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是玫瑰色》作者:顾嘚儿 文案 *开局追妻 一年前 十八线夏白烟在酒会顶楼遇见天上月路丰旸 男人用温热的掌心将她从边缘托起,声音沉磁蛊惑:“不想报复么?” 熟悉的错觉牵引夏白烟不断深入 恢复冷漠疏离的男人告诉她:“克制你的感情。” 现在,天翻地覆 夏白烟质问:“凭什么呢,路丰旸,不爱是你,爱也是你。” ——鞋跟断裂,月光下,高高在上的路影帝俯身,温柔郑重将她背起。 他说:“我后悔了,想要你爱我。” 后来,真相大白 雨幕中,夏白烟怀里抱玫瑰,路丰旸怀里是她。 明艳小美人抬头,明知故问:“怎么啦?” 软唇轻啄,路丰旸的气息逼近,声音低哑克制:“不够。” 永远的,占有你。 *明艳野蛮生长百变美人x阴郁控制欲强新锐影帝 *俩人命苦/男主曾记忆缺失/双c/唯一/非现/狗血/宠就完事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白烟,路丰旸 ┃ 配角:各路入镜选手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醋精影帝求爱记 立意:真爱永存 第1章 光影娱乐十五楼的大会议室,手机提示音轰炸似地响,紧张异常。 公关总监和经纪人紧盯屏幕,三条热搜霸占前三,第一条的尾标是刺目的深红,贡献最大热度。 #路影帝头顶青青草原# #夏白烟木木是谁# #风烟CP家房塌了# 一上午,服务器瘫痪,全网沸腾,总监老费看着热搜地位稳固,气得又给公关部那群废物夺命三连call。 经纪人沈歌没眼看,扔下手机把目光移向坐在角落的热搜当事人之一——夏白烟。 女孩面有倦色,正慵懒地靠在皮椅上,戳手机。 没有化妆,状态不佳,依然无法掩饰她是个美人,媚骨天成的那种。 夏白烟穿着条简约大气的白蕾丝刺绣裙,腰肢更显细软。绸缎似的长发随着空调风,轻微摆动,擦过雪白的手臂。漂亮的锁骨深凹,一颗单钻缀在中间,像雪地上的星星。 手机发出“下一题”的提示音,她蹙了下眉,卷翘细长的睫毛轻微一动,眼尾略略扬起,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媚意。樱唇红而饱满,色泽鲜亮。 隔着两个椅子看去,夏白烟白得像在发光,整个人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置身事外。 沈歌做了这个妖精三年经纪人,对她的心思看透几分,当着总监的面,不好多说。 倒是老费,骂完那头转过脸继续制裁当事人。接收到红灯信号,夏白烟敛去随意,委屈巴巴低着头,听见老费说:“摊上那么尊难搞的大佛,你怎么还敢闹出这种事。这下可好,路丰旸团队到现在都没回应,我们在这降热搜请水军有什么用。” “我再问一遍,那个破小号是不是你。” 凌晨三点,夏白烟的微博上突然更新一条【木羊,要是你还在多好】的动态。众网友一开始不明所以,直到有好事者顺藤摸瓜,找到个专门记录木木羊相关内容的小号,写尽思念爱意,才发觉瓜从天降。 经瓜友们缜密分析,正主铁定是切错号上大号说话,给新锐影帝路丰旸的绿帽戴得明明白白。 夏白烟顶着压力又解释一通,无辜道:“路哥和我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账号肯定是被黑了呀!” 沈歌不说话,老费半信半疑。 圈里人都知道,一年前路丰旸当众公开他和夏白烟的恋人身份,能双人出场的场合绝不单人行动,撒下不少狗粮。然而凌晨这出冒得太突兀,锤得有点深,夏白烟的理由实在有些牵强。 现在有人开始怀疑这两位是不是私底下达成恋爱契约,毕竟一年前的路丰旸饱受绯闻困扰,急需个专情人设。 明星的私生活本就说不清,作为公关人只需解决危机就好。老费想通这点,不再纠结:“咬死盗号这个说法,我们先发声明。这两天你别去跑宣传了,缓过热度再出去。” 这正和夏白烟的意,临走前老费又嘱咐道: “最好也别上网,舆论一边倒,路影帝只会更加平步青云。你说说你,借着他的名好容易爬起来了,回去说点好话,别分手。” 流言纷纷,造谣一时爽,辟谣跑断腿。 夏白烟和沈歌从会议室出来,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她俩都很清楚,网上的猜疑几乎都中。此间辟谣,不过是掩盖更大的隐秘。 “突然放假,行程没了,接下来去哪,送你回家?” 上了保姆车,沈歌收起行程表,视线回到夏白烟身上,无意中看到对方手机屏幕,“与亲人缘分度测试”的字样映入眼帘。 刚才就见她摆弄手机,原来是在做测试题,只是结果令人心寒,是个百分之十。 夏白烟不以为意,嫩白的手指按灭手机直接报了地点,揉着太阳穴靠在椅背上小憩。 地点是枫南馆的餐饮公司,夏白烟母亲的公司,沈歌没多想,但她还有话要问,把睡美人拉起来:“昨晚和谁喝的酒醉成那样,号都能切错,吃完饭我可是把你送回家里的。” 昨晚夏白烟主演的校园青春爱情剧《遇见你》剧组聚餐,为开播预热,吃过饭直接回了母亲那头,怎么说也不该在家喝醉。 “自己喝的。”嫣唇微启,夏白烟懒懒地回答,眼波流转,上翘的眼角无意识勾人。 她说的是真话,确实是自己把自己灌醉,结果没想到断片后没管住手,惹出这档子事。不过她也不在乎,有些事是该做个了结。 本就从泥潭来,也便不怕再次跌回去。 三月的京市尚未变暖,尤其是刚下过一场春雪,世界尚白,夏白烟侧脸的轮廓映在车窗上,弧线优美,白得动人。 “你想借此事和路丰旸做个了结,我不反对,”沈歌看着她背后漂亮的蝴蝶骨,为她披上大衣,“反正我们也不是没经历过被打压的日子,重新开始也没什么。” 受到好友鼓舞,夏白烟倦怠的神色减缓,拍拍对方肩膀,戴好眼镜口罩,长腿一迈踩着细高跟朝枫南馆恢弘的大楼走去。 不久前在会议室,她收到母亲汪玉兰发来的消息,要她回公司一趟,紧急万分。 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夏白烟又看了眼信息内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位母亲想说什么。 三年来,有求必应,能满足的全都满足,不能满足的尽量满足。对于汪玉兰母亲来说,夏白烟就是个工具人。 不仅仅是汪玉兰,在路丰旸那里,她也是个工具人,莫得感情。 如果说夏白烟对路丰旸没有感情,那她对汪玉兰则复杂的多,一夜之间,许多事都在发生改变。 径直推门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夏白烟摘下口罩墨镜,未等她开口,穿着时髦华丽的中年女人起身过来,斥责她:“我看到热搜了,你怎么回事!小路那边怎么说,有没有原谅你?” 站在顶端睥睨众生的路影帝在汪玉兰口中变成小路,很会利用身份。 一声低笑,夏白烟轻轻甩开汪玉兰拉住的手,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不着痕迹说道:“你这么紧张,外人听了去,还以为他是你亲生儿子。” 从进门起,这个小丫头就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不似之前那般尊敬有加。汪玉兰心中冒火,脸色一变,摆出严母的架势:“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是我女儿,这不是担心你吗!” “女儿?”夏白烟一根手指懒懒地点着桌面,“是,买来的女儿,自然是可以当作摇钱的工具。” 声音娇软却带着镇定,刺得汪玉兰一惊,手上的玉镯子差点甩掉。她虚晃一下,撑住桌沿问:“你昨晚回来了?听了多少!” 夏白烟轻笑,玲珑有致的身形往沙发背上一靠,一字一句帮汪玉兰回忆昨晚她和二女儿的对话。 那时她就站在门外,汪玉兰和二女儿夏淼因为钱的事情发生争吵,汪玉兰气急:“她是买来的,能和你比吗!如今被大明星养着,还怕没有钱。你瞎闹啥,多叫两声姐姐她什么不给你。” 汪玉兰口中的姐姐,就是自己,夏白烟。 “‘当初买她花了不少钱,这都是她应该做的!’亲爱的养母,我这个语气模仿的像么?”说罢,夏白烟收敛笑容,恢复漠然,明眸盯着汪玉兰,犹如一把利剑,扎向对方的心脏。 汪玉兰想过事情被戳破的一天,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还有许多想要的没达到。 “那又怎样,你写在我家户口本上,我养你二十二年,吃我的穿我的,哪样不是花我的钱,我如今问你要点钱天经地义!” “你能当明星还是我推荐的人,这不是你的梦想吗,我帮你实现梦想,这都是你欠我的。” 汪玉兰一股脑倒苦水,流了几滴泪,开始讲述自己是如何含辛茹苦拉扯两个孩子长大。 养孩子的抱怨夏白烟从小就听,现在只觉麻木,打断对方:“第一,你只养我到18岁;19岁开始我每月打钱给你,养活你的公司,养活你和夏淼,加起来是这十几年的几万倍。” “第二,能踏进娱乐圈是多亏了您,也多亏了您让我见识到只会揩油潜规则的老总。非要细分的话,走到如今都是我一步一步踩出来的,算不得你一丁半点。” 喝了口茶,夏白烟低垂着眼眸摆弄起手中的茶杯,语调平缓:“够了,汪玉兰。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无论我怎么听话,你都不会正眼瞧我,除了压榨没有施舍一点疼爱。只因我不是亲生的,配不上待在这个家。” 汪玉兰突然发出大笑,拍着手说道:“好啊夏白烟,不愧是戏子,字字诛心感人肺腑。我从两岁看你长大,要说没感情也不可能。如今翅膀硬了,说吧,你今天来到底想说什么。要不是看在我男人面上,你恐怕也不想和我多说。” 从小到大,汪玉兰对夏白烟如何,她清楚的很。夏白烟既然知晓真相,又能在这和她掰扯半天,除了有往日自家男人对女儿的疼爱之外,一定另有目的。 “我想知道,卖家是谁。”夏白烟站起身,高挑的身形走近,俯视汪玉兰,一字一句说道。 汪玉兰讥笑道:“想找亲生父母?这或许是我最大的筹码,以你对我的了解,我怎么可能不利用呢。我的要求很简单,去求路丰旸,夏淼要进娱乐圈。” 果然,狮子大开口才是汪玉兰的作风。夏白烟还未张口,手机叮了声。 打开手机,经纪人沈歌发来消息: 【行程恢复,晚上的杂志拍摄照常进行,还在你母亲那儿吗,我去接你。】 【好像是影帝那头打过招呼。】 略一停顿,夏白烟回了个好,径直朝门外走去,没有回头:“等我消息。” 没想到这么容易答应,汪玉兰很高兴,状似好心道:“别怪妈没提醒你,姓穆的早就死了,你还对他留什么情,好好抱紧眼前男人的大腿才是!” 回应这句奚落的,是一声巨大的摔门声。 第2章 夏白烟的行程能这么快恢复,除了路丰旸有这个能力,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今晚的杂志拍摄是国内排行第三的女性杂志《时尚V》,说起来,这个资源还是路丰旸临走前施舍给她的。 包括即将开播的电视剧《遇见你》,夏白烟一个十八线湖笔,能演女一号,仰仗的也是这位。 一年纠缠,有代价,也有回报。 “摄影师是大J,最有才华脾气最差的那个,你待会儿受着点。” 沈歌拉开车门,打断夏白烟的思绪,悄声提醒她即将面临的大神。虽说不再是一年前的那个十八线,又有路丰旸这个新锐影帝的后盾加持,她家的咖位不会差。 然而刚出了绿帽事件,保不齐摄影棚里的人会说些什么。 夏白烟笑笑,长而微卷的睫毛颤动几下,拢了拢长发:“这还不简单。” 摄影棚人很多,上一个拍摄的女艺人还没结束,工作人员把夏白烟请进化妆间,先进行妆发。 杂志主题是未来科幻风,夏白烟的造型是一个性感的仿生人特工。不过由于她行程取消又出现的缘故,服装还没到位,需要等。 妆面一出来,负责形象的造型师感动到尖叫,这是他目前见到塑造能力最强的仿生人—— 五官精致不俗,绝佳的上等品。银色的钻石眼妆衬得媚眼染上冰冷的韵味,酒红色的雾面唇妆,添上几分魅惑。 这是朵娇艳的末世玫瑰,没有感情,却可以欺骗感情。 造型师的由衷赞美倒豆似的往外蹦,刚说几句,化妆间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短发女艺人。 夏白烟见过她,去年和路丰旸合作过一部剧,这位饰演女二号。夏白烟探班路丰旸时,没少阴阳怪气。 “这光影娱乐怎么回事,今年刚换的老总也这么不靠谱,不检点的女艺人这么快就能出来营业招黑。” 短发女翘着二郎腿坐下,像是才看到看到夏白烟似的,歪头一笑:“白烟你来啦,诶唷真不好意思,我嘴直,可不是针对你。你们光影娱乐前老总的丑闻太多,如今又大换血,忍不住替你们担忧。” 话音刚落,服装师跑进来,说是服装到了。夏白烟起身越过她去换衣服,一句话没说。 “靠影帝上位,狐媚样到处勾三搭四,等着被甩吧。”短发女被无视,气不过,和身边的助理吐槽。 夏白烟的临时小助理跟在沈歌后面,忍不住问道:“夏姐怎么不反驳她呀,这么气人!” 沈歌见怪不怪:“和没带脑子出门的人,计较什么呢。” 衣服换好,夏白烟穿着一身银色亮片紧身皮裙走出来。 摄影师大J刚才还在甩脸色抱怨今晚又得加班,瞧见仿生人夏白烟——曲线优美,盈盈细腰处绑着一条白色纱带,冷美人一个,眼睛都直了。 不过他刚和助理们打过赌,扬言要是不把这个戴绿帽的女艺人骂哭,他就不是祖安大J。 “磨磨蹭蹭的,服装半天来不了,没资源就别上这条船。” “赶紧的,别浪费我宝贵的时间,摆个抬腿提臀的姿势我看看。”大J手拿单反,指挥夏白烟在镜头前做动作。 这个动作要求有点无理取闹,还有点调戏的意味,之前讲解主题的时候可没这画风。况且夏白烟穿的裙子太短,实在不适合高抬腿。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荷尔蒙爆发似的尖叫声。 大J老师猛一手抖,扯起嗓子冲门外大喊:“见鬼了是不是,不知道影棚拍摄需要安静!” 一个工作人员跑进来,小脸绯红语速飞快:“路,路大佬来了!” 谁?! 众人没听清,大J老师抓着工作人员还来得及问,与此同时,门被彻底打开。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赫然出现,裹挟着森林的冷冽气息,令人无法忽略的强大气场。 满屋子人像是被掐住咽喉,一室寂静。大J看清来人忙不迭跑上前迎接:“路老师,您怎的大驾光临,是来探班夏老师的吗?” 肤色冷白的男人,穿着一身秋冬新款高定银线套装,随着步伐的摆动,恰到好处地显示出他完美的身形。和大J略一点头,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闪着凛然的锐气,捕捉猎物似的,停在夏白烟身上。 经纪人、工作人员以及隔壁组的艺人,乌泱泱地涌进来,心思各异,看着影帝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布景处。 路丰旸回来了。 从未探班过任何人的冷淡路影帝,在青青草原事件第一天,从慕尼黑回来,直奔夏白烟的摄影棚。 停在夏白烟面前的这一刻,空气仿佛被抽干,稀薄万分。 木质香气清淡,夏白烟蜷着手指,指尖已经泛白,抬头注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意外紧张。 两月未见,男人的黑发变短,尤其是鬓角处剪的极短。配上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容,无一不在张扬凌冽高贵。 没错,很贵。 新年的国际电影节,路丰旸以《听风声》一部悬疑烧脑片杀出重围,晋升新锐影帝。去年更是半年包揽五大时尚刊的八大封面,高奢代言随便挑,商业价值连续两年总榜第一,更不必说背后还有大资本撑腰,无人撼动的地位。 就是这么一尊神,去年一月底,突然公布和十八线小明星夏白烟的恋情。全网爆炸,和这次的绿帽事件热度有得一拼。 有人说路丰旸名气大,有能力颜值又出众,上赶着蹭热度的女明星太多,夏白烟的出现正好替他挡了枪。 也有人说,路丰旸和夏白烟是真爱,两人一年里没少合体撒糖,甜度爆表。 昨天的绿帽事件一出,整个娱乐圈上下都非常期待,迟迟未发声的路影帝,将会作何动作。 包括现在。 被紧盯的目光莫名灼热,沉默在两人间蔓延。不确定这人又发什么疯,夏白烟闭了闭眼,扑到男人怀里,表情一换娇嗔道:“丰旸,你回来啦,进修结束了?我好想你。” 白皙纤细的手臂收紧,皮肤柔软细腻,银色山泉的冷香丝丝缕缕萦绕开来。 路丰旸唇角微勾,目光却像箭一样钉在夏白烟妖艳的脸上。手一伸揽住细腰,磁性的嗓音从胸腔而上:“忍不住一下飞机就来见你,拍摄如何,累么?” 声音响在耳畔,沉稳动听中带着点只有夏白烟能听出来的意思,完美的逢场作戏。 这种戏码两人一年里没少上演,夏白烟信手拈来,这个问题来得正好:“不累,就是刚才大J老师要我做高抬腿提臀的动作,我有点不懂,正准备多试验几次呢。”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在场的众人噤声立在原地。 路丰旸扭头,侧脸的轮廓深邃立体,细长的眼睛微眯,锁定被告人:“高抬腿?” 当众调戏路影帝的女朋友,不是找死就是找死。大J没想到路影帝绿帽戴的这么自然,蹿到面前赔笑:“开玩笑的,不做不做,您别当真,夏老师咱们这就正式拍摄。” 接下来的拍摄十分顺畅,路丰旸一直坐在影棚的沙发上,周围站着一圈人。夏白烟几次无意中瞟到,他一直盯着自己,从未离开。 这不对劲,和两个月前的路丰旸不一样。 拍摄结束得很快,夏白烟谢过工作人员,由路丰旸牵着手,两人卿卿我我朝停车场的保姆车走去。 “这没人看,路先生可以松手了。”刚上车,夏白烟收起甜笑,纤细白嫩的手一抽,率先脱离路丰旸的包围,支着扶手,语调慵懒疏离。 手中温度流失,路丰旸冷然的神情有一丝松动,黑曜石似的眼眸在车窗光影的变换中,闪着冷冽的光。他没说话,沉默偏头看向窗外。 离开外界视线,两人的相处大多沉默,不需要伪装甜蜜。只是今天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夏白烟说不清,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向另一侧。 或明或暗的光落在男人雕塑般的脸上,鼻梁高挺,唇形绝美,线条轮廓硬朗锐利,阴影分明,透着几分阴冷肃杀。 外表犹如神祗,距离感和冷漠有意无意散发,这样一个人的心,又如何会简单。 夏白烟警醒般收回视线,终于发觉车的方向不对,开口:“今晚不想过去,有点累,送我回公寓。” 开车的小李犹豫,不敢轻举妄动,等着老板发话,还未从后视镜偷偷瞄一眼,只听得一声冷笑从后方传来,格外渗人。 “送她去。” 语气冷沉,老板发话,小李哆嗦了下,赶紧转向灯一打,朝夏白烟公寓的方向驶去。 以往不是没有临时回自己住处的情况,路丰旸为人冷漠,对她的个人行程向来没兴趣,还从未有过这么大反应。 公寓很快就到,保姆车猛然刹车,停在距离不远不近的路边。小李看着公寓大门,又回头看看两位,不敢说话。 顺着前方看过去,多家媒体的记者架着长.枪短炮正堵在门口,黑压压的一片,像狂热行凶者,等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靠着影帝上位却反手就是一个绿帽的小明星。 如果能见到本人,这周的KPI想想就很诱人。 沉默半晌,夏白烟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黛眉一挑:“你早知道媒体会来堵我。” 车内灯光熄灭,男人的身形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整个人却透着白,苍白。没有什么事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擅长做的,就是把残酷的现实摊出来给你看,你只能低头。 这是他的手段。 现在出去就是自寻死路,夏白烟抿紧红唇。 猝不及防,骨节分明的大手闯入视线,路丰旸钳住她精致的下巴,强迫对视,音色低哑: “只有我能救你,之前是,现在仍是。” 第3章 路丰旸不给夏白烟反驳、反抗的机会,车径直开进蘅泽别墅。 这是路丰旸的私宅,位于城北山郊,七百多平,市值八千七百万。视野辽阔,环境清雅人又少,知道的人不多,隐私性极佳。 一年内,夏白烟没少来。 一楼厅内留着夜灯,夏白烟被擒着手腕拽进主卧,门关上的瞬间,人被抵在门上,灼热的气息覆盖,阴冷的声音穿透耳膜:“木羊是谁。”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触感尤为明显。夏白烟睁着眼睛,惊觉到,腕间男人的手,在颤抖。 为什么会颤抖。 夏白烟动了动手腕,挣脱不开,就着这个姿势,嘴角扬起弧度,温柔提醒:“这种秘密我们并不需要共享,你别忘了。” 窗帘未遮,室内有月光照进,清润的光拂上她的侧脸,泛着迷人的光泽。 路丰旸看着,手指掐住她的下巴,隐匿在黑暗中的神情晦暗不明,呼吸滚烫声音克制:“原来我只是替身。” 过往细碎的蛛丝马迹穿成一条线。 禁锢在怀的娇软身体一怔,又迅速恢复,明艳的脸上流露讽刺:“我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上升到这么高的层面了,作为你的棋子,我有点受宠若惊。” 手上的力度突然减弱,夏白烟游鱼似地从桎梏中钻出,自控灯同时一亮,她坐到沙发上,整理衣服随意道:“既然你回来了,我不清楚为什么这件事会引起你的注意,但我们俩的关系看样子也该终止了。” 路丰旸对她的绯闻一向无感,表面上做做样子,转身立刻恢复冷淡,和此刻判若两人。 “我累了,路丰旸,光影娱乐满脑黄色废料的金总已经下台,你给我的也已经够多,我们的关系没有延续的必要,到此为止吧。” 话一出口,像是触发到什么可怕的开关,路丰旸猛然拽起夏白烟,往床上一丢。 冰冷的气息笼罩全身,男人眼眸漆黑,手上的力度极大。 “路丰旸,你真是个变态疯子!” 裙子被拉扯到一半,露出光洁白皙的肩头,夏白烟咬着唇,撇过头拒绝与其对视。 男人身上的味道清淡,离得近,闻到一股混着药味的清苦,眸中散发着不可捉摸的光,声音低哑:“给我戴了绿帽还想走?” 略一停顿,灼热的气呼过耳梢,沉冽的嗓音,透着压抑病态:“夏白烟,你给我听清楚,现在你是我的人,单方面终止关系无效,不准再想其他野男人。” 心脏随着动作狂跳不止,扭曲的关系因为路丰旸的一句话继续维持,他有这个权利。 怀抱温热,和记忆中某种触感交叠。恍惚中,夏白烟听到男人嘶哑的声音在耳廓低吟:“小白……” - 夜深,夏白烟从床上爬起,默不作声开始穿衣服。 路丰旸没有和别人同床睡觉的习惯,也不允许别人睡他的床,她要去隔壁客房睡。 刚摸到裙边,身体猛然被迫向后一倒,跌进结实的胸膛,路丰旸托住她的腰肢,轻而易举把人横抱回床上。 “以后就睡这里,不准走。” 夏白烟微愣,来不及细想这是哪出,男人的气息逼近,贴上来,温热的吻落在后颈,和那朵红色的刺青花上。 路丰旸从后面紧紧抱着她,像是要把人嵌进心脏,用足力气。 等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平稳,柔软的香气萦绕鼻息,他睁开眼,凝视着暗色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夏白烟再次醒来,天光大亮。 动了动酸软的胳膊,微眯着眼睛看一眼手机,已经中午11点半,身侧早就空了。 空气中弥漫淡淡的花香,令人着迷的味道。她睁开眼,天鹅颈轻柔一弯抬头,一束娇艳新鲜的红玫瑰摆在床头柜上。 兜头清醒,张口的瞬间,夏白烟嘶了声。去浴室镜子前一看,嘴角有处伤口,显眼刺目,脖颈肩头也被波及,路丰旸的杰作。 这个疯子,狗一样的疯子。 洗漱后回到床边坐下,夏白烟看着巴洛克风透明花瓶中的玫瑰,有些发怔。 记忆的齿轮卡在某个闪着光的片段,曾经自己也笑着对那个叫穆炀的少年说过,希望每天清晨醒来,床头都有一束玫瑰花。 心脏钝痛,夏白烟收回轻抚花瓣的手,拿出手机,一条微博推送出现在界面—— 【吃瓜大队长:瓜吃深一点,路丰旸和夏白烟恐怕要分手!到底是不是恋爱契约先不说,大家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遇见你》路透出来的剧组照,夏白烟和男一号裴司渡也有染啊,裴司渡或是木羊?这个蝴蝶一样的女人,到底爱谁??】 【路哥哥的小甜心:夏白烟不要脸,放过我家哥哥,滚去和裴傻狗双宿双飞!】 【夏美人赛高:我家夏夏实力有、颜值有,之前一直被公司打压谁看不出来。烟粉们永远相信夏美人,大家还是多期待下新作品《遇见你》,不要过多关注艺人私生活!】 【嘟嘟渡我:勿cue我家嘟嘟,否则你正主必糊。】 随意瞄了几条,夏白烟丢掉手机,摊回床上,望着花纹繁复的天花板发呆。 不知路丰旸何时走的,这个男人拔x无情,夏白烟基本习惯。只是昨晚这个人一反常态的样子,让她莫名不安。 正想着,敲门声响,紧接着进来一位善面的中年女人,是路丰旸别墅里做饭的张姨。 每次来这里,张姨总要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夏白烟和阿姨熟识,笑着打招呼。 张姨对两人的关系知道个大概,走过来,递上新的黑色内衣和长裙,很是高兴:“两个多月没见夏小姐,还怪想的。午餐已经备好,有你爱吃的红烧肉,现炖的。快下楼来,多吃点。” 昨天事情杂乱,晚上又被疯子折腾一夜,一天没吃饭,她的胃确实在叫嚣,笑着应下张姨。 内衣的尺码正好,夏白烟眉尾一挑,拿起穿上。接着套上黑色长裙,Xner家的新款,白皙的皮肤被衬得越发古玉般润泽。 出门前回头看了眼床头,忍不住问:“张姨,那儿的玫瑰花是?” 柔顺的黑发被她随意挽后,张姨看着夏白烟姣好的容颜,笑盈盈说道:“是路先生让准备的。” 揣着震惊,夏白烟下楼去餐厅吃饭,意外发现,该走的人还没走,路丰旸正坐在餐厅桌前。 听到楼梯动静,男人没抬头,垂着眼眸一边翻看剧本,一边端着金边白瓷杯喝咖啡。白衬衫熨帖妥当,显出紧实优美的轮廓,侧颜线条宛若雕刻。 他只有二十五岁,却散发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稳重,还有极深的城府。 夏白烟坐到对面,视线回到大理石餐桌上——清蒸鲈鱼、鲜笋红烧肉、白灼菜心、虾仁茭白以及银耳莲子汤。 食物发出诱人的香气,夏白烟吞咽一下,有她爱吃的菜。 她真的很饿,装作空气人悄默声地吃饭,顾不上抬头看一眼——此时的路丰旸,目光已从剧本上抽离,盯着她,眸光深幽。 “为什么不吃鱼。”视线在柔软带伤的唇停留片刻,路丰旸开口。 嘴里刚塞进一块红烧肉,脸颊一侧鼓起来像个小包子,夏白烟咀嚼两下,吞掉,语气淡然:“挑刺麻烦。” 所以她不喜欢吃鱼。 盘子挪动的声音传来,夏白烟从碗里抬头,眼尾上翘,眸子里闪过讶异。 路丰旸正在给鱼剔骨。修长的手指灵活捻动筷子,神情专注认真,鲈鱼的刺一点点被剔除干净。 有史以来第一次,震惊夏白烟。 不多时,盘子被推回她面前,意思很明确,现在能吃了。夏白烟挑挑眉,不客气,夹起一块分好的鱼肉,送进嘴里。 “退出娱乐圈,我养你。” 片刻沉默,路丰旸收起剧本,冷峻的外表不见情绪,语调淡然,下达命令。 夏白烟差点被噎到,葱白的手指搁下筷子,气笑:“你真是疯了,我不可能放弃。路丰旸,我不是你笼子里养的金丝雀。” 她怎么能放弃这条路,她答应过那个人。 路丰旸不理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向客厅走去。肩宽腰窄,长腿一迈,极具风度。 夏白烟追上去:“疯子你听到没有,你找——唔!” 身体跌进沙发,路丰旸忽然俯身,单手攥紧两只仿佛一掐就断的手腕,嗓音低沉:“上药,别动。” 金属坠地发出叮的脆声,夏白烟这才注意到,路丰旸右手拿着一盒药膏,盖子已被他随意丢在地上。 冰凉的药膏和着温热的手指覆在唇角伤口处,有点疼,夏白烟忍不住皱起眉,几缕发丝贴在白嫩的脸上,模样脆弱叫人心疼。 路丰旸手指的力度放缓,轻柔的仿佛在抚摸一片羽毛,薄唇一动,声音低冽:“记住,你是我路丰旸的女人。”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别想走。”药膏涂好,他起身松开手里柔软的人,半侧着脸,下颚线条流畅锋利,随手抽出一张纸巾,擦干手里的残留药膏。 夏白烟起身,药的作用极大,疼得她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路丰旸拎起外套向外走去。 门关上之前,路丰旸侧头,薄唇勾勒出冷酷的线,沉沉吐出一句话:“入戏深一点。” 这什么狗屁要求,夏白烟跑过去吱吱呜呜抿着嘴乱骂一通,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经钻进车里离去。 她摸出手机,给可爱的经纪人沈歌拨了通电话:“酷爱来接窝。” 第4章 沈歌接到夏白烟,张嘴第一句说的就是“你怎么穿得跟个修女似的”。 嘴巴的痛劲儿过去不少,夏白烟豆腐似的瘫在车座上,媚眼瞟了对面经纪人一眼,有气无力说道:“路疯子的审美。” 黑色长裙的造型简约,领口竖成一朵褶皱成型的花边,夏白烟白皙的脖颈被保护的很好。袖子是长袖,裙摆到小腿处,平日里那双惹人垂涎的白长腿一点也看不到。 “啧,之前没发现,他还挺禁欲保守的,把你裹这么严实,宝贝儿。” 沈歌火上浇油,随即正色翻出来的路上收到的行程表,提醒夏美人:“《遇见你》今晚开播,明天开始要跑外地参加城市见面会。” 有行程总比没行程好,省得看到不想见的人。夏白烟点头,在沈歌探究的目光下,半阖着眼开始吐槽路丰旸的行径。 “事实证明,路丰旸从慕尼黑进修回来,被掉包了。”夏白烟抿了口水,语调认真地做总结陈词。 这女人有时候就爱讲冷笑话,冻死人不偿命的那种。知道她在开玩笑,沈歌一本正经发表疑惑:“说来这路影帝还真是挺奇怪。” “债帮你还清,资源也给了。你也当了他一年情人间谍,把姓金的弄进监狱,他还要怎样?” 沈歌不吐不快,干脆把想说的都说了。 两人互相利用,目的基本都已达到。如今更是热搜风波当前,以路丰旸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怎么也不会纵容容忍到现在,竟然还要夏白烟入戏深一点。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沈歌抓住夏白烟柔软的肩膀,表情认真:“真相只有一个,他不会爱上你了吧?” 三月的阳光清朗,柔和的光线透进车窗,在夏白烟的脚上留下一块耀眼的光圈。她的思绪,却猛然回到一个有月的夜晚。 去年一月底,有一场最热闹盛大的明星慈善酒会,娱乐圈里能参加的明星几乎全部到场。 夏白烟因为拒绝光影娱乐大总裁金磊的潜规则,没资源还欠一屁股债,本来已经没什么出路。没想到,主办方竟然给她发了邀请函。 沈歌的意思是,去露个脸也好。 明星酒会,攀比炫耀争夺,夏白烟正好是众人的靶子,没少受到冷嘲热讽。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酒会结束前不得离场,趁人不注意,她便溜上天台,透口气。 就在这时,她接到一通电话。 汪玉兰,那位“称职”的母亲打来的要钱电话。这时候的夏白烟几乎被汪玉兰压榨干净,为此她还欠了公司一大笔债。 糟糕的通话,挂断电话,夏白烟人还坐在天台栏杆边上,望着城市的霓虹,露背红裙翻飞。 她从手包里摸出一根烟,就着月光,静静地抽。 “不想报复么?” 幽冷低磁的男性声音从角落传来,夏白烟寻声回头,看到从黑暗中走出一个男人。 轮廓高大,猛然和记忆中的某个瞬间重叠。夏白烟愣在天台边缘,直到男人的样貌在月光下清晰。 是路丰旸。 娱乐圈内无人不晓的黑马,演技好,背景大,人如天上月。即使是夏白烟这种半雪藏人士,都略知一二。 夏白烟的记忆在男人轮廓浮现那一刻,产生混乱。薄荷烟的气味缭绕,她看着男人亦步亦趋,走过来沉着眉眼,温柔地拦腰将她从边缘抱下来。 是深渊,也是救赎。至此,两人在寒月下,达成密约。 咚的一声,车遇到颠簸,将夏白烟的思绪生生扯回。敛光的眼眸犹如一汪温情的泉水,她轻轻一笑:“坏人和坏人在一起的结局,什么时候好过?” 哪有什么感情可言。 校园甜剧《遇见你》开播,投资方还担心,这部剧会因为该死的女主角绯闻受到影响。令人意外的是,夏白烟的演技在线,人设也很讨人喜欢,和男一号裴司渡的互动可圈可点,受众还挺买账。 只播了前三集,一夜之间,夏白烟的微博粉丝数涨了10万。 剧方趁热打铁,在原有的三场城市见面会上,又加两场。 最后一场,夏白烟见到许久不见的剧中男一号,裴司渡。 舞台后方化妆间,艺人们妆发闲聊,等着上台。 裴司渡来得迟,进来一眼发现坐在角落玩手机游戏、神情慵懒的夏白烟。哈士奇似的跑过来,热情打招呼:“亲爱的烤串小姐,今天吃烧烤吗?” 看着年轻朝气的男孩满眼星星,夏白烟不自觉被逗笑,竖起纤细的食指,悄悄说道:“嘘,最近不行,在减肥,五天前刚吃了红烧肉。” 裴司渡人长得阳光帅气,比她大三岁,和路丰旸倒是同岁,只不过路线不同。 裴司渡是当红顶流,偶像剧小天王,妈粉女友粉众多,不比路丰旸这个以拍电影为主的新锐影帝数量少。 去年两人拍戏,多次悄悄溜出去吃烧烤,结成革命友谊。饶是他俩再小心翼翼躲镜头,也被营销号抓住线头,大肆宣传。 裴司渡挠挠头,正欲说什么,工作人员那头请众人上台。 《遇见你》作为一部校园青春恋爱剧,见面会的舞台布景也以青春甜蜜为主,樱花秋千,全场散发着粉红色泡泡。 再加上裴司渡的应援色是淡粉色,和夏白烟的银色交错在一起,亮眼得很。 夏白烟梳着俏皮微卷双马尾,穿一身暗色牛仔裙,两条白腿线条优美,仿佛腰部以下全是腿既视感。妆容清淡,水润的唇晶莹粉嫩,举手投足散发着和剧中女主一样的甜美可爱气息。 和笑容明朗的裴司渡往那一站,莫名搭配。 游戏环节也很粉红,给在场的渡烟CP党创造不少抓拍机会。 第一个环节,男女主要和其他副CP一起为爱挤气球,穿过障碍物。裴司渡个子高,即使夏白烟一米六七,两人也很有差距。 护送气球时,裴司渡男友力十足,小心谨慎踩着女方的节奏行进,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 第二个环节,经典的你划我猜。裴司渡猜,夏白烟比划。随着动作的变化,夏白烟一会儿变兔子,一会儿咕噜咕噜假装喝酒吃肉,模样很是呆萌可爱。男方很给力,中了百分之八十。 最后一个环节,主持人请粉丝上台提问环节。 一个顶着夏白烟应援物的娇小女生上来,拿起话筒问:“夏白烟老师木羊是谁?” 镜头中,全场艺人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滞,包括夏白烟。主持人很有眼色,抢过话筒接茬:“你是说夏白烟老师和路丰旸老师对不对,好我们在这里祝福他们。” 保安飞奔上来架走小女生,女生扯破嗓子大喊:“裴宝宝你别像路傻子一样被这个女人骗了!” 突发的现场直播事故。 匆忙结尾后,剧组成员眼神各异地瞟着夏白烟,各自散去。 沈歌在和工作人员交涉,夏白烟回到化妆间,身后跟着个裴司渡。 “烤串小姐,你没事吧?” 夏白烟喝了口水润嗓子,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更可怕的我都见过,这才哪到哪。” 裴司渡又挠挠头,把上台前没说完的话吐出来:“这段时间一直没联系你,经纪人看得太紧。我挺担心你的,其实……” “嗯?”手机震动,夏白烟面无表情挂断疯子的电话,听到声音终止,抬眸,“其实什么?” 女孩的眉眼舒展,天然上翘的眼尾透着几分勾人的韵味,她没发觉。 裴司渡却像是受到鼓舞似的,左右回头看看空荡的化妆间,悄悄说道:“我总感觉你和路老师不像真的,他没为难你吧?” 路丰旸的高冷淡漠还真是出了名,再完美的逢场作戏也有被有心人察觉的瞬间。 夏白烟笑了笑,拿起外套把自己裹好,挥手告别语调轻缓:“和我有关的事都很危险,以后你要离我远点,网上最近也有关于你和我不好的言论。” 京市南区最大的监狱。 探视铁门大开,带出一股冷风,身穿黑色高定套装的男人从里面走出,面容冷峻,眼底蕴着寒意,像是千年的寒冰,透着阴冷。 路丰旸迈步在前,周身气场森寒,身后跟着何睿等人,鸦雀无声,没人敢在这时说话。 上了黑色林肯,空气回暖,气氛有所缓和。经纪人兼贴身助理何睿递过消毒的温热毛巾,路丰旸沉默擦手,神情不变。 回想刚才监狱的情形,经纪人何睿忍不住说道:“金磊嘴这么硬,至今还是不肯交底,我们是否需要采取其他办法。” 窗外光影流动,将男人锋利的线条细细描摹,镀上一点浅淡的金色。路丰旸低垂着眼眸,注视着手机屏幕,语调淡然:“会说的。” 何睿颔首,这才注意到老板手中的手机,似乎传来夏小姐的声音。这才想起她最近在外地参加见面会,难怪老板的心情这一周都没好过。 视频里,夏白烟和裴司渡正在进行有爱互动。伴着兴奋尖叫声,何睿又想到,这部剧的资源是老板给的。 也就是说,老板亲手把夏小姐推给别的男人,树得一手好情敌。 突然,路丰旸掐断视频,拨了个电话过去,刚响两声,被无情挂断。 “……” 何睿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争取离老板更远点。 看着被迅速挂断的界面,路丰旸冷冷开口:“真想把她关起来。” 第5章 剧组见面会在不太愉快的氛围中落幕,那段提问cut被热心网友挂到网上,关于夏白烟和路丰旸的瓜吃得火热,公关部和微博服务器程序猿轮流头秃。 路丰旸团队至今没有发声明,只用他本人的微博点赞了夏白烟的那条盗号声明,惹人遐想。 夏白烟顾不上遐想,她连续五天挂断路丰旸电话,现在行程结束,她没回公寓,马不停蹄跟去沈歌家蹭住。 “就算现在失业也不用怕,您这手艺还能当大厨。” 沈歌给自己添好第二碗饭,夹起一块水煮肉片,为夏白烟挂电话的行为点赞,开始考虑后路:“我呢就给你当外宣,收银员。” 午餐是夏白烟掌勺,没成为艺人前,家里的饭基本都是她做,厨艺了得。年纪不大,被汪玉兰培养得生活技能满点。 “那岂不是白瞎我们这么优秀的沈大经纪人。” 夏白烟笑着,吃完沙拉盒里最后一棵草,收拾好去翻行李箱:“对了,联系下章制片,之前他不是说有个女团综艺可以给我留个名额吗,我想见他。” 沈歌正在喝汤,呛咽下去吃惊道:“你要去参加练习生?” 要参加也不是不行,夏白烟年纪小,无论是颜值还是才能,都属上乘。这两年一直被入狱的那位老总打压,被埋没了。 只是她志在演戏,对唱跳出道这方面不感冒才对。 夏白烟系好风衣的腰带,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平静道:“不是我,是夏淼。” 一听这话,沈歌无语。早年夏白烟在家里的地位她是知道些的,母亲对她爱答不理,妹妹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能维系她们之间亲情的,只有钱。 “恕我直言,你家这两位真的很贪心。” 夏白烟轻轻一笑,面上没有太多情绪,淡淡说道:“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帮她。章制片那边有消息告诉我,我出去趟。” 沈歌诶了声,那抹倩影已经出门。她这才注意到,夏白烟走的时候穿得是件黑色风衣,没化妆,衬得皮肤更白,干净犹如一杯牛奶。 她翻出日历,今天是清明节,难怪。 从电梯出来走到门外,夏白烟才发现,天空阴沉,在下小雨。 她没带伞,也懒得再上楼拿。墨镜口罩戴好,径直出门拦住一辆出租车:“去南山墓园。” 车内广播正在播放娱乐新鲜事,恰巧是对近期热点事件的盘点。 “要说现在分手最得利的是谁,那肯定还是大影帝路丰旸,毕竟他是受害者。” “夏白烟虽然是和路丰旸在一起后有点名气,但从最近热播的《遇见你》来看,她的演技还是很可以的,离开影帝也不是没有出路。” “但她给男方戴绿帽就对吗!” “不是说被盗号吗,没锤的事咱们不在这讨论……” 两个主持人吵得火热,司机听得津津有味。