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妖凰,万寿无疆》作者:朸杊 文案: 本是堂堂寰宇之上唯一的紫龙,却被叛逆凰族的后裔勾去了魂儿。直害得自己被赶出神族,对方有家不能归。 纵是如此,紫龙也将那诸神讨伐的凰族后裔爱到了骨头里,不仅宴请三界娶了她,做了第一个九天神祇里的女风,就连自己无上的寿元也交给了这女子。 神界的警告全都被她当作了耳边风,她只道:吾妻当仙福永享,万寿无疆。 仙侠,修真,古耽,gl,轻虐,HE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仙侠修真 东方玄幻 亡灵异族 搜索关键字:主角:澜墨,南荣墨,羽笙 ┃ 配角:扶苏,达奚亦沐,苏曦妍,墨舞 ┃ 其它:百合,纯爱,修仙,强强,言情,朸杊 第一卷 上卷:待重结,来生愿 第1章 初遇缘起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的小天使们加收藏哈,签约的那一本写完了, 走过路过看到大大的文全靠缘分,存稿期更的少,流量少,曝光低,但绝对好看。 百合,强强,虐甜都有,侠义,亲情,爱情都有! “父亲,您就让女儿随墨公子左右吧!” “墨公子对父亲有救命之恩,对我凰族更有大恩,父亲也十分感谢她。只是――”笙儿,你难道不知道为父的担忧吗…… “父亲,女儿不在乎!” “……” 南荣墨交代完游麟需要炼制的丹药,便来寻羽笙。经过问询,得知羽笙此刻身在议事堂。遂来议事堂找她。没曾想,恰巧听到了羽笙和黎的谈话。 “墨公子――”黎看向门外。想必南荣墨已听到羽笙要跟随她的决定。这位老者双手作楫:“笙儿是老夫最记挂之人,如今凰族需待百年之后才可得重启之机。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南荣墨对上羽笙期盼的眼神,上前将羽笙的双手握在自己手中,对黎说道:“黎叔不必担忧,我会带笙儿回圣域,亦会照顾好她,黎叔请安心渡劫。” 黎万分感激,如此甚好! 几日之后,羽笙便随南荣墨动身,踏上回圣域的路途。 游麟与所有长老按照南荣墨授予的阵法,合力将一年以来炼制的一百零一颗极品丹药嵌在阵眼中。凰族祖脉被置于阵法中央,凰族众人皆化出源脉,沉寂于大殿之上。那阵法着实庞大,犹如一张网,将凰族的全部希冀罩在它的羽翼之下。 百余年后,这里将迎来更强的祖脉之力,唤醒凰族众生。 三年前。 因祭拜凰族图腾的世人大量减少,致使凰族祖脉之力日渐衰竭,族人骤减。她与父亲四处寻找凰族幸存血脉的途中,在山涧的一处发现了受伤的南荣墨。 当时的南荣墨正在为自己疗伤,衣衫上血迹斑斑。她对羽笙和她父亲的到来显得十分警惕。不想南荣墨身体太过虚弱,闷声吐出一口血后,就晕倒过去。羽笙和父亲急忙上前相帮。 “笙儿,把这丹药给她服下。” “父亲,她是被人下了禁制吗?”羽笙伸手触碰南荣墨眉间的那点红色。 “不是禁制,相反,这其中却有仙人的气息。” 羽笙瞪大了双眼,她还从未见过活的神仙:“此人竟然是位上仙?” 她的父亲摇了摇头:“这朱砂痣应当是仙赐,此人是和天界的上仙有一些渊源的。笙儿,不论怎样,我们救人要紧。” 当南荣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中。 “公子,你醒了?”羽笙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起身的南荣墨。 “这是哪里?你……是谁?” “公子忘了吗?那日我们在山涧相遇,你受伤了,我父亲费了好大的力,才将你带回黎苑。” 南荣墨只觉一阵头疼,那日自己昏迷之前,好似是见过眼前这个女子。他下了床朝屋外走去。羽笙小心翼翼的不敢上前阻拦,但又不敢距离太近,只得远远的跟在南荣墨身后。 这是一处相当整洁的庭院,面积不是很小,有数个仆人在院中穿行忙碌。南荣墨眉毛一挑,计上心来。他回过头看看跟在身后的羽笙,问道:“多谢姑娘。你家很有钱吧?!” 羽笙:“……” 父亲不是说此人是仙人吗?仙人也如此贪财吗?羽笙很是不解。 南荣墨见羽笙很是呆萌,忽而淡淡一笑:“我需要几味药材疗伤,不知姑娘可愿意一借?”,接着又补充道,“他日定会如数奉还。” 羽笙这才知晓南荣墨所指,她正欲回话,父亲进了庭院,向她二人走来。 “当然可以,公子不必客气!”羽笙的父亲爽朗一笑,“我观公子伤势不轻,多修养才是。” “多谢恩人相救之恩,不知恩人名讳,叨扰了!”南荣墨转身向走来的男子揖了一礼。 “老夫单名一个黎字,公子称我黎叔便可。” 黎叔见南荣墨彬彬有礼,谈吐不凡,便将她留了下来。至此,南荣墨便住在了黎苑中疗伤。 黎苑背靠一座仙山,山中有大量的仙草,加之黎是凰族中的长老,在仙草采集和使用上皆有绝对的优势。 南荣墨瞅准了这个优势,便常常跟着黎院的弟子到仙山上采集仙草药材。大多时候,她看到一些稀有的药材是不会声张的,当下便悄悄在掌心化了灵力吸入体内。有些需要复杂炼制工序的,他便藏到口袋之中,再回到黎苑的炼丹室提炼。 作为对自己内心愧疚的些许安慰,她闲暇时亦会将一些丹药的炼制之法教予羽笙。 羽笙对此很是开心,二人每日都待在一处。每次看到羽笙天真的笑脸,南荣墨皆感无奈。 这没脾气的姑娘,有人将你家的仙草都快用完了,你还不自知,若是遇上的是个没良心的,你就坐等你家的仙山被搬空吧。我南荣墨若是像你这样的心智,现在恐怕都突破不到帝尊。 南荣墨又回想到自己幼时为了吸收更多的灵力故意惹父亲生气,以图父亲罚他到龙髓地宫关禁闭;去达奚府邸的藏书楼偷袭弟子,意图偷得几本记载域技的册子;假扮男子,与几位上仙打成一片,向他们讨教圣息的演炼之法,将天帝的坐骑引到圣域虚空,沟通圣殿紫气…… 每当此刻,南荣墨就会认为现在的自己是个纯的不能再纯的君子,就像南域产的玉,纯度是最高的。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南荣墨已在黎苑生活了整整一年。 这一日,南荣墨正在院中练习域技,忽听厅堂传出嘈杂之声。他便闻声赶了过去。 “游麟虽是池修上仙的弟子,可也不能欺人太甚。小女不愿意,你儿还要用强的吗?” “黎,我是为你好,凰族已非昔日之景。我儿游麟与你家笙儿可谓天作之合,难道要我向上仙请命赐婚吗?” 南荣墨听到这里,心里顿觉可笑,他大步走上前,说道:“池修我倒也见过几次,还未曾听闻他有当月老的喜好!” 那人不想半路杀出个陌生人,他回头怒视南荣墨:“你是何人?胆敢直呼池修上仙名讳!他人家事,你有何资格插手!” 南荣墨呵呵一笑:“本尊身份何须向你禀报!不止他池修,午茗,殿灵,芍卜这一众上仙,本尊也是熟悉的很。姻缘这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你堂堂凰族竟以神族上仙的名头来欺压人。池修定是不知此事,便是知道了,你这等行事作风怕是也要讨一顿骂。” 第2章 插手婚事 “你――”那人脸颊气的青紫,却不敢轻易顶撞。只因南荣墨方才点出的几名上仙皆是仙界的位高权重之神。 “怎么?还有疑问?”南荣墨微动,化出源脉,霎时一条青龙现出体内。这青龙怒吼一声,整个厅堂的人为之颤抖。 “竟是龙族上仙吗?”几个弟子仰望着盘踞在头顶上方的青龙。 那人再不敢抬头,鞠了一躬,仓皇而逃。 黎十分震撼:“多谢墨公子。不想墨公子竟是龙族中人。” 南荣墨回礼:“我在此打扰多日,黎叔不必客气。其实我并非龙族中人,只是祖脉乃上古龙神至尊本体,加之体质有些特殊,故常会惹人误会。” 黎听后更为吃惊。龙族本就无上尊贵,难以置信眼前之人竟是传承自上古龙脉先祖。怪不得他那日给南荣墨疗伤,灵力被瞬间吸收,原来竟是自己的修为太浅,对于南荣墨来说根本不够。 “不知墨公子因何缘由受伤,我凰族如今颓败,不能为公子提供更多条件,但是在这片凰族领地,公子需要什么,黎苑定尽全力相帮。” “现在我的伤已好大半,只是恢复我受伤之前的修为程度,还需再待些时日。先前因我身份特殊,受伤无力应对仇家,才没有向您道明身份。” “公子无需解释。老夫理解。” 两人说话间,羽笙满脸欣喜的走了进来。 “笙儿,墨公子把你的烦忧之事解决了。”黎大笑着对女儿说。 “笙儿刚刚都听弟子们讲了呢,父亲,笙儿带墨公子去选药材可好?” 黎点了点头以示允可。只是看着走出去的这两个身影,黎的内心隐隐不安。 黎苑炼药室。 “这些皆是府中弟子近日采的药材,墨公子,你看需要哪些?” 南荣墨瞟了一眼,撇了撇嘴,只选出一根仙草。也对,极品仙草早已入了她的体内,还能再挑出来就怪了。 “你把这方子记下来,我教你用哪些药材练,如何练。”南荣墨交给羽笙一个卷轴,又想到了什么,便随口问道:“对了,笙儿,那游麟不好吗?听说还是池修的弟子?” “不好!”羽笙简短的回道。她对这个问题并未在意,凑到南荣墨身边拿起挑出的那根药材,凑上去闻了闻。 “如何不好?”南荣墨好奇的追问道。毕竟是池修的弟子,一想到池修那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模样,南荣墨就很想知道他的弟子是不是同他师父一样。 “和他父亲一样,易燥易怒,整日把他那上仙弟子的身份挂在嘴边。”羽笙说着,仿佛就见到了游麟本人,脸上挂着失望与无感。她盯着捏在手中的仙草,又说道:“一个真正的男儿应当是不骄不躁,沉着稳妥,胸襟宽广,胆识过人。”她歪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多言语的。” “不多言语?”南荣墨脑子一抽,不知是怎得来了兴致,便打趣着说:“那岂不是痴儿?你竟然喜欢这种人?” “我的意思是说一句便是一句,所言皆是实话,不吹嘘,不自夸,怎得到你这里就是痴儿了!” 羽笙竟然生气了。说罢仍觉不够泄愤,又忿道:“墨公子与笙儿,与弟子常常只是三言两语,但是你所言句句在理。难道墨公子是痴儿吗?” 南荣墨一时反应不及,手足无措。眼睁睁看着羽笙走了出去,留她一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南荣墨实在摸不着头脑。没见过笙儿对她有过如此面色啊。小凤凰竟然也有炸毛的时候,还怼我,我也没说什么,就,就,就一个痴儿嘛。 让南荣墨没想到的是,接连几日,羽笙都没有来炼丹室同她学习术法。她身边忽然冷冷清清。南荣墨这才明白过来,羽笙可能是真的生气了。于是她向弟子们问询羽笙的去处。 南荣墨一路寻来,找到了采集仙草的弟子们的所在之处。羽笙果真在其中。这个女子正在那里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炼化一株仙草。南荣墨走上前,将仙草拿了过来,置于自己掌心,对羽笙说道:“这样怎么能全部炼化呢?位置不对,技法也不对。应该这样。”说着便演示了一遍,并且将提取出的灵力通过手掌直接灌输到羽笙体内。 羽笙羞涩地将自己的手从南荣墨的手中抽出,轻声问道:“你为何到这里来了?” 南荣墨应道:“我是担心有人不会炼化,这么多仙草,岂不白白浪费掉一大半的灵力!” 话刚出口,羽笙又沉默起来。南荣墨啊南荣墨,你这么沉稳的一个人,怎么在她面前总是如此多嘴呢?还竟是些讨人厌的言语。她又急忙解释道:“在炼丹室实在是闷的慌,我便想着来帮你寻些仙草。” 羽笙仍旧面无表情,不再搭理南荣墨,独自向前方走去。在她转过身去的一刹那,嘴角勾起了一个灿烂的弧度。 南荣墨紧跟身后,今日的她竟然如此喋喋不休。莫不是怕自己真成了羽笙口中的痴儿? “你说你这么一个温柔的女子,和我置什么气呢?我那日只是调侃一番罢了,你中意的男子怎会是痴儿呢。”她见羽笙并未说话,又道:“再不济也比那游麟强,对了,你看上的是谁家公子啊?我这都来了一年了,日日与你在一处,没见到你芳心暗许过谁啊。” “即是暗许,你又怎会知道?”羽笙驻足反问。 “我敏锐的洞察力又不是摆设,何人做了何事皆逃不过我的眼睛。对了,若是你真看上了哪家公子,可不要随意献殷勤,你得矜持,得端着。” 羽笙看着南荣墨被风吹起的那一缕发丝,幽幽的说道:“墨公子今日不是痴儿了?与笙儿如此多言。看来你倒是很懂男子的心思。” 南荣墨在羽笙的注视下心里有些发毛,全然没弄明白羽笙说的是什么。良久,她才将瞥向别处的目光收回,结巴着回道:“男子……女子,的,的心思,我,我都知晓啊。” 羽笙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墨公子倒是细致的很呐。” 第3章 龙凰共舞 南荣墨一时尴尬万分,脑子飞快的转动:“我嘛,哈哈,不细致如何能有如此修为,从前与几个上仙成日厮混在一起,近朱者赤嘛,同他们学到的。” 与上仙交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竟成了厮混。 羽笙半信半疑,试探着问道:“莫不是墨公子身边花花草草众多,见惯了女子向你献殷勤?” “你怎会生出如此想法?你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性子最温婉如水的女子。怎得回想到此处呢?”南荣墨不知为何,心虚了起来。倒是先埋怨起了羽笙。 羽笙没有作声,却化出自己的源脉。霎时一道赤色之光闪现,她化身一只凤凰飞上虚空,紧接着俯身冲下,口中喷出一团真火。南荣墨躲闪不及,穿在外面的衣衫瞬间被烧了个干净。虚空中的羽笙,分明一脸得逞的神色。 “你这浑身的毛……挺华丽啊!”南荣墨顶着一脸的灰,抬头望着空中的那只凤凰。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怒意,反而是满眼的欣喜。南荣墨露出了孩子一般的笑,忽而也化出源脉。一条青龙,同上虚空,在羽笙身边摇头摆尾的绕了两圈。 整座仙山霎时灵气逼人,引得仙山上的弟子和凰族中人纷纷抬头仰望。 南荣墨边绕圈边称赞道:“美哉!美哉!” “我不止似水一般吧!”羽笙从未见过南荣墨如此纯真的神色,忍不住自夸道。 一龙一凰飞舞在仙山之上,光彩久久未见消散。就在南荣墨要落地之时,天上忽降神雷,朝着她与羽笙的方向砸来。羽笙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就被南荣墨护在怀中飞奔。 那神雷嗵的一声砸出一个大坑。仿佛知道自己扑了空,它对飞奔中的二人紧追不放,一道接着一道砸向地下。身后不断传来“嗵嗵”的声响,南荣墨边跑边扯着嗓门对怀中的羽笙说道:“笙儿,速速收回你的源脉!” 羽笙急忙照做。源脉收回后,就要降临在她们身上的那道神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天际。 直到南荣墨松开双臂,羽笙仍旧惊魂未定。南荣墨摸着她的头,连连安慰道:“不过是我们的源脉太过强大,神雷错认为天地间生出了有违天道的怪物,才降此天劫。笙儿,莫怕,莫怕!” 反应过来的羽笙扑到南荣墨怀中,大声哭了起来。南荣墨一脸黑线,方才那只骄傲的凤凰去了何处? 天色渐晚,羽笙与南荣墨二人带着众弟子回到黎苑。黎方才见天现异象,甚是担忧,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他远远看到女儿与南荣墨有说有笑,完好无损。待他们走近,却又看到南荣墨满脸的灰色,衣衫破烂。像是刚从火炉中爬出来的,窘迫不堪。 “墨公子,老夫刚刚观得天现异象,你没有受伤吧。” “黎叔劳心,方才我与笙儿妹妹比试呢。”南荣墨发现黎盯着她的脸看,又尴尬一笑:“笙儿妹妹挺厉害的。” “哈哈,原来是被凤凰真火燎了个边角啊。”黎大笑:“墨公子,你且去换换衣服,笙儿,你随父亲来。” 羽笙一脸欣喜的跟在黎的身后去了厅堂。南荣墨则回房去收拾。 入了厅堂,黎反手将门关上,面色凝重了不少。他手负背后,来回踱步。羽笙看在眼里,小心问道:“父亲,您怎么了?” “笙儿,你和父亲实话交代,你是否有了心仪之人?” 羽笙一惊,双颊晕红。黎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从小便被他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这黎苑寄予厚望的后代。 他缓缓道:“是墨公子吗?” “父亲――”羽笙手心紧了紧,“父亲,墨公子他气度不凡,相貌俊朗,修为高深。女儿,女儿……” “确实如此,父亲也承认墨公子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可是……” “父亲不同意吗?既然父亲也觉得她不凡,为何不能成全女儿呢?”羽笙面露乞求之色。 “你们之间不可能的!” “如何不可能?父亲,您也觉得女儿配不上墨公子吗?” “非也!整个凰族的少年哪个不欲娶我笙儿为妻……” “那是为何?” 黎看着素日从不与他顶撞的女儿,此刻却是如此执拗。他心急又心疼,迫不得已才说道:“若墨公子与你一样,同为女子呢?” …… 羽笙如五雷轰顶,那颗柔弱的心被撞击的支离破碎。良久的沉默之后,她慢慢从厅堂退出,眼角中闪着未干的泪痕。 黎苑的一切照旧。弟子们多以仙草来提升灵力。采集,挑选,炼丹构成他们每日的生活。黎叔则是每日参与凰族中的大小事宜,为凰族日渐虚弱的祖脉忧心。 这段时日,无论是身体还是魂识,南荣墨都得到最大程度的恢复。甚至于在大量极品丹药的补给下,更胜从前了。她高兴之余,终于想起了那个为她带来仙草的女子,她又是好几日未来。最近是怎么一回事,说不见就不见人影。 南荣墨静静的观详这黎苑,心里默算着时日。黎苑同她来时一样,只是待的久了,竟生出了些许的留恋。她倒是自小游荡惯了,虽生在南域,但是她一天到晚整日整日在外面疯癫。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喜欢漂泊的生活的。只是随着修为的精进,肩上的担子愈发的重了。一个圣尊之位就将她拴的牢牢的。 那个叫天鹤的上神,初衷便是如此吧,南荣墨与他皆心知肚明。只是,仙帝,何苦将那许多人卷入你我的战争之中呢? 从前她总是奈何不了这段过往的,只能任由它们疯狂充斥着自己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滴血液。如今不同了,当真是不同了。人总是会自觉地走向能让自己愉悦的方向。就像南荣墨,眼前每每出现那双真挚的凤眼时,所有的急躁难安便会自动散去。 南荣墨一步一步走过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这两年来,她在此处打练域技,修习术法,恢复灵力…… 从未对一个地方如此留恋过,她在不舍什么?南荣墨绞尽脑汁的想,也不曾想出自己丢了何物在此处。 第4章 急召上仙 羽笙采了仙草回来的时候,南荣墨正在庭院一棵树下呆呆的站着。 硬朗的线条,冰冷的神色,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临风玉树的就站在自己的眼前。羽笙一时沉浸其中,动弹不得,驻足凝视。 南荣墨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羽笙在不远处正望着她,原本冰冷的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这任谁都无法察觉的动作,却入了羽笙的眼,并直达她的心脏。 几日不见,似已多年。南荣墨看过来的一瞬,缠绕在羽笙心中千丝万缕的线,就这么轻易的自觉散了开来,不留哪怕是一个结。 她倾慕的只是眼前此人罢了,仅是此人罢了,无关其他。 “笙儿,这几日都没来炼丹,偷懒可不好。” “笙儿自今日起,再不敢偷懒了。”羽笙走向南荣墨,一步一步,从未如此轻盈。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炼丹室。 “炼丹这么枯燥的事情,墨公子竟然不觉得吗?” “有吗?”南荣墨并不觉得。她见羽笙小声的嘟囔着,轻笑一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她抬头望向窗外。暮色沉沉,已经笼罩了大半边天。 “那我们到外面走走去?”她试探着问。 羽笙听了很是开心,急急起身。慌忙之中,一个趔趄向后跌到某人怀里。原是靠的太近,她的衣角被南荣墨压在了身下。 …… 羽笙只觉自己的心扑通跳的找不到节奏,她对着的那双眼,深邃的似无尽的星海,令她一阵晕眩。 “笙儿。” 良久,南荣墨才低低唤了一声。要如何开口道别呢?此刻吗?南荣墨看着怀中的羽笙,犯了难。 羽笙并未起身,只是问道:“墨公子,竟是女子吗?” 南荣墨面未改色的反问了一句:“笙儿是何时知晓的?” “墨公子觉得笙儿漂亮吗?” 羽笙答非所问,只见南荣墨的眼睑渐渐垂了下去,移开了与她对视的目光。 羽笙并未在意,她起身走到窗前,很明事理的说道:“我知墨公子定是有难言之隐,绝不是有意欺瞒笙儿。” 直到羽笙走出了炼丹室,南荣墨都未曾开口。只是,在羽笙踏出门的那一瞬,她将手中的丹药捏的粉碎。而这一举动,南荣墨自己都未曾发觉。 羽笙刚刚走出炼丹室,便看到黎苑弟子行色匆匆,乱作一团。她赶忙问询:“出了何事?” 那弟子眼神犹豫,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室内的南荣墨亦听闻外面的嘈杂之声,出来询问。那弟子看到了南荣墨,才断断续续的说道:“黎,黎长老,为了保护祖脉,受伤晕厥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羽笙的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泪水便涌了出来。 “黎叔如今在何处,带我过去。” 凰族大殿之中。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快撑不住了!” “难道天要亡我凰族吗?” 黎已经昏迷不醒,十三位长老将他围在中间,将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他的体内。 “父亲——”羽笙冲进大殿,一眼便看到父亲紧闭双眼,萎靡的坐于大殿中央。 众人看到羽笙的到来,急忙说道:“笙儿,叔父几人的体力已经不支,听说黎苑有位修为高深的门客――” “让我来吧――” 众长老闻声看去,见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子,皆皱起了眉头。但是黎的状况迫在眉睫,还是果断让出了位置。 羽笙心急如焚,跪在黎的身前。 “游麟在何处?” 南荣墨问他身旁的长老,此人正是游麟的父亲,那日在黎苑大闹的那位。 “他应该有与池修相见的秘法吧,我现在没有精力同时兼顾两件事情,让他去把池修找来。” “我,我该怎么说,师父他……” 南荣墨闻声看去,那少年倒是体胖身壮,生的白净。此刻却是一脸的怯懦之相,和羽笙口中暴躁的形象迥然不同。 “只与他道出我的名字南荣墨便可,命他带上芍卜,马上,要快!”南荣墨简短的言语中口气凌厉了许多。 羽笙从未见过南荣墨如此疾言厉色,心中竟生出几分害怕。原来南荣墨只有与她说话时才最为柔和。 游麟不敢耽搁,匆忙之间离去。大殿的空气似是冻结了一般,气氛异常凝重。凰族祖脉在虚空之上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 南荣墨不断将灵力灌输到黎的体内,众人皆是瞪大了双眼瞧着这一幕,这灵力竟然比十三位长老一齐输送的灵力都要强盛百倍。 须臾,两个身影现身大殿,正是池修与芍卜两位上仙。南荣墨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师父!”游麟殷切地迎了上去。 池修着一身碧蓝衣衫,向游麟点了点头。环顾大殿,看到了被众人围着的南荣墨。便大步的走过去。 “你这黑心的墨,何时神识归来,却不告知我们!”池修边走边发牢骚。 南荣墨扭头瞪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才能像芍卜走路那么端正,赶紧让道,让芍卜来。” 跟在池修身后的芍卜不慌不忙接下了南荣墨的位置,南荣墨终于长舒了口气。她站起身来到池修身边,斜着眼扫了一眼,说道:“现在先忙要紧事,我日后同你细说。我说你这德行能不能改改,像个上仙的样子吗?就算懒得动,你那点仙力难道连一双鞋都穿不好吗?” 池修低头看看他脚底那双拖着半边的鞋子,哈哈一笑:“本上仙乐意!” 南荣墨一个白眼飞过去。这两人真是见面就掐,不分场合,却是关系好的要命。 “墨,他的源脉已经破裂,不是灌输灵力就可以恢复的。你方才灌输的灵力只可护得一时。” “我知道,不然怎会叫了你来?你那几屋子药丸和你的上仙之力,救不回一个人吗?” “我没说不行啊,这不是正在救着嘛!”芍卜边说边取出几枚丹药,在掌心中化为粉末,顺着黎的脊柱拍了进去,“等着吧,不出一个时辰,他就醒了。我那丹药可以护他七八年。” “七八年?那七八年之后呢?”南荣墨反问,他见芍卜一脸的淡定,轻笑一声,手疾眼快从芍卜的身上找到了药囊,想必这里面的丹药,黎叔再活个百八十年不成问题。 第5章 归期已至 芍卜早就料到南荣墨会有这么一招,干笑了两声。一旁的池修则调侃道:“近墨者黑!近墨者穷!就知道落不到好。” 大殿中的人面面相觑。这三人你一言他一语如此互损,上仙的交友之道果真非比寻常。 自从上次在大殿中重逢,这几个上仙就常常到凰族来寻南荣墨。 这日万里碧空,池修,芍卜和午茗三位上仙又得了空,一起来到黎苑。池修身后还跟着游麟一人。 池修仍旧拖着他那半边鞋,拖拖踏踏的走进院子,无所顾忌,大声问道:“可有上等好茶?本上仙就要渴死了。” 南荣墨和羽笙正在炼丹室,听闻池修的声音,相携着走出来。 “茶水收费,你不请自来,还想要茶水!”南荣墨嘴上不饶池修。 “唉,芍卜、午茗,咱们走吧。好心给人家送来这注源丹,人家还不领情,一口茶水都舍不得给喝。”池修作势要走。 南荣墨一听,赶紧上前拉了把池修:“少假模假式的,真带来了?”说罢又回头对羽笙使了个眼色:“笙儿,沏茶。” “说我假模假式,你别挤眉弄眼啊。这注源丹可不是白给你的,我有点事,你得帮忙。”池修往石凳上一坐,闻了闻羽笙递过来的茶。正欲入口,却被南荣墨抢了去。 “池修上仙还能有求于我的事?我这芝麻大点的本事!”南荣墨将抢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池修手中空空如也,只得转向羽笙说道:“羽姑娘,你可别上了你身边这位墨公子的当。别看他总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肚子里的肠子都不知打了多少的结。本仙就是被她这副淡泊名利的样子给骗了。一本正经的编瞎话在她身上那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羽笙以袖挡面,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都说近墨者黑,羽姑娘却如此白净!”芍卜也不禁开起了南荣墨的玩笑,午茗也在旁边附和。 反观南荣墨,还是一脸的自在。 “你这话不攻自破,笙儿白净,明明是我南荣墨光明磊落啊。”南荣墨竟然大言不惭。 池修对南荣墨的无赖程度倒是见惯了的,只是想过过嘴瘾罢了。 “游麟,”池修拍了拍身边的这个弟子,南荣墨看在眼里,急着说道:“游麟,有些事非我能做主!” 听到南荣墨的话,池修很是狐疑:“墨,咱们这般交情,你帮我□□□□弟子,竟还做不了主?” “哦,原来是这件事,你上仙的弟子,我如何教的了。”南荣墨原本绷紧的脸色又舒缓了下来。 “那还能有何事?我当初觉得这游麟有些慧根,便生了惜才之心,将他收于本仙座下。但是你也知道,这游麟虽是本仙弟子,然本仙素日居于天界,不能时常来这凰族啊。”池修见南荣墨没有松口,又向午茗使了个眼色。 午茗会意,接着说道:“池修修的是仙道,游麟却是凰族之人。对游麟最好的是从修习凰族术法开始。凰族现在的祖脉微弱,而天帝直言要顺应天道秩序,不让我等插手――” 听到天帝二字,南荣墨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池修等人皆低下了头。午茗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不是故意要提――” 没等他说完,他的话就被南荣墨挡了回去:“他惯会以此为借口来铲除异己。” 午茗听得直犯尴尬。游麟则是直冒冷汗。师父为他寻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会生出祸事吧? “游麟,我听闻你性情暴躁,不受管束?”南荣墨问道。 游麟急忙道:“弟子拜见南荣上仙,之前是弟子行事张狂,太喜争强好胜。如今弟子只想尽自己全力,帮扶凰族不至灭族。” “有这等抱负是好的。争强好胜不是错,莫要恃强凌弱才好!我非上仙,你我年纪相差无几,我只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南荣墨这话说的可真是老气横秋。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毫无违和感。 “弟子谨记!”游麟欣喜万分。 此事就算成了,游麟心满意足的处理族内事宜去了,羽笙也寻了个借口离开。这几位上仙长久未见,他们在场多有不妥。 池修等人也倒悠闲,几人坐在这石桌旁,一直品茶直至日暮。 “墨,如今扶苏……” “芍卜,莫要再提此人。” “也罢,不提。当时听闻殇与你大战,已是在你不知所踪之后,事发突然,来不及相救。我等忧心忡忡,不想你还活着。”芍卜感慨。 “我本非上仙,这条命随时有可能陨落。这次死里逃生,也亏得他相助。若非这点红色,我如何能保住源脉,必是和殇同归于尽了。”南荣墨手指触摸自己眉心的朱砂痣,声音中几分落寞。她的脑海里回荡着他清澈的嗓音:“有了这枚朱砂痣,便似我伴你左右,无论我在你第几世来寻你,皆可寻的到你。” “墨,天帝明令不得插手天道秩序,我等不便常来此地,你如今已恢复到你的巅峰状态,准备何日动身回圣域?我们可都等着你飞升上仙,共话天庭呢!” 池修的话正是南荣墨所想:“来此地已将近两年,我本打算近日就回圣域,那边肯定早已乱做一团。如今却走不得了。凰族事宜虽大局已定,但是我可以在顺应天道轮回的情况下,帮他们一把。” 三人看着南荣墨,仿佛又回到当年南荣墨与天庭将士对峙的场面。她,还是她,一点都没变。 这是南荣墨在凰族最后一次与池修等人的见面。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南荣墨日日勤于教授羽笙游麟炼制丹药,陪游麟修习术法,并将圣域中的域技教于游麟。这弟子很是上进,也再未提与羽笙结为连理之事。 三年期至,凰族万事处理妥当。南荣墨不宜再耽搁下去。 “游麟,凰族颓败乃天道轮回之境,万物皆有它们的规律,不可强求。今日我教你一法,可让凰族祖脉免受破坏,快则百年,凰族即可迎来它的下一世。” “弟子替凰族族人多谢南荣上仙相救。”游麟满含热泪。 第6章 天尊仙逝 天色灰暗,大朵大朵的云向着地底压过来,紧张可怕的气氛似是一只凶兽,怒视着这座仙下之都――墟域。 此时时辰已近酉时,墟域的正南方向传来阵阵嘈杂。这正是南域南荣世家的范围之内。 “这已是第七日了,父亲的阴灵绝不会放过你们!”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袭碧色衣裳衬着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这少年胸前绣有一条青龙,青龙颜色比衣衫之色稍重,从胸前延伸至肩后,巍巍盘踞,栩栩如生。 他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扬,眼中噙着泪,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异常。若不是怕哭出来会失了气势,被旁人看了笑话去,他不会如此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少年的身后,护着一口嵌有七条玉龙的灵棺。 南域祖上有传统,帝尊灵棺上嵌五条玉龙,天尊灵棺上嵌七条玉龙,若为圣尊,则上嵌九条。 由此来看,这少年的父亲定是位墟域天尊了。 “南荣珂,你可别忘了我父亲是如何死的!你父亲他必须陪葬!” “对!” “也不知你有何身份与我亦泽兄在此言语,果真是没家教的庶子!” …… 几个身着红色衣裳的少年跟在为首的少年身后叫嚣着。他们的衣袖上皆绣有带双翼的赤色异鱼。 这是达奚世家的弟子无疑了。为首的便是略长南荣珂四岁的达奚亦泽,如今身居西域帝尊之位。 名叫南荣珂的少年,将脸涨的通红,他眉头紧锁,眉下本就阴柔的双眼,此时显得愈发邪魅。 “几个小娃娃,休得无礼,纵我南荣世家势力颓败,亦轮不到尔等宵小来教训。”南荣川枫上前一步,“达奚亦泽,你的父亲到底是如何而亡,想是你叔父未曾同你讲清楚!他自己修为不济,失了性命,倒教他的儿子将死因推到了别人身上。” 虽然这西域帝尊小小年纪,修为不错,但是他南荣川枫还没有沦落到会怕一个孩子的地步,他双手负于背后,将侄子挡在身后,又说道:“老夫劝你们几个小儿,万事皆需考虑后果!” “后果?尊您一声南荣叔父,”达奚亦泽玩味的挑挑眉,脸上并未生怯,继续说道:“南荣天尊嘛,已经仙逝,就躺在这身后的灵棺之中。这位珂儿弟弟,修为低到连自己父亲的源脉都融不得,也配待在帝尊的位置上!至于――” 这少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却在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她应该是先一步为家父陪葬去了。” 南荣川枫冷着脸,强压心中怒火。 五年前,仙帝与圣尊大战,站在圣尊一边的上仙扶苏,因私自干涉墟域事务,魂神早先就被天帝召回接受惩处,他的嫂嫂墨凌霜在大战中身亡。 三年前,达奚亦泽的父亲殇挑起逆鳞大战,殇战败之后魂神俱灭,圣尊受重创后下落不明。 圣尊,便是他兄长的长女南荣墨。一名天地间的不世之材,拥有逆天修为的年仅二十六岁的女子。 兄长南荣烨霖,一度陷入昏迷,五年的羸弱身骨,致使他南域势力一跌再跌。 侄女失踪后代三年来,南荣世家全靠他一人支撑。今日竟然到了连兄长的灵棺都无法顺利入地宫的地步,南荣川枫焦心不已,兄长已经仙逝七日有余。 酉时已过上四刻,两大世家弟子仍僵持不下,通往龙髓地宫的墓道被达奚世家弟子堵的严严实实。 没人注意到在上空浓密的云雾里,站着两个身影。 女子身形清瘦,一双凤眼柔情似水,甚是动人。她身旁的身影面容倒是冷峻,硬朗的线条勾勒出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蛋。与这张拒人千里之外的容貌有几分违和的是,那眉间的一点生了些许气色的朱砂痣。 这二人正是归来的南荣墨与凰族后裔羽笙。 “墨公子,到了吗?” 南荣墨嗯了一声后,双手怀抱胸前,口吐密语。 东面一座宫殿忽然紫气氤氲,千丝万缕飘摇而来。一对儿玄鸟飞踏其上,向着虚空一声长鸣,仿佛是沉睡了太久,终于被唤醒。 墓道中的众人皆是一惊,一种根植于骨头里的恐惧迅速蔓延到他们的每根神经。 紫气东来,玄鸟出世,圣尊归来! 南荣墨早已失了所有修为,不知所踪,而仙帝未曾封过何人接任圣尊之位…… 置身云后的南荣墨虚踏云雾,降于半空,高贵的至尊紫气环在他的周身,玄鸟一左一右飞于其肩膀两侧。羽笙则随在他身后。 南荣珂望着上方的人愣了一下,最先高兴了起来。 那点红色,他最熟识不过,那是他打小的敬仰。无论南荣墨是何装束,他南荣珂一眼就能认出来,她回来了,他最爱的墨姐姐回来了。 伴随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这个少年鼻子一酸,泪水便夺眶而出,之前的逞强之色不知去了哪里。 “墨姐姐――”他沙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声音中尽是思念与委屈。 南荣墨看向他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以示回应。 虽是一个不甚明显的神色,但足以令众人反应过来。南荣川枫最先有了行动,他神色凛然,望向虚空。 “南荣川枫携南荣世家众弟子拜见圣尊!” 闻言,灵棺一侧的众人皆原地跪拜,齐声道:“拜见圣尊!”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达奚世家的冷长老一时间未回过神来。 南荣墨在与他的兄长殇大战后,修为尽失,绝对不会在短短三年时间中恢复,更不必提有足够灵力调动这圣殿的紫气和玄鸟了。圣殿可足足有三年时间未曾开启! 但是当下的形势已不允许他作太多犹豫。圣尊乃墟域至尊之位,受仙帝直接指派。他当机立断,双手作揖:“达奚世家众弟子恭贺圣尊归来!” “叔父!” “亦儿,还不拜见圣尊!”冷瞪了侄子一眼,轻喝一声。 墓道中众人行礼后,南荣墨由半空缓缓落地,随之而来的是强盛的威压。冷长老顶着身体的压迫感微微抬头,余光瞟向男子。就在这目光所及的一瞬间,面如死灰。 是南荣墨无疑了! 第7章 圣尊归来 “天尊遗体当一日融源,三日入棺,五日祭礼,七日归祖――”南荣墨目光转向木棺,“南荣天尊应是第七日了吧。”一字一句,不怒自威。 达奚亦泽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头更是快要贴着他跪下的双膝。 南荣墨,她是出了名的护短。这个比他年长几岁的女子,在大病两年后,竟然还能做到让他的父亲魂神俱灭,其实力深不可测。 “今时,南荣世家何人居于帝尊之位?”南荣墨淡淡的问道。 “墨姐姐,父亲弥留之际,将南域帝尊之位交于珂儿手中。”南荣珂说着摸了把眼泪。 南荣墨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南域帝尊,南荣珂――”龙髓地宫的墓道中回荡着不可冒犯的声音:“不尊,不孝,不敬。今圣域裁定,免其尊号,□□于龙髓地宫之中,一年后方可归位。期间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探视!南域帝尊之位暂由南荣川枫长老接任。” “墨姐姐!”南荣珂忽然慌了神。 “珂儿!”南荣川枫呵斥一声,他想侄女如此做,定然是有缘由的。 南荣珂只得用衣袖又抹去眼泪,将想要辩解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南荣墨再无多言,带着身后的女子很快离去,飞身前往圣域。 她,南荣墨,三年的劫后重生,今日终得归来。 圣域位于墟域的东南方向,是掌管整个墟域的所在之处。 此处建在凌空的仙山之上,仙山灵气萦绕,嵯峨黛绿。飞檐楼宇掩映其间,一派庄严。进入其内,则花草虫鱼,淡香沁脾,碧瓦朱檐极尽古色古香,似置身于一幅水墨卷轴之中。 圣尊自不必说,是定居于此处的。 此外,圣域亦设有天尊阁,一些资历较深或是出自圣域的天尊住在其内。天尊阁顶层房间常年空缺,是供来此的上仙歇息所在。 夜色微凉,圣域一片静谧与祥和。 南荣墨带着羽笙来到圣域最高楼宇的顶楼,倚栏相望,从此处望去,整个墟域尽收眼底。 “笙儿,你可喜欢这个地方?”南荣墨沉声问道。 “君之所在,便是笙儿的归宿!”羽笙抬头望着星空,满天的星斗尽数映在她的双眸。 南荣墨凝视着羽笙的那张清雅侧脸,眼神里是几分宠溺。她伸手指向远处,同羽笙说道:“那个方向便是南域,那日你我初归故里,所待的地方,亦是我出生的地方。那里盛产玉石,是这方天地之中灵气最为充沛之地。” 据传,在亿万年前,几位上神曾降临此地历劫。天道使然,期间有凶兽时常出没搅扰。因这几位上仙身位尊贵非常,天帝恐生意外,便派三只上古灵兽前来护法。无奈凶兽异常猛烈,最终的结局是以这三只灵兽的性命换取了上神的成功渡劫。 后来,灵兽的躯体化为无上灵力,惠泽这方天地,使之成为一处上乘的修仙福地。灵兽的魂识则凝聚成三条强大的源脉,扶摇直上,直通仙界。 上神渡劫的过程中,常常是险象环生,危机四伏。而此处灵力充沛,亦与仙界接壤。有赖于这种种明显的地理优势,此处便吸引了众多上仙。他们到此处或是为了顺利渡劫,或是为了采集吸收灵力…… 此消息不胫而走。 一些修仙的宗门弟子为求突破,不惧艰辛来到此处拜师学艺,结交上仙。其中不乏一些与上仙结缘,生养后代之人。这些后代比普通修仙之人寿命长,修为深,加之此处灵力充沛,他们的魂神更易修炼成为真正的上仙。这些人被世人称作仙人。 天道轮回,生生不息,在这方天地间便渐渐衍生出三大家族,南荣世家,达奚世家,墨族。他们将灵兽化作的三条源脉分别进行垄断,作为本族的祖脉供养起来,用于后代的修炼。 这三条祖脉日渐浓郁,幻化成形,分别是青龙、异鱼、与玄雾。 但是因为此处未有规整,故有一个差强人意的名字,即谓之――墟域。虽然后来墟域中人多次欲更换此名,亦因意见太过纷繁复杂,便搁置了。时间一久,慢慢也就作罢。 “那笙儿很想去看看呢。”羽笙调转过来,满眼期待之色。 南荣墨对着她轻笑:“那日初归太过匆忙,这几日又忙于开启圣殿。明日吧,明日方可回南域,我顺便去处理一些事宜。” 羽笙应了一声,微风吹过,她的心中暗自欣喜。 次日清晨,由玄鸟引路,南荣墨与羽笙二人降于南域。南荣川枫已携几位长老在南荣府邸门外等候多时。一行人迎着二人入了议事堂。 “圣尊今日能够归来,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逆鳞大战之后,我南荣族人皆全力寻找圣尊遗体,还以为……”南荣川枫低头长叹口气,感慨万分,但是抬眼看到坐于上位的侄女,转而兴奋的说道:“不曾想圣尊能有归来的一日,且有如此强盛的灵力护体。” 南荣墨面色有些许的凄苦,诸位长老看在眼里,皆是连连叹气。圣尊五年之内,连接两场大战,换做旁人,早已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三年前,圣殿之上。 “圣尊,殇,殇……”一名弟子慌里慌张地赶到大殿,没等入了殿中,就摔倒在门槛处。 “何事惊慌?如此冒冒失失,成何体统!”芜大声呵斥。这名弟子乃他这位首侍的座下,如此行事,不是教众人嘲笑他教导无方么? “天、天尊——” 没等这名弟子讲完,殿外就传来一道洪亮又带着几分沧桑的高喝。 “不必通报了,老夫不请自来了!”天尊殇走在最前面,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几千弟子。 南荣墨稳坐于圣座之上,居高临下,冷眼看着眼前的殇。殇是圣域中资历较深的天尊,出自北域达奚世家。 “殇大人,本尊允你修养了几日,这精神倒是愈发的旺盛了呢。”南荣墨淡淡的说道。 “老夫的病是小打小闹,不及圣尊尊体贵重,不抱恙则已,这一抱恙便是两年之久,我圣域众弟子可都是担心的紧呐。” 殇立于大殿之中,双手叉腰,傲慢无比。 “殇大人劳心了。”南荣墨懒得说话。 殇一副质问的语气,任谁看了去,皆知晓他的意思。又岂是关心?呵呵,可笑之极。 第8章 逆鳞之战 殇已经不管不顾南荣墨的态度,他瞪着猩红的双眼,望向南荣墨身下的圣座,急切的说道:“让老夫更劳心的是我整个墟域的前途呢!” 南荣墨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她双手负在背后,探出半个身子,直视台阶下方的殇。 “殇大人未免太过于惦记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您老也一把年纪了,倒和我这小娃娃打起了哑谜。如此这般忧心,莫不是殇大人欲取而代之!” “哼!”殇被南荣墨噎的不是滋味。 老子努力了四十年,从西域帝尊一路拼到圣域天尊,积蓄了几十年的势力。半道却杀出你南荣墨这么个逆天的存在,夺了本该属于老子的圣尊之位。如今你身体堪忧,老夫再不必跟你客气! “这圣座的主人,今日我便要换他一换!”殇大喝一声,化出了他的源脉,一条赤色异鱼在他身前逐渐成形。只见异鱼随着殇口中的密语变的愈发妖艳,这妖艳的光芒将殇的整张脸映的通红。 “殇,休得无礼!你可知这是逆鳞之罪,仙帝会降罪于你!”天尊宁天气愤不已,飞身到殇面前。 “宁天,识时务者为俊杰。” “本天尊倒要看看,殇大人何以口出狂言。”宁天说着便化出佩剑,剑锋直指殇。 殇祭出的异鱼面露狠色,挥动双翼,向宁天冲去。 宁天执剑相向,喝到:“妖鱼休想伤我。” 那异鱼仿佛有灵性一般,乘着红光,身体瞬间涨大了数倍。鱼尾横扫而过,竟逼得宁天连连后退。宁天闷哼一声,又将手中的剑化作万千虚影,分而攻之。 不想这异鱼丝毫不受影响,将万剑尽数吞下,片刻间吐出一滩滚烫的铁水。宁天躲闪不急,衣衫被烫去了大半,败下阵来。他伸手擦掉嘴角渗出的几滴血,怒视异鱼,心有不甘。原本打算再次出手,肩上一只手却轻轻拍了拍他。宁天回头,见是圣尊,便退了下去。 “殇大人,看这架势,这几年怕是没少暗中下功夫。”南荣墨一双茶色眸子直触殇的源脉。 “南荣墨,即使仙帝怪罪下来,老夫亦不畏惧。若不是上仙扶苏的帮协,你如何能坐拥这圣尊之位。说起扶苏,老夫今日倒想见识见识,你那魅惑上仙的功力。” 南荣墨微眯的双眼中却迸射出精芒,生出了浓浓杀气。她缓缓走向殇:“好啊,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尊的功力,到底是魅惑之功――还是圣尊威压!” 南荣墨说罢便飞身大殿之外的虚空,一条青龙亦实亦虚现于她的体外。她一头的黑发也因暴怒而散了开来,随着虚空之上的风飘散在脑后。 殇毫不迟疑,跟了上去。霎时一青一赤两道强光在空中碰撞。随后,殿外的两派将士也混战在一起。 圣尊一派的天尊数量自然是多,但是皆参与了两年之前的那场大战,修为皆受到影响。而殇当时就生了异心,他座下的弟子实力本就强悍,在大战中又特意留了心意,并未出全力。导致战事一时胶着,难分胜负。 半个时辰已经过去,虚空中的二人仍僵持不下。南荣墨大大低估了殇的实力,他这些年确实没少下功夫,在圣域这几十年的根基扎的很深。 纵然如此,殇还是谨慎的应对着。本以为南荣墨与仙帝大战之后,灵力虚弱,修为减退,不想仍是这般难以对付。 殇双眉紧皱,开始躁动不安。如此下去,没等到南荣墨败下去,就会惊动上仙扶苏。若是他来了,自己不仅战败,还会被安个逆鳞之罪的罪名。想到此处,殇下了狠心,决定调动圣殿紫气。 圣殿紫气乃是圣尊才能得到的正统传承。他曾为了圣尊之位偷学得七八分,一旦用不好就会遭到反噬,可现在的情形只能冒这个险了。仙帝本就与南荣墨不和,若是能将南荣墨速速解决掉,短时间内将无人可以接任圣尊之位,仙帝必不会对他深究,反而会扶他上位。 南荣墨一脸诧异,她发现周身的紫气竟然一点一点开始流失,相反,殇体内的灵力在节节攀升。她很快明白,定是殇动了手脚,才会致使紫气此消彼长。 “南荣墨,放弃吧!”殇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洋洋得意的说道。 “圣尊之位岂是你想要便要的!”南荣墨轻哂,掌中化出两条玄雾,此为北域墨族的源脉。双源脉现身,南荣墨灵力大增。 “你母亲因你而亡,你父亲卧床不起,你幼弟出身世家却修为平平,扶苏上仙已被仙帝□□。南荣墨,站在你身边的强者越来越少。你终将成为孤家寡人一个。无人能再助你!” 听闻此言,南荣墨钻心的疼。 身为女儿,她没能护得父母安康;身为长姐,她没能带幼弟走上正途;身为红颜,她没能护得扶苏顺利渡劫……她这一身的逆天修为,竟变得毫无意义。她苦修十几载,登上了这墟域至尊之位,却护不得最亲近的人,这一切到底是为何? 南荣墨积压两年之久的痛苦瞬间爆发,她疯狂调动圣殿紫气,不,不够,还有圣息。 天地瞬间灰暗,青龙暴怒,腾紫云驾玄雾,直上九霄。 大殿外的众人惊恐的望向虚空,狂风吹裹着他们的衣衫,雷霆万击敲动他们的心脏,阵阵暴雨片刻间倾泻而下!这,便是圣息的威力吗?来自圣域至尊者的睥睨天下的威压! 此时,南荣墨反而平静了,她轻声说到:“殇,死于本尊之手,是你此生最大的荣耀。” 殇浑身紧绷,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落而下。他拼尽全力调动紫气,却发现体内的紫气正一丝丝游离出去。他心有不甘,紧接着张开双臂,发狂的催动异鱼,想以蛮横之力夺得紫气。此时体内传来撕裂般的阵痛,这正是紫气反噬。 这个曾经纵横墟域的权臣,再没了傲气。他心跳混乱,满眼恐惧的看着化为青龙的南荣墨俯冲而下,自他的身体穿过。他清晰的感受到体内五脏六腑被雷电击中的痛楚与源脉的炸裂之感。 第9章 此为侄媳 源脉是仙人不至于消亡的根本,亦是殇留给自己的退路。可他从来不知道,南荣墨竟然炼得圣息,这亿万年来无人能修炼成功,几近被人忘却的巅峰域技。 圣息之怒,谁与争锋!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殇的魂魄一丝一缕消失在天地之间,皆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幸存的殇派弟子,满脸血渍,早已不自知的跪倒在地。 逆鳞之战之后,殇,魂飞魄散;墨,不知所踪。 议事堂的长老们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场大战,仍是心有余悸。 南荣墨深吸茶香,又将茶杯置于桌上,并未入口:“本尊当时确实仅有一息尚存,万幸的是保住了源脉,也是机缘造化,身体才得以恢复。” 长老们听得直生妒忌。这叫什么话,机缘造化?这机缘造化也来的太轻巧了,他们活了大半辈子都遇不到此等好事啊! 很显然,有些情况圣尊不便严明。但是圣尊能强盛而归,就是他南域修来的几世的福气了。圣尊毕竟出自南域,圣尊在一日,就没有南域众人受欺压的一天。 “圣尊,兄长的源脉我融不得。”南荣川枫欠了欠身子,说道。 “为何?” 圣域天尊仙逝后,皆会将自己的源脉留给本族后人。以图后代增强修为,促其突破,晋升天尊,飞升上仙。 “兄长属意之人本就是珂儿,老夫只是暂任帝尊之位,待时机成熟,还是要将帝尊之位交于珂儿。”南荣川枫推脱道:“何况叔父年岁已大,南域的明天应当交于珂儿带领。” “叔父正值壮年,何以言老?”南荣墨对她的叔父感激不尽,她深知自己不在墟域的这段时日,是叔父撑起了整个南荣一族。叔父此言明显是在为珂儿着想。她思虑片刻,说道:“珂儿他自小聪慧,本尊是知道的。先前宠着他,护着他,倒是让他以为有父亲与长姐的倚靠,就可以安乐一生了。” “是啊,珂儿至今都未能融得兄长的源脉。” “什么?他竟弱到如此地步吗!旁人一个时辰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他这么久都未成功!” “圣尊回来不过两日,圣域诸多事宜需要你去处理。我等拿不定主意,才没有及时通禀。圣尊切莫动怒。”南荣川枫对侄女放心不下,急忙起身相扶。 南荣墨摆了摆手:“这两日圣殿之光尚在开启之中,弟子们仍在准备,圣域的事情必要等个四五日之后再作商议了。”她随即起身,急着问道:“珂儿还在龙髓地宫吧,本尊去看看他。” 南荣川枫知道南荣墨忧心弟弟,他又何尝不是。南荣珂与圣尊虽不是一母所出,但也是他的亲侄子。他回道:“圣尊罚珂儿在地宫待一年――”他本想给南荣珂求情,看到南荣墨那张清冷的略带几分疲倦的脸,又犹豫了。 “叔父且歇息,本尊独自去地宫便可。”南荣墨不再耽搁,她要去找弟弟,探个究竟。 几位长老跟随南荣墨出了议事堂,各自散去。南荣川枫一眼瞥见了站在树下的羽笙。 “墨儿,这位――” “笙儿,这位是我叔父。”南荣墨说罢,又转身向南荣川枫解释:“羽笙,我受伤这三年间结交的友人。” 南荣川枫向羽笙连连道谢,而后向南荣墨请示道:“墨儿,这位羽姑娘,我便由弟子引她去偏殿歇息吧。” “川枫叔父,笙儿一直是和墨公子在一起的。叔父不必劳心另为笙儿作安排。”羽笙向南荣川枫行了一礼,柔声细语回道。 南荣川枫愣了神,嘴巴张了又张,不知该如何回应。侄女从来习惯独居,不喜旁人靠近她的内殿。更何况……公子?难道这么久她都不知墨儿为女子吗? “那就到我的寝殿歇息吧,不必等我回来。”南荣墨说罢再无多言,急匆匆的向地宫的方向赶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南荣川枫和神态自如的羽笙。 南荣川枫别无选择,只得带着羽笙一路来到了南荣墨的寝殿。就在羽笙要踏入门槛之时,南荣川枫吞吞吐吐的问道:“羽姑娘,你方才称圣尊为墨公子?” 羽笙长长的睫毛下未见异色,等着南荣川枫继续说下去。南荣川枫老脸一红:“恕老夫多言了,羽姑娘好生歇息罢,有何需要传弟子们便是。”羽笙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回礼:“叔父费心了。” 南荣川枫一摇一摆的走过庭院,忽而驻足,捋着他下巴上的那把胡子,爽朗的大笑几声。他这侄女可真有本事,这分明是给他带回来一个侄媳妇儿啊。 龙髓地宫是南域历代天尊和帝尊的遗体供奉之地。从高空俯瞰下去,整个地宫由两个同心圆组成。外有七七四十九根龙柱环绕,内里盘踞一条玉石凿成的卧龙,卧龙之内隐隐散发灵力。龙头下方是一条玉石砌的墓道,那正是地宫的入口所在。 南荣墨走至跟前,手指牵引。其中两根龙柱纹路相继改变,发出奇光异彩,入口就在这两根龙柱间闪现。她纵身一跃而下,入口处又恢复了原样。 一口口镶嵌着玉龙的灵棺有序的置于虚空。南荣世家的先祖们就躺在这其中,他们体内遗留的源脉发出微微光亮,使这座地宫充满了灵气。 正下方的八角祭拜台上,一个身影无声的跪在那里。听闻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这正是当日被处罚的南荣珂。他见来人是从小就宠着他的长姐,又回想起两日前当众被罚的一幕,所有的委屈化作泪水,涌了出来。 南荣珂低低的唤了声:“墨姐姐。” “知道我为何罚你吗?” “是珂儿没用,耽误了父亲入地宫的时辰。可是,达奚――” “达奚亦泽,他有他的错,这些不必你说,长姐心中明白。日后自会作安排。倒是你,从前是我太骄纵你了,致使你弱到如今这般田地。珂儿,你我的母亲皆已不在,如今父亲也仙逝。”南荣墨说到此处有些伤神:“罚你并非是我本意,如若这一年时间的紧闭,你在此处可以得几分长进,也就不枉我一番苦心。” 第10章 源脉相冲 “墨姐姐,珂儿错了。可是,珂儿真的很努力在练功。您若不信,我练给您看。”南荣珂说着便站起身来,生怕长姐不信他。他立即化出佩剑:“这些皆是墨姐姐从前教给珂儿的,珂儿都会。还有这些,是珂儿从卷轴中学到的一些技法。” 南荣珂的一招一式练的十分纯熟。南荣墨看在眼里,越发的疑惑:“珂儿,你再来一遍。”幼弟天生聪慧,如此熟练的招式怎得却不见半分灵力。 “珂儿,你融源之时也是这般情况吗?” “墨姐姐,珂儿不敢融源。上次融源,珂儿昏迷了整整两个时辰。是珂儿没用!”南荣珂跪倒在地,自责不已。南荣墨的心里无比震撼,这种境况非同寻常,定是哪里出了错。 她看着颓然坐在地上的弟弟,满是心疼,双手按压在南荣珂的肩膀上:“珂儿,来,长姐帮你。” “可是――”源脉皆具灵性且颇为清高。