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仙道第一人被甩了》作者:易潇湘 文案: 妖寿啊!修真快报!修真快报! 【仙道第一人惨遭被甩,九州魔尊疑似另有新欢】 各名门正派淡定喝茶。 众妖魔鬼怪纷纷冷漠脸:开什么灭世级玩笑?! 直到喜怒无常的魔尊大人再一次为祸修真界,脚踩各大名门正派,手劈众妖魔鬼怪,完全不给各方大能面子。 在一片乌烟瘴气鬼哭狼嚎中。 众道友纷纷惊恐脸:不是吧!来真的!仙尊大人快快回头是岸!!! 注:这就是仙道第一人醉心修炼(雾),最后因爱人欲求不满,惨遭被甩的故事。 正所谓修炼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阅读指南】 1.主攻(魔尊攻),1V1,he 2.不换受,谢绝指点江山 3.保证不坑,请亲们放心跳坑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冥、沈孤鸿 ┃ 配角: ┃ 其它:仙侠修真 一句话简介:●修炼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第1章 和离 浩然宗玉仙峰最顶端的一处宫殿内,代理宗主玉少英正在勤勤恳恳的伏案处理政务,其任劳任怨,代理宗主做到他这份儿也是没谁了。 一阵清风拂过,案上的伏魔铃轻轻作响,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静谧之中的突然响动,让玉少英皱了皱眉头,手中的毛笔不自觉地微微一顿,在纸上浸染起了一大片墨迹。 能让伏魔铃叮铃响动不停,只能是那位来了。 来了来了!果然还是来了! 时别百年对方终于还是又来到了这浩然宗玉仙峰,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这一千年来玉少英熟的不能再熟的一个人——九州魔尊。 九州魔尊南冥,说出来那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少年成名,天纵英才,其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肆意妄为惯了的,性格那叫一个喜怒无常,谁见谁头疼啊! 然这都不是重点,管他什么身份,有他师尊道侣的身份让他头疼吗? 要知道当初九州魔尊与仙道第一人喜结连理,结为双修道侣的事,可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搅风搅雨的魔尊大人在修真界是安分了起来,可在他这浩然宗玉仙峰却是一点也不安分啊! 玉少英站起了身前来迎接他的师娘,人还没看见呢,就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九州魔尊到访,晚辈有失远迎。”玉少英默默的抹去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说实话对方强大的气场着实压得他有些难受。 一团烟雾渐渐化作了一个红衣男人,极艳也极丽,却偏生一点也不俗气,只觉这人就如同罂粟花一般危险。 红衣张扬的俊美魔修只是淡淡的斜睨了他一眼,吐出了那么一句不冷不淡的话。 “呵!虚伪。” 虚伪! 虚伪!! 虚伪!!! 虚伪个毛线球啊!他一个堂堂浩然仙宗的首席大弟子,居然要被自己的师母说虚伪,你要不是我师娘,我会这么客气吗?早把护山大阵给开启了,进都不让你进浩然宗。 玉少英皮笑肉不笑的应下了这句虚伪,还不得不自己安慰自己:不气不气,早些年不是每年都会听那么几次的,冷静冷静,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不就是有那么一百年没听到了而已吗!? 被人骂虚伪后,玉少英却还不得不好声好气地为这个糟心的师娘泡上一杯上好的仙茶,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那种。 魔尊南冥容貌极盛,妖艳昳丽,喜穿一身红衣,在这仙气缭绕的浩然宗,竟显得有几分飘缈虚无。 玉少英近千年来接触最多的便是他这位师娘,对方虽有百年未来浩然宗,但他依旧感觉到了大佬今日与以往似乎有些微不同,玉少英心下疑惑,手中泡茶的动作却不减,依旧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但他眼睛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扫向对方。 南冥接过玉少英端来的茶,噙了一口,砸吧了两下就没再喝了,分明很嫌弃的样子。 玉少英僵硬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南冥盯着这杯茶有些若有所思,“云岚山上五百年一生的烟云茶,苦涩甘醇,口感上佳,可由不喜欢他的人品尝,味道却又落了下层,对的茶也得由对的人来发现它的与众不同。” 玉少英笑而不语,他怎么觉得九州魔尊话里有话。 南冥也不在意玉少英是否回话,轻啧一声,似笑非笑地问道:“小英子,你家师尊呢?” 南冥的皮肤很白,极白,往常看来只觉白皙,而今日却是有些白皙过头了,甚至可以称之为苍白。 玉少英向来是个极为敏锐的人,南冥的问话虽与以往大同小异,但他已察觉到不妥,今日南冥的态度竟是比以往他师尊出关了还要好上几分,事有反常必有妖。 玉少英心下已有了计量,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毕恭毕敬的答道:“师尊正在闭关。” 按照以往的套路南冥绝不会再多呆,甩甩袖子就直接走人,谁知这次大佬竟不按套路来。 “闭关?”南冥有些神经质的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闭关闭关!又是闭关。” 南冥微微顿了顿,脸上因为狂笑带出几丝红蕴,他倏然狠利的说:“他既还在闭关,那你就代本座转告他,本座受够了,与其这般,不如和离吧!” “好。”玉少英下意识的就要答应,随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欸!不对。” 和……和、离! 魔尊大人,这是谁惹您不高兴了,告诉小的,小的帮你胖揍他一顿。这和离的事可不能说着玩啊! “……魔尊大人您说什么?风太大,晚辈没听清。”玉少英自欺欺人、垂死挣扎道。 “呵!”南冥轻笑了一声,说不尽的嘲讽。 “本座要和沈孤鸿和!离!你可听清?!” 那语气中浓浓的威胁,玉少英不得不听清,他苦大仇深的皱着一张脸,苦笑道:“魔尊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老人家要不再想想。” “小英子向来看得清局面,理得清事理,有些事说明白了反而不好。”南冥唇角噙着一抹笑,而这抹笑的背后却是说不尽的冷漠。 他用手拍了拍玉少英的头:“听话。” 玉少英蹙了蹙眉,也许是平日里南冥把他当做自家晚辈看待,对他也宽厚,他索性也就直说了:“晚辈不明白。早些年师尊还未与魔尊大人在一起时,晚辈就已听了不少魔尊大人的风流韵事,我本以为魔尊大人是真心与师尊相爱,日后是定不会再理会那些莺莺燕燕,今日魔尊大人这般作为,莫非是师尊常年闭关,魔尊在这期间有了新欢不成,又或者是魔尊与哪位美人旧情复燃了。” 这一般指责让南冥愣了愣,他随即狂笑出声,笑得毫无形象,似在笑他这一千年的感情。 “小子你是在说本座移情别恋了吗?嗯?”南冥单手倚着头,拖长了尾音,逼视着那个顶着一张娃娃脸,却还要一本正经和他说话的人。 强大的血腥毁灭气息扑面而来,玉少英却还依旧在这样强大的威压下稳坐如山——他知道这种时候他绝不能示弱,这个时候他代表的已不仅仅只是玉少英这个人了,作为浩然宗的首席大弟子,新鲜出炉的代理宗主,他便是浩然宗的门面。 南冥虽与玉少英年纪相仿,可在他看来玉少英左右不过是个晚辈,他也不想自降格调的为难,手指轻点着桌面,终是嗤笑出声。 “你也说你师尊常年闭关,莫非当真一点也不知道本座为何要和他和离吗?” “本座与沈孤鸿结为道侣近千年,他就有八百多年是在闭关,醉心修炼,我辈修真者不可纵情纵欲,荒废修炼,本座也懂,我自认为不是什么无理取闹之辈,自然也愿意怜惜他,他花费大半时间用于修炼,本座也就不多说了。那剩下的一百多年总该是时时陪在本座身边了吧!可他却还要花费一大半的时间呆在浩然宗里,处理宗中事务,只有剩下的一小半才是施舍给本座的,而这一小半里,他还有一大半时间就是呆在本座旁边去研究那什么破阵法破丹药,莫非在他眼里本座还没有那些奥涩难懂的书有意思。” 南冥轻点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顿,继续道:“他倒是清心寡欲,一心向道,本座是魔修,可不会什么修身养性,禁欲止情,他竟然没时间陪本座,本座又何必为他守身如玉,又不是非他不可,你说是与不是。” 玉少英整个人都要呆愣在原场了,怜……怜惜!他这算不算听了师尊的房中事,会不会被灭口。 啊呸,不对,魔尊大人好像也没有暴露什么私密事,不过怜惜这个词,玉少英突然不怎么坚定自己师尊是上面的了,不过魔尊这么好看,应该是下面的吧。 所以综上所述魔尊大人这是积怨已久,一朝爆发了吗?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欲求不满?! 玉少英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南冥看着向来稳重的浩然宗首席大弟子玉少英难得的懵.逼样,只是轻讪了一下。 无趣。 在岁月的蹉跎下,爱情早已成了休闲中的甜点与速食,成了一次性消费品,再相爱的两个人也许也能为了一颗极品丹药而大打出手,更何况他和沈孤鸿本就三观不合。 一千年的时光对于一个常年闭关醉心修炼的人来说,也许只是眨眼,可对向来随心所欲惯了的南冥来说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 一次次的来找那人,一次次的被告知那人在闭关,好不容易等着人了,可那人却又有忙不完的事务,对方有对方的责任与承担,可南冥也有属于他的放荡不羁追求自由,他可以一时的去等待一个人,却不可能永远地在原地等着一个人。 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彼此这样的消磨,慢慢的就连南冥也快记不清他起初是因什么而对那个人怦然心动,这场感情其实早已在岁月中变淡。 既如此,又何必牵求这场本就不该存在的感情,徒生心魔罢了。 “那……那个魔尊大人,这个事还可以商量的,您不说,师尊也不知道他无意间冷待了您。”玉少英为了自己那个疑似性冷淡的师尊,还是豁出小命的挽留道。 这话说的倒是好听,什么叫无意间,不过是爱的不够深罢了。 南冥哂笑一声,玩味道:“那小英子就当本座是另有新欢了吧,反正小英子不是巴不得本座不来吗?” 玉少英一时有些尴尬,想是这么想的,可也不是真让你老不来啊! 一张轻飘飘的纸飘到了玉少英原本办公的书案上。 “这是已被天地承认的和离书,你让你家师尊签了就好,左右也费不了他多少的时间。” 说话间一只小巧精致的透明蝴蝶扑棱着小翅膀飞舞到了南冥身边,这是一只传音蝶,可一般的传音蝶可飞不进他浩然宗。 玉少英眼睛微眯,对方实力不凡啊! 南冥面对这传音蝶却极为的不耐,手指一弹,小蝴蝶就翻转了几圈倒飞出去。 玉少英摸摸鼻子,指点轻点传音蝶。 “冥,还未好吗?”一道轻柔缱绻的声音就这样轻飘飘的传到了玉少英的耳旁。 玉少英有些震惊的看了南冥一眼。 好巧不巧这传音蝶中的声音玉少英还认识,妖界第一美人白子骥,九州魔尊的爱慕者之一。 玉少英原本看南冥有些微尴尬的眼神顿时都变得不可思议起来,师娘你真的是因为欲求不满才想和师尊和离的吗?这备胎都找起了。 南冥的脸色难看,什么也没说,毫无征兆的就转身离开,只留下一道残影。 玉少英尔康手:表酱紫,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呀!都在一起一千年了,还离什么离呀! 作者有话要说:玉少英(慌张):我家师娘来和离了,肿么破? 听完小传音蝶后。 玉少英(震惊):什么!!我家师娘连备胎都找好了,肿么破Σ(っ °Д °;)っ 第2章 毁尸灭迹未遂 玉少英还望着九州魔尊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言语,再看看那如同烫手山芋一样的和离书,要不他还是先毁尸灭迹算了。 然还不待玉少英做出更多的动作,一种如同至于玄妙奇阵的感觉就已扑面而来,伴随着淡淡的药香。 玉少英默默的收回想要毁尸灭迹的爪子,对着虚空恭敬的行了一礼:“弟子玉少英拜见师尊。” “方才他来过?”一道清润的声音由远及近,竟从最初的远在千里之外到了近在耳旁。 而原地这时已出现了一个丰神俊朗,俊逸非凡的男子,男子白衣玉冠,朗逸过人,眉眼间是常年不苟言笑的严谨,一身气势似剑般凌厉,又似玉一般温润,仙气飘渺中独留清贵高华——此人正是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沈孤鸿。 玉少英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师尊您老怎么刚好就现在出关了?您老早一点晚一点出来不好吗?早一点你就可以当面和魔尊大人对峙了,晚一点弟子好歹也把这和离书给处理掉了。 魔尊大人不会是感觉到您老要出关了才跑的吧(莫名真相了的玉少英)? 横着是一刀,竖着是一刀。他师尊虽然是当事人,对关于自身的天地法则感应没有那么敏锐,但其修为深不可测,就算现在感觉不到天地法则,但很快也会知道的。 他还是主动一点,求个缓刑吧! 玉少英捧着那张和离书颤颤巍巍道:“来过了,师……师尊,这是九州魔尊让弟子给你的和离书。” “和离,为何?”沈孤鸿淡淡的瞥了一眼那纸和离书,一时周遭空气都冷上了几度。 心绪激动之下,他竟是控制不住地咳嗽了一声,沈孤鸿微微的蹙了蹙眉,前些日子才养好一点的伤,又功亏一篑了。 玉少英大惊,下意识的就抬头看向了他家师尊。 他想问他师尊是否是修炼出了差错,可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只因沈孤鸿的表情太过于淡漠,以至于让人觉得如此的天外之人怎会有事。 和离书在玉少英都没发觉的时候,就已轻飘飘的落在了沈孤鸿的手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龙飞凤舞的‘和离书’三个大字,这字……说实话那是真心丑,说丑那都是含蓄了,也就沈孤鸿与南冥在一起多年,才能毫无压力的认出他这鬼画符。 看着那字迹,沈孤鸿眼中不自觉的蕴出一点浅浅的笑意,都这么多年了,这字还是一如既往一点进步也无,看来对方这次又没有拿出半点时间来练字。 对于流云仙尊的问题,玉少英能说是魔尊大人欲求不满吗?不能啊! 于是他稍微中合了一下:“魔尊大人有旁人了。”说完他还默默的为自己点了个赞,这既不伤他家师尊的面子,也不得罪九州魔尊,不是魔尊大人让他就当自己有新欢了吗? “谁?”沈孤鸿眉蹙的更紧,语气却依旧平缓的问道。 看似云淡风轻,可现在这都不是周身气势冷几度了,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凝固住了,可他家师尊偏偏还能语气那么平和。欸!师尊你要是实在不爽,就直接找上门好了,就不要这样折磨弟子了,弟子是无辜的。 可惜玉少英是个有问必答的好弟子:“似乎是妖界第一美人白子骥。” 其实玉少英还挺不看好魔尊大人这个备胎的,要知道两个大美人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谁迁就谁?谁疼谁呀?就白子骥那个娇弱美人首先就不可能去疼谁了,他家魔尊大人那个芝麻大点亏都不吃的性子,更不可能去迁就谁了。 “白子骥。”沈孤鸿慢慢的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好、很好,敢觊觎本尊的人。 那带着浓烈浩然正气的威压压的玉少英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玉少英真的很想说‘那个,师尊弟子看九州魔尊是真的对您老积怨已久啊,我听着都有些同情他了,人家是美人,你多担待一点,多宠一点也好啊!在一起一千年,搞得人家欲求不满是肿么回事,师尊您老真不会是性冷淡吧! 反正他要是有个那样的大美人做道侣,还不得天天把人捧在手心里宠着’。可他不敢说啊! 不过想想如果他真有个像九州魔尊那样喜怒无常的道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玉少英板着一张娃娃脸,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 南冥一出浩然宗去的第一个地方不是回他的无渊魔宫,反而是去了妖皇御弟白子骥的宫殿。 南冥来时嘴角还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心情极好来会情人呢,然事实却是他竟是不由分说地与白子骥打了起来。 很显然白子骥与南冥这个魔道杀器比起来,简直就是弱不禁风的病美人,不到百招竟已被人制住要害。 南冥指尖按在白子骥的大动脉上,低声细语道:“子骥呀子骥,你为何总是要惹本座不高兴呢?”他的声音明明如同情人的低语,可手下的力度却没有放轻一丝一毫,只要再用上几分力气,他便能让这大动脉爆破开来。 “冥郎既要与沈孤鸿和离,那为何又不能选择我呢?冥郎总是这般的冷酷无情,世人都说你怜香惜玉,爱美酒更爱美人,那为何独独对我不假辞色……咳咳……咳……”白子骥因南冥手上突然用力,竟是半句话也不能再多说,被制住咽喉的感觉,是个正常人大抵都不会喜欢。 南冥单手抬起白子骥的下巴,面上虚假的笑容终于浅淡了下去,他唇边勾着一丝讽刺的冷笑,道:“本座喜欢谁想和谁双修,与你何干?白子骥,你未免管得太宽了一点。” 南冥嗤笑了一声:“喜欢?本座可不敢高攀妖界第一美人的喜欢。如果你的喜欢就是在本座身边安排密探监视本座的话,那本座已经感受到你对本座‘浓烈’的喜欢了。” 南冥此次闭关百年,一出九渊魔宫来的便是浩然宗,他的魔宫要是没有白子骥的人,对方又怎会知道他已出关,且他此次去浩然宗的目的是为和离。 “你……咳、咳咳……”白子骥俊雅的小脸憋得通红,但很快就又泪眼婆娑起来,那欲掉未掉的几滴清泪,十分的惹人怜爱。 “子骥,不要再挑战本座的耐心了。”南冥另一只手轻轻拂去白子骥脸庞的泪水,“你知道的,本座的脾气向来不怎么好。” 南冥的动作宛若情人般温柔,可他的语气中却满是威胁之意。 南冥与白子骥相知相熟的时间比沈孤鸿还早,对方向他表达爱意的时候,还没有沈孤鸿的事,可就连那个时候他都没考虑过和白子骥做情人。 倒也不是白子骥完全不是他的菜,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那时候他们是兄弟,兄弟变情人容易,可情人再变兄弟可就难了。 白子骥瞳孔略微失神,再聚焦时已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死死地咬着下唇,沉默不语,眼中已没有了方才的柔弱,狭长的狐狸眼中神色复杂,却比刚刚的小白花模样多了许多上位者的气场。 白子骥舔了舔了唇角,眉眼间已是多了一些邪气:“九州魔尊是想要杀我吗?若是你想,我定不拒绝,毕竟我是那般的喜欢你不是吗?” 南冥刹时脸黑,然还不待他做出其他动作。 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九州魔尊,这是来本皇的妖殿撒野了不成。” 南冥却是连头都懒得回,来者正是他的好友——妖皇白子奇。 白子奇的脸色是真的不怎么好,绕是谁看见自己的好朋友在欺负自家的弟弟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南冥蹙眉,却还是把白子骥甩开了,就如来的突然一般,他也走得突然,竟就是这般的拂袖走人了。 他与白子骥认识千年,倒也不至于为了这种事而真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只是玉少英那小子当时看他的眼神着实让他很不爽啊! 南冥不过瞬息就已飞离了好一段距离,可白子奇那家伙不去管他的宝贝弟弟,反而锲而不舍的跟着他做何,南冥心情本就不佳,烦躁的看向白子奇:“不知妖皇跟着本座有何贵干?” “能有什么事,子骥一体双魂,性子难免古怪偏激了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且你们相识多年,交情自然是不用说,本皇只是有些好奇他这次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我们的南尊者如此生气。” 南冥嗤笑了一声,不予回答。 南冥的态度已算是极为不客气,白子奇也不气,还有心情调侃南冥:“子骥这也是喜欢你,有这样的大美人追求爱慕有什么不好的吗?要知道他可是正宗的黑寡妇呢?多有意思。” 南冥似笑非笑道:“本座倒是不知道你一个九日吞天蟒哪来的一只蜘蛛做弟弟。” 白子奇笑嘻嘻的靠在南冥身上,那看起来真叫一个别扭,一个身高九尺俊朗挺拔的青年靠在一个容貌艳丽身形虽修长却略显瘦弱的美人身上,是个人都要担心美人的腰是否还hold住。 “义弟不也是弟弟吗?” 南冥回以一个冷漠脸。 白子奇依旧十分不识趣的说个不停:“兄弟你这冷不防地就闭关百年,本皇还以为你受你家仙尊影响,也要醉心修炼了呢,怎么你一出关,本皇就听说你要和沈孤鸿和离,那天地气息本皇可都感觉到了,怎么?突然想通了,觉得还是我们妖族的美人得劲。” 白子奇笑嘻嘻道:“兄弟要不再坚持个一百多年,哥们当初赌的是一千一百一十一年,你现在就和离了,哥们可要输掉十个极品灵脉,不划算啊!要不兄弟你再坚持一百多年,到时候赢的东西我们平分,什么珍馐奇宝,绫罗美人的都有,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要知道如果你一千年就分了,赢得可就是仙道的那个伪君子道阙了,要知道兄弟我和他互看不对眼很久……” 白子奇还没有说完就堪堪躲过了一道指风,以指为剑,化剑为刃,九州魔尊南冥的桃花一指放眼整个修真界无人敢小觑。 南冥对着白子奇回以温柔一笑:“子奇兄刚刚在说什么?风太大,本座没听清。” 白子奇干咳了几声:“没……没什么,那个今天天气挺好的哈。” 作者有话要说:一体双魂(精分)炒鸡有意思的: 小白花白子骥泪眼婆娑:我心越冥郎已久,冥郎怎生不能和我在一起? 病娇白子骥舔了舔唇角:九州魔尊只能是我的。 第3章 损友 南冥慢条斯理的道:“你若是来看本座笑话的,本座奉劝妖皇最好还是早点回去,不然休怪本座翻脸不认人。” 白子奇挑了挑眉,脸上竟还带了点辛灾乐祸:“当初就和你说正道伪君子不可信,现在知道了哇!不听兄弟言吃亏在眼前。” 闻言南冥的脸色极为阴郁,但却什么也未说。 白子奇却不愿放过这难得能打趣南冥的机会:“话说兄弟你是因为什么和沈孤鸿和离。” 南冥的眼神冷淡至极:“想分就分了,哪来那么多原因。” 白子奇微微挑了挑眉,他兄弟倒是口是心非的紧,他安慰的拍了拍对方的肩。 妖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白子奇虽然在南冥的面前表现的极为不靠谱,但也知兄弟当年是真对那个仙道的流云仙尊沈孤鸿有意思,此次闭关百年,一出关就突然说要和离,那叫一个潇潇洒洒,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于是慷慨大方的妖皇陛下二话不说的就挑出了十来个妖界的绝色美人赠与南冥。 南冥望着那群什么类型都包含了的美人,男男女女都有,什么高岭之花清纯玉女浊世佳公子,跟这群美人比起来简直弱爆了,性子火辣的更有当着白子奇的面撩拨南冥。 南冥似笑非笑的看向白子奇,似在揣摩对面人的用心,良久,他兴致缺缺的道:“不用,子奇兄自己留着就好。” 白子奇拍了拍南冥的肩,很无所谓的说:“左右不过是些寻欢讨乐,疏.解的玩意儿,收下玩玩也罢。你这不要不就是不给兄弟面子吗?” 白子奇与道阙不和除了正邪两道的关系外,还有就是白子奇把万物的命看得太淡了,以天下众生为玩物。而道阙偏偏又是一个兼爱天下的主,两人基本的观念都不同,互看不对眼也很正常。 南冥素来最烦白子奇说这话,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白子奇就说你不和我打就是不给本皇面子。那时他就想回一句,你的面子多大呀? 现在倒也习惯了,遇到这种情况顺着也就罢了,反正不过是多养一些闲人,南冥最后还是把这群美人带了回去。 白子奇望着南冥远去的身影,低眉沉思些许过后,一句“和离了也挺好”的轻喃也就这般消失在凉风里。 修真界但凡合体期以上的都隐隐感觉到了天地法则,知道修真界的两位大佬这是闹扳了,快要分了。 再看看九州魔尊南冥这边又带了十来个美人回魔宫就更值得引人深思。 ‘九州魔尊另寻新欢,仙道第一人惨遭被甩’的流言如同蝗虫过境般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南冥又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只是不屑于去理睬,这个修真界已经太平太久了,那些人想看热闹也就看好了,只不过他的好戏可不是那么好看的,是人总是要付出点代价。 暖玉生烟,碧色缠绵。 当南冥压在那个目若朗星的英俊男人身上时,一股强烈的别扭不适感颓然而生,果然还是不行吗? 男人英俊的脸上带着情.欲的味道,双眼迷离的看着压在其身上的艳丽男子,他摸着南冥眼角似坠非坠的泪痣,喃喃道:“真美!” 南冥狠狠的蹙了一下眉,终于忍不下去了,一把将身下的男人推开,恶狠狠道:“滚!” 男人被一把推到了冰冷的地下,他还有些怔怔的,想来是没有想到刚刚还对他含情脉脉百般温柔的人,会转眼就如此的冷酷无情,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幻影。 好在冰冷的地面终究是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他拢了拢衣襟,飞快的退下了。 南冥烦闷的揉了揉额角,哪怕是站在足以俯视天下的魔宫之巅,他也没有了当初君临天下的豪迈之感,更无年少轻狂时什么也不在意的肆意。 衣衫半露,他倚在栏杆旁沉思了片刻,终究是凉凉一笑,原来他竟也会因为一个人而厌恶跟其他人的亲密触碰,方才他竟然觉得恶心。 沈孤鸿……沈孤鸿!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一个敢把本座丢在一旁,一闭关就是上百年的家伙,竟也值得让本座如此失态吗? 他手指微颤,不自觉的有些自我厌恶,他分明觉得这场感情早已淡了,为何竟还是如此在意呢? 南冥单手倚着头,郁结的传唤来了他曾经最是喜爱的十二月姬。 十二月姬个个都是魅惑天成的绝世美人,远山眉如鬓,纤腰细如柳。 他慵懒的将那十二个女子细细扫视了一遍,美则美矣,却又到底少了几分感觉,少了点勾起男人征服欲的强势。 很好,依旧没有产生欲望的念头。 他难不成是被搞的不举了?! 南冥眼中闪过暗沉的光,只觉心中憋着一股闷气,不上不下。 漆黑的夜,无星无月,暗的似能把人吞没。魔宫内哪怕灯火通明,也依旧透着一股寒入骨髓的冰冷。 南冥轻讪了一声,一千多年的感情,原来当初花丛中游戏多年的他也是会难受的,这究竟是不舍,还是对昔日感情的怀念。 心里堵堵的,也正是由此使他更加的不悦。 从后山桃林中把珍藏多年的桃花酿从桃树底下挖了出来,启了封后一个劲的往嘴里灌,直到喝了一半才想起,这好像还是一千多年前沈孤鸿亲自酿的,他撇了撇嘴,毫不留恋的把喝了一半的绝世佳酿给砸地上了。 沈孤鸿那般冷淡醉心修炼的人,当初会不辞辛劳浪费时间的去学习酿酒,其目的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嗜酒如命的道侣,就南冥这片桃花林都埋了不少沈孤鸿那些年亲自酿的酒。 都说酒使人醉,可为何酒已尽,人未醉。 …… 南冥这边有自荐枕席的美人,沈孤鸿那边自然也有自告奋勇的爱情顾问。 现如今仙界有三位仙尊,浩然宗的流云仙尊沈孤鸿及其师弟玉清仙尊道阙,外加一个九霄仙宗的无极仙尊杜燕然。 无极仙尊杜燕然那可是仙界的一大奇葩,作为三大仙尊之一他风流浪荡招蜂引蝶,是当之无愧的花间老手,做个爱情顾问那都是绰绰有余,还颇有点屈才了的味道。 只不过这位来时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调,带路的玉少英内心揣揣的,这家伙真的靠谱吗? 果不其然,杜燕然一开口就把玉少英吓个半死。 “沈孤鸿,你小子怎么搞的?南尊者虽说性子是怪了点,但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排得上号的大美人,就你个性冷淡,还能娶到人,你小子不偷着乐,怎么还搞出和离来了?莫非是你在床上不够卖力,没满足到……” 玉少英:前辈你果真狂放不羁,真牛人也!晚辈佩服佩服。 “杜燕然!”沈孤鸿额头青筋跳动,打断道。 杜燕然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冷静冷静,开个玩笑罢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俩当初在一起可是旷世奇恋来着。” 杜燕然能作为花间老手,其人自然也是风流潇洒,玉树临风,他挥了挥手让玉少英先退下。对着沈孤鸿的面瘫脸“啧啧”个不停,直到在冰山愈发强大的冷气攻势下,杜燕然才轻咳了好几声,稍微摆正了一下那幸灾乐祸的嘴脸,才有了那么点三大仙尊之一的气度风范。 “修真者与天夺命,追求大道,岁月无度,双修道侣因各种原因和离的数不胜数,孤鸿,相信本尊下个会更好。”杜燕然这个爱情顾问竟然毫不犹豫的拆起了姻缘。 沈孤鸿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化成一撮粉末,他冷冷的看向某个爱情顾问。 杜燕然立时正襟危坐,凝神细听:“开个玩笑,不要当真,你和本尊说一下情况,本尊也好为你参谋参谋。” 如果忽视他唇边怎么压也压不住幸灾乐祸的笑的话,这个爱情顾问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靠谱。 杜燕然其实挺意外的,修身者的寿命本就过于漫长,许多双修道侣因为在彼此的身上找不到新鲜感,觉得枯燥乏味,或因一些矛盾而和离的数不胜数,他本以为他这有些性冷淡的好友哪怕是遇到这种问题,应该也是干干脆脆的和离,没想到对方竟真是在向他请教如何解决问题。 有意思有意思,莫非那个魔道美人就是为了增加新鲜感才要和离。 沈孤鸿沉吟了一下,略微思索了半晌,才稍微顿了顿道:“本尊不知。” 杜燕然有些惊诧的挑了挑眉,“不知”算什么回答,沈孤鸿该不会连对方为什么要和离也不知道吧! 杜燕然继而循循善诱道:“那你俩对对方的称呼是什么?” “他向来喜直呼吾名,本尊常唤他作阿冥。”沈孤鸿也在细细思索着他与南冥的日常相处模式,却也并不觉有何不妥。 杜燕然扬了扬那带着几分风流气的眉眼:“连名带姓的?也太不亲热了吧!至少也要叫个孤鸿,鸿鸿什么的吧!” 要知道魔尊南冥叫他那个疑似旧情人的白子奇时都叫的是子奇。 沈孤鸿刹时脸黑,冷冷的看着他,一股携带着凛冽冰雪的气息笼罩在半空中。 杜燕然嘴角微勾,风流的笑了笑,毫不畏死的继续说:“你们一年见几次面?”双修几次? 好在杜燕然还是要命的,默默把后面一句给吞肚里了。 “如果不碰上闭死关,一百年还是能见上好几次。” 作为一个及时行乐纵欲享欢的风流浪子,杜燕然被这见面的次数给惊到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那一百年能双修到一次吗?你们不会一千年了都还没发生过关系吧!”要知道良好的性生活才能让一场感情更加持久。 沈孤鸿转身就走,他就不该来。 杜燕然对着沈孤鸿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流云仙尊当真要走吗?要知道南尊者今日可是带了十来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回无渊魔宫。” 沈孤鸿的脚步顿了顿,却依旧没有转身。 杜燕然直盯着沈孤鸿的背影,就等着他什么时候转身:“要知道十来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软玉在怀,可不知会做些什么?莫非我们的流云仙尊当真不在意吗?” 杜燕然这番话使得沈孤鸿蹙了蹙眉,他转过身问道:“该如何做?” 杜燕然狡黠一笑,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模样,他悠哉悠哉道:“听说流云仙尊有一坛珍藏数万年的绝世佳酿,不知仙尊可愿割爱。” 沈孤鸿竟是想也不想的说:“你若要,拿便是。” 杜燕然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要知道这坛酒他可是求取多年,也不见沈孤鸿给他,如今竟是如此轻易就要到了。 “莫非流云仙尊没有发现你陪南尊者的时间太少了吗?也难怪南尊者要和你和离。”杜燕然也就随便和沈孤鸿聊了两句,就已发现这两人间最大的问题。 沈孤鸿疑惑的看向杜燕然,有些不懂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 杜燕然被这疑惑的眼神也看的有些郁闷,敢情这恋爱白痴比他想得还白痴,他摸了摸下巴,高深莫测道:“你要不先去找到南尊者向他本人问个缘由。” 沈孤鸿沉了沉眉,略微思索了一二点了点头:“那坛酒在九涧的一棵桃花树下,自己去挖。” 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绝世佳酿,杜燕然一时兴奋难耐,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面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杜燕然郁结不已:那么多棵桃树,你倒是说清是那棵啊! 作者有话要说:杜燕然: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佳酿了(* ̄︶ ̄*) 对着一大片看不到边的桃树林后。 杜燕然:摔,到底是哪一棵(╯‵□′)╯︵┻━┻ 第4章 傲慢 脑子有些混沌的南冥双眼放空的望着宫殿顶,他突然想起了九百多年前,那时他和对方还刚在一起没多久,他欣喜难耐想拉着对方去畅游修真界的万里河山。 然沈孤鸿却始终是没空,就连闭关都只是知会了南冥一声,便闭起了死关。他也曾告诉那个人他会等他,可这一等却是在对方洞府门口等了足足一百余年。 其实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就已隐隐有了矛盾,这一百多年他想了许多,向来肆无忌惮随性妄为的他何时受过这种气,就像一只习惯了展翅飞翔的雄鹰,自动折断了翅膀,画地为牢。 正如玉少英所说他当年的风流韵事可不少,露水情缘更是多不胜数,可为了那么一个人,他却抛弃了一切,他已在想他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然一切的不满在那人出关时,素来不苟言笑的人眼带笑意的对他说“你来了”,就又什么气都消了。 可他莫非就真的毫不介怀吗?当然不是,南冥那般肆意妄为的人,足足在一个地方等了一个人一百多年,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毫不介怀,这件事已是他心中的一根倒刺。 那一次是他们在一起一百年,而这一次他去浩然宗送和离书的当天也正好是他们在一起整整一千年。挺特别的一个日子不是吗?也不枉他特意出关。 呵!沈孤鸿,伪君子。 这世界又不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本座大不了改逍遥道去修那无情道去。 南冥烦躁的揉了揉头,可为什么就是念念不忘啊!那么个伪君子有什么好的,要死。 殿外冷月高挂,月色凄迷,一阵凉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可那颗心却早已在岁月的蹉跎下冷透了。 一袭青衣玉容的女使慌忙前来拜见:“主上,流云仙尊到了。” 方才房事不成,南冥索性也懒得把衣物穿戴整齐,半露未露的,倒是春光乍泄。 南冥的身材和他的外貌给人的感觉很像,既没有过分的纤细柔美,也没有过分阳刚,他就介于两者之间,劲瘦、有力,肌肉浅薄却又不失力量感。 南冥骨节分明的手指晃了晃酒樽里微凉的琼浆,神色慵懒而惬意。 他卷睫轻眨,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如同没有听见侍女的禀告,唯有微微皱起的眉梢能显露一两分其内心的不平静。他浅饮了一口杯中佳酿,淡淡的瞥向那个侍女,懒懒道:“夜柒呢?” 青衣女使面色微白,小心翼翼地回道:“夜柒大人还在冥界。” “还未找到!”南冥提高了音调,手下一使力,手中的琉璃杯顿时化作了粉末,随风而散。他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到底还是掩下了眼中的戾气。 青衣女子战战兢兢,然而南冥却只是墨瞳微敛,摆了摆手,让她退下了。 青衣女使跟随魔尊南冥已快五百多年,却依旧摸不透这位魔尊大人那喜怒无常的性子,她只有步步小心,一见南冥让她退下,她连忙行了一礼,慌忙退下。 当看见丰神俊朗的仙尊时,南冥神色如常,嘴角带笑。 “哦?”南冥拖长了尾音,“本座当是谁?敢闯本座的魔宫,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仙尊,和离书签了吗?”南冥望着那个不请自来的人笑道。 “并未。”沈孤鸿微微蹙眉道。 他静静地看着南冥,红衣男子俊美无俦,艳丽依旧,可眼底却带了点让他心颤的寂寥。 南冥轻咦了一声,然后就肆意妄为的笑了起来,笑的狂妄,笑得前所未有的愉悦:“怎么?仙尊莫非是觉得要当面签才显得郑重些吗?难得难得,本座这区区小地方能劳你亲自前来,那就快签了吧,也省得浪费了仙尊的时间。” 看着南冥说的越来越不像话,沈孤鸿垂了垂眸,掩去眼底的一切情绪,声音难得寒了两分,制止道:“南冥,够了。” 南冥单手倚头,懒懒的靠在软榻上,脸上是那种满不在乎的神色。 “沈孤鸿!”南冥的语调充满了四两拨千斤的调子,显得咄咄逼人。 又是这种类似于说教的语气,还真是让人不爽。他要的也不过是一些陪伴,莫非,真的那么难吗? 其实他本可以不把他俩的关系闹得如此僵硬,他大可以向沈孤鸿直言他想要的,可南冥到底是南冥,骄傲如他,又怎么可能向自己的道侣直言‘你陪我的时间太少了,我很不爽’。 最近这两百多年他们一共就见过三次,却已是相对无言,这场感情早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浅淡的如同一张薄纸。 身份与性格的强烈不同,早已注定了他俩之后的无话可说。早年沈孤鸿喜欢教他练字,炼丹破阵之法,可惜南冥却也实在无法喜欢这些枯燥乏味的东西,起初他还会因贪恋对方的温柔,而耐着性子去学,到后来就连沈孤鸿都已察觉到他不喜,从而不在他面前说这些。 沈孤鸿的脸上难得有了多余的表情,他皱了皱眉,轻叹了口气:“乖,别闹。” 还是那种类似于包容任性孩子般的语气。 呵!其实沈孤鸿从来就没有把他当做道侣来相处过,南冥对他来说也许就只是一个很喜欢的孩子,要知道南冥第一次与沈孤鸿相见时也不过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对于沈孤鸿这种屹立修真界顶峰不知多少年的仙道第一人来说南冥也的确是一个没有长大的任性孩子。 可惜南冥向来狂狷张扬,他从来都不需要一个如同长辈一样的人来疼爱宠惜他,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能一直陪伴着他,与他一同俯视众生的伴侣。 这么多年了,矛盾早已生成,只是彼此不愿去看清。 南冥此时衣衫半露的姿态,让向来严于律己的沈孤鸿很不习惯,他下意识的想为南冥理好衣衫。 可南冥却也是下意识的避开了,他蹙着眉头,对其冷冷道:“离我远点。” 这一次的见面,这是南冥第一次自称我,然说时的情况却是如此明明白白的拒绝沈孤鸿。 沈孤鸿手指微僵,终是放下了手。 他细细打量着南冥的面色,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却是不能一眼看出其情绪。南冥既最是喜形于色之人,又是最能隐藏自己真实情绪的人。 突然间,天地微动,紫气升腾,这是玄武秘境开启的前兆。 其实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很少再有能引起他们兴趣的天材地宝绝世秘籍,然这一次天地间的紫气升腾,怕是连他们这些尊者境的人也会心动。 像白子奇那样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倒也还好说,而不过才一千多岁的南冥却是脸色大变,难怪能引起天地法则如此大的震动,这一次竟是三千三百三十三年才出一次的玄武秘境。 想起年龄来南冥就更气,他现如今总共就活了一千多岁,这其中竟还有一大半时间是在等沈孤鸿闭关出来,光是想想就气人。 玄武秘境开启时间不定,据说上万年前就有一次很坑爹的只开了几息,当初进去的人也不过一手便可数过来,而那些进去了的人无不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这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正式开启,又能开多久? 南冥本就不想再多搭理沈孤鸿,竟是招呼也不打一声的从软榻上惊起,一个闪身就要走,然他却是被人一把给拉住了手腕。 南冥面色微变,甩开了沈孤鸿拉住他的手,感觉到手上那人的余温,他竟有一种被烫到的错觉。 南冥低垂着眼皮不解的说:“流云仙尊这是何意?” 沈孤鸿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良久,他终究是叹了一口气。沈孤鸿这么多年来从来未对任何人服过软,可对面前这个人他到底是不一样,他放柔了声音,轻声问道:“阿冥,到底是怎么了?和我说好吗?” 低沉悦耳的冷冽声音很能安抚人心,南冥轻描淡写的笑了笑,笑后嘴角依旧挂着一抹近乎于面具的似有若无的笑。 “你说呢?”面若桃花的艳丽男子红衣似火,掩去眼中闪烁的暴戾,唇边带笑的反问道。 你不知,对吗? 沈孤鸿如若那些年你愿意多花一点时间来了解我,你我之间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甚至哪怕到了这一步,本座也不愿与你为难。 呵!南冥冷笑了一声,他这是在心软吗? 这……怎么可以。 他抡起左手的巴掌,对着沈孤鸿的脸就想往下抽,可却又偏偏下不了手。啧!南冥唇边忍不住带出了嘲讽的笑容,千年感情,哪怕到了这个时候,终究是会眷恋昔日美好。 南冥轻笑了一声,撩起额前的头发往后带去,轻啧一声,就不再回头。 他依旧张扬艳丽,玩世不恭,就像是玩腻了一个虽付出了许多时间精力的游戏一般,再好玩的游戏,终究也只是一个游戏,所以他似乎走的毫不留恋。 一千年了,沈孤鸿,本座忍了一千年了。 我、南冥,受够了! 说他冷酷无情也好,无理取闹也罢,他就是这般任性至极之人,既然不合适那就分开好了,干干净净,岂不妙哉。 回想起千年以前他还会在那玉仙峰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说:“与你在一起,本座不就不能逐鹿天下,血洗修真界了吗?可本座却也实在喜欢你,你说本座该拿你如何是好?” 那人只是低眉浅笑一声,继续处理宗中事务。 他不满地拉住沈孤鸿的衣领,逼近道:“所以,你得陪着本座,半步不离!” 那时的他飞扬跋扈、凶残狠戾,笑得那叫一个玩世不恭,如今的他身心疲累,竟也懂得了何为苦涩两字。 沈孤鸿对着南冥的背影几次欲说话,张了张口却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出。 常年握剑稳得不能再稳的手,竟在这一刻微微的颤抖了。 作者有话要说:魔尊(兴奋):我们去玉荷坳玩嘛。 仙尊(高冷):我还要处理公务。 魔尊(冷淡):哦。 仙尊(脸红+慌张):其实公务等一下处理也可以。 魔尊(微笑):一本满足(* ̄︶ ̄*) 第5章 冥界孟婆 天空泛着点鱼肚白,不知何时,冷月已经藏到了东山之边。 南冥揉乱了自己的一头墨发,精致俊美的脸上带着点点寒光,眼角的泪痣显得有些邪魅莫测。他从出生起就一直顺风顺水,哪怕是他处理不了的障碍,也会有人为他扫清。他这一生最大的挫折也莫过于沈孤鸿这一人而已。 南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才勉强按捺住自己的暴戾。 为何喜欢一个人就这么难,他又没要求这人每时每刻陪着他,只想他能够多分给他一点时间,至少能像个正常的双修道侣一样。 醉心修炼,追求大道,修炼这般枯燥乏味的事情,居然也会有人醉心。 闭关百年,南冥本以为他已看开,可他真的是毫不在意了吗?他若真不在意,就不会因他而情绪波动起伏,就不会连和离书也未曾亲自交到那人手上。 随性妄为惯了的魔尊大人,何时这般小心翼翼的对待过一个人。 南冥一出魔宫,就看见白子奇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在无渊魔宫门口等着他。 “呦!本皇还以为有赢的可能,没想到你们居然谈崩了。”白子奇不住的打量着南冥,想从南冥的脸上找到细微的破绽。 白子奇的幸灾乐祸着实是往枪口上撞,南冥有些危险地微微一笑,他活动着修长的手指,一副想和白子奇深度交流下道法的模样。 明明是如此凶残喜怒无常的人,然他在笑时千分风华与万种风情,却总是在勾魂摄魄,这就是九州魔尊的魅力,哪怕再神鬼莫辨喜怒无常,但一提起他来,修者们却总不会忘记其俊美无俦的容颜。 白子奇与南冥相识多年,自是知道南冥这是不悦了,不过看起来至少没事。 他收起了嘴角的笑容,装作不自知的严肃道:“兄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本皇当然是无条件支持你的决定。” “最好如此。”南冥嗤笑道。 这话听着像那么回事,可细想下来却又显得意味深长。 沈孤鸿离开魔宫时也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人一见就再难忘记的人。君子端方,温润如玉,这世间总有一种人能让你在第一眼就记住他,他的容颜或许不是极盛,而他的气质却绝对是无人能再匹敌——作为三大仙尊之一的道阙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他就像天边的一朵浮云,淡远的好像随时会随风消散,君子吗?也许也只有他这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人,才能让人在第一眼就觉得,这人定是一位君子。 道阙的声音有些清冷,却又不显得过于冷漠,反而还夹杂着几分关心:“师兄,你这次所受的压制影响可大?” 沈孤鸿淡淡的说道:“无碍。” 道阙眸色却是略深了一点:“师兄这次就不能不去玄武秘境吗?” 沈孤鸿却是连想也未想的拒绝了。 “你的身体当真无事?”道阙问道。 “道阙,此次玄武秘境本尊不得不去,此番我为南冥卜了一卦,是为大凶。”沈孤鸿在说到‘大凶’二字时,脸色微有些难看。 道阙皱了皱眉,却也只是颔首,不再劝面前这个清俊的男人。 “道阙。”沈孤鸿唤了一声。 道阙疑惑回头,却久久不能等到下文。 一声轻叹飘散在风中,沈孤鸿没有再问下去,有些问题问局外人未免有些不妥,或许他真应该有时放下事物多陪倍南冥。 …… 在人人都为玄武秘境而疯狂的时候。 冥河边,妖异的曼珠沙华竞相争艳,一位提着冥火幽灯的黑袍男人步履优雅,如同闲庭漫步般行走在不知被多少血肉才浇灌得如此妖艳的曼珠沙华中。 然他却是目不斜视,看到不看一眼周遭的美景如画。 再美的景色看一天是人间仙境,看一月便已是枯燥乏味、兴致缺缺,如果同样的美景看上十年、百年、千年,那这美景也成了路边不起眼的石头,任它满园春色,看的久了也就淡了。 这映入眼帘的鲜艳颜色,对于黑袍男人来说早已称不上是美景了。他本以为这样的颜色再也无法让他注目,然他却错了,原来那抹红竟真的还能再美得这般惊心动魄。 奈何桥上坐着一个姿态随性的红衣男人,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同样也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他只是那么随意的一坐,其俊美无俦的容颜却足以让任何人移不开眼。不屑的眼神如同在藐视冥河中鬼哭狼嚎的鬼魅不知所谓。 这人倒是第一个会对着波涛汹汹,时不时有头颅飘过、冤鬼哀嚎层出不穷的冥河血水发呆的人。 在奈何桥上守桥多年的黑袍男人什么样国色天香的美人没见过,无论是俊逸过人的一方游侠,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还是风度翩翩、温雅如玉的世家公子,就连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儿家,他都已见过太多,然他却依旧为这一袭红衣惊艳。 如此嚣张行事,敢孤身前往奈何桥的人,他想他已知道这人是谁,哪怕在这之前他从未见过这红衣男子。 九州魔尊南冥,容颜极盛,喜怒无常,倒也的确名不虚传。不过若是这位亲自来找他的话……他不免有些头痛的看向这位大佬,也不贸然开口。 不想红衣男人不再看向那未知的远方,他偏头看向了黑袍男人,似笑非笑的开口道:“你便是孟婆。” 这已不是一句问句,而是肯定句。 由于魔尊南冥的坐阵,无一只鬼再敢过这奈何桥,奈何桥的守桥人,孟婆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面。 “在下正是。”沙哑难听的男声缓缓响起。 南冥轻笑一声,音调缠绵叵测:“本座南冥。本以孟婆当真是个形如枯槁的老太婆,倒不想却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孟婆身姿挺拔,黑袍加身,透着一股阴森诡异之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俊俏小公子。他闻言既不气也不恼,微微对着红衣男人行了个半礼:“在下孟婆见过九州魔尊。” 南冥嗤笑了一声,继续对着那冥河血水发呆,也不回话。 孟婆静静的陪伴在一旁,些许过后,他才问道:“如今修真界大能哪一个不是等着玄武秘境开启,魔尊大人来在下这小小的奈何桥作何?” 孟婆问了,南冥却并非要回答,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竟再无交谈。 许久过后,南冥才淡淡的说道:“冥界孟婆,本座听说你有能力开启黄泉路。” 黄泉路!!! “黄泉路该什么时候开启,自会开启,魔尊大人又何必为难在下一个小小的守桥人。”孟婆答得不卑不亢。 岂料本该盛怒的南冥却是一笑,笑中竟多了几分阴邪之气。 “可、本座想开呢?这该怎么办?”他轻声喟叹,如同情语。 冷傲的眉眼柔和了不少,而那张冷艳的脸上竟露出了些许温柔的微笑,孟婆心中一紧,他这是……动了杀心。 孟婆自问凭己实力还无法胜过南冥的桃花一指。僵硬的脸上抽动了一下,他自认为这是一个极为诚恳友善的笑容,咬破手指,数滴泛着黑气的血液漂浮在虚空中,随着他手指的动作,画成了一个古老玄妙的阵法,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结出繁复法印,对着虚空中轻喝一声“破”,随即虚空中竟出现了一扇古朴大门,缓缓的打开。 在未定的时间便打开如此诡异的试炼秘境,他一时喉间发痒,吐出了两口精血,轻轻拭去嘴角的鲜血,哪怕此时的他面白如纸,却也无一丝不满。 再看向黄泉路时,那抹红色的身影早已不见,孟婆轻轻舔去指尖的鲜血,苍白的唇被血衬得妖艳无双,九州魔尊南冥,黄泉路,呵!有点意思。 他从空间中取出一幅画,一幅既可称之为极美,亦可称之为极恐怖的画,只见破旧泛黄的画中,白骨森森血腥满天,唯一的亮点便是尸山血海中一个不足巴掌大小的红衣男子的背影,像!像极了! 暧昧的舔去唇上最后的鲜红,孟婆常年坚硬,无丝毫表情的脸上,几经变化终是挂起了一个诡异的笑,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画中的那个背影轻喃道:“终于还是找到了。” 第6章 黄泉路 南冥神色平平,右眼下那颗似坠非坠的泪痣似乎带着别样的风情,对于孟婆的识时务,他倒也还算满意。 孟婆,奈何桥的守桥人,似乎有些深不可测呢? 冥王君戈倒曾和他说过,放眼整个冥界他唯一看不透的人便是奈何桥的守桥人孟婆。 南冥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这哪怕过去千年也没什么变化的黄泉路,故地重游吗?可他与沈孤鸿在此地的回忆却并不如何美好。 南冥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已多年没佩戴过的配剑的剑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黄泉路一个五百年一开的试炼秘境。并不是世人所想象的鬼哭狼嚎尸山血海,相反,他不仅不恐怖还春和景明,鸟语花香,树木常青。可就是在如此的如画美景中,却埋藏了无数修真者的尸骨。 南冥虽说早年风流浪荡,但对待美人也依旧心狠手辣,那些年辣手催花的事也没少干,要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 美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美人毒如蛇蝎,上一秒还对你笑靥如花,下一秒却能对你杀人夺宝。黄泉路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会压制外来者的修为到金丹期,而这黄泉路里没有修者,它的本土居民是一些穷凶极恶的妖兽。 可不要小看这些妖兽,当年年少轻狂的他可是在这黄泉路中难得的狼狈了一把。除了这些麻烦的妖兽,还有那些一同试炼的修者也没少给他添麻烦,人心本就是最难测的,所以他才刚进黄泉路就因各种奇遇而被不少势力给盯上了 他当年也的确太狂了一些,不懂收敛,用妖皇白子奇的话来说就是:谁叫你当年一个小小元婴期奇遇连连,还不懂掩盖行迹,身上又是秘宝无数,长着还漂亮,还特么得狂的无法无天(这才是重点),不惦记你惦记谁。 于是乎仇气运仇富仇天赋,纯粹觊觎美色,或看他这么嚣张不顺眼的修者们纷纷群起,对南冥展开了碾压式的追杀。 啥?运气还这么好,我们找死都没找到的天材地宝,你像捡大白菜似的捡,叔能忍,婶都不可忍。杀!!! 于是南冥成了那一次黄泉路上的香饽饽,然而十分戏剧性的便是他们竟是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杀人夺宝成功。 一千多年前的一个盛夏,黄泉路不知道第多少次开启,黄泉路,一个每五百年开启一次的试炼之路,可每一次的开启,依旧会有许多的修真大能趋之若鹜,实在无趣得紧,可修真本就是一个无趣、与天搏命的漫长枯燥的过程。 黄泉路——万骨堆中才能成功走出来的试炼之路,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时年仅十七岁的南冥是一个名字古怪性子古怪身份神秘的魔道新锐,修真界对其的评价只有四个字——高深莫测。 要知道那时的他不过十七岁,哪怕再惊艳绝才,可也不至于让人评价为高深莫测,这一句评语更为其增加了几分神秘色彩。 黄泉路,这么一个不管你是什么皇孙贵族,还是宗门大派的传人,只要你人在黄泉路,任何身份,任何地位都是浮云的地方,南冥是否也能像在外面那般保持他的神秘莫测? 黄泉路一处密林深处,一个声音甜美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采着野花,她一遍一遍的喊着一个人,如同轻快小调般的歌唱着:“小郎君~小郎君~你快出来吧!露儿就要找到你了哟~” 这声音初听甜美动人,可当你听着一个小女孩用同一个音调一遍又一遍的清唱呼唤叫着同一个人时,你只会觉得毛骨悚然。 清丽娟秀的高挑女人,一身月白广袖长裙,手持冰剑,仙风飘渺,好一副仙家气派。 她眉头轻蹙,看着那个蹦蹦跳跳像招魂一样叫个不停的小女孩。良久,她终于忍不住了。 “闻惜月,你这傀儡娃娃真能找到他?” 一旁倚树而靠的男人,面容阴鸷却又有着别样的风流气韵,他只挑了挑眉,道:“自然。” 女人略安了点心,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怀疑道:“闻惜月,你确定你这傀儡娃娃能克制得了他,要知道追杀他的人那么多,可现如今还没有一个成功的,你……” “紫苾仙子!”被叫做闻惜月的男人语气略重了一些,却也依旧没有生气,他笑了笑:“本座怜香惜玉是不假,也不介意美人对本座无礼,可过火了就不好了。再怎么说,本座也是一位魔尊,紫苾仙子你却不过是浩然宗的一位长老,不是吗?” 紫苾身子微微打了一个寒颤,她面上微有不虞,可到底还是识时务,她知道自己远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哪怕他们现在同被压制到金丹期。 紫苾冷哼了一声,向来看不起魔修的紫苾仙子也不得不低下她高傲的头颅,对男人尊称了一声:“惜花魔尊。” 闻惜月点了点头,继续不紧不慢的跟着傀儡娃娃,紫苾左右也不过是他在仙道的一个合作对象,若真还这般不识趣,抹杀了也便罢了。 “找到了。”闻惜月语气带上了几分欢愉,他跟着傀儡娃娃七转八弯数百里来到了一棵古树前,而这分明什么也没有。 紫苾有些恼火看向那颗古树和古树旁天真无邪轻唱着的小女孩,这是在愚弄她不成。 闻惜月眼中笑意却更浓,对着傀儡娃娃称赞道:“本座的露儿可真厉害。” 露儿甜甜一笑,继续唱道:“小郎君~小郎君~快出来!露儿找到你了哟~再不出来露儿可就生气咯~” “本座倒不知,区区无名小卒,有什么资格要本座亲自现身。”狂妄的话语漫不经心的从古树处传来。 剑风轻卷叶漫天,剑中霞光摄人魂。 不过一片普通的落叶竟在傀儡娃娃急退闪避时,仍能在她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露儿摸向涌出大量血液的脸颊,嘟起了粉嘟嘟的唇,含住沾染了鲜血的指尖,眼睑下垂,嗔怪一声:“小郎君~把露儿的脸给划烂了,露儿不高兴了~” 一道红光从邪瞳里闪过,娇小可人的傀儡娃娃竟毫不设防的朝空无一人的空地上袭去。 傀儡娃娃露儿,克阵法。 哪怕幻阵已破,南冥已现出身形,他却依旧不见慌乱,冷笑一声,手中华丽的长剑霞光漫天,竟是挡住了紫苾跟随露儿而来的必杀一击,反手又接下露儿手中匕首,运转灵气将露儿震开数十步。 明明如此华丽夺目的霞光,却不衬得这少年有丝毫的女气,只给人一种张扬华丽的尊贵优雅。 紫苾秀眉一拧:“区区无知小儿,好大的口气!” 她右手一松,冰剑竟是极快的换到了左手,利器划破空气,空气因冰剑的冰寒变得凝固,那冰剑携带凛冽杀气直指南冥要害。 “呵!哪来的老妖婆,不自量力。”南冥手中剑招不停挡下紫苾的剑,嘴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叫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老妖婆,可谓是十分的毒舌了。 漫天落叶飞舞在半空中,却各有玄妙,南冥的剑招大开大合,周身灵力运转,不知何时他竟已布下了一个困杀之阵,漫天落叶将紫苾团团围住, 年纪轻轻却已能布下这般的剑阵,紫苾心下大惊,虽同被压制的金丹境界,但她原本怎么说也是个化神修者,如今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用剑阵给困住了。 “惜花魔君,好戏未免看得太久了。”紫苾心中恼怒,冷笑道。 “你为正道,我为魔道,仙子怎地要本座一个魔修去救你一个正道之人呢?”闻惜月柔声细语,仿佛在对自己的情人说话一般。 “你……!”紫苾透过阵法狠狠一瞪,想来是没想到闻惜月居然如此翻脸不认人,她咬一咬牙,祭出灵宝,一掐法印,拼着消耗这一次性的灵宝,竟是强自破阵而出。 困阵已破,南冥站在一棵古树下,赤色华袍,艳丽张扬。 这些天东躲西藏,他身上有着浓重的血腥味,早已分不清是衣衫本来的颜色,还是被血所染红的。此时的他嘴角溢血,好不狼狈,可你却又偏偏不会觉得他狼狈。 南冥嘴角带笑,手中不紧不慢的接下紫苾的冰剑。 心下却暗道: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难缠呢? 南冥险之又险的避开紫苾的又一道攻击,如果只是这个女人他自是不惧,可他旁边却偏偏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惜花魔尊闻惜月。 层层叠叠的落叶随风轻舞,这看似极为飘渺的落叶却带着无穷的杀机。 那些漫天树叶一片片飘然而落,在这方寸之地来回飞舞,看似不经意的一划,厚重的泥土上却是一道道深深的划痕,正所谓步步杀机。 紫苾仙子神情肃穆,丝毫也不敢小瞧这些落叶,以及对方长剑挥动中的漫天霞光。 一旁观察的闻惜月早已知道南冥已是强弩之末,连日里的追杀,已让他手指轻颤,内息紊乱,灵力近乎枯竭。 这样冷傲又恣意的人,其实像极了最桀骜不驯的孤狼。哪怕身处如此劣势,竟也还能从容不迫。 莫非,他竟还有后手。 可是,那么漂亮精致的眉眼,那么乖张肆意的性子。漂亮的皮囊,有趣的灵魂,他一定会成为他手中最漂亮的傀儡娃娃吧! 很想要呢? 闻惜月轻舔着唇角,手中几不可察的运转着灵力,他只需趁其不备……然一切都因他找的同伙是浩然宗的长老紫苾而破灭。 “浩然宗第十三长老——紫苾。”一道清朗的威严声音远远传来,“与魔道勾结陷害同门二十一人,十七死四伤,紫苾你可认罪。” 声音的主人语调不紧不慢,却又刚好能够敲在人的心尖上。 当南冥抬头时刚好看见的便是斑驳树影映衬下一个白衣玉冠的俊朗男人如同谪仙般翩然而来,广袖如仙,白衣无尘,身若流云,高贵、优雅又威严不容人侵犯。 来者面容冷俊,冰冷的吐出残酷的字眼:“按门规第七十二条和三百五十六条,其罪——当诛。” 谁能想到如此冷酷威严的话语,是由一个如九天谪仙般的人物所说出。 一抹流光挥洒着银辉飘然而至,只一剑,翩若惊鸿,携雷霆之势浩然仙气,一击毙命。 叱咤风云一时的紫苾仙子,竟就如此被人一剑穿喉,简单利落,脸上永久凝固着惊慌害怕。 这剑,已不似凡尘的剑;这人,本就不该是事俗中的人。 南冥微微眯起眼睛,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第7章 一曲堕魔 那个带着傀儡娃娃名为闻惜月的阴鸷男人,在看见这人时脸色顿变,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身的面部表情,倚靠在树边,轻描淡写的瞥向紫苾,或者应该说是紫苾的尸体。 见沈孤鸿果然无意破坏正魔两道不成文的规矩,闻惜月疼惜的抚摸着自己的傀儡娃娃,一把搂住娇小可爱的傀儡娃娃,转息就已瞬移到百里开去。 沈孤鸿淡淡的看向那个狼狈坐在树旁的漂亮魔修,年纪轻轻,天纵奇才,遭遇强敌还能镇定自苦,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只可惜这人是个魔修。近万年来魔修和正道修士一直都保持着一种隐晦的平衡,可这种平衡到底太薄弱了,魔修向来随性,此子如若成长起来,修真界必定会又多一祸害。 是杀……还是留。 修真的路上从不缺少杀戮,从抢夺天材地宝,到杀人越货,谁也不敢说自己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有时正道与魔道的界限真的还有那么开吗?这正邪两字,原本难分,正道弟子若是心术不正,便是邪徒,魔道中人只要一心向善,便是正人君子。正亦或是魔,又岂非真有那么重要。 沈孤鸿不是喜好杀戮之人,也不想仅凭正魔之分就妄自夺人性命。万物皆有灵,此子出手光明磊落,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到底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罢! 他冷冷的甩掉剑尖上沾染的血珠,还剑归鞘,逆着阳光,哪怕表情不变语气平缓,却仍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感觉,他问道:“你可无碍。” 南冥眼角微抽,这逼装得可比他牛多了,呵!高深莫测呀!高深莫测的正道伪君子。 他向来最是不喜正道伪君子,也不知这人会不会对他出手,他面色有些微的难看,抿了抿唇,低垂的眸子晦暗不清,却还是开口道:“多谢。” 声音并不算高也不低,没有对追杀他的人说话时的狂傲不屑,也不是多么发自内心的感谢,可这却是南冥活了十七年来,第一次对人说多谢这两个字。 沈孤鸿微微颔首:“本尊出手不过是清理门户罢了,姑娘不必介怀。” 听到前半句,南冥还觉得这人倒与其他的正道伪君子多有不同,至少没有一见到魔修就傻逼兮兮的除魔卫道,而听到后一句,他的脸就直接黑了,虽说他生的是艳丽了点,但也不至于让人错认成女子,这人是在嘲讽他不成。 南冥祭出了自己御灵伞,防备的看向沈孤鸿,这人不可能没看出来自己魔修的身份,仅凭沈孤鸿残留的不完整的剑意,就已经破了他的桃花七杀阵,要是这人对他出手。 …… 望向沈孤鸿的残影,南冥咬碎了一口银牙,牙痒痒的瞪向那早不见人影的天际,我不是你的对手,我自己不知道吗?还需要你再强调一遍吗?啊!? 南冥面色难看,冷冷的瞥向暗处:“他发现你了。” 寂静无声的暗处幽幽传来一道暗哑的男声:“是,请少君责罚。” 南冥不悦的揉乱了一头墨发,很好,那人实力远在善于隐匿的合体期暗卫之上。 身上有伤对他的试炼极为不利,所以他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便开始养伤,然缘分这种东西还真是不好说。正衣襟大敞给自己上药的南冥瞪着眼前从山洞内部破开而出的沈孤鸿——沈孤鸿一身雪白长袍,上面虽有一点泥泞,其人却不见分毫狼狈。 沈孤鸿一见南冥,面上一愣,那白皙平坦的胸膛,原来不是小姑娘,而是一个少年。也不怪沈孤鸿误认,少年期的男孩子本就有些纤细,要是再长得秀气点,更不容易分清性别,更何况南冥容貌艳丽精致,那时更是一身宽大的血色长袍掩住了身形。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沈孤鸿目光微沉,他一把拉开南冥,拉着他往后急退数百步。而他们原本所在之地,竟是已经黑焦成一片,黑色的火焰遇见空气燃烧的愈加热烈,透着森森寒意。这火要是烧到自己身上,哪怕是一点火星…… 好险!南冥额头险些出现冷汗。 而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只妖兽,那是一头高大威猛凶神恶煞的黑龙,睥睨着这两个胆敢误入它领地的蝼蚁,强大的威压碾压着方圆百里。 南冥几乎能嗅到那股威压当中夹带着的毁灭气息,强大的境界威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手中有炼器宗师亲手锻造的御灵伞,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站立。 仅凭气势,就压得他毫无反抗之力。 这是……什么境界的怪物? 化神?不,哪怕修为被压制到金丹期,能一击必杀紫苾的人绝不会被化神妖兽弄得如此狼狈。莫非……是合体期妖兽!!! 要死,要知道他们这些外来者现在可是清一色的被压制到了金丹期。你哪怕原本境界再逆天,可当你只能使用金丹期的修为时,许多厉害招数都不能使用,你确定你能刚得过一个合体期妖兽吗? “还不赶快跑路,愣着干嘛!”南冥吼道。 他头疼的看向沈孤鸿,这人好歹刚刚也算救了他一把,他本来想拉着人就跑路,却不料沈孤鸿竟无退意。比起他的惊骇,这人显然镇定许多,竟还妄想动手。 南冥脸色一沉,疯了,这人才是真正的疯子,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只有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吗? 他的面上有些发白,他是魔界的少君,他决不能栽在这里,可……南冥咬了咬牙,俊美的脸上略有挣扎,随即收拳握紧,修剪圆润的指甲狠狠嵌入肉里,低垂的眼帘再抬起时满是狠戾,拼了!魔界之人虽肆意妄为不把常人放在眼里,但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这人好歹也有意无意地帮过他两次,且不战而退,绝不是他南冥的作为。 皎皎月华,新月如钩,一抹淡白色的剑光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散发着莹莹的光辉,仙姿飘渺,沈孤鸿竟是已然出手。 南冥没有动用腰间的配剑,反而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又有谁能想到对剑道领悟那么强的魔道新锐南冥本命法宝不是剑,竟是一把泛着莹莹白光的骨琴。相比于他配剑的华丽招摇,这把骨琴那可真是古朴大方。 筝筝琴音悠悠响起,南冥十指翻飞,一首血煞的乐曲在他指下翻然演绎,血色风刃煞气逼人,心智不坚者仅凭这一首乐曲足矣堕魔。 怎样的琴音能令人一念成魔?怎样的琴音才能带着如此浓重的杀戮之气?又是怎样的人才能如此心无旁骛的弹出这样的琴音? 沈孤鸿眼角余光复杂的看向邪魅狂狷的持琴人,这人当真能留吗? 剑下锋芒越加凌厉,他剑招犀利,自身气势所携带着的丝丝剑意有如寒风般笼罩在空气中。皎白的弯月如流光一闪,黑龙身上那层幽黑的防御光芒顿时被划开一个大口。 如此蝼蚁竟是差点伤害到它,黑龙发出愤怒的长啸,那悠悠的琴声令他极为烦躁,他双目发红,没有攻向险些伤到他的沈孤鸿,反而向远处弹琴的南冥袭去。 在祭出本命法宝的南冥眼中黑龙的周身笼罩着无数的黑线,而他的血色风刃便是在攻击位于黑龙识海的黑线。 瞥见黑龙向他袭来,南冥咬了咬下唇,它、发现了! 南冥面色微变,使用着骨琴,他的近身攻击可是弱了不少。一手持琴,一手拔出腰间佩剑,身形变化,剑风飞舞,霞光漫天,可他却毫无把握能接下黑龙的愤怒一爪。 沈孤鸿手中流光剑一震,一抹流光高悬而堕,带着凌厉的气势,一往无前,竟是生生为南冥拦下了这致命一击。 沈孤鸿冷声道:“走。” 南冥粗暴的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走?往哪走?那黑龙吃了你还不得把小爷当做饭后甜点。”早叫你走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一场恶战就此展开,三天三夜苦战,强大的龙威下,周遭百里再无任何修士妖兽,沈孤鸿淡白色剑光的光华终是越来越淡。南冥脸色愈加难看,那个人竟是略显弱势了吗?不过能在如此强大的威压下,还能把剑拿得这么稳,在那头凶恶的黑龙身上刺出那么多道深可见骨伤口,这人也是真厉害了。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修真界有如此实力的人屈指可数,修为被压制到金丹大圆满还能大战合体期妖兽,如此牛人,放眼整个修真界一手、就足以数清!这人究竟是哪位仙尊? 南冥在沈孤鸿几次三番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帮衬下,虽说狼狈,但也没受什么太重的伤,可他依旧不敢轻易相信这个人。虽说两人现在都是浴血奋战,处于同一战线,可谁知对方会不会趁机捅自己一刀,以至于两人都分出了一两分心神来防备对方。沈孤鸿倒也还好,而见惯魔道层出不穷各种黑手诡计的南冥却是不敢使出真正的杀手锏。 “孽畜!”险险又躲过黑龙的雷霆一击的南冥脸色一白,手上突然祭出一张符箓,劈啪作响的紫色雷光环绕其上,一看就是威力极大的雷符,紫色雷龙气势汹汹的袭向黑龙。很好,这是他目前唯一能使用的符箓了。 他身上蕴含渡劫期修者全力一击的秘宝倒是多的是,可这也得他使的出来啊! 垃圾黄泉路,限制这限制那的。 不气不气,说不定那人还有杀手锏呢,这年头谁又没有一两个杀手锏呢?南冥暗叫倒霉,他要是稍微背信弃义一点,直接转身就跑,又何必把自家搞得如此狼狈。话说他一个魔修这么正直是要闹哪样。 “喂!那个、那个谁,你打得过不,实在不行我这还有一个传送法阵。”南冥虽语气轻松,可心下却是揪紧了的,这可是他被那样追杀到那么狼狈都没用的压箱底的杀手锏,要不是看这正道伪君子一身浩然正气,也没见到他就干什么除魔卫道的傻逼事,他才不会拿出来用。 “不必,小友自己先走。”冷淡的话语从男人的口中传出。 又是躲过黑龙的毁灭一击,南冥眼角微抽,默默给这位勇士又弹了一首加成曲,各种符箓法宝不要钱的砸,虽然作用聊胜于无,但至少黑龙身上又被炸出了几道口子。 南冥是真服了这个男人,竟能以金丹大圆满的修为与一个皮糙肉厚的合体期妖兽打这么久,还拔了人家的逆龙鳞,这黑龙不和他们不死不休才怪。他家老爹说的果然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天才,只有比天才更加惊才绝艳的天才。 沈孤鸿手腕一翻,那抹带着银辉的流光倏然而落,破开黑龙周身的结界,狠狠的刺向黑龙的心脏处。 他冷漠孤寒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凌厉,就是这里了。 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周身,黑龙不甘的发出一声悲愤的龙啸,不甘心,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自己居然是被这样的小蝼蚁所斩杀,就算是死……他也要捎上一个。 …… 脸上炽热的血划过脸颊,让南冥怔怔,这人本不必受如此重的伤,却因几次三番的救他而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就连黑龙的临死反击也为他挡下,这人之前分明对他动了杀意,现在又救他,到底是为何呢?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南冥发凉的脸上浮起浅淡的笑,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不过大抵是个挺温柔的人吧!其实正道的人也未必个个都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作者有话要说:黄泉秘境小副本最后成就: 紫苾【小命不保】 闻惜月【赔了夫人又折兵】 南冥【倒霉buff加持】、【小姑凉】称号一枚 第8章 天魔之体 南冥握剑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寒光凌冽的长剑不堪重负的发出阵阵剑啸。 南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狭长的凤眼不自觉地微微上挑,眼中闪过暗沉的光,本以为早已忘记,却不想不过是再一次来到黄泉路,他竟还能想起两人的初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竟还能如此记忆犹新。 那时的他们形同陌路,互相防备,其实那样就挺好,人生若只如初见,又岂会有后面那么多的纷纷扰扰。 南冥这一生或许曾经随心所欲,逍遥放浪,然最终却也不过败在了一个不可自控和有缘无分的“情”之一字,化作点点苦涩与丝丝回忆。既恨不起来,那便不爱罢! “啊!救命……救命……”少年的惊慌声音打破了密林的一片静谧,惊起几只停足的飞鸟。 修真本就是与天搏命的过程,如此蝼蚁生死在天,南冥自是懒得多管闲事,在一早发觉时就想一个神行离去,可他掐法诀的手势却突然停下,他猛然想起,黄泉路除了每五百年一开启,里面是根本没有活人存在的,这个小子是打哪来的。 南冥歪了歪头,眼中闪过疑惑,足尖一个轻点,已轻跃到密林深处一棵高大古树的顶梢,他随意的坐在一根略显粗大的树枝上俯视向声源处。 承受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而那根不过成人两指粗的树枝却是连一丝晃动也没有,这就如同这树枝承受的不过是一片轻羽的体重。 哪怕修为现在被压制到金丹期,南冥也依旧有恃无恐,漫不经心的看向远处,约百里开外几只金丹期元婴期的妖兽居然好大一会功夫了,还没拿下一个练气期的小道士,这些妖兽也未免太蠢了些吧(毫无已被压制到金丹期的自觉)。 直到南冥下意识的将神念放在那个小道士的身上,他曾学过一两分看人气运的秘法,出于好奇他便看了看这个小道士的气运,一看之下不免为那小道士身上的气运所惊叹。这小子身上的气运也未免太高了点,天道宠儿?等等,不对,南冥瞳孔猛然睁大,那小子……那小子居然是天魔之体,天生的魔修! 南冥内心惊疑不定,左眼的六道轮回闪过耀眼的光,命运的齿轮缓缓运转,他再一次确定了,这个小道士的确是天魔之体,几万年都难得一见的天魔之体,这样几乎都快灭绝的体质居然让他给碰上了,还是在这五百年才开启一次的黄泉路。 然这小子却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道袍,身上微薄的灵力也是纯正的道法,这分明是一个道修。数万年未曾出现过的天魔之体竟是一个道修,何其可笑。 江正阳不过是三流小门派逍遥门的一个外门小弟子,他勉强能算是一个五讲四美根红苗正的正道弟子,前面的十几年光阴平平无奇,一心向道似乎就是他一生的追求,他人生的转折点莫过于采药时误入了一个阵法,然后他就来到了这个了无人烟的古怪地方。数不尽的灵药毒花妖兽蛇虫,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命丧于此,他在这苦苦挣扎小心翼翼,直到半日前他误食了一朵泛着彩光的青色莲花,那些不将它放在眼中的妖兽就此开始疯狂的追击他。 这已经是他被追击的第三个时辰,他无用的喊着救命,哪怕现实告诉他没有人会来救他。 男子低沉悦耳的嗤笑声就是在他绝望之时从高处低低的传来,江正阳心中不自觉的泛起希翼,这是他三个月来第一次听到人声,他猛然抬起头来,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那是一个俊美得以至于妖艳的红衣青年,细碎的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叶隙缝洒在他的身上,星星点点,更衬得其容颜俊美无俦。 红衣似火的男人坐在树梢戏谑地看着他,眼角一点似坠非坠的泪痣在阳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说是男人却是比女子生的还要漂亮三分,这样的人已美得可堪称妖孽,这是魔修?这样的人真的会愿意救他吗? 南冥就这般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那个小道士,如同在审视一件物品。 “小子,你可知道这般乱叫只会吸引来更多妖兽。” 江正阳咬了咬牙,豁出去道:“小子逍遥门弟子江正阳,若前辈今日愿意搭救小子一二,未来数百年内,前辈只要有用得到小子的地方,且不违背道义,小子必定全力以赴,以报前辈今日之恩。” 这般对南冥来说举手之劳的事,江正阳却愿意用未来几百年的时间来回报,可以说是诚意满满了。 可南冥却偏生想要为难为难这数万年才一出的天魔之体,他本就是一个凶残嗜血的魔修不是吗? 南冥漫不经心的道:“小子,本座凭什么要救你,不杀你已是你的万幸,以你资质就连金丹期也未必能成,又何谈能助本座,大话可不能乱说哦。”他的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可这如此冷漠无情的话竟就是他笑着说出来的。 这样的人当真会搭救他吗? “前辈若愿相救,小子自会拿出与之相对的实力,小子虽然现在修为低微,日后也未必能有什么成就,但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小子自会竭尽全力完成前辈交代下来的事,如若不然,前辈再行斩杀也不迟,前辈若是不信,小子甘愿发心魔誓,只愿前辈能给小子一个机会。”江正阳眼中满是坚毅,他知道他想要活下去,想要变得更强,追求大道,只要不违背道义,他心甘情愿为一个魔修办事,与命相比自由有时又算得了什么。 “可本座却是不想救的。”南冥轻声喟叹,如同在惋惜。 冷风吹拂而过,带来一点凉意,树叶轻声作响,江正阳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去,耳边似乎还能隐隐听到妖兽的嘶吼声。 他死死咬着下唇,不再看向坐在树梢上的南冥,他已打算尽快跑路,然就是这么一低眸的瞬间,他对上了一双绿光莹莹的狼眼,以速度著称的追光狼竟是已不知何时来到了离他不足百米之外的地方,追光狼眼中满是垂涎之意,蓄势待发,只等猎物来到最利于捕获的位置,一举捕获。可它到底是有点忌惮那位于树梢上的红衣男子,所以它更加的在那小心翼翼的等待着。 熟料那个小子竟然发现了它,追光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个猛扑就扑向了江正阳。 江正阳心下大骇,悚然而惊,却不见太多慌乱,他很快就强行镇定了下来,已知逃脱不得,与追光狼比速度无异于送死,他拔出背上背着的剑就欲硬抗。 然就是这一刻,一剑,只一剑,以指为剑,化剑为指,一抹俊挺的红色身影就已挡在了他的身前,而那让他狼狈不堪几次死里逃生的元婴期妖兽追光狼就此变成一堆血肉。 “好胆色,小子。”南冥笑得张扬,眼中带着点兴奋,“本座赏你当本座的徒弟,你意下如何?”虽是询问,却不容人拒绝。 面对一个天才,一个数万年都难得一见的天才,常人只会有两个选择,挽杀亦或者培养,而南冥最后的决定便是培养,内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小道士最后的反应还不错,且这还是一个挺有意思的小子,毕竟就连南冥都快记不清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和他谈条件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江正阳一时脸色煞白,他嘴唇蠕动了几下,终是道:“前辈,小子资质平庸,恐怕无缘做前辈您的徒弟。” “小子你的意思是无福消受咯,呵!小子你敢拒绝本座,你可你这般行为会是何下场?”南冥眼睛微眯。 “前辈,小子不敢,可小子不想入魔。”江正阳顶着南冥阴森恐怖的气场,背脊已是汗湿一片,似乎下一秒那个红衣魔修就会杀了他。 “你这孩子好生无趣。” 淡淡的一句笑言消逝在风中,而江正阳面前哪还有那个红衣青年的身影,那人竟已是走了,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走了,这人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魔修吗?刚刚还是盛怒的模样,转眼却又笑意吟吟的离去,这人好生喜怒无常。 一个数万年都难得一见的天魔之体固然会让南冥见猎欣喜,可到底不过是一个不知所谓的练气期小子,也不至于让他动气,在这危机四伏的黄泉路中,且看这小子还能活多久。 南冥来黄泉路的目的本就不是闲逛,故地重游,那小子竟然不知死活,他又何必在意。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那把沈孤鸿的本命法宝,以及最近就要成熟的忘生莲。 …… 南冥的脸色有些微的不好看,任谁等待了一千来年的东西突然不在了,都会不高兴,他当年分明设下了重重禁制,不可能会有妖兽把那朵忘生莲给误食了,而现在那朵莲花却也分明不在。 他手中抱着一把泛着隐隐流光的剑,越想脸色愈加难看。 手指不自觉的抚向长剑剑柄,那里小小的刻着一个苍劲的‘孤’字,这自然不是南冥的剑,他的剑已代替这把剑插入了那巨龙的心脏处,而这把流光溢彩,剑身皎洁如月的剑自然是流云仙尊沈孤鸿的本命法宝——苍茫剑。 “啊——你!你离我远点。” 南冥眼角不自觉的微抽,这熟悉的呼声是怎么回事? 那边似乎是万蛛谷,想到某个美艳的女妖,南冥的脸色不由更加难看。不过一想到堂堂的天魔之体居然成了某女妖的补品,就更加的不悦了。他本欲离去的步伐一转,朝向了万蛛谷的方向。 如果要说倒霉,江正阳就是大写的倒霉二字,哪有人会像他一样刚逃离狼窝就又进入蛛穴,某个美艳异常千娇百媚的女子兴致勃勃的撩拨着他。 “小弟弟不要怕,妾身很温柔的呦~~” 江正阳听着女子娇柔的声音反而更加惶恐了,那位姐姐不要开玩笑了好吗?你哪怕上面长得再漂亮,也掩盖不了你下面的蛛身啊!有谁会不怕人面蛛妖啊!有谁会对下半部分是蜘蛛的人面蛛妖起兴趣!是嫌命长啊还是嫌命长? “红衣啊红衣,没想到你现在竟是沦落到这般地步了吗?”伴随着一声哂笑,男子低沉的声音就这么的再一次传入江正阳的耳中。 江正阳愣了一下,眼中不自觉的泛出一点喜悦:“前、前辈!是您。” 第9章 忘生莲 红衣!这个名字让人面蛛妖猛然面色几经改变,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妖艳的红唇,才让自己面色如常的看向来者。 “红衣你现在莫不是已经沦落到了要饥不择食的地步。”南冥御剑而来,姿态随意的坐在苍茫剑上,他脸上挂着揶揄的微笑,全然无视了某位眼冒星光的小道士。 南冥就如同初次见到这个小道士一样,显得漫不经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竟是连一点眼角余光也不愿施舍给他。 美艳的女妖眼中闪过诡异的光,不怒反笑,轻舔着红艳的嘴唇,娇媚的声音从她口中柔柔吐出:“原来是小郎君,一千年多前小郎君就那么跑了,妾身可是想念得紧呢?没想到今日小郎君竟主动送上了门,嘻嘻~~小郎君比起往昔倒是更令妾身心动了呢!” 红衣咯咯笑个不停,就好像见到南冥她是真的欣喜难耐一般。 “哪敢劳红衣仙子挂念,且论容貌本座又哪里比得上红衣仙子令人魂牵梦绕。”南冥笑颜不减,与那人面蛛身的女妖就如同多年未见的旧情人般侃侃而谈。 名为红衣的女妖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能被称为仙子的人,大多都是正道修为有成的女修,而红衣仙子想当年也是燕冠群芳、闻名整个修真界的一位妙人,只可惜几千多年前她渡雷劫失败,险些神形俱灭,怨毒不甘之下才凭着残破的神魂夺舍了这人面蛛。可一个正常的女人,且还是一个爱美的女人,又有几个能忍受自己变成这般半人半妖的样子,南冥这是生生要让她回忆起她当年的光辉岁月。 红衣悠悠叹了口气:“妾身名为红衣知之甚少,曾为仙道之人更已快是无人所知,阁下又怎会知道妾身的身份?敢问阁下是?” 南冥道:“本座南冥,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知红衣仙子可还记得秋水涧。” 红衣微愣了愣,唇边带起了点点笑容,明艳动人,天地日月也会为这笑颜而失色,也难怪当年修真界排名前三的美人中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原来竟是与恩师有关的故人。” 南冥撇了撇嘴,对此不置一词,他是真的不想承认他跟这人面蛛妖竟是师出同门,且这曾经调戏过他的女妖勉强还算是他的半个师姐,如若不是念及这女妖是那位的弟子之一,他是真的很想将其斩杀。 要知道这女子与沈孤鸿关系可是匪浅呢!红衣仙子爱慕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这般沈孤鸿为数不多的桃色绯闻,他又怎会不知? 红衣曾几何时也是一个明艳热烈、骄傲如斯的女子,现如今变成这般模样也实非她所愿,她无奈浅笑,眼中闪过丝丝落寞的神情,终是离开了此处,不愿再见知她过去的故人,只留给了南冥和江正阳一个远去的倩影。 南冥这是和人叙起了旧,可小道士江正阳却是惊恐了,以为可以救自己的人,却是和要吸他神魂的人面蛛妖热络的聊了起来。而现如今又是什么神展开,这两人只是说了几句话,那女妖居然就这么离开了,这是怎么回事?! “呵!”江正阳那副惊疑不定的模样到底是逗笑了南冥,“小道士,你倒是第一个见到本座会高兴的道修。”南冥这才终于将目光施舍给了江正阳。 终于反应过来的江正阳眼中立时闪烁起小星星,惊喜交加道:“前、前辈!您是南冥?九州魔尊南冥?!” 南冥没有搭理某个不知哪根神经没搭对的小道士,反而继续思索他那朵小莲花到底是被哪头妖兽给拱了,既然也不在红衣这,那那朵忘生莲又到底会在哪里?他分明是在忘生莲的生长处设下了重重禁制,又怎么会不在。 南冥越想越烦躁,却不料江正阳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 江正阳内心的欣喜之情难以言表,正道弟子谁不把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当做偶像来崇拜,没想到他居然冷不防的就看到了流云仙尊的道侣。 “您!您就是流云仙尊的道侣?天,没想到居然能见到您。”江正阳兴奋的语无伦次道。 被猛然问到这种问题,南冥在微愣之下,马上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于是也就饶有兴趣的回道:“现在的确还是。”不过之后就不好说了。 南冥微微沉眸,这小子未免也太天真了一点吧!第一次见面时分明还极为防备他,而现在一知道他是沈孤鸿的道侣竟就如此高兴,真不知道该说他是涉世未深、心思单纯,还是该说是愚蠢无知。哪怕本座是沈孤鸿的道侣,那这小道士又是凭什么就一定认为他会是个心慈手软之辈。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救江正阳也不过仅仅是因为他是数万年没有出现过的天魔之体。 南冥不自觉的多看了江正阳几眼,而为了寻找忘生莲而施在眼上的秘法却在此时不自觉微亮。 “你见过那东西!”南冥艳丽的脸色微有些古怪。 江正阳一脸懵,茫茫然的问道:“什么东西?” “一朵花。”南冥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一朵流光溢彩的青莲花。” “花?”江正阳猛然想起了某朵被他误食了的青莲花,“那个我好像见过前辈您说的这种花。”江正阳原本茫然的脸变得有点尴尬,因为实在找不到东西吃,而随便吃了一朵花,然后就被一堆妖兽给追杀,这样的事情他简直都不想去回忆。 南冥挑了挑眉,全然当做没有看见江正阳的微妙表情,继续问道:“在哪里看见的?” “一处很古怪的青黑色山峰上。”江正阳回忆的说。 南冥心下已肯定,江正阳所说的花便是那忘生莲,他狭长妖冶的凤眼微微上挑,略显出一两分愉悦。 “花呢?” 江正阳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羞赧道:“被我吃了,当时太饿了,而那朵花散发着一股很好吃的味道,我没有忍住就吃了。” 南冥:“……” 吃了?!! 他等了一千多年的忘生莲,万年才能成熟的忘生莲,居然被一个区区练气期的小子给吃了,还有什么叫做很好吃的味道?! 南冥勾了勾唇角,方才的一两分愉悦竟变成了十分的愉悦,就连眼睛都因为愉悦而微微眯了起来,他笑道:“好,很好!” 江正阳心下疑惑,为何他吃了一朵花,前辈会如此高兴。 而南冥原本愉悦的面色倏尔冷了下去,一股杀气蓬勃而生,携带着凌厉的毁灭气息,如此强悍的气息惊走一片飞鸟与妖兽,满地的落叶翻飞而起。 直面如此毁灭气息的江正阳直接口中溢血,他脸色大变,在这一瞬间就感到了生死危机,似乎他马上就要命不休矣,江正阳有些不懂一直好脾气的前辈为何突然变脸,强大的威压杀气压得他险些跪伏在地,然他却咬破了嘴唇死死抵抗着那股气势。 沉默良久,南冥才收了气势,再一次细细打量起江正阳,阴沉沉道:“小道士与本座修魔如何?本座亲自传你密法。” 南冥脸上挂出一抹缱绻的微笑,那张绝艳无俦的脸俊美得更加雄雌莫辨,他温柔浅语道:“小道士,本座这次是真的不能放你走了,选吧,你是想和那如花似玉的人面蛛妖相亲相爱呢?还是拜本座为师,跟本座离开这鬼地方?” 南冥笑靥如花,显得十分愉悦。 这!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威逼利诱,小道士他还有得选吗? 灭顶的威势散去,江正阳满头大汗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大气都有些喘不匀:“魔……魔尊大人,小子……小子真的一心向道,并不想成为魔修。” 南冥轻哂一声,似在嘲笑小道士的不知死活,这一声轻笑在静谧的空气中竟显得格外的醒耳。 江正阳心下微凛,他这是死定了吗? 南冥挑了挑眉,依稀如同在追忆什么,似乎想到了什么柔软处,戾气逼人的魔尊唇角微勾,一抹淡淡的“随你”不轻不重的飘到了江正阳的耳畔。 一心向道吗?他当年也曾几次三番的想拉那人堕魔,然那人道心之坚固,也着实让他心惊,而如今一个不过区区练气期的小修士,竟也敢如那人当年一般,淡淡的看向他,面不改色的吐出‘一心向道’这四个字,日后又是一个伪君子,还真是好生无趣,也罢也罢! 天魔之体不入魔终究不过是个泯然大众的资质,而吞食了忘生莲还没有暴体而亡,说不定便是这小道士的机缘。 不过就小半个时辰,南冥就后悔带上了某个不知死活的小子。那个在他耳旁喋喋不休,完全不害怕他的小子是怎么回事,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才在生死线上走过一回吗? “听说流云仙尊除了精通炼丹炼器外,就连阵法、符箓、禁制等也都是无一不精。” “当年流云仙尊与前辈喜结良缘,曾被仙道五大门派竭力反对,这是真的吗?” “前辈,流云仙尊是个怎样的人……” “听说他当年……” “……” 南冥抱剑的手微微收紧,手指骨节微微泛白,深海玄晶所锻造的仙道第一神剑发出阵阵轻悦的剑呤,才使得南冥没把某个说过不停的小子给一剑戳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渐渐地放轻了手下的力度。 淡淡的瞥向某个不知死活的小道士,一股冷气直袭江正阳,明明是艳阳高照,江正阳却猛地打了个寒颤,觉得周围的空气都透着一种冷气森森的气场。他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最后将目光锁定到了红衣似火的魔尊身上。 “前辈?” 南冥只是淡淡的看向他,寒声道:“你真聒噪,再说话本座割了你的舌头。” 江正阳一时静若寒蝉。 另一边,妖皇白子奇也难得的头痛了一把。 白子奇长叹了一口气,被人都打到大门前他能不头痛吗? “本皇说了九州魔尊南冥不在本座这里,流云仙尊爱信不信,本皇言尽于此。” 好吧,就是不是打到大门前他才头痛,要是直接打到了大门前,他大不了直接跟沈孤鸿痛痛快快地干一架,而现在呢?他却还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待前来拜访的仙道第一人。 广袖如仙白衣无尘的仙道第一人与翻云覆雨数万年的妖皇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大眼瞪小眼,更加准确的来说是妖皇白子奇单方面的跟沈孤鸿大眼瞪小眼。 第10章 寻妻(雾) 沈孤鸿一身气势分明如剑般凌厉,可其人的一举一动却偏偏清贵高华至极,他这般的人说是飞仙临尘也不过分,身若流云,飘渺如仙,可就是这样的人却似乎总是欠缺面部表情,显得太过于冷漠寡言。 白子奇是在这跟人大眼瞪小眼,可耐不住另外一个当事人仿若未觉,依旧风轻云淡。 白子奇心中怎一个憋屈了得,对方那面无表情的模样着实让他看得牙痒痒,一口饮尽杯中的仙茶,将茶杯狠狠的摔到桌上。 白子奇一手拍桌,讽刺道:“南冥在哪,流云仙尊作为道侣都不知晓,本皇又从何而知。” 不沾染分毫尘世牵绊的天外仙人眼中没有一丝的波动,他只是淡淡重复道:“他在哪?” 如此一模一样的问话,沈孤鸿竟已是连语调、语速都没变的重复了三遍。 白子奇狠狠地拧了拧眉,一双金色竖瞳显得有些幽深,他的眼神骤然变冷,妖气外放,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战势。 白子奇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就连他这妖皇之位,也是他年少轻狂时大杀四方所杀出来的,而现如今他却对一个人,一个仙道之人一忍再忍。白子奇不出手的原因固然有南冥的成分在,然更重要原因却是因为这个人是沈孤鸿——仙道第一人的沈孤鸿。别人或许还不知道沈孤鸿的实力到底有多么的恐怖,可白子奇却是知道的,沈孤鸿实力之强悍,如果真动起手来,堂堂妖皇白子奇或许都只有那么不到三成的胜率。 在长时间的目光对峙下,白子奇终于妥协般的道:“本皇就算是知道南冥在哪又如何,仙尊莫非还要天涯海角的把人找到不成,找到后又如何,不过也是相对无言罢了。就算是退一万步讲,你俩再次和好如初,然后呢?你是否又是不带走一片尘埃的去闭关修炼。” 白子奇冷笑了一声:“好一个醉心修炼追求大道的仙道第一人,可南冥呢?在仙尊看来他这个道侣又算是什么呢?你可知他的喜勿厌恶为何?又是否知晓他的喜怒哀乐因何而起?不要说他喜怒无常不形于色,这都不过是借口,你若真的在意他,至少这些你都应知道。” 又有多少人知道九州魔尊近千年来那为数不多离开无渊魔宫的次数,竟是有一大半的次数都是朝着浩然宗而去,去和他向来最是看不顺眼的正道伪君子们打交道,究其原因也只不过是为了能再第一时间知晓这人是否出关。南冥为了这一场感情,已经付出了太多了,也忍了太久了。 “沈孤鸿你其实根本就不懂他。”白子奇沉下自己略有些愤怒的心神,冷讽道。 如此之言,可谓是诛心。 沈孤鸿静若潭水的眼中终于是因为某个人而荡起了阵阵涟漪,他的手端起茶杯,修长的手指微微摩挲着莹白如玉的杯壁,垂眸看向那因为手指轻微震动而荡起丝丝涟漪的茶水。 他真的不懂南冥吗? 沈孤鸿的语气还是那般古井无波,声音也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本尊不懂他,莫非妖皇就懂他了。” 白子奇不禁笑出了声,这就是南冥喜欢了千年的人,如此的寡淡无情,冷漠孤远,南冥就是为了这般的人等待了千年,忍了千年,还真是不值。 “本皇不懂他,那又如何?本皇只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却不是他的道侣。” 白子奇却还觉得不过瘾般,继续道:“仙尊你可否知道,当年那个爱你炽热如火不管不顾的人已经不在了,本皇倒是从没想过他那样骄傲不羁的人,居然也会愿意为了另外一个人而忍那么久。”今日这样的话本不该是由白子奇说出来,他也没有任何立场说出这种话,可他最后还是说了,他是真的为南冥所不值,这样一个冷漠绝情之人真的是喜欢南冥吗?这般不管不问的喜欢,还真是,让人火大。 仙道第一人,他可以是正道的典范,可以是世人敬仰的对象,但却不能是一个好的道侣。 话不投机半句多,白子奇已打算要是沈孤鸿还是说些那般不冷不热的欠揍话,他就直接动手,管他到底修为有多高深,他白子奇怕过谁。 修真界人人都说仙道第一人与九州魔尊喜结良缘是旷世奇恋,唯独白子奇却认为那些传言全都是狗屁,分明是他兄弟审美眼光有问题,才会变成这样。 白子奇目光微有些幽远,似是叹息般的喃喃道:“他分明最是睚眦必报之人。” 他本就是最睚眦必报之人。 沈孤鸿周身渐渐萦绕起一股冷厉和沉稳的气息,不同于妖皇放出气势时的肃杀,他周身的气场哪怕在心情明显不佳时,也显得格外的内敛。 一句缓缓的“知道了”就这般飘然而至。 而那个谪仙一般的人物已是招呼也不打一声地离开了。 沈孤鸿看似亦如同往常一般云淡风轻,清寒高渺,威严不可侵犯。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竟是因为无关之人的一番话而乱了,甚至于还隐隐犯痛。 他真的不懂他吗? 也许,是的。 若在千年前问他是否懂南冥,他或许还能问心无愧的回一句懂,而如今经过千年岁月,他反倒是犹豫了,这一千年来他的确陪伴南冥的时间太少。 冥界冥河边。 南冥嘴角噙着玩味而又优雅的笑,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或许也没什么事能让他记挂于心,他的身边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清秀的小道士。 哪怕这小道士看起来再怎么可口,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们也不敢向前半步,这红衣青年周身散发的强势气场,又让他们哪敢不要命的上前冒犯。 江正阳简直都要因为那层出不穷奇形怪状的鬼怪而面色惨白了好不,那飘飘渺渺,像透明又不透明的东西又是什么?!那些血河里的骷髅头为什么直直的盯着他不放?!前辈为什么还要走那么快,慢一点不行吗?可才被嫌弃聒噪的他不敢开口啊! 江正阳就这般苦逼兮兮的跟了南冥一路,哪怕灵力将近耗竭,也不敢在众妖魔鬼怪的灼热注视下慢下半步。 点点幽蓝光茫在阴森恐怖的冥界中缓缓凝结,然后隐约形成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南冥身旁十步开外就这样徒然蓝光乍亮,出现了一个身穿浅蓝色广袖长裙,高挑妖媚的绝色女修,什么叫妖而不艳,艳而不俗,见了这女子就全懂了,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称得上是魅惑天成,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气息的女人,她的一瞥一笑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挑逗着男人的神经。 蓝衣女修一头黑丝挽成高高的美人鬓,一双眼眸竟是比桃花还要媚上几分,就连修道多年,对南冥那般的俊美容颜都能面不改色的江正阳也为这女子的容貌感到惊艳,他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如同擂鼓。 江正阳下意识的错开了对上蓝衣女修的眼睛,有些不敢再多看这女修一眼,他心下唾弃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孟浪了,居然会对第一次见面的女修一见倾心。 蓝衣女修那双明亮如秋水般的墨色眼瞳闪过一抹淡淡的紫光,她只多看了江正阳两眼,便笑语嫣然的对着南冥微微伏了伏身行礼道:“属下夜柒见过主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九州魔尊座下第一人——万毒窟的主人夜柒。 江正阳一时心下大震,然江正阳的震惊又怎会是因为这女子的身份,而是这人……这人的声音! 只听蓝衣女修开口时不是清脆温婉的女声,反而是略显低沉沙哑的男声,如此天生尤物竟是一个男人!!! 他居然对一个男人一见倾心了!!! 江正阳已被雷的外焦里嫩。 南冥似笑非笑的挑眉看向江正阳,清脆的一声响指声唤醒了还迷迷糊糊震惊中的江正阳,南冥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慢条斯理的道:“看来你的求道之心也不过如此。” 他嗤笑一声:“如若你一心向道就应心若止水,稳如泰山,小子你可懂?”南冥微微托长了点尾音,携带着一点压迫之意。 江正阳一时醒神,有些奇怪自己方才的孟浪,他受教的点了点头,再抬头看向夜柒时,眼中已是清明一片。 他没有太过于重视心中的古怪之感,反而惊喜的想着,前辈这是在指导他吗?前辈果然和其他杀人如麻十恶不赦的魔修不一样,救他两次于生死之间就不说了,就连被他顶撞过后,都还好心把他带离那个妖兽遍地跑的地方,前辈真是一个大好人,也难怪他会成为仙道第一人的道侣。 完全不知道自己才领了一张好人卡的南冥,对于某个心大的小子,已不想再发表言论,差点就被夜柒的一双妖瞳给扰乱心魂,他竟是一点都没发觉不妥,夜柒纵使容貌再美,又怎么美得过当年名冠整个修真界的红衣仙子,他对红衣时都能面色如常,又怎会对容貌略逊一筹的夜柒突然心动,这小子居然也不感到奇怪,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第11章 吃醋 玄武秘境三千三百三十三年一出,每次开启时间不定,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于是众修士早早的在紫气升腾时就来到了玄武山旁等待秘境开启。这次秘境开启除了名门弟子,四散在修真界大江南北的散修魔修外,就连平日里不常走动的一方大能,隐世多年的修士都出来了。 竟然已经出世,那那些小道消息自然也从各个渠道传了不少到他们耳中。其中最为火爆的一条便是【九州魔尊疑似另有新欢,仙道第一人场遭被甩】。 这一消息一从天机阁里放出来,顿时惊起一滩鸥鹭,众修士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要知道这两人当时在一起是惊掉了多少下巴,甚至有不少人以两人能在一起多久开了一场豪赌,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百年过去了,以至于都千年了,两人都一直风平浪静,现如今突然爆出这样的惊爆消息,哪个会信啊!再一想想九州魔尊曾经搅风搅雨,唯恐修真界不乱的光辉岁月,他们不敢也不想信啊! 这一次的玄武秘境,就连天机阁算无遗漏的少阁主莫云帆也出动了,不少感应不到天地之气的修士们都动了去找这位少阁主打探打探虚实的主意,没想到天机阁的少阁主还没见到,他们反而先见着了正主。 向来独来独往的正主身旁跟着一个高挑魅惑天成的漂亮女修,一个容貌端正的青涩小道士是怎么回事?!男女通吃?左拥右抱?莫非传言是真的。 还不待众道友们想明白,就已经有美人主动送上门,前来为他们解惑。 “一经多年,冥郎风采不减当年。”一道清柔的声音悠然响起,只闻其声便已知其人绝对是一位绝世美人。 如此似怨似叹,清婉之余却又暗含三分媚意的声音,南冥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一见之下果然是那个一身白衣似雪,秀眉琼鼻的娇小女子——颜越萝,临门门主,没想到居然会碰到她。 “冥郎一如往昔,却不知千年未见,小女子早已相思成疾。”白衣无尘的美人幽幽叹息。 美人的娇嗔抱怨让不少修士心下痒痒,从而进一步的确认了最近那惊世骇俗的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不然谁敢在仙道第一人的手中挖墙脚。 众修士只见一位清丽秀雅,小巧玲珑的白衣美人挡到了九州魔尊的面前,其人居然就是修真界美人排行榜前十的清纯美人颜越萝,不禁暗叹九州魔尊果然艳福不浅,就不知这位美人是红颜知己还是旧爱了,就在众修士都快在脑中上演了一场苦情大剧时。 当事人南冥却只是勾了勾唇角,疏离道:“有劳颜门主挂心。” 也不怪南冥冷淡,他本就是一个略有些薄凉的性子,更何况这颜越萝虽说是上古神兽九尾狐仙一族,却偏偏是个放荡性质,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这女人的男宠都可以开一个后宫了,也难为她还能在修真界一直保持她清纯玉女的形象。 如此冷淡的话语,让颜越萝眼神越发哀怨,一幅被负心汉抛弃了的样子:“冥郎怎能如此薄情。” 南冥轻声笑道:“本座可不记得自己与颜门主有什么私交。”他在笑,可是他的神情中哪里有一丁点儿的笑意,眸中是可以结冰的冷意。 紧赶慢赶才堪堪带着一群浩然宗优秀弟子赶到此处的玉少英,恰好听到了颜越萝这幽怨的一句话,玉少英默默抹去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很好,甭管是不是旧爱了,他师母这负心汉的形象妥妥的了。 就连觉得南冥是个大好人的小道士江正阳都有些内心揣揣,心下暗想他前辈是不是曾经负过这女子,更何论是其他脑洞大开的人了,苦情大剧进一步在众修士脑中得到升华。 夜柒对着这个前来拦路的女人皱了皱眉,幽深的眼眸略显深邃,泛出淡淡的紫光,他侧身挡在了南冥的面前,沉默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颜越萝,眼眸逐渐变得更加幽深。 在其他修真者看来这便是九州魔尊带在身边的高挑美人不爽颜越萝的插足,在捍卫自己的地位呢。 颜越萝心下也微有些不喜这碍事的蓝衣女修,视线不经意间就对上了夜柒,颜越萝在这一看之下略怔了怔,瞳孔不自觉地变得无神,显得有一两分空洞,然她颈肩挂链在这时突然白光大盛,身遭灵力猛的突然爆棚,识海处一时一片清明,颜越萝猛然惊醒,立时错开了与夜柒对上的眼睛,心下不由惊起了一片惊涛骇浪,这人什么来头!居然险些迷惑了她,要知道她九尾狐仙一族才是最精通迷惑之法的。 然除了个别法力高强的修士看出了点门道,其他众多围观修士只以为这是两女争一男的修罗场,颜越萝方才的灵力爆棚,也只是在对夜柒示威,不得不说闲久了的修士脑洞大的真是没边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不过转息,一个俊朗高大的男人就朗笑着来到了南冥身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夜柒识趣的退开几步。 “兄弟,本皇还以为你不来了。” “子奇兄都来了,本座哪敢不来。”南冥刨开了白子奇的爪子,有些漫不经心的笑道。 白子奇哈哈大笑,拍了拍南冥的肩:“想来你是不知道这玄武秘境的有趣之处,兄弟,我这不是特意来帮衬帮衬你吗?要知道这玄武秘境其中的困阵杀阵幻阵数不胜数,凭你那半吊子的破阵之术,这玄武秘境可就不好玩了。” 南冥是真的有一瞬间的沉默,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如果说沈孤鸿涉猎颇多,不论是炼丹、炼器,还是阵法、符箓、禁制等都样样精通的话,那南冥就是样样都会一点,样样都不精通。 这就很尴尬了。 见南冥难得的有些烦闷的紧锁着眉头,白子奇笑得更欢了,道:“所以兄弟你可得紧紧跟着本皇哦,不然到时候栽在了玄武秘境可就不好玩了,也不知道这次玄武秘境打算玩些什么。” 玩?敢用这个词来形容玄武秘境的恐怕也就只妖皇白子奇了。 “咦,颜道友怎么还在?”白子奇这时才当作看见颜越萝这个人,淡淡的问道。 表情从哈哈大笑一瞬间转为冷淡,简直变脸不要变得太快。 被冷落多时的颜越萝:“……” 她似蹙微蹙的远山眉不由得微皱了一下,自带三分媚意的脸上更添楚楚动人之姿,她盈盈的对着两人伏了伏身,道:“妖皇哪里话,两位相聚小女子也不便打扰,这便告辞了。” 颜越萝轻叹了口气就带着身边的门人弟子们走远了,她身旁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少女不由疑惑地用族中密法传音问道:“老祖,我们就这么走了。” 颜越萝宠溺的摸了摸小少女的头,轻笑了一声,同样传音为其解惑道:“南尊者向来怜香惜玉,他就算不喜小女子作风,也不会当面给小女子难堪,可这妖皇却是一个看似风流却毫不心慈手软之辈,你以后见着他了能避开便避开,万不可招惹。” 她秀眉一皱,要知道她临门弟子遍布整个修真界,唯有那妖殿她是探听不了一点虚实,就连进去的美人最终的下场也不过是性.虐致死,惨不可言,这样的人还是少招惹的好。可九州魔尊身旁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如此强的幻术,竟然能让合体期修为的她失神。 与另外两大仙尊同在云端之巅的沈孤鸿面寒如冰的冷冷看向颜越萝,那是一双纵观万古却依然清澈睿智的眼睛,只是这眼中却带了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情绪。 一股寒意由心而发,颜越萝心下大惊,连忙四处看去,却又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无极仙尊杜燕然作为一个风流浪子花间老手,行事自然也有些放浪形骸,从南冥出现在玄武山的那一刻起,他就分出了几分心神留意沈孤鸿,没想到竟真让他看出了点别的。 杜燕然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没想到魔尊南冥的桃花还挺多的,美人榜排名第七的颜越萝也还不错,娇娇小小的刚好可以搂在怀中疼惜,模样看着也清纯可人,啧啧啧,这朵桃花的质量还算不错。” 沈孤鸿冷冷的看向侃侃而谈的杜燕然,强大的气场有若实质清晰可见。 杜燕然对此熟视无睹,他摇了摇那把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风骚羽扇,挑起了略有些风流气的眉稍,莞尔道:“孤鸿,你是在生气不成?” 沈孤鸿目光深沉,眉间不由浮现出一抹几不可察的烦躁,不再理会某个幸灾乐祸的家伙。 “孤鸿,你莫非是吃醋了,没想到堂堂的仙道第一人居然也会吃醋。”杜燕然眼底的幸灾乐祸更强,不依不饶地打趣道。 沈孤鸿微微凝起眉峦,连多余的眼神也不愿意再施舍给闲得慌的杜燕然,目光紧随着某个俊美的红衣魔修。 杜燕然摇了摇头,啧啧叹道:“今天是娇小的清纯美人,明天指不定就是高岭之花了。” 沈孤鸿眉峰微蹙,冷冷道:“那本座又能做何?” 杜燕然极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吐出一字真经:“追。” 第12章 女装大佬在线搞事 “啧,我们的南尊主当真忍心,不去和你的流云仙尊叙叙旧么?”白子奇撞了撞南冥的肩。 来自云端之巅毫不掩饰的视线炽烈而分明,早已是尊者境的两人又怎会感知不到,白子奇调侃着南冥,满脸堆着坏笑。 南冥邪肆的眉眼微微上挑,俊脸上勾起一抹冷淡的笑容:“妖皇是想要本座如何叙旧呢?” 白子奇毫无形象地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道:“无事莫生非,你们的感情债本皇又能发表什么意见,只不过……现如今修真界的那群老顽固,对兄弟你的看法可是多的很呐。” 南冥哂笑道:“纵使整个修真界的人都觉得是本座错了,那又如何?本座已不想再等那局等不到的残棋了。” 他嘴唇微勾,有些薄凉的笑了笑。 情丝如梦,梦醒情灭。纵使再持久浓烈的爱情,也经不起如此的消磨。 曾几何时,他与那人曾下过一局棋,而在未下完时,另外一个持棋者便已悄然离去,终是只能成为一局残棋。 他原想着等待百年之后,这棋总该能定个输赢,可人未至,便又已离去,残棋终究只能是残棋。 若真要论个输赢,那输的人一定是他,不论棋亦或是情。 “未央未是央,你说你……” 犹记得那日,南冥手中把玩着棋子,轻敲着棋盘,唇边挂着的笑容张扬肆意,回过头看着来人,笑意却在顷刻间收敛。 原来竟不是那个清冷高华的男人。 他唇边的笑只收敛了瞬间,那抹似有若无的寂寥便消失无踪。在旁人看来,他依旧笑得灿烂,甚至还对着半跪在旁,一身淡蓝色广袖长袍的夜柒挑了挑眉:“原来是本座的小柒儿,他呢?” 向来笑语嫣然妩媚夺魄的夜柒少有地沉下了脸,冷声道:“流云仙尊方有所悟,已回浩然宗闭关了,托属下前来告知。” “……他倒是有所悟,可有半分考虑到本座?”南冥的情绪忽转暴戾,手下微一用力,劲力四散,冰心玉所制成的棋子瞬时化成了一片粉末,随风消逝无踪。 他怔怔地望着空无一物的棋盘,唇边的笑容仿佛画上去一般凝固住,却又有些漫不经心的想着,对方这次才出关才不到一个月,如今就又闭关了。 南冥终是连棋盘也没有放过,用力拍向桌案,棋盘桌椅立时皆化为一片虚无。 对着空旷的无渊魔宫,他唇边的笑意逐渐冷淡下去,眼中满是寒彻骨髓的冷意。 沈孤鸿……沈孤鸿! 在你眼中本座到底算是什么? 本座一个大活人,就算比不上你的剑道,莫非还比不上那些破丹药破阵法重要。 胸中的暴戾燃烧如烈火,南冥的眼中泛起妖异的红,近乎癫狂偏执的喃喃道:“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本座要一剑杀了你!将你挫骨扬灰!!!” …… 然而这一个“迟早”,却终究被理智压抑着化为了灰烬,他终究不愿与那人为敌,反而是带着满身寂寞地离开。 等得久了,人自然也倦了,世事无常,本该如此。 近乎千年的冷落,他又何必再如此在意,闭关百年,他义无反顾的与沈孤鸿和离,这本也是一个早已注定的趋势。横在他与沈孤鸿之间的问题,竟从当初的正魔之分到了如今的习性不合。 南冥这个人少有苦涩之时,所以他方才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不由让白子奇心下微惊,在担心好友的同时,也不禁深深感慨,果然讲感情玩真的无异于慢性自杀。 “没想到你竟是真要和他和离,本皇原本还以为兄弟你是在欲擒故纵。”白子奇一说完这话,心底便暗道大事不好,自己由于一时震惊,以至于口无遮拦什么的,只怕正巧触了对方逆鳞。 岂料南冥只是微微一笑,笑中多了点洒脱之意:“欲擒故纵,听着挺有意思,不过本座为什么就一定要吊死在沈孤鸿这棵歪脖子树上,天下美人千千万万,知情识趣的也不在少数,本座又何必执着于他一人。” 白子奇金瞳泛出一抹精光,哈哈大笑道:“兄弟好悟性,经此一事,想来心境修为又会精进许多。” 南冥听了,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世间万事万物,总有尽时。” 尽时,只可惜现如今他心中却并非尽了,若真尽了,他便不该在意白子奇的调侃。 “不过……”白子奇顿了一顿,道,“若说是美人,兄弟你才是他人眼中当之无愧的美人。” 南冥刹时脸黑了一下,大有磨刀霍霍的趋势。 然一时天动地摇,金光灿烂,玄武秘境竟是这时开启了。 白子奇一见急忙岔开了话题:“兄弟,咱们今日来此,不正是为了玄武秘境吗?说这些无关的废话做什么,还是赶紧进玄武秘境吧。” 南冥冷哼一声,正好他是一刻也不想在沈孤鸿面前多呆,索性不再与白子奇多作纠缠,拂袖进了玄武秘境之中。 而远在云端之巅的杜燕然却是碰了碰沈孤鸿的肩膀:“什么残棋?莫非你连一局棋也不愿陪别人下完。” 沈孤鸿沉默不语,眉头紧锁,良久,才叹息一声,问道:“你可还记得五百多年前的平阳动乱,在这之前我本该是去陪他下完那局棋的,可我终究是未能负约。”那时的他为了不让南冥担心,才谎称‘方有所悟’前去平复,然如今看来他这般做对对方来说是真的为他好吗?这未尝不是另外一种伤害。 杜燕然了然的点了点头,那场动乱他印象极深,因为仙道第一人的流云仙尊都在那一场动乱中受了伤。 杜燕然有些差异的问道:“你莫非没有把这件事和南尊者说。” 沈孤鸿颔首。 杜燕然叹口气,摇了摇头:“啧,就你这不善表达的性子也难怪南尊者要和你和离,我都想了。” …… 玄武秘境不愧为修真界最可遇而不可求的秘境之一,一进入这个秘境南冥就已感觉到了奥妙,陪他一同进来的白子奇不知何时竟已不见,而他眼前更是白光一闪,再能看清四周景物时,竟也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位毫无修为的深闺大小姐。 倚栏独坐的南冥看着忙来忙去的仆人们,有些弄不懂这个幻境到底考验的是什么?或者应该说这当真是一个幻境吗? 他现如今甚至不能操控这个身体,他所占用的这个身体每天早睡早起,没事就绣绣女红练练字,倒也的确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闺中大小姐。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他每日都会对镜独叹。 说实话,每天看着与自己长着一张一模一样脸的人在那里自怨自哀,南冥都觉得一阵别扭,重点是镜中的那人还身着女装,插了满头的步摇珠钗,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 直到呆了三天,随着一个消息的传来,南冥才隐隐知道了这次幻境大致考验的方向。 周围的一切都在渲染着一种压抑的气氛,这个被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是渴望自由的。 每次听到关于外面江湖的世界,她的眼睛总会亮上一亮,她想要去那个快意恩仇侠肝义胆的江湖,也想去上演一段像话本里仗义大侠与遇难小姐一样缠绵叵测的爱情故事。 她规规矩矩的呆在这精致如同牢笼般的金丝楼小院里,或许自己的目的,就是要为她打破这样一座精致的牢笼,获得自由。 随着这一丝灵悟的出现,南冥发觉自己逐渐能掌控起大小姐的行动。 午后斜阳下,大小姐纤细的手指微微轻颤,他的眼中展现出不属于她平日里的邪逸,因为他已经不是她了。只是,在刚开始驱使这个身体时,南冥就察觉到了不对,这个身体并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而是一个男扮女装的少年。 南冥眯了眯眼,眸中掠过一丝玩味。 至于那个突然传过来的,能让南冥控制这个身体的消息——便是原主出门游历三年的青梅竹马回来了。 南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如果说这位行侠仗义闯荡江湖的江湖新秀,正是小姐的青梅竹马,这个幻境似乎明摆着说是考验情,可越是如此昭然若揭就越是不可能如此简单。 按理说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先去周围查看一番,可南冥却偏偏特立独行,他先去把自己身上那一件粉得不忍直视的绣蝶百褶裙给换下,挑挑拣拣了半天,才勉强换成了一件月白的广袖长裙,又用清水把脸上的胭脂水粉洗净,再把那满头的珠钗取下。 他对着那一堆的首饰珠钗皱了皱眉,他原本是不怎么在意自己过于艳丽的容貌,可自从在第一次与沈孤鸿相见时就被对方错认成女子开始,他就隐隐的有些在意了。 为什么又想到了那个人……该死! 一支金钗狠狠的被他插入梳妆红木中,是在发泄,更是在提醒自己。 南冥将那女子发髻松开,青丝散落满肩,镜中这人容貌虽与他原貌有八、九分相似,可脸部线条却比他原本的容貌都还要柔和几分,这样脸型的人若是一个女子倒还好,若是一个男子那便显得不够坚毅。 修真界貌美的仙子数不胜数,倒也的确有许多妆容简洁干练的女修,他就模仿了其中最简单的一个,将其全部青丝高高用丝带束成一束。 他对着镜子中梳着高马尾的人打量了一番,镜中人比之之前多了几分英姿飒爽,倒也还差强人意。 既然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幻境,南冥反倒是有些有恃无恐,就在他那一方小院子里等着剧情来找他。 “我已回来五日,阿冥为何不愿前来见我,莫非还在气我不成。” 不出他所料,他果然等来了剧情,男人低沉性感的声音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小梳妆楼外。 正在院里泡茶(糟蹋茶)的南冥微挑了挑眉头,眼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这声音居然还是沈孤鸿的,这幻境有点意思。 来到小梳妆楼的人正是沈孤鸿,亦或者应该说是与沈孤鸿模样一般无二的人。 只可惜两人差别太大,沈孤鸿向来严肃古板不苟言笑,而来者却面带着温柔地笑容,看向他的视线目不转睛,如此想来往日里的沈孤鸿却是不常看他。 来人刚刚的话已让南冥心下大约摸清了对方的身份,这人应该便是闻名江湖的江湖新秀,他的青梅竹马了。 “我不来找你,你也不是来找我吗?也不知是谁当年不告而别。”南冥装作小女儿家作态娇哼道。 ‘沈孤鸿’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冷峻的脸上带出一抹宠溺的微笑。 此后,这人竟是每天来他这小院里报道,陪他下棋闲聊,比之真实的沈孤鸿,不知体贴多少。 幻境中时间的流逝与外界也不知是不是相同,南冥想着左右闲来无事,不妨在此消遣一番,毕竟这幻境他早已识破,沈孤鸿便是沈孤鸿,纵然模样再相似,行为再体贴,那也决计不是他。 第13章 幻境破 “大小姐你醒了!”一个小侍女兴奋的叫了起来,急忙告诉周围其他的侍女去通知老爷还有沈公子。 “大小姐身子可有什么不适?想不想吃点东西?这里有些小米粥……”小侍女对着刚刚醒来的南冥连珠炮似的一连提了好几个问题。 可说着说着却又小声的啜泣了起来:“大小姐,下次你可真一定要小心一点,吓死小七了。” 南冥一醒来头就是一阵刺痛,他猛然发现他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似乎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只要一想去回忆以往的记忆,头就是一阵刺痛。 他难受的捂住头,侍女的一句“小七”让他心下古怪,再看下那个面容姣好脸上还挂着几滴泪水的侍女,这种古怪感更盛,在他印象中小柒儿分明是一个唇边总是带着嫣然笑容的妖媚……男子! “嘶……”头又是一阵刺痛,南冥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一股无名的烈火催使着他毁掉一切。 “大小姐你怎么了,头还痛。”侍女停止了啜泣,有些担心的问道。 南冥摇了摇头道:“无碍。” 他压抑住所有的情绪,有些虚弱的问着旁边的侍女:“我这是怎么了?” 侍女慌忙应道:“大小姐昨日与沈公子游湖不慎落入湖中,一直昏迷到如今才醒来。” 南冥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可为什么不可能呢?南冥皱了皱眉,为何他竟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可能会掉入湖中。 见南冥神色复杂,侍女不由更加担忧了。 “大小姐当真无事吗?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可要告诉小七,小七去请大夫过来。” 还不待南冥说话,屋子里却是又多了两个急急赶过来的人,那是两个高大成熟的男人,其中那个年长许多的男人让南冥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而那熟悉之感真的是属于他的吗?他……分明不认识这人。 直到看到了‘沈孤鸿’,南冥才安心了一点,这个人是沈孤鸿,是他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吗?南冥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不知究竟是哪里不对。 再次看向那个年长一些的男人时,南冥心下的陌生感已经全然没有了,这个人分明是他的爹,刚才他怎么会大逆不道的觉得认不到这人。南冥的头又是一阵撕裂的痛,不对,很不对劲,可他却终究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见南冥捂着头一副很痛苦的模样,两个威严高大的男人不禁都慌了神。 又是请大夫,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输送内力的,平日里不是运筹帷幄,就是有条不紊的两个大男人都慌了手脚,直到大夫来了,这一场兵荒马乱才彻底停歇了下来。 落湖一事就此平息。 偌大的南家庄内,后院郁郁树荫下阴凉的一角中,荷花池边的凉亭里,一个红衣烈焰的少女懒懒的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 南冥神情恹恹的看向荷花池,隐隐约约的清凉荷香弥漫在鼻尖。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荷花池,居然会让他昏迷整整一天一夜,南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很不喜欢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到底是忘记了什么呢? 见被晚风吹得迷迷糊糊,呆呆望向荷花池的南冥,一旁刚过来‘沈孤鸿’赶忙上前帮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并且不忘叮嘱道:“夜凉露重,要多加些衣物,当心染上了伤寒。” 南冥很无所谓的笑了笑,他一手倚着头,问道:“你会一直陪着我,一直这样对我好吗?” ‘沈孤鸿’明显对南冥这突然的问题感到奇怪,但他还是依着对方的点了点头。 南冥直直的盯着‘沈孤鸿’,眼神不自觉的竟带出一点威势,他舒而一笑,一句话就这么的脱口而出:“你要是以前也有这般关心我倒好。” ‘沈孤鸿’微微怔了怔,视线再聚焦时,对上的便是一双幽黑森冷犹如沉寂了千年古潭般的眸子,他心下不由一惊,不过很快就又按捺下心神,眉头微叠:“阿冥,你在说什么?” 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就连南冥自己都已愣住,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沈孤鸿’在出门历练之前,不也是照样对他关怀备至吗? 南冥收敛心神,当作无事般的摇了摇头,还俏皮的眨了眨两下眼睛,全然一幅欲盖弥彰的模样。 ‘沈孤鸿’不禁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沙哑,他宠溺的摸向南冥的头。 南冥悚然而惊,下意识的就避开了。 ‘沈孤鸿’还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有一些微的尴尬,他讪讪的收回了手,冷峻的眉眼间既是不解又是关心的道:“阿冥,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身体不适。” “没有,只是你……你,你不该这样,你从不会这样……”南冥心中的答案就快要脱口而出,可他的头却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啊!痛……” 南冥的突然异状,让‘沈孤鸿’瞳孔略微幽深,他连忙问道:“阿冥!你这是怎么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不对,不对……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南冥抱着胀痛的头一阵喃喃道。 ‘沈孤鸿’正欲上前查看,却不经对上了的一双满是冷意的眸子,这种冷真的是一种如同置身六月冰雪般突然的寒彻骨髓。 南冥冷厉的目光一闪而逝,随既竟是头一歪昏了过去。 最后南冥还是被‘沈孤鸿’送回了房休息,并请了大夫前来为他看症,直到南冥醒后再次睡下,‘沈孤鸿’才带着一身疲惫悄然离去。 仲夏清晨微凉的晨曦伴随着淡淡的鱼肚白,从窗户的缝隙之间透进屋,唤醒了近来总是头痛欲裂的南冥。 南冥在洗漱过后步履闲态的去找某个人,兜兜转转了好一会总算是找到了他想找的那个人。 ‘沈孤鸿’正在练剑,发现南冥的到来后,他停下了手中的剑,温柔浅笑的看向南冥。 然还不带他开口,南冥就先打断道:“你要和我比剑吗?” 南冥的眉头挑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像是极为愉悦的模样。 ‘沈孤鸿’蹙了蹙眉,道:“阿冥,我知你身为男子,可你身体向来不好,舞刀用枪着实不适合你,要是我控制不好力度伤到你,该如何是好?” 南冥眼中闪过一缕戏谑,他歪了歪头又装作那般小女儿家的作态,娇憨道:“可我却是想试上一试的。” 南冥步伐优雅却绝对坚定地向‘沈孤鸿’走去,他衣角翻飞,黑发无风自舞,森冷阴寒的目光淡淡的看向那个对他温柔浅笑的男人,南冥的周身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震慑力,犹如邪神降临。 ‘沈孤鸿’又或者该说是噬心幻境中的噬心魔哪里不知道南冥已经恢复记忆,他饶有兴味的道:“你倒是第一个能在记忆被完全洗除过后,还能记起来的人,难道是因为对那个名为沈孤鸿的男人的执念?” 南冥闻言后仰天大笑,笑得毫无形象。 “好极,好极!好一个噬心幻境,居然也敢窥看本座的记忆。”南冥的脸上竟是少有的出现了怒容。 南冥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炼情的幻境,又或者是让深闺大小姐获得自由展翅飞翔的励志幻境(大多幻境都这么无聊),倒没想过这幻境竟是一开始就在无形的给他设套。 这幻境初时的漏洞百出也不过是为了让入阵者放下戒心,跟着这所谓的剧情走,实则是在潜移默化地让入阵者融入这个角色,然后再也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从而迷失。 以南冥的心境修为从一开始起破开幻境就是迟早的事,而他为何一直迟迟不破境而出,只因那个沈孤鸿是他曾经向往的沈孤鸿,是可以温柔以代守候在他身旁的沈孤鸿,这个沈孤鸿可以为了他放下所有,而真正的沈孤鸿他、不会!所以他不介意多玩一玩,多看一看。 却不想那幻境为了让他早日融入这个角色,剑走偏锋,强行清除了他原本的记忆,反而是让他更早的看透了这幻境的玄妙之处。如若这幻境徐徐图之,说不定还真能困住南冥好一段日子,毕竟沈孤鸿对他的冷落已快成为他的执念。 ‘沈孤鸿’凉凉一笑:“陪着我不好吗?我可以给你那个人不能给你的一切,我不就是你想要的沈孤鸿吗?” “陪着我好吗?阿冥,我会再次清除你的记忆,你当这南家的大小姐不好吗?”‘沈孤鸿’浅浅一笑,用极为温柔缱绻的声音循循善诱的蛊惑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半步不离,这样不好吗?陪着我,好吗?” 南冥玩味一笑,不再陪着噬心魔玩什么深闺大小姐的游戏了,以指为剑,剑风凌厉,直指‘沈孤鸿’而去。 …… 南冥拭去脸上沾染的血渍,笑得有些邪逸:“不过区区的噬心幻境,还想困死本座不成。”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冰冷阴寒气息,然后他淡淡地对着已经在消散的噬心魔轻声道:“他本就是不苟言笑的冷情之人,本座当初也只不过是刚好就是喜欢上了他的孤高冷漠。” 他喜欢的那个人从来不会把个人的情感看得太重,沈孤鸿或许是真的喜欢他,但他却绝不会为了南冥放下他的责任与担当,他是南冥的道侣,然他更是浩然宗的宗主,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 这话或许是在对噬心魔说,但也或许是他在对自己说。 沈孤鸿向来冷淡不苟言笑,所以他难得的温柔会令南冥贪恋,会忍不住再去体会一下这种少有的关心,所以他哪怕心中再嫌弃这幻境的粗劣,却也愿意多待一会在这个幻境中,可这样的沈孤鸿真的是他甘愿忍受千年的沈孤鸿吗? 第14章 称呼问题 玉少英作为浩然宗的首席大弟子,勤勤恳恳的代理宗主一枚,此次玄武秘境其任务重大——只因浩然宗的一众优秀弟子居然都归他带。 其实玉少英的内心是崩溃的,他一个人要管那么一大堆熊孩子是要闹哪样?艾玛这年头的大师兄不好当啊! 