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秋光 作者: 哆啦茜 简介: 「 最黯淡的日子，他遇见她。 最彷徨的时刻，他陪她追梦。 为你写的歌，你听见了吗？ 」 乔柚第一次听见《秋光》是在午后的餐厅，温暖好听的旋律让她想起那年秋天的银杏林，想起那个递薄荷糖给她的男人。 男人脸眸被口罩墨镜遮住，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枚薄荷糖的滋味却让她记了很久。 而再听见那道熟悉的旋律是在某个安静的夏夜，弥漫着蔷薇花香的空气中，钢琴声伴着邻居沙哑磁性的嗓音越过夜空飘荡过两楼之间的庭院，一直敲到她小鹿乱撞的心间。 再后来男人不声不响背起相机装备，陪她踏入高原自然保护区。 一次意外救助白唇鹿后，男人立在她身侧，安静的目送他们救下的白唇鹿远去。 高原上的风很大，呼啸着掠过鹿群越过雪山之巅。 男人看向她，清俊沉静的面上眼眸深邃，映着雪山映着光的形状映着她的身影，他忽然低下头，倾身吻在她唇上。 女主曾经是大神级的野生动物摄影师，因为一场变故，不得不放弃了挚爱的事业；男主原本是超人气乐队的主唱，因为一场人为的意外，失去了歌喉……这是两个同样跌落谷底的人，在黑暗中相遇，摸索着寻找未来和梦想的故事。 双向救赎 久别重逢 甜文 美女野生动物摄影师vs高冷音乐制作大神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柚；楚遇 ┃ 配角：周耘；乔瑾；许蔓；乐队全员小可爱们 ┃ 其它：双向救赎；治愈 一句话简介：为你写的歌，你听见了吗？ 立意：有梦就要追呀~​ 第1章 、休假 刚送来的一叠文件被乔柚重重地摔在办公桌上。 阳光自百叶窗倾泄而入，在办公室里打下断断续续的光影。 细密的阳光撒在她的脸上，白皙光滑的肌肤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朦胧的透明感。她松开挽在脑后的低马尾，浓密的栗色长卷发缓缓滑落散开，垂在脸侧。 乔柚的眼睛很好看，一双杏眼平时总是笑的弯弯。但此刻她的神色中却透着愠怒，她垂着眼眸，盯着那叠让她烦躁的文件出神。过了半天，才移开视线，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一张纸。 纸张边角有些毛躁，纸面上还有几道折叠多次的印痕，显得有些破旧。 她沉吟片刻，最终将纸抚平，起身出了办公室。 这个时间的走廊里不算安静，周围的办公室里都有身影忙忙碌碌，有几个同事拎着大包小包的装备站在门边，似乎准备出外勤。 见乔柚过来，在门口的几个人立刻和乔柚挥挥手:“乔姐好！是要去摄影棚吗？” 这时有同事从门里探出头:“小乔姐姐，这次《薇》的封面拍的真好看！” 《薇》是国内老牌时尚杂志，销量高影响广，各路流量明星经常会为上《薇》撕的血雨腥风，而掌镜《薇》的封面也成为时尚届摄影师“证道”的象征。 乔柚虽然入行时间不长，但拍的第一份作品就被讨论出圈，连带着当时作为模特的十八线小花也跟着红了一把。 也许是天赋使然，她对镜头中人物的神态动作都把控极佳，后续作品也几乎次次出圈，好评颇多，所以虽然年纪轻轻，但已多次被邀请给《薇》拍摄封面。 乔柚微笑着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快步走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是乔柚所在摄影部主管——方总的办公室。方总是位五十出头的风趣大叔，胖胖的脸看起来和蔼可亲。但是谁都知道，能在“晴岚”总部坐到这个位置一定不会像他表面展现的那样。 乔柚进门的时候方总正在看文件，他发觉有人进来便抬起头向门边看过来。 见是乔柚，他露出一副了然模样，笑了笑：“我知道你看到那个工作安排就一定会来找我。” 但乔柚没未接话，只抬手将手里的纸推到他正前方。 她顿了顿，看着方总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老大，那份合约我不接，我要休假。” 刚入六月，S市的气温已经很高，路边蝉鸣一声比一声嘹亮，在暑气中又平添几分烦躁。 乔柚和闺蜜许蔓站在一户庭院前。 碧绿的爬山虎和刚入花期的粉蔷薇爬满了院墙，遮住了院墙原本陈旧的痕迹，只在枝叶的缝隙中可以窥探见青瓦剥落的斑驳记忆。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蔷薇花香，掩住了夏日的燥热。 许蔓左右张望一下，指指左旁的一栋建筑：“为什么旁边的那栋小别墅那么精致亮眼，你这栋就整个灰扑扑，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乔柚盯着面前的建筑有些失神，她放下手中拎着的行李，低头在包里翻找钥匙，闷闷地道：“因为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乔柚找了钥匙，开门招呼许蔓：“进来看看吧。” 如乔柚所说这里确实应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满目的绿色植物肆意张扬地挤满了院落，好在仔细辨认还能看出石板小道的痕迹。 偌大的庭院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棵靠着院墙的栾树。 原本这个季节的栾树没有什么可看的，但是院落里的粉蔷薇恣意生长，半棵栾树上都挂上了粉色小蔷薇，在风中飘飘摇摇。 许蔓跟上乔柚的脚步，一边小心不让自己的高跟鞋卡在石板缝隙里，一边四处张望：“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这里应该很贵的吧？” 这房子在s市中心商业圈，却是少见的独门独院的别墅。不仅如此，别墅周围一圈街道几乎都是美术馆、书画院、私人工作室之类，文艺又安静，颇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如果不是今天乔柚带着她东拐西绕进来，许蔓根本不知道s市市区这里居然有这样的地方。 乔柚摇摇头：“这是我姑姑以前的房子，上个月爷爷把钥匙给了我。” 许蔓想了想，试探着问：“是……你那位去世的姑姑吗？” 乔柚的姑姑乔瑾是位动植物学家兼野生动物摄影师，经常带队去自然保护区科考、观察记录野生动物生存环境变化、帮助建立生态保护站......从前上高中时，许蔓经常会从自己这位闺蜜兼同桌的嘴里听到她姑姑的事，每每说起她的姑姑，乔柚总会满脸崇拜。 所以当后来大学时，乔柚背着相机装备跟着科考队踏入山林峡谷草原自然保护区，许蔓也并不惊讶。 倒是一年多前，乔柚的姑姑意外去世，乔柚消沉一阵子后，换了职业方向，成了一名和野生动物摄影师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时尚摄影师，让许蔓诧异了很久。 即便后来乔柚时尚摄影师做的出色，许蔓还是感觉到自己这位好友那种细微的无法言说的变化。所以，在问完这个问题她便后悔了，不由担忧地看向乔柚。 乔柚正在院子正中的老式洋楼前静静地站着，她好像并没有被许蔓那个问题影响，只是出神地望着面前这栋熟悉的建筑。 过了许久，她才低低叹了一声：“是啊。” 见乔柚情绪低落，许蔓没再说话，跟着乔柚进了屋。 外面看着没有感觉，进来后许蔓才发觉洋楼里面别有洞天：屋里这一层大概两百多平，因为几乎全部打通，所以一眼望去分外开阔。厨房、餐厅、客厅几个分区安排的清清爽爽，最南边是一面敞亮的落地门，只要站在屋内就能看见庭院中的满目绿色。 虽然已经久未有人居住，但是屋里并没有丝毫凌乱，东西都各就其位摆放的整整齐齐。 只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气在提醒着屋子的前主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乔柚径直去开窗。 这里还是姑姑去世前的模样，爷爷给乔柚钥匙的时候，提了一句他们只来简单打扫过。现在，她一扫屋里摆设，一些久远的记忆悄悄爬上来，开窗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今天气温很高，乔柚怕热，随意的绑了个松松的丸子头，露出一段白净的颈项。 因为动作几缕碎发从发饰里滑出，她扶着窗框没去整理，只愣愣的盯着窗户出神，整个人透出几分迷离的失落。 许蔓看出乔柚的失神，丢下包快步上前帮乔柚开窗子，岔开话题： “你准备用哪里做宠物照相馆？” “这个房子的地下原来就是摄影棚，我重新装修，再更新一下设备就能开张了。” 许蔓想了想又道:“这里虽然位置特殊，但是你也应该不缺客源。” “嗯。”乔柚说着视线落向一旁的楼梯，“其实缺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想休……” 乔柚说到一半停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空气中的灰尘落到眼睛里，她突然揉揉眼睛，转身走向楼梯，但是她并没有去地下室，而是快步上楼。 二楼最南边有两个房间，最靠着楼梯那间就是姑姑乔瑾的工作室。 乔柚顺着记忆走到房间前，但在这扇熟悉的门前她却犹豫着没有推。 以前乔柚只要有空就会过来找乔瑾，看她拍照整理资料，听她说野生动物摄影的事情，经常一呆就是一下午。 此时乔柚站在门前甚至有种错觉，只要推门进去，姑姑仍会坐在那里。 她会从资料上移开视线，扶一扶眼镜，笑着招呼乔柚: 柚柚，你来了啊？ 记忆里的温柔声音像是钥匙一般，乔柚下意识的推开门。 房间里和楼下一样依然维持着原主人使用时的模样。 空荡荡工作桌上电脑还在原来的位置，电脑旁还有一本摊开的笔记本。 乔柚慢慢走到桌前，拿起本子。 纸张上铺着细密的薄灰，她下意识地拂去灰尘，纸面浮出几道或深或浅的痕迹。她抿了抿唇，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像是这样就可以强制清除心底那种惆怅又无处释放的情绪。 灰尘抹尽，纸上的图案清晰。 那是一组植物摄影分镜草稿，画的是高原濒危花卉——绿绒蒿。 只寥寥几笔线条就可以看出构图的精巧。 乔瑾经常会帮研究所拍摄一些科普图鉴的照片，为了记录动植物的形态特征，这些照片往往在摄影技法上和艺术摄影有些差别，但是乔瑾对自己要求很高，一直在努力寻找两者最优的平衡，所以空闲时间总会画上一些分镜尝试。 乔柚看了许久。 最终，她还是沉默地将本子放回原处，推开一旁的窗子。 夏日的风倾泄而入，带着淡淡的蔷薇花香，一扫空气中的尘气。 乔柚忍不住向窗外望去。 她的视线越过自己这边的院子，落在以前她一直没有注意过的隔壁院落上。 和自己这边杂草从生的庭院不同，隔壁的房子不仅外部精致，连庭院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应是找人布过景，整个庭院被安排的别致，有池塘有假山，各式植物高低错落。 乔柚眯眯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比出取景框。 “柚宝，装修公司帮你联系好了，明天项目经理和设计师会来，我特意帮你找了一家会设计庭……”许蔓蹬着高跟鞋从楼下上来，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她快步走近窗边向外眺望，“是不是有音乐声？是古典乐？肖邦的小夜曲？” 清脆的音符随风而至，让音乐声蒙上几分空灵。 “有点像八音盒的声音？” 乔柚辨认了一下方向，应该是隔壁被绿色包裹的别墅里传来的。 “真好听！” “是啊。” 乔柚点头。 “这里真不错，有漂亮的庭院还有好听的音乐。”许蔓忍不住感慨。 “漂亮的庭院那是别人的，况且哪可能天天有音乐听。”乔柚回过神来，“好啦，不聊这个，我的行李还没整理，正好一边顺行李一边听你说说装修的事情……” -- 刚过夏至，乔柚的宠物照相馆开工装修。 许蔓推荐的装修公司挺靠谱，基本不用乔柚操心，所以，多数时候她都在整理屋里的旧物。 忙了几天，屋里收拾的差不多了，乔柚便腾出精力研究起庭院里现有的植物，方便后面调整布局。 连日的晴天让气温又升高不少，但好在院中的树木茂密，遮了烈日，乔柚站在树下并不觉得太过闷热。 只是耳边的电锯声和枝头的蝉鸣有些吵闹。 这时，一阵节奏明快的鼓点在各种声响中冒了头。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刻多出的鼓声居然一点没有让人觉得不适。相反，这样富有节奏的鼓点就仿佛乐队的总指挥，所有的声音在鼓声加入的瞬间变得和谐起来。 乔柚忍不住感慨，原来不是所有的鼓声都会吵闹的让人烦躁。 鼓技这么厉害，她的邻居是不是玩摇滚？ 但她很快又想起刚来那天听见的古典乐八音盒声。 古典乐和摇滚？ 反差还挺大。 乔柚正想着，却发觉庭院安静了下来。 电钻声消失了，鼓声也渐小渐停。 空气中的蝉鸣仿佛被一起按下了休止开关，也跟着沉默起来。 但只沉寂了几秒，蝉鸣又一次响亮起来。 乔柚还没反应过来，木工师傅已经满头大汗的跑来：“刚刚电锯功率太大，你们这个地方线路可能有点老，现在短路跳闸了，最好找个电工修下。” 停电什么也做不了，乔柚便让木工先回去了。送走木工，乔柚余光扫过隔壁。 晴空下青瓦红顶绿色爬山虎，隔壁小楼美的像幅画。 二楼的窗帘不知何时拉开半边，有人站在半掩的窗后。 因为光线，乔柚看不清脸，但从轮廓也能看出是个帅气的男人。 只几秒后，那边的窗帘便又拉上了。 乔柚眨了眨眼睛，移开视线，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事来。 她先给装修经理打了电话，但是可能经理在忙，没有接。她想了一下，准备和许蔓联系。她这个闺蜜是万事通，肯定有认识的电工。 不过电话刚拨出去，乔柚就瞥见自家院门前好像有人。 那是一个男人。 高挑挺拔。 这样炎热的季节，男人黑衬衫上的纽扣依然一丝不苟地扣到领口最上方。 衣袖也挽的整整齐齐，袖口两枚暗银色袖扣在烈日下闪着独有的金属光泽。 禁欲自持，又不失贵气。 男人立在院门前，院墙上没有来得及修剪的蔷薇向他探出枝，遮了半张脸。 他不紧不慢地拨开枝条，长腿一迈进了院子。 枝条上怒放的复瓣粉蔷薇，因为这一动作晃晃荡荡飘落。 飘荡的花瓣中，男人堪堪站定。 他样貌极好，但表情冷淡，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距离感。 男人的视线扫过庭院，最终落在乔柚脸上。和乔柚对视几秒后，他的眸光闪了闪，原本冷漠的面上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讶异。 乔柚不由自主地盯住男人的眼眸。 大概是职业病，乔柚很爱观察人的眼睛。 因为眼神中能显出很多事物表面看不出的信息： 有人明明生了一副显幼的娃娃脸，但你和他对视时，却会发觉他的眼眸暮气沉沉；有人被岁月染白了头，眼神却透着纯真童趣；还有一些人看起来在笑，他眼里你读出的却是苦涩…… 看过那么多双不一样的眼睛后，能吸引她的并不多。 而这个男人的眼睛就是为数不多的存在。 他的神情沉静淡漠，有着不属于他年纪的波澜不惊。 但眼神却依然清亮干净。 仿佛山中积雪刚遇春光融化成的第一泓清泉，清冽透彻，又带着冬日尚未消散的寒意。 乔柚习惯性地伸手探向胸前，想要拿相机帮他拍张照。 她很爱拍这些充满故事感的眼睛：这样的人往往不用特别指导摆造型，只要找到角度按下快门，一张好相片就可以出来…… 但乔柚的手探了个空。 停顿一秒后，她悻悻地垂下手，故作镇定地整理衣服。 好在男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失误的小动作，面色平静的一丝波澜都没。 蔷薇花香忽又浓郁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柚还在花香中闻到一股隐约的清冽药香。 但她没有心思细究香气的来源，因为她猛然意识到：这位突然出现的男人很可能是自己的邻居。 想到这边刚刚的状况，她便试探着问：“请问你是住隔壁吗？你那里是不是停电了？” 男人微微颔首。 “对不起，应该是我这里装修的原因，我正在找人修……就是还没有找到电工，可能要等一会……”乔柚说着，低下头摸出手机准备继续拨电话。 男人随着乔柚的动作垂下眼眸，羽扇般的睫毛顺着阳光的方向在眼里投下半片影子，恰好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但他的目光仍落在乔柚身上，只是片刻后，他便微微偏头，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我找人修。” 乔柚的话没说完，男人却是开了口。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和他清俊的外貌反差极大。 虽然初听并不悦耳，但也许是他沉静的气质使然，这样的声线意外地显出点别样的味道。 幽冷安静，仿佛撒入水中的月色。 乔柚下意识地抬头，刚要道谢，却发觉男人早已背过身，拨着电话走到了一旁树下。 乔柚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钟，忽就想起之前打算去拜访这位邻居而准备的礼物，她便跑进屋里拿。 拿好礼物离开时，余光恰好掠过桌角。 那里散落着几颗淡绿色包装的糖果。 是她很喜欢的润喉糖。 味道不太甜，也不像市面上常见的润喉糖那般薄荷过浓而冰爽刺激。清爽温润的配方，每次吃完喉咙都被滋润的很舒服。 我找人修。 男人沙哑的嗓音倏地跃入脑中。 乔柚盯着桌上的润喉糖，犹豫片刻，挑出几颗放进口袋。 第2章 、花香 乔柚从屋里出来时，男人已打完电话，正插兜立在院中。 斑驳的树影下，男人微微抬着下颌，神情专注地盯着栾树上那片粉蔷薇。 似是察觉到乔柚的目光，他转过身来，视线在夏日午后溢着花香的空气中停留了一会，最后落在乔柚脸上。 几秒钟后，他淡淡地开了口，声音不疾不徐：“修电路的人一会就到。” “谢谢。”乔柚说着走上前把手里一个精致的盒子递过去。 男人看向乔柚递来的东西，问：“这是？” “一点小心意，醉食楼的点心。本来就想今天稍晚去你那边拜访一下，最近装修可能多有打扰，还请多多包涵。” 醉食楼是S市的老字号，各式点心最是出名，想要买到都得排队。前几天乔柚就盘算着带点礼物去和邻居招呼一下，今早去看装修材料，顺便去了趟。 男人抬眼看着乔柚，接过盒子轻声道了谢。 乔柚见男人收下，甜甜一笑，音调清脆：“我叫乔柚，西柚的柚。” 乔柚一双杏眼笑的弯弯，忽闪明亮，让人感觉原本杂乱的庭院都生出几分明媚几分生气勃勃。 男人注视着乔柚的眼睛，停顿片刻，轻声道：“我叫楚遇，遇见的遇。” 乔柚默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确定自己记住了，才道：“以后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告诉我！” “对了，这个也给你。”乔柚从口袋里掏出那几颗润喉糖，递了过去，“我听你嗓子有点哑，吃点润润嗓子。” 楚遇没有立刻伸手去接，他似乎是没有想到乔柚的举动，只盯着乔柚手心的几颗糖果出神，清冷的面上浮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讶异。 见楚遇没接，乔柚出声解释道：“这个不难吃，比一般的润喉糖好吃多了。” 楚遇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眼乔柚，接过糖，放进口袋里，才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却又饱含情绪，像是藏在瓶中的烈酒，不经意从缝隙中漏出几缕香气，又很快在风中消散了。 也不知为什么，乔柚对着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邻居突然多出几分倾诉欲：“你知道吗，这个糖也是之前一个人……嗯，也算是萍水相逢的朋友给我的，我吃完了都没有舍得扔糖纸，照着糖纸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 闻言楚遇面上怔了怔，突然道：“那你萍水相逢的朋友肯定很开心。” 乔柚笑起来：“是吗？” 楚遇还没回答，夏日的风却悄然而至，栾树上的粉蔷薇被吹的晃晃荡荡，花瓣也跟着飘落。 一时间，两人都停了言语。 纷纷扬扬的花瓣中，楚遇抬手在乔柚上方拂过。 他的手指带过乔柚的发梢。 蹭的乔柚头顶痒痒酥酥，她忍不住抬头看楚遇在干什么。 楚遇目光也恰好投过来。 他的表情依然淡淡，额前的碎发被风吹的微微晃动，让他清冷的眉目间多了几分生动。 不知为何乔柚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觉在她心底探了头。 但她来不及细究这种感觉，因为楚遇突然开了口。 “伸手。” 楚遇的声音充满魅惑，乔柚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听话地伸了过去。 两枚粉蔷薇巧巧地落入她手中，伴着蔷薇落入手中的还有若隐若现的淡淡花香和楚遇指尖微凉的触感。 指尖不小心的短暂触碰让她愣了一下。 明明楚遇的指尖微凉，但是她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小动物毛绒绒的脑袋蹭到一样，忽然多了点柔软的温度。 她下意识抬头，却发觉楚遇已经转身走到院门边。 夏日午后的阳光慵懒绵长，楚遇修长挺拔的身影在院墙上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乔柚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神，她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楚遇。 但这种熟悉感来的突然，又极快地消散，仿佛晴空下的肥皂泡泡，在风中转瞬即逝，只留下一片缥缈的幻影。 她突然想要喊住楚遇，但是第一个音还没发出，她便收了口，因为她觉得自己如果叫住楚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遇身影渐远，空气中好闻的花香却愈发浓烈，原本已经消散的指尖触感再一次清晰。 她下意识地低头。 楚遇给的花安静地在手心躺着。 变色粉团蔷薇。 城市里最常见的花，也是乔柚很喜欢的庭院植物，春夏时节，总是一片深粉浅粉爬满院墙。小时候来姑姑这里，她总是拿着花钳剪下一大把，插瓶里，放桌前看花闻花香。后来长大了忙碌，却是失了这份兴致。 此刻，她手里的两枚粉蔷薇恰好连枝，饱满娇艳的花朵层层叠叠地拢在一起，美得仿佛写意画里依偎在一起的恋人。 乔柚跑回屋里。 昨天整理屋子，恰好收拾到姑姑以前的一个白瓷花碗。 白瓷花碗做工精致，素白的碗面上带着淡淡的暗纹，花碗不大，印象里这个白瓷花碗应该是原来姑姑养碗莲的，两朵粉蔷薇放进去大小刚好。 现在碗里盛了浅浅半碗水，两朵粉蔷薇在碗里晃晃悠悠，好像水面上长出的两团粉云。 因为停电，屋里光线不太亮，乔柚捧着花碗看了半天，最终拿了相机，端着花碗上了楼。 她将花碗放在房间阳台的栏杆上，阳光下，碗里水光粼粼，因为走动有几粒水珠散落在花瓣上，仿佛撒落金粉一般，乔柚看了半天，拿出相机调整一下镜头开始拍照。 乔柚拍了两张，端起相机继续调整角度，这时余光扫过，发觉隔壁小楼的阳台的门被拉开。 楚遇出现在阳台边。 他并没有注意到乔柚这边的动静。 正漫不经心地盯着手里的手机屏幕，他一手扶在耳边调整蓝牙耳机，似乎正准备和人打电话。 一个不经意调试耳机的动作，却让乔柚想起之前她在舞台幕后看到的明星候场时调试耳麦的样子。 特别是此刻太阳的角度恰好，细碎的阳光仿佛舞台灯光，映在楚遇脸上，原本清冷的气质也在悄悄发生变化，好像暗影里的珍珠，被阳光一照，变得明亮温润。 乔柚有种感觉，楚遇大概是那种天生的明星，无论做什么，无论在哪里，都会亮眼的熠熠生辉。 她下意识的托起相机，调整镜头，按下快门。 也许是这地方过于安静，快门的声音格外清晰。 楚遇抬头看过来，表情有些错愕。在看到是乔柚后，惊讶便消散了，恢复了之前那副淡淡的清冷模样。 乔柚一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冲对面喊：“刚刚看你的动作特别帅，就抓拍了一张。” 她见楚遇没有说话，又赶紧补充：“你要是不喜欢就删了……其实拍的很好看。” 乔柚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越说越小，虽然两边楼的距离不远，但是她感觉这么小的声音，估计楚遇那边是听不到了。 就是可惜了这张照片。按下快门前，乔柚瞄了眼构图，几乎完美。 “你觉得好看就不要删了。” 楚遇的声音不大，虽然沙哑却很清晰。 本已低头准备操作删除的乔柚闻言抬起头来。 楚遇的目光正好投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乔柚的错觉，她隐约觉得，楚遇的脸上带了点笑意。 也许是楚遇这丝笑给了她和这位清冷邻居提更多要求的勇气，说话音量也恢复了：“真的吗？那我一会加你微信，把照片发你。还有……以后我能帮你拍照片吗？” “随你。” 得了允许乔柚抬手对着楚遇做了个比心的动作，声音更是甜甜糯糯：“谢谢模特！”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似乎在敲门，于是她转头向院门边张望一下，又很快回头对楚遇道：“好像修电路的人来了，回聊！” 说完，她就离开了。 楚遇沉默地看着乔柚的身影消失不见，过了半晌突然轻叹一声，准备回屋。 “哟，蠢鱼你居然叹气了。” 一个清亮的男声在楚遇忘记取下的蓝牙耳机里传来。 楚遇的动作一顿。 没注意刚刚电话居然接通了。 楚遇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进屋将手机放在桌上，转身到茶水柜旁给自己倒了杯东西，端到桌前坐下，才不紧不慢地道：“嗯。” 电话那端似乎已经很习惯楚遇冷淡的样子，还轻笑出来：“你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还让人给你拍照？” 楚遇抬眼看了眼手机屏幕，屏幕亮着，显示着通话人的名字： 阿简。 这家伙憋着坏，听了那么久电话都没出声。 楚遇手指在桌上轻扣两下，端起杯子。 素白色的骨瓷马克杯里，是半杯温热的黑褐色液体，刚刚一会功夫淡淡的药香就飘散了半个屋子。 楚遇盯着杯子里的液体，端起来一饮而尽。但是这杯东西显然味道不大好，喝完他就蹙起眉。 他顺手将杯子丢远点，熟练地拉开手边的抽屉。 抽屉里堆满了糖果，都是素雅的淡绿色包装。 他刚想探手去拿，到一半却停住，在口袋里拿出刚刚乔柚给的糖 ——和抽屉里的糖一模一样的淡绿色包装。 “喂喂喂？蠢鱼你还在听吗？”阿简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在耳边响起来。 楚遇皱了眉，惜字如金：“在。” 说完，他便拉开身旁另一个抽屉，翻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木质小盒子，小心的将那几颗糖放进木盒里，又收回抽屉，才从最初的抽屉拿了糖，剥开放进嘴里。 喝了药有些紧的喉咙渐渐舒展。 “不开你玩笑了，我和Key在路上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到，一起来听DEMO。” “刚刚突然停电，那个DEMO我没保存。” 楚遇说的轻描淡写，以至于电话那端半天没有反应。 楚遇说完抱臂轻靠椅背，扫视一圈屋子。这间屋子是他的工作室，因为停电，整个屋子不甚明亮，之前开着的各式设备屏幕也黑乌乌，只有被夕阳余晖扫到的墙上的一张大型相框在反着光。 楚遇的目光在那张相片上停留片刻，最终滑到下方的黑色哑光Steinway三角钢琴上。 “卧槽，不会吧！” 电话那端的阿简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哀嚎。下个月就要发专辑，还差最后一首歌，这个DEMO时间本就紧张。 但是见了鬼了！ 这时丢了DEMO楚遇居然半天没有着急的感觉，淡定也不是这个淡定法吧？ 想到这里阿简急急地道：“真的一点都没保存吗？我马上把蒲蒲和橙子叫过来一起帮你。” 楚遇已经站到钢琴边，哑光琴盖上映出他朦胧的身影。 他掀开琴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黑白琴键上随意轻击了几下。 一串温柔动听的音符立刻在房间里飘荡起来。 楚遇盯着琴键，面容沉静，没有丝毫丢失DEMO的焦急。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他才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没事，我已经有新灵感了。” 乔柚懒懒地浸在浴缸里。 袅袅升腾的热气洇湿了她的额角，她随手拨弄一下，把碎发捋起来，拿起一旁的发圈在头上绑了个丸子头。 水温刚好，她叹息一般地舒了口气。 今天的电路有点难修，一直修到快七点。这样的日子，没有空调续命，她差点中暑，刚刚送走电工，又开了空调吹了半个多小时她才缓过来。 夏夜安静，只有窗外蝉鸣阵阵。 浴室在南边房间里，浴缸旁就是一面落地窗，为了隐私，落地窗上装了白色的卷帘。 乔柚伸出手指把卷帘拨开一条小缝，落地窗的玻璃上沁着一层薄薄的水气。 乔柚没有去擦，窗外夜色沉沉，就算朦朦胧胧的隔了玻璃也可以看出，对面的小楼没有亮光。 楚遇应该还没回来。 刚刚修好电路，乔柚准备付钱，电工却说已经结过账了。维修时换了不少东西，估计价格不便宜。她便去了隔壁，想将维修费给楚遇，但是按了半天门铃也没有人应。 估计楚遇出去了，这天没有空调，确实很难活。而且，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收钱…… 乔柚正盘算着，一旁的手机就响了，她抬手拿过来。 是许蔓。 “柚宝宝，我下午做头发的，手机落家里了，找我什么事？” “哼，事情都解决了，你才回我电话。” “啊？我错了，请你原谅我～说吧，要我补偿什么？”许蔓认罪态度良好，还对着乔柚开起玩笑来。 “那你明天陪我逛街买点东西。”乔柚又用手拨开卷帘，这次她顺手擦了擦窗上的水气。 但透明的玻璃外仍是漆黑一片。 “好呀好呀，我正愁没人陪我逛街呢，你要买什么？” “还没想好。” “咦？什么情况？” 乔柚简单和许蔓解释了一下，道:“……我怕他不肯收钱，你帮我想想送什么好？” “最头疼送礼物了，但是明天逛了街应该就有灵感了。” “那明天见咯！” 挂了电话，乔柚拉了浴巾从浴缸起身。许是刚刚在水里泡的久了，原就白皙的皮肤更显透亮。她擦干身体，换了一条雾霾蓝真丝吊带裙。裁剪得当的吊带裙，将乔柚本就很好的身材衬托的更加妙曼。 她趿拉着拖鞋下楼，拿出刚刚外卖叫来的冰淇淋回了房间，房间桌上笔记本电脑开着，正连着佳能5dmark4往里导这两天的照片。 乔柚坐下，开了冰淇淋，点动鼠标，一边吃一边看照片。这两天拍的照片不多，很快就翻到最后一张。 那是今天下午帮楚遇拍的照片。 照片拍的很好，无论是光影还是构图，而照片里的楚遇更是好像舞台灯下里的明星，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气。本想修照片的乔柚居然一时不知从哪里下手，最终她一点也没有修，只把照片传了一份微信，准备明天带着礼物一起给楚遇。 看着照片，她突然想起来那两朵蔷薇还在阳台没有拿回来，便起身开了阳台门。 夜色浓郁，只有依稀的蝉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静谧，空气中的花香似乎比白天更浓郁了几分。而隔壁小楼依然安安静静，一丝光亮也没有。 乔柚收回目光，拿了骨瓷花碗准备回去。 正在这时，夜色里传了一点微小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开门。 伴着开门声，隔壁庭院里开始陆续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 暖黄色的灯火像是夜空中的星河洒落人间，原本毫无生气的隔壁院落被映衬的仿佛梦境。 有那么一瞬间乔柚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点点星火照亮了庭院，也将那个出现在庭院里的男人映的愈发清俊。 楚遇身姿挺拔，换了件白衬衫，袖口依然挽的整整齐齐，只领口最上处松了一颗纽扣，整个人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恣意。 似乎感觉到乔柚的视线，他缓缓停下脚步，抬头向乔柚这里望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带来的错觉，楚遇眼眸深邃，漆黑的双眸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乔柚一时忘了言语。 夜色漫漫，只有蔷薇花香在空气中飘散。 好在此时一声蝉鸣突然高了音调，乔柚回过神来。 她向前一步，半倚在阳台护栏上，黑色的夜空中她吊带裙露出的肌肤更显白皙。她冲楚遇挥挥胳膊，盈盈一笑： “今天谢谢了。” 楚遇只微微颔首便移开了目光，就在乔柚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开了口： “晚安。” 沙哑的音调安静的仿佛融进黑夜。 乔柚心头一跳，也道： “晚安。” 作者有话说： 二更二更～ 第3章 、音乐 回了房间，乔柚将白瓷花碗放在床头，关了灯，躺回床上。 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见隔壁庭院已经没有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倒是二楼的灯亮着。 若隐若现的熟悉花香和着蝉鸣，飘荡在房间里。空调尽职的工作，乖巧的释放着凉风，整个房间充满着静谧的气息。 乔柚靠在枕头上，裹了空调被，困意渐起。 朦胧中似乎有蝉鸣被琴声打断。 她迷迷糊糊地想：明天要告诉许蔓，也许好听的音乐也是会天天有的。 -- 乔柚和许蔓见面已经快中午了，许蔓便提议先吃饭，再逛街，于是两人找了一家环境优雅的西餐店。 西餐厅在S市商业街的街角，两人选的位置在二楼窗边，一低头就可以看到街边熙熙攘攘的人群。 正午阳光很好，照的行道树上的叶子仿佛染了金色。 餐厅放着好听的音乐，像是屏障般隔开了落地窗内外的两个世界。 许蔓翻着菜单，随口问:“柚宝，你吃什么？” 餐厅的座椅很软，乔柚放松地靠着椅背，看着窗外景色。 今天她只随意在脑后绑了个发髻，配上身上的浅绿色连衣裙，整个人都透着娴静:“你看着点吧，反正我喜欢的你都知道，对了，先上个冰淇淋。” 许蔓吐槽:“餐前吃冰淇淋，你是昨天中暑后遗症吧，也不怕胖的。” 乔柚转头：“胖就胖吧，我要放纵一下自己，怕胖你别吃。” 许蔓嘴上说着，还是叫来服务员，先让上了两份冰淇淋。 这里的冰淇淋是店里的特色手工冰淇淋，奶味浓郁，带着淡淡的香草味，用好看的玻璃盏装着，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乔柚用不锈钢的小勺子挑了一口，放在嘴里慢慢化着。 许蔓也认真挖着自己的冰淇淋，有一搭没一搭和乔柚聊天。 正说到兴头，乔柚突然没接话。许蔓有些疑惑，抬头望向对面的好闺蜜。 乔柚表情专注，盯着碗里的冰淇淋出神。 许蔓关切的抬手在乔柚面前晃晃:“你怎么了？没事吧？” 乔柚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在听这首歌，第一次听，觉得特别好听。” 乔柚说的餐厅里刚刚换的背景音乐。 那是一首很温柔的歌。 前奏是一段钢琴，后面伴着细细的鼓点声，吉他的和弦渐渐跟上，随即出现的是一个清澈的男声。 餐厅很安静，只有男歌手低低的吟唱。 喧嚣的街景已然静止 阳光在林间安静撒落 如往日重现 半树秋叶半寸光 仿佛音符跳跃 带入年少梦境 摇晃的微风中 记忆里的侧脸 …... 许蔓诧异地看了一眼乔柚:“不会吧？你居然第一次听！” 乔柚点头，问:“这是什么歌？” 许蔓有些无语:“这是《秋光》啊！寓见乐队的《秋光》！你居然没有听过！” 乔柚没有想到许蔓那么大反应，只能继续摇头：“真的没有听过。” 许蔓晃着手里的调羹，一本正经和乔柚科普起来:“去年可红了！到处都在放呀~还拿了好多奖！哦哦哦，也难怪你不知道，去年那时候……你一门心思都扑晴岚那边了，哎，你付出那么多却遇上那个人渣的事…...” 见许蔓又开始偏题，乔柚放下调羹，打断她：“你还是和我说说寓见乐队吧。我隐约听说过这个乐队，但我以前应该没听过他们歌，就记得很久很久之前说是解散，闹的挺大。似乎还上了热搜，所以我有印象。是现在又复合出来了吗？” 许蔓看看乔柚，乖乖继续科普：“你大约是记岔了。寓见乐队之前没解散，原来两个主唱，有个突然退出了，乐队没发声明，只有坊间传闻，传的最多的小道消息说是退出的主唱和现在主唱阿简吵架闹翻了，毕竟一山不留二虎嘛。后来乐队就沉寂了挺久，直到去年出了这首《秋光》，但有人说他们这是运气好翻红，狗屎运。” “哦？为什么这么说？”乔柚奇怪。 “因为《秋光》不是他们乐队的人写的，是个新人词曲作者。特牛，寓见乐队后来只要他写的曲子都是爆款。所以好多艺人找他写歌，就是他一般不怎么接，主要还是给寓见乐队写。” 乔柚听完低头挖了一勺冰淇淋：“你知道还挺多。” 许蔓兴致勃勃：“那是当然，去年《秋光》入坑以后，我爱上了他们乐队的鼓手！！！” 乔柚诧异：“怎么没听你和我提过，帅吗？” 许蔓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还不是怕你笑我这么大年纪还追星嘛~鼓手帅！一个又A又飒的小姐姐！” “鼓手是女孩子？很少见。”乔柚奇道。 许蔓点点头：“是女孩子，叫橙橙。你现在休假，有空听歌了吧？我回头推几首歌给你，他们的歌都很好听。” 乔柚点头：“好啊。” 许蔓吃了口冰淇淋，又放下勺子，看着乔柚:“你也真是，都算是半个圈子里的人，居然一点瓜都不吃，我本来还想蹭瓜吃呢。” 乔柚笑了:“又不是什么明星我都会拍照，但以后帮你关注，这个鼓手叫橙橙是吧，以后争取帮她拍照～” 许蔓兴致很高，抬手抱了一下好闺蜜:“我就知道你最好啦～到时候带我去吧，让我偷用下亲友特权。” “好啊。” 两人吃完午饭，开始逛街。 夏日午后的阳光有些烈，街边几只肥猫咪躲在树荫下懒懒的小憩，许蔓和乔柚撑了伞挽着手在步行街慢慢地逛着。 “你想好送什么东西给你邻居没有？”许蔓问。 乔柚看着周围的店，摇头：“没有。” 许蔓：“你不是说那个邻居用袖扣嘛，那你送袖扣吧，前面就是k家，要不要进去看看？” 许蔓说的k家是近几年大热的奢侈品品牌，这几年出过几款挺出圈的袖扣。 乔柚摇头：“不大好吧，我觉得袖扣是很私密的东西，应该是男女朋友送比较好。” 许蔓哈哈笑起来，还不忘吐槽乔柚：“看你说的这么认真，也不知道你这样工作狂的架势什么时候能交到男朋友。” 她正说着，街边的商店却是忽然换了音乐，许蔓再次激动起来，她赶紧招呼乔柚：“你听！又是寓见乐队的歌。” 依然是那个清澈清亮的男声，只是这回是首很劲的摇滚，许蔓听着就跟着哼了起来。 乔柚安静听着，但等到一曲结束，她对许蔓道：“虽然也很好听，我好像还是更喜欢之前那首秋光。”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西餐厅的那首《秋光》，像是淌进她的心里，让她想起一年多前的秋天。 那时她在西国看摄影展，展馆外是一片银杏树林。 大树参天，地上铺满一层厚厚金黄的落叶。秋日阳光正正好，在树杈间洒落，照的人心里都暖融融。 她就坐在树下发了很久的呆。 后来，也是那天，有人给了她润喉糖，她第一次吃到那款淡绿色包装的润喉糖，她就含着糖看树看天空看曾经的梦…… 也……不知道那个寓见乐队的人是不是和她看了同样的风景才写了那首歌。 “柚宝，你怎么又走神了？”许蔓看着好闺蜜出神，关切地戳戳她，“你没事吧，不会又想那个人渣的事情了吧。” 乔柚回过神来：“没有，我连一秒钟的空闲都不想浪费在他身上。” 许蔓把脸凑近，盯着乔柚的眼睛：“你可不许骗我哦！那你怎么又出神？” 乔柚笑起来，捏捏许蔓凑近的脸颊：“谢谢我的蔓蔓宝贝关心我，我刚刚啊，是在想音乐很神奇。” “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写的曲子，却能唱进人的心里。” 就好像他也看过那片树林那篇天空，甚至看过她终结的梦…… 许蔓呆呆的揉揉被捏的脸颊，看着乔柚。 乔柚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她，只静静地抬头望着路边的行道树，她的目光很远又似乎很近，仿佛在看一个触碰不到的东西。 许蔓愣了下，但她想起刚刚乔柚说的话，于是点点头:“好的音乐就是这样。” 这时候乔柚转过头来，面上笑意盈盈：“对了，我有个想法，我大概知道给我的邻居送什么礼物了。” 作者有话说： 三更～ 第4章 、礼物 “请帮我拿这副耳机。” 乔柚看完所有店员推荐的耳机，最终视线停在店里中间的玻璃展示柜上。 那是一副深宝石蓝的头戴式耳机，流畅的造型在店里的打光下闪着漂亮的光泽。 “这是我们尔塞海森今年的限定新款，是一款封闭式耳机，音色一流，特别适合音乐发烧友或者音乐制作者……”店里的小姐姐面带微笑做着例行介绍，目光却忍不住盯着刚刚进店的两位客人。 这两位客人都是美女，其中一位御姐气质。另一位看起来年龄稍幼，样貌却更加漂亮，特别一双灵动的杏眼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加上她说话声音好听，又来挑了这款专业耳机，店员忍不住猜测这位是不是什么歌手明星，但很快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因为这位美女举手投足透着一种知性优雅的气质，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受过良好教育的，毕竟主流印象里的高学历明星不是特别多。 店员把耳机拿出来:“您需要试戴吗？” 乔柚把耳机拿起来看了一下。 耳机的质感很好，拿在手里比刚刚在玻璃展柜看的还要好。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楚遇出现在阳台垂眸调耳机的样子又浮现出来。 应该挺适合楚遇吧。 乔柚摇摇头，笑着道:“不用了试了，我送人，帮我包装好就行了。” -- 买了耳机出来，太阳已没了中午的热烈，扯住云朵遮了大半的脸。 街边的人不多，乔柚和许蔓没有撑遮阳伞，慢悠悠的在街上逛着。 街角一个商业综合体的大屏幕，正滚动放着广告。此刻播的广告，是一款洗发水广告，代言人是现下炙手可热的一位小鲜肉王彦律。 乔柚瞄见了广告，撇开目光准备离开。 许蔓却是呆在原地开始愤愤不平:“这种人渣怎么还能出来做广告啊！气死我了！好想开帖子黑他啊。” 乔柚拉住许蔓:“现在你开帖子也不会有人信。” 许蔓:“你怎么这么淡定，他性骚扰你那么多次，你被逼的休假，他却还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做广告！我真的气不过！” 乔柚叹口气:“都拉黑了，我如今休假他也找不到我。” 许蔓看向乔柚:“哪里是休假，分明是被公司雪藏！你进了公司那么努力，拼到现在几大杂志周刊都请你去拍摄了，如今突然休假你的事业就这样了？” 乔柚沉默地看着许蔓，刚想开口，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乔柚拿出手机。 ——是顶头上司方总的电话。 乔柚看着屏幕，犹豫片刻，还是接了电话。 “喂，老大？你找我有事？” 许蔓一听乔柚称呼，便一扭头站到旁边去了。 乔柚安抚般地拍拍许蔓，让她别生气。 “之前的签的合约？那好，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我到时候过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乔柚之前就和方总谈好，以前签过的合约照旧。 乔柚挂了电话，抬头就见许蔓气鼓鼓的看着自己：“怎么，雪藏还要完成之前的合约？资本家可真能吸血！” 乔柚看着许蔓为她愤愤不平的样子，有些感动，她道：“真的不是雪藏，雪藏是被动，而这次是我自己提的休假，我也想找点时间停下来看看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这次方总他们在帮我。” 说完乔柚再次看向刚刚的大屏幕，洗发水广告已经结束了，屏幕上换成了一款糖果广告，乔柚心中一动，从包里拿出一枚润喉糖，递给许蔓，自己又剥了一颗放进嘴里：“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和你说那天的事情。” “老大，那份合约我不接，我要休假。” 方总听到乔柚那句话，面上一副我就猜到的样子，他示意乔柚坐下来：“本来你不来我也准备去找你。” 乔柚在方总对面坐下，背挺的笔直，她没有接方总的话，脸上挂着不卑不吭的笑容：“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已经和公司反应了我受到骚扰的事情，他的拍摄还会指定到我头上。” 方总叹口气：“你也多少听闻，那个王什么的背景了吧，他背靠的公司恰好和我们晴岚业务往来很多。业务部接前问过我这边，我拒绝了，因为我也不想让我的一员大将受委屈。但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最终业务部还是接了。” 乔柚听方总解释，没有吭声，耐心的等方总继续，她知道方总后面一定还有话。 果然，方总拿起她的休假申请，一边浏览，一边压低了音量：“你是聪明人，肯定知道我们晴岚内部现在也是多有斗争的。” “本来我想再替你拖一拖的，因为董事长最近这几个月都在国外，大概下周才能回来，但是刚刚得到消息他已经回来了。”方总抬眼深深看了一眼乔柚，拿起笔在那个申请上签了名字。 “这里我先签上字，但你休假那么长时间我的权限不够，要董事长批，所以马上你跟我一起去趟他那里，他在等我们。” 听到这里，乔柚愣了一下，但是她很快起身：“好的。” 晴岚的董事长名叫周耘，已经40岁了，但是保养得当，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架着一副温文尔雅的金丝眼镜，十分儒雅。 乔柚跟着方总去董事长办公室时，他正立在窗边，望向窗外，背影有些落寞。 察觉到乔柚和方总进来，他便转身招呼他们在会客沙发那里坐下。 会客沙发那里是一个金丝楠木的茶案，一套精美的紫砂茶具置于其上，应该是刚刚就准备好了，紫砂茶壶的壶嘴正飘散着淡淡的热气。 周耘在两人对面坐下，拿了壶开始冲烫茶具。 方总见了便要帮忙，但是周耘摆摆手:“老方呀，这个你不在行，还是我来。” 周耘泡了茶，第一杯先递到了乔柚面前。 乔柚道了谢，接过紫砂茶盏，她没有立刻喝，而是下意识的看向周耘。 乔柚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周耘了，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多前她回国参加姑姑的葬礼。 粗看似乎还是和她那次见到他时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乔柚却隐隐感觉他的精神气似乎还不如上次。 乔柚低头抿了一口茶，抬眸便见周耘的目光恰好投过来。 她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周叔……” 但临到一半，她还是改了口:“周董事长好。” 周耘笑起来，眼角的细纹也跟着显出来，他温和地道:“老方是自己人，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喊我周叔叔吧。” 乔柚停顿一下:“周叔叔。” 周耘点点头，他望着乔柚面容多了几分怀念:“小瑾……她走了以后，还能听到你这么喊我……挺开心的。” 茶盏里袅袅热气腾起，模糊了回忆。 一时间办公室安静的仿佛雪后的地平线，看不见尽头。 方总也没敢说话，只是默默地喝完自己茶盏里的茶，又轻放在茶案上。 但是即使他手再轻，茶盏碰到茶案时还是发出微小的声响。 这微小的声响好像解开沉默的钥匙，将陷入回忆的两个人拉了回来。 周耘开了口，他道:“老方，你说的请假申请呢。” 方总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递了过去。 周耘接过来，目光在那张申请纸上折叠多次的痕迹上停留了一会，才看向乔柚，他温和地笑笑:“想休假就休假吧，有时候停下来看看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想回来了，和老方说一声就行。” 乔柚靠坐在街边的休闲椅上，嘴里的润喉糖刚刚好化完，清甜的薄荷味还在嘴里绕着。 她转过头来，看向许蔓。 许蔓恰好也转过头来，面上带着几分失落，似乎还沉浸在乔柚刚刚的讲述里，她想了想才开口:“他是个好人。” 乔柚点点头:“其实听说这一年多，他都没有什么心思在公司上，所以晴岚内部闹的挺厉害。而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什么麻烦了，毕竟他在我最难的时候给了我一个还算不错的去处，那个时候，我还能继续拍照，已经挺好了。” 乔柚转回头，看向前方。 她们两个坐的椅子正好在两栋建筑之前，透过建筑的间隙眺望远方，可以看到远处的一段海岸线。这个时候天光将暗未暗，海面和天空像是被晕染了渐变，模糊了界限。 海风带着微咸的气息，悄然而至，吹乱了乔柚的头发，似乎也扫去了她心头的阴霾。 乔柚突然有些如释重负，她起身拉起许蔓:“我就来享受我的假期吧，现在回去和我的新邻居处好关系。” 回到小院时已经是傍晚了。 乔柚停好车，拿着买好的礼物，站到了楚遇的门前。 这位邻居的院门上安着可视门铃，乔柚瞄了眼摄像头的位置，整理了下头发，才抬手按响了门铃。 很快可视门铃的上代表接通的绿灯亮了起来。 “我来开门了……咦？” 只是可视门铃里传来的并不是楚遇的声音，而是一个清澈好听的少年音。 乔柚愣了愣，刚想怎么开口，就听见那个少年音在那端喊起来:“蠢鱼！不是蒲蒲他们，是个我不认识的大美女，你来看看啊！” 蠢鱼？！ 楚遇……？ 乔柚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她便get了点。蠢鱼大概是自己邻居名字的谐音梗？也太可爱了吧，和他的外貌一点不符合…… 乔柚想起楚遇总是淡淡的清冷模样，没忍住偷乐起来。 但她没乐多久，可视门铃里便传来了声音。 这回是楚遇那特别的嗓音:“稍等，我过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会有二更～ 谢谢给营养液和霸王票的小可爱们～ 第5章 、纸巾 一直以来乔柚对人的声音都不大敏感，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可能听很多遍声音她也记不住。 但是很奇怪，明明只是有过几次对话，在听到楚遇的声线后，乔柚的脑海里却立刻浮现出他立在夜色中的挺拔身姿…… 乔柚捧着礼物袋子站在院门前不自觉陷入了回忆，甚至没有发觉院门已经悄悄开了。 天光已暗，整片天空几乎已全被青黛色染了色，只留半缕橘色的晚霞在空中流淌。 不知何时楚遇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他身形高大挺拔，遮了天边最后的霞光，也遮了乔柚的视线。 乔柚感觉自己被他的身影拢的严严实实，恍惚间她闻到了一阵隐约的药香，那种味道不同于一般的中药味，带着几分冷彻的清甜。 很好闻。 像是清晨微凉的雨，瞬时冲走了夏日的燥热。 乔柚在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中回过神来。 这是楚遇身上的味道吧？是……他用的香水......？ 她没来得及细想，因为她忽然察觉楚遇站得离自己极近，近到带了几分并不让人讨厌的压迫感，近到在这样的夏日傍晚可以听见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乔柚甚至有种错觉，如果她再往前迈小小一步，也许楚遇会听见她突然加速的心跳。 乔柚抿了下唇，想要掩饰自己的慌乱。她下意识地低头，只是余光一扫却瞥见楚遇挽着的黑衬衫袖口露出的一双手。 这是乔柚第一次注意到楚遇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的整齐。 指尖微垂，显得手背上肌骨清晰流畅，好看的仿佛冬日初雪，冰冷干净疏离，又透着不可亵渎的高贵。 乔柚的心绪更乱了，好在这时楚遇突然开了口。 “你来……什么事？” 乔柚慌乱地抬起头来，但视线又恰好撞进楚遇深邃的目光里。 他的眼神像是陈酿的勃艮第红酒，沉静绵长却又暗含着热烈。 只是这份热烈转瞬即逝，乔柚恍神间便消散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楚遇仍是那个模样清冷的男人。 可即使这样乔柚仍然有种无处可逃的感觉，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不知不觉地将她拢在其中。而网中全部都是那个人的气息，让人瞬间沦陷。 乔柚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紧，她笑了一下，接过话头:“一个小礼物。逛街看到的，觉得你会喜欢。”她并没有提昨天的事情，因为她觉得若是提了，大概楚遇不会收。 说着她便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 楚遇垂眸盯着乔柚递来的礼物袋子，抬手接过：“谢谢。” 乔柚松了口气，刚想再说些什么，就瞥见楚遇身后的小楼门，突然开了半边，探出一个大眼睛的清秀帅哥。于是她指指前方，道：“那我先回去啦，你的朋友好像要找你。” 楚遇愣了下，转头向身后看去，就见阿简朝他做了个鬼脸，便立刻缩回了脑袋。 楚遇收回视线，转过头来，发现乔柚笑的灿烂，一双杏眼灵动:“你的朋友真可爱。” 也许是气温高，她的额角沁出亮晶晶的小汗珠，显得整个人活泼又生动。 楚遇原本双手捧着乔柚给的礼物，此时便松了只手，探手向前，但他只抬手在虚空中划到一半便停在，停顿片刻后，他收了手，在口袋里抽出一包没开封的纸巾，递到乔柚手里，低声道：“天热。” 乔柚接过纸巾愣了几秒，也许是想掩饰自己之前的慌乱，也许就是突发奇想要逗弄这个让自己乱了心思的男人。 她抬起头朝楚遇俏皮一笑，睫毛眨了眨，像只狡黠的小狐狸，音调扬起：“楚遇，你人真好～” 她的尾音拖的长长，明明知道她说这话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但就是让人觉得很可爱。 楚遇平静地看着她，没有接话。 乔柚料到楚遇的反应，她笑嘻嘻地抽出一张纸巾，边擦汗边挥挥手里的纸巾包跑开了：“谢啦，这一包我都收下了哦。” 楚遇一直等到乔柚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转身回屋，当然一回屋便瞧见阿简正一脸八卦的和靠在琴边的一位长发小哥手舞足蹈地比划。 楚遇把礼物袋子放进柜子里，才慢慢走过去，抬手在阿简头上敲了下。 阿简停下八卦，委屈地抱着脑袋抬头看楚遇。阿简的眼型有些下垂，此刻眼神更显无辜。他撇撇嘴，学着刚刚楚遇的音调:“天热。” 阿简学完转头又冲一旁看戏的长发小哥道:“Key，你说我们有过蠢鱼这种关心吗？” 被称呼为Key的人五官端正长相帅气，只不过因为留长发蓄胡子，显得颇为老成。Key依然一副吃瓜表情，意味深长的看着楚遇:“当然没有啊。” 楚遇撇开视线，抬手又在阿简头上敲了下，便转身进了厨房。 他前脚进了厨房，阿简后脚便跟着进来了。 楚遇拿起刚刚喝完药的杯子，随手扔进了洗碗机，转身开了冰箱开始查看食材。 阿简凑到楚遇身旁开始没话找话:“今晚吃什么？” 楚遇没理他，拿了食材出来开始准备。 阿简也不在意，探头在冰箱前查看:“我肚子已经饿了……啊！你这里居然有醉食楼的点心，我吃一个啊。” 他话音刚落，一直没有搭理他的楚遇突然转身对着他，语气严肃:“不许吃。” 阿简已经开了礼盒，拿着一块梅子酥准备往嘴里送，闻言他一脸诧异:“你不是不喜欢他家的点心呀，说太甜了，我不怕甜，我可以吃啊……” 楚遇快步向前，抬手抢下阿简手里的梅子酥，又拽走盒子:“我没说过我不喜欢。” 阿简一时表情没有绷住，他清清嗓子:“不会吧你怎么突然小心眼了，我不就刚刚八卦了一下，毕竟千年光棍好像要开桃花了，那个漂亮姑娘是谁呀？” 楚遇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阿简，没说话。他将抢回来的梅子酥小心地放回盒子里，又推开在冰箱前杵着的阿简，把盒子放回了冰箱。 阿简默默地看楚遇的一系列动作，走到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喂，不和你闹了，和你说个正事。” 楚遇背对着阿简:“说。” 阿简放了茶杯在桌上:“钱大哥说公司计划明年让我们开巡回演唱会。你……来吗？” 楚遇正在切胡萝卜，闻言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但很快他便不紧不慢的将还没有切的胡萝卜条码整齐。 过了有好一会儿，他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声音才在厨房响起: “好啊，你给我留几张门票。” 阿简向前几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那天问了毛医生，他也说你没问题了，所以……” 楚遇没有回答，手上切菜的动作无意识地快了几分。 屋里很安静，只有菜刀在案板上发出的枯燥声响。 像是回应，又像是沉默。 不知道什么时候，Key也过来了。 他倚靠在门边，静静地等了一会，才开口接了阿简的话:“所以我们都希望你能回来，回到属于你的舞台来。” 乔柚从楚遇那边回来，冲了澡，换了套素白色的居家服。 她一边飞速操作手机点外卖，一边开冰箱拿了一盒昨天买的冰淇淋出来。 她极度需要冰淇淋这种凉凉的东西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 她将冰淇淋放在桌上，转身去找空调遥控器，准备将温度再调低一些。 调了温度，她长吁了口气，坐回桌边。刚刚放在桌上的冰淇淋盒子因为温差沁出水珠，弄的桌上也汪了浅浅一层水。 乔柚四处望望，十分确定自己还没有去买抹布，倒是一旁桌上放着楚遇刚刚给的一包纸巾。 楚遇给的纸巾是乔柚很喜欢的纸巾牌子，一般这个牌子除了纸比较柔软，包装也很可爱梦幻。但是楚遇给的这包却不是这个牌子常见的包装，而是素黑色包装，花纹简单大气。 倒是很符合楚遇的气质。 乔柚抽了一张纸出来，拿近闻了闻。 并没有香味，看来刚刚的药香并不是出自这里。 乔柚用纸擦擦桌子上的水迹，又随手垫在冰淇淋盒下面，开了盒子挖冰淇淋吃。 她正吃着，手机响了起来。 是许蔓的电话。 “礼物送出去了？”许蔓逛了一天，兴致依然很高。 “嗯。”乔柚嘴里含了一块冰淇淋，答得含糊不清。 “你在吃什么呀？” “冰淇淋，洗完澡有些热。” “又吃冰淇淋啊，你就算不怕胖也不怕胃不舒服啊。” “没事，我的胃经受过唐古拉山雪水的加持，木有问题。” “都什么歪理啊，还是要保养身体呀。”许蔓叹口气，“对了，和你说一下，这个月有人不交房租，我这两天先不去找你玩啦，我要收租呜呜。” 乔柚的这位闺蜜，家里房产颇多，是个正经包租婆，除了收租还自己开了家茶馆打发时间。 “富婆，我不想努力了呜呜。”乔柚和许蔓玩起了梗。 “好说好说。”许蔓答应的飞快，“你这种美人我还是要收的嘿嘿。” 乔柚正和许蔓聊着，手机在这时忽然连着震动了一串。 “你等下，我看下微信，好像老大刚刚发了消息过来。”乔柚开了手机免提，开始看微信。 “刚刚还说和我混呢，你还在休假啊宝。哎，你就是工作狂，一天不拍照就浑身难受的工作狂。不聊了不聊了，这个天聊不下去，我去收租了。”许蔓开着玩笑利索地挂了电话。 乔柚熟悉许蔓的脾气也没在意，而是认真的看起方总刚发来的消息。 方总发来的是之前电话里提到的拍照合约的具体要求。 这个拍摄任务很简单，是帮《风》杂志拍一期人文专题。《风》是S市的老牌时尚杂志，除了时尚资讯还致力于发掘各处的人文风情，每期都会专门做一个相关的专栏，以前乔柚就帮忙拍过几期。 这次的专栏是寻访S市的八音盒收藏家，备注那栏写了条注意事项:这位收藏家不愿意露脸，所以只要拍摄一些八音盒藏品就可以了。 乔柚浏览完刚准备关了页面，余光扫过拍摄地点，便愣住了。 锦塘里28栋！？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错，姑姑这栋房子是锦塘里26栋。 那么……拍摄地点是楚遇那里？ 作者有话说： 二更二更～ 第6章 、名片 初夏的雨总是来的突然，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玻璃窗上，敲击出断断续续的声响。 乔柚将视线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望向窗外，窗外夜色朦朦胧胧，只有隔壁小楼还亮着灯，玻璃上的雨点安静滑落将那份亮光晃的不太真切。 刚刚她一直在查资料，地图上显示锦塘里28号就是楚遇那边，但是关于这位八音盒收藏家资料几乎没有。 明天去拍了就知道了。 但是，真是没有想到，楚遇居然还是位八音盒收藏家。 乔柚松开按着鼠标的手，起身开了窗户，她手轻巧一撑便坐上了窗框，倚在窗边，看向对面。 因为下雨，室外的温度低了不少，还有凉风拂面，很是舒服。 也在这个时候，有琴声合着雨声响起。 雨声有点大，初听并不真切。但是静下心来，钢琴声就渐渐清晰。 应是首古典钢琴曲，乔柚觉得以前自己应该听过，但是一时却想不出来名字。 弹奏者技术很好，行云流水般的琴声，让人的心绪也跟着音乐跃动起来。 琴声动听，像是初春雪化，小草刚冒芽，又像是刚开瓶的烈酒，带着带着悠远饱满的情绪。 钢琴曲并不长，演奏者在弹完后又立刻开始了第二遍，但乔柚并没有因此感到厌烦，她甚至有些期待这个演奏可以一直持续。 她忍不住望向隔壁二楼亮着灯的那个房间。 窗帘拉着。 但是乔柚却仿佛能透过窗帘，看到楚遇穿着黑衬衫坐在琴前弹奏的模样。 他一定表情淡淡，专注地按动琴键。也许在演奏到尽兴处，他还会垂眸思索一下…… 而他那双漂亮的手会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翻动，像是海鸟在晴空下翻飞…… 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当面听他弹琴，如果再能帮他拍张弹琴时的照片就更好了，那双手……在镜头里一定会很美。 琴声还在继续，雨声渐小，音乐声在夜空里更加清晰。 只是隔壁又演奏完一遍后，便再无琴声传来。乔柚有些不舍的关上窗户，躺到床上，熄了灯。 也许是今天逛街有些累，乔柚刚刚沾到枕头困意便上来了。 迷迷糊糊中她想起今天忘记加楚遇微信把之前拍的照片给他了，不过没关系，明天又能见面了，到时候一定记得加他微信…… 窗外雨声依然淅淅沥沥。 隔壁二楼的窗帘在这时慢慢拉了开来。 楚遇出现在窗边，他随手拉开窗户。夏夜的风带着雨丝悄然而至，撩湿了他的发梢。 他并没有在意，而是盯着隔壁没了灯光的小楼。 雨还在下，像是在两栋楼之间拉了道薄薄的帘子。 楚遇抬手解开衬衫最上端的纽扣，一条已经淡的几乎看不清的疤痕在喉颈下段显了出来。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那条伤痕。 明明已经没有痛感了，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蹙了眉。 你……来吗？ 阿简和Key的话再次在脑海里响起。 楚遇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衣扣重新扣上，才关上窗户，拉好窗帘，转身看向房间。 他的视线习惯性地在墙上的画框上停留了一会，才落在相框下方的三角钢琴上。 因为刚刚才弹奏完，钢琴的琴盖还没合上，琴身上端上放着一副深蓝色的耳机，在灯光下反射出宝石般的光泽。 看到那副耳机，他的神色柔和了几分，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弧度。 楚遇拿起身旁唱片架上的一张黑胶唱片，放进屋角的黑胶唱片机里，又拿过那副耳机，接上唱片机。 楚遇靠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放下唱针，戴起耳机，闭上眼睛。 音乐在耳机里缓缓流淌，隔绝了雨声，以及所有无法做出的选择。 一夜小雨，直到天明才停。 一推开窗，乔柚便发觉原本怒放的蔷薇因为昨夜的雨已经落了差不多了，院子地上倒是被掉落的花瓣晕染成了粉色。 乔柚睡衣都没换，回屋拿了相机对着自己的庭院一通乱拍。 难得自家的庭院居然比隔壁漂亮许多，不拍太可惜了。 拍的时候她下意识瞄了两眼隔壁小楼，二楼的窗帘依然拉的严严实实，好像那里从未打开过一般。 乔柚拍完便换了衣服，叫了份外卖，一边等施工队过来，一边整理屋子。 今天的拍摄任务是在下午，又在隔壁，所以时间格外充裕。 令乔柚有些失望的是，她忙忙碌碌一直到中午，隔壁都是安安静静。 没有八音盒，没有鼓声，也没有钢琴曲。 难道耳朵也是会养刁的？ 乔柚扒拉着蓝色外卖app，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她最终什么都没点，关了app，起身去冰箱拿了最后一盒冰淇淋。 最后一盒冰淇淋是樱花味的，倒是和此刻的院落有些配。 她捧着冰淇淋跑到院子里，找角度拍照。挑了一张照片简单修了修，发了朋友圈。 配字:应景的午饭。 发完后，她便在院子找了块石头坐下。院子里的几块大石头是当年姑姑乔瑾特意在山里挑来的。 石头找人磨的光滑，夏天坐着还很凉快，特别是今天这种多云的天气。 以前夏天，偶尔玩的迟了乔柚会在这里过夜。 而乔瑾总会点了蚊香，冰了西瓜和她在院子里吃。 有几次她还碰到周耘过来给乔瑾送夜宵，也不知道周耘在哪里找来的精致又好吃的甜品，连带乔柚也顺便沾了光…… 只是现在大概都不会吃到了。 乔柚吃着冰淇淋，思绪飘得有些远。她随手翻开微信，提醒小红点的数字增加了不少。 她点开提醒。 点赞很多，回复也不少，不少都是公司里小迷妹小迷弟，在吹彩虹屁夸奖她照片拍的好的。 接下来的回复有一条是乔柚的弟弟乔柏，回复和朋友圈无关，而是一本正经提问:姐，我听说你休假了？ 乔柚回复:是。 继续往下看，最新一条是好闺蜜许蔓的。 蔓蔓不慢:又吃冰淇淋！当心胃啊宝宝！ 乔柚回复:知道咯，最后一个冰淇淋啦（笑脸）。回完许蔓她就关了微信，因为拍摄时间快到了，她得检查装备。 下午一点五十五分，乔柚和装修队交代了一下装修事宜，便背着装备出门了。 她站在锦塘里28号门口等了两分钟，《风》的编辑也来了，这次来的是人文专栏的责编黄慧慧，乔柚和她合作过不少次，也算是乔柚的老熟人了。 黄慧慧30岁出头，留着精致的短发，一身得体的套装裙，一看就是位干练的职业女性。 两人寒暄几句，乔柚刚准备按门铃，就被黄慧慧拉住，黄慧慧压低了声音:“我听主编说今天要采访的人很难搞，你拍照的时候千万注意，那个注意事项里写了吧，千万不要拍他的镜头，他好像很抗拒有人拍他，这次专栏是主编托了很多关心好不容易磨下来的。” 乔柚愣了愣。 难搞？抗拒拍照？ 有吗？ 好像和她认识的楚遇不太一样。 但她来不及细想，黄慧慧便按响了门铃。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乔柚往黄慧慧身后躲了躲，想要避开门铃的可视摄像头。 黄慧慧只当是她听了自己的话有些没底，她便小声和乔柚道:“你到时候就拍照，不用和他多聊，我来。” 说话间门铃已经通了，黄慧慧简单介绍了几句，那边一直没有应答，只是在黄慧慧说完后，挂了通话，打开了院门。 也许是刚刚的通话让人感到了一种低沉的气压，此时虽然院门开了，黄慧慧和乔柚谁也没进去。 好在他们没等多久，楚遇便从小楼里出来了。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暗纹衬衫，衬衫纽扣依然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袖口的银色暗纹袖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峻幽光。 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浅黄色的半透光墨镜，即使遮了半张脸，整个人仍显得清冷又禁欲。 他的视线淡淡扫过来，越过黄慧慧，最后停留在乔柚身上。 乔柚明显感觉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大概是没猜到自己会出现吧？ 乔柚这样想着，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名片，捏在手里。 楚遇的步伐快了几分，很快便到了他们面前。 黄慧慧急忙上前，递了名片:“楚先生，您好，我是之前和您联系的黄慧慧，《风》的编辑。非常感激您能从百忙中抽空接受我们的采访……” 楚遇接了名片，没有说话，只看向乔柚那边。 为了方便拍摄，乔柚出来拍照都是简简单单的T恤牛仔裤。她没有看他，而是低着头摆弄手里的小卡片，脑后的马尾绑的高高，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整个人利落又靓丽。 楚遇的目光在乔柚身上的大包小包装备上停留了一会，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黄慧慧对楚遇冷淡的反应不甚在意，说完后便扯扯乔柚，示意她自我介绍下。 乔柚从善如流，抬头看向楚遇，一双杏眼睛笑的弯弯:“楚先生好，我是这次采访的摄影师。” 楚遇和她亮晶晶的眸子对视了几秒钟，说出从她们按门铃开始的第一句话:“你好。” 乔柚笑咪咪地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名片递了过去，道:“我的名片。” 楚遇抬手接过来，盯着名片看了一会，他的眸光闪了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抬起头来重新看向乔柚。 乔柚对上他的视线，轻轻眨了眨眼睛，还仗着黄慧慧背对着她，手指在嘴边做了噤声的动作。 于是，楚遇不动声色的收起名片，淡淡地道:“进来吧。” 乔柚整理一下身上的装备，准备跟上。 这时，楚遇却上前几步，拎过乔柚肩上挎着的包，转身往小楼的方向去了。 所有的动作流畅又自然，仿佛本来就该这样。 以至于一旁的黄慧慧眼睛瞪得大大，满脸都写着总编是不是骗了我。 乔柚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赶紧推了推石化的黄慧慧，拉着她一起进去。 第7章 、拍摄 已经搬来隔壁快一周了，乔柚还是第一次踏进楚遇的庭院。但是此刻她却没有机会多看庭院，因为她被猛然回过神的黄慧慧拉着一路小跑跟着楚遇。 黄慧慧一边拉着她一边和她咬耳朵:“主编不会骗我的，可能他今天心情好，你待会多拍点。就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大帅哥不愿意出镜，否则这期专栏肯定能出圈，啧啧。” 乔柚胡乱应着，视线禁不住老是往楚遇帮她提着包的手那里看。 楚遇先到了门前，开了门侧身等她们进来。 两人换鞋进门，乔柚一进门便闻到了有些熟悉的药香，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楚遇。 但她一抬眸就发现楚遇的目光正好投过来，他似乎察觉了乔柚的疑问，解释道:“嗓子不太好，在喝中药，所以有点药味。” 因为他带了墨镜，乔柚有些看不真切他的情绪，但是她却在他的语气里听出来几分自嘲。 乔柚愣了愣。 黄慧慧立刻接上了话:“没关系没关系，我觉得这个药香挺好闻。” 说完她用胳膊拱拱乔柚:“小乔，你说对吧？” 乔柚回过神来，她点点头，诚恳地道道:“确实很好闻，是种让人能静心的味道。我之前还以为是什么香水，差点想问你是什么牌子的。” 乔柚并没有说谎，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重音落在“之前”两个字上，但是她感觉楚遇应该懂了她的意思。 因为楚遇面上表情渐渐柔和，他摘了墨镜，露出那双漆黑深邃但又澄澈干净的眼睛。 他静静地看着乔柚，眼里有很多东西闪过。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你的包我放在这里了。” 乔柚点头:“嗯，谢谢。” 放下包楚遇转头问黄慧慧:“在这里采访，还是去藏品室？” 他说这话时，乔柚便开始打量房子：这层的格局和她自己那边差不多，只是装修风格是很正统的中式，无论是家具还是装饰都透着古朴的禅意。 黄慧慧也四处张望了一下，她问:“藏品室方便吗？这样一边采访，我们小乔可以顺便拍照，比较节省时间。” 楚遇同意了，引着两人往藏品室去。 藏品室在地下一层，也许是为了配合八音盒，装修风格从向下的楼梯开始就变成了西式。 刚进藏品室时，光线有些暗，看不太真切。等楚遇开了灯，暖黄色的灯光撒下来，屋里的藏品也映衬的明亮起来。 乔柚和黄慧慧在灯光亮起看到藏品的一刹那都发出了惊叹。 藏品室面积很大，陈列的八音盒也很多，藏品室有一面墙都做成了展示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小型八音盒，而藏品室的另外几边则是陈列着各式中型、大型八音盒，有的八音盒大约有两个衣柜那么大，透过八音盒的展示框，可以看到仿佛黑胶唱片般的音盘，这些八音盒排列没有什么顺序，但一眼望去却是错落有致的协调。 在藏品室的正中，有个圆形的展示架，里面也分层拜放了几款八音盒。 右侧的屋角布置了一块会客室，有沙发也有茶几，还有吧台冰箱，大约是平时会客用的。 这时楚遇已经走到吧台里。 他似乎非常习惯每个初来客人的反应，只抬眸看了眼早已看呆了的两个人，便平静地从柜子里拿杯子，开口问:“你们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黄慧慧已经拿出录音笔和本子，四处看八音盒，纠结着要不要改采访词，此时听到楚遇开口，便转过头来。 也许是熟悉起来了，她也没和楚遇客气:“我要咖啡！谢谢！” 但是说完后她却没转回去，她忽然愣了一下，盯着楚遇的脸看，甚至捧着录音笔往楚遇的方向迈了几步。 她这样看了一会，突然道:“楚先生，有没有人说你很像一个明星啊？” 乔柚本来正蹲在一旁整理器材，闻言抬起头来，向那边看过去。 楚遇在操作咖啡机。 听到黄慧慧的问题，手上动作却半分没停，他甚至连头也没抬，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字:“有。” 似乎对这个这个话题毫无兴趣。 被冷场的黄慧慧没有在意他冷淡的反应，有些可惜的解释道:“我看你好像我以前喜欢的一个乐队主唱啊，就是我还没时间去看演唱会，他就退出了。” 她又偏头看看楚遇，小声嘀咕起来:“不过确实气质不太一样，我担更阳光，脸还肉一点……声音也差挺多……” 乔柚听着黄慧慧的话，感觉有些耳熟，但是一时半会也没想到什么，她一边整理器材，一边偷瞄楚遇思索起来。 只是这次很不巧，她偷瞄的时候恰巧被楚遇捕捉到视线。 楚遇刚刚端了杯咖啡给黄慧慧，转身就看到乔柚在看他。 被人抓包乔柚有些不好意思，她抿了抿唇，小声道:“我也想要咖啡。” 但楚遇依然很淡定，像是没有发现之前乔柚的小动作，只平静看了眼乔柚，便移开目光:“好。” 乔柚松了口气，低下头继续调试相机和三脚架。就在她调试好准备起身的时候，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双质感很好的皮质拖鞋。 她抬起头来。 楚遇已经端着杯咖啡站在她的面前。 他静静地等着乔柚，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乔柚起身时，伸了手过去。 楚遇伸过来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干净，特别在暖光灯光下更显肌骨分明，这么近的距离似乎还能看见肌肤下的经络。 昨夜好听的琴声在乔柚脑海里缓缓浮现。 那夜的琴声仿佛是开关，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乔柚下意识地伸手握住。 楚遇的手比她想的要暖一些，握住她手时充满力量。 有种踏实的安全感。 也许是刚刚蹲久了脚有些麻，又或者是刚刚脑子里过了很多东西，有些混乱，乔柚在站起来后居然没站稳。 她刚想扶住墙，但楚遇的反应更快。 本来已经放开的手又稳稳地托住了她的后腰。 乔柚今天只穿了素白T恤，楚遇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棉布传来。 厚实温暖。 只是这样的触感只持续了一瞬，因为楚遇见乔柚站好了，便立刻松了手。 本来在藏品室几乎已经闻不到的药香，因为肢体接触又浓郁了起来。 药香中还透着隐约的咖啡香，两种香气交叠在一起发生了奇妙的反应，好像清风拂面刚吹走心事，又飘来迷雾迅速遮了你的眼。 楚遇把咖啡递给明显在发愣的乔柚。 素白咖啡杯的釉面在灯光下泛着的亮亮光泽，让楚遇拿着咖啡杯的手都仿佛被打了柔光滤镜。 真好看！ 乔柚忽地红了脸，她接过咖啡，也没敢看楚遇，而是低头看着咖啡杯里的热气，小声道:“谢谢。” 等到楚遇转身站到旁边，乔柚才小心翼翼地抬头寻找黄慧慧的身影。 好在黄慧慧正一边喝咖啡一边在笔记本上修改着提问稿，全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小插曲。 乔柚长长吁了口气。 可自己的心脏依然跳的飞快，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咖啡醇香浓郁，入口滋味绵长，带着顺滑的苦味，格外能让人镇静。 等到咖啡见底，乔柚放下杯子，拉了拉后腰的衣服，又理了下刘海，才若无其事地叫黄慧慧:“慧慧姐，我这里好了，可以拍摄了你们告诉我。” 黄慧慧还在盯着自己的本子，闻言抬起头来，她看看楚遇，问:“楚先生，你看我们可以开始了吗？我们采访的时候可以让小乔自己拍摄。” 楚遇点头，但是嘴里说的却是:“等一下。” 见两人疑惑地看他，他补充了一句:“我开一下八音盒，你们想听哪个？” 黄慧慧恍然大悟，她立刻指了最大的那个八音盒（柜）:“能放这个嘛？” 楚遇:“嗯。” 他说着便走到一旁的置物柜，打开抽屉，拿了一副白手套出来。 慢条斯理地戴好手套后，楚遇才走到黄慧慧指的那个八音盒面前，打开柜体。 这款八音盒是盘式八音柜，楚遇将黑胶唱片大小的音盘放好，又调了一下齿轮。 他的动作优雅，仿佛是古典乐队里的指挥官。 随着他关上柜门的动作落下，音乐声也跟着在屋里流淌起来。 这个八音柜的音色和一般常见的小型八音盒不太一样，音域丰富大气，仿佛小型管弦乐队。 房间里飘荡的是一首很经典的古典乐:致爱丽丝。 而楚遇并没有立刻离开八音柜。 他立在柜前，身姿挺拔，微微抬着下颌，也不开口介绍什么，只安静地盯着八音盒上转动的音盘。 灯光下他的侧脸被雕刻的更加流畅，仿佛文艺复兴时大师手下的人像艺术品。 俊美的没有瑕疵。 黄慧慧刚开了录音笔，此时她在一旁喃喃自语:“我的天，这个侧脸太像我担了吧……” 乔柚举起相机准备拍照，听见黄慧慧的话便转过头来，黄慧慧注意到乔柚的目光，讪讪一笑:“不好意思花痴了一下，工作工作，我们赶紧工作。” 拍摄和采访都进行的异常顺利，楚遇很配合，在每个八音盒放完后还及时调试换成新的八音盒，所以整个采访都有好听的音乐声。 乔柚端着相机开始拍照。 她拍的专注，但是采访那边的声音也时不时传来，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也足够她拼凑出不少内容：比如这些藏品大部分都是古董，其中一部分是楚遇已经去世的爷爷留给他的，另一部分是他自己后来收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做的。 乔柚有些感慨，原来那双漂亮的手那么万能，会弹琴，还会做八音盒…… 也许是因为楚遇和黄慧慧的偶像长得很像，黄慧慧对楚遇也有了几分滤镜，特别在楚遇说到有些八音盒是他自己做的时候，黄慧慧也激动起来，音调高了几分，还有些破音:“天啊，是你自己做的吗！！！是不是超级复杂？” 楚遇道:“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做，虽然复杂但是却能让人心绪平静。” 楚遇说话的声音依然沙哑，但是此刻听来却是有了独特的魅力，乔柚忍不住停下拍摄，向他那边望过去。 楚遇静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优雅矜贵，像是中世纪的贵公子。 黄慧慧继续提问:“有没有什么契机让你开始学做八音盒？是受了你爷爷的影响吗？” 楚遇停顿了一下，却是突然转头看向乔柚那边，他面容依然沉静清冷，只是眼角带了柔和的浅笑。 这是乔柚第一次见到楚遇露出这样的表情。 眼角那丝笑很淡，淡的轻描淡写，甚至不留神就会错过，但其中的情绪却有些复杂。 就仿佛是初秋的风，凉爽舒适，只在风的尾巴里带了一丝盛夏未散去的温度。 楚遇看着她，继续道:“爷爷的熏陶是一部分，但是正真喜欢上还有另外的原因。” 黄慧慧追问:“什么原因？可以透露给我们嘛？” 楚遇移开停留在乔柚那边的视线，端起手边的杯子慢慢喝了一口，才开口:“现在……不能。” 第8章 、落叶 楚遇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他的语调很轻，似乎是在回答黄慧慧的问题，也似乎在说给他自己听。 黄慧慧倒是对楚遇的这个回答没有多少意外，毕竟今天这场采访已经比她预想的顺利很多，而之前的采访也得了足够的素材，刚刚也只是顺嘴一问，所以她毫无心理负担的表示遗憾后便继续后面的问题了。 倒是乔柚在楚遇回答后有些心不在焉，她像是被某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所影响，虽然没有再关注那边的采访内容，但是拍照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没一会儿黄慧慧问完了全部的问题，采访告一段落，她和楚遇打了招呼，便去关心乔柚的进度。 乔柚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下：“慧慧姐，不好意思，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八音盒，看的有些入神，我可能还没拍到你们要求的张数，还要再拍一会儿。” 黄慧慧倒是很能理解，毕竟她自己开始也看的挺入迷，她半开玩笑道：“没想到我们的小乔也会有没跟上节奏的情况。” 乔柚在他们圈子里是有名的快枪手，拍照效率一向很高。 乔柚笑笑：“慧慧姐，要是你有其他安排，你就先回去我留下来拍，到时候全部整理好了给你发过去。” 黄慧慧看了眼手表，抬头道：“也行。后天要定样刊了，时间还挺紧，我先回去写稿子，你留下来拍，到时候帮我精修一下，最迟明天上午发给我。” 乔柚点头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黄慧慧：“那就辛苦你了。” 她和乔柚说完，又转身和一旁的楚遇道了谢，解释了他们照片还需要再拍一点，就急匆匆离开了。 楚遇送走黄慧慧又回了藏品室，他见乔柚还在认真拍照，便放缓了脚步。 乔柚端着相机调整角度，表情专注认真，挽着的发丝因为她的操作缓缓滑落至耳边，她也没去整理，反而更显风情。 各式灯光打向八音盒藏品，连带着她精致的脸庞仿佛也透着光。 楚遇静静看了一会，却是悄悄退出了藏品室。 楚遇上了楼径直去了厨房。厨房的操作台上整齐地排列着蛋黄，面粉，发好的面团…… 这是今晚和乐队几只聚会准备的，楚遇下意识地往楼梯那边瞟了一眼。 也不知道她拍完饿不饿。 楚遇洗了手，准备去拿围裙，却突然想起刚刚乔柚递来的名片。 他擦了手，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名片因为口袋贴身已经带了几分温热的体温。 楚遇盯着名片，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名片上印着乔柚的名字、职业、电还有微信号。 其中微信号被用粉色的笔圈了出来，画了一个小小的箭头。箭头所指是两行粉色的娟秀小楷： 记得加我微信，那天的照片还没有发你呢～ 小楷旁还画了一个小小的柚子简笔画。 楚遇的笑意更深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出来把名片当小纸条用。 他拿出手机输入那串微信号，点击搜索。 乔柚的微信名字简简单单就叫：柚子。 连头像也是一只卡通柚子，黄灿灿的柚子让人看着就心情明亮。 楚遇在好友申请里填了自己的名字，点了申请，只是点完乔柚那边也没有什么反应，估计还在拍照没来得及看手机。 楚遇思索片刻又顺手在手机里存了她的手机号码。 他把名片翻到背面，背面是乔柚所在的公司“晴岚”的介绍，楚遇认真看了一遍，确认记住了，才拿着名片去了楼上的工作室。 他熟练地拉开抽屉，翻出之前放糖果的小木盒子，郑重地将名片放了进去。 白色的名片和淡绿色的糖果乖乖躺在小木盒里，只在间隙中露出一抹黄色。 那是一年多前的秋日落叶。 楚遇盯着盒子里的东西，手指在盒子上轻扣两下，便合上了盒子。 乔柚是在拍完最后一张照片时，才隐约闻到一股甜食点心的香气。 刚刚黄慧慧先回去了，她看了下时间发觉还挺紧张，拍完回去整理再修照片还要不少时间，于是她便加快了速度。只是一方面楚遇这边藏品太多，另一方面这些八音盒确实精巧，乔柚拍着拍着就入了神，满脑子都是怎么拍才可以将八音盒的美全部展现出来，所以全部拍完已经两个小时以后了。 她松开相机，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下意识地像散发着奶黄香气的方向看了过去。 楚遇正端着盘子立在门边，他见乔柚看过来，温声道：“看来我卡的时间刚刚好。” 乔柚愣了一下：“什么？” 楚遇走到茶几旁，放了盘子，问：“你饿不饿？” 乔柚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她欢喜的一路小跑过来：“蛋黄酥吗？你做的？”毕竟中午只吃了一个冰淇淋，现在都快六点了，肚子饿的飞起。 楚遇走到吧台边，端了一杯咖啡递给乔柚：“嗯。” 乔柚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又在盘子里捻了一个蛋黄酥出来。 因为刚刚出炉，蛋黄酥还带着温热，乔柚咬了一口下去，绵密柔软带着奶香的酥皮在口腔中化开。 乔柚抬头看向楚遇，眼神亮晶晶：“好吃！” 楚遇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轻声道：“慢慢吃。” 乔柚又咬了一大口蛋黄酥，有点可惜地摇摇头：“不行，我吃完这个得回去修照片，时间有点紧。” 楚遇看她吃的飞快，蹙着眉道：“我打包，你带回去吃。” 乔柚嘴里还没吃完，她赶紧喝了口咖啡咽下，才道：“那多不好意思！” 楚遇已经起身去吧台找饭盒了：“没关系，我做了挺多。” 乔柚端着马克杯一愣，但她很快惊喜起来。可能是甜食滋润了心情，她的声音像是撒了蜂蜜的蛋糕，甜甜软软：“楚遇，你真好～谢谢～” 楚遇背对着乔柚，闻言他没有转身，只微微侧了下头。 半晌，他才道：“不客气。” 回去天色已暗，乔柚开门上了楼才拿出楚遇给的饭盒。 那是一个精致的木制饭盒，手感厚实温润，饭盒上雕刻着几条小鱼。 小鱼线条圆润简单，鱼头圆圆大大，看着甚是有趣。 乔柚眨眨眼睛，摸摸饭盒上的小鱼。 这个是蠢鱼的意思嘛？看不出来平时挺高冷的人居然也会有可爱的一面。 她开了饭盒，饭盒里整整齐齐码着六枚黄灿灿的蛋黄酥。 刚刚在楚遇那里只吃了一枚蛋黄酥，现在她的肚子还是很饿，所以看到这么好看的蛋黄酥，乔柚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拿起一枚蛋黄酥，咬了一口，虽然已经凉了，但是入口依然软软糯糯，还是很好吃。 乔柚坐到桌边，开了笔记本电脑，连了相机，准备一边吃一边整理照片。 只是今天运气不好，跟了她几年的笔记本电脑刚导好照片，修了两张居然死机了，乔柚按了重启半天都没反应。 乔柚有些无奈，好在她视线一瞥看见了一旁从她搬来就一直没有打开过的台式电脑。 这台电脑是姑姑乔瑾以前的工作电脑，修照片的工具都有，以前乔柚经常用这台电脑帮乔瑾修照片，整理资料。 只是这么久没人打开过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乔柚的视线扫过电脑屏幕，屏幕干干净净，住进来的第一天她就将这里打扫过了。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按下开关。 电脑运转正常，开机界面很快出来，提示要输入密码。 乔柚只一思索便慢慢敲下一串数字。 那是姑姑的手机号码。乔瑾为了省事，几乎所有的密码都是她的手机号码。 只是，姑姑走了那么久，这个号码估计早就变成了别人的号码。 电脑顺利开了。 乔柚却盯着电脑桌面愣住了。 那是一片巍峨的雪山，山顶晶莹剔透的雪花在阳光下闪着醉人的光。 只看那群山的形状，乔柚就知道它们的名字——唐古拉山脉。 唐古拉山脉蒙语里的意思是“雄鹰飞不过去的高山”。 这座飞不过去的高山，是姑姑最喜欢的地方，是姑姑为自己热爱的环保事业复出全部热情的地方，也是姑姑最后长眠的地方。 几年前乔柚也曾跟着乔瑾的科考队去过那里，那时候乔柚大学刚毕业不久，虽然已经有过不少次野外科考的经验，但是踏入环境极为恶劣的雪域高原还是第一次。在那里她人生第一次跟着团队一起救助了只受伤的一级易危保护动物——荒漠猫。 等到荒漠猫彻底脱离危险，送到保护站，太阳已经西沉，星光点点撒满夜空。 乔柚和同样精疲力尽的同伴们瘫坐在地上，累的连抬头仰望星空的力气都没有。 乔瑾从保护站要了水分发给大家，才擦着汗在乔柚身边坐下。 乔柚喝了大半杯水才缓过来，只一转头就看见乔瑾疲惫又开心的笑脸。 远处的唐古拉山脉主峰格拉丹东万年未消的山顶雪在月色下显出漂亮绚丽的银色，连带着近处乔瑾的笑容都灿烂无比。 乔瑾知性的声线在朦朦月色中响起：“虽然很累，但有没有感觉很幸福？” ...... 乔柚咬住唇，想要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更多和乔瑾相处的记忆瞬时涌入脑中。 乔瑾虽然和她差了辈分，但是年龄却只差了十多岁，从小乔柚都是跟着乔瑾混，两人感情很好，似姐妹似朋友，连最初乔柚选择野外摄影这条路也是因为受乔瑾影响。 乔柚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地就往外涌，她用手擦了擦，但是却怎么也止不住。 有泪水滴落在键盘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乔柚愣了一下，急忙擦干了键盘上的泪水。擦完她便迅速关了电脑，可即使关了电脑，那种难言的失落却散不去。 淡淡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散，是蛋黄酥的味道。 乔柚下意识地转头。 饭盒里还剩下最后一个蛋黄酥。 明亮的橙黄，安静地躺在饭盒上，仿佛一枚小太阳，不经意间偷偷温暖了这个满斟了回忆的黑夜。 乔柚不由自主地拿过那枚蛋黄酥，小心地咬了一口。 软糯的酥皮带着奶香在嘴中化开，刺激着味蕾，也安抚着她此刻压抑的心情。 她小口小口地咬着蛋黄酥，似乎只要这样慢慢吃就能让这香香甜甜的味道持续下去，至少在这个时刻能让她暂时忘却伤痛。 蛋黄酥吃完了，甜甜香香的味道渐渐在口腔散去。 乔柚望向一旁漆黑的电脑屏幕，深吸一口气，换了衣服起身拿包，跨上相机，出门。 估计在这里今天是修不成照片了，去公司吧。 第9章 、头像 S市招摇酒吧二楼VIP包厢。 “阿简，蠢鱼怎么说？他到底几点来？” 一个清脆娇俏的女声在包厢里响起来。 说话的是位娃娃脸美女，一头秀发染成金发，皮肤在在包厢的光线下白的发亮。她慵懒地靠在桌边，一手托腮，一手夹着个波尔多水晶杯慢慢摇晃着。她的身旁坐了一位和她染了同色金发的男子，男子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的手机玩游戏。 阿简挂了电话在她对面坐下，轻声道：“他说刚刚出发，估计快了。” “哦。”金发美女有些失望，她转过头，推推自己身旁的金发男子，撒起娇来，“亲爱的，别玩游戏了，我肚子饿死了，不等蠢鱼了，你先去帮我点个牛排，要点他们招牌的菲力牛排。” 金发男子立刻收了手机，按铃叫服务员。 金发男子对面坐着的是之前和阿简一起在楚遇家出现的Key，他百无聊赖地翻着手里的杂志，瞥了一眼腻歪的两人，幽幽地吐槽：“蒲蒲，你又要坑队友了。” 金发男子却是半点不在意他的吐槽，他从金发美女手中抽走酒杯，一饮而尽：“不怕，我在个人简介里面写了：我是小学生，随时写作业，菜鸡勿扰。” 正端着杯子喝水的阿简，闻言呛了口水猛烈咳嗽起来。 Key从杂志上抬起头来，满脸写着一言难尽：“我去，这样还能有人肯和你组队。” 金发美女：“因为一般人组队前也不会想起来看简介，我就是担心哪天被他的粉丝发现了，他会不会掉粉。” 阿简终于停了咳嗽缓了过来，他冷静地道：“蒲蒲写这种简介被发现后掉粉的概率，可能还不如他的粉丝发现他掉线坑队友的原因是帮橙子你点牛排掉粉的概率大。” 阿简的吐槽一针见血，Key忍不住开始鼓掌。 这个时候如果有什么人不小心进了包厢，而这个人对音乐多那么一点关注，一定会一眼认出正在包厢里的四人正是当下炙手可热的寓见乐队全员。阿简是寓见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Key是乐队的键盘手，金发男子蒲蒲则是乐队里的贝斯手，而唯一的女孩子橙橙是乐队鼓手。 蒲蒲和橙橙是公开的情侣，两人唯粉和CP都众多，但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两只的唯粉和CP粉经常撕的血雨腥风，以至于有时候这两只的流量居然会超过主唱阿简。 几只正闹着，服务员已经端了牛排进来了。因为他们是这家酒吧的常客，加之和老板招呼过，送餐的服务员和他们已经很熟了，放下牛排就出去了，还很贴心的帮他们带上了门。 橙橙指使蒲蒲帮她切牛排，自己则漫不经心的用手指绕着头发。 她想了想问阿简：“蠢鱼刚刚和你说要迟来的原因没有？” 阿简正拿着茶壶，准备倒茶润润嗓子，听到橙橙的问题，突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沉吟片刻才道：“没有。” 橙橙用手指在水晶高脚杯上轻轻敲着：“本来蠢鱼那么自律的人迟到就挺不正常了，这次连理由都没给就更奇怪了。” 蒲蒲又开了手机玩游戏，插话道：“是不是给我们做好吃的迟了？” 橙橙一副无语表情：“亲爱的，我们可能和你不在一个频道，按着他的认真劲你想想可能吗？” Key这个时候从书上抬起头来，他和阿简对视一眼，最终不太确定的道：“我觉得他是犯桃花了。” 阿简也点点头：“那天我们去他家，碰到一个美女给他送礼物。礼物也不给我们看，磨蹭到我们出门也没肯拆。” 橙橙的八卦劲一下子上来了，她立刻坐正身体还往前凑了凑：“快！和我说说具体的情况！” 正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 楚遇戴着一副黑墨镜立在门前。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橙橙，又将视线移向阿简，随后他一边关门一边问：“你们在聊什么？” 橙橙率先反应过来，她迅速道：“啊，我们在聊最近有个小鲜肉要找我们约歌的事情。” 楚遇随手摘了墨镜，将手里提的放桌上，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约歌？谁要？” 阿简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好像叫什么王彦律？还是王律彦？他的经济公司托人找到钱大哥，要约歌。但说是找我们约歌其实应该是想找你才对，可能这几天钱大哥会和你说。” 楚遇似乎已经对这件事情没了兴趣，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解除危机的橙橙向阿简偷摸做了个鬼脸，便开始扒拉楚遇放在桌上的东西，只是她打开了就忍不住皱了眉：“怎么只有四个蛋黄酥？” 楚遇摆弄着墨镜，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他不紧不慢地道：“你们正好一人一个。” 乔柚停了车，站在晴岚大楼楼下。 已经七点多了，晴岚大楼仍然有大半的灯还亮着。乔柚扫了一眼大楼，便提着相机和包进了大楼。 进电梯，按下楼层。 也许是刚刚开了一路车，乔柚感觉之前糟糕的情绪散去了不少，心绪似乎渐渐平静。 出电梯的时候正好摄影部有几个人正在等电梯，他们看到乔柚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便有熟悉乔柚的人和她打招呼：“乔姐，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休假嘛？” 乔柚笑笑道：“之前有些事没有结束啊，过来处理一下。” 那人露出一副羡慕的表情，丧丧地道：“呜呜我也好想休假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有空休假。” 旁边有人变了脸色，推推他示意他别乱说话，那人也突然反应过来：“啊，乔姐，我们先走了啊，你继续忙。” 乔柚微笑着和他们点点头，便向办公室过去了。 果然.......就是不知道到底传成什么样子了，乔柚在心里暗自摇头。 乔柚开了办公室门，这是她的独立办公室，正对着门的就是一面落地窗，月光自玻璃倾泻而入，办公室里的一切被撒上一层银色。 乔柚开灯，关门，坐到办公桌前。 办公桌还是她休假那天的模样，连一旁垃圾桶里扔的那个合约文件还在，乔柚瞥了一眼垃圾桶，便开工修照片。 趁着相机导入照片，乔柚抽空看了眼微信，下午到现在都还没有空。 有一个好友申请。 她心中一动，点开。 果然是楚遇的申请，她立刻点了通过。 楚遇的头像是一条卡通小鱼。乔柚眨眨眼睛，盯着这个和饭盒上的胖头鱼异曲同工的鱼片刻，终于忍不住笑了。 果然反差太大显得异常的萌。 楚遇的微信名字还挺正经：御风。 乔柚抿了抿唇，想着立刻把那张照片发给他，但是她瞥了一眼正在导入的照片，却是转了念。 到时候这些照片也一起给他一份吧，回头和慧慧姐提一下。 想到这里，乔柚便开始整理照片。 今天下午的照片拍的都还不错，所以乔柚修片整理进行的挺顺利，加上这组照片没有人物，所以比平时倒是快了不少。 只是有一张照片，楚遇的手出了镜。 拍这照的时候，应该是楚遇刚调试完八音盒，在脱手套，而乔柚恰巧端着相机拍旁边的藏品，不经意镜头偏移了一下，便留下了这张照片。 按理这张应该算是废片，但是乔柚却盯着电脑上那双手停顿了很久。