从后视镜瞥了眼乘客,身材姣好,气质也好,忍不住攀谈:“现在的女明星太不知足,我看人影帝迟早得和她分手。” 夏白烟没应,头抵在车窗上。柔软的黑发瀑布似的垂在两侧,墨镜后的眸子散漫地看着窗外,阴云在天际翻滚,水花飞溅,行人撑伞匆匆,像幅着了墨的画。 约莫一个小时,京市最贵的南山墓园抵达。夏白烟谢过司机,走进山脚下的一家花店。 节日的特殊性,花店里供应的大多是白菊和黄.菊。夏白烟挑选好一把白菊,交给店老板包装。 “小姐真会挑,这几支都是长势最好最新鲜的。”老板用牛皮纸包好,麻绳打结,递给漂亮的顾客,“拿好,祝您一切顺利。” 夏白烟笑笑,谢过老板离开。 虽是清明节,恰逢下雨,下午来的人可不多。小雨淅淅沥沥,山道上水雾氤氲,偶尔一声鸟叫从满目绿色中飞出,再无行人。 夏白烟抱着白菊,和衣着行成鲜明对比。她走了许久,在一个名为“夏国峰”的墓前停下。 这是她的父亲,现在准确的来说,是养父的墓。年前才从湛海县迁过来,是汪玉兰的要求。 只是今天汪玉兰恐怕没来,墓前空荡,落着一层灰。 夏白烟用手拂起灰尘,将白菊放得端端正正,鞠了个躬。而后插着口袋,和男人憨厚慈爱的照片在雨中对视。 如果说夏家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就是这位父亲。 夏白烟对夏父的记忆很深,夏淼出生后,她不受汪玉兰待见,获得最多的疼爱来自于夏父。 夏白烟记得,有一次家里买了巧克力糖回来,汪玉兰拿起来全部塞给夏淼。她很想吃,汪玉兰说:“妹妹年纪小,你多让着她点,给她吃。” 她那时也小,只有5岁,似懂非懂,眼巴巴看着糖,却只能缩回手回房间去。 还是后来夏父悄悄来她房间,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巧克力糖。 “给我们家乖乖小白烟吃,可别告诉你妈。”夏国峰虽然怕老婆,还是想尽办法对夏白烟好。 直到十岁,夏父因为突发脑溢血离世。 “能做的,我会做好。您好好休息,我走了。” 夏白烟眼眸微垂,语调轻缓,像是怕打扰到沉睡不醒的人。细雨积少成多,打湿肩头,她挽起一缕湿发,无意中看到远处走下来的两人—— 山上云雾缥缈,一身黑色西装的路丰旸撑着黑伞从石阶上下来,薄唇轮廓绷成一条冷酷的线,神情漠然,身姿挺拔,宛如高高在上的谪仙。贴在他身旁的是一个清丽温婉的女人,DIO高定黑色蓬裙,是苏向欢。 墓园人少,很容易就能看到彼此。苏向欢看到站在低处的人,立马伸手挽住身侧的男人。 夏白烟知道这位,全球500强大企业曜世珠宝的掌上明珠,当今最受欢迎的流量小花,路丰旸的义妹,D站上还有他俩的CP视频,支持者不少。 去年一年,没少明里暗里地针对夏白烟。路丰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由着她闹。 “好巧啊,白烟姐,”苏向欢率先走过来,妆容明丽,假装亲昵,“真没想到在这能遇到你,我和旸哥来的路上还提起你。最近网上的流言太多,你看你,人都憔悴了。” 夏白烟轻轻拿掉她伸过来的手,皮笑肉不笑:“你的旸哥哥已经走远,用不着在这装。” 苏向欢一愣,扭头一看——路丰旸并没有停留的意思,已经走到下面的台阶,只留下个宽阔高大的背影。 她讪笑一声,瞥了眼夏白烟身旁的墓碑,腔调一变:“你如今也能买得起这里的地皮,倒让我意外,看来旸哥没少给你。” 这位大小姐变脸的速度之快,连夏白烟都自愧不如。她不想在这吵,也懒得再笑,从苏向欢身侧走过,打算离开。 苏向欢岂能容忍她先走,加快步子走上前,猛地揪住夏白烟的头发,微笑起来:“我什么都知道,夏白烟。活在泥沼里的人,你配摘星吗?” 说完,拍拍手昂着头离开。 夏白烟真想抽她一个嘴巴子,又一想所处之地,硬生生忍下来,回到墓前站着。 这时候下山无疑会和路丰旸苏向欢相撞,路丰旸刚才走过侧头的神情可怖,活像要把她吃掉似的。 夏白烟干脆给墓拔起草来,等那兄妹俩离开她再走。 天空压抑低沉,雨没有停的意思。山风一阵阵吹来,尽管穿着风衣,夏白烟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下。 杂草拔得差不多,夏白烟舒了口气。突然感觉头顶有一片硕大的阴影,雨好像也停了,抬头一看—— 路丰旸手握着黑伞的银色手柄,略一低头,黑眸冷冽,蕴着雾和风。他注视身下的人,抿紧的薄唇微微一动,音色低沉:“拔完了?” 没想到这个疯子去而复返。 夏白烟起身扔掉手里的草,正酝酿着怎么离开,手腕一时被紧紧扣住,带起一股冷锐清苦的风,路丰旸不由分说拉着她,朝山下走去。 “路疯子你干嘛,我不坐你的车,你的好妹妹呢,你管我做什么!别——我去!” 路丰旸寒着脸摔上车门,拉下车前挡板。夏白烟被他抱起,箍在怀里,坐在大腿上。 空间密闭,两人贴得极近,滚烫的气扑在脖颈,清淡的药香萦绕在侧。 夏白烟挣扎起身,手撑着对方的胸膛,还未开口,路丰旸从后扣着她的脖颈,双唇相触。 男人的气息强烈滚烫,一顿撕咬,狠狠发泄不满。 就在夏白烟以为自己嘴唇再度破皮,男人终于稍稍松开,一只手臂箍着柔软纤细的腰,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电话不接,人不在家,长胆了。” 夏白烟的下巴被迫搁在对方肩头,像只凶兽嘴边的弱小食物,毫无还手之力,她冷笑一声,没说话。 路丰旸嗅着她身上香甜温热的气息,眼底压抑着更多不明的情愫,声音低冽:“我告诉过你,入戏深一点。” 雨声见涨,叮叮咚咚地砸在车窗,泥土混着水汽飘进车内,有点凉。 夏白烟却有种快被眼前人干燥的热度灼伤错觉,她闭了闭眼,自嘲似的开口:“路丰旸,你是爱上棋子了吗?” 空气凝滞一瞬。 “是又如何。”男人恶狠狠开口,咬住脆弱的脖颈,眼眸猩红,声音嘶哑,“不准再想一个死人。” 夏白烟瞳孔一缩,仿佛一根尖锐的刺扎中心脏。她使出全力一推,想要远离路丰旸,嘴唇微颤:“你调查他。” 力气终究悬殊,路丰旸嘴角扯起一个悲悯的笑,强迫夏白烟只看着自己:“小白,你躲不掉的。我们早已是同一个深渊里的人,你只能爱我。” 身体抑制不住地在抖,夏白烟指尖泛白,勾人的媚眼蕴着水雾,她深吸一口气,一抹笑漾在唇角,她轻轻开口:“入戏深一点么?” 下一秒,夏白烟狠狠咬上路丰旸的脖颈,回赠他一个可怖的血印。 第6章 听到客厅动静,张姨披着衣服从房间出来,看到回来的二人,面上一惊:“诶唷我的天呀,怎么搞的血淋淋的!” 夏白烟甩掉路丰旸的手,坐在沙发上揉手腕,瞥了眼跟过来的男人,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张姨,就是半路上被疯子咬了。” 张姨一愣:“路先生也是?” “小疯子咬的。”路丰旸回答,伸手撩起面前人的黑发,白皙脖颈上的伤口渗着血,和旁边那朵红色的五瓣花刺青一比,看起来狰狞可怖。 这大晚上的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山里有狼呢。张姨捧着药箱过来,心疼地瞅着夏白烟的脖颈,找出碘酒棉签准备上药。 路丰旸接过,语调平淡:“张姨,我来,你去休息。” 说着,抓过夏白烟安置在大腿上,拆棉签。 张姨看了眼,漂亮的女孩像个洋娃娃似的被抱在怀里,少见路先生这么温柔的一面,当即笑着点点头回房间去。 等张姨一走,夏白烟软着嗓子叫了一声:“疼!” 路丰旸蹙眉,擦碘酒的那只手轻柔的简直不像话,音调平缓:“哪里疼。”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味,夏白烟瑟缩脖子,条件反射避开疼痛,纤白的手往腰上一拍:“你快勒死我了!” 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体怔了下,紧跟着腰上的力道减缓。 路丰旸沉着眸,箍着腰的手虚虚揽着,怕不安分的女人从怀里掉下去。 另一只拿棉签的手轻轻擦拭着脖颈伤口,夏白烟却是又闷哼了声。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际,路丰旸沉冽的嗓音再度响起,耐心十足:“又哪疼?” “被疯子咬过的地方和药中和后很疼。”夏白烟没好气说完,忍不住又哼唧几声。 娇软的身体隔着西装裤光滑的布料贴紧,路丰旸伸手松了松领带,开口:“再叫,我就忍不住了。” 此话见效,夏白烟清清嗓子立即收声。直到路丰旸给她脆弱白嫩的脖颈缠上一圈纱布,她都没再说一个字。 两人从墓地回来,时间已经很晚。夏白烟打着绵长的哈欠,从路丰旸腿上弹起来,准备回楼上客房睡觉。 既来则安,她向来能屈能伸。 然而刚起身的刹那,整个人又被拉回沙发,夏白烟瞪着眼睛,看路丰旸俯身上来,逆着光,眸光深幽,抓着她的手腕往上带。 “路疯子我不想!” 夏白烟正准备在男人手上咬第二口,路丰旸抓着她的手腕停了,停在她咬过的脖颈处,男人一字一句冷声道: “互帮互助。” 有什么不能说的,非得先动手动脚。夏白烟撇了下嘴,从茶几上拿起棉签,蘸好碘酒给对方擦拭。 还别说,虽然面积不比自己脖子上那口,但她也是狠了心去咬的,直到现在还有鲜血往出渗。 夏白烟不自觉手上放轻,路丰旸沉默着,两相无言。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男人的呼吸近在耳边,被无限放大,夹杂着清冽的气息。夏白烟想到,她有时候还真的失了智一样,把他当替身。 “明天我要进组。”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路丰旸,他沉沉开口,像在提前暗示什么。 去年成为路丰旸公开女友后,夏白烟兢兢业业扮演好角色,经常去路丰旸剧组探班,亲自在酒店陪伴,羡煞众人。 夏白烟哦了一声,收好药箱,语调慵懒:“公司给了新资源,明天我也要去拍广告。” 路丰旸:“……” 太阳升起没多久,两辆保姆车同时停在蘅泽别墅院内。 经纪人何睿和沈歌分别从车上下来,尴尬地互相看了眼,算是打过招呼。 不多时,路丰旸和夏白烟一前一后迎着初升的太阳走出来。 前面的男人依然冷着眉眼,气场肃杀。身后的女人明艳动人,眉眼含笑。 还别说,这一男一女站在一起,确实郎才女貌。加上两人脖颈上的纱布,显得更配。 两辆保姆车等来主人,朝着相对的方向驶离。 刚坐稳,夏白烟立刻解下纱布,拿出小镜子端详伤口。没想到路丰旸的药这么管用,一夜之间就好得差不多。待会儿化妆时再整点遮瑕,问题不大。 “一天不见就带伤了,你俩可以啊。”沈歌拿出黑咖啡递给夏白烟,嘴角漾着揶揄的笑。 黑咖啡消肿,是夏白烟出工时的必备神器。她端起杯子抿了两口,媚眼上翘,声音却带着点幽怨:“疯起来真不是人,我怀疑他在慕尼黑被人下降头了。” 沈歌翻了个白眼,突然正经起来:“不然你也考虑考虑他,别总和自己过不去。”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何必一直抓着过去不放。 后面的话对方没说,夏白烟也听得明白,垂着眼眸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今天要拍的广告是市场上的大众品牌甜牛酸奶,有着家喻户晓的知名度。据沈歌说,这个资源难拿,公司却是一拍定案,分给了夏白烟。 光影娱乐旗下的大牌艺人不少,换做以前,这种资源夏白烟是摸都摸不到的。老总一换,就是不一样。 拍摄地在一个临时搭建好的影棚里,因为拍的是微电影式的广告,天还未亮时,工作人员就早早等候在场。 夏白烟一到,工作人员前呼后拥过来接待,排场赶上一线大牌。 跟着她来的,还有两大保温箱五星酒店的豪华早餐。 沈歌接完电话过来,悄悄附在夏白烟耳边说:“何睿说是路大佬订的。” 令人意外。 虚假恋爱一年,路丰旸从不搞这些,他没那个心思。绿帽当前,两人正是要闹掰之际,却马不停蹄来送温暖。 早餐种类丰富,沈歌带人分给在场的工作人员,传达精神:“大家辛苦,路老师和夏老师的心意,请不用客气。” 拍摄导演接过咖啡,笑盈盈说道:“路老师不能来探班估计很苦恼吧,前段时间听说他放弃进修,一下飞机就去探班夏老师。” “是啊是啊,路老师和夏老师太甜蜜了!” “有路老师这样的男朋友,夏老师好幸福。” 其他工作人员跟着附和,夏白烟笑着应下众人的奉承和讨好,坐在椅子上等化妆。 顺便掏出手机订了咖啡和蛋糕,送去某人的剧组。 “夏老师先休息下,为您搭戏拍摄的老师还没来。”妆容搞定,化妆师悄悄对夏白烟言语。 不过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估摸着这是另一位艺人到了。 “来来,这是苏老师请大家喝的咖啡。” 说话的是个女声,夏白烟寻声望过去,一眼看到人群中的苏向欢。穿着DIO夏季新款连身裙,正和众人打招呼。 为工作人员分发咖啡的是她工作室旗下的艺人,众人喜悦接过第二杯咖啡,嘴上道谢却都放着暂且不喝。 搭戏的原来是苏向欢的艺人,夏白烟一时感叹,冤家路窄。 高跟鞋的脚步声渐近,苏向欢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优雅告诉化妆师,她有话要和夏老师单独说。 想也不是好话。 “我说呢,一大早就被人占尽风头,原来是你。”苏向欢走过来,抱臂靠在化妆台上,自上而下俯视夏白烟。 见人不接茬,苏向欢扬着眉继续说道:“不会又是勾引谁施舍给你的钱吧?” 一声轻笑,夏白烟抓起手机,起身懒懒说道:“真不好意思,是你家旸哥哥给的机会。” “夏白烟!” 盯着那道身姿优美的身影,苏向欢红着眼快步走近,拦住去路,正准备故技重施。不料夏白烟突然转身,啪得打掉她的手,迅速扯住她的头发,冷声开口: “疼么?疼就对了,昨天你扯我头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表情。” 痛感自头皮蹿上,苏向欢梗着脖子盯紧面前的女人——那张明艳的脸不知让多少人沉沦,神情慵懒,却让她莫名觉得恐惧。 但嘴上不能认输:“别以为旸哥真的喜欢你,你不过是他利用过的棋子,可怜你罢了。” 夏白烟凑近,嗅到苏向欢喷的是Xner五号香水,甜腻得要命。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夏白烟轻笑:“有的星星,不用我摘,他自己会来。” “省省吧,”说罢,夏白烟拍拍苏向欢的脸蛋,松开她,“我的忍耐有限,苏向欢,别惹我。” 等人离去,化妆间只剩下苏向欢一个人,攥紧拳头立在原地。 不用夏白烟提醒,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旸哥最近有点不一样,似乎对这个女人多了些不一样的感情。 越想越慌,苏向欢叫来旗下的那位蹭脸艺人:“给她使点绊子,别太过。” 机位妥当,工作人员各就各位,艺人入镜,拍摄正式开始。 和夏白烟搭戏的是位刚出道还没作品的小明星,今天在她的微电影里,露个脸就行。 根据导演指挥,夏白烟饰演的女主人公从床上起来,开启一天美好生活。 上学前带上甜牛酸奶,和同学一起分享美好滋味。 夏白烟很投入,记台词又快,只卡了两次,其中一次还是因为那位艺人没跟位置。 拍摄结束,夏白烟鞠躬谢过众位工作人员。身后的搭档也跑过来正准备鞠躬,脚下一绊整个人扑向夏白烟。 感觉到身后异样,夏白烟闪身避开,不曾想那位搭档却在混乱间隙伸手一推,企图将她推倒。 结果幅度太大,连带着自己向后倒,正巧推倒一旁的架子,堪堪砸来。 顾不得思考,夏白烟伸手去拉,架子多米诺骨牌似的轰然倒地,将两人砸倒在地。 最上面的夏白烟承受更多的重量,一声闷哼,光洁白皙的额头流血不止,搭档睁大眼看着拉住她的女人,惊恐至极。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夏老师晕过去了,头上都是血!”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医院啊!” 第7章 耳边嘈杂,又归于寂静。麻醉失效不久,夏白烟费力睁开眼,混沌的视线逐渐清晰—— 天花板的吊顶不是单调的白色,附着漂亮的流云花纹。沈歌的脸闯入视线,神情担忧。 看到人苏醒过来,立刻凑前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夏白烟嘴巴蠕动,出口的声音沙哑:“有点晕,想喝水。” 沈歌起身,从自动饮水机里倒了杯温度适宜的白水,把床位略微升高,水杯递进她手中。 喝了口水,喉间的干燥有所缓和。随着视线的升高,夏白烟注意到,这间套房有多么奢华。 流云屏风将区域隔断,一侧摆放着液晶壁挂电视,办公桌上放着台式电脑,沙发和茶几摆放在中央。右侧是小厨房,左边是浴室,隐约看着挺大。 隔断这头则是饮水机,各项医疗设施,两张一大一小的床。 “这……哪儿?”夏白烟食指指了指周围,略微吃惊地问沈歌。 她不相信拍摄方会把她送进这么高级的医院,能在市医院躺着醒来就很不错了。 沈歌往回掖好被角,以免刚醒来的伤患着凉,慢悠悠说道:“本来呢,你在市医院。路大佬接到消息把你转到这家住院费日均三万的私人医院。” 三万??夏白烟张着因为失血过多、变成藕粉色的唇,竟说不出话来。 见状,沈歌继续补充:“他剧组那边走不开,下了戏估计要来,你做好心理准备。” 空气中飘着浅淡的消毒水味,夏白烟还沉浸在三万的费用里久久不能回神,嘴里喃喃:“这个疯子。” 正说着,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年轻男性探头进来:“你们是在说路丰旸吗?” 然后整个人走进来,个子很高,一身的白大褂难掩结实的好身材。眉目柔和,像个温文尔雅的书生。 “我一般叫他疯羊,吃草的那个羊。” 这位医生自来熟似的说了两句,发现病床前的两人都没接茬,这才开始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温宴。路丰旸的私人医生兼多年好友。他是这家医院的大股东,我算是合资人。” 还有这么层渊源,虽然和路丰旸有着互通的秘密,夏白烟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好友。 正准备自我介绍,叫温宴的男人又说道:“我知道你,疯羊的女朋友,你真漂亮。旁边这位是?” 通常待在艺人身边的不是经纪人还能是谁,沈歌伸出手:“你好,我是夏白烟的经纪人。既然您来了,是不是该给她检查下有无留下什么后遗症,这才是正经吧?” “好说好说,”说着,温宴拿出夏白烟的病例,开始给她检查,“相信我的隐形缝合术,绝对是路丰旸来了都看不出来。” 热络活泼,很难想象路丰旸那种冷面木头会有这种朋友。 简单检查一番,温宴温柔一笑:“没事,再住半个月就能复工,好好休息,这里没人打扰你。” 白大褂一阵风似的潇洒退场,沈歌关上门吐槽:“长得温文尔雅竟然是个话痨,和那位影帝还挺反差萌的。” 伤患刚醒,还需要静养,沈歌不能多打扰,况且还有一堆后续问题要处理。 她又倒了杯水放到床头,叮嘱:“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现场有监控,都能看到。” 夏白烟点头:“那就拜托沈大经纪人,明天顺便帮我从家里拿点换洗衣服来。” “放心吧,不用操心这个。”不用她说沈歌也有此意,又想起上午在拍摄现场时的惊险,后怕起来,“她当时推你,你怎么还救她。” 雪白的床上映着夏白烟苍白的面容,一抹淡笑浮在嘴角,她哑着嗓音说:“没办法,条件反射,况且不能真看她被砸成西瓜吧。” 说着,自己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沈歌看在眼里,心上却不自觉有点难受,这个女人总是这样,出其不意让人感动惹人心疼。 钟表的时针指向十一点,医院空旷的走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停在病房门前。顿了片刻,门被轻轻推开,走廊的光线照进一侧,往上看,是男人笔直修长的双腿。 四周安静,夜色笼罩下,隐约能听到窗外的风声。路丰旸沉着眼眸,在门口不远不近地看了许久,才迈开腿走进来。 目光定格在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昔日里是那么的明媚勾人,宛如清晨盛开带着露水的红玫瑰。听说流了很多血,尤其是唇,变得黯然失色。 她已经睡着,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额头上的纱布显眼,眉毛微蹙。 手略微冰凉,路丰旸轻轻握住夏白烟露出来的右手,侧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眸低垂。一向漠然的脸上,隐隐透着心疼。 男人高大的身影背着光,静默在黑暗中。远远看去,像头孤独脆弱的兽。 过了许久,路丰旸将那只露出来的手放回被中,俯身轻轻在夏白烟额头上留下一吻,漆黑的眸子深情而专注。 “穆炀,是你么。” 一声软糯的呢喃突然传来,路丰旸身体一怔。 还未起身,娇软细腻的两条手臂搭上他的脖颈,委屈巴巴:“我好想你,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她醒了,还是梦里说胡话? 路丰旸突然有一瞬的慌乱,任由夏白烟微眯着眼抱着他,一下又一下摸着他的头。 “我一个人,很不开心。” 柔软的触感贴近,路丰旸冷萧的神情肉眼可见的破碎,他吸了口气,捧着她的面颊,覆唇而上。 “小白,乖。” 安抚的吻一点点加深,怀里清瘦的女人软软地回应,难得的配合温柔。 清醒时她是伸着爪子防备的撩人小野猫,只有这时,她温顺、乖巧,全然把柔软的一面摊开给他看。 给那个叫做穆炀的看。 路丰旸的手臂撑在两侧,定定看着再次陷入沉睡的女人,心底某种念头不断攀升,是黑色的。 从病房出来,路丰旸径直去了温宴办公室。 温宴刚吃完苹果,果核一扔,看到来人,先是哟了声,才说道:“大忙人路影帝终于有空来看小娇妻了。” 像是没听到他的揶揄,路丰旸面无表情开口:“严不严重。” 夏白烟被送进来时,脸上带血,从额头一直流到下巴上,整个人昏迷不醒。停顿一瞬,温宴收敛笑容,换了种说法:“没你当时可怕。” 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路丰旸沉着眼,从温宴桌上抽出病历单,看了半晌。 最后点燃一根烟,靠在椅背上抽。 还从没见过好友这副神情,温宴咽下“我办公室禁止吸烟”的提醒,转身打开窗户,才慢慢说道:“没事,我的医术你还不信,绝对不留疤。” 火星明灭,面容冷峻的男人嗯了声,不再说话。 温宴坐在转椅里,荡了两个来回,终于忍不住:“据我观察,小白烟对你好感也不大啊,堂堂影帝这么失败。疯羊,你是不是根本不会谈恋爱。” 掐灭烟蒂,路丰旸起身,一字未说准备回房。 温宴急急说道:“你不如把什么都告诉她,省得……” “不行。”路丰旸冷声打断,看着拦住他的人,眼底压抑,警告意味十足。 倔脾气,又倔又病态,活该受罪。 温宴烦躁,也点了根烟,靠着门说道:“我管你,我管你管得够多了,就没个省心的时候。对了,你把小白烟经纪人联系方式告诉我呗,有什么情况我直接找她说。” 路丰旸不假思索:“免谈。” “那我就立马去告诉小白烟你马甲背后的真实身份。”温宴狐狸似的,轻而易举抓到精髓,大胆威胁路丰旸。 怎么说温宴也是和他从小长大的,还比他大五岁,不叫声哥也就算了,再找不到点治他的方法那怎么行。 “给。”路丰旸冷着眼,吐出一个字,现在他只想立刻回病房。 一条手臂挡在前面,温宴正色起来:“别急着走,正好你在这,把药带走,省得我专门找人给你去送。” 说着,温宴吸完最后一口烟,信步走到桌前,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递给路丰旸,扬了扬下巴。 “有些事呢,急不来。你这条命从鬼门关抢回来不容易,对自己好点。”温宴看着路丰旸接过药盒,漠然的模样,管不住嘴又多说一句。 历经炼狱后重获新生,自然是有代价的。只不过这个男人从来不说,360度无死角擅长独自背负。 路丰旸抬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死不了。” 当然死不了,温宴从自动饮水机里接了杯水,没好气道:“有我在你当然死不了,不过你能找回缺失的记忆,估摸着也不想死了。” 没错,他舍不得死了。 众人皆知,路丰旸去慕尼黑是去进修。就连夏白烟都不知道,路丰旸在领完影帝奖后,身体出现状况,不得不回慕尼黑接受治疗。 路丰旸恢复记忆那晚,发疯似的举动,简直让温宴记忆犹新。 “不过嘛,药浴还是得做,光吃药可不管用。”温宴补充,志得意满,“不然我就告诉小白烟。” 未等他说完,路丰旸头也不回地迈步走开。 温宴和着白大褂躺回座椅上,喝着水自顾自说道:“谁能想到她会是你最大的软肋呢。” 第8章 太阳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宣告着天已大亮。 久违的,夏白烟睡了个好觉,还做了个美梦。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随意撸了把长发,幽魂般往卫生间飘去。 清脆的吱呀一声,门开—— 毫无防备,发懵幽魂咚地撞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温热、强悍,带着男人的气息。 “你……” 看清男人样貌,夏白烟说话的同时条件反射后仰。身体没倒,反而跌进对方怀里,被紧紧抱着。 面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光着上半身的路丰旸,手臂揽上对方柔软的腰肢。 黑色短发湿漉漉的还未吹干,一滴水珠顺着英挺的鼻梁滑下,落在夏白烟脸上。 鼻子因为撞得太快还在发酸,迅速抹掉脸上的水珠,夏白烟的吐槽刚到嘴边,突然感受到,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几乎立刻有了反应,清晨的问候。 手肘用力抵开距离,夏白烟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她莫名想起昨晚做过的梦,忍不住要从这个男人身上逃开。 “别跑。”逃脱的机会根本不存在,路丰旸收紧手臂,把人带向胸膛,“精神不错。” 男人低下头,带着清爽的水汽。 温热的气拂过耳侧,一声娇弱的呢喃脱口而出,夏白烟气急——在这种姿势下,对方竟然舔她的耳垂。 “路疯子大清早你发什么疯,还不去拍戏!”她努力撇头,避开灼热攻击,逃无可逃,被抵在门廊前的墙壁上。 猛兽捕食是不会管猎物的心情的,小动物夏白烟紧紧闭上双眼,等着暴风雨到来。 窗外的鸟鸣声叽叽喳喳,半晌,室内的两人都没有动静。夏白烟忽的睁开眼,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 路丰旸就这样静静地凝视自己,像是在欣赏一幅画,唇角若有似无地勾着,眼中光彩燎人。 “剧组很喜欢你送的咖啡,”路丰旸松开手,走到衣柜旁换衣服,“乖乖待着,等我回来。” 还回来呢,夏白烟撇嘴捂着小腹钻进卫生间。再出来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人模狗样,已经开始用早餐。 属于她的那份也放在桌上,白粥鸡蛋,淡的出奇。 夏白烟不情不愿坐过去,微笑开口:“不回来也行,您拍戏那么忙。” 瓷勺搁盘发出叮的一声,路丰旸淡淡道:“你知道我的规矩。” 他的规矩,圈里都知道,无意外的情况下,拍戏从不超过午夜十二点。大佬就是大佬,即使是这般苛刻要求,从未有一个导演或演员说过他摆架子,耍大牌。 “随便你,那就依着昨晚,你睡你的床,我睡我的。” 昨晚吃过药,夏白烟困意上头,再加上身体疲累,睡得早。路丰旸何时回来的她完全不知,只希望昨晚没说梦话,被这位难搞事多的男人抓住把柄。 既然已经分床睡,那就各睡各的,给对方一个自由。 路丰旸似是没有异议,啜了两口咖啡,依然翻着手里的剧本。对待拍戏,他从不含糊,堪称敬业的典范。 咖啡的香气漫在空气,夏白烟喝着索然无味的白粥,只想来只烧鸡。 “昨天的事,总要有个交代。”嗓音过磁,路丰旸搁置杯子,沉沉开口。 昨天的拍摄事故,夏白烟躺着发呆细想一番,横想竖想,最后的推导结果都是那位心胸狭窄的女人在搞鬼。 不指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男人有所行动,夏白烟刚“哦”了一声,扣门的声音同时响起。 进来的是别墅的张姨,抱着一大束粉玫瑰:“夏小姐安康,我来送路先生的花。” 张姨自动把透明玻璃瓶摆到床头,粉玫瑰在里面安家落户,晨间床头花就位。 花瓶套房里本来就有,送花的却没有。 看着此情此景,夏白烟嗫嚅,侧头瞥见男人无波无澜的面容,突然说不出话来。 “是这里呀,门口的保安怎么那么多事。” 张姨正打算离开,房门前又多出一道身影,附带中年女人埋怨的声音。 夏白烟皱眉,勺子一扔,看着门口的女人推开张姨走进来。她不好发作,尽量把语气放缓:“妈,你怎么来了。” 身侧的男人起身,点头示意张姨离开,让出座位:“伯母。” 汪玉兰一身雍容华贵的紫色套装,和手上的银色大行李箱格格不入。意外看到同在的路丰旸,顿时慈祥:“没想到小路也在,听说你进组新戏,怪辛苦的,我家烟儿还要你多照顾呢。” 路丰旸面上不动声色,极有礼貌:“应该的,行李箱是?” “哦这个是烟儿要的换洗衣服。”汪玉兰这才说明来意,转向夏白烟,“你也是,出那么大的事我还得从网上看新闻才能知道。 “幸好我去公寓找你,遇到沈歌,才知道你在这,让我好找。” 这时候,汪玉兰似乎才有点母亲的样子。 夏白烟恍惚一瞬,在心底自嘲。 她不想让路丰旸知道她和夏家的事,笑着给母亲倒好茶:“不想让您担心呀,沈歌去哪了。” 逢场作戏,她是拿手的。 “公司招她回去,正好我想来看你,把行李箱给你捎来。”汪玉兰喝了口茶,摆出架子,眼神在路丰旸和夏白烟只见不断游移,似是想从中探出点什么来。 这番做派夏白烟看得真切,她和路丰旸的关系,自然也不想让这位母亲知晓。 不等她动作,路丰旸已走近,亲昵地在额头印上一吻:“何睿来了,好好休息,晚上见。” 接着,又向汪玉兰略一颔首,准备离开。 表面恩爱,两人这方面配合得已经十分默契。夏白烟拉住路丰旸,撒娇似的抱向他,软软开口:“那你早点回来呀,我还想吃陈老官的小龙虾。” “……”路丰旸眼眸微垂,瞳孔中映出女人狡黠的神情,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音色磁沉,“好。” 门再度合上,夏白烟脸上明媚的笑容消失,转身看向沙发上的中年女人,声音淡漠:“怎么,等不及了。” 汪玉兰仰头一笑,香槟色的指甲点着桌面:“妈也是怕你忘记,来提醒提醒你。不过看样子你和小路的感情还不错,夏淼的事早点安排吧。” 喝下女儿倒的茶,大老板汪玉兰拎起手包,扭着屁股往门口去:“不然你怎么知道亲生父母的下落呢?我还要去探望别的病人,你歇着吧。” 来夏白烟这里,不过是顺路加提醒,切莫忘记她的利益。 等汪玉兰一走,咔嚓一声,夏白烟干脆将门锁上,谁也别来。 一大早的心情跌宕起伏,病号夏白烟这时才有点病人的自觉,扶着头躺回床上,手机又响了—— “宝贝儿看到你妈没,”沈歌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语调愉悦,“抽空看看微博,挂了哈。” 简短的通话,把夏白烟拉进微博的血雨腥风里。 上个月青青草原事件沸沸扬扬,让她一度疲于应付这个社交软件。刚打开界面,#夏白烟飒气救人#稳稳挂在热搜第六。 似乎没那么糟糕。 点击率最高的第一条,是她在微电影拍摄地救搭档的视频。画面噪点虽多,一点也不影响网友们欣赏夏白烟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救人。 评论区热火朝天—— 【人的本能反应告诉你,谁是真的善良,我要对夏白烟路转粉,善良美艳小姐姐,爱了爱了。】 【跟风黑的给爷爬,关键时刻见人品好吧!不知道夏美人伤得严不严重,此处艾特夏白烟,宝贝你快点好起来鸭!】 【哇我家夏美人身手这么好,又飒又A,这么酷的姐姐入股不亏啊,亲人们!】 【我凑,这视频角度真够刁钻的,夏白烟救的那位铁定是故意的,这不是被抓了个正着嘛。】 【都散了吧,听说那位已经歇菜了,立地封杀的那种。苏向欢工作室也真够狠的,怕不是看在路影帝面子上。】 该条微博被疯狂转发,竟有600万+的点赞数,舆论风向大多一面倒向夏白烟,对她的影响有所改观。那位搭档,迫于舆论的压力,估计要好一阵子不能复出了。 至于那位幕后黑手,只怕是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 夏白烟听着公司安排,点开编辑,发了条“无事安好”的微博。听到敲门声,手机一扔,把送午餐的护工迎进来。 午饭将寡淡继承到底,中途温宴过来例行查房,看着一桌子清淡菜,直咂嘴。护工说,这是路丰旸的安排指示。 现在夏白烟明确怀疑,路丰旸一口答应晚上给她带小龙虾,是不是纯粹骗人的。 饭吃七分饱,窗外的太阳懒懒地照着,和煦的暖风吹进来,带来一股清甜的花香。 温宴介绍,这家私立医院堪称花园式医院,医疗设施先进,配套的环境也很适合病人疗养,针对高端人士,在私立市场上脱颖而出。 从行李箱翻出一件杏色针织衫,夏白烟裹好,踩着拖鞋下楼,准备临幸后花园。 风里甜香,绿色之中淡粉樱花热烈盛放。设计精巧的木质步道坐落其间,沉稳中带着一丝古韵。 她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找了处白色双人秋千坐下,懒懒地倚在上面晒太阳。 细软的发丝拂过肤色白嫩的脸颊,虽然额头上的纱布瞩目,却不影响本身固有的美。 光线轻柔,夏白烟微微眯着眼,翅羽般浓密的睫毛微卷,粉嫩的唇和樱花的色泽一样,很好地融进春色里。 就在她意识渐轻,快要在秋千上睡着,身侧响起一道清朗如阳光的男声: “烤串小姐,原来你在这里!” 第9章 困意全无,夏白烟觅声抬头,看到站在垃圾桶旁的裴司渡,头戴棒球帽,武装非常严实。 “司渡,你怎么?”男人跑过来,饶是他再云淡风轻,夏白烟还是细心发现,垃圾桶的表层,扔着一束百合花,不由疑惑。 只见裴司渡挠头,意识到自己头顶扣着帽子,缩回手尴尬一笑:“我来探望病人,不过你也看到了,对方并不想见我。” 在剧组,裴司渡就是个行走的小太阳,所到之处欢声笑语,从不会尴尬。 就在夏白烟嗯了声,若有所思的同时,裴司渡立刻接话,眼睛闪着光:“幸好遇到你,昨天出事后,想来看你,被沈大经纪人拒绝了。” “咦?”夏白烟有点震惊,自家经纪人挺好说话的才对,“你竟然被沈歌拒绝?” 怪不好意思的,干脆把裴司渡往楼上请。就这么站在花园里,要是不小心被拍到,对两家公司来说,都是大麻烦。 等电梯的同时,裴司渡似是斟酌了会儿,看着夏白烟额头的纱布,慢吞吞说出事实真相:“据说是路老师的意思……” “什么?” 一前一后回到病房,夏白烟把裴司渡请到沙发上,看了圈没什么好招待的,从果篮里拿出一颗苹果递给对方。 裴司渡开心接过,咔嚓一口继续说道:“不光是我,听说苏老师和导演方也想来,都被路老师挡回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这两天她的病房安静如鸡,敢情都被某人提前拦下。 不过也好,苏向欢之类的她是真的不想见。 察觉到对方的走神,裴司渡注视着夏白烟的眼睛,缓缓的,视线下移,停在粉润的唇上。 他咀嚼完果肉,吞咽一下,轻咳着掩饰刚才的失态:“路老师很细心,把你照顾的不错,这时候是该好好静养。” “嗯……是不错。”毕竟住在这么贵的病房里,夏白烟觉得,还是有必要夸一下的。 听到回应,裴司渡的表情有一瞬的怔松,而后立刻收敛。 他也没有马上就走的打算,请助理抱来一束新的百合,买了一大堆零食,都是夏白烟在剧组时的最爱。还另外带了switch,给两个人玩。 夏白烟接过手柄,面对裴司渡兴冲冲的模样,不太忍心拒绝。 不是说,这家伙探病未遂,刚被拒绝过一次。 “夏大厨,番茄汤,三个。” 两人玩的是一款厨房达人的游戏,裴司渡一边操纵小人,一边和夏白烟闲聊:“我没想明白,昨天和你搭档的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推你?” 网上不是没有猜测。 除了嫉妒夏白烟的美貌,就是嫉妒她和路丰旸的情侣关系。去年两人公布恋情之后,也并非没发生类似事情。 三份番茄汤被迅速做好,夏白烟笑笑,随意说道:“我说是苏向欢指使,你信么?” 闻言,裴司渡扭头,看着神情慵懒,眼尾上翘的女人,眉头皱起一本正经:“我信你。可是,为什么?” 他并没有等到答案,肉眼可见的,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裴司渡换上笑容,扭转话题:“对了,《遇见你》最近的热度很高,导演组在筹备庆功宴。” 顿了顿,他说:“我还挺怀念,在咱们剧组的日子。” “嗯,烧烤真好吃。”烤串小姐夏白烟认真回答。 厨房游戏继续进行,直到吃过晚饭,裴司渡才颇为不舍的离开,还把switch留给夏白烟,让她无聊时玩。 城市霓虹在窗外的夜色中,蔓延成一条闪光的丝带,渐渐远去。另一间高级病房内,气氛和睦。 身形高大的男人从座椅上起身,背脊挺直,眉目俊朗。和躺在病床上虚弱不堪的中年男人相比,反差极其鲜明。 “麻烦丰旸你过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中年男人声音哑涩,笑了笑,“我可不想耽误你们小情侣,快下去吧。” 路丰旸略微颔首,表情无懈可击:“我代父亲探望,应该的,您多休息。” 房门关上,隔绝出两个世界。年轻的男人卸下伪装,恢复漠然,迈开长腿向电梯走去。 等在门外的何睿跟上老板,低声汇报:“今天刚住进来,我们的人一直盯着,没什么动静。不过,裴司渡来过。” 电梯缓缓打开,吹出一股凉风,就连周身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路丰旸开口:“继续说。” - 护士查完房,为房间的病号关上门。漆黑一片,夏白烟睁开眼,自枕头下摸出游戏机,蒙上被子,继续通关。 不是她不想睡,实在是睡不着。游戏卡在最后一关,心里又装着事,完全没困意。 偌大的房间,只有病床一角,闪着荧光。噼里啪啦的电子打斗音,轻而易举掩盖推门声。 胜利在望,葱白的手指点着屏幕,面颊染上红晕。就在这时,氧气陡然增多,头顶轻柔的重量消失。 怔松一瞬,自下而上俯仰,昏黑中,男人的身形逆光,冷冷盯着自己,阴郁至极。 不等她开口,路丰旸裹挟着冷冰冰的气息,俯身下来,攥着精致小巧的下巴,近乎粗鲁般掠夺柔软双唇。 “……路疯子,你又发什么疯!” 游戏机坠落在地,game over的提示音响个不停。夏白烟呼吸急促,娇软的声音断断续续,怨气十足。 刚才一抬头,身边直挺挺站着一道黑影,她一激灵,差点灵魂出窍。思维还没回归正常,整个人便成为路丰旸的口中之物。 越想越气,夏白烟曲起一条腿,向男人腰上撞去。半路,被路丰旸有力的大手拦截,细腻的皮肤被迫和灼热的温度触碰。 室内没开灯,仅凭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清晰可见,路丰旸周身仿佛漫着黑气,硬朗的面容宛如千年寒冰。 他的动作带着一股狠劲儿,仿佛要把眼前的人吞入腹中。 莫名的,夏白烟冒出害怕的念头。 “疼……” 软糯的呜咽从湿润的红唇中吐出,隐有委屈之感。 皮肤散发的香气诱人,轻咬改为舔舐。路丰旸埋首在温软的脖颈处,声音磁而喑哑:“和他在一起,你倒是玩得开心。” 温热的气扑在脖颈,夏白烟偏头,身体却整个笼罩在对方怀里,无处可去。 