融源过程中若有旁人介入,源脉就会认定主人灵力不足,无吸收它的资格,从而选择自行消亡。 “无妨,长姐体质与常人不同,源脉感知不到,不会爆裂。” 南荣珂的脸上这才又重现了兴奋。他望向虚空,对着最前端的父亲的灵棺,牵引源脉。 源脉缓缓从南荣烨霖体内抽出,它似一只沉睡的小龙,被一层青色的光包裹着。南荣珂小心翼翼的引着它靠近自己的身边。那只小龙睁开惺忪的眼睛,盯着南荣珂瞅了瞅,此时南荣珂的额头上已经渗满了汗滴,顿觉力不从心。小龙却是皱了皱眉,狐疑的甩了甩龙尾,仿佛不知如何是好,在南荣珂面前徘徊着,迟迟不肯进入南荣珂的体内。 “珂儿,撑住!”南荣墨察觉弟弟的困境,开始动用灵力将源脉困于其中。那小青龙挣脱不得,被南荣珂一点一点强行吸入体内。南荣墨定睛看去,丝毫不敢松懈。 “墨姐——姐……”在源脉就要完全进入体内的瞬间,南荣珂艰难得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便陷入了昏迷。源脉霎时自他体内冲出。南荣墨眼神凌厉,一把抓住就要爆裂的源脉。 被困的源脉不安的发出唧唧的声音,似是受到了惊吓。南荣墨看的真切,弟弟昏迷的那一霎那,他体内一股极其霸道的力量将源脉逼了出来,这力量中却丝毫感受不到南荣世家的气息。 难道弟弟是被人下了禁制吗?南荣墨安抚了那条小龙之后,松开手,任它自行消散在地宫之中,紧接着从袖中取出一粒丹药给南荣珂服下,并为他输送灵力。 南荣珂在长姐的帮助下,渐渐清醒。醒过来的他发现自己被南荣墨轻柔的抱在怀中。 长姐眉间的那点朱砂痣,似是滴落下来,在南荣珂的脸颊上融化并晕染。这个已知晓男女有别的少年直觉得发烫,慌忙之中起身。他的这点心虚直接扰乱了体内神经,没等站稳,脚底便失了重心,一个趔趄又重重的跌回南荣墨的怀中。 南荣墨愣了一下,嘴角隐隐有些笑意,珂儿这是怎么了。 “墨姐姐,我又昏迷了。”南荣珂面对长姐的失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很是尴尬。他见长姐未说话,停顿片刻,又问道:“融源又没有完成吗?” “珂儿,无论怎样,都不要看轻自己。记着你还有长姐。”南荣墨起身,整理了下被弟弟压皱的衣衫,说道:“你体内似有禁制,目前长姐还观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莫要声张,长姐一定会帮你查明的。” “墨姐姐,珂儿相信你。” “长姐会在南域待三四日,然后就要回圣域处理事宜了。这几日长姐每日都会来看你。地宫有些机关,你要小心。”南荣墨叮嘱了几句,转身欲走。 南荣珂站起身来,冲着长姐的背影,高声喊道:“墨姐姐,我知你是在历练珂儿,你放心,珂儿定不会离开这地宫半步。” 南荣墨眼眶一热,驻足回头:“当长姐真是罚你吗?龙髄地宫乃是我南域供养源脉之地,好好陪陪先祖们,这里的灵气可不是摆设。” 两人相视一笑,长姐怎可能不护着他呢,不过是明里做做样子罢了。 南荣墨去了良久,羽笙百无聊赖,出了寝殿四处走了走。她担心南荣墨寻不到她,又不敢走太远,出去不过半个时辰,又回了寝殿。可是寝殿之中依旧空空荡荡。 南荣墨的寝殿之中,挂着淡淡的碧色帐子。碧色本是充满了生机的颜色,可是挂在此处,倒透出几分冷清。内殿中东西很少,想必是南荣墨不常回南域居住的缘故。床榻很大,枕边放着几本记载域技的册子。床边摆放着一个冰凉的玉石台。台面上谈不上规整不规整,因为并无像大多女子堆砌的镜台,只有一面单独的镜子与一把玉石梳子罢了。 除此之外,边角上有一个不起眼的盒子。羽笙打开来看,是一对儿血滴模样的耳坠。她好奇的取出来,捧在手里端详。 “笙儿。”南荣墨推门而入,正见羽笙站在镜子前,耳上那一点红色分外刺眼。 她走上前,轻抚那对耳坠:“太艳了,不适合你,改日我让门中弟子取一对素雅的送给你。” 羽笙并未生气,她不动声色的摘下耳坠,放回盒子里,物归原处。 “走吧,带你看看南域。你不是早就要来吗?”南荣墨说着就转身离开。可刚刚走到内殿门前,扶在门上的手却顿了一下。 羽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急切的问道:“怎么了?” “无妨。”南荣墨话刚出口,头便一沉,倒了下去。 好在羽笙就在身旁,一把将她扶住,并移到床上。南荣墨的衣服被羽笙一件件脱下,露出坚实却又丑陋的臂膀。为何丑陋?只看一眼似毒蛇一般的伤疤歪歪扭扭,触目惊心的爬满了南荣墨的每寸肌肤,便会被吓破胆子。 而这些,羽笙早已习惯。三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南荣墨的时候,南荣墨便是满身血迹。之后从父亲口中得知南荣墨为女儿身后,她便请求父亲由她来照料南荣墨。 第11章 体无完肤 “墨儿――”房门忽然就被推开。 正在给南荣墨疗伤的羽笙,吃惊得打量着这个未敲门就闯了进来的女子。她本以为会是个冒失的弟子,哪知站在门前的是一位香气扑鼻的美人。若羽笙的颜是湾清冷的泉,那么眼前的女子就是夜空的皎洁明月,多了那一分的柔美气韵。 那女子颇为惊讶。难以置信眼前的这一幕,差点昏厥过去。一进门映入她眼帘的便是南荣墨□□的上身,和她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就这样,半倚在另一个女子的怀中。女子甚是尴尬,愣在了原地,一时进退两难。 “笙儿――” 南荣墨醒的恰到好处,她抬眼便看到门前的女子,讶然道:“堂姐何时来此?”边说边穿起衣衫,正了正衣襟,这才下了床。 原来眼前的女子是南荣川枫的长女南荣黛。她与南荣墨姐妹二人被墟域众人合称“清容冷墨,丰肌凝黛”。 愣在门口的南荣黛回过神来,上前扶住她。担忧着问道:“我刚刚来,听父亲说你回来了,就赶紧来寻你。你这伤,莫不是逆鳞之战留下来的?” 南荣墨不置可否:“本就九死一生,旧伤又添新伤。这条命是我从阎王那里捡回来的。只是今日去帮珂儿融源,耗费了些精力,有些晕,笙儿方才帮我疗伤。” “那日在地宫,我是远远瞧见你带着一名女子回来的。” “羽笙见过堂姐。” “我正欲带笙儿到外面走走,堂姐一同去吧,在外面的这三年,我甚是想念堂姐。” “你的身体无恙吗?” “无妨,你妹岂是那般的不堪一击。” 南荣墨的那张冰冷的脸意料之外的透出了些许孩子气,上次这副表情还是在南荣墨见到羽笙化出源脉的时候。 出了寝殿,三人一路向南域灵泉方向走去。 行至灵泉,南荣墨竟然兴奋无比,不由分说走入泉中,期间动用意念脱去了衣衫,待完全浸泡在水中时,身体已是□□。 羽笙目瞪口呆的看着南荣墨一气呵成的动作,她从未见过如此奔放的南荣墨。难道重归故里,她的脾性亦变了吗? “羽姑娘,我们到亭中坐坐罢。” “我与墨年纪相仿,她自幼便与我亲近。能让她亲近的人没几个。”南荣黛递给羽笙一只灵果,亲切的与她拉起了话:“墨生性不受拘束,若她出了府邸,你便再也寻不到她的影子了。纵使她修为高深,我做表姐的亦十分挂念她。” 羽笙可以看出,南荣黛对她这个堂妹很是疼惜。 “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身子一直不大好。后来更是传来墨已身陨的消息,可我偏不信。这灵泉,是她在家中时最喜欢来的地方,我便日日来此地。就坐在现在的位置,盯着灵泉发呆。仿佛她就在那里,整个身子沉入水下,停留几个呼吸,再浮出水面,对着我笑。” 对面湿热飘荡的雾气之中,南荣墨正如表姐口中讲的那样,屏息缓缓下沉。良久之后,才自水中浮出。冲着亭中的二人,傻傻的笑。羽笙沉浸其中,心似蜜糖般融化开来。 “羽姑娘,多谢你照顾受伤在外的墨,她于我来说,是这世上最亲之人。可如今,她走的太远了,而她走的那条路,注定是一条孤独之路。” “墨公子一直都是这种装束吗?为何我在她的房中见到一对极其娇艳的耳坠?” 面对羽笙的疑惑,南荣黛想起了幼时的堂妹,整日一身男子装束,混在弟子中间,果真是辨不得她的女儿身。 她无奈的笑了笑,回道:“墨,不喜女子装扮,羽姑娘,你听过扶苏这个名字吗?” 羽笙摇了摇头,南荣黛稍有迟疑:“她有她不愿提及的往事,我不便多言。只是我觉得你和她较为亲近,以为你会知道些许。” “堂姐,笙儿表现的很明显吗?初遇墨公子时,她便是一副男子装扮,好不俊朗。笙儿就在想,世间怎会有如此脱俗之人?莫不是下凡的仙子?日久之后才得知她为女儿身,可是……”羽笙低下头,将声音压的很低。 “墨知道这些吗?” 清风拂过,水汽氤氲,南荣墨的身体似猛兽闻到了渴望已久的血腥味,以惊人的速度吞吐着周身强盛的灵力。 羽笙的声音带着苦涩:“笙儿也不清楚,能待在她身边就已经足够了。笙儿本出自凰族,因母族没落,无人照料,墨公子才允许笙儿待在她的身边,此次将笙儿带回墟域实是无奈之举。” “你竟来自凰族?怪不得墨能恢复如斯,怕是这其中少不了你的功劳。”龙凰本就互补。 “笙儿只是辅助墨公子罢了,公子她自身修为极高,尤其是眉间那点朱砂痣,似是仙赐。”羽笙看向南荣黛,希望得到答案。 “原来如此,确是仙赐。”南荣黛并未多作解释,只是感叹道:“墨从出生至今,一路走来,实属不易。” 羽笙颇有同感,她与南荣墨共处的时光只是短短的三年。这三年中,南荣墨带给她的无论是生活上,亦或是术道上,皆是她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全新认知…… 南荣墨在灵泉水的冲刷下,伤疤虽未消散,皮肤大为改善。待她整理好衣衫,羽笙和南荣黛仍旧在凉亭中说说笑笑,丝毫没有要同她讲话的样子。备受冷落的南荣墨只得厚着脸皮自己走了过去。 “可恢复个大半?”南荣黛问道。 “难得堂姐还会关心我这个多余的人。”南荣墨看了一眼羽笙。这女子和堂姐还挺投缘。而后捧起玉台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又回道:“这疤痕怕是消散不去了。” 这疤痕乃是与两场天地大战中所留,纵是灵泉灵气强盛,又岂能那般容易消散。 第12章 各怀心思 南荣黛意料之中,笑着安慰道:“倒也无妨,你一直都是视面皮为身外之物的。” “堂姐惯会取笑我。那是因为堂姐和笙儿的美貌倾国倾城,至于我嘛,负责为你们震慑天下。” “你怎得不直说修仙道途本就是你所追求的呢?羽姑娘在此,你倒是改了口,佯装是护卫我二人,羞也不羞?” “知我者,莫如堂姐!且不必言明了吧。”南荣墨赶忙抢话,生怕堂姐在羽笙面前说出什么。 南荣黛心知肚明,她只是试探下堂妹的反应罢了。此番试探,她的心中有了答案。墨,长姐真盼望有一个人能够再次走进你的内心。不走近也罢,只求你能允她伴你左右,在这长久的孤寂之中,给你些许的温暖。 南荣墨与羽笙在南域待了几日。时间短促,南荣墨日日忙于族中事宜,得了空还要去探望关在地宫的南荣珂。整个南域因南荣墨的归来一片欢腾。 圣域之光传来,整个墟域三年之久未得如此灵力加持。如今终得重现昔日光景。南荣墨与羽笙二人告别了南域一众长老,回到了圣域。圣域中的弟子们忙了数日,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事宜。 众人对圣尊带回来的这位女子尊敬有加。只是安排给羽笙的住所不甚称她的心。圣域有规定,圣尊历来独居。羽笙身为女子,又为外域之人,不好驳了这安排。她眼巴巴的看着南荣墨的脸依旧是那一副尊容,未曾替她说上一句什么。 有人欢喜便有人忧。相比南域的欢喜气氛,其它两个世家就没这么好过了。南荣墨不在的这三年,墟域何曾太平过。 墨族自仙帝与圣域大战之后,一直置身事外。按理来说,墨族与南荣墨的归来八杆子打不到一起。但是这也仅仅是表象而已。无人会注意到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漆黑暗夜中,墨族亦是风起云涌。 一处山林的掩映下,几十个黑衣人藏身其中。而他们仅仅只是为首的黑衣人培养的整支队伍中的一部分死士而已。 为首的黑衣人压低了声音:“主上,是否要行动,这些死士属下已训练七年有余,随时听候主上的号令!” 他的嗓子就像被置于炭火之上烤过一样,嘶哑生涩,给人极不舒服的感觉。 “不急,我们在暗,她在明!况且她对此事还一无所知,不可轻易露了马脚。” “主上,等她发现就晚了。听闻此次归来,她的修为丝毫未减。” “那就更不可现在动手!先看看形势,想必达奚世家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话间,一支烟火窜上天际。 “本座得赶紧回去了,不得我令,不可擅自行动!” “属下告退!”那人话语中满是不甘,说罢,整支队伍消失在夜幕里。只留得一人行色匆匆赶到墨族的议事堂。 墨族此刻仍灯火通明,红色的光晕映照在来人的脸上。原是一位妇人,此时她已换上黑底红边的衣衫。这妇人必是墨府中人了。 “父亲,方才弟子过来通禀,说您找我来有要事相商,何事这么急,还要误了您的休息?” 这妇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头上插满了各色珠翠,走起路来叮叮作响。她面施粉黛,姿容姣好,边问边笑着迈进议事堂。 “前些时日你姐夫仙逝,达奚世家那冷老头子生事,我墨族本该出手援助。可你当时说你姐姐凌霜已经走了五年之久,不必往心里去。为父当时虽有些过意不去,”老人一边叹息,一边说:“本以为我外孙儿也走了,伤心之余,也就并未在意。可如今墨儿她又活了,又回来了,为父这心里――” 这老人便是眼前妇人的父亲,南荣墨的外公,墨阜。时任圣域天尊。 那妇人听着父亲的言语,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她上前扶着父亲坐稳,腔调甚是怪异的说道:“哼,有何过意不去!父亲就是太过仁慈。姐姐还不是您那外孙儿害死的?他烨霖照样护着他女儿,何曾给过我墨族一个交代!整个南荣世家都欠我墨族的!我姐姐可真是白白的死了!”说着便扯了衣袖抹起了眼泪。 “哪有哪个孩儿是存心害她母亲的,墨儿也不是有意为之!” “她倒是厉害!将高高在上的圣尊之位坐的稳当,您一把年纪了,却在这里自责不已。您的苦,她何时关心过!哼,她就算是圣尊又如何,我墨沉雪还怕她不成。” “罢了罢了,”墨阜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听那妇人哭哭啼啼,“明日圣域就该正常理事了,为父这把老骨头还能为我外孙儿再效命几年。族中的事务就交于你来打理,务必处理妥当。” 妇人不再言语,一双眼睛垂了下去,眼神却是越发的狠毒。 西域的达奚一族众人,更是人心惶惶。经过逆鳞之战中幸存的弟子们的口口相传,南荣墨的神通更是恐怖至极。所有弟子都担心达奚一族会遭遇灭顶之灾。其中一些原本出自散族,后来才入了达奚内门的弟子们,甚至已经开始收拾包袱,脱离宗门。 殇的弟弟冷长老更是焦心。 “叔父,那日南荣墨未曾处罚我达奚世家,近日也未曾听得圣域有什么消息传来。这事情就算过去了罢?” “亦儿稍安勿躁,我族做的事情皆是事出有因的。虽是针对她的母族,但她毕竟居于圣尊之位,做事会有所顾忌。何况今日局面乃她一手造成,若非圣尊之位空缺,墟域怎致乱成如此境况!她要怪,就去怪仙帝吧。” “话虽如此,可她怎会去找仙帝的麻烦。逆鳞之战毕竟是父亲挑起的事端。大战之后,南荣墨就失踪了。我族幸存弟子生活照旧。可她如今归来,不深究父亲的罪责吗?再加上我们阻挠南荣烨霖入地宫的事情――” “将此事交于叔父吧,若有罪责,叔父一力承担。放心吧,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把达奚一族保下来。我们在这里胡乱猜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南荣墨心思深沉,你我猜不透的。只能静观其变吧。” 第13章 不予追究 长夜漫漫,细碎的星斗铺满了整个苍穹。万物沉睡,墟域之人却彻夜难眠。他们各怀心事,各做准备。自逆鳞之战以来,墟域的一切都待重新来过。 圣域之光已普照足足七日,这片仙下之都将会迎来怎样的新局面,圣尊对诸多事宜如何安排。谁都无从知晓。 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圣域弟子已经开始忙碌。许多驻在圣域的天尊都早早起来准备,其中几位身居要位的天尊已经提前来见过南荣墨,商讨一些紧要的事宜。亦借此机会,探探圣尊的口风。谁都不傻,能混到这个位子的,皆非等闲之辈。礼数是要尽到的。 圣殿之上,南荣墨临风玉树,稳坐一团金色光芒之上。这光芒由无尽灵力凝聚成形,其内隐隐散出清雅香气。南荣墨内里身着一袭紫色华服,挺立的衣襟将她的玉颈虚虚托起。华服外面是一层轻薄的白色绣衫。上绣绯色云雾,以紫色丝线缠绕相衬。南荣墨满头的青丝旋拧而上,束于灵兽骨做成的发冠之中。两枚润泽透明的玉石一前一后嵌于发冠上,一支骨簪穿于其中。 玉阶之下以两位皆出自圣域的首侍芜和羌为首分站两边。二人身后则是同出自圣域的天尊宁天、孤冰寒、关野等人,以及出自世家的天尊墨阜等人,依次按照尊位级别向后排开。最后是三位世家帝尊。 孤冰寒与宁天身后的位置自然空了出来。原先那里站着的,是南荣烨霖与殇。这空出来的位置,并非是经过南荣墨本人授意,而是圣域众臣的一番心意。似是在提醒着南荣墨对逆鳞之战的余党给出解决之法。 大殿之内灵气逼人,玄鸟立于圣座两侧的柱台上。大殿灵力的强盛程度与圣尊的修为高低息息相关。这也是众天尊乃至墟域众人臣服的根本缘由。他们从普通的仙人一路拼到圣域弟子,从外门拼至内门,从帝尊到天尊。为的皆是有朝一日有进入这圣殿的资格。 玄鸟长鸣,殿下众人正襟面向圣座而立。 南荣墨缓缓开口:“自本尊离开,已三年有余,加之先前两年本尊仙体抱恙,五年时间未尽圣尊之责,此为本尊之过。今本尊归来,欲重建秩序,我墟域众人有修为者皆可参与比试。能力高者可晋为圣域弟子,更可居天尊之位。只要是通过比试,就可与我等共建墟域。” 此话一出,殿中众人皆悄声议论,欲让本门弟子参与其中。圣域选拔弟子与天尊,历来是以圣域弟子为主,身份至少也得是世家帝尊的直系弟子。如此一来,可推举的弟子就少之又少,世家之中即使是有修为较深的弟子,也不一定能够入了这圣殿之中。圣尊今日的决定则给了他们更多的机会。 宁天本属圣域之人,以他的实力自不必担心败出这圣殿,故而也没有需要顾虑的。此时的他对另一件事却是耿耿于怀。可是位子都空出来了,圣尊却视而不见,并未提及。宁天不知圣尊是何意,思前想后,心一横,站了出来。 “圣尊,宁天斗胆谏言,墟域如今的境况并非您一人之过。究其缘由,乃是罪臣殇之过。他为一己贪欲挑起逆鳞之战,当罚!” 一旁的孤冰寒早就想提起此事,只是不知如何开口。既然现在宁天已经谏言,他就也毫无顾忌的站了出来。 “属下也同意,不仅是殇本人,他那余党皆该受到惩处。日后若是有人效仿,我墟域岂不是百万年间都无人有升仙位的机遇了!” 南荣墨望了望大殿之中,达奚亦泽身居西域帝尊之位站在靠后的位置。耷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达奚亦泽如今二十出头的模样,极大的继承了西域一族的特征。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眸,刀削般的轮廓。 那日在地宫墓道,南荣墨未曾留意过他。从前到西域的时候倒是见过他的,还从他的手里骗出几个达奚府邸藏书楼里的记载西域秘辛的卷轴。这些,他恐怕并不知晓。那时的达奚亦泽不过才□□岁。 “达奚亦泽?此事你作何想?” 这个身影明显的一激灵,犹豫着站出来,未敢上前。他低着头,向南荣墨行了个礼。 “凭圣尊决断。” 良久,南荣墨未有回应。 达奚亦泽微微抬头,发现南荣墨正远远的看着他。他又在南荣墨与众人的注视下将头低了下去。 “属下深知家父罪过深重,可是三年前圣域的境况――”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为父亲辩解一句,若是叔父在此多好,还能提点他一二。 南荣墨起身,从台阶上走下来,一步一步走向达奚亦泽。达奚亦泽浑身打颤,内心暗自责骂自己的不争气。 南荣墨走到他身边,并未看他一眼,而是直面前方说道:“本尊之过,天庭上仙已商谈出方才的弥补之法。既是天帝任命圣尊之位,本尊不让,你便不可夺!逆鳞之罪,你――可懂得?” 圣殿之内回荡着南荣墨的声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她在达奚亦泽身边驻足片刻,双手负在背后,又向大殿中央走去。 “殇,原本可以凭借他的实力向天庭奏请圣尊一位,然,他却一意孤行挑起事端。”南荣墨迈上台阶,坐回圣座,接着说道:“修为高深本无过,殇之过,在于他的行事方法。此事本尊已做出决断。” 大殿之中众人听闻此言,皆屏息凝视。达奚亦泽也抬起了头,惊恐的望向南荣墨,胸腔里的心脏明显的加快了速度。 “介于殇已付出代价,不予追究!逆鳞之战中殇派将士几近覆灭,不予追究!其子达奚亦泽未有参与,不予追究!” “眼前之事,圣域选拔仙人一事,当务之急,首侍芜羌二人协领几位圣域天尊着手去办。南域帝尊之位――由南荣黛暂领,南域长老南荣川枫与西域冷长老免于比试,直接到圣域任天尊之位。其它事宜,列位天尊先做操办,只需禀报上来即可。” 第14章 灵力测试 既然圣尊已经做出了决断,圣域的几位天尊也没有再提及其他。毕竟圣尊强势归来,殇却已魂飞魄散。 他们只是不满意,西域的冷长老也来圣域做天尊。那他么可是殇的胞弟! 奈何圣尊之意不可违,他们一众直接效命于圣尊,只得服从命令。 众人散去,圣域的弟子便将比试一事通晓到了整个墟域:无论是世家弟子,还是散族中人皆可一试。 此消息尤其令那些散族众人为之振奋。 世家中的众弟子亦是跃跃欲试。 西域,达奚府邸,议事堂。 冷长老在议事堂中不安的来来回回的踱步,不知绕了多少个圈后,才挑眉道:“方才圣域已来人通禀,南荣墨要选拔新的天尊。这本是件好事,可是之前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达奚亦泽坐在椅上,无力地低着头。 “侄儿也不知,但那南荣墨态度很是坚决,直言不予追究。旧事皆不再提。” “还直接任我天尊一职,免于比试?”冷不敢置信。 “叔父实力本就当得起天尊一职,何况还有那南荣川枫呢!”达奚亦泽安慰着。 “南荣川枫是她叔父啊――”冷长老眉头紧皱,想了想,对达奚亦泽说道:“明日比试,你先隐藏些许的修为,别看南荣墨年纪轻轻,她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多着呢!” 达奚亦泽点了点头,将叔父的话记在心间。 比试如期举行。经过一层一层的选拔,最终能到圣域的只有二十人。宁天、孤冰寒、关野这三位出自圣域的天尊自然无人敢挑战。芜和羌两位首侍更是众人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这二十人中有墨族的帝尊墨沉雪,此妇人正是南荣墨的姨母,墨凌霜的妹妹。原出自墨族的天尊,墨凌霜的父亲,墨阜老爷子也在其中。当然还有西域的达奚亦泽。 一行人在圣域弟子的带领下浩浩荡荡上了圣域。除过原来的天尊和来过圣域的帝尊比较淡定,其余人皆对圣域充满了好奇。 “哇――这也太庄重了,圣域与天界相差无二吧!”一声粗犷的嗓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目光所及,却发现是一个粗鄙女子。这女子衣不覆体,肤色粗糙,腰圆体肥。 “芳菲,说话小点声,让人看了笑话。”她旁边的一个女子急忙拉扯她破烂的衣角。 …… 众人惊愕,芳菲,这名字同本人模样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差甚远啊。 “怕什么,本姑娘虽无世家弟子那样的壕气,背靠大树好乘凉,可咱也有一身过人的本事不是!总会出人头地!” 众人皆与这位名为芳菲的女子保持了远远的距离。只有刚刚劝说她的女子还在她身旁。 “何人在此喧哗?” 女子看着眼前的这个仙人,身穿铠甲,甚是威严,急忙行礼:“我是来此参加比试的!” 仙人上下打量了兰芳菲几眼,说道:“有本事自然是好,但此处是圣域,不可喧哗!” “我生来嗓门就大,您多包涵。多问一句,何时能见到圣尊啊?” 那仙人愣了一下,看着这姑娘心急的眼神,哈哈大笑:“比过了自然能见到!姑娘且努力着!”说罢便笑着走开了。 随后又有几名圣域弟子过来,带领他们前往比试的场地。 “刚刚那位是谁啊?好威风!”兰芳菲满目艳羡,自顾自地说着。 “他可是圣尊的首侍,芜大人!”墨沉雪将女子的神色尽收眼底,轻蔑的笑了笑,从兰芳菲的身前走过。 圣域修习场比邻神器室而建,占地面积极为庞大。上有十三根粗壮的金色晶石质的通天石柱分而立之,下有八方巨大的灵石齿轮不停运转。 一行人眼见脚下异动,不敢上前。引路弟子对着身后众人嘱咐道:“诸位请紧随在下,若是一不留神,就会随着移动的灵石台跑到其它的地界去了。可就耽误诸位辛辛苦苦拼来的比试了!” 兰芳菲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特意降低了自己粗犷的嗓门,问道:“这位小哥,方便问问,这修习场怎得还会动?万一掉下去――”她边说边向空荡荡的下方望去。 引路的弟子反倒疑惑的问道:“仙人不知?” “我,我出自散族。”兰芳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杂乱的头发。 “怪不得。”引路弟子并未如旁人一般,向兰芳菲投以异样的眼光,反而是心生佩服:“仙人竟能从散族一路拼到圣域,实属不易。” 兰芳菲看着眼前俊朗又谦逊的小哥,更是手足无措。 那弟子接着解释道:“灵石齿轮的运转一则可以将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至玉石台,令修习的弟子们事半功倍。二则可以调度变换成所需的修习阵法品阶。至于仙人讲的掉下去,一般来说,仙人的灵力品阶再低,御剑飞行的本事还是有的。” 兰芳菲终于明白过来,但仍旧跟紧了引路的弟子。 一行人一路走来,在最大的一处修习场停了下来。几位天尊已在此等候。 入眼的便是一只悠闲踱步的灵兽。这灵兽生得一副狮子模样,浑身毛色妖艳地刺眼,不怒自威。它未曾抬头看一眼众人,只是在几位天尊面前偶尔抬眼看看,似是在与他们说话。 “这是我圣域的灵兽――狄前辈,待会儿你们依次上前,化出源脉,狄前辈自会探测诸位的灵力。”芜把这些话交代给众人,又走到墨阜身边,双手作揖,“墨老爷子,圣尊特意吩咐过,您不必参与比试。” “代老夫谢过圣尊,老夫这把身子骨好久没活动活动了,很想与这些年轻人过过招,看看他们中间是否有些个好苗子。” 芜思虑片刻,回道:“也好,有墨老爷子亲自上阵,也是件振奋人心的事,但是您的名额不作数,您看这样行吗?”虽然芜居于首侍的位置,但是对这位资历深,身份特殊的天尊,表现出格外的尊敬。 “多谢芜大人!”墨阜回礼。 第15章 劣质丹炉 芜走到羌身旁,在羌耳旁通晓了此事。 羌点了点头,而后对众人说道:“因墨阜天尊修为过人,为我圣域立下无上功绩,故无需参与比试。比试规则稍有改变。除去墨阜天尊,其余十九人通过狄前辈的灵力测试以及炼丹术两关的人,当可参与接下来的域技比拼。能在墨天尊手里过五招以上的人,即通过比试。三关全部通过的人交由圣尊定夺。”说罢便与芜入座。 芜和羌坐于上位,宁天、孤冰寒、关野以及墨阜坐于两侧。灵力的观测便正式开始。 灵力对于一个修仙者来说是最基本的要求。若灵力不过关,即使域技再霸道,也没有飞升上仙的可能。 历来出自三大世家的人飞升上仙的机遇更大,他们皆继承了本族强大的祖脉,祖脉化为源脉,源脉又将外界的灵力转化吸收。 而散族却没有强大祖脉的倚靠,只能在墟域这片仙下之都,以一己之力寻找上古神兽遗留的灵力,这样自然弱些。 