最终她并没有删那张照片，而是单独剔出，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黄慧慧临走前和她说了，大概要做7页的专栏，所以照片至少要准备50张上下。乔柚全部修完整理好，已经快11点了。 她推开键盘和鼠标，伸了一个懒腰。修照片的时候没有感觉，但是修完照片，乔柚隐约觉得自己还是有些饿。 明明吃了那么多个蛋黄酥，按理应该不会太饿啊，难道这两天没有怎么认真吃饭饿狠了？可是这个点了，去吃什么比较好呢？ 乔柚正盘算着，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声。 敲门的声音不大，可以感觉到敲门人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这个点了会是谁？ 乔柚的视线在电脑时间上划过，带着点疑问她重新看向门：“请进。” 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 门口站着的人晃了晃手里的星爸爸的袋子，笑着道：“打扰你没有，我听说你过来加班了，正好多买了一杯咖啡。” 说话的是位俊气的年轻人，架着一副细细的金属框架的眼镜，但他的气质并未因为眼镜的金属感而变得冰冷，相反这样一副眼镜更衬托的他的气质温文尔雅。特别他的面上挂着温和的笑，让人一看就觉得很舒服。 乔柚看到来人立刻放松下来，她招招手，示意他进来：“何曦，好久不见。” 何曦是乔柚在公司的前辈，能力很强，年纪轻轻已经是营销策划部的副手了。两人工作时常有交集，刚工作时乔柚对公司和业务都不大熟悉，何曦对她多有照顾。倒是后来乔柚渐渐忙了起来，两人接触没有以前密切，但是偶尔还是会聊个天，一起为工作发发牢骚吐吐槽。 何曦把手里的咖啡递给乔柚，也没急着走，而是在乔柚对面坐下，他看着乔柚开了咖啡盖，慢慢啜了一口才问：“工作弄完了吗？” 乔柚道：“搞定了，马上发给慧慧姐就好啦。” “那你马上有空吗？一直说要聚一聚都没空，找个地方聊会？” 何曦说着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乔柚的眼睛，他的声音不大，但却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 乔柚瞅了电脑屏幕上打包照片的进度条：“那你等我把照片发了哦，这个点你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吗？我肚子挺饿的。” “公司附近有家酒吧——招摇酒吧，你去过没有？说是酒吧，但是他家牛排很好吃，我去过几次，这个点肯定也开着，要不要去吃？”何曦想了一下道。 乔柚来了兴致，笑着点点头：“好啊，好久没吃牛排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让蠢鱼的损友兼助攻们全部出场了 第10章 、药香 “我们这里的牛排都来自安格斯牛，紧致低脂多汁，非常健康，如果您要吃嫩一点的牛排，推荐我家的招牌菲力牛排。”服务员认真的做介绍。 乔柚合上菜单，抬起头来：“那就菲力吧。” 招摇酒吧的空调冷气特别足，足到乔柚觉得被冷气一吹，每个毛孔都开始散发寒气，还好她的包里习惯放了一件防晒衣，她拿出来披在身上才感觉好一些。 何曦见她拿了外套出来，关切地问：“冷吗？我让他们把这边空调调一下？” 乔柚摇摇头：“没事，有外套。” 何曦点了和乔柚一样的牛排，在服务员问要不要红酒的时候，两人同时道： “不要，要开车。” “不要，要加班。” 乔柚诧异的看一眼何曦：“你还要加班？那你还陪我出来吃牛排？” 何曦示意服务员先这样上菜，才转头对着乔柚道：“债多了不愁。” 乔柚理解的看他一眼：“最近很忙吗？” 何曦点点头：“大老板回来了，突然对工作特别有激情，公司最近在整治，所以除了日常工作还有不少其他事务，忙的团团转。” 乔柚她晃晃还没怎么喝的星爸爸，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午在楚遇那里喝的咖啡味道太好，导致她喝了几口发觉原本最爱的星爸爸也没啥滋味。过了半天她才轻叹一口气：“还好我休假了。” 何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表示认同：“你休假的时间确实不错。” 乔柚听出他话外的意思，问：“我休假的事情是不是被议论的很多？” 何曦温声道：“刚刚消息出来的时候，业务部是有一些风言风语出来，后来大老板突然开始整顿，公司里面至少看起来还挺风平浪静。” 乔柚眨眨眼睛，过了半晌她突然笑起来：“随他们说去吧，不管了，我现在要好好休假。” 何曦忍不住开起乔柚的玩笑：“哈哈休假？我怎么听方总说你已经张罗了要开宠物照相馆？” 乔柚：“是要开。你有宠物吗？有的话我免费给你拍。” 何曦有些受宠若惊：“我们这些人，哪里有空养宠物，一定说要有，金鱼行吗？” 乔柚笑起来：“可以啊，你拿来我拍。” 何曦点点头，他想起什么，突然严肃地放低了音量：“你开照相馆，相片的版权没有问题吗？” 乔柚感激地看了一眼何曦：“多谢提醒，版权方面问题不大，当初和公司只签了人像版权，其他版权做了剥离。” 最开始签合同的时候，乔柚没有在意，周耘倒是替她认真看了合同，单独把那几个条款拎出来，找人给乔柚改了。 当时乔柚还想着应该没有机会用上，但是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真的不是普通人能控制的。 就像她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从野生动物摄影师转行成时尚摄影师。 两人聊着牛排已经上来了。 何曦推开自己那份，准备先帮乔柚切，但是乔柚摆摆手：“没事我自己来。” 不愧是店里的招牌，上来的牛排煎的焦香，在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黄油的奶香混着肉香，香气诱人。 乔柚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牛排下来，放入嘴中。 牛肉饱满多汁，香草黑胡椒酱包裹的恰到好处，乔柚吃的心满意足。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吃到一半的时，服务员过来了，他将两只精巧的小酒杯轻放在他们桌上：“今天有活动，送两杯无醇小饮料。” 小酒杯里面盛着半盏浅黄浅绿的液体，液体显然是冰镇过的，还在释放着寒气，在酒吧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乔柚慢慢吃下最后一口牛排，拿了纸巾擦擦嘴，就发觉何曦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了。 何曦瞄了一眼来电，便蹙起了眉，他抬头对乔柚温声道：“我去旁边接个电话。” 乔柚点点头，拿起小酒杯里的饮料，辍了一口，发觉酸酸甜甜味道挺好。正好刚刚吃了牛排，嘴里有些干，这个杯子又小，她便几口喝完了。 许是喝的有点快，冰凉的液体下去居然有种胃要结冰的感觉，乔柚下意识地按了一下胃，好在披着防晒衣，身上倒是不太凉。 这时何曦已经过来了，他面上挂着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得回去加班了。我刚结过账单了，你再坐一会？” 乔柚一副我就猜到的模样，她收起桌上的手机也起身了：“我也回去了，下次我请你。” 何曦笑起来，他道：“那我就等着了。不送你了，到家和我发消息。” “好。” 两人在停车场分开，各自开车离去。 很快，乔柚有些后悔最后喝了那一小杯饮料，本来没什么感觉，但是行到一半，她便感觉刚刚饮料的寒意化作了利爪，用力扯了一下她的胃。 胃痛渐渐剧烈。 可能也不完全是之前那小杯饮料的原因，这几天自己太贪凉了，没听许蔓的话，吃多了冰淇淋。 好在距离本就不太远，她忍着痛，咬咬牙就开到了。 因为疼痛她的额角沁出了汗珠，她停下车，扶着方向盘坐了一会，阵痛似乎减弱了不少。 乔柚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何曦发消息，告诉他已经到家。 发完消息，她便拿包下车。 只是刚下车那种痛感便再次袭来，她在车边差点没有站稳，只能扶着车门。 乔柚突然觉得有些忧伤，当年跟着科考队上雪山蹲守野生动物几天几夜，那么高的海拔，零下的气温，她也没这么狼狈过。 等到胃部的阵痛慢慢减弱，她便一点点地往院门边挪。 她走的很慢，但是胃痛又一次开始加剧。 她掏出手机。 这次就算被许蔓嘲笑也要打电话请她过来了。 只是还没找到许蔓的号码，一阵剧烈的疼痛便伴着眩晕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 完了，要站不稳。 好在下一秒，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隐约还有些好闻的药香飘进鼻子，乔柚感觉自己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她甚至想不起这种药香在哪里闻过，但是在闻到药香的一刹那她就是打心底觉得安心。 因为，带着这种药香的人一定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这是乔柚晕倒之前最后的意识。 楚遇沉默地注视着自己臂弯里的人，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 乔柚的脸色惨白，栗色的头发在额角垂落，但都被汗水黏在脸颊，本就巴掌大的脸更显小了一圈。她紧紧闭着眼睛，眼角甚至带着隐约的水迹。 从来都是上下翻动的睫毛，此刻却安安静静的垂着。 楚遇忽然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慌，之前的烦闷瞬时消散的干干净净。 他抬臂将乔柚整个人横抱在怀里，快步向屋里走去。也许步伐急了一些，怀里的人忽然轻轻的叹了一声。 寂静的夜里，这样的叹息格外清晰，像是一把没来及收刃的小刀，在你的皮肤上划了一道小口子，不深，甚至连血都能迅速止住，但就是很疼。 楚遇不由停下脚步，低头探看。 乔柚的眉头皱的很紧，总是翘着的嘴角，此刻也失了应有的弧度。 楚遇心底倏地一紧，眉头蹙的更深。 脚步被他有意识地放慢了。 明明很短的距离，他却仿佛走了很久。 进屋后，他小心的将乔柚轻放在一楼起居室的软塌上，这里是进门最近的房间，平时楚遇也会在这里休息，所以东西很齐全。 他迅速找枕头帮乔柚垫高头，又拿了一条薄毯，小心地替她掖好被角，才开始的打电话。 像是生怕一转身她就会不见，打电话的时候他依然站在软塌边，垂着眼眸看着她。 “喂？毛医生吗？请你们马上来我这里一趟……” 他的声音低沉，听起来似乎比平时还要沉稳几分，但如果在乐队那几只非常熟悉他的人听来，一定会发现他的语速比平时要快很多。 “……嗯，等你们过来。” 也许是刚刚毛医生的判断让他稍微安定了一些，挂了电话他感觉自己心脏渐渐恢复原位。 他静静地在床边站了一会儿。 因为怕惊扰到乔柚休息，屋里只开了一盏夜灯，柔柔的灯光下，乔柚的脸依然惨白如纸，额角还渗着细密的汗珠。 楚遇沉默地从一旁柜子拿出手帕，轻轻替她拭去了额角的汗珠。 这样一弄乔柚似乎舒服了一些，她微微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手却无意识地扶住了胃。 注意到她的动作，楚遇忽就想起今天她发的那条朋友圈。 应景的午饭。 蔷薇花瓣中的冰激凌。 看到这条朋友圈是在几个小时前的招摇酒吧，只是那时并未细想。 那会儿他因为迟到，被乐队几只闹着玩真心话大冒险，放在几年前按着他的性格就算知道他们想套话，这种游戏他也不会拒绝，甚至会带着几分愈挫愈勇的心思逗弄一下他们。 但在昨天他却是全然没有了这份心情，有点像是儿时某个珍视的宝藏被他放置在最隐秘的位置，不想透露给任何人。 于是在橙子说出来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他便说你们玩吧，自己端着一杯水靠到窗边。 几只倒是不和他见外，居然就真这么玩了起来，还故意弄出特别大的阵仗企图吸引他的兴趣。只可惜他们要吸引的人全然不被影响，只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水，一边翻着手机。 就在他那杯水即将见底时，微信来了通知。 你已添加了柚子，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楚遇严肃盯着屏幕，余光却悄悄地往四只那里扫了一下，四只正玩的热火朝天，没有人注意到他。 但乔柚那边只是通过了好友，便再无动静。 大概是在修照片？ 这样想着，楚遇点开了她的朋友圈。 乔柚的朋友圈设置了三天可见，所以楚遇只能看到唯一的那一条。 粉色的蔷薇花瓣密密地扑了一地，冰淇淋的盒子刚打开了，漏出和粉蔷薇同色的冰淇淋，盒子边缘细小的水珠在镜头里闪闪发亮。 就是楚遇这般不大懂摄影的人，也能感觉到照片色彩的好看，画面的生动，就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出现在粉色的背景里，拾起这盒冰淇淋。 楚遇存下了这张照片。 而乐队四只在发觉完全吸引不了楚遇的注意力后果断停了真心话大冒险，拉着楚遇开始聊下一张专辑的事情，毕竟当初就是因为音乐走到一起的，讨论起来和谐又热烈。 等到把暂定的几首歌全部讨论了一遍，已经挺晚了，橙橙和蒲蒲开始张罗着要叫外卖吃宵夜。 楚遇靠在窗边一边看窗外一边端着杯温开水喝着，刚刚话说多了，嗓子有些热。他和阿简为了保护嗓子几乎烟酒不沾，甚至连凉水也不喝。 一杯水喝完，他起身准备再倒一杯，余光扫过窗外，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乔柚。 她站在一位男子的身旁，两人似乎很熟，正聊的热切，边聊还边往酒吧这边过来。 乔柚笑的很开心，下午高高的马尾已经披散开，只随意的将头发顺到一侧，一头栗色秀发在夏夜的风中轻轻晃动，连带着她的表情也格外生动。 杯子被楚遇重重地放下。 砰。 玻璃和木制桌面触碰，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引的乐队四只齐刷刷看向他。 楚遇抬起头，表情冷淡，他无视四道诧异的目光，沉声道：“我出去一下。” 他的声线冷的可怕，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连带着包厢的气温都跟着降了几度。 说完他便推门出了包厢，他走的很急，甚至连桌边那副出门时几乎从不离身的墨镜也没拿。 剩下四只面面相觑。 课代表蒲蒲先举手发言了，不过开口却是冷笑话：“他这么急是去上厕所吗？” Key翻了一个白眼：“你蠢啊，我们包厢没有厕所吗？” 第11章 、温度 橙橙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迅速跑到楚遇刚站的窗边，向外探看。 此时已经挺晚了，酒吧门口没什么特别的人影。 她转过头来，就见阿简和Key已经行动一致地开始带墨镜口罩，于是她也拿了口罩墨镜，扯扯蒲蒲的袖子，兴奋地道：“快跟上，我们也去！” 蒲蒲慢悠悠地带装备仍然不愿放弃之前的梗：“真是，上个厕所还组队，多么让人怀念啊。” 阿简和Key这个时候也没空吐槽蒲蒲了，推开门就出去了。 橙橙推了推自己的墨镜，欢快的挽上蒲蒲的胳膊：“走喽，吃瓜去。” 阿简和Key推门出去的时候楚遇已经不在走廊上了，他俩对视一眼，默契地往楼梯那边过去。 他们的包厢在二楼，这么一会儿功夫楚遇已经快要到一楼了。他的步伐很快，但是每下一节楼梯，总会有一个小小的停顿，像是在犹豫什么。 只刚到一楼后，他便停下脚步。 酒吧楼梯间的光线不算十分明亮，但是足够将他轮廓深刻的五官勾勒的恰到好处，他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像是在思索什么。 但在片刻后，他还是向酒吧的主厅过去。 招摇酒吧一楼主厅开阔，除了留出一块舞池和乐队驻唱台，其余部分按区域分为卡座和敞开式包间，在包间旁有一条通道连接着楼梯，楚遇就在通道的尽头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只微微侧头就看见了他要找的人。 酒吧昏暗的暖调灯光下，乔柚裹着一件白色的防晒衣，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她正认真地听对面的男子说话，时不时嘴角还露出一抹浅笑。 明明爱看她笑，但是发觉她笑的的对象不是自己就会觉得生气。 最终楚遇偏开头，只用眼角的余光淡淡扫了乔柚一眼。 ……算了。 楚遇转身准备回去，只是他一转身就瞧见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站着全副武装的四只。 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还是阿简先开口了，他抬手将手里的墨镜递过去，干巴巴地道：“给你送墨镜的。” 楚遇沉默地伸手接过墨镜，又看看看天望地就是不看自己的四只，突然起了顽劣的心思。 他轻轻笑了一下，音调温柔：“信不信我喊一嗓子寓见乐队在这里吗？” 招摇酒吧人流量不大，但是以寓见乐队现在的热度，就算遇不上多少狂热粉，遇上一群普通路人粉的概率肯定百分之百。楚遇就是深知这一点，又仗着自己退圈已久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说这话。 四只：“！！！” 楚遇逗够了损友们，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他漫不经心地把弄着车钥匙在指尖转了几圈，才不急不缓地道：“我今天先回去了。” 路过停车场的时候，他看见了乔柚的车。 那是一辆薄荷蓝的mini one，自从乔柚搬来就总停在院前的停车位上。 楚遇的目光在车前门上贴的一个小小的卡通“柚子”标志上停留了一下，才移开视线。他快步向前上了不远处自己的黑色大G，一踩油门缓缓驶了出去。 酒吧离锦塘里不远，楚遇很快就开到了，他将车停在老位置。 他并没有下车，只开了车窗一条小缝，夏夜的风顺着车窗飘进来，和车内强劲的空调冷气混合在一起，稀释出几分温柔缱绻。 夜色很浓，这片地方本就幽静，此刻更是只有依稀的蝉鸣。 楚遇松了安全带，又随手解开最上端一颗衬衫纽扣，看向前方，依然是无尽的黑夜。 最终，他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方向盘上敲击起来。 如果有一台钢琴，那么此刻一定会有曲子流淌在夜空之上。 在无声的钢琴曲演奏到第七首时，楚遇停下手，抬起头来，望向前方。 暗夜中，有车灯由远至近缓缓照过来。 …… …… …… 隐约有停车声自门外传来，随后门铃便跟着响了起来。 楚遇收了思绪，又看向安静躺着的乔柚。乔柚仍是紧紧闭着眼睛，刚刚擦过的额角再次沁出密密的汗珠。 楚遇伸出手指，在她蹙着的眉毛上抚了下，又用纸巾洇干了她额角的冷汗，才起身去开门。 应该是毛医生和他的团队来了。 乔柚醒来的时候正好清晨第一缕太阳光洒进屋里，初升的阳光没有那么烈，只是温柔的在空气中散成点点金色的细小颗粒，漂浮在房间里。 乔柚盯着那些光线颗粒半天，大脑才开始缓慢的运转起来。 她眨眨眼睛，转了转脑袋，头下的枕头很软，但是垫的高度刚刚好，脖子并没有因为躺了很久而不舒服。 房间的门关着，乔柚一时无法判断自己在哪里。她又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装修是非常正统的中式。房间很大，正中放了一张暗红色的木头桌子，桌子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而她刚躺着地方是个同款木头花纹的软塌，古色古香的很好看。 乔柚撑着手坐起来，这时她才发现手背贴着一块小小的医用胶布，用手按压胶布所在的地方还隐隐约约的疼痛传来。 但之前的胃痛已经消失了，甚至感觉精神比之前好很多。 她低头拽拽衣角，还是原来的衣服，但背后有人给她垫了汗巾，加上房间里空调温度恰到好处，所以居然觉得挺干爽。 乔柚抽出后背的汗巾，那是一条白色的汗巾，汗巾上锈着别致的暗纹，角落似乎还绣了字，她正研究着，便听见有人说话。 “……挂过水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但是最好还是提醒她最近不要吃凉食，急性肠胃炎后得好好养一养……” 说话声是从门外传来的，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声音，但是紧接着的声音就非常熟悉了。 “知道了。” 是楚遇的声音。 乔柚心头一动，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 那个药香是楚遇的。 这时门被推开，随着门打开一股熟悉又让人安心的药香也跟着飘了进来。 门外的人似乎是没有想到乔柚已经醒了坐在床上，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才进来。 进门的人除了楚遇，还有一位乔柚以前没有看过的人，是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大叔，他看看乔柚有些讶异：“已经醒了？” 乔柚呆愣着没有吭声，中年大叔已经探身出门喊了下：“病人醒了，你们来再帮她检查一下。” 随着中年大叔一声喊，门里立刻又进来两位护士小姐姐，捧着仪器和记录本快步来到乔柚身边，开始帮她检查。 阵仗有些大，但此刻就算乔柚脸皮再薄，也只能乖乖让两位小姐姐检查。 检查的时候乔柚视线却不自觉往旁边瞟，她看的方位是楚遇在的方向。 楚遇自从进了房间就一言不发，也没有看乔柚，只是靠着桌子，端着一个马克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不知道为什么乔柚突然感觉有些心虚，但她暂时没空思考突然冒出来的心虚是什么。 两位小姐姐帮乔柚检查，还问了几个问题，最后在记录的本子上写了些东西，递给门口的中年大叔。 中年大叔浏览完，便看向楚遇：“病人没问题了，我们就回去了。对了，还有几种药，回头给你送来。” 楚遇点点头，道谢：“毛医生，辛苦你们了。” 毛医生：“我们这是工作，倒是你一夜没合眼，还是多保重。” 听到这句，乔柚眼皮一跳。 毛医生和两位小姐姐很快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还关了房间门。 安静的空气中，门锁发出脆脆的一声“咔哒”。 乔柚像是被这声响晃醒了，她急急忙忙想从床上下来，只是起床幅度有些快，居然还有些晕，居然又坐回了床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投过来，还带着好闻的药香，乔柚抬起头。 楚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的身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眼眸漆黑，平静又深邃，让人看不出情绪。 乔柚愣了半天，呐呐的开了口：“谢谢……我……” 楚遇看着她，打断道：“不用谢。” 乔柚愣了一愣，好在大脑终于即使运转了一点点：“对不起，搬来后每次都麻烦你，我……马上先回去了。还有，医生的费用，我回头给你，你一定要收啊！” 乔柚说这话的时候没敢看楚遇，因为她总感觉楚遇一定不愿意收。可是，根深蒂固的家庭教育让她不愿意亏欠别人，特别是这样接二连三的援助。 所以说完这话后她长长吁了一口气。 好在楚遇也没说什么，她便准备下床，有了刚刚的教训，她下床的幅度慢了一点，但她很快发现一个问题： 床边没有拖鞋。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停顿，一旁的楚遇拉开软塌旁的抽屉，拿出一双拖鞋。 他并没有直接把拖鞋递给乔柚，而是直接蹲下来，托起乔柚的脚，帮她穿拖鞋。 他的手指修长又不失力量，握住脚背的力道刚好，厚重的体温透过棉袜爬上皮肤。 乔柚突然发觉她居然没有抗拒这样的触碰，相反楚遇掌心的温度莫名让她觉得心安。 乔柚不由向楚遇那边看过去，但因为楚遇低着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盯着他头顶的黑发。 楚遇的头发感觉比普通人硬一些，不太乖的在头上支棱着，空气中浮动的金色阳光碎片在他发梢跳跃。 这样的感觉似乎冲淡了他原本清冷的气质，乔柚甚至有种想伸手摸摸他脑袋的冲动，但是好在她的理智还没有离家出走。 虽然如此，在楚遇帮她穿好鞋抬头看向她的时候，乔柚还是发觉自己心脏漏了一拍。 楚遇本来就长得极俊，这样抬头看过来，反而勾勒的他深邃五官线条更加生动。他面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乔柚却觉得他有点开心，因为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弯出一个细小的弧度。 这个时候，楚遇开口问她：“一起吃早饭？” 楚遇说真挚又理所应当，好像一起吃早饭是个必须的程序。 但在刚刚楚遇帮她穿鞋后，乔柚的心绪有些乱，而且她还记得刚刚那个医生的话，楚遇似乎因为她一晚上没睡。 所以乔柚摇摇头：“都打扰你一夜了，我还是回去了。” 楚遇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再坚持什么：“好。” 从房间出来穿过客厅时，乔柚就后悔了，因为她闻见了一股粥香。 那是一种熬了很久的粥才有的浓郁米香，急性肠胃炎后这种香气真是格外诱人。 可是刚刚话都说出口了，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理由再蹭碗粥了。 呜，好后悔！ 乔柚只能偷偷嗅了鼻子，拿了楚遇递给她的包，准备离开。走到门边时，她想起什么，又再次转身。 她冲楚遇笑笑：“谢谢……你……赶紧休息。” 楚遇看着她，嘴唇似乎动了动，但是最终他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只朝乔柚点点头。 第12章 、厨房 安记是老字号，早点很出名，乔柚最爱他家的鸡丝滑蛋粥，每次去都必点。 也不知道何曦会带什么来，不过！不管带什么来，都很好啊。 乔柚心情明媚起来，她索性没回去，而是站在院门前翘首以待。 前天的小雨打落了不少蔷薇花瓣，但复瓣粉蔷薇很顽强，只是过了一天一夜便又恢复了生机，枝头再次爬满花朵，而花香甚至更浓郁了几分。 乔柚站在花墙下，闻着花香，忍不住哼起了歌，哼到一半她突然察觉，自己哼的是《秋光》的调子。 对哦，这首歌还没来得及下载。 乔柚拿出手机，找出许久未用过的音乐app。 应该是歌太红了，她一点进首页就在热门榜单第一条看到了，就是非会员只能试听。 乔柚眨眨眼睛看着屏幕，刚想充值，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何曦！ 乔柚迅速接起来：“喂？找到地方没？” “已经到了，你往右看。” 乔柚抬头，就见何曦靠在一辆黑色奔驰车边，正冲她招手。 乔柚欢快的跑过去：“早！” 何曦从车里托了一个大袋子给她：“给你，趁热吃。” 乔柚开了袋子瞅了一眼：“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鸡丝粥？” 何曦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前我们一起去的时候，我看你点的这个。” 闻言乔柚抬头：“你真心细，谢谢啦！” 何曦看着乔柚，突然道：“昨天临走的时候，看你脸色有点白，又怕打扰你休息，就没敢给你再打电话，现在看你精神不错，我就放心了。” 乔柚一愣，很快她抿唇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还是不要告诉他昨天的事情了。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何曦便开车离开了，公司那边他还有事情要处理。 乔柚捧着安记的袋子，等何曦的车消失才回院子，只是她刚往回走就闻到一阵隐约的粥香。 起初乔柚以为是自己手中鸡丝粥的香气，但是仔细一闻，就发觉香味不对。 并不是鸡丝粥的鲜香，而是她刚刚闻过的纯粹的大米粥香。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转身。 刚刚她站过的蔷薇花院墙下，站着一个人。 是楚遇。 他面色淡漠，面无表情地立在花墙边，深邃的眼眸幽深，像是一汪幽泉，被寒风吹出一层薄冰。 乔柚愣了一下，在和楚遇对视片刻后，她移开目光，落在楚遇手里的东西上。 楚遇拿了满满的东西，有饭盒，还有的可能是食材，因为其中一个袋子隐约露出一点绿色，似乎是大葱。 但即使拿了这么富有生活气息的东西，楚遇个人的气质还是盖过这一切。 身姿挺拔的他和随风飘动的粉色花墙组合在一起美得仿佛电影长镜头。 乔柚又一次生出没有相机的悔恨。 不过都是邻居了，以后一定有机会！就是不知道楚遇拿着这些是要做什么，和朋友聚餐吗？还好刚刚没有留下来吃饭…… 但她也没空细想，只是朝楚遇礼貌地笑了笑。 可她刚笑完就见楚遇的脸色沉了下去。 额……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吗？还是他有什么事情要帮忙？ 想到这里，乔柚便准备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毕竟刚刚受人照顾。 她还没有来得及问，楚遇先开口了。 “我家厨房坏了，可以借用你的吗？” 啊？ 刚刚不是还好吗？ 乔柚有些懵。 可楚遇的话听起来是疑问句，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腔调，加上是在欠了人情后，借厨房这个请求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所以纵然有千般疑惑，乔柚在愣了一秒后便同意了：“好。” 乔柚默默领着楚遇去厨房。 虽然对借厨房还是有点疑问，但是乔柚心情却很好，因为她想起了昨天好吃的蛋黄酥，如果楚遇借厨房，自己说不定可以蹭到吃。 进了厨房，楚遇扫视一圈干净整洁毫无烟火气的厨房后，转头问正在偷摸看楚遇手里食材的乔柚：“你……从来不用厨房吗？” 乔柚赶紧收回视线，她讪讪一笑：“用的。” 楚遇看着她，没说话，只抬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空空荡荡的台面。 乔柚老老实实补充：“其实……我烧水煮泡面呢。” 楚遇将袋子里的东西挨个顺出来归类排序，蔬菜放到置物架上，肉类放进冰箱冷冻柜里，连调味品也被安置的好好…… 他这事做的熟练且理所应当，乔柚感觉他大有要在这间厨房生根发芽……不对，是长期驻扎的架势。 乔柚在旁边默默看着，没敢发表任何想法。 楚遇整理完一切，开了水龙头洗手，这时，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了：“也是，冰淇淋就不用厨房。” 水声流淌的声音格外让人清醒，乔柚瞬时就想起了自己的那条朋友圈。 他是看过了朋友圈吧？ 呜呜好丢人。 乔柚想起早上医生的诊断，只能默默低下头，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总觉得楚遇那句话其实在关心她。 于是她抬起头来，低声道：“其实……冰淇淋也要用厨房的，要用冰箱呢。” 楚遇正拿了一张纸巾在擦手，听到这话他转头看向乔柚。 乔柚抿着唇，眼神亮晶晶的，还透着几分得意，好像一只想得到主人夸奖的小猫崽子。 楚遇一时没绷住表情，嘴角弯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惯常的神情，只静静地看着乔柚：“还是少吃一点。” 乔柚眨眨眼睛，答得乖乖巧巧：“不吃了不吃了，昨天那是最后一盒。” 整理好了食材，楚遇又回去了一趟，去拿了几个锅来，说是这里的都用不顺手。 安记的早饭经过这会儿折腾已经凉了，乔柚用微波炉热了热，依然没有食欲，因为楚遇那边在熬粥，大米的清香直往鼻子里钻。 她鼓起勇气站到楚遇旁边，巴巴地看他炒小菜，抽抽鼻子：“我能喝点你的粥吗？” 楚遇继续手上的动作，视线都没转：“你不是有吗？” 乔柚：“就觉得你的粥特别香。” 楚遇停下动作，关了火，看着她：“好。” 乔柚一听笑了，迅速在柜子里拿了两幅碗筷：“我去准备桌子～” 这时楚遇叫住她：“不用给我准备。” 乔柚：“啊？” 楚遇指指安记的外卖袋：“我吃这个。” 乔柚愣住了，她道：“不好吧，这个我留到中午吃。” 楚遇只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依然清亮，但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情，仿佛夜空中飘洒的星光，语气也比平时柔和不少：“你还没恢复。” 在和楚遇对视几秒钟后，乔柚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楚遇应是经常做饭，乔柚刚刚收拾了餐桌，摆好餐具，他便端着两个盘子出来了。 乔柚见了立刻迎上去帮忙，还很狗腿的给他拉了椅子坐。 两人坐下，乔柚看着碗里晶莹剔透的大米粥，挑了一口进嘴里。只吃了一口，乔柚就看向楚遇：“我不是夸张，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粥。楚遇，你真好！” 楚遇正漫不经心地喝着自己那份鸡丝粥，闻言抬起眼眸看乔柚。 乔柚说完那句便又低头奋斗起来。 阳光自一旁的窗户撒进来，在她的发梢间跳跃。 楚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很快他收回视线，只是他的目光在掠过一旁餐边柜时停住了。 餐边柜上有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雪豹的照片。 那是一只跃起的雪豹，动作灵动。照片的构图取景格外精巧，因为角度背景里天空的云朵仿佛被雪豹踏在脚下，好像雪豹在腾云驾雾。 更妙的是雪豹的一只爪子挥起时恰好触碰到一缕阳光，因为这缕阳光，这张照片的色调被一分为二，半边的阴霾都被阳光赶走，而雪豹挥出的爪子仿佛能划开虚空击破厄运的剑...... 楚遇一怔，看了半天才移开目光，他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问：“这张照片......是哪里来的？” 还在专心致志喝粥的乔柚闻言抬起头来，她顺着楚遇的目光看过去：“是我拍的啊。” 乔柚答完有些不解地看着楚遇：“怎么了？” 楚遇愣了一下，很快摇头：“没什么，只是以前在国外看展时看过。” 乔柚来了兴致，笑起来：“是吗？那你至少应该在一年多前的展上才能看过。” 乔柚抬手拿起那个相框：“这张照片是我拍的最后一张野生动物照片了……” 乔柚注意到楚遇投过来的探究目光，长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姑姑是野生动物专家，去年……在去保护区的路上，遇到了意外……她去世后，家里不放心我……” 她没再往下说，只垂着头用手指轻轻拂过相框，神情里多了几分怀念。 过了半天她才继续：“这张照片那年得了不少奖，要继续出展的时候，有人要买断这张照片的全部版权。我一开始不想答应，因为这是我自认拍的最好的一张照片了。” 楚遇的视线在相框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回乔柚脸上：“后来你卖了。” 乔柚沉浸在回忆中，没有注意到楚遇说这话的语气十分肯定还用了陈述句。 她盯着相片继续往下说：“对。那个人又托了很多人问我买照片，还开了一个非常美丽的价格，我就卖了……就当是一次彻底的告别吧，还免的触景生情。” “不过，如果以后有机会见到他，我想和他聊聊，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张照片，还要买了全部版权。” “你知道吗？我后来查过，这张照片没有在出现在任何地方，杂志、电视都没有，那个人买了版权就像是不想给别人看。这张还是我之前参展的时候多打印的，前几天收拾东西，发现了才摆出来……” 乔柚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突然失了聊天的兴趣。 她兴致缺缺地来回拨弄着碗里的调羹，似乎连食欲也没了。 这时，楚遇突然开了口：“我想......是因为买照片的人很喜欢这张照片，或者......这张照片对那个人也很重要，所以才不想给别人看。” 这大概是乔柚认识楚遇以来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话，她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楚遇，却发觉对方也正注视着她。 乔柚眨眨眼睛，笑起来：“是吗？感觉你好像还挺懂那个人，被你一解释我的疑惑都没了。” 第13章 、涂鸦 吃完早饭，乔柚主动提出洗碗打扫厨房，楚遇也没立刻回去，而是在乔柚洗碗时搭把手。 一直等到装修队来了，楚遇才离开。到了中午楚遇又来了，还带了不少新食材，乔柚自然喜滋滋蹭上了饭。下午的时候，楚遇带人在厨房里装了洗碗机。 乔柚一脸懵逼的想要提问。 楚遇轻描淡写地堵了乔柚的疑问：“之前多的。” 多哪？多的什么？为什么要装我这里？ 乔柚问题更多了，但是当她视线落到楚遇手上时，就释然了。 那么漂亮的手还是少沾水。 所以晚饭的时候，乔柚积极承包了洗菜工作。 后面几天，楚遇闭口不提修厨房的事情，乔柚也没好意思问，两人搭成饭友倒也默契。 唯一不好的就是乔柚发现吃了几天大餐自己脸似乎圆了一圈，她也念叨着要少吃点，但是所有的决心都在楚遇将菜端上桌时自动消失了。 而另一边照相馆的装修进度进展很快，本来需要改造的地方就只有地下的摄影棚和庭院，两周下来基本都已经完成了。乔柚找了保洁过来打扫，准备过两天就开张。 之前乔柚人缘一直不错，加上业务能力强，之前合作过的明星不少还有联系，听说她准备开宠物照相馆，几位有宠物的明星已经找她预约了。 最早和她联系的是一位新晋小花闻悦，这两年拍了几部小爆电视剧，人气正旺。而闻悦最近正好在空档期，正是缺曝光的时候，所以预约的时候，她直接和乔柚说了照片出来准备用来做热搜的，照片最好有点新意。 虽然久未拍动物了，可毕竟算是半个老本行，乔柚倒也不愁。不过为了照片的新意，她还是老老实实开始准备分镜。 她趴在桌上画分镜的时候，楚遇刚好端了菜出来。 今天楚遇做了糖醋里脊，鸡头米虾仁，还有三鲜豆腐羹。 乔柚一瞧见菜就眼睛一亮，把手里的纸和笔推到一旁，就跑去厨房拿碗筷。 鸡头米是新鲜芡实，和超市里的干芡实完全是两个物种，颗粒大吃起来鲜香Q糯，只是因为处理复杂，价格很高。 乔柚特别爱吃鸡头米，每年夏天鸡头米刚上市都会买上一点，只不过作为厨艺小白，她只会用鸡头米煮糖水。 放上半块小□□糖，煮上半小时，起锅再撒上一层薄薄的桂花干。这样的桂花鸡头米糖水，她每次能吃两碗。 今天楚遇说要做鸡头米虾仁，她还惊喜了一下，毕竟咸口的鸡头米还没尝过。 她挑了几颗鸡头米入口，软软糯糯还带着虾仁的鲜香。她立刻惊喜看向楚遇：“你真是天才，太好吃了。” 楚遇这几天应该是听惯了乔柚的彩虹屁，所以非常淡定，甚至连话茬都没接，只默默的吃饭。 不过他似乎对乔柚的分镜稿还挺有兴趣，在吃完饭后，他很自然地拿过乔柚放在桌边的稿子问：“这是分镜？” 乔柚点点头。 这几日相处下来，楚遇对乔柚休假要开宠物照相馆的事情有所了解，但是他一直没有多问，今天倒是兴致不错，问：“哪天开张？” 乔柚扒拉扒拉手指：“后天就开啦！已经约了快十单，剩下的我准备先推了，太累了。开业那天我只留了一单，多下来的帮我的亲友们义务拍一下。” 乔柚说到一半看向楚遇：“你有宠物吗？我可以帮你拍呀！” 楚遇放下手中的分镜稿，手肘支在桌上，向乔柚这边看过来。 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oversize的衬衫，虽然纽扣还是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但是整个人都透出几分难得的慵懒气质。 楚遇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指摩挲着下颌，似乎在认真思索，过了一会他才道：“我院子里的锦鲤拍吗？” “你怎么和何曦一样，都要拍鱼呀，他就要我拍他的宠物金鱼！” “何曦？你的朋友吗？” “对啊，就是前几天给我送早饭的那个人，是我同事。” 楚遇端起桌上的马克杯，慢慢的啜了一口，才道：“你们关系挺好。” 乔柚想了想：“嗯，还不错，在公司他对我照顾挺多。” 楚遇没再说话，垂下眼眸，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便起身回了厨房。 乔柚已经很熟悉隔壁这位高冷禁欲型厨子饭友的行为模式了，见他突然离开了也没有觉得不对，拿过那张没有画完的分镜稿继续琢磨。 也许刚刚吃太多了，乔柚感觉自己大脑有些僵化，她丢开笔，拿了手机放音乐找灵感。 那天冲了会员，《秋光》这几日成了她单曲循环的选择，几乎每天都要听几遍。可能是听得次数多了，前几天楚遇还问过她是不是喜欢这首曲子。 乔柚回答：当然是喜欢，喜欢到已经会唱了。 喧嚣的街景已然静止 阳光在林间安静撒落 如往日重现 半树秋叶半寸光 ...... 乔柚跟着音乐哼了起来，她没有再去画之前的分镜，手下的笔在纸上随便的涂涂画画。 她穿了一条白色的无袖连衣长裙，栗色的长卷发因为动作披散开，漏出一小块光洁白皙的背部，就好像一只正在岸边小憩的悠闲白天鹅。 她画的太专注甚至没有注意到，楚遇已经从厨房里出来，站到她的身旁。 在《秋光》单曲循环到第三遍的时候，她终于画完了，只是她刚刚把纸举起来准备自己欣赏一下，纸就被站在一旁已经看了很久的楚遇抽走了。 乔柚抬头，就见楚遇正似笑非笑地看她：“没想到你绘画功底还挺好。” 乔柚讪讪一笑：“还行吧。” 楚遇深深看了眼乔柚，把画还给她：“我家锦鲤没这么胖。” 乔柚自小学工笔画，一般画个什么都还挺轻松，刚刚她凭着记忆画了楚遇庭院里的假山池塘，只是池塘里的鱼她一时心血来潮，没有画锦鲤而是涂了一只圆滚滚的胖鱼。 本来应该很漂亮的一副画就变得喜感起来。 乔柚拿着楚遇还回来的画左右看看，最后她把下巴搁在桌上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画的又不是锦鲤。” 说完她又不放心地抬起头来张望，好在楚遇已经走开了，并没有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不过乔柚感觉楚遇心情似乎不太好，原本这几天混熟了楚遇已经几乎没有刚认识时那种清冷疏离感，但是，今天这种感觉又回来。 特别在楚遇晚饭后回去时，乔柚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道别，楚遇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便离开了。 最近气温高，平时开了门都有暖风拂面，今日乔柚却感觉有隐约的寒意包裹空气，连带着气温都低了几度。 乔柚迟钝的想，难道楚遇发现我在编排他是胖胖鱼生气了？ DT娱乐总部会议室。 寓见乐队的四只正在开会。 给他们开会的是位穿地摊T恤带大金链子的胖大叔，可熟悉DT娱乐都知道这人是DT娱乐的副总裁：钱总。 钱总是寓见乐队的前经纪人，也是一手发掘寓见乐队的伯乐，这一年因为其他事务忙碌才辞去经纪人的职务。但因为一直以来对寓见乐队的偏爱，所以如果有空，他还是会不时过问乐队的事务。 钱总冲四位点点头：“那么演唱会的事情就先这么定下来了，你们还有其他要公司安排的可以提。” 橙橙本来正百无聊赖地给自己编头发，此刻她抬起头来：“我有！” 钱总点头示意：“橙子，你说。” 说完他又转头对一旁的一位青年道：“小孙，你记一下。” 被称呼为小孙的青年是寓见乐队的现任经济人，他见钱总发话，便立刻打开刚合上的笔记本继续记录。 橙橙冲钱总一笑：“钱大哥，之前你说配合演唱会和新专辑宣传要给我们一期《薇》的封面？” 钱总：“对，事务部已经联系的差不多了，就在下个月。” 橙橙：“那我能指定摄影师吗？我发现《薇》前几次的封面拍的都特别好看，那几个人的颜值都提高了，特别那个闻悦都拍出仙女气质了，所以我也想要那个摄影师拍。” 钱总很好说话：“你们女孩子爱美，好好好，你要谁？我回头让他们联系下。” 橙橙翻了下手机，抬头道：“乔柚，晴岚的乔柚。” 钱总皱起眉头：“好耳熟啊？” 一旁他的秘书提醒：“就是那天楚遇让你查的。” 秘书提醒的声音不大，但是听到楚遇的名字，本来对这个话题漠不关心的剩下三只，立刻抬头看过来。 钱总发现几只的目光，有些疑惑：“奇怪，你们是不是商量的？” 四只头摇的整齐：“没有。” 橙橙追问：“蠢鱼让你查什么啦？也是这个摄影师吗？” 钱总敛了表情：“是其他事，和你们不相干，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钱总离开后，Key问橙橙：“你怎么想起来指定那个乔柚的？” 橙橙似乎也有点懵：“你们没看论坛吗？这个大神拍的封面次次出圈！！！现在特别特别难约，都不知道约不约的到，而且听说她最近休假了……真难啊，我就想拍点美美的照片怎么这么难……” 橙橙正说着，阿简的手机响起来，几只停了讨论，准备先等阿简接电话。 阿简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抬头道：“是蠢鱼诶。” 几只立刻示意他快点接。 阿简比了ok的手势，从善如流地按了接听键：“喂？蠢鱼，找我什么事？” 只是他越接电话表情越奇怪：“要我的猫？你要了干嘛，你不是猫毛过敏嘛？” 作者有话说： 楚遇：又是吃醋的一天。 第14章 、开张 粉团蔷薇在枝头开始第二轮怒放时，乔柚的宠物照相馆也开张了。 六点不到，许蔓就带着她的两个员（跟班小弟）工来了。 乔柚也刚起床收拾完，有些懵的看许蔓指挥人将一个大箱子搬进院子。 “柚宝，知道这箱子里是什么吗？” 乔柚摇头。 许蔓：“搞个简单的仪式，帮你去去晦气，接喜气！这些都是仪式用品～” 许蔓的两位小弟似乎做这种事情异常熟练，也不用许蔓指挥，拿出东西就开始准备起来。也不知道许蔓怎么想的，除了水果等各式贡品，居然还带了桌案，雕花陶瓷香炉，一通摆弄下来，院子里居然还挺有那种架势。 六点二十八分。 许蔓塞了三注香给乔柚：“净因寺观音殿请来的有求必应香，拜一拜许个愿。” 乔柚接过香，按着许蔓的提示燃上。 香烟袅袅升起，庭院中开始散出淡淡的白檀香气，香头的烟气静静地绕上蔷薇枝头，在蔷薇花上拢出朦朦胧胧的雾气，庭院在这样的清晨变得静谧又温柔。 在这样的氛围中，乔柚虔诚的举起香，拜了拜。 拜完一抬头就瞧见许蔓在朝自己对口型。 许愿？ 在那么一瞬间，乔柚发觉自己大脑却一片空白。 明明曾经有过很多愿望，但在此刻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反倒是这几日安静悠闲的日子在她的脑中晃过，连带着楚遇安静做饭的背影也跟着清晰浮现…… 蔷薇花香和白檀香气在院中弥漫，乔柚举着香，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希望每天都能这样安静又幸福。 乔柚许了愿，将香小心翼翼地插入香炉，又合掌一拜。 见她完成了仪式，许蔓打了个响指，她的两个小弟立刻拿出早就准备的电子炮，动作快的乔柚都来不及阻止。 碰碰啪啪啪碰！ 一连串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来。 她立刻到许蔓面前，凑到她耳边：“这么早扰民啊！” 许蔓捂着耳朵不理她，一直等到鞭炮声结束才转头过来：“怕啥，这附近就你那个邻居，我前几天有空正好晃了一圈。难得一次，他不会生气的。” 乔柚愣了一下，没再说话。她想起昨晚吃完晚饭，楚遇接了个电话便离开了，下意识的往院外张望一下。 楚遇的黑色大G不在。 他昨晚没回来？ 乔柚正走神，许蔓却是推推她：“你刚刚许愿的时候愣神那么长时间，许的什么愿？” 乔柚看看许蔓，慢吞吞地道：“早晚刷牙。” 许蔓气得敲了她一下：“揍你！” 乔柚灵巧的跑开，正在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查看。 御风：抱歉，事情没结束，不能来参加你的开业。 楚遇居然发这么正式这么多字数的信息来！ 自从做了饭友，楚遇和乔柚在微信上有所交流，但是内容都很简短。特别是楚遇的信息和他本人风格一致，几乎只会回复： “嗯。”“好。”“知道了。” 所以看到这么长的内容，乔柚居然有些惊喜，开始飞快打字： 没关系，你忙你的事情吧！ 楚遇的信息秒回。 御风：帮我朋友预约一个。 乔柚打字：好啊，你的朋友肯定随时欢迎（笑脸），你的锦鲤我也帮你留着啦，等你忙完了帮你拍。 乔柚发出去以后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楚遇的回复，她刚想关了屏幕去整理器材，楚遇的信息来了。 一如既往的简短：好。 唔，这架势估计也不会再聊什么了。 乔柚收了手机便去张罗了，今天没有厨子，先得叫个外卖招待许蔓和她的小弟吃饭。 早上9点，乔柚的第一位客人来了，是新晋小花闻悦。 闻悦气质偏甜美，身材高挑，偏偏她养的宠物却是短腿大屁股的肥柯基，主宠站在一起有种喜感的反差萌。 今天闻悦只带了一个助理过来，她刚刚把绳子递给助理，柯基便耍起赖皮，躺在庭院地上就是不起来，还哼哼唧唧地用肥爪子拨拉地上的蔷薇花瓣。 乔柚瞧见了也来不及招呼闻悦了，相机端起，咔嚓咔嚓连着一串快门。 闻悦凑过去看乔柚的相机，低声叹道：“果真找乔老师没错。” 相机回看框里肥肥的柯基惬意地躺在一片粉色蔷薇花瓣之中，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只是牵着的狗绳将它的脸有些变形，柯基的眼睛还在偷瞄镜头，眼神里透满无赖。 只要看到这张照片的人大多会忍俊不禁，还可以瞬间脑补出狗狗赖皮不肯走路求主人抱抱的景象。 乔柚看完照片，便转头和闻悦道：“你坐着休息吧，我和它玩玩，顺便拍照，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闻悦：“叫啪嗒。那就辛苦你了！” 乔柚逗起宠物狗很有一手，没一会儿就和这只柯基混熟了，她只要一招手啪嗒就迅速摇着尾巴过来，一副要求抱抱的模样。 特别越往后拍，啪嗒就配合的越好，乔柚让做什么指令，它都能迅速完成。 闻悦在旁看的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全程跟着，我还以为我换了一只狗。乔老师，你是给我家啪嗒下了迷魂药吗？” 乔柚端着相机，拍摄半点没停：“可能我从小就很有动物缘吧。” 上午的拍摄飞速完成了。 闻悦心情很好，当场就先要了几张没有处理的照片，还很开心的给一直在旁围观的许蔓小弟们签了名。 闻悦走后，乔柚问许蔓：“你不要她的签名吗？” 许蔓摇头：“我现在只爱我家橙橙，等着你给我创造机会握个手。” 乔柚笑嘻嘻地点头保证：“一定想办法！” 中午的时候乔柚的顶头上司方总出现了，不仅带了自己的柴犬，还带了一束花。 他今天穿了正式的灰西装，捧着花郑重其事递给乔柚：“这束白玫瑰是周老板让我带来的。” 乔柚愣了一下，接过花：“谢谢了！” 方总把手里袋子递给乔柚：“我老人家了，就带两瓶酒应个景吧！” 方总也没多留，公司最近挺忙，只把柴犬留下来就匆匆离开了，说好下午来接。跟着方总前后脚出现的是何曦，他捧着一个挺精致的生态鱼缸，还带了一箱子做工精良的各式宠物衣服，说是给乔柚照相馆做道具。乔柚很惊喜的收下了，她自己都没想那么细。 因为已经到中午了，乔柚喊住何曦，几个人年轻人一起吃了午饭，饭是乔柚之前就定好的私房菜馆送来的。 这家私房菜馆是她和许蔓都很喜欢的，以前两人常去，其他人都吃的挺香，乔柚吃了几口就突然没了胃口。 完了，好像楚遇厨艺太好被养刁了嘴。 见何曦和许蔓那边都聊的不错，乔柚打了个招呼就跑去厨房倒水喝，但说是倒水却是偷摸着拿出手机。 楚遇没有再发短信来，聊天记录还是停留那句“好”那里。 乔柚捧着手机，打下一行：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但她看一眼时间，还是迅速删掉了。最终她收起手机，端着水回餐桌。 算了，等等再说吧。这个点发过去还以为我是饿了。 就是......不知道，现在楚遇在忙什么。 楚遇连打了两个喷嚏，录音棚的空调强劲，恰巧坐在风口的他拿过椅背上的黑色暗纹西装外套随意的披上。 阿简答应借猫给他，但是却提出帮忙录专辑的要求。楚遇本想着应该很快，没想到最该没问题的那首新歌在编曲和录唱的时候都不太理想，居然一直拖到了第二天中午。 大家匆匆吃了午饭，又凑在一起讨论。 一夜没怎么睡，几只看起来都挺疲倦。 Key摸了根烟出来，刚想点起来，被几道目光一扫，他便丢开打火机，吊儿郎当地把烟刁在嘴里：“我就闻闻味道。” 阿简捧着一杯咖啡，也许是用嗓子时间有点久了，原本清亮的声线有些哑：“为什么最后出来效果还不如那天楚遇随便哼的DEMO。” 蒲蒲挠挠脑袋，面上也是疑惑：“要不要再听一遍DEMO？” 橙子听到蒲蒲的提议她举起鼓棒：“同意！我觉得那版DEMO真的好听！” 楚遇靠在椅背，披着西装外套的样子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低着头，双手抱臂似乎在思索什么。 这时，他缓缓抬起头来：“我来试一下。” 这话一出，四只面露惊讶，因为这是楚遇受伤以来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 阿简第一个反应过来：“橙子！” 本来还在打哈欠的橙橙，迅速跑到鼓架旁，拿起鼓棒敲了三下：“开工！” 四只都各就其位，阿简还递了一把吉他给楚遇：“你喜欢用的Gibson Murphy Lab r9，一直放了一把在这里。” 楚遇看着阿简，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接。 最终，在四只的注视下，他走到录音棚角落平时大家弹着玩的雅马哈电钢琴旁，将西装脱下，随手挂在一旁的置物架上。 他松开黑色蚕丝衬衫上的珐琅星空石袖扣，又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口，重新扣好袖扣。 完成这些，才掀开钢琴盖，坐下，沉声道：“我用这个，开始吧。” 橙橙立刻坐端正：“一二！” 说着她举起鼓棒，交叉敲击两下。 铛铛。 熟悉又陌生的开场信号。 楚遇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这是那天停电后，他写下的歌。 手指熟练按下琴键，厚重有力而又温柔的旋律在录音棚里流淌开来。 组乐队十多年，虽然久未五人合作，但是默契依然存在。 即使编曲没有最终确定，即使之前一次也没有练习过，在楚遇按下琴键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乐器都恰当的跟上。 一段流畅磅礴的前奏后，楚遇开了口： 自从你闯入我凝视的风景 我的世界顷刻之间变得天翻地覆 失去的色彩 遗忘的音符 在这刹那又一次鲜活 只是 话到嘴边最终欲言又止 多少次都是 ...... 在剧烈纷乱的心跳声中 在不断升温无法抑制的情感中 你那璀璨闪耀的身姿 如同雨后初晴绽放的彩虹 绚丽夺目 ...... 他的声音并没有完全恢复，不清亮也不透彻，低沉还带着沙哑，甚至在高音的时候带上了嘶哑的颤音，但是他的歌声就像是冲破暗夜的光，让在夜色里待久的人猛然惊醒，忍不住向着光的方向靠近。 不知道什么时候，乐队四只都停下了演奏，静静地听楚遇唱歌。 I LOVE… I LOVE… 请听我唱完这一句 楚遇的指尖在琴键上划过，停住。 琴音消散，录音棚安静的仿佛被按下了休止符。 过了许久，阿简起身，站到钢琴前，他看着楚遇：“你真的不准备回来？” 楚遇唱完一直低头盯着琴键，听到阿简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来，平静地注视着阿简，过了许久他摇摇头，淡淡地道：“你们加油，我只是来帮忙的。” 从录音棚出来，星光满地。 在拒绝了四只回乐队的要求后，楚遇还是帮着调整好编曲才离开。 已经七点了。 楚遇随手打开车窗，夏夜的风安静地吹进来，DT娱乐大楼前的粉蔷薇正在怒放，花香随风而至，让人心绪浮动。 楚遇的视线在蔷薇花上停留了一会儿才默默移开看向前方。 汽车发动，在夜色中驶远。 这个时间......她应该吃过饭了吧？ 作者有话说： 歌词改编自Official髭男dism的I love… 第15章 、窗户 送走许蔓和她的小弟，乔柚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和拍摄器材。她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晚上还是和许蔓他们吃的外卖，乔柚感觉自己没怎么吃饱，连带着许蔓都看出乔柚胃口不佳：“你不舒服吗？” 乔柚只推说今天拍照累了。 现在许蔓一走，乔柚就感觉自己非常饿，她跑去翻冰箱。 这几日食材有乔柚叫超市送的，也有楚遇带来的，楚遇应该是有强迫症，冰箱被他归类的整整齐齐，看起来特别舒服，乔柚瞅了半天愣是不好意思动里面的东西，以免影响这种微妙的美感。 最终她在冷冻里发现了鸡头米，应该是楚遇之前买的，她拿了一些出来，准备煮糖水。 鸡头米简单冲洗，接上半锅清水，丢上几块□□糖，小火煮起来。 锅里熬着鸡头米糖水，乔柚拿了花剪，跑去庭院剪了两枝蔷薇，找花瓶插起来，放在餐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柚总觉得今日的蔷薇花被烟香熏染，沾上几分禅意，连花香都隐约带了白檀香。 乔柚托腮在桌前发呆。 这几日一直都有楚遇陪着，又热闹了一天，现在静下来，突然觉得家里有些冷清。 好在很快鸡头米的清甜香味就开始在屋里萦绕，她跑回厨房，往锅里撒了点桂花干。拿了碗勺，舀了一碗出来。 反正一个人，乔柚也不讲究，站在厨房里就吃起来。只是她刚吃了一勺，门铃就响了起来。 乔柚一愣。 肯定是楚遇！ 乔柚丢下碗，飞速跑去开门，她连可视门铃也没看，直接跑去院门口。 星光下，高瘦清俊的男人立在院门前。他穿着一件黑色蚕丝衬衫，臂弯里还搭着一件同色的西装。似乎刚从工作的地方回来，面上带着几分疲色，连带着平日里那股疏离感都淡薄了不少。 他似乎也没有想到乔柚会这么快出来开门，面色显出几丝讶异，但是很快这种讶异就被笑意取代了。 也不知道是今日星光撒落入他的眼里，还是他的眼眸中本来就有星光，乔柚盯着他亮亮的眸子一时挪不开视线。 那双好看的眸子微微弯起，楚遇特别的嗓音划过她的耳畔： “这个时候说开张大吉是不是有点迟？” 乔柚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楚遇话里的意思，她赶忙摇摇头，咧嘴笑起来：“不会！你来我就很开心了。” 这时楚遇抬手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开张大吉。” 乔柚接过来，抬头问他：“这是什么？” “礼物。”楚遇看着乔柚，顿了顿又补充，“照相馆开张的礼物。” 那是一个淡雅精致的礼物盒，素白的包装上一个浅黄色的蝴蝶结，蝴蝶结上还有非常可爱的卡通柚子图案，礼物不算太小，大约两个手掌宽，拿在手里还有点沉。 乔柚有些惊喜，抬眸笑起来：“谢谢！” 楚遇只淡淡地道：“不客气。” 乔柚拿着礼物想起什么：“对了，我做了点吃的，你有没有吃过饭？快来尝尝！” 楚遇轻轻嗯了一声便跟着乔柚进屋。 他的视线在屋里轻轻掠过，在客厅茶几上包装的格外精致的白玫瑰上停留了一下，便不着痕迹地移开。 乔柚将礼物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又对楚遇道：“你等下，我去厨房给你端吃的。” 她话音未落，楚遇腿长几步一迈就进了厨房。 乔柚赶紧跟上他的脚步：“不用你来，难得我服务一下。” 只是她刚刚进去就见楚遇已经端起她才吃了一勺的碗。 “哎！那是我没吃完的！”乔柚后半段话还没说完，楚遇已经挑了一勺放进嘴里。 “还不错。” 楚遇像是没有听见乔柚刚刚的话，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乔柚，端着碗又挑了一勺放进嘴里。 但他所有的动作慢而优雅，带着几分理所应当，又带着几分克制的禁欲，就好像他是坐在法国某个高级餐厅吃鹅肝。 吃完他轻轻放下碗，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 乔柚一直到楚遇将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才回过神来。她顿了顿才道：“你还吃吗？锅里还有。” 楚遇轻轻嗯了一声，也没有和乔柚见外，又重新拿起那个碗，从锅里舀了一勺。 乔柚见他没有把碗还给自己的意思，只能默默从橱柜里又拿了碗和勺子出来。 而楚遇似乎在等这一刻，见乔柚拿了碗过来，拿着汤勺的手臂一抬，帮她的碗里也舀上了鸡头米。 乔柚低下头，晶莹透亮糖水中一颗颗软糯的鸡头米安静地躺着，糖水上还飘着淡黄色的桂花，清甜的香气缓缓绕上鼻尖。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早晨许的愿望来了。 于是她用调羹舀了一小勺糖水，举起来冲楚遇浅浅一笑：“干杯！” 楚遇怔了一下，但他很快非常配合地举起勺子，沉声道：“干杯。” 两人在厨房里分光了一锅鸡头米，虽然后面两人都没说话，但是气氛却异常和谐，就像是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亲友，就是面对面不说话也觉得自然放松。 吃完鸡头米，乔柚推走楚遇，自己收拾了一下厨房。 她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发现楚遇很难得地坐在客厅沙发边，正饶有兴致的拨弄着茶几上的白玫瑰。 “好看吧？”乔柚顺手在餐桌上拿了楚遇送的礼物过来。 楚遇定定地看着乔柚，未置可否。 乔柚已经很习惯楚遇话少了，自顾自解释起来：“今天……嗯……我朋友，也不算，一个长辈送的。” 乔柚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楚遇微微握起的手渐渐放松。 说话间乔柚已经抱着礼物盒走到茶几边，她犹豫了一下，才问：“我能现在拆礼物吗？” “随你。” 乔柚得了指令立刻开始小心翼翼拆礼物盒。现在她已经知道，楚遇的随你就是默认同意。 乔柚似乎很喜欢那个有着柚子图案的蝴蝶结，先拆下来轻轻放到一旁，才揭开礼物盒子。 映入眼帘的一款精致的木质盒子，金线在盒子上勾出大方的复古花纹，盒子上还有一把小锁。乔柚看了看，在礼物盒里果然找出一把钥匙。 她拿起钥匙开了锁，掀开盖子。 盒子正中是一个黄铜色音筒，下面有一排音齿，和一般的八音盒构造不一样的是，最上端多了一串珍珠贝小鼓。 这是一款八音盒！ 因为那次采访，乔柚多了不少八音盒的知识储备，她视线落在八音盒角落上的金属标志上。 reuge 1889。 这是瑞士最著名的八音盒品牌reuge在1889年产的古董八音盒。 乔柚愣了愣，抬头看向楚遇：“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楚遇靠在沙发背上，神情淡定，他似乎是猜到乔柚的反应，开口道：“这个八音盒我收来的时候音筒丢了，现在的音筒是我后来做了放进去的。” 楚遇说的稀疏平常，言下之意就是这款八音盒并没有那么贵重。 他见乔柚一副不信的表情，温声道：“你转发条听听看。” 乔柚愣了一秒钟，跑去厨房又洗了一遍手，擦干净手，才动手转动发条。 空灵好听的音符在房间里流淌出来。 这款八音盒多了一排珍珠鼓，声域比一般的八音盒丰富不少。 乔柚静静地听，但她只听了十几秒，就意识到刚刚楚遇没有说谎。因为这款八音盒演奏的乐曲，正是她最近最爱听的一首曲子——秋光。 她瞪大眼睛看向楚遇。 楚遇面上带了笑，轻声问她：“喜欢吗？” 乔柚急忙问：“这是你才做的？” 楚遇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又问了一遍：“你喜欢吗？” 楚遇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比平时低沉不少，略带金属质感的嗓音显得浑厚磁性，透着几分强硬的侵略性。明明只有简单的四个音节，但就是让乔柚听的面红耳赤。 她红着脸继续点头：“喜欢！” 乔柚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八音盒上的珍珠贝小鼓一样跳动起来……不对，可能比这串珍珠贝小鼓跳的要快的多！ 音乐还在继续，乔柚发觉自己完全没有心思听了。她低着头，盯着转动的音筒，努力让自己的心跳慢一点，似乎这样就能盖住那种突然冒出来却又不知为何物的情绪。 音筒终于随着发条的结束转动缓缓停下，屋里安静的仿佛能听见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楚遇起身：“我先回去了。” 乔柚去门边送他，她想了想问：“你明天有空吗？” 楚遇转身看她：“怎么了？” 乔柚没敢看楚遇的眼睛，低着头看自己脚尖，她小声道：“明天我没约人，帮你拍锦鲤啊。” 楚遇音调沉静：“好。” 乔柚这时才抬起头来：“那我明天去找你。” 楚遇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轻声道：“我提前付个定金吧。” 乔柚摆摆手：“不用的不用钱！” 楚遇回答的声音仿佛融进了夜色之中：“等会记得打开窗户。” 乔柚茫然：“啊？” 楚遇并没有再解释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乔柚愣了愣，她飞速奔上楼。 第六感告诉她，楚遇说的那扇窗户是二楼她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一直看到这里的小仙女宝宝们，《听见秋光》明天入V。 鞠躬～ 明天后天都有大肥章掉落～ 谢谢支持～ 第16章 、歌声 乔柚站到窗边时, 隔壁二楼的灯已经亮了起来。 暖黄色的灯光在夜色里温馨又耀眼，今天那个房间的窗帘只拉了一层薄纱，依然看不真切里面的样子, 但乔柚知道那个人应该是坐在了琴前。 乔柚的手扶上窗户, 轻轻推开了窗户。 像是知道乔柚开了窗户，在窗户推开的一瞬间, 琴声也如期而至，空灵的音符飘荡在夜空之中, 轻盈温柔，仿佛是夜色中悄然绽放的纯白色昙花。 最初的琴声低又轻柔, 甚至还带着几分犹豫, 像是弹奏者只是临时起意, 还不知道要弹什么，只随便试一试音准, 但是很快琴音渐渐流畅。 音符逐渐厚重，旋律也开始清晰。 这首曲子乔柚很耳熟，那是之前下雨的夜晚, 楚遇弹了很多遍的那首古典钢琴曲。也许是没有了雨声干扰，乔柚总觉得楚遇弹得比上次更有味道。 乔柚下意识地打开了一旁通往阳台的门，她站在阳台上，似乎这样就可以离演奏者近一些。 曲子不长，很快便弹完了。但楚遇并没有向上次一样重复，而是在短暂停顿后，很快开始了下一曲的演奏。 后面的曲子，乔柚从未听过。 那是一段气势磅礴的旋律, 就算是乔柚这样的音乐小白, 也可以在音乐声中听出曲中热烈的情感, 就好像原本拥挤的河水找到了河道汹涌而出，又好像蛰伏了一个冬季的种子终于冲破了土壤发芽长叶。 乔柚感觉刚刚踏入阳台铺面的夏日暑气都在那种强烈热切的情感中黯淡了。 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指轻轻在栏杆敲击，想要和上音乐。 很快又是一曲终了，乔柚抬手想要鼓掌，但是这首曲子结束后连停顿都没有，直接接上了一段乔柚无比熟悉的旋律。 是秋光！ 秋光的旋律很柔和，此刻在安静的夜空中响起的钢琴声更是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温情，就像是有人在你伤心难过时最温柔的安慰，她不由得跟着琴声哼了起来。 只是她刚哼了两句，就听见隔壁的琴音中也有人跟着轻轻哼唱。 那个声音沙哑低沉，没有寓见乐队原唱的声音清澈透亮，更没有寓见乐队原唱的技巧，但就是这样甚至还略带嘶哑声音却让乔柚莫名动容。 她站在阳台上，安静的听着，她想起那年的秋天，想起那天的蓝天白云，她想起树杈间洒落的阳光，想起曾经跟着老师背着装备翻山越岭研究高原濒危植物，想起和团队的伙伴一起救助受伤的野生动物，想起披星戴月端着相机只为追逐一张雪豹的照片，想起那些曾经有过的、现在却遥不可及的梦......唯独没有意识到一曲终了时，泪水沾湿了自己的脸颊。 第二天，乔柚是被许蔓的电话吵醒的。 许蔓的声音很激动：“啊啊啊啊啊，寓见乐队今天刚刚发了新曲试听！好听爆了！快去听！” 乔柚听着电话心情却是波澜不惊。 昨晚楚遇哼唱的那首《秋光》似乎掏空了她的情绪，以至于她现在一点不想听到其他的歌。 她甚至记不起来昨晚她是如何睡着的，唯一庆幸的就是楚遇唱完后只默默地熄了灯没有拉开窗帘，没有看见她狼狈流泪的样子。 所以她只淡淡地对许蔓道：“嗯，我一会去听。” “咦？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不是你说他们有新曲让我告诉你的吗？” 乔柚推脱道：“可能昨天太累了，我还没醒透。” “好吧，等你听完和我讨论。” “嗯好的。” 挂了许蔓电话，乔柚打开微信，许蔓果然发了寓见乐队新曲的链接来。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打开，而是退出聊天记录，在通讯录里找到楚遇。 她迅速打下一行字：你昨天唱的真好。 但是她又很快按下删除键，算了，一会去找他的时候再说吧，彩虹屁还是当面吹比较好。 DT娱乐副总裁办公室。 “新歌《璨》流量很不错，播放、点击和讨论度都很高，还好赶在今年年度大赏评选最后一天发出来了，要是开了天窗我可就不好交代了。”钱总看完数据笑呵呵地抬头夸了一遍对面的人。 寓见乐队主唱阿简正坐在他的对面，阿简似乎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表情并没有那么激动，闻言只是向前探了探身：“也不至于开天窗，毕竟还有备用曲目。” 说完这话，他停顿了一下，严肃地道：“我发给你的那个录音你听了吗？”他的说的录音是楚遇那天试唱新歌的录音，录音棚那天开了收音，楚遇走后他将这段单独截取了出来。 钱总也收了表情，手中的钢笔，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又突然甩开：“......听了。” 阿简也有些丧气：“你说他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回来呢？” 钱总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烟盒，在手里晃了一下。但他又想起阿简在这里，便收了烟盒，叹道：“你应该能懂他吧......因为......他也是完美主义者吧。” 阿简没再接话，只勉强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还得回去接小七给那个家伙送去，顺便再和他聊聊。” 钱总疑惑：“小七？什么小七？” 阿简站在门边：“我家的猫啊，也不知道他要借了干什么。” 阿简从办公室出来时，发现Key居然在门口等他。 Key昨天录完音回去应该是收拾过，脸上的胡茬少了不少，但是他靠在门边叼着个烟的模样还是显得有些颓废。 阿简扬扬眉毛：“你怎么来了？还有，大楼不许抽烟。” Key有些委屈地窜进钱总秘书的办公室拿了个烟灰缸出来摁灭了烟头，才道：“录音钱大哥听了吗？” 阿简没有回他，手插兜里往电梯那边走，Key还了烟灰缸赶紧追上：“喂！怎么说了？” 阿简看着电梯门：“听了，但是他应该也没劝动蠢鱼。” Key啧啧嘴：“他有时候顽固的可怕。” 阿简叹口气，用脚轻轻踢了踢电梯旁的装饰人偶：“其实如果是我......大概也不会回来。” Key看看阿简，忽然道：“三年前的事情，你是不是还在追查？” 阿简停顿了一下，过了半天才点点头。他轻声道： “我心里这关过不掉，毕竟......本来要失去声音的人是我。” Key抿着唇轻叹一声：“我们四个谁也过不掉这道坎吧？我那天听见橙子在打电话，她和蒲蒲似乎也在找人查。” 阿简转过头来，看向Key：“那你呢？” Key轻笑了一声，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反正我一直就不相信三年前的事情是个普普通通的意外。”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长久的沉默后电梯门开了。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阿简踏进电梯，他的面上恢复了往常的无辜笑容：“不说这些不开心了，我马上带着小七去蠢鱼那里，你去吗？” “去！噢，对了，蒲蒲他们好像也借了一只猫去那边了......” “那我们赶紧的，不要赶不上热闹......” 楚遇的庭院今天格外热闹，从早上开始就有客人。 他的庭院一直都有雇人按时打理，收拾的清清爽爽，但是这么漂亮的庭院却没有人来欣赏参观过。楚遇早就习惯了独处，会来的客人几乎只有乐队四只，但就算乐队四只来了几乎也在屋里聊天讨论吃饭。 所以乔柚算是严格意义上楚遇庭院的第一位正式客人。 今天一早起来收拾完，乔柚整理了一下情绪，就背着一套装备敲响了楚遇这边的门铃。 和乔柚早上有些怅然的状态不一样，楚遇似乎心情还不错，自见到乔柚开始面上就有隐约的笑意。说是隐约，是因为楚遇虽然猛一看还是惯常的清冷疏离的模样，但乔柚发觉他的眼眸却多了几分弯曲的弧度。 乔柚笑嘻嘻地递了一个袋子给她：“今天我请你吃早饭！天天你做饭，我都不好意思了，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今早她为了调整情绪，开车出去兜了一圈，顺便在路过的一家店买了早饭。 楚遇接过来，拉开袋子看了一眼，抬头道：“喜欢。” 他顿了顿又问：“你吃了吗？” 乔柚：“没有，我也带了我的，一起吃吧？” 楚遇点头：“好。” 两人进屋，楚遇领着乔柚去了一楼的茶室，茶室一面墙都是落地窗，正好对着庭院里的一排颇有禅意的紫竹。 两人正吃着早饭，乔柚还没来得及夸出昨晚的琴音和歌声，今天的第二位客人就来了。 窗外先是呼呼啦啦一阵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树上乱跳，紧接着一声砰，似乎有什么东西坠地。 乔柚和楚遇都停下手上的动作，向窗外望去。 楚遇愣了下，沉声道：“你继续吃，我出去看看。” 乔柚已经站起来身来，一脸好奇：“没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院子里看起来还是之前的模样，两人查看了一圈也没发现特别的，乔柚正疑惑，就瞧见那排漂亮的竹子晃的特别厉害。 楚遇也注意到了那边，快步向那个方向过去。他走近竹子，拨开乱晃的枝条，动作就停住了。 纷乱的竹叶中呆坐着一只棕红色和白色相间的鸟，一身凌乱的羽毛，虽然看到有人出现眼神透出状况外的懵逼，但是无论是尖锐的爪子，还是勾状的小尖嘴都在昭示众人——这，是一只猛禽！ 乔柚在他身后探出脑袋来，她看了两眼便乐了：“呀，这不是只红隼嘛～” “红隼？” 楚遇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乔柚。 乔柚点点头，往前探了探身子。 “红隼，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小型猛禽。S市也是它们的分布地，但是怎么会掉在这里……唔……是受伤了嘛……”乔柚说着就伸手过去察看。 “小心！”楚遇出声提醒，上前一步抬手护住乔柚。 但是乔柚动作更快，已经十分熟练的架住这只红隼，猛禽模样的红隼在她手里就好像是一只乖巧的家养鹦鹉。 楚遇愣了一下，收回手，道：“不是猛禽嘛，你就这样……” 乔柚仔细检查手中的红隼：“如果姿势正确就没问题，像我这样抓就行了。” 乔柚说完还把手抬高一些给楚遇示范，她神情专注，眼神像是载满了阳光的山泉水般亮晶晶：“你看，这样抓！” 虽然乔柚不在意，但楚遇还是紧张地看着她操作，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以防这只猛禽万一有伤到乔柚动作可以及时出手。 “……左翅好像有点不太对，但不像人弄的，是不是遇上天敌了……”乔柚认真检查了一遍，抬头道，“楚遇，能帮我找个纸箱吗？” 楚遇找了纸箱过来，乔柚还拿着那只乖巧的红隼蹲在竹林边查看。 楚遇走到乔柚身旁：“你在看什么？” 乔柚示意楚遇把箱子放地上，楚遇拿的箱子是之前装水果的，所以本来就有几个透气孔，乔柚看了一下便小心的把红隼放进箱子里，又指指红隼的嘴角：“你看它的这里有些粘液，我怕它还吃了什么东西中毒，所以看看有没有食物残渣……” 楚遇安静的看乔柚操作，问：“这是二级保护动物，下面是不是应该报警？” 乔柚点点头，她合上了纸箱，道：“嗯，正常操作是这样，但我不用这样麻烦。” 乔柚跑到院子角落的洗手池，冲了手，刚想找东西擦手，一张纸巾已经递来了，她愣了一下，接过纸巾，抬起头来看着楚遇：“谢谢！” 她擦过手，便拿了手机出来开始打电话：“师兄，忙吗？” 乔柚站在竹林边，清晨的阳光透过竹叶撒落在她脸上，她抬着头望向天空，嘴角弯着笑，浓密的睫毛在眼角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美的仿佛古希腊神话里的女神雕像。 楚遇定定的看着阳光下灿烂笑着的人，过了半天才挪开目光，但是乔柚好听的声音还是不自觉地往他耳里钻。 “我在我朋友家里捡到一只红隼，左翅有伤……嗯……嘴角有呕吐粘液，怀疑吃了什么东西……好，等你过来，我马上把定位给你。” 乔柚挂了电话，跑到楚遇面前，甜甜一笑：“搞定啦！等会有人来接这个小家伙。” 楚遇看着她，欲言又止，但最终他只是说了三个字：“那就好。” 忙了这一会乔柚感觉自己肚子在抗议，她刚想提议继续吃早饭，楚遇却是抢先道：“我热一下早饭拿来，你看好这个小家伙。” 说完楚遇便往屋里走，乔柚愣住了。 热一下早饭……？ 她盯着楚遇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蹲下来戳戳纸箱，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的厨房……修好了没有？”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小可爱们的留言和营养液！你们的热情我都收到了～ 谢谢支持！ 给大家鞠个躬～ 这几天随机发红包啦！ 今天两章一起更新啦，接近13000字，希望大家看的开心~ 第17章 、错觉 楚遇来的很快, 他来的时候乔柚正蹲在纸箱旁，一只手支着脑袋看着纸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将早饭放在庭院的石桌上：“来吃了。” 石桌的位置支了一把防晒伞, 这样的天气坐在伞下还有几分凉爽。 一听见他的声音, 乔柚立刻站起来，跑到石桌边坐下, 她拿过一个包子，小小咬了一口, 又偷偷瞄一眼楚遇。 楚遇依然表情淡淡，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她又低头咬了一口包子, 咽下, 刚抬头, 楚遇已经无比自然地递了豆浆过来。 乔柚只能默默地接过来，她喝了一大口, 又抬头看向楚遇，这回正巧撞进楚遇的眸光里。 楚遇眼眸沉静，仿佛墨玉, 正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他见乔柚似乎又要躲开他的目光，轻轻笑了一下：“说吧。” 乔柚愣了一下：“啊？” 楚遇放下早饭，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擦拭了下嘴角，才道：“你不是有问题问我？” 一直以乔柚都觉得自己是个坦率的人，可是此时明明被楚遇直接问了出来，明明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她却退缩了。也许是贪恋每天的美食，也许是舍不得这样温馨的相处, 她退缩了。 于是她笑了一下, 道：“没有啊。” 楚遇看着她, 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很快他移开目光，看向一旁的竹林。 有风绕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楚遇忽然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可以啊。” “刚看你做这些事情特别专业，有些好奇。” 乔柚转过头来，面露诧异，似乎是没有想到楚遇会问这个问题：“你说这个啊……以前大学的时候，我有辅修兽医学。” “兽医学？” 乔柚笑了一下，突然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抬头看着天空，表情里多了几分怀念：“很惊讶是吧？那时候想着也许以后可以用上。” 楚遇问：“用上？是指你跟队科考去拍野生动植物吗？” “不过后来确实用上了，救过荒漠猫、兔狲、藏狐、斑羚.......”乔柚点头，边说边扒拉手指头。 楚遇顿了顿，又问：“刚刚打电话的人是你兽医学的师兄？” 乔柚点点头又摇摇头：“嗯，他也是我主修专业的师兄。” “你主修的专业是什么？” “环境生态。” 楚遇倚靠在椅背上，视线往乔柚的方向偏了偏，过了半天他接了话：“其实……原来你的方向和专业还是挺匹配的。” 乔柚端起杯子，闷头将杯里剩下的豆浆喝完，才小声道：“是啊，可是现在做不了。” 说话间乔柚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师兄？你到了吗？”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楚遇门前，从车上下来一位帅气的青年男子，黑发微卷，面容沉稳，他见到乔柚便热情地招招手：“柚子，好久不见。” 楚遇的视线淡淡往男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移开。 乔柚从楚遇手上拿过纸箱，上前几步，递过去：“吕师兄，就是这只红隼，我只简单看了一下，没敢喂食，怕它之前中毒，它落地的地方没有发现食物。” 吕师兄接过来，掀开纸箱看了一眼：“精神状态还可以，我马上带回研究所检查下。” 乔柚：“那就麻烦你啦。” 吕师兄笑起来：“这种事情怎么会麻烦呢，倒是你，好久都没有什么你的消息。最近好像有几个生态多样性的大型科考，要有经验的摄影师，你没有收到协会的邀请？” 乔柚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声音有些干涩：“……没有。” 吕师兄顿了顿：“你不会以后真的都不做这行了？” 乔柚抿起唇，沉默着没说话。 吕师兄见乔柚不说话，挠挠脑袋低头思索了一下，又抬起头对乔柚道：“不行你来我们所里吧，可以跑一些S市附近不太远地方，也很安全，你家里应该不会太反对吧？” 乔柚的目光转了转，最终落在那个装了红隼的箱子上：“我想想吧。” 吕师兄没再说什么，开车离开了。 乔柚站在院子前没动。 夏日的风轻轻吹过，那头栗色的长卷发也被撩着飘动起来。 但风来的极快也散的极快，很快，一切再次安静下来，仿佛刚刚发生的事都是错觉。 “你……还想继续去保护区工作吗？” 楚遇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乔柚沉默了好一会儿，在楚遇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转过身来，朝楚遇清丽一笑： “想啊，梦里都想。” 虽然她笑容看起来灿烂，但双漂亮灵动的眼眸在这一刻却有些黯淡，就好像珍珠蒙了尘，失去了原来的光泽。 楚遇注视着着这样笑着的乔柚愣住了，他想开口安慰乔柚，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时，一辆红色的布加迪从远处疾驰而来，带过一阵风，惊醒了院门前沉默的两人。在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这辆红色布加迪已经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楚遇和乔柚院门之间。 布加迪上先下来了一位打扮很潮的金发帅哥，他一下车也没有看周围，只大步跑去开另一边车门。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位和帅哥有着同色金发的美女，美女穿了一件黑色无袖连衣裙，一头茂密的金发绑成一对麻花辫，配上她的娃娃脸显得俏皮又可爱，她的皮肤很白，在阳光下更是白的透光。 美女的手里抱着一只银渐层长毛猫，猫咪乖巧的倚在她胸前。她挽住金发帅哥的胳膊，又抬手温柔的摩挲了一下猫咪下巴，才朝楚遇这里过来。 乔柚瞅瞅这对金发情侣，觉得似乎有些眼熟，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于是她抬起头小声问楚遇：“是你的朋友吗？” 楚遇没说话，但是表情有些奇怪，他淡淡地在那对情侣身上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好像不认识他们一般。 但是下一秒他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金发美女还没走近就开始热情叫住楚遇：“蠢鱼蠢鱼，我们来啦~” “真是你朋友啊？唔，我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诶。”乔柚思索了一下还是没能找到答案，于是她小声道，“楚遇，你介绍一下呗！” 楚遇还是没说话。 倒是金发美女很活泼，她瞧见楚遇身旁的乔柚便把猫咪交给金发帅哥，小跑着过来。但是在离乔柚还有几步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盯着乔柚。她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什么，很快她瞪大眼睛，对乔柚道： “你是不是晴岚的乔柚老师？” 与此同时乔柚也惊声道： “你是不是寓见乐队的鼓手橙橙？” 蒲蒲坐在乔柚家的客厅的沙发上，视线停在客厅的落地窗旁。 落地窗那边是一块下沉式的会客区，此刻已经被乔柚和橙橙占据了，两个人似乎很投缘，聊的格外热烈。 从她们相认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但两人丝毫没有要停止聊天的迹象。连原本来了新环境有些紧张的长毛猫，也已经彻底适应环境，它四处逛逛，最后在下沉区域里找到一只软垫，舒舒服服的趴上去开始打瞌睡。 蒲蒲移开落在自己女朋友身上的视线，换了一只手托腮，转向自己身旁的好友：“你能解释一下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吗？” 楚遇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冷着一张脸，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还下降了不少。 他稳稳坐在沙发上，熨烫整齐的黑衬衫和西裤将他矜贵优雅的气质展露无疑，如果不看那张冷峻的脸，你甚至会以为他在参加什么商务谈判，他听见蒲蒲的问题只微微侧了侧头：“难道不是你解释一下你们为什么会来？” 蒲蒲虽然有些无聊，但是心情很不错，他笑了一下：“送猫来的呀，你不是要猫嘛。” 楚遇顿了一下：“我没让你们两个送。” 蒲蒲：“好朋友互相帮助呀，怕你一只不够。” 楚遇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蒲蒲有些百无聊赖，他的视线在乔柚身上轻轻掠过又移回到面无表情的楚遇身上。他清清嗓子，决定为了让大家吃到更多的瓜而牺牲自己：“你不是猫毛过敏嘛，你要猫干嘛呀？” 他见楚遇没说话，凑近一些压低了声线开始絮絮叨叨：“那位美女是摄影师吧，是要给她拍照吗？是要追她吗？要我帮忙吗？我们十多年兄弟，你只要说一声，我一定义不容辞，两肋插刀……” 楚遇转过头来看着蒲蒲，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那你能先把你女朋友从她身边挪开吗？” 蒲蒲讪讪一笑，挠挠脑袋：“这个嘛……好像有点难度。” 楚遇冷笑一声：“那就闭嘴。” 蒲蒲噢了一声，不再说话。但他也就安静了几分钟，又凑过来：“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好奇为什么橙子会认出来你的小乔乔女神？要我告诉你吗？” 楚遇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水杯慢慢啜了一口。 蒲蒲很了解多年朋友的习惯，这个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就肯定是想知道为什么，所以在自认为吊过楚遇胃口后，他便开始和楚遇解释起来。 “……橙子想让她帮忙拍封面。”蒲蒲说到最后，进行了总结发言。 楚遇听完倒是很淡定，面上甚至看不出来一点波澜。 蒲蒲话说多了，也端起杯子喝水。他一边喝水，一边偷偷观察楚遇，心里突然生出来一些感慨，因为以前楚遇虽然有些高冷，但话也没有这么少，心思也不会像这样全部藏在心里。 他正想着，一阵有些耳熟的音乐自一旁会客区响了起来。 是他们的歌：秋光。 只不过是八音盒版的。 蒲蒲一脸诧异，但他很快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一旁的楚遇。 楚遇难得的没有藏住表情，面上显出一丝讶异。不对，不是讶异，更准确的应该说是惊喜。 音乐声到一半就停了，因为乔柚接起了电话。 乔柚到一旁接电话的时候，橙橙也转过头来，面露探究地看向楚遇，。 楚遇察觉到橙橙的目光，便收敛的表情，淡定端起杯子开始喝水。 一时间房间里特别安静，只有乔柚接电话的声音。 “……我忙了一早上，还没来的及听呢……” 电话是许蔓打来的，正催乔柚听寓见乐队的新歌，但现在乔柚的心情和早上接到电话完全不一样。 还听什么，原唱就在旁边好不好！！！ 于是她捂住话筒，凑到橙橙身旁小小声：“我能让我朋友来吗？就是我刚和你说的朋友……” 橙橙点点头，还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乔柚得了允许，立刻对电话那边道：“不说这个了，你马上能来我这里吗？” “为什么来？你来了就知道了，反正不来你肯定后悔。”乔柚对许蔓卖了个关子，她挂了电话又坐到橙橙旁边。 “我闺蜜看到你肯定很惊喜哈哈。” “大概就和我刚刚认出了你一样。”橙橙说着又往楚遇那边看了一眼，“对了，刚刚你朋友是要让听我们的新歌吗？” 乔柚点头：“嗯，对啊，早上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听呢，我特别喜欢你们的《秋光》。” 橙橙笑起来，她不着痕迹地又往楚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了！你刚刚的手机铃声也是《秋光》呢，八音盒版的很好听。” 也不知道为什么，乔柚突然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冒了出来。有点像是小时候得了新奇玩具，想要藏起来不给别人看。 于是她扯扯橙橙的衣服，转移话题：“你不介意我现在听一下你们的新歌吧？” 橙橙愣了一下点点头：“好啊。” 正在这时，楚遇突然起身，还顺手拽了一下蒲蒲：“陪我出去一下。” “去哪？我不想去诶！”我还想吃瓜！ 蒲蒲原本还想反抗一下，但是被楚遇的目光一扫认命的站起来，但他不甘心的还想挣扎一下：“去哪里呀，时间长不长，我一刻也不想和我家橙子分开。” 楚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去超市。” 蒲蒲眼睛一亮：“是不是今天中午你要下厨，我能点菜吗？” 楚遇已经站到门边，蹙着眉看着蒲蒲：“快点。” 蒲蒲嘴里喊着知道了跟上楚遇的步伐，还不忘转头对橙橙道：“你们有什么想要吃的发信息给我。” 蒲蒲出了门，就见楚遇站在布加迪旁边，他顿觉有些不妙，他哀嚎道：“不会吧，你要我开布加迪去买菜？” 楚遇扬扬眉毛，笑的人畜无害：“不行吗？” 蒲蒲想起自己刚刚如何在某人的雷点反复横跳，默默瑟缩一下，决定认下。但是他转念一想反正都跳了，也不差再多一次，于是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继续作死：“你刚刚突然出来说要出来，是不是因为她要听那首歌，你害羞了？” 橙橙默默地看着两人出门，才转过头来小声嘟囔了一句：“那家伙居然会害羞。” 乔柚正在摆弄手机准备听歌没听清，于是抬头问：“你说什么？” 橙橙眨眨眼睛：“没什么。” 乔柚也没太在意，她调好手机，按下播放键。 乔柚只听了小段前奏，就发觉曲子很熟悉。 那是昨晚楚遇弹的第二首曲子。 也许是昨晚情绪消耗太过，又或许是昨晚听曲子的氛围太好，此刻再听居然没有了昨晚初听时的震撼，乔柚甚至生出一番错觉：如果是楚遇来唱，说不定更有味道。 大概是昨晚印象深刻，曲子的旋律仿佛印刻在脑中，即使没有歌词，乔柚跟着曲子不自觉的哼完了全曲。 以至于一曲结束时，橙橙瞪圆了眼睛：“你第一次听就会唱了？” 乔柚摇摇头，她想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之前听楚遇弹过，你们关系那么好，是你们唱给他听过吗？” 橙橙的眼睛瞪的更大：“你不知道吗？这歌就是楚遇写的！” 乔柚愣住了：“是楚遇写的？” 橙橙比乔柚还要惊讶：“我的天，他都没和你提过吗？”这个家伙也太闷骚了吧！ 乔柚低下头看向手机屏幕，她点开歌曲信息栏，词曲作者：小鱼儿。 她揉揉眼睛，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实是小鱼儿。她忽然想起楚遇那个胖头鱼的微信头像，顿时有些了然，于是她抬起头来：“这个小鱼儿是楚遇？” “对啊。是不是反差很大？” “反差太大了。” 橙橙想了想道：“那个时候他说要用这个名字，被我们笑了很久，但他一本正经解释越是反差大，别人越是猜不到是他的马甲，不过也确实如他所说，除了我们几个知情的，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小鱼儿是他。” 乔柚听着橙橙解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了半天终于停下和橙橙解释：“没办法一看到这个名字，脑海里再想起他高冷的脸，我就忍不住笑。” 橙橙很理解的拍拍她的背：“笑吧，我们当时也是啊。” 乔柚乐够了，又拿出手机搜索：秋光词曲作者。结果很快出来了，明明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那个名字时，还是有种特别的情绪悄然探了头，她无法准确表达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拆盲盒突然拆到自己最喜欢的那种惊喜。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厉害，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胸口，似乎这样就能压住狂跳的心跳。 见她突然不做声，橙橙凑过来瞄了一眼：“对啊，秋光的词曲也都是他。” 乔柚发觉自己心底生出很多疑问，有对楚遇的，也有对自己突然失控的心跳的…… 她定定的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一直到屏幕一闪跳出许蔓的名字。 是许蔓的电话。 在响起的八音盒秋光声中，她强行按下自己的思绪接起了电话。 “喂？你到了吗？” “到了到了！”许蔓的声音咋咋呼呼，还有些激动，她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线，“但是柚宝宝！我在你家门口看到两个人，就在你那邻居院子门口！那两个人好像寓见乐队的阿简和Key啊，啊，啊，不对，应该就是他们，你说我要去搭讪吗？我要去吗？你来陪我壮个胆吧！” 许蔓说到最后不仅声音高了上去连带音调都有些破音。 乔柚看向一旁的橙橙，橙橙大概是听到这通破音电话，见乔柚看着她，便凑近小声道：“应该是他们来了，我正好陪你去接我的粉丝宝宝。” “柚宝宝，你能掐我一下吗？”许蔓靠在冰箱边，表情恍惚。 “你已经让我掐你五次了，你不怕疼我再掐一次我是无所谓哦。”乔柚正在厨房不太熟练的操作咖啡机，这台咖啡机是楚遇之前带来的，每天饭后楚遇总会帮她顺手泡一杯，乔柚自己还是第一次用。 相较于许蔓恍如梦境的状态，她看起来倒是很淡定。但其实如果不是前几日许蔓狂轰乱炸的发照片，她也不会认出来橙橙。不过和橙橙一起出去时，发现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楚遇朋友居然是乐队主唱阿简，她也有些恍然。 现在乐队三只正待在客厅里闲聊，乔柚被许蔓捉来了厨房。许蔓捂着胸口：“要是早点知道你的邻居居然是寓见乐队的朋友，我肯定天天蹲你家门口了。” 乔柚总算搞定了机器：“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许蔓似乎缓过神来，找了个托盘过来帮乔柚：“其实我还挺好奇你的邻居，刚刚你说他是秋光的词曲作者，之前听你描述也挺帅进娱乐圈肯定很适合，怎么弄得像个隐士？” 乔柚仔细想了一下，用觉得有什么环节似乎被自己忽视了，不过现在她也没有想到，于是她答：“可能他的嗓音条件不够吧，没有阿简那种清亮的音色？” 许蔓哦了一声没在提问，她指着乔柚手里的桃粉色马克杯：“柚宝，这个杯子给我端。” 乔柚一听就明白许蔓的意思了：“好好好，给你讨好你女神去。” 两人端着咖啡去客厅，乐队三只也没太和他们见外，正在客厅沙发那里不知道聊什么聊的热火朝天。 见乔柚和许蔓过来，三只停了话题，转头看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乔柚的错觉，她用感觉三只在她身上停留的目光似乎长一些。 橙橙跑来帮忙，她从乔柚的托盘里拿了两杯咖啡出来，放在阿简和Key面前：“你们慢慢喝，我们女孩子要玩。” 说完她就挽着乔柚许蔓去了落地窗旁的会客区。 三个女生都是比较外向自来熟的性格，很快就混熟了。 三只正聊着，Key突然端着咖啡起身过来：“请问有糖吗，我不太适应这么苦的咖啡。” “啊，我可能忘了放糖。”乔柚想起刚刚操作慌乱，也许忘记加糖了，她站起来，“我去拿糖。” 橙橙拽住乔柚：“他嗜糖如命，你去了也不知道应该放多少。让他自己去！” “还是我去吧，他不知道在哪……” “没事，我自己找。”Key很好说话，端着杯子就去厨房了。 打发完Key，橙橙一转头就见许蔓满眼心心盯着她：“哇，姐姐好飒，感觉他们都好听你的！！！” 