他们这一群人的运气也不知是该说好还是不好,说好便是他们没有像南冥那样一进玄武秘境就被强行分开,也没有遇到什么似幻似真的幻境,一路上也就杀杀妖兽捡些让人眼馋的天材地宝,好运buff全开,整个就像是出来历练游玩的小队。 只可惜乐极生悲的是才悠闲没多久的他们就遇上了大麻烦,灵植化妖那都是多少年没有出现过的事了,而此番他们居然遇上了一株开了灵智的魔植大妖。 似乎有些明悟了为什么他们之前遇到的妖兽没有一只是高阶妖兽,有这样的大佬在这片土地上坐阵,方圆数千里哪还有其他妖兽敢来放肆。 要死要死!堪堪躲过一道藤鞭的玉少英内心的苦何止千万,可他却不得不板着一张娃娃脸为门人弟子们挡下大半伤害。 原来这年头除了‘老大’是在危险时刻站出来垫后的,就连大师兄/伯/祖也是如此。 就在玉少英豪气万千的都想壮士断腕舍生忘死,只为助浩然宗其余优秀弟子逃脱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嗤笑声却响在了他的耳旁。 “小英子你若出了事,你们浩然宗才是真的亏大发了。” “师……师母!” 突如其来响在耳旁的声音先是让玉少英一惊,随即他才略有些欣喜的四处张望,试图找到那抹红色身影。 可四下打量一番硬是没有看到那抹张扬色彩,其间险些被几道紧追不舍的藤条给抽飞,然后他才反应过来那声音如同响在识海,听着极为清晰,分明就是千里传音。他是傻了不成,还四处去看。 对面人沉默了良久,突然来了一句。 “……叫师公,懂?” 玉少英:“……” 那个啥,师母您就别开玩笑了好吗?小的这边情况紧急呀! 南冥也是第一次听玉少英叫他师母,以往玉少英哪次不是‘南尊者’‘魔尊大人’的叫着,这突然叫他一声师母,那感觉……还真是别扭。 南冥皱了皱眉,本不想理会这个称呼,可最后还是忍不住纠正——敢情在整个修真界眼里他南冥才是被压的那个。 可纠正完他反而更不是滋味了,这都要和离了,他还管这些做甚。 由此语气难免也带上了一两分情绪:“等着,本座马上到。” 玉少英连连应是,今日是死是活全靠他家师母了,他可不敢作死再叫南尊者师母,至少当面不能再叫。 玉少英他们此次遇上的大妖是一株嗜血藤,那一根根张牙舞爪地藤蔓比两个玉少英都还粗壮,光是看着就令人发怵,而现在为了他浩然宗的其余优秀弟子,他和几个长老硬是把大部分火力给吸引走了。 嗜血藤藤蔓上面布满倒刺,在一触及修士时就会用倒刺将修士划的遍体鳞伤,藤蔓再从划出的伤口处吸取修士身体中的血液,就算没有这项特殊功能,那么粗根藤条抽在身上也够他们这群剑修喝上一壶的,更何况这藤蔓还有一个这么变态的吸血功能。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一个人敢用手指去直触嗜血藤藤蔓。 玉少英呆呆的看向他的救星,在惊喜之余难免也有些担心:师母您的手当真无碍吗?需不需要丹药?小的我给你来一打。 南冥甩了甩手上刚刚斩断一条嗜血藤藤蔓所沾染的粘稠汁液,面上有些嫌弃的看向狼狈不堪的玉少英。 “你师尊就教了你这点东西,连区区一株嗜血藤都对付不了。” 对于南冥的嘲讽玉少英能说什么呢?当然是听着了,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可内心的吐槽却是不能停的——什么叫区区一株嗜血藤!嗜血藤虽然是低阶魔植,但大佬您有见过已经变成大妖,单是一根藤蔓就有两个我粗的嗜血藤吗?! “师母……啊呸,魔尊大人这是已经开了灵智的魔植,您小心些。” 南冥眼角微抽,你以为你及时改口了,本座就听不到你那句‘师母’了吗?他已经不想再理会某个脑抽的家伙了,他就应该晚点来,等那嗜血藤在这二货身上抽上一条大血痕再来救场。 哪怕沉寂千年,但本质上南冥他却还是一个极为好战的人。 已经开有灵智的魔植其战力之强,让南冥这个魔道杀器都有些为之惊艳。 他的眉眼间多了几分久违的疏狂,要知道他的桃花一指已经很久都没遇上这么强劲的对手了。 南冥祭出了他已经多年没用的本命法宝——骨琴墨渊。 忽见九州魔尊祭出了一把泛着莹莹白光的骨琴,浩然宗的长老弟子们都呆了一下——欸,凶残到每次都用手指戳死人的九州魔尊居然还会弹琴这么风雅的事!还真是稀罕。 就连向来沉稳(表面上)的玉少英都愣了一下,他家师母居然也有这么不招摇的法器。 南冥是在远在千里之外时就察觉到了此方天地灵气的不同,因而才会留意到身陷险境的浩然宗一众门人弟子,这才能赶到及时救场。 古琴被南冥一手横抱在胸前,他另一手的食指在每根琴弦上轻轻划过,发出“筝筝”的响声。 筝等琴声悠然响起,如同玉石相击,悠悠扬扬,一首煞气逼人的血煞乐曲就此演奏。 那悠扬琴声竟化作了有形的风刃,狠狠的向嗜血藤袭去,“咔嚓”几声,这次又有几根藤蔓被斩断,嗜血藤由此飞舞的其余藤蔓越加疯狂。 明明是一场大战,而南冥竟还有闲心去数落浩然宗的一干弟子。 “居然被一棵草搞得如此狼狈,你们这些所谓的优秀弟子还真是欠历练,如若正道的弟子都像你们这般,那本座可真为你们正道日后的未来担忧。” 众浩然宗弟子:前辈,我们都是擅长近战的剑修啊!!! 要说对付这种魔植自然是远程火攻最好,可他们又不是法修,作为一个专精剑法的剑修他们的法攻真心不咋样啊!再说要是一般的火焰就能对付这嗜血藤,他们早就大获全胜了。 第15章 定情信物 “有人曾说魔尊南冥乃魔道杀器,武力值惊世骇俗,山人原本还不信,如今看来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一个白净书生望着远处的那场单方面屠杀轻声喃道。 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却不服道:“有上古大妖骨骸炼制的骨琴,他当然能压制得住那魔植大妖,他不是擅长用剑吗?竟然那么厉害那为何不用剑?” 白净书生忍不住轻笑出声:“我的公主殿下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法器不也是实力的一种吗?” 小姑娘冷哼了一声:“本公主就是不服,若是有那把骨琴在手,本公主照样也能对付那魔植。” 坐在岩石上的小姑娘悠哉悠哉的晃悠着腿,她歪了歪头,细细打量了一下远处墨发飞扬衣袂翻飞的南冥,一时眼中闪着诡异的星光。 小姑娘一手支着自己的头,嘟嚷道:“斜阳大世界的人都如此好看吗?倒是与我们暗影帝国差异基大。” 白面书生笑而不语。 而小姑娘却也未必是在等白面书生的回答,她撇了撇嘴,竟是趁白面书生不注意一个轻跃就跃向了战场。 …… 南冥手中骨琴琴声不断,脚下步法奇妙躲避着嗜血藤飞舞过来的藤蔓,幽幽冥火不知何时已从藤蔓根部燃烧起来,这早就是一场注定赢的战局。 然而背后突然响起的破空声,让南冥及时收琴拔剑,他长剑骤起,朝着身后挥去。 一众强势围观的浩然宗弟子原本还不懂九州魔尊这是在干嘛?却不想魔尊大人竟是真的拦住了一个东西——一把无形的剑。 如若不是听到双剑相击的声音,他们还未必会发现虚空中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把无形的飞剑。 而那些长老们却是眼角一抽,纵使他们再老眼昏花也不会认不出流云仙尊的本命法宝苍茫剑,原来流云仙尊上千年没用过的苍茫剑是在九州魔尊那里。定情信物?众长老不由有些老怀安慰,果然和离什么的都是谣言。 一个长发及踝的黑衣少女如同花间漫舞的蝴蝶般轻灵而至,她只是一个飞扑,竟已是把那把猛然袭向南冥的无形之剑握在了手中。 而她手中竟还有另外一把剑,那柄剑,剑身乌黑,一出剑就自带着滔天黑雾,一看就非善类,少女挥舞着手中的另一把长剑直袭南冥胸膛。 南冥只是轻点虚空,就避开了少女那携带着凛冽气势的一剑。 少女紧追不舍,剑气森寒,剑风如吹竹。 南冥莞尔一笑,风姿绝丽,他手中的苍茫剑散发着莹莹的光辉,如同月华一般,可就是这样一把剑在他手中却裹挟着令人连骨髓都冷透的剑气,那盈盈白光竟也变得不似月华更像是森森白骨所反射的光芒。 他只是将手中的剑轻轻的迎向少女的剑,而那黑衣长发的少女却是在两剑相击的冲击下,身体不自控的向虚空中急退了数步,只这一剑她就略落了下风。 少女厉喝一声,她的双剑尽数在手,一把黑雾缭绕,一把无形胜有形,剑光闪动,双剑闪电般的下击,连人带剑,一起向南冥直袭而去。 此时两人的眼中只有对方的剑,又哪还有人记得那在幽幽冥火中疯狂地飞舞着藤蔓的嗜血妖藤。 众人只见剑光已交,如惊虹掣电,浩然宗一众嗷嗷待哺的剑修们都兴奋的眼角发红,他们这是多久没见到这么精彩的斗剑了。 少女面色凝重,她敢和南冥用剑,自然是使剑的行家,可是以往就算遇到再强大的对手,也是顷刻几招就完胜,像如今这样已过了数招,却就连对方底细也没摸到的情况从未有过。 她的心下已是不平静了,而她的的对手神情却极为从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少女冷冷一笑,手中的剑更加的凌厉,双剑已出,那她便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这世间绝对没有人能挡下她的光影双剑。 她的剑轻如穿花而过的灵蝶,剑走轻灵,流动自如,就像一朵扶摇而上的白云。 南冥手中的剑轻轻一动,剑锋闪动,就立刻将少女凌厉的攻势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两人相战,或许在浩然宗的一众弟子看来是势均力敌,可唯有黑衣少女才知道她的每一剑刺出,对方竟似早已知道她的下一招一样,每次都能稳稳的接住。她双剑的优势不知何时竟已快变为她的劣势,这已是告诉她,她早已落了下乘。 南冥的剑散发着独一无二的凌厉剑气,他在动,并不快,却每每都能接住少女的双剑。 他们已交手数百招,而南冥也终于主动出剑了。 他的剑比起千年前的霞光漫天,剑风飞舞,已收敛了太多,以至于显得有些平凡过头,如若不是剑上还有本身挟带的莹莹月华,说这是随手挥出的一剑,浩然宗的一干弟子也信啊! 可就是这样的一剑却大巧若拙的险些伤了那走轻灵路线的少女。 少女凌空一闪,堪堪躲过那一击,她挥舞着手中的双剑,就像是满天星雨缤纷,亮得人眼睛都险些睁不开,她手中的乌剑黑雾缭绕的更加浓烈,如若实质,无形之剑的挥动也更加的轻灵,这样的两把剑在她手中已快成了活物。 两人双剑相击,剑影叠叠,一时让人眼花缭乱。 “在哪?你们遇到危险了?” 正看比剑看得不亦乐乎的玉少英耳旁猛然出现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玉少英吓的一个够呛,险些连他首席大弟子的威严都维持不住了。 他下意识的四处张望,试图找到他家亲亲师尊,在四处张望过后他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就连他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了,傻了不成,这分明又是一道千里传音。 玉少英连忙把自己的方位报了出来,甚至连九州魔尊前来救场,拯救了一干浩然宗的小可怜,以及其本人现在正在和一个黑衣少女斗法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好在玉少英看比剑看得正起劲,就没有添油加醋的加一些什么被负女修含恨与负心郎大战三百回合的遐想。 南冥的剑早已不似之前那般漫不经心,他手中剑携带着丝丝寒意笼罩在空气中,皎洁月光在他手中剑飞舞时愈加的明亮。 南冥身形飘逸,手中剑流光一震,直向少女袭去,而在这袭去的过程中,他的剑招已是变了数百次。 少女试图找到这剑中的一丝破绽,可她却终究失败了,这剑……竟是毫无破绽!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剑,这一剑就如同飘然而至的桃花,分明轻柔缓慢至极,可就是这样含情脉脉的一剑,她却觉得避无可避。 这变化莫测的一剑在逼近她的眼前时,却又是什么变化也没有了,可少女却知道这剑还在变,只是她的眼睛已捕捉不到那剑变化的速度之快了。 少女运转周身灵力极速闪退,但对方那犀利无比的剑风还是在她的身上划出重重的一道剑痕。 剑痕极细,但是无数道剑意朝着她伤口中钻去,剧痛顿时侵袭入体,她的手指不自觉的轻颤,她咬了咬牙,一往无前的再次与那红衣魔修战在一起。 这边是打得愈演愈烈,而白面书生那边却是一阵诡异,只因他最不想看见的那个人却是到了他的身边——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 沈孤鸿一剑抵在白面书生的咽喉,冷冷问道:“你是暗影帝国的人。” 白面书生看着来人不由差异了一下,不过极快就镇定了下来:“山人不过是一个无辜路人,不知仙尊这是作何?莫非堂堂的仙道第一人便是滥杀无辜之辈。” 沈孤鸿沉默些许,既没有杀了白面书生亦没有放下剑。 白面书生的温雅笑脸险先维持不住:莫非沈孤鸿是怕他搞背后偷袭,袭击那魔道杀器不成?他难道看着就那么像是会搞背后袭击之人吗?! 双剑既出,游走如蛟龙,少女的手臂不知何时开始产生了酸麻之感,连带着刚刚那道剑痕所致的刺痛,身形也不似开始时飘逸,可她却偏偏依旧一往直前。 也就是她的一往直前,才能让她在九州魔尊的剑下坚持如此之久。 她已是放弃任何技巧,将全部灵力凝聚在双剑之上,她甚至不惜动用了她许多年未曾动用过的大招。 少女瞳孔猛然放大,她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只见那红衣魔修两指一夹,一时剑光顿消,剑气顿收,那样阴森恐怖弥漫着黑雾的一把剑居然就在一个人的手指下变得平平无奇,而她那把无形的剑也早已被对方的剑所挡下。 少女脸色顿时白了整张小脸,她已是知道,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本座本该杀了你的,可你也的确是本座这些年来看到的除了他之外用剑用的最是轻灵绝妙之人。”红衣魔修嘴角淡淡的挑起一抹笑。 少女面色苍白,人却还极为倔强的瞪着南冥,一幅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娇俏的眉眼间满是长居高位的傲气。 可南冥却当真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真不杀我?”墨发直及脚腕的少女偏了偏头,试探地问道。 “本座说不杀就不杀,你若是不服,本座时刻恭候你再次挑战。” 将背后偷袭说做挑战,可见这人的确无意和她多做纠缠。 少女咬了咬下唇,立时飞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句:“好一个九州魔尊,我们有缘再见。” …… 少女此时已是回到了白衣书生的身旁。 白面书生对着少女单膝跪下:“公主殿下可无碍,山人未能出面营救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黑衣少女冷冷的瞥了白面书生一眼,唇边挂起一抹可有可无的冷笑,却还宽慰的道:“石卿此次任务重大,不宜过早暴露身份,本公主又怎会怪罪呢?” 白面书生也极为无奈,他知道这小公主是记恨上他了,他当时倒是想来帮忙,可仙道第一人的剑指着他,他敢动吗?不敢啊! 少女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伤处,目光望向虚空略显深远,低声浅语:“他居然能伤到本公主,要知道本公主已有数百年未曾受伤。” 沉默良久,少女终是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总有一天本公主要让你一败涂地。” 作者有话要说:【叮】您的恶毒女配已上线! 第16章 才刚刚解决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用剑少女,南冥本欲就不管这群小崽子了,自己去找找机缘,却不料空气中突然多了的一股熟悉的气息,他狠皱了一下眉,心下暗道:他怎么来了。 他冷冷的看向某个顶着一张娃娃脸正在东张西望的剑修,一股淡淡的寒气直蔓延而去。 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玉少英突然被一股寒气直击心底,他悚然而惊,小心肝一颤一颤的:怎么回事?!莫非刚刚悄悄和师尊传音告密,被九州魔尊发现了,不是吧!这么衰。 还不待玉少英想明白事情的原委,空气中就突然弥漫起一股浩然正气,伴随着淡淡的药草香味。 一个白衣玉冠的男子自天际而来,身姿悠然若浮云般飘逸,仙气飘渺,白衣无尘,这般的清贵高华也只能是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才有的风采。 两人再次相见,与玉少英想象中的电击火石不同,两个当事人都平淡的太过了头。 两位大佬都沉默着,其他人自是不敢冒然开口。 南冥缄默良久,终是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将手中的苍茫剑递向了沈孤鸿,冷冷的说:“你的苍茫剑,本座还你。” 沈孤鸿却是摇了摇头,没有接剑,他直视着南冥:“本尊早与此剑斩断了联系,你既能用它,想来已是比本尊更适合做它的主人。” 沈孤鸿不自觉的微蹙了蹙眉,这段日子里来他思量良多,最后他也似有些明悟,他这些年来未免有些太忽视南冥的感受了。可当真正见到人了,他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南冥眉头紧皱,他很不喜欢这样感觉,既然两人不合适还不如就坦坦荡荡的分开,这样吊着不上不下的,最终不也就落个两个人都难受的下场。 他压制着胸口的那口闷气,却又偏偏怎么也压制不住,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再强装平静的怒道:“本座莫非还稀罕这破剑不成。”可他发火的原因,又岂是剑不剑的问题。 沈孤鸿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竟是有些无奈宠溺:“阿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南冥只听得那白衣人半晌叹息一声,冷冽而又好似冰雪融化一般轻柔的声音,心里终是轻轻一颤。 就像当年这人细致入微的教他炼丹布阵一般,分明是无聊至极的事情,却总是愿意拿来和他分享,而他初时会因为忍不住留恋那人的温柔而耐着性子去做他以往最厌烦的事,到后来却到底是厌倦了这般枯燥无味,不愿再学,也不喜对方和他交谈这些,或许他们之后的交流愈加少了,与他也脱不了干系吧。 而沈孤鸿当年分明知他就是学着玩,却也依旧愿意温柔地细心指点。就是这般的声音教会了他许多东西,就是这样的人让他又爱又恨。 可南冥却是不想再赌上这一抹少有的温柔了,至少给彼此多留一点美好的回忆,所以这个恶人他来做就好。 他嗤笑一声:“本座又那知仙尊是何意思,这剑仙尊要也罢,不要也罢,反正本座是决不会要的。”南冥竟是毫不犹豫的把剑甩手丢掉。 情起于此,也应止于此。 堂堂的绝世神兵苍茫剑竟是落了个人人嫌弃的下场。 沈孤鸿眉头一拧,一道清光转瞬即逝,苍茫剑便到了他的手中,他看着阴沉着脸的南冥,脚步微动,心也随着收紧。 “呵!”南冥冷笑了一声,转身欲走。 “阿冥。”沈孤鸿一把拉住了南冥的手,一如南冥提出和离后两人见的第一次,一如多年前沈孤鸿拉住他的手道‘你可以尝试多信信我’。 南冥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一把甩开了沈孤鸿的手,语气倏然狠利起来,竟是带着森森冰寒的气息。 “沈孤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孤鸿的脸上绷紧,直直看着南冥的眼睛,眼里闪过黯色和一点茫然,不过那神色消失的也太过于快,继而留下的也只是那千年未变的平静无波:“阿冥,你若有何不满,大可直接告诉我。” 南冥抿了抿唇,有些疑惑他方才看见的黯然是真的存在过吗? 他死死的盯着对方那双又变得如同波澜不兴的古井般的双眼,有些癫狂地吃吃笑道:“你为何总是这样,总是这般的平静,究竟怎样的事情才能令沈孤鸿你动容!!” 纵使本座与你和离你也这般平静淡然,或许像你这般本就冷漠无情之人,就算本座粉身碎骨,也亦无法令你动容。 本座要的不多,只想你因我而动容,本座要的也很多,我想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人,不是你不好,而是本座的占有欲太强,你满足不了。 南冥深吸了一口气,终是不想在一群晚辈面前太过于失态,他尽量用着最平稳的声音道:“还请仙尊早日把和离书签了吧!我们也好就此一拍两散,互不打扰。” 沈孤鸿沉了沉眼,心下竟是一阵抽痛,他面上的平静终究是破功了,竟是带着丝落寞与僵硬。 南冥自是看见了,却终是压抑住了险些压抑不住的情感。 他极少有不笑面目严肃板着一张脸的时候,而现在的他却就是这样,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魔气,浓重的魔气萦绕在周身,这样的他就像是刚刚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血煞妖魔。 只有直面了如此的气息,你才会知道南冥以前对江正阳和玉少英施加的威压是有多么的温和。 沈孤鸿眉峰微蹙,也散发出自己的气息宽容的笼罩着那股毁灭气息,以防对方一不小心伤到了浩然宗的一干无辜弟子。 众浩然宗的一众门人弟子们都顶着那浓厚的毁灭气息,默默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如果不是现在突然离去显得太过于突兀,他们早就想逃跑了!这是什么鬼啊!修罗场啊……修罗场!这样的环境真不适合他们这样还需要拙壮成长、用心呵护的新一代优秀崽子。 一干长老们也是被这动静惊得把胡子都揪掉了好几根。 哎呦勒,这九州魔尊这些年来分明越来越好脾气了,现在怎么就说变脸就变脸了。 “为何?”沈孤鸿的眉头紧蹙,沉默些许,终究还是问道。 哪怕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他却还是想听一下当事人的理由。 南冥周身的气势微顿,他歪了歪头,一时却是狂笑出声:“你问本座为何,你居然问本座为何。” 南冥笑得癫狂,仿佛在嘲笑他以往的一往情深,狂笑之后,他竟是极快的又平静了下来,他脸上还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既然想知道那本座告诉你又何妨,本座向来风流浪荡,最爱美人,可是和仙尊在一起后,本座身边的美人就少之又少,若当真要问是如何,那大抵便是本座已经厌了仙尊你,毕竟你也太过于无趣了,别人都是与本座谈风月,唯独仙尊你是和本座谈如何炼丹画符破阵。” 当着一干浩然宗老长弟子如此说,已是极为的不给流云仙尊沈孤鸿面子。 “你不会。” 如此放浪言论,使得沈孤鸿闭了闭眼,试图将眼中的一切情绪都掩藏住,他的面上竟已是难得的多了点疲惫。 南冥低垂着眼眸不再看向沈孤鸿,懒懒散散的道:“有什么不会,本座本就是一个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的魔修,沈孤鸿你莫非还要指望本座一个魔修五讲四美不成。” 一名浩然宗的弟子突然尖叫了一声,其余弟子都想打人了:兄弟!你这是特意要让两位明显就要一触即发的大佬留意到我们这群超大号电灯泡吗?要不要这么坑队友啊! 沈孤鸿由于之前心系南冥,之后又是心绪震荡,竟是没有第一时间留意到天地之间的异动,此时经那小弟子一声尖叫,他自然立马就感受到此方天地气场竟是错乱了起来,有至少上百个传送阵已是在运转开启。 刚才那名小弟子之所以尖叫,便是他身旁的一个弟子突然被传送走了。 南冥自是早早的就察觉到了此番异动,他之前在对付那嗜血妖藤时就已发现了不同,此番看见那接二连三正在启动的传送阵也不惊讶。 可不知到底是因为他用九阳冥火对付了这嗜血藤还是怎样,这方天地竟是随着嗜血藤越发疯狂的挥舞藤鞭而猛烈震动了起来。 南冥脸上闪过惊诧,他周身的灵力居然不能运转了。 显然出现这种情况的人除了他还有很多,不少灵力不支的浩然宗弟子都挨个掉入了突然出现的传送阵。 南冥咬了咬牙,他实在觉得他不宜在这里久待,反正有沈孤鸿在,那群浩然宗的小崽子们也不可能出什么大事。 他本欲凭着那鸡肋无比的可用灵力飞身离开,却不料被他们忽视极久的嗜血藤一条藤蔓直直朝他抽来。 靠!报应报应,绝对是报应,果然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这藤蔓谁都没有抽,偏偏就直挺挺地朝着他来了。 这已是避无可避的一击,南冥此时周身灵力无法运转,能动用的那微薄灵力也不足以让他避开。 南冥抿了抿唇,试图通过极速后退来减轻这一藤蔓的威力,可他最后还是放弃了那一极不靠谱的想法,凭他现在的微薄灵力根本也闪不了多远,他竟已是想强行接下这一击。 不能运用灵力什么的果然是这世间最坑的事情,没有之一。 第17章 皎皎如月,星月如钩,一抹泛着盈盈月华的剑竟是已然挡到了南冥的面前。 南冥定睛一看,很好,这横在他面前的剑果然就是他方才嫌弃的不行的苍茫剑。 而为他挡下这嗜血藤藤蔓的人想也不用想,便已知是谁。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鼻尖,带着丝丝腥甜的味道,沈孤鸿竟是为了不让南冥受伤而不惜让自己陷入险境。 南冥看见的只有那沾满血迹的右手衣袖,星星点点。 南冥沉了沉眸,眼中闪过几不可察的怒色,他不自觉的想起了一抹被他淡忘以久的回忆。 ‘你可以尝试多信信我’这是一千多前沈孤鸿曾对南冥说的,那时这个清冷不近人情的人一如往常一般面瘫着一张脸,眼中蕴藏着一丝缱绻。 南冥一双子夜一般漆黑眼瞳眸色略深,他挑起眉梢,唇过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反问道:“哦?本座凭什么信你,世事变迁,万事难料。” 低磁而带着魔性的声音淡淡陈述道:“本座不需要信任任何人。” 沈孤鸿清清冷冷的脸上一如以往,可从这人不自觉微叠起的眉头,南冥却是能猜出一两分沈孤鸿的心境——那究竟又是苦恼多一点,还是自省多一点。 南冥有些好笑的想告诉这人他未必不能多信信对方,可还未待他开口,另一人却已然一本正经的许下了一个承诺。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定不惜一切只为护你安康。” 南冥愣了一愣,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突然说这种话,他一时竟是笑出了声:“本座倒是从未想过向来不解风情的流云仙尊,竟然也会讲甜言蜜语。” 沈孤鸿抿了抿唇,分明是和以往的面瘫,但竟却真让南冥看出了点茫然无措。 南冥唇边的笑容越发愉悦,眉眼飞扬:“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可爱,不过本座喜欢。” 敢说流云仙尊可爱的,想来南冥也是整个修真界的第一人。 南冥静静的注视沈孤鸿良久,终是伸出一只手紧紧和对面人拥抱了一下,既不暧昧也不缠绵,他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的,语气却是有些不容置疑:“那本座也定会为仙尊挡去一切来自暗处的冷箭。” 当时的他们不过是随意的交谈着,或许不是因为这场和离,就连南冥本人都已快忘记这一段久远的回忆。 南冥此时眼中的那丝怒意大概来的太过于无事生非,可他却是真的极为不悦。 原来我想要的终究不是你的‘不惜一切’,就如同他那日在幻境中对那噬心魔所说他爱的不过就是沈孤鸿这个人罢了,纵你千般不好,万般无奈,哪怕忽视本座多年,本座却依旧贪念你的温暖浅笑。 或许就连南冥自己都快已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了,沈孤鸿你果然是本座的劫。 你曾对本座说可以尝试多信信你,那为何你不能也多信信本座,哪怕对你百般不满,本座也未曾想过伤你分毫,可如今,你却也的确是因为本座而受伤。 你为何总是什么也不愿说出,一个人去承受真的好吗?其实你在让本座信你的同时,何尝不是可以多信信本座。我莫非就真的挡不下这一击吗? 南冥最后竟是忍不住的轻声浅笑:“沈孤鸿本座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何?” 南冥笑道:“你可愿信本座。”信本座大抵是真的不会伤你分毫。 沈孤鸿被南冥这突兀的问题问的一愣,然还不带他回答,他却已被南冥一手夺去手中苍茫剑。 南冥本不愿也未曾想过去等那个回答,我本逍遥人,这场和离是由他提出,他自然应该了然一身。 可他到底还是在意沈孤鸿的答案的,所以他细细观详着那一霎那沈孤鸿一切的细微表情,原来竟是愿意相信吗?那本座至少没有辜负你的信任。 一剑,只一剑。 带着丝丝凉意,直入对方胸膛。 他本该是最肆意洒脱之人,然最后居然最放不下的也是他,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他南冥从不会去逃避自己的感情。 可沈孤鸿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对于你本座早就放下了一切脾气,只要你愿意时刻不停的跟着本座,陪在本座身边,哪怕把这次和离当做一场欲擒故纵,本座也在所不辞。可这一次把你推开的却也是本座,那你日后可还愿这般信我。 其实有些事已经错了,又何必还要那般在意,对方性子冷淡,终是满足不了南冥想要的。 一阵头晕目眩后南冥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只被通过了一个传送阵。 这样程度的传送副作用,绝对是上百个传送阵衔接在一起才能产生的强烈效果,平日里就算是数个传送阵连接到一起的事情都是极少遇到,像他这样一来就是上百个,这玄武秘境气场到底是和他有多不合啊! 南冥的头一阵阵的胀痛,脸颊之上的紫色魔纹渐渐浮现,闪着一层魔魅的光,手中握着的那把染血的长剑,还在嗡嗡嗡的震颤着。 “咦,你竟不是人修吗?魔纹?”少女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没想到堂堂九州魔尊居然会是魔界中人。” 少女清脆的声音缓缓响起,南冥的目光却是冰冷到吓人。 黑衣少女却如同全然没有察觉到,扬了扬秀眉,嘻笑道:“哎,九州魔尊,我们还真是有缘,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南冥缄默不言,只冷冷的看向对方。 可黑衣少女却如同他乡遇故客般嘻嘻哈哈说个不停,她歪了歪头,竟是带出一点不解的味道,问道:“话说你们男人还真是好生奇怪,分明两个人都是爱着对方,为何又要如此?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杀相爱,又或许是因爱生恨。” 沙漠戈壁,少女悄然而至,笑语嫣然,长发轻飞,嘻笑调侃,这本已该是一副美景,可事实却是唯一的一个看客持剑直指黑衣少女咽喉,不讲任何的情面。 “女人,你找死,本座怎么对待沈孤鸿,何时容得他人来品评。” 南冥周身散发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气场,冰冷的杀意越发的粘稠,让黑衣少女都出了一身冷汗。 丝丝鲜血从那白净的脖颈中缓缓流出,那是生命流失所能带给人的惊恐。 “你……”黑衣少女不禁觉得——魔,果然都是善变的,尤其眼前这位。 她不禁有些怀疑她要是再说出些其他东西,这个人会不会真的会杀了她。 南冥却罔若未闻,嘴角微抿,不见笑意只余杀气:“本座乐意如何就如何,又怎可是你一个小姑娘能绯议的呢?” 他的最后一句反问竟是带出了一点温柔,这已然是动了必杀之心。 黑衣少女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色厉内荏道:“你想杀本公主,你……你可知本公主是谁,本公主可是暗影帝国的小公主。” 南冥眉峰微皱,蹙了蹙眉,眸间闪过复杂,终是嗤笑了一声:“啧,没想到居然是他的幼女,也难怪你的剑法还算是差强人意。” 曾傲视群雄的光影双剑竟被人称作差强人意,这其中的落差何其之大。 黑衣少女再一次眨了眨眼,而那个提剑直指她命门的红衣魔修早已不知所踪。少女按捺下狂乱的心跳,脸上不自觉的带出一点红云。 这到底是因为害怕才会心跳加快,还是她在那一刻竟对这红衣魔修怦然心动。 少女的心事本就是最难弄清的,尤其是对一个骄傲如斯的少女来说,一个能让她们吃瘪的人大概就足以让她们记忆犹新,更何况是一个让她接二连三吃瘪的人,所以这到底是心动吗? 其实像南冥这样会令修真界大多数男男女女飞蛾扑火的男人,本身就极具吸引力,这少女也不过是那万千飞蛾扑火中的一员。 南冥大抵是觉得自己是真和这玄武秘境气场不合,不然他谁都没有遇到,怎么偏生就先遇到了江正阳那小子。 江正阳这小道士也不知哪来的气运,哪怕身边没有一位大佬照抚,却偏生生每次都能死里逃生,以至于他一个小小的练气期,居然能在三千三百三十三年一开的玄武秘境活得好生生的,这还让修为比他高的修士怎么想。 这不,刚刚死里逃生的江正阳喜不自禁的就遇上了他家前辈。 江正阳(惊喜脸):“前、前辈!” 南冥(嫌弃):本座现在转身就走,还来得及吗?应该来得急吧! 第18章 南冥原本还在边走边低眉沉思,暗影帝国来此所谓何事? 毕竟若说藏于暗处数万年不曾露面的暗影帝国,此次前来只为一个几千年就会开一次的玄武秘境说出去谁信?反正南冥是决不会信的。 南冥还没有想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就冷不防听到一声“前辈”。其欢脱惊喜的调子,不用想南冥都知道是谁了。 南冥飞扬的眉眼微微上挑,带出一点邪气,懒懒散散道:“小子叫什么叫,招魂不成。” “前、前辈。”见南冥这般态度,蓝白道袍的清俊小道士江正阳更加兴奋了。 就是这种语气才对,那个会和他温柔说话的前辈简直就不像是九州魔尊了。 南冥是真的很不耐江正阳这小子,他敢拒绝南冥平生第一次的收徒是其一。其二就是南冥当时本就很烦别人在他面前念叨沈孤鸿,这小子倒好,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几次三番的顶撞便是其三。 于是乎小道士江正阳在南冥的眼中就是运气不错、体质不错、根骨不错的话痨作死小道士一枚。 当初见猎心喜想收为徒是一回事,可带这么一个大麻烦在身边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这玄武秘境和他的气场真的很不合,他就没有哪次在一个秘境里这么霉过。 然还不等南冥想清是当做没看见这小子转身就走好,还是直接把人丢一边自生自灭去的好。 江正阳却继续兴奋道:“前辈,没想到真的是您,太好了。” 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不成。 刚经历过一个噬心幻境的南冥一时心有所悟,不自觉的反问道:“你之前莫非还见过本座。” 一向少根筋甚至于有些大大咧咧的江正阳难得有些吱吱吾吾,他死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是坚决不会说的。 南冥微微的调了调眉稍,这不是从另外一个层次告诉南冥他见过吗? 南冥原本不过是随口一问,现如今却是真的有些好奇这小子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莫非是看见他把他家偶像流云仙尊给一剑捅死了不成。 南冥眼色微沉,不过他这一次却也的确是捅了沈孤鸿一剑,想来应该无事吧! 他曾在心底抱怨过沈孤鸿什么也不愿说,总是自己一个人去硬抗着,如今看来他竟也不过如此。哪怕他当时的确是情况危急不得不为之,只为不让沈孤鸿卷入这未知的数百个同时开启的传送阵。 南冥不自觉的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原来一个人在遇到危险时,竟真的会不顾自身安危去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可沈孤鸿当真会理解他吗? 一想到那个人说不定会因此而黯然神伤,南冥的情绪波动又不自觉的变大,语气也难免带上了那么一两分冷意。 “小子你在那磨蹭个什么?快说。”这样原本不过很平常的一句话,在南冥用略带两分冷意的语气说出来更像是逼问。 江正阳打了个冷战,更是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表示自己是坚决不会说的,打死也不说的那种。 江正阳的内心是崩溃的,他本一心向道,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一想到他之前经历的幻境,他就有些不敢直视南冥。 再看看南冥手上那把还在滴血的剑,江正阳就更加确信了——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不然绝对会被前辈给一剑戳死的,没看见前辈手上那把流光溢彩,泛着盈盈月光的剑明显才是刚刚喝过人血吗? 南冥有些危险的眯的眯眼睛,这小子在搞什么玩意? 前些日子还敢直视着他的眼睛面不改色地告诉他‘一心向道’,现在却是连看向他的视线都变得有些躲闪了,有猫腻。 “嗯?”这一个疑问词南冥竟是拖长了尾音,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江正阳简直都要顶不住这压力了,前两次见前辈,前辈分明还是万事不过心,怎么这一次就这么好奇他看见了什么? 就在江正阳都快要顶不住,如实交代之时,南冥却是收回了那迫人的视线。 灭顶压力顿消,江正阳有些好奇的看向南冥,却只见南冥唇角点点鲜红的血渍从嘴中溢出。 这……这是! 江正阳心下大惊,连忙扑了过去,抓住南冥的衣袖,慌忙问道:“前辈,您怎么了?” 南冥随意的抹去唇角的血渍,这动作太过于潇洒,甚至可以称为有些粗暴。 江正阳就这么傻傻的看向南冥。 只可惜当事人却毫不领情,狠敲了江正阳的头一下。 江正阳:QAQ 南冥:“叫什么叫,本座还没死呢?不过一点内伤也值得你大呼小叫,那本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还不得给本座哭丧,小子你……” 然还不待南冥说完,江正阳这个不怕死的楞头青却是打断了南冥的话,他皱了皱眉,一本正经的严肃道:“前辈,生死之事怎由得您乱说,小子早听闻前辈放荡不羁,乃我辈逍遥人的楷模,可前辈如此看淡生死真的好吗?您若真出了事,不要说是小子会伤心,您的道侣流云仙尊也会的,最伤心的人肯定就是他了。” 再一次被顶撞了的南冥都已经是在想,他该是把这小子清蒸了好还是油炸了好?要不干脆直接捏死算了,还省事。 可这小子却偏偏好巧不巧的提到了沈孤鸿,南冥也就这般轻轻放下的,再一次放过了某个不怕死的小子。 南冥眸色晦暗不清,他若是真会因本座而伤心欲绝,那本座至少也不会留下什么太大的遗憾。 南冥的唇角带出一点笑,如若江正阳是个知情识趣的女子,那他绝对会看出这抹笑中的缱绻。 只可惜江正阳不是,所以他只觉得这笑该死的好看。 “你说本座是逍遥人的楷模,这是谁说的?”南冥开口时说的东西早与他想的不同,心里分明想的是那个清冷冰寒的人,可开口说出的话却是与此毫不沾边。 对于这种建设性的问题,江正阳已来不及想清自己刚刚那一闪而逝的惊艳,脸上的一本正经严肃马上就化作虚无,又有些兴奋的和南冥道:“我师尊说的,仙道的大能们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南冥挑了挑眉稍,笑道:“你确定仙道的那群老头子说的是本座是逍遥人的楷模,而不是本座放浪形骸、无所顾忌,乃你们求道之人的反面例子,万不可学习?” 江正阳唇边的笑有那么一丢丢尴尬,真的只有一丢丢。 但很明显南冥说对了,在仙道那群老顽固的眼中南冥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反面例子,还是那个敢把他们仙道第一人拐跑的最大反派教材。 南冥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沈孤鸿与他滑天下之大稽的在一起,那个人得是顶了多少的压力。 毕竟正魔不两立,他二人那时在双方的领域上早已不是凡已,一个是正道魁首,一个是一度把修真界搞得人人自危的魔尊,这样的两人突然要结为道侣,引起的惊涛骇浪可想而知。 毕竟正魔之间那隐晦的和平太过于薄弱了,指不定哪天就会因为一件鸡毛蒜皮大的小事就打破,而这是双方阵营的大佬却告诉他们,他们两个要结为道侣了,没吓死几个那都得归功于他们心理承受能力强大。 这其中的非议,正魔因此而引起的争端,哪怕是过了一千年南冥也记忆犹新。 毕竟魔道中人还比较喜闻乐见,他们的魔尊泡到了仙道第一人,哎呦,好消息啊! 仙道中人:什么?!我们的仙道第一人要娶魔道的那个小美人,啊呸,什么小美人,分明是小魔头,这怎么行!!! 南冥本就是一个肆意妄为逍遥自在的人,可一向把责任承坦看得极重的沈孤鸿那时得是顶了多大的压力? 正道魁首又岂是那么好做的,还不如随本座入魔来得自在。 纵使时间已过千年,南冥也依旧会为那时的沈孤鸿而不平。 “前辈您真的没事吗?”有那么一丝微尴尬的江正阳愉快的决定了转化话题。 南冥浑不在乎的道:“小伤,死不了。” 江正阳又一番试图告诉南冥应该不能乱说话之类的,却在开口之前就被南冥冰冷的眼神给打败了。 好吧,前辈哪怕看起来很好脾气,实则也是个大好人,可事实却是前辈的脾气真的不怎么好啊!不该聒噪的时候他还是乖乖的在旁边当个盆栽好了,不然,哼哼,反正看起来就很危险的样子。 最终的结果便是南冥看似很无所谓的带上了一个小拖油瓶,实则是真的是嫌弃的不行的带上了江正阳这个麻烦精。 “前辈,为什么此次秘境您没有和流云仙尊一起,仙尊莫非事物繁忙,没空陪您吗?” 这问题扎心了。 “小子不久前听一个老怪说您俩就快和离了,这是真的吗?不会吧!毕竟前辈分明还是极为在乎流云仙尊。” “前辈您怎么不搭理小子,莫非是真的,不能啊!要是流云仙尊都配不上您,这世上也没人能配上前辈您了。” “那老怪肯定是发意症了,小子居然还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信了……” 南冥本是真的不想理会这个小子,只把这些话当做耳旁风,可最后他还是忍无可忍的打断道:“小子,给自己留条活路吧!” 瞧!这话说的,一瞬间就让江正阳安静的如同一颗鹌鹑蛋。 江正阳:前辈分明是在笑,可我为什么就觉得这么恐怖呢?QAQ 第19章 南冥按住额角揉了好半响,缓减了下脑海里嗡嗡嗡的阵痛,旁边那个小道士也终于安安静静的了,这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南冥的脚步突然一顿,东南的方向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呢?鬼气与灵气混合? 他眯了眯眼,缓缓抬起的苍茫剑剑尖上周莹爆出一阵犀利的寒芒,一道神念强横的探了出来,淡淡的扫过这一片黄沙,他冷冷道:“什么人?出来。” 此话一出,周围死一样的寂静,时不时一阵风吹过,卷起一地黄沙,隐隐还透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江正阳原本也以为周遭有人,可是大佬都开口好一会儿了,也没见有人出来啊!静静的又等了一会儿,咦?怎么还是没人,这……莫非前辈感觉错了,那他要不要开口为前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呢? 就在这迟疑之间,黄沙满天中,一个娇小玲珑的白衣女子迈着闲适的步伐从一边走了过来,她的步伐太过于优雅,就如同闲庭观花之般,绛紫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南冥,眸里的神色微微有些复杂,然更多的却是一种不知名的狂热。 她与南冥、江正阳两人原本还是相距数百米,可她竟是有缩地成寸之力,不过几步就已走到了两人的不远处。 江正阳心下错愕,这……这女子竟就是那临门门主颜越萝。 只见这秀丽清雅的容颜,似蹙非蹙的远山眉,不是颜越萝还能是何人。 除了这张秀丽绝俗的脸上过于苍白,没有半点血色,这女子与那日江正阳见到的颜越萝一般无二,可南冥却偏偏是半眯着眼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阁下是谁?” 白衣女子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可她的表情却有些僵硬,眉目间隐然有一股森然的鬼气,举手投足之间倒却是有那么几分幽兰之姿,这已然不是颜越萝所能有的清淡。 “九州魔尊,许久未见,一切可还安好。”这人开口时声音分明还是颜越萝那清婉之余略含三分媚意的声音,可被这个人说出来却硬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沙哑,这声音已是变得雌雄莫辨。 南冥眼眸微闪,却是笑了笑,状似不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苍茫剑,淡淡道:“本座可不记得本座见过阁下。” “不,魔尊见过,还不只一次,只不过尔等于魔尊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所以魔尊才会识不得在下。”白衣似雪的‘颜越萝’勾了勾唇,带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南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眯了眯眸子,轻哂一声:“连真面目也不敢露的人居然也敢和本座叙旧。” ‘颜越萝’眸里神色几经变幻,唇边依旧带着那个僵硬的微笑,她终究还是未说出她是何人,毕竟就算是说出来,这个红衣烈焰的俊美男子也未必知她是谁,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南冥眼角的泪痣闪过一抹幽光,他淡淡的说道:“要么滚,要么死。”分明是如此冷酷无情的话,可他的声音却有些轻柔的如同情语。 南冥已有些微的不耐,或许只要是个人,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和你攀关系都会不耐,南冥的脾气这些年受沈孤鸿感染,比起千余年前早不知好了多少,若是放在千年以前,以他的性子,黑衣少女与江正阳等人又怎会还有命在。 所以也只能说这人运气实在不太好,正好碰上了南冥心情极为不佳之时。 ‘颜越萝’唇角的笑容顿时敛了下来,她偏了偏头,用那沙哑的声音问道:“你要和我打吗?” ‘颜越萝’的话突然顿了顿,没有等南冥的回答,便已自问自答道:“那……也好。” 耳边响起破空的声音,一把玉尺已向南冥扫来,她竟已是先下手为强。 这人个周身带着点阴森鬼气,可他的招式却如同清风拂明月般,竟是带着点闲适与温柔,手中攻势虽是狠辣,但却绝不致命。 南冥眸色间闪过一丝复杂,这人到底是谁,莫非还真是故人不成。 南冥虽早已习惯以指为剑,然他的剑法之高深,就连沈孤鸿也不得不惊叹。他手中苍茫剑念随心动,顿时泛出一股锋锐的银白剑光,横剑一挥,月华闪亮,荡开面前刺来的玉尺。 “颜越萝的成名武器,你用的还不错。”南冥轻轻一挑眉,语气冷漠而又带着一股淡淡的嘲讽。 南冥手中剑不停,剑锋直指‘颜越萝’,而‘颜越萝’见那剑芒袭来,也不慌不忙,一手迅速捏了个指诀,一道淡色的结界便与那剑芒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一声沉闷的声响顿时在空气之中炸裂了开来,刺眼的光芒随之迸发,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般程度的打斗已是会误伤到旁人,好在江正阳还是要命的,早早的就跑到一边去了。 南冥一拂袖,身周顿时剑影重重,与和黑衣少女打斗时的大开大合不同,此时他的剑明显灵动了不少。 手中苍茫剑剑身嗡嗡颤动似有共鸣,心念电转之间,南冥竟已是使出了他当年自创的桃花剑,月华般的剑身一时竟是霞光漫天。 两人不过转瞬就已交战数百招,两人再分开时,曾被修真界称为琉璃般易碎的容颜,堂堂美人榜排名第七的颜越萝的脸竟被人毫不怜惜的用苍茫剑剑气划破,脸上有着一条长长的血痕。 苍茫剑那可是仙界第一神剑,这样的伤口想要恢原何其不易。 ‘颜越萝’用纤细的指腹摸了下被剑气划伤的脸颊,无甚在意的看了看手上那抹殷红的血液。 “我本以为你如今是极为怜香惜玉之人,不想你倒是和以往一般,这样挺好。”她勾了勾唇想笑,却终究没有成功,面上只留下一片僵硬。 她手中的玉尺攻势愈加地猛烈,可南冥是何许人也,又怎会畏惧,手中苍茫剑轻轻一个旋转,轻易便将‘颜越萝’扫过来的玉尺绞杀一圈,那天泉冷玉所制的玉尺不堪重负的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可玉尺又怎比得上仙界第一剑,其最终的下场也不过是断裂化作点点灵光消失不见。 ‘颜越萝’哪怕手中暂无兵器,也并不见慌乱,她指尖灵决捏动,虚空中浮现无数柄长剑,长剑飞舞流动,很快便组成一个又一个奇异的形状,每柄长剑都嗡嗡颤动似有共鸣,不过转瞬之间,她已摆出一个威力强大的剑阵,已是达到众剑共鸣的剑阵,其威力可想而知。 一剑出,万剑服。在苍茫剑前用剑阵,无异于班门弄斧,苍茫剑无需剑阵加持,只因它本身便是最锋利的宝剑。 南冥微微沉了沉眸,去感受苍茫剑的剑灵,他竟已是不想给颜越萝留任何活路的使出那惊鸿一剑。 南冥试着在心里问了一句:“苍茫剑,你想本座杀她吗?” 这话一出,苍茫剑却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啧,本座倒是忘了,你跟了沈孤鸿数万年,又怎会搭理本座这个伤他之人。 “你恨本座吗?”用你伤了你以前的主人。 苍茫剑依旧没有给南冥任何回应,南冥唇边浮出一点苦笑,而就在这时苍茫剑轻轻发出了一点轻微地剑呤,如同在安慰这个红衣魔修。 南冥不自觉的笑了笑,他知道这剑很像他的主人,骨子里是把很温柔的剑,就像好几次在他情绪不明时,苍茫剑都发出了清悦的剑啸,来安定他的情绪。 南冥收起手中的苍茫剑,抹去剑身的血迹,将其放入了自身的剑域里温养。 然就是这么片刻的功夫,‘颜越萝’那边却是出现了极大的异动,如若不是察觉到合体期修为的颜越萝根本使不出这般剑阵,这个占用颜越萝身体的人,此番举动绝对会惊动颜越萝的本命灵魂反击,他也不至于会在交战时和苍茫剑交流感情。 可如今颜越萝本人竟都还未争取到这个身体的使用权。 居然能和一个合体期修为的本命灵魂争夺身体使用权,看来这个占用颜越萝身体之人少说也是尊者境。 颜越萝堂堂的上古神兽九尾狐仙一族,何时遇到过这般情况,这已是在挑战神兽一族的威严,颜越萝眸中金光乍现,她竟已是不牺燃烧本命灵魂,来反噬这个胆敢挑战神兽一族威严的无知人类。 一盏茶的时间或许很快,然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就已燃烧了颜越萝近百年的修为,看来此次出了玄武秘境,不休养个一两百年,她这灵魂上的重创怕是难以恢复。 颜越萝终是松了口气,一口鲜血被她一口猛地吐出,她的脸色已是惨白的有些发青,但此时的她眼眸已不是那诡异的绛紫色,反而是独属于兽类皇族的金色。 …… “没想到竟是低估了那只小狐狸,她居然还有余力反噬。”阴森恐怖的冥河边,黑袍加身的男子喃喃道。 他的手指轻轻拭去自己嘴角溢出的血渍,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苍白,空气中的异动使得他的目光不再是空洞的看向冥河血水,反而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处空地。 冥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衣白发的男子,男子手中执一红伞,周身透着一股让人心底发凉的阴寒之气。 来者淡淡的问道:“你去找他了。” 孟婆歪了歪头,看像那个下巴削尖脸色苍白的青年:“不知冥王陛下来在下这区区奈何桥做何?” “不做何,也不想你做何。”冥王君戈淡淡的看向孟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隐隐凌厉和血腥味来。 “在下曾听说过冥王陛下与九州魔尊私交甚好,却不想这传言竟是真的。”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愿阁下信守当年的诺言。”红衣男子在说完这句话过后就已踏破虚空离去。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黑袍加身的男子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灯,常年坚硬的脸上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冥王君戈……冥王君戈,你凭什么干涉我之所作所为。”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还记得第五章的孟婆吗? 顺便求个小收藏QwQ 第20章 颜越萝吐出口中鲜血,如一泓清水的眼中蒙起层层水雾,她的容貌本就秀雅清纯至极,再配上那苍白的脸色,可谓是我见尤怜。 只可惜媚眼全抛给了瞎子看,南冥那眼神冷淡的就如同在看空气。 可作为一个美人,且还是能在俊男美女扎堆的修真界排名第七的美人,颜越萝向来自视甚高,骄傲如斯。可如今却竟真有人能对她不屑一顾,她难免有些挫败,莫非她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子还真比不上那硬邦邦的男人不成? 流云仙尊虽是仙道第一人,受万人敬仰,可这样的人又怎会知情识趣,颜越萝实在不懂九州魔尊的审美,流云仙尊那样清冷冰寒的人,就连她也不曾妄想,而南冥却是真真实实的与沈孤鸿在一起千年。 经过一阵调息,颜越萝以往如同玫瑰花瓣般粉嫩的唇上,比起方才的惨白泛青已是好了许多,现在只是略显两分苍白,上面还沾染了些许殷红的血渍,更显柔弱。 颜越萝本就肤白胜雪,琼鼻秀挺,一双眼眸如同含有一池春水。她一双远山眉似蹙非蹙,微微抬头,露出自己雪白修长的脖颈,唇齿微启,一句“冥郎”才刚刚出口,不料南冥却是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笑容,他看起来神情甚是愉悦,本就艳丽的脸上这样一笑竟然有些迤逦的味道。 南冥觉得有些好笑,这女人莫非是在撩拨他不成。 他不禁轻哂一声,颜越萝若只论外貌已是极为不错,可他就是偏偏对这女人没有丁点感觉,他果然还是喜欢沈孤鸿那种冷漠孤寒的冰山吗?又或者应该说他还喜欢着沈孤鸿,想忘,又忘不了,这种感觉还真是令人极为不爽。 沈孤鸿吗?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心尖轻微的刺痛也就如此一闪而过,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 “打伤颜门主本座也实属无奈,让颜门主受惊了,还望颜门主见谅。”南冥唇角笑意愈浓,笑问道。这问话竟是少有的带着些温柔。 被打断了话的颜越萝:“……”你这么一笑,小女子才是真的有些受惊了。 这年头谁不知道魔尊南冥喜怒无常,尤其是对方笑时,含义最是不明,然天机阁放出的消息便是:九州魔尊杀人时都会笑,笑得越温柔你就死得越惨。 南冥皱了皱眉头,如同才刚刚想起来般又关怀的问了句:“颜门主伤势可无碍?” 颜越萝轻轻摇了摇头,唇边勾起一个清浅的笑容,含情脉脉道:“小女子并无大碍,有劳冥郎挂怀。” 小道士江正阳在一旁都要看不下去了,前辈真的和这位颜门主没有什么吗?怎生气氛如此……暧昧。 南冥挑了挑眉,些许过后,他低笑了一声,嗓音低沉,宛若情语:“那便好,不然本座可是会不忍心的呢?” 就在江正阳都觉得两人要情深深雨蒙蒙之时,颜越萝却是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她立即就恢复了她以往优雅自然的笑容。 她琼鼻微皱,轻轻咬了咬下唇,美目似含有三分情意,欲语还休,她轻声道:“冥郎,小女子此番伤势颇重,恐已不适合再在这玄武秘境闯荡,这厢便先告辞了。” 她盈盈对着南冥伏了伏身,便施施然的离去了。 她知道南尊者这已是在不悦了,情语不异于九州魔尊杀人前的预兆,此时她若还多待,最后的结果可真不好说。 南冥轻笑一声,慢悠悠的道:“颜门主慢走,不送,不过这无边沙漠危险不断,颜门主可要小心些呢?” 颜越萝转身离去的步伐略顿了顿:“……”说好的怜香惜玉呢?! 或许这一句劝告就已是南冥给她留的最后的温柔。 阔别颜越萝后的南冥唇边的笑容微敛,呼吸一时竟有些粗重,原本悠闲的步伐略有些踉跄,他竟是险些站立不稳,江正阳一见之下,顿时有些慌张地连忙上前扶住南冥,入手一片冰凉,南冥身上竟是带着些许冷汗。 南冥双眸微闭,垂下的睫毛长长,衬得脸色如玉质般透明,眉眼间微带一丝倦意,三分病容,一点泪痣更衬几点妖冶。 “前、前辈,您……您不是说是小伤吗?”江正阳被这突然的变故都搞的快反应不过来了,小心翼翼的问道。 “原本是,现在不是了。”南冥双眸睁开,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唇角轻轻上扬,很光棍的道。 本就有内伤,再和一个人打了半天过后,你小子还觉得这是小伤不成。 南冥其实真的是很无奈了,先是被那一百来个衔接的传送阵弄得头昏眼花,受了不轻的内伤,后又与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打了一架,迫使内伤由此演变的更加恶劣,他能怎样。只能再一次确定了这玄武秘境的确和他气场不合。 南冥掏出几颗极品丹药塞入口中,周身灵气运转了一周天,完全吸收掉丹药中的灵气,才稍微觉得好受了一点。 他冷眼看向这黄沙漫天飞的沙漠戈壁,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危险隐藏在这黄沙之中。 “颜越萝想坐收渔利,可她的胆色到底是不够。”南冥对着那无尽的沙漠淡淡道,“不然这黄沙中说不定又会多一具美人骨。” 江正阳:“……”平生第一次怀疑前辈真的是好人吗? 这一边南冥极度不愿的偶遇了江正阳,那一边一路形同福星buff全开,还找回了不少浩然宗其余崽子的玉少英,却是偶遇了他家师母的“小情人”之一——高挑妖媚的蓝衣女修夜柒。 夜柒杏眼含春,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煞是勾人,他淡淡的看向浩然宗的一众小崽子,笑而不语。 玉少英本是看这个蓝衣女修极为不爽,怎么说也是他师尊的“情敌”,直到他们当中的一位长老喃喃了一句:“这位修士似乎便是九州魔尊的座下第一人夜柒。” 另外一个长老附应了一句:“的确是夜柒,小老儿不会记错,当初九州魔尊搅风搅雨之时,就是他在旁边帮衬着,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可没少让我们正道修士吃亏。” 又一个不知是谁的修士感慨良多的跟着道:“是啊是啊,往事不堪回首。” 玉少英:“……”敢情你们记忆深刻是因为这样。 玉少英原本看向夜柒充满敌意的眼眸中顿时闪过不可思议,以及几缕震惊。 我滴个乖乖,没想到九州魔尊的得力干将夜柒,万毒窟的主人,居然是个魅惑天成的漂亮女修。这人要真是夜柒,那她与九州魔尊说不定还真没什么,要真有什么早就有了,哪还有他师尊的事。 玉少英收敛好自己的表情,拱手行了礼:“浩然宗,玉少英。” 一袭浅蓝色广袖长裙的夜柒娇柔一笑,开口却是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万毒窟夜柒见过诸位道友。” 众长老:谁和你是道友!!! 然其他的浩然宗弟子可就没有这么平静了,不得不说夜柒这一开口玉少英和周遭的修士都惊呆了。 玉少英(震惊脸):男……男的! 还好玉少英在无极仙尊杜燕然时不时的殷殷教导(惊吓)下已是功利深厚,虽然内心都已被雷那个外焦里嫩,但脸上没有丝毫异常,反而是友好的笑了一下,这才没丢了浩然宗的脸。 “见过夜道友。” 夜柒笑了一下,一双杏眼自带三分媚意,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玉少英然后掩唇轻笑,好一个娇媚女子作态,前提是忽略他本人是个男的。 浩然宗的优秀女弟子们看着夜柒的眼神越发不爽了起来,这都是什么人啊?!明明是个男人,偏要打扮成女人的模样来勾引男人,这勾引的还是他们的师兄/叔/祖,简直不要太过分了,不知道他们浩然宗男女比例也很不平衡吗? “敢问玉道友可知方才嗜血藤所在的方位?”夜柒不为他人视线所扰,笑问道。 玉少英干咳了一声,师妹师侄们我性取向很正常啊!你们能不能把眼神稍微收敛一点啊! 但好在玉少英还有浩然宗门面的自觉,很快就报出了嗜血藤出现的方位,还冠冕堂皇的与夜柒客套了好几句,夜柒全程笑颜以对,态度好的不能再好,要是不说谁能知道这样魅惑天成的大美人居然就是凶名赫赫的万毒窟主人。 …… 然赶到方才嗜血藤出现地方的夜柒此时却是脸色大变,一脸阴鸷,哪还有刚才的笑语嫣然,只因这哪里还有流云仙尊的身影,流云仙尊竟是已经不在了。 这……怎么可能。 夜柒想要联系南冥,可偏偏他家魔尊大人那边也是毫无回应,夜柒沉了沉眸,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打开,里面竟是一只白白嫩嫩的肉虫在蠕动着。 他将这蠕动的小肉虫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可这白白嫩嫩的小虫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直到他咬破手指滴了数滴指尖血于肉虫之中,这小虫子才逐渐变得有些透明发红,兴奋的拍打起翅膀,晃晃悠悠的飞了起来,夜柒便跟那拍打着小翅膀的肉虫而去。 第21章 “小子,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南冥似笑非笑道。 江正阳还半扶着南冥,被冷不丁的问着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被南冥一抚袖给抚开了好几丈远,南冥一指挡下从黄沙下突然冒出来的蝎尾,慢慢悠悠的回答了自己方才的问题:“趁你病要你命。” 江正阳:“……” 这话是没有丝毫毛病,可前辈您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就是那个被妖兽想要命的那个。 最后那只不识趣.苦逼兮兮.作死的蝎子怪最后的下场就是被南冥分成好几块了,尾巴那都是一节一节的,其过程简直简单粗暴过了头。 江正阳这才算是真正了解到前辈果然不是什么信男善女。 两人又是走走停停了一整天,南冥除了会时不时给江正阳留点调息的时间,一般都是不停下脚步的,与江正阳一直保持着一个似近非近的距离。而此时南冥却是突然停下了脚下的步伐,好整以暇地看向了一个方向,目光却是带有一两分冷意。 有了之前发生的事,江正阳一见南冥这样一时大惊失色,皱了皱鼻子,立刻压低声音问道:“前辈怎么了?” 南冥看着如同要面临大敌的江正阳,正色道:“安静。” 江正阳很识趣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力求不发出任何杂音。 南冥:“……” 这小子当初第一次见他时的精明劲放哪去了?怎么现在越看越觉得蠢不拉几的,几万年没有出现的天魔之体就这熊样。 “嘶嘶嘶”独属于蛇类的声音响起在两人耳边。 一个有些邪魅的男子不知从何处出来,就如同凭空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他绕有兴趣的看着南冥,舔了舔自己的唇角道:“好生漂亮的小美人。” 邪魅男子桀桀怪笑了两声:“小美人不要怕,我们不吃人肉的,本王就想疼疼你。” 那个长相邪魅的男子身边还跟着不少奇形怪状的蛇类,以及许多半人半蛇的美人蛇,应该能被称为美人蛇吧!至少里面没有歪瓜裂枣。 而这邪魅男子口中的“小美人”不用想就知道指的是谁了。 完全被无视了的江正阳保持他应有的沉默,内心为这不长眼的邪魅男子点了根蜡,敢叫九州魔尊“小美人”,这位也是一个勇士了。 南冥他实在是意料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胆大包天之徒,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他,上一个这么调戏他的人,好像都是很久以前了,恐怕对方坟上的草都不止有两人多高了。 南冥勾唇一笑,他容貌精致艳丽,然而这样一笑竟然多了几分光风霁月的意味:“你是在调戏本座吗?” “小美人怎么能这么说!”邪魅男子惊讶的挑了挑斜飞的眉,煞有其事道,“本王分明是想娶小美人你做本王的压寨夫人,小美人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好好疼惜你的。” 南冥唇边逸出一丝冷笑,一时间竟然觉得荒谬绝伦,他忍不住冷笑一声:“谁给你的胆子!” 江正阳已经为这胆忒肥的邪魅男子点了足足一排的蜡烛,再听他前辈这明显发怒的语气,不用怀疑了,这人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邪魅男子一怔,蛇类特有的竖瞳闪了闪,这气势,这气场,哎呦,不会是惹上不该惹的大能了吧!不会吧,这么霉。 “小美人要是不愿意做本王的压寨夫人,本王给你做压寨夫人也可以啊!小美人意下如何?”邪魅男子眨了眨眼,毫无节操的道。 南冥:“……”他怕是遇见了一个脑回路清奇的逗逼。 “前辈。”江正阳突然叫了南冥一声。 “嗯?”南冥都想给这逗逼留条活路了,轻嗯了一声,回过头去看向江正阳,不料竟看入了一个空洞泛白的坚瞳。 南冥第一反应便是眉梢微蹙,想要错开看向江正阳的视线。 他因为内伤颇重使之感观不够灵敏,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灵力波动有异,江正阳这小子居然这么容易就被附身了,好丢天魔之体的脸,而常在河边走的魔尊南冥居然首次在阴沟里翻了船,中了瞳术。 瞳术这东西精通的人和妖修不多,但狐族和蛇族偏偏都很精通此术,然南冥现在就是中招了。 南冥脑仁一阵抽动,一时晕晕沉沉竟是直接双眼失去神采,昏迷了过去。 邪魅男子勾了勾唇,甚是满意,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他看向南冥,越看越觉得满意,他的压寨夫人可真好看,比那风骚妖媚的狐妖一族好看多了,可他媳妇那周身的黑炎是怎么回事,只要一靠近就会被黑炎灼伤。 邪魅男子蹲在南冥身边冥思苦想,想抱起小美人,但南冥那周身的黑炎却阻断了他之后的一切动作。 “老大,这小道士不要吗?”一条摆动着蛇尾的小妖问道。 有些邪魅的响尾蛇王淡淡的瞥了那小道士一眼,嫌弃道:“要,要什么要,没看见本王已经有压寨夫人吗?本王又不是条花心的蛇,带他干吗?把这小道士随便丢到一个安全一点的地方就好了。” “老大,你难道不就是条花心的蛇吗?”一旁一条眼镜蛇言辞委婉的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响尾蛇王一边磨牙,一边道:“其一,本王这是第一次拐压寨夫人回家,其二,你哪只眼睛看见本王花心了,找死吗?!” 邪魅男子简直不想吐槽他这群蠢货小弟,有没有点眼色见。 响尾蛇王顿了顿,又阴森森道:“其三,不许再说本王坏话,不然后果自负!” 眼镜蛇小弟连忙点头应是,一副深刻反省自己的模样,可邪魅男子却是知道保证不出三天这个蠢货就又要再犯。 于是乎小道士江正阳再一次好运的逃过一劫,与玄武秘境气场不和,从一进来就没有好运过的南冥却倒霉兮兮的被一干小蛇妖给绑架到了一处洞府。 小美人就躺在自家的寒玉床上,可美人却是只能看不能碰,这就很伤脑筋了,响尾蛇王看的抓耳挠腮,一时邪魅的气场全无。他试图再去找点寒玉为那黑炎降降温,不料他不过才刚转了一个身,一只略有些冰凉的修长手指就已放在了他的脖颈处。 “小蛇妖,这就是你的洞府吗?环境还不错,只不过有点冷呢?”南冥从响尾蛇蛇王身后半环住他,一手狠狠掐住对方的脖子,轻声道。 耳边轻飘飘的声音使得响尾蛇王寒毛直立,他惊恐道:“你……你没有中瞳术,你是装的!” 南冥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手指摩挲着对方的脖颈,就如同在思索从那里开始下手好一样。 他当然是中了瞳术,不过那种程度的瞳术还不足以让他真的昏迷不醒。 响尾蛇王简直想哭了,他就不该觊觎美色,现在好了,压寨夫人没有了,就连自己的小命也有可能不保。 “抖什么抖,本座还没问话呢?识趣点,本座就不杀你。”瞧这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一幅成竹在胸模样的小蛇妖,现如今这手足无措战战兢兢的小可怜模样,南冥忍不住笑出了声。 美人就在耳边轻笑,要是放在之前响尾蛇王肯定心猿意马,只可惜现在美人的笑对响尾蛇王半点吸引力都没有了,反而让他更加的惊恐,美色要紧,还是小命要紧,当然是小命啊!!! “您说,前辈您说,是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响尾蛇王动都不敢动弹,僵着个身子苦逼兮兮道。 南冥歪了歪头,他有这么可怕吗?吓得这小蛇妖连称呼都变了,刚刚还是小美人小美人的叫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为今他最重要的还是离开这沙漠的好,不是每只妖怪都像他旁边这只这样甜。 南冥微微的抿了抿唇,神色之间一派冷肃,微微的笑了笑:“小蛇妖,你可知如何出这沙漠?” 苦逼兮兮娶媳妇不成反被媳妇掐脖子的小蛇妖当然是一五一十的全说了,未了还好一阵希望南冥能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废话发言。 而夜柒遍寻不到的流云仙尊沈孤鸿也遇上了麻烦,一棵菩提树要留他下一局棋,那他到底是下呢?还是不下呢? “仙尊可愿和我下一局棋。”声音慈祥的菩提树树灵笑问。 虽是一句疑问,可沈孤鸿却并不觉得对方给了他拒绝的余地,胸口的伤似乎还能隐隐传出疼痛,他的眸色微沉,运转着内力调息伤势。 他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本尊为何要和阁下下这一局棋。” “仙道第一人,哪怕在玄武秘境这方寸之地,老朽也曾听过仙道第一人的大名,现如今莫不是连和小老儿下一局棋也不敢。” 沈孤鸿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看向这棋盘,道:“鬼煞七星棋,一步一杀招,一棋一死局,想来也没有几人敢和阁下下这一局棋。” 菩提树树灵笃信道:“可老朽相信仙尊会和我下这一局棋的,天下为棋,一盘棋便是一个天下,且看我与仙尊孰胜。” 第22章 菩提树树灵的声音微顿,补充道,“毕竟仙尊若不下,这棋中的黎民众生可就得尽数化作虚无。” 其实这本就是一局必下的棋,沈孤鸿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一局棋便是一个天下,天下之诡变,又怎可是一局棋就可概论。”白衣似雪的俊逸男子临空而立,淡淡的陈述着一个事实。 夜凉如水,天幕上零星的点缀着几点星星,更显夜色深沉,一局杀机四伏的棋已是在这夜幕中开始。 一位慈眉善目高风道骨的老者已坐在沈孤鸿的对面,他须发斑白,已是年过古稀的老者风范,然那一双浑浊的眼睛,却如同能洞察世事。 老者已笑眯眯的先行下了一子黑棋,黑白两棋,黑棋分明就要占一点便宜,然他神态太过于怡然自得,以至于让人认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沈孤鸿沉静如深潭的双眸看不出情绪,修长白皙的手指已捻起一颗白子,轻轻落下,如同抚雪一般优雅,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只落下一子,眼前便出现无数片段。 “你便是那流云仙尊?”红衣烈焰的年轻魔修在残阳如血中向他伸出了手,“本座南冥,尊号九州,不知百年未见仙尊可还一切安好?” “自古仙魔殊途,仙尊当真敢和本座在一起?”红衣张扬的男子坐在桌案上懒懒散散的问道。 “与你在一起,本座不就不能逐鹿天下,血洗修真界了吗?可本座却也实在喜欢你,你说本座该拿你如何是好?” “所以,你得陪着本座,半步不离!” “你不负我,我自不负君。” “就算有一天这世间之人皆视仙尊为敌,本座也总是会站在仙尊身边的。” …… 只下了一颗白子眼前就浮现出无数他与南冥的相处,沈孤鸿放下棋子的手微僵,被穿膛而过的胸口微微发痛,或许那种钻心的疼也不该称为微微发痛,沈孤鸿面瘫式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可这到底是心疼还是肉疼呢?谁,知道呢? 半步不离吗?而这近千年他似乎并没有信守承诺呢?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线不再紧紧追随那个红衣魔修了呢? 似乎是无所顾忌地与那人在一起后,他不想对方遭人诟病,不得不更加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为私情所扰乃是大忌,他比谁都清楚,可当年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那个红衣魔修。 那个人红衣烈焰张扬放肆,就如同一把烈火,点点情丝在他心底狂生漫长,终是将他的理智一点点燃烧。修真界人人都以为是南冥先主动出击,然这场情这场劫原是他先拉对方入的局。 可哪怕在两人都决定要在一起时,那人也依旧会问一句“自古仙魔殊途,仙尊当真敢和本座在一起”,这何常不是独属于南冥的温柔,不论爱与不爱,都会先给他一个放弃的机会。 岁月悠悠,时光不过一弹指之间。 沈孤鸿深深的看了老者一眼,他一如以往清冷疏离,眉眼冷淡,而他的心又何尝不是因为那一人,那一些过往而乱了。 “修剑者,当正意修身,不可重‘欲’,不可不诚,老朽却没有想过,堂堂的仙道第一人居然也会不敢直视自己的心。”老者端着一杯茶,把杯子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笑呵呵地又落下一子。 沈孤鸿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如墨的眸子划过一点点深层的光芒:“本尊除了是他的道侣,还是这正道的魁首。” 只这一句话,他已不愿多说。 他本一心追求大道,可却偏生有一个张扬肆意的男子好巧不巧的闯进了他的世界,撞入了他尘封已久的心,他竟也会有只为一己私欲之时,不顾仙魔两界的冲突与其结为道侣,从而使得正道人心惶惶,他从未以为自己错了,哪怕身边无数道友和他说‘魔,便是魔,魔性本邪,是不可信的’,他却也依旧义无反顾,如今他是否还能那般义无反顾吗? 摸向刺痛不断的胸膛,沈孤鸿唇边勾起一点浅淡的笑意,至少他从不后悔他的决定。 他有他不得去守护的东西,那是责任,是担当,而南冥却是他想守护的人。 此次闭关出来,南冥向他提出和离,他不懂对方为何如此行事,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如今却是懂了,醉心修炼一闭关就是百年的他或许觉得时间不过眨眼而过,他虽特意不像以往那般一闭关就是成百上千年,可对那个炽热张扬的人来说太久了,那个人又岂是愿意忍受寂寞之人。 白子奇曾问他是否懂南冥,那时候他迟疑了,如今他却是又能问心无愧的答一句懂,那样的人哪怕他的脾气像极了盛夏时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可他的人却是亦如以往。 沈孤鸿落下了第二子,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千多年前的一个场景。 “你是说魔尊南冥?那个小魔头,修真界的确很久没出现这么率性直为的人了,难能可贵的是这样的人还是一个魔修,不过那魔头未免太嚣张跋扈了一点。”白衣仙尊懒懒散散地单手倚着头,另一只手捻搭着棋子,时不时敲击两下棋盘。 “嚣张跋扈?”清冷淡漠的白衣仙人低笑一声,冷俊的脸上少有的生动了不少,“他倒的确是个既嚣张又跋扈的人。” 杜燕然砸吧了一下嘴,啧啧道:“你居然笑了,不简单不简单。” 沈孤鸿微一垂眸,不紧不慢的紧随着老者的步伐又下了一子,鬼煞七星棋,一步一杀阵,一棋一死局,果然名不虚传。 可,这棋他赢定了。 …… 轻叹声悠悠,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叹息,一个红衣白发持一红伞的清俊男子来到了玄武秘境的边缘地带。 这般俊美容颜,已可称作少有,可这男子周身的阴森鬼气,使的没有任何一个修士敢靠近,然这世间却总是不缺乏奇葩。 “哟,小美人是在这等谁呢?该不会是在等本皇吧!”一道低沉磁性却又略显轻浮的声音就这么响在静谧的夜幕中。 夜幕深沉中,红衣白发的清俊男子持伞而立,他的肤色太过于苍白,但也无疑透着一股迤逦,美人是美人,可这美人那周身萦绕着的浓郁鬼气,使之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现如今竟真有人敢出言调戏。 “美人?你是在叫本王?”冷冽的声音从阴冷冰寒的男子口中吐出,他脸上无丝毫表情,哪怕被人调戏,他也淡漠的如同不存于这世间。 白子奇不为冷气所扰,笑嘻嘻地道:“本皇可不觉得这里除了小美人外,还有谁能当得上美人这一称呼。” 这么胆大妄为敢调戏这明显不好惹的鬼修的,当然就是我们日天日地日空气的妖皇陛下。 众修士:这鬼气森森的明显就是一位修为高深的鬼修,妖皇殿下现在是连鬼都不放过了吗? 君戈沉了沉眸,他只是淡淡的看向白子奇,就已透着一股让人心底发凉的气场。 “你是在调戏本王吗?” 这位鬼修美人问出了一个让不少修士大跌眼镜的问题,这……这不是很明显吗?!莫非这鬼修美人久不出世,已经与修真界脱节了。 常在花丛浪从未失手的白子奇眨了眨眼,他难道调戏的还不够明目张胆吗? “不然呢?”白子奇唇边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反问道。 君戈细细的打量了白子奇良久,终于下了最后的通牒:“下月初六,带上嫁妆来冥界找本王,本王便娶你,过期不候。” 已被鬼修美人这娶妖皇的狂言吓呆了的一众修士:“……!” 白子奇的脸也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狂就算了,还过期不候!!! 君戈顿了顿,如同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没有嫁妆也可以,本王养你也行。”哪怕说出如此定终生之事,他的神色也淡漠的如同事不关己一般,周身萦绕着的阴森鬼气如同下一秒就要择人而食。 修士甲:这鬼修美人是大佬?! 修士乙:肯定是大佬!! 修士丙:绝逼是大佬!!! 白子奇:“……”这鬼修美人好生狂妄,他堂堂妖皇这是被反调戏了吗? 白子奇眼角微微抽搐,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僵硬微笑:“美人儿,你是认真的吗?” 君戈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淡漠的看向某个明知故问的人,却终是肯定的回了一句:“本王从不说无法做到之事。” “咳咳咳。”白子奇终于被美人的狂言给哽得干咳了几声。 君戈微微扬了扬削尖的下巴,缓缓道:“放心,本王不会嫌弃你的。” 白子奇简直有苦难言,这已经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了好不,眼前这位真的是传言中那位冷漠无情的冥王吗?咋与传闻中差别那么大。 白子奇:“……美人儿你把本皇吓到了。” 众修士:“……”我们也被吓到了,不过莫名觉得好带感,把天下众生当做玩物的妖皇白子奇居然也会有吃瘪的一天。 第23章 “前辈,您只要顺着这沙漠边境前行百余里,然后与那里的地精做交易就好,交易成功后,就会有一个结界出现,只要您破开这个结界,您就可以离开这片沙漠了。”苦逼兮兮的小蛇妖当然是对南冥的问话一五一十全说了。 他垂下眼眸看了看自己脖梗处那修长白皙的手,邪魅男子是真的一点也不邪魅了,可怜巴巴道:“前辈,小的在这一片沙漠里生活也实属不易,平日里更是连个美人也看不到,那些有点姿色的小妖也是看着小的就跑,难得看见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美人,小的难免恶向胆边生,并非有意冒犯前辈,冒犯之处,还望前辈见谅,小的真的再也不敢了。” “前辈您可千万不要卸磨杀驴啊!”小蛇妖继续道。 南冥:“……” 本来是不想杀你的,可你这么说了过后,本座反而有些手痒了。不过话说这么一个脑回路清奇的小蛇妖,是怎么在这危险重重的沙漠里混的如鱼得水的。 夜幕降临,夕阳最后的一点余晖也被笼罩在夜色里。 邪魅小蛇妖眨了眨眼,眼中的诚惶诚恐尽数随着夕阳最后的光辉消失,就连嘴中的告饶声也停了下来,他眼中闪过诡谲的光,惶恐不在只留下一片阴鸷。 在察觉到自身情况后,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白日里的那个蠢货到底是做了什么?居然沦落到被人扼住要害的地步,这种命悬一线的感觉还真是令蛇不爽。 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冷冷地打量着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白皙修长,这是一只常年握剑的手,也是一只能随意拧断他脖子的手。 邪魅男子不动声色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南冥虽察觉到了,可他又哪里想得到刚刚那个脑回路清奇的小蛇妖,随着夜幕的降临,已是变了一个人格。 正欲离去的南冥因为一时疏忽,就这样突然被人按住了手腕命门。 男子按住南冥手腕,趁着南冥正欲松手之时,手中力度加重,一个旋身竟是脱离了南冥的禁锢。他一手按住南冥手腕命门,另一边冷冷看向这个敢扼住他要害之人。 比之方才略显低沉的声音被男子吐出:“本王名为白夜,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本王的洞府?” 南冥在微惊之下,看向那小蛇妖的眼神已是冷了不少,似是微微一哂,敢情这小蛇妖之前都是在他面前扮猪吃老虎,还真是好生胆色,现如今是又在和他装失忆不成。 哪怕手腕命门被人按住,南冥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的声音很轻,似风又似雾,却带着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气:“本座倒是从未想过本座也会有被人按住命门的一天。” “你……”邪魅男子在看清南冥的容貌时明显的怔了怔,眼中的阴鸷一时被惊异取代,“你是九州魔尊南冥?”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光,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本王居然能遇到九州魔尊,本王还以为魔尊你不可能来到这片沙漠呢?正欲去寻找,没想到最后你居然自己送上了门,还落到了本王手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意,天意如此。” 南冥眸色微沉,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玄武秘境里的妖修怎会认识他,这次的玄武密境似乎不简单呢? “本座自问还没有闻名到玄武秘境的地步,就不知阁下是如何得知我的了?”南冥毫不在意对方会不会如实告诉他,直接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邪魅男子斜了斜头,不自觉的多看了南冥两眼,终是舔了舔唇角,狂狷一笑:“这个魔尊就不必知道了,顶级的炉鼎之资吗?现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虚,观魔尊的姿容样貌倒也的确当得上这‘顶级’二字。” 炉……鼎! 南冥差点就要被邪魅男子的话轰炸的眨一眨眼睛了,他是炉鼎之资怎么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开什么玩笑。 南冥轻嗤一声,手中灵力运转,微一用力反扣向对方,逼得对方不得不放下按住他手腕命门的手。 这边沈孤鸿还在和那须发斑白的老者下棋。 仙风道骨的老者下棋的速度比之之前早已慢了许多,他对着沈孤鸿落下的那一子沉思良久,终是再一次落下了一黑子。 老者笑呵呵的摇了摇头:“老了,老了,竟是快下不动了,老朽的棋下的是越来越慢,仙尊却是比初时快了许多,看来这一个天下,老朽已是与其无缘。” “一棋一局一天下,阁下的棋每一步都思虑太多,自然也就慢了。”沈孤鸿只是略一思索就又紧随着老者落下的黑子,落下一子,他下棋的速度竟是已快如同没有思考。 老者噙了一口杯中清茶,又摇了摇头:“不是老朽思虑太多,而是仙尊的棋已心无旁骛。” 老者捻起一颗黑棋,蹙了蹙眉,“咔啪”一声,黑棋已被老者按于棋盘之上,一时一只神采奕奕的墨龙盘旋在半空中,那本平分秋色的一局棋,老者已是在这一子下占了上风。 沈孤鸿淡淡的看向那墨龙,丝毫未被其气势所扰,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按下一颗白玉般晶莹剔透的白棋,盘旋在半空中的墨龙尽消,这一局沈孤鸿已胜。 老者沉默的看向棋盘些许过后,才笑容可掬的道:“不愧是仙道第一人,果然了不起,这么多年来死在老朽这鬼煞七星棋之下的人不知凡几,能与老朽平分天下之人,也已近数万年未曾出现过,赢老朽的人,仙尊却是第一个。” “阁下的棋阵玄妙颇多,本尊受教了。”沈孤鸿板着一张脸,看不出丝毫情绪。 老者端起茶杯摇晃了一下,里面的一两片茶叶由此起起伏伏:“人生大抵不过一杯茶,浓也好,淡也罢,皆是自有味道。小老儿这小小的鬼煞七星棋,仙尊能领悟到玄妙,自是仙尊的机缘,领悟不到,也未必是无缘。” “一壶一世界,一茶一人生。”沈孤鸿抿了一口桌案上放着的茶,略带苦涩的醇香在口齿间环绕,他终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数万年前与老朽下了个平局的小姑娘曾与老朽说,这世间最苦的不是茶,亦不是人生,而是情爱。” “情爱。”沈孤鸿在嘴中咀嚼了一遍这个词,心下微动,眼中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黯然。 老者笑呵呵道:“有多少大能最后不是败在了这两字之下,就连当初那个小姑娘也是如此,不然又怎会说出这般话,情情爱爱本就是最难弄懂,最难参破之事。” “仙尊竟然赢了老朽,老朽也总不能让仙尊空手而归,老朽这有一法宝,颇通灵性,送与仙尊如何?” 沈孤鸿本是要拒绝,可当看见那片青翠欲滴的小巧菩提叶时,他终是收下了,菩提叶,据说不论天涯海角都能找寻到心爱之人,这样的法宝,只要有心系之人的,想来都不会拒绝。 无边无际的沙漠那边,南冥却是和那邪魅男子早早的打了起来。 这小蛇妖也不知是之前隐藏实力还是作何,现如今的实力却是比白日里提升了一大截,在刚刚对上时南冥还因此吃了一点小亏。 南冥此次来这玄武秘境怎一个“霉”字可以概括,简直不要太霉好不好,一进来就是噬心幻境,然后又是先给他来几百个衔接到一起的传送阵把他振个内伤,之后又给他来一个劲敌伤上加伤,现如今倒好,还要给他来一只不知深浅的小蛇妖,要不要这么针对他。 南冥再一次挡下小蛇妖的扫尾攻击,又一次的拦下了蛇鳞锁链的背后偷袭,他皱了皱眉,也不知这小蛇妖是早有预谋还是怎样,哪怕他们早已打出了对方的洞府,他却依旧一直被一种莫名的阵法给压制着实力。 名为白夜的男子攻势愈加猛烈,手中的蛇鳞锁链甩的那叫一个虎虎生威,每一鞭都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 这场打斗看似是白夜略占上风,可白夜却是知道,他不敌对方,成为对方的剑下亡魂是迟早的事,他咬了咬牙,终是摸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宝物——那是一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绳子,可当你细看之时,你就会发现这绳子的与众不同之处,那绳身不时有流光划过,又怎么可能是一捆普通绳子所能拥有的。 “捆仙绳。” 南冥目光何其毒辣,一眼便认出了这仙器,没想到这沙漠中的一只蛇妖竟还有捆仙绳这种仙器,他倒是小瞧了这蛇妖。 白夜哈哈大笑:“九州魔尊倒是好眼色。” 就连仙也会被捆的捆仙绳,自然是一点也不丢仙器盛名的把南冥给捆了,不过这真不是一件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南冥脸色阴沉沉的看向某只不停在死亡线上试探的蛇妖。 他诡谲的说道:“小蛇妖,你现在放了本座,本座说不定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不然的话……” 对方却只是笑了笑,张狂道:“魔尊现在已是本王的瓮中之鳖,威胁本王还有意义吗?” “的确是没有意义了。”南冥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微笑,然他的目光却是森冷的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他的脸上随着他这句话落,渐渐浮现起紫色的魔纹,繁复的魔纹在夜色中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光芒。 夜凉如水,浓雾层层弥漫、荡开,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 捆仙绳随着南冥的挣扎不时舒张、收紧,竟是隐隐的有挣开的趋势。 白夜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见南冥身上的血痕因为挣扎越来越深,他皱眉道:“这捆仙绳人是挣脱不开的,你越挣扎,它只会反弹的越凶,魔尊又何必自找苦吃。” “若是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便放弃,本座就不是南冥了,我这人向来喜欢挑战那些不可能。”南冥手上青筋暴起,然他的脸上却是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上的伤痛对他来说就好似如同不存在般。 别人不知道,莫非白夜还能不知道这捆仙绳的反噬之力到底是有多痛吗?这红衣魔修居然还笑得出来。 捆仙绳随着南冥的挣扎收的愈发紧,却又在他猛地一用力之下金光大盛,然后断了,就这么断了! 号称无坚不摧,连仙也能捆住的捆仙绳居然就这么被人用蛮力给挣断了。 猛地失去束缚,南冥先是踉跄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身上更是鲜血淋漓,皮开肉绽,全是捆仙绳在极具收缩时所勒伤的,他这般强行挣脱已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无孔不入的疼痛使得南冥轻嘶了一声,那种疼是来自肌理的疼,肌肉每抽动一下,都会有细细麻麻地疼痛蔓延全身,南冥额头满是方才挣扎时疼出的冷汗。 一获的自由,他幽幽长叹了口气,苍茫剑已是披头盖脸的向白夜招呼过去,不把这小蛇妖剁片了都对不起他流的这些血。 南冥的剑何其凌厉霸道,每一剑都不留给对方丝毫后路,剑出如流光,剑气横气四方,剑啸直冲九霄,这剑已是凌厉、快速地不留任何余地,剑招变化多端,如影似幻,剑影纷纷,快得难以用肉眼捕捉。 在这种时候压制南冥的阵法结界作用已是不大,只因南冥其本身就是一把剑,剑已出鞘,其必见血。 白夜避无可避,适合远程攻击的蛇鳞锁链对他现在来说用处颇少,南冥的剑携着削花断玉之势,这样的剑又岂是区区锁链可以抵挡的,他不再用那蛇鳞锁链,反而祭出了一把蛇形软剑。 双剑相击,发出尖锐的剑啸,白夜皱眉,哪怕明知道对方不一定会为他解答,却还是不解地道:“你怎么可能会挣开捆仙绳?本王的捆仙绳向来无往不利,你到底是什么人?!” 南冥根本就不理会白夜的废话,错步避开几道剑气,手中剑招不断,全往白夜身上招呼过去。 当是时,两人一红衣一玄袍,俱是手执利剑,在这夜幕深沉中打得难解难分,一诡一邪,剑啸不断,这般凌厉剑气就连那些藏于暗处的窥视者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南冥那可是少有的剑道天才,在剑道上他已可称作一方霸主,白夜哪怕剑招再诡异多变,也终究不是对方的对手,败下阵来,那真是迟早的事。 白夜脸色难看,这红衣魔修怎生如此难缠,他与此同时嘴中发出古怪的声响,如同兽语。 随着白夜口中的古怪声响,四面八方全都是晃动的黑影,不时还有一两声怪叫,蛇类特有的“嘶嘶”声就没有停过。 南冥歪了歪头,眼中寒意足以冰冻三尺,他这是被围攻了吗?现如今这沙漠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蛇,随时都有可能从沙子里窜出一条毒蛇咬向他。 他竟是再一次落成下风,对方可以毫无顾忌,无需注意脚下,但南冥却不免要稍稍分神留意四周,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南冥手忙脚乱了。 强者对战,分心难免是要落个下乘,要是一个不留心他还真有可能会栽在这里。不过这蛇妖终究是从何得知他,还能在这寂寥无边的沙漠里布下专门克制他的阵法结界。 …… 沈孤鸿跟随着那片小菩提叶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结界,穿过结界后,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苍茫剑剑伤岂是那么好恢复的,他的伤处也只是暂时的用灵力稳定住,没想到穿破结界时,那强大的空间力量,竟是让他伤口再一次破裂开来。 沈孤鸿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白,神色也有些微难看,他抿了抿唇,紧跟着小菩提叶继续神行,小菩提叶飘飘摇摇的在半空中飞舞,似乎是察觉到身后人身体的不适,它的速度也稍微放慢了不少。 在距离南冥远在千里外时沈孤鸿就发觉了天地间的灵力巨大波动,知道了这边有一场大战,而小菩提叶带他前往的也正是那个方向,不用怀疑,南冥多半是遇到了麻烦。 他立马加快速度赶向事发地,小菩提叶有些担忧的围在他身边绕了两圈,终是继续飘在前方为他带路。 沈孤鸿一来到打斗爆发地,映入眼帘的便是蛇,数之不尽的小蛇妖,以及许多还未化作人形、奇形怪状的蛇在寂寥的夜色中蓄势待发,沈孤鸿的脸色愈加的白了不少。 而他也看见了他想找的那个人,南冥手中正提着一把血污浸染的长剑,寒光凛凛,和一个模样略有些邪魅的玄衣男子打得难解难分,对方翻飞的红衣上有着明显的血迹,这是受伤了。 沈孤鸿神情冷肃,气势冷傲孤寒,苍白的面容上剑眉蹙起,清叱一声跃了下来。 南冥的感觉何等敏锐,自然是发现了沈孤鸿的加入,心下不由有些恼怒,大抵天下人都不愿意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出丑,更何况是南冥这么骄傲的人。 可他现在却偏生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哪怕周身多数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皮外伤,但至少看起来的确狼狈得很。 沈孤鸿一加入战局,就有无数小蛇妖听从白夜的调动围了上来,在他身侧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站位看起来有模有样,竟是一个八卦阵法。 南冥心下难免会疑惑,沈孤鸿为何会出现在这,要知道以沈孤鸿那路痴属性,没把自己搞迷路就算好的了,可他到底按捺下了心中的好奇,没有问个究竟。 在他看来,沈孤鸿未免太多事,这些密密麻麻的小蛇妖他看着都头疼,这人倒好,还要凑上来。 这么多年了,这人还真是一点也没变,看起来冷静可靠,实则就是一个疯子。 哪怕内心一万个嫌弃,南冥的注意力却总是时不时就要放在沈孤鸿身上,就怕对方会被不知哪蹿出来的小蛇给咬上一口,他这已是关心则乱,因为自己在这吃了不少亏,难免就会担心对方。 不过这一看还真让南冥看出了不少东西,沈孤鸿的状态很不对劲,那脸色未免也太惨淡了些,身体也有那么些僵硬。 南冥皱了皱眉,原本沉稳的心情不由微乱,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想看看沈孤鸿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想脱身之下,他手中的剑已不再是那么的无懈可击,原本细密无双的剑网之中现出一丝破绽。这样细小的破绽原可忽略不计,白夜却是眼前一亮,一道亮光直划而过。 他已看见了破绽,虽然这破绽极小极细微,但也足以让对方致命。高手对决时,由不得任何的分神,一点分神就足以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察觉到背后凌冽破空而来的锁链时,南冥就心道糟糕,他这是要阴沟里翻船了。 白夜一个纵身,蛇形软剑带着毁灭剑气,朝着南冥而来。 前有利剑,后有锁链,南冥当真逃得开吗? 白夜那一剑,已是带了必杀之势!蛇形软剑带着凌厉的剑道杀意。 南冥全身灵力都放在抵挡住白夜的这一剑上,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灵力用来回防。 然那背后的一击,又怎么可能会落在南冥的身上。 只见一道犀利无双的剑锋将那锁链狠狠地划开,白衣似雪的仙尊手下剑招不带任何的气息和剑意,看起来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剑,唯一足以称道的就是快,然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剑却是拦下了白夜的必杀一击。 可与剑光一同降临的还有刺眼的血色,血滴沿着苍白的唇角漫流,溅湿了洁净无尘的白衣,如同雪地中的点点红梅——这个人竟是不顾身上的伤势赶来救他! 南冥脸色一沉:这个疯子! “本座需要你救?”心中气愤无比,他的语气自然不怎么好,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对自己的仇人说话呢。 南冥没有等到那清寒声音的回应,因为对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拭去了嘴角的血痕,什么也没说。 眸光一颤,南冥咬了咬下唇,手中的苍茫剑光芒越发耀眼,莹莹月华炸裂开来,驱退了一众小蛇妖,他的剑直指白夜而去,反手一剑,竟是挑掉了对方手中的蛇形软剑。 一剑击出,他立刻转身,动作粗暴地拉着沈孤鸿快速离开,不与白夜再多做纠缠,这鬼地方真是一刻也不能多呆。 白夜神色怔怔的捂住自己的手腕,丝丝缕缕的鲜血从中流了出来,他手腕动脉处有一极小的剑伤,可这伤口竟是无法恢复,正源源不断的渗出血来。 他的神色很复杂,毕竟以往这世间就还没有他想要的,没有得到过,白夜看向伤口,手中猛一用力,鲜血流的更凶。 ……九州魔尊,我们不死不休。 远处,南冥毫不犹豫的顺着小蛇妖之前说的路线跑路,不时留意沙漠下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他本身就有些怒火中烧,所以并没有太留意沈孤鸿的伤势如何,穿过沙漠结界时,也没顾上撑起灵力罩进行防护。 如若不是身后传来一声隐约的闷哼,加之肩上的些微重量,他竟丝毫没有留意到不知何时,沈孤鸿居然已经不堪重负地晕了过去。 南冥看着昏迷过去的沈孤鸿一脸懵,他慌忙地扶住对方,理智冷静什么的全都去喂狗了。 我分明什么也没干呀,对方怎么就晕了? 南冥僵着一张脸扶着沈孤鸿,那人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靠在他肩上,没有平日里的高高在上,冷淡疏离,俊逸的脸上布上一层薄汗,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纸,嘴唇许是因为中蛇毒,有些微微的发青,还真是少有的脆弱模样。 南冥抿了抿唇,从空间里挑挑拣拣了半天,翻了不少解毒秘药出来,一股脑地全喂给沈孤鸿。 事态紧急,他也来不及思索良多,带着沈孤鸿就继续跑。 天空翻起一点鱼肚白,晨光普照大地,这已是破晓之时。 南冥本就是毫无方向地乱跑一通,此时也不免为眼前山谷的景色而惊艳,百花盛开,鸟语花香,不时还有几只小蝴蝶飞过,也难怪许多男修仅凭一个漂亮的花海就能讨得女修欢心。 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来,带来阵阵花香,南冥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暗道:此处会不会有什么隐秘的危险,往往越美丽的地方越危险,这浓郁的花香当真无事,会不会含有毒素? 经过一番考察,南冥嘴角微抽地确定了,这一处竟真的不过是一片普通的花谷,什么问题也没有。 他拖着昏迷的沈孤鸿来到小溪边坐下,随手折了一根植物,那是根细而长的普通花枝,上面点缀着一些小的连花瓣都看不清的花。南冥将其放在眼前晃了晃,就是因为花瓣太小了,才让人不自觉的想到天上的繁星。 他本是随手把玩着手上的花枝,望着身边的那条小溪不知道在想什么。却不知为何突然一时兴起,用洁白的花蕊戳了戳躺在他身边的沈孤鸿的脸。 没有反应。 他不死心地继续戳一戳,还是没有反应…… 南冥就这么板着一张脸,时不时戳对方一下,直到发觉对方眉峦微微皱起,才撇了撇嘴,悻悻然地收手了。 细长的花枝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哪怕刺破皮肉,他也宛若未觉。 “啧,这么没防备怎么能行?要是本座一时没忍住想杀你,你该怎么办?大抵已是死了百八十回吧。”南冥死死盯着沈孤鸿的脸看了良久,才吐出了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呢喃。 晨曦照射在小溪上,波光粼粼,沈孤鸿手指轻.颤,惨白的嘴唇微动,猛然拉住了在他身边的南冥的袖子。 南冥微惊,险些反手扣住对方手腕从而扭断。 一道夹杂着担忧的“阿冥”就这般从沈孤鸿口中逸出,显然是做了什么噩梦,双眉紧蹙,额角冷汗涔涔,让人望去一颗心都忍不住揪紧。现如今,这个向来俊朗不凡,高高在上、不可染指的仙尊正表情有些难受的拉着他,面上也是少有的脆弱。 南冥对沈孤鸿这个人大抵是爱极又是恨极,什么感情淡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心底不可遏止地惊起了一滩惊涛骇浪,而他的目光却显得异常深邃,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潭。 静默良久,他终是摒弃杂念,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开始检查对方的身体状态,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这都是怎么回事,堂堂的仙道第一人,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暗伤? 南冥神色复杂的看了沈孤鸿一眼,再一次反复的查看了一下对方的伤势,被自己戳的那剑与蛇咬伤的地方暂且不说,那么多的陈年旧伤是怎么来的? 他平日里不都是在洞府里修炼吗?哪里会受什么伤? 他伸出手,指尖拂过沈孤鸿的眉心,在惊觉自己竟然想舒展开那紧皱的眉头时,猛然收回了手。 南冥眼中晦暗的神情一闪而过,紧紧地抿了抿嘴,设下重重结界过后,终是不顾自己的身体还是伤痕累累,从而为沈孤鸿输入灵力。 直到确认沈孤鸿的伤势有所好转,他才开始服用丹药调息自己的伤势,他的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大多都是一些皮外伤,也就被传送时受的内伤有些严重。 …… 沈孤鸿醒来时头还有些昏昏沉沉,鼻间弥漫的尽是浓郁的花香,他一手扶着头,按了按太阳穴才好受了些许。 他睁开眼时看见的便是那一碧如洗的天空,以及不时飞过的蝴蝶。心头不禁感到一丝迷茫困惑,失去意识之前自己还在逃亡之中,眼前这又是哪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对了……南冥,他在哪里? 环顾四周,他很快发觉了那抹明媚张扬的红衣身影。南冥盘膝坐在他身前五步远的地方,素来张扬肆意的面庞上神情淡淡,艳丽精致的脸上气色却是极为难看,嘴唇也微微翻出青白,看上去便是一副受伤未愈、气血两虚的模样。 他……的伤严重吗? 沈孤鸿掏出自己往日里炼制的天极丹药,喂给对方后,想起这些时日来对方的决绝,他又默默坐回了他方才醒来的位子。 身上的伤处依旧隐隐作痛,沈孤鸿淡淡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受伤太重失血过多,心境竟完全不同于往日,不仅对疗伤和处理身后事务全无兴趣,反而只想静静望着眼前那人,守着身前一方宁静。 即使他已经对自己说过了那样断情绝爱的狠话,当着众人的面不管不顾地要与自己和离,可现在望着他,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生气,甚至从心底某处还萌发出淡淡的愉悦。 他轻叹口气,觉得自己只怕是痴妄了,曾以为深入骨髓的清冷自持,在扑向战场的一刹那就已经荡然无存——那样张扬炽烈的红色,分明是为了扰乱他心神而存在的。 南冥对沈孤鸿心中所思全无察觉,他依旧眉关紧皱,面色很是糟糕,想必疗伤的过程并不好受。沈孤鸿也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思,放轻手脚凑上前去,执素白衣袖轻柔拭去他额角的汗滴,又脱下外袍,小心翼翼地盖在南冥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毕竟以往这种照顾人的事他几乎没有尝试,衣食起居自然有人帮忙打点好,要他想办法照顾一个受伤虚弱的人,难度不亚于颠倒乾坤。 他绞尽脑汁回想,突然想起数百年前从玉少英那里没收来的凡间话本,他当时好奇玉少英为什么会看这种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也抽了一两本看过,里面记载着郎情妾意的爱情故事,一方患病卧床,另一人照顾的情节比比皆是——似乎不仅包括添衣盖被,还有做饭喂食? 想到这件事,向来冷静淡漠的仙道第一人不由得微微窘迫,虽说他与南冥这等修为之人早已辟谷,却也并不排斥寻常五谷杂粮,必要时摄入一些也有利于伤势的恢复。 只是……自己着实对庖厨一道知之甚少。 目光在四周逡巡,最终停留在波光粼粼的小溪上。沈孤鸿沉吟半晌,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撑起身来,向着小溪边走去。 大半个时辰过后,闭目调息的俊美男子才低低闷哼一声,明媚的双眸睁开,从调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魔族的自愈能力远非常人可比拟,这一番调息下来,南冥体内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随着意识回笼,他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沈孤鸿的身影,看到那人并未在昨日躺卧之处,一颗心不由得有些慌乱。他的阵法真有这么差劲吗?老是出事,这一次会去他一定要好好恶补研究一下结界禁制之法。 直到他回过头,惊骇莫名地在小溪边发觉那道颀长的人影,白衣如雪,发如鸦羽,而这样如同九天神祗的人,现在居然在……和一条鱼作斗争。 沈孤鸿这个人一向缺乏面部表情,可是在面对连自己也无法掌控的场面时,苍白的脸色因窘迫微微现出一两分红蕴,色泽浅淡的唇稍稍张开,又被溅上来的溪水浸染的莹润,濡湿的几绺长发湿哒哒黏在侧脸上,看得南冥在心底默道了一声“好蠢”,却还是忍不住想将那几缕碍事的青丝拨开。 这般的沈孤鸿和南冥记忆中的相距甚多,一点也不清贵高华,淡漠疏远,沈孤鸿久居上位,身上总是自带威仪气魄,这样脸色窘迫的样子恐怕是数万年都难得一见。 这溪中的游鱼,颇具灵性,滑不溜手的,每一次在沈孤鸿快要抓住时又会调皮的跑开,沈孤鸿万年不变的冰瘫面都被这群游鱼打破了。 捉鱼虽难,可在流云仙尊毫不吝惜地用上了三成灵力的情况下,难度还是大大降低。水中腾跃的鱼儿终究放弃了挣扎,被凝实的灵力流牢牢捆住,沈孤鸿将落网的鱼儿抓在手心,向来清冷的眼中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 南冥也不懂为什么,分明沈孤鸿抓鱼的姿态艰涩又笨拙,受了伤的脸色更是惨淡,向来洁净的衣衫上也沾着血迹水渍,压根与好看两字沾不上边,也比不上以往的孤高清冷,可他就是该死地移不开眼。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于灼.热,沈孤鸿似有所感,猝然抬起头,正与南冥直勾勾的视线撞了个满怀。不知怎的,面对着这样的眼神,他心中突然微微一痛,仿佛被小刺蛰了一般,细长的眉忍不住皱起,稍微别开了眼去。 他不懂这种感觉是什么,却本能地有些慌乱与排斥。 南冥见他别开眼,原本有些柔软的神色刹那间冷了下来,又恢复成了一贯的张扬邪肆,肆无忌惮:“本座怎生不知道,仙尊还有大清早泡在水里纳凉的爱好?” “……你受伤了,我捉了条鱼,烤给你吃。” 沈孤鸿依旧惜字如金,气息却显得不太稳定,不知是因为伤势未愈还是心情不佳。等到他登上岸边,南冥才发觉他只身穿着一件白色里衣,而原本广袖的外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突然沉默下来,外袍上清寒浅淡的气息伴随着药香若有若无的环绕全身。 南冥冷哼一声,也不打算将外衣还给沈孤鸿,就在一旁静静看他下一步行动。沈孤鸿也没太留神他的反应,抵着唇闷闷地咳了两声,便从附近拾起一根洁净木柴将手中的鱼刺了个对穿,又收集了些左近处的枯枝,施了一个小火苗甩到枯枝上,却不料那么一个小小的火苗,竟是险些把那一小片花海给全烧了。 沈孤鸿微微凝起眉峦,一遍一遍的在那里试着火的温度威力,研究个生火竟是严肃地如同在研究什么奥涩难懂的古书。 南冥不禁心中一颤,敢情你干什么都这么认真,本座当初还以为你是有多喜欢看那些鬼东西。 大抵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南冥眉梢挑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他默默的板起脸,流露出一种凌厉的美感:“本座早已辟谷多年,且我不吃鱼。” 沈孤鸿淡淡瞧他一眼,却不作回应,垂眸注视着手中燃烧的小火苗。毋庸置疑,他的手是一双非常好看的手,这样的手曾经伏过魔除过妖,拂过琴下过棋,但烤鱼,南冥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沈孤鸿平生第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日万简直要虚脱。 感谢订阅的小阔爱,抱住打个滚~ 第24章 沈孤鸿在尝试多次过后,这火总算是生了起来,没有再一次祸害到周遭无辜的花草。 南冥早已辟谷多年,本也是不爱五谷杂粮之辈,唯一的嗜好也不过是那一杯浊酒,可就连他都知道鱼在烹饪之前是要先刮去鱼鳞的,这人倒好,还真是直接穿成串就烤了,至于佐料,更是连个影子也没有。 南冥白皙的手指把玩着胸前垂落的长发,眼角余光却是不动声色的看向那个冷着一张脸,却偏偏是在小心翼翼烤鱼的某人。 他垂了垂眸,终是当做没有看见这人,继续闭目调息。 隐隐的焦糊味弥漫在鼻尖,竟是连那浓郁的花香都被其掩盖了下去,南冥蹙了蹙眉,猛地睁开眼看向始作俑者,想要冷嘲热讽对方几句,可终是没有开口。 这一看之下入眼的便是白衣仙尊眉间几不可察的一蹙,以及眉眼间那带起的几丝狼狈,默默的将手中焦糊成碳的鱼毁尸灭迹。 南冥重新闭目,全当没有看见某人的窘态。 耳边响起一些细碎的水声,这是……重新去抓鱼了吗? 南冥深吸了一口气,黑曜石般的眼眸危险的眯起,他所修逍遥道,向来讲究的是随心而为,这般躲避对方又算得了什么。 他终是揉乱了自己的一头墨发,随着自己的心去了,恶狠狠地瞪向对方,对方却因一心扑到了捕鱼大业上,没有察觉到。 比之第一次捉鱼时的艰涩笨拙,这一次沈孤鸿明显流畅了许多,不大一会功夫就有一条肥硕的大鱼落入了他的手中,沈孤鸿的一双眼睛蕴着淡淡地沉静气息,亦如他往常般有条不紊,哪还有之前的窘迫,所以之前的那些景象到底是他的幻觉吧! 南冥随手摘了一片细长的叶子,本是随手把玩,却在蹂.躏了好几片叶子过后,取了一片叶子凑在略有些单薄的唇边,一股轻轻淡淡的曲子就从翠色的叶片间缓缓逸出。 曲子悠悠扬扬,本是极为清脆之音,可由南冥吹出来却是带着一种独特的狂傲气息。 沈孤鸿穿鱼的动作略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没有多余言语,手中动作不停,他竟是有些贪念两人现如今的这种相处,他大抵早已是痴狂了,如若可以,他是真的想放下天下人,而只静静地守候这一人。 溪水沿着峥嵘兀嶙的岩石潺潺泻下,汇成蜿蜒曲折的溪流,不时有游鱼跃出水面,从而窥看这水上的花花世界。 岸上的一片花谷中,只有两个人,一个红衣张扬,艳丽的脸上透着魔魅的柔美,一个眉眼泠泠,漆黑的发如瀑,仿佛千山万水都在他一身风拂欲飞的衣袂之上。 可这样的一个人此刻却偏偏是在翻烤着手中的鱼,或许就连他在炼制再珍贵的丹药时,也没有像这般小心掌控着那一丝一毫的火候。 当沈孤鸿把烤鱼的的树枝从火堆上拿下时,肉的表面已烤得有些发黑,但比起第一回 那直接黑成炭却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可如若仔细看,就又会发现这鱼既然还有些部位夹杂着血丝。 南冥本以为这人是要将鱼递给他了,他要拒绝的话都快脱口而出,而这人竟却是再一次将那鱼毁尸灭迹了。 南冥:“……!” 他原本还算可以的心情一下子从万里无云变成了阴云密布,虽然他的确是不想要,但就是莫名的火大。 沈孤鸿如此重复了四五遍后才把手中勉强看着能吃的烤鱼递给南冥,他的脸上许是不小心弄上了些许的炭灰,以往一丝不苟的发丝,也有那么一两缕散乱在脸旁,虽有那么一两丝狼狈,看着却是比之以往的威严而不可冒犯,不知要好相处多少倍。 南冥半阖着眼,口气冷硬的道:“本座说了本座辟谷多年,且我不吃鱼,仙尊就这般想再听本座重复一遍不成。” 沈孤鸿手上微一停顿,静默了一两秒,既而淡淡接道:“也罢。”这般看着就不好吃的烤鱼他本也是拿不出手,可看着对方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又总觉得心下空荡荡,总想为对方做些什么。 南冥那般冷淡的如同不想再多见他的模样,终是刺痛了沈孤鸿的心,他眼眸中闪过一丝寂寥,气息都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稳,对方已是连多看他两眼也不愿了吗? 沈孤鸿眼帘微垂,藏住眼下一切的情绪,默默收回了那只拿着烤鱼的手。 “拿来。”冷冷的声音从南冥的牙缝中吐出,他的脸色比之方才的苍白,似乎又多了点别的东西,那到底是恼怒,自嘲,还是无奈多一点呢? 他这一句话实属平地惊雷,竟是让沈孤鸿这般冷静淡远之人都明显的一怔,南冥懒得管沈孤鸿是怎么想的,直接从对方手上夺过了那条烤鱼,这鱼虽然和之前那几条相比,算是最拿得出手的一条,可那焦糊的外皮,光是闻着就有一股腥味扑鼻而来的鱼肉。 这鱼……真的能吃吗? 南冥抿了抿唇,板着一张脸,修长的手指毫不介意漆黑碳灰的将那其中一面的焦糊鱼肉一一除去,余下的已是白净的鱼肉,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南冥微微愣了愣,脸色险些大变,但很快又倘若无事的啃了起来,他的动作带着一贯的优雅,但却明显的有些风卷残云的趋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什么人间极品。 然事实却是这烤鱼腥味太重了,完全没有味道,难吃到一种境界。 南冥吃这么快也只是想着早死早超生,如果不是亲自吃到,他大抵还不知道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难吃的东西,简直都想把味觉给封闭了好不。 沈孤鸿终于从南冥的这一系列壮举中回过了神,那双如同古潭般的眼眸仍是平静无波,可那墨黑的眼底,却是不由罕见地现出一丝薄薄的笑意,一闪而逝,如同从未存在过。 南冥看向手中还保留了一半黑黢黢的鱼肉,面上波澜不惊地如实道:“难吃,难吃至极,本座就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不愧是流云仙尊做出来的,对得起您仙道第一人的称谓,能做出这般味道鱼的你绝对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完这话后他却是又面无表情的咬下一大口鱼肉,嚼吧嚼吧,然后吞下肚,于是乎这大实话也显得没那么真实了。 南冥那是真的觉得难吃,一点也不带开玩笑的,可最后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吃了,甚至吃到后面,还放慢了些许速度。 他与沈孤鸿相识一千多年,这却是沈孤鸿平生第一次烤鱼,还是烤给他吃的,哪怕再难吃,就算是第一次烤出来的那种黑炭,他说不定都会边嫌弃边一口一口的吃掉。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 南冥是真的一边在那里说着到底有好难吃,一边在那大口大口的吃,整一个像是精分了一样。 沈孤鸿眼中的浅淡笑意不自觉的变浓了两分,视线触及对方的肩头,微微一顿,然后轻轻靠近对方,指尖拂过身旁男人的肩头,拂落几片不知何时停落在上面的碎花,就连发丝中的那一小片也被其轻柔捻去。 南冥先是微惊,下意识的想避开,可最后还是没有动,依旧坐在那边花海中稳坐如山,他的眼中有着抹藏自极深、难言的复杂。 南冥垂了垂眼睫,冷淡的道:“仙尊这是做何,‘非礼勿碰’的道理仙尊莫非不知道?” 沈孤鸿微一凝眉,静静直视南冥片刻,才道:“你我已是结为千年的道侣。”又何为‘非礼勿碰’一词。 的确是结为千年的道侣,可他们却也的确是深深演绎了‘相敬如宾’这个词,有欲不一定有爱,可有爱就一点会有欲,可这么多年了沈孤鸿真的对他有过一丝一毫地欲望吗?南冥竟是不知道,这人许多时候未免显得太冷静自持了一些。 他应是该沉怒的,可他没有,直到把那条有些焦糊的鱼吃的干干净净,慢条斯理的用锦帕擦净了双手,再用了两个清洁术,他也没再说话,就连对这条难吃至极的鱼的吐槽也没有了。 两人居然就这么沉默着,从一开始的阳光大好,天空一碧如洗,到了现如今的落霞满天,残阳似血。 沈孤鸿本是最有耐心之人,而最先败下阵来的,居然也是他。 “阿冥。”冷冽的声音轻轻唤道这个近于刻入骨子里的昵称。 南冥本是不愿搭理,可到底还是冷哼了一声,算是回复。 南冥沉默良久,终是有些无法忘怀对方在进入蛇群战场时的脸色苍白以及身体僵硬,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答案,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于是乎也就脸色古怪的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沈孤鸿你怕蛇?” 这话已是问的太过于突兀,沈孤鸿闻言眸光一颤,好久才说道:“为何这般问?” 南冥唇边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张扬反问道:“本座想问就问了,需要理由?” 沈孤鸿微微凝目,回道:“并未此事。” 南冥已是不再祸害他身边的花草,直直的看向沈孤鸿眼瞳中。沈孤鸿的身上除了那雨后清晨般的清冽味道外,还隐隐夹杂着几缕药香以及那淡淡的血腥气。 南冥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腰间的剑柄,手指拂过那一个苍劲的‘孤’字,一声“骗子”的嘟嚷就这么飘散在风中。 第25章 南冥嘴角紧绷,对于沈孤鸿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 暗中瞥对方一眼,见对方还是那副面瘫脸,万事万物不过过眼云烟的淡漠模样,心下更是不悦——这么明摆着的事情你还搪塞我有意思吗?不就是怕个东西嘛,你说出来本座会嘲笑你不成?最多也就收敛地冷嘲热讽你一下。 南冥简直都要无奈了。 其实越和沈孤鸿相处你就会越发现这人和世人臆想中的完全不符合,不过表面上还是很符合的。 想当年没有和沈孤鸿接触时,南冥一直觉得正道魁首大概是个剑出即灭,有毁天灭地之势的强者,不过一拂袖一个眼神便可威慑四方,再经正道那群人不带脑子的一吹捧,哎呀,不用说了,活脱脱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正道伪君子。 然事实便是,沈孤鸿除了第一次见面给南冥留下个高深莫测的高大上形象,后面真的是一次不如一次。 第二次见面南冥就觉得对方大抵就是一个不要命的疯子,第三次见面时已是百余年过后,对方不顾正魔之分,助当时的魔门平定兽潮。 南冥这人向来独来独往,虽同是魔修,却也没有到大无畏的去当那个冤大头,平复兽潮——完全就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这个时候却有一个正道人士出手了,这如何不引起南冥的注意,而这个人还是当年那个在黄泉路遇见过的人,许是因着当年两分相助情谊,他对这个正道魁首起了一两分结交之意,斟酌过后竟是愿意助力对方平复兽潮。 然这一举动却是把南冥自己给坑惨了,他和沈孤鸿就这般一同被妖兽们重点关注了,源源不断的妖兽全直奔他们,搞得南冥当时都想甩杆子不干,直接跑人。 只可惜作为一只魔,他的三观未免太正了一点,不仅没跑人,还跟着这人东奔西跑的平复兽潮。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场兽潮,他才由此发觉了这个仙道第一人与传闻中大相径庭之处,人人都说仙道第一人炼丹、炼器、阵法、符箓等样样精通。 未见面时南冥不爽这传闻中的仙道第一人简直不要太正常,作为一个天才,一个惊艳绝伦的天才,这种完全被人比下去了的感觉,真的是超级令人不爽。 南冥本是想等修为稳固,到达一定强度时便去挑战这所谓的仙道第一人,没想到挑战不成,他倒是先跟对方合作了起来。 可绕是南冥是个七窍玲珑心,也万万想不到,这人一个高冷淡漠、傲雪凌梅的仙尊居然是个大写的路痴,还是那种分明找不到路,还能一本正经继续走的,搞得南冥都以为是自己记错了路,信了这人的邪。 他当初就是跟着这人,明明是一个不大的雨林,居然走了足足两三天,这人精通那么多东西,其中不乏许多鸡肋无比的,真的不是为了让自己不迷路吗? 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竟然都已经开了这个口,南冥自然也懒得再顾及那么多,冷哼一声,眼尾带着一丝嘲讽在沈孤鸿身上扫过:“当真如此,那总是本座发意症了,仙尊勿怪。” “并无此事便是并无此事。”沈孤鸿长身似剑,冷冰冰的开口,就像一个会说话的木雕,眼帘下却是蕴着一两分羞窘。 如果南冥细细观察就会发现沈孤鸿身体那极细微的僵硬,只可惜南冥现在也着实心情不佳,又怎会留意到这极细微的动作。 南冥轻笑一声,面容俊美冷厉,皮肤苍白如雪,带着几分病态。 他本是还想问一下沈孤鸿身上是如何得来那么多的暗伤,可看对方这样,连区区一个喜恶也不愿坦白,更何况是这种问题,他还是不问的好,反正对方又不会说,他又何必自讨没趣,这个人总是这样,什么也不愿和他说。 南冥勾起唇角笑笑,分明是艳丽至极的容颜,却偏生让人觉得有几分深沉孤冷的感觉。 宛若雪中红莲的张扬男子少有的落寞让沈孤鸿心下微紧,他微微垂了垂眸,一句极轻极淡的声音从他嘴中说出。 “……还是有一点。” 哪怕声音再轻再淡,南冥也是听到了,正因为听到了,他才会觉得有些无厘头。 南冥满头雾水:“?!” 他眨巴眨巴了眼,一脸懵的问道:“你说什么?” 沈孤鸿这次干脆直接偏过了头,不再看像那红衣男子,却不料刚好露出了耳垂上隐约泛起的一点薄红。 突然说出这种略显有些是示弱的话,沈孤鸿心下还是有些小别扭,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一副冷淡淡漠的模样。 南冥:“!!!” 南冥本是早年风流韵事不断之人,可跟这人在一起过后,他觉得自己都快素的像朵小白花了,以至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害羞了不成?!怎么突然就这样……莫非他是间接性失忆了不成,错过了什么。 容我缓缓,冷静一下。 南冥按了按抽痛的额角,将他与沈孤鸿方才的谈话,反复咀嚼了两遍,他才突然回过味儿来,沈孤鸿这是在说怕蛇之事。 还是有一点,有一点怕蛇。 南冥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发臆症了,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这人还有那么一丢丢可爱,错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他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是放在他没有提出和离之前,他肯定得好好调戏一通,可现在,他似乎说什么都不适合。 于是乎南冥也就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语气明显的有那么一两分冷淡,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哦,知道了。” 就这样!没有了。 沈孤鸿心下还有些茫然,对方这是又不高兴了吗?连笑都不笑了。 南冥:你突然又看向本座干什么,你就算看我,本座也不会夸你可爱。 沉默些许过后。 南冥:“……没事,浩然宗没蛇。” 南冥才刚说完就想一掌拍死自己,他这是还在安慰对方不成,他这么倒霉催的人明明才最需要被安慰好吗?对方那样冷冰冰的人难不成还会因为他的冷淡而伤心不成。 沈孤鸿本是极少笑之人,或许应该说他就连面部表情也是极少,可就是这般人,在笑起时却是极为耀眼,仿佛天地万物也不及他唇边一抹淡笑。 南冥蹙起眉头,是那种能夹死蚊子的死死皱到一起。 他心下冷哼一声,笑什么笑,本座看在吃了你一条鱼的分上就不说你好了。 好在空气中灵力波动拯救了此时有些尴尬的魔尊大人。 南冥微微眯了眯眼,墨色的眸子里刹时冷意凝聚,随即他眼微抬,冷冷的看向虚空。 沈孤鸿微微蹙眉,浑身气势就如同一把屹立在冰雪之间的利剑,也淡淡的看向灵力波动的方向。 虚空中突然划过涟漪一般的波纹,一道浅色身影从中踏步而来。 一袭蓝色的广袖长裙,肌肤赛雪,容貌并不如何妖媚,甚至可以算得上清丽,然气质却是妩媚天成,一瞥一笑都如同在勾人夺魄。 高挑妖媚的蓝衣女修对着南冥娇俏一笑,微微行了一个礼:“属下夜柒见过主上。” 这蓝衣女修面前还有一只扑扇着小翅膀的白色蛊虫,不是正在寻找流云仙尊的夜柒又是谁。 夜柒,万毒窟主人。 也许近千余年来他在修真界安静的有些过分,许多修真界的新锐已不识他,可那些年长一些的修士对这位当年的赫赫威名,可是至今难忘。 夜柒本是疏狂惫懒至极之人,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惊才绝艳,向来随心所欲,可他偏偏却遇到了一个红衣张扬之人,让他每每铩羽而归。 比毒术,对方百毒不侵;比瞳术,对方心性坚定无比,魔化时更是完全不受他妖瞳所扰;比剑术,还是不要自找虐的好。 自此愿赌服输奉他为主,唯命是从。 夜柒跟随这人多年,也看的太多了,陪伴这人从血雨腥风中走来,见证了这人与沈孤鸿从一开始的纯欣赏,到最后的无所顾忌结为道侣。 这么多年,这人每时每刻唇边都挂着一丝懒散的笑意,可唯有夜柒知道,在那如火的红衣之下,藏着的是一颗早已冰冷寂灭的心。 然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那死宅死宅的性冷淡流云仙尊,他简直反感这人反感的不要不要的,可现如今他却偏偏不得不听从主上的话来找这么一个他极为不喜之人。 且……还找不到!!! 好不容易找到了,偏偏还见到他家主上了,且还是一只受伤的主上。 敢伤主上者,必弑之。 敢让主上受伤的沈孤鸿当然也不能给好脸色,简直比之以前更不想搭理这人了好不。 南冥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夜柒这是故意对沈孤鸿视而不见,可他却也不点破,他本就不想强行干涉夜柒。 夜柒捂嘴一笑:“主上倒是好闲心,属下在这里四处奔波,您倒好,美景美人两不误。” 南冥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略带警告的道:“夜柒。”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觉得我也有那么一丢丢可爱,求虎摸求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26章 夜柒轻笑了一声,一双杏眼自带三分媚意,眼波流转间,再看向南冥身上的血渍过后,不自觉的冷了一点,他也不再继续揶揄南冥,走近几步关心道:“主上因何受伤,伤势可无碍?需属下看看吗?” 在一边静静当木雕的流云仙尊默默地将医术也提上了日程。 夜柒嘴角笑容随着话落加深,然而他眼睛里却冰冰冷冷没有一丝笑容,于他看来任何敢伤魔尊大人的人都等同于自寻死路,不应存于世间。 这般问题由他人问起来已算有些冒犯,可夜柒到底是夜柒。 南冥眼角微微翘起,毫不在意道:“小伤,不妨碍的,倒是让小柒儿担心了。” 夜柒嘴角的笑容愈深,他凝神反复打量南冥一眼,直到确认对方的伤的确是已无大碍,这才深深地笑了:“您无事便好,属下也就放心了。” 南冥眼角余光淡淡的瞥向某个冷冰冰的人,很好,现在都不是会说话的木雕了,而是一个能移动的冰雕。 他偏了偏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多了几丝玩味的笑意,他向夜柒传音道:“小柒儿你要不要替本座去看看流云仙尊的伤势。” 夜柒明显一愣,就连唇边娇媚的笑容似都僵硬了一下,传音回道:“主上想看自己看便是,属下不过一个无名小辈怎配为仙道第一人看伤?” 南冥不自觉的挑了挑眉,他的小柒儿这是得多不喜沈孤鸿啊! 南冥只是不轻不重的传音道:“夜柒。” 这样的一声呼唤,没有任何的力度,可夜柒却是微微的抿了抿唇,妥协了。 夜柒表情复杂地看向了沈孤鸿,他缓缓地道:“自古医毒不分家,夜柒虽才疏学浅,但自问医术也是拿得出手的,不知仙尊可否让夜柒为你查看一二伤势?” 沈孤鸿淡淡的看向这个妖媚高挑的人,话语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冰冷而不容置疑:“不必麻烦夜窟主。” 夜柒直直看向沈孤鸿的眼睛,那双眼睛眼神透彻明亮,清淡而洞察人心,真是一双可怕的眼睛,夜柒心想着。 他本是有些沉下去的脸色却又是笑了起来,说道:“夜柒左右不过是个小人物,仙尊莫不是还担心夜柒对您不利。” 沈孤鸿微微皱起眉头,神情微有些沉冷地又重复了一遍:“不必麻烦夜窟主。” 对方竟是连语速语调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夜柒眸色明显因为沈孤鸿的这般态度,而略有些深沉,却不知听到了什么,唇边的浅笑如同春风拂过一般,一瞥一笑,皆是魅惑天成。 “仙尊就让夜柒看上一看又如何?您也知道魔尊大人的命令我向来是唯命是从,仙尊又何必为难夜柒一个下属呢?” 南冥:“……?!” 小柒儿你居然就这么把本座卖了,本座这么多年真是白疼你了。 没错,万毒窟的主人夜柒首次恃宠而骄。 夜柒嘴角微微翘着,眯着眼睛看着沈孤鸿。 南冥懒散的半阖着眼帘,状似不经意的不再看向两人,低垂的眼眸很好的掩住了眸底的那一点晦涩,整个人都透出几分看不透的诡谲。 沈孤鸿神色微动,似有所觉,他沉吟些许,伸出了手腕,语调缓慢而清晰地道:“有劳夜窟主。” 南冥眼眸微抬,轻轻的冷哼一声,唇角却兀自带出了那么一点淡淡的笑纹,笑意很浅,却是比以往多了几分真实,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住笑容,就像是刚刚笑的人不是他一般。 夜柒心下叹息,全当什么也没发觉,您高兴就好。 纤长的素指搭上流云仙尊的手腕。 夜柒沉了沉眸,又沉了沉眸,沈孤鸿这是特意用了什么秘法不成,为什么他只能看见一些无伤大雅的外伤。 可南冥之所以如此光明正大的让夜柒为沈孤鸿看伤,又怎么可能是只看这一点外伤,夜柒那可是九州魔尊座下第一人,他的武力值或许并不是最强,然他的毒蛊之术却足以称为鼻祖。 细细查看过后,他表情微妙地看了沈孤鸿一眼,继续把脉,作为仙道第一人暗伤无数是怎么回事? 他轻抿了一下唇,也不说破,开始为对方调理经络,源源不断的输入天地灵气。 白夜本是沙漠中一只称王称霸的蛇妖,自问平生也没干过啥特别恶劣的坏事,唯一做的缺德事就是掳了那么一个小美人,结果小美人居然还是一个凶残的不要不要的美人,本以为这次就要命丧黄泉,没想到再一次醒来他还好好的,除了手腕上那一个小伤口,他居然就没有其他大碍了,不过为什么这小伤口一直在流血?都有点失血过多头晕了。 然这些都不是问题,小命保住了就好。 他本想就此闭关几年压压惊,可手下的一众小蛇妖也不知为何,一直在找什么东西,大抵是夜晚的他嘱咐的。 还没等白夜去闭关压惊,小弟们就斗志昂扬的带他走出了沙漠,向不知名的远方前进。 白夜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一众小弟喽。 白夜一边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还在涌出丝丝血液的手腕,一边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众小弟,不过小弟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带他来到了一个贼漂亮的花谷。 