?“有没有掉毛?后半句还是没问, ”我房里,没掉毛“,司徒彻别有深意地回答,”现在还没到时间,它太小了“, ”你房里?“周楠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这个人的洁癖好像比自己还严重,她怎么做到的? ”它挺乖的“,答非所问,司徒彻摸了一把它脑袋,其实周楠挺喜欢它的吧, ”那......接下来怎么办?“周楠看着她们互动,还挺和谐的, ”你不喜欢的话,我等下上班的时候送她去收容所“, 周楠沉默了一会儿,自动跳过了这个提议,”我们都要上班,它一个人......一只狗在家不会有事吧?“ 司徒彻浅笑,”不会,你把房门关好就行,抽空带它去打个疫苗吧“, 金毛抬头看着周楠,眼神里似乎有依赖,司徒彻看得明显,”你不摸摸它?它好像很喜欢你“, ”我跟它不熟“,周楠收回眼神,低头吃面。 作者有话要说: 金毛(委屈):我不可爱吗?你们都不想要我。 司徒彻:谁让你跟了个口是心非的教授? 周楠(怒):总比跟想把它解剖的医生强! 第9章 闺女 说是说不熟,上完两节课周楠就匆匆忙忙回了家,担心小奶狗在家里瞎折腾,一开门就看到趴在玄关处不远的小家伙,金毛一看见她,乌黑的眼睛里升起一抹亮色,但是也没往她这边走,似乎能看懂她的心思。 周楠缓缓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瞄这只狗,金毛默默跟在她后面,从厨房跟到客厅,看见周楠在沙发上坐下,它才趴在她脚边,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摸了摸柔顺的毛,又很快收了手,金毛被她一摸就激动地站了起来,两只爪子搭在沙发边,比之前活泼多了。 一人一狗相互试探接近,到了中午的时候,周楠已经可以像司徒彻一样毫无顾忌地摸狗头了,认命地拿出手机开始看养狗的注意事项。 在医院吃完晚饭,司徒彻就回了公寓,看见周楠和狗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玩闹,不禁莞尔, ”咳“,周楠看见她回来了,很快地收了放在金毛身上的手,语气严肃正经,”什么时候去打疫苗“, ”这周末吧,顺便给它办个证“,司徒彻不戳穿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还是提醒了一句,”养狗挺麻烦的,而且她是雌性,到时候做绝育会痛苦一些,确定要养?” ”嗯“,周楠沉声应下,她认真考虑了一天,把它送走总觉得于心不忍,养它确实是很麻烦,不过不是还有司徒彻吗?她捡回来的,总要负一大半的责任吧,虽然也很鄙视自己这种心理,”以后你搞卫生“, 司徒彻啼笑皆非,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 两人约定了周日下午带狗狗去打疫苗,周楠把车开到医院门口,趴在方向盘上逗着狗一边等司徒彻。 司徒彻刚做完一台手术,换下白大褂往楼下走,中途碰见江子毓,她尴尬地笑了笑,租好房子后忘了告诉江子毓,结果人家又花了两个星期给她找房,她才记起这件事,江子毓也没有生气,只是问她住在哪里,安不安全,司徒彻心里有些愧疚。 “阿彻,你下个月初有空吗?我生日,想请大家一起吃个饭”,江子毓期待地看着她, “嗯,好”,司徒彻很快答应了,同事一起去她还是不排斥的,就当是给他道歉了, “真的?”江子毓喜滋滋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 “嗯”,司徒彻应了一声,快步往楼下走,周楠应该早就到了。 下了楼一路小跑,周楠看见她的身影,放下车窗,鸣了一下喇叭,司徒彻朝着别克跑过来, “久等了”,一边喘气对着驾驶座上的人笑了笑, ”刚到“,周楠偏头示意她上车, 司徒彻拉开副驾驶车门,金毛规规矩矩地蹲在座位上,看见司徒彻就往她身上钻,几天下来,已经和两人熟悉起来,司徒彻一只手把它抱住,坐到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车子很干净,里面充斥着一股熟悉的雪松淡香,是周楠身上的味道,司徒彻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周楠弯起嘴角看着司徒彻在背后抓它脑袋,它在她怀里昂着脖子打转,司徒彻抓起它两只胳膊,促狭地与周楠对视, “到时候去医院要登记名字的,你不给它取一个?”难为这狗好几天都没有名字,周楠一直叫它「那什么」, 周楠敛起笑容,看了一眼后视镜,把车子平稳地开出去,“你怎么不取”, “这里有现成的教授,我可不敢班门弄斧”,司徒彻跟她开起了玩笑,两个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又有金毛的调节,互相开玩笑已成了常态,只是彼此都没有意识到这种平缓的变化。 过了很久,才听见她的回答,尾音上扬,“教授,就是给狗起名字的?” 司徒彻听她正儿八经地傲娇,暗自好笑,对着狗认真的说,“教授不肯给你取名字,要不你就叫「那什么」好了”, 车子在红灯前紧急刹住,司徒彻抱着狗差点甩成质壁分离,耸了耸肩,抿了抿嘴,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不得不暂停了这个话题。 到了宠物医院,人不是很多,果然第一件事就是登记宠物名字,负责登记的人看着周楠,周楠看着司徒彻,司徒彻看着脚边的金毛,金毛看着笼子里的同伴打了个喷嚏...... 空气就在这时凝固,一个兽医从里面的房间出来,看到金毛的时候习惯性地对它拍了拍手, “站起来看看”, “......” 金毛好像听懂了,扶着司徒彻的小腿就站了起来,还「汪」了一声,小脑袋左顾右盼,像是在找谁在叫它, “......” “站......站”,司徒彻艰难地开口,刚说出这个字,金毛就抬头机警地看着她, 周楠抱着手臂看着面前的人和狗,微笑对负责登记的人示意, “它叫司徒站”, “......”司徒彻头上冒出三根黑线,出声抗议,“怎么不叫周站站”, “你捡的,当然随你姓”, “它可是跟着你回来的”, 两个人有理有据,都不愿意让狗跟自己姓,司徒彻想着要是以后周楠觉得名字太长,叫它「司徒」什么的,那岂不是很尴尬,周楠也怕她哪天心血来潮,叫它「小周周」之类的,她的颜面何存? 登记的人只好出来打圆场,“那就叫「站站」吧,别姓了”, “好吧”, “可以”, 两人达成一致,「那什么」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站站被带到后面的房间打了疫苗,它才两个月,还不能打狂犬疫苗,只能先打其他的核心疫苗,这些疫苗每隔一个月就要打一次,要打三次以上,等它长到三个月大就可以打狂犬疫苗了,兽医跟两人交代清楚,司徒彻点点头表示记住了,平时都是她给人交代注意事项,这种反转体验还是挺难得的。 周楠抱着站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刚才是司徒彻按着它打的疫苗,小东西还挺记仇,打完针就从司徒彻怀里扭着出来,往周楠身上爬,周楠念在它刚打完针,受了委屈,便没有计较那么多,难得地抱了抱它。 打完疫苗,周楠开车来到一家挺完备的宠物用品店,站站现在什么财产都没有,连狗窝都没有,这几天都是睡的阳台,周楠担心天气凉了它会感冒,列了一张购物长单,准备一次完成任务,现在清单就在司徒彻手里, “狗窝......狗粮......项圈......牵引绳......梳子......消毒液......磨牙棒......”,司徒彻一个一个地念,推着购物车在货架上找东西,站站蹲坐在购物车里很乖巧,周楠跟在她身旁一起找,旁边还有一个伶牙俐齿的导购员, “您这是闺女还是儿子啊?”现在养猫狗的人都是这样称呼宠物的,导购员说得很自然, 周楠就没有她那么自然了,这个称呼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手扯了扯司徒彻的衣角,要她回答, “她闺女”,司徒彻想着她刚才跟登记的人说金毛叫「司徒站」,打算气气她, 果然一说完,就感觉侧边传来一记眼刀,司徒彻气定神闲地收下眼刀,稳稳当当地推着购物车,没想到导购员又给她补刀, “你们家闺女长得真可爱”, “咳咳”,司徒彻被她噎了一口,怎么就「你们家」了? “谢谢”,周楠笑里藏刀,导购小姐打了个寒颤,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看到旁边的宠物专用沐浴露,司徒彻拿了一瓶放在周楠手里, ”买一瓶这个吧,老让它用我的沐浴露不合适“, ”我看挺合适的,一家人不分彼此“,周楠一边怼她,一边拿着沐浴露放到购物车里, ”......“ 导购小姐本来就觉得她俩像是一双璧人,现在又看到两人动作默契,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悄悄对两人说了一句, ”其实养宠物的同性恋人也挺多的“, ”......“ ”我们不是......“两人同时开口,脸上都带着尴尬,在导购眼里俨然就是害羞,她知道很多同性情侣都很低调,在外面都不公开的,就是觉得这两人特别般配,才多说了几句, ”没事的,我们不歧视同性恋“, 两人都不再说话,赶紧选东西,深怕这导购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从宠物用品店出来,两人都默契地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本来就不是真的,也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回家了,得亏两人都是不爱逛街的人,做事雷厉风行,这一趟下来目的明确,倒也不算辛苦,每次跟季遥逛完街,那才叫一个累,像周楠这样注意形象的人都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周楠不肯给站站收拾东西,洗了手就去厨房做饭,司徒彻就在阳台给它安家挂链子,从购物袋里拿出两套衣服,周楠什么时候给它选了衣服?司徒彻一脸问号地看着那两件迷你T恤,拆开其中一件拿在眼前看,总觉得有些眼熟,给站站套上去,领着它到镜子边一看,脸一下子拉得老长,这不就跟自己身上的白T同款了吗,这人心眼真小,明显地报复自己,又瞥了一眼站站,都说闺女随娘,这话不假。 想着就要去抱站站把它衣服扒了,站站这时候不知怎么的,智商一下子上线了,扒拉着两条小短腿就往厨房跑去,司徒彻都没能抓住它,它毫不犹豫地靠在周楠脚边,周楠正好把菜添出来,洗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把它拎起打量了一圈,点点头对着门口的司徒彻感叹了一句, ”亲子装好看,真像啊“, ”下次给你买一件,凑齐全家福“,司徒彻不紧不慢地端菜走出厨房,周楠抱着站站跟在她身后,笑容灿烂。 作者有话要说: 周楠: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司徒彻:我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站站(迷之眼神):俩傻子。 第10章 校庆 两人晚上回家的路上又多了个小跟班,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小跟班也是有主人了的,脖子上挂着小铭牌,身上套着小T恤,迈着小短腿走在两人的前面,欢快得很,除了一点——周楠不肯牵狗绳,每次走在学校里都是司徒彻牵狗,对此司徒彻表示很无奈,她现在居然沦落成一名铲屎官,站站的卫生清理工作都是她做,周楠偶尔心情好才宠爱一下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闺女」。 站站的注意力被满校园的气球和花坛中遍布的彩灯吸引,过两天就是H大九十周年的校庆,H大是全国有名的重点大学,这次的校庆非常隆重,校方花了大力气雇邀了一批留学海归来学校担任特聘教授,学校里布置得庄严恢弘,富丽堂皇的大礼堂气势轩昂,建筑周围都簇拥着鲜艳明丽的花朵,道路两旁的树枝修剪得整整齐齐,路上的老师和学生神色匆匆,都在为这次活动奔走准备。 “你怎么没有安排工作”,司徒彻拽着站站不让它乱跑,随口问身边的教授, “因为”,周楠淡漠的眼神在她身上一闪而过,“我也被学校算作留学海归”, “......” 其实司徒彻也在受邀之列,她作为学校附属医院的科室主治医师,一早就收到了邀请函,到时候可能要上台的,想到这个,司徒彻有点头疼,幸好H大知名校友很多,像她这样的上台走个过场就可以了,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话什么的,对她来说有点困难,这种好事还是都留给海归教授吧。 周楠是自愿来学校的,虽然是副教授的职称,但是她年轻,而且学历和知识水准摆在那里,这次邀请的特聘教授的年龄多数比她大了好几轮,真的要公平比起来可能还赶不上她,学校里的领导很重视,故而她也是作为重要嘉宾出席这次活动。 校庆那天下午,两人穿着正装从房间出来刚好撞上。 周楠穿的是一套深灰色的条纹女士西装,袖口处露出两道白色,西装的排扣没有扣上,可以看到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衬衫的衣襟折在纤瘦的腰间,黑直柔顺的长发安静地披在肩上,一侧的头发被撩到耳后,露出精致迷人的侧脸,唇上涂了与她本来就红润的嘴唇颜色相似的口红,恰如其分的美丽。 司徒彻则是一身白色长款修身西服,她不是重要嘉宾,不用穿得那样正式,白色西装是医院统一规定的,也符合医生的职业特点。高挑的身材在西装的衬托下更加修长,从里到外的每一颗扣子都一丝不苟地扣合,一双如雕刻般精细的手白皙干净,与那一身衣服很搭配,中长随性的头发更为这一身纯洁染上几分温柔。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很快错开了视线,深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欣赏与惊艳,又不约而同地一起走到镜子前,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柔情似水,一个温润如玉,站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 “走吧”,周楠垂下眼眸,转身往门口走去, “嗯“,司徒彻还站在镜子前,刚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 由于身份差异,两人坐在礼堂里不同的区域,进来后就往各自的方向分开了,周楠坐在正中间的前排贵宾席,边上多是些四五十岁带着老花眼镜的资深教授,她找了最里边的一个位置坐下,可即便如此,上来搭讪的人还是前仆后继, ”周教授好年轻啊“, ”像您这么漂亮的教授一定很受学生的喜欢吧“, ”不知您有对象了没?“ ”......“ ”小周“, 周楠正一阵头疼,一个女教授叫了她一声,看样子比她只大了几岁,看起来温婉贤淑,周楠看见她露出了一抹微笑, ”学姐,好久不见“, 何琼在周楠身边坐下,脸上是久逢好友的得体笑容,”是啊,从你去国外就没有再见过了,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哪有“, ”你还谦虚,上学的时候我们班男生都在讨论有个漂亮又有才华的女神学妹”,何琼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学姐才是真的女神”, “不跟你争,有男朋友了没?不知道怎样的男孩子才能得到你的青睐呢“, ”没有,学姐呢?等到了那位英俊潇洒的学长了吗?“ 何琼有些害羞,”嗯,回来有几个月了,今天作为嘉宾出席“, 周楠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如此“。 两人正说着,就见一位穿着笔挺黑色西服的男子走了过来,柔声地喊女人的名字,”阿琼“, 何琼越发羞涩起来,对着周楠小声介绍,”这位就是杨帆,小帆,这是我要好的学妹,周楠“, ”你好“,杨帆对着周楠礼貌地点了点头,轻轻搂住了何琼的肩, ”你好“,想必这就是那位何琼等了七年的学长了,他身形伟岸,立体的五官看起来像混血儿,全身都着黑色,不苟言笑,给人一种严谨成熟的感觉,就是......周楠看了一眼他全身唯一的色彩——那条亮黄色的领带过于引人注目。 ”小帆!“何琼被他当众这样搂着,不好意思地看着周楠,但也没推开他, ”害羞什么,都是结了婚的人了“,杨帆看着何琼的眼里都是爱意, ”学姐,祝你们百年好合“,周楠盯着何琼脸上的红霞,学姐一向注意礼节,不过现在的情况,自己是可以理解的。 说完这话,她突然想起什么,往周围环视了一圈,那堆医生在人群里非常地扎眼,很快就找到了撑着手扶额无语的司徒彻,那边的情况看起来很有意思呢,周楠的唇边微微漾起一个浅笑。 司徒彻在不远处侧旁的医生职工区,她坐在过道边,身旁只有一个空位。 ”我先来的“,江子毓穿着倒梯形的欧式白色西装,脸上却带了跟这成熟西装不符的委屈,看着身旁毫不讲理的女人, ”那又怎样,女士优先“,李挽卿穿着白色性感的女士套裙,已经抢在江子毓的前面坐在了司徒彻身旁, ”你......你欺负人!“江子毓气得站在她面前不肯坐下, ”别挡我视线“, ”我就挡!“说着还特意往旁边挪了一下, ”好了“,司徒彻被两人争得头疼,起身坐到李挽卿另外一边,那边还空着几个位置, ”哼!“江子毓赶紧在司徒彻另一边坐下, ”呵“,李挽卿对他翻了个白眼,冷笑了一声。 两人终于安静下来,司徒彻察觉到一道目光,抬眼看去,周楠却已经收回了视线,起身往后台走去,准备致辞。 听周楠讲话的时候,司徒彻觉得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没容她细想,身后的医生们对上面的人议论纷纷, ”这么年轻的教授真少见,气场好强啊“, ”我读书那会儿怎么没遇上这么漂亮的教授“, “你就不怕被冻死?” “......" ”我说江医生,你看看台上的美人,放过我们家阿彻吧“,李挽卿转头对隔了一人的江子毓说道, “谁也比不过阿彻”,江子毓小声地反驳,脸上腼腆,他可没有李挽卿那么厚的脸皮, “这倒是说了句人话”,李挽卿又看着旁边面无表情的司徒彻,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划过,“不知道她是不是跟阿彻一样,是个性冷淡呢”, “你......你才性......冷淡”,江子毓憋红了脸才把话说出口,她怎么能这么说阿彻, 司徒彻偏头躲开她的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好笑,要是被周楠知道有人说她是性冷淡,指不定冰川时代都要提前到来了。 周楠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又遇见了阴魂不散的李主任,台上的周楠太过闪耀夺目,他的心里早就波涛汹涌,只恨自己还没有拿下这个绝色倾城的女人, ”周教授真是才貌双全,令人心驰神往“,李主任理了理身上的西装,挺直腰背走到她面前,满脸堆笑, ”过奖“,上次在楼梯口死皮赖脸缠着送她回家后,周楠就懒得应付他了,语气冷漠, 李主任还要说什么,旁边过来一个男人拿着酒杯跟他寒暄了起来,作为主任,对于这些海外归来的教授有着义不容辞的关照责任,再怎么不愿意,还得暂时放下周楠,回答杨教授的问题。 周楠看了一眼跟李主任相谈甚欢的杨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何琼还坐在那里,见到周楠来了,笑得很开心, ”小周,你真的很棒“, ”谢谢学姐“,对于真心鼓励,她还是欣然接受的,想了想,”你家杨教授也不错“, ”嗯“,何琼还是那个害羞的样子。 跟她很久没见,不由得多聊了一会,反应过来的时候,晚会都结束了,礼堂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周楠看着那个方向,司徒彻一行人的座位上也空了,她跟何琼两人告别。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们送你吧”,何琼看着周楠,又看着旁边的杨帆,杨帆点了点头, ”不用了,我就住在这附近”,周楠拒绝了两人的好意,她还是不喜欢别人送自己回家, “这......”何琼还是不放心,杨帆拉了拉她,表示要尊重周楠的意思,何琼只得放弃,“那好吧,你要注意安全”, “好”,说完周楠就转身离开了礼堂。 只是刚一出礼堂,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双手插兜靠在墙边,好像在那里站了挺久, “你怎么还没走”,周楠看见她很是意外,可是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教授还没走,我怎么敢一个人回家”,司徒彻的眼里藏着笑意,好像还有星星,看得周楠胸口一阵微漾,她的笑容太过明媚,超越了周围的霓虹闪烁。 两人身着礼服,在晚风和路灯的见证下,踏着从礼堂延伸到校门口的红地毯,消失在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举双手):我什么都没有说。 周楠(靠近耳边):我是不是性冷淡,你还不清楚吗? 司徒彻(脸红):空调温度是不是开得太高了,好热啊。 第11章 头痛 上午周楠去邻市出了一趟短差,道路又长又绕,地势也是高低不平,几乎开了一天的车,回到家里已经天黑了,司徒彻还没回来,站站蹲在门口接她,摸了摸狗头,周楠按着太阳穴坐在沙发上,偏头痛又犯了,从眼眶一路痛到后脑勺,像是要裂开,她摇晃着走到卧室,在抽屉里摸了摸,止痛药好像吃完了,好看的秀眉紧蹙,抱着头靠床滑坐在地上。 这个毛病很久之前就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来骚扰她一把,每次头痛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成,只能躺在床上休息,实在痛得不行,就吃一些止痛药,睡一觉醒来就会好,现在没有止痛药,疼得她度秒如年,想把整个脑袋敲开。 也问过医生,偏头痛的原因很多,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在国外的时候就做了全套头部检测,各项指标都正常。 司徒彻开门的时候,家里没有灯光,一片黑暗,以为周楠还没回来,不禁有些担心。 站站从主卧里出来,咬着她的裤腿把她往周楠房里拽,可惜力量太小,司徒彻没搭理它,只当它一只狗在家里待的无聊了,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站站紧紧跟着她,发出呜呜的声音,始终咬着她裤腿不放,这才引起司徒彻的注意,把它从地上捞起, ”怎么回事,嗯?“ 站站使劲挣脱她,往门外走,司徒彻只好跟着它,它一溜烟进了周楠的房间,司徒彻停在门口,她没进过周楠的房间,没有她的允许,自己不会贸然进去。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站站又从里面出来,用力拽她,司徒彻有点生气了,准备转身回房,站站突然大叫起来,汪个不停,司徒彻沉着脸去抓它,它就往房里跑,躺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不知道它发什么疯,看它的样子实在是反常,叹了口气,想着一会儿再跟周楠道歉好了,进了她房里去拎躺在地上的站站,站站又迅速起身把她往窗边带,进都进来了,司徒彻就走到窗边去抓它,这才发现地上坐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没再管站站,蹲在旁边轻轻唤她, “周楠?你怎么了”, 周楠痛得迷迷糊糊,没有应答,怕她坐在地上感冒,司徒彻要把她抱到床上,她挣扎了几下,哼哼唧唧的, “不要......我还没换衣服”, “好,那我抱你去沙发行不行”,周楠这才停止挣扎,被司徒彻抱到了沙发上, “头疼?”司徒彻把她的手从头上扒拉下来,看到她满脸痛苦的表情,英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也不知道她这样多久了, 被她一搅合,周楠也清醒了一些,低声回道,“偏头痛”, 幸好司徒彻没开客厅的灯,头疼的时候被灯光一刺会更痛苦,她坐在沙发上,小心托起周楠的头靠在自己大腿上,把手掌互搓焐热,拨开她略微凌乱的发丝,手指按在她的太阳穴上,一圈一圈地按摩,力道刚刚好。 以前在学校里参加过一个推拿班培训,她的手法很熟练,大拇指沿着眼眶慢慢挪到后脑勺,偏头痛的病人她见得多了,只是亲自动手的机会不多,这个头痛就像牙疼,一般与生活习惯有关,不是什么病,也就无从治疗,只能通过止痛药和按摩缓解了,不知道周楠怎么会突然头疼。 周楠被她按着的时候很舒服,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痛苦的神情终是缓和了下来,黑暗中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站站趴在离沙发不远的地方看着,好像知道周楠生病了,没有过来打扰她们,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一阵凉风刮了进来,司徒彻顺手拿了沙发上的毯子把周楠包裹起来。 温热的指腹一圈一圈揉着疼痛的地方,那股热气好像渗进了大脑深处,抵达了疼痛的根源,周楠被一股暖流包围起来,空气里弥漫着温柔安心的气息,她不由自主地沉沦下去,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见她睡熟有一会儿了,司徒彻才停下早就酸疼的手,连着做手术都没有这么累的,按摩要有力道才行,她活动了一下手臂和手指,想着用毯子包起来了应该就不怕弄脏床了吧,这人跟自己一样,自己每次从手术室出来,再累也不沾床,宁愿靠墙睡,抿嘴把人抱进了卧室,给她盖好了被子,又把她卧室的窗户关上,才出了房间。 站站呆呆地站在门口,司徒彻笑着把它拎起,揉了揉它柔顺的脑袋, “小机灵鬼,你娘没白疼你”。 已经过了十二点,司徒彻迅速冲了个澡就回房间睡了,明天她还要上班。 经过昨晚这一折腾,周楠一觉睡到了九点,头疼的感觉已经消退,一睁眼就看见站站蹲在床边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想伸手去摸它,才发现自己被毯子裹成了一个小卷卷,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杰作,哑然失笑,又觉得心里一暖,在床上滚了几圈从毯子里出来,摸了一套干净衣服进了房里的浴室,难怪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水流的温度让她想起了昨晚的温热,一团粉色慢慢爬上了耳根,她还没有跟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司徒医生对每个病人都是这样吗? 下意识的没有去想那一闪而过的、微妙的、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陌生感觉。 洗完澡后神清气爽,周楠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厨房走,看见了司徒彻在电饭煲里给她做的青菜瘦肉粥,还是热的,周楠笑着盛了一碗,猜她已经喂过站站了,便没有管它,自己吃起了“早餐”,今天是周末,可以在家里宅上一整天,这感觉真好。 季遥的一通电话打破了她的美梦,说是雨过天晴,空气清新,下午要约她逛街。歪门邪理,周楠心里腹诽好友,还是答应了她,从H大毕业后,跟季遥相处的机会也不是很多,毕竟她们都很忙,所以每次邀约,两人都会尽可能的参加。 季遥看见牵着站站的周楠时,嘴张得能塞下一个苹果。 平时小东西出门的机会不算多,都是晚上或者清早司徒彻出去晨练的时候才带它,中午气温适宜,周楠想着带它出来溜一溜, “没见过狗?”周楠白了她一眼, “没见过牵狗的你”,季遥绕着她走了一圈,“有情况,老实交代,这狗怎么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 季遥若有其事的看了一眼天,“怎么没掉到我家”, “你家已经有一只了“, ”说“,季遥才不信她,一副她今天不交代清楚就纠缠不休的架势, ”在学校捡的“,教授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它跟着我,我就养了它“, 医院里的医生打了个莫名其妙的喷嚏。 ”就这么简单?“季遥的手指在下巴上抚了抚,”我记得你不喜欢养狗“, ”这种事要看缘分“,胡说八道都不用打草稿, ”暂且信你“,季遥从她脸上看不出别的线索,但还是觉得没这么简单。 周楠也说不清为什么,还不想告诉她司徒彻的事情,也不想把两人养站站的事全部告诉季遥,公寓里的生活像是她的桃花源,不希望有别人知道,更不想有人打扰,哪怕是亲密的好友,真是奇怪。 今天是江子毓生日,邀请了医院的几个要好的同事吃饭和唱歌,唱歌这种事司徒彻是肯定不会参与的,她等到饭点才跟李挽卿一起直接去了酒店,成年人之间也就不存在送什么礼物的烦恼了,司徒彻直接塞给他一个红包, ”生日快乐,子毓“, 江子毓听到她的祝福很高兴,之前唱歌喝了点酒,脸色红润,舌头都快撸不直了,看着司徒彻的眼神很直白,”谢谢阿彻“, 司徒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李挽卿站在两人中间,也塞了个红包给江子毓,有意无意挡住他的视线, ”坐坐坐“,麻醉室的孙医生跟江子毓关系很铁,见好友醉醺醺的,帮他招呼大家落座,等人都坐好,才举起杯,“祝子毓生日快乐”, 服务员在此时提上一个挺大的生日蛋糕,孙医生给他点上蜡烛,让他许愿, “我想......想跟阿彻在一起”,江子毓头脑不清醒,把愿望大声说了出来,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大家都看着司徒彻,笑容诡异,司徒彻沉默不语。 “江医生,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李挽卿出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挽卿,话不能这么说,君子成人之美”,孙医生不满她当众打击江子毓, “成人之美也要双方愿意才行,你觉得”,李挽卿不在意的喝了一杯酒,“这是美吗?” 孙医生沉默着,江子毓喜欢司徒彻,大家都知道,司徒彻不喜欢他,大家也都知道,只是都不说破,本着多一对情侣多一份幸福的原则,明里暗里凑合两人,给司徒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好了,吃饭吧“,司徒彻还是出言缓解了尴尬,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心里不悦,但也不希望大家有什么芥蒂,毕竟都是同事,闹得太僵对谁都不好, ”嗯?你们怎么不吃饭”,江子毓困惑地看着大家,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 “吃饭吃饭“,两个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大家也识趣不再多说,和睦最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医生的手非常地灵活,多才多艺(不是) 第12章 车祸 季遥和周楠逛了挺久的街,站站累得走不动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你家这小不点真是的,走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季遥居高临下地鄙视站站, “一会儿?”周楠气得笑了,弯腰把站站抓到怀里,“它还这么小,你以为是你家的拉布拉多啊”, “啧啧,你怎么这么护着它“,季遥感觉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有意见?“ ”绝对没有,既然你家站站走不动了,那我们就去超市买点菜,晚上去你那吃饭怎么样?好久没享受你亲自下厨了”, 周楠的眼神闪躲,拒绝季遥肯定会怀疑,到时候免不了一顿拷问,想想就觉得头疼,虽然她好像也没什么心虚的地方。 所幸这时沈瑜给她打来了电话,让她晚上回家吃饭,季遥自然也听到了, “那你就先回家陪伯父伯母吧,只能下次再约了”, “嗯”,周楠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刚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站站就活跃起来,对着前面叫了几声,周楠抬头一看,正好与司徒彻的视线相撞,她旁边还有一个女人,周楠记得是上次在校庆上坐在司徒彻旁边的那个人。 司徒彻和李挽卿吃完饭就借机离开了饭店,下午休假,李挽卿对她软磨硬泡,司徒彻只好答应跟她出来逛逛,没想到这么巧,正好遇见周楠。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另外两个人都发现了身边人神色异常, “你认识那两个人?”季遥看到站站和周楠都望着那边,不由得好奇,她养了狗,知道这狗多半是认识司徒彻的, 李挽卿也看了一眼抱着站站的周楠,感觉到司徒彻看见她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这个女人不就是上次在台上说话的那个性冷淡?走近了看长得确实好看,阿彻也对她有印象? 还未做出反应,马路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几个人的目光都往路口中心那边投过去,一辆白色的奔驰赫然压在斑马线上,底下有一滩鲜血蔓延开来,可以看见车子前面躺了个人,还有一个人坐在地上没有反应过来, 司徒彻皱眉加快脚步往那边赶,李挽卿紧随其后,季遥拉着周楠随着人群涌向事故现场, 坐在地上的男人已经回过神来,连滚带爬挪到躺在地上的女人身边,凄惨地叫了起来, “老婆,老婆,你醒醒”, 女人是个孕妇,看起来不到一个月就要分娩了,丈夫带着妻子在街上买婴儿用品,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奔驰的车主从车上下来也慌了神,他身上带着酒味,显然是醉驾,看到地上的血迹和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慌乱对夫妇俩道歉,可惜已经于事无补,没有人看他,也没有人回应他。 “挽卿,赶紧打120“,司徒彻对身边的李挽卿冷静交代,一边穿过人群走到孕妇身边,她已经晕过去了,司徒彻小心检查她的伤势,男人已经完全慌乱了,手还放在女人身上,轻推她的身子想把人叫醒,司徒彻看了他一眼, “别推她“, 男人眼里都是惊恐,手上还抓着给孩子买东西的购物袋,李挽卿已经打完急救电话走到司徒彻旁边蹲下,抬头对男人说,“你别害怕,她是医生”, “医生......医生......”,男人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跪着挪到司徒彻旁边,抓住她的衣角,“你......你一定要救救我的老婆孩子”, 司徒彻脸上没什么表情,大致了解清楚了孕妇的伤况,偏头问了那个男人,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吃饭了吗」这样的问题, 男人愣在哪里,等他明白司徒彻在说什么,情绪一下子失控,失声痛哭。 周楠抱着站站隐在人群里,也听见了她的话,身体僵了一下,她盯着司徒彻,这个时候的她冰冷得如同是一台机器,却又身系了两条性命,像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死神。 120很快就过来了,几个医生抓着急救包从车上跳下来,司徒彻拿着急救包就熟练地拆开了,大家都没有意见,她本来就是主治医生,也是最了解病人的现场目击者,那几个医生默默到旁边协助她, “严重失血过多,颈髓损伤已经有呼吸障碍了,胸腹都有轻微骨折,下肢粉碎性骨折,恐怕来不及送医院,先急救再转运”, 一个医生验明她的血型后,给她挂上了输血袋, “心律失常......”另一个医生在检查她的脉搏和血压,“低血压......” “1mg阿托品......0.5mg肾上腺素......”, “左心室衰竭......”, “0.6mg纳洛酮......3mg吗啡......”,司徒彻一边用药,催了催那个男人,“快点回答我”, “我......我......”,男人痛苦地抱着头坐在地上,良久才带着哭腔说了一句,”先救......救孩子“, 人群都安静下来,司徒彻的眼神令人难以琢磨,没有说话,孕妇这时候经过抢救也有了些许意识,睁开眼睛,脸色苍白,男人看见她醒了,一下子扑过来,不停地喊女人的名字。 孕妇睁大眼睛紧紧盯着司徒彻,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努力开合,”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 ”我知道了“,司徒彻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犹豫,戴上手套拿起了手术刀,“上麻醉”, 孕妇说完这话又昏厥了过去,不省人事。 经过一阵抢救和手术,司徒彻把已经九个月的婴儿从孕妇腹中取出来,孩子还算健康,一个医生已经拿着保温箱在旁边等候了,司徒彻的身上沾满了鲜血,她将孩子放到保温箱里,又转身立马给孕妇做缝合,将她全身用支架固定,防止骨骼移位,抢救很成功,孕妇的各项体征也总算是暂时维持住了。 “回医院”,司徒彻让几个同事将她抬上救护车,混乱之中忽然停住脚步往周楠的方向看了一眼,周楠一直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秒,司徒彻就转头随救护车离开了。 救护车离开后,公安局与奔驰司机在处理交通事故,周楠抱着站站与季遥离开了这个路口,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也不记得车祸之前的话题了,匆匆道别各自回家。 周楠开车前往周宅,心里一阵堵塞,今天的司徒彻......很陌生。 家里已经做好了晚餐,周靖和沈瑜坐在桌子前等她, “抱歉,爸,妈,我回来晚了”,周楠把站站交给旁边的保姆,洗完手坐到餐桌边, “没事,辛苦了吧,多吃点菜”,周靖看到站站的时候眼里闪过诧异,但没多过问,看见周楠脸上带着疲惫,有些心疼, “这......这狗,你养的?”沈瑜就没有那么淡定了,面露不解, “嗯,老跟着我”,周楠没多解释,她现下没有那个心情, 看到她不想说话,沈瑜也不再问她,养只狗也挺正常,虽然她知道女儿一直不太喜欢猫猫狗狗,或许转性了呢。 吃过晚饭,周楠跟周靖到了书房,前几次她回来吃饭的时候周靖没在家,她就没机会问上次的事, “怎么了,我的宝贝女儿,弄得这么累”,周靖笑得很开心, “跟遥遥去逛街了,您知道的,她很疯狂”,没有说车祸的事, “下次请她一起来家里吃饭吧”, “嗯”,周楠点头应下,又看着周靖不说话, ”最近宋家的两个儿子相互争权斗得厉害,我看宋老爷子要被气死了“,周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他们家那两个不争气的孙子最近找你了没“, ”妈妈经常提起,但我没怎么见过他们“,周楠心里奇怪,周靖在这种事情上从来是不露情绪的,“您好像不希望我跟宋家来往”, “那倒没有,这都是生意场上的事,你要是喜欢他们,我个人也不会阻止”, “我不喜欢”,周楠坦言。 周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周楠瞥了他一眼,别想转移话题, ”爸,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靖咳了两嗓子,”我瞒着你的事很多,你说的是哪一件“, ”我上次......”周楠想起他那天的样子,敏锐觉察到他可能并不想说,那件事肯定会让他痛苦,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反正以后我都会知道”, “那是”,周靖点头附和她,父女俩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瑜留她今晚在家里住,天色已晚,平常这个点她也会随母亲的意住在周家,可是今天,她想回去, “我明天早上有课,就不在家住了”, 沈瑜留不住她,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她走了。 有了站站后,周楠上楼已经不害怕了,不知道司徒彻在家没,还是在医院,便没有给她发消息。 房子里一片黑暗,司徒彻还未归,周楠抱着站站坐在客厅,没有开灯,心情闷闷的。 过了一会儿,站站嗷了两声,就听见开门的声音,门边的夜灯亮了,司徒彻换了一身衣服,身上是干净的运动T恤,看样子刚才出去运动了,她看见周楠有些诧异, “你怎么回来了?“ 周楠没有回答她,站站从身上跳下去,往司徒彻身上扑,司徒彻一把捞起它,走到周楠旁边坐下, “怎么了?” “下午那个孕妇......怎么样了”,周楠貌似不经意地跟她聊天,现在的司徒彻又回到了正常的状态, “下半身瘫痪,不过活下来了”,司徒彻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一边逗弄手里的站站, “哦”,周楠随意点点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平时都是这样的吗?” “哪样?”司徒彻的手顿了顿, 不近人情,周楠心道,可是这人昨晚还是那么温柔,她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司徒彻,可能是很少看到她冷漠的那一面,有些不习惯, ”没什么“,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季遥:你对站站是不是太宠了点? 周楠:毕竟是我媳妇儿的闺女。 第13章 情书 路过妇产科病房的时候,司徒彻去看了一眼那对夫妻,女人脱离危险后就被送到了这边。 男人叫小王,正在给妻子掖着身上的被子,发觉站在门口的司徒彻,连忙直起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走过去握住了司徒彻的手,那时的情况危机,主治医生告诉他如果不是司徒彻抢救及时,可能妻子和孩子都保不住了, ”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们全家,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小王的手激动得有些发抖,差点就要与妻子孩子天人永隔,他还在后怕中, ”我的工作“,司徒彻不太自然地抽回了手,“你妻子怎么样了”, “除了腿”,说到这里,小王眼神有些黯淡,“其他的都很好”。 “呵,腿都没了,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在病房的另一边响起, 脸涨得通红的小王努力压抑着怒火,司徒彻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丰腴大妈坐在另一张病床前拨弄着手指甲,脸上的表情满是嘲讽,病床上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看上去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女孩,要不是腹部有些凸起,司徒彻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科室,女孩用抱歉地看着小王。 司徒彻收回了目光,在医院里,她看过了形形色色的病人,他们自己或家属处于疾病的痛苦之中,往往比正常人更真实地暴露出人性黑暗的那一面,转身就准备离开,正好撞上来查房的妇产科主治医生, “小彻”,齐医生对司徒彻笑得很温和, “齐老师好”,司徒彻微笑回应她,既然老师在这里,便等她查完房再一起离开好了, 齐医生还没开始查房,那位大妈就大声嚷嚷了起来, “齐医生啊,你快来给我儿媳妇看看,她脸色怎么一直不好,什么也吃不下“, ”您儿媳妇已经习惯性流产三次了,身体本来就不好,得多加照顾才行“,齐医生走到床边对女孩问了几句身体状况。 司徒彻皱眉,这女孩看起来还年轻,怎么会流产这么多次,怪不得瘦骨嶙峋的,这种情况应该在家养身体的,怎么又怀孕了? ”我还不够照顾她?每天鸡汤骨头汤伺候着,我们那时候怀孕哪有这么好的条件,生下来的孩子还不是健健康康的,我儿子和我可是天天陪她在病房里,我儿子白天还要上班......“, ”那汤是给你儿媳妇喝的吗“,小王站在司徒彻身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反正齐医生,你可不能让我儿媳妇再流产,你说这结婚要是不为生小孩,那还有什么意义“,大妈对着齐医生说完,又语重心长地跟床上的人说道,”小安啊,不是妈没良心,你这要是不能生孩子了,阿伟必须跟你离婚,我刘家不能绝后啊“, 床上的小安脸色隐忍,手上的青筋突起,紧紧地拽着身旁的被单,咬住下唇的牙齿在微微发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孕妇的情绪不稳定,不利于安胎“,齐医生无奈地看着刘大妈,轻轻握了握小安的手,在她肩上拍了几下,“我们会尽全力的,好好照顾自己”, “谢谢您”,小安的声音微弱,垂下头不再说话,任由刘大妈在一旁哀声怨道。 检查完小王的妻子,齐医生和司徒彻一起走出了病房,小王也跟着出来,犹豫了一下, “齐医生,那个......小安的胃口不好,她丈夫跟婆婆看她不愿意吃东西,也不积点口德,整天骂她不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想饿死孩子,您说这是人话吗?我看到她晚上一个人坐在床上哭,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的亲生父母呢?”司徒彻找到问题的关键, “这姑娘也是可怜,听说她父母不肯她跟她丈夫在一起,她不听,硬是和那男人结了婚,这不,跟家里头决裂了”, 齐医生叹了一口气,司徒彻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等小王走后,齐医生才捏着眉心, ”小安经过前几次流产,子宫内壁已经很薄弱了,要是再流产,恐怕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 ”可是她的身子很虚弱,又有习惯性流产的经历,而且情绪不太稳定,流产的风险恐怕很高“,司徒彻客观地分析, 齐医生面色严峻,重重地点了点头。 周楠提着包端着水杯走进教室,看见正在给学生解答疑惑的杨帆有些吃惊,没想到他会教大二的本科生。 杨帆给学生说完才对周楠打了声招呼,匆匆离开了教室,周楠又注意到他沉郁寡闷的西装前打了条玫红色的领带,他的口味还真是......独特。 现在还是下课时间,学生们都趴在桌子上睡觉,或是低着头在玩手机,她拿着水杯去楼层一侧的开水房里打热水,一个女生跟在她身后。 “老师好!” “你好”,周楠习惯性地回了她,遇见学生打招呼再正常不过,点点头示意,转身就往教室那边走, “老师——”,那个女生显然有话跟她说, “嗯?有事”, “这个......这个给您”,女生脸上染着绯色,不好意思地把一张粉色信封递到周楠面前, “......" 周楠正想说什么,已经打铃了,女生把信封塞到她手上就跑走了,周楠无语地看着手上的信封,上面粘了一个手工折叠的爱心。 她时常被学生表白,可能因为年龄也没比他们大多少,上课的时候又比平时柔和一些,学生们对她肆无忌惮地表达喜欢,之前就有好几个男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追她,对于男生,她的态度一向很明确,一点也不给他们面子,直言不喜欢比自己小的,就算是这样,办公室门口还是经常堆着花,她也不在意,扔了就是。 不过对于女生......她还是有所顾忌,太直白怕伤到小女孩自尊,真是令人头疼。 她没把情书直接扔掉,怕被那个女孩看见受伤,就随手放在了包里带回家了,所以...... 司徒彻仔细研究了粉色信纸上清秀的字迹,认认真真提出自己的见解, ”文学院的学生真是才华横溢啊,这文章洋洋洒洒,浑然天成,教授不亲自过目批阅吗?“司徒彻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幸灾乐祸得并不明显, ”看完了就扔“, ”这可是一位少女的纯真感情,你怎么能——“ ”你喜欢就留着“, 司徒彻把情书往垃圾桶里轻轻一送,“晚上吃什么”, “都行”。 情书刚送出不久,第二次上课的时候,周楠又收到了巧克力一盒,上面同样黏着一枚粉色的爱心,是女生在课间休息借问问题放在讲台上的,教室里众目睽睽,周楠又不好直接拒绝, “下课来办公室找我”, “好啊”,女生很高兴地应了,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不过她的兴奋并没有维持很久, “坐”, 周楠坐在她对面的办公椅上,决定要跟她谈谈这个严肃的话题, “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信里写了的”,女生有点委屈,“你就叫我小敏吧”, “全名”,公事公办的口气, “李敏”, ”好,李敏同学,老师能理解你们这个年龄对于爱情的追求和渴望,我不反对你们之间谈恋爱,但是老师跟你们是不一样的“, ”可是老师,你也才二十多岁啊“,李敏小声反驳, ”没错,我也会对爱情有渴望,但是对象绝不会是我的学生“, ”为什么不行?“ ”老师对学生有教育和引导的责任,这是因为你们的世界观还不成熟,人生经历也很浅薄,容易冲动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所以需要有人来引导,我既然对你有引导的责任,当然就不可能跟你站在同一高度,因此我们的地位是不平等的,而且很不平等,可是爱情,它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之上,所以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能明白吗?“ ”姐弟恋不是也差了很多?” “那只是年龄差距,不代表两人不平等”, “您的意思是,等我毕业了就可以是吗?” “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是这么想,当然可以,不过我会不会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那时我们的地位平等,我也有拒绝的权利吧”,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您,我同学小雅也有喜欢的老师,他们——”, “你能喜欢老师,是老师的成功,老师之所以是老师,身上一定有值得学生欣赏的理由。但你的喜欢,我不断言你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可是你如何能够保证这种喜欢能够持续下去呢,讲台上是一个老师散发光芒最耀眼的时候,可是离开了讲台呢?你与我见面的时间不多,并不能真正的了解我,只能看到我最好的那一面,学生喜欢老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李敏看起来心情很低落,周楠把巧克力推到她面前, “回去好好想想”, “老师,你......就是不能接受师生恋吗?” “不能”, “我的意思是,那同性恋呢?” “......" 周楠拿水杯的手顿了顿,脑袋里冒出司徒彻那张脸,”这就不是我应该管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你怎么能辜负一位少女纯真的感情, 周楠:那我去找她, 司徒彻:你......你敢? 第14章 心虚 “你对同性恋怎么看”, “嗯?”正在洗碗的司徒彻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着周楠, 周楠蹲在门口看站站喝牛奶,伸手摸了摸它脑袋,心里感觉司徒彻应该是不排斥的,上次在宠物店她没有明显的反感,对于李敏的情书,她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讶。 李敏离开办公室后,周楠仔细想了这个问题,收到她的情书,自己好像完全没想过这回事,难道是注意力都放在师生上了? “不怎么看”,打开水龙头继续洗碗,反正她又不谈恋爱,什么恋都跟她没关系, 周楠挑了挑眉,如果她没判断失误的话,上次走在她旁边的那个护士,八成是对司徒彻有好感的,她看着司徒彻的眼神里有爱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喜欢和咳嗽是藏不住的。 不过以现在自己的身份和立场说这个就有点越界了,所以她没有再问。 李敏还算是明白事理,表示读书期间不会再做追求周楠的事,但她对周楠也没有死心,想跟周楠一样当H大的老师,站在水平线上追求她,学习态度比以前认真了不少,周楠对她与其他所有的同学一样,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老师,这个问题您能给我再说说吗?” “好”, 下午上完课,周楠又被学生堵在教室里解答疑惑,李敏也在其中,她很有“耐心”,一般等别人问完再问,这样就可以和周楠多待一段时间,周楠没有戳破她的小心思,如果这种钦慕能够指引她往正确的方向,也不算太过分。 “老师,谢谢你”,李敏一语双关, “嗯”,周楠应着就往外走,余光注意到还有一个女生坐在教室里,刚才上课的时候她就一直不在状态,自己的课上气氛一直很活跃,所以这个女生的走神显得格外突出,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很清秀的一个女孩,只是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她就是小雅”,李敏小声对周楠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 周楠记得上次李敏提到过她,大学生有烦心事实在很正常,周楠只是授课,并不负责学生的生活和心理,那是辅导员的事,上次对李敏也是迫不得已,所以她没有管这么多,离开了教室。 在一楼的转角遇见也是刚上完课的何琼,她看上去有些疲惫, ”学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何琼对她笑得有些勉强,脸色苍白, ”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话刚说完,她就一阵恶心,冲进洗手间吐了起来, 周楠本想跟进去,但是何琼刚才推了她一把,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的窘态,所以她站在洗手间门口等, “最近可能比较累”,何琼清理干净后,略带抱歉地看着周楠,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周楠给她递了一张湿纸巾, ”也好”,何琼没有再拒绝,她也对自己的情况有些担心,“我打个电话给小帆”。 周楠让她坐在医院大厅的休息室等,自己去给她挂号,这时已经快天黑了,但排队的人还真不少,不知道司徒彻下班了没,她看着通道尽头的急诊室想, ”下一个“, 领了挂号单,带着何琼去了对面的门诊厅, ”辛苦你了,小周“, ”学姐不必跟我客气“,周楠陪她一起见了门诊医生, 听她说完最近的状态,医生让她直接去上面的妇产科做B超,两人眼里都有惊异, ”学姐......“ ”我也不知道,还在担心那个怎么迟迟不来,没往这方面想“,何琼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点细微的红晕, 等结果的时候,杨帆赶了过来,听说何琼可能已经怀孕了,一向沉稳平静的脸上出现了喜悦的笑容,拥抱着自己的妻子,周楠微笑看着这对幸福的情侣, ”放开我“,何琼轻轻捶了一下杨帆的胸膛,“大庭广众之下像什么样子”, ”小周,让你看笑话了“, ”人之常情“, ”我都......可能有孩子了,你也要快点找到自己的幸福“, 周楠只笑不语,她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要吵出去吵“,一声低沉的呵斥从不远处的病房里传出来, 随后病房里出来两个怒气冲冲的男人,其中一个周楠有印象,就是前几天司徒彻救下的那位孕妇的丈夫,另一个男人不认识,但是他身上穿的是周氏的职工西装,两个人正是小王和小安的丈夫刘伟, “你就是想勾搭我老婆,今天不教训你我就不姓刘”,刘伟拽着小王的衣领, “来啊,是个男人就别跟你妈联合欺负小安,孬种”,小王也不甘落后,两只手压着他的肩膀,力量上显然占有优势, “关你屁事”,刘伟对他吼了一句,一拳挥了过去, 被小王一胳膊挡住了,“就这点能耐,我说呢,也就只能欺负女人了”, 小王一把把他摔在墙上,攥起拳头就要打他,两个人脸红脖子粗,额上暴着青筋。 周楠冷着脸看着他们,何琼躲在杨帆身后,有点害怕这种场面,杨帆护着她,深怕他们殃及自己怀着孕的妻子,一边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劝开两人,不过看他们都动了肝火,他也不敢冒然上去, “给我住手”,刚才那低沉的声音又出现了,齐医生从病房里面出来,瞪着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医院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 听到齐医生的声音,小王收回了手,刘伟却趁着这个机会,对着小王腹部踹了一脚,小王被他踹在地上,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婆残疾了,想来勾搭我老婆,门都没有”,刘伟伸长了脖子对小王冷嘲热讽, 小王完全被他激怒,眼睛发红,死死盯着刘伟,捂着肚子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浑身散发着战斗的暴戾, “你......你想干嘛”,打完了人,刘伟才开始后怕,声音带着点颤抖,不自觉地往后退, 其他几个人都被刘伟刚才的举动惊在了原地,眼睛看着几乎要失去控制的小王,齐医生也没有再开口劝他,刚才是她让刘伟有了可趁之机, “这......这里可是医院”,刘伟已经退到了墙边,他两只手撑着后面的墙壁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医生,救......救我”, “去下面检查有没有受伤“,一道高瘦的身影从病房出来拦在小王前面,小王还想继续前进,被司徒彻用力抵住了肩膀,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 “他——”小王咬牙切齿地看着司徒彻,周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紧张地盯着司徒彻,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保护自己, “我知道,你老婆还需要你照顾”,两个人僵持了一阵,司徒彻寸步不让, 小王憋着气从楼梯口冲了下去,跟司徒彻动手他是决计不会的,不说她是个女孩,刚才力道挺大,还是他的恩人。 周楠松了一口气, 司徒彻转身看着墙边的刘伟, “他先勾引我老婆”,见小王已经走了,他又理直气壮起来, “你还知道她是你老婆?”司徒彻的笑意不达眼里, “我也是没办法,她生不出孩子,我妈——”刘伟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别再去招惹他,你不会每次都这么走运”, 司徒彻甩了句话给他,走到齐医生面前,“老师,小安那边情况不乐观,不能再受刺激了”, “嗯”,齐医生看着刘伟,“不想你老婆流产就老实一点”, “还不是他先勾引我老婆”,刘伟嘴里嘀咕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跟你妈多费点心思,不至于让你老婆晚上饿着,就轮不到别人来管”,齐医生看不下去了, ”我们又不是没给她吃的,她吃不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妈说她以前也没吃什么特别好的东西”,说到他妈,刘伟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凭什么他给的东西我老婆就吃......” “老师,我先走了,有时间再过来”,司徒彻不想再听他说话, “行,小彻,今天辛苦你了”,齐医生在她背后拍了拍,司徒彻愿意跟着她一起处理小安的事,让她心里很安慰。 司徒彻一边脱白大褂,注意到B超室门口站着的人,不自觉往那边走过去, “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 “陪学姐过来的”,周楠示意她旁边站着的何琼,又细细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应该是没有受伤, “这位是?”何琼看着司徒彻,她好像很关心周楠,周楠也很在意她, “......“周楠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她,室友?说出来很诡异,朋友?会不会太近了? 周楠不说话,司徒彻也不好说什么,点头向他们示意了一下,几个人不尴不尬地站着。 检查的结果出来缓解了场面的尴尬,何琼确实是怀孕了,夫妻俩都很激动, ”学姐,恭喜你们“, ”小周!我有孩子了!“何琼一把抱住周楠,眼中充满了幸福的泪光, 周楠被她抱住的时候身体有些僵,她不太喜欢这样,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们好好庆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路上小心”,何琼和杨帆都处于兴奋状态,没想到要跟周楠一起走,周楠也就跟司徒彻一同离开了医院。 “你怎么在妇产科?” “老师这边有个高危孕妇,我想跟着看看”, 周楠想到了刚才那一幕,病房里的情况应该是不太乐观,可是她今天的行为,万一小王对她动手怎么办,莫名其妙涌起一股烦躁。 “小心”,司徒彻把她往后拽了一把,周楠想着事情没有注意看马路,一辆摩托车从她们面前疾驰而过, 两个人都惊魂未定,靠在一起的身体没有来得及分开,司徒彻一只手揽着周楠的肩,她的发丝在司徒彻的唇边滑过,细细痒痒的,司徒彻微怔,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放开她,周楠也意识到她们靠得太近,往旁边移了一步, “没事吧”, “嗯”, 带着说不清楚的心虚,两个人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李敏:老师你骗我,等我当教授的时候,你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周楠:啊这。。。 第15章 停电 回到家里发现——好像是停电了。。。 两个人还没吃晚饭,本来打算在家里做的,现在好了,大眼瞪小眼,还有个站站眼巴巴地看着她们, “出去吃?” “好”。 华灯初上,两个人牵着站站走在街上,像是刚吃完饭出来散步的一家人,跟路上千千万万对情侣没有什么区别, ”去哪吃?“司徒彻平时除了在家就是食堂,去外面吃饭一般都是有重要的事情,她对这些不太熟悉, ”你想吃什么?“周楠看着她在灯光下柔和的侧脸,有一瞬间觉得她们好像......在约会,什么乱七八糟的,很快移开视线去找饭店, ”我都行“, ”前面那家可以吗“,周楠看着不远处的一家饭店,装修清雅素静,之前和同事在那里聚过餐,味道还挺不错的, ”嗯......可以“,司徒彻看到那间饭店,脸上写着纠结,总不会那么巧吧, 她怎么看起来不太情愿的样子,周楠心里存了疑惑,不过懒得再去找其他地方了,只想吃完马上回去,免得节外生枝,又产生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觉。 进了饭店把站站交给服务员照看,司徒彻找到角落里一个位置坐下,小心地在观察四周,看起来有点紧张, “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 司徒彻掩饰似的喝了一口水,结果可想而知,把自己给呛到了, ”咳咳,不好意思”,司徒彻偏头捂着嘴咳了起来,“你点菜吧,随便点,我去趟洗手间”, 太明显了吧,她是真不会撒谎?周楠玩味地看着菜单,她们一起吃饭挺久了,也知道对方的口味,随便点?那就不要怪她了。 上菜的时候,司徒彻看见桌子上的洋葱炒鱿鱼,西红柿炒蛋,眼都直了——洋葱和西红柿她都不爱吃, 周楠没有错过她脸上细微的变化,心里暗笑,面上无辜地看着她, “我随便点的”, “......” 司徒彻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她没明确跟周楠说过自己不爱吃什么,周楠不知道也正常。 不过周楠还是给她留了一条活路,还有小葱煎豆腐和山药排骨汤,司徒彻低头吃着豆腐, 委屈也不说,周楠看着她碗里的豆腐,心里产生了一丝负罪感, “吃鱿鱼”, “我......" 司徒彻正想出声拒绝,抬头看见鱿鱼里面的洋葱都不见了,周楠拿着一双公筷,把它们都挑在一边的盘子里,司徒彻愣了一下,伸出筷子去夹鱿鱼,她只是不爱吃洋葱,洋葱味的东西勉强还可以接受, “谢谢”, 周楠没有回她,看着对面乖巧吃饭的人,心念微动。 从饭店出来,司徒彻的脚步比平时快了不少,好像要赶紧离开这里,周楠牵着站站走在后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一个女人摇摇晃晃地从面前经过, “阿彻!” “......" 果然,司徒彻心里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她看着面前快要跌倒的人,伸手扶了她一把, ”挽卿“, ”来这里吃饭怎么不叫我“,李挽卿看起来喝了不少酒,眼睛里不太清明, ”我......" "小姐,您慢点走“,后面又上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 他是刚才饭店里的大堂经理,周楠牵着站站停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她知道这间饭店连同上面的酒店都是赵家的,刚才看见司徒彻不安的样子,有猜测过,现在心里已经有了七分明了。 ”为什么躲着我,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借着酒劲,李挽卿抱着司徒彻的胳膊不肯放, ”挽卿,你冷静点“,司徒彻抽不出手,冷眼看着旁边的男人,声音低沉,”过来扶她“, ”这,司徒医生,您别生气,我也是没办法,小姐说过看见您就要报告的“,经理唯唯诺诺地上去扶李挽卿, ”别碰我“,李挽卿一把甩掉经理,抬手挂在司徒彻脖子上,身体柔若无骨地靠着她,声音沙哑,”阿彻,叫他走“, 经理脸上尴尬得不行,求救似的看着司徒彻,”您看这......“, 司徒彻被她死死抱住,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脸色铁青,对着面前烂醉的人又不好发作,周楠波澜不惊地看着她们,只是手中的牵绳一不小心就松开了,站站朝司徒彻那边跑了过去, “啊”,李挽卿看见站站,很快松手躲到她身后,司徒彻见她怕狗,弯腰从地上把站站抱了起来, 李挽卿又后退了几步,刚好被经理扶住,她受了惊吓,忘记去呵斥经理, “快送她回去”, “好”,经理搀着李挽卿往回走,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司徒彻放下站站,拉着周楠快步离开了这里。 过了马路,周楠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回来, “抱歉”, “嗯”, 司徒彻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喜欢她?“ ”没有“, 话问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周楠沉默了。 路过一家玩具店的时候,站站蹲在玻璃橱柜前一动不动的,走在后面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站站”,周楠上去摸了摸它脑袋,它蹬着小腿往玻璃上趴着,盯着里面的一只小棕熊, “汪”, “......怎么办?”周楠指着那只熊看着司徒彻,一贯清冷漂亮的脸上出现了呆萌的失神, 她和站站蹲在那面都是泰迪熊的橱柜前,橙色的暖光笼罩在她们身上,司徒彻心里一软,教授怎么这么可爱,上去摸头是不可能上去摸头的,司徒彻把绳交到她手里, “等我一下”。 周楠机械地接过了绳子,就见司徒彻推门进了商店,没过多久,就在玻璃另一面对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把那只熊抓走了,站站趴在玻璃上小声叫了起来, “她去给你买......” 周楠对站站说着,又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司徒彻抓着那只熊出来了,站站立马就朝她扑了过去,在她脚下打起了滚,她从周楠手上接过牵引绳,又捏着熊脖子对她晃了晃脑袋,把熊交到她手里, 周楠看着手中那只穿着牛仔背带裤打着红领结的泰迪,脑袋有些宕机,等她回过神来,赶紧把熊塞回司徒彻怀里, “给我干嘛”, “你家闺女喜欢”, “那你给它”,周楠转身走在前面,脸上两只粉色的小云朵只停留了几秒钟, 司徒彻在后面露出两排小白牙,笑得狡黠。 回到家,仍然是一片黑暗,打开应急灯,两个人各占据了沙发的一端,看着站站欢快地叼着那只熊进了狗窝。 周楠怀疑这只狗已经成精了,她小时候都不玩这个的,打开手机必应搜索「狗狗喜欢泰迪熊正常吗」,搜索结果都是泰迪狗。。。 “你搜「狗狗喜欢玩具正常吗」可能会好一些,每只狗喜欢的类型应该不一样”, 司徒彻一本正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楠猛地转头,她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你怎么不搜?”周楠放下了手机, “我搜“,司徒彻知道教授又开始傲娇了,她能怎么办?当然是要顺着毛来,认认真真地搜起了网页, “正常的”,司徒彻举着手机向她报告结果, 周楠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不喜欢挽卿,那种喜欢”,司徒彻放下手机,十指交叉在身前,正襟危坐道, 跟她解释是不希望出现跟江子毓一样的尴尬,虽然她知道周楠不会插手撮合她的感情,但还是说清楚的好,当然,她内心深处并不想让周楠误会。 “哦”,周楠没什么表情,抱着胳膊盯着前面漆黑的电视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旁边传来一声游戏失败的音效,在安静的房子里特别响亮地回荡, “嗯......”司徒彻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忘记关声音了”, 周楠瞥了一眼她手机上那个正在升天的卡通大鼻子水管工,嘴角抽搐,这都是什么年代的游戏了,三年一代沟啊,她们俩四舍五入算起来有两条代沟了。 五分钟后, 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周楠手里横着司徒彻的手机,大拇指在屏幕上点点画画,带动肥胖的意大利人一路过关斩将,马里奥洒脱地跳上了旗杆,看得司徒彻连连咋舌, “教授真厉害”,这句夸奖发自肺腑。 司徒彻玩游戏的水平跟她的智商很是不符,除了策略类游戏,其他的可以说是令人捉急了,她在公共场合从来不玩游戏,别人都以为她是不屑,其实她是不行,这是她的一个小秘密, 周楠嘴角上扬,她从小到大玩游戏就没有遇到过什么阻碍,不管是那时叱咤风云的反恐精英,还是现在风靡全球的英雄联盟,她都玩得路路通,在国外的时候靠着一手高超的游戏技术很快就融入了各种圈子, 司徒彻玩的这游戏对她来说,跟小学生似的,不过听她这么说,心里好像蛮开心的。 “到边上了再按”,周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跳到了沟里——在没有任何敌人的情况下, “上面有道具”,司徒彻完美地错过了所有的道具和捷径, 到后来周楠已经平静了,撑着下巴看着她往岩浆里一次又一次地跳,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那双灵巧到无所不能的手,也有笨拙的时候,周楠都要乐晕了。 “不玩了”,司徒彻懊恼地往侧边倒下去,拿了一个抱枕压在头上自暴自弃,脸都被她丢光了,她不要面子的吗? 周楠捂着嘴笑得停不下来, “不准笑”,司徒彻把枕头扔在她身上,虎视眈眈地瞪着她,奶凶奶凶的, 周楠接过枕头抱在怀里,把头埋进枕头接着笑, “让你笑个够”, “啊——”, 司徒彻扑上去挠她痒痒,两个人闹作一团,直到司徒彻压在她身上四目相对,她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能看得到对方眼中的星光,她们的姿势太过亲密了,她将周楠双手压在两侧,鼻尖相抵, “抱歉”, 司徒彻松开她迅速起身拉开距离,心跳得有点快,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了, “嗯”, 周楠慌忙撩了一下头发掩饰尴尬,她刚才居然有一瞬间想要司徒彻再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爆!惊天大秘密!我楠是可爱杀手,我彻是游戏白痴! 周楠(冷笑):只有一种人不会说话。 司徒彻(举手):汪星人! 周楠:笨蛋! 第16章 暗涌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彻刚做好早餐就接到了齐医生打来的电话,她把手机歪着头夹在肩膀上,两只手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 “小彻,昨天半夜小安流产了”, “怎么会这样“, 司徒彻脸色沉重起来,眉头拧成了疙瘩,周楠从她手上接过早餐,让她腾出手接电话, ”昨天你走之后不久,刘大妈回来又跟小王吵了一架,小安可能是受了刺激,半夜突然腹痛,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出现□□出血,刚从手术室出来,孩子没保住“, ”那小安“,司徒彻想起那对母子,按了按太阳穴, ”一直在哭,刘大妈在病房这边闹“,齐医生的声音也透着疲惫, “你们赔我孙子”,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成了这个样子,我可怜的小孙子啊“, ”你怎么这么没用,我们全家伺候着你,连个孩子都生不出“, ”......“ 司徒彻从电话里都能听到刘大妈的高音,”叫保安了没?“ ”劝不住“, ”我一会儿过去看看“, ”嗯“。 司徒彻随意扒了几口面条就起身往外走,周楠拿着车钥匙在手里晃了晃, ”我送你“, “好”, 虽然学校离医院不远,但走路过去也要二三十分钟,她没有拒绝周楠的好意,昨晚的事,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上面混乱,你快回去”,一到医院,司徒彻就不见人影了, 周楠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把车子熄了火。 司徒彻赶到的时候,刘大妈坐在地上大声痛哭,手里抱着一床小褥子,里面是引下来的刚成人形的胚胎,嘴里喊着让医院把她孙子还回来, 旁边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保安面面相觑,谁都不敢靠近刘大妈,周围也站了不少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对着医生护士们指指点点。 司徒彻绕过她走进病房,小安并着腿坐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齐医生站在旁边安慰她,刘伟坐在原本小王妻子躺的那张病床上阴沉着脸,小王和她妻子昨晚已经转移到了隔壁病房, “老师”, “你来了”,齐医生无奈地望着司徒彻,带着她走到窗户边, “怎么样?” “子宫内膜基底层受损,最坏的结果“,齐医生看着不远处整个人缩成一团的小安,眼中含有疼惜, 司徒彻的目光落在白墙上,心里涌起一阵凉意。 “你在这休息,等你好了我再来接你”,刘伟突然出声, 小安的身子滞了一下,仍然没有抬头, 司徒彻跟着刘伟走出了病房, “妈,别闹了,闹也没用,孩子回不来了”, “你个不孝子,你妈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你要是不给我生个孙子,我死不瞑目!” “妈,别胡说”,刘伟上去扶她,咬了咬牙,“孩子总会有的“, ”我可怜的孙子啊“,刘大妈抱着那床小褥子被刘伟拽着一路哀嚎着离开了医院。 司徒彻琢磨着他那句「孩子总会有的」,目光如炬地盯着母子俩远去的背影。 隔壁病房里探出一个脑袋,小王见刘大妈他们走了,才从里面出来, “司徒医生”, “嗯,昨天没有受伤吧?” “没有,他那两下子花拳绣腿的,不打紧,谢谢您昨天拦着我“,他比刘伟结实多了,要是在暴怒之下打了刘伟,后果不堪设想, 司徒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想去派出所喝茶呢“, 小王的脸有点红,挠了挠后脑勺,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话,“您的力气好大啊,比刘伟强多了”, “医生是个体力活”,司徒彻双手插在口袋里,似乎是在回答他, “我没有......勾搭小安,就是给她端了点粥,我看她没什么胃口,我老婆也知道的“,小王紧张地看着司徒彻,”昨晚那娘俩又骂我老婆,我才申请换了病房“, 司徒彻点了点头,小王这个陌生人比那对母子要关心小安。 齐医生从病房出来,见母子俩已经离开,”小彻,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了“, 司徒彻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那行,我先去上班“, 看着司徒彻进了电梯,周楠转身离开了医院。 去值班室换上衣服,刚出来就看见李挽卿端着一份早餐站在门边, “吃早餐了没?” “吃过了”, ”我还没吃“,她端着早餐进了值班室, 经过的时候司徒彻飞快地侧了一下身子, ”我有这么可怕?“ ”我不喜欢这样“, ”昨天是我喝醉了,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司徒彻不说话也不看她, “那只狗是你的?”李挽卿昨天喝得有点多,对站在一边的周楠完全没有注意,但对那只狗印象深刻,好像在哪见过, “挽卿,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司徒彻说完就离开了值班室, 李挽卿目送她离开,若无其事地继续吃早餐。 晚上周楠回家的时候发现停车场里多了一辆跑车, “秦伯,家里有客人?” “是赵家二小姐,夫人邀请她来的”, 本来打算从后门直接上二楼的周楠,转身去了客厅, “妈”, “楠楠,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沈瑜惊讶地看着女儿嗔怪道,又赶紧给她介绍,”这是赵家公司的总经理赵漫阿姨“, ”赵阿姨好“, ”你好“, 赵漫起身朝她伸出了手,很干练的一个女人,这是周楠对她的第一印象,打完招呼就在沈瑜旁边坐下, ”小周总真是沉稳端庄,沈姐姐和周总肯定很欣慰“, ”唉“,沈瑜瞟了瞟旁边跟一尊佛似的小周总,”要是这样就好了,我家这个女儿啊,好好的公司不肯继承,要去做什么大学教授,把我给气的啊“, ”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有自己的想法,大学教授也不错的,比我家挽卿做什么护士强多了,累死累活的还不讨好,等以后想明白就好了“, 周楠的神色微敛,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就算了,恋爱也不肯谈,二十多岁的人了,我还得天天为她操心”, “咳咳”,赵漫呛了一下,“小周总还年轻,谈恋爱的事不急的“, ”话是这么说,女孩子的青春年华一眨眼就过了,哪能不抓紧时间啊“, 沈瑜沉浸在自己的忧心里,没有注意到赵漫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周楠却没有错过,沈瑜这个样子见怪不怪了,随她去说也懒得反驳,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沈瑜小心翼翼地开口, ”乐乐,有消息了吗“, 赵漫愣了一下,也露出愁容,摇了摇头,”一直没有姐姐的消息“, ”快三十年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两个人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又回到了公司上的事,周楠一直没有打扰她们,赵漫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李挽卿果然不止是护士,这一点司徒彻应该知道,性别和身份,会是她拒绝的理由吗? 吃完饭周楠回了二楼,叫来了秦清, “阿楠”,秦清对她弯着腰, “秦伯,前两天我看见一个穿着职工服的人在公共场合斗殴,这对公司的声誉影响很不好”, “有这回事?”秦清抬头看着她,眉梢带着喜色,这是周楠第一次主动关心公司的事,他心里甚是欣慰,大小姐天资聪颖,要是愿意继承公司,一定能青出于蓝, “嗯”, “我会查清楚”,秦清低头应着,这种小事确实不需要麻烦周靖。 周楠回家了,安顿好站站,司徒彻就留在医院值夜班,她尽量把夜班都安排在周楠回家的时候,免得她一个人害怕,只是,她最近想起周楠的次数好像变多了。 正当她准备在值班室的床上躺下,急诊室里就拖进来几张手术床, ”闯红灯,50迈的速度拦腰撞上后座,头部颈部胸部骨盆受到重创“, ”已经输入3升生理盐水,血压50/30,脉搏120“, ”这边还有一位,头皮撕裂,肱骨骨折变形,血压低于65“, ”老张,这个小孩送到1号抢救室,这个跟我去2号“, ”六个红细胞血型和交叉配血,做血常规和生化七项“, ”去拿AB型阴性血,把胸管包给我“, ”......“ 又是一次醉驾导致的车祸,司机撞上了一家三口,自己却还好好地躺在观察室睡觉,一点伤也没受,老天真是不开眼。 做完这轮手术,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司徒彻一边揉着颈椎一边往值班室走,想着李挽卿应该也在里面,转了个方向,上楼去了妇产科。 楼道里空无一人,惨白的日光灯与窗外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干干净净的瓷砖反射的亮光没能照到每一个角落。 司徒彻走到小安的病房前,里面清晰地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她在努力地隐忍,司徒彻收回了放在门把上的手,她不该多管闲事的,世界上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迈着沉甸甸的步子回到一楼,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发呆,她连自己都管不好,哪有资格去管别人?搬到周楠那里去之后,她好像很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了,无暇顾及不代表不存在,抑郁症是埋在心里的一颗炸弹,谁能知道,一个每天都在救人于生死的医生,却救不了自己呢? 抬手摘下眼镜,这眼镜就是抑郁症刻在她身上的烙印,她本该穿着一身正气的警服在黑夜里惩恶扬善,可是忍受了日日夜夜失眠和抽搐的折磨后,她亲手递交了退学申请。 经历的事情越多,她就越来越发现其实这些职业都差不太多,问题不在于职业是什么,而是人,太过复杂了。 她双手合抱在身前,垂着头想让自己从这种消极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理智和冷静,她缓缓地转头看着窗外,整个人像一块石头杵在那里,同事们都从值班室冲出来往外跑,她才后知后觉般的从长椅上站起来,抬腿就逆着人群往楼上跑, “阿彻,你去哪?”李挽卿赶紧追上去, 她一路狂奔到四楼,推开了小安病房的门,暖黄的夜灯还亮着,床上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瑜:你怎么还不谈恋爱? 周楠:你怎么还不表白? 司徒彻:我怎么...... 第17章 受伤 脑袋里轰的一声,司徒彻的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被后面赶过来的李挽卿一把抱住,看见房里的情况,李挽卿立马觉察到发生了什么。 司徒彻推开她,又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跑,只看到几个保安担着那副盖着白布的担架往太平间走去,她往尸体那边扑过去,被一个同事拦了下来, “当场死亡,救不了了”,同事的声音冷冰冰的,跟她往常一样, 司徒彻抱着头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差一点,就差一点,如果她推门进去陪着她,如果她没有那么冷漠无情,小安是不是就不会死? “不是你的错,小彻”,齐医生走到她身边,在她肩上拍了拍, ”老师“,司徒彻的脸色苍白,嘴唇在发抖,”我可以救她的,我本来可以的“, ”你能救她一时,救不了她想死的心,救不了她绝望的人生”, 齐医生看着她的眼神悲哀里带着柔和,她历经生死沧桑,作为妇产科的老牌医生,这种事也见得多了,司徒彻在急诊室,要救的人本来就是处于生死边缘,而这次一个活生生的健康的人就这样没了,她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你当主治医师也有几年了,应该明白,生命易救,人心难回,她是抱着必死的心了”。 通知了家属,司徒彻和齐医生回到了小安所在的病房,小王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看见门开着,打着哈欠从隔壁走了进来, ”小安呢?“ 司徒彻眼里布满了血丝,没有回答他,齐医生闭上了眼睛,“她走了”, “回家了?” 他点了点头往回走,到了门边才觉得不对,看着窗外还没亮的天,打了个激灵, “什......什么意思!“ 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她“, 看着那铺冰冷的病床,小王再说不出其他话来,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好像小安还坐在那里。 天快亮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聒噪,心头涌现不好的预感,几个人正准备出去,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弄死了我孙子,又害死我儿媳妇,给我把这破医院砸了“, 刘大妈的声音暴躁,朝身后挥了挥手,小小的病房里挤进来几个中年男人,手里握着橡胶棍,开始到处砸东西,司徒彻见状拉着齐医生就往外跑, “哼,往哪里跑”,又指着齐医生,“就是她害死了我孙子,给我打”, 司徒彻护着她从病房里钻出来,身上挨了好几棍,没想到外面还有一群人,加起来得有十几个,小王也从里面逃了出来,病房里传来稀里哗啦的破碎声。 “打死你个狗娘养的”,刘伟带人挥着棍子往小王身上招呼,“就是你害死了我老婆”, 场面混乱起来,旁边的病房里有人探出了脑袋,看见这副情景又把门锁上,深怕殃及到自己,也有人开着一条门缝窥探,还有几个人站在远处看热闹,保安很快就上来了,可是架不住对方人多, “老师,你快跑”, 司徒彻想把齐医生往外推,可是刘大妈带着人死死围着齐医生,司徒彻全力抵挡还是没保护得了她,齐医生受了重伤,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等来了警察,司徒彻抱着齐医生送进了急诊室,自己也被人抓到了值班室, “阿彻,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李挽卿拉着她做检查,语气中透露了一丝慌乱, “我没事”,司徒彻闭着眼低头坐在椅子上,身心俱疲,脑袋里昏昏沉沉,像是在做一场噩梦,她希望快点从梦里醒过来。 “你的手”,李挽卿把她的衣袖撩上去,手臂上都是淤青,身上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她的声音颤抖,“给我看看”, 说着就要去解她衣服,司徒彻紧紧拽着自己的衣领,眼神充满了惊恐与受伤, “不要,别这样”。 迟疑几秒,李挽卿咬牙松开了她,拿了冰块压在她手臂上轻敷,等到肿胀消退,才给她搽上药膏,动作轻柔娴熟, “忍一下”, 药擦在伤口上有烧灼的痛感,可是司徒彻好像感觉不到,她的脑袋一片空白,精神像一张拉得满满的弓,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等李挽卿一转身,她就出了值班室,往急诊那边跑去, 李挽卿的眼里映着两团烧得旺盛的火苗。 齐医生身上有几处骨折,司徒彻坐在床边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心情跌入了谷底。 “阿齐”,一个带着磁性的厚重男音在门口响起, “李叔叔”,司徒彻朝他打了招呼,他是齐医生的丈夫, “她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沙哑,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不太好,多处骨折“, 李先生一下瘫坐在旁边的病床上,七尺男儿的眼里闪烁着泪光,控诉着自己多年来所受的委屈, ”她平时在家脾气爆得很,动不动就对我发无名火,无理取闹,孩子也顾不上管,都是我一个人拉扯大的,我知道她所有的好都给了学生和病人,从来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怎么就换来这样的结果呢“, 司徒彻哽咽着说不出话,她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起身把空间留给他们,她还要去看一个人。 刚才那群人的主要目标是齐医生,但她也记得刘伟带了人攻击小王,在走廊里看见了上半身打着石膏的人,朝她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齐医生怎么样了?” 司徒彻把情况告诉他,他本来就有些肿的脸鼓得更高了, “这群王八羔子!” “你怎么样”, “我没事,皮糙肉厚”,小王唯一完好的右手拍了拍胸前的石膏,想扯出一个微笑,脸上扭曲了半天还是以失败告终, “那些人呢”, “被警察都带走了”, “嗯,你回病房好好休息吧”。 看见小王也算「平安」,司徒彻才拖着隐隐作痛的身子回了家,她已经疲惫不堪了,没有力气再去洗澡,给站站弄了点吃的,就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灿烂明媚,微风却透着一股寒冷,沙发上的人感受到凉意,不自觉地缩了缩腿。 周楠一下楼,就见秦清在门口候着, “早上好,秦伯”, “早上好,阿楠,上次您看见的是这个人吗?”秦清上前几步把平板呈到她跟前, 周楠站在楼梯上看着屏幕里拿着棍子的刘伟,眼神缓缓沉了下去,画面是一则新闻,「孕妇因流产跳楼自杀,家属闹医院怒讨说法」, “怎么回事”,声音不怒自威, 秦清仰望着她,周楠的气势不输周靖,赶紧回答,”孕妇是他妻子,他带人闹了医院,打伤了医生“, ”什么?“周楠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我会彻查此事“,见周楠十分关注这件事,秦清心里琢磨她的用意,这个人得罪了阿楠? “秦伯,您是公司的负责人,做好份内的事就可以了”, 周楠把平板还给他,脸上熙和恬静, “是”,秦清怔了一下,看着她已经走远的背影,恭敬地鞠了一躬, 大小姐...... 周楠走到停车场,脸上才露出隐隐的担忧,小安自杀了,司徒彻心里恐怕不会好过,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受了多重的伤? 一路上在思索是去医院还是直接回家,不晓得她人在哪里,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家看看,司徒彻不是负责妇产科的,那些人不应该跟她过不去。 微微蹙起的眉在看到玄关处的鞋子后才舒展开来,进了客厅,沙发上蜷着的清瘦身影映入眼帘,站站蹲在沙发边一动不动,碗里的食物也没有吃,看见周楠「嗷呜」了一声, 周楠摸了摸它脑袋,顺势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把她踢到脚边的毯子重新盖好,碰到毯子的时候,她受痛往里缩了一下,周楠在她领口处发现一处伤痕,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果然还是受伤了。 她睡得很不踏实,呼吸不太平稳,拨开她眼前的碎发,她的眉间拧着化不开的浓愁,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没有血色,颈间青色的血管很显眼,似乎随时要从皮肤里蹦出来。 每次她都好像能处理好一切事情,很少见到她真正的慌乱失措,可是现在脸上暴露的脆弱和疲惫却难以掩饰,周楠平静如水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涟漪。 看她这个样子肯定要睡上一天,周楠担心她又把毯子踢掉,索性开了客厅的中央空调,这空调她还没开过,因为不喜欢空调的闷,把窗子打开一些透气,才又出了门。 不确定司徒彻房间里是否备了药,她没有进去找,开车去医院给她买酒精和药膏。 今天果然热闹,小安跳楼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周楠走到四楼,那间病房被砸得到处是碎屑,站在窗前往下看,这栋楼一共有十二层,小安应该是乘电梯到了顶楼跳下去的。 刘伟他们离开之后,小安才跳的楼,期间间隔的时间比较长,他们完全有理由将这事推到医院头上,再加上昨天那一出闹剧,恐怕医院要坐实舆论的风头了,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背后的隐情,这事还没完,司徒彻,你要怎么办呢? 周楠回家的时候,她果然把毯子蹬在了一边,原来医生睡觉这么不老实的,周楠含笑目睹了站站把那只泰迪叼在她胸前,不知道是谁闺女呢? 轻轻把毯子又给她盖上,刚好让泰迪的脑袋露出来,唇边荡开一个满意的笑容,抓着站站洗澡去了。 往常都是司徒彻给它洗澡清理,按照规律昨晚应该要给它洗澡的,但是两人都不在家,周楠嫌弃它,决定亲自动手,给它抹了沐浴露,搓了一身的泡泡,细心梳理它的毛发,按着它的爪子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这一套流程下来累得够呛,她决定以后这种活坚决交给司徒彻。 她不知道她给站站洗澡的时候,小东西比平时乖巧多了,老老实实趴着让周楠摆弄, “等你头发长长了,给你吹个亲子发型”, 周楠笑着把一只干净热乎的狗放到她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李挽卿抬手去解她衣服, 司徒彻:不要,别这样! 周楠抬手去解她衣服, 司徒彻(脸红):别闹~ 第18章 逃课 司徒彻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房间里很温暖,她缓缓睁开双眼,站站的小眼睛闪亮闪亮地注视着她,不远处的房间倾洒出暖色的灯光,这才想起自己是在沙发上睡的,教授回来了? 她抬手按亮了客厅的灯,旁边的小木柜上放着一管白色药膏和棉签、酒精,她才感觉到身上的钝痛,从混沌中逐渐清醒了过来,木然地看着胸前那只呆头呆脑的泰迪熊,脸上浮出一抹可疑的红晕,这......像什么话! 她赶紧把熊塞到站站那件衣服的帽子里,做贼心虚地偷瞄了一眼房间,清理好「现场」,轻手轻脚走到周楠的房间门口,她背对着司徒彻,正伏案写着什么,身姿端正,全神贯注,没有发觉门外的动静。 司徒彻对站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狗带到了客厅,自己去厨房拿了冰块和周楠买的药进了浴室。 脱下衣服,纤瘦白皙的皮肤上露出几道狰狞的青紫,伤口微微肿胀,从背后延伸到腰间,司徒彻估计自己应该是软组织受损,没有伤到骨头,不然她也回不来了。 她用毛巾裹着冰块,反手扣在受伤的区域,额头上凉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如果不冷敷就直接上药,伤口会更严重,手臂上经过李挽卿的护理已经化瘀,冰敷本应该在受伤后马上进行的,可是她不想让李挽卿给她弄,现在亡羊补牢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站站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溜进了周楠的房间,正在认真备课的周楠被站站绕着自己尾巴打转的样子逗笑了,它在找自己帽子里那只熊,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站站求救的眼神投向周楠,周楠揉了揉它的狗头,起身走出了房间,是该吃饭了。 汪汪?帽子呢!站站垂头丧气跟在她后面,身上那只熊也随着它一晃一晃的。 