橙橙笑起来：“哈哈有吗？” 许蔓继续心心眼：“我们能拍个合照嘛，还想要你的签名！” 橙橙：“好啊。” 乔柚起身：“我我去拿个拍立得吧，签名合照两不误。” 乔柚去拿拍立得的时候和端着咖啡杯从厨房出来的Key打了和照面，虽然还不太熟，但是出于礼貌，她问了一句：“找到糖了吗？” Key表情有些怪，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乔柚：“找到了，还挺好找。” 面对Key古怪的表情，乔柚只当他是刚刚被咖啡苦的，也没太在意，便上楼去拿拍立得了。 Key端了加糖的咖啡坐回沙发，他也没立刻喝，而是凑近阿简，小声道：“乔老师这里的厨房配置和蠢鱼那边一模一样，连糖罐子的位置都一样，齁死我了。” 闻言阿简讶异地扬扬眉毛，刚想开口，就见乔柚拿着相机过来，于是他闭上嘴巴装模作样开始喝咖啡。 乔柚没多关注他们这边，快步走到许蔓和橙橙那边。 她拿了拍立得也拿了单反：“你们两个继续，我来拍几张，先用拍立得吧？” 橙橙眼睛一亮：“好啊好啊！好开心现在就有乔老师拍照！” 乔柚端起拍立得，一本正经开始说冷笑话：“你别叫我乔老师，喊我柚子吧，你没发现我们两个都是柑橘系水果。” 多年闺蜜默契让许蔓立刻接了话，她不满的哼哼唧唧：“难道我要变成橘子才能加入你们吗？” 橙橙瞪大了眼睛，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便捂着嘴笑起来。 咔嚓。 乔柚按动快门。 拍完她就坐下来，拿了相纸出来：“拍了一张，等等相纸显示。” 橙橙和许蔓两个脑袋也同时凑过来。 相纸渐渐显色。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被绿色植物染了色的落地窗，落地窗前绑着麻花辫的橙橙眼睛弯弯，手自然的捂着嘴，一看就是笑的很开心。 虽然没有任何处理，但整张照片无论是构图还是色彩都处理的极好，加上拍立得相纸特有的滤镜，橙橙在里面显得清新自然又俏皮。 橙橙有些激动，她拿着相纸抱住乔柚：“拍的太好了吧！！！呜呜，柚子老师，看在我们同源水果的份上，帮我拍杂志吧？” 许蔓也跟着帮腔：“对啊对啊，帮他们拍吧！” 乔柚：“我一会就去和我老大联系看看，但是蔓宝你得帮我打杂。” 许蔓：“咦为什么？你还没帮我拍就要我打杂！” 三个女生正闹着欢，门铃就响了起来。 橙橙腾出一份精力指使两位男士：“你们两个去开门啊，肯定他们来了。” 楚遇和蒲蒲进屋的时候，三个女生正挤在一起闹成一团笑的开心。 楚遇的目光在乔柚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又移开。 蒲蒲一扫落地窗旁，吹了声口哨：“哟~风景不错。” 他的口哨一吹，三只停下玩闹，一起看过来。 “我天！你是御风吧？” 乔柚本想着和许蔓介绍自己的邻居，只是她还没开口，许蔓已经一骨碌站起来，还朝着楚遇的方向，向前迈了一大步。 御风不是楚遇的微信名吗？许蔓怎么会知道？ 乔柚听着满是疑惑，她先看看许蔓，许蔓也是满脸惊诧，于是她又把视线移向楚遇的方向。令她奇怪的是，原本还笑咪咪站在楚遇身旁的蒲蒲突然收了表情，神情紧张地看着楚遇。 空气很安静，一时间谁也没有出声。 这样的沉默中，楚遇随手将超市购物袋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表情淡漠，只哑着嗓子说了一个字：“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许蔓，而是微微偏过头朝着乔柚。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那双总是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第一次涌出了太多的东西，乔柚甚至一时读不出他的眼中流露的情感到底是什么。 但很快她觉得那种眼神很熟悉，因为她曾在镜中见过自己露出那样的神情，那是一种经历绝望伤心后对现实妥协的无可奈何。 这个瞬间很多记忆涌入脑中： 她想起那日许蔓给她科普寓见乐队突然退出的主唱，想起初见时楚遇沙哑干涩的嗓音，想起楚遇低着头调试耳机的模样，想起时不时绕在楚遇身上的药香，想起楚遇轻描淡写说嗓子不好，在喝中药…… 之前所有的疑问在这个瞬间有了答案。 在她愣神时，楚遇已经移开目光，转过身去：“我去做饭。” 他说的很随意，就好像现在去做饭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乔柚却感觉那沙哑的声线又低沉黯淡了几分，仿佛清晨阳光的碎片，被乌云遮了源头，只能消散在沉默的空气之中。 乔柚咬住下唇在原地呆了几秒，也没有去看众人的神情，只立刻跑向厨房。 她站在厨房门口，犹豫半天也没踏进去，她的手扶在门框上，小心翼翼地往门里探了一眼。 楚遇正背对着她在水池边洗手，挺拔却又削瘦。 乔柚盯着楚遇的背影不知为何就想起几年前她跟着姑姑去林芝拍照时无意拍到的一棵古桃树。 他们去的时候桃花花期已过，几天前还在怒放的花瓣早已经化在泥地里没了踪影，也许是刚过花期养分不够，也许只是那日光线不好，本该生机勃勃的桃树枝在初春还透着寒意的风中摇晃，透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脆弱。 哗哗的水声在空气中流淌，格外富有生活气息的声音冲淡了沉默的空气，也将乔柚拉回现实。 于是她大着胆子往前迈了一步进了厨房：“今天人特别多，我来帮你吧。” 听到乔柚的声音楚遇身形似乎顿了一下，他关了水龙头，拿过一旁的干手巾，擦净手，才转过身来。他看着乔柚，轻声道：“好。” 此时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那双眸子神色淡淡，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乔柚冲他笑笑，问他：“今天做什么？我来洗菜！” 乔柚说着也没等他回答，目光在操作台上一扫，操作台上摆着几个圆乎乎的土豆。她上前几步，拿了一个土豆，轻声道：“我帮土豆去皮。” 楚遇只微微颔首，便去整理其他食材了。 乔柚拿着刨刀慢慢的处理土豆，视线总不自觉地往楚遇那边飘。 楚遇微微垂着头在刚买了的食材中挑拣着，神情专注，似乎在思考到底做什么菜。额前的碎发因为灯光在眼眸上打下一层参差的光影，光影细碎彻底掩住了他的情绪。 乔柚心跳快了几分，她目光转回，但手指没有跟上思考，刨刀一滑，食指尖被划了一道长口子，血珠立刻沁了出来。 刀口不疼，乔柚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划破了手。只是，不知道何时楚遇已经站在她的身侧了，他纤长好看的手指伸过来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水池旁。 楚遇拧开水龙头，轻轻拉过她的手指在水下冲着。 清凉的流水很快冲去了血珠，但手指温柔的触感却散不去。 作者有话说： 为了庆祝小鱼儿老师彻底掉马，继续发红包~ 第18章 、音频 水流缓缓划过指尖, 最终滴落在水槽中，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这种细密微小的声音仿佛巫女的咒语，不仅钝化了人的感知, 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不甚清晰。 从楚遇走开到拿药箱过来明明只有几分钟, 但乔柚却觉得漫长的仿佛过了几个小时。 感觉到楚遇走近的脚步后，她立刻关了水龙头。 乔柚翘起受伤的食指, 指了下药箱，笑嘻嘻地和楚遇道：“血已经止住了, 不用这么隆重。” 楚遇没有接话，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他低下头从医药箱里翻找了一下, 拿出棉签, 开了碘酒瓶沾了药。 他极其自然地拉过乔柚的手：“还是消个毒。” 他的声音不大, 音调里却暗含几分不容置疑的强硬，乔柚被这样的声音蛊惑着没能缩回手。 她的手腕被楚遇握着, 也许是刚刚冲过凉水，她明显感觉楚遇的体温比她稍高，温热的仿佛冬日暖阳。 楚遇小心翼翼的帮她处理伤口, 棉签轻轻地触碰伤口，琥珀色的药液慢慢在指尖晕开。 也不知道是因为碘酒的药力渗进伤口有些刺疼，还是楚遇凑的近，炙热的呼吸扑上了伤口，乔柚微微缩了下手。 感觉到乔柚的动作，楚遇仿佛羽扇般的长睫毛动了动，他低声道：“马上就好。” 乔柚心跳漏了一拍，移开视线盯着他的发梢。 楚遇的头发硬, 头顶的头发不太安稳的支棱着, 透着让人无法触碰的冰冷感。 他应该是个很有个性的人吧？ 乔柚想着抿了抿唇, 轻声问：“你以前是寓见乐队的主唱？” 楚遇拿棉签沾取药液的手顿了一下：“是的。” “那……你以后还会回去唱歌吗？” 楚遇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乔柚，他的眸子依然如初见般清亮，仿佛刚从山涧滴落的山泉，干净清彻的仿佛可以看穿世间万物。 但很快他移开视线，盯着手旁的药箱，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他哑着嗓子低声道：“不知道。” 稀疏平常的三个字他说的落寞又迷茫，仿佛坠入茫茫黑夜的星辰。 楚遇说完又在药箱里拿出一枚创口贴，撕开包装，小心帮乔柚贴上。 “昨晚我哭了。” 楚遇惊讶的抬起头来。 “你唱秋光的时候。” 乔柚没有看他，她正注视着窗外，屋外阳光正好，细密的阳光在树叶间洒落，温柔的仿佛那日秋光。 似乎是注意到楚遇的视线，乔柚转过头来，冲楚遇笑笑：“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但是我没骗你，我昨天真的听哭了。” 乔柚顿了顿继续道：“以前我听别人说被歌曲感动还不信，结果昨天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奇妙的是，每次我听见你的琴声，听见你的歌声都会很动容。虽然原唱现在不在，但我还是要说，你唱的更打动我。” 乔柚自顾自往下说，全然没有注意到楚遇看着她的目光渐渐柔和。 “昨天……听你唱歌，突然就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今天听橙橙说，你还是词曲作者。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我都有点怀疑你是不是偷看了我的记忆。” 乔柚说完低下头，创口贴已经贴好了，楚遇贴的很细心，胶布仿佛量体裁衣般包围的熨帖。她下意识地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创口贴上似乎还残留着楚遇的体温。 乔柚重新抬起头来，直直的注视着楚遇的眸子，笑意盈盈：“所以小鱼儿老师，一会能帮我签个名吗？” 楚遇的眉毛扬起，眼眸里也盛了笑意。 乔柚眨巴眨巴眼睛追问：“小鱼儿老师？” 楚遇注视着乔柚忽闪明亮的眸子，却是突然收了笑意，有些严肃地道：“在此之前，你能先解释一下你的手机铃声吗？” 乔柚一愣，瞪大眼睛委屈巴巴的开始解释：“昨天晚上，我开了八音盒录了好几遍……不会吧，老师你这么小气，要收我版权费？” 楚遇看着乔柚故作可怜的小模样，没忍住弯起嘴角，失笑道：“你既然提了肯定是要收的。” 乔柚没想到楚遇居然认真和她计较，气鼓鼓的转身背对着楚遇：“哼，小气鬼。” “我一会先做椒盐排骨，你要不要帮他们试下菜？” 听到这句，乔柚立刻转回身。 楚遇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乔柚睫毛眨了眨，特别没骨气地道：“要的要的！而且……而且小鱼儿老师一点不小气，特别大方！所以……” 楚遇扬了扬眉毛，似乎在问“所以呢”。 乔柚真挚地道：“所以，能多给几块排骨吗？” 乔柚端着椒盐排骨从厨房一出来，就被许蔓和橙橙围住了。 许蔓苦着一张脸，小声道：“他......不对，御风大大还好吗，我不知道他嗓子的事情。” 也许是刚刚厨房里的气氛特别和谐，乔柚呆了一秒才意识到许蔓在说什么。 她摇摇头：“他应该没事吧，而且你又不知道。” 橙橙也在旁边点头：“是啊，这事也没几个人知道，那些八卦传闻你也没法辨别真假，不是吗。” 许蔓皱了眉头想了一下：“其实，我在论坛也有看到说他嗓子受伤的事情，只是我没太相信。” 橙橙：“人啊，总是喜欢相信最八卦最有意思的传闻，换我是你大概也会更相信主唱不和。” 乔柚听着两人对话，默不作声地端着盘子往餐桌去，她将菜轻轻放在桌上后，叫住橙橙：“他的嗓子为什么会受伤？” 橙橙沉默片刻：“他没和你说吗？” 乔柚摇头。 橙橙看看厨房，突然压低了声线：“他不太喜欢别人提这件事情，所以当初才没有发公告……我觉得如果你想知道，最好还是等他和你说吧。” 乔柚怔了下，道：“没事，我就问问。” 楚遇做菜本来就很快，后面乐队隐藏大厨Key发现他气压居然没那么低，便进厨房帮忙。 两个大厨合作默契，做菜速度和质量明显又上了个台阶。 乔柚则被赶出了厨房，彻底丧失了端盘（试）子（菜）的资格。好在等待的时间也不算长，她和橙橙许蔓一起撸猫聊天，没多久阿简就来喊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楚遇心情也一直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有乐队几只熟悉的人在，乔柚明显觉得楚遇的话比平时多了一点。 不过，也就是多了一点点。 但就是这多的一点点，也让乔柚有种他其实没有那么高冷的错觉。 几只一直玩到吃完晚饭才离开。 乔柚送走所有人，在沙发上躺了一会，便拿过相机开始看照片。 下午乔柚拍了不少照片，有许蔓，有乐队四只，还有乐队带来的猫咪，连楚遇都很配合的拍了几张。 翻了几张后，乔柚干脆拿了新买的笔记本下来导照片。 也许是模特们颜值高，照片出来效果挺好，乔柚慢慢翻着，决定整理出来发给橙橙。理着照片，她突然想起之前答应橙橙拍杂志的事情，于是她拿过手机给方总打电话。 乔柚：“老大，在忙吗？” 方总：“你说呢？你是休假了，我这里忙的团团转！” 乔柚干笑两声。 方总：“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闲不住了想回来？” 乔柚避开这个话题直入主题：“老大，DT娱乐的寓见乐队那边是不是和你联系过？” 方总一说这个就激动了：“是啊，你知道我为你推了这个有多难嘛，DT的钱总是我多年好友，我连他的面子都没卖。” 乔柚干巴巴地道：“那你现在可以卖他面子了……” 方总停顿片刻，问：“什么情况？” 乔柚：“寓见乐队是我朋友的朋友。” 方总聪明人，乔柚这话一说，他就道：“你等我几分钟。” 乔柚和方总共事这么久，知道这时候方总一定是去盘算这事利弊风险了，她也不急，拿着电话耐心地等方总回复。 这次她没等多久，方总就回复了：“这事我可以答应。” 手机那端传来打火机开盖点火的声音，方总应该在点烟，片刻后他道：“但是，你也算是我的晚辈了，所以我还是想把这件事情和你分析一下。” 乔柚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听方总说。 “寓见乐队现在正当红，特别前几天新发的那首单曲又爆了，不出意外今年的年度音乐大赏肯定又有他们，而且这次要拍的又是《薇》封面，所以这个合约签了对你知名度提高还是好处很多的。” “唯一问题就是你现在休假的状态。” “刚刚我又看了一遍DT那份合同，拍摄时间是最近。这个合同在业务部那边已经过了一遍，说是以前的合约不太能瞒的下来，所以万一那个人那边知道你又接了合同，肯定会记恨你……” 方总顿了顿，语重心长： “你要不要再仔细考虑下？” 乔柚咬住下唇，下意识捏紧了手机。 但也许是这几日休假给了她思考整理心情的时间，也许是这几日亲友的安慰给了她勇气，又也许是最近美食的治愈，或者仅仅只是想完成答应朋友的承诺，她思考了一会儿，道：“总不能躲一辈子吧，况且做错事情的人是他。” 方总哈哈笑起来：“不错，你能这样想很好，既然你决定了，我也帮你一起分担一点，就当做我卖钱总的人情。对外就说我和钱总关系太好了，没推掉。” 乔柚有些感动，她诚恳地和方总道谢：“谢谢老大。” 挂了电话，乔柚躺在沙发上看天花板呆。 手机震动了一下。 大概是方总发合约内容吧？ 乔柚不想动，便维持着躺着的姿势，摸了手机过来。 有两条微信消息，都不是方总的，是楚遇发来的。 楚遇主动发消息来还挺难得。 乔柚好奇的点开。 御风：这个音质好。 后面紧跟着一个音频文件。 乔柚点开文件播放，居然是楚遇送她八音盒里的秋光八音盒的音频！ 她立刻保存，还顺手换了自己粗制滥造的录音版手机铃声，才在对话框里输入： 谢谢！版权费会涨价吗？ 发送。 楚遇秒回。 御风：看情况。 这个看情况什么意思呀？ 不过乔柚也没太在意，因为她更好奇这个音频是怎么做出来的。她回复：你八音盒都给我了，这个音频怎么来的呀？ 御风：说起来比较复杂，下次做八音盒的时候你来看。 乔柚没有犹豫，立刻回复：好啊，那就说定啦，小鱼儿老师～ 发完这句，乔柚又补了一个卖萌的小猫咪表情。 没想到这次楚遇秒回了一个胖头鱼点头的表情。 乔柚盯着那个表情看了半天，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也不知道楚遇以前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乔柚从沙发上爬起来，趴到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前，打开度娘。 她轻敲键盘，输入：御风 寓见乐队 轻击鼠标。 此时客厅里格外安静，只有空调运转时沙沙的白噪音。 这样静谧的环境下，乔柚感觉按下搜索按钮时，都能听见自己忽然乱了的心跳。 第19章 、少年 最先出现的是御风的百科。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遇他们找人处理过, 百科非常简单，居然只有寥寥几句介绍，甚至连照片和生日什么的都没有。 乔柚总觉得按着他的性子可能性还挺大, 如果不是知情, 真的挺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和现任主唱阿简关系很差。她关了百科窗口，继续往下看。 下一条居然是御风的粉丝论坛, 让乔柚意外的是，这个粉丝站居然还有人在管理, 活跃度挺高，每日回帖也不算少。 乔柚没有去看八卦, 直接找精品贴中的资源。资源挺多, 乔柚选了点击最多的, 下载。 网速挺快，没等多久就下载好了。 乔柚双击鼠标。 视频文件应该是个live里的截取, 只是视频有些年代感清晰度不算太高，但是并不影响人的观看。 这个live house的舞台不大，乐队几只都在, 每个人都透着青涩，但是任何人只要扫一眼，就会被舞台上的楚遇吸引。 因为舞台上的楚遇真的是太耀眼了。 应该是刚刚唱完一首曲子，楚遇垂着眼眸，一手在耳边调试耳麦，一手扶着一把黑色木吉他，简单的几个动作却贵气又潇洒。 他身上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的整整齐齐, 只是纽扣并没有像现在一样扣到最顶端, 而是松了两颗纽扣, 漏出一段好看的锁骨。 乔柚眨眨眼睛，继续往下看。 铛铛。 开场的鼓声起。 楚遇拨动着吉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 少年的眸子清清亮亮，仿佛清晨的露水，干净的满盛朝阳的光。 只看到这双眸子，乔柚便明白了那日黄慧慧为什么会念念不忘，也明白了一个明明退圈两三年的人为何还有一群粉丝守在这里。 木吉他独有的声音轻盈的响起，随即跟上的便是楚遇的歌声。 和他的眼眸一样，他的嗓音清澈透亮，仿佛冬日雪花，雪白纯粹干净的不掺一丝杂质。 明明有些地方是合唱，但是只要楚遇一开口，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从楚遇唱出第一个音开始，乔柚就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她完完全全被舞台上耀眼的矜骄少年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歌曲不长，乔柚听完了就立刻合上了电脑。 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 因为，她想起之前楚遇脆弱的背影。 她的心底被一种惋惜的伤感情绪包围。 如果此刻，楚遇在她面前，她一定会不由自主地抱住他。 她想给他一个温柔纯粹的安慰。 只是时隔这么久，这样的拥抱估计早就没了作用。 DT娱乐大楼。 钱副总裁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把钢笔放回笔筒，刚想起身离开。 笃笃笃。 办公室的门极其有规律的被扣了三下，声音不轻不重，只听声音就可以知道到敲门是个极其自律且克制的人。 一听到这个敲门声，钱总讶异的抬起头来，他看了一眼腕上的表：“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 见到来人钱总笑了起来：“一听敲门声就知道是你。” 楚遇立在门外，他穿着一件深蓝的暗纹法式衬衫，袖口上宝蓝色坦桑石袖扣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出暗夜般的光泽。衬衫被他一丝不苟的扎进牛仔裤里。这样随意休闲的装扮，他却穿出几分逼人的贵气。 他也没和钱总客气，长腿一迈进了办公室，直接在钱总桌前的会客椅坐下。 钱总很熟悉他的东西，只拨了电话叫秘书送壶茶来。 楚遇摘了墨镜，等钱总挂了电话才道：“钱大哥，好久不见。” 钱总看他一眼：“见是没见面，但是你电话可没少烦我，还有那个演唱会的事情，他们四只轮着让我来劝你。怎么？你现在来是做好决定了吗？” 楚遇默不作声地摆弄着手里的墨镜，过了半天才抬起头来：“还没有。” 钱总显然早有心理准备，面上露出一副我就猜到的表情。 这时，秘书送茶进来，还很懂的端来一盘淡绿色薄荷糖，他帮钱总添了茶，就出去了。 楚遇丢开墨镜，在盘子里拿了一颗薄荷糖，也没有吃，只漫不经心地在手里捏着。 钱总端起自己的杯子，慢慢啜了一口，指着楚遇的手：“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这个习惯还是没有变——有心事的时候，手就不会停下来。” 楚遇手里一顿，停下动作，看向钱总。 也许因为对钱总很信任，两人关系又亦师亦友，在钱总这里他总会不自觉地做出些小动作。 他丢下薄荷糖，端起茶盏，在手里慢慢转了一会，才轻啜一口：“什么都瞒不过你。” 钱总摇摇头：“那也是和你太熟悉了，现在进来的艺人我都不大认得全。” 寓见乐队是他最开始入行时最早发掘的乐队组合，也是他投入感情付出心血最多的乐队。那时候他因为天赋不够，刚从乐手转成制作人。 他记得那天只是习惯性的去live house转转，就遇见了第一次去那边表演的寓见乐队。在一众乐队中，第一次登台的寓见乐队依然表现亮眼， 那时少年气满满的楚遇一开口，寂静了全场，也惊艳了当时台下的他。 那天live结束，他就向乐队发出了邀请。 最终如他所料乐队一飞冲天，但是他最看好的人却失去了歌喉，退出了舞台。 也许是曾经亦师亦友的相处，也许是因为惜才，他对于楚遇总是极度纵容。于是他轻轻放下杯子，看向楚遇：“说吧，有什么事情找我？” 楚遇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沉声道：“最近有什么综艺策划吗？” “要那种去自然保护区拍摄、或者拍摄野生动物一类的综艺。” 楚遇补充了一句，抬起头来看向钱总： “如果有，我想投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深思熟虑的确定。 钱总讶异的看向楚遇，但他很快想起之前楚遇让他帮忙查的人，他笑了一下，也没再多问，只答应下来：“好，我回头找找。” “谢谢。”楚遇道谢。 钱总手指摩挲一下下巴，半开玩笑道：“其实我这里还有不少投资项目，你家里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尝试看看。” 乐队四只签约的时候还在读高中，高中是国内有名的私立学校，看到档案时他小小惊讶了下，还曾经旁敲侧击这几只是不是有钱人家小孩心血来潮随便玩一玩音乐，好在仔细观察后，几只是真的认真热爱。 当年楚遇受伤退出，有部分广告合约的违约金就是乐队几只自己交的，连着后面公司不想在乐队多投资，也是几只自己带资进来。所以如今DT娱乐，有不少股份在这五人手里。 钱总本也是开玩笑一提，以前他也和楚遇提过，那时候楚遇大多默不作声，没想到这次他是认真想了一下，道：“我回头和家里说下，只是之前的那个项目还请钱大哥多费心。” 钱总一顿，很快应下。 真是没想到这位摄影师魅力这么大，连着这座万年冰山突然转了性子，看来有空得和方总多聊聊他这位下属。 钱总是个行动派，自家乐队封面拍摄第一天，他就叫上老朋友方总，一起去了摄影棚，名曰督工，实则八卦。 因为《薇》那边还给乐队安排访谈和内封，所以最终摄影方案排了两天，一天内景，一天外景。 内景拍摄在晴岚的摄影基地，晴岚家大业大，今天摄影基地的几个摄影棚几乎都满了，但条件最好的那个自然排给了寓见乐队。 两位老大进摄影棚时，摄影棚里一派忙碌的景象，但工作人员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的安排着前期辅助工作。 两人怕打扰他们工作，只远远站在门边闲聊。 钱总扫视一圈摄影棚，自家乐队的几只应是在后台化妆间，现在还没出现，所以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摄影棚角落一位身影上。 角落的高脚椅上坐着一位美女，气质娴静，一头栗色卷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高马尾，显得干练又青春。 如果不是她正专注地检查着手里的相机，说是什么流量明星钱总也会相信。 钱总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那边，问方总：“那位……就是乔柚？” 都是老狐狸，方总点点头，他读出钱总话里的意思：“是不是漂亮的像个明星？” 钱总：“是啊……不对，可能比一般明星还漂亮，因为气质太好了。” 方总：“可不是，毕竟学历高。” 说话间乐队几只化完妆也进来了。今天乐队几只都换上了白色系的服装，所以一身黑的楚遇跟在四只后面进来时分外突兀。 他架着一副黑色大墨镜，几乎遮了半张脸，可即使只露半张脸走在乐队四人身后依然难掩风采。 一些片场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他，探究的看过来。 不过楚遇并没有在意那些目光，在钱总身旁停下脚步。 钱总似乎是猜到他会来，并没有多惊讶，只揶揄地笑了一下：“怎么会有兴趣来这种地方？” 楚遇没接话，只淡淡地叫了一声：“钱大哥。” 方总记性好，很快认出楚遇，笑着道：“这位就是御风吧？” 钱总点头，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正说着话，拍摄已经开始了，三人停下闲聊，向前方看去。 楚遇的视线没有像周围的人一样落在乐队四只身上，而是盯着最前方的那个身影。 乔柚已经和乐队四只说完拍摄思路，端着相机站到正前方开始拍照。 虽然只是背影，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楚遇却能猜到她面上的表情。 她一定专注又认真，也许在拍到满意的照片时，会不自觉的带上一抹开心的笑…… 楚遇盯着乔柚的背影，一个不算久远的记忆悄悄浮了上来。 记忆中的背影也是她，只不过那是一个被摄影展馆里白色的灯光映的落寞又脆弱的背影。 而眼前的背影却像是被注入了魔法的水晶球，泛着耀眼夺目的光，让人挪不开视线。 也许是他看的太过专注，没有注意身边站了人。 来人站了半天，见他没有察觉，便出声叫他：“御风，好久不见。” 来人的声线极具特色，华丽又富有磁性，仿佛闪着光泽的厚重金属。他见楚遇转过头来，又轻笑一下：“我还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要上夹子，所以更新在晚上23点50～小可爱们早点睡美容觉不要等，后天早上起来看两章～ 今天继续有红包哟！ 第20章 、会所 楚遇见到来人面上略显惊讶, 但很快便恢复了表情，他移开目光淡淡地道：“祝鸿。” 祝鸿是Play乐队的主唱，和他的华丽声线一样, 样貌也是偏华丽系的。染成紫色的长发在脑后束起, 眼睛带了和头发同一色系的紫色美瞳。一般人若是用这个颜色，大概会让人觉得怪异, 但是在他身上的这样的颜色却仿佛与生俱来，和谐又魅惑。 他见楚遇移开目光没再理他, 也没生气，而是饶有兴致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凑巧的是, 乔柚刚好拍好一组照片, 正调换相机镜头, 她的余光扫过，恰好撞见楚遇的视线, 她愣了一下，很快眼眸弯起，露出一抹清丽的笑。 “你认识摄影师？”祝鸿瞧出名堂, “她是乔柚吧，现在能请她拍照好像挺不容易吧？我们乐队就没能请到。” 楚遇转头看了祝鸿一眼，道：“不清楚。” 祝鸿见聊不下去，笑着换了个话题：“你们的新歌不错，我也听了，估计今年的年度大赏又轮不到我们Play了。” Play乐队和寓见乐队同年出道，也是热门乐队，但是人气始终差了寓见乐队一头, 直到几年前楚遇嗓子受伤退出才胜过寓见乐队。不过去年《秋光》一出, 寓见乐队的人气再次超越了Play乐队。 “这不是祝鸿吗？你们也来拍摄？”也许是听到祝鸿酸溜溜的后半句话, 钱总凑了过来。 祝鸿立刻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钱总裁，好久不见。我来拍专辑封面，刚拍好，正好路过，看见熟人就进来聊聊。” 钱总目光在祝鸿身上转了转，落在他手腕间绕着的一串三圈木质念珠上，有些惊讶：“怎么礼佛了？和你风格不太搭噢？” 祝鸿不着痕迹的将念珠藏进衬衫袖口，轻描淡写道：“年纪大了，就容易对这些神秘学的东西感兴趣。” 钱总满含深意地看他一眼，点点头，还捞起脖子上的金链子，露出一枚碧绿的翡翠观音像：“也是，你看我这两年都戴起观音菩萨了。” 祝鸿只瞥了一眼观音像，便移开目光，笑了笑：“我觉得这些也许还挺灵，你爱徒的嗓子我感觉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祝鸿顿了顿，转向楚遇，音调上扬，带着几分挑衅：“御风，你觉得呢？” 楚遇没有开口，仿佛没有听见祝鸿的问题，甚至看都没看祝鸿一眼。他站的地方正好有灯光投下，摄影棚独有的冷白光线将他的轮廓映的愈发深邃，表情也显出几分晦暗不明。 钱总收起项链，笑了两声接过话：“借你吉言了。” 祝鸿没再多聊，转身便离开了。 而楚遇也似乎失去了之前的兴致，没一会便和钱总、方总招呼一声，出了摄影棚。 楚遇走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方总看看钱总，问：“是死对头？” 钱总面上笑意早已淡去，轻哼一声：“谁知道呢。” 拍摄进行的很顺利，为了赶进度，中午大家叫了简餐垫下肚子。 乐队几只和乔柚已经很熟了，橙橙拉着乔柚和他们坐一起吃饭。 乔柚捧着饭盒，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扒拉菜。她吃的不是太香，这几日不知为何楚遇做菜的热情很高，这个盒饭的口味虽也不错，但是和楚遇的手艺比起来还是差了挺远，也不知道中午楚遇会做什么…… 乔柚突然感觉自己要完——这样下去要离不开楚遇的厨艺了！ 这边她盯着饭盒满心感慨，一旁乐队几只却聊的热烈。 蒲蒲：“奇怪，蠢鱼怎么回去了？不是说今天会一直在的嘛？” 听到楚遇的名字，乔柚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橙橙为了保持这两天的身材，面前只放了一份蔬菜沙拉，她端着一杯清水慢慢喝了一口：“今天那个祝鸿是不是来晃了一圈？我看到他和蠢鱼好像聊了一会。” Key点点头：“我也看到了。” 阿简也压低了声线：“我不喜欢他，每次看到他我都觉得不舒服。” 乔柚想了一下：“是不是我们拍照的时候站在楚遇旁边那个紫毛？他谁呀？” 橙橙：“噗……你叫他紫毛小心被他粉丝喷。虽然我觉得挺贴切，他是Play乐队的主唱，我们对他挺无感，但他经常跑来阴阳怪气，挺讨厌的人。” 蒲蒲：“对了……会不会那会他欺负蠢鱼了？” 橙橙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乔柚：“今天还要拍多久？” 乔柚想了一下，道：“如果和早上一样效率，三个小时够了。” 橙橙立刻做了决定：“那收工后，我们叫蠢鱼出来玩，正好问问情况，你也一起！” 乔柚点头同意：“嗯，好啊。”正好她也有些好奇楚遇的事情。 一收工阿简就开始打电话张罗安排，橙橙借着指路的名义，抛弃蒲蒲上了乔柚的车。 乔柚发动车子问橙橙：“一会儿去哪里？” 橙橙报了一个名字：“Pernulo，知道吗？” 乔柚想了一下：“我好像听人说过……是不是那个要求很多很高，只给符合条件的会员进入的高级会所？” 橙橙点头：“嗯……” 橙橙还想继续说，但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和乔柚说了句抱歉就接起来：“喂，阿简啊，我们已经出发了，我会带柚子过去的！嗯？蠢鱼不肯去？……那我给他打电话。” 乔柚听了一耳朵，见橙橙挂了电话：“楚遇不去？” 橙橙点头，和乔柚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拿过手机开始拨号码：“不要紧，我和他说。” “喂，楚遇，你不来嘛？可是我们今天是去Pernulo啊，你不来招待嘛……而且你的美女邻居也去呢，帮我们升级一下……嗯……好哒，那就等你来了哦～” 橙橙挂了电话，咧嘴一笑：“他来啦。” 乔柚扶着方向盘，微微偏了下头，她有些好奇：“你怎么一说去Pernulo他就愿意来了？还有升级是什么意思？” 橙橙眨眨眼睛，心里想着还不是因为你的面子，但是嘴上却没卖老友，简单解释道：“因为Pernulo是他家族的产业呀，他有不少股份呢。” Pernulo在S市的环海公路旁，离摄影棚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 一路风景很好，正值傍晚，落日的余晖撒在海面上，晕染出一片橙黄的水面。 乔柚把车停好，下车。 微咸又温暖的海风扑面，并不让人觉得燥热，反而多了几分夏天的气息。 乔柚眺望了一下海面，视线投向一旁的建筑，那是一栋被黑松林环绕的白色法式建筑。 橙橙挽着乔柚的手：“这里很漂亮吧？” 乔柚点头：“可惜相机在车上。” “拍了一天不累吗，走走，我们进去，里面更好看。”橙橙引着乔柚进去。 Pernulo内部保持了和外面相同的法式风格，华贵又不失雅致。建筑一共六层，越往上的包厢的越豪华，需要的会员级别就越高。第六层的包厢最好，不仅每个包厢配有无边游泳池，靠海的一面墙还都是单向落地玻璃窗，可以欣赏绝佳海景，只是一般人定不到。 本来阿简只订到五楼的包厢，估计是楚遇联系过了，他们只报了预订的名字就被侍者引到了六楼。 进了包厢，乔柚换上会所特质的软羊皮拖鞋就直奔落地窗。 只是此刻夕阳坠落大半，只在海天交界处留了一抹浅橙，虽然光线有些暗，但是窗外的风景依然美得仿佛画。 橙橙端着一盘甜点走过来：“尝尝这个！我特别爱吃的牛奶芋圆，如果不是最近宣传期要保持身材，我能吃三碗。” 听到有美食，乔柚立刻回过头来，她接过橙橙手里的碗，挑了一勺放进嘴里。 “唔！好吃！”乔柚称赞道，她像是想起什么，又喃喃自语了一句，“这个味道好像......” 橙橙只敢小口抿了一口牛奶：“像什么？” 乔柚又挑了一勺：“和之前楚遇做的牛奶芋圆好像！” 橙橙讶异的抬眼看过来，连着原本窝在沙发边打游戏的三位男士也看了过来，只是乔柚倚靠在窗边的懒人椅上闷头在吃，没有注意到这些惊讶又八卦的视线。 橙橙将调羹放下，想了想道：“楚遇有阵子好像跟着这里的大厨学过一阵子。” 乔柚抬起头来：“真的吗？呜呜，这里的厨子还收徒吗？可以让楚遇介绍吗？我也想学，以后就可以自己做了。”否则感觉要被楚遇绑架胃了。 听到这句橙橙眨眨眼睛，在心里替好友默哀了一下：看来楚遇要完——乔老师不仅迟钝还很独立。 陆续有侍者端新菜进来，但楚遇还没有到。乔柚吃完牛奶芋圆有些无聊，便准备拿手机来玩，只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她便起身对橙橙道：“我手机可能丢车上了，我去找一下。” 橙橙：“我陪你去！” 乔柚：“不用，我拿了就回来。” 大约是在海边的缘故，明明已经七月了，被海风一吹，这样的夜晚居然还有些凉意。 乔柚的心情也跟着夏夜的风放松下来，她下了楼也没没急着去停车场找手机，而是在楼前的花园停下了脚步。花园里有个架空的走廊。七月的凌霄花挂满了枝头，在庭院室外灯的映照下仿佛夜色中的橙色灯笼。 乔柚看的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远处有几个人影正朝着她慢慢靠近。 “哟，我说是谁在这里悠闲度假，这不是乔大摄影师吗？”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和阴阳怪气声音一起扑来的，还有熏人的冲天酒气。 乔柚只用了一秒钟就想到了声音的主人，她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只是身后恰好是走廊的柱子。水泥冰凉的触感隔着T恤的薄布料从背部传来，让人瞬间冷静下来。 她抬起下巴，盯着来人，冷声道： “王彦律！你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摊手，祝鸿是大boss，王彦律是炮灰。 两个坏人居然一章都出现了@～@ 第21章 、海边 王彦律似乎觉得乔柚的反应很有趣, 坏笑一声：“你说我想.干.什么呢？” 他的身后还站着三个人，应该是喝了酒，都散着酒气。他们见王彦律这句双关调戏, 纷纷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羊羔。 其中一个人还推推王彦律，大着舌头怂恿道：“理她做什么, 我们直接嘿嘿嘿。” 乔柚生出一阵恶寒，她突然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不先拿手机。这个花园离楼前还有些距离, 不知道直接喊声音大点，能不能叫到人。 王彦律见乔柚没有做声, 向前一步, 抬手想摸乔柚的脸。但是乔柚反应很快, 立刻一巴掌甩开他的手。 “哟，气性挺足呀。”王彦律也没生气, 摸着手饶有兴致的瞧着乔柚。 平心而论，他的脸在小生流量中算是不错，否则也不会火, 但是此刻做出这样的神情，只让乔柚感觉油腻又反胃。 乔柚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也许是被乔柚冷漠的眼神激怒了，王彦律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不是休假吗，怎么今天能接寓见乐队的单，你还挑人呢是吧？啊？陪爷睡一晚这么难吗？又没试过，试过保证让你□□。怎么样，跟我上楼上来一发？” 乔柚缓慢的向侧面挪了挪，大声道：“王彦律！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这里是Pernulo会所, 你在这里闹事......” 乔柚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彦律打断了, 他瞧出乔柚的意图, 侧迈了一步堵住乔柚的路：“怎么？想跑？” 乔柚顿了一下，喊道：“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叫人了！” “哈哈哈，你要叫人？你叫啊，我和你说这里的经理我可熟的很，我可是这里的钻石会员！你叫啊，你看看有人来帮你吗？”王彦律说话间又往前一步，他似乎也没了耐心，抬手就要拽乔柚。 乔柚下意识地向反方向躲，但是脚下一滑，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滑倒时，一双手扶住了她。 熟悉又舒服的药香紧跟着扑入鼻间，这种香气仿佛柔软的云朵将她温柔包裹住。 她抬起头来，正好撞入楚遇的目光里，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映着自己的影子。清冷的面上透着关切，似乎想要确认她是不是收到伤害。 他沉声问：“你没事吧？” 乔柚摇摇头。 也不知道是楚遇突然的出现，还是他眼中的关心，乔柚在这个瞬间突然变得脆弱起来，她不由自主地往楚遇身边靠了靠，但这样似乎还不够让她觉得安全，她伸出手紧紧拽住了楚遇的衬衫角。 楚遇熨烫整齐的高级蚕丝衬衫被她的动作扯出几道印子，但是她还是没松手，只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冲楚遇笑笑。 楚遇被乔柚的小动作弄的心头一颤，他温柔将乔柚往身边拉了拉，又轻轻拍拍乔柚的背，柔声道：“别怕。” “喂！你他妈不要打扰我好事！”王彦律被突然出现的人弄得很烦躁，虽然理智告诉他能出现在这个会所的非富即贵，但是酒精让他失了理性，他怒气冲冲的上前想要推走楚遇。 但他很快顿住了。 对面的男人表情冷淡，透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矜贵和疏离，他看都没有看王彦律，仿佛他是一块被人摒弃散着恶臭的垃圾，只要多看一眼就会污了他的眼。 明明楚遇一句话没有说，但他周身散出的那种气场就像凭空划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让人不敢逾矩。 王彦律明显瑟缩了一下，他的几个朋友似乎也从楚遇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察觉他身份不一般，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几位穿着Pernulo制服的工作人员察觉到这边的情况急急的跑来。 王彦律一瞅为首的人是自己熟识的当班经理，明明潜意识里知道面前的男人一定不好惹，但是酒精壮胆，他还是大着舌头指着楚遇冲当班经理喊起来：“这个人冲撞了我，是不是应该开除他的会员。” 当班经理顺着王彦律的手指看过去，冷汗就倏地冒了出来。他看着楚遇结结巴巴地道：“楚......楚......少，您已经到了？” 刚刚出来之前总经理特意嘱咐说今天有重要的客人，楚家的小公子会亲自来，让大家打起精神，千万不要出差错。怎么自己就这么不小心，正好撞在枪口上，早知道刚刚就不该出来查看。 当班经理在内心把自己骂了好几遍，好在现场的情形很好判断形势——开玩笑这个可是大股东！ 所以他只瞄了一眼就做出判断，甚至没等楚遇说什么就立刻对王彦律一行道：“这几位客人，请你们离开吧。” 虽然在刚刚当班经理喊出“楚少”的时候王彦律已经觉得大事不妙了，但是立刻被下来驱逐令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加上乔柚又在面前，颜面都要丢尽了。 特别乔柚现在似乎一点不怕了，正眨巴着那双勾人的杏眼朝他看过来。 他挣扎着试图挽回已经不存在的面子，梗着脖子质问：“为什么要我们离开！凭什么？” 当班经理对答如流：“会所规定第二十一条明明白白写了，我们不欢迎酒后闹事的客人。” 说完这话，当班经理又迅速看了一眼楚遇。楚遇并没有注意这边，正漫不经心的看着花廊上垂下的凌霄花，似乎在专心赏花，气定神闲的仿佛刚刚那场闹剧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班经理自觉领会到了大股东的意思，他对王彦律道：“请离开吧，一会我会把您的会员注销。” 王彦律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走就走，还当我稀罕！” 当班经理微笑：“几位这边请。” 王彦律和他的几位狐朋狗友拉着脸骂骂咧咧走远。 当班经理也这会儿看出楚遇和身旁这位美女的关系，于是他恭敬地和楚遇道：“那楚少我们就先去处理后续去了。” 说完也没等楚遇发话，便叫着自己的几个手下赶紧离开了。 一时间，花廊里只剩下楚遇和乔柚两个人。 天光已暗，夜色里飘着淡淡的花香。 乔柚之前就松开了楚遇的衣角，她瞅瞅楚遇衬衫上几道自己爪字的印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就是你的衣服.....” 楚遇没有去看自己的衣服，而是静静的望着乔柚。也许又想起刚刚乔柚的反应，他心里又一次生出想要逗弄她的心思：“怎么，你要赔吗？” 他的音调上扬，带着几分顽劣。 乔柚一愣，但她很快弯起眼眸，笑的格外灿烂：“好啊，我赔！”一件衬衫而已，就算再贵今天让王彦律那个混蛋出丑不要太划得来哦！ 楚遇似乎是没想到乔柚突然变得那么开心，他停顿一下继续问：“那你打算怎么赔？” 乔柚心情正好的飞起，想也没想答：“你想怎么赔都可以！” 楚遇嘴角噙起一抹浅笑：“那我先记下来。” 乔柚点点头，脸上的笑意依然半点没少。 楚遇感觉自己又一次心绪浮动，他掩下心底的悸动，悄悄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阿简橙子他们呢？” “噢，我手机忘车上了，下来拿。”乔柚说着又往停车场方向张望了一下，刚刚那个人渣好像往那个方向过去了，现在过去不知道会不会再遇上…… 楚遇顺着乔柚看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明白她的顾虑，他想了想问：“刚刚那几个人你以前认识？” 乔柚沉默了一会才道：“只认识带头的那个人。” 楚遇没有再问，只低声道：“如果有什么要帮忙，可以和我说。” 闻言乔柚转过身来，看着楚遇：“现在……你有空吗？” 楚遇的车里的味道很好闻，雪松枝的寒香在车内飘散，隐约还有楚遇身上独特的药香绕在鼻间。 乔柚望着窗外，黑夜之中只能看见隐约海岸线，月光飘洒在海面之上，仿佛薄纱般安静又轻盈。 前方有一个岔道，楚遇缓缓减速，他微微向乔柚那边偏了偏头问：“是往左还是往右？” “往右。” “是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我们两个运气好不好了。”乔柚看着前方，表情带着几分雀跃，“我也好久没有来过了，再开一会应该就到了。” 十分钟后，乔柚叫住楚遇：“就是这里。” 停车的地方是一片不起眼的沙滩。 楚遇踩下刹车，扶着方向盘，转过头来看着乔柚，有些疑惑：“这里？” 乔柚眨眨睫毛，眼角挂着笑：“下车吧～” 推开车门，海风迎面，吹的岸边的黑松林摇曳身姿，发出沙沙的声响。夜色中，海天一色，只有天空中的一弯明月和闪烁的星辰在提示何为天空，何为海面。 乔柚随意地绑起被海风吹乱的长卷发。 她飞快的跑到黑松林边，还打开出发前找来的手机的电筒，低头在地上找了一会。 楚遇好奇，跟着过去：“你在找什么。” 乔柚手里已经拿了几个松果球，应该是刚刚捡的。 她见楚遇过来，抬起头来笑笑：“送你一个小礼物，希望今天运气好。” 楚遇看着乔柚，眼里盛着星光，他笑起来，温声道：“肯定运气好。” 乔柚站起来，拉着楚遇走近海边：“你先闭上眼睛。” 楚遇看看乔柚，乖巧的合上眼睛，密密长长的睫毛被海风吹的微微晃动，原本俊美清冷的脸因此变得生动起来。 乔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道：“我喊一二三，你就睁开眼睛。” “嗯。” “一二三。”乔柚喊着，将手里的几枚松果球抛向海面。 松果球在夜空中划出几道优美的抛物线，缓缓地落在海面上，海水在和松果球接触的瞬间变了色。 蓝色的荧光自松果球坠落的地方飘散起来，墨色的海面像是小人鱼偷摸着在水底燃了几朵烟花，烟花飘至海面，绽放…… 美得醉人，美得窒息，仿佛梦境。 透亮的荧光在水面绽开，显出梦幻般的蓝色，一层层一圈圈，铺满了海面。 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色彩，甚至颜料盒中的任何色彩也无法准确匹配——透明纤细，带着夺目易逝的光，就仿佛有人失手打碎了一块帕拉伊帕蓝宝石，无数细碎的大小不一的宝石碎片尽数在海面散落，映亮了海水，映亮了晚风，连着夜空中璀璨耀眼的星光都失去了颜色…… 楚遇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作者有话说： 荧光海～ 希望有生之年可以亲眼看一次～ 关于荧光海，仙女宝宝们可以搜一搜视频，看了一定会震撼到！ 第22章 、钥匙 寂静的海滩上, 谁也没有开口。 饶是乔柚已经看过很多次这样的风景，此刻也安静的盯着梦幻的海面没有说话，因为似乎就算一点点声响就会打破这份绚烂的景致。 直到荧光随着海面归于平静而渐渐消散, 乔柚才转过头来, 看着楚遇：“运气真的不错。” 楚遇也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乔柚, 轻声道：“这个礼物很惊艳。” 乔柚笑起来，一脸得意：“知道这是什么吗？” 楚遇摇头：“不知道。” 乔柚眨眨眼睛, 长睫毛在星光下被渡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荧光海。” 乔柚蹲下，在沙滩上随手拢了一把沙子, 撒向海面。 海面再次被细密闪耀的荧光点亮, 恍如天上的星星偷来人间, 醉了酒，最后掉落在这片海里, 晃晃悠悠随波流浪。 楚遇的视线随着荧光海波浪的韵律飘向身旁。 乔柚没有起身，而是望着海的方向，海风吹乱了她束起的长发, 也清晰了她的声音： “有种会发光的藻类，叫甲藻，这个季节有一定概率会随着洋流飘来这片海滩，只要一有动静就会显出这样的荧光。” “这个季节来十次，也就可以遇上一回，不过，就算没遇上也不算坏事，因为这也是海水某些元素过度聚集的前兆, 所以附近的海洋研究所会对这片海域监控, 我.......以前还跟着参与过。” 夜色里乔柚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怀念的意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蹲的累了，她找了近旁一块礁石坐下，双手环抱膝盖。 急风在海面带起了波浪，拉出几道长长的荧光线，映亮了一小片黑夜。 楚遇向前几步，在乔柚身旁的礁石坐下，他微微往乔柚的方向偏了偏，即使看着海的方向，余光也恰好可以拢住乔柚精致的侧脸。他轻声问：“你常来吗？” 乔柚歪着头想了一会，道：“有阵子常来，不过最近一次还是三年前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最早是帮着姑姑的团队在这附近的海滩做生物分类，有天回去的迟了，无意发现了这里的荧光海，一开始我们吓了一跳，还是队里的老师见多识广，后来就联系这边研究所……” 楚遇听的有趣，不知不觉视线已经移向了乔柚的方向。 月光下她的面容安静，也许是这片荧光的海映进了她的眼眸，本就漂亮的那双杏眼也仿佛载了光。 似乎只要说起这些话题，她的眼睛就会亮的耀眼。 “……后来有时候心情不好，也会跑来这里，拍拍照或者就是待在海边什么也不做。就是不是每次都能遇到荧光海，但开车来的路上看一路风景，再差的心情也明媚起来……” 楚遇静静的听着她说，忽然问：“所以你才这么喜欢野外摄影？” 乔柚转过头来，眼里亮晶晶：“你懂我！” “每次看到这样奇妙的景色，就会感慨自己在自然界的渺小，就会想开很多很多事情。” “人生那么短，还有那么多风景要我去探索，何必浪费时间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她说这话语调极其平静，像是说给楚遇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说完，她低头在脚边摸索了一会儿，拾起一枚空海螺壳，扔向海面。 点点荧光在海面散开。 “就是这样的风景很久很久已经没有看过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她的声音很低，掩在了海浪声中。 “会再见到的。” 不知何时楚遇也拾了一捧沙，撒向海面。 满目荧光闪烁。 仿佛很多年前她在帕米尔高原上见过的星空，璀璨又耀眼。 “以后一定还会再见。” 楚遇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坚定又清晰。 乔柚静静的看着海面，直到的荧光消散，她才转过头来看着楚遇：“你那么确定？” 楚遇迎着乔柚的目光，没有说话。 明明楚遇什么也没说，乔柚却在他藏了笑意的眼眸里读出几分确信的意味。 也许别人说了这话，她会当成安慰，但是此刻被楚遇的眸光注视着，她却突然在心底生出几分期待，就像是心底埋藏的种子突然被人浇水施肥，唤醒了生机。 但是她也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只抿唇冲楚遇笑笑。 静谧的月色下，两人对视许久，最终默契地同时开了口： “喊他们过来？” “叫橙子他们来？” 乔柚眨眨眼，说了句：“我去打电话，发定位。” 很快她联系完转身，就见楚遇在黑松林边捡松果球。她收起手机跑到楚遇身旁，帮忙一起捡。 楚遇低着头，眼眸微垂，神情淡然又专注，漂亮的下颌线勾出他俊美贵气的侧脸。 即使没有舞台灯光，这张脸也帅气的不像话。 乔柚心中一动，她想起视频里捧着吉他意气风发的少年，犹豫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有没有想要再见的风景？” 楚遇捡松果球的动作一顿。 纤长白净骨节分明的手指仿佛停止了演奏，在一旁的松果球上虚晃而过。 他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乔柚。 他的目光投过来，深邃而复杂，漆黑的双眸一瞬不动地盯着她。 乔柚忽然有种错觉，无论现在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挪开目光。 就在乔柚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楚遇笑笑，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有。我想去西国看秋天的落叶。” 也许是楚遇的笑太难得，乔柚被他温柔的笑恍了神，所以虽然觉得楚遇的回答有些怪，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找到了同道中人：“你是说西国M市的银杏林的落叶吗？那确实很美，我也……” 她本想继续这个话题话，但此时车灯由远至近扫过来，还有车辆引擎声。她站起身来，探看了一下，是三辆眼熟的跑车。她转头对楚遇道：“橙子他们来啦！” 她说完就回头向车边挥手：“这边！” 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楚遇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清澈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失望。 …… 第二天的外景拍摄也很顺利，只拍了大半天就顺利收工。 这天楚遇全程都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乔柚总觉得楚遇的目光似乎往自己这里看多一些，就好像他不是来陪老友，而是陪自己的。 收工后，橙橙张罗着要找个地方庆祝，她叫住乔柚：“马上一起？” 乔柚正在看手机上的信息，闻言她抬起头来，晃晃手机：“恐怕不行，我弟弟放暑假了，我父母发消息喊我回家一趟，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橙橙有些失望：“啊……那得多久？” 乔柚笑起来：“我是S市人，回家住几天就回来啦。” 橙橙咳嗽一声，偷瞄了一眼老友，有些可惜：“那就等你回来，我们微信联系。” 乔柚点头：“好啊。” 乔柚蹲在地上整理器材，按顺序放回器材包里，她拉上拉链刚想背着上车，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拢了过来。 乔柚抬头。 是楚遇。 楚遇平静地看着她：“我帮你拿车上。” 乔柚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周围，乐队几只刚刚去了保姆车里卸妆，工作人员也散的差不多了，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远处收拾器械，附近只有她和楚遇两个人。 楚遇见她没说话，便拎起最大的两个背包，往她车的方向去了。 乔柚拿起剩下的东西，小跑着追上：“谢谢啦。” 楚遇停下脚步转过脸看她：“不客气。” 他停顿片刻，又问：“你要回去几天？” 乔柚想了下道：“我也不知道家里安排，大概一个星期，我弟弟估计也不会待太久，他好像还要回学校做实验……” 楚遇没再说话，只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夏日的午后没有风，只有恣意的蝉鸣。这样燥热的空气中，楚遇身上万年不变的药香却弥漫开来。 清冷的幽香在乔柚鼻尖绕了又散去，乔柚抬头看向楚遇。 楚遇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虽然还是熟悉的模样，但是乔柚却感觉他似乎心情不大好。 她心中一动，低下头在包里翻了一下，拿出一串钥匙，递了过去：“我那边的钥匙，厨房你随便用。” 钥匙在阳光下泛出好看的金色光泽，钥匙扣上垂着的一枚柚子造型挂件因为乔柚的动作在空气中轻轻摇晃。 楚遇眸光闪了闪，盯着那串钥匙片刻，最后目光移到乔柚脸上。 他接过钥匙：“谢谢。” 乔柚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刚停好车，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到了车边。 “姐，我来帮你拿行李。” 乔柚转头一看，笑起来：“小柏！” 来人是乔柚的弟弟：乔柏。身材高挑，模样清秀，显得文质彬彬，眉眼间和乔柚有几分相似。因为书生气重，所以看起来比乔柚略幼。 乔柚推开车门下车：“你怎么知道我到了？” “在二楼看到你的车开过去了。”乔柏说着接过乔柚的包，“而且估着车程也感觉差不多了。” “还算有点心思，不过还好你来帮忙，我刚还想着后备箱的礼物怎么拿呢？” “有我的礼物吗？” “你猜啊。” 姐弟两个许久不见，拿着行李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院门前。 乔柚家境不错，父母这边的房子是套复式叠加，还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许久未回家，看着熟悉的院门，乔柚居然生出几分陌生感。 总感觉好像少了什么，难道是这边院墙没种粉蔷薇？ 乔柚正看着院墙发呆，这边乔柏已经找了钥匙开门，推开院门进去，他见乔柚没有跟上了，停下脚步：“姐？” 乔柚赶紧跟上：“走了个神。” “回家吃饭还走神？”乔柏忍不住吐槽，“对了，你要当心老妈，这几天她有点疑神疑鬼。” 乔柚忍不住看向乔柏：“她疑神疑鬼什么？” 乔柏刚想开口，房门就被拉开了。 乔妈妈站在门边，盯着姐弟俩，有些无奈：“都到门口了，不能回家再聊天吗？饭已经好了，赶紧进来洗手吃饭。” 姐弟俩相视而笑，异口同声：“知道啦老妈~” 作者有话说： 小仙女们有没有去搜荧光海？ 是不是美呆了？ 助攻弟弟出来啦～ 第23章 、乔柏 乔妈妈今天显然费了心思, 做了一桌子菜，都是姐弟俩爱吃的。而在黑暗料理界封神已久的乔爸爸，今天也动手做了道凉拌菜, 模样看上去还挺好：清清爽爽的小葱拌豆腐。 乔爸爸见他的菜上来居然没人动筷子, 清清嗓子：“这菜没有问题，你们老妈盯着我做的。” 老爸发话了, 姐弟俩乖乖挑了一点尝了尝。 乔柚冲老爸甜甜一笑：“味道还不错。” 乔柏偷看了一眼乔柚，吐槽了一句：“嗯, 这下家里老爸厨艺不用垫底了。” 突然被CUE的乔柚瞪了乔柏一眼：“胡说，我会煮很多种糖水羹！老爸只有这一道菜拿的出手。” 乔柏继续发力：“糖水哪里算菜, 而且不都一个味道。” 乔柚立刻回道：“明明就有人觉得我煮的特别好吃啊！” 乔柏一脸不相信：“我才不信呢, 除非你把那人叫来我面前, 我听他亲口说！当然许蔓姐不算。” 乔柚一怔，楚遇清冷又帅气的脸一下子跃入脑中。 难道要叫楚遇来证明嘛？ 不不！ 简直不能想像楚遇给自己做这种证明。 乔柚干笑一声拿起筷子, 闷头吃饭堵上自己的嘴。 乔柏见乔柚不说话，自觉赢了这场无意义的斗嘴，他刚张嘴准备给自己的胜利进行一场总结发言, 就被乔妈妈瞪了一眼。 乔妈妈：“你们两个见面一会好的像一个人，一会又斗嘴斗不停，感觉还是小孩子。” 乔柚抬起头来，撒娇道：“我们一直都是老妈的小孩呀~” 乔妈妈突然叹了口气，絮絮叨叨说起来：“你知道就好，你最近休假没有乱跑野外拍照吧？一听你休假了，我就吓的要死，就怕你又跑出去, 连着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乔柚愣了一下, 赶紧摇摇头：“没有, 我昨天还去片场帮明星拍照了。” 乔妈妈放下筷子，盯着女儿：“妈妈年纪大了，经不起吓唬。当年小瑾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妈妈就希望你平平安安，最好一直在我身边，我看着才放心……” 乔柚抬头看向母亲。 乔妈妈一直保养的很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最近一年多，乔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为了逃避几乎都在片场泡着，就是回家也来去匆匆，这时她再仔细看母亲，猛然发觉她的眼角已经在她忽视的时候爬了皱纹。 她顿了顿，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轻声道：“知道了。” “可是老妈你一点也不懂姐姐。”乔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母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小时候你一直和我们说，读书是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为了自己的梦想，要好好努力，才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人生才不会无趣。” “姐姐她曾经为了自己的梦想做了很多努力，我一直都看着，你也一直看着，你这个时候说一直在身边，不觉得很过分吗？你这是绑架姐姐的梦想吗？” “乔柏！”一直没说话的乔爸爸厉声喝止。 “这么久我一直都没说过，姐姐现在过得一点不开心，就是姑姑在天上她也不希望姐姐这样放弃梦想。在娱乐圈拍照有什么意思，还不是被人欺负，我觉得姐姐你应该回到原来的道路上！”乔柏一点没退缩，甚至扬高了音调。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乔妈妈站在桌边，神情恍惚，只是刚刚挥出去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乔柏扭着头，脸颊的一道红印子，他没看桌前的任何人：“我吃饱了，我去看书了。” 乔柚咬住嘴唇，低下头盯着桌前的菜发呆。 不得不说，乔柏很了解她，他说的每个字都仿佛石块精准的敲击到她的心上最隐秘的地方，痛苦却又直击心灵。 就像是被大家故意忽视又掩盖的伤口，被人重新掀开，发现原来只有表面愈合了，内里还在发炎留脓。 乔妈妈怔了一下，转头看自己女儿。 乔柚这时候恰好抬起头来，两人目光对视。 沉默的空气之中，两人的眼里都充满迷茫。 乔妈妈迟疑了一下，唤住乔柚：“柚柚……” 在母亲的呼唤中乔柚回过神来，她打起精神宽慰道：“妈，我没事，吃过饭我和小柏聊聊。” _ _ 乔柚站在乔柏房门前，犹豫了一下，才轻轻敲了下：“小柏，是我。” 过了几十秒，房门开了。 乔柏心情似乎还不大好，整个脸拉着，脸上印子还未完全消去。他的视线滑到乔柚手里的冰袋上，脸色才缓了缓，侧过身让乔柚进来。 “老妈不放心你，还让我问你有没有吃饱，没吃饱和她说要吃什么。”乔柚跟着进门，不太客气的抬手将冰袋按在乔柏脸上的红印上。 乔柏被冰袋冰的“嘶”了一声，可能觉得有点丢脸，他按着冰袋迅速关了门。 乔柚在乔柏房里的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弟弟没精打采地歪着脑袋靠在一旁墙上敷冰袋，问：“还疼吗？” 乔柏移开目光：“不疼，我就怕出门被人看到，冰敷可以快点消。” 见乔柏还有心情这样解释，乔柚微微定心：“不冰了和我说，我出去帮你换冰袋。” 乔柏轻轻嗯了一声，忽然郑重地喊了一声：“姐。” 乔柚晃着椅子，靠在书桌边上：“什么事情？” 乔柏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对不起。” 乔柚讶然：“怎么和我说对不起啊，你应该和老妈说。况且……你为我考虑，我应该谢谢你。 乔柏摇摇头：“不，我那个时候没有考虑你的心情，只是凭着猜测替你决定。” 乔柚盯着弟弟，笑起来。 她继续摇摇头：“你没说错，我确实想去追梦呀。” 乔柏抿着唇没接话，只道：“我还是喜欢原来神采飞扬活力四射的姐姐。” 乔柚移开看着弟弟的视线，将书桌椅的滚轮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书桌。她看着乔柏桌上堆得整整齐齐的那些熟悉名字的书籍，忍不住用手在书上轻轻拂过。 她垂下眼眸，低声道：“我也喜欢原来的自己，只是我是成年人，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我……不想让老妈难过。” 乔柏愣了愣：“你说的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觉得姑姑那样的事情，是小概率事件。所以，我还是觉得你没必要放弃……如果是我，真的没办法放弃梦想，活的了无生机，仿佛行尸走肉……” 夏日午后的阳光温暖绵长，自乔柏房间的窗户撒进来，散在乔柚脸庞。 她静静地听着乔柏说话，随手翻了翻乔柏桌上的记录实验的笔记本。 乔柏的字工工整整，笔记记得规整条理，但那些曾经熟悉的内容，突然变得遥远又陌生。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和楚遇相处的时光，紧跟着那些有些久远的记忆在脑中浮现，甚至因为时间近而取代过去的记忆变得无比清晰。 她想起视频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唱着天籁的少年，想起初遇楚遇时他那低哑黯淡的嗓音，想起那晚在阳台上听见的虽然沙哑但却让自己又一次看见梦想的歌声…… 本来因为乔柏之前的话就已经纷乱无比的心绪，像是又被东西探进心底，搅的波澜起伏。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以为的淡定看开，只是错觉。 只是差了一个催化剂。 而重新做出选择只在一念之间。 所以，这一次嘴巴比大脑更快懂了她自己真正的心意：“我不会放弃的。” 这回轮到乔柏惊讶了，他瞪大眼睛，有些迟疑的“啊”了一声。 乔柚猜到乔柏的表情，她没有回头去看，只小声又坚定的说：“我不会放弃，但是不是现在。等老妈心情稳定一点，我慢慢劝她。我还是想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所以要花一点时间。” 乔柏怔了怔，有些不确定：“万一等她想开，你很大年纪了，你还……” 闻言乔柚气鼓鼓地转过头来瞪他：“当心我揍你，你姐我永远18岁！” 乔柏被乔柚瞪的瑟缩一下，吐吐舌头：“我一定帮你一起劝老妈。” “算了算了，你别向今天这样火上浇油就好了。”乔柚扭过头，不理乔柏。她拿过乔柏桌上那摞书最上面的《植物分类学》起身，“借我看看，正好闲着让我复习下业务知识。” 乔柏刚想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这本不行！” 乔柚拿着书疑惑地看着弟弟突然红起来的脸。 很快她反应过来，一扬眉毛：“你恋爱了？有情书？” “不是！”乔柏立刻否认。 “哦？”乔柚也没等乔柏反应过来，拿着书飞速翻了起来。 很快“罪证”被她翻了出来，是一张签名照。 乔柏也不准备瞒她了，只讨好地求她：“帮我保密，别告诉老妈，她最见不得我喜欢这些了，我嘛其实就听听歌，老妈也听过他们的歌。” 乔柚捏着手里的当红乐队——寓见乐队——美少女鼓手橙橙的签名照，一时有些恍惚。 乔柏比她乖的多，印象里只醉心学习，居然会暗搓搓的追爱豆。 她晃晃手里的照片，依然满脸难以置信，顿了顿，她想起什么，便学着乔柏之前的腔调：“我去看书……了？” 乔柏被她一挤兑，脸红的更厉害，伸手去抢照片，还不忘解释：“我刚刚是看书了，而且，我……我就是喜欢看橙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样子。” “你先去和老妈道歉，道歉回来，我给你个惊喜。”乔柚把照片还给乔柏。 乔柏拿过照片，小心地捧在手里，一脸不信：“什么惊喜。” 乔柚笑起来：“寓见乐队巡演的首场演唱会门票你抢到没？”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主要为了柚柚的事业线，下章蠢鱼就出来啦～鞠躬～ 第24章 、上香 乔柚告诉许蔓她有了橙圈盟友是第二天了。 昨天晚饭的插曲被家里四人心照不宣地翻过, 但是家里的氛围却依然奇怪，乔柚呆着难受，索性早早约了许蔓出门。 “嘤, 小柏弟弟居然会喜欢橙橙？超级学霸和我喜欢一个爱豆！”许蔓瞪大了眼睛, 露出和乔柚昨天一样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喃喃自语了一句, “这个反差太大了吧。” 乔柚正在开车，她扶着方向盘, 夸张的点点头：“我也吓了一跳。” “只能说明我家橙子魅力无限。”许蔓感慨了一句，还不忘指挥乔柚开车, “前面那个路口左转。” 刚刚两个人碰头后一时不知道去哪里, 许蔓想起听茶馆的客人说过市中心有家花店, 老板长的帅，买花还随机解卦, 据说特别灵，便提议去看看。 而乔柚想着就算不解卦也可以买个花哄哄母亲，毕竟家里氛围紧张, 便同意了许蔓的建议。 花店在一片闹市区中，乔柚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停车位，和许蔓步行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日，时间又比较早，花店里并没有人。 花店装修挺小资，在一片老街的各式林立的杂货店、食铺里有种大隐隐于世的感觉：欧式雕花窗户，窗台上几盆不知名的小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舒展身姿……隔着窗户看进去会发现花店里面满满的各式鲜花。 乍一看花店和闹市区的环境格格不入, 可仿佛被人施了魔法, 只要一走近花店门前就会觉得这间花店就该呆在这里。 乔柚跟着许蔓推开花店的门, 瞬时十足的冷气一下子吹去了夏日的燥热。 她们刚踏进花店，一只纯黑金瞳的猫咪就迈着娇俏的步子过来。黑猫喵喵叫了一声，在两人腿边蹭起来。 “哇，好可爱！” 看到这猫乔柚和许蔓蹲下身来，手忍不住摸上黑猫身上光滑柔顺的毛，黑猫不怕人，也不跟他们见外，舒舒服服的躺下来露出一段同样光滑柔顺的肚皮，任由两人抚摸。 “两位是来买花吗？”一位高个子的年轻男人自里面的房间出来。 本来还乖乖躺着的黑猫突然爬起来，嗲嗲地喵了一声，快速奔向那位年轻人。年轻人见猫咪窜过来，弯腰一伸手，黑猫乖巧地攀上了他的臂弯，一人一猫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纯熟。 乔柚心想，估计这位就是花店主人了。 她点点头，道：“是的。” 年轻人长相俊秀，眉眼里都含着笑意，显得亲和力十足，他看了一眼乔柚：“如果要送母亲的话，店里刚到了粉白康乃馨，你可以考虑看看。” 乔柚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要买来送母亲？” 花店老板笑笑，挠着臂弯里的黑猫脑袋：“随便猜的，猜对了？” 乔柚点点头。 许蔓来了精神，上前一步：“那你知道我要买什么花吗？” 花店老板耸耸肩，表示不知道：“猜不出来。” 许蔓乐了，继续和老板搭话：“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买什么花，我听人说你这里买花可以解卦？” 花店老板目光轻轻在两人脸上扫过，手指慢慢地摩挲下巴，十分肯定地道：“是可以解卦，但是你们两个应该都没有需要问的问题。” 乔柚有些迷糊：“我也没有吗？” 花店老板笑笑：“你要问的事其实你已经都决定了吧？既然决定了去做就行了。” 乔柚一怔。 这个老板居然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她抬头看向花店老板，认真地道：“谢谢你。” 最后乔柚买了一束康乃馨，老板还帮忙在康乃馨里搭配了几只多头粉蔷薇。 临走的时候老板在门前叫住她：“有空可以去附近的寺庙上柱香，求个平安符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被花店老板说中了心里的打算，乔柚没有多想，下意识就答应了：“好的。” 花店老板又冲她眨眨眼睛：“你应该已经遇到一个替你解开困境的人了，好好把握。” 说完他也没等乔柚回答，抱着猫咪就回了店里。 许蔓疑惑地看向乔柚：“老板那句话什么意思？” 乔柚垂眸盯着手里捧着的花束，娇艳欲滴的粉蔷薇混在粉白康乃馨中毫不逊色，甚至更加引人。 隐约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淡淡的夏日香气就像是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某个熟悉的身影伴着花香在她脑中悄悄出现…… “柚宝宝？”许蔓见乔柚走神便出声她。 乔柚回过神来：“啊？我也不知道……” 许蔓大大咧咧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虽然这个花店老板神神叨叨，不过还好他提醒了，本来还不知道去哪里玩，我们马上可以去旁边净因寺呀，顺便求个符？” 乔柚转头向花店的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好啊。” “我和蒲蒲来之前去净因寺抢了头香，今天有水陆法会，好多人哦，还好我们去的早。”橙橙一进门就开始絮絮叨叨，昨天拍完封面她跑去染了发，此刻一头粉色长发在DT娱乐总部寓见乐队的专属会议室里格外惹眼。 今日要讨论新专辑的后续宣发等一系列事项，所以乐队几只都在，而楚遇正好因为之前投资的事情过来找钱总，也被钱总拉着作为编外人员进了会议室。 “还帮各位请了符，网上都说这个净因寺特别特别灵。”橙橙说着从在包里掏出一个纸袋，开始给大家分发护身符。 她先走到钱总面前，递了一个绿色的护身符：“钱大哥，这个符保佑健康运～” 钱总笑眯眯地收下护身符：“还是橙子贴心，知道我这个老人家最喜欢什么。” 橙橙挨个发过去，最后走到楚遇面前，她干脆将纸袋递给楚遇：“蠢鱼，这个给你。” 楚遇接过来，打开纸袋先看了一眼，才从里面拿出了两枚护身符。 他捏着两枚护身符，看向橙橙，问：“我怎么有两个？” 橙橙眨巴眨巴眼睛：“除了事业运，多给你求了一个恋爱运。” 阿简和KEY同时抬起头来：“我们怎么没有，橙子你偏心啊！” 橙橙冲他们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表示自己就是偏心了。 而楚遇盯着自己手中那枚粉色的护身符片刻，才重新抬起头来。 他十分平静地对橙橙道：“谢了。” 橙橙发完护身符就跑回了蒲蒲旁边的椅子坐下。 钱总见大家都落坐了，清清嗓子：“下面开会，主要确定几个事情。” 他翻了一下手边的资料，看向楚遇：“对了，先说个题外话，最近有个歌手找你约歌，KA传媒的王彦律，他们公司的老板和我比较熟，就找过来了，你看看能不能提供一首？” 楚遇坐在房间最角落的位置上，半靠着椅背，姿态随性又优雅。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衬衫，还打了一条黑色暗纹的细领带，称的整个人清俊又不失贵气。 听到钱总的话，他的目光转向钱总的方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会议室的灯光是冷白调，楚遇的面色在这样的光线下像是被冬日冷风吹出了一层薄薄的寒冰，显得十分冷峻。 他抬眸看过来，声线比平时还低了几度：“王彦律？” 钱总感觉十分奇怪，因为楚遇虽然性格高冷，但是人情世故这块一直很上道，这种和人情人脉有关的约歌，从来不会多问一句，基本都是立刻点头。 于是他再次把文件翻到那页，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才抬头看向楚遇：“是的，王彦律，最近挺红的一位小鲜肉，我看资料还是挺有前途。怎么了？” 楚遇抬起下颌，只淡淡地道：“他的以后都直接回了吧。” 那天从荧光海回去后，他便找人的查了资料，王彦律就是在会所几位醉酒人士中为首的那位。 钱总愣了一下，看向乐队几只，想寻求答案。但显然乐队几只并不知情，看向楚遇的视线都也充满诧异。 阿简注意到钱总的视线里的询问，摊开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钱总的目光又重新落到角落的男人身上，会议室幽冷的灯光下，男人面容沉静，看不出一丝情绪。 这么多年相处，钱总熟知楚遇的脾气，楚遇露出这种表情肯定不会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于是他也没再追问原因，只点点头：“行，那我把这事回了。” 楚遇从DT娱乐的大楼出来，已经快到中午了。 他放缓脚步，目光在大楼外墙上的粉蔷薇上停住，正午的阳光下粉蔷薇怒放的灿烂，一片深粉浅粉爬满了院墙，浓郁的蔷薇花香在阳光下飘散，化作空气中细碎的金粉，绕在鼻尖。 楚遇立在院墙静静地看了一会，才戴上墨镜，快步走向停车场，上车发动。中午的路上车流挺大，有些堵车。但今天依然只有他一个人吃饭，所以他也不着急，只慢悠悠地跟着车流前进。 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他的余光扫过路旁的一晃而过的路牌。 净因寺。 他下意识放缓了车速，几秒钟后，他突然拨动方向盘，掉转车头，拐上了路牌指示的方向。 那就去上注香吧。 作者有话说： 六一快乐～给评论的宝宝发红包啦～ 第25章 、红线 前几年因为受伤后复健情况不太理想, 楚遇被突然迷信的钱大哥拉着跑遍了周边的寺庙。 净因寺是S市最出名的寺庙之一，千年古刹，香火旺盛。寺庙位于市区的圆鄱山上, 依山而建, 因为地点特殊，进寺须行648层台阶, 虽然山不高，也算是个小体力活。但是因为一路上山风景不错, 来的人还挺多。 他被钱大哥拉着来过不少次，而最近一次是一年多前, 那日他独自来的, 在他出国旅行前夕。 那时正逢夏秋交接, 山间树木刚刚转黄，半山晕染的深绿浅黄。他出发的比较早, 一路行人不多，他顺石阶而上，却没有多少心情在意周围的景色。 但……这次再去心境应该会不同。 楚遇熟门熟路地开到了山脚的停车场, 余光一瞥，却瞧见一辆很熟悉的车。 熟悉的薄荷蓝，熟悉的车牌号，以及熟悉的柚子标志。 这么巧！ 楚遇愣了一下，很快嘴角挂上了浅浅的笑意。 他将车停在乔柚车的不远处的空位，下了车。 七月中午的温度很高，但是此处树多，站在树荫下并没有那么燥热, 甚至因为山间风起, 还有几分凉爽。 楚遇戴上墨镜, 靠着车门检索了一下之前的记忆。在确定了去净因寺只能从那六百多级台阶上去后，他才快步走向入口处。 许蔓久未锻炼，刚爬几步就喊累，好在乔柚也不着急，等许蔓的时候还拿着手机一路拍风景，本该20分钟就能爬完的台阶，两人走走停停，居然花了40多分钟。 “呜呜，柚宝宝。我以后再也不来了，爬的我累死了，高中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里这么难爬。”许蔓扶着净因寺前的一棵千年银杏树喘口气。 “你真的太久没锻炼了吧，明天我准备去健身房跑步，你陪我去吧！”乔柚面色一点未改，只有额角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从光洁的手腕处撸下一根黑色发圈，将原本披着的长发高高的束起。清清爽爽的马尾随风轻晃，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项颈。 “呜呜，为什么明天要跑步，你是魔鬼吗？”许蔓哼哼唧唧。 乔柚翻开随身小包，找了包面巾纸，抽了一张递给满头是汗的许蔓，自己也拿了一张轻轻拭去额角的汗珠，轻声道了一句：“要提前做好准备呀。” 许蔓满头问号：“啊？” 乔柚笑笑：“没什么。” 说完她就拉着许蔓进了庙。 因为是工作日，香客不多。 净因寺里的香雾袅袅，浓郁的白檀香气在静谧的空气中飘散，偌大的寺庙中只能听见隐约的蝉鸣和富有节奏的木鱼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柚忽然觉得这里的蝉鸣和木鱼都似乎比别处多了几分禅意。 这样的环境中，乔柚和许蔓都不由放轻了脚步，生怕破坏了这样的氛围。 大殿外有香可以取，香客可以选择随缘给香钱。 乔柚和许蔓挨个取了香，燃上，持着香在佛前拜过。 寺庙里的几棵千年银杏随风摇曳，沙沙的树叶声仿佛神灵的低语。 乔柚举起手中的香，青烟腾腾升起，荡向天空。 她闭上眼睛，许愿。 …… 两人上过香，想着下山还要耗体力，又不赶时间，许蔓便提议在寺庙里吃顿素斋再下山。 乔柚点点头同意。 也许是因为有古时传下来的食谱，净因寺的素斋颇有名气，虽然香客不多，但是乔柚和许蔓还是排了一会队。所以等到两人吃完下山已经快要中午了。 “对了，你的平安符还没有请！”许蔓从素斋堂出来，看见对面的法物流通处的牌子，才想来她们此行的目的。 “现在去吧。”乔柚挽上许蔓的胳膊。 法物流通处有一面墙上都挂着护身符，每种护身符根据作用分不同颜色的袋子装着，在旁边还贴了说明解释。 乔柚仔细研究了一下说明，对一旁的老和尚道：“请帮我拿这个金色的，还要这个绿色的。” 许蔓还在看说明纠结着选自己的护身符，闻言转过头来，指着说明：“为什么要绿色的？绿色的不是保佑健康吗？” 乔柚笑了一下，小声道：“送人。” “送人？”许蔓在好闺蜜的笑中嗅出几分不一样的味道，追问道，“送你父母吗？” 乔柚摇摇头，坦白：“给我的邻居。” 许蔓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点点头：“御风他的嗓子真的可惜。” 两人选好护身符，付钱的时候，老和尚从一旁抽屉拿了两根红绸绳出来，递给她们：“这几日水陆法会，方丈说和来的施主结个缘，送两位各一根许愿绳，可以到宝殿前的许愿桥上系上。祝两位心想事成，阿弥陀佛！” 说完老和尚向两人合掌行了礼。 乔柚和许蔓接过，认真道了谢。 从法物流通处出来，阳光又热烈了几分，好在寺庙里到处都是参天的银杏树，并不让人觉得燥热。阳光自碧绿的树叶间洒落，在古砖上描出各种形状的光晕。 许愿桥就在法物流通处不远，架在寺庙的一片荷池上。正逢荷花花期，大半池的荷花都在怒放，浅粉色的复瓣荷花在荷叶中摇曳生姿。许愿桥的栏杆上已经系了很多红色许愿绳，长长的红色许愿绳也随着山间清风在荷田中摇摆…… 无论哪个角度看，都美得仿佛电影画卷。 乔柚职业病又犯了：“怎么没带相机。” 许蔓迫不及待地拉着乔柚的手往许愿桥上跑，边跑边笑：“这个时候就别想拍照了，赶紧先去许愿，这个可是大和尚给的，肯定很灵，早点系肯定早点实现心愿！” 上了桥，许蔓研究了一下才找到一个系红绳的空档，她招呼乔柚过来：“没什么位置了，我们挤一挤靠在一起吧？” “嗯，好啊。”乔柚拿起红绳学着许蔓的模样开始系。 此刻一阵疾风吹过，红绳自乔柚手间滑落，顺风远去。 乔柚惊呼一声，刚要去追。这时，一只好看的手探过来，修长干净的手指堪堪勾住红绳。 乔柚在看到那只手的时候，瞬时就顿住了。 随即，随风而至的熟悉药香混着满荷花清香落在鼻尖。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漏了一拍。 静默了几秒后，她才转过身，向前方看去。 楚遇站在桥上，他穿着一件质地高档的深蓝色衬衫，黑色暗纹领带系的一丝不苟，整个人气质比平日更多透着几分禁欲，只是他的眉眼里都染着淡淡的笑意，一扫平日的清冷气质，显得沉稳又温柔。 阳光下，他勾着红绳的指尖向她的方向伸过来，红色绸绳也随着风的痕迹拉出一道长长的红线。 他盯着乔柚的眼睛，低声道：“你的。” 乔柚感觉原本漏了拍的心脏恢复了，但比平时跳的更快，跳的更加剧烈，四下乱撞，就仿佛胸口真的跑进了一只调皮的小鹿。 好在理智还在，她伸出手轻轻拉住了那根飘向她的红绳，红绸绳在太阳光下显出耀眼的光泽。 在拉住红绳的瞬间，乔柚迷迷糊糊有种错觉，这根线不会就是自己未来的红线吧？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楚遇，两人目光再次交汇，但似乎因为刚刚那根牵起的红线，两人的目光都多了几分之前没有过的情绪。 楚遇收回手，面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乔柚拿回红线，捏在手里，红线也像是有了生命般，带了几分温热。 她点点头，很快她想起什么，低头在包里翻找一下，拿出了那枚绿色的护身符，递了过去：“刚刚帮你请了一个。” 楚遇诧异地扬了扬眉毛，接过来，温声道：“好巧。” 说完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枚深蓝色的护身符和同款红绸绳。 他将深蓝色的护身符递给乔柚：“这个，是替你请的。” 深蓝色的护身符庇佑事业！ 之前的事情楚遇大概是都记在了心里。 乔柚抿住唇，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她抬起头再次撞进楚遇的目光中。 楚遇眼眸盛满了笑意，清澈的仿佛洒满了阳光的溪流，他冲她扬了扬手里的绿色护身符。 冥冥间，她突然明了： 有些人就算什么都没说，也会明白你的心意。 …… “那……我们要不要把这个绳子先系上？” 这时，做了许久的吃瓜群众许蔓，怯生生的插了话。 乔柚恍然梦醒。 三个人一起绑了许愿绳。 有节奏的木鱼声合着法会经声自远处传来，红色的许愿绳被风吹的变了形状…… 许蔓十分别扭的将自己的许愿绳拉的离远了一些，还凑到乔柚耳边，小声问：“我感觉好奇怪，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情况？” 乔柚愣了一下，诚实道：“我……也不知道。” 许蔓看看好闺蜜有些迷茫的神情，决定下山后再和她好好聊聊。 系完许愿绳，乔柚和许蔓准备下山，楚遇说他还要上注香再回去，于是几人道别。 乔柚微笑着和楚遇挥挥手：“下周我弟弟就回学校了，我们下周见！” 楚遇微微颔首，应下：“下周见。” 作者有话说： 写文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能遇上你们这群小可爱。 有时候遇上不开心的事情，只要看到你们在看文，或是看到你们的留言，就能立刻满血复活～ 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故事和文字，一直一直陪我，我一定好好码字不辜负大家的期待！ 鞠躬～谢谢你们～ 蠢鱼：所以，明天能对我好点吗？今天就和老婆说了四句话…… 第26章 、眼泪 这周接下来的几天平静的波澜不惊。 除了陪伴家人, 乔柚每天空出了一部分时间去健身房。 今天下午她陪母亲逛了下街，再去健身房回来有些迟了。快入八月了，气温愈发的高, 虽然在健身房冲了澡, 开着车回家又是一身汗，所以回家后, 她又迅速冲进房间里的浴室。 她的房间在二楼，有一间独立的浴室。 浴缸里放了水和泡泡浴香氛, 运动后浸在其中，格外放松, 特别是在几乎没有任何负担的假期。 这间浴室有一个蓝牙小音响, 她拿过手机连了音响, 点开这几天她新做的歌单。 歌单里只有两首曲子，一首《秋光》, 一首《璨》。 清亮温柔的歌声在浴室的水汽中缓缓流淌。 乔柚靠在浴缸上，鼻尖绕着清冷的雪松香。 这是她新换的泡泡浴香氛，前几天她在超市的香氛专柜呆了很久, 才找出这款香氛——当时她能闻出来和楚遇身上那种药香最接近的香气。 可是等到实际用时才发觉这种味道虽然好闻，但和楚遇身上的味道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乔柚用一旁的干毛巾将手上的水擦净，才拿过置物台上的手机。 手机下端挂了两枚护身符，一枚金色的平安符，一枚深蓝色的事业符。 她盯着因为动作而晃动的护身符，思绪有些飘。 从净因寺回去后，她给楚遇发过两次信息，无一例外没有任何回应。 她沉默地重新打开两人的微信对话框, 最新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 往上看最新的两条消息都是她发的。 一张是图片——她拿相机拍的挂在手机上的护身符。 一条是她昨天发的：刚看新闻你们的《璨》入围了今年的金曲大奖, 人气排名还很靠前, 恭喜呀。 以前楚遇虽然每次回的字很少，但是她的信息都是秒回。 所以这次真的有点奇怪，难道是有事情在忙？ 乔柚咬住下唇，漫无目的的滑动两人认识以来的聊天页面。两人认识不太久，聊天记录很短，翻着翻着就到了顶头。 明明是简单无比的聊天内容，甚至很多只是聊明天吃什么，却看的乔柚嘴角上扬。 所以当她翻到最开头的聊天记录时，没来由的烦躁瞬时笼罩过来。 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乔柚沉默的将手机放回置物架上。 晚上吃完饭，她拿着手机上楼回房，刚关上房门，熟悉的八音盒音乐响了起。 是不是楚遇的电话？！ 乔柚飞速拿起手机，屏幕上清清楚楚的显示着两个字：许蔓。 乔柚有些失望的接起电话：“喂，蔓蔓。” “咋啦宝宝，接我电话怎么如此有气无力？”许蔓的声音还是活力四射。 “没啊，你是错觉吧。”乔柚接着电话往床上躺倒，“我刚吃过晚饭，怎么了，找我有事？” “嘿嘿，刚刚在论坛看帖子，看到一条八卦离我们挺近的。” “噢？什么呀？” “我们哪天去的净因寺呀？” “周四？” “说是那天有香客突然被警察带走调查了！听说还是什么明星。” “哦。”乔柚兴致缺缺，一下一下拨弄着手机上的护身符挂件。 “噫，你怎么毫无兴趣？”许蔓有些失望。“算了算了，聊点其他的，明天我们出去吃饭？我还想买裙子，陪我逛街吧。” “行啊，明天我健身以后去找你。”乔柚头靠在枕头上，但柔软的枕头并不能让人心绪平静。乔柚应下后，忽然问，“对了，你这两天和橙子联系过没有？” 那次认识后，许蔓和橙橙交上了朋友，两人经常聊天，许蔓还时不时发聊天截图和乔柚夸橙橙说话可爱。 “没有诶，这两天她好像有通告要跑，我就没去打扰。”许蔓奇怪，“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你有事找她？你不是有她微信吗？” “没什么，随便问问。”乔柚应付一句。 “噫，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想打听御风的事情吧！”许蔓找到了答案，在电话那端八卦的笑起来。 “我可没这么说。”乔柚脸一红，矢口否认。 “行叭，那我就自由的发挥能力帮你打听去了。”许蔓也不管乔柚的回答，自顾自下了决定。 “别啊！”乔柚想要阻止。 “放心，保证不暴露你！这种事情我最擅长了！”许蔓接了新任务，愉快的结束了聊天，“有消息我通知你！” 乔柚再接到许蔓的电话已经是周一了。 周一下午她从跑步机上下来，开更衣柜拿了手机。 居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乔柚心中一紧，划开密码解锁。 所有来电都是许蔓的。 她蓦地想起那天许蔓挂电话前说的话，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长期的第六感告诉她，一定是出事了。 她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安，按下回拨键。 只一秒钟后许蔓的电话便接通了：“喂，蔓……” 她刚开口，就被许蔓急急地打断了：“御风他们出事了！” “怎么了！”不好的预感应验，乔柚下意识地抓紧了手机。 “那天我和你说的净因寺被带走的人是御风，被人举报吸毒，有人在论坛发了帖子，有图有说明，网上都炸锅了！” “不可能！”乔柚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我也知道不可能，但是网上消息满天飞！寓见乐队的官方V博账号、成员个人V博账号也两天没更新了，底下全是负面评论，我和橙子发微信也没回复，DT娱乐也没有发任何公告。”许蔓语速很快，“我看到了消息就告诉你了，呜呜，我也急死了。” 乔柚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我联系楚遇看看。” 她迅速挂了电话，翻开通讯录找到楚遇的名字拨了出去。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机械的提示女声冰冷地响起来。 乔柚盯着屏幕上那两个无比熟悉的名字，下意识地抿住嘴唇。 很快她将手机扔回包里，换了衣服，直奔楼下停车场。 刚刚在跑步机上跑完十公里，这样这样一路跑到车边，乔柚才发觉大脑有些缺氧。 她扶着车稳了一下，才拉开车门在驾驶位坐下，系上安全带，踩动油门，疾驰出去。 运动完没有洗澡，即使车上有空调，汗水还是黏腻在皮肤上。跑步时束起的马尾，因为运动散开了一些，几缕发丝被汗液黏在脸颊，她却没有心思去整理。 一直以来，乔柚都认为自己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即使一年多前的职业选择，她也能迅速整理心情做出决断，但此刻她却感觉自己的心里乱成一团，仿佛杂乱无章找不出头绪的毛线团，无论怎么整理也挑不出来最重要的那个线头。 楚遇不可能吸毒！ 因为初见时那双清清亮亮的眸子，还因为夜半时分那空灵的琴声，更是因为那日沙哑却又蛮好情绪的歌声…… 她不相信。 不相信为了复健、为了保护嗓音，自律到烟酒不沾的人会去吸毒毁了自己的一切。 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又拨了他的电话。 依然关机。 一定是配合调查！ 乔柚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 这时，一段好听又熟悉的音乐在安静的车厢响了起来，八音盒音齿拨弄滚轮发出空灵又静谧的乐曲声。 再音乐响起来的一瞬间她的鼻子开始发酸，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接起电话。 是许蔓的电话。 “怎么样，联系到没有？”许蔓问。 “没有，关机。”乔柚感觉自己的嗓音有些紧。 “那你在哪里？我来找你！”许蔓听出好友的声音不对。 “不用，我等会再和你联系。” 乔柚说完便挂了电话。 她要去姑姑留下来的小楼，那里是她和楚遇相遇的地方，也是他们有最多交集的地方。 感觉只要回了那里就会一切都好。 快要有一周没有回来，小楼这边没有什么变化，只有院墙上的粉团蔷薇颜色又浓郁了几分。 碧绿的枝条只几日未修剪茂密了整个墙头，还向楚遇那边的楼延伸蔓延，不知今年第几拨的粉蔷薇在枝头绽放。 夏日傍晚的风安静的绕过脸颊，带着久未闻见的熟悉花香。 乔柚将车停在了楚遇门前，跳下车就去按门铃。 只是铃声孤零零的从头响到尾，没有任何回应。 她固执的又按了一遍。 依然没有回应。 她抬起头，看向楚遇那栋熟悉的小楼。 夕阳下的小楼安安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她突然有种这里从来没有住过人的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突然有些模糊。 模糊的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她深吸一口。 也许楚遇在自己那边做饭呢？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她瞬间有了动力，她一路小跑着奔向自己的院门。 院门紧闭。 她抹了一把眼睛，低头在包里翻找。 无果。 钥匙那天给了楚遇，备用钥匙在家里。 翻找的动作瞬时停下，她慢慢地拉回包的拉链，这个动作她做的小心翼翼，仿佛这样就可以从此隔绝开所有不好的事。 她重新抬起头来，望向一旁的小楼。 最后，她捧着包，慢慢走回楚遇的院门前，在台阶上坐下。 天色渐暗，弯月爬上夜空。蝉鸣阵阵，似乎永无终结。 乔柚呆坐许久，掏出手机。 几十条未读微信，都是之前许蔓发来的。她草草看过，最终打开V博。 热搜挂着好几个词条：寓见乐队疑似吸毒、寓见乐队前成员御风吸毒…… 乔柚点了一个词条进去，最热门的是一条考据V博，大量的图片证据，甚至还有音频，音频是发博人不知道在哪里搞来的楚遇现在的嗓音，并饶有介是的分析楚遇的嗓子是如何吸毒毁掉…… 明明她的眼睛在看着屏幕，但是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进去，只有手指宛如机器人般的在机械化的翻动着手机屏幕…… 也许是手机都感觉到主人消极的态度，在她想要关掉屏幕之前，抢先暗了屏。 乔柚呆呆地盯着提前一片漆黑的屏幕，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手机没电了。 不远处的路灯幽幽地亮着，安静的灯光点出一小块微薄的光亮之处，乔柚坐着的台阶因为突然熄灭的手机屏幕被划入暗夜之中。 有泪珠滴在沉默的手机屏幕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安静的夜中这样的声响甚至盖过了蝉鸣。 乔柚似乎被这样的声响吓了一跳，她赶紧擦擦眼睛，抬头看看了周围。 还好，没有人。 也许是突然找到了哭泣的理由，眼泪瞬时不受控制，一滴一滴连着滑落。 她抬手抹了几次却发现眼泪怎么抹不尽，索性放弃了动作，低下头任由眼泪肆无忌惮地滴落。 眼泪的流淌迟钝了时间的流逝，也模糊了五官的感知，所以当她意识到身边站了人的时候大概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先闯入视线的是一块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色蚕丝手帕。 夜色之中这抹白色仿佛礼拜日教堂里飘荡的圣咏曲，安抚了整片黑暗。 随即熟悉的低哑嗓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别哭了。” 