莫非……他们发情期到了。 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白夜邪魅气场全开,明明什么也不知晓,却装作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可当他看见那个面若桃花的红衣小美人时,别说邪魅的气场全无,就连表面的镇定都快维持不住。 难道夜晚的他把一众小弟欺负的太惨了,小弟们这是在蓄意报复他,不然为什么要把他往这煞神的面前带? 红衣小美人旁边还有两个很漂漂的美人啦,当然还是红衣小美人最漂亮,可是为什么小美人那冷冰冰的眼神,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好阔怕。 但作为一方大能,白夜怎么能怯场,他唇边勾起一个僵硬的微笑:“前辈你好,前辈……”再见。 可他不敢说啊! 南冥唇角勾起一丝森然笑意,缓缓握紧了手中长剑:“小蛇妖,你可真懂事,自己跑上门来送死。” 白夜:……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求放过。 看这架势,夜柒何等聪明之人,已是猜出这小蛇妖便是敢伤到他家魔尊大人之人,放在以往他早就毫不客气的出手了,可这次他却偏偏迟迟未出手。 他的眼眸灿若星辰,浓浓的散发出兴奋的光芒,甚至比见到致爱还要欣喜若狂,他喃喃道:“昼夜双生蛇,古书中记载已经灭绝了的昼夜双生蛇,没想到在玄武秘境中居然有活的。” 夜柒少有的没有一瞥一笑,皆在勾魂夺魄,他就如同发现了天大的宝藏,不,活化石般兴奋。 南冥本都想去戳这小蛇妖几剑先解解气,剁片的事情先放在后面,可听到夜柒的惊叹,却是止住了手。 昼夜双生蛇的大名他也是曾听过的,昼夜双重人格,不同于白子骥的一体双魂,昼夜双生蛇是一体一魂,可他却会在白天夜晚表现出不同的人格,且记忆不通,是为名为昼夜双生。 白夜简直更惊恐了,凶残的红衣小美人就不说了,这看起来漂漂亮亮的蓝衣女修是个男人也不说了。可哪位美人你这样眼睛火.辣的看着我干嘛?我……我可是有心上人的蛇,虽然我心上人有些凶残,虽然你也很漂亮,但我是不会变心的(握拳坚定)。 南冥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惊恐的不要不要的小蛇妖,也就没这时候动手了,不然就算戳死对方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南冥。 “小柒儿喜欢。”南冥笑问道。 夜柒点了点头,灼.热的视线就没从小蛇妖身上移开过,他笑语嫣然道:“主上,可以把他交给属下处置吗?” 南冥笑得十分纯良:“当然可以。”用来泡酒喝更好。 夜柒唇边的笑容愈发的娇媚,妖媚的脸上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大抵可以理解为是极度的兴奋。 “小可爱,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吧,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白夜:好……好阔怕,夜晚你倒是快点到来啊!好让另一个人格的自己上。 沈孤鸿疑惑的看了南冥一眼,有些不懂向来睚呲必报的对方什么时候如此宽宏大量了,居然就这么轻轻放下。 南冥当然察觉到了沈孤鸿疑惑的目光,他歪了歪头,本是想当做没看见,可最后还是淡淡的说道:“你也知道夜柒是一个用毒炼蛊的天才。” 然天才有一半都是疯子。 在说这话时,南冥唇边还勾着一抹愉悦的笑容,很明显相对于直接戳死对方,把他交给夜柒反而会更令对方欲生欲死。 沈孤鸿颔首,他若有所觉,突然抬头冷冷地看向遥远的天际,眉头微微蹙起,心下莫名的微紧,为何他有种淡淡的被人窥视的感觉。 究竟是谁,那人、看的又是谁? 南冥没有得到回应,若有所思的偏头看向沈孤鸿,当发现对方在看天边时,也跟着看了过去,明明天边什么也没有,他却下意识的反感。 作者有话要说:南冥:本座的小柒儿居然学会恃宠而骄了?! 我:就喜欢柒爷的恃宠而骄(* ̄︶ ̄*) 第27章 从天际传来的莫名感觉,南冥忍不住皱了皱眉,由衷地觉得令人反感。他的眼神顿时危险得有些发沉,但只是刹那就收敛好了情绪,面带微笑,目光淡淡地看向沈孤鸿,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温和:“你在看什么?” 沈孤鸿心中记挂着他的伤势,匆忙收敛起眼中的冷意,摇了摇头:“没什么,许是错觉。” 南冥微微一震,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他皱起眉头看着天空,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抹暗光。 当真没有什么吗?沈孤鸿,本座可不喜欢被人欺骗。 既然沈孤鸿能发现,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既然彼此对此都心知肚明,那人此时刻意的隐瞒,不免带上了些许暧昧的意味。 但是心中的柔软只存在了一刹那,想起方才察觉的那种令人极为不爽的感觉,心底的不爽再一次卷土重来,他握剑的手微微收紧,他这是被人窥视了吗?还真是令人极为不爽。 以他的修为之深,竟然无法察觉那人究竟在何处、究竟暗中察看了多久,其隐匿气息手法之高深,可见一斑。 一经念及他与沈孤鸿的相处点滴或许就这般被人看了去,南冥的脸色变得愈发阴鸷,沉凝得能滴出水来。 察觉到身边人骤然增强的气场,沈孤鸿身子微晃,脸色顿时有些苍白。方才他为了不让夜柒看出自己的异常,着意遮掩了伤势,同时魔族的魔力与自身不甚相合,两相对冲之下,他的内伤甚至还重了些,此刻只是稍微接触到了南冥外溢的气息,他的胸中就一阵气血翻涌。 但他大概已经没有让那人担心记挂的资格,勉力聚气压制下翻腾的刺痛,这才恢复了先前古井无波的模样。 话说沈南二人所逗留的玄武秘境只是修真界一隅,宗而观之,修真界可划分为两个大世界,数百中世界,三千小世界。 放眼极北之地,有一海域名为北渊海,北渊海中有一仙岛,凡人不可寻,岛中有一大椿,已活了千万年,吸日月之精华,采天地之灵气,一叶一花,皆可窥探天机。只不过修真界同样有传言,称这大椿法力虽然极其强横,却受到了某种禁制不得挣脱,终日郁郁寡欢,是以仙道左近的鬼魅精怪都避而远之,岛上更是人迹难寻。 而此时此刻的大椿古树下,却坐了两人在对弈,一人白衣似雪,一人黑衣如夜。 白衣人有一副天生的好容貌,狭长的狐狸眼一挑一勾,近似百般柔情都融入了其中,波光潋滟,任其大好河山如诗如画,也不敌这白衣公子的一瞥一笑。 白衣公子唇边笑意浅浅,而他的眉眼间却有几分邪气:“卜天尊者这是在看何?” 笼罩在薄薄黑雾中的黑衣男子落下一子,丝毫不显慌乱:“白族长为何这般问。” 黑衣男子答的己算是漫不经心。 “尊者首次与我下棋分心了。” 白子骥舔了舔唇角,唇边勾起一丝邪气的笑容,带了丝九尾狐族天生的媚骨,丝丝入扣,熏人欲醉,尽管半分也没落入卜天尊者的眼底。 他索性乘胜追击,在卜天尊者之后紧跟着落下一子,随后眼底的笑容真实了不少,毕竟纵观形势,这一局他赢定了,能赢卜天尊者一局棋,足以让他笑傲天下所有爱棋之人。 黑衣男子却丝毫不慌乱,清清淡淡的又落下一子,于无声中震乾坤,方才对方那略显胜势的棋局,就这么被他一子给打乱了。 白子骥歪了歪头,眉眼间哪里还有刚才的邪气,尽数被惊讶与不可置信所取代,甚至于眼底都还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可谓我见犹怜。 他心念电转,立刻蹙了蹙眉,轻叹了口气,单手倚着头,对着黑衣人抱怨道:“尊者大人,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吗?” 美人蹙眉抱怨,声线柔软如蜜糖,足以让再无情刚强的人化作绕指柔,更何况这白衣公子还是堂堂妖界第一美人白子骥了。 黑衣人却毫不被其所扰,与白子骥的倾世盛颜相比,他内敛了许多,整个人都笼罩在淡淡的薄雾之中,看不清面容,徒让人觉得神秘莫测,却丝毫联想不出他的真实身份为何。 “我要的东西白族长带来了吗?”推开已成定局的棋盘,黑衣人立起身来,冷淡问道。 白子骥俊雅的小脸顿时委屈巴巴地皱成了一团,眼中蒙起的水雾又加重了些许,道:“卜天尊者还真是好生无趣,就不能只谈风月,不谈要事吗?” 黑衣男子唇边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白族长这话从何说起,你想谈风月的对象又岂会是本尊。” 白子骥的眼底水雾越浓,似乎马上就要泪眼婆娑起来,可随即他的脸上却泛起吃痛的神色,眉宇间黑白两色的气流交替闪烁,浑身剧烈震颤,随后他狠狠一挣,仿佛将什么硬生生驱逐而出,接下来语调陡转:“当然带来了,不过我俩之间的约定,希望卜天尊者不要忘了。” 此时他的态度竟又是冷淡了不少,眉眼间有着一点邪逸,似乎并未将眼前的尊者放在眼里,也许在他眼中,这世间也的确没有几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本尊从不会让人失望。” 黑衣人如同没有看见眼前人的变脸,语调依旧古井无波,眼神却隐约带上了丝丝玩味。虽说他早已知晓眼前这人一体双魂的事实,可九尾狐族天生媚骨,黑寡妇却是极为偏执冷血,两种极端冲突下,不得不将灵魂分裂两半,以克制黑寡妇天性,由此灵魂相生相错,各种煎熬的滋味,想必难以为外人道吧。 “那样最好,”白子骥的语调哪还有方才的娇柔,面色微微发白,眼神却极为狂热,流露出近乎病态的偏执,“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九州魔尊……只能是我的。” “一切总会随你愿的。”黑衣人随意地拂袖,将白子骥带来的物事纳入袖中,顺势将棋盘召回,勾起唇角,眼神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先让我们下完眼前这局棋吧。” 白子骥微微一愣,尽管心中微有不耐,还是蹙了蹙眉坐了下来,切换司掌身体的魂魄后,他对棋艺并无太多兴趣,但理智尚在,心知还是不能惹恼了面前这个黑衣男子,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这一大局已定的残局。 棋行几着,白子骥的棋子阵势已经被打散得溃不成军,可他却毫不在意这一局的胜负,沉吟片刻,终是微微挑起了眉梢,道:“尊者棋艺高超,子骥的确不敌,便先行告辞,还望尊者好好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才是。” “你大可放心,本尊素来说一不二,言出必行。”黑衣人淡淡拂了拂手,面色不以为意。 白子骥随即身形电转,化作一道幻彩流光,向着远方远遁而去,至于白子骥心中作何想,又有谁能知道。 黑衣人身边依旧黑雾缭绕,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面色冷淡,直到白子骥的身影消失在仙岛结界之外,沉默良久过后,才缓缓吐出几字:“妖皇御弟。” 手中最后一颗棋子落下,他唇边带起了一点凉薄的笑:“也不过如此。” 一道闷闷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尊者,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 “如此甚好,你且记住任何一丝差池也不得有。” 暗处的身影顿首领命,随即身形如烟,须臾间便散去了。 黑衣人冗自端坐在棋盘前,舒展的手指却缓缓握紧,直到将手中棋子捏得寸寸龟裂,直到化为齑粉,随风消散无痕。 他倒是没想到,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就能被对方察觉。 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若是这两位作对手也算是让人饶有兴致…… 快意的笑容浮现嘴角,他轻笑一声,眼神变得悠远而向往。 不过……他们总会有一天真正意义上见面的,到了那时,一切绝不会如此轻易的结束。 仙岛中发生的一切被封闭在在结界之内,自然不会为外人所知,可就是这样微不足道、毫不起眼的点滴交流,将在修真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却是任何人都不得预料的。 被旁人暗中窥伺的感觉让南冥不爽了好一阵,好不容易排解了些胸中的抑郁不爽,便立刻想着要怎么离开玄武秘境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要知道他堂堂九州魔尊,在这鸟不生蛋的玄武秘境先是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深闺大小姐,然后又是后面一堆糟心事,苦兮兮地挂了一身伤,又遇上了伤势沉疴的沈孤鸿…… 虽说心中依旧是愤恨难消,但许多时候情绪却总是不受自己控制,想起那味道……简直不想回忆的烤鱼,那人温柔的目光,昏迷不醒时殷切的呼唤,他脑子里就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晰。 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板无趣,谁要那些所谓的为你好。 南冥烦闷的叠起眉,总而言之这鬼地方绝对与他气场不和,什么糟心事都发生了,简直不能多呆,就算是一刻也不行。 感受到身边人生着闷气,沈孤鸿微微一愣神,冰雪清冽的眼中蓦地染进了丝丝笑意,如同冰消雪融,春意乍现,如同第一抹朝日的光华绽放,美得令人不可逼视。 然而只是转瞬他就收敛了表情,因此南冥并没能看见。他随后转过头,淡淡道:“脱离这秘境,你有什么想法吗?”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心态有点崩了,不知所云,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们阅读,感谢支持的小阔爱~ 第28章 南冥只是勾了勾唇角,淡淡道:“本座又能有什么想法。” 南冥不论什么秘境,从来都是个机缘不断的人,可偏偏在这玄武秘境却屡屡出意外,简直倒霉的不行,若说没有什么暗手,谁信,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耳边轻微特殊的声音一闪而过,南冥蹙了蹙眉,这种熟悉的声音他已千余年未听到了——魔界特有的联系方式,既然已是千年未联系,为何现如今却会突然联系他,魔界这次来的又究竟是谁? “南冥。”冷咧的声音轻声唤道。 “嗯?”南冥手指勾起胸前一缕墨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闻言后他略微疑惑地看向对方,要知道沈孤鸿向来极少直呼他名。 一声郑重的“抱歉”带着丝丝喟叹从沈孤鸿口中说出,七分歉意,两分惭愧,还有一分南冥看不懂的东西。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躲避南冥的视线,直直的看进南冥的眼中。 反倒是南冥闻言眸光一颤,偏了偏头,掩住眼底涌起的惊涛骇浪。 “为何这般说?”南冥轻声问道。 他焉能不懂沈孤鸿的意思,这个向来冷漠寡淡,孤高淡远的人居然是在和他道歉,可倒的又是什么歉,一千年的冷落,早已在南冥心中形成倒刺,纵使余情未了,也再也回不到当初,又岂是一声道歉能够挽回的。 哪怕本座不愿伤你分毫,不顾自己安危也要把你的伤势放在前面,可这场感情却是回不去了,本座已不愿去等待。 他在没有等到那人开口前,就打断:“本座知道了,能得流云仙尊一声道歉,本座三生有幸。”他轻声笑道,可他的眼神中又哪里有一丁点的笑意。 只留下这句话,他便已带着夜柒离去。 至于某只苦逼兮兮的小蛇妖自然已经被夜柒收入秘宝之中。 沈孤鸿按奈下心底的抽痛,知道了吗?又只是一句简单的知道了。 南冥到底是南冥,骄傲如他,又怎愿继续忍耐,他竟已是连丝毫原因也不愿再问,因为已经不在意了吗? 沈孤鸿本是心绪激荡,使得胸口微痛,闷闷的轻咳了好几声,可他却也极快的发现了浓郁的花香中似乎含了点别的,头一阵晕眩,沈孤鸿眸中一冷,运转灵力便想抵抗,不料胸中却是一阵气血翻腾,他一时竟是口中溢血,本就有些不稳的伤势更加的严重。 这香本是无关紧要的小毒,可一旦运转灵力,他便是无往不利的迷药。 昏迷前他只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人,那个人站的极远,一身宽大的黑袍加身,几缕银丝从宽大的黑袍中泄露出来,半边面具更为本就神秘的男子更加几分高深。 在面具没有遮挡住的下颌处,隐隐能看到其人脸颊上有一朵鲜艳欲滴似火如焰的红莲。 当见到那朵红莲,沈孤鸿如同古潭般的眸中一怔,惊起一片骇浪:“没想到……居然是你。” 那人坚硬、硬朗的下颌却因为沈孤鸿这句话而微微的柔和的些许,他唇角微微一勾,却也算不上是一个笑,那大概算得上是志得意满。 “本座还以为你已经记不得我了,数万年未见,我本以为你一如既往高高在上,却不想你竟是少有的狼狈了不少。” 哪怕沈孤鸿意志再坚定也抵不过迷蝶醉,他看向那人的视线到底是模糊了起来。 “既然修的是无情道还敢动情,你倒是比以前更不知……呵!也不对,你要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万事万物不过心的仙道第一人,又怎会中了这区区迷蝶醉。” 迷蝶醉哪怕是修真界少有的能对渡劫期大能也得手的迷药,却也不该对这个人如此轻易得手。 “你是来……复仇的。”沈孤鸿意识已是有些不清,可他吐字却还是极为清晰,甚至于带着几分冷意,他的骄傲使得他在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都不会示弱。 那个男子只是目光幽远的看向这万花盛开,百蝶飞舞的花谷,轻声细语道:“本座自是恨你入骨,可杀了你不是便宜你了吗?又怎对得起你当年施加在本座身上的痛。” 他竟是在这个时候笑了笑,可这个笑却是带了他最大的恶意:“流云仙尊与本座走一趟如何?” 那边的南冥与夜柒两人却是离开了花谷,往玄武秘境边缘走去。 “主上究竟是如何想的,属下本以为您已经不打算和流云仙尊和离了。”夜柒问道。 这种事他本不应该问,可他到底还是问了。 “和离到底是要和离的。”南冥淡淡的道。 夜柒脸上掠过一种古怪的表情,他大概是不懂为何两人关系看起来缓和了许多,他家魔尊大人为何依旧会选择和离。 南冥却笑了笑:“小柒儿,本座早已无法一如往昔般直视这场感情,有些事做过了终究是做过,本座无法把那千年等待,当做从未发生,你可懂。” 夜柒的一生或许波澜壮阔,可谁能想到魅惑天成的万毒窟主人感情生涯却如同一张白纸。他自然是不懂的,既然相爱,便在一起,不爱了,便分开。 可为何爱也还要分开。 南冥笑着摇了摇头:“本座就知道你不懂,其实你也不需要懂。” 可南冥不是夜柒,哪怕当初爱的再轰轰烈烈,可一场感情又怎经得起这千年的消磨。 当年不过一百多年的等待就足以让他心生倒刺,更何况是足足一千年,不论是什么原因,不论是有何苦衷,他到底都不能傍若无事的再与对方在一起,发生过的事情到底是发生过,他无法把这千年的冷落当做没有发生过。 贪恋一时的温暖是真,但他莫非还真能让自己再委屈一千年。 感情真的经不起如此的消磨,他一切的柔软都是基于他对这人的感情之上,可这人呢? 若真的喜欢他,又怎会醉心修炼到冷落他。若有隐情,为何又不愿告知,究其底,对方也不过是没有完全信任他。 南冥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小柒儿,你是在疑惑本座的态度吗?” 夜柒就连唇边的笑容也收敛住,他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唇边重新勾起惑人的笑容:“夜柒只知道主上想做的,无论对与错,夜柒总是无条件支持。” 南冥笑了笑:“本座极少看见他受伤,而与本座在一起后,他的每次受伤却都是因本座而起。” 可在那次他与沈孤鸿提出和离时,对方身上那浅淡的血腥味,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丁点也没有察觉到。那人究竟隐瞒了什么,所谓的闭关修炼,又真的是在闭关修炼吗?他既然迷茫了。 “许久未见,可还安好。”明明是如此问好的话语,可由这个白衣红伞的清俊男子说出却只单单让人心底发寒。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南冥对着红衣白发,持一红伞的阴森男子笑了笑。 他本是心情不佳,可当看见这个阴冷男子时,却明显心情好上了不少。 “冥王陛下日理万机,能劳你亲自前来玄武秘境,本座荣幸之至。”南冥张扬笑道。 南冥的朋友不多,妖皇白子奇算一个,而眼前这人却是他唯一一个敢把后背交出去的朋友——冥王君戈。 君戈说话依旧是阴气森森,鬼雾缭绕:“你去过冥河边的奈何桥。” “是,又如何?”南冥只单挑了挑眉,“本座反倒是好奇冥王殿下又是因何阻挠夜柒找到奈何桥呢?” “你为何就认为一定是本王从中阻挠。” 南冥略显无趣的哼了一声:“冥界就那么大,奈何桥又不会长腿跑,除了君戈你,本座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 君戈却也不解释,只是淡淡的道:“以后切莫如此行事,本王曾与你说过孟婆此人深不可测。” “就连你也看不透?当真如此厉害,那日应是他附身在颜越萝身上,反正本座是没看出个深浅。”南冥唇边泛起冷冽。 “南冥。” “嗯?”南冥微微拖长了尾音。 “你知道你有更好的选择。”冥王君戈淡淡的陈述道,他没有说明是什么事,可南冥却是知道的。 他却是摇了摇头。 一场感情,一场长达千年的感情,他真的就能豪放万千的说放下就放下吗?南冥本以为他可以,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不能,他到底还是放不下昔日的感情。就像一张宣纸,纸上已泼满了墨,又岂能如以往一般纯洁如初。 求修仙大道与天搏命者,大多会经历一名为“情”的劫,而沈孤鸿当真是他的情劫而非情缘吗? 一场情,一场劫,只愿多年以后,他能坦然微笑地对沈孤鸿说一句——别来无恙。 “你说他为何还要醉心修炼,他的实力如若不是强行压制,其实早就到了快飞升神界的地步,可这千年,在本王看来,他的修为似乎并未寸进。”君戈只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说,天机不可泄露。 南冥神色微变,压制实力,他何尝不是如此?他好不容易才从魔界来到修真界。 可沈孤鸿单单只是为了压制修为吗?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第29章 沈孤鸿醒来时看见的便是雕梁画栋,飘渺白雾,他这已是离开了玄武秘境? “沈师弟,数万年未见,可还一切安好。” 突兀的声音响在耳旁,沈孤鸿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之前的那个黑袍男人不知在鼓弄着什么东西,在察觉到沈孤鸿清醒过来时,他竟是问候了一声迟到的问好。 沈孤鸿一语不发地看向这个黑袍男子,哪怕看见那个黑袍男子正在磨泛着鬼气的白骨,他的目光也依旧清冷得没有半分的情感波动,冷漠的堪比九天神祇,不带半丝的烟火气。就连见到这早就不应存于世间的男人时,他的眼中除了初时的惊讶之外,已是平静无波,或许这世间能够引起他情感剧烈波动的,也只有南冥这一人。 沈孤鸿的容颜已算极为的丰神俊朗,可他常年身处高位所带的威严,以及他的身份,往往会让人忽视了他的容貌,不敢生出半分亵渎之心。 黑袍男子放下了手中的白骨,盯着沈孤鸿沉默了些许。 “本座很不喜欢你这种眼神。”黑袍男子只看了看,便撇开了眼。 正如他所说,他很不喜欢沈孤鸿看向他的眼神,那眼神太过于淡漠了,仿佛这世间万物都无法让他动容半分,他就像是没有感情的神像,冷漠地俯视着世间众人,看遍世事炎凉。 可那单看下颌就俊美无俦的黑袍男子却是知道这人并非是天上神人,他的红尘未了,他记挂的东西太多太多,有天下苍生,甚至还有那个魔界的小魔头,只是这其中并未有他。 手指轻轻抚过脸上妖冶的红莲,他终是嗤笑一声:“你的性情向来清冷,对本座这个大师兄也并无太多尊重。” 若是玉少英在这,肯定还会为这男子的自称惊讶一番,他师尊居然还有师兄。 黑袍男子突然收指握拳,表情略有些狰狞:“你不是高高在上的流云仙尊,俯视万生的仙道第一人吗?当初你为了修真界与魔界不稳的结界而放弃飞升,每日承受天道对你的天罚,我本以为你已是胆大妄为至极,却没想到……” 他不禁又嗤笑一声:“没想到你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无所顾忌,你一个修炼无情道之人居然也敢动情,好真是……自寻死路。” 沈孤鸿沉默了一会儿,但他终究没有他看起来的这般冷漠绝情,他本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所以他一如初见时,问了男子一句:“你是来复仇的。” 黑袍男子闻言一时哈哈大笑,原本俊美的脸庞越发狰狞起来,他的脸部线条流露出一种狠利:“数万年未见,你就没有其他话想与本座这个大师兄说的吗?” 沈孤鸿依旧一副天地万物不放在眼中的冷漠,他只是眼神淡淡的看向这个曾被他称作大师兄的男人,并未答话。 黑袍男子却也不在意,继续自言自语道:“沈师弟,我们师兄弟五人,本座唯把你当做亲弟弟疼爱宠惜,甚至在你刚入浩然宗时,一招一式的悉心教导你,可你却那般对本座,你当真没有一丝愧意吗?” 无论有再多的恨,他终究是想知道沈孤鸿是否有一丝为他当初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然沈孤鸿的答案到底是让他失望了。 “从你堕魔弑师夺位那天起,你便已不是本尊那个会偷偷带新奇玩物给我的师兄了。” 黑袍男子看向自个这惊才绝艳,从小便是练剑鬼才的沈师弟,唇角微勾,浮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在笑,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在笑当初宠爱的孩子,最后居然就这般对自己吗?好像也不是。 他摇了摇头:“你总是这般冠冕堂皇,本座是堕魔弑师夺位了不错,可向来把责任承担、天下众生看得极重的沈师弟不也与一个天生薄凉的魔结为道侣了吗?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呢?” 又有什么资格? “南冥虽生为魔,可他一生从不滥杀无辜,反而比之有些正道之人更来的光明磊落,你、凭什么说他!” 沈孤鸿直直看进对方的眼中,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的仙道魁首,也未必是个好的师尊好的宗主,他当年做了这浩然宗宗主还颇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味,可一日是这个位置,便要一日承担起自己应承担的责任,他只求无愧于心。但南冥从来都是个特殊的存在,就算把苍生和南冥放在一起,他或许都会犹豫,如此在他心中特殊的人又怎能与这人混为一谈。 如此的回答,黑袍男子大抵已是意料之中,所以他没有怒愤,反而是笑了笑,如同清风拂明月般,就连脸上那朵妖冶的红莲也无法影响他的气质。 他问道:“沈师弟你可是已道心不稳。” 沈孤鸿没有否认,亦没有承认, 黑袍男子却如同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你精通卜算,又怎么可能算不到你这情劫,可你非但不将其挽杀在未成长时,反而竟真顺其自然的爱上了他,何其可笑。” 修真界大能,有不少人修炼的道法绝情断尘,反而与这红尘脱了节,于是乎天道顺应形成情劫,大多数人在卜算道自己情劫是谁时,就会毫不犹豫的杀妻/夫证道,可眼前这人倒好,不仅不杀妻正道,最后还顺其自然的与情劫相爱。 沈孤鸿焉能不知道,他当年之所以前往黄泉路自是有一方面是为了那逆龙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卜算到的天机显示他红鸾星动,且契机便在这黄泉路。 “不是情劫,是情缘。”沈孤鸿蹙了蹙眉,冷冷道。 他并非未染凡尘之人,且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感应到飞升的契机,所以南冥绝不是他的情劫,哪怕是他也亦……甘之如饴。 沈孤鸿说话时分明表情未变,就连语速都亦如以往般平缓,可偏生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气息,这话他已是说得笃定。 又是什么让你如此笃定呢?那个九州魔尊不是已向你提出和离了吗?黑袍男子不禁在想。 冥河边奈何桥。 孟婆把玩着手中用琉璃制成的冥火幽灯,哪怕在时不时有头颅飘过鬼哭狼嚎的冥河边,他也依旧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如同他的眼中只有那盏灯。 他近乎痴狂的喃喃道:“冥,南冥,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可为何你不识得我了,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说好了,你分明答应了我,生生世世也要与我在一起,你,怎么能忘记我!” 他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眸。 冥界本是一鬼气森然之地,可现如今却有一个白衣似雪的男子到来,男子白衣黑发,不扎不束,只是随意的披散着,一头如墨长发随风轻动,他的容貌极美,漂亮的近乎不似真人,这般的美近乎超越了性别,让人往往只能留意到他的倾世盛颜,而忽略了他的性别。 这般的容貌,这般的凤仪,也只能是妖界第一美人白子骥。 “孟婆大人守桥数千年只为寻一画中人,子骥也是略有耳闻。”白子骥一双漂亮的狐狸眸子微微上挑,妖异的眼瞳透着丝丝眉骨。 孟婆棱角分明的脸庞,透出一丝孤傲与冷峻,见到来者他并未有丝毫惊讶,只单挑了挑眉,僵硬的脸上就无其他表情:“不知妖皇御弟来在下这小小奈何桥有何赐教?” 白子骥微微勾起唇角,唇边浮起一抹勾魂夺魄的笑容:“赐教不敢,子骥此番前来只为与孟婆大人结盟。” 孟婆哪怕脸上的表情再僵硬,他挑眉的动作也显得极为明显:“结盟?” “对,结盟。”白子骥唇畔笑容加深,美丽的近乎妖孽,那妖艳的曼珠沙华也比不上他唇边的一抹浅笑来得惑人。 却不料孟婆并不买账,只是冷哼了一声:“妖皇御弟又给不了我想要的,这盟我们怕是结不了。” 白子骥眼中闪过一抹阴鸷,常年身处高位,卜天尊者对他无礼也就罢了,这奈何桥的一个小小守桥人,凭什么也敢忤逆他。 可他养气的功夫极佳,哪怕这时他也还能笑的温柔,如同方才眼中的阴鸷从未出现过。 “孟婆大人不说,又怎知子骥就一定给不起呢?”白子骥干脆笑出了声。 “可如果我想要的是九州魔尊呢?” 白子骥脸色骤变,在脸上表情几经变化过后,他终是冷硬的道:“子骥打扰了,还望孟婆大人不要见怪。” 他的眼中闪过暗沉的光,九州魔尊只能是他的!他痴恋近千年的人,怎能让给他人,可这个奈河桥的小小守桥人却对他说,他想要九州魔尊,何其狂妄。 可他却偏偏不能动手,卜天尊者和他说冥河奈何桥的守桥人孟婆会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既然是不错的合作对象,那至少实力不会太差劲。 他就如同来的突然般,也走得潇洒。 孟婆脸上勾出一抹僵硬的嘲讽,他语气淡漠的道:“你也听到了,那只小蜘蛛想与我抢人,还真是想将它丢进冥河喂骷髅头。” 白面书生,便是那个跟在黑衣少女身旁,来自暗影帝国的白面书生闻言笑了笑:“所以孟婆大人与我们暗影帝国合作才是最明智的。” “明智不明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不喜欢那只小蜘蛛。”孟婆低垂着眼眸,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冥火幽灯。 “那与我们暗影帝国合作后,孟婆大人日后定会为今日的明智之举而感到欣慰。”白面书生笑容不减,依旧当着他这个说客。 “你、能给我什么想要的吗?”孟婆不为所动,只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孟婆大人想要的我们暗影帝国自然双手奉上。” 孟婆僵硬的脸上并无丝毫表情,没有为这答案动心,空口无凭,有些话听听也就罢了。 他摆了摆手,道:“容我再思量一二,三日后我再给阁下答复如何?” 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白面书生也并未泄气,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往往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所以孟婆会选择自己这个没有利益冲突的盟友。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我在酝酿大阴谋,希望我不是一个假的理科生。在线卖萌求评论啦QwQ 第30章 轻轻一声喟叹,宛若来自地狱深处的叹息,君戈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红伞,淡淡道:“本王曾以为我已是足够了解你。” “如今看来?”南冥眉梢微挑反问道。 “你这般人又怎么能说真的看懂了呢?人性本就是最难看懂的,哪怕本王已看过太多生离死别,世间百态,却依旧无法断言自己已看透人性,更何况是魔。” 南冥本欲答话,却突然所觉般地蹙了蹙眉头,本是心下的一点微悸,他却着实有些不安。 “怎么了?”君戈问道。 南冥摇了摇头,大抵是错觉吗?那人怎么会出事。 在魔界与修真界间隙处的沈孤鸿微微一顿,修复两界结界的动作微停,一袭素衣冷漠疏远的仙人突然偏过头,口中呕出了一大口鲜血,殷红的血印着色泽浅淡的唇也艳丽了几分,他脸色微变,不自觉的蹙眉。 沉默些许过后,他的神色重新归于平静,再没有半分变化,只是他结印的手速却是加快了不少。 如此状态,想来他前往玄武秘境带有他一魂一魄的身外化身是出事了,竟是半分消息也未传给他,就出事了,那南冥呢?可他现在却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卜上一卦。 只但愿他在玄武秘境中能平安无事,那么自己或许还有当面挽回的机会。 与此同时,在修真界某处,刚刚消灭掉一只妖兽的黑衣少女抹去溅在脸上的热血,她的眼神甚至可以称为冰冷,脖颈处被苍茫剑剑气所伤的伤口又因剧烈运动渗出丝丝血液,她不甚在意的服下几颗丹药,调息了一下内息。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光影双剑在手,那她便是一把剑,一把一往无前的剑。 手腕处的腕链微烫,她皱了皱眉,运用灵魂的力量,加之暗影帝国的特殊密法,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面荡起阵阵涟漪的水镜,直至过了好几息,水镜才平静如波。 水镜中出现了一个面目白净的白面书生的幻影,他的笑容温和,看着黑衣少女如同在看自己最心爱之人一般,温柔缱绻。 “石卿,联系本公主所为何事?” 黑衣少女如同没看见白面书生的温柔,浑不在意地收起手中的剑影,将脖颈处的血液抹去,冷淡的问道。 见她态度如此轻慢,白面书生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寒意。 “公主殿下,遥已经联系到了孟婆,如果不出意外,他应会与我们暗影帝国通力合作,再加上诛峰大世界以及我们之前的布署……” “为什么要联系冥界孟婆,他不是冥界的人吗?”黑衣少女歪了歪头,似乎并不明白书生话语背后的含义,无辜地打断道。 “冥界又如何,事到临头,只要没有利益冲突便可化敌为友,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我的小公主呀,你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白面书生摇了摇头,似叹息般的道,神色间不可避免地带了些不以为然。 “本公主已经不小了,石卿。”黑衣少女就如同没有察觉到白面书生眼中之前的冷意,带着点撒娇与蛮横的道。 “好好好,我的公主殿下不小了,已可以独当一面。”白面书生笑着道,“公主,帝国事务繁忙,我恐怕不能再与您叙话了,请您原谅我的不敬之罪。” “去吧,本公主还要练剑呢,没工夫操心这些。”黑衣少女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等到水镜连同着白面书生的身影渐渐消失,眉目间的神色才骤然冷了下来。 手掌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微微颤抖,她对着已经消失的水镜喃喃道:“石卿,石遥,本公主又怎么会不懂。” 不是不懂,而是不得不装作不懂。 她的眼中闪过暗沉的光,带起几丝凌厉与危险。 石遥,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妄想除掉本公主,你不仁,也休怪本公主不义了。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玄武秘境更是极好地印证了这一点。南冥正与君戈谈论着秘境中的所见所闻,手中却突然一沉,定睛一看,竟不知何时有一颗蛋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进了他手心。 南冥抱着这颗蛋,满脸的不知所措。 大概任谁接到了一枚从天而降的蛋都会一脸懵,就连君戈那万年不变的面瘫脸都因这从天而降的蛋而微变。 南冥把手中的这枚蛋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这是……一枚蛋!” 很明显,这的确是一枚蛋,一枚雪白的蛋,晶莹剔透,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莹光,洁白无瑕,煞是可爱。这是什么妖兽蛋?若隐若现的凤纹,莫非…… 南冥撇了撇嘴,唇边扯出一个笑,毫不在意的随手将蛋丢给了君戈:“要吗?” 君戈本是阴森鬼气缭绕之人,一头白发,一身红衣,一把红伞,强烈的色差更让人一见之下便心底发凉,可现如今他还单手拿着一枚足有手掌大小的蛋,那感觉……还真是有点古怪,一言难尽啊! 君戈面无表情的将蛋又抛给了南冥。 “这是你的机缘,本王要着也没用,天降机遇,必是与你有缘,你又何必转交给本王。” 南冥瞪了这颗蛋好半晌,他向来是不怎么耐这些灵兽的。 但转眼一想,他这次这么霉,这可是他唯一的机缘,且行且珍惜啊!于是也就很无所谓的咬破手指滴血认主了。 鲜红的血珠滴落到那洁白的蛋壳上。 “咔嚓”一声,蛋壳裂了,随即那道裂纹越来越大,细密的裂纹布满了整颗蛋,又是“啪”的一声,蛋壳的上半部分彻底碎成了几块,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小心翼翼的探了出来,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把它从蛋壳里拯救出来的南冥,看都不看一眼旁边的君戈。 妖兽蛋(??):美人!大美人!! 小东西似乎是一只鸟类,一身鲜艳的血色绒毛粘在身上,小小的一只,有些蠢萌蠢萌的,它摇摇晃晃的从蛋壳里爬出来,刚出来就摔了一跤,跌倒在南冥的手心里。 南冥:好蠢!这小东西真的是上古妖兽烛凤? 小烛凤半天也没有等到主人把它扶起来,十分委屈的啾啾叫着,跌跌撞撞就妄图爬起,不料又是跌到了南冥的手心里。 南冥驱起一根手指弹了弹小烛凤的脑袋,淡淡道:“老实点。” 小烛凤啾啾两声,抱着南冥的手指蹭了蹭,显然它以为它家主人就是想摸摸它的小脑袋,实则就是想警告一下小烛凤的南冥,也以为小烛凤这是在认错的撒娇,一时主仆互相都较为满意(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南冥皱着眉看向天边,道:“既然都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冥王君戈冷冷的看向那边,果然那处走出了一个黑衣少女。 少女一袭绣着暗纹的黑色长裙,墨发侧披如瀑,长发直至脚腕,肤光胜雪,亭亭玉立。她素颜清淡,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背后背着光影双剑,倒是尽显英姿飒爽,这人不是南冥之前遇到过两次的黑衣少女又是谁。 黑衣少女对着南冥款款一礼,微笑道:“九州魔尊,本公主……” 南冥却是打断道:“姬如小公主找本座有何事?” 一个“姬如”的姓氏就让黑衣少女愣了愣,暗影帝国的国姓并非“姬如”,“姬如”是她的母姓,她的父帝为了显示对她母亲的尊重,将她姓氏起为“姬如”,她是暗影帝国的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从她的姓氏就可看出她所得到的宠爱,又真的是宠爱吗?看似宠爱,可从她出生起,她最敬重的父帝就将她的继承权也抹去了,哪有暗影帝国的帝王不姓夜。 姬如玥闭了闭眸,掩去眼中的复杂:“本公主姬如玥,暗影帝国的小公主,来此特意找九州魔尊只为能与魔尊合作。”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直直的看向南冥,却不料这个人这时却是一笑,眼角的泪痣也随之微一上挑,勾出一个细微的弧度。美人如斯,万里桃花也不及其一笑,也难怪在对九州魔尊的多方传言中,永远少不了容貌这一点。 直至一声轻笑响在耳旁,脑中轰然炸响,姬如玥才一时从那种恍惚不清的状态中脱身而出。 这……这!她竟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就中了对方的幻术,对方这是在警告她! 南冥墨色的瞳仁闪过一种危险的寒芒:“本座凭什么信你。” 强大的威压让姬如玥轻轻倒抽了口气,几乎耗尽了她最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没有跪下,大抵每个天才都是自负的,然他们有时却忘了这世上比他们还强大,逆天的天才比比皆是。 君戈目光复杂的看向姬如玥,这个女子居然是半魔之体,可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呆于一旁,没有出言,甚至于将自身的存在感都降低了不少。 实力的悬殊不得不让姬如玥放弃她的骄傲,她嘴唇动了动,勉强勾出一个笑来:“若他日玥荣登暗影帝国尊主之位,玥愿做魔尊手中的傀儡。” “小公主你父帝母妃没有教过你吗?诚意可不是说出来的,空口无凭。”南冥淡淡的看向姬如玥,他的唇角在笑,眸底却是一片冰冷。 分明是如此冷酷的话语,可这个人却真的是笑着说出来的。 姬如小公主咬了咬下唇,她的心情可谓是极为复杂,她本是一个骄傲自负至极的少年天才,却屡屡在这个魔修身上吃鳖,也不对,这魔修脸上有魔纹,他分明是来自魔界的魔。 她终是豁出去的道:“魔尊若是不信,玥愿意以心魔起誓。” 这次来玄武秘境的只有她和石遥,如今本来奉命保护她的石遥想除掉她,她到时候是死得干干净净,可石遥呢?以父帝对石遥的器重程度,最多也就是责罚一二,他的儿女足足有二十多个,又怎么可能真有那么在乎她这个小女儿,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跟不知是和她母妃还是父帝相识的九州魔尊合作。 她竟是当场就以心魔起誓,如若违背此誓,自此修为无法寸进,日日为心魔所扰。这已算是修真界最郑重的心魔誓了。 南冥眼中寒芒逐渐淡了下去:“你母亲姬如夫人乃本座师门中的师姐,只要你不自寻死路,本座助你又何妨。” 第31章 “沈师弟你疼吗?”黑袍男子将刺入沈孤鸿丹田处的白骨抽出,随着白骨的突然抽出,大量的血液就此涌出,殷红的血液衬着森森白骨更显阴森。 可他在问这话时语气却是极为温柔的,宛如在对自己最宠爱的情人说话。 大量的失血,丹田处的疼病都未使沈孤鸿变色,如同丹田处的疼痛根本不存在般,可莫非真的就不疼了吗?又怎么可能,那种几乎直入灵魂的刺痛又怎是一般的伤痛能比拟的。 黑袍男子看向沈孤鸿时,一双清冷的眉眼就那么无情无波地看着他。一如多年以前沈孤鸿接下他所递给糖葫芦时,板着一张小脸淡淡地与他道谢,可那时的那个孩子还会因一根小小糖葫芦而眼中闪过喜悦。可慢慢这个孩子剑越来越凌厉,人也越来越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如同万事万物不过心般。也有越来越多的女修偷偷爱慕这个少年天才,曾经的孩子已不再吃糖葫芦,也无需他这个大师兄亲自教导。 许多年以后,他弑师夺位过后,那个会软糯向他道谢,总是板着一张脸练剑的小孩,已经长大了,他只是冷冷的看向他,眼底深处蕴着一点愤怒、失望、伤心…… 那时他虽为对方毫不犹豫的敌对惊愕失色,却也为对方那少有的生动而感到一丝欢愉,还会想对方在伤心什么,是在对他这个大师兄失望吗?这说明他在这个孩子心底到底是不一样吗?他或许早就疯魔了。 被诛仙锥定在绝地深渊时他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那时他常常会想对方会有一丝一毫的想他吗,会好奇他为何弑师夺位吗? 若问他恨吗?他当然恨这个杀他的人,这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目光紧紧追随了几百年的沈师弟,又怎么可能不恨。可更多的却还是一种扭曲的情感,他的沈师弟不知道,他也无需知道,这件事只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他已是命不久矣之人,而对方还是高高在上的流云仙尊,其实……也挺好,不是吗? 可他却偏偏没有死,如同地狱中最肮脏的爬虫在这绝地深渊苦苦挣扎,日日受定入灵魂的诛仙锥深入骨髓的折磨。 然他出来后等到的又是什么呢?他最孤高淡漠的沈师弟与一个魔尊在一起了,何其讽刺,你当年因我堕魔弑师将我打入地狱深渊,永不超生,可如今你却罔顾自己仙道第一人的身份与一魔修在一起。 永远做那天上的仙人不好吗?为何又要将自己沾染上尘埃。 所以,我的沈师弟你疼吗? 可你就算再疼,又怎么疼得过我,我日日所受的煎熬呢?痛得几乎麻木。所以你就再疼一点吧!哪怕只是一魂一魄,我也总是想看看你因痛苦因我而变色。 一股柔柔的清风从沈孤鸿身上旋转而过,伴随着一句“果然如此”。 虽然早就知道他本人根本无法从那几近破碎的结界中抽身,也亦没有想到这个身外化身竟是融入了他本人的一魂一魄,就那般在意那个魔吗? 别人不知道,他莫非还不知道南冥并莫魔修,而是来自魔界的魔。 就连他都知道的事,沈孤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可哪怕他是魔,你居然也这般护着他。 削尖锐利的白骨再一次带着不知名的怨恨狠狠的插入沈孤鸿的丹田处,可对方也不过是微一皱了皱眉心,嘴角溢出不少绯红的血液,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为何……总是如此平静,哪怕你表现的有些微的痛苦难受,我也总是会不忍心让你与我一同受这灵魂上的疼苦煎熬,可你永远不会,能让你变色的只有那个来自魔界的魔。 白面书生石遥已游走于多方世界多时,最阴森恐怖的冥界他已去过,就连在诛峰大世界的那群疯子面前,他亦是有恃无恐。他计谋无双,有勇有谋,无数大能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小小一枚棋子…… 可作为一个使者,一个说客,他却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危险。 架在脖子处的不过是一根削尖的白骨,可这白骨却是已是插入他的脖颈,无数的血液从中涌出。 这根白骨插入的深度把握得刚刚好,再前进一分,他就已经身死,再退后一分,他便还有反抗的余力,可就是这个不偏不倚的深度让他不敢枉动。 他竟是在未出手之前,就已落了个完败,这人……好强。 直到这时他才从震惊中回神,看向这根白骨的主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极为苍白的手,那种带着病态的苍白,可就是这样的手正稳稳握着这白骨。其次他才看向这人的脸,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之中,与孟婆的打扮有些像,可这两人却绝对是天差地别。孟婆的黑袍只让其人更加的阴森恐怖,可这个人的黑袍却只让人觉得神秘。 他的脸上还带着半边银制感的面具,面具在其人的眼角下有一滴血红的水滴状图案,看起来像极了一滴血泪。 若要说这人的相貌如何,就连石遥也不知如何形容,那种哪怕带了半边面具也让人觉得俊美精致的容貌给人的感觉和九州魔尊有点像,却又是完全不同,九州魔尊美的让人惊艳,精致俊美的同时,难免艳丽了几分,而这个人的美却是如同旭日东升般耀阳,哪怕脸上那朵明显因堕魔才有的血色莲花也无法影响他的气质。 当年弑师夺位的血煞魔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石遥在面对那么多的绝色美人时都从未有过半分的动心,他向来在花丛中游荡,但却从未带走过一片绿叶,可在看向这个失败者时他竟是失神了。 脖颈处白骨的转动,使得石遥倒吸了一口冷气,喉咙处一阵发痒发痛,腥甜的味道涌上喉间,可他却不敢有半点的咳嗽,生怕自己的咳嗽让这白骨再深入,若是这白骨再深入一寸他便要丧命于此。 黑袍男子冷笑了一声:“本座很不喜欢你看本座的眼神,暗影帝国的使者。” “遥……冒昧来此如若惹尊者不喜了,还望尊者见谅。”他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显得小心翼翼,一是怕喉结的动荡让这白骨深入,二是怕真的不小心惹怒了这人。 喉间又是一阵刺痛,这人!这人竟是再一次的转动了白骨! 淡淡的一句“有话快说”飘在石遥的耳畔,这人竟是半点废话也懒得多听,大有一副你快些说完,我再考虑杀不杀你,而这其中竟有九成九的几率是要杀他的。 石遥平静多年的脸上终于不平静了,他的背后已出了一身冷汗,生死攸关之间,尊严还有那么重要吗? 他慌忙道:“尊……尊者,两国交战的尚不斩来者,您……” 黑袍男子冷冷地打断道:“可本座不过是一个堕魔者。” 他的耐心似乎终于耗尽,苍白的手微动,就要将那白骨再深入一分,将其斩杀,再把这个擅敢闯入他宫殿的人丟去喂蛟龙。 “尊者,我这有笔买卖不知您是否感兴趣。”石遥慌忙吼道,已是不在乎他的脖子由此又涌出了多少血液。 “买卖?本座从不做买卖,不过本座也不介意听听是什么买卖。”黑袍男子手微顿,他是真的不在意什么买卖,却也难免好奇暗影帝国会想和他做什么买卖。 石遥微微松了口气,可心底的那根弦终是没有放下,他知道他要是说的稍微让对方不满意,他便会成为对方这白骨之下的一个亡魂。 “我们陛下诚心想与尊者做一笔买卖,我们只需要尊者的些微助力,事成之后浩然宗我们暗影帝国双手奉上,辅佐尊者登上浩然宗宗主之位。” 岂料黑袍男子神色竟是又冷了两分,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本座什么时候又在意一个浩然宗了,哪怕本座当然的确弑师夺位,可这莫非就说明本座对浩然宗感兴趣了吗?如若只是如此,那使者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尊……尊者!”石遥大惊,眼中都因惊惧而蒙上一层水雾,什么运筹千里在身家性命面前都成是浮云。 黑袍男子看向石遥眼中的一点生理泪水,唇边嘲讽的弧度更浓,他不屑道:“怕了?” 怕,当然怕,可是我说我怕你就不杀我了吗? 黑袍男子轻笑了一声:“这点胆量也没有,也敢来本座这。” 他竟是真的插出了手中白骨,任由白骨带出的殷红血液流到冰心琉璃所制的地砖上,幽蓝的地砖,血红的血迹,冷漠的黑袍男子。 “您?”石遥遭此大惊还没有回过神来。 “本座不会给你们任何帮助,浩然宗,呵!如若你们当真有本事,事成就送给本座算了,就当……买你这条小命,你若不给本座,本座也不至于千里来追杀你。”黑袍男子淡淡的道。 石遥有些不懂这个俊美的男子了,这般冷血无情之人分明是想要杀他的,为何突然就放过他的。 “敢问尊者尊姓大名?”石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这位杀神的姓名。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位的大名,这位已消失近万年,他的消息几乎被全面封锁,也没有一个人再敢提到他。 黑袍男子冷笑一声:“本座的姓名?呵呵!本座姓甚名谁根本不重要,本座不过是一个暗处的复仇者。”复仇者根本不需要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很多年前,黑袍男子还是五讲四美的浩然宗首席大弟子时。 同门小师妹害羞的抱着剑:“大……大师兄。” 黑袍男子(疑惑):“嗯?” 小师妹豁出去的道:“大,大师兄,我喜欢你。” 黑袍男子(冷淡):“我不喜欢你。” 小师妹眼圈发红,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大……大师兄。” 黑袍男子(慌张):她……她怎么哭了。 黑袍男子(完全不会安慰人就换了一种说法):“我有心悦的人了,他很强。” 他很强=你很弱。 小师妹眼圈更红,泪水溢出,哇的一声就哭出了声,抱着剑哭着跑开了。 黑袍男子(一脸懵):我是谁?我做了什么?我没有欺负她呀! 第32章 白面书生石遥早就捂着伤口可怜兮兮地离开了此地,他于黑袍男子来说也不过是一只蝼蚁,一个过客。 黑袍男子对着手中沾满血迹的白骨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已经沾染上别人的血液了呢,怕是不能再用了。 他坐在大殿外的栏杆上把弄着手中的白骨,这白骨被其主人磨得极为圆润,然尖处却又极为尖锐,很明显的锥形特征,也不知道他的沈师弟是否发觉了这白骨与当年他定入自己灵魂的诛仙锥一模一样。 眼底忽闪过一丝幽色,脑中不期然,却想起方才与那人的一番对话。 “你总是这般冠冕堂皇,本座是堕魔弑师夺位了不错,可向来把责任承担、天下众生看得极重的沈师弟,不也与一个天生薄凉的魔结为道侣了吗?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呢?” “南冥虽生为魔,可他一生从不滥杀无辜,反而比之有些正道之人更来的光明磊落,你、凭什么说他!” 凭什么吗? 作为一个肮脏的如同爬虫一样的人,他的确是没有任何资格如此说。 夜色凄凉,不时有两只叫声难听的乌鸦飞过,冷月照的也不知是这大地,还是这凄迷的心。 圆润精致的白骨终是在他手中化为粉末,飘飘扬扬,随风洒向不知名处。 手指轻轻拂过脸上的妖冶红莲,他唇边浮起一个嘲讽的微笑,后悔吗?他从不会后悔自己的任何决定。无悲无喜的从栏杆上翻身下来,再一次的去了他恨极亦或者……爱极的人面前。 黑袍男子步履潇洒飘逸,如同闲庭信步,他咧了咧嘴,对着在层层禁制中的沈孤鸿森然笑道:“沈师弟灵魂上的疼痛,滋味可还行?” 他身上哪还有方才那一丝一毫的落寞,他步履闲适,尤显漫不经心,淡淡的看向那个一袭素衫白衣无尘的仙尊。 沈孤鸿只是些微的皱眉,他所身处之地,画有缚神的高级符咒,又岂是他这个只含有一魂一魄的身外化身所能破解的。 他竟是有些不懂对方为何毁他丹田,不过是个身外化身,直到那直入灵魂的疼痛才让他幡然想起——诛仙锥。 见沈孤鸿并未有搭理他的意思,黑袍男子也跟着沉默下来,沈孤鸿的眸子中始终是那天下,而没有他,或许也是有一个人的身影的,不过那个身影却是个魔界小鬼。 他阴冷的轻声道:“沈师弟,你最喜欢那人的什么呢?师兄为你带来如何?”他的话语带着点好奇,以及疑惑不解。 沈孤鸿没有回答,一如既往的冷淡,袖摆中似有一缕清冷绝俗的浅淡气息逸出,一如寒雪霜降,清气流转间,只觉暗香浮动。 黑袍男子鼻下闻着这股隐隐冷寒之气,没有药香味的薰扰,对方原本身上的味道反而更加明显,他的心似乎都由此静了许多,语气也不自觉的放软了:“你总是这样。” 可就是这样难得的心软时刻,沈孤鸿却偏偏避开了他的视线,甚至是闭上了眼眸,不愿再看。 黑袍男子面色一瞬间猛变,紧紧的握紧了拳头,指甲扣到了手心里,殷红的血液渐渐从指缝中渗出。 沈孤鸿!沈孤鸿!!沈孤鸿!!! 诛仙锥刺入的灵魂又哪里经得起他灵魂的剧烈波动,一时竟带起丝丝缕缕如同要撕裂灵魂的疼痛,这种疼痛已伴随他近万年,他亦从初时的疼不欲生,到了如今的几近麻木。 他抬袖出掌,如若此时有旁人,在他们眼里,这一掌的动作毫无力道,有如案上拂尘,轻飘飘地不带一丝威力。 可这一掌莫非就真的没有威力吗? 作为当事人的沈孤鸿自然感觉到随着那一掌,此处的天地灵气都发生了极大的波动,然后空气被扭曲搅碎,气流澎湃而起,悉数涌向他。 沈孤鸿依旧没有动,直到那气流已涌上面门,他方才猛然睁开眼,抬手。 一指,只一指,没有更多。 平平无奇的一指就挡住了对方气愤之下的一掌,凝结破碎的空气再一次流动起来。 黑袍男子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还有余力,他不禁笑出了声:“如此诡谲的招数可不是沈师弟的风格。” 黑袍男子收回那一掌,将微微颤.动的手隐于宽大的衣袍之中。 沈孤鸿语气淡淡:“桃花一指,他的自创招数。” 这个“他”无需多言,两个人都明白。 ‘桃花一指,拈花一笑’,黑袍男子又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九州魔尊十几岁时就自创的成名技,一个才千余岁的小子,十三岁时开始在修真界闯荡,身份神秘,行事亦正亦邪。 这人无疑是一个天才,哪怕是在天才多如白菜的斜阳大世界,九州魔尊南冥也无疑是一个少有的天才。 沈孤鸿本就身处压制灵魂的阵法之中,如此妄动灵力,对他损伤颇大,可他不仅动用了灵力,还是用的南冥的成名技‘桃花一指’,黑袍男子不由在心中重新审视起沈孤鸿的实力来。 两人的气氛不由有些诡异,谁也没有在开口说话。 黑袍男子闭了闭眸,长舒了一口气,直到自己冷静了一点才又睁开眼,可他开口时话却是比之方刚多了些眷念:“沈师弟可还记得你十四岁那年第一次出宗历练吗?” 沈孤鸿沉默不语。 “也对,你不记得也正常,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又怎么还记得。”黑袍男子嘴边溢出嘲讽的笑容,就连声调都因此拔高了些许,他极不喜欢沈孤鸿看他的淡漠眼神,好想把这双冷漠的眼给毁了,可是却又……舍不得。 沈孤鸿本就是不爱说话的性子,他抬起眼眸看着他的大师兄,眸子中也是宛如神祇一般的淡漠,可就在这时他却开口了。 “那时我心高气傲一心想除妖驱魔,保护凡城的一众普通百姓,却不料竟是出师不利。” 黑袍男子没有看沈孤鸿的反应,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那点席卷而来的怒火极快的平息,他轻笑一声,略有些怀恋的道:“原来你还有印象啊!那时候你一个人去历练,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本座担心你出事,就偷偷跟着你身后保护,却没有想到本座天纵奇才的沈师弟居然是个路痴,连浩然宗山门还没有出多久就已经迷路了。” 那时候的他心都因这个明明已经一脸茫然找不到路,却还偏偏板着一张小脸的少年给弄软了。于是便躲在暗处煞费苦心的为这小少年指路,一路护他无事。后来回宗门过后他还因此而被师尊责罚,被罚去思过峰思过三年,等他再出来时,小少年已经成为真正的少年了,也愈加冰冷,喜怒不形于色。 沈孤鸿沉默了下来,却并未答话,这些他其实是知道的,或许起初还不知是谁护着他,可莫非历练了足足三个月,他当真是什么都没发觉吗? 可是他的大师兄,那个曾经极为温柔爱笑,爱护师弟师妹,会抽出大量修行时间教导他们的大师兄,为何又变成了那般模样,堕魔、弑师夺位又是为了什么呢? 作为浩然宗的首席大弟子,大师兄本就是师尊心目中最好的下一任宗主,可他却堕魔了,并杀害了把他当作亲子的师尊。 时别近万年,沈孤鸿终于还是把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为何?” 黑袍男子满脸玩味,他想回答“不为何”,亦或者随便说个惊天大秘密,可到最后这些回答他都没有说。 沉默良久,他的目光晦涩难明,摸了摸食指处的空间戒指,说了那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沈师弟,本座向来是个极高傲的人。” 沈孤鸿只是略微思索一二,便已是略略敛眼,不动声色道:“是小师妹吗?” 黑袍男子摩挲空间戒指的动作微顿,眼中闪过一丝悲寂,原本压制下去的怒火再一次席卷而来,他咬了咬牙,强行将怒火压了下去,眼中只余一片冰寒。 他只是淡淡地事不关已般的道:“不是。” 其实答案本就不重要了,历时万年,再多的无奈苦衷,纷纷扰扰也终只能随风而去。 沈孤鸿指尖摸向自己丹田处的伤口,疼痛如斯,他却淡漠如常,哪怕他已经数万年末曾如此狼狈了。 …… “呦,兄弟你离开了本皇果然不行,这才多久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如此欠揍的话,除了妖皇白子奇还有谁能说出。 南冥眼角微微上挑,殷红的泪痣折射出点点危险的幽光,他笑道:“不过就这么几天没见,子奇兄还真是越来越喜欢开玩笑了。” 这话说的真是……杀气四溢。 可白子奇是谁,总是玩世不恭,笑傲修真界的他何时会惧怕区区杀气,于是乎就在作死的路上越行越远。 南冥的脸美艳不可方物,在笑的危险时尤显艳丽,白子奇暗自反省自己怎么又荡漾了,他兄弟不会是要大义灭亲了吧。 然就是这时南冥手中苍茫剑微微震颤,南冥蓦然心头一紧。 到底是什么回事?这种让人心悸的感觉,不像是提前对危险的感知,更像是…… 哪怕再不相信那个人会出事,南冥却也不免有些担忧。 他笑容隐去,他眼睫微垂,微微皱了皱眉,神色间透出一种凝重。 白子奇自然察觉到了他兄弟此时的异常,可他却也没有开口打扰,直到南冥眉心的郁气稍微松了一点,他才问道:“怎么了,莫非是我们的九州魔尊身娇体软到一点小伤都受不住了。” 这话一如既往的令人火大,南冥却没有和以往一样和他斗嘴,只单单负着手,语气淡淡:“你们先走吧!本座还有事。” 白子奇斜飞的眉微微一皱,也不揶揄南冥了,严肃的问道:“怎么回事?” 南冥只摇了摇头,不愿多说:“大抵是错觉。” 如此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绕他白子奇是七窍玲珑心也听不出来,更何况他还不是。 可君戈却如同听出来了,道:“你若想看,便去看看,确认一下也好。” 南冥眉梢微扬,笑而不语。 他与沈孤鸿结为道侣近千年,又怎么可能当真一点感应也没有,思及此,南冥又皱了皱眉,沈孤鸿一定出事了! 君戈从一开始就面色如常,或许不论遇到什么,他都总会如此淡定,他难道情绪化的拍了拍南冥的肩,道:“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们总是在你身边的。” 好的,很好。 于是乎妖皇白子奇更加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南冥似乎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嘴角掠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君戈你果然才是本座的好友,不像某人。” 话毕,忽想起一抹白衣峻挺的身影,不由眉目稍和,无意间现出一丝浅淡温缓之色。不论再多的外来因素存于其中,既然在乎那就去看看便是,他南冥从来都是一个随心而为之人,这般束手束脚又是作何。 他眉间的郁结一时尽去,哈哈大笑飘扬离去。 白·某人·子奇:“……”南冥你好样的。 莫名又凑成一对的两人,两两相对,皆无言语。 白子奇:“……”这种莫名尴尬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果然还是这冥界的冥王陛下那句下月初六让他自行带嫁妆过去,过期不候的话把他给惊吓到了。 他轻咳了一声,不尴不尬的问:“不知冥王是否知道南冥方才是在说什么吗?”这个鬼修小美人都听出来了,为什么他这个最佳好兄弟(损友)没有听出来。 君戈并未因此而对白子奇展现出一丝一毫的嘲讽,他本也不是如此无聊之人,所以他只是唇角微勾,带出一丝似有非无的笑。 “妖皇陛下不妨自己猜猜看。” 君戈虽然周身鬼气缭绕,但这并不妨碍他的魅力,俊逸的容貌反倒因为这抹似笑非笑而越发令人移不开眼。 一袭血色衣袍被风刮得猎猎作响,人却依旧岿然不动,单单是一手持一红伞地立在那里,便已有了笑傲天下的无形气场与威慑力,持伞本是极为掉威慑之事,可冥王君戈却把这件事做的理所当然。 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窒息感,白子奇不由仰天长笑:“冥王君戈名不虚传,本皇今日长见识了。” 所以说南冥的朋友其实都是恶趣味极重之人,哪怕冷淡阴森如冥王君戈也是如此。 南冥身随意动,衣袂扬起,本就是有目的的前往,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他就来到了之前的那个花谷。 百花遍植,花开如海,馨香满园,只需微微吸一口长气,顿时就有浓郁的花香涌入口鼻,将胸膛间满满充盈。 南冥顺着一弯蜿蜒迂回的小溪走到了沈孤鸿原本烤鱼之处。 这里与之他离开时并无太大区别,花依旧是开着那样娇艳欲滴,就连那几处被沈孤鸿烧枯的地方也一如方才,水面上飘浮着几片碎花,游鱼时不时跃出水面…… 只除了那人不在,似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那人也本没有任何理由,会一直待在这,所以,应当不过是错觉罢了,他大抵是梦魇了,才会觉得沈孤鸿出了事。 直到一股极细微的香味从他鼻尖掠过,他才猛的脸色大变,在浓郁的花香中,那股气味几乎与花香混为一起,可是那样如同一泓碧水静静洗过,似春日里吹开百花的轻风,又仿佛秋寒时冷风时飞舞最后生命的蝴蝶,这种气味他太过熟悉——迷蝶醉。 能制造出这种迷香的人已是极为少,只因这香的主材料幻梦蝶早几千年前就已被确认灭绝。 迷蝶醉是修真界少有的对渡劫期修士都得手的迷香,妖皇白子奇手中都有一小瓶,他虽然将其戏称为“杀人劫财必备良香”,平日里却也是少有的宝贝的紧。 南冥之所以会熟悉这迷香只是因为这幻梦蝶在魔界多的事,而这迷蝶醉也是从他们魔界流传出来的,他当初可是专门在这香下做个抗毒特训,又怎么会不熟悉。 南冥的脸阴沉的如要滴出水来,漆黑的眸子里反射着狰狞的光,六道轮回的巨轮在眼中缓慢转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去毁天灭地,可他此时却又偏偏冷静的不可思议,是什么人呢? 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轻声道:“现如今修真界拥有迷蝶醉的人绝不超过三人,所以那人只能是来自魔界。” 南冥的周身迸溅出黑色的火花,迸出的火花在地面上绽开一朵朵颤巍巍的豆大光亮。 然就是这豆大的火光,以南冥为中心周遭开始迅速的燃起黑炎,狂暴的能量令人胆寒,漫天火光笼罩了整个花谷,不过几息的功夫,这美若仙境如梦似幻的花谷就成了一片废墟,唯有那沈孤鸿捕过鱼的小溪还存在。 南冥艳丽的脸上露出罕见的柔和表情,而不是以往锋芒毕露的锐利,他微微扬起头,映着满天火光忽而展颜发笑,笑声杀气冲天。 一如他多年前曾说过的话:沈孤鸿只有他能伤,就算哪天这人死了,也只能死在他南冥的手中。 这样的人即可用情至深到打动清冷仙君,亦可薄凉寡情到令人胆寒。 远在极西之地的黑袍男子本是又在磨骨头,一时竟是皱了皱眉,闷哼一声,口中溢出鲜血,他浑不在意的用拇指随便一抹,看着指尖殷红的血渍笑出了声。 “九州魔尊南冥,本座倒是小瞧了你。” 第33章 有人说玄武秘境看似高深莫测,实在最为坑人,这话不是别人说的,正是出自我们天机阁算无遗漏的少阁主莫云帆之口。 莫云帆莫少阁主,从一进入玄武秘境就是各种低调行事,生怕遇见一些为老不尊的大能缠着他,问此次仙道第一人与九州魔尊和离风波之事。他自问算无遗漏,成功的避开了所有对桃色秘闻好奇的修士,却偏偏没有避开这位正主。 当凶名赫赫的九州魔尊手持苍茫剑出现在他的面前时,经过长达三秒钟的思想斗争。 五宗双阁中的天机阁少阁主莫云帆挂上了优雅得体的微笑,对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九州魔尊颔首道:“许久未见魔尊,云帆可是挂念得紧,原本还想着何时去无渊魔宫登门拜访,怎不料云帆与魔尊如此有缘,在这无边无尽的玄武秘境竟然也能偶遇魔尊,真是三生有幸。” 莫云帆一袭素白衣衫,迎风烈烈作响,拱手行礼间颇是仙家风范。 南冥似笑非笑的看着莫云帆,这人说起来还算是他的同龄人,都是一千来岁,有名的秘境也就那么几个,他们就算是不熟,也是相遇多次,不过每次他都把对方坑得有那么一点小惨而已,也是由此他才知道一派君子之风的莫云帆,暴躁起来就跟没吃药一样,仙人风范早不知丢哪个爪哇国去了。 所以由此总结,莫云帆就是一个看起来淡定,实则特别容易炸毛的小鬼。 莫云帆的目光还几不可察的移向在南冥肩头上蹦跶的小烛凤,默默赞道:这真是一只胆大包天(划掉)智勇双全的鸟。 “莫少阁主。”南冥笑盈盈的开口。 莫云帆抿了抿唇角,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手臂,犹豫了一二,还是说道:“九州魔尊能否别这样笑,怪瘆人的,您有话直说就好。” 南冥的睫毛很长,在眨动间更像是小扇子亦或者蝶翼般,漂亮自然是漂亮得紧,可惜已经被南冥坑怕了的莫云帆,并没有因为南冥眨动眼睛的行为,而略放下一点心,反而更加的警惕了起来。 南冥并未因莫云帆随意的话语而有丝毫的气恼,他笑的近乎纯良:“此次的确是有一件事要麻烦莫少阁主。” 这位这次怎么这么温和,看起来所求颇大啊! 可怜兮兮的莫少阁主,自问其算无遗漏,可他除了无法参破自己的天机,以及与自己命运丝线纠产颇多的人的天机外,为什么就连九州魔尊的天机也无法参透,怪哉怪哉! 要知道他当初还以为这位凶残的美人会与自己牵扯颇多,一再对其忍让(才不承认是因为打不过),可结果呢?这位直接风风火火地与仙道第一人结为道侣了,亏他当初还纠结了那么久。 好了,想的有点偏了。 莫云帆清了清喉:“九州魔尊您说,不用客气,云帆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南冥这次笑容难得真诚了两分:“莫少阁主说了这么多,本座还是最喜欢你这一句。” 莫云帆:“……”忍字头上一把刀,继续忍! 南冥手指轻轻摩挲着苍茫剑剑鞆,狭长的眼尾微挑,带着无尽的温柔,那问题也是问的相当的爽快:“怎么出玄武秘境。”还真是一句客套都不多带。 知无不尽言无不尽的莫云帆:“……”现在收回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莫云帆:“……我不知道。” 南冥手指微微推动剑柄,露出小半截泛着月华光芒的剑身,笑道:“莫少阁主方才在说什么,风太大,本座没有听清。” 莫云帆炯炯有神地瞪着眼,沉吟了半响:“其实吧,九州魔尊这件事我们还是可以慢慢商量,那个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啊!” 南冥挑了挑眉,眼神都没有因此变寒,只单单拖长了话语的音调:“嗯?” 深吸了一口气,莫云帆一本正经的道:“九州魔尊,本阁主绝对!绝对不是怕你了,毕竟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的阵法又不行,既然也不想等到三个月后开玄武秘境再出去……” “哦?”南冥有些漫不经心的打断道,“莫少阁主似乎指教颇多呢!” 莫云帆冷漠脸:“……没有,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云帆亲自带魔尊出玄武秘境,魔尊可还满意!” 说到最后一句他都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 南冥轻笑了一声,将剑再一次完全插入剑鞘之中,道:“本座自是,极为满意,有劳莫少阁主了。” 莫云帆撇了撇嘴,却也不询问南冥究竟是为何急着出玄武秘境,他堂堂算无遗漏的天机阁少阁主,问别人问题岂不是很掉份吗? 不过九州魔尊分明很急着出玄武秘境,又为何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难道……其实!九州魔尊是死傲娇? 任凭莫云帆这内心戏贼多的带路人怎么想,反正南冥是顺顺利利地出了这玄武秘境,顺利的南冥都有点后悔,当初为何没有绑架这少阁主陪他一起闯秘境。 南冥左肩一只小烛凤,面前飞着一片小叶子,怎么看都是怎么萌物,一点也不与他邪魅狂狷的气场相像。 那片小叶子便是菩提树灵赠与沈孤鸿的小菩提叶,南冥就算不知道这小菩提叶的来历,难道他还能孤陋寡闻到认不出菩提叶吗? 小菩提叶飘飘扬扬的在空气中飞舞,做好一个带路人应有的职责,那扑扇得有点超速的速度,可以看出来小菩提叶有些心急。 南冥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皱眉了,却也只能无奈跟着小菩提叶一次又一次的撕碎虚空。 …… 沈孤鸿近来一直在试图破开那个束缚他灵魂的阵法,虽说只有一魂一魄,可他本身便是破阵奇才,再难的困阵也不可能永远的困住他,他的大师兄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不然又何必几次三番的损磨他灵魂上的力量。 他每个时辰都会冲击阵法三次,再找准阵眼,这个阵法不出三日就会破开。 辰时,他最后一次冲击阵法过后,却听到了一点细碎的声响,沈孤鸿蹙了蹙眉,他师兄道寻子每次来都不会发出丝毫声响,所以来者是谁! 南冥来时看见的便是沈孤鸿凛冽到近乎冰冷的目光,而他下意识的想法竟是精神还不错。 看见人似乎并未大碍,南冥一点也不像赶来时那么焦急了,反而还悠哉悠哉的坐于房梁之上,心下暗叹还好对方无事,面上却只略略一哂:“仙尊怎生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沈孤鸿见来者是南冥,没有一如既往的板着一张脸,在如此危机不明的环境下,他竟是嘴角微勾轻笑出声。 南冥狭长的眼微眯,眼角的泪痣折射着危险的光芒,似是嘲讽地一笑。 沈孤鸿现在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就如很多年前那次对方闭关一样,只单单一句“你来了”就能让南冥的满腔怒火化作绕指柔,分明是气恼的来,而现在却又生不起丝毫气。 沈孤鸿你果然是我的劫! 南冥垂了垂眸,似乎是叹了一口气,然更像是嘲讽的不屑。 他没好气道:“笑什么笑?”堂堂仙道第一人居然被人绑架,对方还成功了,这么丢份的事情,这人还笑得出来。 “因为我知道你总是会在我身边的,而事实的结果也的确如此。”沈孤鸿的这一句解释放在平里日他又怎么可能说出来,但许是那精致艳丽的男子脸上少有的怒气,亦或者是这人分明很不爽,却也不会说一句重话的心软,反正他就是说了。 南冥目光朝沈孤鸿面上一掠,却是什么也没说,他从不相信人性本善,更不相信什么大仁大义,所以他不喜正道之人,可最后也是那么一个正道之人让他认栽。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断不会为了任何人让自己陷入险境,可他却也做了。 目光流转,他不经意地一瞥,突然发现沈孤鸿白衣下的地面上有一些可疑的暗红痕迹。尽管衣衫上的污渍可以用术法去掉,但重伤的人精力肯定不太够,那片痕迹隔沈孤鸿有一定距离,看起来好像是一滩血迹的边缘。 这是要多大的出血量才能蔓延到那里,南冥眉心狠狠一抽,身子晃了晃,险些被突如其来的剧烈心痛击倒。沈孤鸿这个人,有什么伤痛从来隐忍着不说,如果不是自己偶然发现,他又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南冥单手支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艰涩难懂的问题,心绪激荡良久,他嘴角微微上翘,终是形成了一个薄凉的弧度: “沈孤鸿,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不改初心。” 说着话他已跳下了房梁,潇洒落于地面,伸指一挡,便已然挡住了来自身后的白骨。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九州魔尊?” 南冥已回过了头,看向了那个以白骨为武器的男人,他的眼角泪痣带出点点幽光,那点墨色也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黑暗。 他语气淡淡:“正是本座。” 南冥本以为他就算是看见一张蠕动着腐虫,或者什么布满刀伤烫伤、再凶神恶煞的脸,他都能够坦然面对,可当看着这张精致俊美得有点过分的脸时,却难得的微微愣怔了一下。 他看着这张脸倒是有点想不到,这位居然就是原本五讲四美后来堕魔弑师的道寻子,竟是这样的脸,一般人看见都会以为是魔修,这人原本竟还是仙道第一宗门浩然宗的首席大弟子。 那人己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雪白的衣衫一尘不染,脸上也完全没有表情,他竟是脱去了那一身宽大的黑袍,如若不是脸上那极为明显魔化后才有的妖冶红莲,光论气度,倒也有两分仙家风范。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敢绑架他的道侣(现目前还是),这人不是找死是在干什么?! 道寻子,也就是原本的黑袍男子,手捏着森森白骨,也不多话,直接开打。 于是乎两人见面各自说了一句话,便打得不可开交。 道寻子墨发未束,悉数垂落肩背,随着打斗之时飘荡起伏,竟是更显出两分飘逸潇洒之感。 南冥本不欲拔剑,可这白骨之上似乎被特意加了什么腐蚀性秘法,他最后还是拇指向上一弹,剑就从鞘里蹦出,攥到了他手上。 黑暗中忽然剑气冲霄,月华乍现。 南冥眼神冰冷,冷的只将执剑的手稳稳定住,笔直送向对方喉管,他的剑似乎在变化多端,却又没有怎么变。 这似乎就是一招极为简单的直刺。 道寻子微微眯起眼睛,如此的迫人杀气,很显然这不是随便的一剑,而是一招可是转瞬间取人性命的剑。 剑招凌冽,剑气外露,道寻子手中白骨铮铮作响,却也不显弱势,两相碰击,愈战愈烈。 在两人大战了数百招过后,大殿都被两人毁的差不多了,哪怕他们两人已缩小了战斗范围,却也无法避免对宫殿的破坏,就算是宫殿自带的防护,也顶不住两位大佬这么打。 南冥抿了抿唇,终是再一次取出了他的本命法宝——古琴墨渊,他急需速战速决。 修真界与南冥交过手的不在少数,可知道他琴中有剑的却没有一个,只因知情的人早已死在了他的剑下,凉的不能再凉的那种。 这剑与古琴似乎是同一种材质,都泛着一种森森白骨自带的阴寒,剑从琴中拔出之时,清悦的剑啸欢快的响起,甚至在主人的手中轻轻的颤.动了两下。 来自魔界曾由万人血祭过的剑又怎可说是凡物,其实严格说来这剑才算是南冥真正意义上的本命法宝。 这剑剑身漆黑,南冥已是不想再多费时间,竟是毫不犹豫的以指划过剑刃,以指尖血血祭剑灵。 沈孤鸿的目光不自觉的沉了沉,他看见了,一个少女,一个笼罩着地狱气息的少女虚影,浮现在了那把漆黑的长剑上空,黑衣少女低垂着眸子,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却能冰冷的让人如至于冰天雪地之中,随着南冥的血祭,她缓慢的抬起了眸,少女的眸中竟是血红一片,没有眼白,只有嗜血的杀气,挡在她面前的都不过死物…… 这是血瞳! 南冥的剑极快,陡然剑气冲霄,光华耀眼,连天上的一轮明月都似已失去了颜色,这样的一剑携带着撕裂空间的能力,一往无前。 道寻子盯着他,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奇怪的情感,他手中持着白骨,不避不躲,在轻微的抿唇过后,他竟是眼神一厉,直直的迎上了那一剑。 一剑一骨相交,发出“咔嚓”一声,两物相交之处如有火花迸.射。 不过两物才刚刚相交,道寻子就被那毁灭的气息震的面色发白,他的手指都因这一剑而轻微颤抖,骨节发出“咔哧”的响声,可他的面上却竟是浮现出疯狂的神色,本已是这般略有些狼狈的境地,他却是狂笑出声。 都说天才有一半都是疯子,这人是不是天才南冥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这人绝对是疯子,还是不要命的那种。 少女虚影随着南冥手下剑招的越发猛烈,而微微抬起了自己的手,漆黑的丹蔻如同妖冶诡谲的黑暗。 第34章 道寻子眼眸中蕴含着波涛汹涌的情绪,带着点不可置信,这种如同置于地狱深处,永不超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可他却又并不如何在意,手中转动着白骨。 道寻子整个人在此时似已完全变成一尊雕像,脸色雪白,浑身没有一丝生气,唯独一双眸子却仿若燃着把火,带着疯狂的灼.热。 两人不过转瞬就又交战数十招,欲有山崩地裂之势。 南冥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带起一种无法形容的剑气,就像浓得化不开的雾,一点一滴地将道寻子包围,可道寻子却知道这并非剑气,而是剑意!近乎凝结成实质的剑意。 道寻子眼瞳都因那逼近的剑而骤然收缩,可他握住白骨的手却异常稳定。 他的人本就比剑更锋锐,更凌厉。 白骨不知是由什么妖兽还是人类的骸骨所制,分明并不是如何的尖锐,却偏偏能抵挡住那锋锐无边的剑。 南冥本就是极为艳丽之人,可当他握剑时,携带着蓬勃杀气之时,他却显得太过于冷肃,周身尽是肃杀之气。 南冥在两剑相交时,嘴角划出一抹冷笑,手中剑黑雾缭绕的更加浓郁, 那剑已是逼近到道寻子的胸膛,这饱含怨灵之气的白骨又岂能挡住…… 可道寻子还是挡住了。 坚固的不是这根白骨,而是持骨的人! 南冥似是轻哂了一声,眼中透着三分薄凉三分讥笑,以及四分漫不经心,手中剑柄微微转动,携带地狱气息的少女虚影手中似乎也持了那么一把剑。 一剑霜寒十四州!寒的不是剑,而是剑意,寒入骨髓的剑意。 …… 白雾散去,一地血迹,而道寻子竟是被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救走了。 南冥的脸色就如同阴云密布,寒的就如同只要一个不痛快就会忍不住去灭世一般。 剑锋上滑下一连串血珠,转瞬便滴落到脚下的土地。南冥默然低首,凝视着脚边的血迹,最后嗤笑一声,冷冷地甩去冰冷刃身上的点点殷红,能迫得他使用墨渊琴中的藏剑,这道寻子也是一位奇人了,可是想要毁灭的冲动却是怎么也压不住。 “南冥!” 清冷醇厚的声音将南冥那凝结的冷气场打破,而沈孤鸿方才眼中萦绕在南冥周身的地狱气息随之消散,那浮在剑上方半空中的少女虚影也随之不在了。 南冥偏了偏头,语气慵懒,不甚在意的问道:“仙尊有何指教?” 沈孤鸿为南冥生疏的语气而心下微微堵塞,可他面上平静如波,且还认真嘱咐,沉声道:“此剑煞气颇重,还是少用为妙。” 南冥嘴角若有若无的勾着一抹嘲讽的微笑,静静地看他,眉眼间的神情十分奇异,他在想什么,沈孤鸿不知道,也许他也不应该知道。 南冥微微笑了,他的手紧紧握着他的剑,道:“曾以万人血祭只为唤醒剑灵的邪剑,自是煞气重的很,本座一岁便开始识剑,练剑千余年,在前十年我日日所练之剑便是仙尊口中的剑。” “可你是南冥。” 南冥愣了愣,却在自己都没有发觉时,嘴角微勾,不经意的笑了笑:“本座自然是南冥,可那又如何?” 他将手中的长剑抬至眼前细细端详,漆黑,狭长,隐匿着一股彻骨的杀气。 他轻笑了一声,收剑,还剑入琴,重新将其放回识海。 “南冥不是一个弑杀之人。”沈孤鸿沉静的眸子看向他,冷冷道。 沈孤鸿本不该说这些,可作为一个只拥有一魂一魄的身外化身,他对自己本心的压抑更少,以至于不自觉的带出更多的真情流露。 “本座是魔修。”南冥已靠近了将沈孤鸿束缚其中的阵法,不由再一次为自己不精通阵法而感到些微懊悔。 那暗红的血迹边缘有些刺痛了他的眼,南冥第一次觉得原来绯红的鲜艳颜色也并非那般的好看。 “沈孤鸿,你、自己能出来吗?”许是心绪不明,他的话语竟是不自觉的放柔了许多。 “无……”沈孤鸿的话还没有说出,就见南冥从空间中不知掏出来个什么,恍惚一看倒是有点像把锤子,而这把锤子周身似乎密布了繁星,再仔细一看,才会发现那些发出萤亮光芒的,并非是繁星,而是符文,而就是这把古怪的锤子在阵法结界处轻轻一敲,这十分精妙的阵法……就破碎成渣了。 南冥都为这东西的好用而惊讶的挑了挑眉,同时也就好心情的为对方解释了一句:“天机阁少阁主出品,还挺好用的,如若这不是他的本命法宝,本座都想占为己有了。” 这小锤当然就是莫云帆在南冥的威逼利诱下友情赞助的。 天机阁少阁主的本命法宝,沈孤鸿都有些忍不住要为南冥的肆意妄为而头痛了,莫云帆的本命法宝破云锤在仙器榜上排名第三,号称能破世间任何阵法,看来也是名不虚传。 南冥走到沈孤鸿的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 沈孤鸿对着自己面前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微怔了一下,他应该吃惊的,南冥其实从来就不是什么体贴的人,可他却又没有那么惊讶,因为这人是南冥啊! 他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借着对方的力度从地上站了起来。 南冥静默了一会儿,本来是极想继续冷嘲热讽的,可却又久久开不了口,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直直盯着沈孤鸿略有些苍白的脸,问道:“死不了吧。” 不等沈孤鸿回答他就掏出了无数修魂的灵丹妙药,尽数塞到对方的另一只手中,冷笑一声,本来是想嫌弃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听怎么有点埋怨的意味。 “一魂一魄,啧!你个小魂小魄也敢出来玩,不怕把自己玩个魂飞魄散啊!这次是你运气好,正巧遇上本座心情佳才会跑过来看你死没死,下次再这般,你看会不会有人来救你,别说人,鬼都不会有!你就……” 南冥还在那里色厉内荏的训着沈孤鸿,却不料他竟是被人一把揽入了怀,丝丝冷香沁脾入怀,淡淡的清香随着这个拥抱缓缓溢进鼻中。 南冥的话一时戛然而止,他唇边略有些薄凉的笑意都似已僵住了,他不由的愣了一愣,就连挣开对方的怀抱都已忘记,其实他当时避开这个拥抱毫无压力,只需要微微的后退或者一偏身,可他就是没有,只直直的定在原处。 他皱了皱眉,也不言语,竟就这般小鸟依人的乖乖窝在对方的怀中。 就如同沈孤鸿不该说那样的话一般,他也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抱南冥,可南冥那样夹杂着关心的话语,他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所以也就理所当然的想抱抱对方,既然想了,他也就如此做了。 其实沈孤鸿的体温偏低,就连他的怀抱都似乎带着两分冷气,可南冥却又偏生觉得炽.热,很温暖,像极了阳光的味道。还真是……可笑的想法,但却又偏偏不想推开。 南冥将头埋在对方的肩窝,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不过很快就又归于平静,闷闷的问道:“你的本体呢?” 在沈孤鸿正欲回答之时,肩上却是一痛,且这种痛感还在加深,对方这是咬他了,似乎要生生咬下一块肉才甘心。 南冥松口,削薄的唇边似浮起一抹少有的柔和,既而忽然毫无预兆地抬起头来,沈孤鸿对南冥本就没有防备,未及反应,唇上已被印上了一个清凉的吻。双唇相触不过一瞬,就如同蜻蜓点水般,对方只是轻轻的啄了一下。 待沈孤鸿再抬眼看向南冥时,南冥已是推出了沈孤鸿的怀抱,且还后退了一步,在沈孤鸿说话之前,一指便抵在了他的唇上。南冥眉梢微挑,眼尾都上扬起一个略显愉悦的弧度,他笑得有那么一点像偷了腥的猫儿:“礼尚往来。” 他轻咳了一声,收敛住脸上的神情,才又道:“不用急着回答,这不就显得是本座逼你了吗?如若哪天你想要告诉了本座了,再来无渊魔宫找我。” 所以,在此之前,还是两不相见的好。 南冥,哪怕他平时表现的再正常,但归根究底来说,他是个随心所欲不折不扣的疯子,他曾经的所有进退都是基于他是魔界少君的前提下,可当他真正无所顾忌之时呢? 南冥随手撩起沈孤鸿飘散在脸颊上的一缕发丝,将其别在对方耳后,懒懒散散道:“那仙尊,本座随时恭候你的大驾,你想做什么做便是了,本座莫非还能拦着你不成。” 学无止境,剑道如此,情道亦如此……我若退,你是否愿进半分。 沈孤鸿冰寒的眸子直直看向南冥的眼底深处,他的心间就如同被鸿毛轻轻拂过,许久,他才轻笑出声,一向冷峻的面容上,有着浅淡的愉快笑意。原来他的阿冥竟也学会了以进为退。 沉默些许过后。 “我需回浩然宗处理一件要事。”话落,沈孤鸿顿了顿,才又道,“一定不会让你久等的。” 说完沈孤鸿将手中那些南冥方才塞给他的灵丹妙药尽数收进空间之中,在南冥看不到的时候,一个略有些宠溺的浅笑不自觉的滑了出来。 南冥皱了皱眉,道:“要走就走,废话这么多作何。” 一道无声的叹息飘散在空气中。 南冥看着那一道雪白的身影,衣袂飘飘,在夜风中竟说不出是萧索还是仙气飘渺。 沈孤鸿的身影原本都已快消失在夜色中,可他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红衣张扬之人,只见对方微微低垂着头,如同不愿再多看他几眼,嫌弃之意溢于言表,沈孤鸿洒然一笑,大抵是因为他知道他去找南冥的那一天绝对不会太远。 沈孤鸿已经走了很久了,久的连时间都已仿佛静止。南冥依旧低着头,神情冷漠,竟似丝毫没有察觉到那人的离去。 直到过了良久,南冥才笑了,笑的莫名其妙,却又是无比的愉悦。 一句淡淡的“本座早已不是小孩子了”消逝在夜风中。 北方一处不知名的荒山上。 一位白衣人靠在大石边上闭目调息,他的容貌极为俊美,脸上还有着一朵妖艳的红莲,可他胸膛处的衣襟却是血红一片,似乎还有血液从伤口处源源不断的涌出。 直到一个白面书生的靠近,另一个白衣人才睁开眼,冷冷的看向白面书生。 这两人正是魔人道寻子以及来自暗影帝国的使者石遥。 道寻子狭长的眼尾微微上调,俊美的面容上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倒是本座小瞧了石使者。” 面对如此明显的嘲讽话语,石遥不怒,反而还笑了出来,笑得温文尔雅:“尊者当初没有杀遥,那遥为何又不能救尊者呢?” 似乎是由过于疲累,道寻子在说完那句话过后就眼帘下垂,长卷的眼睫随之微微低垂掩住了眼中的一切情绪,甚至于没有去搭理石遥的回复。 直到过了许久,久的石遥都想另起话头时,道寻子才冷笑一声,抬眸看向石遥:“本座就算是死在那九州魔尊剑下又如何,技不如人,本该如此,何须怨言。” 石遥眉稍微蹙,隐于广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他面上浮出一抹淡淡的急切,劝道:“尊者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只要您与我们暗影帝国……” 坚硬而带着森寒之气的白骨一瞬间就抵在了石遥的脖颈,石遥的话语顿时就停了下来,要知道他脖颈处原本的伤口还没好,现在又来,是不是有点……他看着白骨的目光都变得有些深邃而不明意味起来。 石遥本以为道寻子会愤怒的说“无论如何都不会与暗影帝国合作,与其给暗影帝国当走狗,还不如直接死于九州魔尊剑下”云云。 哪知那个人竟只是冷冷道:“你真聒噪。” 聒噪?! 哪怕胸口处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血液,前襟都被血染湿了一大片,道寻子也依旧面不改色,他手持白骨,直指石遥,唇角微微上扬,脸上那妖冶的红莲也随之变得愈加妖艳。 可他方才说的也的确是聒噪。 在说完这句过后,道寻子就放下了手中白骨,他的脸忽然变得苍白,咳嗽了两声,嘴角就流下一股血线,雪白的衣襟处又洇湿了一小片。 擦去嘴角血渍过后,道寻子只是冷冷的看了石遥一眼,无声的警告,然后继续闭目调息。 石遥,哪怕是这个人将他从南冥的剑下救出,可在道寻子眼中,石遥也不过是个游走于各方势力的小人物,既然是个小人物,又何必在意。 第35章 修真界与魔界的界限处,有一名素衣无尘、广袖长袍的男子在等着一个人—— 一个该来也不该来的人,所幸那人也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你回来了。” 沈孤鸿对着来者淡淡道,他就连头也没有回,因为他知道来者不可能是他人,只会也只能是那个人。 “我回来了。” 与他语调几乎没有差别的声音响起,或许应该说他们两人的声音本就没有区别,因为他就是他。 而来到此处的人正是沈孤鸿的身外化身。 “浩然宗弟子此次在玄武秘境可无事?”沈孤鸿问道。 沈孤鸿或者应该说沈孤鸿的身外化身颔首,不置可否地道:“自是无碍,少英已是可以独当一面,这浩然宗迟早会是他的。” 在说完过后他却感受到了些许不对劲,皱了皱眉,有些惊诧地道:“你现在莫非连卜卦的余力也没有了。” 沈孤鸿没有回答,他也无需回答,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了解他的人。 身外化身再一次皱了皱眉,他与沈孤鸿本是一体,自是能互相感应,可无奈玄武秘境却是断了他们两人的感应,以至于对方不知晓他在玄武秘境的所见所闻,信息闭塞了这么久,到现在才得以联通。 沈孤鸿结印的手停下,终于回头看向了身外化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似乎没头没脑地喃喃道:“修身界与魔界的结界越来越淡薄了。” 结界破,魔界入侵,修真界乱,这本就是既定的事实。 身外化身的脸色也略显凝重,冷冷道:“暗影帝国的人也来玄武秘境了。” 暗影帝国位于修真界与魔界两界的另一个边缘,于夹缝中生存,可比之修真界,对方明显与魔界要更加交好,这次来玄武秘境,分明来者不善。 身外化身继续道:“我碰见的是暗影帝国的使者石遥以及一个黑衣少女,想必那姑娘就是弑血剑魔姬如夫人的女儿。不过……暗影帝国内部怕也不是铁板一块,那使者和公主颇有貌合神离之感,也不知和平的表象能维系到什么时候。” 沈孤鸿只是颔首,面部一丝表情也没有变化。 静默些许过后,在荒凉寂寥的修真界与魔界的间隙处,白衣墨发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么……他呢?” 这个“他”没有说明是谁,但两人都早已心知肚明。 身外化身却不接茬,半是戏谑半是嘲讽地笑了笑:“我本以为你会先问我遇到了什么事。” “……” 身外化身轻轻地笑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我遇见了道寻子,他没有死。” “道寻子”这个名字让沈孤鸿心神巨震,他眉心微锁,继续听身外化身言简意赅的把玄武秘境的事一一道来。 其实身外化身是可以回到本体之中的,这样记忆联通,他最近经历的事本体也会身临其境,可偏偏现在还不是他回本体的契机,他还有要事要处理,要不了太久时间浩然宗就会有客来访。 听完后,沈孤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大抵是没有想到他的身外化身会如此行事,随从本心,像烤鱼道歉这些事做起来还真是一点犹豫也不带的,然最不该的还是那个拥抱,以及那句承诺。 天知道他为此隐忍了多久压抑了多久,却被这化身轻飘飘的任性一举击溃,来日他又该如何面对南冥,如何面对肩上的责任,如何面对自己的“道”? 萦绕在他周身的冰寒的气息越来越浓郁,他在双方的良久沉默中,冷冷道:“你本不该如此。” “为何不能如此?” 拳头紧握,指尖深深刺入掌心复又松开:“你没有那段记忆,又怎知你这么做对不对。” “可你想做,我也想做,所以就做了,如此而已,你喜欢他不是吗?他也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对他避而不见,承担吗?这不是全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所以你到底洗去了我什么记忆,如若只是不想他受仙道之人非议,你,亦或者是我,不可能这般冷落他,是不是你……” “你想说什么呢?”沈孤鸿打断道。 “是不是……如若不是你需要修复修真界与魔界的结界,你没有算出此次去玄武秘境他是大凶之卦,你是不是会亲自出去,然后,然后……”’沈孤鸿’闭了闭眸,然后才开口道,“同意与他和离!” 他的话竟是少有的凌厉,许是命魂在他身上,比之全部魂魄在时,他更加的容易情绪外露,也亦不会那般压抑自己,所以会格外在意南冥的情绪波动,甚至不惜做出烤鱼这等事。 他轻轻地喟叹了一声:“你又何必?你总是这般,莫非真要等他与你形同陌路了才好吗?” “何必分这么开,我们本就是一个人,本尊也是为了他好。” 沈孤鸿清透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凉,轻轻叹口气,看向远方:“你知道的,命数无常,你就不应该让他对我还有一丝一毫的期望。” 一月过后。 临水而望,湖面平静,清风徐来,带起道道波纹。 白面书生临湖而立,淡淡的看着水镜中的黑衣少女,含笑问道:“公主殿下当真不来遥这里吗?” 水境中的黑衣少女倨傲地冷笑一声,扬了扬她高贵的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本公主说要历练就要去历练,本公主想要做什么,自然就去做什么,莫非还要经过石卿同意不成。” 石遥轻笑了一下,那温柔的笑容几乎能让人如沐春风:“遥怎敢冒犯公主,不过不是公主说要与遥一起吗?” “哼!说过的话岂能句句作数,这不是石卿教本公主的吗?”黑衣少女继续冷傲道,可她眼中却有着一闪而过的落寞,大抵是想起曾经有个温柔的大哥哥,对她说过会保护她一辈子。 石遥如同没有在意到少女的其它情绪,只是温柔嘱咐道:“公主既然想去历练那便去历练吧,不过修真界强者无数,还望公主一路小心。” 说完他便在姬如玥的冷哼一声中关闭了水境。 望着一碧如洗的湖面,石遥发了一会儿呆,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权力,野心,欲望,尘世间的情感纠葛总是掺杂了太多太多混乱的因素,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却也别无选择。 原来当初那个会和他说哥哥抱的天真小女孩,也学会防备与欺骗了,看来人心都是会变的,他如是,小公主亦然。 唇边缓缓浮起一抹冷笑,石遥冷哼一声,这个小公主果然是不能继续留了, 不久,他就回到了湖边小舍,来到那个正在磨琴的白衣男子身边,轻轻笑了笑,问道:“尊者在做什么?” 道寻子手中的动作微顿,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继续磨着手中骨琴,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他自是不屑再多此一举的回答。 “这琴好生精细,尊者是要送与谁吗?”石遥随他冷漠的态度置若罔闻,继续好脾气地问道。 道寻子在沉默些许过后,才轻哼一声,冷冷道:“未必是要送人,也可能是杀人。” 石遥无声的笑了笑,垂眸暗叹:这世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此琴正是仙道的仙器雨凰琴,其主人为仙道第一人沈孤鸿。纵使尊者不说,遥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杀人的琴,如此精致的琴用来杀人,不也枉费尊者如此辛苦磨它吗?” 道寻子哂笑一声,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神情中闪过一丝不屑: “本座不过是耗费点精力磨一把琴,使者却是连自己的半个主子也不愿放过。” 石遥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产生什么情绪波动:“小公主到底是个孩子,可如果要一个身份尊贵的孩子记恨上,那遥还不如把那个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抹杀掉。” “使者如何想的,与本座何干。” 道寻子一语结束了两人的对话,继续磨着手中骨琴,再不作答。 这一次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石遥都已经泡好了第二壶清茶。 许是这人近来对他的态度好上了不少,石遥才又开了口:“尊者,强扭的瓜不甜,你又何必……” “可本座就喜欢不甜的。”道寻子冷笑一声,打断道。 他继续磨着手中去古琴,毕竟他活了那么久,世间万物在他心中不过是须弥芥子,唯有那冰霜雪冷的小师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落笔处带着血淋淋的刀口,让他痛苦也让他快乐,因此不愿舍弃,也不能舍弃。 是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也懒得否认。纵使得到沈孤鸿需要付出如何恐怖的代价,他也心甘情愿。可他又真的只是想要得到他吗?他其实……还想亲手杀了他。 石遥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道寻子这话显然让他语塞了,绕他是舌灿莲花的外交使臣,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道寻子继续道:“黄泉路奈何桥上的孟婆,早已不知喝了多少孟婆汤,哪怕早已忘记了那人的容颜,他不也依旧忘不了那人的背影吗?” 石遥皱了皱眉,道:“可那人不过转世一次,就已将他抛在九霄云外,然他却苦苦守着奈何桥数千年,值得吗?” 道寻子笑了笑,这笑容已称得上是愉悦:“可感情从来就没有值与不值一说,爱就是爱了,如是而已。” 石遥忍不住一愣,看着道寻子的目光变得很复杂,嘴唇颤了颤,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真的……如是而已吗? 但这份爱又能有多纯粹呢?你可以爱他怜他,同样也能不择手段地毁他伤他,这样的爱又有谁能承受得起,又和刻骨铭心的恨有什么差别呢? 第36章 轻烟淡水,细雨霏霏,这个天气在屋里赏雨倒也不错,可惜石遥却不得不放下这一个令人心动的想法。 只因今日湖中小舍迎来了五个客人,五个他不得不去接待的客人。 来者共有五人,三男两女,为首的是一个单论相貌已可说是风流倜傥的浊世佳公子,可这名男子却如同没有骨头似的,毫无形象的,懒懒的靠在柱上,他们才刚刚见面,他就已经接连打了两个哈欠了,大有一副靠着这柱子就睡过去的节奏。 如若不是其余四人的站位,隐隐有众星捧月之势,也能在发生任何意外的情况下迅速来到这男子身边,他也未必能看出这个慵懒男子才是这五个人中的领头之人。 这五个人其实是一组奇怪的组和,三男两女倒是没有毛病,可除了这个慵懒的男子,还有一对一黑一白的双胞胎姐妹外,另外两个人似乎都有点不适合呆在这个队伍当中,一个看起来十二、三的小孩,以及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怎么看也不该是诛峰大世界千挑万选才确定来斜阳大世界的人。 石遥养气的功夫极佳,面不改色的对着五人拱手道:“在下石遥见过五位道友。” 接话的人并非是为首之人,而是一黑一白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个,她穿着一身雪白无瑕的广袖流仙裙,头发却是乌黑亮丽如同泼墨。她先是轻笑了一声,银铃般的响声回荡在这湖边小舍之中。 她容貌清丽,端方大气,对着石遥挑了挑眉,开口的声音却俨然是俏皮的娃娃音:“使者太过于客气了,我们既是合盟关系,就算是直呼其名也不打紧,使者如此不是见外了吗?” 另外一个模样与她一模一样的黑衣银发少女,手指把玩着银色秀发,纤长的手指用发丝绕了几个圈过后,又松开,如此重复了好几次后,才跟着另外一个不知是她姐姐还是她妹妹的白衣墨发女子道:“使者不必见外。” 分明两人的意思都差不多,而这银发女子说出来却透着一股凉意! 石遥不动声色地暗暗观察着这五个人,毕竟诛峰大世界派来与他们暗影帝国合作的是这五个人,只能说明这五人除了是一方大能,还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物,哪怕他们现在看起来没有一个靠谱。 石遥看向为首的那个慵懒男子,神色稍微凝重了一点,继续寒暄道:“诛峰大世界的各位道友远道而来,遥有失远迎,还望诸位道友见谅。” 慵懒的男子抬了抬眼眸,淡淡的看了石遥一眼,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靠在石柱上一动不动,只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傳忆析。” “傅忆析?” 一旁的半大少年歪了歪头,倨傲于眼中一闪而过,邪笑道:“我们老大名为傅忆析,你或许现在还没听说过,但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名字一定会闻名整个修真界。” 小少年的左半边脸上蔓延着奇异纹路,泛着淡淡的金芒,看着虽是一个半大少年模样,可他给石遥的威胁感却是极高,看来也是一个不好惹的主,这次诛峰大世界来的人似乎都不简单。 而傅忆析这个名字,哪怕是游走在各方势力的石遥,也从未听过关于这个名字的传闻。 声音俏皮的娃娃音女孩子嘻嘻笑了起来,用爪子摸着那半大少年的头,似乎是想让他收敛点,她笑意盈盈地和石遥道:“使者不必理会这几个闷葫芦,和我聊就好了。” 白衣墨发的女子歪了歪头,眨巴了一下眼睛,俏皮道:“要不我叫使者遥遥,使者唤我阿炎如何?多亲近啊!” 另一个黑衣银发的女子停下把玩发丝的手,冷冷地看了石遥一眼,然后就又继续把玩起那银丝,头也不抬地对另外一个女子道:“你安分点。” 白衣墨发的女子不服气的冷哼一声,道:“我哪里不安分了。” 又是一个浅浅的哈欠声响起,傅忆析伸了一个懒腰,懒懒散散地终于从那靠着的石柱上起了身,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方才调戏石遥调戏得不亦乐乎的白衣墨发女子,他眼中闪过一抹好笑,略带警告的道:“阿炎不得无礼。” 说是警告,却还不如说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白衣墨发的女子抿了抿唇,黛眉微蹙,似有不服,却也不再像对另外一个女子一样随意的顶撞回去,反而是闭上了口。 石遥默默在傅忆析原本高深莫测的评价后面,又加了一条御下有方。 傅忆析懒懒的笑了笑,显得有那么两分漫不经心:“能让石使者亲自相迎,本尊已是荣幸至极,不过……本尊倒是没有想到原来这除了我们几人,还有其他人,不如本尊去会会那位朋友。” 在说完这话时,他又打了个哈欠,原本半瞌的眼帘竟是直接闭上了。 其他人! 湖边小舍在这五个人来之前,除了石遥也就只有那位了,石遥眉心一叠,就欲出小舍看看,却不料被那个白衣墨发的女子拉住了衣摆。 白衣墨发的女子这个动作如同无意识之间的一个小动作,她就如同一时又打开了话匣子,而石遥刚好在她旁边,所以她便拉出了石遥。 她嘻嘻的笑着调侃道:“使者那位朋友的实力如何?我们的老大向来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人,如若磕着伤着了,你可一定要见谅哦!” 石遥:“……”有本事你先把手松开再说这话。 一袭白衣的男子站在小舍原处,正负手望向不远处的湖面景色,他神色淡漠,似是在看那湖面景色,可他的眼神却并未有丝毫的留恋在那景色之上。 这人俊美的脸上有着一朵妖冶的红莲印记,正是道寻子其人。 他已来到此处好一会儿,却也没有冒然出现在五个不明身份的人面前,他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可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微微的合上了眼眸,感受着空气中风细微的流动,他手中倏然握紧了白骨,在一股不知名的风临近自己时,毫不客气的出手,刺穿了虚无中的某样东西。 墨色的眼骤然睁开,傅忆析一向如同冰结湖面一样毫无情绪的眸底,在这一瞬间,现出了不可置信的光芒,以及一抹不符合他慵懒气质的涛涛战意。 室中不知为何突然好像完全安静下来,煮在一旁的滚水偶尔发出的咕噜声,窗外隐隐掠过的风声,都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就连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白衣墨发女子也在这一刻安静了下去。 直到傅忆析的一声轻笑才打破这种诡异的沉静,白衣墨发的女子简直惊讶的不要不要的,这不知是谁的人,居然接下了他们老大暗影一击。 不过转瞬白衣墨发的女子就又恢复了之前的娇蛮作态,跟着她的双生小姐妹一起把玩着头发。友方很强,这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一个好消息。 傅忆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时房中静谧的氛围全消。 他懒懒散散地走出小舍,果然看见了那么一个俊美的白衣人临湖而立。 屋中的其余五人也跟着他走了出来,白衣墨发的女子在看见道寻子时,眼中明显的闪过一丝惊艳,然更多却是评估打量。 半大少年忍不住舔了舔唇角,眼中有些微的狂热,毕竟面对强者,他总会想要一战。 傅忆析微微挑起了眉梢,道:“好生一个漂亮的美人,原来石使者也会金屋藏娇啊!” 傅忆析如此调侃的话语实在很不符合他表现出来的人设,可他居然就这么毫无违和感的调戏出口了。 道寻子没有理会傅忆析的问话,回到湖边小舍,伸手从旁边的矮几上拿了琴,便又转身离去,这些人的纷纷扰扰与他何干。 傅忆析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却又勉强自己稍微站端正一点,不再是一副懒得如同要睡着的感觉,他略有些严肃的问道:“不知君是否便是当年的无鹇仙尊道寻子。” 这声音已是带着两分冷意。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老者,听到“无鹇仙尊”这个词时,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道寻子抱着琴,离去的步伐微顿,冷冷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的唇边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目光却是看向平稳如镜的湖面,只因他的心已是不会因为这些事而兴起半点波澜。 如此淡漠的态度,傅忆析却是笑了起来,也不再强装严肃,毫无形象的又打了个哈欠:“不如何,就是没想到还能看见当年的无鹇仙尊而有些……高兴吧,大概是高兴。” 如此似是而非的话语,也并能引道寻子再多关注,他拿着琴便先离开了湖边小舍。 傅忆析歪了歪头,懒懒地靠在了就近的白衣墨发女子身上:“阿炎,此次在斜阳大世界可有的玩了。” 白衣墨发女子闻言眼睛果然亮了亮:“玩?那我倒是期待的很。” 半大少年却突然道:“老大,我想去会会那传闻中的九州魔尊。” 傅忆析连思考都没有思考,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你想去就去吧!别到时候哭鼻子就行。” 第37章 夜雾正浓,黑云压得极低,掩住了半山腰上的上弦月。 无渊魔宫中。 此时正歌舞升平,一个个绝色倾城的美人翩然起舞。 大殿正中央,共有十余个绝色女子,每个女子皆是身材曼妙的尤物,清颜白衫,青丝披散,随风而动,衣物上的轻薄丝带更是随着女子们的动作而飘逸飞扬,若仙若灵,宛如天仙。 轻灵舒缓的乐声悠扬伴奏,大殿中央的十余个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手中轻纱,手中轻纱随而合拢又散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广袖生风,行云流水间自有一番韵味。 然这唯一的观赏者却显得有些兴趣淡淡,耳畔明明是萦绕着能令人如痴如醉的清泠乐声,他却还能可有可无的逗弄着竖着一根呆毛的小烛凤。 小烛凤啾啾的叫个不停,湿漉漉的大眼睛二兮兮的看着南冥,它比之刚刚破壳之时,已长了一身短短的血色绒毛,却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只,此时正抱着南冥的指尖不放,呆毛随着它的蹭蹭而摇来摇去,显然已是在自找乐趣。 南冥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突然将手指抬高,小烛凤也跟着从桌案上起来,却还死死抱着南冥的指尖不放,两只小爪子反而还因为突然的升空而抱得更紧,啾啾的连叫几声。 南冥有些好笑的抬起了手指,把这只他觉得丑兮兮的小烛凤放在了眼前,摇了摇了,见对方把小爪子抱得更紧过后,突然玩心大起的戳了戳小烛凤的肚子,弄得小烛凤不舒服的扭动着身体,像只毛毛虫似的,却又生怕从南冥的手指上掉下去,从而不敢动作幅度太大。 闲的发慌的某人终于奇思妙想的有了一个不错想法,将小烛凤从他的手指上撕下来,让对方站好,然后笑意盈盈的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要求。 “跳个舞。” 小烛凤:“???”我是谁,我在哪? 南冥嫌弃的撇了撇嘴角,重复了一遍:“跳个舞。” 小烛凤:“啾啾。” 南冥又戳了戳小烛凤的肚皮,严肃道:“不要企图卖萌过关。” 说着也不等着小烛凤继续啾啾啾了,直接捻起对方的一个小爪子,就是左转三个圈,右转三个圈,然后又蹦踏两下,比之仙气飘飘、悠然起舞的舞姬来,小烛凤跟着南冥的手指跳的这舞说是丑那都是客气了。 南冥却是比之欣赏那优美舞姿而显得更加愉悦一点,不过他的好心情也没有维持太久,只因一个仙气飘渺的黄衣女使前来向南冥禀告事务。 这女使是魔道中人,那些个舞姬亦是魔道中人,然就是这些魔道女子,却又能一个个都出尘如仙,清冷而立,恍若仙子下凡。 这大概是人共通的恶劣性,仙道中人,身边大多是清冷高华的仙子,不由有些向往性格火辣亦或者外貌妖娆妩媚的魔道妖女,而魔道中人见惯了这些妖艳贱.货,反而对那些故作清高的仙门中人,更感兴趣,这本就是人的恶根性,无关喜好,所以夜柒为南冥挑选的舞姬也都大多是如同仙子一般清雅的佳人。 南冥起初倒也还喜欢,可看得久了,却也觉得淡了,这些个故作高清的仙子有时又哪里比得上直来直往的人来。 南冥十分薄凉无情的表现了一波有了新欢望的旧爱,直接把刚刚还宠爱着的小烛凤丢到了一边,端起手边血红色的酒液浅饮了一口,淡淡地问道:“何事。” 黄衣女使比之上一次的青衣女使,明显要稳重得多,她恭敬的行了一礼,浅浅一笑,就能使人最舒服的语速,不紧不慢地道:“主上,有客来访,欲与尊上切磋一二。” 南冥绕有兴趣的挑了挑眉,笑了笑:“你是说有人要去挑战本座。” 黄衣女使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主上,那位说是想和你比试一二符箓。” 南冥这次是连懒懒靠在座椅上的身体都直了起来,食指轻轻地揉了揉眉心,确定般的重复了一遍:“符箓?” “是。” “那你就让他从那里来,就回哪里去,本座是他想挑战就能挑战了吗?”南冥又懒洋洋的靠了回去,有些无所谓的道。 其实这本就是很无所谓的事,他当年年少轻狂,有许多看他不顺眼要来找茬的人,他也懒得一一收拾,就曾定下只要有人能挑战过他的十二月姬,他便同意与对方一战,也是因为他定的这个规矩,他倒也安静的不少,可挑战过十二月姬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他的修为愈发高深,不说多了,起码有好几百年没人敢来找他茬。 没想到今天倒是来个一个,可是比符箓,未免有些过分了,修真界谁人不知道,奇门遁甲炼丹炼器等一系列职业中,他最不擅长的便是符箓。 黄衣女使本都要告退下去,一袭浅蓝色广袖长裙的夜柒却是笑语嫣然的来到了大殿,对着南冥伏了伏身:“主上这是怎么了?” “有客人来了,小柒儿要不要去看看。”南冥毫不客气的将麻烦推给了夜柒。 夜柒歪了歪头,笑了笑,竟是同意了南冥这明显推麻烦的行为。 …… 第二日太阳初升之时,夜柒回来了,面色微有凝重,若是夜柒笑意盈盈的告诉他,这个对手符箓如何如何的厉害,南冥或许还会不怎么在意,可如此有些凝重的表情,却让南冥也难得的有些重视起来。 看来来者除了不善,还不简单。 “如何?” 夜柒拨弄了两下头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那小屁孩极会找人弱点,若单是那个小屁孩,属下自是不放在眼里,可他旁边却还有着一个天生蛮力的守护者,那守护者百毒不侵,且只听那小屁孩的吩咐,属下也是百般无奈呀,最后……嗯,属下就没有和他比试了。” 南冥眼角微微上扬,十分友善的笑了起来:“所以小柒儿你这是没有比就回来了。” “对。”夜柒笑。 南冥险些都想揍这小子一顿了,打都没有打,这么一副凝重,疑似惨败的模样,逗他玩吗? 南冥手指轻点着桌面,懒懒道:“那本座就亲自去会会你口中小屁孩。” 夜柒嘻嘻的笑了笑,最后劝道:“那主上可别玩不过一个小屁孩哦~” 南冥信他这口中的小屁孩真是一个小屁孩了,这年头看起来再年轻,只要是有些本领的,谁不是几百上千岁的。 当看见那个来挑战他的人之后,南冥有些微的愣了愣,那是一个单看外表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可这漂浮在周身的符文却实在让人无法将其当做小孩来看待,半大少年左半边脸上蔓延着奇异纹路,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金芒,更显得其人诡谲。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强大健壮对他亦步亦趋的兽人,这兽人有着毛茸茸的狐狸耳和狐尾,然却没有狐妖的妖艳,反而显得太过于健壮,可他明明一副大大咧咧的莽汉模样,抱着小少年的手却显得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怀中之人。 面对十二月姬的虎视眈眈,他也依旧面不改色的板着一张脸,这人便是夜柒那口中百毒不侵的兽人不成。 南冥唇过浮出一丝冷笑,其实在第一个照面时,就已猜出了对面人来自哪里,这小少年分明是个驱兽魔人,驱兽魔人与其说是一个职业,更不如说是一个门派,而这种门派只位于诛峰大世界,其他地方根本不会有,所以这少年只能是来自诛峰大世界的修真者。 可他还是多此一举的问道:“客从何处来?” 冰冷倨傲的声音从少年嘴中吐出:“我乃驱兽魔人贺晚,久仰九州魔尊大名,特从诛峰大世界而来,前来拜访,还望魔尊不吝赐教。” 说着赐教,可他的语气却又太过于狂妄。 诛峰大世界!修真界分为三千小世界,数百中世界,而唯有这大世界却仅仅只有两个,除了这斜阳大世界外,另一个便是诛峰大世界。诛峰大世界是一个有些亦正亦邪的世界,因为他是三千世界中唯一一个以杀戮为生的世界。而驱兽魔人更是一个了不得的职业,其门徒遍布诛峰大世界五湖四海,实力强悍,在诛峰大世界已是称王称霸的存在,他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可他大错特错到不该来南冥面前骄傲。 每个大世界都有极为坚固的结界隔膜,南冥倒是有些好奇,这诛峰大世界的小子是怎么来到这的。 毕竟两个大世界互不往为,虽说不是友方,但也不必做到敌对的地步,所以南冥也没有一言不合就发难,反而笑了一声,玩味道:“本座凭什么要和你比。” “九州魔尊当年定下的规矩,只要能打败你手下的十二月姬就可以与你一战。”小少年皱了皱眉,冷哼了一声。 南冥唇边玩味的笑容愈浓:“可本座说过那么多话,若是每一句都当真,那本座还是魔道中人吗?” 小少年有些气结,想来也是没有想到堂堂一界魔尊居然也会说话不算话,不过想想,好像这样才更正常吧,魔道中人如果个个都是说话算话的正人君子了,又哪还会有那么多的正魔之争。 南冥眼尾微微上调,还是问了一句:“你要和本座比符纹?” “是又如何?”小少年的声音有些冷漠,拉着兽人身上的锁链,直到稀稀疏疏的声音不绝于耳之后,他才面色好看了些许。 “本座不会。” 南冥这话说的那是相当的无辜,听者听起来那也是相当的欠揍。 “……”对方如此的理所当然是要闹哪样?! 不会都还要不会的如此理直气壮。 第38章 不过气结归气结,该干的事情还是要干的,他位于诛峰大世界本不该认识南冥,最多也就是听说过,可他偏偏有一个族人曾阴差阳错的来到过斜阳大世界,并声称九州魔尊乃魔道当之无愧的第一杀器。 何为当之无愧呢? 贺晚不知道,所以他才格外的想来挑战一下这传说中的第一杀器。 所以……他来了。 南冥就如同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惹人气结一样,还道:“既然你挑战的是本座不会的,本座又为何要和你比。” 其实南冥这话也不算胡说,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不擅长符箓,只有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那制作符箓的技术,说是会简直都对不起符箓的存在,你见过一个尊者境修为的人,只能制作低阶符箓师才会做出来的低级符箓吗?说出去那都是丢人了。 他又不是玉少英那个不要脸的,为了炼个丹,丹炉都炸了十几个了,所以说玉少英首席大弟子的脸早就被丢得差不多了。 “呵!既然九州魔尊不愿和我单独比符箓,那我们就直接打,如何?” 南冥挑了挑眉,拒绝道:“如若本座不想呢?” 其实南冥知道与这诛峰大世界的小子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可他还是拒绝了,这世间从来没有必须得做的事情,只有他想不想做。 “好一个九州魔尊。”贺晚本来就是一个极为倨傲的人,此时不免也被对方气笑了,他也不再废话,他本这不是来拜访对方的,与其在这客套,他还不如直接动手。 贺晚抚开兽人抱住他的手,从兽人的怀中出来,飘浮在虚空之中,周身的符箓一时金光大盛,驱兽魔人相对于近战,他们自然更喜欢远程操控兽人,真正的上位者其实都不怎么喜欢自己亲自动手,而是围观,因为他们只需要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的对手。 南冥并不觉得会被夜柒特意说出来的,百毒不侵的兽人,会是一个简单角色,而这驱兽魔人大多数本身实力往往还没有他们能够操纵的兽人厉害。 这个贺晚实力如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斜阳大世界这次要乱了。 每个世界之间的结界哪是那么好突破的,可诛峰大世界的人却来到了这里,且南冥觉得这次诛峰大世界来的人绝对不止这一人。 其实这兽人厉害就厉害在百毒不侵,且天生蛮力,不会受瞳术媚术等的影响,刚好就克制了夜柒所有的拿手好戏,夜柒当然不会去自找这个不快。可对南冥来说这兽人能给他的压力就会极小,他的桃花一指足以对付对方。 南冥在这兽人挥动着巨斧中的咆哮声中,莞尔一笑。 天生蛮力,体型庞大,一般都会速度极慢,身形难免笨拙,可这兽人却身形难得的轻巧,就算速度不怎么见快,但也不至于给敌方留下弱点,看来也是被人刻意训练过的。 南冥只一指就将面前挥的虎虎生威的巨斧夹住,他轻轻一笑,艳丽的面容更显瑰丽,嘴角玩味地带起轻微的弧度,明明是看着都极为强势,携带着泰山压顶之势的一斧,南冥却接的极为轻松。 手指微微一弹,那巨斧就已被弹开,兽人都因此在半空中急退了数步。 贺晚在一旁观战,见此眼中闪过阴鸷,冷冷的道:“废物。” 听到这话兽人身体明显的一震,随后对南冥的攻势越发强悍,南冥却像水中的鱼儿一般滑不溜手的,那巨斧哪怕挥得再快,在南冥的眼中也太慢了。 来了来了。 南冥平日里最不喜欢的便是有人搞背后偷袭,可他的对手却有极多都喜欢给他来背后偷袭,比如现在的这个贺晚,南冥接下了对方砸过来的数百张符箓,他因练桃花一指,平日里就已惯用手指接万仞,可这数百张高阶符箓也不是开玩笑的,南冥的手指就算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看见手指上的些微烫伤,南冥也是很不爽了。 随意祭出一根长鞭,南冥就开启了一系列教训熊孩子的过程,简直不要太过分了,自从在玄武秘境受伤不断过后,南冥现在真的是极为讨厌受伤。 在教训完熊孩子过后,南冥本来还想把这小屁孩的就直接永远地留在无洲魔宫,可也耐不住别人有忠心耿耿的兽人可以操控。 南冥撇了撇嘴,抽出插.进贺晚身体里的骨鞭,原来不过是个替身,不过这替身傀儡做的那是极为精致,比之那个喜欢制作傀儡娃娃的人来说也不妨多让。 望着兽人残破的身躯,南冥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谁也说不清他到底是在嘲讽还是在叹息,一句不轻不重的“你又何必呢”就这般轻轻的飘散在风中。 驱兽魔人操控的兽人可以有很多,可他们被.操控的兽人却只有那么一个主人,南冥之所以会说那话,当然不是因为这兽人是被贺晚操纵过来为他脱身的,而是这兽人是自愿为他主子拦下南冥的。 南冥揉了揉眉心,这诛峰大世界的人既然能找到他,那会不会也去找其余人。 符箓傀儡这些烦人东西,南冥还真搞不定,看来他得去找一个人了。 拈花魔宫中向来都是繁花锦簇,灵蝶飞舞,往往你在进入拈花魔宫之后,都会忍不住在想,这真的是一个魔宫,而不是一处仙境吗? 拈花魔宫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稀奇古怪,美艳婀娜的花,只因为它的主人是爱花爱到近乎痴狂的惜花魔尊闻惜月。 闻惜月在见着九州魔尊时明显的愣怔了一下,他笑了笑,懒洋洋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九州魔尊来本座这里,莫非是有事相求。” 南冥也笑了笑,道:“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 闻惜月与南冥这个他曾经眼中的红衣小美人,也算是有些不解之缘,毕竟当初在黄泉路中他还想将这红衣小美人做成自己的傀儡娃娃,倒也不想,这人如今也是强大到与他同为魔尊,因而他对这红衣小美人的态度难免也会有些古怪。 可南冥这话说的未免也太过于云里雾里,他挑了挑眉,阴鸷的脸上带出些许的风流韵味,笑道:“九州魔尊既然已经来了本座这里,不妨有话直说。” 南冥也懒得过多客套,直接抛下了这一巨石炸弹:“诛峰大世界的人来我们斜阳大世界了。” 闻惜月闻言皱了皱眉,这事的确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若来的只是一个人,还可以解释说是空间错乱,可如果不止一个人,那这事便不简单了。 莫非结界出了问题! 闻惜月到底也不是小年轻,对时事的分析把握的极好:“当今魔尊共有三人,九州魔尊莫非只单单来找了本座一人。” “自是。”南冥笑道。 闻惜月:“……”看南冥这表情他是不是还应该感到荣幸,这都是哪里和哪里啊! 闻惜月其实是一个极不喜欢麻烦的人,可如果诛峰大世界当真来到斜阳大世界,他也不得不出面,闻惜月叹了口气:“九州魔尊的意思本座也是懂的,可本座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你也知道本座也不过是平日喜欢侍弄花草,制作一点美人傀儡,除此之外当真是别无爱好。” 南冥也笑了笑:“惜花魔尊哪里话,本座既然来找的是你,而不是嗜魔老儿,不就说明了本座极为相信惜花魔尊的实力吗?” 闻惜月懒懒的靠在座椅上把玩着傀儡娃娃露儿的墨发,温柔问道:“此事露儿怎么看?” 露儿眨巴着大眼睛,天真无邪地嘻嘻笑道:“露儿最喜欢主人了~主人想如何做,便如何做~” 南冥看着这两人还真是有那么一点一言难尽啊!想当初他就是被这两人以及浩然宗的那个什么仙子在黄泉路里追杀的狼狈的紧,没想到现在两人居然要成为合作关系。 闻惜月怜惜的摸了摸露儿的脸颊,道:“莫非是那诛峰大世界的人也精通傀儡之术不成?” “为何如此问。”南冥唇边浮起一个好笑的弧度。 “除此之外,本座想不到九州魔尊来找本座的理由。”闻惜月不紧不慢的说道,然他却又极为笃定,而事实却也的确如此。 南冥轻轻的叹了口气,随之却又是轻笑了一声:“惜花魔尊其实有时本座也不得不承认你太聪明一点。” 闻惜月只歪了歪头,故作天真道:“这样不好吗?” 南冥也不否认,只模棱两可地道:“好,却也不怎么好。” “好,却又不好。”闻惜月重复了一遍,他其实已经懂了,原来九州魔尊看事情也会如此通透,说“好”自然是好在和聪明人说话会比较轻松,说“不好”便不好在聪明人也总喜欢自作聪明。 闻惜月把玩着小姑娘露儿的头发,最后给了南冥一个肯定的回答,笑道:“如若真的是诛峰大世界对我们斜阳大世界有想法,本座自然会出面,其他的本座的确是不敢肯定,但论傀儡之术我自问我称第二,这世间便无人敢称第一。” 南冥也跟着笑道:“那以后便有劳惜花魔尊了。” 闻惜月歪了歪头,阴鸷的眼中带了丝莞尔:“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九州魔尊也会如此的小心翼翼了。”且竟也会如此的客气了。 南冥本来是不打算把这件事也说出来,可最后他还是说了:“其实单是诛峰大世界的人,本座还不至于会放在眼中,只是此次在玄武秘境中,本座还见到了暗影帝国的人,这两股势力如若合作的话,那才真的是斜阳大世界要乱了。” 闻惜月本来也是没有太把诛峰大世界的这件事放在眼中,可听南冥如此说,他的眼睛都因此变得深沉了不少,就连面色也有些微的凝重。 暗影帝国位于修真界与魔界之中,既然暗影帝国的人都能任意来到修真界了,那魔界呢? 看来平静了太久的修真界这次是真的要乱了。 第39章 妖殿,这个地方本是极为奢华,但许是其真正的主人是妖皇白子奇,作为九日吞天蟒一族,他虽喜欢奢华瑰丽的东西,装饰却也难免冷色调了一些,大殿显得有些清清冷冷。 白子骥作为妖皇御弟,这妖殿的半个主人,平日里也没人敢对他有丝毫的无礼,更何况是这种大门直接被人一脚踢开的情况。 白子骥狭长的狐狸眼微微上挑,带出一点惑人的弧度,他此时正在插花,繁花锦簇当中,他清逸俊雅的容颜更显清淡,有点不似人间凡物。 见到来者是妖皇白子奇,他嘴角还因此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弧度,笑道:“原来是兄长来了,兄长找子骥所谓何事?” 白子奇既然能踢门进来,想来也是心情不佳,他冷笑一声,嘴角微勾出讽刺的意味:“子骥,本皇自认这么多年也没有亏待你半分,本皇且问你一事,你如实相告即可。” 白子骥手中插花的动作并未因这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而停止,他只是有些不解的瞪大了点那双眸子,娇柔一笑,自是无意间惊动世华。 “兄长且问就是,子骥一定如实相告。” 白子奇也并未因白子骥良好的态度而语气温和,他冷冷地问道:“本皇对那玄武秘境也还算了解,此次本皇与南冥去那玄武秘境本就是为了助他,可本皇偏偏在进入玄武秘境那一瞬间就找不到南冥人了,我是曾怀疑过有人动过手脚,可在此之前却也从未想过这其中的操纵者会有子骥你,可子骥你到底还是让本皇失望了。” 话已是说的如此明白,白子骥不是傻子,他听出来了对方已是调查到足以不顾念旧情的地步。 白子骥放下手中插花,面上已经没有了娇柔,一种足以傲世群雄的上位者气场弥漫在空气中,他的眼角带出一点邪魅,一时竟是气质大变。 “子奇,我与你认识大概有七万余年了吧!” 听着这句“子奇”,白子奇就知道了对方不再是在以妖皇御弟的身份和他说话,而是九尾狐仙一族曾经的族长的身份,那个他相交数万年的好友。 “的确。”白子奇无声的叹了口气。 白子骥轻轻碾碎一片柔嫩花瓣,微微的偏了偏头,唇边的弧度却是有些冷冽,问道:“这么多年了,你莫非还不懂我吗?” 可人心到底是会变的,更何况是妖呢? 白子奇眉心微锁,语气到底还是柔和了下来:“子骥你且就如实告诉本皇,你在和谁预谋着什么?” 白子骥摇了摇头,眼中有着些微的不悦,他眉眼上挑,只单单问道:“子奇,你不信我吗?” 只这一句,他们的谈话便已无法再继续,无论信与不信,他们上万年的交情,都让白子奇不得不去相信。 至于诛峰大世界来者那边,这一次就连孟婆都来到了那湖心小舍。 他坐在湖中凉亭处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冥火幽灯,看见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孩来到此处,也没有感到奇怪,他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一个僵硬而又有些古怪的笑容,算是打了一声招呼。 贺晚此时的脸色本就极为难看,带着病态的苍白,甚至可以说是狼狈,看着一个阴气森森的黑袍人,脸色更加的好看不到哪去,他也跟着笑了,笑得极为淡然,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庸慵懒懒的哈欠声响在耳边,傅忆析懒散的声音响在贺晚耳畔,声音难得带了两分温柔:“怎么样,被欺负哭了吗?” 贺晚那么一个倨傲的日天日地日空气的怪小孩,听到傅忆析这话险些就真的哭给他看了。 那眼圈红红的小模样,看着当然是可怜极了,还有那么点小委屈,可傅忆析是谁,会被这点小可怜打败吗? 所以傅忆析只是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便走开了,就这么的走开了,只说了一句话就走开了。 以为老大会来安慰自己的贺晚简直被自己蠢哭了,他们老大那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会来安慰他,不来嘲讽他两句都算好的了。 贺晚的眼圈更红了,也许是从一开始就是这小孩子形态的模样,他的性子在许多时候也未免有些孩子气。 