她嘴巴微张,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哑:“我对你和其他女人的事从不感兴趣,你最好也是。” 一声沉闷的冷笑,男人开口:“你以为还能回到过去么,小白,不可能的。” “强扭的瓜不甜。”几番拉扯,夏白烟做最后的挣扎。 单手攥紧纤细的手腕,路丰旸说:“是我的就行。” 次日一早,做完身体检查,夏白烟在温宴同情的目光中,被送进蘅泽别墅,与外界隔绝,静养。 第一天,夏白烟还有心情支着脑袋和沈歌在微信上吐槽:路丰旸说是买小龙虾,结果用小龙虾味的薯片应付她。 “忌腥辣,你懂不懂。”沈歌如是回答。 第二天,路丰旸照样面不改色回剧组拍戏。白裙加身,弱柳扶风状的夏白烟站在门口装可怜,未遂。 何睿从后视镜瞥见:“老板,夏小姐在哭。” “让她哭。” 第三天,夏白烟受不了,在微博上转发刑法知识普及,喜提路丰旸点赞一枚。 吃瓜1号:“咋的,夏白烟被绑架了,普及刑法什么意思,又准备唱哪出?” 头号粉丝:“拜托今天是学法日,女生们外出都小心点,谨防陌生人绑架拘留。” 第四天,她没闹,乖乖吃饭换药,安静锁上门在客房睡觉。 被关在门外的路丰旸:…… 第五天,路丰旸的车刚走,苗条纤细的身影直奔别墅后面的雕塑景观区。 家里的菲佣在张姨的带领下,胆战心惊的围在一起,眼睁睁看着—— 美轮美奂的人形镜面雕塑,出自意大利雕刻大师RO的作品,被推土机不出半小时,铲得一干二净。 品味挑剔路大佬,难得称赞过这片杰作。真不知晚上回来看到毛也没有的废土,会是怎样可怕的反应。 众人忍不住又颤抖两下,哗啦一下散开去做事。张姨欲言又止,在夏破坏王安慰的眼神下,无奈离去。 焦躁的情绪有所缓和,然而还不够。夏白烟站在太阳底下,蹙着眉,盯着土地看了半晌。 然后从园艺师傅那借来铲子花苗,在没有雕塑的裸露土地上翻土播种。 “您……做好心理准备,而且,夏小姐晚饭也没吃。” 张姨委婉开口,给不到二十一点就提前回来的路丰旸打预防针,顺便挽救夏白烟。 刚下了戏,路丰旸眉宇间还带着几分疲惫,打戏他没用替身,耗去不少精力。闻言,略一摆手,脱去外套走向后院。 月光洒下银辉,暖风若有似无,原本坐落雕塑的位置,黄色土壤裸露,一个单薄清瘦的身影镀着轻柔的光,正背对着这头,认真铲土。 “小白,过来。”路丰旸立在她身后,沉沉开口。 听到这声,像是警钟敲响,夏白烟立刻扭头,起身的同时随手抹了把脸。 她没动,站在花苗中间,左手拎着把铲子,和路丰旸无声对峙。 头顶的月亮出奇得亮,把男人线条锐利流畅的五官映得更加深邃立体。精致、冷峭,像樽硬冷的雕塑。 “过来。”路丰旸开口,率先开始动作,一步步朝夏白烟靠近。 倔强的神情浮在白皙的脸上,和挂在上面的泥巴一中和,可爱鲜活。 路丰旸站定,抬起长臂,轻而易举把人带入怀中。 风动,清冷苦涩的药香混着花味钻入鼻息。夏白烟贴在结实的胸膛,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是沉重的鼓点,一点又一点,叩进她的脑海。 泥巴蹭到面料昂贵的灰色衬衫上,它的主人也毫不在意。就像他根本不在意,雕塑被铲这种事一样。 两条影子在月光下挪动,越过新围起来的花圃,跌入就近的木椅。 布料摩擦,夏白烟被迫坐在熟悉的大腿上,小猫似的,被扣着脖颈,淹没在双唇的呼吸里。 刚才她饿到不行,从兜里摸出一颗水蜜桃味的糖,嘴巴里还残留着清爽的甜味。没成想,成了取悦路丰旸的道具。 针织衫差点不保前,路丰旸停手,眉头深凹,眼底眸色加深,捧着她的脸,声音又沉又哑:“闹够了没?” 话落,夏白烟勾起唇角,食指沿着男人耳垂,顺着锋利的线条,停在下巴上,轻轻一点:“把人关着,路丰旸,这就是你喜欢人的手段?” 手指柔软似绫罗,语调却嘲讽。 路丰旸不以为意,扣紧她,低沉说道:“好,明天带你出去。” 第10章 激将法奏效,虽然所谓出去,就是和路丰旸去赴宴。好歹拥有半个自由,踏出别墅就是成功的一步。 不过路丰旸恐怕要失望。 挑选完礼服,夏白烟以回公司开会的名义,摆脱跟班,钻进沈歌来接她的车,前往夜澜宫。 这是夏白烟认识路丰旸以来,第一次放他鸽子。 “路大佬的晚宴,真的没关系?”沈歌不放心,在夏白烟下车前,又问了一遍。 已经换好Do&Ver夏季新款丝绒长裙,暗红色把女人皮肤衬得越发白皙透亮,夏白烟眼睛一眨,正经道:“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主,是时候让他学会独自表演了。 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早上路丰旸出门没多久,沈歌发来消息,章制片那边有了回应,约她晚上在夜阑宫一叙,商议夏淼进女团综艺的事。 夜阑宫名字听着脂粉,实际上是个正经吃皇家菜的所在。来这的顾客,不是明星就是有身份的人。 章制片就属于后者,挑选节目的眼光毒辣,说话有分量,在业内的地位举足轻重。更重要的是,他欠夏白烟一个人情,是夏淼入门可供选择的最佳人选。 即便有路丰旸那样的捷径存在。 说到底,路丰旸又能算她的什么呢,情人?上司?互相利用的工具人? 她不能再欠他,否则又会回到去年那种被他制衡、言听计从的状态。 “女士,您找的包房到了,女士?” 思绪被侍应生打断,夏白烟恍然回神,整理好情绪,由侍应生为她推门。 包房内,以章制片为首的一干人等已在席上,有夏白烟见过的、同是十八线走上来的女明星张秋,也有她没见过的面孔。 章制片带头介绍,一一打过招呼,夏白烟走向唯一的空位,落座。 旁边是一位肚腩男人,头顶毛发略微稀疏,着装走暴发户路线,是女团综艺《花漾青春》的最大金主,王老板。 “早就听说过夏小姐的名号,今天一见,果然标志。”王老板开煤矿出身,说话带着匪气。 从夏小姐踏进门内起,他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身形窈窕,纤纤细腰仿佛一掐就断,皮肤白得珍珠似的,那张天然勾魂的脸怎么看怎么得劲。更重要的是,年纪小,正嫩着。 夏白烟礼貌优雅一笑,搪塞过去,不易觉察地往旁边移了移。 在场的谁不知道夏白烟是路丰旸的人,尽管现今两人分手传闻闹得沸沸扬扬,没锤的事,明眼人都不会乱站队。 见状,章制片缓解尴尬似的扭开话题:“夏老师可是宝藏,去年临时帮我救场拍短片,效果特别好,还没找我拿报酬。” 其他人附和,顿时彩虹屁乱飞。 一直没开口的张秋,是跟着王老板来的。眼见王老板对夏白烟起了心思,咯咯笑起来:“夏老师抱着路大影帝的大腿,当然不缺您的报酬,人家那是助人为乐。” 哟,这一看也是个底气硬的。夏白烟勾着唇,一只手轻轻抚着下巴:“张老师,可是我肚里的蛔虫,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语气被她处理得恰到好处,听起来像在逗乐开玩笑。众人果然乐起来,张秋咬着牙,勉强跟着笑。 饭桌气氛顿时轻松起来,众人举杯,王老板示意给夏白烟倒酒,被夏白烟以身体不适挡回去。眼见王老板脸色要变,章制片从中调和,方才作罢。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终于拐上正题。 章制片喝得脸红,对着夏白烟的果汁杯干了下:“你放心,名额给你留着呢,让你妹妹来就是。这个人情,总算能还给你了。” 一颗心安稳落下,夏白烟微微松了口气,笑容精致:“多谢章制片,既然这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热闹。” 离开椅子的一瞬间,旁边的王老板手一抽,把椅子往他旁边一拉,顶着酒气命令夏白烟:“哟,让你走了吗?我说我不同意,这个名额不给你加。” 听到动静,众人手上动作皆是一顿,没人再说话。 被命令的夏白烟略微低头,眸光中闪着不明的情绪,她轻轻一笑,并没有坐下:“那么,王老板是想如何?” 明艳的美人近在眼前,却根本不正眼瞧他。王老板粗声粗气,套着超大金戒指的那只手拍拍椅子:“陪我喝酒,伺候高兴了,名额,可以给你。” 章制片一听,搁下筷子赶忙压低声音:“老王,她不行,不能动。她背后的人惹不起,我再给你介绍别人。” “怎么不能动!”王老板声音陡然变高,“姓路的又如何,不是分手了吗!到处戴绿帽的婊.子,谁上不是上?” “不行,真不行!” 不听劝阻,王老板挪动肥大的身体,啪的一拍桌子站起来,身体前倾拽夏白烟细嫩的胳膊。 张秋一旁恨得牙痒,凭什么夏白烟就能傍上站在顶尖的人,她就不行。她巴不得夏白烟今晚沦为王老板的身下亡魂,她稳稳坐着,冷眼旁观。 借着酒劲儿撒泼的人夏白烟见多了,那几年家里有人来追债,哪次不是她带着夏淼跑的。 她冷笑,顺手拿起水杯,一杯冷水泼在刚起身的王老板脸上:“王老板,醒了吗?” “妈的治不了你!” 椅子撞倒,除了章制片之外的他人隔岸观火。王老板更是大胆,不顾阻挠,咸猪手袭向夏白烟,场面大乱。 砰—— 伴随重响,包厢门被重重踢开,寒气刀子似的突进来,杂乱的场面霎时冻结。 章制片看清来人,瞬间兜头酒醒,慌忙拉开王老板,往门口迎,不小心被口水呛了口:“咳路老师您来了,误会,都是误会。” 男人手掌一摆,止停解释。 神情阴郁,周身华贵的路丰旸仿佛刚从某个繁盛的宴会而来。剪裁有度的西服包裹紧实身形,他高挑、健硕,五官英挺深邃,耀眼的不可一世。 男人的步子沉稳凛冽,冷冷朝这头走过来。 所有人不得不压抑在他的气场中,阴森,可怖。 王老板喝的不少,现在又窝着火,胳膊杠起,指着来人鼻子:“拽什么拽,信不信老子明天封杀你!” 路丰旸抬眼:“滚。” 下一秒,来自王老板的惨叫声,在外面走廊响起。 夏白烟捂着肩头被扯坏的丝带,咬着唇,任由森寒的男人无视一切,走过来,一把将她抱起,离开这里。 “完了,完了。”章制片看着一条胳膊脱臼的王老板,跌回椅子。 - 夜阑宫门口,泊车员恭敬打开黑色宾利车门,迅速逃开。 吃痛一声,夏白烟整个人被摔进车后座椅,门被狠狠砸上。紧接着驾驶座门开,路丰旸发动引擎,呼啸开出。 他很少自己开车,除非有什么迫不得已的情况。 胸口起伏,夏白烟坐在后面一角,盯着后视镜里,神色晦暗不明的男人。 低气压和沉默互相挤压,车速越来越快,穿过高架直向城外奔去。 “你超速了,路丰旸!你想死吗,我还不想死!” 终于,夏白烟忍不住,跌撞着趴到前座中间,冲发了疯的男人吼道。 像是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路丰旸紧攥方向盘,骨节因为用力已经泛白,轮廓精致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从他出现到现在,只说了一个字。 可怕,越是这样,越发可怕。 夏白烟想不通为什么路丰旸反应这么大,他以前从不这样。 对,从慕尼黑回来,他的控制欲大到发狂变态,到底是为什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公路寂静,引擎轰鸣宛如轰炸,响彻旷野。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细软微凉,轻轻抓住男人的衣角,软糯的声音在耳边跳动:“路丰旸,我怕。” 咒语生效,路丰旸眼底压抑着晦暗的情绪,车速终的缓缓降下来,趋于平稳。 大约又走了半小时,车停在一栋别墅门前,是夏白烟没来过的。 眼看男人开门就要离去,夏白烟从后面探前来,抓住他的手腕:“做什么去!” 路丰旸侧头,眼眸在灯光下光影流动:“下来,赴宴。” “我裙子坏了!”夏白烟急道,真怕疯男人从驾驶位一把将她拉出去,缩回去钉在后座椅上不动。 纸袋的摩擦音从后备箱传来,后门被拉开,纸袋和男人一同进来。 夏白烟勾过纸袋,发现里面装的是上午挑选的那件黑色礼服。 这是要去别人家赴宴,在她刚被路丰旸冷着脸杀人一样从酒店拎出来。 “我想回家。”夏白烟攥着纸袋,没了逢场作戏的兴致,平静开口。 啪的一声,纸袋被丢到座椅下方,路丰旸掰着夏白烟的下颌,双唇几欲相触,幽冷的声音从喉咙发出:“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你混蛋!” 裙子的裂口被扯得更大,一大片光洁的肌肤暴露在空气,编好的头发散落下来,露出脖颈一侧红色的五瓣花刺青。 路丰旸一手卡着夏白烟,拇指摩挲这处漂亮的痕迹,呼吸渐重,缓缓移至柔软的红唇,揉捻,他问:“为什么不向我开口?” 黑曜石似的眼睛深幽不见底,夏白烟看着男人,任由他俯身下来。 路丰旸什么也没做,就这么在黑暗中抱着柔软的躯体,嵌进心脏一般,深吸着对方的味道,永远熟悉的味道。 “小白,乖一点,好不好。” 第11章 晚宴没赴,别墅门前的宾利再次发动引擎,消失在夜色。 路丰旸开车送她回家,回她那间小公寓,头也不回的离开。夏白烟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脑子里全是男人在耳边的低吟,失眠一整晚。 次日一早,她被沈歌从被窝捞出,顶着黑眼圈去拍饮料广告。 《遇见你》播到中段,反响很好,播放量数据喜人,连续三周全网第一。 前来接洽的商务资源变多,饮料拍完,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现场。 从国民洗护品牌到彩妆口红,忙到夏白烟无暇思考,该怎么处理和路丰旸接下来的关系。 为期三天的拍摄行程结束,光影娱乐召开月末例会,夏白烟被召唤回去。 刚进大楼,负责和艺人资源对接的老邱抓住她,一脸神秘:“白烟,曙光来了,两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什么好事能连着两下砸她头上,夏白烟不解,给予沈歌一个询问的眼神。 对方耸耸肩,表示不知。 老邱一咂嘴:“嗨,你别看她,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沈歌。《花漾青春》邀请你做飞行嘉宾,通告下来你就去录。” 这下夏白烟更不解,几天前在夜阑宫的遭遇还如鲠在喉,章制片这么快就把王老板说服了? “啧,你还不知道?”老邱见她一脸懵逼,顿时惊奇,“原来的那位金主被撤了,听说还摊上点事这几天正接受调查,你家路大佬现今是《花漾》的最大投资人。” “牛。”沈歌惊叹,同时调出手机,一条消息蹦出来。 她挑着眉拿给夏白烟瞧,那张脸蛋上的眉毛,果然蹙成两条漂亮的弧线。 没再多说,夏白烟直接朝门外走去。 老邱看着,戳戳沈歌胳膊:“怎么朝夕相处的两人,消息比我们还滞后?” 沈歌:“距离产生美吧。” 光影娱乐大楼停车区,显眼的宾利不用特意找,轻易就能看到。 和路疯子有几天没见,那晚的不愉快和异样总在心里闹,夏白烟走过来,心里莫名有点不安。 车门打开,驾驶位上的男人下来,夏白烟一怔,不是路丰旸。 何睿颔首打招呼,认真做好经纪人工作:“夏小姐,您妹妹那边的事老板已经办妥。他最近不在京,有任何事,您都可以同我联络。” 最大投资人,轻而易举解决她的问题,甚至二话不说把骚扰调戏过她的人一并铲除。 夏白烟的心情一时很复杂,夏淼的事有了着落,她高兴,汪玉兰那边可以交代。这也意味,她又欠了路丰旸一笔。 谢过何睿,夏白烟正要离开,何睿在后面,难得停顿了下:“夏小姐,老实些罢,这是老板的原话。” 解除关系、逃离,不存在的。 会议结束,汪玉兰的电话跟着打进来。夏白烟走至角落,听到想要的东西。 “当年就是从那把你接回来的,你想找,就去那儿问。” “知道了。” 夏白烟默默听完,掐断电话前,那头的汪玉兰又说道:“就算看在我老公面上,你以后还是要多帮帮小淼,知道了吗?” 又是这种,命令的语气。几乎像枷锁一样,从年幼时就压在夏白烟身上。 她听完,咔嚓一声挂断电话。 卖家的地址已经掌握,第二天上午,夏白烟独自出发,前往她长大的地方,湛海县。 已经有太多年未曾回来,这个塞满回忆的城市。 路程两小时,凭借记忆和导航,她开着一辆不显眼的奔驰,在老城区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栋半拆不拆的筒子楼前。 据汪玉兰所说,这就是她被经手的地方。 此时正值午后,周围外出的居民几乎没有。楼道口堆着两大袋垃圾,随着高温散发出恶臭的气味。进入楼道,又是股阴冷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 夏白烟轻轻跺脚,老旧的感应灯并没有亮。打亮手机电筒,一步步踩着楼梯,往上走。 她不知道会从那个叫阿贵的卖家口中听到什么信息,她是被抛弃的,还是被…… 思考间,四楼到了。 西户门前放着一个酸菜坛子,黑黢黢的防盗门紧紧关着,夏白烟关掉电筒,抬手敲门。 咚咚咚—— 连续敲了三次,石沉大海一般,铁门紧闭,并没有为她打开。 不在家? 夏白烟咬着下唇,抬手准备敲第四次。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响声,回头一看,对面的防盗门开了。 “你找这户人家吗?”说话的是个梳着齐耳短发,着装朴素的女人。探出头来,正用打量的目光,看着眼前戴墨镜戴口罩的高挑女性。 楼道太昏暗,看不太清对方的面容,夏白烟微微点头,声音温和:“对,请问你……” “你是夏白烟?”短发女人猛地打断,从防盗门后走出来靠近,“天呐,是不是你,我是吴栗!” 略一迟疑,在看清对方面容后夏白烟恍然想起,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是她高中的同桌。 “小栗……你,头发,不卷了。” 以前这家伙可是个爆炸头小妹,夏白烟手指晃了晃,看着吴栗笑起来,“你还真厉害,我裹成这样你都认出来了。” 自从高中毕业,她和同桌再没见过,没想到在筒子楼里相遇。 吴栗有些激动,想抓夏白烟的手,又蜷回去,笑得灿烂:“大学头发烫直,再没卷过。我对声音敏感,而且最近天天追你的剧。天呐大明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不等夏白烟开口,吴栗疑惑:“你怎么在找这家人,他们前两天刚搬走。” 搬走了?这么巧。 夏白烟回头看了眼老贵家的防盗门把手,确实留下点灰尘,没有打开的痕迹。 “你知道他家为什么搬走么?”夏白烟稳住情绪,或许能从作为邻居的吴栗口中,知道些什么信息。 吴栗回忆着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噢对,他们搬家那天,我听到点只言片语,老贵和老伴儿子似乎要搬去黔南村。” “有点意思。”夏白烟突然一笑,这倒是歪打正着了。 吴栗看着夏白烟若有所思,恍然大悟:“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了小夏,你是来看路丰旸的吧!” 那个疯子,夏白烟眼皮一跳,啊了一声:“啊这……” “肯定是的!难怪你这么隐蔽,是不是想给路大明星一个惊喜。” 夏白烟找回思维:“丰旸他……” “你不用瞒我,他这两天在我们学校拍戏,今天刚好在大礼堂做慈善,我正准备去学校呢。” 说着,吴栗拉起夏白烟的手,不由分说朝楼下走:“傻同桌,我现在刚好在咱们湛海二中当化学老师,昨天还有幸见到大影帝的背影。” 湛海二中,听到这个名字,夏白烟猛然心脏紧缩,身形明显怔松。 就连吴栗都发现异样,她愣在原地,片刻,语调沉重着说:“对不起小夏,我不知道你还没走出来。你和穆学长……” “没事,走吧,去学校。” 吴栗跟着夏白烟上车,坐在宽阔的真皮车座上,绞着背包带子,一个劲儿盯着明媚漂亮的同桌看。 觉察到她的目光,茶色眼镜后的睫毛轻轻一眨,夏白烟笑:“看什么,你不会是我粉丝吧?” “当然,我喜欢看你演戏!”立刻肯定的回答。 吴栗脸红,手上抠着带子的表皮,斟酌着说:“小夏,我知道这话不该我说。但,人死不能复生,后来那两年你那么痛苦,我真的很希望你走出来。” 不是第一个人和夏白烟说这样的话。 湛海临海,走在街上时不时能嗅到海风。咸湿的味道轻轻浅浅,夏白烟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动,她看着前方的路,没说话。 副驾驶上的吴栗叹了口气,问:“路大明星对你好吗?” 红灯亮起,奔驰缓缓停下,夏白烟勾起唇角:“挺好的。” 这是官方答案。 她和路丰旸的关系,始于利益和互相利用。去年一整年,她是他的眼线、耳目,只有一个目标,促使光影前总裁金磊下台。 谈感情对他俩而言,太奢侈。 路丰旸的性格阴郁,对人的提防极深,很难与人交心,和穆炀走在两个极端。夏白烟早早就明白,替身和白月光的区别。 他笑,他站在面前,她却觉得,他遥远不可及。 在这个男人背后,一定有更深的东西,是夏白烟无法触及的。 鸣笛音自后方滚来,夏白烟回神挂挡,耳边是吴栗软软喜悦的声音:“那就好,路大明星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湛海二中大礼堂。 台上是《洛河神祭》电影剧组的捐赠仪式,灯光聚焦明星,不会有人发觉台下多出一道身影。 吴栗赶去上课,夏白烟从黑漆漆的门口进来,随便找了处后排角落的位置坐下,看向舞台中央。 冷硬的灯光下,站在C位的高大男人格外显眼。只是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不需多余的修饰,结实修长的身形凸显。 他的颜值一向能打,从出道至今每年上榜亚洲十大美男,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灼灼生光的存在。 现场掌声雷动,路丰旸优雅鞠躬,再抬头时,锐利深邃的眼睛突然转向夏白烟的所在方向。 心脏一跳,夏白烟迅速低下头。 “……我在干嘛?”夏白烟从前方椅背探头,路丰旸正和一位中年人握手,那人正是从夏白烟方向的第一排走上台的。 她在最后一排,到底怕个什么。 被自己的行为逗乐,看了会儿,夏白烟默默弯腰退出大礼堂。 湛海二中的校区扩大不少,多了太多她没看到过的建筑,绿化面积也变大,树又多,绕着绕着就有点迷路。 过去的痕迹被抹去太多,夏白烟立在路边,正准备抓个人问路,被前面跑来两道匆匆的身影吸引目光。 貌似工作人员的两人神色焦虑,掠过她时,嘴里正.念叨什么。 霎时间,夏白烟小跑着追过去。 她听见那两人说:“有个男明星突发疾病,在咳血。” 夏白烟跑着,微喘着气,鼻息间却恍惚闻到,男人身上总带着的一股清苦药味。 第12章 通往医务室的楼门口堆满人,闹哄哄的。夏白烟好不容易挤过来,一个手拿对讲机的女人将她拦下。 “做什么做什么,哪来的,没看到牌子吗,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说话的女人嗓音尖锐,指着树在门口的牌子给夏白烟看,眼神不耐。 旁边有人小声窃窃:“现在的私生真烦人,追到学校里来,以为戴着墨镜口罩就隐形了啊。” “我找路丰旸。” 夏白烟开口,瞧见女人身上的工作牌,写着剧组统筹字样。她摘下墨镜口罩,抬眸看了眼对方,又迅速戴好。 惊鸿一眼,对讲机女人嗤笑两声,整成明星的私生饭她见多了,更加不耐烦:“你是他什么人,路老师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快走快走,上一边去。” 对方不认识自己,也正常。 夏白烟在那句“你是他什么人”的问题里斟酌了下,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是他女友。” 听到这话,周围立刻叽叽喳喳起来: “不会吧,夏白烟?刚看那一眼也不像啊,妆都没画。” “就是她给影帝种的青青草原。” “要是正主,早就来探班了,搁这演呢。” 对讲机女人轻蔑地看夏白烟一眼:“行了,别在这恶心人。路老师没你这样你的女朋友。” 说着,打开对讲机准备叫保安过来把人弄走。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怎么,我的人让你不舒服?” 她回头,看到声音的主人,路丰旸居高临下立在台阶,冷淡的眼神不由让她楞住:“啊?路老师您说什么!” 再一回头,刚才的私生摘掉墨镜口罩,向身后的男人跑过来。 夏白烟在看到完好无损的路丰旸从台阶上下来时,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已经到这份上,做戏也要做全套。 她跑到男人身边,抓住对方手臂,亲昵担忧道:“你没事吧?他们说剧组有人犯病。” 轻柔的光落在男人脸上,路丰旸眼眸低垂,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沉沉开口:“不是我。” 没想到还真是正牌女友。剧组统筹石化在原地,尴尬得有点语无伦次:“路老师真不好意思,我刚来没几天。嗨都是误会,夏老师这么低调的艺人太少见,怪我眼拙。” 制片人听到动静赶过来,远远瞧见路丰旸的脸色阴沉,赶忙拉着统筹好一顿道歉,把夏白烟往楼里请。 “没事,”夏白烟摆摆手,“也怪我没说清楚,本想给丰旸一个惊喜,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完,转身朝路丰旸甜甜一笑:“那丰旸你忙,我先走啦。” 手心一热,路丰旸握住她的手,略微用力,他说:“不忙,一起走。” 众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炸开锅似的七嘴八舌: “不是说上位的女人都很恐怖吗,看她挺单纯有礼的。” “路老师才是真的恐怖,刚才我都不敢动。” 制片人愤愤:“路老师女友去年经常探班,咱们剧组这是第一次,以后都认准点人,眼睛擦亮,别给我惹事!” 从医务室大楼走出来,夏白烟的手一直被路丰旸牵着,两人穿过无人绿荫,像一对热恋的校园情侣。 落日黄昏的光洒下,勾勒出记忆的轮廓。 “松手,我要回去了。”夏白烟看着远方,尝试从路丰旸温热的手里挣脱。 脚步止停,路丰旸的手并未松开,目光落在她清瘦的背脊,他问:“你不想逛逛这所学校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像是扣动钢琴的黑键音,诱人深入。夏白烟回头,对上深邃幽黑的双眸。 停顿片刻,她轻柔一笑:“不想。我饿了,要去吃饭,再见。” 半个小时后,两个踏进一家窄小简陋的小吃店。幸好这个时间还没到饭点,店里没人。 年迈的老奶奶端上绿豆水,临走前又忍不住多看了眼进来的一男一女。 夏白烟点了两份黑芝麻牛奶汤圆,没想到路丰旸跟着开口:“不吃糯米粽?” “啊对,很好吃。” 她条件反射回答,愣神之际,路丰旸已经向老奶奶报好新的菜单,稳稳当当坐回来,轻啜绿豆水。 出乎意料。 以饿做借口,夏白烟本想借机离开,不料路丰旸跟着她,不仅蹭车,还蹭饭。 进了简陋小店,出身高贵的路影帝面如常色,宛如常客。 “怎么,”路丰旸抬眸看她,“我脸上有饭?” 盯人被抓包,夏白烟喝了口水做掩饰:“只是没想到你会跟着我来这种地方。” 路丰旸没有立即说话,他放下玻璃杯,眼眸注视着坐在对面的人。 这回轮到夏白烟眨巴着眼睛问:“难道是我脸上有东西?” “为什么来湛海,”路丰旸坐着,带着审视的目光,语调笃定,“你不是来看我的。” 轻松的吃饭氛围突然严肃,夏白烟心想,这男人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 她笑了笑,表情无辜坦然:“我出生在这里,回来一趟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吧,路先生?” 路丰旸不说话,微眯着眼看她。再盯一会儿,夏白烟恐怕就要心虚。 幸好这时候老奶奶端着汤圆和粽子过来,笑得慈祥:“来,两位趁热吃。” 味道和过去无差,夏白烟笑着谢过,在粽子上咬一口,惊喜道:“奶奶,粽子里加红豆啦。” 老奶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摇着蒲扇看她:“是不是比以前更甜了?我要是没认错,你就是那个经常来我这写作业吃粽的高中生吧?” 老人的话语刚落,路丰旸的视线移了过来,夏白烟看他一眼,回答奶奶:“被您认出来了,近来生意还好吗?” “好的,”老人家念旧,高兴点头,“改良粽子的建议还是你提的呢。对啦,这位是不是和你一起的那位小伙子。” 勺子嗑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音,夏白烟的笑容僵在脸上,握着勺柄一时说不出话来。 “您好,是我。”突然,久未说话的路丰旸开口,顺利引过话题。 夏白烟:“??” 听到男人肯定的回答,老人脸上浮现猜对的喜悦,笑得开心:“你这小男孩,模样大变,差点就认不出来喽。我就说嘛,你俩那时候隔三差五来我这,黏糊糊的跟两块豆包似的,将来肯定要结婚。” 这番话像一颗炸弹,砰的炸在两人之间。 路丰旸的目光停在夏白烟脸上,她紧咬着唇,嫣红的唇瓣因为用力失去血色。 老人年纪大,眼神不好,并未觉察异样,倒是有颗八卦的心:“你俩结了没,是不是孩子都有啦?” “在考虑,孩子的事不急,看她意愿。”路丰旸认真回答,视线不离对面的人。 “好好好,那就好。” 夏白烟这边已经吃完一整碗汤圆,嘴角含笑起身:“奶奶,您保重身体,我们有机会再来吃。” 天色渐暗,平静的小镇点亮路灯,橙色的光蜿蜒至海岸,和灯塔遥相辉映。 奔驰行驶在夜色,夏司机一声不吭载着路丰旸回京市。 终于,她不吐不快:“路丰旸,你有车有人,干嘛蹭我的车!” 几分钟前,她接到沈歌电话,新剧试镜定在明天,这是第二个好消息。《玲珑心》要是拿下,就能名正言顺在就开拍地找阿贵一家的踪迹。 她本想把路丰旸送回剧组,没成想对方径直上了副驾驶,一句淡淡的“剧组已经走了,一起回京”就把她打发。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小白。”路丰旸靠在椅背,像尊金贵的神。 这话的言下之意即,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必反应这么大。 两人合体营业期间,路丰旸是坐过她车的。那是两人有利益牵连,现在有什么,爱吗? 夏白烟扯了扯嘴角,余光瞥见男人半阖着眼眸的姿势,放松慵懒。她正色道:“夏淼的事,谢谢你。” 车内空气里,轻飘飘浮着香软的气息。路丰旸看着车窗上的倒影,语调沉冽:“不必,我有我的目的。” “什么目的。”开着车,注意力太容易分散。夏白烟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 似是一声叹息,路丰旸支起身体,看向前方:“你知道的——小心!” 对向车突然拐弯,向着他们的所在车道疾驰。远光灯巨大刺眼,白茫茫一片,几乎给人造成短暂性失明。 那是辆重型运煤车,路丰旸提醒的同时,夏白烟已经开始动作。 鸣笛音急促,像是死亡倒计时,大对小,卵石碰撞。她逼迫自己冷静,依照路丰旸指挥打方向。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鸣叫。生死之际,黑色奔驰擦着运煤车车头,冲出栏杆,直直扎向田野里的大树,砰—— 世界归于寂静。 安全气囊弹出,护住车内两人的头颅。 运煤车放缓速度,有人探头向树坑旁望了眼,发现没动静,挂挡提速,逃离公路。 短暂震荡,路丰旸转醒,不顾额头擦血,猛然推开气囊,探向驾驶位无声无息的人。 “小白!” 安全气囊挤压住纤细的身体,他拔开夏白烟身上的安全带,将人抱出来,检查伤口。 额头擦伤,右臂划开一道口子。 撞树是存活率最高的选择,按照刚才路丰旸的指挥,他会承受更多的伤害。 没曾想,最后一刻,夏白烟猛打方向,把安全区留给他。 受到巨大冲击影响,怀里的人并没有立刻转醒。 空旷漆黑的田野,冷风从龟裂的挡风玻璃漏进来。后排座椅,路丰旸抱住夏白烟,热量缓缓从他身上,渡过去。 第13章 月亮升得很高,空旷的田地,虫鸣声忽近忽远。 知觉从四肢回笼,痛感传递至大脑。夏白烟蹙着眉睁开眼,撞进一双黑而深邃的眼睛里。 她抬起手,嘴里喃喃:“路……你头上有血。” “疼就别说话,何睿很快就到。”路丰旸并不在意头上有没有血,把外套往上提了提,盖住她白皙的肩头。 空气中飘着血腥味,躺在对方怀里的夏白烟并不老实,她声音很小:“可我越疼,就越想说话。” 虚弱的缘故,她嗓音又软,听起来像在撒娇。 路丰旸看她:“那你说。” 得到准许,夏白烟微仰着头,在路丰旸的帮助下,支起身,看到开裂的挡风玻璃,四周黑黢黢的,没有任何活物。 “那辆运煤车呢?” “跑了。” 冷冷的两个字从路丰旸薄唇吐出,夏白烟没说话,盯着他,从男人紧绷锋利的下颌线明白,跑了也能追回来。 他的手段多的是。 夜里风大,强撑一会儿,夏白烟扛不住,靠回路丰旸胸膛,耳边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和车外虫鸣声一和,还挺好听。 脑袋还有些发晕,像是在转移注意力,她懒懒地说:“原来这种程度的车祸,就像刚从滚筒洗衣机爬出来一样。” 胸腔振动,低沉醇厚的男声从头顶上方传过,裹着热气:“以后我来开。” “也不怪我技术差,那辆车变道太突然。”夏白烟眯着眼说话,劫后重生的后遗症致使另一只手在轻微颤抖。 正要藏到一边,路丰旸已经抓住她,把小只手团进自己掌心,他沉着嗓音:“不想睡觉?” 刚经历过车祸,谁会心大到睡觉。况且,这荒郊野岭的,一旦她睡着,就意味着路丰旸要一直睁眼守着。 “饿了,肚子在叫。”她没说谎,刚才肚子确实在叫。 车上什么吃的也没,这也算是没话找话。毕竟晚上她吃过一碗汤圆一只糯米粽,路丰旸什么都没吃,也没喊饿。 握着她的那只手突然松开,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路丰旸没接话,就着这个姿势保持沉默。 “你做什么,捂着就可以假装它不饿,是吧?”夏白烟指着男人的手,认真发问。 很难想象路丰旸会做出这种幼稚行为,她必须要确认下。 路丰旸的手微微动了动,他抿着唇,眼睛里粹着月光,继续沉默。 突然有点想笑。 夏白烟忍着疼和笑,开始自顾自报菜名,提神醒脑。 “想吃小龙虾烧烤。” “想吃奶酪包。” “想吃红烧肉。” …… 旷野公路上偶有车辆飞驰,打破夜的宁静。 在夏白烟连酱蘸黄瓜都报出来时,何睿终于赶到,把血污狼狈的两人快马加鞭往温宴医院送。 温宴看到这二人时,平和温润的脸上一惊,赶紧拉着二人做检查处理伤口。 止血上药,车祸后遗症检查,忙活完一整套已是凌晨两点。 “麻烦二位,下次想来看我,不要用这种激烈的方式,老人家心脏受不了。” 温宴拿着病历表进来,看着病房沙发上的两个不省心,直揉眉心。 以前是路丰旸,让他心力憔悴。如今又多了个夏白烟,刚从医院出去没多久又来光顾。 他刚说完,路丰旸拉着夏白烟起身,丢下一句:“走了。” “走什么走,”温宴拦下,“都给我待着,留院观察一晚。小夏夏你去睡,疯羊你出来,有话跟你说。” 夏白烟很干脆,在哪睡都一样。她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入睡,好全力以赴明天的试镜。 看她乖乖去洗漱,路丰旸这才收回视线关门离开。 “那位出院了,昨天。” 花园露台上,温宴递给路丰旸一张出院单,语调严肃:“会不会和你们的车祸有关?” 路丰旸扫了一眼,并不吃惊。 “不论有无关系,车祸一定不是意外。”他点燃一支烟,轻轻吐出一口云雾。眼眸微微眯着,看向远处,透着锐利肃杀。 温宴心痒,也跟着点了根,靠在雕栏上问:“冲你来的,还是小夏夏?” 路丰旸没接话,高大的身形有一半隐匿在黑暗中,脸上的神色非常不好。 这时,两人的身后响起一道脚步,何睿走过来,低声说道:“徐警官已经出动,锁定车牌号了,要我们明天等消息。” 路丰旸嗯了声,掐灭火星:“再查一件事。” - 闹钟在七点钟准时催命,夏白烟清醒的同时,闻到一股饭香味。 味道是从套房客厅飘进来的,旁边的床榻已空,床单的褶皱证明,路丰旸是回来睡过的。 洗漱好,夏白烟给沈歌发好消息,走进客厅。 唯一的大活人,服务生刚摆好最后一道茶点,看到她:“德隆酒楼,祝您用餐愉快。” 说罢,提着保温箱离开。 夏白烟走到餐桌前,精致的广式茶点装在竹制的小笼中。奶黄包和奶酪包争奇斗艳,各自散发诱人的奶香。 另一边的虾饺晶莹剔透,肠粉已经浇好汤汁,马蹄糕的焦糖色极为甜美。 满满一大桌。 点餐的人不在房内,她吞咽一口,盯着离她最近的开口叉烧包,犹豫了下。 “怎么不吃。” 房门打开,身后传来路丰旸磁性低沉的声音,他扣着腕表过来坐下:“昨晚不是喊饿。” 夏白烟报菜名的时候,路丰旸将沉默进行到底,没想到都记在脑子里,一大早给她落实。 “这么多……”嘴上这么说,夏白烟还是非常诚实地拉开椅子坐好,捧起一个叉烧包咬了口。 见她露出满足的笑容,路丰旸的嘴角扬起一点若有似无的笑。 这时,门口传来响动,温宴从外面优雅进来。看到餐桌,当即扶了扶平光镜:“疯羊,你这是把小白烟当饭桶养?” 路丰旸冷冷睨他一眼,继续吃饭。 “温医生不如一起加入饭桶队伍?”饭桶夏弯起眼睛一笑,邀请温宴一起来吃。 温宴也不客气,拉开椅子在两人对面坐下,打开云吞面的盖子开始优雅嗦面:“味道极好,疯羊哥哥我也愿意做你的饭桶。” “没必要。”路丰旸拒绝。 温宴偏头,看向夏白烟:“小白烟,看到没,他承认你是饭桶。” “没有,”路丰旸开口,“吃完去试镜,别理他。” “试镜?”温宴吃惊,拧眉看着夏白烟额头的纱布改成创可贴,“这都行?” 老实说,夏白烟心里也没底。伤确实不严重,但对形象肯定或多或少会有影响。 这时,路丰旸又说话了:“演技更重要。” 难得,他今天话这么多。夏白烟看向他,正好落入对方的深眸之中。 倒像是在鼓励她。 手机振动,打断夏白烟的思绪。沈歌已经等在楼下,接她去试镜。 “小白烟,加油!”温宴做了个握拳的姿势,为她打气。 “谢谢,那你们慢慢吃。”夏白烟笑笑,说完,目光在路丰旸身上轻轻一落,转身出门。 等人离开,温宴凑过来,用手肘戳着路丰旸:“路影帝,不给开个VIP直接过?” 路丰旸看他一眼,像看傻瓜一样,起身穿外套:“她没问题。” - 试镜点在聚光大厦,沈歌接到夏白烟,对她二度进医院这种行为不予置评,一路上嘱咐个不停。 “真没想到她也去,你小心点。”沈歌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愤愤,拍了下方向盘,“上一部偶像剧攒的人气刚起来,要是这部戏也能拿下,以后的路会更好走。” 《玲珑心》的重要性,夏白烟明白。只是她也没想到,和她同公司的孙雨桐,也来试女主。 “放心吧,绝不发生冲突,和平竞争。” 得到对方承诺,沈歌这才放下心:“完事我来接你。”驱车姗姗离开。 试镜夏白烟不习惯有人跟着,沈歌还有其他项目要对接,两人在这方面默契十足。 抵达二十七楼,工作人员验证身份,把夏白烟带去女主试镜等候室。 末了走出来,跟旁边的同事窃窃私语:“看到没,夏白烟,影帝女朋友都来了。” 旁边同事接话:“比演技,孙雨桐一来,有她什么事,铁定陪跑。” 等候室不大,看样子是个小型会议室。夏白烟刚推开门,室内的两个女人立马扭头看过来。 靠窗站着的前凸后翘,下巴微扬,自带高傲气场,正是孙雨桐。四大小花之一,出道即红,曾是前总裁金磊立捧的光影娱乐一姐。 另一个坐椅子的叫林媛,女团出身,人气挺高,去年开始走拍戏路线,年底的微博红毯活动和夏白烟见过。 两人看到夏白烟的表情各不相同,正好工作人员进来叫林媛,她起来和夏白烟笑笑,进了试镜厅。 等人一走,孙雨桐才慢悠悠打招呼:“小夏,好久不见,近来挺好的吧。” 金磊出事坐牢前,这个女人仿佛极力撇清关系,以身体不适为由立马闭关休养,四个多月没出现在大众视野,连公司的例会都不曾来过。 现在风头过去,《玲珑心》又是个好剧本,正是复出的好时机。 听沈歌说,这位昨天去公司找副总裁闹了一场,才有了今天的名额。 夏白烟笑笑:“还行,您也不错吧。” 表面问候,也不指望能聊出个什么花来。 “嗨,我一家里待着的人,能掀起什么浪。”