作者有话说： 端午节安康～ 愿宝贝们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第27章 、新闻 楚遇的声音响起时, 乔柚的大脑是停止思考的，以至于一时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连手帕都没有接, 只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只是眼泪模糊了视线, 即使她抬起头来，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好在下一秒, 见乔柚没有接手帕，楚遇便半蹲了下来。 乔柚呆愣愣地看着前方的男人。 楚遇穿着黑衬衫浅色牛仔裤, 带着棕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只露出双好看的眸子。这身随意的装扮没有平时严肃, 连带着他惯常清冷的气质也柔和起来。 只是他深邃的眼眸失了往日的沉静, 像是被突如其来暴风雨打乱的湖面, 各种混乱的情绪充斥其中。 但即使这样，他看向乔柚的眼神依然温柔的仿佛月光。 楚遇察觉到乔柚的迟钝, 抬手摘了口罩。 原本因为楚遇的声音倏然止住的泪水，在看见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后，又一次汹涌而出。 他似乎没想到乔柚会哭的更厉害, 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他便宠溺又无奈地笑起来，拿了手帕帮乔柚擦眼泪。 楚遇的指尖带着几分凉意，即使隔着手帕也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 他轻柔地擦拭着乔柚脸颊的泪水，表情专注认真，只是眼泪却越擦越多，原本的笑意黯淡下去，眼里划过不易察觉的慌乱。 大半的手帕都被泪水染湿, 楚遇索性丢开手帕, 直接探出手指拭去眼泪。 他手指的触感并没有想象中柔软, 特别是指腹轻触的地方因为长期练琴有茧，还带着几分粗糙的质感，脸颊皮肤被指腹略硬的琴茧温柔地滑过，带走了泪水的温度，又带来几分模糊的不真实感。 这样的感觉并不让乔柚觉得讨厌，相反随着楚遇指尖的动作，那种熟悉的药香再次充盈了鼻尖。 好闻的清冷香气在鼻腔中化开，带着几分霸道冲入脑中，乔柚缓过神来，止住泪。 自己怎么会突然那么脆弱的哭了！ 她想起自己狼狈哭泣的模样，脸颊一红躲开楚遇的手，她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小小声：“谢谢。” 楚遇缓缓放下手，平静地注视着乔柚。 乔柚酝酿了半天情绪才重新抬起头来，只是眼角红红带着泪痕，那双杏眼被泪水浸润，在月光下亮的仿佛宝石，她盯着楚遇的眼睛，过了一会才道：“你没事了吧？” 楚遇点点头，顿了一下才道：“对不起，配合警方调查，手机被收了，出来后看到你的电话，但是打你电话关机了……” 乔柚愣了一下：“我手机没电了。警方调查……？网上的说法……” 楚遇轻描淡写地道：“有人举报我们吸毒。” 明明说这话的时候楚遇表情无比平静，但是乔柚敏锐的察觉了他话里蕴含的怒意。于是她问：“你们？” 楚遇点点头，帽檐因为月光折射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显得他的表情晦暗不明：“还有阿简他们。” “怎么会？”乔柚满脸讶异，但很快脸上表情变得严肃，“虽然有些主观，我反正不信你们会吸毒。” 楚遇盯着她的认真的眸子片刻后，面上浮出一丝浅淡的笑：“谢谢。能被你这么信任，阿简他们肯定也很开心。” 乔柚抿了抿嘴唇，也想挤出一个笑，但是她努力了半天却没有成功。最终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只看着楚遇的眸子担忧的问：“但是你们现在怎么办，你上网没有，网上舆论现在一边倒。” 这时楚遇倒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像是有些如释重负，表情也渐渐放松，他柔声道：“放心，警方的检查报告今晚会公布，我们等这个报告等了几天，明天也会开新闻发布会。” 说着楚遇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帽子。 本来听了楚遇的话已经松了口气的乔柚察觉到楚遇不太自然的动作，再次紧张起来：“怎么了，你头不舒服吗？是不是天热戴帽子中暑了？要不要我帮你拿掉？” 楚遇动作顿了一下，还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但很快他看见乔柚眼里的讶异，无奈地解释：“验毒剪的头发有点多，还没来得及处理。” 乔柚呆了片刻反应过来，她安慰楚遇：“可是能证明你没问题就多带几天帽子吧。” 楚遇看着她终于带了笑意的眼眸，轻轻嗯了一声，他又像想起什么：“你晚饭吃了吗？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乔柚看看楚遇头上的帽子、手上的口罩，有些犹豫：“出去吃？现在舆论那么厉害，你这样没问题吧？不行就在家里吧，我去买菜，我也会……” 楚遇没说话，只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到乔柚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去pernulo吧，那边不会被人看到。还有，橙子和我说你很喜欢那边的菜。” 本还在犹豫的乔柚被楚遇话里的内容吸引，也没多思考，下意识握住楚遇伸来的手，点点头：“好啊。” 只是双手触碰时温柔的触感让初见时出现过的熟悉感又一次浮了上来，但是这次她迅速捕捉到了这种熟悉感的来源。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楚遇拿着口罩的手上：“你真的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特别戴口罩的时候。” 楚遇目光在她的脸颊的泪痕上转了转，语调轻柔：“是吗？” 乔柚点点头，表情有些落寞：“就是他好像不能说话，可能是个哑巴，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月色下，楚遇的面容沉静，他安静地听完乔柚的话，忽然道：“我想，如果他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一直惦记他，一定会很开心。” 第二天乔柚醒的特别早。 昨晚浑浑噩噩因为各种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乔柚此刻躺在床上细细回忆了一下昨天所有的事情，才发现好像有些事情、有些感情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 昨天吃过饭，楚遇将她送回了她父母这边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虽然警方通报出了，但是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特别是新闻发布会还得回去商量相关事宜。 就好像……他昨天过来就是只为了和自己一起吃一顿饭…… 想到这里，乔柚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一次不听使唤般地剧烈的跳动起来，她从床上坐起来，抬手摸了摸眼角。 昨晚回来洗过澡，眼角干干净净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只是……楚遇帮她擦眼泪时指腹的温柔触感还残留在那里。 乔柚呆坐片刻，准备从床上起来，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她被吓了一跳：“谁呀？请进。” “老姐，是我！”乔柏从门里挤进来，急急地道，“寓见他们的事你知道吗？” 乔柚点点头。 “马上九点有新闻发布会，你陪我看吧，我有点紧张。”乔柏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乔柚愣了一下：“不是警方通报都出了，你紧张什么？” 乔柏径直去开了电视，随后牢牢的钉坐在乔柚房里的会客沙发上，才别别扭扭道：“你不懂。” 乔柚看看弟弟正襟危坐的样子，没再说什么。 她进洗手间简单洗漱一下便准备下楼吃早饭，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停下脚步，转头问乔柏：“你早饭吃了吗？要我给你带什么吗？” 乔柏摇摇头：“我现在胃疼没胃口，看完发布会再说吧。” 乔柚点点头便出了房门。 楼下餐厅空空，这个点父亲应是出门上班了，母亲应该是去找姐妹们一起买菜唠嗑了。 乔柚熟门熟路进了厨房，给自己舀了一碗小米粥。 昨晚楚遇可劲的指使着pernulo大厨给自己做了一堆美味，以至于此刻嘴里的小米粥有些索然无味，她很快草草喝完。 餐厅只有时钟滴答声和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呼呼声，清晨七点的阳光自窗外撒进来，餐桌上摇曳着大大小小光斑。 乔柚看着光影晃动，人生头一回没有生出要拍照的欲望。 她拿过手机，手机上挂着的护身符因为动作微微晃动，仿佛那日净因寺的清风，吹乱了心绪。 乔柚的视线在护身符上停留了几秒，才解锁打开屏幕。 屏幕还停留在她昨晚睡前看的V博界面。 她顺手刷新了一下内容，之前铺天盖地的□□因为昨晚警方通报的发出已经几乎看不到了，而很多请求年度音乐大奖取消寓见乐队参赛资格的V博也消声灭迹，虽然偶尔有几个质疑的声音，也被路人或是粉丝的声音淹没了。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 乔柚感觉安心不少，随便看了几条V博，都是粉丝热烈的讨论，有阴谋论说有人故意举报害人让寓见乐队无法参赛的，也有一本正经的探讨楚遇的声音是怎么坏掉的，毕竟前天音频里声线的对比太过让人震撼。 楚遇嗓子的问题乔柚一直很好奇，但是那日问橙橙时，橙橙模糊的态度让她猜想应是有什么隐情，所以她一直没有问过楚遇。 她忍不住点开后面那条V博的评论。 这条V博下的评论很多，说什么都有，各路网友脑洞大开，有分析楚遇之前的唱法太废嗓子，也有猜是不是声带结节手术，更有信誓旦旦说虽然没有吸毒但是不是抽烟喝酒作息不良毁了声线…… 乔柚一条条看过去，突然在一条评论下停住。 这个网友头像是初始头像，名字就是V博用户跟了一串数字，显然要么是小号，要么是个随意注册没有认真打理的号。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三无号却十分确定的留了一条简短的评论，语气不是猜想也不是讨论，只轻轻巧巧几个字还用的陈述句： 我知道，他的嗓子是被人用水果刀割的。 乔柚盯着评论愣了愣，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人说的可能是真相。 也许是这个人的语气太过确定，这条回复也吸引了大量的回复，但是大多都是嘲讽的。 甚至有网友回复：说的好像你在现场一样。 乔柚突然感觉有些心慌，后面的回复也没心思看，迅速退出了V博。 她看了眼时间，刚好八点，离发布会还有一个小时。 也不知道现在楚遇在做什么。 第28章 、楚妍 DT娱乐直播棚后台, 工作人员正忙忙碌碌在为九点的新闻发布会做最后的准备，时不时有人会敲开会议室的门，往里递最新的资料。 会议室里, 除了乐队四只, 钱总和楚遇都在。 恰好刚过完最后一遍流程，会议室里的气氛还算不错, 钱总已经吩咐助理送了壶茶进来，慢慢的喝着, 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楚遇手支着头，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不知道在哪里来的地理杂志。 Key凑过来问：“要去旅游吗？” 楚遇眼皮也没抬：“随便看看。” 橙橙和蒲蒲挤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头凑在一起看手机评论。 唯一认真的是阿简, 正拿着笔在流程册子上不知道在写什么。 无比和谐的氛围突然被蒲蒲打破了, 他先是骂了一句脏话, 又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原本和他挤在一起看手机的橙橙也举着手机笑的倒在了沙发上, 没个正型。 钱总抬眼看了下这边，敲敲桌子：“外面记者多呢，注意一下形象, 叫化妆师进来，给橙橙把发型重新弄下，都快散了。还有蒲蒲，你给我找个地方坐下冷静一下。” 蒲蒲没肯坐下，执拗地站着，指着橙橙手里的手机：“不是！这个人写的太离谱了。那天我不是和蠢鱼去买菜嘛，居然被人拍了，现在有人看图说话, 说我包养蠢鱼！还有CP粉来我V博骂我说我不守男德。” 会议里安静了几秒钟, 随后爆笑声响起, 连带着正在做准备的几个工作人员都没憋住笑，捂着嘴往蒲蒲的方向看过来。 蒲蒲愤怒的看了一圈，发现居然没一个人同情他，连一贯最老成的阿简居然也凑到橙橙那边看手机了。 好在他的目光转到另一位当事人身上，原本在翻杂志的楚遇突然合上杂志，盯着手里的手机，表情严肃。 很好，楚遇没有笑，看来终于有盟友了！ 蒲蒲一个激动，准备和盟友同学会师。但是他才刚靠近，楚遇便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淡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蒲蒲呆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楚遇快步出了会议室。 “呜呜呜，橙子，我好难过~~”蒲蒲深吸一口气，立刻调转方向奔向自己的CP想寻求安慰。 只是他刚转过头就发现：本来还笑的没了形象的橙子已经止住笑表情异常严肃地盯着手机，连着凑过去看的阿简也蹙着眉盯着橙橙手里的手机若有所思。 多年情侣关系让他一看表情就知道肯定有情况，于是他快步过去，沉声问：“橙子，怎么了？你没事吧？” 橙橙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目光：“蒲，你快来看看，这条评论是不是有问题？” 蒲蒲快步过去，就着橙橙手指的方向，将屏幕上的评论一字一句念了出来：“我知道，他的嗓子是被人用水果刀......” 念到一半，蒲蒲突然停住，面露诧异地看向橙橙，他顿了顿才道：“这个人是不是知道的太详细了？” 楚遇受伤是在三年前，当时乐队几只一起在国外旅游，几乎没有什么路人，加上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凶手都一直没能捉到。再后来因为楚遇的意愿，相关的所有信息都没有公开，知情人很少，而且都不是会乱说、乱回帖的人。 但是这条评论人就仿佛在现场一般，连后来一直没有找到的凶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显然太不正常了。 听到蒲蒲的话，Key拉开椅子和钱总前后脚走了过来。 钱总看了一眼留言，又扫了一圈面露凝重的四只，叫来秘书：“让无关的人先出去，你和小孙留下，再叫人把好会议室门。” 安排好一切，钱总才看向四只，严肃地开了口，但他没有接着刚刚留言的话题，而是问：“一直没有时间和你们讨论，你们觉得这次举报我们的人会是谁？” Key的目光还没有从橙橙的手机上移开，他蹙着眉：“最开始我以为是被我们拒绝约歌的王彦律，因为我听说那天在pernulo，他好像和楚遇起了争执。但是后来我让人调查了他，从目前收集到的资料，我觉得他的可能性不大。” 阿简点点头，他沉吟片刻看向钱总：“钱大哥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是不是觉得三年前的意外和这件事情有关联？” 钱总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当年你们在现场，这次的事情显然也是针对你们，所以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想法。” 橙橙先开口了：“我觉得有关系。” 钱总看向她：“理由？” 橙橙眨眨眼睛：“直觉。” 蒲蒲紧跟着附和了一句：“我同意橙子，也是直觉。” 钱总转了一圈看向Key和阿简：“你们呢？” 阿简沉默片刻：“我以前看过一则纪录片，关于犯罪心理的。有些自恋型人格的犯罪，在事后为了满足自己的快感，在犯罪后，喜欢向人炫耀或是回到犯罪现场找寻快乐。不说这次举报的事情，我觉得这则留言的主人肯定是有问题的，至少和三年前的事情有关系，我想往下查下去说不定是个出入口。” Key跟着点点头，他手里拿着橙橙的手机，道：“我同意阿简说的，我刚刚去翻了这个人的资料，这几天才注册的号，这几天就神经质般的到处留这一句话。这个人早不说，晚不说，让人不得不联想，还是让人先查一查吧。” 钱总听完，面露赞同，他顿了顿道：“我和你们想法一样，我也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和三年前有关系。所以我想也许这是一次契机，但是不知道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可以执行......” 他的话没有说完，Key便猜出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引蛇出洞吗？” 钱总点点头，看向阿简：“就是不知道你怎么看，因为有些真相一旦说出，最会站在风口浪尖的人，不是楚遇，可能是你。” 阿简却是接上话表态：“我没有问题。” 他在众人的目光中笑了笑，继续道：“其实，我早就想公开了，你们把我保护的太好了。楚遇也是，一直拦着我不让说。这种时候，我打心底的希望尽一些力。” 楚遇出了会议室，径直进了一旁的休息室。 他锁上门，快步走到窗边，按下了接通键：“喂？” “你接电话好慢。”电话那端是个女声，声线偏御姐但又不失温婉。 她显然很了解楚遇的性格，见楚遇没有接话，便自顾自往下说：“我刚回国，才听说你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要帮忙吗？” “不用。”楚遇靠在窗框上，目光投向窗外。 楼下大楼墙上粉蔷薇在风中开的恣意，大团大团的粉色在阳光下显着炫目的光，隔着十多楼的层高都似乎能闻到熟悉的花香。 “那好吧，我听李伯伯说，你今天要上新闻发布会？”女人停顿了片刻又问。 “嗯。”楚遇还是只简单回了一个字。 “我说，你对着刚下飞机立刻给你打电话关心的姐姐就这个反应？” 电话那端的人是楚遇的亲姐姐楚妍，年长楚遇十几岁，也是现在楚家的实际掌舵人。楚遇的父母去世的早，留下大笔的产业，引来不少亲戚觊觎，混乱中刚刚大学毕业的楚妍抗下了压力，也许是天赋使然，楚妍不仅接下了全部的产业，还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更甚父辈一筹。大概是曾经相依为命过，姐弟两人虽然年龄差了不少，但是感情一直都不错。 不过，两人也有矛盾：沉迷赚钱的楚妍不大看得上楚遇的爱好，虽然没有过多干涉，但是一直不大支持。 直到三年前楚遇意外受伤，楚妍的态度倒是变了很多，所以这个时候她打电话过来表示关心，楚遇并不意外。 面对亲姐姐的抱怨，楚遇依然淡淡：“我不说你也都知道了。目前，事态还在我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楚妍也许是被楚遇的淡定的态度噎了一下，过了一会才道：“我已经让人在查这次的事情了，舆论那块我也帮你盯着了，发布会上你可以发挥自由。” 楚遇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谢谢姐。” “总算说了一句好听话。”楚妍在电话那端笑了起来，“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在来你这里的路上了，我们姐弟好久没见了，发布会结束请我吃饭？” “好。” 楚遇回了会议室，就发觉会议室的气氛和之前不大一样。几个公关公司的人和钱总都围在阿简身边，像是在严肃的讨论什么。 他讶异的扬起眉毛。 钱总见他进来，走过来：“计划有变，阿简要改下词，所以发布会顺序调了一下，一会你先上，可以吧？” 楚遇往阿简那边看了一眼，微微颔首。他停顿了一瞬，问：“有情况？” 九点发布会准时开始。 乔柚回房间时，乔柏已经在电视上调好了转播，只是他显然很紧张，看一眼手机，瞄一眼电视，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乔柚本想坐沙发上，但看自己这个淡定学霸弟弟突然转了性子，她还是搬了张凳子坐到一边，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乔柏的情绪影响了，还是空调温度有些高，她发觉自己手心居然在冒汗。 于是她站起身，进卫生间洗手。 清凉流水绕过指尖，最终滴落在光滑的水池壁上，留下一道渐渐消散的水痕。 哗哗的水声盖过了外屋电视广告的声音，也带走了夏日的焦躁，她的心绪似乎也渐渐平静下来。 乔柚慢慢地冲着手，一直磨蹭到乔柏在外屋喊：姐，开始了。 她心中一动，迅速关了水笼头擦了手出去。 推开门的时候，恰好楚遇站到发言台上。 她只看了一眼电视屏幕里的男人，就知道刚刚自以为平复的心绪都是错觉。 第29章 、原因 纵使他的轮廓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但是在电视上看见那个身影时，乔柚又一次生出了心脏漏拍的错觉。 这次发布会的内容比较严肃，所以会场布置的简洁大气, 连灯光都是明亮的冷白光。 这样的灯光下, 楚遇眉目中原本的清冷疏离感倒是被淡化了不少。他穿着白色暗纹衬衫黑西裤，在发言台上的站的挺拔, 好看的眸子淡然的投向镜头，丝毫没有久未登台露面的紧张感。 在主持人递了话筒给他后, 他也没有急着开口，只是举着话筒, 垂下眼眸, 神情沉静的像是在思索某个夏日午后无意中听见的钢琴曲名字, 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就是这样不经意的举动，他身上那种矜贵又骄傲的气质在台上浓郁了起来。 台下的记者们似乎也感觉到他不经意间变化的气质, 纷纷举起相机。咔嚓的相机声和闪光灯在这个瞬间交错，也就是在片有些混乱的声光中，楚遇抬起眼眸, 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好久不见。” 楚遇暗哑低沉的嗓音在偌大的会场显得格外刺耳。 台下沉寂了几秒钟，迅速发出一阵喧哗。好在台下的毕竟都是职业记者，专业素养还在，这阵喧哗并没有持续，很快归于平静。 但是电视前的老粉，就不能那么淡定了。比如乔柏，他在听见楚遇的声音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开始吐槽：“我去, 他的声音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之前的音频是处理过的。” 乔柚听到乔柏的话, 心底却是难过起来。 她没有接乔柏的话, 只是从门边走回自己的椅子，在床边拿了个抱枕捧在怀里坐下。抱枕上有长长的绒毛，这样的季节纵使有空调也不太适合抱在怀里，但是乔柚此时却有些依恋这种柔软的触感，似乎这样的感觉才能在此刻让她混乱的情绪安静一会。 不过即使这样，她的目光也没有离开电视。 镜头里的楚遇似乎猜到了他开口后会发生的一切，面上表情未改，只在会场重新安静的时刻淡淡地笑了一下，波澜不惊的就好像他不是站在发布会的台上，而是在演唱会的灯光下准备着要唱下一首曲子，紧跟着他沙哑的嗓音又一次响起：“这三年里，我曾经想过很多次，再次在出现在镜头前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但是每次也就想一想，因为每当我听见自己曾经的声音，这样的念头瞬间就消失了。” 楚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举着话筒的修长手指轻轻动了动，黑色的哑光话筒因为他指尖的动作缓慢的平转了半个圈。 “最开始的一年，我怀着最大的热情尝试复建，你们想的到、想不到的方法我都试过，但是最终也只是从不能说话到能简单发声，一开始能重新说话我惊喜过，但很快惊喜变成厌恶。带着这份厌恶，我开始了第二年的复建。” “也不知道是在第多少个望不见尽头的黑夜里，我突然意识到，即使我再努力也回不去从前。如你们现在所听见的那样，这是我尽最大努力恢复的嗓音——可以唱歌。” “但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所以这样的见面方式我其实一点也不想。” 说这话的时候楚遇面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或者说他在此刻压抑了自己全部的情绪。 台上飘洒的白色灯光似乎微微晃了一下，楚遇看向镜头的眸子在这个瞬间暗沉了一下，但立刻就恢复了平时的沉静。 乔柚突然就想起昨晚吃饭的时候楚遇问她的问题。 当时楚遇正慢慢地在手里转着一盏玻璃茶碗，茶碗里澄澈的茶汤在房间的灯光下闪着灵动的光泽，仿佛穿越万年时光被人采撷打磨的琥珀。 楚遇盯着茶碗里的那一抹亮光，如羽扇般的睫毛安静地垂下，茶碗中热气腾起，长睫毛也随着水汽飘动的方向微微颤动。他的气质本就偏清冷，此刻被雾气拢住，整个人透出几分纤细的气质，像极了冬日清晨枝头的一缕寒霜结晶，手一碰就碎了。 那个时候乔柚脑中就冒出了她看过的视频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水雾袅袅，模糊了时空的界限。 也是在那时，楚遇突然轻描淡写地开口了：“你是完美主义者吗？” 当时乔柚并没有明白楚遇忽然问这句话的意思，甚至没能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楚遇就迅速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而此刻她明白了他问题，但心底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 很痛。 她从椅子上起身，转头和乔柏说了一句“我出去一下”便出了房间。 她想去找他，告诉他自己的答案，就算安慰不了他，也想给他一个迟到的拥抱。 昨晚是楚遇送她回来的，她的车还停在小楼那边，好在在楼下翻了一通，找到了母亲的车钥匙。 乔柚上车开了导航，踩下油门，在夏日燥热的蝉鸣中奔向DT大楼。 另一边发布会还在继续，网络中的讨论已经疯了一般的增加。 “有生之年啊！哥哥神颜未改！还更帅了！” “天啊，他的嗓子……” “呜呜呜我要哭了！到底是谁举报的我男神！” “是啊！我男神都这样了，还举报啊！太过分了！” “就是他这个嗓音唱歌我也听啊，我不是完美主义，哥哥你回来吧，我想听你唱歌。” “本来我听到他的嗓子，我真以为他吸毒了，可是我刚刚听完他说的话，我居然好心痛。” ...... “所以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御风不说啊，急死我了！” “后面会说的吧？可能御风不想提那件事？” ...... 楚遇在后面解释完举报和警方通报的情况，便离开了发言台。 接着上台的是代表寓见乐队发言的现任主唱阿简，他接过楚遇手中的话筒，在现场记者炸了般的窃窃私语中登台。 在寓见乐队双主唱时期，阿简和楚遇就是截然不同的风格，楚遇高冷带着不可靠近的疏离，阿简那双无辜的下垂眼总让他亲和力十足，但是他的声音早期一直被寓见乐队的很多粉丝诟病：中规中矩的温柔男中音，高音时总是爆发力不足。 甚至一度还有恶毒一点的评论：混饭的。 直到楚遇退出后，在各式的嘲讽后，阿简才渐渐成长起来，不仅运用技巧弥补了乐队在缺失楚遇后的高音短板，舞台上的表现力也渐长。所以三年中，关于楚遇和阿简关系不和、逼走楚遇的传闻从未停止。 但是一位敏锐的记者却在他接楚遇话筒时，两人短暂的对视中捕捉到什么。 直觉告诉他，这两人的关系绝对很好！ 几分钟后，他的直觉就得到了印证。 阿简拿着话筒，面上并没有平时标志性的笑容，而是有些严肃地盯着镜头缓缓地道：“我想先感谢我的队友御风。” “我现在这么说肯定有人疑问，难道不该是前队友吗？” “但其实在我们乐队几个人心里，御风他从来没有退出过。即使在他无法登上舞台的时候，我们也是在一起努力的。” 他顿了顿才道：“我这么说不是什么场面话，这几年你们觉得我们寓见乐队最好听的歌，大多数的词曲都是出自御风的手。” “可以说，如果没有小鱼儿的词曲，我们寓见乐队也走不到现在的地方。” 阿简一句话帮楚遇掉马后，现场的舆论再一次炸开了锅。紧接着就是相机的咔嚓声，各路相机的镜头再次对准了在休息席上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楚遇。 在相机镜头声中，阿简再次平静地开口了：“另外，对于我个人还有一件事情，必须给大家、向歌迷一个交代。” 阿简的这句话让现场再一次安静下来。 “三年前，御风受伤是为了救我。” “我们在国外旅游时，遇见了行凶的歹徒，在歹徒的刀刺向我的时候，御风替我挡下了伤害。” “原本会失去声音的人应该是我。” “一直以来因为各种原因，御风的事情我们未曾对外公开过。但是这几天，各种恶意的留言评论，让我们不得不选择公开这三年前的情况。” “这三年里御风比谁都自律，比谁都努力，希望大家不要再传播那些不实的留言。” 也许是这场发布会接连的重磅信息，让众人的大脑来不及反应，这次现场沉寂的时间格外长，所有人似乎都在消化阿简话里的信息。 长久的沉默后，闪光灯响起，有些记者已经迫不及待开始举手提问。 阿简向钱总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得到默许后，环视全场后点了一位记者。 这位记者大约三十多岁，看起来文质彬彬，带着一副金属眼镜，手中的话筒上印有文娱周刊的标志。文娱周刊是老牌时尚杂志，近两年在多媒体行业也做的风生水起，可以算是目前国内娱乐报道界的标杆。而如果对这行稍微了解多点，就会认出这位举着话筒的记者是文娱周刊娱乐版的元老人物，写起报道文笔观点都很辛辣。 他站起来冲台上的阿简笑笑，随后，轻飘飘的抛出了一个刁钻的问题：“刚刚我注意到你提到你们之前因为各种原因选择不公开，请问这个原因是什么？是不是因为你害怕公开后御风的粉丝会对你进行攻击？还是因为其实你们本来就不合？” 这个问题问出之后，现场更静了几分，几位摄影师将镜头立刻对准了阿简，深怕错过他的回答。 阿简可能早料到记者会有这么一问，举起话筒就要回答。 “是我不愿意公开。” 楚遇声音在此时响起，不疾不徐的音调低沉却有力，环绕在安静的会场之中。 下了发言台就一直默不作声的楚遇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人拿来了话筒，坐在休息席上，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静。他说完这句话，并没有立刻放开话筒，而是看着那位提问的记者，显然在等他后面的问题。 果然，那位记者转了方向，问：“为什么？” 诸多镜头再次对了过来，楚遇看着镜头的眼眸清澈如水，安安静静地道：“因为我不想寓见乐队解散。” 第30章 、误会 提问的记者听到楚遇的答案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懂了楚遇话里的意思。他顿了一下，重复问了一遍他之前问过另一个问题：“那么你和阿简不合的传言是真的吗？” 楚遇面上波澜不惊，只轻描淡写地道：“如果不合, 当初我也不会救他。” 记者依然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那你后悔过吗？” 楚遇摇摇头：“没有。” 这位记者似乎对楚遇的答案并不满意, 举着话筒又问了一遍：“真的？” 楚遇平静地看着记者，只轻轻颔首笑了一下。 明明他连口都没有开, 但无论是谁看到他此刻的眼眸，都会明白他没有说慌。 镜头里他的眼神深邃但又清亮, 干干净净的仿佛冬日初雪，在室内的光线下依然明亮透彻。 这位记者悻悻地坐下。 紧接着又有记者举手提问, 阿简点了一位。 这位记者的问题明显慈祥很多, 只是她的问题仍然针对楚遇：“我知道有很多歌迷还在等御风你回来, 我想今天这场发布会后，他们的期待会很多, 那么明年寓见的巡回演唱会你会来吗？” 楚遇摆弄着手里的话筒，半开玩笑道：“我前几天还让阿简他们给我留票了。” 记者似乎是没想到楚遇这么回答，愣了一下, 接着问：“那会登台吗？” 楚遇眸光闪了闪，道：“还没想这么多。” 这位记者问完后便坐下来了，但是还有很多媒体举着手要提问。 这时坐在楚遇身旁的橙橙，从楚遇手中抽走了话筒，她冲台下甜甜一笑：“让我们小鱼儿休息一下嗓子吧，下面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呀～” 她身边的蒲蒲很配合的靠过来，就着她手里的话筒：“对呀，我们都可以回答。” 两人突如其来的狗粮似乎打乱了记者提问的节奏, 后面橙橙点的两个记者问题居然都偏了今天的主题。 但是两人吸引的火力不是特别持久, 轮到第三个记者时, 问题再次刁钻起来：“请问意外发生的时候，你们在现场吗？” 橙橙点点头：“在。” 记者似乎很满意橙橙的回答，笑了一下问：“那为什么当时只有御风去救了人？” 橙橙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她盯着那位记者，道：“事情发生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歹徒要来伤害别人？”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实这次意外的凶手一直没能归案，如果以后能有机会抓住凶手我想我一定会问他这个问题。” 她的目光在会场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提问记者的脸上，笑了笑：“到时候我再来回答你的问题。” 记者被橙橙讽刺的有些尴尬，举着话筒嗯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谢谢便坐下了。 “还有记者朋友要提问吗？”说过开场白后就没再发言的DT娱乐副总裁钱总，笑眯眯地拿了话筒在座位上站了起来。 依然有位记者把手举得高高，钱总叫了他：“时间快到了，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这名记者和钱总笑了一下表示知道了，才举起话筒开始提问：“请问刚刚橙橙提到凶手没有抓到是真的吗？” 钱总点点头，语气严肃：“是的，因为意外发生地在国外，加上最开始我们的重点是救治御风，各种因素困扰导致至今没能捉到真凶。但是这么多年，我们没有放弃过。借着这次发布会的机会，希望有线索的，或是知情者能和我们联系.......” 咔。 一声轻响，S市高档公寓的电视机突然黑了屏幕。 正看着遇见乐队发布会津津有味的人转过头去看身边的男人：“祝鸿？你干嘛关电视！发布会还没结束。” 祝鸿一头紫色长发披散，斜倚在沙发上。他随手将遥控器丢开，又漫不经心的举着手里的高脚酒杯在自己队友卢靖面前晃了一下：“不是DT的钱老头说最后一个问题了吗？” “可是他话没说完啊。”卢靖有些无语，骂骂咧咧开始够遥控器，“怎么突然发起神经了。” 祝鸿轻哼一声，丢下酒杯出了房间。 房间外面是个大阳台，夏日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祝鸿抬手挡了一下眼睛。手腕上的木质佛珠因为动作向下滑落一段，祝鸿顺手将佛珠串顺了顺，低哼了一句：“怎么可能会有线索。” DT娱乐的内部停车场今日限流，好在之前帮寓见乐队拍照时办的工作证还在有效期，乔柚顺利进了停车场。但是大概是今日又发布会，乔柚在角落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路程不算太远，但是到停车场时，发布会已经进展过大半。 她并未下车，因为停车时她猛然发现楚遇的大G就在斜对面。她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和楚遇发信息，反正楚遇过来她一定会看见。 手机屏幕解锁，发布会的画面又一次出现。 巧的是这时镜头又一次对准了楚遇。 “因为不想寓见乐队解散。” 来的路上，乔柚开着手机一路听发布会的情况，本就心情复杂，此刻听到楚遇熟悉的嗓音响起，心中一动，就好像是雨后屋檐上挂着的水珠，被风一吹，落入刚刚沉寂的湖面，激起半池涟漪。 到这个时候，乔柚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楚遇吸引。 他们本就是相似的人，骄傲又倔强。 逐梦的路上，有些人足够幸运，遇上了替他们披荆斩棘遮风挡雨的人，一路顺遂。 而他们似乎差了那么点运气，都在无可奈何的现实前选择了妥协。 发布会还在继续，乔柚却没了看的心思，她退出发布会直播，将手机丢开，趴在方向盘上看着窗外发呆。 细密的阳光中，飞舞着不知哪里飘来的粉色蔷薇花瓣。 她突然就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夏日午后。 那天她趴在小楼窗边，眼前也曾飘过这样的粉色花瓣。 而姑姑乔瑾就在一旁的工作台上，一边给新拍的照片整理归档，一边和她说着最近一次科考摄影的见闻。 具体的对话已经记不大清了，也不知道谁起了话头，乔柚顺着那个话题问乔瑾：“是不是实现梦想的人最幸福？” 当时乔瑾挪开在电脑上的视线，摘了眼镜用软布慢慢擦拭，过了一会才看向乔柚：“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乔柚答：“因为每次你回来，说起那些的时候眼里都闪着光。” 乔瑾笑了一下：“其实是在追逐梦想的过程最幸福。” 乔柚眨眨眼睛问：“那不是最艰辛的时候吗？你要翻越大山，探巡河流，蹲守几天几夜，才能找到想要的风景。” 乔瑾重新戴上眼镜：“以后你试过就知道了。” 乔柚撅起嘴，有些不高兴：“每次都卖关子。” 乔瑾移回视线看着屏幕：“没有卖关子，很多事情只有体验过才知道。” “好吧。”乔柚听完答案，重新看向窗外。 恰好风起，阳光下的粉蔷薇花瓣顺着风势飘上二楼。 乔柚看着风中的花瓣，忽然有些感慨，于是她问乔瑾：“你说……会不会有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法实现自己的梦想？” 但是也许是时间有些久远，乔瑾当时怎么回答的，她现在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乔柚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想要唤醒那片有些褪色模糊的记忆，但是显然没有什么用处。她直起身子，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自己走神的时候，原本空无一人的停车场人流渐多。 发布会结束了？ 乔柚看了眼时间，估计也差不多了，她抬手扶向车门。 就在她刚刚将车门推开一条缝时，余光一瞥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但是她的手却突然顿住。 因为她看见楚遇身边站了一个女人。 女人很漂亮，气质端庄，自信优雅，正亲昵地挽着楚遇的胳膊一边聊天，一边向着楚遇车边过来。 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题，一贯清冷的楚遇面上居然带了浅浅地笑。 乔柚愣了一下，逃一般地缩回车里。 可是她的视线却挪不开。 她沉默地看着楚遇拉开副驾驶的门，等那个人坐好，才关上车门，走向另一侧上车。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分钟，乔柚才感觉自己的灵魂归位了。 她移开目光，发动汽车，从停车场疾驰而去。 …… “小遇？怎么了？” 楚妍注意到自家弟弟楚遇上车后突然蹙起眉，有些疑惑，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遇从若有所思的表情中回过神来：“没什么，可能是错觉。” 刚刚准备发动车时，他余光扫过前方，前方疾驰而过车里有个熟悉的侧影。 不过，车子不对，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些心慌，于是他还是松开方向盘，拿出手机，他划开屏幕，熟练地点开微信。置顶联系人那里空空荡荡，没有一条新消息。 楚遇迟疑一下，点开，在对话框里开始打字。 “这个时候和谁急着发消息？”楚妍见楚遇半天都没有要开车的意思，好奇地凑过头来，“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楚遇见状迅速偏开屏幕，点了发送，锁上手机。 楚遇动作太快导致楚妍半点没有看到，但她面上八卦表情却丝毫未减，笑嘻嘻地戳戳楚遇脸颊：“和姐说说？” 楚遇没有理她，面无表情地戴上墨镜，发动汽车，冷淡地道：“不行。” 黑色大G驶出停车场。 一旁院墙边的粉色蔷薇花瓣落了一地，一阵风起，花瓣随着风的方向纷乱地飘荡，有几片恰好擦过了车窗玻璃。 楚妍往窗外瞄了一眼：“起风了？是不是要下雨？这天要是下起来就是大暴雨，我们快点去个近点的地方吧。” 楚遇抬眸看了眼远处天边开始翻滚的云朵，轻声道：“好。” 第31章 、策划 盛夏的雨总是来的突然。 乔柚是在快要开到海边的时候才发现变天的。 乌黑的云层压低了海面, 浪随风起，奔涌着扑向岸边，即使在紧闭车窗的车里也可以听见海浪击打礁石的声音。 很快雨水落下, 硕大的雨点敲击在车窗, 发出啪啪啪的声响。雨刮器再怎么尽职，也没法将车窗的雨水扫尽。 大雨彻底模糊了视线。 乔柚索性拐了个弯, 把车开下了沿海公路。 她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海滩上。 来势汹汹的雨水如注, 击打着车顶。 很吵，但却像是隔开外界的屏障, 莫名安心。 乔柚的手从方向盘上移开, 拿过一旁从刚才就吵闹不止的手机。 有电话, 也有信息。 乔柚先翻开未接来电，都是乔柏和许蔓打来的。 估计是说发布会的事情。 她迟疑了一下, 没有回电，只是退出，打开了微信。 可能是乔柚没有及时接电话, 许蔓转战微信，这个时候她的新的消息仿佛豌豆射手般一条条过来，都是在絮絮叨叨说刚刚发布会。 乔柚抬手回：开车，等会回你。 她的消息刚出去，许蔓的消息就立刻跳了出来：好好好，我先说啊，你等会看。 末了又补充一句：开车不要玩手机。 乔柚眨眨眼睛，从聊天窗口退出。 还有的消息是乔柏发来的, 也是在说发布会的橙橙有多义气。 乔柚草草扫过, 胡乱回了一个表情包就退出了。 目光下滑就看见了楚遇的头像。 只有一条新消息。 就算不点开也能看到消息的内容： 明天有个八音盒展, 一起去？ 乔柚眼眸黯淡了几分，她默默关上微信，看向窗外。 雨小了些，透过雨帘可以看到隐约的海岸线。 乔柚突然觉得今天自己肯定没带脑子，只是在看到那个女人后，居然就冲动行事了。 最开始她并没有想好去哪里，但是踩下油门的瞬间，她的眼前突然浮现了那晚的荧光海。 可是大白天的，哪里能看到呢。 乔柚被自己蠢到了。 她在车里扒拉一下，翻出把雨伞，开了车门下车。 雨是小了，海风却没有丝毫减弱。 手里的伞大概是母亲逛街会用的遮阳伞，本就小，此刻被海风吹的直晃。但是乔柚还是倔强的撑着伞，跑上了沙滩。 被雨水洇湿的沙滩很不好走，乔柚踏了两步就停了下来，举着伞望向前方的海。 小时候不高兴，乔瑾就会带着她来这里看海。 这里的海，无论是清晨还是夜深，是被暴雨笼罩还是雪花飘过，她都见过。只是每次心情不同，即使相同的风景也会看出不一样的心境。 后来再大一点，她就开始带着自己的相机跟着乔瑾身后拍照。她的电脑现在还有一个海的文件夹，里面都是按日期地点分门别类整理的她拍的大海。 最初只有S市的这片海，后来越跑越远，相片越来越多，但最初的这片海倒是来的少了。 也不知道是眼前海面开阔，还是雨中的海风醒人，又或许仅仅是刚刚看到了楚遇的信息……乔柚感觉自己平静了许多。 但是依然不想回他的消息。 决定不回信息的念头一冒出来，乔柚顿时舒畅多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好听的八音盒声。这样的雨天，海浪声中响起的音乐空灵又温柔。 乔柚愣了一会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她迟疑了一会，才跑回车边。 电话不是楚遇的，而是自己久未联系的顶头上司——方总。 虽然有点失望，但乔柚却莫名松了口气。她接起电话：“方总？” “现在有空来公司一趟吗？这里有几个事情和你确认一下。” 方总语气温和，估计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乔柚应下：“好的，我马上过来。” “和姐姐难得吃个饭都这么心不在焉。”楚妍优雅地晃着手机的高脚水晶杯，桃红色的酒液在餐厅的灯光下泛着好看的光泽。 闻言楚遇抬眸看过来，神色平静：“我没有。” 楚妍慢悠悠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抬手指了指楚遇手边的手机：“开车的时候就不说了，刚刚坐下来到现在你虽然没有动手机，可短短半个小时，你已经瞄了八次手机了。是等谁的信息？” 说话间，楚遇已经移开目光投向窗外。 他们就餐的餐厅位于S市的中心大厦的顶层，整层餐厅都是落地玻璃，视野开阔，天气好的时候甚至可以直接看见海。 此刻雨水在透明的玻璃上拉出一道朦胧的雨幕，窗外的风景彻底拢在了水雾中，什么都看不真切。 楚妍很了解自家弟弟，见他不回答，也没着急，只叫来侍者，帮楚遇换了一杯温水。她自己则在酒杯里加了几块冰，冰块和水晶杯轻碰，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楚妍晃着手里的水晶杯，因为放了冰块，杯壁上结起细小的水雾。她抿了一口，笑着问了一句：“是喜欢的女孩子吧？” 楚遇转过头来，不紧不慢地端起温水慢慢喝了一口，才道：“是的。” 似乎是没有想到楚遇这么快就承认了，楚妍诧异的一扬眉毛：“真的？刚刚在车里的信息也是给她发的。” 楚遇转着手里的玻璃杯，没有开口，面上表情淡淡。 陌生人注意不到，但是楚妍一眼就发觉了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的弧度，知道他是默认了。 “你不要这么得意，追到手了吗？”楚妍觉得好笑，忍不住逗了一下楚遇，“她怎么不回你消息？” 楚遇盯着手里的玻璃杯，额前碎发微微晃动，掩了他的表情，半晌，才道：“没有得意。” 得了，只回答一个问题，显然是没追到。 但楚妍听着有趣，准备再接再厉继续欺负一下自家冷面弟弟，没想到这回，楚遇先出手了。 他慢慢放下手里的杯子，看向楚妍：“姐，你最近怎么样？” 楚遇没有明说，但是显然楚妍知道他在问什么，她忍不住抬手狠狠戳了下楚遇的脑袋：“可以哦你居然偷摸着催你姐的婚！哼，还是老样子，男人哪里有钱香。以后别问了！” 这个时候侍者过来送牛排，姐弟俩默契地没有再说话，开始用餐。 楚妍切下一小块牛排，忽又想起什么，问：“对了，之前你给我的那个综艺方案我批了，还挺有意思。你怎么突然有兴趣投资这个了？我还以为你对这些没兴趣的。” 楚遇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闻言并没抬头：“我觉得那个策划挺有意思。” 楚妍随口应了一声，忽又觉得不对，醉心家里蹲玩八音盒和音乐的弟弟怎么会看到那种策划书。 楚遇前阵子给她的策划书，因为题材挺有意思她看完后特意找策划人聊了一下。 据策划人说他几年前就写了这个策划，到因为并不是时下流行的恋爱或是闯关综艺，一直没有投资人有兴趣，搁置了挺久，久到他都要忘了。突然有人找到他，表示对这份策划有兴趣。 想到这里楚妍抬起头来，望向楚遇。 楚遇切了一块牛排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姿态优雅地仿佛西餐礼仪标准教程。但是他显然心不在焉，视线再次滑向了一旁的手机。 楚妍想了想，拿起酒杯晃了晃，问：“真的不陪姐姐喝一杯？毕竟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主动报了策划过来，一会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楚遇抬起眼眸，看向楚妍。也不知道是连日的混乱让人疲倦，还是此刻心里有事，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那就喝一点。” 乔柚到公司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但是夏天的雨大多时候都是越下越热。 开门下车，迎面扑来的暑气混着雨后特有的青草味，在鼻尖轻绕，连带着心情也沉静了几分。她站在停车场望了一眼快要两个月没来的晴岚大楼，居然生出几分陌生感。 看来最近懒了太久，还是多做点工作忙碌起来比较好。 乔柚想着，移开目光，拎起包，快步走向大楼。 可能因为今天过来恰好是上班时间，倒是没有遇上什么聊天的同事，她径直走到方总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乔柚推开门就愣住了，方总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一位是久未见面的晴岚董事长周耘，另一位是正温和冲她笑着的何曦。 估计这几人在一起是在谈正事。 于是乔柚站在门边，笑了一下：“你们忙，我先出去等你们结束。” 她刚要转身，就被周耘叫住了：“小乔，我们在一起商量你的事情，你跑了我们怎么继续。” 自己什么事能让这三位聚在一起商量？ 乔柚疑惑地看了看办公室里的三位，最终还是听话的进来，还顺便带上了门。 方总指挥乔柚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还倒了杯水递来。 乔柚捧着水喝了一口，轻轻放下，便朝着周耘的方向看过去。 周耘本来背着手站到窗边，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便转过身来，示意方总递了两份文件给她。 其中一份很薄只几张纸，乔柚草草扫了一眼就有数了，是正常的拍摄合约，签约方还是寓见的DT娱乐，估计是续约拍摄的事情。 乔柚将第一份放到茶几上，好奇地看向第二份文件。第二份文件很厚，有两三厘米厚，整齐的装订成册，拿在手里还有点分量。 她的目光落在文件封面上： 探路风景——生态保护类综艺策划书。 只是看到封面上的这几个字，她的呼吸却倏地快了起来，有点像是沙漠中的行路者，在迷失很久后望见了绿洲的时那种惊喜。 第32章 、心思 乔柚平复了一下心情, 忍住往后翻策划书的冲动，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周耘的目光。 周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的沙发, 金色镜框片后的目光温润, 正安静的看着她。 她迟疑了一下开口问：“这是？” 周耘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并没有说话, 只示意她继续看后面。 乔柚低下头，将文件往后翻了一页。 这时方总在一旁开了口：“今天叫你过来其实有两件事, 一件是你刚刚看的这个合约。DT娱乐那边对你上次给寓见乐队拍的照片很满意，所以想和你续约, 未来一年寓见乐队的拍摄都想交给你。” “按理你在休假, 但是我觉得你和寓见乐队那边关系不错, 我就帮你把这份合同单独拎了出来。具体合约内容我已经找法务帮你把过关了，你如果同意, 可以签一下，酬劳那块还是很好的，比正常价格高出不少出来。” 乔柚翻着那份策划书, 闻言抬起头来，道：“可以签，我没问题。” 方总点点头，跟着提醒了一句：“就是如果签了，这两天就有个挺急的拍摄任务，是个杂志访谈，有实效要求但是拍摄任务倒是不重，你可以吗？” 乔柚听到这里, 脑中居然一晃而过楚遇的身影。但是很快她转念想, 毕竟是给乐队四只拍照, 也不见得次次都会碰到他吧？ 于是她道：“那我现在签了吧，后续流程公司也可以先走起来。” 方总点点头：“也好。” 乔柚拿着合同正要找笔，一只笔已经递了过来。 是只很漂亮的黑色烤漆钢笔。 乔柚抬眸看过去。 何曦刚递了笔过来，冲她温和笑笑：“习惯带笔”。 乔柚接过来，轻声道了谢。 她签好合同，又重新翻开那本厚厚的策划书。她看书一直就比较快，加上心里对这个策划充满好奇，所以阅读速度比平时更快了几分。 见她看了不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耘突然开了口：“感觉怎么样？” 虽然没有全部看完，但是乔柚差不多已经知道策划的内容了，于是她合上策划书，将策划书轻轻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她并没立刻回答周耘的问题，而是抿着唇盯着那份策划的封面。 方总的办公室和晴岚其他部门负责人的配置一样，靠窗的那边是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刚刚下过雨，玻璃上还残留着雨水蜿蜒的痕迹，在不甚热烈的夕阳下闪着晶莹的光。 乔柚坐着的位置恰好就挨着落地窗，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栗色的长卷发在脑后绑了个松松的发髻，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项颈。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什么。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看向周耘，斟酌着开了口：“这份策划是想让我做什么？节目的摄影师？” 周耘靠坐在沙发上，轻轻摇摇头：“不是。” 乔柚的目光在方总和何曦面上转了一圈，试探着问：“技术支持？因为我有野外摄影经历？” 周耘见她不敢猜，也不为难她了。他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都不是，他们想请你做嘉宾，直接参与节目录制。” 虽然这个策划书看到后面，乔柚就隐隐约约有点预感，但是真的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周耘的视线在乔柚的惊讶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很快就移向窗外，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又站回了窗边。 他插着兜望着窗外，也不知道他究竟看见了什么，目光落在虚空某处：“我是觉得有机会再去看看那些地方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了。” 周耘的语气很轻，轻到仿佛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窗外夕阳不知何时又坠落几寸，周耘的身影随着光影的变换隐进夕照之中。 乔柚在这个瞬间忽然就想起了姑姑乔瑾。 乔瑾第一次带周耘给她认识是在高二那年的暑假。 那天她突然接了乔瑾的电话说请她吃大餐，乔柚来了兴致，飞奔出门，去往约定地点。 后来，也是在这样一片金色的夕照中，她见到了手牵着手满脸幸福笑容的乔瑾和周耘。 一晃好多年过去，自己居然也要到了乔瑾的当年的年纪。 只是一路兜兜转转，忽又来到了梦想临近之处。 这时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屋内瞬时明亮起来。 乔柚在恍然中回过神来，许是见办公室太暗，方总开了灯。 乔柚犹豫了一下，看向周耘的方向，又问：“我能问下为什么这个策划会请我做嘉宾吗？” 周耘转过身来，他没有看乔柚，只是在兜里掏出个烟盒，夹出只烟，熟练地开了打火机，燃上。 猩红的烟火在灯光下一明一暗，显得寂寞又伤感。 少顷，他道：“这份策划书送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也很诧异，特别是他们点名请你做嘉宾，我和策划人见面之前，抽空看了下投资方。” “投资方只有一个，是个干干净净的老牌集团。” “后来和策划人聊了聊，他说这个策划之前搁置了挺久，最近才有投资人找来，那个投资人似乎也挺有想法，和他探讨了一阵子，修改调整成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个方案。” “他也提到了，节目里需要一位对自然生态专业熟悉，综艺流程也了解那么一点，最好形象又好的人。” “策划组从其他渠道了解过你，知道你在参与时尚摄影前那些经历，觉得你就是最符合的人选。他们也把收集到的其他人选给我看了，我挨个过了一遍，确实是你最适合。” “另外，毕竟这是一个综艺，安全性各方面最后都会再确认一遍，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危险性。” “叫你来之前，我还在想这个综艺策划案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说到这里周耘就停住了，他转过头来看着乔柚，顿了顿才道：“不过你也不用有负担，我说这么多也只是给你一个参考的方向。你今天不用急着给答复，可以再想几天。” 乔柚怔了一下，道：“谢谢。” 周耘又一指旁边的何曦：“因为毕竟要上电视，小何在综艺营销公关这块领域可是专家，之前参与过的节目效果都很好，我今天特意叫他过来和你聊聊，你要是有问题可以多问问他。” 乔柚转过头看向何曦，何曦谦和地和她笑笑：“谈不上专家，只是比你早涉猎一点点，有问题我们一起探讨。” 乔柚倒是没想到何曦被叫来是为这个事情，有些感动，急忙道谢。 周耘随手在烟灰缸里暗灭了烟头，又道：“当然我也有那么一点私心，这个策划案挺有潜质，如果你确定参与，我也准备投点钱。” “你们两个人去聊聊吧，我和老方两个老人家就不参与了。” 乔柚和何曦离开后，周耘又点了一只烟，深深吸了一口，忽而转头对方总道：“那个何曦是不是对乔柚有点意思？” 方总琢磨着周耘话里的意思，想了一下刚刚何曦的反应：“你这么一提倒是有点，不过我估计他追不到。” 周耘有些讶异，问：“为什么？” 方总笑了起来：“你这个侄女这么优秀，喜欢的人自然多啊。我知道最近闹的沸沸扬扬上新闻的御风，就在追她。上次小乔不是帮寓见乐队拍摄吗，我去了现场，看她和那个御风的关系好像有些特别，两个人应该互相有点好感。” 周耘愣了一下，道：“御风？是那个声带受损的寓见的主唱？真名是不是叫楚遇？” 方总点头：“对啊！你知道？” 周耘蹙起眉。 很多人只知御风，不知他本名，或是看谈吐猜出他家境优渥，却不知道他的真实家底。 也许是楚遇从不直接参与生意上的事情，几乎没人知道他就是楚氏集团从不露面的小公子，但偏巧周耘和楚妍有过不少次生意上的来往，也曾在很多年前参加过楚家的家宴，恰好见过还是少年的楚遇。 看今天乔柚的反应，应是半点不知情。 所以原本他以为的干干净净的投资方，此时想来也是有那么一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方总见周耘默不作声，便问了一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周耘指尖的烟在空气中晃了晃，余下半缕残影。 他轻笑了一下：“没有，只是感慨有人比我当年还费心思。” 乔柚和何曦就近去了之前去过的酒吧，不过这次她老老实实的没敢沾饮料，只吃了牛排。 而何曦确实对这块领域很熟悉，这份策划书他应该也提前看过，吃饭间他提点了不少注意点。 乔柚默默记下，准备回去再琢磨要不要签。 和何曦聊完已经挺晚了，道别后，乔柚开车回家。 一路夜色漫漫，之前还没什么实感，现在一个人静了下来，乔柚忽然觉得下午发生的一切都恍如梦境。 鬼使神差间她踩下刹车，在便利店门口停下。 下车，锁门。 她进便利店拿了几罐子啤酒，路过收银台时，余光一瞥扫见柜台上新品上新的蛋黄酥。 她盯着包装盒里的那抹黄色，犹豫片刻后，最后拿了一盒蛋黄酥和啤酒一起结了账。 家里父母已经睡下，乔柏在屋里看书，见她回来打了个招呼便继续温习去了。 乔柚拿着购物袋进了房间，洗澡换了衣服，坐到桌前，翻开策划书。但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心一点都静不下来，她索性开了罐啤酒，坐到窗边的沙发上慢慢喝着。 窗户被开了一条小缝，夏夜的风执拗的往里钻，带来半声蝉鸣。 乔柚就在这温暖的空气中喝完了五罐啤酒。 而蛋黄酥她只咬了一口便放下了，总觉得比起楚遇做的还是少了点什么。 也许是酒精作用，也许只是心里的暗示，乔柚拿起那份策划案走到乔柏门前。 她敲开门，对乔柏道：“帮个忙，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你能送我去姑姑的房子那边吗？” 第33章 、晚安 蔷薇花的香气在静谧的夜里总会浓郁几分, 特别是邻人的院落几天没人打理，花枝肆意生长探过了院墙。 夜色之中，浅粉色的蔷薇在风中轻晃。 楚遇倚在窗边, 视线掠过院墙, 望向前方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隔壁小楼。 良久，许是清风恼人, 他蹙起眉，转身走回屋子中央的沙发。 屋内只留了一盏暖黄的小灯, 堪堪照亮沙发对面的墙面。 楚遇靠坐在沙发上，微微抬着下颌, 流畅的轮廓沐浴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 精致的仿佛美术馆里的雕塑。 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相框, 楚遇的目光就停在那里。 那是一副摄影作品。 画面中是一只跃起的雪豹，踏云驾雾, 利爪击碎阴霾，仿佛划开虚空击破厄运的剑...... 相片的内容和乔柚餐柜上那副卖了全部版权的照片一模一样。 无论多少次，楚遇看到这幅摄影作品, 都会生出万千感慨。他会想起他们的初遇，想起那个在摄影展上哭泣的清丽又倔强背影。 许久之后，他才移开目光，看向身旁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他和乔柚的对话框，只是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中午。 乔柚一直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楚遇犹豫了一会，拿过手机，翻开通讯录, 在他的指尖即将滑到乔柚的名字时, 窗外传来汽车由远至近的声响。 他手下停住, 快步走到窗边。 幽暗的路灯下，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地驶近。 楚遇盯着那辆轿车的车身，强烈的即视感在脑中一晃而过。但他来不及细想，因为乔柚从车里下来了。 她安安静静地立在夜色之中，月光倾泄而下，在她的发梢描出一段朦胧的光晕，像极了午夜十二点悄然出现的小精灵。 有风绕过蔷薇花墙，撩着她的长卷发微微晃动。 楚遇愣了一瞬，刚想出声，就见汽车驾驶座上又下来一位年轻男子，男子从后备箱拿了一堆东西，搬到了隔壁院门前。 乔柚没着急开院门，而是在男子帮他搬好东西后，拿了张纸巾给他擦汗，动作无比亲昵。 楚遇眼眸瞬时暗了下去，沉默地看着乔柚和那个男子互动。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在窗框上轻轻扣了两下，细小的声响安静的溶入夜色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遇回过神来，转身快步下楼。 等他站在乔柚院门前时，那辆黑色轿车早已在月色中驶离了。 乔柚刚刚关上院门，此刻正一脸诧异的透过院门栅栏间的缝隙看着他。 她的脸上泛着几分不自然地潮红，隐隐约约还有淡淡的酒气传来。 夜色浓郁又安静，连一丝蝉鸣都没有。 两人隔着院门站了很久，最后是楚遇先开口了：“你喝酒了？” 乔柚眨巴着眼睛看他，反应有些迟钝，似乎对他的问题有些疑问，她想了一下，才道：“嗯。” 楚遇盯着她的眸子，沉默良久才道：“明天有空吗？” 在楚遇问出这个问题后，乔柚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后来一直没有回楚遇的消息。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她的大脑居然空白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楚遇的这个问题。 她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抬手扶住了院门上的栏杆。 许是两人距离近了一些，熟悉的药香带着几分侵略再次绕上了鼻尖，但是这次的香气虽也浓烈但似乎很平时不大一样，像是沾染了别的东西。 乔柚嗅嗅鼻子，倏地抬起头来，看着楚遇，一脸严肃地问了一遍楚遇几分钟前问他的问题：“你喝酒了？” 像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很确定地道：“是清钟酒庄的霞多丽气泡对不对？” 中午喝的酒，虽然不小心被楚妍闹的多喝了一点，回家还洗澡换过衣服，这会酒早醒了居然还被闻了出来。 她的鼻子这么灵？ 楚遇一时没做好表情管理，诧异地愣了一下。 很快，他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他还在奇怪乔柚的鼻子怎么这么灵，乔柚下一秒就给了答案。 她的面上写满怀念，低喃了一句：“以前姑姑也很喜欢这个酒呢。” “其实我也挺喜欢，就是好久没喝过了。你知道吗，那年暑假，姑姑不给我喝，我偷摸着喝了半瓶，后来......” 酒劲似乎在这个瞬间一股脑上了头，乔柚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以前的事情。 楚遇隔着院门安静的听着，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对面的人。 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一挪开目光对面的人就会消失，像曾经那样。 乔柚这样说了十多分钟，突然陷入了沉默，她轻叹一口气，面上表情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不说了，没劲。” 楚遇摇摇头，低声道：“我听着挺有趣。” 乔柚抬眸看了眼楚遇，什么也没说。 清寂的夜风中，她又低下头，看着脚尖，因为动作有几缕发丝飘过了院门的空隙，只差一点就可以触到楚遇的衣角。 楚遇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缕发丝，但他只轻触了一下就迅速收了手。 大概是沉浸在回忆里，乔柚并没有察觉到楚遇的小动作。过了许久，她才闷闷地道：“对不起，喝多了一点，有些话多。” 乔柚低着头，楚遇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他好像被她的情绪感染了，仿佛能看见那双好看的杏眼里藏着的伤感。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他发觉之前因为看见乔柚和那个人互动而涌出郁气一扫而空。 于是他静静地开口了：“冰箱里有绿豆，我给你煮点绿豆汤醒酒吧？” 顿了顿，又道：“可能我也需要一点。” 楚遇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清楚楚的飘荡在夜空中。 乔柚抬起头来。盯着楚遇的眼睛，眼睛一瞬也不眨，似乎想确认他话里的真假。 楚遇沉静的目光就停在她的眼眸中，他澄澈干净的眸子仿佛湖水般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只几秒钟后，她便拉开了院门，她又抬头看了一眼楚遇，小声说了一句：“我还想吃蛋黄酥，行吗？” 尾音尾音微扬，似在撒娇。 楚遇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她，眼里藏了几分笑意：“那个要费点时间，你愿意等的话，我就做。” 十分钟后，乔柚的厨房里便飘起了绿豆的清香。 原本楚遇让她在餐厅等一等，但是乔柚一点也坐不住，只待了一会，就跑进了厨房。 楚遇刚刚在锅里煮上绿豆，一转过身就瞧见乔柚倚在门边，面上泛着微醺的红润，她见楚遇转过身来，亮晶晶的眼眸弯起：“我想在这里等，这里......舒服。” 楚遇看了她一会，没说什么，只转身在冰箱翻找了一会，拿出一盒牛奶，倒在玻璃杯里，又进微波炉里温了，才拿了过来，递到乔柚手里，他道：“你在吧台坐着等。” 乔柚乖顺的捧着牛奶坐到了一旁吧台的高脚转椅上。 楚遇静静地看着她坐好了，才转过身继续忙碌。 乔柚端着牛奶，喝一小口，看一眼楚遇。 楚遇的身材很好，修身的黑色衬衫和休闲裤，勾勒出他身体漂亮的线条。即使在做菜，他的衬衫袖口依然整整齐齐地挽到小臂，银色的袖扣在灯光下晃出淡淡的光泽。因为在揉面，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臂的曲线崩的有些紧，显出恰到好处的肌肉弧线。 有些赏心悦目。 从乔柚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的侧脸。也许是在用力，他的表情严肃，但是也许是灯光柔和了他的面部轮廓，那种清冷感却淡去不少，以前只在视频里见过的少年气似乎多了几分。 明明已经临近午夜，明明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甚至刚刚喝了点酒，乔柚却觉得自己的大脑格外清醒。她忽然就想起了今天中午的那个女人，她张了张口，想要问出心底的疑惑。 但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视线还是滑向了手边的牛奶，她小小的抿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还是不敢问，有点害怕失去这样的温度。 她深吸一口气，跑回客厅，将下午的文件全部抱到吧台，拿起笔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碗绿豆汤被放在了她的面前。 乔柚抬起头来，看向对面。 袅袅的热气中，楚遇递了一把勺子给她，目光不经意地在一旁摊开的文件上停留了一下：“等会再忙，先吃吧？” 乔柚点点头，她看看楚遇面前的干干净净的桌面：“你也吃。” 楚遇笑了一下，转身端了一碗过来。他在她对面坐下：“蛋黄酥已经在烤箱了，再过半个小时就好了。” 乔柚低头喝了一大勺：“嗯，闻到香味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都默默地在喝绿豆汤。 绿豆的清香裹着冰糖的甜味在口腔中化开，温柔地抚慰了酒精刺激过的神经。 绿豆汤果然解酒，乔柚越喝越清醒，之前看文件前快要忘记的事情有一次冒了上来。 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也吃过他做的东西？ 也许是心底酸意泛起，乔柚一勺接一勺地喝着甜汤，很快一碗就见了底。 而楚遇那边才喝了小半碗。 乔柚挥手把空碗往前推了推，楚遇觉察到她的动作，停下手里的动作问：“还要？” 乔柚摇摇头，有些赌气道：“算了，不用了。” 其实从晚上见面开始，楚遇就敏锐地觉察到，乔柚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但是他刚刚做菜时思考了很久也没有能找到原因。 于是他定定地看着她，问了一句：“怎么了？” 乔柚看着他，表情有些委屈。 楚遇想了一下，问：“你心情不好？明天有空的话，我带你去看八音盒展散散心？” 他不说这个还好，现在又提了这个话题，乔柚却是立刻打定了主意，于是她道：“不去，我要工作。” 说话间她下意识地抬起下颌，还往椅背上靠了靠，似乎这样就会很有气势一般，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工作，明天开始就会很忙很忙，连着很多天都要很忙，所以后面都没有空。” 楚遇有些错愕，他的视线在突然发起脾气的乔柚脸上停了一下，又看向那个已经空了的碗。 看着乔柚此时耍无赖的样子，楚遇突然间觉得她像极了在猎人手里骗了美食吃干抹净后，翘起二郎腿翻脸不认人的狡猾小狐狸。 他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发觉楚遇居然笑了，乔柚似乎更恼了几分，好看的眉毛都微微蹙起。 楚遇观察着乔柚面上的小表情，面上笑意更深，但他还是努力收起表情，站起身来：“蛋黄酥马上好了，你吃吗？” 乔柚那边停顿了很久，一直等到他走到烤箱旁，才传来了小狐狸乖巧但又闷闷的嗓音：“吃呢。” 楚遇端着蛋黄酥过来，乔柚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楚遇将一枚散着温热的蛋黄酥递到她手边，温声道：“里面有些烫，吃慢点。” 乔柚迟疑了一瞬，还是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慢慢地吃起来。 楚遇见她吃了，也没再说话，只转过身去收拾厨房。 一般情况，这种事情都是乔柚来做，但是今天她却没有动，只安静地吃着蛋黄酥，看着楚遇的背影发愣。 楚遇收拾完厨房，又走回吧台，但是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乔柚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乔柚低着头慢慢地吃蛋黄酥，没有看他。一头栗色秀发倾泻下来，乖顺地披散在肩头，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就是刚刚那个翻脸不认人的小坏狐狸。 楚遇忽然抬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在乔柚反应过来之前，他轻声道：“吃完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手掌温柔的触感自头皮传来，乔柚顿了一下，抬头望去。 楚遇已经转身走到了门边，这时，他似乎感觉到乔柚的视线，又转过头来。 眼里都是笑意，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乔柚，道： “晚安。” 第34章 、八卦 早晨醒的时候乔柚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头顶。 但是显然那里什么也没有残留, 昨晚的一切都恍若梦境。 乔柚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趿拉着拖鞋站到窗边, 拉开窗帘。 阳光热烈, 倾泻而入。 乔柚的视线扫过隔壁的小楼。 也不知道现在他在做什么。 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乔柚愣了一瞬。她迅速移开目光, 跑回床边拿了手机出来。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橙橙的微信，手指轻触, 敲出一段文字。 楚遇是不是单身呀？ 她想了想又在最前端加了一小行文字。 帮我一个朋友八个卦，楚遇是不是单身呀？ 乔柚眨眨眼睛, 盯着那行文字半天, 最后点了删除退出了聊天。 和寓见乐队的合约今天就开始, 上午就要去摄影棚，肯定能和橙子遇上, 到时候当面问问她……吧？ 起床洗漱收拾，准备去摄影棚。正在她站在厨房李热蛋黄酥准备当早饭时，门铃响了起来。 乔柚迟疑了一秒钟, 才反应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去开门。 果然是楚遇。 阳光下，楚遇穿着黑色细暗纹衬衣，面容如惯常般沉静，看不多少情绪，只在看见乔柚的刹那，他的眼眸浮现淡淡的笑意，温声道：“马上一起吃早饭？” 无论多少回, 也看不够他的眸子。 但乔柚还是移开目光, 什么话也没说, 只开了栅栏门，侧过身体让他进门。 她的视线一滑看见楚遇手里拎着的满满的食材袋，忽然就想起昨晚楚遇从冰箱里拿出的各种食材，那些大概是他每天来补充的吧？还有……他的厨房其实应该早就修好了吧？ 乔柚停在院门边，向着楚遇的背影，她长了张嘴，想问出心底的疑问，倒是临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问。 楚遇走到屋前，发觉乔柚没有跟过来，转过身看她。 乔柚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刚到门边，楚遇突然伸手递了个东西过来。 一串银色的钥匙躺在楚遇的手心，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光。 是乔柚之前给他的钥匙。 乔柚抬头看楚遇，半晌才道：“你厨房修好了？” 楚遇似乎是没想到乔柚会突然问这个，眉毛诧异的微微扬起。他似乎迟疑了一下，才避开那个问题，轻声解释道：“我怕拿钥匙开门你不方便，之前你给我钥匙是因为那几天你不住。现在你回来住了，我” 楚遇话没说完就被乔柚打断了，她没接钥匙只快步进门，冷淡道：“不用了，后面我工作很忙，不一定每天过来，你厨房没修好就继续用吧。” 楚遇盯着乔柚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收起钥匙，跟着乔柚进屋。 乔柚是卡着点到的摄影棚。 也不知道楚遇怎么想的，一进厨房就吃了桌上她刚热好准备当早饭的蛋黄酥。 乔柚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两枚蛋黄酥迅速消失，楚遇吃的时候姿势无比优雅从容，仿佛本该如此。吃完他还慢条斯理的用纸巾拭了嘴角，才开始洗手整理食材。 毕竟蛋黄酥是人家做的，被吃了也不能发作。 乔柚内心天人交战半天究竟是出门觅食还是等楚遇做早饭，最终在久违的黄油培根煎蛋香气中，违心地留了下来。 后果就是早餐太过美味，一不小心吃了太多，而导致差点迟到。 好在最后没有迟到。她和工作人员招呼了一下，开始整理器材。因为离开拍还有一会，她又随手翻了下流程。 按着流程今天上午只要拍阿简和橙橙的杂志访谈，所以应该能找到机会单独问问橙橙那件事吧？ 第一场拍摄的是阿简。 因为前两天发布会余温未退，乔柚整理器材的时候还听到有工作人员在议论那天的事情，不少是对楚遇表示惋惜的，也有说阿简不容易的。 乔柚默默听着，手里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正在她走神时，阿简进了摄影棚。 他看见乔柚便快步过来，打个招呼：“今天又麻烦你啦，没休息好，黑眼圈遮不掉，得靠你了。” 乔柚有些疑惑：“应该的，就是事情不是解决了嘛，怎么还是没有睡好？” 阿简看看四周，也没和乔柚见外，只压低了声音道：“三年前的事情有了点线索，这两天在忙着调查。” 乔柚瞪大了眼睛，刚想开口。 阿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楚遇还不知道，你可不能告诉他。” 他的语气自然，俨然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乔柚下意识地点点头，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撇清关系：“不会的，我和他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议论这件事情。” 阿简诧异地扬起眉毛：“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乔柚摇摇头：“没事，不过我嘴巴紧，谁也不会说。” 阿简点点头，准备去摄影台，转身的时候还小声嘟囔了一句：“蠢鱼在干什么，都这么久了还没追到吗？” 他的声音很低，跑去一旁拿相机的乔柚自然是没有听见。 拍摄开始。 不得不说寓见乐队的几只颜值都很高，还偏偏都是不一样的类型，比如阿简和楚遇感觉完全不同，温和亲人又元气满满，特别是面上的笑容格外具有感染力，就是拍照的时候也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柔。 拍摄异常顺利，快结束的时候，橙橙进了摄影棚。她似乎是怕影响拍摄的两人，在角落找了个位置等着。 阿简拍摄一结束她便跑到了乔柚面前，笑眯眯地道：“黑眼圈有点重，帮我好好修一下照片哦。” 今天橙橙的造型非常漂亮，一件不对称的白色小礼裙，头发染回了黑色，编着好看的盘发，面上笑意盈盈，像个精致的小公主，唯一的瑕疵就是脸上隐约的黑眼圈。 乔柚盯着橙橙的脸看了三秒钟，疑惑地心想难道她也一起去查那件事了？ 但她还没来的及问，刚结束拍摄的阿简就翻着手机信息，捧着两瓶矿泉水走了过来。 他随手递了一瓶给乔柚，自己开了一瓶，喝了一口才道：“橙子的拍摄还有一会才开始吧？和你说个事情，刚刚忘记说了。” 乔柚接了水，看了眼时间，问：“怎么了？” 橙橙在一旁听到，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插话道：“哦！我知道了，你是要说那个事情吗？！” 阿简点点头，看向乔柚：“那个综艺你确定参加吗？” 乔柚犹豫了一会，才道：“还没有签合同，但是应该会，我还挺有兴趣。” 闻言阿简眼里一亮，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低头瞥了一眼手里的手机，面上表情放松了不少，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我也会参加，只是还没确定是常驻还是嘉宾，这次想上这个综艺的人挺多。我听主创说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你在的话，总感觉会安心不少。” 乔柚赶紧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是什么专家，但她又觉得惊讶：“这个综艺你们都知道了吗？我觉得应该很小众吧？毕竟还有部分科普性质，应该没什么人有兴趣。” “才不是呢，圈子里争的血雨腥风。”一旁橙橙见乔柚不解，挨个扒拉手指头解释起来，“第一是投资方靠谱，第二是制作团队之前爆过好几个综艺，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这个综艺内容正能量，已经确定可以上星，所以圈子里面都在挣名额呢。你看，我们乐队最后只有阿简能上。” 阿简听着有些无语：“明明是钱大哥说的时候，你和蒲蒲说要谈恋爱没有空。要不是蠢……” 他说到一半，想起乔柚还在，于是生生的拐了个弯：“要不是投资方和我们关系挺好，我们也拿不到名额。” 乔柚听着奇怪，还想多问一句，就有工作人员跑来：“乔老师，下一场要开始了，你要再确认一下布景吗？” 乔柚点点头，和阿简道：“等结束了再聊，我先去忙。” 第二场拍到了中午。 但一直到收工，乔柚也没有捞到“替朋友”和橙橙单独聊天的机会：刚拍完橙橙和阿简都被杂志社的编辑拉走了，说要最后确认访谈内容。 乔柚满心疑惑的收器材，离下午拍摄还有一会，有和乔柚熟悉的工作人员跑来问要不要一起吃饭。乔柚刚想答应，倏地就想起早上楚遇带去的明显超过正常数量的食材。 而且......早上无论自己如何冷淡，楚遇半点没被影响，所有餐点都完美地做了两份。 所以......他不会准备等自己回去吃饭吧？ 于是她和那位工作人员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便拿出手机，翻出楚遇的名字开始打字：我今天中午和晚上都不会回去，你千万不要做我的饭。 点击发送。 楚遇的消息秒回：迟了。 迟了？什么意思？ 乔柚呆愣愣地盯着屏幕，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冒了出来。 于是她抬起头来对那位同事道：“我有点事情，先不和你们吃了。” 等那位同事一转身，她便翻出手机通讯录，准备打电话给楚遇。 但她电话还未拨出去，便被前方的人叫住了：“请问你是乔柚老师吗？” 乔柚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眼熟但又不熟悉的人。原因无他，只是来人的紫色长发太过惹眼骚气，乔柚想不记得都不行。 “你好，我是Paly乐队的祝鸿，不知道乔柚老师有兴趣共进午餐吗？” 第35章 、便当 乔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潜意识告诉她, 面前这个紫发男人很危险。 因为他明明笑着在和乔柚说话，但是那双魅惑的眼眸却没有半点笑意。就好像黑夜里的深潭，黑泱泱的水面, 不仅看不见底, 甚至连光都照不进。 她突然懂为什么橙橙和她说不喜欢这个人。 见到乔柚的反应，祝鸿似乎很疑惑, 他用手指挑了挑挂在耳边的一缕长发，面上那种笑意更甚：“怎么感觉你很怕我？其实我们之前有过几次擦肩而过, 但是你大概是没注意。” 乔柚摇摇头，干笑了两下, 道：“没有没有, 只是我刚刚在走神被吓了一跳, 我听过你的歌。” 这几年乔柚几乎都在忙事业了，就是最近一年多换了方向进了时尚摄影界, 也都是一门心思铺在摄影上。娱乐新闻都看的很少，要不是上次在摄影棚里见到祝鸿，回去查了下资料, 发觉这个Play乐队居然是寓见乐队的竞争对手，否则，除了那头紫毛她确实不大会注意到这个人。 “是吗？”祝鸿似乎并不太在意乔柚话的真假，只是继续道，“我看过不少你的作品，真的很喜欢，不知道能不能赏个脸一起吃个饭？” 这个时候，乔柚有点理解为什么祝鸿能有那么多迷妹, 因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自然温柔又深情款款。 如果不是自己拍过太多的眼睛, 见过太多的人, 她一定会被他华丽声线里的温情所蛊惑。但是只要看到这个人充满违和感的眼睛，直觉就让她想要拒绝这个人的邀请。 于是乔柚抬起头来，拒绝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中午有事，不能和你吃饭。” 祝鸿眯起眼睛：“那么今天晚上呢？” 乔柚笑的干巴巴：“巧了，今天晚上也约了人呢。” 祝鸿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又追问一句：“真是有点遗憾，你中午晚上都是约的谁？万一是熟人我们可以一起呀。” 乔柚似乎没有想到这人这么难缠，开始纠结着找谁做挡箭牌：比较之前看来寓见乐队那几只和这人关系很差，要么还是搬来万能的许蔓，多年闺蜜情谊肯定不用对台词…... 于是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装模作样看了一眼，道：“我的朋友一会就会来呢。” 她的话音刚落，视线里就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遇刚停好车，一辆惹眼的红色布加迪就飞速停在他车旁边。 蒲蒲还比他先下车，走到车前敲敲他的车窗，揶揄道：“这么巧啊？你怎么来了？也有拍摄？” 楚遇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摘掉面上的棕色墨镜，才推开门下车。 蒲蒲一眼就看见楚遇手里的超大便当盒，露出一副八卦表情：“不错哦，是给乔老师的爱心便当吗？” 楚遇关上车门，靠在车边，看着蒲蒲：“这两天的摄影工作谁安排的？” 蒲蒲笑了一下：“早就定好的行程，怎么？影响你追乔老师进度了？还没约上去看八音盒展？” 楚遇扭开脸，长腿一迈，向摄影棚的方向过去。 蒲蒲快步跟上，开始絮絮叨叨：“这么多年好兄弟，我劝你一句，不要太在意仪式感，早点告白不好吗？” 楚遇脚步没停，只冷声道：“出了点状况外的事情。” 蒲蒲好奇心上来：“哎？？？什么状况？还有，状况外就不告白了嘛？你这样下去很难追到乔老师。” 楚遇立刻转过脸看着蒲蒲。 被楚遇带着寒意的目光对上，蒲蒲立刻乖乖闭上嘴巴，尴尬地笑了两声。 楚遇转回目光，继续向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KEY怎么会这个时候跑去西国？” 蒲蒲看一眼楚遇，迟疑道：“他家里公司的事情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时，楚遇微微偏过头：“真的？我怎么感觉你们有事情像是瞒着我？” 但是蒲蒲显然对楚遇的问题油盐不进，强行拉回进度条：“我发现你转移话题的方法好生硬。” 楚遇瞥了一眼蒲蒲：“那你给我示范一下不生硬的转移话题方法？” 蒲蒲左瞅瞅右瞅瞅，突然一指旁边：“诶？您看那是不是乔老师？” 楚遇面上表情没变，但是脚下步伐却明显停顿了一下。 他发觉自己居然在犹豫要不要顺着蒲蒲手指的方向看一下。 “蠢鱼，我没骗你，乔老师面前还有个男的......卧槽，那个不是祝鸿吗？” 蒲蒲话还没说完，就见楚遇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楚遇在离乔柚还有两三步的地方停住，他定定地看着乔柚片刻，也没多说什么，只轻声唤了一声：“乔柚。” 明明他的声线沙哑低沉，明明他的音调波澜不惊到听不出来情绪，但是此刻在乔柚听来就特别安心。 乔柚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对祝鸿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已经来了，我先走了，以后再说吧。” 说完她便快步向前，躲楚遇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对祝鸿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祝鸿愣了一下，但他并没有气恼，只耸耸肩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很快他看向楚遇，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朋友？” 楚遇还未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蒲蒲已经快步走来，他拍了一下楚遇的肩膀，随后抬抬下巴笑眯眯地和祝鸿道：“你的助理在那边看你，是不是找你有事？” 祝鸿看看蒲蒲，突然笑了一声，很快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回聊”便转身离开了。 正值中午，工作人员午休的午休，出去干饭的干饭，诺大的晴岚摄影基地走廊只有他们三人站着。 蒲蒲很上道，立刻对好兄弟道：“我去接橙子吃饭啦~拜拜~” 等蒲蒲一走，乔柚也从楚遇身后站了出来，她瞄了一眼楚遇手上的饭盒，道：“谢谢你帮我解围，我去吃饭了。” 楚遇面上表情半点未变，只在乔柚要走时叫住她：“你刚刚说的朋友不是我吗？” 乔柚抬眸看了眼楚遇，又移开视线看向走廊窗外：“我不想和他吃饭，随口编的。”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 “发布会那天你是不是去了？”楚遇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猛然被戳中心事，乔柚脚下一顿。 走廊里很安静，她可以听见自己混乱的心跳，以及楚遇缓缓走近的脚步。 也就是在她迟疑的短暂的瞬间，楚遇追上了她。 高大的阴影顺着窗边的阳光投了过来，带着那股万年不变的药香。 乔柚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她没敢抬头看，因为她知道此刻自己的反应已经给了楚遇答案。 下一秒楚遇就开口了：“那天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他的音调一如既往的低沉，却又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甚至还沾染了几分浅淡又温柔的笑意。 乔柚诧异的抬起头来，恰好撞进楚遇的目光里。 楚遇的眼眸澄澈明亮，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仿佛载满夜空星光的宝石，而那颗宝石正中的人影就是她。 自始至终，他的眼眸里就只有她。 乔柚感觉自己的心脏再一次不听话的漏了拍，在楚遇温柔的眸光下，她迟疑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她还没开口就被人叫住了。 “乔柚。” 乔柚转过身，循声望去。 周耘站在不远处，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漂亮的女人。 乔柚愣了一瞬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就是之前那个和楚遇动作亲昵的人。 女人也正看着她。女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会，露出一抹亲切又温柔的笑。 但女人很快转向楚遇：“小遇！你怎么在这？本来我还想给你电话，叫你过来，我和晴岚的周大老板都找你有事～” 听到这个称呼，乔柚下意识地朝着楚遇的方向看过去。 很巧楚遇的目光也正好看过来，一贯平静的眼眸中居然透出几分无奈，他安静地笑笑，小声道：“她是我姐姐。” 乔柚怔住了。 在她还没有消化楚遇话里的意思时，周耘突然叫住她，指指楚遇：“我们和他谈个事情，你赶紧去吃饭吧，下午是不是还有拍摄？” 闻言乔柚回过神来，她点点头：“嗯……好，我先去吃饭了，你们忙。”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只是她刚走了两步，就被楚遇拦住了。 挺拔的身影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视线，空气中药香似乎又浓烈了几分。 楚遇将便当盒塞进她手中，温声道：“应该都是你喜欢的。” 乔柚傻愣愣地捧着便当盒站了几秒钟，一抬头余光就瞥见一旁周耘和楚妍探究又八卦的目光。 她脸一红，低下头抱着便当盒，小跑开了。 快跑到走廊拐角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蠢。她停下脚步，又探身向身后看了看。 空荡荡的走廊安安静静，一个人影都没有。 也许是刚刚跑的太急了，现在心跳格外快，快到似乎只差一点点，她的心脏就会跳出胸口。 可当她低下头看见手里的便当盒，唇角就不自觉地扬起。 这个便当盒她以前从未见过，厚实温润的白色木质盒盖上，印着一枚眼熟的黄色柚子图案，和她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 之前快到飞起的心跳也慢慢缓了下来，就好像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平安落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可爱宝宝们的阅读，明天开始下卷啦～ 下卷柚柚的节目要开始录制，她和蠢鱼过去的回忆也会展开，他们的感情一定会水到渠成！ 另外，一直没有明说，这本文副CP是姑姑和周耘T^T 这对有点伤感，但是我写的时候真的很喜欢。 还有宝宝们的留言我一直有在看，但是最近三次元工作有些忙，回复的有些少，等一有空就会回复哒~ 谢谢宝宝们支持~爱你们~比心心~ 第36章 、愿望 乔柚是在早晨出门时, 看见半黄的栾树叶被风卷到宾馆门前，才猛然察觉到秋天已经悄然而至了。 她和楚遇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 那天在摄影棚解开误会后，她和楚遇心照不宣地恢复了饭友生活, 但是只有短暂的几天。因为她签下的综艺合约, 开始了前期筹备，原本她作为嘉宾是不用先去的, 但是作为半个专家，她被STAFF叫去给点指导。能去久违的野外跑一趟, 乔柚自然是愉快的答应了。 临行前一天，她和楚遇一起吃晚饭时, 提了自己要出差很久。 楚遇仿佛早已知道这件事情, 面上没有半点惊讶。只淡淡地点点头, 随后小声说了一句：“总感觉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乔柚当时正在挑鸡汤里的笋尖吃，没有听太明白, 便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楚遇抬起眼眸看着乔柚，认真道：“等你回来，可以抽空陪我去个地方吗？” 乔柚问他：“是八音盒展吗？” 楚遇摇摇头, 只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乔柚觉得好笑，她隐约觉得大概楚遇是要找个地方，捅开他们之间早就薄的不存在的窗户纸。 虽然她一直觉得他两这样谁也没明说也挺好，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读出对方眼里的炙热，可能比某些轰轰烈烈的爱情更好。至少这么多年，一路看着乔瑾和周耘的爱情后，她觉得细水长流平平静静相守到最后的感情才是最好的。 于是她也没有戳穿楚遇，只一本正经道：“那你等我回来。” 结果转眼一个月了, 她居然还没机会回去。 《探路风景》是一档半带科普性质的野外综艺, 节目嘉宾前往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参与动植物保护、标本采集等科考工作。第一期节目录制, STAFF选定了三江源自然保护区的黄河源区域。 和保护区沟通后，部分摄制地点选择了未对公众开放部分，气候状况比较复杂。STAFF把摄制地点考察了一圈，为了安全考虑，最后决定赶在十月大雪封山前将这期综艺录完。 录制时间一下子提前了一个月，原本帮忙勘察完准备回S市，履行和楚遇约定的乔柚留了下来，等这个月录制结束后再回去。 虽然已经久未见面，两人在微信上联系倒是一直没有停。 乔柚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酒店前落叶的照片，发给了楚遇。 