然就是这时那个白衣人,被老大称为无鹇仙尊的男人却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贺晚本来想擦擦眼角,死死瞪向那个极为精致俊美的男人,却不料就在这时,他的嘴中被人以极快的速度塞入了一颗什么东西。 贺晚第一反应便是什么毒药之类的,可随之而来蔓延在嘴中的却是一股甜味,这居然是一颗很好吃的……糖。 贺晚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直直的瞪着那个人,他原本由于嚣张而显得有些欠揍的脸在此时都变得可爱的不少。 道寻子微微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道:“乖,不哭。” 这语气已堪称于温柔,贺晚的脸色却在这里瞬间直接黑了,拍开道寻子的手就没好气的跑开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这个男人真怪。 道寻子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再看看贺晚跑开的身影,皱了皱眉,最后收回了自己的手。 石遥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见着此时这种情况不由有些好奇,原来无鹇仙尊道寻子是喜欢小孩子不成?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贺晚跑开没多久,就遇到了双胞胎姐妹,白衣墨发的女子看着贺晚那微微发红的眼角,不由一时母性大发,直接过来给贺晚来了个摸头杀,贺晚当然不乐意啦,可就是反抗不了这个凶残女人。 直到把对方的头发都蹂.躏的不成样之后,白衣墨发名为阿炎的女子才笑道:“哟,我们的小晚晚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快和姐姐说。” 贺晚冷哼一声,想幸灾乐祸,想笑就直接笑好了,在这里装什么烂好人。 黑衣银发的女子的微微抬起了眸子,她的眼中如同有冰霜一般,说出来的话也自带三分的冷意:“贺晚你知道的,我能看见你心中所想。” 既然她能看见贺晚心中所想,自然也会知道贺晚正在吐槽白衣墨发的女子。 得勒,贺·小可怜小委屈·晚被这群不靠谱的队友欺负的够,仔细想想,嘴里那颗甜味还未完全消去的糖,就真的是难能可贵了。 贺晚虽然是一个有点骄傲又有点别扭的小孩,但在队友的强烈对比之下,他自然就觉得无鹇仙尊就是一个好人了。 这才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于是乎当道寻子收到刚刚才跑开没多久,疑似极为讨厌他的贺晚送过来的一堆糖果时,那感觉就真的是有些一言难尽了。 不过看见小朋友那一脸小傲娇又有点怕拒绝的模样,他也就勉勉强强的收下了那堆糖果。 南冥这边刚与闻惜月虚与委蛇完,前一秒还笑意盈盈的人,后一秒就想骂人,毕竟谁看见一堆傀儡娃娃都会脑袋发麻,更何况他曾经还险些真有可能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当离开拈花魔宫之后,南冥也不得不好好想想,修真界与魔界结界一事。 修真界的结界向来极为稳固,就连同位修真界一体的三千世界,也未必能突破到另外一个小世界去,可现如今,不止诛峰大世界的人来了,就连暗影帝国的人也来到了此处。 那这结界当真是没有出问题吗? 沈孤鸿身上的暗伤莫非便是因为这结界不成。 南冥在一处悬崖边迎风而立,最后坐在了悬崖上,看着下面的九州大地,眼神变得越发的深邃,他一手倚着头,盯着那时不时飞过一两只飞鸟的虚空,轻声喃喃了一句:“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出现的人物比较多,主要还是为了推动剧情。 第40章 南冥冷冷的甩去手上的鲜血,眼神冷漠,眼底意味不明,一袭红衣飞扬的他立于一处崖底,冷漠的不是真人,眼中带着点嗜血。 他看向那堆妖兽的残肉,唇边分明还若有若无的勾着一抹浅笑,面色却是微微凝重了不少,近日游荡在四处的高阶妖兽似乎越来越多了。 这本不是什么值得南冥堂堂一界魔尊应该留意的事情,可经厉过当年的魔门兽潮,且还亲自参与其中去平复,南冥未免要比其他人要对其来得重视一些。 拈花魔宫不远处都是如此,更何论是其他地方,这群妖兽看似是在漫无目的的游荡,可其产生的破坏力却极高,高阶修士自然是不将其放在眼中,可若是低阶修士遇上,或者凡人城镇入侵了这般的妖兽,那还真的只能是一片修罗场。 南冥也不是什么爱多管闲事的人,可大抵是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难免也会带入些许那人的观念。 也罢,闲着也是闲着,他不如便去那万兽森林瞧上一瞧。 斜阳大世界最危险的地方除了妖域,以及几处魔宫的所在地外,其次便是那万兽森林,以及幽蓝海域,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讲,万兽森林以及蓝海域很多时候比魔宫所在地以及妖域还要来的危险,毕竟万兽森林内圈以及幽蓝海域深处隐藏了太多的未知,而未知的东西总是会比已知的更加来得危险。 万兽森林南冥是有很长时间没有再来过了,似乎上一次来还是和沈孤鸿一同平复魔门的兽潮。 当初就是万兽森林外围的一处不大的雨林,对方也能把他带得两天两夜也走不出去,南冥那时候的性子那有现如今这么好说话,本来就因为被妖兽追击而憋着一口闷气,再跟着对方在一个小林子里怎么都走不出去,不由深深的觉得对方是在愚弄他,要不是察觉到对方隐藏在淡漠之下的些微窘迫,他早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过或许没有这件事他还未必会和对方在战斗中找到默契,自然也更不会有后面的心悦。 南冥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大抵是在想到那人的同时,也总是会再想到这近千年来的冷落。 南冥惯来爱独来独往,自然是想到什么便是去做什么,前一秒他还想着去万兽森林瞧上一瞧,而后一秒他便已经来到了万兽森林的边缘处。 不过刚刚来到此次,他便已听到那源源不断的妖兽咆哮声,南冥歪了歪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真吵! 直到将一身携带着毁灭气息的魔气释放出来后,他的耳边才稍微安静了些许。 此番来万兽森林南冥也并非是为除妖,所以一路上都带着些漫无目的的闲适,只要没妖兽上赶着来送死,他一般也懒得将其斩杀。 不过才刚刚进入外缘没多久,南冥就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为了不将妖兽尽数吓跑,释放的威压并不是如何的强,虽说这些外围妖兽的等阶在他眼中一样不够看,但是比之以往却是强了不少。 一路上他听到的妖兽袭击城镇的事情更不在少数,且还有不少雇佣兵散修或者来历练的门派子弟都在这上面吃了大亏,这些事情在平日里也是常有的,可如此集中发生未免就不正常了。 不过看来现在这件事还没有扩大,可南冥却知道当年的魔门兽潮也是这个样子,最开始的些微异动没有引起任何的重视,直到这件事几乎危害到那些上位者的利益时,他们才会看到,才会发动势力去平息。 这就是强者为尊修真界啊! 南冥从不是什么富有同情心的人,他也一样信奉强者为尊,却不喜欢那些强者全然不在意那些低阶修士的命。南冥撇了撇嘴,原来他也会这般假惺惺的吗?果然是和沈孤鸿那个伪君子待一起的时间太久了,被他潜移默化的给影响了。 “欸,兄弟,你确定这铁皮蛇在附近一带,听说最近这万兽森林不太太平啊!我们可得小心些。” “何止是不太平,最近这万兽森林可是死了不少修士,就连一些元婴期的大能也未能幸免。” “吓,那我们这筑基的修为不是来找死吗?” “唉,能有什么办法,我们这些散修还不是得富贵险中求,不然还能咋办,就连修炼用的灵石都不够,又何谈修炼。” 两名大汉本是边走边说,却冷不防的被立于树梢上的红衣魔修吓了一跳。 南冥本就是站在树梢枝上随意的看着这万兽森林的情况,察觉到两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也没有在意,就算这两人看向了他,他也不过是似笑非笑的对着两人勾了勾嘴角。 其中一个大汉瞪大了眼睛,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才吐出这几个字:“魔……魔修!” 然后刚刚还在说富贵险中求的两修士就那么的被南冥这一笑给吓跑了。 南冥:“……” 他冷笑了一声,足尖轻点,便离开了这一片区域。 江正阳他大概便是一个极为倒霉却又极为幸运的人,他的身边似乎总是麻烦不断,就算是随便的走在路上,也会有麻烦找上门,可他每次在逆境时又都能遇到贵人相助,那些麻烦不仅没有让他就此损命,反而愈战愈强。 万兽森林中,他依旧是当初的那身蓝白道袍,可比之那时与南冥相遇时他已成熟了许多,在这期间,他经历了许多坑蒙拐骗,也斩杀过不少想对他图谋不轨的修士。 他之所以会在这里,便是中了一个一个女修的奸计,果然这年头越漂亮的人越不能相信,可一想到漂亮的人,他的脑中就不自觉地闪现过南冥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 他摇了摇头,有些好笑自己的不知所谓。 那个女修似乎是某个大门派的弟子,出手狠辣,身上还有不少的灵宝符箓护身。 他既然目睹了这个女修残害同门师兄,那这个女修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他现在需要思考的便是如何先下手为强,把这个女修杀掉。 时间到底是会磨去一个人身上的善良与犹豫,在修真界这种地方,多余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距离离开九州魔尊身边不过一个多月,而他学会的东西却很多。 江正阳知道那个女修一定就在不远处,可他却没有办法确认那女修到底在哪里,他每走一步都极为小心,生怕会一不小心就落入对方的陷阱。 背后猛然响起破空的声音,让江正阳心下大震。 又是那让他吃了不少暗亏的箭矢! 江正阳极快的调整好肌肉,做好了闪躲的准备,而那破空的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江正阳极快的回转过身,冷厉的眼神死死看向声音传出的地方,紧绷的肌肉,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 可他却只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红衣张扬之人。 那人两指夹着一根箭矢,手上微一用力,那被女修称为无坚不摧的箭矢就应声而断,掉落在地上时又转而化作粉尘。 “前……前辈。” 江正阳一张由于太久没有其他表情而冷硬的脸,都十分喜剧化的呆愣住了,他的确是成熟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一惊一乍的叽叽喳喳个不停,反而在说出这声前辈后,就收敛住自己的震惊,对着南冥笑了笑。 这红衣人当然是前来万兽森林查看的南冥,对于江正阳这反应,南冥大抵是惊讶之余,还颇有点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南冥对这小子的感觉很怪,起初也就是看着这小道士天魔之体的逆天体质,见猎心喜,想将其收为徒好好教导一番,再后来也就是夹杂着一点复杂的欣赏,以及觉得这小子未免有些太不知死活。等到玄武秘境后,倒又觉得这小子除了比较麻烦,还是有那么些可取之处吧! 南冥这人独来独往惯了,能给他留下这般复杂印象的人已是极少,而江正阳便是既幸运,又是不幸的让南冥印象深刻了。 当看清江正阳的修为时,就算是南冥这样的天才,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小子果然不愧是天道宠儿,气运超凡,小小的一个练气期不仅没有死在诡异的玄武秘境,反而修为还上涨到了金丹期,一举跨过两个大境界,他们这才多久不见,一个多月,就直接从练气期到达了金丹期,未免也太逆天了一些。 南冥此次来万兽森林又不是为了游玩,看见了这小子遇险顺手救上一救是一回事,可把这小子带在身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救得了这小子一时,却不可能一直庇护着一个正道小子。 所以他只是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江正阳小朋友十分有自觉的跟上了南冥,嘴唇张开了好几次,也终是没有说话。 南冥大抵是觉得有些好笑,也就提点了这小道士两句。 “修真界善于用箭的修士并不多,要论宗门,本座就只知道一个万箭宗,本座观之觉得那一箭极有可能出自万箭宗,毕竟在箭头上刻画阵法的只有万箭宗这一个门派,其他人可未必学得来这般手段。” 南冥在说完这句过后,就想运用神行先行一步了,修真本就是一个要自己慢慢领悟的道路。 可在离去之前,他终究是再多言了一句:“小道士你可得小心些呢?本座可不是什么古道热肠之辈,下一次,未必就能再出手相助,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且看你能走多远。” “多谢前辈。”江正阳紧了紧手中的灵剑感谢道。 其实南尊者也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吧! 众被南冥祸害过的妖魔鬼怪·正道修士:小子,你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魔尊南冥,嘴硬心软!开什么灭世级玩笑! 第41章 沈孤鸿正在校练场看核心弟子日常演练,他分明在闭目打坐,却能时不时提点演练的弟子一二。沈孤鸿一个时辰分明也未必会说上一两句话,可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让这群弟子受益良多。 玉少英找到他家师尊时,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他师尊居然也会在校练场呆这么久。 他对着沈孤鸿恭敬的行了一礼:“弟子玉少英拜见师尊。” 沈孤鸿颔首,睁开了那双紧闭的眸子,似乎现在才从入定的状态出来:“何事?” 玉少英原本还在想他家师尊怎么来了内阁的星月堂来看这群核心弟子,且还呆如此之久,可当听到他师尊那略有些冷淡的话语后,连忙将刚刚收到的消息禀告道:“师尊,门下有在万兽森林历练的弟子反应近日万兽森林似乎有些动.乱,就连外围的妖兽也比之往常等阶高了不少。” “万兽森林。”沈孤鸿眉头微微一皱,不自觉的便想到了兽潮。 他似乎凝眉思索了一二,突然问道:“少英,对此你如何看?” 冷不慌的又被师尊考校,玉少英险些把一张脸皱成揉过的纸宣,好在他还知道自己是弟子们的榜样,是浩然宗的门面,堂堂的代理宗主一枚,所以他的表情勉强还算一本正经。 “弟子愚见,认为应是有人暗中操控,妖兽虽然时有动.乱,但也不应该会引起如此的轰动。” 沈孤鸿点了点头,对于玉少英的回答还算满意,他不再继续打坐,不过两步就已经转瞬走到了十米外的玉少英面前,将一玉简寄给了玉少英,冷冷道:“好好看。” 人便已经离去了,只留下一抹冷淡飘远的白色残影。 玉少英抱着玉简左右瞧了瞧,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师尊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将玉简大略的浏览完了,他才心下大惊,猛然想起了两百多年前,他师尊让他详细了解一下核心弟子每个人的情况,从而近一步掌控浩然宗的势力,毕竟核心弟子就是浩然宗未来的希望。他当时还吐槽了一下他师尊没事给他找事做,五百多个人,他得了解到什么时候,所以也就有那么点应付性的交了一份资料。 现在再想想,他曾经上交的那一份,与他师尊写的这一份比,那都不是癞.蛤.蟆与天鹅的差别,而是烂泥和天上云彩的差别呀! 这份玉简不仅对每个人都有了大致的分析,就连优劣都例了出来,像表现好的还有那么一两句略带褒奖的话,让他颇多重视,急于求成的,居然也有列出来,这东西真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吗? 他师尊才只来观察了一天吧! 阔怕!!! 沈孤鸿从来都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觉得万兽森林有问题,他自然会前来看上一看。 沈孤鸿才来万兽森林没多久,时不时救下一两个被妖兽追杀啃食的修士,以及斩灭几只高阶妖兽,他向来疏淡冷漠的脸上都因此而冷了不少。 这种突然涌起的高阶妖兽,果然是有人特意想再引起一次兽潮。 兽潮所造成的破坏,是正魔两界都不愿意看到的,而现如今却有人为一己私欲,而恶意挑起兽潮,何其自私,又何其不把万事万物的命放在眼里。 树叶被踩碎的轻微“咔嚓”声响起,一个人刚好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他分明是走得极漫不经心,甚至于有些慵懒的味道,可当看见沈孤鸿的身影时,他却明显愣住了,就连闲适的脚步都因此停了下来。 沈孤鸿自然也看到了他,南冥一如既往的一袭衣红,有些张扬艳丽,眼角一点泪痣点出妖冶的勾人味道,可那眉宇间却是少有的积着一点烦闷,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在这么一瞬间,沈孤鸿只觉得喉咙仿佛一瞬间被死死扼住,就连他大抵也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见南冥。 耳旁只有静静吹过的风声,以及时不时响起的妖兽嘶吼声,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一个人打破沉默。 半晌,南冥才继续走了过来,他有些讥讽的轻哂了一声,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眼帘微垂,脸隐在夜幕的黑暗里,看不清那上面究竟是何种神情。 当南冥再次抬头看向沈孤鸿时,他表情已是如常。 他唇边带出一抹近乎完美的笑容,平静地道:“好久不见。” 这笑容除了完美之外,甚至礼貌到近乎疏离。 对于下一次的见面,沈孤鸿早已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南冥如果在他悉数坦白前再次看见他会说些什么,也许什么也不会说,只在唇边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也许会说一些伤人的话,冷冰冰的讽刺他,却从没想过南冥会如此平静,平静到几乎不像南冥。 为什么他会如此平静呢? 沈孤鸿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仿佛一具从天际降落的神坻。 他看起来也似乎极为的平静,这种平静是南冥惯不喜爱的,就好似万事万物都如同过眼云烟。 可沈孤鸿的心底其实一点也不平静,但他偏偏就是这般的人,哪怕心底已经翻起了惊涛巨浪,可他的脸上也能够不带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嗯,好久不见。” 过了良久,沈孤鸿板着的一张脸,终于是因为这一句好久不见,而柔和了不少,也终于是回了对方的这一句好久不见。 在南冥不屑的撇开头之前,一句不轻不重的“我很想你”就这么轻飘飘的飘在了南冥的耳畔,带着那么两分藏于其中的……思念。 南冥在那么一瞬间,瞳孔猛然放大,这话可真不像是一闭关就是百年的沈孤鸿说的,他眨了眨眼,才把眼中的震惊给悉数眨去。 “哦?啊!”南冥在愣怔之下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唇边讽刺的笑容都已经勾好,最后还是收敛了下去,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万兽森林的一点异动都要劳烦仙道第一人亲自来了,你们浩然宗这是没人了吗?” 那句“我想你了”,南冥就像是全然没有听到,完美的避开了那个话题。 沈孤鸿为对方这有些微别扭的关心而感到心下微暖,斟酌了一下才道:“你不也来了吗?” 南冥眼睛里有些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冷哼一声,反问道:“本座莫非来不得?” 沈孤鸿本来为万兽森林之事而有些微低沉的心情,都因为遇见对方而微微好受了许多,南冥说话的语气分明不怎么友好,从某种角度来说,都有些显得咄咄逼人,可他却觉得对方这样居然该死的可爱,就像一只脾气有些暴躁却又极为骄傲的小猫儿一样,挥舞着小爪子。 他眼底闪过一点浅浅的温柔,终是不想对方卷入这件事之中,道:“此次万兽森林的异动不是小事,极有可能是兽潮的前奏,你还是……” 南冥蹙了蹙眉,一指竖在唇边,示意沈孤鸿不要说话。 沈孤鸿却也当真因为对方的动作而停了话语,直直地看着对方。 南冥却也刚好看向沈孤鸿的眸子,两人的目光从方才到现在才算是第一次完全的交汇。 沈孤鸿一瞬间愣住了,因为南冥的眼睛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冷静,那么游刃有余,以及似乎夹带在话语中的些微不耐烦,反而有些隐隐的落寞。 但那股落寞不过一闪而逝,几乎是刹那间就消失了,无影无踪到让沈孤鸿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这个人似乎还是一如既往的张扬肆意,像极了那时他去无渊魔宫找对方,对方转身离开的一瞬间,一副看破世事繁华,想要了结情缘的模样。 “南冥。”沈孤鸿轻声道,他的声音真的很轻,轻的如同害怕打破什么易碎物品,就连沈孤鸿也不知道他的声音为什么会这么轻。 大抵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南冥,一个让他甘愿用尽所有温柔的人。 南冥歪了歪头,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嘴角带起嘲讽的意味。 南冥一直在等沈孤鸿的后话,可对方倒好,叫他一声过后就什么也没有了,逗他玩吗?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沈孤鸿,眼睛里凝结着复杂而纠葛的情感,他微微收敛住眼底深处的情绪,又轻轻的“嗯”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 沈孤鸿唇齿微启,清贵淡漠的脸上带起一丝些微的窘迫。 南冥眼底疑惑更盛,对方这是怎么了,总不会是他的态度打击到对方了吧!不能啊!沈孤鸿的心理承受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都在南冥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句“我想问问你可否愿意与我一同调查万兽森林动.乱”才响起在他耳旁。 南冥皱了皱眉,实在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说,声音都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度:“你说什么!” 沈孤鸿脸上的表情那真的是变都没有变一下的,重复了一遍道:“我想请九州魔尊与本尊一同调查万兽森林妖兽异常之事,不知九州魔尊意下如何?” 语气的一如方才一般,不过却是比刚刚流畅轻快了不少。 大抵是轻快吧,南冥觉得自己大抵是真的疯了,不然怎么会从沈孤鸿一成不变的声音中听出轻快来。 不过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听,邀请他一起调查,还不是把本座当成免费苦力。 南冥挑了挑眉,一脸嫌弃的道:“本座凭什么要帮助仙尊。” 第42章 凭什么? 其实这话有些多余,南冥虽说带着两分傲气,以及给人一种要是说不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他就会拒绝对方请求的感觉,可南冥却是知道的,无论他们的关系闹的再僵,他也总是会站在沈孤鸿这边。 沈孤鸿大抵是没有想到南冥会这般问,凭什么,脑中明明有更多更好的回答,可他却偏偏说了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 “不凭什么,只是我想和你一起罢了。” 调查万兽森林这件事,沈孤鸿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去调查,可他看见了南冥,看见了对方那一闪而过的落寞,于是乎在一片怜惜之下,他反倒是坦诚了不少,顺从本心而为。 “嗯?” 南冥想过很多种回答,就是没有想到过这样淡定直接的表现,不禁眉头微锁,心里产生一种不知名的触动。 他是没有想到沈孤鸿居然这么直接,还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说着如此暧昧的话,他本来以为对方会说出一堆什么大道理,然后给他分析利弊什么的,骗他一起调查,可对方如此坦诚是要闹哪样。 南冥那边的心思都已经转了好几圈了,然说出这话的人却一点撩人的自觉也没有,反而一本正经到南冥以为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 沈孤鸿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现在究竟是什么滋味,是怜惜还是不想看对方不高兴,还是别的什么。反正至少他说出这话过后反而轻快了不少,就像一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移开了一样,对于对方的回答也难免有些期待。 以南冥一贯的作风,当然是得先讽刺两句,先讽为敬。 可南冥做事虽有些肆无忌惮,但作为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他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一个极为温柔的人,看到沈孤鸿那略显期待的眼神,他居然什么狠话都没有放下,还那么可有可无的点头了。 南冥点头的动作当然是轻微的不要不要的,可沈孤鸿看见了呀,疑似面瘫的脸上就这么带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弧度很小,但也足以窥见其主人的好心情。 …… 南冥发着呆,回忆着刚刚见面的一切,不由有些懊恼,所有他是心软了还是心软了吗?明明是不想理会这个人的,怎么到最后他反倒是与对方同行了。 他翻转着手中的烤肉,不得不去深思这个问题,最后的总结便是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结果,绝对是沈孤鸿这次太过于坦诚了一点。算了,对方既然愿意坦诚一点,何乐而不为,总比让他猜不到对方的想法来的好。 沈孤鸿看着南冥在篝火旁烤着手中的烤肉,面色平静,无悲无喜,心下却不免有些好笑。 他们早已到了不需食用五谷杂粮的境界,这世间能对他们修为有益的灵草妖兽也不多。南冥手中烤着的乌山野鸡当然不在这其中,怪就怪在这小家伙撒野到了南冥头上,这才落了个被对穿烤了起来的下场。 事实证明若单论厨艺南冥与沈孤鸿绝对是天生一对,不愧是道侣。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好不到哪去。 南冥这份烤肉说不定比起那时沈孤鸿的烤鱼还要差些,那焦糊的小模样哦,也就南冥不知从何而来的迷之自信才让他继续坚持烤下去。 沈孤鸿看了看那焦糊的烤肉,想提醒对方一下,可南冥那翻转烤肉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在神游天下,大抵是对方怕没有熟透才这样一直翻烤吧。 又过了一会,南冥依旧没有把焦糊的烤肉从火焰上移开的意思,沈孤鸿这才开口打断了对方的游神,尽量用委婉一点的语气告诉对方:“焦了。” 南冥疑惑的眨了眨眼,他的容貌本就是一等一的好,俊美之余又显两分艳丽,如此眨眼的动作更衬得其白净的面容俊美无俦。 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而上下摆动,为眼睑带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没有开口,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因为疑惑,语调微微地上扬,反而让人听着觉得软软的。 沈孤鸿在那么一瞬间居然有种心尖被羽毛轻轻拂过,亦或者被小猫崽轻轻挠了一下的感觉。可爱这个词大抵也没有人会放到喜怒无常的九州魔尊身上,也就沈孤鸿会觉得南冥可爱的紧。 “你的肉……焦了。” 南冥这下不眨眼了,一脸淡定的把由于走神而烤糊的肉从火堆上拿了起来,嗯,很好,单论面相居然比沈孤鸿之前的那烤鱼还见不得人。 “咯,仙尊你要不?”南冥扬了扬手中焦糊的烤肉,笑的那叫一个纯良,像个小天使一样,唇边的笑容乖巧的都不像南冥了,不过如若细看你就会发现南冥这笑容之下的玩味。 大抵是出于对自己当初吃了这人那焦糊的烤鱼的报复,他居然首次在沈孤鸿的面前不要脸了,虽然魔尊大人是一点也不想承认那焦糊得不成样的烤肉是他烤出来的,可这并不影响他的恶趣味。 南冥这话本来就是带着两分玩笑意味说出来的,根本就不指望平日里最多就是饮露沾花的人会接下,却不料沈孤鸿居然还真接过了那烤肉。 沈孤鸿素净的纤长手指撕下一块烤肉,尝上一口,表情看不出一点端倪,所以这肉的味道到底如何呢?南冥不免有些好奇。 许是南冥的眼神太过于专注灼.热,沈孤鸿抬眸看向了南冥,赞美道:“还不错。” 沈孤鸿表情真诚的南冥差点都信了他这话,不过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就这焦糊的不成样子的烤肉,别说好吃,不难吃到让入反胃就是好的了,再则还有沈孤鸿当时烤鱼的前车之鉴在,这肉要真是好吃了,他南冥的名字都能倒过来写。 南冥撇了撇嘴,眼中带起一点烦躁,语气也有那么的一点不友善,冷冷道:“要是难吃直说就是了。” “没有,其实还不错,你只是欠缺一点经验。”沈孤鸿顺着南冥说,眼中闪过一抹缱绻。 南冥冷哼了一声:“本座这次是没有经验,等下次……” 等等,为什么还要有下次。 然不待南冥把那一时顺口的话收回去,沈孤鸿就已经跟着道:“那好,我就等着你下次的成果了。” 那语气是真的欢快起来了,明显到南冥都不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南冥:“……”所以他为什么就这么把自己给坑了,要不是足够了解沈孤鸿,南冥都快觉得对方是不是故意在套路他。 南冥沉默了下来,看着沈孤鸿慢条斯理的吃着他烤的烤肉,他歪了歪头,眼中浮出一点好奇,忍不住在想难道味道其实还是不错的。 他从来都是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既然好奇也就毫不犹豫的叼走了沈孤鸿手下刚刚撕下来的烤肉。 沈孤鸿感受着指尖那一触即分的温热,手指轻轻的颤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南冥干了什么。 想当初南冥为了给沈孤鸿面子,吃那烤鱼时脸色也就是险些大变,吃自己烤得这什么鬼玩意,那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用给了,才刚刚放进嘴里咀嚼了一口,他就直接一口呸了出去,半点停顿都不带的。 沈孤鸿是想阻止南冥吃那烤肉的,可当看见南冥这么生动形象嫌弃的小模样,沈孤鸿嘴唇动了动,那张脸终是绷不住了,忍不住轻笑出声,声音很低沉,闷在喉咙里,听起来像是极为愉悦的模样。 他极少会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何况是这种笑出了声,更是少之又少。 南冥脸色难看的擦了擦嘴角,那股古怪的味道却一直流连在口齿之间,在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封闭自己的味觉了。 “笑什么笑!”南冥语气强横的道。 他平日里说话大多都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像这样毫不掩饰情绪的模样也只有在沈孤鸿的面前才会有。 “你真可爱。”沈孤鸿这话是脱口而出,多年的矜持让沈孤鸿不会轻易说出什么赞美的话语,所以这话在脱口而出的时候就连他都似已愣住。 南冥在那么一瞬间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下,他挑了挑眉,冷冷的回道:“哦。” 可爱这东西,南冥曾经用这个词夸过许多人,他原本就是一个爱美人的人,但这绝对是第一次有人当面说他可爱,本来觉得可爱是一个赞美的词,可听沈孤鸿说出来,他就忍不住在想这人真的不是在嘲讽他吗? 大抵是这一想法,他的语气不自觉的又冷上了一点:“丢了吧,太难吃了,和你当初那烤鱼都可以平分秋色了,不对,比你那烤鱼都还要考验味蕾。” 南冥吐槽起自己来,那也是一点都不留情的。 沈孤鸿却是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可这话却是一点也不淡漠:“不用,毕竟这还是你第一次亲自烤东西。” 南冥为这“第一次”皱了皱眉,其实仔细想想,就如同沈孤鸿在那次这前从未做过东西给南冥吃,就连南冥他自己也是亦然,在他看来像沈孤鸿那样高高在上、好似不染尘埃的人怎么会需要吃东西呢?他把这一切看得太理所当然,以至于从未想过沈孤鸿会不会也想吃他亲手做的东西,重要的不是东西本身,而是那片心意吧! 一场感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也许他是从一开始就把事情看到太理所当然了。 南冥不禁有些失笑,刚想开口说话,一声狂暴的嘶吼突然从远处响起,惊起一大片的飞行妖兽。 南冥眉头一皱,直接站起了身来,哪怕这声音极度的狂暴,南冥也听了出来这叫声分明是狐狸的嘶吼! 万兽森林的狐狸有很多,而能引起如此轰动的却只有一个,高阶妖兽九尾狐妖! 九尾妖狐虽也落了个九尾的名头,可与上古神兽九尾狐仙一族相比,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毕竟单是从名字来看,便已是一为“神兽”,一为“妖兽”。 南冥和沈孤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第43章 南冥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语气略有些调侃的道:“仙尊,看来你的气场还不够强大呢,已经压不住这些妖兽了。” 沈孤鸿面色因这九尾妖狐的狂暴吼声而冷肃了不少,却在看向南冥时不自觉的柔和了些许,他只是沉吟了一下,便问道:“去看看。” “自是。” 南冥答应的也是豪爽,他本就好奇这次兽潮是怎么乱起来的。 九尾妖狐乃是上古巨兽,凶猛嗜杀,以人肉为食,平日里蛰伏于万兽森林,倒也没有搞出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乱,现如今这突然的狂暴不知要吓到多少妖兽逃出万兽森林,沈孤鸿当机立断的释放出一身浩然气势,安抚着一众妖兽。 南冥本是极为喜欢笑,平时脸上就算没有笑容,嘴角也会带着三分的笑意,可当看见那上古大妖九尾妖狐的时候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嘴角还有些微的抽搐。 九尾妖狐也是属于狐狸这一大种族,既然是狐狸那便都拥有天生美貌,当年平复兽潮之时他也曾见过那九尾妖狐,虽然体型巨大,但也身姿优美,九条尾巴威风凛凛,自带一种上位者的高贵气息,可如今那个乌漆墨黑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身上那杂乱的魔气分明是魔化了,可为什么这魔气会如此的不纯,污浊不堪。 当然最最重点的便是为什么这原本还算好看的九尾妖狐魔化了就这么丑,这是在讽刺他们魔界的魔物都巨丑吗?虽然在世人的眼中魔界就是各种丑恶的化身。 南冥声音有些懒懒散散的,显得漫不经心:“你知道吗?你吵到本座了。” 他顿了顿,又道:“且还丑到我了。” 南冥的毒舌体现出来的时候不多,他大多时候给人的感觉是喜怒无常,在很多时候也愿意温柔些许,像这么对着一只没有理智妖兽说这般话可是绝无仅有。 九尾妖狐的身躯比之魔化以前还庞大了许多,它此时分明已经狂化了,又哪里听得到南冥这略带慵懒的声音。 九尾妖狐看见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吞噬,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人类的强大,自然也清楚吞噬这两人过后,他又会获得如何强大的力量,魔化之后的九尾妖狐大抵也只知道变强这一件事了。 南冥御剑而来,他有些气恼,但这种气恼很古怪,大底就是像被人质疑了种族审美一般,他们魔界怎么可能会魔化出这种残次品,这分明是有人恶意用特殊手法将其魔化。 南冥没有动手,只因沈孤鸿已然出手。 天边无数道剑光闪烁,天色巨变,万里飘云似乎都溶于这一剑之威,一时竟是山脉震动,南冥很久没看见沈孤鸿真正的出手,此时也不免为这一剑之威而感到兴奋,大抵就是兴奋,他们因战而识,因战而相交,他南冥本质上就是一个拥有狂战因子的人。 这一剑直教风云都为之变色,更何况是这九尾妖狐,可这九尾妖狐也不是简单之辈,它长啸一声,猛扑上来,势不可挡,竟然以全身血肉之躯,生生挡下这一剑。 还颇有要反攻之势,愤怒的咆哮徘徊在山林间。 南冥祭出骨琴墨渊,眼中浮现出了无数黑色的细线,牵牵扯扯,他本可以一如往常作风的弹上一曲血煞.逼人的曲子,直击这九尾妖狐的心神,扰乱其识海,可指下的琴声却在看见九尾妖兽身上越发浓郁的魔气时而幡然转变。 南冥的琴声多是带着浓重的杀戮之气,可这一次就连沈孤鸿也为这琴声而愣了愣,就是那一愣神的功夫险些让这九尾妖狐有机可乘,但沈孤鸿到底是沈孤鸿,仙道第一人,哪怕这微愣让他露出了些微的破绽,哪怕这九尾妖狐的攻势愈加猛烈,却也仍被他之后行云流水的招式衔接而去,他本就该是没有任何弱点的。 南冥这一次的曲子之所以能让沈孤鸿那样平静的人都为之一愣,自然是南冥弹出了他从未弹过的清新淡雅的曲子,都说琴如人,南冥的琴就如同他的人一般透着一股狂妄侵略的气息,可此时他的琴声却如同泉水叮咚般清灵悦耳,山风般使人全身心的放松…… 南冥悠闲的琴声不知为何突然顿上了一顿,但这次停顿极为的细微,细微的就只像是技巧上的一点失误。 他蹙了蹙眉,左边山峰上居然让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魔气! 不同于九尾妖狐魔化过后杂乱污浊的魔气,那处传来的魔气太纯粹了,尽管那股魔气隐藏的极好,浅淡的险些让他都没有察觉到,可这种纯粹的魔气到底还是让他感应到了。 魔界莫非这是已经有人……突破结界了。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因此阴郁了不少。 就算这九尾妖狐再强,那也不是仙道第一人和九州魔尊联手的对手,如今还能缠斗上几招,纯属都是南冥现在为那魔气心神震荡,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想那九尾妖兽,而沈孤鸿却是在战斗中感受那股魔气,这魔气很古怪,既然能让九尾妖狐狂化,那是不是也能让其他妖兽也随机一同狂化,若是这所有的妖兽都狂化了,也不用等暗影帝国与诛峰大世界的小动作了,单是这群妖兽就能让他们头疼。 南冥眉头紧锁,手中清泠的琴声骤然停止,竟是环住琴,直接从墨渊琴中拔出了一把漆黑的剑。 南冥的剑,漆黑,狭长,带着浓浓的毁灭气息,他斜斜一剑过去就要将那九尾妖狐一剑刺死。 这时,从一旁突然飞出一把剑,剑流隐藏暗光,生生拦住了他的剑,不是沈孤鸿的剑又是谁的剑。 南冥脸色骤变,极为的难看,他微微眯起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他冷酷的瞟了那九尾妖狐一眼,再看向拦下他的沈孤鸿,就连声音仿佛也染上了冬天的寒意,冷笑一声:“你什么意思?” “你又是何意思?”沈孤鸿的声音太平静了,平静的如同这话不像是质问。 南冥有些好笑的扬起了嘴角,他手中的剑一推一送,竟是打开了沈孤鸿的剑:“本座自是要杀了这孽畜。” 南冥观察了这九尾妖狐极久,就连他极少用上的清忧曲都用上了,他本也以为这九尾妖狐是被人用特殊的手法魔化了,所以体内魔气才会那般的杂乱混浊,直到感觉到远处那股纯正的魔气,他才若有所觉,这妖兽根本就不是被魔化了,而是中了一种禁术,一种在魔界都失传已久的恶毒禁术。 他自是可以直接告诉沈孤鸿,可是这要让他如何说,他又是如何得知魔界失传已久的禁术。 沈孤鸿虽然知道他并不是一般的魔修,对他身份恐怕也是多有猜疑,可是猜疑是一回事,他本人承认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正道魔道还是道法不同,仔细说来那也是自家人,可魔界那就是不死不休的恶劣关系了,这人真的可以全身心的信任他吗? 就算是那人愿意全身心的信任他,他魔界中人的身份暴露出来了,最后影响最大的还不是他的道侣沈孤鸿吗?仙道那群伪君子现在那是极为推崇沈孤鸿,可当他们知道沈孤鸿的道侣是魔界少君过后,还会如此友好吗? 南冥一向觉得自己胆大妄为,可在这个时候他却不敢赌沈孤鸿对他的情到底有多深,修真界对魔界的接受度如何,既然如此,他还不如直接了当的杀去九尾妖狐这个已经没救了的祸害。 南冥周身燃烧起黑色的火焰,这已是表明了沈孤鸿如若拦着,他不介意一同动手的态度。 沈孤鸿再一次拦住了南冥的剑,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的嘴唇抖了好几下,却无法发出声音来,南冥的神情让他明白,这人现在极为的不悦,可他却不得不拦下这一剑。 南冥的突然发难太过于古怪,且这九尾妖狐周身诡异的魔气也让他不禁多想,不是没有怀疑过南冥,可是他却在这念头冒起来的一瞬间就排除掉了,但现在南冥的态度又让他不那么确信他是否信错了。 沈孤鸿垂了垂眸,再看向南冥时满满都是坚定,他道:“九尾妖狐如若身死,那就连镇压这万兽森林其余妖兽的东西也没有了,我们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杀了这九尾妖狐吗?”沈孤鸿到底还是想和南冥好好说,态度虽然强硬,语气却是放软了不少。 “当心其它妖兽为祸修真界吗?”南冥歪了歪头,嘴角一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便全杀了便是。” “南冥!”沈孤鸿严厉的喝道。 南冥抬眸看着沈孤鸿,他也是动了真怒,明明处处为这人考虑,而这人还要偏偏站到他的对立面。 南冥目光仿佛能直射沈孤鸿的灵魂,他唇边的笑意愈冷:“本座不懂那些大道理,我也从不是什么善人,与其度万人,那本座还不如杀万人。” 南冥不是沈孤鸿,他考虑的不会像沈孤鸿那么长远,想杀便杀了就是,而沈孤鸿作为一个正道魁首,他难道不知道妖兽对人类的危害吗?可为什么修真界从未发起过对妖兽的太屠杀,从某种程度来说除了这样吃力不讨好,还有便是为了一种隐隐的生态平衡。 南冥慢慢的收敛了唇边冷笑,他余光不自觉地看向远外云烟缭绕的山峦,冷漠绝情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呵!仙道第一人吗?还真是假仁假义。” 不等沈孤鸿回答,南冥就冷着一张脸,越过沈孤鸿往远处走,一边走一边说:“算我失言了,仙尊好自为之。” 这声音并不如何高,还有些闷闷的,带着冷漠无情的淡漠,可沈孤鸿却从南冥的眼中窥见出了一两分其主人的情绪,那是一抹微不可查的犹豫与…… 沈孤鸿面色一凛,收回了想要拉住南冥的手。 距离万兽森林最近的山峰处,一个白衣墨发的曼妙女子临风而立,这女子并未束发,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散着,自有一番风流姿态。 她掬起一缕长发来,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然后将头偏向旁边,对着坐在她不远处银发黑衣的女子笑道:“冰儿,看来这兽潮之乱有人比我们先下手为强了。” 银发黑衣的女子淡漠的点了点头,她的面色一直很平静,如同这繁华世俗皆与她无关。 阿炎随手甩开手中的那缕头发,为对方的无趣颇感无奈:“冰儿,你莫非就不好奇是谁抢先动的手吗?” “与我无关。”银发女子淡漠的吐出冷漠的话语。 看着那时不时惊起飞行妖兽的万兽森林,她从地上起了身,转身离去,淡淡的说道:“此人是友,也是敌。” 阿炎将那句话咀嚼了一遍,再看向这万兽森林便又是另外一种心态了。 第44章 南冥在离万兽森林不远的一处山崖上坐了下来,他在等一个人,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这个人。 若是以两人以往的默契,他自然不必有这方面的担忧,可近千年来那种见面次数都不多的相处,他们当真还能拥有以往的默契吗? 大抵是因为常年身处高位,他很喜欢这种位于高处的感觉,如同可以在幕后笑看整个世界,看那群人去争斗,而他只需要优雅地坐在一个地方去观看就好了,谈笑风生,笑世事繁华。 可又不知从何开始,他的心境竟是慢慢的变了不少,原本极为看淡这些蝼蚁的性命,可与那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却也让他不自觉的变得心慈手软了许多。原来一个人真的会因为另外一个人而改变吗?可他变了,沈孤鸿会变吗? 南冥有些烦闷的揉了揉眉心,其实与其想他与沈孤鸿那纠纠扰扰的事情,还不如去想想魔界。 魔界既然来了人,可对方却不在第一时间来接触他这个少君,反而搞这么些东西,到底是这个人自作主张,还是有人指使呢? 南冥半眯着眼睛,他在此处坐了许久,久得他都想离去了。 他终是站起了身,慵懒的俯视着那密密麻麻的树,迎着风嘴边挂起嘲讽的意味,所有果然这人还是不懂他。 南冥本都要走了,看那飘渺着云雾,而有些看不清的森林也不过是最后再看一眼,在一片绿绿茫茫的森林中,苍天大树处似乎闪过了一道白影。 沈孤鸿给南冥的感觉大多都是清清淡淡,自带一种闲云野鹤般的仙人风采,像如此有些急急忙忙,甚至脚步有些虚幻的现象明显是第一次。 南冥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抹白色的身影真的不是他眼花吗? 对方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可他却又不知从何找起,漫无目的的游荡在森林中。 按南冥那本来的性子他肯定是得先嘲讽的说两句,例如“咦,仙尊还来找本座做何”什么的,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吧,原谅他忘记了沈孤鸿是个大写的路痴,且那小菩提叶还在他的手上。 南冥本来都想开口了,可最后还是没有,大抵也是也会为这纠结而感觉累了吧。 看见沈孤鸿都不知道第几次要从他在的这处山峰旁错过,南冥再大的火气也给磨没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语气有着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平静。 “我说仙尊,本座的存在感有那么低吗?” 这话说的真是突然,有些懒洋洋的,带着点无奈。 沈孤鸿突然抬头看向清朗声音的传来处,南冥尾音微微上颤,听着竟似乎有些觉得对方委屈的错觉。 两人的距离并不是多么的遥远,可也算不上近,对方一袭红衣飞扬,艳丽的面容在飘飘渺渺的云雾间,似乎显得柔和了许多。 “可我没有找到你。” “对啊,你怎么能找不到我呢?”南冥没有看向沈孤鸿,叹了一口气,对着那疏淡云雾轻声细语道,“本座就是怕你万一找不到我怎么办,已经在如此显眼的地方等你了,可你怎么能还是找不到呢?” 沈孤鸿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不在他路痴到令人发指的事情上继续说,他很严肃的问道:“你之前那般是为何?故意的吗?” 南冥歪歪头,哂笑了一声:“也不算,本座的确是想杀了那九尾妖狐。” 南冥声音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很高兴,至少你还是来找我了,所以你还是相信我,懂我的吧。” 沈孤鸿皱了皱眉,他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南冥可能要说一些事情。 “仙尊你还记得一千三百多前吗?那一次我们也是站在敌对势力,那时我屠杀了尸门全派,你问我为何,我说我们魔修天性残忍,想杀就杀了呗,哪需要什么理由。” 沈孤鸿皱了皱眉,他反驳道:“可当年的尸门分明是为祸修真界,以尸体为武器,将活人炼制为尸傀,你就算灭了门派满门,那也是情理之中。” 南冥却是摇了摇头,“沈孤鸿有时你把我看得太大无私了,本座灭了那门派当然不是因为这门派得罪到了本座的势力,小小一个尸门,哪里用得到本座亲自出手,本座之所以会将其灭掉,只因为他们知道了一个秘密罢了。” 南冥分明是在叙述着一件很久远的事情,可沈孤鸿知道他今天要说的这件事情,极有可能与那尸门有关,南冥的语气太冷淡了,如何在讲述另外一个人的故事。 “南……” 沈孤鸿的话梗在喉间,就连呼吸都如同停滞了一下,他想他已知道南冥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南冥之后的话与他猜测的事情一般无二。 “其实你知道我是魔界中人,对吗?沈孤鸿。”南冥一手蹂.躏着随手摘下的叶片,闭了闭眸,才笑着笃定道。 沈孤鸿的话再次被噎在了喉咙口,这次却与怜惜无关,完全是因为对方居然真的就如此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沉默了一会儿,他叹气道:“你又何必要说破呢?” “……” 南冥被这人的反问弄得一阵郁闷,敢情这人真的知道,居然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是在自欺欺人么? 但不论如何,压在心底隐藏多年的秘密突然被人道破,南冥明显的轻松了不少,顿时笑了笑,语气轻松地道: “想说就说了,需要理由?” 沈孤鸿沉吟了许久,问道:“这次万兽森林的事情与你无关,对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问自己这个干什么? 南冥眉眼妖异,眼睛都微微红了,而这种红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真的有些怒了:沈孤鸿这是不信任他吗?分明已经相处了一千多年,仅仅因为他的魔族身份,仅仅因为这些所谓细节,他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不过即使事实真如他所料,他也无话可说,做为一个魔界中人,万兽森林的爆发动.乱时,他还偏好巧不巧的就在这里,被怀疑也无可厚非,可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一股火气无名的升起。 南冥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就是因为在意,所以才格外不能忍受,哪怕一丝一毫的怀疑,也足以让他火大。 他尝试冷静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眸,然后眼神锐利的直直看向沈孤鸿,有些挣扎地道:“你信我吗?” 沈孤鸿的嘴唇张合了好几下,却无法发出声音来,南冥那神情让他不自觉的心跳漏拍了一下。他意识到刚才或许是自己失言了,明明心里意识到不可能和那人有关,却依旧不死心地追问一句,仿佛一定要得到那人肯定的回答,才能安心。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犹疑不决了?他的阿冥,认定相伴的道侣,怎能被如此质疑? 虽然心跳得很快,但是沈孤鸿的面色一直很平静,定定地望着南冥,苍白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略带缱绻的笑意: “我信。” 简单的两个字,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可其中的坚定不容置疑。 南冥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可沈孤鸿的神情那么坚定,让他始终无法产生任何质疑。他感觉有些恼怒,厌恶这种喜怒被他人掌控的感觉;又不自觉地为他的信赖感到惊喜,心跳快得几乎不正常。 可他是谁?堂堂九州魔尊,怎能为他人一句轻飘飘的言语而动辄喜怒,就算对方是仙道第一人也不行。 按捺下心潮的起伏,南冥倏地变了脸,前一秒还是盛怒的模样,而后一秒却诡异地笑了起来,勾唇道:“多谢仙尊信任。可事实上,本座也拿不准主意。只能说万兽森林之事与我无关,可与魔界怕是的确有关。” 第45章 极西妖地之外的一处城镇。 两个人正在街上闲逛,一白衣一红衣,两人的姿容皆是俊美无俦,那红衣人更是面容精致,艳丽无双,明媚不可方物,比之那最妖媚的女子还要来的艳丽三分,虽说修真界从不缺美人,可如此美人也是打着灯笼也遇不着的。 那白衣人,虽说也许单论容貌比之另外一个人略逊一点,但胜在其气质出尘,如同飞仙临世,一身气质淡漠疏远,自是让人不敢靠近,只敢远观,而不敢生出一丝一毫的其它心思。 可就是这般淡远高冷之人,偏偏与那容貌艳丽的红衣人相处亲密,让人不禁遐想非非。 这红衣人当然就是九州魔尊南冥了,而那白衣人不用怀疑,也只能是流云仙尊沈孤鸿。 为了方便行事,南冥和沈孤鸿都是压制了修为而来,现在两人在外人看来都不过是化神期的修为,在这高手如云的极西之地,看着并不如何高,但也绝不是人人能踩上一脚,毕竟这年头化神的修士那个不是有一堆的杀手锏。 南冥本来还想将修为压制到元婴期,要知道在这元婴多如狗的极西妖地外围,那个修为境界可就真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好修为,但想着和沈孤鸿一处,若是麻烦太多,也太过于扫兴,这才放弃了这个有趣的想法。 南冥对于那些看向他们的视线实在是有些不喜,若只是他一个人还倒好,他当年来到修真界,本就从底层爬起,常年扮猪吃老虎,各种眼神也都看多了。可当那些充满邪意的眼神看向沈孤鸿,且还对他们两人品头论足时,他却很不爽,实在很不爽。 要知道在极西妖地这种有些混乱的地方,相比于南冥这种比较妖艳精致的容貌,其实他们还是更喜欢沈孤鸿那种如若神坻的清冷容颜,毕竟妖艳狂野的美人在这种混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反倒是像白衣美人那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却是少之又少。 南冥都想不动声色地给那些人一点教训,他和沈孤鸿刚刚来此处,修为又都是化神期这种不尬不尴的修为,虽然不至于会有人太过于放肆的来找麻烦,但也并未有太过客气。 果不其然,见两人进小城有那么一会了,对于这些打量的视线,试探的神时没有丝毫的反应,那些修士便有些不以为然蠢蠢欲动起来,只当是两个出门历练构不成威胁的修真者。 一道轻浮的口哨声响起,一个举止华贵的修士挑眉看向两人似笑非笑,眼神毫不掩饰地游移在两人身上,最后停在了沈孤鸿的脸上。 “两位道友初来此处,可是为了极西妖地新开的秘境。” 南冥也跟着挑了挑眉,回答:“道友有事?” 这已是不愿多聊的表现,那位修士却如同没有听出来,还是不知好歹的继续道:“两位初来乍到,想来也是不了解这无央城,不知小弟可有幸能否做一向导,带两位随便的逛逛,领略一下我们无央城的风土人情。” 虽是在回南冥方才的问话,可他的眼神却是紧紧的定在沈孤鸿身上的,那火辣辣的眼神让南冥一时杀心大起,沈孤鸿居然都还能如同没有发觉一样,真是笨啊,被人意.淫了还不自知。 南冥手中灵力运转,一小簇黑炎就悄无声息地在他指尖生起。 空气间的灵力波动,让那名修士又将眼神移向了南冥,然就是这么一回眸的瞬间,他被对方给惊艳到了,只见方才还笑意盈盈的人此时满脸冷厉,竟是显得冷艳异常。 修士心跳不自觉地漏拍了一下,心下暗道:好一个绝色的美人儿,虽说清淡冷美人那如同高岭之花的模样很吸引人,可是这红衣小美人生起气来的风情分明更撩拨人,美极美极。 然这时一抹白衣却挡在了南冥身前,挡住了那名修士看向南冥的视线。 沈孤鸿只是冷冷的看向那个人,道:“道友,你挡着我们路了。” 他的声音并不是如何的冰寒,然只消一眼,那名修士就觉天寒地冻,就连呼吸都如同堵塞了起来,他一时满头冷汗,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心下大惊。 原来是高手啊! 那人收起轻浮的嘴脸,告罪一声,就慌忙离去,不过几息便已不见人影。 南冥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人,唇边勾出一抹笑容,刚刚心里憋着的一股气,竟是在此时烟消云散,不仅如此,就连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许是心情不错,他上前半步,一手环住对方的脖子,靠近对方的耳边轻声道:“仙尊这是作何,反正那人看的又不是本座。” 南冥本是可以与对方传音,可他却偏偏选择了这种亲密的方式。 灼.热的呼吸缓缓地打在沈孤鸿的耳上,激起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有些痒痒的,心尖似乎也因为这呼吸而微微的颤了一下,就像被小羽毛轻轻扫过。 沈孤鸿本来就因为南冥这将半边身子都靠在他身上的行为而愣了愣,而那清浅的呼吸更是让他耳朵发热。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严肃道:“看的就是你。” 沈孤鸿看起来简直不要太平静,一本正经到都像是在说教,语气也有些冷冷的味道,可那耳朵却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如同雪中的一点红梅渲染开来。 他其实是想躲开的,素来的严于律己让他有些不习惯大街上就与道侣如此亲密,但南冥以前也少有与他这般亲密的时候,何况是这种走在路上都会靠着他的行为,更是从未有过。 许是这种将一半力气放在别人身上的行为让他更加轻松,南冥竟是没有将环住沈孤鸿的手放下,而是半个身子都索性靠在对方的身上,时不时对着对方的耳边说一两句话,撩拨得对方想躲又不那么想躲。 “喏。”南冥想着沈孤鸿之前的反应,心情愈加愉快,更加靠着沈孤鸿的耳边轻声道,“仙尊你刚才是吃、醋了吗?” 这声音被他放的极低,南冥的声音本是有些清朗,可当他将这声音死死地压低过后,却显得极为性感低沉,沙沙的,有些撩人。 “没有。” 因为耳边再一次靠近的突然热度,沈孤鸿微微的打了一个颤,只因南冥说这话吐出来的热息全都笼罩在他耳朵上,沈孤鸿忍了忍,终是忍不住那种古怪的感觉,偏开了头,看向了倚在他肩上的南冥。 南冥因为对方的突然移开,而微微有些不悦的上扬起了眼角,面色有些难看。 沈孤鸿偏过头看向南冥时,入眼的便是南冥放大的俊美容颜,他的眉眼本就是极为精致,眉眼如画,此时因为微微的上扬,更衬着其眉眼如妖,眼角的泪痣都因为这些微的不悦,而墨色愈浓。 而那形状优美的唇更是微微的抿起,本就有些单薄的唇更显得削薄不少,其实南冥的唇实在太薄了一点,杜燕然曾说过嘴唇人大多薄凉。 可南冥薄凉吗? 怎么可能。 “你躲什么?”南冥冷冷道。 南冥的唇其实比之一般人要红艳不少,殷红的就像女子抹上的胭脂,可就是这样精致漂亮的人却不显丝毫女气,尤其是生起气来,自带凌厉。 沈孤鸿的手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摸上了南冥的头,感受到那头微凉的墨发,他不自觉的揉了揉,将那头飘逸的头发揉乱了不少,说道:“乖。” 乖毛线乖! 南冥冷着一张脸,一爪子拍开了对方不安分的爪子,他是极喜欢与对方亲近的,但却极不喜欢对方摸他的头,摸什么摸,揉什么揉,把他当作小孩子不成。 可这么一打岔,方才涌起的不悦也就这般烟消云散了。 “别以为这样我就不计较你方才躲开的事了。”南冥微微眯起眼睛,冷哼了一声,上挑的眉眼却舒展了开来。 沈孤鸿没有丝毫情绪的一张脸,却因为南冥这话而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白皙修长的手再一次摸向南冥的头顶,可这一次却是将对方略有些凌乱的头发用手指梳理好。 南冥本来想再一次打开对方的爪子,可看在对方是给他梳理头发的份上,就不打开好了。 他半眯着眼睛,懒懒道:“我说仙尊我们是不是该找一个客栈。” 沈孤鸿颔首道:“好。” 想了想却又补充道:“你累了?” “还好。”南冥打了个哈欠,将对方放在他头顶的手拿了下来,撇了撇嘴,将头抵在对方的肩上,“最后告诉你一遍,不许揉本座的头发,摸都不能摸,知道不?” “好。” 南冥嘟嚷道:“答应的爽快。”这件事真真不是他第一次提出来了,对方那次不是答应的好好的,该摸的时候那次没有摸,就这次都说和离了,还不是一样的摸了他的头,摸就摸嘛,还要再加上一句乖,膈应他不是。 但不得不说他对沈孤鸿这为数不多的爱好都快习惯了。 南冥垂下眼睑,传音入密道:“本座感觉到那股魔气的确是来了这极西妖地,不过这里的气息太杂乱,感觉不清楚了,对方倒是极有可能冲着这极西妖地的秘境来。” “嗯,先回客栈再细说。” 于是乎在外人看来就是两位大美人勾勾搭搭搂搂抱抱的向着无央城最黑的客栈走去。 之所以说是最黑自然是这家店的收费简直黑得吓人,但又有这么多的外来者第一反应就是去这家店也不是没有原因,只因全城就这家客栈最显眼,华丽异常,在阳光下如同在反光般。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天虐文看多了,有点扎心,让我甜,别拦我。 第46章 南冥和沈孤鸿才刚刚走进这家客栈,就接受到来自背后一堆古怪视线的洗礼。等他们走进客栈内部,看见那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时,南冥心中的古怪感更胜,不由得暗自想到,这样一座位于城中央的客栈,生意怎会如此惨淡? 南冥虽然喜欢华贵的风格,但他进入这家客栈的原因还真不是因为它最华丽,而是出于好奇——这么一家小小的客栈,怎会高手如云,且就连大成期的修士都有一个。 大成期修士可是比之他们这些尊者境渡劫期修士也就只差一个大境界,虽然这个大境界无数修士穷尽一生也未能达到,但这好歹也是距离尊者境最近的一个修为,要知道堂堂的临门门主颜越萝也不过是合体期修为而已。 一般进入一家客栈,无论客栈大小,总会有侍者热情的前来接待,可这家虽有如花侍女,但她们不过是打量了两人几眼,眼中闪过惊艳过后,便就又埋头继续干事了。 南冥歪了歪头,饶有兴味的看向柜台,那是一个续着小胡子的中年人,此时正在啪啪地打着算盘,就连抬头看都没有看向两人。 就算南冥再如何的七窍玲珑心,大抵也想不到是因为他和沈孤鸿此番实在太低调了,打扮的也不像什么财大气粗的修士,所以被人误以为是穷酸的散修了。 而且他们为了伪装,那化神期的修为更是不够看,要知道,这里的侍女都有那么一两个是化神期的修为。 “掌柜的,劳烦开两间上房。” 南冥丝毫不为这古怪的气氛所扰,闲适的来到了掌柜的面前道。 说完后他若有所思的歪了歪头,眼角余光看向了冷冷淡淡的沈孤鸿,一时似乎有个绝妙的主意在心中生成,他临时改口:“要不一间好了。” 沈孤鸿眼神略有些复杂的看了南冥一眼,心中微微一动,有些难言的羞赧,但也并未出声阻止,而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殊不知在旁人眼中,这又是一囊中羞涩的表现。 掌柜的头也不抬的继续拨弄着算盘,打得啪啪作响,有些轻蔑的淡淡道:“两位初来此地,想来不懂行情,小老儿奉劝一句,两位倒不如去其他客栈。” 昏黄的从吊灯上直射下来的灯光中,南冥面色沉了沉,俊美的面孔散发着的宛如地狱的王者一样沉寂的气息,殷红的唇瓣一开一合:“哦,为何?” 如此携带着压迫之感的话语,让掌柜不自觉地抬眼看向说话的人,抬眼的瞬间,掌柜就被南冥精美的面孔和沉寂而高贵的气息所震慑住了,微微的愣住了一下。 当掌柜再细看的时候,南冥方才那身沉寂的气息早已收敛下去,不仅如此,唇边还挂上了礼貌而优雅的笑容,而刚刚的低气压都仿佛是他的错觉。 人都是喜欢美好事物的,对着这样一张漂亮的脸,掌柜的话语也不自觉的放柔了许多:“小老儿也是为了两位好,毕竟来这无央城的外来者不都是为了那极西妖地的秘境吗?既是为财来,又何必来小店如此破费。” 南冥似笑非笑地歪了歪头等待下文。 “就说最近几日,小店轰出去交不起房钱的人已是不少。”掌柜笑道。 “那究竟是如何高昂的价格?” 掌柜的将手中拨弄的算盘放下,倨傲道:“我们小店采用的舞姬可是当年名动风舞中世界的静漾仙子,奏乐的是精通音律的合体期大能,就连跑堂的都是化神期的修为,你说这样的店收费怎会不贵。” 南冥双手环胸,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谦逊的笑了笑:“如此说来,这价格的确是该高些。” 南冥这就明显是在扮猪吃老虎了,若真要论起弹奏乐曲的大能来,修真界的第一美人堂堂的渡劫期大能,当年不也曾安安分分的为他弹过一曲,且还是倒贴上来的那种。 这小小客栈的水准摆在他眼前,显然是不够看了。 面对如此识时务又漂亮的年轻人,掌柜的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虽说不介意趁机黑两人一大笔,但主子都吩咐下来,让他们这两天少接客,安分一点,他们这些听命行事的自然也是不敢妄动。 然后原本谦逊的南冥笑容不变,继续道:“所以一间上房到底需要多少灵石?” 看见掌柜不过一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的脸色,南冥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这一抹笑容被客栈里其余的修士和侍女们看在眼里,几乎都呆住了。 好漂亮的人。 沈孤鸿微微皱了皱眉,但这一次却没有挡在南冥的身边。 南冥似乎注意到他们的目光,收敛了表情,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墨色深沉的眸子就像是被冰封过一样的阴寒,吓得一位正在吃饭的修士丢掉了手上的筷子,赶忙脸红的又赶紧捡了起来。 那掌柜这时才反应过来,不免为自己难得好心而对方却还不领情而感到恼怒,他正打算开出一个天价挫挫这不知好歹的修士的威风,却不料就在这时一个漂亮的小侍女连忙跑到了掌柜的面前,打断了掌柜的开口,用着奇怪的动作给掌柜打着手势。 掌柜的面色忽青忽白,不过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却是变了又变。 他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终是挂上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谦卑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竟是贵客临门,未能远迎,还望海涵。” 南冥眉眼微微上挑,为这掌柜突然改变的态度而感到些微的惊讶,要知道这名掌柜那也是合体期的修为,他和沈孤鸿名面上也不过是化神修为,这人对他们这么客气不会是知道他俩的身份了吧! 南冥不尴不尬的继续谦虚道:“我们不过是来这极西妖地寻找机缘的小小修士,哪里当得上贵客一称。” 那一瞬间的惊讶模样还颇有点诚惶诚恐的意思,其实只要南冥愿意演,他的演技也是杠杠的。 好吧,其实南冥方才都要扮猪吃老虎了,也没料到这掌柜的居然给他来这一出,但他也还不至于自乱阵脚。 掌柜也被南冥的态度吓了一大跳,要知道对方可是主子口中的贵客,他立马诚惶诚恐道:“两位贵客快别折煞小的了,主子让我为贵客带一句话:白姑娘想您了,可莫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那掌柜的说最后那句话时表情还有些古怪,如若不是主子特意嘱咐,他还真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白姑娘? 南冥原本听着这话还在想是哪位白姑娘,可在听后面这句莫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想都不用想了,八成便是白子奇那个损友,这产业都做到极西妖地来了,也难怪这样一家小小的客栈,能够拥有大成期修士坐镇,合体期修士弹奏乐曲。 如此猖狂,毕竟他们的确有猖狂的资本,这背后的靠山可是妖皇白子奇,本就是寻常客栈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待遇。 不过这又是新欢又是旧爱的,实在惹人误会,能在这客栈住下的都不是简单人物,两人的对话也并未刻意隐瞒,听着的人都快把南冥当做小白脸一流了。 可是当事人一点自觉也没有,反而直接落落大方的坐在了大堂,点了一大桌子的鲜珍海味,那些妖兽肉原本的修为比他们两表现出来的还高。 众人几乎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两个人,两人身上截然不同的魅力虽然吸引了不少人,但这种打量更多的是一种猜忌,衡量着两人会不会在此次秘境中对他们造成威胁。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也有不少人是为两人的外貌所吸引,可惜的是两人看起来就像关系匪浅,且沈孤鸿身上的冷冽的气息也使得大家不敢靠近,南冥本身也不在意这些,还觉得挺有意思。 可在这种没有一个人靠近的情况下,依旧有第一个尝试吃螃蟹的人,修真本就是逆天而为,更何况是极西之地这样混乱的地方。 “请问,我可以和两位道友和桌吗?”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刚刚从两楼上下来的一个客人问道。 沈孤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给我个理由。” 这话当真是冷漠,那人也就眯了眯眼,然后轻笑了一声,也不勉强,便摇了摇手中折扇离开了。 南冥单手倚着头,抿了一口杯中美酒,揶揄道:“仙尊可真是好生严肃,你这般无情,多让人伤心呢!” 沈孤鸿沉默不语,微微的抿了抿唇。 直到他们点的那些菜都上来了,沈孤鸿也未再开口,南冥倒是先耐不住的那个,问道:“你在想什么?” 沈孤鸿摇了摇头,直直看向南冥的眸底深处:“无碍,应当我问你在想什么。” 南冥传音入密道:“白姑娘。” “白姑娘?”沈孤鸿皱了皱眉,跟着传音入密重复了一遍。 南冥轻笑了一声:“本座可没有什么姓白的红颜知己,我本觉得应是白子奇那家伙,可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他应当是不知道本座来极西妖地的,更不可能提前嘱咐人好生接待。” “所以这人是?” 南冥又饮了一杯酒,才回应一声:“不知道。” 他靠近了沈孤鸿许多,凑到了对方的耳边轻声道:“不过仙尊我都回答了你我心中有想,你是不是也该回我,仙尊方才是不是在想,这白姑娘是我的哪一位红颜知己。” 沈孤鸿毫无表情的退离了南冥的吐息些许,南冥回以微笑,还以为对方要怎地,对方的手指就己不轻不重的敲在他头上:“少胡思乱想。” 南冥看了沈孤鸿一眼,发现对方神色八风不动,如玉的耳垂却已经悄然泛了红,嘴角轻轻地扯出一个弧度,嘟嚷道:“假正经。” 第47章 南冥静静地站在他们房间的门口,他们的房间本就是最靠里的一间,走廊深处有一面窗户,月光照进来,把他眼角的泪痣渲染的异常妖媚,颀长的身影被拉伸很长,斜斜的洒落在黑曜石制作的地板上。 他的眼神大抵是有些冷漠的,冷漠的看着那些走走停停或笑或闲谈的修士,那眼神就如同在看死人一般。 南冥皱了皱眉,他知道他的情绪近来有些不太稳定,大抵是压抑太久了,反而更想去毁灭,这样状态的他其实呆在沈孤鸿身边并不好,一点也不好。他总是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情绪发生极大的波动,这样实在太不妙了,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一气之下就和对方把关系闹的更僵,甚至于决裂。 其实他现在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心中所想了,太矛盾了,既不自觉的想要亲近沈孤鸿,却又偏偏记怀那一千年的冷落,不肯完全放下,当做并未发生,可既然忍受不了这样的情感,忍受不了对方的冷漠寡淡,他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可每次好不容易狠下心了,却又终究放不下昔日的感情。 情,果然是这时间最难参透的东西。 南冥眸色更加的晦涩难懂了,遥遥地看向不怎名的远方。 “阿冥好了吗?”察觉到南冥在房外呆了许久也未进来,沈孤鸿不再打坐,反而出声询问,沉稳的话语中,语气却是带出一两分担忧。 南冥微微愣了愣,轻轻叹了口气,才从之前那种寂寥的状态中走了出来,他有些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刚要推开门,房门便已从里面打开,而他就这样差点冲撞到对方的怀中。 入目的便是沈孤鸿放大的脸,对方也没有想到南冥会突然推门,两人居然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半响。 南冥皱了皱眉,竟是觉得有一丢丢的惋惜,差点就主动投怀送抱了,可如此想了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恼怒。 他挑起眉稍,眼尾微微勾起,带出三分妩媚风姿,唇边泛现的笑容却是嘲讽的意味。可当看见沈孤鸿那张面瘫脸下的无措,南冥本是恼怒于自己居然想主动投怀送抱的想法,居然在这一瞬间一下子都随之烟消云散了。他竟是忍不住的轻笑出声,一时天地月华也似乎为这般的笑容而失色。 南冥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调侃道:“怎么,仙尊莫非看痴了不成。” 沈孤鸿的眼睛原本眨也不眨的看着南冥,可听南冥这么一说却是下意识的想避开,可最后却又偏偏的没有避开,反而还直直的盯着对方的脸。 南冥看对方的神情觉得有趣,他眉梢上扬,一时恶趣味浮向心头,一手勾住对方的脖子,将身体的重量全放到了对方身上,眼睛直直的看向对方的眸子,唇边勾起了一丝带着点恶劣味道的笑容:“仙尊怎么不回答?” “你放开。”沈孤鸿忍不住的后退了半步,他连忙扶住好像没有骨头的南冥,为对方这没形的模样皱了皱眉,严厉道,“好好站着。” 明明是极为严肃的表情,就连语调都透着一点不渝,可与对方靠得极近的南冥却感觉到了对方的心跳在那么一瞬间似乎都加快了不少。 他觉得有趣,就如同发现了什么新玩具般,饶有兴趣,兴味更浓。 所以沈孤鸿果然是口是心非的家伙,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假正经呢? “不嘛。”南冥歪了歪头,首次在沈孤鸿面前放软了声音,软软糯糯的,如同在撒娇一般,勾着沈孤鸿的手还随着话落左右摇摆了几下,这小女儿家撒娇卖萌的作态近乎是一气呵成。 沈孤鸿似已呆住,就连放在南冥腰上的手都不自觉的轻轻颤了一下,忍不住的收力。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南冥的话。 不料南冥不满的又开始做妖,他搂着沈孤鸿的手微微紧了一下,靠在对方的耳边缓缓地吐息,随着这轻缓的吐息,还夹杂着一句轻的如同用气音发出来的“孤鸿”。 沈孤鸿脑中如响起雷吟,猛地“轰隆”了一声,这次是直接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他的耳根开始发红,就连脸上都似乎浮现出了一点不正常的红蕴,他微微偏了偏头,眼中闪过一点茫然无措,面瘫式的脸都在这时僵住了,以往引以为傲的自持在这一刹那早已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可南冥却还偏偏不依不饶,没有发现到沈孤鸿的异常,依旧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真的不是看痴了吗?” “没有。”沈孤鸿的声音冷冷的,有些僵硬的味道,如同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忽视他怀中抱着的大美人话,还是蛮有说服力的。 “心动了就心动了呗,骗着本座作何?”南冥尾音微微上扬,如同小勾子般勾得人心尖痒痒,还真是无时无刻地在撩拨人。 沈孤鸿的身体再一次的跟着对方的话语颤了颤,手中突然升起的灵力险些控制不住直接把对方推了出去,却又在把对方推出去之前,稳稳的扣住了对方的腰,将对方稳在了自己怀中。 同时按捺住自己不受控制加快的心跳。 好细。 沈孤鸿其实是第一次搂对方的腰这么紧,直到这时他才再一次意识到向来强势,甚至有些放.荡不羁的南冥居然这般的纤瘦。 他微微的蹙了蹙眉,摸了摸对方的头,揉了两下,放下了一切多余的情绪,认真嘱咐道:“好好吃饭。” 南冥本来因为差点被对方推开而感到不悦,面色都难看了两分,他眉心一蹙,险些都要把对方也直接一把推开,结果沈孤鸿居然和他说这样的话,好好吃饭,什么意思。 他都觉得自己大抵是听错了,眨了眨眼,十分好脾气地再一次无视了揉在他头上的爪子,虚心问道:“你说什么?” 沈孤鸿这话咋一听简直像一句玩笑话,可他的表情实在太认真严肃了,就如同在看待一件什么特别重大的事,这表情南冥上一次看见还是他们在黄泉路的第二次见面时。 那时候他们修为被压制到金丹期大圆满,他和对方两个人一同对付合体期的妖兽,表情严肃还情有可原,可这次就有点古怪了,南冥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可对于沈孤鸿的想法他是真的想知道的清楚一点。 沈孤鸿斟酌了一下言辞,但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以他对南冥的了解若是他把真实想法说了,对方铁定要生气。 “哦。”南冥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将对方放在他头上的爪子拍开,生生地演绎了一把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 最后还一如既往的警告道:“不许摸本座头,下次再摸本座可就不会这般客气了。” 仔细想想,这话好像有点耳熟,他说了应该不下于三次。 南冥的身上不自觉的带出一种无力感,他颇感无趣的放轻了手中环住对方脖颈的力度,他甚至都想将环住对方的手也放下来,对方却是在这种他想后退的时候,收紧了放在他腰上的手,将他搂在了怀里,抱得更紧。 南冥诧异的一挑眉,难道他现在已经情绪外露到沈孤鸿这根木头都可以察觉到了。 鼻间弥漫着清淡的冷香,夹带着一点丹药草木的香气,那是一种很让人安心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的想放下所有的心防。 沈孤鸿终于在南冥的咄咄诱问下,首次问向了南冥,这个动作其实并不适合问重要问题,因为他看不见对方的眼睛,自然也无法去揣度对方内心所想,可他……还是问了。 “阿冥,你……恨我吗?” 南冥沉默了,他也不得不沉默。 恨吗?恨什么,千年的冷落吗?还是其他的隐瞒。 南冥闭上了眸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单单去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还有那平稳的心跳,其实这心跳并不是如何的平稳,太快了一点,对方大抵还是极为在乎他的回答的。 南冥吐出了一口浊气,他其实从来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所以这时候的他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可以冷冷的去嘲讽这个人原来还知道自己恨啊什么之类的,可他终究没有如此残忍,不近人情。 其实沈孤鸿做的已经更多了,也够好了,许是两人之间他更年长,也许是对方性格内敛的原因,他总是想把南冥收在羽翼之下好好保护,以往的南冥喜欢对方的这种宠爱,可现在却是不喜欢了,他……其实也想保护对方的,他已不是年少轻狂的少年,不需要这个人把一切都扛在身上。 南冥沉吟了一下,终是道:“恨与不恨有那么重要吗?本座只想知道仙尊看着我,是否有心动的感觉?” 他的尾音带上了两分调皮的意味,就像是一个玩笑。 这种时候其实还是要直视着对方才好,这样才能将对方的情绪尽收眼底,只可惜南冥现在被对方抱着,看不到,所以他要的也只是一个答案罢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就连客栈大堂隐隐的喧闹声似乎都已远去。 啧! 南冥觉得很累,真的很累。 本座又退了一步,可你却是连这个也不愿告诉我吗? 南冥眉眼间带出一丝倦怠,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也罢也罢! 也不过是本座一个人一厢情愿,不知悔改罢了,他早该认清,他在对方眼中终究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南冥竟是再一次怀疑了,对方真的是喜欢他吗? 南冥本来都不想强求了,只顺便说个什么,打个哈哈就过去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可就在这时,一声浅浅的“有”却响在了南冥的耳边。 在那么一瞬间似乎就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多余,南冥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心动了。” 沈孤鸿说这话时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他其实不想将这些告诉对方的,让这样不知名的悸动永远存在于他的记忆里不就好了,毕竟那时的南冥才十七岁,不过一个小小的少年,明明身受重伤,明明自知不敌,却还要那样倔强防备的看着他,让人很想将其好好的保护起来。 南冥似已经愣住,他从来都以为自己才是先心动的那个人。 而一场感情,往往先心动的人就注定输了,先爱先输。可……一场感情莫非也真的要分个输赢吗? 南冥竟是觉得有些释然。 良久,他终是将头埋在了对方的肩窝,呼吸着对方身上特有的冷香,闷闷的道:“知道了。” 只是一句知道了,无需太多的甜言蜜语,他和沈孤鸿之间也从未有过这些,南冥对很多的红颜知己说过情话,却独独没有对沈孤鸿说过,在他看来,那太轻浮了,对于沈孤鸿这样的人也许一句‘知道了’就够了。 沈孤鸿淡漠表情终是无法再淡漠下去,这个人明明最是不在乎他人情绪的人,可有时他也未免太温柔了一些。 他明明是想保护这个漂亮肆意的人,可最后伤到对方的人竟也是他。 沈孤鸿微微抿起色泽浅淡的唇,手指不紧不慢的梳理着对方的头发,他首次有一个冲动,想亲吻一下怀中人,但他到底还是制止住了自己的行为,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他真的可以抛开一切,毫不在意吗? 感伤痛苦都不过一闪而逝,南冥没有看见,这样……就挺好。 他终是无奈一笑,撩起对方的一缕长发,轻轻的落了一吻,没有携带一丝一毫的情.欲,只有近乎虔诚的喜爱。 第48章 对方少有的主动让南冥挑了挑眉,他就如同慵懒的猫儿般,在对方的怀抱中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不过没一会儿他就皱了皱眉头,就连英挺的鼻子都微微的皱了一下,这种类似被爱怜的感觉让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乎他就近乎好心的提醒对方道:“仙尊其实门还没有关。”语气还颇为无辜,如同是他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 哪怕明知对方是故作此态,沈孤鸿心下却也不自觉地放软。 此时房门大敞,冷风呼呼,似乎是为了映衬南冥这句话,大敞的房门还随着的一阵冷风吹过,发出“咔嚓”一声,昭示着存在感。 沈孤鸿很冷静,就连一点面部表情的变化也没有,可他放在南冥腰上的手却微微的颤了颤,他看似冷静的放开了的放开了南冥,且还后退了半步,似手觉得还不够,他又后退了半步。 南冥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沈孤鸿最后竟是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房间,看起来颇有点是微恼于南冥的孟浪,可这背影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 南冥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后也竟真是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沈孤鸿未免是害羞了不成,大家都是老夫老夫了,至于吗? 不过想想他们当年那种相处,竟是觉得说不定还真至于。 沈孤鸿回来的时候,南冥已经安安分分的躺在了整个房间唯一的床上了,沈孤鸿当然是没有想到南冥居然会如此不设防的便睡了,毕竟对他们这种修为境界的人来说,睡觉其实已是显得有些多余,与其睡觉,还不如用来修行打坐。 或许也不应该说南冥完全的没有设防,毕竟南冥那周身以及整个房间设下的层层禁制,可不是一般人能闯的,可是偏偏这些禁制对他都没用,就如同南冥多年说的他愿意为他挡去一切来自暗处的冷箭,对方于他也实在是毫不设防。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再让人怦然心动之余,或许更多的反而是更让人有一种‘也无条件的去信任他’的冲动。 沈孤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南冥的睡姿与他平时的张扬不同,平日里的南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嚣张,可他睡觉时未免也太老实了一点,两只手安安稳稳地放在腹部,身体却有些不自觉的蜷曲,就像是缺乏安全感一样,柔柔弱弱,软软糯糯的,让人简直想将其抱在怀中好好保护…… 可是被子却被其丢在了一边,沈孤鸿微微蹙了蹙眉,眉心微锁,哪怕知道对方不会因为天凉而受寒,沈孤鸿也忍不住伸手把薄薄的被子扯了起来,盖在了南冥的身上。 沈孤鸿静静的看着南冥睡觉的模样,对方其实鲜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安分的简直都不像南冥。 也许也只有这个时候仔细的去看南冥的外貌,你才会真正的惊觉这个人究竟是有多么的漂亮,哪怕沈孤鸿一直都知道南冥长相极好,可也不得不说这样的南冥是极少见的——少了平时凌厉的气场,皮肤又过于白皙,反倒是显得柔软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对方实在太过于漂亮,反而很能激发人的保护欲。 南冥的头发很长,三千青丝无意识的便铺了满床,精致的面容,容颜艳丽,肌肤过分的白皙,在月光柔柔的光辉下,带起一点莹白的光,显得那人就像一个漂亮的水晶娃娃一样。 沈孤鸿神色冷淡,又或者说,脸上完全不带表情,只是不动神色地看着另外一个人,然那目光却是极为轻柔的,他轻柔地为对方撩起挡在面颊上的细碎发丝,温柔的将其撇在耳后,无声的一声叹息随风消散。 沈孤鸿从回来过后,居然就这么一直默不作声的呆在南冥身边,静静的看着那个人,目光疏淡,唯恐一不小心惊扰了对方。 天色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开始放光了,清晨里微熹的光线透过窗户轻柔地洒落在南冥俊美艳丽的面容上。 沈孤鸿低头看着南冥那披散开来,铺散了一床的墨色发丝,终是没有忍住,轻轻的挑起来一缕发丝放在了唇边轻柔地啄.吻了一口,轻轻柔柔的,就好像是生怕一不小心惊吓到了对方。 识海微震,沈孤鸿闷哼一声,连忙偏开了头,忍受着胸口一阵一阵的抽痛,就连手指也被其主人毫不客气的插.进了手心,指节泛白,指甲上的一点血色都没有,可那刺入血肉的指尖终是带出了艳红的血,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沈孤鸿眸色缓缓地沉了下去,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退出了房间,不想让这血腥味弥漫在房中。 走出房门后,他靠在了房门口,无声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眸,脸上不自觉的带出了一点疲倦,也不知到底是无奈还是怎的…… 既然修的是无情道,那又为何会动情呢? 既然动了情,为何他还要有一堆不得不去承担的东西呢? …… 在沈孤鸿离开后,南冥悠悠睁开了眼,眸色深沉晦暗,嗅着空气中浅淡的血腥味,他冷冷的看向窗外的晨光,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手指轻轻抚过沈孤鸿之前亲吻过的那缕发丝,他撇了撇嘴,长长的喟叹一声。 他倏尔扯唇笑了笑,殷红的唇瓣挑起一个艳丽的弧度,之前是暗伤加身,现在又是平白便身体不适,对方到底是怎么了。 他微微眯起了眼,不由想起很久以为白子奇曾和他说过,他一直以为沈孤鸿修的是无情道。 无情道吗?又怎么能动情,所以当时他只是对此一笑而过,如今看来,对方莫非真修的是无情道,现在遭反噬了。 沈孤鸿,本座真的……真的很不喜欢一个人猜来猜去。 当南冥走出房门来到楼下的时候,沈孤鸿已经坐在了一张靠角落的桌位上,看起来就像是没事人一样,不愧是仙道伪君子,真会……装啊! 南冥就那么靠在二楼的护栏上,冷冷的看着对方,内心有些愤愤不平。 少年人的一声惊呼,终于吸引走了南冥的视线,只因这个少年的声音,他是极为的熟悉——不是他当初想收徒而未成功的江正阳又是谁。 那时在万兽森林遇见了对方,对方还是一个刚刚结成元婴没有多久的修士,如今居然就已经达到了元婴巅峰! 作为天魔之体对方居然没入魔,修为也可以一日千里,这究竟是何其恐怖的气运。 第49章 如果一个人总是遇到另外一个人,这大抵便是缘分吧!可南冥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江正阳,对他来说却大抵只能算是孽缘,毕竟他和对方在一起从来就没有遇到过好事。 南冥眉头微微皱起,他突然有点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这个时间出来,且还站在如此明显的二楼栏杆处。 对方除非眼瞎,不然铁定看见他。 “前……前辈!”江正阳有些惊喜的看着二楼处一身红衣的魔修。 不出南冥所料,对方果然是看见了他。 南冥无奈看向了江正阳,这小子不出意外的又是麻烦缠身的状态,而这麻烦当然就是来自这客栈的掌柜。 要知道昨天他和沈孤鸿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好歹还气度不凡,明面上拥有化神期的修为,这掌柜的对他们两个都爱搭不理,更何况是这区区元婴期修为的江正阳了。 江正阳虽然看起来是个极为谦逊的少年,但骨子里的傲气可是一点也不输于南冥,对方再来一点冷嘲热讽,这才有了双方险些打起来的架势。 “你怎么在这?”南冥倚在栏杆处,用非常温和的语气,对着江正阳缓缓地说道,而他的视线却淡淡的扫向了他身后的女人。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一袭雪白的衣裙,身形娇小玲珑,只是单看着这身形就能惹人怜惜,更何况这女子还琼眉玉鼻,眉目如画,清丽秀雅。 南冥看过无数的美人,这世间能再惹他注目的美人已经极少了。他看像这个女子,自然不是因为她是如何的美貌,而是因为这个女子便是那临门门主颜越萝。 颜越萝自然也跟随着江正阳的视线,看向了南冥。 她心下微跳,竟是有些后悔跟了这个小道士,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好拿捏的小道士,居然认识魔尊南冥。 要知道她当时在那无边的沙漠中,可是对南冥动了杀心,而对方也并不是没有发现,当时放她离开,大抵就已经耗尽了南冥对她最后的温柔,此番再相遇见,对方恐就不会那般怜香惜玉了。 她微微低下了头,掩住了眸中的一切情绪,可到底是不敢对九州魔尊视若无睹。 她含羞带怯地抬起头看向了南冥。 明明南冥没有一丝怒意,相反对方还十分温和,但颜越萝却忍不住的战栗,她想把头低下去,从而掩饰自己的情绪,可她终究是不敢,只能瞪大了一双美目看向南冥。 南冥忍不住轻笑出声,也不理会颜越萝,只是看着江正阳,等着他的回答。 江正阳愈发沉稳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脸上微微的带出一点红蕴,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有迷茫,有不安,而最后留下的竟是满满的坚定。 南冥心下微有些古怪,这小子看着他脸红什么? 他虽然若有所觉,但也并未多想。 江正阳一时见到助他良多的前辈,难免有些高兴过头,说话都有些微的紧张,一张端正清秀的脸憋得更红:“小……小子来这极西妖地,是为了即将开启的秘境雪域妖地的……” “江正阳!”还不待江正阳说完,颜越萝就厉声打断道。 江正阳微微皱了皱眉,原本还对其极为友好温柔的目光,都在不可察觉的地方变得不友善起来,可他掩饰的极好,好的就连堂堂的临门门主颜越萝也没有看出来。 颜越萝到底太自信了一点,她活了万年,身边男宠无数,自然是以为自己把这个小子拿捏的好好的。 然她却忘了,时间本就可以让一个人快速成长起来。 “不知颜门主来此又是作何?”南冥不悦的看向了颜越萝。 颜越萝尽量斟词酌句地回答道:“小女子见过冥郎,沙漠一别,再厢遇见,小女子着实想念得紧,不知这段时日不见,冥郎可还……” 南冥笑得有些冷,眼中透出丝杀机,打断道:“颜门主,客气了。” 颜越萝的声音向来似怨似叹,清婉之余自带三分媚意,听起来也是令人舒舒服服,可南冥偏偏就是这般不给美人面子的打断了。 如若不是这打断话语的男人也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美人,说不定都会有人为颜越萝打抱不平了。 直到这时南冥才庆幸起来极西妖地是个很乱的地方,乱,至少多管闲事的人不多。 江正阳为两人的话语而心下皱眉,当时他与南冥在玄武秘境的沙漠时,就已经遇见过一次这颜越萝,那时南冥曾说这女人想要他命,不过终究胆色不够,不然这无边沙漠中就会又多出一具美人骨。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这女人竟真的曾对他的前辈起了杀心。 颜越萝知道九州魔尊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平日里也断不会为难女子,于是乎她一双如若清泉的眼中带出丝丝水雾,她微微咬着下唇,不语,只单单直视着南冥,眼中如同含着万分情意千分委屈。 这般在外人看来,她便是一个倾心那红衣美人的小美人。 不过在外人看来南冥身边的桃花似乎太多了一点,前有一路陪同的仙气飘渺、气质出尘的白衣修士,关系暧昧不清。后面还有一个权力惊人,雇佣得起大成期修士的店主“白姑娘”。现如今随便来两个人,其中的娇小美人就又是一个爱慕者。 颜越萝本以为南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并不会让她难堪,可她又怎么知道南冥的正牌道侣,正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处冷冷的看着他们。 沈孤鸿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那边的动静,直到颜越萝说了那番话,这才冷冷地道:“颜道友说的是什么话,我的道侣我想念也就罢了,你,又是凭什么去想念他呢?” 颜越萝面色大变,不敢再出声,九州魔尊的道侣那只能是——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沈孤鸿! 江正阳听到这清冷的声音时,明显也脸色变了变,前辈的道侣呢? 他很快的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带着敬仰向往,以及一丝不可察觉地复杂的目光,看向了沈孤鸿。 那是一个白衣人,只是冷冷地坐在客栈中最不起眼的地方,却能让人凭空觉得他便是这世间的主宰,而什么才是主宰呢? 这人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如果他无意那倒好,可他现如今却偏偏对着江正阳和颜越萝开了气场,那般如同置身于浩然正气之中,是不是应该称赞一句果然不愧是仙道第一人吗? 江正阳崇拜了流云仙尊很久,他曾经以为自己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一定会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可为什么他心底的兴奋雀跃淡的几不可察,留下的却是浓浓的落寞。 他下意识的打量着沈孤鸿的外貌,丰神俊朗,光风霁月,一身白衣素净无尘,无风自动,仙气飘渺,与南冥在一起竟是觉得出奇的配。 可这样看起来变冷漠无情的人,真的可以好好照顾前辈,体贴前辈吗? 南冥也为沈孤鸿那句霸气侧漏的话而微微挑起了眉稍,他的耳根不自觉的有些发热,对方这是吃醋了。 他不由心下雀跃了几分,看了看沈孤鸿的脸色,知对方想多了,只一个闪身,便来到了沈孤鸿的身旁。 一手轻抚上沈孤鸿线条刚毅的脸,放缓了声音,道:“无事,不过是看见一个认识的人罢了。” 沈孤鸿的眼中,因为南冥这突然的亲密动作,透出几许无奈。 且那淡漠的眼中还有着几分异样,这异样自然不是因为南冥而起,而是因为那个和颜越萝一同来的少年。 天魔之体,且对方还没有入魔,大抵还得加上两分南冥对这少年的特殊态度。 “那位少年是?” 南冥了然地点点头,知道沈孤鸿是好奇自己看见了这般天生的魔修之体,为什么还不将其引为魔,不过这事还是私下说的好。 南冥有意无意地调笑道:“怎么,吃醋了不成?” 沈孤鸿没有搭话,这样的调侃,他也本不知该如何搭话。 南冥打了个呵欠,懒懒的靠在沈孤鸿的身上,对着另外两人扬了扬下巴:“回房说。” 毕竟这大堂形形色.色的人这么多,他们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肆无忌惮的聊起来。 南冥说完就和沈孤鸿先行上了二楼。 江正阳看着两人的背影,蹙了蹙眉,再看向颜越萝已经惨白一片的小脸,不由更是心下不喜,他冷冷的看向颜越萝,狠利道:“希望到时候颜道友不要胡说八道。” 颜越萝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了许多,这种久违了的心动感觉,居然是因为这个才十多岁的小道士。 颜越萝一时太过于惊讶,险些就连对方冲撞了她的事都忽略了。 可这也到底是险些,她还是很快按捺住了加快的心跳,皱着眉,白衣轻扬,清丽端庄,娇小可人,语气却是少有的尖锐起来:“你敢吼我。” 她竟是连小女子的自称也不带了。 “那又如何?”江正阳冷漠道。 他和颜越萝一路走过来,虽也说不上是多么的温柔体贴,但也是一直把这女人当做一个长辈来看待,没有冒犯过半分,这也是他首次对这个女人如此冷漠无礼的说话。 她有些不可置信,发出了无法相信地声音,说道:“难道……你竟然……喜欢他?” 这个他,指的是沈孤鸿。 江正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摔倒,回头愤愤地瞪了一眼,不再理会那女人,径直向二楼走去。 身后,依然传来颜越萝喃喃自语的声音:“不对、不对……这不可能……你明明说过你喜欢的是女子,那人是男的啊!你、你……你莫非骗我!你怎么能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章是作者在喝多了的情况下写的,所以就算不好,也不要骂她 第50章 江正阳对颜越萝的话视若无睹,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他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也许他本就什么也没有在想。 人大抵总是这么奇怪,原本初相见时他还极为惧怕这位红衣魔修,怎生不过是因为对方是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的道侣,不过是几次相救,就暗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不该不该,明知这般是不对的……可又偏偏…… “前辈……”江正阳已跟上了前面两个人的步伐,欲言又止的站在楼梯间喊了一声,这声音带着点不确定,以及迷茫。 南冥其实与江正阳、颜越萝两人已有些距离,但听着对方的声音,他还是歪了歪头,回眸看向江正阳,似是觉得好笑,他眼尾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 江正阳摇了摇头,示意无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大抵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这么一声。 南冥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察觉到了一点什么,只是懒得去深究,他若是什么都要去深究,那这世间的操心事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衣袖被人轻轻的扯了一下,江正阳愣了愣,垂眸看去果然看见了一双手扯着他的袖摆,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指如削葱根,最上好的玉石恐怕也比不上这手的半分温润。 颜越萝似乎也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她已经恢复了自己以往一门之主的风姿,脸上带出优雅的笑容,温婉幽怨之余,又自带三分傲气,她传音入密道: “流云仙尊与九州魔尊当初的恋情可称之为旷世奇恋,当时多少的人不认可,仙道之人更是险些召开驱魔大会,可最后也不是不了了之吗?” “且不论你一个小小的元婴期与那两人是何等的差距,就单说沈孤鸿本人,别看其是仙道第一人,受万人敬仰,实则最是冷情冷性之人。” “小女子当年年少无知、少女怀春,又何尝不是曾痴恋过这位,可就连美人榜排名前三的红衣仙子,就算是放下了非君不嫁的豪言,最后不也是什么也没有等到吗?一朝渡劫失败,什么情情爱爱纷纷扰扰,最后不也只能化作灰烬,与其想那些高不可攀之人,还不如好好提升自身实力,修真界……毕竟是个实力为尊的世界。” 颜越萝其实最是花心放浪之人,她喜欢过很多人,也对很多人表现出爱意,然这沈孤鸿她当年却也真真是痴恋了千余年,可惜,这人的眼中只有这锦绣山河,苍生百态,又有哪位伊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所以对南冥她的感情是复杂的,既爱慕郎君的好容颜,又不懂为何这位会成为她求而不得之人最后的选择。 对于颜越萝的劝告,江正阳原本还有些无奈,他对流云仙尊真的没有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单纯的很崇拜那位摆了,毕竟正道弟子谁不把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当做偶像来崇拜。 可听着颜越萝后面的话,他不由陷入了沉思,颜越萝临门主,他其实一直小看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这个修真界的确实力为尊,有实力才是真的。 而对方话中提到的女人,红衣仙子,美人榜排名前三,他也是有些微触动的。 对于红衣仙子,黄泉路万蛛谷的那个人面蛛妖,他还是有印象的,那时他可是吓得半死,要不是前辈搭救,他恐怕那时候就已经成为对方的腹中之食。 对那美艳女妖,最深刻的还是那漂亮的容颜,一瞥一笑大抵就连这日月都会失去光辉,原来那般漂亮的人也曾爱慕过沈孤鸿,又似乎只要是漂亮的人都会喜欢这仙道第一人。而除此之外,他最深刻的印象还是对方落寞的离开,一朝夺舍成蛛妖,纵使容颜依在,却也只能落得个无奈堕落的下场…… 后边的两人在传音入密,前面的两个人自然也是,且还聊的不亦说乎。 “我说仙尊,看出来了吗?”南冥的声音带着点玩味的笑 他这话也没有点名,可沈孤鸿却是知道的,若是连这点默契也没有,他们也妄为这么多年的道侣。 “天魔之体,气运超绝。”清冷的声音顺着南冥的话,传音回道。 南冥对沈孤鸿这中肯的回答不甚满意,半开玩笑的道:“欸,仙尊,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天道的私生子呢?” 这次沈孤鸿索性就连原本平稳的步伐都停顿了一下,而南冥甚至察觉到了对方那微微加重了一分的呼吸。 天道吗? 因为走在后面,南冥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有些清瘦单薄,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要承担起整个修真界,可终究还是有人不服啊,不然那诛峰大世界也不敢如此放肆。 沈孤鸿在微微的停顿之后,又如同没事般走在了前面。 他的声调依旧清清冷冷,而那语气中却微微隐藏着一丝懊恼,以及绝对的笃定:“你又妄言,如若真如你所说,这少年恐怕早就死了,又哪里会让本尊碰见。” 沈孤鸿耳畔传来南冥低低的笑声。 南冥笑后,就连声音都酥甜了不少,他慢条斯理的道:“沈孤鸿,有时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懂本座。” 可是就算那小道士不是天道之子,可那一身的气运也着实可怕。 沈孤鸿沉吟了些许过后,终是问道:“对于这少年你是何想法。”毕竟那孩子是天生魔修之体的天魔之体。 “不知道,他许是天道命定之人,气运逆天,且每每他生死存亡之际,本座总会遇见他,并会动那恻隐之心出手相救,他怕是与本座有缘……” 南冥停顿了一下,如同想到了什么,语气带了点玩笑的意味:“这小道士初时对本座防备颇深,不过是你的脑残粉,所以在知道本座是你道侣之后,才会这般亲近。” “只是……”南冥眉心微锁,“这小子这一次的态度有些奇怪呢!之前不过是提起你,他都会兴奋异常,这次……未免也太冷静了一点……” 南冥是真的觉得江正阳此次的态度十分古怪,都看见沈孤鸿了,对方居然还能这么淡定,那他当初看到他这个偶像道侣兴奋个什么毛线球。 如此看来,要么是江正阳认清了正道伪君子不值得崇拜,要么就是现在已成熟到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亦或者还有其他的原因。 人,总是如此多变,反复无常。 “你救他真的不是因为天魔之体?”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冷硬,沈孤鸿不自觉的又放柔了许多,“既然遇到了天魔之体,你为何不……” 沈孤鸿本是好奇心不重之人,可他难免也会好奇,于魔修而言,天魔之体是天生的魔修,没有魔修会放着天魔之体在一边而不管,要么是将其挽杀于摇篮中,要么是亲自教导,南冥这般的态度未免有些奇怪了。 “仙尊想说什么,为什么不将其斩杀,还是为什么不将其收为徒。” 南冥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有些冷冷的味道,如同恼怒一般,其实南冥却也真的是有些恼怒,他当时在黄泉路放过这小子,其实有很大原因还是因为对方那一句“一心向道”,很像这个人,那小子就那样好巧不巧地戳到了他的柔软处,所以才会被南冥那般轻轻放过。 见沈孤鸿没有回话的意思,南冥索性也换了一个话题:“仙尊莫非就不好奇临门门主颜越萝为何会来此吗?” “雪域妖地万年雪莲。”也只能是万年雪莲。 沈孤鸿这个推测的确是有理有据,万年雪莲算是这一次秘境“雪域妖地”很多人的目的,传闻中疗伤圣药,甚至可以医死人复活白骨的万年雪莲。 南冥却对此不置可否,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道:“也未必,毕竟雪域妖地除了这万年雪莲,还有一样东西也是很令人心动的。” 他们已是走到了最靠里的那间客房,沈孤鸿推开了房门,随着房门推开响起的轻微“咔嚓”声,还带着沈孤鸿一句淡淡的“三生石”。 三生石,一块据说能看到人三生的石头。 前世今生,本就是最玄妙的东西,大多数人对这样飘飘渺渺的东西都有些不甚在意,修真者是与天博命,前世以及未来,都太飘渺不真实了一点,把握现在才是真理,可南冥却还是会好奇,什么样的石头才能看破一个人的三生三世,这世间真的的存在这般飘渺玄幻的东西吗? 也许这三生石也只是一个传说。 对于这两人为何会来这极西妖地,与其自己猜来猜去,南冥更喜欢直接一点。 所以在两个人跟着他们进房间之后,南冥真的是客套都不带客套一下的,开门见山的问道:“说吧,两位组团来这极西妖地所谓何事?” 如此直接,颜门主显然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她自然不想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可另外两个人偏偏是她惹不起的九州魔尊与流云仙尊。 她黛眉微蹙,索性就让江正阳自己说。 面对前辈的提问,江正阳端正的脸上浮出一点纠结,可在沈孤鸿的冷气场以及南冥的似笑非笑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 “小子在万兽森林遇到的那个用箭女修的确是万箭宗之人,且还是万箭宗掌门之徒,小子将其杀了过后,不料对方的师父在其神魂下设了秘法,能让万箭宗门人知道是小子下的毒手,最后在小子杀了其另外一个徒弟过后,万箭宗的掌门终于亲自出手了,还好得颜道友相助。” 基本上说到这儿南冥就已知道江正阳在离开他之后的大概情况了,虽然说出来不过三言两语,可其中的凶险自是不为外人道也。 他也不打断,继续等待着下文。 毕竟南冥还是很好奇颜越萝为何会和江正阳同路,别看颜越萝瞧起来娇娇软软的,实则眼界颇高,若不是江正阳有什么能让她利用的地方,带一个元婴期修士来这混乱的极西妖地,不是自讨苦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卡文卡得我都要没脾气了QAQ 第51章 南冥本是在等对方的后文,谁知江正阳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说了,后面的事,江正阳明显是不想再提起。 南冥看了看沈孤鸿的神色,对方的神色很淡,八风不动,漠不关心,可是南冥却知道对方不可能不在意天魔之体,这样的体质如若入魔,十之□□都会成为修真界的祸害,作为仙道第一人的沈孤鸿又怎么可能不在乎。 “然后呢?”对方不继续说,南冥却没有那个心情等着,他眉梢微微下垂,略有些不耐烦的直接问道,“你为什么会和颜越萝一同来到这极西妖地?” 江正阳心里有事,自然也没有留意到南冥这次与以往的些微异样,犹疑了一下。 他用眼角余光悄咪.咪地看了颜越萝一眼,颜越萝静静的站在一旁,像个雕塑一般,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是眉间的愁色越发浓郁,如同化不开的丝。 江正阳在心中叹了口气,终还是不想隐瞒这个多次救他于水火的前辈,如实道:“小子与颜道友来这极西妖地,是因为颜道友与小子说,她需要找一个人,小子如若不陪着她,她便杀了小子。” 找一个人! 南冥微微挑了挑眉,嘴角带笑的看向颜越萝,他知道对方来这极西妖地必有所求,可他想过极西妖地近日要开的雪域妖地中的万年雪莲、三生石,却偏偏没想到对方竟只是来找个人。 而她要找的又是什么人? 颜越萝之所以会要挟江正阳陪她同来,恐怕就是因为其发现了江正阳的逆天气运。 南冥知道向江正阳已经问不出什么,他转而看向在一旁一直降低存在感的白衣女修,笑容和昫的问道:“颜门主是来找什么人呢?” 这一笑还颇有点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惜颜越萝还算了解南冥,并没有被这温柔的笑所欺骗。她甚至在看见这一抹笑意时,不自觉的轻轻颤抖了一下,虽然她极快的让自己稳住了心神,可那一瞬间的颤抖就连江正阳也发现了。 其实此次来到极西妖地遇到南冥算是她的倒霉,她与南冥那一次在沙漠,就已算是变相的撕破了脸。 此时与其去幻想对方的温柔,还不如如实告知。 颜越萝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她黛眉微蹙,眼角微微下垂,清丽的脸上就已带出三分愁容。 “九州魔尊也知道,小女子在玄武秘境之时被人附身,身受重伤,法力大损,小女子本该好好回到临门养伤,但……”颜越萝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后面的话她着实不想向外人道也,可……她面前的人是曾经搅风搅雨、肆无忌惮的魔尊南冥。 其实她已不得不说,毕竟修真界搜魂的手法多的是,对方绝对不会介意在她身上试上一试。 南冥也不说话,他只是淡淡的看向这个清丽的女子,无形的威压就已向颜越萝笼罩而去。 在久久等不到对方的答话之后,一股烦躁不自觉的涌上南冥心头,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熟悉感觉弥漫在心间,久久不能消散,南冥有些烦闷的皱了皱眉,眼中一抹红光一闪而过,浓郁的魔气不自觉地从他的周身散发出来。 可就在南冥都还没发觉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就已握紧了他的手,清凉温和的灵力通过手传遍周身,南冥本有些开始混沌的识海一时清明一片。 南冥为对方突然的动作呆了呆,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对方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手,他这才回过了神来,而周身的魔气早就消失无踪,就连他本人也未察觉。 南冥眨了眨眼,眼角余光扫向他们两相握的手,他继续眨了眨眼,不知对方为什么突然握他手,他用小拇指轻轻地戳了一下对方的掌心,沈孤鸿的手微微轻.颤了一下,指尖泛白,冰凉感更胜。 这样突然的亲密,让南冥心情不自觉的好了一点,他慢条斯理的传音入密了一句:“有事?” 沈孤鸿却如同没事人般放开了他的手,什么也未说,就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南冥:……?! 莫名其妙啊! 南冥心中的小火苗一下就烧起来了,才稍微好一点的心情,一下就又跌入谷底,他冷哼一声,就不再理会对方了。 南冥感受着手间的冰凉,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他的手不过是和对方相握了那么一下,就变得冰凉起来,更何况是沈孤鸿手本生的温度,简直像一块寒冰一样,对方这是这么了? 南冥再一次的皱了皱眉。 刚刚那股外泄的魔气,颜越萝自然没有发现,可她到底是上古神兽九尾狐仙一族,兽类的天性让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犹豫一二,终究是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小女子那时内丹凭白受损,功力大损,千年的修行化作泡影,自是心有不甘,于是便对那疗伤圣药万年雪莲动了几分心思,可也自知雪莲一争,小女子这大损的实力未必能讨到好处,本不想跑这一趟,不料……小女子前些日子里,感受到了附身小女子之人的气息就在这极西妖地,再加之偶然相遇江道友,知其气运不凡,难免……自不量力……” 作为修真界排名第七的美人,如此被人逼迫坦白自己的心思,颜越萝自是极为难堪,她微微咬着下唇,眼圈都由此微微泛红,可她却又偏偏不得不说。 江正阳在一旁看着,自然知晓颜越萝的难堪,这个看起来娇小柔弱,实则霸道狠辣至极的女人,这个几乎可以碾压他以命威胁他的漂亮女修,原来在绝对的实力之下,也只能如此狼狈不堪……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江正阳的眼眸沉了沉,所以这修真界最重要的到底是实力,实力为尊,如若没有实力,小命都不保,又将如何去坚持自己的道。 似乎也不对,若真的去执着于实力,为自保而不择手段,那真的还是他坚持的道吗? 江正阳皱了皱眉,不过数月的光景,他的心境竟已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这样于他修仙之路到底好不好…… 这次去极西妖地,南冥与沈孤鸿二人自然不是为了这秘境雪域妖地,可南冥却也觉得这雪域妖地他们应该走一趟,且不论是不是那魔气去了这秘境,单是那万年雪莲他就势在必得。 所以在可有可无的敲打了颜越萝,又在江正阳和颜越萝两个人离开之后,南冥就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雪域妖地,仙尊可愿走上一走?” 南冥说这话时极为的闲适,漫不经心,就如同在问一件极小的事一样。 沈孤鸿从方才起就一直沉默着,板着一张脸,直到听到南冥这话,他的脸上才有了些微的变化,那变化太过于细小,以至于南冥也没有看出对方究竟是何想法。 “你想去。”这是一句肯定句。 南冥撇了撇嘴,他怎能说是自己想去,当然要提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啦,所以他煞有其事的胡扯道:“不是本座想去,而是本座怀疑那身怀魔气之人,来这极西妖地就是为了这秘境雪域妖地。” 虽然不乏有这个可能,但南冥说这话时分明就没有走心。 沈孤鸿对于要去这雪域妖地这件事,只是沉吟思索了一二,便点了点头。 毕竟那万年雪莲的确是个好东西。 沈孤鸿虽然明面上什么也没说,但南冥近来越发容易魔气外露,难免还是让他有些担心,有这万年雪莲用来调理也是极好的…… 日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将一切照得明明白白,如同任何东西都会在这阳光下无所遁形。 南冥斜靠着床沿,迎着日晖,懒散地坐在华丽的躺椅上,手上提着一壶酒,不时的饮上一口,不少来不及喝的酒液打湿了他的衣襟,南冥却不甚在意,距离雪域妖地开启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反倒是越发的悠闲起来。 南冥突然心头一痛,一种心悸的感觉莫名袭上心头,他险些呕出一口血,眼中一时晦暗不明。 终究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与沈孤鸿的相遇相知一幕幕突然涌入脑海,而其中画像浓墨色彩的居然是那千年的等待,他与沈孤鸿之间,曾共进退笑谈沧海桑田,又何止是只有那等待…… 可为何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的终是那无尽的等待,似乎又想起了在对方洞府门口等待百年之事,那局等不到的棋,那曾放下要亲手杀了对方的豪言……既然你我是道侣,既然你是我的人,本座凭什么要尊重你的想法,你不习惯和人的亲密接触,本座就甚少与你亲近,甚至不惜禁欲止情,一直都是我在等你,凭什么不是你来等本座…… 似乎沈孤鸿也曾等过他,可是……已经记不起来了,为什么对那些伤害记忆犹深,却突然想不起他与那个人的美好了,如若沈孤鸿真是一个让他一直等待的人,他又怎会忍了那千年,又怎么因为对方的一点温柔,因为不想看对方有一丝一毫的伤心,甚至不惜与对方再次和好,他要的也不过是一个答案,这已是南冥脑海中最后的一片清明。 等待时的孤独寂寞,以及那无边的寂寥几乎笼罩了他全部的心神,这世间只有他负别人,何时落到了别人负他的地步。 沈孤鸿,沈孤鸿…… 既然如此,你便永远不要出现在本座的面前好了,等不到了,那又……为何还要等呢? 南冥本来闲适的眼逐渐变得朦胧而迷茫,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脆弱,以及……无尽的寂寥。 手中的酒落在了地板上,溅出了一小朵水花,而那与沈孤鸿的感情也就如同这水花一般,初看时很美,却又转瞬即逝。 沈孤鸿推开房门时,看见的便是这般脆弱迷茫的南冥,明明对方什么也没有做,可就是那般寂寥的眼神就足以让他看的心尖一痛。 第52章 南冥似乎根本就没有发觉屋里多了一个人,依然微仰着头,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屋顶,眼神里明明映射出琉璃制成的横梁,却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进去。 他本就什么也没有看在眼里,这样空洞的眼神又能映出什么呢,而他的眼中却又的的确确地布满了无尽的哀。 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绯红的衣衫上,竟显得有那么些不真实。 沈孤鸿轻叹了口气,放柔了动作靠近南冥,南冥却猛然察觉了什么,连忙抬起头来,只见一人白衣胜雪,丰神俊朗的容颜在温暖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很熟悉,可也的确太熟悉了,他似乎总是在等这个人,却又怎么也等不到,对方就像那天边的浮云,他怎么也抓不紧。既然如此,有时得不到的东西,不如就这样毁去。 南冥看着沈孤鸿,眼神从迷茫变得锐利冷漠,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可随后他晃了晃自己混沌不清的脑洞,才得到了那么些许清明,眼睛里的空洞也少了许多。 道了一句:“你来了。” 沈孤鸿心中莫名地一痛,南冥的话太平静了一点,这种感觉像极了他那时他去无渊魔宫找对方时的感觉,可比之那时却又偏偏多了一股不可觉察的孤寂,就如同一个孩子沉浸于噩梦之中不愿醒来。 他突然想起,这个平日里强势冷酷的红衣魔修,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会受伤会无助会害怕会孤单的人,这是一个比自己还小上许多的孩子罢了,他不该把对方想得太过于强大,无坚不摧。 心尖上缠绕着淡淡的哀痛,沈孤鸿收敛住气息,轻轻地走了过去,来到出神的红衣魔修身边,俯下身来,温柔地环抱住他。 南冥不知已这样坐了多久,冷冰的感觉令沈孤鸿微微的蹙了蹙眉,心上涌起的哀痛更加的灼烈起来。 沈孤鸿忍不住紧了紧双臂,用自己还算温热的体温,驱逐他身上的寒冷。 或许,南冥也只有在这样无人的时刻,才会允许自己有那么一丝的软弱。 一股温和的力量浸润着南冥的全身,沈孤鸿借着这个拥抱,察看着对方的身体,南冥如此明显的不对劲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当接触到那股即将褪去的魔气时,沈孤鸿的眼神冰寒一片,原本温和的力量,突然就狂.暴起来,如影随形的跟向那股退去的魔气。 温暖而熟悉的气息,轻轻地缠绕在身边,包容着他,南冥略略回神,才发觉自己已经被人抱住,而这人还是向来冷清的沈孤鸿。 南冥微微侧过头,正对上一双黑曜般温和的眼眸。 他挑挑眉,哪怕头还有些胀痛,唇边却已经带起了嘲讽的弧度,淡淡地道:“沈孤鸿,你在同情我吗?” 危险冷漠的语调,散发出一股冰寒的肃杀之气,清冷刺目! 令沈孤鸿微微愣了一下,差一点就松开了手。看着南冥晦暗不明的眼神,沈孤鸿的心里却只有刚才那个寂寞哀伤的身影,他到底是不想看这个张扬的人伤心。 原本并不如何暧昧的怀抱,突然被人用极温柔的力度缓缓收紧,南冥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平稳的心跳声。 沈孤鸿摸了摸对方柔顺的头发,不轻不重的缓缓抚摸着,安抚着怀中之人,“乖,没事,我在。” 乖你妹! “很好!”南冥略带恼意地说着,伸了双手,环住了对方,抬头,在对方的唇上狠狠的啄咬了一口,直到嘴中尝到了那腥甜的味道,南冥混沌不清的脑子才稍微好受了一点,刺.激性的腥甜味道让他微微回神,得到了一时的清明。 他咬了沈孤鸿,他大抵是疯了吧! 他原本还好奇那魔气究竟是谁,那他现在基本就可以肯定了。魔界会读心控心之术的人并不多,除了这是邪术之外,还因其对施法者的精神力要求极高。这么多年来,南冥在修真界从未遇到过,而他所知精通此术之人唯有魔界的圣女巫神——冰月,没想到从魔界来到修真界的人居然是她。 南冥一窒,尤记得年初见圣女巫神之时,对方一袭如同黑夜的黑色长裙,银发如云,飘飘如仙,声冷似冰,冷漠的如同冰雕一般…… 正回忆间,却听沈孤鸿不放心的问道:“没事吧?” 对方居然一点也不好奇他在发什么疯,或许也不算是发疯,南冥将对方唇上冒出的一点鲜血轻轻吮.吸掉。 南冥有些懊恼的皱眉道:“没事,一个旧友罢了。”但他唇边却勾起了一个泛着冷意的笑容。 其实以他的精神力,对方怎会如此轻易得手,还不是因为沈孤鸿对他的态度,这千年的等待让他近乎生出心魔,所以才会如此轻易就让那个女人得手了。 魔界怕也是不安稳了,不然就算对方是魔界堂堂的圣女巫神,也不该对他这个少君出手,老爹怎会让圣女来这,或者应该说这圣女是不是已经背叛魔界了。 “别这样笑。” 南冥唇边突然多了一根手指将他那冰冷的笑容揉去,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能安抚南冥暴躁的情绪,可那话的内容却一点也不。 南冥瞪了沈孤鸿一眼,而唇边的冷意却也真的消失无踪了,比之方才已经轻松了不少,一爪子拍开对方的爪子。 南冥轻轻的叹了口气,靠近了沈孤鸿的耳边,轻声低喃道:“以后……能不要离开我吗?陪着我不好吗?你在那样,我会……会忍不住想……杀了你的……将你剖骨抽筋,吞吃入腹……这样你就永远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分明是如此威胁的话语,沈孤鸿的心却平白的静了下来,内心最深处已是柔软一片。 沈孤鸿没有回答,南冥却也第一次没有因此感到烦躁,没有同意,但也依旧没有否决,感受着对方跳动的颈动脉,南冥一口咬了上去,破碎的声音从口中逸出: “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和离书还是做数的……只有你想……”本座又何尝不能放手,长痛终究是不如短痛。 如果魔界没出乱子,南冥当然不介意再拿出一千年和对方慢慢耗,可对方若即若离的态度,他琢磨不透,也不想去猜。魔界他终究是要回的,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不想。”沈孤鸿没等南冥说完就将他的话打断了,任由对方咬着自己,眼神近乎宠溺的看着自己怀里的红衣魔修。 南冥咬着对方的颈动脉,磨了磨后槽牙,有些牙痒痒,特别想狠狠的咬对方一口,可他终究是没有将牙齿切入的更深。 “那仙尊……一定要努力做到不被我吃了哦~”南冥说完就忍不住松开对方,笑了起来,笑得极为愉悦,眼睛都微微的眯了起来,眼角泛出些微兴奋的红蕴,就如同在开一个玩笑一般,可沈孤鸿却知道对方的话是认真的。 极西妖地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原本闭目打坐的黑衣银发女子猛然睁开了眼睛,呕出了一大口鲜血,直到咳嗽了好几声后,她才逐渐压下那股随着她的精神力而来的狂.暴力量,可她的脸却再一瞬间惨白一片。 她的双生姐妹,那位白衣墨发的女子明显被这动静给吓到了,她本是坐在不远处,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悠哉悠哉的看着这极西妖地的景色,可一看自己的双生姐妹突然受伤,她惊得一时什么闲洒心情有没有了,一口就将那狗尾巴草吐了出去。 阿炎马上闪身到黑衣银白女子的身旁,扶住对方,手指颤.抖着拍着对方的后背,惊呼道:“冰儿,你怎么了?!”她就连声线也带出一两丝颤.抖。 银发女子淡漠的眼中闪过些微的波动,不过她的眼底很快就平静如潭水,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染上血渍的淡色嘴唇吐出冷漠的话语:“无事,不过是小看了一个人。” “小看了一个人。”阿炎秀雅娟丽的脸上闪过一抹狠辣,两片薄薄的嘴唇吐出冷漠的字眼,“九州魔尊。” 银发女子一指抵在了对方的唇上,摇头,她的声音一惯的冷漠,却又偏偏比起以往,多了点其他的东西,她分明看向白衣墨发的双生姐妹,可那眼却如同深潭般,仿佛在看另外一个人。 “不是,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很强的人。” “比九州魔尊还强。”阿炎皱了皱眉,试探的问道,“莫非是流云仙尊沈孤鸿!” 银发女子点了点。 阿炎冷哼了一声,却没有打扰银发女子的调息,只默默的守候在一旁为对方护.法, 调息片刻,银发女子的眼突然再一次睁开,呈现出一种空洞的白,却又很快如水般荡漾开来,带出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她声音一时竟是有些飘渺不清,“我们去接一个人,毕竟那位也来了。” “谁?”自己的姐妹才刚刚受伤,就要与自己去接一个人,阿炎对此表示很不满,语气一时也重了一点。 “冥界孟婆。” 第53章 万年雪莲,此次雪域妖地的重头戏,自然是众修士所争抢的目的,可雪域妖地其它的东西也是极为的吸引人,比如那冰雪中的各类奇珍异宝。 而机遇与危险永远是并存的,南冥和沈孤鸿既然伪装的是化神期修为的人,当然也要有点化神期修为的样子。 所以两人不紧不慢的进入雪域妖地,一点也不张扬,沈孤鸿低调也就算了,南冥也跟着这么低调,低调的简直都不像九州魔尊的张扬作风了。 他们这么低调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抢在前面进入秘境的人,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东西,反倒是成为探路的了。 南冥也不知是因为那天的原因还是怎的,反正他现在对沈孤鸿的态度好了许多,至少没有像之前一样动不动冷嘲热讽一两句。许是心情好,南冥就连丢在宠物空间的小烛凤也给放了出来,小烛凤现在还是幼年期,蓬松的血色绒毛让其看起来极为可爱,胆还忒肥的在南冥的肩上蹦哒着。 小烛凤很明显是个外貌协会的,分明被南冥嫌弃的不要不要的,还美滋滋的以为南冥很喜欢它,呆在对方的肩上,时不时还用看“情敌”的目光看向沈孤鸿。 小烛凤:这个人肯定是来和他抢主人的,誓死捍卫主人心中地位!o( ̄ヘ ̄o*)[握拳!] 沈孤鸿当然不知道小烛凤心中所想,且对于这只小烛凤还极为感兴趣。上古妖兽烛凤一族,天生异火,身具涅磐重生之力。如若不是烛凤幼年时期没有半分凤凰的样子,南冥大抵也不会将其放出来放风,毕竟两人现在明面上还是小小的化神期。 进入秘境过后,那股子刺骨的寒意愈发浓烈,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冰天雪地,狂风呼啸,夹带着冰雪狠狠的刮向进入秘境的每一个人。 雪,满眼都是雪,白茫茫的一片,寒意锥骨,南冥微微皱了皱眉,许是因为他身怀地狱幽火(黑炎),他格外不喜欢这种寒冷。 小烛凤也被这扑面而来的寒意冻得打了个哆嗦,缩着圆滚滚毛茸茸的身子躲在了南冥的墨发中避避风,不过烛凤到底不是一般的凤凰,很快它就适应了这种寒冷,耀武扬威的继续呆在南冥的肩上,那小爪子却是把南冥抓得更紧了,生怕一不小心从南冥肩上掉下去。 南冥对某只蠢鸟的行为冷哼了一声,手却已然被人握住,那人起初只是轻轻的握着,在南冥没有反抗之后,才逐渐收紧了手,与对方十指相扣,他的手带着丝丝凉意,还没有南冥的体温来得高,可随之而来一股温暖的力量缓缓地涌入南冥的身体。 南冥歪了歪头,那股温暖的力量让他极为安心,他没好气地扯了扯嘴角,可唇边还是不自觉地就勾出一抹弧度。 关于沈孤鸿当年的传闻,南冥听过许多,自然也知道对方以前来过雪域妖地,不为其他,只为领悟这冰雪中的剑意。 既然都已经拉住了,南冥索性也不放开,感受着冰凉手掌传来的温柔力量,南冥竟是出乎意料的觉得熨帖。 每个地方都有特产的妖兽,例如海下的海妖,火山中的火属性妖兽,在这雪白一片冰天雪地中的雪域妖地其也有特有的雪妖、雪兽,冰属性妥妥的。 两人走了一路斩杀了不少的雪兽,南冥极为不喜欢这样的冷空气,呼吸一口气都如同要凉到肺腑中,所以这一路上他的话极少。 再一次斩杀掉一只雪兽,看着面前的三道虚空之门,南冥看向了沈孤鸿,不料对方也在看他,且还问道:“选哪一个?”清冷的声音由于冰雪的加持更显清清冷冷,如玉石相击,又如极寒之地亘古不变的寒冰。 他们面前有三道虚空之门,右边那道门是浅浅的红色,中间那道门是冰蓝色,右边那道门是苍青色,单看起来都大同小异,各有玄妙。 南冥撇了撇嘴,传音道:“这次你来选。” 说完过后他还补充了一句:“看仔细了再选。” 反正南冥是坚决不要再选这古怪的门了,之前两次就是南冥选的,第一次南冥是和沈孤鸿在刚刚进入雪域妖地时选的,他选的是当时带着一丝火焰力量的红色门,结果他们掉进了冰窟,里面一堆如同虚影一样的妖物,一攻击这东西,对方就变成虚影,这妖物反过来攻击他们的时候,又可以化为实体,反正当时是把南冥弄得很是火大。 过关以后,他们居然也就得到一个可以召唤且操控那些古怪虚影的珠子,话说他要那虚影有什么用。 