刚洗完澡的司徒彻还没走到卧室,厨房就飘来墨鱼排骨汤的香味,司徒彻喉头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她一天一夜都没吃过东西了,情绪的起伏对身体的损耗很大,鲜浓的香味刺激着她的嗅觉。 周楠端着汤从厨房出来,桌子上已经摆了几道新鲜的时令蔬菜,司徒彻受了伤要忌口,除了汤就没有做其他荤菜了, “吃饭了”,周楠歪着头笑得很温暖, “好”,司徒彻凝视着她的双眼,不知道是汤的温热还是她散发出来的温柔,一股暖流从胸腔滑到胃里,心里的压抑与痛苦散开了许多,这种感觉有点陌生,一颗在空中飘了很久的心好像有了一种落地踏实的感觉。 “我要出去一趟”,吃过饭司徒彻看着正在洗碗的周楠,犹豫着说,“老师受伤了,我去看看她”, “等我一下”, “哦”,司徒彻准备转身,又觉得不对,“你也去?” “我晚上有课,跟你一起下去”,周楠头也没回。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准备分开的时候,司徒彻站在原地不说话,心里产生了一种不想离开她身边的感觉,她把这种感觉归结为晚餐给她带来的温馨, “我去上课啦,晚上操场见”, “好”, 司徒彻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才转身去了医院。 病房里李先生正在喂齐医生喝粥,见司徒彻来了,齐医生连忙挥手示意李先生放下碗,李先生无奈地看着她, “老师,您怎么样了”, “我没事”,齐医生对她笑得有点苍白, “这还叫没事”,李先生小声抱怨了一句,被齐医生斜眼瞪了好几下, “小彻,你和小王没事吧”, “没事”,司徒彻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外面又进来一个医生,背着手跨着大步子,脸色严峻, “主任”,齐医生面色凝重地看着来人, “你自己看看”,主任把手里的报纸铺在被子上, 「黑心医院,两条人命如何偿」, 「妻子孩子双双离世,谁给可怜母子一个交代」, 「声讨无良医生,被打罪有应得」, 司徒彻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几份报纸上大大加粗的标题, “微博都已经上热搜了”,主任声音里带着烦躁,“你怎么不阻止家属离开”, “她怎么知道病人会跳楼!“李先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她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那家属能是什么好东西!“ 李先生忍耐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面对态度强硬的李先生和伤势严重的齐医生,主任的声音软下来了几分,手掌在额头上焦急地拍了几下, ”早上那些闹事的都被释放了,现在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医院,我也是没办法“, 司徒彻紧紧抓着那几张报纸,说不出一句话,这种深深的无力感与寒心,比救不回那些生死濒危的病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想怎么样?“齐医生叹了一口气, ”要医院道歉赔钱“,主任顿了顿,”还要求你公开检讨“, ”我老了,也做不了几年了“,齐医生的眼角湿润,“不过没有做过的事,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李先生上前抱住了妻子,心疼地抚摸她的脑袋,齐医生把头埋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双肩微微抖动压抑着委屈, “唉,我明天再去跟家属交涉,看能不能把要求降一降”,主任也不忍心自己手下的医生受到这种不公正的待遇,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小安的死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司徒彻缓缓吐出这句话, 主任盯着司徒彻年轻的面孔,语气自带嘲讽,”有谁会相信呢?医院没有证据,死无对证!” 「死无对证」几个字重重锤在司徒彻心里,小安,你后悔吗?为这种人失去生命,你后悔吗?让医院和老师陷入这种境地,你后悔吗? 课间休息的时候,周楠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教室,逃课? 刚才班里的学习委员向她汇报了考勤情况,平时从来没有哪个班的学委过来找她,因为她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她的课只有多出来旁听的,没有缺勤的,这还是第一次,而且是上次那个走神的女孩,按理说大学生翘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周楠心里总觉得不安,等到下课后李敏又上来问问题, “你那位同学去哪了?” “谁?小雅吗?我也不知道,吃完晚饭就不见了,也许谈恋爱去了吧”, 周楠点头不再问,可能是她担心得太多了, “老师,要是我逃课,你会记得我吗?”李敏嬉皮笑脸地看着周楠, “学习委员会记得你”,周楠挂着爱岗敬业的微笑,”而且缺课三次,明年你还能见到我“, ”哦“,李敏低头耷拉着脑袋离开了讲台。 周楠到操场的时候,司徒彻做完跑后拉伸不久,满头大汗地靠在台阶上,她旁边坐着一个秀气的女孩,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聊天,周楠的脸有点黑,逃她的课居然是在操场跟司徒彻聊天? ”教授,你什么时候来的?“过了好一会,司徒彻才注意到后面站着的人, ”十五分钟之前“, ”怎么不叫我”,司徒彻从她的语气里听到了幽怨,理了一下头发,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 “看你们聊得挺带劲的“, ”老......老师好“,旁边的小雅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她刚逃了人家的课,哪里会想到这么巧还能撞见周楠, ”你好“,周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我......我不是故意......故意逃课的“, ”哦?“周楠说这话时眼神转向司徒彻,她想到了李敏说的“也许谈恋爱去了吧”, ”不......不关我的事啊“,司徒彻举起手,教授的眼神怎么那么可怕,”我们是偶然遇见的“, ”老......老师再见“,小雅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舍不得?“周楠见司徒彻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里有点别扭,不知道是生谁的气, ”她是你学生?“司徒彻还是没收回目光, ”怎么了?“ ”有点问题“, ”嗯?“ ”我认识她,是因为早上带站站出来晨练的时候总能见到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司徒彻转头看着周楠,”精神恍惚“, ”她起先并不跟我说话,只会蹲着摸站站,可她的眼神不太正常“, ”可能是遇见什么伤心事了“, 司徒彻顿了顿,直接给了结论,”我怀疑她有抑郁症“, 周楠没有漏掉她眼里的闪躲, ”你对抑郁症很了解?“ ”不了解“, ”那你怎么怀疑她有抑郁症?“ “感觉而已“,司徒彻避开她略带审视的视线,那种神情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经常可以在镜子里看到。 周楠没再问下去,司徒彻了不了解她不知道,可是她了解。 晚上司徒彻噩梦连连,持续低落的心情刺激了她尘封已久的抑郁,孤独寂寞如潮水般向她涌来,麻木痛苦一点一点地蚕食她的躯体和灵魂,绝望的牢笼将她囚禁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 她僵硬地躺在床上,甚至没有力气去打开旁边的台灯,全身每一处都像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在燃烧她所剩不多的生命,强烈的求生本能告诉她现在只是激素在影响大脑,可激素的力量显然比理智强,她的身体不住地疼痛颤抖,带动整个床都在震动, ”奥沙西泮......艾司唑仑......“ 司徒彻踉跄着从床上滚到地上,爬到医药箱旁边,从瓶子里倒出几颗药丸,手哆嗦得掉了好几颗在药箱里也顾不上去管,费力伸手到桌子上摸到水杯,好不容易把药送进嘴里,药效没有那么快,她又没有多余的力气爬回床上,整个人缩在角落里抖成一团。 周楠的睡眠很浅,朦胧中听见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地板上,这一声让她本能地睁开了双眼。 仔细一听,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司徒彻房里传来的,周楠心头出现不太好的预感,披了外套走到她房间门口,敲了敲,里面没有人应答。 作者有话要说: 周楠:小姑娘好看吗? 司徒彻(求生欲很强):你最好看! 第19章 界线 周楠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万一什么事都没有,岂不是很尴尬。 ”什么事”,司徒彻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强压着身体的疼痛,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回答她,不想让周楠看见她这个样子, “没什么”,周楠很清楚地听见了她的颤音, 两个人隔着一道门都不再说话。 在安眠药和镇定剂的刺激下,司徒彻的意识慢慢模糊,沿着墙壁倒在地上昏睡过去了。 周楠一直盯着客厅的钟,又过了一刻钟,她再次抬手敲了敲门, 一分钟后她推开了那道门。 不出所料地在角落里看到蜷缩的身影,开灯,周楠用手托起她的脑袋,脸上惨白,身体冰凉,不过呼吸和心跳都还在,她深吸了一口气,铆足力气去抱她,结果发现她的体重比想象中轻了许多,毫不费劲地把人抱到了床上,见她睡袍上湿了一大块,想到刚才从她手中拿下的玻璃杯,应该是喝水的时候撒上去的,心里万般纠结要不要给她换衣服。 虽然都是女人,但是周楠也从来没有看过别人的身体,她对男生女生都不是很习惯太过亲近,就连最要好的闺蜜,季遥也没有跟她这么亲密过,更何况,她跟司徒彻之间,本来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刻意去想并不代表不存在。 不换下来的话,她肯定要感冒的。 周楠拉开她的衣柜门,衣服像初次见到的那样叠得整整齐齐,颜色的界限分得清清楚楚,一点都没有交错,她就是那种写“t”一定会记得画横线,写“i”一定不会忘记打圆点的人。周楠想起每次她洗完碗后,盘子上的花纹都会统一排成一列,筷子也必须长短相同,朝向一致,不禁失笑,那天穿自己的鞋,她一定难受了很久吧? 拿出一件T恤和长裤走到床边,定了定神,伸手扯掉了她腰间的长带。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司徒彻身材还不错,面前的一幕还是让她的心跳骤停了一秒,忘记了呼吸,直到脸上的滚烫传来,她才慌乱地把旁边的被子抓过来盖在司徒彻身上,手里还抓着没给她换上的T恤和睡裤。 司徒彻长期以来规律锻炼的身体上,每一块该有的肌肉都恰到好处,皮肤也很光滑紧致,整具身体就像是一件精心雕刻的作品,在周楠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她莫名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喉头不自觉地上下蠕动,望着床上不省人事的人,不知道要怎么继续。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别人的身体,对,一定是因为第一次看到,才会不好意思,女人的身体都这么好看吗?她面红耳赤地否定了这个想法,她自己的身体也很漂亮,只是司徒彻的身体,好像不止是漂亮...... 踟蹰了好一会,总不能就让她这个样子吧,而且......看都看了,还能怎么办? 周楠磨磨蹭蹭地伸手把被子拉开,鬼使神差地又多看了几眼,反正她睡着了应该不会知道的,果然好看...... 把脸埋在手心里,她在想什么啊,赶紧换衣服! 司徒彻还穿着睡袍,周楠把她的手从睡袍里捞出来,发现了几道淤青,才想起她身上还有伤,给她穿T恤的时候,顺便检查了背后的棍痕,心里隐隐作疼,指尖上传来的冰凉让周楠回过神来,她身上好冷。 给她穿衣服的时候,两个人靠得很近,近乎拥抱,周楠的长发扫过她干净分明的锁骨,惹得睡梦中的人眉头微蹙,周楠红着脸把头发扎起来,免得到处乱碰,司徒彻上身不着寸缕地倒在她怀里,周楠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皎洁光滑的后背,细腻的手感让她忍不住地轻轻摩挲,胸膛里好像有一百只兔子在上蹿下跳,这个挑战对她来说前所未有的困难。 给司徒彻换好了裤子,她自己热出了一身的汗。 收拾好满地的狼藉,仔细观察那几颗散落的药丸,又跟手上几个瓶子里的药一一对比,她深深地望着床上的人。 我怀疑她有抑郁症。 拿了套干净衣服进了浴室,半夜洗澡的感觉不是很好,可她又不得不洗,除了身上的汗,还有其他的理由,Damnit! 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她听从了周靖的建议辅修了心理学,周靖还专门找了朋友指导她,不太清楚父亲为什么这么想要她学心理,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很有用的,司徒彻随身带的药是心理精神科常用的,她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这么阳光开朗的一个人会得抑郁症,她藏得好深。 洗完澡血管舒张,周楠没了一点睡意,坐在床上看书,把头发放下来的时候,想起它不久前从司徒彻的胸前扫过,浑身又开始热起来,饶是她平时看书有多专注,这一刻书上的字也变得模糊起来,脑袋里的画面怎么也甩不掉,指尖连着胸口微微发烫。 几番焦躁之后,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对司徒彻有了反应,已经二十四岁,这反应也算正常吧,谁看到她......那个样子会没有反应呢?脑袋里不由自主地跳出一个问号,不知道司徒彻有没有过......如果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越想越烦躁,为了不让自己洗第二个澡,周楠果断熄了灯,拉着被子蒙住了头,不知在床上辗转了多久,入睡前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又消散在缥缈的梦境中。 安眠药的效果只有四到五个小时,天还没亮,司徒彻就倏然睁开了双眼,头晕目眩,恶心想吐,这是服用了奥沙西泮的后遗症,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侧着蜷起身子,一只手捂在胸口,难道她又要过上没有安眠药就无法入睡的日子了吗? 犹疑地低头看着身上的T恤,昨晚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她腾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目光落在已经收拾好的医药箱上,眼神里有茫然和惊恐,被她发现了? 瘫倒在床上,抑郁症这件事,一直以来都只有她自己知道,连父母都瞒着的,就怕自己哪一天挺不住了,也可以选择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她不想被当成一个不正常的人,也不想接受别人的任何帮助,现在她脑袋里唯一的念头——跑。 跑去哪? 她冲进洗手间把脸浸入冷水池中,良久,才抬起头看着镜子中无神落魄的自己,不一定,她不一定知道那些药是干嘛的,司徒彻强压下自己的心慌,她要做的,就是想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发病的时候周楠并不在身边,所以,她不能自乱阵脚。 等她冷静下来,才轮到换衣服这件事,和被发现抑郁症相比,显得没那么可怕了,她皱了皱眉,作为一名医生,她见过的身体可能比穿着衣服的人还多,对这种事不至于害羞到脸红心跳,她看不到自己染上一点绯红的耳尖。 这两件事在她心里拉响了警铃,她跟周楠,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因为平静温馨的生活,就僭越了自己定下的界线吗?她看着阳台上睡得正香的站站,眼神忽明忽暗。 周楠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司徒彻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做好了早餐, “早上好”, “早”, “我昨天——” 司徒彻把围裙脱下来,小心翼翼地与周楠对视,观察她的反应, “昨天晚上睡不着,吵到你了”, “嗯”,周楠的目光坦然,这是要解释了? “我经常失眠,你以后......可以不用管我”, 见周楠没什么不对劲的,司徒彻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想把两人的距离拉开, “好”, 周楠转身时目光一黯,她想过司徒彻会有的各种反应,这一种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心里怎么会有一阵失落, 司徒彻在背后注视她,教授这么聪明,一定会懂的。 在医院楼下碰见了小王,他推着妻子在外面晒太阳,看见司徒彻,兴奋地朝她挥了挥手, “司徒医生,早上好啊!” ”早上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要注意一点“, ”谢谢您关心,我很快就可以拆了!“小王咧着牙笑, “你呢,感觉怎么样”,司徒彻问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活着挺好”,女人浅浅地笑, 司徒彻望着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点头笑了笑,“活着挺好”。 小王听到这句话,摇头叹息了一声,”小安怎么就想不开呢?“ “不是想不开”,女人觑了一眼丈夫,抬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走吧”。 不是想不开,司徒彻念着她的话,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 没错,小安不是想不开,刘家的人那样对她,她怎么会不知道刘伟想跟她离婚,她一跳楼不是刚好顺了他的心意吗? 想到这里,司徒彻抬腿往小安所在的那间病房跑去,如果她一早就想好了要自杀,肯定会留下什么的,选择在医院可能是想引起轰动? 房间已经被清理过了,只剩了张空床架,司徒彻站在门口思索着,小安离开后第一个进病房的是自己,当时她的情绪不稳定,没注意其他东西,第二个进来的......是李挽卿! 司徒彻拿出手机,迟疑了几分钟,拨通了电话, “阿彻?” “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挽卿的声音慵懒,语气含着笑意, “你......上次在小安病房有没有发现她留下什么东西?” “有啊”,漫不经心的语气, “是什么!”司徒彻眼睛亮了一下, “你一大早打电话过来,就是问我别人的事?” ”......她留下的东西很重要“, ”那又怎样?不关我的事“, ”你要怎么样才肯把东西给我“, “你是在求我吗?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李挽卿在那头轻声低语, “东西可以给你,不过——” “不过什么”, ”你把衣服脱了,我就给你“, 司徒彻当机立断挂了电话,刚才在停车场看见了她的车子,准备直接上去找人。 “挽卿”,司徒彻推开值班室的门,里面只有她一个人,怪不得她敢直接在电话里胡说八道, “来了?脱吧”,李挽卿凑到她面前,“要不要我帮你”, “别闹了”, “我认真的”, 司徒彻准备关门转身,被她一把拽住, “让我看看你的伤”, “我没事”,司徒彻垂下眼帘,想到了周楠, “算了,我不跟石头计较,东西我已经给医院了,是她写的遗书......和那个人出轨的证据”, “出轨的证据?小安留下的?”司徒彻狐疑地看着她,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改变主意吗?“ ”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你要对我负责,幼小委屈且无助.jpg 周楠:好说,再让我看看。 司徒彻:禽兽! 第20章 喜欢 “遥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周楠站在天桥上眺望远方湛蓝的天空,深邃的瞳仁里有一汪清澈的泉水,柔顺长直的黑发在太阳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柔光,微风拂起她耳际垂落的发丝,露出白皙小巧的耳朵。 季遥在旁边静静地注视着她,难得地没有打破这一刻的安详, “喜欢,大概就像春回大地的感觉吧”, “你跟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吗?” 季遥上身倚在栏杆上,“刚开始的时候有,后来就逐渐消退了”, “会消退吗?”周楠回头认真地望着她, “可能是我不够喜欢他”,季遥轻笑了一声, ”怎么才能确定喜不喜欢呢?“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十万个为什么啊,还是说,你有情况啦!“ ”跟你说话不过三句,你就原形毕露“, ”我不管啊,你肯定是有什么情况了,快点告诉我,是哪个英俊的白马王子被我们阿楠看上啦“, 周楠想起司徒彻,耳根有点发热,她顺手拨了一下头发挡住耳朵,王子倒不是,是个比英俊还要好看一点的医生,不过她没有和季遥坦白,先不说季遥能不能接受,司徒彻对她是什么感觉她都没有确定。 今天早上司徒彻走后,她心神不宁,找来了一些「资料」,不管是照片还是视频,无论里面的人如何纠缠,她都没有像昨晚那样的感觉,烦躁地合上了电脑,可在手机里翻到一张司徒彻和站站的合照时,她又有了那种感觉,虽然没有到春回大地的程度,更像是花朵悄悄绽放,那一刻,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呢?她没有办法确认,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太自然太娴熟了,好像天生就是如此,谁会去想这个问题呢,昨晚的事可能只是一个契机,让她发现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萌芽的喜欢,还没来得及去为自己终于悸动的心高兴,她们就好像陷入了僵局——司徒彻想跟她保持距离。 ”阿楠,你怎么不说话“,季遥拿手肘戳了戳她胳膊, ”嗯?在想我还有几篇论文要写“, ”靠“,季遥翻了个白眼,”我当你开窍了呢“, 周楠莞尔一笑。 ”你们听说了嘛,今天有两条大新闻!“ 司徒彻刚踏进急诊室,就听见几个护士和实习医生抱着病例站在服务台边窃窃私语,脸上都是八卦的兴奋,摇了摇头往更衣室里走, ”阿彻“,是麻醉科的孙医生,见到司徒彻脸上笑开了花,“子毓的转科室申请通过了,老杜带他,明天一早就来急诊科报到!” “哦”, “你会多照顾他吗?” “这话你去问杜医生吧”, “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 “我要换衣服了,孙医生”,司徒彻头也没回地进了更衣室。 ”司徒医生,五分钟前发生心肌梗塞的病人已经到了“, ”55岁,胸骨后胸痛“,推着病床进来的一位护士在描述情况, ”送去第二检查室“, ”没有心律了,出现频发室性早搏“, ”静脉注射100毫克利多卡因,给他挂点滴“, 司徒彻扫了一眼面前光着上身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检查室。 ”怎么样?“张医生是经验丰富的住院医生,两人在门口碰见, ”纵欲过度导致的心脏病发作“,司徒彻看着脸色憔悴的同事,”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进去看看他“,张医生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司徒彻才听说张医生刚跟女朋友分手,对方埋怨他没有时间陪她,他们在一起快七年了,是急诊科唯一一位有对象的年轻医生,现在好了,除了已经成家的主任,急诊科全体单身。 一想到江子毓明天要来,她就一个头十个大,本来江子毓要去骨外科的,实习的时候也是在骨科,两个人见面的机会不太多,所以偶尔有同事开开玩笑她也可以不计较,但是他一来急诊室,还有个李护士长,这以后的日子......司徒彻抬手压了压太阳穴。 “司徒,听说我要带的那个新来的是你的人?”杜铭穿着蓝色手术内衫端着午饭在司徒彻对面坐下, “不要乱说”,司徒彻瞥了他一眼, “我就说嘛,我们高冷的主治医生怎么可能动凡心”, 杜铭神秘兮兮地凑到司徒彻面前, “说真的,要是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我愿意从此退出鱼塘”, “杜医生,您的上一位病人胸围多大?” “70C”, “到哪一步了?” “全-垒-打”, 司徒彻似笑非笑地嘲讽他,“你的前女友可以凑齐一个方阵了吧,我可不想当排长”,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生得意须尽欢,你看看张医生,啧啧,多惨一男的,白白浪费那张脸了”, “是,我不懂,你这张脸利用率很高”, “那是”。 两人吃完了饭,一起往值班室那边走, “混蛋”, 见张医生一脚踢在消防栓上,司徒彻和杜铭面面相觑, “你没事吧?” “那个混蛋,他在外面乱搞”,张医生情绪激愤,“有家室不好好珍惜,活该心脏病发”, 司徒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眼神示意杜铭,杜铭耸了耸肩,摊着手表示无能为力, “陪他过来的是外面那个,刚才他老婆来过了,哭得很伤心”,张医生低头坐在转椅上, “我们都快准备结婚了,她说再也无法忍受我总是看着手表约会,手机永远打不通,我也不想这样的”,果然还是因为引起了他的伤心事, ”结婚有什么好处,老张,你还是得向我学习“,杜铭看不得他这个样子,硬着头皮在他肩上拍了拍, ”我只想求个安定“,张医生眼神茫然地看着墙, ”想过转科室吗?“司徒彻在旁边的长椅坐下, ”想过,可是......我舍不得急诊科,是我对不起她“,张医生的手掌覆在了眼睛上, ”天涯何处无芳草,老张,你这样的条件,肯定能找到更好的“,杜铭双手插兜靠在墙上, ”我就想要她“,张医生梗着脖子瞪着他, ”得得得,您失恋,您是老大“,杜铭吐了吐舌头。 下班后司徒彻去了齐医生的病房,老师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想来应该归功于李先生照顾得好,也有困境解脱的原因,有了小安的遗书,刘伟一家人不敢再讹诈医院,微博和报纸上也都澄清了事实,只是小安的亲生父亲听说这个消息后晕倒了,现在还在门诊部察看。 另外,听说刘伟莫名其妙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好像还因为滥用职权丢了工作,大概是报应。 司徒彻没说什么,她没有资格高高在上地去评判别人应不应该勇敢地活下去,只希望活着的人能够珍惜自己的生命。 晚上十点了,周楠看着墙上的钟无奈,跟季遥出去的时候把教案放在办公室了,明天一大早有个教研会要用,认命地换好衣服出门,看这个情况,司徒彻今天晚上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她在期待什么? 没想到会在教学楼门口遇见杨帆, ”周教授晚上好“,杨帆对她的出现也很诧异,不过很快就被他压制下去,又恢复了沉稳平静的神色, “杨教授好”,周楠扫过他满是褶皱的衬衫和搭在手臂上的外套, 本来还想问问何琼的情况,看他步履匆匆地离开,也就没有来得及开口,这么晚了他来教学楼干嘛?跟自己一样忘了东西吗?可是他手里什么都没拿啊,周楠心里存了一处疑惑。 按亮了楼道里的感应灯,三楼以上的教室都熄了灯,她的办公室在四楼,摸出钥匙利落地开了门,把教案放进包里,准备从另一边下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不经意抬头看见楼梯上坐着一个纤瘦的身影,吓了一跳, 好像是个女孩儿,双腿曲在身前,脑袋埋在臂弯里,能听见低微的啜泣声,周楠轻轻走近她,她好像也没有发现, ”你是......叫小雅?“试探地问了一句, 女孩蓦地抬头,飞快地起身就往楼上跑,周楠下意识追了上去,教学楼有两道楼梯,刚才周楠上来的是靠近大门的那一条,看见小雅的是另外一条,小雅穿过五楼的通道,到了那边的楼梯往下跑,周楠追到楼下的时候她已经跑远了。 周楠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眉头紧蹙,脑袋里像有好多混乱的线头,一时之间理不清楚,抑郁症么?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两个人在楼下遇见,司徒彻本来是心虚的,她是故意磨蹭到现在,想避免两人见面,可周楠十点半了还在外面,出口就变成了担心, “忘了东西去学校拿”,周楠见到她心情有些复杂,一点小小的喜悦,不过更多的还是对她躲着自己的怅然, 一前一后地上了楼,三楼那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住进来了新的人家,换了防盗门,上面还倒着贴了个金光闪闪的「福」字,周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后面的人低着头好像并没有发现,声控灯一下子灭了,今晚周楠受了不少惊吓,一步退到司徒彻身边,司徒彻自然伸手搂住了她,轻咳了一声,声控灯又一次亮起来。 周楠才看清她的脸有点红, ”亮了“,司徒彻讪讪地收回了手, ”嗯“,周楠抬腿往上走,她这是害羞了?反射弧这么长?今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像个没事人。 尽管知道她刚才的害羞可能与喜欢无关,眼里还是闪过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我喜欢你,但我不说。 周楠:不用多说,你脱就好。 第21章 往事 ”我的天呐,你们快来看看,简直比我还要出风头“,杜铭站在急诊通道口对着后面办公室里的几人感慨道, 张医生把旋转靠椅往后推了几步,伸出一个脑袋, ”哇,确实比你还要骚包“,李挽卿抱着病例走了过来, 司徒彻也偏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手上的工作。 江子毓穿着白大褂局促地站在服务台边,里面的衬衫笔挺,还打了条正式的领带,头发一根一根梳得精神焕发,这个造型怕是花了不少时间, ”人模人样的嘛,司徒,你真的不要他?“ ”嗯“, ”可惜了,那我怕会忍不住好好敲打他“,杜铭搓了搓手,朝那边喊了一声, ”新来的!这边“, 江子毓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得到肯定后往这边走来, ”阿彻!“第一眼就在后面的办公桌上看见正在签病例报告的司徒彻, ”喂喂喂,我才是负责你的医生“,杜铭伸手抵到他腹部前,”杜铭“, ”杜医生好,江子毓“,江子毓这才看到面前的杜铭,不好意思地握住他的手, 杜铭一点都没打算放过他,坐在位置上用手指了几个方向, ”你刚才站的服务台,是呼叫医生和调取病例的地方“, ”六点钟方向是化验室,血细胞比容和液体分析都在那做,化验申请单要记得及时上交到前台“, “......” 江子毓被他指得有点混乱,只是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会做缝合吗?“ ”做过一次“, ”那就够了,穿刺呢?“ ”只旁观过“, ”插管总会吧?“ 江子毓摇了摇头, “观察室3号床有位病人手臂上被划了一道5厘米的口子,你去给他做缝合,我马上过来”, “你还真不客气”,看见江子毓往观察室走去,李挽卿打趣杜铭,眼睛却看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司徒彻, “我这是给你打击对手”,杜铭对她抛了个媚眼,又挪到司徒彻身边,“老大,你确定他是跟你同一级进来的?” “嗯”, “简直不敢相信”,杜铭瞪大了眼睛摇着头离开了办公室。 “阿彻,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司徒彻头也没抬,心里想的是早上出去锻炼时见到的女孩,她手上有被捆绑过的痕迹,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教授呢?教授这时候也应该起来了,不知道桌子上的牛奶凉了没有? ”司徒医生,一位女士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在1号诊疗室“, 司徒彻到诊疗室的时候,一个女人坐在病床上,眼框上青了一块,锁骨上紫了一块,旁边站着她十来岁的儿子,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阴沉,司徒彻双手按在她身上检查, ”这里痛吗?这里呢?“ 身上有几处骨折,”从楼上摔下来的?“ ”嗯“,女人没有跟她对视, ”你看见妈妈从楼上摔下来的?“司徒彻俯身问旁边的小男孩, 男孩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司徒彻一眨不眨注视着他,目光好像要穿透他的大脑, ”你家住几楼?“ ”一楼“, “童童!”女人大声呵斥他,又赔着笑对司徒彻说,“孩子记性不好,我们住三楼”, ”挽卿,带她去拍X光片,左眼眶、胸腔以及肋骨“, “好”,两人对视了一眼。 “老师,您找我?”班里的学习委员敲了敲周楠的办公室门, “嗯,我想了解一下你们班上的小雅同学“,周楠起身走到门口, ”是因为她上次缺课吗?“ ”嗯......“, ”她最近老是缺课,我都习惯了“,学习委员跟她说话有点紧张,舌头舔了舔嘴唇,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周楠没有直接问她的家庭情况,作为教授,不好插手学生的私事, ”不是,她是孤儿“,学习委员摇了摇头,为她说了几句话,“平时学习挺努力的,还拿了国家奖学金呢,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缺课的事,你们辅导员知道吗?” “知道,但是辅导员好像没有说什么”, “其他老师问过她的情况吗?” “没有诶,您是第一个”,学习委员有点腼腆地笑了笑,“哦,我想起来了,她好像只上杨教授的外国文学“,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你去忙吧“, ”不用客气,老师再见“。 周楠双手撑在办公桌上,闭着眼睛仔细理清头绪,一句一句的话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我同学小雅也有喜欢的老师。 我怀疑她有抑郁症。 学姐,祝你们百年好合。 小周,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她不能原谅自己为人师表。 去调查?她不敢贸然伤害两个家庭,或者说,那个孩子。 ”阿彻,X光片出来了,跟你猜测的一样,上面有许多已经愈合的骨折“, 李挽卿把片子递给她,司徒彻脸色凝重, “颈椎、胸椎、腰椎和髋骨上都有痕迹,带童童出来吧”, “阿彻,这件事,恐怕——” “我知道,我想跟他聊聊”,司徒彻真诚地看着她, “好吧”,李挽卿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也想跟我聊聊”。 “医......医生姐姐”,童童低着头,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 司徒彻笑着给她递了一盒从杜铭那里顺过来的糖果,“吃糖吗?” 童童吞了吞口水,还是没忍住,磕磕巴巴地接过了糖,”谢谢......医生姐姐“, ”童童,你家是住在一楼,对不对?“ ”我......不对,是......是三楼“, ”说谎的不是好孩子“,司徒彻在他肩上拍了拍,”我不会告诉你妈妈的“, ”真的“,孩子的眼睛亮晶晶地凝视着她, ”嗯,拉钩“,司徒彻伸出小拇指, ”可是,妈妈不让我说“,童童的眼里一下又失去光彩,”我已经答应了她“, ”那我问你,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可以吗?“ 童童点头, ”妈妈不是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对吗?“ 点头, ”跟爸爸有关?“ 过了一会儿,点头, ”很多次了?“ 点头, ”爸爸打过你吗?“ 点头,又摇头, ”是妈妈保护你?“ 点头,童童眼里蓄满了泪水,抬起小手擦了擦眼睛,司徒彻从口袋里拿出消毒纸巾给他擦眼泪, ”没事的,我们会治好妈妈,等你长大,就可以保护妈妈了“, ”嗯“,童童的声音很稚嫩, ”不过,你要答应我,长大以后不可以像爸爸一样动手打人“, ”好“,童童朝她伸出了小拇指。 李挽卿隔着玻璃窗久久地望着她。 吃过晚饭,司徒彻一个人爬到了办公室侧边的阳台,风挺大,夜也足够黑,黑得好像能掩盖世间所有的悲伤。 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下午的时候接到了母亲赵颀的电话,问她哪一天回家,司徒彻能感觉到她在期望自己回去,只是心里想逃避,随便说了个日子,赵颀开心得不行,说给她准备了她爱吃的菜,司徒彻苦笑了一声,她哪有什么爱吃的,都是母亲对她小时候的记忆罢了,高中住校以后,她就很少回去了,上了大学寒暑假她也是留校一边打暑假工积攒学费,每年也只有过年了才会回家。 小时候是因为父母经常吵架,不愿意回去;长大后,父母吵得不多了,兴许是年龄大了,吵不动了。 童童的今天,就是她的昨天,不过她比童童可能还要惨一点。 父亲司徒逸的几个兄弟家中都至少有一个男孩,她却是独生女,母亲生下她就去做了结扎手术,这让父亲和他那边的亲戚很难接受,母亲和她经常因此成为被大家攻击的对象,司徒彻的印象中,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很艰难,父亲总说要到兄弟家过继一个儿子,母亲不肯,两人便吵,吵着吵着父亲就挥起了手,有时拳头朝向她,会被母亲挡了去,这种情况持续到了高三那个暑假。 如果不是母亲在家里,过年她也不会想回去。 上了大学后,司徒逸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司徒彻是家里唯一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孩子,这让他欣喜不已,风言风语也少了很多,可她对这种变化却不适应,小时候心里竖起的那堵高高的墙坚固得很。 按理说,赵颀应该对她不错的,可事实又不全是如此,从小她就自己吃饭自己穿衣,不会哭闹像其他小孩那样在地上撒泼打滚,甚至没有尿过床,看见其他父母对孩子亲亲抱抱会觉得奇怪,因为赵颀从来都不对她做这些亲昵的动作,连夹菜都不曾有过,她那内心冷漠的性子是从小就养成的。 有一次,司徒逸似乎是心血来潮把她抱起,她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哪里都不自在,记忆很深刻。 她一度以为亲子之间就是这种相处模式,也习惯了这样。但是随着她年龄的增长,父母逐渐老去,他们对于自己的依赖逐日增强,想要接近她宠爱她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已经长大成人,不再需要这些了。人们总说「子欲养而亲不待」,在她家里则刚好相反,可这世上总是按照年龄尊长来论对错的,所以,无论是谁,都觉得是司徒彻不孝,冷落父母,她也不去辩驳什么。 小时候,她是一个人坚持锻炼过来的,现在她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赵颀;得抑郁症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咬牙忍着过来的,承受着病痛、学业和经济的几重压力,现在她是急诊科主治医生,可以忙得天昏地暗忽略掉抑郁症;以后,她也可以这样,一个人过。 周楠坐在床上出神,现在好像又回到她刚搬进来的时候了,整天整夜的不见人,连站站都察觉到了这种变化,晚上一只狗痴痴地守在门边,等她回来,司徒彻,你在想什么呢? 留给她想念的时间并不多,小雅的事始终压在她心里,伸手从书架上拿了一份报告,这是心理学的一个典型案例, 一个在别人看来各方面都成功的中年男人,在压抑了半个人生后疯狂地释放了内心的黑暗,酗酒吸毒,外遇弓虽女干,什么事都要去尝试一把,最后自杀,遗书里写到这是对过去的放纵和报复,他要寻找自己,做真实的自己。 真实的自己,就是伤害别人? 起先觉得他只是婚内出轨,恰好找到小雅而已,后来想起他的领带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第一次见到就觉得怪怪的,仔细回想昨天小雅坐在楼梯上时,手里就拿着一个黄绿色的东西,当时仓促没有想到那是一条领带,好一个真实的自己。 嗡——嗡—— 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心里一紧,按下了接听键, “老师!不好了!小雅吞了好多安眠药,我要怎么办?”李敏焦急失措的声音传过来, “打120,我马上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关于阿彻家里的第四章 提到过。 嘿嘿,领带的事你们猜到了吗? 下一章见面啦~ 第22章 钥匙 “安眠药中毒患者还有五分钟到”, “让洗胃室准备”, 司徒彻穿着绿色手术服和几个同事站在门口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砰—— 急救室的门打开,抢救床被推了进来, ”患者十九岁,大量服用□□导致中毒,昏睡不醒,心跳缓慢,反射消失“, 司徒彻拿手电筒照射她的瞳孔,”对光反应存在,什么时候中的毒,体征呢?“ ”晚上十点二十“,熟悉的清冷声音在身旁响起, 司徒彻猛然抬头,跟一起随救护车进来的周楠目光相撞,再仔细一看床上的小雅,她瞪大了眼镜, ”呼吸频率40......血压180/100”, “心率缓慢......心跳还在持续下降“, ”给她做血常规分析,生化七项,准备1:3000高锰酸钾溶液洗胃,静脉注射20毫克呋塞米”, “在外面等”,这句话是对周楠说的,声音很轻, 周楠看她把人推进了洗胃室,坐在诊疗大厅的靠椅上等,刚才急急忙忙套了件棉衣就出来了,幸好里面开了空调, 脑袋一片混乱,本来李敏也要跟来,被自己劝在宿舍休息了,她们明天还有课,这件事教务办那边应该也知道了,估计会有一摊子的事,扶了扶额头,没想到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环顾四周,这是她第一次来急诊室,没想到里面这么大这么热闹,已经快十一点了,进出的人还是络绎不绝,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直接睡在一边的长椅上,让她想起坐在楼梯上睡着的司徒彻,他们是真的很辛苦,周楠盯着洗胃室紧闭的门。 “嗨,美女”, 周楠偏头看着朝她打招呼的医生,穿着蓝色手术衫,外面披着白大褂,长得挺英俊,就是头发有点乱,看上去是被他自己抓的, “你好”, “在等人?”杜铭在她身旁坐下,迷人的眼睛带着笑意, “嗯”,周楠往旁边挪了挪,不喜欢靠人太近, “这里坐着多不舒服啊,要不要去里面办公室等,有沙发和咖啡”,杜铭盛情邀请, “不用”, ”你长得真漂亮,跟我们老大有得一拼“,杜铭双手捧着脸,眼里冒着桃花,动作很是夸张,”老大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人,以前没有「之一」,现在有了“, ”谢谢“, ”冷也是一样的冷,你知道嘛,科室里都流传我们老大是性冷淡“, “你的意思,我也是?”周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嘿嘿,那倒没有,我看你不像”,杜铭被她的微笑定在了原地,是真的好看,心情澎湃起来,司徒彻就不怎么爱笑。 “我就是”,周楠手肘撑着下巴,认认真真地回答他,这位搭讪的技巧可不怎么高明,不过不至于让人反感,跟李主任不是同一种, “哈哈,你太有意思了,这一点跟我们老大就完全不一样,我们老大永远都是「嗯」,「哦」”,杜铭摆出司徒彻平时面瘫的表情,学得有模有样, “哦”, “这个像!厉害了!” “老杜,你给我过来”,张医生在一边喊他, “抱歉,失陪一下,我们科室老古板叫我”, “请便”。 没过多久,司徒彻从里面出来了,脸上的疲惫一览无余,走到周楠身边, “没事了,刚转到观察室,还在睡眠中”, “辛苦了”,周楠起身和她一起走进观察室。 小雅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恬静,很漂亮的小姑娘, “她身上......有不少伤”,司徒彻望着周楠,艰难地开口, “我在查“,两双清澈的眼眸对视, 司徒彻点点头。 “原来你在这”,杜铭走进观察室,“咦,老大也在”, 周楠勾起嘴角,原来这就是老大, “我记得今晚没有你的休息”,司徒彻面无表情地盯着杜铭, “现在不是没有病人嘛,我正跟这位漂亮的姑娘聊天,你别打扰我”, “诊疗室2号床有一位头部需要缝针的50岁中年男患者,4号床有一位昏迷的患者需要做毒物学检查和血常规,创伤二室的那位腹部有刀伤的年轻人——” “好了好了,停停停,让我先把话说完”,杜铭露出一个无语的神色, “这么晚了,姑娘你睡哪?” “嗯......我回家吧,离这里不远”,周楠看着司徒彻轻声回答, “这么晚了不安全,你可以睡这边的病床啊,或者我们值班室——“ ”那是我睡觉的地方“,司徒彻不满地打断了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不用了,我不习惯“,周楠浅浅地笑, ”司徒,你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你——“ ”闭嘴“,司徒彻把他推出了观察室。 ”她醒了就会有人通知你,可能是半夜,从家里过来不方便“, ”那你是要把值班室让给我?“周楠歪头凝视她,眼里含着笑意, 司徒彻不自然地偏头,头发掩藏下的耳尖微红, “值班室很多人睡过的,我平时都是和衣睡”, 她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枚锃亮的钥匙, “这是我个人办公室的钥匙,在值班室上面一层9号房,被子是前两天洗干净的,我只午休过一次”, 周楠低头打量那片钥匙,没有立马接过,“你平时对病人家属都这么关心?” “这是第一次——” 手心一空, “——给别人进去”,愣了一下,才把话说完, 胸口上别着的指示灯亮了,司徒彻匆忙转身, “我要去工作了,你自己上去吧,早点睡”, “等一下”, “嗯?”司徒彻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周楠微笑伸手把她腰侧别在裤子里的一角衣襟扯出来,想到她一贯的行为,又理了理她的衣领,抹平了内衫上几道褶皱, “好了,去吧”。 把钥匙揣进兜里,周楠在病床边坐下,小雅挂着点滴的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她本来应该像其他女孩一样无忧无虑地过着青春活力的大学生活,孤儿,抑郁症,师生恋,每一个词都很沉重地压在小姑娘瘦弱的肩膀上,有的人明明知道,还要利用这一点伤害她,那就是不可饶恕了。 “老大,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杜铭莫名其妙地打量司徒彻,“不会是发烧了吧?” “热的”, 杜铭巡视周围把被子裹得紧紧的病床,又盯着她身上单薄的手术服,脑袋上冒出了好几个问号, “话说,上午那个遭家暴的怎么样了?” “挽卿告诉你的?” “我看见X光片问的”, “就那样,你又不是没见过”, “真不是个东西,报警了没”, “她们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是不会说的,警察也不好管”, “我的天呐,真怀疑我是不是活在二十一世纪”, 司徒彻沉默不语。 拿着那片钥匙开了门,司徒彻的办公室跟她房里风格差不多,人形衣架上挂了几件干净的白大褂,一张书桌一个书柜,靠落地窗边铺着深灰色被套的床整齐洁净。 周楠舒展了眉头,脱下棉衣钻进了她的被窝,床上软软的,被子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是她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周楠缩在暖暖的被子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待在这个小房间让她产生了一种舒适满足的感觉,司徒彻对她,是不是也挺特别的?暂时放下心头的繁琐,很快进入了梦乡。 凌晨两点的时候,司徒彻处理好最后一个危急的病人,回了办公室一趟,教授睡得挺香,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想必是今天累坏了,不是说不习惯吗?司徒彻站在一旁端详了许久,她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轻微地颤动,精致的五官恬静柔和,应该是个不错的梦,司徒彻笑着拿了一件白大褂离开了办公室,她自己也该抓紧时间休息了。 “司徒医生”,一道亮光照进漆黑的空间,值班室的门被人推开, “几点了?”司徒彻脑袋昏沉,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 “32岁的患者心房颤动”, “杜铭呢”,她费力地抬手借着光看了一眼手表,两点四十, “杜医生在创伤一室抢救车祸事故的病人”, “做血常规分析、生化七项和血凝率,监控仪插上了没有,准备起搏器”,司徒彻晃了晃脑袋从床上翻了下来。 “司徒医生,诊疗室2号床的病人出现心绞痛,我可以给他打一剂杜冷丁吗?” 揉了揉太阳穴,司徒彻刚躺下没有一分钟, “可以,皮下注射25毫克”, “几点了?”感觉后面还有光,司徒彻小声嘟囔了一句, “五点半”,好听的声音也扰不了司徒彻瞌睡的大脑, “六点半再叫我”, “好”,周楠看见她修长的身体沉甸甸地伏在狭小的手术床上,胳膊和腿都伸出来了,衣服和鞋子也没脱,身体背对着门,眼镜和听诊器就挂在头顶的探照灯上,就这样睡吗? 听到刚才她与护士的对话,一晚上应该被这样吵醒很多次了,轻轻给她把门带上,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周楠:睡床多没意思,什么时候才能睡人啊。 司徒彻:gkd! 第23章 冬至 周楠进观察室的时候,小雅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目光空洞。 “小雅”, 小雅的眼球转了一下,呆滞地看向周楠, “我还活着”, “是”, “为什么?” 周楠缄默,过去把滑到肩膀的被子给她盖好,在病床边坐下。 小雅苍白的嘴唇轻轻开合,”好累“, ”好好休息“。 等她睡着后,周楠回了一趟学校,刚跨进校门,就被教务处的李主任「请」到了办公室, ”周教授辛苦了“,李主任别有深意地说道,”不知道那位女同学怎么样了“, ”醒了“,周楠毫无感情地看着这张老奸巨猾的脸,他想干什么自己心里很清楚。 ”周教授知不知道该同学为何服用大量安眠药?” “我怎么会知道?” “是这样的,我们询问过她身边的同学了,该同学平时睡觉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这次应该是误吞”, “所以呢”, “学校的意思是”,李主任凑到她面前,“小事化了”, “我倒是听说这位同学最近经常缺课”,周楠往后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大学生嘛,逃课也时常发生“,李主任干笑了几声, ”一个每年都评国奖的优秀学生连续缺课,也是时常发生?“ ”这......“ ”我还听说这位同学只上杨教授的课,想必是杨教授才识过人,“德”高望重吧?“ 李主任一下子瞪大了双眼,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压低了声音, ”这件事公开对她对学校都没有好处“, ”这件事?李主任说的是什么事?“周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你!“ 从教务处出来,周楠心事重重,虽然心里痛恨此事,但是也正如李主任所说,这件事公开对小雅的伤害会很大,从他的说辞来看,学校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这句话她并不怀疑,如果学校知道,肯定也一早就采取措施了,毕竟这对学校的负面影响很大,李主任再怎么愚蠢,也不敢拿学校的声誉和他的职称开玩笑。 李主任说校委会正在开会商讨对杨帆的处理,最多就是辞退,辞退?对他能算是惩罚吗?他的海外教学经验还在,职称也没有降低,换个学校继续披着羊皮残害学生? 如果私下起诉的话,周楠仔细考虑这个做法的可行性,小雅跟他在一起应该是自愿的,不过他有欺骗小雅自己已婚的事实,这一点是从学生那里得知的,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自己单身,其次,小雅身上那些伤是他弄出来的,这算不算虐待?最大的问题是小雅自己怎么想?想到她现在的状态,心情更加沉重了。 还有一个人,何琼那边怎么办呢?她知不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 周楠一边走路一边不停地思考这些事情,天上飘起了雪花也没注意,一片一片轻盈地落在她眉梢和肩头,悄悄地融化。 ”哇,今天有饺子吃啊,食堂怎么突然发善心了“,杜铭看着别人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饺子,兴冲冲地拿着盘子去排队, ”今天是冬至“,司徒彻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我就说食堂不会这么好心“, ”吃饺子就这么开心?您的要求什么时候这么简单了?“李挽卿打趣他, ”只要不用值班,我就开心,你看见我这两个黑眼圈没,都没有女孩愿意跟我说话了“,杜铭哭丧着一张脸, ”昨天那个大美女一晃就不见了,我的心好痛,老大,都怪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司徒彻有点心虚地摸了摸脖子,不敢看杜铭, ”你还说!要不是你把我推出去,我能要不到人家联系方式吗?“杜铭瘪嘴委屈地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 ”你又看上谁了?“ ”哎呀挽卿,我跟你说,昨晚有个好漂亮的女孩,差一点我就要到她电话了“, ”得了吧,明天你又看上另一个了“, ”那个真不一般,跟老大一样好看的,我要从良!“ ”哟,你的病人?“ ”病人家属“, ”那还不好办,进了急诊的出院没那么快,到时候我给你查查病人转到哪个科室去了不就行了“, ”挽卿,还是你最爱我“,杜铭肉麻兮兮地抱着李挽卿的胳膊,”我记得好像是吃了安眠药的那个,是吧老大?“ ”放手“,李挽卿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昨天那个,不行“,司徒彻面无表情地扔了一句,就端着盘子走到前面去了, 杜铭一下子蒙了,掏了掏耳朵反复向李挽卿确认,”她说啥,我没听错吧?“ ”没有“,李挽卿的眼里也闪过惊讶,司徒彻从来不管杜铭这些事的,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背影,心里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在浴室里冲了个澡,回到办公室午休,床上还是干净整洁,周楠没有把被子叠起来,而是方方正正地平铺在床面上,她可不能像司徒彻一样叠成小豆腐块,又不愿意承认,所以耍了个小心眼。 司徒彻笑着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枕头上留下了周楠身上的冷香,萦绕在她周围,司徒彻一不小心多吸了几口,脸有点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困意的强烈袭击和暗香的层层包裹中沉沉睡去。 ”楠楠,你可算回来了,冬至也不休息吗?“沈瑜给她拍了拍身上的冰晶, ”冬至又不是法定假日“,周楠好笑地看着母亲,”爸爸回来了吗?“ ”你爸出差了“, “哦”,那您怎么这么高兴,周楠狐疑地看着不太正常的母亲,总觉得此时沈瑜的笑容像古代青楼招待客人的老鸨,悄悄吐了吐舌头,要是被沈瑜知道她这么想,肯定少不了一顿教训。 “周小姐好”,宋皓轩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你好”,果然...... “皓轩特地敢过来的,这孩子,还带了不少礼物呢”,沈瑜满面春风道,“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嗯,宋先生有心了“,周楠腹诽沈瑜老狐狸,居然没有提前告诉她,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你可以像伯母一样叫我皓轩的“,宋皓轩帅气的脸上露出绅士的笑容, ”就是,你跟皓轩别太见外了“,沈瑜笑得合不拢嘴,越看宋皓轩越像自己女婿, ”妈,爸说过只能这样叫家人的“,周楠把锅往周靖身上甩,”不好意思,宋先生“, ”没事“,宋皓轩笑得温和。 ”那你还不是这样叫季遥的“,沈瑜不满,心里暗暗骂了周靖几句,又恼怒周楠只听周靖的话,”你怎么就没这么听你妈的话呢?“ ”遥遥也是家人嘛“,周楠挽着她安慰道,”我也很听您的话啊,您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 宋皓轩看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愣了一下,真希望走在她旁边那个是自己,如果她也可以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比自己想得还要可爱呢。 从周家回来已经晚上九点了,沈瑜留她在家休息,她想着小雅的事,找借口溜了回来,其实是想见到某人。 决定先回家洗个澡再去医院看看,司徒彻最近躲她,她只能往医院里跑了,小雅暂时不会有事,在处理好这些琐碎之前,让她安心休息一下也不错。 开了门,站站摆着尾巴迎了上来,周楠意外地发现有人在家,稍作思考就明白了,她肯定以为自己今晚会留在周家,叹了口气。 走到客厅里,发现她半躺半坐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了条毯子,电视机还开着,屏幕上的光影投在她身上忽明忽暗。周楠想起抑郁失眠的人在有声音的情况下更容易入睡,过去把阳台的窗帘拉上,外面已经下了一层厚厚的雪,在黑暗里反射出明亮的寒光,可是房子里很温暖,因为她在。 从卧室拿了一床棉被换下薄毯,她身上冷冰冰的,上次也是这样。 洗完澡披了件外套,把电视声音调小,随便选了一部爱情片,按亮了沙发旁边的落地灯,昏黄的灯光并不刺眼,周楠在她身旁坐下,自己也钻到被子里,看起了电影。 电影里也在飘着大雪,粉妆玉砌,银装素裹,男女主角在雪地里并肩行走,周楠不时偏头看着她,睡得还挺沉,轻微地呼吸声很有节奏,粉粉的脸蛋软绵绵的,让人忍不住想捏,周楠又往她身边挪了挪,两个人的手臂贴在一起,客厅里的温度已经上去了,可她身上还是很凉。 两个人靠得很近,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周楠的心跳在慢慢提速,体温也在不知不觉的升高,可能是感受到了旁边的温热,司徒彻不自觉往她这边凑了凑,伸手揽住了她,脑袋也往这边偏了一点,下颌正好抵在周楠肩上。 周楠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柔缓下去,被她抱着的感觉比睡在被子里还要舒服,就是觉得心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司徒彻的脸离她很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子上有点痒,电视里的人在拥吻,周楠的注意力全在旁边的人身上。 娇艳欲滴的红唇近在咫尺,周楠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水分在一点一点被蒸干,而清澈凛冽的泉水就在司徒彻的嘴唇上,心里做起了激烈的斗争, 一个红色的小恶魔的声音蛊惑,在说快点解渴啊,是她先靠过来的, 另一个蓝色的小恶魔冷静地阻止了她,万一司徒彻醒来了怎么办,以后更加躲着不见你了,为了长久的幸福,现在还不到时候, 她昨晚没睡好,现在睡得很沉,不会醒过来的,她身上很凉很舒服,浑身发热的周楠缓缓偏转了脑袋, 不行,你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喜欢你!脑袋里电光石火,她一下子停在半空,对啊,还不知道她的心意,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小人了, 小人就小人吧,做一次小人有什么关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蓝色小恶魔气急败坏地指着红色小恶魔的鼻子, 没有再去理睬它们,周楠已经触碰到了她微凉的唇瓣,好甜好软,理智在慢慢沉沦,修长的手覆在她的下颌上,周楠低头侧身吻上了司徒彻,两个人的身体一冷一热,互相从对方身上汲取自己需要的体温,司徒彻在睡梦中回应了她,周楠停顿了一下,随即是更热烈更深沉的吻,她的身体似乎有解热的奇效,让周楠忍不住地往她身上贴,她也紧紧地抱着自己,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奇妙,就在她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 “嗯——” 司徒彻喉咙中溢出了模糊的□□,把周楠的神智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再吻下去就要出事了,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伸到她腰间了,身材真好,周楠坏笑着在她身上摸了一把,凝视她线条分明的脸庞轻声问道, “你喜不喜欢我?嗯?” 整理好两个人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周楠扶着她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让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取暖,然后闭上了眼睛。 半夜司徒彻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电视屏幕还亮着,不自觉地抱紧了身前的温暖,意识到这是周楠的手臂后,她一下醒了过来,发现自己靠在教授的身上,整个人都石化了,这是什么情况,转头看着旁边熟睡的周楠,一下害羞一下内疚,还有一点慌乱,慌的是心。 她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跟周楠在接吻,在做比接吻还要亲密的事。 “教授,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我该怎么办?”司徒彻怔怔地呢喃, 心里乱糟糟的,她想起身把周楠抱回卧室,周楠一个翻身圈住了她的腰,整个人靠在她怀里低声呓语, “别动,困”。 作者有话要说: 周楠:把“好像“去掉,你就是喜欢我! 司徒彻(靠墙角):你先勾引我! 第24章 拥抱 司徒彻像是被定格在原地,不敢乱动也不敢呼吸,身前的人传来的温暖和香味摄取了她的神智,只有如擂鼓般的心跳无法停下来,一瞬间,有一道屏障缓缓裂开,裂纹如树枝一样衍射开来,那是她把自己牢牢困了二十八年的心墙,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她攻破。 坐在里面的,是刚来到世界上不更世事的司徒彻,无助,慌张,新奇,心动......各种各样的情感如潮水般冲开那道裂墙,是身上一寸一寸裸-露的肌肤接触到新鲜空气的感觉,让她快要呼吸不过来,却又想深深地再吸一口气。 借着夜色的掩护,司徒彻遵从了自己的心声,抬手抱紧了怀里的人,哪怕外面的世界危险重重,至少让她能把这一刻深深记在心里,这世上也算是没有白来一遭,拥抱的感觉真的很好。 怀里的人似是听见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原来春回大地是这样的感觉,是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自己, 周楠轻轻睁开了眼睛,被风吹皱的湖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一点一点的星光在湖中心漾开。 天快亮的时候,司徒彻把周楠抱回了床上,这次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教授,晚安”,司徒彻柔软的目光注视着周楠,想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吻下去, 司徒彻发现DVD里的碟片了,昨晚教授应该只是想看电影的,可能被自己抱住了手不方便动,而且后来她是睡着的,对这些并不知情, 谢谢你的拥抱。 “司徒医生,昨天转到门诊的病人情绪激动,闹着要自杀,刚才又被送到观察室了”, “怎么回事?”司徒彻神色凝重地往观察室走去, “上午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探望她,那人走后她就情绪失控了,从床上下来要往墙上撞,被值班护士拦下来了”, “你去通知给她签字的监护人”, “好的”。 病房里小雅被几个护士按着手和脚压在床上, “放开我,不用你们管,让我死!” “10毫克利多卡因,叫一个心理科的医生过来”。 “学姐,杨帆呢?“周楠站在何琼的办公室门口, ”我......不知道“,何琼的脸色不太好,”小周,我有点不舒服“, ”你先坐“,周楠扶她坐在椅子上,她怀孕才不到两个月,还看不出来什么, ”他不会有事吧?“何琼慌张地抓着周楠的衣角,”最近好多人找他“, ”学姐?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跟他好好的生活“, ”他背叛了你,对象还是学生,而且,他对学生——“ ”我不想听,小周,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何琼捂住了耳朵,抗拒地摇头,”我只知道,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周楠皱眉站在她旁边,她这个拒绝的态度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虽然这也在意料之中。 ”我们已经给孩子起好了名字,如果是女孩就叫杨静姝,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是男孩就叫杨承宇,云霏霏而承宇“,何琼的脸上满是憧憬和向往,”小周,你说好听吗?“ “学姐,我知道你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周楠在她身前蹲下,握住她正在冒汗的手心,“恕我直言,他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你没有喜欢的人,你不知道我心里的感觉,我不能没有他!孩子也不能没有他!”何琼的情绪激动起来,甩开了她的手,“你不懂,你不懂!” ”希望它不会遇上像它父亲这样的老师“,周楠对她的自欺欺人很心痛,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在不在意他有外遇,我不管,但是他对学生做那样的事,不可以原谅”, “那个学生喜欢他,她是自愿的,不是吗?”何琼眼里渗出两行泪,脸上露出脆弱的神情, “我......我会想办法补偿她,你们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怎么补偿?”,周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心里对一直尊重的学姐有些失望,面前的女人变得陌生起来,这是她认识的那个温柔善良的学姐吗?是那个受到学生爱戴的老师吗? “钱,奖学金,推荐信,优秀学生,什么都可以”, “那是她应得的,她要的是爱情,幸福和家庭,杨帆能给吗?你能给吗?” “她还那么年轻,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何琼绝望地喃喃道,“可是我只有他了啊”, 铃声在这时响起,是护士打过来的,周楠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没有再看瘫坐在椅子上的何琼。 打过镇定剂的小雅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却是闭口不言,眼睛直直地看着墙,没有一点神采, 周楠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副情景,任凭心理医生怎么沟通,她就像听不见,坐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 “小雅”,心理医生走后,周楠在床边坐下,疲惫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老师,你别管我了”,小雅呆滞地望着她,”你为什么还要管我呢?“ ”因为我是你的老师“, “我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我也不想破坏他的家庭”, “我有时候分不清,对他是如师如父的依赖,还是情人的喜欢”, “小敏劝我毕业以后考虑清楚再决定,她不知道我已经跟他......我时常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小雅无助地抱住了自己, “他的手里,是不是有什么......”周楠怕刺激到她,但是又不得不问清楚, 小雅的表情果然惊恐起来,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别怕”,周楠轻轻拍打她的背,眼里闪过凌厉的寒光,”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 “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我不干净了”,小雅蜷缩着身子, “最重要的东西,是生命,你要好好珍惜”,周楠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不管你是什么样子,ta都会觉得你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倚靠在观察室门边的司徒彻定定地望着坐在床边削瘦却能给人安全感的背影,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她确实是。 胸前的指示灯亮了,司徒彻往服务台那边走, ”司徒医生,九岁小男孩溺水,呼吸停止了“, ”赶紧插管进行肺部抽吸,老张呢?他不是负责儿科吗?“ ”联系不上,病人体温只有27℃“, ”让他吸加热过的湿润氧气,静脉液也拿去加热“, ”好的“。 从手术室出来,司徒彻就到处找张医生,一会儿就是急诊高峰期,他怎么在这个时候不见了,值班护士也没见他离开, “你们见到老张没?”见李挽卿和杜铭坐在办公室闲聊,司徒彻也进去冲了一杯咖啡, ”今天老张前女友跟别人订婚啦,他还不知道躲在哪哭呢”,杜铭翘着二郎腿拿着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那一会请一个儿科医生过来代一下班吧,我怕忙不过来”, “好”,李挽卿应着她,像是不经意地对杜铭说,“老杜,你眼光不错啊,那女孩确实很漂亮,我在H大的校庆上见过她,是个教授呢”, “真的!哇,我最喜欢老师了“,杜铭瞪大了桃花眼,觑了一眼司徒彻,又把手指抵在嘴唇上,示意李挽卿不要在司徒彻面前提这事, 哪知李挽卿却像听不见,”而且你走运了,她照顾的病人又转到急诊了,就在观察室“, ”我不是让你不要骚扰她吗?“司徒彻皱着眉把杯子重重地顿在桌子上,里面的咖啡剧烈地晃荡,有几滴从杯口飞溅出来, ”老大,你不能阻止两情相悦“,杜铭委屈地瘪着嘴, ”总之,不准动她“,懒得跟他废话,司徒彻抬腿就准备离开办公室, ”她是你的什么人“,李挽卿跟在她身后沉声问道, 司徒彻没有回答她。 通道里遇见从观察室出来的周楠, “她怎么样了?”司徒彻望着她有点憔悴的神情,心里十分内疚,肯定跟昨晚没睡好有关, “刚睡着”,周楠抿唇微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就觉得很愉悦,疲倦的感觉一扫而空, “辛苦了,她可不是很容易沟通”,司徒彻被她的笑容感染,眼睛也情不自禁弯起, “所以,你要犒劳我吗?”周楠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前倾,有点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司徒彻怔了怔,滚烫的感觉从耳根延续到了脖颈,声音像蚊子一样微弱,”你想要什么?“ ”明天什么时候下班?“ ”下午四点“, ”那就陪我去附近的公园走走吧,我来接你“, ”好“, 两个人相视一笑。 ”对了,还有一件事“,司徒彻的理智终于回了神,想起了正事, ”什么?“ ”我想让她见两个人,或许他们能够劝劝她“, ”嗯?“ ”小安的父母,他们就在门诊部那边,小安的离开对他们打击很大,如果有可能“,司徒彻亮亮的眼睛注视着同样干净透澈的眼眸,周楠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其他的事她都能处理好,父母的事她却没有办法,如果有可能,这样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周楠:gkd!gkd! 第25章 相信 “老师,小雅怎么样了”,下了课,李敏就跟在周楠身后, “她很好,但是需要休息“, ”杨教授没有上课了,有人在传他们的八卦“,李敏犹豫着说, ”传什么?“ ”传小雅......勾引杨教授,为了他自杀的“, ”你觉得呢?“ ”我觉得小雅不是那样的人,班里同学都知道的,她人很好“, ”那就够了,等她准备好了就会回来上课的“,周楠对她露出一个浅浅地笑, 李敏害羞地点了点头。 ”周教授很准时“,杨帆坐在咖啡厅看着腕表,穿戴整整齐齐,仪表堂堂, ”你的条件是什么“,周楠不打算跟他废话, ”学校已经开除我了,小雅的事不能公开,我手里有很多人感兴趣的视频,我不需要什么条件“,杨帆喝了一口咖啡,面色如往常沉稳平静,”但如果周教授想要那段视频,也很简单,如果你肯做视频里的女主角的话“, ”我以为你会有一点在意学姐和孩子“,听到他说出这么无耻的话,周楠也没有气恼,她的情绪一向控制得很好,更何况面前的人,不值得她去浪费表情, ”不管我在不在意她,她都会站在我这边,她是个好妻子“,杨帆脸上出现一抹自信的笑容, ”可惜她很快就不会是了“,周楠双手撑着下巴,寒冷的目光透过他的眼睛直逼心灵,那是一颗恃宠而骄的心,但周楠也知道它并不像表面那样无所畏惧,事实上,它很脆弱, ”呵呵,没想到你也有录音的爱好“,杨帆的脸上的惊慌没有维持多久,”你想让那个学生身败名裂吗?我奉陪到底“, ”两件事“,周楠竖起手指,”第一没有录音,那种小伎俩我不感兴趣,学姐就坐在你身后“, 杨帆的身体僵了一下,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第二,身败名裂的只有你一个人“,周楠用勺子不停地搅拌杯子里的咖啡,却一口也不喝,”你的电脑里应该不止有一段令人感兴趣的视频,我说的对吗?ProfessorYang?“ 杨帆的两鬓冒出了豆大的汗滴,手上端着的咖啡杯开始颤抖, ”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原来你在Manchester(曼彻斯特大学)这么有名“, “另外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电脑学姐已经给我了,而我不小心交给警察了,据说破解起来并不是很难,你有时间来挑选视频的女主角,不如想想怎么跟学姐解释,以及接下来要面临的一系列法律问题”,周楠把手中的咖啡推到他面前就起身离开了。 两个小时前,周楠带何琼去了一趟医院,小雅知道何琼是杨帆的妻子后,说的第一句话是,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我不是有意要破坏你们”,小女孩的眼里有内疚和痛苦, 周楠把小雅身上能看见的伤指给何琼,她也是女人,是老师,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周楠相信她不会无动于衷, 幸运的是,她没有完全令人失望。 “你有父母吗?” ”有“, ”那你一定很幸福“,小雅看着窗外, “你有父母吗?” “没有”, “那你一定很幸福”,司徒彻看着她, 小雅缓缓转过头与她对视, “我小时候特别希望自己没有父母,就不会有无休无止的争吵,就不会担心哪天我爸喝醉了把我从阳台上扔下去,就不会担心我妈把我随便丢在什么地方,让我自生自灭,我经常做这样的梦”,司徒彻轻笑着摇了摇头,“你父母在世的时候,应该很爱你”, “我很想念他们,十二岁的时候,车祸”,小雅的目光恍惚起来,好像在回忆往事,司徒彻静静地坐在旁边, “他们去世后不久,我就得了”,小雅曲着手指捻住被单,“抑郁症,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但是现在,我撑不下去了,也不想撑下去了”, 司徒彻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舍曲林,小雅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是......“, ”我跟你一样“,司徒彻把药放在床边,指了指自己的眼镜,”我第一次是在警察大学念书的,后来因为这个视力下降,重新考了医学院“, “你也知道服了抗抑郁的药,会增加自杀倾向的风险”, “嗯”, “不过自杀死亡的样子实在不好看,所以我没有勇气去尝试,你比我勇敢”, “你不是医生吗?” “医生是为病人服务的,不是为自己”, “你......倒是很出人意料”,小雅目光复杂地看着司徒彻,“我还跟老师搞师生恋,很可笑吧”, “我没觉得同性恋比师生恋的处境好多少”, ”你?“小雅有点艰难地开口, ”我喜欢的,是个女孩子“, 床上的人沉默了许久,“是老师吗?” 轮到司徒彻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被推出病房的时候,能听见你们对话“,小雅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虽然只有一点点弧度, 司徒彻脸有点红,两只手局促地绞在一起, “你会跟她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司徒彻低下头,“我不能给她什么保障,不能经常陪在她身边,还会让她担心受怕”, “如果她想跟你在一起呢?我觉得你们很般配啊”, “她怎么会——等一下”,司徒彻忽然抬起头,”不是我在安慰你吗?“ ”但是显然你比我更需要安慰“,小雅终于露出了一个跟她这个年纪相符合的表情, 司徒彻一把捂住了脸,她居然被一个比她小了快十岁的人调戏了, ”你不用害羞,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我没有害羞,你不要乱说“,司徒彻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只是脸上红扑扑的,没有什么震慑力, ”以我对周老师的了解,我觉得“,小雅颇有深意地停顿了一下,”你一定会是下面那个“, 司徒彻的脸顿时涨得像一只爆红的小龙虾,她朝着脸上吹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我不知道你的想象力有这么丰富”, “我只是实话实说“, ”......” ”既然你准备好了,我就带你去见他们“, ”谁说我准备好了,喂,你不能这样......“ “司徒医生,楼上VIP病房来了一个急性阑尾炎患者,主任让你上去准备手术”, “哇,好大的场面,就一个阑尾手术,VIP病房诶,还要老大亲自上去”,杜铭八卦的心又开始噗通地跳,”挽卿,楼上那个有你家土豪吗?“ “是周家的总裁”,李挽卿好笑地跟他解释,”比我家有钱多了“, “C城最大的周氏?”杜铭两眼放光, “嗯,幸好做手术的是阿彻,如果是你,指不定会激动得把手术刀留在人家身体里”, 司徒彻对这些事完全没有兴趣,走到消毒室拿毛刷蘸取消毒液认真地刷手,做好术前准备进了病房。 病床上躺了个中年男人,闭着眼睛应该是打了止痛药,虽然是生病状态,身上却散发着威严的气息,旁边站着一男一女,中年女人应该是他的妻子,焦急担心地看着床上的人, ”楠楠怎么还不来啊“, ”伯母,您别担心,小周已经在路上了“, ”皓轩啊,谢谢你陪我们过来,这女儿还不如准女婿“, ”我应该的“,宋皓轩脸上露出谦逊的微笑,心里高兴极了,沈瑜这一声「准女婿」让他很满足, ”小瑜,楠楠的事由她自己做主“,周靖的声音浑厚沉稳,只是气息有点不稳, “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就别操心这么多了”,沈瑜在床边坐下,在他胸口轻拍了几下, ”你是医生?“宋皓轩看着已经带好橡胶手套的司徒彻, ”是“,司徒彻走到周靖床边,在他右下腹的麦氏点上压了几下,偏头问旁边的李挽卿,“他的血细胞检查和腹部平片做了没?” “做了,白细胞计数和中性细胞比例增加,盲肠扩张,液-气平面明显”, “准备腹腔镜,进手术室”, “等一下“,宋皓轩打量着面前高瘦的司徒彻,”你们这没有别的医生了吗?女外科医生很少见吧“, 司徒彻的身体顿了顿,偏头看着宋皓轩,“你是病人家属?” “我是”,沈瑜起身,她的注意力本来都在周靖身上,被宋皓轩一说,倒确实觉得是这么回事,“他说得也没错”, “司徒医生是我们医院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之一,也是急诊科的住院总医生”,李挽卿走到沈瑜面前解释道, 司徒彻吸了一口气,这种事也很常见,走到周靖身边,“既然病人还有意识,那么先生,您的意思是?” “爸!”周楠推开门急匆匆地走到病床边抓着周靖的手,“您没事吧?” “我没事,阑尾炎而已”,周靖看到女儿,身上的气息马上柔和下来,脸上是慈爱的笑容,伸手搂过她, 旁边几个人都注视着父女俩,司徒彻眼里闪过惊异,又很快平静下去,李挽卿也非常吃惊,她没有想过周楠的身份会是这样, 宋皓轩情不自禁地露出温和的笑容,看着身边的沈瑜,沈瑜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司徒彻给了李挽卿一个换人的手势,随即开始摘手套往门外走, “你去哪?”周楠从周靖怀里退出来,伸手拽住了她的绿色手术服衣角,房里的人都愣住了,周靖也微微睁大了眼,他本来不打算发表意见的,谁做手术都一样, “周小姐,您的家人希望换个人给您父亲手术”,李挽卿走到周楠面前, “原因?“周楠没有松手,只盯着司徒彻背影, ”楠楠,还是换个男医生做吧“,沈瑜在一旁回答, ”妈!您在说什么?“周楠略带生气地望着沈瑜, ”我这是为你爸好,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沈瑜也不高兴了,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伯母,您别生气,这事怪我“,宋皓轩安慰着沈瑜, ”宋先生,这是我的家事,请你不要插手“, ”你!你居然为了这个医生跟我和皓轩发这么大的火!“沈瑜明显动了怒,胸膛剧烈地起伏, ”妈“,周楠的语气软下来,”我没有对您发火,您怎么能因为这个就换人呢?您就这么不相信女孩子吗?我也是女孩子啊“, ”女外科医生本来就很少见“,沈瑜自知理亏,还是不愿意承认, ”这更能说明她的优秀,我相信她“,语气非常笃定,笃定到司徒彻的心里微微一震。 司徒彻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周靖身上,不卑不亢,“您的意思是?” “楠楠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周靖对她微笑道, “通知手术室准备”,司徒彻点点头,不敢看周楠,她怕自己的眼神一触碰到她,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见家长了~ 司徒彻(幼小委屈):家长好凶啊 周楠(摸摸头):乖,不怕啊 第26章 心意 手术很快也很成功,司徒彻推开手术室的门,摘下口罩, “24小时内不要进食,水也不行“, 周楠点头,视线牢牢定在她布满血丝的眼睛上,她昨晚又上了夜班,自己一个人在家,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都是她。 第一次尝到想念的滋味,情感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去看看你爸吧”, “下午记得等我”,周楠叮嘱她, “忘不了”,司徒彻对她轻声笑道。 走到小雅的病房门口,里面传来几个人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听起来挺融洽的,司徒彻抬手在门边敲了敲, “司徒医生”,小安的父母起身跟她打招呼, “你们请坐,不用客气”,司徒彻被小雅审视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毛, ”你去找老师啦?“ ”我去做手术了”, “没劲”, 司徒彻没有搭理她,”你们聊得怎么样?“ ”小雅这孩子很懂事,把老头子哄得高兴得不得了“, ”只有我高兴吗?你不也是笑呵呵的?“ ”我哪有你高兴?“两个老人争论了起来, 司徒彻看到老人家恢复活力的样子,凑到小雅耳边, ”真有你的啊,我怀疑你的抑郁症是假的“, 小雅也小声说道,“如假包换,我不信你在老师面前也死气沉沉的”, 司徒彻挑了挑眉转开话题,”他们,你怎么想的?“ “他们很好,一直鼓励我”,小雅有点迟疑地看着她,“可是我需要时间去适应”, “慢慢来吧”,司徒彻在她肩上拍了拍。 “你知道她是周家的大小姐?”李挽卿在观察室门口堵住她, “不知道”, “你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我不信“,李挽卿扳着她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没有关系她会这么相信你?“ ”她的话说得很清楚,你也听见了“, ”阿彻,我喜欢你“,李挽卿深深地望着她,眼里的情愫饱满得像是要溢出来,她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脸上露出往常从未有过的柔情, ”挽卿“,司徒彻叹了口气,”我说过的,你别在我身上——“ ”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何必执着于我?“ ”我只想要你的喜欢“,她的脸上挂着落寞,喜欢她的人很多,里面却没有她要的那一个, ”抱歉“。 ”楠楠,你去送皓轩下楼,他今天陪了我们这么久,辛苦了“,沈瑜把周楠推出了病房,门被砰地关上, ”妈?“周楠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回应,认命地转过身,”请吧,宋先生“, ”对不起,今天是我考虑不周“,宋皓轩目光迷恋地注视她美丽的侧脸, ”不管怎么说,今天要感谢你陪我爸妈过来“,周楠没有接受他的道歉,对他要求换人的事心存芥蒂,尤其那个人是司徒彻, ”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周楠走进电梯,用手按着开门键,让急匆匆赶来的护士进来, 电梯里周楠跟他之间隔了一个人,宋皓轩也就找不到机会跟她说话, “楠楠,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宋皓轩站在车门边,眼里有几分眷恋, ”宋先生,请不要这样称呼我“,周楠的冷漠之情溢于言表,”我不喜欢“, ”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真心,只有我,才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送走了宋皓轩,周楠揉着太阳穴回了病房, ”爸,您感觉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力气“,周靖的额头上覆着一层虚汗,阑尾的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对身体多多少少有伤害, ”您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公司的事就暂时交给秦伯“,周楠握着他冰凉的手, ”你怎么不说交给你呢?“沈瑜瞪了她一眼,周楠默不作声, ”好“,周靖轻柔答应女儿, ”好什么好?”沈瑜的态度不同往常的强硬,阑尾炎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也让她感觉到了危机,如果周靖真的倒下,周家该怎么办?她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你爸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不知道还能撑公司多久,你怎么能这么任性?“ ”小瑜“,周靖想阻止妻子,沈瑜却完全不给他机会, “你住口,她这个样子还不是你惯出来的”,周靖见她真的动了气,也不敢说话, “我告诉你,三十岁之前要么回来继承公司,要么给我结婚生子,总得有人来替你爸,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说完就扔下父女俩离开了病房。 周靖心疼地看着缄默内疚的女儿,“你妈就是在气头上,你别放在心上”, “嗯”,周楠给他把被子掖好,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司徒医生,一会能跟你换个班吗?我家里有点事”,一个同事拦着准备换衣服下班的司徒彻,她是科室里的勤劳楷模,平时各种节假日全部值班,大家也习惯了有事就找她代班换班, “不好意思,今天不行,你找别人换一下吧”, “那行,真是难得一遇啊,约了男朋友?“同事打趣她, ”陈医生说笑了“。 司徒彻走到周楠的车子旁边,抬手敲了敲驾驶室的车窗,里面的人在出神, ”不是去附近走走吗?“ ”上车“。 周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车子开得飞快,绕了一个又一个的弯,闯进了一片不知名的山林,路旁的树枝投影在挡风玻璃上妖冶地舞动,暖色斜阳在初雪消融的傍晚显得有些落败,司徒彻闭眼安静地坐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车子突然停下,司徒彻睁开眼睛,面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 她还在解安全带,周楠一只手压在额角已经下车走到湖边,凛冽的风吹起她柔顺的头发,司徒彻温柔的目光在背后试图替她挡开入侵的寂寞,一步一步走近她, ”头痛了?“ ”嗯“, 司徒彻站在她身后,双手落在她肩上轻捏了起来,”累了就多休息一下“, 周楠转身拥住她,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司徒彻身体一滞,落空的双手迟疑了一下,抱住了身前的人, 没有多余的言语,司徒彻用温暖的怀抱接纳她的烦恼和疲惫,两颗跳动的心靠得很近,似是在彼此诉说衷肠。 一对璧影在林间安静地伫立,融合在一颗一颗挺拔的树木之中,却又与毫无生气的植物不同,她们是这片森林中最温暖的存在,严丝合缝的拥抱是无孔不入的寒风也侵袭不到的港湾。 两个人从夕阳西下站到了华灯初上,直到太阳的金色光芒被清冷的银色月华所取代, ”我想回家了“,怀里的人声音闷闷糯糯的, ”那我们回去吧”, 面前的人还是一动不动,车钥匙拎到司徒彻眼前晃动,“你开车”, “好,不过我很久没开了,撞坏了算谁的?” 眼看钥匙就要被收回去,司徒彻眼疾手快地抢了过来,另一只手顺势牵住了钥匙的主人,十指相扣。 车子平平稳稳地开回了家,站站已经在门边饿得吐舌头了,朝着两个不负责任的主人闷哼了一声,贼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两只牵在一起的手上, ”它归你了,我去洗澡“, ”吃点什么?“ ”头疼,没有胃口“, ”那就青菜瘦肉粥“, ”好“。 司徒彻在厨房把粥做好,给站站弄了牛奶和狗粮,在两个人的悉心照顾下,小家伙个头长得很快,身上的毛发也越发光泽透亮,司徒彻认真打量它,就像在看自己和周楠在一起度过的日子,不知不觉就已经感情疯长了,连源头也找不到。 更不敢相信的是,她一点也不想推开周楠。 端着粥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指节轻轻敲击门框,床上的人抬起头, ”以后直接进来“, ”小心烫“,司徒彻把粥递到她手上, 碧绿的青菜混在亮晶晶的白粥里,细碎的肉末鲜香而不油腻,热气腾腾的白雾里萦绕的是家的温暖,周楠仔细品尝这种细腻的温柔,一股暖流把五脏六腑填得满满当当,司徒彻静静地看着她吃, “你吃了没?” “我一会儿吃”, 周楠把勺子伸到她唇边, 司徒彻微微张嘴接受,脸上有点烫,一定是沾染了粥的热气,眼镜上雾气蒙蒙,看不见周楠是什么表情,教授,好像是在笑? 两个人默默地吃完了一碗粥,司徒彻起身出去收拾,周楠也去了房里的浴室洗漱,她累了,需要休息,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外面传来司徒彻动作的声音,在同一个房子里,隔得这么近,也会想念吗? 客厅的亮光消失了,声音也没有了,周楠的脑袋昏昏沉沉,心脏却在清晰地跳动她的名字,这一刻,好想她就在身边, 太阳穴上突然多出一双手,力道还是刚刚好,温热的指腹沿着眼眶熟悉的路径,扫除了尖锐的疼痛,她的气息就在面前,周楠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两张温润的红唇在互相靠近,这一次,两个人都很清醒。 ”别走“, ”好“, 司徒彻脱下外套,上了床从背后抱住她, ”身上怎么这么凉“, ”从小就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周楠把手滑进她放在自己腹前的指缝里, ”在想什么“, ”想是我们面临的困难多,还是唐僧去西天取经时面对的问题多“, ”想出来了吗?“ ”半斤八两吧“, 周楠轻笑了一声,”那你怕不怕?“ ”怕“,司徒彻把她搂得更紧了, ”我有抑郁症“, ”我可能要回去继承公司“, “我工作很忙”, “我经常要回家”, ”我父母可能会疯掉“, ”我爸妈可能也会”, “......" “那怎么办?”司徒彻的鼻尖在她冷香的发丝上磨蹭, “没有办法”,周楠转身跟她相拥,“我已经不可救药了”。 ”教授“, ”叫我名字“, ”楠楠“, ”嗯“。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在一起啦!撒花! 第27章 火花 小雅复学了,周靖也回家静养去了,司徒彻还是一样的繁忙,周楠在学校和家里两边跑。 从那天晚上表露心意以后,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周楠闲下来的时候司徒彻上夜班累得沾床就睡,司徒彻休假的时候周楠奔波劳累一句话也不想说,再多的思念也不得不积压在心底,只要一闲下来就猛烈地占据头脑中心。 司徒彻坐在值班室发呆,墙上的时钟显示还有五分钟下班,要下班了吗?最近她只要不上夜班,想的每一个问题都是:今天教授会在家吗? 口袋里的手机冷不丁响起,屏幕上赫然闪耀着「教授」两个字,司徒彻立刻接通电话, “你赶快回来,站站好像不太对劲”,她的语气焦急, “别担心,我马上回来”,司徒彻安慰道。 司徒彻一路跑回了家,阳台上周楠蹲在站站旁边用手轻轻拍打它,站站扭动着身体狂躁不安地大吠,眼睛比平时亮了许多,不停地举尾拱背,与以往的安静乖巧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听见了开门声,周楠抬头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是不是生病了?” 