还顺手发了一句话：突然发现秋天了，你看我这里栾树叶子落了一地。 乔柚拍完照片就收起了手机，白天楚遇回消息的时间总是不太固定。 楚遇最近都跟着乐队几只活动，KEY因为有事出国一趟，但是为了冲年底的音乐大赏，乐队行程排的满满当当，可演出不能缺了键盘手，阿简、钱总轮番上阵，劝说楚遇来帮忙。也许是之前发布会的露面让楚遇放下了一部分心结，最终他暂时同意在KEY回来之前暂时做乐队键盘手。 于是乔柚在网上闲逛时也看到了楚遇出镜的视频，只是这家伙每次出现都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沉静深邃的眼睛。 他也不接受访谈，只在演出时出现，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在琴前弹奏。 但即使这样，坚守多年老粉们还是炸了。 第一次演出时，寓见乐队没有说明。 那场演出甚至连脸的镜头都没有给，只是扫到了他弹琴的手，但是马上就有老粉认了出来： 那是我们御风哥哥的手！！！ 哥哥是不是要复出？ 哥哥以后还唱歌吗？ 各种传言猜测在第一时间爆了出来。 最后不得已KEY在自己V博发了澄清说明： 家中有事，请好友暂带班几天。 但是即使暂时营业，御风的名字还是成为了最近的热门话题。后面节目的摄影师也学会了搞事拍摄，素材一多圈内太太疯狂产粮，各式剪辑视频层出不穷。 远隔千里的乔柚看的不亦乐乎。 她最喜欢的一个视频，是楚遇这几次在舞台上弹琴的合集。认识这么久，她终于见到了楚遇弹琴的模样。 偌大的舞台角落，他就那么静静地垂眸坐在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前。一身黑色西服，将他优雅矜贵的气质显露无疑。 就好像一缕清冽冽的月光，在暗夜之中倏地出现，映亮了一片夜空。 这个视频乔柚看了很多遍，连带着配乐里寓见乐队的新歌都听熟了。 她哼着歌，等节目组的越野车过来。 今天她要跟着SATFF的人从阿坝县出发回到C市，之前几周他们都在三江源的黄河源区域的玛可河林区，那里也是未来几周节目录制的主要地点，现在则要返程和大部队汇合，准备下周的正式录制。 上车后，她就翻出手机准备再看一遍视频。 没想到楚遇的消息已经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乔柚的错觉，自从她出发来了这里，楚遇在微信上聊天时的回复就变多了，也不是简单的“嗯”、“好”、“是”，如果是有兴趣的话题，他甚至会发很长一段话。 比如次他就一口气回了好几条： 庭院里的栾树刚过花期，撒了一地小黄花。 我等会找人帮你把庭院清理一下。 最后附了一张照片：庭院地上一片深黄浅黄的落花。 乔柚盯着屏幕那个熟悉院落，忽然生出几分恍惚。 明明是同一个时间，千里之外的S市却和这里差了时节，但这样的差距却因为一棵栾树奇妙的连接在了一起。 她忍不住扬起嘴角，开始敲击屏幕打字：不用了，秋意就这样留在院里也挺美好。 楚遇的消息秒回：不行。 乔柚继续问：为什么？ 这次楚遇的消息似乎斟酌一下，比之前回的稍慢： 我不想让这个庭院落了灰尘，那样会让我觉得你从未来过。 很快又一条消息跟着过来：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乔柚盯着屏幕那两行字看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想起很多事情。她想起初遇时楚遇看向他的眼神，想起那个夜晚的楚遇歌声，想起楚遇看到她餐桌前照片的反应.......之前隐隐约约有过的想法又一次在心底冒了出来。 她犹豫了一会儿，打下一行字：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但很快她想了想还是删去那行字，因为这种问题突然问出，楚遇一定会觉得奇怪吧？ 于是她重新写道：那我回来可一片落叶都不能有。 消息发出。 楚遇依然秒回：好。 乔柚回了一个开心小猫咪的表情包。 楚遇回了一个笑脸，附言：迟点再聊，今天有个live。 乔柚退出聊天框，准备去V博上看看今天寓见乐队的行程。最近她拿小号关注了几个大V和up主，这几个大v都是寓见乐队的粉，每天都会更新乐队最新的情况。 她正看着，坐在她身边的STAFF成员圆圆转过头看她。 圆圆只比乔柚小两岁，个子不高，是个活力十足的软妹子。圆圆也很喜欢摄影，常常私下跑来请教乔柚问题，一来二去两人就混熟了，出行的时候也会坐在一起。 圆圆小声道：“乔老师是不是在给喜欢的人发消息？” 乔柚被她的问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她咽了咽口水，问：“怎么突然说这个话？” 圆圆笑了笑：“因为上车以后，你看手机的表情非常幸福。就是那种看两眼，嘴角就弯一下。” 圆圆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个弧度：“我坐在旁边都能感觉到你的开心。” 乔柚不想承认，便道：“也可能是我看我爱豆花痴的呀。” 圆圆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骗人，我才不信呢~” 乔柚朝圆圆做了一个鬼脸，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扭头看向窗外。 他们还在阿坝州境内，沿途一路蓝天白云青山，美得仿佛神话故事书里的仙境。 乔柚不是第一次走这段路，但是再看到这样的景致她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第一次来这里，是跟着乔瑾的团队。那时正好大一暑假，闲的发慌。乔瑾在她面前顺嘴一说，她背着相机就跟着去了。 原来以为轻轻松松的摄影，在高原反应面前化为泡沫。乔瑾照顾了她两天，好在第三天年轻力壮的她便适应了气候，和团队一起徒步上了九鼎山。 高山之巅，云海之上。 登顶的刹那，之前路途所有的辛苦都烟消云散，似乎只要拿起相机记录下这片美景之前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那天晚上下山后，她居然看到了开车过来找乔瑾，却被高反折磨死去活来的周耘。 周耘是倒下了，但是他带来的吃的便宜了乔柚。 那天晚上乔柚就听着夏夜蝉鸣，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着乔瑾忙碌，偶尔搭把手…… 那时候她还觉得乔瑾和周耘一定会有最完美的结局。 窗外美景依旧，但是看风景的人心境变了，连带着沿途的风景都蒙上了望不透的薄雾。 乔柚移开目光，低下头揉揉眼睛。 “乔老师！快看！日照金山！！！”圆圆的惊喜的声音将乔柚拉回现实。 她抬起头向窗外望去。 不远处的一座不知名雪山在山间的云雾之中探了头，山顶的那抹雪完全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下…… “许愿！快许愿吖！”圆圆咋咋呼呼的喊起来。 一直有传说在看见日照金山时许愿，愿望一定能实现。 乔柚盯着山尖那抹金色愣了一瞬。 这样的风景她曾见过无数次，但却从未许过愿。 有时候是忘了，有时候是不信。 但是这回不知道是不是被圆圆兴奋的情绪影响了，她脑中一下子转过了很多念头。 于是她翕起眼眸，虔诚地合掌朝着雪山的方向拜了拜。 汽车速度未减，转眼雪山就被甩在了身后，但是乔柚隐隐有种预感，这次她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第37章 、厨艺 阿简一下飞机就下意识拢了拢风衣, 来之前就听楚遇说C市和S市温差很大，在飞机上他就老老实实地添了衣，但是此时瑟瑟的秋风还是让他毛孔都瑟缩了一下。 他扶了扶蓝牙耳机一边拨电话, 一边快步走向vip通道。 这时身后一阵嘈杂的人声, 还伴着格外耳熟的尖叫。 他脚步顿了一下，转身向后看去。 闪光灯噼里啪啦亮起, vip通道外居然有粉丝举着应援牌站着。 看到他转身看过来，尖叫声更甚。 这次综艺行程没有公开, 怎么会有人知道？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作为宠粉小达人, 阿简还是配合的摘下口罩和他们合了影, 还顺手熟练帮递来本子的粉丝签了名。 耽搁了几分钟, 助理也拉着行李箱过来了。阿简和粉丝们挥挥手道别，便快速离开了。 他重新调整了一下蓝牙耳机, 拨出刚刚被挂断的电话。 “遇到粉丝了？” 耳机那端传来了楚遇清晰的声音。 阿简笑的有些无奈：“是啊，不过按理行程没有公开过，怎么会有接机？” “是不是有人卖了信息给私生饭？” “可能吧。”阿简也没再纠结, 换了话题，“除了让我带的东西，还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她吗？” 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淡淡地道：“没有。” 阿简轻笑一声：“我就知道。” “没其他事我就挂电话了。” “诶！等等！”阿简急忙喊住，“兄弟，我都来这个综艺了，你真的不考虑演唱会的事情吗？” “再说吧。”楚遇还是没松口，“我有事先忙了。” “你就在家里宅着有什么要忙的……”阿简刚吐槽完, 楚遇已经挂了电话, 他叹口气, “这家伙真是。” 阿简挂了电话，节目组的车已经来接了，他刚要上车，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他看到来电的名字，神色一正，他让助理先上车，自己和节目组的人打了个招呼，就转到角落接起了电话。 “方便说话吗？”电话里响起KEY的嗓音。 KEY似乎很疲倦，声音有些深沉，但是语气中却透着兴奋。 阿简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方便，怎么样？事情有结果了吗？” “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电话那端传来打火机点火的声音，应该是KEY点了只烟。 阿简犹豫了一下道：“先说坏消息吧。” “OK。”KEY似乎狠狠吸了口烟，半晌才道，“我按着提供的线索，在西国找到了嫌疑人。只是，我找过去的时候，他的邻居告诉我嫌疑人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阿简长吸了一口气：“就是说最有可能是凶手的那个人死了？” KEY顿了顿道：“对。但是，虽然如此，线索没断。” “吕叔的团队想办法找到了这个嫌疑人的朋友，据他的意思，凶手的死不是意外，当年他是醉酒后被人推到河里的。” 吕叔是他们请来跟进这件事的私家侦探，这次他们循着那条留言的线索一直找到了西国。乐队四只合计了一下，让KEY跟着过去了，一方面是为了调查联系方便，另一方面是KEY家里的不少生意都在西国，方便动用关系活动。 当然这一切都瞒着楚遇。 毕竟尘埃落定之前，谁也不想在掀开楚遇的伤口。 听到这里阿简明白了KEY话里的意思，于是他问：“那推人的人呢？” KEY在电话那端终于笑了一下：“我要说的好消息就是这个。虽然费了点事，但是我们找到了这个推人的人了。这个人又犯了其他事被关在了西国的J监狱，我们正在联系警方，想办法和这个人见一面，估计还要一周左右应该就可以搞定。” “还要一周？” “已经很快了好不好。你又不知道西国这边的办事效率，否则当初也不会......”说到这里KEY沉默一会，“总之等我好消息。” “好的，我知道了。你在西国注意安全，等你好消息。”阿简和KEY简单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之前他们为这个事情，去过西国很多次，但最后都是无果而反，可这一次，他有种预感，他们可能要抓住最重要的那根线了。 阿简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会心情，换上惯常人畜无害的笑容才回了车上。 节目组里定的酒店离机场大约两小时车程，阿简趁着这会儿和橙橙蒲蒲发消息说了一下KEY那边的情况，也许是讨论的比较多，两个小时眨眼就过了。 到酒店办好入住，他直接给乔柚打了个电话：“柚子老师，蠢鱼让我给你带了东西，你在哪里，我给你送过来？” “咦？他让你带东西？为什么没有和我说？”乔柚满是诧异，她愣了一下才道，“我在酒店的健身房，你来吧。” 这次投资方财大气粗，包下了整个度假酒店。而阿简是所有嘉宾中除乔柚之外最早到的，明天其他人才会到，所以阿简带着东西去健身房的时候，只有乔柚一个人。 阿简到的时候，乔柚应该是刚刚运动完，已经换了衣服，扎着个可爱的丸子头，坐在休息台前喝水。 她见阿简进来，立刻招招手：“好久不见~” 说道一半，她又改口了：“不对，也不算久，我昨天还看了你们live的视频。” 阿简诧异的一扬眉毛：“你还会看我们的表演？” 乔柚点点头，表情还有点小兴奋：“最近的我都看了呢！” 阿简眨眨眼睛，在乔柚对面的椅子坐下，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前推了推：“最近？你肯定不是听我唱歌的。” 乔柚嘿嘿笑了一下没有接话，而是开始扒拉阿简带来的东西，嘴里问着：“他让你带了什么东西呀？” 阿简耸耸肩，示意乔柚自己拆：“根据我们多年兄弟情义，我猜是投喂的食品。” 阿简带来的盒子挺精致，白色盒体还扎了漂亮的丝带，乔柚小心的拆开，一看乐了：“你说对了呢。” 盒子里整整齐齐码了两排糕点，一开盒子空气里面就开始弥漫着淡淡的甜香。 乔柚小心的托起其中一个糕点。 那个糕点是一只团子兔，做的粉兜兜胖乎乎，惟妙惟肖。乔柚看了半天，又小心的放了回去：“完了，我舍不得吃了。” 阿简笑起来：“吃吧吃吧，我也想尝一个，那家伙的做的东西我好久没有尝过了。” 乔柚惊讶地道：“是他做的？” 阿简点点头：“有阵子他不是特别消沉嘛，几乎每天闷在房里，怎么喊也不出来。你知道他有个姐姐的吧？我们怕他出事，就去找了他姐姐楚妍，后来楚妍每天押他着出门和他家里的厨子学艺。” 乔柚目光从糕点上移开，看向阿简讶然道：“为什么要让他学厨？” 阿简笑了一下，解释道：“楚妍的意思是不出门可以，但是总不能将自己饿死吧？只是到最后，他将厨子的手艺学了九成，但是人却依旧阴郁。” 听到这里，乔柚有些不相信：“可是，我认识他时间虽然不算长，但他一直给我感觉是个挺热爱生活的人，即使受了那么大打击，依然随时随地耀眼的发光。” 阿简顿了一下，忽又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个夏日下午。 他和乐队其他几只去找楚遇，楚遇给他们开了门就回了厨房。 那日天气本就不好，空气潮湿黏腻，憋了几天的雨似乎就要下了，虽然还没到晚上，屋里就暗的不行。 楚遇也不开灯，只就着窗边灰暗的天光机械般地洗菜。流水声在闷热的空气中格外刺耳，充斥着仿佛溺水般的绝望。 无论是谁只消看一眼那个隐在黑暗里的背影，就会知道他曾经有过的意气风发，有过的骄傲都被磨没了，即使暗夜里的他站的再笔直，原本披在他身上的星光已经被人扯落，踩在泥地里再也不见，只空留一片躯壳。 阿简懂他的痛苦，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连着三期的复建后，却发现连基本发音都依然困难该如何面对。 在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楚遇不会再振作起来时，久未露面的楚遇却突然出现在DT大楼。 他带着一首歌的DEMO敲响了训练室的门。 最初听到那首歌时的惊艳，他至今都记得。 再后来，那首曲子带着寓见乐队冲上了各大榜单，捧回诸多大奖，一扫颓势走出低谷期。 也是在那一天，他终于又在的楚遇脸上看到了曾经消失的矜骄。 只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楚遇和他们相处都会走神，像是陷入了某些回忆。所以阿简曾经一度以为，楚遇是在怀念在舞台上的日子，但是等到今年夏天乔柚出现，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想到这里，阿简抬眸看了一眼乔柚。 乔柚刚扒拉了一块糕点出来，正认认真真的托在手里观摩着，眼眸间都噙着笑意。 其实这阵子他们几个旁敲侧击，多少知道一点楚遇喜欢乔柚的前因，但是此时看乔柚的反应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阿简目光动了动，最后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声嘟囔了一句：“也好，以后应该都不会再见到他消沉的样子了。” 第38章 、迷茫 第二天, 嘉宾陆陆续续到了。 居然全都是乔柚挺熟悉的人。 之前STAFF一直没有露口风，除了她之前就知道的阿简，剩下几位来了乔柚才发现有两位自己都拍过照, 而且私交都算不错, 唯一一位不属于娱乐圈的嘉宾是位高山花卉专家，是乔柚以前共事过的学姐, 也算是老熟人了。 乔柚在惊讶之余只能感慨缘分多么奇妙。 当天晚上STAFF召集所有人开了个自助餐会，一方面是本着让众送人熟悉, 另外一方面借着餐会的机会和嘉宾们了解一下他们看完全部策划后的想法。 而之前乔柚就已经和STAFF们聊过了，所以她这会儿周围格外清净, 不过她也乐得自由, 一边吃东西, 一边和许蔓发消息。 柚子：这次出来，我都没太敢和我妈说, 只说过来出差，怕她多想。 蔓蔓不慢：本来就是出差啊，而且这种综艺都是安全第一, 你自己也放宽心。 柚子：要是我妈问你，你帮我应付一下……乔柏倒是不用瞒。 蔓蔓不慢：放心吧！ 蔓蔓不慢：对了对了，嘉宾除了阿简都有谁吗？ 柚子：许司宏！ 蔓蔓不慢：嗷嗷嗷影帝～我超喜欢他演的《勿见邻人》！ 许司宏是知名的演技派演员，40岁不到已经拿了一堆大奖，样貌清俊气质温文尔雅，是圈内少有的各方风评都颇高的人。 蔓蔓不慢：还有谁呀？ 柚子：还有闻悦。 上次乔柚帮闻悦拍的宠物照让她赚足了流量，今天闻悦一见到乔柚就拉着她说等她有空要再约着拍几次。 蔓蔓不慢：不错不错，都是你认识的。 柚子：这次真的神奇, 最后一位嘉宾你不认识, 但也是我熟人, 是我以前共事过的学姐，研究高山花卉的，超级厉害，叫余婉贞。 说话间有人影走近，乔柚抬头一看，正是余婉贞。 余婉贞端着一个酒杯站在乔柚桌前，长发及腰，架着一副知性的细边眼镜，整个人在灯光下显出一种温婉大气的美。 她拘谨地笑了笑：“我能坐你身边吗？他们我都不熟悉。” 乔柚笑起来，放下手机，拉了椅子让余婉贞赶紧过来。 余婉贞坐下：“好久不见了。” 乔柚点头：“真的是很久了。” 余婉贞垂眸盯着手里的水晶酒杯，玫红色的酒液在杯中轻漾，她沉默了一会忽而开口：“本来节目组找到我，我还有些犹豫。后来他们说还有其他专家，我问了名字，听到是你，就答应了。” 说到这里余婉贞抬起头来，看着乔柚：“突然就很想见你一面，和你聊聊天。” 闻言乔柚端起酒杯和她手里的酒杯轻碰了一下。 酒杯轻触发出好听的声响。 乔柚笑笑：“好啊。” 也许是被乔柚轻松的笑容感染，余婉贞端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斟酌着道：“乔瑾教授是我非常敬重的前辈，对我指导颇多，她出事后，我心里非常难过。后来我想和你联系，但是听说你已经换了方向。” 乔柚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浓郁绵长的果酒在舌尖绕开，带着几分苦涩，她晃晃空酒杯：“我换方向是不是很惊讶？” 余婉贞摇摇头：“我懂，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找你，我觉得换方向不是坏事。” 乔柚转过头来看向余婉贞。 余婉贞笑了一下：“去年我结了婚，我先生他很反对我往外跑。”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最开始我不能理解，后来想了很久，人生在世，总有需要承担的责任。年岁越长，这样的责任越多。最开始只是作为子女的责任，等到结婚便有了妻子的责任，再往后就是母亲的责任。这些责任，没有人能替你承担。所以，遇上事业和家庭两难，确实很难抉择。” 乔柚安静地听着，一缕碎发垂落在脸颊，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空酒杯，杯底残留的酒香缓缓在空气中消散。 说完这些余婉贞举起酒杯，一口气喝完剩下半杯酒。 也许是喝的有些急，被酒呛了一下，她捂着嘴轻咳了两声。 乔柚喊侍者倒了两杯柠檬水，递了一杯给余婉贞，还有一杯自己端在手中。 她的视线停在杯中那汪清水上，杯中的倒影在灯光下晃晃荡荡，扰的杯底那枚柠檬片都模糊不清。 许久之后，她轻声道：“谢谢婉贞姐来和我说这些。” 余婉贞笑了一下：“但我知道你一定还是放不下。” 乔柚点头，端着杯子慢慢喝了一口水：“否则我们就不会在这里碰见了。” 余婉贞愣了一下，惊讶看向乔柚。但她是聪明人，很快眉眼间最初的讶异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了然：“亏我虚长你几岁，居然还没你看的透彻。” 因为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前往玛可河林区，所以餐会并没持续太久。餐会最后，导演出来简短发了言，大家就各自回了房间。 虽然和余婉贞聊的时候挺轻松，但是关于责任的那段话却依然绕在乔柚心头。 关上房门，她便径直躺到床上。 明明没有多喝酒，但是一沾到枕头，她便觉得酒意泛了上来。 手机震动了两声。 乔柚犹豫了一会，还是拿过了手机。 果然是楚遇的消息，问她餐会结束了没有。 乔柚借着酒精的力量打下一行字：假如你未来的妻子喜爱的事业有安全风险，你会同意她继续吗？ 她盯着对话框里的文字看了很久，最终敲击着删除键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字：结束啦，准备睡觉了，明天要早起，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楚遇的消息依然秒回：好的，晚安。 乔柚关了屏幕，将手机胡乱塞回枕头下面。 合上眼睛，思绪却更乱了。 她记得那时候乔瑾和周耘就为这样的问题吵过很多次，也造成了他们最长时间的一次分手，最后还是周耘妥协了，追着乔瑾跑了三个国家，才追回了乔瑾。 自此以后周耘就再也没有干涉过乔瑾的工作，两人感情也一直很好，好到了乔柚差点忘了他们有过这样的争执。 九月的C市，早没了夏日的蝉鸣。 即使开了窗，酒店房间里依然安静的沉默。 乔柚突然有些怀念曾经的蝉鸣，那样热闹的声响至少会让自己觉得没有那么寂寞。 才刚入秋，早晚温差已经很大，微凉的风顺着半开的窗缝往里钻。 乔柚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 要是......姑姑还在就好了。 那样，她就可以和她聊聊自己的迷茫。 玛可河林区距离C市大约12小时车程，虽然一早就出发了，但是到了林区住宿的的地方已经傍晚了。 才刚入秋，玛可河林区已经被半染了秋色，山间树林在墨绿中挑染了几团橙黄，夕阳的余晖洒落林间、河谷、山腰…… 目及之处，无论哪里都干净的纤尘不染，美得仿佛画卷。 纵使乔柚和余婉贞这样已经看过这样的风景无数次，在下车后还是不自觉的想要把这片美景全部计入脑中。 只是相较于其他人，她们显得淡定许多。 现场导演姓胡，是个40多岁的大叔。他拿了个小扩音器，唤醒沉迷在风景里的众人：“这里很美啊，但是大家一定要按摄制组的安排来啊，千万不要独自乱跑，好了，下面开始第一场拍摄。” 第一场是综艺惯例：分组。 嘉宾一共5人，分成两组，有一组就会少一人。 影帝许司宏显然综艺常客了，这个时候他先开口开始搞事情了：“进了人数少的那组做任务给不给外援啊？毕竟少一个人。” 闻悦在旁边帮腔：“对呀对呀，给个外援吧？或者特别道具？” 显然现场导演早有准备，小喇叭幽幽地响起来：“马上分组的时候再宣布。” 闻悦：“咦？看来有说法呀！” 阿简看看乔柚那边，又看向小喇叭：“具体怎么分组呢？” 小喇叭继续说明：“为了保证这次综艺的科学专业性，两队将有专家嘉宾带队，他们将在这个道具箱里抽取队员的名字，届时抽签箱里会有一张不是队员名字的卡片，那张卡片将是道具卡，道具卡的作用将在明天宣布。马上两位专家嘉宾先比赛，决定抽签先后。” 三位非专家听完立刻看向乔柚和余婉贞，但两位显然之前就已经被节目组透过风了，面上挺平静。 不过当摄像机扫过来的时候，乔柚还是很快接了梗，她对着镜头浅浅一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进行同门师姐妹比赛了。” 这时现场解说很适时的介绍了乔柚和余婉贞的情况和背景。 解说顺便还读了下面的比赛内容：在营地搭帐篷。 听完比赛要求乔柚表情略微妙，向余婉贞一拱手：“师姐手下留情。” 余婉贞忍不住开玩笑：“你不会全忘了吧？” 以前在团队里余婉贞就很擅长搭帐篷，乔柚刚进队的时候，余婉贞没少教她。 不过显然乔柚基本功还是很扎实，虽然速度稍稍慢了一点，但也搭的很快。 她们两个在搭帐篷的时候，其他几个嘉宾就在旁边仔细的观摩，因为她们搭的是单人帐篷，一会儿他们肯定要自己搭。 摄像师根据导演的要求依次拍摄众人，拍到乔柚时，他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个嘉宾听说之前是半个同行，但是长得也太好看了吧，一点不比这里几位明星差。 连她手脚利索地搭建帐篷时的模样，在镜头里都超级漂亮，甚至因为表情专注，比平时还更动人几分。 本着颜狗的本能，他下意识地多拍了一些镜头，还特意挑了几个比较好的角度。 不过，他有些私心。 乔柚平时相处起来就没有半点架子，嘴又甜，特别讨喜。今早他往车里搬装备，做这行装备本就多，搬起来有些费事，乔柚路过看见了，二话没说就来帮忙，弄的他挺感动。 那边余婉贞和乔柚前后脚搭好了帐篷。 道具组的人送上了抽签箱，余婉贞先抽了一张，她打开了对着镜头晃晃：“影帝！” 许司宏很配合的走到余婉贞身后：“太好了，可以抱大佬的腿了！” 他表情略夸张，惹得众人大笑。 下面轮到乔柚。 一直没太说话的阿简开始小声念念有词。 他念叨的速度很快，就是在他身边的闻悦也听不清，于是她瞥了一眼阿简：“不会吧，你这么紧张？” 阿简看了一眼摄影，发现摄像镜头没对这边，便小声叹了声：“没办法，受朋友所托。” 闻悦：“啊？” 但她还没来的及追问，那边已经宣布抽签结果了。 “寓见乐队的阿简！” 阿简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挥着手向乔柚走过去，嘴里还说着：“柚子老师，多多指教啊！” 阿简早就被钱大哥告知这个综艺是楚遇为乔柚投资的，拍摄时要多照应点，毕竟乔柚是从未上过综艺的素人。 但他也没想到来之前，自己居然会被楚遇逮着足足说了半个小时。 阿简自诩对楚遇足够了解，但是他从未发觉自家高冷人设的兄弟居然有话多到啰嗦的一面。 听到要分组的时候，被楚遇碎碎念支配的半个小时条件反射般地在脑中出现，好在幸运之神大概是听见他的呼唤，让他成功进了乔柚这组。 要不是早就知道这种节目为了效果一般不会在分组的时候安排金手指，阿简都要怀疑是不是某位“投资人爸爸”做了什么手脚。 接下来的抽签余婉贞抽了闻悦，乔柚抽了道具卡。 后面两位队长开始指导队员们搭帐篷，虽然三位嘉宾的帐篷初体验有些磕碰，惹出了些笑料，但是总体效果很好。 唯一一个小插曲发生在拍摄结束后：一直跟着乔柚的圆圆，发现自己的新买的背包不见了。 因为关系不错，已经准备去吃饭的乔柚听见了动静，走过去问她：“哪个背包？我和你一起找？” 圆圆道：“就是那天采风结束，我们一起在阿坝县街边买的那个，你也买了个一模一样。不过，找不到就不找了，也没放什么重要东西，可能过来路上在服务区忘了。不管了，乔老师我们快去吃饭吧，我饿死了。” 乔柚刚要点头，忽地感觉似乎有视线投过来，她下意识地抬头向四周。 已经快九点了，营地周围漆黑一片，只能借着月色看见远处树林在风中摇晃的影子。 圆圆有些奇怪，向着乔柚视线的方向望去：“乔老师，你看什么？” 乔柚收回视线，摇摇头：“可能刚刚眼花了一下，走吧，去吃饭。” 第39章 、节目 第一期的节目录制非常顺利。 几位嘉宾不仅能抛梗, 执行起任务都超级认真，无论是帮研究院采集植物标本，还是根据林业局的要求去山里安装野外摄像, 最终都超额完成了。一个半科普性质的综艺, 节目效果出来居然娱乐性也很强。 导演看完初剪辑的片子心情大好，见所有人都累的够呛, 便调整了计划：让所有人回C市休整两天后再录第二期。 但是其中也有不累的，乔柚和余婉贞就非常适应这几天的工作强度。两人和节目组报备了一下, 准备趁着休整去C市市区逛吃。 余婉贞和节目组借了辆车，但是节目组的车停的位置有些刁钻, 倒车出来的时候费了些功夫。 有学姐在倒车, 乔柚便偷闲在一旁等着。 度假酒店的绿化很好, 道路两旁都种了银杏树。这里银杏树显然有些年份，高大挺拔, 要抬头才能看见树的全貌。 这个季节银杏树刚刚开始转黄，半黄半绿的树叶，在湛蓝的晴空下舒展。阳光在枝叶间洒落, 投下斑驳的树影。 似曾相识的风景让树下的乔柚忍不住抬起头来，望向枝丫间跳跃的阳光。 也就在这时，之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一次冒了出来，于是她移开视线向身后望去。 她还在张望着，余婉贞已经倒好了车。余婉贞见乔柚没有动静，便摇下车窗，喊了一声：“小乔？” 乔柚回过神来，快步绕到副驾驶那侧上车。 “怎么了？”余婉贞见乔柚上车后还探头往后方看, 便问了一句。 乔柚收回视线, 摇摇头, 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看我。” 余婉贞顺着乔柚刚刚看的方向看了一眼。 酒店大门安安静静，只有银杏树随风摇曳的声音。 乔柚合上车窗，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小声问：“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余婉贞转回头，安慰她：“大概是太累了？一会儿放松一下就会好啦。” 乔柚点头：“好。” 回酒店第一天阿简就睡的天昏地暗，一连着几天野外勘察，感觉比开完巡演还累。 醒的时候天色已暗，他向窗外看了一眼：半片闲云在晚霞前悠悠的飘过。 阿简揉揉头顶的碎发，在床头柜翻出自动关机已久的手机，插上电，开机。 果然几十个未接来电。 他也懒得看打电话的都有谁，通讯录也没翻就熟练的输出一串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随即楚遇沙哑又带着冷意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手机冲上电了？” 阿简干笑了几声，转移话题：“今晚节目就要播了，我觉得除了累还是挺好玩的，你晚上记得看噢，柚子老师还是很好看哒。”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道：“不看，我后天到。” 阿简明显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副懂了的表情：“噢，是金主爸爸来视察吗？我听说晴岚的周耘明天也到呢，你们金主爸爸们是约好一起来观摩？” “不是。”楚遇很直接的否认了。 他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加了句： “来做临时嘉宾。” 《探路风景》节目初期宣传并不多，但是一开播收视率一开始就遥遥领先了其他同期综艺。 原因无他，《探路风景》邀请的三位艺人都很热门：刚刚拍了几部爆剧的新晋小花闻悦，又又拿了最佳演员奖的影帝许司宏，最近的话题人物寓见乐队主唱阿简……而三位艺人基本扫完了大半的收视群体。 这边节目一播出网上就开始热闹起来了，比如某论坛节目直播楼： “许影帝好帅，舔颜舔颜～” “楼上的别瞎舔，经过我同意了吗？” …… “趁乱抱走阿简嘻嘻。” “阿简可奶了，宣传片里好可爱嘤嘤嘤嘤。” “我也是来看阿简的！那天发布会后，我听完了御风退出后乐队全部的歌，结果被他的成长感动了，他最初的嗓音条件能撑起来乐队真不容易！” “阿简撑起来不容易+1” “阿简撑起来不容易+2，后期的歌都好难唱！” “阿简撑起来不容易+3 但是楼上不要趁机拉踩我家御风，以前的歌音不高吗！！！御风yyds！” …… “阿简撑起来不容易+206我以前觉得他奶奶的，特别那个下垂眼～但是发布会后我去看了他的新live，完美在奶和成熟男人之间切换好不好，一拿起话筒那个眼神awsl” …… “怎么全是哥哥粉？没有人觉得闻悦这次造型很漂亮？” “弱弱的探个爪子，我也觉得超美！” …… “呵呵弄这么漂亮能搞野外科考？一看就是做花瓶的。” “楼上惊现ky精！” “合着女孩子漂漂亮亮就不能参加科考了？那么多美女科学家你没见过吗？” “对啊对啊漂亮就不能搞科研吗？” “要我列举又美又厉害的女科学家吗？” …… “等等楼上能不能别吵了？看节目吧，漂亮的女科学家已经来了！那两个专家嘉宾好美！有一个栗色卷发的比好多小花还漂亮！” “真的好美！” “又美又知性的姐姐我爱了。”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某ky精五分钟被打脸。” …… “天啊，我看了楼里吵架去看了节目，本来我还想这个专家姐姐能有多美，结果一秒被圈粉！” “我也看她搭帐篷好飒！” “有这个姐姐的档案吗我宣布我粉了！” “求档案+1” …… “求两个专家姐姐的档案+10000 及腰长发的姐姐也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 “我知道那个栗色卷发姐姐！是我生态学的学姐！！！学院的院花～野外摄影大神～” “我听说她还是之前寓见乐队写真的摄影师诶！” “真的吗？小姐姐这么有才？” …… 《探路风景》收视率一路攀升，网络版视频播放量也相当可观。虽然节目组早就有预测，但是乔柚出圈的速度也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 于是播出当晚，乔柚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是乔妈妈打来的。 乔柚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忽然有些心虚。 她犹豫了下，先推开了酒店的窗户。 她刚和余婉贞从市区逛街浪回来，此刻吹会风让头脑清醒一下，免得在母亲面前说错话。 秋日晚风顺着窗户飘进来，带着几分凉意，确实也格外醒脑。 她倚在窗边，深吸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她还未开口，母亲就先说话了。 母亲语速很快，带着几分压抑的紧张：“柚柚啊，你怎么又乱跑。” 即使远隔千里母亲的焦急还是传了过来，乔柚迟疑了一下，最终抿住唇，老老实实开始安抚母亲：“妈，我是按公司安排做节目，就普通综艺节目，没有任何危险。你看节目就知道了，你肯定还没看。而且你放心吧，我会注意我的安全的。” 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 又过了几秒钟，母亲突然长叹一下，像是对自己之前的激动有些许不好意思，她微微清了下嗓子才缓缓地开口了。 但是她并没有顺着之前话题：“我和你爸爸认识的时候，你姑姑……乔瑾也才几岁，就那么一点高。我也算是看着她一点点长大，那么多年相处下来，我对她的感情并不会比你们少。我记得有一年，那时你还没出生……” 也许是隔了电话线，母亲谈起这件事情比以前平静很多。 但很多时候，越是平静的声音反而蕴含的情绪更多。所以乔柚安安静静听着，之前想好回母亲的话就压在了嗓子眼。 母亲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比平时要絮叨很多，她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有些乔柚知道，有些她不知道。有些是乔瑾小时候的事情，有些是乔柚以前的事情，有时候甚至还带了乔柏…… 乔柚看着窗外的黑夜，只在母亲回忆到有趣的地方时，接上两句。 这大概是乔瑾去世后，乔柚和母亲聊的最久最和谐的一会，虽然大多时候都只有母亲一个人在说。 这通电话最后打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到母亲那边手机滴滴了两声电量低的报警。 母亲就在这时候突然停了回忆，她道：“手机快没电了。” 乔柚轻轻嗯了一声。 母亲那边笑起来：“其实我也不想干涉你的工作，甚至你拿那些奖回来的时候我也很骄傲。但是作为一位母亲，我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活着，也许有些粗暴，但希望你别生气。” 乔柚挂了电话，视线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夜已经深了，推开的窗户上映着她的影子，朦朦胧胧、模糊不清。 夜风飘飘荡荡吹晃了窗框。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乔柚突然回过神来，她犹豫了一下，抬手准备将窗户合上一点。 这时，手里一直没有放下的手机忽地震动了一下。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拿起手机，手机上的两枚护身符，因为动作晃晃悠悠。 划开屏幕，是楚遇的微信。 御风：玩的开心吗？ 下午她和余婉贞出去时和楚遇发了微信提了一句，所以他应该是问出去玩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在和母亲打完那个满是回忆的电话，此刻在手机屏幕上看到楚遇这条简简单单的问候，她突然放松下来，甚至还有几分开心。 就像是小时候被某个想不通的问题困扰，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个玩伴和她说：“走吧，我们现在一起出去玩。” 原来沉重的紧绷感，因为这一句司空见惯又稀疏平常的问题消散的干干净净。 窗外秋夜低垂的星空安静的闪烁，夜风顺着没有来得及关上的窗户飘进来。 乔柚忍不住勾起嘴角，倚在窗边，捧起手机回复起万里之外的信息。 第40章 、木槿 一入秋, 玛可河林区气温几乎是一天一降，为了确保节目录制顺利，节目组和各位嘉宾商量了一下, 提前一天回了林区。 这次到林区依然是在下午五点多, 但是相较于上次来时的半空晚霞，今天的天空明显阴沉了不少。 天边中漂浮着厚重的灰色云层, 压低了秋日原本的高远的天空。 下车的时候，闻悦抬头望了一眼天, 问乔柚：“乔老师，是不是会下雨？” 乔柚提着自己的黑色装备包, 远远望了一眼, 道：“是啊, 晚上会有小雨。” 阿简正好从她们身边路过，奇道：“柚子老师这么厉害, 看一眼就能知道会下雨啊？怎么看的，是看云层厚薄吗？” 乔柚有些无语，忍不住吐槽：“你们都不看天气预报吗？今天晚上还要降温呢！你没看今天道具组拿的睡袋比之前厚多了？” 跟拍的摄像师努力忍住笑, 十分尽职地将这段对话拍了下来，还顺便扫了一旁同样偷笑的许司宏和余婉贞。 闻悦在镜头移开后，面上浮现几分懊恼：“这个能剪掉吗，我怕掉粉啊亲。” 阿简扶了下额：“不行不行得找人删掉，对了，金主爸爸是不是已经到了？” 他正嘟囔着，现场导演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制片人是来了一个，不过你们和他说也没用, 我就觉得刚刚镜头很好, 肯定要保留的, 别想啦。” 这个时候闻悦拦住导演：“明天是不是有临时嘉宾要来啊，是谁啊？透个风给我们呗。” 久未开口的许司宏也好奇道：“我听说第一期热播后，不少人想来这里，有不少艺人提了申请，但是都被拒绝了，说是早就内定了？” 现场导演呵呵笑了一声，义正言辞的开始卖关子：“明天不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导演往阿简的方向暼了一眼，就打着哈哈转身，喊住不远处的几位工作人员：“喂，那边道具组的去把村民借来的马牵来，顺便找人检查一下马鞍、护具什么的。” 闻悦看看导演远去的背影问另外两只：“你们去找金主爸爸问吗？” 许司宏摇摇头：“算了。” 阿简一想到明天会出现的好兄弟，以及知道真相后众人的反应，忽然打了个寒颤，他果断终止了这个话题：“那个……好冷啊，我去加一件衣服。” 这边三位嘉宾聊天的时候，乔柚在和余婉贞一起整理着带来的装备，第二期的录制会涉及到更多的专业知识，这也是一开始节目组就规划好的：循序渐进的做好科普。 所以这场录制，余婉贞和乔柚都带了不少专业器材。 两人整理的地点在林场旁观测员的房子里，透过房子的窗户可以看见的一旁的山边村民的房子和远处的森林。 刚刚坐车来的路上靠着窗边睡了一觉，此刻乔柚脸颊旁落下几缕碎发，她抬起头来随手将头发别到脑后。 这时她余光一瞥恰好扫到窗外。 不远处某户村民的屋前立着几颗木槿花，现在正值花期，粉色的木槿花开的正艳。 但是吸引她视线并不是那几棵木槿，而是木槿树旁站着的周耘。 她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几秒钟后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和余婉贞说了一句：“我出去一下。” 从观测站出来，拐过屋角，顺着村里的石阶而上，很快就能看到那几棵木槿花。 乔柚在离木槿花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下脚步。 刚刚因为窗户遮挡的原因，她并未注意到这里的地面已经落了一地粉色，就在她站定的这一会儿，还有木槿花在树上顺着风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轻柔的没有一丝响声。 而周耘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木槿花树前，垂着眼眸，盯着刚刚掉落的那朵木槿花出神。 木槿花和其他花不一样。 朝开暮落。 也许是花期太过短暂，大自然造物的时候觉得有些可惜，便赋予了她一项特权：掉落时花朵都是整朵。 完完整整漂漂亮亮，就仿佛一直盛开一般。 小时候乔柚听家里提过：乔瑾出生的季节在夏秋之交，也是S市木槿花盛放的季节，原本家里想给她取名乔槿，但是为了族谱里辈分可以清楚分辨，最终爷爷将槿字改成了瑾。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乔瑾也很喜欢木槿花，甚至连微信头像也是一朵粉色的木槿花。 乔瑾还曾经在院子里种过几棵木槿。但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院里的木槿花总是长不好，总在花期来到前悄悄枯了枝。 周耘似是察觉到乔柚的视线，抬起头向这边看过来。 见是乔柚，他笑了一下，目光又投回那几棵木槿树上。片刻后，他忽地感慨了一句：“还是这山里的木槿长得好，我那里现在种的几棵都营养不良。” 说完，他便摘下了眼镜，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块眼镜布，慢慢的擦拭着，轻声道：“怎么晃到这边来了？” 乔柚愣了一下，她想了想还是道：“整理器材的时候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周耘还在擦拭着眼镜，只点点头：“山里空气好，出来晃晃挺好，以后不忙了，我也想到山里找个地方住下……以前……我和小瑾还说老了以后……” 说到一半周耘忽然停住，自嘲般地笑笑：“干嘛又和你提这些，年纪大了，话就特别多……” 乔柚看向地上的落花，摇摇头，道：“如果被遗忘了才是真的消失，能有人记得姑姑，她应该很开心。” 周耘擦拭眼镜的动作停了一下，几秒后，他戴起眼镜，看着乔柚：“谢谢。” 乔柚回去的时候，余婉贞已经收好了器材，她把乔柚的装备包递给她：“帮你也弄好了，刚刚导演让人来通知，一会去看看明天的场地，好像还找村民借了几匹马，说今天让大家适应一下。” 乔柚来了兴致，她拿过余婉贞递来的包，随手背上，就拉着余婉贞往外：“真的吗？我已经好久没骑了。” 两人过去的时候，另外几位嘉宾都在。 影帝许司宏以前拍戏学过骑马，已经挑了一匹黑马，在林场外围的草地慢慢溜着。 闻悦和阿简正拿着干草在一旁喂马，见乔柚和余婉贞过来，两人急忙招手喊她们过去。 阿简问：“柚子老师会骑马吗？我们组是这两匹白色的马，看着是不是很帅？” 闻悦摸了摸自己那匹黑马吐槽道：“帅气的白马不会骑有啥用。” 阿简哼了一声，和乔柚解释：“会骑，就是不会上马，这马不乖，我一要上马它就不高兴。” “有护具吗，我来试一试？”乔柚笑了一下，找一旁的工作人员要了护具。 她将护具依次戴上，戴头盔的时候，她松开发圈，一头栗色卷发散开。 因为动作她的卷发轻轻晃动，也许是一身护具穿戴好特别有型，整个人都显得英气逼人。 一直蹲守等搞事的摄影师，立刻移了镜头过来。 乔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好久不骑了，不知道是不是退步了。” 余婉贞道：“再退步也比我好，之前去草原，你可是队里骑马最好的。” 说话间，乔柚牵出了阿简身旁那匹白马，轻轻摸了摸马长长的鬃毛。这匹马似乎对乔柚印象不错，低低唤了一声，还将头往乔柚身上靠了靠。 余婉贞看着乔柚和马互动，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招动物喜欢呢！” 乔柚转过身来，漂亮的杏眼笑的弯弯：“是吗？” 这时有工作人员过来，递了个马鞍过来，沉着声音：“马鞍还没放。” 乔柚接马鞍时，和那位工作人员对视了一眼，一种奇怪的感觉冒了出来，但她并未多想，套好马鞍便翻身上马。 有些事情发生只是在一瞬间。 乔柚上了马就感觉不太对，原本安静温柔的小白马忽然绷紧了背，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马便嘶吼了一声，猛地向前方冲去。 眼前的风景疾驰而去，风声在耳边呼啸。 乔柚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最初学马的记忆在脑中飞速晃过…… 楚遇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此刻的飞机场旅客不多，连带机场行李处也只有稀稀拉拉的行李。 之前在飞机上没有休息好，大脑比平时反应慢了一些，楚遇拿了行李才想起手机还没有开机。 他停下脚步，从黑色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开机。 只一开机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未接电话提醒，未读微信在屏幕上飞速闪烁增加…… 点开通讯界面，除了零星夹在中间几个周耘的电话，剩余十几个来电都是阿简的。 楚遇心下一沉。 飞机上就突然跳起的眼皮又开始跳动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在阿简名字上方停留，但是还未等按下，便有电话插了进来。 是阿简的电话。 楚遇很快接起来。 “这里出了点状况。” 阿简语速不快，听起来似乎很沉稳，但是这么多年相处，楚遇还是从阿简压低的声线中付出几分焦急。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问：“怎么了？” “乔柚的马突然失控，冲下了河谷，速度太快我们没反应过来，现在还在搜救……” 后面阿简还在解释，但是楚遇根本没有心思听，他甚至没来得及挂电话就冲向了停车场。 家里安排的车早已在停车场等着了，楚遇上车便和司机道： “去玛可河林场。” 这位司机为楚家服务了不少年，和楚遇挺熟悉，听到目的地有些疑惑，便转头向后看去。 车里没有灯，只有停车场的昏黄灯光从车窗透进来。 楚遇坐在后座，清俊的脸半掩在黑暗之中，看起来似乎很平静。 明明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司机就是在这样的气场中感觉到楚遇心情的糟糕和混乱，于是他把刚要问出口的“原来不是说先去酒店”的疑问给吞了回去，转身发动汽车。 在车驶出机场停车场的时候，楚遇忽又轻扣了两下司机的椅背，暗哑低沉的声音在车厢响起： “劳烦开快点。” 作者有话说： 顶着锅盖狂奔走…… 第41章 、端倪 乔柚一直觉得玛可河林场夜晚的星空永远是最美的存在, 无论何时似乎只要看一眼那漫天的璀璨星河，心绪都能瞬间平静下来。 但是此刻，没有星空, 连月光都没有。 细密的小雨在天空中飘荡, 落在鼻尖凉飕飕。 乔柚下意识地拢了拢了身上的保温毯。 这保温毯是之前余婉贞递给她装备包里的找出来的，现在乔柚无比庆幸曾经养成的习惯：在野外的时候无论何时都不能丢下自己的装备包。 她的手里还捏着半块巧克力, 这是之前来的车上，圆圆分给她的, 当时她不太饿就随手放进了口袋里，没想到居然成为她此刻身上为数不多的口粮：和巧克力一起翻出来的还有几枚薄荷糖。 因为不知道还要多久能等到救援, 她只敢吃了半块巧克力。 不过聊胜于无, 虽然从中午到现在只有这半块巧克力在肚里, 她明显感觉饥饿感没有之前强烈。 当然也可能是错觉，因为太冷了。 如果早晨看的天气预报没有出错, 夜晚这里的气温应该是五度左右，加上下了雨，估计实际温度只有零度。 所以即使裹着应急保温毯, 依然冷的让人发颤。 原本背包里是有取火的设备，但是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她整个人掉进了河里，衣服湿了大半，背包整个都湿透了，户外点火器也摔裂了。 乔柚在脑中过了一遍曾经学习过很多次的户外无工具点火教程，本想实践一下，但是此刻眼前飘落的雨丝让她选择了放弃——周围几乎没有干燥的可使用材料。 她下意识地搓了搓几乎冻僵的手指, 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困意袭来。 这个时候可不能睡着。 乔柚努力眨了眨眼睛, 向周围看去。 没有月光, 只有无尽的黑夜，远处树林的黑影摇曳的安静，耳边是玛可河流水的声音。 清晰的水声模糊了时间的界限，却又让她的大脑活跃起来。 她忽然有些庆幸昨天晚上和母亲认认真真聊了那么多，也不知道自己出事的消息有没有传到父母那边，如果救援及时，那么还来得及在消息传回家里前好好和母亲认个错。 就是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能来。 乔柚抿住嘴唇，身上的伤口在爬上河岸后就用应急包里的东西简单处理过了，但是此刻原本没有感觉的伤口被寒气一钻又开始隐隐的作痛。 好在似乎只有皮外伤，忍一忍就能过去。 她将剩下的半块巧克力用包装纸重新包好，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里。 指尖在探到口袋时触碰到了那几枚薄荷糖的包装。 也许是在口袋里放的久了，几枚薄荷糖居然带了几分温意，难得的温度顺着指尖轻触蔓延开来。 乔柚迟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薄荷糖，拆开了包装塞进嘴里。 淡淡的甜意带着点薄荷香在口腔中化开。 有些时候很奇怪，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镇定，常常会在一个短暂的瞬间瓦解消散。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 比如此刻嘴里熟悉的味道。 乔柚忽然就伤感起来，她发觉自己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去做，她想和母亲一起再逛次街，她想再去看一次荧光海，再去拍一次雪豹，她去和许蔓一起去吃之前讨论过的美食，想去唐古拉山给姑姑带上一捧鲜花，她还想和楚遇再聊会天，想节目结束后和他一起去看八音盒展，最好让他教自己做个八音盒，或者就和他一起去西国去看以看他们都爱的西国落叶……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手机摔了一下又泡了水，手机屏幕凄凄惨惨，之前尝试开机就完全没有反应。 但是这会儿乔柚还是有一次执拗的按着开机键，不过，这次总算有了点反应。 屏幕亮了几秒钟后便倏地蓝屏，最后彻底暗了下来，完完全全溶进了黑夜之中。 乔柚盯着破碎的屏幕突然就想起几个小时前和周耘的对话。 如果自己真的出事，楚遇他……会不会像周耘记得姑姑那样记住自己？ 距离乔柚失踪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玛可河林场的雨也断断续续下了两个多小时，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即使只是小雨，就是多下一分钟也会给搜救带来极大的难度。 夜渐渐深了，玛可河的气温也跟着低了下去。 阿简刚刚跟着第一批搜救队归来，除了找到零散的马蹄痕迹以外一无所获。即使穿了雨衣，雨水也浸湿了他的头发，但他只胡乱地用手将额前碎发靶梳向后。 十分钟之前他终于联系上了楚遇，明明楚遇什么都没多说，但是他也从楚遇来不及挂断的电话中，体会到了一贯沉稳老友的慌乱。 因为之前和周耘约好如果楚遇那边有消息，就和他联系，所以阿简也顾不上换鞋了，只快步走向节目组的大本营。 周耘没有去搜救，留在了这里坐镇指挥。 阿简推门进去时周耘还在打电话，余婉贞则在桌边站着，桌子正中摊着一张林场提供的附近地图。 周耘挂了电话，见阿简进来也没多说什么，只点头示意了一下，又对余婉贞道：“你继续说。” 余婉贞蹙着眉，手顺着地图上某两条痕迹划过：“从目前收集的痕迹看，那匹马最可能跑的路线就是这两条。所以，搜救队最好分两路往这里。而且时间要快，小乔带的包里虽然有应急保温毯，但是这种气温天气在河谷还是很危险。” 也许是察觉到周耘面上的表情又沉了几分，她顿了顿又道：“小乔受过专业训练，只要不要受伤，应该能够自救，而且河谷这片地区这个时节应该不会有棕熊活动，所以她应该是安全的。” 周耘点点头：“我马上再和搜救队联系。” 阿简这时也赶紧道：“刚刚我和楚遇联系过了，他刚下飞机也在来的路上，只是C市离这里还有不少车程，要稍迟才能到。但他联系到了离这里最近的救援队，救援队大概再二十分钟就能到这里，到时候就按着婉贞姐说的方向搜救。” 周耘安排好搜救队，转头就见余婉贞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余婉贞紧紧抿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于是，他问：“是不是有什么疏漏了？” 听到这句本来已经准备出去的阿简又停下了脚步。 余婉贞迟疑了一下往阿简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耘很聪明，看出了余婉贞的顾虑，他轻声道：“有什么想法就说吧，放心，阿简他是自己人。” 听到这句阿简迅速走到门边轻轻关上了门。 伴着关门的声响，屋内的白炽灯摇曳地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光亮。 余婉贞往窗外的黑夜看一眼，才斟酌着开了口：“我觉得小乔这次事情不是意外。” “前几天小乔和我提过她总觉得最近有人在暗处窥视她，我当时只是以为她太累了，但是我刚刚把所有事情捋了一遍觉得可能不是小乔的错觉。” “小乔上马之前都很正常，但是那个递给她马鞍的人，我却看着有些怪。这几天我很多时候都和小乔在一起，这个人明明是道具组的，但是总是时不时的跟在我们周围。所以我来之前留了个心眼，刚趁着混乱悄悄去道具组转了一圈。” 余婉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周耘：“我怕打草惊蛇只敢拍了照片，库房里的马鞍只剩下三副，如果我没有记错都是那几匹黑马配套的白色，应该配给白马的两副黑色马鞍按理应该剩一套下来，因为当时阿简并没有上马。” “那会许司宏骑了马，但他的马具最后还是好好收回的库房，说明工作人员应该没有忘记收拾。我觉得那个失踪的马鞍是关键，而递马鞍的人也有问题。” 说到这里余婉贞转头看向阿简，压低了声音：“你也要小心，我觉得那个人的目标可能不只是小乔。” 阿简瞬时白了脸，他呆了片刻坐回沙发，低下头思索起来。 周耘听着蹙起眉头，沉声道：“我知道了，我让人悄悄调查。” 余婉贞点点头，她深吸一口：“我先出去了，一会等那队救援过来，我跟着一起去，这里地形我还算熟，说不定可以早点找到她。” 余婉贞离开后，周耘没有立刻找助理联系调查，只从兜里掏出盒烟，用手指夹了一根扔给还在发愣的阿简，他自己又在烟盒里摸出来一根。 他捏着烟出神了一会，最终没有点，只是将已经捏变形的烟丢回了桌上，看向阿简的方向：“你有方向吗？” 阿简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打火机，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灯光下他的表情显得晦暗不明。 过了片刻他才道：“有。” 说完他便将手里只吸了两口的烟在烟灰缸里按灭，随后起身快步走到门边，丢下一句：“我去查。” C市到玛可河林区路况再好也要十个小时车程，更别提此时还是飘着小雨的夜晚了。 楚遇上车后就一直在电话联络救援队和医生，等到所有的电话打完，手机屏幕缓缓熄灭，他都没有再说话。 前方又出现了一个服务区，司机并没有减速。刚刚楚遇那些电话，他已经听出事情的经过，所以他什么都没问，只疾驰了开过了服务区。 楚遇低着头看着手机漆黑的屏幕，突然开口问：“还要开多久？” 也许是刚刚电话打的有点久，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暗哑低沉许多。 司机瞄了一眼导航屏幕，道：“顺利的话，还要七个小时。” 说这话的时候司机下意识地看了眼后视镜。 楚遇抱臂坐在后座，正侧着头定定地望着窗外的黑夜。流逝的路灯灯光纷乱的晃过他的侧脸，模糊了他的表情。 不知道为何，司机总觉得，他并没有在看车外的风景，而是在看着虚空某处，那里有他想要见的人。 也许是被楚遇的沉默的情绪感染，司机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应该可以再开快点，六小时肯定能到。” 楚遇似乎并没有听见司机的话，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 他移开凝视着窗外的视线，望向前方的路，轻声道：“谢谢。” 第42章 、谣言 雨还在下, 只是雨势似乎小了下去，但是众人的心情并没有好转，因为伴随着渐小的雨, 林区的气温也开始下降。 裹挟着寒意的风自大开的窗户扑进来, 带着刺骨的水汽。 但阿简没有关窗户，只随意用干毛巾擦了一下湿发。 此时这样的温度格外让人清醒, 而他现在就需要这样的清醒。 刚刚他和吕叔的团队通了很久的电话，直觉告诉他, 余婉贞的分析没有错，而这次的凶手大概率和三年前的意外有关。 手机电量因为之前那个漫长的通话, 降到了临界点, 手机时不时发出滴滴的报警。 阿简随手将擦头发的毛巾扔到一旁, 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将余婉贞的分析告诉楚遇。 窗外漆黑一片, 没有丝毫亮光，只有树林间风声呼啸而过的声音。 风声中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阿简立刻拿过来, 现在无论是谁的电话他都不敢漏接，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电话是橙橙打来的！ 现在凌晨两点，她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阿简心下一沉，立刻接起。 “阿简，你们那边出事了？柚子老师没事吧？”橙橙的说的又急又快，仿佛蹦豆子一般。 “你知道了？楚遇告诉你的？”阿简愣了一下，有种奇怪的感觉冒了出来。 “不是啊，网上消息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 我们被公司公关部打电叫了起来。”橙橙简单解释一下, 追问道, “是不是真的？柚子老师没事吧？” 阿简觉得不对，因为下午事情发生后，周耘立刻让人封锁了消息，所有工作人都下了封口令，再怎么快也不会现在闹到网上去。 他顿了一下，急问：“网上？网上说了什么？” “标题都差不多，《探路风景》美女专家不顾众人劝阻一意孤行骑马，坠落河谷，内容对柚子老师也很不友好，说她明明不会骑马，却非要骑马，后来……阿简，是不是真的？柚子老师没事吧？” 阿简感觉自己血管的血液在这个瞬间冷透，他努力让自己冷静，沉着声音一字一句道：“坠落河谷是真的，我们还在找她。但是她应该是被人陷害的，马具大概率被人动了手脚……网上的帖子时间出来太不对了，我们这里消息应该封锁了，不会这么快传到网上去的。” 除非有人蓄谋已久。 电话那端的橙橙倒吸一口凉气。 阿简顿了顿继续道：“应该我用的马具也失踪了……我还没和楚遇说这个，因为我直觉和三年前的事情有关系，你……” 他还没说完，橙橙那边已经反应过来：“放心，我不会说和他说。他是不是来做临时嘉宾了，有没有到你那边？只是我和蒲蒲现在很担心楚遇，毕竟他对柚子老师……” 阿简深吸一口气，现在他每说一句话都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意，所以声音沉的可怕：“他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到，网上那边马上我联系人处理。” 橙橙却是很快冷静地道：“不用了，网上这些我们来吧，蒲蒲已经去联系了，我们比你方便，还可以趁机追查一下，如果真是人预谋的也许会有线索。你赶紧找柚子老师，还有……看好楚遇。” 橙橙挂了和阿简的通话，看向一旁正打电话联系的蒲蒲。 蒲蒲的面上越来越奇怪，他很快挂了电话，在橙橙疑惑的表情中解释道：“那边说刚刚已经有人联系他们删贴了，还说一会节目组会有公告出来。” 橙橙愣了一下：“是不是楚遇？” 蒲蒲点点头：“应该是。” 橙橙抿住唇，紧紧握着手里的手机，她沉默了一会，道：“也不知道Key那边查的怎么样了，这次的事情太奇怪了，呆在这里我心慌慌的，好想去帮忙。” 蒲蒲点点头，伸手摸摸橙橙安静的脑袋。 过了一会，他突然俯过身，低头吻在橙橙唇上，轻声道：“那我们就去找阿简吧，也许可以帮上忙。” 凌晨两点二十，网络上关于《探路风景》专家坠河的讨论依然没有停歇。 似乎在乔柚坠落河谷的消息出来的短短一个多小时内，之前夸她的帖子瞬间消失了。 几乎一面倒的在骂她不专业。 “之前我就觉得她是花瓶，上这些节目的人怎么可能想认真科研。” “对哦，肯定是想红。” “她都转行做时尚摄影师了，肯定是之前吃不了苦，野外摄影师可苦了，啧啧。” “楼上的，她原来是野外摄影师？” “是啊，去年开始帮娱乐圈拍照。” “说是野外摄影师，我拿她名字都没查到什么作品。” “真的吗？会不会经历造假？” “肯定想红啊，说不定坠河就是想炒作失败，弄巧成拙。” …… “我刚刚去查了下，前几年全球野外摄影大赛得奖的都有个中国人，名字叫Yozi，是不是她？”这条发言还贴了几个得奖的截图出来， “真的诶，我去看了下简介年龄好像也对的上。” “好厉害，那几个奖好像很难得，评选超级严格。” “居然真是大佬。” 只是风评一有好转，就有人出来阴阳怪气。 “只是曾经是大佬吧？” “得了那么多奖还转行肯定也是不想做了。” “还是想红。” “我觉得坠河这个事情肯定是她不会骑马。” …… 二点三十分，混乱的讨论因为最初的消息源被删除而暂停了，随之而来的是《探路风景》的官方号的通报，大意是说乔柚坠落河谷的事情是真的，但是不是网络疯传的原因，搜救队还在搜救，请大家不信谣，不传谣。 本来已经准备睡觉的吃瓜群众，又一次活跃起来。 很多人对节目组的官方通报持怀疑态度。 这时论坛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帖子。 发帖人称以前和乔柚共事过，他印象里的乔柚是个很理性的人，不可能去做谣言里的事情，希望大家不要误伤。此外他还提到乔柚曾经和专业老师学过骑马，骑术在当年科考队里是TOP。 帖子最后他放出了乔柚以前骑马的视频。 视频中的乔柚骑着一匹骏马在草原疾驰，马背上的她轻盈又潇洒。 所有谣言不攻自破。 各大讨论楼的言论瞬时反转。 “姐姐好飒！” “我去！这技术太好了吧？” “以后我不说话了，这脸打的我好疼。” “是不是之前有人黑小姐姐。” “话说之前那些个造谣的帖子谁发的？” …… 碰！ 玻璃酒杯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杯中原来的红色酒液蜿蜒地淌了一地，葡萄酒的香气混在一片玻璃碎渣之中，在房间的灯光显出惨淡的光泽。 但始作俑者并没有去管，只是冷笑一声，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安静的房间里，他的声音华丽的仿佛伊甸园的毒蛇：“把另外一个料放出去吧，顺便引导一下舆论。” C市往玛可河林区的高速上，一辆黑色的宾利添越一路疾驰中。 车后座的男人垂着眼眸，手指轻轻扣着车窗玻璃。车窗留了一条缝，哒哒的叩击声沉默的混入窗外的雨声中。 风很大，细细的雨丝吹了进来，沁湿了他的长睫毛。 但他并未在意，也没有关上车窗，此刻他的注意力全放蓝牙耳机上，耳机里清晰的传来对面人的汇报： “已经找到她的朋友发帖了，之前有问题的几个回复人我们现在正和网站联落。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已经可以确定其中几个就是水军，其他的一有消息我就和你联系。” “好，知道了。”楚遇哑着嗓子向电话那端的人道谢，就挂了电话。 楚遇在娱乐圈呆了那么久，深知舆论的可怕，因为害怕初次参加这种综艺的乔柚被不好的言论伤害，节目筹划之初他就替乔柚准备了网络舆情监控公司，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不时之需，但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一个小时之前他接到了舆情监控公司的电话，考虑到周耘和阿简那边在忙，就自己处理了。 安排的时候没有时间细想，但这会儿事情暂告一段落，他却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按理说这件事情已经封锁消息了，就算有一两个工作人员嘴巴不紧，再快也不会在今晚就大面积的曝光。 此外，这次的最开始一起爆料的几个账号都是圈子里有名的吃烂钱办事的，没有人给钱根本别指望这几个账号发帖。 而那些帖子他也看了一些，诡异的是一旦出现有利于乔柚的回应，就一定有人跳出来反驳，甚至谩骂帮乔柚说话的人。 整件事情要说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多准备了一些，今晚的舆论还不知道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而且看这样迅速的架势，说不定连她的马失控都不是一件单纯的事情。 究竟是谁要伤害她？ 楚遇丢开手机，抬手揉了揉眉心。 过了片刻他又抱臂向后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思索起来。 但是只一阖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乔柚弯起眼眸，朝他微笑的模样。 思绪更乱了。 他索性睁开眼睛，重新望向车窗外。 雨幕模糊了黑夜，依然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也许是雨水击打窗户的声音太过枯燥，也许是车中呆的太久了，又或者只是心底太过担心，一种无力感瞬时涌了上来。 他像是被人孤零零的拖入水中，不断下坠的过程中，沉重的水压狠狠击打着他的胸口。 压抑的无法呼吸。 他下意识地松开衬衫最上端的两颗纽扣，手指轻触那道已经几乎淡的看不见的伤痕。 那里早已没有痛感。 曾经他以为这道伤痕会是他这辈子最痛苦的回忆，直到这时，他却猛然发现最爱的人生死未卜，远比这道伤痕带来的痛楚大的多...... 楚遇移开望向窗外的视线，看向被扔在一旁的手机。 手机屏幕安静的一片漆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乔柚和他的聊天框，慢慢敲下一行字：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西国看落叶。 明明知道此刻不会有任何回应，他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楚遇有种错觉，只要发出这句话，乔柚她就一定会平安归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把女儿捞出来T^T 蠢鱼也可以和柚柚见面啦~多不容易~嘿嘿～ 因为故事需要这章还是写了点论坛体，但其他剧情字数尽量多点，望小可爱们理解一下～鞠躬～ 第43章 、等我 快要天明时, 总算停了雨。 乌云已经散尽，不甚明亮的天空中，零碎的星星散落, 像是要为旅人指引方向一般, 星光甚至比往常还要明亮几分。 在这之前乔柚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此刻不知道何处一声鸟鸣响起。 是黑鸢的叫声？还是雀鹰？ 朦胧中她下意识地判断起来, 但很快她清醒过来，睁开双眼。 只一睁眼, 就望见了天空中的星星。 满目星光，璀璨而温柔。 有那么一个刹那, 她忽而觉得其实现在也没有那么糟糕。 她搓了搓保温毯下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停了, 气温开始回升，她感觉指尖的温度渐渐回来。 心情也随着手指的温度明媚起来, 她掏出那个已经不能用的手机，又一次尝试开机。 按着开机键的时候，她的余光瞥见了手机下端挂着的护身符。 那日楚遇在净因寺送她护身符的情景, 又一次跃入脑中。 她突然就想起录节目出发之前，楚遇和她的约定：等你回来，可以抽空陪我去个地方吗？ 乔柚忍不住轻轻眨了眨眼睛。 很多时候，人在最脆弱的时，总会寻求一些信仰的庇佑，这样的情绪支配下她忍不住紧紧握住了护身符...... 也许是信念足够强大真的传达到了。 潺潺的流水声中，她忽然听见了人声。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只向人声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只是片刻后人声愈发清晰, 还越来越近, 她努力撑起身体站起来, 向远处望去。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河谷时，她远远地望见了救援的人群。 原本以为看到救援的时会有的激动欢喜居然只出现了一瞬，乔柚只有种难以言说的如释重负。 也许是太累了，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涌上来困意也跟着爬上来，她和来救援的余婉贞说两句就忍不住打起瞌睡，所以回林场的路上她一直都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不算长的路上她居然做了很多梦。 梦里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 片段里有许蔓。 许蔓拉着她跑过净因寺的长廊，还拿出一根长长的红绳问她：你刚刚许了什么心愿？ 姑姑乔瑾也在她的梦里。 乔瑾就站在一片木槿花树之下，飘摇的风中飞满了蒲公英。只是梦里的乔瑾什么也没说，只在乔柚看向她的时候朝她笑了笑。 但是梦里出现最多的还是楚遇。 有楚遇做饭的模样，有楚遇低头弹琴的样子，还有初遇那日，楚遇拨开蔷薇花枝在庭院中站定的模样。 梦里还出现了记忆里金灿灿望不见尽头的银杏树林，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看着她，那是一年多前她在西国遇见的那个人。 乔柚刚想上前，那个人的模样忽然变成了楚遇，楚遇张了张口，似乎和她说了句什么，可梦里带着暖阳的风吹走了他的声音，她什么都听不清……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乔柚猛然清醒过来。 投入眼帘的是一片黄白的天花板，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医疗仪器滴答的声响，床尾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位有些眼熟的小护士低着头在本子上做记录。 过了片刻，她的大脑才缓慢的运转起来。 自己似乎到了林场监测站后就晕倒了，这个房间是周耘他们和林场借来改造的医疗室。 她动了动身体，撑着手坐起身来。 是注意到她的动静，身旁的那位的小护士一阵风似的跑到了门边：“醒了醒了，她醒了！” 乔柚眨眨眼睛努力思索这位小护士究竟在哪里见过，但是无果。 直到一位眼熟的医生跟着小护士进了屋，她才想起来这位医生和小护士就是之前肠胃炎在楚遇家里见到的两位。 毛医生一进门看到乔柚已经坐在了床上，露出一副讶异的表情，但很快他了然地笑了起来：“我就说没问题，精神还不错，只休息了半个小时就醒了，平时经常锻炼？” 乔柚迟疑一下，才缓缓地点点头。 楚遇的家庭医生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楚遇也来了？ 她盯着医生张了张嘴，想要开口提问，却发现嗓子干哑的难受，似乎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毛医生看出她的窘态，示意小护士端了一杯温水过来。 乔柚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毛医生静静地看她喝水，见她只喝了半杯就停住了，忍不住道：“看来意识也很清醒，还记得脱水后不能大量饮水。” 他顿了顿后又道：“已经给你做过简单体检了，除了惊吓和少数的皮外伤，没有大碍，还在你叔叔的强烈要求下给你注射了营养针。” 叔叔？ 乔柚一下子愣住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周耘已经进了病房，他的身后还乌泱泱的跟着一群人，有余婉贞和阿简，还有闻悦和许司宏，节目组的圆圆也混在人群中探头探脑…… 见到乔柚众人似乎心情都不错，只是每个人脸上都透着疲倦，显然是自己的事让大家担心了。 她刚想开口和大伙道谢，毛医生就站起身来赶人，嘴里说着：“人家都醒了就不给她好好休息一下吗？有事等会再聊吧？” 但是阿简仗着和毛医生熟，在人群中硬是挤了进来。 周耘淡淡地看了一眼阿简也没说什么。 毛医生出去的时候嘱咐了一句：“别说太久，她还要休息。” 毛医生一替他们关上门，阿简就抢在周耘面前开口了，他像是知道乔柚的疑问：“也是巧了，毛医生的团队就在附近。” 巧个屁！明明是楚家这个破小子从节目录制开始就安排在了这里。 一旁的周耘听到差点要翻白眼，但是多年的涵养，让他只是轻轻咳嗽了几声。 阿简瞅了一眼旁边的周耘，最后加了一句：“就是……楚遇在路上还没到呢，你知道的C市过来的路很难开，我刚刚联系过了还有一会就到了。” 也许是昨夜的惊吓太大，乔柚的大脑还没有恢复运转，她迟疑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为什么阿简要特意来说这话，瞬时就红了脸。 但很快她注意到周耘投过来的视线，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清清嗓子故作镇定：“谢谢。” 阿简也知道自己挤进来说话要被周耘嫌弃，但是这回无论如何他还是要替好兄弟解释几句。 说完这些后，他便冲乔柚笑笑，推开门出去了。 周耘这个时候拉了张椅子在乔柚面前坐下，他盯着乔柚看了一会，似乎在确认她真的没有什么问题。过了一会，他开口道：“还好你没事，否则以后见了小瑾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乔柚摇摇头，但她又想起什么，抬起头来问：“其他人没有再骑马吧？马鞍好像有问题......” 周耘听到乔柚的话，并没有惊讶，像是之前就知道了一样，点头道：“其他人都没事，放心吧已经在查了。” 他也没等乔柚回应就转移了话题：“节目这边我们安排好了，第二期你暂时不用录了。后天西国有个摄影家大会，晴岚被邀请了，我和老方商量了一下，觉得你去最好，我在那边也联系好了疗养机构，你正好过去再体检一下。” 乔柚恍惚可一下，她想开口说自己没问题还能继续录节目，但是想到刚刚进来的节目组成员，最终她还是安静地垂下眼眸，什么也没说。 周耘注意到乔柚的失神，又继续道：“我和你父母联系过了。” 听到这句乔柚猛然回过神来。 糟糕，还没和家里打电话！ 手机呢？ 她四处一看，就看见一旁桌上自己那个碎了屏的手机，桌上居然还放着两三个充电线，看这个架势显然刚刚有人尝试给自己手机充电，但估计都没能成功。 周耘看到乔柚的反应笑了起来，宽慰她：“没事，我已经和他们报过平安了。我也和他们提了你去西国的事，他们也都同意了，所以马上就出发吧。” 乔柚瞪大眼睛，惊诧地抬起头来：“现在出发？” 周耘站起身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对，机票已经买了，否则要赶不上那个会议了。” 连续的混乱让乔柚来不及细究周耘话里的不合理性，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木偶般被推着前进。 节目组都去开会了，乔柚甚至来不及和众人告别，只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往林场旁周耘安排的车走去。 快到车边时，她停下脚步，转过身遥遥望向林区。 蓝天白云河谷山林…… 这样的风景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她一瞬也不敢眨眼，想要将这片风景牢牢记录进脑中。 秋天的风卷着落叶越过长长的河谷，扫过她的脸庞。 乔柚感觉自己仿佛被沙子迷了眼，于是她低下头，用手揉了揉眼睛。 但飞机的时间有些紧，乔柚也没敢多耽误，转过身准备上车。 开车门时，视野里突然闯入了一辆黑色宾利添越。 车的速度很快，在她车旁疾驰而过，又猛地停住。车还没停稳，车上就下来一个人。 下车后，那个人一刻也没停留，快步向这里走来。 看到那个高大挺拔身影的瞬间，乔柚扶在车门上的手就停住了，只愣愣地看着来人。 那是她刚刚在梦里见过的人。 只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楚遇。 风尘仆仆面露倦色，甚至清俊帅气的脸上还浮着青茬。 但他看向她的眼神却依旧澄澈干净。 那双好看的眼眸中清晰地映着玛可河的蓝天，映着山间树林的颜色，映着近前她的身影。 乔柚盯着楚遇的眸子，脑中一下子转过很多念头，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她想问他，明明坠马的是她，为什么他现在比自己还要狼狈？ 她想问S市离这里这么远，他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她还想问他之前说过的那些约定还有效吗？ ...... 但也许是河谷的风太大，扰乱了她的心思，那么多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近旁的云杉黄了叶，在风中摇曳身姿，楚遇就在树下停下脚步。 两人的距离很近，只有短短的一步之遥。 楚遇静静地盯着她。 明明他什么也没说，但是乔柚偏偏就在他的表情中读出某种浓烈热切的情绪。 那是在冰山之下的炙热熔岩，沉淀酝酿压抑已久。 只差一个缺口就会喷涌而出。 在乔柚没有反应过来时，男人倏地上前，用力将她揽进了怀中。 熟悉的药香瞬时包裹住她。 她可以听见他胸膛有力的心跳，可以感觉到他比想象要高的体温。 像是要确认这份真实，他的下巴轻轻在她的发梢蹭了蹭。 仿佛秋日树林间的金色阳光，绵长而热烈，温柔又缱绻。 良久，他沙哑深沉的声音在乔柚耳畔低低地响起：“等我。” “处理好这里的事就去找你，等我。” 第44章 、好友 一夜秋雨, 即使晴空万里，玛可河林区的气温还是比前两天降了几度。 阿简斜倚在林区观测站门口的一棵云杉旁，手里拿着一只没点的烟, 百无聊赖地摆弄着。 下午的阳光不甚热烈, 但也在树杈间投下细密的光斑。 他在等人。 只是他等的人姗姗来迟，一直快到太阳落山才出现。 但这位多年好友全然没有迟到的自觉, 即使远过了约定的时间依然不疾不徐地踏着石阶。 阿简也没有不耐烦，只在看见来人时, 调侃起来：“和周耘聊了这么久？” 楚遇没有接腔，目光在阿简手里的烟上一转, 道：“怎么抽烟了？” 阿简笑了一声, 将烟塞回口袋, 道：“没抽成，打火机刚被护林员没收了。” 楚遇站到近旁, 手插进风衣的口袋，看向远处的群山。 半晌，他才淡淡地开口了：“你知道我不问这个。” 阿简沉默了一会, 脸上标志的笑渐渐收起：“有点烦躁，反正最近又没有演唱会。” 他停顿一下，又问：“你为什么不跟着她去西国？难不成还想陪我继续录节目做临时嘉宾？临时嘉宾没找到人？” 楚遇淡淡地瞥他一眼：“刚刚和周耘商量过了，临时嘉宾换成蒲蒲和橙子，专家组成员他协调了在附近科考的一位朋友。” 阿简讶异的扬起眉毛：“蒲蒲他们来得及吗？明天就录了。” “他们昨天半夜就出发了，今天稍迟应该就会到。”楚遇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严肃的面上总算带了几缕笑意。 虽然遇到不少糟心事，但是这种时候有几个可靠又义气的朋友还是很值得开心的。 阿简愣了几秒, 很快露出了然的表情：“是他们会做的事情。” 楚遇点点头, 望向远方的山林。 夕阳映红了半边的天空, 不知名的鸟低低唤着在空中划过。 白日里的林区喧嚣似乎在这一瞬间全部消散了。 “对了，后面那个帖子的事情和周耘讨论的怎么样？发帖人的资料查到了吗？”阿简转过头问楚遇。 阿简说的帖子是凌晨有人发的新帖，依然是黑乔柚的，幕后黑手一副不恶心到众人就不罢休的架势。 帖子的标题就很恶意：某综艺坠河女嘉宾脚踏多只船。 发帖人这次很聪明，开始并没有指名道姓，而是绘声绘色的描述了某女嘉宾和多位男性友人交往过密的传闻。细节都捏造的很详实，仿佛就是蹲在床底下窥探到的。 本来这样的帖子并没有人信，甚至还有路人喷发帖人臆想症犯了。 但是这个人半点不恼，只在帖子讨论的差不多了，被人截图了帖子内容到处转帖当成搞笑文学时，在主题帖里更新了一批照片，照片很多，几乎和乔柚合作过的男性艺人都被挂了出来。 原本这些照片也没什么可说的，都是正常合作，但是混在其中的有些照片格外显眼。 有当红小鲜肉王彦律和乔柚亲密肢体接触的照片，有PLAY乐队主唱祝鸿和乔柚在片场聊天的照片，甚至还有几张楚遇和乔柚在锦塘里一同进出的照片…… 而这三人和乔柚都没有过合作，照片内容无论是不是借位拍摄都让几位哥哥的粉丝们炸了锅。 这个发贴人显然深谙欲擒故纵的道理，在发了照片后就没有再回复，空留原本已经准备睡觉的吃瓜群众又一次熬了夜。 第一时间楚遇就让人删除了帖子，但是不乏各大粉丝群私下截图热烈讨论中。不过，后面的事情也好办，因为本身这些事情都是虚构的谣言，只要联系后援会的负责人去澄清一下安抚舆论就可以。 但是，有几张照片让楚遇很在意。 那几张照片只看服装就知道都是近期偷拍的，而且应该是一直跟到了锦堂里的小楼。 显然有人跟拍乔柚已久。 而这次事故绝对不会是意外！ 深思熟虑后楚遇和周耘联系了，由于无法排除幕后黑手会不会有更疯狂的举动，两人商议后决定先找理由，将乔柚送出国保护起来。 这样至少可以让暗处的人暂时没法下手。 刚刚楚遇就是和周耘讨论后续的安排。 这会夕阳已经几乎坠入山谷，天光渐暗，气温也跟着阳光的消逝降了下来。 带着秋意的风略过玛可河涌向他们站的山间，楚遇拢了拢身上的风衣，昏暗的天光下，他的表情晦暗的意味不明：“发帖人已经找到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但是熟悉如阿简，还是在他压低的尾音中听出了克制的怒意。 闻言阿简转过头来，问：“现在怎么样？” 楚遇只抬眸看了眼阿简：“暂时没有打草惊蛇。” 明明楚遇说的轻描淡写，阿简就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分冰冷的寒意。 顿了顿楚遇再次开口，不过这次他的语气温和不少，他问阿简：“三年前的事情，你们查的怎么样？” 阿简似乎是没想到楚遇问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会他才开口：“你都知道了？” 楚遇双手环臂，看向远处虚空：“猜到一点。” 既然楚遇已经提出，阿简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便解释起来：“我们几个都在查，只是一直没有结果，不想让你再为这个事情伤神，所以一直没有和你说，Key出国也是为了这个......” 阿简说道一半就停住，他想起什么便问楚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能确认三年前的事情和帖子、这次事故有关系？有线索？” 楚遇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沉静表情，只微微颔首。 阿简愣了几秒钟。 虽然楚遇什么都没说，但他却懂了楚遇的意思，于是他试探着问：“你说不能打草惊蛇，是不是这个帖子后面还有人，所以暂时还不能立即收尾？” 楚遇淡淡地道：“对。” 阿简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 夜色又浓郁了几分，林区也跟着夜色的降临静谧起来，只能听见依稀的犬吠，那是林区村民饲养的狗。 见阿简没有再说话，楚遇便转身离开。 这时，阿简忽然叫住他：“那你不会打算全部水落石出再去找乔柚吧？” 楚遇背对着阿简，沉默了一会才道：“如果那个人因为我的原因伤害她，我没有办法不在意。” “我不想让她再受伤害。” 楚遇的声音很低，在低沉的夜幕中却格外清晰。 说完他也没有回头，只在原地立了几秒钟便继续向前。 “兄弟，你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我们呢！偶尔信任一下我们不行吗？”阿简在他身后喊起来，“况且我们已经等过三年了，也没必要追着这几天和自己过不去，我有预感，这次一定会有结果。” “这个时候你就先去陪柚子老师吧！” 楚遇的脚步停下。 许久之后，他沙哑的声音在夜色中传来：“谢了。” 阿简面上重新挂起笑。 他快步追上楚遇，开始絮絮叨叨：“兄弟之间还这么客气！要我帮你安排机票吗？柚子老师这会不知道有没有到呀，你现在过去周耘安排的会不知道她有没有开完，你是不是要带点花过去？出国鲜花可以过海关吗......” 楚遇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老友有话这么多的时候，但是他并没有觉得厌烦，只安静的听着。 阿简啰嗦了一路，楚遇就听了一路。 快到节目组基地时，阿简忽然停住话头。 耳边忽然清净，楚遇一时没有适应，便转头望向阿简。 阿简见他看过来，清清嗓子，严肃地道：“我还有个问题。” 楚遇扬起眉毛，示意他说。 “我猜了挺久，但是一直没有机会问，《秋光》其实是你写给她的吧？” 四季循环是这个世间最浪漫的事情。 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它依然周而复始，在特定的时节出现。 也许会因为偶尔的天气出现小小的偏差，但是该来的季节依旧会来。 秋空高远，带走了夏日的闷热，只余几缕闲云在浅蓝色的天空缓缓飘过。 楚遇在机场的VIP候机室抬起头来。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停机坪，不时有飞机升落，明媚的阳光自透亮的玻璃上倾泻而入。 他的目光就静静地停在最近一架飞机上。 很巧，两年前的秋天，他也是坐的这架航班。 只是那天的天气不如今日明亮，或者说那时候他看所有的一切都是灰暗的。 当时的毛医生找了楚妍聊了很久，最后楚妍帮他安排了全部行程，让他去国外逛一圈再回来。 楚遇也没有任何想法，安排了就去。 去西国之前他已经走马观花逛完了几个国家，但无论去哪里都是浅尝辄止，甚至连照片也不拍，去完楚妍安排的地方就立刻回国，然后再被楚妍押着去下个地方。 原本西国只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站。 如果不是三年前的意外，听到西国名字，他可能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他是后来才知道，楚妍最初定的行程里没有西国，是毛医生添上了这个地方。 毛医生的意思是：有些坎只能自己跨过。 西国的行程楚妍给他安排了两周，楚遇计划着三天就逃回去，但是最后他一呆三个月。 甚至在那里买了房子。 他要等人。 但最后一直等到秋叶落完，冬雪飘起也没等到。 只能回国。 而他以为永远等不到的人，居然在某个夏日悄悄住进了他的隔壁。 作者有话说： 蠢鱼追老婆去啦~ 小可爱们也该猜到，这对快要在一起啦，我也好激动～ 第45章 、往事 乔柚到达西国M市时, 距离会议只有四个小时，她被周耘安排的人接去住宿的地方，只来得及简单洗漱换了衣服就奔去会场。 直到上了去会场的车, 乔柚才喘了口气。 从玛可河林区出来到西国M市, 差不多花了二十个小时，连环的疲倦让她没有力气去理一理这几天的事, 就这么一路浑浑噩噩睡了过来，甚至连在机场急忙买的手机都没来得及换卡打开。 也许是路上陆陆续续的睡眠和刚刚一场热水澡, 这会乔柚没有倒时差却依然清醒。 她简单地翻了翻手里的会议材料，抬头时余光扫过车窗外。 那是一片银杏林。 M市已入秋, 银杏树几乎全染了黄色, 在阳光下散着炫目灿烂的金色。 但车速太快, 眨眼就驶过了银杏林。 乔柚愣愣地看着这片似乎眼熟的银杏林在视线中消失，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她在记忆里搜索片刻, 往前凑了凑问司机：“金叔，刚刚过去的是不是CE区？” 司机叫金峰，也是中国人, 是晴岚在西国的员工。 这次被周耘叫来帮忙照应乔柚，金峰在西国呆了十多年，最近几年都住在M市，对这里的情况很熟。 他本就健谈，这会儿听见乔柚的问题便开始滔滔不绝：“对啊CE区，你住的那里也在CE区啊。CE区的银杏林在附近可有名了，就是你来的稍微早了一点，银杏还没有黄透, 否则这里来拍照打卡的人可多了。你住的地方可是欣赏这景色绝佳的地方......” 金峰还在介绍, 但是乔柚已经全然听不进去。 太巧了。 居然在两年后又来了这里。 也许是忽如其来的故地重游, 也许是不久前那些混乱的梦境，原本以为早已褪色的记忆在这个刹那再一次清晰起来。 “乔小姐，你的作品在一楼A区，这是你的工作证，凭这个随时可以进展区。”工作人员递给乔柚一个小牌子。 乔柚道了谢，接过来盯着看了一会儿。 这样蓝色的小工作证，她并不是第一次拿到，只是以前从来没有拿去用作进展区。 但是这次不一样，她忽然很想去展区看看，去看看自己的那幅作品。 因为那大概是她最后一幅会得奖参展的作品了，几天以后她就要回国，彻底和这一切告别。 她拿着那块小牌子，慢慢的向展馆走去。 M市秋意正浓，CE区几条街的银杏树都染满了秋色。 不时有树叶被风吹落，在路面铺了薄薄一层，乔柚就踏着落叶的沙沙声进了展馆。 看展的人不算少，很多是摄影同行或是爱好者。展览允许拍照，所以不少人都背着各式的摄影装备，而乔柚这样什么都没带，空着手的人并不多。 乔柚也没有急着去找自己的作品，而是看了指示图从最后一个展区G区慢慢地向着A区逛过去。 会展里很安静，偶有爱好者互相议论，但都声音不大。 乔柚就这样默默地挨个看过去，每一幅作品她都看的异常认真，所以等逛到A区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A区都是金奖作品，人比其他几个展区多很多，讨论的人多，拍照的人更多。 所以人群中如果出现一位和乔柚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也不和周围的人交流，只平静地看展的人就格外引人注目了。 A区就有那么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身姿高大挺拔。 他只清洌洌的往那里一站就吸引了乔柚的注意。 男人懒懒地披着件剪裁考究的黑色风衣，风衣半敞着，露出其下的白色衬衫领口，精致的金色的衬衫纽扣在展馆灯光下泛出几分优雅的光。 明明是室内展区，他依然严严实实裹着口罩，还架了一副很大的深色墨镜，这个学术气息浓郁的展区居然被他硬生生地站出了秀场的感觉。 乔柚忍不住盯着他多看了几眼。 从他支棱的黑色短发和严实包裹下隐约露出的肤色，可以判断出这个人应该有东方血统。 不过异国遇到同胞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所以八成是个混血吧？ 乔柚这样想着很快移开了目光，在展厅里扫视一圈，想要找到自己那幅作品。 可能她和这位同有东方血统的人很有缘分，男人居然就站在乔柚得奖作品前。 乔柚再次仔细打量那个男人。 男人微微抬着下颌，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盯着墙上那幅作品。 他似乎对这副相片很感兴趣，从乔柚进展厅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变过。 静的仿佛雕塑一般。 可惜男人带着墨镜口罩，乔柚完全无法通过表情判断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的作品。 如果放在以前，乔柚也许会走近他，和他聊一聊。 可今天她毫无兴致。 她只沉默地穿过各式看展的人群，找了一张休息椅坐下。 她选的椅子在展厅里一个会被人群忽视的角落。 显得有些孤零零。 但是偏偏那个角度恰好可以完整看见那幅相片。 这个休息椅离那个男人站立的地方有些近，乔柚看向作品的余光总会不小心扫到男人身上。 也许是感觉到乔柚的视线，男人在这个时候转头向休息椅的方向瞥了一眼。 男人带着深色墨镜，这样看过来并不能判断他视线的方向，但乔柚感觉自己应该是和他对视了一瞬。 因为男人看过来的时候，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过他只停顿了一小下，便又转了回去。 像是没有望见乔柚一般，冷淡的仿佛看到了一团空气。 乔柚也不甚在意，毕竟她这会只想安安静静的在会展上坐一会儿，看一下自己的相片，再在心底和那段岁月做个告别。 说是告别，她也并没有特别的方式，只是盯着墙上那幅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作品。 虽然离照片的距离很远，但是乔柚就是可以看清相片里的每一个细节。 她清楚的记着初次看见雪豹的喜悦，也清楚的记着自己在雪山之巅按下快门的雀跃....... 只是几天之后她就要踏上返途，踏向一片未知。 时间流逝，不知何时夕阳的余晖已经悄然撒进展馆西面的窗户中，在展厅的墙上、地面铺上一层金色。 展馆里的人群渐少，光线也渐渐黯淡。 乔柚就是在最后一缕阳光的碎片消失的时候猛然回过神来。 她只一抬手便触到了脸颊有些冰冷的泪水，她赶紧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又四处看了看，深怕有人发现自己的失态。 但是很不巧，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男人又转过身来，正看着自己的方向。 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之前还无比热闹的A区展厅这时居然只有他们两个人。 好在这个男人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既没有递纸巾，也没多问，只在乔柚眼泪擦净，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后，就移开了视线。 那个瞬间，乔柚突然对这位给了自己自由空间的男人多了一点好感。 离回国还有几天，所以乔柚在第二天又去了展馆。 这回她没有去其他展区，而是径直去了A区。 A区依然很多人。 巧的是乔柚在那个休息椅上坐了一会儿，那个男人又一次出现了。 今天M市的气温降了几度，男人换上了一件羊绒呢子大衣，还加了一条围巾，裹的比前一日更加严实，但也许是他身材优越的仿佛衣服架子，在人群中依然帅气惹眼。 乔柚还甚至听见自己身旁的两位外国姑娘讨论着要去要联系方式。 男人进展馆时也注意到了乔柚。 他的目光明显在乔柚身上多停留了一下，虽然他脸上的墨镜和口罩遮住了他全部的表情，但是乔柚就是觉得他似乎在关心自己。 于是乔柚朝他笑了一下。 男人的脚步轻顿了一下，他朝着乔柚的方向微微颔首后便移开了目光。他又站到了乔柚的那幅作品前，像前一天一般安安静静地看着。 为了相片里的这个刹那乔柚在雪山蹲守了半个月，倾注了她无数的热情。此时，发觉有人对这张相片如此在意，她不由生出一种难言言说的情绪。 她忽然没了看展的心情，忍不住分出几分心思去观察这个男人。 只是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的观察对象。 他在早晨出现后就一直盯着那副相片，像前日那般安静地看着，一瞬也不动。 看不出他的情绪，也看不透他的喜怒哀乐。 直到中午男人才离开，乔柚猜他应该是去觅食了。 就是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 乔柚决定等一等。 她等到肚子饿的咕咕叫，也没有等到男人出现，便决定先去吃饭。 只一出门她就看见了要等的身影。 展馆外是一片金色的秋意，而男人依然裹得严严实实，不疾不徐地踏着落叶向展馆这边过来。 很快，两人擦肩而过。 那个瞬间乔柚闻到了一股隐约的清冽药香。 ...... 明明只是回忆，乔柚就在这个时刻清晰的想起了那日混在在秋风之中的药香。 突然出现的记忆碎片让她不由瞪大了眼睛，还下意识地深深嗅了嗅鼻子。 但是，此刻的车厢中干干净净，什么味道都没有。 金峰在后视镜中注意到乔柚的举动，便关切的问了一句：“怎么了，是鼻子不通吗？这几天在降温，你是不是感冒了？” 乔柚沉浸在自己的讶异之中，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金峰在和自己说话。 她对金峰解释道：“谢谢金叔，没事。刚刚鼻子有些不舒服，现在好了。” 说话间，她已经拽过一旁自己的包，拿出那个破破烂烂的旧手机，扒拉出手机卡，迅速装在之前在机场买的新手机里。 周耘之前就安排人帮她在卡里冲了流量，只要插上卡就能上网。 新手机还没来的及充电，但是发几条微信消息的电量应该够。 