之后摆在他们面前的又是一模一样的三道门,南冥憋着一股气,又选了那道红色的门,不过这一次那红色的门所带的是吞噬之气。 很好,他们掉进了这充满雪兽的普通雪地,看起来是比上一个空间正常多了,只是一进来就被一大堆雪兽围攻是怎么回事?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雪兽是怎么回事?重点是杀了过后居然还能零点复活,要不要这么变.态,杀的南冥险些不再压制力量一把火把这全烧了。 这第三次选,南冥是怎么也不要自己选择了,太点背了。 沈孤鸿看南冥那副郁闷不已的模样,按耐住好笑,对方也是和他一起,才会对这些进入的小空间挑三拣四,如若是一个人,南冥定不会这般情绪外露。 沈孤鸿查看了一下这三道门,这一次右边的红色门蕴含的是飓风的力量,中间的冰蓝色门蕴含的是火焰的力量,左边的苍青色门框蕴含的是寒冰的力量,属性皆是相生相克,不如就走中间的那道门。 南冥将一只不怕死自寻死路跑过来的雪兽,一剑捅了个对穿,催促道:“选好了吗?要是没选好我们还是继续走红色的门。” 沈孤鸿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对方这得是有多喜欢红色啊! 沈孤鸿无声的扬了扬唇角,伸手指向中间那道冰蓝色的门道:“走这个门。” 南冥将剑拔了出来,瞥了一眼沈孤鸿手指向的那道门:“也好。” 说着就拉着对方进了那道冰蓝色的门,一时虚空中的门波光粼粼,如同在开启什么玄妙的东西,直到两人进入过后好一会儿,那道门由于有人进去荡起的涟漪,才逐渐平复了下去。 一进入这个新空间,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南冥对着眼前的景象眨了眨眼,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过这一次好在没有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雪兽,地面上还盛开着许多漂亮的冰花。 所以说果然是运气问题吗?怎么沈孤鸿选的地方就没有那种一进来就被攻击的刺.激感。 这里比前两个空间漂亮是漂亮多了,不过怎么什么也没有,第一个空间是要闯入者根据掌控虚影的虚实变化,不被虚影搞死,找到那颗灰色的珠子收复那些虚影;第二个空间是让闯入者找出零点复活的奥秘,再将其雪兽全部打败;而这第三个空间什么也没有,实在是平静的有点太过分了。 “仙尊,你说这空间到底想玩什么?” 闲逛了一路,什么活物的影子也没看见,南冥对此皱了皱眉,其实有时候明摆出来的东西更加好对付一点,这样不显山,不显水,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明显不正常,总感觉有什么大招等着他们。 沈孤鸿投给南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安抚在对方,随后闭目感受了一下这片空间。 南冥看向沈孤鸿,漫天飞雪中,对方一袭素衣,白衣无尘,面容冷肃,气势冷傲孤寒,风姿端凛,清寒绝世,唯有那眉间带出一点温和的韵味。 雪一样的清冷,冰一样的孤寒。 南冥红色的衣袍在风中划出张扬的弧度,他嘴角扯了扯,也不知在想什么。这个人似乎一直没有变,其实变的人是他,是他不满足于与对方的精神恋爱,那百年方能见一面的等待,他毕竟是……魔。 沈孤鸿在查看了此方空间过后,就已睁目,看向了南冥,他想说什么,却又偏偏欲言又止,神情带了些微难以察觉的不安。 “阿冥……” 南冥轻声嗯了一声,俊美异常的脸上多出了一份别样的慵懒,看向眼前清镌寒屹的男子,他傲气凌神的眉目间淡然闲适,问道:“怎么?” 沈孤鸿吐出一口气,问道:“这么多年……你……怨我吗?”其实这样的问题本不该问的,他与南冥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许多,他在提这事无异于伤口撒盐,可沈孤鸿又岂是不敢面对之人。 南冥纵使心中种种念头如同翻浪,就连脸色都险些大变,然这亦不过是片刻之间,南冥虽常常喜形于色,可他亦极会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怨,怎么能不怨,以前他以为这人常年闭关,醉心修炼,觉得自己也许在这人眼中还不如那些艰涩难懂的书来的重要,觉得他们的感情淡了,凭着一股怨气,他闭关百年,一出关就要与这人和离。 在之后又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而他以为淡了的感情又真的淡了吗?他在抱怨沈孤鸿不够了解他的时候,其实他自己也并不是如何的了解沈孤鸿。在这之前他也根本不知道这人居然也有害怕的东西,这人居然那么容易会脸红…… 其实有时候他也应该多体谅一下对方,一场感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他有时候就是太放不下自己的骄傲了。 两个人若都什么也不说,那这还是一场感情吗?一场感情本就不应该存在谁爱谁更多,本就需要两个人慢慢的去经营维持,互相体谅。 那这怨他还真的怨得下去吗? 第54章 世人大抵总是这样,得到了,就想要的更多,他南冥做不到去细细品味一场感情,既然想要,强取豪夺也罢,可这人偏偏让他狠狠体会了一把等待。 这些年的等待,几乎要将他逼疯,他其实一直都在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压抑着自己,可其实很多次都想疯魔般的将对方杀了。 感情这东西真的太难渗透了,有人曾说感情就像是一把沙,握的越紧只会流失的越快。那本座试着放开呢? 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又哪来那么多深仇大恨,如若真要有人退一步,本座退上这一步又如何? 南冥无声的叹了口气,没好气的道:“怨,当然怨,凭什么不怨。” 沈孤鸿的脸色明显的白了两分:“是啊……凭什么……”他的声音极轻极淡,如同玉石久经水汽浸润般清凉。 沈孤鸿生来强势,不苟言笑,哪怕是在最狼狈不堪之时,他也未曾在他人面前放软过态度,可南冥终究是南冥,一个嚣张住入他心底的人。所以他这话竟是带了两分弱势与疲倦。 “你想杀我吗?” 似乎还依稀记得多年前那个红衣张扬的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玉仙峰上半眯着眼睛,狂妄道:“仙尊你可千万不要做出任何对不起本座的事……不然,本座会忍不住杀了你的。” 那时南冥在说这话时还是笑意盈盈,慢条斯理,如今……对方的笑容倒是少了许多。 人,总是会变的,可南冥永远都是那个南冥。 其实听到沈孤鸿这话时,南冥的心情并不平静,他甚至于就连心跳也漏跳了一拍,这个……对方怎么知道他有这方面想法的,不应该啊! 南冥将自己好看的眉头都快做成川字型了,强自镇定的偏过头:莫非他真的越来越不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了,他可从来没对沈孤鸿释放过杀气呀! 南冥两只手握紧松开,松开握紧,不知道往哪里摆,毕竟曾经的那种心思被道侣一语道破,怎么想怎么尴尬。 他轻轻地吐出了口气,双唇抿成坚硬的线条,眸色深邃:“现在……不想了。” 现在不想了,证明曾经想过。 南冥并不打算隐藏自己这曾经有过的心思,反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精神再独立的人,有时候,也需要找到一种依附,一种归宿,所以哪怕因此在对方心中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他也不在乎。 沈孤鸿就这么直直的看向南冥,对方一袭血色衣衫,张扬肆意,可在说那话时,他的心底却咯噔一下揪痛。 杜燕然说他太宠南冥了,其实很多时候是南冥在宠着他,毕竟这些年来,明明对方很在意他的陪伴,却从不会直截了当的提出来,这个骄傲的人,令愿去委屈着自己,竟也不愿去让他有半分为难。 这个话题沈孤鸿也不愿多提,他将刚刚查看到的告知南冥:“此处恐怕就是雪女山了。” “雪女?!”南冥跟着重复了一遍,不再庸人自扰的继续尴尬。 话说雪女这可是一种稀有物种,只有极寒之地才有,且还天生貌美,那白衣飘飘的,可是比得天独厚的狐妖一族还来的貌美,且性格温和,只要不主要招惹还真的没什么大问题。 南冥现在和沈孤鸿勉强也算和好了,一听是雪女,他的眼睛笑得像天上挂着的弯弯月牙,散发着明媚动人的光彩:“仙尊,可要看美人,本座带你去看看。” 沈孤鸿数万年来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这雪女还真未必能入得了他的眼,他也看出来了南冥不过是在调侃他,于是乎也就学着以前画本上看到过的,回了那么一句:“没你好看。” 南冥情话听过不少,就连他本人以前也是个情话连篇的人,甜言蜜语,情话醉心,可听沈孤鸿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表情说,他怎么心跳就忍不住的加快呢? 南冥故作沉眸不悦的模样,冷哼一声,道:“说的好听。” 可他的耳根却不自觉的有点发红,沈孤鸿一定是在撩他,一定是!绝对是杜燕然那个没脸没皮的浪荡子教的! 远在九霄仙宗的无极仙尊杜燕然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这雪女大美人,南冥还没有带着沈孤鸿去找一只看看,没想到就先遇见了一只送上门的。 南冥本是还在为沈孤鸿居然学会撩拨他的事感到震惊,就蓦地若有所觉,猛然看向了一处山峦,眼中带出些许杀意,山峦上静立了一白衣人。 冰肌玉骨,肤如凝脂,长发披散,腰肢纤细,有仙子般脱俗的气质,一袭白衣随风轻扬。且其面容精致,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目光犹似一泓清水,神情淡漠,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好一个冰肌玉骨、赛雪凌梅的美人。若真要说个缺点,便是这位美人的皮肤太过于苍白了,没有半点血色。 美人是美人,可……这美人,分明是一个男的啊! 南冥皮笑肉不笑道:“仙尊,你口中的雪女性别上有点差异啊!”雪男可是比雪女还来的漂亮三分。 沈孤鸿微微皱了皱眉,既然有雪男出现,他之前查看这里,力量就一直被压抑着,他本以为是天道在影响,如今看来,怕是还有异宝即将出世的气场在影响着此地的天地灵气。看来这里不是雪女山,而是天山了,万年雪莲就生长于天山。 一般奇珍异宝旁边都有保护者保护,这万年雪兽最初也不过是一朵小花,能存活这么久,自然是有护花使者,就是不知道这护花使者实力如何了。如此想想,南冥还有些小兴奋,辣手摧花的事反正他也没少干。 那雪男也不知是来干什么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看了好一会儿,目光在他两人身上来回流转,面无表情的脸上几经变化,居然勾起了一个笑容。 明明是一张漂亮清寒的脸,冰肌玉骨,可这笑却怎么看怎么僵硬,将整张脸的美感都破坏了,却又偏偏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举手投足之间竟是带有一股幽兰之气,这种感觉像极那时在玄武秘境沙漠中遇见的颜越萝。 颜越萝曾说她来极西妖地有一个原因是为了找到附身她之人,没想到颜越萝没有找到那人,他们倒先碰见了。 “九州魔尊,南冥。”雪男轻声道,他的声音如同沙石磨过一般沙哑,却偏偏带出了两分缱绻的意味,就如同情人的低声细语。 南冥眼角微微上挑,泪痣随之上扬出一个细小弧度,三分魅惑七分威势,他笑道:“本座当是谁,原来是那个真面目也不敢在本座面前露的人。” 南冥的语气很轻松,如同在和朋友说话一般,而他周围的空间却已是带起了吞噬的力量。 明明对方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可孟婆心跳还是不自觉的加快,那慵懒带着磁性的嗓音,就像是木浆沉沉缓缓地拨动春日湖面一样,荡起一滩涟漪。平静无波多年的心,终是因为这么一个人而跳动,是因为三生石就在不远处吗,灵魂上的感应居然意外的强。 我们本就是最亲密的人,你又怎么能因为一次转世,而把我彻底的忘记。 孟婆的眸底第一次那么明显的泛出苦涩。 南冥也不知为何,看着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他的心却突然蓦地一痛,这种痛竟不是来自□□,而是……灵魂,并不是猛然的抽痛,而是丝丝缕缕,如影随形,直入骨髓。 这人到底是谁? 为何在他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个人不应该这样,他甚至觉得愤怒,对方不该把自己搞的如此人不人,鬼不鬼,可……他分明不认识这人。 南冥的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幽色,莫非是什么厉害的幻心之术。 也许就如同心灵感应,又或者是气场相斥,沈孤鸿从第一眼就很不喜欢这个人,他第一次这般见一个人第一眼便明确的感觉不喜欢,可这种情绪却真真切切,就如同那个人不喜欢他一样,甚至是厌恶。 沈孤鸿在看那个雪男,那个雪男也在看沈孤鸿,目光冷厉,就如同再看一个夺走自己最重要东西的贼人一般。 他看南冥的眼神,更加的让沈孤鸿不喜,所以他竟是不自觉的侧过身子,挡在了南冥的身前,冷冷的看向那个从高处看向他们的雪男。 南冥虽然对沈孤鸿突然侧身挡在他前面感到奇怪,但他什么也没有问,这这样任凭对方站到他前面。 且还不忘估量着对手,这应该是一个实力很强劲的人,毕竟当初颜越萝的身体还无法让他施展开来。且对方精通的东西应该也很多,玉尺不是一般人就能使出那般威力。还有……对方应该很喜欢漂亮的身体,从这两次附身就可以看出来,所以……他本人莫非很丑。 南冥为自己飘飞的思绪感到好笑,或许是因为知道沈孤鸿在,所以他竟是格外的放松。 孟婆本就不友善的眼神,因为沈孤鸿的举动竟是更冷了几分,这个人还真是……好讨厌啊!好想将其彻底留在这漫天飞雪之中。 第55章 满天飞雪凉的是什么? 也许那冰凉的不仅是身体,感受到的也未必只是指尖脸上的冷意,或许还有那颗心。一颗心孤寂太久了,也就慢慢的扭曲了,时间总会改变很多东西。 明明说好了生生世世,为何不过一次转世,你就能什么都忘记,誓言原来也不过如此,随着时间的消磨也就慢慢的淡了,忘了。 孟婆垂下了眼帘,将那无尽的悲伤与扭曲尽数藏住,他唇边扯出一个古怪僵硬的笑容,对着沈孤鸿冷冷道:“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久仰大名。”声音如同磨砂一般沙哑,眉眼中带着几分鬼气缭绕,就连这话中都似有浓郁的杀意。 杀气本无形,而什么样的恨意才能将这无形的杀气都快形成实质。 似鬼非鬼,似人非人。 沈孤鸿看着对方,他的目光太多时候都极为清清冷冷,带着睿智的光芒,威严不可侵犯,可这其中却也有不得不说的平和,然看向这个人他却险少的冷漠异常,就如同天生的感应一般。 他哪怕被天道压制,但参破一两分天机却未必是不可。他看着对方,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光芒,如同流光一闪而逝。 他到底还是能看出一两分这个人的目的:前世今生,纷纷扰扰。 对方来此是为三生石,原来这也是一个与他一样妄想逆天之人,前世今生,哪是那般简简单单之事,难怪对方会变成如今这半人半鬼的模样。本就是将死之人,为何还要逆天改命。身上担负的太多,最后也不过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沈孤鸿能明显感觉到这人对他的敌意,可那人却偏偏没有动手,他在等。 而他又是在等什么? 沈孤鸿心下微紧,莫名的有些烦躁。 南冥本就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他喜欢和强者斗法的刺.激感,喜欢那种肆无忌惮的感觉,那种如同在刀尖上飞舞,好像随时都会命悬一线的感觉,同样,他很不喜这种古怪的气氛。 到了他们如今的境界,其实动手的时候倒是越来越少,南冥是有些期待与对方的一战,不知对方换了一个身体会不会比上一次强上许多,他竟是跃跃欲试起来,可那种笼罩在灵魂上的伤痛,却是经久不消,淡淡的,如烟似缕,却是一直存在。 他上一次见对方,分明还没有这种感觉。 感受到南冥的跃跃欲试,和那些微的兴奋,孟婆僵硬的脸上抽动了些许,终于是挂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宠溺的笑容,然事实却是这是一个极为古怪的笑容。 孟婆问道:“你想打?”似乎只要南冥同意,他就会真的和他们打一架一样。 南冥眨了眨眼,这是他想不想打的问题吗? 南冥勾了勾唇角,挑眉,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似笑非笑的玩味道:“莫非本座想,你就打,本座不想,你就滚吗?” 南冥的话太过于咄咄逼人的一点,不给人留余地,可孟婆的表情丁点的不悦也没有,甚至就连变化也没有一点,他只是点了点头,笃定道:“如你所愿。” 毕竟你的意愿很多时候我都不想违背。 沈孤鸿第一次听着别人的话,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南冥分明不认识此人,对方又为何将话说的如此暧昧熟稔。 “可是……已经来不急了。”孟婆本就站于一处山峰之上,他看了一眼辽阔无垠的天际,神情诡异的说了这话。 沈孤鸿微微眯起了眼睛,直到感受到天地灵气突然的巨大.波动,他才明白了对方之前在等什么。 万年雪莲的成熟! 天才地宝的成熟都会引起一定的轰动,这轰动会根据天才地宝的珍惜程度或大或小,可这万年雪莲的成熟引起的天地变化未免太大了一点——空间错乱,漫天飞雪扑面而来,如同要将一切都冻成寒冰,甚至生成了领域的力量。 恐怕此次来到雪域妖地的修士,但凡修为低点的,都要死在这场秘境异动之中。 万年雪莲本不该引得空间差点破碎,之所以会造成如此后果,恐怕还是因为与三生石的相生相斥。 同为仙极的宝物,一山本就不容二虎。 动.荡之下,沈孤鸿本能的就要去拉南冥,而他却捞了个空,沈孤鸿平生第一次在脸上闪出了明显的慌乱。哪怕暴风冰雪乱眼,沈孤鸿也被天道压制着而无法展现出其真实实力,可他依然能感觉到对方的消失并不是无故的,而是有什么吸引着对方,将其拉扯到了另外一片空间。 沈孤鸿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那狂转的寒冰白雪。 …… 从来到这雪域妖地之后,南冥入目的一直是雪,漫天的冰雪,可现在他的面前却出现了一面湖,一面冰蓝色的湖面,且时不时还荡起一点涟漪。 这里没有下雪,可他却是坐在一块冰石之上,他的四周也是无尽的寒冰,雪域妖地特有的标配。偏偏这面湖却没有被冻成冰,不仅没有冻成冰,这面湖还冒着飘飘渺渺的白烟,如同一眼温泉一般。 南冥脸色难看,这种空间的动.乱,已是不可抗力,他根本无力稳住自己,反倒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到了此处。 或许也不应该说这空间动.乱是不可抗力,而是那股将他拉到此处的力量,才是真正的不可抗力。 南冥哪怕脸色再难看,他也极为的平静,这世间能让他情绪外露的人也只有沈孤鸿一人而已。 他淡淡的看向那个离他并不远的人,他的目光极为的沉静,没有半丝的慌乱,甚至在那人望向他时,还对着对方笑了一下,这个人明显为他的笑容而微震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了他一个浅浅的笑,不比之前的僵硬,许是笑容很浅,所以竟带出两分温柔。 这个人他并不是如何的熟悉,可他却一眼认出来了这个人是谁,冥界孟婆,冥王君戈口中他也看不透的人,原来是他在装神弄鬼。 孟婆在看了他一眼过后,就又将目光移向了湖面,他在等。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或许是坐于冰天雪地之中,他又身穿一袭黑衣,所以就如同一点浓墨,绽开于水中。 南冥竟是突然觉得这人他应该是极为熟悉。 沉默了许久过后,孟婆终于开口了:“魔尊可知道我曾等了一个人很久……他曾答应过我,会来找我,可他没有……人的誓言,有时也许,不过是善意的谎言罢了。” “他竟然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他好了,我找过许多的地方,无边大漠,冰山野岭,仙迹魔府……就连那最阴森恐怖、漫无边境的冥界,我都已翻了个遍,却偏偏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人,于是我成了这冥界的孟婆,日日等着每一个走过奈何桥的鬼魂,我……等了他近万年,可他却……偏偏没有来,我怎么也等不到他……” “你可知道等他的每一分每一年于我而言都是煎熬……我也会累,也会想去忘记,也许忘记了,就不会这般的刻骨铭心,就不会痛得这般让人肝肠寸断。” 他竟是轻笑出声,继续道:“孟婆汤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忘记前世纷扰,每一个走过奈何桥的鬼都要喝一碗孟婆汤,为了找他,我做了奈何桥的守桥人,那孟婆汤我喝了许多,我甚至都忘记他的容颜,忘记了我自己的姓名,忘记了我曾经的身份……却怎么也忘不了他说的每一句话,忘不了他说的诺言,忘不了那场……情。因为不想忘,因为不能忘,所以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孟婆汤对我也只能是无效,你说……我又能拿他如何是好呢?” 孟婆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很久没说话的人突然再一次开口说话一般,格外的难听,可南冥的心竟是再一次的跟着对方的话语抽痛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般的痛。 “我本是早就不该存于世之人,而他却偏偏让我活了下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那般爱他,可他就连给我留下的……最后的念想也没有应诺,凭……什么呢?凭什么我就要这么漫无目的地等着他……凭什么他要让我一直活着,活在这个……没有他的世界上,他不过是仗着本座爱他罢了!”孟婆闭上了眼眸,掩去了眼中浓郁的悲伤。 这是孟婆首次在南冥面前自称本座,带着绝对的痴狂,他笑了,笑得疯狂,笑声极为的难听,沙石摩擦一般让人毛骨悚然,如同地狱中哀嚎的厉鬼。这……真的还是笑吗? 他的话语分明句句带怨,却又带着掩藏不住的爱意与……眷念,这究竟是何等的感情呢?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样的感情,其实……早已未必是爱,哪怕对方口中那个人的初衷是爱,可这爱也许在这时间的推移下,早已在孟婆的心中开始扭曲。 难怪孟婆会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因为这人本就是将死之人,而却偏偏有大能付出逆天的代价,将其救活。一个大能愿意付出逆天的代价,只为救一个必死的人,这样的爱何其沉重…… 南冥似已愣住,他抿了抿唇。 心中是止不住的疼痛,如同灵魂上的煎熬,可……这些与他何干。 他分明只有沈孤鸿。 孟婆轻笑了一声,眼中浮出一抹缱绻:“可我愿意等,这命本就是他给我的,他让我带着愧疚,带着一抹根本不可能的希望一直等着他,那我就是等着又如何?就那般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等着……” 孟婆嗤笑了一声,“那个人曾答应过我一定不会将我忘了,可他终究是忘了,诺言本就是最脆弱不堪的东西,不是吗?我该恨他的,可我却又是怎么也恨不起来,人……都这么犯.贱吗?” 南冥冷冷的看着那个人,他的灵魂如同在抽痛,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他按捺下那股萦绕不去的悲寥,终是打断道:“你究竟是谁?和本座说这些做何?!” 冥界孟婆,他本不该认识的,就连第一次见面,看见对方的本貌时,他也无动于衷,不过把对方当做一个过客。可为什么自从来到这雪域妖地,他每次看见对方,灵魂上都会产生波动,就连看着对方那苍白的面目,他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对方如此癫狂的模样。 痛,可为什么要痛! 这世间除了沈孤鸿,还有谁有资格敢让他痛,让他难受。 所以,这人到底是谁。 第56章 极致的癫狂过后,孟婆竟是越发的冷静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幽幽的看向南冥,如同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大抵是因为找到了几分相似之处,他的神情看起来愉悦了许多,就连之后的话也多了那么几分温柔。 他以手支颐,喃喃叹道:“你不该这样对我……莫非转世一次真的什么都会忘记吗?你分明答应了我,不会忘记我,会来找我的。” 其实……与其知道你喜欢上了别人,与其知道你与他人结为道侣,其实竟是还不如永远找不到你。 可我到底是找到了。 竟然找到了,那你,就只能是我的。如此而已…… 孟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仿佛想起了那时在雪域妖地之外,漫天飞雪之中,接应他的诛峰大世界来者,那位名为阿炎的女子与他的对话: “前世今生,前世旧梦,孟婆大人莫非觉得他记起了那些陈年旧事,就会再一次喜欢你吗?” “不会。” “那你为何?” “竟是陈年旧事,那……又凭什么要我一个人记得,而他却忘得干干净净。” 若是不能再度爱上他,那便一起痛苦吧。地狱太冷,他不愿一个人禁受这永生永世绵绵不休的折磨,凭什么那人将自己拖下了深渊,却还能够轻笑置之,与伴侣自在逍遥? 阿炎第一次用极为复杂的眼神看向他,看了良久,她竟是笑了起来,如三月春风般灿烂,终只道了一句:“被你喜欢……可真不是什么幸事。” 幸事,什么又能叫做幸事呢?“情”之一字本就是最难参破,情亦是劫。 “南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孟婆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些事,他唇边带出一点弧度,向南冥问道。 “逍遥游中曾记载:‘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南冥是为南冥海,这是一个好名字。” “你曾经说你没有名字,我信了,你曾说会与我一同看明年的桃花,我也信了,你曾说会与我看遍世事繁华,游尽那大江南北,你说……你只爱我一个人的,你说你会来找我的,你说什么我总是会信的……可……”桃花不知开了多少次,又不知败了多少次,我却是终究没有等到树下的那个人。 你说的我都信了,可这当中又有多少真多少假呢?我放下了一切尊严去信你,可你终究是失约了,没有如约相来。 “本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南冥冷冷地道。 他其实已是在强作冷漠,这个人到底是谁,南冥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身份而慌张了,他放着好好的魔界少君不做,跑到这修真界来,以前他还未有感觉,可听孟婆如此一说,他竟是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是来修真界找什么的…… 如若真是如此,他与沈孤鸿又算什么。 初时的好奇与防备,到后来的平兽潮,共患难,慢慢怦然心动,相视一笑的默契……这已是他能给出的最纯粹的感情,他有过不少雨露情缘,红颜知己,可唯有沈孤鸿是他真真实实尽自己所能的去喜欢、爱护的人,哪怕在对方眼中他才是需要爱护的那一个,他也毫不介意。 可如今他纯粹的感情里竟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他早年多次去冥界,竟也变得不是没有理由,他总不会潜意识里就是为了找对方吧。 南冥沉了沉眸,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快速的冷静下来,他的心乱了。 这雪域妖地到底藏了什么,或者应该说是他到底怎么了,这……面湖,那种心悸揪痛的感觉是因为靠近这面湖才加强的,这湖……绝对有问题! 南冥猛然想到了,这雪域妖地的另一个奇宝——三生石。 一眼即三生。 对于南冥的冷漠,孟婆却是笑了,这么久以来,这大抵是他笑的最自然的一次。他此时早不复方才的癫狂,已是沉静如水,他一手支着头,那股举手投足间带着的幽兰之气更加浓烈,那一笑间风姿竟是让南冥看出了绝代风华的味道: “其实听不懂也无事的。” 这话他说的已是极为的温柔,带着情人特有的宠溺。 “莫名其妙。”南冥寒声道。 他无声叹了口气,他想走,可这湖中却有某样东西吸引着他,让他无暇离去;他想将这个扰乱他心神的人彻底抹杀,可却又偏偏提不起一点敌意。 南冥简直要被这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给逼疯。 两人沉默了些许时候,孟婆似乎察觉到了南冥的不耐烦,出声安抚道:“不要急,再等一等,很快的,它……就要出来了。” 南冥若有所觉,他想他已知道对方在等的东西是什么了。南冥再一次的看向了那一面冒着袅袅白烟的湖水,这湖中藏着的应该便是对方在等的东西,而那东西极有可能便是三生石。 可他还是问了一遍:“你在等什么?” 孟婆歪了歪头,心情很是不错,语调缓慢而清晰地道:“等它出来了,你不就知道了吗?” 不就是颗破石头吗?至于这样神神秘秘的么? 许是对方越神神秘秘,南冥反倒是越想将这神秘揭穿,他冷哼一声,张口就要将湖中东西的名字说出来:“三……” 南冥的话还没有说完,孟婆就已一指点在了自己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而南冥竟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孟婆眼帘慵懒的半阖着,他在看那面湖,却也没有在看,他大抵已陷入了自己的思维当中,这世间恐怕也无事能再入他之眼,然他却又偏偏能察觉到南冥的一举一动:“在好奇我为什么能影响你吗?其实也很简单,我们的力量本是出自同源,而此处更是我当年耗费了三成力量交易之处,它自然会影响到你。” 交易,单是“交易”这个词,就能知道此处绝非什么好地方。 沉吟了些许,孟婆换了个话题道:“你是在担心流云仙尊吗?” 南冥没有理会对方,而对方却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流云仙尊,凭他的实力,哪怕日日承受着天罚,大抵也不会被空间领域的力量伤到。毕竟他成名的时间已有数万年了,就算身体以及力量被再怎么压抑,他也是仙道第一人。你曾经倒与我说过修真界你最佩服的人便是这流云仙尊,与他神交已久,却是无缘相见,修行上千年,你也未曾与对方结交,没想到……这一世你不仅是见到了,且还与对方结为了双修道侣,可喜可贺啊!”孟婆这话已说的是嘲讽。 “天罚”这个词让南冥悚然而惊,逆天者,违背天道意愿者,必受天罚,这已不是强行不飞升的下场。 南冥皱了皱眉,整个人都透出几分深沉孤冷的感觉:“本座如何,与阁下何干,哪怕真有什么前世今生,那也与我无关了,本座只是南冥,此生我也只有沈孤鸿一人,你……多说无益,还是莫要继续纠缠了。” “多说无益吗……”孟婆的脸色阴晴不变的变化了一会儿,却也只是轻笑了一声。 许是早知对方会是如此态度,他倒是并没有为对方的冷漠所打击到。冰冷僵硬的脸下,藏着的早已是一颗冰冷寂灭的心。 如若不是他与那人当初的诺言,如若不是那人让他好好的活下去,让他等着他,他恐怕早已不会再苟活于世,如同这行尸走肉一般。 孟婆微微眯起眼,看着那飘飘渺渺的白雾,他的眼睛竟是有些酸涩,可这些又哪里比得上苦涩的心: 世人笑我看不透这红尘世事,可让我活下去的信念不就是这红尘吗?多少个日夜的摧心折磨,早已让我对这世间没有分毫留恋。可既然命运让我再次遇见了你,那便是天意使然,即使你想要逃,我纵然拼上了这条残命,也绝不会容许。 其实癫狂一点又何尝不是好事,冷静,对一个早已在癫狂边缘游走的人来说,未免有些残酷。 爱别离,求不得,南冥啊南冥,我与你之间的爱恨纠葛,又岂是你与沈孤鸿之间的一纸和离所能比拟的? 湖水似乎越加的灼热了起来,那白烟愈加浓郁,飘飘渺渺,一缕一缕的,本来只不过是时不时荡起一点涟漪的冰蓝色湖面,也开始鼓起泡泡,可南冥感觉不到一点热气,反而只有更加冰寒的冷气。 那种寒气一直往骨头缝里渗,他感到刺骨的冰寒,毛骨悚然,身子不禁微微颤抖,竟是不自觉地带出一抹惊惧。他身为魔尊纵横于世,自问实力强横,世间没有什么事物能让他惧怕。 可此时此刻,眼见着这异物即将破水而出,畏惧之感竟然直直窜入心头,他无力抵抗,也无法说服自己平静下来。 南冥眸光一颤,这湖底的三生石是要出来了吗? 他才刚刚如此想,湖面就已突然炸开,一颗散发五彩光芒的小石头,就已从湖中升至半空,这使石头散发着五彩的光芒,格外的刺眼,南冥根本来不及看清其究竟是什么模样,竟已是眼前猛然一花,意识开始恍惚起来。 该死,他竟这样轻易地着了道…… “沈孤鸿……”南冥嘴里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奋力抵抗些什么,终究无力地垂下了头,彻底陷入三生石的灵力笼罩之中。 …… 第57章 破败的一处小巷深处,一白衣男子坐于地上,他呼吸沉重,昏昏欲睡,如若不是背靠着一面墙,他恐怕险些支撑不住自己,这人分明就是身受重伤的模样。 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半张脸,可在那漆黑如鸦羽的发丝下隐藏的脸,哪怕隔的极远,哪怕他身处这肮脏的小巷深处,也能依稀看出那是一张绝美的脸,俊美无俦,一袭白衣,如若不是胸膛那大片的血迹,甚至可称之为光风霁月。 这人眉眼毓秀,许是因为疼痛而微微凝起了好看的眉峰,看衣着这应该是一个清雅的公子,清美绝伦,可他的眼却偏偏是那最勾人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自带三分艳丽,薄薄的唇紧紧抿住,唇色极淡……这已是个将死之人,可他的眼睛却极为的透彻明亮。 南冥喘了口气,他有些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恍惚中只记得三生石光芒大盛,他被那光刺花了眼,等再睁开眼时,他就来到了这人的身上。 南冥想要动一动,可他就连操控这身体手指的能力也没有。 这身体不是他的,又或者应该说这灵魂是他,他不过是被这熟悉的灵魂拉扯了过来,三生石,一眼三生,可他看的却又不是三生,而是体会到……一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冥突然想起了孟婆曾说的交易。 三生石,虽然能一眼三生,可也不过是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修真者心性何其坚定,虽说会产生一定的影响,但又怎会为那南柯一梦般的三生而沉迷,所以对方在很早以前便用三层的力量换了这一生的体验。 所以……他现在是在他前世的身体里。 四周没有一点声响,寂寥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透着些许凄凉,似乎若有所觉,南冥跟随着身体猛然抬起了头,入眼的是一片华丽的黑衣,再抬头时,看见的就是一个清俊的男子。 正如之前所说,南冥此时的身体,就如同将死之人,而他的眼睛却极为的透彻明亮,这样的光芒,当然也吸引了其他的人。 来者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带着一点邪气,可那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 对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寒声问道:“你是何人?”似乎只要南冥的回答不和他意,他就会立马将其杀掉。 南冥因为这人的容颜而感到震惊。 这人居然是孟婆,与他所见一点也不相像的孟婆,虽然是一样的外貌,这人的脸却是要红润健康许多,眼睛也不如孟婆那般死气沉沉,对方的眼睛其实很漂亮,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 不像沈孤鸿那样,沈孤鸿的眼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藏了山林荒漠,天下众生,于是也就沉静如水,亦如深渊。 而孟婆的眼睛在看向一个人时,既能给人一种他的眼中只有你的错觉。 见到孟婆,南冥本该是有些慌乱的,可他的心却是跟随着身体微微的放松下来,想的居然也是:不过一个凡人罢了。 随后这具身体的主人回答了孟婆的问题,声音冷冷淡淡,带着两分蛊惑人心的诱惑:“本尊没有名字,尊号……乾坤。” 乾坤! 南冥为这个尊号感到震惊,乾坤,即为天地,万物之始源,敢以这两个字为尊号,又得是何其的张狂。 修真界数万年来只出了一个尊号乾坤之人,那便是乾坤尊者,万年前一个从无名小世界一步步爬上来的修真天才,震惊了当时的修真界。分明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散修,却偏偏闯出了一片天地,叱咤风云。 后来的事已经由不得南冥多想,因为此时他的灵魂就如同与身体完全的融合了一般,对方所想也成了他之所想,他们的灵魂本就是同源,又岂是非要分一个你我,南冥就是乾坤尊者。 来者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回答,他微微的俯下了身,一把血红色的匕首就已抵在了南冥的脖颈之处,带出冰冷的寒光。 他直直的看进南冥的眼中,冷冷道:“少与本座耍花招,没有名字,骗谁呢?” 南冥歪了歪头,极少有人敢靠他如此之近,也极少有人敢这样直直的看着他的脸,他修炼的功法当中有一魅惑人心的,稍不注意,就会让许多修为高深的人沉沦进去,对方区区一介凡人,居然没有中招,有点……意思。 “乾坤尊者一诺千金,从不骗人。” 对方皱了皱眉,大抵是南冥太过于笃定,他已然信了九分,可这江湖之中并没有人的封号是什么乾坤尊者,再观对方的一身气度,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上他的心头。 “你是仙人?”来者的眼睛亮了许多,那双如同星辰般的眼眸更加璀璨。 南冥微微的眯起了眼,眼眸之中带出几分危险的光芒,他大抵是有些失望,原来不过也是一个贪得无厌之人,他的声音比之方才冷了许多:“不该你得到的东西,千万不要多想。” 来者因为南冥的话乐了起来:“你在威胁本座。” “是……又如何?” 对方微微的愣住了一下,随后竟是狂笑出声:“你这仙人好生有趣,仙人落难,难道不该给凡人许下些许好处吗?你倒好,反是威胁起本座了,就不怕……” 对方又靠近了些许,吐息在南宁的耳畔,轻声道:“就不怕本座杀了你。” “要知道本座好歹也是这凡人中的魔头,魔教教主也许在仙人眼中不过是个无恶不作的恶人,不足一提,可我这恶人最喜欢……趁人之危。” 对方在说完这话之后,就一直在观察南冥的神色,希望能找到一点好玩的,可对方居然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孟教主首次在一个人身上吃了瘪,对方难道不知道他现如今的处境吗,好歹也稍微显出一点害怕不行吗? 孟教主居然有点舍不得这小美人就这么死了。 可坐在地上的人却又突然开口了,且还说了好长一段话:“你的剑只守不攻,以不变应万变,可若敌攻你却不得不守,身为魔道中人,你倒是本尊见过最保守的一个,可守也的确不失为一良方,可你到底是个凡人,哪怕本尊只剩下半口气,也可以……要你命哦。”坐在地上的人在说完这极长的一段话之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孟教主眼睛一下子变得特别亮,他重复了两遍,看神情竟是越发的兴奋了起来:“你这仙人好生有趣,本座孟溪,仙人可得记住了。” 说着他竟是把那把绯红色的匕首收入了袖中,笑容灿烂,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一般。 南冥在心中默默的回了一句:你这凡人也好生有趣,本尊记住你了,若有机会再见,本尊保证不弄(重音)死你。 南冥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小的凡人居然如此大胆,敢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南冥拼着五脏六腑的剧烈搅.痛,手中聚起了一点灵力,只要这小子再有丝毫的轻举妄动,他就能立马要了对方的小命。 孟教主看着怀中的小美人,面容俊美艳丽,皮肤苍白如雪,气质更是森寒若冰,不由感叹了一句:“哟~仙人莫非你们修行之人,长得都如此漂亮吗?修仙难道有助于美容养颜。” 南冥近似嘲讽的冷笑一声,偏过了头,不去理会对方的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吐出已到喉间的鲜血。 方才强行动用灵力,身体竟是愈发的破败不堪。 对方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隐隐夹杂的几分玩味:“仙人莫不是要魂飞破散了,本座也曾听过修仙之人的内府就如同人的丹田一样,只要将那金丹或者元婴毁掉,仙人也只能变成凡人。” 南冥半垂的眼猛然睁开,压下了喉间的腥甜,冷冷道:“你大可以一试。” “不不不,本座向来是个喜欢怜香惜玉之人,仙人就不能学学本座吗?对待美人温柔一点。” “美人可以,你……不可以。” 孟教主那心中的小火苗都要被其点燃了,可最后也只是笑了一声:“本座自是会救仙人的,我虽是魔教中人,可年少轻狂之时,未免也曾想过修仙求道,更何况仙人还是这世间少有的美人,本座就不能见猎欣喜吗?” 一语过后他竟是没有多说,后来求尽天下天才地宝只为救这怀中之人,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在这月色朦胧之下的一句戏言。 嗯,肯定是因为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 …… 院中琴声不停,幽远清雅,缓缓而泄,极轻极淡的乐声,在察觉到院中多出的那人之后,却突然琴声流转,宛如凛冽寒风扑面而来,赛雪冰寒,清极寒绝,琴声潺潺,却自有三分凛冽的风骨。 孟溪一进院中就看见了竹林下弹琴的白衣人。月华之下,对方苍白美艳的脸竟也显得柔和了许多,带着两分病态,三分寂寥与孤独……就如同他孟溪一般,哪怕身边有无数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相信,争来夺去,他最后也只剩下孤家寡人,体会着那无极的寂寞,对方与他其实是同道中人吧,原来仙人也会有这般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孟溪在外面听到这琴声时,就不禁产生了几分共鸣,可如今再看见这弹琴之人,就连那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竟是对一个仙人动心了吗?仙人又岂是他一个凡人能留下的,不过妄想罢了。 他洒然一笑,拔出腰间宝剑,挽了一个剑花,竟是随着琴声舞起剑来。 魔教教主的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观赏的,这恐怕是他平生第一次在人面前舞剑。 南冥愣了一下,竟也是笑出了声,他的琴声大多时候都伴随着绝望的尖叫,这还是第一个人敢在他的琴声下舞剑。本以对方不过乱舞一通,却不料对方竟是体会出了他琴中的意境,就如同有一个人体会着他的孤寂。 这墨渊琴的意境,又岂是一般人能够领悟,莫非是有缘人? 弹琴的人艳丽飘然,舞剑的人也不过是为了追逐那一抹共鸣。月光的照抚下,一人持琴,一人持剑,竟是默契非常。 此后竟是像习惯了一般,孟教主除了管理魔教,寻找各类天才地宝医治对方之外,竟多了一个爱好,便是在这月光下,听对方弹奏一首曲,为对方舞一支剑。 在南冥的身体再好上些许过后,孟溪就开始时不时提一壶酒来,与对方对饮,每一次都是笑容灿烂,这灿烂的笑容大抵是能将再冰冷的人也打动,更何况本就不是寒冰的乾坤尊者。 在南冥的心中他大抵已渐渐把这个与他喝酒,和他博弈的人,归属到了自己的所有物。 而什么又是所有物? 第58章 夜凉如水,南冥一个人坐在魔教山崖处的一处小山峰上。 云雾飘渺,夜风冰凉,南冥的身体本就因为身受重伤,灵魂受损,而极为虚弱,整个人也因此显得有些恹恹的。 他从修真界的最底层一步一步地爬上来,受尽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活了数千年,却竟是没有一个朋友,就连受伤了,也只能独自一个人舔.舐着伤口,受伤的人大抵都会忍不住的伤春悲秋,就连他也不能免俗。一个人修行大道数千年,可当有一朝他死了,是不是就连一个能记住他的人也没有…… 原来他波澜壮阔的一生也不过如此。 南冥轻轻的喟叹了一声,他很不喜欢这种像女人一样胡思乱想的感觉,他总觉得他不应该这样的,可偏偏有一种不知名的因素牵引着他。 一只小萤火虫突然从身旁飞过,然后便是更多数之不尽的萤火虫飞舞着,静谧的夜中漫天飞萤突然全部萦绕在他身边,点亮些许亮光。 南冥已经愣住,呆呆的看着那个还往他身边驱赶萤火虫的男人,很傻,但却又让人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作为修真者,他什么样的壮丽奇景没见过,然却平生第一次因为这小小的萤火虫而心下微动。 对方向他扬了扬眉,故作无所谓的笑道:“看仙人一个人呆在此处,吹着凉风,本座实在不忍心看仙人这么无聊,便从后山给仙人引了些好玩的小东西来。” 对方玩味的话语中明显暗藏两分关心,南冥忍不住勾了勾唇,竟是首次因为一个人而放松了许多,他笑道:“礼尚往来,你既然送我满天飞萤,那我便送你……” 南冥歪了歪头,终是道:“便送你、一夜的火树银花吧。” 他的手中凝聚出些微灵力,一时漫天烟火绽放开来。 清高不可攀的仙人竟是在月色焰火下笑了,所以,仙人也未必是那么的高不可攀。 …… 这一天,南冥一如往常一般,入夜之时开始弹琴,可是那日日前来,风雨无阻的舞剑之人今日却迟迟未来。 南冥皱了皱眉,竟是……因为那个人没来,就连这琴也弹的颇为无趣。 时不时拨动两下琴弦,破碎的声音就这么响起,枯燥乏味,无聊至极。南冥本就不是什么爱琴之人,再少了一个与他心心相印之人,这琴就显得更加的无趣了,也枉费他琴艺在这段时间里越发精进。 他到底是收了琴,少了个默默陪同的人,少了点韵味。 这琴,不弹也罢。 对方这一不来,就是有足足三天未来,乾坤尊者一生只求早日飞升,得道成仙,却是第一次因为一个人一件事感到了烦躁。 于是南冥在来到此处小院几个月过后,第一次踏出了这间小院。 他并未逛遍整个魔教,便已听了不少的流言蜚语。 总的来说,便是他们的教主大人金屋藏娇,带回了一个不知从哪捡回来的美人,自此之后变着法子讨这美人欢心,本就为这美人到处搜寻各类天才地宝就已算是不得了了,没想到如今更是为了这个人惹上了最神秘莫测的断肠谷。 南冥俨然成了他人口中的蓝颜祸水。 也直到现在,他这才知道了对方为何这些天一直没来,没有想到对方竟是为了找他口中带有灵气的药物,那些东西于他疗伤其实用处不大,可他的心却偏偏在那么一瞬间就如同被羽毛轻轻划过,带起一丝酥.痒。 断肠谷得了一株三千年的人参,孟教主想要,对方却是不想给的,一株三千年的灵药就是放在修真界也并不多见,更何况是这灵力匮乏的凡间,这么一株灵药,就连断肠谷早已退隐的谷主都宝贝得紧,又怎么会愿意捧手送人。 乾坤尊者修道数千年,从最底层的小世界一步一步的爬上去,人人都说他是天纵奇才,人人都说他心如铁石,冷漠无情,可他却平时第一次心乱了…… 那人真是一个疯子。 可对方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凡人罢了,他为何会心乱呢? 还不等到南冥去理清那一逝即去的思绪,对方却已然回来。 那个人依旧一袭黑衣,笑的灿烂非凡,手中还提着两壶酒。 “欸,我说仙人,本座几天没来,你会不会想我了,为了赔罪,本座可是特意给你带了壶好酒。” 对方在那自说自话,南冥的目光却是极冷,对方身上有很浓郁的血腥味,哪怕对方刻意洗了好几遍的澡,可南冥却还是只在对方靠近的瞬间就察觉了,不仅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且还气息不稳,分明是受了重伤。 南冥自从修仙以后,就极少会再因为一个人而动气,而此时他却是生气了,为一个不爱惜自己的小小凡人。 可对方却是偏生还笑得没心没肺,洒脱潇洒,南冥的心在这一瞬间如同湖面荡起阵阵涟漪,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上他的心头—— 他……动了情。 为了一个小小的凡人。 他本只想早日飞升的心既然就这么的不再平静了,他竟是动了情,他莫不是疯了…… 南冥知道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最明智的做法便是趁着这点悸动还没有扩散开来,就将对方彻底的毁去,可乾坤尊者还不至于如此懦弱,不敢面对……不过是动情罢了。 对方的脾性其实一点也不符合他的胃口,伶牙俐齿,只会调侃讽刺他,行事不择手段,身处魔教更是作恶多端……南冥修仙,自然也信因果,在因果报应之下,这人日后断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对方不过是救了他,不过是为了他找遍天下的灵宝珍药,不过是常常逗他欢乐,不过是……不过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在乎他喜怒哀乐的人,如此罢了。 寂寞孤冷太久的人,难免会贪恋那一时的美好。 他本是一心只想飞升,又怎能妄动这红尘,贪恋俗世…… 想起那人将他抱回魔教时,对方温热的身体,对方这些时日里的陪伴,两人的惺惺相惜,而最打动南冥的恐怕还是对方灿烂洒脱的笑……第一次有一个人离他如此之近,有一次有人不会处处算计着他…… 也罢,做自己所想便好。 …… 桃花树下,微风拂动,便会落下一阵粉色花雨,树下坐了一个白衣人,他手中捧了一本书,而他的目光却不在这书上,反倒是一直看着那桃花飞舞中练剑之人。 南冥时不时就会给对方指点一二,本是闲适的看着对方,可他的头突然一阵刺疼,恍恍惚惚之间,脑海中竟是闪过一个素衣男子持剑横扫妖魔的冷傲风姿。 南冥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晦涩,这个人是谁,他分明此生从未见过这般风采之人。 孟教主在练完一套剑后,偏头看向了南冥,笑得张扬灿烂,带着两分邪气:“我说仙人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南冥不再去想脑中那一闪而逝的白衣男主,回道:“有孟教主悉心调理,自然是好的很。”他许是与这人呆久了,说话也自带三分调侃。 南冥的身体比起当时自然是好了许多,可他那破败的身体又岂是凡间的天才地宝就可医冶,在凡间千年的药物都已算罕见,可这些东西要放在以前,他是断不会看见眼中的,可如今他却不得不靠着这些蕴含着浅淡灵力的药物慢慢调理。 南冥知道他应该回修真界了,再在此处呆下去,于他疗伤根本无益。 可是他竟是舍不得这桃花树下练剑的人。 突然靠近的吐息,让南冥猛然一惊,他现在莫不是已经弱到了就连人靠近也察觉不到,可随后对方的动作却是让他无暇再想那些。 对方竟是靠近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下颌,哪怕那柔软温热的感觉一触即逝,也让南冥瞪大了眼睛。可随后一种古怪的感觉涌向心头,一个模糊的名字从他心间一闪而过,可那就如同天际的浮云一般,让他怎么也抓不住。 南冥有些头疼,那个从他心间一闪而过的名字到底是谁,还有那素色的持剑身影又究竟是谁?这两者可否就是同一个人呢? 在得逞之后,孟教主连忙即退了数步,他舔了舔唇角,眼睛很亮,就如同天上的星辰,他慢条斯理道: “仙人你出神了。” “可是这桃花迷了你的眼,毕竟本座可是能断言的,江湖中没有其他地方的桃花比本座这的还美。” 南冥看着那飘飞的桃花微微眯起了眼,的确、很美! 桃花年年有,他就连修真界最珍贵的血姬桃花都看了许多,却是第一次觉得原来桃花也能这般美。 “仙人,明年的桃花陪我……一同看如何。” 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出要求,南冥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是必须要回修真界的,可他最后还是肯定的回道:“好。” 就如同一个承诺。 孟溪笑了起来:“仙人有什么话直说就好,这么犹犹豫豫可一点也不像你。” 南冥凝了凝眉,没想到竟是被对方发现了,他幽幽叹了口气,如实道:“本尊需要回到修真界疗伤。” 说完却又补充了一句“我会赶在明年的桃花盛开以前回来。” 孟溪看了南冥良久,终是笑了起来,一如往常一般灿烂:“好,我等着你。”我总是会等着你的。 ……0.2.2.3. 三年的时间不过转瞬即逝,桃花已开了三载,一年比一年艳,可是他想等的人却终究没到,诺言也是可以成为谎言。 原来……仙人也是不可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一件伤心的事不知当说不当说,最近几天我知道了我喜欢的男孩子其实是gay,我要哭晕在厕所了,这……这难道就是对腐女的惩罚吗?QAQ 基友说清清秀秀的男孩子八成是gay,我原本是不信的。 现在:信了信了,哭死 第59章 第四年春,正道终是因魔教这些年来越发残暴群起而攻之。 魔教后山,桃花林中,原本粉色的桃花早已被血染成了绯红色,魔教的桃花的确是整个江湖最好看的,足以迷乱了众人的眼。 孟溪因为错信他人,遭人暗算,内力被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教弟子在他面前一个个的死去,这些人中不乏他熟悉的脸庞,明明只把那些人当作好用的刀,可为何还是会难受。 他本也是枭雄一般的人物,机关算尽,却不料竟是要死在教中叛徒之手,早在孟溪察觉到魔教中有内鬼的苗头时,他就因为猜疑错杀了许多信任之人,宁可错杀,不愿放过。 他本就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从而搞得魔教人心惶惶。 他曾想过许多可能是叛徒的人选,却偏偏没想到最后的叛徒居然是一个他从未怀疑过的人——他曾经最是宠爱的男宠,并不是多么信任这个人,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把对方放在眼中。 不过是小小的一个男宠罢了。 而现如今居然就是这个他曾经乖巧懂事的男宠毁了他一生的基业,何其可笑。 看着离得极远,在几个高手保护中的瘦弱清秀男子,孟溪嘲讽的勾起了唇角。还记得初见这人时,对方还是小小一个少年,怯怯地紧紧拉住他的袖摆,不敢放开。现如今对方已然成为了一个清俊的男子,已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站在他的对立面。 这五年来他心心念念着仙人,倒是忽略了他。 本以为是只听话知趣的小兔子,却不想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你有什么想和本座说的吗?”孟溪已是极为的狼狈,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他却也还能自带一种潇洒姿态。 这是青年带正道人士攻入魔教后,孟溪与青年的第一句话,没有声嘶力竭的质问什么所谓的‘为什么’,他的问话太冷静了,就好像这个人本就活腻了一样,死于他而言也许反倒成了解脱。 原来等一个人会那么的累,日日夜夜的等待,又在等待中胡思乱想,他想他已是生了心魔,哪怕对一个不是很喜欢的人,这般的等待,也会形成执念,更何况他对那个人的感情本就不是那样可以轻轻放下的。 清雅的青年因孟大教主的话而皱了皱秀气的眉,他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以我的手段本是不可能成功的。” 青年继续道:“教主这五年来心不在魔教,也未曾再管束过魔教,手下人难免会有些小心思,我也才能够如此轻易的就成功,不然……”这固若金汤的魔教又岂会仅仅因为我一个没有实权的内奸而沦落至此。 “你恨本座?”孟溪看向那个清雅的青年,问道。 他不过是随意的一问。大抵也只是觉得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是不愿雌伏他人身下的,才有了这一问。 孟溪抬眸看向了远方,烧红了半边天的晚霞,血色的昳丽桃花,飘飘扬扬的落了人满肩……可是却偏偏没有那个人颀长的身影,他忍不住偏头咳嗽了起来,唇边涌出不少鲜血。 四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一个人忘记一个人,更何况是他这样恶劣的人,忘记他大抵是很容易的。他想他大抵该是恨那个如同神坻一般的仙人的,可为何在明知要死时,最想见的人却也是他,好想……再最后的看对方一眼,哪怕是一眼也是好的。 孟溪再一次的笑了起来。 想来这便是报应。 青年摇了摇头:“教主你知道的以前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只要能陪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为何要说是恨呢?”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如同解脱一般的轻松。 “毕竟是您把我从地狱中带出来,您就如同我的天,我对您言听计从,无论您说什么我总是会相信,可你、却又偏偏把我从天堂打入了地狱……” 青年闭上了眼眸,似乎在企图等着对方的一句喜欢,哪怕那是假的也好,可他没有等到,对方在等待一个不知名的人,他又何尝不是在等待,他唇边再一次泛起苦笑,不再去等待那不可能的期望。 他如同心如死灰般的问了一句: “我的父母其实是你下令杀的吧,我程家一百三十七口人,皆是死于你的一念之间。” “对吧,教主!” 孟溪回转视线,眼眸不聚光地看了男子良久,终是从记忆深处找到了那段久远的记忆,他狂笑出声:“你不说本座倒是忘了,你可是程家的神童,七岁就能据理论经小公子呢!” 由于狂笑,孟溪又咳出了不少血,他早已是强如之末,那封了他内力的毒药无时无刻不在损耗着他的身体,更何况他还强行运功了,本就必死,本也没有任何的求生欲,他只是……还想再见见那个如同飞仙临尘,漂亮得不可思议的人。 情不知所起,却为何要偏偏一往情深。 所以这青年究竟是什么身份,是如何想的,孟溪根本就不在意,唯一的遗憾大抵便是临死也未能再看见那根本不会属于任何人的仙人,所以仙人也是不能信的吗?说好了明年桃花盛开时就会来,陪他一起看桃花,可他已经等了四年了,这人终是没有来。 清俊的青年的眼角不自觉的流下了一滴泪。 如若这人说没有,这人说他爱他,那他说不定还会拼尽全力将其留在身边,可这人偏偏是魔教教主孟溪,这样恶劣懒散的人,又岂会愿意委曲求全。 所以…… 他只能死! 峦河以东有一处群山高耸入云,山峰于飘渺云雾之中,一处高峰中,一袭白衣飞扬的男子蹙了蹙眉头,他生的俊美无俦,这般皱眉的动作由他做来也是好看得紧,说是光风霁月,如谪仙下凡也不为过。可那狭长妖冶的眼尾,却又给对方带出一点冷艳的味道。 这俊美男子便是那失约的乾坤尊者。 南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本不过是闭关疗伤,本以为只需几个月就能出来,却不想这一闭关就是四年之久,也不知那个凡人会不会埋怨他,对他心生不满。 乾坤尊者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竟然已经出来了,自然是直接第一时间去找对方,更何况他还莫名的心悸,不好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就如同命运一般,他心中居然莫名升起一种错觉,那种如同一个故事一定会有一个结局的感觉。 可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呢? 他既觉得自己是局中人,亦觉得自己应当是一个看客。 第60章 南冥想过自己再见到对方时的场景,连对方有新欢这样的事都想过了,却是怎的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的模样—— 魔教,混乱不堪,一片血染的殷红,浓郁的血腥味熏的人反胃。 南冥赶来时,这场正魔之战已是到了尾声,他屠杀掉了在场的所有人,可他要找的那个人却是要死了。 为何会这么伤心呢? 为何要为了他人而大开杀戒呢? 他真的只是没有名字的乾坤尊者吗? 南冥竟是平生第一次自我怀疑了。 可当那个人语带缱绻的说了一句“仙人你来了”,那些如同要摸到了线头的思绪却突然的飘飞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只知道这个人很快就会死去了,喜欢未必要刻苦铭心,有时只需要简单的陪伴就够了,可当他习惯了这样的陪伴之后,对方再离开,却是怎么也舍不得,习惯果然是这世间最致命的毒。 孟溪的眼睛在看见白衣仙人来时突然变得很亮,灿若繁星,他甚至在说这话时唇角都还带着一点笑容。 南冥这时已不能说时仙气飘渺,此时的对方更像是一个邪仙,血色将他雪白的衣袍染成了绯红,他一个人立于白骨森森,尸山血海之中,如同一个弑杀的妖魔。 可孟溪还是笑了,原来仙人也是会发怒的,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仙人一怒,又当如何呢? 可他却是不想看这淡雅飘逸的仙人发怒,这人应当一直高高在上的。 南冥皱了皱眉头,若是对方责怪他来晚了,埋怨他无故爽约,他或许还会好受一些,可对方这般笑得坦荡,他反倒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人总是这样,当另一个人放低姿态的时候,无论事情是谁对谁错,都会忍不住的柔软起来。 他咬了咬下唇,无声的叹了口气,手指轻微颤抖的扶起对方瘫倒在地的身体,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终是干瘪瘪的只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 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可临到嘴边,为何却又偏偏什么也说不出口。 “无事,你来了就好,我很高兴……”临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其实就已经很好了。 孟溪向来毒辣,若他还好好的,对方爽约他四年的事哪能这般轻轻揭过,可也许便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带着两人的美好记忆和对方永远的愧疚而死去,不也挺好吗?这样对方无论无何也不会再轻易忘记他,死亡是所有感情的催化剂。 孟溪的话果然让南冥的愧疚之心更深,他抿了抿唇,坚定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分明是一贯的清冷淡漠语气,可孟溪却实打实的感觉到了对方的坚定,他的唇边扯出一抹笑,可那笑看起来却格外的僵硬,带着几分苦涩的意味: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本就如此,又何必勉强。” 南冥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起来,不过四年的时间,为何那个笑容灿烂的男子,总是与他侃侃而谈的人,原来也会笑得如此苦涩——不是不会孤独寂寞难受,而是以前不屑于表现出来,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情情爱爱当真是这世间最为难以琢磨之事。 最长久的情有时未必是爱,也有可能是……恨。 “我曾经只想早日飞升,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追求,我不想因为某一个人而毁了我的修行大道。凡人都想得长生,可却也有无数的修真者因情爱而陨落,本尊向来是不屑这种人的,就连自己的大道也不能坚定的人,何谈得道成仙。修行者先无情,你、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渐渐的乌云密布,浓黑的如同泼墨,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密布在天空。 往生之道,最重因果,今日他屠杀数千凡人,九天雷劫定是躲不了的。 对方突然的绝情让孟溪本就有些混沌的头脑更加的不清,他不可置信的道:“原来你就是这般看待我的吗?” 南冥神色淡漠,道:“现在看出我的真面目也不晚……” 孟溪抓住他的手蓦地一紧,胸腔中发出拼命般地嘶吼:“早就晚了!” 可孟溪本就不是思维简单的人,相反,他还很聪明,所以他很快就想清楚了,对方并不是那样薄情寡义之人,看起冷漠的人未必真的冷漠,眼见有时也未必为实。看着刚才温柔这时冷漠的仙人,他的胸中不知怎的竟软得不像话,竟想要伸出臂膀紧紧抱住对方。 他咳嗽了几声,强行压下了喉间的鲜血,无奈道:“你又何必骗我。”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显得有些有气无力,浓浓的疲倦感险些让他就此沉眠下去,唯有从背后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和能量支撑着他。 南冥稍作停顿,唇边扯出一抹苦笑:“我本以为我求道之心极为坚定,我从出生起便什么也没有,就连养父母也因我命太硬,而被克死,‘天煞孤星’这个词围绕着我的幼年时期,我不愿去相信,可有些事却也不得不去相信,没有任何人敢靠近我,你是第一个敢靠近我的人。” 他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本尊尊号乾坤,我真的没有名字,没有骗你,我是一个孤儿,命煞孤星,没有人敢靠近我半步,也就你会这般不知死活。” 南冥的话分明已是变得有些恶声恶气,可那话语中的无奈与温柔却是藏不住的。 “其实……我很幸运。”孟溪道,“能够遇见你。” 南冥幽幽的长叹了一声语气有些飘忽的道:“本尊不想你死……” 孟溪想再说什么生死有命来安慰对方,可这样的话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口了,唯有沉默以对。 感受到对方凉凉的体温,孟溪终是再次开了口:“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忘记了曾经有个名为孟溪的人很爱你,一定不能忘了。”这已是成了执念。 南冥沉默了良久,眼角余光看向那越发浓郁的雷云,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他终是吐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我为你换命好吗?” 并不是多么的喜欢,难舍难分,他对这人的感情大抵还是因为这人是第一个敢亲近他的人,第一个敢那么坦荡向他直抒爱意的人,第一个懂他的人,这才荡起了一池春水。 他其实并不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人,他从小地方走出来,是一个害怕孤独寂寞,却又不得不活在孤独寂寞中的人。这样的人总是希望能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永远的陪在他们的身边。 可若说不心动那也是假的,若是不心动他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小小凡人,而大开杀戮,哪怕这个凡人救过他,他也绝不会做到这般地步。 孟溪的视线因为生命的流逝已经开始渐渐的模糊了起来,可“换命”这个词还是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他摇了摇头,含笑拒绝道:“不好。” “仙人……不都拥有……漫长的岁月吗?你、等……我转生好吗?”这话已是问的有那么一点小心翼翼。 转生吗? 凡人的寿命都很短,只需十几年,也就闭一个小关的时间南冥就能等到了,可他却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南冥摇了摇头,他竟是再一次的笑了起来,他身上分明有着浓郁的血腥味,就连洁白如雪的广袖长袍也变成了血色,可这笑却是出奇的淡雅出尘:“今日我杀了上千凡人,我本就修的往生道,因果自有循环,这次我定会遭受天罚,威力最强的九天雷劫,我也没有把握能够抗过,我怕我……”之后的话已是不言而喻。 孟溪还想说话,可南冥一指都已抵在了他的唇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咬破手指,以指尖精血画出古怪的阵法,口中还轻声喃道: “今吾以毕身修为换阵中之人不死不灭,永生长存。” 血色几乎填满孟溪的眼,他的瞳孔猛然睁大,想要阻止对方,可他已是没有多余的气力。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冥柔顺的乌丝逐渐化作了一头如同枯槁的白发,一股磅礴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一般缓慢的改善着他的身体,可仙人却是慢慢的变得如同透明了起来,一种无力感以及惊慌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孟溪身上原本致命的伤竟是转眼间就全好了,他慌忙的反抱住对方,眼角竟是不自觉的流出了泪水,在脸上划出一道泪痕。 “别哭啊!孟大教主怎么能哭呢?”这种说话的语气已不是乾坤尊者的一贯作风,若是放在平时,南冥说不定就已察觉到了,可在这般生离死别的时候他又哪会留意到这些小细节。 “你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你不是仙人吗?仙人怎么会有事呢。”孟溪如同自欺欺人的喃喃道。 “我要死了,我修道近千年,从一个灵气匮乏的小世界,一步一步才爬到现如今的位置……他们都说我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可是我却觉得不够,怎么也不够,我想成仙,这是我从知事以来一直的追求。你不过是一个凡人,其实哪怕心悦你,我也依旧放不下我一生的追求,与你纠缠我无异于自寻死路,其实……”南冥恶劣的笑了笑,“其实我是来杀你的,你怕吗?” “我……不信,仙人你不要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你可是仙人啊!” 可那个俊美冷艳的人却是嘴角带笑不再回复。 一滴清泪低落在南冥的脸上。 其实孟溪喜欢这个人到底带了几分真心,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利益的纠缠让这份感情从最开始就不纯洁。 可当这个人死了,且还是为他而死,哪怕那份喜欢只有三分,可心底产生的愧疚懊悔和思念,又岂止是这三分。他本就不是无情之人,于是那三分的爱情,就又多了三分愧疚,三分懊悔,三分思念,相加在一起就成了十二分的重量,足以令他痛不欲生。 且他对那一不小心跌落凡尘的仙人又岂止只是三分的喜欢。 死亡果然是所有感情的升华催化剂。 也许他当时就不应该路过那个小巷,救起这位仙人;也许他就不应该在对方弹琴时,路过对方的小院;也许他就不应该不知所谓的去喜欢一个仙人。 孟溪轻轻的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声音已是沙哑的不成样子:“不要忘记我,千万不要忘了我,我一定……一定会再找到你的,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南冥的意识已是不清,可他还是答应了对方,其实给对方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以己毕生修为换他人命,此次他只能魂飞魄散,又怎可转生呢? 不过是一个念想,一个执念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把前世因果写完了,节奏有点小快,总感觉会有小可爱想骂我,说我给仙尊带了好大一顶绿帽,可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令生,前世今生前世旧梦,所以前世终究只能是前世,不可能延续到今生,只能如同一场虚梦,更何况南冥已经有了爱的刻苦铭心的人。 第61章 雪一样的洁白,冰一样的清寒,这世间大抵也只有万年雪莲这样的仙级灵药,才能够如此的纯净无暇,如冰如雪。 谁能想到孤傲清冷的仙尊随意捻在手中的那朵小小莲花,便是引起诸方大能轰动争抢的万年雪莲。这花丁点也看不出是仙级灵药的模样,小小的一朵,花瓣近乎透明,带着一点冰霜的颜色,不细看就如同一朵普通的冰花一样,好似稍微用力,便会脆弱的化作粉尘,消失不见。 并没有如何的耗费力气,便得到了如此令人眼热的仙级灵药,这本是一件值得让人愉悦的事情,可那如同神邸般的仙尊,却只是寒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那朵雪莲。 再如何珍贵的东西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又哪里比得上心系之人的万一。 南冥,到底在哪? 沈孤鸿少有神色恹恹之时,可现如今他却觉得真的有些累了,每个人不是从一出生起就想心怀天下,处处为这天下苍生而考虑。人人尊他为仙道第一人,可他到底不是那无私之人,他有时也想只与心爱之人逍遥快活畅游天下,相伴一生。 可到底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但……若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要这能力又有何用。 沈孤鸿的心中如同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告诉他,他应该去守护职责所在应该守护的东西,另一个声音却又想让他随心而为。 锦绣山河,天下苍生,何处不能为家,如此束手束脚又是为何。 情情爱爱,纷纷扰扰,尤记初见那人时,红衣少年,艳丽张扬。 分明狼狈的紧,一双眸子却透彻清亮,分明对他不喜,还要别别扭扭地和他说多谢。那时他就觉得这少年当真可爱的紧,看似狂妄,却又对他防备极深,看似高深莫测,却也能被他一句“你不是本尊对手”而逗的面色大变,咬牙切齿。 一转眼他与对方的初识竟已相隔一千多年。 到底那时的南冥还是一个少年,可比现在好懂多了,哪像现在,不过无论无何对方都很可爱呢? 南冥大抵是很难受吧! 作为道侣他非但没有好好的照顾对方,反而还常常让对方不渝。 沈孤鸿闭了闭眼眸,冷峻的脸上带出些微疲倦。 道寻子说对了,他的道心果然已经不稳。难怪,难怪结界会越来越不稳,除了他本身实力被压制,道心的不稳又何尝不是一个原因。 轻声喟叹一声,如云飘散。 沈孤鸿的面色并不如何好,如果一个人找寻另外一个极为在意的人,许久也未找到,大抵面色都不会太好,更何况他已经找了南冥好些时候了,这雪域妖地都被他快翻了两三遍了。 没想到没有找到南冥,他反倒是先找到了南冥势在必得的万年雪莲,对方的魔气近来越发不稳,这雪莲倒是有些用处。 沈孤鸿抬头看向虚空,神色冷漠冰寒。 天道吗? 如若你当真要阻我,那本尊也只能逆天而为了。 沈孤鸿原本淡漠的视线突然变得冷厉起来,他扶着剑柄,眉心微蹙,可当察觉到那丝鬼气时,他的眼中反而划过一抹意味不明:“原来是冥王君戈,一经多年,别来无恙。” 在沈孤鸿看向的某一方向,有一个人慢步而来。 对方看似走得极为缓慢,实则却极快。刚刚还是一个小黑点,转眼便能看出人形。 白发,红衣,红伞,颀长挺拔的身材,俊美深刻的五官,面色却是极为苍白。明明手持一把红伞,却偏偏自带一股威严之气,气质卓然。来者唇边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是让人捉摸不透,这样的人绝非寻常人物,而他也的确并非寻常之人。 又有谁敢说大名鼎鼎的冥王殿下是寻常人物。 对方阴森恐怖的鬼气并未给沈孤鸿造成丝毫影响,他只是面色平淡的向这位冥王问了一句好。 君戈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冷淡的开口:“仙道第一人,的确是许久未见了。” 一人在浩然宗,正气所归之处。一人在阴森阴暗的冥界,两者相聚甚远,如若不是有南冥这个枢纽,恐怕是难以相识。 而沈孤鸿也的确是只见过这位两次,一是数万年前的仙魔之乱,对方一手持红伞踏血而来,降服万鬼。二便是他与南冥的双修大典,对方前来观礼。 沈孤鸿从来都是一个聪明人,在这雪域妖地遇上君戈,绝不是巧合,这人是特意来找他的。 他略微凝了凝眉,方才淡淡的开口道:“不知冥王特意来找本尊所为何事?” 只听君戈浸满寒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莫非无事便不能来找流云仙尊了吗?” 沈孤鸿没有答话,而君戈也并非要等他的回答。 轻轻转动着伞柄,冷冽的声音带着丝丝寒意,君戈眸色微沉,冷漠的吐出了一句:“沈孤鸿,其实你是一个很冷漠的人。” 沈孤鸿眉心一动,道:“哦?” 君戈面部没有丝毫的表情,冷漠的就如同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沈孤鸿,本王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我从混沌中醒来时,流云仙尊便已名扬天下——一剑封魔,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结束仙魔大战,修复结界,稳定妖族,平兽潮,济苍生……把当年那混乱的修真界管理到如今这般平静安稳,你很厉害,单论功勋你的确当得起仙道第一人。” 沈孤鸿淡淡地道:“本尊不相信冥王就是来和我说这些的。” 君戈继续道:“自然不是。” “本王曾欠南冥的父亲一个恩情,我本以为这个恩情是极难还上的,却不想不过数千年之后他便找上了我,那位希望我能稍微帮他照看一下他的独子,所以南冥来到这修真界,认识的第一个人其实是本王。” “南冥是一个风流且又独爱美人的人,这与他的父亲很像,本王曾以为他也会像他的父亲一般欠下一堆风流债,倒未想到他竟也能因为一个人而安定下来,这些年来,希望他的任性张扬没有给流云仙尊造成太多的困扰。” 沈孤鸿皱了皱眉,他想不通君戈跑过来和他说这些干什么,但他却并未打断对方的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本王与南冥亦兄亦友,算是看着他从一个半大少年成长到如今,他这个人张扬惯了,没心没肺的紧。可是仙道第一人到底是仙道第一人,淡漠孤高至极。当年把他骗的和你做双修道侣,现如今更是常常把他伤得遍体鳞伤,本王是不懂仙尊是如何做到冷漠的将他放在一边,视而不见。” 这话还真是伤人的紧,沈孤鸿不由想着南冥与妖皇白子奇、冥王君戈关系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这两位说话都直.插伤口,毫不留情。 君戈周身的鬼气猛然浓郁了些许,他冷冷道:“你当年应该飞升的。” “强行留下便已是逆天而为,日日承受天道压制又是何必。更何况本修无情道的你还妄动六情,修为于无形之中逐渐消逝,流云仙尊你的道心可还稳?” “天下苍生万物生灵,又岂是你沈孤鸿一个人就救的过来的。道亦非道,佛度万人是度,度一人也是度,莫非南冥就真的比不上你的道吗?流云仙尊。” 沈孤鸿静静地听着,手指竟是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半响,他垂了垂眸子,掩去一切的情绪,而后抬眸淡淡道:“冥王君戈,果然名不虚传。” 君戈抬了抬眸,淡笑道:“流云仙尊过誉了,本王惶恐。”说是惶恐,面色却平淡的一点惶恐的意思都没有,只有数不尽的优雅从容。 本以为他这般说沈孤鸿定会因心乱而气息不稳,可这位在他人面前也太能稳住阵脚了,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也许能扰乱他的人也只有南冥一人。 沈孤鸿的眼眸直直的看向君戈的眸底深处:“冥王就直说吧,来此所谓何事?这般绕来绕去又有何意义。”若只是为了给他添堵,也不必特意来这一趟。 “本王只是来观气的。” “气?”沈孤鸿反问。 君戈在指尖点起一抹冥火,淡淡道:“世间万物皆有气,气既有气运一说,亦有气息气场一说,而本王来看的便是南冥的气。” “不知冥王看出了什么?” “不清不楚,如同笼罩在迷雾之下,看来孟婆此次的目的已是达到。” 沈孤鸿叠了叠了眉,低喃道:“孟婆。” 君戈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喟叹:“不过是一痴情人罢了,来我冥界糟蹋了无数孟婆汤,也无法忘记为他续命之人,他想在黄泉路等那个人,本王怜他痴心,便与他做了一个交易,他为我守奈何桥,我许他在我冥界找人。” “怜他,冥王会这般好心。”沈孤鸿冷冷道。 “可若是为他续命的人是乾坤尊者,那这一切不就理所当然了吗?” “乾坤尊者?!” …… 彻骨的冰寒,无尽的黑暗,压得人险些喘不过来。 南冥猛然睁开了眼睛,眼角有些湿润的感觉,他随手一抹,竟是抹去了不自觉带出的泪水。 他这是哭了吗? 孟溪,孟婆。 南冥愣愣地看着修长指间的泪痕,温热的泪水不过转瞬就变得冰凉,结成了冰晶。 南冥这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他还在雪域妖地,一处冒着气泡的古怪湖边,他是因为看见了三生石才晕厥了过去。 原来这便是前世吗? 乾坤仙尊一个从无名小世界一步步爬上来的修真鬼才后来无缘无故的消失于修真界,原来竟是如此。原来乾坤尊者竟是一个可以为了一个人而散去毕生修为的人。 南冥眸色深沉,虽有触动,可前世……到底是前世。 他不是乾坤仙尊,更不会大无畏到为了一个人散去毕生的修为,他从来都只是一个自私的人,可只要一想到那个会对着他笑的灿烂,附他琴意而舞剑的青年,他的心竟也会痛。 好一个三生石,何其可怕。 第62章 “你醒了。”沙哑的声音引起了南冥的注意,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了那个人。 许是心情极为不错,孟婆做出了一个牵扯唇角的动作,他觉得这应该是个温柔缱绻的笑,但是面部肌肉僵硬着撕扯不开,只能带出一个古怪的笑。 他微微的皱了皱眉,竟是因为自己不自然的笑,而觉得有些微的懊恼。 “孟溪。”南冥刚刚才从三生石的回溯中醒来,乍然再看见那张俊俏的脸,竟有些恍惚,前世今生所有的感觉竟像是全部交融到了一起,让他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孟婆又或者应该叫孟溪,孟婆是他选择的一份职业,而孟溪才是他的本名,猛然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他竟是先愣怔了一下,随后面部线条柔和了些许,道:“已有几千年未曾有人再叫过我这名字。” 南冥沉默了,面对前世散尽毕身修为只为换其永生的对象,那份难受竟是久久的盘旋不去,对方这番暗含愉悦的话语,也只让他觉得胸闷。 没有察觉到南冥的些微异常,孟婆继续道:“记起来了吗?”可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却又有些害怕听到对方的答案。 南冥皱了皱眉,虽然还是觉得很难受,且看见对方如今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亦是觉得有些鼻头发酸,可他知道他与对方没有任何的可能,他现如今也不可能会再喜欢上除了沈孤鸿以外的人,所以他的话语竟是极为的坚定淡漠: “本就不是本座,又何谈记没记起。” 虽然早就想过如此的结果,可当真的听到当事人如此说时,孟婆的心还是猛然抽痛了一下,原来这颗沉寂了太久的心,还是会跳动的。 他从未想过对方会因为记起前世,就喜欢上他,和他在一起。 就如同他对那名为阿炎的女子所说一样,凭什么要他一个人记得,而对方却可以忘得干干净净。他如此执意让对方记起前世,除了那份执念,或许还包含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哪怕他的心沉寂太久,可依然会因为一个人而跳动,仙人,这么多年了,好高兴,能再一次找到你。 可是他又怎么又接受他等待多年,恋了多年的仙人成为别人的道侣,不甘心,所以想拼尽一切的去挽留。那未能等到的爱人,其实早已成了他的魔障。 他有些痴痴地道:“明明说好了生生世世。” 这既是说给南冥听,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南冥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个时候他竟是极为的理智起来,淡淡道:“本座之前就说了,哪怕真有前世今生,那也与我无关了,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本座只是南冥,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乾坤尊者。” “不,你就是他。”孟婆歇斯底里道。 明明说好的永远在一起,你又怎能食言呢!如若不是这个诺言,他又何必如此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苟且偷生,漫无目的地找寻着。 南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压下心头那股突然涌起的苦涩,暗道: 实在太古怪了,前世虽说乾坤尊者与孟溪的感情是真的,可其程度远没有他对沈孤鸿的感情来的刻苦铭心,为何对方的情绪偏偏总会让他不自觉的心疼难受。 南冥的目光逐渐变得暗沉意味不明起来,他不由想到了孟婆之前说的交易,三成实力的交易,又会是如何的交易呢?真的只是单单让他体味一把前世吗? “不,你是爱我的,你又怎么可能不爱我呢?”孟婆捂着眼睛哈哈大笑起来,再放下时眼中满满的是一种痴狂的爱恋。 南冥长叹一声,他恐怕是平生第一次这般无奈的对一个人说:“本座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与你是没有可能的。” “不会的,你会爱上我的。”孟婆却是摇了摇头,否定了南冥的说法,“要知道前世的你脸上可是没有泪痣的啊!泪痣,本就是为了寻找前世的爱人而生。” 泪痣,据说是前世生死之时,爱人抱着哭泣时,落在脸上留下的痕迹。 这本不过是民间的流传,南冥会知道也不过是因为白子奇曾就以这泪痣调侃过他,还说什么这泪痣是在三生石上都留下过印记的,转世也无法消磨它的痕迹。 泪痣还有一个说法便是孤星之命,一生多情,却总被无情所伤,可南冥从不信命,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泪痣罢了。 如若他一早遇见的便是这个人,他不介意再续前缘,可是这个人来晚了。他已经遇上了沈孤鸿,也许在沈孤鸿眼中他比不上他的道,他的浩然宗,可是他却又能笃定这世间再无人能比他在沈孤鸿心中的地位还高,他只是执着于想要对方只在乎他一人,凌驾于一切之上。 如此想想,竟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 感情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且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事业喜好,爱情不可能成为一切,看来他也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 另一处的雪域之中,漫天飞雪之下,两个同样处于高位的人已是针锋相对起来。 “你在阻我。”沈孤鸿的声音极为的寒,能让人只是单单听到声音便已寒入心底。 别人害怕沈孤鸿,君戈却是不惧的,他亦是冷寒的回道:“是,又如何?” “让开。”沈孤鸿的声音很冷,可他在说这话时,面上却也还能平淡如初。 君戈到底是有些好奇这位的底线是什么了,他的唇边划过一抹弧度:“如若仙尊要离开……” 他突然顿了顿,然后本就阴森可怖的鬼气愈加浓烈,如同要化成实质一般,万鬼朝拜其能引起的鬼气,恐怕也不及这般。 他冷森森的继续道:“……那本王便杀死仙尊大爱的世人,闹上你的浩然宗,让你心心念念的浩然宗鸡犬不宁。” 世人,不知何时竟也成了他的束缚。 沈孤鸿不由想起在玄武秘境时,那菩提树也是以棋中的黎明众生的性命来威胁他,引他下那鬼煞七星棋。 原来这世间的世人早已成了他的束缚与牵绊。 沈孤鸿的目光沉了沉,面上却依旧八风不动,只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让开。” “仙尊当真要弃你大爱的世人于不顾吗?”君戈手指微动,转动了一下手中红伞,略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的漫不经心不会让人觉得任何的失礼,毕竟,杀人对于冥王来说太容易了,就算他不亲自动手,也会有成千上万的鬼魅为其代劳。 沈孤鸿呼吸略微重了一下,他终于不再是那冷冰冰的“让开”二字,而是道: “这世间不是我一个人能救过来的,冥王若真要残害这苍生,那本尊也只好让冥王没有这个机会。” 沈孤鸿一手持剑,剑尖已是冷冷地直指君戈。 沈孤鸿觉得自己恐怕已经疯魔了,如若君戈不是南冥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恐怕早就动手了,有一句话他还未说出,可他心里却竟如此真实地闪过——浩然宗的责任于他何事,那些人的性命又于他何事,他只愿能抛弃所有的责任承担,去守护陪伴那么一个人。 何其疯狂的想法,他还能自持多久。 他的道心果然不稳了。 面对闪动着寒茫的剑,君戈却如同没有看见般道:“流云仙尊当真要去找南冥吗?这就般在意?一个人又哪里比得上天下苍生呢?” “他是本尊的道侣,是与本尊相伴一生的人,本尊不想他有事。天下苍生是仙道第一人必须去守护的,而他是本尊想去守护的。” 初闻此言君戈竟是沉默了起来,原来如此吗?天下苍生是职责所在,不得不去守护;而卿才是顺从本心,想要去守护的人。 虽说只是换了一个称呼,但其中的意义竟是让君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一直觉得沈孤鸿是一个冷情冷性之人,只在意他的浩然宗,他的天下苍生,南冥不过是对方无尽生命中的一个调剂品,却不想沈孤鸿居然能如此在意。 哪怕心中微有触动,可君戈的话还是冷漠至极,如同要冻到骨子里,唇边都似乎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说的倒是好听,流云仙尊若当真那般在意南冥,当初又何必冷落他近千年。” 这件事是南冥心中的倒刺,君戈倒是不介意做个恶人,帮南冥问个清楚。 对于此事沈孤鸿却是沉默了起来。 沈孤鸿的无言以对,让君戈唇边嘲讽的笑容更浓了一些。 “有些事能说,有些事却是不能说的。” 沈孤鸿最后这般道,他不顾君戈,再一次离开,对方却是不再拦他了,只是在他离开之前淡淡的道了一句。 “你虽功勋无数,受人敬仰。为这修真界花费了许多心血。可若有一朝你做错了任何事,你所守护的世人亦可以忘记你所有的付出,反过来声讨你,将你视作无恶不赦的恶人。世人愚昧无知,仙尊却要为其不飞升,守护着这愚昧世人,又是何必呢?南冥为了和你在一起,放弃了很多东西,可仙尊为何不能把你的目光多投一点在他身上呢?” 在沈孤鸿步伐微顿之时,君戈却是笑了一声:“算了,就当是本王妄言,仙尊慢走。” 君戈在沈孤鸿离开许久后才幽幽地又叹了口气。 南冥那家伙果然是个不懂事的臭小子,沈孤鸿对他这般情深意切,他居然还能说和离就和离。 在君戈看来那一千年的冷落真不算什么。就是凡人,再相爱的两人,也常会因为工作事务而忽略爱人。更何况沈孤鸿还是仙道第一人呢!其事务众多,责任重大,本身也是一个爱好诸多的修炼狂,一不小心冷落了道侣也不算什么大事啊! 南冥那小子自己在那一个劲别扭着,说不定他当是提和离时,沈孤鸿都还不知道这小子在胡闹个什么劲,不过…… 君戈微微眯起了眸子,他总感觉对方会忽略了南冥,不单单只是因为闭关修炼。 第63章 与南冥的对峙,让孟婆极为的不适,就连那颗死寂的心都无名的涌起一股烦闷。 恍恍惚惚之间一个片段在孟婆脑海中闪现,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静谧夜色中白衣飘逸的仙人坐在凉亭处眺望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那时候还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孟婆,而是一个名为孟溪的凡人,不知天高地厚,活的也肆意妄为;对方也不是什么九州魔尊,而是一位身受重伤的仙人: 沉寂夜色中,孟溪悄悄的靠近了不知在看什么的仙人,轻轻的蒙住了对方的眼眸,还幼稚兮兮的与对方说“猜猜我是谁”,仙人自然不会这么幼稚,只是把他的手从眼前移开,放在唇边轻啄一下。 那轻柔的触感引得孟溪笑得见眉不见眼,眼中就如此藏着星辰与大海一般,他歪了歪头问道:“话说仙人这是在看什么?” “看这天道。” “天道有什么好看的?” 面对这样的问话,仙人竟是勾起了唇角,娓娓道来:“天道啊,是一方世界的法则,你也可以把它当做是一个人,看似是最为公平之人,实则也是最为偏心之人。有些人生来就已得到了太多,而有些人哪怕再努力也只能是社会的最底层。” 孟溪微微皱了皱眉。 天道是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人从一生下来,总会有人富贵,有人贫穷,有人健康,有人残缺,这在他看来就是再简单不过的定律,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不等孟溪答话,乾坤尊者就又淡笑道:“人的一生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就像本尊,哪怕千辛万苦爬上了这尊者位置,可也是会中人埋伏,被重伤到像败家犬一样。可有些人却是一生下来就是天道的宠儿,气运加身。本尊以前就一直在想如若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不是四大世家之首的沈家嫡系,是否还会有今日的成就呢?” 哪怕乾坤尊者是笑着说这件事的,可孟溪也察觉到了仙人的落寞。 孟溪本就不是一个极为温柔的人,相反他还强势惯了,所以他不知该如何安慰情绪有些低落的仙人,于是他便笑盈盈的错开了话题:“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是谁?听起很厉害的样子,仙人莫非不喜他?” “他呀!”近来情绪一向不高的乾坤尊者竟是笑了笑,一时如清风抚雪,淡雅天成。 乾坤尊者用着一种近乎熟稔的语气缓缓道:“他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本尊神交已久,只可惜一直无缘相见,流云仙尊大抵算是这世间本尊最为敬佩之人。” “既然敬佩,那仙人为何不去结识?”孟溪顺着乾坤尊者的话继续问道。 白衣的仙人看着只有零星几颗星的天空发了发呆,“大抵是本尊潜意识里不想吧!” 夜色凉风下,孟溪还想问,可是却又没有问了。 他虽好奇乾坤尊者为什么对那流云仙尊神交已久,却又不想去结交。可他却知道不是事事都要有个答案,毕竟他的心中不是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了吗? 他只想他的仙人能够高兴一点就好了,所以这个流云仙尊是谁,根本不重要。 只要他的仙人能够高兴一点就好,他总是希望这个人多笑笑,只要对方高兴了,他也就高兴了,他大概是不忍心看见美人蹙眉吧! 孟溪以前总是这般想,只可惜这位仙人却是一点也不在乎他是否高不高兴,感情总会有人弱势,有人强势,有人爱的多,有人爱的少……原来竟真如仙人所说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公平…… 耳边一片安静,良久,就在乾坤尊者以为对方不会再说话时,耳边才听到一个声音慢慢响起:“其实你真的很自私!仙人。” “嗯。”乾坤尊者并不否认,他觉得并未有什么好否认的,他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从前是,现在也亦然。 孟溪的话有些无厘头,但乾坤尊者却知道对方的含义,他会和对方在一起又何尝不是太寂寞了,这样的喜欢还真的是喜欢吗? “可是……”孟溪难得的叹了口气,竟是有些无奈与宠溺,“虽然你并不完美,但我还是喜欢你,想和你永远的在一起。” 乾坤尊者微微的笑了,他的脸由于重伤而苍白消瘦,可他的笑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他想他也是喜欢这个人的。 …… 孟婆不禁觉得唇边有些苦涩,那一直僵在唇边的笑容怎么也扯不出来,那时的他只简简单单想让对方高兴,可时别数千年,好不容易找到人了,他却又让对方不高兴了,就如同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一样,这世间也没有绝对的快乐。 南冥眉心的褶皱一直没有松开过,他就如同在思考什么艰涩难懂的东西一般。 许久,他眉心终于舒展了开来,缓缓道:“你当真觉得这泪痣便是为了寻找前世的爱人所生吗?” 南冥的语气很轻柔,他向来不怎么爱这般柔声细语的说话,一般如此说话都是对某人动了杀心,可孟婆知道南冥此时对他并没有杀气,但他却也实在不喜欢对方这样温柔的语气,明明是如此温柔,可却又偏偏让人觉得极为疏离。 孟婆因为南冥的态度感到烦躁和不安,甚至比当时他知道仙人的转世居然有道侣了还烦躁。烦闷的气息几乎要让他疯狂。 要知道刚知道对方有道侣的时候,孟婆虽有种仿佛被人踏入禁区的不适感,很难受,很想毁灭,但那时候的他同样十分想知道对方的态度,心灵上也有了那么几分慰藉。 可现如今他又不怎么想知道对方的态度了,这样的结果,其实还真不如与其不知道。不知道,他好歹还有一个幻想。 什么时候开始他在这场感情中竟然开始变得如此卑微了。 孟婆紧了紧手中的冥火幽灯,他的手指不自觉的因为用力过度而开始发白,可他的脸上却极为的平淡。 他回道:“难道不是吗?” 南冥又狠狠的皱了皱眉,他从未想过他除了对沈孤鸿外,居然还能对一个人在感情上说这么多,毕竟风流的人太多薄情,游戏人生的他其实也最不会处理感情上的事。 南冥向来是只对女孩子温柔,许是因为这人是他前世喜欢的人,他的语气总是不自觉的放软,叹道:“乾坤尊者与本座就连性格都截然不同,你在本座身上莫非还能看见他的影子不成。” 自然是看不见的,孟婆曾喝够太多的孟婆汤忘了许多事,唯一能记住的也不过是那幅只有背影的画,南冥与乾坤尊者单论性格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又怎么可能找的到相似之处。 南冥强行忍耐着让自己温柔,好声好语的了,可孟婆却是一个执着的人。 孟婆僵硬着脸,道:“你是想让我不缠着你吗?” 南冥略微的蹙了蹙眉,还是纠正道:“本座是想让你放下。” “不可能放下的,我明明那么……爱你,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孟溪原本沉冷的话渐渐开始变得疯狂,他痴痴地笑道,“是不是那个人死了,你就可以接受我了。” 湖中的水因为那浓烈的杀气而震荡不停,空气似乎都开始变得凝质,当空气再次流动起来时,湖水就已炸裂开来,溅了一地的水迹。 水本无色无味无形,却亦能包容万物,杀气亦是无形,可这偏偏无形无态的水却能察觉到杀气。 南冥的脸色很难看,沈孤鸿已经算是他的底线,无论他如何厌恶愤恨这个人,他也不想听到别人说这个人的半点不是。 南冥想就这么杀了这个疯子,可那三生石的前世体验却又让他怎么也下不了手。 这人可是乾坤尊者散尽修为才救来的人啊!他又有什么权力动手。 “本座不杀你。”沉怒过后,南冥竟是平静的说出了这么一句冷淡的话。 他吐出一口浊气:“如若沈孤鸿真有一天损灭了,那也是本座动的手,若你要自不量力,那本座也不会顾念那人对你的情谊。” “你不就是他吗?九州魔尊又何必分的如此清楚,莫非你就连亲手杀了我也不愿吗?”孟婆哈哈的仰天大笑起来,随后又梦呓般地呢喃道,“这条命本就是你给的……你就算是拿走了……我也是无怨无悔……” “呵!”南冥冷笑了一声。 他的话语中忍不住的带着愤怒:“可笑,本座的前世为了你放弃了一切,只为让你永生,你难道不应该好好活下去吗?莫非他散尽修为的跑来救你,倒还是他错了。” 南冥不知为何自己竟是出奇觉得愤怒,这种无名的怒气不是来源于他,而是来自在三生石影响之下的另外一个人——乾坤尊者。 在前世记忆中那么温和淡雅的仙人居然也会愤怒,南冥有那么一瞬间试想如果他是乾坤尊者会不会后悔,可结果是不会,因为爱,所以无悔。可他南冥却是不爱孟溪的,所以前世的情又何必强加在他身上。 想明白过后,南冥竟是放松了许多。 孟婆闻言眉心一跳,不动声色的低喃一声:“他自然没错。” 第64章 伴随着一连串的轻笑,南冥抿了抿唇,看向孟婆的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了起来,他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微妙,偏了偏头,他有些躲闪的挪开了视线,避过了孟婆的笑。 这样的笑…… 这样一点也不像是数千年未有过太多表情的笑。 此时的孟婆给南冥的感觉不再是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古怪守桥人,而是乾坤尊者眼中清风明月般的魔教教主孟溪,那个总是爱笑的男人。 起初还是低低的浅笑,慢慢的……孟婆的笑越来越大声,像极了一个疯子,或许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无论是现如今的孟婆,还是以前的孟溪,南冥都觉得他的眼睛很漂亮,如同漫天星辰一般,可这样漂亮的眼睛眼角竟是带出了眼泪,墨黑的眸如映出了一团水光,可他居然还在笑,不知为何这样的孟婆在寒风中站的笔直,竟是透出了几许清逸绝俗。 南冥就如何恍惚看见了乾坤尊者眼中的孟婆,虽然他迅速的恢复如常,可那一瞬间的恍惚还是让南冥感到懊恼。 他知道该断就一定要一次性断清,藕断丝连,不过是让彼此更加的痛苦,上一世的感情又何必再强加在他的身上。 孟溪如同喃喃自语般的道:“疯够了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因为他问的本来也是他自己。 够了,已经够了。 他找到了他的仙人,他的仙人已经有道侣了,他的仙人不再是之前那个会在夜幕中低落,独自一人的白衣人了,不再是那个会弹奏悲寥琴声的孤独者了,他爱上了红衣,爱上了张扬,他……甚至都不像他记忆中的人了……可是不甘心呢?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他执拗的让他的仙人记起了前世,执拗的让对方和他一起承受这份痛苦,然后呢? 似乎也没有然后了。 等待了数千年,许多事孟婆都曾经想过,像对方会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这种事他更是头几年就想过了,起初光是想想他就会忍不住发狂,甚至已经在心中想好如若当真如此,那他便杀了对方的爱人好了,让他和自己一样痛苦。 既然不能爱上他,那便恨他吧! 后来,等了太多年,又失望了太多年,再想起这个问题时,竟是也似乎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只要能找到对方就好,只要对方还存在于这世间就好,他又怎么舍得伤害对方一丝一毫呢!那可是他曾经视若珍宝,哪怕飞蛾扑火也要接近的仙人啊! 可为什么一找到对方,却还是忍不住的失态了。 “仙人……又或者应该叫你……南冥。”孟婆停下了笑,手指无意识的颤抖着。 “本座南冥。” 哪怕明知道如此会有些绝情,南冥却也还是不想和一个所谓的前世爱人纠缠不清。 “如此……也好。”孟婆勾了勾唇角,状似轻松道。 孟婆忽变的态度还让南冥有些莫名其妙,他沉吟思索了一二,方才开口:“你……” 可是还不待他把话说完,孟婆却又开口了:“九州魔尊不必多说了,在下明白,此生孟婆无望。” 南冥沉默了一下,为对方这出乎意料的冷静而意外,他张了张嘴,大抵平生第一次如此正经的给人道歉,歉意的话就这样从嘴中逸出。 “抱歉。” 这声抱歉不为其他,只为那份等待数千年的感情。 他与沈孤鸿正正经经的结为道侣,不知经历了多少,他却不过是因为对方的冷淡,便已受不了。而这个人却等待了乾坤尊者数千年,哪怕这份感情包含了太多其他的因素,有愧疚也好,有思恋也罢……这份炽热的感情他南冥给不起,更不敢给予任何回应,所以这声抱歉也许也是说给乾坤尊者听的。 “九州魔尊又何必如此说呢?你不需要感觉亏欠我。”孟婆低垂着眸子,勾起唇笑了笑,可这笑却是怎么看怎么让人痛心,“以前就听人说过有一种爱是成全,我向来是不屑的,想要什么东西难道不应该不择手段地夺过来吗?感情也应是如此。” 南冥歪了歪头,不得不说对方和他的想法如出一辙。 “和他在一起你感觉快乐吗?”孟婆不再之前的话,问道。 快乐吗? 南冥想了想,沈孤鸿总是什么也瞒着他,把他当成小孩儿一般,就连感情上也是总让他不悦,不时常陪伴着他也就算了,还时时把他俩独处的时间压榨出来贡献给炼丹炼器、处理浩然宗事务上…… 这么说起来沈孤鸿实在不是一个好情人好道侣,可他……就是喜欢这个冷漠孤高的人啊! 明明看起来是个冷情冷性、威严淡然的人,可却也常常能因为他暧昧的动作而脸红不自在,纯情的就像一个毛头小子,对方什么也不告诉他,也向来不会向他倾诉烦恼,可总也会事事迁就他,宠着他…… 所以……他还是快乐的吧! 他很喜欢和那个人呆在一起。 沉默了些许,南冥笑着道:“快乐。” 这个笑很浅,只有一个微微勾起的弧度,可孟婆却是知道这个一个发自肺腑的笑。 我想你高兴,哪怕让你高兴的不是我。 可是……真的甘心吗? 等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已相思入骨,恨不得将对方化为骨血融入己身,他真的舍得吗?真的甘心吗? 孟婆的思想一直很挣扎,他正处于极致疯狂与极致的冷静的边缘,也许稍不注意,他就又会疯癫起来,可南冥这句“高兴”却是又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原来哪怕你和那个人关系闹的如此僵,你也还是高兴的呀! 孟婆最后还是离开了,离开了这个他不惜耗费三成修为的湖边,三生石其实到底还是一个死物,死物又怎么能左右活人的感情。 迎着雪域妖地冰寒的冷风,孟婆黑袍被吹得咧咧作响,他锁着眉头,如同在思索什么深奥莫测的问题。 一道略带愤愤不平的娃娃音响了起来。 “孟婆大人当真就如此放弃了,就不怕自己后悔一生吗?” 孟婆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端庄清丽的女子,女子一头青丝如泼墨,白衣无暇,不是阿炎又是谁。 “阿炎姑娘怎么一个人就来了?” 阿炎板着脸直直的看着南冥,也不说话,眼中还有着一直愤怒与不认同。 她的性子本就有些跳脱,说起话来也有些颠三倒四,这却是她难得如此严肃认真的模样,就连孟婆这样的人也不由有些好奇对方到底想要来说些什么。 “我听过你千年守着冥界奈何桥只为等一画中人的事,我很佩服你能够千年如一日的喜欢一个人,且还愿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转世可能而等着对方。我以前也等过一个人,自然知道这样漫无目的的等待到底有多痛苦。你分明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着人了,你也千方百计的闯入了对方的生活,让对方记起了前世,为何还要放弃啊!你是不是傻!哪怕只有一丝的机会也不能轻易放弃啊!放弃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原来是感同身受。 他自然知道放弃了什么也没有了。 可是他不想再看见他的仙人独自一人落寞的场景了,所以还不如试着去……成全一下。 哪怕……他自己光是如此想想就已疼到了骨子里,恨不得马上后悔,恨不得将对方吞吃入腹…… 孟婆从未想过这个名为阿炎的女子原来也是如此的真性情,他那颗沉寂的心不自觉的为这个还算陌生的女子而微暖。 他道:“谢谢阿炎姑娘的关心。” 随后又略带笑意的道:“阿炎姑娘不是之前还说被我喜欢真不是什么幸事吗?” “我怎么和你讲不懂啊!这是一回事吗?!”阿炎被气的有些跳脚,恼怒地瞪了孟婆好几眼。 “阿炎姑娘还是早点回去吧!”孟婆难得友善道,“你应该很在乎你的同胞姐妹吧!” “你什么意思?!”阿炎就如同被踩到了逆鳞,眼神都变得危险起来。 说完孟婆便提着他那盏冥火幽灯走远了,也不管阿炎问了他什么,就这么漫无目的,歪歪斜斜,疯疯癫癫的走着。 这人其实是疯子吧! 可他的背影却偏偏带着一种就连许多仙君也没有的芝兰之气。 阿炎不自觉的去思考对方的话——很在乎你的同胞姐妹吧!在乎。 阿炎面色大变,为自己的想法悚然而惊,她不信孟婆当真看出了什么,可除了这个意思莫非还有其它,难道……冰儿出事了?! “冰儿。”阿炎慌忙的回到了她的孪生姐妹身边,见对方无事才放下了心,怪自己果然多心了。 “他来了。”银发黑衣的女子眼神空洞,再聚焦时说的便是这话。 阿炎皱了皱眉,沉下心四处查看起来,冰儿从不妄言,那就只能是有人来了,孟婆莫非当真知道些什么,毕竟要不是对方那句话,她是断不会如此之快就赶回来的。 “找到你们了哦~” 欢快清朗的声音让阿炎大惊,这分明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声音,甚至在阿炎还未查看到对方时,对方就已经先向她们打招呼了。 而阿炎的第一反应不是看向声音的发源处,而是慌乱地看向了另一个模样与她一般无二的银发黑衣的女子,直到看到对方一如既往的冷淡过后她才安下了心。 银发黑衣的女子对着南冥笑了笑,她分明在笑,可就连笑容都是冷冷清清的,冷淡的话语从女子口中吐出,字字如玉石相击,清冷至极,“许久未见,少君可还安好。” “本座自然好得很,劳烦圣女巫神挂心。”南冥也跟着对方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本座可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看见冰月阁下。” 冰月并未因为南冥嘲讽的话就失态,已经冷清道:“不过短短千年,少君就已是大成期修士,您果然没有让尊主失望。” 冰月冷淡的话语让南冥很不喜,从前不喜,现在也是。 他挑了挑眉,视线在两个相貌如出一辙的女子中来回扫视,最后停在了银发黑衣的女子的身上,懒懒散散地淡笑道:“本座可不敢当冰月阁下一句敬称。” “少君言过了。” 南冥却是摇了摇头,不认同道:“冰月阁下不是叛出魔界了吗?本座自然当不上你的一句敬称。” 冰月沉默了下来,没有反驳。 阿炎几次想开口,可最后都未能出声,她不是魔界的人,从小就生长于诛峰大世界的她也无权插话。 南冥情绪不明的道:“本座就问冰月阁下一句,你是否真的叛出魔界了。” 第65章 沉默,长久的沉默。 这样沉寂的氛围让就连阿炎那般大大咧咧之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样古怪的感觉甚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阿炎皱了皱眉,默默地靠近了冰月,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侧身站在了冰月的前面,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怒瞪着南冥——这个从第一眼就几乎让她惊艳的男人。 她的手轻轻地虚握着银发黑衣的女子,有些莫名其妙地寻找着什么安全感。 直到触即手中那冰凉的温度,她才知道她失态了,可是却又偏偏情难自已,她再一次皱了皱眉,这样诡异的失态让她格外的难受,就连她平日里最爱欣赏的美色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她甚至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大抵是不想她唯一的血肉至亲还在乎着其他人吧! 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如同冰雕一般屹立在寒风中的冰月在此时动了动,她手指轻动,反握住了阿炎的手,不轻不重,仿佛在安抚着对方烦躁不安的情绪。 面对如此场景南冥面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古怪,这两姐妹的相处方式实在有些奇怪,就连冰月这同胞姐妹对他的敌意也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抽了一缕自己的发丝,抚在指间有些漫不经心地缓缓摩挲,坦然看向两人,没有深思,只是继续等着冰月的回答。 其实他的耐心已快被磨灭,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弄的他十分的烦躁,找到这个女人后,他的心情也就更不好了。 南冥一直就很不喜这个女人。 许多年前,鎏金大殿中,年幼的南冥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时,对方银发飘扬黑衣如夜,冷漠的就如同没有感情的冰雕,可就是这样一个冷漠的女人偏偏在看向他父亲时眼中才会有些微的异样,这样的异样让年幼的南冥下意识的就不喜这个所谓的圣女。 冰月冷冷淡淡的直视着南冥,在这个冷情冷性几乎没有感情的女子面前,南冥常常会有一种在这个人面前没有任何秘密的错觉。 他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一点不知名的弧度,他知道那不是错觉,冰月最擅长的便是读心控心之术——任何人在他的面前都如同摊开的书,南冥有时甚至会好奇这个女人会有看不透的人吗?可在这之前他知道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没有秘密的感觉,而这个女人却还偏偏喜欢去读别人的心,哪怕不是特意去读,这个女人也似乎可以看透一切。 南冥的眼底深处划过丝缕不易察觉的冷意,虽然不喜,虽然不耐烦,可他却还是在等,他也不得不等。 圣女巫神在魔界地位崇高,几乎与他这个少君平起平坐。 南冥对冰月的不喜还有一点便是他老爹以前可是还私下透露过想让他日后娶这个女人的,虽说事情让人不悦,但也由此可见其在魔界的地位,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魔帝极为欣赏的一个人,居然就这么叛出魔界了,何其可笑,那他的魔界是否已经乱了呢? 沉默了许久过后,冰月似是无声的叹息了一声,终是开口,语气一如既往冷淡的说道:“少君心中不是已经有一个答案了吗?又何必还要执着于冰月口中的答案。” 南冥摇了摇头,他不满于冰月的这个回答,语气也不由加重了些许:“可本座就是想听到冰月阁下亲口承认。” 阿炎皱了皱眉,心中越发的烦躁了起来。 九州魔尊在她看来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可对方偏偏没有和她们大打出手,甚至算得上是温和的与她们聊着天,执着于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这人真的是如冰儿口中所说是讨厌她吗? 若是讨厌又何必还要执着于一个亲口说出来的答案 。 冰月神情冷淡,并没有被南冥的话语所影响,她依旧沉静至极,唯有那双如同能看透人心的眼瞳微微闪烁了一下,她低声问道:“少君就不怕冰月骗你吗?” 南冥唇边扬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本座认识的圣女巫神从不会说谎。” 太过于熟稔亲密了,阿炎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她扬了扬下巴,面色不佳的嗔怒道:“九州魔尊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姐妹不过是来这雪域妖地随便逛逛,看看有无有缘碰上两大仙器观摩一二,却不想大名鼎鼎的九州魔尊却缠着我们姐妹不放,说些有的没的事情。” 阿炎歪了歪头,如同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般的嗤笑道:“怎么,莫非魔尊是看上我们姐妹了?” 南冥微微愣怔了一下,有些没想到他又被人倒打一耙了。 他不怒反笑,双手环胸,姿态风流,笑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女子,本座的道侣可就在这雪域妖地呢?你这样可不好,一点也不好。” 冰月本来冷硬的面容不自觉的因为阿炎的袒护而柔软了些许,看着南冥艳丽俊美的五官,她空洞无神的眼眸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复杂。 只不过这抹复杂消失的太快了,背对着冰月的阿炎没有发现,而已经把视线移向阿炎的南冥自然更没有察觉到冰月脸上少有的多余表情。 冰月将阿炎拉至身后,回以阿炎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再看向南冥时,语气却是强硬了许多,简简单单的承认了下来南冥所问之事。 “冰月的确于一百多年前叛离魔界。” 南冥垂一垂目,再看向两人时,嘴角竟是带出一点笑纹,带着两分好奇与不屑:“原因便是她吗?” 南冥没有等冰月的回答,便已冷冷地吐出一句“愚不可及”。 来者都如此猖狂了,阿炎那暴脾气还能忍得了,简直都想撸起袖子直接揍人了,虽然不一定干得过,只可惜还没有付之行动,就又被人拉了下来。 “冰月自知所做罪孽深重,愧对魔帝恩宠,可少君来寻冰月当真只是为了一个答案吗?”冰月在说这话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愧疚之意,唇边反而带出一个诡异的完美弧度。 她的指尖轻点虚空,飘渺的白色火焰毫无预兆的燃烧起来,她的眼瞳竟是透过白色火焰再次变得空洞起来,如同在看透人心。 人心本是最难让人参破,可在这个冷漠女子的眼里,人心也许才是这世间最毫无遮掩最容易看透的东西。 可南冥向来最不喜的便是对方这样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本来这一章就想写仙尊出场的。 第66章 “呵!又是这种把戏。”南冥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可语调却极为的平淡,有着一种令人几乎胆寒的冷漠。 他手中灵力在极短的时间便牵引起来,黑色的火焰如同携带着地狱的气息,比之冰月的骨白色火焰还要来得更加高深莫测。 以前年幼的时候被这个女人看的清清楚楚,如同一张白纸一样也就算了,可若过了千年,他还能轻易被人看透想法,那也就白瞎了他这些年魔道杀器的名头。 可一个声音的到来却生生打破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黑炎。 “魔界圣女巫神冰月,本尊久闻其名。” 清冷温润如玉石的声音让南冥身体几不可察的轻微颤了颤,就连手中的黑炎也在察觉到对方的时候便下意识收了起来,消失无踪。 一样都是清冷的声音,来者的声音与冰月那种如同没有感情.色彩的冷漠完全不同,虽都是冷漠,可对方的声音不仅比其多了几分威严孤冷,还更在这冷漠之外添了几许矜贵,这样的声音也只能是——仙道第一人沈孤鸿! 南冥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许多,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了一抹笑意,竟是忍不住莞尔一笑。 虽然知道沈孤鸿一定会找到他,却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刚好这个时候来了。 明知对方就在身后不远处,可南冥却偏生没有回头,毕竟当着别人的面可以无所谓的一口一个道侣,但当看见本人后,他又有些小别扭了。 心中咆哮:本座之前与人感情纠纷的时候你不来,偏偏要我现在准备动手时来。看吧,来了都是先和外人打招呼!有没有把我这个道侣放在眼里!(╯‵□′)╯︵┻━┻ 放飞自我之后,南冥下意识地为自己的幼稚而皱了皱眉,最后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沈孤鸿面前竟然这么幼稚了。 不过他们之间最主要的问题还是那一千年的冷落,这件事沈孤鸿不给他一个交代,他要是哪天心情不好非要闹浩然宗一个鸡犬不宁,等这件事处理好了,就勉强原谅对方,再慢慢算沈孤鸿隐瞒他的事情,这么想想突然觉得自己好宽宏大量(雾)。 “冰月不过一微不足道的小女子,能劳仙道第一人记此薄名,实数冰月之幸。” 冰月眼中如同荡起一池秋水,让人观之如同雾里看花,这世间大概也没有人能从她的眼中看出她内心的想法,而她此时却在运用强大的精神力以及天赋能力去看沈孤鸿的心。 “圣女过谦了。”沈孤鸿冷淡道,人却已经来到了南冥的身边,对于冰月的视线他视若无睹。 南冥歪了歪头,一缕墨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在白皙的脸庞上,带出几分惑人风情 。 他用眼睛余光淡淡的瞥向对方,直到确定对方至少没有明显的受伤才松了口气,虽然理智告诉他一个小秘境还不至于让仙道第一人受伤,可潜意识却偏偏不听理智的话,还非要看看才能放心。 南冥向沈孤鸿走进了几步,自然而然地侧身挡在了对方的面前,如同漫不经心的闲逛一般,恰好停在了这个位置,却偏偏挡住了冰月看向沈孤鸿的视线。 南冥抬了抬下巴,直到这时候他才正眼看向沈孤鸿,眨了眨眼,笑道:“哟,仙尊来了啊!” “嗯。”沈孤鸿点了点头,“来了。” 真冷淡。 南冥的心情更加的不愉快起来。 可他如若不想让人知道,向来都极会掩饰自己真实情绪,就如同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根本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南冥暗自不爽去了,所以又哪里知道他自认为态度冷淡的仙尊,在他侧身挡住的一瞬间心下微暖,甚至有想揉他头顶的冲动,若不是还有两个女孩子在,他说不定都付出行动了。 南冥有些懒洋洋的对上冰月又变得空洞无神的眼眸,微扬下巴,脸色带出玩味的笑容:“冰月阁下是在看什么?” 这笑容初看不过是玩味,可阿炎却是敏锐的嗅出了危险的味道,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如今,她们姐妹俩面对的是魔道杀器和仙道第一人,局势于她们很不利啊! 不比阿炎的焦躁,冰月哪怕是直面仙道第一人也极为淡定,她神情自若,平静道:“看心。” 直言看心,何其狂妄。 可冰月就是这般的恐怖存在,能看透人心的人,本就有值得轻狂的资本。 她黑眸深邃的直直看着沈孤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她看不透这人的心,这一点略让她有些意外,但又随即释然,毕竟这人是大名鼎鼎的仙道第一人。 南冥目光森然地看着她,眼底有着深沉的笑意,虽然知道冰月是在看沈孤鸿,妄图读心,可亲口听对方说出来,还是很不爽啊! 这样的笑意大抵都能把心志坚定者吓退,可冰月是何许人也,她偏偏还能继续道:“只可惜冰月无能,未能探知到流云仙尊的心,就连揣摩一二也不能,观看仙尊的心就如同在看雾,雾里看花,又哪里看得清……仙道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冰月佩服。” 冰月这句佩服是发自内心的,这样的人她也不得不佩服,她见过的人,能让她一点东西也看不出来的绝不超过三人,而这沈孤鸿已然就是其中之一。 她自问这世间但凡有七情六欲之人,她皆能看到对方的心,可这仙道第一人明明身处红尘,纠缠于世俗之中,但她却是半分也揣摩不到对方的心思,这样的人,到目前为止她也只遇到过一个——魔界尊主魔帝本人。 可现在却又多了一个仙道第一人流云仙尊。 冰月少有称赞他人的时候,所以这句称赞不由让南冥微蹙眉头。 “啧,冰月阁下倒是坦荡,直言不讳,不过,你若是都无能了,那这世间恐怕也没有几个有能之人了。”南冥嗤笑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冰月看的也不过是这为七情六欲所扰的人心。” 南冥不置可否,微微挑眉,神情有些玩味。 这个女人的意思莫非是不为七情六欲所扰的心,她就无法看清了吗?看不了沈孤鸿的,是在说沈孤鸿的心不为七情六欲所扰吗? “世人皆有七情六欲。”沈孤鸿神情淡淡,语气冷淡而疏离。 冰月摇了摇头:“可冰月却是当真看不出流云仙尊的想法。” “万兽森林,你们做的?” 这样的问题,就得看冰月回不回答了,冰月一旦回答了什么,那就一定是真的。 可冰月却偏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对南冥道:“少君还是早日回魔界吧!那位大人大抵已经想你了,再说,这修真界恐怕是要乱了。” 南冥对于这突然的关心挑了挑眉,眼底带过几分危险的光芒,似笑非笑道:“冰月阁下是在指使本座吗?” 这话语调缓慢而清晰,带着几分温柔,阿炎心中警铃大响,已是在不动声色地运转灵力,就怕战争一触即发。 “冰月不敢。” 在说这话时的同一时间冰月传音给了沈孤鸿:“冰月也有一惑,敢问流云仙尊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地呢?” 沈孤鸿神情不变,传音回道:“因为圣女根本就没有藏,本尊自然能找到。” 冰月眼眸微缩,勾了勾唇角:“可冰月却认为我们是藏了的。” 沈孤鸿顿了顿,也提出了一个问题:“圣女以为一把嗜血的剑应当何解?” 大抵是有些震惊像沈孤鸿这样的人居然会像她询问这类问题,她一张秀丽绝俗的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惊诧,在她垂下头的一瞬间,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可当她再次抬起头,眼中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看着侧身挡在沈孤鸿前面的南冥,她很快就回过味儿,同样回音道:“汝拙见以为这世间从来没有嗜血的剑,只有嗜血的人。” 嗜血的人。 沈孤鸿皱了皱眉,他明显不喜欢这样的答案。 “仙尊可曾听过魔界天渊。” “天渊剑!” “正是,魔界第一杀器天渊剑,墨渊琴之所以叫墨渊,正是因为它琴中剑——天渊剑。” 天渊剑于血煞之中降生,天生煞气,而这样的剑居然是南冥从小的使用的剑,魔帝就这般看得起乾坤尊者的转世吗?! 冰月道:“万兽森林之事于我们无关。”毕竟被人夺去了先机。 “事已尽此,那……冰月便与家姐先告辞了。” 冰月之所以这么淡定的与南冥沈孤鸿客套闲聊,正是因为此地有她布下的传送阵。 在冰月话落之后便白光咋现,等白光消失的时候,哪还有那俩双胞胎姐妹的踪影。 …… 两人之后的路程沉默了一路,倒是南冥先忍不住,打破了平静。 “欸,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嗯?”沈孤鸿用鼻音询问。 南冥挑起眉稍,神情有那么一点不爽:“莫非不知道。” 沈孤鸿沉吟了一下:“其实知道与不知道都不重要,这都是小事。” 南冥不悦的皱眉,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原来在仙尊看来本座有个前世恋人都是小事?!” 沈孤鸿还有些不知所措,有点小茫然,不懂对方这又是哪里不高兴了。 他心下微恼,微微蹙起了眉头,到最后居然还是忍不住把他骨节分明的爪子放在了南冥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南冥:“……!”沈孤鸿,没看出来本座正不爽吗?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和那个人牵扯不清。”沈孤鸿语调竟是有那么一些轻松,手上温柔的动作就像在给一只炸毛的小猫咪撸毛一样。 明明是正经严肃的冷淡声音却硬是让南冥不自已地微微红了耳根。 南冥:“!!!”靠靠靠,沈孤鸿绝逼是在撩他。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说我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 ̄")╭ 第67章 南冥分明耳根都红透了,却还是冷哼一声,撇嘴道:“仙尊什么时候也会花言巧语了。” 话说花言巧语不是当年游戏人生的魔尊大人的专利吗? “本尊句句属实,何来花言巧语?” 南冥挑眉,一手揽住沈孤鸿的脖颈,笑道:“啧,仙尊既然这样都这样说了……来来来,仙尊就为本座解释一下这些年你都瞒了本座些什么如何?” 沈孤鸿没有料到南冥会突然的与他亲热,且还居然就这么顺其自然的扯到了这件事,一时有些语塞。 南冥撇了撇嘴,暗道:不就是修真界与魔界的小结界吗?再加上一个天罚与对方其实修的是无情道。 南冥的神色深沉了些许,可沈孤鸿这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 好在南冥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另起了话题:“冰月这人向来傲得很,目中无人,能让她亲自来这雪域妖地,此事必有蹊跷,且对方此番行事实在过于古怪。她说这修真界要乱了,那这修真界就一定是要乱了。” “阿冥就不怕她骗你?” 沈孤鸿本不该如此问,他从不是什么好奇心强盛之人,可他到底是没有忍住,南冥对那冰月未免也太信任了一点。 “读心之人可是万万不能说谎话的,她还不至于拼着自毁修为的代价来骗本座,再说……”南冥初时没有想太多,随口应道。 可是随即他却是如同想清了什么,顿了下来,忍不住挑了挑眉,轻笑出声。 他唇边的笑意久久不消,脸上满是发现新大陆般的喜悦,就连搂住沈孤鸿脖颈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些许:“欸欸欸,仙尊你这是不是在挑拨本座与冰月的关系?” 沈孤鸿心下微窘,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毫无变化,坦坦荡荡,冷淡道:“你想多了,没有的事。” 沈孤鸿越是这般强作冷静,南冥就越是不信沈孤鸿的话,他就如同偷了腥的猫儿一般,笑得更欢了,张扬得灿若阳光,艳丽精致的脸上带着兴奋的薄红。 怎么说? 沈孤鸿竟是看着对方觉得对方有那么几分勾人。 南冥眼中盛满了笑意,笃定道:“一定是这样。” 他歪了歪头,尾音上扬,轻松地揶揄沈孤鸿:“仙尊又何必忽悠本座呢?口是心非可不是好习惯呢?” 沈孤鸿耳根微烫,忍不住多看了南冥两眼,南冥俊美的脸上都快写满了“仙尊你在口是心非,我懂我懂”的奇怪字眼,沈孤鸿莫名有些无奈。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南冥这般随心的与他相处了。 沈孤鸿眸色微动,对方就单单凭着那样盛满笑意的眼睛,就让他不忍心再对其反驳什么,无声的叹息一声,沈孤鸿干咳了两声,状似无奈的妥协道:“随你怎么想。” 南冥歪了歪头,直直逼视着对方,直看得就连沈孤鸿这样的人都快觉得浑身不自在后,才方笑道:“真随本座怎么想吗?那本座可就要以为仙尊认为本座与冰月关系甚密,然后心下不喜,吃了这飞醋,所以,故意挑拨本座与冰月的关系,毕竟,这冰月哪怕是放在这美人无数的修真界那也是绝色佳人呢!仙尊会担心也很正常,本座理解,仙尊就不要不好意思啦~” 南冥这话说的真是越来越飞扬,越来越不像话,沈孤鸿本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南冥太过于信任一个敌友不明之人,实在不像对方一贯的作风,却没想到南冥居然这么能瞎扯,硬是将一句无心之语,扯成了他乱吃飞醋。 南冥尾音上扬的结束了这番胡扯,心情上好。 沈孤鸿轻拍了一下对方,板着脸道:“胡说。” “难道不是?”南冥搂着沈孤鸿的脖颈嘻嘻哈哈。 沈孤鸿本来还想解释一二,看对方那愉悦的小模样,他……还是不解释了吧! 南冥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他本来也就是调侃沈孤鸿几句,于是他索性继续解答了沈孤鸿最开始的那个问题:“那女人可不会把本座怎么样,毕竟……” 南冥这故意的停顿引起了沈孤鸿的些微好奇心,他顺着南冥的话问道:“毕竟什么?” 南冥扬了扬眉梢,眼角微勾:“本座从小就很讨厌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说这话时南冥眼角的泪痣似乎都因为其主人细微的情绪而更加幽深了一些。 沈孤鸿很想说‘你讨厌一个人不是从来都不需要理由吗’,可听南冥这话似乎还另有隐情,可既然这般讨厌一个人,那为何还会那般信任,这本就是相矛盾的。 南冥笑了笑,神色逐渐冷漠了下去,继续道:“毕竟……她可是我老爹的倾慕者呀!