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君臣夫夫之路 作者:幽篁紫蓝 文案: 出身将门却为庶子,爹不疼娘不爱。 进宫伴读与皇子,挡明枪防暗箭,步步为营。   小小庶子摇身而起为亲王,名誉天下。 助他登基,为他平乱,与他收复边疆。 他是帝王手中的剑,血杀四方。 朝堂,江湖,他为帝王清除障碍,使他稳坐高台受众人景仰。 可谁又知晓,是他的帝王用温柔与宠溺撑起了一片天地,让他肆意洒脱,驰骋翱翔。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贫瘠富庶又如何,他只愿与帝王携手山河。 此生,与他共度。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亦然,殷天齐 ┃ 配角: ┃ 其它:1V1,宫廷,江湖,君臣 第1章 大殷王朝在十一代帝王的统治下一共存在了五百年之久,只不过现在我们要说的,是第三代帝王,他只在位三十三年,却是将大殷王朝推向了最高的顶峰。 天启三十四年春,年仅四十七岁的第三代帝王殷天齐宣布退位,满朝文武劝说无果。无论是当朝的权臣,还是平民百姓,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帝王会在正值壮年且统一了其他国土,朝堂稳固后退位给了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大皇子,大皇子并不是帝王的亲生儿子,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帝王的后宫美女如云却从来也无所出,更不明白,帝王为什么会将一手打拼的江山送给养子。 帝王难道有隐疾?这个想法在众臣脑中闪过就被打散消除,他们不相信,一世英名果断的帝王会得了无法人道的病疾。 他们只能去怪老天,一定是帝王一生杀戮太多,上天惩罚于帝王,剥夺了他可以拥有子嗣的功能。而这个想法,或者说是传言,一直到了帝王宣布退位后一并从宫中传出,民间的百姓更是感恩他们的帝王。 帝王给了他们平稳没有战乱的生活,却受到了上天的惩罚,他们爱戴帝王,更是尊重帝王的选择。酒楼说书人将帝王的一生用平时的言语诉说给百姓倾听,一传十十传百,帝王的一生充满传奇,却又存在无子嗣的遗憾。 京城的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辆外表古朴的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街道,淡黄色的轻纱窗帘被挑起一角,显出纱帘后那张中年男人的俊脸。 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一双邪魅的鹰眸锐利中却含着淡淡笑意的扫过街道两旁摆摊的小贩,侧耳倾听那熙熙攘攘的叫卖声,薄唇微微上扬,透着满意却疏离的笑意。一身黑色金边锦袍却掩不住男人那身上位者的气势与完美的身材肌理。 男人转过头看向靠坐在车壁上低头看书的另外一名男人,他看起来比中年男人要年轻一些,青白色的玉冠束发,身形消瘦却不病弱,一双桃花眼微垂的看向手中捧着的一本已经泛黄的孤本,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的抬起轻轻翻动纸张。 马车正巧经过一间酒楼,殷天齐侧耳去听,那说书人正讲到天理不公,因为帝王的杀戮太多而惩罚帝王没有子嗣的言语后,闻言他直接笑倒在了萧亦然的的腿上,一大把年纪了却仍是英俊不凡,那双锐利的鹰眸没了往日的冷漠,这会儿笑的差点流眼泪。 自己笑了一会儿,却没有得到身边人的回应,殷天齐不满的皱了下眉,抬手拿掉萧亦然手中的孤本。 “爱卿,你这是在无视朕的存在么?” 他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满满的怨气,那抿起的薄唇更是显出了前帝王的不满。 “什么?”愣了一下,萧亦然抬眼看他,眼神朦胧,是似还没从那孤本的内容中回过神来,桃花眼中流转的皆是迷离的风情。 殷天齐的魂瞬间就被勾走,直愣愣的看着这个相识了几十年的男人,无论在一起多久,他的一颦一语总是牵动着自己的心弦,那双眉目轻挑的样子更能勾住自己的魂魄。 “爱卿,你可知罪?”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笑意,头枕着他的腿,眼睛笑弯了的看着他。 萧亦然挑了下眉,眼中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抬手轻轻梳理帝王披散在自己腿上的长发,动作温柔语气轻佻,“臣何罪之有啊,陛下?” 这声陛下轻柔中带着戏谑,勾的殷天齐狼血沸腾,要不是考虑着这人前几天才扭了腰不宜运动,他恨不能扑过去狠狠的占有这人百八十次。 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声音带着情动的干哑与隐忍,帝王冷哼一声,调笑道:“让朕断子绝孙,这还不是大罪?就连民间的百姓也在议论帝王无子嗣的问题,你还不认?” 萧亦然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让他拿捏的人,挑起眼角,缓缓的低下头轻轻吻了下帝王的额头,呢喃:“臣以为,陛下甘之如饴。” 听见他这话,殷天齐大大方方的点点头,勾住他底下的脖颈轻轻亲吻他的嘴角,闷声嘟囔:“是,朕甘之如饴。” 子孙算什么?哪有他的王爷重要? 断子绝孙又何妨?为了他的王爷,哪怕负了整个天下,他也甘之如饴。 杀戮,退位,这些只不过是对他的王爷的小小回报。 这个一直无怨无悔陪伴在自己身侧的男人,用他消瘦的身体帮他扛起了大半江山。 “你可后悔?”坐起身环住他的瘦腰,殷天齐将脸埋在他的颈侧,声音闷闷的问道。 “陛下可是在说笑?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朝玉亲王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陛下身边的红人,就连太后也要顾忌三分?臣这一世,只为了陛下而活,那些流言蜚语又如何?陛下莫再问那些有的没的。”萧亦然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埋首自己颈侧的男人,心里却是感概万千。 稚童相遇,年少相知,助他登基,与他平乱,再来的统一国土,边疆战事,这些都是他所心甘情愿经历的。 何来的后悔一说? 他不曾悔过,他的帝王为了与自己相守,无子嗣,废后宫。他受些委屈与折磨又如何。 “朕也不悔。”凑过去轻吻他的嘴唇,殷天齐语带笑意。 “我知道,没得给你后悔的机会。”轻启嘴唇,萧亦然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他的帝王,只是他一个人的帝王。 而他,也只是他一个人的王爷。 “我一直记得陛下当年还是皇子时的风采,像只骄傲的狐狸,狡猾却灵动。”萧亦然眯着眼睛调笑,脑中是小小的皇子趾高气扬的身影,那会儿他是怎么想的?这皇子一定要躲着,不能靠前。后来却一步步的沦陷,这是帝王对自己的吸引。 “你跟只瘦猴子一样,这些年也没养胖了。”对于他的比喻,帝王不置可否,只不过两个人的初遇,倒是记忆犹新。 第2章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御花园里景色从郁郁葱葱变成了一片银装素裹。那些原本还想在这个季末绽放一次的花朵,全都被厚重的白色雪粒覆盖,看起来倒也是另外一种凋零的凄美。 这场雪下的太突然,才入秋,百姓才开始收农田的作物,却是在第二天早上起来后,田里被积雪覆盖,这个提早到来的冬季,恐怕又会有许多的灾民了。 不过这场大雪,对于生活在皇宫中的小皇子小公主来说,却是他们喜欢见到的。 御花园的石子路被宫女太监清扫了干净,只留了道路两旁的雪景让宫中的贵人游玩观赏。 三皇子穿着他母妃找出来的貂皮小袄,白嫩的脸蛋因为低温的缘故印上了粉红。 他并没有像其他弟弟妹妹一样在雪从里奔跑嬉闹,而是犹如一个局外人一样,嘴角带着淡淡的浅笑,看着他们打闹。 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小栗子微微抬眼看了下,轻步上千,将手中捧着的狐皮披风披在他的肩上,弯着腰,低眉顺眼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主子爷,天凉,您身体不好,娘娘嘱咐了不让您在外面站太久了。” 三皇子殷天齐好似没听见身后小栗子的低语,眼神专注的看着不远处的雪景。 他病了三天,可是急坏了他的母妃。 至于他为什么生病,宫里的阴私事儿还少么,母妃的手脚也不干净,他只不过是不想在这快到年根儿底下的时候被其他人害了,才算计了自己一次而已。 这话要是跟母妃说了,怕是又得一阵大呼小叫。 生在皇宫里的皇子皇女,有几个真的如外表一样天真可爱,别说他才七岁,就算他只有七个月大,该防着的也得防着。 保不准他母妃哪天为了博得他父皇的宠爱,来一出丧子博同情的戏码。 这可不是他乱说的,大皇兄不就是他母妃亲手闷死的么?那女人没了第一个儿子,很快有了第二个儿子,还从贵妃的位置爬到了皇后。 这事儿估计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的人知道,那天要不是他躲的快,估计也会被现在的皇后一起收拾了。 子嗣对于女人来说,从来都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让皇帝来到她们的宫里,留住皇帝的身,然后才是留住皇帝的心。 小小的人嘴角勾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比这冬雪还要冰冷,书房里的太傅教的那些帝王之道有什么用?他一直坚信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道理,你人都被别人玩死了,还讲什么以后? 小栗子在一旁冷不防的看到了殷天齐的侧脸,顿时吓得一哆嗦,好悬跪倒在硬邦邦的石子路上。 他早就奇怪了,他们爷的身体一向很好,平时跟着各位将军学拳脚功夫,磕着碰着是常有的事情,更是经常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没见着他们家爷有个头疼脑热的。 前两天只不过是沐浴过后没有及时的擦干了头发,居然就染了风寒。 现在想来,估计着是爷那天晚上特意让他去煎的那碗补气养身的药有问题。 殷天齐转过身体正对着低头而立的小栗子,轻声询问道:“小栗子,跟着爷几年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却是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小栗子一下子就双膝跪地,腿骨磕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砰地一声。 脸色一白,却是忍着剧痛,哆哆嗦嗦的回道:“回,回爷的话,两年了。” 殷天齐点点头,拢了拢手中的银灰色兔毛护手,脚踩绣房的宫女手工制作的千层底毛绒靴子,抬脚到他身边站定。 “小栗子,要想跟着爷,首先要学会一点,你可知道是哪一点?” 似是提点,似是警告的语气,从那张红艳艳的小嘴中吐出,却是动听之极。 小栗子抖得更厉害了。 他想起来了,大太监把他调到三皇子身边的时候,头一项就是敲打自己,做个奴才,要以主子为重,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可是他刚刚……居然在猜忌三皇子的意思。 这可是大罪。 万一三皇子一个不顺心,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想到这里,也不管那石子路上的鹅卵石有多硬,砰砰砰的就磕起了响头。 边磕头边喊叫:“求三皇子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求三皇子开恩,给奴才一个机会。” 殷天齐倒是挺满意于他的反应,不错,虽然平时不怎么出彩,倒是个脑子活泛的,留着再看看吧。 “起来吧,爷还没说什么呢,看把你给吓得。”左手虚抬了下,迈着小步往御花园外走。 “小栗子,你记着,爷最讨厌一事二主的奴才。” 小栗子看着被太监宫女簇拥着离开的小小的身影出了会儿神,然后爬起来赶紧追了过去。 他记住了,自己这条命,今儿个算是保下来了。而且他家主子说了,不喜欢一事二主的奴才,那就是告诉他,别有歪心思。 殷天齐刚出了御花园的石洞门,就见到迎面而来的大太监崔英。 崔英是跟在他父皇身边的红人,在这个宫里,有的时候一个太监比各宫的娘娘说出来的话都要有力度,为什么?就因为他每天都跟帝王在一起。枕头风算什么?崔英可以每个时辰吹一次耳边风。 “崔公公,这大雪的天,你可走慢些。”殷天齐粉嫩的小脸上带着笑意,开口提醒。 崔英躬身行了个礼,“三皇子吉祥。”见他抬手让自己起身,这才又道:“陛下让您和几位皇子到北书房去呢,奴才这就找来了。” 殷天齐点点头,示意他去忙,自己会过去。 原本是想回自己的寝殿换身衣服的,想了想还是算了,直接去了北书房。 到了北书房后殷天齐看了眼同样赶来的几个兄弟,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后扭头看向紧闭的书房门。 没多久,崔英也赶了回来,上前推开书房门,弯腰道:“请各位皇子挪步,陛下在书房内等着皇子们。” 北书房内,上首主位坐着穿了暗金色龙袍的帝王,皇子们跪地磕头,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嗯,起吧。”帝王随意的抬手,见他们站起身,原本严肃的脸上带了笑意。 “找你们过来是要给你们安排个伴读,你们几个的岁数相近,自己看看喜欢哪个。”随手一指旁边站着的几名小童,帝王的语气透着随意。 殷天齐没动,他那几个兄弟倒是同时转头看了过去。 帝王暗自点头,还是老三的性格稳重。 各位皇子虽然身边都有小太监伺候着,可,能找个跟自己岁数差不多大的人跟在身边一起在宫里的书房学习,还是感觉很新鲜。 六皇子今年五岁,他最小,人也活泼,倒是不怎么怕帝王的威压,直接凑了过去看那几个小孩童。 见六皇子动了,除了殷天齐以外的,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也跟着走了过去。 倒是不出声,就是单一的相面。 殷天齐抬起了低垂的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瘦瘦小小,看起来皮肤有些发黑,低头站在所有小孩后面的一个小男孩。 微微挑了下两条小眉毛,暗道:这小东西怎么跟只小脏猫儿似得? 这是七岁的殷天齐见到五岁的萧亦然的第一印象。 第3章 萧亦然缩了缩身体,更往后躲去,他还小,今年才五岁,虽然因为是庶子的关系不得家里人爱戴让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伪装,可是这不代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会冷静相对。 他其实是怨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家里那几个哥哥不用进宫来给皇子当伴读,平时不怎么搭理自己的爹爹却是选中了他。 临来皇宫的时候,他爹还特意给他拿了件新衣服,要知道,他平时穿的衣服都是他娘用一些旧衣服补的,长这么大第一次有属于自己的新衣服穿,他很开心。 可是这件新衣服是有代价的,他爹把他送进了宫,让他当伴读,虽然他小,可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已经明白。 他爹这是舍不得自己的几个哥哥受苦,把最不招他喜欢的自己推了出去。 殷天齐微微挑了下眉,对于这个躲躲闪闪的小家伙有些好奇。 “父皇,他是谁家的孩子?”对着上座的帝王弯腰一礼,殷天齐抬手一指萧亦然的方向。 他一出声,另外的几名皇子也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虽然很细微,却是同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这是哪家大臣的公子,瘦瘦黑黑的,好脏。 帝王抬眼一看,微微皱眉。 这萧将军也算是两朝元老,家中的几个儿子也都还不错,怎么偏偏挑了庶出的这个小儿子送进宫来,难道是他对自己这帝王有什么不满?借此来给他添堵的? 每一个帝王都是阴谋家,他们小气,他们自私,他们不允许有人来挑战自己帝王的威严。 而显然的,萧将军没想到这点,或者说他想到了,想要借着帝王的手来除掉自己非常不喜欢啊的这个儿子。 “皇儿不需在意,那是萧将军家的小儿子,你看不上也是正常。”帝王开口安抚殷天齐,他以为儿子嫌弃这个脏兮兮的孩子。 可恰恰相反,殷天齐一直注意着萧亦然的表情,见他居然会微微松口气似得放松了身体,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 “父皇,儿臣见几位兄弟已经挑好了伴读,那我就要这个孩子好了。”他这话说的太有水平,即谦让了兄弟,又把自己想要逗弄的对象掌握在了手中,还博了帝王的另眼相看。 七岁的孩子,心眼多的快成蜂窝煤了。 虽然帝王对于萧将军送来的庶子不满意,但他也不想当着另外几个儿子的面拨了他最看重的三儿子的面子,只能勉强的点头答应了。 伴读选好了,几位皇子也就带着自己选的人都谢恩离开。 “三皇儿留下。”帝王抬了下手示意他们离开,唯独留下了殷天齐。 萧亦然身体不自然的抖了下,抿了下嘴唇,跪地谢恩,然后同样退了出去。 帝王与皇子谈话,他不能在场,只能出去殿外候着。 “父皇找儿臣还有事?”殷天齐站直了身体,微微垂眼不去看帝王的脸。 直视君王的面容可是大罪,虽然现在就他们父子两人,可该做到的礼数还是要做到。 他就是因为礼数周全,才会被他父皇所喜欢,他却不会拿帝王的宠爱当筹码。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谁知道宠爱何时会不在。 在他还没有羽翼丰满的时候去挑战帝王的威严,那就相当于以卵击石。 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帝王看了眼殷天齐,怎么看怎么顺眼。 上位者当久了,就更加的唯我独尊,他很不喜欢有人来挑战他的威严,比如说这次的事情,萧武可算是被帝王记住了。 “皇儿,如果你不喜欢那个小子,父皇再给你换一个,曹丞相家的二儿子就不错。” 殷天齐躬身一礼,声音冷淡的说道:“父皇,儿臣觉得那个小孩子挺好,不需要换人。”他可不想为别人弄个眼线在身边养着,至于那个小男孩,要是真有什么歪心思,处理起来也方便。 作为皇子,他不可能不去防备着所有人,包括他的母妃,他的父皇。 作为有想法有野心的皇子,他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要防着。 殷成微微皱了下眉,却是没再开口去说什么,他对几个儿子都是如此,放任皇子去争去抢,只要不过了他都不会去阻止,三皇子殷天齐在他心里的位置还算挺高,自然不想因为一个伴读亏了他。不过既然他看中了那孩子,随了他的意也不是不可。 “行了,你退下吧。”摆摆手,示意殷天齐可以离开了。 殷成有些疲惫,他这几年的身体越来越差,看来得让太医院的人抓紧研究逍遥丸了,他要做个长命百岁的帝王。 出了书房殿门,殷天齐就见到与小栗子站在一边,被风吹的直哆嗦的小男孩,那瑟瑟发抖的样子更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得。 他瞄了一眼,迈着步从两人面前而过,“走吧,跟爷回宫。” 萧亦然躬身一礼,迈着小步跟在他身后。 殷天齐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也在偷偷的瞄着自己,倒是没了刚刚的躲闪,不由更是对他起了一丝的好奇。 或许这小孩子,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凡? 回了殷天齐居住的祁阳宫,进了门殷天齐就指着跟回来的小男孩对小栗子吩咐:“带他去洗洗,脏的跟只泥猴儿似得。” 萧亦然微微皱了下眉,往后躲了下。 “我……我不想洗。”小孩子的声音软糯中透着清灵,挺好听的。 “跟了爷,没得你想不想,只有听爷的吩咐,你才能保住小命,知道么?”殷天齐上前一步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直视他的眼睛。 那双如黑夜般深沉的眼眸带着水润的光彩,殷天齐愣了下,放下了手,“还愣着干嘛?等着爷再说一遍?”这话,是对着一旁傻乎乎站着的小栗子吼得。 小栗子赶紧伸手拉住萧亦然的胳膊,把他拽了下去。 伺候的宫女上前来给他换衣服,殷天齐挥挥手让她们退下,自己却抬起刚才捏着小男孩下巴的手,搓了搓。 这脸上的黑色,还会掉灰?看来,这小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一会儿的好好的会会他,如果敢有异心……哼! 第4章 小栗子带着萧亦然出了正殿的大门,拐进一旁的偏殿,偏殿后院有一处泉眼,那里的水是从皇宫外的后山山泉中引下来的,四季温热。 皇宫各殿都有一处泉眼,用来给宫里的贵人泡澡解乏。 按理说萧亦然不应该被带进这里沐浴,不过刚才主子爷说了,让他快点把这脏兮兮的人洗干净,现烧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带着他来了这儿。 “萧公子,需要奴才伺候您沐浴吗?”小栗子弯着腰对萧亦然轻声询问,表情甚是恭敬。 萧亦然用黑黑的小手抓着衣摆,紧紧的抿着嘴唇,轻轻的左右摆了摆头。他不喜欢有人接触自己,尤其是陌生人。 虽然面前的小太监看起来对自己很恭敬,但是他知道,这人跟其他人一样,瞧不起自己,就连将军府的人,也瞧不起自己,还有他娘也是,疼爱有加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除了没亏了他的吃穿,也没给他别的什么。 人家五岁的孩子正是在跟爹娘撒娇的时候,他呢?小小年纪就要学着伪装,原本白嫩细腻的脸蛋涂了黑灰,避开了与其他人的相处,让自己在将军府里越来越没地位,就连他娘亲也很少亲近他。 脱了衣衫下到水中,萧亦然双手捧起温水,又放下。 “难道真的要在宫里当伴读么?”轻轻的开口呢喃,用手臂划着温水,看着那双灰黑色的小手在水中慢慢的变得粉白,他的小脸上也带了笑意。 好久没这么轻松的泡过澡了,也好久没有干干净净的见人了,一会儿……估计那皇子会吓到吧。 将黏在脸颊边被水浸湿的长发拨到耳后,深吸一口气,慢慢潜到了温热的水下。 大概半个时辰后,等在外间的小栗子轻手轻脚的走进来,隔着屏风小声的提醒他,“萧公子,时辰不早了,爷还等着您过去请安呢。” 池子里白色水雾环绕四周,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如若不是那轻微的划水声,小栗子恐怕都会觉得自己是在对着空气问话。 “你出去候着。”萧亦然轻皱了下细长的眉毛,声音虽然带着稚童的软嫩,却无端的透出一股子冷漠。 小栗子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他也不明白,刚刚还看起来好欺负的小孩子,怎么沐浴以后会变了这么多。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萧亦然换好了一身淡青色锦袍,乌黑的长发也用了墨绿色的发带绑好束在脑后,那发梢还滴着水珠。 转过屏风站在小栗子面前,他轻佻眼皮,那双大大的桃花眼轻描淡写的扫了眼小栗子,“走吧,三皇子恐怕已经等急了。”既然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他也没必要再躲躲藏藏,将军府恐怕回不去了,他要是还想活命,就得抱住三皇子这棵大树,起码不能在自己还是小幼苗的时候就被扼杀。 殷天齐小手中窝着毛笔,垂首在宣纸上练字。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太傅只要求各皇子练字一个时辰,他却每天练字三个时辰,要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却写得一手好字让他被帝王一再夸赞。 “主子爷,萧公子来给您请安了。”小栗子撩开厚重的门帘从外间进到书房,弓着腰轻声开口。 “嗯,带进来。”殷天齐头也没抬,那笔尖在纸上游走不停。 萧亦然垂着头进了书房,恭敬的双膝跪地,叩拜行礼。 “奴才萧亦然给三皇子请安。”他的声音淡淡的,稚童的软糯语调说出如此正式的话语捎带了滑稽。 “起吧。”放下笔,殷天齐从小栗子手中接过湿巾轻轻擦了擦手,抬步走到垂着头站在一边的萧亦然身边,皱眉。 “你是没脸见人?”洗过澡换了身衣服,干净了不少。 “回三皇子的话,奴才不敢直视主子真容,请三皇子恕罪。”平时在家里,除了照顾他的奶嬷嬷以外他很少能见到其他人,能如此自如的跟人对话已经不易,难道还要他大大方方的抬头去跟人直视么!再说了,他就算没去过学堂,也知道当主子的都有怪癖,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你没经过他的允许抬头说话,给你按个什么罪名呢。 这回答让殷天齐挑了下眉,倒是跟他与他父皇相处的时候差不多,“你抬起头,爷看看你这小瘦猴长的什么样子,免得以后在认错了。” 语气中的调侃味道萧亦然听得出来,抿了下艳红的小嘴,慢慢抬起了头。 两条细细长长的眉毛秀气十足,挺直的鼻梁下是不染而朱的嘴唇,消瘦的下巴完全是骨骼的棱角,有些尖细,皮肤白嫩且光滑,尤其那双墨黑色的桃花眼中闪烁着盈盈水光,让人与他对视就会被深深吸引。 殷天齐脑中一闪而过几个大字——男生女相。 难怪这小孩儿要把自己涂得黑乎乎的像只小脏猫呢,感情儿个是不想让人看见他长得这么漂亮。 萧亦然抿了下嘴,微微躲闪着他犹如实质的目光,白皙的脸蛋上慢慢爬上了一层粉红。 这人做什么那么看自己,好没礼貌。 眼见着殷天齐的手探了过来,似乎是想要碰触自己的脸颊,他退后半步,皱着眉侧头躲开,复又垂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薄唇轻启,声音清冷:“三皇子请自重。” 殷天齐回过神,恼怒的瞄了眼一直缩着身体躲在角落装石像的小栗子,见他没瞧着自己刚才的失神举动心里那股子火气才算消下去些。 不过对于萧亦然的话,他也当做了没听见,小手伸过去捏住他的下巴,皱着眉。 看起来瘦,摸着更瘦,简直就是皮包骨了!这将军府是把他们小少爷当成了小猫小狗再喂养? 被迫仰起了小脸,萧亦然有些害怕的眨了眨大眼睛与殷天齐对视。那双狭长的鹰眸中透着寒气,可他能感觉到这气却不是朝着自己生的,这人……是要干吗? “你叫什么?”七岁的孩童因为年幼练武的原因以长得很高,身为皇子还是被帝王所喜爱的儿子,殷天齐身上的气势自然比常人强上许多。他附身看着只到自己脖颈处的小小孩童,声音却比刚才轻柔了些。 “奴才,奴才叫萧亦然。”被他捏的有些痛,萧亦然抬起小手去抓他捏住自己的手,暗自腹诽: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还来问他做什么。 他的小手冰凉,附上殷天齐温热的手背更是感觉到了暖热,抿了下小嘴,他抬起眼睛去看殷天齐,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他刚刚…… 好像从三皇子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的怜惜,是对自己的?他还小,他不懂怜惜的意思,可是他很敏感,他能感觉到,这位三皇子跟刚刚见面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5章 将冰凉的小手攥紧放在膝盖上,萧亦然坐在书房的软榻上抬头看对面隔桌而坐的男孩。 抿了下小嘴,垂着头轻轻的开口问道:“三皇子,奴才坐在这里……不合规矩。”哪有当奴才的跟主子同榻而坐的?这要是让外面人瞧见了,他这不敬主子的罪名也就落下了。 殷天齐一撩衣摆,将盖在腿上的皮毛毯子重新裹了裹,这才舒舒服服的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眯着眼睛打量他,见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很是不喜,皱了皱小眉毛,冷眼看他,“亦然啊,既然你做了爷的伴读,那你就给爷拿出点儿样子来,别介总把你自己当成了奴才,奴才也是要分出个三六九等,皇子伴读可不是谁都能随便当的。” 萧亦然撇了下嘴,看了眼放在隔着他俩中间红木桌子上的几碟糕点,悄悄的吞了下口水。那糕点看着就软糯糯的,他只在府里的客宴上见过,可他没有吃过。 小孩子都喜欢这种甜甜的软糕,瞄了一眼低下头,呆了会儿又瞄了一眼。 他这种小心翼翼又嘴馋想吃的小样子,正巧被殷天齐看尽眼底,两根指头捏了一块软软的芙蓉糕塞进嘴里,他努努嘴,“饿了就吃吧。”这一天折腾下来,别说是萧亦然,自己也是有些饿了。 小栗子赶紧上前一步,对着殷天齐躬身问道:“主子,传膳吧?” “嗯。”从鼻腔里答应了一声,殷天齐回手将放在身后的一个灰白色兔毛护手扔给了萧亦然。 “留着用吧。”以后这孩子得跟在自己身边出出进进,也不能太寒酸了,要不然丢脸的可是他这个当主子的。“明儿让制衣宫去给你重新做几身衣服,别弄的跟个乞丐一样。” 他没见过乞丐什么样子,但是太傅说过,乞丐就是吃不饱,穿不暖,还脏兮兮的。这跟他见到萧亦然的时候太像了,联想到一起也不是不可能。 萧亦然低着头,紧抿着小嘴嗯了一声,“奴才谢谢三皇子赏赐。” 小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块软软的芙蓉糕,他不舍得吃,想留着一会儿回了将军府给奶嬷嬷吃。 “主子,请您移步。”小栗子站在房门前,低头看脚尖。他现在算是记住了,主子爷年纪虽然小,但那心思可通透着呢,自己要是不小心着点,没准儿就被这位爷给收拾了。 殷天齐下了软榻,回身去看呆愣愣低头坐在那里的小孩,莫名的问道:“你不是饿了?傻愣着干吗呢!” 萧亦然猛然抬起脑袋,眼中是满满的不置信,“我……奴才也可以去吗?”他一激动忘了用奴才来称呼自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了口。 “奴才知错了,请三皇子责罚。”赶紧从软塌下跳到地上,还没跪下呢,请罪的话已经说出了口。 他的动作有些慌乱,脚被盖在腿上的毯子绊了下,瘦弱的身体就向着殷天齐扑了过去。 殷天齐伸手一接,正好把他抱进了怀里。双手架着他的腋下,不满的又皱了下眉。 “小心点!”原本出口的训斥话语到了嘴边却变了样子,这家伙怎么瘦成了这样?那衣服下的根根肋骨都能摸出了形状。 萧亦然羞红了脸,三皇子身上好暖哦,比奶嬷嬷给他偷拿来的那个铜炉都暖和。 “谢谢,谢谢三皇子。”小声的道了谢,他退开一步从那温暖的怀抱中离开,还有些不舍的撅了下小嘴。 殷天齐扫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迈着步在前面走,看样子就跟给他带路似得。 紧走了两步跟上,萧亦然用眼角偷瞄着殷天齐的身影,猜测着三皇子是不是生气了?要不然怎么又不理自己了。 去了偏殿,殷天齐坐在了圆桌前,不满的皱了下眉,指了指那十二道凉热菜品,“撤下去一半赏了外面的奴才,以后记着,小膳房给我这儿做的菜品只送六样。”这话他几乎每天都会说一次,可那些奴才却一直都不改这毛病。 “主子的吩咐奴才们记着呢,可孙公公说,这是陛下定的规矩,不能随便改了。”小栗子一边往下撤菜一边小声的回嘴,他也不想每天都被他主子训一顿。 殷天齐斜了他一眼,扭头看萧亦然,“坐下。”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还得一句话一个动作。 萧亦然弓了下腰,“谢三皇子。”坐到了桌前,他抬眼去看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又偷偷的吞了吞口水。他都没见过这些,以前在将军府里,就算他会在喜宴上出席,可也不过就是去露个脸就被奶嬷嬷带了回去,更别说去品尝这些菜肴了。 殷天齐特讨厌在自己的宫殿里还要那些规矩,尤其是用膳的时候,也没等小栗子在一旁布菜,他抬起手就自己夹了些青笋到碗里,“你们都下去吧,在这儿看着爷吃不下饭。” 等小栗子带着人退到了殿外,殷天齐才继续低头吃饭。 萧亦然拘谨的握着筷子,也不抬头,就扒拉着自己碗中的米饭进嘴中慢慢的咀嚼。 扒拉了两口饭,就见饭碗里多了一块黄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肉。他歪头看殷天齐,张了张嘴,却被殷天齐瞪了一眼。 “多出点,瘦的跟树杈子似的,以后怎么给爷挡剑?”那略带嫌弃的语气却带着微微的关心,殷天齐又夹了几筷子的菜塞到他的碗里。 萧亦然将那块肉塞进嘴里,轻轻嚼了嚼咽下,大大的眼睛眼眶却红了,豆大的泪珠顺着眼睛就滴到了碗里。 他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除了奶嬷嬷以外也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他不想哭的,奶嬷嬷告诉过他,不可以对着外人哭,那会让人觉得你不坚强。 殷天齐没想到这家伙会吃着饭就哭出来,那可怜兮兮默默流眼泪的小样子,让他觉得特别的可爱。 第6章 萧亦然用小手摸了摸身上的白色兔毛披风,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轻轻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谢三皇子赏赐。”两条小腿刚微微前驱想跪地行礼,就被殷天齐伸手扶住了胳膊。 “行了,以后少些礼,明儿爷让小栗子去接你。”萧亦然从明天起就是他的贴身伴读,他自然要在宫里住下,今天要回将军府去取些日常用品,虽然他分明知道这小孩子未必会有什么物品可带进宫的。 萧亦然抬起消瘦的小脸,一双含水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粉色的唇瓣也带了弧度,声音轻轻软糯的开口,“奴才记得了。” 殷天齐眉眼间也带了笑意,那一直板着的小脸才算是微微放松了些,“记得就行,跪安吧。” “是,奴才告退。”萧亦然弯腰鞠了个躬,转身退出了祁阳宫的正殿大门。 大概一个时辰后,载着萧亦然的马车到了将军府正门外,小栗子率先下了车,又搬了个小马扎放到车前,扶着萧亦然下车。 “萧公子,明儿个卯时奴才再来接您进宫,您把用的都备齐了就行。”弓着腰扶着萧亦然往前走了几步,小栗子这才站住脚。 “有劳公公。”萧亦然点点头,拉了拉头上的帽兜将脸蛋遮住。 小栗子行了一礼,转身回了马车,萧亦然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这才转身从偏门进了将军府。 他爹萧将军从来不允许他出府,第一次带他出府还是从偏门走的,去了皇宫。 低着头,磕磕绊绊的找到了回去的路,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他的娘亲李萍。 “娘亲安好。”两只小手攥在一起放在身前,他低着头小声的问了安。 李萍皱眉看着他,这个儿子是自己好不容易才生出来的,可没想到,他却不得将军的喜爱,更是蠢笨至极一点都不懂得装乖卖巧,害得她一同受到了将军的冷落。 “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才回来。”冷眼看着萧亦然,那声音疏离的好像面前的孩子不是自己怀胎十月而产下的一样。她是知道今天自家相公带着儿子去了宫里选伴读的事情,不过她以为儿子已经早早就回来,只是没去给她请安罢了。 萧亦然垂着头,白色的兔子毛擦着他脸颊有些微痒,他缩了缩脖子,轻声张口,“三皇子留我在宫里用了晚膳,所以就晚了些,让娘亲担忧了。”他的声音带着孩童的软糯,却格外的空灵,仿佛泉水般叮咚清脆。 李萍瞪大了眼,惊喜的拉过他的手,扫了一眼他身上的穿着,怪不得出去一趟回来后整个人的穿着都变的光鲜了,原来是被三皇子选中。 “是三皇子选的你当伴读?我儿子还真是好命,从此可就富贵了。”谁不知道三皇子是陛下眼中最有出息的儿子,这她儿子被三皇子选中,以后难道还不飞黄腾达?哼,看那大夫人还怎么跟她去抢将军府正妻的宝座。 萧亦然被他拉的好悬站不稳,晃了下瘦弱的身体,抿着小嘴一声不吭。娘亲已经好久没有碰触过他了,可是他却没有一丝被娘亲碰触的喜悦,却被娘亲的话语弄的心里发堵。 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身上的穿着全都是三皇子赏赐的,自己那身衣服早就被小栗子拿去丢了,就连鞋子都是三皇子特意叫人去赶制的,想到这里,他微微勾了勾嘴角,那人,好像还挺好相处的。 李萍见他像根木头一样也不说话,就光知道低着头傻站着,那点兴奋劲儿也就散去不少,松开手,她嫌弃的看了眼萧亦然的发顶,“行了,你也早点去歇着吧。”跟这个儿子,她是真没办法交谈,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她就想不通了,自己这么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生出个榆木疙瘩。 萧亦然嗯了一声,转身慢慢的往自己的小屋走,走到一半他站定脚,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换了个方向继续走。 他要去给他爹请安,今天的事情他爹肯定已经知道了,但是作为人子,怎么也得过去打声招呼,毕竟明天他就要离开这里去宫里久住。 一路打问着遇到的奴才,他去到了书房,天已经擦黑书房内的油灯已经点亮,从窗纸向外透出昏黄的亮光。 孙管家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他从远而近的小小身影,赶紧上前去迎他,这将军府里除了照顾萧亦然的奶嬷嬷外,可能就只有孙管家会把他当成主子了,“小少爷是来给老爷请安的?” 萧亦然点点头,微微扬起头,露出那张雌雄莫辩的脸蛋,小声的问道:“爹爹在忙吗?” 孙管家一愣,他多久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小少爷了,在府里根本就不会有人给小少爷打扮。同样是将军的孩子,大少爷和二少爷,还有大小姐他们哪个人身边没有伺候的书童和侍女,只有小少爷,从出生就不受关注。 萧亦然见孙管家只是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他伸出小手晃了晃孙管家的袖子,又问了次,“管家伯伯,爹爹在忙吗?” “哦,哦,是,是的,小少爷,老爷正在看兵法,您等等,老奴去请示下。”孙管家回过神,转身推开书房的门先进去通报。 萧亦然等了一小会儿,孙管家出了门,“小少爷,老爷让您进去呢。” “谢谢管家伯伯。”对他微微一笑,萧亦然抬起小腿跨过门栏进了书房。 萧将军坐在书案前,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抓着本兵书,正在纸上写写画画。 “儿子给爹爹请安,儿子回来了。”萧亦然跪在地上,低着头轻声问安。 萧将军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更不要说去让他起身免礼的话,就冰冷冷的对他说教,“三皇子选中你是你的福分,以后三皇子就是你的主子,你可是代表着咱们将军府,别给我丢脸知道吗!” 咬了下粉红色的小嘴,萧亦然点点头,“儿子知道。”这就是他爹,一年里也不会正视自己一眼的亲爹。 “知道就好,如果你犯了什么错被三皇子打杀,可别把我将军府扯进去,以后你跟我将军府还是少来往的好。”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万一哪一天陛下对三皇子起了诛心,那这个儿子也就会一并的铲除,到时候可千万别连累了他们。 萧亦然轻皱了下小眉毛,他听得出来爹爹的意思,这是不打算要自己这个儿子了。 “是,儿子知道。”扣了个头,当做了临别见礼,明天早上估计他也不需要来请安了。 还真让他猜对了,萧将军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复又转眼去看兵书,冷声道:“你明天就直接走便可,不用过来请安。” 心里一紧,眨了眨酸涩的大眼睛,萧亦然又再次的点头,“是,儿子知道。” 从他进了书房后,是,儿子知道这话已经说了三次,可他那小小的心脏却是越来越重,眼睛越来越酸。 即将离家,却得不到爹娘的一句临别言辞,他很伤心。奶嬷嬷曾经偷偷的告诉他,是因为爹爹的正妻在自己出生的第二天意外离世,所以爹爹才会对自己如此的冷淡,把自己当成了灾星。 开始以为奶嬷嬷骗他,可渐渐的,他感觉到了爹爹对自己的厌烦,所以也就尽量避免出现在他爹爹的眼前去招惹白眼,小小的年纪就被迫学会了察言观色。 又磕了一个头,萧亦然站起身默默的退出书房。抬头看了看天空上的星星,他闭了闭大眼睛。 明天,他就要离开这里,开始他的新生活了。虽然有些不舍,但他不会去难过,他是萧亦然,奶嬷嬷说了,以后他是要当将军的人,不可以流眼泪。 第7章 萧亦然回了自己住的小屋,奶嬷嬷正在门口张望,见到他立刻迎了过去。 “小少爷,您可回来了。”拉着他回了屋,上下打量着萧亦然小小的身体,见他换了身衣服还干净不少,不由惊喜交加的问道:“可是小少爷被选中了伴读?这衣服是哪位主子赐的。” 萧亦然点点头,仰着小脸微微一笑,奶声奶气的调调,“三皇子选了我当伴读,他让我回来收拾收拾,明儿就去宫里住。”说到后来,那原本带着笑的脸蛋却慢慢回到了平淡,抿了下小嘴,伸出小手抓住奶嬷嬷的袖子,“嬷嬷,然儿就要走了,以后这府里只剩下嬷嬷一人,嬷嬷可要好好的。” 自从出生到现在,他身边除了奶嬷嬷一人的精心照顾再无旁的,这偌大的将军府里,也只有奶嬷嬷是他最舍不得的人。 小孩子的感情最是细腻,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都记得清楚。“嬷嬷,以后然儿有时间会回来看你,你不要担心。” 踮起脚尖用冰凉的小手擦了擦奶嬷嬷眼角的水珠,他扁着嘴,“嬷嬷不是告诉过然儿不能哭么,怎么自己还哭上了。” 奶嬷嬷蹲下,身将他搂抱进怀里,哽咽的出声,“小少爷以后要注意言行,宫里不比其他地方,万一得罪了哪位贵人,小少爷就会有危险,嬷嬷不在小少爷身边照看着,实在是不放心。”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就要离开,进了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她当然会担心不舍。 萧亦然站直身体离开奶嬷嬷的怀抱,脸蛋有些发红,他已经好久没被奶嬷嬷抱过了,“嬷嬷,我会请三皇子准我出宫的,你不要担心,我会认真学习不去招惹是非。”刚刚他爹已经敲打了一番,他更会小心,虽是对将军府没什么感情,可这里毕竟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多少还是会有些留恋。 奶嬷嬷点点头,也不知道还能去嘱咐什么,她的小少爷一直就很聪明,根本不是那些人说的又傻又呆。 萧亦然躺在小床上看着木质的房梁,这一天内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也得到了好多东西,以后要怎么走还得靠自己才行,嬷嬷说的对,他要事事小心。 小手攥紧了棉被,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慢慢入睡,三皇子那张脸却是闯进了梦中,扰的他一晚上没有睡好。 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奶嬷嬷将属于萧亦然的用品都装在了小包裹里,越看越心酸。 她的小少爷还那么小就要受家人的冷眼相待,原本是将军府里最小的孩子,可却得不到一点宠爱,就连那些奴才也都不会去理会这个小少爷。老天保佑她的小少爷,平平安安的长大,就算折福二十年她也愿意。 第二天卯时,小栗子早早等在了将军府门外,要不是三皇子嘱咐了不能进去打扰将军休息,他还真想进将军府直接去接萧亦然回宫。 可当他看见从将军府侧面胡同口出来的萧亦然时,彻底愣住,直到萧亦然站在了他面前才反应过来,赶紧弯下腰行礼,“奴才见过萧公子,萧公子您……”后半句话没问出口,他突然想到了,这事情不是他能插嘴的。 萧亦然伸手扶了下他,使他站直了腰,抬脚踩着小马扎上了马车,车廉一放,他淡淡的开口,“走吧。” 小栗子赶紧跟着进了马车内,看了眼他冰冷的小脸,垂下头乖乖的坐在一旁不出声。这萧公子的处境不是一般的差啊,进宫居然就带了一个小布包,还是从偏门出来的,连个送行的奴才都没有。 进了宫直奔殷天齐所在的祁阳宫,正巧遇到了刚给帝王请安回来的殷天齐。 “奴才给三皇子请安,三皇子安好。”跪在地上,萧亦然又回到了之前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谨记着奶嬷嬷的叮嘱,这宫里的人都是贵人,不是他能招惹的。 殷天齐挑了下眉,“昨儿说的都给忘了?”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心戒备,看那抵触的样子,弄的好像是谁要杀了他似得。 “青子,带他去偏殿的住处,小栗子跟爷来。”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一声,转身就走。 萧亦然站起身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他刚才怎么觉得三皇子好像有股怨气在对着自己散发呢?搞不懂,转身跟着身边的小太监青子往偏殿的房间走。这里,以后就是他要生活的地方,他要去熟悉。 小栗子瑟瑟发抖的跪在那里,一点儿声音不敢发出。主子爷好吓人,这么一声不吭的样子跟陛下发怒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主子,萧公子……他……他是从偏门出来的,一个人。”跪了大概半刻钟的时间,小栗子才抖着嗓子小声的开了口。 殷天齐背着小手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他早就猜测萧亦然在府里的地位不高,没想到居然会低成这样。将军府的小少爷进宫当伴读,居然要从偏门离府,这待遇可真够低的,不过这样也好,那孩子看起来挺聪明,慢慢教养着或许还真能成了才。 “你们都给爷挺好了,爷只说一次,”转回身坐到椅子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像模像样的喝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继续说道:“以后那萧亦然就是爷的伴读,算着祁阳宫半个主子,你们都仔细点,别冲撞着他。”拉拢人心第一步,先给他温暖让他放松戒备。 虽说这样不合规矩,不过这祁阳宫既然被他父皇下旨赏给了他,那他就是这里最高的主子。 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磕头行礼,齐声回答,“是,奴才们记住了。”看来那新来的萧公子是被三皇子看进眼里,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话。 换了身衣服,萧亦然扭头看向身边的小青子,疑惑道:“这都是给我的?”小手指了指放在面前的樟木箱子,里面全都是冬季的新衣服。 小青子在一旁点点头,笑着开口道:“是呢,昨天公子离开后主子就吩咐奴才们去准备的,萧公子可真有福气,能入了咱们主子的眼。” 萧亦然皱了下眉,这话听着……好别扭。 第8章 住到皇宫的半个月后,突然有一天下午,萧亦然被帝王单独叫了过去,殷天齐当时正在校场练习骑射。 小小年纪便能轻松御马,负责教导的师父露出满意的笑容,不怪陛下会看重三皇子,学术骑射全都出类拔萃。 绕着校场跑了两圈,殷天齐一拉缰绳,棕色高头大马抬起前蹄长鸣一声停下。他表情淡漠的扫了眼一旁各自练习的兄弟与伴读,扭头看了看校场的大门,轻轻皱眉。 “青子,萧亦然那小子跑哪去了。”语气淡淡的只是普通询问,殷天齐翻身下马,接过一旁小太监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有些泛红的手掌心,眉间却带着一丝怒气。 小太监赶紧上前附在他耳边,悄悄的回了话。 殷天齐原本舒展的眉目却一点点皱起,父皇单独叫萧亦然去书房干嘛? 下午的课业结束后萧亦然也没有出现,殷天齐只在最初时生了闷气,随后便一直冷着小脸,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其他人都不敢上前来招惹他。以前虽然知道三皇子心眼挺多,可也没见到过这种浑身散发寒气的时候,所以就算是最小的皇子也躲得他远远的。 带着一身寒气回了祁阳宫,殷天齐张开双臂微微仰着头让小栗子上前为自己换下一身骑射服,换回自己的宫装一句话也没说,带着那满身凡人莫近的气势直接去了书房。 堪堪过了晚膳的时辰,萧亦然才回了祁阳宫,进门还没喘匀了气,小栗子就凑了过来,急慌慌的喊道:“哎呦,萧公子您可回来了,主子都气着了。” 萧亦然抿着略微泛白的嘴唇,轻轻点点头问道:“主子在哪?” 小栗子努努嘴,“就在书房,公子你过去的时候小心着点,主子今天是真生气了。”萧亦然在祁阳宫住了这么久,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挺喜欢这个萧公子的,人家没脾气,对他们这些伺候着的奴才还和善,比他们主子爷好相处多了。 “嗯,你忙去吧,我去看看主子。”应了一声,萧亦然迈着步往书房走,只不过那步伐动作有些僵硬,可这会让小栗子正急着要去膳房吩咐准备膳食,没注意到他走路的不自然。 伸出通红的小手,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抬腿费力的跨过门栏,他挪动小步凑到书案前跪下,没说话。 殷天齐耳聪目明,在书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只不过他没去理会,拿着书在那假装认真阅读,却分了心去瞄着萧亦然的动作。 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小孩动作的不协调,还有跪在地上后那轻蹙的眉头。 “你还知道回来。”见他就顾着低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殷天齐甩手就将拿着的书扔了过去,正好扔到萧亦然身边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 萧亦然微微抖了下瘦弱的身体,抬手将书拿起放在腿上,垂着眼轻声开口,“奴才给主子请安,奴才回来晚了,请主子责罚。”说着,又俯下身低头磕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 “手怎么弄的。”殷天齐眼神晦暗,冷声问道。他刚才看见了萧亦然伸出手去捡书的样子,原本白白净净的小手现在居然变得红肿不堪。 将衣袖下的手更往里缩了缩,他摇摇头,“奴才没事。” “过来。”没事?这家伙一直本本分分,现在居然学会了睁眼说瞎话?当他是小栗子一样好骗么! 萧亦然抿着泛白的嘴唇,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低着头挪动着脚步,双腿好痛,可是他不能现在倒下。 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忍着那刺骨的胀痛,却忘记了他还是小孩子的身体没办法承受,没走两步一个跄踉又跌坐在地,“嘶。”轻呼一声。 殷天齐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仗着自己身材高又比他壮了不少,直接伸手将他抱起,转身又回到椅子上坐好,把这瘦弱的小人抱在自己的腿上。 伸手撩开他的衣摆又褪去白色的里裤,呈现在眼前的是两个青红交加似馒头一样肿大的膝盖。心里一紧,抬头看他一直低着的头,还有那已经发白的嘴唇,又拉过他的手看了看,眼底的怒气毫不掩饰,“怎么弄的。” 抿着嘴,萧亦然又摇摇头。他不习惯被人这么抱着,虽然三皇子的怀抱很温暖,对他已经发凉的身体来说就像暖炉一样具有吸引,可这种不合规矩的动作还是让他战战兢兢。 “主子,你放奴才下去,这,这不合规矩。” 见他如此,殷天齐更是有气没地方撒,扬声就把书房外候着的小青子叫了进来,“去叫陈太医过来。” “不用的,我没事。”赶紧抬起头,那双桃花眼中带着躲闪,连称呼都忘了。他不想这事情闹大,难道要让人都知道,当今帝王虐待了他一个小小伴读么! 深吸口气,殷天齐抬手附上他红肿的膝盖,对站在门边的小青子改口吩咐,“去把化瘀膏拿来,晚膳在书房用。” “嗻。”小青子目不斜视,打了个千儿转身退了出去,他没看见主子正抱着萧公子,也没看见主子那冰冷冷的小脸蛋上满是心疼的意思,他什么都没看见。 “爷再问你一次,怎么弄的。”见他张嘴又要说谎,殷天齐冷哼了声,“想好再说。” “我,奴才,奴才……” “奴才什么奴才,爷不爱听。”抬手捏了下他泛白的嘴唇,殷天齐眯了眯眼睛,“要是不说实话,就给爷去外面跪着,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说。” 一听要让自己去继续跪着,萧亦然狠狠抖了下身体,更往他怀里缩了缩。“奴才,奴才,陛下他……”下面的话却是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这时小青子也拿了化瘀膏过来,殷天齐伸手接过一挥手,他又退了出去。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将冰凉的化瘀膏涂抹在萧亦然红肿的膝盖上,低着头用手掌揉散了药膏,动作可以称为温柔。 “陛下叫奴才去问话,正巧奴才的爹也在那儿,奴才说不出三皇子的不好,陛下罚奴才跪着不许起来。”他这话倒是避重就轻了,前因后果都没说,只说了被罚跪。 殷天齐皱着眉低头,冷笑着看他,“父皇找你去见萧将军,让萧将军问你我是不是有其他动作,你说不出来,他便罚你跪着是不是?” 萧亦然轻轻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只不过他爹说的话没那么好听就对了。 “那手呢,怎么也肿了。”握着他的小手在手心中涂着化瘀膏,殷天齐的语气异常的冰冷。 许是疼了,萧亦然缩了缩手却被他抓的紧紧的,他抿着嘴唇,轻声道:“爹见我说不出来他想听的,就拿笔杆打了我的手,主子,我没想给你添麻烦。” 他的声音软软诺诺的,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却无端的透出了委屈。 殷天齐抬头看他泛红的大眼睛,轻声问道:“是不是疼了?”三九寒冬跪在地上,这双腿还能走回他的祁阳宫实属不易。 点点头,萧亦然嗯了声,疼,很疼很疼,可是他没有哭,就算是他爹冷眼相对也没有哭,就算是无故被罚跪到双腿僵硬他也没有哭。 “我是主子的奴才,就是主子的人,可是爹爹却说,我是陛下的奴才,要听陛下的。”他茫然的抬头去看殷天齐,话里更是透着一股不解。 殷天齐嘴角带着笑,抱着他去了一旁的软榻,轻轻放下他又盖了锦被在他腿上,揉了揉他的脑袋,“对,你只要记住了,你是我的人就行。” 他的父皇,终于开始防备着只有七岁的自己了,这还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第9章 初春的御花园没了冬日的白雪皑皑之景,入眼都是一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翠绿,宫里的贵人们这会儿因为天气还有些凉意便不再御花园走动,远处的四角凉亭内,坐着一人。 那人身穿淡青色锦袍,只是安静的坐在石桌边不时翻动着面前的书本,一双清澈的桃花眼中似是带着雾气,因为书本中的内容微微眯起。 拿了桌子上放着的凉茶,他抬起头,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得犹如繁星般的黑眸,时而闪动的神彩更是让他看起来像只趾高气扬的猫儿,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束在脑后用绿色绸带捆绑,粉红色的嘴唇微微挑起弧度,虽是有些男生女相却不娇弱,看起来就像是偏偏佳公子一样温文尔雅。 他才只有八岁,进宫三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没落下,甚至这心眼也更是多了不少。别看他平时见谁都笑的大眼睛咪咪着,那内里的小聪明可没少耍。 “萧公子,时辰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先回去?”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韩青也就是小青子,在他身边轻声快口询问。 这萧公子已经在御花园坐了一个下午,他可还记着主子临走的时候吩咐的话呢,要他好生伺候着。 萧亦然放下书,歪过头瞄了眼缩着身体垂头而立的韩青,面无表情的问他,“主子回宫没。” 小青子被他那冷嗖嗖的语调吓的一哆嗦,赶紧点点头,“回了,传话的人来告诉了,主子已经到宫门外,正往咱们祁阳宫走呢。” 萧亦然哼了一声,站起身缕了下微微起皱的衣摆,轻轻嘀咕了声:“他倒是知道回来。”这几年殷天齐宠着他,虽说在帝王那里受到了不少的委屈,不过他倒是也学会了跟殷天齐撒娇。 今天殷天齐出宫有事,就把他自己留在了宫里,这不,用了午膳,他借口身体不适在校场请了假,跑到御花园一边吹凉风一边看书,就为了等殷天齐从宫外回来。 漫步回了祁阳宫,还没进宫门就见到从里面跑出来的小栗子,那一脑门子汗的样子就能看出,他受了多大迁怒。 看见萧亦然,也顾不上行礼上前一抓,带着他就快步往里跑,边跑还边念叨,“小祖宗哟,您这是去哪了?主子回来见不到你发了好大的脾气,您这是要奴才去死吗!” 萧亦然翻了个白眼,用力抽回了手,哼了声,“小栗子,你这话要是被外人听了去,我还活不活了!”就他刚才那句小祖宗要是被有心人听去,到帝王那里告个状,就够他喝一壶的。 小栗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贼眉鼠眼的扫了扫四周,凑过去讪笑着看萧亦然,“奴才这不是急的么,萧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才吧。” 萧亦然翻了个白眼,这群奴才都不怕自己,却是很尊重的,他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口误的事情真去打杀小栗子,毕竟他是跟着三皇子的贴身奴才,不看僧面看佛面。 “这话要是被主子听见,看他怎么收拾你。”哼了一声,萧亦然抬脚跨进祁阳宫正门。 正门内,殷天齐负手而立,听见他的声音转过身来,出宫所穿的墨蓝色锦袍还没换下,一双浓眉斜飞入鬓,英气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体,性感的薄唇紧紧抿着,漆黑的双眸时不时散发出令人不可捉摸的黑色留影,让与他对视的人犹如陷进深潭而不自拔,虽是十岁的少年,却已经身长挺拔,那一身冷冽更是上位者才会拥有的气势。 萧亦然垂着头,双腿跪在地上叩头行礼,“奴才给三皇子请安。”那不卑不亢的语调,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多怕三皇子呢,其实啊,那是因为殷天齐没带他出宫,正耍脾气呢! 殷天齐一甩袖子,冷哼一声看他,“起吧。” 站起身,萧亦然也不等他吩咐,走到一旁的椅子上一坐,歪头就对着候在门边的韩青喊道:“小青子,去吩咐膳房,主子晚膳要吃蘑菇。” 小青子偷偷看了看殷天齐的脸色,见他就是一脸的怒气却不说话,知道这是准了萧亦然的话,赶紧行了礼自己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雕花木门。 萧亦然伸手捡了几个干过塞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边嚼还边从鼻子里哼哼,恐怕殷天齐注意不到他。 殷天齐好笑的转过身,却仍是绷着嘴角,怒道:“还有没有规矩!爷可还站着呢!” 萧亦然一撩眼皮,抬手擦了擦粘在嘴角的花生衣子,又双手啪啪的拍了拍碎渣渣,站起身去了后殿,拿了殷天齐的宫装出来。 “主子,奴才给您换衣服。”低着个头也不看他,样子倒是挺恭敬的。 殷天齐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头与自己对视,挑眉调笑道:“怎么着,还真跟爷置气了?” 萧亦然撇嘴,“奴才不敢,奴才哪有那胆子。”虽是一口一个奴才,可他从见到殷天齐后做的事情,哪有一点当奴才的自觉?这也就是知道殷天齐宠着他,要不然,啧啧。 “行了,别跟那儿酸了,爷明天带你出宫。” 狠狠捏了下他消瘦的下巴,满意的看见那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了红色的痕迹,殷天齐自己脱了衣服换上。 萧亦然乐了,拉着他的手晃悠,“你说的,明天带我一起出宫。” 殷天齐点点头,笑着看他,这人倒是越发的藏不住那小孩子的性子了。 第10章 京城的大街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断,尤其是城北的市场,那儿不仅热闹更是所有酒楼客栈的聚集地。城南却是另外一种繁荣,烟花柳巷奢靡之地,城北白天热闹,城南晚上热闹。 萧亦然坐在马车上,好奇的从车窗向外望,他在将军府住的时候没出来看过,进了宫这几年也没有出来过,算下来,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 话本他没少看,可是还很诧异,扭过头去看着坐在一旁的殷天齐,他眨着桃花眼抿着嘴,扭捏的小声开口,“谢谢主子带奴才出来。” 殷天齐挑了下眉,哼一声抬手就捏他的下巴,他发现,自从上次把这人下巴捏红以后,他就很喜欢这种感觉。 “不耍小脾气了?”十岁的孩子却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气势,不愧是皇子,从小的教育还真没白费。 萧亦然哼哼一声,扑过去趴在他身上,还张嘴打了个哈气,将脸蹭着他的胸膛,撅嘴嘟囔,“奴才困。”昨儿晚上因为太兴奋没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 殷天齐抬手把他抱住,这家伙撒娇的方式还真不一样,自从几年前把他抱在怀里睡了一觉,这孩子好像就喜欢上黏着自己抱抱,尤其是在他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 “说吧,你这小脑袋瓜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呢。”捏了捏他将养三年却仍是很瘦弱的身体,抬眼看向车帘外,马车已经缓缓停在悦来酒楼门前。 萧亦然爬起来,仰着头看他,“主子你带我到这儿干吗?”出宫就来酒楼?他早膳吃了不少东西,还不饿,而且现在这个时辰也不应该跑酒楼来才对。 殷天齐一挑眉,使劲捏了捏他的下巴,哼一声,“就知道吃,教你学本事的,一会儿给爷机灵些。”相处越久他对萧亦然时不时出来的小性子就觉得越喜欢,这家伙也就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能这么不知深浅了,要是换个别人,啧啧,那小大人装的比他都娴熟。 萧亦然撇撇嘴,撩开帘子下了车,微微弯着腰伸出手去,脸蛋上没有一丝表情,神情更是淡漠的对着车内的殷天齐开口,“爷,到了,奴才扶您下车。” 殷天齐失笑的看他,这小家伙到底有多善变。刚才还跟只撒娇的小奶猫似得,一转脸就变成了恭恭敬敬的小厮跟班,他到底是把什么样的人留在了身边。 搭着他的手跳下车,用眼角去瞄他那低眉顺眼的样子,挑眉一笑,殷天齐抬脚进了酒楼,萧亦然跟在他身后,小栗子将马车赶到后院拴好也赶忙回来伺候。 上了二楼,殷天齐选了靠窗的四方桌,眉毛一挑,萧亦然就坐在他对面的长椅上,伸手为他倒杯茶往前推推,“爷,喝茶。” 殷天齐瞟眼面前淡褐色的茶水,脸色阴沉不少,这家伙居然用这么糙的茶水给他喝? 小栗子站在一旁赶忙将带来的茶叶包递给店小二,弯着腰用手中的帕子擦着已经很干净的桌面,又退后两步轻声对殷天齐说道:“爷,那人已经在后院了,奴才看到他正在擦剑。” 殷天齐点点头,对他使个眼色,小栗子赶紧退了出去。萧亦然伸手抓了一把盘子里的花生豆,塞进嘴里两个嘎嘣嘎嘣的嚼,歪着头看他,不解的皱着眉,“什么人?擦剑?江湖中人?”一连声的追问,却见殷天齐根本不搭理自己,哼了声恼怒的对他瞪圆眼睛:“你快说!” 昨天出宫就遇见个江湖人士,虽是受了重伤却还有一身傲骨在,殷天齐看他样子倒是顺眼,也就出手救了。这话可不能跟面前的小家伙说,要是知道了不定怎么跟他闹腾呢。 “见到人你就知道了,急什么。” 萧亦然板着那张漂亮的脸蛋,瞪了他一眼后转头看向窗外,大眼睛中满是好奇与羡慕,他要是能生在普通百姓家,或许日子会过的比现在轻松。 “主子,人带来了。”正在萧亦然看着外面发呆的时候,小栗子带着那男人站在一旁,对着殷天齐弯腰行礼,那男人也是微微躬身,抱拳,“谢谢小少爷昨天的搭救,薛某感激不尽。” 萧亦然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两步远的男人,眯了眯那双桃花眼,这人看起来倒是挺帅气的,不过什么搭救?他怎么不知道。 这么想着就扭过头去看殷天齐,他倒是记得,外人在场不能耍脾气,要不然主子会生气教训他,不给他吃祁阳宫小膳房做的甜糕。 殷天齐抬了下手,“坐。” 薛平一撩衣摆坐到长椅上,这才转头打量起萧亦然,心里暗想这孩子可真漂亮,长大后定是有一副倾国倾城之色。 “看什么看!”萧亦然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盯着看自己这张脸,他知道自己长得漂亮还女气,就因为自己的长相如此,他没少被其他几个伴读笑话过。 他的声音带着孩童的清脆,却是试试在在的男孩声音,薛平一愣,脸上带了些尴尬的神色。他原本以为是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没成想……居然是男孩子。 “呃……”张了张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漂亮的小男孩道歉,原谅他实在是嘴笨不会说。 “哼!”将手中的花生豆扔到桌子上,站起身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第一次出宫,他得出去转转。 “爷,奴才就不扰了爷跟薛大侠的交谈了,奴才去走走。”一甩袖子,萧亦然转身就走,也不管殷天齐是不是同意了对着小栗子就抬抬下巴,那意思是,跟我走。 小栗子瞄了眼殷天齐的表情,见他闭了下眼睛算是答应了,赶紧抬步跟了上去,边跑还边在后面叫着,“萧公子,您慢着点,别再摔了,等等奴才。” 萧亦然两步就下了楼,出了酒楼大门。 第11章 迈着方步小手被在身后,萧亦然在小摊贩前左瞅瞅右瞄瞄,看什么都稀奇。 宫里的东西都是琳琅满目的上等品,像这种民间的小玩意根本见不到。 小栗子跟在他身后连声儿都不敢出,就怕这萧公子转过头跟他问写有的没的,可惜,躲不过。 萧亦然伸手在一个专卖发绳的摊位挑了挑,从里面拿出两条银白色的发带,扭头对小栗子一挑眉毛,“付钱。”拿着发带走了。 赶紧伸手将一块小碎银子放到摊子上,也不等人家找钱,紧走几步追上萧亦然,他苦着脸,这可是自己的月银,他家主子爷没给自己额外的银子。 眼角余光看见他那一脸肉痛的样子,萧亦然轻哼了声,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怎么着,我花你几个银子就心疼成这样?” 小栗子赶紧摇头,一叠声的表示自己没那么想,“不会不会,奴才骄傲还来不及呢,那会想那些别的东西,萧公子,咱们这是去哪啊?”别看萧亦然年纪小步子小,可走路的速度却不慢,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人已经差不多能看见那高耸的北城门,再往前走段路就可以出城了。 越到离城门进的地方,摊贩越少,北城门只有每天早晚会开启一次,平时都是关着的,萧亦然扭头看了看,向着不远处的一家卖馄饨的小棚子走去。 “公子,这里的吃食不干净的。”小栗子皱着眉,这家馄饨摊子就摆在路边上,那带起来的灰尘可是都能清楚看见的。 萧亦然嗤笑一声,撩起衣摆坐到长条椅子上,对着那摆摊的老头喊道:“老板,一碗馄饨。”不干净?没进宫之前他想吃碗热乎乎的馄饨都是奢求,这身体能长这么大,全都是靠着冷饭冷菜喂起来的。 “坐那,我有话问你。”抬手指了指对面的长条木椅,半撩着眼皮看他。 小栗子唯唯诺诺的坐了个凳子边,大气儿都不敢出,刚才这萧公子的那身太渗人了,就跟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馄饨摊的老板速度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一碗热气腾腾上面飘着几片香菜末的馄饨端了上来,“小少爷您慢用。” “谢谢。”点点头拿了一旁的小铁勺,舀了个馄饨放进嘴里,挑了下眉,居然意外的不错,清清爽爽的味道,可比他在宫里吃的那些大鱼大肉强了不少。 一连吃了几个小馄饨进肚,又喝了两口热汤,萧亦然这才抬起头看向一直在旁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栗子,刚才老板又给拿上来一叠腌黄瓜,用筷子夹了一小块丢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嚼。 “小栗子,你跟着咱们主子可比我的年头长,怎么也不在旁边劝着点,什么人都救。”八岁半的孩子,却是能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训人,要是换做外人见了,定会惊讶一番。 小栗子狠狠的哆嗦了下,他就知道这位萧公子把自己单独带出来没什么好事,看吧,还真开始问了。 眼睛咕噜噜的那么一转,有了主意,“公子您是知道的,主子爷那脾气我怎么敢忤逆,不过这人倒是有些骨气,被那么多人追杀却是还想着不能拖累了咱们,要不是主子爷看不过去出手相救,那人昨个儿也就交代在城外了。” 这话一说完他就抬手捂住了嘴,糟糕,主子千叮万嘱的不让自己告诉萧公子昨天他们出城的事情,他怎么给忘了! 萧亦然神色一冷,哼了一声,好呀,背着自己跑出皇城,还救了个江湖人回来,看小栗子这德性肯定是被吩咐了要瞒着不告诉自己的,他跟着殷天齐这么些年,苦没少受,罪没少遭,居然换来这人那么的不信任。 越想越生气,漂亮的小脸蛋阴沉沉的,站起身拿着桌子上的两条发带就走,他倒是要去问个清楚,自己这几年是不是错认了主子! 小栗子扔下两个铜板赶紧跟着他往回走,心里面却是一个劲儿的嘀咕,这萧公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主子对他那么好,要换做是其他的奴才,早就千恩万谢不知美成什么样,就这萧公子,还总跟主子发脾气使小性子。 两条腿越走越快,到最后居然跑了起来,别看他瘦瘦小小的,这跑的速度倒是不慢。 回了悦来酒楼,萧亦然直接冲到楼上,原本白白净净的脸蛋也因为奔跑染上了红晕,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殷天齐正跟薛平谈笑,见他像只小马驹一样冲到自己面前,还体贴的倒了杯茶水递给他,“怎么跑的一头汗,去哪疯了?” 刚谈成了一笔交易,这会儿心情正好,也就不计较萧亦然那瞪着自己的视线,扫了眼被他死死攥在手中的两条发带,他挑眉,这是急着给自己送东西? 萧亦然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因为胃部突来的绞痛而身体一颤,紧接着便抬手按住疼痛不已的胃部弯腰蹲了下去。 刚刚吃完一碗馄饨就剧烈奔跑,身体能舒服就怪了。 见他脸色越来越白,那死死咬着的嘴唇都快出血了,殷天齐赶忙起身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对着薛平皱眉道:“去你屋子。” 这时候小栗子从楼下上来,气还没喘匀呢就见到迎面而来的殷天齐,还有被他抱在怀里双目紧闭额头不断有汗珠滚下的萧亦然,吓得脸色一白,“主子,萧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用的东西,去找大夫来。”踹了他一脚,殷天齐抱着萧亦然越过小栗子下了楼,往后院的客房快步而去,他身后跟着一脸玩味表情的薛平,啧啧,这新主子看起来不过是个小孩儿,却是有一身成人的架势,或许以后的日子还真的如他所言那般,精彩。 第12章 大夫来了以后开了药方,小栗子跟着去抓了药让厨房煎好端回来,殷天齐指了指桌子,“放那,温了再端过来。” 萧亦然有个毛病,讨厌那些苦到死的药汤子,每次让他喝药就跟谁要杀他一样,殷天齐也不惯着他这个毛病,药放凉以后直接捏鼻子给灌下去,不喝?没事儿,爷自有办法。 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两只小手死死的抓着被面,眉毛紧皱着小脸蛋上是惨白惨白的颜色,额头还有虚汗不时的滑下。 紧咬着牙,就算痛的已经快哭出来,他也不喊出声,这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殷天齐侧坐在他身边,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后扭头,对着小栗子问道:“怎么回事?”大夫刚才可是说了,刚吃过饭就剧烈奔跑,这才引起的胃痛。 小栗子缩着身体站在门边上,双腿都在打晃,这要不是有外人在估计早就跪地上磕头谢罪了。 “奴才,奴才刚才……”偷瞄了眼殷天齐冷森森的表情,一闭眼,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他噼里啪啦的全说了。 “萧公子问奴才昨天主子救人的事情,奴才就说了,然后公子就急了……主子,奴才错了,您罚奴才吧。”说完就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看殷天齐。 冷冷的哼了一声,殷天齐转过头去看萧亦然,声音冷漠的说道:“回去后自己去领罚,以后看你还管不管的住这张嘴。” “是,奴才记得了。”站起身去端了那碗药,走到床边低着头,“主子,药温了,可以给萧公子喝了。” 伸手接过那一小瓷碗的药汁,将萧亦然拉起靠在自己怀里,一手捏他的鼻子,一手就这么将药给灌了进去。 一碗药大概喝了半碗,剩下的半碗全都浪费在了被子上,萧亦然也被呛到了,推开他的胳膊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不过还别说,那药倒是挺管用,半刻钟左右,他就觉得已经不再那么疼了,人也缓过些精神。 “你们两个出去候着。”殷天齐对薛平与小栗子抬了抬下巴,示意两人外面等着。 萧亦然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虽是不疼了,可他的脸色却依然带着苍白。 靠在殷天齐起伏的胸膛上,他咳嗽一声,这才张口打破室内的平静。 “主子既然不把奴才当成自己人,那不如让奴才疼死就好,还管奴才做什么。”他心里还是有气的,也是,年纪还小,就算处事圆滑老练些,可毕竟还是有小孩子的脾气。 在一起相处三年多,殷天齐哪可能猜不出他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不过今天这事儿可不全是自己的错,他是主子,就算错了,也不能他先低头。 从他身后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小圆桌边坐下,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下后,这才抬起头去看神色委屈坐在床上的人。 他笑起来,会让人觉得这个半大小子有种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的错觉,可是他要是不笑,那常年在皇宫内练就的一身上位者的气势就可以显现出来。 萧亦然抿了下嘴唇,缩了缩身体,他知道,主子……生气了,可是他也很生气,气殷天齐对自己的隐瞒。 这三年,自己时不时就被叫到帝王的面前去问话,明着暗着的问他殷天齐是不是对那个位子有什么想法,他答不出,帝王恼火了就找个理由来罚自己,什么罚跪,打手板,掌嘴这都快成了家常便饭,更有一次,当着另外那些伴读的面,还让侍卫打了自己二十板子。 要不是他小时候罪就没少遭,这二十班子就得要了他的小命。这些他都可以挺过去,他觉得自己没错,也是因为殷天齐是除了奶嬷嬷以外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自嘲的勾起嘴角轻笑一声,蜷着腿坐在床上,他死死的抿着嘴唇,可不是么,萧亦然你把自己还真当回事儿了,人家是皇子,要多少的奴才没有,怎么可能把你当心腹,别在那异想天开了。 殷天齐暗自挑了下眉,哟,自己这还没说话呢,他倒是先委屈上了,这主仆关系也太颠倒了。 要是换做平时,对于萧亦然这种没大没小的样子他也不会去在意,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他刚跟薛平谈好了条件,让那男人帮着自己在一年之内搜罗一部分的江湖好手,再在三年之内教出一支只属于他的侍卫队,至于是当明卫还是暗卫,这些得慢慢来。 殷天齐清楚,他父皇的身体一年比一年差,别看平时各位皇子都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可私底下都没少折腾。 他只有十几个贴心的侍卫,能作为心腹来培养,这可不够。万一真到了那一天,他不可能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全都送到前线去死。 所以,薛平的出现是彻底给他解决了这个大麻烦。但是,刚刚,萧亦然却让他在薛平的面前丢了脸,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威信,差点就扫了地。 这么想着,殷天齐心里的怒火更深,站起身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门,那雕花木门被他嘭的一声甩上。 缩在床上的萧亦然身体一抖,随后大眼睛里便慢慢的浮出了水汽,死死的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流出来。 正伤心难过呢,听见门又从外面推开,他偷偷抬眼去看,是去而复返的殷天齐。 殷天齐亲自端着水盆放到小圆桌上,又将白色的锦帕在温水里浸湿,拧干了以后走到他面前,抬手就给他使劲儿的擦了擦脸。 刚刚疼出了一头的汗,这会儿看起来脸上都花了。 仰着脑袋,萧亦然紧紧的抿着嘴,就任由他动作粗鲁的给自己擦脸,就算脸颊被擦的发痛了他也不吭声。 抬手将手中的帕子扔回桌子上,捏着他的下巴与他对视,半饷后才轻叹了口气,语带无奈的对着眼圈红红的萧亦然问道:“你这一身的病养好了?” 萧亦然垂着眼不说话也不看他,没养好,要不然他也不会就跑了几步都还胃疼。 “行了,还跟爷来劲儿了。” “奴才不敢,以后奴才本本分分的,主子让奴才干什么奴才就干什么。”萧亦然声音淡淡的带着孩童的清脆,却透着一股子让人心疼的委屈。 殷天齐要不是见他小脸还苍白着,一定抬手给他一巴掌,爷都先跟他说话了,这家伙居然还端着? “你别给脸不要脸,爷没心情听你这阴阳怪气的。” 萧亦然轻皱了下眉,抬手抚开他钳制在自己下巴的手,掀开被子下了床,光着脚站在地上慢慢跪下,“是,奴才知错了。” 殷天齐眯着眼冷冷的看着他那脑瓜顶,火气蹭蹭的往上冒,该死的家伙,真当自己不舍得罚他? “行,既然知道错了,回宫后就到院子里跪着吧,也反思反思自己错在了哪,哼!”一甩袖子,又出门了。 萧亦然抿着嘴,抬起头,眼泪吧嗒一下砸在了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第13章 回宫的路上,坐在马车里萧亦然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过一句话,殷天齐也靠着车壁不去看他,两个半大小子间的气氛实在是很低沉。 小栗子慢慢从车厢里挪到了帘子外面,用手肘轻轻碰了下赶车的小青子,向帘子后面使了个眼色。 小青子扫了他一眼,转回头继续专心赶车,主子的事情可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该去乱说的,就算主子要跟萧公子生气那也是主子的事情,没得他们这群奴才在背后嚼舌根。 小栗子哪都挺好,干活麻利也会说话,平时主子没少赏赐他,就一点改不了,太愿意跟那些宫女太监嚼舌根儿,万一哪天主子来了脾气,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见他只是看了眼自己后又转过头,小栗子眼珠一转,抖了下身体赶紧挨着他坐好,再也不敢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半个时辰左右,马车进了皇宫大门一路驶到祁阳宫正门才停下,小栗子跳下车打起帘子,轻声说道:“主子,到了。” 萧亦然率先下了车,抬手扶着殷天齐下来,自己弯着腰缩在一旁,进了祁阳宫宫门后没走几步就跪在了青石板铺成的路上。 殷天齐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任由他独自一人垂着头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愿意跪就跪,少跟他来这套,真是给他宠的没边儿了,一点的上下尊卑都没有。 祁阳宫当值的侍卫队从萧亦然的身边走过,都低下头去看他,认出来这人是萧亦然后都有些惊讶,在这祁阳宫里谁不知道,三皇子一直对这个伴读很不错,平时也不会因为什么事情去罚他,今儿是怎么了,居然让他跪在这人来人往的宫门正路上。 萧亦然双手放在腿边,低着头看着被月光照射成灰白色的地面,也不吭声,就算旁边有小太监围着他团团转,也一声不吭的跪在那里。 来叫萧亦然的小太监急的都快哭了,这两个时辰过去,主子在寝殿内发了话,让把萧公子带回去,他原本以为这是个省力的活,起码不用再寝殿那伺候着被主子嫌弃,可现在看来,让萧公子回去也不是件容易事情。 “萧公子,奴才求您了,跟奴才回去吧,就算主子真生您的气,您去说些软话求个情,主子宠您没准儿这事儿就过了,何苦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小太监伸手就去搀扶他,嘴里小声的说着话来开到萧亦然。在他们这群祁阳宫当差的奴才眼里心里,这萧公子可是主子宠到心尖子上的人,平时也是弱不禁风的,万一今儿被冻着了再生了病,那他们这群奴才肯定没好果子吃。 萧亦然摇摇头,在冰冷的地砖上跪了两个多时辰,让他的小脸已经苍白,却硬是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肯起来。 他是有错,所以他认罚,主子虽然说让自己回去,但他觉得在哪儿跪着都是跪,没必要再挪个地方去受罪。 小太监没办法,只能又猫着腰往回跑,跑到殷天齐的寝宫门前一下就跪在地上,“主子……萧公子不肯起来,还一直跪在那……” 殷天齐披着黑色斗篷从殿内出来,脸色阴沉的能跟这黑夜融为一体,吓得一众宫女太监全都跪在了地下,哆哆嗦嗦的就怕主子迁怒于自己。 抬头看了眼黑蓝色的天空,殷天齐轻皱了下眉,低头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小青子,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已经三更天了(子时23时-1时),萧公子跪了也快三个时辰,主子,公子身体不好,再这么跪下去一定会伤了根基,他这些年没少被罚跪,太医上次就说过不能让公子再长时间跪着,那双腿伤不起了,主子,小青子求您,心疼心疼公子吧。”小青子都快哭出来了,他这几年一直贴身伺候着萧亦然,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萧亦然为主子付出了多少,要不是担心萧亦然的身体,他也不会磕着头帮萧亦然求情。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却很清楚,萧公子一点儿都不骄纵,平时就算会耍些心眼来捉弄下他们这群伺候着的奴才,却从来不会对他们喊打喊杀,其他几位皇子的伴读可不一样,仗着自己的家世可没少找借口打杀了奴才。 边磕着头边求情,小青子已经泪眼汪汪的。 殷天齐皱着眉,抬腿出了寝殿门直朝着萧亦然跪着的宫门走。 萧亦然微闭着眼,呼吸已经微微急促,他刚刚被胃痛折磨过一次,还没歇缓过来又坐在马车回了宫,随后就连着跪在冰冷的路面上三个时辰,就算是正常人也够受的,何况是他这种底子本就很弱的小身体。 脸颊上滑落了几颗汗珠,身体已经摇摇晃晃,却是使劲咬着发白的嘴唇,暗暗告诉自己,不许倒下,要是倒下了,主子又该觉得他娇气,连点罚都受不住。 耳边传来许多人急匆匆的脚步声,眼前出现一双鎏金边白色靴子,他缓缓抬起头,张了张嘴,涩声问安:“主子,奴才给主子请安。” “起来。”殷天齐就着宫灯的光线去看他惨白的小脸,声音更是冷了不少。 “是。”弯下腰磕了个头,萧亦然咬着牙站起身,一个跄踉却是站住了脚,低着头看地面,“主子,奴才知错了,以后奴才不会再犯。” 殷天齐看着他那发抖的样子,心里也挺不是滋味,伸手过去拉他,结果还没碰到他的手,就见眼前的人身体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 “然然!” 第14章 抱着昏迷过去的萧亦然,殷天齐大步往寝宫跑,边跑还边对一旁跟着的一群太监宫女焦急的怒吼,“跟什么跟,都滚去给爷找太医去,快点!” 将脸色苍白的萧亦然放在自己寝宫的床榻上,殷天齐抓着他冰凉的小手急的眼睛里都泛起了红红的颜色,那紧张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他刚才那冷眼的样子。 太医院的孔彦太医被小青子拉着颠颠的跑,亏得他年纪才三十,要不然得跑死他。 别看他年纪不大,但医术却是不比太医院院士差,这家伙懂得在这皇宫里藏拙,不过最近看来,他有向殷天齐靠拢的趋势。 一路跑到祁阳宫寝殿,连请安传话都顾不上就直接往里冲,跌跌撞撞的跪倒在殷天齐脚下,喘着大气的行礼,“三,三皇子,奴才,奴才来了。” 殷天齐哪顾得上看他,手里拿着柔软的白色锦帕轻轻的为萧亦然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嘴里催促着,“还费什么话,快点过来给然然看看。” 孔彦赶紧抬起手去号脉,细细探脉后却是紧皱了眉头,看向萧亦然的眼神中透着佩服。 虽然是皱眉闭着眼睛满脸的苍白,可那紧紧抿着的嘴唇确是告诉了其他人,这会儿他身体是多不舒服。 孔彦赶紧从随身背着的药箱子中拿出一个小包,放到床榻上轻轻打开,里面整齐的插着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殷天齐一愣,一把拉住他拿着细针的手,紧张的看着那细细的长针,“你想干什么?”这么长的银针都能直接穿透萧亦然那小细胳膊,太危险了! 孔彦虽然被他瞪视的心里嗖嗖冒凉气,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直视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语气回他的话,“三皇子,萧公子现在只能用针灸的方法来止痛,以后每隔三天奴才都要来给他针灸,不然以后阴雨天和冬天他这双腿就会酸痛,时间久了就废了。”说完话也不等殷天齐怎么回答,拨开他挡着自己的手,直接将银针插。入萧亦然那双裸,露在被子外的小腿穴位上。 24根银针在两条瘦弱的腿上插满,胸腹部的穴位也插了几根银针,一切动作结束后,孔彦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这可不光是他紧张的流冷汗,就三皇子在身边那一阵阵的方冷气就够他受的。 腹诽的暗自嘀咕,他的决定可一点错都没有,这三皇子以后绝对不是池中之物,腾飞化龙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眼见着萧亦然的表情放松下来,那淡粉色的嘴唇也被咬出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痕,拿了一旁赶紧的软帕浸湿后给他擦拭,殷天齐稍微松了口气,可只要萧亦然没醒来,他恐怕这心也得跟着悬着。 孔彦偷偷瞄了眼殷天齐的脸色,见他一直紧张的盯着萧亦然看,想了想还是凑过去在他耳边轻轻的低声道:“三皇子,奴才……奴才有话要说。” 殷天齐抬眼看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后抬起手一挥,原本伺候在屋子里的宫女太监赶忙躬着身体倒退出去。 等到殿内除了昏睡的萧亦然外只剩下一主一奴二人后,孔彦跪在地上给侧坐在床榻边的殷天齐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三皇子,奴才今天在这里赌咒发誓,此生效忠三皇子,如有二心必遭毒虫食体之苦而死。” 殷天齐挑了下眉,太医院他倒是有一个心腹,不过多一个可是很不错的事情,起码孔彦的医术要高出许多。 不过…… “孔彦,你这是不是表忠心表的有些早了,父皇这几年身体可是老当益壮,去年不才给爷添了个小皇弟么!”垂着眼把玩手腕上的青色玉珠,十八颗圆润饱满的珠子透着丝丝凉意。 孔彦低着头抖了着身体,咬着牙抬起去看殷天齐,见他眼中带着阴冷的神色嘴角却是勾起的样子,不由心里一紧,赶忙又垂下头去。 深吸口气,他似乎怕隔墙有耳般轻轻的张口,“陛下这两年的身体早就被那神丸掏空,奴才大不敬的断定,不出三年,陛下……”后面的话没敢再说,不管三皇子有没有争位的野心,他要是把话说完估计这条命也就交代在这里了。 殷天齐冷笑着哼了一声,他父皇身体什么情况他清楚的狠,不过就是要让这人说出大逆不道之话,侧过头看向闭眼沉睡的萧亦然,他摆了下手。 “孔彦,有些话你知我知,现在你告诉爷,然然的身体怎么样。” 孔彦知道,殷天齐既然说出这话就是已经答应了自己臣服的请求,转了转眼珠,瞄了眼呼吸平稳的萧亦然,他心里一紧,张口道:“回三皇子话,萧公子身体从小就缺了将养,进宫后又被……,”后半段停了一下,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清楚殷天齐也会理解他的意思。 “只要每隔三日奴才来给萧公子施针,三年定可除掉此隐疾。”萧亦然的腿就是因为长期被罚跪造成的,这也就是年纪小,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以后会到什么恶劣情况可不是他能说的。 殷天齐点点头,抬了下手让他站起身,“你起来吧,以后每三日来祁阳宫给亦然施针,退下吧。” “奴才一会儿来给萧公子拔针。”孔彦又磕了个头,站起身离开了寝殿。 等他一走,殷天齐就伸手去捏萧亦然的鼻子,还恼怒的开口训他,“你行啊你,学会玩苦肉计了。” 原本昏睡的萧亦然慢慢张开眼,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却因为嘴唇上的疼痛咧了下嘴。 “奴才听见了不该听的,主子也不用费事给奴才医治这腿,直接一刀砍了奴才还省事。”声音干涩沙哑,听得殷天齐频频皱眉。 殷天齐冷哼一声,使劲用两只捏着他的下巴,瞪着眼睛阴森森的看他。 萧亦然不怕,直勾勾的瞪回去。 第15章 瞪着圆润的大眼睛,虽是如此,却慢慢的在眼中续出了水迹,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泪珠滚落下眼眶。 抬起小手擦着眼睛,躺在那里的萧亦然撅着嘴,脸蛋却是红了,“这不是流眼泪,只是风吹的眼睛干而已。” 