第46章 、如故 关键时刻乔柚高估了自己手机的电量, 忽视了前两天坠河事件的影响。 自她开机，就卡在了初始界面。而手机震动和铃声也没停过，响了快三分钟。 后座动静太大, 原先还在关心乔柚身体的金峰忍不住往后视镜看了好几眼：“你这个手机......” 乔柚盯着卡到停顿的屏幕, 迟疑了一下，才解释道：“太久没有开机了......” 几分钟后手机终于恢复了正常。但是消息提醒依然没停, 还有人在不停地和她联系，持续的震动和铃声也让手机电量也从开机时的百分之二十多一下子降到百分之五。 突然下降的电量, 让乔柚有些焦急，她来不及管那些蜂拥而至的消息, 只飞速地滑动屏幕在联系人中寻找楚遇的微信。 新消息太多, 翻到很后才找到楚遇。 和很多给她发消息关心她的朋友不一样, 在她失联的期间，楚遇只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等你回来, 我们一起去西国看落叶。 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却让她有些失神，连带着心跳也倏地快了起来。 玛可河林场临别前的那个拥抱，也在这一刹那又一次清晰了起来。 发梢似乎还停留着他的呢喃时的呼吸。 ——等我。 之前没能问出口的疑问, 一直以来被她忽视的细节，还有两年前日渐模糊的记忆，在这个瞬间纷至沓来。 而刚刚准备发消息问楚遇的话，也在这个瞬间全然忘记。 手机电量很快耗尽，滴滴两声后就黑了屏幕。 下面的会议，乔柚听的心不在焉。 刚才一到会场，她就去和主办方借了一个充电宝，此刻手机电量总算恢复正常。 她放下手中的笔, 重新打开屏幕, 盯着屏幕上那行字看。 她犹豫了一下, 点开回复框。 但是最终敲下的字又被她点了删除。 乔柚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词穷的一天，仿佛世间所有的文字都忸怩着不愿意帮她表达。 最终她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目光，看向会议台正在发言的某位摄影界大佬。 大佬在台上滔滔不绝说着他的经验，换在从前她肯定会拿上本子飞速的做记录。 但是这会儿她面前摊着的笔记本上却干干净净一片空白。 重新拾起的黑色中性笔在指尖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最后悬停在纸面，迟迟没有落下。 过了许久，笔尖才落下，黑色的线条在纸面流畅地划过。 只是她写下的并不是笔记。 许是那个人的身影一直萦绕在脑海中，虽然久未绘画，但是她下手却没有半点生疏。 纸上的轮廓渐渐清晰。 乔柚眨了眨眼睛，她盯着纸上的白描画像，扬起唇角。 会议结束就和他打电话！ 整个会议，乔柚最后一个字都没记，人像倒是画了好几副幅：有侧脸，有正脸，还有他在琴前弹奏的模样。 台上大佬说完最后一句，她就合上笔记本拎着包飞奔上车。 会议中午只吃了自助简餐，这时也下午三点多了，热心人金峰提议，他送她去市中心，那里有几个餐厅不错，吃饭前她可以先逛一逛。 乔柚摇摇头：“还是送我回去吧，晚饭的事我自己解决。” 周耘安排房子大概是他的私产，是CE区的一栋二层别墅，离会场并不远，只要二十分钟车程。 早上走的匆忙，乔柚到这时才有空观察住所周边的环境。 让她惊喜的是，房子离两年前她参展的展馆只遥遥隔了一条街，站在二楼的窗边就能看见展馆的大门。这个展馆归属M市摄影协会，常年开放各式摄影展，这会应该是有展览，展馆门口不时有人进出。 也不知道是不是展馆前熟悉的气息吸引了她，乔柚看了好一会儿，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早上没仔细看，此时进屋她才发现屋里的陈设装修都颇有品味。 客厅正中摆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下午三点半的阳光顺着窗户撒进来，正好投在琴身上，整个钢琴都被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金色雾气。 乔柚忍不住走近钢琴。 应是之前有人打扫过，钢琴上干净的没有半丝灰尘。 她摸摸琴盖。 光滑温润的仿佛玉石。 也许是这样的琴让她想到楚遇，她忽然就起了掀开琴盖按两下琴键的心思。 不过很快她又想起这是周耘的屋子，而这架钢琴应该是他的收藏。最后她只沉默地抚了下琴盖，转身上楼。 楼上一共有四个卧室，都有独立卫浴，两间临街，还有两间正对着屋后的银杏林。 乔柚纠结了一会，最后在临街的两间中挑了一间当卧室。 她推开房间的窗户。 满目金色。 街旁不知道多少年的银杏树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能探到枝杈间泛黄的秋叶，而隔着树杈间的缝隙甚至可以看到展览馆门前影影绰绰的人群。 她倚在窗边，拿出手机，给楚遇打电话。 很不巧，她拨了两回都是关机。 大概是玛可河信号不好？ 也不知道那件事他会处理多久…… 乔柚本就通透的人，此刻回忆一旦清晰，原本的疑问在脑中捋一下，便有了答案。 比如她出发去录制节目前一晚，楚遇小声嘟囔，但是她却没听明白的那句：总感觉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比如突然间楚遇和周耘突然多了的联系...... 现在她有九成把握，周耘嘴里那个很干净的投资人应该就是楚遇，就算不是他，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里，乔柚忍不住翘起嘴角。 太阳渐渐西沉，天空被夕阳的橙红染了色，只在末端留着几抹蓝。 心情大好的乔柚突然来了兴致，换了套衣服准备出门。 因为还想四处转转，乔柚换的衣服也很轻便，白色休闲衬衫高腰牛仔裤，只在临出门时顺手拿了件风衣披上。 秋季早晚温差大，此刻傍晚风起，即使套了风衣还是透着凉，乔柚停下脚步，活动了一下被风吹的冰凉的手，才抬头看向对面的展馆。 这个时间点，展馆门口人流不少，但大多都是看完摄影展离开的人。 乔柚静静站了一会，很快踩着地上薄薄的落叶向展馆前走去。 一旁的宣传牌上写着这次展览的内容，乔柚走近看了一下。 是一个艺术品摄影展。 乔柚本身对这个摄影展览的兴趣不大，但是她很想走进展馆里面看看，便去了售票处。但很不巧，售票员告诉她，今天的展览已经结束，只出不进，如果想看可以明天来。 没买成票有些失望，但是乔柚心情依然心情，她犹豫了一会，转身踏上了展馆旁的小路。 这条路不是她第一次走。 路旁银杏树上，几只林雀正迎着落暮的余晖在树枝间吵闹，冲淡了落叶和鞋底轻触时沙沙声的冰冷。 像极了两年前的秋日。 她还记得小路最前端应该有个休闲椅，就对着M市的护城河，坐在那里可以远眺山峦秋色。 很快她就望见了那张休闲椅。 时隔两年，休闲椅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深褐色的防腐木的椅凳上，和两年前一样散落着几枚黄灿灿的落叶。 乔柚一时有些恍惚，她慢慢走近，拂去落叶，在椅子上坐下。 目及所至，皆是回忆。 …… 楚遇望向飞机舷窗外。 几朵白云慵懒的飘在晴空之上，云朵最上端被阳光铺满，显出层淡金色渐变。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那抹金色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很快收回，转向座位前方屏幕的实时航线图。 按照屏幕显示还有五个小时到达，估计到那应该是傍晚了。 这个时节CE区的银杏林应该已经转黄了吧……？ 他的思绪一下子飘的有些远。 两年前的秋日，他按照楚妍的安排去M市打卡。 他像往常一样兴致缺缺的靠在车后座闭目养神，也许是车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目，他下意识的睁开眼，向车窗外瞥去。 那是一片被秋意染成金色的银杏林，下午的阳光在林间跳跃。 楚遇叫住司机，一个人下了车。 也不知道这片银杏林已经存在了多久，每一棵银杏都需要仰起头来才能看见顶。 原本只是抱着随意逛逛的心态，他却在那片银杏林中意外的发现了一栋展览馆。他一时来了兴致，连展示牌上的说明都没有看，就买票进去了。 直到进了展馆他才发现这是一场野生动物摄影展，从A到G一共分了七块展区，罗列着这几年得奖的野生动物摄影。而展馆里人也很多，只是大多应该都是摄影爱好者，因为那些人都背着各式的摄影装备，还有不少人会拿着相机拍下自己喜欢的相片，而向楚遇这样无意间撞入其中的人几乎没有。 抱着都已经来了就看一看的心态，楚遇在展馆里逛起来，他没有按着顺序，而是逆着人流的方向从G区逛向A区。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滑过墙上的相片，只在自己有兴趣的照片上多停上那么一眼。 就这样一直到了A区，原本已经要离开的他，看见了一张相片。 相片里是一只倏然跃起的雪豹…… 他停下脚步，盯着墙上的那张相片看了许久。 最后他的视线滑到作品下方的参展说明上。 是今年的金奖。 即使楚遇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也觉得这幅作品确实值得。 因为即便隔着相片外的玻璃展示柜，他依然被画面中那种磅礴的生命力震撼了。 他无法准确表达看到那张相片时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雪豹击破阴霾时四溢的生命力吸引，还是在这个瞬间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境遇…… 本以为很快就会逛完的展，他最后待了两个多小时，其中一大半的时间他都驻足在那副相片前。 直到闭馆，他才在管理人员的催促下离开。 回去后楚遇联系了几位摄影界的熟人，想买那张相片的版权。因为跨国，那些朋友也没能立刻给他回复。 他便索性取消了后几天的行程，留在M市等后续，也好抽空再去展馆看看。 第二天上午，知道他决定在M市停几天的楚妍女士打了慰问电话过来，还顺便指使他去帮她买东西，最后楚遇一直耽误到下午才赶到展馆。 无论时隔多久，他都无比庆幸那天最后赶去了展馆。 就算到了今日，他依然可以清晰的记起那天下午在展馆里的每一个细节。 赶到展馆的时候不算太迟，展馆里依然几乎全是那些摄影爱好者，只偶有一两位和他一样什么装备都没有带的人出现。 比如离他不远的角落就坐着一位这样的人。 那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女性，东方面孔，面容秀丽，她应该也是专程来看这张相片的，虽然坐的有些远，但是楚遇知道她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这张相片。 展馆里欣赏同一张作品的人很多，所以楚遇开始并未太在意。 时间流逝，太阳的余晖不知何时也悄悄撒进展馆里。 光影变幻间，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不少，楚遇在相片前又站了一会，决定离开。 只是他一转身就看见了一个那个身影。 角落的她依然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墙上的那张相片，只是原本专注的神情透出几分哀伤。 像是在思念又像是在回忆。 她仿佛是山涧之中悄悄绽放的一朵白色山茶花，在寂静的展馆里释放着淡淡的幽香。 也许是此刻展馆太过安静，连脚步声都清晰可闻，楚遇停在原地没有敢动，深怕破坏了此刻的静谧。 而她也没有注意到楚遇投来的视线，依然凝视着那张相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轻轻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下翻动，泪珠紧跟着滑落...... 楚遇看见她哭泣的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拍。 他隐约察觉，她和他应该是同一类人。 第47章 、再遇 楚遇又去了展馆。 他想去看相片, 也想再去见见她。 运气很好，她一早就出现了。 一个上午两人都没有过任何交流，依然和前一天一样——他站在相片前, 她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中午楚遇回去了一趟, 再来时她就站在展馆门前。 两人擦肩而过。 擦肩的刹那，楚遇忽然生出几个疑问。 ——她下午还会出现吗？ ——如果她不来, 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于是他停下脚步，向身后望去。 她还没有走远。 金色的阳光透过道路两旁的银杏枝杈, 洒落在她的栗色发梢，仿佛音符流淌。 楚遇盯着她缓缓远去的身影, 忽然很想叫住她。 但他只发了一个音就停住了。 受伤后他都尽量避免和人语言交流, 因为即使积极复建, 他的声线依旧沙哑暗沉。每每听到这样的声音，他总会陷入自我厌恶。 所以这些年他也愈发的沉默寡言, 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开口，有时还被人误以为是哑巴，对他露出同情的神情。 楚遇很讨厌那种眼神, 所以一般都会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似乎这样就不会接触到那些令他难堪的情绪。 楚妍曾评价那是他的壳。 对此楚遇未置可否。 他不讨厌这个的评价，甚至迫切的希望真能有那么一个壳，可以将自己的脆弱包裹的严丝合缝，一点缝隙也不要留下。 也不知道是被那张相片里磅礴的生命力影响了，还是昨天她的泪水触动了他，又或者仅仅是心底从未有过的感情冒了头，他发觉自己的想法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改变。 他很想和那个远去的身影聊上两句话。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身影渐渐走远。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 他才进展馆。 这个时间是饭点, 展馆里空空荡荡，那张椅子也空无一人。 楚遇垂下眼眸，慢慢走向椅子坐下。 她挑的位置很好，从这边看那张相片不仅没有任何遮挡，连角度都恰到好处，楚遇就抱臂靠上椅背望着那张相片。 他想等一等，等到今天下午闭馆看看她会不会出现。 他没有等太久。 两点刚过，人潮再次涌动，楚遇在进来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开始并没有看楚遇这边，而是向着相片的方向张望，但她似乎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转回头的刹那表情有些失落。 但很快失落就变成了惊喜。 那双透亮清澈的杏眼朝他看过来的瞬间，楚遇感觉展馆里都生出几分明媚。 她在原地停了一瞬，便快步向座椅这边过来。 她朝楚遇笑笑，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后面整个下午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只默契地一起看那张相片。 楚遇觉得这样的气氛真好，舒服又静谧。 快闭馆时，她忽然叫住他。 声音清亮好听，她用中文问他：“你是中国人吗？” 楚遇犹豫了一秒钟，没有开口，只点点头。 她面上笑意更甚，又道：“好巧啊异国遇到同胞！你也喜欢这幅相片吗？” 楚遇点头。 她想了想又问：“你明天还来吗？” 楚遇下意识地想开口回答。 但是临到末了，他只扶了扶墨镜，微微颔首。 她眼眸弯起：“那明天见！” 第三天她来的比楚遇要早。 楚遇踏进展馆的时，她已经坐在那张椅子上了。 清晨的展馆很安静。 一旁的玻璃窗可以看见秋意浓郁的银杏林，阳光透过树杈间撒进展馆，她就静静地坐在阳光下出神。 但是今天她明显心绪不佳。 她没有看相片，低着头，甚至连楚遇走近都没有察觉。 楚遇停下脚步，站在近前看她。 她微低着头，手里捏着一张早已被搓揉的不成型的纸巾。 栗色的卷发在肩头散开，露出一段优美的白皙颈项，在清晨的阳光下透着朦胧的光。 这时，她察觉到有人走近，急忙用那张纸巾擦了擦眼睛，才抬起头来。 秀丽的眼眸湿润，眼角还泛着红色，显然刚刚哭过。 她抿着唇像是要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在和楚遇对视片刻后，她忽然道：“虽然有些唐突，但你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因为刚刚哭过，她的鼻音有些重，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沙哑的哭腔。 楚遇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毛绒绒的小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在厚厚的壳上扒拉出了一条缝隙。 他下意识地点头。 几分钟后，两人踏在了画满秋色的小路上。 一路阳光明媚，连着风吹树叶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但即使有暖阳，这个季节的M市清晨，气温依然不太高。 她似乎觉得有些冷，拢了拢衣服，还抬起手并拢哈了口气，很快她又觉得不太妥，便向楚遇这边看过来，满脸不好意思：“抱歉，这么冷还拉你出来陪我。” 楚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很快摇摇头。 她笑起来，眼角仍是红红：“谢谢。” 楚遇没有说话，只移开目光。 不时有落叶顺着风的方向飘落，也许是林间太过安静，连树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她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她并没有提那张相片，只简单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哭。 ——昨晚梦见了一个逝去的亲人，那位亲人是摄影师，刚才看展有些触景生情。 楚遇理解地点点头。 解释完她也没在起新的话题，两人就这样并肩走在清晨的树林间，快到树林尽头时，出现了一张休闲椅。 两人很有默契地向椅子的方向过去。 应是久未有人来过了，休闲椅上散落着不少落叶。 在楚遇准备动手的时候，她抢先一步，拂去落叶，还招呼楚遇过来坐。 远处绵延的山脉在阳光下呈现出好看的橙红浅黄，两人都没有开口，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尴尬。 楚遇感觉他们就仿佛是认识多年的老友无意遇上，相约着一起来看风景。 有风在林间穿梭，带落几片树叶，恰好落在她的发梢。 她感觉到了异样，抬起头来看向楚遇的方向，一双清澈的杏眼笑的弯弯，半开玩笑道：“这算不算树林的馈赠？” 说话间她抬手去够，但是大约是看不见头顶，居然几次都没抓到。 楚遇看着有些无奈，抬手帮她摘下落叶，递给她。 她似乎没有想到楚遇的动作，伸手接过落叶，还害羞的笑了一下：“谢谢。” 楚遇没有说话，只轻轻摇摇头。 她低下头盯着手里那枚落叶沉默了一会儿，忽又开口：“你有过特别喜欢、但因为各种原因没法继续做的事情吗？”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楚遇迟疑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好在她也没有准备等楚遇的答案，自顾自往下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原来的道路走不了，是不是应该换一条，也许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她的声音不大，还带着点哭过的沙哑，她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抿着唇又喃喃自语了一遍：“应该可以的。” 楚遇的视线在她手中的落叶上划过，最后落在她的侧脸上。 她眼眸微垂，因为阳光的映射，长睫毛在她的眼中投下参差的阴影，显得整个人落寞又无助。 楚遇心头一跳，张了张口想要安慰她，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 最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薄荷糖，递了过去。 这款薄荷糖是之前阿简给他的，那时候阿简因为愧疚，执着于带各式各样的东西给他。 有保健品，有解闷的玩具，也有各式各样的薄荷糖。 阿简和他解释：薄荷糖既能润嗓子，甜甜的还会让心情好起来。 那么多种薄荷糖，楚遇最喜欢的就是这款。 清清凉凉足够滋润，但又带着几分浅浅的甜。 确实能让人心情好起来。 她视线瞥到那抹浅绿的包装，愣了一下才接过来，她重新望向楚遇，问：“这是？” 楚遇犹豫了几秒钟，没有开口，只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他的本意是想让她吃糖润一润嗓子，但是显然她彻底理解偏了。 她盯着楚遇看了好一会，眼中转过很多情绪，最后她特别不好意思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她怕楚遇尴尬，便立刻撕开糖纸，放进嘴里，笑了笑：“真好吃！” 秋日的风吹乱了林间的阳光，树梢的山雀突然开始话多，似乎因为这个小小的误会，整片银杏林都变得生动起来。 楚遇愣了一瞬，最终什么都没解释。 两人一直待到快中午。 她起身朝他灿烂一笑：“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的糖，还……陪我这么久。” 楚遇微微颔首。 那时，他以为他们还会像这个清晨一样在展馆偶遇，但偏偏事与愿违，那天下午开始她就再未出现。 他曾后悔很久，当初没有问她名字。 好在，某日弥漫的蔷薇花香气中，他终于又遇见她。 她望着他，笑意盈盈，音调清脆，像是清泉叮咚：“我叫乔柚，西柚的柚。” …… 楚遇收回投向飞机舷窗外的视线，拿起外套和随身行李下机。 M市的气温比C市要低，此刻接近傍晚，挟裹着寒意的风扑来。 晴空已被落暮晕染，显出漂亮的浅橙。 片刻后，楚遇拢了拢风衣，快步走向停车场。 秋季本就温差很大，M市的纬度比S市和C市都要高，傍晚的气温也跟着低不少。 太阳渐渐西沉，晚霞爬满了天空，余晖撒在林间，留下今日最后的斑驳树影。 乔柚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肩膀，从坐了许久的椅子上起身。 晚风带着落叶，打着旋儿在她脚边跳跃。乔柚觉着有趣，捡起一片落叶。 刚刚落地的扇形落叶还带着隐约的清香，只是凑近闻就消失了。 乔柚盯着落叶上清晰的树叶脉络，忽然有些恍惚。 那时候他帮她摘了头顶的落叶，那枚落叶被她和糖纸一起夹进了相册，存做一片温暖的回忆…… 可惜没能带来，可惜他也不在。 乔柚惋惜间将落叶放回原处，又理了理风衣，决定顺着原路回去。 只是她一抬眸就愣住了。 回忆里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来时的路上。 秋日灿烂的银杏林里，那个人缓缓向她走来。 一切都恍若梦境。 乔柚轻轻眨眨眼睛，想要确认真假。 树叶摇曳的声响和傍晚吵闹的鸟鸣在这个瞬间都消失了。 安静的林间只有他高大挺拔的身姿。 乔柚屏住呼吸，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她张了张口，要呼唤他的名字。 可她没有办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唤出了那两个字，因为倏地加速的心跳，盖过了她的声音。 好在身影很快走近，在她面前站定。 熟悉的药香在这个瞬间浓郁起来。 乔柚抬起头想要看他，但是他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下一秒她就被用力拥进怀里。 胸膛有力而炙热的心跳，瞬时冲淡了秋日的凉意。 平时清冷的仿佛枝头冬雪的他，此刻的拥抱却远比想象中要温暖。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乔柚却感觉自己被温柔的抚慰了，一种安心又踏实的感觉的漫上来。 过了许久，当机的大脑才缓慢开始运转，她在他的胸口轻蹭，问他：“你怎么来……” 她的话音未落，环绕她的臂弯忽又紧了几分，像是要将她彻底揉进身体里。 但很快他就松开怀抱。 在乔柚没有反应过来时，他的手指触上她的下巴。 应是练琴，他的指腹比想象中要粗糙，但琴茧和皮肤摩擦的触感并不让人讨厌。 他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吻在乔柚唇上。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只轻轻沾到乔柚的唇瓣就迅速退开。 乔柚瞪大眼睛，看向楚遇。 楚遇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和他惯常沉静气质不符的慌乱，似乎在自责自己刚刚的冲动。 但是很快他便定定地凝视着乔柚的眸子，沙哑的声音在乔柚耳畔响起： “和我交往吧。” 第48章 、交往 楚遇声音不大, 但此刻他们凑的极近，近到即使谁也没开口也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所以这简单的五个字, 听起来就格外像是两人亲密的悄悄话。 似是担心乔柚不同意, 他凑近乔柚耳畔，炙热的气息绕在她的脸颊。 “我们交往, 好不好？” 每一个音节都仿佛重音鼓，清晰地敲在她的心间。 明明大脑还在犹豫, 嘴巴却先行动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 秋日傍晚的风穿越了大半的银杏林, 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本该充满凉意的风这一刻却温暖起来, 因为乔柚又一次被揽入他的怀抱。 他像是想要确认这一切的真实，手指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发梢。 良久, 他忽又开口：“我想吻你。” 乔柚瞬时红了脸，因为害羞她闭上眼眸，只有睫毛在轻颤, 但是最后还是轻轻点点头。 预想的吻并没有很快落下。 先是耳垂被轻轻摩挲，紧接着一个浅浅的吻触在她的额头，后面是鼻尖。 最后才覆上唇。 他的唇比想象中还要温暖。 呼吸间他加重了这个吻。 …… 之前吵闹的山雀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天空早已染成黛色，只有一轮弯月清冽冽地撒着月光，映亮了枝杈间的缝隙。 楚遇握住乔柚的手，顺着原来的路往回走。 路过展馆时，楚遇放慢了脚步, 他遥遥一指街对面的二层别墅, 问：“一会是回去我做给你吃, 还是去餐厅？” 乔柚愣了一下，她抬起头看楚遇：“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周耘告诉你的？” 楚遇眼里一直含着笑，他抬手在乔柚头顶揉了揉：“周耘没和你说吗？那栋房子是我的。” “咦？”乔柚诧异起来。 她犹豫着想提问，楚遇已经淡淡地开口了：“去年我在这里住了快三个月。”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乔柚却是听的莫名心头一跳。 她问：“为什么？” 楚遇转过头来看她，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眨：“等那个狠心的小狐狸再回来。” 乔柚有些失神，她干巴巴的解释：“后来……我突然有事就提前回国了……还有，那时候你又不说话，我没好意思问你名字。” 说到一半她忽地想起什么，挥拳敲了下楚遇：“让你骗人装哑巴！” 楚遇失笑，拽过她的手，举到唇边轻啄一下。 “对不起。” 他说完三个字，下巴轻轻蹭蹭她的指尖。 “但我不是故意的。” 他凝视着乔柚的眼睛，月光下他的眼眸有些雾蒙蒙的，但是依然闪着细碎的光。 乔柚忽又想起傍晚时，她在二楼房间推窗看见的景色。 ——展馆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去去，但就是没有想见的人。 而他，就在窗前看了三个月这样的风景…… 乔柚突然鼻子有些酸。 几秒钟后她踮起脚尖，伸手捧住楚遇的脸，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 …… 因为时间有些晚，最后还是楚遇开车带她去附近的餐厅吃了晚饭。 毕竟是在这里生活了三个月的人，楚遇挑的餐厅味道极棒。 两人吃完饭回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去，可以依稀望见天边的星光。 停车的时候，楚遇单手扶着方向盘，偏过头来看她：“那时候就想过要是你能陪我来一起吃饭就好了，没想到居然实现了。” 乔柚笑起来：“确实很好吃。明天还能来吗？” 楚遇点头：“好。” 乔柚想想又道：“明天开完会就去，早点去，今天去晚了有几个想吃的菜都没吃到。” 楚遇眼眸闪了闪，问她：“你明天还要开会？” 乔柚点点头，又拿手机翻了一下：“否则我怎么会有机会来西国，要开一个多月呢，不过明天的会是下午！” “啧，周耘还真是不地道。”楚遇低声骂了一句。 乔柚没听清，便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楚遇摇头，抬手将她脸颊的碎发捋到耳后，问她：“能不去吗？” “不可以哦，是工作呢。”乔柚道，她看着他，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但是，会议排的不太满，剩下来的时间还挺多，可以陪你。”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忽然觉得你有点像不让君王早朝的妖妃。” 楚遇表情一滞。 调戏成功，乔柚得意地笑起来，在楚遇开口前推开车门下车。 星光铺满了夜空，乔柚抬头望着星空，她也没急着进屋，而是站在门边等楚遇停车过来才进去。 进屋后，楚遇问她：“你住哪个房间？” 乔柚：“临街的西边。” 楚遇没说话，只提着行李跟着乔柚上楼。 乔柚推开房门，转过身就发觉楚遇在她门前停下，连行李箱都放下了，站在门前看她。 乔柚觉得奇怪，便问他：“怎么了？” 二楼走廊的灯光不太亮，却将楚遇清俊的轮廓描摹的更加深邃。刚刚脱下的风衣外套搭在臂弯，里面的米色衬衫纽扣如惯常般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整个人都透着几分自持的稳重。 但是这会儿他说的话却和稳重没有半点关系，楚遇定定看着乔柚，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有点想让妖妃的传闻坐实。”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说这话的时候更是压低了嗓音，一贯清冷的脸配上此刻一本正经的声调，半开玩笑的话也染了几分色气。 乔柚瞬时红了脸：“你......” 她的话没说完，嘴巴就被楚遇堵上了。 也许是夜晚的原因，楚遇的这个吻比之前还要热情。 乔柚感觉有些缺氧，迷迷糊糊中她想，原来禁欲系人设都是假的，还是其实禁欲太久了会更加可怕...... 但她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她更想回应他的热情。 过了许久，两人才结束这个吻。 楚遇盯着乔柚亮晶晶的眼眸：“今天早点休息，晚安。” 乔柚倚在门边，抿唇朝他笑了一下：“晚安，明天见。” 楚遇十分平静地看着房门关上，才提着行李转到了隔壁房间。 房间窗帘没有拉，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清辉撒了一地。 他将外套挂上衣架，才不紧不慢地走到窗边。 推开窗户，带着秋夜温度的晚风倾泄而入，吹乱了他额角的碎发。 临街的两间房他都住过，但是乔柚挑的那间他住的次数更多，因为那边视野更好，可以完整的看到街对面展馆的大门。他曾经就着路边昏暗的灯光，看过无数次夜色里的展馆。 那时候明明心里知道晚上她不可能出现，可是每每走到窗边就会停下脚步，看路灯在夜色中亮起又在天光将明时黯淡下去。 好在曾经所有的等待都有了意义。 楚遇从窗外收回视线，抬手准备关窗户。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楚遇放开在窗框上的手，拿出手机。 电话是阿简打来的。 应该是事情有新进展。 想到之前那些事情，楚遇不由蹙起眉，他接起电话：“喂？阿简。” “忙吗？”阿简的声音依然清清亮亮，如果仔细听还能感觉到他上扬的尾音。 看这架势，老友心情似乎不错。 楚遇心思稍定，修长的指尖在窗框上轻轻扣了几下，才道：“还好，什么事？” “你前脚去了西国，KEY后脚就回来了，刚打电话和我抱怨为什么不和他说，否则他就多待几日了。” 楚遇静静听着，他知道阿简绝对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事情。 果然，阿简很快压低了音量：“KEY在西国收集到不少证据，有些事情应该快要水落石出了，看KEY的意思那次的事情肯定有幕后黑手，而这次应该能锁定那个人，所以先提前和你透个风。” 楚遇再次望向窗外。 夜幕之下树影幢幢。 也许之前三年的黑暗时光太过漫长，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他发觉自己心底居然一丝波澜都没有，甚至连问一句黑手会是谁的兴趣都没有。 只在阿简的叙述后轻轻“嗯”了一声。 阿简后面也没多说，简单提了几个证据点，便道：“先不聊了，马上还要录节目，等都定下来我再和你联系。” 阿简顿了顿又道：“对了，你和乔柚怎么样了？” 听到她的名字，楚遇才猛然回过神来。 就像是厚重的壳被挠开了一个小口，有人探出手拉住了陷在深潭中的他。 他移开看向树影的视线，微微侧头望向西面房间的阳台，暖黄的灯光自房间透出来，映亮了一小片夜空。 他忍不住翘起嘴角：“还不错。”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入房中。 乔柚睁开眼，恍惚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她拿过手机。 还很早。 但是也许是昨晚没了困扰，一夜都睡的很踏实，此刻居然没有丝毫困意。 她勾起手指轻轻触了自己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气息。 忽如其来的害羞让她将自己闷入枕头中，只是片刻后，就有钢琴声穿过房门绕入耳畔。 那是一段乔柚没有听过的旋律。 温柔的像是昨晚的月色。 她从床上起来，趿拉着拖鞋拉开房门。 琴声更加清晰。 她飞速洗漱了一下，换了衣服下楼。 她下楼的脚步声很轻，但是还是惊动了正在弹琴的人。 楚遇停下动作抬头看她。 客厅没有拉窗帘，琴前的他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沉静的脸庞忽而沾了浅笑，他问她：“怎么醒这么早？是我吵到你了？” 乔柚摇摇头，飞快跃下最后几阶台阶，跑到近前：“之前就醒了。” 楚遇站起身来：“我去做早饭。” 乔柚拽住他的衣角，眼眸亮亮：“我不饿，我想现在听你弹琴。” 她的声音柔软，还带着几分刚起床的慵懒。 楚遇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握住她还拽着衣角的手，宽大温暖的手掌瞬时包裹住她的手。 在乔柚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拉着她一起坐到了琴凳上。 他侧过脸来，凑到她耳畔： “你想听哪首？” 第49章 、听众 琴凳本就只够坐一个人, 两人都坐在上面自然靠的极近，所以楚遇低沉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膜。 炙热的呼吸触到皮肤，酥酥麻麻。 恍惚间, 乔柚感觉自己大脑空白了片刻,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清清嗓子故作镇定地点起歌来：“咳咳, 那就刚刚的吧。” 楚遇面上闪过一丝意外，但他很快同意：“好。” 但他并没有立刻开始弹琴。 只微垂眼眸盯着琴键, 长睫毛在阳光下都被染上了细密的金粉。 也许是楚遇沉静的气质使然，这样安静坐着的他仿佛漫画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他似乎在回忆琴谱, 又像是酝酿情绪。 明明一个琴键都没按下, 但是乔柚感觉自己心脏已经仿佛失控般砰砰乱跳。 就在这一刹那, 琴声悄然响起。 随之传入耳际的还有楚遇沙哑的嗓音： 闪耀的季节 给街道蒙上绚丽的色彩 阳光的金色柔和地绕在你的脸侧 我想能与你再次相逢 一定也不是偶然 是因为心底仍在期待 我一定做着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要迫切的梦 醒来时才恍然察觉 这份愈演愈烈的思念 想要将你 永远紧拥入怀 渡过四季轮转 ...... 这不是乔柚第一次听到他的歌声，但挨这么近却是第一次！ 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布料传来, 修长好看的手指近在咫尺，仿佛飞鸟般在琴键上翻动。 这样一个安静的清晨，能听到这样温暖的旋律, 听到这段深情款款的歌词，是一件让人脸红心跳又幸福的事情。 最后一个音符敲下，唯一的听众鼓起掌来。 楚遇转过头来，乔柚正眼神亮亮地看着他，她忍不住赞叹：“真好听。” 楚遇似乎也没有被人这么近距离夸奖的经验，他凝视着乔柚的眼睛片刻才道：“你是这首歌第一个听众。” “啊？”乔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楚遇眼眸微弯，眼里很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这种情绪虽然转瞬即逝，但也让他清冷的表情生动了不少。 他见乔柚疑惑, 便解释道：“昨晚睡不着, 正好有了点灵感。” 乔柚眼里的亮光更多：“厉害！我觉得你真的可以回乐队~” 楚遇的眼眸暗了一瞬, 但很快他便恢复表情，抬手揉揉乔柚的头顶：“我回头录个DEMO给阿简。” 乔柚忍不住道：“就录DEMO？你唱这么好听。” 楚遇盯着乔柚的眸子，问：“觉得好听？” 乔柚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个劲的点头。 “我唱给你听就行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听的乔柚面红耳赤。 楚遇看她呆住的样子。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还想听什么吗？” 乔柚迅速揪下楚遇的手，揉揉泛红的脸颊，嘟起嘴：“我昨天来的时候看到钢琴，以为是周叔叔的藏品，都没敢动，你能让我按两下吗？” 楚遇失笑，问她：“你会弹吗？” 乔柚瞪了他一眼：“不要看不起人，我知道一点规则的！” 楚遇面上笑意更深：“一点规则？” 乔柚轻哼一声：“我会单指弹小星星！你听吗？” 楚遇点头。 乔柚往前倾了倾身子，伸出右手一根食指，在琴键上敲起来。 她敲的很认真，及肩的栗色卷发因为动作在发圈中滑落，在脸颊轻轻晃动，将她的侧脸映衬的无比专注。 小星星本来很短，但因为乔柚太过不熟练，断断续续敲了半天，才敲下最后一个音。 她得意的抬起头来，看向楚遇，一副想要求夸夸的表情。 只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楚遇就侧过身来，环住了她。 他覆上她刚刚敲琴的右手，重新摆上琴键。 乔柚整个人被包围在他的气息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手指已经被楚遇的手支配了动作。 楚遇在她头顶低喃：“我教你。” 温热的呼吸贴着头皮，一直往下蔓延。 乔柚感觉自己脸颊在发烫。 她的手被他温厚的手掌包裹，跟着他的动作按上了琴键。小星星的旋律伴着他左手的和弦开始在清晨的客厅流淌。 但是乔柚偏偏一点没有学进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身后那个温暖的怀抱。 一曲结束，房间重新归于宁静。 乔柚动了动脑袋，想要侧过脸去看他，但是她转到一半，嘴唇就触上了他的脸颊。 乔柚愣了一瞬，恰好视线撞进他的眼眸。 阳光下，他的眸子像是秋日的溪水，清澈的没有丝毫杂质，只映着她的身影。 柔软的唇覆上来。 ...... 乔柚觉得早晨的时空有些错乱，明明刚下楼的时候还没到七点，等回过神来时，居然已经快十点了。 如果不是她在缠绵的吻中迷糊地和楚遇抱怨句肚子饿了，估计这会儿两人还没闹完。 楚遇已经进了厨房，而她还坐在琴凳上，她双手托腮撑在已经合上的琴盖上，不时微微偏头向厨房的方向望一眼。 楚遇应该是在煎鸡蛋，美拉德反应产生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昨天过来没来的及查看冰箱，刚刚楚遇说要做饭，她还傻乎乎地问要不要出去买菜。 楚遇起身揉揉她的脑袋，告诉她早就让人准备了。 所以，此刻熟悉的味道飘在鼻尖时，乔柚终于想起了一个很久的疑问，她从琴凳上起身，冲进厨房。 楚遇察觉到她进来，手上动作没停，背对着她低声道：“再等一下，马上就好。” 乔柚没有搭腔，只凑到他身边，问他：“你那边的厨房是不是从头到尾就没有坏过？” 楚遇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头看着锅里，关了火。 长柄锅里的鸡蛋煎的金黄，即使关了火，也还在滋滋地冒着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将形状最好看的煎蛋挑出来装在碟子里，端到乔柚面前，还很贴心的递了筷子，显然是要堵嘴。 美食在前，乔柚决定先闭嘴。 乔柚吃煎蛋时，楚遇就在旁边静静看着，一直看她吃完，才问：“还要吗？” 乔柚盯着他看了一眼，目光移向一旁的锅。 热气袅袅，凭香味也知道是燕麦粥。 楚遇只看一眼就懂了她的意思，拿了碗去帮她装。 乔柚看着他的身影忍不住弯起眼眸，低低骂了一句：“大骗子。” 楚遇应是听到了，只在乔柚说话时微微侧头，但是他手上的动作一直很稳。 他端着碗，先走到餐桌旁放下，才走到乔柚面前。 他拉过乔柚的手：“坐下来吃。” 可乔柚就是不动，还眨巴着眼睛看他。 楚遇宠溺的捏捏她的手心：“你呀～” 顿了一顿，忽又轻叹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如果你能早点想起来，我也不用这么费劲心思。” 也许是楚遇掌心的温度太过温暖，乔柚心底像是突然被塞了甜甜的薄荷糖。本来她就没有真生气，于是只点点头：“反正以后不许有事情瞒着我。” 楚遇看着她，笑起来：“那是当然。” 后面的日子，楚遇像是要将被他们浪费的两年时光补齐，除了每天按时接送乔柚开会，只要有空闲就带着她逛M市。 他带乔柚去吃美食，带她去美术馆看纳透的画展，带她去逛这里的博物馆，还有一次他半夜叫醒乔柚，开了三小时车，带她去市郊看日出。 乔柚被叫醒时有些迷糊，她裹着楚遇递给她的毛毯往车上钻。直到楚遇发动车子，她才猛然想起自己没带相机。 楚遇安静的在车上等她去拿相机，等她回来才道：“可以拿手机拍。” 乔柚刚坐下，正垂着眼眸，拿着软布擦拭镜头，星辉透过车顶天窗撒在她的发梢。 她摇摇头，星光也跟着闪烁：“那不一样，这样比较有仪式感，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和你去看日出吧？” 楚遇愣了一瞬，很快他松开安全带，凑近吻在她唇上：“期待以后每一次日出都是和你一起看......” 很多时候乔柚感觉交往后，楚遇和他自己一贯清冷的形象似乎有一些出入。 两人相处时，他像是突然转了性子，变成了一只会拿湿漉漉眼睛看人的小狼狗，特别缠人。 有时候他热情的举动会让乔柚害羞，但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每当这时就会变本加厉用毛绒绒的爪子继续撩拨，但也许是连日的相处他身上那种温柔沉静的气质让人安心，乔柚并不讨厌这些亲昵的互动。 不过，天天粘在一起也有些不方便，比如今天乔柚无意中发现楚遇的生日居然没几天了，而她居然没有机会去给他挑礼物。 于是晚上回房间洗了澡，她便打开微信找许蔓。 因为网上风波未定，各路人士因为各种原因依然吵的天昏地暗，所以乔柚最近乖乖听话没有上网，连微信也不大回复，最近聊天比较多的只有乔柏、余婉贞和许蔓。 她点开许蔓的对话框，敲下一行文字：“有空？” 许蔓最近热衷于在网上帮乔柚维持形象，连自己手下几只小弟也被她指使和她一起战斗。乔柚曾经问过她战况，许蔓总是洋洋得意的表示当然胜的多，因为乔柚本就没有什么错，加上周耘他们的刻意引导，所以总体风评很不错，帮忙说话的路人也很多。 能从许蔓嘴里听到只言片语的情况，乔柚心情倒是放松不少，这会儿她发了消息过去，许蔓的消息秒回，显然手机就没离开过手。 蔓蔓不慢：“有有有，啥事？” 看着这条消息，乔柚忽然有些犹豫，虽然和楚遇确认关系快一周了，但是她还没找到机会和好友坦白。不过这次，她也没有犹豫太久，老老实实开始打字：“你之前说过哪个牌子的袖扣比较好？” 几秒钟后她就收到了许蔓的回复。 蔓蔓不慢：！！！！！！！！ 光看这串感叹号的气势，乔柚就忍不住偷笑起来。不愧是多年的好闺蜜，只一句话就默契地懂了她的意思。 果然很快许蔓的新消息就立刻来了。 蔓蔓不慢：你！谈恋爱了！！！? 作者有话说： 歌词改自WANDS和中山美穗的《一定比世界上任何人都》 开头时乔柚说要送礼物，许蔓提议袖扣，乔柚说那是男女朋友才送的。 所以许蔓才会如此反应>-< 第50章 、夜色 乔柚还在想着怎么回复, 许蔓的视频通话邀请已经开始在屏幕上闪烁。 一秒钟后，乔柚按下了接受键。 许蔓的脸立刻怼在屏幕上，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乔柚。 “你背着我找人了？是谁是谁！？哦对了是不是楚遇？他难道也去西国了！？？”许蔓像是蹦豆子一样, 不仅说话又急又快, 还学会了自我抢答。 乔柚被她八卦夸张的语气逗笑了，捂着嘴笑了半天才点点头：“嗯。” “真的？”虽然早有苗头, 但是听到乔柚亲口承认，许蔓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感慨完她就开始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乔柚眨眨眼睛：“来西国那天。” “狠心的女人, 你居然一直不告诉我。”许蔓因为八卦兴奋的小脸上写满了嫌弃。 “别生气, 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就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发生了好多事情, 我也有点混乱。”乔柚急忙摆摆手，和许蔓解释起来，“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 屋内暖光色的灯光, 乔柚一只手支着下巴，面上盛着朦胧的浅笑。 即使隔着屏幕，许蔓也能感受到她的幸福，她忍不住开起乔柚的玩笑：“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沾满蜜糖的小蜜蜂，甜味腻的我隔着屏幕都闻到了。” 乔柚脸颊慢慢透出一丝红，但是眼眸依然笑的弯弯：“你不许笑我。” 许蔓在镜头里对她做了一个鬼脸：“那你还不如实招来。” 乔柚轻轻嗯了一声，又很快抿住唇，嘴角带出一道弯弯的弧度：“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 之前我在西国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吗？” 许蔓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 才点点头：“有点印象, 我就记得你和我说那个人不会说话可能是个哑巴，但和你有那么些心有灵犀，所以你有点后悔没和他要联系方式。” 乔柚面上的笑意更甚，连带着音调都上扬起来：“那个人就是楚遇。” 许蔓瞪大了眼睛，奇道：“真的吗？也太巧了吧？” 乔柚用力点点头，问：“是不是很神奇？” 许蔓夸张的捂着胸口，道：“太浪漫了吧！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她忽又想起什么，顿了顿又问：“可是，楚遇那么帅，又是这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人，这次再见面你怎么没有认出来？” “看展的时候他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我都没看到脸。可能那时候他不想见人吧，毕竟他的嗓子受伤……” 说这话的时候乔柚没有看镜头，而是盯着桌面上的两枚护身符。 护身符是她这几天从旧手机上拆下来的，表面还残留被水洇湿后又干涸的斑驳痕迹，显得有些破旧，但她没舍得丢。 她微垂着眼眸，像是忆起了那个蔷薇花香四溢的夏日午后。 “其实再遇见时，我有冒出来一点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可能那天他和我说了话，我就没有把他们两个联系起来，否则大概会早点认出来。” 屏幕那端的许蔓托着腮安安静静地听着，直到乔柚说完，她才感慨道：“你们两个还真有缘分，居然又能遇到，还做了邻居。” 乔柚笑的更灿烂了：“是吧。” 许蔓真诚地和乔柚道了声恭喜，忽又想起什么，便问乔柚：“对了，你还记得快高考的时候，我们翘了晚自习去操场游荡，讨论以后的择偶标准。” 许蔓顿了顿继续道：“你和说的第一条就是要心有灵犀，那时候我还笑你理想主义，没想到你居然真找到这样一位了。后面那几条标准你还记得吗？有没有都符合？” 乔柚一间有些恍惚。 那时候她会把这条放在所有标准的第一个，是因为高中时她旁观了很久乔瑾和周耘的爱情，对他们的默契艳羡不已，懵懂之中她感觉这就是恋人之间最完美的相处方式。 ——只要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你的意思。 但后来开始读大学、工作，她渐渐发现确实如许蔓所说，大多时候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在爱情里是种奢望。 而年少时提出的这些择偶标准，也渐渐被她遗忘在了时间的角落，此刻忽然被许蔓提起来，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少女时对爱情的憧憬、对美好的渴望，在这一刻又一次清晰了起来。 她甚至下意识地往隔壁的方向看了一眼，明明隔着一堵墙，她却仿佛能看见他的模样。 脸颊倏地有些发烫，心跳也比平时快了几分。 好在屏幕那端的许蔓并未发现，她小声道：“嗯......其中有一条是做饭好吃。” “那他做饭好吃吗？” “还不错。” “什么时候给我尝尝。” “等我们回国一定让他做给你吃。” “那你什么时候回国？”许蔓作势开始扒拉手指，一副不给吃就要绝交的模样。 “会议还有几天就结束，但是我可能还要在西国呆一阵子。”乔柚抿了抿唇，“周耘让我再休息一阵子。” 前两天周耘和乔柚打了电话，说是国内的风波还有一些没有处理完，让她在西国再等一下，但这件事情，她暂时不准备和许蔓提，怕她担心。 于是她笑笑道：“我之前说休息一直拖拖拉拉，这次真要给自己放个长假了。” 许蔓不疑有他，赞同的点点头：“你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吗？” “准备等会议结束，和他去M市周边玩一圈。” “我要踢翻这盆狗粮！”许蔓一副没眼看的模样，“不和你聊了，追剧安慰我自己去了。” “等一下！”乔柚想起还有正事没说，急忙叫住许蔓，“还有那个袖扣的牌子。” 许蔓停下准备关视频的手，问她：“噫，肯定是送他咯？” 乔柚点头：“那天看到他护照，他要过生日了。” 许蔓思索了一下道：“去K家看看吧，这季出了限定，我那天逛街看到，还挺好看。” “他带的一块手表也是K家的，这个牌子他应该会喜欢。”乔柚点开记事本开始记录，边记边继续问许蔓，“我想给他惊喜，但是现在天天在一起，自己突然跑出去逛街买会不会很奇怪？” “唔，好像有点。那他有出去办自己事的时候吗？”许蔓想了想问。 “没有，最近我们都在一起。”乔柚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许蔓一副被撒了狗粮没眼看的表情，无奈道：“你见机行事吧！对了，还可以去k家官网看看，我记得有全球线上服务，你看你一恋爱笨的，这个都没想起来。” “我不是有蔓蔓宝贝做智囊团嘛～” “哼~你就会说好听话骗我。” ...... 两人又互损了几句，乔柚要结束聊天，许蔓忽然叫住她：“对了，我在网上看到一些传闻，说是当年刺伤楚遇嗓子的凶手被抓住了，你听楚遇说起没？” 乔柚摇头：“没有。” 许蔓犹豫了一下：“那你当我没说过吧，毕竟我看到的也是些网络废料，不一定是真的。” 乔柚看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她有些在意许蔓最后提的事情。 昨天半夜口渴，她下楼去倒水喝。踏下最后一级台阶时，发现楚遇居然在楼下。 他没有开灯，清冽冽的月光自客厅的窗户投进来。 楚遇就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俊美的轮廓在月光下被勾勒的仿佛雕像。他靠着椅背，双腿交叠，手里拿着手机，清冷的仿佛融进了夜色之中。 也不知道手机屏幕暗了多久，一片漆黑中他仍垂着眼眸盯着手机屏幕。 一贯敏锐的他，居然没有发觉乔柚下楼。 乔柚以为他是在寻找灵感，生怕打扰到他，便放轻脚步悄悄走近。 也许是靠近时，月色中她的影子被投在地板上，恰好闯入了他的视线。 楚遇回过神来，抬起头向这边看过来。 抬眸的一刹那，乔柚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出了难过，看出了迷茫，还有一点点压抑的不甘心。 但在对上乔柚关切的眼神后，那双漆黑的瞳眸又恢复了惯常的沉静，他甚至还朝乔柚淡淡一笑，问：“你怎么醒了？” 乔柚凝视着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他，忽而不知道应该回复什么，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口渴，下来喝水。” 楚遇站起身来：“我去帮你拿。” 乔柚紧跟在楚遇身后，进了厨房，她站在他身边，问他：“你怎么不睡觉呀？” 楚遇拿保温水壶给乔柚倒水，温热的水自壶口流出，划出一道不甚明亮的弧线。 静谧的夜里，这样的水声格外清晰。 他端着杯子递给乔柚：“刚刚和阿简打电话。” 乔柚接过茶杯，没有喝，她看着楚遇问：“有什么事情吗？” 楚遇静了一会，摇摇头：“没有，随便聊了一些旧事。” 乔柚端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她向前一步，看着楚遇的眸子：“可我觉得你不开心。” “你的眼里一点都不开心。” 说完她抿住唇，伸出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楚遇的上眼皮，仿佛这样做就会替他抹去那些纷杂的心绪。 楚遇的长睫毛动了动，轻轻划过她的手指腹，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过来。 这时，他忽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体温在手中蔓延。 楚遇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谢谢。” 乔柚也没再多问，只拽着楚遇的手，让他上楼休息。 走到自己房门前，她松开手，认真地和楚遇道：“下次有什么不开心除了和阿简聊，也可以和我说呀。” 楚遇顿了一瞬，才轻轻嗯了一声。 事后她有猜楚遇因为嗓子的事情心情不好，但是今天许蔓最后的话却让她有些迷茫。 不过也许是开了一天会，大脑思维有些慢，一时想不通其中关窍，她索性丢开手机，拿了平板上了K家官网，准备先看看袖扣。 许蔓没骗人，K家官网袖扣款式还挺多。乔柚看中几款，但是在选择颜色时，她开始纠结起来。 总觉得无论是星空紫还是宝石蓝都很搭他的气质。 下次悄悄试探一下他喜欢什么颜色再决定。 这样想着，她打开手机记事本将那几款记下来，还顺手抄下了M市几个门店的地址和电话，计划哪天有机会一个人去逛一下。 忙完这些，视线恰好滑过桌面的相机。 最近和楚遇出去，拍了不少照片，还没有来得及整理，这会儿有空，乔柚盘算着整理一下照片。 安静的夜晚，房间里只有鼠标轻击的声音，所以此刻窗外传来声响就格外引人注意。乔柚停下手里动作，判断了一下，似乎是楚遇那边开窗子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电脑显示器上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他还没睡？ 乔柚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跑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秋夜本就温差大，忽然开了窗，裹挟着凉意的风吹的她裸露的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将居家服外套裹紧一些，才探头向窗外看去。 她只一伸头，就撞进了楚遇的视线里。 星空下，他漆黑的眼眸像是被星光染色，显出种飘逸的透明感。 他一瞬不眨地看着她，低沉又温柔的嗓音在夜色响起：“你还没睡？” 也许是这样的照面方式让乔柚觉得有些惊喜，她忍不住弯起眼眸，嗔怪道：“在整理这几天拍的照片，天天和你腻在一起都没空整理。” 楚遇表情忽地一滞，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一贯沉静的表情透出几分委屈，有点像是只刚被主人责备的大型犬。 过了片刻他的嘴唇动了动，开口道：“我来帮你？” 鬼使神差间乔柚点了头。 第51章 、伤痕 趁着楚遇没有过来, 乔柚飞速清掉了平板里的浏览记录。清记录时，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时间点让他过来，自己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门被极其有规律地扣了三下。 声音不轻不重, 极度符合楚遇克制又自持的气质。 乔柚飞速抛开了胡思乱想, 过去开门。 楚遇应是特意换了衣服，之前的睡袍换成了白色休闲衬衫, 外面披着一件浅灰色厚针织开衫，整个人的气质慵懒柔和了不少。 和平时一丝不苟不同, 他衬衫领口最上端的两枚纽扣并没有系，V型领口若隐若现的显出一段线条流畅的锁骨。 他手里拿着一杯还散着热气的牛奶, 看样子是刚刚下楼弄的。 他将牛奶递给乔柚。 乔柚道了谢接过, 只是视线无意一瞥, 就注意到他平时衬衫领口遮住的脖颈前端，有一道一字型的痕迹。 那是一道很浅的伤痕。 楚遇皮肤很白, 而那道伤痕比他原本的肤色还要白上一个色号。 如果不是此刻屋里光线明亮，而乔柚又站的那么近，几乎不会让人注意到。 明明是这样一道不明显的伤痕, 但在乔柚印象中，楚遇却仿佛有强迫症一般，总是将那里遮的严严实实。 想到这里，乔柚心里泛出几分心痛。 也许是她的视线停留的有些久，她只一抬头就发觉楚遇在看她。 乔柚一时愣住了，她张了张口，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因为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但楚遇似乎并未在意乔柚的反应, 只在两人目光相遇时, 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牛奶要冷了。” 乔柚立刻低下头, 小小抿了一口，抬起头来朝楚遇笑笑：“好喝。” 顿了顿她又道：“你看不看我拍的照片？” 楚遇点头。 乔柚捧着牛奶杯坐回了桌前，而楚遇也拉过一张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他的目光在乔柚微微泛红的侧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移向屏幕。 鼠标在屏幕上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一个文件夹上。鼠标轻点两下后，她重新转头看向楚遇，眼神里满是得色，似乎想要求夸奖。 楚遇的视线停在屏幕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眸光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 乔柚选的文件夹里的照片不算太多，但全部都是他的照片。 乔柚献宝一般地一张张点给楚遇看。 照片大多是最近他们出去玩的时候拍的。 现在无论去哪里乔柚都带着相机，楚遇一直以为她在拍风景，没想到居然悄悄帮自己拍下了那么多照片，不过都是趁着自己没有注意抓拍的，因为几乎所有的照片都不是正面。 这些照片里有在餐厅里低头吃东西的楚遇，有楚遇在街边帮她买完冰淇淋四处寻找她的模样，还有那天日出时分楚遇突然转头看向她的样子...... 虽然早就知道乔柚很会拍照片，但是这却是楚遇第一次看到她镜头里的自己。 房间里只有鼠标轻击的微小声响，楚遇没有说话，只静静地一张张看过去。 翻到最后几张照片的时候乔柚突然慢下点击的节奏，悄声解释起来：“这几张照片拍了很久，一直想着要给你，但是居然忘了。” 她说的第一张照片并没有出现楚遇的正脸，甚至里相片的侧脸表情都有些模糊。那是拍八音盒那天，楚遇刚调试完八音盒，正在低头脱手套。 “算是废片，但是就是没有舍得删。” 乔柚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移动鼠标轻轻点了一下。 屏幕里的照片切换成他们再遇那天。 那是楚遇在阳台上抬手调整蓝牙耳机时乔柚拍的。 “我真的很喜欢这张相片，还好那天你让我别删，你看，是不是将你拍的很帅气？” 说话间乔柚盯着屏幕上的那张相片有些出神，嘴角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挂上了一缕浅浅的笑意。 楚遇的目光在屏幕上移开了一瞬，望向身边的她。 他感觉自己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又被她的小爪子扒拉了一下。 有些心痒。 乔柚见身边没有回应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乔柚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也跟着上下翻动了起来，她问他：“你干嘛看我？” 楚遇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像是思索了一会儿，他忽而移开目光重新看向屏幕。 也就在这时，他伸出手指在文件夹标题上轻轻点了一下，问她：“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他手指点过的地方显示着两个字： 厨子。 乔柚脸霎时红的厉害，她立刻放下手里的牛奶杯，拿起鼠标准备改名，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大意大意了，我现在给你改了。” 但是下一秒，她握着鼠标的手就被楚遇温暖的手掌覆住了。 “别改了。” 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紧跟着楚遇的脑袋靠上了她的肩头，说话时他的呼吸就紧紧贴着她裸露的肌肤，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被他气息碰过的地方蔓延开来。 “但是，介于你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误解，我想给你加深一点印象。” 楚遇的声音很低，但是乔柚却可以听出他声线里的愉悦。 她愣了一瞬急忙解释：“没有误解，那个是爱称呀。” 楚遇没说话，只是伸手将她离地抱起。 突然间的失重感，让乔柚大脑有些懵，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怀抱的主人。 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 楚遇似乎是感觉到她投过来视线，垂下眼眸看过来，他笑了一下：“那我想行使一下厨.子.的权利。” 乔柚瞪大了眼睛，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楚遇抱上了床。 乔柚努力在床上坐起来，想再挣扎一下：“是不是太快了？能不能就字面意义上的睡觉呀？” 楚遇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脱下毛衣开衫，坐在了床边。 他带着笑意的目光朝乔柚这边看过来。 暖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依然清澈，他弯了一下嘴角：“你想什么呢？” 乔柚脸上的红晕浓了几分，她迟疑了几秒，憋了半天憋了一句：“就是.....就是你换不换睡衣？” 楚遇好笑地看着她，抬手松开她的发带。 栗色的长卷发在肩头散开，一缕长发恰好勾住楚遇修长的手指，他似乎觉得这样的触感很好，轻轻拉住发梢在指尖摩挲起来。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最近有些失眠，你能陪我睡会吗？” 他的音调很轻，但是乔柚偏偏就仿佛看见了昨夜清冽洌带着秋日寒意的月光，以及在月光下低头静默的他。 乔柚点点头，只小声道：“但就睡觉哦。” 楚遇轻轻嗯了一声，凑近乔柚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晚安。” “晚......安。” 楚遇拉过被子帮乔柚盖上，刚想关灯，就见乔柚脑袋枕在枕头上，一双大眼睛忽闪着看他。 “怎么了？”他问。 乔柚伸出手摸摸他的衬衫：“虽然是棉质的，但你真的不回去换睡衣吗？” 楚遇看穿了她的企图，只定定地看着她：“我其实更习惯裸睡。” 说这话的时候，他清俊的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表情，甚至音调都和平日里一样波澜不惊，可乔柚分明就是感觉到了几分情…欲…的意味。 她脸红的更厉害，只乖乖闭上嘴巴，还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灯被楚遇关上了。 但房间里并没有那么暗。 街边路灯的柔光混着月色撒进屋里，房间里飘散着银色的灯光颗粒，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 乔柚安静了一会儿，脑袋又不安分的在枕头上窸窸窣窣。 原本楚遇已经阖上眼睛，又睁开眼眸，侧过身看她： “怎么了？” 可能是困意上来，他的声音柔柔，还带着点淡淡的鼻音。 乔柚心里倏地一软，摇摇头，没话找话：“就是......电脑没关呢。” 楚遇失笑，他又阖上眼睛，羽扇般的长睫毛缓缓垂下：“一会就自动关机了。” 乔柚抿着唇解释：“可我有强迫症。” 楚遇的手在被子里探过来，捉住了乔柚蠢蠢欲动想要撑住身体起来的手，有力的臂弯也整个将她包围过来，他哑着嗓音：“我困了。” 只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料，乔柚明显感觉到他的肌肉比平时绷的要紧，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像是在努力克制什么。 察觉到楚遇气场变化，乔柚乖巧的没敢再乱动。 这样近的距离，似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乔柚感受着两人几乎频率一致的心跳，渐渐安静下来，但是她还是睡不着，便睁大眼睛看楚遇的睡颜。 楚遇闭着眼睛睡觉的样子依然清俊，甚至因为月色的萦绕，比平时更显精致。 乔柚借着他眼眸阖着，看的有些肆无忌惮。 但她很快想起什么，嗅嗅鼻子。犹豫了一会儿，她小声唤了一声：“楚遇，你睡了吗？” 楚遇的睫毛微微颤动：“没有。” “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喝药？” “嗯。” 乔柚心下一紧，问：“为什么不喝？你的嗓子不是还没有......” 乔柚感觉楚遇握着她的手明显用力起来。 他轻声道：“过来的匆忙，没有带药。” 乔柚着急起来：“那怎么行，明天开完会，我们就回去吧。” 楚遇安抚般的捏捏乔柚的手心：“放心，已经让人寄来了，本来这两天就能到，但过海关的时候有点状况，但也应该快了。” 乔柚这才安心下来，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往楚遇那边凑凑，这时视线恰好扫到他脖颈处的那道伤痕。 贴这么近，那道几乎淡的看不清的伤痕却变得有些刺目。 心跳忽又乱了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泛上来，她用力抿住唇，轻声问： “那里……还疼吗？” 第52章 、真凶 这回楚遇没有立刻回答她。 乔柚静静看着他的睡颜。 楚遇呼吸平稳绵长, 如果不是他的睫毛轻轻颤动起来，乔柚差点就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而她的手还被楚遇紧握着。 这时，她感觉到楚遇的拇指动了一下, 指腹长期练琴的茧痕温柔地划过她的掌心。 都说手连心, 明明他的指腹摩挲的是她的掌心，但是乔柚却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拨弄了一下, 心跳再次快了起来。 就在乔柚以为楚遇不会开口时，楚遇暗哑的声线在空气中响起来：“平时不会疼, 下雨天会，不开心的时候偶尔也会。” 说这话的时候他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 但他依然闭着眼睛, 像是要躲开那些不开心的记忆。 他的声线很低很沉, 可每个字都清晰的敲在了乔柚心头，她忽然后悔自己冒失的问了这个问题。 乔柚沉默了一会儿, 轻声道：“对不起。” 这个时候，楚遇忽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望向她，比屋里飘洒的月色还要温柔。 楚遇握紧了她的手, 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为什么要道歉？” 他的掌心似乎比刚刚更要温暖，秋夜中这样的温度格外让人安心，但是乔柚却依然被楚遇此刻的笑揪住了呼吸。 她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忽然道：“我能摸摸吗？” 楚遇的眸光似乎闪动了一下，他再次慢慢垂下长睫毛阖上眼眸。 “嗯。” 乔柚伸出手，试探着触碰那道伤痕。 指腹碰到的地方比她想象中的温度还要低。 楚遇的喉结因为这一接触，轻轻动了一下。 乔柚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她咬住嘴唇：“碰疼了？” “没有。” 乔柚停顿了一会, 再次抚上了那道伤痕。她的指尖温柔的描摹着, 像是想要记住伤痕的形状。 楚遇的呼吸渐渐重了起来, 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向对面的人。 乔柚此刻的位置比他稍低，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她依然盯着那道伤痕，绵密的长睫毛遮住了她眼里的表情，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紧紧抿着的唇。 她很难过。 楚遇感觉自己心头一颤，他重新握住乔柚的手。 乔柚回过神来，抬头望向楚遇。 她的眼眸里朦朦胧胧，绕着湿润的雾气。 楚遇轻轻拽过她的指尖，在唇边吻了一下：“傻瓜。” 很快，他将她彻底揽入怀中，又说了一遍：“傻瓜。” 他的手轻柔地拍在她的背上，像是在安慰她。 有温热的吻重重的落在她头顶发梢：“睡觉吧。” …… 乔柚睁开眼时，楚遇已经不在身边，但是被窝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清晨的阳光寂静的撒进屋内，窗外依稀有山雀的鸣叫。 乔柚发了会呆，从床上起身，批了件外套趿拉着拖鞋去了楼下。 只刚刚踏下最后一阶，乔柚就闻到了燕麦粥的香气。她加快步伐，快步走到厨房。 楚遇果然在。 他背对着她正在操作台前忙碌。 黑色衬衣和笔挺的西裤将他的腰线掐的格外流畅。 乔柚走到他身后站定，伸出双手环抱住了他。她的脸靠在他的背上，所以说话声音有些闷：“楚遇。” 楚遇似乎没有料到她的行为，愣了一下才拉过操作台上的清洁纸，将手擦拭干净。 “怎么了？” “就想抱抱你。” 她顿了顿，又道：“顺便看看我的厨子称职不？” 楚遇失笑，反手将她从背后扒拉下来，揽在怀里。 两人的气息绕在一起。 楚遇低下头蹭蹭她秀气的鼻尖，又将她抱上了操作台：“那你可要好好监工。” 乔柚安安静静地坐在操作台上，看楚遇在一旁忙碌。 厨房袅袅的烟火气让她忽然想起，那个不太遥远的夏日清晨，许蔓在她手中塞了三柱香让她许愿。 她眨眨眼睛，突然觉得这样宁静的生活真好。 接下的日子，两人心照不宣的住到了一间房里。 但只限睡觉。 虽然偶有胡闹过头的时候，但在最后一刻，楚遇总什么也不说，只安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乔柚总觉得，楚遇像是一个敏锐又老练的猎人，在耐心的等着自己的猎物上钩。 而她就是他的猎物。 虽然如此，每天晚上她被他抱在怀里听他的心跳，感受他的体温时，依然感觉无比安心。 有时候两人会聊天，也许是氛围好，这种时候楚遇的话比平日稍微多一些，会提一些过去的事情，也会乔柚问他问题时认真回答。 日子过的飞快，两人的话题渐渐变成了乔柚的会议结束后去哪里玩。 乔柚甚至在会议结束那天认认真真做了一个安排表，计划在第一场冬雪落下前看遍西国的秋叶。 这天，楚遇接到了电话，他的药已经到了西国。但是众所周知西国的办事效率极慢，真等邮局送来估计是几天后了，而邮局离CE区的这里只要两个小时车程。 乔柚想起什么，拿手机翻起日历。 果然，后天就是楚遇的生日了。 于是满心小算盘的她抬头和楚遇说：“我去取吧。” 楚遇不解的看她：“也不差这两天的药。” 乔柚杏眼忽闪忽闪，笑的甜甜：“我想去取，取来我可以帮你熬药啊，菜我不会做，但这个肯定没有问题。” 楚遇拿了外套和车钥匙：“我陪你一起吧。” 乔柚一把抢过车钥匙，耍起无赖来：“我自己去，好久没有去逛街了，我还要顺便逛街，厨子就要在家好好做饭。” 说完她踮起脚尖，在楚遇唇上啄了一下：“在家等我。” 楚遇没再坚持，只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路上小心。” 乔柚出发的时候刚好下午一点，刚开始还是艳阳高照，只一离开CE区，天就阴沉了下来。 路边的银杏叶被风吹的卷上天空，乔柚原本开着车窗，肆意的寒风顺着车窗往车里钻。 居然很冷。 看来又要降温了，乔柚索性关上窗。 在邮局取包裹异常顺利，拿好包裹乔柚看了下时间，发现比预计要早，她上车调整了一下导航，向着之前就码好点的K家门店开去。 K家这种大牌显然开在M市最繁华的地区，离CE区不算远，但是回家也要要绕一点路。好在最开始就和楚遇说了要逛个街，所以乔柚算了一下时间，买完东西回家吃楚遇做的晚饭应该还挺从容。 乔柚在K家挑好了袖扣，还买了两条情侣围巾。 毕竟说是逛街了，总不能什么都不买。 从K家出来，天色又暗了几分。乔柚拎着购物袋，站在店门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暗沉沉的天空翻滚着深灰色的积雨云。 这种云下起雨来估计不会小，她刚想上车，余光瞥过街边。 那是一家M市街头常见的蛋糕店，白色框架的玻璃橱窗里总会陈列着各式造型精致好看的蛋糕点心，虽然口味比国内的糕点要偏甜一点，但是如果配咖啡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给他定个生日蛋糕吧！ 这样想着乔柚，转身向蛋糕店的方向过去。 她在店里定了后天的蛋糕，在店主问她要什么造型时，她忽就想起了楚遇的微信头像，于是她翻出手机里楚遇的微信头像，让店长拍照按这个样子做。 和店里谈好送货时间后，她又买了几块看起格外诱人的小蛋糕，准备回去和楚遇分享。 从店里出来，天空居然已经开始飘零星的雨点。 乔柚一路小跑着上车。 刚关上车门，瓢泼的大雨就落了下来，敲的车上啪啪直响，前方挡风玻璃都模糊了起来。 乔柚没急着出发，她将装着袖扣的礼盒藏进包里，才发动汽车。 微信语音邀请声伴着窗外嘈杂的雨声在这一刻响起。 是不是楚遇？ 这样想着乔柚拿过手机。 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名字却是橙子。 乔柚有些疑惑，她和橙橙平时偶尔也会发信息聊天，但是橙橙发语音通话却是第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乔柚心里倏地慌乱起来，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冒了出来。 她立刻按下接听键。 “柚子，你和楚遇在一起吗？”橙橙语速很快，音调有些高，似乎是很焦急。 乔柚感觉自己的呼吸快了起来，她急忙问：“不在，怎么了？” “刚刚我们和楚遇……”橙子的话说到一半，手机就被人抢走了。 阿简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响起：“你知道他在哪里吗？能找到他吗？” “知道，可以。”乔柚迅速将手机切换到车载蓝牙，她踩下油门，才问，“我现在就回去，你和我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黑色的路虎揽胜在雨幕中疾驰。 乔柚咬着下唇，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被大雨浇灌到模糊的路，她的脑中还绕着和阿简刚刚的对话。 “我们找到三年前事件的幕后真凶了。刚刚想着之前也和楚遇透过风，和他通话几次他都挺淡定，今天凶手终于归案，我就告诉他究竟是谁。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说了名字，他什么都没再说，就直接挂了电话，后来再打电话就联系不上。我们认识十多年，他从来没有这样，我们很担心。橙橙说你可能会在他身边，我们就来和你联系了。所以……拜托了！” 乔柚问他：“凶手是谁？” 阿简顿了一下，苦笑了一声：“PLAY的祝鸿。” 听到真凶的名字时，乔柚胸口一滞，像是被一块大石重重的压在了胸口，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楚遇为什么会不接阿简的电话，因为这个名字其实是最坏的答案。 他在三年前失去了唱歌的资格，而凶手却在夺走他的一切后在那个充斥着梦想和美好的舞台上逍遥了那么久。 她想起那天缥缈月色下沉默坐着的他，想起和自己笑着说失眠要陪的他，想起那晚沉着声音说伤口会疼的他…… 他只是表面淡定。 其实心里比谁都要难过。 第53章 、秋雨 明明才过五点天色已经暗的不像话, 街边这栋两层小楼在暴雨中安静的矗立着，所有窗口都一团漆黑，仿佛没有人住一般。 乔柚捧着一堆东西下车, 飞奔到门边。 雨很大, 从停车点到房子只有短短的一小段路，但她的头发、外套几乎都被雨水浸透。 水滴顺着她的发梢在脸颊滑落, 但她来不及擦，只快速在包里拿出钥匙。 她的心脏跳的飞快, 害怕来迟一点楚遇就会不在这里。 好在她打开门就着街旁的路灯，瞧见楚遇常穿的几双鞋子依然整整齐齐地放置在鞋架上。 楚遇有轻度洁癖, 所有的东西都必须归类整齐, 放置在规定的地方, 所以乔柚很容易就可以判断出来，他应该还在家里。 乔柚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回落了一些。 此刻屋里一盏灯都没有, 暗的有些压抑。乔柚随手开了玄关处的灯，脱去湿透的风衣外套，换上拖鞋就往屋里走。 她先去了厨房。 厨房的操作台上放着一团分到一半的面团, 一旁的玻璃碗里堆着几颗黄澄澄的咸蛋黄，这个样子他应该是想做她爱吃的蛋黄酥。 乔柚鼻子忽然有些酸，她放下手里的东西，飞奔上楼。 她先推开了自己那间房门。 这几天楚遇都是住在她那边，连洗漱用品都搬来了她这边的盥洗室，所以乔柚直觉得他一定会在自己房里。 但是房里空空荡荡，即使没有开灯，她也知道楚遇不在。 这一刻她的心像是被绳索上的钩子狠狠拉扯住了, 很疼。 她在门边停了一秒钟, 就快步走向楚遇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 但是门缝里漆黑一片，依然一点灯光都没有。 虽然第六感告诉乔柚，楚遇应该就在里面，但是她站在门边却有些犹豫。 屋外的雨并没有停，即使呆在屋中依然可以隐约听见雨水落地的哗哗声，只是这种声音遥远的有些虚幻，倒是她发间的雨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到下颌，最后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啪嗒”一声。 这个声音让乔柚猛然回过神来，她抬起手，轻轻扣了一下虚掩的房门。 她本意是想敲门，所以并没有太用力，但是门还是顺着力的方向缓缓打开。 屋外的路灯因为雨幕的隔绝比平时黯淡了不少，只堪堪映亮了窗边的一小块的空间。 那里靠着一张单人软皮沙发，而她要找的男人就静静的坐在那里。 光线很暗，他的硬挺的轮廓被描摹的有些模糊。 乔柚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知道他很难过，因为即使她站在门边，那个身影也只是微微动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 连她的名字也没有喊。 而黑暗中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没有和他交汇。 于是她沉默着向他走近。 屋内的光影因为窗外雨中摇动的树枝而变幻，乔柚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是进入了暴风雨中心的海船，跟着海浪晃起来。 她在他身前站定。 喉咙有些紧，开口的声音都有些干涩：“楚遇。” 楚遇抬起头来。 他的眼神中有迷茫，有失落，还有乔柚用尽全部语言也无法形容的痛苦。 但即使这样，他的眸子里依然透着仿佛积雪刚化时清澈，干净澄澈，一如她初见这双眸子时。 乔柚忽就没了言语，她只顿了一下，就倾身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带着水汽的拥抱，发间滑落的雨水洇湿了楚遇身上的高级衬衫，留下斑驳的水痕。 但是乔柚已经顾不上那些了。 只是看到这个样子的楚遇她就是想抱抱他。 很久很久之前，她难过伤心时，乔瑾总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乔瑾说一个温暖的拥抱会让人分泌多巴胺，变得快乐起来。 乔柚虽然被乔瑾耳濡目染，但是真的送出这样安慰的拥抱却还是第一次。 她抱着楚遇温热的身体，在心底还生出一丝小小疑问 ——自己刚刚淋雨回来的体温是不是低了一点，够不够让他心情好起来？ 但是楚遇显然没有嫌弃她这个冰冷的、甚至还带着秋日寒意的拥抱。 最开始他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当乔柚的温柔的心跳冲击到他的胸膛时，他探出手拥住了乔柚。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雨声似乎被彻底隔开了，安静的屋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乔柚湿漉漉的头发就贴着楚遇的脸颊，黏答答的。但是楚遇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甚至还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乔柚的肩窝。 良久，乔柚才开口：“阿简给我打电话了。” “嗯。” “他和我说三年前事故的真凶归案了。” “嗯。” “你是不是难过了。” “还好。” 之前还抱着楚遇的乔柚，忽然松开了手，她借着之前的姿势跪坐在楚遇腿上，一双杏眼盯着楚遇：“你骗人！” 楚遇看着乔柚透着担忧的眼神，自知失言，便侧过脸避开乔柚的视线。 这时乔柚伸出手，捧住楚遇的脸，让他看向自己。 她的手冰凉，还带着秋雨的潮气，但是楚遇就在这样的触碰中感觉到一种安心，连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在这一刻都少了几分。 “有伤心的事情，说出来会好很多，一直憋在心里，情绪压抑久了无法排解反而会更加难过。像你这样的闷葫芦，如果不知道说什么，也可以哭一下，我可以借你肩膀，我保证不说出去。” 乔柚忽然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她说到这里又停住，像是想起什么事情，顿了一下：“我之前哭过几次，你没有说出去吧？”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最伤心难过时，只要有人替你将事情说开，悲伤就会被冲淡一些。 楚遇忽然感觉自己是个跌落深渊的旅人，在暗夜之中寻找出路时，很幸运的遇上了一位温暖的旅伴。 他凝视着乔柚的眼眸，轻声开口：“没有。” 乔柚本就是想逗楚遇开心才和他开了个玩笑，没想到楚遇却一本正经的回答了。 她愣了一下，凑近他的脸庞，小小声继续安慰他：“就是你说出去，今天如果你哭了我也替你保密。” 楚遇深邃的眸子忽然轻轻眨了一下，在乔柚没有反应过来时，他的手缓缓往下扶住了乔柚的腰。 男人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自腰部开始向周围蔓延时，乔柚才意识到他们俩这样的姿势到底有多暧昧。明明在床上时有过更加亲密的接触，但是此刻这样的姿势却让她瞬时红了脸。 她松开捧着楚遇脸颊的手，挣扎着想要下来，但是腰却被他的手臂牢牢箍住了。 最终她放弃了抵抗，甚至因为害羞闭上了眼睛。 楚遇炙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但是预想的吻并没有落下。 他低沉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下雨天，伤口疼了。” 他的嗓音很轻很淡，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倾诉。 乔柚被他的声音蛊惑地睁开了眼，只是一睁眼就撞进了他的澄澈的目光里。 他似是怕她没有听见，盯着她的眼睛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乔柚下意识地垂下眼眸。 楚遇穿着黑色衬衫，每一颗纽扣都如惯常般一丝不苟地扣的整整齐齐。 她愣了一瞬，伸出手慢慢解开他衬衫最上端的两枚纽扣。 楚遇线条流畅的锁骨跟着领口露了出来，锁骨往上一寸多的那道伤疤也变的刺目起来。 指尖只轻触那道伤痕就倏地退开。 她勾住男人的脖子，轻轻吻上了那道伤痕。 ...... 秋夜的雨一直在肆虐，隔绝了一切的声音。 …… 如果不是乔柚的手机忽然响起，乔柚感觉他们能一直这样到天明。 电话是阿简打来的，他迟迟没有等到乔柚的回复，担心之下，直接拨了国际电话来。 乔柚把手机递给楚遇，让他去解释。 她自己则红着脸从楚遇身上下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丢下一句“我去给你熬药”就下楼了。 乔柚找了把剪子，开始拆包裹。 包裹只一打开，那种熟悉的药香就扑入鼻腔，久违的气息让乔柚忽然有些恍惚。她盯着箱子中码的整整齐齐的药包，愣了一瞬，才开始拿药罐。 因为楚遇之前在这里住了一阵子，所以药罐、药筛都有，乔柚将东西准备好，把药倒入罐中，按着药包上的说明倒入水先泡起来。 她正忙着楚遇就过来了。 他的臂弯里搭着一块大吸水毛巾，他什么都没说，只快步走到她身前。 乔柚正在洗手擦手，见他过来，便抬起头来看他：“这么快就说完了？” 楚遇轻轻“嗯”了一声，将毛巾搭在她的头顶，开始帮她擦头发。 他的手指隔着毛巾温柔的揉着她的湿发，乔柚脸有些发烫，挣扎着道：“等一下我自己擦，让我先把药熬上，浸药的时间要到了。” 楚遇停了动作，手在她的肩头的衣服上轻轻按了一下，语气毋庸置疑：“这里也湿了，还是先上楼洗澡。” 乔柚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离地抱起。 乔柚抬头时，正好撞进楚遇的目光里，楚遇眼眸微弯，面上挂着宠溺的笑，他停顿了一秒倾身吻在她唇上。 温柔的吻中，她听见他的低喃：谢谢。 第54章 、生日 那天过后, 楚遇变了不少，不仅更黏乔柚，还变得喜欢撒娇。 他会给乔柚做好精致的早饭端到床边叫乔柚起床, 但总要在乔柚迷迷糊糊睁眼时和她要晚安吻。 会在乔柚帮他熬好药端给他喝时, 仗着药苦，叫她剥薄荷糖喂他。 也会在乔柚修照片的时候贴着她, 一边看她修照片，一边摩挲她的头发。每次乔柚被他弄烦后, 他总能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和她笑。 乔柚发现自己对于他这样的笑容毫无抵抗力，即使知道这是陷阱。 有时候一贯沉稳的他甚至会找机会撒娇骗人, 比如他生日那天。 那天早晨乔柚是被楚遇吻醒的。 她只一睁眼就对上了楚遇那双清澈的眸子。 他眼眸微弯, 带着浅淡又慵懒的笑意。他漫不经心地勾起她耳际一缕的头发, 栗色的卷发在他的指尖卷起又松开。 清晨的阳光自窗外撒进来，落在他的身上, 黑色的发梢都仿佛染上了金色，像极了秋日的麦田。 即使已经看过无数次，乔柚被那张帅气的脸注视着, 还是莫名脸颊发烫。 她凑近他的唇边，轻轻啄了一下：“早安啊。” 楚遇贴过来细细吻她发丝吻她眸子，最后在她鼻尖停下，漆黑的眼眸盯着她：“今天是我生日。” 乔柚本以为按楚遇的性子不会主动说生日的事情，这时提起来，她便有些好奇。于是她故作惊讶的扬起眉毛：“你生日？” 楚遇点点头，神色中透出几分委屈。 “你都没给我礼物。”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闷闷，似乎还有几分哀怨, 就好像是只被主人冷落的大型犬, 在可怜兮兮的求安慰。 乔柚心头倏地一软。 此刻她既有想揉揉大型犬脑袋的冲动, 又泛出几分坏心思想要逗逗他，犹豫过后，她决定还是先欺负一下他。 于是乔柚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可你没有告诉我呀？” 楚遇的目光闪了闪，将头靠在乔柚肩窝：“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就剩姐姐和我，还有一帮不省心的亲戚。” “那时候，姐姐忙家里的产业，也没空陪我过生日。” 楚遇说到这里就不说话了。 乔柚之前一直没有多问过楚遇家里的事情，只知道他家境不错还有个姐姐。今天听到这些，她忽然就没了逗他的心思，她伸出手回抱住楚遇，轻声问：“那你今天想怎么过生日？” 楚遇的下巴在她肩窝轻轻蹭了几下，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你陪我就行了。” 楚遇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是惯常清清冷冷的语气，语调安静的仿佛在和乔柚讨论他今天新写的曲子。 但是本以为会听到什么要求的乔柚，忽然觉得心底被东西拨弄了一下。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简单的要求，越会让人心疼。 乔柚忍不住抬手摸摸楚遇的耳垂：“以后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我都陪你过生日好不好？” “嗯。” 两人安安静静地抱了一会儿，乔柚刚想和他说其实给他准备了礼物的事，楚遇却在这时道： “我姐姐一会过来。” “你说什么？”乔柚迟疑了一下才消化了楚遇话里的意思，她推开楚遇，从床上爬起来：“来陪你过生日吗？” 楚遇眼里闪着浅浅的笑，一点没有刚才卖惨的可怜模样，甚至还在乔柚愣神时抽空在她头上揉了一下：“我也是早上才接到她的电话。” 乔柚气得锤了他一下：“你又卖惨骗我！” 楚遇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笑眯眯的解释：“没骗你，小时候确实这样。而且她也不单是因为我生日，她想来见你。” 感觉被骗了感情的乔柚心里总算好受一些，但她还是决定不告诉楚遇自己给他精心准备礼物的事情。 下楼的时候，楚遇过来拉她的手，乔柚本不想理她，但是当撞进楚遇那双好看的眸子，她忽就动摇了。 她乖乖伸手让他牵住。 温暖的体温在手掌轻触时开始蔓延。 长这么大乔柚第一次发现自己可能是个实实在在的颜控，被牵住手她又有些不甘心。 在偷瞄一眼楚遇后，她开始给自己找补：“以前邻居家生了一窝小猫，我都只挑好看的撸，那窝里最好看的那只小狸花扒拉坏了我的新裙子我都没有生气。” 楚遇似是没想到乔柚会说这些，步伐明显顿了一下，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她。 “我还挺想养那只小狸花，可母亲不同意说不方便，我在家里哭了几天，最后母亲带着我出门吃了几顿，都是我最喜欢吃的，我就忘了要养小狸花的事。” 被编排的某人显然被伤到了，在乔柚说完后就静静地盯着她半天都没说话。 乔柚见目的达成，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还抬手拍拍楚遇肩膀：“厨子，我饿了。” 被点名的厨子一时失笑，抬手捏了一下乔柚的脸颊：“先写个菜单吧，我怕我年老色衰就没人要了，得早做准备。” 吃完早饭，两人刚把屋里收拾好，门铃就响了。 乔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钟，刚刚好十点，和约定时间一分不差。她忍不住小声问：“你姐姐应该是女强人吧？” 楚遇转过头来看乔柚：“怎么，你怕了？” “才没有！”乔柚哼了一声，推了楚遇一下，让他去开门。 但楚遇没动，非拉着乔柚的手让她陪自己一起去。 快到门边时，他忽而俯身轻轻在乔柚耳边吹了一口气，随即他低沉的声线贴着她耳畔滑过：“我姐姐人很好，只是和你家厨子一样有轻度强迫症。” 炙热的气息仿佛张开的网，瞬间包围了她，乔柚倏就红了脸。 所以楚妍进来时，一眼就望见了羞红了脸站在楚遇身边的乔柚。 因为实在太了解自家弟弟，楚妍只惊讶了一瞬，就意味深长的看向楚遇：“你是不是欺负人了？” 楚遇刚使完坏，这时倒是早已恢复了惯常的沉静。他的目光从乔柚泛红的脸颊扫过，最后移向楚妍，淡淡地道：“没有。” 乔柚气得想锤楚遇，但是碍于初次见面的家长在，她只抬头狠狠瞪了一眼楚遇。 楚遇早料到乔柚的反应，只在她炸毛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头顶的头发都被他弄乱了。 一直在一旁默默看两人互动的楚妍露出笑来。 她上前拍开楚遇仿佛安抚摸小猫的手，拉着乔柚到一旁：“我这弟弟不学好，他要是还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说完这话，她又转头，掏出车钥匙扔给楚遇：“给你们两人都带了礼物，你去车里搬一下。” 楚遇应了。 等楚遇出门，乔柚转头看楚妍，两人相视一笑。 之前紧张的情绪，因为这段小插曲消散的干干净净。 乔柚笑完，先开口了：“楚妍姐好。” “不要这么拘谨呀。”楚妍热情地挽住乔柚胳膊，说完还冲她眨了眨眼睛：“我能叫你柚子吗？我听橙橙这么喊过你。” 乔柚笑着点头：“好啊。” 趁着楚遇去搬礼物，楚妍拉着乔柚在屋里逛起来。她似乎对这里的东西都挺有兴趣，她摸摸屋里的摆设，最后走到客厅中央的三角钢琴前，掀开琴盖，随手按下琴键，一串旋律在空气中飘荡起来。 楚妍只弹了一小段就停下，她朝乔柚不好意思地笑笑，“多少年没有弹，都要忘光了。” “是致爱丽丝吧？这么久没弹，还能记得就很厉害了，像我就只会一指弹。”乔柚由衷地道，“你们姐弟应该都很有天赋。” “你这么认为？”楚妍说着合上琴盖，慢慢走到窗边，“我可是小时候练琴练怕了。” 前几日的雨打落了不少银杏叶，屋外的街道上密密地铺满了金色，在阳光下闪着光。 楚妍推开窗户，还探出头往外探看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对乔柚道：“还是托你的福，之前小遇不是在这里住了挺久吗，我过来看他，他都没给我进来。” 乔柚诧异的扬起眉。 楚妍看她一脸惊讶的样子，笑着和她解释：“之前几次见面都是匆匆，现在终于有机会和你好好道谢了。” “估计他也不会和你提，我们两个其实有阵子关系有些疏远。一方面我们两个年龄确实有差，另一方面我那时候不太看的上他的爱好。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情，我们两个的关系倒是恢复了不少，虽然比不上小时候，但是也算不错了。” 说到这里楚妍顿了一下。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我这个年纪，万事总会想多一些。年纪越大越发现一些事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比如我和小遇虽然修复了感情，但错过的时光却不会再回来。