这才使得很多散族的人投靠到三大世家中做弟子,以图自己能够有更大的机会飞升上仙。 参与比试的十九人中,除了达奚亦泽和墨沉雪两位帝尊淡定一些,其余人面对这只狄前辈皆心惊胆颤。 墨沉雪丝毫未惧,第一个站了出来。张开双臂,化出源脉。 一朵玄色云雾自墨沉雪脊柱处升腾而起,愈来愈广,愈来愈暗,修习场的气氛随之变得压抑。这正是墨族的源脉,玄雾。 对于众人的反应墨沉雪自然早已预料。她仰起头,神色高傲而轻蔑。灵兽狄向芜点了点头,芜会意:“墨族帝尊墨沉雪,灵力中品七级,通过。” 墨沉雪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另一侧,入了席。 接着一个碧色的身影站到了狄的面前。此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颇生得一副好皮囊,衣衫虽已作旧却是穿得一丝不苟,腰带上挂一块浅碧色玉佩。 此人恭恭敬敬得拱手向狄行了个礼,说道:“南荣世家外门弟子之辰见过狄前辈。” 狄双眼微眯,露出一副慈祥之色。 一条青龙虚虚实实凌空而上,鳞片色泽有余,却是实体欠佳。没办法,外门弟子就是如此,如之辰这般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争取到吸收灵力的机会一二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些狄再清楚不过,它这只活了亿万年的兽,早已对此司空见惯。 只见狄低沉得向芜吼了两声。芜皱眉道:“这……” 见他疑惑,狄又是吼了两声。芜看向之辰,缓缓说道:“南荣世家外门弟子之辰,灵力下品三级,通过。” 什么,灵力下品三级,通过?狄的决定引起了一片哗然。 “莫要吵闹,狄前辈的决定岂容尔等质疑。”芜高声喝到。 众人心中虽仍存不满,但是迫于芜的威压,皆不敢造次。之辰又向狄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走向一旁,与墨沉雪坐到一侧。 “灵力不足,却懂得俯首求名,这还真算个本事。”墨沉雪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之辰面色从容,语气谦和:“狄前辈乃上古灵兽,弟子钦佩已久。” 墨沉雪冷哼一声,未再作声。 “狄前辈,就让我过吧,我已经达到中品四级了!”一个弟子痛哭流涕,跪地央求。 芜摇了摇头,身边两名弟子上前,架起男子的双臂,将他带离了修习场。 灵力一关过后,七人退出了比试。其余通过的人皆入了席,每人面前摆有一方案几。案几上放有一个小型的炼丹炉,以及几味药材。 比试刚过一刻,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众人闻声看去,皆是哈哈大笑。那人灰头土脸,眼神呆滞的抬起头,缓缓问道:“芜大人,这炼丹炉的材质――” “本场比试用的丹炉乃是圣尊亲定,圣尊说了,用最低等的丹炉比试,才能辨出各位炼丹术的高低。” …… 那人一脸窘相,顿觉生无可恋,顶着被炸成鸟窝状的头发无奈离开。 紧接着又有两人炼炸了丹炉。几位天尊见此情景,忍着的笑就要憋出内伤。圣尊可真是会挑丹炉,用她的话说,这是在给圣域降低选拔天尊的成本…… “羌大人,圣尊如此看中的事情为何没有亲自到场啊?”关野欠了欠身子问道。 没等羌开口,芜便口无遮拦的接了过去:“哈哈,你不知道圣尊此次归来带回来一女子吗?” “女子?何——”女子? “咳咳!”羌狠狠瞪了芜一眼,“管好你的嘴!” “开心的事情要与大家一起分享嘛——”芜不满地撇撇嘴,“那女子美的简直不可——” “还没完了!” 关野见羌对芜所言讳莫如深,眼珠转了转,识趣地转过身去。还是乖乖地看比试吧。不过……圣尊带回了圣域之外的人?这好像有违常理啊。 待炼丹术比试结束后,芜看着剩余的这九人,嘴角侧扬,说道:“在进行接下来的域技比拼之前,各位皆可服用炼丹比试中炼制出的成品丹药。” 当众人看到芜阴邪的一笑时,就猜到圣尊为他们挖的坑不止一个。方才的劣质炼丹炉仅仅是个开头。 果不其然,芜的话音刚落,他们直觉得一万匹草泥马就在心中飞奔而过。若是早说的话,方才炼制丹药就不这么哗众取宠了,而是有个特定的方向。只有那么两三个,听了倒是暗自庆幸。 “墨老爷子,请――” 墨阜起身来到修习场中央站定,“谁先来?” 这次墨沉雪又冲到了最前面,“父亲,得罪了!”话音未落,身先动,一掌带着五成的力量向墨阜左肩劈去。 墨阜双脚微移,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借力将墨沉雪推离自己。墨沉雪脚跟带动身体回旋了一圈。正在墨阜以为她要站定时,她却又做一个回旋,踏上虚空,一个转身,俯冲而下,双手向下压向墨阜头骨。墨阜立即以掌心相对,双腿稳稳的扎在地上。 墨沉雪见父亲未受到压制,又将一成的力量灌输至掌心。却见父亲缓缓闭上双眼,与此同时,她忽感天旋地转。顾不得其它,墨沉雪急忙化出源脉稳住心性。 在众人眼里,虚虚实实不知墨阜转了多少个圈,一名比试的弟子瞬间被眼前的术法晕吐。墨沉雪集中所有精力,紧闭双眼,用心感知方位。找到准确方位的一刹那,冲脱与父亲相对的掌心,双脚落地,后退站稳。 “父亲的玄冥影果然厉害!” “雪儿的修为更进一步了,为父很是欣慰。恭喜你晋为天尊!” 墨沉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第16章 身怀毒煞 受到玄冥影冲击太大的那名弟子,当即退出了比试。在墨沉雪之后,南荣川枫的独子南荣瑾、冷长老的儿子达奚亦沐两位年纪相仿的公子,相继通过了比试。 “接下来,谁来?”墨阜脸色未有丝毫的倦累。 正在此时,一声长鸣,玄鸟伴着南荣墨飞身而下。墨阜马上双膝跪地,俯首行礼。南荣墨将墨阜扶起:“辛苦墨天尊!” “无妨,老夫还有力气效忠圣尊,为我圣域出力!” “您先到一旁歇息,接下来的比试由本尊来。” 圣尊亲自上阵?还未进行域技比试的五人听闻此言,心里直打颤。 “圣尊长的可真是俊朗清逸,年纪可是真实的?还是用了逆天的驻颜术?”兰芳菲瞪大了双眼,悄声问身旁的瘦弱女子。 “你声音不能低些吗?” “这已经是我最低的声音了!怎么办?我的心跳的好快。”兰芳菲说着吞了口口水,强装镇定。 兰芳菲的言语一字不落的钻进南荣墨的耳中。她双手负于身后,用她那冷清的能冻死人的嗓音说道:“接下来你们五人的域技由本尊亲自测试,能在本尊一招之下存活即可。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用以吸收丹药,丹药三枚为极限,原地调整状态吧。” “对了,选丹药聪明着点,没等到比试就撑到爆体而亡的,圣域不会收这种蠢货!也不会为他收尸!现在给你们退出的机会。” 南荣墨眼睛一扫站在原地不动的五人,朗声道:“好,都是我墟域的好儿郎,既然没有要退出的,那么一个时辰之后,本尊期待你们的表现。” “你哆嗦什么?”兰芳菲看到身旁的女子浑身打颤,问道。 “我、我冷。” 兰芳菲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疑惑道:“冷吗?圣尊出场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煞风景!” 那女子冲她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说道:“圣尊都没正眼看你!”说罢便不再理会兰芳菲,去一旁吸收丹药去了。 兰芳菲撇了撇嘴,自觉没趣。她却不知道,坐在上位的圣尊正在用余光瞅着她。 这女子的体质倒是奇特的很,南荣墨一边品茶一边对羌和芜说:“这次的天尊选拔,有点意思!” “属下只怕扫了圣尊的兴,那闲言碎语的粗鄙女子,还有那灵力好不容易才探到下品三级的外门弟子,还,还有那达奚家的……”芜一个个看过去,又是叹口气,又是摇头,竟没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 南荣墨目光深邃,话里有话:“且看着。” 场地中有人在提纯丹药,有人已在转化灵力加以吸收。南荣墨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 芜很快觉察,急急唤了声:“圣尊?” “边上那人,你去把他救下,取消比试资格!” 芜抬眼看去,那人正在从容吸收丹药,并无不妥。但他还是遵照圣尊命令,朝那人走了过去。当芜走到那名弟子身边,正欲说什么的时候,眼前之人口鼻中忽然就渗出了血,芜急忙上去封了几个穴位。 “亏得圣尊知晓你有危险,让本座来救你一命,不然你这条小命,今天就玩儿完了!” 被救过来的弟子俯身忙向南荣墨坐着的方向跪地叩首,连连说道:“多谢圣尊!多谢圣尊!” “修仙路上,保着命在,才有飞升上仙的可能,若是连命都舍弃了,何谈之后的路呢。圣尊仁慈,怎可能看你爆体而亡,却不相救。罢了,这遭就算白来了,回去吧。”芜甩甩衣袖,命弟子把这人送离了圣域。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有了方才那名弟子的前车之鉴,其余四人再无此情况发生。 南荣墨起身,对着那名壮实的粗鄙女子,勾勾手指,说道:“你先来!” 兰芳菲面露惊色,踏着沉重的双脚站了出来,她那原本就破烂的衣衫,哧的一声又扯开了一道口子。芜实在无法忍受,一口茶喷了出来,这女子真乃是毕生难见的奇葩! “兰芳菲拜见圣尊,圣尊当、当真英武!”她盯着南荣墨,说出此话,全然不顾及衣衫的破烂。也或许是早已习惯。 “准备好了吗?本尊出招了。”南荣墨淡淡一笑。手上同时发力,掌心化出一团黑雾。正是墨族的玄雾,这玄雾又与墨沉雪的有所不同,其中闪现一阵噼里啪啦的雷电之声,“本尊注入了两成的力,一掌过去,你若是没有明显的伤,你就通过了。” 南荣墨将使用的域技与品阶全数告知。 兰芳菲高兴地嘿嘿一笑:“圣尊请!” 南荣墨这一掌向兰芳菲的心口劈去。在此冲击下,兰芳菲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待玄雾尽数散去,在场的人意外的发现兰芳菲竟然丝毫未伤的站在那里。 “原来是有毒煞护体,难怪本尊觉得你的体质隐隐有着与旁人不一样的气息。” 南荣墨在那一个时辰的等候中,就看到兰芳菲所服丹药与旁人所服丹药大不相同,又一时无法确定女子体内的源脉属性。于是她以玄雾为幌子,在玄雾拍出去的瞬间,便使出脉瞳,去探测兰芳菲的源脉。 “可否告知本尊,你的源脉之力是从何处所得?” “圣尊竟能在我未化出源脉之时,看到我的源脉为何物?”兰芳菲疑惑不解。 “自然,本尊身怀脉瞳,但凡你用了源脉之力,本尊便知你源脉为何属性。” 兰芳菲惊讶不已,又小心探问道:“那我是通过了吧。” “嗯,通过了,现在可否告知本尊呢?”南荣墨思虑片刻,又道:“据传,亿万年前,墟域有凶兽与天界灵兽相搏斗,灵兽化为源脉被墟域之人所供养,却不曾听闻那凶兽下落?” 兰芳菲看圣尊已经猜到,便跪地乞求:“圣尊既已知晓,为何还让我进入圣域。” “你既然能将这毒煞化为源脉,就说明你的体质与旁人也是不同。世人皆怕邪物会让人走火入魔,殊不知令人走火入魔的实则是左右它的那颗心。若你的心能凌驾于邪物之上,令它为你所用,又有何过错?” 第17章 强悍肉身 “圣尊……芳菲愿为圣域肝脑涂地!”兰芳菲觉得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样瞧得起,第一次敢将自己的源脉公之于众。 “能与毒煞合体,也是你的机缘。”南荣墨将兰芳菲轻轻扶起,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说道:“这里主宰万物。” “下一个你来吧。”南荣墨对兰芳菲身旁的瘦弱女子说道。 那女子战战兢兢的上前,南荣墨沉默片刻,又说道:“她护得了你一时,可护不了你一世,护你一世的永远是你自己。本尊便不多言了,你回去吧。” 那女子吓得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嗵的一声跪倒在南荣墨面前,央求道:“多谢圣尊饶命,可小女子和芳菲自小一同长大……” “圣尊,是我一直自愿护着她,非是她愿作弊。”兰芳菲见已败露,赶忙跪下求情。 圣域从未开过如此先例。芜很是气愤,这女子耍心思竟耍到圣域来了。他带着身旁两名弟子就走了过来。 忽然一个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芜定睛一看,有些慌了神。恭敬作了个揖:“羽、羽姑娘——” 南荣墨看了羽笙一眼,命芜退下。芜心中升腾起一团无名火,站在那里虎视眈眈的瞪着眼前跪着的二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突然出现的女子身上。除了羌和芜两位见过羽笙的首侍,其他人皆醉心于她的笑容当中。 良久之后,南荣墨虽面无表情,却是对跪着的二人缓缓开口:“看你倒不是惹是生非之人,起来吧。本尊就留你在圣域,在她座下做个弟子,继续修习吧。” 那女子和兰芳菲又感激的向南荣墨连连谢恩。 芜对南荣墨做出的决定难以置信,圣尊出去三年,脾气也没了吗?当年他只不过是同圣尊开了句玩笑话,就被圣尊踢断了一条臂膀啊。如今这二人涉及到作弊,圣尊却这般宽容! 芜的憋屈从内心一直溢到了脸上,南荣墨看在眼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芜努了努嘴,转身退下。 呵,还同我闹上脾气了!南荣墨看着芜的背影,有些无奈。 兰芳菲之后,修习场中只剩之辰和达奚亦泽二人还未比试。南荣墨手托下巴,在这二人面前低头不语,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达奚亦泽想起了来圣域时叔父嘱咐他的话。几场比试下来,他都不是最出色的,但也并未让自己败下阵去。他要做的就是晋为天尊即可,不求名次,故而达奚亦泽在比试的过程中,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真实的修为。 然而此刻的达奚亦泽被南荣墨盯的心里直犯怵。 见南荣墨良久没有开口。之辰倒是向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圣尊,在下为南荣世家外门弟子,之辰。” 南荣墨看了一眼他,问道:“你便是那个灵力只达到下品三级的外门弟子?” “是。”之辰将头低下许多,愈发显得的谦卑。 “可有服用丹药?” “回禀圣尊,弟子服了三枚。三枚皆是提升灵力的丹药。属下一路靠着硬拼,才求得今日来到圣域的这一机会,不想因这最后一关离开圣域。” 南荣墨闻言很是动容,说道:“本尊既知晓你灵力低弱,便不会动用源脉,只出域技招式。但是你可以在域技之上赋予灵力。就让本尊看看你是如何以如此低弱的灵力拼到这最后一关的!” “多谢圣尊!” 圣尊竟然对他特殊对待,这让这名外门弟子甚是感激。 南荣墨点点头,双手便作龙爪状,向之辰两肩抓去。出乎南荣墨的意料,之辰并未躲避,而是化出他那条虚弱源脉,咬紧牙关,向南荣墨迎了上去。 南荣墨心中一惊,他这是要用□□硬抗吗? 如此想来,南荣墨出手的过程中悄然将自己的力量收回一二。 果不其然,她的猜测是对的,只不过南荣墨没猜到结果。 若是换做旁人,龙爪早已钻入骨髓之中。而这之辰,仅仅是双肩上多了几道血痕,破了皮相。 南荣墨的手微微有些疼痛。眼前弟子的肉身竟强壮如斯!这明显将南荣墨久违的好胜之心引了起来。 呵,本尊还小看你了,这肉身,练得不错!且让本尊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强。 之辰看向南荣墨,满怀期待的问道:“圣尊,属下未出现内伤,只留了这几道血痕,可是通过比试了?” 南荣墨双眼微眯,轻哼一声,又转而瞅了几眼站在一旁的达奚亦泽。 几位天尊已经很熟悉圣尊这种眼神了,皆是心道,圣尊又要挖坑了,从前的他们不知被圣尊这样挖了多少坑。如今倒是好了,又来了几位! 场中二人还未明白过来南荣墨的眼神是如何一回事,就听南荣墨说道:“你二人,一起来!” “圣尊,比试过了就好,这――”芜是真心担心着南荣墨的身体。南荣墨初回圣域未有几日,不知现在身体如何。 可是这份关心到了南荣墨的耳中,却成了佯装着的关切。也对,谁让他平日里总是与圣尊开玩笑呢。 “无妨――”南荣墨轻笑一声,“你退后,少矫情几句!本尊今日高兴,陪这两人好好练练!”说罢,又冲着眼前两人说道:“你二人,皆可使用灵力加持域技。过本尊五招,即可坐上圣域天尊的位置。你二人,可敢接?” 芜看看羽笙,羽笙微微摇了摇头。好吧,就算是这女子都没办法阻拦的事情,那么也只能随圣尊的意了。只是……哎,芜怎么都觉得委屈。他的地位莫名其妙地降了不少。他如此想着又偷偷瞟了一眼羽笙,心里竟然生了酸味儿,虽然,他知道不妥。 在芜走神之时,场上二人也在思虑圣尊的提议。 哪怕是圣尊真正的在征求他们二人的意见,可谁人又能当真呢? “之辰接受。”这位外门弟子倒也兴奋,能与圣尊过上几招,乃他毕生所幸。 达奚亦泽别无选择,思索再三,只能答应:“达奚亦泽听从圣尊安排!” 南荣墨冰块儿似的脸如沐春风,身后的芜羌二人和几位天尊也随之笑了起来。 这位圣尊,好似只有碰到能让她一展拳脚的人时,她的那张脸才会融化一些。 “那便开始罢!”南荣墨未出新招,只将方才对付之辰的那龙爪灌注了她五分的力,两爪同时挥下。 之辰双手握拳硬碰硬挡了过去。达奚亦泽化出源脉护体,躲闪到一旁。南荣墨向手中灌输的力量节节攀升,挥过去的一掌比一掌狂暴。 之辰脸上开始变得狰狞。无奈之下,他化出源脉,将那低弱的灵力加持在域技之上,以裹挟着灵力的拳头挡下南荣墨砸向他的每一掌。 第18章 大局已定 达奚亦泽和之辰已在南荣墨手中过了五招,却仍不见圣尊停手。众人皆不解。 之辰的双手已裂出道道血痕,达奚亦泽也是气喘吁吁,接应不及。 就在之辰再也无法接下一掌之时,南荣墨高声冲他喊道:“虎技练得不错,你通过了,闪到一旁!” 听闻此言,再也支撑不住的之辰赶紧闪出战局,躲闪到兰芳菲的身旁。再打下去,他可就真的没命了! 达奚亦泽观察到南荣墨与之辰说话间并未停手,心中疑惑万分,莫名的恐惧自心底升腾而出。南荣墨总不会如此的光明正大的在此处,就将他结果了吧! 南荣墨实则早已看出达奚亦泽在躲躲藏藏。她只不过是把达奚亦泽逼到最后而已。之辰的肉身强度到底能撑到如何的程度,亦是她想知道的。 之辰的实力南荣墨已经了然于胸。接下来,达奚亦泽,你又对本尊隐藏了多少呢? 南荣墨化出源脉,将七分的灵力灌注其中。霎时苍穹之上风云突变,一条青龙俯冲而下。嘶吼声震耳欲聋,裹杂着狂风暴雨冲向达奚亦泽。 达奚亦泽心生绝望,迫于上方传来的阵阵强盛压迫感倒在了地上。已是到了生死关头,他全然顾不上叔父的叮嘱,祭出异鱼,调动他所有的灵力来抵挡这龙吟一击。 龙吟一出,在场的众人皆为震惊。圣尊竟然食言了,动用了灵力!这是欲与达奚一族算后账吗?欲借此机会断了殇的后! 达奚亦泽强撑之下,一口鲜血涌了上来。南荣墨就此收手。她对上达奚亦泽愤恨的双眼,轻松的说了句:“嗯,还不错!” “那达奚亦泽可是通过比试了?”达奚亦泽仍旧倒在地上,忍着那口血,自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一句话。 “达奚亦泽,晋为首侍!”南荣墨转身又向芜吩咐道:“寻颗丹药给他服下,位置将他排在你和羌之下!”说罢,看着达奚亦泽的目光又深邃了些许。 “属下遵命!” 待南荣墨走后,达奚亦泽仍惊魂未定。终将口中忍着的血吐了出来,良久未起身。 西域达奚府邸。 “什么?亦儿竟被南荣墨打成重伤?”正在西域处理事宜的冷长老听闻弟子带回的消息,震怒。 “不过……” “吞吞吐吐做什么,不过什么!”冷猛力一拍,掌下的石桌瞬间裂成几半。 “圣尊将达奚帝尊直接晋为了圣域首侍。” 冷再次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 一时间,达奚亦泽被圣尊直接晋为首侍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墟域。人人皆道,达奚一族要亡了。圣尊明着说不予追究,如今却是变着法子折磨殇的独子,伺机报仇。将达奚亦泽晋为首侍,此举不过是令他距离死亡更近一步而已。 芜和羌按照圣尊的吩咐,将一众天尊带到了天尊阁。达奚亦泽与他二人一道住在天侍阁内。 “好了,诸位有什么问题皆可问各自座下的圣域弟子们。日后咱们就是在一处共事的仙人了,直接效力于圣尊。圣域之内,炼丹室、灵力室、修习场、灵兽场、神器室一应俱全。诸位贵为天尊,这些场所自然是出入自由,只需登记在册即可。今日可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圣域地境,明日同上圣殿,参与议事。”芜羌二人交代罢这些,带着达奚亦泽一同回他们的天侍阁了。 圣域拥有最庞大的灵力资源,最辽阔的修习场地,亦是灵兽的聚集地。是除天界之外,最具优势的成仙之地。大多上仙亦会将座下弟子派到此处历练。来到此处,是为真正的仙人了,等到修为精进,方可飞升上仙。 这对新晋的天尊来说,无疑不是人生的最大转折点。 此刻,达奚亦泽在房间已经歇息,他已将弟子送来的疗伤丹药服下。达奚亦泽是打心底恨透了南荣墨。这个女子,不仅致使他的父亲魂飞魄散,今日差些也将他推向死亡。不,她原本就是要将自己推向死亡的,不过是修习场中旁人太多,她担心落了口舌罢了! 首侍?哼,你倒是想监视我罢!达奚亦泽暗暗发誓,南荣墨,我势要把你拉下这至尊之位!想我死,没那么容易。 次日一早,众位天尊依照权位依次进入圣殿。 首侍羌芜二人,再有达奚亦泽。这三位首侍皆身披铠甲,位列殿首。宁天、孤冰寒、关野位于其后。墨阜、南荣川枫、冷、墨沉雪、之辰、兰芳菲、达奚亦沐、南荣瑾,等诸位天尊,随在圣域天尊之后。南荣黛暂领南域帝尊之位亦在其之列。 众人皆身着圣域银白色服饰。腰间佩有一条鹅黄腰带。 “恭喜诸位位列我圣域仙班!望诸位日后勤于修习,守正心性,早日飞升上仙!本尊初归来,各项事宜尔等先呈予首侍,本尊召见后,再同本尊作商议。”南荣墨说罢看向众人,停顿片刻,又问道:“西域帝尊与北域帝尊之位已经空缺了?” “禀圣尊,西域帝尊达奚亦泽,北域帝尊墨沉雪,皆已晋位。”羌回禀。 “冷天尊?你心中可有适合西域帝尊的人选?” 冷抬头看向坐在圣座上的南荣墨,一时犹豫不定,他壮了壮胆子,说道:“老夫恳请圣尊准达奚亦泽继续任西域帝尊之位。达奚亦泽已任帝尊五年有余,对西域情况再熟悉不过。更何况他修为尚浅,不足以担当首侍一职。” “西域竟无人能胜任帝尊之位了吗?”南荣墨呼出的每一口气,皆是寒气。 羌闻言说道:“人人做梦都想晋为我圣域天尊,达奚亦泽如今已贵为首侍,不想冷天尊却想将侄儿从这位置拉下去。他既已任帝尊五年之久,修为又是圣尊亲自验过的,冷天尊自不必担心达奚亦泽担不起首侍一职!” 冷天尊冷汗岑岑,硬着头皮说道:“亦儿从帝尊直升首侍,恐有越位之嫌!” “你侄儿的修为远比你想象的高深,冷天尊一再降低达奚亦泽的位置,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19章 天帝贺礼 冷狠狠的瞪了一眼与他过意不去的羌,闷哼道:“你――哼!”他无言反驳,继而又低下头,向南荣墨的方向双手作揖,说道:“圣尊,老夫所言皆是为圣域着想!” “不必多言,冷天尊放宽了心罢,达奚亦泽的修为确可任首侍一职。若你西域现在无人可选,那么――”南荣墨目光转向羌,说道:“羌,本尊记得你座下有一位弟子,乃芍卜上仙派来圣域历练的,是吗?” “是的,圣尊,名为文元。” “嗯,就让他去西域历练历练吧,圣域所有资源,他仍旧可以用度。” “圣尊,这――”冷还想极力挽回。 “冷天尊,圣尊已将上仙弟子派去,你莫要好赖不分!”羌一步跨出,身上的佩剑发出沉重的响动。 冷叹了口气,退了回去。原本想将亦儿保下来,没曾想把自家帝尊之位也拱手让人了!这天尊当的,真他娘的憋屈。今日且忍着,日后若是亦儿有危险,就算老夫赔上这条老命,也要保住我侄儿。 “北域呢?”南荣墨又问。 墨阜老爷子站出来,回道:“回禀圣尊,老夫的孙儿福祐年过十六,可任北域帝尊。” 南荣墨沉思片刻,说道:“墨祐,倒也聪慧。那就这么定了罢。芜,将你座下弟子选一个,派去北域辅佐墨祐。他年纪尚小。经验欠缺。” “属下遵命!” 新的秩序已然建立,南荣墨暂时松了口气。与众天尊开始商议其它的一些事宜。 忽而殿外两道光芒闪现。众人皆向外看去,见是芍卜,殿灵二仙走进大殿。 南荣墨走下圣座,带领殿内众人拜见了这两位上仙。虽说平日南荣墨与他们交情甚好,但是众人面前,这礼还是要行的,何况不用想都知道此二人今日是作为天帝的使者前来。 “墨,天帝知你归来不易,特赐一份贺礼。”芍卜双手化出一个装饰华贵的礼盒。 得亏本尊回来了,若是回不来,也不知道这宝贝归谁了!南荣墨这样想着,上前接过礼盒。打开来看,里面躺着的是一尊兽骨质感的宝塔。 “这是锁灵塔,放于祖脉处,可保你圣域灵力不息,墟域界内仙气不断!”殿灵在一旁解释。 “代我墟域众人谢过天帝!”南荣墨紧握这尊宝塔,又压低声音问殿灵:“就没送我点什么赔礼道歉的宝贝?” …… 殿灵斜了南荣墨一眼:“天帝没把你晾在一边就不错了,你不在的三年,天帝倒是做的像那么回事。时常派我等来圣域为你处理事宜。你这一个半仙,比我们这等做上仙的还富有……” “这好似怪不到我身上吧。” “不提这些,我和芍卜给你带来一只灵兽。”殿灵说罢,从衣袍中化出一只白虎。 “这白虎,生得慈眉善目的――”南荣墨歪了歪嘴,似有不满。它怎得没个王者的模样呢? “和你绝对相配!”芍卜好似憋着什么坏话,看着南荣墨投向他的疑问的眼神,补充道:“表面不动声色,实则一肚子坏水!”说罢便与殿灵一同笑了起来。 这话传到众人耳中,殿内无人不是暗自偷笑着。 南荣墨脸色变了变,立即对两位上仙下了逐客令:“贺礼也送到了,你二人也该回天庭了吧……” 芍卜和殿灵就这样被哄出圣殿,堂堂两位上仙白白辛苦一遭,竟连一口茶水都没讨到。 圣殿之中议罢事宜,已近酉时。南荣墨直觉得头痛欲裂,准备回寝殿歇息片刻。羌芜二人跟随在侧。 “如今圣域已开始正常运转,圣尊大可放心了。”芜一脸轻松,眉开眼笑。 羌也随即松了口气,感慨起来:“三年前那场大战,虚空之上圣尊的英姿,是何等的振奋人心!属下当时就想着您从虚空归来,定要庆贺一番。谁曾想大战结束后,却是不见了您的踪影。属下带领众将士寻了许久,寻到最后,心也凉透了。” “还有五年前,圣尊带领我们与天界将士对峙,那毁天灭地的气势。试问还有何人能够带领我等一介仙人做出与天界将士大战这等爽快的事!”芜越说越兴奋。 羌向他偷偷丢了个白眼,骂道:“点到为止,芜,莫要失了分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就是如此嘛!本座跟随在圣尊身旁,这辈子都值了,什么飞升上仙,什么极乐世界,岂能与这种潇洒的日子相提并论。”芜大大咧咧的怼了回去。 “本尊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南荣墨一脚踹在了芜的屁股上。她很是难得的笑了笑,谁人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谁人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想当年她南荣墨二十刚出头的年纪,也是极尽潇洒本色了。 