孙雨桐随意翻着剧本,“倒是小夏,前段时间绯闻闹得那么凶,转身又去片场救人,现在的热度大着呢。” 说着,像是才发现夏白烟额头的创可贴,惊讶道:“你这头上怎么回事,不会是和小路打架了吧。” 恐怕她巴不得夏白烟和路丰旸打架。 第14章 去年公布恋情后,夏白烟在公司的地位有了起色,顺利引起金磊的关注。之前的打压不复存在,金磊态度陡然变好,一些饭局也会带着她。 公司不少人猜测,夏白烟是不是要脚踏两只船,勾搭老总。 孙雨桐面上不说,和她一起陪局也和颜悦色,暗地里没少给路丰旸旁敲侧击,都被男人不动声色略过去,心里只怕憋屈的很。 “孙老师记挂,”夏白烟嘴角略微弯着,“我和丰旸一切都好。” 孙雨桐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没事就好,抓紧时间看看剧本,今天我可不会看在你家影帝面子上退让哦。” 自信且优越。 夏白烟看着她,诶了声,专心看手边的剧本。 按照顺序,孙雨桐先进去,又等了约莫半个钟头,工作人员才来叫夏白烟。 试镜厅里一派肃穆,一排椅子上坐着几个人,为首的戴着黑框眼镜,《玲珑心》的导演白导,经手的古装剧精品良多。倾着身,正和孙雨桐聊着什么。 瞧见进来的人,白导透过镜片,打量夏白烟。 一身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却不影响极好的身材比例,反而显得更加脱俗。五官轮廓精致明晰,眉眼舒朗,典型的过目难忘类型。 难怪圈里有人评价这个女人,媚而不妖,任谁看了都心痒。 “各位好,我是夏白烟,试镜绫洛。”她优雅开口,室内的侧光勾勒出唇角的弧线,嫣红动人。 她看向众人,眼睛清澈生光,气势既不突兀,又难以让人移开眼睛。 白导挥了挥手:“准备好了就开始。” 他倒是很期待,至今只有一部拿的出手的作品,全靠傍影帝闹绯闻出圈,到底有什么样的演技。 林媛不在,孙雨桐抱臂坐在旁边,皮笑肉不笑,强势围观。周围的人像是默许她的行为,极其自然都没说什么。 《玲珑心》讲宫廷,女主绫洛从卑微无名的浣衣局小奴婢,背负家仇一路步步为营,接近皇帝,在仇恨和爱情之间艰难徘徊,在深宫墙院里挣扎生存。 犹如野草的小人物顽强生长,越是被打压越是蓬勃,正是吸引夏白烟的点。揣摩女主心境也更得心应手,仿佛心意相通一般。 她拿到的这段正是在浣衣局被人欺压后,躲在稻草暗处吃同乡递来剩馒头的情节。 无实物,现场工作人员搬来一把椅子,当作稻草堆。 略一颔首,夏白烟呼了口气,垂眼靠坐在椅子旁边。 就在她坐下的那一刻,明媚的神色陡然消失。不过分毫,眼眶中,已蕴出水雾,浅淡的红色染红眼底。 “我不怕死,吃饱就不怕。” 倔强的声音从樱唇吐出,微弱的哭腔将压未压。她蜷着身体,伸手接过馒头,咬一口,抹了一把脸,再咬一口。 仿佛真的很饿,是身在绝望中的饿和不甘。 现场的每个人的注意力不由被她牵动,孙雨桐瞪大眼睛愣怔,迅速给白导使了个眼色。 没想到夏白烟的情绪来的这么顺,情景代入感毫不突兀。 白导手指叩着桌面,旁边的编剧和制片凑过来,几人低语几句,他清了清嗓子,叫停。 下一段台词刚说一半,夏白烟被打断,她望向导演,心里猛地一跳,感觉要坏。 一直沉默的女编剧突然开口:“不对,感觉不对。” 白导侧头,十分自然地问编剧:“不是你想要的女一号?” 编剧手抻着桌面,扭头又和制片嘀咕两句,有些为难地说:“夏老师这个形象吧,我认为更适合演绫洛对面那个。” “这样,”白导从剧本档里挑了挑,拿出另一份,“这个角色还没定,让夏老师试试。” 新的剧本来到手上,夏白烟怔了下。 绫洛对面那个,剧中最大女反派的剧本,情绪状态的波动更大,对演员阅历的考验也很深。 听刚才编剧的意思,她这是张女反派的脸? “能行吗?”旁边的制片问。 夏白烟进来前,导演组几个人已和孙雨桐商量好,女主给她。为此,孙雨桐甚至愿意少拿三分之一的片酬。 虽然闲置了几个月,但孙雨桐的底子还在,受众广,活粉也多,能为剧带来的流量更大。 现在,他们又不想得罪路丰旸,才出此下策。反派演不好没关系,急训两周,定下来再说。 “可以,我愿意试。”夏白烟攥紧剧本,把心底的紧张强压下去。 制片松了口气:“那就给你半个小时,准备吧。” 来得及。 夏白烟点头,无视众多投来的眼神,走到角落开始适应新角色。 大反派是处处针对女主的高贵妃,她和皇帝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从皇上身边的少女变成一个怨女,经历过心动、欺瞒、失望乃至绝望。她不相信女主对皇帝的爱是单纯的,更不想看到皇帝对女主青睐有加。 她恨、她怨,誓死要把这根长在皇帝身边的刺铲除,最终被女主翻盘揭露恶行,落得个被皇帝赐死的结局。 二十分钟不到,夏白烟抬头,表示可以开始。 众人没想到第二场能这么快就梳理好,心想怕不是敷衍了事,制片迎合着招呼众人就位,早点弄完早点散摊。 “能请孙老师帮我搭戏么?台词只有三句。”表演前,夏白烟突然发问,神情恳切。 临时换角色,情况特殊,不是不能应允。白导看向被点名的孙雨桐,暗示。对方眼中闪过不耐,转而神情一松:“当然可以,一个公司的,互相帮助嘛。” 夏白烟是故意的。 她猜到孙雨桐之所以这么坦然轻松,还在一旁围观,一定是得到过什么许诺。搭戏只是顺嘴一提,没想到迅速答应。 不过高贵妃的这个片段,台词量大,旁边有个人听她数落,更真实点。 “跪下。” 厉声一道,夏白烟仿佛变了个人,从顽强不屈的小草化作金缕玉衣明艳绝代的掌中明珠。 她高高在上,拥有碾压后宫众人的绝对权利。 孙雨桐顿了片刻,立马跟上节奏,她饰演的女主跪拜在地。 “娘娘,您到底要怎样。” 夏白烟冷冷一睨,她略一倾身,雕花指甲仿佛已戴在指上,轻蔑勾起对方的下巴:“你那点心思,真当本宫不知道,眼瞎吗!” 她动,众人的眼睛跟着移动。她笑,众人替女主捏一把汗。那双眸子仿佛勾子似的,随时把控镜头的位置,一派动作语言,自然流畅,引人入戏。 没想到,完全没想到的惊喜。几乎满满一整页的台词,夏白烟记得这么快,分毫不差。 更何况演技在线,最难演出层次感的大反派被她披在身上,浑然一人,完全没了刚才跌入尘埃小姑娘的影子。 白导拧眉,捏着耳返,迟迟没说话。 隔壁制片和编剧小声交流,两人满脑子只有一个感慨,这女人不红没道理。 “效果好多了。”试戏结束,编剧拍手,和白导两人同时一笑。 台词连贯,几乎没有停歇。夏白烟微微喘着气,等导演态度。 白导顿了顿,只告诉夏白烟做好心理准备,等消息。其他的再没多说,几人接踵离开。 出了试镜厅,夏白烟没找看到自家经纪人,直接坐电梯下楼。 电梯下了一层停住,从外面进来两人。她抬头一看,好巧不巧,又是孙雨桐。 试戏结束后孙雨桐急着去上洗手间,敢情是来二十六楼坐电梯的。 孙雨桐看到夏白烟,表情一凝,明显的尴尬从脸上爬过。她笑笑,主动解释:“楼上洗手间人多,小夏还没走,沈歌呢?” 此地无银的架势,夏白烟没多说,回敬一个浅笑:“我没喊她来。” “哟,外面正下雨呢,要不搭我的车一起走?”孙雨桐一笑,顿时变得热心肠。 夏白烟朝外面瞅了眼,确实在下雨,还不小。她不动声色保持距离:“不麻烦孙老师,我再等会儿。” 本以为孙雨桐只是跟她客气,走到门厅,非拉着夏白烟上她车,不上不行。 两人一拉一扯,门口开过一辆黑色林肯,停在二人面前,响了声喇叭。 右后方车窗滑下,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路丰旸看向二人,沉缓开口:“小白,上车。” 稀奇,男人竟然来接她。夏白烟诶了声,抬起脚就上车。孙雨桐看到是路丰旸,松开夏白烟,走过来打声招呼,笑得花俏。 “路老师真贴心,下雨天晓得来接女朋友。”孙雨桐紧了紧披肩,看似整理,实则又往下松了松。 路丰旸看都没看,丢下句“抱歉,还有事”合上车窗,林肯哗地驶远。 夏白烟刚坐稳,恰好,沈歌的消息叮得弹出来: 【宝贝儿我被路大佬赶走了,你自求多福。】 自求什么福,已经自投罗网。 车里安静,前方小李透明人似的开车。夏白烟向后靠去,背还没挨住,整个人又被拽进气息清冽的怀抱中。 又来这套。 “等我问你?”路丰旸揽着她,使对方的重心向他靠,“结果如何。” 腰上的力度不轻不重,夏白烟默默受着,望着男人漆黑干净的鞋面说:“不知道,可能要演反派。” “你怎么想。”难得的,路丰旸问她想法。 试镜说的话实在多,夏白烟清清嗓子,未等她开口,一只手从侧面伸来,男人的皮肤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瓶水。 一个突兀的念头冒出——路丰旸的手,真的很好看。 夏白烟愣了下,接过瓶子喝了口,声音恢复清润:“倒也没关系,就当历练。”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路丰旸没再说话。 私下里他一向话少,夏白烟不以为意,问更重要的问题:“这是去哪?” 车的方向不对,不是回别墅的路。周围的高楼渐渐被绿植淹没,雨雾蒙蒙的,煞是好看。 “吃饭。” 接着,夏白烟看到探花山庄的牌子后,心底惊叹。 京市最难排的国风餐厅,没有之一。排号的人能从上个月排到下个月,夏白烟没来过,但也略有耳闻。 是什么风,吹得路丰旸有兴致,把她带到这里来吃,不由忐忑。 第15章 “路先生您定的雅阁在这边,请。” 典雅不俗的中式回廊,大堂经理亲自领在前面,为钻石贵宾路丰旸和他的女友带路。 外人面前,夏白烟很自觉。白嫩纤细的手臂挽起路丰旸,立地变得乖巧柔软。 庭院里的池子里荷花正盛,风一吹,清幽的荷香顺着回廊弯弯绕绕的雕花飘过来,很是好闻。 路丰旸微微低头,嗅到的却是夏白烟头发上的香气,甜的,像水蜜桃。思绪瞬间回到在花圃的那晚,他在对方唇间尝到的滋味。 勾得人心痒。 进入雅阁,大堂经理斟茶摆点心,一顿服务,末了按照路丰旸定好的菜谱吩咐上餐。 黑木餐桌左侧是面巨大的落地窗,视野极好,波光粼粼的河景一览无余。连绵的墨绿映进来,令室内人的心境多了些平和沉稳。 环境的确是没得挑。 夏白烟喝了口茶,瞧一眼路丰旸,没说话,扭头看窗外。 “有话要说?”路丰旸放下瓷杯,突然开口。 眸子轻轻一抬,他看向夏白烟,夏白烟正支着下巴看景,神情慵懒,上翘的眼尾显得更加撩人。 她撇过头,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随意一说:“在想你这样的是不是也需要预约一个月。” “不用,”路丰旸语调平常,“随时可以。” 服务生来上第一道菜,红烧肉,色泽鲜亮,摆在小盅内。等人离开,夏白烟又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没什么特殊情况,他俩很少一起在外面吃饭。逢场作戏也要消耗精力,吃饭这种事还是轻松些好。 “吃饭,不用紧张。”路丰旸淡淡,为夏白烟打开盅盖。 接连上过三道菜后,经理领着推餐车服务生进来,亲自把铜制锅摆上,对路丰旸歉意道:“路先生,十三香小龙虾,您昨晚订的急,罗定河产的没购到,亲贤产的也不错,您可以试试看,这道菜免费送您。” “一并算上。”路丰旸拒绝赠送,眉宇微挑,示意夏白烟动筷。 小龙虾,夏白烟日思夜想的快乐源泉。没想到在这种宴会级的餐厅吃到,还保留了动手剥虾壳的乐趣。 十字刀的背痕使虾壳轻易被剥去,她尝了口,眼睛一亮:“赞!” 路丰旸面无表情的脸上浮起点似有似无的笑,经理提着的那口气庆幸一松。 “夏小姐喜欢就好,两位请慢用。” 经理退出雅阁,正准备关门,旁边带起一点风,一个漂亮的女人止住动作,冲里面一喊:“旸哥!” 说罢,踩着高跟走进去。经理一看,这不是在楼上吃饭的苏向欢么,才想起路丰旸和这位的关系匪浅,合上门赶紧拉着服务生离开。 苏向欢直奔路丰旸,往旁边随意一眼,看到坐在对面的夏白烟,脸上笑容霎时要垮,硬是维持住:“呀,我没看到,原来白烟姐也在。” 然而语气里那丝惊奇还是被夏白烟抓住,她忙着剥虾,顺势说道:“向欢不如坐下来一起吃。” 苏向欢早有坐下来的意思,等不及她邀请,坐下嗔怪:“旸哥你真是的,吃饭怎么不叫我。” “你不是已经来了。”路丰旸看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浸着红油,正对付虾壳,“和谁在这吃?” 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苏向欢定定看清路丰旸动作,就差惊叫一声“路丰旸为什么在亲手剥虾”。 她瞪大眼睛,慢慢说道:“还不是爸爸介绍的人,旸哥,你去劝劝他,我真的不想和什么相亲对象结婚。” “联姻?”路丰旸终于剥完一颗虾,顺手放进对面夏白烟碗里,“只怕我也劝不了。” 本来已经做好要享受旸之虾的苏向欢,看到虾仁进了坏女人嘴里,终是忍不住:“旸哥,你怎么不给我,就给夏白烟剥!” 说完,气得直接抱臂靠在椅背上。 “自己动手。”路丰旸表情不动,“另外,以后叫嫂子。” “咳咳咳——” 夏白烟猛地咳嗽,差点把刚喝下去的茶喷出来,她紧盯路丰旸,对方无波无澜,继续剥虾。 见状,苏向欢突然平静,神情一晒:“所以上次家里宴会,旸哥你要带她,就是这个目的?” 宴会,什么宴会? 夏白烟低着头,缓慢吃虾,脑中迅速过电影似的搜索记忆。被王老板调戏那晚,路丰旸确实带她去到一个别墅。 那时两人在门口纠缠,没进去。想来,路丰旸带她赴宴,赴的就是苏家的宴。 这时,雅阁的门开,久不见的何睿进来,附在路丰旸耳边说了什么。路丰旸起身:“走了,小白。” 苏向欢扭头,看向二人,音调变高:“旸哥,你确定要为了她做到这个份上!” “这是我的事。” 声音冷硬似冰,路丰旸牵着夏白烟的手,头也没回,离开雅阁。 走至停车场,夏白烟挣开那只被牵的手,看着男人挺拔的背,脑子乱糟糟的,她问:“又去哪!” “警局。” 京市警局,忙碌的蓝色身影在各个楼层穿梭,有人哭,有人在骂,热闹非凡。 路丰旸和夏白烟被请进三楼的问询室,不多时,进来一位胡子拉碴的年轻警官,冲二人招了下手,大喇喇坐下。 “看样子,有收获,徐队。”路丰旸开口。 徐警官哟了声,说道:“大线人,你这么注重我的面部表情,不怕女朋友吃醋。” 说着,看向夏白烟。 愣神的夏白烟陡然醒悟,她想起来了,金磊在公司被抓的那天,就是这位徐警官带的队。 难怪她觉得这人脸熟。她笑笑,打了声招呼,心下翻涌。 更让她在意的信息点是,路丰旸是线人,他和警局的关联,非常密切。 “要是连明摆的线索都无法查证,那你们……” 路丰旸讲话的声音很沉,特别是语气平淡的时候,总给人一种知晓一切上帝视角的刻薄感。 后面的话他没说,徐队啧声:“不能因为咱俩关系好你就什么都说,上班呢!你听我说,现在有点难办。” 差点撞飞夏路二人的运煤车车主已经找到,现在正在审讯室里。开始他还一个劲说是因为瞌睡犯困,没看见。 在警官的连环追问下,他才说是受人指派,拿钱办事,要让夏白烟受点伤。 “这人和你们还有点关系,”徐队点着桌面,看向二人,“挖煤的那位,王老板。” 调戏夏白烟,被迫撤资,接受警方调查企业的那位王老板。 被针对的目标夏白烟,吃了一惊。看向路丰旸,只听他问:“难办的点?” “他说自己没干过这事,目前的证据链还不够充足,没法定案。”徐队喝了口大茶缸子的水,嚼了嚼茶叶吐出来。 路丰旸思忖片刻,冷声挑眉:“他人呢,在隔壁?” 徐队毫无震惊之感:“你这人,这么聪明干什么,没意思。那我直说,叫你们来呢,就是和王老板聊聊,我们的人暗中观察下,看有没有新角度突破口。” 觉察到路丰旸的目光,夏白烟看着他,点头。 隔壁审讯室,王老板作为嫌疑人被暂时搁置在这。此刻他正抹着泪和警官哭诉,满口流年不利之类的牢骚。 看见路丰旸和夏白烟双双进来,一把站起来,也不哭了,急忙和路丰旸解释: “路哥,您听我说,真不是我指使的。这小瘪三想栽赃老子,老子……” “文明交流。”旁边的警官敲桌子。 王老板噎了噎,继续说:“我虽然好色,但不会暗地里偷袭人。更何况您上次给我的苦头我又不是没吃够,监查厅现在还有人在我那查账,我一个头两个大,哪敢再搞你的人。” 说到最后,都破了音。王老板焦急地抹了把脸上的汗,看向面无表情的路丰旸,还有他旁边的明艳美人。 “你的解释,不够。”路丰旸淡淡开口,瞥了眼刚进门的徐队。 徐队掏出证物袋:“手机,刚从你办公室抽屉隔板搜出来,上面的短信,要不我给你念念?” 王老板跌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喃喃:“真不是我……” 短信的内容指向明确,正是王老板发给运煤车司机的,上面还有他的指纹。 出了审讯室,路丰旸叫住徐队:“戏陪你演完了,徐警官。” 证物是真的,挖煤王也不像在说谎,那个司机一定还有没说完的话。 “嘿,你这公民,怎么和警官说话呢。”徐队带着手套翻证物袋,“知道知道,早点把背后的人揪出来,慢走不送!” 说罢,朝搜查组走去。 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路丰旸转身,面上的疲倦已然不见,眸光落在夏白烟脸上:“走吧,回家。” 夏白烟跟上路丰旸的步子,她咬了咬唇,声音有力:“抱歉,连累了你。” 和我一起遭遇车祸。 路丰旸顿足,侧过头看向夏白烟,落日的余晖泛着金色浮在男人雕刻般的侧颜轮廓上,立体深邃。 抬手,轻轻抚在她头顶,秀发的质感极其绵软,他沉声:“你从来不需要向我道歉。” “——小旸,你这么在这!” 一道沙哑的中年男音自身后响起,打断两人的谈话。 两人同时回头,一个拄着拐杖,头发微白的男人,旁边还有人搀扶,正向他俩走来,。 “赵叔。”路丰旸打招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迅速抹平。 第16章 夏白烟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两拨人在警局楼门口寒暄,互相问候为何齐齐出现在这个地方。 拄拐的中年男人慈祥一笑:“巧,你赵叔我也是因为车。去公司的路上和一辆宝马刮擦,闹纠纷闹到警局来了。” “听闻您出院,一直没去探望。”路丰旸的表情淡然,虽和长辈一道说话,也自有一番风骨,“您身体恢复的如何。” 赵叔张开手,展示自己的硬朗,点了点拐杖:“等把这个碍手的扔了,还能跟你苏老爹在球场大战三百回合。” 这是夏白烟今天第二次听到和苏家有关的人物,都和路丰旸有着极深的关系。 据说在路丰旸进军娱乐圈前,已和苏家关系亲密。苏家无儿,家主更是把路丰旸当作自己的儿子养,圈里所说的路丰旸背后的大资本靠山,就是这家。 “旁边这位就是小旸的女朋友吧?” 突然,两个男人的话题转向一旁大脑神游的夏白烟,打断她思绪。赵叔瞧着她,一脸莫名的慈爱状。 “嗯,是我女朋友,”路丰旸毫不犹豫承认,牵住夏白烟,给她介绍:“这位是JS国际酒店集团的董事长,赵叔。” 说不上哪里怪,就感觉像家长领着孩子见外人一样。 夏白烟乖巧叫人,落落大方有礼:“听闻过您的大名,是商界楷模,很高兴见到您,赵叔叔。” 她当然听过这号人物,很早就听过。 早年和兄弟联手打造娱乐公司,散伙后白手起家,建立叱咤商界的酒店帝国。和苏家的曜世珠宝一样,名列世界五百强。 而当年的兄弟里,就有穆家。 想不到赵叔就是赵旭东,今天得见真人,对上号了。 听了夏白烟的话,赵旭东又是慈爱一笑:“难怪小旸喜欢,这么可爱的姑娘,夸得我这把老骨头都不好意思了。” 晚饭路丰旸做东,赵旭东说不想打扰他俩的二人世界,改天再聚,几人在警局门口分别。 天色已暗,华灯初上。林肯车里,又是一轮新的安静。 从上车后,夏白烟就没说过话,也没动过,倚着车窗,长发散开,遮住一半本就小巧的脸,更看不清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情绪不高。” 低沉的男声划破安静的薄膜,夏白烟睁开眼,没动。 一点轻而细碎的摩擦音,男人的手闯入视线,宽大手心里,是一颗金色锡箔纸包着的糖果。 “巧克力,”路丰旸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字字穿耳,“分泌多巴胺。” 吃巧克力可以分泌多巴胺,多巴胺能使人心情变好,神奇的效应。 夏白烟却想到另一个人。 那个像阳光一样灿烂飞扬的男孩,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全都塞进她手里,嘴里说着类似的话。 夏白烟永远记得,穆炀那双灿若星子的眼睛,总是盈着笑意,剥开巧克力哄骗她吃到嘴里。 甜蜜的滋味,也仅仅只维持了一年。 接过男人手中的巧克力球,夏白烟攥在手心,发现因为温度的缘故,它已经在融化。 “我想回家。”夏白烟没吃,抬头看向路丰旸。 她抬头的那一瞬间,路丰旸怔了下。 白皙明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红了的眼眶却暴露一切。她没哭,硬生生压住。 缓缓的,路丰旸抬手,附在她头顶:“你的花快死了。” 花,什么花。 思绪生拉硬扯,把夏白烟扯回置气的那晚,她铲掉路丰旸的雕塑,随手种了一圃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 仿佛另一个开关被打开,夏白烟的眼睛一眨,闷声闷气:“大哥,你们家那么大园子,就没人顺带收拾下那簇可怜的花?” “自己种的花,自己打理。” - 有因必有果,夏白烟的报应就是路丰旸。 昨晚车祸,今天起个大早去试镜,中午被苏向欢扰乱思绪,下午又在警局各种揣摩。 现在,刚吃过晚饭又来给花圃松土浇水,真是快乐的一天。 张姨见状:“路先生,您不去劝劝,会累坏的。” “不用。”路丰旸站在落地窗前,目光如水,平静注视不远处忙碌的身影。 忙点好,忙点不用胡思乱想,这是夏园丁对自己的安慰。更何况,只要一想到还有丛花苗在这嗷嗷待哺,她就难受的睡不着。 拔草、松土、施肥,最后浇一遍水。看着重新活泛的花苗,沁出薄汗的夏白烟松了口气。 心满意足提着花洒铲子往别墅里走,噗嗤一声—— 意外出现,夏白烟的两只脚一起踏进水坑,溅出泥点,整个人僵在原地。 今天下过雨,她怎么就忘了呢,这园子里还是有不少暗坑的。 走到别墅门口,夏白烟看着两只脏污的鞋子,干脆丢在门口。再一看,两只白嫩的脚丫也没有幸免,泥已经灌进里面。 她站在门口,突然犹豫起来。那个男人是有洁癖的,她就这么踩进去,弄脏地毯,会不会被提着出去。 磨蹭了下,刚一转身,身后的门开,一只手伸出来,猛地将她带进屋里。 清淡的药香,夹杂着男人的气息。夏白烟在跌入对方胸膛的那一瞬间,突然冒出“这个人的身体好暖”这样的想法。 “去哪?”路丰旸将她双腿一提,把整只抱起。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际,夏白烟动了动嘴:“去院子里找水管冲脚。” 路丰旸似是松了口气,黑眸掠过夏白烟的眼睛,把她带进一楼的浴室。 夏白烟被放在温软的椅子上,她睁大眼,紧紧跟着路丰旸的动作移动视线。 高贵优雅的路影帝,端着一盆洗脚水,放在她面前。 白嫩的脚丫粘地,紧接着被男人握住,放进温度适宜的清水里。 夏白烟怔住,不敢动。路某人在慕尼黑被下降头的念头再次在她脑中跳跃。 太可怕了,不仅剥虾,还为她洗脚。 男人修长苍白的手指温热,动作轻柔,一点一点把脚上的污泥洗掉,再打上精油皂,慢慢涂抹包裹。 夏白烟动了动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最后来了句:“我在做梦吧?” “没有。” 温暖的触感四散奔逃,路丰旸低着头,轻轻在某个穴位一捏,“真实存在。” “你……”他是故意的,因为太痒,夏白烟抖了下,红晕不自觉爬上脸颊。 她想抽出脚,路丰旸不准,连洗带按,半个小时才把她放开。 夏白烟迅速逃回客房,再次上锁,靠在门上,脚心很热,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每个房间都带浴室,洗个澡更方便,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先洗脚再洗澡。 除非,路丰旸是专门、特意,要给她洗脚。 夏白烟名副其实开始冒烟,给手机充上电,急匆匆钻进浴室。 再出来,手机刚好唤醒,几条消息叮叮叮地涌进。夏白烟擦着头发逐条浏览,最后停在“路疯羊”的信息框上。 简短的四个字——好好休息。 “……” 深夜,夏白烟躺在床上,来回翻身。今天的信息量太多,她有太多想问的事。 《玲珑心》能不能参演,哪怕是反派也好。 她还想问路丰旸,苏向欢的话是什么意思;既然认识苏赵两家,那他是否也认识穆炀? 还有,说好的逢场作戏,他可是说过“不必心动”这样的话,现在又是为何。 她很想问,又问不出口。 次日醒来,夏白烟没见到路丰旸。 张姨告诉她,路丰旸回组里拍戏,一早就走了,今晚要拍大夜戏。 夏白烟心不在焉地哦了声,在她上楼时,张姨又补充:“明晚等他一起吃晚餐。” 不过她并没有听见。 中午吃过饭,夏白烟离开蘅泽别墅,回自己的公寓,瘫了一整天恢复元气。 第二天下午,在沈歌的强烈要求下,换了条银色薄纱吊带裙,搭配简约编发,把颓废的人焕然一新。 沈歌啧啧欣赏,这个女人不需要太过繁复的修饰,纯粹的造型更能凸显她本身的精致。 “少喝酒多吃菜,再出现上错微博这种事,我就自刎。”沈歌既嘱咐又威胁。 “被扒光的小号,我还敢上么。”夏白烟自嘲似的笑了笑。 傍晚六点半,路丰旸的座驾回到蘅泽别墅,人去楼空,他并没有看到想见的人。 再次逃跑? 客厅的灯明晃晃照着,没人敢在这时候过来打扰别墅的独居男主人。 路丰旸的身形陷在沙发里,眉头深凹,一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烟,就这么孤零零坐着。 半小时后,何睿快步进来,路丰旸抬眼,那一眼极其锐利阴郁,是来不及收的冷。 “今天是《遇见你》的庆功宴,夏小姐收到邀请,在宜和大酒店。” 路丰旸的眼神恢复淡漠:“裴司渡也在?” “在。”何睿扶扶眼镜,吐出一个字,不敢多说。 只听一声冷哼,路丰旸那股自带的天然冷意又涌上来,他起身:“集合工作室的人,月末聚餐。” 何睿诶了声,赶紧去通知工作室的工具人们,估摸着那群人要炸开锅。 “什么什么??聚餐!BOSS也去?这是什么铁树大开花!” “立刻马上抵达!” “啊,我好恨,为什么我在外地拍戏,为什么为什么,这千年一遇的机会!” “为什么突然要去宜和聚餐,咱们以前不都是在JS吗!” 第17章 晚八点,宜和大酒店三楼包厢,《遇见你》剧组的庆功宴在礼花和香槟的加持下,正式开席。 先是主创人员和两位主角切蛋糕,大合影后才落座吃饭。 这部剧低开高走,比预计的数据好太多。有一线流量裴司渡坐镇,本来不需要担忧,只是当初开播前,女主夏白烟出了档绯闻事件,搞得人心惶惶。 幸而她在剧中表现优异,叫好声盖过骂声,今晚的庆功宴才能如愿举行。 许久未见的导演很高兴,拉着裴司渡和夏白烟连干两杯香槟,意犹未尽:“要是有合适的机会,再找二位合作。” 合作过一次的荧幕CP,很少再合作第二次。这话不过说说而已,夏白烟没放在心上,轻笑着诶了声。 一旁的裴司渡休闲西装加身,散发青春阳光的气息,认真附和:“我表示非常期待!” 说罢,看了眼一侧的夏白烟。 制片人过来举杯调侃:“小裴你可真大胆,也不怕路老师找你麻烦。” 只要有夏白烟在的场景,无论话题是什么,总有人会有意无意提到路丰旸。像是在时刻提醒她,你是路丰旸的女朋友,不能乱搞。 自从公开关系后,她一直活在对方的笼罩控制下,从未变过。 又有不少人过来敬酒祝贺,作为主演,自然是今天庆功宴的主角。华丽热闹的名利场,在钢琴的流泻声中,人们庆贺,酒杯碰撞。 一个穿着红礼服的女人端着酒杯走过来,对夏白烟优雅一笑:“你好,夏老师。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受邀来的青果媒体。” 庆功宴一般会邀请合作媒体,再正常不过。夏白烟拿起高脚杯:“你……” “好”字还没说出口,红礼服女人表情一变,一杯酒兜头泼向夏白烟,凄厉的声音炸响在耳:“贱.女人,勾引一个不够还要勾引我家嘟嘟!” 电光一瞬,女人的动作太快,夏白烟来不及避开,红色的液体顺着白皙的面颊流下,打湿胸前。 全场哗然,裴司渡听到响动回头,为时已晚。见红礼服女人还要上前撕扯夏白烟礼裙,赶忙将她护在身后。 现场保安迅速带走红礼服女人,一圈人围过来七嘴八舌。 有人真的关心,有人暗戳戳看热闹。 夏白烟被红酒一浇,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 “烟烟你怎么样!”裴司渡护着夏白烟,发现对方紧捂着衣服前襟,顿时明白,“走,去清理下。” “没关系,我自己去……”夏白烟挥了挥手,朝外走去。 “等会儿给你送衣服,剩下的我们处理,别引起注意,注意安全。”制片人撇头低声嘱咐夏白烟,又走进人群,“都别慌,继续继续。” 庆功宴停滞片刻,又渐渐热闹起来。 裴司渡立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身影很不是滋味,下定决心般,小跑着出去。 庆功宴一角,制片人打了几通电话后,正准备松一口气,进来的助理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那口气又吊回去,和旁边的导演嘀咕: “路丰旸工作室在隔壁月末聚餐,据说本人在场。” 这话一出,制片人脸上的愁容立刻附着到导演脸上,他正准备说话,耳边传来一阵吸气声。 两人同时抬头,路丰旸工作室的几位艺人进来道喜,最后踏进来的,正是工作室老板,路丰旸。 导演和制片人迎上来,神情淡漠的男人自带疏离感,打了声招呼,略表庆贺之意。 紧跟着,男人的目光扫向四周,脸色顿时一沉。 导演挠头,制片人恨铁不成钢,酝酿了下,道清事情来龙去脉。 “怪我们排查不力,被私生混进来冒充媒体,还是个精神有问题的,造成这种局面。”制片人尴尬一笑。 剧方是真没想到,私生混进来搞夏白烟不说,还碰巧赶上路丰旸工作室在这聚餐。 路丰旸面无表情听完,问:“她人在哪。” 制片人噢了声,赶紧说道:“夏老师在8203……诶,路老师慢走。” 看着新锐影帝寻妻心切的高大背影远去,导演愣了下:“等等,裴司渡去哪了?” 制片人跟着一愣,挤眉弄眼:“不会吧,难道网上传言是真的,那两位因戏生情?” “嘘,别琢磨了,隔壁工作室的人还在这呢。”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八楼。路丰旸的身影从里面出来,径直走向8203。 修长的手指刚落在门铃上,门突然毫无征兆的大开,裴司渡的脸赫然出现,带着红晕。 两个男人隔着一米远的距离,似乎谁也没料到对方的出现,表情同时一凝。 “路、路老师!”裴司渡挠着头,一时结巴起来。 面色冷沉的路丰旸比裴司渡高半头,略微俯视,微眯着眼,刀削的下颚线紧绷。 未等他说话,裴司渡身后出现另一道身影,夏白烟裹着浴巾从里面探头:“……路丰旸?” “裴司渡,你胆子不小。”路丰旸冷冷开口,锐利的眼神刀子似的,仿佛要就地了结裴某某。 裴司渡啧了一声:“不是,路老师你误会了,我没有,我刚来!” “还不走,怎么,想让我感谢你?” 路丰旸的声音冷的能冻结水似的,他越过裴司渡,啪得把门摔上。 “糟糕,好像给烤串小姐惹麻烦了。”被摔懵的裴司渡,挠着头离开。 昏黄的灯光照着室内,夏白烟靠着窗户,看着路丰旸阴沉着脸甩上门,朝他走过来。 “路丰旸你怎么在这。”她捂着浴巾,神情慵懒,尤其是头发还湿着,显得更加诱人。 下一秒,不等她反应,男人拽起她的手腕,力气大得仿佛要一把捏碎她,另一只手扯开夏白烟身上的浴巾。 一条被红酒打湿的礼裙映入眼帘,刺目的猩红下,是雪白的皮肤。 “你又发什么疯!”夏白烟用力抽手,没抽掉,她冷笑,“以为我和裴司渡上床?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空气里飘着红酒的香气,是从女人头发上散出来的。 路丰旸钳着她的手,就这么自上而下对视,那双眼睛里的讥讽让他怔了一瞬,薄唇轻启:“为什么放他进来。” 夏白烟来到客房,洗澡前等着制片人派人来送衣服,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对方,直接打开,不曾想,看到的却是裴司渡。 原来是担心她,看他满头大汗,夏白烟放他进来喝了杯水。 可她不准备说,心里堵着一口气,难以下咽。 “我喜欢他,就是想和他发生点什么。”夏白烟语意真切,无懈可击的表情。 手上传来的力道加重,疼得夏白烟皱起眉来,硬生生忍着和男人对视。 “有我一个还不够?夏白烟,别忘了,你现在属于我。” 路丰旸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完,掐住女人的下巴,猛地低头,吮在柔软唇上,克制地占有。 直到夏白烟快要喘不上气,路丰旸才松开,近乎悲切地在她头上一吻:“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路丰旸,为什么,一定是我?”夏白烟看着路丰旸把外套脱下,裹在她身上,冷冷开口。 “只能是你。” 路丰旸牵起她的手,拉开门,走向电梯,来到停车场,在他的宾利前停下,拉开副驾驶的门,把夏白烟放进去,认真系好安全带。 庆功宴那边打好招呼,车辆发动,驶离宜和大酒店。 黑色宾利汇入市中心晚间拥挤的双向路,浅淡的光映在路丰旸的眼眸中,流影微动,深凹的眉头,让俊俏的五官平添阴冷。 夏白烟收回目光,凝视着前方怔怔开口:“凭什么呢,路丰旸,不爱是你,爱也是你。” 她自顾自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对,没错,我是把你当替身。” 路丰旸沉默听着,攥紧方向盘的手察不可闻地颤抖,眼底匿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完全不像的两个人,我却莫名产生,熟悉的错觉。” “你说过\'克制你的感情\',我想从这份变态压抑的关系里走开,为什么你又像变了个人似的把我拽回来,让我爱你?” 刹车声撕裂安静,车停下。夏白烟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到熟悉的公寓楼。 安全带啪的一声解开,她拉开车门:“谢谢你送我回来。” 一路沉默的路丰旸,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挽留。就这样看着单薄清瘦的身影渐渐走远。 咔嚓一声—— 石子路中央的女人身形一晃,伴随着啊的一声,崴倒在地。 夏白烟捂着脚,看着左脚断裂的鞋跟,提起来就扔。 身体却在这时被抱起,丝丝缕缕的男性气息萦绕鼻息,男人的怀抱温热。 路丰旸沉着眉眼,把夏白烟放在石椅上:“鞋跟那么高,走那么快做什么。” “回家心切。”夏白烟没好气道。 刚才说的话还没散热,现在就装作没事人似的和她聊天,这人的心到底是什么造的。 “抓牢。” 路丰旸看她一眼,背过身,把宽大挺拔的背留给她,示意她上来:“背你。” 不过也不等她动作,直接双手捞住膝关节,把夏白烟托到背上。 夏白烟挣扎不得,也没这个能力。她看了看四周:“被拍到怎么办。” 月光照亮石子路的一隅,风中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偶有几声虫鸣从草丛里发出。高高在上的新锐影帝就这样背着娇小的女人,朝家的方向走去。 静谧的夏夜,路丰旸并没有回答夏白烟的问题。半晌,他沉沉开口,声音的振动传递至背部。 他说:“我后悔了,想要你爱我。” 第18章 夏白烟怔了下:“什么?”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二十四楼。路丰旸没有回答,抽出一只手摸向夏白烟。 “路丰旸,这里是楼道!”被摸到某处的夏白烟,像只受惊的小猫,低呼。 路丰旸的手同时一顿,继而沉声说道:“钥匙。” 动作前能不能先知会一声,别这么突然。夏白烟承认,她刚刚确实想歪了。 把这种想法归结于酒精作祟,她红着脸从包里翻出钥匙,递给男人。 这还是路丰旸第一次来夏白烟公寓内部。 灯被打开,照亮简约风的客厅。路丰旸把夏白烟放到沙发上,半蹲下查看她扭到的那只脚。 夏白烟咬着唇,热气从对方手中传递至脚踝。 斜飞的眉宇深凹,黑眸中的情绪依然看不明朗。路丰旸将她的脚放好,起身:“不严重,药箱在哪。” 指了指电视下面的储物柜,夏白烟看着男人取出药箱,走过来重复半蹲的动作,脚被搁在他腿上。 “嘶——”喷雾的触感像薄荷糖入喉一样,激得夏白烟一动。 路丰旸一只手轻轻扣着,另一只手的动作小心翼翼:“忍一忍,不疼。”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像在哄小孩一样。 喷好药,路丰旸又倒了杯温水放到夏白烟面前的桌上。修长的手指解开衣扣,朝浴室走去。 “今晚我住这。” 啪的一声,浴室的门合上,坐在客厅的夏白烟呆若木鸡似的,看完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半天说不出话来。 很快,半个小时不到,路丰旸从浴室出来,紧实的身材带着水汽,他擦着头发过来,一把抱起夏白烟。 “我自己洗!!”夏白烟抓着门框,做最后的挣扎。 发生过那种事,不代表一起洗过澡。 路丰旸看她一眼,漆黑的眸子从嫣红的唇上滑下。他腾出一只手摘下花洒,塞进夏白烟手里,出了浴室。 等夏白烟慢吞吞洗好澡从浴室出来,客厅只亮着一盏落地灯,看起来很暖。 小公寓唯一的卧房并没有关门,昏黄的光线从里面漏出来。路丰旸极其自然的,躺在一侧,闭着眼睛,已经睡着。 暖灯的光洒在男人的侧颜,给流畅完美的轮廓线条镀上一点浅金,宛如油画里的人物。 夏白烟站在床前,沉默片刻,关掉唯一的光源。然后轻轻撩开被子,像根羽毛一样,钻进去,浮在温软的表面。 这间公寓,从她租来到现在,路丰旸还是第一个留宿的人。 被泼在头发和身上的红酒已经清洗干净,夏白烟却有种酒气依然萦绕在鼻息的厌烦感。就像是有些挥之不去的恶意,总会时不时从阴暗的角落冒出来,针对你。 她睁着眼睛,静静躺着。 身侧突然传来动静,炙热的温度和森林清爽好闻的气息一同席卷而来,从夏白烟身后裹到身前。 路丰旸的长臂从后面抱着她,两人如同黏豆包似的贴在一起,磁哑的声音在耳边低响:“睡吧,我陪着你睡。” 又是这种相似的错觉。 如同低吟的咒语,夏白烟的眼皮渐渐发沉,在路丰旸的怀里,真的睡着了。 天一大亮,何睿早早来叫门,把自家老板送去剧组拍戏。夏白烟醒来,大脑仍处于放空状态,没察觉家里哪里不对,被沈歌发来的工作行程安排的明明白白。 一个杂志封面和相关MV物料拍摄,一个古风游戏代言拍摄,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城市。 《玲珑心》剧组给了答复,和当初预料的一样,她要演的正是剧中反派高贵妃。 虽不是女一号,可能剧播出后还会背负骂名,夏白烟并不在乎,她没演过反派,借此机会正好磨练下演技。 拍完游戏代言的物料,夏白烟马不停蹄飞到《玲珑心》剧组,做定妆造型拍摄。 两天后,才落地回家。 从24楼电梯出来,正琢磨着要不要先洗个泡泡浴放松下,来自何睿的声音突然从家的方向传来。 夏白烟疑惑,走近一看,直接傻眼—— 属于她的东西都凭空消失,何睿正站在一旁指挥人整理一间衣橱。 “何睿……我想你需要给我个解释。”夏白烟站定,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淡定。 听到声音,何睿立刻转头,和这家主人四目相对,不慌不忙解释:“是这样的夏小姐,老板为你搬了家,公寓已经退掉。” 夏白烟愣住:“搬去哪?” 心底有个答案,潜意识不想承认。 何睿扶了扶眼镜,复读机似的轻快戳穿:“蘅泽别墅,夏小姐,那才是您的家。” “……等等,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眼看着衣橱被掏空带走,夏白烟拦不住,扭头问。 