那时候我就是再关心他，也没办法走进他的心。” “还好那个时候你拉了他一把。” 乔柚讶然：“我？” 楚妍点点头：“他之前从M国回来后，和我说想换条路试试。后来他就写了那首《秋光》，现在想来那首歌应该是为你而写。” 乔柚愣在那里。 初次听到《秋光》时的感动，在这个瞬间忽又清晰起来。 她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时空交错间，她和他交换了手里的种子，各自生根发芽，最后就是这绽出的一抹的绿色在冬雪飘落、天寒地冻时，抚慰了对方的灵魂。 想到这里，乔柚嘴角噙起浅笑，她对楚妍道：“也许是他拉了我一把也说不定。” 第55章 、雪花 这天的午饭由楚妍带来的两位厨师给大家准备。 楚遇落得清闲, 他漫不经心地靠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拿一本黑色封皮的本子写写涂涂。 如果是乐队四只很熟悉他的人，一看本子封面就知道这是他平时记录灵感的本子。 一旁会客区的沙发上, 楚妍和乔柚聊的热切。楚遇不时从本子上移开视线, 抬头看一眼乔柚，但大多数时候都默不作声, 只在楚妍和乔柚说起他童年糗事时，才放下本子冷冷淡淡地看向楚妍。 但是楚妍显然免疫能力很强, 即使被他冰冷的仿佛结了霜的目光扫视，依然淡定无比。 甚至在楚遇出声叫住她时, 还给乔柚允诺：“我那里有他小时候的相册, 回头我找出来, 给你送去。” 好在卖弟狂魔楚妍没有多留，吃完午饭后就先离开了。 作为一名兼具工作狂属性的事业型女强人, 她的行程排的满满当当，今天能抽空陪弟弟来过个生日顺便会一会未来的弟媳妇已经是个奇迹了。 送走楚妍，楚遇一转身就发现乔柚靠在客厅的沙发上, 捧着抱枕偷看他。 显然是刚刚和楚妍聊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她的脸上泛着红晕，眼眸笑的弯弯，栗色的长卷发随意地顺到一侧脸旁，露出一段白皙漂亮的天鹅颈。 楚遇和她对视片刻，才快步走到她身旁坐下。 乔柚非常自觉地把脑袋靠到他肩头：“楚妍姐人很好。” 楚遇揽住乔柚，手指插入她的发梢慢慢拨弄起她的秀发。乔柚用的洗发水味道很好闻，淡淡的甜香在空气中萦绕。 他沉默了一会才闷闷地道：“你喜欢就好。” 乔柚探过脑袋看他, 好看的杏眼眨了一下, 长睫毛也跟着翻动：“感觉你说的有点违心, 是不是不想给我看你小时候的相片？” 楚遇被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的心颤，刚想吻过去，门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乔柚笑着推他：“是不是楚妍姐忘了什么，快去看看。” 楚遇僵持了一秒，最后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深深吻了一下才去开门。 乔柚中午吃撑了，有些懒得动，索性趴在沙发背上看门边情况。 来人并不是楚妍，一开门就楚遇和对方说起英语。 乔柚失了兴致，打了个哈欠靠在沙发背上，等楚遇过来。 楚遇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枚印花便签筏，他晃了晃便签筏，看向乔柚：“某位女士两天前订的？”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但是依然波澜不惊的很温柔。 也许是被楚遇的声线蛊惑，乔柚愣了一下神才开始思考楚遇话里的意思，但是可能是这几天过的有些混乱，迷迷糊糊中她一时没能想出楚遇话里的意思。 直到她注意到那枚印花便签筏上的logo。 logo 格外眼熟，那是她两天前定蛋糕的店标。 反应过来的她刚想解释，但修长挺拔的身影已经投射过来，熟悉又好闻的药香带着点侵略性扑面而来，将她拢的严严实实。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楚遇深邃的眼眸里闪着细碎的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此刻响起： “你......不是不知道我生日吗？”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神情里多了几分顽劣的痞气。 但也许他惯常的清俊贵气的气质使然，即使露出这样表情，依然帅气的仿佛中世纪的贵公子。 他倾身抱住乔柚，问她：“你真的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乔柚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回过神来，她一边在心里感慨美色误事，一边愤愤的扯楚遇的衣角：“还不是你早上故意卖惨惹我生气。” “那天拿药就是为了这个？” “差不多。” “差不多？”楚遇敏锐的抓住乔柚话里的漏洞。 乔柚在楚遇脸上啵了一下，从他怀里跳下来，往楼上跑：“还有其他礼物，我去给你拿，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不，我有点纠结颜色就买了两个......” 楚遇望着乔柚往楼上跑的背影，并没有跟上，他移开目光，看向手里的便签筏。 便签筏中央有一行娟秀小楷，应该是定蛋糕那天乔柚写的。 他盯着那行小字，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道向上的弧度。 这时，乔柚在二楼探了脑袋：“你上来吧？我还买了情侣围巾，我们一起试试！” “马上来。” 楚遇应下，但他并没有立刻上楼，而是不疾不徐地走到钢琴前。 黑色的古董钢琴上他的黑色记录本安安静静的躺着。 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街边银杏枝杈，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屋里留下斑驳的光影。 楚遇拿过笔记本，黑色的皮质封面似乎因为阳光的照耀也有了温度，指尖轻触间似乎还能闻到阳光清爽的味道。 他掀开记录本，熟练地翻到很久之前的记录那页，两年前的文字已经有些褪色，他看了许久，才将那枚便签筏小心地夹进去合上。 四季变幻，时光流转，但最后总有温暖的东西会留下。 ...... 西国的纬度本就高，所以寒潮也来的早一点，虽然第一场冬雪还未至，但是各处的秋叶已经落的差不多了。 乔柚和楚遇持续了一个多月的秋叶之旅也在悄然而至的寒潮出现时提前终止，但是旅行终止的原因并不是突然下降的温度。 那天他们在西国最北面的小镇拍星空时，乔柚接到了周耘的电话，周耘在电话里并没有多说，只告诉她之前坠马事件的凶手和幕后黑手都确定了，如果有空可以回国配合警方做个笔录，如果没有时间也可以直接授权给律师。 在乔柚追问幕后黑手时，周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一个名字。 意料之外的名字，但是并不让人太过惊讶。 最近得了不少空闲，乔柚有空的时候也琢磨了一阵子坠马时的事情，甚至还和余婉贞发信息讨论过，虽然心里隐隐约约知道肯定不是意外，但是听到祝鸿的名字时，她还是下意识地看向楚遇。 楚遇看起来如往常般沉静，只在乔柚投来视线时温柔地揉揉了她的发梢，便又抬头看向星空。 星辉散在他的脸庞，朦胧的光晕掩去了他的情绪。 她接电话本就没有避讳楚遇，而两人此刻贴的极近，周耘说的话应是传入了楚遇耳中。 而楚遇的手机在这一刻也响了起来，但他只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就掐掉了电话。 这个时间点打来，肯定也是这个事情。 乔柚和周耘简单问了一下情况，便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在黑夜中暗了下去。 深秋的风本就料峭，吹的她的手有些凉。 这时，有温暖宽厚的手掌覆过来，将她的手包裹住，隔绝了秋夜的寒意。 熟悉的气息也跟着贴过来。 他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对不......” 只是他的道歉只到一半就被堵住了，乔柚轻吻在他微凉的唇上：“就知道你要道歉。” 楚遇一愣。 “你肯定会说，如果不是你让我上这个节目就我不会遇到这件事，会说如果我不和你谈恋爱就不会遇到这种变态。但是从头到尾错都不在你，在那个垃圾人，所以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要道歉也该是那个垃圾给你道歉。” 乔柚回握住楚遇的手，掌心的温度在这一刻相融：“我们回国吧，去看宣判。” 因为办理手续和给亲友购买礼物，乔柚和楚遇在西国又耽误了几日。 也许想是给两人的惊喜，离开那天清晨，天空飘起了零星的小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空中寂静的飘洒，乔柚站在车边等楚遇搬行李。 一夜之间气温降了不少，就算雪不大，楚遇的发梢眉间也被细密的雪籽染了浅灰色。 最后一个行李被放妥，乔柚忽地心中一动，小跑到楚遇身前，踮起脚尖替他拂去雪花。 指尖触到他眉梢时，手被楚遇拉住了，楚遇定定地看着乔柚，澄澈的眼眸里有风雪也有她的身影。 乔柚愣了一下，很快弯起眼眸问他：“怎么了？” 她只一开口，就有白色的水雾在空气中聚起又消散。 楚遇好看的眉眼在拢着雾气的雪花中更显清俊，他轻拽着乔柚的指尖在唇边啄了一下。 明明只是短暂的触碰，但他唇上柔软的温度，却让她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 楚遇沙哑却充满磁性的嗓音在蒙蒙的雪雾中响起：“本想回国再给你，但是......” 他说到一半，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枚小巧的深灰色丝绒首饰盒。 乔柚抬头看向楚遇。 男人眼眸灼灼，漆黑的瞳中某种浓烈的情绪涌动，像是陈年的烈酒经历了弥久的时光被人揭开了小口，醇厚的酒香倏地扩散出来，温柔又醉人。 漫天的雪花之中，他单手开了盒盖。 首饰盒中是枚戒指，精巧的铂金戒托上一颗粉色的钻石璀璨地闪着光。 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已经单膝跪下，微凉的手指拉着乔柚的手，小心地将那枚戒指套在她的中指上。 指圈分毫不差。 男人抬起头来看着乔柚，干净的雪花落在他绵长的睫毛上，晶莹剔透。 而他的眼眸比雪花更要透亮。 “回国处理完那些事，你就搬去我那里好吗？” 第56章 、姐夫 飞机自M市机场缓缓起飞。 雪已停了, 透过舷窗玻璃可以看到渐渐远离的大地上还覆着灰白的薄雪。 来时才入秋，再离开已是冬季，这几个月的时光恍若梦境。 乔柚看着窗外忽然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但是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身侧楚遇的手伸过来, 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右手。 温暖的温度自手心传来，她收回目光看向楚遇。 楚遇似乎早就在等她, 她刚一转头就撞进他的视线里。 机内的光线不算太亮，但他深沉的眼眸即使在这样的光线里依然熠熠生光, 他问她：“在想什么？” 乔柚愣了一瞬，弯起眼眸, 她抬起左手, 看向中指上的那枚粉钻戒指。 戒指正中是颗正圆形的粉钻, 周围密密的缀了一圈同色系的粉色碎钻，主钻和碎钻在一起拼成了银杏树叶的形状。 虽然知道楚遇为什么会选这个造型, 但是临上飞机前乔柚还是特意偷查了银杏叶的寓意。 —— 一生相守的爱。 想到这里，乔柚的嘴角不自觉翘起：“你什么时候定的戒指？” “你去录节目的时候我就在挑钻石了。”说话间楚遇并没有松开他握着的手，甚至指腹还在乔柚手心轻轻摩挲, 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所有物。 乔柚有些讶然，扬起眉毛：“这么早？那你怎么知道我的指围，居然一点都没差。” “你睡着的时候量的。” 乔柚脸颊瞬时烫起来，虽然心里像是被清泉流过，滋润的很甜，但是嘴上还是小声怪他：“你居然趁着我睡觉做坏事......” “那下次就醒着做吧。” 乔柚的脸更红了，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但偏偏男人说着话的时候面上依然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清冷模样，干净的仿佛山涧缓缓流淌的清泉。 如果不是这几个月乔柚已经深知他的脾性, 此刻他的表情会让人觉得一切对他的不纯洁的肖想都是亵渎。 但是即使有了一定免疫力, 乔柚在和他满含温情的眼眸对视时还是破了防, 最终她捂着脸避开了他的视线。 楚遇伸出手在她发梢轻轻揉了揉。 乔柚很喜欢楚遇的这个动作。 楚遇的手偏瘦，但是因为长期练琴他的力量并不弱，所以按在发顶力道刚好，温厚的感觉自头顶向下蔓延，让人无比安心。 她下意识地向楚遇那边靠了靠。 相处这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楚遇在她脑袋探过来时就十分熟练地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头皮，乔柚被按的舒服了，透过指缝偷看楚遇的表情。 但是很不巧，恰好被楚遇抓包了，他也没有揭穿乔柚的小动作，只顺手拿过之前空姐送来的毯子帮她披在身上，柔声道：“要不要睡会？” 乔柚点点头，松开捂着脸的手，将毯子拉的高高，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看楚遇。 过了一会儿，乔柚忽然轻声唤他的名字： “楚遇。” “我在。” 头等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乔柚说话的声音即使很小，却也清晰。 “有空陪我回家一趟吧？我一个人回家怕被我父母骂，你陪我壮个胆。” “好。” 飞机降落在久违的S市已是深夜。 虽已经进入12月，但是S市临海温度要比M市温暖许多，深夜的风吹在脸上都多出几分柔和。 乔柚下了飞机就将围巾往下扯了扯，S市带着点海风的空气格外熟悉。 但是她没来得及多感慨，手就被楚遇拉住了，楚遇拉着她去停车场，那边早有车在等。他们得赶去隔壁B市，祝鸿已经被关押在那边的看守所。 祝鸿的牵扯的案子很多，楚遇和乔柚并不是唯二的受害人，现在还处于侦查阶段，从提起公诉到宣判还有很长的时间。 乔柚和楚遇在B市留了几日，一边配合警方调查录口供，一边抽空和委托律师见了面。 和律师谈妥后从律所出来，恰好是中午。 冬日正午的阳光慵懒却不失温度，晒的人心情都明媚起来。 乔柚抬起头来看楚遇，刚刚在律师办公室里，楚遇一直很沉默，只在律师和他提到几个重点问题时才开口说了几句。 此刻阳光下楚遇的侧脸依旧表情淡淡，看不出他的情绪。 乔柚心底倏地一软，伸过去牵过他的手。 肌肤间触碰的柔软感觉让楚遇回过神来，他转过头来向乔柚看去。 乔柚眼眸笑的弯弯，举起手机：“拍照纪念一下，快说茄子！” 楚遇愣了一下。 也许是之前的时光太过漫长，虽然刚听律师说现有的证据要定死祝鸿的罪问题不大，他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他曾经幻想过，如果某天可以捉住凶手，自己应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这个时候他所有想过的情绪都没有出现，倒是在乔柚喊住他拍照的时候才猛然生出一种如释重负。 冬日暖阳下，他对着镜头轻声道： “茄子。” “好啦好啦，拍的很帅！”乔柚低头看手机，一边看一边小声念叨，“我要把这个设成手机屏保。” “抬头。” 听到楚遇的声音，乔柚下意识抬头，问：“怎么了？” 伴着咔嚓一声，相机闪光灯亮起。 楚遇垂眸开始摆弄手机：“我也设个屏保。” 乔柚愣了一瞬，扑过去抢楚遇手机：“等等，你把我拍成什么样了？你这边角度背光，肯定拍的黑乌乌，删掉重拍！” 楚遇难得没了正经，居然将手机举的高高，语气到还是淡淡：“我觉得拍的挺好。” 乔柚还在努力着，她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她悻悻地放弃，低头看手机。 是乔柏的电话。 因为还没做好回家进行安全教育的思想准备，乔柚暂时还没告诉家里自己回国的消息。 平时她和乔柏都是微信联系，这个时候他突然打电话过来，乔柚忽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犹豫了一会才接电话。 “姐？你已经回国了？” 果然乔柏一开口就揭穿了真相。 “你怎么知道的？”乔柚疑惑到底谁透的风。 “周叔叔刚刚来家里的。”乔柏顿了顿，“姐，你最好赶紧回来，妈好像挺生气的，说你回国都不回家。” 周耘怎么会突然跑家里去？ 乔柚隐约觉得奇怪，但是大脑的反应却有些迟钝，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她便应下：“知道了，我今天回来。” 她刚挂了电话就撞上了楚遇的目光，刚刚的电话楚遇应该是听进去了，这个时候他笑了一下：“叫你回家？” 乔柚点点头，她拉住楚遇的衣角，表情可怜兮兮：“你可说好陪我的！” 楚遇轻轻嗯了一声，他顿了一下，又道：“之前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一些礼物，就是没有来得及细问你家人有没有什么喜好。你现在告诉我，我让人再去准备。” “不用不用准备，你陪我壮个胆就行了，我父母看到我带男朋友回家说不定就忘了之前的事情了。”乔柚急忙摆手。 楚遇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头发：“这可是我第一次见你父母，礼数还是要周到一些。” 乔柚这个时候不说话了，她靠在楚遇胸膛安静地听他的心跳，过了一会才点点头：“那就你之前准备的就行了，我父母其实很好相处，他们应该会喜欢你。” “那你弟弟呢？” “乔柏啊……他也……”乔柚忽然想起什么，从楚遇怀里挣扎着抬头，“等等！” 楚遇含着笑看她：“怎么了？” “亲，你有橙子的签名照吗？” 乔柚和楚遇带着各式礼物站到门前时，刚刚好六点。 乔柚在回S市的路上就抽空给乔柏发了消息：我带男朋友回家。 乔柏：？？？ 乔柏：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西国吗？难道是外国人？我不认！ 柚子：是中国人。 乔柏：中国人也不行！因为之前你说交男朋友之前一定先给我审核，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说带男朋友回家？ 乔柚决定装傻，于是她回道：没有吧，我怎么没有印象。 这回乔柏发的语音：肯定有！我有保存聊天记录，你等我找一下。 乔柚失笑，好像存档这种事情自己的学霸弟弟似乎确实做的出来。 于是她凑到楚遇那边给他看聊天内容：“怎么办？我没给弟弟审核，他不认可你诶。” 楚遇目光在手机屏幕上浅浅扫过，什么也没说，只翻出手机摆弄了一下，发了一张图片给乔柚。 “这个发给他。” 乔柚一看图片乐了。 照片里是橙橙的所有个人写真以及寓见乐队全套专辑，不仅全签了名，其中一套限定写真还是正在抽选待发售的。 这都是是刚刚楚遇托橙橙帮忙准备的东西，橙橙准备好后发来的照片。 乔柚转手就将照片发给了乔柏：封口费，热乎的刚签的，记得多说好话。 乔柏：！！！ 乔柏：姐你真好！ 柚子：我一直很好啊。 乔柏：你在那里弄的？拍写真所以提前拿到的吗？ 柚子：不是我准备的呢，是你未来姐夫。 乔柏：看来姐夫圈内人？ 乔柚这个时候卖起了关子，她干脆给乔柏发了语音：等会我们到了你就知道了。 也许是这个胃口吊的够足，乔柚刚刚按下家里的门铃，院门就开了，乔柏更是整个人都探了出来。 很快他的目光就定在了乔柚身后那个身影上。 他显然受到了惊吓，迟疑了几秒后才开口，但是说出来的话也不太文雅：“我去！” 乔柚上前狠狠敲了一下他脑袋：“客人来了，还不快帮忙提东西。” 第57章 、相片 如果能有什么词来形容乔妈妈的此刻的心情, 可能用“惊喜”比较恰当。 但倒是到底是惊多还是喜多，她一时也无法判断。 乔妈妈有些恍惚地拉着乔爸爸进厨房：“你说柚柚找了个这么帅的人是不是不太靠谱？” 乔爸爸看起来全然没有这种烦恼，只认真琢磨自己的黑暗料理：“你觉得不靠谱也迟了, 你没看到女儿手上的戒指吗？” 还没有来得及注意细节的乔妈妈一下子呆住了, 她立刻紧紧抓住乔爸爸的胳膊：“你说谁的手上？！” “柚柚啊，我看女儿中指上带了一个挺大的钻戒。他们年轻人不都是带中指代表求婚还是订婚什么的？”乔爸爸相当淡定, 即使被拽着胳膊还是坚持倒了半瓶醋在小葱拌豆腐里。 倒完半瓶醋，乔爸爸又拿过一瓶老抽, 开了盖子，他安慰自己老婆：“哎, 也不是什么坏事, 其一我瞧着那个戒指做工设计都挺精致, 主钻也挺大，我觉得这家伙还算舍得给我们女儿花钱, 应该目前是爱柚柚的。其二你天天怕女儿跑野外，现在她有个男朋友，应该会收点心思, 这样以后多个人帮我们管着她别乱跑也挺好不是吗？再退一步说，你还能不让女儿谈恋爱？如果这家伙真不靠谱，让女儿甩了不就行了？” 乔妈妈愣了一下，她转念一想，最后认同地点点头：“看来得先把他策反，以后柚柚又想折腾了还能给我们通风报信。” 见自己老婆终于冷静下来，乔爸爸专心起自己的菜来，他一边拿着瓶子猛倒老抽, 一边不知道是哼曲还是喃喃自语：“我这里有道关……” 因为乔柚父母在厨房达成了某种共识, 楚遇在饭桌上的待遇极好。 比如乔爸爸就热情的给他推荐自己小葱拌豆腐。 可楚遇刚要下筷子就被乔柚拦了下来：“爸, 楚遇嗓子不好，你做的太咸了，他不能吃。” 面对自己女儿胳膊肘明显往外拐的架势，乔爸爸看起来倒是十分淡定：“噢，不吃就不吃吧。” 这时，楚遇拉了一下乔柚的袖口，冲大家温和一笑：“没事，偶尔吃一下没关系。” 说完他就在乔柏“勇士你自求多福”的表情中，尝了几筷子。 他吃的从容淡定，没有人敢动筷子的菜居然被他品出几分吃米其林大餐的优雅，甚至在尝完后他也没有立刻喝水，只拿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拭了一下嘴角，才冲乔爸爸笑了一下：“还可以。” 乔柚急忙递水给他，还借机瞪了一眼自家老爸。 但乔爸爸完全没被影响，因为楚遇的表现让他挺满意，他没再提自己那道菜，而是开始招呼楚遇试试乔妈妈的手艺。 乔柚盯着楚遇喝水，但是楚遇只小小抿了一口就没再喝。 乔柚小声道：“要不要再喝一点？看豆腐的颜色我觉得他起码倒了半瓶老抽。” 楚遇转过头来，看着乔柚，眼角带着隐约的笑，轻声道：“没事，比我以前尝过的药好多了。” 乔柚心底倏地一软。 她仗着有桌子遮挡，而其他人又在吃饭，便悄悄伸出手，在桌底拉住了楚遇的手。 楚遇的手比平时稍凉一些，掌心还有细微的汗沁出，摸上去滑滑的。 似是没有想到乔柚会这么大胆，楚遇的手僵了一下，但在感觉到乔柚指尖的温度后，他就像是回应一般，忽又轻轻捏了捏乔柚柔软的掌心。 隐秘又默契的肌肤轻触中，一种不可言状的感觉在指间开始蔓延。 乔柚努力让自己神色正常，但是心脏却不听使唤般地砰砰乱撞起来。 所以几秒钟后，乔柚就赶紧抽回手。 但是楚遇显然舍不得这样亲密的小动作，还用手指轻轻勾了下她的小拇指。 乔柚怕被发现，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家人。 还好，三人都神色如常的在吃饭。 她暗自舒了一口气，又抬眸去看楚遇。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清俊的侧脸，但楚遇显然比她镇定多了，帅气的脸上依然安静的看不出来情绪，仿佛刚刚所有暧昧缱绻的举动都是幻觉。 甚至在察觉到乔柚的视线后，他还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悄声问她：“怎么了？” 说这话时他沉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像极了偷藏宝藏的猎犬。 本来乔柚还觉得自己掩藏的很好，此刻被他一问，脸颊忽而有些烫。 她赶紧端起茶杯，把水喝的一滴不剩，才冷静下来。 吃过饭乔氏夫妇按着习惯挽手出门散步去了，而乔柏收了“橙橙大礼包”，自然不会做电灯泡，只说回房间看书，就真的上楼关起房门不出来。 最后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乔柚和楚遇。 两人对视片刻后，楚遇先开口了，他温声问乔柚：“能去你房间看看吗？” 乔柚点头。 乔柚的房间在二楼，楚遇跟着她上楼。 快到房间的时候，乔柚忽然转头对楚遇说：“对了，给你看看我的收藏品吧？” “嗯。” 乔柚的房间连着书房，但是因为毕业以后几乎不用学习，这里变成了她的藏品室。平时怕母亲进去收拾会乱丢她的藏品，每次乔柚不住的时候都会锁上门，再换着不同地方藏钥匙。 所以现在一进房间，她就开始找钥匙。 因为这次离家有点久，中间又发生的太多事情太多，她居然忘了钥匙放哪儿，找了几处经常藏的地方居然没有找到。 她翻箱倒柜时，楚遇就在房里饶有兴致的四处看看，甚至还去摸了几下一只毛绒兔子公仔的耳朵。 找钥匙的时候乔柚余光正好看到楚遇满脸好奇的模样，忍不住问他：“你是没进过女孩子的房间吗？” 楚遇正在研究乔柚桌上的一个熊猫黏土摆件，闻言抬起头来：“只去过楚妍的房间。” “橙子的没去过吗？” 楚遇摇头：“那里只有蒲蒲能进去。” 说话间，乔柚终于找到了钥匙，她一边开门和楚遇吐槽：“每次都是这样，重要的东西总觉得应该好好收起来，结果最后藏的太隐蔽自己都找不到了。” 楚遇认同地道：“我也是。” 乔柚推开门开灯。 暖黄的灯光自上方懒懒的打下来，柔和的光线下藏品室瞬时变得温馨起来。 楚遇跟着乔柚进去，开始四处打量起来：门侧的墙上挂满了照片，都是乔柚以前出去采风的照片；而正对着门的地方则是一排柜子，除了一个柜子里放的是书，剩下柜子里的东西则有些特别。 至少楚遇一眼看过去，一时无法判断柜子里摆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而这时乔柚走到柜前，献宝一般的拉开那扇柜门：“这些就是我的宝贝啦～”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没兴趣的人看来就会觉得是我捡回来的破烂。” 楚遇走近她身前，抬手揉揉她的发顶，温声道：“我还挺有兴趣。” 说完他指了指手旁的玻璃罩，“这是什么？” 玻璃罩里应该是一种植物，颜色有些泛黄，用粉色的丝带扎成一拢，立在玻璃罩中，看上去别有风情。 “这是白茎盐生草，是我去丹巴吉林沙漠时，我的骆驼没有啃完的口粮，后来觉得好看，就带回来做成标本了。” “这样放着确实好看。”楚遇听乔柚说完，又指了柜子里另一样东西，“那这个呢？” “这个呀，是我在高黎贡山捡的。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吃剩下来的黑胸太阳鸟的翅膀，我觉得挺好看，捡回来做了标本…..” 乔柚的声音不大，却含着浅浅的笑意，楚遇听着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到乔柚身上。 此刻乔柚正在扒拉柜子上的一个玻璃罐子，像是准备把罐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给他看，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的眼角还带着笑。 楚遇知道如果此时她抬起头来，眼神一定亮闪闪。 说不定会比之前他们在西国看的星空还要亮。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头，他便不由自主向前踏了一小步，想要离她近一些。 乔柚没有察觉到楚遇的动作，反而因为有了一个专心的听众，心情变得大好，絮絮叨叨地把她一柜子宝贝的故事都和楚遇介绍了一遍才罢休。 最后一个故事说完，她忽然安静了下来，像是累了一般，只默默地关上柜门，小声嘟囔了一句：“可惜我的藏品和照片一样好久没有增加了。” 说完她的目光投向照片：“你看这张照片是我拍的第一张野生动物......哦，对了，好像那张雪豹照片忘记放进来了，那算是最后一张.....” 说到一半她忽然停住，转过头来看向楚遇，表情有些遗憾：“有点可惜啊，展馆里展出的那张被买下版权的那个人一起要走了，否则……如果我们结婚放在家里墙上一定很有意义。我回头联系中介看看，不知道还能找到买家不，看看能不能把那副相片买回来。就是……不知道那个买家肯不肯再卖给我。” 闻言楚遇的眸子闪了闪，唇角微微勾起笑：“肯定不会卖。” 乔柚眨巴眨巴眼睛，最后低下头，连头顶的碎发似乎也耷拉了下来，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想也是。” 这个时候楚遇忽然抬手，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倾身凑到她耳畔：“带你去看个东西。” 初冬的夜本就有着其他季节没有的静谧，连星空都比平时温柔许多。 乔柚站在门前等楚遇倒车过来。 刚刚楚遇说带她去看东西时，她的心里隐约闪过一个答案，但她没有来得及细想就被楚遇拉着出了房间。 乔氏夫妻散步还没回来，乔柚便顺手敲了乔柏的门，说她和楚遇有事出去，让他和父母说一下。 乔柏满脸都写着我懂的表情，但在乔柚要走时拽住她的袖子和她咬耳朵：“虽然他是我女神前队友，如果他哪天欺负你记得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乔柚失笑，点头：“一定。” 晚上的气温比白天又低了一些，乔柚刚将围巾拢了拢，就有车灯自远处缓缓照过来。 一辆黑色的大G在她面前停住。 楚遇从车上下来，替她开了车门，又趁着帮她系安全带在她额头吻了一下，才从另一侧上车。 好闻的香气在楚遇贴近的刹那绕在了她的鼻尖，熟悉的药香中还飘着淡淡的白檀香气，这款白檀香水是之前他们在西国的一个小镇乔柚替他挑的。 安静温柔的木质香调，和楚遇的气质很搭。 乔柚忍不住望向楚遇，楚遇还是那幅清冷的沉静模样，只在乔柚看过来时，微微侧头，他问她：“刚刚乔柏和你说了什么，你这么开心？” 乔柚的长睫毛上下翻动，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刚想回答，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拿过手机，是余婉贞打来的。 她扬了扬手机和楚遇道：“我接个电话。” 楚遇点头，发动了汽车。 “喂，学姐？”乔柚接起电话。 “国内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余婉贞的声音在电话那端传来，她的音调轻快，似乎心情不错。 乔柚之前有和余婉贞发消息说了自己要回国的事情，也简单提了调查结果。 “已经和委托律师谈好了，放心吧。”乔柚顿了顿，继续道，“还要谢谢你，过几天有空了请你吃饭，如果那天不是你，我可能还要在玛可河边待着。” 也许是捕捉到某个关键词，一直目目视前方开车的楚遇，忽然微微偏头看向乔柚，但是乔柚和余婉贞聊的专注，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最终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但是修长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几下。 余婉贞在电话那端轻声笑起来：“这顿饭你是得请我，不过不着急，今天有空吗？有事情和你聊一会。” “有空呀，什么事？”乔柚全然没有察觉到楚遇的动作，笑着应道。 “就是之前和你提过的事情，前几天录完节目回去和我先生谈了个心。” 之前乔柚在西国的时候，余婉贞找她聊过好几次，乔柚坠河的事情后她想通了一些事情。 曾经她因为工作性质的安全问题，将重心偏向家庭，甚至工作也只接比较安稳的，但没想到还能碰上乔柚被人陷害的事情。经此一事，反而生出几分世事无常的心态。 上一次聊天，她就和乔柚半开玩笑说：既然没有万全的事，不如趁着年轻追梦去。 没想到余婉贞行动力十足，回家之后就和先生谈心。 乔柚心中一动，便追问：“怎么样？你先生同意了吗？” “起初肯定是不同意，因为你的事情，他也吓得半死，后来我磨了挺久，最后他还是同意了。”余婉贞说着音调都高了几分。 乔柚听着，由衷地道：“真好，真羡慕你。” 余婉贞再次笑起来：“也是不想自己年老时后悔。” “我懂你。”乔柚认同地点点头，目光不由投向窗外。 车窗外是漆黑的夜，只有街边的路灯不时晃过，留下深深浅浅的光影。 余婉贞听出乔柚语气里的惆怅，不由安慰她：“要不要试试和家里争取一次？最近有个雅鲁藏布大峡谷的考察在联系我，我看过方案，有个位置定位很适合你，要不要试一试？” “我是很想。”乔柚抿住唇，有些犹豫，“但是，等那件事情的影响再小一些……” 余婉贞知道她指的是坠河事件，也没再勉强，继续安慰她：“也是，等一等吧。我们还很年轻，还有很多可能性呀！” 乔柚笑起来：“嗯。”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乔柚便挂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余婉贞聊的还算愉快，但是这会儿，她忽然觉得心底空落落。 前方红灯，楚遇缓缓踩下刹车，看向乔柚。 挂了电话后，她就一直沉默着。她微微侧着头，维持着之前打电话时就看向窗外的姿势，挽着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垂落在脸侧，掩去了她的表情。 楚遇只能在乔柚那边车窗玻璃上隐约映着的侧影，去猜她的心情。 刚刚乔柚和余婉贞打电话并没有避开他，她们的通话他听了大半。 他知道她依然没有放弃她的梦，但是他一点也不想让她从自己身边离开，哪怕一秒钟。 从乔柚轻描淡写地说出玛可河的瞬间，他的心绪就彻底乱了。 这三个字清晰的敲击上他的耳膜时，无边的愧疚仿佛潮水般涌上来，汹涌的让他窒息。 这个刹那，玛可河曾经呼啸而过的风似乎又贴着他吹过。 他想起在林场前那个失而复得的短暂拥抱，想起那个疾驰在路上的漫长冰冷又看不到尽头黑夜...... 那时候只差一点点他就要和她永远的错过。 一直以来他都有些不愿再回忆那天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夜里的痛苦和绝望，更多的时候是因为愧疚，虽然乔柚和他说不用自责，可是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那次事故是因为自己。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自作主张让她上节目，她就不会遇到危险。 此刻看着身旁垂眸思索的侧颜，一种没来由的慌乱倏地冒了出来。 他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乔柚的手。 手间冰凉的触感让乔柚一愣，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楚遇没有看她，只单手扶着方向盘，他的表情似乎还是如惯常般沉静，认真地盯着前方的红绿灯。 但是他一定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因为他的手掌明显用力起来，就仿佛害怕她会离开他一般。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牵手，但是乔柚就感觉到一种和往常不一样的情绪顺着指尖的接触传了过来。 因为车内暖气很足，而楚遇总是很温暖的手此刻却凉的可怕。 乔柚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包裹住楚遇的手，还拉到脸颊蹭了蹭，她问他：“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冰凉地指尖轻触到她温暖的脸颊的瞬间楚遇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没有回答乔柚的问题，只在绿灯亮起的瞬间，抽回手扶上方向盘。 车辆重新行驶，街边路灯的光线似流水般撒进车里，他清俊的侧脸也拢上了几分晦暗不明。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仿佛不经意地问：“你以前科考遇到过危险没有？” 乔柚只当是他对之前她和余婉贞聊的内容好奇，也没多想，便道：“嗯，有过。” 乔柚停顿一刻才继续道：“你记得我刚给你看的那个翅膀标本吗，那次拍摄我就掉到半干涸的河床里了，还好不是雨季，雨季的话随时会有水涨起来，后来被当地的向导拉了上来。还有一次收集标本露营的时候，遇上一场小型泥石流，不过那天早有预见先撤离了……” 乔柚一边回忆一边叙述，语速有些慢。楚遇沉默地听着，直到乔柚停住才开口：“以前都没听你提过。” 乔柚这个时候轻轻笑了一下：“时间有些久远，记不太清了。” 她确实记不清，因为人的记忆会骗人，总会留下自己想记住的，忘记讨厌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乔柚的错觉，在她说完这句后，车内的空气忽然变得有些安静。 楚遇轻轻嗯了一声就仿佛对之前的对话失去了兴趣，只专注地开车，什么也没说。 车缓缓停在了初夏时他们相遇的锦塘里。 一晃半年没有来过，看到空落落的院墙乔柚居然有种陌生的恍惚感。 “到了。” 楚遇在这个时候开了口，语气平静。 但乔柚却注意到他的声音似乎比从前更哑了几分。 她想起他之前冰凉的手指，便问：“你是不是受凉了？” 汽车早已经熄火，楚遇一动不动地望着车窗外的黑夜，像是在出神。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静寂的月光飘洒进车里，男人轮廓流畅的侧脸在银色清辉之下显出几分落寞。 楚遇没有回答乔柚，只下车走到她那侧，帮她开了车门。 下车时乔柚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曾想却恰好撞进他目光中。 夜色下，他的眸色极深，像是原始森林中被遮蔽了所有光线的一汪深潭，漆黑深沉，盈满了浓郁的而又热烈的情绪。 随即，她的手被他牢牢握住。 他的手仿佛刚刚浸过冰水，仍然凉的可怕！ 乔柚心中一动，但还没来的及反应，就已经被一路拽进了屋里。 门从身后被关上，遮住了庭院中因为感应而亮起的点点灯光。 屋里一片清寂。 熟悉的药香瞬时包围了她，乔柚感觉自己被圈在一方狭小的空间里，无处可逃。 楚遇没开灯，乔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炙热又近在咫尺的呼吸。 他的指尖绕住她脸颊的发丝，轻轻地摩挲着，温柔却又带着克制的占有欲，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所有物。 乔柚张了张口：“你......” 但她只来得及发了一个音。 黑暗之中，男人忽然一手牢牢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这章肥不肥！ 第58章 、时光 突如其来的吻没有了平时的温情。 和压在脑后的冰凉手掌不一样, 贴上唇的温度烫的可怕。 仿佛冰山下的熔岩终于找到了可以喷发的出口，楚遇像是变了一个人，极具侵略性的炽热气息压迫的乔柚想要躲, 但是她只往后半步就碰上了冰冷的门。 而男人似乎也觉察到她的举动, 将她箍的更紧。 乔柚被吻的迷迷糊糊，混乱中她听见他的低喃：“我想要你。” 她下意识地睁大眼睛, 但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离地抱起。 清冽冽的月光隔着窗帘的薄纱安静地淌进二楼的房间。 乔柚的背刚沾到床单, 楚遇就贴了上来。 朦胧的月色中她看见楚遇好看的眼眸，依然清澈干净, 只是此刻那漆黑的瞳中燃烧着浓烈似火的情绪。 乔柚愣了一瞬, 抬手勾住男人的脖子, 回吻过去…… …… …… …… 房间的薄纱窗帘不知道何时拉开了半边，冬日的阳光肆意撒在床边, 阳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乔柚就在这一片温暖中睁开眼睛。 但只一睁眼她就撞进他的眼中。 无论看了多少次依然让她心跳加速的眼眸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早安。” 他声调低沉，带着点慵懒和隐约的餍足。 这两个字仿佛开关, 乔柚混沌又混乱的大脑缓缓开始恢复工作，昨晚让人面红耳赤的疯狂渐渐清晰。 为什么某人在床上的表现会和平时的克制有礼自持完全不搭界！ 而这个时候楚遇突然伸手过来，修长的手指堪堪挑住她垂在耳畔有些蜷曲的长发，在指尖摩挲起来。明明只是简单的动作，但是他做起来却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不知什么时候楚遇已经穿好了衣服，熨烫整齐的白色衬衫一丝褶皱都找不到，连纽扣也一颗不漏的扣到最上，整个人收拾的衣冠楚楚。 仿佛昨晚的疯狂、以及此刻还散着旖旎气息的床铺都与他无关。 乔柚瞬时感觉自己脸颊更烫了, 也许是鸵鸟心态, 她迅速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想要遮住昨晚欢愉的痕迹。 但是楚遇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 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乔柚的脸颊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贴上了他的胸膛，有力又让人安心的心跳安静的传来。 原本的羞涩在这个瞬间消失了，她甚至用发梢轻轻蹭了蹭他的衣襟。 楚遇揉了揉她乱动的脑袋，柔声问她：“饿不饿？” 听到这句话乔柚才感觉自己饥肠辘辘，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挣扎着抬起头来：“现在几点？” 楚遇眼角带着隐约的笑意：“快十一点了。” “我睡了这么久？”乔柚讶然，声音越说越小，目光下意识地一旁看去，之前散落的衣服应该都被楚遇收拾掉了，地上干干净净。 她不自觉地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楚遇看出她的心思，从床上起身：“先吃饭吧，我做了点清淡的东西，马上给你端来。” 楚遇走到门边，扶着门把手，目光在她羞红的脸上掠过：“顺便再给你找件衣服。” 门缓缓关上。 乔柚眨巴眨巴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被子缓缓从肩头滑落，房间里暖气很足，即使裸了背，也不觉得冷。 乔柚扯过床头的薄毯裹在身上，起身下床。 这是她第一次来楚遇的这个房间。 房间很大，但风格和楚遇惯常一样，房里收拾的整整齐齐，所有的东西都被归类在固定的地方，布局和西国楚遇的房间很接近，乔柚竟然生出几分熟悉感。 她趿拉着拖鞋，凭着感觉站到了房间最南边的衣柜前，抬手拉开。 果然都是他最常穿的衬衫。 乔柚的指尖依次在衣柜里排列整齐的衬衫上划过，最后停在一件蚕丝衬衫上。 等楚遇端着食物推开房门时，乔柚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她见楚遇进来，脸上露出一抹笑，弯弯的眼眸里还带着几分得意。 楚遇的脚步在门口，目光在乔柚身上的衣服轻轻扫过，才若无其事地走进来。 他将托盘轻轻放在窗边的桌上，走近乔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来我还想着去隔壁给你取衣服，现在看来是不用了，衣服很合适。” 乔柚抬起头：“不行不行，就临时借了穿穿，你还是得去给我拿。” 楚遇看着她，未置可否。 明明他面容沉静，也什么都没说，但是乔柚就是嗅出了几分“危险”味道。 于是，她避开他带着隐约笑意的视线，低下头小声道：“饿了，我要吃饭。” 她的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被楚遇打横抱起。 乔柚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不行不行，昨晚我还……” 楚遇低头看她，嘴角勾着笑：“想什么呢？” 乔柚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抱到了房间桌前椅子上。 椅子本来是黑胡桃木的，但是座位和靠背处各放了一枚鹅绒软垫。一夜放纵后，乔柚终于有了被安置的妥帖的感觉。 楚遇将放了燕麦粥、软面包和果酱的托盘推到她面前，还顺手拿了薄毯披在她光溜溜的腿上。 一切做完，他在她对面坐下，端起马克杯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 正午的阳光比平时要热烈的多，屋里也变得明亮。 暖洋洋的阳光晒的人幸福，特别是鼻尖绕着餐点特有的甜香时。乔柚确实也饿了，便拿起瓢羹开始吃自己那份。 美食的抚慰让乔柚的大脑开始逐渐恢复思考，她偷瞄一眼楚遇。 楚遇优雅地端着马克杯，明媚的阳光描摹出他英挺的轮廓，因为背光乔柚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好整以暇的放松感。 乔柚忽然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昨晚他也很辛苦，怎么现在和个没事的人一样，也不知道他几点起床做的早饭…… 想着想着她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便放下调羹，看向楚遇。 楚遇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柔声问：“粥冷了？我给你换。” 说完他便起身。 乔柚急忙拽住他的衣角，她摇摇头，圆圆的杏眼里含着几分委屈：“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个东西的吗？” 楚遇被她的表情看心底一软，忍不住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吃完饭带你去。” 乔柚着急去看楚遇说的东西，吃完饭也没去隔壁拿衣服，只迅速扒拉了一遍楚遇的衣柜，找了件羊绒大衣裹起来。 楚遇带她去的房间还是在二楼，只是在北面，乔柚凭着自己的方向感判断了一下，大概率就是常有琴声传到她那边的房间。 所以进门之前，她的好奇心又重了几分。 楚遇倒是异常平静，替她开了房门，就侧过身让她自己进去。 引入眼帘的是正中间的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屋里的灯被打开了，柔和的光线下哑光的琴身泛着温润的光。 除去钢琴，这里和西国的房子透着完全不一样的气息，屋里有很很多乐器，比如角落的架子鼓，比如置物架上挂着的小提琴，而窗边的桌子上则散落着乐谱以及几个八音盒音齿、音筒、打孔纸带...... 风从半开的窗户缓缓吹进来，吹晃了白纱窗帘，还带来了冬日阳光的味道。 有那么一刹那，乔柚感觉曾经的时光在这个瞬间流淌起来。 她仿佛看到了曾经在视频里在舞台上意气风发唱歌的少年，看到了在台灯下给专注做八音盒的男人，看到了在月色下重复弹着同一首曲子的身影...... 乔柚下意识地抬头向楚遇的方向看去，温柔的光影之下，楚遇安静地立着，眼眸干净清澈一如初见。 乔柚失神了几秒钟，刚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见楚遇忽然移了脚步，空出他身后的那面白墙。 她的目光一下子停在了那面墙上。 这面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只在正中挂了一副巨大的相片。 乔柚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这个瞬间忽地加速。 墙上的相片熟悉又陌生。 最开始她以为是楚遇特意复刻了那张相片，只是当她的视线下移到相片最下端时，她一下子愣住了。 那里有个方形痕迹，比相片其他地方的颜色都要浅一些，那是所有参展相片在展出时会贴排序标签的位置，显然那位收相片的人在收到时撕去了那个标签。 乔柚呆呆地盯着那个位置几秒钟，便抬起头望向楚遇的方向。 楚遇也正看着她，面上都是笑意。 没待乔柚开口，楚遇先出声了，却是重复的昨晚说过的话：“肯定不会卖。” 连着他一贯沉稳的声音都带着几分不曾有的上扬音调。 “当初买相片的人是你？”乔柚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 楚遇微微颔首，眼眸的笑意更深。 他又转过身看墙上的相片，语气里多了几分怀念：“是啊，那时候没有想到你会是相片的作者，单看这副相片的我以为是某位年长资深大师拍的，否则就能更早点找到你了。” 乔柚静静地望着楚遇的身影。 她知道他一定曾无数次像这样立在这里，一个人默默地看这张相片，跨过四季轮回，越过时光流转…… 她的心底突然生出几分不一样的情绪，她无法准确形容这种感觉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心底最柔软最秘不示人的地方被人敲开了。 她向前几步，探出手从背后拥住他：“楚遇。” “怎么了？”楚遇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仿佛能够包容万物的宠溺。 “还好不算迟。”乔柚将脑袋侧靠在他的背上，厚重有力的心跳贴着耳朵鼓膜缓缓下移，一直传到胸口，传到她纷乱跳动的心脏，传到每个错过的季节，传到灵魂深处。 又过了漫长的几秒钟，她才轻声道： “我们还有好长好长的时光。” 第59章 、电话 房间里很安静, 所以乔柚的话异常清晰。 楚遇的身体顿了一瞬，但很快他低低嗯了一声就转回身来。 乔柚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是这次她明显感觉楚遇要比任何时候都抱的用力, 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乔柚挣扎着抬起头来：“你怎么抱这么紧, 我又不会跑了。” 楚遇的目光投下来，仍是清冽洌仿佛平静湖水般的眸光, 但是乔柚就在对视时发觉其中隐秘的、暗藏湖水深处的、仿佛陈酿烈酒般的浓烈情感。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突然吻上她的眼眸。吻细细地往下, 落在鼻梁，最后印在唇上。 “这句话我记下了。” 楚遇说这话的声音比平时暗哑低沉许多, 但简简单单的七个字他的音都发的极重, 像是害怕得不到回应, 要用鼓锤敲击进记忆里加深印象。 也就在这个时候，乔柚第一次感觉到了楚遇的不安, 她从楚遇怀里抬起头来看过去。 楚遇面上仍是淡淡，只在乔柚看过来的时候轻轻笑了一下。 这个笑极具蛊惑性，温柔深情又带着几分浅淡的波澜不惊, 仿佛刚刚迫切想要得到回应的人不是他。 乔柚有些疑惑，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她伸出手揉揉楚遇的耳垂。 楚遇的耳垂有些凉，但是摸在手里却很柔软。 她轻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 虽然是否定的答案，楚遇的回复却比平时稍慢了一点点。乔柚觉察到这点般探究地望向他。 但是显然楚遇也注意到自己的一点小失误，眸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乔柚还想继续提问，男人却低下头吻了上去。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昨晚的记忆因为男人满含浓郁情绪的热情清晰起来, 乔柚感觉自己的大脑停止了思维, 身体甚至先做出了回应。 …… 銮金色的夕阳自窗外撒进来, 细碎的阳光铺满了房间，堪堪掩住了之前疯狂的缱绻痕迹。 乔柚终于换上某位人性发现后从隔壁帮她取来的居家服，放纵后的她有些倦，懒懒地靠在屋角的沙发上。脸颊上汗津津，还泛着红晕，长长的栗色卷发凌乱地散在脸侧。 她的视线投向窗边，楚遇正低头捡刚刚胡闹时被弄到桌下的东西。 清俊的侧脸在落日的余晖被镀上了好看的金色，男人依然将自己收拾的妥贴干净： 换了新衬衫，扣子扣的一丝不苟，刚刚纵情时的痕迹也因为这排整齐的衣扣被彻底隔绝，而他依然是那个冷静克制又自持的人。 乔柚的目光随着他指尖的动作停住。 此刻楚遇捡起的是一枚未完成的八音盒音筒，金属音筒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 乔柚忽就想起半年多前她跟着黄慧慧来楚遇这里给杂志拍照的事情。那时候楚遇给他们介绍八音盒的知识，聊到最后时，黄慧慧问了一个问题。 ——有没有什么契机让你开始学做八音盒？是受了你爷爷的影响吗？ 她记得楚遇是这么回答的： 爷爷的熏陶是一部分，但是正真喜欢上还有另外的原因。 后来黄慧慧追问另外的原因。 楚遇很玩味地回了一句：现在不能。 当时她并未多想，现在想来，当初楚遇的这个回答似乎别有深意。 想到这里，乔柚开口问楚遇：“你学做八音盒的另外一个契机是什么？” 听到乔柚的问题，楚遇转过头来，眉头微蹙，像是在思索，但是这个思考的小动作只持续了几秒钟，他便知道乔柚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他缓缓站起身，像乔柚这边走过来。 乔柚抬头看他，眼眸笑的弯弯带着些许狡黠，她又补充了一句：“黄慧慧采访时，你说不能说，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她的音调微扬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楚遇手上还拿着那枚刚捡起来的音筒，修长的手指翻动，金属音筒在他指尖转了一圈。 他低头和乔柚对视片刻，忽然移开目光。 黑色发梢间若隐若现的耳廓不知何时染了一层浅浅粉红，他淡淡地道：“明知故问。” 乔柚觉得有意思，忍不住继续逗他：“说嘛说嘛。” 楚遇重新转过头来看她，但这次他没有说话，只突然抬手将那枚金属音筒靠在乔柚脸颊。 “嘶，好凉！”乔柚没有料到他的举动，脸颊被冰凉的金属一碰忍不住叫起来。 而做了坏事的楚遇已经重新走向窗边，他背对着她，音色沉沉： “想看我做八音盒吗？” “看呢！你现在做吗？”乔柚来了兴致，立刻从沙发上爬起来。 她找了拖鞋，准备跟过去。刚刚那枚音筒被她从脸颊上移开，握在手中。 金属导热效果好，此刻已经被体温沾染的温度，变得温润起来。这枚音筒是半成品，已经印上了一部分凸起的刻痕。 乔柚的指腹无意识地在上面摩挲起来，但她很快发觉有一处痕迹和其他地方都不太一样。 她低头看过去。 音筒边缘被雕刻了细小的英文字符，起初她以为是这个音筒的曲名，很快她发现不是。 那是一串花体英文——to my love ，英文后紧跟着一个圆形的标志，刻的歪歪扭扭，还有不少修改后的痕迹，但可以看出来雕刻的人费了不少心思。 乔柚拿着那个音筒看了半天，才重新抬起头来，眼里的笑意满满似乎要溢出来：“你怎么可以把我的柚子雕那么丑？” 楚遇似乎早就料到乔柚会有的反应，闻言头也没有回。 他背对着乔柚坐在窗边的工作桌前，低着头拿工具在另一枚音筒上打磨，轻描淡写道：“那是你不知道这个之前的有多丑。” 乔柚盯着他发梢间跳跃的阳光碎片，忽然觉得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她小跑到楚遇身旁，拉了椅子坐下：“有工具吗？我和你一起做？我要雕一条胖头鱼。” “……有。” “能不能顺便讲讲你学做八音盒的事，我特别好奇。” “好……” …… 后面几日风平浪静，似乎世间所有的俗事都被隔离在这栋别墅之外。 空闲时楚遇做做八音盒或是用midi键盘扒乐谱，而乔柚就搬个笔记本电脑在一旁整理照片，偶尔手痒了，她就给楚遇捣个乱，趁他不注意藏起工具，或是在键盘上随便乱按几个音符，但大多数时候两人就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 没谈恋爱之前，乔柚一直以为两个人在一间房间里各忙各的，不说话会很尴尬，但是这几日在楚遇的工作室她却全然没有这种烦恼，甚至气氛还异常和谐，就好像所有的一切就该如此。 有一次乔柚修照片时间长了眼睛有些累，她放下鼠标，习惯性地往楚遇的方向看过去。 楚遇的脸本就精致，此刻恰到好处的光线投过来，眉眼轮廓更显好看，所以每次乔柚累了都喜欢看一眼楚遇的侧脸，只是楚遇似乎对此事异常淡定，至少乔柚扫向他发梢间的耳廓时，就没有再捕捉到他害羞的模样。 想到这里乔柚忍不住幽幽叹了一声，看来以后得随身带相机。 乔柚这样想着楚遇却是听到她的叹息，偏过头来看她。 盛了阳光金色的眼眸露出一丝不解，嘴里关切地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面上如此正经，他的手却是无比自然地往乔柚腰窝探去。 乔柚红着脸拍掉他的手。 其实，这几日也有不好的地方，乔柚心底还惦记着之前楚遇未说出口的心事，但她每每试探着旁敲侧击，最后都只有一个结果——被某人吃干抹净！ 而且......某人在床上和床下的表现完全就是两个人嘛！ 两人正闹着，楚遇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他松开环抱着乔柚的一只手，拿过桌前的手机，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屏幕：“阿简的电话，我接一下。” 乔柚点点头，没防备楚遇突然凑近吻在唇上，直到结束了这个吻，他才站起身到窗边接电话。 乔柚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身影移向窗边。 眨眼已经是一月，料峭的冬意也在这几日悄然冒头，虽未出门，但是每每往窗外看去，乔柚都会生出几分果然是冬季的感觉。 透过窗户正巧可以望见隔壁的院子。 ——大多数的植物已经落了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只有那棵栾树的果实虽早已变红，却并未完全掉落，给微凉的风都染上了几分温暖。 也许就是这抹橙红的温度，乔柚望着被冬意包裹的院落却没有萧索的感觉，相反，她还生出一种奇妙的错觉，像是穿越时空后在另一个视角去看自己原本的世界。 也在这个瞬间，日渐模糊的、那些跟着姑姑乔瑾在院落中度过的时光，仿佛被海浪冲上了岸，在脑海深处清晰起来…… 她静静地出神，不知什么时候楚遇已经挂了电话，站到她身前。 “在想什么？” 乔柚从楚遇的声音中惊醒，她看了一眼楚遇，又将视线投向窗外：“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姑姑的生日快到了，你过几天陪我去一趟公墓好不好，我……想看看她……” 楚遇颔首，没再说话。 乔柚将头靠在楚遇肩头，沉默许久，她才开口：“楚遇。” “嗯。” “你……能和我随便聊点什么吗？” 她的音调柔软但却带着点微不可察的鼻音。 楚遇的目光不由缓缓向下，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乔柚下垂的睫毛，长长的睫毛在柔和的阳光下微微轻颤，他的心也跟着一颤，像被高度烈酒吻了一下变得酥酥麻麻起来。 他将乔柚彻底揽入怀中，才道：“知道刚刚阿简打电话来什么事情吗？” 乔柚靠在他胸膛，声音依然闷闷：“什么事情呀？” “年度音乐大奖入围名单出来了，我有几首曲子入围了最佳作曲，阿简问我今年的颁奖晚会参加吗，还是继续按惯例如果得奖就让他们代领。”本该挺激动的事情被楚遇说的波澜不惊。 听到这里乔柚抬起头来：“恭喜！那你去吗？” “本来是肯定不准备去的，但是阿简和我说了另一个消息。” 说到这里楚遇顿了一下，抬手揉了一下乔柚头顶的碎发，在乔柚湿润朦胧的杏眼注视下，他才继续： “你帮他们拍的专辑封面也入围了，所以如果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第60章 、晴天 年度音乐大奖是国内最有含金量的综合性音乐奖项, 因为评选专业、公正，也是各路歌手、爱豆每年极力争夺杀红眼的奖项，大奖涵盖的内容全面, 不仅有最佳歌手、最佳歌曲、最佳专辑这类常规性奖项, 也会有最好看的专辑封面这种非主流奖项。 显然这个奖项太过小众，所以在楚遇说出这条消息的时候, 乔柚迷茫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 进入时尚摄影圈后她确实听一些前辈提过这个奖项, 圈里一致的评价都是：奖项虽小，但是挺招财。 因为基本每年得奖的那位摄影师一定不会少了各路人士的专辑封面邀约。 但也许是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太多, 听到入围这个奖项乔柚倒是挺平静, 甚至还不如听到楚遇入围最佳作曲让她激动。 她还在思索, 她的手机倒是响了起来。这个点一前一后，八成是公司那边。 她拿过手机, 果然是方总打来的电话。 接电话的时候，楚遇依然拥着她，像是知道她之前低落的情绪还未散去, 在她和方总说话时，他就轻柔地吻在她的发梢。 这是一个安慰多过任何意味的吻，温暖的气息在发间蔓延，乔柚心底的愁绪似乎也淡了几分。 待乔柚接完电话，楚遇低下头看她：“你去吗？” 乔柚看着他。 阳光下仿佛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也许是错觉，乔柚在某个瞬间仿佛看见了曾经的那个矜骄少年。 她不由心中一动：“我其实随便，但是我很想看你站在领奖台上的模样。” 楚遇似乎没有想到会在乔柚的嘴里听到这样一个答案，一瞬间有些失神。但很快, 那双眸子里重新盛满笑意, 清亮的像是朝阳下的露水。 他轻声道：“那就一起去吧。” 去颁奖晚会的事情定下来, 乔柚又和方总汇报了一下。 听闻乔柚要去晚会后，方总拍着胸脯表示晚会的服装造型公司会安排好，晴岚家大业大，一场晚会造型显然不在话下，一会他就把合作方目录发给她自己挑选。 乔柚刚挂了电话，就看见楚遇冷着脸盯她，过了几秒他才在乔柚疑惑的目光中开口：“我已经安排人上门量制礼服。” 显然刚刚方总的电话全被他听进了耳朵，他似乎怕乔柚不答应，轻咳一声后，破天荒地强调了一遍：“把公司那边回掉。” 乔柚眨眨眼睛，露出一抹笑：“好。” 楚遇请来的设计师来自K家，乔柚看过不少次楚遇的衣橱，知道他应该很钟意这个牌子，大半的衬衫和西服都是出自他家。 设计师人称梅姨，是位五十多岁的干练女性。这次过来她带了这季度的高定目录图册，在她帮乔柚量衣时，楚遇就漫不经心地在一旁翻着图册。 “乔小姐身材很标准，晚会时间又这么近，我建议是在目录中里先选上一款，如果设计款工期赶不上，可以有个备用。”梅姨量完将软尺放回工具箱，笑着道，“你们看呢？” 楚遇抬起头，他冲梅姨微微颔首：“可以。” 说完他快步走到乔柚面前，将手里的图册递给她：“我看中了几款，你自己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没有我再换一家。” 乔柚刚接过册子，一边翻阅一边道：“我觉得都挺好看，设计款我觉得也没必要，我哪里天天参加这些。” “你觉得都好看，那就......”楚遇还未开口，乔柚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去捂楚遇嘴巴。 但是楚遇腿长个子高，在她扑过来时又早有准备，乔柚不仅没有捂到嘴，还被他反手拥入怀里。 梅姨做这行三十多年多年，服务过的都是富豪人家，各种场面显然见得很多，但是瞅见这两人的互动，还是让她不由露出一抹笑：“楚先生真的很宠爱乔小姐啊。” 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她帮楚家定制衣服十多年，对楚遇也算是很熟悉了，乐队的几只也没少见，但是看到一贯沉默不多言的楚遇这样和人玩闹还是第一次。 果然应了那句——真情流露只会在喜欢的人面前。 而乔柚的脸更红，在楚遇怀里挣扎着抬头瞪他，满脸都写着不许再说的警告。 楚遇看着她羞红的脸，最终宠溺地揉揉她脑袋，偏过头对梅姨道：“先把我选的几款送过来，其他的我们再选。” 梅姨混这么多年已然人精，一听他话的意思就知道是逐客令，便没再多说，收拾好工具离开。 直到房门重新关上，乔柚才终于从楚遇怀里挣脱出来：“就一次晚会用不用这么夸张！” 楚遇含着笑意看她，手指在她发梢轻轻摩挲着：“我是认真的。” 乔柚哼了一声，使出杀手锏：“那我不去看你领奖了。” 楚遇失笑，拿起图册递给乔柚：“你说了算。” 乔柚盯着他，没接图册：“那你还给我图册干嘛？” 楚遇双眸如惯常般沉静，只看着乔柚不疾不徐道： “你先帮我挑一件。” 清俊的面庞加上仿佛撒了星光的温柔眼神，任何人都无法抵抗，于是颜狗乔柚也被蛊惑着从善如流地点了头。 所以，等她注意到楚遇仗着那张好脸转移了她的重点，已是几天后了。 一连几天阴雨，气温跟着骤降。 乔柚在朦胧的晨曦中推开窗，湿冷的空气自窗外扑进来，即使屋里有暖气，她仍然被寒意打败，瑟缩着关上窗户。 乔柚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开始盘算——要是天还不晴，是不是要迷信一下做个晴天娃娃祈祷看看。 她想挑个晴天去看乔瑾。 因为乔瑾喜欢晴天，特别是冬日的晴天。 一般到了深冬这个时候，都离过年很近，各种科考项目基本也会按下暂停键。而迎来假期的乔瑾会挑个晴天，一大早带着相机去附近转转，再在阳光最暖的时候回来，挑阳光最灿烂的一间房晒着太阳煮一锅红酒，慢斟到傍晚。 乔柚跟着乔瑾混过无数个这样的冬日。 起初她没成年，乔瑾喝红酒，她喝果汁。 后来上大学，乔瑾终于也给她准备了酒杯，姑侄两人能聊天喝酒到半夜。 再后来乔柚毕业，背着相机满世界跑，这样的时光就少了很多。 再再后来乔柚在大洋尽头的某个国度和乔瑾发消息相约冬天见面，却永远等不来回复。 不过，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乔柚的祈祷，那天她吃完早饭进楚遇工作室时，久违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撒了进来。 乔柚愣了一瞬，立刻奔向窗边。 清晨还翻着阴云的天空，此刻被抹上了蓝色，悠悠飘荡的闲云也被暖阳染上了金色。 昨天看天气预报还说要下几天雨，居然现在就放晴了！ 乔柚准备喊楚遇出门，结果一转身就撞进男人的怀里。 楚遇已经替她拿来了围巾，他无比自然地替她裹上围巾，还顺手帮她捋了捋碎发，温声道：“现在出发？” 乔柚点头。 刚刚太阳出现的喜悦盖过了哀伤，此刻准备出发，她的心情却又一次荡了下来，她低下头揉了揉眼睛，补充一句：“嗯，就是还要把之前准备的东西带着......” S市这边是乔瑾的衣冠冢，衣冠冢并没有建在乔家的家族墓地，而在靠近海岸线的山畔旁。 地点是周耘选的。 因为当初乔瑾曾和他说过要找个风景很好的地方休息，周耘找好了这里就去拜访了乔柚的爷爷，在周耘说了以后他也会在那里陪乔瑾后，难得老古板爷爷什么都没多说就同意了。 那天乔柚也在场，周耘本就是内敛的人，他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没有太多感情外露，只在离开时，站在门边拿了眼镜布擦了半天眼镜。 乔柚记得那天的天气也很好，但是阳光照在周耘的侧影上，却渡了层灰蒙蒙的光。 以至于那个场景太深刻，每次她去乔瑾的墓地都会想起来。 “是这里吗？”楚遇停下车问乔柚。 来的路上乔柚一直沉浸在回忆里，听到楚遇的声音，终于回过神来，她向窗外望去。 一望无际的海岸线旁，长满松柏的山峦铺满了冬日里少有的绿色，此刻阳光正好，映的翠绿深绿都显出了几分温柔。 乔柚的视线在那片绿色上停留了一会才点点头：“嗯。” 公墓管理严格，没有通行证不允许进入。乔柚来的次数也算多，管理员对她印象深刻，看完通行证就让两人进去了。 山涧的石阶清理的很干净，一丝杂草也没有，加上石阶旁的碧绿松柏反而让人有种生在春天的错觉，快到山顶时，乔柚停下脚步。 这里和别处不太一样，除了松柏还其他的树，只是这个时节那些树的树叶都已落光。 乔柚在树前停下：“这是周耘种的。” 说完这句她就抬头看向天空，枯枝之上是白云悠悠，是晴空万里。 她顿了顿又道：“这是木槿花，夏秋时节开花还是很好看的。” 楚遇偏过头向她的方向望去，山涧气温很低，说话间白色雾气在乔柚脸侧散开，她的面容模糊起来。 不知为何，那种难以言说的焦虑情绪又一次漫了上来，楚遇不由向前一步，将她的手牢牢拉住，握在手心。 第61章 、飞鸟 乔柚的手很凉, 但是楚遇的指尖更凉。 甚至比之前那个冬夜里的温度还要低。 但是此刻乔柚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没有意识到楚遇的心思。 这个时候楚遇突然握住她的手，她也只当是他想安慰她, 于是她转过头来朝他浅浅一笑：“我没事。” 楚遇眸光动了动, 没再说话。 乔柚说完穿过木槿树缓步走到一个墓碑前，楚遇牵着她的手紧跟着。 乔瑾的墓碑朴素大方, 连墓志铭都没有，只在她的名字下方有她的一张相片。 大片格桑花丛中她捧着相机笑的灿烂, 远处则是雪山和碧蓝的天空。 楚遇的目光落在乔瑾的照片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乔瑾的模样, 以前只是听乔柚简单提过。 乔柚也意识到这一点, 出声解释道：“这是周耘帮她在可可西里拍的。” 楚遇的目光缓缓从相片上移开, 看向乔柚：“你和姑姑长的很像。” 乔柚点头：“嗯，是啊。” 乔柚本就像父亲, 后来和乔瑾相处那么多年，一起出门常会被当成姐妹。 微凉的风带着海水的潮冷气迎面拂过，吹乱了她的长发, 楚遇探出手，将她的碎发捋到耳后。 乔柚抿住唇，垂下眼眸：“帮我把东西放一下。” 他们准备了鲜花、红酒，还有一本厚相册。 墓碑旁有个花瓶。花瓶里放了大半瓶清水，一枚木槿花枝斜插其上。 这样的季节，花枝上不仅绿叶碧翠，还有几朵在寒风中怒放的粉色木槿花。 乔柚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忽然轻声道：“周耘肯定才来过, 我听说他有个花房, 种了不少木槿, 每次过来都会带上一枝。” 楚遇盯着冬日里难得的木槿花，低声应道：“周耘也真的费心了。” 后面两人都没再交流。 乔柚用自带的花瓶将带来的花插好，放在插了木槿的花瓶旁，再拿出高脚水晶杯斟上红酒，才翻开带来的相册。 相片是前几天楚遇陪乔柚去洗的，都是乔柚近一年拍的照片。 ——有她帮明星拍的有趣照片，有和许蔓一起逛街的照片，还有她在玛可河采风的照片，但是最多的还是前几个月她个楚遇在西国时拍的照片。 相册被一页页翻过，一年来的记忆也跟着浮现，乔柚想起照片里有趣的事情就停下翻页的动作和乔瑾讲上一段。 等最后她絮絮叨叨说起楚遇的事，脸庞也不觉带了笑意： “今天带他来给你看看。” 楚遇拿出一盏高脚杯，斟上酒，轻轻置在墓碑前。 山风越过长长的石阶，酒杯也随着风的方向微微晃动。阳光下，玫红色的酒液波光粼粼，散着仿佛宝石般的光泽。 乔柚合上相册，捧在胸前，她望了一会墓碑上乔瑾的照片： “这次就说这么多了，我们下次再聊，你……好好休息。” 下山的时候，楚遇牢牢牵着乔柚的手。 乔柚刚刚话说多了，这会有点累，就由着他握住。 此刻楚遇的掌心温厚有力，莫名的安心感在肌肤轻触间蔓延。乔柚忍不住抬头向前方看去，楚遇背脊挺拔，阳光的金色在他的发梢间跳跃，拢出变幻的光斑。 他似是察觉到乔柚的目光，转过头来，温声问：“累了？” 乔柚摇摇头：“还好，就是有点饿。” “你想吃什么？我回去做。” “那我想想。” 也许是美食的诱惑，又或是刚刚在山上释放了情绪，乔柚感觉自己的心情忽也跟着雀跃起来，拉着楚遇的手快步下山。 到停车场时，她接到一个电话。 ——是久未联系的吕师兄。 乔柚挂了电话，笑吟吟迎上楚遇疑问的目光：“你还记得之前我们救助的红隼吗？” “记得。” 夏天的时候一只食物中毒的红隼落在他院中，后来被乔柚打电话送到了救助中心。刚刚吕师兄打电话就是来告诉他们红隼已经治愈，达到放归的标准了，但是最近天气太冷、食物稀缺，等到开春天气暖和就放归。 “吕师兄问我们放归的时候去看吗？” “好。” 乔柚重新拿起手机，开始发消息：“那我和他说下，放归之前告诉我们。” 说话间一阵清脆的鸟鸣响起，乔柚和楚遇都下意识地抬起头。 湛蓝的天空中一只飞鸟挥动着翅膀盘旋着越过山峦，向海的方向飞去，自由又洒脱。 直到飞鸟彻底不见踪影乔柚才收回目光。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有点希望乔瑾就是那只鸟，无拘无束，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也在这个时候她发现楚遇在看她。 楚遇站在逆光处，手插在黑色大衣兜里，灰色的羊绒围巾在风中轻舞。 乔柚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是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低沉的嗓音：“我曾经想过，最好没有来生。如果一定要有来生，我一定要做一阵风，自由自在，吹过山岚，吹过春秋，无拘无束。” 乔柚忽就想起了楚遇的微信名，于是她问：“这是不是御风的由来？” 楚遇颔首。 乔柚琢磨了一下问了第二个问题：“你说曾经，现在呢？” 楚遇向前几步，抬手将乔柚拥入怀中，吻在她的额角： “以后再告诉你。” ...... 回到家时间已不早，楚遇在路上就联系厨师先做了几道乔柚爱吃的菜，两人吃的差不多时，门铃响了起来。 乔柚放下筷子疑惑：“这个时候会是谁呀？” 楚遇似乎早有答案，也不说话，只不紧不慢地用手巾拭了嘴角：“我去开门。” 第六感让乔柚直觉不对，也起身跟过去，结果刚到客厅就瞅见满脸笑容的梅姨。 梅姨身后还站了几个人，都是统一制服，应该是K家的工作人员，现在正搬着数个大箱子进屋。 这种箱子乔柚很熟悉，之前在片场拍照高定礼服都是用这种箱子装过来，这种箱子内容量很大，可以防止礼服被印上褶子。 但是一般片场拍照，普通明星能有一个箱子的高定礼服就不错了。 乔柚下意识地看向楚遇。 楚遇清冷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还透着几分气定神闲，显然这么多送来的箱子在他的预料之内。 不，应该就在他计划之内。 梅姨他们来的迅速，离开的也飞快。 乔柚甚至没有来得及找到提问的角度，箱子里的高定礼服就已经被拿出安置在他们带来的衣架上，而那些装衣服的箱子也在他们离开时被带走了。 等到房门关上，乔柚刚要发作，楚遇的声音已经贴着她的耳畔划过：“现在试一试？” 她抬起头看楚遇：“你不是答应我不浪费的吗？” 楚遇笑起来，语气十分笃定：“我没答应。” 乔柚愣愣地盯着楚遇，前几天的对话飞速在脑中过了一遍。 ——我不去看你领奖了。 ——你说了算。 ——那你还给我图册干嘛？ ——你先帮我挑一件。 当时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蛊惑住了！根本没有想到楚遇会腹黑的和她玩文字游戏！ 乔柚还在失神，楚遇却又凑了过来：“每件我都想看你穿。” 说话时楚遇凑的极近，他的唇似是无意碰上了她的耳软骨。 只是短暂的一瞬，乔柚却感觉像是被羽毛上极细的绒毛挠过，整个人被电的战栗起来。 说话间楚遇已经拉过衣架上一件水蓝色的礼服，比上她的肩膀：“要不要先试这件？” 他的话音刚落，门铃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乔柚莫名松了一口气，因为她感觉楚遇刚才话明显带着几分欲念的意味，这几天某人开了荤索取的有些多，她觉得还是适当节制一下比较好。 于是她眨巴眨巴那双无辜的杏眼，示意楚遇先去开门。 楚遇被打断节奏心情不太佳，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但他还是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将那件礼服递到乔柚手里，低声说了一句：“你自己先看。” 说完，他才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只一拉开，阿简的脑袋就探了进来。 他的视线在楚遇脸上转了一秒钟，就掠向屋里，还在看见乔柚时朝她笑了一下。 很快他的目光停在乔柚手上的礼服上，眉毛微扬，露出几分诧异。 但阿简还未来得说话，他的身后又探进来三只脑袋。 乐队四只无视抱臂立在门侧还冷着脸的楚遇，挥手和乔柚打招呼：“柚子老师，好久不见！” 动作声音整齐划一的让乔柚怀疑他们是不是提前排练过。 蒲蒲看看乔柚手里的礼服，又侧过头看向她身旁衣架上那一排华丽的礼服。他顿了一下，没忍住吹了一声口哨：“这是在选婚纱吗？” 被人一揶揄，乔柚的脸涨的更红，急忙摇手解释：“不是不是，只是在挑颁奖晚会的衣服。” “你们来我这干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楚遇这个时候冷冰冰地开了口。 “我来找柚子老师玩，但是去隔壁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就只好来探望一下好久不见的老友了。”橙橙答的流利，还抽空偷着和乔柚做了个鬼脸，“没想到这么巧，柚子老师居然在这里。” 楚遇冷冷淡淡地扫了四只一眼，抬手扶上门把手，准备关门。 但是乐队几只明显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默契十足地飞速走位，抢在楚遇关门前一刻一起挤进了屋里。 楚遇：“......” 第62章 、暖阳 进门之后, KEY笑了一声，和楚遇开起玩笑：“蠢鱼，我们难得过来玩一次不要这么抗拒耶～” 乔柚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 硬是愣了几秒钟, 才默默地将礼服挂上衣架：“我去泡茶。” 橙橙一听，飞速奔过来：“我来帮你！” 几位男性被留在了客厅。 虽然楚遇仍旧板着脸, 但是其他三只显然久经“冰”场全然不受影响，熟练的各找地方坐下。 而阿简打量一下屋内陈设, 在走到楚遇身前时，凑过去耳语一句：“看来进展不错？” 楚遇轻轻哼了一声, 没接话, 但也没再下逐客令。 乔柚和橙橙端着茶出来的时候, 偌大的客厅只有阿简和楚遇两个人。 “他们呢？”橙橙问。 “烟瘾犯了，被我赶去院子了。”阿简答着, 从乔柚手里接过茶，“谢谢。” “他们抽烟？”乔柚有些惊讶。 和楚遇相处久了，乔柚知道他自律到冷水都不沾, 而之前录节目接触阿简也几乎这样，所以她潜意识里觉得寓见乐队里其他人也该这样。 “他们两个又不用嗓子。”橙橙笑嘻嘻的和乔柚解释，她端着自己的杯子慢慢喝了一口，又问乔柚，“是在准备颁奖晚会？我最近也在做准备，对了，你有没有找造型师？” 乔柚摇头：“公司那边应该会安排，还没想那么远。” “那我叫我造型师过来, 帮你按着礼服做几套造型出来。”一谈起这个话题, 橙橙兴致特别高, 热情的开始给乔柚出主意。 乔柚还没来得及表态，楚遇却在这时冷不丁开口：“是我考虑不周，橙子你帮忙找几个好点的造型师都试一下。” 乔柚一愣：“啊？不用这么夸张吧？” 橙橙得了令，更是起劲：“确实要多试几个造型师才知道，你知道我曾经踩过多少雷吗？” 说着她又转头和楚遇道：“有电脑吗？我找几个造型师的作品给柚子看看。” 楚遇颔首，手指了一下方向：“休息室有，乔柚知道在哪里。” 橙橙一听这话再结合刚刚在厨房泡茶时乔柚熟悉的样子一下子就懂了，但她在楚遇面前也不敢太放肆，只努力压下八卦的表情，拉着乔柚去休息室，美曰其名挑造型师实则吃瓜。 橙橙将乔柚拉走了，客厅里只剩下楚遇和阿简。 楚遇的目光一直到休息室的房门被关上，才挪回客厅。 阿简正捧着自己那杯茶小口小口喝着，他见楚遇看过来，便放下茶杯：“我说你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去参加颁奖晚会，是陪她？” 楚遇微微颔首，他漫不经心地端起自己的杯子，杯中琥珀色的茶汤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晃动起来，茶汤之上是一枚对生的薄荷叶，在袅袅腾气的热气散出几分沁人的清凉。 前几天花匠过来例行打理庭院，乔柚磨着人家定了两盆薄荷，现在就放在厨房的窗台，每天泡水都要在里面放上几片，说是帮他润润嗓子。 雾气氤氲，温柔了他的表情。 他轻轻啜了一小口，慢慢咽下，绿茶间清爽的薄荷香气让他唇角都带了笑意：“是啊。” 楚遇是内敛的人，所以这样浅淡的笑其实本就很少出现，特别是受伤后，阿简可以确定自己的这位老友应该没有怎么这样笑过了。 此刻能看到楚遇这样的神情，阿简忽然觉得自己心底压了很久的石头被挪开了一点，人也似乎轻松了一些。 阿简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又想起这次来的目的，便道：“钱大哥帮我们打听了一下，这次我们应该都能得奖。” 闻言楚遇只是抬眸看了一眼阿简，眼神清冽洌没有什么惊讶。 不过确实这次奖项悬念不大，因为此前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PLAY乐队在上个月因为主唱祝鸿被捕而彻底出局。 虽然祝鸿牵扯的事情太多还在调查取证中，案件内容未对外公开，但是众人看警方的架势不少人也猜出这次PLAY要彻底凉了。所以甚至连主办方取消PLAY乐队的评选资格都没有引起多大波澜，只有各路小道消息讨论一下祝鸿到底所犯何事。 而这两年寓见乐队因为楚遇幕后的回归出了不少金曲，收获一众粉丝。至于年中时的那场新闻发布会，则虐粉无数，这一切都导致寓见乐队网络投票部分的票数一骑绝尘，不仅远远甩开第二名一大截，投票人数也刷新了这几年这些奖项评选的记录。 随着年度音乐大奖结果临近，网上关于寓见乐队的讨论也日渐热烈，不过每次最热门的讨论永远都是哥哥御风会不会重新复出。 已经有很多颜粉说了就算现在哥哥的嗓子回不去从前，他们一样会爱。甚至还有不少粉丝表示御风现在沙哑的嗓音比原来更有味道，沧桑但却更动人。 出现后一种言论和前阵子录制《璨》时楚遇帮忙试唱的录音被人放到了网上关系很大，很多人听完了惊为天人，一度消失的陈年言论居然重出论坛——阿简唱功到底如不如御风，为此两人的粉丝在网上对战很久各执一词，至今没有结果。 录音流出的手笔显然出自钱总，操作之前他特意跑来征求了楚遇的同意，冠冕堂皇的理由当然是为乐队维持热度和年度音乐大奖评选造势。 但这些都是表象，钱总这么做还有一个众人都心照不宣的原因。 “对了，钱大哥让我问问你，要不要试一试在巡回演唱会先做次嘉宾？” 阿简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试探着问出了最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这样类似的问题无论是阿简还是钱大哥又或者乐队几只都曾经问过楚遇无数次，每次被提出来都像一个石子投进波澜不惊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最后归于沉寂。 虽然楚遇看起来总是莫不在意，但是每当这样的问题抛过来时，他的内心就从来没有像表面那般镇定过。甚至在祝鸿的事情尘埃落定时，他就曾经思考过，若是有天这样的问题再次被提起他会不会同意。 他记得那时候是有答案的，但是临到此时他又变得不确定起来。 而阿简在问完这个问题后又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还装作不经意向楚遇的方向看了一眼。 自己多年的老友正倚靠在窗边，身影几乎都掩进了投进屋里的阳光之中。楚遇慢慢地转着手里的杯子，眼眸微垂，盯着虚空某处，像是在思索又像是没有听到刚刚的问题。 阿简的目光在楚遇手里转动的杯子上停留了一会儿，他很了解楚遇，自己这位老友在迷茫时手部总有些小动作。这样的习惯阿简也有，那是练琴的后遗症，如果手里能有什么乐器，这些小动作大概率就会变成拨弄琴弦。 阿简最终移开视线，但是手指却不自觉的在自己手中的杯子上轻轻叩击了几下。 每次在等待楚遇答案的时他也会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楚遇能重新登回舞台，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楚遇因为嗓音的落差而受到伤害。这四年多楚遇在煎熬，他内心的自责和难受也从未停止过，他甚至曾无数次生出当初被刀刺入喉咙的人是他就好了念头。 冬日午后的阳光柔和安静，相较其他时节，这时的阳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都要抚慰人心。 大半的屋子都被这样的光线包裹时，时光似乎又回到了某个冬日午后。 楚遇转着杯子的动作不由停下。 他曾在这样的午后和阿简、橙橙、蒲蒲、KEY五个人聚在一起，弹着乐器，唱着最美好的梦想，也曾在这样的冬日，在西国展览馆对面的二楼看初雪纷飞，看路人匆匆...... 时光是很奇妙的存在，它让人相聚、离去、重逢、相爱......甚至改变一个人。 他的目光最终移开手中的杯子，掠过一屋绚烂的如流水时光般的阳光，最后落在一楼会客室的房门上。 “谢谢，我现在不考虑。” 听到楚遇的回答，阿简不由瞪大了眼睛，但是当他注意到楚遇的目光后，却是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无论是谁，在黑暗的谷底行走许久，遇上了可以伴行的存在都会眷恋那份温柔，想守候在那份温暖旁。 阿简想起前几天楚遇送给他的新曲DEMO。 深情又温暖，像是冬日暖阳。 阿简望着楚遇面庞上从未有过的温柔表情，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如释重负。 如果自己这位老友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他也会觉得开心。 阿简笑起来，他出声叫住楚遇：“喂，我们乐队是不是要改一下风格了？” 楚遇还在出神，此刻被阿简的声音拉回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阿简轻哂一声，半带调侃：“我说我可能需要找人学习一下楚氏情歌怎么唱比较好。” 楚遇愣了几秒钟，难得没能接住阿简的梗，甚至面上还可疑的慌乱了一下。但这样的表情没能持续多久，他很快恢复了惯常的清冷表情，低低回了一句：“随你。” 第63章 、新曲 冬雪在一月中旬悄然而至, 只是S市临海，向来雪都不大。 今年随着冬雪一起到来的还有寓见乐队的最新单曲。 这次的新单曲，没有任何宣发, 就在冬雪降临的那天清晨, 悄悄上了各大音乐APP的首页。 后知后觉的粉丝在听完新曲后终于反应过来，一起涌入了寓见乐队的官方V博。 老粉都知道寓见乐队的官方V博都是乐队几只一起营业, 只是每只当班时间都不固定，区分的最好方法就是看客户端后缀昵称。而不当班的其他人经常也会直接开自己的私人V博号, 在乐队V博下和粉丝互动。 这次新单曲上架官博一条V博也没有发，甚至每个人的私人账号也悄无声息。直到粉丝开始在之前的V博下疯狂@每个人的私人V博, 快到十点官方号才终于姗姗来迟地发了一条。 “昨晚通宵录歌, 现在才起床。热乎新鲜的新曲你们喜欢吗？” 发这条V博的后缀——来自戒烟ing的钥匙的手机设备。 这个一看就是KEY。 终于有乐队成员出现, 粉丝们都兴奋起来，加上刚听完歌的兴奋劲, 留言开始疯长。 “新歌好听!” “早上听到新歌感觉飘雪天空都明媚了呜呜感动。” “我就喜欢你们一言不合就发歌，但是能不能多几首，一首不够听。” ...... “嘤嘤嘤新曲YYDS！！！” “阿简YYDS！” ...... “阿简YYDS+999” “橙橙女神YYDS~” ...... “阿简YYDS+10000” “你们这些家伙, 明明御风才YYDS，歌是他写的，词曲都是！” 这时候有细心的粉丝发现这次新歌的词曲都是署名御风，大约是上次发布会御风彻底掉马已经没有了批马甲的必要，索性直接署名。 “我才注意，我家御风哥哥为什么不唱啊，上次的他唱的《璨》超级好听有没有。” “跪求御风也唱一遍~~~” “呜呜呜我也想听御风大神营业。” “怎么滴你们什么意思？阿简唱的不好嘛？” “对啊对啊阿简唱的不好吗？” “阿简唱的不好你们这些过期粉有本事让你们御风giegie复出呀。” “哼，每次都这种调调, 要是御风出来哪里轮得到阿简？” “轮不轮的到我不知道, 我就知道最早寓见可是双主唱, 要么你以为寓见两个字的发音出自哪里？” （.......以下省略吵架互杠的无数楼。） ...... “好了又吵起来了。” “别吵了别吵了，我觉得阿简的好听也想御风大神复出营业。” “阿简好听御风大神营业+1” ...... “阿简好听御风大神营业+1000” ...... “阿简好听御风大神营业蒲橙发糖+10000” “怎么某些CP党又出来了？” “是啊是啊，还有楼上的楼上，我要哭了T~T，5个人的故事我不配拥有姓名吗？”——来自戒烟ing的钥匙的手机设备。 “噗，我还以为我眼睛花了。KEY大神别哭，跟我回家吧！” “抱走KEY宝宝。” “来迟了，KEY宝宝YYDS。” “KEY宝么么哒，姐姐爱你。” “KEY老师KEY老师，我要提问！为什么这次新曲的风格变化好大？以前的歌有一种无法拿捏命运的脆弱感，这次听完我觉得好温暖，像是一轮冬日暖阳，下雪天听得风都温柔了，仿佛下一秒春花就要绽放，在地铁上塞着耳机就好像阿简贴在我耳边唱情歌。” “楼上的这位同学会说就多说点。” “这首确实温柔，单曲循环中。” “同意那位楼主，曲风相较从前变化很大，是不是因为心境变了？” “我前阵子看了一个研究报道，里面说心境变化对创作者影响很大。” “所以会不会是阿简大大谈恋爱了？” “你们怎么不说是御风哥哥谈恋爱了？” “因为不能想象禁欲系的御风哥哥谈恋爱。” ...... KEY懒洋洋地叼着一根长长的棍子饼干靠在床边，最近他又尝试戒烟，戒烟失败N次的烟友蒲蒲给他推荐了一堆小零食打发时间。 录歌一直到凌晨四点，现在小憩了一会儿起来，按计划在V博简单营业了一下，居然又困又饿，便丢开手机吃点零食打发一下。 昨晚钱总也在录音棚陪到四点，录完后他便拿着这成品表示——早上就发歌！ 平台那边他已经都沟通好了，这样发歌一方面为后天音乐大奖造势，一方面音乐大奖那天还能免费宣传新曲，简直一箭双雕。 宣发本就不是KEY会关心的事情，领了早上营业V博的任务就回来睡觉了，只是刚刚看V博下面吵的热闹兴致来了便顺手回复了一条。 等他半包饼干吃完，他顺手拿手机看了一眼，原本已经起身去倒水喝的他又停下脚步，他盯着屏幕上最新的回复看了几秒钟，立刻截图，发进了乐队五人的小群，还顺手@了楚遇。 楚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一口气连着震动了很多下，原本正拿着笔记本靠在床边整理资料的乔柚抬起头来。 楚遇昨天一直陪着乐队录新曲，到凌晨才回来，现在才躺下没多久。 乔柚向楚遇的方向看了一眼。 大约是累了，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手机的震动声，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但即使睡着了，侧靠在枕上的容颜依旧清俊贵气。 床畔的柔光灯下，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下投出参差不齐的阴影，这样细小的光影变幻悄悄柔和了他一贯清冷的表情。 因为习惯了某人温暖的怀抱，昨晚楚遇没回来前，乔柚也睡得极其不踏实，特别是下半夜开始飘雪，细细碎碎的小雪子击打在窗户上的声响吵的人心烦。 最后她索性从床上爬起来，站到窗边。 这个时间天光将明，加之落雪，天空倒是呈现朦胧的明亮，雪不算大，也就堪堪薄染了一层屋顶和树梢。 也不知道楚遇什么时候会回来。 回国后乔柚陪楚遇去主治毛医生那边检查过一次，她记得毛医生说楚遇的嗓子要随时注意保暖，千万不能受寒。 想到这里她索性裹着大衣下楼。 反正睡不着，不如熬一碗红糖水等他回来。 厨房里常备红糖和姜，不一会房间里就开始弥漫着淡淡的甜香味，因为生姜比较刺激，乔柚只敢放了一点点。 忙完这些，她又开始煎荷包蛋，最近楚遇做饭她常常在旁陪着，时不时搭把手。也许是观摩久了，翻面的时候虽然还是会掌握不好火候，但是总体蛋的形状渐渐开始有模有样。 煎蛋的时候油烟机开着，乔柚又投入了全部的心思，全然没有注意到楚遇已经回来了。 等她关了火准备去拿盘子装鸡蛋，一转身就看见男人正含笑看她。 楚遇立在厨房门前，大约是注意到厨房的动静，他似乎一进门就来了这边，连手里的黑色羊绒呢大衣还未来得及挂上衣架，薄薄的雪花落在上面半化未化，显出几分半透明的水色。 他将大衣放在吧台上，又上前几步在乔柚面前站定。 之前掉落在他睫毛上的雪花被暖气吹化了，长睫毛上的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也闪着细碎的光。 “怎么起这么早？” 楚遇的声音有些哑，说话间他探手捻起乔柚睡乱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因为刚从屋外进来，他的指尖还带着些许冬雪的寒意。 似乎怕凉到乔柚，他只轻轻动作完就很快就收回手。 乔柚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抬手拉住他的手，捂在手心，只是她的手没有楚遇大，只将将包裹住大半，她笑吟吟道：“给你熬了红糖水。” 楚遇垂着眼眸看她，没说话。 被他看着乔柚莫名脸颊有些烫，但是还是踮起脚尖，小小声耳语：“你不在我睡不着。” 温热的吐息贴在耳畔，仿佛羽毛末端的小碎毛挠的他心里也痒起来。楚遇循着声音微微偏过头，恰好撞进她笑的弯弯的眼眸中。 他的眸光动了一下，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 窗外雪已经停了，屋内静谧，所以床头柜上楚遇还在持续震动的手机格外吵闹。 乔柚看着楚遇安静的睡颜犹豫了一下，很快丢开鼠标，拿起他的手机准备放远一点，只是她刚从床边走开，就听见楚遇慵懒的嗓音低低的响起：“再陪我一会儿。” 乔柚停下脚步，诧异地转过头看楚遇：“你没睡着？” 昨晚通宵工作，刚回来又在厨房..... 他应该很累了，怎么一点动静就醒了？ 楚遇仍然垂着眼睫，低沉的音调中带着点柔软的鼻音，像是在撒娇：“是睡着了.....就突然觉得你不在旁边了。” 每个字都仿佛八音盒上的小音锤，拨弄着乔柚的心房。 她盯着楚遇微颤的睫毛，心底倏地酥酥麻麻起来，笑意顺着爬上唇角：“难道我不在旁边你就睡不着？” “嗯。” 楚遇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本来想帮你放远一点，现在醒了你要不要看？” “估计是阿简他们，你帮我随便回一下，密码你知道。” “我帮你回？”乔柚拿着手机坐回楚遇身旁，“这样好吗？” “怎么不好。”乔柚刚一靠近，楚遇就探手将她拥进怀里，“如果不想回，就看看有没有重要消息，然后帮我关机。” 乔柚挣扎了一下，也就由他去了。 她乖巧的窝进楚遇胸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解锁手机开始帮他看信息。 楚遇对那几只还是很了解的，虽然还有一些其他消息，但是最多的新消息都是来自一个群聊。 群聊名称很有意思——到老也要一起晒太阳聊天。 乔柚看着那个群聊名称不由笑了一声，她伸出一只手指戳戳楚遇：“你们群聊名称好温暖。” 楚遇似乎很困，只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乔柚倒是兴致起来了，因为她粗粗扫了一眼发现乐队几只好像在聊八卦，便收起被某人传染的困意，认真看起来。 但她往上翻着，表情也不自然起来。 楚遇感觉到怀里人的变化，缓缓睁开眼，温声问：“怎么了，他们说了什么？” 男人刚刚洗过澡，身上的还带着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这样的味道混在熟悉的药香中，在乔柚鼻尖轻绕。 过了有一会儿，乔柚抬起头来。 这样的角度只能看见楚遇流畅好看的下颌，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和你谈恋爱要是公开了，会不会影响你？” 她的话音刚落，楚遇温厚的手掌就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磁性的沙哑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傻瓜，乱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又有论坛体，所以这章还是补足字数～鞠躬～ 第64章 、晚会 男人修长的手指探进发梢, 柔软却带着粗糙琴茧的指腹一下一下轻轻按着她的头皮。 宠溺又温柔。 仿佛春日清风，不动声色地吹去你的烦躁。 男人指间温暖的气息似乎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明明他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但乔柚前一秒还纷乱的情绪就在这一刻消散了。 窗外冬雪静飘, 房里温暖如春。 乔柚心底倏就生出一种要是能一直呆在这小小的方寸之中就好了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将头靠向楚遇的胸膛，熟悉的心跳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 也许是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楚遇低声开口了： “如果你是我，你会因为害怕公开后的影响而不和我恋爱吗？” 乔柚笑了笑：“当然不会。” “那你担心什么？” 楚遇说这话的时候音调平时还压低了几分, 明明是疑问句，却带出让人信服的意思。 乔柚再次抬起头来看他, 结果恰好撞进他清亮的眼眸中。 乔柚眨了几下眼睛, 忽然起了坏心思, 她干脆将手机丢给他：“你看你的粉丝说无法想象你谈恋爱。” 楚遇接过手机，扫了几眼屏幕, 淡淡地道：“我觉得这个和我关系不大，我又不上舞台，这样的事情阿简比较烦恼。” “嗯？以后呢, 你都不登台吗？”乔柚听着生出几分疑问。 楚遇低低嗯了一声。 “为什么呀？你以后就一直在幕后吗？我记得上次陪你去毛医生那里，毛医生说只要注意保养，你还是可以尝试继续唱歌的，我也觉得你现在的声音唱歌很有磁性很好听呀，真的不准备再登......” 乔柚话说到一半就被楚遇打断了，他拉住乔柚的手，轻轻在唇上啄了一下，他道： “不准备。能陪在你身边就够了。” 乔柚愣了一瞬：“可我真心觉得, 如果有机会你还是可以尝试一下, 你应该还是很喜欢唱歌的吧？” 楚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如果是你呢, 你会怎么选择？” 