芜抬起自己的左臂,嘿嘿一笑,说道:“现在这条胳膊挺灵活的,多亏圣尊给我接上了。” “还有脸皮说出来,不自量力的玩意儿,圣尊让你打西边你偏要打东边,胳膊断了又哭爹喊娘的,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嫌臊得慌!” “谁哭了?谁哭了?你怎么没看到本侍英勇无畏冲锋陷阵的模样!”芜极力为自己辩解道,而后他又话锋一转,小声嘟囔道:“后来大战结束,不是见了圣尊想和圣尊矫情矫情,得个安慰嘛……” 不提则已,羌一听芜提起这话,便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当时芜认为圣尊身为女子,定会安慰安慰他。没想到圣尊看到他哭哭啼啼的样子,二话不说,一脚将他那条已受伤的胳膊踢的脱了臼。疼的他满地打滚。 “现在你这胳膊还好用吧,不好用本尊还可再赠你一脚。”南荣墨言语耍戏着芜。羌芜二人皆是随她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战场情义,在南荣墨眼里,比什么山盟海誓的更为重要。三年了,三年未能与他们二人这般轻松的开玩笑。 芜闻言,立马紧张了起来,躲闪到一旁,说道:“可别,圣尊,您就积点德吧,我还没讨媳妇儿呢!” 南荣墨嘴一咧,笑了起来:“二货,你修仙若是有这份心早就去天界当侍卫了!” “我可学不了您,清心寡欲,只想着修习——太变态!”芜摇头晃脑,煞有介事,一脸的认真。 第20章 共处一室 “你――”南荣墨正欲挥拳揍过去,却看到羌芜二人目光如水,皆向前方看过去。她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原来是羽笙。 羽笙身着一袭绯色衣衫,微风吹过,衣袂飘飘。她的眼中尽显柔情。 …… 芜羌二人不约而同拱手行礼:“属下告退了。” 正欲转身离去,羌又想到了什么,正色道:“圣尊,属下用不用留意达奚亦泽的举动?” 南荣墨话里有话:“这块玉本尊会亲自雕琢!” 羌歪着头思索片刻,似懂非懂,和芜一起退下了。二人又是一步一回头,南荣墨在二人的注视下浑身的不自在,这两人莫不是犯了病? 若不是羽笙就在对面,她早就飞奔过去,将二人收拾一顿。 南荣墨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羽笙越走越近,她才反应过来。看看自己衣衫上的绯色绣纹,又看看羽笙的绯色衣衫…… 南荣墨迎了上去,轻声道“你怎么来此处了?” 羽笙莞尔一笑,回道:“笙儿想着,墨公子圣殿议事,回来时必是要走这条路的,便在此等候了。” 南荣墨一改之前和两位首侍说话时的轻松笑脸,一本正经地问道:“笙儿在此候我,可是有事?” “无事。” …… “走吧,随我四处走走。” 南荣墨甩甩衣袖,羽笙便跟了上去。 “圣域可还住的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让弟子们帮你。” “笙儿本不是娇贵之躯,圣域又乃仙下之都,不知比黎苑华贵了多少。” 羽笙素来如此,说话柔柔弱弱,看似绵软无力,却似柔和春风,拂面之感。 南荣墨停下脚步,盯着羽笙看了看,自顾自的说道:“我知笙儿并非挑剔之人,也知圣域华贵万分……” 羽笙等了又等,也没有等到南荣墨再度开口。她不知南荣墨为何将她口中说出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笙儿,还是不说了罢,我若是言明,你只会更加思念黎叔。南荣墨如此想。 而南荣墨却不知,眼前的女子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惦记她的身体状态。回圣域这段时日,并非日日与她在一处,墨公子的伤,大抵是未复发吧。 两人沉默不语走了许久,南荣墨将羽笙送回了住处。 “有旁的需求随时同弟子们讲,我还要去处理一些事宜。” “你不歇息了吗?” “方才你陪我走了足有半个时辰,这便算是歇息过了。哦,差些忘了,送你只灵宠。” “灵宠?”羽笙喜笑颜开,是何物呢?七色小鱼?山中飞鸟?还是娇俏麋鹿…… 羽笙原本期待的眼神,在看到白虎的片刻间,就被吓得退出好远。 南荣墨耸了耸肩,安慰道:“别怕,笙儿,你看它慈眉善目的,定不会咬你的。” 羽笙半信半疑,良久,才挪着小碎步慢慢靠近白虎。 “这是今日芍卜和殿灵为我归来送的贺礼,是只灵兽,就让它伴着你吧,我时常忙着。难免对你会顾及不暇。” 羽笙听罢此言,心中顿生暖意。若是此刻化出源脉,怕是她那赤色翎羽早已飘飘然了。 “它有名字吗?” “应该没有。” “那――叫它雪灵可好?” “嗯,你喜欢就好。想必它也是喜欢的。”南荣墨低头看着白虎灵兽的模样说道。 这斯,真是见了美女走不动道,也没见你在本尊旁边时这样温顺过。大约羽笙为它起个铁柱之类的破名,它也会欣然接受的。 “好了,让它陪着你吧,我先走了。”南荣墨转身欲离去。 “嗷呜……” 南荣墨冷不丁被这声低沉的嘶吼吓得一趔趄,差些没稳住。她回头瞪了一眼雪灵,原来你会叫啊,本尊以为殿灵送来的是只哑巴灵兽呢! 也是奇怪,只要南荣墨一转身,这雪灵便发出不满的嘶吼声。 “它大抵是不想你走吧,舍不得你这主人。”羽笙看看雪灵,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墨公子,你不然就在笙儿房间歇息吧,笙儿好久未与你说说话了。” 羽笙倚靠在门前,等着南荣墨回应。南荣墨思虑片刻,对走过的一名弟子说道:“吩咐下去,把晚上的补食蔬果送来此处。” 第二日一早,芜和羌来到南荣墨的寝殿禀报事宜,却被弟子告知圣尊昨日未回寝殿歇息。 “那圣尊去了何处,你等竟不知?” “昨日圣尊倒是吩咐过,往笙儿姑娘住的寝殿送了晚食蔬果。”弟子回禀。 “笙儿――”芜回头与羌对视了一眼,尴尬的说道:“走吧,去寻一寻吧。” “你说,圣尊向来独居。当年扶苏上仙对她可是千般万般的好,上仙性情也是温文尔雅的很呢。如此这般情谊,圣尊也从未与他共处过一室啊。”羌很是纳闷。 “我也觉得不对劲。昨日那笙儿姑娘在回圣尊寝殿的必经之路,堵着圣尊,哦,不是,等着圣尊,那眼神……”芜仔细回想:“也不对,扶苏上仙是男子啊,圣尊自然不同他共处一室。这笙儿姑娘是女子,就可以在一处啊。” “按理说呢,你这样说也对。那你说这话时为何如此犹犹豫豫?” “我知道了!”芜用力猛拍羌的肩膀。正在思考的羌被他这一掌吓了一大跳。 “别他妈一惊一乍的,知道什么快说!” “圣尊为何清心寡欲,一心修习。你想,她与男子欢好,她似男子,她与女子欢好,她却又是女子……”芜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圣尊她为难呀!” 芜羌二人此刻已在脑中刻画出了某种难以言明的画面。若是此时南荣墨在场,定会被二人气到吐血。 说话间,这两人已来到羽笙寝殿门外。问询了守在门外的弟子,圣尊还果真在此处休息。二人又是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命弟子沏了壶茶,坐在了外殿的木椅上等候。 内殿中,羽笙一双眸子含情脉脉,注视着与她躺在一处的南荣墨。黎苑与父亲,她自是思念的,可只要她的墨公子在她身边,羽笙的心就满满当当,这些情愫将她的思念之情一滴不剩的挤出了她的心脏。 第21章 岂容哄骗 弟子已来禀报过,羌芜两位大人在外殿之中等候圣尊多时。南荣墨仍旧在梦乡之中神游。只因她身旁的这个女子存了小小的私心。 羽笙已为自己寻了个甚是善解人意的借口。原本心思单纯的她,在遇到南荣墨之后竟然耍起了小心思。当羽笙意识到这一点之时,被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种变化吓了一大跳。惊吓是一回事,于羽笙来说,愿不愿意变回从前,又是另一回事了。 南荣墨这一夜睡得甚为踏实。以至于当她睁开双眼时,眼前一片澄澈。日头已然爬了老高。她急急起身,问身旁坐着的羽笙:“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睡太沉了。” “笙儿只是想着墨公子昨日定是乏的很——”羽笙低下头,佯装出担心南荣墨责怪她的模样。这便是她的小心机了。 大约是南荣墨真的着急了,亦或是看了她怯怯的样子不忍心,果真就未与她计较。 南荣墨只是余光扫了她一眼,便匆忙将内里的紫色华服穿好,手提那件绣着绯色云雾的罩衫出了内殿。 芜羌二人正在外殿悠闲的品着茶,抬眼便看到南荣墨披散着一头青丝,衣衫未整的走了过来。眉间那点丹砂将眼前的南荣墨衬得有种难以名状的旖旎风光。 南荣墨眉头一皱,问道:“你们来此处做甚?” “属下二人一早就到圣尊寝殿外候着,向您通禀今日的事宜。门外弟子却告知圣尊不在寝殿之中,于是――” “那为何不叫醒本尊?”南荣墨已将衣衫整理好,略带愠色的责问二人。 “属下叫――了,”芜正欲解释,一旁的羌眼见圣尊的脸色愈来愈难看,赶忙打断,将话茬接了过来,讪讪说道:“圣尊,笙儿姑娘这里的茶着实好喝……” “好喝,嗯,达奚亦泽为何与你们一同前来?” 羌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成功的将话题转移了。这明显是笙儿姑娘把通禀的弟子挡了回来,他们总不能将责任真正的推到一个女子身上。就算是推到人家身上,圣尊怎可能真正怪罪于内殿中的那位,只会更生他二人的气!此刻,只要圣尊不执著于追究这件事情就好。 “他说他伤势未好――”羌回道。 “伤势未好?”南荣墨挑眉说道:“堂堂圣域首侍,这点小伤就受不了了!”她气不打一处来,冷眼瞪着芜羌二人,又道:“茶水好喝,你二人就在此处喝一日罢,没有本尊的命令,不可停歇!”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羌和芜看着拂袖而去的背影,心里叫苦不迭。这时,羽笙已经穿戴整齐,从卧寝中走出。第一眼便是二人的一脸窘相。羽笙心道,这二人还真是货真价实的武将。于是上前轻声说道:“羌大人,芜大人,圣尊命你二人在此喝一整日茶,你二人还真要如此做吗?” “圣尊命令,不可违抗――”芜无奈的耷拉下了脑袋。 “笙儿身为女子,两位大人在此,怕是多有不便……”羽笙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冲着二人眨了眨。 “多谢笙儿姑娘!”这两块儿木头如醍醐灌顶,拔腿追向南荣墨。 南荣墨回头扫了一眼,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向天侍阁走去。 达奚亦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在寝殿之中安心的养着他的伤。 “去,叫醒他!带到修习场!”南荣墨懒得多看一眼,在天侍阁大殿外下了命令便径自去了修习场。 留下的羌芜二人将南荣墨发火的原因,通通归结到了达奚亦泽的身上。不由分说,踹开卧寝的门,将达奚亦泽五花大绑之后,就带到了修习场。 修习场上有数位弟子正在用功。看到圣尊冰着脸匆匆来此,便一个个谨慎的行了礼,急忙远离了她。南荣墨周身百步之内,竟不见一名弟子。未及南荣墨坐稳,羌和芜带着达奚亦泽就跟了过来。 南荣墨眼睑垂了半边,将那愤怒的双眸挡去了几分,冷言问道:“今日例行禀报事宜,你为何未到?” 达奚亦泽亦是冷冷回道:“禀圣尊,属下伤势未愈。” “你有何伤势?”南荣墨接着问。 “圣尊身为女子,属下为男儿身,男女素来有别。这伤,怕是圣尊看不得!” 你怎得不直接严明你就是看不惯我,欲伺机寻仇呢?达奚亦泽微微抬起下颚,直视南荣墨。你的心思,众人皆知,何必多言! 南荣墨的脸色冷了又冷,那双茶色眸子很快沉了下去。 芜和羌颇有自知之明,悄悄移向一旁。完了完了,圣尊如此神色,莫要连累他二人就不错了。 南荣墨几步走到达奚亦泽面前,未及后者反应,只听“呲――”的一声,达奚亦泽的衣服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他那小麦色的壮实肌肉曝露在众弟子面前。 “胆敢哄骗本尊!”南荣墨一脚飞起,将达奚亦泽踹倒在地。 达奚亦泽目眦欲裂,忍着剧痛,愣是没吭一声。他受的是内伤,皮肉表象定是看不出分毫。这伤便是那日比试之中,拜南荣墨所赐。她又怎会不知。这恶毒的女人,摆明了是在欺辱他。 修习场上,来来往往不少弟子在看戏。显而易见,他这个首侍当的,实则还不如名圣域弟子。 “你可知错?”南荣墨质问倒在地上的达奚亦泽。 眼泪在他的眼睛里打转,可他极力隐忍下,泪水确实被忍了回去。 倒是有几分骨气,南荣墨心中几多赞许,面色依旧。 “我何曾有错?不过是你想折磨我罢了!”达奚亦泽抬头怒视南荣墨。 “羌、芜,施以雷霆风电之术!本尊在此看着!” 南荣墨说话向来轻巧平淡,却比那些疾言厉色之人更令人惧怕。 这便是圣尊。羌和芜心底倒是一阵暗爽,这也怪不到旁人头上,父债子偿罢了。当年大战中,他俩可没少吃苦头。两人一左一右将达奚亦泽架起,推向晶石通天石柱之上,施以惩治。 一道接着一道雷电穿过达奚亦泽的肉身,他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裸露出来的大片肌肤,印上了雷电烧灼过后的黑色伤痕。 第22章 意欲何为 下方的修习场上,众弟子皆仰头惊恐的望着这一幕,小声议论着。通天柱之上引来的雷霆,可是天雷啊! 堂堂首侍被折磨如斯,达奚亦泽无论是□□上,或是精神上,都已是难堪到了极点。 不过一刻,达奚亦泽再也承受不得,大叫一声,将捆绑他的绳索震断开来。破烂的衣衫,坦露出他久经修炼的胸膛。带着斑驳的猩红印记,达奚亦泽踏下虚空,落到修习场中央站定。 芜和羌被达奚亦泽震退到两侧,南荣墨冷眼相看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达奚亦泽此时已经彻底虚脱,半跪在地,吐不出一个字。眼前的光亮一点一点消失不见,达奚亦泽终是无法再撑哪怕一息,轰然倒地。 “把他带回去!未得本尊指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达奚亦泽被南荣墨百般折磨后,简直是丢去了半条性命。他拖着自己几近残废的身体,半仰在床榻上。背后的伤口贴着榻上的床褥,就像卧在针板之上,刺穿他每一寸的肌肤。 南荣墨已经明令不准任何人探视他。如此也好,达奚亦泽心想。没了旁人在侧,便无人瞧见他脆弱的一面,心中的憋屈也可无可顾忌的通通释放。 泪水从他眼中滑出,无休无止的,自脸颊滑落到脖颈,再自脖颈滑下,浸入榻中。达奚亦泽双眼无神的盯着头顶上方的床幔,脑子里甚是纯粹,纯粹的痛楚。屈辱、委屈,泪水……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达奚亦泽心中未有一丝波澜,仍旧赤条条,病怏怏,躺在榻上。何须特意去看,除了她,如今还有何人敢来他的住处。 南荣墨看向榻上之人,道道猩红。可她早已对此见惯,怎会心生怜惜。 “你竟还不如你的父亲有骨气!” 达奚亦泽一字一字的说道:“还请圣尊莫要与属下提起家父。” 南荣墨轻哼一声,倒也真遂了他的愿:“修仙之路非常人所能承受,一点内伤就置自己的分内之事不顾了吗?” “圣尊赏给属下的位置,只不过是为了挡悠悠众口罢了!” “你倒是觉得本尊有这般清闲!还能特意花心思赏你个虚位!我圣域不养闲人,你的这点异想天开的能力还是用到修炼上面去较为合适。” 还真是如叔父所言,花花肠子不少,事到如今,事情做了大半,却还不肯松口承认! 达奚亦泽强撑起身体,一步一步走向南荣墨:“你明知我内伤严重,却送来一粒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丹药,我本也无所奢求,就认命了罢。你封了我个首侍,我便去炼丹室寻疗伤丹药,堂堂圣域首侍,竟然被弟子告知,无权使用圣域丹药。”达奚亦泽越说越激动,终于还是忍不住眼中泪水:“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我置于众人面前百般羞辱!南荣墨,我知你与家父有仇,我知你能力强我千倍万倍!” 对我便也用不着遮掩你的复仇之心了!我又能奈你何?何苦如此折腾。 “达奚亦泽的生死,随圣尊便罢!”达奚亦泽缓缓闭上双眼,即便是舍了性命,依旧挺着他的胸膛。 良久,才听到南荣墨说了句:“随本尊到一个地方。” 达奚亦泽身负重伤,飞身不得。便随在南荣墨身旁,驾着紫气出了圣域。他俯身望去,是去南域的方向。便心下生疑,南荣墨,是要在南域将他神鬼不知的杀害吗? “好了,下去吧。” 眼前灵气逼人,仙雾环绕,潺潺水声悦耳动听。达奚亦泽狐疑着走进泉中。这正是南域的灵泉。 灵力霎时冲向达奚亦泽体内的五脏六腑。他抬眼望去,亭中的南荣墨在层层雾气之后,身影变得愈发模糊。非远非近,似真似假。 那一年,父亲对他说,为了让他早日操持西域帝君之要务,要为他提前加冠。他便在稀里糊涂中,就行了冠礼。还不足一年时间,他便得知父亲挑起了逆鳞之战,兵败圣域,魂神俱灭。 当时南荣墨年仅二十三岁,坐圣尊之位已有三年之久。他便心中谋划,在他到了南荣墨那个年纪的时候,定能为父亲报仇。于是他不分昼夜,勤于修炼,不曾有过片刻懈怠。 前些时日,得知南荣烨霖病逝,他与南荣墨之间的大仇终于将报,遂去南域阻止一切事宜。可哪曾想,老天与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归来的南荣墨让他更是难以企及。 叔父令他隐藏修为,他照做了。可是在南荣墨面前耍一些瞒天过海之事难于登天。南荣墨将他晋为首侍,他倒也认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韬光养晦,伺机而动罢。可还未及反应,就被南荣墨折去了他半条命。 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痛苦太深,压抑太久。达奚亦泽在最不该示弱的人面前,泪水再次不争气的涌了出来。直淌到他的胸膛,刺痛他的伤口,与灵泉水融合在一起。 南荣墨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少年,他像极了初登圣尊之位的自己。倔强、努力、无助,愤恨…… 她天性冷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无情。哪怕这肉身不多已被她炼了去,可这颗胸膛之内的心脏,分明还是热的。 当达奚亦泽走出泉水,身上的伤痕已消散无几。他质问南荣墨意欲何为,南荣墨回他:“这是本尊借予你的,你若有一日辜负了这灵泉,本尊同样可以把你打回今天这般田地。无论何时,本尊皆会候着。首侍一职,你担得起,其它的,凭你的真本事,自求多福!” 随后南荣墨从衣袍中幻化出一套衣衫,丢给达奚亦泽。 “我寝殿有!” “保住这条命,你才有机会做其它的事。”南荣墨冰冷得说道,“我还要去趟龙髓地宫,你必得穿戴整齐,才成体统!” 第23章 老奸巨猾 达奚亦泽摸不着头脑,无奈穿上这套衣衫,随南荣墨向龙髓地宫走去。对于这个地方,他最熟悉不过了。当日便是在此处率领众弟子堵着南荣烨霖的灵棺。 南荣珂这些时日一直努力吸收灵力。无人可以随意来此处,唯有表姐南荣黛偶尔来看他。这个少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没曾想来人竟是长姐。正是喜上眉梢之时,却一眼瞥到长姐身后的那个身影。起身便冲了过去。 南荣墨早已预料,及时拦住了弟弟。 “对付你本侍还是绰绰有余的,莫要冲上来,自讨苦吃!”达奚亦泽很不屑的看着满眼愤恨的南荣珂,说道:“何况,我已经被你长姐用雷霆风电之术贯体,你那点本事还是省省吧!”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人互不相让。只是方才灵泉之恩,使得达奚亦泽心中好受不少。这南荣珂年纪又小,该他让着。 “哼,没本事也要和你同归于尽!”南荣珂大声叫嚣。若不是长姐拦着他,他已经冲上去了。 什么,本侍?南荣珂忽而皱起了眉,又大声叫嚷:“你竟配坐首侍之位?” …… 这可是你长姐封我的位子。达奚亦泽存心想气气南荣珂,没想到看到南荣珂生气的模样后,反而觉得有几分可爱。 “珂儿,莫要喧哗!此处是何地!” “可是――”南荣珂心口憋着气,不再搭理达奚亦泽。 “长姐今日回南域有些事,来看看你。” 南荣珂绷着脸,不言一语。 南荣墨伸手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嗯?几日未见,脾气见长?倒是让长姐看看,长了本事没?” 南荣珂自知理亏,嘟囔着道:“灵力倒是入了体,但是丝毫感觉不到与源脉融为一体。” “别灰心,继续吸收灵力。一年之后,将帝尊之位接好,到圣域报到。其它未见异常吧?身体可有不适?” “未有其它不适,在此处更利于珂儿修炼。” 这姐弟俩你一言他一语的旁若无人,在场的达奚亦泽这才知晓,南荣墨哪里是在惩治她这弟弟,分明只是做做样子!不,何止是做做样子,是变着法子扶持南荣珂啊! 想到此处,达奚亦泽的愤恨又涌了心头。 “嗯,有何不适,随时遣族中弟子来圣域禀告长姐。”南荣墨叮嘱道。 “嗯,墨姐姐放心吧。” 南荣墨点了点头,带着达奚亦泽离开了地宫。刚出地宫,达奚亦泽便想出了那口恶气,故意问南荣墨:“圣尊带我随意出入这龙髓地宫,就不怕我到南域滋事?” 南荣墨回头,盯着达奚亦泽的双眼,一字一顿得回道:“你、怕是忘记了本尊的存在!”说罢,便腾起紫气,踏上虚空。达奚亦泽已然恢复,用不着她带着御空飞行。 达奚亦泽不只是没把这口气发泄出去,反而还被南荣墨毫无情面的怼了回来。他索性来个直截了当,嘴一撇,道:“老、奸、巨、猾!”说罢跟上南荣墨。 前方的南荣墨听闻此言,身子一闪,差点从紫气上摔下来。除那几个上仙之外,谁人敢同她如此讲话。倒也是新鲜,南荣墨竟然未生气。 南荣墨笑笑,又怼了回去:“本尊可只比你年长五岁,怎可言老。只不过本尊的本事比你大了些,在你这般年纪已经贵为圣尊!” 达奚亦泽第一次被人生生比了下去,还是一个女人。他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二人回到圣域,天色已晚。南荣墨允达奚亦泽回了天侍阁,而自己则是将羌芜二人召到殿中。 “将诸位天尊递到你们手里的,需要处理的事宜,都交给达奚亦泽去办。” 芜一脸惊讶,颇为担心的问道:“圣尊,达奚亦泽不是重伤吗?况且,这些事宜量重繁杂,达奚亦泽就算再材优干济,可他从未接触过圣域的事宜,交给他一人――” “他如今已无碍。尽快着他将所有的事宜,给出相对应的解决之策。注明在卷轴之上给本尊呈报上来。” 芜倒不至于担心达奚亦泽的身体,只是圣域事宜事关重大,处理的稍有不当,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还想说些什么,羌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并向他递了个眼色。 这些弊端圣尊不会没有考虑到,定是自有定夺。若是再说下去,惹怒了圣尊不说,还会费力不讨好。不妨照办,还可落个清闲。 达奚亦泽此时的心情甚好,不止身上的伤好了,心中的郁闷和委屈亦随泪水排到体外。 夜已至,已到了歇息时分,他却很意外的收到了芜和羌送来的卷轴。这二人将南荣墨的原话带到,便一脸幸灾乐祸的走掉了。 达奚亦泽缓缓展开卷轴,待办的诸件事宜自卷轴之中漂浮而上。达奚亦泽已经不想去看其中的内容,只看到如此众多的字迹,他张开的嘴巴就足能塞进一整颗鸡蛋。 这是积压了整整三年的事宜吧……怎得待我去了一趟灵泉,我还就会天真的以为她会有多好心。达奚亦泽心中暗暗责骂自己太过天真愚蠢。 南荣墨,算你狠。 之后几日,达奚亦泽一度疲于奔走圣域的各理事处。他不仅要标注卷轴中所署的全部事宜,还需到修习场修炼,令自己的身体尽快恢复。 他已然不再在乎旁人的眼神。自己的脸面是靠自己去争取的。旁人不都说是圣尊是为了折磨他,才赏他做这个首侍吗?他偏要让众人看看,他是否有资格,有实力坐这个位置! 达奚亦泽瞅了几眼眼前这女子。如今当上了天尊,衣服倒是有的穿了,可这张面皮怎么看,仍是粗陋万分。还有这嗓门,这声音,不见本人,任谁都会以为是个中年糙汉子! 不过达奚亦泽还是表现的很客气,毕竟人家是个女子,且身怀毒煞,体质非常人所能比。他是心生佩服的。 “兰天尊与这域技无缘了,此域技是所属灵兽一脉的。怕是以兰天尊的体质无法修炼。” 第24章 凭本事拿 这一日,达奚亦泽在修习场中照例修炼他的域技。旁边的兰芳菲走了过来,扯着她粗大的嗓门问道:“哎呦――首侍大人,你这域技不错,可否教教我?” 兰芳菲闻言,满脸愁容,唉声叹气的说道:“这圣域所有的域技我都无法修炼,这可如何是好?现在莫非只能靠丹药来提升我的灵力了吗?可是我堂堂圣域天尊,不能一套域技都不会啊!没有域技我便只能利用源脉护体,太被动了。” 说话间兰芳菲瞥到走过的之辰,连忙叫住,问道:“唉――之辰,你可是要去炼丹室?” 这声音响彻整个修习场,之辰自然是听了个明白,便冲兰芳菲点了点头。 “我也去,我们一同去吧!”兰芳菲又转身甚是热情的对达奚亦泽说道:“达奚首侍,你也一起吧!” 达奚亦泽想到一直未得空去炼丹室,确实应该为自己补给些丹药了。于是同这二人一起,往炼丹室走去。 圣域炼丹室是一处恢弘的楼宇。上下共建三层。一层是仙草,药材存储处。二层是成品丹药存储处。三层是一间间炼丹室。阵阵药香气自层层的雕花窗棂中飘出。 兰芳菲的丹药需要特别炼制,故而她自己留在了第一层,独自去挑选药材。之辰和达奚亦泽二人则是直接去了第二层,领一些现成的丹药。 成品丹药皆是由一些弟子专门打理派发。之辰寻到自己所需的丹药类别后,拜问了负责此类丹药出入的弟子。那弟子转身将丹药取了来,又将时辰,姓名,所取丹药名称等信息登记在册。记载详细程度,令人咂舌。 达奚亦泽则是到另一旁去找寻自己所需的丹药。他想了老半天,才对旁边的弟子说道:“给我取三颗强生丸。” “没了!”那弟子低头核对着他的册子,头也没抬的回答道。 “怎的没了,这不过是增强体力的寻常丹药,圣域这么大的丹药室,竟然没有存货?”达奚亦泽很是疑惑。 “没了就是没了,哪里那么多为什么!”弟子不耐烦的回答道。 达奚亦泽看到弟子熟悉的神色,明白了过来。这不就是先前告诉他,他无权使用圣域丹药的嘴脸吗!原本他已经考虑到其它高阶品级的丹药可能要不出来,遂将自己的要求降至最低。哪里回想到最普通的丹药他也无法得到。 “啪――” 那弟子正核对着的册子,忽然被一只大手压住了字迹。他被这一掌吓的一哆嗦,拿在手中的笔顺着案几滚落而下。他愤怒的抬起头,狠狠着瞪眼前人。 “本侍今日倒是要看看,到底有没有?”达奚亦泽一把夺过册子,迅速的翻找丹药记录。存货数量很快便被他找到。达奚亦泽将册子置于那名弟子眼前,问道:“你不是说没有了吗?如此多的数量,你是眼瞎了吗?” 之辰听到这边的大声叫嚷,赶忙走了过来。当他走过来时,已经有许多弟子围了上去。之辰伸手拨开围着的弟子们,正看到达奚亦泽与那弟子对峙的场面。 “发生了何事?”之辰问那弟子。 那弟子自知理亏,无力辩解。又看周围弟子众多,他很是下不来台。便未回话,而是直接冲达奚亦泽嚷道:“还真把自己当首侍了!不过是圣尊做个样子给众人看的罢了!丹药就是有又如何?那也没你的份儿!有本事自己拿啊!” 达奚亦泽的脸变得铁青,他紧咬着牙,狠狠说道:“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你又能将我怎样!你父亲早已被圣尊灭的一干二净,你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再蹦哒几天罢了!” “你是如何讲话的!