何睿噢了一声,从口袋摸出一把钥匙:“老板给的备用钥匙,就不给您了,等下要还给房东,请您在车里等我。” 接过林肯车钥匙,一丝灵感从脑中划过,夏白烟终于想起。 那晚路丰旸开了门就再没给过她钥匙! 难怪她第二天醒来出门时觉得哪里怪怪的,没多想就投入工作怀抱。结果,结果就被对方趁虚而入,连家都给她搬空! 何睿给房东留好钥匙,又四处看了下确认没落下东西,见夏白烟还没走,问道:“夏小姐,或者,您是想先去老板剧组探班?” 和老板一条心的何睿,不仅是路丰旸的经纪人,还是他的得力心腹,对二人关系始末再清楚不过。这么说,完全是推波助澜。 思忖一瞬,夏白烟说:“先去剧组吧。” 路丰旸的新戏《洛河神祭》开机两个月,拍了一半,几乎全在京市影视城。 到了地方,夏白烟订的水果和咖啡和她前后脚到。 这回她没武装,像之前数次逢场作戏的探班一样,轻车熟路带着东西和剧组接洽。 偌大的片场人来人往,宛如清晨的菜市场。制片人从人群中挤过来,热情接待夏白烟:“夏老师来探班,又给大家带这么多好吃的,上回的蛋糕也特别好吃。” “应该的,谢谢你们照顾丰旸。”夏白烟挽了挽发,收回目光,并未在这个片场看到路丰旸。 制片人把喇叭交给助理:“路老师今天在B组拍,离这不远,我找个人带你坐观光车过去。” 他刚扭头,一侧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唷,周老师,来上班了!”制片人哈哈一笑,赶忙给夏白烟介绍。 他还没说话,旁边的女人先开了口:“你好白烟,我是周絮。” 模样禁欲,加上一身红衣劲装,很是干练。新年的国际电影节,获得影后奖,和路丰旸同期。 正是炙手可热,圈里没有人不知道。 和成熟的周絮站在一起,夏白烟倒显得更娇俏年轻些。她弯着唇角:“很高兴见到您,前辈。” “刚好我要去B场,带你一起过去,找你家路公子。”周絮笑得爽朗,把剑换到另一只手,勾起夏白烟就走。 和路丰旸搭戏的女主角正是周絮,看着路丰旸的剧中CP和女朋友一同离开,周围人都是一副兴奋的表情。 B场这边的状况和刚才差不多,道具组忙着搬道具,执行导演在喇叭里扯着嗓子讲戏。 夏白烟在人群中站定,目光很快落在片场中央的某人身上。 执行导演低着头在说什么,路丰旸站在一旁,认真听着。一身黑色镶金线华服,墨色长发高高梳起,白玉发冠彰显神祗韵味。 剑眉斜飞入鬓,嘴角略微向下压,神情十分严肃。 业内的敬业典范,路丰旸排名前三。 场记打板,开始对戏。 九层琉璃塔前,烟雾缭绕。路丰旸饰演的洛河神手握长剑,和地狱反派无涯相对,剑拔弩张。 “真以为自己能翻身吗,痴心妄想!” 刀光,兵刃相触,发出叮的撕裂声。无涯逼迫,洛河神飞向空中,在看不见的光效中划出一道优雅凛冽的弧线。 路丰旸是出了名的打戏不用替身,像现在这样的高难度动作,他一整套做下来,丝毫不见急促的喘息。 “你杀不死我。”冰冷宣判,洛河神完成最后的华丽一剑。 威压下降,夏白烟的眼睛不自觉跟着移动。影帝就是影帝,一个眼神就能把你带进他的氛围里。 导演喊咔,对刚才的表演好一番表扬。 “路老师,女朋友来了。” 周絮喊了声,补完妆路过,顺手把夏白烟推了过去。 刚复盘完刚才的片段,路丰旸从镜头前猛一抬头,只一眼,精准锁定他的人。 “路老师好福气,漂亮女朋友这么热的天来探班,咖啡很赞!”周絮晃了晃手里的咖啡,上一边去和反派对戏。 她一走,身后的夏白烟露了出来。 白皙的脸上,明亮的眼睛盈着清泉,红润的嘴唇轻轻一张:“丰旸,辛苦啦。” 她伸出手臂,把手里的美式冰咖啡捧给男人看,像只乖巧诱人的小猫。 路丰旸把长剑递给助理,从她手里接过咖啡,另一只手不由分说牵起她,穿过乱糟糟的片场,走进自己房车。 门关,路丰旸默不作声把咖啡杯搁在小桌,身后立刻响起娇软中带着愠气的声音: “路丰旸,你做事情前能不能通知下别人,为什么要给我搬家!” 话音才落,路丰旸突然倾身,倒向夏白烟。 夏白烟呀了一声,赶忙把人接住。 好沉。 男人就这么直挺挺倒在她身上。夏白烟勉强抱住对方,被重力压倒在身后的床铺上。 “路丰旸?” 夏白烟推了推人,没推动。“我去叫医生。” 正准备把人放平,男人的手臂箍着她的背,突然用上力气:“一会儿就好,有点热。” 热还抱着! “空调开关。”夏白烟就着这个姿势,艰难地从旁边桌上摁开空调。 清凉的风霎时吹过来,男人低哑的叹息呼过夏白烟软软的耳朵。 “喝水吗?”夏白烟被压着,问。 路丰旸嗅着熟悉的甜香味,仿佛脑袋的沉闷感也减轻不少。灼热的气息洒在对方脖颈:“住在一起不好么?” 修长的指节从脸颊滑至唇瓣,路丰旸抬眸,看着夏白烟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和我,本该住在一起。” 第19章 清苦的药香味钻入鼻息,和男人身上的疏离冷阔的气质毫无违和,更何况路丰旸今天穿着洛河神的戏服。 夏白烟不由得,晃了下神。 片刻,她抬起眸子,天然上翘的眼尾带着摄人心魄的弧度:“如果我偏不呢?” 身体隔着衣料相贴,对方的声音像他的体温一样热,明明已经开了空调。 “就当夏淼那件事,”路丰旸凝视她,手指已经移到白皙脖颈的后侧,那处红色刺青,“用你来还。” 闻言,夏白烟笑了笑:“不用谢的目的,原来在这里。” 刚说完,房车门被叩响。 “路老师,到您的戏了。” 沉默瞬间,路丰旸嗯了声,从对方怀里起身,拿起桌上的美式喝过一口,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夏白烟,走出去。 傍晚的太阳将歇未歇,气温火热依旧。夏白烟没走,坐在房车里看剧本。 《玲珑心》下周开机,微博那边的官宣图已发,网友对这波阵容表示非常期待。 光影娱乐的一姐,四大小花之一孙雨桐,和绯闻出圈刚崭露头角的夏白烟;女团出身的人气流量少女林媛;男主是一线演技派,林度,电影电视剧两开花。 更重要的是,和路丰旸作品同期竞争影帝,落马的是出道更早的林琛。 话题很容易就被挑起,《玲珑心》未播先火。 关于路丰旸和林琛影帝内幕的话题热度很高,两家粉丝为此撕了五天五夜,两人属于对家竞争关系。 她和林琛搭戏,以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特点,难免会对路丰旸造成影响。 然而从夏白烟试镜到官宣,路丰旸并没有说什么。 后半场的戏,路丰旸还是以拍打戏为主,时不时就被威亚掉在半空。中途回房车,看到夏白烟还在也并不意外,还和她吃了顿简便的晚饭。 还有一点戏需要改动,临走前,路丰旸说:“等我一起回家。” 夏白烟终于注意到,路丰旸一直在强调家,两个人的家。 她没吭声,呼啦呼啦翻剧本,直到低沉的男音在耳边响起: “小白,起来了,回家睡。” 夏白烟睁开眼,和路丰旸冷而幽深的眼眸相对。 她这几天行程太满,从外地回来还没回家休息,直接来了路丰旸剧组,一等就是一天。 脑子还有些发懵,夏白烟眯着眼睛点了点头,任由路丰旸牵起她的手,回蘅泽别墅。 从京市影视城到蘅泽别墅有段距离,林肯车里温度适宜,小李开得又很平稳,夏白烟刚驱散的睡意再度袭来。 她就是这样,一旦进入过睡眠状态,很难一下清醒过来。 开始还能强撑着小鸡啄米,慢慢的,就像个不倒翁似的,开始往旁边倒。 路丰旸皱着眉心看她,刀削斧凿的俊脸上表情郁闷,仿佛在说:就算困成这样,你也不来依靠我。 最终,他像是忍无可忍,伸长手臂一拉,把摇摇欲坠的夏白烟抱进怀里。 不倒翁终结者。 林肯车开进蘅泽别墅院内,小李把后门打开,眼睛不眨一下,看着自家老板宠溺地抱起小美人,下了车。 山郊的温度不同市里,凉风兜头一吹,路丰旸怀里的人,动了动,睁开眼。 “回来了。”路丰旸沉沉开口,解答夏白烟摆在脸上我是谁我在哪的疑惑。 胸膛的震动传递至夏白烟露在外的胳膊皮肤上,仿佛带着电流。 还很热。 “咳,我自己走。”夏白烟睁大眼提神,上翻的双眼皮快叠成三层。 路丰旸看她,薄唇轻抿,并没有下放,直到进了大厅,才松开手。 夏白烟打了个哈欠,突然闻到厨房方向飘来香气。 张姨走出来,招手:“夏小姐回来了,清炖银耳汤,快来喝。” 肚子突然咕了声,夏白烟的困意全无。也不管身后男人的视线,她径直去了厨房。 承了他的情,自然是要还的,更不必说,对方已经提出了要求。 她认。 厨房传来愉悦的声音,路丰旸收回视线,向三楼走去。 夏白烟吃完一整碗不加糖的清炖银耳汤,心头的憋屈消散不少,整个人也放松起来。 张姨看在眼里,笑得慈爱:“还是路先生知道夏小姐的喜好,早早就吩咐厨房炖着。” “路丰旸,”夏白烟微怔,搁下瓷勺,“他怎么不来吃。” 还以为男人会跟着进厨房。 张姨诶了声:“许是在书房,要不夏小姐亲自送上去?” 夏白烟从来没去过路丰旸的书房,这还是第一次。 小心翼翼端着碗,夏白烟踩着楼梯上来,敲了敲书房的门。 没人开,门却自己开了。 室内昏暗,除了落地窗外的月光,并无其他照明。 夏白烟探头,路丰旸不在室内,还不小心没锁门,正准备帮他关门,侧边一扇门的一点漏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门是半掩的。 隐约看见里面的人影,似乎是路丰旸。端着碗的夏白烟在门口站定,犹豫起来。 好像没穿衣服。 这时,从里面突然传来男人沉郁磁性的声音:“进来,小白。” 安静诡异的房间突然传来人声,夏白烟条件反射抖了下,碗里的银耳汤差点洒出来。 她清清嗓子,缓缓推开了门—— 这是间浴室。 浓重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和路丰旸身上的味道一样,只是更浓了些。 夏白烟端着碗怔在原地,和坐在状似温泉池里的路丰旸对视。 “你……我不是故意看的,我来送银耳汤。”夏白烟举了举碗,没挪动脚步。 此刻她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温泉池一样的空间里,并不是清泉,而是咖啡色一样的药汤。 夏白烟猜测过,路丰旸大概是身体有什么问题,需要用药。这还是她,这么直观的看到,男人的用药方式。 突然觉得,很严重的样子。 光洁的上半身裸露在外,冷白的皮肤和水对比鲜明。路丰旸抬起手臂,向门口愣神的人招了招手。 那是过来的意思。 条件反射,夏白烟什么也没想,走了过来。听到男人磁沉的声音响在耳际:“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小白。” 没想到男人突然站起来,过近的距离夹杂滚热的水汽和药香,夏白烟猛地后退。 路丰旸却早已掐住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扶住将要倾洒的汤碗。 碗沿置桌的声音盖过双唇相触的声息。 路丰旸把夏白烟带进怀里,索取,品尝。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夏白烟被热气蒸得红了脸。路丰旸放开她,从那双敛光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贪得无厌的怪物。 夏白烟喘了口气,正准备骂人,却被路丰旸的神情生生止住。 那双黑眸子深邃,仿佛一眼望不到头。却让她恍惚觉得,这双眼睛,异常熟悉。 他在难过。 “你……”夏白烟喃喃开口,不自觉语气放软,“身体到底怎么了?” 箍在腰上的手蓦得加重力道,路丰旸刚才的异样瞬间消失,食指和拇指轻轻揉捻怀里人的耳垂。 “去睡吧。”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夏白烟觉得很热,不仅脸热,耳朵也开始变热。 空间是闷的,药味无孔不入,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变成路丰旸的一部分。 不能再待下去了。 路丰旸没再用力,夏白烟轻易就从他怀里挣开,一步不停走出书房。 新鲜的空气重新浸润肺部,夏白烟刚呼了口气,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吴栗,她那位高中同桌。 凌晨十二点半,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一定是有什么要说。 夏白烟果断接通,吴栗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听筒传来:“烟,……来人……” 信号很不好,夏白烟一边往窗口走,一边问怎么回事。 从湛海回来前,她和吴栗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要有什么关于阿贵住的那间房子的事,再行交流。 两人许是都在换地方,过了会儿,信号好转,夏白烟也在窗口站定。 听筒那边吴栗的声音终于正常起来:“小夏,刚刚对面有动静了。” 夏白烟心脏一缩,是阿贵回来了? 吴栗的声音略小,夏白烟得非常仔细地听,才能听到。 据吴栗所说,刚才她正准备出去倒垃圾,无意从猫眼中看到,有两个男人鬼鬼祟祟出现在阿贵租过的家门口。 好巧不巧,这时候楼上下来个人,问道:“喂,你们来找谁,这家现在没住人。” 那两人中的一个大咧咧说:“他家老汉欠俺和俺大哥钱,俺们来讨债,不知道人走了。” 说完,又问楼上那位,知不知道这家搬去哪里。楼上的人表示不知道,没多说赶紧离开。 那俩男人等楼上一走,低语两句,突然其中一个来敲吴栗家门,问:“有人在不,俺们来问点事。” “我哪敢开,”吴栗说道,“鬼鬼祟祟的样子,有个人头上还有疤,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夏白烟替她捏了把汗,嘱咐:“以后对面再来人,你也别开,什么都说不知道,阿贵家可能有问题。我有时间再回一趟湛海。” 电话那头,吴栗嘿嘿一笑,立马说道:“放心吧小夏,我长得憨,没人会注意到我,阿贵去哪我不会说的。” 夏白烟松了口气,正准备再嘱咐两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冷声: “你在给谁打电话。” 回头的瞬间,夏白烟看到站在昏暗中男人的模样,她手一松,手机从掌心滑落。 路丰旸近在咫尺,他长臂一伸,精准握住差点掉落在地的手机。 他扫了眼屏幕,电话已经挂了。 “路丰旸,你走路没声吗,吓我一跳!” 刚才吴栗讲话的氛围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怖紧张感,身后冷不丁传来声音,自然吓了她一跳。 路丰旸把手机还给她,高大的身形笼过来,身上的药味散了不少,眼眸微沉:“你提到了湛海。” “我和自己的高中同桌通电话有什么问题。”不确定路丰旸听了多少,夏白烟强硬拗,还补充了句,“女的!” 高中同桌,路丰旸眉头一松,似是想起什么。 “我睡了,再见。”夏白烟越过路丰旸,径直朝客房走去。 身后的男人立刻像磁铁一样,一伸手,把她拉回怀里。 “你喜欢睡客房。”路丰旸抱起她,一脚踢开客房的门,“以后我们就睡这里。” 第20章 后半夜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珠打在窗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特别催眠。 夏白烟裹着一半被子躺在右侧,背对着不请自来的男人。路丰旸是认真的,好好的主卧不睡,偏要来蹭她的客房,更何况这个人之前还有不和人同睡一张床的习惯。 被子里暖呼呼的,夹杂着男人清冽的气息。回来前的困意已经消失殆尽,夏白烟闭着眼装睡,心底却不由忐忑。 临睡前路丰旸告诉她,后天有一场DIroot巴黎时装秀,要她陪着一起去。 去年两人营业,也出席过这样的场合。只是这回,路丰旸还说,行程结束可以多玩一天。 她还从来没有,以度假游玩的名义和路丰旸一起外出过。 一天后,夏白烟跟着路丰旸坐上飞往巴黎的头等舱,赴看秀之旅。 强撑着看了三页台词,裹着毯子的夏白烟开始打哈欠,这两天和路丰旸同床共枕,她的睡眠很是不稳定。 坐在旁边的男人手里同样翻着剧本,听到声音,偏头看她,眉宇间是难得的宠溺。 “陪我出去,有压力?” 路丰旸的声音低沉,很有扣人心弦的滋味。夏白烟慵懒靠在一边,明亮的眼珠子一瞥,口是心非道:“没有压力,特别开心。” 官方得像是客服接线员,路丰旸沉眼看她,像是要把她穿透一样。伸出的一只手,自然地摸至耳垂,轻轻感受这一处柔软。 软白的耳垂渐渐变成粉红色,他最近很喜欢,看夏白烟这样的反应。 头等舱的密闭性很强,夏白烟心惊,以为路丰旸要做什么不可描述,毕竟除了慕尼黑回来那晚他失控般发疯,之后再没发生过那种事。 说起来,第一次也是个意外。 晃神一瞬,男人的手已经收回,深色的眸子盯着她,像是在解剖她脸上的表情,缓缓的,他吐出一句话:“放心,我不会。” 有种被捉弄的感觉。 夏白烟勾了勾唇,凑近在对方耳边,轻柔地吹了一口气,轻快道:“放心,我也不会。” 达成莫名其妙的约定,飞机降落至浪漫之城。 这次DIroot巴黎时装秀,展示秋冬款。路丰旸作为DIroot的全球代言人,收到邀请函不说,还被允许携带女友一起观秀。 红毯亮相,身着剪裁有度的黑色单排DI高定套装的路丰旸,手挽一身白色天鹅礼裙的夏白烟,瞬间吸引无数目光,成为众媒体争相报道的热门。 国内的直播平台实时跟进,红毯过后,#风烟夫妇巴黎看秀#的热搜飙到排行榜第一。 看秀结束,品牌方为路丰旸安排了下榻的酒店,被影帝推掉,带着夏白烟住进威廉酒店,开启私人行程。 时间有限,在路丰旸的要求下,夏白烟挑了两个地方,两人像素人一样,在次日清晨,出发旅行。 “要喂鸽子么?” 圣母院广场前,钟声划破薄雾,路丰旸站在古老的建筑前,沉声问身旁难掩雀跃的女人。 夏白烟看着不远处抱着鸽子咯咯笑的小男孩,蠢蠢欲动:“喂吧,你也喂。” 卖鸽子食的是位年迈老人,路丰旸面无表情买了两包,多给了小费,向夏白烟走来。 接过鸽子食,夏白烟问他:“老人家认出你来了?” 包装袋被哗啦撕开,路丰旸一把洒出,鸽子呼啦啦涌了过来,叽叽咕咕享受饱餐。 他沉着眼,静静看着,低沉说:“没有,在闲聊。” “聊什么?”和男人不同,夏白烟捏了一小把,放到手心,大胆的鸽子飞上来,轻轻啄她的手心。 有点痒,她也忍不住像刚才的小男孩一样咯咯笑。路丰旸看在眼里,特别是那只赖在手上不走的鸽子,对它似乎意见挺大。 下一秒,路丰旸一勾,伸手拉过夏白烟,把人带进怀里。白色鸽子受惊吓,呼啦啦在历史广场前齐飞。 夏白烟的脸撞在对方结实的胸膛,心脏的跳动沉稳响亮,她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说我的爱人,很漂亮。” “……你把我的鸽子吓跑了,路丰旸。” 剩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梵高艺术展。跨越时空的交流,直到天黑两人才出来。 回到威廉酒店,附带的葡萄酒庄园正在举行葡萄酒狂欢派对。 古老的城堡式庄园里,暖白色的小灯织成人工繁星,掩映在绿植蔷薇花间,颇为浪漫。悠扬的小提琴曲从中流泻,交织在交谈的人声中。 酒店经理看到进来的两人,递上白色烫金请柬,还为女方准备了白色蔷薇手花。 路丰旸接过,亲手把手花系在夏白烟细嫩白皙的手腕上:“这里的葡萄酒,值得一试。” 气氛浪漫的酒会,年代久远的葡萄酒陈列在各式器皿中,搭配不同的奶酪、法式点心和果品。 来自世界各国的人三三两两驻足在浪漫暧昧的烛光前,交流、低笑,以及碰杯。 高大身形的路丰旸正在挑选酒品,夏白烟站在一旁的花架前,静静看他。 温柔的暖光打在男人侧颜上,冷萧的气场,都减弱几分,似乎距离没那么远。 一支高脚杯递过来,路丰旸看着她,薄唇轻启:“尝尝看。” 酒杯轻嗑,夏白烟嗅了一口,漂亮清透的深红色,带着甜香气。 有点像巧克力。 “像巧克力的味道,淡淡的一点,不腻。”夏白烟又尝了口,眼尾不自觉添了点笑意。 路丰旸嗯了声,正准备回答,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乖乖喝酒的夏白烟,走向另一边没人处的灌木丛。 打电话的是何睿,路丰旸刚才脸上的暖意消失不见,他语调平淡:“如何。” 何睿精神的声音从听筒徐徐传来:“查过了,吴栗没问题,正式考的那所学校编制。至于她对面那家邻居,人搬走了,背景有点不清不楚,还需要再查查。” 路丰旸握手机的食指轻轻磕着背面,沉默片刻,他嗯了声,挂断电话。 再回到花园,路丰旸一眼看到,夏白烟旁边,站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白人,正说着什么。 脸上的冷意更盛,路丰旸刚走到侧面,听到一口流利慵懒的英语。 夏白烟说:“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他很快就回来。” “你很美,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们悄悄离开好不好?”年轻人很是激动,甚至要拉着夏白烟就走。 突然,一记重力从身后呼过,金发碧眼的身体被狠狠一掼。 “带走我的人,问过我了么?”路丰旸神情阴冷,眸光暗沉,刀子似地划在金发碧眼脸上。 金发碧眼瑟缩一下,刚才被掼那一下肩膀疼得要命,他看了眼突然出现的男人,衡量一下这不是个好惹的主,灰溜溜走掉。 对上路丰旸投来的目光,夏白烟耸耸肩,表示:“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站着喝酒而已。” 稍不留神,就有人趁虚而入。路丰旸抿着唇,表情凛冽,看着面色红扑扑、浑身散发香气的女人。一把拽起她的手,离开花园。 庭院套房的大门被重重推开,路丰旸拽着夏白烟,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夏白烟一脸莫名其妙,路过户外泳池,抬手用力一咬,狠狠咬在路丰旸的虎口处。 结果路丰旸猝不及防,同时一松手,两人挣扎,夏白烟堪堪掉进旁边的泳池,连带着男人一起。 水花四溅,两个都会游泳的人在泳池里拉扯。 “你弄疼我了!”夏白烟蹙眉,温软的语调连生气都像是在娇嗔。“到底为什么又在生气!” 水紧紧贴着衣料,路丰旸用力箍着夏白烟后腰,答非所问:“就一会儿,你喝了多少?” 巧克力味的葡萄酒度数不高,但后劲儿大。路丰旸走后,夏白烟尝到甜头,没忍住又多喝了几杯。 柔软的唇泛着迷人的水光,夏白烟撇了撇嘴,皱着眉不满道:“要你管,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热度攀升蔓延,烫得心口直烧。 路丰旸钳着夏白烟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只能看着自己。 敛光的漂亮眸子带着愠色,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寸。夏白烟略微仰头,突然倾身,狠狠一口咬向路丰旸:“我讨厌你,路丰旸。” 第二口。 虎口的疼泛着痒感,和脖颈处的第二口像微弱的电流,相互交错,叫嚣。 “小白,你真是个傻瓜。”路丰旸的眼底猩红,仿佛要把眼前人吞吃入腹。 凉风吹过,微不足道的涟漪在两人身侧一圈圈荡开。 夏白烟猝不及防,被路丰旸狠狠吻住。 明明会游泳,却仿佛溺水般,在汲取最后的空气。肆无忌惮,一寸不留地在唇内扫荡。 从泳池被男人扛到卧室,被泳池水浸透的衣服丢在一旁。 花园宴会的小提琴音已经远去,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的长途飞行,夏白烟一句话没和路丰旸说。她穿着高领衬衣,呼啦呼啦翻剧本,宣泄愤怒。 反观旁边的男人,除了脖颈和手掌虎口的印子异常明显外,毫无异色。 蜂蜜水塞进夏白烟手里,面对即将到来的异地生活,路丰旸沉着声缓缓说了句:“进组好好拍戏。” 第21章 后来夏白烟才知道,路丰旸这次在巴黎多停留一天,只是想让她在进组前,能放松下。 两天后,夏白烟带着新上任的助理小唐大包小包,飞往云贵地区的黔南村。 助理小唐年纪比她小一点,但为人懂事勤快,一直在路丰旸工作室工作,是某人临走前,派给她的。 之前夏白烟是没有助理的,那时候名气不够大,有经纪人沈歌足矣。如今各方资源变多,沈歌工作量增加,不能随时陪着。身边跟一个助理,进组拍戏会轻松很多。 更何况,路丰旸也能用这种方式,随时随地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夏白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本人不在身边就行。 “小夏姐驱蚊水,这一带虫子多,您可别被咬了。” “多喝水,小夏姐,不然会中暑。” “小夏姐,小夏姐,林琛老师看您的表情有点怪,您别靠他太近。” 从开机仪式到正式开拍,除了拍戏,每天在耳边对着夏白烟吹喇叭般叽叽喳喳的,正是小助理唐同学。 仿佛比树梢上的蝉都要噪。 夏白烟无情揭穿:“小唐,是不是路丰旸让你这么说的。” “啊,您怎么知……”小唐瞬间捂嘴,面对小夏姐直挺挺的目光,支支吾吾,“不是,路老师没说。” “你已经暴露了。” 正常的助理,谁会关心你和哪个男性走的近不近啊! 小唐在夏白烟的攻势下瓦解:“是何经纪让我这么说的,不过老板默许了。” “对了,我还得提醒您,别忘了和老板的约定,昨天您就忘了……” 穿着厚重宫廷服的夏白烟举着剧本望天,她昨晚确实太困,忘了。 临走前,路丰旸咬着她的耳朵,逼她答应,每晚和他说晚安,不说后果自负的那种。 “小唐。”夏白烟看着她,语气郑重,“辛苦你了。” “夏老师,该您上场了。” 场记过来喊人,孙雨桐远远站在那边看过来。夏白烟隔着人群对她微微一笑,身后的小唐兢兢业业接过水杯花露水,继续充当人形监视器。 这场戏拍的是小皇帝初见女主绫洛的片段,夏白烟饰演的高贵妃要装作很贴心地陪伴在皇上身边。 拍摄是按照分镜分组和众艺人档期排下来的,没有按照小说的剧情顺序,需要演员及时进入状态。 开拍一周,演员之间的磨合也才进入初期,夏白烟尽量让自己以最佳状态上场,不拖众人后腿。 今天她的戏份不多,记台词准确又快,她和林琛饰演的小皇帝配合还算默契,拍完又进入等戏状态。 虽然身处的影视基地在黔南村,但对阿贵的具体住址,夏白烟还是一无所获。她尝试寻味当地的群众演员,这么小的地方,竟然没人知道。 她只能持之以恒地继续大海捞针。 向往常一样,夏白烟极其自然地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身后是等戏的各色人物,有意无意地听大家的交谈。 刚坐下,身后围在一圈的几个人聊得火热投入,所交谈的内容,令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听到了“穆风”,他是穆炀的父亲。 “要说这光影娱乐也是命途多舛,前身不就是穆风创建的众视娱乐嘛。” 一宫女造型的人在旁边附和:“当时可是圈里只手遮天的大娱乐公司。” “那又如何。”另一个人说道,“还不是因为贪污侵犯艺人跳楼自杀,当年多轰动啊。” 几人沉默片刻,其中一小太监唏嘘:“老婆儿子不也出车祸没了,灭门绝户,失足成千古恨啊。” “嗨,这个公司就有毒,年初那位金老总不也因为偷税猥亵入狱了,如出一辙!” 身后突然传来骚动,一人降低声音:“别说了,前面那位光影家的,坐着呢。” 小唐也听了大半,悄悄附在面色灰白的夏白烟耳边说:“小夏姐,他们在指你。” 夏白烟晃了晃神,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没在意。 已经没多少人再提及几年前光影娱乐的前身历史了,毕竟那不是段光彩的,值得拿上台面说的事。 当年的老板穆风一手造星,一手毁自己。跟着他投资的几位兄弟事后各立门户,除了留下来的金磊。他接手众视,并更名光影娱乐,重新打造娱乐圈的巅峰公司。 只是再怎么打造,也不如从前那般辉煌。年初的金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抓到把柄,锒铛入狱。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中间的路丰旸和夏白烟扮演着推波助澜的角色。 一次次的饭局,忍着恶心的接近,只为寻找蛛丝马迹,罪恶的证据。 夏白烟的目的很简单,她不觉得穆家会做出这样的事。进入光影娱乐后,金磊的为人更让她怀疑,当年的穆家事件,是否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自己被欺负被打压没关系,她不希望自己爱的那个少年,蒙受恶意和曲解。 她永远记得那个高一后的暑假—— 穆炀消失的那晚,他们曾约定一起去海边看流星,等来夏白烟的,只剩人去楼空。再然后,就是车毁人亡的惨剧。 她只是个高中生,刚触碰到世界最美好的感情,彼此救赎,舔舐伤口。噩耗却在她放学回家的公车广播里,猛然降临,打破她的一切幻想。 她曾以为,人活着,总有一天就能找到,就有希望。 只是,如今,连这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留下,没有给她。 “小夏姐。”小唐的脸突然闯入视线,她疑惑忐忑地看着夏白烟,“你怎么啦,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中暑了?” 酸涩的滋味爬上鼻头,夏白烟用力眨了眨眼,让自己恢复正常,她笑笑:“没事,只是突然有点想念以前的日子了。” 小唐若有所思地哦了声,跟着夏白烟进场拍戏。 后面的戏份较多,再加上孙雨桐中途被林媛用托盘失手砸了下,停滞片刻才恢复正常。 直到凌晨,今天的拍摄才完整结束。 艺人落脚的酒店是影视基地附近最好的,只是地处偏僻村落,这里的好,也只是象征意义上的好。 酒店旁边是自然区,灯少,夜里虫子特别多,隐约还透着点恐怖的感觉。 夏白烟住的是七楼,进了房,潮气扑面而来。 黔南村的气候就是如此,热,湿气大。小唐麻溜地打开空调和抽湿器,换好驱虫液。扭头一看夏白烟已经默不作声去浴室洗澡。 她看了看,点好罗勒安睡精油,悄悄退了出去。 从别人口中,往事突然被剜出心脏,夏白烟之后的状态并不好。强撑着回了酒店,整个人才缓和不少。 浴室中水汽氤氲,她静静站在花洒下,任由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冲下。 被剥夺空气的窒息感,迫使她大口大口地呼气,这才能够证明,她是活着的。 洁白的皮肤被水浸润着,略微泛着粉红色。她赤脚从浴室走出来,一面擦着头发,一面摸出手机。 空调的凉风吹着不大的空荡套房,夏白烟走到窗前,月亮高升,静谧洒下光辉。 楼下的人声有点多,那是孙雨桐和林琛的粉丝,追到了楼下。 夏白烟拉住一半白色纱帘,月光刚好从另一半照进来,她坐在沙发椅上,盯着手机的聊天窗口发呆。 半晌,她终于抬起手指,迅速点了两下,“晚安”的字样,发送过去。 不出片刻,那头有了回应,路丰旸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振动从手心传来,有些发麻。夏白烟盯着,某种不请自来的感觉突然从心底攀升。 男人宽大的手掌,带着灼热滚烫的力度,摩挲过的每一寸,带着极大的占有意味和克制的怜爱。 她是能感受到的。 “喂。”夏白烟接起,娇软的声音只吝啬地吐出一个字。 电波那头的呼吸沉缓,仿佛是男人就在耳边,与你相贴。 路丰旸站在别墅客卧的小阳台上,下面是某个傻瓜前不久种的花圃,长出了新的枝芽。 他沉着声,指边夹着燃烧的香烟:“小白,你想我么?” 呼吸一凝,夏白烟目光瞥向窗外的光景,她故作语意轻佻,“不想,我为什么要想你。” 楼下传来不轻不重的兴奋欢呼,听筒里的世界,却静得好似一潭清冽的湖水。 一颗星星落在湖中央,荡开一圈旖旎的涟漪,夏白烟听到磁性沉冽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我在想你。” 他陈述最简单的句子,却似乎包含着全世界最珍贵的感情,真挚、赤.裸,热烈。 像绽放于空中的烟花,砰的一声,在心头盛开,绽放。 夏白烟握着手机,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对方的呼吸交织纠缠,她沉默片刻,问:“路丰旸,你的家人呢?” 她在赌,赌某个疯狂的念头。 沉默无限蔓延,就像是电话已经挂断,只有呼吸声证明,男人并未挂掉。 烟灰掉落,路丰旸终于开口:“他们已经不在了。” 话一出口,夏白烟的瞳孔紧缩,差点就忘记呼吸。那个疯狂的念头已经被她抓住,还差一点。 “你愿意和我说说么。”夏白烟问,语调甚至有些发颤。 同一个月亮,洒下的光辉照在男人的脸上,深邃的眼底是晦暗不明的情绪,路丰旸沉着嗓音,一字一句说道: “我在慕尼黑读大三时,他们出了车祸。苏家与我父亲是同窗好友,所以是他家半个儿子。” 他没有停顿,所说的每一个字砸进夏白烟心里,把最后那一点奢望敲碎,土崩瓦解。 “小白,你在想什么。”路丰旸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冷冷地问。 夏白烟闭上眼,冰凉的液体从眼角滑下:“我……” 我以为,你是穆炀。 第22章 路丰旸没再逼问,电话里是持续的两相沉默。 “我累了。”夏白烟兀自挂断电话。 不知多久陷入沉睡,她做了个梦。梦里的穆炀笑容明朗,站在清晨的路灯下等她。握着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一起走去学校。 画面陡然转变,穆炀满身是血,站在光的尽头和她说再见。 再然后,阴冷如霜的路丰旸突然出现,从背后抱着她,耳边是鬼魅般的低语:“穆炀死了,你只能爱我。” 混乱荒唐,夏白烟大喘着气从梦中醒来,尖锐的闹钟声传入耳中。 她陷在床上,自嘲地笑了笑,起身去洗漱。刚吹干头发,房间的门铃被摁响。 小唐今天来的这么早,夏白烟意外,走过去开门—— 空荡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敲错了,还是恶作剧?夏白烟狐疑着合上门。不多时,小唐提着早餐进来。 “小唐,你刚才来过么?” “没有呀小夏姐,我刚从餐厅上来,三明治和黑咖,您快吃。”小唐一脸坦然,只顾着照顾小夏姐,好给自家老板交代,完全没有其他心思。 她没说谎,夏白烟知道。所以刚才敲门的,到底是谁。 上午的戏排得紧,让她无暇思考太多。那位曾经经手过她的阿贵,又到底在黔南村的哪个角落。 午间,盒饭时间。西红柿炒蛋、肉沫茄子、清炒空心菜和南瓜汤。 林媛凑过来坐在夏白烟旁边,和她同吃,顺便闲聊。 “烟姐你是哪里人,想家吗?”林媛挑着饭盒里的西红柿,随口问道。 空心菜在夏白烟的筷子间荡了荡,油分挂在盒壁上。她垂着眼眸说:“湛海,听过么?那里的海很干净,人也很少。我还真的,很想念。” 林媛啊了声,开心道:“听说那边的红虾很好吃。” 剧组的盒饭确实不怎么样,夏白烟想了想:“这时候应该吃大闸蟹吧,阳湖的最为鲜美。” 两人的话题从家乡急转弯到大闸蟹三十六式花式吃法,然后看着手里的盒饭陷入沉默。 饭后,林媛躲进小树林吸烟,女团流量少女的清纯人设在这一瞬间得到转换。 得以抽身的夏白烟向群演那边转悠,这里请来的本地人最多,阿贵的消息只能从这里突破。 寻找亲生父母的下落,似乎已成为她这半年来的一个执念,总归是要知道的,自己到底属于哪里。 出神之际,夏白烟的肩膀被撞了一下。 太监模样的小男孩看到是大明星,立马红着脸道歉:“对不起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着急回家,听说我娘病了。” 说着,小男孩抹了把红了的眼眶,生怕夏白烟下一秒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欺负群演的艺人,他见过很多。 小男孩怯懦地低着头,突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下,他抬起头,看到漂亮姐姐脸上绽着温柔的笑,讲话的声音清冽如风,又软软的像是棉花糖一样: “没关系,快去吧,怎么回家?” 男孩点点头,表情坚定:“谢谢您,我跑回去就行,我腿很快的。” 不知怎么的,夏白烟的心脏一抽。她突然想起,家里来人讨债时,她拉着妹妹夏淼,假装自信坚强地说过“没事,姐姐背你,我跑得快”这样的话。 那是她的家人,她用力去爱,全盘付出,她以为那是她的家人。 “等等,”夏白烟叫住小男孩,“你家住哪,我送你去。” 下午的戏她还要等很久,送小男孩走个来回也来得及。小太监模样的男孩很是高兴,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位心善不摆架子的艺人,忍不住哭着感谢夏白烟。 坐着保姆车在黔南村拐了好几个弯,车停在一处杂草丛生的竹楼前。 小男孩跑进去看母亲,夏白烟就静静坐在车里等,如果他母亲有什么问题,还能让司机及时送医院。 竹楼旁边还有一个小平房,篱笆围起来的墙院内,养了许多鸡。一个比小太监年纪稍大的男孩正抱着簸箕不太熟练的喂鸡。 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开心。 过了会儿,小太监跑出来,噔噔叩响车窗,夏白烟开了车门,听到他说:“谢谢夏姐,我娘吃过药好多了,她刚才找不到药。” 人没事就好,小太监表情局促地想请夏白烟到家里坐坐,别扭开口。 “没关系的,不用感谢。”夏白烟了然,眼中突然瞥见隔壁那个男孩正看向这头,忍不住问小太监,“小牛,你家隔壁只住了他一个人么?” 闻言,小牛转头看了眼,朝隔壁的男孩打了声招呼,告诉夏白烟:“噢不是的,还有他爸,阿贵伯也在。” 阿贵?! 夏白烟再次看向隔壁院,只见阿贵的儿子已经回了屋里。她问小牛,声音不自觉紧张:“他们一直住这里?” 小牛吸吸鼻子,想了想:“也不是,搬来还不到半年。” 对上了。 话音刚落,夏白烟拍拍小牛,示意他上车,让司机等会儿再来接她。 小牛一脸茫然地看着身形纤细的漂亮姐姐离开,被司机载着先回剧组。 午后的烈阳高照,晒得皮肤有些发疼。夏白烟攥着手指走到篱笆墙前,和坐在屋内正中央的男孩对视。 顿了顿,她问:“你好,我能进来问几句话吗?” 男孩放下摘了一半的豆角,眼神戒备地走过来,拉开篱笆栅栏门,把她请进来,语气不好地说:“来我家做什么。” 说的是非常标准的普通话。 “你父亲呢,他在么?”夏白烟盯着屋的方向,手指死死抠着掌心。 阿贵儿子抖了抖簸箕,哦了声:“你找我爸,他不在,半个月前刚被大老板请走,看厂子。” 又不在。 时间点卡得这么巧,半个月前,那是夏白烟刚来黔南村开机仪式的日子。 带走阿贵的大老板是谁,为什么就像预知到夏白烟要来找阿贵一样。 夏白烟想着,背脊突然发寒,仿佛有人在背后紧紧窥视她一般。她扭头,茂密的树丛里,除了绿色再无其他。 “等你父亲回来,请告诉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说完,夏白烟留下电话,走出篱笆院。 司机在来的路上,夏白烟往前走,到路口去等。身后那种异样的窥视感再次袭来,她猛然回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从早上起来,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缠绕在心,挥之不去。 回到影视城,下午的戏在滚热的太阳底下,和孙雨桐饰演的绫洛在后花园对手戏。夏白烟的高贵妃暗中陷害绫洛跌入池塘,反被推入池塘。 夏天池塘的水很脏,还有许多漂浮的虫子尸体。夏白烟一声没吭,连续跳进池塘数次—— 不是绫洛卡壳,就是旁边的侍卫失手没救到,演员卡位的点不对。 