司徒彻俯身在她嘴角落下一吻,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眼里映着笑意,伸手把站站抱起来翻了个身,周楠目光触及到它身体某个地方时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司徒彻也没好到哪去,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它好像长大了,你有卫生巾吗?我的上次用完了”, “我去拿,不过它能直接用吗?” “不能,我去拿件T恤先应付一下,得出去一趟了”。 司徒彻把自己的T恤裁成合适的形状,又熟练地缝好边边角角,幸好站站的个头已经不小了,不然司徒彻的衣服对它来说可能太大了,给它把脏了的地方清洗干净,穿上小短裤,小东西还是很兴奋,在司徒彻怀里很不老实地到处乱拱,司徒彻不停地用手抚摸它的背,它才乖巧一点, “我来抱它,你去开车”,周楠盯着在司徒彻怀里被摸得舒服到闭上眼睛的站站,表情不是很友善,司徒彻都没有这样摸过她。 “好”,司徒彻把狗交到她手里,声音很小地凑到她耳边,“这个时候喜欢被摸”, “知道了”,周楠长发掩藏下的白皙小耳朵染了一层粉色。 “你今天要回去吗?”司徒彻开着车子,像是随口问了一句,心里有点紧张,比参加执业医师考试的时候还要紧张, “不回去,我爸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周楠低头抱着站站坐在副驾驶上,眼中的情绪深不可测,“你要值班吗?” “不用,我休了两天的假”, 随即是一阵沉默,两个人各有所思。 车子停在上次那家宠物用品店门口,其实这边好几家用品店都有站站需要的东西,司徒彻不说,周楠也像没有发现,两个人推门进去,巧的是上次那个导购还在,正准备下班,看见她们愣了一下,显然对两人有印象,笑吟吟地上前询问她们需要什么, “生理裤”,司徒彻淡淡地回答, “好的,这边请”,导购小姐带她们来到一片卫生用品区域, “狗狗在发情期要注意卫生,可能会食欲下降,需要比平时更多的关心与呵护,主人要多陪伴”, “嗯”, “第一次最好不要□□,容易难产,你们打算让它绝育吗?” “嗯”, “等发情期过去就可以做绝育了,生理裤要买紧一点的,不然容易松掉“,导购看着站站身上的小内裤笑道, ”这是临时弄的,没有合适的材料“, ”做得挺好啊,我还以为是买的“,导购略带惊讶地望着司徒彻,周楠在旁边弯起了嘴角,很赞同导购的话。 拿了一大包生理裤放进购物车,导购小姐指着旁边的家居区, ”最近我们店在搞活动,有主人和狗狗的亲子装,你们需要看看吗?“ ”不需要“, ”需要“, 司徒彻推着购物车就往那边走,上次的事她记得十分清楚,周楠不情不愿地抱着站站慢腾腾地跟在她身后, 眼前的亲子装都非常可爱,是为狗狗量身打造的,司徒彻感到身后一凉,嘴角却是忍不住地扬起,指着一套纯色的卫衣, ”那一套还有什么颜色?“ ”有粉色和蓝色,也可以混合,狗狗的衣服是两色拼接的“, ”那就混搭的,你要什么颜色?“司徒彻回头看着身后有点僵硬的人, ”我不要“, ”蓝色XXL的,粉色XL的“,司徒彻对导购笑道,她跟周楠都比较高,在女生里面要穿最大号的, ”换“,周楠掷地有声地扔出一个字, ”那就粉色XXL,蓝色XL的“,司徒彻好笑地再次对导购回答, ”稍等“,导购微笑给她们把衣服包好,”要试穿吗?“ ”算了吧“,司徒彻自觉不能在教授的底线上蹦跶得太过分, ”欢迎下次光临“。 回去还是司徒彻开车, ”别不开心了,我都拿了粉红色的“, 没有回应, 司徒彻把车子停在医院门口,解开安全带, ”你不是不要值班吗?“周楠伸手拉住了她,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有点着急, ”我有东西忘在医院了,等我一下“,司徒彻脸有点红,周楠才把手松开,转头不解地看着她。 司徒彻悄悄摸到自己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术前洗手用的消毒软毛刷放在外套口袋里,又拿了一瓶安眠药,防止周楠问起,她十分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还是第一次要在手术以外的场景用洗手工具,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忘了什么?“回到车上,教授果然问了,司徒彻的性子不像是会忘东西的人, ”安眠药,家里的快吃完了“, 司徒彻心里慌张着,没有注意到周楠的沉默。 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安顿好终于舍得疲惫下来的站站,司徒彻拿着睡袍去了卫生间,周楠也进了房间的浴室。 司徒彻把自己的身体洗得很干净,她心跳得很快,事实上,从今天下午看到周楠开始,她就处于这种状态,她们才刚刚确定彼此的心意,又像是分开了这么久,对彼此的思念已经压到了顶峰,她不得不承认一个羞耻的事实,看见周楠轻柔抚摸站站的时候,好希望在她怀里的人是自己, 这段时间她们还是各自睡在自己的房里,因为回来的时候对方都已经睡了,总有一个人在床上想念失眠,今晚该怎么办呢?是直接去周楠房间,还是回自己房里?司徒彻心里偏向前者,但是真要这么做她又犹豫起来,教授会不会觉得太快了? 周楠的房间一片黑暗,她已经睡了?司徒彻心里一阵失落,强烈的思念已经折磨她很久了,她的身体和心都在渴求房间里那个人的安慰,哪怕抱一抱也是好的,司徒彻引以为傲的理智第一次败了下风,她不由自主地朝着周楠的房里走去。 刚跨进去一步,就被一道力量禁锢在墙上, “你没睡?”司徒彻脱口而出, ”嗯,站站的事解决了,你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我的需求”,沙哑低沉的呢喃在耳边回响,周楠的身体紧紧贴着她,浑身都烫得厉害,抬手摘掉了她的眼镜扔在一边,鼻尖在她的颈窝轻擦,“你就一点儿也不想我吗”, 司徒彻被她撩得心尖都在颤抖,低头急促地封住了她的唇,指腹在她后背的睡衣上轻轻摩挲,薄薄的布料像是要冒烟燃烧起来。 腰间一空,一双修长的手像强盗般闯进了自己的领地,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却都背叛自己,渴望她的触碰,司徒彻的理智一下子轰塌了,大脑一片空白。 鼻腔里都是对方的气味,思念从束缚中挣脱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干柴烈火也不足以形容这种疯狂的侵噬。 “我们去洗手”,司徒彻声音抖得不行,拥着她往浴室走去,一路上亲吻并没有停下来,好不容易才摸到洗手台,司徒彻从睡衣口袋里拿出毛刷,强撑着意识给两人洗手, 周楠背靠着她,不依不饶地偏头在她的下颌和脖子上点火,司徒彻一边俯下身微微抬起头迎合她,打开水龙头,从手掌到指尖,从指缝到手背,是熟悉到不行的流程,却是她第一次给除自己以外的人洗手,两双手在水流中戏逐追赶,十指游动交缠在一起。 洗到一半,司徒彻一个不小心让她溜走了,周楠转过身,冰凉的水滴沿着她的指尖在身上流淌,赶紧伸手去抓那双不老实的家伙,周楠却灵巧地躲开她的每一次追捕,任意地往她想去的地方穿梭,司徒彻像是走在一万米高空的钢丝上,随时都可能坠落身亡。 “楠楠,我也需要你”,司徒彻俯身在周楠耳鬓厮磨,“你不想要我吗”, 令人疯狂的骚扰终于停了下来,周楠把手背在身后交到她手里,两人痴狂迷乱的视线在夜里交汇,碰撞出激烈的火花,司徒彻一边抵抗这种无声又致命的吸引,一边加快了洗手的速度,她真的已经溃不成军了。 水龙头一关上,她就抱起身前的人去了床上, 卧室里的温度在持续升高,窗户两侧温差悬殊,玻璃上起了一层厚厚的水雾,不断有水滴凝结聚集成股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在被锁边缘试探的小爪子... 第28章 坦白 “阿彻”, “嗯”, ”我突然好害怕“,周楠抓着她的手在眼前拨弄亲吻, ”怕什么“,司徒彻的下巴抵在她肩上,轻轻低吻她的耳根和脖颈, ”怕跟你分开,我现在见不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度秒如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想跟你分开,你不在我的身边,我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怕自己是在做一个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司徒彻眼里有光亮在沉浮, ”楠楠,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让我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 ”这样多久了?“把她的手掌覆在自己的侧脸,周楠轻轻闭上了眼睛, ”确诊有八年了“,语气随意,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不过我觉得它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像是一出生就烙在我身上“, 周楠想起她那满满的一箱安眠药,心里蓦地抽疼, “跟我在一起会好些吗?” “会”,司徒彻笑道,“上次抱着你就睡得很沉”, “那以后跟我一起,好吗?”周楠翻过身在黑暗里寻找她映着微光的双眸,“我做你的安眠药”, “好”,司徒彻额头跟她相抵,温热的空气在两人的呼吸之间来回流动。 一夜深眠,第二天两个人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周楠一点也不想接电话,今天好不容易没课,司徒彻也不用上班,她想全天都跟她宅在家里,或者说,可能是床上,但对方好像没完没了, “可能有急事”,还是司徒彻起身给她拿过手机, 是季遥的电话,周楠在她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接通电话, “阿楠!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季遥气冲冲地吼了一嗓子,周楠把手机推开耳边二十厘米,免得被她震聋, “我在睡觉”,声音干涩沙哑,是昨晚的疯狂留下的证据, “九点了!”季遥的声音像是她要从手机里跳出来,“你再不接电话我就准备直奔你家了”, “昨天睡得太晚了”,周楠抬眼看了一下正在偷笑的司徒彻,在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上挠了挠,“这么急匆匆的,你家着火了?” “比这还可怕”,季遥带着哭腔说道,“我睡了一个女人!” 周楠和司徒彻都愣了几秒, “怎么回事?”周楠略带心虚,毕竟这件事她也才刚做过, “唉,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到我这来吧,要不我去你那也行”, “我去你那”,周楠当机立断,她要是来自己这里,场面就非常精彩了, “那行“,季遥啪地把电话挂了。 周楠把手机扔在一边,长叹了一口气,”我应该把手机静音的“, ”那她就来敲门了,我岂不是要藏进衣柜“,司徒彻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 周楠赖在她怀里不想动,她身上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手指满意地沿着她皮肤上青色的血管一路下滑, “遥遥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会介意我告诉她吗?” “我不介意,倒是她可能会被你吓到吧?”司徒彻捉住她作乱的手,再这样下去,她们俩今天谁都别想下床, “可是今天你好不容易休假”,话题天花乱坠地跳, “我在家里等你”,司徒彻看着像猫一样软绵的女孩,陌生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想跟她一直这样, ”嗯“,周楠压着她索了一个悠长的吻才罢休。 “遥遥”,周楠敲开季遥公寓的门,看见了一张扭曲的苦瓜脸, “你可算来了,我都快疯了”,季遥一把抱住她,幸好现在是冬天,周楠裹着围巾感叹,她身上都是司徒彻的印记, “说吧,怎么回事”,周楠拉着她进了客厅,季遥这边的装修就跟周楠简洁现代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古朴厚重,红木沙发,墙上还挂着几幅山水画,跟周家大宅有几分相似, “前段时间吧”,季遥的视线有点闪躲,“有个客户喜欢约在酒吧谈公务,那个酒吧环境挺安静,一来二去的,我也就......” “你就寂寞得去泡吧了”,周楠帮她补充完整, “也没有寂寞啦,只是喝两杯而已”,季遥不自觉摸了摸鼻子,周楠也不拆穿她, ”我每次去都是晚上,酒吧的角落里总是坐着一个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不是在抽烟,就是喝得烂醉如泥,不少帅哥上去搭讪,她理都不理的“, ”你这是嫉妒她了?“ ”呸,什么叫嫉妒,我用得着嫉妒她吗?本小姐也是很受青睐的!”季遥满脸不服气, “那你睡的是她吗?” “咳咳,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你自己说的”, “昨晚她又喝得意识都不清醒了,我看有人对她动手动脚的,就好心上去提醒她”,季遥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结果人家是酒吧的老板,去扶她的是酒吧服务员”, 周楠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季遥狠狠瞪了她一眼,什么塑料姐妹! “误会就误会吧,我就打算起身离开,她却一把拉住了我,让我送她回房间”, “我想着就在酒吧后台,也不是很远,她又是个女人,就同意了”, “然后”,季遥在脸上抹了两把,“进了房间她就把门锁上,对着我亲了起来,喝了酒力气贼大,我又挣脱不开”, “......” 周楠也是无语了, “我那时也有点晕,她又那么......主动”,季遥在头上拍了一掌,“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以后再也不去酒吧了”, ”她没碰你吗?“ ”她一开始是想来着,可是后面又说什么要等我喜欢上她才碰我“, “醒来之后呢?” “她把我赶了出来呗,脸上挂了千年寒冰,好像我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你可不止欠她几百万“, ”你还说风凉话,我该怎么办啊?“季遥抓扯着自己的长发, ”她又没有要你负责,你这么狂躁干嘛?“周楠冷冷静静地喝了一口茶,”还是说,你想对人家负责“, ”我不知道自己对女人感兴趣啊!我完了“, ”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人家了吧?“周楠微微睁大了眼,”你对她了解吗?“ ”好像......可能.......有一点点“,说着又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嗯,我没有,我肯定还是直的“, 周楠见她的样子就全明白了,这家伙是一下子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再说了“,季遥突然抬起头,”她有喜欢的人,昨晚......她一直叫那个人的名字“, ”既然这样,那你就不用烦恼了,继续过你的日子,找你的大帅哥不就好了?“ ”我现在对大帅哥,感觉很复杂“。 ”遥遥,我也要跟你说一件事“,周楠不知道这是不是缘分了,她跟季遥居然在同一天做了这种事, ”嗯“,季遥无精打采的,”你说“, ”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季遥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是个女孩“, ”哦“, ”我们在一起了“, 过了十秒钟,季遥才惊恐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周楠的表情相当认真,”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你的态度对我很重要“, ”我的天呐,你得让我好好消化一下“,季遥把头埋在抱枕里, ”你不是故意安慰我的吧?“ ”你说呢“, ”我们俩都是弯的?!!“季遥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 ”什么时候的事“, ”最近“, ”唉,女大不中留啊“,季遥气呼呼地把枕头往她身上扔,”我都还没有把关,你就跟别人在一起了“, ”有机会带她见你,让你好好把关,行不行?“ 司徒彻在家搞卫生,床单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了,除了上面两道刺目的落红,还有很多难以描述的褶皱,可见昨晚战况的激烈,司徒彻不禁莞尔。 不经意在周楠的书架上看见一块奖牌,她本来是不会动别人东西的,但是那个可爱电视机的标志她认识的,教授也听直播吗?还有奖牌呢,那应该是主播才有的吧,凑近看了一眼,不得了,司徒彻差点没把心跳出来,「南有乔木」几个字赫然牌上,这不是她一直喜欢的主播吗?原来是她,司徒彻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她的声音熟悉又好听,她竟睡了自己爱豆。 她正在读的书也放在书架旁边,里面夹了一颗金属书签,司徒彻轻轻抚摸着那块奖牌和书皮,原来她跟周楠的联系从好多年前就开始了,她的声音一直陪伴自己,治愈自己,这种感觉很奇妙。 周楠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陪了季遥大半天,听她诉说了内心的各种纠结,又给她大致描述了跟司徒彻在一起的过程,她才肯放过自己。不过,最好的朋友支持她们也让她感觉到开心和满足,她要跟司徒彻长长久久,每一道难关都会尽力去克服。 司徒彻穿着睡袍正在厨房做饭,头发还湿漉漉的,看起来是刚洗完澡,周楠从背后抱住她,侧脸贴在她温暖又湿润的脊背上,她的心跳平缓而有力,里面蕴藏了无限的能量,一下一下都牵动着自己的情绪, ”吃饭了吗?“ ”没有“, ”去洗澡吧,洗完就能吃饭了“, ”嗯,抱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季遥:作者要感谢我,及时阻止了文章被锁。 第29章 小别 无论有多么抗拒,这个日子还是如约而至了,过两天就是除夕,司徒彻在房间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什么时候回来”,周楠靠在门口看她收拾,压抑着莫名的低落,她不想要司徒彻回去,两个人才初尝□□,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却要各回各家, “大概一周吧”, “这么久”, 司徒彻笑了一声,”舍不得我?“ “你舍得?”周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司徒彻被她委委屈屈又傲娇的样子萌得心都化了,起身把她搂进怀里, “舍不得,我一秒钟也舍不得离开你,楠楠,我会很想你”,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去找你”,周楠靠在她肩上闷闷地说, ”太远了,你一个人开车我不放心,等我回来“, ”不准坐别人的车”。 司徒彻的家在距C城两百公里以外的B城,以往都是跟江子毓一起开车回去,大概两到三个小时,江子毓跟她的关系,她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周楠,恋人之间坦诚很重要。 不过坦诚是一回事,不开心却也是真的,周楠一点也不想让她跟别人待在一起,尤其是对她有想法的人。 江子毓自从转到急诊科,比以往忙了许多,杜铭是真的挺折腾他,但他对司徒彻并没有死心,反而更有斗志了,比如每天早晨司徒彻的桌子上会有一支玫瑰,值夜班时杯子里的咖啡总是热的,虽然玫瑰都会被李挽卿按时清理出去,咖啡也全进了杜铭的胃,他还是乐此不疲。 今年司徒彻买了高铁票,周楠不喜欢她坐别人的车,她又不舍得让周楠送她回家,来来回回要那么久,她担心周楠头痛。 两个人商量的最终结果是周楠送她去高铁站,司徒彻只好对江子毓说自己最近晕车,江子毓便要陪她一起坐高铁,找不到别的借口,两人约在高铁站见面。 一路上周楠没有再和司徒彻说话,昨晚司徒彻又值了夜班,教授不是很开心。 车子停在离高铁站不远的地方, “楠楠,我很快就回来”,司徒彻拉了拉她的胳膊,凑过去在她侧脸亲了一口,“我走了”, 说着就松开安全带,准备去开车门,周楠按下了车门中控锁,咔哒一声很清晰, “......” 司徒彻闻到了危险的气息,身子不自觉地缩了缩,偏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教授, 周楠不理她也不开锁,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离高铁开动还有半小时,江子毓给她来了电话, “阿彻,你到哪里了?” “我很快——唔”,周楠两步跨坐在她身上低头吻住了那张正在开合的嘴唇, “阿彻?你怎么了?” “我——” 手机被周楠夺过去关机扔到后座,司徒彻的外套被她扯下绕在双臂上,安全带被重新扣上另作它用,司徒彻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眼神还有些涣散,理智也不太清楚,但她记得高铁应该快要开了,手忙脚乱地扣好衣服,周楠还坐在她腿上,帮她拉上裤子的拉链,系好腰间的扣子,又起身到后座上把手机还给她才回到驾驶座,司徒彻来不及害羞,抓着行李就往站台里狂奔,在高铁要开动的最后一分钟随便跳上了一节车厢。 深深吸了一口气,往自己那节车厢走去,江子毓在座位上快急疯了,拉长了脖子左顾右盼, “阿彻!” “我没事,手机没电了”,司徒彻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怎么来得这么晚”,江子毓满脸关心地看着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路上堵车,我跑过来的”,司徒彻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休息一下吧”, “嗯”,司徒彻跌在座椅上平复心跳,双腿微微颤抖着有点发软, “你手机要充电吗?座位下有插口”, “好”,司徒彻从包里拿出充电线插上,手掌盖着的屏幕上显示97%,她按下了开机键,以防周楠找她。 闭上眼睛还是刚才周楠折腾她的情景,她差点晕在车上,现在身上好像还有周楠的余温,她捂着脸,身体的某个地方隐隐约约的不适,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们刚才有多疯狂。 「到家了告诉我。」 一打开手机,周楠的短信就弹了出来, 「好。」 不久后另一条短信也跳了进来,是司徒逸的,问她上高铁了没,得到肯定后连着回了三个「好」字,司徒彻淡淡地看着那几个字,收起了手机闭目养神。 感觉旁边的人在看自己,司徒彻把头偏向窗外,她对江子毓算不上讨厌,他方方面面都很好,虽然有时候青涩冲动,但人很善良单纯,医院里喜欢他的女生不计其数,他却是一根筋往死胡同里钻,只是今年,可能连幻想的泡沫也要被自己打破了。 司徒彻并无愧疚,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过别人机会,不会因为对方的难过伤心就拉近距离,那只会徒增烦恼,没有可能就不要给任何机会,这是司徒彻对待感情的信条。 至于周楠,她闯进到自己的世界实在是个意外,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感情是不讲道理的,也不可以用性格的好坏去评判,这正是它让人疯狂的地方。 周楠站在司徒彻的房间里,一个小时以前她还在这里,一个小时以后她们就相隔两百公里以外了,关于向父母坦白的事两人也谈过,这是她们无法逃避的障碍,既然是真心相爱,便要做好各种最坏的准备,另一方面,没有绝对的把握,两人暂时还不想公开,只是准备稍微试探一下父母的态度。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们都不是依赖父母家庭的人,长期抗战是可行的,周楠打算从周靖那里下手。 带着站站回了周家,看见一辆尾号为911的灰色保时捷停在门边,眼睛亮了一下, “Wanderer!” 沙发上坐着一个成熟优雅的中年女人,头发是棕色的大波浪卷,穿着高领针织衫套着长款白色风衣,看见周楠笑眯眯地上前跟她拥抱, “楠楠,好久不见”,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八点到的C城”, “咳咳”,周靖在旁边咳了两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爸”,周楠笑着也抱了一下他, “眼里只有你吴阿姨”, “我太久没有见到她了”, “没想到你一大把年纪了还吃女儿的醋”,吴烨笑着调侃周靖,搂了周楠的肩往庭院里走,”我们女孩子要说悄悄话的“, 周楠朝满头黑线的父亲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跟着她往外走。 ”这次待多久?“ ”这次不走了,楠楠,我们可能要成为同事了“, ”真的?“ ”嗯,Oxford那边我已经递了辞职申请,H大的心理系聘书现在就在我的行李箱里“, ”怎么突然决定回国了“,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有些事情也应该放下了“,吴烨的眼睛弯得像月牙。 周楠很高兴,吴烨是周靖在国外为她找的心理学教授,牛津大学的博士生导师,除了学习,在生活方面也很照顾自己,是亦师亦友的长辈。 ”我有个忙想请您帮“,司徒彻的抑郁症在周楠心里扎了一跟刺, ”怎么跟我这么客气了“, ”我有个......好朋友,患了抑郁症很久“,周楠虽然跟她辅修了心理学,但也只是浅薄地了解,并没有实战经验,而司徒彻的抑郁症恐怕是根深蒂固, ”哦?不是季遥吗?你还有其他好朋友?“吴烨露出惊讶的表情,在国外那么多年也没见她深入交过什么朋友, ”不是“,周楠有些羞赧,吴烨再怎么说也是长辈,跟长辈说起喜欢的人,总会不太好意思, ”男朋友?“ ”女孩子“, ”女朋友?“ ”......“ 周楠想着要是沈瑜和周靖的脑回路也是这样该有多好,轻轻点了点头, 吴烨怔了一下,随即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爸妈不知道吧?“ ”嗯,我准备先告诉我爸“, ”这恐怕不是个好主意“,吴烨收起笑容严肃起来, “您也觉得他不能接受女孩子?”周楠低下头,即便知道这个事实,心里还是很失望, “问题不在这”, 周楠惊讶地望着她, “你知道你爸为什么劝你修心理学?” “难道?” “对,相比女孩子,他更不能接受有心理问题的人”,吴烨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急着和你爸说”, 周楠沉默地坐到了椅子上。 司徒彻跟江子毓一出高铁站,就看到父母们站在不远处翘首张望,赵颀最先看到司徒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司徒彻移开了视线, 走到几人面前,司徒逸接过了她的行李箱, “子毓,你怎么回事,让小彻自己拖箱子”,江爸虎着脸对儿子教训道, “她要自己拿”,江子毓也有点委屈, “没事,小彻这么大的人拿个箱子应该的”,司徒逸拍了拍江爸的肩膀,两个男人走到了最前面, 赵颀走在司徒彻身旁给她说做了哪些她爱吃的菜,给她把房间收拾干净了诸如此类的琐事,司徒彻只是敷衍地应嗯,把她鬓角的几根白发收入眼底,她只到自己的肩膀这么高。 旁边的江母和江子毓风格就完全不一样,两个人相谈甚欢,有说有笑,司徒彻假装看不见赵颀羡慕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啊!解锁新场所。 第30章 新年 沈瑜从沈家回来的时候,周靖周楠和吴烨正坐在客厅里相谈甚欢,等她进了门,谈笑声戛然而止, “小瑜,阿烨回国了”,周靖赶紧起身给她介绍, “妈”,周楠也略带尴尬地站起来, “沈夫人新年好”,吴烨主动跟她打招呼, “吴......小姐新年好”,沈瑜审视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随即面带微笑地握住了她的手, 周楠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偷看了一眼周靖也没好到哪去,沈瑜一直不太喜欢吴烨,两个人一见面就充满了□□味,当然,只是沈瑜单方面, ”吴小姐这次打算回国待多久?“ ”这次决定在国内定居“, ”找到住处了吗?若是还没有,可以先在周家落脚,阿靖和楠楠都很欢迎你呢“, ”多谢沈夫人好意,我已经找到住的地方,就不麻烦你们了“, ”不知吴小姐可有意中人了?“ 周楠已经闻到了呛人的硝烟味,沈瑜果然永远都是这个主题,这也是她不喜欢吴烨最重要的原因——吴烨四五十岁了还未婚,更别说周靖和周楠都很喜欢跟她相处了, ”暂时还没有“,吴烨还是面带微笑,沈瑜的脸已经有点黑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结婚,像个什么样子!“ 吴烨走后,沈瑜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带着饭桌上的碗筷一并振动,周靖和周楠都保持了沉默,准确的说,谁也不敢说话, ”楠楠!“被叫到名字的人身体抖了一下, ”你以后可不能像她一样!“沈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周楠,”你看看她,以后就算是结婚了,年龄这么大也不能生育了!“ ”妈,您少说两句“,周楠虽然畏惧她,可内心还是为吴烨感到不平的,她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受到这种指责?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想学她?“沈瑜一听她这么说,怒火腾地窜上来,横眉竖眼地瞪着她, ”小瑜,楠楠不是这个意思“, ”好啊,你们父女俩都向着她“,沈瑜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在周楠和周靖身上来回移动,扔下筷子起身往楼上走去,房门被哐地甩上,整栋楼都能听见, 周楠和周靖面面相觑, ”爸,妈最近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没大没小“,周靖板着脸在她头上敲了两下,随后又叹了一口气,”可能是我们对她不够关心,你再多吃点,我上去看看她“, 周楠望着这一桌子的菜也感到头疼,现在显然不是跟他们提不结婚的时候,沈瑜气成这样究根结底是因为自己吗?不是她不想谈恋爱,而是这恋爱恐怕会让母亲吓得晕倒吧? ”小彻,这鱼是你爸亲自在河里钓的,你尝尝“,赵颀用筷子指了指那碗鲜美的奶白色鱼汤,”子毓,你也吃“, ”好,谢谢阿姨“,江子毓笑得很灿烂, 司徒彻默不作声地夹了一块往嘴里送, ”好吃吗?“ ”好吃,阿姨的手艺真好“, ”子毓这孩子嘴真甜“,赵颀笑眯眯地对旁边的江母夸道,不露痕迹地扫了一眼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司徒彻, ”是啊“,江母笑着夹起旁边的牛肉放到江子毓碗里,又夹了一片往司徒彻碗里送,”小彻,你也吃牛肉“, 司徒彻的手掌很快把碗盖住了,”谢谢,我不吃牛肉“, 江母的筷子尴尬地悬在空中,”呵呵,挑食可不好啊“, ”子毓,你跟小彻什么时候把婚事定下来?”江爸想缓解一下僵持的气氛, “爸,不急吧”, “哪能不急啊?你爸说得对,你快点跟小彻把事儿定下来”,江母催促他,司徒彻本来就比江子毓大了几岁,都快三十岁了,要不是江子毓坚持喜欢她,她的学历又跟子毓相匹配,江家其实并不太满意司徒彻,“我听说急诊科特别累,不适合女孩子呆,现在子毓也去了急诊科,小彻也可以考虑去轻松一点的科室,我看儿科就不错,以后生了孩子也方便”, “小彻,你怎么看?”赵颀询问她的意见, “我跟子毓没有在一起”,司徒彻坦然答道,“我们不会结婚”, “什么!子毓,怎么回事?”江母有些生气地看着她, “妈,我还在追阿彻”,江子毓无奈地在母亲背上轻拍为她顺气, 饭桌上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两个父亲都缄默不语,赵颀也一言不发, “小彻,不是阿姨说你,你的年龄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成家的事了,不是我自夸儿子,子毓从小就懂事,比一般男孩子会照顾人,你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对他没有不满意,只是不喜欢”,司徒彻无视了这种氛围,她已经习惯了, “你!” 赵颀和江子毓都去安慰生气的江母,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一个人坐在桌子边的司徒彻听见江母临走前跟赵颀说,怀疑自己不是个正常的女孩子,赵颀的反应好像很激烈。 趁着父母去送江家人,司徒彻拿了件外套匆匆出门,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好多小孩子在路边雀跃地挥舞着手里的焰火棒,滋啦的火花在黑夜里尤其璀璨,他们稚嫩的脸庞上无一例外都是欢笑,那是自己羡慕的情绪,眼里闪耀着火星四溅的光芒,真的可以那么开心吗? 她去旁边的杂货店买了一盒仙女棒,怀着紧张期待的心情点燃了一根,火光可以触摸,形状也很漂亮,可司徒彻眼睛却直直盯着中间那一点迅速撤退的火源,心中想的是很快就要到终点了,直到它熄灭,所有的绚丽都消失,才感觉到如释重负,她果然不适合这种欢乐,把剩余的都送给了路边的小孩,自己朝黑暗的江边走去。 江岸比往常冷清许多,万家灯火时,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独自出来,寒风簌簌地往身体里钻,司徒彻在其中感觉到了强烈的清醒感,她喜欢这样的风,寒风越凛冽,头脑越清晰,她闭上眼睛仰头张开双手,偌大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周楠抱着站站坐在后院的长椅上,远方的天空被烟花和灯火照得明亮如昼,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一场烟花,此时却很希望司徒彻能够坐在身旁,关上城市里所有的灯光,共同欣赏一次这众人眼中无与伦比的美丽。 拿出手机,低头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终还是直接按下了拨号键,想听见她的声音, 嘟—— ”楠楠“, ”在干嘛?“ ”在想你“, ”想我什么“, ”想你在身边“, 周楠抿嘴一笑,没有什么比恋人跟自己的想法一致更令人欣喜的了, ”我也想陪在你身边“, 两人静静地握着手机,好像对方就在自己身边。 ”你在外面?“周楠听见她那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嗯,在街上“,司徒彻站在路边望着不远处的大电视墙,上面正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穿得喜气洋洋,每一处都弥漫着新年的气息,也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才能感觉到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冷不冷,有没有多穿一点?“ 司徒彻怔了一下,还以为她会问为什么不在家,随即莞尔,教授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不冷“, ”早点回家,到家了告诉我“, ”好“。 挂了电话,周楠的神情转为担忧,今晚是万家团圆的日子,司徒彻一个人在外面,她是遇到什么事,还是习惯了如此,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这种时刻,在街上待得越久,心情一定会越低落,拿着手机转了两圈,她有办法让司徒彻回家, 打开微博发了一条半个小时后的直播预告,周楠起身朝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直播开始前十分钟,就收到了司徒彻到家的短信。 司徒彻回家的时候,赵颀和司徒逸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春晚,她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带着耳机坐在床头,今晚周楠的声音特别温柔,就像羽毛在心里轻轻拂过,可能是因为讲的是故事?教授什么时候走这种风格了? 小白兔蹦蹦跳跳到面包房,问:“老板,你们有没有一百个小面包啊?” 老板:“啊,真抱歉,没有那么多”, “这样啊......”小白兔垂头丧气地走了。 第二天,小白兔蹦蹦跳跳到面包房,“老板,有没有一百个小面包啊?” 老板:“对不起,还是没有啊”, “这样啊......”小白兔又垂头丧气地走了。 第三天,小白兔蹦蹦跳跳到面包房,“老板,有没有一百个小面包啊?” 老板高兴地说:“有了,有了,今天我们有一百个小面包了!” 小白兔掏出钱:“太好了,我买两个!” 司徒彻哑然失笑,心里暗戳戳地想周楠一定不知道她也在听吧,不是可爱杀手么,讲起故事来怎么这么甜? 周楠心情复杂地坐在电脑前,网页上赫然显示着几个大字标题——讲给女朋友听的睡前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是个老土的故事。 晚安啦~ 第31章 公墓 在周楠柔软的声音中,司徒彻安静地进入了梦乡,如无意外,今夜一定会有一个美妙的梦。 她是被一道目光惊醒的,尽管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打量着她,不用张开眼睛,也知道那道目光是冰冷又关心的矛盾,小时候的记忆像闪电般出现,那时赵颀经常用这种目光看着她,很多人以为小朋友什么都不懂,可是小朋友的内心比谁都敏感细腻,她们在全神贯注地观察这个世界,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弄丢了这份本性,变得麻木不仁了。 司徒彻的这份对世界的感知被她藏在心底完完整整地保存了下来,所以她痛苦。 这种目光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她以为不会再出现的,被子底下的身体完全僵硬了,手指紧紧抓着单薄的衣摆,汗水浸湿了背后的衣领,那道目光像凌迟处刑在一刀一刀剜着她的□□,凉意在身体里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过了好久好久,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在她快要崩溃的前夕,赵颀终于从她房间出去了。 在床上直挺挺地躺了十来分钟,听见对面的房间关上了门,她才踉跄地从床上下去把房门锁上,靠在门后的身体被抽空了力气,轻飘飘地滑落在地上,身上的T恤已经完全湿透,紧紧贴在她的脊背上。 “爸,你去哪?”周楠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早晨六点半,天还没亮,周靖穿着黑色西装正往外走,车子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出去办点事”,周靖声音有些低沉, “哦”,周楠疑惑地望着他仓促的背影,今天早上她突然从梦中醒过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到院子里走一走散散心,没想到会遇到父亲,总觉得他的心情不太好,是因为沈瑜吗? 车子缓缓从庭院开过,周楠从后挡风玻璃里清楚地看见了两个脑袋,一男一女,男的是周靖,女的是......吴烨? 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们两个这么早出去做什么?周楠不相信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过眼前的一幕着实诡异了点,联想到那日周靖在书房流泪,她跑到停车场迅速发动了车子,不近不远地跟在那辆黑色的双R汽车后面,好在它的速度不快,否则别克不可能跟得上它。 “周总,小姐的车子在后面,要甩掉吗?”蓝牙耳机里传来前面司机的声音, 周靖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又缓缓合上,“不用”。 从市中心开到了郊外,公路盘旋着山岭一圈又一圈,路上清清冷冷,除了一黑一白两辆汽车,就只有枯败凋零的树干和阴冷暗黑的乌鸦在山间嘶喊啼叫,声音十分凄切。 车子缓缓停在一个公共墓园门口,周楠看见两个人从车的两侧同时下来,吴烨穿着黑色西裙手中抱着一束红玫瑰,周靖手里拿了一束白玫瑰,齐身走进了墓园。 周楠把车子停在一颗大树干后,站在墓园的另一个入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他们弯弯绕绕走到一座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墓碑前,没有任何交流地在那里站了很久,隔得远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周楠脑袋里有很多问号,却在这个肃穆的环境中变得一片空白。 等两人离开后,她一步一步走近了那座墓碑,带着不知名的紧张和探究。 那确实是一块非常普通的墓碑,碑上嵌着一张主人的照片,应该是个男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不仔细看还真辨认不出性别,虽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澄澈明亮的眼睛里却蒙着一层浓浓的哀愁,好像世间万物都无法映进他的眼眸。 不知为什么,即便没有见过他,周楠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照片下面只有他的名字和生死年月,再无其他碑文。 宋钰,死于二十八年前,享年二十四岁,碑底是两束娇艳欲滴的玫瑰。 司徒彻出去吃早饭的时候,赵颀和司徒逸都已经坐在桌子边了, ”小彻,来试试我煮的面条“,司徒逸见她要出门,赶紧把旁边一碗面条端递给她, 司徒彻接过碗坐下快速地吃了起来,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司徒逸笑呵呵地看着她, 赵颀一直低着头吃面,直到司徒彻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 司徒彻回头与她对视,她又一次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如一道利剑破空凌厉,司徒彻感觉到莫名地害怕和恐慌,穿上鞋子落荒而逃。 司徒彻看到过她的很多面,小时候是这样锋锐强势,却能够忍受司徒逸的拳脚相加,长大了对自己挂念依赖,却也可以在一瞬间化成寒铁,让人不知所措。 她在人山人海的街上寻到一家书店,找到一个角落坐下,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点安全感。 “阿彻,你有时间吗?”江子毓在电话里小心地问她, “子毓,昨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有事想跟你说”。 江子毓穿着一件皮夹克向她走过来, “阿彻,晚上好”, “什么事”,司徒彻看着路边的树叶缓缓地旋转飘落,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上午阿姨找过我了”,江子毓眼里有悲伤,眼前是爱而不得的人,自己喜欢了她近二十年,这也许是他短暂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次, 司徒彻没有什么反应, ”她问我你有没有走得很近的女性朋友“, 司徒彻终于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阿彻,我不明白“,他摇着头,”你可以像往常一样保持沉默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至少能够应付过去“, “哪怕你利用我一下,我也是心甘情愿,你为什么?” “子毓,我有喜欢的人了”,司徒彻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是挽卿吗?“江子毓转过身子背对着她,声音哽咽, ”不是“, ”也许是昨晚我妈的话太过分了,我能感觉到阿姨很生气,我告诉他你可能是喜欢上科室另一个男医生了,她才好一些,你或许会不高兴我自作主张,但还是先别刺激她吧“, ”我知道了“。 周家的大厅里热闹非凡,新年晚会是一个不可错过的人脉资源交流的时机,不过今年多了一个往日不曾出现的窈窕身影, 李挽卿穿着性感热情的曳地红裙款款走来,玲珑有致的曲线一目了然,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视若无物地朝着一身白衣黑裤的周楠走去, ”这?你不是上次那个护士?“沈瑜看见她的时候有几分吃惊, ”沈阿姨好“,李挽卿端着手中的红酒对他们举杯示礼, “你好”, “沈姐姐,这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女儿”,赵漫对沈瑜解释道,“原来你们已经见过了”, “原来是这样,你就是挽卿”,沈瑜打量着面前的女孩点点头,“长得真漂亮啊”, “沈阿姨过奖了,小周总才是天生丽质”,李挽卿注视着周楠沉静无澜的双眸浅浅笑道, “她啊”,沈瑜摇了摇头,“挽卿,你谈恋爱了吗?” “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啊”,沈瑜眼睛放光,“一定很帅气才能配得上你吧”, “不知道小周总有没有喜欢的人?”李挽卿没有直接回答沈瑜, “无可奉告”,周楠的朱唇轻启,微仰着天鹅般优雅的脖子饮了一口红酒, “小周总倒是与我喜欢的人有几分相似”,李挽卿不在意她的冷漠,似笑非笑地自言自语, “挽卿!”赵漫在一旁呵斥她, “此话怎讲?”沈瑜疑惑地望着她,“楠楠不像男孩子吧”, “哦,沈阿姨见过她的,上次给周叔叔做手术的医生”,李挽卿又换上了漫不经心的语调, 啪—— 赵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身体微微发抖,李挽卿侧头一只手覆在自己的右脸上,眼中还是笑意不减,深深看了周楠一眼,便迈着如同来时娉娉袅袅的步子离开了这里, ”她胡言乱语,沈姐姐和小周总不要见怪“,赵漫对两人赔笑道歉,也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周家。 ”这......楠楠“,沈瑜还没反应过来,”那医生,是个女孩子吧“, ”嗯“,周楠低低地应了一声,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得有多快,她不得不承认,有几分羡慕李挽卿敢爱敢恨的勇气,可是不能这样做,赵家除了李挽卿还有许多同辈人,周家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如果把沈瑜和周靖惹怒了,司徒彻和她的处境不堪设想,而且她要考虑司徒彻的抑郁症,还有今天在墓园里发生的事,她无法做到随心所欲, ”可惜了,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是这样的人?这不是变态吗?“ 周楠嘴唇翕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彻,你回来了?“赵颀温柔慈祥看着她,好像早上的事从没有发生过, 司徒彻紧闭双唇,一踏进家门就有窒息的感觉, “你不喜欢子毓,我和你爸也不反对,有了喜欢的男孩子要记得带回来”, 她默默走进了自己房间, “楠楠,我想回家了”,司徒彻抱着自己坐在床上轻声呢喃,“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的条子刷刷前进,but甜甜的恋爱也在进行,别急~ 之所以要写回家,是要交代很多事情,比如司徒彻的抑郁症等等,小别胜新婚啊。 第32章 病情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周楠的脑袋里好乱,心也好累,决定还是回公寓等司徒彻,虽然一个人住那里凄清了点,但总比应付沈瑜和宋皓轩舒服一点,宋家的两位公子每天都要来周家走上一趟,沈瑜接待他们可谓热情,自己就头疼不已了。 从公墓离开后就没有见过周靖和吴烨了,两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周楠带着站站开车回了她和司徒彻的家。 回家这件事她决定先瞒着司徒彻,司徒彻要大年初五回来,自己原本也是打算那一天去高铁站接她,然后一起回公寓,现在呢,就在家里给她一个Surprise,想到她傻乎乎的样子,周楠心里一乐。 离开的时候把房子打扫过了,走之前门窗也都关好的,所以公寓里干干净净的,回到这里周楠才有了家的感觉,站站好像也是,一踏进门就汪个不停,周楠在它头上抓了两下。 现在的这只已经今非昔比了,比她膝盖还要高一些,虽然还是穿着小短裤......想到这个周楠的脸一红,跟她分开没几天,临走之前也......但是确实有点想她了。 这几天每日都有直播,自己不在她身边,希望可以用这种方式陪着她。 今天的直播弄完已经很晚了,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周楠就拿着手机坐在床上跟她聊天, 「在干嘛?」 「在床上」, 「准备睡了吗?」 「嗯」,还发了个乖巧的表情, 周楠弯起嘴角,是挺乖巧的, 「晚安」, 「晚安」。 熄了灯,周楠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体涌现出一阵异样,脑袋里是上次跟她在这张床上做的事,现在回想起真是每一个细节都巨清晰,明明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真是见鬼了,周楠拉着被子把头蒙住,难不成今天又要失眠? 自从跟她在一起,失眠的日子真是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她经常要值班,周楠感觉自己是在争分夺秒地跟医院抢女人,必须要让她知道女朋友该尽的义务! 五分钟后,周楠顶着略微凌乱的头发从床上爬了起来,这张床简直是有毒,她决定睡到隔壁去,再不行就只剩沙发了。 没有开灯,窗外的月光很亮,不知道她睡得好不好?周楠进了她的房间,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如果主人也在这里就更好了,走到床边准备掀开被子躺进去, “啊——” 被子突然自己掀开,周楠整个人就被一只手臂卷了进去,猝不及防地掉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司徒彻像一只饥饿的小兽扑在她身上,贪婪地嗅取她身上的香味,鼻尖在脖子上轻轻扫过。 周楠的心疯狂地跳动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和强烈的感官刺激让她的身体微微发起了抖,那双修长的手细致地临摹着她背后一节一节柔软的脊柱。 司徒彻伏在她身上,给她做了一套全身按摩,从后颈到腰间,从肌肉到骨骼,她的动作柔和而有力,手掌温热柔软,消除了周楠连续几日积累起来的疲惫,心里莫名的□□也缓缓降了下去,身心回归了最舒缓最原始的状态。 两人依偎在一起,司徒彻的头发到肩膀那么长了,与周楠的长发交织在一起,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 “怎么不告诉我?” “怕你在家有事”, “那刚才呢?” “想给你个惊喜”, “所以偷偷藏在被子里“,周楠在她脸上捏了一下,”我要是没过来你这边怎么办?” “等你睡着再钻到被子里去”, “坏”, 周楠的手覆在她腰间挠痒痒,司徒彻边躲边咯咯地笑,被子上鼓出了一个到处乱窜的小山丘。 司徒彻是早上天一亮就从家里跑出来的,说得更准确一点,她一晚上都没有合过眼。 把房门锁上,黑暗中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如惊弓之鸟,不管是门外赵颀和司徒逸的动静,还是窗外传来汽车的喇叭声都能让她一瞬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病情一上来连安眠药都不敢吃,几乎到了神经衰落的地步。 她拉着行李箱在路上像只无头苍蝇,走到一处偏僻荒芜的山地上坐下,她到底怎么了?明明赵颀也没有做什么,她却感觉自己的抑郁症一下子加深了好多,难以接受这种事是正常的吧? 可是小时候她又做错了什么?子毓跟他的父母不是这样的,挽卿不是,楠楠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这样不正常,不然为何偏偏是她得抑郁症呢? 不远处传来火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她缓缓转起身往那边走去,平坦的山路上横亘着两条笔直的铁轨,在阳光下反射出金色的暖光,侧旁的砾石看上去冰冷坚硬,在她的正下方往前一点就有一条小隧道,如果...... 又一辆火车飞驰而来,尖锐的风声让她从假设中惊醒,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有这么严重了吗?” 凌晨,周楠被身边的动静弄醒, “阿彻?”迷迷糊糊地叫了她一声,没有回答,腰间的手也不见了, 周楠摸索着按亮了床头的台灯,她背对着自己双手抱膝蜷缩在床角,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刚才就是这种颤动把自己震醒了,周楠往她那边挪过去,手在触到她后背的时候条件反射地收了回来,她的身体跟上次倒在地上一样凉。 撑起身子绕到她的正面,她脸上满是惊恐,双眉紧锁,眼球在眼皮下在快速转动,嘴唇止不住地哆嗦,浑身散发着毫无生气的冰冷信号,好像一眨眼就会从世界上消失。 周楠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瞳中放大着她无助恐惧的身形,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她发作,眼前控制不住地模糊,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不久前还在跟自己打闹嬉戏的人儿,心疼的感觉让人窒息,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帮助她摆脱这种痛苦。 不忍心去拆开她这个防备的动作,周楠从背后搂住她,像贴着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 手指轻轻穿过她软顺的头发,为什么会这样? 抱了她好久好久,久到怀疑自己也快变成一块石头,怀里的人身体才慢慢回暖,逐渐放松了防备,周楠才让她转过身面朝自己,在她发紫的唇瓣印上深吻。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司徒彻眯着眼睛醒了过来,脑袋里一片混沌,有重物敲击过的钝痛感,一阵势不可挡的悲伤绝望赶在清醒之前向她袭来。 对于普通人来说最美好的早晨,在抑郁症患者的世界里却是最难熬的开始,这几天在家她每次都是这样醒来的。 习惯性地想卷起膝盖,却在半路遇到了阻碍,缓缓睁开双眼,看见周楠白皙漂亮的脖颈愣了愣,她被周楠整个抱在怀里了。 头顶传来均匀安稳的呼吸声,司徒彻微仰着头就跟低头抱着她的周楠的嘴唇相隔不到两厘米,脸上蓦地闪过红云,又把头缩回去闭上眼睛继续在她怀里装睡,上面的人嘴边悄悄地扬起笑容。 那只是个念头,不会付诸于行动的,司徒彻安慰自己,她还有周楠,在她旁边就会感觉到快乐和勇气。 没有把病情加重的事情告诉她,她身上的负担已经很沉了,司徒彻不想让她太过担心。 周楠也不打算提她昨晚在睡梦中发病的事,她可能不记得了,以后要尽量陪在她身边。 过了一阵,司徒彻又偷眼看周楠,这回胆子稍微大了点,看得久一些才缩回去。周楠被她这孩子气的行为逗得心里好笑又难受,如果她能总这么开心该有多好? 见周楠没有要醒的迹象,司徒彻飞快地在她嘴上轻啄了一口,两口,三口...... 终于发现不对了,教授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司徒彻像被当场抓获的小贼,把脑袋埋在周楠颈窝里逃避现实。 周楠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跟她一起把吻酝酿得细腻绵长,一吻过后,两双迷离又湿润的眼睛彼此相印,里面是浓烈爱恋的情意, “阿彻,我总有一种跟你似曾相识的感觉”,周楠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脸颊, “也许吧”,司徒彻握着她的手轻蹭。 “今天你不用上班,我也不想回家,我们终于可以在家过一天安静日子了”, “你确定?”司徒彻瞄了一眼被悄悄推开的门缝,某只dog自从到了那什么期,兴奋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有一次不用去宠物用品店的约会?”周楠也扫了一眼床边不远冒出来的毛茸茸的脑袋, ”我们当时是为什么会让它进家门来着?“ ”要问你“,周楠在她胸口戳了两下, ”......“当事人司徒彻的心情十分复杂, “好了,站站想吃早饭了,我们得起床了”, 司徒彻把双手挡在眼前,“我看不到它”, “我也饿了”, “想吃什么?”司徒彻准备起身去做早餐, “吃你”, 周楠翻身把她扑倒......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要说惊喜,还真没人比得过我。 周楠:惊吓也是。 第33章 约会 站站穿着那件红蓝拼接的小背带裤对着镜子里的那只狗挠啊挠,在它身后站着的是着粉色卫衣的司徒彻,白白净净的肤色在粉嫩的颜色下更显晶莹,腿上是浅灰的九分工装裤,看上去就是一个初长成的阳光少年,完全看不出已经快奔三十了。 她脸上绽放一个调皮的笑容,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伸手从镜框外拉进来一个蓝色身影,气质一向是优雅成熟的周楠眼神带了点幽然,现在这身打扮跟成熟好像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十分确定,如果她和司徒彻穿着这身衣服混到某所高中校园的教室里去招摇撞骗,绝对不会露馅。 这人年龄比自己大了四岁,怎么一点身为成年人的自觉都没有? 抱怨归抱怨,愿赌服输,谁让自己的石头剪刀布技不如人呢,只求别在路上遇到熟人,尤其是自己的学生。 “好看”,司徒彻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就左手牵着人右手牵着狗准备出门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约会,当然,有一只闪闪发亮的超大功率电灯泡会全程伴随她们。 两人没走出多远,就遇见小雅和李敏,她们应该也是出去玩, “老师好!”小雅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溜, “你们好,这么早来学校了”,周楠绷着脸维持着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师形象, “没有,我们约着一起出去玩,老师你去哪”,李敏看见周楠就笑呵呵的,眼睛都要长到她身上去了, “遛狗”,周楠指着旁边可可爱爱的站站,电灯泡也发挥了一次挡箭牌的作用, 李敏这才看见另外的人和狗,一瞅司徒彻身上的衣服脸就沉了下去,眯着眼用敌意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似是要把人看穿, 司徒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她有得罪过这位女同学吗?似乎忘记了自己把人家情书扔垃圾桶的可耻行径。 “喂,你把老师追到手了?”小雅踮起脚凑在她耳边说道,“是色-诱吗?” “咳咳”,司徒彻一口气憋得脸都红了,比她那粉嫩嫩的衣服还要红上几分,都顾不上反驳, “别害羞,我都懂的”,小雅一边为她顺气,颇为讲义气地承诺,“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她懂什么了?司徒彻真是郁闷到气结。 “好了,走吧”,周楠瞥了眼窃窃耳语的两个人,心里还惦记着小雅逃课跟司徒彻在操场上聊天那次,代沟那么大有什么好聊的? “老师,你家狗狗好可爱,我能摸摸吗?”李敏显然不想这么快跟她分开,什么借口用得上都可以,眼神还在司徒彻身上, “你已经摸了”,周楠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小姑娘倒是有毅力,就是不用到正途上, “这位......怎么称呼?” “她也是H大毕业的,你可以叫她师姐”, “等等”,司徒彻的反应也不慢,“叫你老师,叫我师姐?这辈分好像不太对吧?” “师姐好”,李敏喊得贼顺溜,只要不是师母,什么都好说, “敏敏,走啦,快到时间了,电影就要上映了”,小雅看不下去司徒彻这怂样了,赶紧把电灯泡二号拉走, “我还有话要说......”李敏不情不愿地被她拽走了。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周楠坐在驾驶座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 “没......没说什么”,司徒彻抱着站站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她倒是想埋怨几句,可惜没那个脸, “没说什么你脸红什么?” “我脸红了吗?没有吧”,司徒彻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教授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我们去哪啊”, “电玩城”, “啊?”司徒彻懵了,“去那里约会?还是遛狗?” “当然是约会,你有意见?” ”没......没,就是觉得怪怪的,我听说约会不都是看电影逛街吃饭什么的吗?“ ”那多没意思“, ”哦“。 电玩城里不能带宠物进去,站站就被交给了工作人员,周楠毫不犹豫地跟服务台要了一堆游戏币, ”这么多?玩得完吗?“司徒彻只觉得被里面好多屏幕上的刀光剑影晃得眼睛疼,叮铃咣当的游戏币砸得她心里发慌, 周楠没跟她废话,拉着人就上了两辆模拟汽车准备竞速,倒计时一结束就踩着油门飞了出去,司徒彻还在研究眼前那几个不知道是什么功能的绿色按钮,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控制器不灵敏啊,一路上有什么撞什么,坚决不走正道。 ”我刚才撞了一辆救护车!“,司徒彻发出一声惊呼, ”您已被超圈“,机器里传来标准的播音游戏女声, 等司徒彻终于习惯了模拟器的驾驶,优哉游哉地把车子开在公路上,屏幕上已经显示一个鲜红的「GameOver」,而周楠那边清晰地传来一阵欢呼声,人家屏幕上就提示的是绿色的「Winner」, ”你在开碰碰车吗?“周楠偏头挑衅她,嘴角挂着的是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 “美女,你可不能欺负新手”,旁边过来一个穿着皮夹克胸前挂着银链的男人,脸上的笑很不屑, 周楠的眼神只在他身上逗留一秒,随即落在不知所措的司徒彻身上,一字一句狂妄地说道, “我-就-要-欺-负-她”, “比吗?”男人用下巴指了指屏幕, 周楠往投币口扔了三个硬币,按了比赛的选项, ”美女,我能开你这辆吗?“男人笑嘻嘻地对司徒彻说, 司徒彻默不作声地从车上下来,站到周楠车子旁边乖巧得像个小媳妇, “别怕”,男人还以为她是害怕周楠,好笑地看着她,心里暗道这身高白长了, "开始了“,周楠冷冰冰地扔了一句, 「3,2,1」 两辆汽车同时飞驰出去,男人显然是身经百战,手上的挂挡器变换得非常灵活,动作很协调一气呵成, 周楠勾起一抹冷笑,她刚才跟司徒彻开的技术只是闹着玩的,这玩意就是真的她也没输过, 司徒彻的视线在两个屏幕上来回移动着,荒芜的公路上飘起了断线细雨,乌云密布的天空被两道闪电划破,比赛的气氛增添了几分紧张感, 两个人的速度差不多,那个人一看就是经常玩的,司徒彻心里打起了鼓,担心教授吃亏,可她好像也帮不了什么忙。 到了急转弯的地方才是一决高下的时机,男人熟练地飘过了几道弯,刚准备对旁边的人竖起中指,就见周楠的车子如一道光电石火从他侧边的护栏上滑了过去,直接超越他的车开过了终点线好远,男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显然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承让“,周楠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紧张兮兮的司徒彻, ”我可以继续欺负她了吗?“ “......” 男人不声不响地走了。 司徒彻低头准备继续上车受虐, “不许上他坐过的车”。 周楠拉着人走到格斗街机旁投了几个币,教她哪个键是出拳的,哪个键是扫腿的,司徒彻点头表示记清楚了, 一分钟后, “这不是打地鼠”,周楠真担心她把机器给敲坏了,要真是这样就只好把站站押在这里了,赎回来是不可能赎回来的。 “我拳脚可以一起出么”,司徒彻对着按钮一顿乱按,演变到最后一巴掌同时拍在几个按钮上, “K.O”,浑厚的男声高亢地响起, “楠楠,我有一个问题”,司徒彻很是严肃地戳了戳镜框,“刚才那两个人,哪个是我?” “输的那个”,周楠靠在她身上笑得直不起身,终于放过了她,牵着站站离开了电玩城,小东西也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主人卖了,扭着小屁股走得挺欢脱的。 路过一家眼镜店的时候周楠盯着司徒彻看了几秒,这漂亮的小脸蛋被黑框眼镜覆上了办公无趣的气质和距离感,用来工作十分适合,不过在家的时候,她喜欢司徒彻不戴眼镜的样子,眼神迷离朦胧得有些性感,但是太撩人了, “进去看看”, “嗯?我眼镜没什么问题,才换过一年不到”, 周楠扫过一排排整齐陈列的镜框,带颜色纹理的太花哨了,司徒彻适合干净简洁的风格,目光停留在一副精致大方的金丝边眼镜上, “这是纯黄铜材质的边框,抗震抗摔能力很强,您的眼光真好”,一旁的导购带着礼貌得体的笑容为两人介绍,显然经过了专业的培训,在客人没有询问意思的时候始终保持微笑和沉默,懂得察言观色, 抗震抗摔?司徒彻的脑袋里闪过周楠把她眼镜甩在地上的情景,怎么有种情趣用品的错觉,小雅的话仿佛在耳边响起,色-诱?脸上悄悄发起了烫, “阿彻?”周楠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便自己动手摘下她的眼镜,把新的眼镜为她戴上去, “头抬起来”, 司徒彻缓缓抬起头,她还沉浸在自己羞耻的心理斗争里,周楠的眼前一亮,白皙的皮肤和黄铜的金属色相得益彰,颇有一种复古沉寂的优雅端庄,又因着她清俊英气的面庞显得利落飒爽, 导购小姐也愣了一下,能把眼镜戴得这样好看的人并不多见,发自内心地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 ”这副眼镜很适合这位小姐“, ”嗯“,周楠把两副眼镜一并交给她,”按照原度数配“, ”好的,您稍等“。 司徒彻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事物都成了一个个极低分辨率的像素点,她不由自主地露出迷茫恍惚的神色,周楠拉着她在等候区坐下,低声凑到她耳旁, ”以后在外面不要随便摘下眼镜,那一副只能在家戴,明白吗?“ 温柔诱导的热气染红了司徒彻柔软的小耳朵,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周楠:我欺负我媳妇儿关你什么事? 司徒彻:我媳妇儿欺负我关你什么事? 第34章 意外 ”所以,说好的大餐变成了——”,周楠拿起桌上的小票边看边念,“肯德基新年派对豪华套餐“, ”一般的餐厅不让站站进去“,司徒彻摊手耸肩表示没办法,她也不想的,总不能每次都把它扔给别人照顾,只有桌子底下上蹿下跳的站站表示很喜欢这个充满了儿童欢乐的地方, ”你想吃什么大餐,我给你做“, “算了”, 还勉强算有诚心,周楠心里腹诽她,其实自己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司徒彻和她的厨艺都很不错,平时在家吃得就很满足了,到了外面反而不知道该吃什么,吃什么都好像差不多,而且上次在外面吃饭留下的记忆也不太好,还是一起宅在家里最舒服。 等餐的时候司徒彻不停拨弄着腕上的手表,深蓝的海洋色精细表盘,黑白相间的立体剑形指针,低调考究的黑色金属编织表带,每个地方都让她很满意,最重要的是,周楠的手上也戴了块一模一样的。 这款手表偏中性运动风格,戴在她们手上显得既温柔又帅气,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买手表时,司徒彻顺带把自己的工资卡交了出来,她平时很少逛街,不喜欢也没时间,所以那玩意儿在她手里并没有多大作用,她连里面有多少存款也不怎么清楚,跟周楠说是把房租一并交了,周楠也没推辞就收下了,刷卡的时候笑着说够把她的房子买下来了,司徒彻还不相信呢。 滴——滴—— 取餐器闪烁起来,司徒彻起身去拿她们的晚餐。 “你怎么也不沾番茄酱?”司徒彻记得教授并不像自己一样排斥番茄的, “近墨者黑”,周楠戴上一次性手套,优雅地拿起一根炸得金黄酥脆的薯条往嘴边送, 两个人一起生活久了,爱好和习惯都会变得相似,她跟司徒彻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做饭的时候也自然地记住了对方的喜好,不知不觉便潜移默化了。 “你在干嘛?” “我不吃外面这层”,司徒彻认真地把鸡腿外面那层裹着面包糠的酥皮剥得干干净净,露出里面白嫩的鸡肉,正准备一口咬上去, “我也想吃这个”,周楠伸手拿走了她手里的鸡腿, 司徒彻飞快地瞟了她一眼,伸长脖子咬到她的吸管上喝了一大口牛奶,喉头发出欢快的吞咽声, “慢点喝,小心烫”,周楠无奈地把杯子移到她面前, “嗯......”敷衍的回答,根本没有听进去, “楠楠,你的牛奶怎么比我的甜”,司徒彻含着吸管口齿不清地说道, “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周楠挑着眉,这牛奶都是一次从热饮机泡出来的,怎么可能不一样? “这个甜是好吃的甜”, “那我只好跟你换了”, “好”,目的达成,司徒彻的眼睛弯成了一轮新月。 两个人吃到一半才注意到桌子底下可怜巴巴地仰着一颗小脑袋,灵动的小鼻子在司徒彻裤腿上轻轻蹭了几下, ”你想吃什么?鸡肉还是汉堡?牛奶还是可乐?“司徒彻一本正经地逗它, “汪”,不知道它是不是看懂了,狗腿兮兮地挪到了周楠身边,不再搭理司徒彻, 周楠轻笑了一声,端起已经放凉一些的土豆泥放在它面前,狗狗不能吃那些油炸的东西, “你失宠了”, “哼”,司徒彻瞥了它一眼,小白眼狼。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餐桌出现了一阵躁动,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倒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喊叫,司徒彻迅速起身跑了过去,那人的头僵硬地后仰着,眼球也向上抽搐翻着白眼,面唇发绀,表情狰狞,全身抖动得像筛糠一样,旁边的客人都被他吓得惊魂失措,不敢靠近,有人以为是食物中毒,跑去服务台那边闹。 周楠还没反应过来,是被站站拉过去的,看见这副情景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把已经瑟瑟发抖的站站抱了起来。 司徒彻一边打着急救电话,一边把他的头部推向一侧松开衣领保持呼吸道畅通, 很快他就出现了心源性休克,司徒彻侧跪在他身旁全神贯注地做胸外按压,一道怨恨的目光死死盯在她的后背也浑然无觉, “爸爸”,对面一个男孩跪倒在这个人身边, “童童?”司徒彻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吃惊, “医生姐姐,我爸爸他是不是死了?”童童大声哭道, “没有”,司徒彻平静的心情跌了下去,手上的动作还在持续, 从个人感情来说,她对面前的人实在是反感不已,可是作为一名医生,她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 120很快赶过来了,这边也有一家不错的医院,主治医生接手了她的工作, "您的急救措施做得很专业,病人的情况基本得到控制“,对方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她, ”他有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百分之八十是脑血管的问题“,司徒彻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她的判断, 对方怔了一下,才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 司徒彻已经拉着周楠离开了这里,正要对她解释时,一个中年女人冲上来对她发疯似的拳打脚踢, ”你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女人充满恨意的目光仇视着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对她声嘶力竭地大吼, 司徒彻挡在前面怕她误伤到周楠,拳头和巴掌混合砸在她削瘦的身上,女人的力气虽然不大,但出离愤怒的情况下又带了指甲,司徒彻脖子上被刮出几道刺目的血印,疼得深吸了一口凉气,始终没有还手任她打骂,这个女人正是上次来找她看骨折的患者,也是童童的母亲,她知道挨打的原因。 ”够了“,周楠脸色铁青地沉声喝道,上前伸手阻止了那个痛哭流涕近乎奔溃的女人,”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她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说完就拽着司徒彻和站站往停车场里走,身上的寒气冰得瘆人。 两个人沉默着上了车,司徒彻还在混乱里纠结和自责,周楠瞪着她脖子上血淋淋的划痕嘴唇发白,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心疼,迅速发动车子往最近的药店飞奔而去。 酒精擦在伤口上有强烈的刺痛感,司徒彻忍着疼一声不吭的样子让周楠脸上的寒冰又厚了一尺,车内的温度降到了零点以下,棉签在伤口处重重按了一下, “嘶——”司徒彻疼得龇牙咧嘴,眼里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周楠别开眼不去看她脆弱受痛的表情,心已经软了下来,把药膏轻柔地涂抹在伤口周围,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想到这个更是不爽,她自己都不舍得这么做呢,那个女人也太过分了。 “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一下”, ”楠楠,我救的那个人,家暴“,司徒彻艰难地吐出事实,脸上是隐隐的自责, 周楠的手顿了顿,在伤口处轻轻吹了吹,又继续上药, “他痉挛休克的直接原因是心肌梗塞,可我在解开他衣领的时候不小心按压到他,发现他有血小板减少性紫癜,这是脑血管疾病的一个标志,如果我不说,急诊的医生不会那么快诊断出来,他可能因耽搁最好的抢救时间而脑死亡变成植物人,我犹豫了很久,我......” “你救了他两次?” “嗯”,司徒彻神色恹恹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我真的一点也不想这样,她的妻子身上有多处骨折,我明明都知道的,我好矛盾”, 周楠把她搂在怀里长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司徒彻的心里一定经过了激烈的天人交战,亲手救自己深痛恶绝的人那种滋味不可能会好受,这个机会,那个女人等了很久吧? “这不是你的错,她可以选择离开的,是她不够勇敢”, 可......不是每个人都应该勇敢,她所有的勇敢都给了周楠,她所有的勇敢都是周楠给的。 “身上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背上有点疼”,被她一提醒,司徒彻才发觉身上有几处都在疼痛,只是刚才注意力都放在脖子上了, 周楠低头打量着她的背,目光仿佛透过那件粉扑扑的卫衣直射她的伤口, 司徒彻羞缩在她怀里,她想干什么? ”回去上药“。 ”不约会了吗?“司徒彻瞄了一眼后座上的电灯泡,悻悻地退回了副驾驶, ”约啊,回家约“, ”......“ ”下次不会了“,司徒彻趴在沙发上软声保证, ”还有下次?“周楠抬手就在她滑嫩嫩的腰上拧了一圈,其实没用什么力,看见她身上的伤心疼还来不及, ”啊——痛痛痛“, ”刚才怎么不痛?“ ”怕你生气“, ”现在我也很生气“, ”呜,我错了“, ”下个月的零花钱折半“, 医生委屈地把头埋在沙发里举起右手表示无声地抗议, “抗议无效”,周楠把她的爪子拍下去。 晚上司徒彻又一次病情发作,比前一天晚上更严重了,独自畏缩在一边默默流泪,床单沾湿了一大片,必定是今天的事刺激到她了,周楠心如针扎却无能为力,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同志,你说说,为什么哪里有你,哪里就有人晕倒? 第35章 误会 “哎哟!老大你这是被哪个女人瞧上了”,杜铭的大嗓门在司徒彻一踏进急诊室大门就同时响起,“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禽兽不如的事!” 医生和护士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对司徒彻行注目礼,看见她脖子上几道抓痕后都背过身偷偷捂着嘴笑, “老张,情人节的班还没安排吧?我看杜医生挺闲的,算他一个“, ”好”,也只有还处在失恋状态的老张没有心情打趣司徒彻,愁云惨淡都写在脸上, “老大你不能这样对我!我错了”,杜铭紧紧跟在司徒彻后面求她收回成命,“我那天有约会的!” “你哪天没有约会?”李挽卿换好衣服从值班室出来正遇上司徒彻,笑容在看到伤痕的瞬间凝固, “谁弄的?” “病人”,司徒彻无奈,本来早上周楠让她用几枚创可贴遮一遮的,不过她更怕被人误会成其他事物,所以就这样直接出来了,回头率相当高, “我给你擦药”, “擦过了”,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司徒彻的脸有点红,急匆匆地进了值班室换衣服, “我看老大肯定是招惹了什么女人”,杜铭八卦地凑到值班室门口,“哪有病人会抓人的”, “神经病”, “那倒也是,不过老大又不是神经科的”, “我说的是你,闭嘴”。 “Wanderer,我需要你的帮助,她的病情好像在加重”, 周楠握着电话站在窗前,眼中的忧虑清楚明显, “楠楠,你带她来找我吧”,吴烨的声音具有平复焦躁的魔力,“我的工作室已经开好了,就在学校附近的公园旁边”, “我还没有跟她说,我想先跟你谈谈”, “好”,吴烨那边轻轻笑了一声。 挂断电话,周楠坐回电脑前浏览那篇只占据了报纸一个角落的二十八年前的短篇报导,「当红律师大婚前夕跳楼自尽」,内容是一个鼎鼎大名的律师在婚前突然爬到了城市最高的电视塔,跳楼身亡后尸体无人认领,最终由其所属公司处理后事。 报纸上用的人名和公司名均是化名,可她知道公司就是周靖一手创办的周氏集团,因为这篇报导是在周氏的公关部查到的,至于那个律师,极有可能就是上次在墓园里见到的男人,时间上完全吻合。 这篇报导的疑点重重,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有什么理由要跳楼呢?而且尸体还无人认领,这也太奇怪了,还有,周靖为什么要处理他的后事,按照一般公司的态度应该是避之不及,深怕殃及公司的声誉才对。 他到底是谁?周靖和吴烨跟他是什么关系?这些问题不能直接去问周靖和吴烨,她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自己知道这件事,毕竟是她跟踪他们在先。 “司徒医生,二号诊疗室有一位腹部绞痛的女患者”, “知道了,老杜不在吗?”司徒彻脱下手术隔离衣,又摘了橡胶手套往诊疗室那边走去,真是一分钟都不让人好好休息, “杜医生被赶出来了”,小护士憋着笑说道,“他在按压患者腹部的时候被甩了一巴掌,现在厕所躲着不敢出来见人”, “活该”,李挽卿笑着落井下石。 不过看到患者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了,坐在床上压着腹部疼得冷汗直流的人不是季遥又是谁呢?真是冤家路窄,李挽卿掉头就要走, “喂,你见死不救啊”,季遥的声音虚弱里夹着急切, “你还有力气打人骂人,不像是要死的人”,李挽卿冷笑了一声,脚步没停, “挽卿,别闹了”,司徒彻皱着眉喊住她,在季遥腹部按压了几处,”有恶心呕吐吗?“ 季遥无力地点点头, “排尿正常吗?” “......最近有点频繁”,季遥不太好意思地小声说道,毕竟李挽卿也在场, ”阿彻,我不想看见她“,李挽卿指着床上的人,跟司徒彻说话的时候声音没有那么冷淡了, “给她做血常规、尿液检查和X线检查,应该是上尿路结石”,司徒彻完全忽略她的话,“希望结石不会太大”, “知道了!”李挽卿气冲冲地拿着病历去了化验室。 司徒彻正欲起身离开,被季遥拉住了衣摆,疑惑地望着她,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你就是阿彻?“ ”有什么问题吗?“ ”她喜欢你“,季遥轻轻地说道,一方面她希望李挽卿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另一方面她又希望并非如此, 司徒彻怔了一下,随即温和一笑,”我知道,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工作室很漂亮“,周楠推开咨询室的门, ”谢谢“,吴烨跟她轻轻拥抱, 宽敞的厅堂中间摆着几张布艺沙发,角落的墙上挂着一部CD机,正播放着轻柔空灵的音乐,对面的橱柜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马克杯,旁边的吧台上有一台咖啡机和一盏茶壶,周围都是透明的落地窗,外面是树林,以前这里是个茶楼,周围被公园的小道围绕着,环境很静谧,但是生意不好,吴烨租下它改造成心理咨询室倒是很合适。 ”她怎么了?“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吴烨给她递了一杯咖啡, 周楠叹了一口气,把司徒彻连夜做噩梦发病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又简要说明了她的处境, ”她自己也不知道抑郁症的原因?“ ”可能与父母有关,不过具体的她也不知道“, ”这么久的时间,我觉得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周楠的心情有些低落, 吴烨拍拍她的肩,”别担心,她的病情是最近加重的?有发生什么事吗?“ 周楠把近来发生的事都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回家一趟就这样了,我不敢多问“, ”你对她家里的情况熟悉吗?“ 摇头,“她自己都不熟悉”, “自己都不熟悉”,吴烨的目光沉了下去,“她有自杀倾向吗?” 周楠一听见这个词脑袋就嗡嗡地响起来,她不想也不敢把这个词跟司徒彻联系在一起, ”没有“,说话的时候脑袋里浮现她做梦的恐惧模样,语气好像也没那么确定了,“......吧”, ”有机会带她来见我吧,我想亲自跟她谈”,吴烨意识到周楠的情绪不稳定,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 “嗯”。 从吴烨那里出来周楠的心情并不轻松,学过心理学的她当然明白病情到了这个地步应该会出现自杀倾向的,只是她的潜意识不愿意去承认这个可能,而且她也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如果确定是病情恶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有这种想法却没有告诉自己,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还是她认为病情是能够控制住的,可是真的能控制住吗? 电话在此时响起,周楠看了一眼屏幕, “遥遥?” “阿楠,我一会儿去你那蹭饭好不好?” “怎么突然有空来我这边?”周楠有些诧异,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吃饭的时间不久了,平时约着出去都会提前说好的, “嘿嘿,我就是搞突袭,你也该把你那个谁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啊”,季遥痞里痞气的, “呵呵”,周楠一听就觉察出她的语气不正常,“说吧,你又犯什么事了,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 “我靠,你是不是神呐”,季遥差点从床上弹起来,旁边在看检查报告的司徒彻瞥了她一眼,这个病人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是不是神不知道,不过她要晚一点下班,你有时间等吗?季总“, ”有有有“,季遥忙不迭答应, “那好,一会儿你直接过来吧”。 等她挂了电话,司徒彻才开口告诉她好消息, “你的结石直径小于0.6cm而且表面光滑,只需要吃点药注意一下饮食就好,多喝水可以促进自然排出结石”, “我知道啦”,季遥随意点点头,一把拽住司徒彻的胳膊,“你必须跟她在一起”, 司徒彻扶了扶额头,这个人怎么这么执着又不讲道理,唠唠叨叨劝说她快一个小时了, ”我说了我有喜欢的人“, ”不行,你不知道她有多伤心——“ ”停“,司徒彻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把胳膊从她手里解放出来,板着脸严肃道,”不可能“, 季遥还想伸手去抓她, ”挽卿,你来了“,司徒彻对着门边微笑,季遥赶紧缩回了手,司徒彻趁机拔腿就跑出了诊疗室,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诊疗室的方向。 兜里传来信息的提示音,是周楠的,司徒彻抿唇打开消息, 「晚上遥遥来家里吃饭,早点回来。」 「好。」 周楠刚到家不久,门口就传来一阵热情的敲门声, ”阿楠!惊不惊喜!“季遥一进门就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惊,喜就算了“,周楠看着她手里的棕色资料袋,”那是什么?“ ”唉,今天不舒服去了趟医院“,说到这个又有点垂头丧气,”我见到她了?“ ”你认识她?“周楠的眼睛微微睁大, ”我睡了她我能不认识吗?“季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哦“,原来说的不是一个人,“你在这坐会,我去做饭,等会儿再说”, “行吧,我想吃青椒炒肉”,季遥毫不见外地坐在沙发上点菜,手里还拿了杯温开水,嗯,要多喝水, “您还真不客气”。 周楠从包里拿出手机给司徒彻打了个电话,这个时候她也应该下班了, “阿彻,到哪了?” “噗——” 季遥听到这个名字一口水尽数喷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像被雷劈了一样, “楠楠?怎么了?”司徒彻也听见了那边的动静, “没什么,你到哪了?”周楠淡定地继续讲电话, “我到楼下了”, “好“, 挂了电话,周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到肇事者面前, ”说吧,抽什么风?“ ”我......我我“,季遥一只手拍在胸口喘不上气,”阿楠,你说的那个人她不是医生吧?“ ”不是“, ”那就好“,季遥才准备把心放回去, ”才怪“,周楠冷冷看着她, ”我先走了,下次再聊“,季遥说着就拎包往门外跑,被周楠一把抓住了后衣领。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跟她绝交吧,不然留着开学吗? 季遥:一巴掌拍死你。 周楠:你试试? 季遥:啊这... 第36章 置气 “楠楠,我回来了”,司徒彻脱下外套挂在玄关处,在门口看见一双陌生的高跟鞋,好像有点眼熟, “好”,周楠在厨房回应她, “不是说有客人?”司徒彻走进厨房从背后圈住她, “在洗手间不肯出来”, “啊?”司徒彻和她对视,两个人眼里都是疑惑, ”是在躲你“,周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可我不认识她呀“,司徒彻一脸的莫名其妙, ”去看看吧“,周楠把面前的青椒炒肉盛好,脱下围裙拉着司徒彻往洗手间走去, 路过客厅的时候司徒彻注意到了茶几上的X线检查纸袋,怔怔地想了几秒,季遥胡搅蛮缠地逼自己跟李挽卿在一起的情景浮现在眼前,不会是她吧?下意识就停了脚步往周楠身后躲, ”怎么了?“看到她异常的动作和表情,周楠心里的疑问更深了, ”没什么“,司徒彻感到一阵头疼,不敢见自己的估计就是她了,倒不是担心她又上来骚扰自己,只是楠楠要是知道她的好闺蜜......估计会气晕过去吧。 ”季遥“,周楠抬手敲了敲门,连名带姓说明情节已经相当严重了, ”阿楠,你先答应不和我绝交“,季遥懊恼的声音在逼仄的洗手间里响起还带着回音,”不然打死我也不出去“, 周楠的脸上明显带了愠怒,还敢威胁她?司徒彻站在后面扶着她的双肩一言不发,这件事还是让里面的人自己解释的好, ”那你就别出来了!“周楠抱着手臂转过身去,场面陷入冰河状态。 过了几分钟,司徒彻轻轻敲了一下门,”季小姐?“ ”阿楠走了没?“季遥隔着门小声鬼鬼祟祟地问道, 司徒彻看着就站在旁边的背影感到一阵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季遥就当她默认了,”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司徒彻又瞄了一眼在生闷气的教授,心里为季遥捏了一把冷汗, ”再说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要是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阿楠,打死我也不会劝你分手跟别人在一起啊“, 这算是她自己说的吧,司徒彻眼观鼻,鼻观心地把自己当成一个透明人。 ”你说什么!“周楠难以置信地回过头,脸上交替闪过不解和愤怒, “我靠,你骗我!”季遥都快哭了,门一下子被拽开,一双鼓得像灯泡似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司徒彻,颇有想把她撕碎的冲动, 司徒彻见状不妙撒腿就往厨房跑,“我去做饭”, “季总,我哪里得罪你了?” 完了完了,现在连姓名也不配拥有了,季遥心中慌乱起来,抓着周楠的胳膊撒娇卖萌, “阿楠,你就别生气了,我不知道你是你啊,她就是我之前......那个女人喜欢的对象”,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要被分手?”周楠怒极反笑, “没有啦“,季遥耷拉着脑袋,又在抬头的一瞬间眼里冒出精光,”你家这个啊!完全不为所动,对你死心塌地的,我帮你考察过了,她对别人绝对没有兴趣“, 周楠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语气平缓了一些,“难道不应该这样?” “应该应该”,季遥点头如捣蒜,”我还在想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魅力呢?知道是你也就不奇怪了”, 这一波彩虹操作实在是无声无息,见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周楠还是给了一条生路, “下不为例”, 季遥赶紧举起右手发誓以表决心。 ”你喜欢的人是?“周楠和她坐回沙发上,综合她上次的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你家阿彻的同事“,季遥垂头丧气的靠在她肩上,“我还没说喜欢她呢”, “没说喜欢就忙着劝人分手?” 季遥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这次确实是她过分了,差点强行拆散人家好好的小两口,马上转移话题! “别说这个了,你打算跟她怎么办?伯父伯母那边呢?”季遥可是知道沈瑜的心愿和行事作风,每天都盼着周楠能够找个门当户对的帅哥成家继承公司,别说接受司徒彻的性别,就是身份地位也很难过关, ”我会想办法,慢慢来吧“,周楠捏了捏眉心,她现在面临的问题太多,最近连论文都搁置下来了,教授的职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评上,更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你会回去继承公司吗?“ ”我在学着处理公司事务“, ”你这是要为爱情放弃梦想啊“,季遥捧着脸纠结地看着她,当年周楠为了能走自己的路可是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公司,沈瑜也拿她没办法,现在居然考虑回公司了,真是世事难料啊, “别胡说,就算没有她,我妈也不会放过我的”,周楠不想把这事强加到司徒彻身上, “嗯?伯母不是说结婚生子或者继承公司”,季遥大大咧咧地把事实说出来,“你要是结婚就可以继续做你的教授啊”, “这话别在她面前提”, “哦,你担心伯父伯母对她动手吗?” “嗯,不过还有六年的时间来准备,我会保护她”, “阿楠太帅了,要不你甩了她,考虑一下我啊”, “遥遥,你不怕五雷轰顶吗?离你发誓才过去不到十分钟”, 季遥猛地捂住嘴巴,今天真不是个适合说话的日子。 “吃饭了”,司徒彻笑呵呵地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后面还有一个可爱的小跟班, “你家站站都这么大了”, “除了你不长记性,其他事物都在成长”, “嘿嘿”,季遥讪讪地坐下埋头吃饭。 “啊!青椒炒肉好吃,红烧鱼也好吃!”季遥嫉妒的眼光在两人身上打量着,“你们两个厨艺都这么好,天天这么吃不会胖的吗?”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周楠似乎还有点生气,司徒彻没有敢说话,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季遥觉得自己被喂了一大堆的狗粮,恨恨地化气愤为食欲, “你要少吃慢吃一点,否则结石很难排出来的”,司徒彻表情严肃地叮嘱她, “咳咳”,季遥被她的话噎住了,一块鱼肉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眼泪汪汪的, “你有没有职业道德啊?怎么随便泄露病人隐私”,季遥瞥见旁边憋笑的周楠,气得当场炸了毛, “季总还是遵医嘱吧,免得下次又来给我惊吓”, ”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季遥委屈巴巴地望着她们,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你喜欢挽卿?“司徒彻好心转移了话题,周楠的目光一沉, ”也算不上喜欢啦“,季遥尴尬道, ”我听同事说,下个周末是她的生日,你可以来医院“,司徒彻本来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只是因为季遥是周楠的朋友,才多说了几句, ”她喜欢你“,话一说出口想停住就来不及了,偷偷瞄一眼周楠,神色难辨,到底是生气了没啊? ”我心里只有楠楠“。 吃完饭司徒彻去洗碗,餐厅里剩下季遥和周楠两个人, ”阿楠,你女朋友可真不错“,季遥看着司徒彻忙活的背影有感而发, ”现在不想着拆散我们了?“ ”嘻嘻,这都是误会“。 送走季遥,周楠收起了笑容, “楠楠,我......”司徒彻也知道她的心情不太好,“我不喜欢挽卿的”, “嗯”,周楠沉默应答,她知道司徒彻没有做错什么,可心里总是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李挽卿对她的感情,是不是太深了一点? “别生气了好吗?”司徒彻把下巴搁在她肩头,“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好受一点?” “我不知道”,周楠闭上眼睛,“你们认识多久了?” “不算久,我是因为她从医院宿舍搬出来的”, “可是你认识我也不算久”, “楠楠,我大一的时候,第一次听见你的声音,就念念不忘了”。 