殷天齐叹了口气,也不去揭穿他那小小的别扭,伸手帮他擦着脸蛋上越来越多的眼泪,“哭什么哭,娘们兮兮的。” 一抽一抽的吸溜着鼻涕,萧亦然抿着嘴,红彤彤的大眼睛偷偷去秒殷天齐的表情,见他虽然是板着脸可那双眼睛却透着笑意,他转转眼珠,心里算是有了底气。 微微垂下眼帘,他小声的张口嘟囔,“主子,奴才知道错了,以后不跟你耍脾气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殷天齐抬手将他黏在额前汗湿的头发顺道一旁,盯着那双红彤彤的大眼睛半饷,轻轻叹了口气,“怕了?” “没有。”赶忙的左右摆着脑袋,却因为用力过大头晕的厉害,萧亦然皱着眉毛才恢复些红润的脸蛋又变得发白。 “知道为什么罚你么?”按住他乱动的脑袋,看了眼插在他腿上的银针,殷天齐转头挑眉问他,见他眼中明显带着疑惑,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在祁阳宫里,你怎么跟爷撒泼都行,只要没外人在你把爷书房烧了都没问题,爷宠着你,但是在外面不行,知道么?爷是主子,你得给爷留脸面。” 见他张着小嘴一脸的恍然大悟的表情,殷天齐也跟着心情好了不少,第一次出去见识世面,小孩子把持不好自己的脾气也难怪,算了,慢慢教吧。 “再有下次爷可不饶你。”又捏了捏他的下巴,微微皱了下眉,“怎么还这么瘦,每天吃那么多都吃哪去了。” 萧亦然撇撇嘴,抬手去拉他的手,都把自己捏的痛了。 “那……刚才孔太医说的是怎么回事?”孔彦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明明白白的再告诉殷天齐,当朝陛下没几年活头,让主子早作准备? 殷天齐就知道他刚才听到了孔彦的话,这小家伙虽然装着继续昏睡,不过他可是习武之人,那瞬间变换的呼吸力度还是能听的出来。 既然他听到了也就不再瞒着他,虽是有些早了,不过话还是要说清楚,免得到时候给他拖后腿。 “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不是自诩聪明过人么,还想不到?” 萧亦然惊讶的张大嘴,撑着胳膊就要从榻上坐起,不过腹部插着银针,动作受了阻碍还牵动了针,嘶嘶的吸溜着凉气,他不掩惊讶的问道:“篡位?” 一把将他的小嘴捂住,殷天齐狠狠的瞪他,“噤声,不要命了你!” 眨着眼睛,萧亦然点点头,他是觉得殷天齐对那个位子有野心,只要是生在这宫中的皇子,谁不想当上那万人之上的帝王,可他没想到殷天齐居然要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篡位,成功了一世辉煌,失败……他不敢去想。 见他一脸的惶恐,殷天齐冷哼一声,放下手低头把玩着腕子上的玉珠,见他垂着头不说话,便沉下脸淡声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急,如果你想明哲保身,爷明天就派人送你出宫。” 站起身要走,却被萧亦然一把抓住手,回头去看,这小孩居然已经忍着腹部的针扎疼痛坐起了身,赶紧扶着他躺下,还皱着眉怒瞪他:“作死那你,不知道这银针刺穴危险!” 抿着嘴唇躺在床上,抓着他的手就没放开,深吸口气直视着殷天齐的眼睛,似是做了重要的决定般带着点委屈与坚决,他张了张嘴,“我……奴才……奴才会一直陪在主子身边,主子让奴才去死奴才也不会有其他想法,只要……只要主子不离开奴才就行。” 下了好大的勇气把一直藏在心里的恐惧说了出来,萧亦然死死的盯着殷天齐看,就怕他会因为自己这种无理的要求而恼怒离开,毕竟刚刚,殷天齐才教训了自己一顿,让他要懂得分寸。不过现在正好没有其他人,这话……应该可以说的吧。 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也不说话,萧亦然抿着嘴唇,垂下了眼睛,那一直抓着殷天齐的手也松开,“主子是不想要奴才了?既然这样也不用主子费事把奴才送走,奴才自己找个井跳了就行。” 说着说着,脾气还上来了,抬起小手握住扎在腹部的针一下拔了出来,细细的血珠一下就从针眼里冒了出来,连着扒掉三根银针,殷天齐才抬手把他按住,侧坐在他身后,将已经坐起身的他抱进怀里拥着。 “想折腾残废让爷养着你?扑腾什么,老实的呆着。”紧紧将他搂在怀里,殷天齐仰起头看了眼门外,喊了声:“孔彦,给爷滚进来!” 窝在他怀里乖乖的不乱动,萧亦然大大的桃花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下巴看,等孔彦将一双腿和腹部的银针都拔出以后,他还是这傻乎乎的样子。 “三皇子,奴才三天以后再来为公子针灸,给公子调理的药已经让人去熬了,三皇子还有什么吩咐。”弓着腰垂着头不去看床榻上的两人,孔彦轻声说着。 “退下吧,有事爷会让人通知你,办好你分内的事情就成,其他的心思,最好少有。”单手环着萧亦然的腰,另外一只手轻轻为他按着酸疼的腹部。 孔彦撩了下眼皮,口里应着:“奴才知道,三皇子,奴才告退。” 等他出去以后,殷天齐也不说话,就那么帮他按着,萧亦然慢慢的脸红了,按住他的手,从他怀里坐了起来,“你还没回答我。” “这会儿不跟爷奴才奴才的了?还回答你什么,以后长点儿眼色不然爷真踹你出去。”抬手使劲的捏着他下巴晃了晃,殷天齐哼了一声。 抿着嘴笑了出来,扑过去抱着他的腰,脸蛋在他怀里蹭了蹭,萧亦然美了,有殷天齐这话他就放心了,以后他会给主子留面子的,当然就他俩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可以娇气点的。 “那你不生气了?”趴在他怀里,萧亦然小声的问着,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嗯。”揽着他的腰,殷天齐抬起头左右转了转脖子,“睡吧?”折腾一天他也累了,这家伙还能瞪着大眼睛看自己,精神还真不错。 撇了下嘴,萧亦然爬了起来,又让殷天齐给按回怀里,“哪去?” “回奴才自己屋,这可是皇子的寝宫,奴才不敢住。”说是这么说,可是却老老实实趴在他怀里,还打了个哈气,其实他也很累,这一晚上可折腾死他了。 第16章 连着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孔彦每隔三日就来祁阳宫为萧亦然针灸,还别说,孔彦的医术很高明,萧亦然明显能感觉到每次针灸后双腿微微发热的感觉。 “这种发热感是怎么回事?”坐在榻上靠着,双腿放平,萧亦然歪过头看向正在擦手的孔彦。 “发热是气血慢慢畅通的证明,坚持下去不吃三年,这病也就全好了。” 点点头,看了眼门边站着的小青子,萧亦然转了下眼珠,看着孔彦的表情带了点笑意,“孔太医,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萧公子请问。”孔彦也是个聪明人,这么些天他进出祁阳宫,就殷天齐对萧亦然的态度那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不能说多宝贝着,起码比对任何人都亲近。 而且那天他第一次给萧亦然针灸以后,他可是跟人打听了,这萧公子是在三皇子的寝宫安置的。就这一点就能让他对萧亦然刮目相看,小小年纪就懂得如何留住主子的心,不得不说他挺有些手段。 “古往今来都说,这医毒不分家,想必孔太医也不光是医术好吧?”手里捻了一颗夜明珠子把玩,他低着头没去看孔彦的神色,反正自己不适合习武,想当个大侠是不可能了,飞檐走壁也跟他无缘,但是这自保的本事还是得有的,既然殷天齐要那个位置,他就不可能一直躲在他的身后。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就问了自己这话,孔彦一时间还有些愣神。 毒术,那是他当太医前的看家保命本领,如果不是当年被仇人追的太紧,自己也不会跑到太医院当个小小的医官。 可是…… 看了眼垂着头的小男孩,他轻皱了下眉,要不要跟这位萧公子说实话呢? 见他半饷也没搭理自己,萧亦然歪过头去看,孔彦眼中飘忽不定的视线让他确定,这人一定有什么隐瞒。 转了下眼珠,他嘴角勾起笑意,这张脸别的本事没有,小小年纪就能笑颜如花勾了人的心智,如果长大了还真不知道是什么祸水妖孽。 “孔太医,咱们今儿就把话挑明了说,主子什么心思想必你也清楚,陛下什么身体你更清楚,我问你这话是想学门保命的本事,要不然真到了那一天给主子拖后腿也不是咱们想见到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只是年纪小,不代表他没心眼。这宫里嫔妃皇子谁不是心眼多的都跟马蜂窝似得?要不是他机灵懂得藏拙,早就被溺死在荷花池变肥料了。 孔彦连连点头,对于萧亦然的话很是赞成,不过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让自己吃惊,就算有心眼可毕竟才刚刚九岁而已,以后再有主子宠着,再学了一身的本事,还不真的翻了天去。 “这事儿……还得主子同意才行。”没办法直接拒绝,孔彦垂下眼伸手转了转插在他腿上的银针,声音平缓没有什么起伏。 正巧,他话音刚落,从门外进来的殷天齐就扬声问了句,“什么事儿要爷同意?”逆着光,他嘴角的笑意带着丝邪气,虽是才十一二岁,可常年习武的原因使得他身材挺拔高挑,一身暗黄色皇子朝服穿在他身上更显得这人贵气十足。 孔彦赶紧躬身去行礼,“给三皇子请安。” “免了。”微抬了下手,殷天齐大步走到床榻边侧坐在萧亦然身旁,挑眉看了眼他搂在被褥外的双腿,“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正跟孔太医说话,主子,奴才想学毒术。”抬着头直视殷天齐那双黑眸,他也不避讳,张口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个大概。 “奴才能文不能武是注定的,就算奴才想去舞刀弄剑都没那个体力,早些年在府里的时候就已经给人瞧过,奴才这身体不适合习武,相当带兵打仗的将军是没戏……”说到这儿,他顿了下,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也渐渐明白过味儿来,估计就是因为当初那个摸骨先生的这话才让他爹萧将军对小小的他厌弃。 殷天齐挑了下眉,这事儿他倒是听说过一二,不过还是第一次在他嘴里说出来,伸手捏着他的下巴使他垂下的头抬起,“继续说下去。”他倒是要听听,这小孩儿又想了什么幺蛾子。 “不能练武不代表不能杀人,既然奴才决定要在主子身边呆一辈子,那就已经做好了为主子去死的准备,奴才要跟孔太医学毒术。” 他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态度认真,殷天齐愣了下,嘴角的笑意慢慢的越来越大,到最后更是仰着头哈哈笑了几声,很明显,萧亦然这话取悦了他。 “你这小东西倒是还挺会讨爷开心,行,既然你要学那爷就答应你,不过你可给爷听清楚了,仔细着别把自己给毒死。” 抬了抬下巴,萧亦然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奴才没那么蠢笨,主子你记着奴才的话,这天下,奴才一定帮你坐稳了!” 小孩儿的眼里透着晶亮亮的光彩,这话要是换个其他孩子来说估计殷天齐也不过就是笑笑的一听一过就算,可现在被萧亦然说出口,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张严肃漂亮的脸蛋异常的有说服力。 “成,爷记着。”用拇指轻轻磨蹭了几下他光滑细腻的脸颊皮肤,殷天齐微微眯了下眼,眼底的神色变化了一下,随后转过头看向明显被萧亦然说出口的话惊到的孔彦,嘴角勾起笑意,“孔彦,有些事爷不问,不代表不知道,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把家底晾晾也让爷瞧瞧的你诚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基础可是建立在他把对方身家摸清的条件之后的。 前阵子薛平夜探皇宫,一部分原因是他想试试那男人到底身手如何,结果还不错,虽是惊动了几个大内侍卫却也没被逮到。 另一部分就是来给他送查到的孔彦的情况,这皇宫的水,可真深啊。 孔彦抖了一下,嘭就跪在地上,“主子,奴才……定将这一身本事全部传给萧公子。”他的心因为刚才萧亦然与三皇子的对话早就提了起来,而现在,也是他彻底表忠心的时候。 “嗯。”摆了下手示意他起身给萧亦然拔针,孔彦麻利的照办,然后弯腰行礼告退。 这期间殷天齐一句话也没再说,见他不说话,萧亦然也不吭声当了小哑巴。 等到萧亦然住的这件偏殿就剩下他们俩以后,殷天齐才冷下脸来看着他,眼神冰冷。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爷?”他知道萧亦然从小就聪明心思细,可突然说出什么杀人这话还是第一次,他不可能不去怀疑。 第17章 萧亦然心里一紧,干笑了两声摇摇头,伸手把被子盖到腿上,“没事瞒着你。” 那双桃花眼里全是满满的真诚,要是换个人估计没准儿就会相信他的话,可惜,对面坐着的是殷天齐。 跟他在一起形影不离三年多的时间,不说能知道他肚子里有几根蛔虫,但是就他那小心思还是能拿捏的准。 殷天齐瞄了眼放在他枕头边的夜明珠,拿起来一挥手就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主子四分五裂。 萧亦然一哆嗦,心疼的小脸儿都皱了起来,这个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跟主子磨来的,现在就这么给摔了,他当然不舍得。 “主子,你有气就回你寝宫撒去,摔我主子做什么!”眼睛一瞪,他还有理了。 “爷是见不得你这样儿!再不说实话信不信爷让人把你屋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这才几天的功夫,居然学会了阳奉阴违?别以为他弄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自己就不知道,也不看看刚才是谁那眼珠子转的都快成陀螺一样,没事儿瞒着?鬼才信。 撇了下嘴,眼瞧着自己再不说屋里的那些个玉器都得被这位主子给砸了,他只能偷偷瞄了一眼阴沉着脸的殷天齐,小声的开口嘟囔,“小白死了。” 小白?哪来的小白?殷天齐有些莫名其妙,这祁阳宫里的奴才不能说他都记得叫什么,不过叫小白的可还真没有。 “就是昨天主子送来的那条小狗,你忘啦?”一见他那样子就知道,这人肯定不记得,萧亦然仰着头撅嘴看他。 还说是特地找来给自己解闷的,转脸就忘。 被他这么一说,殷天齐倒是想起来昨天傍晚的时候让小栗子送过来的那条白色的小狗,问题是……小白?他记得那只小狗叫福禄,要不是当初听着名字喜庆还长得可爱,他也不能同意祁阳宫里养只玩物。 算了,既然送给了萧亦然那他给改了名字也无所谓,不过这跟那狗有什么关系。 “昨儿给你送来的时候不活蹦乱跳的么,怎么死的?”他抬脚踢了靴子,缩腿上了床盖在被子里,俩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 “华妃娘娘听说奴才最近身体不适,让宫人送来几盘糕点算作探望,奴才原是打算自己吃了的,不过小青子手笨给砸了一盘子的桂花糕,小白就给吃了,没半刻钟就口吐鲜血死掉。 主子,奴才没想瞒着你。”自己说一句殷天齐脸色就阴沉一分,到最后那冷嗖嗖的寒气他都能感觉到。 萧亦然咽了下口水,抬手去拉殷天齐放在锦被面儿上的手,轻轻晃了晃,“这事儿……”偷瞄了他一眼,深吸口气轻声道:“这事儿没准儿不是华妃娘娘指使的,奴才跟她又没什么冲突,你别想多了。” 华妃是殷天齐的母妃,平日里殷天齐也会带着萧亦然去后宫请安,表面上每次见到萧亦然的时候,华妃都会赞誉有加,说他小小年纪就懂事以后定是辅佐殷天齐的好帮手。 可这背地里的事情,还真说不准。 殷天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里的神色变换不定,他知道自己的母妃一直有野心,他不甘于屈居于皇后之下,总想着找个适当的机会爬上更高的位置。 以前她做什么自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可这次,她的手伸的有些远了。 “还知道些什么?”如果只有这么一点点的危险就让他下了决定,殷天齐还是不相信。 萧亦然呼出口气,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歪头对一直站在门边的小青子喊了声:“小青子,倒两杯水进来,给主子倒茶,我要白水。” 小青子弓了下腰,抬脚跨到门外,转身关门。 他这种明显要把所有人都支走的行为让殷天齐轻皱了下眉,“说吧。” 垂下眼想了想,他从被窝里爬出来,凑到殷天齐的耳边,声音很小很小的开口,“皇后娘娘给陛下换了药。” 殷天齐的瞳孔一缩,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谁跟你说的!” “痛!”缩了下肩膀,萧亦然轻呼出声,抿着嘴他抬起头去看殷天齐,等到他收回手后躲回到被窝里,撇撇嘴,“祁阳宫后殿除了温泉外主子是不是就没去过其他地方?那儿可不止有温泉,还有一条可以通向陛下寝宫的小路,不过已经荒废好久,要不是小白昨天跑到那儿去,我也不会发现。” “你看到了什么?” “皇后娘娘将配给陛下的药做了调换,看她那手法估计已经做了好多年,主子,你说她们是不是从最初陛下服用那个神丸起就在计划?怪不得每年都那么积极的给陛下选美人进宫,原来是盼着他早死呢……” 这话说完自己就愣了下,然后紧闭着嘴抬眼去看殷天齐。 “主子……奴才错了。” 殷天齐对他勾勾手指,等他凑过来后伸手一把将他拉到怀里抱着,萧亦然乖乖的趴在他怀里不动。 “就看到这些?” “嗯,就看到这些。”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他还真没觉得自己的小命一直就被别人捏在手里,起码他平时都小心谨慎就怕有差错让人给捏住小辫子。 “所以这事儿……可能是皇后娘娘借了华妃娘娘的手要除了奴才,主子,奴才想一直陪着主子,不想那么早就死掉,这才自作主张的问了孔太医那话。” 殷天齐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算是彻底同意他要学毒术的请求。 “既然你想学就给爷学的精心点儿,别两天半的新鲜。” “是,奴才知道。”点点头,萧亦然嘴角勾起了笑意,他算是迈出第一步了。 第18章 萧亦然说的皇后给帝王换药的事情殷天齐没有特意叫人去查探,一来这事儿不一定准,二来对于帝王,说实话他没太多的感情。 就算还有些父子情也在这两年里给磨没了,他可是记得,帝王教给他的第一课就是要做上位者,必须能狠下心。 以前还没体会到这个狠下心是怎么回事,现在他倒是可以试试去狠心。薄弱的父子亲情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孰轻孰重,殷天齐心里清楚得很。 对于他这种假装不知道的做法萧亦然根本不在意,亲儿子都不去管,他这个被帝王找借口教训过多次的奴才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而且…… 低头看着手里拿着的书籍,他嘴角勾起笑意。 孔彦在离开后的第二天就特意来了趟祁阳宫,把当年他所写的草药名称用途以及各种毒药解药的配方都送了过来,看他那舍不得的样子就知道,估计这些是孔彦保命的东西。 也亏得萧亦然脑袋聪明,不说是过目不忘,一遍扫下来也大概记个八,九不离十。小手握着毛笔在一旁的纸上写写画画做着记录,将一些不懂的地方记下来等到孔彦下次来为他针灸时再一起问了就好。 至于图上画的那些草药,萧亦然撇撇嘴,歪过头瞄了眼堆放在墙角的一个竹筐,里面放的全是干草药,这些也只是孔彦从太医院的药房内偷偷拿出来的,剩下那些只能等有机会出宫慢慢去找。 不过对于他这个初学者来说已经算是不错,要不是头脑聪明,就算给他这些东西也学不会。 正专注的记着那本书里写的东西,就听见有人轻轻敲了房门,“萧公子,华妃娘娘派人来传话,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找您问问。” 萧亦然轻皱了下眉,看了眼手中的书本转了转眼珠,歪过头看着门外扬声喊道:“知道了,马上就去。” 边喊着边起身去了床边,翻开铺床的褥子将手里的书放下,想了想觉得不妥,又拿起书看了看床榻四周,最后将书夹在了床与墙的夹缝中。 一边换衣服一边瞄了眼墙角的那个竹筐,四下看了看,将那筐塞到了床底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些东西被孔彦拿进来还可以说是给他治病用的,可是单独放在他这里被人瞧了去可就不好说了。这祁阳宫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安全,不得不防。 “萧公子,您换好衣服了吗?”小青子见他有一阵子不出来,便抬手又敲了厦门轻声询问。 赶紧过去开了门,对抬头看向自己的小青子眨了下眼睛,萧亦然转头看向等在一旁明显脸色不耐烦的太监,带着微笑的弯了弯腰,“让孙公公等久了,亦然已经收拾好,咱们走吧。” 孙公公对于他的实礼数还挺满意,其实算下来萧亦然才是主子,他只是个奴才。 不过这主子和奴才在这皇宫里也是分等级的,就目前来看,华妃身边的大太监怎么也比皇子身边的伴读来的地位高。 “奴才给萧公子请安,华妃娘娘正等着,萧公子跟奴才走吧。” 萧亦然点点头,跟小青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不用跟着,自己跟在孙公公后面往外走。 祁阳宫里除了一直侍奉在自己身边的小青子外,没有一个下人是值得他信任的。 小青子微微躬着腰送他们两人出了祁阳宫门,随后转身快步往回走。他得赶紧去萧公子的屋里看看,别叫人偷偷摸进去拿了东西。 华宁宫,华妃娘娘住的正宫,有几个偏殿住着其他的贵人。 萧亦然看了眼走在前方的孙公公,转转眼珠,小声问道:“孙公公可知娘娘找奴才有何事?” 孙公公在前面头也不回,声音冷淡的说道,“奴才只是负责来传话,娘娘找公子来定是有事,公子去了便知。” 撇撇嘴也不在开口找不自在,萧亦然心底冷哼,一群狗仗人势的家伙,早晚拿你们来试药。 一路再也没有任何交谈,来到华宁宫后直接去了正殿,进了门,萧亦然垂眼下跪行礼,“给华妃娘娘请安,奴才来晚了请娘娘责罚。” “亦然来了,起来吧。”华妃坐在上位,轻轻抬了抬手,面带微笑的打量着从地上站起来微微垂头的他,“多日没见亦然倒是越长越漂亮,把本宫这儿的宫女都比了下去。” 萧亦然一猫腰,又行了一礼,嘴上说着,“娘娘抬爱,亦然哪有各位姐姐漂亮婀娜。”心里却是早就骂开了花,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说他漂亮,这华妃开口就戳他痛处,不是找麻烦是什么! “亦然最近身体不适,没来给娘娘请安,娘娘莫怪亦然不知礼数。”在华妃的示意下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只坐了一个边边,双手放在膝盖上,嘴角勾着微笑看向华妃。 “你这孩子就是见外,天齐昨儿来请安的时候已经说了,你身体不适就多得好好歇着,要不然天齐也为你担心。”华妃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话听着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细品品,怎么那么不是味儿呢。 当主子的担心个奴才,还被主子他娘说给奴才听了,这也太高看他了,变着法的把他往火坑里推。 “娘娘这话说的亦然惶恐,主子看得起奴才是奴才的福分,怎么敢惹主子担心惦念。”赶紧起身又跪倒在地,垂着头一脸的受惊表情。 华妃见他这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对一旁站着的宫女兰心使了个眼色,嘴里说着,“赶紧把亦然扶起来,太医不是说了他这腿不能跪。” 原本已经微微起身的萧亦然一听这话,嘭的一下又跪了下去,因为用力过猛,脸色一下就白了。 忍着双腿的疼痛,磕了个头,“娘娘太抬举奴才了,奴才自知有几分斤两,不敢在娘娘和三皇子面前托大。” 太医说不能跪?哪个太医说的?他怎么不知道!这话要是让陛下听见,他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你看看你这孩子,赶紧起来,本宫也没别的意思,怎么给吓成这样,兰心快点扶亦然起来。”华妃手里捏着丝帕甩了两下,站在萧亦然旁边的兰心伸手将他扶起。 “谢谢兰心姐姐。”微微歪头对她一笑,萧亦然垂着头对华妃行礼,“谢娘娘。” 华妃一看他小脸惨白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刚才跪下的时候磕到了腿,赶紧招呼着人去请太医。 守在门边的孙公公刚点头称是,转身出门就与迎面进来的殷天齐撞上,受惊的跪下连连磕头认罪。 “奴才没见着三皇子,求三皇子责罚,奴才知错。”嘭嘭嘭的磕头声听得萧亦然都微微皱眉,这苦肉计人家用的可比自己熟练多了。 殷天齐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恩了一声示意他起来。 脱了身上的披风递给一旁的小栗子,这才面带笑意的看向华妃,“儿臣给母妃请安。” “快来坐,你今儿来的倒是晚了些。”抬手招呼他到自己身前,华妃脸上的笑意明显真实了许多。 萧亦然抬眼去看殷天齐,轻皱了下眉,站起身行礼,“给三皇子请安。” “嗯,怎么来这儿了。”殷天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他,那双眼睛不自觉的瞄了瞄他的双腿膝盖处。 “娘娘担忧奴才身体便让人请了奴才来看看方能放心,奴才刚要给娘娘谢恩回祁阳宫主子就来了。”萧亦然抿着嘴垂着眼不去看他,缩在袖子里的手却是紧紧的攥着,额间有些细微的汗珠冒出。 殷天齐点了下头,“那就回吧。”摆了下手明显是让他先退下,萧亦然一看,赶紧起身给两人行了礼,“那奴才告退。”弓着腰倒退几步,随后出门。他的动作很自然没有一点的拖泥,要不是殷天齐知道他那别扭性格,一定也得被他骗了去。 华妃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拉着殷天齐又聊了会儿最近的学业,看了看时间开口想要留他在这里用晚膳,却是被殷天齐抢先开了口。 “母妃,时辰不早了,父皇交代儿臣明天出宫去城外看看那些流民的安置问题,儿臣就先回祁阳宫准备准备明儿一早出发。” 华妃听他这么说也没办法再留,只能点着头嘱咐两句让他注意安全,随后看着他离开。 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只留了兰心在身边,华妃一改刚才那慈母的样子,皱着柳叶眉看向兰心,“有没有什么发现?” 兰心摇摇头,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娘娘,那药萧公子肯定没吃,要不然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奴婢刚刚偷偷探了他的脉象,虽是有些弱却不是病人的虚脉。” 华妃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小心隔墙有耳,垂着眼想心事。 大概沉默了半刻钟左右,她对着兰心招招手,兰心凑过去,华妃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又轻声吩咐了什么。 兰心点点头,躯腿行礼随后出了宫殿。 萧亦然离开华宁宫后并没有自己走回去,不是他不想走,而是这双腿现在没办法再走。 刚刚咬着牙忍着痛挪出了华宁宫正门,这会儿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发沉,只能迈着小碎步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走。 “上来。”一顶轿子停在他身前,殷天齐的声音从轿内传来。 勾起唇角,萧亦然由着小栗子搀扶掀开骄帘,看着殷天齐腿一软就扑了过去,“主子~~!” 第19章 殷天齐冷着脸,双手一接一抱就把扑来的小孩抱到腿上坐好。 撩开他衣服的下摆隔着白色的里裤附上他双腿膝盖处,轻轻一按,就听见萧亦然嘶嘶的抽气声。 “疼。”两只手按住在他膝盖处按压的手,萧亦然抿着嘴轻叫一声,“主子你就饶了奴才吧,别按了。” 殷天齐哼了一声收回手,瞥了眼撅着嘴眼圈微红的小孩,也不说话只是将他在怀里拦的紧了些,自己微微仰着头闭目养神不去搭理他。 萧亦然乖乖的窝在他身上,瘦弱的小身体微微蜷缩着,每次被主子抱在怀里他都觉得好开心,主子身上好暖,不像他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被冰凉的被窝冻醒。 这么想着,睡意渐渐袭来,在这摇摇晃晃的轿子中,萧亦然歪头靠着殷天齐的胸膛,浅浅的睡去。 昨天晚上因为太兴奋一直在看孔彦拿来的药材书,刚刚在华宁宫虽是呆了那么一会儿却让他精神一直紧绷,现在知道自己安全了又是窝在他最喜欢的主子的怀里,那困劲儿就上来了。 原本闭目养神的殷天齐听着他越来越轻缓的呼吸,慢慢睁开了眼睛,盯着他白嫩细腻的侧脸看了半响,随后又闭上。 最近几天一直忙着流民安置的事宜,又要想办法让帝王开心满意,又得让那些朝臣对他另眼相看,就算他平日里已经得到了不少大臣的支持,但这次的事情如果办不好,恐怕曾经的努力都是白费。 脑中想着明天出宫的事情章程,殷天齐的耳朵也不时动一下听着轿子外的声音。 “主子,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轿子停在了祁阳宫的宫门前,小栗子隔着轿帘轻声提醒。 睁开眼,双眼中一片清明之色,殷天齐低头看着在自己怀里已经熟睡的小孩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见他皱皱鼻子往自己怀里蹭了蹭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唔……主子?”坐起身歪歪脑袋,这才算是清醒,脸蛋瞬间变红了,“我……我……” 小栗子听见轿子内有声音,赶忙伸手撩开帘子,就见萧亦然脸颊通红的坐在殷天齐腿上,见到他后还瞪了他一眼。 “……萧公子……” “看什么看!”萧亦然一瞪眼,伸手把小栗子手中的帘子抓回来,“抬进去!”他两条腿酸痛着,根本没办法自己走太远的路。 小栗子没有动,等着里面殷天齐的吩咐。萧亦然虽然也顶着半个主子的身份,可小栗子一直跟在殷天齐身边,当然是以主子为天。 “嗯。”殷天齐抬手将直起腰的萧亦然又按回到怀里。 小栗子赶紧给旁边站着的轿夫使了个眼色,轿子继续摇摇晃晃的到了祁阳宫寝宫正殿。 萧亦然深吸口气,扶着轿门慢慢站了起来,小栗子撩着帘子躬身站在一边,垂着头盯着脚尖,一声不吭。 “呀!”刚站直身体打算迈步,身体就腾空而起,萧亦然吓的惊呼了一声,赶紧转过头去看。 殷天齐面无表情的将他打横抱在身前,抬脚跨过抬杠,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抱着萧亦然进了寝宫。 “小青子去把孔太医叫来。” “不用!”原本将脸埋在殷天齐怀里耳朵都羞红的萧亦然赶紧抬起头,瞪着眼睛看向小青子,“敢去我就拿你试药。” 那桃花眼一瞪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挺厉害,小青子缩缩脖子,没敢动,偷眼去瞄殷天齐。 将他放到床榻上,殷天齐摆了下手示意小青子不用去了,“退下。” 小栗子伸手拉了下小青子,给他使了个眼色,就算这会儿小青子点击萧公子的伤也得眯着,没见着主子那脸色都能黑的滴出墨汁了么。 小青子抿了下嘴,跟着小栗子除了寝宫将门关上。 殷天齐抬了抬下巴,看着坐在床上的萧亦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这才几天?又回床上躺着了,要是真不想要这双腿,爷找人给你锯了。” 萧亦然撇撇嘴,一脸的不服气,气呼呼的瞪着殷天齐,恼怒的哼了一声,“又不是我要去找罪受的,华妃娘娘句句话都带着刺儿,那兰心扶我起来还捏着我的脉门,我要是不装可怜不定还有什么事等着呢。” 越想越觉得委屈,自己老老实实呆在屋里研究草药就遇到这事儿,他就是个小小的皇子伴读,谁都过来戳他一下。 殷天齐捏了捏他的下巴,坐在旁边好笑的看他发脾气,觉得这两天有些阴郁的心情好了不少。 “行了,别跟爷这儿撒娇耍混,腿疼不疼?”不是他不关心萧亦然的处境,而是现在他没办法分太多的心思给这小孩儿,尤其是他心里清楚,如果真是什么事都看着护着,以后的日子就不用过了。 “没事,奴才忍得住,就是跪的重了。”摇摇头,萧亦然转转眼珠,讨好的拉住殷天齐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用脸颊蹭了蹭。 “你明天要出宫,我也去。”在宫里孔彦只能给他带来那么点儿的药草,他得去找找有没有其他的,到时候自己弄点毒药,下次有人再难为他,就下药! 站起身喊了小栗子进来给他换衣服,殷天齐转过头看他,“你要什么爷给你带回来,这次要出城到百里外的康安城,三天以后才回宫。” 一听要在外面过夜,萧亦然的眼睛更亮了,那双圆润的桃花眼紧紧的盯着殷天齐已经越来越俊帅成熟的脸庞,撅了下嘴,“奴才跟着去就是为了伺候主子,主子在哪奴才就在哪。” 殷天齐挑了下眉,放下抬起来的双臂,弯腰狠狠的捏了下他的脸蛋,心情颇好的笑了笑,“爷准了。” 这话说的他喜欢,去就去吧,真把他自己留在宫里也不放心。 萧亦然美了,喜滋滋的抬手揉了揉被掐红的脸蛋,嘿嘿直笑。可以出宫了,可以在宫外过夜了,他好开心。 第20章 因为连着三年干旱的原因,有不少流民聚集而来,帝王下令将他们安置在了离皇城百里外的康安城中。 康安城是个小城,不过这里很富饶,他是通往皇城必经之路,所以来往商人喜欢在这里休息一夜在去皇城,也因为如此,城里的酒楼最多。 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萧亦然坐在马车里晃荡的都快吐了,这才算是到了康安城外。 原本人来人往的城门处这会儿被各地逃难而来的难民围住,殷天齐撩开马车帘看了看,死死的皱眉。 那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是几天没有好好进食的原因,可这康安城的管事官员却上了折子说他们安排了施粥点,每天按时供给。 萧亦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见他转过头看着自己,那没见的皱痕更深,不由有些担心,小声开口,“主子,这地方不对劲儿,城门紧闭连守城的卫兵也没有。” 殷天齐也发现了这点,抬手敲了敲马车车壁,跟着一起来的武将刘闯策马上前,“三皇子。” “将带来的帐篷让人搭好,把难民聚集到那里,圈出位置不要让他们暴动。”城必须要进,不过先把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十号人安排了才行。 刘闯领命称是,一挥手,带来的士兵动作迅速的从康安城外百米处的空地上将帐篷搭起,那些难民起初见到有官兵来还很紧张,可见到他们的动作后便一窝蜂的冲了过去。 老老小小男男女女近百号人,全都涌向搭好的帐篷,甚至有些人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却没人扶他起来而是踩了过去。 萧亦然绷着小脸,皱着眉从车上跳了下去,直奔着那被撞到在地还被踩了几脚的妇人跑去。 弯腰将她扶了起来,伸着白白净净的小手给那妇人擦了擦脸上的泥巴,拍了拍身上的脚印,“大娘你没事儿吧。” 那妇人摇摇头,感激的看着他,一愣,这小公子长得可真好看。 “谢谢小公子,贫妇没事儿。” 萧亦然微微一笑,松开手抬头看了看已经挤满难民的帐篷,心里叹了口气,还是不够住。 “大娘,为什么不进城里去?”殷天齐也下了车,走过来伸手将萧亦然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看着那妇人问了一声。 妇人惊讶的瞪着眼看他,一下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的磕头,“大人,求您救救我们吧!” 萧亦然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说的好好的话,做什么一下跪倒了?不解的歪头看了看殷天齐,恍然。 啧啧,出门还穿着暗黄色的皇子服饰,恐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主子么! 他那小眼神太尖锐,殷天齐想忽视都难,只能歪头瞪了他一眼,伸手将妇人扶起。 “大娘,你还没说,为什么不进城里?” 那妇人已经泪流满面,指着紧闭的城门哽咽抽泣,“城里,城里,有了瘟疫……” “什么?!”殷天齐与萧亦然同时瞪大眼,他俩刚才没听错吧?瘟疫? “是,城主昨天下午突然将城门紧闭,我们是才到的难民,有一批已经进了城,大人,您救救我们吧!” 殷天齐狠狠皱着眉,这事儿…… “主子。”萧亦然拉了下他的手,对那妇人轻声开口,“大娘,你放心,一定是误诊的,不会是瘟疫,你先去那边休息,一会儿那些官兵会把粥做好分给大家,你先过去吧。” 那妇人点点头,看了看阴着脸的殷天齐,只能转身离开。 见她走远了,萧亦然拉着殷天齐的手把他拉回马车上,小脸上一片严肃之意,“主子,不能让陛下知道这里的事情,起码现在不能。” 殷天齐看着他那严肃的表情,轻轻的点了下头,没错,不能告诉他父皇,除非他把这里的瘟疫病情治好,要不然会被他父皇找借口废掉。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没上报给朝廷,既然帝王把他派到了这里,那多半是想借此事除了他这个皇子,或者说换一种说法,有人吹了枕边风,要他死在这里。而帝王,默认了。 见他一身冷嗖嗖的寒气直往外放,萧亦然皱了下鼻子,凑过去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说道:“主子,奴才去看看,要真的是闹了瘟疫你把孔彦叫来,他一定有办法治。” 殷天齐侧过头看他,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哼了声,“爷还用不着拿你的小命就冒险,老实儿的在车里呆着。” 萧亦然撇撇嘴,不太情愿的垂下眼。他想帮殷天齐分担这些操心的事情,可显然的,他被当成了凑热闹来玩耍的小孩儿。 “奴才不是冒险,只是想帮主子分忧,如果把奴才一个人留在这里,还不如让奴才一头撞死算了。”抿着嘴不去看殷天齐的表情,萧亦然心里有些憋闷。 对于小孩儿的这话殷天齐听起来很受用,叹了口气捏了捏他小巧的耳垂,殷天齐想了想开口说道:“先把难民安置了,进城的事情稍后再说。” 听他这话是松了口,萧亦然赶紧连连点头。跟着殷天齐下了马车,来到已经架起锅的帐篷前,刘闯指挥着官兵再给那些难民排队施粥。 刘闯见到殷天齐过来这里,赶忙来到他身边,看那表情就知道他也听说了城里闹瘟疫的事情。 “三皇子,此次出宫没带太医,这瘟疫……” “噤声。”殷天齐抬了下手,带着他走的远了些,当然,小尾巴萧亦然紧紧的跟着,一步都不远离。 “这件事情到底如何还不清楚,咱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先把难民安置妥当,晚上进城。” 殷天齐下了决心,康安城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进去闯一闯。 刘闯张了张嘴想要劝说,可看见他的眼神后便闭了嘴,用力的点了下头,“是。” 他以前对于皇宫里的那些皇子没什么好的印象,怎么说呢,都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半大孩子,这名三皇子虽然在早朝上也提出过不少对于政事的见解,可他一直以为那是陛下教导他去说的,现在看来,他的想法一定有了偏差,三皇子或许可以支持一下。 萧亦然站在一旁看清楚了刘闯眼里的神色,他眯了下桃花眼,嘴角轻轻挑起,听说刘闯的父亲是朝中重臣,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主子离那个位置就又进了一步。 转了转眼珠,他抬起头看向刘闯,正巧刘闯也歪头看向他,眼里是嫌弃质疑的神色。 对于这种打量的目光萧亦然早就习惯,宫里每个人都这么看他,觉得他长得太女气不是个能做事的人,不过无所谓,他们怎么去下定论是他们的事情,只要殷天齐不舍弃自己就行。 “刘大人,能为主子分忧是咱们当奴才的福分,亦然虽然年纪小倒也懂一些医术,不会给主子拖后腿,你那嫌弃的表情还是收一收,免得让外人看了去,反倒误会主子带来的人是蠢货而丢了脸面。” 萧亦然第一次在祁阳宫外的地方展现了他的牙尖嘴利,小小年纪漂亮是漂亮,可那说出来的话却实在是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刘闯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抱拳对殷天齐躬身一礼,嘴上说道:“奴才没有那个意思,三皇子请赎罪。” 殷天齐转头好笑的瞪了眼撅嘴的萧亦然,微微摇摇头,又看向刘闯,“刘大人别跟他一般计较,然然被宠坏了,脾气不太好。” 话是这么说,问题是……宠坏了?除了你还有谁在宠着?这脾气那叫不太好?应该是很不好才对! “刘大人请见谅,亦然第一次出宫难免会少见了世面,让大人见笑了。”萧亦然弓着腰对刘闯行了一礼,随后直起腰吊着眼角看他。 哼,看不起他?你也得有那个本钱才可以去瞧不起! 刘闯连连摆手,他算是看清楚了,一主一仆,两人没一个是好相与的,都一肚子的鬼心眼。 萧将军和他父亲也算是老交情,这萧亦然的身份在将军府那是从来都不会被人记得的,进宫当了皇子伴读也是因为皇宫险恶萧将军舍不得其他儿子去受罪。 但是现在看来,萧亦然根本不是宫里传言那样的资质平庸。 小小年纪知道拿话挤兑他,还知道在三皇子面前给自己留了脸面,不得不说他心思够深,也懂得隐忍不发。 如果真的是平平无奇的人,三皇子也不可能把他宠成这样。自己好歹也是这次协助三皇子的武将,可萧亦然却能直视自己的打量不躲不闪,这份勇气就值得表扬。 “想不到三皇子身边的伴读是这等人物。”假以时日,这个萧亦然一定会让他们刮目相看。 刘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给这个小孩子那么大的评价,但是他知道,这种感觉一定会很正确。 也就是因为萧亦然这次的举动,刘闯决定回去后要跟他父亲好好谈谈,三皇子一定会是那个登基成为下一任帝王的人,他酌定。 殷天齐挑了下眉,对于刘闯的话以及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表示很满意,他知道,自己向着成功又迈出了一步,而且是一大步。 小栗子将马车赶到一旁的空地上,自己跑过来打了个千儿行礼,“主子,晚膳准备好了,主子请移步。” 在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好东西能吃,只有带来的干粮点心可以充饥,不过萧亦然吃的很开心,殷天齐倒是没什么表情。 “主子,刘闯他爹是什么官?”咬着甜甜软软的桂花团子,萧亦然歪着头看向殷天齐,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他。 “他爹是左丞相,去年才提上来的。”伸手拿过茶杯喝了一口,咽下口中干涩的干馍馍,殷天齐挑了下眉,“怎么?” “只是觉得他花花肠子挺多的。”撇了下嘴,萧亦然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从窗帘缝隙中向外看,刘闯正与一群士兵蹲在一起,一手黄面馍馍一手粥碗,呼噜呼噜的吃饭。 “还挺会拉拢人心。”左丞相的儿子?他可比他爹有眼力,起码知道站在哪个位置上。 “你这小脑袋里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左丞相是个中立派,以前当工部尚书的时候就不参与皇子之间的争夺,如果你想跟他学拉拢人心,现在是个好机会。” 殷天齐嘴角带了笑意,这小家伙出宫以后就变了性子,居然在刘闯面前撒泼,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小家伙一直在那扮猪吃老虎呢。 耸了下肩,萧亦然不屑的哼笑,“跟他学?奴才可学不来那假惺惺的样子,主子,我跟你说实话,就算哪天你得到了那个位置,我也不想做大官,只要陪着你就行了。” 他这可是最真的真话,如果当了大官就得远离殷天齐,他不喜欢那样。 殷天齐一愣,看着他的眼中神色变换不定,他突然发现,这个自己养了三年多宠了三年多的孩子有什么地方是自己不懂的。 “你不做官,那你要做什么?”抬起手到他脸颊边,轻轻磨蹭着那细腻的皮肤,他轻声开口询问。 做什么? 萧亦然歪歪脑袋,很认真的去想了想,身体还不由自主的往前靠了靠,让脸颊蹭在他因为常年练武握剑有些粗糙的手掌上。 “不知道,反正就要陪在主子的身边。”他不想离开殷天齐,一天都不想。 “如果真有那一天,封你个外姓王爷当当,好歹也给我做个弟弟。”嘴角的弧度扩大,伸手一拉就将他瘦弱的身体拽到了怀里。 低下头用牙齿轻轻的撕咬着他颈侧的嫩肉,殷天齐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变化…… 第21章 萧亦然还是第一次跟殷天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尤其是被他这么亲昵的啃咬脖颈侧的嫩肉。 有些痒痒的还麻麻的感觉,他缩缩脖子,歪过头不解的看着殷天齐,“主子?” 深吸口气,殷天齐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这小孩越长越俊秀,倒是没有以前那么像小姑娘了。 “休息下,一会儿进城。”将揽着他腰部的手臂紧了紧,殷天齐靠着车壁低声对他说着。 点点头,萧亦然虽然觉得刚才主子的动作很不解,可也没问,他一直认为自己这条命都是主子的,所以被主子咬一口不要紧。 闭目养神的殷天齐抬手轻轻抚摸着他柔顺的黑发,对于刚才自己情不自禁去亲近萧亦然的做法他没什么心里压力,还有身体上的变化更是如此。已经十二岁的他在宫里也不是没看过那些春宫画本,只是那些画的全都是男女之事。 殷天齐半眯着眼看了看自己怀里靠着的小孩,嘴角勾起笑意,龙阳断袖之癖自古被人唾弃,他居然会对这么个小家伙起了反应。 微微眯着眼,抬手捏了下他的耳垂,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要是敢离开,爷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萧亦然抖了下身体,点点头在他胸前蹭了蹭,闷声嘟囔,“要是爷敢把我扔下,我就吊死在祁阳宫的大梁上。” “哼,你倒是学会了那些宫女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殷天齐低头看着他,挑了下眉虽然语气嫌弃,却带了笑意。 萧亦然撇了下嘴,撩开帘子看了看外面天色,“主子,入夜了。”天已经黑了下来,康安城的城门却仍是紧闭未开。 城门楼上的灯笼被卫兵点着,殷天齐招了招手示意刘闯带人过去叫开城门。 一来一回大概半个时辰,刘闯一人策马回来,“三皇子,城主有请。” 殷天齐点了点头,敲了下车壁,小栗子拉了下马缰,马车哒哒哒的前行而去。 城主府内,康安城城主王兴一脸的愁容,跪在地下直打哆嗦。 “奴才,奴才给三皇子请安,三皇子吉祥。” 殷天齐坐在主位上摆了下手,“起吧。” 王兴站起身弓着腰来到殷天齐身边,斜眼去看站在一旁的萧亦然。 “这位小公子是……” “城主大人,奴才萧亦然给城主请安。”抱拳弯腰行了礼,萧亦然站直身挪到殷天齐身后垂着眼看脚尖。 “王大人,瘟疫是怎么回事。”殷天齐瞄了他一眼,语气冷漠表情淡然。 王兴深吸口气,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低着头不敢去看殷天齐的表情。 “嗙。”殷天齐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指着王兴怒骂:“三天死了十七个人,你把尸体放在义庄是准备生虫子吗!” 萧亦然撇了下嘴,差点笑出来。 这不是瘟疫吧?怎么听着王兴的说法更像是中毒。 “三皇子,奴才城里的大夫都来看过,说是必须单独停放尸体,要不然恐怕会发生病变。奴才,奴才也是没办法啊!” 王兴也挺郁闷的,本来收留难民的事情让帝王对他的印象好了不少,他还指望能因为这事儿在朝里弄个一官半职,可自从连续有人病死的事情报上去以后,帝王没有任何反应不说还只派了个皇子来这里,而且看情况这位三皇子根本就不知道有病情发生。 期间的弯弯绕不是他们能去说的,皇家的事情自古都水深的很。 萧亦然转了转眼珠,伸手拉了下殷天齐的袖子,见他回头看向自己,便凑过去,“主子,奴才去看看那些尸体,让小栗子去叫孔彦过来这里。” “你去?”虽然这几天他没少看医术看那些药材,可怎么说也是个刚入门的学徒,冒然过去看了会不会不太好。 点点头,萧亦然直起腰,对着王兴躬身行礼,“城主大人,亦然曾经在宫里跟太医学过一些医术皮毛,能否请大人带路让亦然先看过那些尸体,太医最早明天中午才能到城里,这期间为了防止再有人感染病毒,亦然想先去瞧瞧。” “这……”王兴对于看起来还很小的伴读有些不放心,瞄了眼殷天齐的表情,见他皱着眉,他开口想要拒绝,却被打断。 “王大人,去义庄。”殷天齐站起身,摔了下袖子。 让萧亦然一个人去看那么多尸体肯定不行,先不说他有几斤几两,就小孩儿没见过死人这件事情来说他就担心不已。 万一被吓到怎么办。 王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赶紧叫了人提着灯笼带路。 义庄外把守着卫兵,萧亦然鼻子动了动,小脸有些苍白,越离的近了那种散发着腐臭味道的空气越重。 他抬起手挥了挥驱散浑浊的空气,瞄了眼背着手往前走的殷天齐。抿了下嘴,主子真厉害,味道那么难闻居然没什么反应。 殷天齐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那表情嫌弃的样子心底发笑,这还没看到尸体就已经先被气味恶心到了,真看见以后别直接吐出来给他丢脸就行。 不过也还算给面子,萧亦然在看到了那些盖着白布散发着恶臭的尸体后,除了脸色苍白外还真没什么其他的反应。 可能是适应了这刺鼻的味道,萧亦然放下捂着口鼻的手走上前,撩起其中一块白布招招手示意拿着灯笼的士兵上前点。 皱着眉,他伸手想要碰一下那腐烂的位置,却一把被殷天齐抓住,“找死呢!” 刚才王兴说的多清楚,只有接触过尸体的人才会发生病变,难道他也想被传染么! 萧亦然摇摇头,伸着细细的指头点了点那处被隔开外翻的暗红色伤口,边缘的位置已经腐烂发白,但里面的肉却不是正常的颜色。 “主子,这是被毒死的。”凑到殷天齐的耳边,他小声开口,语气却是酌定。 “真的?”殷天齐皱着眉,他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而且这小孩儿怎么会那么清楚。 耸了耸肩,萧亦然拉着殷天齐往外走,边走边说,“主子,还记不记得我前几天让你给我弄回来的那几只兔子?”见他点点头,萧亦然撇了下嘴,“这毒叫一日亡,中毒之人会先发热高烧,然后从血肉内开始发胀,一天之内毒发三天内胀破皮肉,谁碰到伤口谁中毒。” 巧了,他对这个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传播的毒药很喜欢,所以特意找了几只兔子试药。 对于他能快速掌握记住那些毒药的名称与药性,殷天齐还挺高兴,这小孩儿没让他失望。 “怎么解?” 摇摇头,撇撇嘴,萧亦然摊手,“不会。”他只记得怎么毒死人,可没记住那些解毒的方法。 被他那理所当然的样子气的发笑,抬手敲了下他的额头,“小栗子,连夜把孔彦带来这里,告诉他配好一日亡的解药带来。” “主子,这些尸体不能留,会招来虫蚁啃食血肉,到时候……”萧亦然回头看了看,这义庄都得烧了,如果已经有虫子爬出去,那真是谁碰谁死。 殷天齐点点头,带着他出了义庄,扭头吩咐一直跟在后面的王兴,“烧了吧。” 王兴也听见了他俩的对话,虽然在现在火烧尸体是对死者的一种亵渎,可要真像萧亦然说的那样毒性霸道,那还是烧了安全。 第22章 孔彦连夜赶到康安城,带来了足够控制一日亡之毒的药物,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他们不知道还有谁碰触过中毒的人,而且尸体已经停放在义庄三天,先不说因为中毒的原因快速腐烂,光是腐臭招来的蚊虫苍蝇就有不少,如果真的把那些微凉的毒药带了出去,城内也已经不再安全。 萧亦然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清水,静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一直阴着脸的殷天齐,“主子,要不然将解药丸磨成粉,从高处洒下?” 殷天齐想了想,摇摇头,这虽然是种办法可一来太浪费药材,二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制作解药。 孔彦在愁眉苦脸的坐在一旁,伸手啪的一下拍在自己的侧脸上,拿下来一看,是只蚊子。 萧亦然眼睛一亮,兴奋的挥舞着手臂比比划划,“主子,我知道怎么办了!” “嗯?”殷天齐转脸看他,挑了下眉,不明白怎么孔彦只是赏了自己一巴掌就能让他想出解决办法。 “咱们不就是担心被蝇虫带出去的毒么,既然毒药能携带解药也当然可以,去乱葬岗找头死猪死狗之类的将它身上倒满解药,自然会有蝇虫扑上去,这样不就行了?” 虽然这个方法可行,但是殷天齐仍旧摇摇头,看着小孩儿一下褪去的笑脸他叹了口气,伸手捏捏他的脸蛋,“你倒是不嫌恶心。” 萧亦然撇撇嘴,不服气的哼了声,什么恶心不恶心的,能救人不就得了。 “那你说怎么办,这不行那不行,再等两天人都死没了。” 瞪了他一眼,殷天齐扭头看向孔彦,“还是将解药投到井里,虽说麻烦些不过也是个安全的方法。”其实最初的时候投进已经被他自己否决过一次,康安城里不说家家户户都有水井也差不多了。 王兴转转眼珠,站起身对殷天齐行了礼,“三皇子,奴才与孔太医一同去投放解药。” 原本还打算挨家挨户送解药,可是你突然上门让人家吃药也不是回事儿,再说了解药吃了万一没中毒,等药效过了才中毒那怎么办? 家家户户都要吃水,水井里撒进解药的方法可行。 “让刘闯带着侍卫连夜去皇城采买药材,至于银两……”殷天齐斜眼看向垂头不出声的王兴,哼了声,“银两从本皇子的月银中扣,去吧。”挥了下手,让他们二人先退下。 “是,奴才告退。”孔彦与王兴躬身行礼,退出殷天齐下榻的房间。 等房内就剩下他们二人,萧亦然轻声哼了哼,不满的瞪着殷天齐,“主子你倒是大方,那些草药虽然不名贵却也不便宜,你就那么点儿月银,都给了去你怎么办。” 他这话说的好像是用了自己的钱财一样肉痛,总觉得康安城的事他们自己没办法解决就算了,连银子也不出。怪不得那城主没办法进朝当官,就他这种吝啬鬼的样子朝中大臣能帮忙说好话才怪。 “你以为爷就那么几个银子?要是真那样还怎么养兵造反?”带着调侃的味道,殷天齐转身去了内室。 萧亦然歪歪脑袋,撇撇嘴。还造反呢,就现在看来那几个皇子根本没有能力和殷天齐去争抢,要不然也不会有宫妃吹枕边风这一举动。 咂咂嘴,他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杯喝了口水,站起身跟进内室。那城主没给他安排房间,这几天就跟殷天齐睡在一个屋里,又不是没睡过,他这种一年四季都会被自己的体温冻醒的人巴不得能有个人给取暖呢! 原计划三天就回宫的,结果因为大批量制造解毒药而浪费了些时间,过了七天殷天齐带人才离开康安城。 那些已经被安置在城中的流民听说他要离开,全都跑来送行,还有城中的百姓,他们跪在地上叩谢三皇子的恩德,看起来倒是挺壮观。 萧亦然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的情况,撇撇嘴,“主子,你就是为了要在百姓中博得美名才舍财的?” 想了好几天,他总觉得这么出力出钱的事情有些亏了,不过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殷天齐轻笑一声,勾着嘴角眯眼看他,见他那佩服的样子倒是挺开心,“如果上位者不得民心,你觉得他还能在位多久?” 得民心才能得天下,无论是哪朝哪代都是如此。在百姓心中你是个可以为他们着想的帝王那你就是明君,自然会爱戴,可要是一味的让百姓受苦不去为他们解忧,估计离被逼宫退位也就不远了。 这还是他父皇教的,别看现在父皇年老色衰有些事情已经分不清楚,但是民间传言的却是这些年他对百姓的好,所以首要一点,他想继位一定要有美名。 萧亦然点点头,用这些小事累积声望,真到了那一天也不会有多少人反对,他懂,但是他做不来。 “主子你好狡猾。” “不狡猾怎么降的住你?”殷天齐带着笑意看他,语气轻松了不少。 这件事情不能说他办的多漂亮,但效果确实不错。起码为他以后要做的事情打了基础。康安城城主王兴虽然为人吝啬了些却是个本分的,能用。 马车晃晃悠悠的一路小跑,快到皇城的时候殷天齐叫了休息。 “晃的爷头疼。”抬手按了按额角,殷天齐下了马车往一旁的茶棚走去。 刘闯张了张嘴,想提醒他这里会不安全还是尽快进城稳妥,可当见到他微微发白的脸色后却闭了嘴。 这些天不光他们忙里忙外,殷天齐也是提着心。他们这群武夫都觉得累,更何况是小孩子的身体? 休息一下也可以,反正不差这么一会儿。 挥手让侍卫去了树荫下乘凉,他跟着殷天齐进了茶棚。 “稍微歇会儿,再晃荡片刻真得吐出来。”抬手招来老板倒了茶水,殷天齐也不嫌弃是粗茶,拿起就喝了口。 倒是他旁边坐着的萧亦然皱了皱眉,伸手去拦。可动作慢了,他一口茶水已经进肚。 “主子!”瞪着眼睛,萧亦然惊叫。 “嗯?”殷天齐转脸看他,不解的挑眉。那么紧张做什么?他只是喝了口水。 咬着牙,萧亦然抬手就把他的茶杯拿了过来闻了闻,随后放下了心。 好吧,他大惊小怪了。没办法啊,这几天被那个一日亡毒药闹腾的犹如惊弓之鸟,就怕临到皇城了再出点什么意外。 “孔彦在呢,他都没说什么你这个初学皮毛的小家伙操什么心。”捏了捏他微凉的手,殷天齐扭过头看向站着的孔彦,“坐,在外面没那么多礼,这几天多亏你在,康安城才能太平,刘大人也给那些侍卫送些凉茶过去,这些天都没少受累。” 刘闯点点头让人拿了几壶凉茶离开。 孔彦诚惶诚恐的弯着腰,一叠声的谢了殷天齐的夸奖,坐到他身边,微微皱了下眉。 “主子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最近没休息好的原因?” “嗯,无妨。”捏了捏手中柔软的小手,殷天齐歪头看了眼垂着脑袋不说话的小孩,转回头对孔彦眨眨眼,“回去开几副补气血的汤药,然然这手脚冰凉的毛病得治治。” “是,奴才记得。”孔彦赶紧点头,偷眼去看萧亦然,见他耳朵边儿都红了也只能摇摇头闷笑,这萧公子可真是入了三皇子的心,这种小事都特意吩咐他来做。 刘闯倒是听出了些门道,三皇子是特意说给他听得,这几天他对萧亦然虽然没什么别的看法却也只是把他当成普通伴读,那天对他另眼相看也只是一时,这是给自己提醒呢,萧亦然是他的人,不是谁都能小瞧了去的。 大概休息了半个时辰,殷天齐抬头看了看天色,正午的毒日头已经过了,现在启程正好。 “走吧。”站起身,示意刘闯与孔彦先走。 转回头刚想对萧亦然说话,却余光看见有白光一闪,他反射的将右手边站起身的小孩往怀里一拉,身体一转,正好将两人调换了位置。 “主子?”萧亦然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抬起头看向搂着自己的殷天齐。 身体一僵,殷天齐将他一推回身抬腿一脚踹去,那行刺的人被踹到在地,刘闯赶紧上前将人按住,抬起头着急的吼道:“三皇子,您没事吧?” 殷天齐摆摆手,歪头看了看插在肩膀上的匕首,“没事。” 事情发生的太快,如果不是殷天齐被匕首的反光晃到眼睛,恐怕现在就不是他受轻伤这么简单了。 萧亦然这时才意识到刚刚一瞬间发生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凑过去扶着殷天齐,看见他流血的肩膀,抖着声音叫孔彦,“孔太医,你快给主子看看,快点!” 殷天齐拉了他一下,对已经返回茶棚的孔彦抬抬下巴,“先上车再说。” 小栗子在一旁急的直转圈,跟萧亦然一左一右的扶着殷天齐上了马车。 小栗子一甩马鞭,车子哒哒哒的跑起来。 “请主子赎罪。”孔彦跪坐在殷天齐身后,将药箱中用的布巾铺在他伤口周围,抬手一把就将匕首拔了出来。 疼痛让殷天齐微微一抖,额上有汗珠滑落。 “主子?”紧紧盯着殷天齐的脸色,萧亦然小声的喊了他。 “没事。”抬起手拍了拍他苍白的脸蛋,由于失血而导致脸色发白的殷天齐微微笑笑安抚紧张的小孩。 “主子……有事……”孔彦看着他肩膀上的伤口,哆嗦了一下。 有事,还是大事…… 第23章 萧亦然听了孔彦的话一时愣神,大脑没跟上嘴的反应,话已经问出了口。 “你说有事什么意思?”他还愣神,眼睛直勾勾的没什么焦距。 孔彦哆哆嗦嗦的跪在殷天齐身后,额上冷汗直流,“主子,匕首有毒……酣然之毒。” 殷天齐皱了下眉,他歪过头看向跪着的孔彦,嗓音略带干哑的开口,“酣然?” 他不懂毒药,可萧亦然却是身体一颤,扑过去趴在殷天齐怀里伸手抓孔彦的衣领,“孔彦,你说酣然?你刚才是不是说酣然之毒!” 他在惊叫,孩童的嗓音带着尖锐,外面赶车的小栗子甚至被吓的抖了手。 殷天齐抬手抱住他颤抖不已的身体,虽然不明白萧亦然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可却沉下了心,恐怕这毒不是那么好解的。 “是,是酣然,伤口发紫色是它能被轻易分辨的原因,还有那微微发出的香气。” 平常毒药中毒后血液伤口通常为青黑色,味道略腥。可酣然之毒正好相反,血液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萧亦然瞪着眼睛,身体的颤抖无法控制,趴在殷天齐怀里死命攥着他的衣袖,“都怪,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如果是他中毒就好了,酣然之毒三月无解便会沉睡不起,这毒不会带给人痛苦却没有解毒之法。 “没有解药?”殷天齐皱了下眉,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脊背安抚,歪头看着脸色同样不好的孔彦。 就萧亦然的反应来看,恐怕这叫酣然的毒是没办法解或者不是那么容易解,不然这小家伙的反应哪会那么大。 “嘘,冷静下来。”低头看了眼怀里已经哭出来的小孩,殷天齐拍了下他的脑袋,复又转回头看向抿着嘴不说话的孔彦。 “是不是没有解药。”如果有解药那就是有希望,孔彦皱着眉想了想,随后慢慢摇摇头,“有,也没有,”抬眼去看殷天齐阴沉的脸色,他叹了口气,“其余药材都好说,可有一项药人血是说什么也找不到的,不说已经百年没有药人出现,就算有也找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根本没办法将解药制出。” “药人?”萧亦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晶亮,他以为酣然没有解药,既然有那就要去找,哪怕翻了天也要把药人找到。 孔彦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近百年还没有听过药人的存在,当年我师父也找了俘虏当药人,可他们不是承受不住试药的痛苦自杀就是被毒药毒死,药人和毒人一样不好炼成。” 萧亦然抿着嘴瞪向孔彦,“找不到?” “没有。”孔彦摇摇头,不是他不想找,是没有药人去寻找。 马车已经行到皇城大门外,殷天齐将令牌扔给小栗子随后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萧亦然,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这件事情只有咱们三人知道,记住了?” “嗯。”萧亦然点点头,垂着眼不去看殷天齐的表情,一旁的孔彦也皱眉点头。 进了宫,殷天齐与刘闯去向帝王请安,孔彦原本是打算回太医院找些医书来看,要想办法把酣然的毒性压制下去,能拖的久一天是一天。 “孔太医,亦然有话要说。”萧亦然板着脸看他,孔彦心里一紧,看着他阴沉的表情只能点点头。 祁阳宫偏殿,萧亦然住的屋子里,孔彦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一旁走来走去的小男孩,终于忍不住出声叫他,“萧公子,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直接说,要是没事奴才就回太医院了,主子的伤虽然看起来没事,可那毒已经随着血液在慢慢侵入心肺,我要为他找能压制住酣然毒性的药……” 萧亦然歪头看了他一眼,摆了下手让一只候在门前的小青子离开,“孔太医,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找不到药人血,主子的这个毒就没办法解。” 孔彦叹了口气,点点头,“是。” 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在手心中按出了深深的印子,萧亦然深吸口气抬头看着孔彦,“你……会不会制药人?” 孔彦一哆嗦,抬起头与萧亦然那双大眼睛对视,小孩的黑瞳要大很多,他的样子清清楚楚的倒映在里面,他皱了下眉,轻轻点了下头。 “最快多少天可以成为药人?”萧亦然张了张嘴,声音很轻,要不是孔彦盯着他的脸看,恐怕都会听不见。 “七七四十九天,如果成功,四十九天以后就可以用药人血入药,连服七天,主子的毒就解了。”孔彦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我……” “萧公子,你可要想好了。”开口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语,孔彦垂下头,“药人试百毒,受毒药折磨之苦,将毒素融入血肉随后解毒,如此反复。有的毒药不只是疼痛的折磨,还有对精神上的折磨,会使人出现幻觉,将内心最痛苦的事情不断回忆起来。” 孔彦的声音平平淡淡没有起伏,可握在一起的双手却显示了他的紧张。每个行医的人都会梦想自己拥有药人,只要有药人的存在,那无论什么毒都不在话下。 萧亦然点点头,严肃的看着孔彦,“这件事不能让主子知道,”转过身将一旁放着的茶杯端起来喝了口水,他扭头看向孔彦,“你明天去跟主子说,要出宫去寻找解毒之法然后去找一处偏宅住下,我跟你一起去。” “主子不可能让你出宫的。”孔彦摇摇头,就以殷天齐对萧亦然的关心程度,根本不可能放他自己出宫。 萧亦然抿着嘴歪头对他一笑,“他必须放我出宫。” 孔彦只能点点头,行,三皇子跟萧亦然比起来,当然是三皇子重要,既然他下了决心当药人,那他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现在孔彦挺兴奋,能有人甘愿当药人试药他当然很开心,可是他忘了,有些事情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一世,等到殷天齐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恐怕他的后果也不会太好就对了。 现在他们两人没意识到这点,萧亦然是满心都是要救主子的想法,什么苦都无所谓,只要他变成了药人主子就有救了。 孔彦听着外面的声音,对萧亦然使了个眼色,假模假式的给萧亦然探了脉,“萧公子身体无碍,奴才给您开几副药就行。”眼角瞄到已经推门而入的人,他趁着起身行礼时小声道,“明日申时城南一见。” “谢谢孔太医。”萧亦然收回手,同样站了起来跟孔彦一同对走过来的殷天齐行了礼。 “主子,陛下说了什么?”萧亦然伸手扶着殷天齐,示意孔彦来给他的伤口换药,看着那发紫色的伤口,他皱着眉。 “还能说什么,那些冠冕堂皇的褒奖还听得少么!”冷哼一声,殷天齐侧过头看了眼手下动作快速的孔彦,“你刚刚跟然然密谋了什么。” 别以为他没看见他俩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样子,还想瞒着他。 孔彦手一抖,萧亦然在一旁插了嘴,“你不是让孔太医给奴才看看身体么,这刚瞧完,孔太医马上就回太医院去。” “是是是,主子,奴才还想跟您请个旨,解毒之药宫里没有,奴才需要出宫去找,两个月之内一定将毒为主子解掉。” 殷天齐挑了下眉,撩起衣摆坐到椅子上,把玩着放在桌子上的茶杯盖子,“孔彦,药人去哪里找。” “……奴才去找师傅,师傅一定有办法。”孔彦偷眼去瞄了瞄萧亦然,见他垂眼站在一旁不说话,只能开口胡编。 “嗯,你退下吧。”摆摆手示意孔彦离开,殷天齐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身后的小孩,“你想说什么就说,爷还没死呢用不着哭丧个脸。” 抿了下嘴唇,萧亦然上前一步倒了杯热水递给他,“主子……奴才……奴才想回家一趟。” “嗯?回家?”挑了下眉,殷天齐手中端起茶杯轻嘬了一口,“回哪个家。” “将军府……”垂着头,萧亦然深吸口气抬起头看着殷天齐隐隐散发怒意的眼睛,感觉自己心口抽痛,“奴才要回将军府,奴才……” “滚,想滚就趁早滚,现在就滚。”殷天齐甩手将茶杯摔在地上,站起身冷冷的看着萧亦然。 “爷还没死呢你就想跑,真是觉得爷不行了是不是?” “……”张张嘴,萧亦然红着眼圈却没说话,主子就算现在误会自己也无所谓,他要救主子,他不要看着主子去死。 双腿一弯,跪在地上,萧亦然砰砰砰的磕了三下头,“主子,亦然对不起主子。” 原本还以为自己猜错的殷天齐这会儿火气更盛,好啊,居然真是个白眼狼,这几年好吃好喝的哄着宠着,自己稍微出点事就跑,还说什么要陪着自己一辈子,真是荒谬。 “行,爷就当养了只狗,你明天就给爷滚出宫去!”怒吼一声,气愤的甩袖离开。 他没看见萧亦然跪着的地方滴落的水滴,也没看见小孩儿那紧紧咬着的嘴唇已经泛起血丝。 第24章 第二天早上,萧亦然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里面除了放了几套衣服外只有孔彦写的那本书。 小青子站在他身边,皱眉看着垂头默默不语的萧亦然,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主子?” 昨天晚上主子走后公子就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里,他守在门外虽然听到了主子发脾气的声音,可怎么看萧公子的样子也不像是主子说的那样,再说了,谁不知道萧公子虽然脾气不太好可对主子却是一心一意的。 萧亦然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小青子紧紧抿着嘴摇摇头,“没事。”虽然他现在心里很难过,难过殷天齐误会他,可如果不这么做就没办法马上出宫。 他这种眼中带着泪水的样子更让小青子不忍,扭头看了看开着的房门,他凑过去在萧亦然身边轻声开口,“公子,主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当奴才的,一定要有好耳力好眼力,不巧的,小青子眼力耳力都很不错。他听见殷天齐的话了,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萧亦然一愣,惊讶的看着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小青子,“你听见什么了?” “奴才只是猜测,公子你这次离开是不是因为主子出事的关系?你告诉奴才到底为什么要走,奴才不相信你会背叛主子。”小青子跟在他身边太久,如果说殷天齐是第一个了解萧亦然的,那他就是第二个。 “青子,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背叛主子。”抿着嘴,萧亦然冷下脸来看着小青子,随后转身继续收拾包袱,拿着殷天齐的出宫令牌看了看,他该走了。 小青子伸手拦住他,“公子,青子跟你一起走。”他不能让公子一个人出去受苦,好歹他年纪比公子大些,也伺候惯了。 见他张嘴要拒绝,小青子转头就往外跑,“公子,奴才去跟主子说!”等萧亦然想开口叫他的时候,小青子已经跑出好远。 书房里,殷天齐正阴沉着脸看兵书,早上从太傅那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说是看书,其实是在生闷气。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宠着哄着三年多的小孩儿会说离开就离开,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主子,小青子求见。”小栗子敲了敲书房内,瞥了眼低头站在一旁的小青子。 “嗯,让他进来。”殷天齐将手中的书扔到桌子上,抬手捏了捏胀痛的额头。昨天一晚没睡,每次闭上眼睛都是那小孩儿跟自己撒娇生气的样子。 小青子进了门,走到书桌前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主子,奴才请主子开恩,让奴才跟萧公子一起出宫。” 殷天齐这火气蹭一下就窜了上来,拿了一旁的玉石镇纸就扔了过去,一下砸在小青子的额头上。 “混账东西,爷的奴才倒是都被他给勾跑了!” 那怒气冲天的样子把小青子吓得直哆嗦,也顾不得被砸出一个大包的额头,弯下腰磕了一下,“主子,公子,公子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奴才敢以命担保,公子不会背叛主子的。” 被他这么一说,殷天齐的怒气却是被平复下来,抬手示意他站起身,靠着椅背闭上眼皱眉想了想,猛的睁开眼站起直接身冲了出去。 该死的家伙,居然敢瞒着他这么大的事! 也顾不上什么处变不惊的风度,还有一直维持的镇定,迈开大步奔着偏殿萧亦然住的房间就跑了过去,推开门,里面一个人没有,空空荡荡的屋子。 “人呢!人哪!”殷天齐转身对着跟在身后跑过来的一票宫女太监怒吼,“然然哪去了!” “回,回主子话,萧公子刚刚走了……”跪在地上的宫女哆哆嗦嗦的开口,她还没见过三皇子发这么大脾气。 走了?殷天齐愣了下,带着人往祁阳宫宫门跑去,结果又扑了空。守着宫门的侍卫告诉他,刚刚看见孔太医的马车,萧公子上车跟孔太医走了。 这回什么都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孔彦突然说要离宫两个月为他寻找解药,为什么萧亦然突然提出要出宫回将军府,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酣然之毒让他心烦意乱,他怎么会想不通这么简单的联系。 药人,药人,那个小家伙是要去做药人。 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殷天齐深吸口气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外的小青子,“滚进来。” 小栗子捅了捅垂头而立的小青子,示意他进屋去,“你小心点儿,别乱说话。” 小青子白了他一眼,弓着腰进了书房回身关门。 “主子……” “爷问你,然然都说了什么。”手里拿着一把做工精美的镂空雕花檀香扇,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咚咚的响声。 这扇子还是小孩儿在的时候特意跟他要的生辰礼物,他让工部的能工巧匠去做的,还有两个月就是小孩儿的十岁生辰,可是小孩儿却不在他身边。 小青子摇摇头,垂着脑袋轻声说道:“公子他……公子他说不会背叛主子,这辈子都不会。”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小青子咬着牙抖着声开口,“主子爷,奴才求您了,您让人去把公子找回来成么,奴才总觉得公子这次一走就回不来了。” 握着扇柄的手一紧,殷天齐咬了咬牙,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萧亦然抱着腿坐在马车里,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自从跟在殷天齐身边,四年左右的时间他还没有离开过。 “萧公子……”孔彦轻声喊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太自然。 “孔太医,亦然今天这话放在这儿你记住了,主子的毒能解,咱们谁都好过,主子的毒不能解,亦然也饶不了你。”带着泪珠的长长睫毛轻轻一颤,那双桃花眼中却透着如同冷寒的厉色。 孔彦心里一紧,郑重的点点头,“萧公子为主子的这份心,孔彦佩服。” “用不着你佩服,记着你的话就行。”萧亦然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手里握着殷天齐前几天给他的那串玉珠子。 孔彦的马车停在了城南一处偏窄门前,他先下了车,转身伸手将萧亦然扶下车。 抬眼看了看周围,全是普通民房,萧亦然点点头抬腿进了院子。 “这是你家?”在几处房屋转了转,萧亦然看向孔彦,闻着全是一股子药草味。 孔彦轻轻点点头,引着他进了其中一间小屋,“萧公子,这儿虽然环境简陋些不过安静,平时走动的人少。” 萧亦然嗯了声,对于环境他没什么讲究。 “什么时候开始。”早一天试药他就早一天成为药人,这样主子就可以早点拔毒解了。 孔彦舔了下嘴唇,叹了口气,“随时,萧公子,奴才再问一次,您想好了?”他见过多少试药的人痛苦不堪最后咬舌自尽,这个瘦弱的孩子真的能挺住那噬心之苦么。 “既然你称了奴才,那就办奴才该办的事情,没得你去问那些。”冷哼一声,甩手将拎着的小包扔到一旁的木床上,“药房在哪?” 肯定是不能直接从他房里试药就对了,萧亦然出门去了正屋,推开门一看,愣住。 里面全是药材,各种各样的药材,瓶瓶罐罐一大堆,屋子中央还放了一个大木桶,里面装着黑乎乎的药汁。 “这是什么?”走近了些闻了闻,那股浓浓的药草味熏得他直皱眉。 “药浴,公子的体质从小虚寒,这是奴才准备给公子补身体的。”孔彦拿了小凳子放在木桶旁边,伸手扶着抬脚踩上去的萧亦然,“公子当药人虽是有危险,可奴才也得让这危险降到最低。” “你有心了。”萧亦然伸手到药汤里摸了摸,温热的。 “公子先用些晚膳,恐怕从明天起公子就没办法正常进食了。”扶着他下来,孔彦看着萧亦然的眼中带着满满的担忧。 “好。”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萧亦然听着孔彦的话微微一笑。 一个时辰以后,萧亦然在孔彦的示意下将身上的衣服脱光,抬脚进了大木桶,那温凉的药汤使他轻轻颤了下。大木桶里放了个椅子,正好坐在上面让药汤莫过肩膀露出脑袋。 “公子,这是今天的药,叫……”将一个小黑色药丸递到他嘴边,还没等他说完,萧亦然舌头一伸就将药丸卷进嘴里,吞了。 “……”孔彦一时无语,他还没说是什么毒药会有什么反应呢。 萧亦然抬眼看他,嘴角带着淡然的笑意,“左右都是毒药,说那么多做什么。” 孔彦叹了口气,拿了纸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需要记录毒发的时间与过程。 等待的时间是枯燥的,萧亦然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脸上的神色没了最初的淡漠。 “公子?”孔彦站在桶边,轻声喊他。 睁开眼,萧亦然看着他,那双桃花眼中不再是清亮,此刻眼里浮现了血丝,很明显,那毒药正在他体内肆虐。 看着他咬牙隐忍的样子,孔彦想出声提醒他如果太痛可以喊叫出声,可他却又心疼的不想去说。 他知道那断肠散的威力,服下此毒一刻钟后五脏六腑如错位一般剧痛难忍,这是牢房里给那些嘴硬的犯人刑讯逼供用的,有许多犯人因为受不住给活活疼死。 额头的汗珠如黄豆大小滚落进药汤之中,萧亦然死死咬着嘴唇,他能忍住,只是这点痛不算什么,主子的命最重要。 第25章 孔彦低头看着手里的瓷瓶,里面是他刚刚炼出的新毒,名叫阎王笑。 可他一点也笑不出来,想到这半个月的时间萧亦然受了多少苦,他就觉得自己太没有人性。 床上昏睡的小孩体重正在极速下降,就快要变成皮包骨,他伸过手去,轻轻将黏在他脸颊边的汗湿长发拨开,原本只是想来看看萧亦然,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却将他惊醒。 因为消瘦,那双圆润的桃花眼显得更大,黑黑的瞳仁直直看向身前半弯腰动作僵直的孔彦,动了动那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嘴唇,声音干涩的开口。 “时辰到了?” 孔彦心里一紧,鼻子无端的发了酸,摇摇头拿了一旁桌子上的温水喂给他。 “公子,要不然今儿……歇歇吧。” 萧亦然的嘴唇是被自己生生给咬成那样的,因为不想在被毒药折磨的时候痛呼呻,吟,他一直紧咬自己的嘴唇,就算有孔彦制成的上好金疮药也无济于事。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这种轻微疼痛,他坐起身毫不在意嘴唇上因为刚刚说话又裂开的伤口,伸出舌尖舔了舔渗出的血丝接过茶杯一口将水喝下。 “不用,你去准备,一会儿我就过去。”身体还有些疲乏,不过精神却是挺好。 连着三天,孔彦给他的毒丸都是控制心神的,可他却是生生挺了过来没有半点神志不清,甚至就连那双眼睛也仍是透着晶亮。 孔彦对他的佩服已经没办法用言语来表达,可他不知道,从三天前他的药丸被萧亦然吃下后,小孩就再没有睡过觉,每次入梦都会见到殷天齐满身鲜血的站在自己面前。 看着手腕上的那串松松的玉珠子,他抿了下嘴用小手摸了摸。主子,然然想你。 祁阳宫书房里,殷天齐盯着桌案上放着的那把檀香扇出神。半个月了,他体内的酣然之毒没给他带来任何不适,倒是因为找不到小孩儿他发了好几通脾气。 不只是祁阳宫的奴才被里里外外罚了个遍,就连华妃宫里的奴才也受了牵连。 帝王找他问过萧亦然的事情,只是被他找了借口搪塞过去。对于他的父皇,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殷天齐是恨的。如果不是他的漠视与放任,自己也不会中毒。刘闯将那刺客用了大刑,进了大牢就算再嘴硬的汉子也受不住。 冷着脸,看着面前放的那叠宣纸,殷天齐连连冷哼,真是自己的好弟弟好父皇。 昨天,那个在太医院的探子传来消息。帝王的身体状况跟他料想一样,最迟明年年后,看似身体康泰的帝王就会被那神丸彻底掏空身体,油尽灯枯。 “来人。”伸手拿了檀香扇,殷天齐轻轻摩擦着垂下的穗子,眼神透着温柔,小孩儿一定会很喜欢。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小栗子从书房外进来,弓着腰站在他身边轻声开口。 “薛平那里有没有消息传进来。”他现在j□j乏术,要防着帝王时不时的试探,还要在早朝上对各个大臣的刁难一一回应。寻找萧亦然的事情只能交给宫外的薛平,可那个废物还口口声声说三天就给他回信,这都多久了!废物,全都是废物。 小栗子点点头,凑到他身边轻声开口,“主子,薛公子的人刚送来消息,昨天丑时在城南看见了孔彦,他一个人去皇城最大的金鼎酒楼买了糯米团……”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更是抖着身体跪倒他脚边。 “主子,主子您消消气,那糯米团是萧公子最喜欢的甜糕,既然找到了他就一定会找到萧公子,主子您别发火,仔细着身体。” 殷天齐深吸口气缓缓吐出,一直悬着的心算是稍稍放下了一半。既然孔彦去买了糯米团那就是给萧亦然吃的,这就证明了他的然然还活着。 “找到孔彦落脚处了?”问这话却让他咬牙切齿,孔彦那家伙居然狡兔三窟,皇城虽大可他想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问题是那个家伙居然不在原本的家里,而是另外找了地方,还憋着大半月不出门。 “是。”伸手递给殷天齐一块小纸条,上面画着详细的地图。 “出宫。”既然知道了然然的消息他一刻也等不了,他必须把小孩儿接回来。 对于皇子随意出宫,帝王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这几个儿子只有殷天齐最适合这个位置。他只是不甘心,自己身体还如此强健,怎么甘愿退位让贤? 曹公公拿了凉茶放在龙案上,转转眼珠小声提醒,“陛下,奴才听说三皇子的伴读出宫半个月没回来了,恐怕这会儿三皇子出去就是为了这事儿。” “嗯。”帝王翻了翻折子,冷眼歪头看他,“你这老奴又想说什么?” 曹公公抿抿嘴,弓着腰似是有什么忌惮般摇摇头,“奴才只是关心三皇子身体,只是个小小的伴读,三皇子看的太重了些。” 帝王听着他的话倒是冷笑一声没搭理。小小伴读?他们这群废物怪不得斗不过他的三儿子,人家那伴读都比他们聪明。 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批改奏章,算了算了,有些事儿发生了就没办法在挽回,这立储的圣旨年后就宣了吧。 城南孔彦偏宅,萧亦然浑身抽搐的躺在床上,双手胡乱抓挠着床褥,眉心紧皱双眼死死的闭着,呼吸急促,明显是受了极大的痛苦,可他却一丝呻。吟痛叫都没有发出。 孔彦看不下去了,让萧亦然自己受苦而他在旁边做记录他办不到。 扑到床边将身体疼到抽搐的小孩紧紧搂在怀里,抖着手将解药瓶凑到他嘴边,哑着嗓子开口,“公子,公子把解药吃了。” 萧亦然微微睁开眼,张开嘴,一丝血迹从他嘴角缓缓流出,声音虚弱的问道:“多久了?”刚刚吃药之前孔彦说过,阎王笑吃下后一个时辰内,会出现幻觉,头痛,呼吸加重,肌肉抽筋,身体各处骨节犹如被捏碎一样剧痛,五脏六腑更是犹如被刀割针刺,疼痛难忍。 孔彦摇摇头,将药瓶往他嘴里塞,“别管多久了,公子你把解药喝了,咱们先缓缓。”他真的太心疼,为了让他的身体适应各种毒药,萧亦然自己要求一定要保持清醒,所以每次服毒之前都会先将孔彦配出来使头脑清醒的药物喝下。 一把将他推开,萧亦然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缓缓抬起手指着门外,“滚,滚出去,一个时辰,再进来。”要是没办法彻底将毒药吸收进骨血,那他不就是白遭罪。 半天,没听到关门的声音,已经被疼的大脑发胀的萧亦然用尽力气怒吼,“快点滚出去!” 伴随着他的吼叫,门被从外推开,殷天齐身后跟着薛平训练的人和小栗子出现在院子内。 孔彦回头一看,砰一下跪在地上,“主……主子……” 萧亦然已经没办法去感知外界的任何声音,他已经痛得眼前发黑,一只手死死抠着床的边缘,另一只手却紧紧攥着刚刚摸到的玉珠子。 殷天齐傻愣愣的看着屋里,床上散乱的棉被,他的小孩儿头发散乱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正痛苦的蜷着身体张着嘴无声呻,吟。 “主子……”薛平伸手碰了下殷天齐,瞥了眼屋里不忍的转过头。那个见过一面的漂亮小男孩已经快没了人样,药人……以身试药,尝百毒不死,血为圣物。 殷天齐身体一抖,慌乱的抬脚冲到床边,一把将嘴角流着鲜血身体剧烈抖动不停的小孩儿抱进怀里,“然然?然然你睁开眼看看我,然然!” 黑暗中,萧亦然好像听到了他最喜欢的主子的声音,可他知道,这不可能。主子在宫里,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紧闭着眼,伸手推着那抱着自己的人,嘴里嚷嚷着,“孔彦,你,你给我滚出去,”他扑腾的厉害,殷天齐不敢使劲抓着他骨瘦如柴的身体,只能放手,得到自由,萧亦然团着身体用棉被将自己裹住,闷闷的声音传来,“出去,一个时辰,一个时辰……” 嘴里念叨着一个时辰,那隆起的棉被渐渐停下了抖动,当殷天齐以为他没事了的时候,突然棉被被掀起,萧亦然闭着眼一口暗红色的血喷了出来。 “公子,解药,吃解药!”也顾不得那么多,孔彦直接起身冲了过来,扶着他瘫软的身体将解药塞进他的嘴里。 可能是污血吐出好了些,萧亦然张着嘴轻轻喘气,晃晃头抬手擦了擦嘴,“出去,我没事。”抬手推开孔彦,又缩着身体躺在床上,闭着眼胡乱摸着床褥,“珠子呢!” 殷天齐伸手把那串玉珠子放到他手里,见他满意的握住还用脸颊蹭了蹭,那眷恋的样子根本毫不遮掩。 “主子……”小孩儿轻轻开口,无意识的叫了声心底珍藏的名字,再次紧咬着嘴唇闷哼一声,新一波的折磨袭来。 眨了眨眼,殷天齐转头看向敞开的大门,外面是默不作声的众人,可他们眼里却都带着钦佩。 孔彦咬了咬牙,嘭一下跪在地上,对着殷天齐磕了三个响头,“主子,公子为了主子……” “噤声。”殷天齐抬手挥了挥,“出去。”他的小孩儿什么脾气他最清楚,用不着别人告诉他。 孔彦看着他动作轻柔的将已经痛到没力气抽搐的萧亦然抱进怀里紧紧搂着,眼圈一红,转身就出了屋子。 “然然……”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小孩儿那苍白的脸蛋,一滴泪水掉在他的脸上。 第26章 看着围在房门外的几人,孔彦轻皱了下眉头,没等他开口薛平已经挥手让人退出院门守在外面,还有两个窜到房顶趴了下去。 嘴角抽搐了一下,孔彦带着小栗子和薛平去到旁边的石桌前坐下,“要喝茶吗?” 小栗子眼睛紧紧盯着房门,摇摇头表情带了些不确定却又很担忧的问道,“里面那个……那个真的是萧公子?” 他印象里的萧亦然哪怕是最初见面时的邋遢也比现在情况要好,明明是干干净净的床褥却让他没办法直视,虽然知道里面那个一定就是萧亦然。 可小栗子总想给自己找个借口,那个看起来就像是骨架子的人不是自己记忆力笑起来异常好看的萧亦然。 孔彦面无表情的看着小栗子,前阵子给萧亦然针灸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祁阳宫里真心对萧亦然好的只有殷天齐和那个伺候萧亦然的太监小青子,其他人表面上对他挺敬重背地里其实都看不起他。 “不是萧公子你以为还会有其他人能为了主子舍命?不是我自贬,反正我做不到这种地步,你只看见一时的情况,我看了半个月。”叹着气摇头,孔彦转向薛平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是?” 薛平对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都是伺候一个主子的,在下薛平。”至于外面的那些人他没说,想来孔彦也应该明白。 他看了看紧抿着嘴的小栗子,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转了下眼珠还是问了孔彦,“那是……药人?主子中毒了?”刚刚那句为主子舍命他可是听的清楚,要不是殷天齐身中剧毒,又如何用得到萧亦然怎么会舍命去试毒。 孔彦也不打算再瞒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瞒着他们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将事情告诉他们,还能给萧亦然赚些人心。 这半月的相处,孔彦是彻彻底底被萧亦然折服,那小小的身躯扛下了巨大的伤痛,以及心智的耗损。他其实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萧亦然一次次的挺过毒药的折磨。 “主子在从康安城回来的路上中了酣然之毒,此毒只有药人血入药才可解,算来已经半月有余的时间,公子瞒着主子以身试毒,生生被毒药折磨至今。”他的声音沉闷而淡漠,听起来好似没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为小孩心疼。 薛平放在石桌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皱着眉双眼瞪视孔彦,他不懂这个人怎么会舍得。 小栗子则是抖着身体,脸色煞白,看那样子是吓的不轻。自己主子中毒,他每天伺候左右却不知道这些,要不是主子可以隐瞒,恐怕自己这条小命早就送给了阎王爷。 孔彦冷哼一声,站起身去了另外的屋子,他得给萧亦然配些补气补血的药物,一会儿与解药一并送过去。 屋子里,殷天齐侧身坐在床榻上,怀里抱着身体不住抽搐嘴角流着血液的小孩儿。 他不动也不说话,只有那双连青筋都暴起的双手能看出来,此刻他是有多压抑着心里的感情。 那双平日里冷漠的双眼看着怀里小孩儿毫无血色,甚至有些发青的脸庞,脑中是那天小孩儿跪在地上垂着头的样子。 他到底是多蠢才会说了那些伤小孩儿心的话,这个爱哭的家伙一定也是一晚没睡躲在被子里哭过,他的小孩儿就是这样不爱惜自己,他的小孩儿为了他受了多少的苦,他的小孩儿才九岁…… 这几年萧亦然所受到的伤害都想了起来,为了他被帝王苛责惩戒,为了他被自己的母妃下毒,为了他隐忍而受到其他皇子伴读的欺负,他的小孩儿都没说过自己有一丝的委屈与不甘,现在,他的小孩儿为了他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才会变成这样。