仿佛在故意刁难夏白烟一般。 “对不起呀小夏,我今天状态不对,台词又多……”孙雨桐拉着浑身湿透的夏白烟,一个劲儿道歉,脸上的表情情真意切,一点也不像作假。 夏白烟看她一眼,摆摆手,随意说道:“没事的孙姐,明天拍您落水的戏,我一定好好背台词。” 听了这话,孙雨桐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垮,她怎么就忘了,她落水的戏被改到明天拍。 “辛苦了小夏。”孙雨桐笑得尴尬,“这样,待会儿孙姐请你喝冰咖。” 这时,从剧组另一头传来嘈杂的人声。 小唐从人群中挤出,急急忙忙跑过来对夏白烟说:“小夏姐,路老师送了三十箱大闸蟹,都冰好了,让您和剧组老师们一起吃。” 夏白烟愣住,她中午那会儿只是随口一说,这就被小唐听去,路丰旸那边傍晚就送来了。 这么快的速度,只怕是那艘私人飞机空运的。 旁边的孙雨桐笑笑,话里话外透着酸意:“圈里像路老师这么优秀完美的男人上哪找呀,真羡慕小夏,千里迢迢就把想吃的送来了。” 夏白烟听着,勾起唇角看她:“托丰旸的福,那我就先请孙老师吃蟹吧。” 结果,孙雨桐的脸更黑了。 下了夜戏已是凌晨一点半,下午被冰火两重天夹击,一放松,浑身就开始酸痛。 夏白烟瘫在床上,把聊天框里的句子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才按下发送键去洗澡睡觉。 叮的一声,消息从遥远的三千公里外传到路丰旸手中。 黑暗中,他看着手机屏幕发来的简短消息“晚安,谢谢蟹”,原本沉郁的眉眼,蓦得染上一点暖意。 烟草的气味飘散在小阳台上,庭院的花芽在月光下努力生长。 何睿敲门进来,低声说了些什么。路丰旸的食指点着膝盖,陷入沉思。 久久的,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小白,你到底在找什么。” 回想昨夜二人的通话,路丰旸几乎瞬间就感知到,小白在猜疑他的身份。 温宴后来问他:“何必呢,为什么不能说,她喜欢你,不会在乎的。” 漆黑的眸子望着虚空,路丰旸的声音冰冷沉溺,像是下一秒就要陷入深潭之中。 他说:“我在乎。” 阴诡地狱爬出来的人,如何能让她喜欢呢。 第23章 之后两天,夏白烟的戏份挤得满满当当,连轴转的同时,还接受了两个媒体的《玲珑心》剧组探班采访。 深夜回到房内,床头柜前的玫瑰已经被撤走,不出意外,明天还会有新的鲜花补上。 从她今年第一天踏进蘅泽别墅起,每天醒来都能看到新鲜的玫瑰。 路丰旸安排的,可他从来没说过,就像是早已承诺过。 收回视线,夏白烟把每日晚安发了出去,去洗澡睡觉。 刚走进浴室,门铃声响。 小唐刚和自己分别,这时候谁会来找她。 几乎是安静且迅速的,夏白烟到了门口,看向猫眼处,只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下一秒,夏白烟忽的拉开房门,楼道无人,黑影已消失不见。 上一次敲门是两天前的早晨,这一回是晚上。夏白烟没有多想,直接给酒店前台打了电话。 经理来得很快,匆匆忙忙:“不好意思夏老师,这一层的摄像头坏了,我们也刚发现。已经在修,您别担心,我们一定加强安保措施。” 别无他法,夏白烟默认。回到房内上了锁,还找来两把椅子抵在门上,这才睡觉。 次日一早,敲门声和手机声同时轰炸。 电话是沈歌打来的,夏白烟一边接电话一边去开门,小唐一脸尴尬地出现在门口。 “看到没,机会来了,散伙趁现在。” “小夏姐,您快看看微博。” 从沈歌的意思中,夏白烟听出几分。一定是路丰旸那头发生了什么,再一看助理小唐的表情,基本无异。 微博上,路丰旸和周絮深夜从同一房间先后走出的视频被疯狂转发。#旸絮一夜#的热搜被顶到第一,后面紧跟的是#风烟夫妇到底谁劈腿#。 “周絮?”夏白烟愣了下,翻出手机,昨夜的聊天框里,的确没有男人的回复。 像沈歌说的,这的确是个机会,离开路丰旸的机会。 一旦夏白烟方宣布,那么路丰旸的问题就基本坐实,再怎么澄清也无法翻盘。 “再等等吧。” 片刻后,夏白烟回复沈歌,结束了兵荒马乱的早晨,投入到紧张快节奏的拍戏中。 作为反派,她的戏份是间歇性的,时而很多,时而又要等一天。像这三天,她的戏份就很集中,需要投入大量精力应对。 以至于没来得及吃晚饭。 路丰旸工作室在上午时发出澄清公告,表示不要造谣,只是正常对戏。 而他本人,既没有公共发声,也没有和夏白烟有过一句交流。 这才像他,心冷够硬,对别人的态度毫不在意,也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夏白烟随手翻了下手机,丢在床上,转身去洗澡。再出来,小唐已准备好无糖芝麻馅儿的汤圆,叫她趁热吃。 “先放着,你去睡吧,辛苦一天了。”夏白烟窝进沙发里,开始看明天的戏。 莫名的,心里很乱。曾几何时,她听到路丰旸的绯闻都能一笑而过,怎么如今就有些多余的情绪了。 不应该。 小唐在客厅里呆坐许久,想着小夏姐看完剧本想吃夜宵,她还能帮着热一热。 困意渐来,窗外又下起雨。小唐打了个哈欠,悄悄探头朝卧室的沙发上望去。只见柔光暖灯下,明艳纤细的女人已经窝在那里睡着了。 叹了口气,小唐关掉客厅灯,回房休息。 房门拉开的瞬间,小唐瞪大眼睛,刚爬上脑的睡意瞬间飞走:“老、老板!我这就去叫小夏姐。” 她怎么也没想到,远在京市拍戏的路丰旸一声不吭,连夜飞来黔南村。 “睡了?”路丰旸裹着一身水汽,眉眼深邃,淡漠开口,止住小唐飞奔的动作。 小唐愣了下,开始没反应过来老板是什么意思,紧接着恍然大悟般点头捣蒜:“睡了睡了,小夏姐这两天很累,都是回来倒头就睡。今晚更是,晚饭都没吃。” 小唐语速飞快,倒豆似的,深怕冷峻的男人一不开心把她开除。更何况,今天的老板绯闻满天飞,肉眼可见的情绪不好。 路丰旸没说话,把手里的行李箱扔给小唐,径直走进卧室。 小唐忙不迭护送着老板的行李箱放到客厅,悄悄朝里间瞟了眼。 一道昏黄中,只见身形高大的路丰旸俯下身,一言不发抱起熟睡的女人。对方似有察觉,习惯性地将两条白嫩的手臂搭在宽阔的肩上。 看起来,很恩爱。小唐捂嘴笑着合上门离开房间。 刚被抱到床上,夏白烟皱着眉,迷迷糊糊的,眼睛也没睁开,从鼻腔里发出闷闷的声音:“穆炀。” 说罢,还在男人胸膛前蹭了蹭小鼻头。 眉头深凹的路丰旸抿紧薄唇,唇角下压。他伸出手,拭在对方额头,有点烫。 拨了通电话,不多时,小唐又忙忙乎乎送来退烧药和胃药,心惊胆战地离开。 “小白,起来吃药。” 男人的声音很轻,夏白烟不安分地在对方怀里动了动,终于费力地睁开眼,看到路丰旸。 夏白烟面色有些发白,依然皱着眉,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突然到来的男人,不说话。 路丰旸看她醒了,也没说话,直接伸手把药粒轻轻推进她嘴里,水杯插着吸管,送到嘴边。 “滋——”一声,夏白烟吸了一大口,撇过头,继续不说话。 “胃疼,为什么不说。” 路丰旸沉声,抱她在怀,一只手搁在胃上,轻轻揉着,帮她舒缓不适。 男人的动作极其轻柔,又暖呼呼的,十分舒服。 夏白烟蜷着手指,听见路丰旸磁沉的声音问她:“还疼不疼?” 猛然间,昏黄的房间扭曲变换,闪着银色碎光把她扯进高一那个阴冷的冬天。 海边城市没有飘雪,冷空气持续造访。夏白烟面色苍白,捂着肚子从教室出来上操。 生理期的疼痛挤压着腹部,几乎要让人昏厥。不知是压力大还是如何,她算错了日期,疼痛比以往每次都来的更强烈。 刚走出楼道,身后突然传来稀稀落落的笑声,女生对着她指指点点,学校里的几个混世魔王更是大声冲她喊: “不知羞,血都弄到裤子上了,怕不是流产啦哈哈哈!” 夏白烟低着头,攥紧衣角,一声不吭朝卫生间走去。 强忍着眼泪没让它流出来,她坐在马桶上,真想就这么待着不出去。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吴栗粗粗的声音从外面撞进来:“小夏,新裤子,穆学长给你的。你快出来看看,他和人打起来了。” 不顾疼痛,夏白烟几乎是立刻就弹起来,套上裤子和吴栗一起冲了出去。 废弃小操场,闹哄哄的,夏白烟挤进人群,才看到,穆炀正和那几个混世魔王打架。 一打四,他硬生生占了上风。 最后那几个混世魔王被揍得连连求饶,冲着夏白烟不停道歉,表示以后再不敢欺负她,才算作罢。 穆炀喘着气,明朗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却径直越过人群,拉住红了眼眶的夏白烟,离开这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穆炀摸着她的头,眼底满是心疼和自责。 放学后的小巷暗处,夏白烟一边哭一边给他拿冰汽水敷脸。 一抽一抽地,鼻子都哭红了。穆炀看在眼里,心都要碎了。他笑得宠溺,一只手紧紧拉着夏白烟:“傻瓜,是我挨打,你哭什么。” “就是你挨打……我才,才想哭。” 话不成形,夏白烟结结巴巴,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二次哭。手的力道极其轻柔,生怕再弄疼男孩。 明朗的少年眉眼飞扬,眼睛里盛满星光。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捂住夏白烟的小腹,慢而郑重地揉着,语气温柔:“还疼不疼?” 那一天,夏白烟和穆炀,正式在一起。 灼热的气略过耳际,夏白烟的下巴被轻轻抬起。路丰旸深色的瞳孔里,是她的样子。 “怎么不说话,”路丰旸的手一直放在她胃上轻揉,耐心十足,语气沉哑,“之前疼的时候不是很爱说话。” 沉默一瞬,夏白烟垂下眼眸,她说:“你身上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洗了十遍。”路丰旸沉着眼回答,神情严肃而认真。 听完这话,夏白烟挣扎着起身:“所以还是有这回事。” 墙壁上的阴影交错。 身体不受控制,男人从后面拢住她,紧紧拥入怀中,音色低哑:“小白,你在乎我?” 夏白烟一愣,幡然醒悟般,她怎么回事,刚才的反应。 胃部疼痛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怀抱的温暖。男人身上的清淡的药味萦绕在侧,她根本没有闻到什么女人的味道。 只是脱口而出。 “你来到底做什么。”夏白烟的背靠着男人胸膛,暖热的气流从后面徐徐渡来。 男人的下颌抵在她颈窝上,路丰旸沉声:“当面解释给你听。” 解释,对他来说一向多此一举的事情。此时,竟要千里迢迢飞来,解释给她听。 男人的声音磁性低沉,一字一句,把昨晚的真相还原给她。 “……原来是她。”夏白烟看着何睿发来的对峙视频,沉沉地,舒了一口气。 昨晚周絮,以导演名义约路丰旸到房里谈剧本。等着路丰旸的,却是一个床第之局。 只要发生了关系,引爆只需要一个热搜的事。 这几年,想要爬上路丰旸床的女人数不胜数,从出道至今,缠绕在身的绯闻接连不断。不然,也不会有一年前夏白烟出来挡桃花这一说。 “你还真,把持得住。” 夏白烟躺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路丰旸,来了这么一句总结。 两人隔着极近的距离对视,路丰旸忽然俯身,在她额上深情一吻:“除了对你。” 第24章 路丰旸留宿,夜里夏白烟睡得不安稳,他就睁着眼守在身侧,轻抚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直到夏白烟的烧退了,路丰旸才合上眼。 晨间闹钟响起的时候,夏白烟睁开眼,烫手山芋似的按掉,然后迅速朝旁边看了眼。 并没有醒。 躺在一侧的路丰旸手臂揽着她的腰肢,熟睡的侧颜冷清俊秀,看起来并不可怕。 夏白烟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的一角,正准备起床,身后的男人动了动,贴附上来。 “醒了就走?”路丰旸环住夏白烟,气息从脖颈后方蔓上耳际。 靠的太近,夏白烟曲起身体,刚动了一下,立刻发觉,身后紧贴着她的某样东西,苏醒过来。 要命。 不敢动,夏白烟一只手捏着路丰旸的手指,挪不开,软着嗓子无奈:“路老师,要拍戏的,好不好。” 撒个娇,说不定就放过她了。 路丰旸嗓音沉哑地嗯了声,抱着她,薄唇掠过脖颈,呼吸熨烫,修长的手指轻抚软唇,揉捻起来。 “你怎么还不回京市。”夏白烟赶着他的手指,佯装淡定问。 “留下来陪你。” 夏白烟一惊,偏头看他:“电影拍完了?” 清晨窗帘的漏光洒进来,男人眼眸染上暖意,两人对视一瞬,路丰旸倾身反压住她,极其强烈的存在狰狞可怖。 夏白烟认命般闭了闭眼,只觉一吻落在唇上,犹如蜻蜓点水。 路丰旸的声音由近即远,放开她:“剩下的在黔南影视城拍。” 顺利脱身的夏白烟正套着T恤,手上一顿——所谓的异地恋就这么到头了。 吃过早饭,夏白烟赶往剧组,身侧坐着矜贵的路丰旸,微闭着眼,状似睡眠不足的样子。 小唐悄悄问:“小夏姐,老板怎么跟着我们去剧组呀。” 一只手还被紧紧握着,夏白烟往身侧瞥了眼,说出连自己都不信的话:“他来探班。” 谁不知道,路丰旸从不探班任何人。先前从慕尼黑回来,在摄影棚为夏白烟开了次先例,如今这算是第二次,正经探班剧组。 小唐倒是很开心,有种前排嗑糖的感觉。只是不知为何,小夏姐的表情不大轻松。 只有夏白烟自己知道,她是怕某人不高兴。毕竟今天要拍的,是和小皇帝青梅竹马时的吻戏。 好巧不巧,路丰旸仿佛知晓似的,这时候探班。 剧组人在看到夏白烟身后的路丰旸时,都是一副震惊表情。昨天还有不少人议论绯闻,两人的恋情何去何从,今天正主就来探班女朋友。 “路老师亲自来了,欢迎欢迎。”白导看到路丰旸很激动,还让助理搬了把椅子过来,亲自摆到自己旁边,一起围观显示屏。 孙雨桐过来打了声招呼,倚在一边等戏,眼睛时不时瞟向路丰旸和夏白烟。 换好戏服出来,夏白烟看着路丰旸幽深的眼睛,莫名紧张起来。 “今天拍什么戏?”路丰旸问的是夏白烟,结果刚一说完,身后就有人忙不迭递上剧本。 随意地扫了几眼,路丰旸停在某处,盯了几秒,看向夏白烟。 两人无声对视。夏白烟掩饰性地咳嗽一声:“剧情需要。” 路丰旸还在看她,深邃的眸子暗了又暗。片刻,他搁下剧本,声音不轻不重:“好好拍,小白。” 旁边一直静观的孙雨桐冷不丁插嘴:“家有影帝,小夏的演技能不好嘛。” 怎么听怎么有种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感觉。 正式开拍前,林琛过来和路丰旸打了声招呼,说晚上下戏一起吃顿饭,省得被人误会他俩关系不好。 “被路老师看着我和白烟对戏,还真有点紧张。” 林琛话刚说完,路丰旸看他一眼,语调淡漠:“借位戏,以林老师的演技,还不需要到紧张的地步。” 白导见状,笑着打哈哈:“都不用紧张,咱们争取一条过哈!” 希望一条过的还有夏白烟,她也的确有点紧张。转念一想,路丰旸对待事业严苛认真,或许也不会介意拍吻戏这种事情。 她宁愿是自己想多。 接近中午时分,到了吻戏的场景。打板,机位锁定。少女高贵妃坐在秋千架上,身后的小皇帝一脸深情扶着她荡秋千。 桃花香气清浅,青梅竹马的情愫总是来得不经意。夏白烟坐得秋千摇摇欲坠,差点跌落之时,林琛探手将她托住。 情到浓时,林琛侧头,靠近夏白烟,相触的吻即将通过借位达成。 那一瞬间,夏白烟却觉得如芒在背,身后有道灼热的目光狠狠盯着她。 “阿嚏。” 突如其来的喷嚏,打断两人的吻戏。夏白烟揉着鼻子,难得的窘迫,致歉。 白导咔了声:“没事没事,再来一条。” 第二条,林琛突然笑场。这回轮到他道歉:“对不住,再来一条吧!” 说完,随意地朝导演身旁扫了眼。 位置上的路丰旸面色如常,慵懒地靠在椅背,一只手搁在唇角,像是在认真观看显示屏。 连着拍了十条,都没过。这对夏白烟来说,不常见。旁边的林琛倒是很享受似的,虽然一个劲儿道歉。 白导也很烦,哪有吻戏拍十条都不过的。 正准备来第十一条,秋千那头突然发出咔啦一声,这回是真的断裂。 道具坏了,没办法,又赶上饭点,只能暂时休整,下午再紧跟着拍这条。 夏白烟走进路丰旸的房车,男人已经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空气中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吻戏很难?” 路丰旸开口,手掌拍了拍大腿,示意夏白烟过来。 夏白烟自己也很恼,虽说是第一次拍吻戏,但也不该一直跨不过去。 她走过去,正准备在沙发旁边坐下,路丰旸长臂一伸,带她入怀:“没关系,我教你。” 气息逼近,路丰旸微微侧头,一只手挡在两人面颊旁,呼出的气扫过夏白烟唇角:“像这样,是不对的。” 触感柔软,还有丝微凉。 “不要让他碰到你,伸手,挡住我。”路丰旸带着夏白烟,一步一步进行分解式动作。 路丰旸侵占的同时,教夏白烟,如何巧妙地避开,遮挡。 刚才和林琛对戏时,内心毫无波澜。此刻被路丰旸这般一本正经的引诱,饶是夏白烟再坚定,也有一丝动荡。 “别……路丰旸。” 双唇交缠,夏白烟避无可避,被男人箍着细腰,从教学变索取。 “小白,”路丰旸亲她,低哑的嗓音叠在双唇间,“记住,你只能和我这样接吻。” 这样情动、潮湿的吻。 影帝的中场教学很见效,下午夏白烟排除杂念,忽视目光,甚至没让林琛再笑场,一条扛过。 路丰旸仍坐在导演椅上,和她的目光在人群中交汇,眼眸中,似有午间热吻的余温。 拍完下午的戏份,两人在影视城分别。路丰旸要去应酬,不过不是林琛,是他自己剧组那边,导演的邀请。 夏白烟告诉路丰旸的版本是,吃过饭她就回酒店。 然而,路丰旸的车刚走,夏白烟就撇开助理司机,径直去了阿贵家。 并不指望阿贵回来会主动打电话给她,最保险的方法还是亲自来看。只不过让人失望的是,阿贵并不在,上次喂鸡的儿子也不在。 夏白烟在篱笆墙边上向里探头,发现厨房里还冒着热气,结果等了半天,天都黑透,也没等回阿贵的儿子。 反而是之前在这里遇到的那种窥探感,莫名爬上背脊。 不再多留,夏白烟去路口拦了辆车,回到酒店。 时间还不到九点,路丰旸应该还没回来。夏白烟还在楼下的小摊上买了包莲子,准备回去一边剥一边背剧本。 嘀的一声,房门打开。客厅亮着一盏灯,沙发上,赫然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路丰旸,他怎么回来了! 夏白烟心中一紧,慢吞吞合上门。路丰旸靠在沙发上,指尖的火星明灭,青白的烟雾中,神情晦暗不明。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夏白烟勾了勾唇,明艳的脸上写着惊喜。 换好鞋,她捏着莲子口袋路过沙发:“我去里面看剧本,不打扰你。” “坐过来。” “哦。”夏白烟转过身,又提着莲子坐到沙发上。 路丰旸掐灭烟蒂,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家常问话般:“去哪了?” “吃完饭随便逛了逛,你看,我还买了莲子,剥给你吃?”夏白烟眨着眼睛说瞎话,说着,伸手从袋子里摸出一颗青色圆润的莲子。 路丰旸探手过来,从她手里拿走莲子,亲自剥开,嫩白色的莲肉露出来,送进对方樱口。 “小白,你好像有事瞒着我。”路丰旸的手从夏白烟身后探过,环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 莲子口袋被放在她腿上,夏白烟白嫩的手指和莲肉相似,她剥出一颗,眉眼带笑:“喏,剥给你吃的。” 她的手探在对方唇边,路丰旸看她,夏白烟献宝似的喂给他。 正准备抽手之际,路丰旸的薄唇已经附上,舔血般扫过指尖,轻轻一咬。 “你可以依靠我,小白。” 夏白烟明丽的眸子一抬,眼中是路丰旸深邃的眉宇,她笑笑:“那我问你,你之前去慕尼黑,真的是去进修?” 两人在昏暗的氛围中对视,路丰旸脸上平静无波,像是早已预料女人会这么问。 “你想到了什么?”路丰旸抬手,揉她的耳垂。 就在此时,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两人的对话。 第25章 门铃声又响了声,夏白烟主动起身去开门。身后的路丰旸,靠坐在沙发上,似是松了口气。 透过猫眼,又是空无一人的走廊背景墙。夏白烟握着门把手,顿了顿,决定开门。 反正还有个大男人在。 咔哒一声,门锁解开,开门的瞬间,一件浑身血污的血衣闯入夏白烟视线。 视觉冲击太过强烈,夏白烟没忍住,一声低呼冲破喉咙。 正在这时,门的旁边突然闪出一道人影,手里不知道提着什么,直挺挺向着夏白烟泼来。 劲风呼过,夏白烟的身体被向后一拉,跌进结实的怀里。一大半红色液体被路丰旸挡住,另一半泼在墙上。 是红油漆。 “妈的!”一道男声破口大骂,油漆桶掉落在地,一个戴口罩的男侍应生迅速逃向安全出口。 路丰旸岂会给他逃跑的机会,身高和速度的双重压制,口罩男已经被扼住脖子掼倒在地。 “谁给你的胆子。”路丰旸的声音阴恻恻的,眼神是夏白烟从未看过的狠厉,“动我的人。” 保安和警察来的很快,口罩男被当场带走。酒店经理战战兢兢来道歉,给惹不起的艺人换了套房,好生供着。 口罩男伪装成侍应生混进酒店,为的就是袭击夏白烟。 据警方调查,这位口罩男先是尾随,随后进入酒店蹲点。口罩男本人交代,几次敲门都是为了恐吓夏白烟。 他的女朋友是路丰旸的狂热粉,不满自己男友提出分手。口罩男气不过,决定报复路丰旸的女朋友,才有了这么一出。 夏白烟不由想到,之前来自身后的窥探感,难道就是这个人。 她回过神来,终于注意到,身侧投来的目光。 男人一身血红,眼中神情晦暗,犹如地狱归来般,令夏白烟不由一怔。 刚才要不是路丰旸跟上来挡住,现在被泼的人就是她。 “要不,去洗洗,把衣服换下来。” 她刚要转身,去给路丰旸拿衣服,手腕被攥,男人的声音自后面传来:“之前有异样为什么不告诉我?” 莫名的,夏白烟从中听出了自责感。 她回转身,突然拽着路丰旸的手,低着头朝浴室走:“你脱下来,我帮你洗。” “洗衣服,”路丰旸拉住她,低声问,“还是洗我?” “都洗。” 浴室里,水雾见涨,夏白烟拿着花洒,温度适宜的水流顺着男人的肌肉流淌下来。光滑、结实。 空气潮热,连带着她自己的脸颊,都有些发烫。 沐浴露的香气软绵绵的,和对方柔软的手掌相似,路丰旸背对着夏白烟,喉结微动。 两相沉默,只听见水流潺潺和呼吸声。轮到前面,夏白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闭眼睛。 她对这具身体,可以说是,既熟悉又不熟悉。 “小白,看着我。” 路丰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磁哑低沉,在空旷的浴室里被无限放大,是引诱。 温水流过胸膛,和夏白烟的手一起。路丰旸抬起一只手,箍住她的后腰。 “你不看,怎么知道有没有干净。”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夏白烟囫囵说道:“你本来就很干净。” 手指上移,打湿眼睫,路丰旸迫使她睁开眼直视自己:“我说过,你可以依靠我,任何时候,任何事。” 越来越近的距离,几乎是唇语厮磨。 “知道了知道了,路靠山。”推拒不得,夏白烟自暴自弃。 衣服已经湿透,粘在肌肤上,和坦诚相对没什么区别。 碍事的干脆被扔掉,路丰旸的身形笼着她,像张无形温暖的网。 “小白,”路丰旸在她耳边低叹,“和我回趟苏宅吧。” 浴室到床,夏白烟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枕间发出:“见……见家人?” “嗯。” 路丰旸亲着她的唇角,渐渐转为舔咬,将她细碎的话语吞噬殆尽。 夜深,不知是几点。夏白烟感觉自己刚睡着,就被几声振动唤醒。 紧跟着,被子轻微地动了动,床的一侧轻轻一抬。 夏白烟略微睁开眼,在昏暗的光影中,看到路丰旸背对着她,背脊宽阔,正拿着手机,低低地嗯了声。 房间太安静,以至于电话那头传来的女人哭闹声格外清晰。 路丰旸已经起身,挺括的身形走出卧室,去了客厅,还把房门轻轻合上。 怕吵醒的人已经苏醒,夏白烟睁开眼,盯着卧室的房门,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天,夏白烟如常搬砖拍戏。路丰旸那边的电影剧组也正式入驻黔南影视城,拍摄剩下的内容。 关于深夜的那通电话,对方没说,夏白烟假装不知道,岁月静好。 去苏家的事,路丰旸是认真的。昨晚半推半就被迫答应他,白天想起来想反悔都不行。别无他法,和导演组调整好戏的进度,空出两天时间。 周五,从黔南村出发,飞回京市。蘅泽别墅一切依旧,一下车夏白烟就去摆动她的花圃。路丰旸回工作室开会,晚上接她去苏宅。 只是去吃顿饭而已,夏白烟告诉自己,扮演好角色,别紧张。 “夏小姐,电话响了!” 旁边的菲佣捧着手机过来,夏白烟满手是泥,就着对方的手看向屏幕。 刚一接通,苏向欢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夏白烟,见一面吧!” 夏白烟从菲佣手里接过手机,漫不经心说道:“怎么了,苏小姐,今天有心情约我。” “关于旸哥和我们家婚约的事。” 婚约?夏白烟的呼吸蓦得凝滞一瞬,苏向欢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想你一定感兴趣。” “在哪见。” 午后的光慵懒,洒在TIME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窗上。 侍应生引着夏白烟穿过弯弯绕绕的大理石建筑,来到苏向欢面前。 “喝什么?”涂着银色水晶指甲的苏向欢递过菜单。 夏白烟随手点了杯拿铁,直奔主题:“你要说什么。” 只听苏向欢轻笑了声,轻抿一口咖啡,:“这么迫不及待,那我也就直说了,夏白烟,我和路丰旸有婚约。” “然后呢?”夏白烟看她,面上神色如常。 “所以,”苏向欢故意停顿一下,“我希望你离开路丰旸。” 夏白烟突然想起五天前路丰旸接到的深夜电话,里面女人的哭声,恐怕就是苏向欢。她挑眉:“如果我偏不呢?” 她的态度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苏向欢非常讨厌她这样的态度,眼中闪过狠色:“不如,让我给你条建议。” 苏向欢突然一笑,从包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示意夏白烟听听看。 “听听看,说不定会有你意想不到的事情,看看是谁一直犯蠢。” 苏向欢不等对方动作,亲自点开录音。轻微的电流后,一道中年男音响起: “我管不了你,不知道你哪找来的女人。但小旸你别忘了,咱们两家的婚约,这是我和你父亲的夙愿。” “互相利用罢了,您不必担心。” 接话的,是一道冷冽低沉的声音,夏白烟听了出来,是路丰旸。 “夏白烟,”苏向欢突然掐断录音,“我知道你和旸哥的关系,我说过,混在泥潭里的人,你不配摘星。” “你要是不离开呢,我就毁掉你,”苏向欢点着录音笔,表情坦然,却说着不符合这张脸的狠毒话语,“和路丰旸。” 夏白烟勾起唇角,冷笑一声:“你舍得毁掉他?” “没错!”苏向欢厉声,手里紧紧捏着录音笔,“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要!” 和苏向欢狰狞的样子不同,夏白烟云淡风轻,漂亮的眸子看着对面的人。她沉默半晌,轻飘飘说道:“不如你让我考虑一晚?” 苏向欢的表情有一瞬松动,她冷冷说道:“我可以给你时间。夏白烟,路丰旸可以为你背信弃义,取消婚约。你呢,你能为他做什么,赌他的前程么?” “谢谢。”夏白烟明媚一笑,打断苏向欢,提着包离开。 没人看到,她捏着包带的手指,已经泛白。 咖啡店很大,夏白烟并没有离开,她强撑着走进洗手间,趴在洗手台上,突然干呕起来。 胃痉挛的疼痛感,几乎让她沁出眼泪。 一个保洁阿姨从隔间出来,受到惊吓:“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给你叫医生。” 夏白烟摆摆手,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狠狠泼在脸上。 镜子前,是她红了眼眶的模样。 更疼的地方,是心脏。为什么会觉得疼呢。路丰旸,难道真的一直把她当作利用的工具,那后来这一出,算什么。 在洗手台上待了许久,等呕吐感消失后,夏白烟戴上墨镜,恢复漠然神情,她一边摸出手机打字,一边拦了辆车,直奔高铁站。 半个小时后,夏白烟踏上列车,在略微空荡的车厢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倚着车窗坐下。 手机亮起,她按下发送键。 “别再自欺欺人,我只爱穆炀,根本不爱你。” 就这样吧。 发送成功,夏白烟关掉手机,疲惫地合上眼睛。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再思考,只想去一个地方,她现在只想去到那里。 消息隔空飞行,轻悄悄落在路丰旸的手机里。 “老板,您的手机。”何睿从会议室门外探头进来,把手机递进来。 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从手机转移到路丰旸脸上,只见男人打开手机的一刹那,神色瞬间又冷了几个度。 可怕至极。 第26章 空荡荡的会议室,低气压肆虐。路丰旸坐在沙发上,指尖猩红明灭。阴冷的神情难收,周遭的空气仿若跟着凝结。 手机响起,沈歌那边传来消息,夏白烟没去过她那边。 没回剧组,也没找沈歌,她会去哪。 张姨的电话急匆匆挤进来:“路先生,我刚听下午陪着夏小姐的菲佣说,夏小姐接过一通电话,就出了门。” 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路丰旸起身朝门外走去,迅速上了座驾。 黑色林肯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驶出工作室停车场。 半路,何睿打来电话:“查到了,是苏小姐。” 果然是她。路丰旸的眼底浮现一抹暗色,冷冷看着渐渐逼近的苏宅大门。 “丰旸,这么早就过来了。” 晚宴还没开始,苏家女主人刘琴看到进门的路丰旸,面露诧异。 路丰旸略一颔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如常:“伯母,向欢在不在。” 刘琴恍然大悟,笑着说道:“在呢在呢,这会儿估计在琴房,你快上去吧。” 路丰旸径直朝琴房方向走去,身后刘琴夫人热络提醒:“多玩会儿,晚宴开始的时候叫你们。” 二楼琴房,传来动听舒缓的小夜曲,苏向欢坐在白色钢琴前,身姿优雅,指尖点着琴键。 旁边的女佣跟着一副陶醉的模样。 突然,房门大开,动静极大。苏向欢激灵一下,看向门口,路丰旸的高大身影映入眼帘。 她立马从钢琴前起身,粉色纱幔裙轻柔垂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旸哥你来得这么早!” 女佣看了眼二人,害羞地为他俩关上琴房的门,退了出去。 “旸哥你过来坐。”苏向欢的卷发拂过肩头,她学着夏白烟的声音,“我最近新学了曲目,你来听听。” 说着,欲伸手拉起路丰旸到钢琴架前。 “你和小白说了什么。” 路丰旸阴冷的声音在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闪电般,惊得苏向欢瞪大眼睛。 她转过头,故作淡然:“你说白烟姐?什么呀,旸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甩掉攀上来的手:“我说过,让你别再打扰她。” 苏向欢的手机突然叮了一声,她和夏白烟在咖啡馆见面的照片,是何睿发来的。 竟然调了咖啡馆的监控。 “旸哥!”苏向欢咬着唇狠狠抬头,音调陡然升高,“她这那种朝三暮四的贱女人到底哪里值得!值得你放弃和苏家的婚约,你不是不爱她吗!” 话音刚落,苏向欢扑向路丰旸,却被男人挡在墙壁角落,那双漆黑的眸子散发着阴冷的气场,蓦得让苏向欢一愣。 “即使有婚约,也是我和你姐姐,你没有机会。”路丰旸钳住她的脖颈,冷冷开口。 苏向欢忍不住咳嗽起来,从未见过这样陌生的路丰旸,即便平时再疏离客气。 眼看着苏向欢要哭出来,路丰旸像是扼制住什么,阴恻恻松开手:“她在哪。” 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这不是她的旸哥。 苏向欢咳嗽,揉着脖子喊:“我哪知道她在哪,我管她在哪!” 她不知道。路丰旸顿时冷静下来,他担心的那种事情没发生。 掉头离开,苏向欢从后面跑上来,抓住路丰旸的衬衣,声音凄楚:“走了你就别想再要我家代言!” “无所谓。”路丰旸头也不回。 “你就不怕我曝光你和夏白烟的虚假关系,让你身败名裂!”气急败坏,苏向欢从旁边包里拿出录音笔,按下开始键。 路丰旸和苏建华一年前的对话被外放出来。 苏向欢仍攥着男人的衣角,只见路丰旸略微侧头,发出一声冷笑:“录音?随便你。” 对这个男人来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一个夏白烟。 苏向欢心中隐隐有了这样的想法,她哭出声,拽着路丰旸就是不让走:“爸爸说了,姐姐不在婚约就是我和你的,旸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她有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路丰旸转身,提起苏向欢的袖子,将衬衣上的手扒下来。 苏向欢哭着看他,男人神色冰冷,宛如一个陌生人,他冷言反问:“除了苏伯的顾念之情,你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 路丰旸一字一句:“别再动她。” 手臂啪的被放下,路丰旸走出琴房。苏向欢捏着裙角,听出来,那是警告的意思,不计后果的警告。 苏夫人刘琴看到路丰旸冷着脸走下来,忙问:“小旸你走什么,晚宴都要开始了!” “抱歉,伯母,我还有事。” 路丰旸离开,正巧苏家男主人苏建华从楼上探头出来,听见动静,问:“怎么了这是,来了都不看看我,不是说今晚要带人来!” 刘琴站在下面白他一眼:“我哪知道,问你的宝贝女儿去!” 小李看到自家老板上车,很有眼色地问:“老板,接下来去哪。” 路丰旸微眯着眼睛,眸光晦暗,食指摩挲着下巴,突然想到什么。 这个季节的海边城市多雨,湛海县阴云起伏,显得天色很暗。 夏白烟像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什么也没带,走下高铁。车站出口,往来匆匆,不少人在出站口等来爱人或亲人,欢喜相拥。 她形单影只,显得落寞,格格不入。 也有人侧目,小声切切,她装作没看见,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个老城区的地址。 几年前的旧小区,几栋六层小楼坐落期间。许是快要下雨的缘故,院子里没什么人停留,脚步匆忙,回到自己的小居。 没有门禁,保安在破旧的保安亭里打盹。夏白烟走进去,在一栋单元楼前的健身器停下来,抬手随便擦了擦,坐下来。 她支着手臂,风一吹,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问题:为什么心可以轻易就改变呢? 立刻,她抬头看向这栋楼的第二层,两户人家都亮着灯。右侧厨房没人的,是她之前的家。 左边这户,厨房有个忙碌的身影,是个年轻装扮的女人,正举着锅铲炒菜。不多时,一道男人的身影附过来。女人夹起筷子,让男人尝菜,两人似乎都笑得很开心。 应该住着一户小两口,也可能是一家三口。夏白烟看着小夫妻俩在厨房忙进忙出,不由有些入神。 升到湛海二中的第一个除夕,夏白烟是和穆炀一起倒数的。 那时穆炀家刚搬来半年,就住在她家对面,两人的关系隐秘而甜蜜。 吃过年饭,汪玉兰和夏淼坐在沙发上看晚会,夏白烟悄悄溜进厨房的储藏柜,从里面摸出一小包糖瓜,大概有三颗的样子。 “干什么呢死丫头!” 刚装进口袋,身后响起汪玉兰的声音。她的母亲走过来,往夏白烟的兜里一摸,嘴里骂道:“才吃过饭又吃,这么贪吃做什么!” 大概是过年,汪玉兰也没收走,嘴里絮絮叨叨:“大晚上的就知道往外面跑,十二点不回来就别回来!” 这已经很值得夏白烟高兴,她诶了声,高高兴兴出门。 刚开门的瞬间,对面的防盗门也被打开,明朗帅气的穆炀探出头来,手里还端着个盒子。 一切在暗中进行。 穆炀拿起木盒,在夏白烟鼻边晃了晃,附在她耳边低声引诱:“小白,走,带你去个地方。” 是红烧肉的味道,夏白烟闻出来了。小脸红扑扑的,被穆炀牵着手轻轻走下楼,另一只手里紧紧握着口袋里的糖瓜,怕掉出来。 那是个废弃小楼,一面漏风,一面是墙,正等着拆迁。 墙这一头刚好挡风,另一面镂空,恰好能看到外面的风景,不远处就是夜色中的海。 两人在一张木椅上坐下,穆炀明亮的眸子弯成漂亮的形状,轻轻打开木盒,红烧肉的香气立刻在狭小的空间里,四散开来。 “吃吧小白,我特意让母亲做给你的,她很拿手。” 穆炀从盒子一侧抽出木筷,夹了一块肥瘦适中的,送到夏白烟嘴边,一脸期待地让她吃。 夏白烟弯着眼睛笑,啊呜一口,肉香四溢在口中,细嚼慢咽起来。她很喜欢吃红烧肉,长这么大,也只有在夏淼的生日能吃到几块。 看她开心地吃完一块,眼尾上翘,样子诱人。穆炀定定看着,伸出拇指,拭去女孩唇边的汤汁。 触碰清浅,夏白烟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那个位置。 穆炀眸色一紧,越靠越近,夏白烟突然从口袋里伸出手,眼睛亮晶晶的,献宝似的把糖瓜拿给他。 “喏,礼尚往来,你喜欢的。”夏白烟拆开糖袋,露出三颗洁白的糖瓜。 这是穆炀来湛海后,很喜欢吃的特产。 穆炀接过包装袋,笑着问:“只有三块,我们两个人,怎么分?” 这个问题夏白烟没想过,她嗯了声,伸手拿出一块,喂进嘴里:“我吃一颗就好啦,剩下的给你吃。” 低笑一声,穆炀把另外两颗也放进她手里:“三块都给你。” “那你就没有糖瓜了。”夏白烟不依,推回糖瓜。 手被握住,连着糖瓜一起。 “谁说没有。”穆炀俯身过来,眼中只有女孩一人。 越来越近,一吻落下:“已经吃到了。” 穆炀唇角勾起,身旁,烟花在海边绚烂绽放,他低着嗓子说:“很甜。” 冰凉的水珠落下来,夏白烟回过神,发觉雨已经下起来,渐渐变大。 她再抬头望上去,左侧厨房的灯灭了。想必是小夫妻已经把饭做好,回到餐桌,享受雨夜宁静的晚餐。 收回视线,夏白烟从健身器材上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雨声击打,就在她抬眼的瞬间,突然瞥见立在不远处的一道高大身形,两人四目相对。 路丰旸站在雨中,就这么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那一刻,夏白烟的心突然猛地一缩,像是有什么重重炸开,一如回到那个烟花绚烂的夜晚。 是错觉吗。 她站在原地,看着身着黑衬衣的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而来。雨落在他挺括的肩膀、乌黑的头发,宛如打湿世界上最昂贵的雕塑。 独属男人的气息飘散过来,路丰旸在她眼前停下。 眼眸深邃,似有水雾。夏白烟只看清一瞬,下一秒,整个人被紧拥入怀。 好温暖。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第27章 “小白,你怎么忍心丢下我。” 路丰旸的声音低哑,穿过她的耳膜,直抵心上。 那一瞬间,夏白烟突然觉得自己抱着全宇宙最脆弱的东西。 雨水顺着头发流到眼睛里,夏白烟闭上眼:“你怎么,就找来这里了呢。” 就好像,不管她去到哪里,这个男人就是有办法,找到她。 