周楠抬头看着她,褐色的瞳仁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自己,心里的委屈和不悦突然就弱了很多。 晚上,两个人牵着站站到学校散步,上一次这样还是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时间过得真快。 “老师好”,一路上不断地有学生跟周楠打招呼,她都微笑点头回应, 司徒彻盯着她温柔的侧脸,突然福至心灵,脑袋里冒出一个想法, “教授,你这周要上课吗?” “当然要,怎么了”,周楠偏头望着她,明亮的眼眸里印着司徒彻清秀的脸庞和她身后如火的夕阳, “没怎么,就是认识你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教的是什么课,有点好奇“, ”西方文学与中国现当代文学比较,古代文学也上,不过是跟其他老师一起授课的“, 司徒彻点点头,这些课应该都是可以旁听的,她在H大的时候也旁听过不少其他专业的课,心情有点小激动,教授上课的样子还没有见过呢,一定是光彩照人的, “我的课通常没有多余的座位”,周楠意有所指地说道,明明是自负骄矜的话,被她说得理所当然, “可惜我没有机会亲眼一睹教授风采了”,司徒彻晃着脑袋说得很遗憾,还装模作样凄楚惆怅地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月底有一节面向全校的基础公开课,在文学院五楼的多媒体教室,座位是先到先得”,教授的唇线弯起浅浅的弧度, “好啊”,司徒彻的眼里闪过光芒。 “不过在此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周楠掂量了许久,决定趁早说出来, “什么?” “跟我去见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天天吃狗粮,呵呵。 第37章 酒吧 “阿彻,一会儿我要回去参加我妈的生日晚宴,你一个人可以吗?”周楠做事一向是雷厉风行,这几天司徒彻每天都发病,一点好转的趋势都没有,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带她去见吴烨之前反复询问, “楠楠,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司徒彻笑得很是无奈,教授是忘了她的工作是什么了吗? “那我们出发吧”,周楠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司徒彻不是没有看过心理医生,只是这段经历实在不怎么友好,以至于她对心理医生有很深的阴影。 第一次是在警校医院的心理咨询室,她对那个戴着眼睛的年轻男人记忆深刻,那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有志青年,算了,还是文绉绉更适合他。 司徒彻的性格比较内敛,当时只是表示自己可能有抑郁倾向,他却大谈世界的美好,生命的珍贵,好像司徒彻下一秒就要想不开似的,完全是劝说失足少女的口气。 噼里啪啦地说了两三个小时,司徒彻只记得自己昏昏沉沉地出了那栋楼,就再也不想进去了。 经过那件事她找心理医生就慎重多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再尝试,直到进了医院实习,她跟精神科的主治医师关系不错,那是一位很优秀的学长,治疗过程也很愉快,可是没过多久,就听说那位学长自己得了抑郁症。 此后,她就谈心理医生色变,所以周楠提出带她见吴烨的时候,心里是有几分抗拒的,可她还是选择相信周楠。 “Wanderer,晚上好”, “晚上好,这就是阿彻,终于见到真人了”,吴烨笑看着跟在周楠身后有点拘束的女孩, “您好”,司徒彻稍稍抬起头与她对视,吴烨的眼睛很温柔,身上也带着包容的气质,让人很容易相信她的感觉, 吴烨看见她正脸的时候怔了一下,不过时间很短,短到司徒彻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三个人站在门口,吴烨跟她随便聊了些兴趣爱好和生活习惯,再加上有周楠在旁边,司徒彻还算平静,只是双手在裤缝不断地摩擦暴露了心里的紧张。 “阿彻,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司徒彻轻轻地点头, “不用紧张,我跟楠楠是好朋友”,吴烨微笑,“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他也是个容易害羞喜欢安静的人”, 周楠霍然抬头望着吴烨,她不知道这个「故人」是指哪个意思, “两个意思都有,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吴烨望了一眼窗外轻声说道, “抱歉”,这句话是司徒彻答的。 “楠楠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吴烨似有深意地看着周楠,她倒是挺能沉得住气, 司徒彻看出两人有话要说,便一个人先进了咨询室。 “他为什么不在了?”周楠有一种被戳破心事的感觉,轻咳了两声作为掩饰, “抑郁症,跳楼”, 周楠眉心一跳,那个人黯淡灰蒙的眼神让她印象深刻,她不由得看向玻璃门里面坐在沙发上的安静背影, 吴烨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你......知道了”, “那么大一辆车子,想不知道都难”, “那我爸——”,周楠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便马上止声了, “代我向你妈妈送上祝福吧,我就不过去给她添堵了”, 两个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尴尬和无奈。 ”遥遥,你在哪“,周楠看了一眼钟,时间还早,本来想多陪陪司徒彻,可是跟季遥约好了一起回家, ”我在......酒吧“,季遥说得有点艰难,她身上挂着一个酩酊大醉的女人, ”你怎么去那了,不是说在街上买礼物吗?“ ”一言难尽,总之你过来接我吧,就在我公司对面“, ”好吧”,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皱着眉,是李挽卿吗? 一路上周楠的手指不断敲击着方向盘,上次李挽卿喝醉给她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她现在对于与司徒彻有关的一切,容忍度都在下降。 酒吧环境还算清幽,只有舒缓的音乐和盛着液体的酒杯碰撞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不是周末的原因,里面没什么客人,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到在角落纠缠的两个人, “再喝一杯“,桌子上已经摆了一排空酒瓶,李挽卿微眯着眼半靠在季遥怀里拿了一杯白酒灌了下去, ”你别喝了“,季遥想把她的杯子抢过来都被她灵巧地躲开,真不知道她是醉了还是清醒的, 周楠深吸了一口气,抬腿就往那边走过去,服务生见她好像认识老板,又是个漂亮的女人,应该没有什么威胁,便也没有上前阻止。 ”阿楠,你可算来了,我该怎么办?“季遥心虚地看着周楠,她总不能说她想陪着这个女人不去参加沈瑜的生宴吧? 周楠瞪了她一眼,“这可是我妈五十岁大寿,你不去的话以后都不用进我家的门了”, “要是能让司徒彻陪你去就好了”,季遥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怀里的女人实在是太过寂寥了, “李......她本来也应该去的,我妈肯定邀请了赵家,不过看她的意思应该是不打算去了”,周楠看着季遥身上的人皱紧了眉, “阿彻?阿彻在哪?”李挽卿听见司徒彻的名字立即睁大了醉醺醺的眼睛,抬手挂着季遥的脖子就贴了上去,“别走”, 季遥沉默着回抱她,即使是做别人的替代品,这也是能跟她亲近接触的唯一方法了,只是......她瞟了一眼周楠,好像不太妙。 是非常不妙,周楠移开视线不去看面前的一幕,虽然她抱着的人不是司徒彻,可是这也没有多大区别了,垂在两侧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握紧了拳头,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或许是酒吧的气氛让人容易放飞自我,她克制得有点辛苦。 “阿楠,你还好吧?”季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她感受到身边的气场骤然冷了下去,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我没事,你还要多久”, “再等我一下吧,她今天喝得有点多,应该很快就会睡着了”。 喝醉的人可感受不到气温的变化,李挽卿的手掌轻轻覆上了季遥的脸,酒气喷洒在脖颈上,她睁着眼在寻找什么, “不见了,我就说你不会的,你不会跟别人在一起的”, 季遥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周楠听懂了,昨晚她没忍住在司徒彻身上留了几个痕迹,想着她的头发也不短了,应该可以遮掩一下,而且痕迹不是很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的注意力是不是都在司徒彻身上?想到这里呼吸变得有点急促。 沉醉在自己世界的李挽卿没有意识到周围环境的变化,越来越□□裸的表白一点一点地引爆周楠的底线, “阿彻,我好喜欢你,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李挽卿的脑袋埋在季遥的颈窝,“我爱你”, 季遥还来不及悲伤,赶忙看了一眼周楠,她有点后悔把周楠叫过来了,今天的李挽卿好像特别地过分。 周楠抿紧的嘴唇发白,一簇火焰在冰川下旺盛燃烧,一道裂缝肆意蔓延,几乎都能听见冰块的破裂声,最可怕的是,破裂的不止是冰山,还有她那岌岌可危的理智,眼前浮现的是上次李挽卿嘴边若有若无的嘲笑, “要我”, 轻微的呢喃在却像一枚重磅炸弹在周楠脑袋里轰然炸开, “阿楠,你在干什么!快放手!”季遥失声喊了出来, 周楠的手拽着李挽卿的衣领把她从季遥身边拎了起来,她比李挽卿高了一些,低头怒视面前完全不省人事的女人, “做梦”, “阿彻......”李挽卿嘴里还在念着司徒彻,眼里沾了些迷离的□□,倒映着对方眼中愈演愈烈的火光,“你不是阿彻,阿彻才不会这么粗暴”, 周楠气得把她扔回去,转头就走,再多待一秒,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季遥从来没有见过周楠这么生气,深怕她气出什么问题,见那些服务员态度不善地过来,她急急忙忙交代了几句,就追了出去。 外面寒冷的空气让周楠冷静了一点,可是心里的怒火还是没有平息,她无法忍受李挽卿对司徒彻这种强烈的情感,即便司徒彻没有回应对方,她还是受不了,她不允许有人虎视眈眈地觊觎她的人,她更气自己没有办法像她一样可以抛弃一切带着司徒彻一走了之。 ”阿楠,对不起,我不该让你过来“,季遥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周楠沉默着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打了个喷嚏):总觉得有什么大灾难要降临... 第38章 任性 ”今晚谢谢您“,司徒彻站在心理咨询室门口跟吴烨道别,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吴烨靠在门上笑,”每天早上都尝试一下自我调节,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来我这边,随时欢迎”, “好”,司徒彻轻轻点点头, 吴烨目送她离开,她的问题看似不是很严重,也许是小时候父母的什么行为给她造成了心理阴影,随着个人的独立成长,跟他们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少,症状也能得到控制,可是问题的根源还是得不到解决,只能采用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先控制病情了。 司徒彻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前段时间天气回暖流感爆发,工作量比平时增加了很多,加班时间也越来越长。 教授对此很不满意,所以一向作风优良的司徒医生打算连夜加班,周末再空出时间在家安抚女朋友,要处理的病例堆满了办公桌。 周家的大宅今晚是热闹非凡,沈瑜化着淡妆绾着头发气质高贵地站在大厅中央,周总像个护花使者站在一旁,另一边是出尘脱俗的小周总,回到家里就换了一身白色长裙,清冷傲气的面庞更添了几分距离感,让人不敢亵渎。 “夫人和周总的感情真好”,一位生意上的老朋友向沈瑜敬酒感叹道, “过奖”,周靖替妻子喝下手中的酒, “小周总好漂亮,像极了夫人”, “谢谢”,周楠轻抿了一口酒,脸上的神色一点未变,季遥有些担心地跟在她身后,从酒吧出来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女人的年龄不能讨论,所以大家的话题也都在他们夫妻感情和周楠身上打转。 宋皓轩跟着宋国平上来恭贺的时候,沈瑜露出了笑容, “伯母好,您真是越来越年轻漂亮了”, “皓轩也太会说话了”, “皓轩只是实话实话”,宋皓轩微笑着端起酒杯,“祝伯母生日快乐,事事顺心”, “你要多努力我才会顺心”,沈瑜笑得眼角的皱纹隐隐若现,这杯酒是她亲自喝下的,周靖和周楠显然也没有上来挡酒的意思, ”沈夫人教导有方,小周总很孝顺“,宋国平一开口白色的胡须也随之飘动,他对周楠可是相当满意,”就是不知道宋某还有没有机会等到孙儿媳“, 说完几个人心照不宣地看向周楠,周楠还是那个样子,好像听不见他们的话, ”宋老爷子要找孙儿媳还不简单“,周靖冷笑了一声,”宋家摆一道宴席,不知能收获多少个孙儿媳呢“, ”周总说笑了,宋某听不懂“,宋国平眼中闪过阴霾,几个人的注意都转向了周靖那边,周楠也看了父亲一眼, ”宋公子这么优秀,您自是不用担心“,周靖的语气又恢复了平常, ”小周总也很优秀,优秀的人当然应该与优秀的人在一起”,这话就十分直白了。 气氛一时凝固起来,后面的赵漫在此时上来敬酒打破僵局, ”大家都是优秀的人才会在今天聚集,先敬沈姐姐和周总一杯“, ”挽卿怎么没来?“沈瑜还是按礼节问了一句,她对李挽卿的印象可以说是非常深刻了, ”呵呵,那个不孝的东西不来也罢,免得影响大家的心情“,赵漫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容, ”我也不孝,也不优秀“,周楠在此时突然开口,季遥赶忙伸手扯住了她衣角,现在可不是冲动的时候, 沈瑜偏头不解地看着她,”楠楠,你在说什么“, “楠楠大概是累了,小季,麻烦你带她回去休息一下吧”,周靖温声对季遥笑道, “好”,季遥废话不多说,拉着周楠就往楼上走,宋皓轩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路上周楠想挣脱,季遥拼命拽着她,“阿楠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妈根本就想让我赶快结婚”,周楠有气无力地说,带司徒彻离开这里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她动心了, “你真的累了”,季遥扶着她进了房间,把门关上,“你妈让你结婚你就结婚?你是被她刺激了,你清醒一点,决定权都掌握在你手里,而且伯父明显是支持你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周楠跑进浴室的水龙头下洗了一把脸,镜子里的自己很是疲惫,沈瑜的强势,周靖的落寞,李挽卿的威胁,司徒彻的抑郁,还有自己的无奈,她厌倦了这种没完没了虚与委蛇的交际,她确实很累,累的时候就特别想她,不是抱着别人臆想的那种。 “遥遥,你什么时候回去?“ ”额......你知道我要回去“,季遥心虚地看着她,按理说今晚应该留在周家的,可她不太放心李挽卿,打算一会让司机过来接, ”我也要回去“, ”你也回去!那伯母那边怎么办?“季遥回去可能沈瑜也不会多说什么,可是周楠就不一样了,沈瑜一定会勃然大怒, ”我不想管这些,我要任性一次“, ”阿楠,你真的要任性?”在季遥心里,除了选择职业这件事,周楠从小到大都是属于别人家的小孩,冷静理智得有点过分,可这份冷静在司徒彻出现以后就一再被打破, 周楠的语气很坚定,“我现在就要见到她”, “好吧,那我打电话叫司机过来,你要不要跟伯父伯母说一声”, “先斩后奏,不然走不了”, 季遥愣愣地看着她,“好”。 司徒彻正坐在办公室里一丝不苟地浏览成小山堆的病例,桌子旁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过了一段时间便摘下眼镜揉一揉太阳穴,缓和一点了才打起精神继续工作。 桌子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已经十一点了,是周楠的电话,应该是来说晚安的,司徒彻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 “楠楠”, “回家了吗?” “嗯”,司徒彻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又在加班, ”好“。 挂了?司徒彻有点懵,她本来要跟周楠报告一下跟吴烨聊的情况,然后互道晚安的,现在是什么情况?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但她又不方便回电话过去,她对周楠家里的情况也不怎么了解,怕给她带去困扰。 季遥让司机把周楠送到楼下, “要我送你上去吗?”季遥略带担心地看着她,她今晚喝了不少酒, “不用了”,周楠的头有点晕,但她还是习惯自己解决这些事,定了定神就迈着步子上了楼, “那好吧“,季遥看她坚持,就没再勉强,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打开门的时候,家里黑漆漆的,站站就趴在门口睡觉,听见动静立马睁开了眼睛,平时周楠和司徒彻的声音它都能分辨出来,可是今天周楠的脚步比平时乱。 她没有心情去安抚站站,径直往卧室走,床上是空的,皱了皱眉,又去了隔壁,还是没有人,眼里陡然升起一股怒气,她怎么能骗自己?抬手又拨了一个电话, “你在哪?” 司徒彻噎了一下,这声音听起来怎么好像不太对,她没有往周楠回家的方向想,这不太可能,今晚周楠肯定会在周家住下的,她本意是不想让她担心,可刚才心里的预感又出现了,诚实交代, “医院“。 又挂了,司徒彻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坐过山车一上一下的很不安稳,脑袋里出现了多种不太好的可能却又不能得到验证,坐立不安得连面前的字都模糊了起来。 走到半路的季遥又被叫了回去, “怎么了阿楠?“ ”医院”,周楠坐在后座闭上了眼睛,显然不想多交流, 季遥缩了缩脖子,今天的阿楠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不敢多问。 周楠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又打了一次电话,听见里面的铃声响了便立马挂断电话,把手机关机了。 司徒彻被这几通电话搅得乱七八糟,她担心教授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正准备回拨电话就听见开门的声音——周楠有她办公室的钥匙,猛地抬起头看见了连礼服都没有换下的周楠, “楠楠?你怎么过来了?”司徒彻起身走到门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上前扶住她,“怎么喝了这么多?” 见到想念已久的人,周楠就忍不住红了眼睛,大力推开了她, “为什么骗我?” 司徒彻没有防备,被她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办公桌上,堆起的病例散落在地上, “我不想让你担心”,司徒彻看到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很是心疼,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再次走到她面前,“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这句话”,周楠听见她的道歉,所有的情绪像是打开了一个豁口,一下子全部决堤而出,隔着衬衫一口重重地咬在她肩上,直到嘴里出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慌忙去看司徒彻满是痛苦的脸,她的忍耐实在是强得让人生气,如果是平时,可能自己就心软了,可是今天,想到李挽卿的话,她只觉得更恼怒。 把她压在办公桌上又一口咬住她的喉头软骨,那是她身上最脆弱的地方,被咬住的人无法发声,呼吸得也很艰难,周楠的嘴唇能感觉到她的脉搏在剧烈地收缩跳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寻到一丝安慰,才能不去害怕她可能会离开自己身边。 司徒彻只是做了轻微的挣扎,她能感觉到周楠的情绪混乱,可能是受了什么委屈,便默默承受着她的冲击,大脑缺氧越来越严重,她几乎全身无力地瘫在桌子上,只有抚在她后颈上的手指在轻颤。 周楠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吃力,慢慢松开了她,司徒彻控制不住地大口呼吸,周楠就俯身静静地望着她,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她贪婪呼吸的模样,这是在清醒着的司徒彻脸上几乎见不到的表情,她太过隐忍,好像什么也乱不了她的心神,闯不进她的世界。 她会可爱会冷静会哭泣,就是不会争取不会主动,连愤怒也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我就说有灾难了... 第39章 争执 被她看着的时候,司徒彻的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她从一出生就不带有很多情绪,没有生气没有哭闹没有委屈。生气只会让自己难过,没有人会在意她;哭闹只会让别人看笑话,她见过很多哭闹的孩子,有的能得到糖果,有的只能得到咒骂,但他们都会让人觉得烦心;她不想,也不允许自己这样。 遇见周楠以前,她甚至没有幸福也没有快乐,整个人像生活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内,与世隔绝。 周楠眼里倒映着的司徒彻慢慢被火焰吞没,那双干净美丽的眼睛已经不复往日的清明,强烈的占有和原始的渴望散发着浓郁的危险气息, 周楠扣住了她的左手手腕,沿着往上滑进了她的指缝,两个人的手都在解司徒彻的衬衫,司徒彻从下往上,周楠自上而下,触不及防在半路相遇,配合得天衣无缝。 升温,炙热,缠绵,疯狂。 做到一半的时候,周楠突然停了下来,从她体内退出来,司徒彻来不及反应,眼里的□□未散,脸上还是涣散迷茫的表情,像一只从水里捞出来摔在岸上的鱼,身体比她反应要迅速真实,难耐地往周楠身上靠。 落地灯柔和的光下,周楠看着她情难自禁的样子眼神慢慢柔和下来,面前的人真实地渴求自己,这种满足感让她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慰,焦躁的弦松弛了几分,欲望的弦却绷得更紧了, ”楠楠“,司徒彻轻轻咬着下唇羞赧地凝视着她,想说的话被羞耻感淹没, 周楠不打算放过她,捏着那人的下巴把那片娇艳欲滴的红唇从坚硬的上齿中解救出来,是该好好教她学会怎么要糖。 伸手拿过刚取下来的腰带,现成的钩扣和小孔用起来再顺手不过了,在司徒彻满脸的不可思议里,周楠又从枕头下摸出黑色眼罩给她戴上,视觉一消失,触觉就变得格外敏感,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所及之处,司徒彻侧过头想往旁边的被子里钻,可是周楠压在身上让她动弹不得,又什么都不做。 ”别这样“,声音颤抖得一塌糊涂, ”我想“,一句话就堵住她的去路,”你不想吗?“ ”想“,司徒彻点点头又摇头,她想那样不想这样,一下子说不清了,只觉得她的目光如火,灼烧着她的每一寸土壤, ”想什么“,周楠对她极尽耐心,视线在她身上缠绕,她还是和第一次见到的一样好看,如果不是心里有介,她很难控制住自己, ”想你“,司徒彻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 ”我就在你身边“, ”别折磨我了“,司徒彻难以招架这种温柔的凌迟,她能感觉到有一股奔腾的血液涌上了大脑, 沉默地亲吻,身上的束缚让她不能用行动去主动求欢,司徒彻头上的汗珠更细密了, ”楠楠,我想要你......给我“, 最终,羞涩和理智还是让了步,枕头上有一滴液体滑落,周楠等到了想要的答案, “阿彻,在我面前你不要再压抑自己了”,尾声消失在急促的喘息声中, 长夜漫漫。 早上六点的时候,强大的生物钟让司徒彻睁了睁眼,脑袋一片眩晕,她昨晚不知道是睡过去的还是昏过去的,连眼罩什么时候拿掉的的也没有印象,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便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周楠是九点从床上起来的,看了她很久,喜欢上她之后,好像生活就变得混乱起来,自己做的事也越来越出格了,在她鼻尖上轻刮一下, “你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 好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的把沉寂已久的手机开了机,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周靖和沈瑜的十几个未接电话,不甚在意地撩了撩头发,穿上司徒彻的衬衫准备回公寓洗个澡,收拾一下再去面对家里的狂风暴雨,她的衣服稍微大了一点,穿在周楠身上有种慵懒蓬松的感觉。 从她办公室出来,一转身就对上一张怒火中烧的脸,轻轻把门往上提反锁后,周楠的脸上漾起笑意,倒是省得麻烦她多走一趟了, “昨晚喝得那么多,今天还能起得来,护士长真是爱岗敬业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挽卿死死盯着她,司徒彻的办公室她从来没有进去过, “声音小一点,她还在睡觉”,周楠锐利的目光直射,说出的话却轻柔温和, “你!”成年人都听得懂这话的意思,李挽卿本来就疼的脑袋像是要炸裂, “既然你现在清醒了,那我就不妨告诉你,她是我的,人和心都是”, 李挽卿被她气得连连冷笑,”小周总这么有魄力,沈阿姨和周叔叔知道吗?“ ”他们知不知道无所谓,也与你无关,这是我的事“, ”我也告诉你,我不会放弃她“, ”那就不要把遥遥当成她“,周楠迈着步子与她擦肩而过,话说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等周楠进了电梯,李挽卿才靠着墙瘫坐在地上,脸上的愤怒也被失落取代,木然地望着对面紧闭的门,钥匙不在她手上,脑袋里回荡着周楠的话, 她是我的,人和心都是。 那就不要把遥遥当成她。 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捅在胸口,真是让人记忆深刻的生日礼物。 睡梦中的司徒彻什么也不知道,一觉睡到了中午,她太累了。 醒来的时候教授已经离开了,不过给她留了张字条,俊逸有力的字让司徒彻又红了脸, “衣服我穿走了,不要忘记昨天的话,不然——”。 床边放着昨晚教授穿的礼服和从柜子里拿出的另一套干净衬衫,司徒彻把她的礼服收好,昨晚都没来得及告诉她,穿这个很漂亮。 周楠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尴尬的是,沈瑜和周靖都在, “爸,妈”, “哟,还知道我是你妈”,沈瑜的脸色很不好看, “楠楠,昨晚去哪了”,周靖的语气还正常,但与平时的轻言细语比起来也算是严肃了, “回了学校”,周楠不打算多做解释, “学校学校,就知道学校,学校里有什么事情把你的魂都勾走了,你有多久没在家陪父母了?我的生日请你在家陪我一天也待不住吗?周大教授?” ”妈,对不起,是我不对“,周楠低头认错, ”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沈瑜见她态度还算诚恳,语气轻了一些,但脸色还是没有缓解,”昨晚皓轩还说要看看你,结果你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妈,我不喜欢他,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楠看了父亲一眼,”我就直说了,不是我不愿意陪您,我觉得您不需要我陪,宋先生比我殷勤多了不是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孝顺还要怪在别人头上,皓轩哪里不好了?你们以后要是结婚了——“ ”我不结婚“,周楠斩钉截铁地说, ”你说什么!你敢!“沈瑜拍着茶几站了起来,母女俩针锋相对, ”我不会结婚的,三十岁之前我会回来继承公司“,周楠的态度强硬,目光里都是倔强, 周靖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决定。 ”我就说你不该跟着吴烨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那个李挽卿上次过来找你是什么原因,她是不是喜欢你?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不结婚!“ 听着沈瑜气急败坏的指责,周楠差点要脱口而出,不过今天的她已经不是昨晚那个被冲动掌控的人了,沉默了几秒才说, ”妈,我跟她没有关系,这件事跟Wanderer也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结婚,请您尊重我的选择好吗?” ”每个人都要结婚生孩子,这是必经之路“, ”没有人这么规定“,周楠见她毫不退让,头疼地捏着眉骨,她不想顶撞母亲的,可是她们之间好像隔了一条鸿沟,无法逾越, ”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不需要规定,你要是不喜欢皓轩,我也不勉强,但婚不可能不结,你有其他情投意合的男孩子也可以考虑“, 周楠不再说话,径直朝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看看她,简直是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楼下沈瑜的责骂还在继续,周楠迅速把门关上,这样也好,总要有一点心里准备的。 没过多久,门被轻轻叩响,周楠迟疑了一下,她当然知道是谁,刚才周靖在楼下一言不发,后来脸色越来越难看,看样子也是生了自己的气,可他是周靖,是最敬重的父亲,周楠还是开了门, “到书房来”,周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周楠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挺直了背跟在他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我什么时候能在上面? 周楠:在下面不爽吗? 司徒彻:虎狼之词(不是) 第40章 承认 “你有什么要说的?”周靖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皮椅上沉声道, “没什么好说的”,周楠站在他面前低头盯着地毯,倒数着暴雨前的宁静,她跟周靖都互相隐瞒了对方,也知道隐瞒了对方,可周靖到底比她经历得多,天然有种压迫感,让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对抗这种压力。 ”你跟那个医生是什么关系?“ 周楠的呼吸一滞,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她以为周靖最多推测她有恋爱对象,可没想到他已经知道到这种程度了,脸上的平静维持得很艰难, ”您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同居关系还是情侣关系”,周靖深刻又犀利的目光穿透她的防备, 周楠震惊的同时深深懊恼,她把周靖在身边安排保镖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当然也听出来这是个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抿了抿唇, “您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不问,你是不是不打算说了?” “是”,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周楠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坦然承认。 “我说过,你有喜欢的人我不反对,我只有一个条件”, “我喜欢她,没有条件”, 跟周靖目光相撞的时候,周楠还是十分畏惧的,一颗心惊慌失措,好像一盆水被大力打翻,可她不能暴露自己的害怕,她后退一步,与司徒彻在一起的可能性就要少一分,她更害怕失去司徒彻。 “你就不听听我的条件?”周靖不知是不是看破了她的伪装,脸上带了些分不清是喜是怒的笑意, “她不符合”,周楠很快给出了回答,吴烨果然了解他。 周靖脸上微弱的笑意也逐渐消失了, “我不同意”,清晰宏亮的声音仿佛在下达最终的宣判, “您跟已故的宋家二少爷又是什么关系?”周楠不甘心地反问,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大一小说话的语气十分相似,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爱妈妈吗?”周楠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小细节,没有宣判结果之前她害怕,既然已经是这个结果,让她没有了退路,胆子反而大了几分, “谁教你这么和我说话的,刚才顶撞了妈妈,现在又要来惹怒我吗?”周靖不像沈瑜那样大声责骂,低沉威严的声音却如黑云压城的气势一下子镇住了她,他没用过这种语气跟周楠说话,周楠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 “我是你们的孩子,过问你们的感情很正常吧,爸爸,您正面回答我,您爱妈妈吗?”周楠咬着唇负隅顽抗,周靖不同意的事她无法改变,但她还有一个筹码,她必须赌一赌,赌那束白玫瑰的意义,赌那天周靖在书房里留下的泪,赌她凭借冰山一角事实的猜测, 周靖盯着她看了她很久,仿佛她是一个陌生人,周楠也看着他,只有自己知道背后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全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大脑, “你觉得呢?” ”我觉得“,周楠移开视线,努力控制不让声音颤抖,一只手扶着桌子的转角,这个事实对家庭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残忍,”您不爱她“, 看到周靖沉默,周楠继续说,不仅仅是为司徒彻,也是为她一直以来对父母感情的迷茫, ”如果您爱她,就不会理智了这么多年与她相敬如宾;如果您爱她,她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用条条框框的规矩来限制爱情;如果您爱她,就不会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哭;如果——“ ”够了“,周靖的脸色有点苍白,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随着这一声低喝轻微的颤动,他转动皮椅背对着周楠,有些陷下去的眼窝里流出两滴浑浊的泪水, 周楠也早已红了眼眶,她心疼周靖,更心疼沈瑜,他们都是自己最亲的人,可她不能自欺欺人,喜欢司徒彻以前她可以说自己不懂爱情,忍着那种看似和谐的父母恩爱假装家庭幸福,可尝试过爱情的滋味,就不能装作若无其事了。 从她懂事以来,父母就没有吵过架,也没有在她面前亲热过,最多也仅限于礼貌地拥抱, 明明很想看见周靖,好几次回家周楠都看见她站在客厅望着窗外,直到周靖的车子进了大门才露出浅浅的笑容;明明想跟周靖一起吃饭,沈瑜却从来不踏进他的书房,只让自己上去叫他吃饭;明明想跟自己一样在周靖面前胡闹撒娇,却点到为止地在他开口请求的第一时间原谅他。 以前周楠不懂,现在想想这是多么卑微的爱情,她无法想象自己或者司徒彻这样,她不舍得也不允许。 ”爸爸,我不能和她分开“,周楠吸了吸鼻子,闭着眼睛让蓄在里面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渗入柔软的地毯, ”若是我坚持不同意呢“, ”我坚持和她在一起“,周楠看着漆黑的椅背哽咽, ”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们分开“, 周楠的指尖死死抓着桌边,她丝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全身的力气像被抽空,第一次这么恨自己无能保护她,偏偏对面是无所不能的周靖,一个她威胁不了也不敢威胁的人,就在她要无力跌落在地上的时候,脑袋里闪过周靖昨晚对宋国平说过的话, “您为什么讨厌宋家?”周楠有个大胆的猜想,或许宋钰的死亡跟宋国平有关,而且跟他的婚姻有关,宋国平是不是也这样类似威胁过周靖和宋钰呢?如果是,那么周靖应该不至于重蹈覆辙。 “你很聪明,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了”,只听见周靖长叹了一口气,”她严重吗?“ 周楠眼里闪过希望的光芒,仍然压着声音低沉道,”已经在Wanderer那里治疗了“, “你确定要回来继承公司”,周靖的话锋一转,头微微侧了一下, “嗯”,周楠低声应下, “那就辞职吧”。 与此同时,李挽卿和司徒彻刚从手术室出来, “挽卿,你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要不要休一下假”,刚才险些连钳子都拿错了, “不用了”,李挽卿心里苦笑了一声,她是真的不记得, “护士长,杜医生在办公室晕倒了”,一个护士急急忙忙地赶到两人面前,司徒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的话哪里怪怪的,跟在两个人身后。 “生日快乐!”一进门就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李挽卿反应了一下才配合大家露出喜悦的笑容, “老杜,你敢骗我”,看见笑得最灿烂的杜铭忍不住在他身上锤了一下, “在你身上蹭点欧气”,杜铭笑着把一束花递给她,接着同事们都纷纷拿出自己准备的小礼物堆满了她的怀抱,江子毓也趁机将手工做的生日纸帽扣在她头上, “挽卿,你看起来又年轻了二十岁呢”, “你说我是四岁小朋友吗?”李挽卿对他翻了个白眼,看见大家真诚的微笑忍不住心里流过暖意,“谢谢你们”, 司徒彻站在门边浅笑,轻轻对门外的人挥了挥手, “还有生日蛋糕呢”, 李挽卿惊喜的目光看向她,又在看清门口的季遥时黯淡下去,季遥捧着一个精致的黑森林蛋糕挪进来,注意到了她眼神的变化,脸上的笑容还是不减, 这么多人期盼着,李挽卿没有让大家失望,吹着蜡烛许着愿。 司徒彻默默离开了办公室,其实她也有一点心不在焉,昨晚教授到底怎么了,周楠不说她也能感觉到她的生气,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忍耐,最近总觉得她越来越辛苦了,脸上经常露出疲惫的神情,这也是司徒彻不想让她担心自己的原因,想为她分担一点重量,可是又什么都做不了,司徒彻有些憋闷, 教授希望自己对她可以坦诚一点,自己又何尝不希望她如此呢? 想到昨天教授的强势和今天的不告而别,司徒彻一个人蹲在楼梯口竟然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委屈,什么嘛,让自己在她面前不要克制,可是她却什么也不告诉自己,电话说挂就挂,不开心了说咬就咬,今天早上起来她差点说不出话。 而且昨天晚上那样对自己,她模糊记得有跟她求饶了好几次,可是她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小腹传来的酸疼到现在也依然明显,衬衫下的皮肤上全是吻痕,司徒彻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羞耻,捂着脸偷偷地假设,如果现在教授在她面前,她保不定会......会五分钟都不跟她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周总要出手了! 第41章 决定 白色的别克在公寓前缓缓停下,车里的人闭着眼睛坐在驾驶座上,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干净漂亮的脸上一片平静,只有紧握住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良久,才熄了发动机打开车门, 另外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紧跟其后,车上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帅气男人,不屑的眼神从后视镜犹豫的身影上一扫而过, “楠楠”,宋皓轩伸手拦住了准备上楼的周楠,面前的女人化着精致的淡妆,身上散发着温柔又迷人的香气,他的心瞬间化作了一滩春水, 周楠后退了一步,秀眉蹙起,侧着头只是用余光看他。 ”你真的决定继承公司了吗?我听伯母说你很喜欢教书,突然接手公司是很辛苦的“, 见她沉默不语,宋皓轩自顾自地继续说, ”我可以为你分担肩上的重任,你不必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跟我在一起,你可以开心无忧的生活,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说完了吗?” “你迟早会明白的,我说过,只有我才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让开”,周楠的耐心耗尽,绕过他往楼上走。 受了气的宋皓轩狠狠踹了一脚路旁的树干,转身看到后侧路灯下伫立已久的白色身影,嘴角的嘲笑越来越突兀, “她只是跟你玩一玩,玩腻了就会收心的”, 司徒彻没有理睬他的嘲讽,淡漠的脸上掩盖着隐隐的担心,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宋皓轩冷哼了一声, “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楠楠为了你要回去继承公司,连她最喜欢的教授都要放弃。” 司徒彻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喘不过气来, “你知道吗?“宋皓轩慢慢朝她走近,”你只会拖累她,你现在害得她失去梦想,可是伯父伯母也不会承认你,以后还会让她失去父母,失去一切,她这么好的人,你把她拉下水,让她面对那些恶毒的流言蜚语,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理智告诉她这是对方在激自己,可司徒彻还是觉得每句话都扎在心上,周楠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也是,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呢? 宋皓轩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涌上一股报复的快感, “楠楠是个孝顺的女孩,为了你顶撞父母,她不可能永远这样跟你下去,她会回到伯父伯母身边的”, “她本应该是被保护的人,却因为你的无能不得不站出来保护你,这就是你对她的喜欢,遭到所有人唾弃和恶心的喜欢,司徒医生?” 司徒彻抿着唇缄默不语,脑袋里闪过教授红着眼睛微醉的模样,心里好疼,静静地站在原地,连宋皓轩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周楠坐在桌前深吸了一口气,电脑上的Word文档标题赫然列着「辞职申请」四个大字,左上角还有H大校徽的蓝色水印, 遗憾吗?答案是肯定的,当初选专业的时候跟父母据理力争,排除万难毅然走向自己梦想的舞台,她从未忘记作为一个老师应该有的责任,始终对这份工作保有热情和敬畏,她喜欢站在讲台上,那能让她感觉自己正在散发光芒和力量,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别的事物比梦想和自由更重要。 跟司徒彻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两个人的沟通和接触甚至也不多,可是跟她在一起那种归属感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感觉,她就是闲云野鹤,她就是山水之间。 其实也没有那么果断,也犹豫了很久,一直以为自己还有六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改变一些事情,爱情固然重要,梦想的分量也不轻,直到今天非要做出两难的抉择,她才真正认识到这道选择题有多难,也正是这个选择题的难度,让她发现对司徒彻的喜欢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在周靖面前,她完全是下意识地做出了选择,她不可能让司徒彻一个人从噩梦里出来又陷入更深的沼泽。 不过既然是自己做的决定,那就没有回头的路,颀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打,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 司徒彻没有上楼,沿着街道一直走,从两旁都是树的居住区走到车水马龙的商业区,茫然地环视周围喧嚣的霓虹夜市,她的存在显然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没有温馨的父慈母爱,没有推心置腹的至交好友,现在唯一的爱情也让她感到害怕,她真的会让教授变成众矢之的吗? 路上有人频频回头看她,她也视而不见,大概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么呆滞,身形有多么狼狈,眼前的路变得模糊不清,有水滴落在鞋边,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她轻轻地重复着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把楠楠拖下水,克制着自己想伸手触摸那道光的冲动和本能。 那份辞职报告从打印机里刷刷地送出来时,周楠捏着热乎乎的纸张有一瞬失神,其实,很喜欢她喊自己「教授」,从她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反而有种可爱又依赖的感觉,这也成为了一个舍不得辞职的原因。 把几页纸在桌面上顿了顿比整齐了,又用订书机在左上角固定,翻到最后一页,旋开笔帽,提笔在右下角郑重地签下名字,钢笔出水很流畅,字迹清晰,未干的墨水发出独特的碳香。 等它干涸的时间里,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二十,很晚了。 司徒彻听见铃声时正站在一个废弃的电话亭里, “阿彻,下班了吗?” 听见她声音的时候,司徒彻觉得自己做了那么久的心里暗示都白费了,好想扑到她怀里寻求安慰,可是她不能,已经失控过一次了,代价是教授不再是教授,好沉的代价,下一次呢?眼中的泪水再次滑出,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声音也很温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说谎可以这么厉害,她不敢说加班,怕教授又来医院, “还没,今天特别忙,可能还要一两个小时,你困了就先睡”, “你那边好安静啊”, “嗯,我在走廊外面”, “早点回来,我等你”, “好”。 挂了电话,司徒彻终是控制不住地蹲在地上小声抽泣,到后来,放声大哭。 哭够了,开始想分手计划,突然提出分手是行不通的,教授一定不会同意,她不想让教授跟自己一样承受这种痛苦,想分手又能下定决心的方法,就是让她讨厌自己,让她对自己彻底失望,没想到说好的不跟她说话就变成真的了,只是时限从五分钟到遥遥无期。 在门外站到十二点,司徒彻才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站站睡得很熟,只是耳朵动了动,大概知道是谁才放松了警惕。 除了玄关处的灯,教授房间里也亮着微弱的暖光,司徒彻匆匆洗了个澡,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不像话,这模样肯定是不能被教授发现的,她轻轻走到周楠房间门口,她好像已经睡着了,旁边的台灯还亮着,司徒彻把灯熄灭准备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回来了”,声音有点沙哑模糊, “嗯,吵醒你了”,司徒彻的脚仿佛灌了铅,心跳也加快起来,幸好已经熄了灯,黑暗中没有人能发现她的反常, “怎么还不睡觉”,周楠没有听到其他动静奇怪道, “来了”,司徒彻深怕她清醒过来,现在回房间显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掀开被子躺进去的时候,周楠就习惯性地往她这边靠,司徒彻身体有些僵硬地平躺着,明明是昨晚还是亲密过的爱人,她却要想方设法亲手推开,心痛到窒息, “抱我”,教授的声音软绵绵的,司徒彻感觉到心室在颤动,缓缓转过身把手搭在她腰间, 她的手刚碰上去,周楠就翻了个身钻进她怀里,温热包裹着司徒彻带着寒意的身体,她感觉自己的理智和情感又开始斗争, 楠楠为了你要回去继承公司,连她最喜欢的教授都要放弃。 她本应该是被保护的人,却因为你的无能不得不站出来保护你。 司徒彻就这样保持不动,咬紧牙关尽力做出吞咽的动作,因为这样可以抑制泪腺, “生气了?”周楠小声在她胸口呢喃,伸出双手搂着她的脖子,“昨天晚上是我不好,我过分了”, 司徒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轻轻地发抖,侧着脸把眼泪都埋入枕头,这真是个好借口, “别哭”,周楠一阵心疼,只能紧紧抱着安慰她,“下次不会了”, “嗯”,司徒彻顺着她的意思承认,再放纵自己哭一次,以后要坚强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医生要开始演戏了~ 第42章 伤心 半夜司徒彻又发病了,由于睡觉前一直绷着弦,睡得很不安稳,在痛苦中一下就清醒了过来,满脸的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像往常一样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还在熟睡,顾不得身心的痛楚,尽可能轻地下了床爬出去,每动一下她都要停下来看一眼床,周楠的睡眠很浅,不想再吵醒她。 好不容易到了自己房间,身上的力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趴在地上如释重负。 抬头从玻璃里看到自己可笑的倒影,这个样子,怎么能跟她在一起呢? 之前司徒彻只是觉得抑郁症给她带来了痛苦和孤独,现在多了一样——自卑。 痛苦是她一个人的,孤独也是她一个人的。 教授,你不要喜欢我了,我不要你经历那么多苦难。 现在放手还来得及吗? “司徒医生,这么早?”值班护士睁大眼睛看着她, ”嗯“, 司徒彻点点头跟她打招呼就进了值班室,黎明是急诊室相对最安静的时候了,她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刚才服了药,现在睡意上来了,不敢去办公室,那里有教授的气息,自己对她的抵抗力好弱,时间会帮忙的吧。 周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习惯性往旁边摸过去,一片冰凉,却不是她身体的凉,还没睁眼就皱起了眉,等到看清房内没有她的身影时,心里空落落的,她是不是又发作了,可是自己怎么没有反应? 揉了揉眼睛就起床往厨房走,保温箱里热着牛奶和面包,周楠怔怔地看着它们有些恍惚,好久没有过这样的相处模式了,还是有不同的,牛奶盒子下压着一张便签, ”医生最近工作忙,教授记得吃早饭“,后面还画了一张笑脸, 周楠的担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看着工工整整的字抿嘴一笑,把便签收好。 辞职报告交上去的时候心情已经平静了,批复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一学期的课还是要继续带完,所以让她好好把握这最后的时间吧,她要把课上到百分之两百的精彩。 下课之后她去了一趟吴烨的心理咨询室,了解了司徒彻的情况,吴烨建议周楠等她好一些了,亲自陪她回家,搞清楚问题的根源才能彻底让她从抑郁中走出来,周楠深以为然,可是想到现在的情况又觉得有心无力, ”我决定回去了“, “嗯?”吴烨睁大了眼看着她,“回去是?” “继承公司,后面的时间可能会很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她的事情”,她捏着眉心无奈道,周靖的态度她也搞不清楚,不过至少比坚决反对好了很多, “为什么?你爸他——” “我跟我爸出柜了,或者说被出柜”, 吴烨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一直有让人跟着我,我瞒不了他”,周楠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回去是他的要求,我也想着借这个机会拿回主动权”, ”她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想让她感觉有负担,其实这是我应该要做的事情,毕竟我只有一次任性的机会,我想给她“, ”这条路太辛苦了,不会后悔吗?“ ”现在后悔,是不是晚了点?“周楠望着窗外的树林缓缓说道,”我只是后悔没有早一点遇见她“。 吴烨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为什么有些人的爱情就格外地艰难。 ”Wanderer,能给我说说宋钰的事吗?我想知道全部“, ”怎么没问你爸“, ”我现在不太敢跟他说话,怕他一个不开心就改变主意,我很担心他会去找阿彻,她不太懂那些人情世故,在我爸面前不堪一击“, ”你爸不会这么做的“,吴烨摇头轻笑,”他会反对你们也是旧伤难平,怕你受到跟他一样的伤害“。 ”阿钰去世的时候,你爸差点跟他一起去了,幸好保镖跟着“, 周楠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周靖趴在桌子上流泪的画面让她记忆犹新, ”他是因为抑郁症跳的楼,可当时不仅仅是抑郁症在折磨他“, ”我和他是大学同学,原本的专业是法律,和你爸是大学毕业之后认识的,那时候阿钰已经订了婚,他和女朋友很恩爱,至少我们是这么以为的“, ”我暗恋他很久,我们的关系是很好的朋友,他跟你爸是什么情况我并不完全清楚,我后来才知道他喜欢男孩子“, 吴烨的声音慢慢哽咽,眼圈也红了起来,周楠低头握着她的手, ”在他跳楼之前,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有抑郁症,他一直是自己默默忍受,准备结束一切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我才在他的外衣口袋里发现抗抑郁药物“, ”订婚是父母逼的,在知道他的性取向不正常以后,他的爸爸用了其他手段让他跟那个女孩子发生了关系,他不忍心伤害那个女孩,本来是打算永远瞒着对方这件事,尽一个丈夫的责任,没想到遇见你爸了,喜欢是藏不住的”, “后来父母一直催促他和那个女孩结婚,他选择了责任,去找你爸诀别,你爸和他大吵了一架,他回家后情绪失控跟父母又吵了一架,却被那个女孩听见,女孩羞愤难忍拂袖而去,他的抑郁达到顶峰,没多久就......“ ”难怪我爸那么恨宋家“, 吴烨摇了摇头,眼里渗出两行泪,“不止这些,你知道他怎么患的抑郁症吗?” 周楠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男孩子了,父母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强制接受性取向治疗,在那里度过了三年非人的生活,出来后就得了重度抑郁症”,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除了难受还是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双灰色的眼眸她永远也忘不掉。 “我是因为他改了心理学专业,你爸也是因为他才不敢接受司徒彻,怕你步他的后尘,阿钰走后他痛苦了很久,四年之后才跟你妈结了婚”。 周楠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去听宋钰的故事,不料她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不过你爸肯定没想过你也会喜欢上一个患了抑郁症的同性,他不会去伤害司徒彻的,他一直以公司的名义在资助抑郁症患者的治疗研究项目”, 吴烨红着眼睛笑了笑,“司徒彻的性格倒是跟阿钰有几分相似,也喜欢自己独自忍受承担,这种性格的人最容易患抑郁症”, 想到司徒彻忍受不吭声的样子,周楠的心抽痛了一下。 ”老大,你真是我们的劳动楷模哇“,杜铭看着白板上的值班表安排大声地感叹了一句,“你是不是没钱交房租,打算睡在医院啊”, ”是“, ”这也太过分了点吧,要注意休息啊“,老张也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又不是铁打的“, ”我没关系的“,司徒彻浅浅地笑了一声,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段时间周楠也很忙,白天要备课上课,晚上要看周靖派人送过来的公司资料,等她从繁杂的工作里抬起头时,才意识到已经一周没见到司徒彻了,只有每天晚上一个电话,内容也很固定。 思考几分钟,给她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周楠愣了一下,她很少听到这句话,反应了一阵子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工作这么忙的吗?想到可能是在做手术,定了两个小时后的闹钟。 司徒彻不是没看到电话,这几天她都很害怕接到电话,只是教授好像没什么异常,她也就决定按着这种节奏来保持距离,现在是下午,所以不能接, 收起手机,司徒彻没有迟疑地走进了诊疗室。 晚上九点,司徒彻才回拨她的电话,通了以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叫她的名字,也没有喊教授, “阿彻”,还是周楠先开的口, “嗯”, “你......很忙吗?”周楠带着不解的询问,今天下午的两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忙”, “我们,有一周没见了”,听见她冷漠的语气,周楠的心情忽然低落, 司徒彻听出来了,可她能说什么呢,这就是她想要的, “对不——”,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想你了”,周楠望着空旷的房间低声说道,“晚上回家好不好”, “可能不行”,司徒彻硬着心肠拒绝,“我走不开”, “那你明天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接你”, “不用了,最近手术排得很满,我在值班室休息就好”, 被拒绝两次,周楠很受伤,沉默着不再说话, “就这样,你早点休息”,司徒彻看着手表的指针嘀嗒嘀嗒地转动,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晚安”, 对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司徒彻感觉有一只蚂蚁在心里啃噬,让她坐立不安, “晚安”, 周楠把电话挂了,司徒彻看着显示通话时间为两分十四秒的屏幕瞬间熄灭,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医生小心追妻火葬场~ 第43章 医生 挂断电话,拿了套睡衣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沿着修长白皙的脖颈缓缓流下,妄图洗刷满心的疲惫,周楠把水温调低了一点,司徒彻身体的温度就是比一般人低一些。 把长发放下,乌黑如瀑的青丝很快被水沾湿,乖巧地贴在后背分明的骨骼上,喜欢她从背后抱住自己的温暖,喜欢她低声在耳边呢喃自己的名字,喜欢她把脑袋埋在自己的颈窝里像小狗一样嗅来嗅去。 深陷在柔软的床垫里,周楠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枕头上有司徒彻的味道,她身上总有一种淡淡的牛奶香味,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今晚的她真的好气人,混蛋,周楠把头埋在枕芯里闷声骂道。 如果不是了解她,一定直奔医院把她骂个狗血淋头,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敞开心扉,不要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肯说? 正是因为了解她,心里才会更疼,她的冷漠和抗拒对她自己的伤害肯定大得多,因为她太傻了。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又开始躲自己? ”阿彻,你真的没事吗?“张医生走进值班室,递了一杯温水给她, ”没事“,司徒彻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老张,你放下她了吗?“ ”你怎么也八卦起来了“,张医生在她身旁坐下,没有刚分手时的颓靡和伤心了, ”如果你一早就知道会跟她分手,还会选择跟她在一起吗?“ ”不后悔“,张医生的脸上很平静,”爱她跟她在一起我都不后悔“, ”可你不能给她带来幸福“, ”对啊,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所以她选择了别人,我放手“, ”如果她不提分手,你会怎么办?“ ”阿彻,人都是自私的,她结婚的时候,我特意穿了她最喜欢的那件衬衫“。 司徒彻垂眸,她也很自私,她想要教授一直陪在身边,不想她跟别人在一起。 可她害怕,害怕教授因为她失去一切,害怕教授有一天会后悔跟她在一起,害怕教授离开的那一天她会彻底奔溃。 她们之间要复杂多了,身份地位性别,不能公开,没有保证,自己还有病,越了解就越喜欢她,越相处就越离不开她。 所以,趁自己还没有万劫不复,放过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天一大早,周楠就去了一趟医院,她倒要看一看,司徒医生到底有多忙?是工作重要还是女朋友重要。 在急诊室门口的值班安排表上看见了一串司徒彻的名字,周楠不禁怀疑整个急诊室是不是只剩她一个医生了,别人的名字都是一周两到三次,只有她几乎每一天都有安排,她是把自己当成机器人了吗? ”美女!“刚一踏进急诊室,周楠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好“, ”好久不见哇“,杜铭难得害羞地挠了挠脑袋,左顾右盼看到她确实是一个人来的,”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心里不舒服“, ”诶?“杜铭有点摸不着头脑,”是心脏吗?“ ”算是吧,我来找司徒医生“, ”啊,老大还在休息,我的心外科也还可以的哦“,杜铭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的不舒服,只有她能治“, ”这么神奇?“杜铭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她,”你骗我的吧,老大又不是药“, 周楠眨了一下眼,”她在哪?“ ”值班室睡觉呢,说是最近交不起房租了“, 周楠咬牙切齿地笑了,”对啊,她是没什么钱“, 杜铭晃了晃脑袋,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美女,你不会是看上我们老大了吧“,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知道你们认识,她对你也挺特别的”, “哪里特别?” “她不准我追你”, 周楠嘴角忍不住上扬,”是吗?“ “不过我们老大这块硬骨头特别难啃,还是劝你别在她身上浪费表情,以前也有病人对她有意思,每天往急诊室跑,又送花又装病的,还不是全军覆没“, ”哦,有很多病人对她有意思?“ ”那可不,我记得之前有个女生大腿内侧烫伤了,指名要老大亲自给擦药,第二天还穿着超短裙,那个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估计全院也只有老大能面不改色地给她上药了,幸好医院的规定是不能医生和病人单独相处,不然我都怕她把老大给吃了“, ”还有一次一个女人胸口痛,非要司徒给她脱了衣服检查,我就没遇见过这么主动的病人,结果她挥挥手直接把人推进了CT室,我们老大是正经人,不吃这一套的“, ”不止女人呢,也有不少帅小伙追求她,我们科室就有,就说我带的那个江医生吧......“ 杜铭一说起司徒彻话匣子就止不住了,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完全没意识到周楠的脸越来越黑, ”嘿,我还没说完呢“,杜铭转身就看到周楠快步往值班室走去了,本来想跟上去,结果被护士拽到了创伤室准备手术。 推开值班室的门,还是和那天一样,司徒彻趴在狭窄的抢救床上睡得很熟,衣服鞋子都没脱,周楠走到床边她也没有反应,大概是太累了,记得上次护士喊了她好几次才把人叫醒。 本来想大发雷霆的教授看见她这个样子不知道该怎么骂人了,才一周的时间怎么瘦了这么多,眼睛下面黑了一圈,伸手可劲儿地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床上的人皱了皱眉侧过了身子。 周楠把她宽松的白大褂扯了过来铺在床边,又拉着她的胳膊做了枕头,然后躺了上去,右手伸进另一边的白大褂里抱住了她,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看她睡得这么熟,周楠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勾起一束发梢在她白净的脖子上轻轻比划打圈, 睡梦中的司徒彻被她挠得发出不满的呓语,周楠解开她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她还抬手捂住了衣领, ”是我“,周楠出声表明了身份,她才把手放下去,自然地把周楠搂进怀里嗅了嗅,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周楠在她的锁骨上轻轻咬了一下,又觉得不够,把痕迹加深, ”嗯,楠楠,别闹“, 听见她不自觉地叫出自己名字,周楠心里才好过了一点,这个人还是睡着的时候最乖,不会口是心非。 周楠的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大拇指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摩挲,“你的账,我会一笔一笔算清楚”。 司徒彻醒来的时候恍惚闻到了周楠身上的香味,在额头上敲了几下,她是不是中邪了,梦里梦外都是教授,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周楠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晚上有事,你有空就回去照顾站站。」 司徒彻看着这条短信心里不是滋味,教授的语气显然不如昨晚温柔了,是她罪有应得, 「好。」 成功了第一步,司徒彻对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正好回家拿几件衣服过来,她是真的没钱,买衣服的钱也没有,银行卡没有绑定微信和支付宝,卡号她又不记得了,有点后悔没开通网上银行就把卡上交了,她一直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些,她的生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现在却把自己逼进了绝路。 晚上回去的时候家里果然没人,司徒彻鬼鬼祟祟地进了周楠房间,祈求上天保佑教授把她的工资卡放在家里,她只要知道卡号就好了,站站阴魂不散地跟在她身后, “我只是绑定一下我的银行卡”,司徒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紧张地跟它解释,被它这么盯着总觉得自己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本来就是我的卡,不是偷,教授这个月还没给我发零花钱,我现在都没钱跟同事去外面吃饭了”, “你能不能别看着我”, 站站哪里听得懂她的话,乌黑溜圆的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仿佛她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虽然司徒彻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 她无奈地往阳台走去,站站粘乎乎地跟在她身后,等站站后脚一踏进阳台,她就迅速跳出来把阳台的门锁上,站站扬起爪子开始挠门,嘴里还汪汪大叫痛诉她的狡猾, 司徒彻瞟了它一眼,再次进了周楠房间,房里很干净,书架上一览无余,司徒彻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半张卡的影子都没有,倒是放了几本......童话故事书,中英文的都有。 不过司徒彻现在没心情去想别的,沮丧地坐在床边,教授不缺钱的吧,难道真的把自己的银行卡随身带着了?没想到自己除了大学勤工俭学那会儿还会遇上这种尴尬的情况。 正准备起身回自己房间,外面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司徒彻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离开房间,就跟站在门外的周楠打了个照面, “你......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结束得早,我就回来了”, “哦”, “你在干嘛”,周楠有些惊讶她会在自己房里,不过挺开心的, “准备洗澡”,司徒彻当着她的面还是不太习惯撒谎,整张脸熟得像只小龙虾, 周楠的目光又转向被锁在外面一点都不安分的站站, ”你就是这么照顾它的?“ ”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理由, ”不是说要洗澡吗?“周楠没再看她,把阳台上的站站放了出来,站站往她怀里拱了拱表示自己的委屈,又直勾勾地盯着司徒彻,好像要把她的罪状全部说出来, ”我去拿衣服“,司徒彻被它看得浑身难受,躲到房间里喘了一口气, 周楠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若有所思,本来想嘲讽她两句,现在看来更有趣了,她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周楠:??? 司徒彻:教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心中默念RMB一百遍) 第44章 绵羊 司徒彻拿着衣服纠结了好久,谁让她被教授抓到在主卧呢,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去周楠房里洗澡了。 见她进了浴室,周楠到她房里拿了几片安眠药,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子上,吴烨说适当吃一点安眠药对她的睡眠有好处。 司徒彻裹着睡袍出来的时候周楠不在房间,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才洗澡的时候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怎么弄到自己的工资卡,拿着卡的时候觉得它没什么用,可没有它的时候才发现做什么都不方便,尤其是要实行「分手计划」的现在,就算是她想跑也跑不了,真是太难了。 听到外面传来声音,司徒彻收回了乱七八糟的想法,紧张地看向门口,发现了桌子上的白色药片,她一闻就知道是什么药,皱眉看着刚进来的周楠, “你怎么吃这个?” 她显然是误会了,周楠怔了一下,索性将错就错, “最近睡得不好”, “怎么了?”司徒彻脱口而出,说完了才意识到什么,教授睡不好多半是因为她,这不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吗? 果然周楠抱起手臂理直气壮地盯着她,意味也很明了:你还好意思问我? “可是你现在是生理期,吃这个对身体不好”,司徒彻不想她乱吃安眠药,容易产生赖药性, 周楠挑了挑眉,心里好笑,说她笨吧,她是急诊科最优秀的医生,说她聪明吧,撒个谎漏洞百出,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当然卖她的是自己,买她的也是自己,就勉勉强强让她笨吧。 “那怎么办,我忘了”, “......我吃吧”,司徒彻怕她后悔,赶紧把药吞了下去。 “你把我的药吃了,我睡不着怎么办”, “你......你要怎么样才睡得着”, “你不在家我都睡不着,失眠好几天了”,周楠垂头坐在床边,失落却不是装出来的, 司徒彻心里一阵苦涩,她刚才看见了教授脸上的疲惫,确实是没有休息好,站在原地深深地自责,却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她怕管不住自己的心。 周楠径自钻到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司徒彻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回房间睡的话,她刚才吃了教授的药,总不能把人丢在这里不管吧,还是上了床老老实实地躺在教授旁边,周楠倒也没有再撩她,一是心里还生着她的气没有心情,二是担心用力过猛把她给吓跑了。 司徒彻浑身紧绷,脑子里想的是要离周楠远一点,可是她身上的冷香却尽情地往鼻腔里钻,像是一股青烟飘进了身体里肆意蔓延,扭曲了她的视线和听觉,药效逐渐上来,司徒彻的灵魂深入那股青烟,在梦里跟它纠缠不休。 听见她逐渐均匀的呼吸,周楠摸出手机定了一个凌晨四点的闹钟,司徒彻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发作的,她不想再错过一次。 做好这些,才把她柔软的身体翻了过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她也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司徒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教授漂亮得让她移不开眼睛, “别怕,我会陪在你身边”,教授笑着在她耳边承诺,司徒彻忍不住靠在她肩上哭了起来, “你说话算话”, “一言为定”,周楠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司徒彻闭着眼睛感受她的温柔。 可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教授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司徒彻上前想去追寻她,却怎么也触摸不到她, “阿彻,我要离开了,我不想待在这个只有你的世界里,你放过我吧”, 司徒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脚步,捂着眼睛胡乱地点头, “好”, 纤瘦的身影慢慢模糊,司徒彻跪倒在地上,感觉自己的心跳也慢慢停止,她才是无可救药的那一个。 痛,从梦里痛醒,司徒彻颤抖着捂住胸口,背后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窒息,想挣开那个怀抱,周楠双手扣得很紧,司徒彻不敢弄醒她,咬着唇默默地流泪。 感受到她的抗拒,周楠最终还是放开了她,看着她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新换的枕套上又湿了一大片,无力地长叹了一口气。 司徒彻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从黎明黑暗到太阳高照,费了很大的力气从抽屉里找到一张烫金的名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了下去,犹豫又犹豫,屏幕暗暗亮亮了好几次, 眼眸里的微光随着屏幕的又一次黑暗而黯淡下去,李挽卿转到急诊科不久后,赵漫就找到了她,希望她可以离李挽卿远一点,愿意提供经费让她去美国进行外科手术培训,主任也找她谈过好几次话,说是培训之后可以转到国内最好的医院,可她自认为跟李挽卿没有任何情感纠葛,也不需要什么手术培训,便一直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如果她同意了,等培训回国后就可以离开C城,重新找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全新的、永无天日的生活。 她明白只要自己还在C城,对教授就还有念想,可是她舍不得离开教授啊,能够让她开心一点就好,等她像梦里一样后悔的时候,想离开的时候,再放过她,自己撑得住吗? 名片掉落在地上,司徒彻把它捡起来放回抽屉,她舍不得放手,更舍不得让周楠承受这份痛苦,那就等吧,等教授不要她了,她再离开。 “老大,挽卿这段时间怎么总不见人影啊”,杜铭一边吃饭一边四处张望, “我也不知道”,司徒彻想到了每天都打着“复查”的借口来医院的季遥,敷衍地回答, “一定是跟我一样害怕那个女的,我是第一次被人扇巴掌诶”,杜铭气愤地扒了一口饭,“要不是她是个美女,我——” “谁让你动不动就勾引病人”,老张看不下去白了他一眼, “我可没司徒那么大的魅力,当然要主动出击了”,说着想起了周楠,“老大,你跟那个美女什么关系啊,就是你不准我追的那个,前几天她还——” “闭嘴“,司徒彻冷冰冰地打断他, ”哦“,杜铭吃了瘪灰溜溜地不敢说话,往张医生那边移了一下, ”晚上下班一起出去聚一聚?“老张嫌弃地瞪着杜铭,话却是对着司徒彻说的,老张心比较细,早就发现她这段时间的不对劲,想用这种方式让她放松一点, “好啊,你们请客,我没钱”,司徒彻低着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哇,要搞party吗?老大也参加,可太难得了”,杜铭又高兴起来,聚会就意味着美女如云, “挽卿有事,就我们三个吧,医院附近就有一家新开的清吧,环境还不错”,老张打破他的幻想,真要是搞party,司徒彻绝对转头就走,虽然对她说“没钱”觉得有点奇怪,但能一起吃饭也还是挺乐意的。 ”你跟那个医生最近怎么样?“书房里父女俩对坐在桌子前下棋,周靖盯着僵持的战场出其不意地询问, 周楠夹着白棋的手指顿了顿,”您不插手的话,挺好的“, ”你为了她不惜与我为敌,就不怕她离开你?“周靖把试探的语气加强, 话像刀子一样捅了一下胸口,黑暗中司徒彻久久站在床边的样子浮现,她不知道的是早上发病的时候,有人把她的所有痛苦都看在眼里。 “心神不定,你输了”,周靖落下一颗黑棋,对峙的局面瞬间分出胜负。 三个人到了楼下的清吧,点了一些小吃和啤酒, “干杯,庆祝......这么多年的同事”,老张举起手中的酒杯,勉勉强强找了个理由, “咦?干嘛突然庆祝这个”,杜铭不解风情地问了一句,但也配合地举起了酒杯, 叮,碰杯的声音很清脆, 司徒彻喝下了面前的一杯啤酒,她的酒量很不好,属于一沾酒就脸红的,不过她有自知之明,拿出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老张, “万一我喝多了,就打这个电话”, “哇,老大你这也太......太乖了吧,我还有机会成为你的家属吗?”杜铭连连啧舌, “好”,老张把那张纸条压在桌面上。 司徒彻放下心,她对这两个人还是比较信任的,杜铭虽然满嘴跑火车,但是做事的时候还是不含糊。 酒精的感觉挺好的,一下子就让人忘记了烦恼,司徒彻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世界变得越来越安静,从没有这么安静过。 “老张,你看司徒”,杜铭用肩膀戳了一下老张,司徒彻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里,眼前的头发垂着挡住了表情, “这是......喝多了?”老张也不太确定,他见过喝醉了大吵大闹的,也见过倒头就睡的,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哎哟老大好萌啊,我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秘密”,杜铭笑嘻嘻地拿出手机要拍照纪念一下, “别乱来啊”,老张伸手挡住了他的镜头。 ”哼“,杜铭不满地瞥了一眼他,无意间从玻璃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激动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美女!美女!“ 周楠的车停在路边,她本是下车买牛奶的,没想到会看见杜铭,只是现在没什么心情跟他应付,扯了一个微笑就打算离开, 杜铭见她要走,连忙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司徒彻,周楠果然停住了脚步,推开门往这边走了过来, ”还是司徒的面子大“,杜铭对着老张絮絮叨叨, ”怎么回事?“周楠的视线从触碰到司徒彻就再也没有移开, 杜铭每次见到她都是笑眯眯的,哪里见过她身上的气压这么低过,果然漂亮的女人都惹不起,小声嘀咕了一句, “老大好像是喝醉了”, 周楠要带她回家,被老张拦了下来,他可不敢随便把司徒彻交出去,尽管他也有点害怕周楠的气场, ”抱歉,阿彻说过要打这个电话“, 周楠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纸条,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在司徒彻身旁坐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此刻的她乖得像一只软软的小绵羊。 一分钟后桌子上的手机亮了起来,老张和杜铭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杜铭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现在可以了吗?” 对面两个人点头如捣蒜, “以后她有什么事,就打这个电话通知我”,周楠扶着司徒彻走出了清吧,司徒彻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走路的时候又很正常,只是身体微微靠着周楠。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小绵羊·彻:咩~~~ 周·大灰狼·楠:嗷,吃了你。 第45章 为难 把人塞进了副驾驶,她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周楠给她系好安全带,拨开她眼前的头发,与安静的睡容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脸上红扑扑的,还有点发烫, “怎么这么不听话”,周楠伸手揉了揉她软绵的耳朵,眼中是显而易见的生气, 感受到刺激,司徒彻缓缓睁开了眼睛认真地望着她,亮亮的好像有星辰,周楠感到心脏停了一拍,条件发射般地想收回手,被司徒彻一把抓住, “楠楠”,司徒彻用脸颊轻蹭她的手背,热乎乎的感觉通过手背的皮肤传到了心里,周楠的喉咙有些干涩, “我们先回家”,周楠把手轻轻收了回来,从挡风玻璃里看了一眼外面,街上还是有不少人,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司徒彻这个样子。 一路上她还算乖,两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上了楼,周楠就放慢脚步任由她跟着,每上一层都侧头看看她是不是还在,好怕一回头她就消失不见了。 关上门的一瞬间,周楠就紧紧抱住了她,虽然不知道她喝了多少酒,可是她身上牛奶的味道特别浓烈,不凑近她的嘴巴都闻不到酒味,她还是没什么意识,呆呆地望着周楠,周楠恨不得立刻把她拆骨入腹,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楠楠“, ”为什么要躲我?“ ”楠楠“,司徒彻好像只会说这一个词,不断重复着她的名字,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不会做傻事?” 带着她进了浴室,周楠问了她很多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之前受伤的痕迹几乎都看不见了,只有上次咬她的牙印还留在上面, “还是不长记性”,周楠赤脚踩在她的脚背上,撩起她不算长的发丝,在原来的地方又咬了一口,不长记性就一直咬, “呜”,司徒彻受痛发出了一声呜咽, “你要是总这么坦诚该有多好?痛了就说,有这么难吗?” 抹匀沐浴露,打开热水,水雾环住了两具相拥的身体,周楠在朦胧中凝视她的脸庞,靠近,再靠近,在一片湿润的环境里还是感到口干舌燥。 她的睡袍挺宽松,想了想,弯起眼睛把手穿进了她的衣袖,腰带的结系在自己腹前,像背着一个大孩子,司徒彻被迫跟在她身后,动作也随她保持一致, “看你还跑不跑得掉”。 钻进被子里后,周楠就把手缩了进去,转身抱住她,肌肤相亲的感觉好好啊。 也许是酒意未消褪,也许是腰带系得太紧,也许是原始的贴合太舒服,周楠第一次不是因为发抖被她吵醒,而是拥抱,她还是满脸的痛苦,却没有独自蜷起身子窝在角落,而是紧紧搂着周楠不肯松手,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诚实的样子”,周楠从衣领里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 “我等你,等你好起来,再生气,生很大的气”。 司徒彻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脑袋晕沉沉的,是宿醉的疼,怎么会在教授的床上?她晃了晃脑袋,上一秒还跟老张他们在酒吧,大概是老张打了教授的电话吧,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袍,从脸红到了脖子根,教授给她洗澡了?捂着脸努力回想睡前的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天呐。 抬肩膀的时候觉得有点痛,手指按在被她咬过的地方,希望这里不要好了吧。 今天的老张和杜铭怪怪的,司徒彻感觉他们的目光一直在打量自己,是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没有啊。 ”你们在看什么?“忍了一上午,司徒彻受不了了,她猜测可能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要不是因为跟周楠有关,懒得理他们, ”老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大“,杜铭坐在椅子上对老张挤眉弄眼的, ”情人节后面是什么节来着?清明节,是个值班的好日子“,司徒彻沉着脸把桌子上的病例摆整齐了, ”你别想威胁我,我现在可是把握着你的小秘密“,杜铭拔高了声音不怕死地说道,“还不止一个呢”, “老张,你说”,司徒彻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她喝醉后是什么样子,自己心里还是有几分数的, 老张拍了拍她的肩膀,”阿彻,虽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但我们还是可以接受的,我支持你“, 司徒彻盯着老张看了几秒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她大概也能听懂这两个人应该是发现她和教授的关系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杜铭的性格,就算是没发生什么他也能说出点什么来,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还不得让他咬住不放。 看他现在的样子,司徒彻有七分确定昨晚没发生什么特别严重的事,至于跟周楠后来有没有,那就难说了,她也不好意思去问。 随手翻了一下桌子上的日历,明天的日期上用红笔标注了圈,司徒彻怔了一下,很快就想起来是教授的公开课,周楠上课的时间不多了,心情有些复杂,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听周楠的课,又想偷偷坐在下面瞻仰她的风采。 ”司徒医生,主任找你“, “好”,司徒彻放下日历,沉思了一下,又来劝她离开的吗? “妈,不是有园丁吗,您休息一下吧”,周楠见沈瑜弯腰在庭院里松了一下午的土,忍不住劝她, “很快就弄好了,这郁金香的球根是你爸出差的时候从荷兰带回来的”,沈瑜的神色比往常柔和了很多,”我很喜欢“, 周楠无言以对,站在旁边看着她继续手中不太熟练的动作,自己是回来跟周靖谈公事的,周靖现在就在书房内,可她没办法劝沈瑜去找他,他们都好可怜,周楠伸手摸了摸腕上的手表,她不想变成第二个周靖。 “跟你爸谈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给他分担公司的事”, “这学期结束我就接替副总的位置”, “那就好,你准备回来之后,你爸回家的次数都多了一些”,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的”,周楠很愧疚,家里的重任她确实分担得太少了, “我不是怪你,你爸身体不好,我看他最近又开始失眠了”, 周楠抿了抿唇,周靖恐怕不是身体不好, “可能是公司的事,爸跟我说了,前段时间出了点小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沈瑜点了点头,母女俩难得和谐共处,她总算没有提结婚的事,周楠松了一口气。 司徒彻没想到赵漫会亲自来找她,第二次,因为她们的第一次交谈并不愉快, “您好”,司徒彻看见主任站在一边,也没多说什么,跟俩人一起打了招呼,主任见她来了就离开了办公室, “我现在很不好”,赵漫环着手臂坐在主任的位置上盯着她,眼中的怒意显而易见,“挽卿最近的不正常,是因为你吧?” “我说过,我跟她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她之前每天喝得不省人事,不务正业跟你没关系?” “我什么都没有做”,司徒彻面无表情的样子让赵漫更是火冒三丈, “你说你不喜欢她”,赵漫停顿了一下,握紧了手里的拳头,艰难地说出不堪的事实,”她衣服上的口红印是怎么回事?“ 司徒彻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很久才简单地解释, ”不是我“, ”敢做不敢当?她现在都不来上班了,每天找不到人,不是在躲你?别以为我不会动你“, 司徒彻不再说话,对方已经认定是她,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J城和K城你选一个,这两个城市的医疗在国内都是最好的,我会安排好转院手续,当然,如果你想出国培训,我还是会提供经费作为对你的补偿“, ”我不选呢?“ ”那就只好由我随机安排了“。 司徒彻像前几天一样在医院待到凌晨才离开,身心俱疲,她有点明白周楠为什么想跟她在一起就一定要回去继承公司了,跟那些人相处好累啊,更加自责自己拖累了她。 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在警校养成的敏锐觉察力让她发现自己好像被跟踪了,她微微侧头观察了一下,后面有一个人和一辆车,是哪一个?什么目的? 闪身进了小巷绕了几个弯,那个人果然跟了进来,发现是在原地绕弯后,卸去了伪装大步朝司徒彻走来, ”你敢耍我?“面前的男人身材魁梧,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怒视她, 司徒彻往后退了几步,对方来势汹汹,她不想跟他硬碰硬,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等你好久了”,男人眯着眼睛正面打量她,“长得确实好看,连女人都能勾引,我也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司徒彻心里一沉,对方就是冲着她来的,她说的女人,是楠楠还是挽卿?难道是赵漫找的人?不太可能,她不至于用这么下作的手段,那就是因为周楠,她会不会有危险?司徒彻只想赶快回家。 男人的手臂伸过来想抓她的肩膀,她矫捷地闪开了, ”嗬,动作还挺快“,他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那就更有意思了“, 两个人交上了手,他凭借力量压制,司徒彻抵抗得有点艰难,她工作了一天体能下降了很多,虽然以往锻炼的基础和格斗的本能还在,倒也不至于落入下风,但时间一长就很难说了, ”别浪费力气了,这样还能享受一段“,他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浮出了贪婪的欲望, 司徒彻一脚扫了过去,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手腕上瞬间紫了一大片,额头开始冒汗,她快要坚持不住了,要想办法逃跑才行, 他再次扑了过来,司徒彻转身假装要踢他,趁他躲避迅速跟他交换了位置,拔腿就往外跑,论跑步她还是有信心的,一开始跟他拉开了距离, 身上有几处传来疼痛感,刚才不小心被他打到了,顾不得这么多,一边吸着凉气一边跑,体力也消耗得很快,距离慢慢缩短, 跑到巷口的时候,司徒彻发现那辆车还在,还没来得及向车上的人求救,车前灯很快地闪了几下,后面的人可能也发现了还有别人在,没有再追上来,司徒彻也就一路小跑回了家,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教授的房间,看到床上的人睡得很香她才放下悬着的心。 匆忙洗了个澡,手臂和腰间都有不少淤青,她顾不上疼痛,身体已经消耗到了极限,沾上床就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小绵羊·彻:只给教授压。 第46章 教授 周楠坐在床边目光灼灼地注视她,从那天她挣脱自己跑了出去,她们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了,她也不问自己昨晚的事,还是那么晚回来。 吴烨说她最近的状态很不好,是怎么个不好?她的防备心很强,不肯说。 手一触碰到她,她就紧紧抓住放在自己胸口,光滑的小臂从衣袖里滑了出来,手腕上狰狞的青紫也暴露在眼前,周楠反手抓住她的小臂想仔细看看,她就条件反射地把手缩回了被子里,就像吴烨所说,戒备心很强。 强忍着掀开被子检查她全身的冲动,周楠眼底闪过晦暗,起身就要离开,才发现司徒彻另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衣角,突然鼻子一酸, ”为什么这么折磨自己?