你眼前这位可是圣域首侍!”之辰怒喝这名弟子。 后者满脸不屑,转身欲走。 “这话可是你说的!有本事,自己拿!”达奚亦泽双眼布满了血丝,一把将那名弟子拽了回来。脸颊贴了上去,双眼逼视。 “亦泽,切莫动怒!”之辰眼见达奚亦泽红了双眼,赶忙上前劝阻,却被达奚亦泽一掌推了开来。 那名弟子被达奚亦泽单只手钳住了脖子,一直拖至储存强生丸的药柜处。他的脸颊已经充血,通红的可怕。 “亲手拿出来――交给我!”达奚亦泽命令道。 那名弟子快要被达奚亦泽掐的窒息。他只能一手抓着达奚亦泽钳在他脖子上的手,一边用另一只手努力探向那方药斗子上的抽拉环。 这个过程是极其艰难的。他的胳臂使不上力,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好不容易将药斗子拉开,自其中摸出几颗,艰难的塞到达奚亦泽的手中。 达奚亦泽这才松开了钳着他的手。那弟子瘫软在地,一阵干咳。 “这是凭我的本事拿到的!”达奚亦泽扬了扬握着丹药的手,提醒道。 “芜大人,羌大人!”围着的众人忽然散开了一条道。原来是羌芜二人来此。 之辰连忙行礼,问道:“二位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芜回礼,客气道:“之辰天尊不必多礼!圣尊召见达奚首侍,着我二人前来通禀。”后又转向达奚亦泽,说道:“圣尊已在殿前等候。我等需速速前去。” 达奚亦泽双手作揖,回了个礼,便大步走出了炼丹室。 羌方才已然看到发生的事情,圣尊刁难达奚亦泽不假,但是圣尊之意,岂容弟子们随意议论。 “竟敢随意揣测圣尊心思,本侍看你是活腻了!关半年禁闭!出来后给灵兽打扫窝棚去!” 这名弟子再没了力气站起身来,望着离去的几个背影,直冒冷汗。 达奚亦泽先行到了圣殿,羌芜二人随后赶到。大殿之内不仅是南荣墨一人,宁天、孤冰寒等资历较深的几位天尊也在此等候。 南荣墨对三人的姗姗来迟颇为不满,厉声责问道:“你们是爬到殿中来的吗?” 芜解释道:“回禀圣尊,达奚首侍不在天侍阁,属下与羌大人好一通找寻,在炼丹室寻到了他。且途中出了一些小状况,故耽搁了。” 第25章 旧事重提 “哦――?”南荣墨听闻此言,心中怒意消去大半。她玩味的看向达奚亦泽。 达奚亦泽眼中仍然藏有隐隐怒意。他抬眼便迎上了南荣墨投来的目光。南荣墨嘴角竟有淡淡笑意,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吧。她怎会对他笑呢? “今日我们共同商讨一些事宜,达奚亦泽,将你批过的卷轴呈上来。” 达奚亦泽依言从衣袍中取出卷轴,交于南荣墨。 南荣墨随后施术法,将呈上来的卷轴铺开,至于圣殿观卷台上。卷轴中的字迹霎时光彩熠熠,飘散至上空,如满天星斗。其中包括达奚亦泽给出的见解批注。众天尊抬头向繁杂的事宜一桩桩看过去,看到旁边的注解时,皆是不住的点头。 南荣墨亦被吸引了过去。达奚这小子,还算有点头脑。 “请吧各位,都说说,有何高见?” 南荣墨做了下来,众天尊亦入了席。弟子们将茶水,灵果陆续备了上来。 “禀圣尊,当年逆鳞之战后,虽说天帝时常派几位上仙来兼管圣域事宜,但是他们对圣域境况不甚了解。处理了的事宜亦不尽人意。”孤冰寒撇嘴说道。 “此事本尊知晓,天帝他老人家,识不到本尊的魂神,便知本尊必有归来的一日。他倒是躲个清闲,卖本尊个人情罢了。这诸多事宜还不是照旧给本尊留到现在!命那几个上仙来墟域时常照料照料,还想让本尊领他这个情?”南荣墨冷笑了两声。 身在天界的天鹤忽然打了两个喷嚏,殿下的池修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坏事做多了,挨骂已是轻的了。 天鹤狠狠瞪了池修一眼,将事出有因的这个因怪到了池修身上。 圣殿之中众天尊亦是汗颜。虽知圣尊与天帝素来不睦,但换作旁人,求个圣尊之位并未易主就不错了。到了南荣墨这里,反而把年纪轻轻的天帝说成老人家,还是为了躲清闲…… 南荣墨倒未曾觉得有何违和。天鹤本就长相急了些,还一再找茬,她如今的态度已是极善。南荣墨伸手摸了摸她眉心那点丹砂,抬眼看向上空的一行又一行的字迹,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唉声叹气的说道:“一桩一桩慢慢来,今日务必商议出稳妥的解决之法。” 众天尊在灵果与茶水被端上案几的那一刻起,就已知晓今日不至日暮是不可归去的。 “当年殇竟窃取了引动紫气的秘法,属下谏言应当加强藏书阁的阵法禁制!” 孤冰寒不屑于达奚亦泽对其他事宜给出的解决之法,纵然再是绝妙,对于经验老道的他来说,皆是不值一提。孤冰寒只对不当之处提出异议。 “达奚首侍,你作何想?”南荣墨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达奚亦泽对卷轴中的事宜已经倒背如流,一眼便知晓此事宜的批注位置,回道:“此事属下已在卷轴中给出法子,属下认为圣域紫气乃圣尊才可修习的秘法。凡是旁人修习了去,必遭反噬。故没有必要在此处加以防备。”他说罢又转向孤冰寒的方向,接着说道:“在此处耗费灵力,实乃浪费我圣域资源。” “浪费资源?达奚首侍莫不是忘了逆鳞之战是谁挑起的!” 呵!不就是旧事重提,揪着父亲不放吗? 面对孤冰寒的针锋相对,达奚亦泽早已料到,他不急不慢的回道:“孤天尊不必对本侍吹胡子瞪眼!家父当年确实贪恋权位,也曾不择手段。可是已经付出了代价!哪个后人还敢效仿,他的结局便是前车之鉴。” 南荣墨心中微微一动,接过达奚亦泽的话,说道:“此言不错。实则殇是想在反噬之前,将本尊击杀。再利用天帝与本尊的旧事得到天帝的正统传承,于他来说,则可万事大吉。除此之外,修炼紫气秘法是不得善终的。如今已经有他的先例,旁人必不会自寻死路。” “可是,圣尊,我等――”孤冰寒回想起当年的逆鳞之战的场面,语气中带了几分着急。 “本尊自知诸位的良苦用心。你们多年衷心追随于本尊,担心本尊是正常的。孤天尊,请相信本尊!” 南荣墨的眼神坚毅倔强,令座下追随于她,与她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将士们,皆为之一振。孤冰寒定了定心,不再犹豫。 “不但不应该设阵法禁制,还应该对所有圣域弟子开放!” “竖子小儿!你可别太过分!”宁天听到达奚亦泽此言,怒火攻心,再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方才就欲同孤冰寒一齐谏言,没想到圣尊给了达奚亦泽一个台阶下,这小儿倒是横了起来。 宁天当即骂道:“圣尊让你达奚一族几分,你可别蹬鼻子上脸。我圣域千秋万代,唯有天尊及其天尊之上的尊位才可得灵力加持。你这是要坏了老祖立下的规矩。” 一旁的冷天尊,一直没有开口。忽然听到自己的侄儿口出狂言,颇为震惊。亦儿啊,老夫令你隐匿锋芒,你可倒好,非但不照做,还说出如此众矢之的的话!他急忙起身,对着南荣墨行了个礼:“圣尊――” “你先退下。”不想南荣墨手一摆,将冷天尊的话堵了回去。南荣墨又指指达奚亦泽,“你,接着说!” 达奚亦泽初生牛犊不怕虎,站在大殿中央不卑不亢的说道:“圣尊可还记得,当初跟随家父挑起战争的那些弟子们?他们莫非也是要坐圣尊之位吗?也是贪图权势吗?他们想要的无非是在他们的修仙之路上,能够助他们一臂之力的域技,灵力,等等这些。对于圣域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自然垂涎。” 圣殿之内气氛微妙,安静的可怕。 南荣墨忽然衣袖一挥,收起卷轴。她自台阶走下,径直走到达奚亦泽身边。一掌拍在他的肩上,良久没有松开。 冷天尊坐立不安,甚是心慌。他探出半个身子,紧紧盯着南荣墨按在他侄儿肩上的那只手。 达奚亦泽咬牙承受着肩膀处传来的疼痛,心脏在胸腔里跳的愈发的快。 第26章 日日等待 然而此时南荣墨却笑了。达奚亦泽这才发现,南荣墨俊朗的面容实则是有五分女相的。只是她平日一身男装,难见笑容,旁人又近不得她的身侧,只觉得她是一个清冷男儿。 “达奚天尊所言……皆是本尊所想。” 什么?圣尊这是疯了吗?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对南荣墨所言不敢置信。 南荣墨终于松开了攥在达奚亦泽肩上的手。达奚亦泽长舒了口气。 南荣墨信步走上圣座:“诸位莫慌,且喝茶。但是,达奚天尊,你只想到了缘由,却未曾用对法子。” 达奚亦泽抬头看向南荣墨,一脸的求教之色。 “圣域历来是天界的仙下之都,代代规矩传承至今,过去了亿万年之久。如今的天帝可能也不知这规矩是何人所定。至本尊坐上这圣尊之位,更是对圣域规矩习以为常。”南荣墨喝了口茶,缓缓道来:“我等修仙之人,当以修心,修性,修身为重,不该眷恋世间繁华与权势的种种。可是诸位疏忽了一点,许多的灵力低弱的弟子只能通过权势进入我圣域。” 所以圣尊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破规矩,令墟域之人皆有机会参与比试。众天尊恍然大悟。 “我墟域灵力充沛,又与仙界接壤。却有许多好儿郎未曾得到灵力。自今日起,由诸位天尊,带领座下几位得力弟子,随本尊到我墟域广袤天地,对我先祖遗留的灵力进行整合。”南荣墨顿了顿,又说道:“我墟域弟子有多深的修为,就可得到相应的辅助灵力!我圣域资源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达奚亦泽瞬间心里一亮,还真是自己考虑不周,想法太过极端。 众人纷纷点头。这件意义重大的事情仿佛带他们寻回了救济天下苍生的修仙初衷。 “本尊方才看到,诸位对达奚首侍提出的其余事宜的解决之法,还是满意的。那么达奚首侍,你这便去安排吧。羌、芜,你二人协领,诸位天尊多加配合。”南荣墨说罢,将卷轴扔给达奚亦泽,后者将其稳稳地接在手中。 此次议事因达奚亦泽的解决之法甚佳,而大大缩短了时间。众天尊也倒得了个欣喜,起身各自退去。 冷天尊走到达奚亦泽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后者倒吸了口气,一脸的可怜相。 圣尊这是用了多大的力,亦儿竟然痛到现在。万幸的是圣尊并未刁难侄儿,还将事宜大权交于他手上。 “亦儿,小心驶得万年船,每件事处理之前再去向圣尊通禀一声。”冷天尊叮嘱侄儿。 “叔父放心。”达奚亦泽回道。 冷点了点头,甚感欣慰。 出了圣殿,羌芜二人与达奚亦泽随在南荣墨身旁。芜从始至终一张臭脸。 “何人招惹你了?芜大人?”羌问道。 “哼!”芜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羌,又偷偷瞄了南荣墨一眼,没有出声。 纵是芜的眼神再微小,亦逃不过南荣墨的知觉。她轻笑一声,并未搭理芜。芜的性子,若是能忍得住,就不是芜了。 果然,没走出多远,芜就满口醋意:“昔日本座随圣尊出生入死,用命换来今日的权位。不想今日有人动动嘴皮子便可凌驾于本座之上!” 达奚亦泽自然听出了芜的嘲讽之意,还嘴道:“我达奚亦泽若是随圣尊上了战场,你我二人还指不定谁先坐上首侍之位。” 芜暴躁的脾性一点即燃:“小子,想一分高下是吧?本侍下战书,你可敢接?” “有何不敢?本侍出身世家,任西域帝尊四年之久,才兼文武,智胆超群。还能怕你不成!” 芜瞬间化出全副铠甲,逼近达奚亦泽。达奚亦泽不退反进,二人一时紧贴耳面,互不相让。 忽而一阵威压自身前传来,二人不觉心生畏惧。芜最先后退几步,慌忙说道:“属下失了分寸,圣尊切莫生气。” 看着南荣墨走远,芜赶紧跟了上去。他一改之前的嚣张气馅,一副没了骨气的样子:“圣尊,属下,属下错了,知错了。” 达奚亦泽反而前所未有的开心。那种来自旁人的尊重的眼神,令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自他任了这首侍以来,独独今日一扫阴霾。 南荣墨今日亦是愈发的轻松。阳光碎碎的洒在她的脸上,南荣墨就像冰封许久的冰层,迎来春日,生出丝丝暖意。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变得温润起来。 她近日四肢颇觉酸胀,如今得空了,准备去修习场舒展舒展。远远瞧见羽笙带着雪灵等在那里。 芜羌二人也习惯了。拖着达奚亦泽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达奚亦泽不明所以,说道:“我还有事宜同圣尊商议……” 羌芜二人将赖在原地的达奚亦泽一把抬起,说道:“明日再商议也不迟。” “可是――” “今日已经晚了,圣尊也是人,她需要休息!” …… 南荣墨伸手摸上羽笙的发丝,柔声道:“笙儿日日在这里等我,可见是十分的――”她故意停顿片刻,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戏谑说道:“想念本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南荣墨云淡风轻的一句,羽笙却是心中一慌,一时语塞。她不安的捏着衣裙一角,避开了南荣墨投来的目光。 南荣墨蹲下身子又摸摸雪灵的皮毛,与笙儿的发丝一样柔顺呢。 “这只灵兽被你养的倒是毛色增亮,正好顺道拉到修习场上跑几圈去,不然就该扔到锅里炖肉吃了。” 雪灵甚为不满的冲南荣墨嗞牙咧嘴,低吼了几声。 “笙儿,我这几日乏的很,浑身酸胀,你陪我到修习场练练吧。过几日就要到圣域之下的几个地方走走了。我这身体怕是吃不消。” 嗯?南荣墨摸着雪灵的毛发,未听到羽笙有所回应。一抬头,正瞧见羽笙泛红着脸,痴痴呆呆的站着。 “笙儿,笙儿――” 羽笙被南荣墨唤了两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急忙说到:“好啊,回寝殿……” 第27章 灵宠为师 南荣墨撇嘴道:“想什么呢?我刚说的没听到吧?” 羽笙尴尬万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是说去修习场。”南荣墨站起身,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羽笙咬了咬嘴唇,带着雪灵,跟了上去。 修习场上,众弟子正围在一起,连声拍手叫好。站在最外侧的弟子先看到了南荣墨,急忙跪下行礼。围在里层的弟子们随后听到,也纷纷行礼,并让出了一条路。 南荣墨向内看去,原来是之辰在此练习域技,练得正是他最强的虎拳。 “好!好!”南荣墨拍手称赞,大声叫好。 之辰闻言,赶忙停了下来。 “属下不知圣尊到来,让圣尊见笑了。” “无妨,接着练。”南荣墨转身,一眼瞅到身后的雪灵,脑子里忽然有了想法。 “之辰,你这虎拳的招式是出自于墟域的老虎吧,今日让你见识见识灵兽白虎,如何?” 之辰双眼一亮,跃跃欲试。 南荣墨用脚尖轻轻踢了一脚雪灵,说道:“去!练练你这一身肥肉!” “吼――吼――”雪灵不满的冲着南荣墨吼了两声,就要扑上去咬南荣墨的鞋子。 羽笙温柔一笑,双臂圈住雪灵的头,顺着毛发捋了捋。雪灵便乖了下来。 南荣墨不屑的转过头,真是忘了本尊才是你的主人,见色忘义! 众人散至修习场外侧,为之辰和雪灵腾开了很大的空地。 雪灵威风凛凛,踱着步子,一改它的慈眉善目,露出了它真正的王者之气。对面的之辰全神贯注,紧握双拳。一人一兽,瞬间爆发,冲向对方。 之辰一拳向雪灵的下颌骨打去,这已非是域技技巧,而是力量的实打实的撞击。雪灵后腿肌肉紧绷,嘴咧了开来,露出锋利的牙齿,迎了上去。身姿却是矫健非常,跨过了之辰的头顶,迅速转到之辰的身后。它片刻未停留,前掌冲锋,带着身体就向之辰的后脑勺扑了过去。之辰在雪灵绕到他的后方时,就知道了下一步雪灵扑击的位置。他迅速就地俯卧,在雪灵扑空之时,起身抓住雪灵的后腿。哪曾想雪灵的后腿力量强劲,向后猛蹬,直接将之辰踹出一截。之辰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稳住身体。 众弟子看着很是带劲,雪灵与之辰天尊的一招一式对他们练习域技,都有极大的助益。这一人一虎各不相让,雪灵乃兽中之王,对之辰来讲,更像是师父在□□徒儿一般。 忽然,雪灵前掌出现了冰霜似的白色光芒,南荣墨心道不好,这雪灵引动了灵力。而雪灵还不知之辰的灵力只有三级。此时,那一片冰霜,也映在了之辰的眼里。他心生害怕,这可如何是好,雪灵本身就乃灵兽,灵力比他不知强了多少倍。 南荣墨正欲动身,却发现有人已经动了。正是羽笙,她冲到之辰身前,引动源脉,用真火将雪灵的冰霜融化。雪灵看到羽笙,疑惑的收起灵力,乖顺起来。 众人被方才一幕惊出一身冷汗。也才知道时常伴在圣尊身旁的温柔女子,原来是出自凰族。一个个露出艳羡的表情。羽笙感觉到身边投射的一道道目光,忽而有些不知所措。这时有人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笙儿,可真是走到哪里,都会惹人注意呢!” 羽笙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有南荣墨一人的注意而已。 “今日的比试很不错,之辰,你很不错!多去炼丹室和灵力场跑跑。” “多谢圣尊夸赞,之辰绝不辜负!” 羽笙跟在南荣墨身旁,走了几步,却发现身边没了雪灵。她转身一看,发现雪灵仍旧在原地盯着之辰。 她正欲叫回雪灵,却看到之辰引动源脉,源脉之力化为一条虚虚实实的青龙。之辰对着雪灵笑了笑,收起了灵力。那雪灵若有所思,竟然将它的前掌伸出,之辰恍然大悟,犹豫着将自己的手放到雪灵的前掌上。 众人皆不解的看着这发生的一切,一瞬间,灵力在雪灵与之辰之间传输。 万物有灵,雪灵竟是知晓了之辰灵力不足,又看他修习的是虎拳,便将自己的灵力传输给之辰。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须臾,灵力传输完毕,之辰双腿跪地,向雪灵拜了拜。这雪灵又恢复了它那慈眉善目的模样,转身,优雅的回到了羽笙的身边。 “雪灵乃是天界灵兽中不可小觑的存在,之辰,这一拜可不亏啊!”南荣墨由衷地道贺。 之辰更是激动万分,“圣尊,日后雪灵有难,属下必赴汤蹈火!” 得,这灵兽比本尊的人缘还要好了,忙乎半天,却是给你这灵兽做了嫁衣。南荣墨心道。 从修习场往回走的时候,已是暮色沉沉。深邃的夜幕中,星光迷离,圣域各处点上了灯火。通往寝殿的大道两旁,两排长明珠熠熠生辉,将两人一兽的影子拉的很长。 夜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雪灵抖抖它满身的毛发,神态怡然。于它来说,最为舒适的温度了。一旁的羽笙却是打了个冷颤,略带冰凉的月光悄然印上了她娇俏的鼻尖。 下一瞬,羽笙的手便被南荣墨握在了手中。这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掌中尽是运转的灵力,比羽笙的手温热了许多。 羽笙抬眼对上眼前人的目光。南荣墨本就上扬的眉毛更是皱了皱,纠结成一个倒八字。 “怎得如此冰凉?”南荣墨握住羽笙的手又马上松开,将自己的白色外衫脱下,披在了羽笙肩上。 “当初你若跟着黎叔一起,随凰族沉寂该有多好。跑来这圣域,还以为我会像待在黎苑时那样轻松吗?你看看现在,我忙起来根本无暇顾及你。” 羽笙抬起手,轻触南荣墨的眉心,将那紧皱的眉头抚平。微翘的睫毛随着眼波的流转,抵达南荣墨的双眼。那双眼睛,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清澈。 第28章 生理躁动 “墨公子不必担心笙儿,如今笙儿不是还有雪灵陪在身侧吗?” “凰族百年之后才可开启。笙儿,这百年时间,你做何事务必都要向我言明。今时不同往日,从前我倒是只顾得修炼,闲暇时便可陪你。此次归来,整个墟域的事宜皆需我亲自参与。” “这些时日,笙儿看得出墨公子有些疲累。墨公子从前不就是这墟域的圣尊吗?有何不同吗?” “从前,只为自己修仙,只为自己而活。”南荣墨牵起羽笙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向羽笙解释道:“旁人只当我是天赋极强之人,何曾知晓我背后的辛苦。我自幼便对修仙之路极其痴迷。凭着那点天赋,和几近变态的修炼,终于肉身成圣。对了,这件事只有仙帝知晓。” 南荣墨长长舒了一口气,若非如此,当年仙帝也不会与她大动干戈。几丝痛楚在她南荣墨的语气间游离,她接着又说道:“笙儿,圣尊之位并非我所求。我从未求过这些世间名利权势,我不过是好奇心极重罢了。欲知修仙的尽头为何境界!” 羽笙静静的任由南荣墨牵着手向前走,与她絮叨自己的心事。眼中是她冷峻的侧脸,还有一开一合的动人双唇。 “可是,韶光易逝。用来修习,便再无时间做其他。母亲因我而去,父亲亦因我而去!我仍旧只能投入到修仙之路当中。直到逆鳞之战过后,我流落在凰族的那段时日,这才真正反省了我的过去。我反省了圣尊之位于我而言究竟代表了什么。直到你父亲黎叔,他为了凰族祖脉的延续,险些失了性命。我才知道,这圣尊之位实则便是修仙。修仙,并非为了飞升拥有无上寿命的上仙。而是心怀天下,在其位谋其政。故而此次归来,我不再纠结这至尊之位是否束缚了我的天性。这方天地之中的一切,我都不该袖手。” 羽笙很是触动,说道:“墨公子,无论你做什么,笙儿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当初执意跟在南荣墨身边,她便打定了主意。羽笙心中甚是清楚,若凰族百年之后再开启,沉睡之后的她定然已不是如今的羽笙。就算万幸之中,她残留了些许记忆,那时的南荣墨身处何方,肉身是否尚在墟域。这些皆属未知。莫如现在就随在她身侧,即使不被接受,亦不枉自己与南荣墨这一世的相遇之缘。 南荣墨双眸中闪烁晶亮,坚强惯了的她,再度睁开双眼后,又恢复成那汪清澈的深泉。南荣墨笑笑,握着羽笙的手紧了紧,柔声道:“夜深了,回罢。” “嗯,笙儿陪墨公子回寝宫。”羽笙含情脉脉的双眸中满是坚定神色。 “本尊的寝宫太大,太冷清了。”南荣墨幽幽的说道。 她今日心情甚好,见四下无人,莫名的再次生出与羽笙逗趣的念头。 羽笙闻言,神色一滞。南荣墨握着她的手竟然不易察觉的微蜷起来。 这细微动作落入羽笙眼中,倒是像激起了千层涟漪般的动静,一圈一圈扩散开来。她轻薄的嘴抿了又抿,那个期盼已久的梦境近在咫尺。可是太过珍贵,羽笙犹豫着不敢接近。她生怕一触碰,便会惊醒这美梦。 南荣墨盯着眼前那张薄唇,渐渐入了迷。这唇瓣粉粉嫩嫩,南荣墨竟很想上去咬一口。白日里在修习场中,众弟子看向羽笙的一幕又浮现眼前,一种怪异的滋味瞬间涌上南荣墨心头。 夜色静谧,夜风中酝酿着微微香气。这味道,似清泉,冷冽中夹带着甘甜。令南荣墨舒心的很。 良久,南荣墨才回过神来,怎会生出如此可笑的念头。她默默在心中将自己嘲讽了个遍。 “走吧,本尊送你回寝殿。” “那――”羽笙迟疑道。 “用你的凰族祖脉给本尊调养调养,再过几日就得到圣域之外忙乎了。” 果真,想的仍是你的修仙之路…… 难言的苦涩自心的最深处,慢慢弥散开来,直至羽笙的每根神经末梢。 然而羽笙却不露痕迹,只是淡淡说道:“好啊,那便到笙儿的寝殿调息罢。” 南荣墨牵着羽笙的手走在前面,雪灵优哉游哉的跟在两人身后,一齐消失在这夜幕之下。 待调息过后已至深夜。 羽笙轻抚南荣墨背上的道道伤疤,慢声细语的问道:“疼吗?” “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南荣墨毫不在意的说道:“一路走来,我所受的伤数不甚数,早已习惯了。若没有这些伤,又何来今日的南荣墨。” “那,那扶苏呢?他是你承受了多久的伤疤?” 羽笙的声音很小,却似针尖,扎破了南荣墨为这个名字建起的脆弱屏障。那个身影,在脑海中,缥缥缈缈而来。 他本是谦谦君子,何故却成了伤疤?皆我一人的错罢了,无端端连累与他! 南荣墨低头不语,沉默了许久。 羽笙对自己很是懊恼,既知是她伤痛,自己又为何要提。应该忍着好奇不问的。如此想来,羽笙将脸颊慢慢贴到了南荣墨的背上,贴在那些凸起的道道疤痕上。 南荣墨的痛就这样被轻柔的拭去,直至那个身影从脑海中模糊不见。 今日是怎么了,羽笙的温柔令她如此心生悸动。她背上的伤疤似是也被羽笙的脸颊暖了过来。南荣墨的胳臂缓缓绕至后背,用了些许的力量握上羽笙的手,极其隐忍的唤了一声:“笙儿――” 羽笙的手被南荣墨握的生疼。两滴泪滑出眼眶,滴落到南荣墨的后背上。 不该提起这个名字的,是她唐突了。羽笙自责不已,殊不知南荣墨此举并非源自心中的痛楚,而是身体的隐忍。 南荣墨紧闭双眼,重重的叹了口气,用尽心神强行压制身体的躁动。 “墨,笙儿能将你的伤疤抚平吗?” …… 羽笙未在这夜里听到想要的回应。这夜,当真是冷!墨,你的心里当真没有笙儿的存在吗? 第29章 高妓酒楼 月光皎皎,此时圣域的一处寝殿还未熄灭灯火。墨沉雪压低自己的声音,呵斥黑衣人:“这是什么地方?你不要命了!” “属下只是担心夜长梦多啊!听说那南荣墨要搜寻整个墟域,主上,不可再瞻前顾后了!” “本座还用你提醒吗?该行动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这里是圣域,万一败露,别说你只有一条命,十条,一百条也不够!” 芜不得不承认,达奚亦泽确实有些能耐。未出十日,圣域一切事宜皆已被他安排妥当,尽数分给以宁天为首的几位天尊去打理。 如此一来,除孤冰寒、关野、墨阜、冷、南荣川枫几位天尊辅助宁天外,其余人等皆随南荣墨离开了圣域。遵照圣尊指令,众人皆隐去灵力气息。此行随行少数弟子,一为备不时之需,二为历练。 一行人几日之后行至散族落脚,此处距离三大世家势力范围仍有一段距离。 散族民风淳朴,这里的百姓因没有足够灵力吸收,大多还是普通百姓。稍有修为的人早已削尖了脑袋,进入到世家之中修炼。南荣墨考虑到人多扎眼,便令所有人分开行动,晚上再一同到入住的客栈集合。 大街小巷,极尽熙熙攘攘。散族的百姓靠着自己的双手,过着温饱充实的生活。街道两旁,茶舍、酒馆、客栈、当铺、戏楼,门市罗列。另有小商小贩,看相卜卦的、挑担卖果子的,一路吆喝着。 文元对所有的东西都充满了新奇,一路叽叽喳喳,像个孩子。也难怪,他一直随芍卜上仙居于天界,而后又被派到圣域羌首侍的座下历练。虽说南荣墨此次归来,封他做了西域帝尊。他也是成天被人高高的举在帝尊之位,只能在世家范围内活动,那是何等压抑严肃的气氛。以至于来这墟域数年之间,竟没有见过一次这等俗世繁华之景。 “墨公子,你看――”羽笙欣喜的拉起南荣墨的衣袖,朝街边一个小摊走去。 南荣墨看去,原来是卖首饰的。她撇撇嘴,女孩子家的东西,她实在是不感兴趣。无奈羽笙已经在那里挑挑选选,只好陪着她看了几眼。一只银凤镂花的臂钏就印入眼帘。南荣墨将那只臂钏拿在手中细细观赏,羽笙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南荣墨将臂钏绕了几绕,套在了羽笙白嫩的胳臂上。 “我看着这只不错,喜欢吗?” “嗯,好看!”羽笙开心的摸了摸上面的凰鸟。南荣墨真的是很有心。 南荣墨点了点头,付了小贩银钱,转身欲走。身旁的羽笙又将一对儿白玉滴珠耳坠,拿在手里观赏。她抬头看看南荣墨,心思显而易见。 若是能不逛街,南荣墨的心情变不会如此烦躁。她倒吸口气,想着怎么利落怎么来。 “上次说过命弟子给你送一对儿过去的。是我忘了,拿着吧,这对儿倒也很美。”南荣墨说着又付了银钱,那小贩乐呵呵的收下。 羽笙这才随南荣墨离开小摊。 达奚亦泽走在最后面,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拿起一枚兽骨玉佩,迅速收入囊中。