这世间哪有人会对妄想当自己后母的人有好感?本座不过是一介俗人,自然也是如此。” 南冥说这话时语气轻松,可神色却极为的冷漠。 他之所以要听冰月亲口承认背叛魔界,便是因为他始终是不敢相信对他老爹忠心耿耿的圣女会叛出魔界,别人或许不知道,可他却是知道的,这个女人早在很久以前就不知所谓的心悦他老爹。 以前南冥不喜欢那个女人,是因为这个人夺走了不少他老爹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并且这个女人偶而看向他老爹的眼神让他极为讨厌,那时候他还不懂冰月看他老爹的眼神是什么,还误以为是什么所谓的孺慕之情,结果等识情之后再回忆起来…… 南冥脸色简直一言难尽。 那种眼神分明就是……爱慕。 虽然冰月一直以来都隐藏得极深,可她却忘了在那时候还是一个孩子的南冥面前掩饰,这也是南冥信任冰月的原因之一,冰月这女人对他向来都是爱屋及乌。 南冥虽然不喜对方,但也实在挑不出冰月什么毛病。 冰月之所以会叛出魔界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同胞姐妹吗?南冥对此并不如何相信,一个数千年未见的同胞姐妹,与一个痴心妄想多年的恩人,孰轻孰重? 像冰月那般冷漠无情之人,恐怕也并不是多么的在乎这姐妹同胞之情。 又或者叛出魔界本就是他老爹的指示,让冰月将计就计——以突然找到同胞姐妹为由,叛离魔界,潜入诛峰大世界,又趁机随同诛峰大世界的人来这斜阳大世界,搅乱这修真界的水。 还不待自己再行深思,头上就传来了温热的触感,对方轻柔地揉着他的头,且还胆大包天的用修长的手指戳了戳魔尊大人此时面无表情的脸。 第一次被人戳脸的魔尊大人冷漠脸都要维持不住了:“……干什么?” 敢这么放肆戳魔尊大人脸的人当然只有沈孤鸿了,南冥也是对沈孤鸿毫无防备,不然沈孤鸿又怎会轻易得手。 “想碰一下你,不行吗?”沈孤鸿唇角微扬,难得如此光棍道。 “靠!”南冥都快忍不住爆出口了,被沈孤鸿这么一打扰,他刚刚升起来的那点深沉全没了。 “行行行!仙尊高兴就好。”本座宠你。 南冥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仙尊我们要烦的事可还多着呢?这万兽森林的事一点眉头也没有,那携带魔气之人也不是冰月这两姐妹和冥界孟婆 ,看来引我们来此的人另有其人呀,也不知对方究竟是何目的。” “的确麻烦。” 南冥眯起眼,笑道:“可是,本座最怕的就是麻烦。” 南冥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漆黑的双眸中却闪动着极度危险的光芒。 此时的南冥气势惊人,身上那股浓浓的血腥味爆发出来,才让人猛然意识到这个看起来纤瘦的美人,乃是名扬四海的九州魔尊。 南冥是个怕麻烦的人,可这般怕麻烦的人愿意帮着他,本就是独属于南冥的温柔。 沈孤鸿眼底闪过一丝缱绻的笑意,为了平复一下对方不愉快的小情绪,他手中凝聚出如月华般柔和的白光,掩住了刚从空间中取出来的东西,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送你一样东西可好?” “哦?”南冥那因为要陪沈孤鸿解决一堆麻烦事,且这堆麻烦事越来越不简单,而烦闷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点,他扬眉,目光如炬的看向那团白光,却硬是看不出对方到底是藏了什么。 南冥问道:“什么东西?” “你猜?” 这要如何猜,南冥只能看出这是一个小东西,大概比之人的指甲盖也大不了多少,可这样的东西也太多了,南冥还不至于单凭一个大致轮廓,就看出来对方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把南冥的胃口十足十的吊了起来后,沈孤鸿才缓缓地撤掉了那件小物件周身的白光。 那是一朵很小的花,散发着莹白的柔光,虚托于沈孤鸿的手心,洁白无瑕,柔嫩的花瓣仿若脆弱的不堪一击,整个看起来就像是雪地里一朵不起眼的小冰花。 看见那一朵小小的冰花,南冥眉梢微挑,眼睛一眯,脱口而出:“万年雪莲!” “正是。” …… 万年雪莲除去是疗伤圣药,其美容养颜的功效也不弱下风,只不过一般人往往会忘记其这个功效,认为将其用来美颜是暴殄天物。 作为妖域的第一美人,妖皇御弟白子骥却并不认为万年雪莲用来美颜有什么不对,他极为在乎自己的美貌,所以这万年雪莲他亦是极为感兴趣。 所以,这雪域妖地他亦是来了。 一袭白衣似雪的男人赤足立于冰雪之上,一头如墨长发随风轻动,他的容颜极盛,那是超越了性别的柔美,可此时这样的绝色美人却偏偏遇到了一个他并不想遇见的人。 第68章 “冥王殿下万安,没想到子骥居然有缘能在这雪域妖地遇见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冥王殿下。” 白子骥对着自己面前持一红伞的鬼修笑得优雅,可这优雅的笑容之下却有那么一两分几不可察的僵硬。 作为一个美人,妖界的第一美人,白子骥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可是面对同样容貌出色,几乎能与他平分秋色的冥王,白子骥却是觉得自己的容貌似乎受到了威胁。这种感觉与南冥给他的完全不同,南冥虽然同样容貌极盛,可那毕竟也是他心悦的人,但冥王君戈却不同,这个人以前不常出现在修士面前也就算了,如今这位频繁露面是要打算出山了吗? “妖皇御弟白子骥。”君戈淡淡的看向白子骥,“本王知道你。” 白子骥远山眉微挑,只是这般细微的动作也能衬托出他那魅惑的气息,妖娆妩媚大抵是每个狐族都与生俱来的。 他眼底泛出淡淡水雾,轻声细语道:“没想到子骥这区区薄名,能让冥王殿下知道。” “本王自然是没见过妖皇御弟,不过本王却是认识这张脸的。”君戈的语气很淡,哪怕是看向如此绝色美人,他的神情也没有放软一丝。 白子骥面上微微一肃,不过很快就被掩饰了下去:“冥王大人说笑了,莫非这世间还有和子骥生得一模一样之人不成!” “自然不是。” 白子骥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耳边就又听到对方继续道:“毕竟这世间也只有一个九尾狐仙一族的族长。” 这般的大喘气,饶是白子骥这般在乎自己外在涵养的人,也不由有些面黑。 他轻笑一声,刚刚还是妩媚动人的柔弱模样,转眼就已经变得邪魅起来。 白子骥轻轻的舔.舐了一下自己修长的手指,殷红的唇上多了一点水润,淡淡道:“本座自认不与冥王相识,冥王殿下又是如何得知本座以前身份的。” “只要本王想知道,这世间大抵很少有东西是本王不知道的。”君戈冷冽的声音微微上扬,“白族长可知你在做一件很不理智的事。” 白子骥轻轻的笑了笑,低沉悦耳的如同带着丝丝缕缕让人酥麻的魔力,他道:“不论我知又或者不知,我却都必须得做。” 白子骥微微上扬起头,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此时的他居然在笑,嘴角只是微微上扬出一个弧度,可却偏偏流露出一种病态的偏执:“九州魔尊只能是我的,冥王殿下莫非也想在这趟浑水中插上一手?” “殿下又是何必,你本可以置身事外。” …… 孟溪对南冥的喜欢是前世今生的执念,而妖皇御弟你又是因为什么呢? 就连痴等数千年的孟婆尚且都能放下,为何白子骥却还偏偏这般一意孤行。 人、妖、魔,七情六欲这种东西他君戈大抵是看不透的,就连孟婆这突如其来的放弃他都亦是没有搞懂。 尤记当年冥河边那个玄衣男子冷冷地看着他问道‘是不是打败你,便可以在冥界畅通无阻了’,那冷漠的眼神,睥睨天下的姿态,几乎让君戈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心动的味道,这也是他那么好心让对方守着奈何桥的原因……可是看的多了,见对方被那无尽的等待逼得人不人鬼不鬼,几近癫狂,他就知道这种心动是没有结果的,对方眼中不可能还能看见别人,所以他的目光不再时时的注视对方了…… 白子骥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君戈却一直没有离开,直到过了许久,君戈的唇边才微微勾起。 既然不懂七情六欲那他便体会一下这七情六欲好了,还没有尝试就放弃,似乎也不是他一界之主该有的作风;既然好奇,那……这修真界的浑水他便趟上一趟! 江正阳一身蓝白道袍在寒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哪怕周身已别凌冽的寒风刮出了数百道口子,可他的步伐依旧坚定,每走一步,他的修为境界竟也缓慢的增长了一丝,稚嫩的脸也越来越坚毅,让人难以置信这人居然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南冥没想到他们不过是随意走在这雪域妖地,居然也能遇到这个小子。 这小子和他什么缘什么孽啊! 南冥原本看见这让自己觉得挺顺眼的小道士还活着时,还有那么点欣慰,不由感叹他们魔道后继有人,要知道这雪域妖地的雪兽以及各种考验,可不是一个元婴期小子可以轻易面对的,虽然这小子完全没有入魔的意思,但在神识扫到对方的时候,南冥的面色却是猛然大变。 他眯起眼,脸上是少有的严肃:“仙尊看出来了吗?” “嗯。”沈孤鸿颔首,冷淡的叙述道,“上次相见对方还是元婴期,且境界不稳,而如今不过是过了几天,对方就已是元婴大圆满,离突破化神不过一步之遥,只要对方再领悟到空间的力量,相信不日便可突破化神。” “对。”南冥皱眉道,“他的修为上升的太快了,那日客栈相见,本座也只觉得他那么快就已是元婴巅峰恐怕修为不稳固,有拔苗助长之势,所以还特意提点一二,让其打牢基础,不可冒进,但今日再见,对方不仅灵力雄厚,哪有冒进提升修为后的不稳定,而且这小子现在分明是在冰雪中领悟空间的力量,何其天赋!十几岁的年龄竟然就已快突破化神。” 南冥顿了顿,眼神暗沉,目光诡谲的看着江正阳,继续道:“要知道本座像他这么大时都还是一个小元婴呢?这小子倒好,十几岁的化神,恐怕都能吓死几个老家伙。他若是入魔,有天魔之体在,还能解释这爆升的修为,可对方不仅没有入魔,对道的领悟也越来越强,这等天赋,也太恐怖了些。” “的确是。”沈孤鸿应道。 “欸!”南冥长眉稍挑,唇边泛起笑容,“仙尊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天道的私生子啊!” 南冥那副还认真思考了的样子,让沈孤鸿有些汗颜,笑意不自觉地从眼底逸起,对方这思想还真是……飞跃。 “天道可不会有私生子。”沈孤鸿有条不紊的说道。 南冥凉凉道:“可这小子涨修为的速度快得简直都不正常了。” “你在担心他。”沈孤鸿突然靠近了南冥,眸子直直的看向他的眼底深处。 清淡冷寒的气息突然靠近,南冥被那样透彻清亮的眼眸直直看着,一种古怪的感觉涌向心头,那种他最讨厌的如同被人看透的感觉,南冥不由地偏开头,可随即他又偏了回来,话说对着自己的道侣他别扭个什么劲啊! 南冥愤愤的瞪向沈孤鸿,扬声说:“这小道士好歹也叫了本座那么多次前辈,我这个做前辈关心一下不行吗?!” 南冥突然的提声,让沈孤鸿有些不知所措,他向来是不怎么懂南冥的情绪化,可他的脸上却是一片沉静,让人看不出丝毫其它情绪,要不是南冥与沈孤鸿靠得极近,恐怕就连他也未必能看出对方的异常。 好吧! 南冥本来不过是因为对方的突然靠近,自己居然下意思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而感到有些恼羞成怒,却不想居然阴差阳错的让他突然懂了他与沈孤鸿之间的一大问题。 沈孤鸿似乎很在乎他的情绪波动,可就连这种小事对方居然也是闷着,对方明明不懂自己为什么好好的突然就变脸,却偏偏什么也不说,要不要这么闷葫芦,哪怕是来一个不认同的眼神也好啊! 哪有人交往是这个样子的,沉默的包容一切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问,无论再深厚的感情迟早也会被磨没。 以前南冥就没有留意到这一点,现在才突然发现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不由有些挫败,难道他看起来太像喜欢无理取闹的人,所以对方都不相信他了?!! 还是对方觉得情人之间突然问‘你怎么又不高兴’太尴尬了,虽然说要是像白子奇那样的损友这样问他‘你怎么又不高兴了’,‘你为什么生气啊’,他会很窝火,可这个人要是沈孤鸿的话,说真的随便问啊!至少让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啊!又或者是对方觉得这样的事压根就不重要。 无论对方是因为哪一个,似乎都不太好。 刚刚的一切念头于南冥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轻咳了一声,不再提江正阳,反而歪了歪头,状似不经意的道:“本座的脾气向来不太好,仙尊会不会也觉得本座的性子过于喜怒无常?” “自是不会。” 南冥轻哼了一声,大抵是对沈孤鸿这样的回答有些无奈:“其实你有什么大可向我直说,不管怎样我也是仙尊的道侣不是,道侣之间若是有问题不说,难道不是更容易闹矛盾吗?” 看见沈孤鸿那沉默的样子,南冥不由将原本有些严肃的声音变得更加轻快些,把这当成一次普通的谈话,甚至还带了那么一点撒娇的意味。 “本座知道你方才肯定觉得我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了,本座也不想啊!可是本座实在不喜欢那种如同被人看透心底想法的感觉。”南冥眨了眨眼,安抚性的轻轻在对方唇角亲了一下,又报复性的也对沈孤鸿来了一个摸头杀,“所以你以后最好不要这样突然看进我的眼底,我避开你那只是下意识动作啦!我语气不好也不过是恼羞成怒罢了,真不是生气不高兴什么的。所以,你有事就和我说,有问题我们就一起解决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说完这些过后南冥都想把自己找个缝给埋了,说完莫名觉得好羞耻,怎么这年头他找个道侣,还得向对方剥析自己的心理。 好在沈·闷葫芦·孤鸿还是很给面子的嗯了一声,如果把唇边那浅淡愉悦的笑容再掩下就更好了。 第69章 爱情是易逝的,南冥常在想会不会有一天,沈孤鸿不爱他了,或者他不爱沈孤鸿了,那时候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面对另外一个人。 感情的问题,大抵是这世间上最难让人弄懂的东西,但好在南冥已经在慢慢去摸索他们之间存在的一切问题,他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初心不变的面对这场感情,但至少他不想让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破坏他们的感情。 南冥觉得他的爱情观或许不怎么正常,就连他的人似乎也不那么正常;而沈孤鸿那家伙,额……那真是……对方恐怕完全就没爱情观这种东西吧。 还不等南冥无奈叹气,哀叹自己的奇葩眼光时,一道清脆的萝莉音就已经飘然响起。 “大哥哥这是要去哪里?” 这句话当然不是对南冥和沈孤鸿说的,这两位可是十分低(wei)调(suo)的躲在一旁,所以这话也只能是对江正阳说的。 一身雪白衣裙小姑娘身材娇小,她歪了歪头对着江正阳问道。 她的皮肤极白,脸颊上微有一点红晕,清纯的小脸微微上扬,带着一点俏皮,她歪仰着头望向江正阳,就如同一个在询问大哥哥晚上吃什么的邻家小妹妹。 “雪女。”沈孤鸿一眼就看穿了那小姑娘的身份。 南冥一手倚头,饶有兴致的啧啧道:“不都说雪女是国色天香的绝色大美人吗?这发育不良的小丫头是打哪来的?简直在败坏本座对雪女的印象。” 沈孤鸿的神情不如南冥轻松,当然他亦是知道南冥看出来了这个小姑娘的真实身份,可对方这般插科打诨,莫非是想让他放松一点吗? 沈孤鸿的脸部线条微微放柔,却还是一脸严肃道:“对方可不是发育不良的小丫头。她,便是这雪域妖地的神!且她的目的性很明确,她是冲着江正阳来的。” 看着沈孤鸿因为这样一个小丫头而面色严肃,如临大敌,南冥觉得好笑,所以他就理所当然的笑了起来。 一时竟是笑得花枝乱颤,好歹有沈孤鸿在一旁撑住他。 南冥轻蔑道:“雪女本就是由极寒之地的天地灵气所化成,这小丫头就算是这雪域妖地的灵主又如何,还不是被困于这方寸之地,不得自由。” 南冥在说这话时神情逐渐的变得冷漠起来:“所以,仙尊担心的是连这雪域妖地的灵主都被那小子所吸引,那这小子是不是……” 他说到这里就面色古怪的停了下来,沈孤鸿半响没有听到后续,疑惑的侧头看向南冥。 只见南冥在那皱着脸一脸纠结,直到沈孤鸿看向他,他才不情不愿的吐出一句“……危险分子”。 其实这话说出来南冥自己都不信,像江正阳那种小修士,魔尊大人一根手指都可以摁死好几打,这样弱小的江正阳真的担得上“危险分子”这个高大上的词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是夜,皓月当空,四周一片寂静。 在雪域妖地之外。 孟婆提着一盏琉璃灯,神色淡淡的走在夜幕中。 蓝色的冥火衬托的他面容冷肃阴森,如同是在引人魂魄的鬼魅。这样的人见惯了生死,诸多生死别离于他已是过眼云烟,所以他的脸上很难再有多余的表情,可在看见一身红衣一手红伞的鬼修美人时,他却生动的歪了歪头,这个鬼修美人自然是他熟识,且还在乎的人。 孟婆对着君戈问道:“冥王殿下是在等我?” 君戈是真的长的漂亮,肤白胜雪,眉眼精致,菱唇似血,几缕雪白的发丝垂下来安静的贴在脸旁,竟是透出几分温柔秀娟之感。 其实对方只要不板着一张脸,不将鬼气外放,看起来活脱脱就像一个柔弱(雾)的大美人。 这样的人放柔了面部线条,用一双透彻的眸子看着你时,大多数人都只能愣愣的凭由自己沉沦下去,不得翻身,成为对方的奴隶,为这般绝世美人的注视而疯狂。 可孟婆却不是一般人,面对如此美人,他也只是冷冷地注视,如果有了解孟婆的人,大概还能看出他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为对方的无故装柔弱而无语。 孟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君戈,当然知道对方的战力有多惊人,简直堪称人形杀器,谁碰上谁倒霉,柔弱什么的简直就是不可能存在的。 见孟婆那双眸子如同一汪毫无生气的潭水般,一点变化也无,君戈不由有些气恼的喝道:“孟溪!” 这样的称呼冥王已经几千年没有再叫过,孟溪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记得这个名字。 君戈这样有些气恼的叫唤,让孟溪竟是不自觉的笑了笑,哪怕他的笑容依然有些僵硬,可他这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的笑。 君戈是冥王,是鬼修,在外人面前就是冷酷无情的冥界主宰,可在冥界呆了数千年的孟溪却是知道,对方其实对熟识的人(南冥不算)小孩子脾气的很。 “冥王殿下,我在。”孟溪淡淡应道,“殿下叫我孟溪也挺好,我大抵是不会继续做孟婆了。我本就是我,换一个名字我也还是我,那又何必还要执着的换一个名字呢?” 孟溪大概是因为放开了那场等待了数千年的感情,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苍白僵硬的脸上多了一点自然与闲适,自带三分风骨。 君戈因为孟溪这话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愤愤地指责道:“你怎么能这样?!你明明和本王约定好了要为我守奈何桥万年的,你怎么能这样言而无信,无理取闹?!” 孟溪:“……”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要不是早知道对方就这个性子,孟溪大抵也会幻灭,大名鼎鼎的冥王殿下居然是这个样子!!! “既是与冥王殿下约定好的,我自是不会食言,冥王殿下没看见我正马不停蹄的往冥界赶吗?”孟溪淡笑道,话语已经带了两分揶揄的味道。 君戈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想了想,还是道:“你已经罢工好几天了,必须要补上哦!” 孟婆:“……” 冥界有这么缺人吗?! 孟婆额头黑线,本来因为放弃这前世今生的等待而一直抽痛的心,都要被这外人看来光风霁月、冷傲淡漠地冥王殿下的斤斤计较而搅没了。 “好好好。”孟溪无奈道,“我自会将这些时日欠缺的都补上,冥王殿下可满意。” “自是满意。”君戈微微翘起嘴角。 在孟溪离开之既,君戈声音却又传来,带着他声音惯有的冷冽,听起来却能感觉到其主人的认真:“其实你在看另外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多留意一下身边的人,毕竟有可能你身边也有人在看你。” 君戈在说这话时眼睛微微弯起,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散发着动人的光彩。 毕竟这话在君戈看来已无异于告白。 孟溪脚步微顿,已然因为这样的话而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他双唇抿成坚硬的线条,精神再独立的人,有时候,也会寂寞,想要找到一个陪伴一生的人。他知道君戈会是一个好对象,对方性子其实很好,可强硬可柔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不用小心翼翼,可以很随性的做自己,就算发生了什么矛盾,对方也绝对会毫不在意的放低姿态,在这种人面前他甚至还可以满足他以往一贯强硬的性格,可是……他已经不可能再喜欢上其他人了,那一场不知所谓的感情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爱意。 孟溪就如同没有听懂一般,微顿的脚步再一次行走起来,冷淡的从君戈身边侧身而过。 君戈心里有点莫名的不舒服,第一次向一个人告白,可对方这是想要装作没听见吗? 君戈黑眸深邃的盯着孟溪的背影,冷冽的声音带着丝丝寒意,淡淡道:“既然听懂了,你又何必强装不懂。” 久居上位,君戈威仪气魄摆出来时,周身立时便鬼气缭绕,森冷阴寒的气场足以让人两股战战。 哪怕这时君戈已经冷硬起了一张脸,他也依旧很美,他的美早已不是浮浅的皮囊美丽,而是一种哪怕剥离了外表,也依旧能够于浩瀚人海中一眼认出的美,这种美名为气场。 孟溪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无法做到对君戈冷脸相向,毕竟那无尽的等待中只有这个人时常伴在他的身边,带给他一点慰藉。 他转头平静地看向君戈,眼底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看着我的人,又何尝不是可以去看看他周围的人呢?冥王殿下分明知道我是不可能再看见其他人的,我的眼中已经容不下再多了,我等了他数千年,再淡的感情在等了数千年过后都足以把人淹没,将人折磨的痛不欲生,更可况……”他对乾坤尊者的感情又怎可能淡。 君戈站立在原处,沉思了许久。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如同想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勾,带出一丝似有非无的笑,俊逸的面容因为这笑就连苍白面容上的鬼气都被掩了下去。 孟溪一直等在这不靠谱的冥王身边,却不想对方在那皱着眉头纠结了半天,居然笑了起来。 不过没有因此而气馁也挺好,对方的心态是真的好。 这般的好心态也许也是因为对方并不是如何对他有感觉吧,浅淡的喜欢总是能轻易的放下,他当初若是早早放下,也许也不必落的这般痛苦。 君戈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的笑,如此明显拒绝的话,却硬是让脑回路清奇的冥王殿下听出了另外一个意思。 他歪头暗道:所以孟溪是怪本王下手太晚了吗?! 由此可见脑补是病,得治。 第70章 南冥那边,由于他之前的语出惊人,就连沈孤鸿都沉默了下来。 虽然沈孤鸿对这个天魔之体从第一眼就感到古怪,可也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是什么“危险分子”,小小一个元婴巅峰当真能造成什么伤害吗? 所以果然还是他想多了吗? 沈孤鸿目光淡漠的看向那个容貌端正的少年,虽然他的实力在他这个年龄已是罕见,甚至还能担上一句前无古人,可对方现在到底还是一个未能到达化神期的少年人,那那种危机与不喜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般的少年是否应该提前挽杀呢? …… 不管南冥和沈孤鸿如何想,江正阳面对这个所谓的雪域灵主已经打起了十二分警惕心。 他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了,在这雪域妖地,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小姑娘,哪怕这小姑娘看起来最多也才十二岁,无害的紧,他也下意识的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只要这小姑娘有任何的异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又不是脑子有坑,当然知道这小姑娘的不简单。 要知道在雪域妖地这种危险的地方,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可是活不下来的,面前这所谓的小姑娘恐怕不是魔邪,也是幻象或者妖兽所化。 他江正阳不过是一修为浅薄的小子,焉能不小心翼翼。 小姑娘看江正阳半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皱了皱琼鼻,嘴巴扁扁,委屈兮兮地又问了一遍,“大哥哥这是要去哪里?” 这是必须要一个答案吗? 难道妖怪都喜欢有问有答? 江正阳的眼眸沉了沉,扺唇道:“大哥哥自然是想要出去,小妹妹有事吗?” “大哥哥为什么想要出去呢?莫非是这里不美吗?”小姑娘就如同不知世事般的纯真,好奇问道。 软软糯糯的甜美声音带着一点蛊惑人心的意味。 然江正阳却丝毫没有受声音的影响,或许是他根本就没有听出这声音居然还带着蛊惑的意味。 莫非是这里不美吗?! 江正阳分明是被小姑娘这句话给震住了,这小姑娘是什么审美,居然会觉得这里美! 冰天雪地,寒风刺骨,白茫茫的一片……这洁白的雪之下不知道掩盖了多少修士和妖兽的尸体,这样的地方能说美吗?最多也只能是第一眼看见的时候感到震撼。 江正阳很快就稳住心神,他放柔面部表情,半蹲起身体,看着一身雪白,如同要融入冰雪中的小姑娘,低声道:“哥哥想要离开这里自然是因为这里太冷了,小妹妹为何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呆了多久了?” “很久了呢!”小姑娘就如同没有听见江正阳前面的问题,只回答了后面那个。 江正阳自然是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他轻微的皱了皱眉,继续温和地循循善诱道:“是与长辈们走失了吗?” 小姑娘摇了摇小脑袋,乖巧的说道:“不是和长辈走失了。” “小妹妹莫非是一个人来的这里?”江正阳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双腿微微弯曲,准备随时逃跑。 他在这般动作的同时,还在说话引开小姑娘的注意力:“小妹妹能告诉哥哥吗?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小姑娘十分好说话的点了点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大哥哥真笨,我一直都在这里呢?” “一直都在。”江正阳吞了一口唾沫,“那……是呆了多久了?” “呆了多久了?”小姑娘跟着江正阳重复了一遍这话之后,又因为这个问题而蹙了蹙眉,似乎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她天真无邪的歪了歪头,一指点在头上点了好几下,才不确定道,“大概……呆了好几万年了吧!” 小姑娘苦恼的低下头:“我不确定是多久了。” 江正阳心跳骤然加快,他嘴角的笑容都开始变得僵硬了。 呆了……好几万年! 这雪域妖地其存在的时间也才几万年吧!姑娘你是认真的吗?! 要不是他能明显感觉到小姑娘对自己的善意,他恐怕还不至于会和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姑娘说这么多话。 明明常识告诉他这小姑娘很危险,不简单,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对方不会给他造成任何伤害呢? 江正阳的直觉向来很灵,既然他感觉这小姑娘不会伤害他,那对方也就一定不会伤害他了,想到这里,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慢慢放松了下来。 “小妹妹找哥哥是有事吗?”这很重要,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问。 小姑娘轻哼了一声,有点不怎么高兴的鼓起了包子脸,她讨厌大哥哥对她的生疏。 小姑娘嘟嘟嚷嚷道:“大哥哥是不喜欢我吗?” 瞧这问题问的,他敢喜欢一个身份不明古古怪怪的小姑娘吗?别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喜欢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啊! 但面对一个至少外貌上是天真清纯小姑娘形象的对方,古道心肠的江正阳还是心软了,他温柔地笑道:“哥哥当然喜欢小妹妹。” 如果不是对方身份不明,他说不定还会友好的揉一揉对方的头发。 “我也喜欢大哥哥,我最喜欢大哥哥了。”小姑娘高兴地说,“既然这样,那大哥哥可不可以一直只喜欢我一个人,和我在一起呢?” 小姑娘在说这话时,哪怕是在笑,也有些害羞的不好意思,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后,两只手就背在身后绞来绞失,慌慌张张,不知所措,就像一只正在告白又害怕被拒绝的雪白兔子。 “额……”江正阳为小姑娘的表现哽塞了一下,他愣怔的看着对方,这好像已经不是童言无忌了。 江正阳有一种直接,如果他答应了,有可能他就真的要和对方永远呆在这了。 他的脑袋一直在快速运转,纠结于他该如何收回刚才的话,改为拒绝。 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不过是端正清秀的脸上突然变的魅力四射起来,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下来,缱绻如水,散发出别样的魅力。 他道:“可是哥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呀!” 他没有笑,可他的话却是比任何的笑还能更让人迷醉。 小姑娘瘪了瘪嘴,眼泪汪汪的直看着江正阳,如同在指责对方,她吸溜了一下鼻子,声音哽咽的说:“大哥哥不喜欢我吗?” 江正阳没有回答,他对自己原本不确定的念头越发坚定了起来,再也没有彷徨与迷茫了。 他知道他的确是爱上了那个人,一个他最不该爱上的人。 从第一眼于斑驳阳光中看见那个坐于树上之人时,他便惊艳不已,那时他把前辈当做唯一的救赎,本是心无旁骛,可如今,时间让他沉沦。 小姑娘就如同当真是一只柔弱的兔子一样,哪怕被拒绝也只能自己抱着自己毛茸茸的绒毛,可怜兮兮的看着拒绝她的人。 她小小声道:“那个人也喜欢大哥哥吗?” 当然是……不喜欢。 在南冥看来他也许就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是一个麻烦不断的小子。 要不是他是天魔之体,有可能前辈的目光根本就不可能落在他的身上,可为何哪怕如此,哪怕明知道对方有道侣,哪怕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看得上自己,却还是甘之如饴的喜欢上了。 感情,当真是这世上最无理取闹的东西。 人,也当真是一种古怪的生物。 明知不可能,却还要飞蛾扑火。 江正阳苦笑道:“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另外一个人也喜欢自己呢?” 小姑娘歪了歪头,这真的是一个很费解的问题,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呐呐说:“可是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在一起吗?我既然喜欢他,自然就想能与对方一直在一起,如果喜欢又不在一起,那我为何还要喜欢呢?喜欢的东西都应该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喜欢的东西就应该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江正阳喃喃自语。 他神情有些愣愣,可那双因为历练而逐渐变得深邃起来的眸子,这时却更加的让人难以摸透了,他呆呆愣愣,可他的眸子却很亮,透亮,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他反应过来之后欢愉的勾起嘴角。 小姑娘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沉默了许久,小姑娘才无奈道:“那大哥哥就离开吧!大哥哥既然想离开,那就一定能离开,大哥哥既然想变强,那就一定能变强。” 多么美妙的话语,让人几乎身心愉悦。 随着小姑娘的话落,江正阳震惊的发现他的力量突然澎湃了许多,强大的力量在他身体里游走。 他!他……居然如此轻松的突破化神了! 江正阳感到不可思议,无数人终其一生都卡住的境界,他居然就这般如同喝了一杯水一般,自然而然的突破了。 直到这时江正阳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真的还是正常人吗? 就连九州魔尊、流云仙尊、无极仙尊……这些修真界的大能,也未有在十几岁就突破化神的,而他却这般轻易的达到了,他之前也只觉自己遇到前辈之后修为实在涨得太快了,哪怕不修炼也会缓慢上升,现如今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真的不是怪物吗? 他之所以不愿意拜南冥为师,真的只是因为正魔之分吗? 江正阳知道,并不是。 他之所以会拒绝,其实是因为他潜意识的认为他不应该有师父,这世间根本没人配当他的师尊,何其疯狂的想法,哪怕这个人是救他数次于生命危难的前辈也不能。 第71章 小姑娘看着江正阳离去的背影,直到这抹背影完全消失,看不到一点身影,她才褪去了之前的乖巧模样,懒懒散散的斜靠在一凭空出现的冰雕上。 此时的她虽说还是一个清纯的小女孩模样,可气场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随手撩了一下长发,唇角微勾:“没想到居然还能遇见大人您,真好。” 她的手指轻抚过寒冷的冰雕,指尖因为触碰附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她似是不理解,又似是遗憾的叹了一句:“原来大人也会喜欢一个人吗?还以为有机会能趁大人还未清醒的时候将其诱拐到雪域妖地呢?真可惜,话说大人怎么会离开哪里呢?” 她故作懵懂的歪了歪头,用之前和江正阳谈话时的甜美声音道:“所以说,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呢!” 这样一番颠三倒四的话南冥自然没有听见,不然恐怕他还真要好好和这位灵主交流一下感情,从对方嘴里多套出来一点东西。 他在小姑娘用神祝祝福江正阳的时候,就已经对沈孤鸿说:“仙尊,我们走吧。” 一域灵主的祝福,这等机缘。 南冥甚至觉得他要是去闭关个百八十年,等出来的时候这修真界又多了一个仙尊他都不会感到奇怪,这江正阳的气运太足,百年之内到达尊者境并不是什么难事。 南冥不由感叹他之前觉得江正阳有问题,果然还是想多了,这修真界最不缺的便是天才,对方再如何逆天,也不过就是一个气运超凡天道宠儿罢了,每到一个时期都会出这么一个的,太过大惊小怪可不好。 至于江正阳说他有喜欢的人了这一点,魔尊大人压根就没有去关注。 毕竟别人的欢欢爱爱南冥并不是如何的在意,别人的事情知道个大概也就够了,他可是连自己的这摊烂摊子都还没有理好。 扬城,夜幕星河之下,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南冥初来乍到,难免为这热闹而感到古怪,他歪了歪头,靠近了沈孤鸿几分,低声询问:“凡人不都向来早睡吗?仙尊可知为何这般晚了,街道还如此灯火通明?” 南冥本是不指望沈孤鸿这样看似脱俗的人能够回答上来,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真认真的思考后回答了:“今日似乎是凡人的一个节日。” 看着那一盏盏漂亮的花灯,热闹非凡的街道,这种景象以前玉少英出宗历练回来后,兴致勃勃的和他提过一嘴,好像说的便是花灯节。 沈孤鸿难得有些不是很确定:“以前听少英说过,凡人间有一花灯节,这一天城中处处张挂彩灯,纷繁热闹,人们逛灯市、猜灯谜、吃元宵,想来这便是凡人间的花灯节。” 南冥与沈孤鸿是乘着一青叶小舟来到此处的,原本没来这河边之前,他们这艘小舟还是小巧玲珑仙气十足的,可是南冥看到了河里那一盏盏从远处飘过来的漂亮花灯,便有些忍不住好奇,将小舟飘到了岸边不远处。既然都来到了岸边,人烟自然便多了起来,更何况这城镇人口还众多,于是沈孤鸿便施了一个障眼法,好歹让这小舟与他们二人看起来都普普通通,不过跟旁边那些华丽的画舫比起来简直有点寒酸的可怜。 南冥倒是没有去关注这些,只因他不经意的一瞥之下还发现有不少花灯上面似乎写有字,他就近捞起一盏精致的花灯,捧在手中,只见上书: 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詹婉 南冥眨了眨眼,嘟嚷了一句:“还以为写的什么,原来不过是小姑娘的春心萌动。” “白首不相离。”南冥在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冷,就连唇边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嘲讽,他嗤笑一声,“哪有那么简单。” 他口中虽在不屑着小女孩儿的天真,可是将花灯放回的动作却比随意拿起时小心翼翼了许多。 一个人总是需要有点对这世间万物的敬畏感,不然一个人难免会有些无法无天,对爱情的敬畏又何尝不是敬畏。 沈孤鸿一直在留意着南冥的动作,自是察觉到了这细小的差别,他忍不住心下微软,哪怕生于魔界,到底也还是一个骨子里温柔的人。这样的人要不是生在魔界,恐怕又是不一样的精彩人生。可若对方真的生于修真界任何一个地方,对方还是他认识的南冥吗?他们还有认识的机会吗? 沈孤鸿心下莞尔,万事万物自有一定的定律,他似乎有些庸人自扰了。 看了一盏之后,南冥自然对其它花灯上所写的东西兴味更浓,他修手的手指左点右点地,像是小孩儿一般,最后点向了一盏看着最顺眼的,捞了起来。 这一次的这盏花灯上面虽然印着紫鹃花,却是要比方才那盏样式简单了许多,一看就不像是小女儿家会喜欢的。 果然上面的字迹一看就不是小女孩儿写得出来的——大气蓬勃,落笔潇洒,可比南冥的鬼画符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南冥啧了一声,怎么现在凡人写字也这么有风骨了。 这盏花灯上面所书表达的意思,让南冥若有所思。 其大概意思就是花灯的主人风流了二十余年,不料脑子一抽喜欢上了一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江湖侠客,于是乎愁了少年头,只能提笔放花灯,一抒其郁闷之情。 其中有一句便是“我不求他喜欢上我,毕竟断袖之情天理难容,我只求他能看得见我的好,心中有我便可”,落笔的题名是昨夜归客。 包函痴情与无奈的一盏灯,灯可以放,可无奈却不能放,放花灯难道放的便是这些儿女情长吗? 南冥不着痕迹地瞥了沈孤鸿一眼。 对方对这花灯上面的内容视若无睹,南冥却偏偏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孤鸿,也不说话,直勾勾的眼神倒是让沈孤鸿先败下阵来。 白衣无尘的仙尊有些无奈的问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南冥是真的不想展示自己的文盲,可是仙尊一点自行为他解释的自觉也没有,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亲自问了。 “断袖是什么意思?” 沈孤鸿:“……”这当从何说起。 “公子要不猜猜看断袖是什么意思?”还不等沈孤鸿回答,不远处的画舫上一个姿态风流的白衣公子倚在栏杆上笑看着小舟上的南沈二人,笑意盈盈的搭话了。 “我自是不知道才问的,要是知道我还问什么?所以说公子是要告诉我断袖是什么意思吗?”南冥这突如其来的求知欲简直都要让沈孤鸿刮目相看了。 许公子,冠京人士,家里家大业大,活脱脱一富家公子哥,重点是人家许公子不仅有钱还颜好!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对象还是一个硬邦邦不解风情的蠢男人,这已经都够他郁闷好久的了,没想到放个花灯还要被人从河里捞起来看了又看。 要不是这花灯就是他本人的,他可真不愿管这闲事。 许公子按耐下心中的焦躁,挑眉一笑,面对两个风姿绰约气度不凡的人,许是自己心中不静,连带着看别人也觉得关系不正常。可这二人看着也的确不像什么好友,好友之间可不会有那种独特的氛围。 他凤眼一扫,笑的有那么一些暧昧风流,道:“断袖啊!就是龙阳之好,乃是风流韵事。” “龙阳之好?”南冥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许公子:“……”靠靠靠! 这人真不是找他不疼快吗?这年头就算不知道断袖也就算了,这两人是从哪个深山老林跑出来的,连龙阳之好也不知道。 许公子掩饰尴尬的干笑两声:“本公子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问?断袖大抵便是二位的那种关系。”他这后一句已有点试探之意。 南冥也跟着笑了:“所以断袖便是男男之情吗?你既然说这是风流韵事,那为何这盏花灯要说断袖之情天理难容?”南冥在说这话时还向着对方摇了摇手中的花灯。 许公子:“……”好气哦! 许清真是特别特别想对那位红衣美人说一句,哥,花灯是无辜的,放下它好吗? 好在许公子风度还是很好的,倚栏淡笑:“也不算天理难容吧!且看个人如何看待。既是风流韵事,自然也就上不了台面,养一两个男宠倒是不影响,甚至可以称作是上流人士的雅韵,可如若真要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世人的指指点点可少不了。” 南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他并不是如何关注凡世间,自然也就不知道在他们修真者眼中并不如何看重的血脉相承,在凡人眼中却是传宗接代,必须得有的,乃是一生的大事。 修真者大多感情淡薄,因为拥有了长久的生命,对于伴侣的要求从不在乎性别,只要看对眼了,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却没想到凡人居然这般在乎阴阳之分。 南冥笑问:“世人的眼光很重要吗?” “重要,也不是很重要,这个得看个人在不在意,若是在意,自然会觉得别人的眼光很重要,可若是不在意,世人的指指点点又与我何关。” “那你在意吗?” 许公子摇开折扇,微笑:“我自是不在意,毕竟美人可是不容错过的~” “哦?”南冥拖长了音调,把手中那一盏印有紫鹃花的花灯抛向了画舫,“既然你都不在乎,那还写这么悲春伤秋的东西作何?” 许公子愣愣地捧着花灯,有些不知所措,在呆愣之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对方怎么知道这花灯是自己的,而是对方是怎么距离这么远把花灯四平八稳的抛过来的,遇上高手了呀! 等反应过来之后,许公子才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道:“公子怎么知道这是我写的?” 南冥:“看你顺眼算理由吗?” “……算吧。”这话他应的好尴尬。 许公子叹了口气:“可就算我喜欢他也没有什么用处,他不喜欢我,就算我再怎么不在乎这世人眼光,也无胜用处,就算退一万步他也喜欢我,莫非他也忍受这世人的指指点点。” “可若你都不试,你又怎么知道他是否能喜欢上你,又是否在意这世俗眼光,还没有尝试就放弃,不过是你从一开始就害怕失败罢了。” 魔尊大人当然不知道他今日的无心之举,狠狠地坑了一把我们风流倜傥的浩然宗首席大弟子——玉少英。 在之后的岁月里玉少英无数次后悔自己曾经同情心泛滥救了一个花花公子。 第72章 离湖心小舍的距离越来越近,而冰月与阿炎的气氛也是越来越沉闷,她们不再像心意相通的同胞姐妹,反而更像是搭伙同路的陌生人,同行了一路,可彼此都不愿意先和对方说话。 阿炎知道她不应该先开口的,这就如同一场心理战,谁先开了口,其实在气势上就已经落了下成。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她应该是站理的,可最后先开口却也是她,她知道再不开口,她有可能就没有机会了,毕竟离湖心小舍已经越来越近了,等到了那里,恐怕对方也不愿意再说了。 为这种小事伤害姐妹情谊,并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也不至于。 打破沉默的是阿炎一句有些冷淡的话:“冰儿对九州魔尊的态度似乎很奇怪呢。” 阿炎觉得自己应该再冷淡一点的,明明确确的告诉她的小姐妹她很不开森! “有吗?” 阿炎的话很冷淡,可冰月的态度比她更冷淡,就冲那淡淡的如同漠不关心地语气,就足以冰冻三尺。 阿炎本就是脾气有些暴躁,冷战了一路已经消磨了她大半的耐心,她有些冲地道:“难道没有吗?!” 冰月面色不变,只冷冷道:“没有。”她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待南冥有什么特殊之处,她对南冥最多也就是有一点爱屋及乌之情,可那也只有一点。 “冰儿当真不是因为喜欢他?”阿炎也有些犹豫了,声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再加上其本身就是娃娃音,听起来就更弱了。 “喜欢?”冰月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然后摇头,“不是,我怎么会喜欢他呢?阿炎你想多了。” “可你对他很不一样,你以前从不会和一个人说这么多的话……”说到最后就连阿炎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她感觉自己怎么有点无理取闹。 阿炎瘪了瘪嘴,她放在冰月身上的目光似乎太多了一点,她真的只是把对方当作同胞姐妹来看待吗? 阿炎为自己自己想法而心惊,她们本是姐妹,她除了把对方当作姐妹,莫非还能当做其他? 阿炎自认是个随性潇洒的人,可现在她有点慌神了,她讨厌冰儿还对其他人另眼相待,她讨厌对方还关心着其他人,这似乎已经不是单独想补偿对方的心态了,她……对冰儿似乎还有其它的想法,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念头。 可她似乎又不想及时纠正。 世人痴迷,屡劝不改。明知不对,却还是不知悔改,一意孤行。 沉默了些许,冰月一反常态,一手拉住了阿炎的手,她直直的看向阿炎,用一种平静的语调缓慢而清晰的问了一个略显无助的问题:“阿炎姐姐,你能相信你吗?” 阿炎愣了愣,不是因为对方的问题,而是那句阿炎姐姐,她略有些不自在,这还是冰儿第一次叫她姐姐,她面上的随意在顷刻之间便收敛了起来,这句‘我能相信你吗’包含了太多的意思,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一点也不了解她的同胞姐妹。 她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略显苦闷的微笑:“我们相认一百余年,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姐姐。” 她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多,缄默了一下之后,她的脸上如同平白沧桑了许多,无声喟叹:“冰儿,姐姐只有你了,难道就连这样你也不能信任我吗?我们一母同胞,若是连我你都不信了,那你还能信谁呢?” 这话已是让冷如寒冰的前魔界圣女巫神而有些微触动,可触动也只是触动,她与这姐姐只相处了百余年,而对那个人她却是心存爱慕了数千年,孰轻孰重,她心中自有定夺。 冰月低垂下的眸子,不再看向阿炎,低声道,“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阿炎,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阿炎信誓旦旦。 “哪怕这个忙是帮我瞒着傅忆析吗?” “忆析老大?!”阿炎怔了怔,脱口而出。 她的面色慢慢地冷了下来,难怪冰儿会说这么多东西,会突然问她可不可以相信她,原来在这等着她,如果说阿炎在这世间除了冰月还挂念着谁,那这个人一定是傅忆析,她对傅忆析忠心耿耿数千年可不是说着玩的。 阿炎皱了皱眉,还是打算和对方好好说:“冰儿,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没有办法去欺骗忆析老大。” “阿炎姐姐真的不可以吗?你不是说会帮我吗?” 阿炎狠狠地叠了叠眉,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两分,有那么两分咄咄逼人:“这能一样吗?信任是一回事,作为姐姐照顾你帮助你,是我应当做的,可为你欺骗忆析老大又是另一回事,恕我只能说不可能!冰儿你到底怕忆析老大发现什么,莫非你当真……”居心不良。 阿炎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对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同胞妹妹发火,自己已经很对不起对方了,怎么还能朝对方发火呢? “阿炎姐姐你能不问理由吗?”冰月冷漠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以及一种无力感,“就这一次也不行吗?你只需要不主动告诉傅忆析我和九州魔尊的事情就好了,难道这样也不行?” “冰儿,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这辈子就算是骗谁也不能骗他,是忆析老大救了我的命,是他教我修真之法,是他给了我浴火重生的机会,不然我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也许早就死在当年父母仇家的手上了,忆析老大对我来说如同有再造之恩,有些事是不能有开头的,有了第一次就总会还有第二次,所以,冰儿抱歉……” “阿炎姐姐。” 冰月挣扎了一下,只得放低了语气,将心比心道:“姐姐,我不想傅忆析怀疑我,我是从魔界背叛出来的,傅忆析明面上极为赏识器重我,实则一直都不信任我,姐姐又不是看不出来。 若是他还知道了此次我们分明当面对上了九州魔尊,却就连对付也没有,他会怎么想,他一定会更加不信任我,莫非这样就好了吗? 阿炎姐姐,我只不过是顾念旧情,不想与九州魔尊为敌罢了,莫非这样也有错吗?同时对上九州魔尊与流云仙尊我们根本毫无胜算,这样的一战有必要存在吗?” 这一个个的问题让阿炎有些犹豫了,她不由有些懊恼,暗道莫非真的只是她想多了,冰儿怎么会另有所图呢!她们相认之时,对方压根就不知道她的身份,对方为了她甚至背叛了魔界,她怎么能那样恶意揣度对方。 当看见阿炎的犹豫时,冰月就知道她赌赢了,此次的做法虽然风险了一点,至少能让阿炎更加的任性她。 阿炎本是已想一口答应下来,毕竟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猛然想起忆析老大在她们离行前私自和她说的话时,她又住了嘴。 当日傅忆析对她可是耳提面命一定要留意冰月的一举一动,如若有任何不妥,第一时间向他汇报,如今她知情不报真的好吗?就连她自己都有点开始怀疑冰儿来诛峰大世界是另有所图,更何况是忆析老大,可冰儿怎么会是那般人。 见阿炎又开始有些犹豫不决,冰月像一个彷徨的小女孩一样小小声问:“阿炎姐姐可以吗?” 向来冷漠的冰月用上如此已算是求人的语气实属难得。 这毕竟是她的同胞姐妹,是她心心念念的人,阿炎闭了闭眼,淡淡道:“也罢也罢,我答应你。” 不等冰月松一口气,阿炎就继续幽幽地道:“冰儿,如若有一天你当真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忆析老大的时,我一定会与你不死不休!” 说到这句不死不休时她的声音已是极为狠厉。 冰月没有感到任何的委屈,她反而还笑了,她唯一感到遗憾的便是她欺骗了这个一心一意待她的同胞姐妹。 “阿炎,我知道了。其实你这样挺好,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从而对我小心翼翼,你并不亏欠我什么,也并不需要感到愧歉,毕竟当年本就不是你我的错,只能说……命运弄人。” 阿炎:“……” 好气哦,刚刚还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好听,一答应了事情就过河拆桥,马上叫回了名字,不带这么玩的。 “冰儿就算我不说,莫非老大就真的什么也察觉不到吗?”阿炎还是决定不能让她这糟心的妹妹高兴地太早。 冰月安抚性的看向阿炎:“放心,傅忆析最近被那位惜花魔尊缠上了,脱不开身,正烦不胜烦,毕竟那位惜花魔尊杀又杀不死。” 阿炎一时也乐了。 哎呀,没想到这斜阳大世界还有能让她家忆析老大吃瘪的人。 冰月继续道:“至于石遥他可是日理万机,可无暇顾及我们这些友方来客,而无鹇仙尊本就对我们诛峰大世界和暗影帝国的事不感兴趣,我们唯一需要小心的只有陆老。” 而陆老便是此次诛峰大世界来人中那位老者。 …… 道寻子临湖而立,脸上的红莲魔纹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都妖艳了几分。 他最近有些烦躁,近来修真界被那些蠢蠢欲动的暗势力搞得有些乌烟瘴气,他的沈师弟大抵也被这些烦心事搅的不得安宁吧! 可近来似乎有许多事都与诛峰大世界以及暗影帝国无关,既然与这两者都无关,那就一定还有别的大势力在搞事情,例如那魔化的九尾妖狐,这件事既然不是这两方势力所做,那幕后又究竟是谁? 能让妖兽森林那头九尾妖狐魔化,对方最起码和魔界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那究竟会是谁呢? 道寻子越想越有些心绪不宁,他揉了揉眉心,话说他想这么多做何,又和他毫无关系。 难道他是在担心他的沈师弟不成。 因为这个想法,道寻子太阳穴突突地跳,面容开始有些扭曲,他不屑的冷笑,手中握着白骨的力度加重了好几分,直到听到咔嚓响声,才稍微放轻了一点。 他怎么可能会担心对方,他不过是想亲手杀了对方而已!仅此而已! 望着无边的湖水,道寻子眼神有些空洞,他疲惫的闭上眼,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明明已是痛苦欲生,恨不得生吃对方的骨血,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呢? 茫然的捂住心头,他唇边浮出一个自嘲的笑,原来哪怕被伤害,他还是喜欢当初那个冷漠的少年。 呵! 人,当真是犯贱。 刚刚来到这里,目睹了一切的石遥如同没有看见般,面容带笑地道:“尊者可真是风雅,我这湖景另外几位大人可是一点欣赏的意思也没有,也就尊者会给上遥几分薄面。” “风雅?”道寻子冷笑一声,“使者说笑了,本座是个俗气至极的人,见山是山,见海是海,哪来的风雅?” 第73章 道寻子的话向来很直,直得就连石遥这样的外交大使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了。 石遥勉强的笑了笑:“只要尊者觉得风雅那便是再俗气至极的人也是风雅,若是连尊者都觉得自己不风雅,遥纵使说出了花来,也是无用。” 石遥真的很无奈,道寻子虽说受了他的恩惠,但其实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可他还偏偏自找不痛快的每天报道,就连对方都将自己定位为暗夜复仇者了,他难道还天真的想和对方谈点人生什么吗? “既是知道无用,又那来那么多废话。”道寻子冷淡的嘲讽道。 “唔,原来遥在尊者眼中这般不堪吗?好生让人伤心啊!”石遥说着伤心,眼中却闪过了睿智的光芒。 道寻子实在是不想理会石遥这些废话,可在对方极为认真的说出“尊者是心情不好吗”时,他却淡淡地瞥了石遥一眼,没有答话。 过了一会儿才道:“使者有空关心本座心情如何,还不如关心一下你的小公主,毕竟你的公主殿下可是已经与你离心了,若是她还有机会再向她父皇告上你一状……呵!” 道寻子冷笑了一声,唇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使者你可就死定了。” “所以遥只能让我的小公主没有这个机会了。” “呵!是吗?”道寻子唇边嘲讽的笑容更浓了一些,“那你这小主子可真可怜,毕竟喜欢的人想杀自己,大概已是这世上最让人伤心之事了。”这个感觉他道寻子算是体会最深之人。 石遥为道寻子这石破天惊之言而心下微惊,他笑着摇了摇头:“原来尊者也会开玩笑啊!像小公主那样骄傲自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之人又怎么会喜欢上遥这个不入流之人。” “本座从不开玩笑。” “可尊者就连见也没有见过小公主,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小公主喜欢谁,相比于遥,小公主恐怕是更容易喜欢上九州魔尊吧!毕竟这些年来能让小公主那么狼狈的也只有他了。” 道寻子轻哂了一下,便不再说话,有些事还真是旁观者清,哪怕石遥等在旁边许久,他也未再开口。 石遥也不气馁,笑了笑,正要说些稍微让人愉悦一点的俏皮话,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的冷淡气场,可不知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还是如何,石遥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变黑,不过其主人对面部表情控制极佳,转瞬即逝,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笑道:“尊者自便吧!阿炎道友回来了,遥去迎接一二,便先告辞了,也就不打扰尊者的清幽了。” 石遥离开的很快,哪怕他面上笑容依旧温和亲切,心里却已经骂开了,好不容易和这位冷艳的尊者聊上几句,这还没说上什么呢!就又被傅忆析那个家伙叫过去,真是烦死了。 对方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他真的要掀桌了,诛峰还真是越来越不给他们暗影面子了,这次合盟可不是让他们诛峰来当大爷的,如若对方真不把他们暗影当一回事,那也就不要怪他们暗影心狠手辣了。 从方才起就一直没把目光怎么放在石遥身上的道寻子,看着石遥远去的背影,沉吟了好一会儿,竟是勾唇冷笑一声。 本是以为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居然也是个蠢的,明知本座不会给予他们任何帮助,却还要花费大把时间浪费在本座身上,莫非对方是在降低本座对他的防范之心。 道寻子皱眉沉思了一二,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 诛峰与暗影的合作并不是那么的愉快,两方都想掌控指挥权,当这说话人,合作所求之事还没解决,就已隐隐有了内忧之患,两方政权之下,还未能搞出什么大事,倒是先把自己暴露了出来。傅忆析的确是个狠角色,可是被闻惜月那个变.态玩意儿给缠上了后,绝对能让他后悔来到了这斜阳大世界。 与之相比,那个隐秘在暗处暗盘操作的势力可就高明了许多。 就这样石遥也敢放下狂言能把浩然宗拱手送给他,有些可笑,不过也无所谓了,就看这傅忆析是否有雷霆手段能与那暗处势力以及斜阳斗了。 石遥来到湖心小舍的时候,傅忆析那个不务正业的诛峰代表居然还在悠哉悠哉喝茶下棋。 说好的雄心壮志呢?!说好的要让傅忆析这个名字闻名整个修真界的呢?! 行动呢!!! 石遥憋着一股气,却也没有发作出来,反而皮笑肉不笑的观起了棋。 脸上蔓延着诡异纹路的半大少年贺晚便是和傅忆析对弈之人,下一个棋,把他下得毛手毛脚暴躁不已,险些就要把自己的头给抓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思考纠结什么生死存亡的大事。 好在阿炎来得及时。 “忆析老大。”刚刚走进湖心小舍的阿炎,还未走近傅忆析便已单膝跪下了,表情严肃,头颅微低。 贺晚本来看见阿炎就如同看见救星,立时喜上眉梢,就差星星眼眨啊眨。毕竟一般和老大对弈的人都是阿炎,可对方倒好,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就先跪下了,这得是多大的错啊! 阿炎这样的举动让小舍里的贺晚和石遥都为之愣怔了一下,唯有傅忆析还老神在在,如同没有看见一般,淡定地落下了一颗黑子。 贺晚从阿炎的举动就明悟了对方这是没有办好老大交代的事情,本来还有那么一点兴灾乐货,谁叫阿炎这混.蛋女人老欺负他,可老大居然就这么无视曾经最宠信的左右手,贺晚又有些担心了,莫非阿炎这个女人这次不仅是没有办好老大交代的事,还搞砸了,所以才让老大如此生气? 不至于啊!他们老大一般还是挺好说话的。 贺晚还在那发散思维,傅忆析就已经打了个呵欠,懒懒道:“你输了。” “啊?”贺晚呆了呆才又“哦”了一声,原来他刚才发散思维的时候,随手落了一子,他家老大半点情面未留的紧跟一子,一子落下后已经轻轻松松定了胜负。 他连忙从椅子上“蹬”地一声站了起来,十分自觉的站在了老大的斜后方。 在贺晚看来他家老大还是那个样子,唯有一直留意着傅忆析一举一动的石遥,才从这位一开始就懒懒散散的诛峰大世界来者眼中看见了一种无尽的黑暗,能代表一个大世界的人果然不简单。 阿炎只身一人回来,回来之后二话不说的就跪了下来,“此次我与冰儿前往雪域妖地未能完成任务,还请老大你责罚。” “没有完成吗?”懒懒散散半瞌着眼眸的傅忆析微微睁开了眼睛,脸上浮现出妖异的媚红,不过很快就消退了下去。 “是。”阿炎的头低的很低,被傅忆析无形的威压压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老大这是在警告她吗?还是老大已经神通广大到知道她答应冰儿的事了!又或者只是做个样把式给石遥看。 傅忆析盯着阿炎看了许久,看得阿炎都要维持不了面瘫脸了,对方才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将方才给予阿炎的压力一时全消,平静的道:“不应该啊!” 阿炎倒也是光棍的紧,在威压消了之后,就面不改色的回看傅忆析。 “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石遥闻言唇角微抽,属下办事不利,这在暗影帝国有可能要被砍头的大事,在傅忆析这居然都成小事了,这合作伙伴到底靠不靠谱啊! 石遥不由觉得是不是他不在这里,阿炎连那个下跪认错的步骤有可能都会省略没有。 “冰儿呢?不想回来见我?”傅忆析直到这时候才如同想起冰月这个人一般。 阿炎一等傅忆析原谅了自己的办事不利后,立马就恢复了以为的调调,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雪白的衣裙,无所谓的一撩长发:“冰儿在方才不是被陆老叫去看那惜花魔尊了吗?这不是老大你的意思,怎么还问我。” 阿炎无辜的眨了眨眼:“话说老大这惜花魔尊什么来头,能把你都搞得如此头痛。” 傅忆析那双因为懒洋洋而没什么焦距的双眼微微闪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惜花魔尊吗?那还真是一个有趣至极的人呢。” 而这“有趣至极”这四个字还被傅忆析咬了重音,于是乎阿炎对这位惜花魔尊更感兴趣了。 阿炎她才刚刚回来,还真不知道那惜花魔尊有什么了得之处,能把他们老大搞得又是烦躁又是觉得对方有意思,像个精分一样,不过既然能让他们懒癌晚期患者的老大神情如此生动,说不定对方还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呢! “老大,这不是有趣的问题吧!他这样缠着我们,我们之后的计划很难继续进行啊!”小孩模样的贺晚一脸头痛的说道。 阿炎继续眨巴眼:“老大,那位惜花魔尊怎么个有趣法?” “哦?你感兴趣。”傅忆析懒洋洋的从软榻上起来身,不过才几步路的路程就又慵懒的靠在了墙上。 “没没没,不感兴趣。”阿炎连忙摆手。 “告诉你也无妨。”傅忆析轻笑道,“本座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还能惹本座生气的人了,你说他有不有趣。” 能人啊! “老大……”阿炎柔软的身体贴上了傅忆析懒散倚靠在墙上的身体。 她一手放在傅忆析的肩上,同时还笑盈盈的眨眨眼:“我可以去找这位惜花魔尊玩玩吗?冰儿都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 傅忆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似笑非笑,阿炎立刻讪讪缩回了自己搭在男人身上的芊芊玉手,顺势优雅的斜倚在墙上,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容,细看之下还能看出那么一两分嗔怪,活像傅忆析这个薄情郎负了她的浓情厚意一样。 傅忆析打了个呵欠,懒散道:“你要是高兴去会会他也好,反正他是怜香惜玉的紧,倒也不会把你如何,小心一下他的傀儡就好。” 阿炎有些汗颜,老大您别这样说,单论样貌小女子和您比起来自叹不如啊! 万一对方只是对您老这么温油,不要脸呢?! 阿炎离开湖心小舍后,歪头想了想傅忆析的话,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次她们一无所获而生气,就连心情似乎也能称得上平和,看起来倒也不像是被惜花魔尊缠得烦不胜烦啊! 阿炎唇角轻勾,撩了一把自己如墨的长发,展露出一抹极为诱惑的风情:“老大的命令,我自是不敢不从啊!惜花魔尊,倒是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兄某些方面真钢铁直男 第74章 “主人~你为什么要这般帮那九州魔尊呀~这种时候我们难道不应该旁观,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吗?为何还要干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娇小可人的傀儡娃娃坐在藤蔓上,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歪头不解的看向一旁的男人。 被她看向的男人面容略显阴翳,却又隐隐自带三分风流韵味,不是惜花魔尊闻惜月又是谁。 他神色自若,并没有因为小傀儡娃娃如此直接的问话而有任何的不悦,温柔的抚摸着傀儡娃娃露儿的发顶,他唇角上扬,似乎有些追忆的道:“露儿,你不懂,你又怎会懂本座的想法呢?本座行事自是有自己的考量,毫无意义的事本座又怎会做呢。” 似乎是小女孩面上疑惑的神色太重,闻惜月轻快地笑了一声,倒也是不介意为一个小傀儡娃娃解惑,他反问道:“本座的小露儿,你可听说过傅忆析这个人?” “傅忆析~”露儿皱了皱琼眉,小嘴巴一扁,有些懊恼的道,“露儿……露儿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那个与露儿对话的男人便是闻惜月,看见小姑娘有趣的表情变化,他哈哈大笑地把小姑娘从藤蔓上抱了下来,摸了摸对方的头:“我的露儿可真是可爱。” 闻惜月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起来,有那么些意味深长:“如若来的不是傅忆析,本座自然乐见其成,愿意坐收渔翁之利,且看他们能闹成个什么,可来的既然是傅忆析,那本座就不得不出面了。” 露儿抱住闻惜月的脖子,有些不懂,可她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露儿知道了,主人讨厌那个人,那个人让主人不高兴了,那露儿下次一定让他再也不能出现在主人面前了。” 闻惜月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傻露儿啊!本座哪里是不喜欢他,我可是喜欢他的紧啊!毕竟他可是本座的忆析哥哥啊!” “哥哥?”露儿琼鼻一紧,她好像更加听不懂主人在说什么了。 “也对。”闻惜月挑了挑眉,手下不轻不重地拍着露儿的背,“那时候本座还没有制造出你勒!本座年轻的时候也曾艺高人胆大的只身一人跑到过诛峰大世界,傅忆析这个人,哪怕是诛峰大世界知道他的人也不多,可本座却是知道他的,诛峰大半的势力都是他的,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人不知道呢?” “那他的确是很厉害咯~可是主人你对他的态度好奇怪,露儿不喜欢,主人是露儿一个人的。”露儿紧紧搂住闻惜月的脖子不放,将脸埋在了闻惜月的颈窝,眼中闪过红色的异芒。 娇娇软软的声音,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撒娇的小姑娘,怎么会有人想到小姑娘刚刚的异常,可是闻惜月温柔拍着露儿背的手却猛地停了下来。 “露儿,你不乖哦,本座不是从第一天起就和你说过吗?不属于你的东西可不能妄想,乖乖当一个听话的傀儡娃娃不好吗?不要惹本座生气哦,毕竟你是本座现目前最满意的作品。”本座也不想亲手毁了你。 闻惜月的语气还是带着惯有的温柔,可其声音却是多了两分冷意,方才对露儿的亲昵宠爱也在无形之中少了几分。 脸上永远带着天真无邪笑容的露儿闻言白净的小脸一时血色全无,她惨白着小脸紧紧搂着闻惜月的脖子。 现目前最满意的作品,也就是说主人还会有其他更喜欢的作品,可是露儿只有主人一个,露儿最喜欢主人了,所以她只能是主人以至今后最喜欢的傀儡娃娃,傅忆析,是这个人让主人生露儿的气了,下次……下次一定要努力啊!努力杀了这个人,那主人就会永远喜欢露儿一个人了,主人最好了,嘻嘻~~ 闻惜月自然不知道自己乖巧的傀儡娃娃不仅没有听自己的警告,反而敢向他这个主人升起无谓的占有欲。 他只是手上不轻不重的缓缓拍着对方的背:“吓到你了吗?” 闻惜月的眉头轻蹙。 唉,傅忆析。 他还记忆清晰的记得在第一次见傅忆析时,对方是目中无人的坐于王位之上,而他自己只是身受重伤跪伏于地的蝼蚁,作为他们的俘虏,傅忆析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就连看都不屑于看他一眼,那时候他就在想什么时候他也能让那个高高在上的慵懒男人也仰望自己呢? 傅忆析,我无疾而终的初恋,能再次见到你,本座很高兴,欢迎你来到本座的主场。 莫里城,一个边缘小城,虽说并不是多么繁华的大城市,但也时不时有不少修真者出没,只因这周边有几个排得上号的修真门派,平日里往来,由此客栈里有不少的修真者。 南冥本来因为和沈孤鸿一起放了个花灯,心情就不错,后来魔尊大人更是还难得童心未泯的拉着沈孤鸿闲逛了一下热闹非凡的街道,嘴里叼着根糖葫芦,手里还拿着一根。 这副模样看着就连沈孤鸿那样的人也不由有些忍俊不禁。 只可惜他们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一家修真客栈中。 不少的修真者带着剑,随便点了壶灵茶以及几道妖兽肉做成的小菜,就窃窃私语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这次的兽潮不简单啊!你知道为什么这次兽潮会再次动荡,席卷而来吗?” “听说了听说了,这种大事,我辈修真者怎么可能没有听说。” “唉,你说这斜阳大世界都平静这么久了,怎么还会出这事,也不知道是那个不要命的在仙道第一人的眼皮子底下玩这些花样。” “欸,你还别说,这人就是这么胆大包天,听说是一个红衣魔修破开了那封.锁极西妖地妖兽的结界的,流云仙尊别说动这个人了,说不定还得包庇。” “你说什么!找死吗?!敢说流云仙尊的不对,流云仙尊那样大公无私之人怎么可能会包庇那引起兽潮动.乱之人。” “靠,哪来的二愣子,这些消息在那些大城市都传疯了,你说那能让流云仙尊包庇的红衣魔修是谁?!” “对对对,那位兄弟冷静冷静,这位道友也的确没有乱说,我也听说了,那流云仙尊我也是佩服的紧,可对方……可对方偏偏和一个魔道小子结了道侣,你说让我们这些小人物怎么想。” “但……但这都一千年了。” “实话和你说了,上面都在传搅动兽潮动.乱的人便是那九州魔尊,你居然不知道。”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魔道的终究是魔道中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呵!就那魔道妖人我要是流云仙尊早就将其一剑杀了。” “……” …… 南冥与沈孤鸿一走进客栈就听到了那些低阶修真者的讨论,按道理说这些谣言不至于被谣传成这个样子,可事实却是谣言并没有止于智者,反而越传越凶,就连这些属于修真界边缘的地方都谣传着,更何况是修真者众多的地方了。 “还真是让人不爽,本座居然莫名其妙就被人诬陷了。” 这是南冥走进客栈后说的第一句话,他一口咬掉一颗山楂球,包裹山楂球的红糖被他咬得咔嚓作响。 沈孤鸿担心的看了南冥几眼,他还真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这客栈掀了。 吃掉山楂球后,南冥兴奋地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缕嗜血的光芒:“啧,这是谁啊!这么给本座带高帽子,本座这么多年来,自认也是波澜壮阔的一生,居然都没想到搞个兽潮出来玩玩……” 南冥周身升起危险的气息,还不带他发作出来,一只冰凉的手就已经放在了南冥的头上揉了揉,安抚道:“别闹,对方就是想看你失去方寸。” 南冥歪头,神色复杂的回看沈孤鸿,低声问道:“他们信不信本座,本座不在乎,那你呢?你信我吗?沈孤鸿你信这件事与我毫无关系吗?毕竟我可是魔界中人。” 这几乎是一道送命题,要是沈孤鸿的回答稍有不合心意之处,南冥也不确定他平静表面之下暗藏的疯狂到底会不会发作,他又会做出些什么,若是连沈孤鸿都不信他了,他真的不会由此大开杀戒吗? 南冥不知道,他目不转睛地直直看着对方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我自是信你的,我认识的南冥不会做那般的事。”沈孤鸿没有避开南冥的视线,很认真的回答了对方,眼神温和,安抚着南冥。 南冥眨了眨眼,再次确认了一遍:“真的吗?不要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我之前不就说过了吗?我信这件事与他毫无干系。”沈孤鸿又揉了揉南冥柔软的发丝。 南冥再一次展现了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是神色阴沉,现在就已经扬起笑脸,笑咪.咪的说道:“那仙尊觉得本座应该如何是好,本座可是很讨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说本座的闲话嘞!” 其实南冥是不怎么在乎这些人的话语的,他就是单纯的想看沈孤鸿为难一下。 第75章 客栈的门猛然被人用力踢开,一阵寒风凛冽吹来,客栈内的人本是随意的交谈,许是这开门的动静实在太大,不少人都忍不住侧头看向门口。 那是一对奇怪的组合,白衣白的素净,红衣红的张扬,可就是这样两道相冲的色彩由这两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却异常和谐。 这样的组合本该引人注意,可不知为何在座的修士几乎乍一看之下便已下意识就要忘记这两人的模样,实在是因为这两人看起来太普通了,如同人群中最不起眼的普通人。 当然那些道行高些又有眼力见的人却是心下一凛,然后默默把打量的目光移开,只因就这么一个照面他们就已经知道这两个人一定不简单,毕竟这般细看之下分明气度不凡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人见之即忘。 这些小人物都是人精,许多时候反而比那些大人物还看得开些,毕竟能在云龙混杂的修真界活到现在的都不是傻子。 这家客栈是莫里城唯一的一家修真者大能开的客栈,就连侍者都是最起码的练气期修士。 这些侍者虽说大多年纪不大,眼力见却是好的很。 看见两人推开客栈的大门,且一看就是修真者,临近的侍者本来就要热情的上前接待,然一名稍远一点的蓝衣侍者在看见两人不凡的衣物时,连忙赶上前来,抢在另一名侍者之前笑意盈盈地招呼起来。 这迎上来的蓝衣侍者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笑起来还有浅浅的酒窝。这样的少年本该是最受这群男女不忌的低阶修真者喜爱的,平日里也是被捧着,身处这样的小地方他也难免想法多了一点,再看南冥二人衣着不凡,小心思更加的活络了起来。 少年先是对进来的两人抛了个无伤大雅的媚眼,然后道:“两位仙人,里面请,里面请。”这本平平无奇是话硬是被少年说出了几分青楼沟南院出来的味道。 沈孤鸿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仙人?”南冥略带两分嘲讽的声音响起。 “呵!你倒是有意思,还是第一个叫本座仙人的人,莫非本座看起来像是名门正派?”他将头枕在沈孤鸿的肩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位少年。 这年头谁都敢自称本座了。 少年本是心下轻蔑,可当他抬头对上南冥视线的时候,竟然恍惚觉得对方的眸子如同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少年脸色一白,他知道自己的确是失言了,毕竟这红衣修士虽然晃眼一看之下的确普普通通,可再多看两眼就会发现这人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像是正道修士,倒也不是说对方多么的凶神恶煞,若真要说,也只能说是那种无形的气质。 少年一下子就惶恐了起来。 魔修最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一类修士,行事更是随心,有可能就这么一句话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如此一想,少年脸色愈发的白了,态度立马变得谦卑了起来,诚惶诚恐道:“这……额!这个……小的愚昧,冒犯了大人,还望大人大量不要和小的计较。” “按你这么说莫非本座计较了就是本座的不对咯。”南冥笑意盈盈的问道。 万千温柔似乎都揉进了这一抹笑之中。 少年本能的觉得危险,还不待他有更多的反应,一只纤细的手就已经把他拉了下去,来者是一个黄裳女子,模样倒是娇媚,可那眉心的一道疤却生生毁了那抹柔美,反倒更添几分英气。 “……老板。”少年吭哧道。 黄裳女子狠狠瞪了少年一样,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她用眼神示意少年退下,然后亲自接待南冥二人,她先是盈盈一拜,施礼道:“客人勿怪,是小女子的不是,没有好好培养这些侍者,若有什么得罪之处,小女子在此先行道歉了,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客人见谅,今日客人在小店的消费小女子全免。” 黄裳女子的态度已是放得很低了,这般态度引得绝大多数修士为之侧目,暗道这两人什么来头。 他们虽然也不知道店老板的身份,但也知道其也是一方大能,能让一个大能如此客气,这两人的身份何止是不简单啊!说不定还是他们耳熟能详的名字。 南冥微微抬起头,眉梢上扬:“你倒是说得好听,好的坏的你都说完了,本座若是还斤斤计较,那倒还是我的不对了。” “不敢不敢,客人哪里话。”黄裳女子额头冒出冷汗,也是有些摸不准这位九州魔尊的意思了,这位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喜怒无常。 “好了。”沈孤鸿适当的拍了拍南冥的侧肩,给了黄裳女子一个台阶,温和道,“不过是些小事。” 也得亏这店老板出来了,不然沈孤鸿还真有些担心那少年忍南冥本就不悦的心情更加不好,说不定方才就直接把本来就糟糕的情绪爆发出来了。 黄裳女子感激的看了沈孤鸿一眼,麻溜的顺着台阶往下下,举止端庄的作出请的手势,将二人带往二楼雅间。 客栈在店老板出面之后就开始稍微安静了那么一点,在黄裳女子将二人带上二楼之后,就又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这一年到头都难得露面的店老板都出面了,还亲自迎接,姿态摆那么低,这两人……太来头啊! *** 在黄裳女子离开雅间后,南冥就又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向了沈孤鸿。 这笑容魔性得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抗得住的,沈孤鸿按了按抽疼的额角,无奈的问道:“怎么了?” 南冥扁了扁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味,“仙尊倒是挺袒护那小妖的,怎么?仙尊莫非认识那小妖精。” “不认识。”察觉到自己说的太简单了一点,沈孤鸿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以前有缘见过几面,印象有些深刻。” 看南冥那一脸迷之微笑,沈孤鸿继续补充道:“你不要多想,对方只是一个身受百妖榜毒害之人罢了,人家未必认识我。” 南冥了然的点点头,也就没有继续一副醋坛子打翻的做作模样。 百妖榜,他以前也听过,是妖皇白子奇以前搞出来的东西,白子奇选出他所认为的妖界实力前百的人为其排名,然后让万妖们自行挑战,只要战胜了榜单中的任何人,就可以取代那人的排名,这本是为了促进妖界的上进心,提倡强者为尊的理念。可到最后没想到这原本的好意越发演变成屠杀场,尤其是那些排名靠后的,有不少都被车轮战耗死,就连排名高些的也有不少被那些阴谋诡计给搞了下来。 看来那黄裳女子之前也是入榜之人,那还倒真是够倒霉催。 *** 直到将两人都安顿好了,黄裳女子才松了一口气,来到一楼大堂的时候,她后背已经湿了一片,没想到喜怒无常的九州魔尊居然来她的客栈了,还好她反应快,及时认出来了,不然就冲那侍者口无遮拦的样,她这个客栈……悬! 好在流云仙尊也在九州魔尊身旁,黄裳女子其实并没有看出沈孤鸿的身份,只是觉得他能与九州魔尊这般亲密,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仙道第一人了。 她暗戳戳的想道:日后她挂出她这客栈接待过仙道第一人和九州魔尊,客源会不会更好啊! 还不等黄裳女子松气多久,这客栈就又来了一个人,一个让人见之难忘的人。 对方不如南冥他们那般低调,头发披散,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白衣,显得有些瘦弱,然任何人看见他,大概第一眼就会为对方那惊为天人般的容貌所倾倒,只因对方的容貌实在太盛了。 黄裳女子在从修真界上层圈子退下来之前,也是曾经在修真界闯出点过什么的,她连幻容之后的南冥和沈孤鸿都能一眼认出来,更何况是根本没有掩饰容貌的妖界第一美人白子骥。 黄裳女子不由有些脑仁疼,这一个两个的大佬怎么都赶到今天来,这是约好了吗? 再看看那群低阶修真者一脸色相的看着白子骥,黄裳女子觉得她的脑仁更疼了。 白子骥推开客栈的门后,先是环绕了四周一圈,然后皱了皱眉,如若不是察觉到了一两分南冥的气息在此,他是绝对不会来这种小地方的。 他有些嫌弃的又皱了皱眉,那群小修士看他的眼神让他略有不爽,这群人的眼神中含了太多的欲。 黄裳女子轻抚过自己眉心的疤痕,深吸一口气,英气的脸上再次变得笑脸迎人。 “我这小地方能劳妖皇御弟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黄裳女子热络而不谄媚的上前招呼道。 她这直接点出白子骥的身份,也是为了给那些不怕死敢意yin白子骥的修士提个醒,这位大佬不是你们可以yy的。 突然被人叫出身份,白子骥心下更加不悦,蹙眉看向声音的方向,没想到对方居然还面容有点熟悉,尤其是眉心的那道疤。 他只是略以思索了一下,一个名字便已浮上心头。 “璜烟妖君,没想到你退出百妖榜之后,居然来此隐居了。” 黄裳女子干笑两声,她只是远离斗争来开个店,怎么就成隐居了? 面上她当然还是笑嘻嘻的道:“小女子那吊车尾的本事,也不愿继续丢人现眼,所以就来此虚耗一下时间了。” 白子骥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他本就不在乎这个几乎快没印象的女人,干脆单刀直入的问道:“他来了吗?” 这个‘他’黄裳女子自然听出来了是说的谁,可她敢把九州魔尊就这样给买了吗? 当然不干啊! 可这位妖皇御弟她也一样惹不起,他们这种小人物实在是太心酸了。 好在还不等她纠结出个什么,就又有人推开客栈的门了。 黄裳女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欢迎一个客人的到来。 江正阳推开客栈门的时候,里面安静的有些过分,且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还有大把的视线一下子就投到了他的身上。 他眼眸微眯,下意识的就要退出客栈,这客栈的气氛实在安静的古怪。 在门口不远处的两个人看起来更加的古怪,一个是眉眼英气的黄裳女子,那眼神热切得如同在看救星。还有一个男人,一个漂亮到近乎让人无视性别的清瘦男人,这本来矜贵的男人在看向他的时候,傲慢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的古怪起来。 白子骥在看见江正阳那俊朗端正的脸时,明显的愣怔了一下,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口中喃喃道:“卜……卜天……” 作者有话要说:汗!之前疯狂赶美术作业,差点错过更新 第76章 不过他反应的很快,立马就住了口,没有真正把那个称呼.叫出来。 白子骥眼中的震惊实在是太明显了,只因眼前这个刚进来的少年除了没卜天尊者那样睥睨天下的气场,其外貌竟然与卜天尊者一模一样! 不过很快白子骥就先自己否定了,蹙眉低喃道:“不可能……你怎么会是他……他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你说什么?我认识你吗?”对方没头没脑的话让江正阳有些摸不着边。 他思索了一圈得出自己的确不认识这人的结论,毕竟这样样貌的人只要见过了一面,就不可能会忘记。 白子骥本来心中都认定了这人并非是卜天尊者,可对方却连眉头轻蹙的样子都太像那个人了,就连这般无意识的神态都像极了,白子骥想不在意都难,这个世界上可以有模样相似的两个人,却未必有一模一样到就连神态都相似的两人。 白子骥轻轻颤抖了一下,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他几乎面容僵硬,咬牙切齿地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你怎么可能是他,你是谁?!” 江正阳皱眉,有些不耐的看像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任谁被人这般质问心情大都不会太好,更何况他不过是因为想进来探听一下修真界的近况,就徒然遇上这样的事,他其实也很懵的。 可当他用神识去察看对方修为时,脸色却是猛然一变,他的神识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彻底与他断了联系,且他还完全看不出对方的修为。 看不出修士的修为不外乎是两种原因,要么是对方有隐藏实力的法宝,要么就是对方强你太多了,而对方明显是后者。 江正阳暗叫倒霉,这一看明显逼格高的不得了的人,怎么就刚好看他不顺眼了。 这男人口中方才提到了“卜天”,对方之前明显是把他错认成这“卜天”了,那这“卜天”到底是谁啊!又和这男人有何渊源,不会是大仇吧! 唉,天降横祸。 江正阳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对这莫名其妙的男人,态度也多了一点小心谨慎。 白子骥与江正阳的异动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或者应该说从白子骥走进客栈的那一刻起,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像白子骥这般一举一动都如同在撩拨人的美人,可不多见,本来听到对方是妖皇御弟,他们的小心思都放下了大半,没想到又来了一个让美人失态的人,好奇心重又无所事事的修士们就如同围观大戏一般看着两人。 黄裳女子觉得自己头一阵一阵的疼,腹诽道:这妖皇御弟怎么就看一个普通少年不爽了呢? 等察觉到江正阳的修为时,黄裳女子震惊地都要说不出话来了,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这人才多大,居然就是化神修士了,假以时日,对方必会名扬整个修真界,面对这样的天才,修真大能们要么是见猎心喜收为己用,要么就是扼杀在成长期。所以妖皇御弟这是在嫉妒少年的天赋,想将此天才扼杀,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吧!连平日里故作的清高都要维持不住了。 黄裳女子十分惜命的尽量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也祈望着那群低阶修士能稍微安分一点,免得无端被连累。 白子骥知道自己失态了,可他又不得不失态,这个人与那个深知他丑陋面孔的强大男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他如何能不失态,那个人已经强大如斯,若是还可以轻易离开那处仙岛…… 白子骥不敢再想下去,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欺骗,一时间竟是心神不稳。 他眉心略微皱了起来,面上闪过一两分挣扎,可哪怕他再如何拼命压制,心神不稳之下,还是被另一个魂体占了上风。 白子骥不过一抬眸的瞬间,整个人的气质竟然是猛然大变,相貌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可就是面部的细微表情的变化就已是让他整个人都邪逸了起来。 他狐狸眼一勾,大拇指放在唇边轻轻地擦过,一双眸子含情脉脉的看向江正阳:“宝贝儿,告诉我,你是谁?”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沙沙的,却又该死的性感,带着奇异的蛊惑味道,仿佛一根羽毛挠进人的心里一般,让人心痒难耐。 对方分明没有使用任何的媚术,可他整个人却比方才更加吸引人了。 此时白子骥的眼睛竟是带出了几分兽类特有的金芒,邪魅十足,高高在上得如同他询问的不过是一只弱小的兔子。 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一点,太不正常了。 江正阳没想到自己风采还觉得有些女气的男人,居然会突然变得气场如此强大,他眸色一暗,第一反应便是此人危险。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子江正阳,见过这位大人。” 江正阳虽说有两份少年心性,也为对方的高高在上而有些气恼,但他到底没有没脑子到对那有些女气的漂亮男人口出狂言,态度甚至比之前还放低了许多,这人现在给他的感觉太危险了,对方看起来似乎很正常,但江正阳却很明确的感觉到了一种病态的味道。 白子骥有些差异于对方没有受自己的蛊惑,但他并没有为对方没有受自己的蛊惑而感到太过古怪,只当对方心性坚定。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几不可查的惋惜,眉眼微挑,带出狐类特有的妖媚,问道:“你多大了?” 江正阳不信一个人可以立马就气质大变,他本能的感到危险,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保命的法宝已经从空间中拿了出来,拢于大袖之中。 “小子虚岁十八。”他谦逊道。 白子骥其实早已经看出江正阳的骨龄了,未满双十的化神,这天赋已是逆天,但这样的修为却也堵死了白子骥之前的想法,在他看来卜天尊者就算只是一个身外化身也不可能是一小小化神。 想起另一个自己方才的失态与下意识的惊慌,无名的火气涌上心头。 可他的面上却是太静了,不仅静还感慨了一句:“十八啊!还真是年轻,十八的化神,你很好。” 不,很不好。 江正阳现在的感觉简直不好极了,他觉得自己像极了被毒蛇盯上的猎物,一动也不敢动。 “大人翏赞了。”江正阳面色不好,有些勉强道。 白子骥轻笑了一声,声音比起之前起码低了两个度,原本有些娇柔的声音,再压低了几个度过后,在让人觉得低沉悦耳撩人心弦的同时,还让人觉得其深不可测。 “至于这么生分吗?你可以称呼本座为前辈。” 江正阳:“……还是叫大人吧!”他是真的不想再叫除了前辈以外的人为前辈,尤其不想叫面前这个古里古怪的人为前辈。 “你们这些小辈一般不都称呼我这样的老人家为前辈吗?你倒是第一个一口一个大人的。”白子骥话是这么说,可其实也压根不在乎江正阳如何称呼他。 “不知大人如何称呼,小子江正阳,乃九州魔尊新收的小弟子,在此先行拜见大人了。”江正阳的脑子里的那根线绷得死紧,脑中一直警铃大作,他不得不昧着良心抛出这样的虚假消息。 虽说是假的,但愿其能阵住对方。 正在客栈二楼雅间低调围观的南冥:“……” 艹,本座什么时候成你师尊了,你小子当初不是令死不从吗? 白子骥果然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忌惮与顾虑,他微微皱了皱眉,“你当真是冥郎的弟子,他什么时候有徒弟了,本座怎会不知?!宝贝儿,你是在骗本座吗?” 瞧瞧这称呼,还‘冥郎’,不用想了,又是一情敌。 江正阳不由有些委屈的想道:原来就算没有沈孤鸿,他也是机会渺茫,瞧他这情敌多得都可以把他给活埋了。前辈要是长得没有那么好看就好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狂蜂浪蝶和他抢前辈。 哪怕思维稍微偏了一下,江正阳也稳如死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大人哪里话,小子区区一个无名小辈哪敢欺骗大人,小子的确是九州魔尊新收的弟子,当初的玄武秘境都是师尊亲自带我去的。” 这有凭有据的。 白子骥本来也觉得江正阳不过是虚张声势,可对方说的这事他也的确知道,当时南冥身边就带了两个人,一个是得力属下夜柒,还有一个据说就是个模样端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道士。 他当时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如今他竟是连反驳这个少年的话都找不到。 白子骥低笑了两声,有些危险的道:“宝贝儿,本座与南冥私交甚好,不要妄想骗本座,不然可是会死的很惨哦~” “本座杀人最喜欢的也不过是一剑封喉又或者是剥皮抽筋,你知道吗?剥皮可是一门艺术,将人皮完整的剥下来可是有意思的紧,尤其是这时候对方都还活得好好的,一场折磨才刚刚开始,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对方只是目睹自己是如何被我一片一片的削下血肉的,要是运气不好,碰上本座不高兴了,那结果就有些不太美妙了。” 白衣的美人公子就这么用着低柔的声音轻声叙述着。 客栈中那群低阶修真者大多都面色发白,有不少还发出了抽气声,果然美人有毒,这样名声远扬的美人更是有毒。 稍微聪明些的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为什么从这两个人对峙开始就有几个精明的老油条悄咪.咪的跑了。 江正阳的面色也并不好看,且还隐隐发黑,暗道:变态。 他心下腹诽,脸上却是爽朗的笑了几声,搞得他好像和白子骥多熟一样:“大人真会说笑。” 白子骥终于好像有点不高兴,笑容淡了两分:“我从不说笑。” 江正阳也不再笑了,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对方毫不隐藏的杀气。 第77章 白子骥手指轻抚过腰间软剑,如同在抚摸最心爱的情人,“你方才问本座名讳,本座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根本不需要知道本座是谁,毕竟……” 白子骥的声音越说越温柔,可江正阳却只觉得对方给他的感觉愈加的病态,他不由觉得心里发毛。 果然白子骥在微顿之后接着吐出了冷酷的字眼,“毕竟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名字的。” 寒光一闪,锋利华美的剑已是出鞘,且以惊雷般的速度直指江正阳的咽喉而来。 如果不是方才明显的杀气,江正阳险些都要反应不过来。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微缩。 好快!对方的剑居然这般的快,没有任何的花哨,直指而来,干脆利落到不可思议。 也许是白子骥这一招用的太多了,他的姿态有些随意,风流肆意,轻飘飘的如同抚雪一般风雅,可是那剑中携带的杀气却如同狂潮一般向江正阳直涌而来。 这一剑……他竟是退无可退! 江正阳惊觉自己居然连反抗机会也无。 江正阳一直都知道修真界的水很深,可他还是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漂亮到瘦弱女气的男人,居然也能使出如此光风霁月的一剑,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眼前人,一切应急措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显得那么的可笑了。 修真者的命还真是廉价啊!强者但凡看他们不顺眼,他们这般弱者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他……想要变强! 强大到可以不再畏惧任何人,强大到可以掌控自己的生命,甚至可以与那个人比肩。 可是……他似乎没有机会了,他居然就要死了吗?连一点挣扎求生的机会也无,好不甘心,却又偏偏无能为力。 江正阳的眼角已经涌出些许生理性的泪水。 都说人在死前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最在乎的那个人,可为何都要死了,他第一想到的不是自己的道,不是以前心动过会对他甜甜笑的同门师妹,也不是幼年时的困苦……而是那个人,那个有些恶劣的红衣似火的男子,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对方坐于树上玩世不恭的模样原来让他如此记忆深刻,竟是不知不觉的这般在意了。 前辈…… 剑已在眼前,寒光让江正阳下意识的在剑临近时闭上了眼,可刺痛感却久久未传来。 似乎……太久了。 破空的声音在与他不到一毫的距离戛然而止,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剑的锋芒,可剑却是没有再前进半寸。 江正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若有所觉,骤然间睁开了眼,有些震惊却又复杂的看着身前侧多出的那个红衣张扬的俊美男人,男人姿态随意,唇边似乎还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仅用两指便轻松夹住了那势不可挡的一剑。 “前……前辈。” 眼前这一幕多么的熟悉啊! 果然如此,又是……又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救了他,就如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每次他生命垂危时,他都会遇见对方,对方也都会动侧影之心救他性命,江正阳当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他只认为如果这是缘分,那为何他不能早点遇见对方,这般有缘无分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身份的不对等,实力的悬殊,其实在一开始就告诉了他,他和对方不可能,可为什么还是不甘心呢? 江正阳平时第一次茫然了,他喜欢这个人真的对吗? 白子骥也为南冥的突然出现而稍微怔了那么一下,随后他的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如果真要说这抹奇异是什么,那大抵是参杂了些许病态的兴奋。 他一手持剑,南冥两指夹住他的剑,蕴含了他七层威力的剑,居然就这么被人随意的给拦住了。 客栈中的不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修士都为这异动要激动到变形了,靠靠靠,这是什么节奏,这是两位大能要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的节奏咩?两男争一男?师徒恋?一堆脑洞大开的修士都快联想出一部狗血苦情大剧了。 当然那些有眼色的修士早跑没隐了。 黄裳女子觉得自己今天头就没有不疼的时候,这群低阶修士你们兴奋八卦的神情是认真的吗?要是这两位打起来,你们确定你们跑得急吗?还想围观,不团灭就算好的了。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又无声的隐在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既然九州魔尊都出面了,看来就算当真发生什么,也不是她一个小小妖修能够拦得住的了,既然如此,那看来她是可以去拜访拜访那位了。 与修士们的预料不同,白子骥虽说被人阻拦,可他不仅没有暴怒,甚至都不觉冒犯,反而勾唇轻笑,脸上的笑容逐渐绽放开来,三分邪魅四分帅气,再加上那么一两分温柔,笑眯了眼的对着南冥低声唤了一句“冥郎”。 江正阳抖了抖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这人气场变后,还是第一次说话这么温柔,所以果然又是前辈的烂桃花。 “这位小友说是冥郎你的弟子,我本来还不信。”白子骥看了看南冥夹住剑尖的手,手指摩挲着剑柄,说不清是不悦还是调侃,“如今看来我是不信也得信了。” 这般唤情郎的语气也就南冥还能面不改色的与对方打招呼,南冥对于江正阳是不是他徒弟这事只字不提,只是笑着和白子骥寒暄道:“本座倒是许久未见子骥了,前些日子与你兄长喝酒时,他还向我念叨你嘞!” 南冥虽说是和白子骥在寒暄,可夹住对方剑的手指却并没有放下来,白子骥也亦是没有放下剑的意思。 南冥心里百转千回,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是真的想杀江正阳,可是为什么呢?这世间绝对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事。 没有听到白子骥之前对江正阳称呼的南冥,完全想不明白这妖皇御弟的杀机何在,剥皮抽筋什么的,白子骥那完全就是在吓江正阳,这位其实是出了名的洁癖,另外一个魂体南冥不是不清楚,但这个魂体的白子骥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洁癖。 “是吗?”白子骥略微拖了一点尾音,“那兄长可有说子骥坏话?” “他能说你什么坏话,宠你宠得简直是都快把当做无价珍宝了。”南冥嘴角些微抽触的道。 白子奇粗枝大叶惯了,但对这个义弟那真的是无条件的好,好的南冥都快觉得白子奇是把白子骥当儿子养了。 “也是,他能说我什么坏话。”白子骥眼中闪过一抹深沉,小声道。 从那次白子奇质问他之后,对方就跑去闭关了,白子奇能闭那门子关,还不是不想见他,以及告诉他,他白子奇愿意信他白子骥,修真界之后的事他白子奇也不管了,你白子骥愿意怎么弄就怎么弄。 这分明是退步,可白子骥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他们数万年的交情,难道还比不上他与南冥一千来年的交情吗?其实白子奇不信他也在理,他的破绽太多了,他可以瞒过所有人,却唯独瞒不过这个相识数万年的好友,对方选择了用沉默来相信他,可分明是不相信,为何还要勉强呢? 白子骥深吸了一口气,话题一转:“冥郎若真如此挂念我,既然能与兄长去喝酒,那为何又不能来找我?如此看来冥郎也就是嘴里说着挂念我,实则并不想见我,还真是冷酷无情啊!” 白子骥其实也就是说说,脸上倒没有什么忧伤的神情。 其实南冥也更乐意与对方这个魂体交谈一些,比起另外一个动不动就泪眼朦胧,这个魂体才是他认识一千多年的好友。 南冥眉头略略上挑,撇嘴道:“怎么还怪起本座来了,本座是真的受不了另外一个你了,你倒也别一口一个冥郎了,听着实在瘆得慌。” 南冥也不客气,直接开启吐槽模式。 白子骥也跟着笑了笑,这么一插科打诨竟然让他找回了一点以前与南冥交好之时的感觉,与南冥相处真的是最怕他和你客气,他和你客气也就是间接的告诉你我们关系不熟。 白子骥只字不提自己做过的对不起南冥的事情,不需要道歉的都是小事,需要道歉的他就算道了歉,对方也未必会接受,所以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说,多说多错。 比起另一个魂体,他看的太明白了一点。 “这个小宝贝儿怎么就成你徒弟了,你不是向来不耐这些吗?怎么突然就收了一个弟子,都有点不像你了。”很轻松的语气,却又恰好缓解了一点两人最近越发僵持的关系。 “那要如何才像本座?”南冥偏了偏头,慵懒的语调显得他不甚在意一般,可他的语气却也跟着白子骥稍微放松了许多,“本座想做何就作何,看他顺眼收来当个徒弟玩玩莫非还不行?” 白子骥无声叹了口气,笑道:“行行行,你觉得行当然就行。” 这话其实有些宠溺过头了,一点也不适合非情侣说。 客栈二楼雅间处,沈孤鸿从一开始就冷漠的注视着楼下的情形,他的表情很淡,淡的如同不在乎一般,可他却就连稍微错开一下目光也不愿,就那么认真的好像一分一秒一个细微动作也不愿忽视地看着下面。 他方才与南冥讨论其他东西去了,并不知道这两人是如何产生矛盾的。白子骥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盯着江正阳不放,那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妖皇御弟不惜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可沈孤鸿的冷静只维持到了现在,听到那般宠溺的话,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骨头因为突然的用力发生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沈孤鸿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就又放开了握紧了拳头。 他终于将他的目光暂时从两人身上挪开,看向了另外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第78章 “璜烟妖君。”沈孤鸿的声音透着他特有的韵味,不冷不淡的道。 黄裳女子默默无语的候在沈孤鸿身边等候了些许,直到沈孤鸿终于将目光移向她时,她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小妖黄嫣拜见流云仙尊。” “不知妖君特意来找本尊所为何事?” “这……”黄裳女子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身体伏得更低,恭敬的同时还带着一点激动,“不知仙尊可还记得万剑峰上的小妖,仙尊当年对小妖的大恩,小妖没齿难忘,多年未见,不料今日居然还有幸得见仙尊,仙尊,小妖……小妖,唉,当年大恩小妖无以为报,日后仙尊但凡有用的上小妖的地方,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小妖但凡皱一下眉头,都不得好死,魂飞魄散……” “璜烟妖君。”沈孤鸿听对方的话越说越过,终于打断了对方有些激动难按的话,“本尊当初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需你报恩。” 黄裳女子抿了抿唇,摇头,温婉一笑:“于仙尊而言那是举手之劳,可对小妖来说却是无以为报的大恩,小妖虽是妖修,却也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小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也帮不上仙尊什么大忙,可是仙尊莫非就不好奇方才妖皇御弟为何会对一小家伙失态吗?” 黄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孤鸿,似乎极为笃定面前这位有些高冷的仙尊一定对此感兴趣。 沈孤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声温和道:“璜烟妖君又是从何得知本尊就一定不知道原因呢?”毕竟他也一直在场。 对于沈孤鸿毫不掩饰的怀疑,黄嫣却是笑了,眼睛如月牙一般弯起:“仙尊定是不知道的,不然九州魔尊可就不会和妖皇御弟相谈甚欢,叙旧起来。” 沈孤鸿疑惑的看向黄嫣,他没有问,只是在观察着黄嫣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人都是会变的,说实话他并不信一个曾经帮助过的人,可看见对方一如既往坦荡英气的脸时,他却已是先信了三分。 “你说。”沈孤鸿淡淡道。 “妖皇御弟失态之前可是叫了一个人的名字,黄嫣纵使才疏学浅,也是知道能叫那种名字的大人绝对不简单。” “一个人的名字?” 沈孤鸿不得不说他的确被引起了好奇心,他重复了一遍,毫不隐藏自己的疑惑。 黄嫣笑弯了眼,卖了一个关子,道:“对,想来是那名为江正阳的小家伙与那位大人相貌极为相似,而他叫的那个名字大抵是连仙尊也意想不到的,毕竟就连小女子这样喜欢奇思妙想的人,也未曾想到会是那位大人。” 沈孤鸿的确是想不出来那人该是谁。 能让白子骥失态的就一定不是普通人,可既然不是普通人,他与南冥大概就能认出大半,为何他和南冥都没有看出江正阳与谁长的相似,所以莫非是个深居简出的隐世高人。 见沈孤鸿平静表面下越发疑惑的神情,黄嫣也不买关子了,直接说出了那个名字:“‘卜天’,妖皇御弟当时脱口而出的名字便是‘卜天’。” 卜天! 沈孤鸿眼神猛然一变,就连他这般理性冷静的人也有那么一瞬间的震惊到了,能叫卜天这个名字的人,还能让白子骥失态的,沈孤鸿只能想到一个——那就是几乎快成了传说中人物的卜天尊者。 黄嫣或许只知道卜天是个隐居于一仙岛上的大能,可沈孤鸿的身份偏生让他知道的更多一点。 修真界有一处海域名为北渊海,北渊海上有一仙岛,飘渺难寻,而那卜天尊者便是自那仙岛上开始闻名的,且从未离开过。关于卜天尊者的消息,修真界很少,沈孤鸿虽说是仙道第一人,可就连他也从未见过那位传说的卜天尊者。而白子骥却能够一眼认出,且把另一个人错认为卜天尊者。只能说明白子骥识得卜天尊者,且与卜天尊者说不定还算熟识。 那就又有一个问题了,对方既然识得卜天尊者,那他至少登上过那座仙岛,可那仙岛远在人迹罕至的北渊海,白子骥为何会去北渊海呢?是否其本来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那虚无缥缈的仙岛。 沈孤鸿沉了沉目,略带倦意的闭上了眼,思索了一二,他骤然睁开了眼。 此事细思极恐。 白子骥、卜天尊者,江正阳这三者之间究竟有何联系? 也许他是时候该去拜访一下那传闻中的卜天尊者了。 卜天,卜天,就连天机阁都还未猖狂到说可以卜算天机,可这个人却敢以卜天为名,那就让他看看这人到底有何本事。 *** 白子骥这边。 南冥对于白子骥之前那略有些宠溺的话浑身不自在。 用眼角余光瞥向二楼,很好,什么动静也没。 南冥的眼中闪过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失望,唇边带出一点冷然的弧度。 他愤愤暗道:好你个沈孤鸿,可真能忍啊!本座都被人当你面前挖墙脚了,你居然还能稳坐如山。 南冥也说不清是该庆幸沈孤鸿没有出面,还是应该失望,反正他的心情是一下子就跌入谷底了,特别的不爽。 白子骥心细如发,当然察觉到了南冥突然就变得兴致不高起来,他有意想南冥能轻松一点,却又不知该如何“哄”面前的红衣男子,他惯是被谦让追捧的,所以当遇到自己哄人时,反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开了一个不尴不尬的话题,问起了对方的近况:“话说九州魔尊来此是所为何事?你莫非也对那万年雪莲感兴趣?” 南冥不想在别人面前一副怨妇的模样,也觉得自己多情善感的像个娘们一样,哂笑一声,有些吊儿郎当的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本座可是连那万年雪莲的影子都没看着。” 南冥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能装了,要知道那万年雪莲就被他随意甩在空间中,他居然能够装得好像真没看见过万年雪莲一样。 说起那小雪莲,就好气哦,本来之前他还想把这小雪莲找来给沈孤鸿的,没想到居然被对方抢先了。 白子骥玩笑道:“莫非九州魔尊是知道我会来,特意等我赏雪不成?” “本座说本座是来谈情说爱的,子骥你信吗?”南冥本是不介意把这次来到极西妖地的原因告诉对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如此说,他也干脆顺着玩笑道。 “谈情说爱?”白子骥优雅柔美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破裂,他的笑容比之先前的愉悦自然浅了那么两分,“和谁呀!九州魔尊莫非当真是想和我寻梅踏雪不成。” 安静许久的江正阳突然拉住了南冥的袖摆,南冥略微错愕了一下,安抚性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如同在安慰一个自己羽翼之下的小辈一般。 江正阳在拉住对方袖摆的一瞬间只觉安心,哪怕前辈就连回头看他一眼也无,可他也依旧觉得欣喜万分,若是对方能再回头看他一眼就更好了,现在的前辈一直在注视着那个白衣男人,是不是说明他有与前辈一般的实力了,前辈也会将目光投向他?果然还是要努力变强啊! “那能啊!”被江正阳一打岔,南冥这回话也晚了许多。 白子骥笑了,笑的莫名其妙,他撩起自己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抚弄,“既然不是和我,那能是和谁呢?莫非他也来了?” 南冥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十分坦荡的颔首。 “难怪你心情如此不错,原来是他也来了啊!南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是否还喜欢他吗?” 南冥皱了皱眉,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的朋友问这么私人的问题,更何况是这个朋友还对他抱有想法的情况下,于是他更不想回答了。 可不回答又算怎么回事,不喜欢吗?默认吗? 一场感情值得尊重,南冥也并非懦弱不敢面对之人,他也不矫情,直接应了。 “喜欢。” “还是喜欢吗?南冥,你说我应该拿你如何是好,很多年前我向你倾述爱慕之情,你拒绝了我的爱意,原因是我们不合适,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沈孤鸿那种吗?他有什么好?!” 南冥沉默了一下,道:“那我又有什么好,子骥,本座很多年前就说过了,我不会喜欢你,我们也不会有结果的。” 白子骥的眼神骤然便冷了下来,如冬日冷风,寒冰刺骨,周身煞气,整个人就一把沾满鲜血的利剑。 “我不行,为何他就行,对方能二话不说的就把你抛到脑后,他甚至令愿去闭关,也不愿多陪你,这样的人你能去喜欢,为何独独我不行。” 一股恐怖的力量猛然爆裂开来,白子骥手中的软剑瞬间就碎成了数块,强大的冲力让白子骥被迫退了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南冥沉眸暗怒,唇角却噙了一抹笑,声音也是温柔缱绻,但眼神却如同客栈外的冰雪一样冷:“子骥啊!和本座单纯的做朋友不好吗?你为何非得惹本座生气呢?” 第79章 白子骥看着手上徒留的一个剑柄,竟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回不过神来,他抬起头来,自嘲式的笑了笑,眼中酝酿着无尽的风暴:“原来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还抵不上我说他一句?” 以南冥的性子就算是说“是又如何”也极为正常,他有时可以极温柔,但许多时候也可以冷酷无情到让人胆寒。 可这一次他却是没有,他揉了揉自己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面对白子骥的咄咄逼人他竟是沉默了,比起他之前欲和离对方搞小动作时,现如今的南冥却是连碰都不想再碰白子骥一下了。 “你已经就连和我多说一句话也不愿了吗?”白子骥的脸色很不好看,这种无话可说的态度让他甚至有些呼吸困难,他不需要对方的默认,原本谈天说地嬉笑怒骂的好友,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生疏至此。 “南冥你变了。” 南冥压下心底涌起的怒意,平静道:“白子骥,不是本座变了,而是你变了。” 白子骥心猛地一跳,以为事迹败露,但见南冥并没有与他真正的翻脸,他很快镇定下来,神情一变,放松了身体,靠在桌边,有些疲惫地道:“南冥,我们还是朋友吧!” 可你真的有把本座当朋友吗? 南冥冷笑不言, 只是静静的看着白子骥,不为所动。 虽说他以前真把对方当朋友,可也经不起对方作死般的耗,他现在是真的见着白子骥就头痛,朋友?他们现在还算是朋友吗? 白子骥语气放软道:“想当年我们把酒言欢,无话不谈,一起闯秘境笑红颜,这些年来的交情当真说没就没了吗?” 南冥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虽然觉得对方极有可能是在和自己打感情牌,但他还是用鼻音“嗯”了一声,毕竟他们到底还是交情多年朋友,如若两人真的做不回朋友,那他也只好冷酷无情了。 见南冥好歹还承认他们是朋友,白子骥多少好受了一点,他微笑着丢下了手上的剑柄,扬起自己的下巴,使二人的双眸对视,对着南冥那双墨色幽深的眸子,白子骥竟是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懂当年的俊美少年了。 白子骥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就因为我喜欢你,你就要和我生疏至此吗?喜欢难道也是一种错吗?南冥,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真的要如此绝情?” 南冥嘴角一弯,嗤笑道:“子骥,你当真喜欢本座吗?” 白子骥神色微动,似是不快,口中却是飞快的毫不犹豫道:“我自是心悦君,我倾慕于你一千多年,你如今却还问我是否当真喜欢你。” 白子骥眼尾上扬,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莫非是冥郎你觉得我爱你爱的还不够明显?” 回答的太快了,是在心虚吗? 面对白子骥的挑逗,南冥只是嘴角扯了扯:“不,子骥,本座与你认识了许多年,自认也是了解你,现在的你已经越来越不像当初的你了,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又是因何而喜欢上我。 我曾仔细回想过你第一次向我告白时的场景,那时你的眼中并未有爱意,也许只是觉得本座是个不错的情人,才想要和我双修,可你的态度却是在本座第一次拒绝你之后才开始改变的,子骥你在感情上太成功了,但凡你看上的人,无不为你倾倒,可当时本座却拒绝了,作为第一个拒绝你的人,你难免会更加在意,在挫败的同时,你对本座越来越感兴趣,甚至到了非我不可的地步,其实这从一开始你就不是抱着喜欢我的态度才追求我的,你只是不能接受一个男人拒绝你的示好罢了。” 白子骥纵使心中一时种种念头如同翻浪,连脚下也几乎立足不稳,巨震之下,不过是片刻功夫,他的脸便已变得煞白,眉头拧起,眼中闪着不知所措。 他坚信了一千多年的喜欢,原来在南冥眼中竟不过是求而不得的不甘。 在这么一瞬间,他坚信了千年的东西就如同镜子一般被打碎,使得他一时有些六神无主。 “子骥,你想杀本座这上不了台面的小徒弟,又是为何?莫非你认识他。”南冥当然不想和白子骥在感情上多做纠缠,反倒是趁对方心神不宁之时干脆挑明自己想知道的。 他从一开始就能感觉到白子骥在带节奏,把他引向另外一个话题,而他南冥想知道的,却也是必须得有一个答案。 白子骥苍白着一张脸,恍若未闻,眼睛死死盯着面前俊美的男人,眼中燃烧着熊熊大火,他一字一顿道:“你可以质疑我的为人,却不能质疑我的感情,我一千多年的喜欢在你南冥眼中如此不堪吗?” “南冥,九州魔尊,我也常在想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有什么好的,可我就是喜欢啊!情不知所起,却也能一往情深,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这世上不是事事都有理由,或许我当初真是因为你拒绝了我,不服气才对你上心,可这么多年了,就算本来不喜欢,现在也喜欢了。”其实早已经不只是喜欢了,而是求而不得的执念,可结果不都一样吗?一样都是他想要占有这个人。 看着白子骥情绪有些激动难控,这也是南冥一直没有将那个想法问出来的原因,果然还是他自己想多了吗? “子骥,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想杀他?” 白子骥现在的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说不清到底是酸涩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他面上尽量保持淡定优雅,用阐述的语气道:“为什么要杀他?我白子骥杀人莫非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的确是无需理由。 江正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脑子都在那一瞬间空白了几秒,他想他是恨的,恨的不单单是白子骥,而是任何一个把他当做蝼蚁的人。 他下意识的便瞥向南冥的方向,可前辈竟是沉默了…… 南冥真不是故意沉默的,而是白子骥说的很有道理啊!他根本无法反驳,对于大能来说杀一个小蝼蚁真是凭心情说话,不是谁都是友善的大好人。 “阿冥,我们走吧!” 在如此尴尬的时候,沈孤鸿的声音就如同天籁之音响起。 “欸?”南冥还明显的愣了一下。 沈孤鸿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南冥就直接走人,看都不看白子骥一眼,面对情敌,流云仙尊可不会作出对南冥甩冷脸,或者秀恩爱这种事,面对情敌当然是第一时间就拉着当事人远离战场。 南冥被沈孤鸿拉着带出好长一段距离了,才凑到对方耳边和对方分析:“我觉得白子骥这次很不正常,太不像他了,那家伙才不会因为江正阳冒充是本座弟子才想杀他,白子骥分明是从看见江正阳开始,便已起了杀心。” 直到说到江正阳,不靠谱的魔尊大人才想起他们是不是搞忘了什么东西。 在寒风中与白子骥不善眼神逼视下,而瑟瑟发抖的姜小朋友:…… 南冥也没想太多,江正阳那小子福大命大,应该不会有事吧!沈孤鸿不是冲动的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拉走他,那就只能说明江正阳那边应该另有安排,无需他帮忙,而他们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话说,仙尊我们这是要去哪?”南冥疑惑道,这样突然被人拖走,他其实挺莫名其妙的。 “拜访一个人。”沈孤鸿淡淡道。 “什么人?引得仙尊如此重视。”南冥微笑着,他的确挺好奇什么人还能让沈孤鸿亲自拜访。 “一个搅动修真界风雨的人。” 沈孤鸿这般的形容,让没个正形的南冥也不自觉的重视了起来,搅动修真界风雨,什么人才能当得上沈孤鸿的一句搅动风雨,翻云覆雨,搅动乾坤,他们一直在找的人或许已经有了着落。 “嗯。”南冥应了一声,面上恢复淡淡的微笑,“那仙尊倒是和本座说说那人是谁?” “卜天尊者,你应当听过。” 卜天尊者,修真界的一传奇人物,据说其位于北渊海的一处仙岛,世间万物皆有气,而这一位却是传闻可以卜算天机,关于他的事迹很多年前便已经开始有了,若真要追寻,大抵便是修真界现如今现存最长寿之人也比不得其闻名之时,若真是他在背后搅浑水,似乎也解释得通,他们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什么线索。 微风徐徐而来,卷起红衣男子艳丽的衣袍,日光倾泻在对方俊美的脸上,使他多出几分脱俗的气质来,许是气氛太美,又或者是其他,沈孤鸿沉吟了一下,竟是冷不防的便想与对方坦诚好了。 “阿冥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之前为何会常年闭关吗?” 沈孤鸿突然就愿意说了,南冥怔了怔,居然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情不自禁的道:“你要是实在不想说,也不用勉强,本座不是已经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了吗?” 南冥斟酌了一会,神情认真着说:“其实你真不用这样。” 他还伸出手指细数自己的毛病:“我们俩在一起,也并不是全都是你的不好,本座也有责任,我脾气不好,放不下脸面主动调节我们的关系,让你一个闷葫芦两眼一抹黑的自己去想,我当年要是放得下脸面一些,我们现在也不至于闹到之前那样……” 南冥说着说着,自己就要说不下去了,简直想抽自己一把掌,沈孤鸿难得都要坦诚了,他不竖的耳朵听了,还在这矫情个什么尽啊! 南冥烦躁的抓了两把头发,看着沈孤鸿眼底泛起的笑意,掩去尴尬,伸出一只手,拉住对方的手,“以后,就多多关照吧!” “好了,你可以说了,本座洗耳恭听。”虽然之前口中说什么不用这样,可他还是很想听沈孤鸿亲口说啊!南冥连忙笑眯眯的道。 沈孤鸿看了看拉住自己的手,眼中笑意更深,反拉了对方一把,身体靠近后,在对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清浅的吻。 很淡很淡,却也绝对的是情不自禁。 南冥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耳根都有些发红了,越是这种不带任何欲念的吻,反而越打动人。 第80章 然而沈孤鸿却没有再进一步,蜻蜓点水般的吻完,就再一次的撩完人而不自知,开始缓缓对南冥解释:“想来我被天道压制之事你已是知晓,可就算有天道压制,我也不至于才于你结为道侣没多久,就常年闭关。” 呵,谁知道你会不会呀。 欲求不满的魔尊大人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冷哼一声,不打算发表任何言论。 “那时修真界的结界极为不稳,险些有破裂的倾向,我闭关虽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抵制天道压制,但其更多却是为了悄无声息的去修复修真界与魔界的结界,修真界的结界本不该如此脆弱的,就算这结界当初是我所修复,会受我修为状况所扰,但也不至于这般轻易的就不稳定,当时我便觉出有人在搅乱这修真界的水,故将精力更花在了那边。” 南冥略有不虞,沈孤鸿明显是在避重就轻,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天罚、无情道这些东西,简直像是把他当小朋友哄,不过沈孤鸿既然没有特意隐瞒,也算是变相的告诉他了,他就勉强不计较好了。 “我很抱歉,忽视了你的感受。”沈孤鸿极为诚恳的道,“我本来以为不告诉你,是为了不让你担忧,为这些琐事烦恼,却不想……” 沈孤鸿顿了顿,有些懊恼的道:“是我自以为是了。” 南冥见状也不好再追问,反正他已经自行脑补完整个故事,人在修真界,许多事其实早已经身不由己,他也不想再去追究。 他墨色的眸子微凝,却故作一幅很在意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尽量不要说得太难听。 可脱口而出的却是:“难得难得,原来仙尊还是有自知之明。” 说完过后南冥就后悔了,他难道不该鼓励一下沈孤鸿难得的坦诚吗?对方既然道歉,他就大度的原谅就是了,为毛他就这么情不自禁地开了嘲讽,肯定是最近业务太过于熟练。 沈孤鸿伸出拇指轻轻揉了揉南冥的唇角,看着南冥那副从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的别扭模样,竟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这般骤然一笑,刹那间有如春风破冰。 见沈孤鸿完全没有被他的嘲讽所打击到,南冥悄悄舒了口气的同时,却也有些不自在地小幅度的转过了头,暗暗呸了一声。笑什么笑?勾引本座。 沈孤鸿笑容浅淡,眉目间尽是淡然闲适:“我居然直到现在才发现阿冥原来这么可爱,这般的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个你妹哦! 南冥心中如同一万头神兽奔过,他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大概不用想也知道应该不止是有一点迷。 面部纠结扭曲了好半天,南冥才表情古怪不痛不痒的吐出一句:“你妹的才可爱。” 沈孤鸿:“……我没有妹妹。” 南冥:“……我知道。” 好尬聊。 南冥默默在心里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纠正沈孤鸿的奇怪思想,让他改邪归正,明白他这才不叫可爱,叫纠结与矛盾的碰撞体。 算了,管他叫什么,反正不是可爱就对了。 南冥暗下决心之后,心里好受多了,可爱这么羞.耻的词才不是用来形容爷们的。 南冥干咳了两声,故作一本正经,重归正题道:“那照仙尊这么一分析,仙尊莫非是怀疑那结界不稳,以及最近的兽潮,都是卜天尊者搞得鬼。” 沈孤鸿:“的确有这种可能。” “哦?”南冥不置可否。 虽说他也觉得那卜天尊者的确有些可疑,但如此肯定,那把江正阳错认成卜天尊者的白子骥,在这其中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助纣为虐还是迫不得已。 沈孤鸿:“如果是他,一切倒好解释多了,我不得不去多想。” 南冥不解:“既然都怀疑了,那为何还要去拜访。” 沈孤鸿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乎也就半开玩笑道:“我们不去拜访一二,先探探虚实,莫非还要直接打上仙岛不成。” 南冥挑眉:“有何不可?” “那岛远没有你我想的那么简单,有古书记载,北渊仙岛有一大椿,吸日月之精华,采天地之灵气,一花一叶,皆可窥视天机,你说这般逆天之物,既不能飞升,亦受束缚不得自由,你觉得这大椿会作何?” “仙尊是以为这大椿与卜天尊者是同一人不成?” 沈孤鸿:“也许是,也许不是,更有可能这世间根本没有卜天尊者的存在,不过是有人冒用此名罢了。” 其实南冥还有一事未问,既然沈孤鸿也觉得那卜天尊者与实力深不可测的大椿树关系斐然,更有可能本生就是一体,那为何还要一探究竟呢? 南冥揉了揉眉心,想不通,也懒得再想。 “白子骥方才问的问题,本尊也很是好奇,不知道阿冥可愿于我解惑。” 南冥还在想卜天尊者的事,骤然被沈孤鸿这么一打岔,先是“啊”了一声,然后才才跟上沈孤鸿的思维,问道:“什么问题?你说。” 