为什么这么折磨我?“周楠伏在她胸口哽咽,司徒彻把她捞进了怀中,眼角也渗出泪水,不知道在做什么样的噩梦。 等她安静下来,周楠从她怀里退了出来,把被子给她盖好,关上台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老大,你在想什么啊?发了一天的呆“,杜铭好奇地凑到司徒彻面前, 司徒彻回过神来敷衍他,“没什么”, “明显就有什么,你是不是在想你家的大美女啊,要是我有个这么漂亮的对象,我也每天都想她”, 她是在想周楠,想昨天那个男人是谁,会不会伤害她。他认识自己,肯定也认识周楠,可是自己不认识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周楠发了一条信息, 「注意安全。」 发完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可是信息无法撤回,那个人大白天的应该不敢乱来吧,晚上教授的公开课自己去接她就好了,休息了一夜她的体力还是基本恢复了,一定要把那个人的身份弄清楚,不能让一颗□□埋在教授身边。 周楠在办公室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也感到莫名其妙,联想到她身上的伤,差点就要直接打个电话找她问清楚,想了想还是忍下来了, 「好。」 司徒彻稍稍放了点心, “老杜,借我点钱”, “诶?”杜铭睁大眼睛看妖怪似的看着她。 H大文学院最宽敞的多媒体教室里涌满了学生,司徒彻提前了一个小时到,也就只能坐台阶上了,教授还没有来,底下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是上学期教我们的周老师,啊啊啊,我好喜欢她“, ”听说她打算辞职,太可惜了,她是我唯一没逃过课的老师“, ”我也是,每一节课都听,她上课超有趣的,我女神“, ”不仅有趣啊,我好喜欢她的声音“, ”嘿嘿,你们都爱听她的课,我就不听,全程看她我还听什么课啊“, ”......“ 司徒彻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赞同,比如,她也觉得教授的声音好好听啊,傻愣了好一会才记起自己还有事要做,把怀里一个精致又简洁的留言本拿了出来,在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上作为一个小粉丝对教授的表白, 教授,你好棒,我好喜欢你, 画上一个自己独创的笑脸,然后把它传给旁边的同学,什么也没有解释。 旁边的同学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自觉在上面给教授留言,写好了就传给下一个,司徒彻看他们写得好认真,有人在上面画画,有人写满了整页纸,还有人干脆在上面留下一个唇印,她打心底为教授感到骄傲,又隐隐地失落,如果不是她,教授是不是就能永远站在属于她的舞台上,她好想为这些学生把教授留下来。 没过多久,前面传来一阵欢呼声,司徒彻抬起头寻找周楠的身影,时间好像还没到,前面的同学纷纷站了起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也只好跟着站起来,不是教授,宋皓轩穿着一身棕色的西装,怀里抱着一束鲜红的玫瑰面带微笑从正门走了进来, ”哇,是老师的男朋友吗?好帅啊“, ”我酸了,果然老师已经有对象了“, ”没对象也不可能找你啊“,旁边的同学互相打趣道, ”这不会是要求婚了吧,实名羡慕“, ”我失恋了“, “......” 司徒彻淡淡地看着一群学生环绕着她,坐在中间的学生给他让座方便他向教授表白,耳边回荡着他们祝福的话,这是她给不了教授的。 周楠一踏进教室就感受到了热烈的掌声和尖叫,浅浅给了一个笑容,对着学生鞠了一躬,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后门不远的司徒彻,在这么热情澎湃的人群中,她居然低着头在发呆,呆得清新脱俗,收回目光的时候扫过中间十分醒目的玫瑰花,宋皓轩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今天的教授穿着一条白色大方的长裙,长发温柔地绾了起来,清冷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开来,也拉回了司徒彻神游的灵魂, “那我们就开始上课”。 司徒彻看见周楠的时候只感觉心在微微颤抖,她的身上仿佛带着光芒,照亮了整个人间。 一直到课间休息,司徒彻的目光都追随着她,她的自信从容,她的谈吐不凡,她的博学多才统统被司徒彻记在心里。 大家一拥而上围着她意犹未尽地讨论问题,宋皓轩也在此时上前把花递给她,看见他上来,学生们都笑着让开一条路, “楠楠,我爱你”,宋皓轩没有问答不答应之类的话,不给周楠拒绝的机会, “哇哦,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下面的同学开始起哄将气氛带向高潮, 周楠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后面,司徒彻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两个人静静地隔着教室遥遥相望,中间的留言本还在默默传递, “宋先生,你这样,我的爱人会吃醋的”,周楠拿起扬声器温柔又宠溺地缓缓说道,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随即传来窃窃的讨论声, “原来不是男朋友”, “老师都有爱人了,我更酸了”, “这个语气,是爱人没错了”, “好尴尬啊,差点搞错”, “......” 司徒彻的脑袋里不断回放着她的话, 我的爱人会吃醋的, 我的爱人, 爱人。 她要晕了。 宋皓轩也要晕了,他没有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周楠也不给他面子,脸色难看地离开了教室。 闹了这么一出,下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因为是面向全校的基础课,课程的内容不多,后面的时间周楠交给学生互动讨论, “老师,爱情是文学中一个永恒的话题,关于爱情的故事有很多,您最喜欢哪一个呢?可以说说原因吗?”坐在后排左侧靠窗的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站起来略带羞涩地提问, 教室里发出一阵嬉笑声,司徒彻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站得笔直认真听她的回答, ”嗯“,周楠稍作思考,”我最喜欢梁山伯与祝英台“, ”爱情故事的结局有喜有悲,喜的或是伤痕累累或是不够真实,悲的又太让人心碎断肠,唯有这个故事,让我感觉爱情拥有超越生死的魔力,梁山伯追随祝英台化蝶,生不能同衾,死则同穴,在我看来,这是个完美的结局“, ”老师,是祝英台追随梁山伯“,有同学好心地提醒她说反了,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如果是我,也会这么选择“,周楠眼里藏着笑意,余光一直看着后面的身影。 底下响起了一片掌声,司徒彻眼前的镜片起了一层水雾,都要看不清教授的脸了,她怎么这样? 课程快要结束的时候,感觉有一束目光很不友好,司徒彻偏头看向后门,表情瞬间凝固,虽然是黑暗之中,她可以确定就是昨晚那个人,看了一眼台上被大家围绕的教授,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她从后门悄悄退了出去。 大家都在留言本上面写好了想对教授说的话,坐在最前面的同学又把本子往回传,传到最后一个同学的时候发现司徒彻已经不见了,等到下课才走到讲台上把本子送给了周楠, ”老师,这是我们写给你的小秘密“, 周楠怔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收下,”谢谢你们“, ”这个本子的主人不见了,我想她应该是打算送给你的“,同学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周楠看向后门的方向,司徒彻也不见了,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站在后门角落里长得挺高的女孩子?“ ”啊,老师,你说的就是这个本子的主人吧,她刚才急匆匆地出去了“, ”她出去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吧“, 周楠心里出现不太好的预感,打开手机,跟司徒彻的短信还停留在「注意安全」上,她把本子仓促塞进包里,压着慌乱跟身边的同学道了歉,快步离开了教室。 作者有话要说: 周楠:我好难啊,吃醋还要我来说。 第47章 坦诚 教室外面有很多学生,就是没有她的影子,周楠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打她的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一时间心急如焚。 恍惚看见一个身影飞快从里面那条楼梯闪过,穿过人群跟过去的时候又不见了,这边相对人要少一些,她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楼上又看了一眼楼下,果断做出选择,迈着步子往下面走,今天晚上这栋楼只有她在上公开课,所以上面的楼层应该没有开放。 每下一层楼梯就越安静,周楠的心就悬起一分,到二楼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继续,楼道里漆黑一团,她摸着墙壁按亮了感应灯,鸦雀无声的楼道里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司徒彻,你在哪里? 楼下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一声闷哼,是司徒彻的声音!周楠顾不得心里的恐惧,没有犹豫地往一楼跑去。 一楼的空气中都带着一股灰尘的味道,这边没什么人来,从外面的大门一进去就是二楼,周楠在这栋楼上了这么久的课也没来过一楼。 借着外面的灯光,能够看清下面的教室都上了锁,走廊里堆着一些杂物,一眼看过去什么人也没有,可她知道司徒彻就在这里。 屏住呼吸继续往前面走,转角处又听到司徒彻的闷哼,周楠的心仿佛被人揪了起来,往声音的方向寻去,终于看见了摇摇晃晃的背影,她低着头一只手撑在墙上喘着粗气, ”阿彻!“周楠带着哭腔跑过去一把抱住她, ”楠楠,你怎么下来了“,司徒彻转身回抱着她,声音很低沉, ”你还问我,怎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周楠又气又急又担心, ”小心!“司徒彻双手护着她的头一个转身挡在她身后,周楠只听见一下沉闷的敲击声,司徒彻就闭上了眼睛倒在她怀里,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眼前窜了出去,她慌慌张张地接住司徒彻,语不成调, ”阿彻,你怎么了?“ 楼上下来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打着手电筒过来围着她们, ”大小姐,您没事吧“, ”追”,周楠咬牙切齿地命令, “是”,身边还留下两个人,其中一人过来要抓司徒彻的手腕, “你干什么”,周楠充满敌意地瞪着他, “大小姐,我是医生,您不需要我帮她检查一下吗?” 周楠半搂着她,一只手托着她的后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人拨开她的眼皮观察瞳孔,又在她的头上检查了两遍, “只是晕过去了,应该没有伤到大脑,最好还是去做个检查,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 ”可以了“,周楠拒绝他的建议,”我明天带她去检查“, 那个人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跟周楠一起把人扶了出去,周靖的一辆私家车停在外面, “大小姐,上周总的车吧”。 周楠没办法,她的车子停在教学楼另一边,现在不方便过去开,周楠抱着司徒彻上了车,车子很快开到了公寓下面,路上周楠没有说话,周靖也不急,静静地闭目养神。 ”爸,对不起“,周楠先开口道歉, “现在不怀疑我了?” 她看着怀里的人低下了头,今天从司徒彻房里出来她就回了一趟周家,她以为是周靖找了司徒彻,威胁她离开自己,跟周靖吵了一架。 “哼,我疼了你二十几年,还比不过她跟你一小段时间,真是一只小白眼狼”, 周楠被他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又无从反驳。 “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在公共场合直接说那样的话,你就不怕他告诉你妈吗?” ”他又不知道我说的是谁“, 周靖轻笑了一声,从脚边拿出一个资料袋,“我这里有几张照片你应该会感兴趣”, 周楠抬头看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拿, “条件是什么”, “知父莫如女,你倒是了解我”, “彼此彼此”,周楠经过这段时间与他对抗,身上的气场又强了不少。 “想要她离开这里的人可不止我一个,我不同意也是怕你有一天会跟我一样痛苦”,周靖敛了神色严肃道,“既然你铁了心要跟她在一起,就要有东西保证她不会离开你才行”, “保证?怎么保证?”周楠疑惑不解,她也想要保证, “你说什么情况下,别人无法阻止两个人在一起”, 周楠还是不太明白地看着他, ”宋家这方面可比你强多了“,周靖似笑非笑地说,”生米煮成熟饭,现在医疗水平也挺高了,如果当时也有这么好的条件,我决不会让阿钰离开“, ”您是说......孩子“, ”你要知道,就算是一对异性夫妻没有孩子也会一直被诟病,更何况你们,我也是为你好,你和她要面对的可不只是我,你妈那一关她过不了,她的爸妈呢?如果没有孩子,觊觎你的也好,喜欢她的也好,他们都不会死心的“,周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你们会过得很辛苦”, ”这样对孩子太不公平了吧,难道她的出生就是为了维系这些?她以后的生活又该怎么办呢?“ “你先考虑你以后的生活吧,你们好好爱她就是对她最好的欢迎,以后国内也会越来越开放的,实在不行,国外也不错,等她长大懂事了再接回国就是”, 周楠沉默了几秒,她自己从某种程度上就是用来维持关系的,“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下车之前,周靖把文件袋和一瓶药递给她,“你自己可以吗?” “谢谢爸,她很轻”,周楠把人扶了出来,还算轻松地打横抱起。 到五楼的时候双臂抖得挺厉害,毕竟是上楼,司徒彻的身高摆在那里,体重也轻不到哪里去,她逞了一点强,是不想让别人抱她。 把人放在床上,周楠才有机会检查她的身体,这是第几次了?跟她认识的短短时间里,她受过多少次大伤小伤了?自己都快成擦药专业户了。 周楠坐在床边打开了那个文件袋,照片是一个男人和司徒彻在拉扯,这个人她有印象,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如宋皓轩多,可他那双狠绝贪婪的大眼睛,是当初沈瑜否定他而选择二公子宋皓轩的一个重要原因,又是宋家,周楠握紧了拳头。 可他怎么会知道司徒彻呢?自己跟他的接触并不多,周靖知道是因为保镖的原因,其他人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她想到了那天晚上宋皓轩出现在楼下,还有今天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如果他不知道司徒彻,就不至于这样了,是他。 一直守在旁边的站站叫了一声,床上昏睡的人皱了皱眉,好像有苏醒的迹象,周楠把她额前的头发拨开,轻声叫她, “阿彻”, “楠楠”,司徒彻抓着她的手,嘴唇翕动,突然睁开了眼睛坐起来,周楠有点被她吓到,身体微微往后仰, “你没事吧!”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周楠担心地看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徒彻看见她才放下心,抬手捂在自己的后脑勺上,好疼好晕, “是不是很痛?”周楠焦急道,“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没事的,我现在不想去医院”,司徒彻侧头看见了床头柜上几张照片,神色有些慌张,“这......你......你知道了,你要小心,他可能受过训练,有点难缠”, “我有保镖,你不用担心我”,周楠捧着她的脸注视那双眼睛, “我......”司徒彻想转移视线,周楠不依不饶, “不要躲我了”, “对不起,我不能帮你什么”,司徒彻的眼睛湿润起来,“害你不能继续留在学校”, “这不是你的错”,周楠心情也低落下来,她本以为不告诉司徒彻,这人就不会想太多,结果司徒彻还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我爸总有离开公司的一天,我责无旁贷,你只是我提前回去的理由,不要自责,没有跟你解释清楚,是我的问题”, “可是”,司徒彻抽泣了一声,“你跟我在一起,你爸妈不会原谅你的”, “我们不是说过,有西天取经那么难的路,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走吧”, “我不想你走这条路了”, “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只走有你的那条路”, 司徒彻抱着她失声痛哭,“可是我总是梦到你离开我......你说......不想在只有我的世界里”,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也想把你留在只有我的世界里“,周楠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以后,不准瞒着我”, 司徒彻胡乱抹了抹眼睛点点头,她想自私了,就让她自私这一次,只要周楠不亲口说跟她分开,她就不放手。 ”现在可以告诉我,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发生什么,我怕照片上这个人想伤害你,就追了出去,他把我带到一楼捉起了迷藏,我被他偷袭了几下“,司徒彻不敢说他昨晚的行为,怕周楠生气,可是一想到刚才答应的话,又小声地嗫嚅,”他想......他想对我做点什么“, 做什么——周楠还没问出口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闪过凛冽的寒意,司徒彻抱着她没有看到, ”我会处理这件事,你不许一个人再找他“, ”你要小心“,司徒彻第三次跟她这样说了,”不过他应该是提前熟悉了环境,到后面我已经了解他的套路了,如果不是你突然下来,我一下慌了“, 周楠又有点生她的气了,“你的意思是怪我吗?” “没有”,司徒彻连忙否认,“我只是想抓住他,我怕他去伤害你”, “你这是又要改行做回警察了?” 司徒彻被她的调侃堵得无话可说,是不是教授的嘴上功夫都这么厉害,想到这里,她才记起那个留言本还没拿回来,懊恼地拍了拍枕头, “怎么了?” “我本来有礼物要送给你的,不过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周楠想起来了,从包里拿出那个本子,“你说的是这个吗?” “是啊”,司徒彻惊喜地看着失而复得的礼物,“你打开看看,他们都很喜欢你的”, “那你呢?”周楠弯起眉眼逗弄她, “我......我自然也是喜欢的”,司徒彻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低着头不敢看周楠, 教授挑着眉翻开了本子,就像在教室一眼就看到她一样,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笨笨的笑脸,司徒彻写的那张便签还被她当做书签夹在字典里,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还有一件事”,司徒彻小声咕哝, “什么事”, “你还没......还没给我零花钱”,她拨弄着手指有些不满,“我还欠了杜铭一顿饭”, “......” 周楠无语了,本来之前说要扣她零花钱就是逗她的,“你微信呢”, “我没绑定卡”,司徒彻委屈地来了这么一句,“忘了”, 周楠有些绷不住,”那你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过得不是很好“,语气中带着幽幽的怨气, 随后房里发出一阵闷笑声,司徒彻羞愤地堵住了她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狠还是周靖狠,毕竟虎父无犬女。 第48章 条件 工资卡周楠没有还给她,也没有拿出来让她绑定,甚至连面也没让她见着,经过这次乌龙,教授充分认同“经济就是命脉”这个说法,一步走错全盘皆输的司徒医生现在正式有了自己的零花钱。 ”呐,还给你“,司徒彻不是很开心地拿出几张红票票推到杜铭面前,周楠给她定了一条规矩——以后不准借别人的钱,要借也只能问女朋友借,还有利息的,以身相许。 ”哎哟我的老大,你真是太客气了,咱俩什么关系,不还也没事“,杜铭嘴上那么说,手里装模作样地把几张票子数了两三遍才揣进兜里,医生的工资一点也没水涨船高,“你怎么不情不愿的,是不是嫂子压榨你了”, 司徒彻本来想点点头,又觉得不对,脸有点红,“你胡说什么”, “就是,老杜,你也太没眼力见了”,老张过来补刀,“什么嫂子,是姐夫”, “对对对”,杜铭点头附和他,“瞧我这脑子”。 司徒彻嘴角抽了抽,心平气和地吩咐两人,“检查室有一位病人要做灌肠,杜铭你去吧,至于老张——” “还有个病人在诊疗室等我”,老张脚底抹油迅速开溜, “他抢走了我的智慧和敏捷”,杜铭恹恹地拿着病例往检查室走去, 看到两个人离开,司徒彻才往CT室走去,周楠要去处理宋浩然的事,让自己把头部检查的结果及时上报。 周氏集团的副总办公室电话响起, “小周总,恒丰的宋总在楼下,要让他上来吗?” “可以”,周楠挂掉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可不是来谈生意的, 恒丰是宋家的分公司,现任总裁是宋国平的大儿子宋熙,也是宋浩然的父亲。 门口很快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周楠靠在办公椅上头也不抬,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进来面带怒容地撑在桌子上,”浩然呢?“ ”宋总真是有意思,风风火火地闯到周氏问我要宋先生,我到哪里给您去找呢?“ ”别装蒜,是你把浩然送到局里了“, “您说笑了,公安局又不是周家开的,哪能由我想送就送”, “哼,是你施压不让我见他,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他犯的是□□未遂和故意伤人,您去才是仗势欺人吧“,这几个字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他又没有对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插手?“宋熙不甘心地瞪着她, “我不但要插手他的事”,周楠停顿了一下,“对恒丰的股份也很有兴趣”, 宋皓轩不敢把司徒彻与自己的关系公开,他不仅想要跟自己结婚,还想要自己手里的周氏,这件事一旦公开,对谁都没有好处,宋浩然的性格容易被激怒,所以他才利用宋浩然来伤害司徒彻,如果失败了,他就可以少一个继承的敌人,如果成功了,司徒彻就陷入万劫不复,一石二鸟之计。 “你......你跟宋家有什么仇,你迟早要嫁到宋家的”,宋熙面露慌张,他的业务能力不过关导致公司严重亏损,不敢告诉宋国平,周楠这段时间明里暗里收了不少散股,对恒丰的危机了如指掌, ”做梦也要有个限度“,周楠扫了他一眼,”送客“, 语音刚落,站在门口的两个保镖就一左一右地站在宋熙两边,把人“送”了出去。 还有个真正的麻烦,周楠想到宋皓轩就有些烦躁,他借刀杀人没有留下把柄,又有沈瑜的支持。 沈瑜那关总有一天要面对的,这样才能彻底断了宋皓轩的幻想,周楠开始认真地考虑周靖说的事情。 检验科的医生很忙,笑着偷懒让司徒彻自己搞定,司徒彻也习惯了,自己做了检查又看自己的片子,没有什么问题,出门就给周楠发了消息, ”司徒医生,主任找你“,护士对她匆匆说了一声, ”司徒小姐,周总想跟你谈谈,他在下面的车子里等你“,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戴着眼镜的秘书同时对她邀请道, 司徒彻愣了几秒,她有些不知所措,赵漫那边应该是要安排她走的,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周楠,再次确定心意后她还是打算先跟赵漫解释一下,没先到周靖也来了,她还没天真到以为周靖是来找她看病的,他是不是来让自己离开周楠的,这下她该怎么办? 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饶是如此,还是走到了周靖的车前,秘书帮她打开车门, ”请“, ”叔叔好“,司徒彻本来就不擅长跟长辈相处,尤其这次是以这种身份与周楠的父亲说话,她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放松一点“,周靖的语气很平静,”你上次还没有这么拘束“, ”上次是职业“,司徒彻老老实实地答道, ”那这次呢?“ ”......“ 司徒彻觉得他仿佛在逗自己,默不作声, ”你跟楠楠的事,我都知道了“,周靖沉下脸,”前段时间谢谢你照顾和保护她,不过你应该明白,你们是不可能的“, 司徒彻的眉头拧成了一团,果然是这样, ”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我不要条件“,司徒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她不让我走我就不会走“, ”哦?我倒是听说赵总想提拔你去J城,你不去了?“ ”我正准备拒绝“, ”你能拒绝得了吗?“ ”我......可以解释“, ”她不相信呢?“ ”总之,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司徒彻小声地说,”我答应了楠楠“, ”你之前为什么想离开她“,周靖的语气很严肃,眼里却带了笑意,只可惜司徒彻低着头看不到, ”我不想拖累她“, ”那你现在又想拖累她了?“ ”......“ 司徒彻现在有点明白周楠说话为什么那么厉害了,”她说我没有拖累她“, ”她说什么你都信?“ 司徒彻点点头,”她说了,我就信“, 周靖心情有些复杂,曾经也有人这样信任他, ”她的爸爸不答应,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 ”她要是敢违抗我,我就把她赶出家门,不给她继承权“, ”真的吗?“司徒彻有点欣喜地抬头看着他,周靖怔了一下,她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吧, ”真的,什么都不给她“, ”您的意思是她可以继续做教授了“, 周靖的脸有点黑, ”教授也不给她做“, 司徒彻又皱起了脸,周靖趁机提出要求,”既然你不肯提条件离开她,那就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考虑让你们在一起“, ”什么?“ ”你们要一个孩子“, ”不行“,司徒彻一口回绝, “为什么?”她的拒绝在意料之中,周楠跟她在一起没有什么保障,这对她们来说是一样的,而未婚生子要面临的压力是很大的,不过,她想跟周楠在一起,就必须做出一点牺牲,至于为什么是她,周靖确实有私心。 “太不负责了,这会给孩子带来痛苦的”,司徒彻想到自己的父母,她不想要孩子, “你不是想让楠楠做回教授吗?如果有孩子,等孩子出生,我就放她回去,你要知道,周家这么大的公司必须有人继承”,周靖思索了一下,拿出周楠作为条件, 司徒彻果然犹豫了,她不想对别人不负责任,可是教授,是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要孩子是件大事,我......” “你想跟楠楠在一起,你爸妈肯定不同意,我和她妈妈也不同意,可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而且“,周靖目光锐利,”她一边要跟家里周旋,还要照顾生病的你,时刻担心你离开,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孩子,也是你们的定心丸”, 司徒彻沉默不语,胸口隐隐地揪痛,为了跟她在一起,周楠确实付出了太多, ”你是医生,技术上的事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国外已经有这样的手术了,成功的几率不是百分之百,对身体也多多少少有些伤害,坦白一点跟你说,我希望是你来”, “这是您来找我的目的吗?” “是”,周靖坦然承认, “她怎么说?” “她会同意的,这个手术你们两个都要参与,没有成功之前,我会跟她说你们都在尝试”,周靖停顿了一下,“我也知道,如果真的成功了,你的压力会很大,到时候我会帮你留住工作,去国外把孩子生下来,你的父母那边就看你怎么处理了”, 司徒彻平静地说,“让我考虑一下吧”, “当然可以,这件事,你不要主动跟她提,赵家那边我帮你搞定,你也不用去见你们主任了”,周靖很清楚自家女儿,要是司徒彻主动提起,她肯定知道自己来找过司徒彻了,到时候免不得又要针锋相对, “我知道了”。 下了车,司徒彻没有立刻回医院,独自去了附近的公园,她需要静一静。 她喜欢教授,可以为她做这些,就说周靖不说,她也不会让周楠冒险,可是一条新的生命,就这样随随便便决定了吗?真的可以不计较出生的理由吗?她就一直不明白,赵颀和司徒逸为什么要生下她,她好害怕这个世界。 她和周楠的孩子,应该不会像她一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嘿哟,小小周还是小小彻? 第49章 发烧 “你想好了?”吴烨倒了一杯咖啡给周楠,在她旁边慵懒地坐下,“带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你们工作都稳定了,但司徒彻的病还没好,自己还需要照顾,她现在早上是什么情况了?” “比以前好一些了”,周楠耳朵染了淡淡的红,“不会自己哭,会......抱着我”, “真是进步巨大,那你以后岂不是一步都走不开”,吴烨打趣她,“她跟孩子抢你怎么办?” “我就怕她不跟孩子抢”,周楠有些难为情地坦言,要是司徒彻真这么做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可是司徒彻会这么做吗?不会,她有时候都不跟站站抢自己。 “也是,她那个性格,确实不会跟孩子抢”,吴烨叹了一口气,她的这个性格,也是治疗抑郁症的一个大难题,好几次咨询她都没有敞开心扉,好像把心事说出来,对她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 “我要孩子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自私,我不想让她再产生离开的念头,Wanderer,你说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吴烨跟她对视了几秒,她的眼里出现了难得的不自信,“这也要她自己愿意才行,不是吗?” “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早”,周楠傍晚回到家发现她环着手臂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些惊奇,电视正在上演不知名的言情偶像剧,她什么时候开始看这种剧了? “嗯,前几天把班都上完了,休两天假“,司徒彻戴着那副文质彬彬的眼镜看了一眼她,站站蹲在沙发前也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那小模样还挺认真的, ”那就是说这两天都是我的了“,周楠上前勾住她的脖子,也躺了上去, ”每天都是你的“,司徒彻浅笑着搂住她,两具柔软的身体贴在一起, ”电视好看吗?“ ”还行“, ”演了些什么?“ ”不知道“,司徒彻无奈又宠溺地纵容她捣乱的手, 周楠听见她的回答笑得很开心,就知道她不是在看电视,抬手摘掉她的眼镜,鼻尖靠上去轻蹭她的,淡淡的牛奶味飘进鼻腔,想把她喝下去,她的味道比任何牛奶都香滑可口。 两个人吻了没多久,司徒彻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周楠喘着气有些茫然地抬头, ”有点烫“,司徒彻皱着眉抵着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可能是上午在公司感冒了“,周楠的脸上出现了不太正常的潮红, ”你在家等我一下,我去一趟医院“,司徒彻要起身,周楠压着不让她走, “我没什么事,你别出去”, “头晕吗?” “有一点”,周楠说话带着鼻音, 刚才还没发现,司徒彻在她身上按了几下, “痛”,周楠抓着她的手阻止, “楠楠,你不是感冒了,是流感”,司徒彻神色有些凝重,“最近季节交替,流感蔓延得很快,医院都快挤爆了”, 周楠闻言就要推开她,司徒彻紧紧圈着她, “现在推开来不及了,我去医院拿药”,说着就把她抱到了卧室,给她喂了一片退烧药。 匆匆拿了车钥匙,医院里人山人海,到处有人在咳嗽打喷嚏,司徒彻拿了一包口罩和奥司他韦, “老大,你怎么又来了”,杜铭全副武装地站在她面前,“拿药干什么?你也感染了?” “不是我,是她”, “姐夫啊,那你可要小心了”,杜铭把她拉到一边,“诊疗室有液化的奥司他韦,静脉注射会好的快一些”, “知道了”,司徒彻没跟他计较称呼的事,进了诊疗室把两袋药放进保温箱微热,又拿了几个输液器和注射器,到服务台给钱时还被几个同事调侃是给男朋友买的药。 回到家的时候,教授虚弱无力地闭着眼躺在床上,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司徒彻心疼得紧,决定还是用注射器给她打针,只是刚把药装好的时候, “不要打针”,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打针好得快一些”, “不打”,周楠的声音软软糯糯的,一下把被子拉到了头顶, 司徒彻见她像小孩子一样怕打针,抿着嘴浅笑,脱下衣服,把已经弄好的注射器扎在自己手臂上提前预防,周楠挺久没听到声音,就把被子拉下来一点偷偷地看,司徒彻面不改色地把液体推进静脉,熟练地拔针压棉签, “不痛的”, 用手探了探那袋透明液体,温度还可以,拿出一个输液器调节起来, “挂点滴怕吗?”语气像是在哄小朋友, 周楠犹豫着把左手伸出了被子,司徒彻笑着给她输液,其实她很少给病人做这些,一般都是护士做的,把输液袋挂在书架的支角上,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司徒彻要去亲她,被她偏头躲开了, “别闹”,周楠的声音有些沙哑, “反正我肯定已经感染了”,司徒彻爬到床上抱住她, “现在不想睡觉”,周楠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 “那想干什么?”司徒彻在后面垫了一个枕头,把她搂进怀里, 周楠挂着点滴的手指抬了抬,乖乖地靠在她身上,“想听故事”, 司徒彻想到那几本童话书,没有犹豫地从床头柜拿出一本, “你怎么知道在那里”,周楠抬头凝视她柔和的侧脸, “......我找卡的时候打开过”,司徒彻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 “怪不得要把站站锁起来,是想偷偷做坏事”。 “TheBigAdventureOfALittleLine(一根短线的大冒险)”,司徒彻赶紧读故事转移话题,这是一本英文故事书,讲的是一根短线被一个小孩捡到,可以变成各种形状陪伴小孩玩耍长大的故事。 里面大多是插图,文字不是很多,她用修长的手指在书上临摹那些插画指给教授看,周楠就顺着她的手看图听她讲述,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尤其她念的是美语声线比较低沉, “......” “Thentimepassedby......(随着时间的流逝)”,故事剩的不多了,那个已经长大的小孩剪下一段绳子扔在地上,希望可以被下一个人捡起,把快乐继续传递下去, 司徒彻正要合上书,周楠把手掌压在书本上, “现在绳子被你捡到了,该讲你的故事了”。 司徒彻侧头怔怔地望着身边的人, “好”,她说,伸手从不远处的书架拿过几张A4纸和铅笔,在纸上画了一道弯曲的地平线和一个埋头的小人, “这是我的世界,很小很单调,我在这上面生活了很久,我以为往后的日子也会是一样,直到有一天我捡到了一根绳子......” “绳子会飞,也可以变成我的翅膀带我去很多地方,我终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司徒彻拿着铅笔细细地描绘着,周楠眼前的画逐渐模糊, “我第一次感觉到世界里有了光,一切灰暗的东西被上了该有的颜色”,司徒彻想去拿笔把画面填上五彩缤纷, “不听了”,周楠右手扣着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闷闷地说, “好”,司徒彻笑了笑把笔和纸放回原处。 没过多久,身前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司徒彻低头一看,教授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小水珠,颤颤巍巍的抖动,把可爱的眼泪吻去,司徒彻抱着她躺下来,点滴挂得差不多了,应该是药效上来了,给她小心地把针拔了,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睡一觉再吃两天药应该就没事了。 其实司徒彻的药效早就上来了,一直忍着没睡给她讲故事,现在脑袋已经是昏昏沉沉的了,抱着她很快陷入了睡梦中。 周楠已经习惯被她抱醒,只是脑袋因为吃了药有点痛,黑暗中伸出手指在她的脸上描摹着,一个小小的她和自己的结合体,她突然有些期待那个小生命的到来了,她的眼睛会像自己还是像她?笑起来是不是像她一样可爱? 想着那个还未存在的小宝宝,周楠再次陷入了睡眠,嘴角轻轻地上扬,大概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第二天两个人都睡到了早上八点,司徒彻跑到自己房里拿出一个听诊器要给周楠检查,周楠无奈只好由着她,当她把诊头放在胸口处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司徒彻尴尬地笑了笑, “你那时候心跳很快”, “还不是被你气的”, “也许是动心了呢”, “自恋,为什么不是你先动心?” “对,我先动心”,司徒彻认真地注视她,“我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周楠垂下眼眸,“你见过那么多病人,谁知道你动了多少次心”, “我动了很多次心都是因为一个来做检查的教授”, “就会哄我开心”, “说起来还是我的情敌多一点,你带过那么多学生,谁知道你收了多少封情书“,司徒彻流畅地举一反三, 周楠看着她有点别扭的样子好笑,又压不住地开心, “那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写一封,我一定时刻把它带在身边,以后再有人给我递情书,我就把它拿出来做挡箭牌”, “医生才疏学浅,不敢在教授面前班门弄斧”, “教授就喜欢才疏学浅的医生”, “......” 作者有话要说: 吴烨:她确实不会跟孩子抢。 一年半后的周楠:那是不可能的。 第50章 试探 “喂,阿楠,一大早的不跟你家司徒彻腻歪,找我干嘛”,季遥的声音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 “遥遥,你家的小团子明天是不是放假?” “是啊,明天周六”, “我可不可以借她用一用”, “嗯?你要她干嘛,那小家伙比拉布拉多还黏你,你不是避之唯恐不及?” ”我打算跟她去游乐场玩,没有小孩子总觉得有点尴尬,就勉强帮你带一天吧“, ”哎哟,那我还得感谢你,你们俩老大不小了还去游乐场,玩cosplay啊?“ ”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那你们下午直接去接她吧,我让她妈打个电话给幼儿园“,季遥爽快地答应了,小团子是她侄女,爸妈上班很忙,所以放假都放在季遥家里带,有保姆陪着。 挂了电话,周楠瞄了一眼厨房还在忙活的身影,里面的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想借小团子看看司徒彻对孩子的态度。 ”怎么了?“司徒彻把面条下到烧开的水中,侧头问背后环住她的人, ”遥遥这几天有事,让我帮她带两天侄女,你会介意吗?“ 司徒彻的动作顿了顿,浅笑道,”不介意啊,我为什么要介意?“ ”因为本来这两天是要陪你的呀,现在突然多出一个人“,你怎么能不介意? 听出她的声音有些低落,司徒彻抬手覆住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没关系的,你还是陪着我啊“。 下午跟她去了一趟超市买了许多零食和玩具,才开车去幼儿园接小团子,正是放学时间,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在互相追逐嬉笑打闹着, ”小周姐姐!“一个顶着萌萌哒的蘑菇头小女孩飞快地朝周楠扑了过来, “叫小姨”,周楠有些无奈,小团子平时叫人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到了自己这里,老是搞错辈分, “不要”,小团子出声拒绝,“是我小姨叫你来的吗?” “嗯,她......很忙”,对小孩子撒谎什么的,还是有点难度, “yes!太好了”,小团子比了个手势,估计季遥看了会气个半死,小白眼狼。 “东西收好了吗?” “收好了,我们走吧”,小团子背着书包自觉牵着周楠的手往外走,走了几步才看到后面还跟着一个漂亮姐姐, “你是谁?”小团子仰着头望着高高的司徒彻,声音很稚嫩, “司徒彻”,司徒彻简洁地自我介绍,是真的很简洁了,周楠没有出声, “司徒彻是做什么的”, “做医生的”,话音刚落,小团子就扭着小身子躲到周楠身后,似乎有点怕她, ”小周姐姐,我不去医院“, 司徒彻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解释,“她问我的”, 周楠弯腰摸了摸小团子的头,”她不是要带你去医院,那只是她的职业,就像你说以后要当飞行员一样“, ”那好吧,不去医院就好“,小团子拉着周楠的手快步往前走,到了车子边就要往副驾驶上爬,司徒彻见状就往后座的方向走, ”小团子坐后面好吗?我们给你准备了小礼物“,周楠拉住司徒彻的手,心里有些难受,是不是不该想这个办法来试探她,好像适得其反了, ”好啊“,小团子一听有礼物,撒腿就往后座钻了进去, 司徒彻对她轻轻笑了笑,坐上了副驾驶。 回家的时候,站站跟小团子小眼瞪小眼, ”汪“, ”哼“, 小团子抱住周楠的腰,站站往司徒彻身上拱,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怎么办,她们好像不太合得来“, ”多磨合一下吧“,周楠叹了一口气,不是说狗狗都喜欢小孩子的吗?站站难得这么有敌意,让人有点头疼。 司徒彻打开电视机调到少儿频道,想了想又问了小团子一句, ”你想看什么?“ ”我要看恐怖片“,小团子不假思索地回答,司徒彻愣了一下,把手机连上电视, ”你自己来选吧“, ”我也不知道,你随便给我选一个吧“,小团子抱着零食爬到沙发上,还向周楠招了招手,“小周姐姐陪我一起看”, ”你还这么小,看恐怖片不合适,换一个好不好?”周楠迟疑地坐下,心里十分抗拒恐怖片, “不要,昨天小叶子她爸妈带她看了恐怖片,我也要看”,小团子不甘落后地撅着小嘴,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特别争强好胜, 司徒彻对恐怖片也不了解,随便点了一个看起来没有那么血腥的, “你别走”,周楠见她往厨房走,赶紧叫住她, “好,那晚饭怎么办?”司徒彻坐到她身边,周楠偷偷伸手搂着她的腰, “一会儿再说吧”。 十五分钟后,小团子趴在周楠身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我不看了,你快关电视,别让她......爬出来了”, 司徒彻看了她一眼,拿着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周楠从司徒彻肩上抬起头,刚才她全程都没有看,以前在宿舍跟季遥一起看过,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她可不想再难为自己, “好了别怕,都是假的”,周楠套路安慰她,拿着纸巾给她擦脸,这小家伙也真是的,劝她不肯听,非要跟风看这个,现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是的”,司徒彻严肃正经地给她解释,“刚才那一堆内脏里出现了两条不完整的十二指肠,眼球的折射光也不对,应该是有机玻璃或者有机塑料之类的”, 小团子湿漉漉的大眼睛蒙蒙地望着她,周楠憋不住笑出了声。 吃饭的时候,小团子又让两个人大开眼界了,葱姜蒜全部挑开,不吃青菜不吃鱼, “你怎么什么都不吃?”周楠皱起了眉,季遥是说过小团子有点挑食,不过这是“有点”吗? “小周姐姐别生气,我吃”,小团子瑟瑟地夹了一片青菜,像只小白兔啃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吃草呢, 看完恐怖片都变得听话了起来,周楠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了, ”你想当飞行员吗?“ ”嗯“,说到梦想,小团子挺了挺背,朝司徒彻点了点头, ”可你的身高不够啊,飞行员最低要求都要你小周姐姐这么高才行,你还差得远“, ”我会长高的!“小团子不服气地反驳, ”挑食的小孩是长不高的“,司徒彻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小团子跟她赌气,把每道菜都夹了一点,吭哧吭哧地往嘴里塞,小腮帮塞得鼓鼓的, ”谁说我挑食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吃完饭,司徒彻去洗碗,周楠被小团子拉着辅导功课,这当然是季遥特意打电话过来交代的,威胁小团子今晚不把作业做完就要司机马上接她回家,小团子哪里肯回去, ”遥遥,她才幼儿园,哪来的作业啊?“ ”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幼升小」竞争压力很大的,我姐给她报了算术和英语班,这是额外的作业,你帮我看着点她啊“, ”好吧“,周楠扶额答应了她。 小团子的小手抓着笔一笔一划地把十个阿拉伯数字写了一遍,又做了几道个位数的加法运算,嘴里念念有词地一边捣着手指,周楠撑着胳膊看着她挺认真的小脸勾起了嘴角,阿彻,你会想要我们的孩子吗? ”写完了?“ ”嗯,小周姐姐给我检查“,小团子老老实实地把作业本交到周楠手里, ”小团子,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3+4」大于「4+3」吗?“ ”老师让我把加法想象成吃糖,我觉得上午吃三颗下午吃四颗会比较高兴,如果是上午吃四颗下午吃三颗,我就会不开心,因为糖在变少“,小团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这句长长的话说完整, ”......“好有道理的样子,以后她们的孩子可不能去这个幼儿园,周楠想了一会儿才跟她解释, ”这个题呢它不是问你的开心程度,是想问你的小肚子里一共有多少颗糖“, ”我怎么知道它想问什么?“小团子有点委屈地瘪了瘪嘴, ”所以我们不吃糖了,吃太多会长蛀牙的......“ 司徒彻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和谐的一幕,教授耐心地跟小团子讨论幼稚的问题,两个人脸上不时出现笑容,在灯光的晕染下,她的身上好像笼着一层金色的光芒,柔顺的长发把本就漂亮的脸庞衬得更加温柔,心脏漏跳了一拍,司徒彻转身靠着墙壁,她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因为看了恐怖片,小团子心里害怕不肯一个人睡,躺在司徒彻的床上拉着周楠的手不放, ”小周姐姐,你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我会在这里陪你睡着“,周楠委婉拒绝了,虽然小团子也很可爱,但是在她心里,某个人是最可爱的, ”那好吧“,小团子的眼睛睁得老大,看起来一点睡意也没有, ”明天要带你去游乐园玩的,起晚了的话就去不了了“, 通亮的眼睛立马闭上了,周楠抿了抿嘴。 ”她睡着了吗?“周楠回房间的时候,司徒彻刚洗完澡出来,坐在床边擦头发, ”是啊,精力好旺盛“,拿过吹风坐在她身上给她吹头发,周楠现在都不敢跟司徒彻提孩子的事,今天小团子的各种行为够让人头疼的了,只希望明天能够顺利一点。 ”小孩子都这样的,释放多余的荷尔蒙“,等她把吹风关掉,司徒彻才缓缓说道, ”我很好奇,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我......也许吧,不过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这种特别兴奋的时候“,司徒彻眼中闪过低落和疑惑,诚实地告诉周楠, ”我也没有“,周楠捕捉到了她的目光,”但是跟你在一起以后,我可能把以前积攒的荷尔蒙都释放出来了“, 司徒彻被她逗笑,撩起她耳旁的头发,鼻尖轻蹭她柔软发烫的耳根,轻声呢喃, ”我想起来了,唯一让我特别兴奋的时候,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于是,发烫的就不止耳朵了。 作者有话要说: 熄灯! 第51章 比赛 C城游乐园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大型现代主题游乐园,全园占地几十万平方米,拥有很多个体验项目,周末来这里度假的家庭和旅客数不胜数,作为C城龙头企业的周氏自然投了不少股份,所以当三个人来到入口时,负责经理带着她们走了绿色通道,还呈给周楠一张黑色磁卡,所有的项目都可以不用排队购票。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游乐场上面的天空一片湛蓝,由于没有高大的建筑物遮挡视线,司徒彻感觉有些不习惯,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不真实的童话里描述的世界,旁边的周楠和小团子都没有表现出陌生,小团子的眼里只有小孩子对玩乐的兴奋和向往。 “怎么了?”周楠看着她茫然的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来”,司徒彻望着远方好像漂浮在空中的曲折蜿蜒的游戏玩道轻声说道,“你等会儿不要笑我”, 周楠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眶有点热,默不作声地牵着她的手跟在小团子身后, 这是我的世界,很小很单调,我在这上面生活了很久,我以为往后的日子也会是一样。 往后,不会了。 “小周姐姐,我要玩那个!”小团子指着气势磅礴的云霄飞车大声喊道, 周楠把卡递给工作人员,三个人往飞车上走,位置是两个人一排的, “小团子,你跟那个小朋友坐前面可以吗?” “小周姐姐不跟我一起吗?” “我坐在后面保护你啊”, “嗯!”小团子愉快地应下,熟练地爬上飞车,没多久就跟旁边的小朋友说起了话, 周楠拉着司徒彻坐在后面,感受到她有些紧张,给她系上安全带,与她十指相扣, “别怕”, “好”。 飞车很快就启动了,在盘旋逶迤的车道上风驰电掣,穿过黑暗的假山山谷在高空旋转起伏,与死亡不断接近又有惊无险,车上的乘客都发出刺激的尖叫,周楠习惯了这种刺激,除了自然的心跳加速以外没有其他的不适,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得死死的,但是她没有听到旁边的人发出声音,这种情况下又没办法转头去看她的表情,心里有些着急了。 等了好久好久,周楠从没有这么急切地想停止这场游戏,除了紧紧抓着她的手,什么也做不了。 又在空中翻腾了好几圈才缓缓滑到平缓的地方,周楠迫不及待地转头看见她紧闭的双眼和惨白的脸,心里一阵揪痛,对工作人员打了一个手势要求立即停下来,本来还有两圈的,扶着她从车上下来,又转头对小团子说, “你继续玩,我们在这里等你”, 小团子玩得正开心,欢快地点了点头。 “你感觉怎么样?”周楠跟她坐在旁边的等候区长椅上, 司徒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了,脑袋里天旋地转嗡嗡作响,说不出话只想干呕,分不清自己是摇头还是点头了, 周楠把她搂到怀里,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还在发抖,为什么不喊出来呢?始终没有说出口。 “抱歉”,过了一会儿,司徒彻才从这种状态慢慢缓过来,有些自责, “胡说什么,第一次坐都会这样的,我也是”,周楠顺口扯了个谎,她一向不怕这种刺激, 司徒彻轻轻笑了,显然是不相信,可也没说什么揭穿她。 “小周姐姐!好好玩”,小团子解了安全带一蹦一跳地朝她们跑过来, “开心就好”, “那我们下一个玩什么?” 周楠看了一眼低头坐着的司徒彻,“我们去摩天轮好吗?” “好啊!” 三个人往摩天轮那边走去,从过山车到摩天轮中间隔了很长的距离,路过鬼屋的时候,小团子不自觉牵住了司徒彻的衣角,司徒彻认真走路没有发现,周楠悄悄地抿了抿嘴。 “枪,小周姐姐,我想玩“,小团子的目光很快被旁边的警署训练营吸引,一条长长的轨道上模拟的小火车在缓缓行驶,周围有许多环状移动的靶牌,有几个家长带着孩子拿着□□在射击,达到一定的分数可以兑换游乐园相应主题的周边公仔,旁边最高一层的柜台上摆着几个不同军种的士兵公仔,要打够相当数量的靶才可以获得。 ”你是想玩枪,还是想要那个“,周楠指着穿着白色制服的空军公仔好笑道, ”......都想要“,小团子被戳破心事了有些害羞, ”打不到那么多分数怎么办?“ 小团子的脸皱成一团,旁边也有很多小朋友望眼欲穿那几个公仔,可是分数都不够,只能拿到下面几层可爱的动物公仔,有的家长想直接买下来也被拒绝了,工作人员解释是「非卖品」,要靠技术才能拿到,周楠想着一会儿私下送她那一个好了, ”试试吧“,一直没说话的司徒彻突然开口, ”好!“小团子眼睛亮了一下。 一节车厢只能上两个人,司徒彻带着小团子一人领了一把枪上了车, ”能帮我拍照吗?“周楠问坐在电脑前操作的工作人员, ”当然可以,车厢上面装了摄像头的“, 带着鸭舌帽的工作人员把她们所在的车厢监控调出来,司徒彻坐在后面正跟小团子说着什么,小团子郑重地点了点头,周楠心念微动,静静地盯着她们的身影。 司徒彻摘下眼镜,她的右眼视力下降了很多,左眼的下降幅度却不大,还是因着右眼下降而下降的,警察对双眼的视力要求都很高,所以她不能继续。 移动靶有大有小,司徒彻让小团子负责几个大的,她闭上右眼眯起左眼把枪端在身前,刚开始的动作有些生疏,毕竟她很久没有接触过射击了,一连脱了几个靶,好在肌肉的记忆能力很强,她很快找回了瞄准出手的感觉,随着扳机的扣动,靶牌倒了一片, ”好棒!”小团子亮晶晶地望着她, 司徒彻皱了皱眉,她刚才只打了不到十发,可倒下的牌子显然不止这个数,往周围看了一圈,前面隔着一节车厢的年轻男人也在打量她,对方带着一个小男孩,她收回视线继续手上的动作,两个人似是在比赛,靶牌的数量有限,射击的时间也有限,不能浪费。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工作人员很高兴地告诉她们分数够拿士兵公仔了,旁边发出一圈羡慕的惊叹,小团子开心得不得了,正要指着那个空军公仔, “我要空军”,小男孩的声音抢先一步, 司徒彻转头看见刚才那个男人牵着小男孩走过来,他们的分数也够了, “我也要”,小团子瘪着嘴委屈道, “不好意思”,男人向她点了点头,没有穿制服是不能随便敬礼的,“我是一名航空兵,这是我儿子”, “你好”,司徒彻也礼貌性地点点头,不打算回答他暗示性的问题, ”阳阳,你看能不能再选一个其他的,让一让这个小妹妹“,旁边走过来一个女人弯腰摸了摸男孩的头,应该是他的妈妈, ”我不要,爸爸是空军,我也要做空军!“小男孩不肯妥协, 司徒彻当然没有问小团子肯不肯让,如果是她自己也就算了,她不想把这种虚伪的客套强加给小团子,两方僵持不下,工作人员也很尴尬,勉强提出一个解决办法, ”要不你们再比一场别的?“ “比就比,爸爸,我们比赛车”,小男孩指着隔壁的赛车道, “这......这恐怕不公平”,男人牵着女人的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团子仰着头期待地看着司徒彻,司徒彻转头看着周楠,周楠抿嘴一笑, “那就比吧”。 这一次是周楠带着小团子坐进了一辆红色的方程式赛车,对方还是爸爸带儿子上场, “加油”,司徒彻小声对她说了一句,周楠对她的鼓励很是受用, “赢了有奖励吗?” “你要什么奖励?” “晚上找你要“。 比赛很快开始,小男孩的妈妈跟司徒彻聊起了天, ”我丈夫很厉害的,这对你们确实不公平“, ”教授也很厉害“,司徒彻淡淡地回答她, 对方笑了笑,“毕竟是女人,我们还是占了你们的便宜,阳阳太不懂事了,等下我再跟他说说,让他爸爸给他送个其他礼物”, 司徒彻不太认同她的说法,但也没再反驳什么,说这些都没有用。 比赛结果对司徒彻来说没有什么悬念,她全心全意相信教授,不过其他观战的人还是大吃了一惊,包括车上的小男孩和他的爸爸, ”这怎么可能?“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徒彻, ”我说了教授很厉害的“,司徒彻过去迎接她们,小团子的眼睛都要笑没了,牵着周楠的手一蹦三尺高。 三个人走到柜台终于抱到了想要的礼物,小团子在公仔上吧唧了一口,语出惊人, ”要是你们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身后的两个人不自然地转开了头,小孩子的世界干干净净,而大人们的心里总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周(彻):让我来康康是谁想抢我妈妈。 这么乖(huai)的两个人,生出的娃到底会是啥样? 呵,我也想知道! 第52章 飞醋 坐上摩天轮的时候,小团子还是一如既往高兴地趴在玻璃上看底下的风景,周楠和司徒彻就有些不在状态了,两个人各怀心事。 周楠观察了一下司徒彻的反应,很冷淡,这让她有些不安,她是不是不喜欢孩子? 司徒彻没有不喜欢孩子,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孩子,赵颀和司徒逸没有教给她怎么跟孩子相处,所以,她没有信心。 就这样不知不觉在空中转了一圈,下来的时候小团子把公仔塞到司徒彻手里,一只手拽着司徒彻的衣角,另一只手牵着周楠的,温暖的一家人的画面,只是两个人都未曾发现。 小团子领着两个人到处逛,等她们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身处海洋馆了,两边到顶上方拉过一道流畅的弧线,透明亚克力展示窗的那一边是蓝色梦幻的海洋世界,色彩缤纷的鱼群游动吐出串串泡沫,体型稍大的鱼横冲直撞掀起卷卷水浪。 小团子看得眼花缭乱,拉着周楠到处跑,周楠倒也由着她,还给她做起了向导,介绍那些绚丽多彩又奇奇怪怪的鱼,小家伙听得津津有味,不得不承认教授的知识面实在是很广,司徒彻作为医生对那些鱼的辨识度都不是很高,也就不奇怪后来教授身边围着一堆小朋友了。 ”姐姐,姐姐,那是什么鱼啊,它身上那一条黑色条纹好丑啊“,一个小正太指着一条蓝黑相间的小鱼, 周楠有些无奈,这些小朋友都被小团子误导了称呼,虽说女孩子不喜欢被叫阿姨,可是周楠觉得叫姐姐是不是太嫩了点,她都快二十五了,可能是因为怀了别的心思,第一次觉得“姐姐”这个称呼有点讨厌,毕竟“姐姐”和“妈妈”相差得有点大。 ”那是裂唇鱼,在海洋很受欢迎的,因为它们可以帮助其他鱼类清理寄生虫,也叫医生鱼“,说完还看了一眼站在后面不知发什么呆的司徒彻,腹诽别的医生鱼领地意识都那么强,那一条怎么就是不开窍? 不开窍的医生当然是在琢磨怎么跟她们未来的小女孩相处,冷不丁被点名,抬头笑得有些尴尬。 ”您讲得很好,是这个专业的吗?“一位挂着工作牌的年轻讲解员走到周楠身边微笑道, ”只是了解一点点,谈不上专业“,周楠客气又疏离地回答他, 很快两个人就被小朋友们围在一起,司徒彻看着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有些心塞,教授是很喜欢孩子的吧?她说服自己不舒服是因为孩子,而不是那个看起来对教授有意思的讲解员。 ”这是您的女儿吗?“讲解员看着牵她手的小团子试探地问, 周楠顿了一下,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越界,本想抬头去看司徒彻,硬是忍住了摇摇头,”是我侄女“, 她可以允许司徒彻在其他事情上忍气吞声,但是不能容忍她对自己也是这样,不然以后有了孩子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讲解员显然松了一口气,继续跟她讨论鱼的问题,两个人看起来相谈甚欢,司徒彻心里闷闷的,这种感觉有点陌生,与上次宋皓轩给她送花的感觉相似又不相同,最重要的是,教授好像还挺开心的...... 司徒彻好像有点生气,这种情绪也很陌生,教授为什么不拒绝他?可他也没做什么要让人拒绝的事。就算是他喜欢教授,那也很正常吧,毕竟教授那么优秀,喜欢她的人可以排成一条龙了,可是,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呢?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想把这种不开心压下去,他们只是正常交流,至少教授肯定是。 煎熬了许久,司徒彻见他跟教授互加了微信,讨论鱼要加微信的吗?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气,委屈的感觉已经不那么陌生了,信手拈来。 周楠牵着小团子过来的时候,司徒彻还是那个淡淡的表情,三个人往外走,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小团子在叽叽喳喳个不停,才让气氛没有那么尴尬。 ”去哪里吃饭?“周楠随口问道, ”随便“,司徒彻的语气不像往常温和,脸色也一直紧绷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也不是完全没反应的,周楠盯着她僵直的背挑了挑眉,牵着小团子走在后面。 “小周姐姐,她怎么了?”小团子拉着周楠的衣角踮起脚尖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糖被抢走,闹别扭了”, “哪里有糖啊,我怎么没看到?” “儿童餐厅里有糖,我现在就带你去吃”。 餐厅里的食物都做成了漂亮的形状,小团子点了一大堆吃的,周楠带着她坐在司徒彻的对面,司徒彻的目光在闪躲,周楠也不着急,一边跟小团子吃饭,把手机摆在桌子上,不时就有微信的消息提示声响起,周楠就放下勺子看两眼,偶尔还会打开手机回几句。 那「叮咚」的声音震在司徒彻心上,身体里似有很多小虫子在爬,他们真的在聊鱼吗?会不会聊点其他的,比如讲故事之类的...... 瞟了一眼对面越来越沉的脸,周楠又拍了几张吃饭的照片发了过去,对着手机轻轻地笑了笑,笑容刺得司徒彻睁不开眼,小虫子的嘴越来越尖,她也越来越难受,无心顾及其他, “你不是不吃番茄吗?”周楠看她魂不守舍地把薯条沾了番茄酱送到嘴里,故意等她吃了好几条才提醒她, 司徒彻的手抖了一下,嘴里的番茄味让她胃里翻腾,拿起旁边的柠檬水就大口喝了起来, ”那是我的“,周楠的语气好像带着嗔怪, ”对不起“,司徒彻转开视线,头埋得低低的,没看见周楠拿着柠檬水喝得很开心。 桌子上的手机又开始振动,司徒彻默念起了心经,以往她在家听别人说风言风语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念这个转移注意力。 吃完饭,周楠才把手机收起来, ”走吧,送小团子回家了“。 司徒彻的脑袋里还在嗡嗡响着那阴魂不散的振动声,机械地迈着步子上了车。 ”小周姐姐,下次你还会接我玩吗?“小团子依依不舍地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里抱着空军公仔, ”会的“,周楠弯腰抱了抱她, ”司徒彻呢?“小团子又看向旁边的人, ”没大没小“,季遥戳了戳她的小脑瓜子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司徒彻是你叫的吗?“ ”好“,司徒彻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再见“,小团子朝两人挥了挥手,小嘴巴瘪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大哭了, ”这个小白眼狼,你们两三顿饭就收买了,我带了她这么久也没见她舍不得我啊“,季遥没好气地说, ”你这是吃醋了?“周楠把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没有“,司徒彻立马接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真的在玩cosplay啊?“ 季遥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司徒彻自知失语,闭着嘴巴不再答话, ”行吧你们快走吧“,周楠笑得让季遥心里发毛,这个闺蜜是个腹黑的,她也不敢再多问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回到家,司徒彻就坐在客厅看电视,周楠瞟了一眼毫无营养的偶像剧,随手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拿着衣服进了浴室,她太了解司徒彻了,所以,就打算洗个很长很长的澡...... 茶几上的手机很快就亮了,魔咒般的振动让司徒彻头疼不已,有必要聊得这么频繁吗?二十分钟后,司徒彻的耐心终于耗光了,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声音很低,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要拿给你吗?“ ”不用了,应该是小胡,我一会儿再回“,浴室里传来带着回音的慵懒声音, 小胡?都这么亲近了吗?司徒彻差点吐出一口鲜血,她需要冷静冷静。 去外面的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外冷内烧的感觉并不好受,不过司徒彻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她看着镜子里窘迫的自己,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在吃醋”几个大字,太丢人了。 等她恢复表情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周楠已经把手机拿到了房间,坐在床上继续聊天,神色认真,连司徒彻进来也没发现, ”你怎么不出声啊“,周楠抬头就看见司徒彻红着眼睛撑在床边,吓得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你在跟谁聊天?“司徒彻见她慌张的表情心都快凉了,什么理智什么矜持都先让一让吧,教授不会也看上那个讲解员了吧?那她怎么办? ”小胡“,周楠定了定神,强压着笑意淡淡地说, ”聊什么?“司徒彻一只手压着她拿着手机的手腕,另一只手穿过她腰间撑在靠枕上,像只炸毛的小野兽蓄势待发, ”你很感兴趣?“周楠没有正面回答她,视线落在她不断靠近的红唇上,她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很浓, 很快,周楠就领教了一个愤怒的医生惊人的学习能力和持久的.......体力,司徒彻的成长速度飞快,她学会了周楠上次教的那一招,还加了点自己的学习心得, ”嗯......别停......“周楠快要被她时快时停的频率逼疯了,埋头抵在她的颈窝,双手紧紧攀着她背,柔软的长发倾洒在司徒彻不规律起伏的肩上,还有一缕不受控制地挂在翕动的唇边, ”聊什么?“司徒彻的声音清晰冷静, ”聊......工作“,周楠咬着唇回答得很艰难,忍不住去抓她作乱的手臂, ”你们有什么工作可以聊?“司徒彻不依不饶的,反正已经失了分寸,她就破罐子破摔了,其实感觉还不错,教授难得这么乖,勾得司徒彻心里软软的, ”小胡......是我秘书“,周楠睁开迷离的眼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她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那个讲解员呢?“司徒彻有点懵, ”删了......“, ”那中午——“ ”是......遥遥“, 司徒彻现在明白了,她就是故意要戏弄自己的,勾起嘴角凑到她耳旁压着嗓子边咬边说, “可是我已经生气了,你要把我哄开心”, ”别......不要了......"带着哭腔的声音低低央求, “你刚刚说别停的”,司徒彻耍起了无赖,在周楠温柔的召唤下,她终于来到了人间,捡回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混蛋......” 折腾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周楠快要昏过去,司徒彻才放过她,心满意足地把还在发抖的人捞进怀里,带着水光的眼角泛红,像只勾人魂魄的妖精,司徒彻痴迷地望着她,好像永远都看不够,周楠闭上眼睛气若游丝, “你不是......说要给我奖励”, “你要什么奖励?”司徒彻愣了愣, “如果......我说如果......我想跟你有个孩子,你......怎么想?” “你想要的奖励是这个吗?” 过了很久也没有人回答,低头一看,人已经睡熟了,看来是真的要狠了,司徒彻不禁失笑,似水的柔波里荡漾着眼前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上车! 第53章 变化 周楠睡着了,司徒彻却怎么也睡不着,教授跟她提了,她就不能再逃避,她可以感觉到周楠是想要孩子的,不然也不会那么累了还记挂着。 司徒彻也知道,周楠肩上的压力很大,她作为女朋友,能为她分担的也就只剩这些了,周靖对女儿的私心她很清楚,也心甘情愿地吃这个“亏”,谁让她对周楠也有私心呢? “其实我不是那么喜欢孩子,我也没想过这辈子会有孩子,我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但如果是你的,我想我应该无法拒绝”,司徒彻认真回答了睡梦中的周楠, “我有一点慌张,不是害怕别人知道了用什么眼光看我,我的生命本来就充满了黑暗,只是担心孩子以后会不会跟我一样,是你给了我信心和勇气,所以我相信你,相信她以后会有幸福的人生”, “楠楠,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楠楠,如果我不能好好照顾她,你会怪我吗?” 天亮之际,司徒彻终于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水很快消失在枕头里。 周楠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全身都像要散架了一样,小腹那里还能感觉到异样,没想到她会那样折腾自己,果然是快三十岁了如狼似虎吗,抬头见罪魁祸首睡得正香,张嘴就咬, “楠楠,别闹”,司徒彻皱着眉偏了偏头, 看见她眼睛下面的青色,周楠有些疑惑,昨晚被折腾的不是自己吗?怎么她看起来比自己还憔悴。 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还有问题,好像问了又好像没问,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都怪她!周楠后悔得不得了,她太想知道问题的答案了,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叫醒问个清楚,可是终究还是舍不得,她难得睡得这么香。 周楠伏在她身上一根一根地数起了她细长的睫毛,每次数到快一百根的时候,她就轻颤一下,功亏一篑,真是气人呐。 尝试了几次后,闭着眼的人嘴角弯起露出一个笑容, “干嘛?” “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这么看着我,吓都吓醒了,怎么了,是昨晚没够?”司徒彻发现罐子破了以后,摔起来果然更容易了, 周楠气得在她腰上扭了一圈,越来越过分了。 “嘶”,司徒彻吸了一口凉气,翻身把她压在下面, “你......不准乱来”,周楠的身体还没恢复,现在不是她的对手,双手抵住她的肩膀想往后退,有一种被自己坑了的感觉, “我要乱来呢?”司徒彻低头凝视她的双眸,“不是说要孩子吗?” 周楠的眼睛瞬间睁大,“你说什么”, “孩子是怎么来的,教授不知道吗”,司徒彻笑着调戏她,这样的教授真的好可爱啊, “你同意了?”喜悦压过了被欺负的不爽,周楠抬手环住了她, “我也想看看小教授是什么样子的”,司徒彻抚摸她柔顺的头发轻声说道, 周楠闭着眼睛紧紧拥住她。 “这么快就想好了?“周靖站在窗前背着手, ”嗯,不过我希望是我来“,周楠低头在他身后, ”反正你们都可以,谁来是你们自己的事“, ”爸,我有个问题,您当时就没有想过跟他一起离开吗?“ ”离开?“,周靖轻笑了一声,随后凝固,沉淀,”当年宋家是C城最大的企业,触角伸到了全国各地,我创立的周氏才刚刚起步,我们能跑到哪里去?何况,他也不会同意,他要责任不要我“, ”您跟他的事情,宋家难道不知道吗?“ ”宋家知道的话,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他把我保护得很好,好到宋国平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好到那时我都不知道我的公司代理律师是宋家的二少爷“,周靖转过身,”所以,你想跟她在一起,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们的感情“, ”楠楠,你的性格像我,喜欢一个人就不顾一切,我不能让你受伤,万一她有一天也因为父母和责任而舍弃你,万一她病情发作留你一个人在世界上,我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爸,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谢谢您“,周楠轻轻抱住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威胁你”,李挽卿站在值班室门口, “没关系,也不算威胁”,司徒彻浅浅地笑, 李挽卿注视她慢慢远去的背影,她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在慢慢消退,是因为周楠吗? ”老大,你下周的生日Party办不办啊?“杜铭一脸欠揍地问司徒彻,桌子边几个人都向他投去鄙视的目光,谁都知道司徒彻从来不庆祝生日, ”办也可以“,司徒彻沉思了一下,楠楠是说下个月就出国,可能有一年都不能回这里,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有感情的, ”什么?”老张跟对面的江子毓异口同声,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李挽卿则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杜铭晃头晃脑得意道,“有了姐夫我们老大就是不一样,瞬间下凡了”, 江子毓和李挽卿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老张为这个口无遮拦的猪队友捏了一把汗。 ”下个月我打算去国外旅行,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司徒彻对几人解释道,”过段时间会由心外科的刘医生过来代我的班“, 几个人都怔住了,杜铭最先反应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来抱司徒彻,”老大,你不能抛弃我们!“ ”我会回来的“,司徒彻侧身躲开他,”工作太久了,休息一段时间而已“, ”也好,你也该休息休息了“,老张拍了拍她的肩, 看着气氛不太好,司徒彻难得开起了玩笑,”你们不要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偷懒,等我回来会跟刘医生都了解清楚的“, ”老大,你好残忍,出去玩还不肯放过我们“,杜铭一秒钟变脸气势汹汹地不满。 ”阿彻,这件事叔叔阿姨知道吗?“吃完饭江子毓走到司徒彻身边问道, ”不知道,我不打算告诉他们“, ”你要去多久?“ ”可能要一年“,司徒彻迟疑了几秒, ”那过年怎么办?“ ”跟他们说我出国学习了“, ”阿姨经常问我你的情况“,江子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出国是跟Ta一起吗?“ ”子毓,你没有义务做这些“,司徒彻没有否认,”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我一直在尝试“,江子毓无所谓地笑了笑,”现在我相信你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阿彻,我会祝福你的“, ”谢谢你,子毓,我也希望你可以幸福“,司徒彻真挚地表达了自己的祝福,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爱情的魔力好大啊“,江子毓转身对她挥了挥手,”我还有个病人要做缝合,先走啦“, 司徒彻站在原地有些局促,她怎么会这样说话呢? 周末两个人一起去了吴烨的咨询室,她是除周靖以外对她们的情况了如指掌的人,也是除周楠以外司徒彻最信任的人, ”你们这是要双宿双飞了“,吴烨打趣她们俩,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两个孩子她都很喜欢,对她们的感情也很祝福, 两个人的脸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下去, ”孩子都快有的人了,还这么容易害羞干什么“,吴烨笑得不怀好意,”让我想想,没准我也能混个外婆或者奶奶的身份,你们给不给啊?“ ”Wanderer!“周楠听不下去了,用肩膀撞了撞她, ”咳咳,说正经的“,吴烨看了一眼头都快低到地里去的司徒彻,”阿彻,你最近感觉好一些了吗?“ ”嗯“,司徒彻仍然是低着头,”有感觉好一些,同事都说我有变化“, ”那就好,怀孕期间母亲的心理状态会影响宝宝以后的心理发育“, ”是我来“,周楠跟她解释道, ”哦?“吴烨有些疑惑不解,”楠楠来当然是要好一些,不过阿靖——” “我们都可以试试,毕竟这个几率不算高”,司徒彻快速打断了她的话,“而且我们都要手术取出生殖细胞”, “这样啊”,吴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司徒彻很快移开视线,“那阿彻的状态也很重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咨询我”, ”我会的“。 ”你妈那边怎么说?“吴烨问周楠, ”我爸说把我调到国外分公司那边处理公事,他会多在家陪陪我妈,我妈应该不会怀疑“, ”姜还是老的辣“,吴烨意有所指地说,”不管怎么样,希望你们早点成功“。 从吴烨那里出来,周楠挽着司徒彻的胳膊走在公园的小路上, “阿彻,还是让我来吧,如果是我,只要手术成功把孩子保下来,我们就可以回国了”,到时候沈瑜也没有一点办法,如果是司徒彻,必须要等到把孩子生下来才行,毕竟沈瑜不会不舍得伤害她,而且司徒彻在医院,风言风语比公司多得多,自己好歹有周靖的支持,司徒彻却是单枪匹马孤注一掷, “楠楠,没关系的,我们的孩子谁来不都一样吗?”司徒彻柔声说道,“看她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好不好?” “那好吧”,无法拒绝她清澈的眼眸,周楠轻轻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一年半后的司徒彻&周楠:当时为什么会想要孩子呢?到底是哪根筋不对! 第54章 生日 “生日快乐,阿彻”,早上被她抱醒,周楠轻声对眼前的人祝福,“以后的每一天,也要快乐”。 司徒彻醒来的时候,周楠已经出去了,教授变成周总以后就忙了许多,司徒彻叹了一口气,旁边的床头柜上的手表不见了,放了一只黑色的录音笔,她拿起看了看,是教授落下的吗? 她怎么把两块手表都拿走了,司徒彻皱着脸不是很开心。 「楠楠,你的录音笔落家里了。」 「是你的录音笔。」 周楠很快回了她,这个傻子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吧,坐在办公室摇了摇头,最近跟一个GPS公司有合作,对方说可以在手表里加入定位功能,还支持两块手表互相绑定位置,根据距离长短显示不同的标志,她对这个项目挺有兴趣的,就把她们的手表送了过去,准备给司徒彻一个惊喜。 “我的录音笔?”司徒彻奇奇怪怪地按下了开关,里面是一段熟悉的旋律,那是教授直播常用的开场音乐, “阿彻,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谢谢你牵了我的手,头晕,想你”。 司徒彻赶紧按了暂停,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看了一眼小小的显示屏,有二十多个小时的音频呢,好几百条的记录,小心翼翼地把它藏进了衬衫的内侧口袋,这是她的专有直播,她要慢慢地听。 她确实没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说来好笑,虽然很熟悉生日的庆祝节目,她自己却从来没过过生日,依稀记得小时候生日那一天赵颀会格外地冷漠,拒绝所有亲戚朋友的祝福,长大后倒是发生了变化,赵颀不会阻止别人给她生日祝福了,不过她早已习惯每天都是普通的一天了。 大学毕业的时候还有个室友吐槽从来没见她过过生日,她开玩笑说自己是二月二十九日生的,四年过一次。 医院里还算和谐,大家都知道她的性子,没有给她准备什么特别的惊喜,在食堂开了个小小的Party,也只是对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就各自happy去了,司徒彻对此很满意,同事们把这当成一次联络感情的机会,比如杜医生就在勾搭新来的小护士,子毓也没拒绝对他有好感的女孩的搭讪,季遥趁着这个机会溜到了医院, “你怎么又来了”,李挽卿没好气地说, “阿彻邀请我来的,是吧?”季遥用手肘碰了碰对面的人, “是啊”,司徒彻配合她点了点头, 李挽卿没理睬季遥,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蛋糕放在司徒彻面前, ”我知道你不爱吃甜的,这个蛋糕“,她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自己做的,没放什么糖,你试一下“, 司徒彻没有辜负她的好意,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好吃“, ”那就好“,李挽卿低头笑了笑,她知道送别的礼物司徒彻也不会用得到,想了很久才决定去学这个, 司徒彻偏头看了一眼旁边望眼欲穿的季遥,好笑地把蛋糕往前推了推, “你也试试?” “那我就勉强试一下”,季遥「勉强」拿刀子划了一大半, “你什么意思啊?”李挽卿立马就火了, “她让我吃的”,季遥委屈地看着她,还把蛋糕用手环了起来,深怕她要抢走, “没关系的,挽卿,反正那么多我可能也吃不下”, 李挽卿对着她发不出脾气,扭头就离开了这里。 “好吃吗?” “好吃”, “那这些也给你吧,你别告诉楠楠”, “哼,收买我”,季遥白了她一眼,又狗腿兮兮地拿过蛋糕,”好吧,看在你生日的份上“。 ”护士长,你有看见司徒医生吗?有人给她打了电话“,一个护士刚好遇见从电梯出来的李挽卿, ”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她在负一楼的食堂,你去叫她吧“, ”好的“。 李挽卿走到电话旁,迟疑了一下,轻轻按下了一个键。 ”你好“,司徒彻接起电话,她想了一路也没想到是谁会打医院的电话找她,她的手机并没有关机, ”司徒医生,生日快乐啊“,对面的男声有些熟悉,但司徒彻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我这里有份大礼要送你“, ”你是?“ ”记得签收啊,你一定会喜欢的“,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 司徒彻皱着眉,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很快给周楠去了一个电话, ”楠楠“, ”怎么了?“周楠歪着头把电话夹在肩上,手里拿着公司的财务报表和几份文件,差不多是时候收拾恒丰了, ”没怎么,想你了“,听到她的声音,司徒彻才放下心来, ”司徒医生是吃了蛋糕,嘴才这么甜的吗?“ ”没......“司徒彻有点心虚,她怎么知道自己吃了蛋糕,”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我了“,周楠心情大好地靠在皮椅上,”工作结束我就回去,大概晚上八点吧,今天要处理的事比较多“, ”好“, ”对了,收到我的礼物了吗?“ ”录音笔吗?“司徒彻的声音软了下来,”收到了,我很喜欢“, ”不是这个“,周楠笑了一声,”我送到医院了,你记得签收“, ”原来是你叫人送的“,司徒彻松了一口气, ”不然呢?别人送的你敢收,知道后果吗?“ ”知道了“,司徒彻脸有点红,”那你工作吧,记得休息一下“, ”我会的,晚上还有体力活动,我把力气留着“, ”......“ 果然没多久,急诊室就有快递员抱着一大束玫瑰进来了, ”哇,神秘男友终于出现了“, ”司徒医生男朋友好霸道“, ”求同款男友“, ”......“ 司徒彻没法,接过了那一捧玫瑰,教授说是要宣誓主权,这也太夸张了吧,不过司徒彻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左右是教授送的,怎么她都喜欢。 快递员也站在门口乐呵呵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您还有个快递!” 司徒彻已经往办公室那边走去,旁边围着一堆人叽叽喳喳的,没听见快递小哥的声音, “我帮你送过去吧”,李挽卿走到门口说道, “哦,好的,麻烦您了”,快递小哥把一个扁扁的文件包裹交给她。 下午六点,周楠就从公司出来,说要八点才下班,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开车到一家常来的CD店,前几天预定的那张CD已经到了,不知道司徒彻跳起舞来是什么样子? 和她怎么待在一起都不够,以后有了孩子,两个人独处的时间恐怕就不多了,周楠叹了一口气,今天上午周靖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国外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让她们尽快处理好国内的事,早点去那边生孩子。 车子刚发动,沈瑜的电话就来了, “妈,什么事?”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 “妈?”周楠又问了一句,拿着电话看了看,确定是接通了, “你现在回来一趟”, “现在?恐怕不行,我明天回去可以吗?” “现在就回来”,沈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妈,我真的有事”, “你的事比我的身体还重要吗?“ ”您怎么了?要去医院吗?“周楠听到她身体不舒服,赶紧掉转了车头,周靖现在外面出差,沈瑜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会自责, ”不去,我在家里等你“, ”好,我马上回去“, 周楠庆幸跟司徒彻把时间延长了一些,否则就要失约了。 司徒彻也准时下了班回到家做了一桌子的菜,这是她第一次庆祝生日,因为有周楠,所以是一种新生,她想尝试接受自己,接受这个世界。 天色渐晚,她也没有打电话去催教授,拉着站站去洗了个澡,站站已经完全成年了,司徒彻嫌弃它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以后不准像对待小团子那样对小教授,听见没?“ 小团子在家那天晚上,站站睡在周楠房间门口,眼睛直直瞪着隔壁的房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敌意, ”把你带回家才发现你焉儿坏,被你骗了“,司徒彻又戳了戳它脑袋,用毛巾细心地把身上擦干。 抱着它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教授回家,司徒彻拿出口袋里的录音笔,又听了两条, ”没想到我有一天会这么喜欢一个人,你叫我名字的时候,我感觉和爸爸妈妈他们叫我都不一样,爸爸说过,要家人才可以这样叫,所以,你愿意做我的家人吗?“ ”你怎么倒床就睡啊?人家情侣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我们住在一间房却像异地恋,你想不想我?“ 司徒彻不禁莞尔, “想你”。 天边响起一道惊雷,她才从回忆里退出来,把笔放入口袋,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八点半了,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教授怎么还不回来? 将近九点,司徒彻准备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门终于响起了,她没带钥匙吗? 司徒彻带着疑惑开了门,与开门声同时响起的,是赵颀清脆的巴掌声。 作者有话要说: 瑟瑟发抖的作者,啊!来吧!狂风啊暴雨,别打脸...... 后面几章微微虐,一丢丢.jpg 第55章 错过 司徒彻捂着受伤的脸僵在原地,这个变化太过突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教授没有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赵颀会突然出现,听见站站对着门外的人大吼大叫,她把咆哮着的站站锁进了自己房间,又把教授房间的门关上,明明知道赵颀不会进去,她还是这么做了,下意识的想保护教授。 赵颀浑身淌着水,呼吸急促地站在门外,等司徒彻再次走到门边,才把几张照片甩在她身上, ”这是什么“,语气冰冷得让她身体里的血液都凝固了, 不用去看都知道一定是跟教授有关的东西,赵颀还是知道了,对此,司徒彻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她知道赵颀对自己一直是心怀芥蒂的,尽管不知道理由,这是赵颀第一次对她这么公然地大动肝火,竟然让她有种痛快的感觉。 低头看掉在地上的照片,果然是她和教授的,一张是她喝醉那天教授抱着她,在车上她用脸颊轻蹭教授的手背,游乐园里她脸色发白地靠在周楠怀里,这个角度看起来像在接吻,还有晚上两个人一起回家十指相扣,都很清晰。 她弯腰把照片捡起来,用衣袖擦干上面的雨水,笑了笑, ”拍得挺好的“, ”你们是什么关系“,赵颀的音量不大,却带着一种震慑,是司徒彻最害怕的梦靥, ”这还不够清楚吗?她是我喜欢的人“,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巴掌,与刚才不同的是,这一个声音沉闷,力量十足,司徒彻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立刻分手,跟我回家”, 压着内心本能的恐惧,司徒彻认真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跟她在一起”, 赵颀眼中的情绪发生了几次变化,从愤怒与震惊再到伤心与绝望,眼中的亮光闪闪烁烁,最后消失在一片恐惧的深渊, “你要跟她在一起?” “是”, “是你先开始的?”赵颀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飘得很远,语气也很轻,可司徒彻还是听清楚了,她跟教授是谁先开始的,说不清了。 “是我”, ”变态的孩子,果然也是变态,我真不应该生下你“,赵颀冷笑了一声,眼中无法控制地流出两行泪,”你为什么要害别人?“ 相比那个让人头晕目眩的巴掌,这句话的杀伤力显然大多了,让司徒彻刚要天亮的世界瞬间陷入无边无际黑暗的万丈深渊,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赵颀喃喃自语,身上的寒气发散到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带着仆仆风尘和掩饰不住的悲凉,“司徒彻,你不是司徒家的孩子,你的那位“父亲”,他跟你一样,喜欢相同性别的人,却毁了我的人生,你是一个罪恶的意外“。 司徒彻的脸色发白,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我恨你,恨你的来路,恨你的出生,恨你的一切“, 司徒彻强撑着不让自己摔倒,“你这么恨我,为什么要生我?” “你以为我想生你吗?”赵颀红着眼对她怒吼,“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打胎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何况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怀了你两个月了”, 她扶着门框慢慢蹲了下去,”怀孕的时候,我天天都想着要打掉你,我每天都在害怕,我不敢回家,怕给父母蒙羞,哪里都不敢去“, ”生下你后,我无数次地想要把你扔下逃跑,可你为什么要那么听话?让我舍不得扔掉你,每次都前功尽弃“,赵颀卸去了冷漠的伪装,失声痛哭了起来,”让我舍不得你爸打你骂你,你跟那个人一样是个骗子“, ”你怎么可以喜欢女人呢?我唯一的心愿就是盼着你成家过上正常的生活,你为什么不肯饶过我?“她拽着司徒彻的裤腿,一拳一拳地砸在她的腿上,力度不大,却让司徒彻本就不稳的身子很快跌倒在地上, “我求求你,跟她分手吧,你听我一次话,给我留一条生路行吗?”赵颀双膝着地,双手死死抓着司徒彻的脚踝,眼神是在死亡的边缘挣扎却又知道根本没有活路的绝望和空洞。 司徒彻眼里的光亮一点一点全部熄灭了,她的灵魂和身体也凝结成一块冰冷的石头,沉沉地往下坠。 坠落的时候,脑袋里是周楠的一颦一笑,是她们在一起的每一次拥抱和亲吻,是她们笑着讨论孩子以后像谁多一点的温情,可那又怎么样,她是错误,是罪恶,是诅咒,是噩梦,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跟周楠分手的话,拼命地撑起身子逃了出去。 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她以为自己爬不起来了,可她还是站起来了,身体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外面下着滂沱大雨,她的头发在踏出楼道的一瞬间就被淋得通透,单薄的黑色外套紧贴纤瘦的身体与黑夜融为一体,光洁如玉的脚踩在坑坑洼洼积满雨水的水泥地上,每走出一步都溅起一簇水花,周围畅通无阻,她却无路可走,望着飞驰而过的汽车,她不受控制地往马路上走去, 她喃喃地自言自语,“早就该结束了”, 马路上亮起了一片车灯,在雨水的歪曲下模糊又可怖,喇叭的声音刺耳又尖锐,一辆又一辆从她身边绕过去,还有司机摇下车窗对她破口大骂,不过她什么都听不见,雨水刺得她睁不开眼,反正睁开了也一样是一片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大吼了出来,脖子上的青筋狰狞地暴了出来,喘着气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像是一个可怜的玩具被上天制造出来玩弄戏耍,回答她的只有一声比一声更愤怒的雷鸣,闪电把黑夜照得像白昼,可终究只是像白昼,只有她天真地以为是要天亮了。 此时的周楠满是焦急地坐在房间里想办法出去,她没有想到沈瑜会骗她,夺走她的手机又把她软禁起来,那几张照片她也看到了,宋皓轩是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了。 