随意取出一些银钱塞到小贩手里,紧跑几步,跟上了前面的众人。 那小贩眼前一亮,今日来的皆是有钱的主儿啊。 “圣――”文元正欲同南荣墨说话,被羌瞪了一眼后,忽然想起圣尊的嘱咐,立马改口道:“主,主上,那边是什么地方啊?” 南荣墨几人顺着文元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处豪华精致的雅舍,上下几层楼阁皆有朱漆护栏。护栏上有描金花纹,门庭前停着几顶装饰精美的轿子。其规整程度远超周围几家门店。只见门庭之上悬着一块巨大的朱漆牌匾,上刻“湘雅阁”三个大字。 三个大字入眼,羌便是一脸黑线。亏你如今是西域帝尊,真是丢尽了本座的脸面。他只得佯装不知晓,推着文元看向别处,若无其事的说道:“不过是个高级酒楼而已,咱们还有些许正经事没有办呢!” “可是――”文元还是觉得那雅阁着实精致,不进去看看太可惜了。 可是什么!一点儿眼力劲都没有。若是回去后圣尊怪罪本座管教不严,你替为师领罪啊! 羌的脸在几位天尊投来的目光下,再也挂不住。这时,却听到南荣墨说道:“走吧,文元,就这家酒楼了!我们进去瞧瞧!” 众人皆难以置信。南荣墨倒是淡定的走在最前面。羌甚是无奈的拍拍文元的肩膀,摇着头,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 文元不明所以,跟在羌身后,走进了眼前这家酒楼。 一入酒楼,文元就被浓重的脂粉气呛得捂住了口鼻。 他抬眼看去,只见酒楼内部装饰豪华,极尽奢靡之风。楼上楼下,皆是美艳骄人,风情万种的女子。其中一些女子被穿着华贵的世家弟子搂着肩膀,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众人面前上了楼。 文元就算再迟钝,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这,这便是世间的青楼吧。他忽觉脑子里轰的一声,脚下再迈不出一步。 一妇人神思敏捷,见南荣墨一行人走进来,个个穿着得体,气质不凡,断定来人绝非普通人。便摇摆着身姿,迎了上来。 南荣墨一眼看过去,眼前这老鸨倒是风韵犹存,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代花魁了。 “各位客官,楼上请,楼上请,要几位姑娘作陪啊?厢房与雅座楼上皆有安排。今日赶得巧,各位可得见我们这湘雅阁的头牌。”这妇人很是热情,带着南荣墨就朝楼上走去。 “哦?那便要个最佳的位置。”南荣墨边上台阶边回道。 “哎呦——这可难为人家了。那最好的位置已被人定了去,您看这侧面的如何?侧面也能将那姑娘看的真真儿的!” “被何人定了去?” “安泰当铺的五爷。想必您也知道,五爷和这世家中人还有着些许的交情,咱这小买卖可吃罪不起!” 第30章 头牌湘蝶 南荣墨笑笑,停下脚步,从钱袋里取出一颗珠子,说道:“不用旁的姑娘作陪,我等来此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一睹这头牌芳容!” 那妇人见了,顿时眉开眼笑,急忙将珠子攥在手里,生怕南荣墨反悔。随后向楼上高喝一声道:“一等雅座,为这几位爷安排一等座!” “主上,此处倒是雅致,全然不似污秽肮脏之所在。”羌说话间拨开珠帘,四下打量。 “实则无异。”南荣墨端起茶杯润了润口,说道:“不过是将女子身位抬的更高,出示个更高的价钱罢了。世间千万种,你们需经历并看清,才能在修仙之路上走的更久。一味的以蛮力去抗衡诱惑,是会误入歧途的。欲想登峰,必先下山。若是连这等俗世规则都看不透,便再不必说要匡扶正道了。” …… 也唯有圣尊才能将这逛青楼的理由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了。 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回头向楼下瞧去。但见楼上楼下婢女开始往外请人。遂问一旁服侍的女婢,女婢告知,能观赏头牌姑娘的表演非富即贵,一般的客人皆被请出去了。 果真,没过多久,几位穿着华丽的男子便走了进来,身后皆跟着随从。分别落座于楼下不同位置。 再过不久,又走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妇人赶忙迎了上去,趴在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中年男子向南荣墨所在的方向望了望,便向楼上的另一侧走去。 待他们坐定,男子身旁的随从问道:“五爷,为何不夺回我们的位置?” 那男子声音低沉,说道:“能拿出血灵珠的想必是世家中人,你没看他两侧还有侍卫把守吗?绝非等闲之辈。一个位置而已,让给他罢了。切莫惹事生非。免得主上怪罪!” 正在品茶的南荣墨手一滞,嘴角扬起一个不屑的弧度,男子的话,皆已被她收入耳中。 楼下已经空无一人,看客皆在二楼两侧席间坐定。等待着这湘雅阁头牌的出现。南荣墨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中有些人甚至散发出淡淡的灵力威压。他们皆是气定神闲的坐于各自的雅间珠帘之后,珠帘之前皆有随从把守。皆是这散族有头有脸的人物无疑了。 “看来这头牌倒是值得一看的。” 羽笙见南荣墨一脸怡然自得,便已猜到她定是常常出入于此类场所,顿时心中不是滋味。 平日里倒是没瞧出来她有这等癖好。为了看姑娘,可真是下了血本,血灵珠都给了。早知你舍得在这种地方舍下宝贝,方才本姑娘就该多讨要几样首饰。 羽笙第一次生了南荣墨的气,坐在席间闷闷不乐,两腮气呼呼的鼓着。 等了老半天,还未见这姑娘的影子,南荣墨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眼见眼前这些个人,一副翘首以待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心底暗骂了句没出息,本尊怎么带出你们这一批修仙之人。哎,一颗血灵珠就当是给你们历练了。好好放松放松,这几日本尊会让你们在这个地方看个够。 她又回想起自己十六七岁时,岂止一个皮。整日得了闲功夫,便束着男装,飞檐走壁,将这等地方逛了个遍。如此一对比,南荣墨愈发觉得眼前的这几人没出息的紧。 这几名男子丝毫不知晓南荣墨的所想,一门心思的以为圣尊破天荒的带他们来此处只为找乐子,一个个开心的很。 南荣墨等的甚是乏味,顺手递了个果子给羽笙。手伸出去很久,也没见有人接着。 不想她一转头,入眼的便是从未见过的一张脸。羽笙竟然对她递过去的果子视而不见。 南荣墨拿着果子的手,就这样在二人之间停了停,又尴尬的缩了回来。随后,她只好将那果子放到自己的嘴边咬了一口。正在她纳闷之时,一阵清脆的乐声响起。伴随着乐声,一名红衣女子从顶楼旋转而下。 那女子以薄纱遮面,露出的肌肤洁白胜雪。一袭红衣相衬之下,宛如一朵绽放的红莲。此女子一头青丝旋拧而上,在头顶拧出一个灵蛇髻模样的发式。娇艳却不俗气。 高台的高度直达二楼,花团锦簇之间,这女子从中央落于这高台之上,成为这花朵中最娇艳的一朵。 南荣墨等人所在的位置正对高台。众人便透过珠帘静静观赏起来。 那高台之上已经提前备好了一把琴。女子端坐于前,拨弄琴弦。 于是,清清亮亮,悠悠扬扬的琴音,自女子的芊芊玉手中传出,向整个湘雅阁弥漫开来。 “主上,这女子所奏之音不俗啊!”芜双手交叉于胸前,很是赞赏的说道。 “这湘雅阁的女子皆是内外兼修的绝色佳人。琴棋书画皆有专人□□,不然如何会吸引这众多的贵宾雅客前来。”南荣墨解释道。 “主上,您如何知道这些个事?”芜颇为惊奇,不经大脑,立马反问道。 南荣墨的眼神,忽然阴沉的有种想捏死他的感觉。芜浑身一颤,顿觉不妙,赶忙走到珠帘前,与羌站在了一起。 羌却是憋着笑,一个劲的幸灾乐祸。说话不经大脑的蠢东西,没见羽姑娘自坐定就没了好脸色嘛。这下撞刀尖上了吧! 那女子弹奏罢了三支曲子,便缓缓起身,说道:“多谢各位公子抬爱,湘蝶有礼了!”说罢行了礼便欲退下。南荣墨握着茶杯的手忽然抖了一抖。 席间的看客一个个着了急。 这是何意?我等花了钱,还不得见花魁芳容? 那妇人站上高台,高声说道:“这湘蝶是我湘雅阁的头牌,诸位已听过三支曲子。正所谓家有家法,行有行规。想一睹湘蝶姑娘芳容的宾客,需要另外交付宝贝。出价最高者,可邀湘蝶姑娘到厢房一叙。” “要多少银俩,五百俩够不够?”有心急者立马问道。 “今日不比银钱,要的是可化灵力的物件儿!丹药、仙草、神器、甚至于源脉!皆可!”妇人话音刚落,席间贵客便开始叫嚷。 第31章 争夺花魁 一行人在女婢的伺候下,坐了下来。桌上水果,茶点一应俱全。雅座前有珠帘遮挡,正前方正对着一楼的高台。女婢告知,头牌姑娘会在那个位置表演。还真是最佳的观赏位置。 “主上,这妇人胆子不小啊!源脉都敢贩卖!”芜紧盯着楼下高台,对南荣墨说道。 南荣墨闭着双眼,并未说话。 “南怀沙壁赤焰仙草两株!” “南怀沙壁赤焰仙草五株!” “七转还幼丹一枚!” “回魂散一枚!” …… “赤炼玄铁剑!” 一个沙哑的声音直直砸入众人的争夺之声,整个席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看向同一个方向,此珠帘之后坐着的正是安泰当铺的五爷。 神器在散族中实乃罕见,即使在世家之中亦属珍贵之物,这已经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 就在那妇人要宣布之时,一个声音不急不慢的说道:“血灵珠一枚!” 全场哗然! 血灵珠,仅次于修仙之人的源脉之力。即使一个极其普通的凡人,若是将血灵珠植于肉身中,亦可走上修仙之路。这等宝贝已不仅仅局限于加持灵力的范畴。 说话的正是南荣墨。 本就不开心的羽笙更为吃惊。目不转睛的盯着南荣墨,就像看着一个从未认识过的人一样。 “主,主上——不可啊。”羌实在难以置信。圣尊为了一介风尘女子,竟然如此下血本。血灵珠,就算是圣域,亦没有多余的存货! 众位天尊亦是不明所以。圣尊难道真有女风之好?纵然如此,倒也不足为奇,他们心中实则早已将圣尊当做男儿看待。可是此等境界,竟也逃不过美色吗? 南荣墨并未收回方才的话,坐于木椅上,异常认真。 “五爷?您看这——”随从已然动怒,他们方才的位置已经让了出去,这人到底是谁?偏要同他们过意不去。 安泰当铺的五爷拨开珠帘,冲着南荣墨的方向喊道:“小兄弟,太狂妄了可不好!我知道你方才已经出了一枚血灵珠。如此稀有之物,到了你的手中,怎么像是做贱卖呢?若是真有,何不拿出来让我等观赏观赏!” “对!对!” “拿出来!” …… 众宾客纷纷附和道。 南荣墨轻哼一声,并未起身,一改素日里的不咸不淡的语调。甚是嚣张的说道:“不巧,小兄弟我正好还有一枚,我也是爹妈生的,要皮要脸的人物,诸位在此,不好胡说八道。阁下要观赏我这血灵珠,行啊,交付银钱。别说看了,就是搂着睡个一晚上,小兄弟我也并无二话呀!” 羽笙不由得心一紧,南荣墨只是在她父亲昏迷时,对游麟如此口气说过话。今日这是怎么了。羽笙看向高台之上的女子,隐隐不安。 众人则是一片唏嘘。 这五爷的面上很是挂不住,他很想看看是何人与他对着干。而南荣墨面前的珠帘却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南荣墨又坐着未动,他只能朦胧的看到个年轻的身影。 爷可从未像今天这样被人打压过。他心一横,跨过护栏,飞跃到高台上,一把拽住湘蝶的衣衫。就要揭那女子的面纱。 芜向南荣墨投去询问的眼色,南荣墨立即说了声:“达奚亦沐,你去,莫要声张!” 达奚亦沐得令后马上飞身而下,凌空几步越上高台,按住了那五爷的手,狠狠说道:“五爷,行有行规啊!” 那五爷见来人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脚下忽然发力,向达奚亦沐踹去。他却没想到,这一脚却是踢了个空。几招下来,达奚亦沐未动用灵力,只用几招域技便将这中年男子震到一旁。 五爷见自己未占上峰,揉着吃痛的虎口,愤恨的向随从招呼了一声:“走!” 妇人一脸惊吓,边赔礼边苦笑着送走五爷。 “我们也该走了!血灵珠随后送上。”南荣墨这才起身,走出雅座。 那妇人连声答应,令女婢将红衣女子送上轿子,抬向达奚亦沐吩咐的客栈。 羽笙不知在南荣墨的房间门前,来来回回的转了几遭。每当鼓起勇气叩门时,刚刚抬起的手又在犹豫不定间放下去。 “笙儿姑娘,你怎么不进去呢?” 羽笙原本心神不定,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着实将她下了一大跳。羽笙的眼神飘忽不定,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屋内的南荣墨一听便知门外是芜的大嗓门子。她见床榻上的那个身影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并未被惊醒。 幸好没醒,不知芜在外面作甚。南荣墨眉头紧皱,起身去一探。 “何事如此吵嚷!”话刚出口,便见羽笙亦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前。可是羽笙看到南荣墨黑着脸从房间出来,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芜一脸茫然,回道:“方才我见笙儿姑娘正欲敲门,便随口问了一句。” “嗯,知道了,你去歇息吧。”南荣墨望着羽笙离去的身影说道。 “圣尊,那湘蝶姑娘――”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知该不该问。他生怕南荣墨怪罪。 “本尊找她来是有要事,她眼下正歇息着呢。明日本尊会向你们解释的。时辰不早了,你赶紧歇息去罢。”说罢又不是很放心,叮嘱道:“对了,散族人多眼杂。你与羌,另有达奚亦泽,皆留心着点。莫要暴露了身份,切莫生事。” “属下谨记,那属下这便退下了。” 待芜走后,南荣墨轻轻关上身后的房门,朝羽笙的房间走去。 她轻叩了几下房门,却未见房内有响动。便试探性的推了推,发现房门竟未锁上。 羽笙此刻背对着南荣墨,侧卧于床榻之上。 “笙儿,歇下了吗?”南荣墨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将滑落的被角掖了一掖。又见羽笙未有回应,转身欲回屋。 “墨――”羽笙听到南荣墨离开的脚步声,赶忙起身。 “我以为你已入睡了。方才找我有事吗?” “倒是没什么事,我,我――”羽笙迅速的在脑中寻找合适的理由,胡乱答道:“笙儿是想看看湘蝶姑娘是何等美貌。” “呵,她啊,这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行。她此刻已经睡了,明日我带你去见她。”南荣墨冲着羽笙笑了笑。 第32章 原是故人 “睡了――?她今晚不回湘雅阁吗?”羽笙一时无法接受,但是她亦无任何理由对南荣墨发火。 果真给了血灵珠,就要留这女子在房中过夜吗?她真的是倾国倾城之姿,以至于南荣墨对她这般把持不住? 羽笙心中忽的慌乱,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女子。 “今晚不必回去,以后也不必再回那等地方了。”南荣墨说道,她见羽笙一副懵懂模样,又补充道:“她本是我一位故人。” “故人?”羽笙心中咯噔一下。 “嗯,明日再同你细说,歇息吧。”南荣墨显然不想再言其它。 “墨,你要去陪她吗?” “嗯,怎么?笙儿睡不着吗?那你先睡,等你入睡了我再走罢。” “好。”羽笙终于见了笑意,欢喜的躺回床上。南荣墨便坐在床边,握着羽笙的手,看着她入眠。 从羽笙的房间出来,已是亥时。回来的路上,竟瞥见达奚亦泽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南荣墨心道,至于么,出了圣域个个如此兴奋,这般晚了还不歇息! 鬼魅的夜幕之下,一个黑色身影快速穿梭。只见这身影一路从客栈偷偷潜入湘雅阁。 此人正是羌首侍。他得到圣尊之令,需在暗夜之下,将三枚血灵珠送去湘雅阁为今日那女子赎身。圣尊果然是性情中人啊。江山美人一样不落。羌这样想来,脚下便加快了速度。 “湘蝶姑娘已被我家主上相中,这是三枚血灵珠!”羌摊开手掌。 那妇人入眼便是明晃晃的三枚珠子,赶忙伸手去拿。羌立即又合上手掌,语气中透出腾腾杀气,说道:“此外,我家主上不喜招摇,聪明的人素日里的记性会不大好!” 那妇人甚是伶俐,低声说道:“哎呦,官爷说的真好!我这记性打小就不好,这遇到什么事啊,转眼就忘!” 羌听了妇人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松开手,冷眼看着妇人贪婪的将三枚血灵珠收入囊中。 翌日一早,众人一齐聚到客栈一楼用早饭。芜瞅了一圈,愣是没见到南荣墨。于是他便端了一碟点心就要上楼。身旁的羌一把将他拉回了椅子上。 “唉唉唉,你干嘛去?” 芜被这猛的一拽,跌回到木椅上,盘中点心也滚落到了地上。他甚是恼火的叫嚷道:“我给圣尊送吃的啊,我干嘛!” “就你懂事,别人不懂是吧?你两只眼睛睁大了好好看看!这么多人坐在这里,哪个不知道圣尊未用过早饭,怎得没人上楼给圣尊送一些!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毛毛躁躁的!长点儿脑子,消停会儿,乖乖吃你自己的。” “我毛毛躁躁?我冒冒失失?唉,羌大人,大清早的,我可是哪里惹着您了?”芜被羌无端端训了一顿,一股无名火就冲了上来。说罢作势又要起身。 羌翻了个白眼,一掌按在他的肩上,趴在他耳旁,低语道:“那湘蝶还在圣尊屋里呢!” “湘、湘蝶?”芜这次乖乖的坐了回去,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昨日晚间圣尊同我讲湘蝶姑娘睡着呢,合着这姑娘一晚上没离开啊?” “何止是一晚上,以后都不会离开了!” “此话何意?” 羌悄悄将昨日南荣墨交代他办的事说了出来。 “什?什么?圣尊她――” 二楼,南荣墨房中。 湘蝶睁开惺忪的睡眼,环视一周,见南荣墨正立于窗前,手捧一本册子,似在专研着什么。如此熟悉的背影,今日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之前的种种磨难皆是值得的。兜兜转转,老天让她二人再次相见了。 湘蝶急忙起身,顾不得穿上鞋子,就奔向南荣墨。 南荣墨察觉身后有异,可未及转身,就被湘蝶自背后紧紧地抱住。 “曦妍――”南荣墨握上湘蝶的手。 昨日她本是到湘雅阁有事。不想听得高台之上女子的声音,却是故人之音。 湘蝶并未理会,反而将南荣墨抱的更紧了些。 “墨哥哥,是你吗?我就知道会有再见你的一天!” 湘蝶的脸紧贴在南荣墨的背上,昨晚的情形又浮上了南荣墨的脑海。 苏曦妍不知遭受了多少的磨难,昨夜被送来之时,南荣墨竟发现她的源脉之力尽失。 南荣墨心里一阵惋惜。她轻轻将湘蝶绕过来的臂弯松开,转过身去,抚上湘蝶的发丝,言语中尽是苦涩。 “是我,是我南荣墨,曦妍,你受苦了。” 那湘蝶激动的哭出声来,又抱上南荣墨。南荣墨就任她这样抱着自己,掉落的泪珠蹭到自己的衣襟上。 楼下几人已经吃到一半。芜仍然在和羌打听着具体的细节。他一边嚼着点心,一边皱起眉头,一个青楼女子,怎么就值得圣尊用三枚血灵珠去为她赎身呢?他连连摇头,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他这一摇头,正好瞥见了从楼上走下来的三人。口中的糕点未及吞咽,痴呆呆的愣了神。 南荣墨自楼梯上慢慢走下来,一位红衣女子伴在她的身旁。那女子肤白貌美,身材丰腴,姿色过人。尤其是那朱唇,微微翘起,尽显妩媚。二人身后则跟着羽笙,她仍是一袭浅绯色衣衫,尽显清纯,似泉似莲。 芜吞了口水,赶紧腾出位置,挨着羌坐下来。 “主上,这位姑娘,便是昨日的湘蝶吧?”芜盯着湘蝶,久久挪不开眼睛。 那女子莞尔一笑,亲切的说道:“小女子苏曦妍,公子叫我曦妍便可。” 南荣墨随羽笙和苏曦妍一同坐下,开口说道:“曦妍乃我旧友,过几日我便会为她寻个去处。这几日先与诸位一道同行。” 苏曦妍听到这话,将拿起的点心又放了回去。 “墨哥哥,你是嫌弃曦妍了吗?”苏曦妍未曾想过,刚刚见面就要被南荣墨送离。 南荣墨见苏曦妍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不忍,只得柔声道:“我此次与几位友人来散族,是有要事要办。我不忍你随我奔波劳苦。你先歇息几日,我差人把你送到你爹娘身边。” “墨哥哥有所不知,曦妍爹娘早已不在人世。如今只剩曦妍一人苟活。曦妍并无它求,只愿墨哥哥能允许曦妍伴你左右。” “曦妍,我――” 第33章 言辞试探 “主上,这曦妍姑娘甚是可怜呐!”芜最是见不得女子哭泣,更何况是如此娇媚的女子。当他听闻苏曦妍的境况时,立即替这个女子求情。 南荣墨斜了芜一眼,思虑了好一会儿。羽笙一边面无表情的吃着糕点,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这味同嚼蜡的感觉着实难受。 苏曦妍的心脏跳的很快。她有多想要留在南荣墨身边,南荣墨无从得知。 良久,南荣墨终于松了口。 “笙儿,你陪曦妍去街角衣铺换身衣裙,这红色太过招摇。” 午后,羽笙带着苏曦妍出去买衣裙。南荣墨将三位首侍,以及之辰,兰芳菲召了来。 芜听闻南荣墨所言,气愤之下猛力拍击桌子,震的桌上的茶杯叮当作响。 “竟有人胆敢炼制源脉!” 南荣墨神色凝重的说道:“那天本尊便是察觉湘雅阁内,似有阵法禁制,才带你们进去一探究竟。今日曦妍又向本尊吐露,她的源脉是让旁人强行剖了去,而后她才落入了那湘雅阁老鸨之手。” “如此看来,这湘雅阁必然有问题啊!定是那老鸨无疑了!”羌摸着下巴,推测道。 “她只是一个妇人罢了,何来如此胆量?敢做这等逆天改命的勾当!怕只怕――”达奚亦泽看向南荣墨,不愿再往下说。 愿再往下说。 几人皆是一惊。南荣墨的脸上像是布了一层霜:“正因如此,才召你们几人来。在散族的这段时日,你等先暗中观察,然后各自带上座下弟子,分头行动。此事刻不容缓。” 源脉本是世家传承之物。一旦剖出,脉亡人亡。强行灌入,则将承受非人的痛苦。 如今有人竟活生生的剖去修仙之人的源脉,加以炼制,强行灌入他人体内。此等做法简直惨绝人寰,不容姑息。而背后的牵扯的势力也定是错综复杂,不容小觑。这也正是南荣墨不与所有人公开的原因所在。许多天尊皆出自各大世家,知道的人太多,怕是会打草惊蛇。 南荣墨自己的直觉告诉她,这并不仅仅是修仙之人抢夺灵力那么简单。其中必是酝酿着极大的阴谋,而她,必须将这件事情彻查到底! 彼时,羽笙已经陪着苏曦妍换上了新装。二人为了不引来旁人的注意,皆以面纱遮面。 “笙儿姑娘是墨哥哥的侍卫吗?”苏曦妍声音很是甜美,连羽笙一个女子都觉得她是天生尤物。可是苏曦妍得知羽笙的身份并非她想的那样,而是南荣墨的朋友。她甚为诧异。 “那笙儿姑娘的修为一定也很高深吧!曦妍初遇墨哥哥之时,她已经很了不起了。与她结伴同行的扶苏公子亦是修为颇深。可如今,曦妍源脉尽失,修为尽废。怕是在墨哥哥的眼里,曦妍早已黯然失色。”苏曦妍神色感伤。 羽笙只听得扶苏两个字,其它的便再也没能入她的耳。 “曦妍姑娘也认识扶苏?” 苏曦妍微笑着说道:“是啊,扶苏公子风度翩翩,儒雅温和,乃谦谦君子。当年,曦妍遇险,墨哥哥与扶苏公子将曦妍救下。我们三人一同修习,一同玩耍。那段时日,是曦妍这一生中最快乐的回忆。” “这么说来,墨公子对曦妍姑娘有救命之恩?” “墨哥哥已经救了曦妍两次。她与扶苏公子不同,不似扶苏公子内敛。她为人仗义,见不得旁人受一丁点委屈。而且她对自己特别狠,有一次灵力实在无法给予域技加持,她直练到浑身是血。为求突破,她竟不管不顾,吞了把丹药继续修习!” 羽笙听着苏曦妍神色飞扬地道出旧事,未有打断。她分明在苏曦妍的眼睛里,敏锐的察觉到了倾慕,爱恋之情。 这便是女子特有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可是羽笙偏偏就是能感觉的出来。 也对,墨公子如此修为,如此面容,如此家世,如此性情 …… 苏曦妍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喋喋不休的说道:“此次相见,墨哥哥倒似变了不少。面色冷清了许多。不过,她对曦妍,还是一如从前。”说罢又见羽笙一直沉默,便问道:“对了,笙儿,你与墨哥哥是如何相识的呢?” “我,我们……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经历。我们还是快快回罢,怕是墨公子等急了呢。” 羽笙想到南荣墨与她在黎苑共度的三年,忽然间一个字也不愿再透露。或许是自己存了私心吧。那份回忆只属于她和南荣墨两人,她不愿将这些说出来与旁人分享,尤其是眼前这个女子。 “乘着天黑,之辰,芳菲,你二人去那家安泰当铺走上一遭,打听下有无快速提升灵力的新品丹药。”南荣墨转向羌芜和达奚亦泽,交代道:“你三人随本尊去趟湘雅阁。” 说罢,几人速速起身走出房间。正巧羽笙和苏曦妍回了客栈。苏曦妍笑吟吟的便迎了上去,不顾旁人在侧,双手很自然的勾上了南荣墨的脖子,甜腻的说道:“墨哥哥,你要去哪里?带上曦妍可好?” 南荣墨不遗痕迹的将苏曦妍的双手,从自己身上拉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如今身体羸弱,需要静养。哪里也不要去了,且让笙儿陪着你,我去去便回。” 苏曦妍还想再说些什么,达奚亦泽却是一步跨出,横在她与南荣墨之间。他冷冷说道:“曦妍姑娘,我家主上还有要事,带上姑娘恐多有不便!” 苏曦妍看着铁面的达奚亦泽,心中很是不满,奈何此人太过霸道,她不可硬碰硬。苏曦妍只得挂着笑,无奈说道:“这位大人说的对,墨哥哥带上曦妍,确有不便。那曦妍便在客栈等着你回来罢。” 达奚亦泽并未注意到他的背影之后,一双眼睛正迸射出狠毒的目光。这目光与苏曦妍一贯的娇弱面庞格格不入。 待南荣墨几人匆匆走后,苏曦妍先是回到了南荣墨的房间。过了不久,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她又从房间内闪出,蹑手蹑脚的走进墨沉雪的房间。 “曦妍姑娘,不知找我何事啊?”墨沉雪对苏曦妍的到来完全没有预想到。 “不知曦妍该如何称呼您?实在是打扰了!”苏曦妍很是乖巧的向墨沉雪行了个礼。 第34章 青楼纳妾 墨沉雪打量着这个女子,她只是在用早饭时看了一眼,当下便觉得甚是美艳。 “曦妍姑娘不必客气!我只是主上的兵将而已。”墨沉雪将苏曦妍请到座上。 “曦妍自是知道墨哥哥为世家中人,无论是她的兵将还是她的朋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呢。墨哥哥不在客栈,曦妍乏味的很。又想着这一行人中的女子,除了笙儿姑娘,那个芳菲姐姐之外,就只有您了。曦妍便不请自来,想同您坐坐。” 城府颇深的墨沉雪目光一沉,当下便听出了什么,笑着问道:“笙儿姑娘呢?” 苏曦妍嘟了嘟嘴回道:“墨哥哥身边带着的皆是兵将,为何偏偏笙儿姑娘说她是墨哥哥的朋友呢?” 呵呵,这女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墨沉雪的脑中迅速酝酿出了一个策略,她缓缓开口道:“笙儿姑娘,确实是,――圣尊亲自带回圣域的朋友。” 苏曦妍一时发懵,圣尊?圣域?莫非―― 墨沉雪的计划本就走入了瓶颈,不想苏曦妍却闯了进来。