说完之后,为了保险起见,南冥又默默的加了一句,“只要我能说的。” 沈孤鸿双眼微眯,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听说当日你来送和离书之后,没过多久就带回十来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wc,沈孤鸿这是在和他翻旧账吗? 南冥在心底嘀咕,脸上却是装的一脸无辜,好像后知后觉道,“啊?你说这个啊!那啥……意外,这只是一个意外,都是白子奇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货的错……我……我是……” 南冥在这顾左右言他半天,还真说不出他是无辜的这种话,毕竟当初都把人带回魔宫了,要不是实在不想将就,说不定他都和其他人发生.关系了。 见硬扯不出一个清白,南冥耸拉着脑袋,一副小委屈的模样,拉着沈孤鸿的袖摆不放:“我错了。” 甚至还眨巴了几下眼睛,试图不要脸的眨巴出泪花来。 南冥这完全就是在作弊了,明知道沈孤鸿最看不过他这小可怜的委屈模样。 “……”沈孤鸿张了张嘴,没说话,安慰式的拍了拍南冥的背,算是原谅了这耍无赖的家伙。 *** 在沈孤鸿与南冥离开后,白子骥的脸色阴沉得不得了,他一手抚桌,手指狠狠切入桌子中,脆弱的木桌终是不堪重负的破裂成无数块。 他笑容阴冷:“小家伙,你的师尊都已经丢下你了,你说本座会如何对付你呢?毕竟本座现在的心情很糟糕呢。” 江正阳神色淡淡,直面白子骥这般能碾压他的人物,也一点惊慌失措的感觉也无,若不是这小子与卜天生得一模一样,他说不定还会生起一两分惜才之心。 可白子骥余光却偏偏捕捉到了对方眸中的一抹失落,只一眼,白子骥的目光就带上了森森冷意。在俊美的外表衬托下,哪怕白子骥的神情极为阴寒,也并不会让人不喜,反倒只觉对方高岭之花,有种让人可望不可即的缥缈出尘之感。 可如今他却是不想再和这小子多说一句废话了,这小子竟然……呵!竟然也对南冥有想法吗? 手中已结法印,然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急急忙忙的声音却从远处传来。 “哎哎哎,白大美人手下留人啊!”人未到,声先至。 白子骥脸色难看,这道妄图阻止他的声音格外耳熟,他二话不说手下的动作更快,转瞬之间便已使出杀招。 “白大美人,你怎么能这样?”清风一卷,一把华丽精美的折扇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下了白子骥的杀招。 “无极仙尊这是何意?”白子骥冷哼一声,轻描淡写的瞥了杜燕然一眼。 对于南冥他可以放低姿态,可对于杜燕然这无相关的人,他白子骥凭什么也要谦让三分。 “白大美人就不能卖杜某人一个面子吗?”杜燕然舔着脸笑道。 对于美人,他向来是很宽容的,更何况还是他以前有过想法的美人。 “可本座却是不知道本座什么时候和无极仙尊这般熟了。”对方毕竟是三大仙尊之一,白子骥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尽量面带微笑道,可语气里却满是硬冷,就差吐出一个“滚”字了。 杜燕然也是厚脸皮的一大代言人,全当没看见白子骥的冷脸,笑嘻嘻的道:“白大美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彼此结个善缘不好吗?孤鸿可是难得拜托杜某人一件事,杜某人这大老远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可不是来亲眼目睹白大美人杀人的。” “我若是不愿呢?”白子骥冷笑一声。 礼让美人是一回事,可美人如此不讲情分,他无极仙尊也不是伏低做小之辈,杜燕然顿时不爽了,没好气道:“那妖皇御弟倒是说道说道,你想如何?反正孤鸿所托,这个小家伙,本尊护定了!” 白子骥本就心情奇差,杜燕然的话更是惹得他怒极反笑,“无极仙尊这是要为了这小子与本座作对吗!” 杜燕然耸了耸肩,半点仙家风姿也不要,光棍道:“虽然很不想承认,可看现如今的情况,的确是这样。” “呵!那无极仙尊就试试,是你救你快,还是本座杀人快。” “且慢。”说这话的人是对峙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江正阳。 “这位前辈。”江正阳拉了一下杜燕然的袖摆,笑得无比自然的道,“小子江正阳,劳烦前辈远来相帮,可前辈能帮小子一时,终不能护小子一世,有些事终该小子自己去面对。” 说着他竟是自己毫不犹豫的站到了杜燕然的身前,明知不敌,却也不想把自己的命运掌控在他人的一念之间。 正如他所说,杜燕然能因为沈孤鸿的一时所托,千里跑来救他,可他江正阳却是不想因情敌而被救的,就算他因杜燕然的一时相救暂且偷生,可白子骥也不是会放过他的人,这一次就算他跑了,白子骥难道就不能千里追杀他吗?一次不成,还有下次,把命运掌控在他人的怜悯之心上,未免也太搞笑。 杜燕然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少年,沉默了,原本以为只是来救一个小朋友,没想到对方竟是心理素质如此强大的少年。 人都是有私心的,相比于曾经追求过的美人,江正阳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杜燕然要不是因为沈孤鸿所托还真不想与白子骥针锋相对,可现如今他却是真对这小朋友有了那么两分兴趣。 “不知死活。” 白子骥刚冷笑一声,耳畔就突然有一股热气传来,男人用略带低沉的话语轻声说道,“白大美人,本尊之前还只是为了帮孤鸿一个忙才想救下这小友,现如今却是杜某人自己想要救下这位小友了,所以白大美人若真不愿给杜某人一个面子,那杜某人也只有得罪了。” 杜燕然吐息暧昧,可声调却是冷了那么几分,白子骥莫名觉得喉头一紧,汗毛冷竖。 也难怪这人会是三大仙尊之一,一宗之首,就这转瞬之间便靠近自己的实力便足以让人忌惮两分。 杜燕然之前不咸不淡的反应都在白子骥的意料之中,毕竟他大老远赶过来救的人他连认识也不认识,虽也会尽心救下,可与现在的态度完全是两回事。 白子骥冷冷的看了眼杜燕然,眼眸微眯,杜燕然分明是在以实力告诉他,不想与他为敌,还望大家各退一步。 白子骥过了些许之后,终是忍怒笑道:“无极仙尊既然这般看好这小宝贝儿,那本座就给仙尊一个面子又如何。”说着竟是先退了一步,与杜燕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杜燕然闻言,也退后了两步,嘴里还有些惋惜的喋喋不休:“白大美人也真是的,杜某人不就是靠近了一点,还没有一亲芳泽呢?你就恨不得离杜某人有多远是多远,还真是伤透了杜某人的心。” “无极仙尊言重了。”白子骥皮笑肉不笑。 他真是一点也不想再看见杜燕然,转身便已离去,与其和这杜燕然纠缠不休,他还不如先把要事做了。 二人之间暗地里的波涛汹涌除了江正阳外,其他人都并未发现,只以为两人已是化干戈为玉帛。 江正阳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没想到自己居然也在修真界这个大染缸里变得开始玩弄心计了,他之所以甘愿自己上前去与白子骥交锋,还不是在赌,赌这杜燕然是否会因此而起惜才之心。 而他……果然赌赢了。 “呵。”低沉的男音轻笑了一声。 江正阳硬着头皮问好,“这位前辈,你好。” 杜燕然饶有兴致的看着江正阳,“你这小家伙还挺有意思的。” “小子不知前辈是何意思?”江正阳额间不自觉地冒出冷汗。 杜燕然再一次的笑出了声,“本尊一个人管理一个宗门,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小家伙你这点小伎俩,杜某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你的胆量着实让杜某人佩服。” 第81章 有时候人太聪明了真的很不好,聪明的人难免会多想,而他江正阳也不由将杜燕然这句还算平常的话多想了好几圈。 人的一生好难。 他只是想变强罢了,只不过想活下去罢了,可就这么简单的心愿却也不得不去不择手段。人的一生为何就这般的难,修真者的一生就更难了。 “前辈。”江正阳直视着杜燕然,恭恭敬敬地道了个歉,“小子冒犯到前辈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他紧接着不卑不亢道:“小子不过是在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前辈如何不愿,小子又哪能逼迫得了您,所以前辈今日的大恩大德,小子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修真者的一生大抵都是在争,争资源,争机会,甚至为了一颗灵草就能以命相搏,以前的江正阳就是太不争了,所以他一直表现的碌碌无为,可是他不争不抢,却也会有无数的人想打压他,把他当做蝼蚁,不屑一顾,他想活下去,所以他不得不去争。 杜燕然脚步一顿,没好气道:“本尊又不是为了小朋友你的报答才救你,现在的小朋友们怎么都这么妄自菲薄吗?一点朝气也无。” 哪里又是没有朝气,而是在太多的人心叵测下已经磨的快没了棱角,他相信过太多人,却也被太多人背叛过。在这么一瞬间,江正阳竟是觉得他喜欢前辈,有一定原因还是因为这个人不会欺骗他,也不屑于欺骗他。 风流成性的杜燕然自然是不懂江正阳,而江正阳也不需要这个人懂他,他永远相信最是多情的人,也亦是最薄情的人。 江正阳有些怅然所失,他本以为他可以活得潇潇洒洒轰轰烈烈,他不带任何恶意来看待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对他却是满满恶意。变了,终究是变了,他的道心已是不稳,且隐隐开始萦绕上了几丝魔气。 回想起当初对南冥说一心向道的自己,竟然觉得有那么几分搞笑,他当年到底是在坚持什么呢? *** 南冥与沈孤鸿这边。 极西妖域与极北之地相距甚远,两人还不至于御剑飞行横跨数万千里,所以理所当然的来到了大型城市,打算利用传送阵前往北方。 都说无巧不成书,当看见君戈的时候,南冥深深觉得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毕竟他就是来图个方便,用用这传送阵,没想到就这样居然也能遇见君戈和他才刚刚明确拒绝没多久的前世情人,现任道侣和前世情人遇见了,这得是多大的火葬场啊! 南冥突然觉得他就连呼吸都开始有些不通畅了。 南冥和君戈能够交好,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两人臭味相投,毕竟大男人有几个像他们两个一样喜欢穿红衣服,整一红红火火的喜庆模样。 可这一次,南冥难得的怀疑了他们固若金汤的友谊是否还坚固,君戈没看见他使眼色都快使得眼角抽筋了吗?不赶紧体贴的把他前世情人带开,为何还要凑上来和他打招呼。 君戈这平时多高冷的人呀,什么时候学会主动和人打招呼了,还一副生怕他和沈孤鸿看不到的模样。 南冥压住心虚,话说他心虚个毛线啊!他和孟溪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皮笑肉不笑的道:“冥王殿下不回您的冥界,在此逗留是为何啊!也不怕这大太阳把您的鬼气给照散了。”南冥这话说的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本王又不是特意跟着你们,九州魔尊怎得看见了本王火气这般大。”君戈眉头一挑,又补了一句,似有所指,“莫非是欲求不满,我辈修真者修的是长生大道,怎可纵欲。” “……”南冥唇边的假笑已僵硬。 这话那真是往他的心上捅刀子,还纵欲,纵欲他也得有纵欲的机会呀,要知道他这一千年来活的那叫一个清心寡欲。 不过这孟溪与君戈相处会不会太和谐了一点,自然到有点不可思议。 南冥能一眼就看见君戈和孟溪,沈孤鸿又怎么可能看不见,只是他没有想到南冥居然在看见那两人的第一时间,就下意识的看向了他,大概是想看看他是何反应。 沈孤鸿虽然面瘫着一张脸,但其实并没有南冥想的那么多在意孟溪,只是南冥那下意识看向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有趣,既然对方都误会了,他也不必上赶着解释说他不在意,说不在意都是骗鬼的,毕竟南冥前世可是甘愿为了这孟溪而散尽修为。 看着南冥那一脸生无可恋的小表情,沈孤鸿还是没有忍住为南冥解围:“冥王来此莫非是来借用传送阵的。” “自是。”君戈应了一声。 还别说沈孤鸿这随口一说还正解了,君戈与孟溪比南沈二人可是早走许久,之所以现在都还逗留在城镇,其实就是君戈想和孟溪随便逛逛培养一下感情,开鬼门什么的,阴森森的,全都去看鬼去了,一点情调也没无。 一人不愿意开鬼门快速回冥界,一人还赶着回冥界上岗,于是乎两人为了方便,便来到了此处蹭用一下传送阵,没想到居然遇到了南冥和沈孤鸿两人。 君戈其实之所以这么热情的主动和南冥他们到招呼,就是想看看孟溪到底是不是真的放下了,不过看表情大家都挺自然的,也就南冥有那么点莫名的心虚。 大家既然都凑到一起了,孟溪倒也没有对沉默的当背景板,和南冥问了一声好,又冷着一张脸对着沈孤鸿点了点头,算是问好,他毫不避讳的打量着沈孤鸿,说了一句就连君戈都觉得虚伪的话。 “久闻流云仙尊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本尊也曾听闻过冥界孟婆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是吗?” “的确。” “难得日理万机的流云仙尊还能知道我这般的小人物。” “阁下也太妄自菲薄了一点,你若都是小人物了,这世间也没有几个大人物了。” “哪里哪里,流云仙尊过誉了,在下不就一个守桥人那比得上流云仙尊的光辉事迹。” “……”目睹不知怎么就变成商业互吹的南冥。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们商业互吹起来好可怕,根本插不进嘴是肿么回事?! 反观君戈也是眼眸微沉,不由有些懊悔主动招呼南冥,他就该当没看见。 果然几千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放下,若孟溪真的放下了,又怎么可能还会对沈孤鸿百般挑剔。 还真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啊! 再看看南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君戈莫名觉得有些手痒啊! 君戈压下心中冲动,抬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南冥,好似四人中看得最开的就是他。 南冥突如其来觉得背后一凉。 君戈用眼神询问南冥:你家仙尊原来还会吹捧人啊! 南冥同样用眼神回复:低调低调,本座也是第一次知道。 南冥继续用眼神示意:你呢?你怎么和孟溪搞到一块去了。 君戈:本王正在追求他。 南冥(用小眼神表示震惊):……你认真的?!不会吧! 君戈(冷漠脸):很不可思议。 南冥皱了皱眉,有些嫌弃:本座一直以为你是性冷淡,既然你对他有想法,那你干嘛还要凑上来和我招呼,毕竟再怎么说在孟溪看来我都是他前世情人,你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典型的害人害己。 君戈:知道了,闭嘴。 南冥:啧啧啧,君戈哥哥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君戈(继续冷漠脸):对呀,有意见。 南冥眨了眨眼:没意见没意见。 南冥有些欲言又止,却还是转严肃脸问道:君戈,实话实说这么久以来冰月有没有联系过你? 君戈:没有,她联系我作何。 南冥:当真? 君戈(不悦):我骗你做甚。 南冥垂下眼睑,单方面结束了与君戈的眼神交流。 莫非当真是他想多了,可既然冰月没有联系过君戈的话,那君戈为何近来频频出世,这并不像对方的风格,对方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这般毫不在意的卷入是非之中,分明是有有求。 等两人眼神交流完,沈孤鸿和孟溪都已经互捧到尾声了 君戈适时出声道:“那南冥与仙尊来这又是作何?” 南冥当然知道好兄弟在转移话题,毕竟如今这么尴尬的场面不就是因为君戈的没眼色吗?他连忙配合的应了一句,“我们也是来借用传送阵的。” 君戈:“那可真巧。” 南冥:……一点也不巧! 不过遇都遇见了,南冥歪了歪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十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友好的道:“本座打算和仙尊去极北之地拜访一个人,就不知冥王殿下愿不愿同路。” “极北之地。”君戈皱了皱眉,脸色有些古怪,“去那里干嘛?你们莫不是想去拜访那位吧!” 还别说,真是。 虽然君戈的话没有说完,但大家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去极北之地还能拜访谁了,也就只有那北渊海的卜天尊者了。 “去不?冥王殿下应该不介意去那里游玩一圈吧!”南冥笑眯眯的盯着君戈,大有不许拒绝不然你就完蛋了的架势。 “那是去游玩吗?”就南冥那架势分明是去砸场子的。 君戈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是去拜访他的话,那倒有几分意思。” “本座也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南冥笑得见眉不见眼,补上下一句,“就是到时候刚不过还可以把你当替死鬼。” “真巧,本王也是这么想的。” 俩互怼损友再一次的臭味相投。 作者有话要说:……痛经中,痛不欲生,我好想当不用来大姨妈的男孩子啊(大哭) 第82章 君戈一副小委屈,就差求抱抱的模样,“骗子,你不是说你放下了吗?” 人对于精致好看的东西总是没法抵抗,哪怕这个美人正在无理取闹也一样。 孟溪有些头痛,有个这么无理取闹的上司真的好吗? 他扶额道:“莫非我装作和他不认识就是放下了吗?恐怕那时候你又得说我是刻意而为,冥王大人您还是得讲点道理。” 孟溪的语调很冷淡,可偏偏却目光温和,甚至在说到‘您还是得讲点道理’时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笑容浅淡,竟给人一种宠溺的错觉。 君戈对着这丝笑微微眯了眯眼,张了张口,扁嘴道:“本王哪里不讲道理了,我分明都这么通情达理,知道你放不下他,才答应了南冥与他们同行,毕竟他们找的那位可不简单啊!北渊仙岛,既然称之为仙岛,那必然会是一个对魔族极不友好之地,要知道南冥已经不是你心心念念的乾坤尊者了,身为魔族,这仙岛怕是有专门压住他魔气的阵法。” 很多事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别人告诉你,并且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你是一回事,孟溪到底还是怒了。 “君戈,我说放下了就是放下了,你不必时时提醒我南冥不是乾坤尊者。” 果然还是生气了吗? 君戈撇了撇嘴,心下腹诽:可你这样不是更显得没放下吗? 伤口不彻底把其中的毒素剜出来又怎么可能会好?他果然还是太心急了吗?剜肉补疮,可不是好方法啊!等下和他倒个歉好了,好像的确有点过分了。 可怎样才算是放下呢?君戈也不知道,上万年的孤身一人,他到底还是太寂寞了一点,所以难得有个喜欢的人,他自然是想这个人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乾坤尊者,这个人他其实是见过的。 一袭白衣,俊美无俦,冷淡至极,骨子里却又带着一丝温柔。 当年的乾坤尊者并不是一帆风顺,他是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可就是这样从最肮脏不堪的地方爬出来的人却气质卓然,冷淡的如同不是凡尘之物,君戈从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命缘寡淡之人,事实也的确如此。 那时他是冥王,对方是修真界的一个尊者,他们本该没有任何交集,擦身而过之时,君戈却还是多看了一眼,如今想来,果真是孽缘。 他从不觉得南冥和乾坤尊者是同一个人,毕竟当年的乾坤尊者哪有转世的机会,化尽修为以修为为契的契约,他的灵魂应当是被契约的力量撕扯的魂飞魄散才对,可南冥细看之下却又实实在在是乾坤尊者的魂体。 实在奇怪的紧。 魔帝,这是否也是你的手笔呢?毕竟本王也曾听过一个你为何攻打修真界的传闻。 孟溪本来对君戈就没有男欢女爱这方面的意思,见这人实在无理取闹,讲不通道理,他索性就先出去了,让君戈一个人生闷气去。 “啧,冷酷无情的男人啊!”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君戈感慨道。 本王还没有想好怎么不失面子的道歉呢? 话说那日君戈与南冥一拍即合之后,他干脆也就不回冥界了,反倒是和南冥同行了,此时他们已经在比较靠近极北的城镇了,本来就他们几个人,分明可以运用空间的力量缩地成寸极快的赶往极北之地,可君戈不乐意孟溪对南冥的态度,一路上就不怎么积极。 于是乎四人队伍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走走停停,最后干脆坐起来飞舟,可见南冥想要坑一坑君戈的决心有多重。 此时他们就呆在飞舟中,速度虽也快,但到底比不上缩地成寸来得快。 孟溪走后,君戈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也觉得没意思,索性也跟着走出了房间,他走出房间过后,便又打开了自己的那把红伞。 阳光明媚,银发红衣的人手持一把红伞,在阳光下微微眯起了眼,点了点头和这个他一点也不意外会找上他的人打了一个招呼。 “流云仙尊,本王还以为这个时候你应当是和南冥在一块的。” “南冥在这附近联系到了夜柒,以你的神识应当是察觉到了。”沈孤鸿面对君戈的调笑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冷冷淡淡的陈述这个事实。 “的确是这样,可本王莫非就不能因为心悦的人在意其他人去了而黯然神伤,忽略了这小小的一点细节吗?”君戈笑了笑。 其实君戈除了面对孟溪时有些无理取闹,面对其他的时候,他其实更像是一个看客。 “这样的话说出来冥王殿下自己信吗?” “自是不信。”君戈应道。 “所以本尊也不信冥王殿下愿意与我们同行的原因。”沈孤鸿在绕了一个小小的圈子过后,直接坦荡的把他来的原因说明了。 “有什么不好信的,我辈修真者自是应当随性而为,本王的确是觉得有意思才与你们同行。” “冥王君戈,你已有许多年未再出过冥界,可近来你却频繁离开冥界,第一次是你突然出现在玄武秘境,以你的身份与资历,你绝不是第一次进入玄武秘境,本尊怀疑你是数万年前唯一一次秘境只开瞬间进入的那几人之一,当然本尊没有证据,这一件事我们可以不说。 可当日进入秘境之后,你的行为着实让本尊不懂,你高调的调戏了妖王白子奇,定下了婚约,且是一点也不担心对方会真的找上你,只能说明你很了解他,或许应该说你对整个修真界的情况都很了解。 之后的再一次出现是在极西妖地,那时你就如同料定了极西妖地之事,你与南冥既是好友,那为何你毫不干预三生石之事,说明那时的你只想置身事外,不想沾染上因果,那为何现在你就愿意了呢?本尊其实很怀疑兽潮中也有你的手笔,这一次,你可以说是你不想那么早回冥界,但你的行为到底还是太可疑了,你分明是这世间最置身事外之人,是什么让你想要牵扯其中呢?孟溪还是南冥,又或者是其他人。” 这一番话的确是怀疑的有道理,君戈忍不住的嘴角微扬:“流云仙尊,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嗯?” “你未免想得也太多了一点,简直像是有被害妄想,但你说的的确不错,按你这么说本王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可疑,不过本王的确没有什么坏心思,本王就是想去看看罢了。” “看什么?” “看那个传言是否是真的,本王不是说过吗?本王欠南冥的父亲一个人情,本王曾经听过一个传闻,据说魔帝心悦浩然宗前宗主,而当年前宗主却是拒绝了魔帝的求娶,魔帝一怒之下才有了当年的仙魔动.乱,这虽说只是一个传闻,但也的确有理有据。” “怎么个有理有据法。”事关师尊清誉,沈孤鸿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当年的浩然宗首席无鹇仙尊好歹也是浩然宗前宗主都看好的大弟子,又是他唯一女儿的心上人,本该是好好的一对神仙眷侣,怎滴就落得道寻子杀师堕魔的地步了呢?要知道前宗主唯一的女儿可是修真界美人榜排名第一的美人,除非这道寻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然谁会拒绝第一美人的垂爱,道寻子杀师堕魔的事绝对有魔帝的手笔,而当年魔帝在魔界,又是怎么操控这个局的,而这迷局也许就在那卜天尊者身上,本王怎能不好奇呢?那卜天尊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卜天,卜天,他自然有对得上他名字的实力。” “好了,仙尊,本王已经说得太多了,你家道侣回来了哦。” 随着君戈的话落果然没过多久,南冥就带着一个妖娆的蓝衣女修回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南冥走上前,手放在了沈孤鸿的肩上,这突然的靠近让沈孤鸿下意识的肌肉紧绷,南冥明显感觉到沈孤鸿身体的肌肉轻微的紧绷了起来,他状若不知,说道。 “随便聊聊那些年的辛密罢了,没什么好说的,什么聊几句罢了。”君戈虽然不怕沈孤鸿把他刚刚说的事告诉南冥,可他还是先应下了南冥,轻描淡写的道。 南冥挑了挑眉,笑道:“什么大秘密,说出来给本座也听听,君戈你这般越是不想告诉本座,本座反倒是越发好奇了。” “你当真想听?”君戈状似犹豫道。 南冥心下狐疑,什么事这么不能说吗? 他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当真要听。”说完过后自己反倒是先笑了起来。 “你既然想听那本王就说了,的确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就是随便讨论一下当年的无鹇仙尊为什么放弃修真界第一美人不娶,浩然宗不要,也要弑师堕魔的原因吗?怎么,南冥你也感兴趣?那我们倒是可以继续摆谈摆谈一下,本王对这修真界一大未解之谜,可是曾经深度调察过。” 南冥:“……” 不,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听到无鹇仙尊的名字他就什么兴趣也没有了,无鹇尊者不就是沈孤鸿的那个变态大师兄道寻子吗?与其好奇道寻子弑师的原因,还不如好奇他是怎么杀死那位修为大成的前宗主。 “夜柒见过流云仙尊,见过冥王殿下。”在几人停下话语时,夜柒唇角上扬,勾起一个笑容适时的开口了,对着两人盈盈行了一礼。 “些许时间未见小柒儿,小柒儿倒是越发好看了,也越发的毒了。”君戈手中红伞转动,带起一缕红影。 “是吗?那看来夜柒这次修为的确是大进了。”夜柒言笑晏晏。 南冥才不信刚刚沈孤鸿与君戈聊半天是在说道寻子,于是他极为愉快的把自家仙尊拉走了,就等着好好交流一下他们刚刚说得那么起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南冥走后,君戈手中的伞又转动了几圈,一个坚固的隔音结界已经形成,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如鬼魅般飘渺:“这些年来,小柒儿难道就不想自立门户吗?” “冥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夜柒为何要自立门户呢?”面对这样的问题,夜柒竟是娇柔的笑了起来。 “小柒儿这么聪明,肯定是知道本王在说什么的。” 夜柒终于收敛了笑容,他微微眯起了自己好看的杏眼,道:“冥王殿下莫非是怀疑夜柒对主人不忠。” “别生气,本王才不久也被人怀疑了呢?被人怀疑的感觉并不好,可本王转念一想,就连本王都被怀疑了,那小柒儿你应该也跑不掉,毕竟本王觉得相比本王还是小柒儿你更可疑一点。” “冥王不妨告诉夜柒,夜柒到底哪里可疑了。” “那小柒儿不如告诉本王小柒儿为何无故会出现在这极北之地呢?此处距离北渊海似乎也没有多远了。”君戈笑容诡异的看着夜柒。 第83章 “的确是距离没有多远了,再过一日就能到达北渊海的海域。”夜柒不见慌张,反倒是坦荡得紧。 君戈眉头一皱,对方实在是太坦荡了,这让他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冥王殿下才体验过被人怀疑的感觉,又何必因自己不虞而又将这份怀疑强加到其他人身上。” 君戈忍不住笑了,对方也实在伶牙俐齿,竟把自己说成那般会迁怒他人的人。 “你就不怕本王生气。” “冥王殿下会吗?” “不会。” 若不是对方身上的确有股怪怪的味道,君戈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他吸了吸鼻子,越发觉得这味道熟悉。 因为飞舟前进速度极快,两人发丝与衣物都被风吹得咧咧作响,他们都沉默了一会儿。 终是君戈先开了口,他轻松道:“你不想要南冥去北渊海。” 夜柒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不是我想不想的事,而是根本没有必要,就算那卜天尊者想以修真界为棋,那与主上又有何关系,他又何必去找这不自在。” 君戈抬眼朝他看过去,神情冷淡,眉头似皱非皱。 两人此时站于飞舟的甲板上,狂风撩起夜柒的青丝,反倒是越发显得他那张娇媚的小脸小巧,可就是这般常年言笑晏晏的脸,此时却格外认真,反倒是像在说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君戈目光微微垂下,落到干净的甲板上,“你可知你这般话若是让你主子听到了,他会作何想。” 夜柒微微仰起头与他对视,直率地说:“我知道。” “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左右不过一死。” 君戈看着他,若有所思,问道:“值得吗?” 夜柒看着他,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没有得到夜柒的回答,君戈有些不满,对方既然不想说,他知道他不应该再问了,若是以往他说不定就知情识趣的一笑置之,可他现在却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就如同想要证明什么一般。 他朝夜柒的方向走近一步,逼问他:“值得吗?” 夜柒笑了一声,他声音低沉,少了些以往的沙哑,声音是男性特有的醇厚,“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不过是夜柒想做而已,夜柒的命本就是主上的,自是在所不惜。” 只是想做罢了,所以这件事的结果如何都不重要。 君戈觉得他大抵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孟溪喜不喜欢他,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他孤寂了数万年,从混沌中醒来时便是这般,生与死,他早已不是那么看中,既然想做,那就做了,既然想帮南冥那就帮了,又何必还纠结到底要不要卷进这潭污水。那算出来迷雾环绕的十六卦,其实也无所谓了。 “夜柒。” “嗯?” “你大可不必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来,本王定会为你护住你的主子。” 夜柒明显愣了愣,以他对冥王的了解,冥王看似与南冥交情极好,但其骨子里就带着一丝冷血,事事不挂心,颇有点置身事外闲庭漫步之感。可对方如今这般说,那便是若真有什么危险,其恐怕是不顾自己安危也要保下南冥。 夜柒怔了怔,他咬了咬下唇,似是有些犹豫,又似是不怎么相信这是真的,最后他还是小声的道谢,“多谢冥王殿下。” “你不必谢本王,与你无关。”君戈转过身倚栏而立,慵懒的半趴在栏杆上,“本王不过是在还人情债罢了。” 夜柒想了想还是道,“夜柒相信主上与殿下的实力,不过那座岛与北渊海终究是卜天尊者的主场,主上为魔,天生就要被这种仙气浓郁的地方所压制,夜柒只是怕……” 夜柒还没有说完,君戈就先打断,“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家主子都没怕呢?” “是。” “是那位让你来的?”君戈歪头。 夜柒睫毛扇动一下,掩住眸下情绪。 “好了,本王知道了。”君戈摆了摆手。 见君戈有些意兴阑珊,似乎已经没有兴趣再和他多话,夜柒也没有不知好歹的去问君戈口中的人情到底是什么人情,只是伏了伏身,就先行告退了。 这时的夜柒早已告退,君戈却也并不在意,他低眉看向飞舟下快速闪过的各色风景,手指不时敲打一下栏杆,神色倒是惬意,可那微蹙的眉头还是暴露了一点他的情绪。 “啧,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口是心非。”说是让独子在外好好历练,生死不论,结果还不是担心其安危,让本王被迫营业。 孟溪过来时看见的就是君戈那一副低眉沉思的模样,他略略皱眉,“我都没有生气了,莫非冥王殿下还在气。” “啊?!嗯……气什么?”君戈被打乱思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孟溪不是喜欢多问的人,可对方不是别人,而是在冥界与自己相伴上千年的冥王,孟溪僵硬这一张脸,道:“你在心烦,烦什么呢?” 等君戈反应过来后,他笑了笑,迅速的先发制人了,“小孟溪,你这是选择原谅我之前的无礼了?” 小孟溪,这算什么称呼。 孟溪蹙了蹙眉,他知道对方在暗示什么,君戈不想和他继续方才的话题,可他不愿意被君戈带着节奏走,他状似未闻,继续道:“素闻冥王殿下卜卦之术与御鬼之术并称双绝,所以你是算到了什么,对吧!” 这态度甚至有点咄咄逼人了。 可君戈却是不自觉的心下发软。 君戈在孟溪来时就已将视线看向了他,此时更是与孟溪有了眼神上的交流,他的眼就像一汪深潭,幽深静谧不可见底,淡漠平静无波,他的神情本可以就这般淡漠的毫无破绽,可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眨了眨眼,再睁开时,那汪深潭泛起了缓缓的涟漪,他撇了撇嘴,说:“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所以你算到了什么,我可不信大名鼎鼎的冥王会因为——”孟溪皱了皱眉,还是说出了那个让他有些尴尬的词,“……吃醋,而要和仙魔二尊同路。” 君戈欸了一声。 他手指在栏杆上轻点了好几下,选择了一个委婉一点的方式说:“卜卦卜卦,可有些卦并非那般好算,尤其是被天机遮掩的卦,你可知为何天机阁的一卦千金难买,便是他们虽有看破天机之力,却只能看破不说破,一旦泄露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所以有天机不可泄露一说,可我却是就连看破也未能看破。” “然后呢?”孟溪语气带着点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急切。 “本王自认卜卦之术比之天机阁也不弱,可偏偏就是算不出,一连十六卦,卦卦都迷云笼罩,无论怎么算的算不出一个答案,本王已是卦中之人,这卦终是无解。古有大椿,一枝一叶皆可勘破天机,此行哪有那么简单。” 孟溪静默了一下,回道:“我知道了。” 君戈突然抬起手来,把孟溪额前掉落下来的一缕头发轻轻拨开,动作轻柔,等把那缕头发拨开之后,君戈的手落在孟溪的肩上,他笑了笑,“别想那么多,听说卜天尊者能看破天机,本王也着实好奇的紧,早就想与其切磋一二。” 南冥与沈孤鸿离开甲板后就回到了飞舟的船舱,精美的房间里就两个人。 沈孤鸿本以为南冥会一回来就逼问他刚刚到底在和君戈说什么,没想到南冥居然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文静的都不像南冥了。 太反常了! 南冥本是双手抱住胸前,懒洋洋的靠在黑檀木的雕花木柜,察觉到沈孤鸿的些微凝眉,他笑了起来,向对方靠近,脚步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却是一步步的逼近了沈孤鸿。 “怎么?”沈孤鸿语声沉凝。 可是南冥没有说话,他就是一步步靠近了沈孤鸿,然后在几乎相贴的距离堪堪停下。 实在是离得太近了。 南冥停下的位置,几乎能让沈孤鸿感觉到南冥身体的热度,还有那灼热的呼吸,沈孤鸿看向南冥的眼睛,那双眼里盛着浅浅的笑意,微微弯起,带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沈孤鸿一直知道这个人很好看,如此近距离的看,更觉得其完美无缺,南冥的嘴唇微微上扬,其色泽殷红,如同玫瑰花花瓣般娇嫩,几乎,几乎让人想要一亲香泽。 沈孤鸿的呼吸不自觉的沉重了一点,他觉得他被引诱了,本该凝静的气氛,就这么突然的变得暧昧了起来。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不自觉的有些面红耳赤,呼吸急促起来。 沈孤鸿的视线直直盯着南冥的唇,如同被恶魔诱惑了一般,他不自觉的靠近,然后在对方唇角轻点了一下。 他的动作放得很轻,就如同生怕惊动了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半搂进怀里的男人。 南冥笑得更欢了,他似乎有些得意,能够如此轻易的蛊惑到对方。 他足够耐心的引诱对方更进一步,就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可仙尊那轻飘飘的啄吻实在满足不了他。 南冥说了进入房间过后的第一句话:“你可以尝试着对我粗暴点。” 沈孤鸿停下了那温柔的轻啄,他有些如梦初醒般愣怔了一下。 南冥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微微低下了头,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就如同有些害羞一般。 但凡沈孤鸿现在清醒一点,没有被南冥这家伙所诱惑,他都会发现不对,南冥怎么可能会害羞,只可惜他被蛊惑了,任何人面对爱人这样如同邀请的话语都很难再冷静下来。 沈孤鸿的呼吸更加的不稳了,他不自觉的向南冥的脖颈亲去,虽说比刚才粗鲁了些许,但却仍然带着克制与温柔。 沈孤鸿很喜欢南冥的锁骨,所以亲吻更是流连于锁骨与喉结处,带起一丝丝酥麻。 酥.痒的感觉带起南冥的情.欲,他不再欲擒故纵,挑起对方的下颌,目光不含一丝轻浮,朝着沈孤鸿的唇覆了上去,触及到温热的柔软,南冥尽量克制着自己亲吻的动作,不要太过于霸道,极尽所能的温柔缠绵,一手抚在沈孤鸿的后脑,一手抚着他的背,尽量把主动权交给对方。他收起自己的爪子,耐心的等待猎物主动送上门。 当南冥带着喘息离开之际,沈孤鸿突然用力把他拉近,吻住了他的嘴唇。 南冥有些微的愣住了,唇角上翘。 这不是沈孤鸿惯来温柔的吻,而是炙热而激烈的,显示出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占有欲而有的侵.略的吻。 当沈孤鸿嘴唇离开之际,再次吻向喉结之处,南冥嘴唇贴到沈孤鸿耳边暧昧的吐息,他轻轻唤道:“沈孤鸿。” “……嗯?” “这可是你先主动的哦。”南冥用更低的声音喃喃道。 沈孤鸿没有立刻回答,够了一会才有些声音沙哑的嗯了一声。 那就好,南冥唇边露出小朋友骗到大人买糖果,奸计得逞般的笑容。 “仙尊,我们做吧。” 第84章 沈孤鸿闻言略略迟疑了一下,从男人颈窝前抬起了头,他清醒的知道此时并不应该如此放纵,距离北渊海已经不远了。 可是相比较而言他似乎更不想拒绝眼前的人。 身体相贴的热度便已几欲灼伤皮肤,撩起阵阵不可思议的陌生感受,可他还想要更多,心脏随着彼此的亲热产生些许不明原因的跳动。 沿着颈项,细碎的吻一路慢慢落到了对方的肩胛附近,沈孤鸿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笑,南冥只听到了一个轻飘飘地如同呢喃的好字。 南冥有些恍惚,不怎么确定自己真的听清了吗?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低首看去,目光所及处是微敞的襟口,那里有着方才不知何时弄上的轻微红痕,印在雪白的皮肤上如落雪红梅,鼻间所吐息的气息是夹带着一点沈孤鸿身上特有的冷寒之气,就好像是对方在无声的邀请他。 南冥眨了眨眼,低垂的眼眸中内过不真实的色彩。 他突然有了火焰烧上喉头的感觉,急需要什么来给他降降温,好似刚刚的那句好也是他不清醒之下的错觉。 可他偏偏又很清醒。 他如此想要不顾一切地去爱.抚,如此想要不顾一切地与一个人亲密,如此想要不顾一切地去拥抱亲吻对方,想让一向正经的对方变得不那么正经。 真的好想要啊! 可他还是拉着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强压下占有对方的欲.望,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仙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南冥吐音很轻,甚至是有些气音,似乎生怕嗓音大了就惊吓到对方一般。 回答他的是嘴角边温柔的浅吻,就像水一样包容着他,无声的再次告诉了他答案。 南冥眸色低沉。 明明有些冰凉的唇是怎么让人觉得温柔的呢?他低下头薄凉的唇就这么落在沈孤鸿的肩颈上,然后一寸一寸的挪动到线条优美的锁骨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色泽鲜艳的牙印,如同在标题自己的猎物一般。 其实最让南冥动情的还是男人那一贯明寒淡漠的眼中,此时沾染上淡淡情.欲,眼中只有他,似乎就只容得下他一般。 只有他! 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南冥只觉体内那灼烧着的火焰已然由点点星火,变成了燎原而过的烈火,猎豹终是收不住爪子,将自己装作无害的猫咪。 …… 沈孤鸿是在夕阳柔和的淡金色余晖中醒来的,他已很久没有这样恬适慵然的好好睡一下,身边是极熟稔的气息,微暖,带着点熏香的浅淡香味,对方的手以极霸道的姿态紧紧环在自己腰上,一只腿也不老实的压在他的腿上。 沈孤鸿睁开眼略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对方还在沉睡,头就枕在他的手臂上,如玉般的面容上带着淡红的晕痕,眉眼柔和,睫羽在对方眼下打下一点阴影,乌丝凌乱,还有那么几缕在脸颊上划过,极致的黑与温润的白的对比,还真是视觉上的冲击。 沈孤鸿狭长的眼半眯着,竟是觉得对方这样看起来居然还有那么一点乖巧。 乖巧?唔……他大概还有点不清醒。 沈孤鸿以极复杂的眼神看向这个在睡梦中容颜更显温和艳丽的男人,从来没有人让他如此失控,只有这个人。 既然这般,为这个人雌伏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身体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并无动作,不愿扰醒了熟睡中的人,任凭对方枕在自己怀中安眠。 就这样在夕阳下静静的相拥,恬静而有些美好。 南冥醒来时就感觉到他家的仙尊把他半揽在怀里,他朦胧的睁开眼,下意识地对着沈孤鸿的唇轻轻一啄,初醒时的些微恍惚这才松散去,他笑了笑,又亲了亲对方的唇角才懒洋洋地道:“仙尊,早~” 沈孤鸿想告诉对方已经不早了,日落西山,弦月上升,怎么说得上是早。 可又偏偏不想扰了对方的好兴致,他略抬了抬唇角,眉下狭长的的眼眸徐徐掠过南冥的面容,滑过对方的脖颈胸膛,视线最后落在了对方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上…… 良久,沈孤鸿终于淡淡一笑,道:“早。”声音还有着些许□□后的沙哑。 唔~南冥顿了顿,该死,还想要。 南冥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对方松散下来铺了满床的乌发,如鸦羽一般漆黑,他感觉自己被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冽气息给笼罩了,感觉很舒服。 明明是如此缱绻暧昧的时候,可对方眼中不含丝毫情.欲,双眸依然清亮,着实让人觉得有点挫败呀。 仙尊还是那个仙尊,就不能稍微带点情绪吗? 南冥头一歪,不明的恶趣味涌上心头。他嗷呜一声,将头埋进沈孤鸿的怀里蹭了蹭,小小声道:“仙尊,你可要对奴家负责啊!” 这小鸟依人的,差点让沈孤鸿都以为是自己污了对方的清白。 他无奈叹息,把人从怀里挖出来,轻轻点了一下对方的脑门,“别闹。” 沈孤鸿现在都还觉得那方有些酸痛不适,南冥这么一扑,他方才险些就轻嘶出声。 南冥也察觉到沈孤鸿的些微不适,所以果然还是应该温柔克制一点的,他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腰,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紧张道:“还好吗,痛不痛?” 感觉就像是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一样,他自认自己也是脸皮够厚,可如今居然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沈孤鸿摇了摇头,“无碍。” 南冥又将头埋进沈孤鸿的怀里,黏黏糊糊的和他家仙尊腻了一会儿。 南冥从船舱里出来的时候,外面早也是夜幕星河,吹了一下凉风,南冥感觉有些惬意,索性将小烛凤也放出来放放风,要是那个站在甲板上的人没有对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就更好了。 “你倒是悠闲,躲在这里喝酒来了。”南冥来到了君戈的身边,懒懒的把两只手臂都放在了栏杆上,手上施力压在栏杆上。 君戈提着精致的小酒壶又往嘴里灌了一口,将酒壶一手丟给了南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南冥,淡淡道:“怎么,虚了?” 南冥接住了酒,翻了个白眼,冷淡的瞥了君戈一眼,神之藐视,“要不是知道你在外面等我,本座都懒得来陪你吹凉风。” “是吗?” “不然呢?”南冥摇了摇手中的酒,酒液醇香的味道飘出,他从嘴里灌了一口,粗暴地擦去嘴角溢出的酒液,道了一声,“好酒。” “自是好酒,以我冥界特有的九阴冥水所缊养万年的酒,冷冽清香,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后味无穷,想必没有让九州魔尊失望吧。” 南冥又饮了一口,便又将酒壶丢回给了君戈。 “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君戈摇了摇头淡淡的说。 “哦?没想到什么。”南冥半歪着身子,有些懒懒地问道。 “也没什么,本王就是没想到流云仙尊居然还真会陪着你白日宣那啥。”君戈的视线淡淡从南冥脖颈处没有被衣物遮住的吻痕扫过。 “宣你妹啊!”南冥眉头一皱,吐出四字来。 “等下记得把痕迹消了。” “就不。” “你是想留给谁看,老实点,别在孟溪面前晃来晃去。” “就不。” “去死。” “恼羞成怒了。” “你才。” “……” 比之以前变大了不少的小烛风理了理自己的羽翼,发表了最后的言论:俩幼稚鬼。 飞舟早不知何时已飞到了海域,几只飞鸟掠过水面,点开几点涟漪,一圈圈向四周散去,漾起粼粼碎银般的波纹。月色宁静,淡淡的月华洒满海面,柔和的让人不忍心打破这夜色的静谧。 “到北渊海域了。” 君戈点点头,“嗯,大致还有半日的路程就到了。” “向来听说北渊海的鲛人海妖数不胜数,还以为能听到美人鱼的歌声呢?” “嗯——”君戈觉得他还是沉默好了,别说他们这几尊大神一起,单就说他那身鬼气,一般小妖也不敢靠近的啊。 南冥也就随口一说,闲(胡)聊(扯)了几句过后,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静谧中君戈轻轻叹息一声,眉目萧疏,“你是怎么想的。” 南冥歪了歪头,故作无辜:“什么怎么想的?” “别在我面前装蒜,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本王想听一下你是怎么想的,你终是该回魔界,你还记得自己是魔界少君的身份吗?” “当然记得。” “那少君你是否知道自己已经在外历练一千多年了,你家父帝也该想你了。” 南冥撇了撇嘴,墨渊一般的眼底是人看不懂的情绪,迎着海风,他嘟嚷道:“当初不就是那老头子和本座说没到大成期就不要滚回去吗?现在还说什么想不想的,那老头子可没这么矫情。” “可你不是早就到了吗?” “可我……有点不想回去了。”南冥笑了笑,眼中闪过笑意,似乎皮了这么一下很开心的样子。 “欸,你高兴就好。反正你和仙道第一人一天天的纠缠不休,还结为道侣,恐怕那位早就气得想打断你的腿了。” 君戈有些不地道的暗想:魔界沉寂这么久,近千年来蠢蠢欲动,怕不就是想把这家伙带回去打一顿吧! 君戈似乎又想起了当年魔帝初知道自己崽和一个仙道中人搞到一起的震怒,魔界人人自危,后来魔帝信誓旦旦的说这逆子也就是顺便玩玩,两人迟早要刀剑相向,如今看来,魔帝的脸被打的有点痛啊! 作者有话要说:唔~想吃脐橙 第85章 蓬山。 天机阁少阁主莫云帆本来是在悠哉喝茶,他刚饮完一杯清茶,为自己再续茶时也不知是感应到什么,本只打算盛八分满的茶水,因没收住力一不小心就从茶杯里溢了出来。 莫云帆微微的皱了皱眉,他从不认为这种差错会是意外,方才他的确是不知名地心下微乱,才将茶水倒多了。 他站起身来,来到了天机阁的观星台,此时天光大亮,并无星象可观,只能看见群山叠嶂,苍林如海。 可天机阁的少阁主想要观天象又岂是必须要群星。 观星台上,莫云帆长身玉立,眼中神色淡漠,甚至逐渐变得空洞起来,就好像他不再是一个拥有喜怒哀乐的人,而是飘荡在空气中的天地灵气。 良久过后,他眼中神彩才再次聚焦,他长舒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有些棘手,哪怕他几乎要将自己融入天地中,也依旧感应不出那丝天机。 可如此突然的心绪不明,他来回踱步后,终是用指尖精血卜上了一卦。 不过是一卦,就已让他脸色苍白,头冒冷汗,莫云帆对着自己付出一定代价才算出来的一卦直皱眉,这卦象实在是太过于古怪,无论他怎么解卦也终是看不破天机,怪哉怪哉。 这世间居然还真有他莫云帆算不出的东西,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耸然一惊,这种熟悉的感觉,莫非是……是与那位有关的。 对于那位的名声莫云帆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如雷贯耳,因为他们天机阁的开山祖师便是于那北渊仙岛得道归来,若要说起来他们的祖师爷还是那位的徒弟。 卦中莫云帆唯一能看出点头绪的便是南冥的命运线,不过这缠缠扰扰的他实在看不出个名堂,他咬了咬手指尖,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南冥近来不要到处乱跑,最好是待在家里修身养性。 莫云帆和南冥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不仅不好还有那么点小糟糕,任谁每次秘境都要被同一个人坑,大抵都会对那个人恨得咬牙切齿,可一想到南冥好歹也多次于危难中救他于水火,哪怕对方不过是顺手而之,对他来说也是天大的恩情。 果然人情因果最是难还,他唉声叹气自认倒霉,还是将自己卜出的这一卦运用传音蝶传给了南冥。 可既然是天机,又怎可是人力能轻易打破的,这传音蝶本是天机阁特有,可以随意穿梭各个秘境不受阻拦,可任莫云帆如何料也料不到南冥居然已经跑去了那里。 这世间处处皆有天地法则,而唯有那北渊仙岛不在法则管束之中。 北渊海一处荒岛。 当下正值艳阳高照之时,阳光照耀下,海天一色,浮光粼粼。 在岛上一处少有人烟的乱石沙滩,这里劲风拂面,波涛滚滚,耳边回响的俱是浪潮拍岸之声,远眺天边,苍穹万里,云卷云疏,变化莫测。 这一处的海滩已是极为僻静,了无人迹,一个红衣张扬的男子立在礁石之上,任海风卷起他漆黑如鸦羽般的发,他眼睑微垂,细细地感受着此处的道。 海水湛蓝,在略带咸味气息的海风中,静立良久的红衣男子突然睁开双眼,他的眼底深处如同缊藏着寒冰利器。 剑随意动,一时间仿佛海浪骤然击向礁石,波涛汹涌飞花碎玉中,方圆数百里的海水如同平地惊雷,震出漫天彻地的轰鸣。 一剑,只这一剑,就已包含了此地的全部剑意。 这样的剑,恐怕也唯有对剑领悟极高的九州魔尊南冥,才能感悟到其精髓。 当事人南冥毫不在意的坐在了礁石上,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这一剑在波涛汹涌、海风呼啸的悟剑之地使出来,威力自然是要胜上几筹,既挟海天之势,又自带此方的天地灵气,如若换了一个地方,是否还有如此威力? “好强的剑意。”手持红伞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南冥的不远处,毫不吝啬地称赞。 海浪打在礁石上,有鸥鸟不时轻鸣,海风抚南冥形同泼墨的长发,他不甚在意的收起手中漆黑狭长的剑,拢了拢被吹得乱飞的头发,道:“也就这样了,还以为是什么机缘呢。” 君戈哂然失笑,微一摇头,“你可知你这样的话能让多少遍寻机缘而不可得的人,气得想要杀你泄愤。” 南冥不置可否,“此处当真是卜天尊者所在的那处仙岛,就这么个荒岛,别说人影,就连个鸟蛋本座也没有看到。” “镜中花水中月,花非花,雾非雾,玄中有玄,是灵非灵。”君戈话音甫落,见南冥明显不怎么耐烦这些神神叨叨,只道,“这卜天尊者的确是不简单,也难怪对方能神秘这么多年,常人难寻踪迹,这样的大阵本王甚至都看不出阵点在何处,不说布下如此大阵,恐怕就连破阵都极难。” 南冥勾了勾唇角,眉梢微扬。 似是也觉得能让君戈这么自贬,看来此阵的当真玄妙无穷,他不禁心下觉得有趣,想要调侃君戈两句,“不过是一阵法罢了,当真这么麻烦,还是冥王自己学艺不精,所幸推脱阵法太过奥妙。” 在碧涛汹涌、无边无际的大海边君戈终于忍不住莞尔一笑,“术业有专攻,你一个门外汉就不要装内行了,看个热闹也就算了,这种阵线交错,一阵连一阵的阵法,稍有差错就会将一个障眼法变成困阵杀阵。” 南冥哂笑一声,似有不虞,可偏偏人还说的是大实话。 “不急,这大阵倚仗你家仙尊,想来破阵也没有那般麻烦,你到时候离得远些,就算是不小心触碰了什么杀阵也牵扯不到你。” “这么夸张吗?”南冥猛然从礁石上跳了下来,“走,回去了,本座剑意已经领悟的差不多了。” 君戈本还想告诉南冥以沈孤鸿阵法宗师的水准这大阵虽然凶险万分,但也不至于难到对方,可见南冥这般关心则乱,他索性也懒得告知对方他道侣在阵法上的造诣究竟有多高了。 君戈回到大阵的结点处时,就看见南冥低声询问了夜柒几句后,似乎安心了几分,就开始漫不经心的逗弄小烛凤。 这阵法实在是玄妙,君戈心下再一次感叹。 这阵法乍一看之下如若不是此处天地灵气太过充裕,就连他也会怀疑这不过就是一座荒岛,可这样巧夺天工,几乎能骗过所有人的荒岛却也的确是通往仙岛的唯一捷径,这样以整座仙岛为阵,天才地宝为辅,天地灵气蕴养的法阵,阵眼恐怕极不易寻。 “流云仙尊,如何?”君戈向沈孤鸿问道。 沈孤鸿低眸,凝神看向地面上的虚空,眼神冷漠如霜,对君戈的话置若罔闻,不动,不语,如同身陷于什么奥秘之中。 君戈也不觉冒犯,反倒是对这沈孤鸿更欣赏了几分,对方竟然能够沉入法阵中,仙道第一人吗?倒也不算名副虚实。 “有些麻烦,这大阵处处都连接着其他的阵法,稍不注意就容易启动杀阵。”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回道。 君戈略有些差异得看向孟溪,没想到回答他的居然是离沈孤鸿数十米远的孟溪。 沈孤鸿略略回神,亦未抬首,只平平道:“的确有些麻烦,还需要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此番恐怕早就惊动了卜天尊者,他既然不露面,看来这阵法便是他给我们的屏障之一。” 南冥唇边带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卜天是想告诉我们若是连守门大阵都破不了便没有资格见他吗?还挺狂的。” “是挺狂的。”君戈微微敛眼。 如此想这卜天尊者未免有些太过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君戈却偏偏觉得这阵法说不定就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对方想请君入瓮,但也不想什么猫猫狗狗都放进去,就不知破开阵法后是否还有其他限制。 沈孤鸿在凝神破阵,众人皆没再出声打扰,一时周围只有波涛汹涌的海浪声与风声。 “找到了。”沈孤鸿清冷的声音在静谧中悠然响起。 他手中快速结印,银光乍现,轰然一声如同什么破碎一般,眼前的景物骤然大变,寸草不生的荒岛一时变得鸟语花香起来,这那还是荒岛分明是一片绿林。 绿树成荫,阳光明媚,远处似还有瀑布的声音。 沈孤鸿先是微怔,随后冷俊的面容几不可察地露出一丝可以称之为笑意的神情,“镜中花水中月,有点意思,居然是阵中阵。” 这种见猎心喜,在擅长的领域遇到了同道中人的感觉,南冥懂,可他还是不免有些烦躁,叹息道:“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又要重新去找结点了。” 找了一圈,南冥坐在一棵树杈上晃悠着腿,一手托腮:“果然这些阵法符箓什么的最烦了,这卜天尊者未免也太闲了些,阵中阵也能折腾出来。” 君戈无奈的笑了笑,这样的阵法所耗时耗力,恐怕不是单单一个‘闲’字可以概括。外行或许只觉得这样的阵法太过于阴险繁杂,可君戈却不是对阵法一知半解之人,他知道这样的阵法布阵得需要多少的天才地宝,就连那些大宗门所谓凝聚数代人心血的护山大阵,通往各种密境的传送大阵,恐怕都不如这阵法百分之一精妙。 这就是号称卜天的上古大能吗? 倒也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怎么样?”南冥坐于树上看见立于下方的沈孤鸿神色凝重,问道。 “阵眼是找了了,不过却是不能轻易碰的。” “嗯?不碰那要如何破阵。” “此阵阵眼似乎连接的是一幻境,又更像是连接的一方小世界,贸然破阵恐怕会被瞬间卷入那方小世界。”沈孤鸿那张俊逸无比的脸庞带着昏暗的朦胧。 “如若不打破阵眼,就再无其他法子进入仙岛。”君戈接上沈孤鸿没有说完的话,“流云仙尊,看来这大阵是卜天尊者特意为你准备的。” 沈孤鸿眼底浮现出一点松融,的确,这阵法只能是为他准备的,他竟是第一次在阵法上棋逢对手了。 第86章 然还不待沈孤鸿破阵,忽有一阵袅袅乐声传来,音色悠然,如流水般泻来,时而清脆如玉石相击,泉水叮咛,时而又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带来一丝萧瑟。 在此场景下突然传来的琴声,不用想也知道来者不善。 可到达他们这般境界,寻常音攻对他们根本无用,那这琴声总不会是卜天尊者用来欢迎他们的到来吧。 初闻此等乐声,沈孤鸿微微叠了叠眉,下意识先看向南冥的方向。君戈更是面色微变,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一般,只可惜其余几人并未察觉到他的神色。 南冥双手环抱于胸前,眉梢微挑,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初听时还算欢快,清脆如玉石相击,渐渐就变的舒缓缠绵起来,就像是……像是……”南冥想要以什么来形容现在的曲意,却又偏偏找不到合适的词。 “就像是两个相爱人之间的缠绵叵测,缱绻中又带着迷茫与彷徨。”夜柒体贴的接话。 南冥一手握拳一手摊开,两相相击,道,“对!是这种感觉,不过现在好像曲意中的主人公更加犹豫不决了。” 此时箫声响起,声音清越悠扬,缭缭绕绕,与琴声相缠绕,琴声清越,乍然气势磅礴起来,就如同琴中的主人公终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这是……”孟溪也是越听越觉得不适,尤其是最后那战意盎然的时候,感觉就像两个相爱的人要开战了一样。 沈孤鸿微蹙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这曲子的调子有那么一点熟悉,他因是在哪本古籍上看过记载,可就是想不起来这究竟是何曲子。 “这是一首祭曲,已经失传很久,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再听到。”沉默了良久的君戈突然悠悠开口。 “祭曲!” 听到这个词其余四人皆是心下大惊,只有南冥先行开口了,“怎么个祭曲法,祭曲多为祭奠亡灵或祭祀神明所用,这一首曲子两者都不像。” “更准确来说这其实是一首禁曲,因为这一首曲子不仅仅是一首除妖之曲,更是首讲述一段爱情的曲子。” “人妖之恋。”沈孤鸿淡淡道。 沈孤鸿说出这话时就连君戈也略诧异的看向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博学到这般地步,这曲子恐怕就连其师尊也闻所未闻,对方竟然知道。 君戈颔首道:“这的确是讲述的人妖之恋,人妖殊途,更何况这场旷古奇恋里的主人公还是一名祭司。” 曲声越发的悠扬,随着乐声逐渐达到高.潮,在沈孤鸿等人还未发觉时大阵的阵眼就这么无声的碎了。 眼前突然白雾笼罩,再能视物时,君戈的眼前早已不是方才的绿林,而是真正的北渊仙岛。 仙气缭绕中,入目第一眼所见便是那高耸入云的大椿古树,其次便是古树下黑衣如夜的神秘人。 此时的君戈只是孤身一人,南冥等人早不见踪影。哪怕如此,他也没乱了丝毫阵脚,反倒是轻松自在的对着那坐在大椿古树下,笼罩在薄薄黑雾下的男子点了点头,算是问好。 黑衣男子如同回礼般,也对着君戈点了点头。 乍一看他人还会以为两人会是私交极好的朋友,谁能想到这两人其实还是第一次碰面。 “上古祭曲,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终人,倒是好手段,本王佩服。” 黑衣男子全身都笼罩在黑雾中,唯有执着棋子的手露了出来,那是一双极好看的手,指尖夹着棋子更显其手指纤长骨节分离。 对于君戈的称赞他倒是不甚在意。 直到君戈又说了一句“或者本王应该叫阁下上古大椿”,才稍稍变了点神色。 卜天尊者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似乎是手中棋局到了白热化,乍闻君戈这话原本要落下的一子微顿了顿,像是有些犹豫,随后竟是如同没有思考般的胡乱压下了那颗黑子。 君戈虽离卜天尊者近百米远,却也知道那一子并非胡乱落下,这一局黑子胜了。 于无声中震乾坤,不愧是号称可以算尽天下事的卜天尊者。 卜天尊者淡淡拂了拂衣袖,“这么多年来,冥王倒是第一个能一眼看出本座真身的人。” 君戈手中持着红伞,沉默不语。 卜天尊者本就不需要冥王的回答,他把玩着手中那颗余下的白子,面色冷淡,“仙道第一人沈孤鸿,他倒是比本座想的还要更早破开那阵法。” 君戈插指一算,算出孟溪与夜柒他们都被卜天尊者拒之门外,反倒是安心了几分。 “祭师与蛇妖的爱恨情仇,人妖殊途,道不同不相为谋,本座真的很好奇沈孤鸿会在其中何去何从,在仙道第一人看来是大义重要呢?还是爱情更重要呢?冥王莫非就不好奇吗?” 卜天尊者整个人都笼罩在黑雾中,看不清面容,可君戈却知道对方方才绝对是笑了。 “这首除妖祭曲所讲述的是一名祭师与一条蛇妖的故事,祭师与蛇妖相恋,却又不得不迫于大义杀死那蛇妖,最后祭师郁郁寡欢而终,两人皆未得善果。”君戈容色凌冽,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对方,“这本就是一个已经有了结果的故事。” 卜天尊者拿起桌案上的灵茶浅抿一口,“莫非冥王已经认为流云仙尊会与九州魔尊在那祭曲里相爱相杀,最终以祭师杀死蛇妖落幕。” 君戈缄默不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其也的确是这般认为。 就连一个凡人祭师都会为了大义而亲手杀死自己相爱的人,更何况是把天下生灵看得比自己还重的仙道第一人,恐怕两人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关系又要变得更加糟糕,以南冥的性子,如若沈孤鸿当真在那祭曲中杀了他,恐怕当初魔帝口中的刀剑相向并非全无可能。 卜天尊者这一招借刀杀人用的好生让人叹服。 卜天尊者似是察觉到君戈心中所想,拇指轻轻在棋子上摩挲,“先不说这个,比之这个,其实本座更好奇冥王你的态度,冥王你生于混沌,理应对修真界并无何归属感,那冥王又是为何要强加进本座的局呢?” 对于卜天尊者的问题,君戈只是冷淡道,“本王行事自是随心所欲,想来就来了。” “是吗?”卜天尊者一手倚头,漫不经心的敲者棋子。 “那不知尊者让本王进入这北渊仙岛是何寓意呢?”君戈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却并未点破。 “冥王,你我皆生于混沌,本座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你是冥界尊主,而本座却要被困于这区区一海岛之上。本座想要的不多,可天道却偏偏连那点东西也不愿意给本座。本座从出生起就一直在这北渊仙岛,本座也只是想到处去看看吧!想亲自游遍这大好河山。世人皆羡慕本座可以窥探天机,一子算尽天下事,可本座却独慕于世人可以遨游于天地间。” “天道自有其用意,尊者这般逆天而为,就不怕遭天谴吗?”君戈厉声道。 他长袍因突然澎湃起来的力量而鼓动,一头未绾的发便有几丝拂过脸颊。他左手转动手中红伞,瞬时间鬼气逼人,天地间充满阴森怨恨之气。 逼人的鬼气,摧得大椿树上的树叶都飘飘落下。 卜天尊者冷寒的眼闪过一丝利芒,翻手拍于桌案,因鬼气森然而簌簌落下的树叶,再次回归树干之上。 他神色冷了冷,蓦地抬起眼帘,眸中闪过一丝冷然,“本座以礼相待冥王,冥王这般又是何意。” “你我皆生于混沌,本是同根生,谁又奈何不了谁,不如这样,本座和冥王打一个赌如何?”见冥王暂时将周身的鬼气收敛了,卜天尊者复又道。 “什么赌?” 卜天尊者手一挥,两人面前立时出现了一面水镜,上面的画面一处湖泊,湖泊之上有一画舫,情景再次拉近,水镜中的画面已变成轻薄的纱幔,看似轻薄却又偏偏看不清里面的景物,偶有一阵风刮过,吹动纱幔,这时才显现出那人的身影,赫然就是白衣如雪正在闭目调息的沈孤鸿,又或者应该说是祭曲中的祭司。 “我们就来赌刚正不阿的祭师大人是否会杀掉他的小蛇妖,如若你赢了,本座再不插手修真界之事,若本座侥幸赢了,那就还请冥王殿下未来万年都不可出冥界,这赌约可还算公平。” “听起来的确是不错,那本王就赌了。” 许是因为君戈的痛快,卜天尊者的面色又好上许多,“不知道冥王大人想要赌什么?” “本王赌祭师不会杀死蛇妖。” “本座还以为冥王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呢?其实蛇妖反杀祭师的可能性更高,蛇本就是冷血动物。” “不会,那蛇妖原本有机会反杀祭师,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忍心对祭师下杀手,其实这才是让那祭师郁郁寡欢的最终原因,蛇妖不会,南冥也更不会,与其杀死心爱这人,还不如让对方日日活在愧疚之中生不如死。” “的确是这样,既然冥王都选好了,那本座就赌祭师杀死蛇妖好了。” 君戈简单的应了一声。 虽说卜天尊者看似是让他先做选择,可这一场赌约他终究是只能选择这胜算最低的一个选项,作为南冥朋友,他自是不能选择两人最后拼了个你死我活。沈孤鸿啊沈孤鸿,你最好别让本王失望,别让南冥失望。 “大祭司您醒了。”白衣轻纱的侍女恭敬道。 沈孤鸿还有些恍惚,他如同沉睡了许久,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说,我是谁?” “大祭司您怎么了?”侍女小心翼翼的问道。 沈孤鸿凝起眉,复又缓缓松开,他想起来了他是长生殿的大祭司,现在正在前往千雾谷的路上。 前往千雾谷又是作何? 沈孤鸿以手抚额,良久,冷峻的大祭司脸上缓缓绽开了一丝笑。 他想起来了,他要去千雾谷除妖。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其实那祭曲其实是为了没有顾忌的甜甜甜 第87章 千雾谷,一处悬崖峭壁上,一个容貌艳丽的男子无聊地把玩着手中草茎。 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由于之前把那些妖怪欺负的太狠,现如今千雾谷没有一个妖精敢来找他麻烦,实在是无聊得紧。 在第一时间发现那个敢独自闯入他千雾谷的白衣男子时,南冥金色的竖瞳亮了亮,一时间眼中流光溢彩。 除妖师。 看来终于有人主动来给他加餐了。 等靠近些了才发现对方一袭白衣胜雪,发似漆墨,容色清冷,自带一股清贵高华的气度,与以往前来千雾谷的除妖师一点也不一样。 好一个冷若冰霜、目中无人的俊俏公子,南冥狭长的眼眸带起一丝兴味,竟是不想就这么把对方吃了,反倒是如同狐妖一般化作凡人主动上前搭讪。 “喂,少侠请留步。” 突如其来的清朗男声,让沈孤鸿不自觉的循声看去,只见来人发丝披散,一袭艳俗大红衣衫,衣襟半开,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像极了京城里那些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伤风败俗。 南冥不甚在意沈孤鸿又冷淡了两分的面容,只嬉皮笑脸的道:“少侠莫非不知前方便是千雾谷了吗?那处可有一修炼有成的蛇妖,最爱吃像少侠这样俊俏的小公子了,少侠可莫要再前行了,早些回去吧。” 沈孤鸿没有多加搭理这个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小妖,继续前行。 “哎哎哎。”南冥伸手拦在沈孤鸿面前,挡住对方的去路,“你这小公子好不听劝,要不是看你长得俊俏,爷还不乐意管这闲事。” 沈孤鸿看南冥的眼神仿佛在看路边的石子杂草一般。他薄唇轻启,冷冷地吐出一句话:“长生殿执事,闲人勿扰。” 见南冥还不让开,便运用巧劲轻轻抚开了对方。 这样轻飘飘的力度,被抚开的南冥勾了勾唇角,心下暗笑:还挺温柔。 世人多爱颜色,南冥虽是蛇妖,但其容颜比之最是媚惑人心的狐妖以及妩媚动人的花妖都要还来得端丽。 作为一个靠实力吃饭的大妖,南冥并非是什么自恋到认为人人都应拜服于他美色之下的妖,可以往的人哪怕心智再如何坚定,初见他时眼中也定会闪过惊艳之色,唯有这个人,看他的目光就如同在看路边最普通的杂花野草一般,眼中未起半点波澜。 南冥非但不觉得恼怒,反倒被勾起了逗弄对方的兴致,他几步并一步的快步来到沈孤鸿身边,“原来少侠是长生殿的除妖师,那我就更不能让你进去了。” 沈孤鸿神情疏离,眉目朗清,一双长长凤眼直视过来,寒声道,“小妖,莫要多管闲事。” 南冥轻哎了一声,乐了,看来对方修为还不错,居然能感觉出他身上的妖气。 他不慌不忙,以他气息内敛的程度,对方恐怕只以为他是一普通小妖,就算看出了他真身也不怕,大不了将对方一口吃掉,少个趣味罢了,不过尔尔。 南冥心安理得的继续缠在沈孤鸿身边,语气颇有点好心当做驴肝肺的不忿,“要不是看你俊俏,小爷还真不想多管闲事,小除妖师听爷一句劝,这千雾谷真不是尔等凡人能轻易进入的,里面沼泽密林毒气多不胜数,你这般身娇体弱的……” 南冥视线在对方周身扫了一圈,咋吧着嘴道:“莫说其他,恐怕撑不过三天,便会被里面的妖魔给分食干净。” 见沈孤鸿不为所惧,南冥张牙舞爪的继续恐吓,“骨头都不剩的那种,害怕了吧!” 似是察觉到小妖的好意,沈孤鸿的面色稍稍柔和了一点,也不觉自己被恐吓,只道:“我自有分寸。” 想了想,又补充道:“多谢好意。” 南冥眨了眨眼,感觉心跳好像在那一瞬间莫名其妙的加快了一拍,果然装好人的滋味不错,难怪那么多妖精喜欢装作好人,骗那些单纯的人类。 还有,这小除妖师温柔的样子……唔,还挺好看的。 南冥心情不错,默默把原本心中捉弄对方的想法一一删掉,沼泽泥塘就不带对方去了,那些坏脾气的妖怪洞穴也算了,犹豫了一下,心里的小人把万蛇窟也给默默删了,吓到对方不好……他们千雾谷景色优美的地方好像也挺多,要不带对方去看看风景好了,心情愉悦的猎物,入口时口感更佳。 南冥笑了笑,“小除妖师你也太客气了,用你们人类的一句话来说相遇即是缘,要不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当个向导好了,不用太感谢我。” 南冥真是觉得自己少有的和颜悦色,可那小除妖师居然就那么不识好歹的想以“不用”两个字就将他打发了。 沈孤鸿不想南冥跟着,南冥偏要和他对着干,一路上小除妖师小除妖师的叫个不停。 沈孤鸿觉得自己额角有些抽痛,这小妖怎生这般缠人。 “别闹,我不是除妖师,也不是来大肆屠妖的,你不用再跟着我。” “不是除妖师,你不是长生殿的吗?长生殿不都是一些神神叨叨自命不凡的除妖师吗?”像是意识到这句话歧义太大,南冥连忙道,“欸,我不是说你,你算是比较好的那类除妖师了,其余的那些个除妖师真是本事一般还觉得自己流弊坏了,就差把眼睛长到天上去。” 沈孤鸿:“……”原来他们长生殿在这群小妖眼里是这样吗? “长生殿岂容你这般诋毁,日后莫要说了。” “唔——”南冥眼中金光一闪而过,有些不悦,不过很快就被他收敛住了,然情绪到底还是低落了起来。 小南冥:哼,本座才不要带他去看风景了,等下就吃掉!生吞!!! 察觉到南冥的低情绪,沈孤鸿略有迟疑,平生第一次解释道:“长生殿门徒遍布大江南北,你如此诋毁长生殿恐遭杀生之祸,以后莫要说了,你修得人形不易,更要好好潜心修炼,莫要因为口舌之快,凭白遭了磨难。” 南冥哪知沈孤鸿这是第一次安慰他人,他只是纯粹的觉得这小除妖师也太好骗了一点,同时也为有人居然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安慰自己感到雀喜。 蛇是冷血动物,可这个时候南冥却莫名觉得心里有些暖暖的。 唔,他大概现在有点不正常,莫非是太久没有吃东西,饿出幻境了。 听到对方挺到自己的人形,南冥有些期待的看向对方,“那你觉得我人形好看吗?”听惯了人夸赞他的美貌,眼前的小除妖师却是第一个对他容貌无波无澜的人。 在南冥期待的眼神下,沈孤鸿不甚确定的说出“好看”这个词,难道现在的小妖都喜欢他人夸赞。 南冥欢呼一声。 当南冥再一次欢快的如同身边开起粉色小花花后,沈孤鸿暗暗松了口气,刚化形的小妖果然是种心思敏感的脆弱生灵,不过对方的确是生的极美的。 “小除妖师~” “嗯。” “小除妖师~小除妖师~” “聒噪。” “你是不是不想被我叫小除妖师啊!” “嗯。”沈孤鸿应声,他其实更想对方安静一点。 “那……大除妖师?”南冥不确定的道。 沈孤鸿:“……闭嘴,再闹我把你收了。” “你才不会。”南冥做了一个鬼脸,把一个少不知事的小妖演绎着灵活灵现,“你要是想收我们这些个小妖,早就动手了,怎会还任由我一妖精在你身边蹦哒。” 沈孤鸿沉默了,算是默认。 被这么个小妖缠了大半天,他只觉对方虽说烦人了些,但心性不坏,也就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对对方爱搭不理,反倒是主动询问:“你在这千雾谷可有受其他妖欺压?” “啊?!”向来都是欺负其他妖精的真大佬南冥愣了愣,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问他这种问题。 他歪了歪头,如同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小除妖师你是不是想养我啊!想让我成为你的专属妖。” 专属妖什么的,完全没想这么多的沈孤鸿愣住了,当他想清楚专属妖在妖精里是什么意思过后,他更是耳根都发红了。 专属妖的意思大概就相当于人类男子向女子告白,想要对方成为自己的新娘一样。 “没,休要胡言。”沈孤鸿板着脸严肃道。 只可惜那发红的耳根出卖了对方。 南冥笑得更欢了,厚颜无.耻地故作天真道:“我哪里胡言了,不是小除妖师你问我有没有受到欺负吗,我若是受到了欺压,小除妖师你想如何做,帮我教训他们吗?可这样你走后我的日子不是更加凄苦,你的潜台词不就是想要我成为你的专属妖吗?” 其实对于专属妖什么的,将美人视作口粮从未与人发生过关系的南冥也并不懂,不过是道听途说,用来唬唬小除妖师。 “而且你刚刚这话,一般都是妖精追求另一只妖精时的套路之一。”南冥扳着手指头道,“先问对方有没有受欺压,然后就柔情蜜意的说以后我保护你,或者以后我你养你,你愿意成为我的专属妖吗?” 是这样吗?! 一向清心寡欲受人敬仰的大祭司,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敢在他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 “所以小除妖师,你是不是垂涎我的美……” 沈孤鸿慌乱之下他一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巴,瞪着对方,生怕对方语出惊人。 对方这样有些恼羞成怒的神情让南冥觉得更加有意思了,他眨巴眨巴眼。 本来只是馋对方的身子,想逗弄一二,就当做口粮,没想到这小除妖师竟然意外的纯情。 “不可胡言。”沈孤鸿冷淡地警告道。 可对方微红的耳根着实诱人,南冥有些蠢蠢欲动,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想提前尝尝这小除妖师的味道,然后下意识地就轻轻在对方的手心舔了一下。 感觉怪怪的,和以前一口把猎物吞入腹中感觉完全不一样。 温热柔软带着温意的舌尖在沈孤鸿手心轻轻扫过,带起一阵酥.痒。 这样奇妙的感觉让沈孤鸿先是愣了愣,然后手心就又被舌尖轻轻扫过,他甚至能看见对方殷红的舌尖是如何扫过他的手心,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场景格外的情.色。 当沈孤鸿反应过来后,心下大惊,飞快地收回手,连退了数步,将被舔过的手悄悄藏于身后,脸上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泛起了淡淡的一层红晕,他板起一张脸冷声道:“你、你这妖好不知羞耻!” 他……脸红了,都被妖提前试吃了,这小除妖师为何还要脸红,他们人可真奇怪。 南冥再一次感觉到心跳加速,对方本来清清冷冷,仿佛天外之人的面容上染上了那丝红晕,就如同好看的晚霞浸染上了对方的面容,意外的让人觉得绮丽,就好像是无情无欲的仙人坠落凡间,真的很好看啊!比之他以往看过的任何一个女妖都还要来的好看,也就……比他差了那么一丢丢啦。 如果对方也是女妖,南冥觉得自己肯定会忍不住想和他交配。 这么一想,南冥悄咪.咪的脸红了,完全没有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他突然好想把这个一本正经的小除妖师压在身下,然后……然后怎么呢? 这种感觉其实太过于古怪了。 他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 最后还是身为大妖的南冥可耻的先怂了,一个闪身就跑没影了,如同一只受惊了的长毛兔子。 “???” 沈孤鸿这下才是真的懵了,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明明是对方不知羞耻的……舔、舔他手心,怎么到头来弄得反倒是像他轻薄了对方一样。 第88章 黄昏,夕阳下。 行走于斑驳树荫下的白衣祭司一手执剑,另一手执罗盘,罗盘的转动毫无章法,他凝眉看向罗盘,叠了叠眉,最终将罗盘收入怀中。 果然那蛇妖太过于强大,哪怕他长生殿最好的罗盘也无法探测出对方所在位置。对方的场无处不在,千雾谷又最是妖气杂乱之地,这就麻烦了。 树叶被踩碎时的细碎响声,让沈孤鸿偏了偏头循声看去,从层层叠叠的密林看见一点红色的衣角,沈孤鸿原本冷淡如寒冰的面色竟是不自觉的稍缓一点。 他再一次放慢了一点步伐,以免对方跟不上,沈孤鸿也不指望对方能主动出来了,只是原本四处找寻蛇妖的步伐慢了许多,走走停停时不时用指尖揉搓一下树叶,悠闲得就如同踏青一般。 对于此次除妖他原本是急切的,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切什么,就好像这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可如今他却又放松了许多,有些急躁的心就这么静了下来。 火堆旁,沈孤鸿一手拿着一根树枝时不时松一下火堆。 在那小妖又一次悄悄冒出一个头偷偷看他在干什么后,沈孤鸿似是觉得对方这样幼稚的行为有些好笑,语调也不如之前那般冰寒:“出来吧!你若想跟着就跟着,如此鬼鬼祟祟的藏着那,又是作甚。” 悄咪.咪的南冥一见事迹败露,默默地将冒出来的头又缩了回去。 心下哼哼:你叫本座出来,本座就出来,那本座大妖的威严往哪放? 殊不知自己早就没有大妖的威严了。 可这么一想后,南冥又有些自我厌弃,他这样是不是也太别扭了一点,像个女妖一样,娘们唧唧的。 他用这么拙劣的方法跟了对方一路,不就是想对方察觉到他的存在吗?可对方现在都好言请他出来了,他为何又像个小姑娘一般不乐意了。 南冥将自己蜷成一团,默默的想,这还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见南冥躲在石头后不出来,只露出一根呆毛的样子,沈孤鸿冷峻的面容不禁柔和了一些,淡淡道:“怎么?还怕我把你吃掉不成。” 南冥不屑:谁会怕你一个小除妖师,我们谁吃谁还不一定呢?本座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摁死。 “真不出来,那我可就走了。” “又跑!”南冥嗷呜一声,张牙舞爪地从石头后跳了出来,这小除妖师一天到晚跑来跑去,不知道自己跟着也很辛苦吗? 目光所及沈孤鸿眼中的浅淡笑意,南冥觉得自己蠢透了,居然被对方这么一诈就跳出来了,实在是太蠢了。难怪以前蝎子精常说如果他不是法力高强的大妖,早被人骗得骨头都不剩了。 期期艾艾的走到了沈孤鸿身边,似觉得自己居然真的就这么出来了,太没面子,南冥偏过头,冷哼一声:“那啥,我可没有跟着你,大爷我就是路过!对,路过。” 沈孤鸿心下莞尔,南冥这幅模样像极了长生殿那些骄纵的小弟子,在长辈面前闹别扭,以前都不觉得如何,现如今看着这小妖的模样竟是觉得有那么些可爱。 “坐。” 沈孤鸿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可南冥看了看那燃烧的火堆,感受到其热度,还是默默离得远了些。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只有柴火燃烧时的噼啪声,可气氛却又意外的和谐。 “话说小除妖师你来千雾谷是在找什么吗?” “嗯?”沈孤鸿应了一声,给予肯定的回答。 “你真是来捉妖的?” “我来此的确是为了一蛇妖。”沈孤鸿拨弄着手中枯枝,倒是没有留意到南冥的神色。 “蛇妖。”南冥眼神古怪的看着沈孤鸿,“你不会是来找我们千雾谷那条灵蛇的吧!” “是。”沈孤鸿看向南冥,冷寒的眸子直直看进南冥眼底深处,手中下意识地微微握紧了自己的剑,“你知道他在哪?” “你是来杀他的。”南冥脸色难看,狭长的眼微微眯起,深褐色的眼眸在夜色斑驳的树影间变得幽深锋锐。 “是。” “这样啊!”南冥歪了歪头,俊美无俦的脸上闪过一丝可惜,他唇边勾起一抹笑,眼中的幽森在眨眼间逝去,又变得清明透亮起来,“那你来得可真不巧,他前两天就已经离开千雾谷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沈孤鸿冷冷的看向南冥,直到对方无辜的向他眨眼睛后,他才又放松了手中的剑,他大抵也觉自己太草木皆兵了一点,可刚刚下意识的就警惕起来了。 “多谢,我明日再在千雾谷找寻一日,若寻不得,便……”沈孤鸿突然停住,心下暗觉怪异,他为何要和一个小妖说自己的日程,示意对方不要再跟着自己了吗? “那蛇妖也并未做什么坏事,小除妖师你为何非要杀他。”南冥扳着手指头玩,状似无意的问道,耳朵却悄悄的竖了起来,等待对方的回答,若是这小除妖师的回答让他不满意,那干脆还是一口吃了得了。 为何要杀那蛇妖,沈孤鸿其实也并非很清楚,这蛇妖并未入侵凡人村镇大开杀戒,也并没做什么烧伤抢掠,天理不容之事。可长生殿想除一只妖又哪里需要那么多原因,他只知道长生殿让他来除妖,那他就来除妖就行了,那需要一个确切的原因。哪怕没有理由,长生殿也能强加上一个道貌岸然的理由。 少祭司在他来前含蓄不清的透露过两句,这蛇妖太强了一点,放任太过强大的妖在外于长生殿不利。 沈孤鸿面色冷了冷,思维又清晰了一点,他现在已经不单单只是来除妖的大祭司了,他的理智告诉他为了这么个理由前来除妖,未免也太可笑了一点。 “没有理由。” “那为何还要杀他,你们无冤无仇的,他真的很厉害的,小除妖师听爷一句劝,别去触他眉头,他可是很凶的。” “我与他的确无冤无仇。”沈孤鸿摩挲着手中配剑,缓缓道,“杀他只是为了任务,可我既然领了任务又岂能半途而废。” 南冥低垂下眸子,掩下眼底的阴郁,低喃道,“当真非杀不可?” “也未必,如若三日后我还寻不到对方,便回长生殿复命。” “欸!是这样吗?”南冥欢快道,心情复杂的南小冥再一次轻易的好心情起来。 沈孤鸿莫名觉得对方身后如同在冒粉红小花花一般,本就俊美的容颜再次欢快的露出笑容,更是灿如春光。 当时南冥问他‘他好不好看’时,他也没有妄言,这只小妖的确很好看。 沈孤鸿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什么时候根本不关心容貌的他居然也会留意起一个妖好不好看了。 沈孤鸿静下心来默念了两遍清心诀。 “小除妖师你刚刚握剑是想干什么呢?”最根本的问题解决过后,南小冥就又开始兴师问罪了。 别以为他刚刚没有发现小除妖师把剑握紧了,分明是他有任何异动,对方都能第一时间拨出剑来。 南冥觉得心里堵塞,一股难言的情绪在心中酝酿,他知道对方在提防他,可他又不想对方这么防备他。 自从遇上这小除妖师以后,他就觉得自己一直奇奇怪怪的。 关于这一点沈孤鸿沉默了,他总不能告诉小妖那是身体下意识的行为吧。 南冥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很不爽。 沈孤鸿抿了抿唇,犹疑一下,手就已轻轻地放在了对方的头上,揉了揉,像安抚炸毛的小猫咪一样轻声哄道,“乖,别闹。” 南冥:“??!” 对方语气毫无波澜,揉过他头顶发丝的指尖也是微凉的,可南冥却该死的又心跳漏拍了一下。 肌肤相触的地方真的好温暖,那样轻柔的抚摸,让南冥如同大猫般舒服得微微眯起了眼,打算原谅对方刚才的冒犯,要不还是不吃对方了,养起来圈在身边好了。 直到对方都揉完头了,南冥才茫茫然的想到这个凡人是在占他的便宜吗? 不知道妖怪的头不能随便摸吗?摸了是要……是要干嘛来着。 南冥隐隐约约记得蝎子精曾经说过,不能随便摸女妖的头,摸了是要!负责的!!! 耳边如有惊雷闪过,南冥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有些风中凌乱,以至于脑子不清醒,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小除妖师。”脑回路清奇的南冥眯起了眼,如是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瞧这成语用的,要不是这句话成功让沈孤鸿刚放下的手僵住,他都想夸一下这只刚化成人形的小妖文化程度了。 沈孤鸿冷着脸,轻轻敲了一下南冥的脑门,纠正道:“非分之想这个词不是这般乱用的。” “我哪里乱用了,你不是觊觎我的美色那为何要摸我头。”南冥一手捂住被敲的额头揉了揉,把微红的脸悄悄给遮住了。 沈孤鸿面瘫脸都快维持不住了,轻轻叹了口气,“你是妖,我是人,人妖之恋是为天地不容,所以你不可能成为我的专属妖,我也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懂吗?” “小笨妖知道了吗?以后可不能随便和人说作专属妖了。”看南冥还那副呆呆愣愣的模样,沈孤鸿继续补充,以免这只小妖日后被骗。 第89章 南冥低垂下头,眼角余光扫过沈孤鸿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触感微凉。 他的眸色暗了暗,强压下心中突然涌起的古怪情绪,小小声嘟嚷道,“你才是小笨蛋,最笨的那一颗蛋。” “嗯?”沈孤鸿并未听清,轻疑一声。 “没什么!”南冥猛的抬起头欲盖弥彰道。9.7.9.9. 沈孤鸿并未多问,只单单点了点头。 “……喂,小除妖师,你说人会爱上妖吗?”南冥轻声问道,吐息极轻,好似怕惊扰到对方一般。 “人爱上妖?为何这般问。”沈孤鸿怔了一下。 南冥不甚在意的挑了挑眉头,“随便问问,不行?” 沈孤鸿似是察觉到什么,若有所感,又似是什么都没发现,他只是声音略淡了两分,陈述一个事实,“自是不会,莫说人妖不可恋,自古便是天地不容之事,单是寿命一说,就已是不可能,人不过短短几十年光阴,而妖却可以活成千上万年。人与妖太多观念的不同,古往今来就没有一个好结果。” 南冥沉默了,他当然知道沈孤鸿所说的都是事实,人妖自古就没有好结果,可为何知道这小除妖师也是这种想法后,这么的不舒服,心竟是有那么点酸酸涩涩,如同百般滋味杂糅到一起。 “你日后可不能再这般想了,情爱之事,勿要轻易做尝试,人类虽大多力量不如妖,可奸邪狡诈之辈却也极多,莫要太过于轻信凡人,小心被骗。” 南冥勾了勾唇角,眼中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可小除妖师你也是人类,那为何我就一定要信你的话呢?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南冥口中不确定的道,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活学活用。唯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沈孤鸿:“……” 平生第一次想要好好教导一个妖的沈孤鸿沉默了,他对同门都还没这么用心,好言好语的劝告,而这小妖居然还拿他刚刚说的话来堵他,不过也好,妖就是妖,太过信任人类于他们而言并非好事。 “的确,所以你还是回去好好修炼的好。”沈孤鸿冷冷道。 南冥一把扑入沈孤鸿怀里,环住对方,嘻嘻哈哈的道歉道:“小除妖师你不会是生气了吧,哎呀,我错了,以后不逗你了,别生我气。” 见沈孤鸿还没有反应,南冥用头在对方怀里蹭了蹭,缠得更紧了,甜腻腻的撒娇,“好不好?” 沈孤鸿之所以没有反应,便是因为他整个人都在对方这一扑下僵住了,在暗恼自己在这小妖面前的警惕心越来越低之前,沈孤鸿已经因为小妖的大胆举措而僵.硬得不知所措,两只手一时有些无处安放。 他向来是不喜他人与自己有肌肤相触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厌恶,所以长生殿大祭司高冷的名头谁都知道,就差写上生人勿近四个大字,这样敢向他撒娇的人,南冥绝对是第一人。浑身都快僵成木头了,沈孤鸿反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南冥的体温低得有点不正常,就像是冷血动物。 “你……撒手。”沈孤鸿语气生硬。 南冥下意识的就以为对方是生气了,他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抬起头时,更是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情。 火光柔化了南冥的面容,微垂的眼眸,更是在脸上打下一层阴影,长如蝶羽的眼睫如同害羞一般轻轻抖动。 沈孤鸿周身都是清清冷冷的,还带着点松脂的特有香味,闻起来很舒服。沈孤鸿体质偏凉,对于南冥这种怕烫的蛇妖来说刚刚好,不会很热,又刚好能给他带来温暖。 他有点不想松手,想带回洞穴天天缠着他。 南冥不松手,沈孤鸿也不好直接推开对方,南冥的衣袍本就穿的松松垮垮,露出大片胸膛,如今更是春光乍现,沈孤鸿只要一垂眼就能看见对方肌理流畅的胸膛上的两点嫣红,这还怎么推,就连法力也不好对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妖用。 “撒手。”沈孤鸿重复道,语调缓慢而沉稳,比之方才慌张之下说出的僵硬,要更来的不容人拒绝一些。 这是命令的口吻。 南冥嘴角微扬,有多久没人敢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了,不过他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极好,再抬头时就一副委屈巴巴如同被欺负了的模样,“撒手就撒手。” 刚把手放开,南冥就又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把手又放了回去,搂在沈孤鸿的腰上。 他虽不想惹小除妖师生气,但也忍不住想逗一逗对方,尤其是将手放在对方腰上过后,对方明显僵得更厉害了。 “小除妖师,你是不是讨厌我啊!才不想我碰你。”南冥委屈兮兮的看着沈孤鸿,就如同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并未。” “那你为什么这么凶。”小可怜南冥继续埋怨,眼眶红红,就连那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也浮出淡淡水雾。 作为真正苦主的沈孤鸿都要被这小妖的无理取闹给气笑了,他这也算是凶,这小妖怕是对凶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对一个无知小妖生气的事大祭司沈孤鸿还做不出来,他就如同对待一个晚辈一般,好言道,“我没有讨厌你,只是男女授受不轻,男男也同样授受不轻。” “为什么呢,只要不讨厌不就好了吗?不讨厌不就是喜欢吗?妖精都是这么找道侣的。” 沈孤鸿:“……”这神奇的逻辑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和一个妖纠缠这些。 “小除妖师,你一口说着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那为什么还要摸摸我,妖怪的头可是除了最亲密的人以外都是摸不得的,又想占我便宜,又不想负责,还和我说男男授受不轻,莫非小除妖师你就是狐狸精口中的登徒子。” 沈孤鸿:“??!” 趁着沈孤鸿没有反应过来,南冥探头在沈孤鸿唇上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轻一啄,落下一个浅淡的吻。 “小除妖师,我感觉我有点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吧!”南冥将自己的想法付出行动后,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 还继续撒娇似的装乖,“好不好呀!” 就这么轻易让人得逞的沈孤鸿:“……你在作何!” “亲你。” 一到蓬勃灵气突然涌起,南冥本能的察觉到危险,又压抑住妖力,装作被灵气扫荡开的模样,倒飞出去,撞到树上。 南冥从树上滑落到地,一时只觉胸中气血翻腾。 看来的确是生气了呢! 好强的灵力!人类居然也能驾驭如此强大的力量,难怪这小除妖师敢只身一人前来千雾谷除妖。 南冥觉得自己有些拖大了,如此完全不防御,在强大的力量攻击下,心脉似乎有些受损。 他嘴角溢血,气血翻腾之下,更是呕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南冥一手轻轻拭去嘴角鲜血,心绪复杂,也不知此时究竟是恼怒多一些,还是害怕对方就这么对他痛下杀手多一些。 其实他反倒不怕对方真对他动手,如若当真落到那般境地,他也不介意将对方一口吞了。就如他所说,他确实有点喜欢对方了,可是吃掉对方,让他们的血肉熔为一体,也是不错的。 他心底最怕的其实是沈孤鸿冷漠的离开,从此和他形同陌路。 沈孤鸿此时已站起身来,白衣胜雪,神色冷冽,周身如同散发着森森寒意,好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南冥的唇边险些就要带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可当察觉到沈孤鸿冷肃之下眼中夹带着的担忧时,南冥堪堪将笑收住,脑中立时有一想法冒出。 他没有笑,反倒是换了一个茫然无措的神情看着对方,眼中流露出的忧伤一闪而过,他干咳了几声,竟是放任身体昏睡过去。 而之前那抹还未浮现出的笑容,更像是在自嘲自己的不自量力。 昏睡之前,南冥眼中的最后一幕便是沈孤鸿骤然变色的脸,眼中的神色有担忧懊悔,以及几分南冥看不懂的复杂。 很好,这小除妖师担心他。 一个不错的开头。 …… “小除妖师我不想喝药。”这是一只撒泼耍赖的南冥。 “喝!”这是冷淡的大祭司。 “你喂我我就喝,不然宁死不屈。”南冥板着一张小脸,一副不向恶势力屈服的模样。 沈孤鸿想起前几次喂药时的场景不由有些耳根发热,心绪不宁起来。 他眉头微皱,心下不由愈发烦躁,带了点训斥的口吻:“你不知自己是何情况?还如此胡闹!” 南冥被他训愣了。 他什么情况,他怎么不知道,莫非他压制伤好的速度让对方发现了,不应该啊! 南冥识海中的元婴小人咬着手指头,满脸疑惑不解。 沈孤鸿眉头皱得更紧了,良久,他终究是叹了口气,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棕褐色的药汁吹了吹,再递到南冥唇边,口中警告道:“不可胡闹。” “胡闹,这样吗?”南冥一脸促狭地逗他,殷红的舌尖轻轻扫过对方的手指。 “你!”沈孤鸿如同被什么一烫,迅速缩回手。 将汤匙再次放入了药碗里,他冷冷道,“这么有活力那就自己慢慢喝,不喝完,下一次的药黄莲加倍。” 唔—— 开玩笑开过头了。 南冥苦唧唧地捧着一碗气味古怪、滋味更古怪的药无语凝噎,他小小的抿了一口,只觉头皮发麻,这妖真的没加蛇害怕的植物吗?喝了好难受。 可在沈孤鸿的眼神逼视下,他不得不再小小抿了一口。 “快喝,冷了更苦。” 南冥眼一闭,干脆一口把大半碗的药汁全闷了进去,苦味在舌尖弥漫,感觉蛇鳞都要炸开了,险些变回妖形。 实在是太难受了,南冥将自己蜷成一团就要缩进被子里,嘴里就被人塞了一颗蜜饯。 咀嚼了两下,甜丝丝的滋味就已盖过了苦味。小除妖师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第90章 距离带南冥回听花小苑已有三日。 性情冷淡的长生殿大祭司沈孤鸿越发的不安起来。 门中弟子皆言他沈孤鸿薄情寡欲,就连他也这般觉得,可现如今他居然为了一个胆敢调戏他的人诸多忍让,还将其带回自己居所亲自照料,若放到以往这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可现如今他却真的这般做了。 “师兄,好兴致。”女子的清婉音色从庭院外传来。 能这般肆无忌惮出入他听花小院的也就只有他的同门师妹少祭司了,沈孤鸿停下拨弄牡丹花的手,抬眼看去,微微颔首,“少祭司。” 沈孤鸿入目所及的便是一女子迈着莲步从庭院外走来。 女子一袭白色宫装,模样端庄秀丽,杏眸流光,水色潋滟,眉目间却是自带几分清冷,浑身透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女子乘着浅淡夜色悠然前来,竟是透着一股清幽高华之气。 “师兄日安,可是有心事,往日师妹还未靠近,师兄便已发现,可今日……”少祭司婉声轻言,唇边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点到即止。 “无事。” 少祭司娥眉微蹙,“师兄,你我同门,又共是长生殿唯二祭司,有什么是不能与师妹我说的。” “当真无事,师妹多虑了。”沈孤鸿冷峻的眉目间又冷上了两分。 少祭司也知沈孤鸿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不再多做纠缠,转而说起了这庭院中的花,“师兄这听花小苑的花也开得比别处的好看,只可惜现在是牡丹花开的时节,牡丹虽艳,终究不及寒梅来得清雅。” “寒梅自是有寒梅好,而牡丹也有牡丹的妙,牡丹虽艳,却也不为尘柒,比之其他花倒是多了几分贵气。” 少祭司勾了勾唇角,轻启朱唇,“我还以为像师兄这样的人只会喜欢梅花呢。” 沈孤鸿微微垂一垂目,并未否认,似是有些疲倦,他揉了揉眉心,“不说这些,倒是少祭司这般晚了不在长生殿,来此寻我是所谓何事?” 说及公事,长生殿的执法长老少祭司不得不收起担忧的眼神,严肃起来,一板一眼道:“殿主对你此番行事,极为不满,殿主已下长生令,那蛇妖必须除掉。” 沈孤鸿皱了皱眉,接过少祭司递给他的长生令牌,“为何?” 少祭司本以为对方会如同以往一般直接接令,没想到这次居然会问她原来,最好的回答自然是命令就是命令,可面对心悦的人,她只些微挣扎了一下,还是冷淡的坦述了些许,“具体原因我也不知,只知殿主于百年前曾路过于那千雾谷与那蛇妖结怨,自此每每长生殿出现优秀的门人弟子都会派给对方这个除蛇妖的命令。” 只因结怨,便强要他除去蛇妖,让其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一点,沈孤鸿心下不喜,可少祭司这迟疑模样,其中必还有隐情。 “仅此?”沈孤鸿随意问道。 “殿主心思又岂是我等可轻易揣摩。”少祭司略拢了一下衣袍,似是有些警告沈谷红沈孤鸿不要再多问,又似是不想回答委婉的拒绝了。 可少祭司如此反倒是勾起了沈孤鸿为数不多的好奇心,他虽有些好奇,但也不想强人所难。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会说谎,好了,此事我知道了,请回吧。” “师兄,我……”少祭司抿了抿唇,到底还是豁出去的再透露了一点,“几年前曾有一弟子误入了殿主的书房,在殿主处死他之前,他曾向我坦言,殿主书房挂了一红衣男子的画像,那人极有可能便是千雾谷的那条蛇妖。” 沈孤鸿瞳孔微缩,没想到竟是如此辛密。 红衣男子,沈孤鸿下意识的便想到他主房里的小妖,可对方那被他一击便养好些天也未好上许多的弱质身体,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修为有成的大妖。 “好,我知道了,多谢少祭司。”沈孤鸿冷淡道。 “我……”少祭司欲言又止,终是悠悠叹了一口气,“师兄好好休息,师妹告辞。” 少祭司爱慕她师兄大祭司多年,这在长生殿并非秘密,就连沈孤鸿本人也知道她的心思,可以往对方碍于他们师兄妹情分,并未明确拒绝过她,可这一次对方除妖回来过后什么都变了。 少祭司的指甲掐入自己掌心肉里,以往在这过夜也并非不可以,可这一次沈孤鸿在回避她,为什么?!对方此次除妖回来过后对她竟是比以往还要冷淡。 这种情绪更是在她察觉到主房还有其他人时达到了爆发点。 少祭司第一次不经他师兄的允许,便踏入了他的房间。 南冥这几天喝药已经喝的要死不活的了,今日吃过蜜饯过后难得兴致不错,把自己披散的头发束了一下。 还不待他去找沈孤鸿,他的妖气便先察觉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气息,那女子似乎与沈孤鸿关系极好,两人还一起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姿态看起还有几分亲密,不过亲密之余倒也有几分男女间的疏离,南冥稍稍放了些心,又生怕沈孤鸿察觉到他的妖气,便没有特意去探听两人具体说了什么。 没想到还不等他去找沈孤鸿,这女子倒是先找上了他。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孤鸿房里!”少祭司一推开门,便厉声问道。 好一个冷冽的女子,女妖多是喜欢妩媚妖娆惹人怜爱的皮相,倒是少有这般凌厉的。 “这般不经主人允许便闯入其房间,我还没问你是谁,你倒先问起我来。”南冥似笑非笑道。 南冥面上不屑,高贵冷艳,心里却是酸溜溜的想,孤鸿,叫的倒是亲热,他却居然连小除妖师叫什么都不知道。 少祭司似是笑了一声,眸色深邃清冷,里面蕴含着如将人烧灭的怒火。 这房里只有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红衣男人。 这男人容貌比之女子还要来得艳丽,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玉簪,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风流,这样的一个人,或者应该说这样的一个妖居然能够入住他师兄的房间,凭什么! 何其可笑,她师兄曾说他喜欢清冷端庄的女子,她就努力将自己活成了那般模样,就连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性格,是否也和一般小女儿般喜欢珠钗玉石霓裳羽衣,可如今他师兄的房里居然坐着一个与清冷端庄这个词毫不相关的男人。 少祭司之所以第一眼就觉得这男人与她师兄会是那种关系,除了对方能入住沈孤鸿的房间,更多的却是那根玉簪,那是沈孤鸿平日里惯爱用的,如今却在这男人的头上。 少祭司深吸了一口气,将死死盯在对方头上玉簪的视线收了回来,冷傲道:“我是谁,我自是师兄青梅竹马长大的师妹,是他最亲密的人。” “却不知你是哪里来的妖孽?!听花小苑岂是尔等小妖想来就来的!”少祭司声音骤然一寒,手持玉箫就要放至唇边。 南冥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唇边的笑容也逐渐变成冷笑。 “少祭司且慢。” 冷冷淡淡的声音从少祭司的身后传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将她唇边玉箫抚下。 “这是我的朋友。”沈孤鸿淡淡道,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 “师兄!你可知……”少祭司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孤鸿。 沈孤鸿一指轻轻抵至她的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我们换个地方说,不要搅扰他休息。” 两人走后,南冥眨了眨眼,嘴角挑出一点愉悦的弧度。 随即识海里的元婴小人又沮丧起来,就是不知道他方才的冷笑有没有被对方瞧去。 “少祭司,你前往我的房间是还有事吗?” “我……”少祭司自知理亏,可方才之事还历历在目,沈孤鸿在维护那妖精,只单单这番想想就让人难以接受,于是她的话难免又咄咄逼人了些,“孤鸿,你怎可收留一妖精在听花小苑,也是今日来得是我,若是来得其他人你可知今日之事又当如何。” 沈孤鸿面上神情毫无任何变化,只语气间有些冷漠的开口道:“少祭司这里不是长生殿,你无权不经我允许便出入我的私人领地,至于那小妖之事少祭司恐怕也无权干涉。” “师兄,我知道我这般闯入你房间是我不对,可、可你这般饲养妖精莫非就是对的!” “天晚了,恐夜深露重,少祭司还是回吧!”沈孤鸿不愿再和其多说,索性下了逐客令。 “你我当真要闹得这般田地吗?师兄,我到底哪里不好,自从你察觉到我心意过后,便再也不叫我师妹,我不过是喜欢你,喜欢一个人也是错的吗?”少祭司琼鼻微皱,眼中已透出水雾。 沈孤鸿愣了愣,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将这话说出,刀削般的唇紧拧成了一条线,随即又松开,淡淡道:“你我不合适,你值得更好的。” “难道你和一个男妖精在一起就合适了吗?!”被人如此拒绝,哪怕是在心上人面前少祭司的脸色也难免不好看起来,“沈孤鸿!我以长生殿执法长老的身份告诉你,人妖不可恋,你勿要自掘坟墓!” 沈孤鸿点了点头,“多谢少祭司好言,你多虑了,他只是我在千雾谷不慎打伤的一只小妖,并非是你想的那般关系。” “此话当真。”少祭司吸了吸鼻子,抬眸看向沈孤鸿。 “自是当真,夜深了,少祭司早些回长生殿休息吧。”沈孤鸿唇角微扬,安抚性的拍了拍对方的肩。 远远看着女子离开的俏影,沈孤鸿不由叹了口气,扪心自问此话当话真当真吗? 沈孤鸿抬起自己的手细细打量,手上似还有对方舌尖滑过他手指的触感,浅淡的吐息,他无声苦笑,恐怕是当不了真的。 第91章 时值初夏雨夜,细雨丝丝。 一顶笼罩着雪色轻纱的软轿轻轻巧巧地停在长生殿殿门外,随即两旁有人小心地打起轿帘,就见一只玉手从里面伸出来,五指纤长嫩白,轻轻搭在侍女的手上,从轿上轻盈落下。 下轿女子妆容素雅,一袭白色宫装,戴着遮面的薄纱,清冷孤高致极。 一旁的侍女忙将绘着水墨的油纸伞撑于女子头顶,另一名侍女手持一盏琉璃灯紧随其后。 女子款款走向大殿门口,殿门连忙有一弟子跑来迎接,恭恭敬敬地对其行礼,“见过少祭司。” 少祭司伸出手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油纸伞,便挥退了身旁跟随的侍女,冷声问道:“殿主呢?” “殿主正在修炼。”弟子似被女子的寒气所侵,将头低得更低,颤颤巍巍的回答,“少祭司可要弟子前去通报。” “不必,下雨正是阴阳交替之时,修炼比之平日事半功倍,莫去叨扰殿主。” “是。”弟子忙应声道。 丝丝细雨飘下,落在绘有水墨的油纸伞上,那持伞的女子白衣似雪,青丝淡束,徐步于细雨当中,如行走在烟雨长廊,然在路过一殿门时,她却是忍不住的微微停了脚步。 这里是……殿主的书房。 少祭司不禁的便想起了那误入此地的弟子所说的那幅画,红衣男子,艳丽俊美,疑似千雾谷蛇妖。 之前还并未多想,可当走到这时,少祭司不自觉的便想到了在大祭司那里看见的红衣男妖。 千雾谷,同是红衣,也同样艳丽的不似男子,这两者之间可否有什么联系。 大胆的想法一旦生成,便如同抽丝剥茧般让人停不下来,少祭司一手微撩裙摆,一步步走上了白玉阶梯,来到了殿门前。 她在原地等待了些许,殿内并无半点声响,果然,殿主现在在练功堂闭关修炼不在此处。她只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推开了朱漆雕花的殿门。 长生殿殿主向来喜静,不爱浮华,所以当少祭司推开门后,眼见里面奢华至及的布置,一时也难免有些惊诧,不许任何人进入的书房,原来是这样的吗? 少祭司跨入殿门,一时只闻一股梅花暗香飘来,她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此时已值初夏,怎会还有梅花香。 她循着味道而去,只见那味道并不是来自各色古籍,或者炉火香料,而是来自殿主日常处理公事的桌案。 熏香吗? 少祭司走进了些,只见上面平铺了一张发黄的丹青,用砚台压住了一角,明显被其主人时常爱抚,触及那抹艳色,少祭司心跳促如鼓点,不自觉的变紧张了起来,她脚步略僵硬地继续走近,果然桌案上放着的的确是一红衣男子的丹青,而那梅花香气便是从那画上传来的。 她几乎屏住呼吸,手指带着些微颤抖的将放于红衣男子脸上的砚台移开,凝目去看。 入眼所即让少祭司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只觉心惊肉跳的厉害,羸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急忙按下纷乱心绪,慌忙将砚台再次放了回去,布置得与方才一模一样,这才匆忙离开大殿。 果然……果然如此! 少祭司眼神有着几分恍惚与愣怔,以及几分后怕。 那画中男子妖孽无双,身上松松垮垮披着一件红袍,半露着结实的胸膛,几丝墨发隐于衣领当中,徒惹人遐想。画中男子似是对面前的人饶有兴味,慵懒地半眯着狭长的眼,金色的竖瞳里一点点地聚出似笑非笑的意味,蛇类特有的竖瞳让人明显意识到了危险,却又忍不住地想要去靠近。男子口中叼着一支红梅正倚在梅树上轻笑,唇边的笑容尽显漫不经心。宽松的红袍穿的太过于松松垮垮,若隐若现地勾勒出男子修长的双腿线条,下摆处是一双雪□□致的赤足随意的踩在梅花碎瓣上…… 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个漫不经心到一举一动都令人心旌神摇的男人,却是除了那双金色竖瞳外,与她在沈孤鸿住所所见的男人分明长得一模一样! 师兄,你可知你带了一个什么人回听花小苑吗? 少祭司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那蛇妖一定是欺师兄纯善,才将师兄哄骗了去,对方接近她师兄究竟意欲何为! 手心已经溢出鲜血,然疼痛却让她更加冷静了起来。 少祭司冷冷招来了侍女,寒声道:“起驾听花小苑。” …… 南冥一手支颊,正斜卧在榻上小憩。 其青丝散乱,眉眼柔和,精致的五官在睡颜中更显俊美无俦,夜色下红衣如血,直让人为这睡梦中的红衣男子惊为天人。 沈孤鸿从外面进来时,便看见了这一幕。他无声地靠近将半搭在对方腰间的薄毯,细细拈好盖在对方身上。 他眼神带出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责怪,现虽已是初夏,但到底昼夜温差大,更何况外面已下起了绵绵细雨,一点也不懂照顾自己的笨妖。 他坐于一旁安静的看着男人的睡容,心中只觉颇为宁和,不自觉地便柔软了起来,好象有什么融化了开来,既而轻轻伸出手去,抚上了对方的眉眼,指尖在对方好看的眉眼间轻轻划过,落至眼尾。 就在此时,南冥睫毛轻颤,眼睛就这么突然睁开,嘴角勾起一道似笑若无的弧度,饶有兴趣的瞧着他。 似有睫毛从指尖轻轻扫过,扫得沈孤鸿本来平静的心略有些心神不稳,他愣了一下,才默默放下了手,如同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 南冥怎肯如对方的愿,失望的唉了一声,“还以为小除妖师你会忍不住为我美色所迷,然后亲我一口勒!早知道就不这么快睁开眼了,万一小除妖师你就亲我了呢!” “勿要胡言,我只是……”沈孤鸿顿了顿,他方才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摸了对方的眼睛,现如今还真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索性也懒得再解释。 南冥一手拉住打算离开的沈孤鸿的手,高兴地灿烂一笑,露出洁白如贝的牙齿,“所以你刚刚是不是在觊觎我的美色啊!” “……”沈孤鸿现在只想收回以前夸赞这小妖文化程度好的话,对方脑子里大概就只有觊觎美色这句话。 瞧沈孤鸿这哑然无语的模样,南冥忍不住闷闷地笑,将头埋在小除妖师的怀里磨蹭了两下,再抬头时,面上带着慵懒性感的气息,眼神却极为认真地道:“小除妖师,我现在特别想做一件事,你可不许再拒绝我,不然我就……嗯,我就生气了。” 说着,他便已探头在对方唇上轻轻一点,察觉到对方的确没有拒绝过后,便又从浅尝辄止到逐渐深入。 察觉到对方的温柔与小心翼翼,沈孤鸿心下莞尔,在对方又一次深入时微微回应了他,南冥一怔,原本还算温柔的吻骤然变得如狂风暴雨,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原本以为的一头热突然变成了两情相悦,怎能让人不疯狂。 直到呼吸都有些不通畅了,沈孤鸿才微微推开了对方,不轻不重的在对方头上敲了一下,轻斥道:“别闹了,早些休息。” 南冥一把抱住对方,像个树袋熊一般挂着不松手,哼哼着不应声,将头埋在对方的胸膛上东蹭蹭西蹭蹭,感觉到一处突起就隐藏于薄薄的衣料之下,南冥下意识的就一口叼住,连着衣服含进嘴里嘬了起来。 怪异的刺.激感觉让沈孤鸿闷哼一声,急忙就想推开埋在自己怀里的人,嘴里呵斥道:“胡闹!” 正在兴头上就被人推开,南冥吧唧了一下嘴,有些意犹未尽,眼睛一缕金色暗光一闪而过,南冥揉了揉头,委屈兮兮道:“我怎么又胡闹了,我只是想亲亲你,想让你陪陪我,你是不是又要离开,留我一个人睡。” 沈孤鸿有些无可奈何,没有察觉到自己心意之前,还可以对对方冷言冷语,可一旦……却是最受不了对方这般如同受了委屈的模样。 “只有夫妻才能同床共枕,你我怎可无媒苟合。”说完这话,沈孤鸿就后悔了,他居然和一个妖说无媒苟合这种词,他莫非还想娶这小妖不成,他大概是疯了。 “可我喜欢你,既然不能无媒苟合,那我们成为夫妻不就好了,你以后就是我的夫人了,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南冥本来都在拍着胸口保证了,可一看对方那冷冰冰的眼神,慌忙改口,可怜巴巴耷拉着耳朵道:“那我是你的夫人好了,你要对我好好的哦。” 南冥脑中如同有一个绝妙的想法冒出,窃喜的又凑近了沈孤鸿,在对方耳边拉长尾音,语调荡漾地唤了一句,“孤鸿哥哥~” 沈孤鸿被南冥的吐息弄得耳尖一热,再听清对方说的是什么过后,耳根更是红透,想呵斥对方不知羞耻,又觉自己都和对方同流合污了,也实在说不出那番话。 “孤鸿哥哥,不要凶我,陪我一起睡好不好,好不好?”南冥甜腻腻地撒娇道。 察觉到沈孤鸿眼底的软化,南冥眼睛亮了亮,一时眼中灿若星辰,他欢呼一声,将对方带上了软榻,半拥着对方,将脸贴在对方怀里又磨蹭了几下。 沈孤鸿尽量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这只小妖躺得更舒服一点。衣襟被对方轻轻拨弄开,当察觉到南冥再次将目标转向那处突起时,沈孤鸿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忍耐了些许。 又麻又痒的感觉从胸口传来,怀中的人体温明显过于偏低,可那温热的鼻吸却又让人觉得太过于灼.热了一点,虽说算不上排斥厌恶,但到底还是不习惯这种古怪的感觉,他忍耐了一会儿,终究是将对方推开了一些,点了一下对方的鼻尖,“小笨妖,你这是把我当做你娘了吗?” “才不是。”南冥甜腻腻地抱着沈孤鸿笑道,“我又不是需要吃奶的妖。” 不是哺乳动物。 沈孤鸿下意识地叠了叠眉,他一直以为南冥大概是猫科一类的妖精,对方实在太像一只小奶猫了,没想到对方居然不是,再思及南冥身上不可思议的低温,脑中已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然思绪却在对方咬在他喉结上略重的一口时被打断,他轻嘶了一声,想教训一下这没轻没重的小妖,然对方又讨好似在他颈间轻轻舔.吻。 让他竟觉得有些好笑,对方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沈孤鸿突然皱了皱眉,他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时,听花小苑外也果真传来了少祭司清冷的声音,“师兄,深夜打扰,是师妹不对,可师妹当真有急事求见,请速速前来。” 第92章 什么事,急得对方需要刚走没多久便又回来,沈孤鸿一早便有的不安更加浓烈起来。 南冥手指轻轻摸了摸沈孤鸿脖颈红痕,“啧,小除妖师,你的青梅竹马在叫你勒。”南冥青梅竹马这四字咬字极重,他可真是一点也不隐藏自己是在吃醋,直白的近乎坦诚。 沈孤鸿本来有些不安的心竟是就这么安定了下来,他看着南冥,南冥也直直地盯着他瞧,两人竟是就这么不自觉的相视一笑。 南冥觉得自己作为大妖如此和一小姑娘斤斤计较未免也太幼稚了点,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留下的痕迹,索性主动松开了沈孤鸿,一副贤良淑德正宫娘娘的派头。 沈孤鸿翻身下榻,边走边理好衣衫,一穿好衣物就又是长生殿冷淡至极的大祭司,走至门口沈孤鸿才突然顿了一下,道,“她只是我的师妹。” 南冥眨巴了一下眼睛,沈孤鸿这是在向他解释?!直至沈孤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内,他才兴奋的在软榻上打了个滚,差点就把自己丢脸的摔下软榻。 “师兄,你来了。” 夜色下,蒙蒙细雨中,白色宫装的女子持伞静立,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在看见沈孤鸿时眼睛微亮浅浅一笑,如同冰雪融化。 这般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这样的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子,如若不是遇见了那小笨妖,沈孤鸿觉得他大概会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可如今,终究只能说一句抱歉。 沈孤鸿对着少祭司点了点头,道:“少祭司。” 少祭司本是想快行几步,将伞撑于沈孤鸿头顶,可视线在察觉到沈孤鸿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红痕时,她先是微微皱了皱眉,倒也并未做多想,然再靠近时便注意到对方喉结处的浅淡牙印,她骤然就如同失去了步行的能力,身为长生殿的少祭司她并非什么单纯的无知少女。 少祭司唇边的浅淡笑容一下便僵住了,芊芊玉手紧紧握住伞柄,良久,她身子竟是就这么微微颤抖起来,脸色苍白,鼻头发酸,“师兄,不久前你才和我说过你与他并非那般关系,当时我信你,我总是这般盲目的信任你,可如今呢?!莫要告诉我这般痕迹是蚊虫所咬,骗子。” 在说出骗子这个词时,她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簌簌落了下来,她并非冷漠无情之人,终究只是一个会爱会疼的女子。 沈孤鸿无言以对,唯有沉默。甚至在此时他连一点安慰也无法给。 似是痛极了,少祭司竟是哭着哭着便笑了起来,她笑声悲怆,就如同受伤的小兽,嘶声道:“师兄,你可知那妖孽是谁?!那妖,那在你颈间留下痕迹的妖孽,便是你苦苦寻不得的蛇妖!长生令牌已接,师兄纵使你百般不愿也不得不亲手杀了他,你和他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这样的惊天消息炸得沈孤鸿手指微微有些发凉,又好像是身处寒冬之中一样,眼睫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随后他叠了叠眉,冷淡道:“少祭司,无凭无据,不得胡言。” “你不信我?!”少祭司以拇指轻轻逝去眼角泪痕,苦笑了起来,“你不信我!” 这笑真的是比哭还难看,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沈孤鸿觉得自己理应心疼,这毕竟是他看顾着长大的师妹,可为何他的心里平淡无波,如同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他当真冷漠无情至此吗?不应该啊!在他记忆中,他分明是把少祭司当做妹妹来对待。 沈孤鸿的思绪已经去想这不合理之事了,识海清明,比任何时候还要来得冷静。 记忆可以骗人,而他的心却不会骗他。 少祭司还在笑,笑着笑着竟是悲从中来,喃喃道:“你宁愿信一个相识不久的妖孽,也不信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莫非我在师兄眼中就是那般满口胡言的刁蛮女子不成。” “少祭司言重了,许是误会,毕竟你我皆未见过千雾谷蛇妖。”沈孤鸿缓缓道。 “不会的,怎么可能是误会。”少祭司摇了摇头,抬眸直直看向沈孤鸿,她泪眼婆娑,一袭白衣飞扬,更显其俏丽,只可惜此等美色,对外人冷情冷性的沈孤鸿一点也不懂欣赏。 “少祭司又是如何知道那小妖便是千雾谷蛇妖。”沈孤鸿平淡道。 “那幅画,我去看了那副画,画上之人与那妖孽一模一样。”知空口无凭,无法让人信服,少祭司索性拿出留影石抛给沈孤鸿,她当时虽慌忙,但也留了个心眼,将那一幕用留影石录了下来。 “师兄,你大可以看看师妹所言是否属实,人可以骗人,留影石却是不能的。” 沈孤鸿一手捏碎留影石,一时脸色微变,那留影石中的景象是一幅画,一幅历史悠久的画,画中男子正是那小妖,哪怕沈孤鸿再不信,也不得不信眼前的事实。 就算画可以伪造,可殿主的书房却是不能伪造的,少祭司在此之前并未踏入过殿主书房。 留影中男人漫不经心的姿态竟是让沈孤鸿觉得有些熟悉。 “师兄,那蛇妖莫非不知道你去千雾谷的目的吗?他只是在愚弄你,玩弄你的感情,心里指不定在怎么嘲笑你,师兄妖精都是不可信的。”少祭司情不自禁就回想起了南冥当时看她的眼神,那种眼神就如同在看什么不自量力的小东西,换一种话又可以说成是在看情敌,那蛇妖有可能的确是对她师兄有意,但无论有无有意,都必须变成无意与折辱。 沈孤鸿神色冷漠,闻言后唇边却缓缓溢出一缕笑意,然少祭司只觉得师兄这笑比冰寒着脸还要可怕。 沈孤鸿颔首,只道“我知道了”,便又转身离开,回到听花小苑。 少祭司抹了抹哭红的眼,想叫住沈孤鸿,可对方那孤寂的背影,冰寒之下蕴含着复杂情绪的场,让少祭司不得不止步。 师兄不想她插手。 是什么时候两小无猜的他们竟到了如今这渐行渐远的地步。 庭院处,南冥懒散的拨弄着沈孤鸿小院里精心饲养的花,见着沈孤鸿回来了,唇边扬起一抹愉悦的笑容,嘴里却抱怨道:“这是和你师妹说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 南冥还未抱怨完,忽察觉到突变的天地灵气,他脸色一变,飞身后退,面色一时黑如锅底,沈孤鸿对他竟然有了杀气!!! 剑气飞虹,仿佛一道白练射出,那划过的剑气如同惊鸿刺电,卷带着极寒的冰雪之气,劈山开谷,亦不过如此。 沈孤鸿眼中孤寒若冰,冷冷将眸光从他脸上扫过,手执腰间软剑,剑尖直指南冥。 南冥方才所站之地花草皆被掀起,形成一道深至百丈的沟壑,而南冥方才的闪退之快也分明不是一个受伤的小妖能做到。 南冥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阴戾。失算了,对方刚才是在试探他,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这么凶。 沈孤鸿的声音冷极,如极古寒冰,眼中也似无欲无求,只冷漠道:“你便是那千雾谷蛇妖!” “你知道了?”南冥坐于屋檐,歪了歪头,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弧度,面上哪还有丝毫之前的无知鲁莽,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大妖才有的风华气度。 对方眼中原本黑如曜石的眼瞳,已经悄然变成了一对冷血的金色竖瞳,蛇类特有的竖瞳。 沈孤鸿面色越发冷寒,他果然被对方愚弄了。堂堂大祭司,长生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竟被一妖精玩弄了感情。 沈孤鸿冷淡的眼中罕有的一哂,也不知是在嘲笑那蛇妖,还是在嘲笑会相信妖精的自己。 “长生殿执法,千雾谷蛇妖罪大恶极,理因处死。”说出这话时沈孤鸿就连原本的冰寒也收敛了下去,只余一种无欲无求的冷淡。 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两人初见时,沈孤鸿所说‘长生殿执事,闲人勿扰’时的场景,对方就如同当初看他时一样,那种淡漠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路边最普通的碎石杂草。 本以为都和对方心意相通而有恃无恐的南冥,一时有些慌了,小除妖师至于气成这个样子吗? 初见时还并不觉得那般眼神如何,可如今南冥只觉得冷漠的可怕,小除妖师怎么能再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和自己刀剑相向呢?自知是自己欺骗在先,南冥态度极为诚恳的认错,“小除妖师本座错了,本座真不是有意要骗你的,你别这样,我害怕。” 这句‘我害怕’可谓放尽了姿态,然沈孤鸿只觉更加恼怒,他当初就是被这蛇妖装出来的柔弱无害给欺骗了。 沈孤鸿手中执剑,剑在他意念之下化成无数风雪,携带着凌冽的极寒之势向南冥袭去,方圆百里如变成了极寒之地,温度急剧下降,花草树叶屋檐建筑更是直接冻碎成渣。 风雪寒冰中,唯有南冥所处之地还算平静,南冥半浮在虚空,周身有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任由冷冽寒风吹动他的衣袍墨发,有些惊叹于沈孤鸿的实力。好强的冰雪之力,区区人修居然就能驾驭如此强大的自然之力,唔——不愧是他喜欢的人。 更强的风雪如同百万把利剑向他袭来,南冥不得不脚尖轻点,躲闪开来。 被人如此追击,南冥却只能躲闪,一时也觉憋屈得紧,甚至还有些委屈,他虽然骗了沈孤鸿,但一初化人形的小妖和修为大成的蛇妖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妖吗?为什么小妖就可以,换成蛇妖对方就要这样,好不讲理,有他这么法力高强的道侣对方不是赚了吗? 他冷下了脸,不再一味的道歉,“小除妖师,你可知本座是何境界吗?你虽也是人修中少有的逆天之才,可要杀本座,却是远远不够的,你我非要闹成这般地步吗?!本座当初是想捉弄你一下,可今非昔比,你又何必斤斤计较,本座是否是千雾谷蛇妖有那么重要吗?” 沈孤鸿毫无温度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手中的攻击更加密集。 南冥不得不东躲躲西躲躲,好不狼狈,他撩起略有些凌乱的墨发,微眯着眼,问出了一个自认为极为严肃的问题:“莫非小除妖师你怕蛇?!还是怕我有两个那个会把你弄疼?” 沈孤鸿:…… 沈孤鸿风雪化剑,脸色冷得难看,提剑就向南冥劈去。 躲闪的南冥:??? 作者有话要说:南冥(纠结咬手指):你是不是因为我有两个那个怕弄坏你,所以不想和我好了。 沈孤鸿(冷漠拔剑):……还是戳死得了。 第93章 “小除妖师要这么狠吗?”南冥委屈兮兮的揉了揉被风雪冻僵的脸,“狐狸精说的果然对,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下了床就像变了个人,睡了就丢,拔吊无情。” 南冥口中的负心郎沈孤鸿:“……” 他咋以前没发现南冥这么能颠倒是非呢?说得活像他污了对方清白还不负责一样。 两人大战了三天三夜,硬是谁也没有奈何谁,于似乎筋疲力尽的两人暂时性修战,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南冥紧了紧衣袍,抱紧在极寒风雪中冻了三天快冻僵的自己,继续可怜无助道,“可我们还都没有睡,你怎么就开始翻脸不认妖了,你是不是有其它妖了?!你是不是有种族歧视?!我们蛇妖哪里不好了,别的妖有我们这样曼妙的身段吗?别的妖有我们这么柔弱无骨吗?你知道我们在床上可以解锁多少姿势吗?!你完全不知道有一蛇妖道侣是多么幸福的事,别的妖求都求不来,小除妖师,有我这样的蛇中美人当道侣,你这是撞大运了,知道不?” 沈孤鸿额头青筋直跳:“闭嘴!” 可怜无助南小冥默默抱紧自己:“你又凶我,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咯。” 沈孤鸿:“……”他就不该手下留情,让对方还有说话的力气。 南冥吸了吸鼻子,“我好冷,你让我抱着缠一下暖暖身子,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沈孤鸿冷冷瞥了南冥一眼,南冥装乖的眨巴眨巴了眼睛,然后沈孤鸿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咒,消失在了原地。 走……走了?! 南冥呆呆的坐在原地,差点就爆粗口,眼中酝酿着滔天怒意,好一个冷酷无情的小除妖师,居然还有传送符!居然就这么跑了!!! 南冥从身边扯了一朵花瓣数量众多的小花,将其蹂.躏的不成样子,扯下一片心里默默道‘他喜欢我’,又扯下一片‘他不喜欢我’,如此慢慢扯花瓣,最后一片居然是他不喜欢我。 气得南冥瞪大了眼,差点就想把这块地给揭了,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南冥揉了揉眉心,按耐下怒气,我懂我懂,这是狐狸精口中的打是亲骂是爱,嗯,一定是这样的。 千雾谷近来人心惶惶,自从他们的老大和一小除妖师出去一趟再回来后,便是看谁也不顺眼,谁敢触其霉头,准被打的哭爹喊娘。 有了几起例子过后,小妖们便知道了万万不可向老大问此次出门之事,更不能提及那小除妖师。 在南冥又一次对着湖水愁眉苦脸扯花瓣,吓走一堆湖边生灵过后,小妖们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的蝎子精大王终于赶到了千雾谷。 深深宫邸,大殿之上,蝎子精大王坐于上首的金漆宝座,含笑观赏台下妖族美人为他翩翩起舞,只见广袖云裳、衣袂飘荡,又闻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周围尽是大妖们饮酒作乐之声,嬉笑怒骂,杯觞交错,换盏推杯,好不热闹。 唯有今日宴会的主人公眸光自始至终波澜不惊,神情恹恹。 蝎子精大王一把推开怀中美人,挥手让其退下,对着一看兴致就不高的南冥抓了抓头,“南小兄弟这是怎么了,兄弟们难得一聚,南小兄弟就坐在一边看都不多看那些美人一眼,莫非是觉庸脂俗粉不和南小兄弟胃口。” 南冥勉强的笑了笑,“哥哥你说笑了,这些都是哥哥你从各地收集来的美人,怎会是庸脂俗粉,不过是我没兴趣罢了。” 蝎子精大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懊恼道:“怪我怪我,尽叫了些纤柳细枝的女妖出来,倒是忘了兄弟更爱蓝颜,莫急莫急,哥哥我前些日子才从长生殿捉了一弟子过来,那高冷禁欲的,着实让人生出一股征服欲,就连哥哥这样惯不爱男色的也忍不住将其掳来。” 南冥揉了揉眉心,半趴在紫檀案几上,手上摇晃着杯中琼液,无精打采道:“无需。” 蝎子精大王只以为南冥是在和他客气,挥了挥手,就叫手下人将他前些日子才得来的美人带上来。 南冥皱了皱眉,看蝎子精大王这么热情,也就懒得阻止了。那日他和沈孤鸿到底还是打了一架,他越想越觉憋屈,都说蛇是冷血动物,怎么沈孤鸿翻脸无情起来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在和他卿卿我我,后一秒就能对他大打出手,要杀要剐的,小除妖师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啊!