司徒彻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担心自己?今天是她的生日,第一次过生日,自己就不能陪在她身边,她会不会打电话过来,会不会被沈瑜吓到?周楠急得坐立不安,必须要想办法出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才暗示秦清去找周靖,可周靖在国外,再快也不可能立刻赶过来。 宋皓轩都敢把照片寄给沈瑜了,怎么会放过司徒彻呢?周楠从床上弹了起来,他会对司徒彻做什么? 望着窗外涌动的狂风暴雨,周楠有些颤抖地拿起了一把椅子往透明的落地窗上狠狠砸过去,窗上出现了许多条放射状的裂缝,她又砸了两次,玻璃碎屑顿时散落了一地,这是二楼,跳下去还是高了一点,如果骨折了她怎么去找司徒彻? 她是要搞出一点动静来,刚才沈瑜吩咐过外面的保镖无论如何都不准开门,房门钥匙也被她拿走了。 如果这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周楠握了握拳头,那就把床垫扔下去再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她等得了,司徒彻等不了。 还好,这个动静足够大,下面的保镖以为她要跳楼,马上告诉了沈瑜,她听见沈瑜在外面大发雷霆, “她敢跳!让她跳!” “夫人,还是去看看吧,里面都是玻璃渣,不知道大小姐受伤了没有?”是秦清的声音,周楠拿着椅子站在门边,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那是她活该!谁都不准去!” “万一大小姐想不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秦清还在尝试,“周总马上就回来了,他会跟大小姐谈的,您别把身体气坏了”, 也许是周靖的名字起了些许作用,周楠听到脚步声慢慢靠近,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就把手里的椅子推了出去卡在门边, “你干什么!”沈瑜双目圆睁,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我要出去”,周楠一步从椅子上跨了出去, “你敢?我看你是执迷不悟”,沈瑜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怒喝,“都愣着干嘛?给我把她抓回去!” “谁敢碰我“,周楠冷眼扫了一圈要上前来的保镖,沈瑜她是不会顶撞,但这些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保镖们左右为难,站在原地不敢进不敢退,沈瑜是现任的一家之主,可这位大小姐的气势跟周总如出一辙,而且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主人,他们谁也不能得罪, ”你要造反是不是?你想气死我!“沈瑜失控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周楠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用力把手挣脱出来,拼命地憋着眼泪,“对不起,妈”, 这是沈瑜第一次动手打她,打完自己也愣住了,看着她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走到门口才回过神来, “你敢踏出这个家门一步,以后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周楠的脚步顿了一下,微微侧过头对不远处的秦清吩咐,”秦伯,请照顾好我妈“。 把车子开出周家后就靠边停下,周楠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机,司徒彻果然在几分钟前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通话时间是二十秒,沈瑜接了。 赶紧给司徒彻回了个电话,那头却只剩下冰冷的关机提示。 她哆哆嗦嗦地点进了录音,还好之前设置了自动通话录音,看着那二十秒的记录,她突然不太敢点进去了,深深吸了一口气, ”楠楠“,司徒彻的声音听起来六神无主,飘渺得让人感觉有几分虚幻, ”你给我闭嘴!“这边的沈瑜暴跳如雷,”变态!周楠不会再见你,有多远滚多远!“, 司徒彻沉默了两秒,”好好照顾她“, ”要你管!你算什么——“ 沈瑜还欲骂人,司徒彻把电话挂了,周楠忍耐已久的眼泪决堤而出,立马发动汽车往公寓的方向飞驰。 后视镜里一个失魂落魄的纤瘦身影穿过马路,她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没有敢联想那会是心中挂念的人,毕竟,她的医生是那么爱干净讲漂亮的一个人。 阿彻,等我,我带你走。 第56章 失踪 打开家门的时候,地上躺了一副破碎的眼镜,是约会的时候给她买的那副,周楠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冲到司徒彻的房门口,里面的站站还在狂叫,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站站扑到她身上嗷嗷地嘶吼,周楠看见它在门上留下的挠痕只觉得心乱如麻, ”她去哪了?她去哪里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 周楠坐在地上抱着它抽泣了起来,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行,我要去找她“,哭了一会儿,周楠起身牵着站站出了门, 她撑着伞沿着街上一直走,仔细辨认路上的每一个跟她有几分相似的背影,学校里的操场没有她的身影,一边打电话给她的同事问她有没有去医院,甚至给吴烨也去了电话,可是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的。 她在这里总共就只有那几个地方可以去,周楠不知道她还能去哪里,找遍了方圆几里,每经过一个角落都燃起希望,却又很快破灭, ”阿彻,你到底去哪里了?“ 一阵风把她手上的伞刮得好远,她也没有力气再去捡,站站和她一样浑身湿透了,一人一狗坐在路边拥抱着相互取暖, ”她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她答应过我的,不会再留下我一个人,她不能说话不算话“, 她满脸的雨水和泪水,茫然地看着这个模糊的世界,一颗心不知道被司徒彻带去了哪里, ”我们回家等她,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她喃喃自语,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匆匆冲了个澡,又给站站把水擦干,她拿了一条毯子睡在沙发上,这样司徒彻一回家,就可以看到她了,站站寸步不离地守在沙发边,一向明亮的眼睛里带了些哀伤。 司徒彻分不清东南西北地走着,从石板路走到了泥泞的山路,裤腿上都是泥巴,一双细嫩的脚更是被散落的枝干和碎石划得遍体鳞伤,她抬头看了一眼就在不远处的山峰,眼里的灰霾又深了一层,毫不犹豫地朝着山上爬去,城市里的高楼不让她上去,这里总没有人可以拦住她了吧。 “司徒彻”,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司徒彻站在山顶望着离她很近的密布乌云,这个声音就是电话里要送她大礼的人,她现在想起来了, “要怪就怪楠楠对你太认真了,为了你居然想把宋家连根拔起,要怪就怪你不自量力,痴心妄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 司徒彻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比暴风骤雨还要放肆, “可惜你不如我这个自不量力的人,得不到她的心也守不住你的公司”, 宋皓轩被她刺激得红了眼,伸手就要来推她,司徒彻突然一个转身,如黑窟般冰冷的眼神直视着他,背后的闪电划破夜空,照得她仿佛一个堕落阴冷的死神,宋皓轩吓得后退了几步靠在旁边的石头上,她不想要命自己还想活, 看见他退缩的可怜模样,司徒彻毫无波澜地转回了身,她的生命可以由她自己结束,不会让这种肮脏的人来侮辱。 从怀里掏出那支录音笔,缓缓闭上了眼睛,她不敢再听周楠的声音,她是黑暗的,没有资格去触碰光明, “楠楠,他们都恨我,都想要我死,好多双仇恨的眼睛在盯着我”, “楠楠,我好想为你活着,好想给你生小教授,可是我没有勇气再继续下去,对不起,你忘了我吧“, ”是我违反了约定,下辈子我想清清白白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到时候随你怎么罚都行”。 “不要!”周楠倏然从梦中惊醒,颈间一片冰凉,她环顾着四周,司徒彻还没有回家,抱着膝盖继续哭了起来,刚才的梦太可怕太真实了, “司徒彻,你要是敢留下我一个人,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司徒彻往前迈了一步,赤脚站在山崖的边缘,骤风吹不动她湿透沉重的头发和衣角,脑海里突然响起周楠的话, 生不能同衾,死则同穴。 如果是我,也会这么选择。 坚定寻死的决心蓦地动摇了,教授会不会真的......司徒彻已经麻木不仁的心又开始痛了,抑郁的绝望深深包围着她,她的身体被疯狂地撕扯着,一阵无力,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最后的意识控制着她往后仰,她不敢死, ”不要......不要变蝴蝶“。 见她晕倒在地上,宋皓轩撑起身子慢慢往她那边移动,手在即将触碰到她的肩膀时, ”不准碰她“, 宋皓轩被吓了一大跳,几乎瘫坐在地上,”你......你怎么会在这?“ 李挽卿把司徒彻抱上了担架,她身后站着几个保镖抬着担架往山下走, ”你刚才,想干什么?“ ”我......我只是想看她的情况“,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不管你信不信“,宋皓轩撑起身子眯着眼睛打量她,“你呢,想干什么?” 李挽卿冷笑了一声,“我信不信确实不重要,你说周楠会信吗?” “你什么意思!” “刚才的事我都录下来了,不知道她看见会作何猜想”, “你!” “我听说她已经在收购你大伯父的公司了,很快就轮到你了吧,要是她知道你想把司徒彻「推下去」,啧啧,我都不敢想后果”, “我没有要推她!我只是想让她离开楠楠,我不想要她的命“, ”谁会信呢?“,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要的也不多,我只要司徒彻,而你,只要保持沉默就可以了”。 周楠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梦里的司徒彻让她害怕,伸手拿起茶几上摆着的几张照片,里面的人好乖好安静,明明是幸福的样子,因为性别相同就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威胁, “阿彻,我们做错了什么?” 在沙发上坐到了天亮,直到周靖的电话打来,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楠楠,我回来了,刚下飞机,我去跟你妈说,你不要害怕”,周靖的声音很温柔, “爸爸”,周楠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不见了”, “什么?你妈妈动作没有这么快吧?” “不是我妈,应该是她的父母”, “我马上过来你那边”。 李挽卿把司徒彻带回自己的别墅,她全身都是湿的,手里紧紧握着那只录音笔,李挽卿尝试了几次也没从她手里拿出来,叹了一口气作罢。 从浴室拿了一条毛巾给她擦头发,拉扯了好一会才把她的外套脱下来,她的眉头蹙得很紧,抗拒的情绪很明显, “不换下来会感冒的,你已经淋了雨,不能再受凉了”, 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没办法,给她注射了一支促醒的纳洛酮,然后坐在旁边等她醒来。 周靖看见女儿憔悴的样子心一下就疼了, “楠楠,是爸爸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们”, “爸爸,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她身上什么也没有,手机又打不通,我好怕”,周楠一见他又开始掉眼泪, “别怕,我已经找人去问了她母亲的联系方式,下午带你一起去见她”, “她不会跟她的父母走的”,周楠摇摇头,她太了解司徒彻了,仅仅只是父母反对,司徒彻是不会离开的,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她不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一想到她的病情发作又无处可去,周楠就感觉每一秒钟都在受煎熬, ”我要去宋家“, ”我陪你去“。 在纳洛酮的作用下,司徒彻很快清醒了过来,像是受了惊吓一样撑着身体往后退, “这是哪?” “我的房子”, 李挽卿等她继续问,她却不再开口了,窝在沙发的角落里一声不吭,李挽卿只好柔声劝说, “你再这样要生病了,先去洗澡把衣服换下来好吗”, 司徒彻没有回应,眼神呆滞地盯着自己的膝盖, ”你是要我帮你洗吗?“换了方式威胁她, 这回终于有了动静,她摇了摇头,”不要,你不要管我“, 软硬都不吃,李挽卿注视了她良久, ”你这个样子,就不怕她难过吗?“ 说到周楠,司徒彻摩挲着手中的笔,教授现在找不到她一定急疯了吧,她真是罪孽深重,赵颀的话已经让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可周楠让她不敢不活下去, ”我没有衣服“, ”我给你拿,洗好没有穿过的“,见她态度松下来,李挽卿松了一口气却又更难受了,去衣柜里拿了她身高合适的衣服, 这房子是很久以前偷偷买下来的,本来就是想跟她从宿舍一起搬过来,连她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可她却住到了别人的心里。 ”周总和小周总怎么有空来宋家了,不会是专门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的吧”,宋国平坐在宋宅的院子里悠悠地端起一杯茶,他已经七十多岁了,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退出公司颐养天年,慢慢把身上的担子都交给两个儿子和孙子, “看望您是应该的”,周靖笑着回应他,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宋国平朗朗笑了几声,”周总有心了,小周总也是来看宋某的吗?若是找皓轩,他就在楼上“, ”我确实是来找他的,找他提前算一笔账“, ”哦?”宋国平的笑意更深了,“皓轩对你做了什么混账事吗?你放心,宋某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周靖眼里闪过寒意,看他的误会,就是宋家的不肖子孙对楠楠做了什么,他不但不作为还挺提倡,本性难移。 “那样最好”,周楠的语气十分冷淡,良好的教养让她保持着应有的理智,没有当场动怒, ”宋某对孙媳妇一向是爱护有加“,宋国平转头吩咐身边的管家,”去叫皓轩下来“。 第57章 谜底 ”周伯父,楠楠“,在爷爷面前,宋皓轩不敢表现出惊慌,带着笑容从房子里出来, ”皓轩,小周总都亲自找上门来了,你对人家做了什么混账事?“宋国平的语气威严,不过周靖和周楠都能听出这里面并没有责怪, 宋皓轩心里咯噔了一下,“楠楠,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不用了”,周楠不耐烦地拒绝,“你都把照片寄到我妈那里去了,还有什么好借一步说话的”, 宋国平的眉头皱得不露痕迹,“不耐烦”可与“闹脾气”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寄照片也是为了你好”,见周靖也在这里,宋皓轩直接承认了,他就不相信他不管女儿做出这样有悖伦理的事,“再说伯父伯母迟早也会知道“, “为我好?”周楠冷笑了一声, ”如果你们没做错什么,我寄照片也不会影响什么”,见周靖没说话,宋皓轩挺了挺胸膛, “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知道她去哪里了,说不定我会考虑暂时放过恒盛”, “小周总过于自信了吧”,说起公司的事,宋国平就不得不插手了,“恒盛好歹是宋家最重要的分公司,是你说不放过就不放过的?” “别说现在我已经拿到了恒盛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就是什么也没有,我也可以不放过宋家”,周楠目光如炬地看着宋皓轩, “皓轩!怎么回事!” “爷爷......我”,宋皓轩后背一凉,“前段时间公司出了点小问题......” “原来盲目扩张导致公司债务累积是小问题,那你伯父的恒丰因决策错误导致资金严重亏损应该不算问题了”, “你说什么?”宋国平气得胡子都哆嗦了,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锤了三下,“给我把宋熙叫下来!” 周楠对宋家的家事一点兴趣也没有,“你到底说不说?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我......我只寄了照片,怎么会知道她去哪里了?”宋皓轩紧张得连吐气都不敢大声,鼻翼两边渗出了汗珠, “那就告辞了”,周楠转身就要走, “小周总请留步”,宋国平毕竟经过大风大浪,很快平复了心情,“宋某是否可以知道这「照片」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问您的小孙子吧,对了,我记得您有两个孙子,怎么今天只看到一个啊”,周靖替女儿回答了,周楠不在乎宋家不代表他不在乎,宋钰的死这笔账在他心里始终是记在宋国平身上的, “浩然出国办事去了”, “哦”,周靖点点头,眼睛盯着握拳指节发白的宋皓轩,“我还说呢,前两天在公安局见到一个跟宋先生长像酷似的人,原来是我看错了”, “周总是什么意思?”宋国平当然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 “字面意思,哪天您也去公安局转一转,我没眼花也不一定”, 宋国平的脸色瞬间变得灰黑。 又断了一条线索,刚坐进车子里,周楠就瘫倒在后座上, “楠楠,别灰心”,周靖拍拍她的肩。 司徒彻洗完澡浑浑噩噩地走出来,手撑在墙上按着太阳穴, “怎么了?” “我想睡一会儿”, 李挽卿带她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司徒彻环视了一圈里面,站在门边不说话也不进去,这很显然是主卧,是李挽卿的房间。在原地僵持了五分钟,李挽卿指了指对面的房间,司徒彻见里面空旷没有人住过,才走进去想要把门关上, “锁门也没有用,每间房我的指纹都可以开”, 司徒彻低头看了一眼指纹输入屏,“我想自己睡”, “那你别关门,我不会骚扰你的”, 犹豫了一下,司徒彻躺到了床上,很快睡着了,李挽卿觉得不大对劲,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滚烫,目光顿时复杂起来,她是医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发烧了。 赵颀一开始是不同意跟周靖见面的,周靖说查到了她住的酒店,一定要见面,赵颀对司徒彻的恨意又多了一分,她被迫答应下午去周楠的公寓。 要见司徒彻的母亲,不知道她会不会有线索,周楠有点紧张,不停地喝水, “是要见岳母了?”周靖笑道,“说不定女朋友也在”, “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周楠没有心情理会他的打趣,只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司徒彻确实跟母亲在一起。 敲门声很快响起,被关在房里的站站也嗷叫了起来,周楠又喝了一大口水才起身去开门,门外只有一个人,赵颀抱着手臂漠视她, “阿姨,请进”,周楠小声跟她打招呼,她的两鬓有些白发,但仍然可以看出年轻时一定长得很漂亮,司徒彻有几分像她。眼神也是真的很冰凉,像一桶凉水浇在人的身上, “她呢?”赵颀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周楠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我也是想问您,她一直没有回来”, “最好是永远不要回来了”,赵颀说完就准备离开。 “阿姨!”周楠慌张地抓住她的手臂,顾不得这失礼的唐突,“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走?” “这是我们家里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她......她不能一个人在外面的,她生病了”,周楠手足无措地望着她的背影,司徒彻已经一夜未归,她快要疯了, “有什么事情进来说吧”,周靖也来到门口,搂住了六神无主的女儿, 赵颀的身影犹疑了一下,”你别骗我,她能有什么病“, ”抑郁症,她有抑郁症!之前有过自杀倾向,我求求您“,声音沙哑,一夜的担忧和淋雨未眠让她有些支撑不住, ”你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赵颀终于回过头来, 周靖哪里看得女儿这个样子,抬头就要发作,却在看到赵颀的一瞬间瞳孔倏张, “你,你是赵家大小姐”, “我不是!”赵颀快三十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立马矢口否认,想要从这里逃开,周靖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你就是失踪了二十九年的赵家大小姐赵颀”, “我说了我不是”,赵颀大声尖叫了出来,“你放开我!” “你为什么要走?阿钰他——”周靖没有松手, “你闭嘴!不要跟我提他!” “都是变态!你们都是变态!他女儿也是变态!”赵颀发疯似的摇头挣扎着要逃跑,周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周靖更是露出了几十年没有再出现过的震惊, “你是说......你是说司徒彻是阿钰的女儿”, 赵颀失了智般一边哭一边笑,“是啊,是那个变态留下的孽种,你让他来把他的变态女儿接走吧”, “他死了,阿钰他死了!”周靖放开了她痛声说道,眼睛通红,“你失踪的那一天晚上,他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跑到楼梯一半的赵颀身影定在那里, “因为抑郁症,他一直有抑郁症,我就是他喜欢的人,他那天是来跟我分手的,他说要回去陪着你,让我不要再去找他”,说起二十九年前的事,周靖整个人都陷入了痛苦,那天晚上始终是他无法忘却的噩梦, “你骗我,我亲耳听到的,他说他爱的是你,想跟你在一起”,赵颀似是自言自语, “那又如何,他选了你,如果那晚你没有走,又是另外一番结局了”,周靖苦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还在呆愣的女儿,“阿彻也有抑郁症,你要让她步阿钰的后尘吗?” “不!”赵颀回过头,脸上都是泪水,“小彻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她失踪了,这个城市她没有地方可以去,楠楠说她身上什么也没带”,周靖也不敢再说下去,宋钰离开的那一天他也没想到会发生什么, “我告诉她了”,赵颀捂着脸绝望道,“她不肯和你分手跑了出去,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周楠脸色霎时惨白, “楠楠,你要振作一点”,周靖扶住了她,“我们派人去找她,她一定会没事的”。 周楠也发烧了,烧得混混沌沌,疼痛从咽喉蔓延到了眼睛和耳朵,迷糊中听见有人在不断地喊她的名字,只可惜不是司徒彻的声音,她不想醒过来,阿彻,你快来给我打针吧,我不怕了,只要你在我身边。 司徒彻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山有水,还有她朝思暮想的人,跟她说这一次,永远留在只有她的世界陪着她,她舍不得离开那个世界,可是她好痛苦,她无法控制自己,她恨自己,让教授跟着她一起痛苦, “周楠,是我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好,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要么你留在我的世界里跟我长相厮守,要么我追去你的世界里与你没完没了,我说到做到,你听见没有”, 司徒彻哭得不能自已,周楠也抱着她哭。 叹了一口气,李挽卿喂她吃了药,她手里还握着那支录音笔,眼角不断地渗出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完,嘴里喊的是周楠的名字,李挽卿狠下心别开眼离开了房间, 司徒彻,你的命是我救的,这次,是我在你身边。 走到浴室里一看,她自己把衣服都洗好了,很想打开她的脑子看一看里面都是什么,都烧成那个鬼样子了,她还有力气洗衣服? 第58章 寻找 周楠这场烧持续了一天一夜,医生说她的情绪过于消极导致抵抗力下降,周靖衣不解带地在床边守着她,站站也无精打采地趴在角落里不吃不喝,期间沈瑜也过来了,看见她这个样子还是心疼更多一些,靠在周靖怀里哭了一场,暂时没有提其他的事,等周楠烧退了,周靖让她先回家休息,她也没有拒绝。 “爸爸,她回家了没有?” 周楠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楠楠,你终于醒来了”,周靖脸上疲惫不堪,声音干涩沙哑,对女儿还是温柔至极,“她还没有回来”,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周楠握住他布满青筋的手,愧疚不已, “跟爸爸说这些干什么,你是爸爸的宝贝女儿啊”, 周楠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在梦里她已经哭了好久好久,她不想再哭了, “爸爸,我不要孩子了,我只要她”, “好,等她回来,你们想怎么过都行,只要你们都好好的,爸爸保护你们”。 让周靖睡床,周靖不肯,最后睡在沙发上,周楠给他盖好被子坐在旁边,她才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看见门口站着的几个保镖,这间房子第一次这么热闹, “大小姐”,秦清从外面进来, 周楠把食指抵在嘴边示意他到阳台去,秦清及时噤声跟她去了阳台那边, ”怎么了“, ”周总让我把前天晚上周边的监控都调了出来“,秦清把U盘交给她, ”还有呢?“周楠接过U盘看向窗外, ”这......没有了“,秦清低着头不敢看她, ”秦伯,您不必骗我,我没有那么柔弱,再说,就算......我也有权利知道“, ”是,周总还让我关注......最近C城有没有跳楼事件“, 周楠一听见那两个字脑袋就嗡嗡作响,她咬紧牙关,”那有没有“, ”目前还没有司徒小姐的消息“。 ”吃点东西吧“,李挽卿把饭菜端到她面前,她滞郁地坐在角落里一天了,跟她说话也没有反应,碰她就躲开,让李挽卿想问点什么也无从入手, ”生我的气了?“李挽卿在她旁边坐下,”是你自己离开她的,现在又想回去,哪有这么简单“, 司徒彻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没说,她怕教授找不到她会急哭, ”你想回去也可以,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就让你回去见她“, 摇了摇头, ”那我不会放你走,不过我听说周楠——“李挽卿说到这里就止住了话头, 司徒彻转头看着她, ”没什么“,李挽卿起身就要走,司徒彻拽着她的胳膊, ”怎么,舍不得我走“,李挽卿突然靠近她,她立马推开了, ”楠楠怎么了“, ”听说是一病不起“, 司徒彻眼睛瞬间红了,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起身就往外走, ”我要回去“, 李挽卿神色自若地跟在她身后,大门没有指纹是出不去的,她站在门边拨弄着锁, ”你什么时候答应跟我在一起,我就什么时候让你回去见周楠“, ”我答应你“,司徒彻小声地说, ”为了周楠,你现在都学会说谎了?“李挽卿冷哼了一声,上前要抱她,”好啊,你答应跟我在一起,那就做点实质性的在一起做的事“, 司徒彻仓皇逃开了,脚上的伤口磨得生疼,情绪一下就失控了,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用来装水果的盘子,”你别过来!你别碰我!“ 李挽卿被她气得转头就走,”你这样永远别想见她!“ 刚走到房间,把门砰地甩上,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盘子破碎的声音,立刻冲了出去,她真的把盘子砸了,整个人坐在碎屑里,身上被刮了好多小口子,手里还握着一块锋利的碎片,边缘压在手掌上割出一条血印, ”你疯了!“ ”你让我见她!“司徒彻把那块碎片抵在喉咙处,表层的皮肤很快被划伤, 李挽卿把颤抖的手按在门上,门一下开了,司徒彻爬起来往外走,还没走到门边就晕过去了。 周楠坐在房间里看监控,很快就找到马路上那一段,那个在路中间横冲直撞的身影,看着她仰头大哭,周楠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那个人怎么会是司徒彻呢?那一定不是她的司徒彻。 每一辆车子从她身边飞驰而过的时候,周楠的心就停跳一拍,明明知道那些车子不会撞到她,还是无法自禁地心痛,她一心求死的模样让周楠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阿彻,你到底去哪里了”, “你一定是在怪我没有早点回家给你过生日对不对”, “我好蠢,怎么会被我妈骗呢,她明明那么不对劲,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你快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骗你了”, 周楠伏在桌子上哭得撕心裂肺。 “楠楠”,吴烨走到她的身后抱住了她,”我都知道了,你不能倒下去“, ”Wanderer,她走了,她不会回来了“, ”你要振作一点,现在没有她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只要......只要她还活着,她一定不舍得放下你的“,吴烨柔声安慰她,”她说过以前有那个念头的时候,是你救了她,你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 ”可是,我妈在电话里......“周楠这几天反复听了那段对话,那时的她才是司徒彻唯一的希望吧,可是也被沈瑜切断了,”她说,让我妈好好照顾我,她不要我了“, ”那又不是你亲口说的“,吴烨也红着眼圈,她一开始也不相信司徒彻会是宋钰的孩子,可她确实有几分相似,第一眼见到她就感觉到了,遗传,性格,外界环境,跟抑郁症有关的三大因素她都占齐了,每个人都在算计她,连周靖也不例外,她是心疼司徒彻的,只是没想到二十九年前的悲剧会再一次重现。 ”我们再耐心地找找,这么多人,她又跑不远,一定可以找到她的“,吴烨必须给她力量,如果周楠也放弃了,那司徒彻就真的没有希望了,她的抑郁症根深蒂固,除了周楠,没有人可以救得了她, ”好“,周楠擦干眼泪,吴烨说得没有错,司徒彻身无分文,她能跑到哪里去呢?一定是手机没电又迷路了,毕竟她那么笨,肯定在某个角落等自己去接她。 司徒彻再次醒来是在另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手和脚都缠上了白色的绷带,旁边的支架上挂着营养液,她不肯吃饭,只能用这种办法了,李挽卿坐在床边木然地望着她, ”你有抑郁症?什么时候的事“, 床上的人沉默不语,睁开的眼睛又缓缓闭上, “你离开她,是因为抑郁症吗?” “我会帮你关注她,条件是,你答应我要好好治疗,等你好了”,李挽卿顿了顿,“等你好了,我就送你回去”。 反复看了几遍监控,除了懊悔自己与她擦身而过,还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画面中,前几次因为目光一直盯着司徒彻,没有看到宋皓轩一直跟着她,他竟然敢骗自己, “爸爸,我要再去宋家,他一定知道阿彻去哪里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坐在沙发上的赵颀站了起来,她这几天还是住在酒店,周靖答应不强迫她回到赵家, “也好”,周靖同意了,宋国平对赵颀应该印象深刻,这可是他钦定的儿媳妇,不信宋皓轩不松口,只是这一去宋家,赵颀的身份恐怕就藏不住了。 一行人开车到了宋家,被管家拦在外面,说是老爷子身体欠安,暂时不接受拜访, “还麻烦你传达一声,问问宋老爷子接不接受他孙媳妇的拜访”,周靖没好气地说,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周家跟宋家有什么关系,但司徒彻确实是他亲孙女,这样算起来,周楠还真成了他孙媳妇了。 这样终于见到了宋国平,他看起来又苍老了几岁,想来是被前两天的事连续刺激的, “小周总终于想通了?宋家虽然比不上周家,皓轩却是C城最能与你相配的人,不至于连个女人都比不上”, “此言差矣”,周靖心里嘲笑,这么说自己的孙女,他也算报应了吧,“论人品我就不说了,论身份,您可是还有一位好孙儿可以配得上我家楠楠”, 宋国平的脸颤抖了一下,”周总不必挖苦宋某了,浩然的事是你们干的,也是因为那个女人“, ”您也别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叫了,说到这事,您还得感谢我们,没让您的好孙子对您的孙女做出什么有悖天理的事来“, ”什么孙女,周靖,你不要满嘴胡言“,宋国平彻底愤怒了,”那个女人找不到最好,找到了宋家也不会放过她“, ”伯父“,一直站在后面的赵颀站了出来,”小彻是......是宋钰的孩子“, 宋国平抬头看了看赵颀,惊骇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小赵......你不是......“ ”您的孙子把照片送到我手上了,我过来找我的女儿“,赵颀的眼底如古井般死寂,她现在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看到活着的司徒彻, ”这可不是我胡言乱语了“,周靖也沉着脸,”论身份,司徒彻是宋家和赵家的孩子,没有谁比她更配得上楠楠了“, 刚下楼的宋皓轩把这句话听了个完完整整,”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周楠的目光冰冷,恨不得把他撕碎,宋国平的声音缓缓响起, ”小赵,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种事,我不会开玩笑“, ”不可能!“宋皓轩咆哮着,”她不是宋家的孩子!她配不上楠楠!“ ”我也希望她不是宋家的孩子“,周靖站在前面挡住他,怕他做出伤害人的事。 ”你们这次来不会是专门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吧“,宋国平的眼里出现了看不清的情绪,宋钰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当年宋国平被他气得七窍生烟,狠下心连尸体都没给他收,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成了宋国平心中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痛, 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宋钰还活着,宋家决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正是当年对他希望太大,才会失望那么大,三兄弟里面只有宋钰继承了父亲的能力和母亲的善良,宋钰走后不久,宋夫人也过度悲伤病逝了。 如果司徒彻真的是宋钰的孩子,那一切...... ”你一直跟着她,一定知道她去哪里了“,周楠死死盯着宋皓轩,此时的他已经面无血色了, ”皓轩,你不要冲动,她是不是宋家的孩子,我会亲自验证,你告诉我,她去哪里了“,宋国平掷地有声地发问, 宋皓轩突然大笑起来,想到司徒彻在山上说的话,眼里满是不甘和嫉妒,”你们都想知道她去哪里了?好,我就告诉你们,她死了!是我亲眼看到她从山上跳下去的!“ 赵颀晕倒了,周楠没有,她的声音颤抖而沙哑,”你再说一遍“, ”楠楠!“周靖扶着赵颀,焦急地望着周楠,吴烨赶紧走过去拉住她的手, ”怎么,你不信?没关系,我带你去山上找她的尸体,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她原本要在城里跳的,可是城里的高楼都封闭了,她就跑到了山里,为了死真是不顾一切呢“, 周楠感觉到世界静止了,视觉消失了,听觉消失了,什么都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的不虐的,叹气.jpg,后面还有小天使呢~ 第59章 挣扎 ”我有让你找我吗?“李挽卿对电话那头的人很不耐烦, ”我说漏了嘴,你必须帮我圆这个谎,你也不想周楠查到你那里去吧“, ”我有什么不想的,司徒彻的命是我救的,她能把我怎么样“, ”你......你不是想把司徒彻留在身边吗?你就不怕她把司徒彻带走“, 沉默了几十秒,”我给你发张照片“。 “我不相信”,周楠的眼里失去了光彩,路上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赵颀昏迷不醒,吴烨和周靖一人照顾一个,车子跟在宋皓轩的后面,往山的方向开,本来周靖想先带两个人回家的,周楠坚持要去山上找她,谁劝也没有用, 下了车,把赵颀留在车里休息,三个人带着保镖跟宋皓轩上了山,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痛在心里。 “那天我一直跟着她,她像只孤魂野鬼在山里游荡,我看到她无可眷恋的样子......” “就在那里”,宋皓轩指着那天司徒彻站的地方,“她在那里跳下去的”, 周楠往那里一步一步地靠近,在旁边找到了她掉落的手机,被雨水淹没又晒干,上面还有干涸的水渍,她笑得很苍白,转头对周靖和吴烨说, “我找到她了”, 吴烨别开脸不去看她绝望的眼神,周靖慌忙对宋皓轩骂了一句, “你以为放个手机在这里,我就相信你吗?” “当然不是”,宋皓轩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他们,“我当时害怕你们误会我,还特地拍了一张照片,看清楚了,是她自己要跳的”, 那是司徒彻一个人站在山崖边的照片,电闪雷鸣,她就高高地站在那里,除了白皙的脸庞和光着的脚,整个人都被吞没在夜色里,虽然只看得到侧脸,周楠却知道她的眼神,应该是与在墓碑看到的那双灰霾的眼睛相差无几的,她在梦里看到过,就是那天晚上的梦, ”楠楠!“周靖伸手拉住了就要往下跳的周楠,吴烨也反应过来赶紧拉住了她。 ”楠楠!“司徒彻从梦中惊醒,一把拔掉还在输液的针头往门外冲, ”你去哪?“李挽卿拦住了她,她不吃不喝的,身体消瘦得很快,本来力气比李挽卿大许多的,现在已经拗不过她了, ”楠楠,我要去找她,你放开我!“ ”你别闹了”,李挽卿把她拉回床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她,在她面前自杀吗?” 司徒彻缩起身子哭了起来,“她要去找我,她不能去找我”, “我还是那句话,你好好配合治疗,我会送你回去的”。 吴烨把周楠带到自己那边去了,周靖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那个房子里,赵颀被周靖带回了周家, ”这是谁,楠楠呢?“沈瑜看到周靖抱着一个人进来,显然不是周楠,起身走过去看清是谁后,失声喊了出来, ”乐乐!她怎么了?“ ”她是司徒彻的妈妈,司徒彻跳崖了“,周靖艰难地扯出这句话,沈瑜的脸色瞬间苍白了, ”楠楠呢?我的楠楠呢?“沈瑜慌了,扯着周靖的衣服不肯松手, ”你别急,楠楠没事,她现在不太好,我让吴烨开导开导她,等赵小姐醒过来,我们一起去找她们“。 吴烨寸步不离地跟在周楠身边,看见她这个样子心痛得不行, ”楠楠,你伤心就哭出来,不要这个样子“, ”我想回去“, ”不行,那里现在不适合你“, ”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不会寻死,她的......还没有找到不是吗?“ ”我陪你一起回去“,吴烨也知道如果周楠真的要做什么,恐怕没有人拦得住她, ”好“。 司徒彻跳崖的事传得很快,赵颀的出现让赵家的人喜忧参半,赵颀是家里的长女,是赵家老爷子和老夫人最宠爱的孩子,家里一直没放弃寻找她,不知道她去了B城,现在知道她活得好好的,家里的人都十分高兴。 只是司徒彻作为赵家的长孙女,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已经宣告死亡,让赵家又陷入了悲伤,赵漫和李挽卿都不知所措了。 赵漫之前希望司徒彻可以离开李挽卿,却没想到她会这样离开,而且她从来没想过,司徒彻会是她的亲外甥女,自己的女儿喜欢上她的表姐,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呢? 李挽卿一时也很难消化这个事实,更别说现在司徒彻就在她那里,不过既然性别她都不在乎了,什么别的东西也没有那么重要,只要司徒彻恢复的过程中接受她,她就毫不犹豫地带司徒彻离开这里,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司徒彻不会在乎身份有没有发生改变,她也不在乎。 这段时间她把工作都推了,请了长假,大部分时间都在别墅里陪着司徒彻,偶尔会回来吃个饭,还有坚持不懈骚扰她的,不过她一直没有回季遥的消息,也没再去酒吧,赵漫以为她彻底死心了,吃完饭想找她聊聊,李挽卿难得打算同意,私人电话却突然响起来, ”小姐,她从二楼窗口跳下去了“, 她的手一抖,赶紧拿起包离开了,”妈,下次再跟您聊“, ”你走这么急干什么?不是请长假了吗?“看着她仓促的背影,赵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周楠和吴烨走到楼下的时候,季遥站在楼道里等她们, ”阿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看见周楠憔悴得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季遥的眼泪就忍不住了,上前抱住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周楠,她不敢提司徒彻的名字, ”先上去吧季遥“,见周楠没有反应,吴烨出声提醒,季遥是她叫过来的,担心一个人看不住周楠,虽然周靖给了保镖,不过公寓里就只有她们几个。 三个人一起回了家,季遥和吴烨都带了衣服过来打算陪着她,两个人的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她,即便周楠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像个雕像。 睡觉的时候周楠进了房间要锁门, ”阿楠,你看吧,Wanderer睡在司徒......隔壁,我没地方睡,你是不是跟我挤一下啊“, ”不要“,周楠的嘴唇翕动, ”那你别锁门行吗?我们都很担心你“,季遥又哽咽了, ”嗯“,周楠把门关上,没有锁,季遥才回到客厅跟吴烨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周楠又出来了,她走到隔壁,把司徒彻的衣服和物品都拿到了自己房间,吴烨满脸忧虑,她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想别人去打扰,更不可能接受她的开导了。 ”怎么办啊?司徒彻是真的......吗?“季遥小心翼翼地问吴烨,如果是这样,李挽卿肯定也很难过,最近联系不到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吴烨沉重地点了点头,”现在我既希望能够找到她的......遗体,又希望永远都找不到“, ”要是找到了,阿楠会崩溃的“, ”崩溃了还可以重来,要是找不到,她会一直这个样子的“, ”既然找不到遗体,没准她还活着呢“,季遥抱有一丝侥幸, ”不太可能,那个山崖很高很陡峭,生还的几率接近没有,不知道是不是被路过的村民带走了“,吴烨心疼地说,她也很舍不得司徒彻,不仅是因为她是宋钰的孩子,她完全可以理解周楠的心情,恐怕比当时的周靖还要绝望,毕竟她们之间已经有了那么深的牵绊。 李挽卿赶到别墅的时候,司徒彻闭着眼睛满身是血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活着的样子,私人医生在给她包扎伤口,心理医生也在旁边, “她怎么样”,李挽卿声音颤抖着问,胸口被什么东西紧压着,浑身是血的病人她见的多了,可这次是司徒彻,她没有这种心理准备, “身上有多处骨折,不过不致死”, “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是在死与不死之间徘徊”,心理医生接过话,“她的病情非常严重了,身心都很痛苦,她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让自己的意识丧失,从而不去想死亡这件事,应该是有什么事让她还有活着的念头,如果她一心求死,刚才用头朝地就可以了,毕竟白天的时候她尝试过撞墙,可是她没有,我看到她跳下去的时候还做了一个缓冲”, “要怎么样才可以治好她”,李挽卿茫然地问,她好害怕这样的司徒彻, “很难说,她不愿意沟通,而且你说她是医生,应该对自己的情况也比较清楚”, ”对了,她问我要神经抑制剂“,私人医生提了一句,”抗抑郁的药会让人产生自杀的念头,她确实不想死,不惜让自己的神经系统受到破坏,也要用昏迷去逃避对死亡的渴望,这样的抑郁症病人倒是极少见“, ”是我错了“,李挽卿喃喃说道,站在床边再次打量这个纠缠了好久的人,用力地闭上眼睛似是要下定决心,”等你醒来,我就送你回去见周楠,是她让你舍不得死是不是?“ 周楠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放到自己的衣柜里,她们的衣服放在一起很适合,为什么不早点放在一起呢? ”站站,你看,这件衣服折了一个角她都没有注意到,我不告诉她,等她自己发现了一定要难受很久,谁让她“,周楠的眼里出现没有温度的笑意, ”谁让她不要我了呢?“ 站站一直跟在她身边,用脑袋蹭着她的裤腿发出阵阵呜咽,本来已经长大的金毛又瘦了下去,身上的毛色也黯淡无光。 第60章 折磨 一周的时间过去了,几乎整个C城都被翻了遍,还是没有找到司徒彻的尸体,周楠没有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但在吴烨和季遥看来,这比她伤害自己还要可怕,因为她的状态就像是停在司徒彻还没有离开以前,晚上不准吴烨她们把门反锁,说是司徒彻回得晚,会按时问吴烨司徒彻的情况有没有好一些,站站也不管了,说喂它是司徒彻的事。 ”阿楠,你不要这样自欺欺人了“,季遥终于看不下去,按着她的肩膀摇了好几下想把她摇醒,”司徒彻死了,她不会回来了!” “遥遥,不准你这么说她”,周楠似是生气地盯着季遥, “C城都找遍了,我知道没发现她的......遗体,你不肯相信,可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看你,她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让你这个样子呢”,季遥一口气把大家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周楠看陌生人一样地看了她一会儿,”她死了“, ”是!她死了“, ”我去找她,她欠了我好多东西“, ”你要去哪里找她?“季遥拉着她的胳膊, ”山上,她在山上“,周楠机械地重复着, ”楠楠“,吴烨把她搂住,”你清醒一点“, ”我不要清醒,你们都骗我,你们说她死了,尸体呢?”周楠突然地爆发,双目猩红,“她怎么可以死?她不能死!” “楠楠”,走到楼梯上的沈瑜听见她的怒吼,赶紧跑了进来抱住了她, 周靖站在门口不忍心看女儿这个样子,身边的赵颀比周楠的状态也好不了多少,她这几天都是沉默寡言,吃的也很少,看见赵家的人也没有多大反应, ”她死了,可我还活着“,周楠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又掉出两行泪,说话轻飘飘的,”我要怎么活“, ”楠楠,你别吓妈妈“,沈瑜惊慌得像是要瘫倒在地上,死死箍着周楠的身体, ”爸,你是不是瞒着我,不让他们告诉我,你已经找到了对不对?你让我见见她“,周楠捂着脸痛苦地请求, ”楠楠,爸爸没有骗你“,周靖走到她身边,心疼到无以复加,除了赵颀,旁边的人都偷偷地抹泪。 ”她会回来的“,一直没说话的赵颀淡淡地说了一句,”小时候我不想要她,把她随便扔在哪里,她每次都知道找回来,总是能遇到愿意帮她的人,因为她从来不哭也不闹,我把她扔在哪里,她就在那里一直等,等到有人来问她是不是迷路了,把她送回家“, ”我那时真的好恨她,为什么每个人都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就没有人把她带走呢?直到有一天,真的有个人想把她带走,我又冲上去把她抢回来了,这么乖的孩子,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所以,她一定会回来的“, ”乐乐“,沈瑜拉住她的手一阵哽咽, ”她很爱漂亮的,别的小孩子六个月的时候都在地上爬,慢慢站起来学着走路,我把她放在地上,她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概是觉得爬太没有形象了吧“,赵颀笑了一声, ”直到一岁,别的小朋友都快学会走路了,她还是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别人,我担心她是不是腿有问题不会走路,突然有一天,她就从凳子上起身,摇摇摆摆地走了几步,站在那里仰头望着我“, ”很怕麻烦别人,吃饭穿衣服都是自己来,有一次把扣子扣错了被同学笑话,蒙在被子里生自己的气,以后每次出门都要检查扣子有没有扣好“, ”这么讲究的小孩,怎么会可能会选择那么丑的方式结束生命呢“, ”这些都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吴烨红着眼睛轻轻地说,”她的抑郁症,可能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她爸爸是不是对她也不好?“ “因为她是女孩子,她爸爸那边的人都不喜欢她,我不肯再要一个孩子”,赵颀平静无波的眼里浮出水光, “她三岁的时候,有一次她爸爸喝醉了,拎着她的衣领要把她从阳台上扔下去,那时候住在三楼,她在空中吓得小脸发白瑟瑟发抖,也不敢哭,我求了他好久才肯把人放下来,那是她第一次提出想跟我一起睡,也是唯一一次,我答应她了,她晚上一直抱着我,可是第二天就自己睡回去了,我以为她没事了,我也是后来才发现从那天以后,她身上的温度就特别低”。 周楠蹲在地上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她现在知道司徒彻早上的拥抱对她来说意义有多重大了,她说的自己是她世界里的光,不是在骗自己,可越是这样,她就越难受,她才刚刚好转,才刚刚出现一点曙光,就被无情地悉数吞没了,万劫不复。 ”楠楠,爸爸有话跟你坦白“,周靖的嗓音低沉得像被研磨过,”孩子的事,我拿你的自由为条件逼她就范“, 周楠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周靖,她战战兢兢地起身,”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她......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对不起“,周靖没有解释什么, 周楠没有再看他,一个人踉跄地往房间里走去,谁也没有勇气上前拦着她。 李挽卿推着司徒彻在庭院里散心,她的全身都缠着绷带和石膏,宛如一座雕像,眼神里的黯淡让她与雕像更为神似,这段时间李挽卿一步也不敢离开她,尽管知道她没有行动力去做什么,还是害怕一睁开眼就看不到她了,她的气息越来越淡,求生的欲望也越来越低,整个人就像一张单薄的宣纸,一扯就破, 那只录音笔她还是一直带着,却从来不见她打开过。 ”阿彻,我认输了“,李挽卿蹲在她的轮椅前,”对不起,我带你去见她“, 司徒彻缓缓转过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她也做得很吃力,”我现在不要见她“, ”你不是一直想见她吗?为什么不?“ ”我这个样子,不能见她“, ”你可以恢复的,只是骨折了,几个月就会好“,李挽卿看不得她妄自菲薄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我不能给她希望又毁灭“, ”所以你要继续折磨我,给我希望又毁灭“, ”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恨不得把你留在身边“,李挽卿笑着流下一滴泪,”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在这里陪你“。 周楠躲在浴室里狠狠地哭了一场, “司徒彻,你骗我,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你别以为不让我发现你的尸体,我就傻傻的一直等,等到有一天把你忘记,你做梦!我的记性很好的”, “我不会一直等的,我再给你一点点时间出来见我,是人是鬼,我都要见到你,你要是还不肯出现,那我只好自己去找你了,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穿着司徒彻的浴袍坐在床头,定做的那两块手表已经到了,因为靠在一起,上面显示的是一双牵着的手,如果再早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把人弄丢了?没有人可以回答她,她从司徒彻的药箱里拿出几片安眠药,果然,跟一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染上她的习惯,现在没有安眠药,她已经无法入睡了。 “我去洗澡,你,可以吗?”李挽卿站在门口望着她, “可以,我又不能做什么,你不用担心我”,司徒彻浅浅地笑,嘴角的弧度不认真分辨很难抓住, 看了她几秒,李挽卿转身离开了房间,她在司徒彻房里多设了一张床,司徒彻没有拒绝,可能她也怕自己突然就控制不住了,她还活着,却活得不彻底了。 李挽卿不是没有纠结过告诉周楠,可她没有把握周楠一定能治好她,她的视力又衰退了,给她重新配的眼镜很快就不能用了,不仅仅是这样,嗅觉和听觉也没有原来灵敏了,反应慢了很多,说话的频率也越来越低,她的每一个变化都像针一样刺在李挽卿心里, 纵然是这样,也要活着,她活着,周楠才会活着,她是司徒彻活着的唯一理由。 司徒彻恳求过李挽卿去骗周楠,骗她说自己离开了这里去了别的地方,李挽卿拒绝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拒绝,大概是这对周楠来说,太残忍了吧,比知道司徒彻死了还要残忍,按照周楠的性格,李挽卿完全可以确定,她一定会满世界地找人,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沉浮,即便与周楠是对立关系,李挽卿也自认为做不到看着她那样。 司徒彻眼中对死亡的渴望和清醒的痛苦让她呼吸不过来。 手机上杜铭发过来一条微信,说是急诊科下个月翻新,准备换新的值班室,要把原来的物品重新搬移,问她什么时候去一趟医院, 「阿彻的东西呢?」 「我打了电话给姐夫,让她帮老大搬,她同意了。」 司徒彻跳崖的事还没有传到医院,大家都不知道她可能不会回去了。 周楠,我给你一次机会,能不能抓到,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就不过来了,到时候你帮我搬吧」 「OK,不过你要请我吃饭」 「好」 这个时候还不忘记讹自己一顿饭,李挽卿忍不住笑了笑,不过很快笑容就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要见面了! 第61章 机会 一直找不到司徒彻的遗体,周靖也准备放弃了,除了周楠,其他人都知道这个周末会正式宣布司徒彻的死讯,她在医院的痕迹也会被抹去,时间总会把伤口填平的。 周靖和吴烨在宋钰的墓旁为司徒彻选了一块墓地,赵颀第一次来到宋钰的墓前,面前的这个人她曾经又爱又恨,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把这些感情都转移到了司徒彻身上,演变成现在的结果,去推测辩解到底是谁的错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管是谁的错,承担的人已经不在了,连尸体也找不到。 “那天我从宋家出来”,赵颀闭上眼睛回忆当时的痛苦,“跑到了一家酒吧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早上醒来就跟司徒逸躺在一起”, “他求我别走,说想跟我结婚,我当时不肯,我知道我还爱你”, “可很快我就发现我有了小彻,他又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答应了”, “我给了你机会去找你喜欢的人,你却找到了这里,还把小彻也带走了,你怎么可以带走她呢?” “我也恨自己,你把我也带走吧”, “赵小姐!”吴烨着急地拉着她的手臂,周靖背过身望着远方灰色的天空, 阿钰,你后悔过吗? “小彻没了,我的小彻没有了,是我一手造成的,也是你一手造成的”,赵颀跪在墓碑前,“你好狠心”。 家里是沈瑜和季遥陪着周楠,周楠在她们面前都表现得符合她们的期望,浓浓的忧伤还有对司徒彻的恨意,想努力遗忘跟司徒彻有关的一切,连吴烨都被她这个样子骗过去了,说是情绪能够释放出来就会越来越好。 只有一个人躺在房间里的时候,才敢把心里的人拿出来疯狂地思念, “司徒彻,我给你的时间快要到了,你还是不肯出来见我是不是?” “我好想好想你,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看到你横尸荒野的样子,有时候你的这一点真的好让人讨厌,你肯定是知道了我第一次看到那么漂亮的你,就被你迷住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么漂亮”, “那就定在他们宣布的那一天好不好?” 李挽卿给她把石膏拆下来, “你动一动,看看有没有不舒服的”, 司徒彻小心地转了转脖子,活动着手臂和小腿,“挺好,一点点不太适应”, “站起来试试”, 她的手臂撑着床沿颤抖地站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坐回去了,轻轻地摇头, “没关系的,慢慢来”,李挽卿笑着鼓励她, “我想洗澡”,司徒彻垂着头低声地说, 果然,这反应在李挽卿的预料之中,打着石膏的时间她不能活动,除了擦拭身体就没有别的清洁办法了,她肯让自己给她擦,也是因为没打石膏的部位不算私密,别的地方,她都要磨磨蹭蹭自己一个人在房间清理,李挽卿已经习惯了, ”那我抱你进去吧“,李挽卿把她抱到浴缸里,又把衣服和浴巾都放在她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你洗好了就叫我“, ”嗯,谢谢“, ”想表达谢意就亲我一口啊“, 司徒彻又不作声了,李挽卿笑着离开了浴室。 从浴室一出来,脸上的笑意就褪得干干净净,司徒彻的心跳频率越来越快了,她的腿恢复得很好,不会站不起来的,刚才注意到她眼中的迷离,是视力的原因吗?她现在不肯戴眼镜,是为了不让自己发现视力衰退,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整夜做噩梦,安眠药的剂量越来越大,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见到自己,背在身后的左手其实在发抖,她的身体在逐渐枯萎。 李挽卿快无法忍受了,她活着就是在硬生生地折磨她自己,作为一个护士的心理防线都被她逼到顶峰了,作为一个喜欢她的人,都舍不得她再这样活下去了, ”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要五个单位的麻醉剂和凝血剂“。 宣布司徒彻死讯的那一天上午,周楠去了医院给她搬东西, ”姐夫,老大还没出国吧,怎么最近就不见人影了“,杜铭笑嘻嘻地问,”是不是偷偷给你制造惊喜去了“, 周楠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也许吧“, ”不过我们老大可不像会搞浪漫的人,跟你在一起以后,她就像变了个人,啧啧“,杜铭摇摇头, ”是吗?“ ”这一点杜铭倒是没有骗你“,老张也走了过来,”有几次她还对我们笑了呢,那叫一个春风满面,以前的笑都只能算点到为止,看到她那么开心的样子,我们都为她感到高兴“, ”对对对,姐夫,你就是拯救了我们老大的小天使!“ 听着他们的祝福,周楠的心里翻来覆去,不过也很快平静下去了。 ”呐,那个最干净的就是老大的桌子“, 周楠走过去,上面摆了一堆笔记和书籍,笔记是一些人体构造的手绘,画得很可爱,一点也没让人觉得这是血淋淋的器官,倒像是许多古灵精怪的小妖精,那时候的字就写得工工整整,是周楠看过很多次的样子,其实不像医生的字, ”她写病历也是这样吗?“周楠眼中含着许久不见的温婉笑意, ”哈哈,你说她的字啊,我们科的人都笑过她,与她的高冷气质很不符合对吧?不过现在都是电脑病历,所以病人和别的科室医生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这时周楠的手机响起,是周靖的电话,让她早点回家,大家都在公寓里,说是一起吃午饭, ”好的爸爸,我一会儿就回去“,周楠的声音轻轻的,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去的,让人怎么也抓不住。 ”你要回家吃饭啊,我还以为你会留在食堂呢,老大的餐卡还有不少钱“,杜铭悄悄地打着小报告, ”我不回去,我要去找她“, ”原来是你想给老大一个惊喜!“ ”嗯,给她一个惊喜“。 ”阿彻“,李挽卿一进房间就看到她把手背在身后, ”什么事“,司徒彻慌张地望着她,靠着墙的身体不停地抖动, “你不用瞒我了,拿出来吧”, 司徒彻没有动作,垂着头一言不发, “我不能让你再这样下去了,你把刀放下,我知道你不会让自己死的,别折磨自己了”,李挽卿的目光虚无缥缈,“周楠以为你死了,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你可以没有痛苦了,我早该告诉你的”, 司徒彻手里的刀沉甸甸地掉在地上, “凝血剂我拿来了,你自己决定”,李挽卿把几支注射器放在房间里的桌子上,就快速转身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亲手把爱的人送到死亡的路上有多么痛苦,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再也补不回来了。 周楠在那堆医学书里发现了一本专门写孕期身体变化的书,上面的笔记还很新鲜,中间夹着一支笔,笔记也停在那一页,里面有一张受孕身体自检测试,她在上面画了几个勾,又用红笔圈出了「精神状态」和「亲子情感」两栏,侧边的旁白写着「不合格,还要加油」, 鲜红的字迹刺得眼睛生疼,周楠把书合上就要扔掉,可是想到她们曾经靠在沙发上讨论孩子的事情,司徒彻的眼神很温柔,最终没舍得扔,跟那些书一起带到了新的值班室。 司徒彻的位置跟李挽卿的靠在一起,另一边是老张,杜铭正在给李挽卿收拾东西, “她也没来?” “是啊,挽卿请了长假,说是身体不舒服,鬼知道她是不是也去哪里偷着玩了,万恶的资本主义!”杜铭相当不满意, 周楠没说什么,她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把司徒彻的书按照原样恢复在新的办公桌上,这是她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杜铭,再见”,周楠对他笑了笑, “诶”,杜铭有点不习惯她这么正式,”姐夫,你别这样,我压力很大的“, 周楠已经转身往外走, ”等一下“,杜铭大声嚷嚷了起来,”你看挽卿这家伙,居然私藏你和老大的照片,还蛮好看的呢,就是有点像偷拍的,你快拿走,别给她发现了“, 周楠本来不想再管的,不过她和司徒彻的照片本来就不多,还是有些好奇,一转身,杜铭已经把照片放在她眼前,她的眼神瞬间聚焦,那几张照片就是宋皓轩寄到沈瑜和赵颀那里的,她怎么会有? “哇,我就说,原来这是老大的快递啊”,杜铭拿着那个装照片的袋子挠了挠头,“怎么会在挽卿这里呢”, 周楠抢过他手里的快递单,是司徒彻生日那一天到的,她猛然想起司徒彻那天中午突然打来的电话,和那句“原来是你叫人送的”,也就是说,那天刚好宋皓轩也送了她快递,阴差阳错地被李挽卿签收了,所以李挽卿是提前知道这件事的, 会不会......也许......有可能...... “你有她的电话吗?”周楠的声音都颤抖了, “挽卿吗?有的”,杜铭掏出手机把联系人传给她, 周楠立即走到窗边把电话打了过去,期间拨错了好几次号码,因为手抖, “我是周楠”, “终于来了”,李挽卿的声音如往常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也间接回答了周楠的还未问出口的问题, “她......她在你那里”,周楠的呼吸都不顺畅了,两只手紧紧握着手机, “现在是在,再过一会儿就不知道了”, “地址”, 李挽卿给她报上了别墅的地址,末了还补上一句,“半个小时到不了,你就可以给她收尸了”。 第62章 回家 周楠晕得天旋地转,但她一步都不敢停下来,深怕自己去晚了一秒钟,就见不到她了。 坐上自己的车子,她深吸了一口气,心跳乱得不成样子,七荤八素的,一脚油门踩到了底,车子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心急火燎,迫不及待。 放在旁边的电话在不停地振动,是周靖他们的电话,周楠没有接,她的眼里只有一个光亮,那是她必须抓住的光。 司徒彻拿着那几支凝血剂呆呆地望着, 「楠楠,你真的没事吗?你不会做傻事吧?我知道你骗人很厉害」, 那只录音笔司徒彻是听了的,自己想离开她的那段时间,她的心情她的伪装都清清楚楚地记在里面,司徒彻都不知道自己每天晚上会暴露所有的情绪,会紧紧抱着她, 「要真的放下我才好,我这样,没有什么值得你留念了」。 周楠从很远就看到了那座别墅,从一点点轮廓开始变大变清楚,李挽卿面无表情地抱着手臂站在门口, 又提了一次速,小小的别克差点被她开报废,车子停在门口,周楠站在她面前,气势一点也不强,语气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朋友, “把她还给我”, 准备了很久要讽刺的话没有说出来,李挽卿白了她一眼,大拇指按在指纹锁上,周楠自觉跟在她身后,倒是没有一点小周总的样子了,李挽卿抬手指了指二楼的一个房间,从下面看上去,那个房间跟旁边其他的房间别无二致,可在周楠的眼里,那个房间的光比其他房间都要亮,她抬腿就往楼上跑去, ”她是不是很不好?“离房间还有两步的时候停了下来,站在那里没有动,之前的勇气好像都消失了,这么久了,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你要有心理准备“,李挽卿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声音冷淡,”我现在,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周楠放轻了脚步走进房间,里面很安静,方方正正的,有一整面的落地窗,太阳从外面直射进来,司徒彻穿着白衣白裤背对着她朝着窗子坐在地上,阳光把她的头发染成了棕黄色,整个人看起来暖暖的,像是漫画里的人物,除了腿边散落的几个装满透明液体的注射器, ”挽卿“,她的声音好沙哑,低着头像是要睡着了,”谢谢......你给我......选择,我还是......不放心她,万一你们......都被她骗了,我再等......一段时间,等她过上......正常的生活,我......我才能......安心地走,还要......麻烦你......一段时间,对不起“, 长句子被她拆成好几个短词说出来,用了很长时间,身后的两个人都耐心地等着她说完,她的语言能力已经在急剧衰退了。 周楠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背影,好怕这是一场梦,是场虚幻,她的头发又长了一些,遮住了一部分只剩骨架的身躯,隔着衣服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背后的肋骨形状,撑在地上的手腕更是细了好几圈,腕骨显得十分突兀,周楠连呼吸都放轻了,深怕重一点都会伤害到她, 以为自己已经不会流泪了,原来只是她以为罢了,在听见她声音的时候就忍不住了,这段时间精心打造的伪装全部原形毕露,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脆弱, ”大大小小采取行动的加起来一共自杀了九次,每次都没有成功,差的那一点是你,她舍不得你“,李挽卿靠在门边,声音很轻,周楠仿佛遭受当头棒喝,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伸手扶住了墙,九次,是个什么概念?眼前的人好像一碰就会碎。 ”感觉很迟钝,我这么说话,她听不见,视力我不知道下降到什么程度了,配过三副眼镜,都没有用了,现在独自行动有些困难,跳楼导致的骨折还没有愈合完全“,她的每一句话都在周楠的心上挖了一个坑,怪不得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心痛。 “地上是凝血剂,安乐死用的药物,我不忍心她再这么下去了“,李挽卿闭上了眼睛无奈地笑,”你刚才听到了,她还是放心不下你“, ”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救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你是她唯一的希望,以后她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抛弃她,我分分钟会把她要回来“,李挽卿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周楠的眼泪断了线一样地掉,到底是谁抛弃谁啊?她不是没恨过司徒彻,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离开自己,恨她把自己的生活搅得天昏地暗,可最终还是舍不得恨她,她受了太多伤害,所以只能恨自己没保护好她。 ”阿彻“,周楠喊着她的名字,一步一步走近她,她果真一点反应也没有, 站在她的身后可以看见她放在胸前的左手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摆动,眼前的人几乎认不出是她的司徒彻了,这么没有自尊地“活着”,看着她这副模样,周楠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弯腰将下巴搁在她瘦得硌人的肩上,伸出右手从她的腋下穿过去把那只颤抖的手抓住,耳旁的长发落在她的侧旁,以往周楠一靠近,司徒彻就能分辨她的气味,乖乖地顺着香味靠过去,但这次显然不太一样,司徒彻犹如受惊的小兽转头惊恐地望着她, ”楠楠......“ ”嗯,是我,我来接你回去“,周楠凑近她的耳边把声音放大,温热的气息扑在仍然柔软的耳廓上, ”不......不要,你别......看我“,司徒彻赶紧把头转向另一边,周楠已经看到了她毫无生气的灰色脸庞,眼眸里的灰霾比宋钰的还要浓重,抬起左手按在她微弱跳动的胸口上,司徒彻任由她触摸,只是脸上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抗拒,真真切切地触碰她脆弱的身躯,周楠的心中已是大浪滔天,死死地控制住外表平静如常,她已经这样不堪一击了,自己不能再吓到她, ”不是不放心我吗?你不亲自陪着我,就不怕我想不开吗?“放缓了语速,周楠的手从她的胸口移到腰间,紧紧地把人搂在怀里,再也不想放开了, ”不要......想不开“,司徒彻有点心急地开口,左手的颤动更明显了,周楠抓着她的右手也跟着她一起颤动, ”那你一直陪着我,不然我就想不开“,周楠闭着眼睛,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脖颈滑进了她的衣领,本来应该是刚好合适的衣领却显得宽宽松松,两根嶙峋的锁骨一览无余, ”你在梦里......也是这么......说的“,司徒彻皱着眉,”你不准......我死,可是我......真的......好不想活“, ”不是不准你死,是不准你一个人死“,伸手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有点血色的小耳朵,”你想好了要不要死“, 司徒彻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周楠的嘴唇就贴在她的耳朵上,不是平常的吹气和逗弄,却比平常还要贴近,像是钻进了她的脑袋里直接对话, ”不要“,司徒彻就像一条愿意上钩的小鱼,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愿意上她的钩,可代价真的很大,活着比死要难太多了,尤其对她来说,所以她低声哭了起来,”楠楠......我舍不得你,我不敢,我知道......你会,我不想......你这样“, ”谢谢你舍不得我,谢谢你这么了解我“,周楠把她的身子转过来,将人揽入怀中,”跟我回去好不好,我想陪在你身边,就算什么都做不了,至少让我可以跟你一起痛苦“, ”不要跟我......一起痛苦“,司徒彻闷在她的怀里,终于闻到了她的香味,飘摇不定的心慢慢安静了下来。 周楠能够感觉到怀里的人在深深缓缓地吸气,尽管还是有些抗拒,低头看见她半眯着眼像是要睡着了,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哄她睡着,自己的心也安宁下来,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把人弄丢了。 等她睡沉,一把抱起,她轻了好多,好像一只手都抱得过来。 李挽卿耐心地站在下面等她们,看见司徒彻安然地睡着了,心中的沉重稍稍轻了一些, ”我还没有告诉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怕她受到太大的刺激“, ”谢谢你“,周楠轻声说, ”不用谢我,一开始是我硬要把她留下来的“, ”是你救了她“, ”我也一直这么以为,不过很遗憾,救她的人是你,我只是把她捡回来了”,李挽卿给了她一个U盘和一箱子的药,“那天晚上的都在这里,照片是我给姓宋的,所以算是扯平吧”, 周楠点了点头, “另外,她是我姐姐也是同事,我以后还会经常找她的”, “可以”,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李挽卿再一次翻了个白眼,传说中的小周总怎么不太聪明的样子,司徒彻什么眼光啊? “可我是你姐夫”,周楠严肃而认真,表情像极了工作中的司徒彻, “......” “遥遥你打算怎么办?”走到门口的周楠,想起了这段时间找不到李挽卿的季遥,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现在很累,不想谈这些,你要是真的关心我,就把司徒彻留给我”, “再见”,周楠把人抱了出去,干脆利落地。 把她轻轻放到后座上,周楠起身准备退出车厢的时候,司徒彻一只手抓紧了她的衣角,周楠就把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又眼尖地看见她的裤子口袋里放着那只送给她的录音笔,刚刚伸手去拿,司徒彻就一把抢走握在手里,周楠忍不住地弯了弯嘴角,虽然弧度很小,几乎看不见。 放在车上的手机显示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周靖他们打来的,现在家里恐怕乱成了一锅粥,周楠赶紧回拨了吴烨的电话,她的心里对周靖、沈瑜和赵颀都有深深的隔阂, “楠楠,你去哪里了”,吴烨的声音像是刚刚哭过,“我们都找不到你,你不要做傻事”, “Wanderer,对不起”,周楠有些内疚,今天她把保镖都甩了才去的医院,原本的路线是去山上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人,现在,真好, “你快回来吧,我也不瞒着你了,今天是要公布她的死讯,你要是实在无法接受,我们就暂时不这么做”, “我找到她了”,周楠轻轻地说, “你......你找到她的遗体了?” “她没死,Wanderer,她睡着了”,周楠哽咽着, 那边沉默了几十秒,”楠楠,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真的,我刚才和她说了话“,周楠有点急, ”楠楠,我知道你可能还是无法接受这件事,慢慢来吧,我们不逼你“, ”Wanderer,你打开微信,我给你看她好不好“, ”好吧“,吴烨叹了一口气, 周楠对着后面拍了一段视频,她的胸口还是有明显的起伏, ”这......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没骗你“,周楠压着声音,还是可以感受到明显的喜悦,”你让他们都走,阿彻现在不适合见到这么多人,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你在家等我就好了“, ”好“,这次吴烨答应得很爽快。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回家了~ 第63章 吃药 回去的路上,周楠把车子开得很慢,视线不时看向后视镜里的人,虽然只看到自己的外套轻微起伏,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对周楠而言就已经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接下来呢?李挽卿的话让周楠丝毫不敢松懈,她所受到的伤害是没有办法弥补的,她可能还会继续尝试自杀,她的不自信,她的不安全感,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到正常的样子呢? 把她抱回公寓,这一次就比上次轻松多了,吴烨把人都支走了,站在门口等她们,站站一见到司徒彻就要扑上来,嘴里同时发出一声低沉的哀叫,被吴烨拽住了牵绳,倒也知道保持安静,眼睛盯着司徒彻不放。 “Wanderer”,周楠低声跟她打了招呼,吴烨那么聪明,肯定能够猜到她今天想去干什么, “怎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吴烨见到她怀里骨瘦如柴的司徒彻,声音不自觉颤抖了, 周楠把她轻轻放到床上,沉默了良久,把李挽卿的话都转告吴烨了, “她还能恢复吗?” 吴烨抬手在司徒彻的脸颊上轻抚了一下,心疼得一下都说不出话来了,也缄默了很久, “我之前只在国外见过一起类似的,最后失败了,不过活着就还有希望,她真的对你,好顽强”, 周楠轻轻地笑了,她好感谢她的顽强, “这对她一点也不公平,她为了你努力地活着,可是呢,换来了什么?你却要想方设法地跟她作对”,吴烨话锋一转, “我......” “楠楠,你是不是还在生你爸的气”,司徒彻一时不会醒来,吴烨决定要先化解周楠的心结, “我不想原谅他”,周楠的语气并不冷漠,可抗拒却很强烈, “阿彻的性格是很善良,喜欢退让,但绝不是一个轻易会被威胁的人,你看宋家、赵家哪一个能威胁她了?”吴烨叹了一口气,“她之所以会答应你爸,只是因为你爸跟她的想法一致罢了,你一向聪明,怎么这件事就想不通呢?” 周楠把头转向一边,还是不想听的样子,她没有立场去怪赵颀和司徒逸,便把一切扣在周靖头上,明明知道对父亲不公平,可她控制不住,一想到最信任的父亲也这样逼迫司徒彻,她就无法原谅他, “你爸只是想让你和她能够好好在一起,你要负责公司的事,要负责保护你们的感情,他都是为了你好,他对阿彻也没有恶意,并没有要伤害她,在宋浩然面前保护她的人也是他,他是全心全意为你考虑的,你不能这么对他”, ”这段时间,他憔悴了很多,你有多难过,他也不比你轻,今天你若是做了什么傻事,他也会跟你一起的“,理智上说不动她,吴烨只好换个角度, 周楠的眼睛又红了,吴烨知道这样就差不多了,话题又回到了司徒彻身上, ”现在她的身份变了,好多人都在注视她“, ”我不会让他们靠近“,周楠答得很迅速,一点商量的余地也不留, ”楠楠,你不要这样“,吴烨忧心地望着她,周楠因为司徒彻已经变得相当偏执了,”你不记得她是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吗?你若真想让她完完全全地恢复,少不了要把她的世界补全的,光靠你一个人怎么够?“ ”可是,他们——“ ”他们现在不会伤害她了,你不能把她关在那么狭隘的世界里,既然她把所有的苦都承担下来了,就有权利要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这也是根除抑郁的唯一办法,我知道你现在是惊弓之鸟,慢慢来好吗?“ 司徒彻所承受的痛苦,周楠都恨不得百倍千倍地奉还,可这样救不了她的阿彻,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商量着对司徒彻的治疗方案,吴烨说,这是精神状态导致的暂时性弱觉,跟司徒彻服用神经抑制剂而不是抗抑郁药有关,及时把药换过来就有可能恢复,如果一直得不到治疗可能会演变成永久。 “神经抑制剂会让她好受一些,同样也会破坏神经系统,抗抑郁药会让她产生自杀的冲动,可不吃病情会恶化,你要想办法让她吃药,戒掉精神抑制剂,这个过程”,吴烨顿了顿,“可能会很艰难,李挽卿大概是失败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周楠垂着眼眸, 两人冷不丁低头发现司徒彻身边躺了一只泰迪熊,似曾相识,那只熊跟着站站很久了,有时候司徒彻给它洗澡也会顺便把那只熊洗干净,站站都要嗷很久表示不满,吴烨看着它”痴情“的目光不由得笑了, ”等阿彻醒来要怪你没有照顾好它了“,站站现在也瘦得不成样子,司徒彻不在的时候,周楠什么都不管,都是季遥和吴烨在照顾它,可它总是一副哀伤的样子,吃得很少, 周楠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有多糟糕,”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 ”大家都理解你的,这么多人爱着你,阿彻也是,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吴烨拉着她的手,”我们之前还建了个群专门讨论你的情况,你要不要进来“, 周楠有点不好意思,”我进去干什么?“ ”大家也很关心她,你是跟她最亲近的人,后面这段日子你当然有责任把她的情况转告给我们大家,尤其是你赵阿姨,她现在的状态也很不好,司徒彻短时间内肯定不愿意见她,你作为人家「儿媳妇」,是不是有必要适当地调节一下家庭——“ ”Wanderer!你把我拉进去就是了“,周楠被那三个字弄得面红耳赤, 吴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拍了一张司徒彻睡觉的样子就发到了群里,没有人回复,她知道大家都看到了,只是司徒彻这个样子实在让人说不出话。 很快就有人私聊了周楠,第一个就是周靖, 「楠楠,有什么需要的你记得跟爸爸说。」 很快赵颀也找她了,语气小心翼翼的,「她还好吗?」 沈瑜:「楠楠,以后别再吓妈妈了。」 季遥:「阿楠,你们都要好好的。」 周楠眼前一片模糊,一条一条地回复他们。 “好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等她醒来你告诉我一声,厨房里留了饭和菜”,该说的事都说的差不多了,吴烨看得出她想跟司徒彻单独相处,“对了,你在她面前一定不要失控,她的情绪本来就很不稳定”, “好”。 吴烨走后,周楠坐在床边一直看着她,似是要把这段时间的缺口都补回来,从被子里拿起她微微蜷缩的手,之前在别墅里牵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周楠把她的手掌摊开,上面有几道很深的口子,虽然结痂了,还是触目惊心,李挽卿说她自杀了九次,这是第几次弄伤的? 正打算去看看别的地方,司徒彻的眼睛就动了动,把手缩了回去,周楠的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今天她拒绝了自己很多次, “楠楠......”司徒彻缓缓睁开灰色迷茫的眼睛,床边的周楠身上有好多重影, “我在”,周楠俯身把她扶起来,犹疑了几秒小声说,“看不清吗?” 司徒彻没有回答,不知道听见了没有,站站抬起头强调自己的存在, “汪!” “站站......”司徒彻望着那一团棕色的东西,抿了抿嘴, “你都没有对我笑”,周楠在她耳边抱怨,司徒彻呆呆地望着她,浅浅地展开了一个笑容, “饿不饿?” 司徒彻点点头,又摇摇头,“挽卿......都是给我......挂营养液,我没有......胃口”, “家里没有营养液,只有饭和菜”,周楠从厨房把饭菜端来放在床头柜上,“你陪我一起吃,吃一点点就好”, 司徒彻有些为难,可周楠已经把饭喂到了她嘴边, “我......我自己来”, 周楠躲开她的手坚持,”我来“, 司徒彻没辙,张嘴接受,一口饭在嘴里待了好久,周楠也不催她,就自己吃,其实她也没什么胃口。 磨磨蹭蹭地强迫她吃了四五口饭,她转开头怎么也不肯再吃了,两个人静静地对坐了二十多分钟,司徒彻的眼睛一直盯着被子,周楠一直看着她,重逢的喜悦褪去,两个人的距离好像隔了很远,比任何时候都要远。 周楠默默起身倒了一杯温水,拿着抗抑郁的药递到她面前,司徒彻看了一眼就转开了头,左手轻轻地颤抖了起来,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去打翻那杯水,在李挽卿那边的时候,她打碎了不知道多少个杯子, “我......我不吃”, “要吃的”, “不要,拿走”,司徒彻的语气冷漠下去,后背靠着床头往远离周楠的方向挪动,大概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过分,转头眯起眼看了看周楠,教授并没有生气,拿着药有点不习惯地哄她, “阿彻,吃了药才会好得快”,这就是废话了,司徒彻是医生,难道不知道吃了药会好得快吗?可那药她不能吃,摇头拒绝, “不吃”, “你要怎么才肯吃?” “我要......红色瓶子......里的药”, “不行,你不能再吃那个了”, 司徒彻沉着脸不语。 “你把药吃了好不好?“周楠低着头站在床前,她没有什么哄人吃药的经验,像个被难住的小学生,局促地把药再一次放在司徒彻面前, 司徒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出右手把那几颗药送进了嘴里,乖乖地喝了一口水, 见她终于把药吃了,周楠才松了一口气,把碗筷端进了厨房,牵着站站到了阳台,给吴烨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就在这短短的两分钟,司徒彻扯了一张纸巾,把压在舌底的药如数吐了出来,包好放在口袋里,本来十秒钟可以完成的动作,她直到周楠进来的前一秒钟才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宋国平:孙媳妇我很满意! 赵颀:儿媳妇我很满意! 司徒彻:如果媳妇儿不逼我吃药就更满意了! 第64章 发病 周楠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快步走到床边, “怎么了?” “想......想午睡”,司徒彻掩饰性地回答,被子下的手紧紧捂着口袋, “你才刚醒不久,又困了吗?” 点点头,指了指门外,“我......想回房间”, 周楠有些受伤,“这里就是你的房间,我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司徒彻没有再说什么,她虽然看不清教授的表情,还是可以感觉到她的心情低落,忍着内心那股莫名的焦躁躺下闭上了眼睛, “那我睡了”, “好”,周楠保持安静让她休息,看见她背对着自己,心里很不好受,司徒彻惶恐不安地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她很不愿意让周楠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更不想她因此难过,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灵魂被躯体所困。 没多久手机振动了一下,是李挽卿的电话,周楠轻轻地离开了房间。 “她吃药了没?” “吃了”, “这么乖”,李挽卿的语气很不满,“我用尽办法她都不肯吃,每次都要把你搬出来”, “其实也不是很乖”,周楠望着房间的方向目光低沉,她同样很抗拒自己, “我之前发现她会把药偷偷扔进下水道,根本就没有吃,我只是提醒你一句”,李挽卿幽幽地说,“神经抑制剂不要放在房间里,窗户要锁好,尖锐物品都要拿出来,你......最好装个摄像头”, “摄像头就不用了”,周楠快速拒绝她,这个建议让她有点生气,“我会一直在她身边”, 那边叹了一口气,“那现在呢?你现在在她旁边吗?” “我......” “我知道你会觉得用摄像头不可思议,但如果你现在去房里,一定可以看到更不可思议的”, 周楠慌忙跑到房间门口,司徒彻已经从床上慢慢挪了下来,站在窗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包着药的纸巾扔了出去,她的行动缓慢但仍然不时回头看着门口,因为知觉不那么敏锐,所以周楠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转身靠着墙并没有让她发现,她又返身蹲在角落的医药箱旁,乱七八糟地翻找神经抑制剂,周楠静静地观察着她,眼里逐渐浮上了水雾。 “我没有说错吧”,李挽卿的声音在电话里继续响起,”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同意,还跟心理医生起了冲突,可后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不可能每一秒钟都待在她身边“, ”我会注意的“,周楠哽咽着,可还是不想对她做那么没有人格尊严的事情,她又不是囚犯, ”好吧,你有什么要问的,可以随时问我“,明白她的意思,李挽卿也不再劝说,果断挂了电话。 周楠把眼泪擦干,调整好状态走进房间, ”在找什么?“ 司徒彻的身体僵滞在那里,手里紧紧握着一个红色的小瓶子,周楠在她旁边蹲下,手掌包住了她拿药的拳头,这药之所以还放在这里,是怕她完全失去控制,李挽卿也是每次都无法面对她那个痛苦的样子才妥协的,周楠不打算妥协。 ”给我“, 司徒彻没有答话,但手的力量没有放松,周楠可以硬抢,可她没有,眼神清澈地侧头望着司徒彻, ”这个药,以后你吃一颗,我就吃一颗,我会每天数的“, 拳头松开了,司徒彻的眼里灰蒙蒙的,”别这样,别这样......对我“, 周楠重新倒了几颗抗抑郁的药伸到她面前,她不能把发病期间的司徒彻当成正常人来对待,收起了自己的不忍和爱怜,”把这个吃了“, 司徒彻迟迟没有反应,周楠便收回手把药往自己嘴边送,”那我吃“, 她终于慌了,手忙脚乱地抢过周楠手里的药直接吞了下去,一边吃一边哭,周楠也想哭,可她不能哭,她要把司徒彻拉回来,于是把人抱到了床上, ”不是说困了吗?休息一下吧“,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周楠,周楠拿过医药箱真的开始数起了里面的药, ”还剩五十八颗“, 说完拿起桌子上的台历,在上面记下了数字和司徒彻吃药的情况,这是治疗的第一阶段,要让她习惯正视自己的病情,而不能靠麻痹。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相比于抑郁发作,吃药只能算是幼儿园级别的难度,事情发生在晚上, 怕她有什么突发情况,周楠洗澡的时候都不敢关门,在浴室里快速地冲洗了一下,刚穿好衣服就听见房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司徒彻的手臂从桌子上划过去,把东西都扫落在地上,包括她吃药用的杯子,又踢翻了药箱,房里被她弄得一片狼藉,周楠怕她弄伤自己,刚接近几步,司徒彻就对她大喊大叫, “别过来!” 她显然已经没有什么理智了,走到书架边要继续摔东西,书架上摆了许多周楠上课时用的书和教案,还有司徒彻送她的那个留言本,都没有幸免,周楠站在原地看着她摔,如果这能让她好受一点的话, “为什么......这么对我!” 显然没有,她的情绪越来越失控,拿着那块直播的合金材质奖牌就往头上砸, ”住手!“周楠几步窜到她身边夺过那块牌子就扔到了墙角,司徒彻不死心,还要往墙上撞,情绪的激烈让她说话都利索了起来, ”痛!我不要活着了!“ 周楠在身后抱着她,她的身材消瘦下去了,可发起疯来力气还是很大,双手试图把周楠甩开,周楠几乎要制不住她,没能坚持多久,她推开周楠又继续去撞墙,额头不小心被书架的支角撞红了,周楠急得堵在她面前阻止她继续, 门外有保镖,可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司徒彻这个样子,也不想让他们把她像犯人一样压在床上,只能靠自己。 ”让开!“司徒彻抓着她的肩膀往旁边推,同时被语言和肢体伤害的周楠有一瞬间的绝望,脑袋里一闪而过了给她吃药的想法,又很快被强压下去,吴烨说过,她已经过度使用了抑制剂,再这样下去会彻底失聪失明的,周楠伸直双手拼命抵着她的肩,两个人僵持着, 就在司徒彻急红了眼的时候,站站从外面跑了进来,咬着司徒彻的裤腿不放,用力把她往后拽,此时的站站体型已经相当大了,力量也不弱,给周楠减轻了很大的负担,司徒彻不受控制地抬手就要向周楠挥过来,周楠放弃了抵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可想象之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司徒彻死死咬在自己的小臂上,有鲜红的血珠从嘴边渗出, ”快松开,不要伤害自己“,周楠抓着她的手低声请求,眼里的泪水在徘徊打转, 司徒彻满脸痛苦地摇着头,”我好难受,楠楠,我快要裂开了,你打晕我吧,你救救我!“ ”你再忍一下,很快就过去了,会好的“,周楠把她抱在怀里不让她乱动,她嘴里胡言乱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她的挣扎慢慢停止了,周楠抬头一看,她已经昏过去了,两个人身上都出了一身汗,周楠喘着气把她拖回了床上,看着她额头和手臂上新增的伤,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站站用脑袋蹭着安慰她, ”谢谢你,站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汪“, ”这比知道她不在这个世界上还是要好一点的,对不对“, ”汪“。 跟站站说了挺久的话,周楠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把被她弄的一片狼藉收拾了一下,环视了一圈房间,她决定明天就叫人把墙和地板都改装成软的,她要跟司徒彻打持久战。 再次去浴室里冲了一个澡,才发现肩膀上被她抓过的地方都擦破了皮,红了好大一片,周楠穿上衣服没有在乎,端了一盆温水准备给她擦拭一下身体,见站站一直盯着她, ”你不能看“,周楠把它牵到门外,站站要跟进来,”乖,一会儿再放你进来“, 周楠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司徒彻身上肯定有不少伤,可不知道是个什么程度,还好她昏过去了,不然肯定不会让自己看,想到这里,周楠低头祈祷着这真的是最后一次看到她受伤了,没怎么犹豫地走到床边,把她的衣服掀起了检查, 出人意料的是,除了几道浅浅的快要愈合的痕迹,好像没有什么很大的伤口,肩上的咬痕也很淡了,仔细想了想,李挽卿说过她跳楼之后就没有那么强的行动力了,周楠苦笑无言。 她的身体干瘦像一根竹棍,不过某处该有的地方还是很......让周楠有些脸红,突然想起重度抑郁的患者□□是很低的,甩了甩头,现在可不是想一些乱七八糟的时候,拿着毛巾给她擦干净了身体,又拿了一套她原来的衣服给她换上。 手上的衣服应该是李挽卿给她买的,周楠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点小疙瘩,司徒彻不能自理的时候,是李挽卿给她洗的澡吗?还有当时司徒彻的房间里好像是有两张床,她们是,一起睡的吗?她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去计较这些,可她忍不住不去想,司徒彻的身体,只有她能看。 ”你有没有让她看你?“ ”算了,等你好了,我再问吧“, ”最好是没有,否则......