而他做了什么?他不信任他的小孩儿,跟他的小孩儿说了滚出宫去这种话,他怎么也不想想,除了自己的祁阳宫,小孩儿还有哪里可以呆?早在将他接进宫那日起,他的小孩儿已经没了安身之所,可他却愚蠢到要将小孩儿赶出去,他是混帐,他不配小孩儿这么对他。 越想越揪心,殷天齐眼中泛起水迹,低下头,用自己的薄唇轻轻的,轻轻的在小孩儿已经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嘴唇上碰了碰。 双唇相贴,他轻声呢喃,“然然,然然,我的然然……”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滴滴掉落在萧亦然那苍白消瘦的脸颊上,顺着脸颊滑下。 这是他的小孩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小孩儿,殷天齐这会儿算是觉悟了,那种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感情,他年纪小不代表他不清楚,早已察觉到自己对萧亦然的情意却没办法倾诉,那时候他告诉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儿女情长不是他能去想的。 可现在,看着怀里半昏迷状态下还死死攥着自己送给他的那串玉珠子的小孩儿,还有时不时会从那干裂流血的双唇中呢喃出的一声声“主子”,他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去压抑,他不会将这个孩子放开,就算没办法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也无所谓,他只要他的小孩儿好好的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 他要那个能跟他耍脾气,能跟他撒娇耍赖,能笑的异常灿烂的跟他炫耀自己又做了什么坏事的小孩儿,而不要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躺在自己怀里却不认得自己。 眼中的泪水没办法收住,只能压抑的抱着怀里已经能清楚摸到根根骨头的身体,将脸埋在他的颈侧,低声呜咽。 “然然,对不起……然然你原谅我好不好?你醒醒……我来接你回宫,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然然你醒醒啊……” 哽咽着在他耳侧开口求着,殷天齐紧紧搂着他的肩膀。 “……主子……?”耳边是小孩儿再一次的无意识的呢喃,可殷天齐还是身体僵住,他刚刚感觉到,萧亦然用手轻轻拉了下他的衣摆。 “主子……”第二声比第一声清楚了些,那拉着衣摆的手也稍微用了些力气。 殷天齐惊喜的抬起头去看他,见那双原本半闭着的双眼此刻已经睁开,带着些许意外与欢喜的目光看着自己。 “然然?然然你醒了?”抬起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他转头对着门外吼道,“孔彦,给爷滚进来!” 萧亦然慢慢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好像不敢相信自己会看到他一样,就怕是自己在做梦或者产生了幻觉。 “主子……?”带着疑问,萧亦然怔怔的瞪大眼睛,他冷心冷情的主子居然哭了?为什么?为什么主子会在这里?是谁让主子来这里的? 孔彦就守在门外,听见殷天齐的怒吼声赶紧推门进来,关门后也不行礼了,直接走到床榻前将手里的瓷瓶喂到萧亦然的嘴边,轻声开口,“公子,马上就一个时辰,若再不服解药就晚了。” 萧亦然轻轻张开嘴,眼底带着询问的意思看着孔彦,可孔彦只是垂着眼帘不去看他,更不敢去看殷天齐。 “还等什么,快吃!”伸手拿过药瓶直接将解药丸倒进他的嘴里,看着他吞咽下去以后一直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殷天齐紧紧盯着他的脸色,见服了解药后他的脸色立刻就缓解不少后才算安心。 嘴里的苦涩让萧亦然不适应的皱皱眉,原本让他喝加了甘草的药汤还嫌苦,现在却只是微微皱眉,如此看来就知道他有多适应这些苦药丸。 孔彦又从拿着的小托盘中端出一碗黑色的药汁递给殷天齐,不是他想这么做,实在是主子爷自己伸手过来接的。 “只是补气血的汤药,公子每天都要喝一碗。”见殷天齐皱眉看自己,他只能轻声开口解释。 点点头,将药碗放到嘴边吹了吹,将小孩儿搂在怀里坐好后才将碗放到他嘴前,“会热,慢些喝。” 萧亦然抿了下嘴唇,微微前倾身体,慢慢抬起还是有些虚软的手臂扶着碗底,衣袖滑下手臂,露出他青青紫紫带着血痕的胳膊……皮包骨的胳膊。 殷天齐死死瞪着那节小臂,眉头皱的死紧,揽着他腰间的手更是收了下。 萧亦然身体一僵,随后慢慢放松下来靠进他怀里,感受着与自己身体只隔着两层衣服的温热躯体,他眼圈突然红了,低下头一口一口将那刺鼻的药汁喝尽。 孔彦伸手拿回空碗,看了眼殷天齐,张张嘴,还是对着他跪了下去,“主子,奴才有罪。” 萧亦然一愣,转头去看殷天齐,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只是眼里带着满满的恳求意味。 见他这样殷天齐哪会不知道他是想给孔彦求情,虽然心里有着滔天怒火,可也不能现在发出来,深吸口气压着脾气,他抬起手挥了挥,“你的罪爷给你记着,滚出去,别打扰然然休息。” 孔彦偷偷抬眼去看半低着头窝在殷天齐怀里的小孩儿,弯腰磕了个头起身离开,这里不需要他在守着了。 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殷天齐抱着萧亦然也不说话,他再等,等小孩儿自己开口。 第27章 靠在殷天齐的怀里,萧亦然慢慢平复着毒药带给他的折磨伤痛。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默的气氛让萧亦然的心里没底。 他偷偷侧过脸想瞄一眼殷天齐的表情,哪承想刚转过头就被他那翻血丝的眼珠吓到。 “主子?”他刚刚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主子在叫自己,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快恢复理智清醒。 脖颈上还带着写湿润的水迹,他抿了下嘴,从殷天齐怀里转了个身跪坐着,“主子,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下去,他咬了下嘴唇,微微的痛感使他一愣,随后抬起手去擦,可手刚抬起来就被一股大力拉扯下向前跌去,直直的撞进殷天齐怀里。 “嘶!”皱着眉毛轻哼一声,下巴撞的好痛。 “然然,你说爷该怎么罚你?”抬起手轻轻摩擦着他的脸蛋,低着头与仰头的小孩儿对视,殷天齐闭了闭眼睛慢慢凑近一些,见他惊讶的眨着大眼睛,又凑近一些伸出舌尖轻轻将他嘴唇上的血丝舔净。 怔愣着半张着发紫的嘴唇,萧亦然傻乎乎的瞪着眼前那张已经略显成熟的俊脸,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主子是不是亲他了? 这么想着,苍白的脸颊刷的一下变得红彤彤的,抬起手去推殷天齐的脸,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主子,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虽然他还不能理解什么是情,爱。可他知道如果自己与殷天齐这么亲密的样子被其他人看见,一定会给殷天齐造成很大的麻烦,就算他很喜欢这么温柔对待自己的主子,他也不想。 殷天齐抬起头,看着小孩儿眼底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刚刚一直提着的心慢慢放下,他很怕会在萧亦然眼里看见排斥与厌恶,可是没有,那满满的担心是为了自己,这让他很开心,他的小孩儿也喜欢与自己亲近。 就算清楚现在的萧亦然还不懂得这些,可殷天齐觉得只要自己已经认定他,那么不管是谁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都不能将他们两人拆散,他不懂自己去教,至于会不会教歪……那可说不准。 凑过去又亲了亲他的脸蛋,殷天齐收紧搂抱住他的双臂,轻叹了一声,“然然,你这样做我很心疼。” 这是他第一次在两人相处的时候自称“我”,萧亦然愣了下,舔了下嘴唇想到刚刚主子爷舔过,他小脸又红了,抬起手臂环抱住殷天齐的腰部,满足的叹了口气。 “主子,我不应该瞒着你,我知道你不会让我这么做,但是主子我也不想你有事,我知道自己没什么能耐不能帮主子办成大事,能做的也只有将这条命全给你,”微微抬头与他对视,他轻轻一笑,“我很满足呢,就算这次救了主子以后真的会死掉也很满足。” “别说丧气话!”带着怒意,殷天齐皱眉瞪了他一眼,将小孩调整了一下位置,使他舒服的侧身躺在自己怀里,又扯了棉被盖在他身上,低头用那双薄唇轻轻摩擦着他的额头,“然然,你想让我去对别人好?去宠着别人?” 殷天齐的话让萧亦然心里一紧,脸色立刻变的不太好看,紧抿着嘴唇,他摇摇头,双手抓住殷天齐放在被窝里的手,使劲握着,“不要,主子不要去宠别人,我不想……” 说着说着,大眼睛变得通红,还有水珠在眼眶里转圈圈。 殷天齐虽然很想安慰他说自己不会去宠着别人爱着别人,可他得让萧亦然有活下去的动力,刚刚听着小孩那话就好像他只是想救了自己一命而已。 “你如果死了,我就去疼着宠着其他人,你自己看着办吧。”捏了捏他有些嗝手的下巴,他心里微微抽痛,好不容易在这几年养的胖些的身体,半个月就已经折腾的比当初刚见面的时候还要瘦弱。 萧亦然将小脑袋摇得像似拨浪鼓一样,乌黑的发丝随着他摇头的动作全散落在被面上,抽着鼻涕,他那双带着泪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殷天齐,“我不会死的,呜呜,主子你不许对别人好,呜呜,我一定不会死的,你只能对我好,你只能宠我。” 眼泪终于从眼眶中流下,被毒药折磨了半个多月的萧亦然第一次痛哭出声,哽咽着,他语不成音的将自己的伤痛和委屈全发泄出来。 “我……我不想失去主子……嗝,我好痛的,孔彦……孔彦说只能让身体吸收了所有……所有毒性才能练成药人,呜呜……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殷天齐抬起手轻轻将他的脸压在自己胸膛上,温柔的用手指尖梳理他散乱的长发,眼睛也跟着红了,小孩儿一声声的哭叫像是刀尖一样直戳他心窝,那种不舍与疼惜更是全都涌了上来。 “然然,不要当什么药人了,不要受罪了好不好?跟我回去,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能解酣然的毒性。”他怎么可能再让小孩儿去受苦受罪,他不能。 萧亦然将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他的身上,摇着头,他哽咽着却坚定的回答,“不,我要当药人,就算酣然之毒有其他的解决方法我也要当药人,这次是酣然之毒那下次,下下次呢?只要我成了药人,以后你就不用担心会中毒的事情。” 坐直身体,萧亦然脸上挂着泪痕,眼里仍带着泪水,却表情特别认真严肃的看着殷天齐,“主子,”他跪着退后些距离,俯下身给殷天齐磕了个头,随后直起腰抬起双臂环住皱着眉沉着脸的殷天齐的脖颈,将自己贴在他怀里,“然然不想让主子受到任何伤害。” 耳边是小孩儿带着稚嫩嗓音的决绝语言,殷天齐微微扬起头闭了闭眼睛,慢慢的抬起手将他瘦弱的身体圈在怀抱里,哑着嗓子,压抑着胸腔中的那口气闷,说了一个字,“好。” 他答应小孩儿的要求不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安危着想,而是想到了小孩儿此刻的处境。 如果真像他所打算的那样,那个位置他得到了,那么萧亦然将面临的危险不会比他少,听说成为药人可以洗髓扩展原本闭塞的经脉,萧亦然的身体不能习武是他最大的隐忧,如果这次成功,以后就能多一条保命的能耐。 听见他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萧亦然特开心的,不由自主的,歪过头吧唧一下亲在了殷天齐的脸上,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体一僵,他也愣住。 “我……我不是故意的……”垂着头,萧亦然小声的开口。 殷天齐带着笑意凑过去同样亲了他一下,满足的将他抱进怀里躺下,“睡会儿,我陪着你。” 他不提还好,被他一说萧亦然倒是真有些困乏,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气,在殷天齐怀里蹭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陷入深眠。 孔彦拿来给他补血的汤药中有一味安神的功效,再加上被毒药折磨了一个时辰,他的身体早就扛不住,要不是有殷天齐在身边,估计今天晚上也没办法沉睡。 听着小孩儿浅淡而均匀的呼吸,殷天齐缓缓吐出一直憋闷在胸口的浊气。看着睡熟了还嘴角带着笑意的小孩儿,他的心彻底放下,总算是把他找了回来。 “来人。”对着房门的位置,他轻声开口,像是怕打扰了怀里的人一样。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孔彦轻轻推开门站在一旁,扫了眼已经沉睡的萧亦然后垂眼看脚尖。 “换间屋子。”不只被褥上,连他身上都沾着刚刚萧亦然喷出的那口污血,虽然不嫌弃,可他想让小孩儿好好的休息。 “是。”孔彦弓着腰点了下头,指了指院子另外一头的房间,“已经备了热水,主子可以带公子沐浴净身。” 殷天齐点点头,动作轻柔的下了床榻,再将萧亦然抱到怀里。 死死的咬着后槽牙,压抑着胸腔中翻腾的疼惜之意与发酸的鼻子,他的小孩儿身体轻的还没有一床棉被的重量大…… 不用他人来伺候,脱了自己与萧亦然的衣服,抱着昏睡的小孩下到大浴桶中,殷天齐给他调整了位置让他趴在自己怀里,撂着热水擦洗他带着血痕的苍白皮肤,“孔彦,然然身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的孔彦被他冰冷的声音吓的一抖,颤微微的跪在地下,“公子……公子为了尽快适应毒药,就逼迫自己一定要神智清醒不能昏迷过去,所以开始的时候会用身体上的疼痛转移注意,后来……服用了药物以后,因为不想哭喊叫痛,他只能用身体去撞击屋里的家具,”偷偷抬眼去看正动作温柔的给萧亦然洗澡的殷天齐,他深吸口气,“主子,奴才有话要说。” “嗯,你说吧。”殷天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轻轻的给萧亦然翻了个身,让他仰躺在自己怀里。 “如果公子一直这样下去,不出十天,就可彻底洗髓而成为药人。”他也是这几天观察才发现,平常人吃下只需半刻钟就毒发身亡的药物萧亦然吃下却能挺到一个多时辰以上,除了会口吐鲜血以外并没有停止心跳的迹象。 “你还想说什么?”殷天齐不傻,他知道孔彦一定还有接下来的话等着他,而那话,定不会是他想知道的。 第28章 孔彦跪在地上,半抬起头看向眼神专注动作缓慢的为萧亦然清晰身体的大男孩,恍惚中发现,三皇子越来越有成年人那种沉稳的性格。 “主子……奴才斗胆,有三种剧毒入口即亡,无解……”哆哆嗦嗦的,孔彦不敢去看殷天齐的表情,那种让他呼吸都困难的威压已经让他臣服。 “孔彦,你胆子够大的。”殷天齐冷冷的看着他,说出的话犹如冰锥一样阴冷,那身滔天的怒气朝着孔彦散发。 孔彦紧紧咬着牙,脸色惨白,心里却是直打鼓。他不明白为什么殷天齐会有这么高深的内功,三皇子什么时候练了内家功夫。 “……主子……”靠在殷天齐怀里的萧亦然迷迷糊糊的歪过头蹭了蹭他光。裸的胸膛皮肤,半睁着眼睛看向跪在地上冷汗直流的孔彦,他刚刚听到了孔彦说的话,一字不落。 “闭嘴。”殷天齐压抑着怒气,伸手拿了腻子为他洗头发,五指成爪状轻轻梳理他一头乌黑长发。 舔了下嘴唇,萧亦然动了下身体半趴在浴桶边,抬起骨瘦如柴的胳膊对孔彦摆了下,“起来,你继续说下去。” 殷天齐的动作一顿,扫了眼抬起头看向他的孔彦冷哼一声,倒是没再让他继续跪着。 孔彦一见殷天齐没什么其他反应,赶忙站起身垂着头站到一旁,“公子,奴才刚刚与主子说了,公子的身体比预计中更快的适应了毒药,刚刚那个阎王笑已经属于慢性毒药中最强的一种,可公子却无事……所以……” 他抖了抖身体,避开殷天齐射向他的阴冷视线,吞吞吐吐的继续开口,“奴才想……想给公子试试那些见血封喉的剧毒……” 感觉到搂在自己腰部的手臂一紧,萧亦然愣了下转过头看着眼中带着浓浓担忧的殷天齐,舔了下嘴唇垂下眼想了想,轻声开口,“孔彦你先出去。”他需要给殷天齐做些安抚。 “是。”孔彦弓着腰出了屋子,关好门站在外面候着。 萧亦然扭过头看向殷天齐,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已经被殷天齐凑过来的嘴堵住。 他瞪大眼睛眨了眨,脸颊又红了。 “主子!”羞恼的瞪着眼,将殷天齐推开,萧亦然微撅着嘴唇,眼中带着迷离的水光,“主子你不要耍赖皮!” 殷天齐哼了一声,抬手将他拉在怀里抱着,怀里微微发凉的皮肤让他稍微冷静下来,“然然你莫要多说,爷不会同意的。” 见血封喉没有解药的剧毒,孔彦居然说要试试,如果他能给出确定的话语告诉自己剧毒对于萧亦然的生命没有任何损伤,或许他还会勉为其难的同意。 可他没有,就连孔彦自己都没办法确定的事情他居然就敢拿来跟自己说?他像谁借的胆子!该死的奴才! 越想越气,殷天齐看着小孩儿那带着恳求之色的双眼,沉下脸来,抬手捏着他的下巴,半眯着眼睛凑近一些,“爷说了,不同意。” 萧亦然抿着嘴唇,轻轻皱眉,带着不满也带着欣喜,主子心疼自己他很开心,可是如果不那么做,他成为药人的时间就要一拖再拖。他倒是无所谓,可主子的身体等不了。 转了下眼珠,萧亦然不再去看殷天齐,背对着他自己撩着水洗胳膊,你不同意是你的事情,反正你还要回宫,不可能一直看着我,等你不在的时候我就让孔彦拿剧毒来给我,哼! 殷天齐要是不知道他那些小心思就不可能给他当主子,转转眼珠就知道小孩儿打了什么注意,他气恼有,可更多的是心疼。 “然然,听话,别惹爷发火。”低头在眼前那白嫩的肩膀上啃咬,他闷声嘟囔。 被他咬的发痒,萧亦然缩着身体躲开他,可浴桶里就那么大的地方,再躲也是被拉回去抱在怀里的命。 “主子你……”抿着嘴,萧亦然被他弄的小脸上通红一片,虽然他不排斥这种亲密接触,可他并不习惯。 殷天齐舔了舔被他啃的发红的皮肤,撩着眼皮看他,“你什么?爷告诉你,要是敢再背着爷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就再也不把你接回去。” 原本他是打算吓唬吓唬这个鬼点子甚多的小孩儿,可惜这次萧亦然像是铁了心一样,就是不听话。 哪怕眼里已经含了泪水,萧亦然仍是坚守自己的底线,“主子不让奴才回宫就算了,反正奴才也不想活了,等给主子解了毒,奴才就找个悬崖跳下去一了百了。” 愣是被他那委委屈屈的样子给气笑了,殷天齐叹着气伸手拽了拽他的长发,见他吃痛的咧嘴,冷哼着瞪他,“行,行,你长能耐了,居然敢威胁爷?” 要么说这小孩儿根本一点都不能宠着,给他点好脸色就顺杆往上爬,早晚骑在他脑袋上作威作福。该着,他还就喜欢小孩儿的这种性子。 萧亦然听着他语气中已经缓解下来,没了刚才的冷硬,紧张的神情得到了舒缓,那话也不过就是说出来刺激一下殷天齐的,他怎么能舍得去跳崖,还打算纠缠这个人一辈子呢! “我没有威胁主子的意思,反正这事儿你得听我的,要是真像孔彦说的那样,不只我成为药人的时间回提前,主子的毒也能趁早解了。”趴在他胸前,萧亦然动了动脑袋。 “毒性一天不解,我一天放不下心,求你了,就应了孔彦的话吧。”得了,这会儿连撒娇都用上,就差来个美人计去迷惑殷天齐。 “……让爷同意可以,不过你得答应一件事。”眼见自己没办法让小孩儿打消念头,殷天齐也只能让步,“无论什么毒药,只有我在的时候才可以服用。”他不想让小孩儿在一个人受苦,就算他没办法帮他分担身体上的疼痛,可也想呆在小孩儿的身边。 萧亦然抿着嘴,点点头算是同意。 两人泡澡的时间有些长了,等到浴桶里的水都已经变得温凉才出来。 孔彦一直守在门边,听见殷天齐唤人伺候的声音赶紧推门进去,就见他正弯腰将萧亦然放进床榻里面盖上被子。 “孔彦,爷可以原谅你之前犯的错误,不过你给爷听着,你说的三种剧毒不可以连着给然然服用,还有,不可以背着爷胡来,如果爷没在场,你若敢给然然吃了药,别怪爷把你五马分尸。” 转过身,殷天齐负手而立,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瞪向孔彦,语气里难言恼怒之意。 孔彦跪在地上磕了头,连声应道,“奴才记得,奴才一定不敢再欺瞒主子。” “哼!”冷哼一声,殷天齐侧身坐在床榻上,抬起手轻轻拍着萧亦然放在床边的小手,“爷先回去,明儿下了早朝再来看你。”皇子夜宿在外的情况除了有公事其他的时候还是不许的,所以必须回宫。 萧亦然点点头,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知道殷天齐明天会再来,他的心算是有了底儿。 等到殷天齐离开以后,孔彦收拾了屋里的东西,想了想还是将一直放在胸口处的小瓷瓶递给了坐起身的萧亦然。 “公子,请服下此药。” 萧亦然挑了下眉,伸手去接过,拔开瓶塞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出,“这是什么?”凑过去闻了闻,有些花香的味道。 “奴才按照师父留下来的配方调制的百花露,若公子明天要服用剧毒,此物可让公子少受些痛苦。” 萧亦然摇摇头将瓷瓶还给孔彦,他清楚孔彦是心疼才这么做的,可他不需要,“你应该清楚这药的药效不止如此,肯定是缓解了那些毒药的效力的,我用不着这个,你还是赶紧去准备明天的毒药吧。” 为了速成才让自己受那么多苦,他可不想因为外界的关系再功亏一篑。 孔彦叹了口气,只能摇摇头出门,萧公子太倔。 第二天中午,萧亦然刚吃了口午饭殷天齐就来了,这回来的不适小栗子,而是小青子。 见着萧亦然的时候小青子彻底傻在那里,随后就开始流眼泪,看的萧亦然很无奈。 好不容易将他安抚了一下拉着殷天齐进了屋,孔彦正好端着药瓶过来。 “……”看了眼抓着自己手腕的大手,萧亦然歪歪头,抬起另外一只手将他的胳膊抚开,仰头将药液喝下。 一瞬间,心跳骤然停了半拍,随后猛烈跳动。 殷天齐只见他脸色猛然一僵,随后鲜血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惊吼,眼前的小孩儿已经双眼一翻身体向后倒去。 “然然!”伸手将他搂回怀里,歪过头看向也是一脸紧张着急正为小孩把脉的孔彦,急声追问,“怎么回事!” 孔彦皱着眉,摇摇头,“不清楚,公子脉搏正常,应该只是暂时昏迷。” 萧亦然能感觉到外界的一切反应,殷天齐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可他就是没办法睁开眼睛。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克服黑暗,如果他能睁开眼睛看到殷天齐,那这一关就算过了。 第29章 萧亦然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产生过这么真实的幻觉,他虽然清楚自己是因为孔彦那碗毒药的关系晕倒,可眼前出现的那些画面却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 他看见有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偷偷躲在树后面,看着不远处围在一起说笑的父兄,看着姐妹对父亲撒娇,看着兄长被父亲夸奖…… 然后是小孩子被父亲怒骂,兄弟姐妹的鄙夷,母亲的嫌弃。他知道这都是以前自己所经历过的。 画面一转,变成了那金碧辉煌的宫廷,帝王对小孩的苛责与惩罚,各位皇子和伴读对小孩的轻视与讽刺,还有太傅与将军眼里对小孩的无奈……这些他都再次看见。 可是…… 一直有一个温暖的胸膛在支撑着小孩,就算遇到了种种不如意,小孩还是坚强的活着…… 耳边是殷天齐急躁中带着浓浓担心的喊声,萧亦然慢慢睁开带着湿润的眼睛,眼前是带着惊喜表情的俊脸。 他定定的看着殷天齐,而殷天齐也一动不动都看着他,半饷,他笑了,慢慢抬起有些虚软的手臂,用手指轻轻的碰了下他的脸颊,立刻的,整个发凉的手都被握住贴在温热的脸颊上,他眨了眨眼,蠕动着嘴唇轻声开口,“主子……” 殷天齐用力点着头,歪着脸颊磨蹭他那已经能透过苍白的皮肤清楚看见血管的手,“然然?然然你醒了?”虽然已经清楚感觉到小孩儿比两个时辰前更有力跳动的脉搏,可他还是不太确信。 萧亦然轻轻点了点头,扫了眼周围的环境,不解的看向殷天齐,张了张嘴却因为嗓子干涩没办法正常的发出声音,“……我……在哪……” “先喝点水,这是你的屋子,孔彦说如果你能醒过来就代表没事了,然然你睡了两个多时辰……”用小碗将温水慢慢喂进他的嘴里,看着萧亦然轻皱着眉吞咽,他一直悬着的心彻底落下。 “好腥。”嗓子里的血腥味让萧亦然不适应的撇撇嘴,不过喝了水后倒是觉得舒服不少,他抬头看了眼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的孔彦,转了下眼珠就知道是被自己连累的,他动了动身体侧身躺在殷天齐怀里,“主子,让孔彦起来吧。” 殷天齐冷哼一声,倒是没反驳他的话,斜了眼孔彦,“起来,这次就饶了你。” 孔彦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仍是跪在那里不起身,他怕一会儿自己把话说出口后还得再跪下来。 “奴才请罪,”磕了个头,孔彦低眉顺眼的伏在地上,额头贴着地砖不起来,“奴才罪该万死,请主子责罚,”抬头,嘭的一下又磕了个头,继续开口,“奴才罪该万万死,请主子责罚,”嘭,在一个头…… 他三个头磕完了,殷天齐脸黑了。 要不是怀里抱着小孩儿瘦弱的身体,估计这位爷真能做出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的举动。 “呵呵。”萧亦然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算看明白了,这孔彦就是仗着自己在这里殷天齐没办法发火,就算发火也能饶了他一条命才敢这么折腾,撑着床伴坐起身靠在殷天齐怀里,他懒洋洋的瞥了眼孔彦,“你是不是把那几种剧毒都混到了一起?” 就算以前没尝过那些毒药,可最近却没少吃,一种毒药什么味道和三种毒药什么味道还是有区别的,尤其是孔彦这会儿的表现,怎么看都是做了错事怕被罚的样子。 他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殷天齐自然也明白,视线入利剑般直刺孔彦,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孔彦的脑瓜顶,“爷真该把你拉出去乱棍打死方能解恨。” 孔彦哆嗦了下,却是心里有了些底气,伏在地上唯唯诺诺的开口认错,“主子爷明鉴,奴才是抱着一死的决心才敢在公子身上试药,显然连老天都垂怜公子对主子的一片心意,让公子挺了过来。” “行了孔彦,你可别说那些没用的,过来给我看看是不是已经没问题了。”萧亦然眼里全是笑意,以前每次试药后他都会觉得身体异常疲惫,可现在完全没有那种感觉,这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成了药人可以为殷天齐解毒? 孔彦撩着眼皮偷偷看了眼殷天齐的脸色,见他只是淡淡扫了眼自己后将低头看向怀里抱着的萧亦然,他吐出口气站起身来到床边,伸手搭在萧亦然的手腕上,脸色异常凝重。 “嗯……唔……嘶……”各种语气词从他嘴里发出,殷天齐实在受不了他这种样子,抬脚就踹在他小腿上。 孔彦被踹的一个跄踉,噗通一下又跪了下去,“主子……奴才还没说话呢。” 三十岁的大男人向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撒娇,视觉效果一定很不错。 殷天齐转头看了看身边,抬手就把特意给萧亦然准备的楠木枕头朝他扔去,“爷警告你,要是然然还得继续试药,你就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上的肉能不能割下来三千片吧!” 孔彦吸吸鼻子,撇撇嘴,委委屈屈的应着奴才记得,伸手从胸前的衣襟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殷天齐,“爷,让公子服下此药。” “这又是什么。”殷天齐现在压根不相信他的话,这家伙胆子越来越大,万一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药,他的然然怎么能承受的住。 萧亦然倒是没那么多想法,或许说经过这大半个月的相处,他对孔彦还是有些了解的,自己拿了小瓷瓶打开,低头闻了闻他看了眼低着头的孔彦,手一抬将药水吞下。 孔彦心里对萧亦然的感激与赞赏已经没办法表达,如果说他以前决定追随殷天齐是因为看出了他有上位者的霸气,那现在他就是因为殷天齐身边有萧亦然的存在。 这个只有九岁的小孩,才是他在心里认定的主子。 等了一会儿,萧亦然看向紧张的殷天齐微微摇头,又看向明显很惊喜的孔彦,伸手将小瓶子扔给他,“已经成功了对不对。” 刚刚那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是他早前服用过的三合一剧毒,这会儿他喝下去以后什么反应没有就代表他的身体可以将毒药彻底吸收。 萧亦然带着开心的笑意转过头看向殷天齐,死死的握着他的手,语气难掩激动的开口,“主子,成了,我可以为你解毒了!” 殷天齐看着他那张已经瘦到托相得脸蛋,皮肤没了以往健康的粉红色,现在带着苍白,颧骨也高高隆起,那双眼睛特别的大…… 抬起手将他抱在怀里,殷天齐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也不说话,只是呼吸着从他身上传来的药味。 萧亦然不解的歪歪脑袋在他怀里动了动,伸手推他,“主子?”怎么他变成药人了主子反倒是不开心? “然然……”殷天齐见他眼里带着疑惑,轻轻张口叫他,却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只能重新再把他搂进怀里,深吸口气,他看向孔彦,“除了这件事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好消息告诉爷。” 如果孔彦敢说没有,他就让薛平把这个该死的奴才拉出去阉了。 看着殷天齐那阴沉的表情以及眼里的狠毒,孔彦不敢在瞒着,他点点头张嘴回道:“主子英明,公子以后可以习武修炼内家功夫。” 听他这么说殷天齐满意的点点头,抬手拍了拍明显愣住的萧亦然,带着笑意亲了亲他的额头,“这回你不用羡慕他们能飞能打了,等身体养好以后爷亲自教你。” 萧亦然眼圈泛红,用力点点头,“嗯!”不能学武一直是他心底的痛,要不是如此也不会被当成弃子被将军府抛弃,不过对于现在的生活,他更加满意。 “主子,奴才有一事不明。”孔彦转了转眼珠,将他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说吧。”殷天齐现在的心情很不错,孔彦想问什么他大概也猜出了一二。 “主子,奴才想问是谁将内力传给了主子,以主子的呼吸脉象来看,应该不是自行修炼。” “呵,你倒是懂的挺多,告诉你也无妨,爷前些日子去了趟西凉寺,方丈主持将一身内家功夫传给了爷,至于原因……”斜了眼震惊的孔彦,他冷哼,“看来你还真是知道不少皇家秘事啊孔彦。” “奴才,奴才……”孔彦抖着身体跪在地上,那样子就像快被吓破胆一样,就连额角都流下冷汗。 萧亦然皱了皱眉,他不解的看向殷天齐,明显不满于这个时候他俩打哑谜的样子,“什么皇家秘事?主子你偏心。”心里对于成为药人的担忧一旦放下,那霸道的脾气立刻露了出来。 “西凉寺是皇家佛寺,里面的方丈主持居然是早在二十年前就应该被先皇赐死的三皇伯,上一辈的恩怨我也不清楚,不过是得了三皇伯的赏识才有了现在的功夫。”顺着他的长发,殷天齐出声解释。 孔彦抿着嘴一声不吭的跪在那里,当年的事情可不是一两句就能解释的清楚的。先皇与三王爷……说不得。 显然,殷天齐也不想因为这事儿为难他,他也不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秘密事情,三皇伯比他父皇大五岁,他皇爷爷更是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驾鹤西去,他对于上一代的恩怨真的没什么太多好奇心。 “孔彦你起来吧,爷不难为你。” 孔彦谢了恩站起身,想了想开口道:“主子,公子,奴才去准备酣然之毒的解药,明日一早等公子稍作休息后取血即可。” “你说需要药人血,那到底用多少。”殷天齐没马上放他离开,要在萧亦然身体里取多少血才是他最关心的。 “每次一小盅……呃……平时喝酒用的最小的那种小盅……”孔彦抬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刚刚主子差点把他吓死。 殷天齐冷着脸,不说话。 萧亦然倒是没什么反应,又不算多。 “孔彦!你找死!”殷天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眼里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 第30章 “孔彦,你找死!” “奴才知晓这事情会让主子恼火,可已经没有其他的方法。”孔彦弓着腰,他也不想让萧亦然在经历放血之苦,但是酣然的解药只能用药人血送服。 萧亦然刚刚被殷天齐的吼声吓得愣住,这会儿才回了神,他侧头看了眼怒气冲冲的殷天齐,又看了眼脸色发白的孔彦,不解的问道:“每次?一共要几次?不是直接做成解药?” 孔彦摇摇头,扫了眼殷天齐后,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深吸口气看向脸色仍旧苍白的萧亦然,慢慢跪在地上,“公子需要七天内连续放血一盅,让主子配以其他解药服下。” “每天一盅?” “是。”孔彦点了下头,随后闭上嘴不再开口。他等着萧亦然的反应,还等着殷天齐叫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萧亦然抬抬手示意他先起来,随后转头看向一直不说话只是瞪视着孔彦的殷天齐,想了想,他带着笑意凑过去在他怀里蹭了蹭,仰着脸,“主子,你要变成话本里的妖怪了,还喝人血呢!” 殷天齐抬手使劲捏了捏他的下巴,苍白的皮肤上印出了一点红。 “就算每天只一盅,连着七天你身体也受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抬手摆了下示意孔彦离开。 孔彦没动,顶着殷天齐的视线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主子,奴才认为只有早早为您解毒,公子才能好好的将养身体。” 殷天齐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感受着怀里抱着的瘦弱身体,让他怎么舍得再因为自己而伤害他。 见他半天也不说话,萧亦然等不急了,看了眼孔彦眼睛一瞪,张口就问,“你多久能准备了解药。” “回公子的话,只需半个时辰,奴才已经在这几天将所有药草准备好,只需调制分量即可。”孔彦连头也不敢抬,他明白萧亦然话里的意思,看来今天就要开始给殷天齐解毒。 “你退下,半个时辰后再过来。”萧亦然抬抬手让他出去,孔彦这次没管殷天齐什么反应,直接转身出了屋子。 殷天齐动了动身体,脱了靴子进了被窝将萧亦然抱进怀里闭着眼睛躺在那,不说同意也不拒绝。 萧亦然转了转眼珠,挪了挪身体整个上身趴在他胸前,微微抬着头看他,见他闭着眼睛不搭理自己,他撇撇嘴,凑过去主动的在殷天齐的下巴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然后快速离开。 殷天齐身体一僵,搭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却没有睁开眼,不过这家伙心里可是很满足的,能骗得小孩儿主动的一个吻还真不容易,虽然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主子?”萧亦然蹙眉,趴在他身上不敢乱动,他感觉到殷天齐身体的僵硬,知道主子只是不想理自己。 “你都替爷做了决定,爷还能说什么。”殷天齐动了动嘴,听着他带着不安的声音只能轻叹口气,抬手将他抱得紧了些,“跟我回宫。” 已经不需要再试毒,那就可以回宫去养身体,他也不能每天都往宫外跑,到时候就算帝王不说其他人也会揪他的错处。而且殷天齐不得不承认,这两天帝王没有在出宫的事情上为难他。 “主子……陛下要是问起……我怎么说?”萧亦然舔了舔嘴唇,闷声闷气的开口。因为毕竟私自离宫这么久,肯定已经有人在帝王面前给他穿了小鞋,帝王身边的曹公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明里暗里找自己的麻烦,萧亦然有时候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哪得罪过那个老太监,没事儿总要给自己上点眼药。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走的时候怎么没想这些,”冷哼一声,殷天齐把他从身上扒拉下来侧身抱进怀里,闭着眼睛蹭了蹭他的颈窝,开口嘟囔,“父皇好像知道这事,然然如果父皇单独找你去问话你不要去,等着我跟你一起去。” 萧亦然点点头又摇摇头,抬起手轻轻按着殷天齐微微皱着的眉心,他的手指冰凉,点在殷天齐胀痛的额头上感觉很舒服。 “主子,要是我不回宫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他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那个看起来富丽堂皇,却实实在在是个牢笼的地方,如果不是有殷天齐在那里,萧亦然一定不会回去。 睁开眼,殷天齐与他对视,见他眼里带着紧张,轻轻叹了口气将他搂在怀里,“如果你不想回宫……就别回了。”最后的几个字他说的很轻,可萧亦然却瞬间眼圈红了起来。 “我回去,我跟你回去。”紧紧攥着他的衣襟,萧亦然哆嗦着开口,他不想再离开殷天齐,起码在他成年之前不想再次离开。这种想着一个人的日子他过够了。 好像自从离开了皇宫决定成为药人起,萧亦然的心里也成熟了许多,以前他可能只是聪明些懂得伪装隐藏自己,可现在他却体会到了一些别的感情,比如说他对殷天齐的依赖。 当年奶嬷嬷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个陪伴的人,可他知道那与殷天齐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哪变了,但是他清楚,自己不能没有殷天齐,如果殷天齐死了或者与他分别,恐怕他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然然,我只要你一句话,如果你跟我回去,这辈子就别想离开,我不准你离开,你想清楚。”动作轻柔的梳理着他的长发,殷天齐撇开眼不去看他,他怕自己忍不住被那双眼睛吸引。 “不用想,我也不要想,我这辈子不会离开你的。”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萧亦然哭出声来。他知道,从自己说出来这句话以后,将来的路一定不会顺顺利利的走下去。可是他不怕,他会面对。 这已经不是主仆之间该有的谈话,可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在意。或许殷天齐是故意引着萧亦然这么说的,他知道自己很卑鄙,在小孩儿还不懂什么是情。爱的时候就将他拐到自己身边霸着不放,他不后悔,他也必须这么做。 那条路不好走,没人陪着会很孤独。他不会负了萧亦然,他用自己的生命发誓,因为在不久之后,他的体内将会有萧亦然的血液存活,而他的命,也是萧亦然舍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 “然然,我殷天齐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可我对不起你,今天你记住我的话,只要我得到那个位置,江山与你分享。”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眼神更是严肃认真。 萧亦然身体一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江山与他分享?为什么主子会说出这话?难道他不在意那至高无上的权利?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只是想陪在殷天齐的旁边而已,他不要别的。 “我……” “主子,公子,奴才已将解药配好。”敲门声与孔彦的声音打断了萧亦然想要说出口的拒绝言语,殷天齐明白小孩儿的无措,只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脊背坐起身对着门口吩咐了一声,“进来。” “然然,这事儿以后再说,你只要记得我今天说的话就行。”低声在他耳边呢喃,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 萧亦然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他会记得,虽然他不想要那些权力地位,但是殷天齐说过的话他都会记得。 孔彦端着个小竹盘进来,上面放了一碗黑色的解药,还有一个空酒盅外加一把锋利的匕首和一瓶金疮药与纱布。 萧亦然看了眼那个闪着寒光的匕首,还没等殷天齐反应直接抬手就拿了过来,在左手手腕靠下的位置轻轻划了个小口,暗红的血液慢慢的从伤口处涌出,随后越来越快,滴滴答答的落进小酒盅里,不一会儿,酒盅就满了。 殷天齐坐在他身后搂着他,紧张的盯着他流血不止的伤口,见酒盅已满赶紧拿了纱布和金疮药亲手为他包扎。 “你倒是动作快,万一手下力度重了怎么办。”皱着眉头,虽然说这责备的话,手下的动作却是轻柔的。 萧亦然撇撇嘴,满不在乎的摇摇头,“好歹我这阵子也跟孔彦在学医术,不会直接一刀把自己弄死的。”看了眼缠的厚厚的手腕,他抽了下嘴角,有些嫌弃,“主子你缠那么多圈会捂着伤口不容易好的,我真的没事。” 抬眼瞪他,殷天齐哼了一声解下几圈随后固定好,歪过头看了眼孔彦,又看了看托盘里的药,身上寒气不要钱似的往外扩散。 估计是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过了有一会儿,孔彦抬着的胳膊都发酸了他才有所动作,拿了那碗解药一口饮尽随后拿起一旁的小酒盅,闭着眼将里面带着浓浓草药味与血腥味混合的血液喝下。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萧亦然紧张的看着他的表情,见他脸色有些发白便张口追问。 “……噗……”刚想告诉他自己没事的殷天齐嘴一张,一口黑血就喷了出来。 “主子!” 第31章 “主子!”萧亦然紧张的伸手去抓殷天齐的胳膊,见他一口黑血喷出后脸色却变得相对好了些,他放心了些。 殷天齐摆摆手,接过孔彦递来的温水漱了漱口,“无碍,倒是觉得身体没有那么疲惫了。” 其实酣然之毒看似对殷天齐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天身体上是有多疲乏,还伴有越来越嗜睡的反应。以往他在就寝的时候都要想一些心事才能入睡,可最近这阵子只要躺下就会困倦。 孔彦伸手沾了点他吐在地上的黑血,捻了捻放在鼻下闻了闻,愣了下抬头惊喜的看着殷天齐,“主子,没想到公子的血比奴才预想的要有用,按理说不会是刚服下解药就会将毒性逼出,可因为公子的药人血的关系,主子才会如此,如果连续三天主子吐出的血不再有杂质便是彻底解了毒。” 言下之意他们两人都能理解,萧亦然不需要放七天的血就可以为殷天齐彻底解毒。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两人都是再好不过的,尤其是殷天齐,他很排斥让萧亦然为了自己连续放血,现在挺孔彦这么说,一直阴霾着的心情终于得到缓解。 “收拾收拾,回宫。”这里不能再继续呆下去,萧亦然需要好好的修养身体,既然只需要放血就可以那就早早回宫,在外面呆久了也会很麻烦。 萧亦然点点头,看了眼抿着嘴的孔彦,不解的问道:“你这表情是怎么了?不想回宫?”他记得那天孔彦跟自己提过一回,进宫当太医是被逼无奈,要是有机会他也想云游天下做个闲散大夫。 孔彦摇摇头,他已经决定要跟在萧亦然身边照顾他的身体,虽然他现在是百毒不侵的药人,可是在那个人吃人的皇宫里说不准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会伤害到他。 “奴才只是有些舍不得这里。”他明白殷天齐的意思,如果离开这间小屋恐怕就得立刻把这里毁了,毕竟成功炼制了药人,要是被一些懂得此道的人摸进来察觉到什么,那对萧亦然会是个威胁。 萧亦然撇了下嘴,他倒是不觉得有舍不得,说实话要是不靠着他对殷天齐的那份心,恐怕早就被这些天的毒药折磨死了,这地方可是他受苦受罪的,他要是舍不得就怪了。 “行了,快点收拾收拾,再晚些时辰宫门就该落锁了。”殷天齐袖子一挥代替孔彦做了决定,他最见不上的就是这种,明明是个大男人还磨磨唧唧的。 等在门外的小青子一脸惊恐的推开门,也顾不上行礼就脱口而出,“主子爷,陛下,陛下来了……” “父皇?!”殷天齐猛地站起身将傻愣的萧亦然挡在身后,看向已经站在门外的帝王。 殷成身边跟着一个穿了黑色长袍的三十多岁男人,殷天齐并没有在宫里见过此人,他皱了下眉,跪在地上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萧亦然随着他跪在地上,“奴才萧亦然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殷成抬了下手示意跪在地下的四人起身,带着那男人进了屋看了看地上的黑色血迹皱眉,然后坐到了一旁桌边的椅子上,“这是天齐的血?” 这话是看着殷天齐问的,不过却是问的孔彦。 “是。”孔彦垂着头站在一旁,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殷成点点头抬抬手,小青子和孔彦对视一眼,特有眼色的弓着腰退出了屋子。 萧亦然抿着嘴,小脸惨白惨白的,伸手轻轻拉了下殷天齐的袖子,他的小动作帝王看的清楚,倒是难得的带了笑意。 “天齐,你选的这个伴读倒是没给你丢脸,朕今天来这里不是为难你们的,不用那么紧张。” 殷天齐不解的抬头看了眼他,随后又垂下眼,他不懂帝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能感觉到,他的父皇真的如他自己所说不会为难他们。 想来既然知道他们这里的位置还找上门来,要是真想为难也不会只带了一个男人,直接让侍卫将他们绑回去问罪就是。 “父皇,儿臣选的人当然不会比其他人差了去,然然为了儿臣做了什么想必您也清楚,父皇,”殷天齐一抿嘴向前走了两步跪在帝王脚边,腰板直直的,第一次抬起头直视了帝王的双眼,“父皇,儿臣可以不争不抢,可以做个闲散王爷不问世事,但儿臣不能没有他。”说完这话,弯下腰嘭的一声将额头狠狠磕在地上。 萧亦然身体一颤,咬了下嘴唇低下头强忍住眼里的湿气也跪在了地上,“陛下,奴才若是成了主子的拖累,定会以死谢罪。”他还不懂这种可以为了一个人去死的感情是多么强烈,可他知道自己不能看着殷天齐的心愿落空。 他知道殷天齐有野心有能力,虽然在宫里才呆了四年的时间,那些书本知识却没少学,他明白什么是为君之道与为臣之道。 打个比方,如果在战场上身为臣子的他比敌军俘虏用来要挟身为帝王的殷天齐,就算殷天齐能为他退让,他也不会苟且而活。 殷天齐直起腰转头瞪了他一眼,真想过去吼他,爷为了你都甘愿放弃那个位置了,居然还给爷找麻烦。 帝王倒似挺满意萧亦然的话,双手啪啪的拍了两下,带着笑意的看着萧亦然,“你这个小东西别看岁数不大,懂的可比一般人要多了不少,朕倒是挺欣赏你。” “陛下抬爱,奴才知道自己命贱,若不能为主子分忧也就没脸苟活,陛下请恕奴才口拙不敬之罪。”萧亦然又磕了个头,绷着小脸,身体轻轻晃了下。 “你们都起来,朕都说了不为难你们,”伸手扶着殷天齐的胳膊把他拉起身,“天齐你长大了,朕的决定没有错。” 他看着殷天齐的眼里带了些深意,说的话也让他们莫名其妙搞不清楚,拍了拍他的肩膀,帝王叹了口气,“朕还在想若你这毒解不了就是你的命,没想到他能为你舍命。”看着殷天齐带着气恼的表情,他低沉一笑,“这江山还要你们来继续支撑才行。” 这话说完不止萧亦然愣住,就连殷天齐也傻了。 “父皇?”说不惊喜是假的,可这种天上掉陷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些年来帝王对萧亦然的为难是为了看他的忠心?默认了宫里后妃与其他皇子对他下毒手也是为了测试他能力?要是他没办法躲过这次的劫难,就打算把他当成弃子? “为君者,先为君,再为父。这是你皇爷爷临走时告诉给朕的最后一句话,朕现在转告给你。”殷成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怨他的恼,可在这个位置他也身不由己。 萧亦然看了眼身体僵硬着站在那里的殷天齐,转了下眼珠抬脚走到他身后轻轻拉了下他的手,殷天齐回头看他,见小孩眼里全是担忧的神色,微微摇摇头。 “父皇,儿臣有话要单独告知。”他决定了,要跟殷成坦白。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一挥手,殷成扫了眼他俩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又看了看萧亦然现在的身型,叹了口气,“这江山别给朕玩毁了便成。” “您……您不责备儿臣?”殷天齐愕然抬头,微微张着嘴表示他很惊讶。 “哼,朕没那个闲心,”顿了下,他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身后不出声的男人,指了指,“这是曲江,至于他什么身份你也应该清楚,以后跟着你,朕下个月退位给你。” “为什么?”殷天齐有一种彻底被耍了的感觉,自己算计来算计去,可现在帝王却直接将那个位置施舍给他?这种挫败的感觉很郁闷。 “朕时日不多,也该早早打算才是。”脸上带了些放松的表情,殷成摇摇头苦笑,“争抢了一辈子,错过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赢个孤家寡人的自称,这龙椅付出的代价可不小,罢了罢了,这么多年才想通也是朕的错……”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可在场的三人都听得清楚。 一直面无表情的曲江脸色变了下,随后立刻恢复平静。跟在殷成身边二十多年,帝王的事情他看的清楚,也能理解这话的意思。 “天齐,能有人陪着你左右也是你的幸运。”那眼神应该称为羡慕,他们还小,时间还很多。可他老了,不想临死也死在龙椅上。 “父皇,您……”殷天齐皱了下眉,他听懂了帝王话里的意思,那话就是明白的告诉自己,他有萧亦然陪着,自己没有人陪。而刚刚他同意了自己对萧亦然的那个心思,所以…… “有些事情只要知道就好,不可多说。”帝王神秘一笑,站起身带着曲江出了屋子。 若我当年也像天齐一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走的那么决然?我知道错了,可是已经太晚,你早就化成黄土深埋地下。 罢了罢了,争抢了属于你的位置,现在还给你儿子也是对你最后的补偿,天齐比我们都勇敢,他不像你也不像我,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殷成走后殷天齐和萧亦然更是有些发懵,这陛下跑来溜达一圈就是为了吓唬他们的?说的话也莫名其妙,还装的挺高深的样子。 “主子,陛下是不是知道自己快……然后就发疯了?”萧亦然皱着眉,最后陛下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 殷天齐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叹了口气。 “不许胡说,快点收拾了回宫。”他好像懂了什么,却不敢细想太多,正如他父皇说的,有些事情知道就好,没必要说出口。 第32章 回宫后,萧亦然一直被殷天齐圈在自己的寝宫中不放他离开,已经跟小孩儿分开那么久,现在只想守着他看着他。 殷成那天的话殷天齐想了很久,总觉得还有什么细节是他不清楚的,就算皇位已经板上钉钉是他的,可还是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太简单反而让他戒备。 四天后,殷天齐体内的酣然毒性终于彻底解掉,他看着萧亦然结疤的手腕,动作轻柔的给他涂着伤药。 萧亦然转转眼珠,抬起另外一只手挥了挥手示意小栗子孔彦等人出去,随后轻声问道:“主子,那个曲江是什么人?” “皇家从古至今无论哪朝哪代都会有属于帝王的专属护卫,有的叫做暗卫,有的叫影卫,还有的叫做死士,他们的称呼不统一,做的事情却大致相同,保护帝王的安全,还有掌控一些机密要事。”看着他明显带了惊讶的表情,他一笑。 “曲江是这代暗卫的头领,跟着我父皇也有十多年的时间,他手底下训练了一批暗卫分布在各宫各地,父皇将他给我的意思很明显,让他继续为下任帝王所用。” “……他看起来好年轻的。”萧亦然轻轻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确定的抬眼看了看房梁,抿了下嘴,“我……是不是有人在上面?” “你能感觉到?”殷天齐一愣,房顶上是有人在那里隐匿身形,他清楚是薛平派来的人,可萧亦然居然会知道? “就是觉得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还是两个人。”撇撇嘴,萧亦然不太满意的看着殷天齐,抽走被他拉着的手起身去了床榻边,脱衣服上床。 “想睡了。”打了个哈气,抬手揉揉眼睛。 “还没用晚膳就睡?等晚些又该吵着饿的胃不舒服。”走过去坐在床边,嘴里说着调侃的话可动作却是给他盖好了被子,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蛋,“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好好吃东西。” 把萧亦然接回来的第二天他就开始忙了起来,帝王好像是故意不想让他们在平时有多相处的机会,有事没事就把自己叫道身边安排一些褶子给自己批看,虽然他对于帝王慢慢让他接手权利的做法有些纠结,可还是认真去学去看,就是不能把萧亦然带在身边有些郁闷。 看着小孩撇着嘴的样子,他轻轻叹了口气歪着身体躺在他身边,将他环进怀里,“小厨房炖的那些补品味道虽然不太好但对你身体有好处,你就算是为了我也得吃一些,不可以再倒掉。” “不想吃,那些肉汤闻着味道挺好,喝一口就腻歪的不行想吐。”萧亦然摇摇头,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蹭了蹭脸颊,“主子,陛下是不是……是不是不愿意见到我回来?”如果不是这样,怎么会他回宫就被帝王把他和殷天齐隔离开,不让他俩见面。 “没的事儿,少胡思乱想,父皇这阵子身体越来越差,看情况是想早早把政务都教给我他好图个清静。”殷天齐叹了口气,想着帝王最近的样子闭了闭眼,不行,他得将一直困扰自己的事情问清楚。 “嗯,那你多陪陪陛下……”萧亦然闭着眼嘟囔,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这几天他没什么吃东西的胃口却是特别的嗜睡,孔彦看了以后说是身体自动调养的一种情况,没什么关系。 见他已经熟睡,殷天齐慢慢起身给他盖好被子出了寝宫,指了指候在一旁的小青子,“进去守着,要是然然醒了给他喝些温水。” “是。”小青子轻手轻脚进了屋关门。 小栗子转了转眼珠,手里拿着斗篷给殷天齐披上,“主子,是去陛下那里么?” 殷天齐点点头,看了眼已经擦黑的天色,这会儿去了父皇那里应该还能赶上晚膳。原本他是打算陪着萧亦然一起吃些东西,现在小孩睡了他也正好去父皇的政德宫。 政德宫内,殷成斜靠在软榻上,面前的小方桌上放着一张人物画像,里面的男人长身侧站,眼中的神色被画画的人勾勒出些许茫然。 “朕老了,天齐和你长的倒是越来越像……”他出神的看着画像中的男人,轻声呢喃。 “陛下,三皇子求见。”曹公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殷成一愣抬手将画像小心的卷起放在一旁,“嗯,让他进来,传膳。”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寝宫的门被从外向内推开,殷天齐抬脚进来,“儿臣给父皇请安。” “免了,一起用膳。”挥了下手,殷成在曹公公的搀扶下离开软榻来到一旁的桌子前坐下。 殷天齐也不含糊,谢了恩直起腰坐到他旁边看着侍女将晚膳摆好后站在一旁,“你们都下去,本皇子跟父皇有话要说,不用你们伺候。” 殷成点了下头同意了。 “怎么今天倒是主动来了政德宫,你不是不想来么。”带着调侃的笑意,殷成动了筷子。 殷天齐耸耸肩,夹了些凉拌银耳在他盘子里,换了筷子自己夹了些瓜片吃。 “然然睡了,儿臣才斗胆过来父皇这里打扰,还有一事想父皇解惑。”这话不问他实在是心难安,就算皇位是他的也坐不稳。 “嗯,你问吧。”将他夹来的银耳吃下,殷成点点头,他现在对于殷天齐的态度实在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以前是放养,现在是圈养。 “儿臣不解,父皇为什么选择了儿臣。”如果皇位是靠着他争抢得来的,殷天齐会觉得很自豪。可这种被施舍的感觉让他觉得憋闷,他不喜欢。 “选择?这本就该是属于你的。”殷成挑了下眉,说的话又带着深意。 可殷天齐这次却不再沉默的接受,他一定要问清楚。 “父皇!” “呵呵,罢了罢了,依着你的性子,不告诉你以后你也会自己去查,还不定闹出什么岔子。”对于他的恼怒殷成觉得挺好玩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带着孩子脾气来质问自己。 “朕登基十四年,你今年十四岁,其实你应该是十五岁……”看着殷天齐皱眉的样子,他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原本这皇位应该是朕的大皇兄的,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殷天齐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殷成。 什么叫做他应该十五岁?什么叫做亲生父亲? “父皇?……父皇您说的话是真的?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他知道殷成不可能拿这话来骗自己,可他没办法接受。 “上一代的恩怨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华妃是跟着我从王府出来的老人儿,她不孕,所以将你交给了她抚养,这些年虽然没太亲着你倒是对你也不错,你的亲生父母早在当年就已经身死,你皇爷爷赐死的。” 说到这儿,殷成轻轻皱了下眉,苦笑着摇摇头,改口说道:“是因为朕,才会被你皇爷爷赐死。” 他没办法跟殷天齐说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是皇家的丑闻,那一晚死去的不只大皇兄,还有二皇兄。就连三皇兄都诈死出家不问世事,只有他,争抢到了这个皇位,却失去了那个最心爱的人。 “天齐,父皇老了,这个江山交给你朕很放心。”抬手拍了拍殷天齐的肩膀,多久了,他不曾碰触过这个儿子,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心里的怨恨。 “儿臣……儿臣不懂。”摇摇头,殷天齐垂着头不去看他的神情,他真的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清楚的知道,帝王不会告诉自己。 “不需要你去懂,天齐你记着,无论如何,大殷的江山不可以在你手中落败,你要将它的版图扩展到最大,要统一其他三国的疆土,朕知道你可以。”看着殷天齐眼中的震惊,他轻轻一笑,“若是被大皇兄知道,他也会很高兴。” “父皇,儿臣只问一句,”见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开口,殷天齐抿了下嘴,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您与……大皇伯,是不是……”后面的话问不出口,就算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对萧亦然的感情,也没办法在长辈面前问出乱,伦这种话语。 “是,朕和大皇兄是,所以他死了,朕活着。”殷成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沙哑,他没办法忘记被父皇发现时的惊恐,还有大皇兄临死前的决绝,为了他,为了皇室的丑闻不被发现,那天死了好多人。 殷天齐身体一抖,死死的攥着拳头咬紧牙根,怪不得父皇会那么直白的接受他与萧亦然之间的关系,怪不得父皇会说出那些莫名其妙带着深意的话,原来如此,他明白了,他却没办法去怪任何人。 站起身跪到殷成脚边,他垂着头,张了张嘴,深吸口气轻声说道:“父皇,儿臣定不辜负您与……的期望,大殷会越加繁荣昌盛,这天下,一定会统一。” “好,好,好,你比他的性子硬气多了,也有心计有手段,朕很放心。”殷成带着满意的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拉起身,抬手搂进怀里抱了抱。 殷天齐一愣,十多年,他第一次感受到父皇身上传来的温度。 “若是有来生,定不会在放手让你一人去了那阴冷的地下,朕悔不当初。”耳边是帝王带着哽咽的低声呢喃,殷天齐知道,他是在对着自己来宣泄心中深藏已久的伤痛。 父子两人的谈话没有另外的人知晓,第二天早朝,帝王当着众臣的面,让曹公公宣读了殷天齐的继位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殷天齐文韬武略,秉性纯良,恭俭仁孝。上敬天地宗亲,下爱护天下子民。有尧舜之相,秉圣贤之能,忧思国计、振朔朝纲,堪担神器。朕为天下苍生福泽计。 立为新帝,肇基帝胄,承天应人。普天同庆,大赦天下,着于朕驾崩后登基。钦此此诏一出,众大臣喧嚣不已却没有谁提出抗议,这阵子他们看到的帝王返给他们的褶子上的字体已经知道,殷天齐被帝王重用之事,还有早前三皇子为康安城流民安置一事出的力,他们心里清楚。 如果非要提出异议,恐怕只有帝王身体康健这一点,问题是人家帝王都说了,等他驾崩,那是什么时候还没准儿呢! 后宫妃子听到这个旨意时的表现都差不多,除了华妃暗喜外其他人都砸碎了寝宫里的瓷器,就连皇后也不例外。 可那又怎么样呢,帝王已经做了决定,君无戏言。 萧亦然看着殷天齐拿回来的圣旨,眉头紧皱久久没有平复,他知道,从现在开始殷天齐的处境将更加的危险。 第33章 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八道菜品,萧亦然脸色黑的快能用来当墨汁写字了。 深吸口气,他扭过头看向身旁的小青子,“全倒了,以后御膳房的菜不用送过来直接倒了就成,你告诉那些贪嘴的宫女太监,要是谁敢偷吃就滚出祁阳宫去。” 这半个月他被殷天齐看着吃补药,身体倒是恢复不少,起码看起来没那么瘦的吓人,不过也还是很瘦就对了。 可是祁阳宫的奴才都知道,走了大半个月又回来的萧公子变了,不只是主子更加的宠他,平时他看人的眼神都变的越发的凌厉,往往被他盯着脸上两眼都会觉得心慌,就好像他那爽黑黑的双瞳已经窥破了你心底秘密一样。 这话一出,祁阳宫里的奴才都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应着,“是,奴才知道。” 小青子虽然疑惑为什么连着十多天都要把御膳房送来的饭菜倒掉,可他没有问出口,主子说让他怎么做他就要怎么做,他不是小栗子,没那么多嘴。 从外面进屋的殷天齐扫了眼陆续端着菜盘子出去的宫女,眉头一挑,脱了披风扔给小栗子,笑着走到皱眉撅嘴坐在那里的萧亦然面前,也不避讳小栗子就在旁边站着,凑过去吧唧一下亲在他脸颊上,惹得萧亦然惊恐的等着他,脸色发红。 “主子!”抬起手擦了下脸,萧亦然恼怒的皱了下眉,最近殷天齐好像特别喜欢当着外人的面亲他,这群宫女太监已经见怪不怪。 “恼什么,这菜又有问题?”殷天齐好像已经习惯了看他把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倒掉,抬手拉着他去了屏风后面的软榻,脱了靴子靠在榻上疲惫的抬手捏了捏鼻骨。 “父皇这些日子身体每况愈下,他今天跟我说让我准备准备,然然啊,你说我能扛起这大殷江山么。” 萧亦然走到他边同样脱了靴子上榻,伸手扶着他靠在自己瘦弱的怀里,两指为他轻轻按压着胀痛的太阳穴,“为什么不能?陛下既然选中了主子自然也是看出了你有那份能耐,主子你可不应该是这种畏畏缩缩的性子,在我眼里主子没有不能办到的事情。” 殷天齐睁开眼仰着头看他,见小孩儿嘴角带着微笑,心情稍微舒坦了不少。 “如果登基就要搬去政德宫,你也一起去,宣德殿给你住。”他不想让萧亦然离开他太远,入住宣德殿虽然不合规矩,不过他就要如此。 规矩是死的,要是有人反对就杀鸡儆猴,帝王的威严是不可以挑战的。 那群自诩朝堂众臣的老家伙也该换换人了,多少人都是占着位子不办事,他父皇对这些老臣有忌讳他可没有。 看着殷天齐眼中闪过的森寒,萧亦然轻笑一声,俯下头在他耳边轻声开口,“主子,奴才这里有一种药,可以控制心神,主子要不要找人试试?” 他的声音轻软带着笑意,无端的带了妖娆的诱,惑之色。 “你每天不去书房跟太傅学习倒是闷在房里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眼睛一瞪,殷天齐冷哼一声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给爷记着,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少弄。” 他可不想被那些挑刺的家伙抓住把柄,在这节骨眼上弄出什么他用药物控制了帝王心神的话。 萧亦然撇了下嘴,“又不会给主子添麻烦,以后肯定会有需要的,主子,最近这宫里的老鼠越来越多,我都怕什么时候那些老鼠爬上床把奴才脚给咬了。” 他这话说的虽然是带着嗔怒,可细听的话会发现,那话中带着的兴奋劲儿可不少。 “想玩就玩,别给爷弄出岔子就行。”殷天齐闭着眼没去看他,最近每到午夜就有不少夜行者在祁阳宫出没,说是被雇佣的杀手却没见有什么额外的动作,他都在怀疑这些人只是被派来监视他是什么时候就寝的。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玩死了谁你可别跟我发火。”一听他这么说,萧亦然立刻兴奋的拍了下手,推开他跳下软榻踩着靴子就冲到了屏风外,仰起头喊了一嗓子。 “下来下来,主子同意了。” 殷天齐挑了下眉,倒是没起身去看,祁阳宫正殿有两个影卫他知道,不过没见过面。这些影卫只有在主子遇到真正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要不然怎么会被叫做影卫。 萧亦然看着单膝跪在面前的男人,长相特别大众脸,身上的气息更是隐藏的很好,丢到人群里都不会被记住的,很没有存在感。 “你不是早上的那个人,你们换班了?” “……是,萧公子有什么事情叫属下。”那人低着头不看萧亦然,说话的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 轻皱了下眉,萧亦然有些不满意,“早上抓的那个探子呢?不是说他会处理么,让他送回来,我要用来试药。” “……已经埋了。”他们说的处理当然是一刀咔嚓了丢乱葬岗,心情好了可能会挖个坑埋掉。 萧亦然抿了下嘴,对于失去一个小白鼠的事情很郁闷。摆摆手示意他继续上去蹲房梁吧,他转身回了屏风后面,看着殷天齐一脸的笑意抬手对着自己,他扑了过去趴在他怀中。 “不就是个探子,下次抓到让他们给你留两个玩就行,还撅上嘴了。”将他搂在怀里,殷天齐半坐起身笑话他。 “才不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就是觉得羡慕他们会功夫,主子你说要教我的,什么时候教。”仰着头,萧亦然哼了一声,看着他们飞檐走壁自己实在是羡慕的不行,他也好想能一跳好几丈高。 殷天齐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又想了想,他其实也很想早点教了小孩这些报名的功夫,不过他担心小孩的身体没办法承受。 可见着萧亦然眼里的认真与期待,他也不想开口拒绝。 轻叹了口气,他顺了顺小孩披散的乌黑长发,发丝已经恢复了些许光泽不再是前些日子的干涩,“明天让曲江来教你基本的吐息方法,还有基本动作,剩下的等你掌握好这些我再教你。” 其实他也算是半个门外汉,空有一身内力却没招式,不是他不想去练,而是最近太忙没有时间。抽出些时间练习功夫也还是感觉太少,不能领会其中的精髓。 萧亦然高兴的连连点头,小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意。 “主子,晚膳已经准备好,请主子与公子用膳。”小青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小膳房新做的菜。 “进来。”殷天齐坐直身体,萧亦然从他怀里窝着不动弹,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又开始犯困,每天到了用膳的时候他就犯困。 殷天齐被他那逃避吃饭的样子生生气笑,拥着他坐在软榻上看着小青子在面前的方桌上摆放了几样小菜,又将两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放在桌上。 “你是自己吃?还是要我喂?” 萧亦然哆嗦了下,从他怀里爬了起来,不情不愿的坐到桌子另外一面拿起筷子往嘴里扒拉米饭,还时不时偷眼去看殷天齐。 “吃肉!”殷天齐瞪了他一眼,用筷子点了点面前的盘子,看着他伸筷子挑了块最小的肉末夹起来塞进嘴里后又一瞪眼睛。 萧亦然撇撇嘴,夹了块大的肉块塞进嘴里,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嚼了嚼咽下,张嘴给殷天齐看,“啊,看,没了。” “嗯,吃两口饭,再吃一块。”指了指另外盘子里装的葱爆羊肉,他继续指挥。 羊肉! 萧亦然最讨厌的就是羊肉,味道大的快要熏死他。 可是他不敢在殷天齐面前不吃,上次的教训告诉他,在吃饭的时候不听话后果会很惨,主子会捏着他的下巴硬塞给他。 看着他乖乖的一口饭一口肉一口菜,殷天齐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小青子给萧亦然盛了碗汤递过去。 萧亦然吸溜下鼻涕,讪讪的接过后仰头喝下。 “饱了……”碗里还剩了小半碗饭,他实在吃不下,只能泪眼汪汪的看着殷天齐。 “嗯,明天要比这个吃得多。”每次用膳比喂猫还费劲,殷天齐只能看着他多吃些。 “知道了。”擦了擦嘴,萧亦然用筷子戳碗里的米饭玩。 “主子,主子,政德宫的曹公公来请您去一趟,说是陛下恐怕不太好了。”小栗子慌张的跑了进来,声音都有些发抖。 殷天齐一愣,放下碗让小栗子穿鞋,扭头看向一脸惊讶的小孩,想了想招招手,“然然一起去。” 萧亦然点点头,拿了披风就跟着他往外走。 陛下不好了?怎么这么突然。 政德宫内灯火通明,宫殿外的石转路上跪着各宫的妃子,以皇后为首全都拿着丝帕在那里抹眼泪,却没有一个人敢哭出一点儿声音。 萧亦然看着她们的动作,按理说应该感到她们的伤心,可是没有,他在这些宫妃的眼中看见了泪水,却没见到伤心。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宫妃,也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做后宫佳丽三千。 心里突然好想有什么堵住一样,他紧走两部拉住殷天齐的手,张了张嘴却终究没发出声音。 以后……是不是他也会娶那么多的各色美女。 第34章 进了帝王的寝宫,另外的四位皇子已经先他一步来到,此刻全都跪在龙榻边低声哽咽。 殷天齐看了一眼跪在他们身后的几名伴读,眼神森冷。 萧亦然推了推他,自己先一步跪在了那几名伴读的身后。抬起头对皱眉的殷天齐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场合,随后有垂下头。 “父皇,儿臣不孝来晚了。”殷天齐跪在床尾的地砖上弯腰磕了个头。 弥留之际的帝王听见他的声音缓缓睁开眼,手抬了抬示意他靠近一些。 殷天齐跪行两步伏在龙榻边,“父皇,儿臣在这儿。”抿着嘴想了想,还是伸手握住帝王一直颤动的大手。 好似安心了一般,殷成舒出口气从另外一边抬起颤抖的手,将一块玉佩递给殷天齐。 “天齐……大殷的江山交给你……玉佩可一分为二……你应该知道,知道用法,朕和……会保佑你,不要让朕失望……”断断续续的话语能听出帝王的吃力,他说完这话后缓了缓,又慢慢转脸看向一旁跪着的几位皇子。 “若无大罪,莫,莫要诛杀,诛杀血亲。”怎么说这几个孩子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算他不喜欢,可毕竟是自己的骨血。 殷天齐点着头连连应着,他明白父皇的意思,他会善待他的这些兄弟,前提是他们要知道什么叫满足,若是一再的做些蠢事来要挟他,那就别怪他心不慈下手狠了。 殷成叹了口气,虽然看见了殷天齐眼中闪过的杀意却也没办法多说,他明白这孩子不会赶尽杀绝。 歇了会儿,他又看向一直跪在那里的几位皇子,见他们眼中虽然带着伤心痛苦却也带着不服,他们不清楚自己到底输在了什么地方,他们不比殷天齐差,可他们连争的机会都被帝王一手剥夺。 “你们四个听着,朕……朕要你们起誓……此生不与天齐争夺皇位……帮助天齐统一天下……若是,若是有二心,死……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一出口,不止四位皇子傻愣,就连殷天齐也傻在那里,更不要说后面跪着的几名伴读。 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因为对于那个位置其实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印象,他们岁数也不过就是十岁的小孩,但是二皇子不是,他已经十六岁,只比殷天齐大了一岁。 他已经知道坐在龙椅上会让他变成万人之上的掌控者,所以他咬着牙,神情不满的瞪视着帝王,眼里全是怨恨。 “父皇,为什么?为什么要儿臣们立下毒誓?为什么要把皇位传给殷天齐!就算顺位继承也应该是儿臣才对,儿臣不服!” 寝宫内因为他的话变得静悄悄的,那些没有被帝王赶出去的宫女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喘,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当柱子。 “咳咳,你不服?”撑着身体坐起,殷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多少时辰可以浪费,必须要解决这些才可以让殷天齐顺利继位。 “对,儿臣不服。”殷天逸梗着脖子,他害怕帝王此刻带着死气的脸色,可他要为自己争取。 帝王点点头,漫不经心的扫了眼跪了一地的人,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开口,“朕告诉你,就是因为你有皇后那样可以亲手扼死亲生儿子,可以为朕换了补药,朕要赐死她永不迁入皇陵,你……咳咳,你若是老实些还可以苟活,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他也没有力气说下去。 话音落,帝王的身体便向后仰倒下去。 “父皇!”殷天齐一惊,扑过去摇晃着殷成的身体,一旁候着的太医赶紧上来为他施针,殷成悠悠转醒。 太医院院士对着殷天齐轻轻摇摇头,帝王只是一口气吊着,恐怕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不然…… 殷天逸看着帝王醒来,刚刚的震惊更是彻底爆发,发狂一样扑过来想问清楚,可他的动作太大,那双眼中的仇恨更是让人头皮发麻。好像躺在这里的不是他的父亲,而是杀父仇人。 殷天齐站起身一脚把他踢翻在地,看着他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吐出口鲜血,抬手一挥,“来人,把二皇兄带出回他寝宫严加看管。” “是!”从寝宫外进来两名侍卫,一人驾着一面将嘶喊的殷天逸拖了出去。 “父皇,儿臣不服,儿臣死也不服!” 殷天齐回身看向眼神空洞的帝王,轻轻皱眉。 “父皇?” “让他们,退下,萧亦然留下。”帝王动了动手指,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殷天齐点点头看向已经被吓得打哆嗦的几个皇弟,“几位皇弟先出去吧,萧亦然留下,你们都出去。” “是,奴才告退。” “儿臣告退。” 寝宫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只留下殷天齐和跪在一旁的萧亦然,帝王歪头看了看萧亦然,慢慢的眨了下眼睛。 “然然过来。”殷天齐伸手招了招,见小孩不解的歪歪头站起身走到身边又跪了下去。 “奴才给陛下请安,陛下您叫奴才是想吩咐什么?”萧亦然抬着头去看帝王,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打量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发现殷成与殷天齐只是神似,并不像其他几位皇子一样形似。 “答应朕……就算……就算有……有一天……他负了你……也不要……不要离开。” 帝王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这句话说出来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恍惚中他好像看见了那个对他微笑的大皇兄,看见了大皇兄对他的保护与支持…… “若有来世……定不负你……”他没有得到萧亦然的回答,口中呢喃着最后的话语,永远的闭上了那双森冷的眼眸。 “父皇……” 殷天齐跪在地上,垂着头流出眼泪。他明白父皇的意思,他怕自己也会像他一样,到死都只是一个人。 萧亦然傻愣愣的看着咬牙默默流泪的殷天齐,死死的抿着嘴。 陛下,奴才只有主子,就算主子负了奴才,奴才也不会离开他,奴才这条命就是主子的,奴才答应你,不会离开。 这些话他没办法对着已经离世的帝王开口,可他知道殷天齐会懂他。 “主子,陛下薨了。”他伸手拉了下殷天齐的袖子,心里挺不舒服。虽然这个男人在位的年份不算长,可他是个好帝王,他在百姓心中是个明君,在朝臣心中是个严君。 “然然,我定不负你。”他不会像他们一样为了江山失去心爱之人,他不想体会那种孤独寂寞,更不想体会那锥心之痛。 “陛下,薨了~~!!”寝宫外,太监尖锐的嗓音告知跪在外面的宫妃朝臣,他们的帝王已经去了。 丧钟的声音响彻云霄,大殷历六十一年,成润十四年,大殷王朝第二代帝王薨。 而帝王生前却留下了几道旨意。 一道:皇后为母不慈扼杀亲生皇子残骸其他宫妃皇子,为妻不贤换取帝王补药,为后不仁结党拉拢朝臣,赐死,永不迁入皇陵。 二道:二皇子殷天逸封易王,四皇子殷天旭封旭王,五皇子殷天泽封泽王,六皇子殷天宇封御王,择日与其母搬离皇宫入住王府。 三道:朕知自身罪孽深重,特此不入皇陵迁居侧陵与大皇兄等几位皇兄弟合葬。 四道:除有子女宫妃外,其他无所出妃子殉葬,常伴朕左右,因侧陵为皇家子嗣可入,宫妃迁入偏陵。 四道圣旨在丧钟声里被曹公公高声宣读,一条条读下去他心都跟着颤抖,陛下这是在给新皇清理障碍。 殷天齐独自一人跪在最前端,心里翻江倒海。 父皇……谢谢你。 第35章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殷天齐每次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大殿里的众朝臣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看着那些老臣,他总是有种违和感。 对,就是这种违和感,这群老臣的想法与他差距太大,不论是朝政上还是其他的事情,他得治治他们。让他们明白,谁才是帝王,而帝王的想法是不可以轻易左右的。 “陛下,臣有本奏。”萧将军在今日的早朝上第一个踏前一步,殷天齐眯着眼看他,懒洋洋的斜靠在龙椅上,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 还没等萧将军说话,他带着森冷的声音就已经出口。 “萧将军,你已经连着三天有本奏,三天的内容是一样的,朕给你的回答也是一样的,如果今天你还是奏同一件事,”话停了下,他拿着玉石镇纸轻轻敲了敲龙案,底下垂头而立的大臣听着那咚咚咚的声音就好像是他们的心脏跳动一样,冷汗慢慢浮上额头,殷天齐冷哼一声收回森冷的威压,继续开口,“若还是同一件事,朕就要治你个藐视龙威之罪。” 他的尾音略轻,可底下的朝臣却听的清楚,心里跟着一惊,全都敛了心神仔细的想着自己今天要奏的事情是不是也会触怒这个年轻的帝王。 萧将军心里也同样在打鼓,可他不得不说。 “老臣有罪,陛下,老臣时日无多只想与亲子相聚承欢膝下,请陛下成全。” “啪!”玉石镇纸被殷天齐狠狠拍在龙案上,放在手边的一摞批改过的奏折晃了晃,“萧将军,朕念在你算是三朝元老的份上已经对你一忍再忍,朕说过,萧亦然出宫的事情谁也不要再提,你偏偏与朕作对,难道你认为朕不敢罚你?” 抬手拿了几本奏折扔到萧将军面前,冷冷的哼了一声,“看看这些参你的折子,然后再来找朕讨论你到底还剩多少时日的问题。” 萧将军拿起其中一本看了看,身体瞬间僵直,他抖着身体磕了头站起身退回一旁属于他的位置站好,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瞬间有了萎靡。 殷天齐扫了他一眼,又看向其他垂头而站的朝臣,站起身嘴角带着冷笑指着他们,“先皇宾天三年,朕守孝三年刚满,你们就一个个急着把自家孙女,女儿送进宫来给朕扩充后宫,还跑到太后那里去游说,朕的后宫就是你们自家的后花园? 你们给朕听好,择日起无机密要事,无传召,众臣不得私自踏入后宫半步,众臣家眷不得无招入宫,如有违旨者,以淫,乱后宫罪论处。” 此话一出,众臣就感觉到胸口气闷,跪地行礼。 “臣等遵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殷天齐袖袍一甩,哼了声,“退朝。”他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这群废物讨论什么时候大婚什么时候扩充后宫的问题,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必须要做的事情,但那不是现在! 十八岁的殷天齐已经拥有了成年人气质风度,身形也在这几年拔高许多,背着手脚步匆匆的离开不给众朝臣反应的时间。 政德宫内,萧亦然斜靠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诗词正津津有味的翻看,他这三年也长高了不少,虽然身体看着还是有些瘦弱,可那一身偏偏佳公子的韵味已然在他身上能感觉到。 他微微抬起眼皮去瞄了下放在一旁的沙漏,又转回眼睛继续看着手中的诗词,心里却是默算着时间,一,二,三…… “奴才给陛下请安。”政德宫外的守门侍卫单膝跪地行礼,殷天齐一摆手,大步走了进来。 萧亦然嘴角勾着笑意,轻哼了声,动了动腿,一直窝在他腿边的白色长毛猫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毛茸茸的肚皮朝天继续打盹儿。 伸手挠了挠它暖呼呼的肚皮,萧亦然抬眼看向已经走到身边的殷天齐,见他脸色不好轻笑一声,“是不是又被我那个爹惹恼了?” “哼,你倒是了解他。”抬手让小栗子为他更衣,殷天齐瞪了眼萧亦然,见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有些气闷。 自己为了他的事情烦闷不已,这家伙居然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陛下你可别迁怒到我头上,又不是我让他去烦你的。”萧亦然见他眼中神色一变就知道自己要遭殃,赶紧开口先拿话堵他。 “你还知道!那你怎么不去帮朕分忧?天天就知道陪这只肥猫!”抬手抓着猫尾巴,一下将胖乎乎的白猫扔到地上。 “喵呜~!”白猫落地,别看它胖,动作还是很轻盈的。不满的回头朝着殷天齐呲牙叫唤,它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萧亦然脚边仰着头喵喵叫。 “雪球,上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萧亦然嗔怒的瞪了眼乱发脾气的殷天齐,将跳回身边的白猫揽在怀里替它揉了揉屁股。 白猫甩甩尾巴,乖乖的窝在他怀里,只是那双圆圆的猫眼死死的盯着殷天齐。 深吸口气忍下再把这猫扔出去的冲动,殷天齐去了内室换衣服,随后出来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去把今天的奏折搬来。”这话是对着站在一旁的小栗子说的,很明显,他要跟萧亦然单独谈谈。 萧亦然摆了下手,政德宫内的宫女太监也都行礼离开,他转头看向板着脸的殷天齐,挑眉,“还有其他事儿?” 这两天殷天齐压着脾气他清楚,朝中的老臣都太过做作,以为新皇登基没什么基础所以开始拿乔,可这三年的时间他也看清楚了,殷天齐不是不能办了他们,而是没找到适合顶替这群老臣位置的新晋官员,只能先放着不去理会。 “不是快到三年一次的科举了么,徇私舞弊的事情肯定会有不少,我也想去考个功名,起码不会让那些人轻看了去。” 这事儿他已经惦念很久,只是第一次跟殷天齐提起。 “嗯,你想去就去,拿个头名回来朕也好封你个一官半职。”殷天齐笑着看他,对于他家小孩儿的聪明才智还是很有信心。 萧亦然揉了揉怀里白猫的脑袋,撇撇嘴。虽然殷天齐对他有信心,可他自己倒是有些没底气。他跟那些人不一样,跟在太傅身边学习的时间不长,都是自己看的书还有就是听殷天齐讲的一些不理解的地方。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会与常理背道而驰,但殷天齐却很欣赏他这点。 往往一件事情他钻了牛角尖进了死胡同,只要萧亦然在身边帮他分析一下,立刻通透。虽说作为一代君王这样的习惯不好,可他还就是不想改,也不打算改。 两人静默良久,小栗子将奏折搬回来放到了殷天齐面前的小方桌上,又让一旁的宫女将食盒放下,从里面端出来几样高点,“陛下,御膳房新做了几种甜糕,请陛下与公子品尝。” 殷天齐点点头示意放下,看着原本窝在萧亦然怀里的白猫闻到了味道动了动胖乎乎的身体,甩着尾巴喵喵叫着要吃,他捏了块甜糕递过去,白猫闻了闻头一扭,不吃。 萧亦然轻笑一声拿过殷天齐手里的甜糕掰碎了放到手心里,将手放在白猫的嘴下,“雪球,乖乖。” “喵呜喵呜~”白猫伸着带着倒刺的小舌头边舔边呜呜,吃的还挺幸福。 殷天齐哼了一声,这畜生还是自己抱回来给小孩儿养的,结果可好,现在根本不亲近自己,每天都窝在萧亦然怀里撒娇。 懒得搭理对面的一人一猫,殷天齐翻了翻面前的奏折,第一本,脸色变了变,扔到一旁。 第二本,脸色黑了,又扔到一旁。 第三本…… 一直到第六本,他烦躁的将奏折摔到地上。 “写了什么?”萧亦然伸手拿起被扔到他身旁的一本奏折,拿起来翻看。 “别看!”殷天齐阻止的慢了,他已经翻开。 上面具体写了萧亦然没看见,因为被殷天齐抢了去,可他看见了几个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陛下应尽早立后…… 第36章 萧亦然脸色惨白,搂抱着白猫的胳膊也瞬间用力,雪球被他的力度勒痛,米呀啊一声惨叫伸着爪子在他手背上挠出长长的一条血痕,自己跳下榻炸着尾巴毛跑远了。 傻愣愣的盯着自己渗出血迹的手背,萧亦然抿着嘴半天没回过神。 “传太医!”殷天齐吓了一跳,赶紧凑过去拉住他的手扭头对寝宫门外喊了一嗓子。 萧亦然被他一碰,赶紧收回手,抬眼傻愣愣的看他,眼圈都红了。 “奴才告退。”下了榻只穿着足袋(就是古代的袜子)连靴子都没穿,弓着腰行了礼伸手一推殷天齐,转身就向后殿而去。 殷天齐愣了下,收回伸出去的手握了下,看了眼萧亦然的纤瘦的背影,又看了看被他扔到小方桌上摊开的那本奏折,微微眯了下眼睛,刚刚一瞬间的惊慌慢慢淡去。 他挑了下眉,原本下压的嘴角慢慢勾起弧度,脸上的表情更是带着满足的笑意。 啧,然然这是吃味了?不错不错,小孩今年十三岁,他都明里暗里教育了那么久,再对他没什么企图可不行,他早就快忍受不住去侵占萧亦然,将他的身心都变成自己的。 不急不急,再等等,等到他的小孩彻底开窍那天。不过希望不会时间太久,要不然他会等不及。 萧亦然从后殿的侧门回了自己所住的宣德殿,将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赶出去,他一个人窝在床榻上蜷着腿抱着锦被。 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这几年他跟殷天齐形影不离,基本只要殷天齐在的地方都有他的身影,他已经习惯了当殷天齐的小尾巴,每天晚上就寝的时候会有殷天齐温暖的身体搂抱着他,这样才会让他安心入睡。 或者是当年毒药侵袭的原因,萧亦然总会在半夜被噩梦惊醒,后来殷天齐发现索性就让他晚上宿在龙床上。 那可是龙床,自古只有帝王和宫妃才可以住宿的龙床,而宫妃也只是在侍寝时被带去,过后带走。 而萧亦然,安心的在龙床上睡了三年,与帝王同吃同住。 开始的时候那些宫女太监还很惊奇,不过有些从祁阳宫跟来的伺候他们的老人儿倒是见怪不怪,至于传言……没有一丝的风声走漏,这也能算得上是殷天齐的手段。 现在的这些宫女太监要是在政德宫内见不到萧亦然的身影还会觉得不习惯,为什么?萧公子在的时候陛下脾气都会特别的好,不会挑他们的错处。 小青子提着食盒,将刚刚政德宫里萧亦然还没有吃到嘴里的那几篇甜糕给他拿了过来,摆在小桌上后他看向正将脸闷在被子里的萧亦然,想了想还是走过去伸手拉了拉被子,看向萧亦然带着水汽的双眼。 “公子?陛下让奴才把这几盘甜糕给公子拿来,陛下还说……”小青子抿了下嘴,看向转脸瞪着他的萧亦然,带着笑意上前扶着他起身,“陛下还说,等公子生完气他再来赔罪。” 萧亦然哼了声,坐到桌子边拿起一块白色的带着茉莉花香的软糕塞进嘴里,鼓着脸颊瞪了眼小青子。 “雪球呢,刚刚那小东西挠了我一爪子,把它抱来我看看。”他看了看手背上已经不在渗血的伤口,毫不在意的蹭了蹭。 小青子赶紧拦住他粗鲁的动作,从怀里拿出一小盒金疮药,边给他涂在伤口周围边小声的念叨:“这是陛下让奴才带来的,说是消肿祛瘀,等伤口愈合后再涂上还可去疤痕。” 萧亦然撇撇嘴,伸手接过宫女抱来的白猫放到腿上,捏了捏它的尾巴又捏了捏它的耳朵,白猫在他怀里缩着发出呼呼呼的声音,明显就是不舒服却也不敢再乱抓。 刚刚被殷天齐逮住打了两下屁股,小雪球学乖了,它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误挠了小主人。 咪呜咪呜的抖着胡须叫了两声,那小声音听着就招人疼,萧亦然又抓了两块糕点喂给雪球,想了想还是歪过头看向小青子。 “这两天的奏折都是在让陛下大婚的?”他一项不去多问这些朝政,可现在不问不行,他要是不弄清楚自己心里的别扭烦闷是怎么回事,估计就不用睡觉了。 小青子转转眼珠,垂着头不说话。 萧亦然心底的火气蹭蹭往外冒,啪的一下挥手将盘子拨到地上,气的直打哆嗦。 怪不得前儿晌午的时候太后让人把他叫过去,跟自己家长里短的说了那么多,还说什么自己大方一定会明白陛下现在的处境,还说什么皇家子嗣一直都是她这个太后的心头事,让他帮着想想办法。 他现在才想明白,感情儿那会儿太后就是变着法的让他去说服殷天齐,让他同意大婚迎娶众美女来扩充后宫的! 