他都那么宽宏大量的打算要原谅对方了,结果对方还一声不吭的跑了,跑就跑了,可为什么对方这些日子都不来找他。 “大王,你要的美人来咯!”小妖精扯着嗓子道。 南冥抬眸看去,能让蝎子精大王那般夸赞的自然是少见的美人,其五官俊朗,宽肩窄腰,一袭纯色素锦,让人看着只觉清爽干净,而那男子哪怕被俘虏,也眼神高冷,看他们这群妖精就如同在看什么脏东西。 蝎子精大王哈哈大笑,似乎对这美人极为满意,抬头示意,“送到南兄弟那里去。” 南冥早已兴致缺缺的收回眼神,还没有小除妖师一半好看。 那男人被小妖们压到南冥身边,然后粗鲁的一推,踉跄之下眼看就要摔到南冥怀里,男人倍觉屈辱的咬了咬唇,然一根修长的手指却抵住了其下扑的趋势,手指的主人冷冷道:“离本座远点。” 素衣男子:???这不是该他说的吗? 他抬眸看向那对他冷冰冰的男人,对方一袭红衣妖艳,狂野的半露.胸膛,容貌俊美无俦,眉眼精致到再好看的女子也比不上其半分。 他眼神有一阵恍惚,好美的人,这般美的男妖的确有看不上他的资本。 “这等极品姿色,南兄弟你也看不上,莫非真如那些小妖所说你喜欢上那个前不久来千雾谷的人类了。”蝎子精这时也觉得没法了,当初好说话的小蛇妖早就成了一方大妖,还是当初那说啥都信的小蛇妖可爱。 闻言南冥深吸一口气,悲愤道:“本座才不喜欢他,本座只是馋他身子。” 蝎子精大王:“……这还不是喜欢?” 南冥也觉自己这样显得多在乎对方一样,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蝎子精大王。 一杯杯的喝也太矫情了,南冥索性直接提壶灌。 好几壶烈酒下肚,他擦了擦嘴角酒液,单手托腮,微眯着狭长的眼,眼中金色竖瞳流光溢彩,他已有些微醺,脸上微微泛红,淡淡地瞥了身旁因浑身乏力而被迫跪坐的男子一眼,“你是长生殿的人。” 素衣男子不知南冥想作何,但还是被那一瞥眼的风华所感,点了点头。 南冥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你们长生殿有一叫孤鸿的除妖师,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孤鸿?长生殿没有叫这么名字的除妖师。”素衣男子有些迷惑,如同想到了什么惊诧道,“您说的莫非是大祭司沈孤鸿!”原谅他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大祭司,毕竟长生殿数万弟子都没一人敢这么叫大祭司。 南冥眉宇间薄薄凝起一缕微澜,点了点头,“嗯,是他。” “大祭司可是少有的天才,除了他,任谁也不能二十多岁便有那等实力,要知道大祭司可是才几岁时便能沟通天地之力驾驭风雪,他便是我们长生殿众弟子的奋斗目标,您不知道他当初……” “聒噪。”南冥皱了皱眉,这人看着挺高冷怎么一说起沈孤鸿就变成话痨了,之前对蝎子精大王那么高冷,难道是单单的不逊于他们妖精。 南冥说完那句聒噪过后,揉乱了自己一头墨发,他居然脱口而出了沈孤鸿惯爱说的,莫非在沈孤鸿眼里他也这么烦。 大妖身上涌起的强大气息,让素衣男子立马闭了口,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本座问一句你回答一句,然后本座就放你走,懂?” 素衣男子连忙点头如捣蒜,“您请问。” “你是什么时候被抓的?” “三日前。” “你们大祭司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这肯定不是啊!” “你们大祭司是害怕蛇,还是……还是怕蛇有两个那个啊!” 这思维跳转的实在太快了,素衣男子不确定的问:“那个是什么?” 南冥一爪子拍到了素衣男子的头上,瞪着眼道:“你说蛇有两个什么?” 在南冥的眼神鄙视下,素衣男子觉得他应该是懂了,他脸微微的红了,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南冥皱了皱眉,“你脸红个屁啊!快说!” “如此私密之事,这……这我怎么可能知晓。”素衣男子委婉道,“不过大祭司实在不像是下位者。” “所以他喜欢在上面?可那个姿势进入的不是很深吗?”南冥苦恼的皱了皱眉,用自己现在已经不太清醒的脑子道。 素衣男子:?!!请当我什么也没有说! “算了,本座还是亲自问他好了。”话落南冥就突然消失在了宫邸。 素衣男子:?!!不是说好放我走的吗?摔,妖精的嘴,骗人的鬼。 第94章 蝎子精大王提着一个幽蓝色上绘兰花的空酒壶摇了摇,斜飞的剑眉皱了起来,“南小兄弟怎么把这壶酒也给喝了。” 一旁的小妖小心翼翼地问:“大王,这是什么酒?” “苦情酒,酒仙特酿。”蝎子精大王揉了揉凌乱的头发,不甚在意的回答。 “莫非这酒有什么特殊的功效。”小妖好奇道。 “这酒当然……”蝎子精大王本顺口就要说了,但如同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也没什么大用。”最多就是让人觉得自己可怜无助活着就是一个悲剧罢了。 南冥步履摇晃的来到了沈孤鸿的听花小苑,眨巴了一下眼,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这是与那时一模一样的建筑,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以为之前打一架把这里毁了,小除妖师会无家可归呢。 沈孤鸿在对方靠近的瞬间便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他不自觉的握紧手中剑柄,遂又放松下来,当做毫无所觉。 南冥摇了摇有些发晕的头,顺着记忆朝沈孤鸿的房间而去,房间里还点着灯,看来对方是在的。 走到门口南冥略略迟疑了,混沌的脑子似乎找回了一点清明,莫名的伤感就这么袭上心头。 一门之隔,对方就在里面,对方也一定知道他就在外面,可为何那个人就这么无动于衷呢。 酒液的后劲使南冥不禁有些鼻头发酸,明明只隔着一个门,为何会让他觉得隔了一个世界,好奇怪,只要……只要推开门就好了,推开门就能看见对方了。指尖用力缓缓推开门,开门带起的一点风撩起了沈孤鸿的发丝,他正在挑灯看剑,柔和的烛光也无法柔和其冷峻的面容,沈孤鸿闻声也只是冷冷道,“你来作甚?”甚至就连头也未抬一下。 “小除妖师。”南冥撇下心底发酸的感觉,不高兴的嘟囔一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一个熊抱就要扑向沈孤鸿。 沈孤鸿眉头微凝,将剑横于面前,冷声喝道:“退开!” 然南冥明显现在是脑子不太清醒的状态,周身散发着一股酒液的浓烈醇香,脸颊微红,好似抹上了胭脂,整个人都带着点妖冶的气息。被沈孤鸿这么一喝,他怔了一下,抽了抽挺翘的鼻子,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角泛红,蛇类特有的金色竖瞳泛起一抹水雾,眼神迷离之间,尽显旖旎。 “你怎么能这样呢?”南冥小声的抱怨,眼中的水雾越聚越多,雾蒙蒙的,如同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祭司沈孤鸿难得的慌了,他的脸色变了变,手指微动,竟是下意识的就想要安慰对方。沈孤鸿心下一凛,按耐下冲动,然终是放下了手中的剑,没有和对方刀剑相向,他淡淡地挪开了看向南冥的目光,用更冷漠的声音道:“你若现在走,我便当作没有看见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自也不会主动找你麻烦。”这般,他就当做一直没有寻到千雾谷蛇妖吧。 沈孤鸿唇边不自觉浮出一点苦笑,他为何总是下意识对这没心没肺的蛇妖心软呢? “可你……说好要娶我的,小除妖师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这样是不对的,你怎么能骗妖呢?”南冥声音涩涩的说道。 沈孤鸿:“……”我什么时候说过。 真是一只满口胡言的妖。 然留意到南冥话中的哭腔,沈孤鸿诧异的回过头,只看见一只委屈兮兮,眼泪如同断了线的南小冥。 见过少祭司那梨花带雨般的泪水,他自问心中无波无澜,然看见南冥这般他的心就如同一时失了所有方寸一样,泪水明明是划过对方的脸颊,可为何他觉得就如同自己的心被划了一下,阵阵抽痛,只一滴泪便让他方寸大乱。 这样的感情来得太猛烈了,好像他和对方不是才相识相恋,而是爱了很久很多年一般,奇怪涌起的感情,却足以将他所有的冷静打破,他现在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想,只想将对方揽入怀中好好安慰一下,他怎么……怎么能让这个人哭呢。 南冥的眼泪真的是说来就来,而他更是越哭越觉得委屈,微微的抽噎着,还不待他自己粗鲁的擦去眼泪,一根修长白皙的手已轻轻地抚过他眼下泪痕,将泪水抹去。 沈孤鸿轻轻擦去南冥眼下泪水,看着指尖晶莹的泪水,情不自禁放进嘴里尝了一下,神色还是那般淡淡,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温柔,“苦的,别哭。” “你……你嫌弃我。”南冥抽噎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酒精的催化还是为何,只觉自己可怜无助的紧,抱住自己的膝盖蹲坐在了地上,将自己蜷成了一团,谁也不想见。 美人哪怕哭起来也是美的动人心魄的,更何况是南冥这样容貌精致俊美的人,可沈孤鸿根本无心去看美人垂泪是何姿态,只想将对方哄好,这泪来得太突然了。 他也跟着对方蹲了下来,揉了揉对方的头,一把将其搂入怀中,柔声安抚道:“别哭,怎么了这是?” “要你管。”这是哭的抽抽搭搭的南小冥。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在呢?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不理你了。”这是平生第一次温柔的都不像自己的大祭司。 “你说的,不许骗我。”南冥抽噎了一下,在沈孤鸿白净的衣袍上擦着眼泪。 沈孤鸿无奈地拍着对方的背,轻声道:“真是怕你了,不会骗你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坦白了,我就是想看哭唧唧的南小冥在沈哥哥怀里求安慰求抱抱 第95章 “那你知道错了吗?”南冥哭着哭着打了个哭嗝,埋在沈孤鸿怀里使劲蹭着眼泪。 沈孤鸿:“……” 沈孤鸿平生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厚颜无.耻之人,他需要知道自己什么错了。 由于过于震惊,沈孤鸿轻拍着对方背的手略顿了顿,只这么一顿,南冥本都要止住的眼泪就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沈孤鸿揉了揉抽痛的额角,很好,小蛇妖这是打算撒泼耍赖了不成,还别说,他还真吃这一套,好歹他还未真正理智散失胡乱应了南冥的话,点了点其鼻尖,又轻轻拭去泪痕,看着对方那发红的眼角以及眼泪汪汪的狭长眼眸,竟觉出几分蠢萌的意味。 那再眨巴一下眼,眼中含泪的楚楚可怜之姿,还真是让人不自觉的……咳、多谢。 沈孤鸿虽刚刚被南冥那一哭弄得方寸大乱,可到底还是智商在线,如今一冷静下来,自然发现了南冥的不对劲,他轻咳一声,默念清心诀,抱着美人而临危不动,语调平淡如水:“你倒是说说我哪里错了。” 南冥从沈孤鸿的怀中脱离了出来,扁了扁嘴,一脸你果然不知道的小可怜样,他猛然一扑,将沈孤鸿紧紧抱住,扑倒在地面上,眼泪汪汪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沈孤鸿,如果没有抽一下鼻子,气势就更足了。 沈孤鸿被这么猛的一扑,头磕了一下地,一阵刺痛从头皮上传来,然其只皱了皱眉,继而又好笑的看着肇事者,“怎么了,小蛇妖?” 南冥继续吸鼻子,脑子里一直在循环小除妖师果然不喜欢他,他好可怜好无助好讨厌这样的自己,感觉自己活着就是一个错误……不过南小冥到底还是大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哭哭啼啼的真的是他吗?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小除妖师。”南冥抽噎一下,继续道,“我觉得我现在有点不对劲。” 沈孤鸿含糊地唔了一声,无声叹了口气,您可终于发现了。 “你刚刚这突然就哭出来把我也吓了一跳,不过仔细想想,我觉得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哭了,所以到底是怎么了?活像谁欺负了你一样,让你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沈孤鸿难得的言语调侃,拇指温柔地又抚去南冥眼角溢出的泪水。 南小冥:厚颜无.耻,原来我在小除妖师眼里是这样吗?QAQ “我不知道,我就是喝了点酒。”南冥带着哭腔道。 沈孤鸿大概知道是什么东西,苦情酒,味道极佳副作用也极佳的一种酒。无奈的继续任由其将他压在地上,抱着对方安抚,“好了,小哭包,乖,收收你的眼泪好不好,再哭下去我听花小苑都会被你给淹了。” “才、才不会。”南冥小声嘟嚷。 “嗯,不会不会。”沈孤鸿继续哄小朋友般无条件认同,“不过我倒挺好奇小哭包你是觉得我哪错了。” 南冥可怜巴巴的扳着手指指责道:“可多了,第一我知道我之前隐瞒你不对,可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能不讲理的打我呢?还有还有我之前问你那么严肃的问题,你怎么能不回答我,就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其实这样都不是怎么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你怎么能这么久不主动来找我。” 沈孤鸿:“……” 沈孤鸿不得不去思考,莫非苦情酒能降低一个人的智商,不过这种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不仅不能说出来,还得顺着这小哭包。 “所以你知道错了吗?”南冥一本正经问。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南冥挪了挪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偎在沈孤鸿怀里,眼泪汪汪的叼了一口沈孤鸿的颈间肉轻轻吮着,口齿不清的道:“知道错了就好,我就原谅你好了,下次一定要乖乖的不能再那样咯。” 沈孤鸿心下莞尔,竟觉有些好笑,还真顺着这脑子明显不太清醒的小蛇妖。 吮出一个艳丽的痕迹之后,南冥满意的转移了阵地,“所以小除妖师,你之前到底是为什么不想和我好了。” 沈孤鸿闻言眸光一闪,沉默了良久后,突然道:“起来。” “啊?”南冥虽然知道沈孤鸿不会这样,但因苦情酒还是下意识的往坏的地方想,整张脸又垮了下来。 沈孤鸿见状是真的无奈了,果然是苦情酒,这种酒研制出来就是祸害人的,他只好继续补充,“地下凉。” “唔。”南冥亲了沈孤鸿的脸颊一下,然后依依不舍的从对方怀里出来。 沈孤鸿带着还坐在自己身上的小蛇妖站了起来,理了理对方的衣物,将其打横抱起放到床上,看了看对方那发红的眼角,唇边带起一丝似有非无的弧度,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之前没有想清罢了。” 南冥眨巴了眨巴眼,对着沈孤鸿的脸又亲了一下。 就这么又抱又亲的,难免有股压抑的燥热从那处涌了上来,南冥粗重的喘息了一声,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那处实在涨得发痛,他呜了一声卷住被子就要缩进床角。 倒是沈孤鸿好整以暇地看着缩进角落的小蛇妖,直视着对方那双本该蛊惑而现在只有水雾的金眸。 南冥在床上滚了一圈又滚了回来,眼里还包着眼泪,吸了吸鼻子,手放在沈孤鸿眼前,“你能不能别看我,你这样看着我,我更想要了。” 沈孤鸿默默的拿开了南冥放在他眼前的爪子。 不料南冥还有后文,“还是等我娶你的时候再来吧!你不是说不能无媒苟合吗?” 娶? 沈孤鸿眯了眯眼,放柔了语调,“小蛇妖你方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南冥感觉自己受到了威胁,可怜巴巴地慌忙改口,“你娶我,你娶我,毕竟我这么好看肯定是我穿凤冠霞帔了。” 南冥内心幽怨地叹了口气,默默道:谁让我宠你。 不过随即他又雀跃起来,突然想到穿着凤冠霞帔把小除妖师压倒这样那样,不是更有感觉吗? 于是乎本来还有些委屈兮兮的南小冥一点也不委屈了,反倒有些期待起来。 沈孤鸿望着南冥变来变去的脸,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狐疑道:“小蛇妖,你小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 南冥纯善的摇了摇头,一脸的天真浪漫,故作无辜地道:“没什么,我这不是在想嫁给你需要准备什么,唔,十里红妆一定不能少,还有嫁衣也得喊金蚕和蜘蛛精帮忙赶工了。” 说着说着,南宁就兴奋了起来,兴致勃勃的问:“你喜欢哪种款式的,有什么特殊爱好吗?我倒有一点想法,本座的嫁衣一定会是最好看的,眼压群芳。” 虽然很想说一句‘我什么时候答应娶你了’,可看着这说风就是雨,前一秒还哭唧唧现在就又欢快起来的小蛇妖,沈孤鸿宠溺的轻轻捏了一下对方的脸颊,“你高兴就好,全凭你喜欢。” 南冥笑得见眉不见眼,似乎已经可以预见穿着凤冠霞帔的他把小除妖师酱酱酿酿,做一些和谐友爱的事。 上古祭曲外的君戈看着水镜中的景象,一时也觉得脸皮有些发红,不知道南冥发现他们的亲热被人看了去会不会气癫。 君戈突然觉得自己要赢这个赌约似乎也不难,这两人大概是很难发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不过没想到南冥不要脸起来居然可以这样厚颜无.耻,还真的涨见识了,有点明白南冥早些年为什么非要和沈孤鸿这样看起来就冷面冷心的仙尊在一起,被这样冷漠的人宠溺起来绝对是一种非凡的享受。 他突然有那么一点兴奋起来,绝对不是因为可以看见南冥那家伙穿凤冠霞帔的样子才这样,不过这一定会成为日后的黑历史。 “卜天尊者,看来这赌本王能侥幸赢了。”君戈矜持的没有直接把笑意挂在脸上,反倒是有些冷淡的道。 看着水镜中的两人这般卿卿我我,甚至比起在现实中还要无所顾忌,卜天尊者的脸色并不如何好看,然听见君戈的话却是笑了笑,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冥王太早下定义可不好,毕竟乾坤未定,一切皆是未知。” 君戈也皱了皱眉,沈孤鸿的心结是因为南冥这一哭给解了,可他到底还是记得沈孤鸿接了那长生令,不死不休的长生令。 夜。 南冥刚醒了酒,从沈孤鸿的听花小苑出来,还未走远,倒先皱了皱眉,冷声道:“什么人?” “时别多年,未想还能再见君上。”远处.男人的声音从黑暗中幽幽传来。 “你是何人?”南冥上下打量了那隐于黑暗中的男人好几眼,确定自己的确认不得这人后,微微眯了眯眼,索性问道。 男人之前还算风流从容的姿态只因这四字便瞬间打破,语气恶劣,甚至是有些癫狂,“不过区区百年,君上莫非便已记不得本殿。” 居然还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南冥抱着胸,眸光冰冷,睥睨地笑着,美得就像是一束花一样危险,语气比之方才也显得漫不经心了许多,“可不是人人都值得让本座记得的。” 男人脸色发黑,阴沉的如能滴出墨一般,冷笑,“君上当真不记得本殿了吗?” 南冥轻哂了一声,嘴角不再上扬,冷傲的就如同在看什么蝼蚁。 他本来从小除妖师那里出来,心情还不错,被这么一个莫名奇妙的修行者拦了路,难免态度也差了起来,不过到底还记挂着自己的婚事,懒得理会对方,直接动用妖法便顺行千里离开了。 男人面色古怪,看了看南冥出来的那处建筑——听花小苑。 第96章 “呦!”蝎子精大王看着南冥现在还发红略肿的眼睛,笑嘻嘻的揶揄着他,“我们的南兄弟这是怎么了,眼睛红成这样?这是被谁在床上欺负成这样了。” 在沈孤鸿面前还眼睫沾着泪水的南冥此时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好哥哥,“还不是全托哥哥的福,哥哥要不要猜猜是谁?” 没想到南冥会顺口应了下来,蝎子精大王挠了挠头,笑而不语。 南冥继续道:“本座也不知道本座居然会喝到苦情酒啊!毕竟苦情酒那东西配方早已失传,还真是感谢哥哥特意为小弟找来。” 蝎子精大王被反讽的尴尬一笑,“都是意外意外,我也没想到这酒会被小妖们从我的珍藏里拿出来,更没想到南兄弟你会不小心喝了。” “是吗?” “那是当然,是哥哥的错,为了赔罪,南小兄弟想要什么尽管说,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哥哥我也得给兄弟你摘下来。” “既然这样。”南冥拖长了尾音,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我也不需要什么天上的星星,哥哥索性帮我置办一下嫁妆吧,我可要十里红妆,空前绝后的那种。” 蝎子精连忙一口答应了下来,直到答应过后,才意识到哪里有点不对劲,嫁妆?!他是不是听错了,还有十里红妆又是什么玩意儿。 想明白过后,蝎子精大王笑了一声,暧昧地凑过来:“昨日南小兄弟还借酒消愁,今日怎的就要准备嫁妆了,这么快就又有新欢了,还是和旧爱旧情复燃了。” 南冥跟着笑了笑,不置可否。 “南小兄弟和哥哥说说,是何方神圣让我们的妖界大美人甘居为下,还要自备嫁妆。”蝎子精大王半开玩笑的道,揶揄意外极重。 南冥笑骂了一句,“原来在哥哥眼里我就是那承欢之人。” 蝎子精大王顺着玩笑往下开,“难道不是吗?” 南冥点了点头,“还别说真是。” 蝎子精大王一时语塞,上下打量着南冥,还真有点担心因为一壶苦情酒让他南兄弟失.身了,不确定的问道:“南兄弟你认真的?” 南冥被蝎子精大王的反应逗的笑了起来,“我倒也想在下面,可第一次就骑乘难免会伤到对方。”作为处的小蛇妖说起浑话来真的是一点也不心虚,一幅情场老手的姿态,经验不足全靠气场凑。 最终两妖精·一真情场高手一伪老手·心照不宣的相视大笑。 长生殿。 “什么?”少祭司不可思议的惊呼。 沈孤鸿点了点头,打破少祭司最后一丝幻象。 “你疯了!”少祭司压低声音惊怒道,“沈孤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开什么玩笑,退还长生令之事自建殿以来从未有过先例,哪怕你是长生殿大祭司也没有这个特权,你可知你这是在违令!” “长生殿不是有一殿规吗?凡长生殿弟子违反殿规与妖私通,其处罚中便有一点就是逐出长生殿,我若被逐出长生殿,那长生令也与我无关了,我说了我是来退还长生令的,自然不会与你开玩笑。” 闻言少祭司姣好的面容冷寒一片,她烦躁的来回踱步,“疯了疯了,你绝对是疯了。” 最终她停在了沈孤鸿的面前,用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对方,“那蛇妖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还是师兄你中了什么情蛊。” 少祭司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不然你怎么可能这般不要命了。” 妖精貌美,又善迷惑人心,长生殿这么多年以来也并不是没有弟子除妖的过程中被妖精所迷惑,自然也有门法定下,若弟子与妖私通,执迷不悟,当废尽修为,逐出长生殿。 那些天真的弟子在被废除修为之后,有几个没有被那些所谓的真爱妖精吃得骨头都不剩。一个除妖师和妖谈真爱,简直是天真到愚蠢。 但凡是其他人这般不知死活,和妖私通还敢在她面前直言,少祭司二话不说便会执法,可这人是沈孤鸿,是长生殿的大祭司。 少祭司不死心的继续说,“师兄,你可想清了,废除修为过后很长一段时间你会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没有失去过力量,你永远不知道没有力量的无力。” “少祭司。”沈孤鸿语速不快,每个字都说得清楚,带了一点淡然,“我从不做没有深思熟虑的事情。” 少祭司揉了揉眉心,重新将面纱带上,只露出一双冷寒的眸子,本以为带上面纱她就能如对方所愿,她甚至已经在心中恶劣的想对方失去修为之后会有何下场,可她终究不是冷心冷肺之人,“明日、明日若你还这般想,那我身为执法长老自会执法而行。” “傻师妹。” 少祭司不敢自信的抬眸看相沈孤鸿,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会叫他师妹,一切怨怼在这一声师妹中都化成了虚无。 “师兄,我……” “你知道的我既然做了决定,那便不会再改变。”沈孤鸿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归属感,可对这个师妹到底还是放柔了一些语调。 “可是……师兄。”少祭司如同想通了什么一般,长叹了口气,整个人都透出一分疲倦,她从怀中掏出一精致小盒,“师兄我曾于苗疆之地找寻过懂巫蛊之术之人,向其巫蛊第一人求得情蛊,今日便送予师兄,只要让对方将子蛊服下,这子蛊便会深埋那蛇妖体内,自此哪怕师兄你日后修为全废,他也自会全心全意爱你护你。” 少祭司求取这东西的目的可想而知,然沈孤鸿心底却是平静无波,只在听到对方想让他用在小蛇妖身上时蹙了蹙眉,虽知对方是好意,但心下也还是略觉不舒服。 “不必,情蛊终究是蛊毒之术,我还不至于沦落到要一场被蛊虫操作的感情。” 不屑于一场被蛊虫操动的感情。 少祭司当年也是这般想的,所以这蛊虫在她手中一呆就是六年,可为何沈孤鸿也会这般想,一个是长达十几年的感情,一个是相识不过一月,也能相提并论吗? 这个问题直到沈孤鸿离开了,她也没有想通。 “少祭司。” 威严冷淡的声音拉回了少祭司的思绪。 整个长生殿敢以这种口吻叫她的人,唯有长生殿殿主,少祭司对着那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恭敬一礼,清丽的面容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寡淡。 “见过殿主。” 长生殿殿主是一个看起来极为俊朗年轻的男人,他看起来太年轻了一点,半分也不像一殿之主,尤其是右眼之下的暗色古怪符文,更让对方多了几分邪魅之气。 他笑吟吟的免了少祭司的礼,“方才可是大祭司来了。” “是。” 长生殿殿主话锋一转,笑眯眯地诱惑道,“他来可是与千雾谷蛇妖有关。” “这……” “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第97章 “少祭司,本殿可不喜欢底下人骗本殿。”殿主用扇子挑起少祭司的下巴,语气慢悠悠的道。 少祭司无声的叹了口气,一切恐都在殿主的掌控之中,这一问也不过是要她表个态罢了,也罢也罢。 “是。”清脆的女声淡漠无情,就这么轻飘飘的承认了。 听见肯定的回答,殿主笑容更盛,眯了眯眼,“本殿一向最为看重你,就连长生殿的执法长老之位也给了你,让你身居两大要职。哪怕现如今你做了让本殿极为失望的事,本殿也未曾真正动怒。” 听到对方说她做了让对方失望之事时,少祭司心就已冷了下来,对方恐怕不单单是在试探她,那日看画之事莫非被发现了。 “本殿绘制的丹青,少祭司可满意。”殿主轻巧一笑。 随着男人的话落,少祭司的心也凉到了谷底,对方果然知道了,她恭恭敬敬的单膝跪下,却也并不求饶,当日敢去看画,她就想到了今天,其实生死她早已看破。 “别紧张,本殿有那么可怕吗?”殿主凑到少祭司耳边轻笑,“他是不是美极了。” 这样的问话让少祭司有些不知是否该回答,抛去一切个人因素,单看那蛇妖的皮囊,的确是美极了,面若姣女,不,或者应该说这世间最美艳的女子也不及其容颜。 殿主没有等少祭司的回答,继续道:“这么美的容貌,那样强的实力,这世间怎么能容许那等妖孽存在,所以这个蛇妖必须得死,大道无情,本殿怎能因为一只妖孽而坏了修行。” 少祭司静默无语,沉默的听着。 “我本来是想让大祭司除去那蛇妖,没想到我长生殿向来最是不近人情的大祭司也逃不过那等美貌,罢了罢了,本殿有一个新想法,情蛊,以蛊虫为引,让受术者死心塌地的爱上施术者,挺有意思,少祭司,我要你把那情蛊给大祭司服下,让他爱上你,这般既如了你的心愿,也能免了我们的大祭司一错再错。” 其实,他更想看的是那冷傲的蛇妖在得知被一个人类玩弄了感情之后会如何。 想到这,男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眼神淬了毒一样,冷冷的看向远方。 恶魔引入犯罪,引人堕落。 既是恶魔。 又怎么能动心呢! *** 一双手遮住了沈孤鸿的眼睛,身后人还笑嘻嘻的压低了声音,用极低沉的声音循循善诱,“猜猜我是谁?” “你还小吗?” “对呀!我还小,快猜猜我是谁。”身后的人乐了。 沈孤鸿被遮住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起了一分逗弄的心思,不紧不慢的随便回了一个名字,“沐清?” 这名字是照顾沈孤鸿起居的侍女,南冥的眼神顿时变了,惩罚式的咬了咬对方的耳朵,不高兴的拖长了语调,“不对哦,再猜猜,猜对了有奖。” “那鸣婵?” 南冥气得一口咬住了对方的耳朵不放开,磨了磨牙,气鼓鼓道:“本座哪里看起来像女儿家了,你尽猜些女人的名字。” “好了,别闹。”沈孤鸿耳朵被对方咬得发红发烫,也不装认错人了,干脆将放置眼前的手抚开,又轻轻推了一下身后人,将自己的耳朵从对方的口中拯救出来。 看见对方那已经红成血珊瑚的耳根,南冥也知自己不禁逗,笑骂了一句无趣,就懒散的半坐于桌上,捻了一块糕点慢条斯理的吃着。 沈孤鸿神色放缓,伸出手帮他理了理衣领,将大片露出的胸膛遮住,弯下腰亲在他嘴角,将南冥唇角的点心渣轻轻舔去。 这可是沈孤鸿少有的主动,南冥微眯起眼,享受对方温柔的浅吻。 吻毕。 南冥凑到沈孤鸿耳边轻声耳语,吐息灼.热,“哥哥,甜吗?” 沈孤鸿一愣,湿热的吐息让他整个人都微微发热,而那个称呼却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就退后,反倒任由对方在他耳边作妖,直到耳廓被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他才往后退了半步,本只红了一个耳根,而现在不仅两个耳根红了,就连脸上也带出了红晕。 他故作平淡道:“怎么,装嫩装上.瘾了。” 只可惜那微红的脸让这本该有些冷淡的话语怎么也冷不下来,倒是让南冥突觉小除妖师假正经的模样也好可爱。 其实南冥这脱口而出的称呼,让他自己也是一愣,他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总感觉以前也这么叫过沈孤鸿,奇奇怪怪的。 “哥哥,你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哦,或者当真有前世今生之说。” 还真叫上.瘾了,沈孤鸿脸上的温度好不容易降了一些,被这一叫又有上升的趋势,他揉了揉额角,南冥说的其实他早就发现了,他一直觉得他与这世界有些格格不入,每当有什么答案就要脱口而出时,却偏偏有一种无形的壁垒让他无处可查。 他的记忆不像是他的记忆,他所谓的记忆就如同别人的故事,水中看月,击不起他心中半点波澜,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对这周围的事物升不起半分感情,唯有这小蛇妖,好像一个幻梦中唯一真实的人,能牵动起他本就不多的喜怒。 “小蛇妖,你叫什么名字?”沈孤鸿猛然问道。 “啊?!”氛围变得太快,猛然被人问名字搞得南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小除妖师你居然现在还不知道本座的名字,我好伤心哦,记住了,本座南冥。”虽然是他从来没有主动说,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耍赖的赖给小除妖师叭。 沈孤鸿怔住了,闭上了眼眸,在他记忆深处似乎就有一红衣烈艳的男子在残阳如血中对他说‘本座南冥’。 幻境,梦魇。 又或者他以为的现实才是幻梦残影。 沈孤鸿一时醍醐灌顶,那困扰他许久的壁垒终是在这一瞬间破裂开来,数万年来的记忆纷纷在他脑中闪现,原本并无什么破绽的幻境如今在他眼中已是漏洞百出。 再抬眸时,冷冷淡淡的眸中一时深邃的不可见底,一笑千年,而千年皆在这一眼中。 “小除妖师?”南冥眨了眨眼,不确定的又看向沈孤鸿,错觉吧,那样如同浸满了岁月的眸子,怎么可能会在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人类身上出现。 “你真可爱。”沈孤鸿揉了揉南冥的头,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没想到居然能看见向来放肆的对方这么可爱的样子,像哭什么的,九州魔尊可从来不会有,而在幻境中的小蛇妖却会,撒娇卖萌装可怜,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沈孤鸿倒也不急着让南冥从幻境中脱离出来,他们两人若都清醒,必定会惊动幻境外的卜天尊者,当然最主要还是这个南冥会乖乖的让他揉头,流云仙尊打算趁此机会先多揉一揉。 *** 南冥试着拯救一下自己的头发,可怜兮兮的将手放在了自己头顶,拒绝再让沈孤鸿撸毛,再这样撸下去他真的害怕自己会秃。 今天的沈孤鸿动不动就揉一揉他的头,看他就跟看什么绝世小可爱似的。虽然他的确是个大可爱,但大可爱也经不起小除妖师这么撸毛。 感觉到南冥的拒绝,沈孤鸿悻悻的将手放下,抱歉的给南小冥喂了一块千层酥。 南小冥用小眼神瞪着沈孤鸿,确认对方不是想用一块小糕点就骗自己再把头给他撸之后,才默默吃下了小糕点,且还舔了一下对方的指尖,试图告诉对方只要你不动我的头发,我还是愿意和你好的。 “我打算明日便去长生殿废去修为。” 沈孤鸿这话就如同平地惊雷,把南冥惊得险些跳起来,“小除妖师,就算我不给你揉头,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沈孤鸿忍不住莞尔一笑,“这是殿规,与妖私通处罚有二,一为废除修为,二为逐出长生殿,我去领了罪,自此便与长生殿无关,就跟你……” “远走高飞?”南冥顺口接了下来,他一边扒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苦着脸,“为什么一定要废去修为啊!我们直接跑人不行吗?” “没事,有无修为其实都不重要。” 幻境,即是幻,自然不是幻境中死便真的死了,一切都是你所以为、所认为。在幻境中你认为自己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无法再从幻境中脱离出来,无声无息便消散于虚空。而在幻境中失去修为失去的也并非就是真的修为,只能说,一切皆在一念之间。 南冥将头凑在了沈孤鸿的面前,颇不自在地道:“你想摸就继续摸吧。” 这别扭的安慰,沈孤鸿一时好笑,抬起对方的脸,直直看着那俊美无俦的脸,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对方本该有一颗泪痣的眼角,亲了一下他灿若星辰的眸子。 南冥下意识眯起了眼,半眯着笑,“小除妖师你今天怪主动的,不过,我喜欢。” “如果你真要去,那我到时候去接你,带你去找灵花异果,蝎子精大王那里延年益寿增长修为的好东西可多了,我们到时候去狠狠敲.诈他一笔,没有修为了也的确不重要,以后我保护你就好了。” 沈孤鸿不知是该觉得好笑,还是该如何,他只是忍不住亲了一下南冥的嘴角,低语了一个字符。 “甜。” 甜什么? 当南冥反应过来沈孤鸿是在回答之前他吃糕点,对方舔去他嘴角残渣,他问的‘甜吗’时,热气上涌,情不自禁就闹了个大红脸。 他一头埋进沈孤鸿怀里,默默装鸵鸟。 小除妖师变坏了,居然学会撩他了,可他……还是好喜欢小除妖师,算了算了,下次一定要撩回来(握拳)。 作者有话要说:南小冥:下次一定要撩回来o( ̄ヘ ̄o* )[握拳!] 作者废话:这个幻境我真没打算虐,写幻境之前都说了幻境其实是为了无所顾忌的甜甜甜,都要完结了,目测不会有什么大虐,最多来一点小虐(?)怡情,嗯,就酱紫(* ̄︶ ̄*) 第98章 番外 湖心小舍。 傅忆析懒懒地靠在软榻中,单手倚着头假寐,然向来不务正业万事不过心的他眉头却是不经意的微微叠起,似有什么烦心事。 作为诛峰大世界的头目,傅忆析懒散惯了,一般的事情都烦不到他这里来,本来攻打斜阳大世界这事他就压根没有放在心上,暗影帝国是野心勃勃,可常年魔界与修真界压制根本翻不起浪来,而他之所以来到这且与对方合作也不过是顺应天道,走个过场罢了,毕竟已经有近十万年无人飞升了,修真界是该乱一乱了,顺应天道功德一件不要白不要。 只不过最近的他却是少有安稳的时候,被一个人实在搅得心烦,手下就带了小猫三两只,还全拿去处理那个人,恐怕石遥现在对他恨得牙痒痒。 只不过他也无心再去想这些,脑中一直反复着再一次看见那个男人时,对方和他说的话,‘我只问你,在我做药人的那十年里,你可曾有一刻对我动过心’。 动心吗? 傅忆析因为假寐而舒展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997你居然还是那么天真。 窗外下着小雨,傅忆析的记忆不自觉的被带到了很久远之前。 那时的997还只是一个区区的化神期,而他更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作为俘虏,像闻惜月那群人当时只有数字代号。 当年刚从长久沉睡中醒来的他闲来无事,随口说出了一个数字选作药人,代号那个数字的俘虏便被人带到了他面前,大抵是因为对方是斜阳大世界的人,他稍微对这个人上了那么一点心。 这人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特别之处,唯一能让人多看一眼的便是对方出神入化的傀儡术,可就是这么弱小的蝼蚁居然敢用那样桀骜不驯的眼神看着他,当时他就在想,这人还真是天真可笑,明显的敌强我弱,还敢如此猖狂。 大抵是因为对方的天真,又或者是那时的他实在太无聊了。 傅忆析已经记不清他是因为什么而对997感兴趣了,他就那么有意无意的帮了这个弱小的蝼蚁好几次。 那时的他首次对一个人感兴趣,甚至不惜用幻容之术以一俘虏的身份接近他,这天真的孩子居然就把他当做可以依靠的知心大哥哥了,甚至在一次意外和他发生了关系,显然对方并不知道那次意外是他的一时性起,只以为真的是意外,还真是天真啊!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在魔道混的。 好像后来他不小心暴露了,997知道了他的身份,于是他也就懒得再以俘虏的身份帮助对方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这个人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对方就那么顺其自然又不那么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的固定药人。 想成为他的药人,那最起码得是所有俘虏中最强的,997作为一个区区化神期魔修,自然不可能做到,没有他的帮助,对方又怎么可能会活那么久,撑到成为他的固定药人,他甚至还善解人意地亲自解决了最强的几个俘虏。 可就是这么一个合他心意还有意思的药人,这样一个他不惜帮助过数次,在他掌控之中的小蝼蚁,居然跑了!!! 997,他居然骗了本座! 成为本座的娈宠,居然比当一个试百毒的药人还难吗? 傅忆析猛地睁开了假寐的眼,他的神色冰冷,嗤笑了一声,才又慢慢的放软了身子,懒懒的靠在软榻上。 闻惜月吗?倒是一个比997好听的名字,可一日为本座的人,就算是死也只能做本座的鬼。 当时他勾着对方的下巴,凑在对方的耳边,慵懒道:“997,成为本座的男宠如何?” 那时的闻惜月并不是如今的惜花魔尊,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魔修,闻言连忙低下头掩住眼中神色,磕磕绊绊但还是难掩喜悦的道:“忆……忆析哥哥……是想睡我吗?” 傅忆析很喜欢这个称呼,从他当初幻容成一个俘虏时对方就一直这么叫他,十年来,哪怕对方只是他的药人,他也允许对方这般叫他。 单是这个称呼,便是给对方无上的恩宠,毕竟他的旗下可以带上他名,称呼他的人还不到三个。 傅忆析从来懒得在男欢女爱上花什么精力,大抵手下没人能想到他们的主子居然是个清心寡欲之人,997是他第一个能让他有欲望的人,许是第一次发生性.关系体验太好,他不介意让对方成为自己唯一的男宠,多给对方一些宠爱,他温柔的抚弄着对方的脸颊,心里略觉有些熨帖。 他打了个呵欠,懒散道:“对,本座想睡你,你有意见。” 这大抵是傅忆析第一次从对方脸上看见那么古怪的神色,说不上是觉喜悦还是折辱,太过于复杂了,反正最终对方如同想通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同意了。 傅忆析心情略好,他喜欢乖巧一点的男宠。 只可惜对方似乎还是很纠结,咬了咬牙,问道:“忆析哥哥,我能问你一句,你是否是因为喜欢我才要睡我,还有忆析□□后可否不要再叫我997,我有名字的,我名闻惜月。” 唤对方的本名这对傅忆析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傅忆析自然不会不同意,可对方却偏偏还自不量力的问了一句喜欢吗? 多么可笑的问题啊!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大道无情,他傅忆析不爱任何人。 那薄凉的眼神就足以让闻惜月窃喜的心情沉入谷底,原来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对他的身体突然有兴趣了,仅此而已。 闻惜月呀了咬牙,又问道:“那主人还会有其他人吗?” 傳忆析皱了皱眉,小家伙怎么不叫他哥哥了,主人?这诛峰大世界叫他主人的人多得去了,而敢叫他哥哥的也就这么一个,果然还是不想做他男宠。 然他这一皱眉明显让闻惜月误会了,只以为对方是不可能只有他一人,这怎么可能是他能接受得了的,他喜欢傳忆析自从对方高高在上的看他那一眼开始便喜欢,他深藏爱慕之情,在发觉对方居然装作一俘虏在他身边时更是高兴的忘乎所以,甚至设计让对方睡了自己,那一次两人发生关.系还真说不准是谁算计了谁,而后他终究是忘乎所以过了头,让对方察觉到了他发现他的身份了。 做了对方近十年的药人,如若不是为了这个人,他早就逃之夭夭了,然就是为了这个人这十年间他尝试过无数种毒药,身体受百毒之苦,他本是只想陪在对方身边,如今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和对方保持那种超亲密关系,为何他还是不满意呢?可是真的不甘心呢?想对方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想把对方制作成傀儡,日日夜夜只陪伴着他。 最后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睡了,傅忆析平日里懒若无骨,然在□□上却并不是那种温吐的,看着对方隐忍的性格表情,傅忆析微微眯起了眼,流露出一丝愉悦。 傅忆析自问对这小药人少有的温柔,可对方!居然敢骗他,然后趁机跑了。 不是没有机会将对方带回来,只要他一声令下,他的手下们便会帮他办好。 但那么一瞬间他却有些泛了,对方既然不愿意,那也就算了,难得对一个人感兴趣,他不介意给对方最想要的,他既然想要自由,那本座就给他自由。可现在,他的997,他的小药人,居然来问他在那十年中可曾对他有一点动心。 傅忆析嗤笑一声,眸中冷冽,当初是你要离开,如令问本座这般问题又是作何?可笑! “忆析哥哥是在想我吗?”暧昧的吐息从耳边传来,一句忆析哥哥被来人叫得百转千回。 傅忆析懒洋洋的轻瞥了对方一眼,说不出的意味深长,一道凌冽指风闪过,那凑在他耳边的人便在指风下变成了一个纸人。 还真是烦不胜烦。 想他,怎么可能! 远在一处密林的闻惜月如同感受到了什么,眯眼笑了起来,我的忆析哥哥呀!就算你不想我,可我却是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删了半天QAQ 第99章 “冥王殿下这是怎么了?”卜天尊者不紧不慢的问着君戈。 君戈点了点手中棋子,无声吐出一口气,这棋实在是越下越难下,他每下一个子就要往后想好几步,想卜天尊者究竟会如何下,和这个人下棋当真是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 话说他们是怎么就发展到现如今下棋的地步,君戈想了想果然他那时候就不该看着桌案上的棋局多嘴问对方一句‘是否爱棋’,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就这么下起棋来,对方和沈孤鸿那种人下棋,说不定还是棋逢对手,和他就只能说叹为观止,当然,这个叹为观止是说被他那糟糕的棋艺给吓到了。 卜天尊者心思缜密,知对方是没招了。 冥王虽实力高深莫测,可这下的棋实着有那么些不堪入目,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被杀的片甲不留,想放水都不好放那种,偏偏对方还下得极认真,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卜天尊者,我们同源而生,应说也有那几分惺惺相惜之意,本王虽是南冥这边的,但其实也一直很欣赏你,本王以为自己足够懂你,此时却也有些看不透你了,按理说上古祭曲浩如烟海数不胜数,尊者为何就偏偏用了除妖之曲,这一祭曲能动性实在太大了。” 一场对弈,注定输的对弈,那这棋也就没什么好下的了,君戈放下手中棋子,索性和卜天尊者随口闲聊。 见状卜天尊者垂了垂眼,也将指尖棋子随意搁下,平静地回复道:“这首祭曲不是最有意思吗?相爱的两人到最后相爱相杀,本该是按着本座计划进行的,就是没有想到九州魔尊原来也可以这么……” 卜天尊者停了下来,实在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索性作罢。 君戈:“……”这停顿的太刻意了,虽然南冥在这幻境里面是挺一言难尽的,他看着也挺尴尬。 “卜天尊者当真不继续看幻境了?” “冥王莫非还想看。”卜天尊者面色微有古怪反问。 “没,无需。”君戈快速表态,他真的没有关注别人一举一动的爱好。 卜天尊者从容不迫地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服,“这幻境大局已定,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你我只需要等上一等即可。” 君戈点了点头,许是和卜天尊者呆了一段时间,他倒是比最开始要更放得开些,竟是还如同不经意般劝解了一下,“尊者又何必还要执着于不应有的东西。” “不应有的东西。”卜天尊者嗤笑一声,眼中带过幽深的冷意,“本座只不过想要自由罢了。” 君戈皱了下眉,但很快舒展开来,露出一点笑意,“天道向来如此,对我们这等从混沌而生的更是如此,既然得到了一些东西,就一定要付出一些东西。” “以勘破天机来换本座自由?” 君戈沉默了。 卜天尊者收起了眼底神色,黑雾早已撤下,对于同样自混沌诞生的冥王他还不至于遮遮掩掩,他的容貌实在算不上多么的惊艳了,只能算是清俊端正,然他气质特殊,没有表情时更是不怒自威,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从容不迫。 见君戈沉默他却是忍不住嘴角微勾出一个弧度,另起了一个话题,“冥王在外界可曾见过一个名为江正阳的少年。” “略有耳闻,当初便是九州魔尊带他去的玄武秘境。” “不论是修真界还是魔界,到达顶峰的人虽不多,却也还有那么几个,然近十万年间却无人飞升,沈孤鸿作为仙道第一人隐隐已成为大道的代言人,他本有飞升的机会,可他错过了,然天道却是极宠爱他的,又给他送上一情劫,本来此次渡完情劫他便可以飞升,可他到底是动了凡心,无情道也救不了他。魔界欲破结界是为顺应天道,诛峰大世界与暗影帝国入侵皆有天道的影响,唯有本座只是想要自由。” 君戈没有打断卜天尊者长篇大论,安静的做好一个倾听者。 “沈孤鸿这么不听天道的话天道自然也气了,本座如今送他沈孤鸿一个破情劫的机会,他也没有珍惜,这就是情爱吗?还真是可怕。” 君戈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有按耐住,“那江正阳呢?本王可不信尊者会无缘无故的提一个小家伙的名字。” 卜天尊者忽然浅浅一勾嘴角,语音低沉而又温和,将他沉默时身上的压迫与威势一扫而空,“他是本座送给天道的气运之子。” “不过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修真界平静太久了,该乱一下,改变一下运势罢了。”君戈一语道破天机。 卜天尊者没有否认。 “那尊者做那么多还有什么意义,帮助魔界破结界?”君戈半开玩笑。 “本座其实是有求于人。” “有求于人?”这一点君戈是真没有想到。 “有求于人之前再顺便看看这个人是否有让本座相求的能力。” “所以就搞出一点小动静把想求的人吸引过来。”君戈有些不可思议道。 这神奇到简单粗暴的逻辑让君戈有些嘴角抽搐,然卜天尊者还用一种不然呢的眼神看他,搞得是他们想太多了一样。 翌日清晨。 距离沈孤鸿离开去长生殿已有一盏茶时间,南冥百无聊赖的坐在屋檐上等人,手上还糟.蹋着开得正好的一朵白色牡丹。 他一手托腮,越想越觉得昨日的沈孤鸿有那么些与往常不同,昨日对方对他的亲密总让他觉得对方就像是在哄什么小朋友一样,倒是少了那么两分暧昧。 南冥欸唔一声躺倒在屋檐上,如同想到了什么,他眼睛突然亮了亮,可一想到沈孤鸿走前再三警告他不要去长生殿,他又犹豫了起来,最后他还是默默的当没有听到沈孤鸿的三申五令,愉快的东荡荡西荡荡的荡向了长生殿,为了不惹对方太生气,他也就没有直接靠太近,也因此错过了长生殿里的好戏。 此时长生殿执法殿内。 少祭司用白绫束缚住殿主,贝齿死死咬住朱唇,唇上色泽艳丽,然细看之下才会发现其唇上已带出鲜血。 殿主冷冷地斜睨着少祭司,怪笑道:“少祭司这是要为了心上人背叛本殿。” “我……”少祭司下意识看了沈孤鸿一眼,然后用不带任何个人情感的声音道,“与妖发生私情,只需废除修为,逐出长生殿,我自问秉公执法,倒是不知殿主这是何意?” “本殿自然是要清理门户。”殿主冷笑一声,周身升起一股古怪黑烟,随后白绫尽断,少祭司更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被震飞出去。 “你还好吧?”沈孤鸿出掌托住倒飞的少祭司,将其稳住身形,淡淡道。 “没事。”少祭司下意识摇头,然脚下因刚才巨大的冲力而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小心。”沈孤鸿又扶了对方一下,神色平淡,如同不过是拂过一片落叶。 一如既往的冷淡,可少祭司此时却再也升不起其他心思,这个人除了是她喜欢的人,且还是看护着她长大的师兄,而她却因为一念之差,当真想让对方服下那蛊毒,这般风姿绰约的人,这样一个淡漠孤高的人,她居然妄图用蛊毒将其控制,对方明明知道她已经不是当初天真善良的小女孩,为何现在还要帮她。 耳边似乎还萦绕着沈孤鸿之前问他的那一句“你想我吃”,其实从来都不是她想不想,而是他想不想,若他不想就算有情蛊又有何用。 少祭司对着沈孤鸿笑了笑,那是一抹释然的笑,她轻语,“师兄你走吧!我也不瞒你,殿主对那千雾谷蛇妖有不一般的心思,然那蛇妖却是看不上我们的殿主,殿主因爱生恨所以才每有出色除妖师就让其千雾谷除妖。这么多年下去,长生殿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长生殿,他不用再对长生殿忠心耿耿,你走吧,殿主向来疼我,不会拿我怎么样。” “傻姑娘。” 少祭司愣了一愣,为这一声似无奈似亲昵又似冷淡的三个字而愣怔。 “殿主因心魔,现如今已是入了魔道,我若当真走了,不是害了你吗?放心,交给我。” 一念错,便念念错。 对方想在他修为被废后杀了他,而接收了原本记忆的沈孤鸿也顺应大祭司与少祭司的约定,如约今日来了执法殿。 沈孤鸿手中托剑,以念控剑,一时冰雪纷腾,瞬息之间便已冰天雪地,剑随意动直向殿主胸膛刺去,殿主冷笑一声,以掌托剑,掌中黑烟缭绕,止住剑下击的趋势,然剑如同一块寒冰,寒气逼人,只单单寒气就足以让一般的大妖退避三舍。 “不……不可能!”殿主瞪大了眼,无法相信那把剑居然穿破了他的黑烟,继而直直穿过了他的胸膛,一剑穿心,断尽生机。 然在死前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将他杀死。 沈孤鸿冷冷的收剑,如同方才一剑杀人的不是他,没有多加理会少祭司,他便已离开了长生殿。 果不其然,南冥那家伙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现如今就在长生殿不远处悠哉悠哉的和他打招呼。 一见到沈孤鸿,南冥从笑盈盈的迎来上来。 凑到沈孤鸿耳边低语,“仙尊。” 沈孤鸿猛然回头,两人靠得极近,呼吸交融,气氛暧昧得紧,就连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加快。 南冥眨了眨眼,竖瞳微眯,情不自禁的亲了对方的嘴唇一下。 沈孤鸿也不扭捏,干干脆脆的回应了南冥,吻罢才摸了摸他的头,道:“想起来了。” 南冥点了点头,唇边笑意不减,“这幻境还挺好玩的。” 第100章 幻境是不错,自然冰雪之力的馈赠,这让沈孤鸿不由多想了一点,如若只单单是针对他们的幻境,为何还要有馈赠,这简直像极了一个考验。 沈孤鸿微微蹙了一下眉,卜天尊者究竟是何意思。 无功不受禄,既然给了好处,定然是有所祈求,可大名鼎鼎的卜天尊者又会有何所求。 南冥忽然毫无征兆地抬头看向了沈孤鸿,他微微眯起眼,对方眼中的情绪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寡淡而冰冷,好似在想什么难解的题。 他就如同一时兴起般摸了摸对方的头,感觉到手上触感,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有点懂沈孤鸿为什么总喜欢摸他头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南冥轻飘飘的道,“他想要的,本座还未必想给呢!” 沈孤鸿就是带着这样忍俊不禁的心情见着了卜天尊者等人。 相比他们在幻境中,外面这两人明显要悠闲的多,闲棋散乱,残羹冷炙,随意的闲聊着,在见着他们两人时还友好的笑了笑。 此时的卜天尊者没有用那装逼的黑雾,相貌身形尽暴露在空气中,南冥看着那与江正阳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下意识的就觉得头痛,反正他每次遇到那个天魔之体就没好事。 君戈起身,似有一些愉悦,声音轻朗,“尊者,这个赌约是本王赢了。” 卜天尊者应得也是爽快,点了点头,“的确是冥王赢了。” 君戈一改刚刚的轻快,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持伞而立,看似的确是他赢了,然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赌约其实亏大发了。卜天尊者压根就没打算对修真界怎么样,之前做出了一些事也不过是想吸引流云仙尊过来,可他就不一样了,居然真的傻的用万年的自由来和对方赌。也是他赢了,如若输了,可真是亏得不能再亏了。 “仙道第一人,本座早闻其名,久闻不如一见。”卜天尊者语带笑意,就如同之前设下种种阻拦的并不是他。 沈孤鸿颔首,回应略显冷淡。 卜天尊者不以为意,亲自为其倒了一杯清茶,做出请的手势。 沈孤鸿沉默不语,没有接过香茶,只是冷淡的看着对方,似在估量对方的实力,又似乎不过随意的看向一个方向。最终他却也只得出深不可测这一个词。看起来处处皆是破绽,然处处也皆无破绽,原来已是返璞归真了吗? 卜天尊者笑了笑,“早听闻仙道第一人性冷寡淡,没想到竟这般冷淡,在幻境中流云仙尊对待九州魔尊倒也还算温柔缱绻,对尔等可就如同亘古的寒冰,仙尊厚此薄彼可不好。” 沈孤鸿垂了垂眸,平淡道:“尊者言过了。” 南冥眯起眼睛,眼中带起不悦,这卜天尊者这也忒笑面虎了吧,道侣和尔等过客可以混为一谈吗?果然只是和江正阳那傻小子长得像罢了。 “卜天尊者是吧,你老若有什么事就直说,绕这么多个弯子作甚。”南冥似笑非笑,然眼中神色就可透露一两分他的不虞。 卜天尊者其实是有些下意识避开南冥的,毕竟这个人是江正阳心悦之人,而他与江正阳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哪是他和冥王说的送给天道的气运之子这么简单。 卜天尊者以食指点了点头,多看了南冥两眼,若要找个形容词只能用骄阳似火来形容,似火一样的青年,他活了太多年,对于这样张扬的年轻人会不自觉的更加宽容一些,再加上江正阳的原因,对待南冥就更和颜悦色了一点。 所以闻言他也并未有丝毫的生气,反倒是对南冥笑了笑,这笑可比之前和沈孤鸿的虚与委蛇真诚了许多。 “是本座疏忽,九州魔尊莫急。” 南冥挺想说他真的一点也不急,就是看对方和沈孤鸿在那里互相试探怪觉别忸,一定是之前江正阳在他耳边一直说沈孤鸿好话把他影响了,现在再看见这张与江正阳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和沈孤鸿这么说话,就感觉怪怪的。 “本座别无所求,唯一想要的也不过是自由。”在场四人唯他坐着,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尽。 自由这两字个被他说的很轻很淡,然却是他一生的执念,大好河川,凭什么他就只能以水镜才能看到,这不公平,虽然这世间也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而言。 “尊者想要自由,莫非我等就能帮得上忙,就算能帮得上忙,我们为何就一定要帮你呢。”南冥歪了歪头,笑得见眉不见眼,然在他眼底却隐藏着极深的冷戾。 大椿诞生不知多久,一花一叶皆可勘破天机,如此逆天之能,天道为压制让其受了某种禁制不得自由,哪是他们就可以轻易破除的。 “少君此言差矣,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往往皆为利往,本座不再扰乱修真界不就是最好的交易吗?”卜天尊者挑了挑眉,随意的一抚袖,案几上除了茶水其余事物尽数消失,“要知道本座曾想过以天下大乱,气运之变,来破除此禁制,如今却只请流云仙尊一人,难道还不够有诚意?” 南冥想不屑地撇撇嘴,只可惜对方还真有远程操控修真界的能力,这一次是想引他们过来,手段未必多么强硬,下一次可就不一定还会这么客气了。南冥自问他魔界少君的身份修真界知者甚少,可对方一口就说出,不就是在暗示他足以掌控全局吗? 不过这样半带威胁的话语,着实让人很不爽啊! “早听闻仙道第一人阵法无双,想来对禁制之法也颇有研究。” “卜天尊者的意思是?”沈孤鸿的语气很淡,然四周却是连空气温度都如同骤然降低了下来,沈孤鸿的冷傲同样让他不悦对方这般强买强卖。 “本座的意思自然是想请流云仙尊为本座破除禁制。”卜天尊者黑色长发优雅地竖在头后,一缕发丝随着白皙的脸庞垂落至肩前,他如同没有感觉到对方的冷气压,将脸庞的发丝随意撇自耳后,说到破除禁制时唇角还带出一点势在必得的笑。 “就如此?”南冥骤然一笑,如同在说什么再简单不过的事。 卜天尊者也跟着笑了笑,“就如此。” “可惜本座还是觉得我们好亏。”南冥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若当真能破开此禁制,本座就当欠流云仙尊一个人情如何。” 南冥眼底划过丝缕不易察觉的探究,这卜天尊者意外的好说话,上古大能哪怕表现的再温和,多数骨子里也骄傲到了极点,可这传闻中算得上孤僻古怪的卜天尊者也太好说话了一点。 南冥心弦一动,“那若是破不开呢?” “别人或许破除不了,然流云仙尊却是一定可以。”卜天尊者风轻云淡的应道。 南冥皱了皱眉,唇边泛起冷冽,对方闭口不答破不开禁制会如何,莫非是这禁制有猫腻,一个困住上古大椿数以万年记的禁制,哪是卜天尊者说的那般轻松就可以破开。 还不待南冥再说其他,一手便已放至他的肩上,一丝带着浅淡清寒的气息自身后传来,南冥回首,便见长身似剑白衣无尘的仙尊对着他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 沈孤鸿扬了杨眉,心情看起来还算不错,安抚好了南冥,他才放下放置南冥肩上的手,迈步走了过去,淡淡道:“与天道禁制斗,便是与天道为敌,不说多了,本尊今日应下此事,那便今生与飞升无缘,是与不是?” 卜天尊者也不否认,略显无趣的啧了一声,他大概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能一语道破他未说的,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千方百计的请对方过来。 南冥闻言心头一紧,才刚被安抚的心情,一下子从万里无云变成了阴云密布,他就知道这卜天尊者不是什么好东西,阴鸷的眸子恶狠狠的瞪了卜天尊者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卜天尊者大概已经被南冥的眼神给凌迟了。 卜天尊者自然也察觉到了南冥的凶厉眼神,半是认真半是揶揄道:“真可惜九州魔尊不是本座的孩子,不然有魔尊这样可爱的孩子相陪,本座在这北渊仙岛也不会这般无聊。” 南冥眸光一冷,平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想当他老爹的人,竟有些被气笑了。 “流云仙尊考虑的如何?” 沈孤鸿点了点头,应声,“并无不可。” “欸。”南冥想阻止对方这个决定,毕竟修真者谁不是求大道,以飞升为最终目标,可他才刚出口的音又消失在唇边,沈孤鸿从不做没有想好的决定,他既然同意了,自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仙尊可想好了。” “自是,飞升与否,本尊还不至于看的多重。”沈孤鸿眉目不动淡淡道,宛若不能飞升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难怪是天道眷宠之人,如此豁然洒脱的心态,这世间又能几人有。 “好极好极。”卜天尊者眸光微亮,就连嘴角的笑容也真实了几分。 南冥眉头微皱,黑色的眸子不由晃向沈孤鸿,眼下泪痣如点墨般暗沉,沈孤鸿当真是这么想的,既然这么看得开,那为何以前不多拿一点时间来陪他,弄得他以前一度以为对方是想尽快飞升,然后和他说拜拜。 静默良久的君戈垂一垂目,唇角兀自染上了一点笑意,他想他是有点懂沈孤鸿了,此事过后恐怕浩然宗的宗主是要换人了。 察觉到君戈的动静,南冥看向君戈,用眼神示意:你就这么安静的当雕花? 君戈回以无辜眼神:不然?本王又帮不上忙。 南冥恨铁不成钢:突然觉得你好没用。 君戈以牙还牙:是吗?有可能某人忘了某人的阵法比本王还不如。 两个幼稚大龄儿童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就这么用眼神互相伤害了一通。 第101章 天道禁制,乃天道亲自布下的禁制,沈孤鸿不过是先勘察了一下就直皱眉。 能让卜天尊者都束手无策并困其数万年的禁制果然不简单,处处皆暗藏天意,大道的空间领域更是在这里彰显尽至,然沈孤鸿向来最是沉迷于研究阵法丹药,忽见此等禁制他除皱眉外其实更多的是兴奋,就连向来冷淡的眼睛都亮了亮。如此禁制世间恐怕也就独此一份。 沈孤鸿要醉心研究,南冥也不好去打扰对方,就这么闲了下了,一天天的蹭吃蹭喝,糟.蹋起仙岛上的天材地宝起来一点也不手软。 这一日南冥刚摘了一朵千年才开一片花瓣的七色冰莲,扯了一片花瓣放嘴里咀嚼,还没吃出个是甜是涩,一道身穿雪白衣袍的男子踏步而出,看见砸吧着嘴的南冥,其强自镇定转头就走,全当没看见他。 倒是南冥先吞了嘴里花瓣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妖皇御弟好久不见。” 白子骥强装镇定的脸一变,脸上甚至有些恐慌惊惧的意味。 南冥歪了歪头,故作无害。 这都正面撞上了,白子骥还能如何,只好让另一个人格上马,本有些惊慌的脸刹时就得体的笑了起来,唇角带着邪魅的弧度,似为在这见着南冥而饶有兴趣。 南冥也跟着变脸,纯善无辜的脸一时变得痞里痞气,“妖皇御弟这是迷路到此地了吗?” 对上那双如同洞察一切,有些戏谑的眼神,白子骥不自觉的心跳加快,咚咚乱跳着,他倒吸一口气,无奈道:“魔尊当真是我的劫。” 南冥笑而不语。 “好吧,我坦白。”白子骥露出一个充满了邪魅狂倦气息的笑容,“我的确和卜天尊者做了一些交易。” 南冥略有些意外,但随即释然,毕竟从江正阳一事,他们便知道白子骥绝对认识卜天尊者。 “交易内容能说说吗?”南冥笑道。 白子骥优雅一笑,挑眉望来之间,含情脉脉,然其话语却一点也不如这般多情,“自是不能,秘密之所以是秘密便是不能再有第三人知道。” “我也不能知道?” 白子骥心中腹诽‘就你最不能知道’,然面上却是笑容不减,用沉默回答对方就算是对方也不能。 南冥点了点头,也不勉强。 “悠着点儿,子骥兄。”极轻极淡的声音,南冥说完就带着那朵七色冰莲转身离开。 白子骥呆怔了一会儿功夫,再回过神来时,哪还有对方那抹血色身影。 他俊雅异常的脸上多出了一份别样的慵懒,笑意从眼底浮起,对方这是有多少年没有再和他称兄道弟了,南冥,纵使时间再变,他到底还是当初那个温柔的人。 南冥一口一片花瓣的吃着完,就连君戈见着了都有些心疼那些天才地宝,千年才开一片花瓣的七色冰莲,这一朵七色冰莲看成分也是几万年份的好东西,这位大爷就这么吃着玩,也太能糟.蹋东西了。 还不等君戈开口,南冥先语出惊人,“我方才看见白子骥了。” 君戈愣了一下,才想起白子骥是谁,妖皇御弟妖界第一美人,又或者应该说九尾狐仙一族的族长,没想到对方居然也来这了。 “然后?”君戈挑眉。 南冥也光棍,摊了摊手,“没有然后了,打了个招呼算吗?” 君戈脸色不善,淡淡的瞥了其一眼,“来逗弄本王有意思。” 南冥大觉冤枉,“我哪里敢逗弄冥王殿下。” 君戈不发表意见,对方一看就是闲得太无聊了,来寻他开心。 “冥王殿下莫非就不好奇白子骥来这里做什么吗?”见君戈对自己爱搭不理,南冥循循善诱道。 君戈神色冷淡,漆黑的眼底暗如墨潭,唇边却是带起了一丝笑容,“这有什么好好奇的,来这北渊仙岛自然是为了卜天尊者,不过对方能如此轻易进来,那必然是与卜天尊者相熟识,又或者他们有什么交易。”而这交易八成还是与眼前这小子有关。 “本座却觉得白子骥来找卜天尊者兴师问罪的可能性更大。”南冥略略抬首,似笑非笑的阐明自己的观点。 “或许。”君戈模棱两可道。 大椿树下。 一袭白衣如雪的青年冷冷地瞪着眼前黑衣男子,谁还能想到他们之前还在这大椿树下对弈,勉强也算相谈甚欢。 “卜天尊者莫非不打算给本座一个解释吗?”白子骥微微拧起眉峰,向来轻柔悦耳的声音此时也冷上了好几度,显得冷硬非常。 面对白子骥这么咄咄逼人,卜天尊者也不疾不徐,他悠哉悠哉的为两人倒了一杯茶,才笑道:“本座并不觉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他在笑,可他的神情中却没有一丁点的笑意,眼中是可以结冰的冷漠。 白子骥冷笑了一声,双手环胸,姿态也放轻松了一些,眼帘懒散的半阖着,掩住眼底的暗芒,“那本座在极西之地遇见的那与尊者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本座当妖皇御弟是为了什么而来兴师问罪,原来不过是这般小事。”卜天尊者笑了笑,心下却也是有些暗恼最近全去关注流云仙尊去了。 “小事?!”白子骥提高了音量,在他看来这是彼此交易的不信任,到对方口里居然就成小事了。 “的确是小事。”卜天尊者应道,“那不过是本座送给天道的气运之子。” 白子骥心下微冷,再一次认识到了眼前这个人的恐怖之处。气运之子原来在对方眼中也不过是个物件罢了。 白子骥眉心微皱,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再次抬眸时,气质已是大变,他的面上已带上浅浅笑颜,不紧不慢地坐在了卜天尊者对面,他优雅一笑,一手支头,眼中水雾缭绕,三分妩媚四分娇柔,徒让人心生怜爱之意。 他唇齿轻启,“那卜天尊者答应子骥的事可还算数。” “本座自然言出必行。”卜天尊者笑容不减。 白子骥狐疑,“此话当真。” “本座其实已经帮了妖皇御弟,上古祭曲为引,本是可让他们两人刀戈相向,只可惜……”卜天尊者话语突然一顿。 “只可惜?”白子骥疑惑的追问。 “只可惜没有成功,本座倒是被迫看了两人的恩恩爱爱,你喜欢的人还挺可爱。”卜天尊者从容的答道。 白子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眯起眼笑了笑:“子骥以前怎么没发现尊者颇有奸商的潜质呀!”卜天尊者的意思不就是他已经帮过忙了,交易两清。 “是吗?多谢夸奖。” 夸奖你妹! 白子骥面色几经变化,终是另外一个人格占了上风,将柔弱白子骥推到了一边,接管了身体,他一手砸了面前的茶杯,语带怒意,“卜天尊者这是在玩弄本座!” “怎敢。”卜天尊者摩挲着手中茶杯,盯着桌上的茶水与茶杯残骸的眼睛微微低垂,眼神冷得可怕。 “妖皇御弟近日红鸾星动,不如耐心等待一二。”到底是稳得住的人,卜天尊者没有发火,语气还算和善的道。 白子骥怒极反笑,“你觉得本座还会信你的鬼话吗?!” “信不信是你的事。” 白子骥冷笑一声,他深深的觉得自己被对方利用了。 劲风袭过,案几一时四分五裂。 卜天尊者高冠华服,不过转瞬便已来到了数十丈之外,黑色纹金的衣袍在风中划出张扬的弧度。 卜天尊者也气笑了,他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也不过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才对对方多加忍让,没想到对方非但不识好歹,竟然非要闹到这般地步,那他倒不介意让对方看看什么叫做绝对的实力,以他的实力还不至于做出给人开空头支票的事,那上古祭曲本就是因为白子骥的原因才设下的,而对方这般不领情,那也就不怪他了。 他手指轻弹,不过一指便化解了对方的攻势,冷冷的一抚袖再次挡住了对方的剑,他表情冷淡,脚下步伐诡异。 手已握住对方的手腕,卜天尊者手上用力,一股强劲的力量便袭涌进白子骥的脉门,直冲精神识海而去。 “啊啊啊啊啊!”白子骥惨叫一声,剑脱力落下,他满头冷汗,不可置信的瞪着卜天尊者,他的骨头竟在这一瞬间全部被击碎,那霸道强大的力量险些将他识海壁垒打破。 卜天尊者修长白净的手还握在对方手腕上,让对方还不至于无力瘫在地上,“念在白族长多次帮本座的份上,本座就不计较你的无礼了,且再送你一份姻缘如何。” 不待白子骥的回答,他便已一手将白子骥丢了出去。 九霄仙宗。 无极仙尊杜燕然近日里忙得晕头转向,别说去沾花惹草,就是和美人小酌几杯酒的时间都没有,他实在是太忙了。 毕竟暗影帝国和诛峰大世界到访的事他这个仙尊不能当不知道,既然知道了就一定要管,就连向来不管事的玉清仙尊也没有闲下来,魔道那边大能也就惜花魔尊给面子来和他们同盟。 只可惜这位魔尊也太独来独往了,鲜少来和他们交流如何作战,就一个人去招惹诛峰大世界的那几个人,好在其傀儡术精湛又加上本生实力不错,才一直能游走于那几位大能之间,这一次大家或多或少都暴露了一些老底,反正杜燕然是知道了那位惜花魔尊居然是不死之身,这操作简直太逆天作弊了。 可今日杜燕然难得的心神不宁,他皱了皱眉,算了好几卦都显示他的情缘要到了,红鸾星动,这是什么意思?!风流了数万年的无极仙尊是真的没想过要和谁安定下来,可这一阵阵的心悸。 杜燕然唉叹一声,就将事情交给了手下人,毕竟现如今也就暗影帝国是真的有搞事情的意思,那诛峰大世界的几位感觉就像是来这边玩玩,如若不然想必也不会这么早就暴露,让手下人多看着点暗影帝国那边也就行了。 他踏破虚空,顺着卦象去找他那不知名的情缘。 “白大美人,你这是怎么了?!” 杜燕然发现虚弱躺在地上全身无力的白子骥时是真的震惊到了,这位他是知道的,他当初是对这位美人真感过兴趣,当然,他对白子骥的认识不单单只是妖皇御弟这么肤浅,而是九尾狐仙一族族长,也是渡劫失败,对方才会夺舍了黑蜘蛛,变成这般模样。 “要你管,滚!”白子骥虽然狼狈,全身都动弹不得,然对着杜燕然时却也是倨傲的紧,半点也不领情。 “也不是杜某人想管,只可惜杜某人向来怜香惜玉,实在不忍白大美人一个人在此荒郊野外,若是被野狼叼去,白大美人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不就亏大发了。” “本座不需要你的好意。”白子骥咬牙切齿道,若是其他人帮也就帮了,他说不得之后还会好好报答,可偏偏是杜燕然这个前段时间才和他针锋相对的家伙,白子骥才不需要这个家伙帮忙。 “既然这样,那好,我走了。”杜燕然蹙了蹙眉,转身就打算要走,可看见对方那样倔强倨傲的眼神,心下微软,拖长了语调又道,“杜某人可走了。” 他这是给对方第二次机会,只要对方喊住他,他绝对会不计前嫌的救助这位大美人,好歹也是天赐情缘。 只可惜白子骥只冷冷的回了一句滚。 杜燕然虽说是风流浪子,可对这位向来是没有办法,只得圆润的滚了。 白子骥躺在地上,冷笑了一声,还真是狼狈啊!他现如今可真是动一下手指头都难。 看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他有时也会想之前让杜燕然那家伙帮一下忙又怎么样,大不了之后还个人情不就行了,可就是拉不下面子,还真是变得越来越不像他了,以前还不是族长的时候,他又不是没给人陪过笑脸,果然是人变傲了。 他眯了眯眼,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天越来越暗了,他害怕黑暗。 身处黑暗的人反而更怕黑暗,所以他想要追逐如同火一样的人,就像南冥那样,肆意而又炽热,他眼睛湿润,似有泪水要从中跑出。 白子骥眨了眨眼,想把泪水再憋回去。 然就是这时,一双极好看的手将他发丝上的杂草轻轻捻去,似极轻微的叹息了一声。 白子骥瞪大了眼,不可自信的看着蹲在他身边的人。 本以为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白子骥震惊的不相信这是真的,毕竟他对杜燕然可以算是冷言冷语了,面上虽还是冷着,不过心下却是因为对方这个举动而没之前那般坚定了,对方是带着最后一丝阳光来的,在黑暗彻底来临之前。 “唉,杜某人果然见不得美人遇难。”杜燕然说着就一把横抱起了白子骥。 白子骥脸都黑了,想要挣扎然他现在身上毫无力气,他的头正好靠着对方的胸膛,于是乎一不做二不休,恶狠狠地咬上了对方胸膛。 杜燕然一时脸色大变,险些就将怀中的美人丢了出去,他口齿都有些不伶俐了,“白……白大美人你咬到杜某人胸了。”好巧不巧还刚好是那柔软的一点。 杜燕然堂堂的无极仙尊,风流浪子一枚,胸前那点什么时候被人咬过,也就独此一份了,还真是让人记忆深刻。 “多话。”白子骥冷哼一声,然后更狠的咬了上去。 杜燕然英俊的面庞险些扭曲,还有没有天理了,美人都这么狂的吗? 靠得太近了,白子骥似乎还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淡淡酒香,还有阳光的味道。 阳光有味道吗?不知道,不过对方很温暖,像极了阳光。 白子骥安抚性的舔了舔方才咬的地方。 杜燕然耳根略红,不得不深思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不然为什么在疼痛之余还觉得有那么些暗爽。 算了,不能深思,细思极恐。 作者有话要说:你品,你细品 第102章 沈孤鸿不眠不休的研究了天道禁制七七四十九天,似终于有了灵感,看破了一两分天机,然临动手之前却又有些踌躇。 不说其他,破除天道禁制定会惹天道大怒,天道十之八.九会降下天劫,他不确定自己这副身体还能不能抗住天劫,若是放在以往他自然会无所顾忌,可如今他也是有家室的人,做事难免会再多想三分。 沈孤鸿在这踌躇不前,卜天尊者自然察觉到了,他凝了凝眉,本打算来和沈孤鸿好好交流一下,然君戈却制止了他,君戈只说让其自己做抉择,卜天尊者虽心下不甘,然到底没有去干涉,谁让他才是有求于人的。 “仙尊,这禁制很难搞?”南冥一口一个血灵芝的吃着玩,手上还抓着一把极品茏香须当零嘴。 沈孤鸿点了一下南冥的鼻尖,“你这大吃特吃的,浪费了卜天尊者多少灵材,他居然也没有想把你赶走。” 南冥仰头一口叼住对方的指尖在嘴里含了一下,且还轻轻用牙齿蹭了一下,才笑着说:“他才不会这么小气,毕竟有求的是他,光吃这么些,本座还觉得吃不回本呢!” 松开对方的指尖,南冥又舔了一下沈孤鸿的手心,带过一层麻麻.酥.意过后才又道,“仙尊,你不乖哦,你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知道带不过话题,沈孤鸿只好如实相告,“这禁制虽然繁复奥妙,然也不是无懈可击,近来我已有几分想法,只不过……” 前面的全都是废话,南冥知道这个‘只不过’才是正菜,他放下手中灵材,双手环胸,挑起下巴,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沈孤鸿无声叹气,冷厉的面部线条也放柔和了些许,他似乎有点明白什么叫做甜蜜的负担了,“只不过这禁制破解过后定会惹下天罚。” “雷劫?”南冥眉头紧蹙,突然觉得自己吃的那点天才地宝与这比起来,果然还是亏大发了。 沈孤鸿颔首,就算不是雷劫,怕也差不离多少。 “仙尊你真的非要破这禁制不可,毕竟那卜天尊者获得自由后,不是更难控制吗?”南冥担忧道。 “自是要破,大椿古树,堂堂卜天尊者,还不至于言而无信,且我与他已用道心发誓。” “这可就难办了。”南冥将唇抿成了一条冷冽的线,松开时眼眸微眯,“既是天劫肯定不是那么好玩的,可本座身为魔族对天劫向来是没有办法,这可怎么是好。”他说到最后甚至有些懊恼起来。 “无碍,我自有分寸。”沈孤鸿安抚道。 南冥被沈孤鸿这云淡风轻的话气得差点爆粗口,“你有什么分寸,就你最没分寸了,老实呆着,我去问问君戈。” 小猫咪炸毛了。 沈孤鸿心下莞尔,就是不知道炸毛的小猫咪该怎么安抚。 南冥向君戈好好的了解了一下这个天劫的事,君戈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防护方面好好弄一下,在君戈这里忽悠来了一个仙级法宝之后,来到卜天尊者那里好好敲诈了一通,南冥才稍微有了那么点安全感,什么破禁制哦,还要搞出天劫来。 对此君戈倒挺意外,彼时他正在和卜天尊者喝茶,感叹了一句,“本王以为南冥断然是不会让沈孤鸿冒这个险的。” “这样不好吗?至少他们学会彼此尊重了。”卜天尊者只回了这么一句,君戈实在太像南冥的老妈子了。 “好自然是极好,本王还不是担心魔帝他接受不了这个刺.激。” “流云仙尊不错,魔帝该知足了。” 君戈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摇头不语,这可不是流云仙尊好不好就可以带过的,毕竟魔帝当初知道两人结为道侣可是大怒。 沈孤鸿那边,他是一个行动派,自从确定要破禁制后,南冥又从各处搜罗来抗天劫的仙器,相当于无声支持他,他也不再等待,着手破除禁制起来。 以一个灵气充裕的岛布下禁制,那这禁制必然与这仙岛息息相关,一动禁制仙岛必会动荡。 暗含天道的丝线交错缠绕,一根连着一根,让人一见便头昏眼花,然沈孤鸿研究这禁制多时,这等困难于他而言并不是难事,看破禁制丝线过后,一切皆有迹可循,沈孤鸿不紧不慢的理着丝线,避开一切可能触发禁制的陷阱。他看似缓慢的理着禁制,然在外人看来他的速度却是极快,手指翻飞,指尖灵光闪现。 找到了! 沈孤鸿神情凝重,手指划过眉间,取下几滴眉尖血加强灵力,聚灵阵开启,一时磅礴的天地灵气朝此处涌来。 他以眉心血在虚空中画出繁复字符,然其禁制虽有动,却还达不到破的境界,他蹙了蹙眉,眉心紧锁,将全身的灵力都调动起来,再加上自身的领域之力。 沈孤鸿厉喝一声“破”,一口心头血从口中喷出,沾染上那繁复字符,一时北渊仙岛剧烈震动,就连北渊海也因为余波而掀起惊涛骇浪。 南冥本就担忧沈孤鸿,并未离太远,如今看这架势险些冲上去把沈孤鸿带走,按耐下冲动,他冷哼一声,这仙岛怕是要因此禁制被毁,果然他之前就应该多压榨一些。 禁制已是半解,然他们仙岛上的人暂时都走不了,天劫该来了。 南冥抬眼望天,果然方才还算晴朗的天空,此时已经开始密布乌云,乌云越来越多,将头顶一片光亮全部遮住,只剩下无尽的黑,以及惊雷阵阵,紫色的闪电乍然惊现,他这次是真的淡定不起来了,这强大的气场绝对不是普通的天罚,雷劫是雷劫,可这雷劫定是威力极强的。 世间万物百态,天道自有定夺,每做一件事都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沈孤鸿敢来破这禁制,自然是想过后果,知道会降下天罚,雷劫的可能性最高,却是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九天雷劫,这等雷劫也只有极恶之人渡劫飞升时才会降下,而如今不过是天罚便降下如此雷劫,果然是惹怒了天道。 全身灵力耗尽的他面对这等天劫又该怎么办,果然还是有点托大了,到底是困住卜天尊者数以万年记的禁制。 “愣住干嘛呀!想被九天雷劫轰上一轰?!”南冥手持一把伞挡在了沈孤鸿面前。 沈孤鸿棱角分明的脸庞竟是因为南冥这句抱怨而柔和下来,向来孤傲冷峻的仙尊笑了笑,唇边噙着一抹温柔,揉了揉身前人的头,“乖,这雷劫我来抗就好。” 南冥淡淡的瞥了对方一眼,绝美的唇微动,吐出一个字。 “不”!这大抵是任性不已的一个字,可对上南冥的眼睛,沈孤鸿却是不能将这个人推开,他再次多看了几眼南冥让人过目难忘的美貌,应下一声好。 一道雷劫下来,携带着天崩地裂的气势,南冥对此毫不畏惧,冷着一张脸死死盯着那雷劫,浑身流露出一种凌厉的美感。 雷劫尽数被御灵伞所挡下,南冥看了一眼泛焦的伞面,嘴里还吐槽了一句,“老头子亲手祭炼的御灵伞也没他吹得这么好用。” 魔帝大人若是听到了自家孩儿的这混账话,一定能气个半死,他的御灵伞是用来抵抗九天雷劫的吗?! 南冥这御灵伞只抵抗了三次雷劫就已经报销,可九九八十一道九天雷劫还有足足七十多下。 果然关键时候还是要靠自己,就比如现在君戈和那卜天尊者跑哪去喝闲茶了,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南冥从空间里丢出一堆疗伤密药,快速问道:“你还好吗?先调息一下,我应该还能再挡下几道。” 沈孤鸿很想和对方说不必如此,可他终是说不出来,现如今还是好好恢复一点灵力才是至关重要的,他也不再推脱,快速进入调息状态。 南冥抓了两把头发,烦躁的看着天上的雷云,天道要不要这么狠,他祭出自己的上古骨琴,就是不知道这古琴能挡住几道雷劫,手指拂过琴面,铮铮琴声骤然响起,壮丽的曲子如同在谱写一首铁马金戈,战意四起,仙岛的天地灵气都被聚集了起来,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壁垒,用以抵抗九天雷劫。 大椿古树下。 两一红衣一黑衣的男人各站一方僵持不下。 倒是君戈先忍不住开口了,脸色阴沉的可怕,“我们当真不能去帮忙?” 卜天尊者脸上表情复杂,“不可,沈孤鸿曾是天道宠儿,由他来尚都是九天雷劫,若由我们来,怕就是九死一生,神魂俱灭。” “南冥呢?叫他过来。” “不必,有他在刚好,冥王莫非没有发现这九天雷劫虽然看上去声势浩大,然却没有尽全力,沈孤鸿这劫可度。” 君戈晦暗的目光一闪而过,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卜天尊者,但他愿意赌一把。 南冥紧紧的抿了抿唇,嫣红色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又一道雷劫降下,他闷哼一声,嘴边溢出了鲜红的血液。 他眼色暗沉,一手摸上了琴中剑,已是打算拼上本命法宝来和这九天雷劫相抵抗,然一只触感微凉的手却握上了他欲拔剑的手,温柔却又霸道的阻止了他,南冥欲挣开这只手,然却被压制的死死的,不可动弹。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孤鸿,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恢复得这么快。 “我来吧。”沈孤鸿清冷醇厚的声音在南冥耳边响起。 南冥曾说过他是魔族对这雷劫最是没有办法,可这般说的是他,硬生生一个人为他扛了十多道雷劫的也是他。 大道无情,而人却是有情的。 沈孤鸿并非什么心怀天下之人,也并不是纯良如雪的性子,他冷漠起来远胜那些魔道妖人,可他的师门他的身份一直在告诉他要以天下为己任,他一生做过最无所顾忌的事便是与南冥结为道侣,可就这一件事便让他倍受指责,被说他与魔为伍自甘堕落,而他以前做过的便只字不提。他心生心魔,冷落了南冥,错的是他,可世人只会去怪罪身处魔道的南冥,这就是世人,这就是他所守护的天下,呵!这等天下不要也罢,心魔愈深,他不得不选择闭关,修真界与魔界结界的原因虽占一份,然他的道心不稳才是真的。 而如今他却在这九天雷劫下,再次参悟了自己的道,南冥所修逍遥道,只需逍遥自在,道心自然不会受凡尘琐事所拢,然他所修无情道,在动情的那一天便已是错的,一步错自然步步错。 法力压制神魂消散,日日为天罚所扰,然如今他却如同豁然开朗般,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的道从不是天下众生。 沈孤鸿的气质于无形中已变化了不少,南冥察觉到了,比之以前的冰寒,此时的仙尊内敛了不少,就如同一把收入鞘中的厉剑,虽掩寒芒,却掩不住其光华。 南冥眨了眨眼,用大拇指擦去嘴角血迹,语调轻快的道:“那就先交给仙尊了咯!” 沈孤鸿也跟着笑了,应道:“好。” 第103章 此时还剩下五十多道九天雷劫,然沈孤鸿却以一己之力全部扛了下来,这时就连南冥都察觉到了雷劫一道比一道小,到最后时就连普通的雷劫都比这威力大。 虽然这样很好,可南冥还是很不服啊!简直过分了,天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来就是一道比一道猛,恨不得把他劈成渣一样,换沈孤鸿来就一道比一道温柔,要不要偏心的这么明显。 别说是南冥,就连卜天尊者都有点看不过去了,果然是天道宠儿,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就连雷劫天道也要特殊对待。 哪像他送给天道的那个气运之子,天道虽说对其也算照顾,目前为止还没让江正阳出现过真正的性命之危,气运逆天,可其却是半生坎坷,每每在逆境中翻盘,虽说会磨练出绝对坚韧的心性,可其成才之路却是坎坷不断。 这便是天道自己选择与他人送上去的差别,要论天道之子,比起江正阳,沈孤鸿才是真正的天道之子。 “想什么呢?”君戈斜睨了卜天尊者一眼,“你自由了,不高兴?本王还以为你会喜极而泣,你这反应也太平淡了。” “本座想过上万次恢复自由后的场景,想过太多了,等真正发生时却也不会激动到失态。”卜天尊者淡淡一笑。 君戈悄悄舒了口气,卜天尊者之前那个深沉模样,搞得他都要以为对方想过河拆桥了。 卜天尊者摇了摇头感叹道:“本以为本座才会是这次的大赢家,没想到最后受益最大的居然是流云仙尊。” “沈孤鸿受了什么益?”君戈挑眉,他自问也是随时随刻关注着天劫。 “天机不可泄露。” “就数你泄露的天机最多,尊者你说这话良心真的不会痛。”君戈也不深问,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打趣了一句。 卜天尊者浓眉微挑,低笑一声,“那本座再透露一下天机好了,浩然宗宗主怕是要换人了,这修真界的风云该由年轻人来搅动了。” 君戈脸色不变,如同听见的是什么再普通不过的事,“本王也这么觉得,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好好放松一下好了,任他们年轻人搅风搅雨去吧。” 湖心小舍。 道寻子已经呆在这里许久了,傅忆析等人根本无心攻占斜阳大世界,这一点他看出来了,石遥作为暗影帝国游走于各方势力的使者自然也看出来了,可他却是极耐得住性子,不言不语,任由这些诛峰大世界来者乱搞,单从心性这一点来看石遥倒也是个人物。 冰月与阿炎这对双胞胎姐妹虽与以往一般亲密,可道寻子到底还是察觉到了些许不同,这两姐妹恐怕已不如之前那般亲密。 湖心小舍中人本也就傅忆析最是看得开,闲散懒慢得紧,可就连他近日也不常呆在湖心小舍了,单论惜花魔尊应当还不至于让对方这般在意…… 不过这些修真界的纷纷扰扰皆与他无关,他似觉得自己就如同脱离了这尘俗之外,可诛仙锥的日日折磨却又把他拉回现实。 道寻子躺于距离湖心小舍百里远的轻舟上,小舟随波飘荡,此处风景宜人,他却是无心欣赏。 沉沉浮浮,半生半死。 心底骤然一抽,有点淡淡的疼。 沈师弟,师兄我身处地狱,却是也想你随我一同入地狱。 抬起一只手半遮住太过于耀眼的阳光,感受着小舟随着波浪起伏,然却有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宁静。 “大师兄在等谁?”清寒的声音缓缓而至。 “哦?”道寻子放下手,诧异的歪头看向了声音来源处,脸上红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冷艳异常。 然见到来人后,道寻子又淡淡的收回了视线,略显无趣地叹息一声,“本座当是谁,原来是小师弟啊!” 玉清仙尊道阙,那个被妖皇白子奇视为伪君子死对头的人,他常年不理俗事,然此番却不得不代表浩然宗参与进这琐事当中。 道阙脚尖轻点,立于水中,一袭白衣如雪,长身玉立,水不沾鞋袜,衣摆随风轻扬,清逸出尘,仙人姿态尽显,仙尊无尘无欲,理当如此。 “不是我还能是谁,或者应该说大师兄以为来的是谁?”道阙声音清冷,如同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然对于道寻子来说却是字字诛心。 道寻子冷哼了一声,“与你何干。” “我未曾想过大师兄还安在。” 道寻子:“……” 虽然一向知道这个小师弟不会说话,可乍然听见这种话,道寻子还是觉得有被冒犯到,他唇边勾起嘲讽的笑容,却也未曾真正动怒。 然道阙却又说出了下一句,“挺好。” 道寻子冷笑一声,手轻拍水面,一时惊起巨浪,道阙不得不脚尖轻点,如飞鹤般停留在了不远处。 道寻子却是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懂他这小师弟了,他坐起了身,后背半靠这小舟内壁,半眯着眼细细打量着对方,遂而冷笑道:“本座弑师堕魔,你见着本座理应除魔卫道,为何还说本座活着好?” 道阙没有回答道寻子的问话,反倒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今日收到了掌门师兄的传讯,浩然宗宗主之位传与其首席大弟子玉少英,而我暂时帮助其不受外门所扰。” “玉少英?!他现如今的修为未免也太不能看了一点。”道寻子虽不想跟着道阙的思路走,然对方爆出的这个消息的确足够他意外。 “一宗掌门从不是以修为高低来定夺。”道阙淡淡道。 “沈孤鸿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想做浩然宗宗主了?还是他出事了?!”道寻子喃喃自语,然又暗自否认了,他眼神危险的看着道阙,半笑不笑,“你将这些说于本座听作何?” “不如何,只是想告诉大师兄,所以就来了。” “仅此?”道寻子嗤笑一声。 “仅此。” 道寻子想从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惜他失败了,对方还真是平淡得不显山不露水,他终于从轻舟上站了起来。 道寻子本觉得已经足够平静的心到底是有了那么两分不平静,“他要隐世?” “不知。” 道寻子啧了一声,便要驾舟离去。 然道阙终是说出了此行目的,“师兄该放下时终该放下,莫让执念缠身。” 莫让执念缠身,分明算得上是关心的话语,可道寻子却还是忍不住的想笑,身处地狱的人,就算没有这些执念也依旧恶孽缠身,如若没有沈孤鸿,没有那些执念,他或许也撑不到现在。 唇边苦涩的笑掩在了手背之下,他驾着一叶孤舟飘然离去,罪与孽终是他的,他已习惯黑暗。 第104章 林荫小道上,阳光明媚,在地上散下斑驳树影,知了叫唤个不停,时不时还有几声鸟的鸣叫声传来。 男子清朗的笑声一时惊起几只飞鸟。 “找到你咯,仙尊,本座就说本座赢定了。”树枝上一个红衣似火的男人手上抛着一个红艳艳的果子,嘴边勾着张扬的笑,他身旁的小菩提叶扑棱着身子,飞到了白衣仙尊的身旁。 沈孤鸿也说不上是该气该恼,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他就不该同意和这童心未泯的家伙来玩躲猫猫,没想到对方作弊的工具都准备好了,这家伙分明就是来寻他开心的。 南冥才不管沈孤鸿懊悔的模样,十分愉悦的耍赖到底,咬了一口手中果子,咀嚼咽下过后才漫不经心地继续道:“仙尊,本座可是找到你了哦,这局你输了。” “可打赌之前我们可没说能作弊。”运用菩提叶而找到他的赌约沈孤鸿并不是很想应下。 “我不管,反正就是本座赢了,我们比之前也没说不能作弊。”南冥头一歪,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这耍赖到底你不承认我就不下来了的模样,沈孤鸿只好无奈顺着道:“好好好,算我输了。”眼中带着一丝宠溺。 南冥眼中笑意不减,站起身来轻轻一跃,从树梢上跳下来。 “小心点。”面容冷峻的白衣仙尊下意识就来接他。 南冥本来不过是想随意落在地面,然看见下面正赶来接他的沈孤鸿,他笑了笑,索性直接扑向了对方怀里,没有刻意去收的冲力带着两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而南冥顺势和对方抱得更紧了,在身形稳住之前,南冥往前用力一扑,带着从几米高的树上跳下来的冲势,将沈孤鸿扑到了地上。南冥笑着快速在白衣仙尊唇边亲了一下,然后就将头埋在对方怀中赖着不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沈孤鸿想责备一下南冥时,南冥却又抬起头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一幅这都是意外的模样。 沈孤鸿:“……”别的不说,自从那上古祭曲过后,南冥倒是越来越会装乖卖萌了,然他还偏偏最对这样的南冥没有办法。 “就不能这么莽莽撞撞吗?”沈孤鸿板着脸道。 南冥撇撇嘴,对此毫不在意,“这么点距离,别说是本座,一般小孩也不至于摔着,仙尊你是不是担心过头了。”嘴里说着半带嫌弃的话,然他脸上表情却是极为愉悦的。 “是吗?” 沈孤鸿虽说对凡尘之事了解不多,但他也至少知道一般小孩从七八米的树上跳下来不可能会没事,而南冥这家伙偏还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当然!”南冥睁大了眼睛,努力让表情和语气一样理直气壮。 见沈孤鸿不再进一步质疑他,南冥又笑了笑,戳了戳对方紧绷的身体,抱怨道,“我说仙尊啊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放轻松一点,本座又不会强.迫你和我野合。” 本来就被南冥压得有些不自在的沈孤鸿感觉更加不自在了,野合什么的南冥这臭小子也真敢说。 察觉到身下更加僵硬的身体,南冥忍不住笑了笑,咬了对方一口发红的耳尖,“仙尊其实你不必这样容忍我,你和以前一样就好,你这样搞得我忍不住想得寸进尺啊!”传说中的恃宠而骄大概就是这样,果然是飘了。 沈孤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既然这样……” 南冥挑起一边的眉毛似笑非笑,等待后话。 “起来。” 南冥:“??!” “从我身上起来。” 南冥冷哼一声,暗暗腹诽其真是一个冷酷无情不解风情的男人,然还是很老实的乖乖从对方身上爬了起来。 从沈孤鸿身上起来的南冥顺手巴拉了一下沈孤鸿略有些凌乱的衣衫,随后他扬了扬手中只咬了一口被保护的很好的果子,笑眯眯的递到沈孤鸿嘴边,“吃吗?” 沈孤鸿看了那被对方咬了一口的果子,顺着南冥的手咬了一口那猩红的果肉。 南冥在沈孤鸿咬下果子时就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对方,“好吃吗?” 沈孤鸿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皱,然面对南冥那期待的眼神,他到底还是违心的说了一句,“挺甜。” 这果子当然甜,且不是一般的甜,而是已经甜到了发苦的地步,一口下去一股腻死人不偿命的甜味在舌尖炸开,那种滋味,如若不是他定力过人,恐怕也无法做到这般面无表情的地步。 南冥眨了眨眼,唇边的笑有那么些狡黠,分明知道这果子是何滋味,却偏偏还要看看沈沈孤鸿吃下时是什么表情? “仙尊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南冥凑近了沈孤鸿耳边轻声耳语,他突然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其实我方才是暂封了味觉。”说着他就嘻嘻哈哈的跳开了好几步远,免得沈孤鸿忍不住想打他。 之前在找寻沈孤鸿的过程,他就无意间发现了这色泽鲜艳的果子,本来不过是随意摘了一个尝一口,结果那滋味,简直不敢回想。 “你可真是……”沈孤鸿都快不知道该说南冥什么好了,他大概是疯了,才居然会有那么一瞬间去思考对方是不是喜欢这种甜的腻人的味道。 “好了好了,我不闹了。”南冥收起笑脸,洋装一本正经。 沈孤鸿心下好笑,也不拆穿,走近了揉了揉对方的头也就作罢。 “不过啊,仙尊你当真就这么把你的浩然宗丢一边了?”南冥任由沈孤鸿揉乱他的头发,神情认真严肃,这一次可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挺好奇。 “自是,不然你以为本尊说着玩。”沈孤鸿神色淡淡,然话语却是不容人质疑。 也就是说对方的确是把浩然宗交给玉少英那个臭小子了。 南冥心下一喜,然面上却是不冷不淡的开着玩笑,“对呀,本座就是以为仙尊在寻我开心呢。” “浩然宗的宗主玉令都已经不在我这了,我作何要逗你。”沈孤鸿语气四平八稳淡如清风。 “哦。”南冥笑弯了眼,眼睛像挂在天上的弯弯月牙,闪烁着明媚的动人光彩,他一把抱住了沈孤鸿的腰,撒娇似的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鼻尖,鼻息交缠,暧昧横生。 “那浩然宗的小崽子们仙尊也不管了?” “你……”沈孤鸿真想和对方说说话就说话,这样搂搂抱抱是想干什么,简直是在影响他的判断。 “我怎么了。”南冥故作不知的收紧了环在对方腰上的手,将脸深深埋进对方的发丝中,轻嗅了一口上面传来的淡淡清寒气息,“仙尊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呢?” 南冥又咬了沈孤鸿的耳尖尖一口,用牙根磨了磨,催促道:“快说快说。” 沈孤鸿不堪所扰,如实道:“浩然宗的宗主早该换人了,少英虽说实力不济,但已可独当一面。” 只要沈孤鸿不再去管浩然宗,南冥突然觉得玉少英小朋友也没有那么虚伪了,还是很可爱的,就算沈孤鸿没事炼丹研究阵法也是可以谅解的啦。 “那我们去遨游修真界吧!本座之前就想带你去了,有好几个地方我好久之前就想忽悠你去了。”南冥兴致勃勃地说道,努力压下情不自禁就要上翘的嘴角 忽悠这个词,南冥是不是不小心暴露了什么。果然他以前到底还是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仙尊,怎么办,我突然好想真的和你来一场野合。”南冥将头埋在沈孤鸿肩窝嘟嚷道。 “不可能!”沈孤鸿嘴角微抽,心中刚刚升起的愧疚感瞬间烟消云散。 “主上。”略有些沙哑难听的声音随着一股化成人形的青烟而来。 妖媚的蓝衣女修恭敬的对着南冥一礼,目不斜视,如同没有看见两人的亲密姿态。 “小柒儿。”被人这么一看着,南冥还不至于抱着沈孤鸿不松手,好歹还是要给流云仙尊一个面子,不得不先松开沈孤鸿,他不易察觉地眯了眯眼睛,然后随口一问,“怎么,有事?” “这……”夜柒虽然笑容不减,然却不自觉的看了看沈孤鸿,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南冥眉头微皱了皱,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夜柒直接说,他倒没有什么需要隐瞒沈孤鸿的东西,这样遮遮掩掩未免太伤感情,搞得好像他把沈孤鸿当外人一般。 夜柒只犹豫了些许,唇边就挂上了甜美的笑容,“主上,夜柒认为您最好还是一个人听属下报告。” 南冥眼角一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然面对沈孤鸿那淡淡的目光,他不得不让夜柒直接说。 “魔帝即将降临修真界。”夜柒也干脆,反正他是提醒过魔尊了。 南冥抽了抽嘴角,再一看沈孤鸿那突然变得有些深不可测的眼神,突然觉得太阳穴也开始疼了起来。 “那老头子居然要来修真界了。”南冥忍不住想揉一下额角,回以沈孤鸿一个讨好的笑容,“仙尊你的结界不太稳啊!” 沈孤鸿无声地挑眉,“我的问题?” 南冥无辜眨眼,“也不是我的问题啊!也许是我家老头子想看看我家道侣也说不一定。” 第105章 枯木横生,阴气森森,白雾弥漫。 修真界与魔界的结界处就是这样一个荒凉而可怖的地方,于修真界与魔界夹缝中生存的暗影帝国与之差别也不大,所以他们才这样野心勃勃。 黑幕笼罩,月明星稀,银发黑衣的女子步履匆匆,来到了这人烟罕至的地方,女子生得一副好样貌,端庄清丽,就算是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也会惹人多看两眼,可这样面容姣好的女子突然出现在阴森恐怖的地域,让人不禁心下发寒。 冰月向来冷静理智,少有这般冲动的时候,这比之她以往的沉稳大相径庭,足以窥见其主人着急想见另一人的心情。 此处的结界并不薄弱,触碰时会荡起一层涟漪,看似不堪一击,然其壁垒坚硬固若金汤,这般结界就连她也只能望尘莫及,然她知道她的主将于今夜满月之时降临。 寒风忽起,冰月淡漠的眸子亮了亮,那位来了。 “属下冰月见过魔帝。”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方才兴奋不已的人不是其一般。 白雾消散,磅礴的魔气笼罩在这方土地,浓郁的如同凝聚成实,男人身材伟岸,五官轮廓分明而又深邃,幽暗的眸子里带着上位者气息,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男人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他随意的挥了挥手,打断了冰月的行礼,几步便如同鬼魅般来到了十几米开外,他双手负在背后,视线将周遭扫了好几遍,确定没有看见印象中的少年,才淡淡地问了一句,“本帝的孩儿呢?” 冰月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昨日已通知夜柒转告少君。” 他的神识以己为中心扩散开来,却还是没有找到那小子,所以是没来! 男人唇边荡起一抹令人目眩的笑容,然其话语却是冰冷异常,“本帝的南冥孩儿居然都不亲自来迎接一下他的父帝吗?还真是让本帝好生伤心。” 冰月沉默不语,今日魔帝也如以往一般没有正眼看她一眼,冰月自问这世间但凡有七情六欲之人,她皆可窥探一两分其心,可现如今她却是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心了,她倾慕魔帝多年,甘愿为其倾尽所有,不求回报,可现如今她似乎也有了除此之外所牵挂的东西。 魔帝淡淡的瞥了一眼昔日的圣女巫神,深邃的眼中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他向来无情无欲的圣女巫神似乎变了许多。 “冰月,那孽子可还与那流云仙尊一同厮混。”他收回视线,语气略有些冷淡问道。 “是。”察觉到魔帝话语中的寒意,冰月将头低得更低。 魔帝一双眼中寒星四射,怒极反笑,“简直胡闹!” 南冥近来与沈孤鸿随意闲逛,昨日便是在那不远处的密林达成了协议,讨要到赌约的南冥一脸餍足,像是吃饱喝足了的大猫一般,好心情的紧,就等着今晚上再去接他家老爹,甚至还在想应不应该送他老爹点什么礼物,那万年雪莲的确不错,可是那是仙尊送给他的,有一点点舍不得耶,他空间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合适的…… 然南冥怎么也想不到他家老爹其实昨天就已经到了,也是夜柒没有交代清楚,以至于让南冥弄错了他家老爹是昨日月圆之时到达修真界,而不是今天。 所以当看见他家老爹和沈孤鸿对峙时,他还有那么一些意外。 “欸,老爹,你怎么来了。”南冥笑着和他家老头子打了一个招呼。 魔帝偏过了脸,视线从沈孤鸿身上挪开,然眼角余光却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家孩儿,嗯,长高了不少,果然是他家崽子,漂漂亮亮的,然只要一想到这臭小子这么多年不见现如今连接都没有来接他,一时气得实在不想理会他家这个没良心的崽子,十几岁就跑出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回魔界看看,一传回消息还是要和一个正道伪君子结为道侣。 南冥见他家老爹并不搭理他,也不气馁,笑盈盈的拉着他家老爹的手,老头子也就面硬心软,上千岁的南冥还如同几岁时向他家老爹撒娇,给了他老爹一个大大的拥抱,“老爹我好想你,你都不想我吗?” 魔帝冷哼了一声,简直不想理会这个嗲精,只知道撒娇卖萌的臭小子,眼角余光瞅了一眼与其母八分相似的脸且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勉为其难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嘴上却还要骂上一句孽子。 “涨本事了,在外面浪了这么久,还知道本帝是你爹。”魔帝揉了两下自家崽子的头就将其推开,故作冷淡,谈话还是要保持威严性。 “不是你说没有称霸修真界就不要滚回来给你丢人现眼吗?还说大道无情,不要总想着回来蹭吃蹭喝。”对此南冥十分委屈,想当初他也是很想回家看看老头子的,可他家老爹在他出去历练之前就把话说死,以前保护他的暗卫也从未说过魔帝让他回去的话,于是乎南冥就这么从十几岁开始便漂泊在外。 “你的意思是还怪本帝了,莫非让你回家一趟看一下老爹还得本帝亲自请你!” 这话还真在理。 南冥低着头不敢吭声,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魔帝这才冷哼一声,勉为其难原谅这个逆子好了,毕竟是自家崽子。 他目光又匀出几分看了看那个拐走他家崽子的人,沈孤鸿身材欣长,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仿若天人一般,在他们父子谈话时沉默不以打扰,也算得上是知书达理,单说修为地位也并非配不上他家崽子,如若是个女子也就算了,仙道中人他也认了,可这到底是个男人。 看看沈孤鸿,再看看自家崽子,还是觉得长的太漂亮的自家崽子样样吃亏,看看这脖子上都还有红痕,也不知道在床上被人怎么欺负,只要一想到自家孩儿是被人压的,他心情就一阵复杂。 魔帝眉头微皱了皱,深不见底的眼中暗茫闪过。 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的变化,沈孤鸿本就紧绷的身体更加僵硬了,就连呼吸都有那么一瞬间的错乱,魔帝似乎对他极不满意。 英武挺拔的魔帝揽过自家崽子的脖子,扬了扬阳刚性感的下巴,“喜欢男人?” 南冥:“啊?”这问题实在有些太突然。 “回魔界只要你看得上眼的都是你的。” 南冥突然回过味儿来,有些好笑,“老爹,我又不是什么三心二意的人,有仙尊就足矣,您可别给我乱塞人啊!” “瞒着本帝与人结为双修道侣,还是与浩然宗的人,哪怕如今也仍然执迷不悔,冥儿你这是想气死为父吗?”魔帝语气中已是带了隐隐怒意。 沈孤鸿清逸绝俗的脸上有些僵硬,对方这绝对不是对他不满意的程度了,应该说得上是厌恶。虽说他与魔帝正魔观念不同,然这个人到底是南冥的父亲,而他与对方更是第一次相见,他下意识就有些紧张,对方再这般态度,果然还是对他不满意。 见南冥不为所动,魔帝沉怒,少有的在南冥面前板起脸,“本帝从小就教导你,正道中人全都是伪君子,你就是不信,你母亲当年就是那浩然宗的执法,与那浩然宗的老东西有什么婚约,只因与本帝一场意外有了你,她才跟了本帝,而那浩然宗的老东西却一直纠缠不清,弄得你母亲最终因生你难产致死,如若不是老东西叨扰,由本帝守在你母亲身边又怎会有这种事发生。” 魔帝自问男女情爱之上,他难以动什么真情,可对那个凌厉绝艳的女人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同。 南冥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母亲居然是浩然宗的人,虽然他也没想过自家父亲与母亲是那种真心相爱的,可是他更没想过是春风一度这种关系,这么随便的吗? “不过……”南冥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道,“这些和仙尊有什么关系,老爹你莫非还想框我和我说其实我有什么未婚妻不成。” 还真打算这么忽悠一下南冥的魔帝:“……” 读出魔帝眼神的南冥:这也太不靠谱了。 偏偏他家老爹还让仙尊坐立不安,南冥不好在魔帝面前太顾着仙尊,只好递给沈孤鸿一个安抚的眼神,就拉着他家老爹到一边慢慢说,拉走老爹之前南冥还用眼神示意沈孤鸿稍安勿躁。 拉住老爹来到一边,南冥看了看自家老爹,又兴奋地给了对方一个拥抱,抱着对方蹭了蹭,“老爹你怎么想着出来了。” “不能?”魔帝瞪了南冥一眼。 南冥笑嘻嘻的抱着魔帝的手臂,“怎么可能,我都想死你了,老爹你突然就来了,我还挺意外。” “啧,臭小子,你还知道想本帝。” 南冥的厚脸皮让其继续面不改色的撒娇,“当然知道,你可是我爹。” 语气虽是撒娇然其话却是真情流露,魔帝这次脸色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话说老爹,你之前不是说我找谁都可以吗?怎么现在就变卦了,作为魔帝怎么着也得一言九鼎,你这样说变卦就变卦可不好。” 魔帝冲着南冥露出了其再熟悉不过的清浅却柔和的笑容,南冥知道这是魔帝想要打他的前奏。 他连忙抱紧魔帝的手,大呼,“我错了我错了。” 南冥这只在他面前才会有的模样让魔帝眼中的笑意像是湖水一样一层层地荡漾开来,点了点南冥的额头,他才又道:“说说吧!看上他哪里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具体喜欢他哪里,就是感觉他哪哪都好,特别喜欢他宠我的感觉。”南冥甜蜜的笑了笑。 宠这个词听得魔帝额角一抽,他孩儿果然是下面那个,一想到自家崽子为其他人雌伏,魔帝就觉得头痛。 “非他不可?”魔帝最后挣扎道。 南冥点了点头,“非他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魔帝:这个婚事本帝不同意!我家崽子怎么能是下面那个。 第106章 自家崽子喜欢,魔帝也实在做不出什么棒打鸳鸯的事,捏着鼻子也就勉为其难的认了沈孤鸿。 不过单看喝个茶其都坐在离沈孤鸿最远的地方,正眼也不想多看对方一眼,足已看出其也就表面上认了对方。 不过这种僵局却在几天后被打破,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毕竟修真者虽说大多性.欲寡淡,可南冥到底是一个所修逍遥道的魔修,向来肆意妄为,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这么久,难免会有那么擦/枪/走/火的时候,于是在那么一次情难自已的时候,不小心被魔帝给撞见了。 一朝发现自己崽子不是下面那个,魔帝看沈孤鸿真的就是哪哪都顺眼了,看这气质看这品性和他崽子简直是互补,性别倒都是其次了,修真者寻找道侣但凡和意即可,子嗣之事于追求大道的修真者来说向来是有即可,没有也不强求,所以修真界从不缺少男男/女女配对的道侣。 魔帝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弯,沈孤鸿不可能察觉不到,虽双修之时被人撞破让他有些尴尬,甚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魔帝态度的转变也稍微让他松了口气。 “流云仙尊,本帝向来是极为欣赏你的。”魔帝第一次主动和沈孤鸿说话,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隐藏极深的满意。 “魔帝谬赞。”沈孤鸿语气虽如以往一般冷淡,但态度谦和。 魔帝眯了眯眼睛,眼底深沉如夜,然嘴角的笑容却真切了两分,可见他对沈孤鸿是更满意了一点,“本帝那孩儿从小被本帝宠着,骄纵惯了,难免任性妄为了一些,他当初与流云仙尊你结为双修道侣,本帝都是在这之后才知道,你说本帝这个做父亲的当做何感想?” 沈孤鸿脸色不自觉凝重了些许,这种问题似乎无论怎么回答都不太好,他唯有沉默。 “本帝当时震怒,恨不得将那拐走本帝孩儿的人魂飞魄散。”魔帝这话说的轻松无比,然赶过来正好听到的南冥不禁有些汗颜,他家老爹这是在恐吓沈孤鸿吗?! 瞧瞧仙尊都被吓的冒冷气了(雾)。 “放轻松一点。”南冥走了过来一把环过沈孤鸿的肩,将头放在沈孤鸿肩上,嬉皮笑脸道,“老爹,别搞这么严肃嘛!” 魔帝哼了一声,继续之前的话,“不过这都是前话,这些年来还是多亏了流云仙尊对我这不孝子的照顾。” 南冥突然有些庆幸,还好老爹不知道之前沈孤鸿冷落过他的事,不然他老爹还不得气的把沈孤鸿给劈了,别说背靠大山的感觉还蛮爽,突然有点懂他老爹为什么要把他赶出来历练了,不然以他老爹这种宠崽子的行为他九成九会被养废。 沈孤鸿听见魔帝这放下架子的话,竟是觉得挺愧对南冥,不论他有千般万般理由,作为道侣却没有把南冥放在第一位终是他的不对。 愧疚的心情还没有继续蔓延,沈孤鸿就被魔帝的一句话给惊到了,什……什么?! 什么叫做我魔界少君的双修大典必须在我魔界再来一次。 沈孤鸿脸上表情冷淡,看似云淡风轻稳重无比,而将头放在沈孤鸿肩上的南冥却从对方略微停顿了一下的呼吸,察觉到沈孤鸿现在的心情并不平静。 南冥悄悄用手捏了捏沈孤鸿的手心,俏皮地眨了一下左眼,传音给他,“仙尊,等回魔界走一个流程我们就跑路吧!到处云游去,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被老头子抓回去当苦力,我严重怀疑老头子是不想我过得太悠闲,顺便想把事情全推给我才来找我的。”不然一千多年了,他老爹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他打算和仙尊游遍修真界的时候来。 南冥越想越觉得在理,暗自点头。 沈孤鸿心下莞尔,对方怎么能这么可爱,这是在变相安慰他吗?他没有回应传音,反而抓住了南冥的手,用手与南冥的手十指相扣。 南冥看了看两人相扣的手,忍不住笑了笑,这甜蜜蜜的笑看的魔帝简直不想再正眼瞧。 他轻咳了一声,示意南冥收敛一点,私事讲了自然要开始讲正事了,他们这黏糊糊的他还怎么讲。 魔帝这么咳了一声,那简直要冒粉红泡泡的两人这才稍微收敛了一点,魔帝半眯着眼,手指轻点了一下桌面,问道:“流云仙尊应当也察觉到了天机。” 沈孤鸿点了点头,他之前道心所阻,为心魔所扰,如今豁然开朗之后,自然也察觉到了几分天机,天道的本来意思是让沈孤鸿与南冥彻底决裂,然后开始修真界与魔界的再一次动.乱。只可惜两个当事人并不配合,明明应该闹掰的场面居然还真圆回来了。以至于本来设定好的沈孤鸿重伤,修真界与魔界结界薄弱最后破裂,然后魔族进攻,诛峰大世界与暗影帝国搞事情,可两人这么不配合,以至于修真界的内忧外患全没有了,天道简直想气死。 “魔帝的意思是?”沈孤鸿神色微动,似有所觉,却也没有说破。 “本帝想流云仙尊打开一条魔界与修真界的通道。”魔帝也不客气,直接将此行的目的说出。 冰月是他的一颗早早就埋在修真界的棋子,他这样的棋子并不少,可当仙道第一人是他崽子的道侣时那些手段用起来就有点不太好了,本来以为南冥与沈孤鸿不过是彼此的情劫,可如今情劫已过,两人都还没有分/裂,那必然是认定这个道侣了,他也不想过多干涉,而这通道却是怎么也得开一条,不然这修真界难以再有飞升的机会,唯有乱世才能再次改变修真界现如今的格局。 沈孤鸿略有些犹豫,道理他自然也是懂,可修真界到底是平静太多年了,他们这些年轻弟子是否能抵抗得住魔界的入侵。 “魔界大能也就那么些,修真界到达那一步的大能也并不多,实在不行到时候修真界与魔界的大能都以心魔起誓,不干涉这场斗争不就好了。”南冥随口提议。 沈孤鸿若有所思,竟是眼睛微亮,颔首道:“善!是我浅薄了,这大好河山终究是属于那些后辈。”修真界上万年无人飞升,便是这天地灵气已出问题,的确唯有魔界入侵才能改变现如今的格局,修真者与天斗寻大道,若是不能在逆境中成长,他沈孤鸿又能护他们多久。大道殊途同归,倒是他一时狭隘了。 大道无情,唯有自己强大才是真理,而作为气运之子江正阳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这个修真界的故事还在继续,属于江正阳的传奇人生才刚刚拉起序幕,江正阳在历练成长的路上终是遇到了属于他的另一半,那是一个强大到甚至扬言要保护他的桀骜女修。 江正阳波澜壮阔的一生中遇上了无数的莺莺燕燕,暧昧不清的数不胜数,然他最后却还是选择了那一个女修,只因这女修第一次看他时的眼神像极了南冥第一次见他的眼神,这个女修容貌与南冥没有半分相似,然她的神采却与南冥有几分神似,不过这世间恐怕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他对前辈曾起过什么龌鹾心思。 纵使很多年之后,南冥再次看见他曾经见猎心喜的天魔之体,恐怕也只会感叹一句不愧是天魔之体,然江正阳却知道他之所以能走到这一步并不是他是天魔之体,又或者是气运之子,而是他想活,他想活得比任何人都好,他想他的前辈无论在哪都能听到他的名字,所以他才能每次都像顽强的小强般爬起来。 然江正阳心心念念的南冥,此时却因为一点小事和沈孤鸿闹起了不愉快。 南冥眼角微红,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躺着床上愤愤的瞪着沈孤鸿,嘴里还嘟嚷道:“你怎么能这样?!睡了就翻脸不认人,之前还说我是你的小可爱,现在就不是了,大骗子!” 坐在南冥大腿上的沈孤鸿比之更不堪,衣裳凌乱的不成样子,暴露出来的皮肤吻痕遍布,还有不少青紫的爱/痕,明明是这么活/色/生/香的场景,沈孤鸿却偏偏还能气势逼人,如若不是脸色带了两分情爱之后才有的气息,就他这冰冻千里的气场足以吓得人腿软。 “本尊说……够了,不要了。”沈孤鸿一点一顿道,然声音却有些可疑的低沉沙哑,如同在隐忍什么。 “我不。”南冥红着眼睛,狭长的眼中带出一点水雾,脸上带着红/潮,发丝凌乱,铺了满床,要不是南冥那东西还在他体内,沈孤鸿都要以为是自己把这小可怜给睡了,瞧这小委屈的模样,沈孤鸿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乖,听话。”沈孤鸿勉强维持理智。 “你欺负人,说好了怎么样都随我。”南冥小可怜戏精上身。 算了,这东西不能忍了,他怕自己又心软。 沈孤鸿索性强制性的离开。 “你走,走了就不要回来了。”南冥也没想到沈孤鸿居然真的生气了,不过脑子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本来还算温柔的推开南冥,然这次沈孤鸿却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南冥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一把拉住了沈孤鸿,将其压住,那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霸道强势,然在沈孤鸿看来时他的眼里就只剩下水雾了,他亲了亲沈孤鸿的锁骨,将头埋在对方的胸膛上蹭了蹭,又趴在其胸膛上撩起对方的一缕头发嗅了嗅,软软道:“仙尊,你生气了吗?” 沈孤鸿沉默以对,事实很明显。 “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你说过不会生我气的,我保证以后一定一定不会这么过分的,好不好~原谅我吧!仙尊?哥哥。”南冥戳了戳沈孤鸿的胸膛,见对方不理他,又拉了拉沈孤鸿的袖子,扒拉住袖摆,“哥哥不会生我气的对吧。” 沈孤鸿:“……” “哥哥最好了,最爱哥哥了。” 沈孤鸿:“……”他现在是真的不想信南冥的鬼话,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可最后呢?该干嘛还是干嘛。 可面对这样的道侣,沈孤鸿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咯。 沈孤鸿板着一张冷脸,周身还散发着寒气,然手却已经蹂/躏起南冥的头发,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穿过发丝,算是用行动告诉对方他勉为其难原谅他了。 夜深人静,南冥附在沈孤鸿耳边轻声耳语,“仙尊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 “嗯?” 南冥附在沈孤鸿耳边,灼热的吐息让其耳廓发红,他用更轻更柔的声音,如同呢喃般道:“我喜欢你。” “说过。”黑暗中,沈孤鸿的眼中蕴满了缱绻笑意,然话语却是极为寡淡,如同不想让身后人察觉到他因为一句话而欣喜若狂。 南冥不满意了,小脾气也上来了,“你呢你呢?我都告白了,仙尊你不表示表示?!” “你猜。”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部分到此为止,再写一个或者两个番外就正式完结。 第107章 现代番外 “叮铃铃”下课铃欢快的响起。 原本宁静的校园立时变得喧闹起来,同学们打闹着,每个教室里都人声鼎沸,唯有高三教学楼现如今还是一片宁静,只因今天是高三年级的例行周考。 高三九班,几乎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唯有角落里坐着的一个长发男生低垂头嘴里咬着笔杆,似乎在发神。 那个好看精致,甚至可以说是俊美到艳丽的长发男生抬起头看了看前面奋笔疾书的同学们,又看了看自己那张基本没动的卷子,狭长的凤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唇边勾起一抹略显玩味的笑容,拿起笔在手中随意转动起来。 这个长发男生自然不是其他人,而是大名鼎鼎让无数正道人士闻之色变的九州魔尊南冥。 南冥转动着笔,眉头紧锁,他现在正面临着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摆在他面前的这张理综卷子是怎么回事?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方块字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过是与沈孤鸿云游修真界时,不小心与其误入了一处古怪秘境,怎么再醒来时就变成了这样,沈孤鸿跑哪去了? 哪怕心里闪过万般思绪,然他却还淡定地坐在椅子上,慢慢消化着原身的记忆,怎么说,以原身记忆来看这实在是一个古怪的世界,这里没有修真者,有的全都是普通的凡人,甚至连天地灵气都极为稀薄,若想在这里修真,恐怕一年都还比不上在修真界一日的吐吸来得快。 可哪怕这里根本没有修真者,然每个人却都可以做到让黑夜亮如白昼,甚至日行万里、千里传音的事,唔,还挺有趣。 只不过为什么这里人学习的东西都这么古古怪怪,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原身的记忆又是断断续续的,以至于他对着这张理综卷子只能大眼瞪小眼。 不过还好原身也不是什么热爱学习的学霸,不然也不至于坐在这个教室死角,紧挨空调,与空调相依为命了。 不过看着别人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大堆,而他却白了一大片,南冥咬了咬笔杆,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是怎么回事,他索性将笔往桌子上一丢,趴在桌子上睡起了大觉。 南冥看似是在睡觉,却还是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人,顺便慢慢消化那点原身记忆,原身记忆中主要围绕着一个女人,一个挺古怪的女人。 原身是学校里脾气暴躁的校霸,虽然脾气不好,但胜在颜好家世好,喜欢他的女生能从东街排到西街去,就连男生也不在少数(谁叫原身长得漂亮),一年到头收情书都能收到手软。可就是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偏偏对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学生上了心。 在南冥看来那个女生的确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论起容貌来最多只能说个清秀干净,长相不出彩成绩不出众,家境贫寒,似乎还有一个赌徒父亲,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偏偏让原身迷了个七荤八素。 在南冥看来原身大概是有点不正常吧,因为他喜欢上这样一个平凡的女生,居然是因为这个女生是第一个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和他对着干的,且正义感爆棚把他当做头号渣男的女生,他们的第一次会面可是极为的不友好,可偏偏是从第一次开始原身就对这女生上了心。 林媛媛在原身看来就是那么与众不同的女生,所以原身在几次交锋过后就彻底沦陷了,对其展开了强势追求,且在越了解这女生过后越爱上她的单纯与坚强。 然亲眼看过原身许多恶劣行径的女生对其厌恶不已,更是将这追求视为侮辱,谁让原身随随便便丢出几百万上千万的卡让其还债,可林媛媛是一个自强不息的女生,怎会受嗟来之食,于是一场拉锯就这样从高二来到了高三。 现如今已经是高三下学期,距离高考迫在眉睫,可就是这样紧张的氛围下原身居然还没放弃追求林媛媛,原身好歹是一校霸,还是脾气不好的那种,能让他这样坚持不懈追求林媛媛这么久,除了本身对那丫头感兴趣外,还因为高二下学期的时候他们学校转来了一个学生,才刚刚一转来就对他校草的地位造成了威胁不说,且这个家伙偏偏也对林媛媛感兴趣!这就不能忍了,于是本来还是朦朦胧胧的原身彻底对林媛媛展开了追求。 当然这些小男生的心思都与九州魔尊无关,让他感兴趣的是那个被原身视为情敌,一转过来就把他校草位置给抢了的男生,那虽然也是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可原身记忆中那家伙的模样居然与沈孤鸿有那么三分相似,既然他来到了这里,沈孤鸿会不会也在。 这般一想,南冥也不睡觉了,直接拉开椅子就走人,半句话也不多说,惹得监考老师敢怒不敢言,好在原身这种事以前也没少干,能安安分分考完一场试都完全是给监考老师面子了。 南冥在的高三九班是普通班,而原身情敌却是在火箭班的高三一班,高三一班一个远甩尖子班八条街的特优班,南冥是翘了考试跑去了高三一班,可高三一班的学霸们却没有一个提前交卷,毕竟现在才开始考试40多分钟,理综包含三个科目,他们还没狂到这么快写完且还敢提前交卷。 可一个动静却惊起了不少人抬起头来,他们班的学神,哪怕再早做完试卷也会等到收卷的沈齐,这次居然提前交卷了!!! 理由是身体不适,重点是向来以严格闻名的班主任居然还同意了!这就是年级第一的特殊待遇吗?!想当初他们提前交个十几分钟都会被骂个狗血淋头,被班主任说得无地自容,可这次他们班主任居然还笑眯眯的和沈齐说好好休息注意身体,简直大型双标现场。 当然有更多眼尖的同学发现了靠在走廊往里看的长发男生,一时脸色有些复杂,他们学校唯一敢留长发还不被强制性剪的男生也就这位校霸同学了,不用说看这架势校霸同学又来找校草同学的麻烦了,且他们的校草同学还真的出去了。 对两男争一女都略有耳闻的女生们再一次感叹了一句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林媛媛到底哪里比他们好了?! 然而让几个还注意窗外的同学大跌眼镜的便是,高三九班那个脾气恶劣的校霸,居然!居然一把抱住了沈齐,抱……抱住了! 众同学:??! 南冥从与沈孤鸿对了一个眼神起,便知道这个人当真是他的仙尊,且他仙尊看见他过后就出来了,于是南冥一个不小心就那么兴奋过头了一点,抱住沈孤鸿在其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然后高三一班那几个有幸看到这一幕的同学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错……错觉吧。 他们看到了什么!这两位不是在上演两男争一女,恶魔校霸/冰山校草爱上我的戏码吗?怎么这两位居然亲上了! 被这么一刺.激,最后弄的那几位学霸同学恍恍惚惚发挥失常。 这场面班主任自然也看见了,不过作为一个五十多岁的教师,他自然没有多想,只感叹了一句男孩子的友谊,前段时间两人似乎还很不友好,现在就又这么亲密了。 南冥拉着沈孤鸿远离了教学楼,随意来到一处长椅坐下来和对方交代了一下自己这边情况,他这边也挺简单就是一个富家公子哥看上了一个平家女的故事,沈孤鸿那边也差不了多少,这个向来冷淡眼中只有学习的学神突然对一个冒冒失失有时候甚至有些傻气的女孩上了心。 南冥其实还挺想不通,以他和沈孤鸿原身的身份,要什么样优秀漂亮的女孩子找不到,为什么都会对如同丑小鸭一样的一个女生感兴趣并喜欢上。 林媛媛并不是如何优秀的女生,在原身看来对方却是一个正义感爆棚又超级善良的女孩,当然在沈齐看来林媛媛身上也有着许多令人心动的闪光点,比如冒冒失失真诚善良自强不息等等。 沈孤鸿略一沉吟,总结道:“我们现如今身处一方小世界,如此看来那林媛媛便是这小世界的气运之子,但凡优秀的人都会被其吸引。” “那如何才能出去,打败气运之子?”南冥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毕竟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我们进入这里只是因为空间错乱,如果要出去只需要等空间自行纠正过来即可,想来要不了多久时间。” 南冥略略点了点头,气运之子什么的与他们真没什么关系,不过这样普通的小女生居然就是这小世界的气运之子,还挺意外。 林媛媛是一个热爱生活尊重生命的女孩,她不是很懂学校里的两个风云人物为什么会同时追求她,但这反而让她很惶恐,作为一个平凡到大的女孩,沈齐这种人太优秀了,南冥原身那个混.蛋她根本就不会往真心那方面想,但也不得不说其相貌家世都让人眼红。 可这样原本都喜欢她的人突然就闹出了是一对的传闻,而她也曾亲眼见过这两人搂搂抱抱的场景,且他们两人日常相处还不像处于热恋,更像是老夫老夫。就连沈齐那个冷淡地只知道学习的学神似乎也变得人情味了许多,如此公开恋情,甚至让父母都知道,林媛媛为这两个胆大的少年感到震惊,然更多的却是羡慕,这样敢于追求爱情且义无反顾,沈学长果然是个很靠谱的人呢?毕竟在传闻中是沈学长说服了双方父母。 在别人看来南冥与沈孤鸿是大胆到不怕世俗眼光的同性恋人,日常甜蜜蜜,然只有南冥才知道他最近过得有多水深火热,他不就是进了一个小世界吗?又呆不了多久,为什么还要抱着五三刷题被迫营业,高考和他有关系吗?为什么知识点不能像玉简一样直接传入识海,反而还要他去理解和死记硬背。 林媛媛眼中靠谱的沈学长此时手中翻着一本全英文的书,时不时看南冥两眼,南冥撑着下巴和面前的物理题相对无言。 南冥一把扑进了沈孤鸿的怀里,可怜兮兮,“仙尊,强人所难是不对的。” 沈孤鸿斜睨了南冥一眼,语气淡淡,“莫非这么些题就能难住九州魔尊。” 南冥当然知道对方这是激将法,有些欲言又止,然最后还是害了一声,抱着书继续啃,他怎么可能被这么点题难住。当然啃了书以后就又抱着沈孤鸿啃,枯燥的学习也因此变得愉悦了许多。 写完月假布置的一堆作业,南冥嗷呜一声压倒了沈孤鸿,在对方嘴唇上咬了一口,又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 唇舌缓慢而绝对强势的侵/入对方的口腔,与其共舞,喘息逐渐变得粗/重,开始一场甜甜的友好交流。 南冥成绩突飞猛进,俨然成为一匹黑马,两人的爱情故事于是乎更广为流传,传遍了整个一中,毕竟校霸为了和校草考同一所大学而发愤图强的看点实在太大。 校园论坛上迅速出现了无数同学冒死拍下的两人亲密照。然其中大火的居然是一个标题为《校霸校草谁攻谁受》,据说短短几分钟就点击上千,盖楼无数。 南冥最后和沈孤鸿考了同一所大学,他学的金融,沈孤鸿学的心理学,两人一直这么感情好,最后双方父母做主让两人去国外扯了证,而所谓的气运之子早不知道被他们忘在哪个旮旯国去了。 世界自动修复好后,南冥与沈孤鸿转身就走,留下莫名其妙多了一堆与情敌恋爱记忆,且已经扯证的校霸与校草同学:??! 刚刚起床的校霸同学:我不是还在追那不时好歹的丫头吗?!怎么一转眼我不仅和情敌谈了恋爱甚至连婚都结了,我现在有点慌,好吧,是很慌,因为我似乎昨天还和对方发生了关系,他要不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校霸同学悄咪.咪的看了对方一眼,然目光全被对方身上的吻痕夺了去,他真的很不想,但身体却下意识的拥住了躺在他旁边的沈齐。 校霸(死鱼眼):“……”一定都是身体的原因。 沈齐的不可置信不比校霸同学少,只是他向来冷淡没有表现在脸上,被对方这么一搂,他也下意识的揉了揉对方的长发,道了一声早安,所以……果然记忆不会骗人的,他的确已经和对方在一起了,甚至还领了证。 于是乎就这么阴差阳错两人竟真的就这样走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先暂时标完结了,如果有全文订购的小可爱拜托给一个五星好评,笔芯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