“ 她的眼神忽明忽暗,有些无措又茫然, ”否则我会吃醋的“。 晚上睡觉不太放心,万一她又爬起来做什么,周楠怕自己不能及时发现,幸好,她们还有个宝贝闺女,把站站的窝搬到了司徒彻的床边, ”站站,晚上她起来了,你要负责把我叫醒“, ”汪“, 一人一狗达成了协议,周楠才在她身旁躺下,黑暗中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失而复得,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站站:我才是亲闺女! 司徒彻:媳妇儿总是趁我睡着吃我豆腐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65章 习惯 半夜周楠被抱醒了,她被抱醒了许多次,从一开始的欢喜到后来的习惯,而这一次不同。 司徒彻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自己醒过来,等到发现没有熟悉的拥抱,才对着旁边的空床流泪,人的梦境和习惯总是延迟了现实好多,司徒彻每养成一个新的依赖她的习惯都让她好开心,可她被司徒彻养成的习惯在这段时间却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噩梦。 还好,这个习惯她没有忘记,周楠经历了从习惯到惊醒,感受到背后真真切切的温度,她像还没有与她分开那时一样浅浅地弯起了嘴角,同时流下了夹杂着委屈的泪水。 司徒彻把她紧紧捞在怀中,脑袋埋在她温热的颈窝里,有凉凉的感觉,周楠小心地用指腹给她擦掉眼泪,不知道她是不是梦见小时候那一幕了, “别怕,都过去了”,周楠搂着她的腰轻声在耳边哄道,“再也不会发生了”, 她的身体轻颤了一下,终于慢慢放松下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句话,没有人告诉过她一切都过去了,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些都不是她的错,哪怕她已经长大变强了,内心的恐惧却没有随之消失,周楠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她了。 第二天一大早吴烨就过来了,周楠打开房门便见她坐在沙发上不知等了多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为了跟司徒彻多待一段时间赖了挺久的床,吴烨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更让她尴尬, “她还在睡”, “嗯”,吴烨挑了挑眉,”昨晚睡得挺安心吧?“ ”还......还行“, ”只是还行?我以为你不会起来了呢“, ”......“ 吴烨咳了两声就恢复了正经,以后有的是机会调侃她,不急在这一时,“她昨天发作了?” 点了点头,周楠的心又沉下去了, ”你没事吧?“ ”没“, ”她没事吧?“吴烨见她低落的样子便明白了七八分, ”不太好,求我把她打晕“,周楠将事情大概告诉了吴烨,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李挽卿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你了,也只有你这样能让她乖乖吃药,换了别人可就行不通了“,吴烨笑了笑,”一会儿我借她聊聊,你腾出手把墙壁换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周楠听出她是在指自己把司徒彻当成私有物品了,都不敢继续问她们要聊什么, “她的父母这个心结不好由你来说,还是交给我吧”,吴烨明白她的担心,交代得清清楚楚,“这个过程会比较漫长,而且完全要修复她心里缺失那一块几乎是不可能的,你若想做点什么就多跟你赵阿姨聊聊,阿彻的事不能完全怪她”, “我知道”,她没有立场去怪赵颀,这些年她应该也过得很不容易, “另外,孩子的事”, “我不要孩子”,这件事在周楠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司徒彻不知道如何处理亲子关系,怎么能再逼迫她去要孩子? “你不能不要孩子”,吴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又钻牛角尖了,“亲情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既然父母不能弥补,由孩子来填满最合适不过了,孩子可以教会她,你却不能”, “可是”, “没有可是,你也不希望她除了你就一无所有吧,她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接受父母和宋家赵家那一堆亲人的,可她不能一辈子都这样,等她情绪稳定下来你们就要孩子吧,慢慢来,只有她和孩子能够好好相处的时候,抑郁症才可能完全治愈”, 周楠沉默了,吴烨说的没错,她和司徒彻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问题,她们再相爱也不过是回到之前的模样,如果有孩子,能让她感受到除了爱情以外的东西,她是不是从此就不会在半夜哭醒了? “而且,抛开这些不说,你真的不想要孩子吗?那可是缩小版的她和你啊”,吴烨继续引诱她,两个人身份都很特殊,她们的孩子是备受大家关注的,若有了孩子,就能安抚每个人受伤的心,几家人的恩怨也可以了结,如今看来,孩子是必须要有的。 ”我......我担心她“,周楠哪里不想要她们的孩子,只是跟她相比,孩子便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对孩子确实会有心理障碍,可有一点,她对你始终是一片冰心,你们的孩子,她一定会喜欢的“, ”我知道了“。 周楠把早餐端进房间的时候,司徒彻坐在床头看着她欲言又止,随后吴烨进来对她笑了笑, “好久不见啊,阿彻”, “Wanderer?”司徒彻眯着眼,她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是我”,吴烨走近让她看得更清楚,见到她额角上的红印,有些心疼, “我......”司徒彻抿了抿唇,她在吴烨面前反而没有在周楠面前那么放不开,“让你们......担心了”, “这不怪你”,吴烨笑着在床边坐下,另一边周楠把粥喂到司徒彻嘴边,沉着脸有些吃味她对别人都那么善解人意,到了自己这里就拒绝躲避, “哎呀,我怎么好像闻到一股酸味,楠楠,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厨房的醋瓶子倒了”,吴烨夸张地吸了一口气,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不怎么高,否则一向聪明的小周总怎么会拎不清,司徒彻只是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不好的一面才会抗拒她。 司徒彻的眼神带着疑惑,听不太懂的样子,想着也许是嗅觉严重退化了,周楠一下红了脸,懊恼地瞟了一眼吴烨,这可是个人精啊。 吃过早餐,吴烨把她带到隔壁的房间聊天去了,本来是要去咨询室的,料想周楠不会愿意司徒彻离开视线范围,吴烨没办法,还得迁就着她。 于是,两人的谈话进行到半路的时候,吴烨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电钻沉闷的噪音让她百爪挠心,虽然周楠叫人装了□□。 角落的站站biu地一下窜到了司徒彻脚边,司徒彻抬手摸了摸它,显然也感觉到了强烈的震感,环顾了一圈周围,抬手指了指墙壁, “怎么了?” 吴烨黑着脸,内心把周楠翻来覆去腹诽了好几遍,”地震了“, 司徒彻张嘴”啊“了一声,很快便明白她是在开玩笑,C城这个地方不在地震带上,不太可能发生地震的。 “楠楠在装软墙,防止你受伤”,等声音停歇下来,吴烨才对她解释, 听到这个,司徒彻的情绪一下跌倒了谷底。 “阿彻”,吴烨拉过她的手,“找到你以后,楠楠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司徒彻垂着眼睑,“我......伤害她了”, “那不是你能控制的,我知道你最舍不得伤害的就是她”, “Wanderer,你可不可以......帮我弄......一个东西,楠楠......不忍心......对我,我不想......再伤害她......” 听完司徒彻的要求,吴烨沉思了几秒,“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控制......不了,她一个人......拦不住我”, “好,我帮你弄,我真的挺意外的,到了现在,你还愿意主动去改变”, “我只是......不想她难过,我没吃药......的时候,她装得......很镇定,可我知道......她伤心”, 吴烨耐心等她慢慢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理解周楠不顾一切去找她的行为了,这个世界上或许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会这样在乎她的人,小心翼翼照顾她的情绪,忍受痛苦为她活下去,连自己的情绪都搞不清却能悉知她的一举一动。 “我爸妈的事......我很难受,好多次......接近死亡......的时候,我都想......结束一切,可是......我想念她......也是真的,每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活着,我都......很庆幸,只是......后来就......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她缓缓展开一个微笑,“也许是......我跟抑郁症......打了太久的......交道,已经习惯了......它的套路,我本来也以为......没有希望了,直到再次......看到她,我才意识到......我很留恋......这个世界,很留恋......她,我好不容易......才遇到她,我不想......放手,万一下辈子......我遇不到了呢,我不该......让她担心的,别人怎么......对我,不是她的错,我经常......梦到她哭,可她......总是不愿意......怪我,总是......独自承受,我......好心疼”, “楠楠是这样的性格,坚强得什么都不肯说,哪怕在你周叔叔面前也是如此,可这次你失踪了,她就像完全失去了支撑,你们能遇见彼此,是很幸运的事,不应该再放手了”,司徒彻还不知道宋家和赵家的事,能够这么想,可见她对周楠的决心,只要她能从抑郁中恢复,吴烨相信她们一定会幸福的, “嗯,我不会......放手了,我又不傻,情敌......很多的”,司徒彻认真说道,似乎还想了想到底有多少情敌, 吴烨被她苦恼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逗弄她,“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么多的情敌”, 司徒彻神情闪闪烁烁,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给教授......生小猴子?” 吴烨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她一定要把这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周楠,看她心不心动, 过了一会儿,司徒彻皱着眉问道,“我这样,是不是......不能了”, “你害怕吗?”吴烨答非所问,她并非没有看出司徒彻的不安, “有一点”,司徒彻诚实回答,“我不知道......怎么相处,但是......她会教我的”, “那你要快点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要要要!最好是生一窝小崽崽! 第66章 克制 “楠楠!你在干嘛!”吴烨走到主卧的时候被周楠吓了一跳,她正用头往刚装好的软墙上撞,吴烨赶紧把她拉住,哪有这样以身试墙的? “我试试,不要紧的”,周楠笑得很灿烂, ”你再这样我就告诉阿彻了“, 吴烨被她气得火冒三丈,她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撞傻了可怎么办? ”我怕她疼“,周楠低着头委屈道, ”你......“,吴烨一时说不出责备的话了, 话音刚落,司徒彻就慢慢走了进来,“怎么了?” “没怎么”,周楠和吴烨同时说道,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不再提这件事。 司徒彻扶着软墙沿着房间走了一圈,米白色的弹性海绵并不突兀,书桌和床头柜等坚硬的物品都被挪到客厅了,不能移动的衣柜和书架的尖角也都包上了一层厚厚的海绵,房里空旷了许多,也柔软了许多, 都是为了她,所有的改变,都是为了让她少受一点伤害,司徒彻的眼睛有点红, “我去做饭,你们待一会儿”,吴烨悄悄地退了出去,顺带替两人把卧室的门关上,她们也需要好好沟通。 “阿彻,怎么了?”周楠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深怕她感到内疚,也怕她以为自己这样是在可怜她,怕她因此自卑, “没事”,司徒彻转身面对着她,眼里的担忧一览无余,“你昨晚......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受伤“,周楠想上前拥住她,又怕她抗拒,还是忍着与她保持距离,看了一眼她额头上的伤,”你不要多想,我很好“, 司徒彻点点头,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从耳畔到下颌,从脖颈到锁骨,最后停在肩上,周楠被她这样直接的目光看得很不自然,微微偏开了头,司徒彻抬手把她侧旁的头发别在耳后,指尖不小心触到了柔软的耳朵,面前的人身体一颤,白皙的肌肤瞬间染了一片绯红,把司徒彻看呆了,随即嘴角轻轻上扬,灰色的眸子里透出微光。 她跟周楠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聚少离多,很少有机会这样慢慢去感受对方的美好,甚至约会都是匆匆忙忙的,那时的她们都像迫不及待的猛兽,恨不得一口吞下对方,可她的教授,是值得细细去品尝的,她美得,不可方物。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周楠小声说道, 司徒彻自然听不见,看见她的红唇翕动,便被它吸引了全部的注意,流畅浅淡的唇纹好似玫瑰花瓣的丝绒,司徒彻很熟悉那种触感,柔软得一塌糊涂。 察觉到教授闭上了眼睛,司徒彻才反应过来她们靠得有多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把教授圈在了窗边,教授的上半身微倾了出去,青丝随风飘扬,两只手抓着她的臂肘,司徒彻在她唇角浅浅吻了一下,她的触觉没有先前敏锐了,她不想随便跟教授接吻。 即便是浅尝辄止,周楠也很开心她的主动亲近,她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不着急的。 傍晚周靖来了一趟,说是给司徒彻送东西,几个人神神秘秘的,周楠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周靖看到司徒彻的时候,平时素来镇定的他也忍不住激动了,脸上的柔和关心并不比对周楠的少,这不仅是他儿媳妇,也是宋钰的影子,司徒彻不太习惯,只当他是因为自己死而复生了高兴, 周楠眼神示意吴烨赶紧把他带走,周靖都快把人脸上盯出个洞了,好在司徒彻现在感官迟钝,没有在意他的失态, “有了媳妇忘了爹”,周靖不满地对女儿小声抱怨了一句,脸上还是对着司徒彻满面春风,周楠觉得他的演技可以给九十分了, 临走前,见周楠和吴烨站在客厅另一边,司徒彻偷偷拉住了周靖,自以为声音很小地问了一句,“约定......还算数吗?” 另外三个人都愣了愣,司徒彻以为周靖忘了,有些着急地提醒他,“我来......小教授,你让楠楠......回学校”, 那边的周楠瞪了父亲一眼,周靖打了个哆嗦,又被司徒彻这番心意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正想好好解释,司徒彻板着脸很严肃, “说话......要算数”, 周靖莫名地点了点头,司徒彻这才放心,回头对周楠所在的方向心虚地笑了笑,周楠对她的傻笑又生气又心疼,吴烨趁机告诉她,今天司徒彻说要给她生小猴子的话,周楠的脸瞬间红了个透彻, “唉”,吴烨叹了一口气,“不想要小猴子就算了,阿靖,你快跟阿彻说,楠楠不想要孩子了”, 周靖反应很快,乐呵呵地拍了拍司徒彻的肩,司徒彻眼中闪过疑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要!”周楠脱口而出,吴烨不怀好意地笑了,周靖清了清嗓子对司徒彻朗声承诺, “约定自然是算数的,你们有了孩子,我就放楠楠回学校”,他把要司徒彻生孩子改成了只要有孩子,现在的情况当然是周楠来更为妥当, 司徒彻没仔细去想这话中的玄妙,“嗯”了一声便回了房间,周楠不理会身后那两个笑得跟什么似的老不正经,去厨房倒了杯水也回了卧室。 “阿彻,该吃药了”,周楠把药送到她嘴边,假装没看到她把周靖给的白色锦袋藏在枕头下,虎头虎脑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哦”,司徒彻凑过去把药叼进嘴里,软软的嘴唇在手心留下温热,惹得周楠的手指微微蜷缩,她想把这温热留在手中,又不能操之过急,今天的司徒彻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惊喜,她主动吃药,主动靠近,自己不能太贪心,周楠克制着内心的冲动。 两个人静静地对坐,任由时间或急或缓地流淌,周楠始终凝视着她的眼眸,感受那片湖光里里外外的波澜起伏,这才发现自己仿佛走进了她的世界,在一片烟雾缭绕的虚无中找到她惊慌失措的身影,试图将她带出困境。 司徒彻在挣扎,她想跟周楠走出去,可是铺天盖地的情绪让她身陷囹圄无法自拔,一阵深深的无力感逐渐涌了上来,她的左手不自觉地开始摆动,脑袋像是被什么利器从中间穿过,裂缝向四肢百骸迅速滋蔓,她的眼前开始出现各种幻觉,教授是不是不要她了?赵颀跪在面前求她放过,宋皓轩红着眼想把她推下悬崖,甚至是她还在赵颀腹中时,赵颀想打掉她的绝望...... 周楠很快发现她的不对,上前握住她的手,可她好像感受不到,还把周楠往外推,似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接着就痛苦地抱住了头,身子蜷缩成一团,口中无意识地胡说八道, ”楠楠......“,听到她喊自己名字,周楠连声答应, ”我在,我在,你别怕“, 司徒彻从枕头下摸到那个锦袋扔了出来, “快......我忍不住了”, 周楠怔了一下,颤颤地打开那个袋子,里面俨然装着一副黑色的橡胶手铐,坚硬的质感让人莫名感觉比铁还要冷酷, “这是干什么”,周楠把它扔到地上,一把抱住了她,“我不要这样”, 司徒彻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整个人处于狂躁焦虑的状态,这跟她长期使用神经抑制剂分不开关系,此时的她头痛欲裂,痛不欲生,她昂着脑袋去撞床头,周楠就用枕头垫在后面,又拿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 “别......别心软,我不能......再伤害你了”,司徒彻浑身战栗,身体里像埋了一颗炸-弹,随时都想爆炸, “不可以”,周楠拒绝得干脆, “求你”,司徒彻绕开她,滚到床下去捡手铐,她是很清楚离开神经抑制剂的自己,在完全脱离它的掌控之前,只会一次比一次更狂躁,她再次把手铐塞到周楠手里,”别让我......恨我自己“, 说完便背过身去,周楠心痛得要窒息,却不忍再把她竭力捧起的真心扔掉,死死拽着那副手铐,仿佛要把它捏碎,司徒彻已经忍受不住往墙上撞了过去,虽然是软墙,可她撞得好重,周楠闭了闭眼狠下心走到她身后,用力抓住了她抵着墙的手腕,快速地把她的手反扣在背后。 ”咔嗒“地一声落下,她看见司徒彻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更猛烈地挣扎,因为不是周楠,所以她可以无所顾忌地拉扯那副手铐,发泄自己的痛苦。 怕她乱撞受伤,周楠把她抱到了床上,站在床边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这是她为了活下来付出的代价,现在自己终于可以跟她一起面对了,那副并不沉重的枷锁,就是她此刻的心,虽然外表完好,却在不断地承受一波又一波迅猛的冲击。 失去了手臂的辅助,司徒彻只能趴在床上用头不停地撞击床垫,她紧紧咬着牙关,双手握拳筋脉凸显,肩膀扭动在试图挣脱束缚,每一个动作都落在周楠的眼中,周楠的静默和她的暴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她的难过并不比她少。 等她折腾得筋疲力尽了,周楠便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手铐,双臂沉沉地砸在床垫上,司徒彻趴在床上喘着粗气,额头上冒了一层汗,手腕赫然红肿了一圈,周楠伸手触碰她就缩了一下。 手腕上火辣辣地烧疼,司徒彻一声不吭,深怕下次教授就狠不下心了,若是这些伤出现在教授身上,她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突然几滴冰凉落在烧灼上,她慌忙回过头,周楠垂着头坐在床边, ”楠楠,我没事......你不要哭......好不好“,司徒彻握着她的手覆在自己侧脸, 周楠顺势伏在她胸口,司徒彻揽着她,指尖滑过她柔顺的发丝,低头吻在她的发顶,虔诚得像呵护着最珍爱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搓手,我好想快点把小天使弄出来。 补充一句,司徒彻的抑郁症主要还是赵颀这边的原因,孕期妈妈的心情对孩子的心理影响很大,所以如果是教授的话,基本没有什么问题的。 第67章 光芒 司徒彻连着发了半个月的病,周楠寸步不离地守着她,那副手铐都被她弄得有几分变形了,她的手腕自然好不到哪去,不过效果还是很显著,她对抑制剂的依赖性在慢慢减弱,发病的时长和程度也在下降,相对的视力和听力都在恢复,周楠心里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两个人在家里待了这么久,她想带司徒彻出去走走,而这件事,有点难。 除去赖药性,司徒彻的重度抑郁并没有减轻多少,虽然每天都有在吃药,可抗抑郁药的疗程是以年为单位的。 抑制剂的效果逐渐消失后,抑郁症的表现就此消彼长了,她经常一个人坐在墙角什么也不说,心情反反复复得让周楠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吴烨说这才是抑郁症的开始,尽管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周楠还是有一瞬间的崩溃,她是从一个深渊跳到了另一个。 ”泄气了?“吴烨好笑地坐在沙发上,她现在每天都要过来给司徒彻做心理疏导,还答应了司徒彻时不时给这个大教授鼓励加油, ”没有,我只是担心她“,周楠望着房间的方向,司徒彻还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至少她不会想着自杀了“, ”可她不开心“, ”你多试试跟她聊天,别让她一个人想东想西的“, ”我也想啊,她不理我“,周楠的语气有些哀怨,每次都是她说十句,司徒彻“嗯”一声就打发了,她本身也是不爱主动说话的人,这可太难为人了。 吴烨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是不是聊的都是她?” “那不然呢?” “楠楠,你那么聪明,怎么一对上阿彻,智商就不在线呢?” “......” “你知道我每次在她心情低落时都是怎么跟她开头的吗?”吴烨柳眉一挑,手掌舒张在她面前晃了晃,“五个字”, “什么”,周楠默默捂着胸口有点受伤, “楠楠小时候or楠楠念书时”, 周楠瞬间脸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气愤,或许还有一点点的不服气,怎么吴烨就知道司徒彻的想法,而她总是不得要领,虽然那个要领就是她自己, “当局者迷,你也是一样”,吴烨点到为止,顺便感叹了一句,“你们两个啊,这么容易害羞,我真担心以后孩子也是这样,一家三口闷葫芦,那就太不可爱了”, “汪“, ”啊,还有站站,还是我们站站最可爱“,吴烨摸了摸狗头,“我就困惑了,你们在床上也是这样的吗”, 周楠扯了扯嘴角,深吸了一口气,”Wanderer,我寻思着你该找个对象解决一下困惑了“, ”这就开始嫌我烦了“,吴烨面上失落,心里还是挺开心,这丫头终于找回场子了,从司徒彻失踪以后她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好像跟着司徒彻一起到了那个悲伤的世界,连司徒彻都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这才不愿意和她多说话,怕影响她。 ”我哪能啊,这不是看您有不少困惑嘛“,话是这么说,周楠还是担心地看着她,怕自己的话伤到她, ”等我小孙子出生了,我就能解决困惑了,找对象这种事,不适合我们老年人“, ”不会遗憾吗?“周楠记得在国外吴烨也一直一个人, ”遇不到喜欢的,还是不要将就了吧,爱情不是必要的“,吴烨轻轻地笑,”我没有你们这么好的运气“, 周楠默认了,如果不是遇到司徒彻,她应该也不会想恋爱的,与其跟一个不那么喜欢的人朝夕相处,还不如自己活得自由自在,就像上一辈的父母们,看似都成家过得很幸福,其实都不如吴烨恣意潇洒。 爱情这种东西,有了就是惊喜,没有也不至于失落,可一旦成为精神寄托,便是沉重的包袱了。 司徒彻不想成为她的负担,只想给她喜悦,她知道。 晚上周楠开始了中断好久的直播,司徒彻就坐在旁边的角落听得很认真,不时抬头看着专注读书的教授,这样的教授,真是让人一点也移不开目光,她温柔的神情跟自己听见她声音想象出来的一模一样,干净清冽的声音曾经一次一次地把她从绝望中唤醒,从抑郁中挣脱。 所以这段时间她好害怕,害怕这样的声音从此消失,害怕教授跟她一起跌入谷底,教授是她唯一的光,永远不能熄灭的光。 直播结束后,周楠一转头就看到她仰着头痴痴地望着自己,灰色的眸子亮晶晶的,矛盾又和谐,不禁扬起一个笑容,司徒彻也不自觉地跟着她弯了弯嘴角,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轻松纯粹的笑,在周楠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涟漪。 ”楠楠“,司徒彻缓缓开口,”大学的时候,每周五下午我都会坐在操场上......等你的广播,有时候还会跟你一起读,心里积累的阴霾都会在那一天散尽,对我而言,本来每天都是一样的艰难,是你让我有了对星期五有了执念和期盼“, ”我经常会想,声音这么好听的人长什么模样呢?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司徒彻露出一个幸福的表情,”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这样坐在你身边听你直播,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睡到了偶像」?“ ”不,这是传说中的「撩粉丝上床」“,周楠在她身边坐下, ”哦“,司徒彻的心情又低沉了,教授的粉丝有多少她可是太清楚了,晚上直播公屏上就有不少刷「姐姐正面上我」「姐姐是我一个人的」之类的话,司徒彻看得牙疼不已,教授分明是她一个人的,只能正面上她。 周楠被她失落得猝不及防,怎么一下又不开心了?想到吴烨的话,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小时候——“ 司徒彻果不其然偏头好奇地看着她,周楠把心放回肚子里, ”小时候就喜欢播音,我觉得声音可以反映很多东西,经常一听人说话就忍不住去猜想这人的性格特点,很多时候大家会控制自己的表情去隐瞒情绪,可是声音却很容易暴露,到我自己这里的时候,我会试图让声音去传播一些我想表达的东西,大学那段时间,我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所以时常感觉充满了力量和希望,广播的时候就不自觉流露出来了“, ”我感觉到了“,司徒彻重重地点了点头,”你的声音没有其他人那样抑扬顿挫,淡淡的,可我就是觉得很有力量和感情,我很喜欢“, 被她这么郑重地夸,周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她也不打算谦虚,她就是很高兴司徒彻喜欢她。 ”那......喜欢你声音的人很多吧“,司徒彻小声地嘟囔,眼神忽闪忽闪的好像随口一问, ”嗯,是挺多的,播音室经常有莫名其妙的礼物“,周楠也随口答道,多到让她烦恼怎么处理, “只是礼物吗?”明明还有情书,司徒彻暗戳戳地想, “是啊”,周楠有些不明所以,“都是巧克力和糖之类的,可我不是很爱吃这些”, “有没有让你印象深刻的?”真是讨厌,她都还没有正儿八经地送过教授礼物, ”嗯......“周楠仔细想了想,脑袋里赫然跳出司徒彻那张黑色的工资卡,没有比这更让人印象深刻的了,可她们现在是在讨论别人,所以周楠低笑了一声,“没有很深刻的,特别一点的大概就是自己动手做的围巾和娃娃,还有小房子?” 司徒彻见她笑得有几分宠溺,心情更是郁闷,都送小房子了是什么意思嘛,她看见室友在寝室做过小房子,送男朋友的,费了不少功夫呢。 “怎么了?”周楠见她满脸不开心更疑惑了,不是聊得好好的吗? “没怎么,小房子好看吗?” “忘了,当时是放在寝室,毕业以后让秦伯给我收拾了,我也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你问这个干什么?”周楠不太相信她是在吃醋,毕竟以前的司徒彻不是这样的,唯一一次还是自己逼的,难不成她喜欢小房子?周楠甚至想到了,如果她喜欢,就给她做一个,再给她买一套真的,也不知道她喜欢哪一种,正打算旁敲侧击问明白点, “教授,你......以前有喜欢的人吗?”床单的事司徒彻记得很清楚,她潜意识一直觉得教授是跟她一样没有谈过恋爱的,可现在又不确定了,教授那么优秀,就没有人一直追求吗?而且她这么会......撩,看起来倒像是身经百战。 “会撩”的教授愣了一下,联系上下文,终于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了,心里好笑,那就逗逗她好了,”你觉得呢?“ 这段时间被顺毛惯了的司徒彻感觉焉儿坏的教授又回来了,她有点不太适应,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我怎么知道“, ”你呢?“周楠幽幽地反问, 司徒彻摇摇头,“你是第一个”,对于自己二十八岁才有初恋这件事,她没觉得有多不可思议, 前对象总归是一个膈应人的存在,有的话,倒也没什么,没有最好。 “你在她那边的时候”,周楠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语气冷了下去,“是她给你洗澡的?” 司徒彻反应了好一阵才知道她在问什么,“没有,我自己洗的,她抱我进去”, 这还差不多,反过来把人问得干干净净,周楠才心满意足地把头歪在司徒彻肩上,她们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待在一起了,司徒彻错觉她像一只餍足了的小懒猫舔了舔爪子,于是抓起了她的手细细摩挲,又抬臂把灯关掉,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不过两个人紧靠着窝在角落,很有安全感。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嗯?” “什么?”教授眨了眨眼想要耍赖,她想再听司徒彻多问几遍, 司徒彻伸出舌尖在她手背上轻舔了一下,“以前有过喜欢的人吗?” 周楠被那湿热的触感弄得一阵战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司徒彻一把抱进了怀中,司徒彻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句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周楠是真的不知道她在问什么了,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晓得被她紧紧抱着很舒服很安心, 司徒彻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答案,倒是听见了她沉稳均匀的呼吸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又心疼,周楠被她折腾得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她把人轻轻放到床上,周楠的手环着她脖子不肯松开,司徒彻左哄右哄她才不情愿地放开了一点点,司徒彻从臂弯中钻了出来长长吐了一口气,又有些懊恼,以前轻轻松松的动作,现在却几乎费了她所有的力气,想来今天是听不到教授的回答了,她在周楠身旁躺下。 过了很久,司徒彻快睡着的时候,听到她似是在梦呓, “我只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不开心,真的非常不开心。 周楠:正面!再不开心就后面! 第68章 建议 知道吴烨和司徒彻在隔壁说什么,周楠拿出了李挽卿交给她的U盘,她一直不敢去看那天晚上的司徒彻,只是一张照片就能让她崩溃,那全部呢,会怎么样?她点开了三角形的播放键。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吴烨看了看她们,该说的该做的她都尽力了,司徒彻的情绪日益稳定,所以吴烨把上一代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她没有问任何问题,也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末了只是答一句「知道了」,吴烨也摸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但可以确定她不会情绪失控,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司徒彻和周楠并排坐在沙发上,经过这段时间充分地相处和沟通,两个人亲密的动作虽然只保持在拥抱和浅尝辄止的亲吻上,但内心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学会了去表达而不是自作主张地猜想。 “楠楠”, “阿彻”, “你先说”, “那我先说“,司徒彻抿了抿唇,把周楠的手握在掌心,”我们去医院做手术吧“, ”什么“,周楠盯着她的侧脸有些失神,刚才的片段还在她脑袋里萦绕,就差一点,她就失去了面前的人, ”叔叔把专家请到了国内,我也很期盼她的到来“, ”你......“ ”他们的事我现在不想去思考“,司徒彻把头枕在周楠的肩上,指腹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我暂时不想见她“, 察觉到她语气里的抗拒,周楠眸光微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每天都会跟赵颀说说司徒彻的情况,赵颀的态度可以说是卑微了,可现在的司徒彻连称呼都不愿意给她, ”好“,周楠把她揽进怀中,动作轻柔。 “那这次,你来取名字”,司徒彻低声嘟囔,她可没忘记站站的名字是怎么「随便」来的, “我来取”,教授轻笑了一声,语气宠溺。 “你刚刚要说什么”, ”以后,我不会离开你了“,周楠闭了闭眼,如果那个破碎的夜晚,她在司徒彻身边该有多好?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就见客厅里坐满了人,吴烨自是不用说,周靖和沈瑜也来了,季遥蹲在地上逗站站, ”要有人和你争宠了“, ”......“司徒彻和周楠都不好意思了,但是两人牵着的手没有松开, ”叔叔阿姨好“,司徒彻见到沈瑜有点不自在,微微低着头, ”你好“,脱下有色眼镜看司徒彻,沈瑜仔细打量面前高瘦的女孩,她长得很漂亮,性格虽然腼腆了一点,但给人的感觉很沉稳,上次自己对她恶语相加,在医院怀疑她的能力,她都不曾失态过,果然是宋家和赵家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爸妈,你们怎么都来了“,周楠看出司徒彻的窘迫,不动声色地上前把她挡在身后, ”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来吗?“沈瑜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她接受这两个人的事用了很长的时间,其实现在也没完全接受,这么好的两个女孩子,怎么就这样了呢?不过走到现在,她不接受也没有办法,孙女还是想要的, 周楠吐了吐舌头,不就是个小手术,多大的事儿啊?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医院,周靖把医生介绍给两个人,医生是个金发蓝眼的中年男人,在国外完成很多次这样的手术了,是生殖学方面的专家, ”我可真羡慕女人“,他摊了摊手,中文说得很流利,”我和我男朋友的孩子是他姐姐代孕的,有一个双Y染色体的夭折了“, 两个人不置可否地对视了一眼, ”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合适的时机“,司徒彻知道他的意思,月经的前十四天是排卵期,排卵期的前后四五天最容易受孕,她算好日子才带着周楠过来的,这些问题在医生看来都很正常,可她感觉到了教授的紧张,便用一句话回答了他这接下来一系列的问题,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顺口问了一句, ”性生活呢?“ 周楠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她们有好几个月没有那什么了,虽然有时候会对她有那种想法,但是考虑到她的身体,都忍下来了,现在突然被人提出来,好像被戳穿了什么一样,偷偷瞄了一眼司徒彻,人家面不改色的,像是在讨论「吃饭了吗」这样的问题, 司徒彻稍微解释了一下身体状况,性激素对受孕的影响也很大,她们有四个月没有做了,这样看来,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你们的体检情况都没有问题,建议在性生活稳定的时候手术“, “再过二十天”,司徒彻飞快地计算出时间, “Haveagoodtime”,对方挤了挤眼。 “怎么样?” 两个人一出检查室,就被大家围成了一圈,司徒彻正要开口解释,周楠就捂住了她的嘴,深怕她直接说出原因,吴烨和季遥也就算了,在沈瑜和周靖面前也太难为情了, “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好不容易恢复的神色又染上了绯红, 好在另外几个人没过分注意她们,挤眉弄眼的好像有话要说,最终还是周靖出面, “孩子算是定下来了,你们要不要举办一个婚礼?” 周楠看着沉默的司徒彻,举办婚礼必定要双方父母出面,虽然她也想对所有人宣告主权,想看面前的人为她穿上婚纱,但现在显然不合适, “暂时不了吧,等孩子出生再说”, “也好”。 见司徒彻往急诊室的方向看了看,周楠拉住她的手, “想回医院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司徒彻眼中闪过黯淡,现在的她记忆力和反应能力都不如从前,以前能一目十行的论文和新技术,现在怎么也进不了脑袋,就是烂熟于心的经验,也好像在慢慢淡化,注意力很难集中。 “前段时间听说杜铭的两位前女友在医院恰巧遇上,大闹了一场,张医生和江医生都谈了恋爱,还有你们的护士长,快要被遥遥拐回家了”,周楠似笑非笑地跟她报告医院最近的情况,”你再不回去管一管,恐怕急诊科要面临倒闭了“, ”是吗?怎么你比我还要清楚“, 周楠笑而不语,当然是因为司徒彻不玩手机了,急诊群里每天都聊得热火朝天,她这个非医务人员早就被杜铭他们以家属的名义拉进去了,自然对医院的事了如指掌。 两个人手牵着手刚走出医院,一个女人牵着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女人带着口罩和墨镜左顾右盼,小女孩手里抱着一个布娃娃面色苍白,司徒彻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显然周楠也感觉到了,两人放慢了步子。 见周围没什么人注意,女人俯身在小女孩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就匆匆过了马路离开,小女孩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周楠发现司徒彻的身体都绷紧了,她在害怕,怕什么不言而喻,这一幕对她太过熟悉了,周楠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抚,她们就站在不远的地方陪小女孩等那个女人回来。 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司徒彻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个女人并没有回来,而女孩已经被别有用心的人注意到了,有人上去问话,好在女孩说什么都摇头拒绝,防备心很强。 ”我们过去看看“,周楠牵着她往树下走,越发清晰地看到女孩颤抖的肩膀,苍白的小脸浮起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润,周楠正要开口,她的眼里闪过惊慌,便一头栽在了周楠怀里。 司徒彻皱着眉摸上她的额头,已经发烧了,又看了看她的瞳孔,脸色很快沉了下去, “先带她去医院吧”, “好”,周楠抱着她往急诊室走,“她怎么了?” “我不确定,但不是普通的发烧”。 司徒彻没想到自己再返医院是以这种方式,今天是杜铭值班,看到司徒彻忍不住激动起来, “老大~姐夫~” “做血常规、鉴别诊断、三次血培养、尿培养和胸透”, “诶?”杜铭的笑容渐渐凝固,耷拉着一张苦瓜脸,“这就是你消失了这么久对人家说的第一句话”, 周楠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轻轻把小女孩放在病床上, ”是她啊,不用检查了“,杜铭叹了一口气, ”你认识?“ ”前不久她妈妈带她来检查过了,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她妈妈当时还把她留在医院一晚上呢,我真没见过心这么大的母亲“,杜铭摇了摇头,”她怎么跟你们在一起?“ 司徒彻的脸色不太好看,周楠把布娃娃放在小女孩身边, ”她妈妈把她放在医院门口“, 言下之意,大家都懂,杜铭给她注射了几剂临时药物,”这么可爱的孩子,她是怎么舍得的?“ 床上躺着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小裙子,及肩的长发柔柔顺顺,安静得像个小天使。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大家,这段时间突然的考试月了,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耽误了更新实在是对不住,接下来我会努力更回来的。 有两个小宝贝,好不好呀? 第69章 女孩 小女孩昏迷了两个多小时,她母亲的电话始终是关机,杜铭拍着桌子要报警, “她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吗?”周楠皱着眉回忆刚才的女人,总觉得那个人的反应太过冷漠,扔下孩子就像避开什么脏东西一样, “不太清楚,上次是挽卿联系的家长,我去问问她”。 病房里剩下三个人,司徒彻的心情明显低落,闷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周楠过去俯身亲了亲她额头, “这个病是怎么回事,要换骨髓吗”, 司徒彻摇摇头,“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可以通过换骨髓手术,她是急性,只能化疗,至少一到两年,费用高昂,这期间她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免疫力十分低下,几乎要在医院度过了”, 化疗,周楠忍不住看向床上的小女孩,这对她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女孩的眼睛慢慢睁开,恰好对上周楠的目光,朦朦胧胧的好像还没睡醒,伸手揉了揉,白皙的小脸比旁边的布娃娃精致许多。 ”醒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周楠把声音放得柔缓,就怕惊扰了这个小瓷娃娃,即便是这样小心,女孩的眼中还是浮出了惊恐,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被沿,分不清面前的人想要做什么, ”你生病了,这是医院,不要怕,医生会帮你找到妈妈“,周楠没有急着靠近她,只是站在一边浅浅地笑,身边的司徒彻有些局促,不知该怎么对她解释,还好有教授,暗自松了一口气, 或许很久没见过这样温柔的目光,小女孩有几分失神,被子下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睑,小扇子似的睫毛轻轻抖动, ”妈妈,不在了“, 以为她是说妈妈不在身边,周楠没有多问这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夏沐,三点水加个木头的木“, ”很好听“,是很温暖的名字啊, ”嗯,爷爷取的“,说到爷爷,小女孩的眼中才有一些亮光,不过很快就黯淡了,爷爷,也不在了。 房门突然被推开,小女孩受惊的眼神湿漉漉的,司徒彻斜了一眼气势汹汹的杜铭,杜铭如泄了气的皮球苦哈哈地站在门边, ”那个女的不是她妈妈,是从福利院领养的这孩子,才不到两个月,现在孩子生病了,她也消失了,目前这个情况,孩子可能要被送到福利院,我从福利院要了她伯父的电话,他们——诶,她醒了?“杜铭捂住了自己的嘴, 病房里瞬间陷入沉默,夏沐的状态又一次转变为防备,眼中的受伤显而易见,只是在场的人也没有办法安慰她,在被抛弃的残酷现实面前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留下护士照看她,几个人去楼下的食堂吃饭,杜铭才继续说夏沐的身世,父母在她满月不久就双双车祸死亡了,她是被爷爷一直带在身边的,四岁的时候爷爷因病去世了,直系亲属没有一个在的,伯父倒是想抚养她,可伯母不喜欢,他们有自己的儿子,为了家庭的和睦,就把她送到了福利院,因为长得漂亮,很快就被那个女人收养了,但是她也不能接受领养的孩子得这种病。 ”那女人的态度很强硬,不肯再来医院,听说已经在找律师想办法把孩子送回去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周楠和司徒彻都没有说话,不到两个月的感情似乎没有理由去照顾这样一个孩子,每个人为自己考虑也无可厚非,只是这个孩子在人篱下辗转,会受到多大的伤害呢?福利院肯定是拿不出天价的治疗费用的,只可能把孩子接回去放任自流,不知道她的伯父那边会不会动恻隐之心。 三人在桌子边坐下,杜铭还是叽叽喳喳个不停, ”老大,你什么时候回医院啊“, ”过段时间“, ”你是不是玩得乐不思蜀啦,我可羡慕你和姐夫互相制造惊喜了,没想到你现在的恋爱技能进步神速啊“, ”什么惊喜?“司徒彻看着身边人,周楠的目光躲闪, ”就——“ ”杜铭,食不言寝不语“, ”哦“,杜铭感觉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频频抬头去看周楠,是不是自己打乱了姐夫的「惊喜」计划,然而周楠并没有理他,埋头吃饭不再说话,刻意忽视了司徒彻投来的探究视线。 回到病房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不可能!她这病起码要几十万,壮壮才刚上小学,哪有那么多钱砸在她身上?“ ”那也不能坐视不管吧,这孩子没爹没娘的,我答应过爸要照顾她“,男人的声音很小,明显的底气不足, ”这都是叫她克死的,算命的说她是扫把星你们还不信,现在全家都死绝了,你还想把我和壮壮搭进去?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你别说得这么难听”, “我说的是事实!就算你有这个钱,她做化疗要剃光头要休学要人照顾,你管得过来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才舍不得,没那个本事就别想着做什么好伯父,马上打电话让福利院来接,不然我们就离婚!“ 男人最终妥协了,握着电话推开门,对着穿白大褂的杜铭尴尬地笑了笑,又在看见周楠和司徒彻的时候愣了几秒,就到走廊打电话去了。 夏沐原本麻木的神情在看见周楠的时候闪过了难堪,随即低下了头,把这么不好的一面展示出来,对她而言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可她已经这么丢人了,避无可避。 周楠没看那个女人,径直走到床边把从食堂带过来的饭菜摆在小桌子上, ”夏沐,饿了没,吃点东西吧“, 女孩猛然抬头,面前的人温柔依旧,自己的名字也可以被叫得这么好听的,就像爷爷说的,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一定笑着应答,只是现在,她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扒饭,也就只有这样,才能掩耳盗铃一样的不让别人发现自己在哭,寡淡的米粒有了苦咸的味道, 见她把脸都埋到碗里了也没说什么,周楠回过头看了一眼女人就撇开了视线,就这一眼,女人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本来还要说点什么的全都忘了,只是张了张嘴,杜铭感觉病房的温度骤降,心里却觉得舒坦了不少,姐夫就是姐夫,比老大的气场还要强,他瞟了一眼认真看病例的司徒彻,这两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他觉得自己被喂了一把狗粮。 司徒彻当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镇定,她小时候听过许多这种恶毒的话,司徒逸那边的亲戚也曾说过她是扫把星,夏沐心里有多难受她就有多难受,但是她不想让周楠担心,而且周楠在身边,她很安心, 病房里安静得不像话,只有夏沐浓重的呼吸声,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了,才不过五岁而已的小孩子,已经学会了这般隐忍,可见平时的生活有多么不好。 ”郝院长明天下午就让人过来“,男人推门而入,对女人讪讪地笑了笑,女人冷哼了一声,便拿着包往外走, ”你们是?“男人不自觉地打量周楠和司徒彻,这两个人好看得过分了,刚才就引起了他的注意,流转的目光最终落在周楠身上, ”医生和家属“,司徒彻皱着眉挡住他的视线,在医院这么多年,被盯着看是常有的事,她习惯了,可是她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目光看教授,第一次用冷冰冰的语气赶家属走,其实也不算病人家属了,”说完了就走吧“, 男人也感觉到了她的敌意,匆匆对夏沐解释了几句自己的苦处就灰溜溜地走了,周楠扬了扬嘴角,某人进步巨大。 两个人在医院陪女孩到晚上才回去,夏沐犹豫了很久,最终也没问她们明天还来不来,这不是她可以问的,她也不该去奢求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再见,其实福利院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差,就是再也看不到那个温柔的笑容了而已嘛,不知道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是什么意思的女孩闭上了眼睛。 ”在想什么?“察觉到身后的人靠近,周楠没有停下倒水的动作,从瓶子里熟练地拿出几颗药, ”今天晚上,你看到了吗?“司徒彻从背后拥住她,伸着脖子把她手心的药叼进嘴里,湿润的发丝还在滴水,长至锁骨的发梢把水引到了教授的肩上, ”看见了“,周楠转身半靠在厨房的桌台上,拿起肩上的毛巾给她擦头发,晚上有个女人在夏沐的病房外站了许久,相处了两个月到底是有点感情的,只是不足以支撑她再多做什么了,仅留下几套给夏沐买的衣服和玩具。 ”我们明天还去医院吗?“ ”你想去吗“, ”我......我不知道,如果不做化疗的话,她还会像今天一样发热,慢慢感染各个器官直到死亡,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像夏沐一样的孩子,我们担心不过来的,只是......只是有点难过“,在医院这么久,她看过许多这样的例子了,可那又怎么样,她只是医生,不是福利院院长,也不是慈善机构, ”阿彻,我们,把她接回来好不好?“ 司徒彻睁大眼睛看着周楠,她本来是希望能够资助夏沐完成治疗的,没想到教授想的比她还要多, ”我们两个的工资养得起两个孩子和站站,等有了宝宝“,周楠脸上浮出一抹羞赧,”她们一起也可以有个伴“, 这句话莫名地让司徒彻心跳加速,她也有些害羞了,面前的人像一个漩涡吸引着她,清澈的眼眸倒映着小小的自己,司徒彻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脸庞,唇舌交缠。 作者有话要说: 司徒彻:我好可年啊,我的工资比不上教授,也比不上我自己的娃,最重要的是,我没有工资,只有...只有零花钱! 第70章 生气 司徒彻的欲望本不强,她睁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人,是她眉梢眼尾的泛红太勾人,轻轻一个吻,就把自己迷得神魂颠倒,却不曾发现此时的自己动情起来有多妖娆,周楠同时睁开了眼睛,把她这令人抓狂的模样深深地映在眸子里,爱恋的□□越烧越旺,汹涌的亲吻让司徒彻腿软得有些站不住。 ”楠楠......“,难以自持地重复爱人的名字,一股热流从胸腔涌出,向四肢百骸奔腾蔓延,微凉的身体被慢慢灼烧变得滚烫, ”嗯“,周楠在晕眩之际回应着她,低沉的声音从声带直接传出,还没来得及在空气中传播就被司徒彻悉数吞入喉中。 司徒彻微微前倾着身子把周楠锁在双臂之间,怀中的人此刻是一只软绵慵懒的小奶猫,三分可爱七分性感,让人只想把她捧在手心取悦,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的一切。 许久没有亲热,甫一触碰彼此,身体就变得格外敏感,两个人都穿着白色睡袍,抱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青葱般修长的手指穿过半干的头发,稍稍用力将距离拉得更近,另一双手扣在纤细的腰间,将剩余的缝隙完全消除,最终重合,隔着布料的拥抱和亲吻已经不够,司徒彻的手摸到了腰间的长带,被周楠轻轻按住, “去房间”,周楠仰着头稍稍后退,沙哑的声音才得以飘出来, 司徒彻注视着面前红扑扑的脸,教授不像是这么保守的人啊,上次在车上撩她不是挺尽兴的吗?她不想回去了,捞起怀中的小奶猫往阳台的方向走去,站站被周靖带走了,那里的地毯今天才换的,很软,小猫咪会喜欢的, “你去哪?”经过卧室的时候周楠抓住她的衣领,湿润的眼中泄露出些许惊慌, 司徒彻不说话,借着后背的摩擦把阳台的门推上,再反身将人压在门上,接着刚才停下的地方继续,周楠挣扎了几下,被司徒彻禁锢得更紧了,双手被举过头顶,身体也提不起力气,只能任由她胡作非为了, 微凉的晚风缓缓拂来,吹不散已经升起的热度,堪堪掩盖着湿润细腻的水流声和隐忍克制的喘息,为神秘迷幻的夜晚再添一层旖旎。 在深海里沉沉浮浮了不知道多久,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周楠隔着玻璃门看向客厅的方向,黑暗中CD机的电源亮着红光,原本是想教她跳舞的,借机一步一步地靠近她撩她,没想到根本没有派上用场,反倒是被她给撩得不知所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考虑了。 司徒彻抿着嘴笑,炙热的温度散去,担心她着凉,这才把人抱回了卧室,撑着头看着她熟睡,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其实她是有一点害怕的,夏沐的经历让她不由自主地缺乏安全感,她本应该坐在角落里抱紧自己的,可是面前的人对她具有强烈的诱惑力,所以她无法拒绝,索性放开去汲取她的温暖。 夏沐,应该也是喜欢教授的吧,她会愿意吗? 夏沐愿不愿意还没来得及问,沈瑜和周靖这边就提出反对了,司徒彻和周楠一大早就站在客厅中间接受大家的质疑,司徒彻感到压力山大,现在她跟周楠每一个决定都要经过家长们的一致同意,像个小学生似的,这大概就是有得必有失吧,看教授一副洗耳恭听乖巧宝宝的样子,不是要好好听话就是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司徒彻觉得第二种可能要大一些, “你们很快要手术了,楠楠怀孕需要人照顾,阿彻的抑郁症也没完全好,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照顾一个病人?”周靖沉声说道, ”就是,以后孩子出生了,你们怎么分配对两个孩子的感情?平白无故领养的孩子,觊觎周家的财产怎么办?我和你爸所有的股份将来都要留给我孙女的“,沈瑜完全不能理解她们两个在想什么,世界上可怜的孩子这么多,也不能一个一个都往家里带啊, ”Wanderer不是说孩子有助于阿彻的抑郁症吗?怀孕又不是什么都不能做,我没有那么脆弱,反而可以先学习怎么跟孩子相处“,周楠见招拆招,这些问题她在做决定以前就考虑清楚了,夏沐的性格她不能完全保证,但以她的眼光看一个五岁小女孩还是没什么压力的,至少现在那孩子很干净,”妈担心的财产问题,等夏沐长大一些我会直接跟她说明的,她的治疗费用和抚养费都由我跟阿彻来承担“, 司徒彻跟着点了点头,”我的病虽然没完全好,但是有完全的行动能力,这段时间我也在考虑回医院,带着夏沐并没有增添很多麻烦,我可以照顾好楠楠和孩子的,至于感情的分配,小教授还没出生就有你们这么多人的疼爱,她不会受欺负的“, 沈瑜被她俩堵得无话可说,只气得瞪着周靖,周靖缩了缩脖子,他明明是跟夫人在同一战线的,但女儿这能说会道的嘴是像谁呢?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偷偷戳了戳一直没有表态的吴烨,周楠有点紧张,在她眼里,父母都是纸老虎,可吴烨就不一样了,她就是那个打蛇七寸的人, “阿彻,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大?化疗对身体的影响呢?”吴烨沉吟了片刻,直击要害地提问, 大家都沉默了,这个问题看似简单,背后的意思却很沉重,如果夏沐的病治不好,或者治好了也活不久,倒时候她们两个能否承受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要接受夏沐不难,付出金钱和感情也不难,难的是拥有之后再失去,等到两个人投入大量的情感在那个孩子身上,再离开就比现在残忍得多。 “夏沐现在还没有出现并发症,五年无病生存率是70%-85%,完全治愈的可能性只有30%,但是能够安全度过五年,基本上复发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好好调理的话也能跟正常人无异”,司徒彻诚实答道, “如果她没撑过去呢?”吴烨没给她们喘息的机会,直直看着周楠,“阿彻的病反而可能会加重,最糟糕的情况,你们还有可能出现对孩子的应激性心理障碍”, 此言一出,周楠便犹豫了,这牵扯到了司徒彻和宝宝,她确实没想过夏沐可能会撑不下去的情况,尽管只有15%的可能性,可是她显然无法承受那样的打击,现在放弃,只是一个小小的遗憾罢了, “成功的可能性很大的”,司徒彻还是坚持,如果夏沐在一个好的环境,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她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每个孩子不都是小天使吗?难道因为有一点点可能伤害到自己的孩子,就放弃另一个孩子吗,司徒彻想替她争取一下美好的未来, “阿彻,我不敢赌”,周楠低着头抓住她的手臂,“我们捐一笔医药费给福利院吧”, “这样还可以接受,钱我们来出都行”,沈瑜肯定她的做法,就当是做慈善了,周家也没少做慈善,不差这点钱, 司徒彻还想说什么,对着周楠又说不出了,她知道教授是担心她和孩子,这是情理之中,她昨晚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有些心思一旦出现,便很难收回了,福利院,真的会把钱用在给夏沐治病上吗?会花那么多的心血在这一个女孩身上吗?可她也不能勉强教授,更何况她记得夏沐的眼睛,始终是看着教授的。 两个人还是去医院看了夏沐,护士正在给她换药,在看到周楠的一瞬间女孩的眼中闪过光芒,周楠微咬着唇偏头避开她的视线,心思细腻的女孩显然觉察到了,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她, “小周总早”,今天李挽卿当班,对两人过来医院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想来杜铭都已经报告了,她走到司徒彻身边,“阿彻,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很好”,司徒彻对她笑了笑,“过段时间就回医院了”, “哦”,李挽卿内心还是很复杂的,她希望司徒彻可以好好的,可是一想到是周楠让她恢复就不太是滋味, 周楠对她明显的亲疏称呼很不满意,遥遥不是说快把人追到手了吗?怎么一点迹象也没有,冷着脸站在旁边, “夏沐怎么样了?”司徒彻没注意到周楠的神情,从李挽卿手里拿过了夏沐的病例,皱了皱眉,“早上吐了?” “嗯,刚才老张来看过了,建议尽快化疗,不然浸润到中枢神经系统就麻烦了”, “下午福利院的人会来,跟他们沟通一下吧”,说到福利院,床上的夏沐抖了一下身子,垂落的发丝挡住了表情,却遮不住落寞的心情, “好”,李挽卿看了看床上的女孩,“我帮她结了第一个疗程的治疗费用,待在医院比较适合她,反正我的办公室也是空着”, “这样最好”,司徒彻点了点头,认同她所说的让夏沐待在医院,李挽卿平时就比较照顾病人,两人都没觉得有哪里奇怪, 夏沐感觉到周楠好像生气了,抬头看了一眼便能够确定,可是她为什么要生气呢?因为自己要待在医院吗?还是说她希望自己回福利院?这么一想,心情就更低落了, 周楠确实十分生气,本来不能带夏沐回去就让她很不好受,司徒彻与李挽卿旁若无人地商量着夏沐的安排更让她心里不是滋味,所以现在她连给夏沐资助的机会也没有了吗?李挽卿要照顾夏沐,司徒彻要跟她一起吗?她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越想越生气,偏偏她没有生气的理由和立场,这让她更难受了。 病房里两个人心情的变化没有被另外两个人发现,司徒彻习惯性地跟李挽卿讨论起了夏沐的治疗计划和照顾方案,等她们说得差不多了,司徒彻才发现周楠的不对劲, “楠楠?” 周楠没有回答她,径直离开了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教授生气了,后果。。。司徒彻看着办吧。 第71章 安抚 司徒彻赶紧追了出去,夏沐的目光也跟着她往门外移动,直到两人的背影都消失,收回了自己的期盼,很久才开口问李挽卿, “她是因为我才生气吗?”语气小心翼翼的,夹杂着难以察觉的悲伤, “你很喜欢她?”李挽卿没错过她的小情绪,反问道, 夏沐没有回答,静静看着窗外,喜欢吗?喜欢的,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那样的目光,爷爷很爱她,但也没有那样温柔的目光,好像有一股柔波在里面荡漾,又像一缕清风带着阳光,她想如果妈妈还在,是不是也这样温柔的?妈妈,是一个离她很遥远的称呼。 “她傻乎乎的脾气又不好,你也看到了,动不动就生气不理人”,李挽卿逗弄她,“你喜欢她什么?” “她不傻”,夏沐认真又倔强地反驳,“也没有脾气不好”, “你才认识她几天,就帮她说话,不怕被她骗了”,小姑娘的眼光跟司徒彻一样,都不太好, “我没有什么值得骗的”,夏沐的声音有些哽咽,到底是个孩子,生涩地掩饰着情绪,却漏洞百出, “谁说你不值得,她刚才生气,我猜啊,十有八九是因为我说要照顾你“,李挽卿不露痕迹地转开话题,”当然还有一二是吃醋”, “什么是吃醋?“夏沐有些好奇,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楠楠”,司徒彻快步赶上已经走到楼梯口的周楠,轻轻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腕,“怎么了?” “放开我”, 司徒彻没有勉强,但扶着她的肩膀把人转了过来,周楠迅速偏开头,让面前稍高的人看不清表情, “你生气了”, “没有”,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明显地口是心非, “是夏沐的事吗?你不想她留在医院吗?”司徒彻有些不解,即便不能收养夏沐,让她待在医院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周楠的心绪很乱,她不想夏沐留在医院,她想带她回家照顾她,生气,只是因为自己无能,无能面对一个孩子赤忱的信任,夏沐谨小慎微的眼神让她无处可逃,那点自私的顾虑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阳光底下,让她喘不过气, ”我们可以经常来看她,不好吗?“拨开她眼前垂落的发丝,司徒彻曲腿弯腰捕捉到了她红红的眼睛,像只小白兔,瞬时心疼地把人搂进怀中,”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她会没事的,恢复的几率真的很大“, 周楠推了推她,没推开,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不行“,司徒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我没事“,对于她难得的黏人,周楠有种吐不出的郁结,这人非得赶在她生气的时候才这样, ”我有事,我不能离开你“,没羞没臊的话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周楠的身体也明显僵了一下,司徒彻更羞耻了,强忍着忽视脸颊陡然上升的温度,心跳的频率却难以掩饰,咚咚咚地如擂鼓,周楠听得一清二楚,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楠楠,你是......生我的气吗?”见她什么话也不说,司徒彻的心悸转为没由来的心慌,不安全感如潮水向她袭来,她像溺水的人把眼前的浮木抱得更紧,“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骂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没有不理你,我是生自己的气”,周楠低声回答,有些自责地回抱住了瘦骨嶙峋的身躯,差点忘了面前的人还在与抑郁症作斗争,她不该这样任性的, “对不起,是我不好”,司徒彻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她伤心了,觉得自己很没用,负面情绪从各个方向涌了出来,清亮的眼眸浮出一层灰暗,身体不自觉地轻轻发颤,“楠楠,你不要走”, 察觉到她这是发病了,周楠顾不得周围投来的奇怪目光,侧头亲吻她的脸颊和下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这只受了惊吓的小兽,她卑微的样子让人好心酸,周楠再次责怪自己的无理取闹,她明明知道司徒彻不是有意要忽视她的,她只是想让夏沐过得好一点,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我不走,我一直都在的,对不起,是我不该把对夏沐的无奈迁怒到你身上,你别怪我”, 过了好一会儿,司徒彻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摇了摇头,教授能有什么错呢?她的教授一直都是最温柔的人,她怎么可能怪她, “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夏沐,所以我才同意挽卿让她留在医院的,等陪她度过危险期,再把她接回家好吗?” 教授,还是很喜欢夏沐的吧,司徒彻有点羡慕夏沐呢,一点也不知道教授对夏沐特别的关爱是因为夏沐与她有些像,一样的没有安全感,一样的克制隐忍,一样的倔强讲究,那双干净的眼睛尤其明亮,周楠好想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能遇见她,陪伴她,让她不要一个人待在玻璃罩子里, “傻瓜,你天天在医院,把她留在医院跟带回家有什么区别?” “那你不要——” “如果她真的挺不过去,我们也能让她快快乐乐地走过最后一段时间,至于痛苦,你会陪我的,对吧”, 周楠闭着眼睛靠在柔软有力的肩上,不管事情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只要司徒彻在身边就好了,爱情不应该让人变得畏首畏尾,换做以前的她,想好了就会去做,脑袋里突然闪过吴烨狡黠的眼神,她一定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形,就算自己犹豫,司徒彻也会把人留下来,又被算计了,周楠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不过话说回来,她才不要李挽卿来照顾夏沐呢,谁知道她是不是还对司徒彻有想法, “我会陪你的”,司徒彻肯定道,她会陪教授度过漫长又短暂的人生,会陪她一起把孩子抚养成人,会和她做这个世界上普普通通的一对情侣,经历人生百态,生老病死。 夏沐没想到还能看见她,当她再一次出现在门边的时候,眼中褪去的微光又一次升起,这次没有仓促地低下头,也许是想把这难得的温暖多留一会儿,那个护士阿姨说她会经常来医院,这样是不是代表着能经常看见她。 对着那双亮晶晶的小眼睛,周楠回以一个微笑,把刚才跟司徒彻一起买的粥和小熊软糖一并放在床头的木柜上,她记得夏沐把早饭都吐了,不吃点东西总是不行的,小熊软糖当然是司徒彻的杰作,还是去上次站站的泰迪熊那家买的。 ”把粥喝了,糖是奖励“,见小女孩抵抗不住诱惑,偷偷瞟了好几眼憨厚的小熊,周楠把没来得及解释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她本来是要买巧克力的,被司徒彻指出一点都不可爱,硬是换成了软糖,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风格一直是性冷淡的司徒彻会对「可爱的小熊」情有独钟,这是传说中的物极必反吗?她也只能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夏沐乖乖地端起了粥,小口地喝了起来,注意力却从小熊移到了沙发上,她怕周楠就这么走了,周楠为了让她安心,拿出平板在看文学刊物新发表的论文,司徒彻准备回医院,她也要准备回学校,耽搁已久的正教授职称评选还需要几篇论文的支撑,怀孕期间刚好有大把的时间。虽然说周靖同意她回学校,但是公司那边的事她也得帮衬着父亲,至少要到孩子成年,怀孕这段时间应该是她最后的空闲日子了。 司徒彻在周楠旁边坐下,撑着下巴对夏沐解释化疗的意思,告诉她暂时不能去幼儿园跟小朋友一起上学,还要把头发都剪掉, ”可以不剪吗?“小女孩挺懂事,耐着性子听她说了许多听不懂的词,只是不舍地摸了摸自己的长发,爷爷说她的头发很漂亮,像妈妈的, ”不剪也会掉的,因为一点点掉光更可怕,所以剪掉会好一些“,司徒彻毫不掩饰地跟她说明情况,夏沐的脸都白了, “等你好了再慢慢留长,会跟现在一样漂亮”,周楠听不下去了,拽了拽她衣角,哪有这么跟小朋友说话的,司徒彻也知道自己不擅长这个,清咳了两声不再说话, “嗯”,夏沐听到周楠夸她漂亮,心情一下就明亮了许多,还有点不好意思。 “夏沐,有件事要问问你的意思”,周楠放下平板,下午福利院的人就要过来,她决定早一点跟夏沐说清楚, 夏沐直起身子坐得端正,不知道她要问什么,就觉得是件很严肃的事,直觉告诉她与福利院有关,手掌在宽大的病号服上不安地摩挲,等待着自己的宣判, “你愿意留在福利院还是跟我们回去?”周楠开门见山,司徒彻紧张地看着夏沐,夏沐被抛弃了很多次,她担心这孩子不愿意再跟别人走, 夏沐怔了怔,似是没想到周楠会给出那个选择,什么叫做「跟她回去」? “不管你怎么选,我们都会尽力把你治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夏沐的眼前骤然模糊起来,伯父伯母没有问过她,直接把她送到了福利院,那时候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一夜长大,这样她就可以选择留在爷爷的房子里,那个阿姨也没有问过她,在人堆里把她挑选出来,签了字就把她领回家,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知道是她怜悯自己,自己哪有什么选择呢?现在突然有人问她愿不愿意,是她可望不可及的人,问她愿不愿意跟她回去,她不知所措了,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怎么了?你不愿意我们不会逼你的“,周楠拿了纸巾放在她面前,抬手轻轻拍了拍她一耸一耸的瘦小肩膀,淡淡的香味环绕在女孩周围, ”你会扔下我吗?“像那个阿姨一样,夏沐睁大眼睛注视着她,水汪汪的眼眸中蓄满了眼泪,如果她不是这么好,她就一口答应了,可是她这么好,她不敢答应,梦境太过美好的话,会让人无法面对现实,她不害怕流浪,却害怕失去,害怕一次次被抛弃, ”不会“,周楠直视她,“但我也不能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可能会有照顾不到你的时候”, “没关系”,夏沐听着这不太好听的话,感觉踏实了许多, “还有”,周楠指了指旁边存在度很低的司徒彻,“我跟这个阿姨是一起的,原因我以后再跟你解释,我们还会有一个孩子,是......妹妹,你介意吗”, “我......”夏沐迟疑地看了看司徒彻,她确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两个漂亮阿姨会有一个孩子,但是这对她来说也不是很重要,而且那个阿姨也很好看,虽然不太会说话,人还是很温和的,至于妹妹,夏沐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一定比弟弟好就是了,她想到了伯母家的小男孩,像个噩梦, ”好“, ”那没问题了“,周楠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好好休息,我们下午去把相关手续办好,晚上接你回家“, ”嗯“,夏沐还有些失神,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很不真实的感觉,她偷偷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是痛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被锁,一句话也没删,并且加了一段。。。一脸懵逼的我,不明晃晃地写出来是在接吻,审核员就不知道是在接吻。 司徒·存在感低的小可爱·彻:我不会说话?你们以为我是凭什么把教授骗到手的? 众人:色-诱! 教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第72章 晚安 领养手续移接得很顺利,福利院的人知道夏沐的病情后,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她扔给了周楠,户口这边周楠动用了点私人关系,由于她和司徒彻在国内没法领证,宝宝以后肯定要放在周家,她把夏沐的户口转到了司徒彻名下,希望有那么一天,她们能在法律上成为一家人。 这过程无可避免地被周靖发现了,对于女儿先斩不奏的行为,他气得头发都快掉光了,沈瑜更是在他耳边念经似的数落父女俩, ”你吴阿姨怎么跟你说的?“周靖泣血痛诉电话那边「不守信用」的女儿,说好了捐一笔钱的,结果愣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户口都迁进来了, 周楠好笑,现在看热闹看得最开心的就是Wanderer了吧,她可是两边好人都做了,还多赚了个孙女, ”爸,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和阿彻应付得来,您就别担心了,我知道您立场不坚定的,夏沐很可爱,您就不想多个孙女“, 周靖挑了挑眉,又看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沈瑜,板着脸沉声继续批评女儿, ”你眼里还有没有父母了?这么大的事说做就做,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妈在您身边?“ ”咳咳,别扯开话题“,被一针戳破的周靖继续吹胡子瞪眼,”你知错了没有?“ ”我给您发了几张夏沐的照片“, ”知道错了就好,下不为例“。 周靖严肃地挂了电话,转身对夫人报告教育女儿已经完成,沈瑜也知道现在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坐在沙发上直叹气,周靖趁机打开微信,跟夫人一起分享女儿发来的照片,愁眉苦脸慢慢舒展,照片上的小女孩带着生命的活力,已经与他们产生了不可分割的羁绊。照片是办好手续后,司徒彻和周楠带夏沐一起去拍的,夏沐不久就要开始化疗了,周楠想把现在记录下来,不管治疗成不成功,这个女孩都曾经这么美丽过。 之前收养过夏沐的女人留下的衣服和玩具,夏沐没舍得扔,拖着粉色小号行李箱跟周楠她们来到了新家,上楼的时候司徒彻突然想起家中「恶犬」,停下来拽了拽教授, ”叔叔他们上午把站站送回来了“, 周楠也把这事给忘了,愣了愣,站站上次对小团子的敌意可不小,小团子性格开朗不受影响,可夏沐就不一定了,小女孩敏感脆弱,要是被站站吓到就不好了, ”夏沐,你......怕狗狗吗?“ ”我不知道“,小姑娘有点懵,身体往后缩了缩, ”没事,你跟着教授“,司徒彻几步跨到前面去开门,站站果不其然就趴在门边等两人回来,一见到司徒彻就扑了上去, 它站起来比夏沐还要高一点,体重也比夏沐要重,夏沐抓紧了教授的衣服躲在她身后,站站很快闻到了陌生的味道,绕到夏沐身边闻了又闻,倒是没做出什么攻击性的动作,可能是在两个主人的注视下不敢乱来, ”站站,她叫夏沐,以后是家里的新成员,你不可以欺负她“,周楠居高临下地警告小东西,不,已经是个不小的东西了, ”嗷呜“,站站垂头蹲在原地,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可怜巴巴地摇着尾巴,夏沐小心翼翼地伸手在它头上摸了摸,金色的毛发很软,她还是快速收回了手,有些新奇又不敢太过僭越, 司徒彻拿出一双小拖鞋,那是小团子在的时候买的,灰色的跟她和周楠的很相似,三双鞋子正好凑成一家三口, ”夏沐,欢迎你“,司徒彻很是认真的对她说了一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用太拘束“, 夏沐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周楠看着把气氛「搞僵」的司徒彻轻轻地笑,如一年前一样把女孩领到书房门口, ”这是你的房间“, 书房里干干净净,看不出以前有人住过的痕迹,除了床上仍然铺着的深蓝色被套, ”你是不是喜欢粉色,今天太匆忙了,过两天再去街上给你买新的可以吗?”司徒彻看了一眼那个行李箱,非常担心夏沐不喜欢她的被套,毕竟人家是小公主,怎么能用她的性冷淡床单呢?周楠倒是觉得深蓝色就挺好的,她小时候就不喜欢粉色,当然现在也是,不过万一夏沐喜欢呢?一向雷厉风行的教授考虑起了要不要给夏沐弄个主题房间,夏沐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喜欢可爱少女一点的实在正常。 “我不是很喜欢粉色”,夏沐摇了摇头,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应该喜欢粉色,“蓝色很好看”, “那就好”,司徒彻说完就出去给她放洗澡水了,夏沐绞着手指站在床边很不自然的样子, “是哪里不舒服吗?”周楠在她旁边的床沿坐下,其实她不太习惯跟人亲近,跟司徒彻在一起后才有所改变,小孩子需要亲近,她尽力不让夏沐觉得太疏远, “没有”,小女孩仍然低着头扯了扯自己的裙边,过了好久也没说话,周楠把手搭在她肩上,拿捏着合适的距离, “那是怎么了?” “剪了头发,会变丑”,夏沐抬头紧张地看了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去,她现在已经明白了为什么那个阿姨要抛弃她,原来她的病是这么严重的,要花很多钱,要人时刻照顾着,她没生病的时候都不得不降低存在感,现在她变成了一个麻烦精,脆弱又敏感的自尊心让她不知如何自处,尽管有了承诺,但那个阿姨之前说过会一直照顾她,爷爷也说会陪她长大,他们都失约了,承诺是可以不作数的。 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害怕,周楠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还是担心会被抛弃,小孩的世界就是这么不堪一击,接二连三的谎言让她已经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了,没有办法立刻消除她的怀疑,破损的漏洞需要更大的耐心去修复, “过来坐”,周楠拍了拍床,等她靠过来就牵着她的手,小小的掌心有些湿滑,夏沐怔怔地看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她的手宽大温暖,好像一下就能让人心安, “夏沐很漂亮,剪了头发也很漂亮”,周楠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把往后的日子说得很详细,让她能更安心一些, “司徒阿姨是医生,在医院里她会一直照顾你,那里也有很多生病的小朋友,你这么可爱,他们会愿意和你玩的,我呢,是老师,虽然你不能去上幼儿园,但是我可以教你别的小朋友在学的东西,你跟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以后妹妹出生了,她跟你一样没有头发,你们可以一起把头发留长”, “嗯”,夏沐心中的忐忑稍微平复了一些,把周楠的手抓得更紧了,她的语气让人没法拒绝,忍不住去相信以后的生活会更好。 “可以洗澡啦”,司徒彻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走吧”,周楠领她去了浴室, 浴缸里放了三分之二的水,还打了不少泡泡,司徒彻挽着袖子给她把浴巾和睡衣放好,脸被浴室的热气熏得有点红,白皙的脖子上覆了一层晶莹的水珠,勾人而不自知,如果夏沐没在场的话,周楠想立刻扑倒她,不过,为了不教坏小朋友,她艰难地移开了视线,毫不犹豫地把人赶了出去, ”夏沐,我给你洗头发吧“, ”不用了“,夏沐有点害羞,爷爷教过她洗头发,她一直是自己洗的,如果让周楠给她洗,她看了一眼对她来说有点大的浴缸,那岂不是要在她面前脱光光, 周楠注意到了她的小心思,轻笑了一声背过身去, “你先进去,我不看你就是了”,长发还是有一点难洗的,就连自己有时候都要赖给司徒彻,她还这么小,当然应该是由大人来洗了,周楠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下次再给她洗头发,可能是两三年后的事了,想多给小女孩一点温柔, 夏沐犹豫了片刻,小小的渴望还是占了上风,哆哆嗦嗦地脱了衣服滑进了浴缸,细密厚软的泡泡挡住了令人羞耻的身躯,她的声音如蚊子般细小, “好了”。 周楠把头发随意扎了一下,挽起袖子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挤了一些洗发露打成均匀的泡沫,双手的指甲剪得干干净净,轻柔地在小女孩的发间涂抹,很耐心地一边同她说话,夏沐紧张的情绪慢慢舒缓,伸手抹了抹眼睛边上的泡沫,偷偷看了一眼眉眼柔和的女人,她穿着白色衬衫很认真地在给她洗头发,发现在被偷看,唇边弯起小小的弧度。 给夏沐把头发冲洗干净,周楠就出去了,小女孩很害羞,其实这个年龄,应该才刚刚开始自己学着洗澡,是她懂事得太早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对小朋友来说很晚了,可是夏沐一点也不困,司徒彻给她把头发吹干,周楠跟她讲了接下来几天的安排,两个人围着她让胸腔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盖被子的时候,夏沐突然给了周楠一个拥抱,犹豫了一下,又快速地在旁边的司徒彻怀里靠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缩到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小脸涨得红红的, 两个人被她这操作弄得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跟她道了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总是待高审,我寻思着以后还是中午十二点更好了,这样就能晚上看。 第73章 化疗 夏沐扭着小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枕头软软的,被子软软的,拥抱也是软软的,她睁大眼睛望着墙上浮动的光影,鼻子有点酸酸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周楠洗完澡出来发现司徒彻并不在房里,蹲在阳台上跟站站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从夏沐那里出来她就一直有点焦虑, “汪”,站站看见了背后突击的人,司徒彻被她从身后一把抱住, “偷偷在跟站站碎碎念什么?” “楠楠,我担心照顾不好她,嗯,除了病情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被夏沐信任的感觉让她如临大敌,这不像生病的小朋友那种对医生的信任,也不像小团子那样对她能力的信任,就是一种单纯的信任,她怕自己承受不住会让人失望, “不是还有我吗?“周楠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这个家伙比小朋友还要紧张,幸好把夏沐带回家了,不然她这个样子以后面对宝宝会成什么样子,”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夏沐也认可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司徒彻紧了紧教授环在腰间的手臂,盯着站站乌黑明亮的小眼睛,”要是夏沐和站站一样不用说话就好了“, 周楠被她这孩子气的言论弄得啼笑皆非,明明就很受小朋友喜欢,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不过周楠并不急着安慰她,总有一天她会自己发现的,现在不自信的样子也很好玩,软软糯糯的,一点也没有昨天晚上的强势,在凶案现场回忆起昨晚,教授半眯的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很晚了,回房间做作业吧“, ”嗯?什么作——啊“,司徒彻被拦腰抱起,直奔卧室, 站站疑惑地望着主人离开的方向,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不得不说软墙的隔音效果一点也不比防撞效果差,挺立的三角形小耳朵在空中摆了摆就软趴趴地耷拉下来了,是很晚了呢,趴在地上的毛茸茸金色小团子打了个哈欠,在晚风的轻拂下闭上了眼睛。 与门外的岁月静好不同,房内的作业做得如火如荼,两人都是优秀的学生,勤奋又认真地超额完成作业,昏黄的台灯直到半夜才熄灭。 第二天一早,夏沐被周楠叫醒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做梦,直到司徒彻把早餐端在她面前,香喷喷的面条刺激着她的嗅觉,热气腾腾扑在脸上是再真实不过的感觉了, ”谢谢“, ”不用客气“,司徒彻略带僵硬地回答, ”快尝尝,大厨师做的面条很好吃,之前有个小朋友吃过之后,一直念着要再来一碗呢“,周楠打趣道,看着司徒彻的脸渐渐变红,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雀跃, ”嗯,好吃“,夏沐小口吃了几根面条,上方浮了一些蘑菇和青菜,底下还藏了一个煎蛋,味道很鲜美,抬头看了看这个司徒阿姨,昨晚抱她的时候,她比自己还害羞,没见过这样的大人呢。 她比两人吃得慢许多,见她们快吃完了,赶紧加速往嘴里塞面条,喝汤的时候差点被烫到舌头, ”慢慢吃,你是小孩子,本来就比大人慢“,周楠把她的碗往外移了一些,司徒彻见状给她拿了个小碟子, ”你可以把面条先夹到碟子里,凉一些再吃“, ”......“ 夏沐没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太久没有接受过这种关怀了,在伯母家的时候就学会了不给人添麻烦,要是吃得比那个弟弟慢,就要被伯母说上好一顿,到阿姨家的时候她也保持着这样的习惯,阿姨也觉得很正常,所以她一直不太喜欢吃饭,在餐桌上总是很局促,深怕哪里让人不满,可是现在,看着那个小碟子,她觉得有些委屈。 有时候温暖的关怀比冰冷的恶意攻击力更强,很容易让人心里的防线崩塌。 ”怎么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不想吃就不用吃了,没关系的“,司徒彻赶紧说道,她是按照正常五岁小朋友的饭量来的,没考虑夏沐可能比同龄人要吃得少一些, ”没有不想吃“,夏沐小声嘟囔了一句,抬起小手抹了抹眼睛,一声不吭地继续吃,见她神色不像是勉强,周楠没有再劝说,大概是明白了原因,拍了拍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肩。 剪头发的时候夏沐一直很安静地闭着眼,旁边的客人自来熟地拉开隔帘打量这漂亮的小姑娘,多嘴问托尼老师怎么舍得剃光头,托尼老师在小周总的授意下沉默不语,那人自讨了个没趣,讪讪地缩回了脖子。 司徒彻在周楠耳边说了一句就离开了理发店往门外的商场走去,周楠沉静的目光落在一束一束下落的乌发上,没有错过藤椅边的黑色围布下那双攥紧的小拳头,头上的泡沫顺着夏沐的脖子流下来,托尼老师手上锋利的剃刀在女孩娇嫩的头顶划过,女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周楠把手从镂空的椅背伸进去握着她的小拳头, ”别怕“, 轻柔的声音缓解了不少恐惧,小手反过来抓紧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寻求安慰,墙上的指针走得很快,夏沐的时间却不然,每一秒钟都很煎熬,任由那片冰冷刮过,头皮发麻。 ”好了“, 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凌迟,周楠亲自拿着毛巾把她脖子周围的泡沫擦干净,夏沐这才睁开眼睛,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她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头顶,奇怪的感觉一言难尽, ”这样很可爱啊“,周楠也摸了一下,一只手就盖住了她的小脑袋,唇角微翘,果然漂亮的人怎么都好看,要是司徒彻...... 司徒彻恰好拿着一顶黑色棒球帽走进来,戴在夏沐的头上刚刚合适,小女孩的气质不自觉地阳刚了几分, ”帅!“托尼老师朝夏沐竖了竖大拇指,司徒彻也站在她身后笑,看着镜子里鼓励的眼神,夏沐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就是......教授看司徒阿姨的眼神有点诡异,教授这个称呼她是跟司徒彻学的,司徒彻显然也察觉到了那不太善良的目光,觉得头上凉飕飕的,托尼老师趁机问道, ”怎么样,您要不要也来一个?“ ”不......不用“,司徒彻摸了摸自己堪堪遮住锁骨的头发,快步逃出了危险的区域,教授心也太黑了,昨晚还说喜欢自己的头发,性感撩她,今天就想一把咔嚓了,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她愤愤地抱着胳膊站在别克前等那两人, ”走这么快干什么?“周楠牵着夏沐慢悠悠地过来,语气懒洋洋的,并朝她眨了眨眼,”怕我吃了你?“ 对着睁大眼睛好奇观察她们的夏沐,司徒彻憋着一口气说不出话。 医生单方面的别扭只闹了一会儿,因为很快就到了医院,夏沐被安排到了急诊科的值班室,当然是走的后门, ”司徒医生的英名毁于一旦“,老张对司徒彻挤了挤眼,谁不知道司徒医生铁面无私,钱权美色都视为粪土,现在好了,穿着白大褂亲自到服务台面不改色地插队取号, ”老大的英名早毁了“,杜铭看热闹不嫌事多,”姐夫发烧那次她可是从我手里顺走了两袋珍稀的奥司他韦“, ”你做个人吧,奥司他韦又不是大熊猫,珍稀什么呀?“李挽卿朝他翻了个白眼,”动手的是她自己,插个队怎么了?“ 杜铭撇了撇嘴,鬼鬼祟祟地凑到老张耳边问道,”季小姐什么时候过来啊?” 李挽卿又是一个眼刀过来, 老张立马反戈,把杜铭推出几丈远,“快去准备PICC置管”, 被众人抛弃的杜铭把幼小可怜又无助的目光投向姐夫,周楠对他莞尔一笑,顺手递了颗棒棒糖,那是夏沐不喜欢的味道, “去吧”, 是万箭穿心的声音。 抽血的时候,周楠用手掌遮住夏沐的眼睛,小姑娘还是很勇敢的,咬着牙没哭没闹,司徒彻瞄了一眼教授,她可没忘记有人怕打针,真是连小孩子都赶不上呢,周楠收到她的意见,抽空回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那意思,今晚的作业会很多,司徒彻觉得一阵腿软。 专心看置管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交流,这根细长的小管子要在夏沐的体内保留一年,也就意味着这一年内她要不断地做静脉穿刺,也幸亏有了这根小管子,才不必在她小小的手臂上到处扎针引起感染,李挽卿的操作很熟练,夏沐几乎没感到哪里疼痛,躺在床上快要睡着的时候就做好了置管。 接着要吃一堆药,她艰难地吞下一颗一颗的药丸,护士阿姨说不吃的话就会一直呕吐发烧,她不想让大家失望,噎得眼里都是泪花,周楠拍着她的后背有些心疼,可又没别的办法,只能等她吃完再剥一颗奶糖喂到嘴边,明明哭花了小脸,小女孩还朝她勉强地笑了笑, “好了,要开始化疗了哦,不疼的”,李挽卿拿了一个输液架过来,上面挂了几包各种颜色的不明液体,将针插入之前的管子中,把流速调得缓慢一些, “会不舒服吗?”周楠担心地看着那只不小的针头没入夏沐细小的手臂,女孩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现在不会,过两天才开始”,司徒彻揽住她的肩试图给她一点安慰,“化疗内一星期会很痛苦,吃不下东西,还会全身疼痛,忍过这段时间就好”, “嗯,但是过不久就要重来一次”,李挽卿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人不明情绪地补充道, “比一直痛苦要好,在她缓解的时间内,我们可以带她出去玩”,司徒彻继续安抚怀里的人, 李挽卿转身离开值班室,周楠没心情去感觉司徒彻维护她的喜悦,担忧地摸了摸夏沐的小脸, “她会没事的”, “嗯”。 作者有话要说: 站站:我也想做作业。 周楠:乖,你得先有个媳妇。 第74章 交换 “小周姐姐!司徒彻!”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值班室的宁静,小团子背着书包一蹦一跳地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往沙发上的周楠身上扑了过去,是真的小团子没错了,司徒彻出手精确无误地挡住了那张正往周楠脸上凑的沾满了口水的小嘴巴,换来了两个小粉拳,小团子对她做了个鬼脸, “你怎么过来了”,周楠捏了捏她的脸,明知故问道, “我小姨过来谈恋爱”,小团子气鼓鼓地喊,“还不准我告诉外婆”, “你胡说什么呢?”身后的季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气势汹汹地把小家伙拎了起来, “呜呜呜,小姨欺负我”,小团子哭哭啼啼的,周楠转头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夏沐,默默地感叹小孩与小孩的差别,真大啊。 “别嚎了,一会把人夏沐吵醒了”,季遥一巴掌挥在小屁股上,生生止住了那即将出口的哀嚎,小团子泪眼汪汪地望着床上多出来的不知道是小姐姐还是小妹妹,打了个哭嗝。 