越想越生气,萧亦然咬着牙根攥紧小拳头,哼了一声。 行啊,不就是觉得他这几年太缠着殷天齐,没给殷天齐找女人的时间么,他不缠着了还不成,他又不是那些以色侍君的佞幸,犯得着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么! “出宫,本公子不伺候了!” 小青子一听说他要出宫,赶紧给站在门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点了下头一溜烟儿的往政德宫跑,他得快这些,萧公子脾气上来可没人敢拦着,要是把他气急了再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粉洒在他们身上。 “还愣着干什么!去收拾。”萧亦然眼睛一瞪,小青子叹了口气认命的去收拾他出宫的常服。 殷天齐听着小太监的话笑着点点头,“行,把牌子带过去再多带些人,免得有些不长眼的世家子弟在冲撞着。”将象征着帝王身份的金色令牌扔给小太监,吓得小太监好悬跪在地上。 颤颤巍巍的行了礼就往回跑,亏得离的不远,要不然非得跑死他。 “公子,奴才,奴才给公子请安。”小太监拦在已经换了衣服抱着雪球出了寝殿门的萧亦然身前,将令牌双手递上。 “陛下说,让公子多带些侍卫出宫,免得有人冲撞了公子。” 萧亦然伸手接过令牌看了看揣进怀里,哼了声,心里倒是刚刚的郁闷少了些。他本就只是气闷殷天齐对那些折子放任不理的事情,要是殷天齐能回绝了那些折子说自己不会立后…… 好吧,他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有哪个帝王的后宫除了宫女太监以外就只有太后和他的。 这么想着他又脸红了,撇撇嘴,他才不是后宫里的一员呢!他要考功名去前朝立功。 “公子,要去孔太医那儿?还是去薛先生那里?”小青子陪他坐在马车上,有殷天齐的令牌在手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宫。 “去泰和楼,孔彦昨儿说那里有唱戏的。”萧亦然抱着明显有些害怕缩着身体不敢乱动的雪球,挠了挠它脖颈的皮毛安抚。 “是。”小青子敲了敲马车壁,马车拐了弯驶入另一条街道。 第37章 泰和楼,萧亦然带着小青子还有几个护卫去了那里,一身青色长袍锦衣,乌黑的长发被束在脑后,这几年他已经略微长开,原本小时候看起来雌雄难辨的脸蛋也少了女气,多了偏偏佳公子的韵味。 手里拿着殷天齐给他的那把松木扇子,他很喜欢,虽然这两年殷天齐没少给他弄来各种扇子,但他还是最喜欢这把,经常拿出来把玩。 “公子,去二楼雅座?”小青子一身蓝色小厮装扮,跟在他身边抱着那只叫雪球的胖猫。 萧亦然环顾了一圈大厅,见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嫌弃的轻皱了下眉,又抬头看了眼二楼,见上面只零散着坐了几桌,看穿着也都是富家子弟,他点点头,向着楼梯走去。 店小二傻了吧唧的看着萧亦然一行几人,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秀气的小公子,怎么说呢,来他们这里的世家子弟不少,可有这一身偏偏风度的却是没有,所以有些呆。 掌柜的抬手拍了下他的后脖颈,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萧亦然上楼,“楼上雅座五位~” 萧亦然乍听他的一嗓子还吓了一跳,为转头看向跟在小青子身后的店小二,轻笑了声,“你怎么知道就是五位?我家雪球难道不算?” 伸手指了指被小青子抱在怀里不安乱动的白猫,他挑了下眉。 “……呃……”店小二被他问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尴尬的张张嘴,他们泰和楼达官贵人来的不少,带来的宠物也不少,可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把猫也算作一位的。 “小公子您说笑了。” 萧亦然转回头上楼,不跟他计较这些。 坐在靠着栏杆的位置,只要一歪头就能看见楼下戏台子上的光景,萧亦然满意的点点头,抬眼看了看小青子示意他打赏。 “你们几个也坐,又不是在家里没得那么拘束。”看了眼站在一旁背手而立的三名护卫,他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三人对视一眼,抱拳道了谢坐在他身边,小青子倒是规规矩矩的站在萧亦然身后,他嘿嘿笑着看向瞪了他一眼的萧亦然,“公子得要奴才伺候着,奴才站着就行,看的还清楚。” 萧亦然轻哼一声懒得理他,将雪球抱过放在腿上,伸手拽了拽它的胡子,“我可是第一次出来,不会点菜,你们来。” 小青子一张嘴,各式菜肴报出口,店小二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张了张嘴,干笑着看他,“客官,不巧您说的这些咱楼里都没有。” 小青子嫌弃的撇撇嘴,又换了另外一种说法给报了一次,那店小二撇撇嘴一一记下,“成,客官稍等。” 萧亦然无语的看着小青子,明知道在宫里的菜肴都会起个吉祥喜庆的名字,外面酒楼就算会做也不可能是一样的名字,怎么就非得难为那店小二。 “他看着公子,主子可是说了,谁要是对公子不敬就不要客气。”小青子一仰头,说的那叫理直气壮。 “……”萧亦然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将雪球放在身旁的椅子上看着它缩成一团连尾巴都紧紧的盘在身旁。 用手指点着它的小脑袋,萧亦然啧啧两声,带着笑意开口逗弄白猫,“雪球,你怎么那么没用,带你出来玩居然吓的动都不敢动,下次不带你了。” 白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表示自己的不满,用头顶去蹭萧亦然的手指。 轻叹了口气,萧亦然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一块刚刚店小二端来的糕点,闻了闻挑了下眉,居然还挺香。 “给,吃吧。”掰成小块放在椅子上,又拽了拽它炸着的胡子。 雪球闻了闻,一扭头,“喵呜喵呜。”它才不要吃这些,它要吃御膳房那个胖厨师做的小咸鱼拌饭。 “不吃就饿着。”说着这么说,还是看了眼小青子。 小青子会意的点点头转身下了楼,这雪球可是陛下送给公子的,那在政德宫里可是个小霸王,它要是不高兴得公子哄着才行。 “你们三个是主子跟前儿的侍卫?”萧亦然看了眼茶杯里的茶水,嫌弃的方到一旁。 他从小就有个毛病,不喜欢喝茶只喜欢喝白水。 “是,奴才跟在陛……主子身边。”其中一个年级看起来稍微大些的侍卫点点头,表情有些紧张。 萧亦然好笑的看着他们,摆摆手示意不用那么绷着,弄得好像他脾气多坏一样。 “我在主子身边见过你们,所以就问问。”看着店小二摆上来的各种菜肴,他抬抬下巴,“你们可别在那坐着光看我吃,我会吃不下去。” 三人点点头拿起碗筷低头扒饭,他们当然知道面前这位是什么身份,那被陛下宠的政德宫里他说的算,他们对于萧亦然其实挺排斥,都当他是殷天齐豢养的佞幸。 萧亦然夹了一块三鲜茄子到嘴里,挑了下眉意外于这家酒楼的厨子居然能做出这么地道的味儿。 看了眼只知道吃饭夹自己面前菜肴的三个大男人,他冷笑连连,这些年学了不少看了不少,他们眼中的轻视他不是感觉不到,以前对于这些人误会自己的身份这件事情他不去理会,可现在不行,尤其是他好像意识到殷天齐对于自己来说不光是主子以后,更不能让这些近身伺候殷天齐的人轻看他。 “青子,你说这人是不是都挺犯贱的?”静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小青子,声音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 “……公子,奴才不知道公子的意思,这问题奴才可不敢说。”小青子瞥了眼竖起耳朵的三人,心下冷哼,当他不知道这些人背地里怎么埋汰他的主子么!他们家公子是你们这些人可以诋毁的么。 “主子教我,要是给脸不要脸的人用着也不顺手,忠心固然好,可愚忠了看不清现状就是个大问题了。”微微弯下腰将放在椅子上的鱼肉拌饭拿起来搅拌了下,动作看似随意的用小勺子喂到一直耍脾气不吃饭的雪球嘴边,“雪球吃饭,香喷喷。” 雪球闻了闻,喵呜一声把小脑袋一扭,转头看向一旁,大尾巴甩了甩。 萧亦然眼睛一眯,伸出一只手捏住猫嘴,食指与拇指一捏,雪球被迫张开嘴,紧接着小勺里的饭就被塞进嘴里。 “敢吐出来就把你皮扒下来做脚垫。”他的声音轻轻的没什么起伏,可不只被他虐待的猫,就连他身后的小青子以及对面坐着的三个大男人都抖了下身体。 被他强硬喂食的雪球吞咽着拌饭,蓝色的圆圆猫眼水汪汪的看着萧亦然。 喵呜呜喵呜呜~~ 小主人生气了,雪球再也不敢耍脾气了。 这口饭吞下,雪球从椅子上站起也不用喂了,直接凑到碗边自己大口的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 “青子,回去后给雪球洗洗澡,出来一趟毛色都暗了。”动作轻柔的顺着雪球脊背上的皮毛,他收回手拿帕子擦了擦转过身看向呆愣的三人,“怎么不吃了?这里的东西虽然比不上家里的东西精贵,味道却是不差。不用跟我客气,反正花的也是主子的钱财。” 三人连连点头,这次吃的样子跟雪球也差不到哪儿去。对面的萧公子居然能有那么强势的一面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在政德宫见到的萧亦然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能靠着绝不自己直起腰板坐着,可刚刚,这个瘦弱的少年居然一瞬间散发出那么森冷的气势,让他们误以为面前的少年是当今陛下的化身,那种感觉太真实。 萧亦然冷哼一声放下筷子,他本就不饿,这些年的胃口也就是那么一点点,要是没有殷天齐在身边看着更是能不吃就不吃。 他抬抬下巴示意小青子坐下吃饭,这次小青子没再找任何借口。 刚刚公子的话可不是说给他听的,至于效果有没有达到?看看他们几个的样子就知道,虽然不至于让他们立刻对公子改观却能起了威慑。 真以为他家公子长得秀气柔弱些就没脾气了?那就错了,公子的脾气可是连陛下都没办法呢! 转过头看向楼下咿咿呀呀唱着的戏曲,萧亦然无聊的趴在栏杆上摔着手中扇穗,不是他不懂的欣赏,是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些唱出来的曲子。附庸风雅那是文人才会去喜欢的,他自认没那个情操。 “哟~!这不是萧亦然萧公子么,皇兄居然舍得放你出宫?”带着嘲笑意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吃饭的四人停下动作皱了皱眉。 萧亦然连姿势都没变,就那么懒洋洋的趴在围栏上。 只听他轻轻的开口回嘴,“奴才身体不适,就不给御王爷请安了,王爷请便。” 六皇子殷天宇被他这种无视的态度气的直哆嗦,大步走过来一脚就踹到他坐着的椅子上…… 第38章 殷天宇一脚踹过来他纹丝未动,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表情看着楼下的戏台,那里正上演一出武生打戏,不过那动作却耍的很灵活,有种出身将门的武将姿态。 “御王爷,您这功夫练得不到家,想必成天就流连在花街柳巷给疏忽了。”他歪过头看向咬着牙瞪向自己的殷天宇,瞥了眼他的双脚。 三个护卫已经站在萧亦然的身侧,对着殷天宇行了礼,“奴才参见御王爷。” “哼!”殷天宇一甩袖子对他们的行礼视而不见,瞪着萧亦然嗤笑,“本王如何还用不着你来教训,倒是你这个奴才,见到主子不下跪,皇兄难道就是这么教你的?” 年纪大了以后,除了已经被彻底淡忘的殷天逸外,殷天宇也对那个位置有了幻想,所以对于殷天齐,他有了嫉妒,总会在早朝的时候时不时找些麻烦。 对于他的话萧亦然没什么太大反应,跳梁小丑而已,“起来吧,没听着御王爷都准了?”抬抬手,扫了他们三人一眼后转回眼看向站在一旁的殷天宇,他指了指楼下戏台子,“御王爷是不是还想说,奴才就是那个五花大绑的佞幸,就算一时风光了结果也是个身首异处?”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他可不是小孩子了,他也懂得那些男女之事,而且不久前他还做到过让自己脸红心跳的梦,当然梦中的内容他没记住,只知道有个热乎乎的东西一直顶着自己的屁股,然后他就疯狂的奔跑,结果奔跑的太累,被那东西追上然后……吓醒了。 吓醒了就算了,可他感觉到了搂着自己入睡的殷天齐正用某个硬棒子在顶着他的屁股摩擦,他用手去抓了抓还能感觉到棒子的热度。只不过后来因为实在是太过困倦,在没弄清楚是什么东西顶着他的时候就又睡去。 如果让殷天齐知道他那天被萧亦然动作惊醒只是因为小孩儿的好奇心,恐怕会苦笑不已。 他还以为小孩儿突然开窍,后来发现只是小孩儿惊醒的无意识动作,让他白兴奋一场。 萧亦然看着表情变了又变的殷天宇,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佞幸是什么他清楚,但是他不知道佞幸做了什么会这么招人恨,好像话本上说的那些关于佞幸的事情都是贬低的,他们为江山做的贡献全部抛开,只写了那些他们是怎么身为男人而委身于帝王的肮脏事情。 “你还知道佞幸?你连佞幸都算不上,只能算是皇兄豢养的男宠而已,不过也难怪皇兄不顾朝臣反对要把你留在宫里,就你这张脸是个男人都得起了邪念。” 说着话,就伸手去捏他的下巴,笑容更是带着下流的意味。 一旁的三个护卫伸手想拦,可萧亦然的动作比他们更快,他只是轻轻晃了晃手里把玩的扇子,一阵幽香飘过,殷天宇用力嗅了嗅,还没再继续出口调戏一句好香,他已经白眼一翻一头栽倒在萧亦然脚下。 “站那,敢过来我就踢他下去。”萧亦然抬起扇子直指殷天宇带来的奴才,语气冷淡表情却是带着笑意,站起身蹲在殷天宇的面前,见他眼中全是惊恐之色却没办法做出任何表情的样子特别喜感,萧亦然笑了出来,“呵,御王爷不是说我这张脸可以让男人起邪念么?您这是被自己说的话迷倒了?还是被我这张脸迷倒的?” 他笑起来的时候微微勾着嘴角,那双桃花眼半眯着,黑黑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着殷天宇。 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咂咂嘴,摇摇头,又用扇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他转头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几人,壮似无辜的问道:“你们说御王爷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中风?” 雪球坐在椅子上喵呜一声,惹得萧亦然转脸看它,抬手把它提了过来,放在肩膀上,雪球因为紧张用爪子死死的勾着他的衣服不让自己掉下去。 “孔彦曾经说过,中风的人就不会说话不会动,不过好像跟王爷还是有些区别,要不……奴才帮你问问?”他抬起头环顾四周,见到有不少人已经再向这面张望,他站起身,扬声喊道:“这里有没有人会医术?御王爷好像是得了什么急症,倒地不起啦!” 他这一嗓子不止引得二楼客人向这边张望,更是连一楼大堂中的人都有不少抬起了头。 殷天宇侧躺在地上没办法张口说话也没办法做出表情,更甚至他连手指头都没办法动一下,就算在焦急他也没办法阻止萧亦然第二次出口的喊声。 “真的没有会医术的?这位可是堂堂正正的御王爷,当今陛下的六皇弟,要是你们有人能治好他,陛下一定会重重奖赏的!”那带着笑意的脸让众人有一瞬间的呆愣,可在看清楚那些被三个高壮男人挡住的奴才后,他们就算想上前帮忙也不敢了。 这种举动太明显,这位长相秀气的小公子是故意给御王爷难堪。至于这位小公子的身份…… 他们不敢猜,因为从来没听说过出了当今陛下以外还有人敢为难王爷的,尤其还是个小少年。 喊了两次,萧亦然也没得到回应,更是连戏台子上的人都停下了演戏抬头向他们这儿看来。 泰和楼的掌柜因为听见是御王爷出了事情立刻让人去请对面那间药堂的大夫,可惜大夫一进门抬头看向二楼,一眼就与萧亦然对视,愣了下后转身就走,边走还边抱怨,“掌柜的你这不是逗着老夫玩呢?有那位小公子在还有什么看不了的病,这是在打老夫的巴掌!” 掌柜的傻愣愣的,回头看向已经从二楼带着人往下走的萧亦然,只能迎了过去,“小公子,这……这御王爷怎么办啊?” 也不能将一个王爷就这么仍在自己的酒楼里,那他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以后传出去说是御王爷在他们酒楼得了怪病那还得了! “怎么办?”站在楼梯下抬头看向围着殷天宇直叫的几个奴才,冷哼一声,“爱怎么办怎么办呗,我又不是大夫,治不了。”耸耸肩,伸手挠了挠怀里白猫的下巴,他翻了个白眼给掌柜抬脚朝酒楼外走。 啧,这闻香倒真好用,下次给殷天齐备些,要是遇到此刻什么的来不及出手,只要把这些撒在对方身上就可以了。 他拍了拍手将残留在袖子里的药粉抖落在地,同时张口说道:“闭气。” 小青子的反射神经已经被他锻炼到一定的高度,尤其是在见识过好几次萧亦然出其不意就把人药倒后,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注意萧亦然任何的不雅举动。 比如说现在。 他是习惯了,可另外的三个护卫却是第一次知道萧亦然有这么一手,他话音落,三个护卫也直接躺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萧亦然愣了下,随后弯下腰放声狂笑。 他不是在笑他们会被自己给药倒,而是在笑他们倒下去以后的表情,哈哈哈哈,好好笑,真应该让殷天齐也看看,太好笑了。 “来人……咳咳,把他们,呵呵呵呵……”萧亦然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捂着嘴又笑了会儿,已经惹来不少人驻足看他,“咳!把他们三个搬上车带回去。”挥了挥手示意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两个黑衣男人,萧亦然看了眼猛转眼球的男人。 “你们先回宫,咳,我再转转。”说完话赶紧拉着小青子离开,他怕自己多看两眼就会再次喷笑。 “……小主子……”影卫中其中一人拦住萧亦然的去路,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主子让给您拿的甜糕,说是您出来也不会吃什么东西,让您垫垫肚子回宫后再和他一起用晚膳。” 萧亦然眨了眨眼经,伸手接过点点头转身继续走。 只是走着走着他却蹲在了地上,抱着那个油纸包一声不吭的红了眼圈。 “公子?”小青子弯着腰站在他身边,只能傻傻的出声叫他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萧亦然吸溜吸溜鼻子,摇摇头就蹲在那里打开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他最喜欢的糯米团塞进嘴里咬了口。 “公子……这儿来往的人太多,咱们找个小店坐下你再吃?”小青子伸手去扶他站起身紧走两步去了路旁的馄饨摊。 萧亦然看着面前飘着香菜末的馄饨,抬起手拿起小勺舀了一个送进嘴里,他眨了眨眼抬起头看向那个正在煮馄饨的老板,眯着眼睛笑了。 他这种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样子真是吓坏了小青子,不禁就在想陛下给的那个甜糕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是不是孔彦太医又用主子试药看看他有没有反应了? 萧亦然只是认出了这个老板,就是当初他第一次从殷天齐身边跑开时小栗子和他去的那个馄饨摊的老板,只不过是换了地方,几年过去这馄饨的味道却一点儿没变。 “公子,可是这馄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小青子坐在对面见他吃了一个馄饨就愣在那里以为有什么问题,紧张的看着他问道。 “没事。”摇摇头,萧亦然看了眼小青子,“雪球让他们带回去了,咱们两个去转转,顺路回趟将军府看看。” 这些年没回去,恐怕早就物是人非,只不过他也得去跟萧将军做个彻底的了断,看着殷天齐被他那个将军爹每天一个折子烦着虽然挺开心,但是他可不想真把殷天齐气生病。 小青子听他这么说心里一紧,张了张嘴为难的看着他,可他只是个奴才,不能干涉主子的想法。 见他一脸的为难相萧亦然轻笑出声,拿了一块碎银子放在小桌上起身,往将军府的位置慢慢溜达。 小青子叹了口气,看了眼小桌上已经被他吃掉的糯米团与一小碗馄饨暗暗记下,公子喜欢这么搭配着吃,以后回了宫也让膳房给公子这么做,还得顺带告诉陛下一声,不用他看着公子也吃了不少。 这么想着,脚下可不敢慢了半分,追上已经走出去好远的萧亦然,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你担心什么?当我这是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门给人消遣?”刚刚解决了殷天宇,又被那三个护卫逗笑,再加上殷天齐的温柔体贴,萧亦然表示,他现在心情很不错,想要去找些郁闷。 小青子苦着脸撇撇嘴,耷拉着脑袋表情明显是很不赞同,“……若是让陛下知道他又该生气了 。” “他有什么可气的,还不让我回家了不成。”萧亦然哼了声,看了看方向,站住脚皱了下眉,回头看向还想再开口劝他的小青子,一瞪眼睛,“你是想躺在这里,还是想带我去?” 小青子张张嘴,把要说的话吞回去,只能不情不愿的带着他往另外一条街走。 走了大概两刻钟左右,到了将军府门外。 看着站在门前的两名侍卫,萧亦然抬脚就往里走,想当然的,他被拦了下来。 “将军府外人不得擅自进入,小公子若是来拜访就请交了拜帖,奴才会送进去给将军过目。” 其中一个侍卫见他长得秀气穿着也很贵气,所以说话很客气。这要是放在以往别的人身上,恐怕早就横眉冷对。 萧亦然挑了下眉,伸手拿出怀里的金色牌子,那两名侍卫只是呆愣了一秒后立刻单膝跪地,低下头面对他,“陛下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萧亦然将令牌收回怀里,歪头看向已经站起身打开大门的两名侍卫,笑了笑,“我自己会进去,你们不用去通报。” “是。” 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庭院,萧亦然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 这是他第一次从正门进到将军府里,依稀记得当初将军府里的样子,看来这几年他父亲在殷天齐那里没得到一点儿好处,要不然这将军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如同当年他离开时一样。 “你是……”已经两鬓白斑的孙管家惊讶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年,愣了下,随后惊讶的瞪大眼睛,“小少爷?真的是小少爷?” 萧亦然微微笑着点了下头,紧走了两步来到他身前,“孙伯伯居然还记得亦然,这些年孙伯伯身体可好?” 孙管家连连点头,眼圈都有些微红,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小少爷,老奴很好,谢谢小少爷还惦念着老奴。” “这些年亦然也没回府里来看看,今儿还差些忘了回来的路,我爹可在?”虽然他的笑容很好看,可孙管家总觉得疏离不少,不过他没想那么多,本来么,走了快要七八年的小少爷头一次回家,还是只带了一个奴才而已。 “在,老爷和几位少爷正在大堂说话,小少爷请跟老奴来。” 萧亦然挑了下眉,以前他可是连这个前院都不能进的,现在居然让他进大堂?想归想,他还是跟在孙管家身后往大堂方向走。 小青子皱了下眉,看了眼关闭的将军府大门,又看了看偷偷打量着萧亦然的几个奴才,上前一步轻拉了下他的衣袖,小声的提醒他,“公子,这毕竟不是在宫里,还是小心些。” “呵,小青子你这话要是被我爹听见他肯定把你轰出去,我可是在这儿出生的,你那么谨慎做什么。”他歪过头看了眼小青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没特意压低,前面带路的孙管家脚步一顿随后继续往前走。 他何尝不想提醒一句萧亦然,这将军府多年来可不像外面传的那样父慈子孝。 新帝登基三年,将军府一年比一年落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新帝不喜萧武的做派,若不是宫里住着个萧亦然,恐怕这将军府早就已经名存实亡。可萧武并不这么想,他对于自己是三朝元老的事情看得很重,每次早朝的时候都要站在众武将之前,俨然一副左丞相的架势。 他这种目中无人的嚣张样子让许多殷天齐提上来的年轻朝臣为之不懈,也让一些老臣把他当成出头鸟来试探殷天齐的底线。可惜他们错估了新帝的忍耐力,三年来屡次试探都没有摸清殷天齐的想法,或者说,他们已经没办法摸清。 当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时,一切已经为时过晚。 大堂内,萧武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早朝上被殷天齐扔到他面前的那本奏折,他沉着脸一字一字的去看,去猜,他想不通,到底是谁会暗地里参他一本,或者说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殷天齐居然会在众朝臣面前让他说不出话,甚至威胁他。 “都是那个孽子!”啪的一下,将奏折拍在桌子上,萧武恨声怒道。 “爹,您从下朝回来就一直在生气,连午膳都没吃,到底是怎么回事?”萧亦然的大哥萧亦明出声问道,他实在是没办法再继续无视下去。 “就是啊爹,您拿着那折子看了好久,上面写了什么?”二哥萧亦清从椅子上在站起身走到萧武身前,拿了放在桌子上的奏折翻了翻,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这些……”看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抖着手抬头看向萧武,表情惊恐不安。 萧亦明皱着眉拿过奏折看了看,眉头皱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奏折上写着萧武身为朝中重臣却私下里借由官职克扣军饷,包庇亲子萧亦清在皇城胡作非为,甚至强抢民女不成恼羞成怒将人一家三口乱棍打死。 这两条是重罪,尤其是克扣军饷,若是殷天齐真追究下来,恐怕就算是空穴来风也会夺了他将军头衔让他卸职回家。至于其他的都是些不大不小的毛病,这里不提。 “二弟?你真做过这种事?”萧亦明转过头看向已经瘫坐在椅子上的萧亦清,眼中的神色带着不满。他知道萧亦清从小被爹娘宠爱,要什么就给什么,在家里也是个霸王,在外面更不用说,总是仗着父亲是将军而耀武扬威,在皇城中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可他没有想到,他弟弟会做出这么让人气愤的事情,甚至于他爹会包庇。 “你简直是胡闹!”萧亦明怒斥一声。 他这一声不只把萧亦清吓的一哆嗦,连进了大堂的孙管家也跟着一抖。 小心的看了眼大堂中的父子三人,孙管家转了下眼中快步走到萧武身边,弓着腰,“老爷,小少爷回来了。” “小少爷?”萧武一愣,随后转脸看向已经进门的萧亦然。 他已经有大概四年的时间没有见过这个小儿子,逆着光,他恍惚了下才看清楚萧亦然的样子。 “你回来做什么?”冷哼一声,萧武瞪着眼睛看他。 “爹是在说笑么,亦然不过就是想念家中父母兄弟回来看看,难道爹以为亦然是回来看笑话的?”萧亦然站在大堂正中央,带着淡漠疏离的微笑对着萧武抱拳行礼,口中继续说道:“陛下抬爱,亦然身体近些年来一直很弱,所以免了跪拜,还望爹爹见谅。” 这话说出来不只萧武愣住,就连一旁的两兄弟与孙管家也愣住。 萧亦然这次回来是找茬的吧?进门脚步站定就连着两句话都戳了萧武的痛处,不是来找茬的是什么? 啪! “你这个孽子!”萧武被他两句话说的怒气上升,直接抬手将桌子上放着的茶杯挥手像他扔去,茶杯在萧亦然脚边碎裂。 “子不教父之过,爹爹可别再给自己添那莫须有的罪名。”萧亦然动了动脚往一旁干净的地方挪了挪,看了眼被茶水溅湿的衣摆轻皱了下眉,“这衣服可是亦然最喜欢的,爹爹失手弄脏了是不是要赔给我?” 那样子,那语气,就好像他们父子两人不是分别多年后第一次相见,而是在一起生活多年感情很好的样子在撒娇。 “你……”萧亦清愣了下,随后站起身指着他瞪大眼睛,“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不给爹请安行礼,还一副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来挤兑爹,现在又跟爹说让他赔你衣服,你当你的衣服是天蚕丝做的么!” 他以为自己这么说萧亦然会觉得羞愧,可万万没想到,萧亦然居然理所当然的点了下头,甚至还颇为惊讶的瞪圆眼睛看向自己,“你是二哥吧?我记得你的样子,二哥你怎么知道我的衣服是天蚕丝做的?我体寒,陛下担心所以特意让御衣房的绣娘做了几套给我。” 说完这话还脸红了下,微微半抬着头看向瞪眼睛的萧亦清,笑了笑,“因为是陛下赏的,所以亦然很喜欢。” 小青子在他身后一直垂头站着,忍笑忍的颇为辛苦。 他家公子所有的衣服都是天蚕丝制的,哪谈得上什么很喜欢。那些御用的东西在他家公子身上可是一样都没差了去,要说公子的用物和陛下差了什么,恐怕也就只有丝线染织的颜色而已。 他还记得上次公子拿着帝印把玩,后来被雪球惊扰失手将帝印掉在地上摔了一角,当时陛下怎么说来着? 没事,这帝印缺了一角也算是独特,起码不会有人仿造了去办坏事假传圣旨…… 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圣旨上的帝王印章缺了一块的原因。 悄悄抬手擦了下鼻子,小青子扫了眼萧亦然的衣摆处,撇撇嘴。这衣服就算公子不嫌弃洗洗再穿陛下估计也不会允,真是可惜了。 “一口一个陛下,你这个孽子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不成!”萧武被他那种带着炫耀的语气说的恼羞成怒,站起身两步走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赤红着眼睛怒瞪他,“小小年纪就知道魅惑君王,你进宫就学会了怎么去当帝王的豢宠么!” “这话从何而来?爹你误会儿子了。”嘴角的笑容保持完好,他抬起肤色略比常人白皙的手挥开萧武的钳制,低头拍了拍褶皱的衣襟,“若是陛下听见这话,又得给爹记下一笔诽谤君王的重罪,爹你可要慎言。” 这话说完,就见萧武的表情变得狰狞,那怒火已经直冲头顶,若不是萧亦明眼疾手快的上前将他拉住,恐怕他那挥来的巴掌已经拍在了萧亦然的脸上。 “小弟!”萧亦明皱着眉,看向这个让他没什么印象的弟弟,带着恼怒的神情不赞同的叫他,“你怎么能这么和爹说话!” 就算萧武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是他们的爹,为人子怎么可以如此出口重伤父亲。 “你是大哥?我说的话可是为了爹好,陛下虽是年轻可不代表他是傻的,爹以为自家说什么都无所谓不会被陛下知道,怎么就不想想隔墙有耳的道理?我好心提醒爹一下,大哥你做什么还要训我?” 微微斜眼,萧亦然退开一步弓腰双手抱拳作揖,“既然家里不欢迎亦然,那亦然也就不在叨扰,”拍了拍手,从门外进来两个黑衣男子,手里抬着一个红木箱子放在地上,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向着萧亦然行了礼然后出门离开。 “这是亦然为爹与二哥准备的礼物,想来爹和二哥都会喜欢的。”带着笑意,他歪头示意小青子将箱子打开。 小青子点了下头,虽然他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那两个男人会突然出现,不过想也知道肯定是影卫。他上千打开箱子的扣锁,瞬间,恶臭散发出来。 瞄了眼箱子里面,他脸色变得惨白,却是忍住了惊叫。 萧武转眼看去,被里面的东西也吓了一跳,然后就是滔天怒火。 “你这个畜生,拿这些东西来是想做什么!”推开拦着自己的大儿子,萧武上前就想挥巴掌去打萧亦然,可惜挥去的手掌被萧亦然手中竖起的扇子挡住,堪堪停在他脸颊旁边怎么也没办法在动一下。 而萧亦清在见到箱子里的“礼物”时,更是因为鼻间的恶臭与“礼物”当场反胃吐了出来。 萧亦明比他稍微好些,他只是白了脸色,不过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在强忍着呕吐感。他清楚的知道,箱子里的那三具腐尸一定就是被他弟弟乱棍打死的一家三口。 萧亦然看了眼脸色胀红的萧武,放下扇子退后一步,唰一下打开扇子挡在鼻间只露出那双带着嘲讽笑意的眼睛,“爹你不喜欢?这可是你让人丢在乱葬岗的,亦然只是觉得既然爹要帮二哥处理就该处理的彻底些,喏,就比如说这样。” 抬脚走到箱子边,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打开塞子倾斜小瓶,里面的液体流出滴在腐尸上,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白色的烟雾与酸臭味道,那些腐尸慢慢的被化成一滩黑红的血水,不一会儿,箱子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爹,二哥,你们不用谢我,这是儿子应该做的。”收回小瓶,他对着两人一笑,说的那叫个谦虚。 “小主子,陛下让您回宫,晚膳已经备好。”不知从哪里出现的黑衣人站在萧亦然身后开口说话,声音打破的室内诡异的气氛,更是让萧亦明松了口气。 如果再让萧亦然呆下去,恐怕不是他爹被气病,就是二弟被吓疯。看了眼萧亦清脚下的那滩水迹,他皱眉。居然被这么点东西吓的尿了裤子,他爹到底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没用的二弟。 萧亦然显然也看见了,不过他可不想在这个恶臭的屋子里呆下去,弓腰又作了个揖,“亦然告辞,爹早些休息,你年纪也大了,不要劳累过度伤了身体,”直起腰看向萧亦明,他笑道:“许久未见大哥,若是陛下不让人来找弟弟回宫倒是想跟大哥多说会儿话,哥哥要是有时间就多进宫走动走动,陛下平时太忙没时间陪弟弟,哥哥来了也能陪着弟弟解解闷,还能跟陛下讨论讨论边疆的战事。” 萧亦明一愣,他听出了萧亦然话里的意思,微微点了下头。 “那亦然就先回去了,改天再回来看爹。”再次作揖,直起腰后转身就走,至于萧武要说什么,抱歉,他不想听。 为什么没去见他娘?有什么好见的?而且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待下去。 他走后将军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知道,只不过他知道,明天他会在宫里见到萧亦明,这就够了。 回到政德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萧亦然今天走了不少路,身体疲惫脸色明显有些苍白。 “陛下,萧公子回来了。”小栗子在殿外看见正往这面走的萧亦然后赶紧跑进殿内,对正在批阅奏折的殷天齐小声说道。 “嗯,传膳。”殷天齐放下毛笔起身往外殿走。 见到萧亦然的时候他愣了下,随后皱眉。 虽然刚才跟着萧亦然的影卫已经把他在将军府做了什么都一字不漏的回禀给他,可是看着萧亦然身上带着褶皱的衣服外加那明显不好的脸色,他的心还是跟着揪了一下。 “萧武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让你受委屈!” 听听,听听,这就是咱们英明神武的陛下,那扭曲事实的功夫无人能及。 抬手将小孩搂在怀里上下打量,见他身上没有什么其他痕迹才算稍微放心,揽着他的肩膀往室内走,边走还边教育,“不是给你拿了牌子出宫,那萧武敢欺负你怎么也不知道拿牌子出来。” “……陛下,你好坏。”萧亦然抽搐着嘴角,抬手让殷天齐亲自给他换衣服。他算知道了,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完完全全都是殷天齐把他教坏了!他以前可是很善良的,不对,他现在也很善良。 “哼!”殷天齐冷哼一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脸蛋,眼中带着笑意看他撅着嘴不满的瞪视自己,没忍住色心,将他搂进怀里低头在那粉嫩嫩的嘴唇上亲了一口还轻轻咬了下。 “还在生气?” “生什么气?陛下是不是折子看多了头昏?”萧亦然抬着眼皮看他,轻哼一声伸手把他推开自己系了腰带,“奴才犯的着为那些有的没的生气么。” “你这还不是生气?”好笑的将他拉回来,殷天齐凑过去用鼻子磨蹭他的脸颊,“朕也有不得已。”说的这话带了些无奈,他知道小孩会理解他,可他也知道,小孩理解归理解,却不会认同。 萧亦然抿着嘴不说话,刚刚那点儿好心情全被殷天齐破坏了去。 “算了,你还小……”轻轻叹了口气,殷天齐放开他拉着他的手走出室内,他还是有些心急了。 萧亦然跟在他后面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殷天齐,心里特别不舒服。 他知道身为一个帝王的指责,他也知道帝王必须要有子嗣,可他却不想殷天齐有自己的孩子,或者说,他不想殷天齐有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亲近的人。 就像是刚刚的拥抱与亲吻,他只想让这个人对他自己一个人做,光是想想殷天齐抱着其他人的样子,无论男女,他都觉得心里生生的发痛。 那种痛比当初他决定成为药人的时候还痛,更甚至还让他鼻子发酸想哭,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可他就是这样,他不想让他有其他人,所以他说了。 “我不想你有别人……” 这话说出来,不只他自己愣住,他刚刚是再想,可居然说出了口。 殷天齐猛的转过头,看向明显带着懊恼的小孩,眼中一瞬间带了狂喜,嘴角也勾着大大的弧度。 “然然你说什么?”他将小孩拉在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急慌慌的问道。 “……”抿着嘴,萧亦然垂下头不去看他,等了半响才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不想你有别的男人女人,我不是小孩子。” 这句话让殷天齐心里的感动瞬间爆发,他也顾不上两人已经走到了外殿,这里还有不少的宫女太监,弯腰一把将小孩横抱起来就往寝宫走。 小栗子一愣,抬脚就要去跟,却被他转头吼住,“谁都不许进来,擅闯者杀。” “是。”众宫女太监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行礼。 萧亦然傻愣愣的看着他,不明所以的被他放到龙床上,还没开口发问,就被殷天齐压在身上,带着炙热的吻已经袭来堵住他的嘴。 这次的吻不像以往那样只是轻柔的试探,带着占有与掠夺,好似一头猛兽般将他的唇舌吸允。 身体轻颤了下,萧亦然有些害怕此刻的殷天齐,他抬手推着殷天齐的肩膀,感觉到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在了自己的双腿间,而他自己平时用来方便的地方也有些发热。 “……唔……”脸色已经涨红,他不适的哼了声。 殷天齐微微放开他的唇舌抬起头看他,见他双眼微微张着带着朦胧的雾气,眼神又暗了暗,却没在继续下去。 翻身躺在他的身边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他深吸口气。 “然然,让我抱一会儿。” 原本想动下,身体的萧亦然听他这么说后老老实实的被他圈在怀里,他抿了下嘴唇,用红红的脸颊蹭了蹭殷天齐的鼻尖,“陛下?” “叫我天齐。”轻吻着小孩细嫩的脸颊皮肤,殷天齐在他耳边呢喃。 愣了下,萧亦然张了张嘴,他总觉得不好意思那么叫。 “乖,叫我天齐……”含着他小巧冰凉的耳垂轻轻吸允,殷天齐的呼吸都带着热度。 “天……天齐……”萧亦然张了张嘴,尴尬的小声叫了出来。 “再叫一次。”殷天齐咧着嘴开心的直笑,抬起身体看向他,亲了亲他的额头,“再叫一次,然然,再叫我一次。” 眨了眨眼睛,萧亦然带着羞意,又轻轻叫了一声。 “天齐。” “我的然然。”将脸埋在他的颈侧,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殷天齐低声一叹。 他的然然啊,这辈子都不要放开的然然。 眨了眨眼,似懂非懂的萧亦然也露出了笑容,抬手环住他的腰,有样学样,“我的天齐……” 这是他的天齐,他的陛下,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另,三章合并一章。 庆祝入v,前三名留言的有红包收哟~~ 第39章 萧亦然在龙床上静静的睡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代表着主人此刻睡的不安稳,侧躺在他身边殷天齐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胳膊哄他入睡,这才转过头瞥向站在寝殿门前的小栗子。 “你这奴才胆子越来越大,朕的话都当了耳旁风。” 小栗子缩了缩身体,垂着头不敢开口说话,怕扰了萧亦然休息。 殷天齐皱了皱眉,看了眼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轻轻拿开,又将锦被给他盖好,这才起身走过去。 “陛下,舒太妃带着御王爷在政德宫外哭喊,说是萧公子使了妖法让御王爷中了邪风。”小栗子凑到他身前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可就算如此,躺在龙床上原本沉眠的萧亦然也还是动了□体,轻轻皱着眉伸手抓了抓,没抓到殷天齐,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了看,嘟囔一声,“天齐?” 小栗子身体一颤,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不出声。 他刚刚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殷天齐大步走回去侧身坐在龙床上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亲额头,“醒了?饿不饿?”小孩儿可能是今天走的路多了,刚刚居然就那么抱着自己睡了过去连晚膳都没有吃。 摇摇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胳膊,趴在他腿上撒娇。 殷天齐表情温柔的替他梳理着微微散乱的长发,五指轻轻的按压他的头皮。 萧亦然舒服的哼哼两声转了个身,躺在他腿上脸对着床里打算继续睡觉,他觉得双腿发软,今天实在是走路走多了,平常练功殷天齐都会为他订好时间不会让他累到,哪会让他一下走那么多路来受苦。 小栗子站在寝宫门前急的直冒冷汗,不是他想打扰萧公子休息,可外面的舒太妃也不能不理会,要是被来往的奴才听见她喊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恐怕萧公子在宫里又会引起流言蜚语。 “萧亦然你这个妖媚惑主的宠奴给本宫滚出来!本宫今天不撕了你就一头撞死在政德宫的宫柱上,你给本宫滚出来!”女人叫嚷的声音越来越大,听着就知道已经闯进了政德宫正殿。 殷天齐脸色瞬间变得黑沉,身上也散发出压抑的怒气。 萧亦然嘟囔一声随后睁开眼,坐起身敲了敲双腿不满的扭过头看向殷天齐,又看了眼小栗子扬声说道:“谁在陛下的寝宫里乱吼乱叫,轰出去。” 小栗子张了张嘴没敢接茬,那可是先皇的宠妃,现在的太妃,他只是一个小太监,不敢轻易做主将人赶出去。虽然他心里清楚,萧公子的话多半就代表了陛下的意思。 殷天齐看了眼小栗子抬抬下巴意思是他等下过去。 小栗子赶紧出了寝殿去了前殿,他得先把舒太妃安抚好,不能让她在这里乱说话。 萧亦然看了眼跑出去的小栗子,轻哼了一声趴在殷天齐怀里撇撇嘴,伸手抓了殷天齐挂在腰带上的玉佩把玩,用手指在那冰凉的玉佩上描绘,“陛下不问问我怎么招惹了舒太妃?” 他可是把那女人的喊叫都听了个真切,这舒太妃跟御王爷还真是亲生母子,连说出来的话都一样透着股子臭气。 “那三个护卫还在太医院躺着呢你当我不知道么,他们三个怎么惹着你了?”带着笑意捏了捏他的鼻尖,殷天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他往上提了提抱着,“起来吃点东西,不然你睡到晚上又该喊着胃不舒服。” 萧亦然歪头看了看他,勉强的点点头答应了。 虽然回宫前在小摊位吃了馄饨与两个糯米团,不过经殷天齐这么一提还真是觉得有些饿,他吸溜下鼻子坐直身体抬着下巴让殷天齐给他扣领口的扣子。 也就只有他能得到这份殊荣,或者说也只有他才能得到殷天齐这么温柔真心的对待,萧亦然平常起床穿衣都是殷天齐一手包办,连宫女近身的机会都不给一步,也就有个小青子跟在身边伺候着。 为什么? 因为他小心眼儿呗。就怕他家小孩儿被其他人抢走,他可是知道有不少的小宫女都喜欢他家小孩。他得将一切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将所有女人与小孩隔绝开。 “我想喝蘑菇汤,还想吃蒜香翅。”趴在他肩膀上懒洋洋的不想动,萧亦然晃着脚丫让英俊帅气的陛下弯腰给他套靴子。 “不许吃,每次喝了蘑菇汤你就身上起红疹子痒的晚上不能好好睡,怎么没记性,那蒜香翅明天再让膳房做了给你当午膳,今天吃点儿清淡的。”直起腰凑过去轻轻咬了下他的鼻尖,殷天齐瞪眼睛。 “哼,不给吃就算了,凶什么凶。”撅撅嘴萧亦然不满的小声嘀咕,换来殷天齐气恼的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惊了下,小脸立刻涨红,他扭头瞪向殷天齐咬牙切齿的吼他,“你还是陛下呢,怎么打我屁股!跟那些外面的市井无赖有什么区别!” “朕喜欢打,怎么着,你还不给打了?”说着又抬手拍了下他的屁股,惹的萧亦然跳起来躲着他就往外跑。 殷天齐叹口气摇摇头,整理□上的衣服抬腿往外走。刚刚还蔫巴巴的,现在就能跑能蹦,这小家伙可真是善变。 萧亦然直接跑到了前殿,看见舒太妃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还有那个被四个侍卫抬着躺在担架上的殷天宇,他挑了下眉勾起嘴角拱着腰抱拳给舒太妃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奴才萧亦然见过舒太妃,太妃娘娘安好。” “哼!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奴才,你这个奴才好大的胆子,见到本宫居然不下跪。”舒太妃那双勾画了精致颜色的凤眸凌厉的瞪向萧亦然,怒气冲冲的质问。 “奴才得陛下与太后娘娘抬爱,可不必行跪礼,太妃娘娘请见谅。”直起腰萧亦然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拿起茶杯看了看不满的蹙眉,“今儿谁在殿内当值?” “回萧公子,是奴婢。”一位宫女垂着头张口回到。 “你是新分来的宫女?以前没见过你。”将茶杯放下,看了眼从内殿过来的殷天齐,他挥挥手示意宫女离开,“下次记得给我倒温水。” “是。”宫女小心的点了下头,随后看见殷天齐又赶紧跪了下去,“奴婢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请安后不等殷天齐说起就急切的半抬着头,带着笑意看向殷天齐。 萧亦然眯了下眼,冷哼一声。 殷天齐挑了下眉看向那名宫女,随后抬抬手示意她起身。 “谢陛下。”那声音轻柔的,啧啧,就像是快要滴出水一样。 萧亦然咬着牙转头瞪了眼殷天齐,又哼了声。 “陛下,这个奴才将本宫的天宇施了妖法,让天宇没办法动上一下,本宫今天一定要来讨个公道。”舒太妃见了殷天齐也忘了规矩,张口就嚷嚷。 殷天齐皱了下眉看了眼脸色已经发青的殷天宇,倒是没发现哪不对劲儿,只不过就是身体摆了一个侧躺的姿势而已。 坐在书案后,他摆摆手示意其他的奴才侍卫离开只留了小栗子伺候着,这才面无表情的看向舒太妃,“舒太妃,您是长辈,也是跟了父皇多年的宫妃,政德宫是什么地方您再清楚不过,带着侍卫进宫还在政德宫前大呼小叫的闯进门,你这是要逼宫还是要夺位啊?” 舒太妃一愣,脸色瞬间变的惨白。 她刚刚也是太着急,还有就是她认为自己是太妃,怎么也算是陛下的半个母妃,平日里有空了也会进宫找太后娘娘聊聊天,所以就有些不把殷天齐放在眼里。 可现在她发现是自己托大了,她怎么也只是后宫妃子,面前这个是帝王,而这里是帝王寝宫。 “陛下,本宫也只是太过心急,天宇也是陛下的皇弟,难道陛下就看着他任人欺负了去?”强硬的态度瞬间瓦解,她那眼泪收放自如,抬手拿着丝帕压了压眼角的泪水。 萧亦然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哈气,伸手对站在门边的小栗子招招手,等小栗子来了身前后小声的吩咐,“去拿盘甜糕来,把这茶水也换了。” 小栗子点点头,快步离开。 “舒太妃这话怎么说的,你张口就说亦然伤了御王爷,你看有证据?亦然当时可没做任何事情,就是他带的那几个奴才都能为亦然证明清白。”掩着嘴又打了个哈气,他眼中带着雾气看向舒太妃,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舒太妃被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的直喘粗气,她要是有证据就不会带着人来闹了,可那几个奴才说了,是因为萧亦然才会变成这样,她不找他找谁! “你这个该死的奴才不要说风凉话,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情就没人知道吗!” “哦,那你说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吧,反正也死不了人,让他那么躺个三年五载的或许就好了呢。”萧亦然耸耸肩,丝毫不给舒太妃留情面,反正现在除了他们四个也没有外人,要真说有也只能把隐藏在政德宫的那几个影卫一起算上。 “你!你!你!你这个卑微下贱的豢宠居然敢这么跟本宫说话!”舒太妃被萧亦然气的不轻,长长的甲套指着他口出恶言。 砰的一声,殷天齐挥手打碎了放在桌子上的玉石镇纸,瞪向脸色惨白身体颤抖明显受了惊吓的舒太妃,语气森冷脸色黑沉的对她质问。 “舒太妃,你这意思是说萧亦然是男宠?而朕,是个圈养他的昏君?” 第40章 殷天齐身上散发出属于上位者的气势与压力,不只舒太妃被他这种正面威压吓的身体抖动如筛糠,就连一旁坐着的萧亦然也跟着紧绷了身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他从来没见过殷天齐生这么大的气,就算当初自己骗他要出宫的时候也没有过,他紧抿着嘴唇起身跪在地上,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给殷天齐落了面子。 “陛下息怒。”他半抬着头去看殷天齐,轻皱了下眉,眼中全是担心。 一瞬间散发出那么多内力来压迫舒太妃,他担心殷天齐的身体会受到伤害。 殷天齐冷哼一声抬抬手示意他起来,却见萧亦然微不可查的摇了下头示意他先处理舒太妃的事情。 舒太妃已经从椅子上滑到地下跪倒,她也只是心急才会说了那话,虽然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放在平常,她根本不会说出口。 深吸口气来平复心下的畏惧,舒太妃摇着头为自己开口辩解,“本宫没有这个意思,陛下难道还要为了这么个奴才赐死本宫么!” 她一口一个本宫听的殷天齐直皱眉,当初若不是父皇下旨让他们有所生养的宫妃离宫与皇子同住,他还真想把这几个太妃一同拉去殉葬。 看着她那泪眼婆娑的样子,殷天齐示意站在萧亦然身后的小栗子过去将舒太妃扶回椅子上坐着。 萧亦然垂着头跪在地上,心里在想什么鬼主意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太妃娘娘,朕不想听见第二次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甚至朕也不想听见有任何人这么说萧亦然。”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萧亦然,他冷声道:“他是父皇选给朕的伴读,容不得你胡说。” 哼了一声走到萧亦然面前,弯腰将他拉起,皱眉打量他惨白的脸色,他也知道自己刚才可能是吓到了小孩,可是他真的很生气。 宫里那些嘴碎的奴才怎么说萧亦然他清楚,虽然已经暗地里处置了一批可还是有流言蜚语在众多奴才中流传,他也想彻底将宫里的奴才清除一次,但是他告诫自己不要冲动,若是如此会让人心浮动对于刚刚登基不久的他来说很不好,可他又不想萧亦然受到一丝委屈。 萧亦然轻轻捏了下他握着自己的大手,感觉到手心中的汗湿他抬起头看着殷天齐轻轻摇摇头。 他怎么会不知道殷天齐的想法,可他要做的不是妨碍殷天齐,而是支持他,就算那些人说自己是男宠是佞幸他也不在乎,流言止于智者,若是刻意去压制流言,恐怕会被人说成是他们心虚,那就更加会的难听,到时候不只自己,就连殷天齐也会被泼了脏水。 他的帝王还年轻,他们还要走好长的路,所以要互相扶持,既然那些人说自己只是以色试君,那他就在今年考取个功名来堵住悠悠众口,到时候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朝堂之上,看着他的帝王指挥江山,让那些朝臣为之折服。 松开手,萧亦然转过身对着舒太妃弯腰行礼,口中请罪,“奴才年小不懂事,若是说了让太妃娘娘生气的话还请娘娘见谅,至于御王爷的身体其实只要用煮沸的热水泡澡就能缓解肢体的僵硬,三日一次,一月后就可见效,这是不常见的突发性石化症,奴才读过的医术上所记载此法来清除病根。” 垂着头他微微歪头看向躺在那里的殷天宇,在舒太妃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起了嘴角,他这个表情只能被转着眼珠却没办法言语的殷天宇看见。 那眼神中的得意洋洋与嚣张明明白白的就是在告诉殷天宇,得罪了我,你想善了?抱歉,那是不可能的。若不让你受些苦罪,还真是对不起你那踹来的一脚。 殷天齐虽然看不见萧亦然的表情,可小孩儿歪了下脑袋的动作他看的清楚,甚至听见他说的那话后,更是差点没忍住笑意,只能赶紧转过身走回桌案边,趁着转身的功夫抬手在嘴边挡了挡。 舒太妃被他平淡的语气说的心直慌,煮沸的热水用来泡澡,那她儿子还不是会被烫伤? “你这个奴才是故意报复刚刚本宫说的话么!沸水怎么可能用来泡澡!”瞪着眼睛,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直起腰正对着自己而立的少年,恍惚中她好像看见了少年微微勾起的嘴角,以及那嘲笑她的表情。可定睛去看却什么都没有,少年的脸上还是那种淡漠的神色,仿佛刚刚的话不是他说出来的一样。 “太妃娘娘若是信不过奴才大可找了太医来为御王爷医治,不过奴才可要提醒了娘娘,御王爷这怪病可不是所有太医都能治得好,若是耽误的久了,就算泡再久的沸水也无济于事。”说完话他又躬身行了礼,叹了口气摇摇头,“奴才知道这些话都是在戳娘娘的心窝子,奴才知罪。” 殷天齐摆摆手示意萧亦然起来回去坐着,刚刚小孩儿就那么跪在地上,他到现在都担心会不会又伤了他那双腿,也不是没问过孔彦这病有没有办法去了病根,可孔彦说了,当初虽然用银针刺穴的方法打通了血脉,可后来的试药又伤了身体,虽是能习武,可这双腿却不能受了寒凉,不然也会疼痛难忍。 “太妃娘娘若是不信萧亦然的话朕可命人将太医院的太医都传召来为六皇弟医治,不过若是真的拖延久了耽误医治,太妃娘娘可不要再怪了朕的这个奴才。” 最后这句话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舒太妃就算还想继续去说些话来挤兑萧亦然都不可能。 她摇了摇头,抿着嘴唇站起身微微屈膝行了礼,“本宫这就带着天宇去太医院,若是真如这个奴才所说,本宫不会再追究此事。”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这是萧亦然胡说的,那她还要来闹上一闹,或许还要跑到太后面前去告状。 萧亦然轻轻挑了下眉,也没再说什么话,只不过心里却是不屑的。 他听出了舒太妃话里的含义,可惜他不怕。 别说除了孔彦以外其他的太医都看不出这是毒药,就算是看出来也没办法解。至于孔彦…… 萧亦然轻笑,站起身弓着腰给舒太妃行礼,“奴才恭送娘娘。” 舒太妃被他这句话把想要继续说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只能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叫了殿外的侍卫进来把殷天宇抬走。 对着她的背影吐舌头做鬼脸,萧亦然晃晃脑袋转过头就见殷天齐瞪了自己一眼,他撅撅嘴垂头站在那里不敢乱动。 “你倒是会装乖,过来。”殷天齐被他的样子气笑,抬手招了招示意他到身边来。 迈着小步蹭到他身前,还没站住脚就被一把拉到殷天齐腿上坐着,他也不挣扎,还挪了挪屁股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他胸前,踢了踢腿他歪头看向殷天齐,“腿疼。” 又瞪了他一眼,殷天齐叹了口气将手掌用内力温热后附在他膝盖处轻轻按揉,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这才开口训斥。 “下次再做这些坏事就把你吊起来抽鞭子。” “又不是我去招惹的他,再说了要不是因为你……”话说了一半,萧亦然闭上嘴不说了,刚刚带着明媚笑意的脸蛋儿也没了光彩。 他又想起了殷天齐必须大婚的事情,那时候他就会看见许许多多的美貌女人在眼前晃悠,或许还会被赶出政德宫。 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他歪过头,眼圈红红的看着殷天齐,抿着嘴就是不说话。 殷天齐哪可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见他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更是心疼的不行,单手将他搂在怀里用脸颊蹭了蹭他冰凉的侧脸,心里为着小孩儿一直体寒的事情而着急,却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 就算现在萧亦然也是一身的内力,可这体寒的毛病却没得到一点儿的解决,孔彦说是药人体质如此无须在意,可他却仍是很担心。 “不想让我大婚?”他知道,今天有些话必须说清楚,要不然这个小东西一定会闹心的晚上睡不着觉。 “嗯。”乖乖的点点头,在殷天齐面前,萧亦然从来不会伪装。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不对,可他不想骗殷天齐说自己无所谓他是不是有其他女人,他很在乎殷天齐,他想让殷天齐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我不想你有别的女人,”这话说完赶紧补了一句,“男的也不行。” “为什么?”带着笑意,殷天齐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头与自己对视,看见他眼中的迷茫与不懂,他却不打算再多做解释。 为什么? 萧亦然也在问着自己为什么,可那句话却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他张了张嘴,随后又闭上,紧紧抿着嘴唇看向殷天齐的眼睛,然后目光移到他的嘴唇上。 抬起手臂勾住殷天齐微微弯下的脖颈,仰着头凑了过去。 “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别人的气味,我也不喜欢你看着别人,你只能看着我,只能喜欢我,因为我喜欢你。” 这话说完,他凑过去吻上殷天齐上扬的薄唇。 是了,他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第41章 对于小孩儿的主动献吻殷天齐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态,激动有,紧张有,挣扎也有。 但是他看着睫毛轻轻颤动明显紧张的小孩,脸上的表情却是柔和了起来,低下头与他唇舌纠缠交换着彼此的唾液,大手更是伸进萧亦然的衣襟隔着里衣轻轻抚弄着他的身体。 “陛下,晚膳……”小栗子从门外进来,话说了一半愣在那里,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身体抖的快成筛子了。 萧亦然歪过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栗子,轻哼了一声坐起身靠着殷天齐。 “小栗子,你说朕要怎么惩罚你。”殷天齐单身抱着怀里的小孩,一只手把玩着身侧的玉佩,似笑非笑的看着垂头而跪的小栗子,他在考虑应该把这个奴才送到军营里受些苦。 “陛下,奴才知道自己看见了不该看的,奴才不会说出去的,请陛下饶了奴才的狗命,奴才一定不会说出去,请陛下开恩。”砰砰砰的磕着头,小栗子都被吓哭了,要是陛下把他的眼睛剜下来怎么办,要是把他的舌头拔了怎么办。 “小栗子起来吧,传膳。”萧亦然从殷天齐的腿上下来,走到小栗子身前将他拉起来。 他清楚的知道殷天齐不过就是给他些警告,毕竟伺候在身边那么多年,再过两年也可以提个大总管,以他的心思鬼精鬼精的能上任这个位置,只不过就是还需要磨练。 “奴才谢陛下不杀之恩,谢萧公子救命之恩。”对着殷天齐磕了头,又转过身对着萧亦然磕了个头。 他清楚的知道萧亦然能把他拉起来就说明陛下已经松口,刚刚也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教训,有些话要烂到肚子里。 “小栗子,你记住如果再有下一次,朕就拿你去喂蛇。”殷天齐挥了下手,冷哼一声。 “奴才记得……谢陛下。”小栗子垂着头退出去,传膳。 萧亦然扭头看向走过来的殷天齐,小脸刷一下变得通红,他撇撇嘴垂下眼躲开他伸来的手,自己走去偏厅,他刚刚怎么会做出那么羞人的举动,而且殷天齐居然还摸他,那种感觉好陌生。 殷天齐笑着看他撅嘴逃跑的举动,摇摇头 跟着他去了偏厅,好吧好吧,他刚刚心急吓到了小孩,不过能得到小孩的回应还是很不错,起码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单相思。 躺在龙床上,萧亦然抬着金色锦被往里面一轱辘,笑嘻嘻的看着正在更衣的殷天齐,他撅撅嘴哼哼一声,“我要是中了状元,你要给我个什么官当?” “为什么一定要考取功名?你不是已经有官职在身了?”上了床,殷天齐将他搂进怀里亲了亲额头,让他趴在自己的胸前,见小孩撇着嘴衣服不满意的样子好笑的看他,“你要是能早起就去上朝,又不是不让你去。” “是不是我不能考?”萧亦然歪过头看他,也想起来自己的身份。 好像他皇子伴读的身份算下来应该跟县令差不多?他搞不清楚这些,但是让他去早朝……算了吧,每天让他卯时起床会要了他的命。 “你不能用这个身份去考。”梳理着他的长发,殷天齐挑了下眉,见他没了什么心情一样闷闷的趴在自己怀里也不说话,便亲了亲他的发顶,“你想有个机会站在我身边?” “我不想自己像个废人一样总要你保护。”声音闷闷的从胸前传来,萧亦然吸溜下鼻子蹭蹭脸,“我也想帮你分担。” 他有的时候真觉得自己是个废物,除了吃就是睡,虽然还会时不时的弄些药物来给自己与殷天齐做防身,可这些根本不够。 他有头脑,有想法,更有勇气。 他不想一直这样默默无闻,他要帮殷天齐分担,他要成为一个可以帮他支撑天下的男人。 “你一直在帮我分担。”殷天齐嘴角带着笑意,看着撅着嘴的小孩轻笑一声,“然然,要是没有你就没有我,你不要因为自己现在不能帮我出谋划策就失望,如果你真想做出一番成绩,就去前线吧。” 他虽然不想让他的小孩这么早离开,可他明白萧亦然的想法,这么不明不白的跟在他身边不只给他招来骂名,更是让自己也背地里让那些奴才议论。 虽然他们两人都不在意,可这些并不好。 “去前线?”萧亦然抬起身看他,眼中闪烁着期待与兴奋,“现在又没有战事,我去了好像也没什么作用。”撇撇嘴,他又趴了回去。如果有战事他还可以去当个随军小兵上阵杀敌,可现在国泰民安,难道要去制造战争让黎民百姓受苦? 他知道殷天齐早晚要去统一整个三分的天下,可时机不对,殷天齐还没有坐稳帝位,他需要先安内,再对外。 “我知道,等我大婚的时候邻国一定会派使者前来祝贺,新帝登基的时候因为是国丧期间,西晋与风周两国都只是送来了贺礼并没有派来使臣,所以这次……”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胸口被萧亦然咬了一口,他身体一僵抬手按住萧亦然的脑袋,声音带着沙哑与恼怒,“作死那你!” 他现在的年纪最禁不起一点的撩拨,刚刚才得到小孩对自己说喜欢,又是把他抱在怀里的状态,那一口不轻不重的咬在自己的胸上,有些疼,却激起他身体内的欲、望。 歪过头眨了眨眼睛,萧亦然哼了声。 “我让孔彦做了一种药,效果据说挺好。”殷天齐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呵呵笑着捏了捏他撅起的小嘴,凑过去亲了口,“然然我想要你。” 他动了动身体,让小孩趴在他身上感觉自己双腿间的硬东西。 萧亦然脸蛋红彤彤的看他,抿了下嘴唇悄悄挪了□体,可他一动却发现,顶在自己腹部的东西好像更硬了些…… “你耍赖!”瞪着眼睛,小脸红的快要滴出血似得,萧亦然撅着嘴。 他当然知道顶着自己的是什么东西,这几天偷偷的做了些研究,知道了不少成人事情。 可他还是很害羞,而且他很害怕。 看出他眼中的羞恼与胆怯,殷天齐抬手按住他的后脑一个翻身与他调换了位置,将他压在身下凑上去亲吻啃咬他的嘴唇,然后下移到他的勃颈处轻咬吸允。 “我不做到最后……”他轻声嘟囔,动了动腰用顶起的部位轻轻在他双腿间戳刺,“好不好?” 萧亦然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他真的很害怕…… 仰起头,殷天齐又翻身到他旁边,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拿过他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裤子里,带着他冰凉的手握住自己滚烫胀硬的部位。 “嗯……”他身体一哆嗦,亲吻萧亦然的侧脸,手握着他的手轻轻撸动,“乖,帮我出来。” “我不会……”萧亦然真是快哭出来,他侧过身体靠在殷天齐怀里,咬着嘴唇低头去看掩藏在裤子下的地方,“好大……” 他还没有过遗精,所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这么大,可他能感觉到殷天齐的尺寸好雄伟。 “呵,硬不硬?”带着邪气的笑意,殷天齐低下头轻轻咬着他的嘴唇吸允,手上的动作加快。 他平时也不总做这种事情,所以射的还算快,只是他发现自己射出来的一瞬间怀里抱着的小孩儿哭了出来。 虽然声音不大,却仍是听见了呜呜的声音。 赶紧将他的手拿出来擦干净,抬起他的下巴看着那哭的红红的眼睛,“然然?我吓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孟浪了。”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抚,殷天齐暗骂自己太过心急一再的吓到他的宝贝。 摇摇头,萧亦然抽抽鼻子,抿着嘴看他,“你是不是大婚以后就要跟其他女人做这种事情了?是不是其他女人就要睡到这里来了?那我怎么办?” 终于,他心里的担心被问出了口,他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可是他真的不想再憋着。 “傻孩子。”叹了口气将他抱紧,殷天齐知道要是今天不给小孩儿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以后被误会的更深,他亲了亲萧亦然的额头,在他耳边轻轻嘀咕了两句。 “真的?”萧亦然惊讶的瞪大眼睛看他,表情明显不相信。 孔彦那家伙居然背着自己给殷天齐做了那么好玩的药物,他怎么都不知道?那家伙还自称是师傅呢,居然瞒着他。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明天去问他。”见他转移了注意殷天齐悄悄松了口气,他可不想一直在这个事情上跟萧亦然纠缠,这小孩子一根筋,不说清楚铁定没完没了。 “我告诉他做好后拿过来,要是你不信就等他来了自己去问。”那种使人产生幻觉催发心底*的药物不好调配,孔彦已经失败了许多次,这次出宫就是为了去寻找材料的。 “嗯!”用力点点头,萧亦然露出笑容。 孔彦回来一定会带着不少的好药物,到时候他可以去借用一些。 “行了,睡吧。”已经不敢让小孩儿再帮着自己解决需要,双腿间的部位还在半硬着,他深吸口气暗自压下,今天已经不错,他要循序渐进。 作者有话要说:另外两个国家的名字作者实在起名无能……所以……各位表纠结-。- 第42章 孔彦回宫还没去当今陛下面前请个安就被萧亦然派人叫道了政德宫,他走了大概两个月时间,没成想会被萧亦然盼成这样。 自从听了殷天齐的话后,萧亦然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等着孔彦回来,听到他进了皇城的消息后就坐不住了,要不是殷天齐拦着不许他自己出宫,恐怕都会直接跑去宫门口迎接孔彦。 “奴才给萧公子请安,多日不见公子气色看着甚好。”弓着腰孔彦抬头看他,脸上带着笑意。 萧亦然点点头抬手示意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摆摆手,殿内除了小青子以外的奴才都退了出去。 “青子去给孔太医上茶,”歪头看了眼小青子,萧亦然又转回头看向孔彦,一挑眉问道,“陛下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 其实他心里痒痒的不行,就想过去从孔彦身上搜搜有没有瓶瓶罐罐,不过他不敢,昨天才被殷天齐教育了不让他随便跟人有身体接触。 孔彦一愣,随后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宝贝似得捧在手里对萧亦然展示,“这里面就是陛下所需要的致幻药,公子可听陛下说过?” 萧亦然摇摇头,好奇的伸手拿过来打开瓶塞闻了闻,没有味道。 “就这么点儿?”这也太少了吧,如果殷天齐打算用这东西对付整个后宫的女人绝对不够用。 “当然不是,别看这一小瓶分量少,这可是能用上好多年的,我做了十几瓶给陛下备用。”孔彦伸手拿回来宝贝似得收到怀里,还拍了拍。 “公子,陛下要大婚?”孔彦这话问完就见萧亦然脸色一变,刚刚还能见着的笑脸瞬间阴沉下去,转回身坐到了椅子上哼了一声。 萧亦然甩了甩绑在腰带上的玉佩,撇撇嘴没说话。 他的态度已经默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前几天殷天齐还在跟他讨论要将哪些女人弄进后宫,钳制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 他虽然知道这是殷天齐必须做的,可听着他跟自己分析这些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尤其是他很不喜欢在后宫会看见女人进进出出。 孔彦见他心情不太好也不再多问什么,这时殷天齐从外面回来,孔彦见了他赶紧跪在地上行礼。 “陛下万安,奴才不负陛下所期已经将药物制成。”从怀里拿出小瓶子,孔彦双手举起,“此药一滴便可让人产生情,欲幻觉。”又拿出一个小红瓶,“这瓶是绝育药。” “情,欲?绝育?”萧亦然瞪大了眼睛,他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致幻药来控制后宫,没想到居然是这种。 怪不得要孔彦特别去寻找药材,现在看来他可以稍微放下心来,起码不用担心殷天齐去找哪个女人。 不过…… “子……” “然然。”殷天齐转头看他,轻叫了他一声微微摇头。 萧亦然抿着嘴不再说话,站起身回了内殿。 “孔彦,这件事情朕不想第四个人知道,你懂么?”坐在桌案后面,殷天齐随手翻了翻摆在那里的奏折,伸手拿出其中一本看了看,他冷哼一声。 “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孔彦转了转眼珠跪在那里垂头而语,他能想到这些药物用在谁的身上,可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如果陛下这么做,那后果会是什么他清楚得很。 “孔彦,朕要的是什么你会想不通?”殷天齐放下批阅后的奏折,换了另外一本,抬眼看他,“你起来吧。” 孔彦从地上站起身,想着其中的关联,越想他越震惊,抬起头看向殷天齐,正巧与嘴角勾着笑意的帝王对视上。 噗通一下他又跪到了地上,抖着身体却没办法开口言语。 “孔彦啊,你跟着朕也不少年了,或者说你跟着然然也不少年了,你应该清楚什么东西该说,什么东西不该说,朕不想一个个去教你们这些奴才要怎么去做,你懂么?” 殷天齐的声音缓慢而透着冰冷,他清楚的知道关于自己和萧亦然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过孔彦这些年尽心尽力早就算是自己人,先透露给他一些总比以后发现要强。 “奴才知道,可奴才斗胆要问陛下,可是愿意为了公子冒着被天下人耻笑的风险?公子心善,若是陛下负了公子……” “孔彦!”萧亦然站在那里喊了他一声,扭头看向殷天齐,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走到他面前递给他,“我新配的药,你拿回去试试效果告诉我,现在,你该退下了。” 孔彦伸手接过,看了眼殷天齐见他摆摆手,他躬身倒退出了殿门。 “怎么还生气了?”殷天齐招招手看他撅着嘴不搭理自己,只能起身跟着他回了内殿。 “子嗣怎么办?”萧亦然坐在龙床上,抬头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殷天齐。 他从来不知道殷天齐是这样打算的,如果真的将那种药物用在后宫,他可以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还有那个让他心慌的绝育药。 “绝育药你想给谁用?”他紧紧抿着嘴唇,脸色有些苍白。 “我自己。”当着他的面,将那个小红瓶打开仰头喝下里面的液体,随手一扔小瓶子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疯了!”萧亦然站起身拉住他的衣襟,抬手扒着他的嘴。 可惜那药物已经被殷天齐咽进肚子里,随后张嘴给他看,“没了。” 见萧亦然将眼睛瞪的圆圆的,他轻笑一声将他抱进怀里,用脸颊蹭了蹭的他的脸颊,“我疯了,为你疯了。” 这话说完,萧亦然就抬起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肩膀轻轻颤动。 他要怎么回报这个人才够,他一定不会辜负这个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他发誓,会用自己的一生来回报。 “然然?”低下头看着怀里的脑袋,殷天齐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伸手将他的发带拆下,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他用手指轻轻梳理,“最近你好像特别爱哭,小时候都没见你哭过几次。” 拥着他坐在龙床上,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凑过去亲昵的咬了咬他的鼻尖,往下又亲了亲他抿着的嘴唇,“然然,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只是想让他的小孩得到最基本的平等关系,虽然明面上他的君他是臣,可他心里清楚,自己跟萧亦然是平等的关系,他们有属于他们的路要去走。 而他想把这条路上所有的障碍都清除干净。 就算孔彦的那个致幻药不会出差错,那也不代表后宫里的女人不会因为子嗣而使用一些卑劣的手段。 如果他不幸中了什么药物身不由己的话,绝育药就产生了作用。 子嗣他不需要,这个王朝会继续下去,他只需要从其他兄弟那里过继来资质不错的孩子便可,至于他那些兄弟会不会愿意? 呵,他相信,那几个兄弟对于这件事情求之不得。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萧亦然直视着他的眼睛,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一定会跟你一直在一起。” 这两天他想了好多,就算殷天齐不做这些他也决定自己要跟他在一起,就算一辈子只能以男宠的身份存在他的身边也无所谓,他不在乎这个。 可是显然,他的陛下不想他受到任何的委屈,他自己做了决定。 “你当然要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抱着他晃了晃,殷天齐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这个选择他一点不后悔。他有信心可以跟萧亦然永远在一起,直到他们年老体弱的那天,仍然相互扶持。 “你大婚的日子定下来了?”萧亦然靠着他的胸前,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软糯糯的问他,刚刚哭了鼻子,这会儿他还有些害羞。 “下月初八,太后让礼部算了日子说那天是三年来难得的好日子,适合嫁娶。”他冷笑一声毫不在意的说着无情的话,“这后宫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你可自己精明些,别让那些阿猫阿狗冲撞了去。” “呵,谁敢冲撞我就让她们吃些苦头,反正我有那么多的毒药没人试药效,正好便宜了他们。” 萧亦然哼了一声,嘴角勾着笑意。 大婚的日子来的很快,那天的皇城都为了新帝的大婚而雀跃,皇宫内张灯结彩四处都能看见喜庆的红色,萧亦然一早起来就拉着殷天齐的手不放。 他不想去参与帝王的大婚,不想看着他与另外一个女人拜堂。 “是不是昨晚上没睡好今天头痛了?”穿着一身金色的龙袍,殷天齐侧坐在龙床上将他抱在怀里。 摇摇头,萧亦然是拉着他的手那么看他,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出了自己憋了一晚上的话。 “我不想去。” 殷天齐叹了口气,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好,不去就不去。” 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对于他们两人来说,今天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咳,我承认不太会描写一些场景,所以我尽量的减少了,我会努力学习与改正,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43章 听着外面的礼炮声与恭贺声,萧亦然抱着名叫雪球的白猫窝在宣德殿里,他身旁只有小青子在,其他人都被赶到殿外。 “青子,什么时辰了。”他窝在软榻上,腿上盖着薄毯。 “回公子的话,已经过午时。”小青子将檀香炉打开又加了几片安神的熏香进去,最近萧亦然睡眠不好,这是太医院特意调配的。 轻轻抚摸着雪球身上光滑的皮毛,萧亦然闭上眼让自己去忽略外面的声音,午时才开始大婚仪式,昨天他问过殷天齐,起码要一个时辰才能将仪式进行完,然后是与朝臣共庆。 他抿着嘴苦笑一声。 就算知道这些是殷天齐作为帝王必经之路,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公子,要不要传膳?”小青子见他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也猜到了是因为陛下大婚的关系,所以只能找些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 “青子,你一点儿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去参加陛下的大婚仪式?”半眯着眼睛看他,萧亦然表情淡淡的。 他身为皇子伴读,现在又是殷天齐的贴身侍从,他不出现在仪式上恐怕有不少人会起疑心。 小青子出去让人传膳,又回到他身边,见萧亦然一直看着他。 嘴角带着笑意轻轻摇了摇头,上前跪在他腿边帮他把被子盖上,抬手轻轻帮他垂着腿。 “奴才只知道公子是主子就行,其他的奴才什么也不想知道,陛下和公子的事情不是奴才该过问的,也不是奴才该好奇的。” 就算知道又怎么样?政德宫里伺候的人谁没个眼色?说句难听的,就那些宫女太监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议论纷纷私底下说些难听的,可三年多的时间下来,谁不是老老实实的在那里做自己分内工作? 不是说殷天齐调,教的有多好,而是他们意识到,政德宫里有两个主子,一个陛下,一个萧公子。就算萧公子没有任何品级官位也无所谓,在陛下的眼里,萧公子才是最宝贝的。 他们都默认了一件事情,这个宫里,你可以得罪太后,可以得罪陛下,但是不能得罪萧公子。就算萧公子不去计较,背地里也会被陛下借机处置。 “你倒是看的清楚。”萧亦然轻笑一声动了动腿换个舒服的姿势,又将趴在身边雪球抱在肚子上拽了拽它的胡子,“青子,你说今天晚上政德宫里是不是就要住进去其他人?皇后娘娘是不是就要在里面过夜了?” 小青子手下动作没停,只是表情僵了一下,摇摇头,“奴才不敢猜,或者……公子,您想多了。” “呵,是不是想多了到了明天就知道,把孔彦叫来,我有话问他。”抬起手臂挡在自己眼前挡住光线,他要问清楚一件事情。 孔彦来的很快,太医院的人今天是严阵以待,就怕会在下午的宴会上有什么特发情况,见到小青子就知道是萧亦然叫他,赶紧跟着过来。 “奴才给公子请安。”抱拳躬身行了礼,他走到软榻边轻声询问,“公子叫奴才来可是有事?” “你给陛下的绝育药是不是真的管用?”萧亦然也不避讳,直接开口就问。 小青子站在一旁低头看脚尖,自动屏蔽他的话。 孔彦一愣,点点头。 “是,女人服用将会无法孕育子嗣。”他不太明白萧亦然这话的意思,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男人呢。”坐起身,萧亦然将雪球放在地上让它自己跑远,他歪头看向孔彦,“若是男人服了会怎样?” “男人?”孔彦一愣,随后像是想明白什么一样跪在了地上,“功效是一样的,公子何出此言?” 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若真是如此…… 不等他想完,耳边已经响起了萧亦然淡漠的声音。 “他喝了。”站起身从他身边走过,萧亦然拍了下他的肩膀。 孔彦躲着身体转头看向去了内殿的萧亦然,脸色惨白惨白的。他清楚萧亦然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孔太医,公子说今天这话他就是给你提个醒,以后若是有人说了陛下的什么不是,还得你去圆个慌。”小青子弯腰扶起他,虽然他心里的震惊不比孔彦少,可这会儿他俩谁都不能表现出来。 孔彦点点头,带着一脑门子冷汗出了宣德殿。冷风一吹,他直接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向阴沉沉的天气,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天下,真是乱了。 连志兰坐在兰宁宫里,隔着红色的盖头从缝隙中看见对面迎面走过来的一双脚,她紧张攥紧手中的丝帕,等着盖头被挑起。 殷天齐穿着一身金色龙袍,伸手就把她头上的盖头拿了下来,摆摆手让伺候的奴才都离开,伸手拿了喜娘托着的盘子上面放的两杯喜酒。 交杯酒下肚,他冷哼一声。 “皇后,安置吧。”刚刚那杯酒可不是普通的喜酒,或者说,他那杯是普通的,而连志兰的那杯却是被加了料的。 带着娇羞,连志兰根本不敢去直视殷天齐的眼睛。她一直就知道陛下很帅气,可今天才知道,他的样子,他的气度都是所有女人趋之若鹜的。 半刻钟都不到,殷天齐看着在床上磨蹭的女人,脸色阴沉的挥了下手。 “主子。”曲江从暗处闪身出来跪在地上。 “然然呢。”殷天齐转头看他,眼中的神色冷到曲江都在不由自主的打颤。 “小主子在宣德殿。”他看的清楚,殷天齐这些年与萧亦然之间的感情与互动,他更清楚,他们两人会面对什么。但是不得不说,殷天齐与历代的帝王都不一样,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因为他有那个敢做的心。 “这里你解决,别让人发现了破绽,若是你想,她赏你了。”毫不在乎的转身离开,不过是个后宫的女人,就算跟其他男人有染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也无所谓,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那个躲到了宣德殿的小孩儿,他得去哄他的小孩。 宣德殿内,直点了一盏宫灯,萧亦然抱着雪球缩在床上,被子里冰冷冰冷的,他咬着牙根儿忍着身上一*的凉气袭来。 没有了殷天齐在身边帮他温暖身体,一个人的夜晚很难熬。 吱嘎一声,他歪过头看向被推开的内殿门,惊讶的瞪大眼睛。 “怎么不等我?”殷天齐快步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脸颊,皱起眉头,“你这一身的内力都是白费了,身体那么冷也不知道催动内力暖暖?” 说这话将他用棉被裹起抱进怀里直接从暗道回了政德宫。 当初搬来政德宫时他就发现,宣德殿与政德宫有地道,直接连通两座宫殿的寝宫。 “我以为皇后会住在政德宫里。”靠在他胸前,萧亦然半闭着眼睛声音软软的说道。 不是他小心眼,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每天住的地方有其他的女人他就膈应,他不舒服。 “她们不配在政德宫入睡,她们也不会来政德宫睡,这里是你的。”将他放在龙床上,殷天齐俯□亲了亲他微凉的脸颊,顺着鼻子轻吻着往下移动。 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上。 “然然……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你是不是应该做些表示?”他的小孩已经这么诱人,他问过孔彦,萧亦然的身体能不能承受鱼水欢爱,虽然孔彦当时的表情很纠结,却也点了头表示可以。 “你大婚又不是我大婚,我表示什么?”挑着眼角笑着看他,萧亦然轻哼一声抬起手环住他的脖颈,伸出小舌头轻轻舔着他的嘴唇。 “然然你在玩火。”微微抬起头离开些距离,殷天齐眼中的神色带着隐忍。 只有他知道自己多么的想扑过去将可口的小孩吃掉,可是他怕会吓到他。 “我看了好多书,上面说的都是男女之事,龙阳之事的没有,你会吗?”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萧亦然抬起腿轻轻在他腿上磨蹭,感觉到殷天齐紧绷的身体后笑的更开心。 “你这个坏东西!”恼怒的低头封住他的嘴唇,带着酒味的唇舌长驱而入侵占他的口腔,在他的牙龈上舔了一圈后伸到口中与他躲闪的舌头纠缠。 萧亦然身体轻颤,却是有样学样的回应着,他虽然有些紧张,可这个人是殷天齐,他不想放开。 “今天是我们的大婚。”抬手将帷幔放下,殷天齐轻吻着他的额头,见萧亦然因为一个吻脸都红了轻笑一声,“然然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你是我的,谁抢弄死谁!”萧亦然呲着牙,拉着他的衣襟让他低下头自己凑过去咬了他的嘴唇一口。 “嘶!”嘴唇一痛,殷天齐皱眉舔了下,得了,下嘴唇被萧亦然咬了个小口子,虽然只是流了点血,却是明天早朝会让人看见。 “你这牙尖嘴利的小东西!”抬手将他的里衣扯开露出苍白的肌肤,还有身上多年都没消下去的红痕,他低下头用舌头轻轻去舔吻。 “痒……”侧身去躲,可被压制住没办法动,萧亦然伸手推他。 “为什么不用药消下去。”叼着他一边的小乳投吸允,殷天齐抬眼看他,嘴下动作可不耽误。 萧亦然当初成为药人的时候可没少自虐,身上一条条一道道全是他自己抓出来的痕迹,有些比较浅的倒是已经看不出来,可一些比较深的伤口却是长出了新肉,看起来粉嫩嫩的与他苍白的皮肤异常不合。 “让你心疼的。”挺起胸膛抱着他的脑袋,萧亦然闷哼一声。 “嗯,留一辈子让我心疼……” 这是他的宝贝,他会对他好一生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咳,我错了,拉灯了,没办法肉。 和谐太严重-。- 原谅我拉灯H了-,- ~\(≧▽≦)/~ 爱你们 第44章 政德宫的寝殿内,龙床上的帷幔隔绝了所有的光线,只有床顶掉的夜明珠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让他们能看清楚对方。 殷天齐将龙袍扔到地下,跪在萧亦然的双腿间看着脸色羞红的小孩,抬手慢悠悠的将黄,色的里衣脱下,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 萧亦然舔了舔嘴唇,用冰凉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不满的撇嘴。 “我也想要……” “想要什么?”带着笑意压在他身上,微凉的身躯与滚烫的身躯贴住,惹的萧亦然在他身下打了个哆嗦。 “我害怕。”搂抱着他的脖颈,萧亦然在他耳边轻轻的呢喃。 他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可是他紧张的连脚趾头都快蜷缩了,只能紧紧的攀着殷天齐宽厚的肩膀,仰起脸看他。 殷天齐轻轻亲吻着他的额头,然后顺着额头往下亲吻,一直延伸到脖颈,在他凸出的锁骨处吸允啃咬。 “唔……”那种麻痒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萧亦然双眼失神的看着床顶上的夜明珠,身体不由自主的弓起去磨蹭他的。 “别急然然。”嗓音带着低沉中透着沙哑,殷天齐将他的裤子拉下,那个粉嫩嫩的小东西已经很有精神的挺了起来,还在头部流出了少许粘,滑的液体。 “唔……别看……”萧亦然羞的身体都泛起粉红色,他不安的动了动腿想要掩饰住那处羞人的地方,可奈何殷天齐就跪在他的双腿中间,他动动身体却是徒劳。 “然然还小呢!”因为习武练剑而略微粗糙的手掌附上那粉嫩的小东西轻轻撸动,立刻的,耳边就听见了萧亦然带着哼声的喘息,他凑过去轻轻亲吻着小孩的嘴唇,勾引着他与自己唇舌交缠。 “呜呜……”萧亦然被他吸着舌头没办法说话,身体却因为阵阵袭来的陌生感觉而颤抖,随后身体一僵,在那精致粉嫩的部分喷洒出浓,稠滚烫的精业。 抬起手伸出舌头舔了舔黏在手上的白浊,嘴角勾起笑意,看着失神的萧亦然他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跪在床上。 “嗯?”萧亦然迷迷糊糊的转过头看他,感觉到那个羞人的地方被手指碰触,双腿立刻抖了下。 “乖,别动。”殷天齐眼睛已经憋的通红,身上都要冒火了。 腿间的龙根更是硬直的挺起,他可不敢直接让萧亦然看见,不然得把小孩吓哭出去。 而且他看的那些书上画的还是这种体位最适合第一次的交欢。 “我不要这样!”摇着头,萧亦然努力翻过身正面对着他仰躺下来,眼中水雾蒙蒙的看他,“我不要看不见你。” 刚刚一瞬间他以为身后的是别人,他不喜欢那种感觉,他要看着殷天齐才能心里安稳。 “会痛噢,到时候你可不能哭鼻子。”亲昵的亲吻着他的额头与鼻尖,殷天齐摊手从龙床的暗格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暗红色的膏体,带着淡淡的花香。 萧亦然动了动鼻子,伸手拿过来看了看,不解的歪头,“这是什么?”这个味道还挺好闻的。 手指挖了一小块在指尖蹭了蹭,滑溜溜的好像是油。 “我让孔彦做的,可以让你不会那么痛的一种药膏。”那种炫耀的表情看得萧亦然脸色通红,殷天齐挑了下眉挖出一大块在手指上,然后抹在他紧闭着的菊花的褶皱处。 “唔……”萧亦然闭着眼睛轻皱眉头,感觉着身体里有异物入侵他不适应的紧缩了下…… “然然,你这是想勾引我?”殷天齐的手指在他的身体里轻轻抽,插,动作缓慢却带着霸道,将他紧缩的肠rou顶开,寻找着那个可以让萧亦然疯狂沉沦的兴奋点。 “啊!”萧亦然惊叫一声,眼中带着水光无措的看着殷天齐,“不要!不要碰那里!” “乖,碰了你才舒服。”一手在他的腰肌上轻抚,另一手却执意的做着扩张,就算他已经憋的快要爆了,也执意的将那紧紧的小雏菊扩展到了四根手指。 萧亦然已经被他弄的浑身酥软,身上带了一层的薄汗,前端的那个精致的地方更是已经吐露出第二次的精华。 “我要进来了。”用自己的胀大到发痛的位置摩擦着他收缩的菊花口,他是很想一下子就闯进去,可是他怕太急躁会上了小孩。 “嗯……”萧亦然半闭着眼睛脸颊通红的点点头,他的身体里像是有小虫子再爬一样痒的不行,抬起身体用那个已经湿漉漉的小洞去磨蹭殷天齐胀硬的地方。 被他这么磨蹭殷天齐哪可能还忍得住,双手按住他不停扭动的腰,将自己直接撞进了他的体内。 “啊!”就算已经被四根手指头扩张过,可毕竟是第一次承受,萧亦然还是感觉到了痛楚。 “然然,放松,你吸的太紧了。”殷天齐被他一瞬间的紧缩差点刺激的收不住,只能深呼吸让自己缓和一下,随后慢慢的在他体内小幅度移动。 “唔……”咬着嘴唇,萧亦然伸手抓着他的胳膊使劲儿的掐着。 “我动了?”话是这么问,却是立刻动起来了,那种柔软湿热的地方包裹着自己,他根本没办法再去忍耐。 “啊~!慢点~啊~!”萧亦然被他顶的仰起头,双腿被他向两边分开,要不是他身体柔软度比较高,估计都能把胯骨给掰碎了。 殷天齐这会儿哪可能慢的下来,将他的双腿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抱着他的肩膀俯□几乎将萧亦然对着,张口堵住他的嘴唇。 这种快速的冲撞一直持续到外面的天微微发亮,殷天齐才算彻底将萧亦然放开。 “唔……” 闭着眼睛,萧亦然无意识的闷哼一声,刚刚被殷天齐做的昏过去醒过来的,直到身体彻底被放开,才彻底沉睡。 心满意足的殷天齐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亲他汗湿的额头,平缓了下呼吸后下了龙榻用锦被将昏睡的萧亦然包住抱在怀里,“来人,备水。” “陛下,水已经备好,要让人抬进来么。”小栗子弓着腰眼不斜视的盯着脚尖。 “嗯。”这会儿的气温还很低,他可不想怀里的宝贝被冻着。 热水桶很快被抬了进来,就算他们好奇被陛下抱在怀里的是哪位新娶的娘娘,可仍是快速的将水桶放下后离开。 “陛下……公子……”小栗子抿了下嘴,他觉得要是今天的事情被萧亦然知道肯定会发好大一通脾气。 殷天齐哼笑一声,隔着锦被拍了拍呼呼直睡的萧亦然的脊背,小孩在他怀里动了动,嘟囔一句不要了然后继续睡。 小栗子身体僵硬的站在那里,他,他,他,他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出去吧,一会儿来抬水桶。”殷天齐扫了他一眼,这事儿要是小栗子不知道,恐怕明天的慌就圆不成了。 “是,奴才告退。”小栗子弓着腰倒退几步后快速转身走了出去。 泡在热水里,萧亦然悠悠转醒趴在浴桶边缘迷迷糊糊的看着站在桶外往他身上浇着热水的殷天齐,歪歪脑袋眨了眨眼睛。 “屁股痛。”撅了撅嘴,向殷天齐撒娇耍赖。 “我给你揉揉?”笑着看他,殷天齐伸手到水里摸到那个肿胀的菊花。 “不要!”侧着身体躲开,可浴桶就那么大点儿地方,萧亦然怎么也没办法躲开那个已经钻入自己菊花的手指。 他红着脸抬头瞪向殷天齐,抿着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殷天齐笑着收回手快速将他洗好后抱出浴桶,回了龙床上。 “睡吧。”将他揽在怀里,殷天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心满意足的抱着他。 “嗯。”蹭了蹭脸颊,萧亦然在他怀里安稳的睡去。 殷天齐看着他熟睡的脸庞,轻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终于把他得到了,他想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只能写成这样了,拉灯被你们嫌弃,就只能是肉汤了-。- 第45章 御花园是后宫里各位新晋娘娘最爱去的地方,不要问为什么,只能说她们以为这里是能遇到年轻帝王的地方。 可惜…… 连志兰看着面前的四个女人脸色有些不好,她是皇后,可与她同时进宫的还有另外四个女人,甚至在陛下大婚后一个月,后宫的女人正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增加。 太后热衷于为陛下选秀,只要是她看上的女人陛下都会同意迎娶入宫,雨露均分谁也不会得到过多的宠爱。 可她们所有人都没有进过政德宫,那里是陛下的寝宫。 两个多月的时间,这些女人都只在各自的宫殿里迎接年轻的帝王,她们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让陛下留在她们任何一人的宫里过夜,陛下只是来发泄身体的需要,然后离开。 连志兰攥紧手中的丝帕,接受了其他四位妃子的行礼。 云妃的父亲是礼部尚书,静妃的哥哥是掌管行政的太尉,萧妃的父亲是将军,还有个给陛下当过伴读至今仍然住在宫里的弟弟萧亦然,如妃的母亲与太后是表姐妹,她与陛下是表兄妹。 只有自己的出身最低,她的父亲只是个工部侍郎。她至今都没有想清楚,为什么陛下会选自己当皇后。 “皇后娘娘安好,妾身几人结伴来御花园赏景没想到能遇见皇后娘娘。”静妃扭着腰坐到石凳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拿起面前的茶杯。 对于她的举动其他几人都微微蹙眉,一共就四个小石凳,皇后坐了一个,她做了一个,剩下三个人,不管怎么做都会有一个人是站着的,这……让她们觉得很尴尬也很气愤。 云妃,萧妃,如妃都比静妃的身份高,或者说,虽然他们的妃位是平等的,可身后的家族却不一样。 萧亦然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可笑的情况,三个妃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皇后和静妃坐在那里品茶聊天,他轻笑一声微微歪头看向身旁的小青子,挑了下眉,“过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几个妃子。” 他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都藏在政德宫后面的小药房里配制一些稀奇古怪的毒药,殷天齐也不管他,只要他喜欢就好。 小青子发现最近萧公子的脸色变的很红润,而且整个人的精神也特别的好。 虽然有些事情他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小青子心里清楚,这些变化一定都是因为陛下的关系,也可以这么说,不光公子的脸色变得好看不少,就连陛下,最近也跟换了个人一样,容光焕发。 “……公子,陛下马上就回宫了,您跟几位娘娘又不认识,去看这个做什么。”小青子跟在他的身后开口阻拦,他可不想听见一堆女人叽叽喳喳的叫唤。 萧亦然轻哼一声,不去理他。 这些人可是殷天齐娶回来的,虽然知道他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每天晚上都有那么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殷天齐是去后宫的,所以很不巧,小心眼的萧亦然很郁闷。 尤其是再见到了自己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后,他的脸色更是阴了下来。 怪不得那天他大哥萧亦明进宫的时候会吞吞吐吐的,以前每次来看他都很喜欢跟他讨论一些事情,那次却是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原来是因为萧亦童进宫当了妃子。 “亦然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四位娘娘请安,各位娘娘安好。”已经走到了几位宫妃面前,萧亦然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微微颔首问了安。 “大胆奴才,见了本宫居然不行跪礼!”连志兰正心气不顺,看见萧亦然只是微微颔首敷衍着对他们低低头后更是恼怒不已。 萧亦然挑了下眉,撩起衣摆抬脚走到四角亭内含笑着看向皇后。 “亦然只是常年身体不适,陛下抬爱免了亦然行跪礼,这些是太后都允了的。”潜意思就是,连太后都闭嘴了你这个皇后跟我叫嚣什么! 而且奴才这个自称他已经很久不用了,也只是在想给殷天齐找些别扭的时候才会这么称呼自己,然后他就很开心的发现殷天齐会生气的脸色都变了还不能跟自己计较。 想到殷天齐昨天晚上的憋屈表情他就想笑,轻咳一声掩饰快要冲口而出的笑意,他转脸看向惊讶的瞪大眼睛的萧亦童,略带惊喜的叫了一声,“姐姐?亦然好多年没见过姐姐了,上次回家也没有见到,这次能在宫里见了姐姐亦然真是开心。” 萧亦童干笑着点点头,她可是听二哥说过,上次爹爹就是因为萧亦然的关系才会被气的生了场大病,还因为这个被陛下收了所有的兵权。萧亦然可以说是家里的大敌,虽然她大哥好像很喜欢这个被他们早就抛弃的弟弟。 “总听爹爹提起弟弟在宫里住着的事情,今天一见倒是没成想弟弟会有如此光彩,姐姐也甚是欣慰。” 场面话谁不会说,萧亦童可不比其他人口才差。 如果这话换做另外的人说可能还会体现出姐弟情深,但是萧亦然清楚的记得,当年在将军府唯一一次见到这个姐姐的场面却不是那么让人开心的。 他微微勾着嘴角笑了下,也不去搭理她,而是转脸看向咬牙切齿的皇后连志兰,“皇后娘娘可是身体不适?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萧亦然,本宫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奴才来说!”啪的一声,连志兰伸手拍在了石桌,瞪着眼睛怒视萧亦然。 “皇后娘娘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萧公子也是关心您才说的,您这样可是会让旁的人笑话了去。说您啊,不识大体。”云妃用手帕掩着嘴角轻笑一声,还对萧亦然微微服了□体。 她可是听父亲说过,萧亦然住在离政德宫最近的偏殿宣德殿内,要是能跟他拉近关系一定可以更加得到陛下的宠爱,到时候怀上龙嗣可就一飞冲天了。 萧亦然多聪明,转转眼珠就知道云妃所想,可惜他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这个女人要借着自己的帮助去勾引他的男人,这是什么狗屁理论? 他瞥了眼云妃,见她正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不由冷哼一声,不好意思,他不接受这种示好。 云妃脸色一变,却忍了下来。她清楚的看见了刚刚萧亦然眼中对她的不屑,好像是在嘲笑她的做法是多么的幼稚一样。 “奴才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站在凉亭外的小青子看见从另外一条路走过来的殷天齐,赶紧跪在地上行礼。 殷天齐摆了下手示意他起身,跟在他身后的奴才侍卫也停了脚步,垂头看地面。 不远处的凉亭中可是陛下的妃子们,那不是他们这些当奴才能直视的。如果眼神不对,可能会被扣上个淫,乱后宫的罪名。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连同皇后在内的五位妃子惊喜的看着走过来的殷天齐,随后跪倒在地行礼。 只有萧亦然挑了下眉,对他勾着嘴角笑。那样子好像是在对殷天齐说,你来的还真快! 当然,他想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身边跟了几个影卫,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在第一时间告诉给殷天齐。 “昨天不是还嚷嚷着头晕?今天就活蹦乱跳的跑出来折腾?”殷天齐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几个大美人,伸手就把离他一步远的萧亦然拉到了身边,还凑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下。 萧亦然脸色一变转头去看,结果发现跪在地上的妃子根本不敢在没有听见殷天齐免礼的话时抬头偷看,远处的那些奴才更是不敢将头扭过来看这面。 他转了下眼睛,凑过去踮起脚尖一手勾住殷天齐的脖颈,一手抓着他的衣摆伸出舌头舔了舔殷天齐的嘴唇,轻轻笑了出来。 “坏东西!”殷天齐眼神微暗,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轻咬了下他的嘴唇,“老实点。” “哼!”萧亦然撇撇嘴,坏笑的对他做鬼脸。 “起来吧。”殷天齐抬手虚揽着他的肩膀,现在他们两人的身高差了好多,他搭着萧亦然肩膀的样子随意又亲昵。 “谢陛下。”皇后几人站起身,刚刚跪的膝盖都痛了。 可五个人脸上的笑容在抬起头看向殷天齐的瞬间全部僵硬,那表情就好像都统一了一样,特别搞笑。 “噗,哈哈哈哈哈。”萧亦然没忍住,直接歪过头趴在殷天齐怀里大笑出声,边笑边晃着殷天齐龙袍的袖子。 “肚子痛,呜呜,揉揉。”他昨天早上的时候有些伤风,头晕不想吃东西,今天刚睡醒精神好些就要跑来散步,早膳也没吃,连着一天多不吃东西现在还这么大声的笑,不肚子痛才怪。 “真该把你绑在政德宫里不让你出来。”殷天齐皱着眉揽紧他的肩膀,轻拍着他的脊背为他顺气。 “孔彦说我要适当的晒晒太阳,对身体好。”咳嗽了一声,萧亦然无视了瞪视着他的几个妃子,拉着殷天齐的手往外走,直到和殷天齐出了凉亭,他半转过脸对着殷天齐,也是让那些妃子可以清楚的看见他脸上表情的位置。 勾起嘴角,他得意的笑了。 想跟他抢人?做梦! 第46章 “陛下!”连志兰的眼睛直勾勾的瞪视着萧亦然,声音从嗓子中叫出,带着惊讶与尖锐,“陛下您怎么能这样就将这个奴才带走?臣妾还有事要向陛下说明。” 殷天齐半侧着身体看向连志兰,眼神冰冷的扫射着她描画的精致的脸庞,表情淡漠的抬抬下巴,“皇后,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耳力极好,当然听清楚连志兰那句奴才,他到现在才意识到,如果不给萧亦然一个正式的身份在后宫行走,恐怕会被有些人拿身份欺负了去,比如说面前的这几个女人。 “陛下,这个奴才以男身在后宫里自由行走难道不是意图对各宫嫔妃无理吗?陛下宠爱也不能让他忘了作为奴才的本分,恃宠而骄不跪下给臣妾行礼还出言顶撞臣妾,陛下,您给臣妾评评理,这要是传出去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却被一个男臣在御花园内出言顶撞,这……这让臣妾以后还怎么掌管后宫。” 连志兰这话说的声情并茂,甚至还走了两步跪在殷天齐的脚边,抬起手中早就被她撦拽的不成样子的丝帕擦了擦眼角莫须有的泪水,这副委屈含泪的样子看的其他四位宫妃脸色铁青,其他三位宫妃心底都在暗骂她动作快能比她们先去求得陛下的垂怜。 只有萧妃,她偷偷打量着表情没什么变化一直嘴角勾着浅淡笑意的萧亦然,她记得二哥说过,萧亦然很有可能是陛下的男宠,要不然不可能会住在离政德宫那么近的偏殿内,所以让她在宫里的时候尽量不要跟他有正面冲突。 萧亦然转脸去看与其他三位宫妃站在一起的萧妃,她偷偷瞄着自己的眼神被看的一清二楚,他轻笑一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跪在殷天齐脚边的连志兰,眼神带着不屑。 张嘴刚想开口却被殷天齐一把捂住,他不满的歪头瞪着殷天齐,转了下眼珠坏笑的眯起眼睛,伸出温热的舌头在他手心里轻轻舔了一下。 殷天齐瞬间身体紧绷,揽着萧亦然肩膀的一只手臂勒紧,惹得他怀里的小孩皱了下眉。 “然然,你最好别在这个时候勾引我。”低下头贴着他的耳边用仅有两人的声音开口警告,殷天齐的声音都透着沙哑。 萧亦然哼了一声转过脸,好吧好吧,他不说话就是了。 放开手,殷天齐拿过萧亦然一直握在手中的扇子,挑起了连志兰的下巴,让她仰着头看向自己的双眼。 他的声音透着冰冷,却没有丝毫的音调起伏,“皇后,你要清楚的记得一件事情,这个皇宫是朕的,朕想对谁好,朕想宠着谁,这都是朕的事情,就连太后都睁只眼闭只眼不去过问你又有什么资格?他是朕的人,不是你的奴才,懂了么?” 连志兰傻愣愣的看着殷天齐那双带着毫无感情注视着自己的双眼,身体越发的冰冷,更甚至脸色变得惨白。 “陛下……” 她张了张嘴,一切反驳的话语都没办法在殷天齐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说出,她从心底产生了恐惧。 “哼,若是觉得管理不了后宫就换个人去做皇后的位置,大殷的江山没有你们这些宫妃可以,却不能没有他,知道么?”殷天齐直起身体看她,冷哼一声伸手拉过萧亦然站在身侧,看向其他几个听见他的话后脸色同样变得惨白的宫妃,冷声问道,“朕的话,听清楚了吗。” “是,臣妾听清楚了。”四位宫妃同时跪地,抖着身体垂头应声。 殷天齐转身拉着萧亦然的手就走,他可不想看见这几个让他生厌的宫妃,不对,应该说后宫里所有的女人他都不想见。 他们走后好一阵子,跪在地上的几个女人都没有起来,她们在平复刚刚殷天齐转身的一瞬间袭向她们的压迫感。 回了政德宫,萧亦然跨进门就将听见他的脚步声后从内殿跑出来的雪球弯腰抱起,随后转头不满意的撅嘴看向殷天齐。 “你倒是先跟我发了脾气,”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殷天齐去了内殿换下龙袍,疲惫的抬手捏了捏鼻骨的位置,“然然过来。” 坐在桌案前,他抬手对着站在那里的萧亦然勾勾手指示意他到身边来。 挠了挠怀里白猫的头顶,萧亦然弯腰把它放到地下后自己走过去坐在殷天齐身边,不解的歪头看他,“你好像很累,又有什么事?” “传膳。”斜靠在椅背上,殷天齐扬声吩咐站在门外的小栗子。他可不想让萧亦然一直饿肚子,而且他也有些饿了。 “然然,我需要你帮我做些事情。”他转头看向萧亦然,眼神带着认真,“可能会离开我几年的时间。” 萧亦然一愣,随后皱了下眉。 最近几天他发现殷天齐处理的奏折越来越多,里面的内容他没有看过,但是想也知道这次他要去办的事情与那些奏折有着一定的关系。 “去边疆?要打仗了?”他仔细回想了脑中所知道的消息,并没有听说其他两国有什么动作。 殷天齐摇摇头,伸手拿过桌上放的一本奏折递给他,“自己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十多个奏折,他努努嘴,“几乎是一件事情。” 萧亦然挑了下眉伸手打开奏折,越看脸色越阴沉,直到最后他的两条眉毛已经皱到一起快要将眉心拧成疙瘩。 “荒谬!”抬手将奏折拍在桌案上,萧亦然深吸口气平复下心里的暴怒感,转过头看向殷天齐,“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殷天齐耸了下肩膀,苦笑着摇摇头,“父皇在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但是他并没有特别在意江湖上的事情,或者说他没有觉得南面的那些个世家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但是最近……” 他拿过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黑字的纸张递给萧亦然,抬手将他揽进怀里抱着,“他们居然要举办什么狗屁的武林大会?还要弄个武林盟主出来,真当朕这个帝王是白做的吗!” 这话说的挺严重,语气也带着狠劲儿,可惜抱着怀里小孩的动作却依然轻柔。 萧亦然靠在他怀里半眯着眼睛阅读纸上的内容,他冷哼一声不屑轻笑,“我亲爱的陛下,你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虽然很不想离开殷天齐,但是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别说殷天齐会觉得不好,他也很不喜欢。 所以有些事情,他得去做。 “呵,这个江山乃至这个天下并不需要两个统治者,统一三国的事情我会去做,但是你应该清楚,先安内的道理对不对?”殷天齐嘴角勾着残酷的笑意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他在怀里搂紧了些。 “嗯,当然。”萧亦然与他的笑容如出一辙,他转过头亲了下殷天齐的嘴角,眨了眨眼睛,“我去将他们全都招安,若是有人不服从,就弄死他们。” 他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这些打着江湖与朝堂是两种势力旗号的人根本留不得。既然你们身为武林人士除暴安良又会不少的功夫,何不去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随便你怎么玩。”那些人如果不为朝堂尽忠,留着也浪费粮食。南面可是个富饶之地,若是能将南面的那群自诩大侠的武林人士都结合起来,大殷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正说着话,小栗子从外面敲了下殿门,“陛下,午膳已经备好,请您与公子移至偏殿。” 萧亦然歪歪脑袋懒洋洋的不想动,可是肚子咕咕咕直叫让他又羞红了脸。 “我什么时候走?”他转脸看向殷天齐,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舍。 殷天齐摸了摸他的脸,同样不舍的看着他。 可他们都清楚,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如果不做,就算他们在一起享受着片刻的安稳都会很奢侈。 “越早越好。”早一天将这个天下收复他们两人就可以早一天过上逍遥的日子,殷天齐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一切都变得安然无忧,他就带着他的小孩去找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居,到时候不会为其他人其他事而烦心。 萧亦然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好。”他已经年满十五岁,如果这次的事情办的漂亮,等到他再次回来这座皇宫时,他就要向所有人宣誓,这个坐在龙椅上的年轻帝王是他的,谁也不能染指。 “我会帮你安排身份,至于时间……等一切就绪后你就启程。”自从他登基为帝后,就着手再安排所有的事宜,现在是时候收网了。 “嗯。”萧亦然点点头,坐直身体看着他,语气坚定表情严肃的对他说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等着我回来。” 殷天齐凑过去亲吻他的嘴唇,勾着浅浅的笑意。 “你一直就没让我失望过,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 他知道自己的小孩已经成长,所以他放开手让他去自由闯荡。等他回来的那天,他就要宣布这个少年,是他殷天齐一辈子的骄傲。 第47章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萧亦然站在宫门前看着殷天齐,吸了下鼻子。 撩起衣摆跪在了殷天齐面前,抿着嘴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却是让殷天齐与一旁的奴才侍卫都听的清楚。 “奴才此去不知何时会回来,请陛下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切莫让奴才担忧。” 殷天齐看着他,伸手将他拉起抱进怀里,紧紧的抱着,“然然,朕等着你。” “好。”萧亦然抬手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脸颊,随后推开他退后一步,用弯腰对他行了一礼,直起腰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宫门。 他不是要离开,他是为了他们两人以后更好的生活。 殷天齐看着他纤瘦的背影,心中越加难以割舍,伸出的手慢慢放下,他知道等小孩再回来的时候他会变得更加光彩照人,而自己,也不会让他失望。 马上出了宫门,萧亦然突然转头看向殷天齐,蹬蹬蹬的跑回来仰着下巴说了句让年轻帝王哭笑不得的话。 “你要把雪球照顾好,要是我回来以后它瘦了我就不在政德宫住了!” 说完这话哼了一声,转头就跑,眼角的泪水却让殷天齐看的清楚。 宫外的马车上,萧亦然抱着包袱捂着脸默默流眼泪,坐在他身边的小青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哭了一会儿,萧亦然抬起头抹了把脸,将包袱往旁边一扔,撩开车帘拍了下赶车侍卫的肩膀,“找个卖马的地方买几匹好马,既然出来了就要好好的跑一跑。” 侍卫抽了下嘴角,认命的抬手打了个口哨。 只听后面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萧亦然探头一看,挑了下眉。 “哟,怪不得听着呼吸的声音那么浅,原来是影子啊。”萧亦然拍了拍那侍卫的肩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影雷咧嘴干笑着点头,随后将马车赶到路边一处树荫下。 “属下影雷,影雾,影零,参见小主子。”三个男人单膝跪在萧亦然面前,报了自己的名字。 萧亦然坐在马车边,晃着腿抬抬手示意他们起身,随后看了看道路两旁,问了句,“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影卫?” “小主子,属下是暗卫,不是影卫。”影雷撇了下嘴,觉得虽然影卫比暗卫的称呼好听,可也不能坏了规矩。 “反正你们都用影来称呼自己,就改成影卫算了。”萧亦然拉着马尾巴晃了晃,惹得拉车的马蹬了蹬后腿,不满的甩了下头。 “还有四个暗卫在,小主子,咱们走吧,要去夏山峰快马加鞭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影雾站起身将马牵到他身前,“请小主子上马。” 萧亦然点点头,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索惹来三个暗卫的挑眉。原来这位小主子也是深藏不漏,那姿势真漂亮。 “走。”一抖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在他身下抬起前蹄嘶鸣一声,随后撒开蹄子奔向前方。 小青子张了张嘴,随后缩回马车里抱着两个包袱不支声了。 他不会骑马,还是别去给公子添乱,三个影卫对视一眼,影雷叹了口气继续赶车,另外两人翻身上马追着萧亦然而去。 仓山城。 萧亦然从客栈的厢房出来,靠在三楼的围栏上看着一楼大厅人来人往,不由挑起了嘴角。 一个多月的时间快马加鞭的赶路让萧亦然看起来整个人变得越发的苍白瘦弱,小青子劝过却得不到效果,影雷几人也帮着劝,可惜谁劝他都没用。 “公子。”小青子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披风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以前在皇都的时候可没有遇见过连绵几天的阴雨天气,现在他都觉得腿骨疼,更何况是他家公子呢。 “我只是瘦些,没你们想的那么弱不禁风。”说是这么说,却也没讲披风拿下,萧亦然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伸手指了下对面二楼的围栏处,“雷子呢?” “说是去外面打听消息,公子,咱们要在苍山城呆几天?若是时间长了奴才就去找间房产,起码安全些。” 这地方人来人往的,还都是带着刀剑兵器的武林人士,他可怕一个不小心将公子冲撞了去。 萧亦然耸耸肩,趴在围栏上打个哈气,“有宅子,不想住。”苍山城可不是随便找的落脚地,要不然他能那么潇洒的在这里呆着么。 “……”小青子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翻了翻白眼低下头不说话。 “青子,你要是再敢在背后翻白眼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萧亦然冷笑着转头看他,又指了指二楼的那间厢房,“让雷子去探探,那厢房里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小青子眨了眨眼,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家公子太神了,比陛下都神。 萧亦然半眯着眼睛看向二楼转角的厢房,心下冷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进出的人都要左右看看,甚至关门的时候也要瞧瞧是不是有人在注意着,可惜,太傻了。 “不知道这客栈是有三楼的?不想让人注意还那么偷偷摸摸的,啧啧,影雾,你说是不是?”侧过脸看向一直站在身边当空气的影雾,他勾唇一笑。 随着年龄的增长,萧亦然的长相也发生了变化,不似当初的男生女相,更像是斯斯文文的学者,一身淡青色的长袍显得他风度翩翩,就像是个世家公子一样。 影雾看着他的笑脸愣了下,心底一哆嗦单膝跪了下去,低着头不敢看他,“小主子,属下知错。” “影雾,我以为暗卫应该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你说是不是?”萧亦然甩了甩挂在腰带上的玉佩坠子,转过身看他,身体微微前倾,嘴角的笑意一直没落下。 影雾身体抖了下,随后变成双膝跪地的姿势。 “属下请公子责罚。” 萧亦然说的没错,他和陛下的事情所有暗卫都清楚,所以刚刚影雾盯着他出神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是让殷天齐知道…… 啧啧,他挥挥手,身边立刻出现两名暗卫,他歪头看了眼,挑了下眉,熟人。 “哟,我还纳闷其他跟着的人是谁,没想到是你们两个,今儿的事儿就不用写在疾奏里了,记得。影雾起来吧,我没怪你的意思,以后注意些,家里那位心眼忒小。” “是。”三人同时应声,随后影霜和影闪离开,影雾又回到刚刚的位置站着,只不过这次他不敢再盯着萧亦然看。 他轻笑一声转回身看了眼做店小二打扮的影雷,噗嗤一声笑出来。 “影雾,曲江给你们做训练里面是不是还有形体训练?你看影雷学的多像。” “……”影雾觉得刚刚一瞬间出现了幻觉,不对,他一直都出现了幻觉,只有现在是真实的。 萧亦然在宫里的时候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跟他养的那只雪球很像,懒洋洋的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出宫以后却是活力十足精力充沛,日夜兼程的赶路让他们这群暗卫都羡慕,还有刚刚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他是打心底里觉得发怵。 可是现在…… 他看着咧嘴直笑的萧亦然,抬手掩嘴轻咳一声压下笑意,现在的小主子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事情的小孩子,根本一点的刚刚威严的样子都没有,这种反差太大,一时半会儿他还转变不过来。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站起身理了下衣摆,他向着楼梯走去,下面人来人往那么热闹,他也得去凑凑。 小青子一见他王楼下走赶紧跟着,影雾跟在小青子身后。 在大堂找了处偏僻的桌子,萧亦然示意小青子和影雾一起坐,两人对视一眼也就不推辞,直接坐在了他身边。 做店小二打扮的影雷动作也快,这会儿都换了衣服坐了回来,他挨着小青子坐着,后来觉得不对劲儿,又凑到了萧亦然身边,小声的开口,“小主子,属下有话说。” “如果我说你口臭,你会不会离我远点说话?”萧亦然翻了个白眼,伸出手指抵在他额头上一推,哼笑着看他表情扭曲的样子,“有话快说,说完该干嘛干嘛去。” 影雷撇撇嘴坐到一边,垂头丧气的嘟囔,“那个厢房里一共七个人,全是男人,都带着剑,看那样子好像是在商量下个月月底举办的武林大会,而且他们居然还是个什么血焰门的教众。” “……公子,南面还有这么多门派?”小青子倒了杯温水给萧亦然,不解的歪头看他。 影雷看着小青子点点头,开口解释。 “南面这一片比北面要乱的多,基本上官是官,江湖是江湖。”他这么说完小青子就懂了,原来只是谁也不管谁。不过看样子这江湖上的门派也是各种都有,要是一个心气不顺恐怕对官兵都会大打出手。 萧亦然伸手拿了一块红色的软糕闻了闻,张嘴咬了一口挑挑眉,味道还不错。 “明天送个帖子去苍山城城主那里,咱们去拜访拜访。” 既然打算在这里先看看情况,那就要把一些势力分清楚,苍山城的城主应该能给他不少的消息,如果他配合的话。 冷哼一声,萧亦然随手扔了那半块糕点,对他们三人抬抬下巴,“要是想活命可别吃这个,味道太新鲜。” 第48章 小青子听见他这话原本拿在手里的糕点立刻扔了出去,转过头看向抿嘴坏笑的萧亦然,他眨了眨眼,傻兮兮的问道:“公子,是不是有毒啊?” 萧亦然呵呵直笑,看着他神秘兮兮的眨眨眼睛,又用拇指蹭了蹭嘴唇,这才耸耸肩手一摊,“我说的新鲜是指糕点味道偏辣,你可能吃不成。” 小青子张张嘴,脸色瞬间变的通红。 “公子!”他尴尬的皱了下鼻子,抬手拿了糕点赌气似得塞进嘴里,却是刚咬了一口就喷出来。 “咳咳,这是什么破东西,味道好怪!”将嘴里的糕点吐到地上,小青子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口。 “那是我的。”影雷见他把茶水咽下后才开口,小青子更是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吐不出来。 萧亦然抿着嘴看他俩的样子,眼珠转了转,坏心眼出来了,不过现在可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他看向坐在一旁的影雾抬抬下巴,影雾轻点了下头伸手在桌上拿了个花生豆随后一弹,他后方的一张椅子腿被打歪,坐在上面正喝酒的大汉正抬手喝酒,一个没坐稳摔到了地上,酒水撒了自己一身。 “他,奶奶,的,是哪个狗,娘,养的暗算老子!”他声音挺大,对着身旁的人就扭头瞪了过去。 被他瞪的人啪的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指着他怒吼,“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坐的不稳当摔到,你要怪就怪自己身材太大椅子坐不下,看老子干什么!” 结果一言不合,两人抽刀就劈,萧亦然看着他们两人粗鲁对骂的样子轻笑一声,只不过这笑却坏了事。 被摔的那大汉听见萧亦然的笑声扭头瞪他,面红耳赤喘着粗气,大刀横指对着萧亦然,“你个小娃娃笑什么笑。” 萧亦然对已经站起身的小青子摆摆手示意他坐着,对那大汉抬抬下巴,“壮士,你是不是应该注意□后?” 结果他话刚说完,大汉后面跟他对打的男人就一脚踹在他的背上,他身体前倾扑到地上,摔的啪叽一声。 “哎呀!”萧亦然捂着嘴帮他配音,只是声音里带着笑意,幸灾乐祸的那种。 “各位客官,各位客官,请各位客官不要在店里打架斗殴,若是想动手请各位客官去店外。”客栈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背着手站在那里,虽然是带着笑的样子可那双眼睛里却是毫无笑意。 萧亦然扭头去看轻眯了下眼睛,从脑中回想了一下当初殷天齐给自己看的那些人物画像与身份关系,面前这个男人好像是苍山城城主的小舅子,外加还是这间云霄客栈的老板。 “去查查这个人,苍山城城主的小舅子能有这样的气度实在是很难得,要是能用就留下,不能用找个机会除了。”萧亦然转着茶水杯站起身打算出去转转,他休息的差不多该到处看看情况了。 “小公子请留步。”客栈老板挡在萧亦然面前,微微躬身对他行礼,“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李明,刚刚的事情让小公子受惊了,请见谅。” 萧亦然歪歪头,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道:“原来你是老板啊,可我没有被吓到,你让我见什么谅?” 李明上前一步将手掌心给他看,萧亦然的脸色一变,抬头看他,“跟我上来。”说完话转头就往回走,上了楼。 李明收回手对一旁站着莫名其妙看他的三人微微点了下头,随后跟着萧亦然上楼。 大堂里的人不明所以,可他们也不敢得罪李明,来这里的人都清楚,苍山城城主的小舅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要是真惹恼了他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到底是谁。”回了厢房,萧亦然进门转身,小脸板着双手抱胸。 “属下李明参见小主子,小主子万福金安。”李明单膝跪在萧亦然面前,半垂着头。 萧亦然皱着眉侧开身体,“李明,万福金安可不是我能受得起的,你这是给我个下马威?还是要给我找麻烦。” 李明身体一抖,低头不去看他也不说话。 其实他是想试试萧亦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明事理的,他还能帮着他在苍山城转转找找消息,但如果只是个从皇宫飞来的金丝雀,那抱歉,他很忙没那么多的时间去陪个小公子游山玩水找乐子。 现在看来,萧亦然并不是如同他外表给人的感觉那样弱不禁风一无是处。 “若是不说,你就跪着吧。”萧亦然冷笑着看他,转身绕过屏风坐在了桌边,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李明这会儿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算不算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小主子,属下……” “你别叫我小主子,你不是暗卫还是叫我公子比较好。”萧亦然抬了下手打断他的话。 李明轻皱了下眉,觉得自己要是再隐瞒些什么恐怕得被萧亦然玩死,就冲着屋里那两个藏在暗处的暗卫就知道,自己没办法站起身,就算站起来也会被打的跪下去。 “小主子,属下是暗卫,代号影霄,这是陛下赐给属下的令牌。”将刚刚给萧亦然看的那个小牌子拿出来,李明转了下眼珠站起身走到萧亦然身边将牌子放到桌子上,退后一步站在那里偷瞄他。 萧亦然瞥了一眼牌子,冷哼一声抬手拿起牌子看了看,随手又扔回李明的身上。 “既然是暗卫就应该知道不能随意现身表明身份,这话曲江没告诉过你?”萧亦然是个小心眼的人,刚刚李明试探他的事情让他记恨上,没给他喂毒药只是说两句话挤兑他已经很不错了。 “小主子,属下知错。”李明垂着头看脚尖,样子有些可怜。 “哼!”萧亦然斜了他一眼,抬手敲了敲桌面,影雳闪身站在李明身边,“小主子有何吩咐。” “下次要是遇见熟人,麻烦出来提前告诉我一声,万一我看他不顺眼给他撒点毒药再一命呜呼了,是不是挺可惜的。” 萧亦然冷哼一声站起身将夹在手指尖的粉末拍在地上,看着对面两人铁青的脸色开心的笑了。 “公子,奴才端来了晚膳。”小青子抬手敲了敲门,打断了萧亦然的恶作剧。 “进来。”萧亦然看向小青子,皱了下眉,抬手捂住鼻子,“你端的是什么?味道好难闻。” “临走的时候陛下特意交代,等到了安稳落脚点以后让公子每日晚膳都要喝一碗,是补身体的狗鞭汤。”小青子将端着的砂锅放在桌子上,将锅盖打开。 萧亦然闻着那味道脸色一白,身体一歪就吐到了地上,连连摆手,“端出去端出去,我要换房间。” 平时荤腥的东西他都很少吃入口中,更不要提什么狗鞭了,这不是让他找罪受么! 小青子为难的看了眼萧亦然,见他连连干呕一脸的厌恶只好端着砂锅出去,心里还嘀咕着,一锅好汤平白浪费了。 “小主子你没事吧。”影雳倒了茶水递给他漱口,关心的问道。 萧亦然擦了擦嘴摇摇头,起身就往外走,“这地方没法住了,一股子尿骚味,回宅子。” 他就知道殷天齐肯定得想办法把他弄回宅子去,可是用这个补汤恶心他也太过分了!他才在这里住了几天而已,居然那么早就开始算计他。 远在皇城的年轻帝王看着手里的奏折,心思却不知飞到了哪去。 算算时间,他的小孩应该到了苍山城,不知道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小栗子,传膳。” “陛下,刚刚皇后娘娘让人来传了话,说是请陛下去兰宁宫用膳。”小栗子垂着头站在他身侧,虽然知道这话说出来可能让殷天齐生气,但也不得不说。 殷天齐皱了下眉,冷哼一声站起身,嘴角勾起不屑的笑意。 “摆驾,去兰宁宫。”他倒是要去看看那女人又想出什么花招来留自己过夜,看来最近那致幻药挺好用,居然让连志兰那么心心念念的。 第49章 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萧亦然不清楚,他知道如果他问,暗卫会告诉他,但是他不想问,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想远在皇城的那个等着他回家的男人。 坐在床榻上抱着被子,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瞄了眼床边七孔流血的男尸,无聊的吧唧吧唧嘴。 “埋到院子里当肥料。”这话说完,转身躺下继续睡觉。 那可是天然肥料,虽然是被毒死的,但不代表他养的那些个毒草会不喜欢。 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药瓶向身后扔去,他淡漠的开口,“那是解药,小心点别自己毒死了。” “是,谢小主子。”影零看了眼手里的小瓷瓶,拔出瓶塞将药丸吞下,这才伸手抬起男尸往外走。 出了门顺手将尸体扔进外面的花圃,立刻有两个黑影从房顶跳下来站在他身边,是影雷和影雾。 “……”三人默默对视一眼,同时一个哆嗦。 “小主子好可怕。”影雷的声音小到如同蚊子,他可不想让萧亦然听见,那样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 其他两人虽然没说话,可眼中的神色却是赞同他的意思。 刚刚这个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男人刚进到萧亦然的房间,撩开帘帐的一瞬间就躺倒在地,随后翻滚惨叫了几声后便一命呜呼。 他们甚至都没来得急动手阻止,这人已经死透透了。 “有时间说我坏话不入赶紧动手干活,天快亮了。”萧亦然依着门站在那里,清冷的声音在三人耳边诈响,吓了他们一个激灵转过身跪在地上。 “属下知错!”三人抱拳垂头认错。 “哼。”冷哼一声,萧亦然抬头看了看半圆的月亮,撅了下嘴转身回屋。 他睡不着,可是又不能折腾,影雳那个家伙好像是跟他有仇一样,自己不按时吃饭不按时睡觉的事情都会写到密报里给殷天齐送回去,虽然他训练的夜枭一来一回的时间有大半个月左右,可每次知道那人因为自己不好好吃饭睡觉而担心,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好吧好吧,他会改改脾气的,起码不会在外面没事找事。 “公子,为什么不把人留下问清楚身份?”小青子拿了熏香点燃驱散了室内的血腥气,不解的歪过头看向站在那里的萧亦然。 他家公子的能耐虽然没见识过,可要抓个活人却没那么难。 他总觉得公子是故意把人弄死的。 “有什么好问的,人家不过是来探探底,结果往死,啧啧,真可怜。”萧亦然笑着摇摇头,伸手挥了下示意他离开。 抬脚走到床边,他抬起头看向床沿上面双手撑着床柱已经憋得脸色通红的男人,轻笑。 “我说的对不对?” 男人两手一松跳下来,特比避开挂在床边的帷帐,站在地上冷眼看着萧亦然,警惕,紧张,一览无遗。 “你到底是什么人。”男人看着萧亦然的笑脸心里一紧,用眼角观察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以为没人发现,可…… 面前的少年却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所有的做法都在这个少年的眼中被看透。 “我只是从皇城来这里游玩的富家公子,没想到你们这儿的人那么热情,总喜欢来给我送些大号的见面礼。” 这见面礼是什么意思不用说明面前的男人也能明白,他警惕的后退半步做出防御的姿势,看向萧亦然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怀疑。 如果只是普通来游玩的世家小少爷,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歹毒的药物,能让人一触即死。 他又退后一步,却在看见萧亦然脸上越来越灿烂的笑容后堪堪收住脚步,抬起的那只脚居然就那么停在了那里,悬空。 “金鸡独立?啧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胆小的探子,或者说杀手?”萧亦然撂着衣摆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笑的特别开心。 “你有什么目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萧亦然,男人却不敢乱动一下,唯恐自己的脚落地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 “你不要过来!” “呵呵,你好好笑。”抿着嘴轻笑,萧亦然站在他身边凑过去看了看,伸手将他遮着脸的黑巾拉下,挑了下眉,“哟,你不是前几天在客栈见过的那个血焰门的人吗?” 他说的血焰门就是在客栈二楼厢房住的那群,这个人是其中一个,正巧被他看见他进到那个厢房。 那男人愣了下,伸手去抢,可手臂刚抬起来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呆了。 萧亦然身体向后倾斜,脚尖用力,一瞬间退后数米。 “哟,别动哦,动了会死的。”他竖起食指在身前左右摇摆,笑的开心又动人。 男人盯着他的脸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后被影零按住肩膀制服。 “小主子,这人怎么处理,也埋了?” 萧亦然弯下腰笑了出来,边笑边摇头,“不用不用,我可是个善良的平民百姓,不能随便杀生。” 影零抽了下嘴角,无语的看着眼泪都快笑出来的萧亦然。 他就在想,为什么小主子这几天一直让他们不用轮班守卫,原来是故意放人进来好让他随意捉弄。 叹了口气,影零拍了下男人的肩膀,眼神同情的看着他,“兄弟,这屋里根本就没毒,那个人死也不是碰到帷幔的原因,啧啧,你可真倒霉,偏偏选在小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溜达。” “没有毒?”那男人惊讶的瞪大眼睛,傻了。 “嗯,哈哈哈哈哈,好好笑,不枉费我这几天在城里乱晃引起你们的注意,带走带走,我得歇会儿。”萧亦然嫌弃的挥挥手示意影零把人带走,看着端了盆热水进门的小青子挑了下眉,撅撅嘴,“我说过想泡澡。” 他喜欢将身体浸泡在热水里的感觉,那样能使他心静下来。 “陛下说过,公子每天只能泡一次热水澡,次数太多会对您身体有伤害。”将热水盆放到架子上,拧了热毛巾递给他,“公子就先擦擦脸,明天在泡澡。” 萧亦然撇撇嘴伸手拿过毛巾擦擦脸,打了个哈气。 “咱们在这儿住了多久了。”他已经大概掌握了一些情报,苍山城城主也见了一面,就是个普通人,可能还有些小算计但可以看出他没有反叛朝廷的心思。 “回公子的话,已经三个月。”小青子倒了杯温水端给他,想了下回答他的话。 萧亦然皱了下眉,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他还以为都大半年过去了呢! 在南面基本上都是四季如春,不像皇城那样四季分明。所以对于每天都懒洋洋的萧亦然来说,他根本就记不住时间,只知道他离开殷天齐好久了。 “公子,陛下的信。”影雳将手中的信封递给萧亦然,随后离开。 萧亦然挑了下眉光着脚跳上床,歪头看向小青子一瞪眼睛,“出去出去,谁都不许进来。” 小青子抿嘴轻笑,随后跟着影雳离开。 小心翼翼的撕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信纸打开。 我的然然,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家。 只有几个字,却透着殷天齐对他的想念,他拿着信纸反复读了多次,嘴角勾起笑容。 “影雳,另一封给我。” “小主子怎么会知道还有一封。”将已经拆开的信递给他。 拿过信扫了两眼,萧亦然轻皱了下眉。 内容要比他那封多好几倍,不过却是一句废话都没有。 查清苍山城城主与夏山峰武林大会的联系,以及将武林大会中所参与的人员门派调查清楚,如果能被招安就留下,不能就处理掉。 其他零零散散的吩咐了一些别的事情,只有最后一句写了让萧亦然脸红的话。 然然要是再偷看,一定要记住帮朕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切记,宫里安好,勿念。 萧亦然皱皱鼻子哼了一声,将信扔回影雳怀里,眼睛一瞪,又哼了声。 他才没有偷看呢,他是正大光明的看! 乱写那些做什么,他又不是小孩子,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没得让外人瞧见了笑话他长不大。 躺在床榻上手里拿着殷天齐给他的那块玉佩搓了搓,又放在嘴边亲了下,闭上眼睛睡觉。 他应该去夏山峰了,苍山城已经没什么值得他继续逗留的地方。 至于那个血焰门的男人,啧,是死是活跟他没关系。 第50章 “公子,咱们要在夏山峰住多久?”刚上了马车,小青子就问了这么一句。 萧亦然好笑的看着紧张兮兮的他,摇摇头指了指后面的几匹拉着箱子的马车,“这次可能住的时间长些,”挑开马车帘,他探头出去向后看了看,随后招手让骑着马的影雷上前。 “带着那几辆车先走,去了宅子以后有人问就说是从皇城来做生意的,其他不用多说。” “是。”影雷点了下头,还看了眼坐在马车里的小青子,不过也只是一下而已,车帘就被放下。 抬手招了下,身后的几辆马车哒哒哒的跑上前跟着他先行离开。 小青子不解的歪头看着萧亦然,难道公子是打算再去其他地方转转?这荒山野岭的万一遇到劫道的怎么办?他家公子细皮嫩肉的要是受了什么擦伤……小青子抖了抖身体,不敢再细想下去。 “呵,你也在宫里那么多年,怎么心思还那么直?你得学会变通。”萧亦然侧着头靠在车壁上,眼中带笑看着皱着眉的小青子。 “从苍山城到夏山峰也就五六天的时间,让他们先过去收拾好,咱们慢慢的走,看看周边的小村子,陛下让咱们出来可不光是解决那些武林中人,也是想提前看看这些百姓的生活。” 他清楚的知道殷天齐爱民勤政的心,如果百姓安居乐业,那他就是个明君,如果不是…… “停车。”他出声命令。 马车停在一处村子附近,他撩起车帘看了看,皱了下眉看了看周围。 “拐进去。”这地方不太对劲儿,正直劳作季节,这个村子却是荒凉没有人出入,那片田地也没见到几个耕作的村民。 驾车的影雾皱了下眉,对于萧亦然的要求他有些纠结。 不进去,小主子生气。 进去…… 好吧,必须进去。 拉着缰绳改了方向,影雾回头看向萧亦然,干笑着开口说道:“小主子,这地方好像没什么村民。” “下去看看。”村子的路不适合跑马车,萧亦然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停车,然后跳下马车。 “公子……”小青子赶紧跟着他下了马车,笨的差点拐了脚,还是影雾伸手服了他一下才站稳。 “青子你回去以后跟着他们去做做训练,这身体弱的。”萧亦然转头看着他咂咂嘴,笑的幸灾乐祸。 “奴才不去,曲江会把奴才训到死的,呜呜,公子,奴才不去,奴才一天都不要离开你。”跑过去拉着萧亦然的袖子,这家伙已经快要二十岁,可是身高也就和萧亦然一样,还是个娃娃脸,看着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好欺负。 影雾跟在后面看着这对主仆的互动,叹了口气。 “少恶心我,快点去找人问问看是怎么回事。”萧亦然抬脚踢他,小青子侧身躲过往前跑去。 去转了一圈,小青子跑着回来,看见萧亦然后拉着他就往马车的方向跑去。 “怎么了?你拉我干什么。”萧亦然不解的歪头看着他,倒是没挣扎跟着他回了马车内。 “快点走快点走。”上了马车,小青子催促着影雾快些离开。 马车刚开始行驶而出,就见从村子里跑出来一群拿着棍棒的妇女老人还有孩童,追着他们的马车跑了出来。 萧亦然挑了下眉,转回头看向小青子,“你做了什么?” “奴才什么都没问啊,就是找了几户人家问了问怎么没什么人,奴才基本就没见到成年男人,都是些老人农妇。”小青子挺委屈的,他刚刚真的没问什么。 “穷山恶水出刁民。”萧亦然冷哼一声,放下车帘。 每个村子都排外,尤其是当这个村子里的成年男人都出去不在以后,他们就会拿起棍棒锄头去扞卫自己的家园。 他能理解,但不认同。 “小主子,咱们往夏山峰走?”影雾赶着车隔着帘子问了一句。 “嗯,走吧。”靠在车壁上,萧亦然打了个哈气。 小青子见他犯困打盹,赶紧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毯子扑在一旁,抬手扶着他去躺下。 也多亏这个马车大,要不然还真没办法让他舒服的休息。 “青子,我想他了,怎么办。”蹭了蹭软枕,萧亦然闭着眼睛轻声嘟囔。 小青子跪坐在他腿边轻轻为他敲着腿,听他这么说手下的动作没停,声音低低的回答:“陛下也是想着公子的,前儿个听说陛下在早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你倒是消息灵通。”萧亦然轻笑一声动了□体挪了挪位置,“听影雷说的?” “嗯,好像是因为后宫有人有了身孕却瞒了下来,陛下斩了两个太医。” 萧亦然身体一僵,却很快放松下来。 可帮他按摩的小青子却是感觉到了他紧绷的肌肉,抿了下嘴转头看他,见他睁开眼正开着自己,心里一抖,扭回头去不看他的眼睛,“奴才,奴才也只是听说……” 闭上眼睛轻哼一声,萧亦然叹了口气。 “青子,陛下的事不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能说能想的,宫里的消息能传出来说明已经确定,至于这事儿……随他吧。” 刚刚听见宫里有人怀孕的消息时他心脏猛的紧缩了一下,他知道殷天齐不会做这种让他伤心的事情,可乍然听见也让他心里不舒服。 “公子,奴才有句话一直想说了……”小青子偷偷用眼角瞄他,见他轻轻点了下头后才开口继续说道:“奴才这些年伺候在公子身边,见着公子为了陛下付出的那些,奴才觉得公子这样……不值得。” 抿了下嘴,小青子说完话后就垂着头盯着他的小腿看。 萧亦然轻笑一声,抬抬腿示意他看向自己,“青子,要是没有陛下,也就没有我了。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成,不管跟着我多久,你也是陛下的奴才,懂么?” 小青子点点头,抬手将薄毯重新给他盖了下。 “奴才记得,公子以前说过,可奴才还是觉得公子付出的比较多,现在宫里又有娘娘怀孕……奴才……” “这不是你该说的话,以后别提。”萧亦然出声打断他的声音,轻笑一声摆了下手示意他不用捏了。 “青子,以后你就懂了,等你找到那个让你可以为他放弃生命的人。” 自从跟殷天齐心意相通以后,萧亦然就可以说是从另外一方面将两人的关系想了一次,以前把他当主子,当恩人,他觉得自己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应分的,可现在不同。 殷天齐说过,他们是同样的两个人,他们要互相扶持,要当对方坚强的后背。 他记得这话,也知道,殷天齐说出来了,就一定会做到。至于宫里怀孕的事情,哼,还不定是怎么折腾的呢!不过这些他没心思去想,那不是他能左右的。 远在皇城的殷天齐靠在龙椅上,懒洋洋的睨着跪在下方的云妃,嘴角勾着冷笑。 哎呀,他还在想这么久了后宫怎么没出点什么幺蛾子,这想法还没落地呢,就给他来了个怀孕的事情。 本就是去后宫转转,结果刚去了这云妃的宫里就被奴才宫女祝贺着陛下得子的消息给惊着,啧啧,他娶回来的妃子受孕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后宫还真是得好好整顿整顿。 “这也小三个月了,怎么没见着肚子大了?小栗子,去查查,是不是云妃身边伺候的人亏待了她,若是有人忤逆了她立刻处死。” 他这话说完云妃身后跪着的宫女就哭了起来,声音尖锐凄惨。 “陛下圣明,不是奴才等人没有尽心照顾娘娘,是娘娘因为惦念着陛下才食不知味的,真的不是奴才等人的错,陛下请开恩。” 殷天齐轻笑一声,手里握着与萧亦然那个玉佩一样的玉石磨蹭,看着那宫女的眼神却是森冷无比。 “哦?你这是在说朕冷落了云妃?好大胆的奴才,不过倒是个忠心的。”他又看了眼那宫女,虽然是在那里哭的梨花带雨,却是微微抬着头偷偷打量自己,他挑了下眉。 “你叫什么?” “回陛下的话,奴才,奴才叫芸香。”半垂着头,露出姣好的颈项,芸香脸颊绯红轻声回嘴。 “倒是个好听的名字,打明儿起就来政德宫伺候吧。”殷天齐摆了下手示意她站起身,又看向听见这话脸色惨白的云妃,笑了声,“你说说你,有了身孕就多在寝宫里休息,以后这请安的事情就免了。快起来吧,别在上了身子。” “谢陛下。”云妃被搀扶起来,暗里还瞪了眼站在一旁缩着身体的芸香。 贱人!居然勾引陛下。 殷天齐冷笑,要是他家小孩在宫里陪着他解闷,何苦找这些个不入眼的东西帮他放松下压抑的心情,唉,真是没趣的很。 “朕乏了,你们下去吧。” 留下云妃肚子里的野种也是为了堵住太后的嘴,省得每天都要跟自己念叨着龙嗣问题,他烦。 至于能不能生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被戴绿帽子?无所谓,他不在乎。 第51章 夏山峰顾名思义,连绵起伏的山脉将这个南面最大的城市所包围,这里是武林人士所向往的地方,城里各大门派的据点甚多。 “这里人不少。”挑起马车帘,萧亦然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挑了下眉。 驾车的影雾四周看了看,点点头。 “这里是南面最大的商贾聚集地,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每年的税银就占了国库的三分之一还多。”他耸耸肩,转头看向萧亦然示意他看向旁边的酒楼。 “城中最大的酒楼,是主子的产业。”那语气怎么听都带着骄傲。 萧亦然意外的挑了下眉,眯着眼睛看过去,愣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挂在腰带上的玉佩坠子,抿嘴轻笑。 “这里是我的产业。”晃了晃手中的玉佩给影雾看,他带着炫耀。 影雾一愣,随后点头,“是,小主子 ,这城很大,咱们要到宅子里还得有段时间。” “公子,这是不是已经到了城中位置?奴才看着人比刚刚多了不少,还全都是带刀带剑的。”小青子凑过去看了看,撇撇嘴缩回去。 “呵,何止是带刀带剑,我都见到用毒的人了。”萧亦然嘴角挂着冷笑,看了眼马车经过的一家酒楼二楼围栏,那人身上穿的衣服被阳光一照都晃着黑绿色,啧啧,这一身的毒是想把人毒死还是想毒死自己?他就不怕有人碰到他中毒死了再惹上官司? “停下,咱们去用个午膳再回去。”萧亦然伸手拍了下影雾的肩膀指了下一旁的双层酒楼,里面人来人往很热闹。 影雾苦笑着看他,刚才路过自家酒楼的时候不去非得去其他的凑热闹,小主子还真是有闲钱。 “客官里面请,三位请上楼~”千里居的跑堂小二看见萧亦然三人后喊了一嗓子,弓着腰带着他们往楼上走。 小青子被他那一嗓子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走在萧亦然身侧的位置,想了想拉了下萧亦然的衣袖,小声说道:“公子,这里的人都在看着咱们。” “你长得白白嫩嫩的跟他们这些粗糙大汉可不一样,小心把你拐跑卖了。”萧亦然扭头笑着看他,见小青子愣了下不满的撅撅嘴更是乐起来。 怎么就那么呆呢,自己三人怎么看都是个外地人,初来乍到被关注也是很正常的。 “客官,您吃些什么,本店不说是样样俱全却也差不多,只要您能说的出的,本店一律包君满意。”店小二热情的招呼着,看着萧亦然的脸上满是献媚的笑意。 萧亦然耸耸肩,他无所谓,吃什么都是几口就饱了。 小青子报了菜名,还行,北方的菜色南方酒楼也能做,不过味道肯定会有些差别。 “本店有上好的竹叶青,客官不尝尝?” “不……” “嗯,来一壶。”萧亦然打断了小青子的话,对店小二点了下头顺手扔了块碎银给他,随后转身看向酒楼的围栏外。 “公子,主子不让您喝酒。”见店小二欢天喜地的离开他皱了下眉。 “山高皇帝远,喝一点点不会怎么样的。”无所谓的摆摆手,萧亦然轻笑一声自己倒了杯温水,还顺手给小青子和影雾也倒上。 “谢公子。” “谢小主子。” 萧亦然摆摆手,拿了店小二端上来的干果塞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咱们重新定个规矩吧。” 小青子头皮瞬间发麻,看着萧亦然的眼神带着警惕。 他家公子每次有什么鬼主意的时候就是这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前在宫里经常能见到。 影雾倒是没什么反应,看着萧亦然点点头。 “以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放松些不要崩的那么紧?你们这样我看着都累。”萧亦然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没什么精神的眨了眨眼睛。 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面一样忽闪忽闪的,轻轻颤动。他撅撅嘴,用指尖蹭着茶杯的边缘。 他懒洋洋的不要说是小青子或者影雾,就连二楼其他客人也都看直了眼睛。 似乎是刻意如此,萧亦然轻轻勾起唇角,半挑着眼角扫了眼周围的几张桌子,他呵呵一笑。 “若是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珠子都挖下来泡酒。” 他的声音淡淡的透着冷意,就算是另外几桌的人都带着兵器却仍是被他突然的话语吓了一跳。 那几桌的人互相看了看,随后收回视线转身做好继续用膳,不是他们没脾气,而是萧亦然的表现让他们感觉这位穿着华服的小公子不是那么好热的。 “听口音小公子是从皇城来的?”还别说,真有人过来招惹他。 从楼梯走上来的年轻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腰间挂着长剑,穿的倒是不错的料子。 萧亦然歪过头看他,坐直身体笑着点点头,“是,有什么不对的?” “……没有,小公子一看就是世家的小少爷,来夏山峰是游玩的?”那年轻男人摇摇头带着笑意站在萧亦然对面的地方,他腿边就是空椅子。 “这位公子请坐,在下萧亦然,是从皇城来这里做些丝绸买卖的。”他抬了下手示意那年轻人坐下,小青子立刻站起来为他倒了杯温水。 年轻人看了眼茶杯里的白水,有些嫌弃的轻皱了下眉头,“在下古博容是碧羽门的少门主,来了夏山峰一定要尝尝这里的名茶,夏茶可是连陛下也赞不绝口的,公子不尝尝?” 萧亦然撇撇嘴,“陛下也是喝这个的?” 古博容一愣,失笑的点头,“上贡的夏茶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喝的,陛下的贡茶与平常的夏茶还是有很大区别,味道更香纯,其他王公贵族倒是有机会喝到,至于咱们平民百姓却没那个口服,不过夏茶确实不错。” 王公贵族喝这个?他转转眼珠想了想,好像是听殷天齐说过一次那个什么夏茶的味道清香淡雅,喝过之后口中带着甘甜,他喝了,觉得苦了吧唧的不好喝。 “再好的茶也是水来冲泡,何必锦上添花,多此一举。”萧亦然拿起清水嘬了一口挑着眼角看他,轻笑一声。 古博容被他看的心里一颤,呆笑着呵呵点头。 “公子说的在理,水是生命之源,公子倒是个有慧根的人。” 萧亦然抿着嘴角笑意没有落下,这是没话找话?还慧根呢,怎么不直接说公子你可以剃度出家当个和尚来普度众生,我呸! 小青子倒是看出了萧亦然的不耐烦,带着笑意伸手为他夹了几样菜放在盘子里,“公子先吃了午膳,一会儿在街上转转。奴才看见楼下的摊位都是些小巧的玩意,公子一定喜欢。” 萧亦然摇摇头,没什么胃口的用筷子挑了几下,随后又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热,吃不下,你们吃吧。”他转过身站起走到围栏边趴在那里,小青子叹了口气坐下与影雾两人闷头吃饭。 古博容转了转眼珠,站起身去了趟身边,伸手指了指方向,看着萧亦然,“萧公子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去那处转转,入夜后更是热闹非凡。” “勾栏院?”他眼力好,那些挂牌看的很清楚。 “公子,那儿可去不得。”小青子放下碗筷转头看过去,皱了下眉出声提醒他。 要是被陛下知道公子去那些污秽的地方,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有什么去的去不得的,不过就是些为了维持生计的苦命之人,有些地方的权贵可能还不如他们。”萧亦然叹了口气,看着那个位置的眼神带着茫然。 如果没有进宫遇到殷天齐,他的人生可能还不如那些卖笑的小,倌,妓,女来的惬意。 “快吃,吃完了就走,我累了。” 突然发现没了在外面转的心情,他转头看向古博容,眨了下眼,“古公子,亦然有一事想请教。” 古博容赶紧点头,还带着些微的激动。 “萧公子有话请讲。” “听说过阵子会有个什么武林大会,我想见识一下。”萧亦然看了眼古博容,见他面带难色倒也心里有了底,恐怕这个武林大会也不是谁想去参加就参加的。 古博容看了眼萧亦然,见他没什么奇怪的表情倒是心里有些拿不准主意。 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除了各门各派会来参加外还有一些朝廷的官员,其中不乏他国的人来捣乱,这个刚到夏山峰的萧公子说是来做生意的,可他看着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想了想,他转头看向影雾与小青子微微眯了下眼睛。 那个小厮打扮的人倒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可这个护卫…… 影雾歪过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点了下头后又转回来继续吃饭。他知道古博容怎么想的,习武之人走路坐姿乃至呼吸都会与常人不同,他注意到也是在情理之中。 “古公子若是觉得亦然的要求有些过分便直说就好,不用如此为难。”萧亦然开口拉回他的视线,拍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转过身往楼下走。 小青子赶紧塞了两口饭起身去追他,影雾也同样跟着。 “哎~?萧公子……” “若是有机会还是会再见的,古公子慢用。”萧亦然半转过身对他笑了笑,随后离开。 哼,不就是个邀请帖,当他弄不到? 第52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萧亦然如鱼得水的在各大门派中游走,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事情。 小青子看着手里的账单表情要多苦有多苦。 “公子,这两个月已经把所有的钱财都花在了请那些大侠们吃饭上,咱们没钱了。” 虽然他不是很理解萧亦然如同散财童子一样在两个月内快速将钱财散尽是为了什么,而且好像也没得多少的回报。 “目光短浅。”萧亦然拿着扇子敲了敲他的头,转身就走。 “公子,您别走啊,奴才真的是分文没有了。”伸手拉着他的袖子,小青子快哭了。 出宫的时候带了几百两碎银子和几千的银票,这可好,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全都挥霍一空,让他怎么交代啊。 “你好恶心。”嫌弃的看着他在那里假模假式的抹眼泪,萧亦然咧着嘴扔给他一个令牌,“给给给,拿去拿去,国内的通字号钱庄都可以支取银两,你别弄的跟咱们快变成穷光蛋一样,还有,我只是用钱来铺个路,早晚让他们都回报给我。” 初来乍到的小商人,就算你是皇城来的又怎么样,人家本地的商人凭什么接纳你。更何况这里还是鱼龙混杂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说着大道理却喜欢以酒肉来结交所为的朋友,哼,一群蠢货。 小青子张着嘴,惊讶的看着手中的小牌子,眨了眨眼睛。 通字号钱庄啊,那可是每年上缴国库税银最多的商家,难道是公子的产业?问题是他跟着公子那么久,没发现这事儿啊! 萧亦然冷笑一声不再搭理他。钱庄是早些年他还小的时候跟殷天齐提过的想法,那时候殷天齐还没当上这个王朝的主宰者,只是觉得他这个提议不错所以才在南面弄了几家钱庄,没想到只是几年的时间,钱庄已经发展成如此的情况。 所以说句自大的话,他才是那个每年为大殷赚取最多钱财的人。要是问他为什么会想起在南面开钱庄的事,恐怕没人会不知道,南方富饶,北方贫瘠的道理,谁会把钱庄从北向南发展谁就是傻子。呃……这么说也不对,皇家的钱庄好像就是从北向南发展的。 抿着嘴轻笑,萧亦然心里默念陛下,我不是鄙视你的智商三次后出了屋子。 “小主子。”他刚出屋,影雷就出现在他面前,递了封信给他。 萧亦然挑了下眉,伸手拿过看了下,微微眯着眼睛冷哼一声。 “一群废物。”这话说的是谁影雷不清楚,他可不敢随意去拆萧亦然的信件,上次他好奇心重,结果拆开以后没出半刻钟就双手红肿又疼又痒的。 “雷子,我问你个问题。”萧亦然将信纸撕成碎片放在手心里,两手合住轻轻搓弄,随后就见信纸化成碎粉从他手缝中流下,然后北风吹散。 影雷眼睁睁看着他的动作,身体一僵。 他一直知道萧亦然会功夫,而且应该功夫不错,但是他没想到,萧亦然的内力已经强到可以化有为无的境界。不过想想也是,宫里那么多灵丹妙药,多吃些没准儿就可以提升个功力什么的。 萧亦然怎么会不清楚他想的是什么,只不过自己的情况还是有些特殊,成为药人后他的内力就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累积,当然,每次那些新被研制出来的毒药还是会被他进行食用。 这事儿恐怕出了殷天齐外就只有孔彦清楚,随身带着的小瓷瓶里可不是什么补身体的药丸,而是毒药。 孔彦告诉过他,就算当年他的血液已经综合了所有的毒药,但是随着身体的发育成长,如果不再食用毒药恐怕对一些药物会产生适应过程。如果遇到突发情况会很危险,他不能让自己深陷险境。 影雷抬头看他,双手抱拳抬了抬,“小主子有话直说,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让你去做拉拢关系的事情,你是不是能混的如鱼得水?”他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自出面,他很不喜欢听那些武林人士夸夸其谈,仅有的几次已经让他决定,如果这次的招安不成功,就把他们一起送去屠宰场,杀了当肥料。 影雷张张嘴,随后点了下头。 “小主子尽管吩咐。”他清楚殷天齐的打算,更是明白萧亦然这两个多月的做法,估计刚刚的那封信就是这个内容,只不过被萧亦然派出去的人办砸了。 萧亦然满意的挑了下眉,凑到他耳边轻声嘱咐。 影雷一脸惊讶的表情,最后看着萧亦然的脸色更是带着钦佩,点着头将他的吩咐记住,随后张着嘴说了句,“小主子,你好阴险。” “呵,阴险又怎么了,真当我是产金子的?虽然武林大会的邀请函已经拿到,但是影雷你要清楚,咱们这次来的目的可不止如此。” 坐在院子里的凉亭内,萧亦然单手撑着下巴看向院子内开的千娇百媚的各色花朵,心情却有些沉闷。 一年的时间已经快要过去,但是进展却没有。他知道这事儿就算急也没用,可是眼瞅着武林大会举办日期就要到了,他却仍然停滞不前,就算已经拿到了好几张的邀请函也没用,他要的是将这些人招安为朝廷效力! “小主子,古公子和崔公子来了。”影零站在亭子外面抬头看他,表情有些古怪。 “你吞了只活苍蝇?”萧亦然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向着中庭而去。 “小主子,您最好别去……”影零撇了下嘴拦住他的去路,“他们是来邀请小主子出席晚上的宴会。” 萧亦然点点头,不在意笑着耸耸肩,“不过就是去些、青楼与那些人逢场作戏,怕什么。” 影零张张嘴,最后还是退到一旁站着。他不能说啊,万一要是说了他会死的很难看。 “古公子,崔公子。”萧亦然带着笑意与两人抱拳,招呼着他们进了院子。 “萧公子喜欢花草?”崔阳奇看着院子里种的花草有些惊讶的转头看萧亦然。 萧亦然耸耸肩,指了指院子里的那些盛开的鲜花,“都是家里人瞧着我喜欢才种的,其实它们都是什么品种我全都不知道。” 他喜欢这些花开后的浓郁香味,能帮助他睡眠。 “难道萧公子不清楚这些株花草的价值?”崔阳奇瞪大了眼睛走过去,隔着围栏看着里面正盛开的几株红色花枝,“这几株花名为夜莲,当开花时会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使闻到的人精神放松,而这几株,”他转过头指了指旁边开着的颜色诡异的蓝色花朵,表情严肃,“这是西方极珍贵的妖姬,散发的香味带着甜腻,多用于制作香料。” 萧亦然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两种都是很难饲养的珍贵花卉,就算是皇宫里恐怕也没有几株,萧公子真是富可敌国。”崔阳奇看着萧亦然的眼神有些不同,带着些微的审视。 他是夏山峰城主的儿子,但是有一点要说清楚,城主不是朝廷下派的人,而是这个城市自己选出来的。或者说的清楚些,夏山峰的城主就是个土皇帝,在这里一人独大。 崔阳奇是在最近通过古博容才认识的萧亦然,对于萧亦然他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并不像其他来做生意的商人关心着自己的买卖,另外,他更喜欢结交各门各派的弟子,从大弟子到门内管事无一不是他的目标。 只有在皇宫御花园里才可能出现的珍贵品种却被随意的种了满满一院子,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萧亦然的真实身份? 他带着警惕的眼神打量萧亦然,嘴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崔公子为何如此看着亦然?难道种些花草还犯了什么法规不成?”萧亦然笑着伸手,将离他最近的那枝夜莲摘下扔给他,“如果崔公子喜欢可以送给你。” 崔阳奇看着手里血红色的夜莲,心里翻江倒海。 刚刚萧亦然看他的眼神带着嘲笑,那样子就好像是在说他孤洛寡闻,只不过是见到几株花草就能如此的惊讶。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瞪着眼睛看向萧亦然,退后半步。 萧亦然挑眉轻笑,伸手从他怀里的夜莲上扯下一片花瓣塞进嘴里嚼了嚼,样子带着妖娆,“我只是个商人而已。” 古博容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盯着萧亦然的脸看,他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人能如同萧亦然一样,明知道他是株毒草,却仍是想要接近,想要得到。 “亦然可真是漂亮……”这话不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古博容侧身躲开萧亦然的一脚,嘿嘿直笑,“我说错了说错了,亦然真是有男子汉气概,晚上有个花魁选举,亦然一起去看看。” 萧亦然歪头瞪了他一眼,转了下眼珠,“不去,又不是什么绝色佳人,看了也没意思。”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今天的花魁可不是给咱们欣赏的,而是用来献给陛下的。”古博容神秘兮兮凑过去对他挑挑眉毛。 献给陛下? 这什么情况?殷天齐又要扩充后宫?他还没同意呢! “我去!”咬着牙恶狠狠的哼了一声,萧亦然转头看向影零,怪不得不让他去看,原来是这么回事? “……”影零张张嘴,觉得自己被冤枉了。问题是,他没办法说啊,他真的不能说啊。 第53章 夏山峰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去处,这里有山有水生活富饶,夏山峰的城主更是个土皇帝,这次的武林大会就是他号召起来的,原本每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不会在城内举办,说句难听的,也不过就是一群舞刀弄枪的人找个偏僻的地方比试比试,但是今年,却因为这个城主,各地的武林人士都聚集到了夏山峰,有些在外地的门派更是在陆续赶来。 萧亦然趴在酒楼二楼的围栏上,下面被灯笼照亮的街道,人头攒动熙熙嚷嚷,能看得出来,今晚的花魁选举多么受人关注与重视。 打了个哈气,他懒洋洋的眨了眨眼斜睨了一眼旁边的古博容与崔阳奇,又斜着眼睛看向一旁从刚刚起就特别紧张的影零,微微眯起眼,“你在怕什么?” 影零身体紧绷,僵硬的摇摇头。 他越是这样,萧亦然的疑惑越大,转头扫了眼长街,他皱着眉抿了下嘴唇。 到底是什么能让影零怕成这样?他的心脏也在悸动,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正想着,旁边的古博容站起身向他靠过来,半侧着身体在他耳边轻声开口说道:“今天的花魁大会可不只是为了陛下选取南面最美的女人,还有件事你肯定会有兴趣。” 萧亦然歪过头看他,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今天几大门派的掌门人都会出席,你不是早就想见见么,这次机会正好,一次都见到了。”歪头靠在他耳边,笑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暖意,一手也搭在了萧亦然的肩膀上。 萧亦然扫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轻轻斜过头对着他轻笑一声,“是啊,我想问问他们,有没有意愿效忠朝廷,为大殷多做些贡献。” 他清楚古博容不傻,崔阳奇更不傻,这几个月的事情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端倪,他不喜欢拖拖拉拉,既然要去拉拢招安,就得速战速决。在外面呆太久他很不舒心,马上一年的时间了,他想早点回去,他想早点见到殷天齐。 古博容一愣,凑过去用鼻尖在他脸上蹭了蹭,轻笑一声,“我早就猜到了你是宫里来的人,我这几天就在说服我爹,不过……” 萧亦然抬手推开他一些距离,微微抬了下巴冷眼看他,嗤笑一声,“不过你要是说服了你爹,我就要委身于你?” 见古博容干笑了一声,他冷哼,“博容是瞧见我哪里像妓院的小倌?可以任由你肆意□?” “亦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古博容见他变了脸色赶紧出声辩解,却被崔阳奇打断。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崔阳奇刚刚去看了下这次花魁选的看台,刚回了酒楼就见到古博容正与萧亦然两人凑在一起说笑,看那样子倒是挺亲密。 “呵呵,没说什么,亦然在问我什么时候能去看台。”他直起身看向走过来的崔阳奇,尴尬的笑了下。 萧亦然轻哼一声,看着楼下走过的几人微微皱了下眉,“那几个人是……西晋的?”西晋与风周两国的服饰穿着可比大殷繁复许多,所以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围栏,发出咚咚的声音,身边立刻出现了一位身穿墨绿色长袍的男人,“小主子。” “跟着。”花魁选举出现了西晋的人,还有两个月就是武林大会,他们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古博容与崔阳奇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震惊,他们虽然背地里都议论过萧亦然的身份,猜测他可能是朝里哪位大臣家的公子哥,可现在看来,好像有些差池。 他们也会武功,飞檐走壁也不在话下,可刚刚那个男人的动作却让他们没办法捕捉,更是从头到尾都没察觉到有这个男人的存在。 深吸口气,古博容刚刚对萧亦然的那点旖旎之心就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暗卫烟消云散,他没见过暗卫可是他听说过,那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有的。 “小主子,”影雳闪身出来,站在萧亦然身后弓了下腰,表情很严肃。 萧亦然挑了下眉,歪头看他,“嗯?” 影雳瞄了眼站在一旁的古博容,又扫了眼崔阳奇,见他们两人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就知道是自己和影霜的出现让他们两个傻了眼。 刚刚在暗处他可是看的清楚,那碧羽门的少门主还真是胆子够大,居然敢近身小主子,不怕被毒死么。 “有话直说就行,他们又不是什么外人。”萧亦然将外人这两个字说的特别重,影雳轻笑一声,抬手握拳在嘴边轻咳,随后看了眼两个表情很难看的人,对着萧亦然抱了下拳,“主子来了。” 萧亦然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随后瞪大了那双桃花眼,转身一把抓住影雳的衣领,将他拉到身前。 天知道他那么瘦弱的身材要用多大的力气把影雳那么高壮的成年男人给拉到身前,一般人可没那个臂力。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瞪着眼睛仰着头,萧亦然脸都白了。 古博容与崔阳奇在一旁惊讶的看着萧亦然,认识这么久,还没见过他这么急慌慌的时候,带着紧张期待还有些气恼? 影雳被衣领勒的脸色都变了,抬手拽着自己的衣领往回扯,边扯边咧嘴,“小主子,放开放开,属下脖子快断了。” 萧亦然放开手,眯着眼看他,“你快说!” “主子来了。”影雳退后一步保持距离,他怕萧亦然一个激动再把他扯过去。 “到哪了?”萧亦然瞪了他一眼,这家伙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非得他问一句说一句。 影雳摇摇头,他还真不太清楚,“属下不知道,影霄刚刚传来的消息。” 萧亦然皱了下眉,张嘴刚想挤兑他两声,就见到从楼梯口上来的男人。 一年没见,男人更加俊帅,脸如雕刻版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异常,一身暗紫色金边长袍,乌黑猫咪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那双黑亮的鹰眸带着森寒的冷气,被他那双眼睛扫视过的人都不自觉的颤抖。 男人站在楼梯口处,正面对着已经呆在那里的萧亦然挑唇轻笑,冰冷的视线在看见萧亦然的时候彻底融化为暖阳,他张开双手将扑向自己的小孩紧紧抱住。 “怎么还这么瘦?没好好吃饭吧。”殷天齐侧头亲了下他的脸颊,无视了目瞪口呆的众人,抱着他走到了刚刚萧亦然所在的那桌,直接坐在了那里将他打横抱在怀里。 跟着殷天齐一起出现的是影霄,他拿了披风递过去,殷天齐顺手把他盖住。 “哼。”被他裹个严实,萧亦然窝在他怀里轻哼了一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衣襟,撅撅嘴。 “呵,还生气了?”隔着披风拍了下他的屁股,见小孩儿脸上透出羞红,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还看?” 他不提,萧亦然都给忘了。 噌的一下从他怀里跳起,转身就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拉着他的衣襟恶狠狠的瞪眼,“那些是来选美的!”一手随意一挥,向身后指着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入座的看台,“选美的!” “知道知道,嘘,别叫。”殷天齐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抬眼去看已经惊呆的崔阳奇与古博容,站起身拉着萧亦然往外走,边走边跟他咬耳朵,“你这是打算在这儿公诸于众?说那些花魁是给我选的?” 萧亦然歪头瞪了他一眼,又哼了声。 “哼哼哼哼的,还真当自己是小猪了。”抬手将他揽在怀里,带着歪头一个劲儿跟他哼哼的小孩儿下了楼梯。 “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接我回去的?我不想在这儿呆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那群人一个比一个蠢,要不然别招了,都杀了当肥料吧!”跟着他往外走,萧亦然也不管旁边全是武林人士,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对殷天齐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你要是不开心就全杀了当肥料。”宠溺的歪头看着他轻笑一声,殷天齐扫了眼那些交投结尾的人,轻哼一声带着萧亦然离开酒楼。 第54章 殷天齐的突然出现又迅速离开让酒楼在场的人都愣住,他们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而来,又为什么与萧亦然如此亲密。 两人的身影离开酒楼,众人交头接耳议论声,猜疑声越来越大,萧亦然抬头看向怔愣在二楼直盯着他们的古博容与崔阳奇,心情颇好的抬手对二人挥了挥。 殷天齐微微歪头用眼角斜视,嘴角勾起轻哼一声。 古博容突然退后一步,刚刚他站的位置地板上被一粒石子砸中,出了个明显的小坑。 “退步了。”萧亦然在一旁撅撅嘴,扑到他肩膀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背背。” 殷天齐也不在意这来来往往的街道上有多少的人,没准儿还会遇见熟人,直接一手把着他一条腿往上一抬,就将萧亦然背在了后背上,然后抬脚慢慢往看台的位置走。 周围的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也难怪如此,一个如此强势的男人却甘愿弯下腰背着少年,他们的感情真好,说不定是兄弟。可就算是亲兄弟,也很少能见到这么大的年纪还如此亲密的。 萧亦然嘴角勾着笑意,美滋滋的在殷天齐劲边蹭了蹭,踢踢脚觉得挺好玩,以前都是被抱着,还是第一次被他背起来,尤其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但是他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一年的时间都没见,他想的不行,就想时时刻刻跟殷天齐黏在一起,一会儿都不分开。 殷天齐侧过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鼻子,轻笑一声反手拍了下他的屁股,惹得萧亦然往上缩了缩身体,不满的瞪他,“你欺负人!” “你要来看选美,怎么还说是我欺负人?然然这一年没见你倒是长了能耐。”啪一下又拍了一巴掌,殷天齐已经背着他走到了看台的中央处,进了一个独立的隔间,应该是主位。 “还不下来?” “嗯,不下来。”萧亦然撅撅嘴,轻哼一声耍赖。 殷天齐也不催他,直接带着他就要往椅子上坐,萧亦然一见如此赶紧松了手跳到地上,见他笑着坐下看自己,他眼睛一瞪,走过去直接坐在他腿上,缩着腿动了动身体在他怀里窝了个舒服的姿势,还拉着殷天齐的手将自己搂住防止自己掉到地上。 “主子,可是用膳?”影霄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彻底将萧亦然的动作无视,主子和小主子的事情不是他们能说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没必要去自己找死。 “嗯。”殷天齐点了下头,抬手挥了下。 隔间里的侍卫都行了礼离开,只有小青子站在了角落里一动不动。 萧亦然眨了下眼睛,轻笑一声,“青子也出去。”他可不想一会儿有什么让小青子吓死的画面出现。 小青子看了眼萧亦然,扑通一下对着殷天齐跪了下去,垂着头身体直打颤。 “陛下,奴才,奴才该死……” “行了,你下去吧,朕心里清楚。”殷天齐看了他一眼,随后抬手摆了下让他离开。 萧亦然转了下眼珠,扭过头对小青子努努嘴,“出去。” “……是,奴才告退。”小青子站起身行了礼,看了眼萧亦然后才退出去。 小青子刚把门关上,殷天齐就变了脸色,抬手啪啪啪连着打了怀里小孩三下屁股,惹得萧亦然脸色白了红红了白,桃花眼更是瞪得溜圆。 “你打我!”脸颊红红的,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怒的。 殷天齐冷哼一声,隔着里裤揉了揉被自己狠狠打了三下的屁股蛋儿,眼睛瞄了他一眼,见他撅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冷哼一声,捏着他的下巴沉着脸与他的眼睛对视,面无表情的开口,“古博容再跟你示好?” 萧亦然一愣,立刻想起了刚刚自己没有拒绝古博容的碰触……他吞了下口水,微微挪了下屁股想从殷天齐怀里下去。 可惜,他是自己送上门让殷天齐抱着的,上山容易下山难,他现在想下去可没那么容易。 单手揽着他的身体,一手伸进他的里裤内直接摸上那滑溜溜的屁股肉,冷笑一声将手指钻进他一年没有被开拓过的菊花里,停下没动。 萧亦然身体紧绷,脸色通红,咬着嘴唇将那种胀痛的不适感忍了下去。抿着嘴有些委屈的去看殷天齐,见他冷着脸看自己,他吸吸鼻子,可怜兮兮的渣渣眼睛,“又不是我去故意勾引他的,是他自己凑过来的,我只是没拒绝。” “没拒绝。”殷天齐手指动了下,被他抱在怀里的萧亦然身体立刻抖了下,眼角都带了雾气。 “不要!”萧亦然咬了下嘴唇,眼睛雾蒙蒙的看着他,扭着腰躲着他的手指,“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还想故意?”殷天齐是真的快要气疯了,他在楼下看了一段时间才上的楼,若不是刚刚影霄对他说了些现在南面的局势问题,恐怕也不会只给古博容一个石子的教训了。 “我没有,唔,你别动!”身体里的手指在慢慢向深处探进,他喘了口气撅撅嘴,抬起手搂住殷天齐的胳膊动了动腿,“呜呜,你再动我就生气了!” “你生气?我现在很生气!”殷天齐冷哼一声将手指抽出来,随后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拉着坐起背靠在自己胸前,两腿左右分开。 “……”萧亦然脸色一变,抬起手向后用手肘去撞他的胸膛,借力跳到地上转身去看殷天齐,哼了一声一掌变拳就朝着殷天齐的俊脸打去。 身体微微后仰,殷天齐抬手抓住他打来的拳头,一用力又将他拉回自己怀里,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抬头吧唧亲了一口在他嘴唇上。 “放开!”眼睛一瞪,萧亦然看着他恼怒不已。 这家伙来了都不跟自己好好说两句话,然后就对自己用刑,哼!才不要原谅他。 殷天齐挑了下眉,轻笑一声将他抱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又亲了下他因为气呼呼而嘟起的脸蛋,“你还敢跟我动手,有理了?”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过了,但是一想到属于自己的小孩被其他人惦记着,怒火就在心中爆发,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他眼中刚刚的阴冷褪去,凑过去用舌尖轻轻舔了舔萧亦然的嘴唇,张嘴轻咬。 “本来就不是我的错,我想早点回去陪你,你来了不提前告诉我,还冤枉我,还吓唬我,还弄痛我了!”他说了一大串,最后这句应该才是重点要表达的。 殷天齐刚刚的动作把他弄的很不舒服,也让他觉得这一年没见,他对自己不温柔,也不宠着自己了。 看他那气哼哼的小样子,心底那点怒气也就散的差不多了,原本也不是真的生了他的气,“我错了,这不是吃味了么。” “……”抿着嘴,萧亦然板着脸看他,不说话。 “还真生气了?我真的错了,你也得为我想想,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来给你惊喜,还没见到你呢就先看见那家伙对你动手动脚,要不是影霄拦着,我就把他废了!”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萧亦然抿着嘴轻哼一声,歪头靠在他脖颈边用脸颊蹭了蹭,“我给他下了药,哪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占去便宜。” 殷天齐挑了下眉,将他横抱在怀里亲了亲,又晃了晃。 “进来吧。”门外站着的人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他歪头开口,看着拿了食盒进来的影霄,“你倒是速度挺快。” 影霄笑了声,从食盒里拿出几样精致的小菜和糕点放在桌子上,转头看向被殷天齐抱在怀里的萧亦然,“主子是欺负了小主子?看小主子那气哼哼的样子。” “哼。”萧亦然头一扭,不看他。 殷天齐好笑的拍了下他的屁股,惹来小孩在胸口处咬了一口。 “退下。”摆摆手,他转头看向已经开始进行的花魁选美。抬抬下巴示意萧亦然坐起身看,“你不是想看看她们有多美么。” 萧亦然哼了一声,将头转过去瞄了眼,见到台上的那几个美女一字排开坐在那里,脸上带着面纱,怀里抱着琵琶。 盯着那几个女人看了看,他微微眯起眼蹭一下从殷天齐怀里窜起走到围栏边,指着站在中间的一个人,他冷声说道,“那不是崔阳奇的妹妹崔娇,没想到这个据说是夏山峰最美的女人也想要进宫当个妃子,你倒是真有福气!” “呵,跳梁小丑而已,你生什么气?”殷天齐在他身后环住他的腰,亲昵的咬了咬他的耳垂,抬眼去看台上的几个女人,轻哼一声,不屑的勾唇,“哪家的大家闺秀会抛头露面,就这等货色还想选进宫?呵。” “倒不如让她们都进宫去给你当侍女,你不正愁着没人解闷?”萧亦然靠在他胸前挤兑他,别以为自己不知道这家伙在宫里是怎么折腾的,后宫那些个嫔妃恐怕都被他折腾坏了。 哪有一国之君对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奸夫淫妇视而不见还要帮着安胎的?他长这么大看了那么多书,就没见过这样的。 “嗯,倒也是,要不然就全都召回宫里让她们互相斗着,倒也挺好看。”殷天齐抱着他晃了晃,看了眼已经开始各自献艺的女人,拉着萧亦然回到桌前坐下,“先吃些东西,你不知道自己瘦的快皮包骨了?” 这几年好不容易才给他养的稍微有些肉,现在却又瘦了下来。 萧亦然撇撇嘴吃下他喂过来的肉粥,脸色不太好看。 刚咽下去,就起身去吐了出来,转过头他脸色发白的看着殷天齐,撇撇嘴,“腥,血腥味。” 殷天齐的脸色也不太好,抬手招招让他过来,夹了两块牛肉喂给他,结果一样,刚吃下去就被吐了出来。 殷天齐的脸色更加阴沉,冷冷的看着站在一旁的萧亦然。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他以为小孩只是来了这面以后不喜欢这里的吃食,所以才会瘦了不少,可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就是因为怕他不喜欢,所以宫里的御厨都让他拉来,专门为他做了喜欢的膳食,现在可好,吃了就吐。 萧亦然漱口后擦了擦嘴,小声的开口,“我吃素……” “嗙!哗啦。”殷天齐抬手拍在桌子上,木桌四分五裂,上面的盘子全都掉在地上摔碎。 作者有话要说:要坐车回家了,所以时间不太确定,请各位见谅。 第55章 “回宅子。”殷天齐站起来转身就走,一个眼神都不分给萧亦然。 听见声音闯进来的几人都愣住,随后看了眼垂着头抿着嘴站在那里的萧亦然,又看了看因为怒气使得身上散发着森冷寒气的殷天齐,他们果断的站在一旁不出声。 萧亦然皱了下眉站在那里不动,他知道自己惹了殷天齐生气,但是他甩手就走的样子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一年没见,刚来就吓唬自己,现在还给自己甩脸色,他以为他是谁,哼! 殷天齐走到门边转过头看向没动的萧亦然,眼神一冷,“你不走?”他不只是生气,还心疼。 萧亦然的身体自从那次之后就不太能吃荤腥的东西,好不容易在宫里养了几年稍微恢复些,让他出宫的时候也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了必须好好吃饭,他也答应了。可是现在呢?连那么一点点的荤腥都没办法吃,还跟他说吃素。可想而知,这人离开自己以后是怎么过日子的。 怪不得会瘦成这样,根本就是自己折腾,他怎么能不生气。 萧亦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板着脸抬脚走到他身后,冷飕飕的给他拱火,“是,奴才这就跟着陛下回去。” 此话一出,站在小屋里的影霄几人瞬间屏息,气都不敢喘一下。刚刚若不是他们有准备,恐怕能在那一个呼吸间被殷天齐所散发出来的内力震伤心肺。 “咳咳。”他们是有准备,萧亦然却是故意如此,他抬手捂着嘴咳嗽两声,带着血丝。 殷天齐冷着脸伸手拉他,将他带到自己怀里探了下脉,哼了声揽着他往外走。 萧亦然歪歪脑袋,表情带着些得逞的笑意对站在那里的影霄几人眨眨眼,随后脸色苍白的靠在殷天齐胳膊上随着他的移动而慢慢挪动。 殷天齐转脸看他,冷哼一声将他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外面的马车。 偷笑的萧亦然将脸埋在他怀里,轻哼一声。让你凶我,吓唬死你。 马车上,殷天齐抱着萧亦然一句话都没说,靠着车壁闭上眼睛不去看他,萧亦然也乖乖的窝在他怀里,偷眼瞄他。 转了下眼珠,他撇撇嘴蹭了蹭脸,闭上眼睛睡觉。 不搭理我拉倒,我也不理你了! 回了宅子,跟着萧亦然出来的奴才侍卫看见殷天齐的时候都傻住,跪在地上赶紧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抱着怀里已经睡熟的萧亦然,殷天齐抬脚进了他的房间把他放在床榻上。 “小青子。”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小青子,殷天齐冷着脸,“你就是这么伺候然然的?” 小青子跪在地上,垂着头不敢看他。 “回陛下的话,公子这一年的时间每晚都失眠,奴才听着他每晚翻身的声音都觉得心疼,不是公子不想吃饭,他是吃不下。”这话要是平时他想都不敢想,可今天殷天齐能来这里,他就不得不说。 “陛下在宫里有各宫的娘娘陪伴,可公子却只有一个人,虽然奴才和暗卫也会陪他聊天解闷,可奴才知道,公子不喜欢这样。” 殷天齐挑了下眉,看着小青子的头顶,这太监倒是向着然然说话,居然胆大的来指责他。 “你这话是在怪朕让他一人出宫?” 小青子听着他语气中的冷漠,身体抖了下,却硬着头皮点了点脑袋,“奴才不敢怪陛下,可公子是真的很惦念陛下。” “起来吧。”殷天齐歪过头看向睡在榻上的人,他的睫毛轻轻颤动明显是在装睡,“退下。”挥了下手示意小青子离开,他坐在床边伸手捏了下萧亦然的鼻尖。 “小坏蛋,还装睡。”轻笑着凑过去亲了亲萧亦然的额头,他翻身躺在他身侧将他揽在怀里抱紧。 翻了个身正对着他,微微仰头看向他的下巴,萧亦然撅撅嘴闭上眼睛用额头蹭了蹭他带着胡渣的下巴,唔了一声。 “困。”每天他都要在梦里惊醒多次,每天他都没办法沉睡,早已紧绷的神经让他整个人都困乏不已,可他睡不着。 轻叹了口气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沙漏,殷天齐起身将两人的外衣都脱掉,揽着他拍了拍,“睡吧,我在。” 萧亦然勾着嘴角嗯了声,缩在这个让他想念许久的怀抱里安心的呼吸着他熟悉的味道,慢慢睡去。 殷天齐也很累,为了尽快的见到他,每天都只休息两三个时辰,其他的时间都在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见到他了,自己的心也算回了原位。 算了,瘦掉的身体可以再补回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里的事情解决,然后回宫。 花魁选举的看台上,十几位貌美的少女一字排开,只有崔娇比众人靠前一步,她是花魁,虽然里面有些水分,但不可否认的,她长得貌美,琴棋书画也过得去。 崔阳奇对于自家妹妹能被选中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太过兴奋的,在他看来,就算有人比他妹妹更美丽端庄也没用,夏山峰城主的女儿这个身份,就已经注定了她的成功当选。 古博容走过来拉了下崔阳奇示意他跟自己到一旁,站在那里他四周,没发现有什么人注意他们,这才悄声的说道:“我查了今天出现在酒楼里带走亦然的那个男人。” 崔阳奇转头看他,挑了下眉看着他的表情轻笑一声,“你什么都没查出来,甚至遇到了麻烦。” 古博容苦笑着点点头,叹了口气,“对,大麻烦。”他把手里的小牌子给崔阳奇看,虽然带笑,可眼神却是冷的,“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崔阳奇伸手拿过,翻看了一下,皱起眉头,“这是宫里的腰牌?” “嗯。”古博容点点头,伸手拿了过来指着上面的暗字说道,“应该是暗卫的腰牌,刚刚打斗的时候掉在了地上,我损失了五名好手。” “那个暗卫呢?”他很好奇,能让古博容损失五名护卫的暗卫是不是也身受重伤。如果不是……他不敢想这个如果。 古博容摇摇头,心情比崔阳奇更烦闷。 “他根本是故意将牌子掉在地上让我去捡的!你知道不知道?他捏死了我五个人,自己连伤都没伤,阳奇,你觉得你们家训练出的那些人可以跟他抗衡么?” 越想心越凉,如果那个人是暗卫,他是去查带走亦然的那个男人身份的时候遇到的,那么,有些事情不用说明,他也能想清楚。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可同样的,对方眼中的沉重都看的清楚。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同时张嘴:“我想清楚了。”古博容先开了口。 “我考虑好了。”崔阳奇几乎跟他同步。 两人同时闭嘴,然后古博容示意崔阳奇先说,他能感觉到,他们想表达的其实是一件事情。 “我打算劝我爹不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崔阳奇叹了口气,看了眼坐在不远处主位上正被众人恭贺的他爹崔善。 “呵,你跟我想的一样,我爹好像跟你爹达成了什么共识,不只他们两人,应该还有其他几个门派的长老或者门主,阳奇我现在怀疑,武林大会举办那天,一定会腥风血雨。” 古博容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崔阳奇点点头,同意他这话,如果刚刚的青年真的是那位,那这次的武林大会一定不会那么顺利的进行。 他转过头看了眼古博容,又看了眼那个明显很兴奋的自家妹妹,深深的皱起眉头,他可不想因为这次的事情,被那个眼神冷酷的男人盯上。 第56章 这一觉,不只萧亦然睡的沉,就连殷天齐也难得的睡到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 他很久没睡过这么长的时间,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不舒服,他歪过头看了眼将脸埋在他颈边的萧亦然,凑过去抬手捏了下他的鼻尖,见他嘟着嘴动了动,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唔……”皱着眉伸手推他的脸,萧亦然不满的哼了一声翻身背对着他。 “还要睡?”抬手搂着他的腰,殷天齐凑过去亲着他的脖颈处的嫩肉,嘟囔了一声。 “嗯。”闭着眼睛,萧亦然向后靠了靠,将自己贴着他蹭蹭,又翻身转了回来用额头蹭蹭他的下巴,“要睡。” 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像现在这样睡的安稳,他想多睡一会儿,因为他清楚,这个对自己来说温暖安心的怀抱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陪伴他。 “睡那么多也不行。”殷天齐用手顺着他的长发,捏了下他的脸颊,“我要是不来,是不是你就不睡觉不吃饭?” 这话问的还带些恼怒的意思,他一想到离开他后萧亦然不吃饭就觉得心脏紧缩,连喘气都困难。 萧亦然身体僵了下,抿着嘴将头往前探了探,轻哼一声。 “我说对了?”殷天齐冷哼一声捏了捏他的下巴,抬手将他的头向后推了些,“然然,你这是在抗议我把你派到外面?” 萧亦然摇摇头,终于睁开眼睛看他。 “我没那么想。”抿了下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小声嘟囔,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惹的殷天齐心生不快,他清楚这人多担心他的身体,所以他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生那么大的气也是在意料中的。 “我真的没那么想,你让我出宫是为了我好,我也想帮你做些事情,我只是不习惯,所以……所以过阵子就好了。” 他这话说的自己都不相信,已经一年的时间,从宫里出来到现在,他做过努力,可成效却没有。 叹了口子,殷天齐看他带着懊恼的眼神无奈的笑了,亲了亲他的额头,拍了下屁股,“起床,出去走走。” 萧亦然不太情愿,不过温暖的怀抱已经离开,他就算再不愿意也得起来,就算不起来也睡不着了。 “要去哪?”他仰着头让殷天齐给他系领口的扣子,伸手拿了小青子递来的牙粉塞进嘴里。 “随便看看,我只能在这儿停留三天就要回去,下个月是太后的生日。”殷天齐说这话见他明显不开心的样子叹了口气,拿了水递给他漱口。 “赶紧办完事回去,再让你一个人呆着我不放心。”虽然小孩儿的岁数在增长,身高也在增长,可他仍然把他当做那个小小的需要他精心呵护的宝贝捧着,宠着。 嗯了一声,萧亦然去一旁的水盆里洗脸,然后突然歪过头看向殷天齐,眯了下眼睛,甩甩手上的水。 “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突然跑过来,呆两天就走,就算有一大部分是为了看自己的关系,可不代表没有其他的原因。 殷天齐低声笑了起来,就知道这小东西会反应过来,抬手拉过他的手让他到自己身边,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摇摇头,“云妃死了。” 萧亦然慢慢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他,“云妃死了?怎么死的?她不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闭上嘴,然后深吸口气,“你杀的她?” “怎么可能,她还怀着“龙子呢”,我哪舍得让她去死。”殷天齐冷笑连连。 云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龙种这件事情一共没有几人知道,就算是云妃自己,也是有着怀疑,太后更是因为她怀孕的事情对她疼爱有加,甚至可以说,如果今年云妃产下皇子,那皇后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 萧亦然转了转眼珠,轻哼一声。 “皇后动的手?算算时间云妃也应该怀孕六七个月了,皇后没那么傻吧。”他只见过皇后几面,但是那仅有的几面也让他觉得,连志兰不是那么蠢的女人。 殷天齐看着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凑过去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萧亦然身体一僵,随后转头看向殷天齐,见他嘴角的笑容带着恶意,皱了下眉。 “他们的手伸的太长了。” “对,所以他们都死了。”殷天齐耸耸肩,不在乎的说着冷酷的话。 用一个妃子一个没出生的孩子换了三个老臣的命,值。 “……我爹呢?”既然已经开始清洗朝中的老臣,那他爹呢?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是他毕竟姓萧。在外人的眼中,他是萧将军家的小儿子,如果这件事情萧将军也参与了,其他几人都被杀掉,不可能让萧将军独活。谋害皇嗣,这罪名可是会株连九族的。 “你爹?呵,他可精着呢。”示意小青子摆膳,“你大哥现在可是我手底下打算重用的臣子,他怎么会因小失大。” 轻哼一声,殷天齐伸手拿了稀粥递给他,示意他吃早膳。 萧亦然撇了下嘴,刚刚提起的心倒是放了下来。只要不把他牵连进来就行。 宫里死个妃子很正常,但是死一个妃子后处死另外两个妃子三个大臣就不正常了。所以殷天齐跑了,他不想每天都面对着太后喋喋不休的烦扰,那让他很想找个理由把太后囚禁在佛堂。 “主子。”影霄从门外进来,打断了两人的思路,“崔阳奇来了,还带着不少的礼物。” 萧亦然喝粥的动作一顿,歪头看向没什么反应好像没听见一样的殷天齐,挑了下眉手一抬,“让他进来。” 他倒是想看看,崔阳奇这一晚上是不是想通了。他一直知道这个崔公子比他爹有想法,只不过有些东西身不由己。亲生儿子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选择与父亲的想法背道而驰,他可是知道,崔阳奇是多受他父亲重视的。 “草民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只有崔阳奇一人进了门,见到坐在饭桌边的殷天齐后撩起衣摆就跪了下去,磕头行礼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萧亦然有些意外,转过头看向拿着湿巾擦嘴的男人,眯了下眼睛。 “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 就算崔阳奇再聪明,也不可能因为一面之缘就认出殷天齐的身份,他才不相信这家伙那么敏锐呢。 “我昨天可是陪着你睡觉来着什么都没做,你去问影霄是怎么回事。”殷天齐夹了小菜放在他的粥碗里挑了下眉,萧亦然乖乖的低头继续喝粥。 他俩的声音没特意压低,所以崔阳奇听到清楚,他身体抖了下。抿着嘴不敢乱动一下,他明白,那话是对他说的。 “影霄,你做了什么?”萧亦然看了眼跪在那里垂着头额角都见汗的崔阳奇勾着嘴角笑了下,努努嘴。 “回小主子的话,属下只是顺手解决了几个跟屁虫。”影霄站在一旁表情很平淡,那样子就好像是他只不过是捏死了几个蚂蚁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话听在崔阳奇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他身体抖了下,又对着殷天齐磕了个头,发出嘭的一声。 “陛下,那不是草民的人。” “恩,你起来吧。”殷天齐挥挥手让他站起来,这里不是宫里,没得让人跪来跪去的。 “谢陛下。”又磕了头,崔阳奇站起身弓着腰。 殷天齐转头看向萧亦然,瞪了他一眼。小孩撇撇嘴不情愿的端起碗继续吃饭,他已经饱了。 “说说吧,来干什么。”夹了水晶饺子放在他的盘子里,殷天齐示意他吃掉,虽是在问话,可连看都没看崔阳奇一眼。 “……草民,是想跟陛下谈谈……”这话说完,他就被一股强劲的内力袭击,倒退一步后嘴角流下血迹。 “崔公子,这话亦然可不想听到第二次。”半抬起眼,萧亦然轻哼一声,夹起饺子塞进嘴里嘟着脸蛋转头瞪殷天齐,撅嘴,“吃不下了。” “最后一个。”又夹了一个给他,殷天齐抬手戳了下他鼓起的脸蛋,惹来萧亦然大大的白眼。 “萧公子真是深藏不露。”抬手擦了下嘴角的血渍,崔阳奇深吸口气对殷天齐躬身一礼,“草民此次前来打扰是想请求陛下,放过家父一条生路。” “哦?你倒是说说,你父亲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殷天齐这就是明知故问,既然他能让萧亦然来这里参加什么狗屁的武林大会,那就代表他已经摸清了这夏山峰的门路,更别提他开的酒楼了。 崔阳奇抿了下嘴,深吸口气缓缓说了这些年他爹的所作所为,然后又跪了下去。 “草民知道家父的做法已经够死百次,可他是草民的父亲,草民愿为陛下效力,只求让父亲苟活。” 他知道,这话没办法让殷天齐相信自己,可他更清楚,如果不说,那他父亲就是个被五马分尸的下场。 萧亦然倒是挺意外的,他歪头看向沉默不语的殷天齐,心里有了想法。 第57章 殷天齐转脸去看萧亦然,见他抿着嘴坏笑的样子心里直痒痒。 他只能在这面陪着小孩呆三天,所以亲近的机会也少的可怜。见他露出这么勾人的表情更是有些坐不住,真想把他拉回床上好好的疼爱一番。 “你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颊,转头看向瞪着眼睛明显带着震惊的崔阳奇,勾着嘴角冷笑。 崔阳奇现在都想自戳双目,他一直怀疑萧亦然是假名字,他看见两人的亲密姿态还以为是兄弟两人,但是现在……他抖了下,低头不敢再看。 “怎么叫幺蛾子,我就是想,如果有了夏山峰少城主的支持,那这次的招安计划就能更快的实行。”萧亦然站起身走到崔阳奇面前,凑过去看了看,咂咂嘴。 “其实吧,我很不喜欢这里,也很不喜欢你们那群人,”他耸了下肩,抬手扔了个小瓶给崔阳奇,轻哼一声,“要不是留着你们有用,真想把你们全都弄死给我栽花。” 崔阳奇不解的看着手里的小瓶,疑惑的看他,“这是?” “解药。”萧亦然挑眉看他轻笑一声,“难道最近几天崔公子没觉得异常疲惫?” “你下毒?”震惊的看着萧亦然,崔阳奇退后一步戒备的看着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小瓶,在考虑要不要扔掉。 “你想扔了?这可是能救那些接触过我的人的唯一解药,如果你想扔,随意。”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崔阳奇皱着眉瞪视着萧亦然,没办法相信,这个看起来弱弱的人有那么大的能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们身上下毒。 殷天齐抬手敲了下桌面,萧亦然转头看去,见他明显不耐烦的样子歪歪头,转身看向崔阳奇,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影霄,“下毒?不不不,那么下三滥的手段我可不会用,不问问影霄,他们暗卫能在我身边活动就是因为提前吃过解药,不然,啧啧,一个月的时间就会死的。” 他是药人,也是毒人,他的血液不止能解毒,也能让人中毒。只不过还有一点,他不喜欢动武,所以就算他学了拳脚功夫也很少用,他只喜欢在身上藏毒,只要他想,这一城的人不出三天都会暴亡。 崔阳奇又退开一步,抿着嘴看他。 殷天齐冷哼一声,抬手将走到身边的小孩搂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崔公子,若是你真心想归顺朝廷,这毒就解了,若是不想,”萧亦然歪过头看他,眼角一斜,风淡云轻的继续道:“若不是真心,那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 崔阳奇明白他的意思,这次的武林大会原本是为了将难免的势力集合起来对抗朝廷,他们想分化,可现在看来,这件事情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胎死腹中,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深吸口气,崔阳奇跪下对着殷天齐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看他,“草民愿效忠陛下。” 萧亦然撅嘴,不满的瞪眼,“崔公子你好像搞错了,你要效忠的人应该是我,不是他。” 他这话说的可没错,不能让殷天齐抢了风头。 崔阳奇愣了下,张张嘴却没说话。就算他知道萧亦然肯定地位不低,但是再高也高不过帝王。 殷天齐拍了下萧亦然的肩膀,笑着哄他,“都是你的,连我都是你的。” “哼。”一抬下巴,他傲娇了。 “崔阳奇,你只有一次机会,武林大会结束后若是他们有臣服的心,便能活着,若是没有。”殷天齐后半句话不用说的太清楚,武林大会只是一个分水岭,这些江湖人士也该做些贡献了。 “是,草民记得了。”又磕了个头,他站起身出了屋子。 “哼,要是真几句话就说动了那些人,我这几个月的事情不是白做了?”萧亦然半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不满的撅了下嘴。浪费他那么多的精力,一点儿都没意思。 “白做?你还有个大大的出场机会。”殷天齐勾着嘴角轻笑,凑过去亲了下他的额头,然后是眼角,再往下亲到嘴唇,“然然……” “……白日宣淫,昏君!”萧亦然嘟囔一声,却是抬起手臂揽住他的脖颈凑了过去。 影霄默默退下,这屋里可没有他呆的地方了。 天都擦黑了,萧亦然才起来,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他眯了下眼,自己动手穿衣服下了床榻。 “公子您起了。”站在房门外的小青子听见声音推门进来,微微躬身行礼,上前为他将衣服拉好,然后笑着指了指外面,凑过去小声嘀咕。 “陛下正在小厨房亲手给公子煲汤呢。” 萧亦然挑了下眉,倒是有些意外。 不是号称君子远庖厨么,这帝王还洗手作羹汤了?他得去瞧瞧。 虽然时隔一年的亲热让他双腿有些发软,不过这对于萧亦然来说并没什么,只是走路的时候稍微慢些,他挥手挡开小青子伸过来扶着的手,轻摇了下头。 “又不是多金贵,用不着搀来搀去。” 小青子垂着头跟在他身后走去小厨房,站在门边等着。他可不敢进去招惹陛下的冷眼,虽然是个奴才却也不喜欢跪来跪去,膝盖痛。 闻着鼻间的香气,萧亦然眨了下眼睛抿着嘴轻笑,看着那个正躬身看着汤锅火候的男人,紧走两步抬手从面环抱住男人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脊背上蹭了蹭。 殷天齐一点都不意外,抬手拍了拍他抱着自己有些微凉的手,拣出两根柴火让炉火稍微小些,直起身转过来看他,“睡醒了?” “嗯。”点点头,虽然身体有些疲累但精神却是特别好,他凑过去闻了闻,惊喜的瞪大眼睛,“是蘑菇甜汤?” 只有他喜欢喝各种蘑菇与鸡肉炖在一起的甜汤,那味道闻着挺香,喝起来却怪怪的。没登基前小膳房的厨师错把糖当成盐加进了汤里,结果平时不喜欢吃鸡肉的萧亦然却异常喜欢这个味道诡异的汤。 “……咸的。”殷天齐挑了下眉,抬手帮他挽起头发,亲了亲他撅起来的嘴唇,“不许总吃甜的。” 萧亦然哼了声推开他转身就往外走,被殷天齐拉住胳膊,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尖,“哟,不给喝甜汤就不理我?臭小子。” 揽着他的肩膀出了小厨房,站在院子里他抬头看了看星星点点的天空,缓缓吐出口气,“好累。” 他的声音轻轻的在萧亦然耳边响起,转过头去看,殷天齐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带着冷漠。 “能者多劳。”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萧亦然转过身将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用担心我,别再跑来了。” 殷天齐歪过头看他,轻笑一声将他抱在怀里,“第一次离开我那么久,怎么会不担心你,没事。” 他知道小孩心疼自己,他也一样。 “主子,急件。”影霄突然现身站在两人身后打破这难得的静默,手里拿着一个小纸条递过去。 萧亦然伸手拿过来递给殷天齐,歪歪头离开他的怀抱又进了小厨房,还对站在一旁的影霄招招手,“来,帮忙。” 影霄点了下头,过去将砂锅端下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小青子拿了个碗和勺子帮他舀出一小碗。 凑过去闻了闻,萧亦然皱皱鼻子轻哼一声,嘴角的笑意却是有增无减,当他闻不出来是不是甜味道的? 殷天齐听着小孩在喝汤的声音笑了笑,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看完后脸色没变,只是握拳将纸条攥在手里,再张开时已经是粉末状。 “呵,还以为是谁呢,败军之将而已让然然玩着就行。”他哼笑一声,将手掌中的粉末拍了拍去到小厨房,拿了小青子递过来的湿巾擦手。 “然然,好不好喝?”抬手捏了下他的脸颊,坐在一旁笑着看他,“少喝些,对身体没好处。” “什么急件?”他嚼着嘴里的蘑菇,吸溜两口甜甜的汤,鸡肉倒是都被挑出去一口不吃。 “有人闲不住乱折腾,你过几天就能见着了。”凑过去舔了舔他嘴角上的汤汁,嫌弃的蹙眉,“甜死。” “就甜就甜,我喜欢。”撅撅嘴,舀了一大口汤喝掉,萧亦然晃晃脑袋对他笑眯了眼睛。 闲不住? 他擦了擦嘴,头一歪。 “是哪个王爷?觉得在皇城呆着不舒坦跑出来溜达溜达?结果溜达的有些远了?” 对于他的聪明殷天齐早就知道,抬手揽着他的肩膀凑到耳边轻声嘟囔,“聪明的小家伙。” 萧亦然脸颊慢慢变红,斜眼睛看他,“我一直都这么聪明,是不是易王爷觉得你这三年没什么作为他看不下去了?再加上他有个将军舅舅所以又蠢蠢欲动了?” 殷天齐挑眉,点点头,“嗯,不止如此,这次的武林大会就是他让人先跟崔杰通的气,不然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举办。” 对于一些闲不住的人,殷天齐一项很谅解,既然闲不住,那就让你多折腾折腾,然后再彻底解决。 反正大家都无聊,何不一起乐一乐? 第58章 殷天齐原本打算带着萧亦然在城里转转,陪他看看风景,结果小孩眼睛一瞪,拉着他就回了床上,衣服一扒,上来就啃,边啃边嘟囔。 “那些破风景有什么好看的,你明天就要走了,还不如耗死在榻上。” 对于他的主动,殷天齐欣然接受。 翻来覆去的折腾,结果……三天的时间,基本两人就没下床出屋,外面守着的暗卫奴才都听到红了脸,有的更是起了反应。 不怪他们这么荡漾,实在是……实在是小主子叫的太*了。外加他们耳力好,就算已经站在百米开外也能隐隐约约的听见。 已经没办法在泻出精华,可殷天齐却仍然亢奋,这种将对方拆吃入腹永不分离的感觉早早就有,想要一只和对方在一起。 “然然……” “嗯……天齐……”萧亦然已经出气比进气多,可身下已经胀痛难忍的菊花仍是紧紧的吸着体内的龙根,不让他离开自己。 “你是妖精么,真想吸干了我。”最后用了几下力将自己顶进温热柔软的深处,殷天齐趴在他身上身体抖了下,随后收紧手臂将他死死的搂在怀里。 “不想走。”他的声音闷闷的在萧亦然耳边响起,难得的,带着点儿撒娇的感觉。 萧亦然轻笑,虽然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可他就是不想睡去,他怕明天醒来身边的位置已经发凉,他不想错过。 “你是陛下,若是平民百姓,就可以不走了。”他也很不舍得殷天齐离开,但是萧亦然一直如此,在大事上,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他想让这个男人成为一代明君,就算自己再怎么离不开,也不得不放手。 殷天齐叹了口气,翻身躺在他身后,将他全进怀里亲了亲汗湿的后颈,“早点儿回来,武林大会结束后就回来。” 萧亦然点点头嗯了声,拉着他的手指从指根捏到指尖,如此反复,过了半饷,当殷天齐以为他睡着的时候,萧亦然又开了口。 “若是有人起了造反的心思,怎么办?”他的声音轻轻地,似乎还带着笑意。 可殷天齐知道,他的小孩儿说的话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嗯,随你。”声音淡淡的开口应答,他不在乎少几个皇亲国戚,只要他的小孩玩的开心,怎么样都无所谓。 萧亦然满意的勾起嘴角,翻身面对他,用脸颊蹭了蹭光倮的胸膛,张嘴在他胸前咬了一口,呵呵傻笑。 “笑什么?”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看着他笑个不停也勾起了嘴角。 “没,就是想笑。”摇摇头,萧亦然打了个哈气蹭蹭脸颊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在他怀里熟睡。这两天是真的累坏了他,虽然是他缠着殷天齐日也不休的做做做……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殷天齐为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披上外衣走到门边,“收拾下,一个时辰后启程。” 这话是对站在门外的影霄几人说的,他不想明天与小孩道别,他怕自己舍不得离开。 转回身看向熟睡的小孩,他慢慢走过去,俯身轻轻亲吻他的额头,将衣服穿好,走到桌子边拿了纸笔写了几行字,然后从腰间将带着的玉佩摘下压在纸上,随后头也不回出了门。 床榻上原本熟睡的萧亦然抿了下嘴,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瞥了眼放在桌子上的玉佩,他又将眼睛闭上。 等着我,不会太久。 第二天早上,小青子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端着水盆走到床边,将水盆放在架子上,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然后凑过去轻声唤道:“公子,请起身。” 萧亦然嗯了声,其实他早就已经醒了过来,或者说,自从昨天殷天齐走后,他便没有睡去。 就算身体疲累,可没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他还是睡不好。 “陛下……”小青子拿了温热的湿巾递给他,张了张嘴。 “嗯,我知道。”萧亦然点了下头,接过湿巾擦了擦脸,然后起身接过衣服自己套上。 小青子垂着眼站在一旁,他知道萧亦然有话说。 “青子,还有半个月就是武林大会,告诉他们都仔细点,别失了分寸。”拿着殷天齐留下的玉佩在手里把玩,他转了下眼珠轻笑。 看来不用在意那些没用的东西了。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萧亦然在武林大会那天特意换上一套纯白色的蚕丝外衫,将习惯性散绑的长发用玉冠竖起,他回身,挑着眼角看像站在一旁已经视线发直的小青子。 “如何?” “……公子……”小青子吞了下口水,退后一步远离他,“公子要不然就还是穿着平时的青色吧,奴才觉得那个颜色适合您……” 不是他家公子穿白色不好看,而是太好看,这样也太招人了……要是陛下知道,又得发脾气。 萧亦然轻哼一声,要是不知道小青子在想什么就不是他了,崔阳奇站在武林大会举办的地点,看着用长帆围起的赛场,他皱了下眉。 “来人,去看看萧公子来没。” 一人离开,很快又回来,“少爷,萧公子还没到。” 崔阳奇皱了下眉,已经到了武林大会的开始时间,可萧亦然却迟迟没有出现,他总觉得有些事情变的更加难以掌控。 “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此次有幸在夏山峰举行是崔某的荣幸,更是有当朝的易王爷前来观看,大家一定要将自己的超凡武艺展示出来,让王爷一饱眼福。” 这话听在那些没脑子的人耳里倒是觉得有大展身手的可能,不过听在那些被崔城主暗中拉拢过的门派长老及门主却是另外的神色。 他们虽然觉得与朝廷合作与否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是自由自在惯了的江湖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人收买,尤其是这个易王爷他的目的并不单纯。 殷天逸坐在上首位置扫了眼偌大的比武场地,那些各门各派的人围坐在场地两旁,他心底冷哼,轻蔑的勾起嘴角。 崔阳奇看见他的笑容,轻皱了下眉转头去看已经开始打斗的各门派的弟子,突然觉得什么武林大会根本就是一群跳梁小丑在那胡乱争抢,自以为是的高深武功,可在那男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他深吸口气看向正与殷天逸凑头交谈的父亲,抿了下嘴。 他不是没隐晦的将萧亦然的话转告给父亲,可他父亲一意孤行不听劝,更是将他妹妹已经送出门打算下个月先给陛下,甚至还告诉他妹妹要在暗处做些什么事情。 可崔阳奇明白,这事儿如果做了,就是个死。 “少城主今天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相熟的几个门派弟子凑到了他身边,他们不屑于去比武争夺那个虚名,而且他们被崔阳奇已经暗示过,今天只要不动,不争,不抢,那就是最后的胜利。 崔阳奇摇摇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古博容,对他招了下手示意他来自己身边。 古博容凑了过来,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亦然怎么没到?” 他已经观察了好久,可萧亦然的身影却一直没出现在自己眼前,这让他很不解,亦然不是一直很期待这个武林大会么?怎么证实开始的时候却没了他的身影。 “估计是有事情会晚些到,你那边怎么样了?” 跟萧亦然走的最近的应该就属古博容,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认识那么个大麻烦,更不会给自己招揽来更大的麻烦。 古博容耸耸肩,笑了声。 “我爹本来也没什么其他的心思,一说就明白,不过亦然真的是那个?”他挑了下眉,样子有些轻佻。 那个是什么崔阳奇清楚得很,他将那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古博容,包括殷天齐与萧亦然的关系。 “不是。”他摇摇头,虽然知道两人的关系一定不简单,可佞幸这个词,不可能用在萧亦然的身上。 帝王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别样的柔情。 古博容好像松了口气,却仍是有些纳闷,如果不是……为什么那么亲密? 已经接连进行了七八场比武,那些各门各派的弟子被激起战意,跃跃欲试的握紧手中的武器,随后踊跃上台。 “看来我到的还真是时候。”带着笑意的声音好似从整个会场上回荡,已经开始最终对决的争夺战因为这个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左顾右盼去寻找发生源,可显然的,他们找不到。 “呵,往上看。”又一声轻笑,众人抬头,只见白色清瘦的身影从天而降,就好似天外飞仙缓缓下落,站在了比武场地的正中央。 “你是何人!”崔城主惊讶的站起身指着萧亦然,他看向四周,合在一起的长帆并没有被移动开的痕迹,那这个年轻人就是真的从天而降…… 那是如何高深的内功才可如此,他不敢想,也没办法想。 “我?要你命的人!”腾身而起,萧亦然跃起到空中,随着他挥袖的动作,淡红色的粉末随风飘散,洒落在众人身上…… 第59章 ☆、第 59 章 红色的粉末随着萧亦然的动作从空中缓缓飘下,落在众位门派弟子还有门主身上,看着还挺漂亮。 “你到底是何方妖人!”拍着身上的粉末,众人看着已经落地的萧亦然怒吼。 萧亦然敛了下袖子,嘴角带着笑意,虽是如此却让看着他的人感觉到一阵阵凉意袭来,不由退开他身边一步来保安全。 主位上的殷天逸看着萧亦然眼露震惊,站起身指着他怒声叱道,“萧亦然,你又搞什么鬼!” 不是他出言诽谤,实在是看的多了不得不防。当初在宫里他们几个皇子伴读可没少挤兑萧亦然,没准今天他就跟自己来算旧账。 “易王爷何出此言?亦然只不过是来给众位武林大侠添点儿喜庆,这不是在挣盟主么,没了喜庆怎么行。” 孤身一人站在比武场内,视线所及之处也不过方圆,可他却入摒弃了众人怒视的脸庞,笑的肆意悠闲。 上前两步,挡在他面前刚刚准备比武的两位门派弟子同时退后,眼带警惕的看他,甚至还做出防御攻击的姿势。 微微侧头挑了下唇角,他扭过头看向主位上的诸位门主,抱拳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好歹也是要招安的人,不能太失了礼数,不然人家该说,皇城来的帝王使者不懂得尊老。 “亦然见过各位门主,平日里各位门主们都事务繁忙,若不是今天有幸来参加这个大会,想必还见不到。” 他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可在场的众人却心悸不已。 到底要拥有怎样高深的内力,才可以让分散在四处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甚至是产生畏惧。 古博容瞪大眼睛看向一颦一笑都带着娇弱的萧亦然,总觉得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平时那个潇洒的萧公子不过是他的伪装。 崔阳奇却是白了脸,他不知道刚刚那个红色粉末是什么东西,他自己的身上也粘了不少。可他知道,再过不久从萧亦然嘴里说出的话就不会再这么客气,而那些粉末,恐怕除了毒药也没有其他解释。 好像是察觉到了他们两人比众人更加灼热的视线,萧亦然歪过头看向他们,轻笑一声随后转头看向已经被气得铁青脸色的殷天逸,勾起手指在自己鼻尖上摸了摸。 “易王爷,亦然有话不知当讲不讲。”他又走了一步,笑的越发灿烂,“亦然曾经看过大殷律法,其中有一条上面可是写着,如果皇子王爷私自离京当叛逆论处。” 看着殷天逸陡然惨白的脸色,他呵呵直笑,“王爷,亦然可是说错了?” 殷天齐背着手攥紧拳头,冷厉的双眼直视着萧亦然,他嘴角的笑意让自己觉得心慌,可放眼看去,只有萧亦然一人。 心里做了决定,此次私自离京原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不如…… 他用眼角看着旁边几位门主,计上心头。 “各位门主可能不知道这人是谁,他可是当朝天子的佞幸男宠,同吃同住近十年,陛下对他宠爱有加连各宫的娘娘都比不了丝毫。” 这话一出,比武场内哗然。 没想到这个犹如谪仙一样的萧公子居然会是这种不耻的身份,身为男人雌伏在另一男人身下,哪怕那个男人是万人之上的帝王也让人唾弃作呕。 萧亦然嘴角的笑意不变,可眼里的视线却是冰冷的毫无感情,他无所谓自己的名声如何,男宠佞幸又如何,只不过是个称呼他并不在意,可他竟然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言污蔑殷天齐! 轻哼一声,萧亦然转过身对着面带鄙夷之色的众人,又转向眼神中带着担心与怀疑的古博容,再将视线挪到皱着眉紧紧抿唇的崔阳奇。 “看来你并没有将事情办好。”双手一摊,他露出可惜的表情请轻摇了下头。 随着他的动作,比武场内突然爆发出惊叫,有人抽搐着身体倒在地上,双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抓挠。衣衫凌乱,胳膊上的皮肤被五指抓出血痕,皮肤更是在肉眼下鼓起一个个的血泡。 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不少门派弟子都跌倒在地哭嚎,又痛又痒,打滚嘶嚎。 突如其来的异状让众人傻眼,可一个接一个在自己身边倒下的同门兄弟姐妹却没办法让他们视而不见。 “亦然!”崔阳奇惊叫一声,运起轻功飞身来到他面前,紧张的伸出手,却在快要抓住他的时候迅速缩回去。 “你答应过我不做伤害他们的事情。”他左右张望,看着一个接一个到底哀嚎的各门派弟子脸色急的发红。 萧亦然表情淡漠的扫了一眼越来越多倒地不起的人,他们挣扎翻滚,可却没有勇气给自己一刀了结生命来结束自己的折磨。 “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大侠,名门正派,却也不过就是井底之蛙。 大殷的江山是那些将士用鲜血铸成,大殷的百姓是将士在保卫,而你们,”他抬手一挥,直视着殷天逸的眼睛冷哼,“你们身为大殷的人,却没做过一点儿为这个江山有用的事情,现在还用如此龌龊的眼神看我,尔等真是不知羞耻!” 一甩袖子,脚下的土地轰然裂开,他看着表情各异的众人轻笑,刚刚冷漠的样子荡然无存。 “易王爷,亦然说的可对?” 殷天逸铁青着脸,咬着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刚刚的诽谤之言就算是真的也撼动不了什么,萧亦然的只言片语就将众人的想法拉到了大局面,这些人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会出言反驳萧亦然一句。 “啊!我的脸,我的眼睛!”突然,在人群里又爆发出另外的嚎叫,刚刚幸免于难的人又再次相继倒下,而这次,却不再是身上的皮肤起红包,而是脸上的皮肤开始发黑发绿,眼球凸起。 古博容也站不住了,凑到了萧亦然身边,他倒是不怕,伸手拉了拉萧亦然的袖子,轻声问道:“亦然,玩的太大了吧?” 那些人的惨状真是不忍直视,他回头看了眼他爹与师兄弟,发现他们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稍微放了心松口气。 他知道是崔阳奇给的药粉起了作用。 萧亦然甩开他的拉扯,轻哼一声。 “玩?倒也是。”他抬起手,将手中的象征着帝王的金色令牌高高举起,嘴角带着冷笑直视着殷天逸的眼睛。 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可他的眼神还是带着侵占性的直逼殷天逸,看着他不情愿的与众人一同跪倒在地,萧亦然冷笑。 “传陛下圣旨,尔等若有心归顺朝廷,即刻起俯首称臣,若有二心,明年的今天便是尔等的忌日。” 他的声音落下,从长帆外响起号角声,随后便是大批将士拿着盾牌与长枪出现在外围,将他们圈禁在中央。 在场的人都傻眼,这些将士穿着铠甲,训练有素的直挺挺站在那里,没发出丝毫声音。 萧亦然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却没有其他表情。 他喜欢这个只有百人的军队,虽然人少,却是薛平几年内训出来的好手,比这些只会耍个花拳绣腿的武林人士强了百倍。 “你居然这么阴险!”殷天逸站起身,可身体却摇摇晃晃的站不稳。 他知道自己也中了毒,他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毒会让在场的众人出现各种不同的反应,可他知道,一定是萧亦然下的毒。 耸耸肩,萧亦然表情冷淡的看着他,不屑的说道:“我一直很阴险,易王爷难道不清楚?我还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谁欺负过我,我就记谁一辈子。” 他的话让殷天逸脸色更加难看,他清楚,今天自己一定讨不到好,可他不服,他不服! “萧亦然,就算今天你用卑劣的手段将他们收服,可来日,他们也会反叛,也会联手对付你,对付殷天齐!你们得不到好处,你们会日日担忧!”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眼里带着恶毒。 “亦然毫不在意血洗这里,亦然更不在意其他人怎么看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自古以来都有,哪朝哪代的明君圣主不是脚踩尸山?易王爷的担心真是多余,亦然心里实在是感激。” 他客客气气的抱拳躬身对着殷天逸行了一礼,随后直起腰,清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那些早先在地上翻滚哀嚎的人大部分已经昏过去,所以场地内只有一些轻微的呻吟,他的声音不止这些武林人士听得清楚,就连站在外围困守的将士也听得清楚。 他们知道萧亦然的存在,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 他瘦弱,他娇贵,可是他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他们折服。 “今儿能来这里的人亦然说句好听的称呼你们为名门,说句难听的就是匪类,谁中了毒谁没中毒更是一眼可见,为什么中毒为什么没中毒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明镜儿似得我也不想多说,两个选择,要么活,要么死,自己选。” 跪在地上与躺在地上的人同时噤声,随后嘈杂的臣服声响起,直到后来统一而出。 “草民愿追随朝廷,不敢有二心!” “草民愿追随朝廷,不敢有二心!” “草民愿追随朝廷,不敢有二心!” 连着三声,萧亦然的笑容才算是真正绽开。 就算血流成河也无所谓,就算背上千百条人命也无所谓,他做到了他的帝王所托付的事情。 阴险狡诈又如何?为他的帝王,他心甘情愿背上骂名。 第60章 萧亦然将手里的纸张递给崔阳奇,挑了下眉,“喏,解药的配方。” 那些躺在地上哀嚎的人被他无视的彻底,抬手招了下,“来人,将易王爷带走好生照看着。”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两名将士上前将殷天逸压了下去。说是好生照看,其实是不能让这位王爷有什么寻死觅活的迹象。 毕竟是皇亲国戚,万一磕着碰着的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殷天逸阴着脸,就算被身体虚软无力被人架住胳膊,他的眼神却带着倔强不服输。 若不是萧亦然使了那么阴险下流的招数,难保他不会成功。 “王爷莫要在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心里清楚亦然在这里是为了什么,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咱们知道也就算了,若是王爷还想着能高枕无忧的过日子,恐怕就得委屈委屈,把那些想法忘了,题都不要再提。” 萧亦然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的想法,成王败寇总要做些无谓的挣扎。 今儿的事情若是殷天齐来处理,恐怕这群人都没了个善终,自己也不想他落个暴君的骂名,所以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 对手实的智商太差,萧亦然觉得没意思。 就因为这么些烂人他被迫离开殷天齐那温暖的怀抱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是为了什么?总觉得委屈了。 他怎么就不想想,要是平常人也能像他一样信手拈来个东西就能当做了毒药用,恐怕也不用折腾他了。 打了个哈气,萧亦然摆摆手示意将人带走。 言尽于此,有些话说与不说只在他一念之间,萧亦然觉得自己本就是个冷情的人,今天能特意说几句话来提点着也是看在他和殷天齐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不然?他哪会那么好心。 “公子,回去歇歇吧。”小青子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看着萧亦然明显比以往苍白,有些担心的上前扶着他。 萧亦然摇摇头,推开他的手转头看向身边的古博容,挑了下眉。 “古公子可是有话要说?” 这人已经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忽视都难。 古博容点点头,看了眼小青子轻轻皱眉。 小青子斜他一眼,适当的退后半步站在那不动了。 “古公子有话请直说,亦然还有事要忙。”另外的意思就是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他没那么多时间跟他浪费。 古博容呼吸一紧,随后轻声开口问道:“那解药……管用么?” 虽然已经看见那些将士拿了解药喂给在地上打滚的人,可是古博容也看见萧亦然给崔阳奇的那张纸,若是管用,何必在多此一举?他不认为萧亦然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按照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他应该一次解决才是。 萧亦然勾起嘴角笑着看他,轻哼一声。 “你猜。”这话说完他抬脚就走,留给古博容一个清瘦的背影。 就想小青子猜想的,萧亦然今天消耗了太多的内力,他早已觉得疲惫不堪。可在那些武林人士面前,他还要装的若无其事。 快步往外围走,他已经感觉到了气血的翻腾,将喉间的腥甜液体咽下,他脸色越发的苍白。 “小主子。”影雷来到他身边,抬手抱拳弓了下腰。 “嗯?”半撂着眼皮看他,萧亦然的嘴唇已经从原本的粉红色带了些微紫。 影雷身体一僵,抬手与小青子一起扶着他,只不过一句话也没再说。 他是有话要说,不过这话可是晚会儿说。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把小主子扶回去养伤。 马车就停在不远的地方,萧亦然被带到外围,影雷左右看了一眼,对萧亦然说了句属下逾越了,随后抱起他一跃而起,三两下的起落便消失在小青子眼前。 眨了眨眼睛,小青子认命的叹了口气,紧走几步往马车的位置走。 还好这里离马车的距离不远要不然他可不会那些飞檐走壁的功夫,全靠着两条腿东奔西走。 萧亦然被影雷那么一抱就身体僵硬紧绷,他实在是没办法接受除了殷天齐以外的人对他进行这么亲密的接触。 几个起落,影雷快步到了马车边将他放进马车内,随后帘子一撩自己也窜了进去。 “小……” “哇……”影雷刚张了嘴想询问他的情况,结果话一出口萧亦然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吐到了对面马车壁上。 “小主子!”影雷急的大叫一声,惹来萧亦然的瞪视。 “吼什么吼,我还没死呢!”抬起手摆了下让他别废话,萧亦然深吸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倒进嘴里。 吃了药脸色明显有了好转,虽然仍是苍白却比刚刚要有了些许血色,影雷眨了眨眼睛,左看看右瞧瞧,最后绷不住好奇还是问了。 “小主子这是什么灵丹妙药?” 萧亦然半闭着眼睛扬手将小瓷瓶扔给他,随后自己闭上眼睛调息身体内正四处乱窜的真气内力。 影雷拔开塞子凑过去闻了闻,脸色瞬间变的惨白,抖着手差点握不住小瓷瓶,抬起头看向闭着眼睛的萧亦然,将嗓子眼里的问话咽了下去。 “灵丹妙药,对我来说是灵丹妙药,对你们来说就是穿肠毒药。”半饷,萧亦然空灵的声音淡淡响起,惹得影雷身体一抖,随后撩开帘子直接蹿下马车。 呜呜,小主子好可怕,居然用那么狠毒的毒药当补品,那一小粒的毒药溶解开就能将一个小城的人全部毒死。更何况刚刚小主子是胡乱往嘴里倒的药丸,到底有多少粒还说不定。 萧亦然轻哼一声,身体一歪躺倒在马车内,手一抬将一旁的毛毯抓过来盖在身上,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睡去。 他今天有些逞强,身体透支没立刻昏过去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小青子跑的气喘吁吁的,刚到了车边撩开帘子,就见影雷如见鬼了一样从里面窜出来。 “啊!”小青子惊叫一声身体向后仰倒,被影雷一把抓住揽在怀里。 他眨了眨眼睛,尴尬的伸手推开影雷的胸膛。 “呃……谢谢。”他低下头理了理衣服,对影雷点了下头微微一笑然后挑开帘子进了马车。 影雷看着自己的手,傻愣愣的眨了下眼。刚刚……小青子的腰好细啊,根本就不像是男人应该有的腰身。 跟着小青子过来的影雳看见影雷傻兮兮的样子有些不解,凑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傻站着干什么,走了。” 影雷点点头坐在马车上,鞭子一甩啪的一声,驾着马车哒哒哒的远行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影雳坐在他身边,抬起胳膊用手肘撞了撞他,凑过去小声问道:“你刚才想什么呢?” 影雷叹了口气,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的小声解释。 “小主子刚刚用毒药当补药……吓死我了。”其实他清楚的知道影雳要问的不是这事儿,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什么都能聊的兄弟这次却鬼使神差的岔开了话题。 影雳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你不知道?小主子是药人啊,当然得用毒药当补药,不过我也没见过,这事儿还是首领说过一次我听着的。” 影雷愣了下,也想起了这事儿。 哦,他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他遗忘到了后脑勺,原来是小主子是药人的事情。 咂咂嘴,他不再说话继续赶车,不过脑子里倒是一个劲儿的回放着刚刚揽住小青子的画面,总觉得手臂还停留着小青子身体的余温。 车厢内,小青子抿着嘴跪坐在萧亦然身边,抬手拿了干净的丝帕轻轻擦拭着他额头上的细汗。 “公子?公子您醒醒……” 轻轻的开口叫他,伸手推了推萧亦然的身体。 可是萧亦然只是皱着眉,并没有给予他回应。若是以往,早就抬手挥开他的碰触了。 “公子。”声音稍微太高了些,摇动他的力度也加大,可萧亦然仍是没有反应。 小青子慌了神,抬手使劲儿推了推他,“公子,公子您醒醒,公子!”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可萧亦然却根本毫无反应。 影雷一愣,转头看向影雳,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不解,撩开帘子向里看去,却同时傻眼。 “小主子怎么了?” 影雷只能半侧着身体,看了眼街道甩了下手中的马鞭,啪的一声加快的行进速度。 马车在人群中飞驰。 影雳窜进车里,抬手拉着萧亦然的手探脉。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小主子的脉象越来越弱,而且损伤严重。 “影雷,快点。” 影雷心里也慌了神,能让影雳都变了音调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亏得离宅子已经很近了,到了门前影雳也不等马车停下直接抱着萧亦然就窜了出去。 “小主子你可别吓唬属下,属下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影雳抱着他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念叨,额头上的汗一点儿也不比萧亦然少。 紧随其后的是一同回来的几个暗卫,几人同样进了萧亦然的厢房,很不放心。 第61章 萧亦然昏昏沉沉的,他知道自己身边围了一群人,也能听见他们在焦急的说着话,可是他没办法睁开眼睛。 他清楚这是因为自己今天透支了内力的关系,不过他不后悔将自己陷入危险。 影零皱着眉,两根指头按在他的手腕上,感受着那已经细微轻柔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震动感,两条眉毛更是皱的死紧死紧。 小青子站在他身边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不想在一次看见公子昏睡不醒的样子,早些年的时候他清楚的见过公子是受了多大的罪,为什么他家公子要这么多灾多难。 从小到大,一直吃苦。看似住在宫里风风光光,聪明懂事,谦卑有礼,可那根本不是他家公子的真面目。 小青子抿了下嘴,眼圈都急的发红。 但是他不敢吵着叫着过去扑在萧亦然身上哭喊,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在一旁等。 他只是个小小的太监,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后腿。 影雷在一旁观察者小青子的表情,挑了下眉。 倒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小太监真是够聪明够本分,不像宫里其他的太监那样,一有点儿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乱扑腾。 “不用担心,小主子会没事的。”忍不住的凑过去在小青子身边轻声开口,影雷说完这话自己都愣住,他是不是有些太多管闲事了? 小青子倒是因为听着影雷的话稍微松了口气,好歹有那么句话在这儿。而且他觉得自家公子福大命大,就算再怎么吃苦,现在不也算是苦尽甘来?陛下带他比那些后宫的娘娘都好,在他看来这就是福气。不过他知道,这都是他家公子应得的,相对陛下来说,还是他家公子付出的东西多。 他可是听过不少次宫里那些个太监宫女的中流传的瞎话,说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是不堪入耳,他家公子不在乎,他可是帮着公子教训过那群该死的碎嘴子! 小青子就是这么护主的人,别看他虽然比萧亦然岁数大了几岁,可往往在处理一些事情上他总是一根筋。 谁对萧亦然好,他就对谁好。 谁说萧亦然坏话,他比听见自己被骂还难过。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萧亦然和殷天齐都对他信赖有加的原因,萧亦然是因为多了个陪着自己的人,从进宫起到现在快十年的时间一直都是小青子伺候着自己,虽然是主仆身份却已经变成了不可或缺的亲情。 至于殷天齐那就更好理解了,只要对萧亦然真心实意的好,他都看得上眼。 “公子早些年也遇到过这种事,那会儿是为了给陛下解毒,公子以身试药也昏迷过一段时间。”小青子抿了下嘴,看向正给萧亦然探脉的影零轻声说道。 影零恍然,点了下头抽回手将锦被盖在萧亦然身上,随后对紧张的众人摆摆手示意出去说。 小青子站在那里没动,他得等在这里,万一公子醒来肯定会需要他伺候。 影雷走了两步,转过头见他还站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往床榻上看,转回去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边走边念叨,“看什么看,影零肯定是有话说才让咱们出去的,你不想知道小主子是什么情况?” 听他这么一说,小青子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点点头给萧亦然重新盖了下锦被,又压了压被角,这才算放下心来跟着影雷出了厢房。 “我家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见到影零,小青子就凑了过去,这会儿也不会害羞或者别的什么情绪,拉住影零的胳膊就追问,“公子他是不是不好了?” 影零一愣,不是因为小青子突然拉住他的原因,而是刚刚……他好像看见影雷瞪了自己一眼。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的看向影雷,发现他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不由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影雷心里腹诽,小青子还真是跟谁都亲近,居然那么主动的去拉影零,他都没主动的伸手拉过我呢! “影零公子?奴才再问你话呢!”伸着手在影零脸前晃晃,小青子莫名其妙的看着愣神站在那里的影零。 不会是主子的伤真的没办法治了吧,要真是那样……陛下肯定让自己给公子陪葬的。 影零又是一愣,微微眯眼看向影雷,又看了眼自己面前表情紧张担忧到有些苍白的小青子,叮一下有了主意。 他抬手拉着小青子的胳膊,还轻佻的伸手摸了下小青子的脸,眼角的余光倒是一直看着影雷的表情眼神,啧啧,还真让他猜着了,影雷居然对这个小太监起了那种心思。 虽然他们这群暗卫经常能撞见萧亦然与殷天齐两人的私密事情,但那也是因为对方是主子自己没办法去干涉,可如果是兄弟就不同了,有些话该劝还是得劝的。 “小主子没事,估计着也是毒药吃多了才会如此,睡上几个时辰就没事儿了。” 小青子放下了心,松了口气的同时还对影零露出开心感激的笑容,惹的影零也看傻眼。 这小太监倒是挺好看的。平常看他在小主子身边忙前忙后倒是没注意着,怪不得影雷起了歪心思呢! 影雷一见小青子对影零笑,心里更不舒服,不过他懂得隐忍,更明白自己这种反应是不正确的。 “今天要守好这里,别让小主子有什么意外。”一直没说话的影雾在一旁开口,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他总觉得今天晚上不会那么太平,或者说,肯定还会有人在暗中做出什么举动。 不能再最后一刻让萧亦然深陷危机,这个责任他们担不起。 就算拼了自己的一条命,也得保证小主子安全。要不然就算自己还活着,等待着他们的也只能是最残忍的酷刑,让他们生不如死的折磨。 想着殷天齐离开时对他们说的话,几名暗卫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屋里正昏睡的那位可比谁都金贵儿,一丁点的差池都不能有。 小青子对几人行了礼算是道谢,刚要回厢房里守着萧亦然却被影雷伸手抓住,他不解的看着影雷,歪了下头,“还有事?要是没事奴才就告退了。” “呃……”影雷张张嘴,不知道自己条件反射的动作是怎么回事,只能尴尬的松开手看着小青子转身回了屋里。 影零抬手拍了下影雷,见他那副样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行了雷子,还看什么呢,人早就进屋了。” 影雷眨了下眼睛,随后扭头瞪向影零,“胡说什么!” 手一挥,推开他一步,自己转身怒冲冲的走了。 影零咂咂嘴,轻哼一声,胡说?不知道咱俩谁胡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在医院陪床,实在挺不住了,先发这些,见谅 第62章 “风公子,我家公子请您进屋里一叙。”对着风谣谚微微躬身行礼,小青子声音没什么起伏的叙述着萧亦然的交代。 风谣谚皱着眉头,看向小青子。 小青子歪了下脑袋,示意他进门,结果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动。 “风公子请。”又弓了下腰行礼,小青子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礼貌笑容。 可惜,风谣谚还是没动。 站在一旁的影雷脸色一变,倒是没动手。 萧亦然用披风将自己包住,慢慢走到门边,看着站在外面的几人轻轻撩了下眼皮,随后对着直视着自己的风谣谚淡淡一笑,“小王子是要亦然来请才肯进屋一叙,那亦然就来请了。” 风谣谚冷哼一声,眼神带着不屑的看向萧亦然。 不是他不进屋,是他怕自己被萧亦然阴了,这人他可是了解过一些,要没什么本事怎么可能单枪匹马去比武会场面对那么多武林人士,还能明晃晃的给人下毒。 “你也知道我是王子,看见王子居然不跪?”他扬着下巴,冷哼连连。 萧亦然挑了下眉,对于他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神微冷,“小王子是忘记了么?他国的人没有文碟是不允许进入边境的,更何况是城镇,这可是大罪。” 风谣谚一愣,脸色变了又变。 他没忘,这次来也不过就是想看看大殷的那群江湖人士有多大能耐而已,萧亦然的出现是个意外变数,让他们措手不及。 “小王子可是想进屋与亦然交交心谈谈话?若是不想,亦然也就不勉强,小青子,送客。”话说完,萧亦然转身就进了屋,留下傻眼的风谣谚。 他怎么也没想到,萧亦然说了话就走。 “等等!”抬手去抓,风谣谚开口喊他。 “小王子还有什么要说的?”转过身看向风谣谚,萧亦然冷笑一声。 刚刚给了台阶不下,这人还真当自己是主子?就算是主子也是风周国的主子,跟他们大殷可谈不上一丝一毫关系。 给你点儿面子称呼个王子,不给面子?哼,你以为你是谁,想在大殷的国土上横行霸道?那是妄想! 风谣谚抬脚进了门,跟在他身后的护卫想进去,却被站在门前的小青子伸手拦住,“请留步。” 那护卫想硬闯,结果却被萧亦然一句话定住了脚步。 “我这门可不是随便能进的,想进可以,留下命来。” 护卫一愣,脚步僵住。 风谣谚转过头对他皱了下眉,随后自己跟着萧亦然进了屋。 他不能在损失人手,这个护卫早年就跟在自己身边,这次来大殷国才带了二十几人,一个武林大会就损失了十来人,剩下几个亲信不能随意丢弃。 萧亦然走到床榻前侧身而坐,靠着床栏他抬了下手示意风谣谚坐在椅子上,掩着嘴角打了个哈气,懒洋洋的看着他,“小王子有话就请直说,亦然身体疲乏不便多陪。” “萧亦然,本王也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解药拿来。”风谣谚冷着脸看他,别以为他不知道,就算当时给了解药,可那解药里也一定有毒药的成分。 萧亦然挑了下眉,轻笑一声。 “小王子既然如此酌定看来也是身边有懂此道的能人,又何必来找亦然要解药?”居然有人能看出来他解药里有毒药的成分,啧啧,不知道是大殷本土的人,还是风周来的人。 风谣谚脸色一僵,脚下使力一下就窜到了萧亦然面前,手成爪状,直袭他的咽喉处。 可惜,他的动作再快也被萧亦然抬手化解,随后轻推一掌,看起绵绵无力实则内力十足,一掌击出,风谣谚退后躲开,却也被他掌风所伤。 萧亦然轻飘飘的瞄了他一眼,冷哼,“小王子是为了试试亦然的身手如何?不过亦然现在没心情,若是小王子再做纠缠,莫怪亦然手下不留情面。” 风谣谚抿着嘴退后一步,戒备的看着萧亦然。 “看不出来,你倒是武功不差。”他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青筋凸起显示着刚刚被萧亦然挡回来的那一爪到底受了怎样的力度。 “哼,小王子看不出来的事情还多着呢,既然没别的事那亦然就不多留了,小青子,送客。”萧亦然一甩袖子,对着门外扬声唤道。 一直守在门边的小青子立刻从外面进来,紧走两步,对着风谣谚微微弓身,“风公子请,我家公子想休息,若是您有事,可以改日再来。” 风谣谚狠狠皱着眉,咬牙瞪视着萧亦然,“解药。” 他手底下的人虽然看出来那解药有问题,可没办法解毒,所以他才会亲自上门讨要解药。 要本打算用武力解决,就算武力不成功也可以施加压力,可萧亦然却在刚刚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把他还没说出口的施压给顶了回去。 他国使者不可私自踏入其他国家的领土,这是三个国家的制约。或者说,就算他死在了大殷也不会有什么外交问题出现。 “没有。”萧亦然冷笑,想要解药?不好意思,还真没有。 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赶紧解决这面的事情然后回皇城,回到殷天齐的身边,哪有什么心情做解药。再说了,他身上只有毒药,没有解药,对他来说,毒药就是解药,解药就是毒药,没有任何区别。 风谣谚忍着怒气,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如果真和萧亦然动手恐怕讨不到半点好处。 “萧亦然,你是要与风周为敌么?”他阴沉着脸看向嘴角带笑的小孩,恨不得扑上去揍他一顿。 萧亦然半闭着眼睛,轻哼一声理了下衣摆,抬手挥了挥,“有什么为敌一说?三国鼎立固然是好,可统一天下才是王道,小王子,请。” 为敌?在他眼里,风周和西晋并不值一提,可是他清楚,殷天齐并不想将事情做得太绝,起码现在时机不成熟。 看着被请出去的风谣谚,他冷笑。 “明天回宫,这里的事情你们安排人手解决。”他已经一刻都不想停留在这里,他想回去。 站在一旁的影雷与影雳对视一眼,同时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主子想一出是一出,每次都折腾他们。 第63章 萧亦然回宫的消息谁也没告诉,只带了小青子和影雷,影雳三个人一路快马往皇城赶。 他现在每分每秒都在想念殷天齐,他想念那个男人的一切,他要给那个男人惊喜。 一路畅通,就算遇到城门关闭,他也只是将帝王的令牌高高举起,然后横穿城镇。这么走比绕着城市走要快的多。 他可不想让自己把时间耽误在路上。 萧亦然归心似箭,影雷几人理解,却没办法赞同。 小主子身体还没有恢复就策马狂奔,万一回宫以后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哪赔得起。 这么想着,影雷拦住了萧亦然的马,不赞同的摇摇头,“小主子,已经半个月的时间,属下请您休息几天再走。” 萧亦然皱了下眉,眼角扫了眼挂在马背上的小青子,见他已经被长久赶路而折腾的快要昏死过去,只好叹口气翻身下马去了一旁的树荫下乘凉。 他知道自己最近的做法有些太过任性,可是他真的是很想见殷天齐。每分每秒每时每刻都在想念。 小青子两条大腿内侧的肉皮被马鞍磨的血肉模糊,就算再好的金疮药擦伤也无济于事。得不到好的休息,他只能咬牙挺着一次次被磨开的伤口。 影雷翻身下马来到他的马旁,抬手示意他跳下来自己会抱住他。 小青子摇摇头,咬着牙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热的天,他却被疼出了一身虚汗,这要是被公子知道肯定会笑话他。 “下来,我抱着你过去休息。”影雷皱了下眉,抬了下手。 咧着嘴挪了挪已经发麻没有只觉得腿,小青子苦笑着摇摇头看他,指了指腿,“不敢动。” 他不是不想动,他现在看见马都觉得晕。他是真的没办法下去,两条腿已经使不上力气,如果不是自己的脚死死的踩着马镫,手里紧抓着缰绳,恐怕都会被摔下去。 影雷皱了下眉,翻身上马坐到他身后,将他的腰一揽进怀里,然后带着他下马。 “嘶!”突来的疼痛使得小青子轻哼一声,随后紧紧咬着牙双腿打颤的被影雷抱在怀里,伸手推了下影雷,“你放我下来,这被公子看见成何体统。” 影雷哪管那么多,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小青子根本没办法再赶路。 萧亦然也看见了两人的姿势,他挑了下眉本想张口打趣两句,结果一眼就瞄到了小青子两腿间的血色,脸色不由一变,“怎么回事?!” “……呃,没事,公子,奴才不小心受了点儿伤,不碍事儿。”小青子脸色有些发白,嘴唇更是微微发紫,只有他知道自己现在多痛。但是他不能让公子知道,他不能托公子的后腿。 萧亦然明显不信他的话,转头看向抿着嘴横抱着小青子的影雷,一瞪眼,“你说!” “青子刚学会骑马就长途不停歇的奔波,腿里的嫩肉磨破了一直没好,小主子你自己看看吧。”仗着自己身高力大,影雷一手搂着小青子,一手撩起他衣服的下摆,不顾他的挣扎让萧亦然看清楚那片里裤上的血红。 “……”萧亦然一愣,随后彻底冷下脸来看着小青子,眼睛一瞪气的直哆嗦。 “你这个蠢货,怎么能那么对自己!” 他知道小青子是因为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情才会如此不拿自己当回事,可是他不想小青子受伤难过,这人是除了萧亦然以外在那个冰冷的皇宫中对自己最好的,这么多年根本没离开过自己身边。他们早就不再单单是主仆关系,他怎么可能会想看见小青子为自己受伤! “前面是不是有个小镇?过去找间客栈住上几天,让青子养伤。”萧亦然翻身上马,看向抱着小青子的影雷微微眯了下眼,“你抱着他先过去。” 暗卫的轻功个顶个的好,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影雷的身手。 影雳看了眼影雷,点点头,随后打了个口哨,大路上跑来两匹骏马,上面是另外两名暗卫。 萧亦然只是看了一眼却没多问,现在暗卫到底有多少人是他没见过的还不清楚,这次回宫他得把人都认全了,不然有些事情还真不好办。万一哪天他把这些人当了刺客都给下了毒,啧啧,估计着曲江能哭死在他面前。 伏岭镇,是个人口不算多的小城镇。萧亦然骑在马上来到镇里最大的客栈前看了眼环境,嫌弃的皱了下眉。 他现在特别讨厌看见那些拿着刀剑的武林人士,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特烦。 “小主子,影雷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后院的厢房。”影雳让小二将四匹马牵走,转过头对皱着眉的萧亦然轻声开口。 点点头,萧亦然抬脚往里走,穿过大堂直奔后院,他不想在这里做不必要的停留。 一身青色长袍,长发高高梳起,虽然多日来风尘仆仆却掩盖不下他的风采。只是穿过大堂的时间,清瘦的身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 萧亦然不在乎被人盯着看,反正他没心情去理会,爱看就看,眼睛长在人家身上他没得去管那些。 也没去自己的厢房,而是直奔小青子的房间,他推门进去。 小青子正半靠在床榻上,两条腿直蹦蹦的放在床上,双手死死的抓着裤子,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影雷,脸上带着羞红。 “干什么呢,怎么还不找大夫来看看。”萧亦然皱了下眉走过去,他俩在这儿玩什么游戏呢? 小青子一见他过来,赶紧要起身行礼,结果被影雷一把按在肩膀上又推了回去,“别动。” 萧亦然眯了下眼去看影雷,随后嘴角勾起笑意,“嗯,别动,你先养好了伤再说,最近不用你伺候。” 这话虽然是对着小青子说的,不过影雷清楚,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公子,奴才没事。”小青子咬了下嘴唇,圆圆的眼睛有些委屈。公子肯定是嫌弃他笨手笨脚,连骑个马都能被弄伤。 越想越伤心,娃娃脸上带着明显的失落表情。 被他的样子弄的好笑,萧亦然叹了口气坐在一旁,伸手拉过他的手心看了看,因为长时间紧抓马缰,小青子的手心里有两条红红的痕迹,还有不少的血泡。 “脱裤子。”经常干活的手抖被磨破了,更何况的大腿内侧的嫩肉?萧亦然皱着眉冷眼看他,表情严肃。 “……公子……奴才……奴才……”小青子急的直冒汗,他怎么能把这副残缺的身体让公子看见。 好似不知道他心底的纠结,萧亦然见他不动作还死死的抓着裤子不放,眼神一冷,抬手过去刺啦一声就把他的里裤死开,两条白白净净的腿暴露在空气中,一个哆嗦。 双腿内侧早就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萧亦然身体一僵,眼圈发红。 紧紧的抿着嘴,他一声不吭的从怀里拿出几瓶要递给一旁同样愣住的影雷,然后转身就走。 他不能在这里看着,他怕自己会哭出来。 这个一直把他当做亲人照顾的小太监,为了他让自己忍受了那么多的罪,他怎么忍心去看。 “公子……” 小青子有些慌神,身体前倾想要去拉他,公子是不是嫌弃他了? “你别想太多,小主子好像要哭,我去看看。”影雳刚才正好瞄到萧亦然的样子,叹了口气安抚了下小青子,然后转身追着萧亦然离开。 “公子哭了?”小青子傻愣愣的眨眨眼,看着面前的影雷问了一句。 “嗯。”影雷咬着牙点点头,坐在一旁拿了温水浸湿的帕子将他腿上的血擦掉,然后轻轻的分开他的双腿。 小青子身体一僵,然后拉过棉被就要把腿盖上。 那个被阉割的地方他自己都很少去看,怎么可能让其他人看见!太恶心了! 影雷抬手把被挡开,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我给你上药。” 摇摇头,小青子快哭出来了,“我自己能上,你出去吧,我不用你……” “你能上个屁,别动!”懊恼的低吼一声,影雷挖了一坨上好的金疮药在手心里,用内力将药膏化成药水,然后慢慢的让药水流在伤口处。 两腿间已经没有完好的皮肉,药水带来的刺痛让小青子的脸色惨白,双腿打颤。 真的是好痛好痛。 “唔唔……”死死的咬着嘴唇让自己不要痛叫出声,小青子的大眼里全是泪水。 影雷心疼的快死了,他真想现在受罪的那个人是自己,抬起眼看他,见他满脸的泪水嘴唇都快咬破了更是心里难受的紧,“再忍忍,越是好药刺激越大,小主子留下的药都是宫里最好的伤药。” 小青子胡乱的点着头,他知道,他曾经给公子上过药,能闻出来。 将两条腿都上好药,不只小青子疼的额头冒汗,就连影雷都紧张的额头见了细汗。 他给自己伤药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谢谢。”见影雷去了一旁洗手,小青子拉过被子搭在腿上,他实在是很不适应将自己暴露在其他人眼前…… 第64章 当天晚上,萧亦然亲自拿了食盒来到小青子住的厢房,推开门进来就见小青子靠着床栏闭目养神,两条腿上盖着薄被,他走过去伸手碰了下小青子,使他马上醒了过来。 常年养成的习惯,有点声音就会醒来,今天没听到萧亦然的脚步声也是因为他刻意放轻了动作,“公子,奴才……”撩开被子就想下床行礼,结果动作到一半就被萧亦然伸手压下。 “行了,伤着呢就别乱动。”他自己撩起被子看了眼伤口,挑了下眉,“养几天就好了。” 小青子有些窘迫,两条腿上什么都没有穿,就那么直白的展示在公子眼前,他抿了下嘴,垂下眼不敢去看萧亦然的表情。 “吃饭,一会儿我给你上药。”萧亦然挑了下眉,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转头看向小青子,皱了下眉,伸手拿出碗筷夹了些菜进去走到小青子身边递给他。 “公子,奴才自己来就好,您不用照顾奴才。”小青子眼圈有点红,娃娃脸的他看起来跟萧亦然年纪差不多,这么多年也没有过被照顾的感觉,他很不自在。 “小主子,让属下来吧。”影雷从门外进来,走过去拿了萧亦然手中的碗筷,看向小青子的腿,皱了下眉。 小青子伸手,从影雷手里拿过碗筷,对他笑了下,然后转头看着萧亦然抿了下嘴,“奴才自己能上药,公子不用多担心奴才。” 萧亦然点了下头没说什么,拿了两个小瓷瓶递给影雷,然后转身走了。 他觉得影雷应该很乐意帮着小青子完成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小主子,您要去走走吗?”影雳从厢房内出来,走到萧亦然身边轻声询问。 摇摇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萧亦然单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气,懒洋洋的抬头看天空,挥了下手。 “上面的人下来吧,你跟了好几天不累?” 影雳没什么表情的站在一旁,有人跟着他们早就清楚,只不过萧亦然说了,没给他们造成什么麻烦就不用去理会,早些回皇城最重要。 萧亦然的声音散去,却没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只是轻笑一声站起来,然后留了一个药丸放在石桌桌面上,“若是还想活着,就把药吃了。” “小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影雳不明白萧亦然的行为,明知道来者不善却不出手,怎么看都不是小主子平时处事的作风。 对于他的问话萧亦然没回答,只是掩着嘴打了个哈气,随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厢房。 “明天继续赶路,让影雷留下来照顾小青子。”临进门,他转头说了一句。 影雳一愣,点点头应了。 第二天早上小青子没见到萧亦然才知道他家公子已经带人离开的事情,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也清楚公子迫切想回去的心情。 “小主子留下的药效果不错,再有个三五天你的伤痊愈后就可以走了。”影雷低着头给他上药,动作轻柔不让他有丝毫的疼痛感。 小青子嗯了一声,脸上带着绯红。 他还是很不习惯跟影雷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尤其是男人用粗糙的手指粘着凉凉的药膏抹在自己大腿内侧的嫩肉上,让他身体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紧张?”影雷收回手,抬头看了眼紧紧抿着嘴唇的小青子,抬手捏了下他的鼻子。 小青子傻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虽然他跟这些暗卫都有些接触,但是…… 这种动作是不是太亲密了,他经常看见陛下那么捏公子,可是,可是…… 他咬了下嘴唇,侧过脸躲开影雷的大手。 影雷耸了下肩,将手放在一旁,拿了水盆出屋。他需要冷静,给小青子上药是一种煎熬。 萧亦然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回到了皇城,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必要这么赶时间,但是他就是想见殷天齐,非常非常像。 拿着帝王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日夜兼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疲惫,也很暴躁。 只是在宫门前被一个侍卫拦住盘查,他就挥起马鞭将人抽了一鞭子,然后骑着马往宫内跑。 “嘿,兄弟,那可是陛下眼中的宝贝,你居然敢拦他。”旁边的侍卫见萧亦然已经进宫,赶紧过来把那个倒霉蛋扶起,带着调侃意味的看他。 揉了揉身上被抽痛的地方,那侍卫苦着脸摇摇头,“我怎么知道,那小公子看着年纪轻轻的,而且禁宫之内不是不能骑马么!” “唉,人家可是从小就在宫里骑着马溜达,连陛下都给他牵马呢!” 愣了一下,那侍卫苦笑着摇头,自己没被鞭子抽死真是运气好。 到了内宫门,萧亦然才从马上下来,看着阔别一年多的宫门,萧亦然深吸口气,对着把守在宫门前的侍卫出示了令牌,几人对视一眼,单膝跪地向他行礼。 “陛下万福金安。” “开门。”萧亦然收起牌子,独自一人进了内宫。 他回宫的消息殷天齐没有收到,不是暗卫的动作慢,而是萧亦然特意嘱咐过,自己的消息不许透露给殷天齐,否则有一个算一个,他要毒药伺候。 知道他是说到做到的,暗卫们都守口如瓶,一起帮着小主子瞒着他的行踪。 殷天齐前天收到的信件上海写着,小主子最近几日想在这面转转了解一下风土人情…… 萧亦然没直接跑去政德宫,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宣德殿。 虽然就算一年前他在宫里的时候也不会住在这里,但是好歹他也是宣德殿的主人,回去看看也是应该。 宣德殿伺候着的奴才看见他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愣了一下后才知道跪在地上给他行礼。 与小青子一样伺候着萧亦然的小太监小苏子见到萧亦然后更是被吓傻,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连行礼都忘了。 “小苏子。”萧亦然抬手拿着马鞭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声唤他。 “公子!公子您回来啦!”小苏子眨了下眼睛,随后惊喜的跪在地上,“小苏子给公子请安。” “起吧,沐浴。”萧亦然抬脚进了寝殿,边走边脱衣服。他得洗的干净后再去找殷天齐,这一身灰尘可不敢跑去见那人,不然一定给自己来顿板子。 “公子回来陛下不知道吧?”用水瓢撩着温热的水浇在他的肩膀上,小苏子在他身后站着帮他擦洗。 “恩。没告诉他,最近宫里怎么样?”半趴在浴桶边,他半闭着眼睛享受着热水的浸泡,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 “……各宫的娘娘……呃……”小苏子擦拭他脊背的手一顿,话说了一半,没见着萧亦然有什么反应,最后还是想了想说完了这话,“各宫的娘娘倒是没什么,只不过最近几个月陛下好像很喜欢萧妃娘娘,见天的往她宫里跑,今天下了早朝听说就过去了。” 萧亦然睁开眼盯着一旁的屏风看了半饷,随后又闭上眼睛。 呵,萧妃娘娘? 他倒是要去看看,怎么样的萧妃娘娘能把殷天齐迷成这样! 第65章 沐浴梳洗完萧亦然穿了一件白色素软缎袍子,腰间系着黑色鸟纹金缕带,微湿的乌黑长发垂散在肩背,他半抬着眼看向寝宫外面已经擦黑的天色,冷哼一声。 “若是敢将我回宫的消息告诉给他知道,后果是如何我不说你们也清楚。” “……是,属下等一定闭口不言。”从殿内四处传来几个人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有种很纠结的感觉。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萧亦然点点头出了宣德殿,他要去看看殷天齐哪有那么大的好奇心思,居然能几个月在萧妃那里。如果他没记错……那男人也就才回宫三个多月吧。 “公子,还是将头发擦干吧,这样出去会着凉生病的。”在他们这群奴才宫女眼里,萧公子可是个比陛下都金贵的。 萧亦然摆了下手,上了轿子,“去萧妃宫里,小苏子跟着。” 小苏子赶紧拿了一件披风小跑着跟上轿子,小青子没回来他就得跟着,要不然公子就没人伺候了。宣德殿的那些个奴才想贴身伺候着萧公子都不能入公子的眼,除了小青子就只有他能伺候着,这是值得骄傲的。 坐在轿子里,萧亦然手里握着殷天齐的玉佩把玩,嘴角的笑意越加森冷。 哼,最好不要让他看见什么不好的东西,要不然,别怪他不顾血肉亲情! 萧妃宫里,殷天齐百无聊赖的斜靠着软榻,单手在腿上打着拍子,还别说,萧妃的琴艺倒是不错。 从夏山峰回来后就在处理着挤压的折子,殷天齐无意间听见萧妃的琴声,这就喜欢上了。说喜欢其实有些矫情,起码除了萧亦然意外,萧妃的琴艺算是能入了他的耳的第二人,只不过他家小孩不喜欢弹琴而已,有时候心情好了会弹上一曲已经不错。 想到萧亦然,殷天齐就没了在听琴的心情,脑子里心里全都是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宝贝,看着萧妃的眼神也带了些深意。 萧家倒是个祖上积了德的,生的几个儿女都长得不错,这萧妃更是与他家小孩有些地方相像。 萧妃一边抚琴一边偷眼去瞄殷天齐,见他面带微笑看着自己更脸上带了绯红,这还是第一次陛下如此专注的看着自己。虽然每天陛下都会来听自己弹琴,却从来不跟自己亲近。 后宫那几个妃子自从云妃去了后就一直想方设法的爬上龙床想得龙子,可陛下却好像没了生孩子的心情,每次去后宫也都是看看就走从不留夜。 她更是因为这几个月来日日与陛下相伴却还没能得子被挤兑的厉害,就连她父亲萧将军都让人捎来话,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怎么能告诉其他人,每天陛下来她的宫里只不过是听听琴从不与自己亲近,那要是说出去,恐怕得笑死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 现在…… 萧妃微微垂下脸,露出一节白腻细滑的脖颈肌肤,带着娇羞轻轻开口,“陛下,臣妾谈的曲子可是陛下所喜欢的?” 殷天齐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家小孩是不是快回来了?不是说已经办好了那面的事情么,不着急回来居然还要去游山玩水,真是不懂他的焦急心思。回来以后得打屁股,真是反了天了。 萧妃听了殷天齐的答应更是满心欢喜,微微挺了下胸,带着笑意抬起头看着殷天齐,这会儿她倒是不怕那些规矩了。 “陛下,臣妾新学了一首双人合奏的曲子,陛下……要不要陪臣妾试试?” 殷天齐倒是有些兴趣,拍了下手站起身,“好,朕就跟爱妃合奏一曲。”他在考虑,今天晚上是不是应该给这些个宫妃用药了,如果这些个妃子在太后那里说些什么,太后问起来他也不好交代。 前几天太后就委婉的问过他,后宫的妃子怎么还没有消息之类的话。 坐在萧妃旁边,殷天齐伸手放在琴上,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曲谱挑了下眉。手指勾动琴弦,悠扬悦耳的声音从琴弦上发出,他半闭着眼睛将脑中的曲谱从指尖弹出,样子倒是带着享受。 好久没有弹过琴,倒是不失音准。 萧妃傻愣愣的看着他,没想到陛下居然琴艺这么好。 她伸手放在琴弦的另一边,随着殷天齐的指尖动作进行配合,两人弹的曲子顿时多了些其他的韵味。 萧妃宫外,萧亦然冷着脸站在那里看着面前阻挡自己的两名侍女,耳边听着悠悠扬扬的琴声,脸色更黑。 他当然能听的出来,这是殷天齐在弹琴。 