乔柚盯着楚遇的眸子，认真地道：“顺其自然，努力争取。” 乔柚的答案似乎本就在楚遇的预料之中，他面上没有半点惊讶，只是将乔柚揽入怀中，下巴在她发梢轻蹭：“我知道了。” 雪断断续续下到颁奖晚会的清晨再停，好在S市近海，气温没有太低，等到下午颁奖晚会开始候场时，雪已经化了大半，只在背阴处，或是屋檐、树梢描了浅浅的几笔。 汽车缓缓驶向会场，此刻接近傍晚，慵懒的阳光映在街边雪痕之上，显出濛濛的淡金色。 后座的乔柚只往窗外望了一眼，便很快将视线移回手里的本子上。 这本子是一早方总送过来的，上面除了各种注意事项，还有公司团队梳理的记者会可能提的问题。 去年虽然乔柚产出不多，但是每次相片成品出来风评却依然很好，加上综艺水落石出圈了一波粉，各路约片邀请在方总那里压了一堆。而这次最佳专辑封面入围，又是坠马事件后第一次露面，所以晴岚那边还很重视，特意准备了这本“小抄”给没有怎么和媒体接触过的乔柚。 乔柚拿出以前学习临考前的架势，盯着本子内页忘我地速记中。 楚遇目光浅浅扫过乔柚手里的本子，最后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之前造型师帮乔柚将头发全部盘了上去，但也许是上车的时候匆忙，有一缕碎发在脸侧垂落。 并不觉凌乱，反而更显风情。 楚遇抬起手，将那缕碎发绕了一圈又松开，缓声道： “要不要休息一下？这种晚会一般都会很迟。” 乔柚仍旧看着本子，摇摇头俨然一副考前抱佛脚的状态：“不要紧，我还能记。” 许是乔柚投入的样子太过讨人欢喜，楚遇不觉浮起一抹笑：“记不住也没关系，到时候我提醒你。” 听到这句话乔柚抬起头来看楚遇：“你别蒙我，我看过你们乐队以前的访谈，每次记者问话你的回答就没超过十个字，都是阿简他们替你回答的。” 楚遇：“……” 楚遇：“你什么时候看的访谈？” 乔柚本来目光已经又投回记录本，闻言她再次抬头，眼眸弯弯，长睫毛上下翻动了一下：“秘密哦。” 汽车驶入会场停车场时，已经有不少人到了。本来乔柚还在犹豫，如果她和楚遇在一辆车上下来会不会很奇怪，结果他们的车刚停下，橙橙就拖着长鱼尾礼服裙奔到他们车门旁，笑意盈盈打招呼：“柚子！蠢鱼！” 她的身后跟着负责拖裙尾的蒲蒲，蒲蒲一手拉着裙摆，空出一只手和他们打招呼：“阿简和KEY在后面。” 橙橙穿的宝蓝色礼服裙，蒲蒲也很配合地穿了一身同样风格的宝蓝色西服，两人头发也是同款星光蓝，一出现便成了整个停车场的焦点。 相较这两只的张扬，乔柚和楚遇的情侣礼服就没有那么显眼了。乔柚帮明星拍过很多年照片，深知鱼尾礼服裙在现场有多不方便，她选了一件剪裁简洁大方的一字肩黑色礼服，只在裙摆带一点宽松的蓬度。 乔柚的气质本就温婉知性，这样的款式不仅更衬的她落落大方，还显出几分俏皮的活泼。 “柚子老师选的这件礼服真好看！”橙橙开口就是一顿夸，但她又转头看了一眼楚遇，指着他们礼服侧面的同款树叶暗纹，“要不是早就知道你们是同款，这么隐秘我还真看不出来，而且现场那么多黑礼服，混在一起真的看不出来诶，你看我和蒲蒲就是全场最亮的崽崽，这个蓝色我定制的，肯定不会有人撞色。” 闻言楚遇清洌洌的目光扫过来，淡淡地道：“到时候我们坐一起。” “嗯，我们大家都坐一起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KEY和阿简也过来了，KEY手里拿着一张应该是席卡安排说明的纸，在众人眼前晃了一下。他顶着楚遇冰冷的目光还不忘调侃着强调一句，“柚子老师帮我们拍的专辑封面，所以大家都坐一起，但是你们两个不坐一起。” “座位的事等会再说，还有十分钟进场。”阿简清了一下嗓子，打了一下圆场，“现在过去正好。” 后台各路工作人员都在紧张筹备中，以往这种时候，乔柚也会是其中一员，所以此刻她看着忙碌的这一切，忽然生出种不真实感，绕是乔柚这般自诩淡定的人在这样的奇妙的感觉中居然也带出了些许的紧张。 这时，她的手却被人握住，熟悉的带着琴茧的指腹在她手背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们走在众人中间，这样隐秘又暧昧的动作不会有人发现。 但是乔柚还是莫名红了脸，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身旁的男人。 暖黄色的灯光下男人清澈的眼眸像是染了层浅薄的光，好看的仿佛秋夜的星空。 两人对视几秒后，男人捏了捏她的手心。 虽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乔柚却就突然无比踏实。 反正，他在身边。 寓见乐队是得奖热门，加之有些奖项基本已经确定落入囊中，主办方在安排座位时，乐队被安排在了前排C位，而乐队编外成员无论是楚遇还是乔柚也最近也是话题人物，主办方综合考虑后干脆将他们座位也排在了乐队旁，但是主办方毕竟不知道楚遇和乔柚关系，于是两人的座位不仅不连在一起，还被乐队众人隔的远远。 不过阿简早有打算，赶在众人落座前就去和主办方协调了一下。 最后，乔柚坐在楚遇身旁，而另一侧则是橙橙，乔柚和橙橙关系好的事不少人知道，所以这样的安排就是路人看了也不会觉得突兀，只当是好姐妹参加颁奖晚会要坐在一起聊天。 楚遇虽然不在乐坛四年多了，但是去年的一系列时间反而让他成为了一个神奇的存在，这也算是新闻发布会后他第一次公开出现在公众面前，摄像师小哥显然被导演叮嘱过了，晚会开始后，镜头就几乎长期定格在楚遇的方向。 楚遇不为所动，抱臂靠在椅背，只在镜头扫过来时冷冷的蹙一下眉，又重新投向奖台的方向。 一年一度的音乐大奖颁奖晚会是现场直播，各路APP也开了直播间，每每有他的镜头出现，直播间的弹幕就刷爆了。大多都是舔颜的，粉丝感慨御风大神比之前发布会还要帅；还有一些在猜这场颁奖是不是他要回归乐坛的意思，上次流出的那端音频太过惊艳，又吸了一波路人粉；当然也有些事业粉觉得他专注幕后挺好，寓见乐队前天出的新单曲就很好听啊。 网上热热闹闹的讨论着，颁奖流程也在继续。 先领奖是乔柚，最佳专辑封面不是什么重要奖项，主持人也没多问，乔柚熟练地背完公司准备好地台词就拿着奖杯下台。接下来领奖的则是寓见乐队，今年他们不仅得了最佳专辑还时隔多年再次得到年度最佳乐队。 后面最佳作曲也跟着揭晓，这个奖项也没有多少悬念，因为最后入围的五首歌曲三首都出自楚遇。 主持人举着话筒看向前排的御风：“下面由请获得最佳作曲奖的御风上台领奖。” 聚光灯也在这一刻全部投向楚遇。 耀眼的灯光下，楚遇淡定的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向领奖台。 乔柚的目光也不由牢牢跟住他。 男人背脊挺拔，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显的他肩宽腿长，西服袖扣锋利笔挺，一丝不苟，整个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从容与优雅。 他接过奖杯，面容沉静，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直到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他，让他说一下获奖感言时，他的眸光才微微晃动了一下，但也只是短短一瞬，快到让乔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她很快便发现刚刚不是错觉。 楚遇微微偏过头，似乎是朝着摄像头的方向，但是乔柚清楚地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嘴角挂上了极其浅淡的笑意，灯光下他的眼眸清亮透彻，仿佛有星光在干净的溪水中流淌。 沙哑低沉但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在会场响起。 “能时隔多年再站回这个领奖台，我要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陪伴我的粉丝，感谢我的朋友、家人，”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了一下： “以及......我的爱人。” 第65章 、璀璨 偌大的会场在楚遇说完这句后陷入了长达接近30秒的沉默。 一旁的主持人满脸愕然, 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眼睁睁地看着楚遇对着镜头微笑示意了一下就拿着奖杯下了领奖台，生生错过了提问了好时机。 导演年长经验丰富反应比主持人稍快, 他疯狂示意摄影师打镜头给楚遇刚看过的方向。 ——那边坐着楚遇的亲友团——寓见乐队全员, 他们肯定知道什么真相，说不定楚遇嘴里的爱人还和他们中的某位有关系。 摄影师接受到导演的暗示, 非常上道地依次扫过寓见乐队全员，但是因为信息缺失, 他唯独跳过了坐在其中的乔柚。 镜头中寓见乐队全员都挂着欣慰的笑，对楚遇刚刚的发言没有丝毫惊讶, 显然都是楚遇爱人的知情者。 而直播间的粉丝在镜头切成了乐队成员才反应过来, 各种留言瞬时刷爆了直播间。 ——我天, 刚刚御风最后一句什么意思？ ——哥哥恋爱了？ ——心碎？！ ——我要祝福，哥哥之前那么难的四年如果有人陪他过来我愿意祝福！ ——御风的爱人是谁？上次发布会后我一直在脑补阿简和他虐恋情深, 但是刚刚镜头里阿简那种老母亲般的笑是怎么回事？我的CP磕不下去了啊！ ——？？？楼上的朋友很不对劲。 ——同希望有人陪御风大大走出伤痛，我也祝福。 ——呜呜呜十年老粉表示哥哥幸福就好了！ ...... 此刻还有之前没有看直播但是在朋友圈或者论坛得到消息的人往直播间涌，一时间直播间都开始卡顿。 不过也许是之前楚遇的事情太过虐心, 粉丝大多很理智，几乎都是对楚遇公开恋情的祝福。 这边网上讨论的热烈，而现场颁奖的程序还在继续，而让导演郁闷是之前楚遇的亲友团们都已经上台领过奖了，想要再找话题询问亲友团，只能等到会后采访了。 现场的其他明星也没有之前那种淡定，都在偷偷讨论，想要通过之前的蛛丝马迹寻找答案, 但是因为楚遇本就不大在公众场合出现, 所以也是无果。 时不时有探究目光往这边扫, 但是也许是楚遇平时的模样太过高冷，也没人敢停留太久。 而在现场的记者也没什么心思关注后面的颁奖，纷纷在调整之前的提问稿，准备会后去找寓见乐队的人问一下。 是的，一众媒体都很了解楚遇的性格，这种时刻去堵楚遇提问估计连十个字回复都不会有。 否则刚刚在台上他肯定会多说一些，说完就下台的架势明显是不想让大家再追问。 所以这种时刻不如去找前队友。 楚遇的这几位前队友把楚遇没有的话痨技能点都点满了，个个能聊，要是遇上心情好的KEY他可以给你整活一个小时，所以不少记者在小本子上把KEY的名字都重点圈了出来，做为会后采访的核心目标。 但是一众记者中，也有一位敏锐察觉到事情真相的同志。 这位记者姓李，她并非正统娱乐杂志的记者，而是来自时尚杂志《风》。一般情况下作为正统时尚杂志《风》并不会大面积报道娱乐八卦，这次年度音乐大奖他们的重点就是获奖明星的穿搭。 小李记者在颁奖典礼前就做过许多功课，这几季的大牌高定礼服她颠来倒去看过很多遍，说不上全部记住，但是基本上都能有点印象。 在楚遇上台时她看了一眼西服就先在在本子上快速写下笔记——御风大大：K家当季高定，生机系列。 但是她写完后就觉得生机系列似乎今天在领奖台上还看见谁穿过，她急忙往前翻了下笔记，却发现并没有记录。 K家高定几乎不外借，能订到应该肯定不是什么杂志的非重点关注对象，怎么会没有笔记呢？难道自己记漏了？ 这边她还在苦苦思索究竟是谁刚刚穿了同系列，那边就听见御风在台上宣布了已经有恋人的消息。她愣了几秒钟，本能地望向了楚遇大大的亲友团方向。 一众亲友团中她偏偏只注意到了乔柚身上的K家生机高定系列礼服。 不仅如此，电光火石间她还想起了很多事情。 比如她在《风》的老师黄慧慧，个性大大咧咧的黄慧慧是御风多年老粉，她曾经在之前那场全民关注的新闻发布会后，哀嚎自己被男神骗了，那次去做八音盒采访的时候就该更大胆的认人，谁能想得到御风退出是因为嗓子受伤。 事后小李同志因为好奇曾翻过黄慧慧做的访谈，如果她的记忆没有错，她记得那次访谈的拍摄人就是这位半同行乔柚前辈。 她还想起之前这位乔柚前辈曾被网暴过，虽然现在网上的照片被删的干干净净，但是她清楚地记得当初有几张照片是乔柚前辈和楚遇在一栋房子钱同进同出身影。 事情一旦串联起来，简直全部都是瓜！ 想到这里，她火速叫住和自己一起过来的摄影小哥：“我马上去堵乔柚吧？” 摄影小哥正在扒拉着手机找瓜吃，闻言抬起头来：“怎么？怕人太多堵不到寓见乐队，准备退而求其次？” 虽然自觉窥到了真相，但是本着谨慎原则好同志小李还是缓缓点点头：“算是吧，一会儿去不去？” “去啊，当然去，万一完成这次KPI呢，我年终奖金还想多一些呢！” 在楚遇上台说出那句“爱人”的话后，有着多年和媒体打交道经验的阿简敏锐地觉察到颁奖晚会结束后会有一场恶战。在楚遇还没回座位前，他就迅速让离乔柚最近的橙橙传话：“一会你和楚遇先撤，我们留下来应付媒体提问。” 橙橙接了指示，便转向乔柚这边。 乔柚的目光仍跟着刚刚下奖台的楚遇，微微抿着的唇挂着有些害羞的笑，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眼角带出一分温柔的弧度。 看着乔柚入神的样子，橙橙不住有些感慨。 而乔柚察觉到橙橙似乎在看她，收回视线，问：“怎么了？” 橙橙将阿简的意思传达了一遍。 乔柚点点头：“知道了，拜托你们了。不过有这么夸张吗？” 橙橙一副经过大场面的模样：“当然啦，你看主持人都懵了，等那些记者反应过来肯定血雨腥风。不过说真的这次蠢鱼好苏呜呜居然隔空秀恩爱，我回头要让蒲好好学一下，啊，不说了，镜头过来了，你记得表情管理，保持微笑。” 因为被橙橙提醒了一波，颁奖晚会一结束，乔柚果断紧跟楚遇准备离开。 但是她和楚遇的行动还是稍微慢了一些。 首先被堵住的是楚遇，这么大的爆点，自然会有几个不怕受挫的记者堵人。 “请问御风大大这次得奖开心吗？”这位记者显然很有经验，很心机地抛出来一个简单的让人无法拒绝的问题。 果然纵使高冷如楚遇在遇到这种问题也无法直接拒绝，但他只简单的点颔首，吐出一个字：“嗯。” “那御风大大有没有打算以后再次登上阔别已久的舞台，再为大家献上新曲？”记者赶紧继续再接再厉。 “现在没有。”楚遇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并不单纯因为他不喜欢这个问题，更是因为他的余光扫到前方的乔柚居然也被人拦住提问了。 他又冷冷淡淡地扫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记者，想要打发掉这位及时赶到乔柚面前去。 但是这记者今天非常勇敢，不仅没有被楚遇冷淡的反应吓到退缩，而是又将话筒又向前挪了挪：“那是不是因为你今天说到的爱......”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楚遇却在这时微微侧了一下身子避开了话筒，随后快步向前方走去。 “等等啊，御风大神！”采访人突然没有任何表示地走开，几位围住楚遇的记者都愣了几秒，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跟了上去。 拦住乔柚的是小李同志，她的预感不错，大多数人都去拦了寓见乐队成员，居然没有同行想起来拦乔柚。 “你好，乔柚前辈，我是来自时尚杂志《风》的记者，之前看过您为我们杂志拍摄的相片，印象深刻……”小李入行也有断时间了，开口就很有经验地让人放松警惕，开始拉关系，“不知道前辈您愿不愿意接受我们一个简短的采访。” 乔柚本想逃避采访，但是遇上这样的开场白，只得留下来应付一下，于是她点点头：“可以。” “我知道前辈是野外自然摄影出身，现在改行进入了时尚摄影界，以后你还会不会继续从事野外自然摄影？” 乔柚被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虽然知道记者问这个问题只是例行提问，但是她思忖一下还是认真回答了：“会，但是可能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我希望那个机会可以快点出现。” “这样啊。”小李同志瞄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发力，“前辈进入时尚界后，肯定对各大时装品牌都有涉猎，我看前辈今天穿的礼服就来自K家，看礼服裙边缘的树叶暗纹是不是冬季高定的生机系列？” “是的。”乔柚也没多想，下意识地回答了。 “我注意到今天寓见乐队的前主唱御风先生也穿了生机同系列西服，我听闻你和寓见乐队的成员关系也不错，不知道这次礼服是特意选择的同系列还是巧合？” 小李同志采访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们周围也没有其他什么人，而在相对空旷的地方声音往往都会大一些。 她的这个问题一出，不仅跟着她的摄影师小哥都瞪大了眼睛，连带不远处在采访的其他记者也被这个信息量巨大的问题给吸引了。 乔柚显然也愣了一下。 如果不是楚遇刚刚那句恋人的感谢宣言，这个问题也很好忽悠着回答掉。 而此刻无论她说什么，似乎都有些不大合适。 但就是她这表情上短暂的迟疑，让小李同志确信了她之前的猜测。 于是她举起话筒问出了最重磅的问题：“如果不是巧合的话，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你和御风的关系？” 小李同志问出这个问题后，会场里瞬间又安静了几分，很多敏感的记者已经迅速整理器材往这个方向移动，甚至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些被采访到一半但是非常想吃瓜的明星。 采访话筒和镜头近在眼前，开始的时候乔柚脑子有些乱，但很快前几日她和楚遇的对话内容在脑中浮现，随之而来的还有在心底涌出的无尽安全感。 乔柚不由放松下来，对着镜头浅浅一笑。 但是她刚要开口，手却突然被人从身侧握住。 熟悉又安心的药香在这一刹那又浓郁了起来。 乔柚心中一动，下意识地转头向男人的方向看去。 灯光下，男人眼眸璀璨，亮的仿佛夏夜星河。 而茫茫星河中，只有她的身影。 两人对视几秒后，男人拉住她的手，低下头在她的手背轻轻吻过。 随后他微微偏头看向镜头：“谢谢大家关心，这是我的爱人。” 第66章 、相册 楚遇的声音不大, 但却很清晰。他的音调微扬，细听甚至能感觉出几分宠溺的意味。 本该喧闹的会场在这一刻静的仿佛雪后的山峦，一时望不到尽头。 众人似乎都在默默地消化刚刚的巨大信息量。 但是两位当事人却没有什么自觉,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就牵着手出了会场。 直到两人彻底看不见身影, 才有人反应过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刚刚堵楚遇的记者，她抚住胸口, 嚎了一嗓子：“磕到了！” 陆续有其他人发言：“嘤嘤嘤好甜！” “御风大神好苏。” “疯了，比我最近追的电视剧还甜！” …… “对了, 刚刚有哪家拍到了吗？” “我拍了一半，角度还不太好。” 众人议论着纷纷望向《风》的两位记者。 《风》的摄影小哥已经迅速护住自己的摄像机, 拉住小李同志：“走走走, 回去发视频！我的绩效奖啊。” 一边走一边还在和小李同志碎碎念：“你也太牛了吧, 怎么看出来的？” 剩下的娱乐媒体面面相觑，娱乐八卦的新闻居然是被一个时尚杂志抢到了, 要不要这么卷？ 好在虽然当事人堵不到了，但是亲友团还在，于是剩下的媒体乌泱泱的向寓见乐队那边涌过去。 橙橙一看他们过来收起就姨母笑, 她挥了挥手里的手机，和他们打招呼：“你们有谁拍到刚刚的情况吗，我离太远了，没拍清楚，发我一份呗。” 众媒体：“…………” 怎么亲友团都在嗑？估计这里是问不到什么了。 而完整视频也很快发上了《风》的V博官方账号，《风》不愧是专业时尚杂志，居然在一小时不到的时间内给视频配了1000字两人今晚穿搭的完整解读，大到K家高定情侣礼服, 小到身上的配饰都详详细细地扒了一遍, 这时大家才发现其实连配饰都在撒着狗粮。 比如乔柚的耳坠其实和楚遇西服上的的胸针都出自某高端珠宝品牌的同一系列, 再比如乔柚指尖的粉钻戒指是某著名珠宝设计师的LOVE系列作品...... 虽然之前就有在现场的记者发了一些文字repo和高糊照片视频，但是等《风》那边的完整视频一出来，网友还是沸腾了！ ——没想到还有后续！ ——太好磕了吧~ ——乔柚中指的戒指不会是御风送的吧？ ——可是带中指的哦，显然有寓意呀~~~~ ——嗷呜嗷呜怎么能这么甜~ ——这视频真的不是在拍偶像剧吗？ ——颜值超级般配，我要嗑起来～ ——摄影师小姐姐叫什么，长得好漂亮！！！ ——小姐姐有个综艺的，可惜只有一期，叫《探路风景》，里面又飒又美～ ——御风大神的对象也是大神这一点我很满意。 ——粉了御风这么多年，感慨万千，大神幸福就好～ ——呜呜大神幸福就好+2 ...... 网上一片讨论声中，乔柚和楚遇已经回到了锦塘里。 会场本来离得就远，到达时已经凌晨，楚遇先让司机回去，才拿了厚毛毯下车绕到另一边替乔柚开门。 车里暖气足，而乔柚已经在礼服外面套了件羽绒服，所以倒不是特别冷，但是当车门拉来的瞬间，扑面而来的寒风还是让她瑟缩了一下。 楚遇微微蹙起眉，抬手用厚毛毯给她裹起来，才扶着乔柚下车。 昨天才下过雪，凌晨的温度接近零度，呼气间都有白色的雾气绕着，虽然很冷，但是乔柚也没急着回屋，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漆黑的夜空中只挂着寥寥几颗星。 乔柚挽住楚遇胳膊，脑袋靠在他的肩头，就那么静静地望着这冬日的星空。 过了有好一会儿，楚遇微微侧过头，盯着她有些红的鼻尖，温声问：“冷不冷？” 乔柚还是依在他的肩头，她没有回答楚遇的问题，只低低唤了一声：“楚遇。” 楚遇应了一声：“嗯。” 这个时候乔柚抬起头来，她踮起脚在楚遇唇上啄了一下，“谢谢。” 路灯的光微垂，在冬夜冰冷的空气中散开。 乔柚就这么看着楚遇，她感觉自己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和他说。 她想和他说他站在领奖台的样子很帅，她想和他说他吻上她手背时她的心脏漏了拍，她还想问他——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但是临到嘴边，这样的话，她却一句都说不出。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曾问乔瑾：姑姑，人怎么样才能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结婚对象呢？我们又不能看见未来，怎么才能知道那个人就能和自己共度一生呢？ 她记得当时也是一个冬日，乔瑾正弯着腰在院墙边，拿着一把花剪修剪冬日的枯枝。听到这个问题，乔瑾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反问了一句：是啊，人都看不见未来，那应该怎么办呢？ 等到修完全部的枯枝，乔瑾才转过来，她朝正努力思索答案的乔柚笑笑：所以有时候人不能想那么多，想那么多反而患得患失。你只要确定那个时间点，你和他合适，你们心意相通，他是你对的人。 乔柚记得她后面还问乔瑾，那个时间点怎么确定呢。 当时乔瑾笑笑没有回答。 时隔这么久，当楚遇对着镜头说出那句“谢谢大家关心，这是我的爱人”时，她忽就恍然了乔瑾说的时间点。 夜色更浓郁了，两人的呼吸在寒冬的空气中变成白雾又缓缓消散。 乔柚又垫起脚尖，再一次吻上楚遇的唇。 冰冷的唇在触碰的刹那变得温暖起来。 过了有好一会儿，两人才停下这个吻，相视一笑。 乔柚拉住他的手，道：“我们回家吧？” 不知道什么起，乔柚已经无比自然的称呼楚遇这边的屋子是家。 楚遇望着她，漆黑的眸子弯了一下，声音沉沉，即使短短一个字却也满含宠溺：“好。” 夜色中，庭院里暖黄色的感应灯缓缓亮起，星星点点，仿佛繁星洒落，映亮了脚下的路。 这些微光映在楚遇眼眸中，显出一小片的亮色，他又附和了一句：“回家。” 颁奖晚会后面紧跟着就是过年。 乔柚原想着趁着间隙去感受一下过年的气氛，但是她刚约了许蔓，就被网瘾少女提醒先将自己好好裹起来再出门。 许蔓表示，现在那段视频满天飞，还有很多神仙太太做了各种剪辑，她自己这个女方亲友团看着都嗑生嗑死了，现在你就这么出门百分百会被人堵住围观。 乔柚乖乖听了许蔓的话，全副武装起来去和闺蜜逛街。 她想着给楚遇和楚妍都挑一件礼物，今年过年乔柚父母张罗着要去海岛过年，所以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大概率今年过年她和楚遇要分开几天。 原本半天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但是可能因为闺蜜久未见面，两人差不多把半年没有说的话补了起来，所以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乔柚先将礼物藏在了汽车后备箱，准备除夕前再带给个惊喜给楚遇。只是她刚放好转身，就看见楚遇站在院子前的台阶上等她。 院墙的枯枝花已经被花匠打理过了，现在青砖墙上干干净净，暮色中只映着两人长长的剪影。 暖阳的余晖下，楚遇的脸庞被渡上了薄光，整个人的清冷疏离气也被一扫而空。 他道：“东西多吗？我帮你拿？” 乔柚摇摇头：“还好，买了些新年装饰的东西，还有些小零食，晚上我们一起吃。” 她说着便拎着袋子小跑着过去，脸上笑意盈盈，像是献宝般地打开购物袋：“看，有你喜欢的柠檬酸奶。” “谢谢。”楚遇道了谢，无比自然接过袋子，“对了，楚妍让人带了东西给你。” “给我吗？”乔柚好奇心上来，“是什么呀？” “我没拆，放在客厅茶几了，你自己拆。” “好。” 进了屋乔柚就直奔客厅，果然在茶几正中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淡粉色纸箱，开口处也用用粉色胶布封着。 走近后，乔柚才发现纸箱正上方写着“乔柚亲启”四个字，字体工整又带着棱角，颇有个性的字体，确实很像楚妍的风格。 手边没有工具，乔柚找了一下封口胶布的头，转着将胶带撕开。 掀开盒盖，她发现盒内最上方放着一枚卡片，字迹和纸盒上一样：答应你的相册，希望你会喜欢。 乔柚心中一动，先往厨房的方向张望了一下。 厨房那边亮着灯，细听可以听见水声，大概是楚遇在准备晚饭。 乔柚收回视线，投向面前的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摞了三四本相册，她迅速拿起最上方的相册，坐到沙发上翻看起来。 相册顺序楚妍应该是特意整理过，最上面的这本相册是第一本，一翻开就是一张超级可爱的小婴儿的照片，透过眉眼依稀可以辨认出楚遇的模样。 不得不说，人的气质应该是与生俱来的，明明还是小婴儿的楚遇就自带几分高冷的气场。 乔柚看着嘴角也跟着勾起，她又往后翻了几页，全部都是小豆丁楚遇，有一张特别可爱，奶包子一样的楚遇倚在门边，穿着帅气的背带裤，正眼神酷酷的盯着镜头。 乔柚不禁多看了几眼，还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相片里某人圆圆的肥美脸蛋。 她正乐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探过来，抽走了她手里的相册。 乔柚抬头，就对上了楚遇清清冷冷的眼眸。 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楚遇这样一看，她的心底居然莫名生出几分心虚，好在几秒钟后她便恢复了思考——这些相册是楚妍送的呀！ 于是她眨了几下眼睛，理直气壮道：“给我，我还没看完呢。” 楚遇不动声色将碗塞到她手里，还递给她一个陶瓷汤勺：“红豆羹，补血养身体。” 好闻的清甜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乔柚犹豫了一下，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进嘴。 红豆煨的久，几乎是红豆沙的状态，入口即化，绵软香甜，还带着淡淡的红枣甜味。 她没忍住又吃了一勺，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只一抬头就发现楚遇居然已经将相册又塞回箱子，正要盖上盒子。 乔柚飞速放下碗过去拽住楚遇衣袖：“我还没看完呢，是楚妍姐给我的！” 楚遇垂眸看她，清亮的眼里居然泛出一缕无奈。他放开相册，抬手捉住乔柚的胳膊，轻咳一声：“有什么好看的。” 直到这个时候，乔柚才注意到，楚遇发间隐约露出的的耳尖，居然透着隐约的红。 于是她忍不住笑起来，杏眼弯弯：“你不会害羞了吧？” 楚遇微微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 乔柚忍不住逗他，便追着楚遇的脸：“豆丁小遇多可爱，干嘛不给我看呀。” 她的话音刚落，楚遇就伸手过来，食指关节微扣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男人眼眸深邃，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似乎在思索。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道： “要是求我，就给你看。”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喜欢，给追文的宝宝汇报一下《秋光》快完结了，还有个很重要的情节写完就完结了，这个情节也是文章构思之初就在我脑海里绕的，希望最后能呈现出我想要的状态。 另外，有部分内容因为文章框架篇幅考虑会放番外。 感谢追文，鞠躬～ 第67章 、约定 也许是楚遇说这话时的表情太过一本正经, 乔柚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楚遇，道：“你是在开玩笑？” 楚遇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只是眉梢眼睫都挂着不经意的浅笑：“你不试一试？” 男人声线低沉, 尾音微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但乔柚却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但是楚遇偏这样，乔柚玩心反而起来, 况且相册还有不少没看完，而她确实还想继续看。于是她笑着迎上楚遇的目光, 问他：“怎么求？要亲亲还是要抱抱？” 这个时候楚遇却松口了：“都行。” 乔柚怕他反悔, 认认真真琢磨了一会他面上的表情：“当真？” 楚遇颔首。 乔柚是行动派, 飞速在楚遇唇上印了一下。 只是她刚想退开，却被男人带着凉意的手掌托住后脑勺, 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温柔却又带着霸道索取的意味。 过了许久，楚遇才重新放开乔柚，他垂着眼眸看乔柚微微泛红的脸颊, 眼角的笑意更甚。 屋内的灯光温暖柔和，他的眼眸中都被空气中飘散的细小的光点映亮。 乔柚红着脸看了一眼楚遇，用手指戳戳他的胸口：“求过了哦，说话算话。” 楚遇淡淡地道：“这边阁楼里，还有很多相册，你看吗？” “阁楼？” “阁楼里面我存了一些旧物，有不少我学生时代的相册。” 乔柚知道楚遇和阿简他们组乐队就是在学生时代，她想起之前看过的视频资料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瞬时兴致起来, 她急忙点点头：“要看的！” “那我去找钥匙, 挺久没有打开了。”楚遇说着便转身离开。 而乔柚还沉浸在马上就可以看到少年楚遇的兴奋中，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楚遇离开时不动声色带走了楚妍送来的那几本相册。 乔柚搬来后，还没有去过阁楼，她好奇地跟在楚遇身后上楼。楚遇找出的钥匙也颇有年代感，古铜色的钥匙上还带着隐约的斑驳痕迹，在楼梯口的灯光下泛着昏暗的金属光泽。 钥匙轻转，发出咔哒一声，楚遇抬手轻轻推开门。 虽然说是挺久没有打开，但是门推开后全然没有乔柚想象中的尘土气味，甚至还有着淡淡的小苍兰的清香，混在隐约的木质清香中。 乔柚好奇的嗅嗅鼻子：“这个香气还挺好闻。” 楚遇开口解释道：“应该是之前打扫的人用的熏香，每隔一阵子都会有人来打扫。” 阁楼面积很大，加上几乎没有任何隔断，一眼望过去视野颇为开阔，原木地板纤尘不染，而阁楼的斜顶也铺着同款原木，厚实却并不沉闷。 斜顶上有一面巨大的玻璃可视窗，楚遇没有开灯，清冽的月光自玻璃窗撒进来，堪堪映亮窗下一小片空间。 那里立着一个琴架，琴架上一把木吉他，在银色的清辉下泛着好看的光。 乔柚看着那把吉他，忽然想起什么，于是她问楚遇：“我记得你原来在乐队里是吉他手？但是，好像都没看你弹过吉他……” 这里楼下的工作室几乎各种常见的不常见的乐器都有，楚遇有空的时候给乔柚演奏过不少，但是那么多种乐器中，唯独缺了吉他。 乔柚问完这话就有些后悔，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楚遇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楚遇，楚遇倒还是表情淡淡。 他的视线从乔柚身上移开，最终落到那把吉他上，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他的轮廓也被勾勒的深刻起来。 楚遇微微颔首，过了好久才应了一句：“是啊，很久没弹过了。” 说话间他上前一步，立在了琴架前。眼眸微垂，盯着那把吉他，清俊的面上浮出一丝怀念。 这样过了有好一会儿，他忽然探出手，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过。 琴弦在空气中微颤，发出清脆的音符。 短短几秒的琴音却轻柔绵长，仿佛秋日麦田被风吹起的麦浪，乔柚的心绪也跟着飘荡起来。 这时楚遇却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乔柚，问：“想听吗？就是有些手生，快四年没有弹过了。” 楚遇的眸子映着月色清辉，透亮干净，居然显出几分如释重负。 被这样的眼眸看着，乔柚一时有些失神，但她很快明白过来，她笑着点点头：“想听！” 阁楼里异常安静，只有楚遇在调琴时，琴弦发出的细小声响。 乔柚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沙发旁的落地灯散着柔柔的光，恰好落在她手中的相册上。相册是楚遇刚刚找给她的，说是估计调琴时间有些长，让她翻着打发时间。 相册在她膝盖上展开着，但是她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相册上，每翻一页，她便忍不住向楚遇的方向望过去。 楚遇随意地靠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微微低头，半抱着吉他，修长的指尖握着一枚拨片，不时拨弄一下琴弦。 额前的碎发因为动作垂落，半遮了他的眼底的情绪。 明明他整个人都显得漫不经心，可乔柚还是不自觉就被吸引了，因为那种他拿到吉他后就不经意散发的那种从容和专注。 就像是蒙尘的珍珠，被风吹去了灰尘，呈现出原本该有的光泽。 乔柚还在出神，楚遇在这时忽然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隔着空气中混着月色的温暖灯光遥遥相望。 楚遇轻笑了一下，很快他垂下眼眸，拨动了琴弦。 一段流畅的和弦自他的指尖开始流淌，安静地飘荡了整个阁楼。 是乔柚无比熟悉的旋律——秋光。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听《秋光》，但是即使已经听过那么多遍的秋光，每一个音符之前都熟悉的仿佛烙进灵魂，这一次再听这段旋律她依然被打动了。 楚遇并没有开口唱，而这没有任何修饰的吉他声也丝毫不让人觉单调，甚至更让乔柚动容。 有那么一个刹那她仿佛又回到了那片洒满秋光的银杏林，她和他并肩看日落，看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 所以直到一曲弹完，她依然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甚至连楚遇走近她的身旁都没能察觉，直到楚遇的温厚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她才缓过神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正好撞进他清澈的眼眸里，他低声问她：“怎么走神了？” 乔柚摇摇头：“因为太好听，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楚遇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也没接话，只在她身侧坐下。两人依偎的极其近，楚遇身上好闻的药香有一次浓郁起来，乔柚忽然就踏实下来，歪过头靠在他的肩头。 “楚遇。” “嗯。” “把吉他放到楼下吧，我还是觉得你弹吉他最好听，也最帅！” 楚遇抬起胳膊将她揽入怀里，才低声应下：“好。” 乔柚在他怀里蹭了一下，不经意间将相册推到了两人之间。 楚遇伸手拿过那本相册：“看完了？” 乔柚这才想起来相册的事情，红着脸小声道：“还没。”刚才光顾着看你了。 后半句乔柚没好意思说，她顿了一下道：“你陪我看吧？正好有几张相片感觉还挺有故事感。” 楚遇盯着相册封面看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居然拿的这本。” 乔柚看他：“这本怎么了。” 楚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不算久远的事了，你要问什么？” 乔柚翻到其中一页，指着其中一张相片：“这个你们在做什么？” 乔柚指的是一张乐队一起的合影。 楚遇盯着那张相片看了一会儿，缓缓地开口和乔柚解释起来，他说的很慢，有时候也会停下来出神，像是在回忆之前的事情。 乔柚听的很认真，不时开口问上一两句。 楚遇不是话多的人，但是今天他却说的很多，连一些细小的细节都很详细的说了出来。 乔柚以前在书上看过，人的记忆会骗人，总会留下自己想记住的，忘记讨厌的事。而这些记忆能被这样详详细细的重新翻开，那一定是对楚遇非常重要的回忆。 但是相册越往后翻，乔柚就越奇怪。 这本相册应该都是楚遇在乐队时断断续续拍下的记录，但是相册后半段楚遇的身影却几乎没有。 乔柚想到了什么，便停止了提问，转头看向楚遇。 楚遇应是注意到乔柚的目光，微不可察地偏了一下头，但是最终他还是盯着相册。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解释：“那时候我刚受伤……阿简他们在筹备演唱会，他们怕我寂寞，每天都拍很多相片洗出来，送来给我。” 修长好看的手指，在其中一张相片上轻轻点了几下：“你看这是他们去L市开演唱会的前一天。” 指尖触上相片上方的薄塑保护膜，留下及其浅淡的痕迹，在落地灯的柔光显出一小片反光，但又很快消散了。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我很快能恢复，演唱会前还约定一起要再去L市开一场，橙橙那个时候还说到时候还要一起逛遍吃遍L市，把我没去成那份给补起来。” 楚遇说到这里停了好久，他很快翻过最后几页，停在相册最后没放照片的空白处。 他跳过的几页照片，乔柚之前草草扫过，印象里都是乐队四只在L市游玩时的照片，现在想来应该是他们拍下来分享给楚遇的。现在这本相册还有最后几页空白，又过去这么久了…… 想到这里，乔柚开口道：“你后来没去过L市吗？” 楚遇轻轻嗯了一声：“后来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 “那我陪你去吧？不开演唱会，我们也能去逛遍吃遍啊。”乔柚笑笑，指着相册的空白处，“把这里的空白填满。” 楚遇转过头来，乔柚眼眸笑的弯弯，眼中映着落地灯的光，眸子也亮的仿佛星辰。 她接着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拍照吗？因为相片可以记录下最美好状态，也许有一天我们老了，记性不好了，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遗忘，而如果有那么一天，你想再要再拾起那些美好，只要翻开相册就可以了。所以，我陪你把这里填满。” 去彻底盖住你失落的空白。 有那么一瞬间，楚遇似乎有些失神，但很快点头：“好。” 乔柚想了一下，又伸出小手指：“虽然有点幼稚，但是我们还是有点仪式感。那说好了哦，我们开春就去？” 楚遇探出手，小拇指微弯勾住乔柚的指尖。 乔柚拉住晃了两下：“就这样说定了！反悔的人要完成对方的提的一个要求哦~” 楚遇的目光从两人勾住的小指上划过，又落在乔柚干净的眼眸上。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乔柚的眸子，最后倏地向前吻在了乔柚刚想收回的指尖上。 第68章 、手账 男人的唇瓣温暖柔软, 吐息间滚烫的气息紧贴着指尖向下。 一直听人说十指连心，乔柚在这一刻才有了直观的认识，明明吻落在手指最尖端, 但是却像是吻在了她心上。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块棉花糖橡皮被人舒舒服服地揉了一遍, 软的不像话。 她用指尖轻轻在楚遇唇上点了一点。 楚遇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轻笑一声, 贴近她耳畔问：“怎么了？” 低沉的声音在隐约的药香中弥漫又散开。 乔柚凑近他唇边啄了一下：“你这样是犯规。” “犯了什么规？”楚遇音色低沉，只在尾音微扬, 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乔柚不说话，只侧头吻在他唇上。 …… 风温柔的越过锦塘里漫长的冬夜, 安静的奔向天明。 刚过三月, 爬山虎和浓香粉团蔷薇就争先着冒芽爬满了院墙。嫩绿的色彩在春日的风中肆意招摇, 仿佛要将积攒了一整个冬天的精神全部释放出。 休息了快半年，乔柚在晴岚那边的工作也开始重新恢复。 前几日, 方总连打几个电话和她吐槽——年前颁奖晚会的后续影响导致找她的各路约片合同纷至沓来，他办公桌要堆不下了。 乔柚想着现下无事，便准备先接一些工作, 就当做是还周耘的人情了，综合考虑后她只挑了点在S市拍摄的，还尽量空出了周末。不过由于工作性质，一旦忙起来就是早出晚归。 楚遇没什么怨言，只在乔柚工作那天做好饭，按时给乔柚送去。 除了确实有事，其他时间几乎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虽然他和乔柚关系早已公开, 但是每天往片场跑的架势还是让片场各路人士吃了不少狗粮。 乔柚起初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她发现这样还是有些好处, 之前片场时不时会遇上的骚扰和勾搭全部噤了声。 乔柚在片场遇过一次王彦律，两人本该迎面通过，但乔柚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王彦律突然来了一个180度大转身，灰溜溜地跑了。 留下捧着一堆器材的乔柚一脸懵逼。 事后她和楚遇提了这事，楚遇丝毫不见惊讶，只淡淡说了一句：应该是被人又收拾过了。 这些都是小插曲，乔柚也不在意，很快抛到了脑后，每日兢兢业业拍照。 楚遇那边还是老样子，乔柚不在家的日子除了每日打卡一日三餐，有灵感了就写歌，没灵感了就做八音盒。有个八音盒完成后，还被他无聊匿名投去了某手工八音盒大赛。 虽然乔柚接的工作不算多，但是几乎每天都有照片带回来要修，楚遇心疼她，便从她手里接下了过阵子旅游的准备工作。 那天他们约定去L市后，乔柚便开始着手做攻略，她和楚遇要来了乐队之前国内巡演的全部地址，准备按照顺序挨个走一遍。 楚遇本就是认真的人，从乔柚手里收下了她之前准备的资料，就开始忙碌起来，不仅买了一堆书在看，甚至还找了相关人事咨询。 乔柚有空时，也会帮着楚遇一起查资料。不知不觉间，做攻略准备的手账本已经记了大半。前面部分是乔柚的字迹，后面大半则都是楚遇的笔记。 现在回家时手账本总被端端正正地放在她坐的位置上，虽然楚遇什么都不说，但是乔柚知道他的意思。所以每天饭前她都会翻看一下，然后在吃饭时默契地和楚遇聊一聊旅游的安排。 手账本上的记录渐渐增多，离他们约定的行程似乎又进了一步。 乔柚踩下刹车，车缓缓停在锦塘里她惯常停车的位置。 今天她回家时间比平时早了不少。 乔柚没有立刻下车，她松开安全带，靠在椅背，望向车窗外。 太阳堪堪西斜，院墙上的浓香粉团蔷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上了花苞，甚至还有几朵偷摸着绽放了，满目翠绿中几处细小浅粉色在微风中格外显眼。 其实今天拍摄结束的很早，下午一点多就收工了，只是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接到了余婉贞的电话。 余婉贞刚刚进队不久，正跟着科考队在墨脱河谷对高山杜鹃生态做调研，前几天她的朋友圈还发了照片，所以这个时候她打电话过来乔柚还挺惊讶。 余婉贞那边通讯信号不太好，所以电话里的语速很快：“带队的老师刚刚接到一个新项目，我觉得你会有兴趣，就发给你了，你父母那边怎么样了？要不要考虑看看？” 她又简单说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而刚挂电话紧跟着乔柚的微信就响了一声，余婉贞已经将刚刚她说的科考项目的详细内容发了过来。 ——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在策划一次全面的生物多样性调研，除了招募相关科研人员，还在招募野外摄影师为三江源的动植物留存影像资料。 内容很让乔柚心动，特别是在她看到这次的调研范围囊括了格拉丹东保护分区时，她瞬间就在心底默默做了决定。 格拉丹东，唐古拉山脉的主峰。 当年乔瑾最后的工作地点...... 乔柚将余婉贞发来的内容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才收起手机下车。 太阳比刚刚又西沉了一些，金色的余晖中，隐约有蔷薇花极其浅淡的香气弥漫，乔柚在台阶上站了好一会儿，拿出钥匙开门。 也许是今天乔柚回来的有些早，楚遇并没有在厨房忙碌。 他正坐在客厅窗边的工作桌前，对着桌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一边浏览，一边在手边的手账本上涂涂写写。 西斜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撒进来，在他的发梢留下一片浅淡的金色。 也许是太过专注，直到乔柚走到近前，他才注意到。 看到乔柚，楚遇放下手里的笔，就站起身来迎向乔柚：“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的功课还没做完。” 乔柚停下脚步朝楚遇笑了一下，目光却滑向桌上那本手账。 手账内页被阳光染上了薄薄的金色，几张纸因为突然失去了压力而高高翘起，在空气中微晃。 她的目光扫到已经为数不多的空白内页，心也跟着手账此刻晃动的内页乱了起来。 楚遇注意到乔柚神态的变化，立到乔柚近前：“怎么了？在片场遇到不开心了？” 两人贴的极近，好闻又熟悉的药香再一次萦绕在身侧，乔柚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她下意识地揉揉鼻子，抬起头来看向楚遇：“没有。” 楚遇伸手在她眉梢摩挲着，像是要替她拂去烦恼：“那这里为什么蹙着？” 乔柚盯着他的眼睛，低低唤了一声：“楚遇。” 楚遇停下手上的动作，笑了一下：“嗯？” 音调低沉又温柔，充满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但乔柚还是抿住唇，过了许久才开口：“旅游的事情，我们……推迟好不好？” 楚遇顿了一下，眼里浮出一丝讶异：“怎么了？” “有个拍摄。” 乔柚只说了四个字就停下了，抬起头看着楚遇。 楚遇眼里的讶异已经消散，只静静地凝视着乔柚。 他知道乔柚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个要求。 虽然面上仍如往常般沉静，但他清楚地知道在乔柚说出那四个字时他的心脏已几乎跳出胸口。 相处这么久，能让她如此郑重起来只有一个原因。 乔柚见楚遇一直没有说话，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他的衬衫衣角，她总感觉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得到一点勇气。 而楚遇也没有躲，只是默默垂下目光盯着乔柚拽住他衣角的手。 乔柚拽的有些用力，蚕丝衬衫被按出了一道浅浅的折痕。 她白皙的指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那道痕迹，想要将那里抚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越弄那道痕迹反而越重。 最终她只能停下动作，盯着那道折痕，道：“是个科考项目在招募野外摄影师，我想去。” “是去哪里？”楚遇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紧，以至于每个音都低的吓人。 乔柚注意到楚遇声音变化，她知道他在意什么，便急忙抬起头来，解释道：“还是三江源，但是你别怕，不是去玛可河！而且现在也不会有坏人了......” 楚遇依然低着头，只“嗯”了一声没接话。 乔柚轻轻抿了一下唇，继续道：“这个科考比较大型，分了几个区，我想去格拉丹东保护区，之前我姑姑就在那边拍摄......所以我很想去。” 听到这句楚遇抬眸看向乔柚，两人对视片刻后，他道：“你父母那边同意吗？” 乔柚点点头：“我回来之前去了他们那边一趟，一开始母亲还是反对，后来我说了是唐古拉山脉，她就没说什么。” 楚遇沉默了有好一会儿：“我知道了。我去做饭，你饿了没有？” 说完楚遇便转身向厨房过去。 乔柚觉得不对，扯住楚遇的衣角没肯松手。 楚遇停下脚步看她。 她凑到楚遇面前，小心翼翼问她：“你生气了？” 楚遇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乔柚急忙道：“这次团队非常专业，带队的教授也经验丰富，而且装备要比几年前高级多了，路也修过了，比姑姑那个时候好多了。” 楚遇静静地听她解释完，忽然抬手揉揉了她的脑袋。 他的手掌比平时似乎要凉上一些，但却依然温柔的让人踏实。 熟悉又自然的动作，让乔柚有些恍神。 也在这个时候，楚遇朝她淡淡地笑笑，声线沉静如水。 他道：“你......如果想去就去吧。” 第69章 、遗忘 楚遇本就是极其内敛的人, 以至于到了那天半夜乔柚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不对。 清寂的月色透过玻璃窗撒进房间，朦朦胧胧的银白色颗粒在空气中飘洒，仿佛薄雾般充斥着整个房间。 乔柚就是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 一分钟前, 她只是习惯性地向那个令她温暖又安心的怀里钻, 但是很意外地探了个空。 半梦半醒中，她迷迷糊糊地轻唤了一声：“楚遇？” 没有回应。 而一旁枕畔空空荡荡, 乔柚下意识地伸手探去，冰冷的毫无温度。 只有收回的指尖上残留着隐约药香, 提醒着刚刚他在这里睡过。 其实平时偶尔也有醒来时楚遇不在的情况，但是乔柚从未感觉过不安。 可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 借着月光, 她看见了枕头下只露出一角的手账本封面。最近虽然楚遇几乎从不离手, 但是印象中他似乎从未在床上看过。 乔柚心中倏地一动, 忽就想起几周前。 那天她回家有些迟，已经接近十二点, 原本她以为楚遇一定会在楼上。 但是一进屋就看见客厅暖黄的灯光下，楚遇半依着沙发上，好看的面部轮廓被灯光和阴影勾勒的更加深刻, 他手里拿着那本手账本，眼睫微垂，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但是他一听见门边的动静，就抬起头来朝乔柚浅浅一笑：“你回来了？” 进屋前初春夜晚的寒意在这刹那似乎都被楚遇的笑隔绝在屋外。 当时乔柚正要往衣架上挂外套，居然一时忘了动作，心底忽就柔软了下去。 过了有好一会儿，她才挂了外套便快步走近，关切道：“不是让你别等我嘛, 手账这个又不急……” 楚遇抬眸看了她一眼, 慢慢合上手账本, 放在一旁茶几上。他从沙发上起身，进厨房端了一杯热牛奶递给乔柚。 见乔柚捧着牛奶喝了起来，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刚刚在想，如果我们有了宝宝，等他长大把这个手账本交给他，他会不会在将我们曾经走过的路线踏一遍？”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春日安静的夜色中却清晰异常。 乔柚一下子就被楚遇的描绘的愿景吸引了，当即就拉着楚遇讨论起来到底以后要生几个宝宝，要怎么起名字。到最后乔柚记得自己做了总结：“也不一定要等他长大，我们也可以带着他一起去呀~” 当时楚遇还被她逗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尖...... 本来乔柚已经快要忘了这事，此刻在枕畔看见这本手账，那天的记忆忽又清晰起来。 随之在脑海中浮现的还有还有今晚楚遇答应她去跟队以后被她忽视掉的一些小细节。 比如晚饭时楚遇突然就变的话多起来；比如吃完饭她被楚遇拉着破天荒的出去散步，本以为出去散步他是有事情和自己说，但是偏偏出门后他却一句话都没有，只紧紧拉着她的手；比如今天他进入时，忽就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乔柚问他做什么，过了许久，楚遇才闷闷地道：有点不想让你看见我的表情。 那时乔柚没有精力多想，因为楚遇比平时索取的还要热烈，而她就被蒙着眼睛一直做到了最后，后面太累了她迷迷糊糊被抱着清理完就睡着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睡着时她还被他拥在怀里。 想到这里，乔柚从床上起身，趿拉着拖鞋推开房门。 整个屋里都很安静，只在她推开房间门的瞬间走廊里感应灯幽幽的亮起。 乔柚在门边犹豫了一下，向着工作室的方向过去，第六感告诉她，楚遇应该在那边。 工作室的门半掩着，门缝里却是一片漆黑，但她还是探出手轻轻推开了门。 虽然工作室里没有开灯，但是乔柚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阳台上的男人。 清冽的月光寂静的飘洒，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也被渡上了薄薄的光晕，变得虚幻又缥缈起来。 楚遇背对着乔柚，手肘撑着阳台，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他应该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只微微侧了一下头，但是最终并没有转过身来。 春夜的风吹乱了他的发梢、吹晃了窗帘，最后飘荡进屋里，熟悉的花香带着一缕药香在屋里萦绕。 乔柚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乱跳起来，她在门边顿了一下，才缓步进去， 她静静地在他的身侧站了一会儿，开口问他：“怎么不睡？” 楚遇仍望着夜空某点：“不太困。” 星光洒在他的眼睫上，泛着淡淡的柔光。 乔柚没再说话，学着他的姿势，撑着阳台的侧栏也，抬头看向夜空。 锦塘里毕竟在市中心，即使夜深了，星空仍然显得有些寂寞，只有寥寥几颗繁星挂在其上。 在西国时，他们也曾这样看过星空，只是那时候氛围很好，楚遇认真和她请教如何辨认星辰，乔柚还拉着他的手一颗颗认过去...... 想到这段，乔柚不由侧过头看向楚遇，巧的是这个瞬间楚遇也转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在春日的晚风中遥遥相对。 乔柚轻轻眨了一下睫毛，盯着他的眼睛，抢先开口了：“你看我干嘛？” 楚遇似乎没有想到乔柚会说这句，表情明显顿了一下，但是很快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往乔柚身畔靠了靠。 同样都是失去梦想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对于她的执着他一直感同身受，所以最开始他才会帮着她去追梦，但是玛可河那个漫长又无边的雨夜仿佛是他永远跨不过的梦魇。 人是很贪婪的动物，一旦尝过美好的滋味，就会一直贪恋，害怕失去。 “因为我爱你。” 因为害怕你再遇到危险，所以不想放手，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楚遇的声音沉的仿佛低喃，混在树枝摇曳的沙沙声中却依旧清晰。 简单又直接的几个字仿佛音符般落在乔柚心尖最柔软的地方，有那么几秒钟，乔柚有些失神。 楚遇平时几乎不说什么肉麻的话，所以这几乎是他第一次和乔柚如此直白地表达爱意。 风仿佛被按住了休止符，渐渐浓郁的夜愈发静谧，只有月色璀璨流淌。 寂静的夜中，两人沉默了许久。 男人忽然用力将她揽入怀里。炙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发梢，紧接着细密的吻在发间落下，霸道却轻柔。 乔柚不由伸手抱住他。 感觉到她的动作，楚遇顿了一下，他停住吻，下巴轻抵在她的头顶，乔柚发梢间好闻的洗发水香气在他鼻尖弥漫。 过了有好一会儿，他哑着嗓子开口：“知道之前在床上我在想什么吗？” 音色低沉沙哑，仿佛融入夜色之中。 乔柚靠在她的胸膛，忽然鼻头有些酸：“不知道。” 楚遇抱的更加用力，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印入骨髓，刻进灵魂深处：“我在想如果你今天怀孕了，是不是就不去了。” 乔柚脸颊一烫，抬头看楚遇。 楚遇目光沉沉，即使在星空之下，那双好看的眼眸却依然黯淡无光。 他顿了顿，无奈地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可我舍不得。” 他低下头吻在乔柚额角，温热湿润的气息贴着额角向下：“但以后……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蛊惑的声线绕在耳畔，乔柚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般地剧烈跳动起来，也许是跳的太快了，一种隐秘的痛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蔓延开来。 吻到唇上时，楚遇停下来：“我们生个宝宝吧？” 这样以后你出去，至少……还有人在家陪我。 …… 乔柚醒来时还有些恍惚。 估计是怕她休息不好，房间窗帘被密密的拉着，只在窗帘和墙的缝隙处透出几缕光的影子。 乔柚盯着缝隙看了好一会儿，凭着多年摄影对光线的敏感，即使不看时间，她也能猜到现在肯定是中午了。 房间里应该已经被楚遇打扫过了，疯狂后的旖旎却并未完全散去。 就像身上虽然也被他收拾的清清爽爽，但乔柚仍感觉自己每一根骨头都被拆散了又重新装上，懒懒的爬不起来。 也许是此刻太过放松了，昨晚几乎失控的混乱片段，开始在脑中缓慢的浮现，最终她红着脸将自己整个人闷进被子里。 临到最后，楚遇到还是采取了措施。 这一次楚遇没有蒙住她的眼睛，所以乔柚看到了他深邃眼眸里的欲望，那种不符合他一贯清冷形象的炽热欲望，那种贪婪到仿佛能吞噬掉她的欲望。 以及他如黑曜石般的眼里一晃而过的湿润光泽。 在那一刻，乔柚动摇了，她甚至生出一种干脆放弃的冲动。 想到这里，乔柚缩在被子不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下一秒，被子就被人从她脸上扯了下来。 “不闷吗？” 估计是自己在被子里闷的太严实，居然一点没有听到楚遇进屋的声响。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刚刚的叹气。 乔柚有些心虚看向楚遇。 楚遇神色沉静如常，全然看不出一点点的昨晚影子，仿佛几个小时前的疯狂全部是乔柚的错觉。 他端着餐盘，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温声道：“饿不饿，起来吃饭？” 乔柚点头。 吃饭的时候，乔柚和楚遇默契地都没再提昨晚的事情。 似乎也就是这个时间点开始，楚遇闭口没再说过旅游的话题，那本手账本也被他悄悄收起。 就好像之前的约定和那晚的疯狂都只是生命里最无关紧要的一个片段，被遗忘了。 第70章 、赞助 转眼一晃暮春, 院墙上的蔷薇渐入花期，大片的浅粉淡粉挂满了院墙，空气中散着淡淡的幽香。 乔柚站在自己院中, 托着相机在拍一只萨摩。 这只萨摩叫小乖, 是许蔓最近刚养的，才8个月大, 恰好是最调皮的时候，现在到了新环境正兴奋的到处乱跑。 乔柚也不着急, 只举着相机跟在小乖后面时不时抓拍一张。 最近她一边开始科考的前期准备，一边按部就班地完成之前接下的合约。因为暂时不再接新的工作, 所以她要去参加生物多样性调研的事情被身边不少人知道了。 而许蔓便抱着小乖过来, 求乔柚给插档拍组写真。毕竟是许蔓的要求, 即便再忙乔柚也空了一天出来，权当是久违的闺蜜聚会。 此刻许蔓端着杯奶茶站在栾树下和乔柚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有点可惜, 你这里装修好，居然没用上几次。” 乔柚正低头检查相机里刚拍的照片，下午三点半的阳光倾泻而下, 仿佛柔光镜一般撒在她的脸上。她不由停下动作盯着相机出了好一回神，才道：“等这次回来，我就继续。” 她顿了一顿，面上露出几分感慨：“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这一年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许蔓笑起来，忍不住点点头：“其实也不错，你的人生大事也算是有着落了。” 听到这句乔柚却是愣了一瞬，那天以后她的心底一直都不太踏实。 虽然她和楚遇都心照不宣的不提之前的事情, 就好像有个箱子将所有的矛盾的种子暂时隐藏, 如果有天这个箱子不小心被打开, 就会发现种子并未消失。 相反，说不定还会在他们刻意忽视的时光中生根发芽，变得无法挽回。 也许是她想的太过专注，没注意到许蔓已经走到她的面前。许蔓戳戳她肩膀：“怎么提这个就走神了？你不会和他吵架了吧？” 她心下一动，抬起头来，只是一抬头便对上了对上了许蔓关切的眼神。 不愧是多年好友，乔柚只一个表情变化就被她看出来了心思。 乔柚思索了几秒钟，决定和许蔓讨论一下现状，但是很不巧，还没等她开口，手背就传来一阵黏答答的触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乖巡视完院子，跑到她跟前啪嗒啪嗒开始舔她的手。 “噫，你可真招小动物喜欢，这家伙才来一会儿就和你亲。”许蔓注意到小乖的动作不由笑起来，不过很快她的笑便止住了，她推推乔柚示意示意她看前方，“我们才提他，他就来了。” 乔柚原本还在躲小乖的舌头，闻言抬起头来向院门边望过去。 楚遇正立在院门前。 他穿着一件浅白色的衬衫，纽扣依旧扣的一丝不苟，午后的阳光透过蔷薇枝条洒落在他衬衫上，显出极其浅淡的金黄色光晕。 身后的蔷薇花墙在风中轻摇，淡淡的花香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熟悉的花香，熟悉的情景。乔柚忽然就想起了一年前他们在这里的再遇，她只愣了一秒钟，就端起了相机。 树梢隐约的蝉鸣，因为相机拍照的声响消失了片刻，又重新响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嘹亮几分。 即使被抓拍了照片，楚遇面上依然波澜不惊，唇角甚至还露出缕淡淡的笑意。他的目光自乔柚身旁还在乱窜的小乖上移开，掠过散着蔷薇花香的金色空气，最后落在乔柚脸上。 他温声道：“你们拍完了？” 虽然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和这双清澈的眼眸对视，但是乔柚的心跳还是失控了起来，她甚至没有仔细去思索楚遇问的究竟是什么，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只是下一秒她就意识到楚遇问的是许蔓的小乖，又急忙摇头。 但很快她就想起许蔓还在身边，便向许蔓的方向看过去。 许蔓一副没眼看的表情，她见乔柚望向她，便凑近耳语：“就是有矛盾也好好解决，你们两个我现在看着都磕到了。” 说完她伸手抱起小乖，笑眯眯地和楚遇道：“我们拍完了，先走啦~” 许蔓带着小乖风风火火地闪人，诺大的庭院里只剩下乔柚和楚遇。 清风吹过花墙，又在栾树的枝叶间跳跃，最终归于沉寂。 高大挺拔的身影停顿了缓缓向她走近，熟悉的药香在蔷薇花香中浓郁了起来。 楚遇在她身前站定，低下头看她。羽扇般的长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乔柚的心也跟着倏地混乱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楚遇的心情似乎比前几日好了很多，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夜色下的海面，被灯塔的光点亮，显出透亮又澄澈的光彩。 她顿了几秒钟，刚想开口询问，手就被楚遇握住了。 男人拉着她一直走到庭院角落的水池前，水笼头被他纤长的手指拧开，清澈的流水哗哗地流淌，清晰的流水声仿佛幕布般隔绝了所有的声响。 水流带着一点点阳光的温度滑过她的手背，楚遇的指腹也随着流水的方向轻轻帮她擦拭着，微微粗糙的琴茧摩擦着肌肤却一点不让人觉得不适。 乔柚抬起头来，看向楚遇。 他垂着头，额前的碎发在风中轻晃。他觉察到乔柚的视线，顿了一下道：“一会进屋再用肥皂洗一下。” 乔柚嗯了一声，问他：“忙完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最近一个星期，每日做完一日三餐，楚遇总会外出，因为寓见的巡演日期已经很接近了，乔柚默认他是去帮忙的，也就一直没有多问。 但是向今天这样回来的这么早还是第一次。 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比之前放松了很多。 所以她也没等楚遇回答，便又接着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喜事，看你很开心。” 这个时候，楚遇关上了水笼头，又从口袋里拿出枚蚕丝手帕，帮她把手指一根一根擦干才转过头。 他看着她，问：“看的出来？” 乔柚点头，抬手摸了摸他的长睫毛：“这里都藏着笑。” 绵长的睫毛在她的手心轻颤，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心往下，一直蔓延到心间最柔软的地方。 这时楚遇拉住她的手，轻笑了一下：“是有喜事。 “什么喜事？” 楚遇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她的眼睛，才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乔柚在三天后接到了生物多样性调研团队的电话，电话是格拉丹东分队的项目负责人侯远打来的，侯远是位地质学专家，之前因为工作和乔柚有过几次接触，两人还算熟悉。 他先和乔柚简单说了一下项目进度，随后通知她一个小时后来开个会，有点新事项要让大家知会。 乔柚接了电话没多想，楚遇有事不在家，她想着开会时间不长就没和他联系，查了一下会议地址就出门了。 暮春的尾巴，天气渐热，但乔柚也没开空调，只将车窗开着。风自窗外拂进来，带着点阳光和煦的温度，却又不失凉爽。 院墙上的浓香粉团蔷薇在清风中招摇，偶有一两片花瓣扬在空中，最后散落在墙角，整个空气中都散着好闻的花香。 发动汽车后，她习惯性打开广播，巧的是正在放寓见乐队的新闻。 “去年获得年度最佳乐队的寓见乐队将于近日开启为期半年的巡回演唱会，昨天我们有幸来到了乐队在S市的训练……” 乔柚凝神听着，虽然节目里没有提楚遇，但她的心绪不由飘的有些远。 ——不知道楚遇最后会不会登台，如果他上台，科考开始前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看一场他的演唱会嘛。 就算他不登台，自己也要陪他去看一次。 这样下了决定，她踩下油门，车便向着会议地点疾驰，在风中卷起一片粉色花雨。 开会地在S市城东的地质科研所，离住处有些距离，乔柚几乎是卡着点进会议室。 项目队之前也断断续续开过会，会议室里的队员有一些乔柚之前就见过面，还有一些是之前就共事过的熟面孔，乔柚和他们打完招呼，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她刚坐定，队长侯远就进了会议室。 会议内容不算复杂，只对相关的项目简单进行了分工，说到最后的时候，侯远笑眯眯的和众人道：“还有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情和大家分享一下，我们队里这两天收到一大笔赞助，所以这次我们队里的装备会有一次升级。” 会议室一下子热闹起来。 有人问：“这么幸运？是只有我们队里有赞助？” 侯远：“目前暂时是。” 会议室里更沸腾了，有人在讨论突然出现的金主爸爸是什么人，毕竟这个年头有人愿意投资科考项目很少见，还是他们这种没有什么金钱回报的科考项目，一般几乎是没有人愿意投资的，而且看侯远面上的喜色显然这笔投资金额不会少。 有队员喜气洋洋谈起玄学表示队里肯定有锦鲤存在，这次科考肯定会超级顺利。 乔柚也忍不住跟着和周围的人讨论了几句，只是她刚讨论完抬头就发现侯队长看着她笑了一下，笑容极其温柔，仿佛是在看什么大财神。 乔柚呆了几秒钟，礼貌的回了一个笑。 可她的心跳却倏地快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中一下子浮现出楚遇的名字。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大胆，甚至可能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乔柚就在这个瞬间将赞助人和楚遇联系到了一起。 一等散会，乔柚就拿着包准备回去找楚遇，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跨门而出，就被侯远叫住了：“小乔，你稍微等一下，还有一个事情要和你说一下。” 她停下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可以确定侯远喊住她就是为这个事情。 等到会议室里人群散尽，侯远才开口：“小乔啊，队里准备给你配个助理。” 听到这句和预想中不太一样的答案，乔柚明显愣了一下，她停了片刻问：“啊？是因为多了经费吗？我不需要的，虽然我已经很久没参加这个项目，但是我自己可以搞定自己的事情，绝对不会拖大家后腿。可以把经费用到更需要的地方。” 侯远似乎是没有想到乔柚会这么回答，他明显顿了一下，小声嘀咕了一句：“果然和他说的一样。” 乔柚疑惑：“侯队，你说什么？” 侯远的面上再次挂起之前那般的笑容，指了指身后：“你要不要先和助理见一下再说，你看人都到了。” 原本乔柚还在迷糊，听到这句话，原就不平静的心底像是被人扔了一枚小石子，开始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几秒钟之后，她才缓缓转身向后看去。 只一转身，她便撞进了那双清澈透亮又熟悉的眼眸中。 第71章 、领证 暖白的灯光自上而下洒落在楚遇清俊的轮廓上, 他的表情依然沉静，只在乔柚目光投来时弯起一抹淡淡的笑。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等到真得了答案, 乔柚还是愣了许久。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视许久, 却是谁也没有开口。 这时，侯远轻咳一声：“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们慢慢聊吧。” 说完他便拿起手边的文件向门边过去，路过乔柚身边时, 他轻声道了一句：“离正式开始还有一阵子，你慢慢想。” 乔柚点点头, 但是目光却一直落在那双温和又缱绻的眼眸上。 咔哒。 会议室门发出一声轻响, 是侯远离开的时候好心带上了门, 空气在这个刹那变的更加安静。 乔柚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她有很多话想和楚遇说，但话真到嘴边却无从说起。 大脑在这一刻开始缓慢的运转起来。 混乱之中她想到很多。 她想起三天前楚遇说的喜事，想起那晚楚遇捂住她眼睛的手, 想起看了一整个秋季的西国落叶。她想起这几次碰见周耘时他眼角的皱纹，想起乔瑾出事时接到的父亲电话...... 有那么一瞬间，玛可河河谷冰凉又刺骨的风也似乎呼啸着绕过她的耳边。 原本惊喜的心情，随着那些记忆碎片的浮现而慢慢荡下去。 她盯着楚遇的眼睛，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过了有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你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你不知道没有受过训练的人去那些地方有多危险吗？” 乔柚平时说话都温温柔柔，但是这时她的微微扬高的尾音却戴上了颤音。 楚遇似是没有想到她会生气，眉心微蹙, 想要开口解释。但乔柚不给他机会, 已经拎着包推开会议室的门向外走去。 他的眸子瞬时黯沉下去, 紧跟着追出门外。 开到锦塘里时，乔柚才有些后悔。 刚刚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可以和楚遇交流，但是当她开始担心他的安危，心就彻彻底底乱了。 她缓缓踩下刹车，推门下车。 暮春午后阳光有些热烈，乔柚下意识抬手遮了一下眼睛。 习惯很可怕，就是这短短一瞬的走神，待她发觉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楚遇家前的台阶上，连刚从包里摸出来的钥匙也是楚遇给她的那把。 钥匙在阳光下反射着炫目的光，刺的乔柚眼睛有些疼。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却并未立刻转身离开，只低着头盯着手里那把钥匙。 指腹在那把钥匙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许是被阳光晒的时间有些久，金属钥匙上也带上淡淡的温度，像极了他的体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熟悉的药香再次闯入鼻尖。 乔柚缓过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经严严实实拢住了她。 “柚柚。” 楚遇轻声唤了她。 乔柚迟疑了一秒钟，就转过身去。但她低着头，躲开了楚遇的目光。 她知道一旦和他的眼睛对视，自己好不容易做下的决定就会被推翻。 她侧过身，避开楚遇的阻拦，快步向自己那边的庭院过去。 即使没有回头，她也知道他跟在自己身后，因为鼻尖散不去的好闻药香，因为身旁花墙上落下的浅淡影子。 对时间的感知在这个瞬间变的模糊起来，短的不能再短的一段路，她却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在院门前站定，在包里掏了钥匙开门关门。 她关的很用力，好像这样就可以将自己的犹豫和纠结全部关在院门外。 但是关门似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门关上的瞬间她的心底忽然变得空落落，于是她没敢再回头看，只一路跑回屋里。 她靠在门边了很久，才缓缓走向沙发。 所有故作坚强的伪装在她的背贴上沙发的瞬间消失了，她像是溺水后好不容易爬上岸的旅人，倚靠在沙发上。 只一抬头就会看见屋顶的天花板，去年这里刚刚重新装修过，雪白的天花板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痕迹。 乔柚静静地看着那片整洁的白，心底却乱成一团。 也许是最近太累了，也许只是想逃避，即使此刻脑中纷乱无比，即使所有的事情依然没有头绪，她抱着沙发上的靠枕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只是她睡的并不踏实，一直断断续续的在做梦。 梦里有巍峨的雪山，有漫天飞舞的格桑花，有忘不到尽头的蓝天白云，还有山脚下安静站着的姑姑乔瑾。 乔瑾一身白衣，长发挽在脑后，显得温婉大方，她手里拿着相机，正朝乔柚微笑。 乔柚知道那是梦境，但是梦却太过清晰，她能清楚的看见乔瑾面上的表情，她感觉自己只要伸手就能拉住乔瑾的手。 她很想和乔瑾说话，她很想向以前一样将所有的问题都一股脑倒给乔瑾，听她慢慢分析。 可是无论她怎么张嘴，就是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乔瑾的身影也似乎越来越淡，淡的仿佛天边的云朵，只风一吹就散了。 她着急向前方跑过去，想要拉住那片即将消逝的幻影，但是无论她怎么跑都靠不近。 她也不知道这样半梦半醒的状态持续了多久，等醒来时，已接近黄昏了。 西斜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撒进屋里，在天花板上留下大小不一的光圈。 乔柚盯着那些光芒的形状看了许久，抬起手来拭了一下早已濡湿的脸颊。 泪水沾满了手心。 她擦了好几下，掌心的泪水越来越多，带着几分温热。 除不去的湿润触感似乎在提醒她刚刚梦境里的迷茫。 她隐约记得她是被一阵敲门声唤醒的，但此刻屋里很安静，仿佛刚刚她听见的敲门声都是她梦里的错觉。 空气中绕着淡淡的蔷薇花香，是花瓶里的蔷薇花枝散着的香气。 楚遇的身影在这个瞬间倏地闯入她的脑海。 她不由自主地从沙发上起身，慢慢走到门前，拉开屋门。 屋外很安静。 只有浓郁的蔷薇花香气铺面。 楚遇已经走了？ 她在门前顿了一下，快步走向院门。 他还在！ 高大的身影在院墙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男人望向她，他应是在那站了很久，额角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濡湿，黏在清俊的脸上，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他目光沉沉，像是夜色下的海，深邃平静却又藏着无尽暗流。似乎只差那么一点，暗流中涌动的炽热就要喷涌而出。 乔柚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倏地软了下去，她拉开院门：“你回去吧，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楚遇没有说话，只在乔柚说完话要关门时，抬手拦了一下。 乔柚的目光在他修长好看的手上停顿了一会，却没有用力再关门。 她长长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真的觉得你还是再想一下好不好。” “我已经想很久了。” “我曾和你说，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做一阵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静静地凝视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现在，我做你的风。” 陪你去任何地方。 楚遇低低的声线在暮春的空气缓缓散开，化作春光中最柔和的风，轻轻拨着乔柚的心房。 乔柚呆呆地看着楚遇，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她极力想压下自己被楚遇那句话拨起的混乱，扶着院门的指尖不由用力，渐渐泛白：“可我不能这么自私......” 她的话音未落，院前呼啸着停下一辆黑色迈凯伦GT。 及时又恰到好处的动静，让两人都停了一下，向轿车的方向看去。 车上下来的人是周耘，他向这边的两人看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走近。 走到近前他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在僵持两人身上扫过，露出几分讶异，但很快那份讶然就散去了。他乔柚笑了一下：“打扰你们没有？” 乔柚的目光不由自主向楚遇的方向飘了一下，又很快挪开。 移开目光时她面上已恢复平静，只摇摇头：“周叔叔找我有事？我们进屋聊？” 周耘点头：“好。” 乔柚侧开身让周耘进来，楚遇长腿一迈，也跟着要进来。 乔柚低着头不看他，只闷声道：“我要和周叔叔谈事情，你回去吧。” 听到这句，已经走到前面的周耘却是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没事，他在也好。” 乔柚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楚遇。 两人的目光在春日午后的空气中相遇。 蜻蜓点水般。 乔柚很快低下头。 她松开扶在门框上的手，转过身跟上周耘的背影。 周耘没有急着进屋，在院子里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院里高大的栾树，最后落在树荫下的石凳上。 乔柚也没催他，只静静地在一旁等他，而楚遇则默不作声地在乔柚身后站定。 过了许久，周耘摘下眼镜，拿出眼镜布慢慢擦拭着镜片，一边擦一边道：“这里打理的挺好。” 阳光下，他的金属镜框显出点点淡灰色反光，他的面容也似乎变得朦胧又模糊起来。 很快，周耘擦完了眼镜，重新带上：“我们进屋说吧。” 乔柚给周耘泡茶时，楚遇也跟着进了厨房。 虽然两人刚吵了架，可是长久来的默契却丝毫没有受影响。乔柚做事时，楚遇总能准确的将她后面需要的东西递给她。 乔柚接过楚遇递来的托盘时，明显愣了一下，但是最终她还是没有开口，端着盘子出了厨房。 周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一枚素白花瓶出神。 纤细的花瓶里是清晨乔柚在院中剪下的蔷薇花枝，还未完全绽放的粉色花苞挂在花枝上，安静地散着花香。 直到乔柚将茶盏轻轻放在茶几上，他才猛然从那种失神的状态抽离出来。 他转过头来，接过乔柚递给他的茶，啜了一口，才开口：“今天是来给你送点东西。” 乔柚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周耘轻笑了一下，将茶盏放下，拿过身旁的一个木质的精致盒子。 刚刚进来时乔柚心思满腹，没有注意到周耘一直拿着的东西，这会儿周耘将盒子递过来，她才反应过来。 她道了谢，接过木盒。 木盒黑檀质地，乌墨般地色泽在灯光上并不耀眼，但是木盒上雕刻的几朵木槿花却让乔柚有些失神。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打开盒盖。 极其浅淡的檀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着空气中的蔷薇花香和身侧熟悉的药香，悄然闯入鼻尖。 一种没来由的酸涩，蜿蜒着侵入心底最脆弱柔软的地方。 像是要在身旁那个人面前掩住那种即将喷涌而出的复杂情绪，她垂下眼眸静静地看向盒内。 盒中铺着薄薄的丝绸软布，其上则是各式的护身符和一些刻着经文的精致珠串…… 很多护身符上都锈着寺庙的名字，只草草扫过就能发现这些寺庙几乎遍布了大江南北，按乔柚对周耘的了解，这种事情，他定不会假手他人，所以能收集这么多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她忽就想起木盒上的盛放的木槿花。 只是这些心思，姑姑都看不到了。 乔柚眼睛有些发胀。 她下意识地抬眸望向周耘。 周耘的目光已经落回了白瓷花瓶，花瓶中的粉色花串在空气中微微颤动，映在他的眸中，空余一缕湿润。 屋内光线不亮，周耘半边轮廓几乎都融进了黑暗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止了流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温声开口道： “当初，没有机会给你姑姑，现在给你吧，希望他们能保佑你平安幸福。” 说完这话，他便从沙发上起身向门口走去。 “周叔叔！” 乔柚向前几步，出声叫住周耘。 周耘在门边停下脚步，回望向乔柚。 乔柚紧紧捧着黑檀木盒，深吸一口气，才道：“谢谢。” 周耘料到她的反应，并没有多惊讶，只微微颔首。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撒进屋里，将他的身影彻底拢住，镜片上一闪而过的光，隐住了他眼里的表情。 他在这时笑了一下，轻声道：“如果想道谢的话，就把那个白瓷花瓶送我吧。” 这个白瓷花瓶也是乔瑾留下的，乔柚不愿意落灰，便用上了。 她总觉得当这些旧物有了新价值，重焕生命出现在生活中时，那些重要的故人就未曾离自己远去过。 乔柚点头，跑去茶几那边帮周耘拿花瓶。 周耘见她要将花枝取出，忽然伸手将花瓶从乔柚手中抽走。 花瓶中的粉蔷薇因为动作在空气中微微颤动，透着无尽的活力。 周耘举着花瓶，对光看着那几枚粉蔷薇：“这样就挺好。” 说完他收起花瓶重新走向门边。 走近楚遇身旁时，他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向楚遇。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安静的空气交错了一瞬。 谁都没开口。 最终周耘先移开视线，在临走时抬手拍了拍楚遇的肩膀。 他还可以选择他和她未来，而他和她的故事将永远停留在回忆里。 门被关上了。 屋里的气氛重新归于沉寂，空气中的蔷薇花香也消散的没有了踪影。 乔柚没有说话，她站在茶几旁，垂着眼眸盯着周耘送的木盒出神。 好闻的药香在这一刻又包裹住了她，不知什么时候起楚遇已经走到她近前，从后围住了她。 乔柚没有拒绝。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炙热的呼吸在发梢间落下。 “我不想和周耘一样，最后只剩一个人。” 楚遇的声音很沉很低，近乎低喃的句子明明滑过的是她耳畔，却仿佛暮春细雨般落在她的心间。 乔柚愣了许久，最后缓缓转过身来，回抱住他。 她透亮的杏眼湿润，在阳光下拢着朦朦的雾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想极力掩住眼眸里隐约的泪光。 无数的情绪萦绕在她的眼中，她又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用力拥住他。 楚遇轻轻蹭了蹭她的秀发：“我已经找老师训练了，不会拖你后腿。” 他停顿片刻，像是想起什么，道：“这次团队非常专业，带队的教授也经验丰富，而且装备还升级了。” 听到这句，乔柚在他怀里抬起头来。 男人眼眸低垂，沉静深邃的眼眸即使在傍晚昏黄的光线下依然熠熠生辉。 乔柚凝视着那双让自己心动过无数次的眸子，笑起来，她道： “我们去领证吧，从格拉丹东回来就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正文完结啦！感谢一直追文的小可爱～ 姑姑和周耘的结局是伤感的，但是姑姑一定会保佑柚柚和蠢鱼一直幸福～ 鞠躬~ 第72章 、尾声（正文完） 出生到现在, 乔柚第一次对S市的秋天有了心动的感觉。 最初她以为这样的心动是因为自己阔别家乡四个多月，但很快她发觉可能这个原因并不对。因为她曾因为各种原因离开过S市远超四个月，但是并没有哪次在重新回来的时候生出这样心跳加速的感觉。 几分钟前, 车缓缓驶入锦塘里时她就隐约觉得不对, 她只是无意往车外撇了一眼，就瞧见一片隐隐约约的金色枝叶。 九月中旬的S市刚入秋不久, 记忆里锦塘里这样高度的大树只有栾树，而栾树刚过花期, 还未到树叶便黄的时间，那么这样的金色会出自哪里？ 很快她的疑问就有了答案。 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 她便看到了楚遇院中的两棵高大的银杏树。 刚刚转黄的金色枝叶在风中摇曳, 连带着下午阳光的光影都有了温柔的声音。 她愣了几秒钟, 下意识地望向刚刚关上车门站到她身旁的男人。 楚遇的目光恰好投过来，明明还是白天, 他的眼眸却亮的仿佛载了璀璨耀眼的星辰。 楚遇看到那两棵银杏却是半点不惊讶，只微微弯了一下眼眸，柔声道：“喜欢吗？” 这个男人跟着她在三江源保护区跑了四个多月, 容貌丝毫没有因为高原恶劣的气候受到影响，相反气质还因为这几个月的野外生活沉淀了下来，清俊帅气的面容中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沉稳。 所以即使已经相处这么久，乔柚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拍。 她停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找人移来的？” 也不怪她讶异，因为楚遇这几个月一直都跟着她在保护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的这个事情。 楚遇移开凝视着她眼眸的视线，抬头看向院中两棵高大的银杏： “是啊。” 阳光下, 他的侧脸轮廓被描摹出一道极其浅淡的光晕, 温柔有不失贵气, 他似是察觉到乔柚的疑问，缓缓道：“出发之前就在找人安排了，赶在梅雨前就种下了，之前还担心很难活下来，但是现在看来还不错。” 乔柚的目光也随着男人的视线，移向那两棵银杏树。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仿佛时光又流回了他们初遇那年的秋天。 摇曳的枝条下，阳光的光斑也跟着晃动起来，乔柚下意识眨了眨眼睛，想减轻光线变化眼睛的酸涩，但是似乎仅仅这样似乎还不够，她又抬手揉了揉眼睛。 这时有温暖的手掌探过来，在她的头顶揉了揉。 楚遇沙哑却富有磁性的嗓音跟着响起，“先进屋吧。” 四个多月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算短，有很多事物会因为这些发生改变，比如出发时还是盛夏，归来却已入了秋。 不过变的不仅仅是季节，还有一些特别的关系。 刚刚从飞机上下来，乔柚就被楚遇带去民政局。 楚遇一直记得当初乔柚说的话，所以早就不声不响安排好了行程，几个小时前楚遇把车停在了S市民政局大楼前时，乔柚看着窗外懵了大概有十几秒钟，她红着脸转头道：“我没有带户口本。” 闻言楚遇只神色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修长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几下。 紧接着乔柚就看见自家弟弟乔柏朝这边奔了过来，手里似乎还拿着眼熟的红紫色小本子。 乔柚讶异地抬眸看向楚遇，楚遇的唇角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现在不是有了。” 两人下车，乔柏恰好跑到近前，他朝乔柚笑笑，在乔柚的满头疑问中，他将户口本递给了楚遇：“姐夫，不辱使命。” 乔柚一时表情没绷住，上前敲了一下乔柏的脑袋，开始吐槽：“你什么时候改的口？还有你们什么混这么熟了？你还记得你有我这个姐姐吗？偷户口本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我说一下！” 乔柏嘿嘿一笑，捂着脑袋朝乔柚眨眨眼睛：“姐姐你不要我就拿回去了……” 乔柚：“……” 乔柏见乔柚不说话，趁机跑开了，还不忘挥挥手：“你们记得请我吃饭啊！” 等到乔柏跑远，乔柚才转头看向楚遇：“你不准备……” 她的话还没说完，楚遇忽然侧过身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熟悉又温暖的气息，霸道却不容置疑。 过了许久，楚遇才放开她，眼眸澄澈如水，似乎连瞳中映着的她的倒影都亮了几分。 他的指尖轻轻挑起她脸颊的乱发，顺到耳后： “我们进去吧？楚太太？” 楚遇似乎对这三个字的称呼格外满意，不仅领证办手续时毫不避讳地喊了很多次，引的认出他们两个几位民政局的小姐姐尖叫不已，就连回了锦塘里，乔柚忙着顺行李箱里时，他已经端着刚泡的茶，站到了她身前：“喝水，楚太太。” 即便短短几小时之内，乔柚已经听了无数次这样的称呼。此刻再听，她依然没能免疫。 她红着脸看了眼楚遇，才接过他手里的紫砂茶盏，慢慢啜了一小口，甘醇的茶香在嘴里缓缓化开，带着几分甜：“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事的？” 楚遇的目光在桌前那两本小红本子上停了一会才道：“谈不上计划，只是执行你的提议而已。” 乔柚捧着茶盏抬起头来。 杯中水汽氤氲，模糊了视线。 隔着袅袅腾起的热气，男人的轮廓依然清俊贵气。身后的窗户敞开着，院里两棵半黄半绿的银杏树在风中摇曳身姿。 注意到乔柚的目光，男人忽又笑了一下，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 “其实比起原计划还是迟了点。” 见乔柚端着茶盏站到了他身侧，他抬手将乔柚揽入怀里，小声补充了一句。 也许是这样的怀抱格外给人安全感，乔柚在他怀里乖巧地蹭了蹭：“我们可是去领奖的，而且那张照片是我们一起蹲到的。” 科考结束后，他们并没有立刻回S市，而是先飞去了A市。 这次时间比较巧，正好赶上了今年的野生动物摄影年赛评选。 而乔柚在科考期间拍摄的一张照片被队里的某位大佬教授看中，推荐去了摄影年赛，在重重评选后，最后斩获多个奖项。 所以本想立刻回S市的他们改签了机票，前往A市参加颁奖典礼，这才有了楚遇嘴里所说的比原计划稍迟这一出。 乔柚想着接连奔波太累了，回来先修整两天再去领证，但是楚遇似乎一刻也不愿意等待了。 想到这里乔柚忍不住抬头看身侧的人，楚遇注意到她的视线，也垂眸看过来，清隽的眼眸清澈如水：“怎么了，楚太太？” 乔柚踮起脚尖啄在楚遇唇上：“老公，你说奖杯放哪里好？” 楚遇眸光亮了一下，他的指尖在的拂过她的发梢，停顿几秒后，他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 下午稍迟的时候，他们接到了阿简的电话。 赶在今天回来，还有个原因 ——今天是寓见乐队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场。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乐队有意为之，这场演唱会被安排在了S市。 虽然远隔万里，这几个月乐队四只也没少和楚遇发信息，让他回来一定要去看他们的演唱会。 而这个时候阿简打电话过来也是再确认一下这件事。 乔柚裹着毯子倚在床边看楚遇打电话，漂亮的栗色卷发在她的肩头缓缓滑落，脸颊上的红晕还没散尽。 楚遇已经穿好了衣服，衬衫袖口挽的一丝不苟，仍是衣冠楚楚的模样，只有没来得及扣好的最上端两颗纽扣泄露出之前的暧昧。 他低着头摆弄着手机，阿简的电话被他放了公放。 “你不是早上就到了S市？我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你居然才接？”阿简委屈巴巴的抱怨起来。 “抱歉。”楚遇嘴上说着抱歉，面上却挂着浅淡的笑意，“手机静音了才看到。” 阿简丝毫没有被楚遇的态度打败，继续吐槽：“喂，就算静音了，你也该看抽空看下手机吧？” “有点忙。” “都回来了，还能忙什么？” 这时楚遇抬起头来，向乔柚的方向扫了一眼。 像是看到了什么重要的宝藏般，他的眼角不自觉弯了一下。 “领证。”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阿简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是我想到的那个证吗？” 楚遇没有回答，只轻声道了一句：“我们会去演唱会。” 说完他也不管阿简的反应便挂了电话，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温声道：“我们现在出发？” 乔柚凑过来帮楚遇扣上衬衫最上端的两枚纽扣，才抬眸凝视着楚遇的眼睛，点点头：“好。” “感谢大家能来看我们的演唱会，下面是我们今天最后一首歌。”阿简扶了扶话筒，“是首还没有发布的新歌，依然是我们小鱼儿老师的手笔。” 乔柚诧异的转头看向楚遇。 楚遇看出她眼里的疑问，轻声解释：“去保护区时的灵感，给你个小惊喜。” 乔柚眼眸弯起，目光重新投向舞台。 舞台灯光变幻，阿简的声音却格外清晰：“接下来就请大家来欣赏这曲：旅途。” 他一说完，台下就再次欢呼起来。 但是很快所有的喧嚣又很快归于沉寂。 夜已经深了，只有星光散落在户外场馆中。 好听的旋律缓缓飘上夜空，合着夜色浓郁起来。 阿简温柔的声音也随着音乐响起。 我们为了得到幸福 选择踏上这段旅途 …… 无论四季如何变幻 无论时光如何流转 当我回首时 你就在那里 …… 乔柚在台下安静听着歌，望向舞台的视线却不由模糊起来。 …… 或许每个人都是 带着难愈伤痕的彷徨旅人 但无论曾有多少次迷途 每次都有双温暖的手 伸向我 那是你的手 让我们并肩而行直到永远 …… 有温热的液体盈至眼眶，却并未落下。 直到一曲终了，乔柚转过头望向他，眼眸湿润。 她顿了顿，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楚遇的眼里闪着细碎的星光，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朦胧的灯光中，他笑起来，吻上了她的唇。 -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