然而夏沐还是被吵醒了,懵懵地看着房里多出来的挂在教授身上像个八爪鱼的小蘑菇头, ”夏沐,这是小团子,季阿姨的小侄女,比你大一点“,周楠给两人互相介绍,”小团子,这是夏沐,我们家的小朋友“, 她的话让夏沐心里暖洋洋的,浅浅地露出一个笑容,晃得小团子差点睁不开眼,决定立马把暗恋对象从小周姐姐换成夏沐小妹妹,反正小姨说过小周姐姐是要嫁给司徒彻的,夏沐是她家的,四舍五入就是跟小周姐姐在一起了, ”夏沐小妹妹,你好啊,我是小团子,大名叫季为君,季遥是我小姨,我妈妈叫季淑,爸爸叫肖旭“,小团子一口气报出了自己的家门,”你好漂亮啊,我很喜欢你,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可以扮新娘子的那种好朋友“, 季遥快被她气晕了,也不知道这个小妮子从哪部狗血剧里学来的表白桥段,这下丢脸丢大发了,另外的一家三口都被震惊在原地,最后还是周楠扶着额头先开口, ”小团子,夏沐她还小“,你别祸害她,周楠咳了两声维持着大人的风范,”「好朋友」是要双方愿意的,等你们长大了再说“, ”夏沐小妹妹不愿意吗?“小团子撑着脸趴在床边巴巴地看着夏沐,夏沐被她的热情吓得往后退了退,头上的棒球帽不小心掉了下来, ”呀!“,小团子一声惊呼,在场的三个大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季遥后悔不已今天把这个祸害带了过来,周楠抿紧了唇,紧紧盯着夏沐的表情,司徒彻也紧张了起来,深怕小团子说出什么话伤害到夏沐, ”你们在干什么?“李挽卿适时走了进来, ”小姨夫!夏沐小妹妹没有头发“,小团子亮晶晶地看着夏沐,夏沐迅速地把帽子重新戴好,躲开她的注视, ”谁是你小姨夫?“李挽卿把她抓到季遥身边,“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看夏沐”,季遥摸摸鼻子信口雌黄,后来想了想,她确实是来看夏沐的啊,又理直气壮了, 李挽卿懒得理她,给夏沐换药,“宋家的人过来了,是来找阿彻的”, 周楠一听就冷了脸,自己没去主动找宋家算账,他们倒真敢过来找司徒彻, ”应该是来找你做亲缘鉴定的“, ”做了也好,我也想要一个答案“,司徒彻平静地牵着她的手一起往外走,扭头对床上的夏沐叮嘱道,”你在这里等一等,我们很快回来“, 得到夏沐的应答,四个人一起出了值班室,宋老爷子穿着灰色西装驻着一根龙头拐杖站在服务台边,看见司徒彻的时候眯起了眼睛,这个人长得确实与宋钰和赵颀都有几分相似,司徒彻迎着他审视的目光, ”鉴定中心在六楼“, 宋国平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清冷高傲的小周总在她面前乖乖顺顺的,他死死盯紧两人牵着的手,始终认为这种行为是有精神问题的,抑郁症能遗传,同性恋也能,宋家不能传出这种丑闻,听说两人收养了一个孩子,真是荒谬。 司徒彻从没想过要回宋家,她过来做这个鉴定只是因为她也想确认自己不是司徒逸的孩子,不管是司徒家还是宋家,她都不想有什么关系。得亏现在医学技术足够发达,要是再早个几年,她和宋国平根本无法鉴定,原因也很简单,谁让她是女孩呢,宋国平把他的Y染色体传给宋钰,宋钰却是把X染色体传给她,听周靖说,她那个素味平生的父亲是想要女儿的,这让司徒彻不知该说什么好。 狭窄的空间里温度降到了零点,周楠不打算干涉司徒彻自己的决定,不过是个鉴定罢了,司徒彻不愿意回去,谁也不能逼她,注意到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看她们的手,周楠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这个人是导致爸爸他们悲剧的原因,为了拆散两人不择手段,现在她绝不可能让他再来一次,宋家是一定要防的。 李挽卿扫视着前面的人,小周总还是没那么笨,吃一堑长一智。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通过其他染色体匹配,没什么悬念的,确实是隔代亲缘,宋国平收好那份鉴定书沉声问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倒是一点也不像疑问句,也不像陌生人,好像司徒彻真的是他带了许久的孙女, “回来?我没出去过,为什么要回来?”司徒彻把另一份鉴定书递到垃圾桶里,坦然反问, 季遥暗戳戳地想,这司徒彻说话真是越来越像阿楠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人都是要认祖归宗的”,宋国平的声音高了一些,就算是司徒彻想跟周楠在一起,她也得回宋家才有那个资格,宋家的实力不容小觑,他调查过司徒家,只不过是一户普通人家而已,他不认为司徒彻不想回宋家, “没有那个必要”,周楠把司徒彻刚才抽血时挽起的衣袖放下去,头也不抬地说道,“她以后是周家的人”, “你要靠周家养?”宋国平轻蔑地激司徒彻,放出自己的条件,“宋家才是你唯一的倚靠,你回来可以继承三分之一的股份”, “宋爷爷可能年龄大了记性不太好,我提醒您一下”,李挽卿微微一笑,“阿彻也是赵家的孩子”, 宋国平冷哼了一声不作回答,目光如炬地盯着司徒彻,他不相信她不动心,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成为宋家千金,万一以后小周总另有所爱跟别人结婚了,周家会要她?赵颀这么久没有回赵家,根本不想去争取赵家的财产,只有宋家才是司徒彻的靠山,她的身体里流的始终是宋家的脉血。 “我从来没有什么倚靠”,司徒彻神色一如往常淡淡的,“唯一的归属就是周楠”, “她是女人!你也是女人!这叫什么归属?她以后要结婚抛弃你,你怎么办?”宋国平神情威严,拐杖重重地敲在地板上, 周楠被他气笑了,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无可救药的人, 司徒彻看着面前忿然作色的老人,突然觉得他很可怜,他的眼中唯一可靠的只有财产了,为了维护宋家的面子,他可以不惜自己的儿子,事到如今他还在坚持,她怀疑他根本不后悔宋钰的事情,心里为那个想要安抚所有人却委屈了自己和爱人的父亲感到可悲,她已经无话可说了, ”走吧“, ”你会后悔的!“ 四个人快速离开了化验室,周楠的手钻进了司徒彻的指缝中,她迫不及待地想像宋国平说的那样结婚了。 靠近值班室的时候,听见里面聒噪的声音,几个人才想起还有个小魔头在纠缠夏沐, ”夏沐小妹妹,我好羡慕你呀,有小周姐姐和司徒彻天天陪着你“, ”你不是有爸爸妈妈吗?“夏沐的声音很轻, ”我爸妈忙得很,没时间陪我玩,把我放在小姨家,可是小姨也很忙,家里只有一个保姆阿姨,听力不太好,除了周末能去外婆家,我只能自己在家看电视“,小团子略带失落地跟夏沐倾诉, 门外的季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姐姐和姐夫都是把工作看得比家庭重要的人,小团子是他们各自为了完成家里的任务,经常被忽视才变成现在这个吵吵闹闹的样子,大概是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 ”我爷爷会教我写字和唱歌,每天都陪着我,可是他生病就离开了,我没见过爸爸妈妈,爷爷说我长得像妈妈,我好想见见他们“, 小团子挠了挠脑袋,左思右想地提出「解决方案」,”要不,我们交换吧?我爸爸妈妈给你,小周姐姐和司徒彻给我“, 门外的几个大人都被她的提议逗笑了,也没急着进去,仔细听小朋友们的真心话, ”不换“,夏沐摇头,她曾经也很羡慕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但伯母那一家人其实也没有表面看起来的幸福,只是一致针对她的时候才貌似团结,伯母和伯父经常吵架,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可现在她知道温柔的大人是什么样的,她喜欢教授和司徒阿姨,她希望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温柔的人, ”唉,我就知道你不会换“,小团子垂头丧气地说,似是想到什么,眼前一亮,”那你以后嫁给我呀,或者我嫁给你,小周姐姐和司徒彻就也是我的了“, ”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第75章 故事 做完化疗后的夏沐整个人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即便小团子下课以后来家里没皮没脸地骚扰也是如此, “夏沐小妹妹,这是司徒彻偷偷给我买的小熊包包,你喜欢吗?我可以给你借你背一背哦”, ”小周姐姐买的巧克力蛋糕超好吃哦,你不来我要吃光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空军公仔了,那,就给你抱抱“,小团子拿出她的无敌杀手锏, 夏沐抬了抬眼皮,继续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遭受巨大打击的小团子抱着公仔坐在沙发另一边,晃着两只小脚丫看起了动画片。 夏沐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饶是这样,还是忍不住反胃,周楠隔一会儿就过来摸摸她的额头, “止吐药很快就来了”, 夏沐虚弱地点了点头,脑袋往周楠那边歪了歪,似是想跟她离得近一些,周楠犹豫了一下,把她揽进了怀中,女孩小小软软的一团,一只胳膊就搂得过来,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跟抱着司徒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有一种身为长辈的责任感和保护欲,夏沐在柔软的怀抱中呆得很舒服又不敢乱动,紧皱的小眉毛缓缓舒展开。 旁边的小团子不时偏过头投来羡慕的眼光,小屁股偷偷往周楠的方向挪,眼看就要与目标零距离接触的时候,司徒彻拿着药回来了,小团子眼睁睁看着夏沐被抱进了房间,揪着小嘴巴一脸地不高兴,直到季遥把她接走时,周楠抱了抱她才重新挂上笑容, “辛苦你们了呀”,季遥笑嘻嘻地跟自家闺蜜勾肩搭背, “可别”,周楠拍掉她的手臂,看了一眼还在房里的司徒彻,轻声说道,“你快点把那位拿下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我去,你不是吧,还吃挽卿的醋呢,人家两个可是表姐妹的”,季遥一脸震惊,“再说你们都要有baby了”, “我没有”,周楠迅速否定,她也知道这些,所以没有立场去让两人保持距离,可是她就是心里憋得慌,总觉得李挽卿对司徒彻念念不忘,她自问做不到完全释然可又不愿意承认, ”啧啧,阿楠,我真没发现你还有这一面,当初让你谈个恋爱你跑得比谁都快,现在吃醋吃得比谁都猛“, ”哦?那好吧,就让阿彻和她走得近一点“,周楠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反正我相信阿彻“, ”别啊“,季遥赶紧收回自己的话,司徒彻无疑是向着周楠的,可李挽卿就难说了,她举起手保证,”我一定加油努力,早点把人追到手!“ ”乖“, ”你不能把我也当成小孩子“, ”听话“, ”......“ 晚上夏沐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像有针扎似的,坚强的小女孩不想去打扰隔壁的大人,又抵抗不住这铺天盖地的疼痛,偷偷把头埋在枕头里小声啜泣。 司徒彻在房里挑灯复习那堆医学书,记忆力变差了她就重复更多次,努力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复习中去。 周楠坐在她旁边处理公司事务,闲下来的时候就看看一脸专注的医生,如果早点认识她,她们会有机会坐在H大的图书馆一起学习吗?别人都羡慕她年纪轻轻就做了主治医生,却不知道她的努力完全配得上这份荣誉,对于一直忍受抑郁症折磨的她来说,大学生活是不是只剩学习了? 忍不住伸出小拇指勾了勾她的衣角,就是不想让优秀学生好好学习,想诱拐她逃课去小树林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样一想,以后要是再有学生逃课出去谈恋爱好像也变得可以接受了,迎着司徒彻疑惑的目光,小周老师调皮地笑了笑,郑重邀请道, ”经管学院后面有一片小树林,有很多情侣晚上在那里约会,你什么时候跟我去?“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经管学院的好学生季遥同志的功劳, 司徒彻微微张着嘴有一瞬间地愣神,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敛起神色扮演回了学生时代的自己,扶了扶眼镜淡淡回答, ”教授是在邀请我?可是我很难约的“,司徒彻倒是没有撒谎,白白净净的五官精致,也曾经是医学院不少男生女生心中的白月光女神,只是身上冷淡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挡去了许多不必要的打扰, ”我也很难得约人的“,教授歪着头浅笑,脸上的笑容有些张扬,带着莫名的周氏自信,直挺挺地闯进了医生的心房,她的眼中赫然印着一张放大的漂亮脸庞,然而教授只是靠近勾了勾她的发梢就退回原处了,”你可要好好考虑“, ”好“,司徒彻顶着大红脸想要淡定地继续看书,却发现书上的字变成了一个个游动的小蝌蚪,叫人怎么也抓不住,若是自己在大学时代就遇见教授,她肯定不能这么快就坐上主治医师的位置,说不定能因为谈恋爱荒废学业,司徒彻心想。 “去看看夏沐吧,我总有点不放心”,邀约成功后的周楠轻蹙着眉突然道, 司徒彻也恢复了正经点点头,其实这几天两人在入睡前都会去夏沐的房间看看,担心她不习惯,担心她害怕,不过前几天她都睡得很好。 司徒彻跟在周楠身后轻手轻脚地来到夏沐的房间门口,里面传来的细微哭泣在黑夜里尤其明显, “夏沐?”周楠轻轻唤了一声,不知道她是在做梦还是根本没睡着, 啜泣声戛然而止,周楠便知道她是没睡着了,按亮了一旁的台灯,看清了小女孩正趴在枕头上以蜷缩的姿势难受着,枕头上染了一片深深的水渍,突然的心疼让语气变得像是在责备,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跟我们说”, “我......对不起”,湿漉漉的眼睛充满了惊慌和内疚,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大吵醒了两人, 周楠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同样担心的司徒彻,司徒彻与她早有默契,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朝她点了点头, “是哪里不舒服?”放轻了声音继续问道, “全身都很痛”,夏沐犹疑着说,”有针在骨头里扎“, ”我抱抱你?“ ”......嗯“,拒绝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拥抱对她有太大的魔力和吸引力,她一面想做个不给大人添麻烦的好孩子,一面又想做个任性的孩子闹着让她们陪在自己身边,清澈透亮的小眼睛把这种矛盾清楚地倒映了出来, 周楠把她小小的身体从被子里捞出来,自己坐到了床上, ”我们在这里陪你,让司徒阿姨给你讲故事好吗?“ 夏沐一时间被惊喜冲昏了头脑,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司徒彻很快找出教授私藏的一套《哈利·波特》,同样上了床坐在周楠和夏沐的旁边,尽可能声情并茂地念起了故事,尽管听上去并不是那么声情并茂,甚至有点磕磕巴巴,司徒彻有些紧张,她只在周楠面前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可是夏沐还是很给面子地听得认真,小孩子的注意力容易被转移,投入到魔法世界中的她慢慢停止了哭泣,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我是麻瓜吗?” “麻瓜是指不相信魔法世界存在的人,你相信魔法吗?”周楠低头看着她微笑问道, 夏沐小小地纠结了一下,她从没见过魔法,可是那个世界好吸引人,让人情不自禁地向往,她非常理解哈利在德思礼家度过可怕的十一年后,发现自己还有另一片天地的喜悦,自己波折起伏的生活是不是本身也是一种魔法,于是她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魔法师”,周楠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脸鼓励,惹得夏沐哧哧地笑, 司徒彻温柔注视旁边说笑的两个人,不厌其烦地给她们一直念下去。 到了凌晨,她念得口干舌燥,喉咙微涩,忽而感觉肩上一沉,这才发现夏沐和教授都睡着了,她把夏沐从教授怀中接出来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熄了灯把教授抱回房间,安顿好这一大一小才赶到厨房喝了一大杯水降灭了嗓子里快要冒出的烟,不放心地再三确认夏沐是真的睡熟了,才回到教授身边放松地躺了下来。 脑袋里浮现小时候自己总是一个人没有安全感地坐在房间,其实她很想跟赵颀接近,可是畏于她眼中冰冷的寒光,只能远远地看着。 有一天晚上突然下起了冰雹,家里停了电一片漆黑,她瑟瑟地从房间里摸出来,发现母亲在浴室洗澡就独自站在门口等,仿佛只有听到里面的水声才觉得安心一点,后来被赵颀发现了,难得的没有漠视她,还说要给她讲故事,只是她因为受凉发了烧,后半夜在医院度过的,也就错过了那次珍贵的机会,她遗憾了很久,现在几乎要忘记了。 翻了个身抱住教授,快到手术的日子了,她现在有点期待小教授的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口+ 第76章 手术 夏沐去做第二次化疗的时候,正好也是司徒彻和周楠手术的日子,她望着值班室叽叽喳喳的中老年人们若有所思,前两天,她认识了外公外婆们,教授有告诉她怎么和这些人相处。 ”等晏晏出生,怎么也不能让我乖孙挤在那个芝麻点儿大的房子里吧?要么让她们再买一套房,要么我把晏晏带回周宅“,绾着头发一丝不苟神情严肃的外婆是沈瑜,教授说这个外婆说话时一定不要出声,她说什么你点头就好,果然,外公和季阿姨她们都忙不迭地点头, ”楠楠她们住那里挺好的,离学校和医院都近,晏晏还没出生,夏沐也还小,一起住书房有个伴不是更好?“吴烨随口说道,这个烫着大波浪卷穿着风衣的外婆是最厉害的,事情总是会像她所说的那样发展,而且她居然没有点头同意沈瑜的提议, 沈瑜的脸一黑,哼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嘿嘿,我上次看到楠楠她们对门那家老师可能要工作调动,到时候可以把隔壁买下来“,周靖笑呵呵的,外公爱和稀泥,不过夏沐还是挺喜欢他的,他很和蔼可亲。 至于夏沐自己,她当然知道事情会像吴烨外婆说的那样,教授真的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就在不久前,教授请了装修公司的人把房间弄成了她喜欢的丛林探险主题,还跟司徒阿姨带着她去家居市场买了恐龙小沙发和双层儿童床,她可喜欢那张床了,特地选择睡在上铺,每一阶楼梯都是一个储物柜,里面放的都是她喜欢的小玩意儿,下铺是留给妹妹的,教授有问她的意见,她同意了。 妹妹的名字已经取好了,叫周晏,教授说是言笑晏晏的意思,希望她以后能开心快乐。 夏沐很羡慕小妹妹,她还没出生呢,就有好多人期待她的到来,为她准备了许多礼物和惊喜,夏沐也期待她的到来,倒不是因为别的......教授说过妹妹是没有头发的,所以这是不是代表着有人陪她一起了?不过,她内心悄悄地祈祷妹妹可千万不要像小团子那样吵吵闹闹的呀。 ”你叫夏沐?“又一个外婆来到了值班室,她笑得很慈祥,跟前面两个外婆都不太一样,夏沐稍加思索,教授有偷偷跟她交代的,这个外婆不可以让司徒阿姨看到,因为司徒阿姨还在生她的气,她不知道为什么司徒阿姨那么温柔的人会生气,教授没告诉她理由, ”嗯,外婆好“,夏沐乖巧地回答, ”乖孩子“,赵颀摸了摸她的肩膀,喉头突然一阵哽咽,她的一念之间,改变了司徒彻一生的命运,现在她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都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她拿出给夏沐准备的礼物,是一套迪士尼儿童水彩画笔, “小彻小时候喜欢画画,后来她爸爸有一次发脾气把她的画笔都扔了,我没有来得及补送给她,现在送给你,你喜欢画画吗?” “喜欢的”,夏沐知道司徒阿姨画画很棒,她给自己讲故事的时候有时候就会把场景画在A4纸上,夏沐把它们都收在最上面一阶的小柜子里, “那就好”,赵颀笑了。 另外的两个人做完手术便待在休息室等待麻醉过去,司徒彻先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她的手术较周楠的简单一些。给别人做过很多手术,这是她自己第一次躺在手术床上,体验很特别。 摸着医生放在旁边的手术记录到眼前,上面清楚记录着移植了两个胚胎,她微微蹙着眉,胚胎移植的存活率大概只有30%,不知道这两个胚胎是否能够安然无恙,又担心它们同时成功,那样教授恐怕会很痛苦。 两张手术床并排推放在一起,床上的两个人都身着白色条纹病号服,看上去有几分相似,司徒彻放下记录,微微往右边转动头,教授仍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面容平静。 她伸出右手够到另一张手术床上牵住了教授的手,胸口像是有什么爆炸了一样,热烈悸动或是焦虑担心分不清楚,对教授,她总是这样容易失去控制,不管上一次有多亲密,下一次还是会克制不住地想要接近,她像一棵树把根扎在了教授的身体里,又想如一件披风把教授裹在怀中温暖她。 她想,她与教授已经错过了两次,幸好没有错过第三次。 如果当时赵颀留在赵家或者宋家,她是不是从教授出生就可以陪在她身边,跟她一起长大,或许她们在很小的时候就会互相倾心,早就发现了各种各样的小树林,那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放下作业跟教授跑。 又如果她们在大学就已经相识...... 兜兜转转,她还是从遥远的B城来了H大,来了C城,她不在乎什么宋家赵家,什么父亲爷爷,她相信她来C城,只是为了遇见她的所爱。 周楠慢慢转醒,身体的躯干没有感觉,所有的注意力被左手的温度夺取了,她下意识地先偏过了头才睁开眼睛,立马对上一双清澈温柔的眼睛,司徒彻的轮廓逐渐清晰,两人相视一笑,周楠拉着两人交握的手放到了还没有任何知觉的小腹上,有一种神奇的感觉,仿佛那里已经有了生命,司徒彻的手止不住地抖,她第一次上手术台也没有这样抖过,明明手术的主体是教授,还要教授反过来用眼神抚慰她。 她看见教授的嘴唇动了动,从中读出了教授的话,让她鼻子一酸,教授说的是,你跑不掉了。 她才没有想跑! 司徒彻被一阵内疚淹没,之前一定给教授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很多个深夜她都听见教授做噩梦了,她在梦中哭着要自己别走。 Wanderer说过自己的突然离开引起了教授的应激性心理障碍,她回来以后,教授那段时间一步也不能离开她身边,有一次她晚上起夜去了外面的卫生间,教授醒来找不到她几乎要急疯了,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个遍,那是司徒彻见过的她最失态的样子,可是教授最终对着她还是没有说一句重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 教授跟她在一起之后处处照顾着她的病情,从没有跟自己说过她的难过和伤心,没说过把夏沐接回家时她内心天人交战的焦虑和不安,这对她来说真的很不公平,自己何德何能得到她的真心,怎么舍得跑,怎么敢跑? 以后,就换她来照顾教授,迁就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是快要完结了,估计还有几章就可以结文。 第77章 公平 当教授开始频繁跟她抱怨疲惫的时候,司徒彻就迅速警惕了起来,带着夏沐出去玩的时候总是她先提出要休息,每天晚上讲故事也是她比夏沐先睡着,司徒彻把周楠抱回主卧时,夏沐跟在她身后一脸担忧, ”教授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可能是有了小宝宝“,司徒彻对她笑笑, 夏沐一脸吃惊地趴在床边盯着教授平坦的小腹,”在哪呢?“ ”现在还看不见,她太小了“,司徒彻有被她可爱到, ”是她让教授睡着的吗?“ ”是啊,她要从教授身上汲取力量才能长大“,司徒彻揉揉她的小脑袋,”我们回去继续讲故事吧“, 夏沐扭了扭身子往教授身边凑了凑,”小宝宝爱听故事吗?“ ”你是不是想跟教授待在一起?“司徒彻好笑地看着她涨红了的小脸低头不语的样子,索性脱掉了她的小鞋子,”那上去吧,我给你和小宝宝讲故事“, ”我......可以吗?“ ”可以“,司徒彻让她坐到教授身边,“你想的话,可以待在这边”, 等她也坐上来,夏沐绞着手指纠结了好一会, ”有了小宝宝,你还会给我讲故事吗?“ ”当然会,我以为你也是小宝宝“,司徒彻搂着她的肩膀并排坐在床头,正准备讲故事,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多心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觉得有了小宝宝,我就不会给你讲故事了呢?“ 夏沐仰头看了她一会儿,小声说道,”没什么“, ”小孩子不可以说谎呀“,司徒彻把她抱到了膝盖上,敏锐察觉到这事儿不太对劲,虽然说小孩子会有争宠的心理,这是可以理解的,可她和周楠在这方面尤其注意,因为知道夏沐的心理比同龄孩子更敏感,她说没什么,显然就是有什么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她才蹦出一句完整的话,”妹妹是亲生的“, ”谁告诉你的?“司徒彻微微蹙起了眉,按照夏沐的年龄,她自己是不会想到这一层的, 夏沐又不说话了,眼里充盈着泪水像是快要哭了,司徒彻不敢逼得太紧,低头安慰她, ”把你带回家的那一天起,我和教授都是把你当成小宝宝一样地看待,不管别人是怎么说的,在我们家里这一点不会改变,你明白吗?“ ”嗯“,夏沐伸手擦了擦眼睛,困得打了个小哈欠,很快钻进两人之间的被子里睡着了,只要细心一点,小孩子的心里总是藏不住什么大事,无忧无虑的。 司徒彻的大脑停不下来,她猜想可能是家里的长辈不小心说话被夏沐听见了,因为知道她们要有孩子的人不多,晏晏的身上也确实负担着叔叔阿姨们的希望,他们肯定是有所偏心的,她有些担心以后夏沐会不会被这些影响而变得压抑。 当她把这种担心告诉教授的时候,周楠显得十分严肃,她想得比司徒彻要多,家里的长辈也许是不小心,可如果以后有人刻意挑拨呢?她忍不住去假设这种可能,后果恐怕是她们难以预计的,捏了捏还闭着眼睛睡得香甜的夏沐的小脸,希望她可以顺顺利利地开心长大。 做完手术一个半月,教授开始反胃,跟做完化疗的夏沐一起变着花样折腾司徒彻,该吃饭的时候不肯吃饭,不该吃饭的时候突然想吃东西,还一定要司徒彻亲自做,搞得她每天不是在做吃的,就是在想两人需要什么营养,偷偷把食材掺进去,至于她们吃不下的,就只能靠她自己和站站了,站站这段时间胖了不少,在家待不住了,每天一大早就闹着要司徒彻带它出去散步减肥,而且总是精确无误地叫醒她,而另外两人丝毫不受干扰,这让她很头痛。 估摸着时间把人抓进了医院,是请齐医生亲自做的检查,B超影像显示只有一个胚胎正在发育,司徒彻放下了心, ”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齐医生好奇地说道,她年纪大了,这种事只在学术报刊上听说过,实际操作还是头一回见着,”影像一切正常“, ”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司徒彻笑着回答老师,凝视着显示屏上还没有成形的小小胚芽, ”她在哪?“周楠从床上起身,除了身体的反应,她还没有感觉到腹中小baby的存在,司徒彻把图像指给她看,是个直径只有两厘米左右的小小的半球泡,她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一种神奇的感觉在心里蔓延,不自觉地把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就在这里面,是司徒彻和她的小宝宝, 齐医生私下把片子印了一份给她们保留,按照规定为了防止胎儿性别透露是不可以把图像给出去的,可她肯定是女孩,身份又特殊,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几张片子被家里的长辈抢着看,周靖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连个人形都还没有呢就夸自个儿孙女长得漂亮,沈瑜也高兴得不得了,她心心念念地就想抱孙女享受天伦之乐,如今终于看到小孙女的模样了心里觉得非常踏实,这就开始催着周楠和司徒彻给周晏准备衣服了,还想让两人直接搬到宅子里亲自照顾,周楠哪里肯? 对于父母比她还迫不及待的心情,她表示十分无语,她妈在她出生时都没有这么兴奋的,果然是隔代亲啊,她突然担心起了以后父母会不会对孩子太过宠溺,这是绝对有可能的,赵家和宋家还不知道这件事,赵颀和李挽卿都没有声张,但可以预料得到他们知道后会引起怎样的轰动,毕竟她们家女儿从血缘上说是四家人的宝贝,以后怕是要无法无天。 周楠把父亲拉到一边,跟他严肃讨论了夏沐的事,周靖看了一眼缩在司徒彻怀里的夏沐叹了口气,告诉女儿应该是沈瑜不小心说的,她还是担心夏沐会有所企图做出伤害周晏的事来,便经常跟夏沐说要她对妹妹好一点,大家才会喜欢她,这可能给了夏沐很大压力, ”不行,以后不能让妈单独跟夏沐待在一起“,周楠果断作出决定,母亲的性格就是这样,改也是改不了的,她不能让夏沐往枪口上撞, ”我知道了,你也别怪她,她不是故意要伤害夏沐,只是担心她会威胁到晏晏“, ”我没有怪她“,周楠抿了抿唇,”也不能让她跟晏晏说这些,小孩子很容易受影响,妈的偏心太明显了,我怕她们以后会有疙瘩,她们本来可以好好相处的“, ”你不会吗?“周靖深深地看着她,”晏晏是你和小彻的孩子,她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我可不相信你能完全公平对待她们“, ”夏沐也是“,周楠平视父亲,她并不是很有信心自己不会偏袒周晏,甚至知道她肯定会给周晏更多的感情,今天在B超室里那种奇妙的感觉让她明白,那条小生命跟她的联系有多紧密,然而她会把这份感情埋在心里,她知道司徒彻也会,她们是夏沐最亲近的人,有责任保护她不受到这种莫名的伤害, ”好吧,我明白了“,周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夏沐也是我孙女“, ”谢谢爸“。 ”Wanderer,你在干嘛?“司徒彻见吴烨把B超图拍了下来有些奇怪, ”我留个纪念啊“,吴烨捋了捋头发,波澜不惊地把图发给赵颀, ”她还没成型呢“,司徒彻忍不住失笑,”不用着急“, 吴烨耸了耸肩,对着夏沐招手,夏沐乐呵呵跑到她身边,司徒彻对她很放心,这些长辈中能够最大化公平对待两个孩子的就是吴烨了,可能还会对夏沐更好一些,夏沐也很喜欢跟她说话,在她和周楠做检查的时候更愿意待在吴烨身边, 祖孙俩不知道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夏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直线,司徒彻微笑注视着她们,周楠静静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夏沐加油!早日攻下小教授!我绝对没有想搞骨科,我发四。 第78章 午饭 一家三口自然留在周宅吃饭,家里热热闹闹的,沈瑜连带看吴烨都比平时顺眼了两分,跟厨师吩咐了一堆营养满满的山珍海味,哪知女儿一点也不买帐,在这时闹起了小脾气, “我要吃芹菜牛肉,番茄炒蛋,鲫鱼豆腐汤......“报了一大堆此刻想吃的菜,又对着旁边同样有兴致的夏沐眨了眨眼,”你想吃什么?“ ”茄子豆角和虾仁粉丝煲,红烧土豆也好久没吃了“,夏沐非常给面子地说道,随后与周楠一起默契地将充满期待的目光投向正要偷偷溜上二楼的可怜医生, 本来是想偷懒一天的,下面一圈人兴致盎然地望着她的样子,司徒彻发现她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讪讪地笑了笑,摸着鼻尖挽起袖子自觉走进厨房,家里的厨师笑呵呵地跟在她后面。 ”唉呀,没想到今天有口福了,爸爸跟宝贝女儿和宝贝孙女沾沾光“,周靖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发表感慨, ”要不我以后中午去你那蹭饭,反正咨询室离你们家也近“,吴烨趁火打劫, ”好啊好啊“,周楠还没回答,夏沐就友好地表示了自己对外婆的热烈欢迎, 吴烨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对身边张了张嘴却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周楠说道,”你女儿都同意了“, 周楠瞪了她一眼,这个黑心的老狐狸连小孩子也不放过,虽然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她还是心疼司徒彻的,索性闭口不言,顺带无视正在拉勾勾笑得开心的祖孙俩。 在所有菜摆上饭桌后周楠又如往常一样没了食欲,说不吃就不吃了,撂下筷子就坐回沙发看起了平板,这可把沈瑜和周靖吓了一跳,夫妻俩偷偷瞄了一眼似是完全习惯女儿这一任性的司徒彻,她额头上渗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衣领边沿也湿了一圈,显然是被厨房里的灶火热出来的, ”不用担心,过一会儿就想吃了,我再给她做“,司徒彻以为他们担心女儿的身体,赶紧替教授解释道,”她现在没有胃口,只能吃点甜品,我做了燕麦牛奶粥,还在电饭煲里,不会饿着的“, 沈瑜有些惊讶,其实她是担心司徒彻对周楠生气的,如果是她做了这么一桌子的菜,宝贝女儿这么任性地看一眼就走,那也是很恼火的,虽然现在是特殊时期,实际上她亲自做饭的时间并不多,周家不需要,她也不擅长,倒是没想到司徒彻会这么纵容周楠。 夏沐因为不是刚做完化疗,食欲好了不少,吃完饭就主动去厨房把教授的粥端了出来,跟教授一起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要不是在周家,这两人平时还要司徒彻喂到嘴边哄着才吃的,这不是因为在父母面前不敢太放肆吗,吴烨显然看透了她们的本质,朝她扔了个深奥的表情,周楠理所当然地把那理解为,嫉妒。 开车回家的时候,这种嫉妒就明显地表现出来了,周楠恨恨地回想着刚才吴烨在她耳边留下的尾音, “最近性生活不和谐吧?” “不和谐吧?” “......” 她有跟司徒彻正儿八经地探讨过这个问题,第一,司徒彻说过怀孕初期最好不要,力度掌握不好容易流产,而且□□会变低,她觉得这是个伪命题,除非司徒彻不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如果司徒彻掌握不好力度,那就让她来啊,可是医生坚决不同意;第二,她困啊,每天还没等给夏沐讲完故事她就睡着了,有心无力;至于第三,这不是有个两千五百瓦的可爱又迷人的电灯泡吗?谁能想到她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司徒彻打算扑上去的时候中间突然冒出来的小脑袋?夏沐一定是司徒彻抱过来的间谍。 想到将来还有一个,她就头疼欲裂。 “怎么了?”司徒彻停好车子,看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奇地问, 周楠心想这可是你自己凑过来的,正准备趁人之危偷亲一口,虽然人家医生是凑过来给她解安全带的,正副驾驶座之间及时探出夏沐的小帽子,教授感觉十分委屈,想闹小脾气的那种委屈, “不想动了,累”,并伸出了两只白花花的手臂, 司徒彻还挺乐意地翘着嘴角,把钥匙交给夏沐,然后走到副驾驶把她抱了下来,这场景夏沐在家里看过太多次了,虽然醒着的教授还是第一次,但她强大的小心脏已经觉得见怪不怪了,摇晃着钥匙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唯一不自然的,只有周楠一个人而已。 听见楼上的开门声,似是认识的某某教授在跟家人告别,周楠嗖地一下从司徒彻怀中跳下来,及时赶在那位教授下楼之前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王教授好”, “周教授好,好久没见到你了啊”,老教授戴着眼镜低头看了她一眼, 周楠长发掩盖下的白皙小耳朵都红透了,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嗯,最近有些事,下学期应该就回学校了”, “那就好,学生们很想念你啊”, “谢谢您的关心”,周楠点头示意了一下,在司徒彻似笑非笑的眼神中迅速调整好自己,像往常一样淡定地迈着步子往楼上走,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笑的?”走到家门口才抓到机会嗔了司徒彻一句, 司徒彻学着夏沐的样子,在嘴上比划了一道拉链,又用双手覆住眼睛,一大一小动作默契,让周楠的脾气没处释放,只好全撒在站站的发型上了。 这种不满一直维持到季遥的电话打来, “Wanderer在朋友圈发了你们的午饭,居然不叫我!” “你不是在医院约会?” “嘿嘿”,季遥不自然地笑了笑,用手捂着话筒好像怕被旁边的人听见,“我这不是也想尝尝你老婆的手艺了吗?” 周楠有被这个称呼取悦到,其实她跟夏沐之间也有一个小秘密,她把一份珍贵的礼物拜托夏沐藏了起来,否则万一哪天司徒彻就在她们房间发现了呢?她们的关系现在还没有完全公开,上次在周家的时候刚好碰到表哥他们过来拜访,表哥那双眼睛都快长到司徒彻身上去了,还偷偷向自己打听司徒彻的感情状况,因为沈瑜那边只对家里说是朋友。 这塑料表兄妹情就到此结束了,周楠当时就单方面做出了决定,所以,婚是可以以后再结的,戒指是必须尽快带上的,司徒彻只能是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害,最近考试考得昏头转向的,终于迎来了端午节,多么愉快的日子,让我们快点完结! 第79章 戒指 “嘘”,周楠和夏沐对视了一眼同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司徒彻正在浴室里洗澡,外面两个人背着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偷溜到了隔壁, “放在哪?”周楠朝站在门边放哨的夏沐做口型, “最上面的楼梯”,夏沐鼓起小肚子用气声回答道,还故意把帽檐拉低一点表示警惕, 周楠给了她一个眨眼,很快就从楼梯上的抽屉里找到了精致的小盒子,与司徒彻随手画的画放在一起,还有那盒赵颀送的水彩笔,她轻轻地笑着把盒子握在手心里,戒指是她前不久拜托吴烨去弄来的,因为怀孕以后司徒彻就跟她形影不离,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抽出身来弄戒指的事,就连司徒彻的无名指尺寸的测量也是趁她睡着的时候,在夏沐的帮助下完成的。 款式是她请当时在英国的珠宝设计师朋友帮忙的,六角星的小钻镶在朴素的多边形切割钛合金中,充分考虑了司徒彻的强迫症,她曾不经意说过戒指凸出来的部分总让她觉得硌手,看起来就很嫌弃的样子,为此周楠和朋友在微信上沟通了很久,而她又不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戴在身上,所以周楠选中了比银色还要灰一点的钛做载体,这种金属很稳定很可靠,像她一样给人安心的感觉,钻石藏在里面只露出一点点形状,在阳光的透射下才能看见折射出来的淡蓝色光芒。 除了材质特殊,戒指还有另一个特殊的地方,那就是除了两枚稍大一点的戒指,还有两枚稍小的戒指,它们是用黑绳系起来的,内侧像另外两枚一样分别刻着夏沐和周晏的名字缩写,没办法,她大概是极少数还没向爱人求婚就有了孩子的人,六角星代表「合一」,这是她与司徒彻的爱情,里面的六边形则是母亲与孩子的联系,本来是打算等周晏出生的时候才拿出来的,但现在,好像有些忍不住了。 朝夏沐招了招手,夏沐紧张兮兮地靠过来了, “别担心,她洗澡听不见的”,周楠狡猾地勾了勾嘴角,“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夏沐摇了摇头,教授只交代她要好好「保护」起来,不能被司徒彻发现,对周楠的信任和敬意暂时压住了心里的好奇心,她偷偷观察过盒子外面,看起来是很重要的东西,非常精致,但一直没有打开过。 “好不好看”,周楠握着一枚小戒指展开在她眼前,在暖黄色台灯的照射下,灰暗的金属中央透射出无法掩藏的绚丽光芒,而戒身周围的多边形切割平面也让戒指变得非常立体,光影不同程度地交叠出它的层次感, “好看”,夏沐乖巧地回答,小孩子从来都无法抗拒亮晶晶的漂亮宝石,自然而然地想去触摸,刚举起手臂才意识到什么,这是戒指啊,她在电视里看到过是要用来结婚的,应该是教授要给司徒阿姨的,赶紧把手放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楠,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怎么了?不喜欢吗?” “喜欢”,夏沐小声嘀咕了一句,同样纯澈的眼睛盯着那枚漂亮的戒指, “你看这写的是什么?”周楠把有字母的那一侧指给她看,这段时间周教授没让夏沐闲着,数字和字母都有教她的, “xi,mo”,夏沐凑近看了看,一本正经地用拼音念出她的名字首字母, “听起来像不像夏,沐”, 夏沐顿时抬起头亮晶晶地望着她, “以后它就是我们家的......小秘密”,周楠把盒子打开,里面还躺着另外三枚整齐的戒指,“你看,每个人都有,好吗?” 夏沐一个一个把字母念出来,然后说出是谁的戒指,周楠在她说完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过戒指呢,有特别的含义,你和妹妹的都是戴在脖子上,等你们以后遇见了特别喜欢的人,就可以戴在这里了”,周楠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左手的无名指, 夏沐眨了眨眼表示明白,并往前稍微伸长了脖子,周楠低头专心给她把绳子调到合适的长度,刚戴好,夏沐就一溜小跑到镜子前看着胸前的小小戒指,又一溜烟地跑回来,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 看见她欢喜的样子,周楠也忍不住高兴,两人在靠在床沿一阵偷偷交头接耳,开始计划如何拉在浴室里毫不知情的医生“入坑”。 司徒彻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教授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夏沐一个人坐在床头认真翻着还没看完的绘图儿童故事,偶尔不自觉地伸出右手摸摸胸前的衣服,反复确认宝贝还在, “教授今天怎么睡这么早?”司徒彻有些疑惑地一边擦着头发,平时至少也得是故事讲到一半的时候才睡着, “教授说今天特别累,就先睡了”,夏沐用稚嫩的声音有板有眼地回答, “哦,那我们开始讲故事”,司徒彻没有多问,也是,今天教授被她抓到了医院又回了趟家,运动量是“很大”了, 夏沐往外面挪了挪,大方把中间的地方让给司徒彻, “怎么今天不挨着教授了?”司徒彻好笑地问,从她的小腿上跨过爬到了两人中间,明显看见了夏沐脖子上的黑绳,“这是什么?” “宝贝”,夏沐脱口而出,并用手紧紧捂着不让她看, “我记得刚才还没有的”,司徒彻一手撑着下巴做出努力思考状,“教授送的?” “嗯”, “也不能给我看?” “这......”夏沐纠结了一阵子,还是松开了手,小心顺着脖子上的绳子把戒指拽了出来送到她眼前, 司徒彻仔细打量那枚戒指,不论是颜色还是外形都很符合她的审美,半是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很漂亮,教授都没有送我戒指呢”, 睡着的人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起来, 夏沐把戒指收回去,又翻到童话书的某一页,上面正画着一副王子向公主求婚递上戒指的图, ”书上说,大人只有答应了对方的求婚才会收到戒指“,言下之意,她是小孩子,所以不一样的,好像是在安慰司徒彻,又好像不是, ”嗯,是这样的“,司徒彻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教授,”我要做一下准备了,你说教授会答应我吗?“ ”你会答应教授吗?“夏沐充满了好奇的小眼睛忽闪忽闪的,心里不停地感叹教授好厉害啊,什么都知道,她是神仙吗?司徒阿姨的话简直就跟刚才她假设的一模一样嘛, 司徒彻被她的反问愣了一下,心中对教授的情感涌出让她忽略了夏沐一连串奇怪的行为,随即笑着点了一下头, ”当然,我一直愿意“, 夏沐的任务圆满完成,用帽子遮住自己的脸往床上一躺,又用双手使劲捂住了小耳朵,大声说道, ”我听不见了!“ 司徒彻怔了几秒立刻反应过来什么,回过头去看正笑得狡黠的教授, ”什么“, 周楠从被子里坐起来,在她脸上快速亲了一口, “我可是听见了”, 司徒彻脸涨得通红,教授怎么这样?同时也为自己的话感到不好意思,教授还没亲口问呢,她就忙不迭答应了,实在是...... “那我再问一遍”,周楠把头发撩到耳后,与她面对面坐着,非常认真地打开小盒子,声音似往常清冷,却带了一丝不同往常的期待, “你,愿意吗?” 司徒彻再一次不好意思,她原本是想先教授一步的,却还是没能赶得上她,从她眼中读出了没有说出口的话,一句愿意中包含了许多没有说出口的爱意,这是教授的含蓄,她能明白,看着那枚与夏沐同款的戒指,喜悦的感情超过了一切,这里面藏着太多教授对她的包容和宠爱,已经不是感动可以描述的了,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有些颤抖地伸出自己的左手, ”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端午节快乐~ 第80章 取闹 “不要穿着这个,丑”, 一条宽松可爱的小裙子劈头盖脸地飞在司徒彻头上,她无奈地把衣服从头上拿下来,这已经是第七件了,旁边的夏沐捂着嘴偷偷地笑。 咳咳,这是第四个月,教授平坦的小腹已经不见了,微微隆起的小肚子用周楠自己的话来说就像是「直接吞下了一个西瓜」的感觉,平时爱穿的衬衫是不能继续穿了,她现在正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身上套着一件司徒彻的T恤,为什么要换衣服呢?因为又到了产检的日子,前三个月还不算明显,所以司徒彻抓人还算顺利,可现在,教授说什么也不肯白天出门。 “楠楠,你就不想看看宝宝现在的样子吗?她应该已经学会呼吸了,还会啃自己的小手手”, “想”,周楠头也不抬地说,“但我不想出去”, “你穿宽松一点的衣服是完全看不出来的,而且你本来就这么瘦,不是很明显,只是普通人的样子”,司徒彻心中叹息现在才四个月,后面可怎么办啊? “可是比我原来的大了很多啊”,周楠有些苦恼地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腹部,又撩起司徒彻的衣服看了一眼清晰的马甲线,更烦躁了,她现在比夏沐作为小朋友鼓鼓的小肚子还要大。 “因为里面装着小宝宝啊”,司徒彻半蹲在她身前耐心劝说,“是她在慢慢长大,不是你变胖了,我保证,等她出生以后,你的身材会跟以前一样漂亮,不不不,会更漂亮”, “你骗人!”教授抱着手臂偏过头气呼呼的,“书架上那本明显写着之后我的身体会变得更不好看!皮肤也会变化是不是!以后我老得比你快怎么办?” 司徒彻哭笑不得,惊讶于教授居然会翻她的专业书看,但还是绷着脸努力劝说,“身体是会有些变化,但只要坚持运动就能很快恢复的,我会陪着你,而且身体的机能因为孩子的原因会变得更完善,你永远比我年轻,我怎么会骗你呢?” “你就是想骗我出去,骗我给你生小宝宝”,教授不为所动,可怜兮兮地抱着膝盖,开启了原地无理取闹模式,“自己一个人漂亮,去医院勾搭年轻的小姑娘”, 司徒彻扶了扶额头,她实在不晓得为什么教授会对她有这种误解,完全没想到自己是被杜铭那个没心没肺的同事出卖的,病人是怎么勾搭司徒医生的,全部被他添油加醋地转述给了周楠,教授都记在小本本上呢。 可怜的司徒医生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还在认真解释自己对除她以外的任何小姑娘都没有兴趣,并表示教授就是最美的小姑娘, 夏沐双手撑着下巴和站站并排坐在阳台上观战,两位吃瓜群众乌黑贼亮的小眼睛转来转去看得津津有味。 在司徒彻说了一大筐令教授心情愉悦的话但并没有效果的时候,教授对垂头丧气的医生勾了勾手指, ”答应我......" 后面的话夏沐竖着耳朵也已经听不清楚了,站站大概听得见但它是个不会说话的工具狗,只看见教授说完之后,医生红着脸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然后教授就满面春风地从沙发上那堆被抛弃的衣服中挑选了一件格子外套起身了,好像她刚才的胡闹只是夏沐的错觉一样。 在司徒彻的精心照顾下,周楠和小宝宝的体检结果都显示非常健康,与周楠一同来做体检的几位准妈妈身体都存在不同程度的隐患,大都缺乏适当的运动和照顾,还有一位丈夫都没有到场的,相比之下,周楠不仅是健康,而且身材也是很棒的,这与司徒彻同志每天的陪伴锻炼和按摩是分不开关系的。 所以,教授哪有一点要变丑的样子?她好看着呢,微微凸起的曲线反而为她增添了一份作为母亲的性感,外面坐着的准妈妈们都对她投来了羡慕的眼光,还有,那几位准爸爸不是在偷偷看她? 齐医生高兴地拍着自己学生的肩膀夸她做得好,司徒彻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夏沐直觉这大概跟今天被吴烨外婆接去和小团子玩两天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乖呀,明晚就接你回家”,周楠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呢我呢?”坐在后排的小团子主动伸出了脑袋, “你也乖”,周楠摸了摸她脑袋, “我看最要乖的是你吧,你别把阿彻折腾坏了”,吴烨不怀好意地悄悄说了句,“我就没见过哪位孕妇日子过得比你还滋润的”, “也要我有那个力气才行”,周楠毫不避讳地说道, “......”司徒彻感觉她还是保持沉默吧。 晚上如往常一样,教授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里享受着医生给她洗头发、洗澡,还有穿衣服和抱到床上的全套服务,就算是这样,教授还是有自己的小情绪, “你说,是不是为了宝宝才对我这么好的?” 司徒彻后背一凉,感觉又到了决定命运的时刻,教授继续抱怨道, “你以前周末都要加班,跟我见一面都没有时间,一定是因为宝贝才对我这么好的”, 医生的大脑飞速运转,教授现在说来就来的小测试让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说假话,也不能直接回答不是,这就跟做语文阅读理解一样,你不能回答这句诗写得好或者不好就完事了,你还得分析哪里好,为什么好,要真情实意地打动阅卷老师,而她面前这位阅卷老师可不是一般的语文老师,是平时一声不吭,关键时刻一言毙命的正牌H大文学院教授,能随便忽悠的? 不过好在司徒医生也不是吃素的,作为曾经的H大医学院全科学霸,她默默给出了简短又深刻的精彩回答: “是因为你才对小宝宝好”, 配上她真挚的表情,可以说是非常完美了,教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快去洗澡吧,别让我等太久”, 这句话让司徒彻从冰天雪地的北极冻原瞬间跳到赤道被烈阳直射的沙漠里,瞧,太阳照在她脸上红光闪耀。 当她像只小龙虾一样红着脸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周楠已经靠在床上昏昏欲睡了,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又兴奋了起来,四个月啊,她忍了整整四个月!医生不碰她,也不让她碰,中间还隔着一个夏沐做楚河汉界,她能没脾气吗? 这次司徒彻别想拿宝宝做借口,书上白纸黑字写着是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尽量不要,可中间三个月可以正常啊,而且躺着的那个是司徒彻,对宝宝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周楠想到这个就来气,司徒医生怎么说的?怕激素紊乱~就会编故事骗她,她今天特地委婉地问了齐医生,人家说这种情况是可以的,只要不压到孩子,跟男女之间是不一样的。 “过来”,教授凶巴巴地招手, 医生双手插在口袋里故作平静地走到了床边, ”你就没有什么要坦白的?“ 司徒彻低着头不说话,她担心周楠身体出现异样,理论上说没有问题,可谁知道呢?她不得不小心一点,至少让教授与正常的孕妇保持一致。 也还有另一个说不出口的小原因,不是她不愿意,而是由于体质原因,有些人在怀孕期间□□会下降,而有些人会比平时更渴望,越做越兴奋,如果教授是后者,她就永无安宁之日了,白天要做教授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完美女朋友,还有夏沐和站站要照顾,晚上再......她有那个体力吗?万一影响到孩子或者教授的健康,那是她无法承受的。 ”不想说就算了“,教授再次气呼呼地把被子拉过了头顶, 室内变得十分安静,随后周楠听见了一阵轻微的布料摩擦声,正要探头去看的时候,被子里钻进来一具暖乎乎的身体拥住了她,是一点防备和遮挡也没有的活力身躯,两只手抓住了她握着被子的手,一起把被子拉了下来, ”答应我,六个月以后忍一下好吗?“司徒彻轻轻在她耳边说道, ”嗯“,周楠对上她清澈的眼眸,烦躁的情绪一下子被安抚,像只小花猫乖乖地收起张牙舞爪的气势应下了。 这是一个非常特殊又美好的夜晚,等司徒彻平复了她的喘息和心跳以后,周楠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 “你要是平时也有这么主动多好?” ”......“ 司徒彻只想找个谁也看不到的地方钻进去躲起来,所以她紧紧抱着周楠,把头埋在她的长发里, ”怎么这么黏我?“ ”......“ 不论敌人怎么狡猾,医生始终咬定青山不吭声,然而她还是大意了,教授再次出招, ”以后孩子应该技术不错“, ”万一她喜欢男生,你的技术不就用不上了“,司徒彻小声嘀咕, “我又没说哪个技术,你刚才可不就男女通吃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年后的周楠:这谁啊? 一年后的司徒彻:晏晏,你当时在场,你说说是谁? 几个月大的周晏冷漠地朝两人扔了一个积木并向姐姐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要抱抱。 第81章 妈妈 最近晚上听故事的模式发生了一点点改变,比如现在,夏沐趴在周楠身边撑着下巴盯着那个躲在教授腹中看不见的小宝宝,她最近不是很老实,尤其在司徒彻念故事的时候,不知是因为喜欢呢还是讨厌,就在教授身体里一顿乱踹,导致教授总是略带痛苦地让司徒彻闭嘴,说来也神奇,司徒彻不讲故事了,小宝宝就不闹了...... 刚开始司徒彻还不信邪,拿了几本不同风格的童话,每当她念完不到一段,夏沐都可以看见教授腹中鼓鼓的小西瓜在轻微地抖动,就像在电视里看到的恐龙宝宝孵蛋一样,在小恐龙出来之前那颗蛋总是摇摇晃晃的,然后司徒彻就不敢继续了,孩子要周楠摸摸才会安静下来,对此医生表示非常委屈,夏沐为了安慰她,为小宝宝找了不少理由, “有可能是她怕医生,每个小宝宝都怕打针的”,夏沐化疗的时候看到好多孩子一进医院就开始哭, “也可能是她困了,不想听到声音”,她小声说道, “又或者她是在表达开心呢,小宝宝笑的时候不都是乱打乱踢的吗”,她还挥舞了两下手臂亲自演示, 司徒彻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没有几件事比自己的小宝宝不喜欢自己更令人难过的了, “我觉得夏沐说得有道理,也许是太兴奋了”,周楠把手搭在腹部的T恤上轻轻抚摸,现在宝宝已经快七个月了,正是大脑发育趋于完善的时候,她一定能听见司徒彻的声音,母女连心,周楠能感觉到她对司徒彻的存在感知很敏锐,每次她说话或者是靠近拥抱,小家伙都会有所动静,不知道是不是也有点紧张呢,因为司徒彻自己就很紧张,总是担心自己照顾不好孩子,可实际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所以只能由周楠来讲故事了,夏沐靠在她怀里一起看书,司徒彻则跪坐在床边给周楠细致地按摩舒缓她的疲劳,教授怀孕期间一直没有出现什么不适,吃好喝好睡好,四肢的肌肉也很匀称,没有出现浮肿和酸胀,很大原因是按摩起了作用,医生几乎是事无巨细地让她尽量感觉到舒服和自然,本来不是特别擅长妇产科的她几乎翻遍了跟孕期和孕后有关的一切可靠文献,任何对孩子和教授有好处的事情她都会去尝试。 周楠扫了眼在一边累得气喘吁吁的医生,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她想晏晏也一定感受到了妈咪对她的爱,沈瑜和赵颀跟她说过的怀孕期间可能经历的折磨她都没有出现过,这也是为什么沈瑜在坚持要她搬回去的问题上妥协了,有谁能做得比她更好呢?平心而论,这七个月的时间,司徒彻绝不比她轻松,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睡觉前夏沐特地趴在小宝宝身上对她交代了一句让她乖乖听话,别对司徒阿姨那么凶,也不知道小宝宝听见了没有,她钻到教授怀里睡眼惺忪地想着,这段时间她更依赖教授了,可能是教授身上的气质与越来越接近妈妈的感觉了,以前的教授再温柔也像个小姐姐,现在的教授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让她忍不住想躲在这令人安心的羽翼之下。 “睡吧”,司徒彻把空调关掉,打开窗户通风透气,站站最近也很黏教授,知道它行为举止还算规矩,两人也就默许它待在床边睡觉,在周楠和夏沐都躺好后,司徒彻才从身后拥住周楠,是的,三人的位置发生了小小的改变,现在是教授在中间。 当然傲娇的教授是不可能承认她渴望爱人安抚和触碰这种过于真实的原因,只说司徒彻抱着她会睡得好一些,而到了夏沐那里自然就变得更纯洁更有道理了:是小宝宝想要司徒彻的抱抱,天真善良的夏沐非常相信这一点,小手一挥就答应了“小宝宝”的请求。 在大家都开始忙活着准备迎接周晏小朋友的到来时,夏沐小朋友突然地......生日了,为什么说是突然呢?因为夏沐自己也忘了这个日子。 虽然小朋友们对于过生日这种活动很狂热,但基于她们对于日期的理解并不是很深刻,所以今天——她六岁生日的这一天,小女孩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同寻常,除了明天就是化疗的日子,这让她有些忐忑和害怕,她已经慢慢习惯了化疗的日子,但不代表她不抗拒,就像不管有多习惯一周七天的轮换,学生和上班族们还是一样地讨厌星期天的晚上。 她有些隐隐地躁动,要是明天不用做化疗就好了,她摸着脖子上的戒指坐在周家的庭院里幻想着, ”让我猜猜,小夏沐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周楠从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稍作思考,歪着头说道,”我猜是化疗“, 夏沐赶紧回过头,自然地牵着她的手轻轻地点头,小女孩身上穿着一件小小的熊猫装,毛茸茸的特别可爱,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不会有很多次了,我们夏沐的身体越来越棒了”,周楠摇摇她的小手臂,把她身后的熊猫帽子拉到脑袋上,“有没有什么愿望要许呀?” 夏沐顶着一双圆滚滚的熊猫耳朵,仰着头一脸懵懂,“什么愿望?” ”今天是某个小朋友的生日,听说许愿特别地灵,所以要好好想一想啊“, ”是我吗?“夏沐试探着问, ”这里除了你还有哪个小朋友呢?“周楠笑着抓住她的小耳朵,心想司徒彻就只会哄骗小朋友打扮得可可爱爱, 夏沐捂着嘴巴露出惊喜的小眼神,化疗什么的也被暂时抛至脑后,她有愿望! 时间还要回到今天早上,那时司徒彻已经在做早餐了,教授还没起床,夏沐站在床边小声跟小宝宝说悄悄话,她很羡慕小宝宝,有那么多人喜欢她,还没出生就有司徒阿姨给她讲故事,还有教授那么温柔的妈妈,她小心翼翼地告诉小宝宝,她也想要妈妈, ”你会叫教授「妈妈」对吧“,夏沐局促地憋着一口气,不好意思又颇为郑重地说道,”教授和司徒阿姨叫你晏晏,我想,如果她们也能像爷爷一样叫我沐沐,我会很开心的“, 这话一说完,夏沐整张小脸就跟红苹果似的,因为靠得很近,她的额头抵在周楠的侧腰上,像只小熊猫在跟大人卖萌撒娇,司徒彻一进来就看到这样可爱的夏沐,也是突然福至心灵,她把夏沐带到厨房,悄悄告诉她,如果她勇敢一点,或许可以赶在小教授之前“霸占”教授做妈妈的,夏沐还一脸地惊慌失措,担心教授生气, ”教授早就认为你是她的小宝宝了,只是怕你觉得不适应“,司徒彻拽着她短短的尾巴给她信心,”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叫我妈咪,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想怎么样都可以,是司徒彻对她说得最多的话, 夏沐扑在她怀里,两只小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脖子,含含糊糊地不知叫了一声什么,司徒彻笑着把小熊猫抱了起来, ”没关系,慢慢来,在你想说之前我不会告诉教授“, 她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小孩子难以启齿的地方,周楠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大概因为她就是最纯粹的孩子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简直不敢相信端午节的假就这么放完了。。。 第82章 走火 快到预产期的时候,周靖给女儿包下了VIP病房,沈瑜和吴烨每天都在病房陪着周楠,季遥也会经常过来看看她,吵吵闹闹弄得她心情很是郁闷,毕竟,在长辈面前她总得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 每天唯一自由的时候,就是晚饭后跟司徒彻单独散步的那半个小时,为此,沈瑜还不高兴了好几天,说她胡闹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司徒彻再三保证不会有问题,才在不满的眼神中把教授勉强带出来,她完全可以感觉到教授即将爆发的小宇宙,两个人像背着家长偷偷出来约会的小学生,除了教授肚子里还藏了一个小电灯泡。 医院附近的公园傍晚出来散步的人很多,为了避免有人不小心撞到教授,司徒彻选了一条比较清静的小路,她在医院心情不佳的时候经常会来走走,反正两人也说好了要来小树林约会,择日不如撞日,她牵着教授绕着湖慢慢地走在小道上,教授的表情淡淡的,但司徒彻知道她一定憋坏了,长辈们总是过度担心,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像监视一样,把那种躁动的焦虑传递给了她,这片被残阳笼罩的平静湖面正好可以平复那种不安。 “我们在一起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司徒彻歪着头含笑看着她,那天的教授同样是不开心,而且恰好是约定来这个公园散步的, “嗯,你都没有跟我表白,一碗粥就把我骗到手了”,教授一脸无辜地说着煞风景的话,司徒彻对她近来的“叛逆”已经形成了免疫,丝毫不在意地转开了话题, “上次夏沐生日跟你说了什么?” “不告诉你”,教授有点儿委屈,“不跟我表白就算了,现在还故意转移话题敷衍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我没有敷衍你”,司徒彻觉得现在的教授真是太可爱了,见晚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给她把长发拨弄到肩后,微微对着她精致的侧脸失神,这张往常清冷高傲的脸庞现在温柔无比,这是她的教授,“楠楠,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骗人的,你以前怎么不说”,教授不肯买账,虽然耳朵已经悄悄地红了, 司徒彻才不跟她解释那么多,从身后轻轻拥住她,在她软软的耳根后直接落下一个吻,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喜欢,她爱教授,这一切都不需要说明,以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去执行。 “有人在,你别闹”,周楠快速扫视了一圈,用手肘推了推她,不远处还有零星的几个人,似乎是在看着她们,人就是这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时总觉得每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当然主要是因为身边的人是爱的人, 司徒彻忍不住失笑,教授约她去小树林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害羞的,她没有松手,“别人又不认识我们,再说他们只能看见背影”, “你怎么......” “就算看见也无所谓,我们又不是偷情”,司徒彻大大方方说道,左手抓着周楠同样带着戒指的手指,右手轻轻托着她们的孩子,“我跟我老婆亲亲抱抱不可以吗?” “谁是你老婆?”周楠用肩膀轻轻地撞了撞她,这话从季遥嘴里说出来和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感觉截然不同,听得让人脸红心跳的, “喏,宝宝都这么大了,你还想耍赖?”司徒彻把下颌抵在她的肩上,温柔注视着她们爱情的结晶, 周楠微微偏过头,嘴唇轻擦她的颊侧,在温暖的拥抱中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情难自持地半转过身子捧住她的脸,怀孕六个月以后她一直都乖乖的,除了晚上的抱抱再没有更亲密的接触了,现在,她想要一个吻。 司徒彻也被她的气息打乱了呼吸,本来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吻被她逐渐加深,不满足地从嘴唇扩散到了下颌、脖子甚至到了筋脉突起的锁骨,周楠被她吻得意乱情迷,双手紧紧拽着她的衣领,体力不支地瘫软在她怀中微微发抖,若不是喉咙中溢出模糊的轻吟和粗重的喘息打破了寂静的夜晚,司徒彻差点迷失在昏暗的树林中。 回去的时候两人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尤其在看到沈瑜她们的瞬间,司徒彻心虚地仔细打量了教授的脖子一圈,确定没有留下看得见的痕迹才松了一口气,只有她知道,周楠被T恤遮住的锁骨上印着几个浅浅的粉色小草莓,她有些懊恼自己真是昏了头,那么长的时间都忍过来了,现在关键时刻却控制不住自己了。 周楠也一言不发地随沈瑜在耳边念叨,她还沉浸在刚才的余韵中,司徒彻放在她腰间那只手像是一把火,差点把她点燃了,她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渴望她的抚摸和亲吻,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身体悄无声息的变化,刚才司徒彻的情不自禁......再往上一点的触碰,让她有些心慌。 好在医院的病床比较窄,又有沈瑜和吴烨的监督,两人晚上都自觉分开睡在不同的床上,将这若有若无的旖旎湮没在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写了这么一章,害! 第83章 降临 “还在睡觉”,如往常一样的早晨,司徒彻从病房悄悄出来,正好在走廊看见处理完公事一夜没睡的周靖,“您要去里面休息一下吗?” “不了,等下还有个会要开”,周靖笑着在长椅上坐下,清早的医院比平时安静了不少,司徒彻见他似是有话要说,便也在旁边坐下, “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还好,楠楠比较辛苦”, 周靖轻笑了一声,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我可太了解她了,表面上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其实皮得很,一肚子的小脾气,她小时候不开心了,就拿我的书房出气,每次都把重要文件扔得到处都是,做完坏事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倒头就睡,我总是一回家就看到她安安静静地睡在地毯上,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等她揉着眼睛醒过来,我仅剩的那一点生气也消散了”, 司徒彻忍不住笑了,她完全可以想象教授这么“顽劣”的样子,现在可不还是一样吗,变着法子捉弄她,却又让人无法生她的气, “一转眼她都要做母亲了,我还总觉得她会像以前跑到我的书房闹,她的出生、成人以及出国念书的日子我都记得很清楚,我很感谢她来到我的身边,她的幸福和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司徒彻安静地听他讲,在他梳得整整齐齐的鬓角发现了几绺白发,眼神忽然黯淡下去,她想起了赵颀,不知道她是如何看待自己的,除了恨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爱和感谢。 “小时候我问她,长大后有了喜欢的人会不会不要爸爸了,她说不会,不知道是不是怕我失落,还举着小手说以后她也把书房让给我玩,去哪里都会带着爸爸“,他的眼角折起了许多皱纹, ”我差点给她骗了,她来书房找我说愿意回公司,因为想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是我给她的自由啊,她不要了,那时候我才发现她已经长大了,会为了另一个人站在我的办公桌前与我对抗”,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那样请求过我,我那时是真的很生气,也确实想过要为难你,但还是舍不得看到她伤心,她以为你不在了要从山上跳下去的那一刻,我比失去阿钰时还要痛苦和害怕“,他稳重低沉的声音中隐藏着轻微的颤抖, “对不起”,司徒彻的心在听见这句话时猛然抽痛,没有人跟她提过那段时间周楠是怎么度过的,如果换做是她,大概也会绝望到不想独活, “幸好,楠楠比我幸运,你也比阿钰勇敢,我很感激你能留下来,帮我陪着她,以后,她就交给你了“, 司徒彻点点头认真道,”我会好好照顾她“, ”还要照顾好你自己“,周靖似笑非笑地拍拍她的肩,看了一眼手表就从椅子上起身,“好了,她们差不多起床了,我也得去给我孙女打工了”, 司徒彻也起身正准备送送他,吴烨急急忙忙从病房出来, “阿彻,你快去看看楠楠,她好像不太舒服”, 司徒彻神色一变,转身就往病房跑去,周靖也连忙跟在她身后,病房里已经乱作一团,周楠靠在枕头上轻轻咬着唇脸色苍白, “怎么了?”司徒彻扑到病床边握住她的手, “有点疼”,她按着腹部深吸了一口气,“一阵一阵的”, 司徒彻一边按着服务铃一边给齐医生打了电话安排好待产室做准备, ”别紧张“,这话是对着沈瑜她们说的,现在的周楠最重要的就是放松下来,过度紧张会让她受到更多痛苦,尽管她自己也很紧张,在急诊室她接生过不少婴儿,但这次是她和教授的孩子,她其实很心慌, ”她要来了?“周楠仰头望着她,眼中有对孩子即将到来的期盼和喜悦,同样也有对未知痛苦的害怕和恐惧, ”嗯,别害怕“,司徒彻轻声安慰,俯身搂着她的肩,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肩上, 沈瑜走到门外给赵颀发了一条信息,周靖也打电话给秦清让他推掉今天的工作安排,吴烨安抚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夏沐,大家都在周楠面前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等到周楠被送到待产室,病房才像炸开锅了一样,大家又是欣喜小宝宝的到来,又是担心周楠即将要承受的疼痛,沈瑜拉着赵颀疯狂交流着当年生下周楠和司徒彻的艰难折磨,听得吴烨和周靖两个没生过孩子的人心惊胆战的, ”楠楠不会痛晕吧?“周靖焦虑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沈瑜白了他一眼,当年她生周楠时也不见他这么紧张担心,“哪有这么容易晕的”, “这得多久啊”,吴烨也很忧虑,虽说周楠不是个弱不经风的女孩子,但她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刚才脸色那么苍白,一会儿还不知道疼成什么样子, “这还只是开始宫缩,还要十几个小时才会开始,疼痛会慢慢加深”,赵颀算里面最平静的了, 吴烨倒吸了一口凉气,安慰自己其实不生孩子也挺好,又非常忿忿不平为什么要女人来承受这种痛苦, 周靖受到了在场除了夏沐的女士们的一致敌对和不满,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我也想代替楠楠痛啊,如果可以的话“,不然他当时也不会希望由司徒彻来了。 待产室的齐医生和护士都非常淡定,齐医生已经很少亲自接生宝宝了,除非是高危产妇才需要她亲临,这次是受司徒彻所托,这位抢救过无数生死边缘病人的优秀主治医师不敢迎接自己孩子的到来,此特大新闻已经在妇产科和急诊科传开了...... 隔壁的产室传来男人喜悦激动的声音,与靠在床头苦大仇深的司徒彻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看看人家多高兴,你这垂头丧气的算怎么回事,妈妈都没有这样”,齐医生忍不住说了她两句, 可不是么,周楠尽管有些阵痛,表情还是挺柔和的,倒是司徒彻,像是谁欠了她八百万,周楠偏头看了她一眼也被逗笑了, “到底是我生还是你生?” “你生”,司徒彻小声嘀咕, “那是孩子不是你亲生的?这么哀怨干什么?” 伴随着护士们的银铃般的笑声,司徒彻别扭着的一张脸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虽然万事俱备,已经把疼痛降低到最轻,但是这仍然是个漫长且煎熬的过程, 尤其对于听着周楠撕心裂肺的司徒彻来说,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事们熟练地指导着爱人规律地呼吸和用力,她盯着满脸痛苦的周楠,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直到教授喊着她的名字, “阿彻......” “我在,我在”,司徒彻伸手擦去她额角渗出的冷汗,她的嘴唇因着疼痛一点血色也没有, “抱抱我”,周楠死死揪扯着她的手,疼得意识都要涣散了,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 司徒彻靠在床后双臂从她肩下穿过,牢牢把她锁在怀里,让她好借力一些。 “宝宝的头已经出来了,加油”,齐医生令人心安的话在逼仄的产房响起,司徒彻的神智也慢慢回笼了, “楠楠,慢一点”,她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这个时候用力过快会容易伤到自己, 司徒彻的话要比齐医生有魔力,周楠在她的引导下缓缓用力,尽管每一次腹部似乎要撕裂的疼痛都让她想立刻昏厥过去,司徒彻的声音和亲吻让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晚上将近八点半,才有一声洪亮的啼哭响彻了产房,接着就听到沈瑜她们喜极而泣的声音,周楠累得虚脱,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司徒彻靠在床边陪着她,拿了一块消毒毛巾给她擦拭身体, “体重3.65kg,身高54cm,头围34cm......很健康“,一位护士把孩子的体格指数报给她们, ”这下放心了吧“,齐医生睨了她一眼才走出产房, 司徒彻看着脸色慢慢好转的周楠浅笑,等她把教授送回病房,宝宝也被洗干净裹着一床灰色小棉被送了进来,两个妈妈还没见到孩子呢,就被外公外婆们半路拦截了, “你看这小鼻子小嘴巴,跟楠楠小时候一模一样”,沈瑜抱着孩子喜笑颜开, “耳朵圆圆的,像小彻“,赵颀也小声说了一句,刚才司徒彻进来时看到她明显愣了一下,但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她离开, ”不知道眼睛会像谁“,吴烨兴致勃勃地加入了讨论, 至于周靖,他看见孩子就觉得高兴,正笑得合不拢嘴,哪里还记得要说话, 只有夏沐瑟瑟跑到司徒彻身边抱住她, “教授还好吗?” “没事了”,司徒彻摸摸她的脑袋,周楠也缓缓睁开眼对她笑了笑表示自己很好。 不知是感觉到了妈妈已经醒过来还是肚子饿了,本来已经逐渐安静下去的周晏突然一声又开始哇哇大哭,成功引起了妈妈的注意,周楠的目光挪到那团小小的浅灰色上,寻找着刚从自己身体里跑出来的小宝贝, “看来是饿了”,沈瑜把孩子放到她怀中,皱皱巴巴的粉粉一小团,身上一股奶香奶香的味道,跟司徒彻有点像,那张粉得发光的小嘴巴砸吧砸吧的嗷嗷待哺, 周楠专注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个小小的生命融合了司徒彻和她的一切,她的小小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脏好像散发着无限的希望和爱意,司徒彻也有同样的感觉,她痴迷地看着那个迷你版的小教授,小宝宝可爱迷人的地方也许并不完全在于生命的新生,更让人感动的是它作为爱情的载体,这是人类小宝宝所特有的。 知道小宝宝是饿了,大家都自觉去门外等着,司徒医生显然就没有这种觉悟, “你还在这干嘛?”周楠歪着头好笑道, “我......”司徒彻还没想好措辞,挠了挠头,她不应该留在这吗? “你也要喂?”此话一出,两个人都闹了个大红脸,周楠本是想打趣她,可听起来好像就不是那么个意思了, “不不......不用了”,司徒彻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不太情愿地起身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小记者为你们直播小天使诞生全程~ 第84章 带娃 要说周楠怀孕期间最忙的是谁,那一定是司徒彻无疑了,不过要说周晏出生以后最忙的是谁,那一定......还是司徒彻。 夏沐端端正正坐在桌子前认真学习时,司徒彻在带娃儿,教授在健身房挥汗如雨时,司徒彻在带娃儿,夏沐和教授困了倒头就睡时,司徒彻还是在带娃儿。 夏沐对妹妹的到来只好奇了那么几天,发现她除了会哭、会闹、会抓头发、会抱奶瓶子以外就没有什么好玩的,果断抛弃了可爱的小宝宝投入了学习的怀抱,周楠的打算是等化疗基本结束就直接让她上一年级,在她的精心辅导下,夏沐学习的速度很快,上一年级应该是毫无压力。 而对周楠自己来说,新学期马上要开始了,她必须把身材赶紧恢复到原样,虽说每天也要照顾小宝宝,但那都是司徒彻哄好的乖宝贝,宝宝的鼻涕、口水都留在司徒彻干干净净的T恤上了,每天都要换几身衣服的医生对此也很无奈,毕竟是她自己的娃,总不能扔在那不管,于是家里总是出现很多奇奇怪怪的时刻,比如现在, “楠楠,我去洗澡,你抱抱她“,司徒彻走到隔壁,周楠正在辅导夏沐的功课, ”嘶——“司徒彻深吸了一口气,她正要把宝宝交给教授的时候,那小祖宗快狠准地抓住了她的头发,这种事每天都要发生好几次,由是司徒彻不得不感叹漫漫学医路都没能让她秃头,没想到她那漂亮的头发最终怕是要毁在她的乖女儿手里,她可能还不如周靖呢, 相比之下,周楠就淡定多了,自从第一次被她抓了头发,以后每次要抱小宝贝的时候都会提前把头发扎起来,将司徒彻的头发从小魔爪里拯救出来后,周楠理了理她那散落的中长发,长度早就可以束起来了,于是拿了一个自己的发圈给她把头发弄了一下。 还没等司徒彻松一口气,小宝贝又当着周楠的面做了一件让她欲哭无泪的事。 由于两个妈妈的身体构造是一样的,所以周晏自然有时候把司徒彻当成了周楠,那双不受束缚的小爪子总是在司徒彻的胸口上一顿乱摸,甚至还用上了小嘴巴,司徒彻被她弄得又痒又疼,还不能把罪魁祸首扔出去,生无可恋地看着小家伙趴在胸口吧唧吧唧地耍流氓, 周楠努力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笑得直不起腰,司徒彻神色不善地把孩子往教授怀里一放,顶着胸口的一团口水渍往浴室落荒而逃,经过确认,是教授亲生的没错了。 “别不开心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周楠笑着戳了戳裹着浴袍坐在飘窗上一脸不乐意的医生气鼓鼓的腮帮, “没有不开心”,司徒彻撑着下巴很是惆怅,她和教授很快要重新投入工作,小宝宝对她俩很是依赖,一离开她们身边就哭个不停,就是沈瑜她们抱着也经常不安分,吴烨私下跟她们说可能还是有遗传因素,毕竟司徒彻的抑郁症根深蒂固,宝宝可能会有些没安全感, ”那就是工作的事了,别担心“,周楠靠在她肩上,”爸爸把对面装修好了,到时候妈她们会过来照顾宝宝,有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有事的“, ”是我不好“,司徒彻心情低落,紧紧圈着她的脖子, ”不许乱说“,周楠伸出双臂搂着她的腰,闭上了眼睛,她心疼孩子的没安全感,更心疼司徒彻,孩子有这么多人爱着护着,可是小时候的司徒彻独自跟抑郁斗争的时候,有谁陪在身边呢? ”她离不开我们,我们就多陪陪她,让她每天都能感受到我们“, ”嗯“,司徒彻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虽然宝贝皮了一点,但是性格像教授总比像她好一些, 听到她的闷哼,周楠几乎与她同时想起了刚才的场景,不受控制地又开始笑, ”你还笑“,司徒彻虎着脸把幸灾乐祸的教授扣在怀中,怎么说她也是要面子的,被女儿这么胡闹也是有小脾气的, ”好好好,我不笑“,周楠说着与行动完全不一致的话,顺便滑进睡袍上手摸了一把,啧啧,手感真好,怪不得宝贝会弄错,要是她也......不不不,她绝对不会弄错司徒彻的身体, ”你......“司徒彻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羞,脸上粉得都要冒出蒸汽了, 两人正你来我往地打闹着,书房里传来夏沐的一声惊呼, ”妈妈!妈咪!小宝宝又哭了!“ 是的,夏沐小朋友在小宝宝出生的那天二话不说就改了称呼,此时不改,更待何时,等小宝宝学会说话吗,那是不可能的,难道小宝宝不是用来欺负的吗? 司徒彻和周楠停下手中的动作,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周楠给她把扯得松松垮垮的睡袍整理好,又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轻飘飘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我恢复得差不多了“, 然后转身去了书房哄孩子,留下司徒彻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优秀学生司徒彻迅速理解了一下教授的深层含义,眼中的小情绪更幽怨了,周楠怀了宝贝六个月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过性生活了,可是教授生下宝宝以后,身材更......丰满了,浑身温柔的气息无时不刻在勾着司徒彻失智,她好几次想做点什么,都被自家娃娃抢了先。 与角落里窝着的站站互相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随后也去书房,哄孩子了...... 要说周晏光会欺负她那好脾气的妈——司徒彻倒也不是,只不过凭着那双酷似司徒彻的小眼睛,多少次逃过了比她还会玩的妈——周楠气愤的巴掌, 对于这事儿,周靖表示十分欣慰,小孙女可算是为他报了当年的大仇。 如果说周楠小时候只是把周靖的合同天女散花般弄得乱七八糟,那周晏对她妈妈的教案可以说是毫不手软了,她似乎是从哆啦A梦和大雄那里学会了一个绝招——吃书,而且是一边撕一边吃的那种。 话说有天中午,司徒彻把她放在书桌前的婴儿床上,自己去厨房喝了杯水,跟书房的夏沐聊了会儿天,回到房间时,教授这些天连夜赶的教案就惨遭毒手了,罪魁祸首手里拿着半张沾满了口水的模糊稿纸,还笑呵呵地看着司徒彻,司徒彻仔细看了看,撕倒是只撕了半张纸,可谁能告诉她那一堆渗透了大半本教案的口水是怎么回事,她颤颤巍巍地拎起那本可怜教案的书角,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从缝隙里看那惨不忍睹的一幕, “你干的?“ 小宝贝还是乐呵呵的,顺便舔了舔那双周楠喜欢得不得了的小手手,司徒彻记得教授说过喜欢她用小手手抓住她们大手的感觉,不知道现在教授还喜不喜欢了。 等周楠从健身房回来的时候,司徒彻抱着娃儿严肃地坐在沙发上等候发落,夏沐和站站撅着屁股躲在阳台上看热闹, “怎么了?这么乖等我回来”,周楠完全不晓得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教案遭遇了何种惨绝人寰的对待,脱下外套,笑着摸了摸一大一小两个头,以及阳台上鬼鬼祟祟的一人一狗两个头, “咳,教授”,司徒彻作为唯一的成年人,有义务担负起把事实告诉教授的责任, “嗯?” “......” 司徒彻酝酿了很久还是说不出这个可怕的消息, “到底怎么了?”周楠终于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劲,从她怀里接过宝贝的时候顺手指了指她放在背后的那只手,“你手里拿着什么?” 司徒彻同情地看了一眼在她怀里笑咯咯的周晏,慢慢地拎出了那本倒霉的教案,咬着唇缓缓说道, ”你别冲动,总有办法的“, 周楠的笑容都要凝固了,看了一眼怀中跟司徒彻有五分相似的脸,又看了看阳台上捂着嘴的夏沐和一脸无辜的站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 司徒彻低头不语,她知道教授一眼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只是需要时间消化。 不过这一消化就消化了一个下午,教授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对着那本教案,司徒彻知道她很生气,肩膀都气得发抖了,深怕她给气坏了, “要不,我给你再抄一份?” “你的字丑,我上课会出神”, “那,请别人抄一份?” “不要”, 司徒彻叹了口气,那本教案挺厚的,教授花了不少心血在上面,让她再写一遍肯定要影响上课的心情, “对不起,我没看好她”, 周楠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孩子, “楠楠,别生气了,你要是不开心的话打打我骂骂我也是可以的,她还太小了“,司徒彻有点艰难地说,似乎是怕她真的要生孩子的气,两头为难,”你等她长大再教训吧”, “她没有吃下去吧?” “没有”,说到这里司徒彻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样看起来宝宝算是没事了,但她还是担心教授憋着气,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好像做错事的那个人是她, “好了,别这样看着我”,周楠受不了她这个眼神,立刻想到周晏那双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以后你女儿归你来管”, 司徒彻苦笑了一声,她也下不去手啊,那可是缩小版的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 嗅到完结的气息了吗~ 第85章 正文完 教案的事,最终司徒彻还是熬了半个通宵把那些被口水晕开的字一个一个敲到了电脑里,当然,没有一次性全部完成,被半夜起来发现人不见了的教授一把拽回了被窝,顺便还被咬了一口,以作为对她半夜偷偷离开身边的惩罚。 周晏出生满一百天的时候,周靖抱着她开了一场晚会,公开宣布周氏集团以后将会由他的小孙女继承,沈瑜也面带微笑表示支持,这个决定瞬间引发了大家的热议,而往日众人聚焦的中心——小周总并没有出现在晚会上,周靖没有做任何解释,因为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怀里的小孩子身上,只有那些一直对小周总充满遐想的适婚男人们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周总不应该解释一下女儿的事情吗?” “小周总之前还是未婚,怎么突然有了孩子?是亲生的吗?” “周氏集团不是由小周总继承的吗?为何跳过她直接交到孙女手里?” “为什么小周总不出来?她去哪了?” 周靖不怒自威的眼神地扫过这些人,小心把孩子交到夫人手里,缓缓说道, “我从来没有公开说过要把公司交给周楠,她不是公众人物,没有必要向各位交代她的私事”。 这话倒没错,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大家都默认是周楠继承公司,争破头地想获取她的欢心,可没料到她居然无声无息地生了孩子,这怎么能不让人好奇跟她在一起的人是谁,况且把公司交给孙女和交给女儿有什么区别?周晏还这么小,再说她能不听她妈妈的话吗?错过一次大小姐,等这位小小姐长大还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李挽卿坐在角落里低笑了一声,这些人果然是笨,周靖都说是孙女了,他们也一点儿都没反应过来,说周氏家大业大,孩子跟妈妈姓还说得过去,可这称呼总不可能改吧?外孙女变成孙女,这还不明显吗?赵漫也不解地问道, “小周总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和司徒彻在一起吗?怎么会......”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小周总那个性格,孩子当然是阿彻的”,李挽卿漫不经心地喝着酒,“说起来,也算您侄外孙女呢”, 赵漫被呛了一口水,然而,宋家的人绝对比她好不了多少,宋国平气得胡子又哆嗦了,那根龙头拐杖差点被他磕断, “我就说,周楠肯定要结婚生孩子的,我看她怎么办!” 宋皓轩的脸也黑了,周楠生了孩子这个消息简直如五雷轰顶炸在他头上,那边还要担心司徒彻回宋家抢他的位置,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周靖怎么会错过宋家精彩纷呈的表情,等那边的客人应付完了,就抱着手舞足蹈的小孙女笑嘻嘻地来到宋国平面前,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想解释,最好让这个糟老头子气个半死,看他如何有脸去面对自己的儿子,可为了自家小孙女未来的安全,他还得忍一忍,万一宋家的人又搞阴谋诡计的报复害了自己孙女呢? “司徒彻呢?”宋国平冷笑了一声,“你们周家的人可真够绝情”, 周靖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讲,索性逗着怀里的小家伙,“听见没,这个老头子问你妈咪呢?” “谁是她妈”,宋国平吹胡子瞪眼的,听起来像在骂人, “您孙女是她妈妈”,周靖学着他往日阴阳怪气的语调,“当然楠楠也是”, “胡......胡说八道!” “得,话我可就说到这,您别把主意打到您曾孙女头上,到时候可没有后悔药吃”,周靖头也不抬地说道,还指了指目瞪口呆的宋国平,轻声细语地对半闭着眼似乎要睡着的周晏说道,“看见没,这个白胡子老爷爷,也就是你太爷爷,可坏了,以后见到他一定要绕道走”,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宋国平没有深究他挑拨关系的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问道, 周靖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把孩子抱在面前让他仔细看了几眼,“看清楚了,这是阿彻和楠楠的亲女儿,也是我亲孙女,亲子鉴定就放在我家二楼,随时欢迎您前来参观”, 说完就抱着孩子离开了,也不管后面发生了怎样的混乱。 至于两人究竟去了哪里,当然是待在楼上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了,今晚的世界多清净啊,周晏有沈瑜和周靖带着,夏沐有吴烨和赵颀带着,站站有秦清管着,还不允许两个正值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偷偷约个会跳个舞吗?楼下的晚会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楼上周楠的房间白墙上也印着两个拥抱在一起的身影,随着音乐轻缓地节奏轻轻晃动,那张在司徒彻生日买的CD终于发挥了它应有的功能。 ”楠楠,公司你真的不管了吗?“ ”怎么会?爸爸是不想让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我还得等晏晏成年才能退休呢“, ”辛苦你了“, “是很辛苦,所以,你是不是要好好补偿我?”周楠搭在她肩上的手不太老实,往别的地形观光游览,司徒彻被她撩得面红耳赤,气息不稳地靠在墙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然而周楠并不打算放过她,另一只手覆在司徒彻放在她腰间的手上,诱着它去履行职责。 平缓又温馨的音乐像是被房间里的□□点燃,不知不觉地变成了调,沙哑又低沉,配合着不太规律的喘息和心跳,在黑夜里显得尤其迷幻。 借着外面微弱的灯光,周楠抬手抚过她眼角眉梢的泛红,司徒彻微微低垂着头目光深沉地注视她,两人的目光在交汇的瞬间骤然混乱,压抑了很久的情愫如同火山爆发的前兆,安静的空中暗流涌动,火星四溅。 灼热的温度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情爱的事,一旦尝过,就再也无法戒掉,只有对方的身体才是彼此的解药。 长夜漫漫抵不过欲念疯长,绵长低沉的轻叹彻夜未平。 空闲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的快,周楠和司徒彻没能轻松多久,就双双回到了自己喜欢的岗位,急诊室的病人与以前一样的多,司徒医生一踏入医院就忙得像停不下来的陀螺,教授收到的情书比以前还要多了,每次上公开课也总是慢一步就抢不到座位,一切都好像与之前的生活轨道重合,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H大文学院的学生都知道平时孤高冷傲的小周教授每年都有两天会在上课的时候发德芙巧克力,是为了庆祝她的两个小宝贝出生,而这两天也就是许许多多新生们被强行失恋的日子,毕竟小周教授连孩子都有了,被大家刻意忽视的那枚戒指终于重见光明,仍然处变不惊地散发着低调的光芒,春心萌动的大学生们非常嫉妒那个拥有小周教授和她两个小宝贝的幸运儿。 可如果大家仔细一点观察,就会发现每次公开课的最后一排,总是坐着与全场年龄不符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那个总是淡淡地笑着看学生们把教授围成一团,小的那个羡慕那些大哥哥大姐姐可以听教授上「听不懂」的课, “妈咪,我也想上教授的课”, “她不是天天给你上课?” “那不一样”,小女孩嘟着小嘴巴,她想跟别的小朋友一起上课,然后指着台上的教授偷偷地炫耀那是她妈妈, “好啊,那你好好学习,以后考上H大就能听教授的课了”。 类似的事同样发生在H大附属医院的急诊室,司徒医生每次从手术室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洗干净,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枚漂亮精致的戒指轻轻亲吻,然后仔细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每当对她有好感的病人试图接近时,六角星的微弱光芒总是熠熠生辉,连同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把追求者都挡在城墙之外,而她传说中的男朋友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是经常快到下班的时候会有个背着书包的漂亮小女孩扑到她怀里大喊妈咪,随后,还有一个抱着小孩子的漂亮女人走到她身边, “回家了”, “好”, 这时的司徒医生才会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换下圣洁的白大褂,从她怀里接过热乎乎的小宝贝,牵着漂亮的小女孩,与那位黑色西装里套着跟她同款白衬衫的女人并肩离开医院,当然前面总是神气活现地走着一只金灿灿的大狗狗,这样的组合总是引来路人的频频侧目,显然不止是因为她们都是女人,她们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温暖,好像看一眼就能从中汲取到幸福的力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