平时自己想听他弹个琴还得割地赔款答应他好多要求,今天居然能伸手给萧妃抚琴,哼! “让开。”冷着脸,萧亦然眼神冰冷的看着面前的两个身着淡粉色长裙的侍女,表情阴冷阴冷的。 两个侍女被他冷冷的语气吓的身体直发抖,她们在宫里当差的人都清楚,眼前这位萧公子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可是……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跪在萧亦然腿边,垂着头,“萧公子请不要为难奴婢们,陛下有旨谁也不能打扰。” 她俩要是不说后面这句恐怕萧亦然还没那么生气,居然敢拿殷天齐来压他?那也得看那人靠不靠得住! “我再说一次,让开。”萧亦然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迁怒眼前的奴才,不过看着跪在那里不动的两人他的耐心宣告告吹,冷哼一声抬起手一挥,两个侍女身体一软,晕倒在地。 “怎么,你们也想跟她俩一样?”萧亦然抬眼看向拿着兵器的几个侍卫,各宫都有侍卫把手,这几个显然是当值的侍卫。 “属下不敢。”十来人跪在地上向他行礼,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他们在宫里当值,几个宫殿都来回巡视,虽然没有正面与萧公子接触过,但是侍卫在一起可是还会聊天八卦的,知道这位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不低。 已经能带着人硬闯后宫了,还有什么不敢的?他们敢拦,那就没有好果子吃。 萧亦然冷哼一声,抬脚往萧妃所在的寝宫走。 刚刚离得位置有些远,要不然他可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让侍卫下跪行礼,以殷天齐的耳力可是能听到的。 越往近走,耳边的琴声越加婉转动听,萧亦然嘴角勾着冷笑,挑起眼角。 哟,还真是好一出郎情妾意,真是让人赞一声般配! 哼! 殷天齐觉得萧妃弹得虽然差了些,但好在还能跟上他的节奏,倒也不失乐趣。 而萧妃,她心都软成了一片,尤其是看着殷天齐嘴角的那种温柔笑意后,更新觉得身体都酥软了。 她肯定是唯一一个能和陛下合奏的人,今天晚上陛下一定能在自己宫里安置。 这么想着,身体就靠向了殷天齐的肩膀,手下的动作也就跟着停了。 殷天齐轻皱了下眉,不满的想着。 刚刚才好些的心情就这么被打断,他心底很是不喜。 正要开口训斥,却瞧见从门外进来的消瘦身影,彻底愣住。 萧亦然前脚刚迈进门,转脸就看见了靠在一起的两个人,殷天齐还抬着手,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要去搭在萧妃的肩膀上! 他脸色瞬间冷掉渣,却缓了一下后勾起嘴角,边往里走边轻笑着开口,“亦然给陛下请安,给萧妃娘娘请安。” 殷天齐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后好像意识到这么做有些丢了他帝王的威严,轻咳一声,眼睛死死盯着萧亦然的笑脸,然后急声追问,“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些个奴才怎么没来通报!” “奴才想给陛下个惊喜,没想到陛下倒是给了奴才一份大礼。”他瞟了眼脸色发白嘴角笑容僵住的萧妃,嗤笑一声,“看来奴才来的不是时候扰了陛下和萧妃娘娘的雅兴,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这话说完,转身就走。 他进来到走也不过眨眼间,连个腰都没弯一下。 就好像这后妃的寝宫是他家花园一样,想进就进想走就走。 “站住!”萧妃看见他要离开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出声将他喊下。 “怎么着?萧妃娘娘难道要因为奴才擅闯后宫治奴才个罪?行啊,奴才受着就是。”萧亦然转回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萧妃,还用眼角瞄了眼殷天齐,冷哼,“娘娘倒是说话啊?!” 萧妃气的牙根痒痒,萧亦然与陛下之间的关系她们这些宫妃都心照不宣。就连太后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所以她们心里清楚,如果萧亦然在宫里,陛下一定不会来后宫陪她们。好不容易萧亦然出宫一年半的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 虽然心里不服,可面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上前拉着萧亦然的手,轻笑着拍了拍,“弟弟哪的话,姐姐多日没见着弟弟想的紧,这不,陛下一直跟姐姐念叨着弟弟,说是怕弟弟在外吃苦受累再伤了身体,姐姐还想着,等弟弟回来后拿些补食去瞧瞧弟弟,哪成想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被她一口一个弟弟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头皮都发麻,萧亦然抬手将她的手抚开,顺了下袖子,“萧妃娘娘可别弟弟弟弟的叫着,奴才受不起。” 这话说完,他看向背手而立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里却带着满满笑意的殷天齐,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陛下可是打算在娘娘宫里留夜?若是如此,那奴才就自个儿回政德宫了。” “呵,朕跟你一道走。爱妃今儿抚琴也累了,早些安置。”殷天齐哪可能听不出他酸溜溜的语气,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对萧妃笑着嘱咐一句后大步跨到萧亦然身边,抬手就将他给搂在怀里。 “臭小子!”也不在乎萧妃是不是在看着,或者说她就算看到什么也不敢往外说,殷天齐凑过去亲了下萧亦然的额角,在他耳边轻骂一声。 “哼!”萧亦然歪过头瞪了他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 第66章 萧亦然阴沉着小脸,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他现在一肚子的委屈,才不要主动跟殷天齐说话呢! 殷天齐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抿着嘴轻笑,却不大步追上,只是让他在前面气哼哼的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走乱转,等他找不到地方或者走错路的时候伸手拉一下,看着他继续走。 再第三次被拉住后,萧亦然转过头恼怒的吼了一嗓子,“你跟着我干什么!你留在你那些妃子的宫里啊,你怎么不留下!” 夜晚的皇宫出了偶尔能听见几声虫叫与巡逻侍卫那整齐的脚步声外,再无其他响动。 萧亦然的声音尖锐中带着刻薄,一嗓子叫的跟在殷天齐后面的几十个太监宫女侍卫都吓的跪在了地上,动作相当整齐。 “呵呵,还真是生气了?”殷天齐嘴角带着笑意,上前一步将他搂进怀里,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凑过去亲了下,“不就是在她宫里听听曲儿么,看你这吃味的样子。” 萧亦然那双桃花眼瞪得圆圆的,抬手就推开了殷天齐,说出的话让跪在地上的一群奴才身体直发抖。 “听曲儿?你都跟她两人合奏抚琴了还叫听曲儿?殷天齐你睁眼说瞎话,刚刚我要是不进去,你肯定已经搂住她了!” 一年多没有出现的萧公子刚回宫就当着他们的面给了陛下脸色,还明目张胆的吼着陛下的名字……他们听到了这些不会被灭口吧…… 萧亦然根本不在乎一旁有多少无辜的生命,他现在满脑袋都是殷天齐刚刚嘴角带笑抬手要去环抱萧妃的样子,越想越生气,最后干脆一咬牙,冷哼一声转脸用了轻功遁走。 殷天齐一愣,苦笑连连。 这小东西居然因为个女人气成这样,虽然他问心无愧,但是还是得去哄着才是。 “你们今儿都见到了什么?”他半转过身体看向一群跪在地上的奴才,语调幽幽的开口轻问。 “奴才(属下)等什么都没见到,没听到。”众人同时开口,垂着脑袋没一个人敢抬起头去看殷天齐现在的模样。 就算他们不看也已经能猜到,陛下一定是冰冷冷的如同地狱恶鬼一样恐怖的表情。 可惜,他们都错了。 殷天齐心情甚好,嘴角的笑容都没落下半分,挥挥手让他们起来,随后慢悠悠的往回走。 不是不着急去安慰萧亦然,只不过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小孩儿现在一定正发泄着自己的脾气。 回了政德宫,萧亦然一脚踹开正殿大门,在侍卫惊恐的眼神下跨过门栏,随后见到东西就拆。 放在正殿大堂内的六把方椅被他一一抬脚踹翻,不解气,又瞪着眼睛抿着嘴一挥袖子,释放内力将椅子打碎,然后看了眼殷天齐的御用桌案,哼了声转过头对一旁的摆件下手。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响起,能砸的都砸了,从正殿一直到偏殿,他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外面的侍卫一个个都傻了眼,想要进去阻止却因为碍于萧亦然这会儿的驴脾气怕被波及。 他们可是知道萧公子那一身施毒的本事,万一贸贸然的闯进去再被他毒死……可是,不进去,那可是历代帝王住的宫殿,万一里面的奇珍异宝被他砸个细碎,他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正进退两难中,听见了脚步声,转回头一看,侍卫们赶紧单膝下跪,“陛下万福金安。” “起。”殷天齐抬了下手,随后上前一步站在殿门前看了看里面,咂咂嘴。 看来他得损失一大部分珍宝了。 不过算了,只要他家小孩儿高兴,把政德宫一把火烧成灰都行。 听着里面安静下来,殷天齐轻咳一声,对着身后的众人摆摆手,“都退下吧,明儿早朝的时候再来收拾。” 众人行礼告退,只留着小栗子站在殷天齐身后探头探脑。 他刚才都没看见萧公子,要不然还能给陛下提个醒,这下可好,陛下肯定得责怪自己没眼力价儿。 “陛下,奴才没看见公子……” “行了,要是能让你看见,然然就不是然然了,跪安吧。” 殷天齐打断他的话,抬脚进了殿内。 殷天齐一路直奔内殿寝宫,透过屏风就看见趴在龙床上的单薄身影,他挑了下眉,扫了眼四周,倒是没有相识刚刚外面一样的碎片残骸,只不过龙床上堆起一个大包,他转了下眼珠就知道,被盖在锦被下的是什么。 “然然?” 坐在萧亦然身边,殷天齐抬手放在他的脊背上,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唤道。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萧亦然转头应话,他凑过去看了看,失笑着摇摇头。 这小孩儿居然就双手抓着锦被趴在龙床上睡着了。 看他撅着嘴,皱着眉,却仍是放松了全身趴在锦被上就知道,小孩儿虽然生着气,却是没跟他真的计较。 “影霄。”殷天齐抬手将他抱起坐在怀里然后起身往内殿后面的温泉走,“将前日孔彦调配的舒筋解乏的药油备好。” “是。”影霄人没出现,却应了一声。 将两人身上的衣服脱掉,殷天齐抬手将萧亦然被水浸湿的长袍甩到岸边,然后伸手接过影霄递来的药油倒在手心里搓热,让萧亦然趴在自己胸前,双手附在他的脊背上,顺着颈椎慢慢往腰椎推揉。 萧亦然半闭着眼睛趴在他怀里,他又不是个死的,刚才被抱起来就已经醒了,只不过是太懒不想动。 “我生气呢!”撅撅嘴,萧亦然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颈,说着自己生气的话却将身体向前靠了靠,更加的贴合在他的怀里。 “呵,你倒是挺理直气壮,那些个玉器都砸的细碎,怎么着,想造反了?”调笑着开口,殷天齐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一路亲到他的嘴角,“然然,终于回来了。” 萧亦然脸蛋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被男人的低于所感染,还是这池子里的水太热所造成,他撅了下最,鼻子里发出轻哼,随后眨眨眼睛,凑过去用嘴唇贴合着殷天齐的薄唇,喃喃低语,“天齐,我回来了……” 是的,他回来了,这个离开了一年多时间的皇宫,他回来了。 他要把那些让他心里添堵的人都收拾了! 作者有话要说:隔日更,家里太忙了,天天在医院陪床 第67章 萧亦然从宫外回来的消息当天夜里就传了出来,安插在宫里的各家族暗线将消息传递出去,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有子女在宫中当差的大臣对他咬牙切齿,他一回来,后宫就没有安宁日子了。 没子女的新晋官员倒是很喜欢他,平日里萧亦然在的时候还能说上话,时不时的能给些提点让他们在前朝附和下帝王的决议,好处多多。 萧亦然慵懒的趴在龙床上,颈边趴着那只名叫雪球的肥猫,一年多没见,这白猫肥的快能出栏了! 揪着猫胡子,还行,雪球记得他,甚至更黏他。 “还不睡?”殷天齐从外殿走进来,刚刚他去批了几本奏折。 侧身坐在龙床上,掀开锦被上床,摊手将光溜溜的萧亦然抱进怀里,让他趴在自己胸口上。 雪球被萧亦然揪痛了,喵呜了一声夹着毛茸茸的尾巴蹿下床。 趴在殷天齐的胸前,萧亦然撅着嘴小声哼了哼。对于雪球跑掉还是不太满意,肥猫,居然敢跑! “困。”半闭着眼睛蹭了蹭脸颊,他嘟囔,“外面好热闹,是不是那群探子开始传消息了?” “嗯,吵得睡不着?”抱着他挪了下位置自己躺好,殷天齐亲了亲他的额头,摊手在被窝里摸了摸刚刚使用过的小菊花,感觉有些红肿,担心的皱起眉头,“擦些药消肿。” 动动腰,脸蛋儿发红的萧亦然摇头,“不擦,味道不好闻还油乎乎的,孔彦做的药膏越来越不实用。” 反正明天早上起来就消肿了,他才不要用那些不舒服的药膏。都是草药熬成的药膏居然能油乎乎的,让他怀疑孔彦是不是故意往里面加了猪油来恶心他。 失笑着摇摇头,看着他的头顶,殷天齐想了想还是将话说了出来,“然然,明天跟我去早朝,你该露露脸了。” “……不想去……”萧亦然不情愿的抬起头看他,抬手扒着自己的下眼皮,“人家赶了好久的路才回来,又被你祸害一顿,才不要早起去上朝。” 殷天齐笑着抬手顺着他的长发,用内力慢慢将他半湿的长发蒸干,然后侧过身把他搂在怀里亲了亲嘴角,“好好好,不去就不去,你乖乖的睡觉。” “嗯,等我睡醒了,唔,睡醒了再说……”这话说完,萧亦然的呼吸慢慢平稳,没有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只有在殷天齐怀里,他才能安心入睡。不让自己去关心周遭的环境,不去戒备。 轻轻呼出口气,一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个宝贝疙瘩终于又安稳的回到了自己的怀里,这次,再也不让他离开。 萧亦然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黄昏,政德宫里静悄悄的,正殿内被他打碎的残骸仍放在那里,没有人敢进来打扫,就连殷天齐下了早朝后也没有离开万和殿,而是在那里批改奏折。 “陛下,晚膳的时辰到了,可是要让人将公子叫来一同用膳?”小栗子站在一旁轻声开口询问,陛下已经忙了一整天,该是用膳的时候了。 放下朱批笔,殷天齐抬头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沙漏,已经申时三刻。 “然然起了?” “萧公子还没起,奴才这就差人去叫醒他。”小栗子弓了下腰,打算离开。 “免了,朕自行去叫。”让他们这群笨手笨脚的奴才去叫他的宝贝小孩起床?哼,到时候还不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殷天齐站起身,抖了一下龙袍下摆,抬脚往外走。 小栗子垂着头跟着他往外走,心里一个劲儿的嘀咕,萧公子回来了,宫里折腾了一年的那些人应该消停了,要是不消停,估计着就得被公子收拾。 殷天齐推开政德宫的殿门,轻轻的迈步走到内殿寝宫,看着侧身睡在龙床里面的小孩,轻笑一声凑过去捏了捏他的耳朵,“醒了还装睡,起来,该用膳了。” 萧亦然抱着锦被,翻了个身蹙眉,撅着嘴一脸不舒服的样子,“想吐,头晕。” “你睡的太多了。”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殷天齐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将他连着锦被一起抱进怀里,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又亲了亲嘴角。 “不想动,不想吃,唔唔,还想睡。”撅着嘴仰着头让男人亲着他的嘴唇,萧亦然吸吸鼻子嘟囔着撒娇。 殷天齐拿他没办法,只能让人将晚膳送到寝宫内,摆了小桌放在龙床边,一群侍女太监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更不要说敢去看被帝王抱在怀里的人到底是谁。 其实他们心知肚明,能住在政德宫里的人,除了陛下以外,就只有萧公子,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为玉王爷。 今天早朝,殷天齐颁布了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 萧亦然自幼随侍朕之左右,尽心尽力,更是以命相护,其忠心可鉴,今又收复武林,朕心甚喜,今顺应天意,封萧亦然为异姓王,赐玉字为封号,钦此。 旨意一出,众臣哗然,却没有一人敢反驳。 玉字,就连宫里的娘娘都没人能用到的封号,却给了外姓王爷,这说明什么? 说明了,萧亦然在帝王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替代,那璞玉般的珍宝。 “陛下,公子,晚膳已经备好,请陛下与公子用膳。”小栗子带着众侍女太监弯腰行礼,说着就要退出去。 “站住,跪下。”冷冷的声音从殷天齐嘴里说出来,看着小栗子的眼神犹如冰锤子一样。 小栗子一愣,直接抖了下跪在了地上。 他忘了…… 他真的忘了…… “奴才罪该万死,陛下,玉王爷,奴才该死,罪该万死,请陛下,玉王爷饶了奴才一命。”砰砰砰的磕着头,小栗子的额头没几下就见了血。 萧亦然原本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听见他慌乱声音还愣了下,这才转过头迷茫的看他。 “起来,嚷嚷的头疼,啧,这血糊糊的。”萧亦然慢慢坐起身,锦被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还好,只漏了个肩膀就被殷天齐一把抓回去捂个严实。 “什么御王爷?他进宫了?”挥挥手让小栗子他们出去,萧亦然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殷天齐,皱着眉。 他刚刚听得不清楚,什么御王爷?小栗子刚刚……那是在叫他? 殷天齐这会儿才想明白,这玉字虽然意思不错,可是却与殷天宇的御王爷之名同了音。 “本想着璞玉一说,现在想来,却有些别扭了。”叹了口气,殷天齐有些苦恼的皱着眉。 圣旨已经颁布,就算要改封号也得过阵子再改,要不然他这帝王的脸面要放在哪? “璞玉?我喜欢,不如再给我个圣旨,就说……”他转了转眼珠,笑的轻巧,“就说玉王爷随侍多年,深得君心,特加封号玉亲王,高出他们王爷一等,好不好?” 其实这话也不过就是说笑的,不过殷天齐却是严肃的点点头,觉得可行。 “好,明天就加。” “……加什么加,不过就是说出来逗你一笑的,你敢加我还不敢要呢!”翻了个白眼给他,萧亦然哼了一声坐起身拿了外袍披上,抬手顺了下长发,“反正殷天宇也不经常在宫里出现,我们碰不到面不会有什么尴尬的,这玉可比他那个御要好听多了。” “呵,好,你喜欢就好。”高兴于他的认可,殷天齐点点头。 萧亦然撇撇嘴,对于殷天齐现在这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 这种样子,总让他想到那些话本里被妖妃迷了心智的昏君,说什么都好好好的,真是不成个样子。 “我回来没去给太后请安,她老人家不会挑理吧?”吃了晚膳,萧亦然拉着殷天齐去泡澡,他总觉得骨子里都泛着凉意,想多泡泡舒服。 “知道她要挑理你还不去?明儿赶早朝下了就去看看,好歹你也是个王爷,明天去早朝露个脸,别让那些个大臣笑话了去。” 萧亦然轻哼,抬起手臂撂着温水,“天齐……” “嗯?”在他身后为他擦洗身体的男人轻应了一声,单手搂着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然然,你太瘦了。” “哪有,我已经胖了。”撅着嘴仰头靠在他怀里,萧亦然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捏捏,还是很有肉的。 “胖?连那些个宫妃都比你有肉……呃……看起来比你有肉。”殷天齐在他发飙前赶紧补了一句,轻笑,“咳,明天让御厨做些补身体的药膳给你,好不好?” “我可以说不好么?”萧亦然撇了下嘴,吸吸鼻子。 “明天我会去上朝,也会去给太后请安,只要在太后那里见不到你那群妃子就什么事都好说,要是见到了……她们惹恼了我你可别怪我。” 作者有话要说:圣旨是亲爱的帮忙拟定的,谢谢亲爱的 ╭(╯3╰)╮ 第68章 让萧亦然去上早朝是件很累人的事情。 这么多年也就刚刚进宫那阵子会早起乖乖的去陪着殷天齐进学,后来因为时常生病的关系,萧亦然的早课自然就被他忽略了。 然后…… 十多年了,他还是头一次在天没亮的时候被拉起床,自己衣服是怎么穿的都没了印象。 不过还好,他耍个脾气也就是当着殷天齐的面。 “要睡,好困。”趴在殷天齐怀里,双手双脚的缠着面前硬邦邦的男人,萧亦然撇着嘴嘟着脸不情不愿的哼哼。 他还没有睡够呢! 殷天齐无奈的将他抱在怀里搂住,想了想还是得让他去早朝露个脸。 受封的时候没接旨谢恩,第二天还不去朝上拜谢? 就算他有自己护着宠着也得在前朝露个脸立个威,怎么着也是王爷了,不能太小家子气。 萧亦然当然懂这个道理,可是,他真的很困很困。 没办法,挂在自己怀里的小孩儿他又舍不得硬拽下来,只能让人备了轿子,他弯腰把小孩儿横抱起。 年轻的帝王从登基为帝起,第一次早朝去晚了,顺带着还是乘着轿子去的…… 萧亦然踏进万和殿的一瞬间,立刻精神焕发,那睁得大大的眼睛丝毫看不出来他半个时辰前还赖床的样子。 对着那些年轻的新晋官员点点头示意,又对着那些对他皮笑肉不笑的老臣们点点头问好,态度从容丝毫没有骄纵的意味。 站在文臣一方的领头处,萧亦然抬起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殷天齐,见他面无表情的沉默样子,心里突然生出了感慨。 他不只一次在殿外见到过坐在龙椅上的殷天齐是什么样子,可那时候他只能站在这个队伍的最尾端,所以他不想进来万和殿,他觉得离他的陛下太远。 而现在…… 看着自己脚下的三级台阶,萧亦然抿着嘴垂头而笑。 他们只有三个台阶的距离,他早晚会站在他的身边,然后接受众臣的跪拜。 似乎是感觉到了小孩儿的心理波动,殷天齐眼珠一动瞄向他,见他垂着头站在那里露出一段细白的脖颈肉,他脸上露出微微笑意。 底下跪拜后起身的大臣们看得清楚,心下讶异。 他们年轻的帝王居然在早朝上露出了微笑,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不用想,这笑一定是因为玉王爷。 因为是萧亦然第一天正式上朝,所以就算有些人看他不顺眼对他恨之入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不自在。坐在上位的帝王那双阴森森的眼睛可不是摆设,时不时的扫视一下他们都够心惊胆战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觉得只不过是个毛孩子能做出什么大动作,都在等着殷天齐犯错然后把他赶下皇位,可是,这一年来朝堂上的风向已经不再被几个老臣掌控。 甚至当他们发现自己手里所谓的陛下赏赐的权利,也不过就是赏赐了名声没有实权,当他们发现这个的时候已经太晚。 自家的女儿孙女已经被送进了宫变相成为人质,如果他们有什么动作,恐怕家破人亡的后果会有。 而萧亦然这次的晋封虽然不合规矩,但是帝王的态度过于强硬,容不得他们有丝毫的抗议拒绝。 想起昨天晚上被扔到自家院子里的尸体,他们同时打了个冷颤。 如果说,那些暗线早就被帝王知道,那他们的家里,也一定存在着帝王的暗线,可是他们不知道是谁,不知道在哪…… 这种被扼住咽喉的感觉太过真实,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都不敢闭上眼睛。 下了朝,萧亦然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着那些退出万和殿的大臣,抿了下嘴唇。 “他们怎么回事?居然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这太反常,让他不能理解。上了台阶站在龙椅旁,萧亦然伸手翻了翻放在桌子上的奏折,撇嘴,“你快说,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殷天齐斜靠着龙椅抬手拉着他的手往怀里一拽,萧亦然顺势倒在他怀里,被他抱紧。 “你不是被那些探子吵的头痛睡不好?只是让他们从哪来的回了哪去罢了。”用指腹轻轻按压着萧亦然的额头,轻笑,“看来他们喜欢昨天晚上的礼物。” 萧亦然一愣,随后挑起嘴角轻笑。 怪不得一个个满脸的倦意,原来是因为这个。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萧亦然坐起身转过头看了眼殷天齐,撅了下最,“我要去给太后请安,你陪我去吧。” “怎么着,一个太后就把你吓着了?”殷天齐拿了折子来看,那样子明显的就是不准备陪他去后宫的意思,惹得萧亦然哼哼两声,随后恼怒的走人。 不过就是个太后,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太后所在的慈安宫,萧亦然带着笑意慢慢走进大殿。 “给玉王爷请安,王爷安康。”众侍卫太监侍女赶紧给他行礼,就连大殿内出了太后与皇后外的其他嫔妃也都起身对他行了半礼。 萧亦然侧身避让,对着太后弓腰行礼,“亦然给太后请安,一年多没见着太后,不知太后凤体可是康健,亦然在南面带回来些奇药给太后补身体,忘太后笑纳。” 挥挥手示意身后抬着几个大箱子的侍卫上前把箱子放下,打开箱子给太后看了一眼,然后挥挥手又让人把箱子抬下去。 太后眨了下眼睛,勾着嘴角轻笑,“亦然真是越来越贴心,这宫里的药材灵丹虽是繁多,可也敌不过亦然找来的新鲜。这份孝心哀家收下了,快来快来,哀家瞧瞧,怎么看着又消瘦了不少。” 萧亦然又行了一礼,随后抬脚靠近,站在了太后身前。 “亦然不过是在外面想念太后的紧,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这不,南面的事情忙完了就急着回宫来见太后,还是太后疼惜亦然,陛下都只会训斥亦然,一点儿都不担心。” 这话说的一旁的几位嫔妃都听不下去,怎么着也是个半大男人,居然跑到这里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 可她们却不敢多说一句,面前这个人可不再是没有身份地位的伴读,他是陛下新晋封的王爷,那玉字的封号更是在告诉他们,当朝玉王爷在帝王的心里是有多重的分量。 “玉王爷可是得了陛下的欢心,您这次回来陛下一定高兴死了。”云妃死后,新提拔上来的妃子沿用了她的封号,只不过萧亦然第一次见到这位云妃。 “是啊,玉王爷回来就能拴住陛下的心,那政德宫咱们都是没办法踏足的地方,玉王爷可是住在那里的。”淑妃在一旁插了句嘴,惹得其他几位妃子掩嘴轻笑。 只不过笑是笑了,眼睛里却是带着嫉妒的恨意。 她们都清楚,政德宫里没有妃嫔的位置,前阵子有位新进宫的妃子仗着被陛下“宠幸”过几次就恃宠而骄,去了政德宫邀宠,结果呢?啧啧,刚进去政德宫没一刻钟就被处死了,原因是什么她们不知道,只知道,现在这些后妃可没人敢私自踏进政德宫半步。 萧亦然扫了眼淑妃,懒得跟她多费口舌去争执这些明明白白的事情,只是转回身看着太后,转了下眼珠,“太后娘娘,听说今年为陛下选秀的事情正在计划着?亦然有个不情之请。” 太后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虽然点着头轻笑,“是啊是啊,哀家倒是忘了,亦然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这次的选秀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哀家也会为亦然留意的。” 萧亦然挑了下眉,带着温润的笑意看着太后,“一切听凭太后娘娘做主,亦然谢过太后娘娘。” 要给他选妻?这事儿要是被殷天齐知道,啧啧,不定怎么折腾呢。 “只不过亦然想说的不是这事儿,亦然想着,若是陛下一直流连后宫耽误了朝政,先皇知道也会不喜的,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太后愣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看向笑着的萧亦然。 她知道萧亦然提出这个话是有私心的,他跟帝王的那些事自己清楚的很,但是他说的也没错,殷天齐还年轻,不能因为后宫的事再把身体伤了,可是…… 她侧过头瞄了眼一旁垂头不言的皇后,又看了看其他几位嫔妃,微微皱眉,“你们下去吧,哀家跟玉王爷说会儿话。” 等到宫妃都离开后,太后招了萧亦然坐到身边,挥退了伺候着的侍女。 “太后娘娘可是要问亦然什么私密的事情?”萧亦然拢了下袖子,带着微笑看向太后娘娘。 太后点点头,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亦然啊,你告诉哀家,陛下是不是不想要子嗣?” 萧亦然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睁着那双桃花眼看着太后,“太后这话要是被陛下听见,他又得发好大的脾气。”抬手拿了茶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对于没闻到什么茶水味道还算满意,起码这慈安宫里的茶水奴才懂他的喜好。 太后叹了口气,“哀家也不是想着让人跟你分了天齐的宠爱,可你们这样……”后面的话她没说,萧亦然也明白她的意思。 垂下眼睛看着杯子里的清水,他点点头,“是,亦然懂得太后娘娘的意思,亦然会劝陛下的。” 第69章 太后见他如此突然心里有些没底。 萧亦然进宫多年陪伴在殷天齐身边,罪没少受却没得了什么好处,她也了解了不少事情,也很感激她如此对待帝王。可是…… 太后叹了口气,看着萧亦然的眼神带着些无奈。 要是萧亦然能是个女子,她恐怕也就不会这么反对。虽然当初也做过一些伤害整个孩子的事情,可出发点也不过就是为了殷天齐着想。 静默片刻,萧亦然突然抬起头对着出神的太后勾唇一笑,晃的太后愣了下。 “太后娘娘可是在想,若是亦然身为女子可以孕育子嗣就好?”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笑意,却无端的让太后打了个冷颤。 看着眼前不比女子相貌差或者可以说,比后宫那些嫔妃都要艳丽的眉眼,太后也不得不承认,男生女相有时候是一种悲哀。 “哀家知道,你也有你的苦衷,哀家还知道你和天齐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但是亦然啊,你要记住,这里是皇家,皇家需要子嗣。” 太后的话说的语重心长,只不过听在萧亦然的耳里却不是那个意思。 需要子嗣?是皇家需要子嗣,江山需要子嗣,却不是殷天齐需要子嗣。 这个江山的帝王也只是个生产工具? 呵,真是可笑。 身为太后眼光也那么的肤浅,怪不得惹的殷天齐不喜她,试问谁也不想每次来给自己的母妃请安的时候就被问及子嗣的事情,这不是在怀疑他的能力? 这么想着,他抿嘴轻笑。 就算他不管殷天齐去不去后宫宠幸那些妃嫔,子嗣也一样没有。孔彦那个药听说殷天齐在自己离开后还服用过一次,彻底的断了生育。 “太后的话亦然记得,亦然会劝着陛下多去后宫走走,望早日让各位娘娘诞下龙子。” 站起身对着太后弯腰行礼,萧亦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笑。 太后对于他识大体很是满意,点点头摆摆手,“你退下吧,哀家也累了,这前朝的事儿虽然得顾着但身体也要多注意,哀家让人给你备了一套玉饰,养身体的,拿回去用吧。” 萧亦然挥手,一旁跟着的小苏子上前将盒子捧好退到一旁。 “亦然谢过太后娘娘惦念,时辰也不早了娘娘早些歇息,亦然告退。”弓着腰行了礼,在太后摆手示意后萧亦然转身离开。 小苏子在一旁捧着木质盒子,倒不是很有重量,只不过里面放的东西他可不敢去想是什么,刚刚他在一旁当背景可是听的清楚,太后娘娘这种做法估摸着会让陛下和王爷生出隔阂。 “哟,玉王爷真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连去给太后请安也能得了不少的赏赐,这一盒子看起来可是分量够重的。”刚走到御花园外围,就听见一个女声咋咋呼呼的响起。 停下脚步转回头去看,萧亦然挑了下眉,跟在他身后的太监侍卫跪地行礼,“给淑妃娘娘,云妃娘娘请安。” 淑妃和云妃意思性的给萧亦然行了半礼,随后抬头挺胸的看着萧亦然,云妃掩着嘴轻笑,“玉王爷在太后那里得了什么好赏赐,何不给臣妾们见识见识?还得太后私下里赠予你,一定是金贵稀罕的。” 萧亦然轻笑一声,抬手附上那个雕花精美的木质盒面,微侧着头看向云妃,又扫了眼一旁的淑妃,“两位娘娘可是想看里面的东西?”他的声音轻缓中透着冷漠,细听下却又有笑意,让人着迷。 “若是想看,亦然就给两位娘娘看看。”边说着话,两根手指夹着上面的小锁一拨,发出咔哒一声,随后捏着锁檐将盖子慢慢打开。 他的动作很慢,云妃和淑妃更是瞪大了眼睛想从那微微欠开的缝隙中看到里面的宝贝,只不过盖子开到了一半,萧亦然松了手,啪的一下,盖子合上。 捧着盒子的小苏子身体一哆嗦,额头上见了细汗。 他刚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被外人瞧见里面的东西,那他们王爷的名声还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呢。 “哎呀,还是不给两位娘娘看了,若是被外人瞧见,太后该不喜了。”他抿着嘴笑了一声,样子好看的紧。 淑妃抽动了一下脸皮,妆容精致的脸上出现龟裂,她怎么就那么天真的以为萧亦然会在他们面前服软? 云妃是个急脾气,见被耍了很是不忿,当下瞪着眼睛恼怒的抬起头,“玉王爷还真是有天大的胆子,竟然敢耍我们。” “耍的就是你们,不过小小后妃就想看太后赏赐给本王的礼物,胆子大这话本王还给你们。”冷哼一声,袖袍一甩,萧亦然再没了刚刚的笑意。 本就因着太后那些明里暗里的话心烦意乱的厉害,偏生这两个没眼力的蠢女人还要来做纠缠,若不是不想给殷天齐找麻烦,真想一掌将这两只烦人的苍蝇拍死。 两位妃子被他突然散发出来的厉色吓到,心里一颤,却仍是强壮镇定。 “你不过就是个外姓王爷,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云妃是新封的妃子,她跟萧亦然是第一次见面,虽然听说过萧亦然的传言也都不是什么好的,现在更是被他明里暗里的挤兑,一下子就压不住了火气。 淑妃倒是突然意识到,今天的事情根本是自己先挑起来的,云妃现在这样跟萧亦然对上她就可以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她倒是要瞧瞧,萧亦然是不是能一直被陛下宠爱有加。 云妃虽是新晋妃子,不过身家要好许多,有个当尚书相的爹,有个当将军的哥哥,长得又漂亮又会撒娇,在后宫里可是活跃的主儿。 “本王就算是个外姓王爷,也要比宫里的妃子身份高,云妃娘娘有些话可是想好了再说,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可能还没体会过,想必淑妃娘娘也应该告诉过你,后宫里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将长袍揽了一下抬腿往前走,他没心思跟这儿呆着。 云妃见他要走,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结果她往前,萧亦然也往前,一撞,她摔倒在地。 顿时,炸开了锅。 “萧亦然,你居然敢出手伤人!”趴在地上的云妃惊吼,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萧亦然。 “呵,本王倒是不知,云妃娘娘居然喜欢在一群太监侍卫眼下丢人,陛下怎么会把你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提上位的。”嗤笑一声,萧亦然不屑的看着她在那大吼大叫。 云妃的侍女上来扶她,结果倒好,这女人哭花了脸硬是不起来,非得吵吵着让人去请陛下来评理,她委屈的跟死了爹妈一样。 萧亦然轻哼一声,手一抬,不知从哪里来了两个侍卫,抬了一张椅子来到他身后,撩起衣摆他往下一坐,歪着头看向趴在地上泪眼婆娑的女人,“既然云妃娘娘想要陛下来评理,那本王就让人去请了,云妃娘娘等等就是。” 淑妃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这萧亦然居然能目中无人到如此地步,她是不是该明哲保身先行离开? 正转着眼珠在思索着退路,却听萧亦然轻笑一声,“来人,今儿在这儿的人一个都别让离开,等着陛下来定夺。” 想走?那也得看看你能不能走的成。 不出半个时辰,殷天齐带着人踱步走近,远远的就看见了坐在人群中的那个身影。 “陛下驾到。”小栗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意思很明显,得给玉王爷提个醒。 萧亦然早就感觉到了殷天齐的气息,只不过就算众人跪倒在地行礼接驾,他也是那样淡漠的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靠着扶手打了个哈气。 今天起来的太早,在太后宫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犯懒,只不过还得打起精神应对那个老妇,真是烦躁。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淑妃半屈膝行礼,面带微笑。 云妃倒是从地上爬了起来双腿跪在地上,哭的眼睛都带着红肿,“臣妾,呜呜,臣妾给陛下,请安,呜呜……陛下,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这一嗓子叫的声音有些大,萧亦然皱了下眉。 殷天齐看了眼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的女人,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才提上来没多久的云妃,又看了眼抿着嘴坐在那里的萧亦然,见他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可是累了?”没有让跪在地上的人起身,他走到萧亦然身边弯下腰摸了摸他有些发凉的脸颊。 “嗯,困。”萧亦然抬起头对他撅撅嘴,胳膊一伸就要殷天齐抱。 将他一把抱起自己坐在了椅子上,一旁的小栗子非常有眼色的拿着殷天齐的披风给萧亦然盖上。 “起吧。”单手揽着萧亦然的背部,一手虚抬示意跪在地上的众人起身。 一群人起身垂头站在那里,低眉顺眼的连偷看都不敢。 他们清楚的知道,陛下……是要发威了。 云妃脸色惨白惨白的跪在那里,看着被殷天齐抱在怀里闭着眼睛明显是进入浅眠的萧亦然,心里突然没了底气。 第70章 殷天齐那双透着冰冷无感的视线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跪倒面前的云妃脸上,见到她已经哭花的妆容,嫌弃的皱了下眉。 “云妃,身为后宫嫔妃中的一员,首先要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其次要懂得进退适度,朕当初晋封你为妃的时候还想着你是个识大体的人,没想到也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真是让朕厌恶。” 轻飘飘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响起,有些胆大的奴才偷偷抬头去看他的表情,随后慌乱的低下头。 陛下嘴角居然勾着浅淡的笑意……他们以为,陛下会盛怒。 毕竟,云妃娘娘冲撞的,可是被陛下搂抱在怀里轻轻拍抚着脊背哄着睡觉的玉王爷。这云妃娘娘也是的,就算再没眼色也应该清楚,那陛下和玉王爷的关系宫里谁不只心里明镜似得。 这云妃当初没提上位的时候也是个伺候陛下的,怎么就那么没心。 云妃的身体随着殷天齐话音落地抖如筛糠,眼泪硬是被别在眼眶里流不出来。如果换做是旁人看了可能会觉得她这种双目含泪的样子楚楚可怜,但是看在年轻的帝王却对此嗤之以鼻。 他非常不喜欢后宫的这些个可有可无的女人在萧亦然面前出现,不为别的,就算是自己没跟这些女人有过任何的肢体接触,但是她们也顶着自己妻子的名号,而他的然然,却只能是个王爷,异姓王爷。 这么想着,就提怀里的小孩儿不忿,这火气也就开始上涌。 拍着小孩脊背的手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是有规律的一下一下的轻拍。 “云妃,你可是无话要说?”他怎么着也得看看这女人能说出什么,要是能一并去了两个妃子,这后宫就能安稳一段时日。 云妃虽说被殷天齐释放出来的厉气吓到,可她仍是半抬着头看向坐在那里的帝王,撵着丝帕在眼角按了按,可怜兮兮的开口,“回陛下的话,玉王爷,玉王爷对臣妾……嘤嘤嘤嘤……” 她这说一半瞒一半的话让身后的奴才捏了把冷汗。 这云妃娘娘真是自己找死,宫里当差的奴才都知道,陛下最不喜人说话说一半吞吞吐吐的样子,尤其还是给玉王爷穿小鞋儿这种事情…… “玉王爷对你怎么了?”殷天齐带着冷笑,俊帅的脸上看不出他有丝毫生气的样子,可是跟了他多年的小栗子和身后的奴才们知道,这会儿……陛下恐怕已经有心要弄死云妃了。 “玉王爷……玉王爷他欺辱妾身……”云妃半垂着头,眼睛看着殷天齐的靴子。 “呵,欺辱你?”殷天齐笑着看她,见她脸上明显露出了喜色后冷哼一声,“那你说说,玉王爷如何欺辱了你。” 云妃垂着头看不到殷天齐的样子,恐怕就算是她看见了也会觉得殷天齐是向着她说话的。 赶紧咬了下嘴唇,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怜一些,委屈的吸吸鼻子,轻声开口,语带娇羞,“妾身……妾身被玉王爷用手推到在地,他……他还摸了妾身……” “噗。”看似睡着了的萧亦然突然喷笑出声,抓着殷天齐的龙袍将脸埋在他胸前低声直笑。 “摸了你?”殷天齐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只跪在地上的云妃与其他人,就连他怀里的萧亦然也抖了一下,不解的抬起头看向阴着脸的男人,眨眨眼睛。 “来人,将云妃削去四肢。”男人看着猛然抬起头的云妃,冷冷的下令。 “陛下?陛下不是妾身的错,是玉王爷,是他欺辱了妾身啊!”凄惨的哭喊声从她的喉咙中发出,云妃脸色惨白惨白的瞪视着窝在殷天齐怀里的人,“萧亦然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下三滥!是你,都是你!” “将云妃双眼挖出,舌头割了。”殷天齐眼神更冷,语气平淡。 行刑的人不是其他人,就是跟着殷天齐的侍卫,上前四人将云妃按倒在地,手起刀落,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让那些胆子小的奴才侍女哆嗦的快要昏过去。 “别让他死了。”一直被殷天齐抱在怀里的小孩儿突然回头看着一地的鲜血,勾起嘴角。 殷天齐看了他一眼,抬抬下巴示意侍卫们照办,随后看向已经跪倒在地的淑妃,冷哼一声。 “淑妃啊,朕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也跟她们一样蠢,既然觉得玉王爷碍了你们的眼,那就不要再见他了。”挥挥手,在淑妃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殷天齐的话让她彻底没了活路。 “淑妃冒犯当朝玉王爷萧亦然,去封号,即日起将淑清宫改为冷宫,没有圣旨闲杂人等一律不可靠近,违令者当逆谋罪处死。” 这话说完,淑妃就昏倒在地,跟着她的太监侍女同样哭了起来。淑清宫被封,他们也一样被圈在了里面。 低下头看着在自己怀里的小孩,殷天齐瞪了他一眼,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满意了?” 刚才影霄来给自己传消息的时候就说了一句,小主子心情不好,恐怕是在太后那里受了委屈。 他今天要是不给后宫这些个女人来个厉害的教训,保不齐哪天还得跑到然然身前去让他心烦。 “哼!”萧亦然撇了下嘴,倒是轻蹙的眉微微舒展了。 见他懒洋洋的赖在自己身上不下去,殷天齐也任劳任怨的将他打横抱起,慢悠悠的往政德宫走。 一路上不管是侍卫还是太监侍女都看的清楚,玉王爷真是被陛下疼到了心坎儿里。 太后宫中,得到了消息后摔碎的一套上好的瓷器,这明明白白的就是告诉她,这后宫,就算他萧亦然是个男人,也能翻了天去! 皇后宫里倒是很平静,只是撕了两张帕子而已。她那次见到萧亦然的时候就清楚的知道,那个看起来有一张魅惑君主相貌的男人不只能将后宫搅得天翻地覆,更是能连前朝一并祸害了去。 看看,她想的不错,只不过是小两年的时间,从什么都不是的伴读一跃而起成为王爷,大殷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王爷,恐怕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其他嫔妃倒是都被吓的不轻,就怕萧亦然会找她们的麻烦。 回了政德宫,刚进正殿殿门,萧亦然就一个翻身从殷天齐怀里跳到了地上,随后看着他冷哼一声扭头进了内殿。 殷天齐抬手摆了下示意伺候着的人不用跟着,抬脚追着他进了内殿。 “然然,我还没跟你发脾气,你倒是先别扭上了,说吧,怎么了这是。” “你那个母后,她说我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打算再下次选秀女的时候帮我物色物色,还明里暗里的跟我说,让我别一个人把你占的太狠,要你去雨露均分。”萧亦然连连冷哼,撅着嘴看殷天齐。 失笑的摇头,抬手将他拉进自己怀里,亲了亲他撅起的嘴唇,低笑,“傻小子,想那些有的没的,雨露均分?分了又能怎么样?这大殷的江山给了谁的后人也是姓殷,何必要让她知道?”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再过几年就过继个孩子来养,养成了就继承皇位,养不成…… 到时候再看吧,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萧亦然撇撇嘴,倒是没再说什么刺激他的话,打了个哈气转身边走边脱衣服,他要去泡澡,他要去休息睡觉。 第71章 选秀当天,殷天齐一身龙袍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一群婀娜多姿的少女,还别说,如果按照正常男人的眼光,里面不乏有几个特别吸引人的女子。 不是说相貌多么的艳丽,能进宫选秀的相貌一定不会差,而是那身气质。 太后坐在殷天齐右手边的位置,皇后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 两个后宫的女主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 他们不是担忧陛下会不同意选妃,而是担忧萧亦然会不会来搞破坏。 自从上次后宫一下被废了两个妃子到现在,三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原本风起云涌的后宫却意外的很安宁,她们心里清楚,这个后宫不是她们锁能主宰的,所以一直保持着中立。 她们只能如此来保住自己的地位,没有一个女人在失去了丈夫的心后还愿意把名分也失去。 太后不能,她清楚的知道,她能坐在这个位置是因为她的儿子是帝王,她的一切都是殷天齐所给予的。 而皇后更加清楚。 她已经去了根萧亦然去争抢,或者说,她已经去了跟后宫里所有女人去争抢的心思。她只要乖乖的当个皇后,在需要她出席的场合露露脸就可以。 秀女们上前被问话,殷天齐一声没出只是百无聊赖的靠着龙椅,看着下面一个个走过的女人时不时抬手扔个牌子下去就行。 一圈基础问题问完,太后看了眼殷天齐,见他手里二十个牌子已经用光,轻皱了下眉。 “陛下?” “母后有话就直说便可。”殷天齐转头看向太后,神情稍缓。 “第一轮已经结束,可是要继续?”太后试探的问了一句,毕竟今天早朝过后殷天齐就来了偏殿进行选秀,她能感觉到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嗯,继续吧。”下一轮应该是琴棋书画的表演,他有些无聊的挥挥手,示意小栗子将参汤端上来。 他打算将军队的训练计划做个调整,以往的训练只能练兵身不能练兵心,这不太好,总觉得很被动。 往往战争爆发了,就会出现逃兵的现象。这是一*队的大忌,甚至会影响整体军队的素质。 最近一阵子他就在暗中计划要怎么把改制实行还要让那些个顽固的老臣同意,要不然…… 皱了下眉,他抬头看向从身边递来的碗盅,张口想要斥诉却意识到不对,赶紧回头看,惊喜的挑眉,“不是还在睡?怎么跑这儿来了。” 萧亦然对他笑笑,随后站直身体对太后行了礼,“太后娘娘安康,亦然也来凑个热闹。” 一旁的皇后看着萧亦然心里直突突,倒是侧着身体对他福了下,“玉王爷安康,臣妾有时日没见着王爷了。” “皇后娘娘娘娘安康,亦然近几日有些忙,倒是没见着娘娘。”萧亦然对皇后弯了下腰,抬起头带着笑意看她。 皇后干笑着点点头,转脸不在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说错了恐怕惹的陛下不喜,说的对了……估计着太后会不喜。还是笑笑什么都不说比较好,起码不会被惦记上。 “小膳房做的乌骨鸡汤,参汤少喝,晚上又作怪。”萧亦然带着笑意凑到殷天齐耳边,还用手指顶了下他的肩膀。 殷天齐失笑,抬手拉着他的手用力握了下,惹来萧亦然瞪视。 “太后娘娘,亦然可是还记得您说的,要给亦然在这次选秀中挑个王妃。”松开交握的手,萧亦然抬头看向瞪视着自己的太后,轻笑着问道。 太后点点头,抬手让人加了椅子在台阶下,“亦然倒是心急,正好是第二轮选秀,一起看吧。” “是,亦然恭敬不如从命。”拱了下手,萧亦然从台阶下去坐到椅子上,扭过头看了眼阴沉着脸的殷天齐,眨眨眼又扭回头去。 殷天齐虽然知道这是两人一早就说好的,可现在看着那些弹琴的人在萧亦然面前轻笑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怒火高涨。 连带的,将旁边坐着的皇后和太后一同恨上。 要不是这些女人在作怪,他的然然就不会被其他的女人惦记着! 烦躁的看着跪坐在蒲团上的女子们,殷天齐突然站起身,冷着脸下了台阶,一把将正听的津津有味的萧亦然拉起,抬脚就走。 太后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一群秀女也傻在那里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解的跪在那里垂着头。 她们很无措,虽然进宫之前就已经听家里人念叨过这高墙内院中的种种忌讳,可头一次就让她们碰上最大的,还是有些发怵。 太后气的直哆嗦,可又不能当众损了颜面,只能强压怒火扯着嘴角干笑,“众秀女今儿也累了,得了牌子的安排去休息,没得牌子的明儿一早就出宫回府吧,至于其他的……”她看了眼坐在那里咬着嘴唇的皇后,“选秀的事情明天继续进行,今儿你们也见到了,后来的那位是玉王爷,他可是陛□边的红人,若是能成为他的王妃对你们也是增了光的,哀家这话你们可都要记住。” “是,奴婢们省得。”二十人跪地谢恩,随后离开了偏殿。 殷天齐拉着萧亦然一路回了政德宫,直奔内殿龙床。 一推就将他推倒在龙床上,栖身压上去,张嘴就啃。 萧亦然勾着嘴角抬起头迎接他的亲吻,上抬着双臂环住他的脖颈,轻哼一声。 一吻过后,殷天齐抬起头看着他红肿的双唇,啧了一声又低下头去舔咬,嘟囔着开口:“臭小子,故意去使坏。” 萧亦然哼哼两声,皱皱鼻子,“对啊,我就是去使坏,谁让你都不回来陪我用午膳的,怎么着,那群秀女相貌娇媚惹的陛下龙心大悦乐不思蜀了?” 轻笑一声咬了下他的鼻尖,殷天齐躺在他身侧将他揽在怀里,“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昨儿熬夜陪着我看折子,看你这小脸儿白的,再睡会儿?” 萧亦然摇摇头,从枕边拿出一个蓝色折子递给他,挑了下眉,“我刚刚写的,你看看行不行。” 殷天齐拿过翻了翻,意外的挑了下眉毛,随后认真看了看其中的几条,转脸看他,“你想的?” 他的小孩儿什么时候也懂用兵打仗了? “不是,早上你刚走薛平就来了,我问了问他那几百人的队伍操练的如何,他就说了,然后……”耸耸肩,手一摊,“反正你要改制军队,不如就彻底的从上到下换一次,总觉得那些个在军队拿着军饷还不做事儿的人不如直接踢掉,官宦子弟一个都不用留,要是真有能耐,自己考进来。” 大殷的军队一向是分管给各个将军,可年头久了,有些东西也就腐朽了,若不能一次性根除,以后若真是开始了战争,大殷可没什么称霸的气数。 “好是好,但不能我提出来。”殷天齐拿着折子晃了晃,勾起嘴角在萧亦然抗拒的眼神下凑过去,“然然,明天早朝你来说。” “……”萧亦然突然觉得,自己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凭什么他给了意见还要早起去上朝啊!! 他起不来!!!他要睡觉!!! 第72章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萧亦然虽说撒泼打滚不起床,可还是被殷天齐给抓了起来。 再一次帮他穿衣服擦脸,然后抱着人进了轿子。 年轻的帝王表示,虽然他很喜欢每次叫小孩儿起床的时候都能看见他娇憨的一面,但是这种要坐轿子去上朝的行为实在是不太好看。 这次萧亦然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站在文臣的最前端,而是有人搬了椅子,让他坐在那里。 行礼请安,众臣对坐在那里的萧亦然视而不见。 他们知道,就算他们提出来不合礼数的话,恐怕陛下也不会听的。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这话小栗子每天都要喊上一次,只不过今天,萧亦然却在他喊完之后站起了身,对着殷天齐拱手一礼,“陛下,臣有本奏。” 众臣看见他起身,手里拿着折子,心都跟着提了上来。 平日早朝根本不会出现的玉王爷今天却来上朝已经让他们都胆颤了,现在更是起身要递折子…… 有几个大臣心里直打鼓。 虽然他们平日里小心谨慎,可难免会被陛下惦记上。 多年后,在朝的无论的老臣还是新臣他们都已经意识到,玉王爷是陛下手中的剑,只要陛下有什么新鲜想法要折腾他们,那原本在后宫养身体的玉王爷就会出现,然后带着浅笑,拿着折子,轻声细语的来一句:“陛下,臣有本奏。” 殷天齐带着笑意看着板着脸的小孩儿,知道他是在怪自己早早把他叫了起来扰了睡意,正闹脾气呢。 低头看着小栗子呈上来的折子,殷天齐一愣。 意外的抬头看向重新做回椅子上的萧亦然,他无奈的摇头失笑,随后将折子递给小栗子,示意他给下面的大臣传看。 “你们都看看,瞧瞧玉王爷说的对不对。” 萧亦然侧过头扫了眼众位朝臣,轻笑,“本王不过就是看着军中最近有些懒散,穿着一身军服在街上游荡,皇城内就敢当街叫嚣,自己是官家子弟拿着军饷,却是做着欺压百姓的事情,各位家里也有子嗣在军中服役,可是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正看着折子里内容的大臣心肝都在发颤,这是……这是要彻底把他们手中的军权给夺回去啊。名目上是说要合起管理然后分化,可他们带过兵的人都清楚,军心如果被一个人所掌握,那是不可动摇的。 不多时,武将文臣都已经传阅一次,有些人觉得玉王爷的想法很不错,可以做。 有些人却觉得,萧亦然这是在以权谋私,想一手抓了所有人的权利,让他们受制于他。 “爱卿们可是都看过了?觉得如何?”拿着朱批笔在其他折子上批阅,殷天齐挑着眼睛扫了他们一眼,哼了一声。 大臣们心里都没底,他们不清楚陛下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能看得出来,玉王爷提出的这个改制让陛下很满意。 “陛……” “既然众位爱卿都支持,朕很满意,明天起,军队的改制交由玉王爷全权处理。”殷天齐也不等一群老臣念叨反对提出意见,大手一挥,批了。 萧亦然在一旁抿着嘴轻笑,挑了下眉。 这个方法好,问你们意见还吞吞吐吐的装孙子,那就是没意见了,没意见就配合吧,要是不配合?办了你们。 早朝难得的没有人开口质疑,可萧亦然心里清楚,如果这事儿真的开始做了,相信那群朝臣一定会叫苦连天。 他要做的,可不只是简简单单把兵练一次,他要做的,是告诉那些兵士,你们只有一个主人,只能遵从陛下。 回了政德宫,萧亦然直奔龙案,拿着毛病刷刷刷写了起来。 殷天齐凑过去一看,挑了下眉,附身揽住他的肩膀,“然然,你这是想玩死他们?” 耸耸肩,萧亦然轻哼一声,“什么叫玩死他们?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军规军法要是不改,就算你再怎么去训兵也白扯。” 这话殷天齐很赞同,但是对于萧亦然提出的几条军规有些意义,坐到一旁揽着他的腰,凑过去点了点,“这里不行,得改。” “为什么?”萧亦然转脸看他,不解的挑眉。 “奸,淫,掳,掠者,斩。”殷天齐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却让萧亦然听的心里发了冷,这是不是要把所有打板子的地方都改成斩? 他眨眨眼睛,歪头想了想一点头觉得挺好。 不服官职的,留下也是个祸害,杀了利索,免得被外人瞧见了笑话。 “都斩了?那不就没人了。”重新拿了张纸写了一次,歪头对殷天齐挑眉,“这样?” “嗯。”点点头,殷天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角,“没人?然然,杀鸡儆猴的道理谁都清楚,没有人会不惜命的。” 萧亦然想想也是,既然已经去了军队,就要有那个觉悟。 找来了薛平,殷天齐已经将他封了皇城禁军统领,这去训兵的事情还得他来跟进。 “薛统领,陛下是相信你才交给你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你办的不好,本王也不饶你。”萧亦然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薛平,轻飘飘的给他施压。 薛平身体一抖,点点头。 “属下一定不负陛下与王爷的期待。” 他跟着殷天齐这么多年,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恐怕离不开了。他自己不想离开,而殷天齐,也对他有所信任。 遥想当年…… 他心里轻笑,谁能想到会变成这样? 萧亦然看着薛平离开,咂咂嘴。 “我想出宫呆些日子。”他从南面回来已经有段时间,虽然每天跟着殷天齐在一起,可他总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也没意思。 “去哪?”殷天齐歪头看他,挑了下眉。 他知道,他的小孩儿也是喜欢在外面闯荡,虽是不舍得,但他不想拘束他。 “我也想去军队跟着看看,总觉得薛平可能压不住场。”萧亦然身体一歪靠在他怀里,抿了下嘴唇。 改制要从禁军开始,禁军多数为官家子弟,一个个心高气傲的难保会出什么岔子。 殷天齐叹了口气,将他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嘴角,“行,过几天你就去吧。” 对于他这么爽快的答应萧亦然有些意外,瞪大眼睛眨了眨,“你不拦着?” “有什么好拦着的,你不想在这后宫里跟一群女人计较,那就去军队里跟一群男人计较去,反正你有那个能耐。” 别看他的小孩儿长得瘦瘦弱弱,武力值可不是一般的高。 萧亦然轻笑一声,撅撅嘴。 那是,他可是个男人,当然得去军队里历练。 第73章 禁军营里,萧亦然穿着一身藏蓝色长袍,长发用玉冠梳起,转悠了几圈,他撇撇嘴看向身后的薛平,指了指一群光着上半身在那里蹲马步的官宦子弟。 “薛平,你是打算把他们训练成武林高手?然后每天在皇宫里飞檐走壁当壁虎?你脑子被狗吃了吧。” 薛平抽了下嘴角,有些不太明白自己哪里做的有问题。 “王爷何出此言?”就算是军营里也应该是从基本功练起,这群官家子弟都是空有架子没实质。 萧亦然进了其中意见客房,坐在桌边从怀里拿出一个本子扔给他,努努嘴,“照着这个教,每三个月测试一回,如果有人通过不了测试就让他滚蛋。” 本就是在家里受宠的公子少爷,没有一丁点儿的危机意识,如果只是让他们来训练根本就达不到要求。 他哼了一声,起身又出去。 “走,去会会这群公子哥。” 薛平将一群人聚在一起,萧亦然站在台上,背着手看他们。 一群人上百个,各个家里的大公子二公子都有,全是被殷天齐选出来的。想进来混银子?不可能。 “本王今天站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本王打算一直陪着你们在这里训练,来这里是为了给自己争光,给家族争光,不是为了赚朝廷给发的军饷银两,如果有人觉得进宫当个禁军侍卫没有在家当少爷公子舒坦,那现在就站出来。” 没用什么力气,说出的话却全场的人都听见了。 还别说,真有那么几个公子哥出了队列,嗤笑了一声。 “不过就是靠着爬上龙床才封了个异姓王爷,真当自己是皇亲国戚啊!” “噗。”这话一落,他就倒在了地上,喉咙部一个血窟窿。 台下百人愣了一下,慌张,惊恐,不可置信。 他们没有想到,只是这么一句话却让台上的萧亦然下了杀手。 将手中拿着的几个小小圆圆的鹅卵石扔了下,萧亦然挑着嘴角轻笑,“本王如何上位容不得你们叫嚣,来了这里就要知道,本王就是法,本王就是天,容不得你们质疑。” 挥手甩出,刚刚跟那已经成为尸体一样的几人一下跪在地上,没人一条腿上一个血窟窿。 “这是教训,也是再告诉你们,既然不稀罕皇家禁军这个名头,那就回家当一辈子残废让家里人仰着你们吧。”萧亦然拍了下手,立刻出现几个黑影在几个受伤的人旁边,随后将他们一抓一提,闪人。 一群人头皮都在发麻。 这次他们这群人还没有进宫当过差,所以不清楚这位玉王爷的地位,不过临来这里的时候都被自家祖父或者父亲叫过去说了一嘴,这位玉王爷是得罪不得的。 而且就刚才萧亦然露的那一手,可真是把他们吓到了。他们不想跟那几个人一样被弄成残废抬回去,丢人,很丢人。 “你们还有没有人想回去?如果没有,薛统领会告诉你们从明天开始的训练事宜,三个月以后,还是在这里,本王会对你们进行测验,如果通过测验,将可以获得白银万两,如果被淘汰,不好意思,你将在皇城的大门上被贴出告示,让你们的家族丢尽颜面。 本王的话言尽于此,想要名望金钱还是名声扫地,自己把握。”一挥手,萧亦然转身离开。 他走后,一群人仍然站在那里,却因为他的一段话而久久没有发出声音。 皇城里的公子哥谁不比个脸面,如果只是被赶回家去还好,可是贴了告示让人都去看,那…… 那后果,可不是他们想要的。 影霄现身萧亦然身后,拱了下手,“小主子,您找属下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跟他说一声,我弄死了一个纨绔子弟,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他。”萧亦然瞥了眼影霄,轻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的有些过了?” 影霄跟着他往回走,没说话。 其实萧亦然做的不过,只是有些过于狠辣。 萧亦然嗤笑一声,站住脚回头看他,“影霄,你们的生活是怎么过的?你们暗卫是怎么选出来的?我不要求他们成为像你们一样只遵从陛下,但我要他们只有一个信念,皇宫,是他们的家,要他们来保卫。” 如果连这些禁军都没办法搞定,他们还怎么去继续其他军营的训练。如果说三个月之内,这些人还是如此站没站相坐没坐样,那就把他们全都弄到皇城去,游街示众! 贴什么告示?浪费纸! 影霄对于萧亦然这番话很是佩服,他们暗卫虽然只有陛下一个主子,可这位小主子的作为却让他们深深折服。 人家会有今天的地位可不只是因为得了龙心,而是他做的事情,没有一项是不为了陛下考虑的。 说句难听的,这个王朝,除了萧亦然以外再也找不到有人会比他那么的爱着陛下。 陛下是他的一切,甚至高于一切。 萧亦然成为药人的过程他没见过,但是曲江知道,他们也听说了,那种折磨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所以就这一点来看,小小年纪的萧亦然拥有的毅力已经让他们折服。 “明天卯时鸣鼓,看着他们,若有人赖床或是一刻钟内没有集合,你亲自去执行鞭刑,每人十鞭子。” 萧亦然摆摆手让他下去,他得早点儿去睡觉,明天得做个榜样。 好吧,只要不是在殷天齐的身边,基本上他就不会有睡眠的时间。 影霄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临走的时候还咂咂嘴,觉得明天可以大展身手一下。 还真让影霄盼着了,基本上一百人的禁军,九十人没起来,另外十人就算起来了也是连外袍都没穿整齐的站在了空荡荡校场上。 萧亦然慵懒的坐在高台边的椅子上,抿着嘴轻笑。 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一群人姗姗来迟,更甚至还不情不愿的抱怨着。 耐心出奇的好,萧亦然喝着温热的参汤驱寒,咂咂嘴,见他们都来了以后一摆手,一群人除了刚刚那是十个人,全部因为他的摆手动作趴在了地上,想起来却没有力气。 萧亦然轻笑,看了眼站在身旁手握皮鞭的影霄。 “昨儿薛统领可能没告诉你们,以后,若是你们中有人在鼓声响起后一刻钟内没有出现在校场,那么,十鞭,今儿……”他顿了下,看向那群仰着脑袋却没办法站起身的人,轻笑,“来吧,十鞭,挨完打就能起来了。” 影霄啪的一声甩了下鞭子,乐呵呵的走到第一个人面前,扬手,落鞭,那力度,那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听的一群大男人胆颤。 他们知道了,从今天起,要么成才,要么……被打死。 第74章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萧亦然就起身下了床榻,穿着单薄的长袍站在门前吹冷风。 “奴才的小祖宗哟,您可别这么吹着啊。”小青子拿了披风给他披上,抿着嘴看他,“您起来这么早干什么。” “睡不着躺着也不舒服,还不如起来呢,走,去校场,敲鼓去。”萧亦然轻笑一声,歪头看了眼小青子,挑眉,“青子,你跟影雷怎么样了?” 自从上次把小青子交给影雷照看后到昨天,小青子才回到他身边,看起来好像圆润了一些,估计着影雷把他照顾的不错。 小青子听他这么说,脸蛋儿瞬间通红,娃娃脸上带了恼羞的意思,吸了下鼻子不满的瞄了眼萧亦然,“公子说的什么话,奴才跟他没关系的。” 虽然萧亦然封王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可是小青子还是习惯了叫他公子,感觉亲近。 萧亦然也不在乎他对自己的称呼,笑了笑,“要是他真心待你,何必端着。” 小青子垂着头跟他往校场走,小声嘀咕,“奴才不过是个太监,影雷……奴才不想耽误他。” “太监怎么了,爹生娘养谁能说了去,瞧瞧那群公子哥,若不是被选来军营,还不就是个在家吃喝等死的主儿,真能有什么能耐?”萧亦然冷笑一声,他从来没觉得太监和平常人有什么区别,身残志不残的道理他说了多少次,这小青子就是记不住。 “奴才知道公子是为了奴才好,可是……奴才没想那些。”小青子轻轻叹了口气,紧走几步将暖手炉递给萧亦然。 他能感觉到影雷对于他的照顾和喜爱,但是他总觉得那五大三粗的男人不过就是怜惜自己,什么情啊爱啊对于他来说太遥远。 这话要是被影雷听见,估计能把他按地上扒裤子。那几天给他腿伤上药的时候,影雷是得多大的毅力才能不动手动脚的他根本不知道。 萧亦然也不再多说,这事儿还不能下定论,起码在小青子没转过脑筋的时候再说什么,要不然一定适得其反。 去了校场,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是个阴天没有月亮没有星星,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萧亦然拿起一旁放着的鼓锤,细细的手腕不盈一握,却有力量。 嘭嘭嘭的声音有如雷声一般在校场炸开,向四方散去。 小青子站在一旁,心都在发颤。 看着扬起鼓锤砸在鼓面的人,他突然跪了下去。 “奴才起誓,这辈子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萧亦然听见了,却没给他任何回应。誓言不是说给人听的,而是自己做的。 咚咚咚的鼓声响起,营地上的人全都一哆嗦,闭着眼睛都起了床,随后套衣服,腰带都不系就往外跑。 还行,这种突击集合都表现的不错,在他的鼓声停下后,没有人没到。 虽然衣着不是很得体,不过这种效果萧亦然很满意。 放下鼓锤,转过身轻笑着看向台底下站着的众人,一摆手,“还不错嘛,只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一个个都能爬起来了。从明儿起,本王不只要你们站在这里,还要你们衣着整齐,若是谁做不到,”晃了晃不只从哪里抽出的鞭子,咧嘴一笑,“喏,这个就是给你们的奖励。” 一群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咬牙切齿的看着萧亦然。 为什么玉王爷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折腾他们? 为什么玉王爷每天都要给他们来那么几次的紧急集合? 为什么玉王爷就不能安安心心的睡一个安稳觉啊!! 萧亦然听着咔嚓咔嚓牙齿打颤的声音,心情出奇的好,一扬手里的鞭子,轻飘飘的来了句让他们叫苦连天的话,“去,绕着校场跑个三圈就不冷了。” 一群人吸溜吸溜鼻涕,不敢反抗,默不作声的边系腰带边跑起来,热身。 他们清楚,一会儿等着他们的,绝对会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不过这次他们想错了,等他们三圈跑回来以后,玉王爷已经懒洋洋的打着哈气,朝着冉冉升起的朝阳抻了个懒腰,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天色也不早了,接下来就让薛统领带着大家继续操练,本王要回宫一趟,你们加油。” 算算时间也出来半个月了,要是再不回宫看看,恐怕宫里那位就坐不住得跑过来抓他了。 政德宫内,萧亦然轻手轻脚的进了殿门,对身后的小青子摆摆手示意他在外面等着。 殷天齐手撑着额头搭在桌案上,眼底是淡淡的青黑色。 “又熬夜了?”萧亦然走过去,用冰凉的手贴了贴殷天齐的脸颊,轻声询问。 “嗯,头疼。”靠着背椅,闭着眼睛仰起头,拉着萧亦然的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殷天齐叹了口气,“你这是今天忙里偷闲?” “嗯,忙里偷闲,我每天都可忙了,要不是那么忙我早就回来看你陪你了。”萧亦然抿着嘴轻笑,双手按着他的太阳穴轻轻帮他按摩。 殷天齐哼笑一声,拉着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然然,那批公子哥训的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再过两个月才能看出来,不过我觉得……”转了转眼珠,他轻笑,“我觉得训出来绝对比现在宫里这群人强。” “哦?那我可拭目以待了。” 殷天齐看过萧亦然的那套方案,适合宫中的禁军,但是放到战场上…… 他叹了口气,拍拍萧亦然的手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搂抱住,“上战场可不能那么来,兵营里的训练方法要改一改。” “这用不着你说,我已经做了改动,也找了那些老将军看过,虽然没说同意,不过看那样子倒是挺佩服我,放心,不会办砸了。”萧亦然晃了下脑袋,笑的嚣张。 他又不是个蠢的,难道还想着把一群禁军拉去战场上对敌? 开玩笑,那不是他的作风。 骑兵要在顶尖步兵里找,到时候…… 哼,他一定会让那群看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 第75章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原本皇城内吊儿郎当的世家子弟现在却变的连他们自己都快不认识了,一个个腰背笔直的站在那里,穿着禁军服,上百人站在校场内却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萧亦然一身纯白色金边长袍,腰间束着玉带,火红色的狐皮披风将身体包裹,坐在高台上唯一一张椅子上,他半侧着身体,懒洋洋的勾起嘴角。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到来,今天在这里,将对你们进行考验,通过的明儿就可以收拾收拾去宫里当差,不通过的,”萧亦然站起身,手一挥,“不通过考验的,明儿就去皇城主街上挂牌子游街,也让百姓们看看他们眼里的世家子弟是如何丢人现眼的。” “……”一群人大气都不敢出,那放在玉王爷手边小桌上的黑色鞭子可不是当摆设的。 曾经有人因为萧亦然的训练手段过于严厉而不服叫嚣,结果玉王爷亲自抬起那纤纤玉手,唰唰唰三鞭子,抽的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都没办法起身。 他们可是吃过苦头的,皮肉之苦还好说,大男人挺挺就过去了,问题是……丢人啊!被抽的屁股都露出来了,丢人都丢到家了。 “有没有谁对于本王这个决定有异议的?提出来,本王还是会酌情考虑的。”萧亦然微笑着看向台下,抬手接住从空中飘下来的雪花,眨了眨眼睛露出惊喜,“居然下雪了?” “是,公子可是觉得冷了?奴才拿了暖炉过来。”小青子在一旁地给他一个红色小铜炉,随后站在一旁垂着头看脚尖。 “没人反对?那就……”萧亦然轻笑一声,一挥手,“考验开始,薛统领,影霄,看你们的了。” 薛平和影霄站在一旁抱拳行礼,“是。” 萧亦然起身,迈步下了台子,众人的眼神不自觉的跟着他的身影移动,随后…… 转过身,挑眉嘴角勾着笑意,还调皮的眨了下眼睛,“若是有谁没通过,可就要好好的想想,本王会不会附赠给你们什么惊喜。” 一群人瞬间脊梁发冷,转过头目视前方。 呜呜,玉王爷快要把他们玩坏了。 “小主子。”影雳闪身站到萧亦然身前,“主子来了,在校场外。” 萧亦然皱了下眉,抬抬下巴示意出去看看。 殷天齐坐在轿子里,看着撩开轿帘站在外面的萧亦然,轻笑一声抬手拉他,抱着坐在自己怀里的人,他敲了下轿璧,“回宫。” “回宫?我不要回去。”萧亦然炸毛,转头瞪他。 自己还要去看那群人能不能通过考验呢,干什么把他拉回宫。而且前几天不是才回去过,今天居然亲自来接?有猫腻。 “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把轿子拆了。”抿着嘴唇,哼了一声。 “拆啊,拆了就走回去。”轻笑一声,殷天齐凑过去吻了下他的脖颈,吸允出一个紫红色的痕迹。 “你!你耍赖!”恼羞成怒,萧亦然瞪着眼睛脸颊通红。他脖子上最敏感,每次被亲吻都会让他身体燥热。 “今儿是你十八岁生辰,不和我一起过难道要陪着一群男人?”殷天齐将手伸进他的狐皮披风中,隔着长袍在他腰间轻捏了一下。 萧亦然怕痒的缩了□体,男人的大手却顺着衣摆钻进了里面,隔着里衣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腹处。 “不许乱动……”咬了下嘴唇,萧亦然眼角发红抬头看他。 原本靠坐的姿势此刻已经变成他横躺在殷天齐的怀里,方便了男人搞怪。 “跟不跟我回宫?”轻笑了一声凑过去叼着他一边小小的耳垂舔咬,殷天齐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萧亦然转脸蹭了蹭他身上暖融融的狐皮,闭上眼睛嘟囔了一句,“回,你都来接我了,不回去不是很不给你面子。” “呵,你倒是撒起娇来。”捏了捏他的鼻尖,殷天齐把他抱紧了些,拍了拍他的脊背,“有礼物送你。” “嗯。”抿着嘴轻笑,萧亦然在脑中想着礼物会是什么样子,有点儿小期待。 政德宫内,殷天齐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递到萧亦然面前,抬抬下巴示意他打开。 萧亦然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盒子,拿起来放在耳边摇了摇,听听响儿。 “什么东西?”打开上面的小锁头,盒盖一翻,愣住。 木盒子里放着一块通体纯白色的玉佩,虽说跟他平时带的玉佩没什么差别,可萧亦然清楚的知道,入手温热的玉佩不会是…… “暖玉?”他惊喜,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纯白色的暖玉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平时带的暖玉都是红色的。 “嗯,喜欢?”殷天齐亲了亲他的脸颊,看着他开心的笑意自己也心情很不错。 连连点头,萧亦然转了下眼珠,招来小青子将玉佩递给他,“去,编根绳子来,我要贴身带着。” 小青子轻声应了,弓着腰退出去。 “贴身带着不是有些大了?”殷天齐不解的看他,伸手将他带着的那枚血红色暖玉从衣襟里拉出来,“这个不是挺好。” “大点儿的暖和,而且你原本就没打算让我戴在外面吧?”撇了他一眼,萧亦然身体一歪躺倒在男人怀里,嘿嘿笑了两声,“你说,那群公子哥会不会通过我的考验?” “谁知道呢,等这批侍卫进宫以后就将宫里原本这批拉出去练练,最近他们倒是高度紧张,就怕到你手里被玩死。”轻笑一声,殷天齐伸手拿了桌案上的折子递给萧亦然,“看看。” 萧亦然挑了下眉,扫了眼折子,“嗤,前儿个才选秀结束,今儿就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这群大臣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你说他们是不是觉得反正都是妃子,王妃和皇妃其实也没差距?”动了动脑袋挪了挪身体,让自己躺的舒服些。 这三个月他只回宫四次,所以睡眠质量很不好,若不是有小青子在身边见天的跟他念叨着陛下怎么怎么样,若不好好休息陛下怎么怎么样,估计着这些话也是殷天齐嘱咐他说的。 “他们想着,若是玉王爷娶妻生子肯定就会被分了心,不用天天惦念着他们手里那点儿钱权了。”语带笑意,殷天齐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是不是?朕的王爷?” “嗯,陛下深知臣的心意,臣心甚慰。”萧亦然哼笑,指了指手里的折子,“既然他们这么想让本王娶妻,那就如了他们的意。” 想牵制他萧亦然,也要看看他想不想配合。 第76章 萧亦然大婚的消息来的突然,就连太后也没想到,不过是跟陛下提了一次,第二天就连人选都已经敲定。 虽说玉王爷大婚的日期定在了下个月初八,可宫里宫外的人都被这个消息砸的手足无措。 为什么? 玉王爷连王府都没有,怎么大婚? 难道说让玉王爷娶妻到宫里?这……这成何体统。 对于这事儿,萧亦然本人倒是无所谓,早朝的时候难得的露了脸,听着一群大臣为了自己王府选址而吵闹不已,他只是勾着唇角,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想来各位卿家都是知道的,本王常年住在宫中,王府建在哪处都无所谓,本王一切听凭陛下安排。” 此话一出,群臣露出难看的表情。 这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么,就算他萧亦然大婚娶妻,还是会在宫里住着,他娶的那位世家小姐不过就是为了来堵悠悠众口。 殷天齐大手一挥,直接将皇家行宫分出一间独立的宅子给了萧亦然当玉王府,谁来说都没用。 不成体统?朕的决定容不得你们这群人叫嚣质疑。 王府选好了,剩下的就是喜服等一些婚配用品,萧亦然对于这些就更没什么心情去关注,直接让人量了尺寸后就回去军营,他得去看看,三天的考验有多少人没通过。 军营里,一群人身上都挂了彩,不过精神却是不错。 看着突然回宫又传出大婚消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玉王爷,一群人心里都打起了鼓。 “薛统领跟本王说了,你们全体通过,本王心甚喜,明儿休息一天,后天一早就去军机处报道,那里会给你们分派职位,其他的……”萧亦然甩了甩手中的挂坠,轻笑,“一年后你们还要重新回来这里迎接下一轮考验,若是过不去你们可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是,属下等一定不辜负王爷厚望。”众人抱拳行礼,声音在校场上回荡。 萧亦然满意的挥挥手让他们解散,自己坐在高台的椅子上,轻笑。 第一步走的还算顺利,等着下一批的禁军前来继续培养。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大婚当天,不只皇宫内院张灯结彩挂了大红灯笼,就连皇城大街上也是一片通红。 萧亦然穿着红色的喜服,站在政德宫内左看看右看看,撇嘴。 “公子可是这喜服有什么地方穿着不舒服?”小青子在一旁拿着玉冠为他束发,见他蹙着眉一脸的不开心不由轻声问道。 萧亦然耸了下肩,轻哼一声。 “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觉得红色看起来太过喜庆,跟我性格不搭。”他一直觉得自己只适合穿些素雅的颜色,这种亮丽的色彩不适合他。而且说实在的,他不喜欢红色。 这种热情如火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给其他人去看,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殷天齐大婚的时候一身明黄色龙袍,他觉得就该如此。 那自己大婚的时候穿上一身暗蓝色的王爷朝服,也是可以的吧?为什么非得弄一身的红色。又不是穿给殷天齐看的,总觉得心里膈应的紧。 “公子穿什么都很好看。”小青子跪在地上为他整理衣摆,不太明白萧亦然在闹什么脾气。 这红色的喜服穿在公子身上别有一番风情,见多了他穿青色,这会儿穿着红色,真的很有视觉冲击。 萧亦然哼了一声,听着外面的动静,看着镜中自己的样子,撇了下嘴,“换了,不穿这个。” 本来么,大婚的事情他就已经很别扭,再让他穿个红色…… 抱歉,他配合不了。 如果想让这个大婚能顺利的继续下去,最好按照他的性子来办,要不然,今儿谁也别想自在了去。 小青子愣在一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 倒是站在一旁的小苏子转了转眼珠,赶紧到内殿去把萧亦然平时上朝穿的那件暗蓝色王爷朝服拿了出来,手脚利索的给他换上。 “……公子……”小青子皱了下眉,看着表情明显变得愉悦的萧亦然,不太赞同。 大婚本就是个吉祥的日子,怎么能穿的这么随便? “公子什么公子,本王就要穿这件。”冷哼一声,萧亦然挑了玉佩让他挂在自己的腰带上,“走,时辰到了,回王府。” 原本玉王爷大婚按理说应该是从皇宫到王府,从王府去将军府给萧将军请安,不过萧亦然说了,萧将军的生养之恩早就回报过,他生在将军府却养在了皇宫,太后娘娘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回王府接了王妃来给太后娘娘行礼就成了。 于理不合? 你们说不合那本王也就不大婚了。 这话那天可是在早朝上当着众大臣面说的,就连萧将军自己也没办法反驳。 这么多年他们父子什么关系明眼人看的清楚,再多说可不就是给陛下和玉王爷抹黑?所以,对于平常百姓来说,玉王爷大婚跟他们其实没什么太大关系,所以不关心。 对于其他朝臣来说,玉王爷大婚跟他们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奈何他们没那个能耐去说玉王爷,为什么?就因为玉王爷是陛□边的红人,他们多说一句难保不会被睚眦必报的陛下惦记上,到时候郁闷的还是他们自己。 所以,萧亦然的大婚就这么草草的开始,又草草的结束了。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下,萧亦然板着脸一步步向着坐在主位上的殷天齐走去,身后半步,是他的新婚妻子,外部省侍郎的娣长女,孙香。 殷天齐好笑的看着对自己横眉竖眼的小孩儿,轻咳一声掩饰住笑意,抬手让跪在地上给自己与太后请安的萧亦然起身,赏了不少的金银珠宝。 “谢陛下和太后的赏赐,亦然跪别。”萧亦然站起身,又跪下磕了个头。 跟在他身后的王妃有些发傻,这……这跟家里人交的礼仪不一样啊。 萧亦然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大殿外面走,哼!别以为小爷看不懂你那是什么表情,小爷才不要穿红色的衣服丢人现眼呢! 殷天齐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傻眼的众人,“今儿玉王爷大婚,众位爱卿去王府讨杯喜酒吧。” 众臣跪安告退。 坐在一旁的太后却是皱着眉,有些不满的看着已经离去的萧亦然,转过头看向嘴角带笑的帝王,“这萧亦然今儿又闹的什么脾气,大婚后就是个大人了,怎么还能这么任性。” “母后,”殷天齐转脸看向太后,轻笑一声,“然然能大婚可全是看在朕的面子上,母后切莫多说他一句,不然啊,这后宫可别想消停。” 太后一愣,脸色有些僵硬,倒是没再多说一句。 她可还记得前阵子萧亦然把后宫折腾了个什么样儿呢!算了算了,她说不得,不说就是。 王府内,萧亦然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女人,咂咂嘴。 “本王的事儿王妃应该都听说过吧?” 有些事情,还是早早解决的好,他可不想每天面对这些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没意思。 孙香一愣,随后抬起头看着萧亦然,摇了摇。 “妾身不懂王爷的意思。” 嗤笑一声,萧亦然站起身理了下衣摆,看着她不屑的咧嘴,“不懂?那本王告诉你,本王娶你回来不过就是个摆设,本王以前住在什么地方以后还是同样住在什么地方,若是你耐不住寂寞想去找其他的男人本王也不在乎,以后生了个儿子本王更是心喜可以给他个小王爷的名分,不过你要记住,本王的事情容不得任何人说教,你懂了么?” 孙香傻眼,原来爹爹告诉他的都是真的。 恼羞的瞪视着萧亦然,她咬了咬嘴唇,攥紧手中的喜帕,“王爷如此肆意妄为,难道不怕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么!” “百姓?王妃难道还没明白?天下黎民百姓只要自家的生活富庶就不会去关心上位者是如何,无论本王和陛下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他们不会去在意,而本王也更不会在意,说白了,你想当王妃,或者你的家族让你来当王妃,那你就当,如果你不当,还有很多人会当,所以,你要有自知之明,别办糊涂事。” 一甩袖子,萧亦然出了房门。 孙香傻愣片刻,随后眼泪簌簌落下。这就是她心喜嫁的夫君,她要如何是好? 看着外面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吃喝,萧亦然轻哼一声,转个弯直接从暗道回了政德宫。 殷天齐正在政德宫看折子,听见声音转头去看,就见小孩儿板着脸从内殿出来。 他抬起手招了招,将走到身前的小孩儿抱住,“今儿不是大婚的日子,怎么还板着脸。” “哼!本王才不要跟那个满身胭脂味儿的女人同榻而眠,我饿了。”萧亦然撅了下嘴,抬头瞪他。 殷天齐失笑,叫了小栗子让他准备晚膳,直接打横将小孩儿抱起,回了内殿。 这是他的宝贝,就算大婚,也是跟他在一起。 第77章 在政德宫用了晚膳,眼瞅着天都黑了,萧亦然却仍是懒洋洋的窝在殷天齐的软榻上,身上盖着狐皮披风,身边放着炭炉,暖洋洋的怎么也不想动。 殷天齐批完奏折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温热的脸颊,挑眉失笑。 “若是今儿晚上不回去,恐怕明天我的龙案上就要堆满了大臣的奏折,说是新婚之夜玉王爷将娇妻一人扔在家里却夜宿政德宫,于理不合。” 萧亦然嗤笑一声,抬手搂住殷天齐的脖颈,将上半身挂在男人身上,半挑着眼皮斜了他一眼,轻声开口说道:“那何不直接就下道圣旨,有重要军情需与玉王爷商谈,急招入宫?堵了悠悠众口,免得我再跟他们找别扭。” 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一个用力将他打横抱起往内殿走去,殷天齐边走边出言挤兑他。 “你好歹也是成了亲的大人,怎么总让我给你收拾残局?今儿可是你大婚耍任性跑到了宫里,明天一早还不得回去跟着你的王妃来进宫参拜?顺便再回她的娘家安抚一下嫁了女儿的岳丈?” 说是这么说,可脚下的速度却一点儿不慢,将他抱到后殿中的温泉,解衫脱衣手下的动作更快。 “来人,把王爷那件红色的喜袍拿来。”将怀里的小孩儿扒个精光,殷天齐突然转头对着屏风外面说了一句。 伺候在外的小栗子一听赶紧出声应了去把袍子拿进来。 萧亦然傻眼,不解的看着殷天齐。 “干什么?不是要泡澡吗?” 这人抽什么疯,衣服都脱了不让他下水,非得换那身红色衣服。 手里拿着那件红色长袍递给萧亦然,殷天齐挑了下眉,轻笑一声,“你这喜袍我还没有见你穿过,怎么,今儿不是大婚么,穿上我瞧瞧。” 这话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可萧亦然却突然脸颊燥热,也不知是被这温泉的热气熏得,还是羞的。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将长袍接过抖了抖,冰凉的袍子贴在身体上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然后在男人的注视下将衣服穿好,却怎么也系不住盘扣。 抬起头看向男人,萧亦然抿着嘴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嘟囔,“你帮我系。” “然然是在撒娇么?”低沉的嗓音带着略微的沙哑,殷天齐抬起手将他拉到自己怀里,却不是去系扣子,而是隔着衣衫轻轻抚摸他的腰肌。 “嗯……”踮起脚尖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萧亦然脸颊通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的情不自禁,可是男人眼中的神色让他特别的着迷。 他喜欢殷天齐这么看着自己,就好像这天下间只有自己才能入了他的眼,他们不需要在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分开。 殷天齐拦着他的腰,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小孩儿穿着红色的喜袍在自己的怀里,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全部。 哪怕他们之间的感情别人没办法接受也无所谓,他只要他的小孩儿开心快乐就可以。 太后娘娘宫里,听着安插到政德宫的奴才来回报说玉王爷进了宫,太后就知道,这个皇宫已经没有自己可以说话的份儿了。 摆摆手让人离开,她叹了口气,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太后娘娘,这事儿……难道您不管了?”