路丰旸的手臂收的很紧,几乎令她有些呼吸困难。他说:“不准再离开我,小白。” “可我不喜欢你呀。”夏白烟软着嗓子,低低地回答。 眼睛里的雨水好像很多,她不得不抬起一只手去揉眼睛。 手腕蓦得被攥,路丰旸低头看她,一只手摩挲着她的眼角,陈述事实:“那你哭什么。” “我想哭就哭。”似是觉得不争气,夏白烟干脆两只手抹眼睛,像个离家出走被家人抓回来的孩子。 “没关系。”眉尖微蹙,路丰旸再次拥她入怀,轻轻摸她的头,“哪怕你只喜欢我一点,小白,没关系。” 这个姿势,安抚意味十足。 夏白烟还未开口,两人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粗狂洪亮的男声:“喂!你们两个,干嘛呢!” 安静的院子里,“嗝”得一声,夏白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吓得打了个嗝。 路丰旸看她一眼,回头,瞧见一个保安模样的男人,打着透明雨伞,正看着他俩,看神经病似的,一副要随时吹哨的样子。 大概是路丰旸神情太过阴寒,保安把“快点滚出去”咽回肚子里,换成:“那什么,你们闹完就快点走。” 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回到保安亭,连门都关住。 被这么一闹,路丰旸抬手,将鼻梁上正欲滴的雨水拂去,拉着夏白烟的手回到自己座驾。 “去哪,我不去晚宴。”夏白烟被塞进车里,身体被男人揽着,动不了。 路丰旸瞥她,淡淡开口:“不回去。” 他伸出手指在旁边的屏幕上点了几下,前面驾驶座上的小李心领神会,油门一抬,立马启程。 湛海的海边度假区,是近几年规划出来的新项目,顶配奢华,是给周边大城市来消费的上流人士准备的后海滩。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林肯驶入海滩别墅,管家早已恭敬等在门口。 “路先生,欢迎您的到来,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管家为两人准备好新的换洗衣服和晚餐,还在床头摆好一捧新鲜的白玫瑰,轻轻合上房门。 “洗澡。”不由分说,路丰旸亲自为夏白烟解开扣子。 “别!”夏白烟刚一出口,男人已抱着她步入浴室。 水位上升,温热的水流覆盖身体,两人相贴,一周前的情形再次上演。 “不想就乖乖洗,别乱动。” 低沉喑哑的声音拂过耳际,夏白烟咬着下唇,谁不想好好洗,明明是他不好好洗! 这回洗澡很快,没等水凉透。她吹干头发出去的时候,路丰旸正站在落地窗前,看近在咫尺的海。 海是深色的,一如几年前的光景。 男人身上的味道干净清爽,夏白烟走过来,风一吹,忍不住嗅了嗅,没说话。 “我和苏家的婚约。”路丰旸突然开口,深邃的眉眼依然目视海岸,“已经解除了。” “录音是一年前的,不代表现在。” 说完这句,路丰旸看向夏白烟,眉宇深沉:“小白,你明白么?” 海风轻拂,吹动落地窗前的纱幔,海浪声中,夏白烟看着路丰旸的眼眸,像是想了许久。 她问:“路丰旸,你在海边玩过仙女棒么?” 管家得到一个指令,临时从隔壁花火中心买了一打小孩子玩的仙女棒,一头雾水送到夜色中的海滩边上。 仙女棒很多,夏白烟谢过管家,拿出两根,分给曲腿坐在旁边沙滩椅上的路丰旸。 男人穿着简洁大气的白衬衣,袖口被整齐挽起,他接过那支花里胡哨的烟花棒,眸光中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用用你的火器。”夏白烟弯了弯手,示意路丰旸掏出他昂贵的DG定制打火机。 路丰旸沉眼看她,从口袋里摸出银色打火机,拇指一摁,小臂上的青筋凸起,显得极为性感。 火焰升腾,仙女棒被点燃,在墨色海滩边,亮起一抹浅淡的粉色。 “上一次在这里玩,我还在读高一,是和他一起。” 夏白烟手中的仙女棒闪得绚丽,给面颊染上一点亮色,她扭过头,看向路丰旸:“你会介意么?” 渴求某个真相的种子破土而出,她在试探。 路丰旸手中的烟火棒燃烧殆尽,神情再度隐匿于黑暗。他沉声开口:“会。” 只见夏白烟伸手,把另一只新的递给他,绚烂复现。 夏白烟什么也没说,举着仙女棒在海边的虚空中画线条。 如果有定格相机,会发现,她画了一只简笔画的动物,是只羊。 湛海的无人海滩边,穿着红裙子艳丽如玫瑰的年轻女人,像个孩子般举着仙女棒逐浪。不远处,高大挺括的男人侧坐在沙滩椅上,仙女棒在手中绽放,他的视线,紧紧跟着漂亮的女人而动。 最后一支仙女棒燃尽,夏白烟意犹未尽地坐回路丰旸身边,舒了口气。 “你见过座头鲸么?”喝着男人递过来的椰子汁,夏白烟随口问道。 路丰旸刚垂下的一只手,蓦得一紧。他停顿一瞬,似是斟酌。 末了他沉声道:“见过,在玛格里冰川。你想看,我们可以去。” 椰子汁被吸掉一口,夏白烟嗯了声:“听说座头鲸游得很慢,身体一大半沉在水下,浮起的一半就像冰山一样,是很壮观的鲸类。” “听说,要看座头鲸,得坐着小船去。座头鲸从海面浮起的时候,会发出悠扬辽阔的鲸吟。人类会在那一刻,觉得很孤独,很渺小。是这样么?” 她的记性很好,不仅是在背台词上,还有很多年前,别人对她说过的话。 夏白烟的声音软软的,像在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故事里,少年拉着少女的手,坐在海滩边上,给她讲述自己曾在年幼时,和父亲在海上见到的震撼景象。 “诶,你怎么不说话了?”对方沉默太久,夏白烟歪头,看向男人。 路丰旸凝视她,深邃的眉宇犹如夜色下的深海,蕴藏着看不清的情绪。 “你今天的问题,很多。”路丰旸抬手,捏着夏白烟的下巴,迫使女人微微仰头。 四目相交,似是要从那双明丽的眼眸中,看出点什么。 “我以后,话还会更多。”夏白烟眼睛一弯,伸出柔软粉嫩的舌头,用舌尖舔了舔,男人附在唇上的拇指。 眸色渐深,路丰旸的手指摩挲,渐渐用上力道,似是要把人吞吃入腹般,他说:“好。” 在湛海又多待了一上午,两人直接返回黔南村,回组里拍戏。 那种身后的窥视感,自从上次口罩男被抓走后,再没出现。 夏白烟突然变得很乖,每天下了戏,按时回酒店,等路丰旸一起回来,或是直接去剧组找他。 就连沈歌发来的恋爱综艺通告,她都没有异议。 “不像你啊小妖精,那可是亲密关系真人秀,你和路丰旸,真没意见?”沈歌在电话里问。 夏白烟坐在休息椅上,点着剧本,慢慢说道:“相比这个,你不觉得从不上综艺的路丰旸人设更值得震惊么?” “倒也是。”沈歌回味,她刚接到路丰旸工作室发来的综艺通告邀请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官宣时肯定又要在热搜上挂一天。” 沈歌所言不虚,《幸福恋曲》发布官宣这天,#路丰旸综艺首秀#、#风烟夫妇营业#相继飞上热搜,吃瓜群众再次炸锅。 “好期待啊,不仅有老戏骨夫妇、新婚夫妇,还有没结婚夫妇凑热闹[doge]” “我怎么有种上完这档综艺,路丰旸和夏白烟就要官宣结婚既视感。” “搞快点搞快点,快点录制呀!” 出发录综艺前一晚,夏白烟问路丰旸:“路影帝,怎么突然要参加综艺了呢,人设要崩。” 坐在沙发上处理消息的路丰旸,表情一本正经:“偶尔玩点新花样,不好么?” 好,你是影帝,你说的都对。 展现不同阶爱情状态的亲密关系真人秀《幸福恋曲》,此次下足血本,邀请到三组不同年龄段的夫妇,在苏南古镇展开为期四次的录制,每次两天。体验生活的同时,交流经验,顺便撒糖。 三组嘉宾在古镇画舫上见面,几人热络打过招呼,开始闲聊。 年纪最大的是哑铃夫妇,两位都是混迹娱乐圈多年的老戏骨。玲姐作为大姐,一点没有长辈架子,拉着另外两对中的女嘉宾一边喝茶一边探讨今晚的活动。 “婚前还没有过单身女性派对,来节目倒是给补上了。”玲姐说道,心态年轻十足。 另一组是刚结婚一年的甜橘夫妇,天哥是写实派著名导演,橘子今年已晋升时尚辣妈,她也很兴奋:“偶尔和老公分开一下,也挺特别,小烟呢,和你家那位经常聚少离多吧?” 夏白烟刚还在和路丰旸远程眼神交流,被叫到,扭回头笑道:“对对,经常聚少离多。” 才怪。 不多时,画舫停靠,花香四溢,宛如世外桃源般的景致。三位男嘉宾被带到三座不同风格的别墅,负责为爱巢打扫清理,并完成一道夜宵。 三位女嘉宾则前往节目组准备好的惊喜屋,开启快乐单身派对。 第29章 路丰旸冲进来,清瘦的夏白烟正伏在洗手台前,痛苦地干呕。 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的背脊,轻轻抚拍。 水声作响,夏白烟就着水龙头漱口,冲了把脸,缓和许多。 她扭过头,苍白的脸上,晶莹的水珠顺着额角滑落,看向跟进来的男人。 路丰旸找来毛巾,为她拭去水珠,也没有说话,两人注视着彼此,陷入沉默。 刚才橘子在凉亭的声音很大,夏白烟是听见了的。 仔细回忆一下,她这个月的生理期确实还没来,而且上次在咖啡厅和苏向欢见面后,她也有类似的反应。 难道,真的怀孕了? 可是都有措施啊,虽然……也有撑爆的情况。 她的眼神飘忽,路丰旸尽数收在眼底,良久,他沉声开口:“巴黎那晚?” 在威廉酒店那晚! 夏白烟倏得一怔,突然想起什么。 被带出来的泳池水一路滴进卧房,一个置气一个掠夺,的确有些失控。 看她表情,知道是回忆起来,路丰旸叹了口气,英挺的眉宇下沉:“等我回来。” 大概猜到他去干什么,夏白烟没阻止,坐在沙发上看着路丰旸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刚才的表情,似乎很不高兴。 夏白烟也并非高兴,如果孩子真的出现,正值事业上升期的她势必会受到影响。 如果是真的,这是她和路丰旸的,孩子。 甜橘夫妇特别兴奋地陪了她一会儿,说了好多育儿心得和孕期注意事项,特别是那方面,初期要多克制才行。 直到路丰旸回来,二人才离开。 路丰旸把东西递给她,深深看了她一眼。 “会用么?” “有说明书。” 时间突然变得漫长,室内安静,只能听见欢腾的虫鸣。突如其来的事件,让两人的心态都产生一些变化。 路丰旸高大的身形依靠阳台前,神情晦暗,指间夹着烟,正准备点燃,停顿一瞬,又蓦地扔进垃圾桶。 洗手间里,夏白烟抱臂站在墙边,盯着那块小小的标志,一动不动。 突然,她倾身,标志有了反应,是一道杠。 路丰旸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夏白烟从里面打开门,和男人相视。 男人的下颚线紧绷,夏白烟看着他,唇角一勾:“恭喜你,没当爸爸。可是也很奇怪,为什么突然想吐。” 她揉着胃,自言自语离开。 身体擦过路丰旸的一瞬,被男人拽住手腕,路丰旸在她后面说:“走,去医院。” 医院距离古城有点距离,来回需要两个小时车程。一番检查后,医生给夏白烟开了服胃药,说是时长饮食不规律造成的胃痉挛,多保养才行。 原来饮食不规律也会吐。夏白烟不以为意,大不了以后好好吃饭就是。倒是路丰旸,神情严肃记下医嘱,比研读剧本都认真。 从回去的路上到睡觉,路丰旸始终一言不发。 夏白烟快睡着的时候,路丰旸洗澡出来,看了她一眼,解开浴巾,撩开被子,躺进来。 睡意消散,夏白烟扭头看向男人,深邃的眸子已经合上。 她转回来,扯紧被子,继续背对路丰旸。 下一秒,路丰旸贴身过来,高大的身形笼住夏白烟,声音磁沉:“怎么,冷?” “不冷。”不仅不冷,还因为相拥的缘故,有点热。 路丰旸又紧了紧手臂,在夏白烟耳边,轻轻一吸,是好闻的蜜桃味。 只听见一声沉沉的呼吸,夏白烟忍不住开口:“不是怀孕,你怎么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不是不喜欢小孩么?” 安静,香薰机发出轻微的咕嘟咕嘟声音。 路丰旸没有立刻说话,他的唇掠过夏白烟的耳垂,停至后颈处的花瓣刺青上。 “是我们的,就喜欢。”他开口。 怀里的人身形微怔,路丰旸感受到这一细微的变化。 宽大干燥的手掌轻轻抚上夏白烟平坦的小腹,似是那里真的孕育着一个他们的孩子。 “虽然遗憾,”路丰旸在她耳边低吟,似是叹息,又带着缱绻:“也好,不想让你疼。” 原来,只是不想让她疼。 夏白烟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修长的手指附过来,捻动她的唇瓣,阻断她的话语:“如果你喜欢,不急,慢慢来。” 第二天,得知真相的橘子夫妇表示非常不好意思,造成错误引导。 录制完《幸福恋曲》,夏白烟和路丰旸继续回黔南影视城拍戏。 路丰旸的电影快杀青了,正在做最后的冲刺,时间紧张。夏白烟继续演她的反派,戏份相对较少。不过也没清闲几天,女团综艺《花漾青春》给她正式发来通告。 之前章制片郑重邀请她来当飞行嘉宾,还特意在公司大张旗鼓走了流程。 她的任务是为其中一队成员帮唱,顺便助跳女团舞。 拍《遇见你》时,夏白烟饰演的就是个舞蹈艺术生,为此特意学习苦练过一段时间舞蹈。 和女团高强度的训练一比,就显得有点鸡肋。为此,夏白烟特意找了女团出身的同剧组林媛,拍戏间隙教她跳上两段,恶补一下。 然后,某人就有些不满了。 “又回这么晚?” 刚滴开套房门,身后的男人已附着过来,从后面揽着夏白烟的细腰,在耳边厮磨,提醒她第五天晚归。 “路丰旸,别……”夏白烟呢喃一声,瞥头的瞬间,看到沙发上的服装袋子。 她立马撇开男人,兴冲冲道:“咦,花漾家的校服送来了。” 白色短袖配灰色马甲,同款蝴蝶领结;下面是标准百褶短裙,颜色统一。 “和湛海二中的夏季校服还有点像。”夏白烟拿起来,有些爱不释手。 连男人走过来也没发觉,冷不丁低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穿给我看。” “现在?”夏白烟一愣,扭头看他,黑眸深邃,一本正经的认真。 反正也要试穿,夏白烟哦了声,拿着校服去里间换。 刚脱下便服,门口多了道身影。路丰旸依在门边,沉着眼看她。 莫名脸上发烫,夏白烟向后挽了下长发,迅速穿裙子。 “双马尾。”路丰旸突然开口。 “什么?”夏白烟没反应过来,偏头疑问。 路丰旸已经踱步过来,不知从哪摸出两根橡皮圈,示意她坐下来。 鬼使神差地,夏白烟坐在镜子前,看着冷然的男人,眉眼深沉,修长的手指理好她的头发,缓慢地扎成两个俏皮可爱的双马尾。 “会不会有点,装嫩?”夏白烟脸颊微红,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点游移。 路丰旸的身体附下,带着清冽的气息,他从镜中与她对话,唇角竟是轻轻勾起一抹弧度:“你还小,很好看。” “……唔,路丰旸!” 《花漾青春》在京市录制,夏白烟和一众飞行嘉宾被请进女团休息室,和各位学员交流练习。 夏白烟被分的这一组,没有夏淼。不过在进门前,两人隔着人群对视了眼,谁也没打招呼。 女团队员封闭式训练,私下打打闹闹,互相八卦。 练习间隙,夏白烟去了趟洗手间,正准备出去时,被外面两个女生的对话,止停动作。 “你听说了没,来给我们当飞行嘉宾的夏白烟和夏淼是姐妹。” “姓氏一样,估计是真的。妹妹被包养,姐姐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是,你没听说么,她和姓路的那位大佬也是那种勾当……” 突然,她们身后的门被推开,夏白烟走出来,神情淡然,对着她们微微一笑:“哪种勾当?我怎么不知道。” 两个学员看清来人,炸毛似的一愣,互相使眼色溜走。 没想把她们怎样,夏白烟收回笑容,给沈歌拨了通电话:“夏淼的事,你知道多少。” “你知道了?我晕,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闪光灯聚焦,正式上台,每个组轮流抽签表演。夏白烟所在的组别抽到的刚好是第二,第一组是夏淼那组。 等第一组表演完,夏淼和即将上场的姐姐再次在走廊眼神交汇,夏淼一愣,看出姐姐的口型。 她说的是:“待会儿等我。” 青春律动的音乐响起,夏白烟率先出场,身穿校服,娇俏的双马尾随着动作,轻轻飞扬。 不少人在飞行嘉宾后对夏白烟产生质疑,说她戏还没演好,忙着来接综艺,还是来助跳帮唱,可别自己先翻车了。 舆论四起,夏白烟一向对此不甚在乎,否则这几年她可别想活下去。 把学到的,用尽全力,跳出来就好。 台上青春的身影身姿优美,踩点精准,动作利落有力,像株野蛮生长的向日葵,充满朝气。 夏白烟的底子好,本来人就美。双马尾校服加持,衬得人更小,高中生似的。灵动的眼睛可可爱爱,眼尾却上挑撩人,似火似月。 让人心痒。 在舞台观众区后方,灯光看不到的地方,路丰旸端坐在位子上,视线凝紧一人,只盯着她看。 青春洋溢,他的眸色却渐渐加深。 同样的造型,完全相反的神情。 试衣镜上溅起水花。 “叫我。” “不行……” 他逼迫,强势而有力。最后听她娇软的声音划破音调,在耳边低低叫他: “……老公。” 舞台谢幕,夏白烟微喘息,看向观众席,恍惚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她没多想,向着和夏淼约好的休息室走去。 第30章 无人的走廊处,夏白烟看到倚在窗户前摆弄手机的夏淼。 先前约定的休息室有人,只能临时改到这里。 “找我干嘛。”夏淼抬头一眼,复又低下,没好气地开口。 对她这种态度见怪不怪,更何况,她还知道夏白烟不是她亲姐姐的事。 “你和刘宁怎么回事。”冷不防,夏白烟从夏淼手中抽走手机,她冷冷开口。 被抢走手机,夏淼直起腰来,扯起嘴角发出一声嘲笑,她说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 “夏淼!” 夏白烟冷声:“他五十岁,口碑如何圈里传遍!你呢,二十岁,是不是疯了!” “他对我好,给我晋级机会,我们两情相悦。”夏淼不屑,抢夺手机失败,她抬起眼睛,嘲讽,“你都傍上绯闻无数的路丰旸,我为什么不能?凭什么你就要压我一头……” 话被打断,夏白烟明亮的眸子泛起冷色,“和路丰旸有什么关系。被你妈知道,你想过后果没有。” 一提汪玉兰,夏淼的神色陡然紧张,又像是想到什么,她厌恶道:“夏白烟,我警告你,你本来就不是我们家的人,别多管闲事。” “看你给别人当小三还不自知受伤害?!” 被戳中刺,夏淼突然疯魔,猝不及防抬掌掴向姐姐:“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巴掌落下前一秒,夏淼的手腕突然被狠狠扼住,掐得仿佛要断裂,低沉阴冷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夏淼,别太过分。” 她回头,看到一身低调奢华黑色套装的路丰旸,面色阴寒,不由一怔。 “丰旸?你不是在拍戏么!”看到来人,夏白烟也有些发怔,没想到路丰旸会出现在这里。 猛地想起三天前那晚,男人过分凶狠的举动,夏白烟的脸不合时宜地一红,攥紧衣角。 结果又烫手似的松开。 这件衣服,也是命途多舛,事后第二天皱巴巴的,被紧急送去干洗才算完事。 男人的出现很突然,夏淼回过神,狠狠抽回手,嘲讽道:“你也不是我姐夫,不用在这教训我。” “夏淼,放尊重点,没有路丰旸你不会站在这里。”夏白烟心上烦躁,打断夏淼继续乱发飙。 看到所谓姐姐鲜明的态度,夏淼讽刺:“那不是你去求他的吗!互惠互利为什么要让我还这个人情。” “她没做过。”路丰旸开口,神情不悦,立在夏白烟身侧像尊高高在上的神祗。 这让夏淼本能地害怕。 她从小怕很多人,怕妈妈、怕姐姐、怕上门讨债的人。后来姐姐有了男朋友,她只见过屈指可数的几面,却也让她害怕。 不过她现在有了靠山,应该学会硬气。 于是,夏淼扬起高傲的下巴,冲夏白烟说道:“我真的很讨厌你,连带着也讨厌你的男人。路丰旸你还不知道吧,她高中就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嗨,算了,一对狗男女,快把手机还我。”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夏白烟的巴掌结结实实落在夏淼脸上。 这是她第一次打夏淼。 看着夏淼错愕的表情,夏白烟把手机塞回她手里,不带一丝感情:“我真没想到,你现在会变成这样。夏淼,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一丝一毫。” 说罢,她牵起路丰旸的手,朝外面走去。 身后,夏淼捂着脸歇斯底里:“夏白烟,你滚!你最好立刻从我家户口本消失,你就是不知哪来的野种!” 刺耳的声音传入耳中,夏白烟身形一怔,立在原地。路丰旸正欲转身,手指被用力握住。 “我们走吧,离开这。”夏白烟浅淡一笑,似是毫不在意。 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 走到黑色林肯前,夏白烟拉开车门,整个人被拽住,跌入一个温暖炽热的怀抱里,混杂清冽的木质香。 路丰旸抱着她,把人紧紧护住,嗓音低沉,响在耳畔:“小白,你还有我。” 她的身世就这样暴露给路丰旸。 他没再多问,只一句话,就让夏白烟觉得异常安心。 这是从前不会有的感觉。有什么,真的已经被改变。 回到剧组当晚,夏白烟接到一通电话,一点也不意外,又是汪玉兰的问责。结果被刚洗完澡的路丰旸抽走手机,毫不客气掐断。 “你的户口。”路丰旸自身后揽她在怀,带着沐浴后的清冽气息,“是不是该落在我的名下才对,路太太。” 路太太。 这个称呼被路丰旸磁性醇厚的嗓音叫出,诱人蛊惑。 红晕染红面颊,很少在陆丰旸面前表现害羞的夏白烟,犹豫吞吐:“不……不行。” “又不行。” 陆丰旸轻轻掐住她下巴,眼眸幽深,把试衣镜指给她看:“你是不是忘了,叫我什么。” 夜色深撩。 之后,夏白烟连续一周没见到路丰旸。 他那边的戏在进行最后的收尾,采访和资源相继扎堆,两人的时间基本错开。 周日傍晚,下了戏,夏白烟正准备和小唐一起去吃烧烤,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振动。 “喂。” 路丰旸的嗓音沉冽,自听筒传来:“在做什么。” 夏白烟看了眼旁边一脸兴奋的小唐,说:“正要和小唐去吃烧烤。” 说完,觉得有些干瘪,她礼尚往来:“你呢,吃饭没有。” 电话那头几乎听不到背景音,不知道路丰旸在哪打电话。 “还没,还没开始。” 夏白烟了然,今晚路丰旸剧组有杀青宴。正琢磨着要不要劝他少喝点酒,男人磁沉的嗓音再度响起。 他说:“别吃太久,今晚我回来。” 夏白烟哦了声,电话挂断。 手机里再度发出叮的一声,有消息闯入。夏白烟点开,看了眼。 小唐吃了一波狗粮,看着小夏姐红着脸的模样,正准备说话,夏白烟抬起头来,冲她一笑: “你去吃吧小唐,回来找我报销。你家老板要回来,我回酒店等他。” 小唐很有眼力见儿,立马会意,啄米似的点头:“行行,小夏姐,你快回去吧。” 等小唐蹦蹦跳跳地走远,夏白烟脸上的笑容渐散,她再度拿起手机,深深看了一眼,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从宴会厅出来,混浊的空气倏然消失。众人瞩目的路丰旸在保镖护送下,上了保姆车。 何睿在副驾驶上,侧头问他:“老板,这时候离开真没关系?宴会还没结束,媒体还等着采访。” “够久了。” 靠在椅背上的男人沉声,在酒意下,磁性的嗓音染上几分慵懒。他捏了捏眉心,头略微后仰,阖上眼。 自家老板归心似箭,何睿不再多说,悄声告诉开车的小李:“回酒店。” 夏白烟刚换好睡衣,在沙发上坐稳,套间的门自外面打开。 一周未见的男人,出现在门口。雍容的黑色高定西装,衬出轮廓俊美的身形。胸口别着一枚银色胸针,和腕间的表颜色相似,低调中透着昂贵。 “回来啦。”音色柔软,夏白烟搁下遥控器起身,轻快走过来。 一进门,路丰旸便一眼看到沙发上的女人。 路丰旸嗯了声,低头换鞋,径直走进客厅,声音低沉:“困么?” “还行。”夏白烟跟在他身后,突然倾身嗅了嗅,“你喝酒啦。” 清醇的酒香,和男人身上清苦的药味交错,莫名让人上头。 路丰旸靠坐在沙发,两条长腿慵懒地曲着,抬手松了松深灰色领结,他睨向夏白烟,幽深的眸子暗流涌动。 他磁声:“过来,小白。”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蜂蜜水行不行?” 莫名的有些害怕,夏白烟正欲走开,身后一阵风,强劲有力的手臂箍来,将她摁倒在沙发上。 “喝你,行不行。” 路丰旸低头,在柔软的唇上若有似无地触碰,暗色的眸子里,映出对方蕴着光的眼睛。 对于“不行”这两个字,夏白烟有了条件反射,她不敢说不行。只好抿着嘴,保持沉默。 下一秒,路丰旸下沉,撬开她的唇舌一顿翻搅,贪婪索取。 气息滚烫,在夏白烟换不过气之时,路丰旸略微与她分开,一手箍着她的腰,哑声道:“想我么?” 见她不说话,路丰旸追问:“想不想。” “想!”在睡裙不保前,夏白烟脱口而出。 似是一声低笑,路丰旸轻咬一口她的锁骨,隐忍而克制说道:“明天我得回去。” 这边的戏结束了,之后的行程与黔南影视城再无关系,路丰旸是得回京市去,那才是大本营。 这些夏白烟都知道,她抬起眸子,眼尾无意识撩人,唇角一勾:“有时间,你来看我。或者,我去找你。” 意外于她的回答。 路丰旸捏着她的下颌,仔细端详她的眼睛,末了沉声道:“小白,告诉我,怎么突然这么乖,嗯?” 从湛海海边回来,她就很乖。 听话到让路丰旸恍然以为回到过去。 面容明艳,夏白烟笑,红润的唇饱满鲜亮。她竖起食指,在路丰旸喉结上轻轻一点:“这样不好么?” 纵火,燎原。 眸色深幽,路丰旸握住她的腰,倏然用上力气。另一只手攥紧她的手,还未动作,只听“嘶”的一声,从夏白烟口中发出。 指尖沾了点血迹,路丰旸看她一眼,拎起她的手。 在夏白烟的右手食指上,有一道清浅的割伤。 “咦,我说怎么有点疼。”夏白烟看了眼伤口,表情纳闷,“好像是野草,休息室那边有好多这样的。” 伤口细小,不足以动用医疗箱。 “不用拿,不疼。”夏白烟软软一笑,添油加醋。 路丰旸瞥她一眼,握着她的右手,附至唇边:“不疼,那刚才叫的人是谁。” 夏白烟一愣,下一秒,路丰旸覆唇,拭掉那一点冒出来的血迹。 “我不在,照顾好自己。” 第31章 飞机划破云霄,飞上高空,两个小时后,降落在京市国际机场。 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停靠在侧,等来它的主人。 车窗外开始落雨,路丰旸侧头,瞥了眼,目光冷沉。 他不喜欢下雨天。 车内低气压,何睿斟酌片刻正准备汇报京市这边的工作,被后座上男人的手势打断。 路丰旸递给他一个密封真空的袋子,语调淡漠:“两天内,我要知道鉴定结果。” 在何睿这边,还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密封袋,他说了声是,接过袋子。 眼睛无意识瞟过老板的脖颈,似乎有个浅淡红色的痕迹。 看到不该看的,何睿轻咳一声,随即想到:“不告诉夏小姐么?” “不必。” 路丰旸沉声,靠坐在椅背上,眼神淡漠再次看向窗外。半晌,他难得解释:“如果不是,何必让她失望。” 雨声渐大,路丰旸捻着食指和拇指,想到今早离开时,被窝里娇软的人迷迷糊糊起来,抱住他,一面说着注意安全,一面亲了亲他的唇。 一切都很正常,路丰旸却第一次,有了无端的不安。 黔南村没有雨,夏季日出五点钟开始,早晨来得很快。 关门声响起,仍在被窝睡觉的夏白烟,蓦地睁开眼,她起身,忽略酸痛的腰背,走至窗前,挑开窗帘的一道缝隙,看着路丰旸的保姆车驶出酒店。 她收回手,快速洗漱完毕,一身低调的牛仔裤白T,悄悄出了门。 小唐还没醒,剧组那边也调整好档期,她今天有足够的时间。 去听一个真相。 荒草丛生的小路上,长着许多长而细的植物,稍不留神就会被划伤手指。 夏白烟走得很小心,她不想再被划伤手。答应过路丰旸的,要照顾好自己。 不多时,掩映在林中的护林石灰房露了出来,夏白烟走上前敲门。 “谁。”门内的女声嘶哑。 “是我。” 下一秒,铁门打开,露出一张中年妇女的脸,显得很老,再加上一头短发,猛一看还以为是男的。 “我们啥时候出发,我真的愿意去自首。”中年妇女颤抖着手,面容憔悴,“我宁愿去自首,也不想再躲下去了。” 夏白烟看着她,并没有动容:“先把昨晚没说完的,说完。” 昨天和路丰旸通过话后,夏白烟收到一则短信,陌生的号码,自称阿贵。 “我是阿贵,在你住的酒店后门等你。” 这个消息让夏白烟震动。和小唐分开,她径直去了酒店后门。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但那种熟悉的窥视感,蓦地窜上背脊。 她迅速回头,看到了躲在树背后的人。准确来说,是个女人。 破破烂烂,宛如乞丐的中年妇女,一番盘问对证下,夏白烟终于得知,她不是阿贵,而是阿贵的老婆。 随后,夏白烟被带至中年妇女躲藏的林中石灰房。 像是回到安全地带,这个自称苏红的中年女人哭着拉住夏白烟的衣服,满脸绝望:“我什么都告诉你,求求你带我离开这,我回京市自首。” 阿贵没了,据苏红所说,是被从京市来的人带走做事,再没回来。 “我知道你亲生父母是谁,你后颈上有个红色的痣,我见过。”怕夏白烟不信,苏红焦急,泪一个劲的流。 夏白烟的确有个红痣,后来被她纹了朵五瓣花刺青在周围,路丰旸对她这处,时常关照。 “你和京市做曜世珠宝的苏家,有什么关系。”隐隐察觉到什么,夏白烟问。 苏红的哭声低而凄惨,抓着夏白烟的手颤抖异常,似是想到什么罪孽的回忆。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和苏家。”苏红捂住脸,“是我,是我把你偷走的。” 偷走,苏家。 夏白烟瞪大眼睛,攥紧手指,死死盯着苏红。 “我是苏家的保姆。”苏红不敢抬头看,声音颤抖,“在苏家待了五年,看着你出生,再把你偷走。” “为什么偷走我?”夏白烟的声音陡然升高,她抓起苏红的衣领,手指几乎颤抖,“为什么!” “是金磊,是金磊让我做的。”苏红双手合十,露出忏悔状,“我一时财迷心窍,卖掉你我也很后悔!” 金磊?!为什么和金磊有关。 夏白烟冷冷松开苏红,得到救赎般,苏红把背负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当年夏白烟的母亲,因生她难产而死,繁忙的苏建华只能把尚在襁褓的孩子让保姆苏红日夜照料。 在她两岁时,金磊的助理找到苏红,以一笔不菲的金额雇佣她,把孩子偷走,转卖。 为了掩人耳目,转卖时苏红没有出面,由她的丈夫,阿贵一手操作。 “后来阿贵就一直为他们做事。”苏红说,“也是一次上面的人喝醉,他才知道,不是金磊要让你消失,是姓赵的一个人物要他办的。” “这个人物是谁我不知道,但据说,他爱你母亲,因此记恨你父亲,连带着,也无法容忍这个夺走你母亲性命的孩子。” 和金磊关系好的,姓赵的人物。 或许,夏白烟知道他是谁。 “我们也是听说金磊入狱,以为平安无事,才敢出来露面,谁曾想……”苏红又止不住哭起来。 谁曾想,背后的人物察觉风声,怕真相被揭,只好赶尽做绝。 “阿贵没了,我知道我也好不了多久。听说你来了黔南村,我也只能求你带我去自首。” 这是唯一的活路。 时间回到今天,夏白烟的确是来带苏红回京市自首的,在此之前,她还有事要问。 “你昨天说,金磊手上不止这些。”夏白烟的神经紧绷,并不比昨天听到身世要轻松,反而更加难受。 她呼了口气:“还有什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苏红错愕一瞬,随即用嘶哑的声音说:“我以为,你知道……才会把金磊弄进监狱。” 像是被点醒什么,夏白烟猛地想起,路丰旸曾说过他的目的,解决金磊,就是解决苏家和他的麻烦。 那时的她,并没有多想,也想不到这个层面。 见夏白烟不说话,苏红抹了把脸,说道:“我丈夫阿贵,跟着金磊下面的人做事。” “那天,他们负责去公路拦截一辆车,从湛海开去京市的……” 阿贵得知这件事的厉害程度,借口上厕所跑掉,躲在暗处观察。 剩下的人,等到了那辆车。车上坐的,是一个女人和男孩。 液化气爆炸,那辆车被卷入大车彻底,发出撕裂的声音,凄厉地回荡在无人下雨的公路上。 “阿贵说,女人当场就死了。” 苏红的声音沙哑,像是被风刮过的毛玻璃,令夏白烟怔松。 只听她继续说道:“那个儿子还有口气,爆炸发生后,他被气浪甩出去,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就那么看着。那双眼睛,混着血,吓人的很。” “然后呢。”夏白烟哑声,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过路的人救了他。”苏红说,“全身没一处好的,多半是活不成。阿贵暗中跟去医院,急救室的灯亮了很久,后来医生出来,宣布死亡。” 夏白烟跌坐在椅子上,泪水无法控制地从眼角涌出。 苏红陷入回忆,她说:“他临走前,还看到了苏家的车。但是,我丈夫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尸体一直没被推出来。” “谁知道呢,豪门家的事儿,我们这些底层的人,也不敢猜。”说完,苏红哭丧着脸,自嘲地笑了声。 苏红说得无心,却在听者心里落了根,隐隐感知到什么关联。 这时,夏白烟兀自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擦干泪:“走吧,回京市。” “什么时候。”苏红也跟着起来。 “现在。” 京市的雨从早上到下午,一直下,仍没有停的意思。 夏白烟和包裹严实的苏红上了出租车,蹿上机场高速路,朝警局而去。 苏红不敢说话,她偏过头,看向夏白烟。只见面容白皙的年轻女人,抿紧唇,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她睁开眼,明亮的眼睛里萃着光影。苏红倏得低下头,只听见“喂”的一声。 从手机里调出电话,夏白烟果断打了过去,温宴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温医生。”夏白烟说道,“他在慕尼黑那两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必须要知道。” 温宴靠在医院的窗户前,闻言一愣,继而问她:“你确定要知道?他不想告诉你的。” “他是谁,我已经知道了。”夏白烟低低地说,另一只手攥得很紧,用足力气。 “难怪他说你最近不太一样,敢情是猜出来了。”温宴淡笑一声,收敛神情,“你怎么不亲自问他。” “你觉得,他会说么?”夏白烟问。 温宴嗯了声,点着窗台,似在斟酌:“好,我告诉你。” 夏白烟屏住呼吸,静静听着,像是即将知道更为震撼的真相。 半晌,电话那头有了动静,温宴言简意赅:“后遗症,记忆缺失,忘记了你,在慕尼黑治疗的时候,想起来了。” “什么后遗症。”夏白烟狠狠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在窄小的空间里,哭出声来。 雨下得更大,温宴凝视着窗外,正要开口,听筒的背景音里陡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刹车音。 与此同时,尖叫声从更远的地方响起,他只听到夏白烟沉重的呼吸。 “小白烟,出了什么事!”温宴大喊,神情变乱。 那一头,却再无声音,电话断了。 第32章 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没想到,一向严谨敬业的路丰旸,会中途甩掉工作,厉风般离开影棚。 因为下雨,天黑得很快。黑色闪电似的宾利在拥堵的路上,寸步难行。 车内的低气压几乎要把人压爆,每个人的心都紧紧提着。 “开快点!” 冷冽阴郁的嗓音从后座上传来,路丰旸阴寒着脸,紧攥的手掌,青筋狰狞。 向来精明能干的何睿也流露一丝焦急,他低声说:“老板,堵住了。” “闯也要给我开出一条道来!” 司机小李顶着满脑冷汗,在各种小巷穿梭,闯了无数个红灯后,终于抵达常去的私立医院。 何睿还没来得及开车门,后门被打开,路丰旸裹着一身寒气,大步朝里走去。 门口站着数十个保安,见到面目冷凝的男人笔直走来,硬生生拦住:“你是谁,现在这里不能进!” 路丰旸连睨都没睨一眼,径直往前走。 “连投资医院的路总都不认识,快让开!”何睿跑着跟上来,急急给拦下保安。 电梯飞速上行,抵达十六楼。 刚推着药车走出来的护士还未看清身边经过的人,只觉一阵厉风扫过,人就不见了踪影。 病房门被倏然推开,面露急色的路丰旸,一眼看到,空荡荡的病床。 蓦地想起刚才在一楼大厅看到的,盖着白布的担架。 身后脚步跟来,路丰旸转身,几瞬抓住男人的衣角,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声音阴沉:“人呢!” 温宴被呛了一口,示意路丰旸放松:“好兄弟,先松手……松手。” “我问你小白呢!”路丰旸脑中有一瞬的空白,让他,本能地重复。 硬生生被扯回那个夏天。 绝望,痛苦,和汽油燃烧的火浪肆虐吞噬他,连雨都浇不灭。 被气浪掀翻后,他浑身疼到麻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在汽车残骸之下咽气。他无能为力,喊不出口,动不了救不了。 是不是,又要再次残忍上演。 就在这时,在路丰旸身后,响起一道温软的女声,一如烈炎后甘冽的清泉,又像刺骨冰冷下,最温暖的救赎。 “路先生……你在找我吗。” 路丰旸猛地回头,在他绝望的瞳孔里,看到他的软肋——泪流满面,拄着拐杖的夏白烟。 拐杖掉落,发出啪的一声。清瘦柔软的女人,已经被他紧紧抱在怀中。 “路丰旸,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 夏白烟抽噎的声音从男人胸膛前发出,像个委屈的孩子。 路丰旸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抱着夏白烟,不敢用太大力气,怕弄疼她,又忍不住想揉碎在心,怕她消失。 温宴越过二人,说了句“动静别太大”,走出房间,带上门。 他怕自己再不走,就得被路丰旸把眼睛抠出来喂狗。 夏白烟的眼泪根本收不住,她几时这般哭过。 听得路丰旸,心口发疼。他捧着夏白烟的脸,宠溺郑重地亲吻她的眼睛,一遍又一遍。 “小白,对不起。”他的声音喑哑,夹着难掩的悲伤,“对不起,我独忘了你。” 为什么最美好,最舍不得的,会被忘记。 命运弄人,记忆复苏后,路丰旸在无数个夜里,这样问自己,为什么。 “后来呢!为什么,为什么一直瞒着我!”她曾一直以为,他是死了的。 失而复得,夏白烟突然伸出手来,握成拳,朝男人胸口锤去。 并不疼,路丰旸蹙着眉宇,眼底泛着心疼,回握住她那只手,吻了吻。 “小白……” “为什么一个人承担,我们明明是……” 胸口又是轻微的一拳,路丰旸再次握住夏白烟的另一只手,吻上。 一声吃痛,腿伤钝痛,夏白烟纸片似的向路丰旸倒来,被结结实实揽住,直接抱上病床。 温宴带着医生涌入,一番忙乱后,房间再次空了下来。 夏白烟的小腿,在车祸发生的瞬间,被前座椅挤压,造成骨折,没个百天,好不了。 她伤得最重。 被医生进来一闹,夏白烟也冷静几分。她揉了揉哭到红肿的眼睛,看着俯身过来的路丰旸,突然急道:“苏红呢,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不能让她走掉,得去警局。” 来的路上,路丰旸已知晓一切。他握着对方柔软的手,眼眸沉沉:“有我。小白,听话,医生要你睡觉。” “我睡不着。”夏白烟睁着明眸,直直看着路丰旸,怕他会随时走掉。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路丰旸一言不发直起身,将外套搭在椅背上,摘掉腕表,侧躺在夏白烟身边。 “我不走,陪你睡。”路丰旸连被子带人,长臂揽住夏白烟,在她后颈留下一吻,音色宠溺而深沉。 男人身上气息冷冽,仍是那股浅淡的药香,此时此刻,却显得十分安心,仿佛身在全世界最安全最可靠的地方。 