一旁的侍女陶宁轻声开口。 太后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管?哀家怎么管。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打了什么主意,那龙床是好爬的?别到时候自己把命都丢了!” 陶宁被她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的跪在地上,抖着身体不敢垂着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后宫里的女人,无论是嫔妃还是侍女,都对萧亦然恨之入骨。 哪朝哪代的帝王后宫没有从侍女爬上去的嫔妃,她们百般讨好却换不到一点儿的正眼相看。 她们的帝王,被政务缠身不流连于后宫。 而就算是去了后宫,也不会留夜。 这已经成了后宫里公开的秘密,她们的帝王只会在政德宫内陪着玉王爷,其他闲杂人等根本连政德宫都没办法靠近。 “哀家老了,这后宫的事情还得皇后来管,她都不说什么,哀家也就不说了。” 陶宁在一旁转了转眼珠,凑到太后面前小声说道:“若是陛下喜好男风,不如找些年轻的小后生进宫来伺候着,太后您觉得呢?” 太后一愣,想了想倒是觉得这事儿没准儿靠谱。 萧亦然她根本拿捏不住,现在殷天齐一心扑在他身上,自己想插手都没有办法,若是真的可以让其他人分了殷天齐的注意,而那人还是自己能拿捏的,或许这事儿……还真就成了。 萧亦然在第二天正午才起来,带着一身青紫的痕迹,慵懒的靠在龙床上。 殷天齐看了他一眼,抬手拿了长袍给他穿衣,见他迷迷糊糊半闭着眼睛,轻笑一声,“然然,有件事情我得提前告诉你。” 萧亦然抬头,挑眉看他。 “怎么,难道是我的岳丈大人跑到早朝上去宣扬自己的王爷女婿没有给他去请安的事情?” 殷天齐摇摇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孙淼还是个比较有心的,不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是自己能说的什么是自己不能说的。” 萧亦然点点头,觉得是这么个道理。当初选定孙香就是因为她有个知道谁轻谁重的爹,懂得审时度势。 现在朝堂上的一些老臣还在对萧亦然的存在表示很是不耻,但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觉得萧亦然是祸害的同时,萧亦然和殷天齐也在一步步腐蚀他们的权势。 或许再有个三五年,他们就会彻底被架空,然后回家去养老种田了。 而孙淼大人,绝对是老臣中支持着萧亦然的,虽然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但是他做了。 有些人可能再嘲笑他不自量力,把女儿嫁给玉王爷根本就是自找死路,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帮了玉王爷就会得到陛下记着他的好。 “既然不是我的岳丈大人,那还有什么事需要你提前给我打招呼?”萧亦然坐直腰看他,打了个哈气。 “刚刚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她说要招进宫几个世家子弟,人选都定了,印象里应该都是长得很漂亮的后生。”殷天齐带着嘲笑的口吻,这话说出来让萧亦然有些不解。 什么叫做很漂亮的后生? 别怪他反应慢了,刚睡醒还迷糊呢。 半饷,他突然抬起头,惊讶的瞪大眼睛,一脸的错愕,“太后难道是想让他们来分散你的注意力?这老太太到底怎么想的?” 殷天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点点头。 “就是这个意思,刚刚已经进宫,半个时辰后就回来政德宫像我请安,要不要见见?” 萧亦然抽了下嘴角,翻了个白眼。 “见,怎么能不见。” 他不只要见见这些个漂亮的后生,更是要去太后宫里请个安了。 正用着午膳,小栗子从殿外进来,轻声开口,“陛下,人到了。” 殷天齐点点头抬手示意把人带进来。 萧亦然小口喝着鱼汤,歪过头吃下殷天齐喂到嘴边的软糯白粥。没办法,昨天晚上折腾的厉害,他现在还觉得身体有些虚软。 进来的一共五个男孩子,年纪应该在十五岁到十七岁之间,样子吗…… 萧亦然抬头去看,没忍住,鱼汤一口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拿了小青子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他站起身深吸口气,忍着笑意转身回了内殿。 他得换身干净的衣服。 “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五个男孩子跪在地上,声音柔柔的开口。 殷天齐嘶了一声,抬手让他们起来。 “给玉王爷请安。”五个男孩子看见萧亦然从内殿出来,赶紧又跪了下去。 萧亦然带着笑意,走到桌边坐下,“起来吧,小栗子添几副碗筷,请公子们一同用膳。” 五个人拘束的坐下,看着萧亦然理所当然的被殷天齐喂食,他们惊讶的瞪大眼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陛下高高在上不可能对任何人和颜悦色,但是现在…… 看着陛下一口一口将白米粥喂给玉王爷的样子,几个小男孩心里荡漾了。 若是他们也能得到陛下的赏识,自己爬上了龙床,那没准儿也可以当个王爷威风威风。 萧亦然轻笑一声,转了下眼珠对他们说道:“进宫之前家里应该都嘱咐过吧?能进宫的完整男人都要去禁军营里练练,你们收拾收拾,明天就跟本王过去。” 五人傻眼,他们没被告诉这些啊。 一看他们的样子萧亦然就知道,肯定没听说过。 “若是没听说过,那本王现在就告诉你们。要么进宫当太监,要么进宫当禁军,若是在军营里通过不了考验,就皇城内游街示众,现在,告诉本王,你们想如何?” 就这小身板儿,还当禁军?他都怕这几个人死在军营里。 五人慌张的看向殷天齐,可他们绝望的发现,陛下根本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 第78章 殷天齐抬起头看向几个小男孩,虽说相貌都算是男生女相,但总有一种违和感。 男生女相,虽说然然小时候也如此,但现在却已经没有人再去关注他的长相,或者说,常年跟自己在一起也沾染了上位者的气势,让他整个人往哪里一站都会不自觉的散发出来。 “玉王爷说的话就是朕要说的,这宫里可不是随随便便谁想进都能进的,朕清楚,太后找你们来是为了什么,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朕只心仪玉王爷一人,你们若要留在宫里,就先去练练吧。” 他的声音平稳没有波动,却是把话说的没有退路。 这还是殷天齐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承认他与萧亦然之间的关系,就算他们没有任何名分,但他不想委屈了然然。 他的然然为他付出了多少他心里清楚,有些东西没办法说出口,他只能去做。 他要把萧亦然推到顶峰,让他与自己并肩而立,共享这万里江山。 萧亦然似乎是感觉到了他心里的波动,歪过头看向殷天齐,突然笑了出来。 “来人,带几位公子去好好歇息,明儿一早就送公子们去禁军营。”他知道,自己的这句话会拉来不少仇恨,但他不在乎。 等到几人离开,萧亦然转过身对着殷天齐,站起身对着他跪了下去。 殷天齐一愣,赶紧伸手拉他,“做什么又跪着,不是说过以后都不许跪吗!” 当年萧亦然的双腿差点儿因为跪来跪去成了残废,他时刻不在后悔着。 萧亦然摇摇头,抿着嘴抬起头看他。 “得天齐如此真心相待,就算让我立刻去死,也心甘情愿。” “说什么死不死的,朕还等着以后找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与你一同逍遥自在呢。”殷天齐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亲了亲额头,“若是不喜,明儿我就退位给老二,反正他一天天总想着当皇帝,快想成魔怔了。” 萧亦然抽了下嘴角,翻翻白眼站起身侧过头瞪了他一眼,“前半句挺好,后半句还是算了,就他那样的,交他手里不出两年,这大殷江山就得改了姓。” 殷天齐也不过就是说说,见他嗤笑的样子心里喜欢得紧,大手也摸进了他的衣襟里。 “我要去给太后请安,谢谢她老人家想着为我分忧陛下这过盛的精力。”拉着他的手,萧亦然转头斜眼瞄他。 殷天齐讪笑两声缩回手,拍了下他的屁股,惹来小孩儿闷哼。 “对不起对不起,失手失手。”揉揉他的屁股,殷天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角。 “哼。”扭了扭屁股站起身,萧亦然头也不回的走掉,“我去太后那里,你赶紧去批折子吧。” 殷天齐失笑着摇摇头,见他出去后抬了下手,影霄悄无声息的落在他身后,“主子。” “让人把那五个小男孩暗中处理了。”他不可能留下任何人来扰了萧亦然心里不舒服,所以就算双手沾满鲜血也无所谓。 影霄愣了下,踌躇片刻,最后说道:“陛下,如果这样会不会给小主子带来什么麻烦。” 殷天齐冷笑一声,摆摆手让人把饭桌收拾了,转身回了书案前,“没瞧见刚刚他那眼神么,巴不得那群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去吧。” 影霄不在说话,点点头闪身离开。 太后宫里,萧亦然的到来让太后心里有些打怵。 不是说她怕了这小子,而是每次他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让人端了茶水糕点送上来,太后撵着丝帕看向萧亦然,带着假笑,“亦然怎么一个人进了宫?把新婚妻子独自一人留在王府里不怕她回去闹你?” 萧亦然拿了块软糕咬了一小口,轻笑着摇头,“太后娘娘多虑了,亦然别的本事没有,安抚后院儿的能耐还是有的。” 太后被他这话堵的哑口无言,而且她也听出来了,今天萧亦然来她这儿不是请安,是找别扭的。 萧亦然喝了口温水,嘴角带着笑意看向太后,挥挥手示意伺候着的人都下去。 一群人没动,都看向太后。 太后抬抬手,他们鱼贯而出。 “把他们都打发了是有话要单独和哀家说?” 吃了一块软糕,萧亦然擦擦嘴上的碎屑,挑着眼角看了看太后身后站着的陶宁,垂下眼,“太后可是要当着她的面来跟亦然谈之后的话?” 陶宁对着萧亦然屈膝行了下礼,声音柔柔的开口说道:“奴婢给玉王爷请安,王爷安康。” “陶宁跟着哀家多年,算是哀家的心腹。”太后看了眼站在一旁垂着头的陶宁,转脸对萧亦然笑了笑。 萧亦然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自己对于有没有其他人在场也无所谓。 “既然如此那亦然就直说了,今儿太后娘娘找来的那五个小公子都去了政德宫请安,陛下已经见过面,觉得不错。” 太后听见这话心里一喜,脸上就自然的表现出来笑意,“那天齐怎么说的?对他们是不是满意?” 萧亦然哼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很满意,打算让他们去禁军营里练练再回来,太后你也知道,这宫里的禁军虽说都是世家子弟但也得去专业训练才行,明儿一早他们就会去的。” 陶宁愣住,就连太后也傻了眼。 “怎么,难道太后娘娘不知道么?记得陛下早早就颁布了圣旨,新进宫的都要去历练一番,不然怎么来保卫家园呢?”他轻笑一声,又拿了块软糕吃。 太后被他气的发抖,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 陶宁见太后气成这样,赶紧在一旁伸手轻轻拍着脊背,“玉王爷这话说的就错了,若是……” “这儿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本王和太后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奴才说话。”萧亦然瞄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 太后啪的一下拍在小桌上,瞪视着萧亦然,“你也不过是个奴才!” “太后娘娘说的是,亦然不过是个奴才,但是太后要记得,亦然就算是个奴才,也是个可以左右陛下意思的奴才,你要清楚,亦然的话,代表了陛下的决定。” 萧亦然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糕点放下,站起身对着太后躬身行礼,“亦然与陛下如何还轮不到任何人去说,太后娘娘自己也应该清楚,若是亦然不高兴了陛下也不会高兴,陛下不高兴了……”他停了停,轻笑,“陛下不高兴了,这大殷的江山恐怕就不稳了。” 这话说完,就见着太后猛喘了两口气,然后一个白眼翻过去,晕了。 陶宁一惊,刚想喊太医就被萧亦然拦下,她瞪大了眼睛看向萧亦然,一脸的惊恐。 “太后何必装病?亦然心里清楚,你对亦然从小就有隔阂,这么多年过去,娘娘可有真心待过亦然?”冷哼一声,他扭头往殿外走,“亦然只不过就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仅此而已。” “他是帝王,他身系整个大殷江山!”太后瞪着眼睛,根本看不出来刚才晕倒的样子。 “那又如何。”萧亦然转过身,正对太后而立,冷笑连连,“亦然敬你为太后,才会尊称一句,有句丑话亦然这儿就说了,陛下的后宫亦然可以忍,但太后若是做的太过,别怪亦然心狠手辣。” 一甩袖袍,他转身离开。 太后这次是被他气的真晕了过去,陶宁愣了半天,见太后没有醒来的样子才反应过来,惊叫着传太医。 萧亦然看着一群慌里慌张的太监宫女从身边跑过,嗤笑一声,“小青子,你说本王今儿这话是不是说重了?” 小青子在一旁低眉顺眼的跟着他往宫殿外走,小声道:“在奴才心里,公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倒一直是个贴心的,走,回政德宫。”他得回去告诉殷天齐一声,自己跟太后撕破了脸,以后啊,不定还有什么糟心事情等着他呢。 萧亦然这面刚从太后宫里出来,那面殷天齐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他在太后宫里说的话一句不落的都被影零转述给了殷天齐,外加太后娘娘两次被萧亦然气晕过去也说了。 殷天齐将批阅好的奏折放在右手边,又拿起一本翻看,“你退下吧,继续注意着太后那面的情况。” “是,属下知道。”影零单膝跪地行礼,随后离开。 两刻钟左右的时间,萧亦然大步从殿外进来,朝着他就走了过来,“今儿把你母后气晕了,你一会儿去问候问候,别到时候再说我不懂得礼数成天把你霸在身边,再给我扣上个魅惑君主的罪名,我走了,回王府去。” “等等,他们惹了你怎么还朝我撒上脾气了。”拉住他的手一个用力有扯了回来,殷天齐搂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那五个人我已经让影霄去解决了,可别气呼呼的,对身体不好。” “哼!”萧亦然板着脸不去看他,伸手拿了个折子翻了翻,转了转眼珠,“咦?西晋与风周联姻了?” “呵,想不想去看看?”殷天齐抱着他晃了晃,他就知道,这个消息能让小孩儿不再折腾。 萧亦然一挑眉,殷天齐话里的意思很清楚,这是打算让他去当使臣。 能不在宫里跟那些女人闹腾他自然点头答应,“要去,不只要去,还得去探探他们的虚实。” “好。”殷天齐点点头,这次,他跟小孩儿一起去。 第79章 业州城,此处是个沿海城市,从业州城转水路,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到达西晋边境的肃州城。 两个月的时间从皇城到达业州城,舟车劳顿使得萧亦然有些身体不佳,考虑到还有半个月的水路,殷天齐决定在业州城休息段时间再出发。 宫里的事务都交给了其他两位王爷,御王爷是没办法出面了,但其他两人还是比较靠谱的,虽然曾经也不靠谱过,不过最近两年倒是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处理事务。 萧亦然曾经不太明白,为什么殷天齐早早就把一些事务交给他们处理,现在倒是清楚了,他早就算计着跟自己出来的日子。 对于随便抓了两个王爷当壮丁的事情殷天齐表示,这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大殷现在情况已经基本被殷天齐掌握,就算有那么几个乱蹦跶的蚂蚱,也可以随意的捏死,只不过是想再放着他们多折腾些日子,让他们为平淡的宫廷生活增加些乐趣。 一早上,萧亦然从睡梦中醒来,闭着眼睛哼哼两声蹭了蹭脸,“唔……” “醒了?”拿了温热的湿帕附在他脸上给他擦了擦,殷天齐轻笑一声将他拉起来抱在怀里亲了亲额头。 “嗯……”翻了个身,搂抱着殷天齐的腰部,将脸在他腹部的位置蹭蹭,然后身体蜷起来。 “不起来?”殷天齐看他裹在被子里赖床的样子好笑的抬手捏捏他的脸颊,摆摆手示意门边站着的端着盆子的小青子进来。 萧亦然抬手揉揉眼睛,微蹙着眉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看看向殷天齐,哼了一声又把眼睛闭上。 虽然睡了很久,但是他还是觉得很困,很累。 “还想睡。” “你睡了一天一夜,再睡就该头晕恶心了。”殷天齐叹了口气将他拉起,拿过小青子递来的衣服给他穿上。 “一天一夜?”萧亦然惊讶了,他只是觉得自己睡了很长时间,但是一天一夜是不是有点儿太长了? 转过头看向外面,还真是,天都黑了。 小青子站在一旁,小声说道:“公子,陛下已经守着您多时了,您把他吓到了。” 萧亦然抬头看向殷天齐,见他没什么奇怪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肯定是装的。 摆摆手示意小青子出去,他凑过去在殷天齐下巴上亲了亲,皱皱眉,“扎。” “呵,臭小子。”见他彻底醒过来殷天齐才真正笑出来,刚刚的笑容与现在相比都带着牵强。 “唔……我不知道这次孔彦给我的毒药会反应这么大。”临睡觉之前他背着殷天齐吃了孔彦新炼制的毒药,结果一睡不醒。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孔彦刚才给你看过,如果下次服用毒药在出现这么长时间的昏睡,那就代表你体内的抗毒血液出现了问题,然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殷天齐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如果萧亦然的血液对新毒药没办法产生抗体,那就代表小孩儿会有危险。 萧亦然眨眨眼,慢慢的点点头。他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他做了个决定,这个决定会让殷天齐抓狂。 殷天齐不用他说,只看他眼珠子转来转去就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板起脸,周身散发的厉气毫不掩饰。 “我不允许,你想都不要想。” 萧亦然皱了下眉,转过头看向殷天齐,不赞同的摊开手,“我亲爱的陛下,难道你想看着我有一天因为中毒而身亡吗?” “你难道还想再受次罪!”抬起手挥向床架,彭一声,上好的红木雕花大床的床架碎了。 殷天齐站起身离开,随后,他身后的床,塌了。 轰隆一声,若不是站在外面守着的小青子小栗子拦着,恐怕那些在院子里守着的侍卫早就冲进去了。 “我只是觉得,若是到了西晋有了新种类毒药,可以让孔彦试试,你别生这么大的气,再怎么说我体内的抗毒血液也已经有了,只不过慢慢适应新的毒药而已。” 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萧亦然叹了口气,“你不想我受伤,我也不想你有事,咱们一人退一步好不好?” “怎么退?你想说你下次服药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然然你能不能为我考虑考虑,我每次一回想你当初受了多大的罪都觉得自己很无能,我没办法保护你,我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我不想看着你受苦。” 殷天齐抬手抹了把脸,转头出了厢房,“然然我需要冷静,咱们都冷静一会儿。” 萧亦然傻眼,这还是第一次,殷天齐跟他说这些。 他颓然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塌陷的床榻,紧紧皱着眉毛。 这事儿……不好办了。 孔彦在门外看了看,抬脚走了进来。 “王爷?” 萧亦然转过头看他,眼神冷森森的。 “孔彦,本王真想把你活剐了!” 要不是他多嘴,殷天齐怎么会知道,他也不会被殷天齐吼了,都是这个罪魁祸首,这个蠢货! 孔彦抖了一下,讪笑着凑过来弓着腰站在他面前,“王爷,奴才不也是担心您么。” 孔彦其实也挺委屈的,知道萧亦然昏睡的时候他来检查,旁边就是浑身冒寒气的陛下,他都怕自己的动作稍微重一点儿陛下就会上来一掌劈死自己。 “担心我?难道你不清楚,这事儿被他知道的后果吗?孔彦你长没长脑子!”萧亦然气不打一处来,啪啪的拍了两下桌子,冷哼一声。 “陛下只是一时想起了当年的事情,王爷您别着急,奴才替您去劝劝他。”孔彦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就怕萧亦然把气撒他身上。 萧亦然微微眯着眼睛看他,孔彦脸上带着笑意,不过有种很贱的感觉,抬手挥挥,好似赶苍蝇一样不耐烦,“赶紧滚,离本王远点儿,要是办不成这事儿,本王一定把毒药喂你嘴里。” 孔彦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殷天齐没走多远,只是去了院子里的池塘边,借着银色的月光看着池塘中的含苞待放的荷花,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这些年过去,萧亦然当初骨瘦如柴的样子一直深深的刻印在脑海里,从来没忘记过。 他宠着小孩儿,他爱着小孩儿,所以他没办法忍受小孩儿再一次在他的面前变成如此,他怕自己会受不住崩溃。 殷天齐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所以让他答应萧亦然再度试药比登天还难。 “孔彦,朕不想听任何的废话。” 静谧中,殷天齐突然冷声开口。 虽然是背对着孔彦,可那淡淡的透着冷意的声音却让原本打算往前走两步的孔彦身体一哆嗦,然后双膝跪地。 “陛下,奴才只有几句话想说。” “朕觉得你这句就是废话。”殷天齐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孔彦。 孔彦被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吓的连头都不敢抬,他怕抬起头会跟殷天齐那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对视上,他不想当死人。 深吸口气,孔彦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哆哆嗦嗦的跟殷天齐说话,要非常的有把握,陛下不接受任何可能的结果。 “陛下,奴才可以用性命保证,王爷不会再受到小时候那种折磨,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爷体内的血液出现了抗毒反应,但是这不代表他没有抗体,奴才知道陛下心疼王爷,但是陛下,王爷也心疼您。” 说完这话,孔彦就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的跪在那里,等着殷天齐给他回复。 他在赌,赌殷天齐看重的是萧亦然的身体。 殷天齐看着孔彦,半天没有说话。 直到孔彦已经跪到双腿发麻失去了直觉后,他才慢悠悠的往前迈了一步,弯下腰用手里的匕首抬起孔彦的下巴,眼神森森的看着他,“孔彦,朕信你最后一次,若是然然有什么痛苦的反应,朕让你全家陪葬。” 孔彦连连点头。 虽然他全家就他一个人,不过他总觉得陛下话里有其他的意思。 “哼!你最好记得今天说的,不然谁都保不了你。”殷天齐冷哼一声,抬脚往回走。 刚才把小孩儿自己扔在了屋子里,这会儿不定怎么伤心难过呢。 还真让他说准了,萧亦然一个人坐在屋里,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两只手都冰凉。 他在祈祷殷天齐能被孔彦说服,然后他就可以继续用自己来保护他的陛下。 殷天齐是他的天,如果有一天殷天齐出了什么意外,他的天就塌了。 这次来西晋对于萧亦然来说不是来参加西晋皇室的联姻典礼,而是来看看西晋的皇室有什么弱点,他知道,殷天齐早就想把西晋和风周两国吞掉,只是时机不对。 吸吸鼻子,他抿了下干燥的嘴唇,心里很不舒服。 “委屈的哭了?”殷天齐看见他的样子,叹了口气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自己坐在他刚刚坐着的椅子上。 “没有。”摇摇头,萧亦然转过脸去看殷天齐。 二十二岁的年纪,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稚气,他已经成熟是个成熟的帝王。 “我知道我很任性的要求你接受我的决定,但是……我真的很想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你做一切事情,天齐,我只有你,不要拒绝好不好?”说说话,眼圈却慢慢红了。 殷天齐深吸口气,亲了亲他的嘴角,点点头。 “好吧,好吧,我认输。” 他爱他,他知道他也爱自己,所以,他们各退一步。 第80章 当天晚上孔彦被叫进厢房内跟殷天齐谈话,内容没人知道,只知道孔彦从厢房里出来的时候人就跟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从里到外湿的透透的。 萧亦然正在院子里看夜景,今儿晚上没风,他出来透透气。 转身就见到孔彦一脸的菜色,转转眼珠就知道是被殷天齐拿话给吓的。 凑过去轻笑一声,挑了下眉毛。 “孔太医可是跟陛下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看看你这一头湿汗的样子,丢人。” 孔彦听着他轻飘飘的挤兑自己,一口气顶在胸口差点儿厥过去。 他怎么就跟了这么个主子?他当初是不是一下脑抽筋了? 要不是为了帮萧亦然重新将药人血炼成,他用得着这么拼命么。说句难听的,他现在的小命儿都被拴在裤腰上,走哪拎哪。这全是拜面前这个年轻王爷所赐,呜呜,他三十多岁的认了,真是天可怜见的。 “王爷,您能不能不说风凉话?” “你意思是,小心风大我再把舌头闪了?”萧亦然眼睛一厉,孔彦哆嗦一下。 “您明知道奴才不是那个意思,王爷您还让不让奴才活了,这毒药还要不要炼了。”孔彦抬手擦擦额头的汗珠,有些郁闷。 刚跟屋里头受了一肚子的惊吓,现在萧亦然还给自己委屈受,一个个都当他是软包么,谁都戳戳戳。 萧亦然轻笑一声,抬手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递给他,努努嘴,“喏,你一直想要的,可别说我没想着你。” 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小瓷瓶眨眨眼,孔彦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 他莫名其妙的抬起头看向萧亦然,歪歪脑袋,“这是啥?” 萧亦然翻了个白眼,抬脚进了屋。 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开口说道:“药人血,你不是一直想要么,多了没有,爷可没放血的爱好。” 孔彦兴奋了,赶紧裂开嘴笑着给萧亦然弯腰行了一礼,“多谢王爷放血。” “哼。”萧亦然冷哼,没搭理他。 半个月后,众人登上停泊在业州港口的官船,往西晋出发。 萧亦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船,原本上船之前还拍着胸脯跟殷天齐保证呢,“我功夫那么好,还会晕船?别乱说。” 结果呢? 苍白着小脸蛋趴在船栏上,吐的稀里哗啦,就差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影霄!你让船别这么晃悠!”擦擦嘴,萧亦然暴躁了。扯着嗓子虚弱的吼了一声,跟小奶猫叫唤似得,那小动静。 “王爷,属下已经让他们尽量保持平稳了,您别在夹板上带着了,去船舱歇歇。”影霄也很无奈,他们都习惯了来回折腾,所以并不觉得在海上航行有什么不舒坦的。 萧亦然也清楚,他自己情况特殊,只有他晕船。 有些生气的哼了哼,扶着船栏站起身,摇摇晃晃往船舱走。 殷天齐正跟几个暗卫说话,见他进来笑了一声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暗卫们对着萧亦然行了礼,然后出了船舱。 “还是很不舒服?”伸手将他抱进怀里,殷天齐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原本可以走陆路,但是时间会很漫长,他问了萧亦然才做了走水路的决定,结果可好,他的小孩儿晕船。 萧亦然呜呜两声,他现在看东西都是需的,头晕的厉害。 “不行,我再出去待会儿。”强忍着恶心的感觉,萧亦然惨白着脸站起身,抿着嘴往船舱外走。他就不信了,不过就是个晕船,他难道还克服不了吗! 他是个驴脾气,越不让他做他越要做。 知道多说无益,殷天齐只能摇头叹气跟着他一同出门。 “你别勉强自己,实在不行让孔彦配些药给你。”扶着他的胳膊,见他低头盯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有些心疼的开口说道。 “不要。”摇摇头,坐下,萧亦然小声开口,能听出来,虽然很不舒服,但是语气决绝。 殷天齐现在除了叹气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安抚萧亦然,正巧影霄走过来,肩膀上站着一只夜枭。 夜枭见到萧亦然后扑棱下翅膀飞到他腿上站着,还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袖口。 萧亦然转头看它,没什么心情逗弄。 殷天齐伸手把夜枭腿上绑着的小竹筒拿下来看了看,挑了挑眉。 “前面有水匪?” 因为是两国的交界处,所以海上这片岛屿是三不管地带,没想到成了水匪安营扎寨的地方。 萧亦然转脸看他,听见有水匪的消息算是吸引了他一半的注意力,没有刚才那么晕了。 “我看看。”伸手拿过那张小纸条看了看,皱皱眉。 “怎么之前没听说过有水匪?”因为不想高调出行,所以他们现在乘坐的是商船,而不是官船。 商船与官船的最大却别就在于,商船没有防御武器,而官船上有。 “应该是流窜的水匪,之前已经出兵围剿过一次。”殷天齐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拍抚着脊背,让他靠着自己能舒服些。 “没有赶尽杀绝?”萧亦然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事儿办的不太干净,不像是殷天齐的作风。 “谁负责的?” “业州城总督马才成,已经把他卸任了。”殷天齐勾着嘴角笑着看他,“放心,不会让你游到西晋去的。” 萧亦然嗤笑一声,将在腿上歇酣的夜枭抱起摸了摸它滑溜溜的羽毛,眼睛一斜看向影霄,“水寨离咱们现在的位置还有多远。” “一个时辰左右的行船时间,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影霄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总觉得一会儿肯定得运动运动。 萧亦然勾着嘴角下哦,这会儿有了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倒是没那么晕了。他本就脸色发白,这会儿一笑的样子可真是看得影霄心里直哆嗦,活脱脱就一鬼刹。 殷天齐在一旁看着他也不说话,清楚的知道小孩儿呆不住了。 “开过去,不是水匪么?正好给我撒撒火气。”萧亦然说完话,身体转了个圈,趴在船栏上又是一顿吐。 殷天齐在一旁笑了出来,对着影霄点点头,改了航道。 既然他的小孩儿要去乐呵乐呵,那就去。 不过就是个水寨旁边有些船只,在外围看去好像有几个拿着大刀长枪的人守卫。 萧亦然无聊的撇撇嘴,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不适的感觉了。 “就这么两个歪瓜裂枣的?”没什么兴趣的撇了下嘴,萧亦然转头看向殷天齐一挑眉,“让影霄他们收拾了就行,我回去躺会儿。” 本来还以为是多么亢奋的一件事情,早就摩拳擦掌了,结果呢? 看着被影霄几个暗卫收拾了的水匪,他嗤笑一声,丢人。 这还叫匪呢?这充其量是两个蚂蚱,还是在水上蹦跶的。 不过还行,起码他现在没那么晕了,今儿才是第一天在水上,以后那十多天还有的熬呢。 第81章 西晋国比大殷面积小了不少,如果按照城池来算一个国家大小的话,那么西晋和风周两国加起来可能会比大殷辽阔。如果只单独来看两国,只能是大殷国土的二分之一。 西晋尚武,小至三岁稚童,年长八十长须老者,都会比划几下。 萧亦然坐在马车里,撩起一边的车帘往外看,皇城内的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一点儿都不像是一国之君即将大婚的样子。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缩回头,萧亦然转过脸看向在身边斜靠着车壁的殷天齐,挑了挑眉。 “嗯?”低头拨着手中的果壳,殷天齐头也不抬的疑惑出声。 “啊,呜呜呜呜。”张开嘴吃下殷天齐喂来的坚果仁,嚼嚼嚼。 “你说话啊,是不是因为有什么其他原因才会这样的?”指了指马车外面,萧亦然不解的歪着头。 他第一次来西晋,所以不清楚为什么西晋的帝王娶妃百姓会不跟着欢庆。 “西晋跟咱们大殷不一样,王室的人基本不会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百姓,不过……联姻是件喜事?”殷天齐拍了拍手上的碎渣渣,看向外面的小摊贩。 “我以前跟着父皇曾经来过一次西晋,不过那还是很小的时候,这些年好像皇城也没什么变化,真不知道该怎么来说西晋的帝王,真是丢人。” “先皇当年为什么不吞并了其他两国要留下来?以大殷的兵力想要他们臣服是很简单的。”萧亦然疑惑的皱了皱眉,想不明白。 按理说先皇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却没有征战四方,这让他很不解。 殷天齐想了想,突然轻笑出来。 “父皇……可能有别的事情放不开吧。”有些事儿,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如果不是答应了父皇要统一这天下,自己恐怕也不会有心情坐在这个位置上,如果没有萧亦然在身边的陪伴,自己还真不一定会是什么样子的。 萧亦然撇撇嘴,无趣的靠着车壁伸手从小柜子里拿了一本书出来翻了翻。 “唔……我在想,可不可以把西晋的这场联姻搅黄。” 总觉得如果让西晋和风周联姻成功,恐怕会惹来两国对于大殷的战事,到时候成了被动挨打,他可不觉得这是件什么好事。 “呵,就算他们联姻也无济于事,战争早晚会爆发,只不过看看他们是反抗,还是遵从而已。” 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无休止的战争只会给百姓造成伤害,殷天齐并不想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所以有些事情就需要缓缓才能进行。 殷天齐的话让萧亦然愣在那里,不太清楚他这话的意思。 “难道说还要很久?”他撇撇嘴,有些不太高兴。 他总幻想着,若是有一天可以跟殷天齐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那该多好,可现在看来,恐怕这个愿望还需要好久才能实现,他喜欢殷天齐,所以就算再久他也会陪伴着男人。 “恐怕要二十年,才能将这个江山统一。”殷天齐叹了口气,转脸看他,见他表情有些僵硬就知道小孩儿觉得二十年太久。 可他更清楚,如果不去做,他们估计这辈子都离不开皇宫了。 萧亦然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过就是叹了口气,然后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不在出声。 随着岁数一年年增长,萧亦然的脾气也改了很多。 他不再是那个随随便便就发脾气的小孩儿,他已经成长为会为了殷天齐考虑的青年。 来到一处大宅院前,马车停下,萧亦然从马车里跳出来左右看了看。 这地方挺僻静的,不是临街的宅子,倒像是西晋官员曾经住过的宅邸。 “这是?” “早些年买下的,一处将军府,后来被处死了,宅子空着就买了。” 殷天齐抬手拉着他往宅子里走,萧亦然进了宅子看了看四周,觉得环境挺不错的。 “被处死?啧啧,真悲哀。” “呵,不过就是皇权的牺牲品,哪个国家哪个朝代没有几个这种人,站错的队伍而已,没什么悲哀不悲哀的。”殷天齐拦着他的肩膀,往里走。 空无一人的院落却干干净净,院子里没有杂草没有尘土,四方的地砖踩在上面发出哒哒的声音。 “怎么连个管家都没有?”进了大堂坐在椅子上,萧亦然挑了下眉问道。 “呵,要什么管家,带来的这些人就够伺候你的,原本就不打算在这里长住,弄那么多人你该嫌烦了。”清楚的知道他那脾气,殷天齐轻笑一声。 萧亦然耸耸肩,坐在一旁。 小青子端了杯热茶过来放在小桌上,小声说道:“午膳已经吩咐下去,陛下和公子请稍作等待。” “你们去歇着吧,不用伺候了。”萧亦然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然后看向殷天齐,挑了下眉说道:“咱们进程的消息应该很快就能传到宫里吧?” “不会,咱们只是暗中潜进来的,后备的官员和军队没在路上,不着急。”离皇室的婚礼还有段时间,他们可以趁这个空档随处看看。 萧亦然点点头,表示理解。 影霄现身跪在两人面前,垂着头。 “主子,属下有事禀告。” “说。”殷天齐皱了下眉,这个时候要不是有急事影霄不会来打扰。 “在城外发现一具尸体,看其穿着应该是皇室成员,或者是宗室。”影霄垂着头,没去看殷天齐的样子。 他们刚进城就发现了皇室成员,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萧亦然眯了下眼睛,冷哼一声。 “在城外?哪处?” “离这里大概几里地外的破庙,看样子是被毒死的,岁数大概二十左右。”影霄半抬着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殷天齐,想了想问道:“主子,要处理吗?” 殷天齐还没说话,倒是萧亦然插了一句,“不用,咱们去看看。” 他最近在研究易容术,正好可以找个人试试看,能不能办的像些。 第82章 已经快要入夜,殷天齐不打算让萧亦然天黑出去看尸体,小孩儿不满意的撅着嘴,强烈要求影霄把尸体抬回来。 虽说这宅子挺大,但是还没大到可以有个单独的屋子来停放尸体。 殷天齐不满的皱着眉,看了眼挑眉的小孩儿,觉得自己刚才任由他在那里说话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可惜,决定已经下了,影霄走了,萧亦然美了。 “你皱着眉头干什么,不知道这样会显得你很老气么?”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殷天齐蹙起的眉心,他笑眯眯的看着男人在那里生闷气。 他清楚的知道男人是个有洁癖的,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住的地方如果不整洁就会让男人很暴躁,现在好好的大宅子要弄进来一具尸体,啧啧,他不郁闷都怪了。 转了转眼珠,鬼主意生成。 萧亦然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来到男人身前,跨坐在他的腿上,双臂上抬环抱住男人的脖颈,凑过去撅着嘴亲了亲男人抿着的薄唇,这明明白白的就是色-诱——美人计。 “我保证一会儿把尸体处理的干干净净,只要让我把他的脸皮拔下来就可以。”眨眨桃花眼,萧亦然轻飘飘的吐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殷天齐脸色一变,抬手啪的一下拍在他的屁股上,惹来小孩儿不满的撅嘴。 “你还想干什么。” 扒脸皮?虽说人皮面具是最好的易容之物,但是一想到萧亦然的手上沾了其他男人的鲜血,他就很不舒服。 “我想找个演技好的去扮演这个人。”萧亦然勾起唇角,笑的魅惑。 如果真如影霄所说是西晋皇室的成员,那么找个人客串一下,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殷天齐板着脸,表情很是不耐。 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萧亦然晃了晃身体,蹭蹭,感觉男人的变化后他挑了下眉,“答不答应?” “……你跟谁学的。”殷天齐抬手按住他的后颈,狠狠的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唔!”捂着嘴皱眉瞪眼,萧亦然缩了缩脖子,不满的哼了一声。 这男人干嘛那么用力的咬他,好痛。 “你要是不答应我今天跟你分居,哼!” 殷天齐叹了口气,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行,你说怎么就怎么。”他还能说什么?再不同意这小孩儿还不得跟自己急啊。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影霄带人已经将尸体运回来,还行,知道找些席子把尸体捆吧捆吧才带过来。 萧亦然扭着头看向从外面进来的几人,想从男人身上下来,结果男人两只手死死的按着他的腰,他根本连起身都做不到。 “放我下去。”瞪了眼男人,萧亦然皱了下眉。 影霄几人站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虽说清楚的知道陛下和玉王爷的关系,但是他们也不敢看,怕被挖眼睛。 “还敢不敢随便挑逗我了?”殷天齐凑到他耳边小声开口,就算影霄他们听见了,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这可是主子的私密话,他们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就行。 萧亦然连连摇头,脸颊都羞红了,不过可能一半是恼的。 拍了拍他的屁股,男人松手。 萧亦然赶紧站起来转过身,若无其事的看向影霄几人,轻咳了一声,“查到了什么没有。” 影霄将查到的东西说了一次,萧亦然皱眉细听,不太理解的歪了下头,凑过去抬抬下巴示意把席子掀开。 “这是七皇子?”看了看脸色青白的尸体,他不解的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咂咂嘴,“原来西晋的皇室成员长成这个样子,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吗,一点儿都不好看。” 殷天齐轻笑出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了一眼,“是侯哲彦,你也见过的怎么忘了?” 萧亦然皱着眉想了想,摇摇头,“我什么时候见过?” 他的记忆力可没有见过西晋的人,就连风周的也只见过那么一个极品皇子而已。 “我大婚的时候,你没见到?”殷天齐挑了下眉,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估计是偷偷溜出宫的,啧啧,身为皇子却死的这么凄惨,真是丢人。” 侯哲彦的腹部有一条长长的刀口,恐怕他是酱全身的血液都流干净了才死的。 萧亦然撇了下嘴,伸手接过影霄递来的羊皮手套戴好,然后又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蹲下去再侯哲彦的脸部快速划了一圈。 影霄皱了下眉,转眼看向一旁。 剩下的几人跟他的动作一样,刚刚还看着尸体,现在却看向了另一边。 只有殷天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萧亦然的动作 ,就怕一会儿小孩儿摘下手套的时候被黏上丁点儿的血迹。 萧亦然的动作很快,一张带着血迹的人面皮被拔了下来,“青子,将刚才让你准备的药水端来。” 慢慢将人皮浸泡在红色的液体中,萧亦然摆摆手,“将这个送到孔彦那里,告诉他明天要用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小青子抖着手,端着铜盆离开。 他根本不敢去看飘在液体中的人皮,这会儿他都已经反胃了,要是看上一眼,他恐怕会把昨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越来越佩服公子,遇见什么事情都面不改色,一直很从容。 “想不想见识见识从有变无的过程?”萧亦然神秘的勾唇一笑,殷天齐退后一步,抬手放在鼻间。 影霄几人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了眼,一眼看去,愣住。 萧亦然拿了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到处一些粉末状东西洒在尸体的脸部,然后滋啦啦的声音响起。 白色的泡沫与烟雾出现,然后是刺鼻的腥臭味道,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具成年男人的身体从眼前消失,而且最恐怖的不是这个,而是,虽然化尸粉他们也用过,但是每次都会留下血污在地上形成一片,可是刚刚小主子用的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地上干干净净,除了一些透明的水渍什么都没有。 不需要清理,只需要等水干了以后,这个七皇子就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萧亦然看出了他们眼中的惊讶与佩服,勾着嘴角笑了一声,晃了晃手中拿着的小瓶子,看向影霄几人问道:“想不想要?” 影霄带头,几人连连点头应着,“想要,真好用。” 他们平时处理尸体是很麻烦的,虽然可以挖个坑埋进去,但是难保不会被找到,而化尸粉虽然拥着挺顺手,不过还是会留下痕迹。 “只要找到一个可以与侯哲彦身形一样,甚至能模仿他性格的,明天辰时之前让我见到,就可以给你们这个。怎么样?” 影霄抽了抽嘴角,瞬间明白了小主子的意思。 不过只能点头应是,为什么?就算不给他们那个很好用的化尸粉,他们也得去找这个人。 而是还得是在暗卫中去找。 第83章 时间一晃到了西晋国王迎娶风周王室为妃的日子,萧亦然穿着一身暗金色王爷袍与穿着金黄色长袍的殷天齐并立而行,他们正往西晋安排的行宫走去,前面带路的是个小太监。 萧亦然看着周围的摆设,皱了下眉。 “怎么觉得这行宫还没有我那间王府大?” 殷天齐轻笑一声,抬手弹了下他的额头,“别乱说,这里不是大殷,有些话可别说了让人家记恨。” 他们心里都清楚西晋不如大殷,所以这话要是被人听见,两国之间就连这种看似和平的相处估计都没有了。 “要在这面呆多久?”进了一处宫殿,萧亦然侧身歪倒在床榻上,看向殷天齐挑了下眉。 他不喜欢这里,虽然知道这次来西晋是必须的,可是一到了这里他就觉得好压抑。 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怎么都不舒心。 殷天齐对于萧亦然表现出的反感心知肚明,但是他也很无奈,虽说是来参加婚礼,可有些东西却变了味道,让他觉得郁闷也很正常。 “当初可是你自己答应要来的,怎么还没呆几天就烦了?”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尖,男人轻笑一声。 萧亦然撇了下嘴,没说话。 第二天早晨便是大婚的日子,萧亦然看着那个老态龙钟眼睛都已经眯在一起的西晋国王,又看了看一旁的妃子,啧啧一声。 这西晋如果还是在这种统治者的领导下,恐怕不用他们发动战争,用不了几年就差不多灭亡了。 一套繁文礼节下来,来参加婚宴的人都被请入正殿,殷天齐坐在主位的下手处,对面的是风周的帝王。 萧亦然坐在殷天齐身边,看了眼身旁的随行官员,轻轻眯了下眼睛。 歪过头凑到殷天齐耳边,小声的嘟囔,“是不是大殷以外的两国都比较喜欢上了年纪的朝臣?都是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能干什么?” 其实大殷也是这样,只不过这些年殷天齐已经把所有分散的权力都收回到自己手中掌握,不然他们现在也不会全是年轻官员随行。 殷天齐面无表情的恩了一声,惹来萧亦然想斜视。 人多了就得装个正经人,也不嫌累得慌。 在他观察其他人的时候别人也在观察他,不过对于这些好奇的打量视线,萧亦然都当做没注意到,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有人来敬酒就浅笑着拒绝,有人来交谈就浅笑着说两句。 虽是如此,他却一直偷偷在注意风周一行人的动作,轻笑一声。 风周的帝王与先皇的年纪差不多,四十多岁,成熟稳重,很大气,却养出了不大气的皇子。 想到当初在大殷国境内见过的那个风周皇子,萧亦然心里嗤笑一声,他可以趁人不备的时候给这个风周的帝王下写慢性毒药,然后让他那几个皇子去争夺龙椅,等到他们争抢成功以后,大殷就可以出兵了。 至于西晋…… 他转过头看向喝了那么多酒却仍是脸色都没变,这让不会喝酒甚至闻着味道都觉得头晕的萧亦然很佩服,也很嫉妒。 酒宴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直到结束,在场的只有殷天齐,萧亦然,以及风周的帝王风启还能谈笑风生,其他的人全都带了醉意。 殷天齐与风启面对而坐,两人轻点了下头。 萧亦然也对风启微微一笑,然后站起身随着殷天齐离开。 回了行宫,殷天齐拉着萧亦然快步往床榻的位置走,然后一个用力将他甩在床榻上,直接压了上去。 萧亦然一愣,男人在床事上从来没对自己这么粗路过,他皱着眉推了推压在身上的男人,却僵在那里。 “你被下药了?”就算隔着长袍他也能感觉出男人身上的燥热,这种药物是很烈性的春药。 殷天齐这会让已经丧失了语言功能一样,只用燥热的嘴唇在他脖颈上啃咬,双手撕扯着他的长袍。 萧亦然嘴角抽动了一下,只能抬手环抱住男人的脖颈,虽然这里是西晋的行宫并不安全,但是男人现在这个样子却没办法再等下去。 闭上眼睛任由男人的动作,萧亦然祈祷着外面那群暗卫把门守好了,要不然明天等他能爬起来以后,就弄死他们。 第二天知道中午午膳的时辰,萧亦然才醒来,看了眼坐在床边的男人,他撅撅嘴。 殷天齐凑过去亲了亲他额头,伸手为他按着酸软的腰肌,抱歉的笑了起来,“累着你了。” 萧亦然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抬手拍他的胳膊,“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居然被下了春药。” “然然,那可不是春药。”殷天齐轻笑一声凑过去将他抱起,拿了一旁的长袍给他穿上,“那是西晋的一种秘药,助兴的。” 萧亦然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助兴?那种要多来几次的话用药人的身体都得被掏空,他可清楚的记得,这男人昨天一共折腾了自己多久。 “怪不得老皇帝看着那么精神还能娶个年轻貌美的妃子,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突然转过头看向男人,他皱了皱眉,“你明明知道还喝?” 他算是听出来哪不对劲儿了,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殷天齐耸耸肩,没承认也没否认。 不过说实话,昨天晚上可真的是久违的疯狂。 用过午膳原本想要出去走走的事情也因为萧亦然身体虚软没有力气而放弃,他趴在床榻上懒洋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顶着七皇子面皮的暗卫,挑了下眉,“你是谁?” “属下影辉,见过小主子。” 影辉第一次出现在萧亦然面前,所以在孔彦把他改了样子前,萧亦然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起来吧,站远点儿我看看。”摆摆手示意他退后几步,萧亦然上下打量着他,挑了下眉。 “查没查到七皇子是怎么死的?”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他坐下,萧亦然歪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影霄,挑了下眉。 他是真的很好奇,身为皇子为什么会死在皇城外的地方,而且是孤身一身。 “查到了,与人偷情,据说七皇子爱上了一个寡妇,”看见萧亦然纠结的表情,影霄赶紧补充说道:“年轻的寡妇,很年轻,年方二八,嫁给了一个宰猪的。” 眨眨眼睛,他挑了下眉毛,“宰猪的被猪宰了?” 第84章 影霄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小主子这话说的怎么那么难听,被猪宰了?那猪得多大的个头啊! “小主子,那屠户是病死的,也可以说是娶到了漂亮媳妇太过激动,然后……”耸耸肩,影霄看向萧亦然这么解释了一句。 摆摆手表示这不是他关注的问题,萧亦然转头看向影辉,抬抬下巴问道:“你是在西晋的暗卫,照例说进进出出皇宫怎么着也已经了解了不少宫里的动向,七皇子的一举一动能不能学的像模像样?” 影辉点点头,带着自信的严肃表情,眼神认真,“能,属下可以做到。” “那就好,如果让你以七皇子的身份将皇位争夺下来,你有没有把握?”萧亦然抬手示意他们坐在一旁,自己趴在床上仰着头看两人实在是很不舒服,脖子酸痛。 影霄与影辉对视一眼,随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小主子可是有什么对策?”影霄转转眼珠,问了一句。虽说大概能知道这个意思,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光是怎么取得老皇帝的青睐就是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影辉在一旁竖着耳朵听,虽然他没见过萧亦然但是也听说过他在大殷做的一些事情,对于这个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作为的人他很是佩服。 萧亦然看了眼站在门边当摆设的小青子,又看了眼开着的房门,抬抬手,“青子进来,把门关上。” 虽说这院子里全都是自己人,但是难保会隔墙有耳,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让人听了去,还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本王的意思很简单,既然陛下心系天下黎民见不得百姓受战争之苦,那不如咱们稍微圆滑点儿,影辉去当了西晋的国王,再与大殷签订世代交好的文书,这不就可以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了这话,可在影霄和影辉心里却是实打实的震惊。 这么大的事情,陛下知道吗?小主子这话说的是那么个道理,但是真要是做的话,谁也保证不了中间的会有什么环节出了错。 别说影辉有没有野心会不会成功,就说成功了以后他成为了一国之君,但是这人皮面具可也带不了多少的时日,如果有一天人皮面具没办法再维持下去,那他要怎么去自圆其说? “孔彦曾经研究过人的长相,其实成年的时候跟青年还是有些区别的,而且你能这么贴合的将人皮戴上就说明你们长得有些相似,到时候让孔彦帮帮你,这事儿就差不多成了。” 萧亦然看出他们的疑惑,却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影霄深吸口气,站起身对着萧亦然抱拳,躬身行礼。 “小主子,您这是要玩什么啊,您不折腾死我们您是不是心里不舒坦,属下们平时生活不易,您能让属下们安安稳稳的过一阵子么。” 那苦哈哈的样子哪还有平时暗卫的严谨潇洒。 萧亦然嗤笑一声,回手从锦被里翻找,然后扔出来一个黑色袋子给他,“拿走,不就是想要点儿防身的毒药吗,直接说不就行了,还绕这么大的圈。” 影霄咧嘴嘿嘿笑了声,听见开门声他转过身,然后与影辉一同单膝下跪行礼,“主子。” 殷天齐挥挥手让他们起来,走到床榻边坐下,随手将萧亦然拉起抱在怀里,一手与他交握,另一只手伸在锦被里帮他按着酸软的腰部。 “刚才在说什么?” 萧亦然挑了下眉,指了指垂头站在一旁的影辉,确切的说是指了指那张带着七皇子人皮的脸,勾着嘴角邪魅的一笑。 “只不过是让他一直扮演下去,直到这个王朝改了血统。” 殷天齐抬抬手让他们两人离开,又看向小青子说道:“去把孔彦叫来。” 小青子出去没多久,带着孔彦一起回来,孔彦进门行礼,开口说道:“陛下,您找奴才可是有事要吩咐?” “朕问你,如果三年内让你将影辉变成侯哲彦,有没有把握?”殷天齐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句,孔彦身体抖了下。 跪在地上,孔彦皱了下眉头,这个问题怎么说都让他觉得难以开口,他可不是萧亦然那种说出来的话无论有没有把握都会去做的,身为一名医者,好歹他还是有些……道德的。 ……好吧,他的道德早就被萧亦然狠狠的刷新好几次了,现在能活命才是根本。 “陛下,奴才虽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奴才可以做到让其他人不会察觉。”孔彦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声音挺大,可一时半会儿却没得到殷天齐的回答,他偷眼去看,愣住。 殷天齐挑着眼皮直勾勾的看着他,随后嗤笑一声。 “孔彦,朕怎么没看出来,你还会说一半留一半?”换了个姿势将萧亦然抱在怀里,殷天齐轻皱了下眉,“若是能做,就去做,不能做,既然说出来了也得变成能做,朕的话你明白了没有?” 孔彦连连点头,他明白,这件事情早就听萧亦然说过,当然明白。 “奴才一定做好所有的分内之事。”这话其实是说给萧亦然听得,意思就是告诉萧亦然,他没时间陪着王爷去弄那些稀奇古怪的毒药来折腾人,他现在可是有正经事的。 萧亦然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给他,然后歪过头睡觉。 既然不想让他管那他就不管了,反正已经出了主意,他们愿意用就用,不愿意用就算了。 西晋的皇宫没有大殷的皇宫恢弘大气,却也是一宫一殿丝毫不少于大殷,萧亦然跟着殷天齐去了正殿,他们打算拜别,毕竟没什么新鲜事儿,在这里呆着也挺无趣的。 而且…… 看着站在众皇子中的影辉,他咧嘴一笑。 这可真是让他开心的事情,如果那个害死侯哲彦的人看见了活生生的“七皇子”,恐怕就好玩了。 转了转眼珠,他看向影辉,轻轻一笑。 影辉轻轻点了下头,意思是他明白该怎么做。 第85章 回去的路上因为收到了急件所以只能快马加鞭往回赶,萧亦然虽然已经被折腾的习惯了,但是走水路的时候还是吐的昏天暗地。 业州城内,萧亦然趴在马车里,迷迷糊糊的被殷天齐抱下马车,然后进了宅院。 “直接赶路就行,没必要休息。”萧亦然坐在床榻上,脸色有些发白。 在西晋呆了两个多月,试过了所有可以被找到的毒药后,萧亦然虽然已经将血液进行了再次的转化,却也越来越瘦。 原本已经将养回来的身体现在看起来就好像风吹就倒一样,让殷天齐心疼坏了。 “休息两天再走,就算有人想趁着这个机会谋划那些也不差着一两天。” 殷天齐弯腰将他的靴子脱下,然后把他塞进锦被中。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因为殷天齐和萧亦然离开,所以朝中有几个活跃的大臣坐不住了,想趁着殷天齐不在的时候来个篡位玩玩,不过他们不知道,就算手里没有了兵权却仍被年轻的帝王惦记着。 暗卫每个大臣家中都有几个在换班,时刻注意着他们的举动,所以虽然接到了急招却也毫不担心。 萧亦然没再说什么,闭上眼睛缓解一直不太舒服的肠胃。 殷天齐见他睡着了站起身走出房间,孔彦看见他出来后赶紧迎了过去,“陛下,王爷最近几天是不是一直都没什么胃口。” 殷天齐恩了一声,示意他噤声跟着自己走。 孔彦跟他去了另外的厢房,进门就说道:“陛下,奴才觉得王爷不止是因为晕船造成的,可能是因为最近服用的毒药过多,再加上没有好好休息,才会如此。” 殷天齐转头看他,挑挑眉,“说清楚是什么意思。”萧亦然的身体一直是他担心的重点,他看着小孩儿日渐消瘦的样子都觉得很不舒服。 孔彦垂下眼,轻声说道:“王爷的身体不宜再长途赶路,应让他多静养些时日。” 这话在明显不过,网页不适合再长途赶路,陛下要是着急回皇城就自个儿先走吧。 殷天齐挑眉看了他一眼,突然说了一句话,孔彦额头见汗。 “听说曲江最近有隐退的心思,孔彦,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如此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孔彦心里一惊,脱口而出,“他怎么没告诉我?” 殷天齐轻笑,抬起手来拍拍他的肩膀,“孔彦,你说,要是咱们不快点回宫,曲江会不会跑来业州找你?” 孔彦哆嗦了一下,转身跑出去,“陛下,奴才告辞,奴才会在三天之内将王爷的身体调养好,然后不耽误赶路。” 殷天齐冷笑一声目送他离开,敲了敲桌面,影霄立刻出现在眼前,单膝跪地。 “主子。” 挥手让他站起身,殷天齐冷下脸沉声问道:“宫里有没有消息?” “旭王爷(四皇子殷天旭)传话来说,那几个想密谋造反的大臣最近上书,说……”他卡了一下,抬头偷偷看向殷天齐的表情,随后深呼口气接着说道:“他们联名上书,说小主子魅惑君主,应当处死。” “呵,传话回去,动手,全都处理掉,所有人。”冷笑一声,殷天齐轻描淡写的说出残酷血腥的命令,影霄身体一僵,随后点头离开。 他知道,所有人的意思是只连同家眷在内,留下那些不知道情况的稚童,或者一起将其铲除。 殷天齐不用吩咐做的漂亮干净这话,因为他清楚,暗卫明白什么是谋杀身亡,什么是意外身死。 萧亦然睡了一会儿就醒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他皱了下眉,“来人。” 小青子推开门进来,走到床边将他扶起,“公子醒了,奴才让人准备晚膳。” “陛下呢?”最近几天殷天齐一直陪在他身边,自己每次睡醒都会看见男人的身影,所以今天冷不丁的没瞧见人还有些不适应。 “陛下正跟暗卫说话,公子,刚刚小栗子来说陛下好像是发火了。”小青子拿了一旁的长衫给他穿好,轻声开口。 殷天齐已经不再是以往那个喜形于色的年轻少年,他现在在外人面前已经变成了面瘫冷血的帝王,只有在萧亦然的面前才会露出温情。 “哦?为了什么?”萧亦然转过脸看他,有些纳闷。 “奴才不知,公子可是要去东厢房找陛下?”拿了温水递给他漱口,小青子转了下眼珠,说道。 萧亦然叹了口气,点点头往外走。 殷天齐出门打算回去叫醒萧亦然一起用晚膳,刚出门就见走过来的小孩儿,他挑了下眉,凑过去拉住他的手往回走。 “还以为你没睡醒,饿不饿?” 摇摇头,萧亦然笑着看他,“青子说你发了脾气我过来看看,谁又招惹你了?” “没的事情,听他们胡说,只是刚刚招来影霄问问皇宫的事情。”殷天齐带着笑意摇摇头,抬手示意小栗子和小青子将晚膳端来。 萧亦然挑了下眉不打算追问。 他们有他们的相处方式,不是说什么事情都两个人分享的,就好比如果他不想说的事情殷天齐不会去问,而殷天齐不说的他也不会问一样。 这是个平衡,起码两人在一起这么过了多少年还是觉得挺好。 “明天一早咱们就往回赶路吧,总觉得宫里有事情发生。”萧亦然低头喝了口参汤,然后又端起碗喝了口菜粥。 “……你身体会吃不消,再等几天歇歇。”殷天齐夹了些小菜放在他的碗里,抬头看他。 萧亦然眉角一跳,垂下眼看着碗中青色的菜叶,点点头,“好,过几天就过几天。” 他觉得殷天齐肯定瞒了他一件天大的事情,虽说他不去问那些事情,可不代表他不好奇。 用完晚膳殷天齐还需要再处理一些从皇城送来的急件,萧亦然借口自己烦闷出去看看夜色缓缓。 站在庭院内,看着跪在地上的影雳,萧亦然脸色发白。 “影霄呢。” 影雳跪在那里垂着头一声不吭,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回答萧亦然这个问题。 “……上百条人命是不是就没了?”萧亦然突然轻声开口问道,影雳抖了下,头垂的更低。 第86章 萧亦然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看着月光照耀下银灰色的地砖,有些出神。 影雳站在他身侧为他挡着夜风,没敢发出丝毫的响声来打扰他。 半饷,萧亦然突然轻声笑了出来。 他的声音显得空灵,在这个黑色的夜晚显得有些诡异,不真实。 影雳心里一突突,背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小主子这是怎么了?突然一笑着实惊了他。 “影雳,你说,如果世人知道大殷的帝王为了个异姓王爷大开杀戒还是打着冠冕堂皇的借口,他们会不会认为帝王昏庸无道?”悠悠的开口问道,却也不是真的让他去回答。 自问自答一般,萧亦然叹了口气,似是无奈似是感叹的笑了声,“他都能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若我再不努力些,恐怕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影雳垂着头站在一旁,想了想轻声说道:“小主子过滤了。” 萧亦然轻笑一声,摇摇头,“此生能伴与他身边,也是死而无憾。” 这是萧亦然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出这话,影雳不得不承认,虽说同样身为男子的人在一起相恋被人所不耻,更何况他们这样显赫的身份,但不得不说,主子的身边,也只有小主子可以并肩而立。 “主子也是知道小主子这份心,所以才会为了小主子做出哪些事情,小主子不要多想。”影雳想了想,还是轻声劝道。 萧亦然轻笑一声,抬手拢了拢袖袍,“走吧,咱们回去。” 影雳跟着萧亦然回到厢房外,影雳拱手行礼,随后离开。 萧亦然推开房门,看了眼坐在桌子边喝茶的殷天齐,又看了看他手边放着的瓷盅,美滋滋的走过去,掀开盖子闻了闻,笑了,“是鸡汤?” “恩,喝了暖身体。”伸手往他身边推推,殷天齐转脸看他。 萧亦然拿着瓷勺喝了一口,挑着眉毛看他:“你也想喝?” “刚才发了脾气?”殷天齐摇摇头,抬手将他额间的碎发拢到耳后。 “没有,只是觉得你为了我要斩杀那么多人有些太开心,没控制住稍微感叹下。”又喝了两口鸡汤,萧亦然轻笑一声抿着嘴抬头看他,那样子满满的都是开心。 殷天齐一愣,抬手捏捏他的耳垂,“谁多嘴了?” 自己虽说没有特意吩咐他们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萧亦然,但是难保会有人说了不该说的。 他不想让他的小孩儿有什么负担。 萧亦然将瓷勺放在一盘的碟子里,擦擦嘴转头看他,眨眨眼睛,说道:“我有那么笨吗?这些事情想想就知道了,要是用他们告诉我就不是我了。” “是是是,我的玉王爷最聪明了。”笑着将他嘴角没擦到的汁水擦净,殷天齐伸手拉过他冰凉的手握住,“可是困了?” “没有,你还不打算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萧亦然抬手让小青子进来将碗盅端走,然后拉着殷天齐起身往一旁的床榻走去。 “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只不过就是有些不要命的人非要拿你说事儿而已。”殷天齐抬脚让小栗子脱了靴子,用热水泡泡脚。 “怪不得你发那么大的脾气。”萧亦然耸耸肩,自己是殷天齐的逆鳞他清楚的很,若是有谁冒犯了他,殷天齐不翻了天才怪呢。 第87章 在业州城休息了五天,萧亦然说服了殷天齐,他们启程回宫。 历时近一年半的时间,萧亦然回到了皇宫,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突然感慨万千。 “好像最近几年我一直在外面游荡,哪都取过,好像只有风周没去过。” 靠在龙椅上,萧亦然懒洋洋的伸着腿架在殷天齐的腿上,还晃晃穿着袜套的脚丫子。 殷天齐伸手给他捏着腿,轻笑了一声摇摇头,“你想去看看?” “……我不想,我觉得好累,风周我不去了。”他不想在这些年一直游走在其他的国家,起码他不喜欢这样。 虽然知道他亲自去风周肯定比其他人去要安全,但是萧亦然不想再一次离开殷天齐这么久。 哪怕以后发生了战争他去了战场,去了前线,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殷天齐点点头,捏了捏他的鼻子,“不让你去了,最近你还是呆在我身边比较好,军队已经开始训练,那些该处理的人也处理好,明年春天就要开始三年一次的科举,到时候你得帮我殿试。” 萧亦然挑了下眉,轻笑着点点头,他最喜欢折磨那些新晋官员。 尤其喜欢文状元和武状元。 科举的时间一晃到来,萧亦然乐呵呵的穿了一身外出的便服难得的,一大清早就起了床去到考场。 今天是文科考试,新晋的官员必须要文武双全,最后殿试的时候才会按照综合成绩来给他们分派职位,如果一个文官连些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要来何用? 如果武将只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愚蠢之人,那跟在乡下找来个种地的农夫又有什么区别? “影雷。”站在考场外面,萧亦然轻声唤道。 影雷上前一步,今天他不做暗卫,他当明卫。或者从今天以后,他就会转成明卫,原因很简单,他申请跟在萧亦然身边保护。 萧亦然同意了影雷的做法,虽然有些假公济私,不过那又如何?小青子跟着他十多年了,尽心尽力的照顾他,难道自己还能不给他一个被照顾的机会? 他可是很通情达理的主子。 “小主子,前面就是科举的文科考场,要不要进去看看?”影雷看了眼在一旁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的小青子,嘴上却是跟萧亦然再说话。 萧亦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小青子,轻笑一声,“青子你和影雷留在这里,我去看看就出来。” 小青子张张嘴想要反驳,却被影雷拉了下衣袖。 “属下会保护青子。”影雷抢着开口,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萧亦然很想翻个白眼给他,重兵把守连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的考场怎么可能有危险?这家伙实在是太能胡扯了。 将代表帝王身份的令牌在考场负责把守的将军面前晃了晃,萧亦然抬脚走进大门。 就算他不拿出来令牌也没人敢拦他,谁不知道这位可是陛□边的红人,能吹枕头风的。 萧亦然也没用人跟着,自己从大堂的雕花窗户往里看,挑了下眉。 他第一次进来这种考场,以前虽说也举办过多次科举,可他每次都懒得动弹,不想参与,今天看见这种单独隔开的板房倒是觉得新鲜。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他转身往回走。 没什么可看的,都是些低头写字的考生,一人跟前站着一名侍卫,这是监考的。 第88章 萧亦然从考场里转了一圈,发现两个东张西望的,三个直勾勾盯着宣纸发呆的,外加几个干脆趴在桌案上打瞌睡的。 真正在那里奋笔疾书的是少数,远远看了一眼,觉得架势摆的倒是挺像,不过不知道考试结果如何。 转过身往外走,看向那几个站在那里守卫的士兵,转转眼珠。 “影霜,将那几个人监视起来。”隔着窗子指了指几个人,萧亦然勾唇轻笑。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这几个人会在下午去武场参加武状元的比赛。 影霜行了礼,转身离开。 萧亦然离开考场,小青子赶紧迎了过来,“公子?” 怎么会刚进去就出来了,难道遇到了什么事情? 小青子有些担心。 摆摆手示意他一会儿再说,萧亦然转脸看向影雷,抬抬下巴,“跟影霜一起把那几个人监视起来,如果下午他们几个人都在武会场取得了前十名的成绩,就杀掉。” 影雷一愣,不解的看向萧亦然。 “小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呵,文科考试想都不用想,卷子打开就写字,就像是知道问题是什么一样,这里面没几个人老实的,”萧亦然冷笑一声,叱道:“一群傻子,那问题看见的人不是被吓到就是被惊到,啧啧,他们几个居然能写的出来。” 小青子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影雷,转头看向萧亦然,舔了下嘴唇小声问道:“公子为什么这么说啊?” “今天发出去的卷子是我出的题目,我怎么会不知道。”萧亦然抬脚往回走,他得去跟殷天齐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居然还有人弄科举舞弊的事情,还好自己留了一手防着他们。 “公子?!” “小主子?!” 影雷和小青子同时张大嘴,惊讶的发出声音。 “嗯,我出的题目,内容简短概括的意思就……哈哈哈哈哈哈,问,陛下每个月会在后宫临幸多少妃子。”萧亦然发出猖狂的笑声,当时殷天齐改这个题目的时候那表情难看的。 “……”小青子脸色发白,心里一个劲儿的念叨阿弥陀佛,希望这些人殿试的时候不要被陛下所迁怒。 影雷吞了下口水,行礼,转身离开。 他已经没什么话可说了,小主子真不是一般的能折腾。 不过折腾主子一个人就好,千万别折腾他们。 小青子站在一旁不出声,看都不敢看萧亦然一眼,他刚才好像听见了公子说话,但是没听清楚。 萧亦然却是说话了,只不过是自己念叨的。 “青子,咱们去吃午饭,听说皇城开了家新餐馆,去看看,下午去武会场再看看。” 说完话抬脚往马车的方向走,小青子叹口气,快步跟上。 武会场内,影雷与影霜站在一起,观察着其中几人,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喂,影霜,小主子说他们如果进了前十就抹杀掉。”影雷抱胸站在一旁,皱了下眉。 影霜点点头,没说话。 萧亦然坐在会场的高台上,用来比武的会场就是当初训练禁军的校场,只是现在守卫森严,外人别想进来。 而里面的人,没有萧亦然的同意,谁也别想出去。 第89章 萧亦然抬手拿过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半抬着眼皮看向下面比武混战的众人,嘴角的弧度一点点上扬。 他虽然没去过风周,但是也算是了解一些,没想到居然把爪牙伸到了他们大殷今年的科举上来,真是胆大包天。 想起前阵子在西晋见到的中年男人,他冷哼一声。 “来人。”敲敲桌面,萧亦然哼笑一声,“你们也下去练练身手。” 影霄,影雷,影雳,影霜四人行礼,然后下场。 他们心里清楚,小主子的意思是,他们下场去参加比赛,专门攻击那几个人。 几回合下来,众人都纷纷停手,傻愣愣的看着中间的几人,有些发傻。 他们想不通,这几个穿着侍卫服的人为什么会只对那五人动手,尤其是招招要命,一点儿都不像是试探。 萧亦然看着那几人脸色大变的样子冷笑一声,抬手一挥,朗声道:“停手。” 影霄几人瞬间停手,回到萧亦然身后并排站好,双手背后腰板挺直,那样子就好像刚才下杀手的不适他们一样。 再看比武场上,那五人已经单膝跪地气喘吁吁,身上也有不少的伤口在流血,样子更是狼狈不堪没有之前对决时的悠哉模样。 “玉王爷?这……”虽然对于萧亦然的做法一直保持不发问不提议的状态,但是薛平作为这次武考的负责人,还是不得不问一句。 萧亦然抬抬手示意他一边站着别插嘴,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暗金色的长袍下摆在风中飘荡。 “来人,将这几个奸细拿下,送到陛下面前等候发落。” 全场的人愣在那里,看着站在高台上纤细的身影,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而那五人却是连反抗与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侍卫按在地上,堵住嘴捆上手,带走。 萧亦然歪头看向离开的众人,冷哼一声转过头对着一群人说道:“继续比武,明天的殿试希望各位能认真对待,发挥最高的水平。” 众人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光看他那一身装扮也知道,这人的身份一定很高。 毕竟,除了明黄色是陛下能穿的颜色,暗黄色也只有王爷才可以穿戴。 “是,草民一定尽力而为。”众人抱拳弓腰行礼。 萧亦然满意的勾起嘴角,看向其中几个人,眼神闪了下。 这几个就是上午在文科考试里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恐怕是被那个考题弄的很无奈,又不知道该怎么答卷,所以选择了交白卷。 他倒是去看了看那些卷子,答案真是啼笑皆非。 想起午膳时殷天齐哪脸色,萧亦然抿嘴轻笑,真是难得见到男人那么郁闷的样子,很开心。 转身离开比武场,回宫。 殷天齐正在宣政殿内批改奏折,最近南方水患北方干旱的情况明显增多,他一时有些焦头烂额。 虽说工部提出了几个解决方案,但是要修整的地方太多,还赶上了殿试,他忙的头疼。 看着从外面进来的侍卫,他挑了下眉,将毛笔放下。 “何事。” 被迫跪在地上的五人身体一抖,偷偷抬眼去看殷天齐。 他们没有想到,这次的任务还没有开始执行就被对方看穿,甚至被扭送到大殷帝王的面前,这是始料未及的。他们就算是想窜口供都没有时间,只能看向这个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的年轻男人。 “回陛下,是玉王爷让属下将人带来的。”薛平行礼单膝跪地,半抬着头看向殷天齐。 “玉王爷怎么说的。”殷天齐扫了眼被捆住的几人,转眼看向薛平。 “亦然给陛下行礼。”萧亦然从殿外进来,弯腰虚行礼。 “回来了?”殷天齐明显变了表情,抬手招招他示意坐下说话。 小栗子赶紧搬了椅子过来,萧亦然撩起衣摆坐下。 “这几个人是风周派来的奸细,陛下问问便知。”指了指几人,萧亦然眨眨眼看着殷天齐,皱皱鼻子。 被他耍宝的样子逗笑,殷天齐抬手示意让人把五人放开。 “草民冤枉,王爷有何凭证。”带头的男人转脸看向萧亦然,瞪视。 在大殷广招人才的时候,他们来科举,怎么能说他们是奸细。 “凭证?上午的文科考试你们连题目都没看就答了,难道不是提前买通了考官得到了消息?武科的时候出手虽说一般却可见功底深厚,若不是让人去试探你们的虚实,还真容易被骗过去。”萧亦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干燥的嗓子,抬手转了转带着的玉版纸,冷笑。 “本王只遵从一句话,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殷天齐挑了下眉,转头看向一旁的薛平,“去把他们几人的卷子拿来,朕看看。” 五人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辩解,他们真的是拿起卷子就写,根本没有仔细的看题目。 殷天齐伸手接过薛平递来的卷子,翻了翻,脸色就变了。 “将他们拉下去,严刑逼供。” 萧亦然轻笑着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几人,见他们挣扎着还要辩驳,只是勾起嘴角轻声说道:“今儿早的题目可不是原来那个,而是问……陛下每个月要到几次后宫,呵,看看你们都答了什么?大殷的江山如何可不是你们能评论的。” 挥挥手,让人将他们拉下去。 最近牢狱里新增了不少的刑罚,不信他们不开口。 转头看向阴沉着脸的殷天齐,萧亦然转转眼珠,抬手挥挥示意其他人都离开。 站起身走到男人抬手拿过那几张卷子看了看,嗤笑一声。 “没想到,风周将大殷研究的还挺透彻,啧啧,看看这写的,连如何练兵也写上了。” 殷天齐冷哼一声,抬手将他拉进怀里抱着,捏捏他的下巴,“你早知道了?” “哪有,只不过是早上去考场看了看而已,对了,明天殿试的时候我也要参加,好久没试试身手了,明天拿他们练练手。”摊摊手,萧亦然转头看向殷天齐,撅撅嘴。 “不行。”殷天齐摇头拒绝,就算怀里的宝贝小孩儿已经撅嘴生气也不动摇。 萧亦然叹了口气,哼了一声侧躺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管你让不让,明天偷偷出手。 殷天齐低头看着他撅嘴皱眉的样子,摇摇头失笑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鼻尖。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小孩儿又想什么坏主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快要完结 第90章 萧亦然不再去关心那几个奸细到底问出了什么事情,他心里有谱。 第二天殿试,文科考试中十个人进入了殿试的名单,虽然考卷的答案各种各样,但是萧亦然跟殷天齐说了,那几个交白卷的优先考虑。 至于武科考试,就是另外的一种局面。 将殿试的考卷一一分发给十名跪坐在地上的考生,萧亦然无聊的坐在龙椅下方,单手撑着下巴半撩着眼皮看向下面坐着的一堆人,武科比试也在这里,只不过等文科考完他们再开始。 “本王告诉你们一句话,陛下今年二十四岁,他可不是个老学究,懂了吗?” 提笔已经开始写那些夸耀之言的人听见他说的话后一愣,赶紧将上面的那张纸拿掉,萧亦然看着他们的动作,挑了下眉。 “唉,这要是没提醒过你们,今年恐怕就没有所谓的文状元了。” 殷天齐抬手招来小栗子,示意他把龙案上放着的燕窝端给萧亦然。 萧亦然看了眼放在面前的燕窝,转过头看向殷天齐挑挑眉,端起燕窝拿勺子搅了搅,说道:“陛下这是想用一碗燕窝来堵住亦然的嘴?亦然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被收买的。” 文科考试的十人听着萧亦然的声音弄的心烦意乱,原本就是需要静心来答题的,可是萧亦然一直在发出声音,让他们没办法安安静静的书写。 “本王再告诉你们一句,如果连这点噪音都没办法克服,那你们现在就收拾收拾都回家去,朝堂可请不起一堆只懂得读死书的古板文臣。”萧亦然放下手中的碗盅,冷哼一声,“若是没有信心在两个时辰内写好答案,那赶紧离开。” 抬手一指紧闭的大殿门,萧亦然的眼神冰冷,扫过低着头的众人。 在一旁坐着连声音都不敢发出等待武试的人员还有几名大臣都傻愣愣的转头看向他,又看看在龙椅上坐着没什么表情的帝王,纷纷将头摆正。 众位大臣心里唏嘘不已,玉王爷的嚣张之名算是彻底坐实了。 另外几位在场的王爷隐晦的瞄了眼萧亦然,见他垂着眼帘正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那张脸上缓缓勾起了笑意,几位王爷同时心里哆嗦了一下,瞬间将眼神收回。 萧亦然转了转眼珠,低头看着自己细长的手指,随后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手肘搭在桌子上,慢慢抬起头,对着在场正偷偷用眼角斜瞄他的人咧开嘴,笑了。 为什么玉王爷明明笑的犹如牡丹花开一样漂亮的笑容,却让他们背脊感受到一股子森森的寒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坐在龙椅上的殷天齐轻笑一声,转过头看向萧亦然摇摇头,示意他别玩得太过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家小孩儿这是觉得无聊了,变着法的再整这些人。 萧亦然对着殷天齐撇了下嘴,倒也是转过头没在开口说话,只是将眼神从这个人考生的身上移到那个考生身上,随后移到众位大臣身上,咂咂嘴。 现在的朝堂上已经看不见那些年老的朝臣,前阵子的一场大火将皇城里最大的烟花之地烧毁,死伤无数,更是在里面找到了朝廷里几个老臣的身影。 百姓觉得这种会去烟花之地喝酒享乐的大臣虽然多,但是没暴露出来的时候就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道,但是一旦知道了,那流言蜚语也就产生了。 萧亦然也不是心善,只是觉得祸不及家人,那些个密谋叛乱的老臣已经被处决,其家人没必要再赶尽杀绝。 私底下找到影霄让他手下留情,这才只是死了几个叛乱的头头。 有心的人怎么着也明白他的意思,收敛不少。 以后的事情以后看,若是他们还想着东山再起,那就到时候再收拾他们。 本就是个无聊的事情,再把一切乐事儿都收拾干净的话,他不就更无聊了。 殷天齐倒是没发表意见,但是影霄知道,主子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小主子的话,他听小主子的就行。 所以现在朝堂之上都是些年轻的新晋官员,也有几个年长的,不过都在考虑着向殷天齐请辞告老还乡。 他们清楚的知道,大殷已经不是他们这些老臣可以做主说话的朝代了。 两个时辰的书写时间对于考生来说是匆匆而过,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的紧张书写,对于其他朝臣来说也不过就是平心静气的一瞬间,但是对于萧亦然来说,却是难熬的。 侧身靠着椅子,懒洋洋的打了个瞌睡,半睁半闭着眼睛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殷天齐,皱皱鼻子。 “陛下,亦然累了。” 萧亦然的清脆声音打断了大殿内的平静,考生全都侧头看他,然后转回头继续书写。 “时辰到。”小栗子将沙漏转回正面,继续流沙。 考生愣了一下,看了看其他人,不情愿的将笔放下。 “小栗子只是说时辰到了又没有说收卷子,你们为什么不继续书写?”萧亦然挑了下眉,抬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气。 考生愣住,赶紧继续写。 他们还没有写完,有些话只写了一半。 萧亦然冷笑一声,嘟囔,“迂腐。” 殷天齐抬手朝他招了招,淡声道:“过来,别给他们压力。” “哼。”萧亦然站起身走到龙椅旁,挑着眉毛看殷天齐,“陛下难道不同意亦然所说?这地方虽是皇宫大殿却也只不过是几面墙几栋宅院,若是以后让你们这群只知道墨守成规的人在朝里当了差,是不是就只知道一味的由着陛下说什么是什么?蠢货。” 抬手一挥,砰砰砰的轻响,十位傻呆呆抬头看他的考生桌子上的卷子突然燃起火来,两个时辰写下的东西就这样一瞬间被烧了个精光。 殷天齐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脊背,“火气怎么这么大。” “本以为还能有几个像样的人才给朝堂上添些乐趣,没想到全一个德行,还考什么考,随便点两个人就行了。” 萧亦然冷着脸抬手点了点坐在第一排的两个人,又随手指了下第二排的其中一个,“就你们三个了行不行?” 三人愣住,不知道如何回话。 “哼,来人,拿卷子过来。”萧亦然抬手一挥,小青子带着九个小太监鱼贯而入,将手里的托盘放下,随后对着殷天齐与萧亦然行礼后离开。 “看了以后说说各自的想法,别说没给你们机会。”萧亦然冷眼看着他们傻愣愣的表情,随后抬脚转身离开。 十个考生拿起手里的考题看了眼,开口争抢着表现自己。 殷天齐侧过头看向已经离开的萧亦然,摇头叹了口气。 他的小孩儿可真是脾气够倔的。 第91章 武科考试的时候原本想着萧亦然还会出来捣乱,十个人神情高度戒备着。 薛平与几个年轻的武将站在一旁,临阵以待。 其实别看他们表现出来的样子挺淡定,心里也在打鼓。 他们可是清楚的知道玉王爷是什么脾气,要是来闹腾一场恐怕会让这群人都吃不消。 刚才文科殿试的时候露的一手可不是乱来的,要是没有深厚的内力,怎么可能做到同时将十张卷纸引燃。 “尔等只要打倒面前站着的侍卫,这次的武试就算赢,以时间消耗最少者来判断名次,各位请努力。”薛平背手而立,说出规则。 十人点点头,对殷天齐抱拳行礼,然后退后一步将位置站好。 混战一触即发。 “陛下……”众人都摆好了姿势正准备开练的时候,小青子匆匆走到殷天齐身边,轻声开口。 大殿内众人被他的声音引起注意扭头看去,只见他手里拿了个看起来应该是奏折一样的东西递给了年轻的帝王,然后说道:“公子说,将第五名第六名留下,他有用。” 萧亦然的原话就是,第五第六名留下,他有用。 小青子不愧是跟着萧亦然这么多年的人,知道传话就原封不动的说,不然陛下会不理解。 殷天齐点点头,面无表情的打开手里的奏折,垂头快速的阅读一遍,然后挑挑眉。 想让他们进暗卫?不是不行,但是不是从小培养的人进暗卫还是有些风险。 殷天齐转头看了眼一群人,挥手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却起身离开。 十个考生不明白陛下什么意思,但薛平等人却清楚的知道,这是找玉王爷去了。 武斗开始。 殷天齐到了后殿,萧亦然侧躺在软榻上正闭目休息,听见脚步声他睁开眼,看见已经站在身前的男人,身体动了动,给他挪出位置。 殷天齐坐在他身边,抬手用拿在手里的奏折敲了下他的大腿,佯装怒意的说道:“你这是故意给我找茬呢?” “没有啊,”萧亦然无辜的眨眨眼,摊手,“既然风周想在大殷安插眼线,那咱们为什么不能也试试这招行不行?虽然我清楚的知道你已经在那里布下局,可不代表我不能再出招。” 殷天齐叹了口气,摇摇头,“他们不行,已经露过脸的人在送去风周,会出岔子。” 见他转转眼珠就知道他有什么鬼主意,殷天齐抬手捏捏他的鼻子,接着说道:“暗卫可不是随意就能往外送的,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这事儿我会另外找人去办,你别起幺蛾子。” “好嘛,我不管了还不行。”萧亦然撇撇嘴,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比武已经开始了,你不去凑个热闹?”见他不情不愿的样子,男人轻笑一声低头亲亲他的眼角,深吸口气。 然然身上因为常年服药的关系一直有种药草的香味,每次闻着都让他很舒心。 “你不是不让我去捣乱么,我才不去,要睡觉。”嘟囔了一声,萧亦然撇撇嘴。 “朕的王爷生气了?”带着笑意,殷天齐将他搂在怀里,在锁骨的地方不轻不重的啃了一口。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臣怎敢反驳一句?”萧亦然半挑着眼角斜他一眼,哼了一声。 “不过就是个风周,怎么能让咱们大殷的将士随意去送死,朕心里清楚,王爷也是这么想的。”殷天齐笑呵呵的凑过去咬了咬他的耳垂,大手从衣襟处探进去。 萧亦然唔了一声,躺平身体,垂眼看向男人正在解自己一口的手,挑挑眉毛笑道:“陛下,你可是还有武状元要选呢!” 殷天齐将靴子踢掉,翻身压在他上方,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安抚朕的王爷比较重要。” “……你这是白日宣yin……呃……”半抬起腰让男人的手方便动作。 殷天齐低声笑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却迅速的将他里裤拽下,然后俯身在他两腿之间…… 一场在软榻上的欢,爱让萧亦然疲惫不堪,软软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殷天齐穿好龙袍,亲了亲他光裸的肩膀,“乖乖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唔,要吃莲子粥。”萧亦然点点头,咬了下他的手指头。 “好,一会儿让他们给你送来。”殷天齐点点头,换来人让他们扶着萧亦然去泡澡。 回到大殿,殷天齐看着下面最后一对正在比试的人不由挑了下眉,抬手一挥,“停。” 两人瞬间分开,看向殷天齐。 众人行礼。 “陛下,已经选出了前三名,其他人的名次也分了出来。”薛平站在下方抱拳行礼。 殷天齐点点头,说道:“朕很满意各位的表现,明日午时接受晋封。” 众人跪地行礼。 殷天齐转身离开。 这是大殷另一个开端,也是大殷走向撅起开端。 路还很长,可一君一臣会永远在一起,直到死亡来临才能将他们分开。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