隔着被子,夏白烟感受着路丰旸身上真实的温度,炽热、温暖。 他还活着,兜兜转转,他一直都在。 所有的苦难都不足为提,只要这个人还活着,还在她身边,就足够。 夏白烟闭上眼,腰侧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路丰旸轻拍着她,像在哄小孩子睡觉,渐渐沉入睡眠。 寂静夜晚,怀里人的呼吸舒缓,路丰旸在她后颈上,留下轻柔一吻,才迟迟起身,走出门外。 何睿不知从哪蹿出来,低声汇报:“苏红伤得不重,肇事司机抓到了,正被拘留,今晚可以行动。” “斩草除根。”路丰旸深眸微眯,眼神透着锐利,看了看助理手中的照片,“带去吧,该是时候给徐警官送份大礼。” “是!”得到指示,精明能干的何睿扶了扶眼镜,迅速离开。 空旷的走廊恢复静默,路丰旸靠在墙边,深深叹了口气,正欲开门回病房,温宴从旁边飘出来。 “你很少这么失控啊,疯羊弟弟。”回想路丰旸刚进门的样子,温宴啧啧。 路丰旸看他完好无损,问:“你想说什么。” “放心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俩算是熬过来了!别忘了给我发请柬。”温医生拍拍他的肩,白大褂翻飞,潇洒离开。 请柬。 突然想起在《幸福恋曲》那档综艺里,也有嘉宾,问他和夏白烟要请柬。 路丰旸略一停顿,轻轻开了房门。走廊的光只停留一瞬,再次被关在门外。 室内只留着一盏昏黄的壁灯,路丰旸走近,蓦地和床上本应在睡觉的夏白烟,对视。 “怎么醒了?”路丰旸走过,为夏白烟掖住被角,再次侧躺回来。 这次是面对面,腰被环住,夏白烟嗅着好闻的味道,贴近男人胸膛:“你不在,我就醒了。” 很少听到她用温软的语气撒娇,路丰旸动容,在她额头轻轻烙上一吻。 他嗓音低沉,一字一句:“我不走,以后都不会再走。” 夏白烟出车祸事件连夜飞上热搜,又被迅速撤下去,几乎没什么人看到。不过也有第一时间发现的好事者传播,还搞出了一套阴谋论。 粉丝们都说这是营销号丧心病狂博眼球,并不理睬。 也只有当事人知道,车祸到底是不是阴谋。毕竟,谁会短期内,连续两次想要你的命,都在你找过,或已经找到关键线索的时候。 三天后,JS国际酒店的老总赵旭东被捕,众媒体哗然,嗅觉灵敏的发觉一丝猫腻,企图从夏白烟这里挖出点什么。 沈歌应付完堵在医院的媒体,从门外进来,正好看到夏白烟在收拾行李,急忙道:“姑奶奶,怎么自己收拾,你家路先生呢?” “他陪了我两天,也该去把那天没拍完的工作弄完了。”夏白烟勾着唇角一笑,肉眼可见的正处于幸福甜蜜中。 沈歌替她收拾,问:“这是要回别墅住?” “嗯,想回家了。” 沈歌点头。 也好,省得媒体天天来骚扰,还不利于休养。这些恐怕都是那位贴心的路大佬想出来的,急着把夫人带回家,谁也看不着。 上次住院,路丰旸不也把所有探视的人,隔绝在外。 对此,沈歌表示非常熟悉。 没多久,何睿被派来接夏白烟回蘅泽别墅,张姨早早等在门口,焦急张望。 坐着轮椅的夏白烟被推出来,张姨擦了擦眼角,从何睿手中接过她,说道:“心疼死了,怎么伤成这样。” “没事张姨,很快就好了。”夏白烟反手,安抚地拍了拍的手。 厨房里已经炖了松茸鸡汤,香气四溢。张姨为她盛好一碗,仍是心疼:“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看着都心疼,更别提路先生了。” 提到路丰旸,夏白烟咬着瓷勺,不知在想什么。 吃过午饭,路丰旸发来消息,问她还想吃什么,晚上带回来。 夏白烟看着床边吧台上,满满当当的零食巧克力糖,全是她爱吃的。随即笑了笑,发了个“你”过去。 结果半天都没收到回复。 傍晚,暑热消散。张姨推着夏白烟在后花园散步,路过她栽种过的那片花圃,长势竟是意外的好。 看着已经绽开花朵的大马士革玫瑰,夏白烟问:“张姨,是你后来在打理么?” 张姨看了看,笑着说道:“不是的夏小姐。你走后,这一片都是路先生在打理,还吩咐谁都不准动。” 有那么一瞬间,夏白烟恍惚看到路丰旸呵护玫瑰的画面。 她怔住,眼眶潮热,她的玫瑰,他一直有好好在打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第33章 晚饭后,偌大的别墅仍只有夏白烟。 张姨端了盘果切过来,温声道:“看这样子路先生得很晚才能回来,您要是困了,先去楼上睡。” 陷在沙发里,夏白烟打了个哈欠,强撑着:“没事,我再等等他。” “感觉这次回来,夏小姐和先生比以前更恩爱了。”悄默声说了句,张姨慈笑着离开。 百无聊赖,夏白烟换了个台。超大的壁挂曲面电视上,出现路丰旸身着军装的模样。 眼睛陡然一亮,她认了出来,这是路丰旸刚出道时拍的民国电影《风花雪月》。 三年前的路丰旸,比现在稍稚嫩些,模样没怎么大变,却一点也没有过去穆炀的痕迹。 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楚,能让一个人的面容、声音,变得全非。 夏白烟不敢想象,和屏幕上的路丰旸相对,静静隔空凝望。 片刻后,她赫然关掉电视,由菲佣推着,上了楼,回到路丰旸的主卧。 已经晚十点半,路丰旸还是没有回来。靠坐在床前,清淡的玫瑰香气萦绕鼻息,夏白烟兀自坐起来,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洗澡。 这时候再叫菲佣,也有些不妥。更何况,要她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坦露,还真的有些难为情。 思忖片刻,夏白烟慢慢起身,扶着墙壁、柜子,跳到浴室。 这个澡洗的很耗费时间和精力,一小时后,夏白烟擦干头发,喘了口气。正准备套着衣服出门,发现自己进来的匆忙突兀,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拿。 被自己蠢哭,夏白烟撑在镜前,突然瞥到身后的防潮柜里,挂着许多颜色单一、以黑为主的宽大衬衣。 犹豫片刻,她慢吞吞挪过去,从里面挑了件黑色衬衣。 只穿一下,待会儿出去找到睡衣,就换下来。夏白烟如是想到,所以只扣了几个扣子。 衬衣平展,还隐隐带着浅淡的木质香气,就好像被高大挺括的衬衣主人,揽在怀里。 脸不由得有些发烫,像只不敏捷的兔子,夏白烟弹跳着从浴室出来。 这时,卧房的门,突然开了。 室内的光线,照亮出现在门口的人,衬衣的主人,路丰旸。 夏白烟顿时愣住,突然有种偷穿衣服被抓包的窘迫感。 立在门口的男人,一只手还扶在门把手上,手臂上的青筋明显异常。 他的表情明显一动,显然也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这番情景。 白皙修长的女人,头发松散,还湿漉漉的。脸颊绯红,唇色鲜艳。因为弹跳的缘故,身上那件极不修身的宽大衬衣,隐约可见,美丽的光景。 夏白烟扶着墙,单腿站立,另一只腿微微抬起,她窘道:“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穿你衣服的。” “你想穿哪件都可以。”低沉磁性,门被轻轻关上,路丰旸开口,凌冽的下颚线锋利俊美。 他踱步过来,眸中流影微动,越来越近,直到夏白烟香软的气息,充斥在面前。 “我不是说过,不准自己洗么?”一把将人抱起,深凹的眉头昭示着男人正在生气。 夏白烟被平稳放在床上,正以为男人要起身,却不曾想,路丰旸再次倾身而来,修长的指节覆在衬衣散开的扣子上。 “你……你做什么。”她退无可退,莫名觉得心跳的厉害。 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上,路丰旸沉着眉眼,看她:“不是说要吃我么,你这样,能吃?” 那条消息,他这是要当面收拾她。 “能。”脸很烫,连带着脑子晕晕的,夏白烟着急改口,“不能!” 一声低哑悦耳的笑,路丰旸的唇描摹她的耳廓:“小白,你现在的样子,很好吃。” “别……路丰旸。”娇软的声音,夏白烟的眼底,蕴上水汽。 “你该叫我什么?” “小,小旸哥哥。” “不对。”惩罚似的,路丰旸的手掐了掐她细软的腰,磁哑的声音依在耳边,“再说,叫什么。” 带着哭腔,夏白烟溺水般开口:“……老、老公。” 夜深,蘅泽别墅笼罩在月色下,主卧里,没有灯光,只有依稀的清光从窗帘缝隙里透出来,温柔撩人。 路丰旸抱着夏白烟,受伤的腿被很好地保护在侧,目光缱绻,轻轻嗅着她的发香。 怀中的夏白烟像只慵懒的猫咪,她浅浅打了个哈欠,带着睡意,仍攥着男人修长的手指。 “困了?”路丰旸问。 正要给她盖好被子,手被紧紧一握,夏白烟困倦的睡意全无,她的眼睛明亮,像那轮明月,闪着动人的光。 路丰旸看她,听到她犹豫的声音:“我……我想问。” “小白,你什么都可以问,我都会告诉你。”路丰旸回答,目光深邃。 “你经历的那些……是不是很疼。” 夏白烟终于问出口。 自从确认真相的那天起,她并没有问过路丰旸关于身为穆炀的前事。她能感觉到,路丰旸被改变后,对过去的排斥。 路丰旸的手掌覆在她头顶,轻轻抚摸,淡然的声音,仿若那些只是曾经虚无的一点:“我以为很疼。” “在慕尼黑,记忆恢复那天,我才发现,忘了你,让我更疼。”路丰旸说。 眼睛模糊,夏白烟忍不住又要哭。她最近,真的很爱哭。 路丰旸微闭上眼,收紧手臂,问出他内心此刻的不安:“在此之前,小白,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你恨我么?” 几乎是立刻,夏白烟摇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路丰旸覆唇,再次一一吻掉,她的眼泪,虔诚而专注。 然后,他听到夏白烟温糯的嗓音说:“我现在很庆幸参与了你的复仇计划,我不恨。” 腰侧被温柔的手臂抱住,夏白烟感受着对方的热度,真实而强烈:“但我难过,不能与你感同身受。” 一吻倾覆,路丰旸低头,亲吻夏白烟。仿佛只有这样,两人才能证明,对方在自己身边,真的存在。 “在湛海,你就认出了我,小白。”路丰旸用的是陈述句,他的眸色深邃,却澄澈凌冽,像雨后最光洁的玻璃。 “你知道的,从在天台见你的那晚起,我一直在怀疑。”夏白烟仍抱着他。 路丰旸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宠溺:“所以开始,我是穆炀的替身。” “你……怎么又吃自己的醋。”夏白烟气笑,在路丰旸手臂上轻轻咬了口。 不疼,带着痒意,可不能再来更多。路丰旸音色磁沉克制,收紧手臂,夸她:“嗯,我的小白很聪明。” 第二天晨起,夏白烟趁着路丰旸人还在家,心情也愉悦,赶忙告诉他,自己想过一周就回组里拍戏,顺便把没录完的双人综艺录完。 结果路丰旸无情拒绝她:“好好在家休养,听话。” 夏白烟积极争取机会:“养一百天,黄花菜都凉了。” 路丰旸端着咖啡杯看她,不说话。夏白烟继续加把火:“路先生对工作那么认真,要是他老婆也能像他一样,岂不是更好。” “继续说。”路丰旸喂她吃了颗蓝莓,目光沉沉。 夏白烟尝到甜头,明艳一笑:“而且高中的时候,你答应我的,要陪我走上娱乐圈顶峰。” “怎么。”路丰旸箍住她的腰,把人放在大腿上,“你要养我。” “也不是……不行。”夏白烟回答,虽然她现在的经济状况,对站在顶峰的路丰旸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下唇传来不轻不重的痛感,路丰旸咬了口,似是无奈:“我更想把藏在家里,谁都不准看。” “我不乱跑,这回绝不隐瞒行动,会很乖的。”夏白烟承诺。 先前在黔南村瞒着对方自己行动,出了这么大的事,路丰旸的怨气可是很大。 抵不过女人的软硬兼施和糖衣炮弹,路丰旸最终答应,但要求每天用视频代替打电话。 夏白烟乐得高兴,完全同意。 等她正准备从男人腿上挪开时,路丰旸再次握住她的腰,神色认真,语调沉缓:“小白,不想见见你父亲么?” 腿上的人一愣。 关于苏家,夏白烟知道亲生父母后,心情并没有最开始那么强烈激动。反而是一股紧张和不敢面对,让她忍不住想逃避,且一直压制着自己没去解决。 此刻被路丰旸挑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要去相认,是不是还要做亲子鉴定,对方会不会接受自己。苏家,还有苏向欢。 “我……”夏白烟吞吞吐吐。 似是看穿这一切,路丰旸宠溺摸她头发,说道:“小白,我说过,一切都有我。苏伯父也很想见你,你想去,随时都可以。” 很感动,男人不声不响,总会为她铺垫好一切道路。 夏白烟抱住路丰旸脖颈,软软地问:“你会陪我一起么?” “会,我永远都在你身后。” 之后,休养一周的夏白烟回组里拍戏,顺便和路丰旸继续录制《幸福恋曲》综艺。至于何时去苏家,和路丰旸略一商量,两人决定月饼节前往,也不尴尬。 苏建华得知后,很高兴。月饼节当天,早早便忙着让人布置晚宴,还特意给失散多年的女人准备了新的套房,供她和路丰旸居住。 刘琴给女儿打电话:“突然冒出个女儿,你妈我简直要被这个糟老头子气死了,一大早就在那忙。你今晚必须得回来,家族的人可都到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你从知道这事那天起就一直在叨叨!”苏向欢也好不到哪里,路丰旸和这个所谓姐姐的婚约,再次生效。 被女儿呛,刘琴正欲开口,宅子的门铃声响,佣人忙不迭去开门迎接。 看这阵仗,闹心的来了。刘琴翻了个白眼,在沙发上坐定。 宅院门开,宾利驶入。苏建华正在花园里亲自监工,听到动静,也急忙跑出来。混迹商场多年的人,突然紧张。 路丰旸牵着夏白烟的手,用力握了握,安慰她。夏白烟抬起眸子笑了笑,远远看见快步走来的中年男人。 苏建华过来,猛地停住,看着两人牵手的模样,心里一酸,又迅速说道:“你……欢迎回家,小念。” “您好。”夏白烟礼貌地开口,并没有喊出那个称呼。 不是她不喊,太突兀,她喊不出口。 苏建华脸上流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又迅速抹去。只听一旁的路丰旸说道:“伯父,小白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名。” “啊,是我,是我太激动了。”苏建华搓搓手,莫名有种做错事的感觉,赶紧把两位往里面带,“进来说话,小琴,丰旸和白烟回来了。” 刘琴从沙发上起身,扭着腰过来,又白了苏建华一眼:“听见了,我又没聋。” 说罢,打量一番夏白烟。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苏家长女。 双方打过招呼,夏白烟端坐着喝红茶,路丰旸紧紧陪在身边,寸步不离。 苏建华左右踌躇,完全没有他这个老爹的位子,最后下定决心说道:“小白,你要不要跟我,去你房间看看,里面有一些你妈妈的东西。” 夏白烟闻言一愣,随即浅浅一笑:“好。” 苏建华很高兴,带着夏白烟往楼上走。半路上,听到女儿说:“您还是叫我白烟吧,小白,只有丰旸会叫。” 不远处沙发上的路丰旸听得真切,唇角微勾,很是受用。 第34章 被装饰华丽的粉色公主房内,夏白烟静静看着苏建华从壁柜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复古箱子。 “这些,都是你母亲留下来的遗物。”苏建华局促一笑,对刚刚相认的女儿,总觉得离得很遥远。 夏白烟点点头:“我可以打开看看么?” “当然可以,苏宅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动。”苏老爹立马说道,对女儿的生分再次感到辛酸。 得到允许,夏白烟打开盖子,发现了里面,各种样式的奖杯和一些小玩具。 苏建华拿起其中一个国家奖,面露爱惜,解释道:“这些,都是你母亲的奖。” “她是个舞蹈家,长得漂亮,很有天分,甚至演艺圈时长有人来挖她。” 苏建华从相册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夏白烟:“这就是你母亲。” 夏白烟接过,画面中,是个长发飘飘,宛如天山雪莲的温柔女人,十分有气质。 “她很美。”夏白烟赞叹。 苏建华很赞同,伸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又箱子里的小铃铛拿出来:“这个是你母亲给你准备的,她生你是难产。” “这个我知道。”花纹精致的铃铛落到手中,夏白烟轻轻抚摸,喃喃道。 “后来我就给你取名叫苏念。”苏建华看着夏白烟,眼眶再次湿润。 他从路丰旸口中听到许多关于女儿在寄生家庭的苦难。他和自己的夫人最珍视的女儿,遭受了这么多,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夏白烟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父亲:“纪念母亲,是个很好的名字,我很喜欢,您以后也可以叫我小念。” 苏建华很高兴,又拉着夏白烟,给她介绍解释箱子里的物件。 “是爸爸对不起你,让你遭受这些无妄之灾。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你们身上。”苏建华勇敢地,拍拍女儿肩膀,发现女儿并没有反对。 他继续道:“爸爸决定,把曜世珠宝的最大股份转让给你,就当弥补这么多年,对你的亏欠。” “您要给我?”夏白烟问。 “对,如果不够,还可以把曜世的经营权也给你,还有丰旸,你们两个一定能经营好。”苏建华说出自己的计划。 夏白烟却笑了,她握着那枚银铃,淡淡道:“那您有想过向欢么,她可能不会同意。” 一针见血。苏建华微愣,一时,不知如何言语。他高兴坏了,差点忘了还有另外一个女儿。 “我算了算,您是在母亲去世后一年不到,娶了苏向欢的母亲,对吗?”夏白烟表情淡淡,陈述事实。 事实摆在这里,苏建华叹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家族联姻,由不得我。” “我理解。” 夏白烟说:“对苏向欢来说,您从始至终就是她一个人的父亲。突然被冒出来的姐姐扰乱生活,如果我是她,也会很苦恼。更何况,要分那么大一部分家产呢。” 她摇了摇银铃,笑得美丽:“这枚铃铛,我就收下了。夏家的父亲生前也对我很好,名字,我就不改了。” 苏建华急了,正准备说话,被夏白烟轻轻打断:“以后,我和丰旸会多来的。有了孩子,带着孩子来,仍叫您外公。” “念念……” “老爷,夫人叫您和夏小姐去晚宴厅。”门外有佣人叫到。 苏建华的话再次被打断,一时张不开口。就像这隔着巨大沟壑的亲情,是很难在一时间消除阻碍的。 夏白烟起身:“还有,谢谢您在丰旸最难的时候,关照他。” 说罢,朝苏建华深深鞠了一躬。 人已至门口,苏建华在她身后问:“丰旸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他是我的命。” 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是他照亮了我。 露天晚宴厅前,路丰旸站在一株昂贵的花树前,凝视着明艳白皙的女人,朝他走来。 “路先生,久等啦。”夏白烟轻轻抱了抱他,软软一笑。 路丰旸的手在她背脊上停留一瞬,眼底宠溺:“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个呀,”夏白烟晃了晃铃铛,悄悄附在男人耳边,“是母亲留给我的,可以给我们的孩子。” “孩子?”路丰旸眉毛一扬,略微和夏白烟分开,盯着她的小腹看。 被看得有些面红,夏白烟捂了捂他的眼睛,急道:“没有没有,我是说以后。” 见状,路丰旸俯身,在她耳边轻轻一吻,嗓音低沉:“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 “路先生,大小姐,老爷请你们过去。”佣人急急过来,站在安全距离以外喊道。 月饼节的苏家晚宴,来的都是苏家家族的人。借此机会,苏建华正式在亲族面前,向众人宣布,夏白烟正是失散多年的大女儿,还把未来的大女婿介绍一番。 家族的人大多没有反对,对路丰旸的态度也是奉承和忌惮并存。除了刘琴家的人,特别是苏夫人,脸色一直很难看。 五颜六色的节日灯笼高挂,和着悠扬的提琴曲,后花园的家宴,热闹展开。 从水晶托盘里挑选了几样形状可爱的月饼点心,夏白烟正准备拿给路丰旸分享,却发现男人正被几个苏家的人纠缠着,举着高脚杯,不知在谈论什么。 身形挺括高大的路先生,被一圈小老头围着,虽是面色如常,夏白烟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 “丰旸。”夏白烟扬起声音,脆脆地喊了声。 喧闹人群中,路丰旸立马反应,偏头看向她,侧颜被五色灯光照着,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 夏白烟招了招手,他朝几个老头略微颔首,向她而来。 一只手揽上她的腰肢,磁性的声音沉在耳畔:“多谢夫人搭救。” “喏,这个月饼,意大利厨师做的,巧克力馅儿,很好吃,你尝尝。”夏白烟叉起一块,举到路丰旸唇边,仍是一副亮晶晶献宝的模样。 他的小白,永远这么可爱。 眸色加深,借着树丛和装饰物的遮挡,路丰旸倾身在她唇上,尝了口:“嗯,甜的。” 原来,刚才夏白烟吃着不注意,唇边沾了点巧克力酱,被路丰旸尽数尝尽。 “你……” 这还是第一次众目睽睽之下,被路丰旸亲,夏白烟嗔道,正准备把手里的盘子丢给男人,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家里这么多人看着,真不害臊。”迟迟归来的苏向欢抱臂,冷冷看向站在一起的二人。 命中仿佛必有妹妹一劫,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夏白烟突有此感。 她笑笑,语调漫不经心:“你也说了,这是家里。况且,也没人看到,除了你。你说,你是不是一来就盯着我们看?” 被精准抓住心思,苏向欢脸上挂不住,咬牙切齿道:“别想让我承认你是我姐姐,永远!我没有你这种泥沼来的姐姐!” 这时,刚过来的苏建华恰巧听到这句,他气道:“小欢,你又胡闹什么,白烟就是你姐姐!” 听到这句,苏向欢简直忍无可忍,她朝自己父亲大喊:“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打算把曜世最大的股份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野女儿,我妈都听到了!” 苏向欢的声音很大,周围人迅速闻声侧目。 下一秒,苏建华狠狠扇了苏向欢一个耳光:“是我平时太娇惯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 生平第一次被父亲打,苏向欢捂着脸,瞪大眼睛,哭出声来:“爸,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刘琴看到女儿挨打,扯着披肩过来,一杯酒早有预谋地泼向夏白烟—— “你这个害人精,搅得我们苏家不得安宁!” 酒杯砸地,刘琴的手被硬生生挡住,路丰旸居高临下,眸子冷厉可怕:“夫人,适可而止。” 刘琴怔住,路丰旸从不会和苏家的人这般说话,这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表现出这么可怕的一面。 她扭过身,扑向苏建华,狠狠扯他衣领:“我和你拼了,你怎么敢打我们的宝贝女儿!” 发疯的女人很可怕,苏建华被扯得脸成酱色,推拒不得。周围的亲戚围作一团,又是安慰又是看热闹。 人群外,路丰旸把夏白烟从头到脚查看一番,特别是还没好利索的那条腿。随后暗自松了口气,眸光深沉:“想回去么?” “路先生,稍等片刻。” 说罢,夏白烟勾起唇角,从旁边抄起一个托盘,拿着银质刀叉用力一敲。 巨大刺耳的声音划破嘈杂,肃清场面,所有人看向声源体。 只见一身深灰色高定礼裙的苏家大女儿,明艳一笑:“安静了?行,那我就开始说了。” “我对家里的财产不感兴趣。”夏白烟言简意赅,“偷听最好听全,伯母,您只听一半,也只能给自己找不痛快。麻烦父亲您,稍后好好解释一番。” 她笑笑,眼尾略微上翘,眸光淡然:“您不必担心苏向欢应有的被我拿走,我没那个兴趣。” “当然。”夏白烟这回看向自己的妹妹苏向欢,脸上笑容浅淡,“你要是再动不该有的心思,也别怪我不客气。” “毕竟,和路丰旸有婚约的人,是我。” 说罢,夏白烟随手放下托盘银叉,挽起路丰旸的手臂,笑得甜美:“回家吧,路先生。” 和赵旭东的相关事件均已在警方的调查下落幕,被误会的穆家得以昭雪,苏家也找回失散的女儿,只是目前的结果,并不令人满意。 回蘅泽别墅的路上,后座上的小女人不说话,只顾着把玩着手里的银铃。 路丰旸的手指覆上来,手指勾起铃铛,止停她的动作,声音低沉:“不开心?” “没有。”夏白烟抬头,看向路丰旸,“只是在想,刚才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 腰肢被揽,路丰旸的下颌,搁在颈窝,温热的气息喷洒:“不会。特别是,小白刚才对我的主权宣示,很动人。” 夏白烟脸红,她刚才也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一下子忍不住,把心里想的都说出去了。现下一想,还有点害羞。 “苏……父亲还想,要我把名字改过来。”夏白烟转移话题。 路丰旸问:“苏念?你怎么说。”他是知道那个名字的,传说中,未婚妻的名字。 “你呢,路丰旸先生。”夏白烟却反过来问他。 似有千百景象在脑中闪回,略一沉默,路丰旸凝着夏白烟,目光深邃:“我还是想以现在的身份生活。” 因为,更轻松些。夏白烟知道,她弯起眼睛,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夏白烟,不是苏念。” 手被回握,被紧紧带向男人胸膛,后座挡板伸起,路丰旸托着她,气息灼热,低哑的声音直教人心痒。 热吻燎原,他说:“不,你是路太太。” 第35章 夏白烟又做梦了。 梦里回到湛海,那幢破败的单元小楼,她和路丰旸第一次相见那天。 因为被汪玉兰惩罚,她被关在防盗门外面反省。隔壁空着的这户防盗门敞开,简单的家具被搬运进去,堆在客厅里。 有新邻居搬来,夏白烟双臂抱腿,蹲坐在门口,这样想到。 正巧,一个高挺的少年从对面走出来,发现可怜兮兮蹲在门口的人。 目光在阴暗潮湿的楼道间交汇,瞬间点燃整个宇宙。 “进不了家么?” 少年的声音磁性,他走过来,把一枚糖果递给可怜兮兮,小白兔似的夏白烟。 从来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小城里,出现这样闪着光的天之骄子。夏白烟愣愣地接过糖果,发现是巧克力,包装纸上,写着她看不懂的法文。 她问:“你怎么会搬来这里呀。” 梦里的夏白烟,突然变成旁观者。她看着两个少年人的相遇,焦急地在旁边补充:他是因为躲避追杀才来的,你要好好保护他啊! 然而两人并没有听见,和真实的那天一样,他们成为朋友,一起迎接高中的开学。 按照约定,少女第二天去找少年,去上学。可是,邻居家已空,烈阳般的少年消失不见。 梦里旁观者夏白烟急道:不对,为什么和预期的不一样。一年之后得知父亲死讯,他才会离开啊! 一声急喘,夏白烟猝然惊醒,心有余悸地看向四周。窗外的风景和车的颠簸告诉她,都是梦,她在回蘅泽别墅的路上。 庸人自扰般,夏白烟微闭着眼,牵了牵嘴角。 气温渐渐下降,秋意更浓了些。娱乐圈最盛大的年中颁奖盛典将在明天的京市博览会展中心举办,电视圈和电影圈的明星都将云集在此。夏白烟和路丰旸,自然在受邀名单中。 回到蘅泽别墅,夏白烟刚吃过晚饭,合作资源的成套礼服被悉数送来,供她挑选。 “夏小姐,需要为路先生保温饭菜吗?”菲佣敲开主卧的门,问这间别墅的女主人。 夏白烟从礼服架后探头:“不用,他今晚不回来。” 下午和路丰旸通过视频电话,他在隔壁城的拍摄行程延时,赶回不来,两人明天直接在红毯上见。 宽大奢华的卧房里,只有夏白烟一人,显得无比渺小孤独。 倏然想起回来路上做的梦,某种情绪作祟,夏白烟从床上捞过手机,十一点四十五,应该拍完了吧? 思忖片刻,视频电话被拨了过去。 不多时,路丰旸的俊脸出现在屏幕上。夏白烟眼睛一亮:“拍完了吗?你怎么在车里。” 流动的光影打在路丰旸脸上,衬得轮廓越发深邃分明。沉默一瞬,路丰旸开口:“嗯,在回酒店的路上。” 两人近期行程都很忙,将近一个月未见。 掩饰不住的一点失落在夏白烟眼中闪过,她还以为,路丰旸是在回别墅的路上。 不过也没关系,明天就能见面。夏白烟弯起唇角:“今天累不累?” “不累。”路丰旸回答,眸子里暗流涌动。刚才对方的神情,都被他收在眼底,却不动声色。 两相沉默。 突然有种感情是不是进入倦怠期的错觉,夏白烟动了下镜头,给路丰旸看:“cheil送来礼服了,好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挑。” “你穿,我帮你挑。”路丰旸沉声,暗眸凝视屏幕。 夏白烟弯着眼睛诶了声,正准备脱衣服,凑近屏幕小声:“那个,你旁边没人吧。” 车内,前座何睿恰巧扭过头,路丰旸抬眸看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收回视线宠溺:“没人,只有我看。” 开车小李和副驾何睿:我们就不是人呗。 放下心,夏白烟开始一件一件试礼服。 先是一件背部镂空的蕾丝鱼尾裙,夏白烟转了个圈,听见路丰旸说:“不行。” “这件呢?”这回是只有腰部两侧略微镂空的款式,夏白烟问。 路丰旸沉着眼,捻动手指,似在回味某种触感,薄唇轻启:“下一件。” 又不行。 接下来,夏白烟一连试了六七件,都被路丰旸否决,不是这太露,就是那太短,要不就是款式太丑。 试得她薄汗都出来,干脆打开空调,穿着那件抹胸礼裙瘫倒在床。 微红的脸埋在柔软的布料里,女人语调慵懒:“不试了,这不行那不行。” 画面中,瓷白的肌肤吹弹可破,特别是……十分撩人。 屏幕这头的男人,沉默片刻,眸中的色泽加深,他沉沉开口:“小白,想不想我。” 歪倒的夏白烟抬眸,眼尾上翘勾人,她定定看着屏幕上的男人,顿了片刻,回答:“想。” “哪里想我?”路丰旸问。 嗓音磁沉,越是离得远,越是让人渴望。渴望他的呼吸,温暖的体温。 “全部,从里到外。”夏白烟红着脸,看他,“都很想你。” 正当她期待着什么,画面突然一顿,紧跟着,漆黑一团。夏白烟倏然起身,发现竟然是对方挂了电话。 再拨过去,对方并不接,难道是信号不好。 又等了大约十分钟,聊天框还是没动静。夏白烟啧了声,扔下手机去洗澡。 手刚摸到裙边,身后突然传来响动,门被打开,路丰旸现身在门口。 “路、路丰旸?”夏白烟愣怔,“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裹着凉气,反手关上门,走过来,覆手在夏白烟手上,热气喷洒在她脖颈:“我回来不高兴么?” “不是,没有,我只是很意外,你明明说不回来的。”夏白烟被他从后面抱着,面上镇定,心脏在狂跳。 唇掠过她软软的耳朵,路丰旸磁声:“我等不到明天了。” 气息灼烫,男人靠得越来越近,感觉要被吃掉。 握住路丰旸的手,夏白烟急道:“等等,我,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你要不要看看。” 路丰旸意外,退出来依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夏白烟从抽屉里小心翼翼取出一个盒子。 “我看过你明天要穿的衣服,”夏白烟把礼盒内DO&i灰色领带拿出来,“感觉挺搭的,就挑了这个。” 接过领带,路丰旸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眼底也暖了几分。 “要不然试试,要是不合适还能……唔!”猝不及防,夏白烟被猛然扣住,跌坐在路丰旸大腿上。 话语被亲吻吞尽,尝够滋味,路丰旸才磁声道:“由夫人帮我系。” 以前夏白烟没做过这种事,买了这条领带后,就怕路丰旸提出这种要求。 幸好晚饭时间她恶补了下教程,现在有种要交作业的紧张感。 弱弱应下,夏白烟从路丰旸手中接过领带,展开,回忆着教程里的步骤进行动作。 暖光下,娇俏明艳的美人为路丰旸小心翼翼系领带。因为略微俯身的缘故,几缕发丝时不时掠过路丰旸脸颊。 “别……别动。”夏白烟呢喃,被腰后托着她的手扰乱思绪。 路丰旸低哑一笑,手没再动。 最后,温莎结被系得乱七八糟,系领带还是以失败告终。 夏白烟丧气:“还是我太笨了,脑子学会手还不会。” “没事。” 下颌被迫抬起,宠溺的吻落在唇上,路丰旸箍着她的后腰,压低声音,“我们有的是时间,发掘小白的新技能。” 明明是极正经的一句话,夏白烟却腾地脸红。 次日傍晚,各路明星的车驾陆续抵达会展中心,在大大小小的镜头追踪下,亮相红毯,步入会场。 风烟夫妇同来,一下车便吸引众人眼球,强烈要求他们在红毯上多停留一会儿。 红毯主持慌忙拦住大步走前的两位,进行临时采访。 “两位的身份如今有了很大转变。夏老师作为未来曜世珠宝的继承人之一,有什么想法?” 身着冷淡风黑色礼裙的夏白烟,明艳一笑:“继续努力演戏吧。” 主持人又问:“路影帝最近又有新作将要上演,正值事业巅峰的您,打算和夏小姐何时结婚?” “年底。” 镜头咔嚓咔嚓,第一次!路丰旸在镜头前,透露自己的私生活动向,人群沸腾。 两人却不再多说,在镜头前合影后,携手走进会场。 晚间六点,光鲜亮丽的明星依次落座,追光打在舞台中央,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上半年涌出不少新作品,路丰旸去年主演的悬疑题材电影《时光之钟》前不久上映,票房一夜破亿,已被抄送国际电影节参选。电影颁奖环节,最佳演技奖实至名归。 电视剧颁奖,夏白烟的《遇见你》反响很高,有幸在推送的众多电视剧中,脱颖而出。 裴司渡和夏白烟因此分别提名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按照流程,两人同时上台领奖。 刚才路影帝是自己上去领奖的,这么一对比,很有看头。 端坐于位置上的路丰旸,看着自己女人和裴司渡共同感谢剧组,感谢主创人员,表情又暗了几分。 “最后,我要感谢,一直陪在我身边,从未离开的路先生。”舞台中央,夏白烟笑容明丽,目光灼灼看向台下的男人。 周围欢呼,路丰旸的表情一松,和台上的人,目光隔空交汇。 这个女人,很会。 颁奖结束,晚宴在博览中心的鎏金餐厅举行。裴司渡专程过来,和风烟夫妇二人碰杯。 “路老师,请好好对待小夏。”裴司渡留下一句真挚的话语,离开。 路丰旸眼眸微眯,还未说什么,身边的夏白烟也离开,上洗手间。 刚进洗手间,门还没关,身后高大的阴影附来,咔得把门带上。 “路丰旸?这里是女……诶!” 人被抵在墙壁,路丰旸倾身,眸光深幽,仿佛某种蛰伏的危险猛兽。 他冷声:“从进场到刚才,裴司渡一直在看你。” 看样子,忍了很久。 夏白烟眨眨眼,笑出声,指尖划过男人的喉结:“路先生吃醋了?” “你说呢。” 嗓音低哑,路丰旸猛地扣住夏白烟脖颈,撬开齿贝,占有掠夺。 窄小的空间里,连氧气都快被抽走。 脖颈上的红痕又被加重几分,夏白烟嗓音软下去:“别……会被看到。” “你这样,让我更想吃掉你。”眼底晦暗,路丰旸克制地将人略微松开,摩挲着对方柔软的耳垂。 身形笼着夏白烟,喘息,等恢复平静,看不出异常,他才说道:“小白,和我去个地方。” “去哪。” 没等到答案,夏白烟提着礼裙,被路丰旸牵着手来到会展中心的顶层天台。 和一年前的新年一样,又是中断的晚宴,天台,一样的人。 凉风飒爽,轰鸣声起,蓬松的卷发被轻轻吹动,夏白烟抚了抚,看到不远处停着的一件庞然大物。 “直升机?!”夏白烟惊道。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抱起,托上直升机。 “这样快一些。”路丰旸眸光沉沉,回答她。 直升机划过夜空,飞过城市斑斓的霓虹,在机场停下。接着,茫然的夏白烟又被带上路丰旸那驾私人飞机。 飞机起飞,再次升空。 景象不断变换,直到再次降落,夏白烟看到深蓝色的海域,再次震惊:“我们竟然出海了!” “我也有礼物送你。”路丰旸看着她,伸出手。 双眼被遮,夏白烟失去视觉。只能由路丰旸牵着她的手,慢慢走下飞机。 脚似乎踩在松软的草地上,鼻息间还有或浓或浅的花香。 似乎上了一种敞篷车,大约二十分钟后,夏白烟被路丰旸抱下来,她听见男人说:“睁眼吧,路太太。” 恢复光明,眼前的景物由模糊逐渐清晰,她看见一座巨大落地窗构成的平层别墅。 灯光温柔,从落地窗前能看到里面精美温馨的家居布置。夏白烟怔道:“这……这是?” 身后,路丰旸的手搁在她肩上,在她耳边沉声:“小白,向后看。” 身体被扭转过来,再次令夏白烟震惊,一望无际的红色玫瑰,遍布整座海岛。在稀疏高大的绿植间,宛如燃烧的烈焰。 “这座岛上的每一处,都属于你。”路丰旸揽住她,说。 “你……你买了座岛?!”夏白烟转身,对上路丰旸滚烫的视线。 “这是属于你的玫瑰岛。”路丰旸抚上她的脸颊,“喜欢么?” 她喜欢玫瑰,想要一座玫瑰园。记忆失而复得的第一天,路丰旸便买下这座岛,命人改造栽种,打造他们的房子。 热泪汹涌,夏白烟踮起脚尖,紧紧抱住路丰旸:“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一切值得。 繁星闪烁,两人紧握彼此双手,在玫瑰路上散步。这里没有城市的喧闹,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尘世的纠葛都已远去。 空气尚好,花开似火。夏白烟将礼服的裙边挽起,像个尚在十七岁的少女,认真欣赏每一种红玫瑰的品种。 “我能不能带一点回去。”夏白烟抬眸,眼睛亮晶晶的,“放在我们房间。” 将木架上置放的园艺工具递给她,路丰旸说:“先在这里的房间,放一束吧。” 男人的气息滚烫,夏白烟蓦地想起刚才在展览中心洗手间未完成的事,瞬间明白,红着脸沉默采摘。 一大捧被修建好的玫瑰被木绳扎好,牛皮纸裹住,被夏白烟抱在怀里。 路丰旸知道她想抱着,没多说,牵住她另一只手往房子方向走。 水汽氤氲,一滴雨忽然落下,不出片刻,大雨倾盆。 多走无益,衣服被打湿的二人无法,只好躲在一处木制休息棚里。 “阵雨,等会儿会停。”路丰旸怀里抱着夏白烟,看着雨势,沉沉开口。 夏白烟怀里抱着玫瑰,脑中突然闪过一则记忆—— 湛海冬天也会下雨。 起初并没有下雨,两人照旧结伴回家,结果被一个受欺负的卖花老奶奶绊住脚步。 路丰旸买下全部的花,飞扬的眉眼带着笑,把一大束玫瑰送进夏白烟手里。 那是夏白烟第一次收到花,还是喜欢的人送的。 紧跟着就下起大雨,夏白烟护着花,路丰旸护着她,在雨里像两个傻子似的狂奔,最后在一个小凉亭前停下。 雨幕中,气氛逐渐变热。鬼使神差般,少年路丰旸倾身,在夏白烟唇上轻轻一吻,他笑:“小白的吻,是玫瑰色的。” 想到这里,夏白烟兀自笑起来。身侧的男人被吸引注意,略微低头,看她:“傻笑什么?” 这双眼睛不会说谎,那份疼爱令她义无反顾沉溺。 夏白烟摆摆手,仍是笑着。路丰旸眸光一紧,似也想到什么,渐渐逼近。 明艳的小美人抬头,明知故问:“怎么啦?” 故意般,夏白烟踮脚,轻轻啄了下路丰旸的唇,算作一吻。 滚烫的气息萦绕,路丰旸扣住她,深色的玫瑰把对方的脸颊染红,声音磁沉克制:“不够,路太太。” 带着某种蛊惑和吸引,夏白烟仰头,再次主动吻上路丰旸,玫瑰的香气四散开来,缠绵动人。 ——在沉沦之前,她恍然想到,吻呀,的确是玫瑰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谢谢你能看到这里(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