墨沉雪自然高兴,这枚棋子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苏曦妍就算再有心机,不过是个年级轻轻的小女子而已。她所有的心事被墨沉雪一眼看穿。这妇人心中冷冷一笑,甚是通透。嘴上却是疑惑的问道:“曦妍姑娘莫非不知道墨儿的身份吗?你难道不是墨儿的旧友吗?” “我,曦妍认识墨哥哥之时,”苏曦妍努力的回想。那时她只知南荣墨背后有家族势力,而她本人从未提起过自己的身份。南荣墨竟然贵为圣尊!是这墟域至高尊位!苏曦妍心下惊喜万分,面上却强装镇定。 “曦妍只求墨哥哥一颗真心,无所谓她的身份。” “曦妍姑娘真是个好姑娘啊,我其实也是圣尊的姨母。但是介于尊卑有别,君臣之分,旁人面前不便言明罢了。” 苏曦妍闻言更是欣喜,看来这一趟没白来。她当下便与墨沉雪熟络起来。 “那曦妍日后便随墨哥哥称您姨母罢。” “嗯,私底下自然是可以的。姨母听你对墨儿的称呼,和笙儿姑娘倒是如出一辙,想必是――”墨沉雪并未指明,一边拖着一边观察着苏曦妍的变化。 她这外甥,从小到大混迹在男孩子堆里。就算是世家中的长老们,也没几人会认为她是女子。少数几个知道的,也早已习惯了她的打扮,便将她的性别抛于脑后了。 苏曦妍的脸生出微微红晕,羞涩的回道:“姨母莫要笑话曦妍,曦妍自多年前便对墨哥哥一见倾心。曦妍深知她同为女子,但是又有哪个男儿像她这般英武?在曦妍心里,墨哥哥便是我此生的良人了。”苏曦妍说着,眼里竟然含了泪花, 墨沉雪不知,苏曦妍竟然对自己这个外甥女情深至此。 苏曦妍看着墨沉雪,又担忧的问道:“姨母,那笙儿姑娘也是世间难得的美人,且修为过人,如今曦妍有的不过是几分姿色罢了,何况曾流落青楼,墨哥哥她会嫌弃曦妍吗?” “圣尊若是嫌弃曦妍姑娘,又怎会允许你留在她身边呢?至于笙儿姑娘,她自己不都说了吗?只是圣尊的朋友而已。圣尊对她,也不过是君子之交,从未有过越距之举。”墨沉雪一片语重心长。她轻轻握上苏曦妍的手,说道:“姨母看着曦妍姑娘很是亲切呢!” 湘雅阁内。 南荣墨几人刚刚进门就被请至一间规格颇高的厢房。 “玉公子叫我丽娘吧,湘雅阁的来客都是这么叫的。那日玉公子可真是大手笔啊,怎样?我那湘蝶姑娘还不错吧。”那妇人说着忙不迭的给南荣墨冲了壶茶水。 “我家主上身位尊贵,那湘蝶倒也算是有几分姿色,但是她却没有丝毫修为,不足以让我家主上满意,根本不值三颗血灵珠的价值!”芜站在南荣墨身边,甚是威严。 丽娘先是一皱眉,很快又笑脸相迎道:“此话不妥吧,湘蝶可是我湘雅阁的头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吟诗作对出口成章。一夜春宵罢了,要什么灵力。公子难不成还能娶了她?更何况若是公子想纳妾,怎会来这青楼呢?” “丽娘有所不知,本公子还真是来你这湘雅阁寻个妾室的。不然怎会随身带了血灵珠前来。久闻湘雅阁女子才貌出众,卖艺不卖身,便来碰碰运气。本公子想着丽娘路子广,定能为我物色个绝色佳人,不想这一遭却是做了亏本的买卖!” “湘蝶原也有灵力――”那丽娘一时心急,脱口而出,后又赶忙改口道:“有灵力的姑娘也不会来湘雅阁不是?人家自有谋生的本事。” 南荣墨已将丽娘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不必再多停留。遂起身,说道:“本公子相信丽娘一定有办法,在下在此地只能待五日。若是丽娘能遂了本公子的心愿,本公子必不亏待!”说罢便出了厢房。 房中独留丽娘一人,待她确定南荣墨几人出了湘雅阁之后,轻轻在地上点了点脚,说了一句:“出来吧!” 厢房的地板上被人拉开一截,一名中年男子自地下钻了出来。原来这厢房地底下连通着密室。 “方才你也听见了,这小子不是戏弄咱们吧?”丽娘对那男子说道。 “能拿出四枚血灵珠的,必然是有家族势力做靠山。许是哪家的庶子,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想在外物色个佳人,才寻到此处的。” “可是他要的是有灵力,有修为的女子啊!” “怕什么!经我们手的哪个不是有灵力的。” 丽娘却很是不安的问道:“可是,那些女子皆是剖去源脉才得以控制的,修为尚在身的女子我们怎么能控制的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想要得到血灵珠,就得冒险一试。我们先寻个姿色上等的女子,将源脉强行灌入她的体内便可。” “那她不就活不了几天了吗?” “这样才能控制她,她为了活命自然会不停向我们索取丹药!” 第35章 残破阵法 丽娘思虑片刻,狠了狠心,说道:“也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就冒险一博吧。” 南荣墨几人出了湘雅阁后,即分开行动。之辰与兰芳菲朝当铺方向走去,羌芜二人留了下来,悄然潜伏在湘雅阁内。南荣墨与达奚亦泽则是如同逛完青楼的世家少爷,大摇大摆的回了客栈。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曦妍被剖去源脉的事情,定与这湘雅阁脱不了干系!”南荣墨边走边说。 “你这是为了私事,随意调用圣域兵将啊!”达奚亦泽似在打趣,脸上却不见笑意。 “呵,少说风凉话吧,你不是不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南荣墨斜了他一眼。 “要我说,怎么女子皆会中意你呢。你这舍己为人,怜香惜玉的作风,想不中意都难啊!” “本尊怎么听着你这话酸的很呐!达奚亦泽,你别忘了本尊乃是圣尊,说话可得悠着点,是不是又想挨揍了!”南荣墨嘴上说着狠话,却是带着一脸笑意看向达奚亦泽。 这小子可真狂!也奇怪了,南荣墨在他面前,总是能将最真实的一面剖露出来。这种感觉就像—— 南荣墨想了半天。对!像兄弟!就像池修,芍卜他们一样,亦或是比他们能更近上一层。 达奚亦泽心里却有种不太好受的感觉。虽然深知这事是墟域天大的事,但是一旦与湘蝶有了牵扯,他就变得满不在乎起来。湘蝶是美的惊心动魄,但也仅此而已。对于他达奚亦泽来说,湘蝶就像桌上的红果,确实是好看也好吃,但是他爱吃的是那只梨啊。 “整日里莺莺燕燕的,还记得你是圣尊啊!”达奚亦泽没好气的埋怨道。 “那不然呢,本座将她们赏给你如何?达奚首侍?”南荣墨开了个玩笑后,转而又严肃的说道:“也不知道你们脑子里装着些什么。笙儿和曦妍,皆是本座的妹妹,况且我一介女流之辈,对吧?” “得了吧。除了我把你当女子,何人还把你当女子看待?成日一副男子装束,脑子里只想着修习,怪不得我爹看你不顺眼!”达奚亦泽愤愤的说。 南荣墨的脸阴晴不定。尤其听到达奚亦泽还提起了殇。她沉默片刻,忽然迅速将骨簪与发冠摘下,原本束好的头发,就这样披散开来。微风拂过,带起满头青丝。 达奚亦泽惊喜于眼前的南荣墨,如出水芙蓉,清新脱俗。他一时看得入神,直到发现路人皆驻足好奇的打量南荣墨,他才回过神来。急忙从旁边小摊抓了顶大大的笠帽,扣在南荣墨的头上。 “何必如此计较呢,我不过是说笑而已。您贵为圣尊,怎么能在众人面前失了身份!” 南荣墨气呼呼的冷哼一声,留下一句,“两月之内,休想用炼丹室的丹药。”便拂袖而去。 达奚亦泽眼见南荣墨愤然离去,后悔不已。达奚亦泽,你没事招她干嘛?还觉得她没把你整够吗?可是自己方才的确忍不住啊,想到她身边围着的女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看来自己还真是受虐体质。达奚亦泽心中暗骂。 “等等我啊!” “圣尊,这当铺着实是戒备森严啊,属下与芳菲经过好多关卡,才得以见到那个什么五爷。” 之辰和兰芳菲二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秘辛,一旁的南荣墨与达奚亦泽越听越觉出这其中的复杂。 “属下对那五爷说是有大买卖,然后与芳菲就被带到一间密室,其间弯弯绕绕的,我们都不知道如何进入的。” “散族形势错综复杂,各大世家势力皆参与其中。他经营的又是当铺这种行当,多些防备也属正常。”南荣墨又道:“重点是,是否出现了新品丹药?” “没有!但是――有阵法图。” “阵法图?”南荣墨很是不解,“提升灵力且融于源脉的最适合的就是丹药,阵法图在大型术法中才会用到,耗费的可不仅仅是源脉之力那么单一,而且主要是用于域技领域的。本尊接触过无数的阵法图,没有哪一个只需一人操纵,便可以源脉之力,迅速转为灵力的啊!” 当然,本尊除外! “我们也没听过,但是那当铺五爷说是可以,神神叨叨的。” “阵法――丹药――源脉,非正常炼制之法,本尊倒也接触过,” “会不会是什么禁术?”达奚亦泽在一旁猜测。 “禁术皆会引动反噬,一人两人修习我还信,总不能那么多人都修习吧。那不是一同找死吗?”兰芳菲立马反驳回去。 “你怎么知道是很多人,既是禁术,一定得来不易,自己偷摸着练也就罢了,还能给旁人看吗?”达奚亦泽追问。 之辰叹了口气,随即自手中化出一个阵法。南荣墨和达奚亦泽凑了过去。 之辰接着解释道:“这就是从那个五爷那里要的,就这么个破玩意儿,花了我好多银钱。刚开始我和芳菲以为被这老小子戏耍了,结果一看,这分明是个残缺的阵法。其中明显的阵眼就有八处,好像皆需有修为之人驻阵。” 四人皆觉此阵法匪夷所思,南荣墨令之辰将这阵法收了起来。 说话间,芜也赶回了客栈。说湘雅阁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羌留在了湘雅阁继续守着。 “圣尊,要不要安排个人进去?兹事体大,一则我们好了解情况,二来我们也好掌控事情的发展方向,莫要将无辜的人卷进来。”达奚亦泽在一旁筹谋着。 “嗯,亦泽想的对,让谁去合适呢?”南荣墨思忖。 “圣尊,我去吧,我这源脉,想那青楼老鸨也看不出来。”兰芳菲挺着她那大肚子,甚是自信的站了出来。 芜上下打量了几眼兰芳菲,无奈的倒吸口气,瘪着嘴摇了摇头。 兰芳菲看着芜的眼神,当下就跟他急了:“啥意思?芜大人,你那是什么眼神儿啊!” “芳菲啊,你身怀毒煞,常人确实难以看出。重点啊重点,圣尊要的是绝色佳人!你这身段,就是站在那老鸨面前,毛遂自荐,她倒着给圣尊血灵珠的心都有啊!” 兰芳菲听罢,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这不是给圣尊出主意嘛,那让谁去?这么短时间还能变个美人出来?” 第36章 羽笙涉险 “有个人倒是可以,好了,你们继续盯着,本尊去看看。”南荣墨走出房间,径直来到羽笙房间,照例推门便走了进去。 苏曦妍一整日未得见南荣墨。方才她见到芜进了南荣墨的屋子,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出来。都这么晚了,南荣墨应该早已忙完了罢。想到这里,苏曦妍再也忍不住自己那份思念,便起身到南荣墨的房间去寻。 南荣墨的房间已是空空荡荡。苏曦妍心下疑惑,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向羽笙的房间走去。 还真是在她这里,苏曦妍双眉紧皱,似在隐忍。她凑近门隙,正好听到南荣墨在与那羽笙说着话。 “笙儿,委屈你了,万事小心。若是遇到紧急的事,就将这块通灵玉掰开,我这边感应到,便会及时赶去。” 苏曦妍听着南荣墨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赶忙匆匆离去。 当南荣墨回房间之时,苏曦妍正站在门外。苏曦妍看到南荣墨的那一刻,满眼笑意:“墨哥哥,曦妍方才敲门,你没应声。原来竟不在房中。” “这么晚还未歇息吗?” “那几日都是墨哥哥陪着曦妍入睡,曦妍习惯了,如今自己睡一间屋子,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你的身体不是很好,需要静养。我每日事务繁多,常常要与他们商讨事宜,会扰了你的清净。” 苏曦妍略带失落:“倒是曦妍不懂事了。” 南荣墨见苏曦妍落寞的神情,心中不忍。她双手搭上苏曦妍的肩,认真的解释道:“曦妍,我确有紧急事宜需要去办,没有太多时间来照顾你。等回到圣域,我命墟域各大世家弟子比试,定为你寻一位良人!能护你一世的良人!” 苏曦妍闻言,神伤不已:“墨哥哥是不要曦妍了吗?曦妍哪里惹你烦了?”说着便见了泪花。 “不是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想为你寻个能护你一世的人!如今你都不能安稳入眠了不是吗?”南荣墨连忙解释。 “墨哥哥就不能护曦妍一世吗?你是堂堂墟域的圣尊,竟不能护曦妍一世周全吗?” 南荣墨很是头疼,也不知这女子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她好心为苏曦妍寻个良人,怎么反倒惹得苏曦妍如此懊恼。她长舒了口气,不欲再提此事。 “曦妍,你误会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好吗?待回到圣域再说,你回屋好好歇息吧。”南荣墨处理了一整天的事宜,也是乏的很。 南荣墨好不容易将苏曦妍送回房间,却忽的想到还有一些话需要同羽笙讲,便转身向羽笙房间走去。这整日的事情,真是忙的她晕晕乎乎。想她当年,不在圣尊之位时,是多么潇洒自如!南荣墨越比越惆怅,她热爱的浪荡不羁的时日啊,已经与她背道而驰了。 苏曦妍脚步停在门前,余光瞥到南荣墨的去向,满脑子都是南荣墨方才对她说的话,以及羽笙的面庞。她娇艳的脸此时变得狰狞的可怕,双手握的愈来愈紧,直到指甲嵌入手中浸出了血,亦浑然不知。 “丽娘,快来看看,这女子如何?” 羽笙手脚皆被绑的严严实实,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觉浑身上下被绳索勒的生疼,动弹不得。 想必这就是墨公子口中的湘雅阁密室了。因她为凰族中人,源脉稀有且特殊。南荣墨那晚来寻她,向她道明事情原委。她也欣然接受了,本就想为墨公子分忧,她又怎会拒绝。 羽笙按照南荣墨的嘱咐,将自身的源脉之力封印,佯装普通女子,故意被这湘雅阁的人瞧见。一切按照南荣墨的推测,她很顺利的便置身于如今的境况了。 蒙着羽笙双眼的绸带被人摘了下来。眼前的朦胧渐渐清晰。羽笙眼前映入的便是一张妇人的脸,正是那日见过的丽娘。她对这妇人的谄媚之色印象颇深。倒是那日羽笙遮着面纱,未曾被这丽娘识得。 “这丫头好生俊俏!是个美人!那玉公子定然满意!”丽娘回头对中年男子说道:“办的不错,幽昊!这源脉我们如何灌入?” “前些时日,从湘蝶那丫头体内剖出的源脉,不是还养着嘛!你我联手施法,将她的源脉强行灌入,再配以丹药压制。” “如此做法,实在冒险,但是为了血灵珠,拼了!”丽娘咬了咬牙,然后与那幽昊席地而坐,开始施法。 正在此时,进来一个二十有余的男子,趴在幽昊耳旁轻声低语了几句。幽昊听了,随即向丽娘使了个眼色,二人便一起出去了。 乘着二人出去的空当,羽笙才看清自己置身于何地。原来这是一所监牢,其中囚禁着许多女子。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只有少数几个还有隐隐虚弱的灵力。她一眼看过去,对上了其中一个女子的目光。 “你们都是如何被囚禁于此的?”羽笙问那女子。 “被这青楼用各种方法抓来的呗!我稍有些修为,本想得到一些丹药,谁知却被方才那个中年男子诱骗了来。”那个女子满眼愤怒。 羽笙心想,待回去之后一定要将此情况向南荣墨说明。她正在心里谋算着,却见方才那小厮折了回来。羽笙看着他一脸阴笑,忽感不妙。 “你要做什么?” 那小厮已是走上前来,一脸□□:“嘿,丽娘从哪里又拾来这么个美人,不如我先尝尝鲜。” 羽笙立马慌了,挣扎着往后退。可是她源脉已经封印,若是此时以灵力护体,墨公子的计划不就败露了吗?这可如何是好。 “我可是你们丽娘抓来送给世家弟子的!你胆敢胡来?”羽笙慌忙之中只能出言威胁。 那小厮却又一笑,不以为然,语气中皆是嘲讽之意:“送给谁的,不都是卖身吗?进了这青楼,还想清清白白的出去。你以为那世家弟子会把你放在心上!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不过也是玩玩罢了。”说罢就欲撕扯羽笙的衣衫。 第37章 强注源脉 羽笙惊慌失措,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猛然间想起南荣墨交给她的通灵玉。赶紧去摸找。摸了好半天,却没有摸到。明明放在衣衫里的,为何找不到了。她穿之前还特意检查来着。羽笙的双手仍还在摸寻,泪珠却早已似断了线的珠子,流个不停。她的脑中浮现出南荣墨的身影,只觉心像针扎一般的疼。 为了她,她倒是甘愿做任何事。哪怕是失去些…… 那小厮已是将羽笙的衣襟撕开了一个口子。他盯着羽笙露出的雪白肌肤,越发的贪婪。 墨,墨,羽笙紧闭双眼,泪水却还是不停的滑出。她已害怕的说不出任何话,心里只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那个名字。 “废物!整日里不做正经事,倒是只想着喂养你那不知羞耻的脏东西!” 羽笙睁开眼,看到丽娘气哄哄的冲了进来,一脚将那小厮踹倒在地。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那世家弟子又不指望她清白……”那小厮辩解道。 丽娘怒视那小厮,反手一巴掌,骂道:“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你可知这女子能带来多少枚血灵珠,若是让你坏了事,我今日阉你十个都不够!滚!” 那小厮闻言着了慌,连爬带滚的出了密室。 片刻过后,幽昊也回了密室。二人怕耽误了时辰,坐于羽笙两侧,急着开始施法。 一条不甚清晰的源脉出现在二人中间。羽笙的心又是刺痛。 为何是一条青龙呢?苏曦妍并非南荣世家中人,她的源脉怎会是一条青龙?难不成是墨公子渡给她的吗?她们之间的情谊已经深到这种程度了? 幽昊与丽娘强行将那青龙源脉灌入羽笙体内。一阵阵疼痛传来,羽笙已是麻木到毫无知觉。此刻她的心痛,想必是胜过了她身体上的痛。 墨,笙儿在你的生命中,是否出现的太晚了?先是扶苏、后是苏曦妍。你冰冷的面孔,你冷淡的回应。笙儿只当是你受了重伤的缘故,殊不知,你的心中装的红颜知己太多,已没了笙儿的容身之所。 良久,幽昊与丽娘终于将源脉灌入了羽笙体内。那丽娘随后将羽笙带出密室,命女婢为羽笙妆扮了一番。差人在夜里将羽笙送去了客栈,同时也得到了十枚血灵珠的报酬。 “看来这阵法与湘雅阁无关。”客栈内,羌听罢羽笙所言说道。 “无关――却也有可查之处,丽娘怎会有强行灌入源脉的秘法。怎会需要如此数量的血灵珠。其根源必是仍与那阵法有牵连。”达奚亦泽推测道。 “那该如何办?” 达奚亦泽看着芜,轻笑道:“你以为那十几颗血灵珠就这么白白给湘雅阁了。虽说圣域资源优渥,但是圣尊这等抠门的人,怎会做如此傻事呢?” 南荣墨在一旁冷脸看着达奚亦泽,心里却是发笑,达奚亦泽这还是在记她两月内不让他进炼丹室的仇。 “达奚侍卫说的没错!好了,既然话已至此,想必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带着羌和芜去吧。办的干净利落些!”南荣墨起身,又对达奚亦泽说道:“炼丹室解禁。”说罢便带着羽笙出了房间。 达奚亦泽心里美滋滋的,内心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夸了个遍。而后带着羌与芜二人,潜入湘雅阁。 议罢事,南荣墨与羽笙二人回到卧房之中,羽笙体内被强行灌入的那条源脉必须立即取出。 羽笙上了床榻,小心的背转过去。南荣墨并未迟疑,伸手便去脱羽笙的衣衫。 没想羽笙本能的却打了个颤,赶忙将滑下去的衣襟紧了紧。 “笙儿?”南荣墨见羽笙一副神魂失守的模样,轻声安慰道:“这源脉必须取出来,你忍着些。” 羽笙这才犹豫不定的松开手。她的衣衫被南荣墨一点一点褪去,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瑟瑟发抖。 时节还未至清秋,且羽笙亦算得半个仙人,冷热变化不会有这般明显的变化。如此,便只有一种情况了。南荣墨自幼时便飞檐走壁于青楼之间,眼前的这一幕再熟悉不过…… 南荣墨咬了咬牙,暂将心中怒火强压下去。 “丽娘给你灌入的源脉是何源脉?是世家中正统的源脉吗?” 若非正统源脉,那便是用非常之法炼制出的源脉了。如此一来,那阵法需用源脉之力一事便坐实了。 “是从曦妍体内剖去的那条源脉。”羽笙淡淡的说。 南荣墨听闻,正欲伸出的手,在空中顿了顿。 羽笙回头,见南荣墨已经将手缩了回去。接着说道:“那丽娘的确把笙儿看作了普通女子,思虑到笙儿承受不住那源脉之力,为了续命定会倚靠她的丹药。以此对笙儿加以控制。” 南荣墨将羽笙的衣衫提起,轻轻为她穿好,下了床榻。随后自衣袖中取出一颗丹药,递了上去,道:“若是如此,那便也不用去除了。曦妍的源脉对你的身体无碍,自不会爆体而亡。服了这枚丹药,对你的修为只有辅助的益处。” “墨公子如何知晓笙儿的体质能够承受住曦妍姑娘的源脉之力?”羽笙疑惑的问道。 “是一条虚弱的青龙吧?当年我救下曦妍之后,担忧她被仇家追杀,便给她渡了些许灵力,以求她有个自保的本事。我的灵力不同于常人,且这灵力在她体内待的时日着实久了些,便形成了如今这似脉非脉的青龙。你为凤脉,为我疗伤已多时,早已同我体内的灵力相通。” “可是,曦妍姑娘如今――” “不必担忧。她如今在我们身旁,不会有什么危险。”南荣墨说罢,又叮嘱羽笙道:“莫要将此事说与她听,曦妍的心思较为敏感。你将丹药服下后,那条源脉自会化为辅助你源脉的灵力融入你的体内,再不会显现出来。” “笙儿也随在墨公子的身旁,自不会害怕!”羽笙并不想南荣墨对她有过多担心,逞强说道。 南荣墨犹豫了很久,不知是否该开口一问。良久之后,终于低声问出一句:“笙儿,我给你的通灵玉呢?” 第38章 霹雳手段 “怕是丢在路上了。”羽笙的声音很小,若非房中寂寂,南荣墨定不会听到。 闻言,南荣墨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又长吁一口气,追问道:“笙儿,你此行可是有何事未曾告知于我?” 她的双眼对上羽笙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而羽笙却是怯怯的避开了南荣墨询问的神色,久久未开口。南荣墨走过去,蹲在床沿边。双手顺着羽笙柔顺的发丝滑至面颊。茶色眸子中尽是疼惜。 此举甚是亲密。羽笙只抬眼小心翼翼的扫了南荣墨一眼,霎时泪水便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浸入南荣墨的指缝。 南荣墨的双眼被这泪水晃的生疼,这疼痛顺着她的瞳孔,直直穿透了心脏。羽笙弯翘的睫毛上仍旧挂着几滴晶莹透亮的泪珠,南荣墨并未清楚自己此刻心中的想法,便情不自禁的将唇贴了上去。亦或是只一片空白罢了? 许是她太内疚了,南荣墨为自己寻了个甚为正当的借口。 “笙儿,好生歇息罢。” 南荣墨说罢便转身出了房间。羽笙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南荣墨双手的温热还停留在那里。 湘雅阁密室内。幽昊已同死猪一般,昏死在地上。丽娘跪在他身旁,面如死灰。 “说吧,这禁术是从何处得到的?以及这血灵珠的用处?别告诉本座,你用血灵珠只是来提升修为的?”达奚亦泽站在丽娘面前,手中把玩着那十几颗血灵珠。羌和芜将囚禁于牢笼之内的女子一个个解救了出来。 “我凭什么告诉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痛快些动手吧。”丽娘已知求生无望,不再多言。 “你怕是不知我等身份!你可知玉公子乃是我墟域圣尊!你若执意不说,你的罪状呈上天界之时,圣尊与掌管六道的午茗上仙多言几句,怕是你以后的几辈子都不好混!可不仅仅是你一死了之的事情呐。”达奚亦泽厉言威胁道:“别说本座没给过你这个机会。” 丽娘心中如万道雷电炸裂开来。她酸涩的眼中充斥着无边的恐惧,到达临界点之时,倒是渐渐显得空洞了。她以为最不过是惹了世家势力而已,不想竟碰上了世人口中手段狠辣的圣尊。这妇人如软泥般瘫软在地上,无奈之下将实情吐了个干净。自然,这两人也没有因此就保了性命。 “已经死了?” 达奚亦泽看着眼前人,很是吃惊:“回禀圣尊,他们已经都说了出来。属下已将他们全部处死。圣尊为何亲自来了?” 南荣墨此刻的脸色已不是一个冷冰冰就能形容的了,她简直像是要把人吃了一般。 达奚亦泽感觉不对劲,赶忙问道。羌和芜也走了过来,躬了躬身子说道:“圣尊,这点事我们还是能够稳妥处理的。他们用血灵珠的确是为了修复那残缺的阵法。而且血灵珠也是阵眼所需,故所需数量巨大。至于强行灌入源脉之法,是从一个神秘人那里高价收来的。就连这丽娘也未曾见过真正的面目。” “嗯,与本尊推测的相差无几!”南荣墨环视密室四周。被解救出来的那些女子皆是惊恐的看着她。她们已经被关了许久,对于随便一个陌生人皆会心生恐惧。 “吾乃墟域圣尊,散族人多,势力杂,本尊来晚了。尔等今日归去,当好好生活,各自珍重。今日发生之事,涉及我墟域秘辛,不好对旁人讲!” 那些女子纷纷点头,看向南荣墨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她们本就是一些凡人啊。最大的期盼便是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本尊现有一事要问你们,有谁看到了这男子,对前些天绑来的那名美貌女子做下的恶事?”南荣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幽昊。又抬头看看围在她身边的那些女子,发现其中有一名女子眼神清澈,也正盯着她看。 南荣墨手一指,问道:“倒还有些修为,不过太弱了。你说说罢。” 那女子站了出来,跪拜在地,头也未抬的说道:“小女子见过那个美人。但不是这幽昊所为,而是常随在他身旁的一个小厮欺辱了那美人!” 羌芜二人与达奚亦泽听闻此事,惊讶不已。怎会发生这种事,圣尊应该是有万全之策,才会让笙儿来这地方啊。 南荣墨怒火中烧,双手紧握成拳:“你可能够认出他?” “小女子能认得!”这女子对着眼前的地面回道。 说话间,羌芜二人便已将伺候幽昊和丽娘的小厮们尽数搜刮了来。 女子这才抬起头,眼睛在这些小厮的脸上扫过一遍。指出其中一个男子后,又伏在了地上。 正是那日对羽笙欲行不轨的小厮。 那小厮已经吓破了胆,衣裤上传出一股刺鼻的尿骚味。芜正欲上前与他对质,不想圣尊的手已经伸了出去。 芜从未见过圣尊如此做事,在他惊恐的双眼之中,南荣墨的一只手按在小厮的头盖骨上,那小厮霎时七窍流血,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倒地而亡。 这手段——是断了这小厮的轮回之路! 几位天尊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没人注意到,地上跪着的女子惊恐之余,神色里亦掩盖着些许兴奋。 这小厮实则并未在羽笙身上得手,让他彻底得手的是她。她原本求得是修仙之路,她的抱负,她的志向。却不想一朝落难,被这等下贱的畜牲毁了清白。今日大仇得报,她怎能不欢喜。 “圣,圣尊,小女子无父无母,一心修仙,灵力还是有一些的。能否到圣域去修习,哪怕是帮您打扫房间也成。”那女子连连给南荣墨叩了三个响头。此等机会难得,她必须牢牢抓住。 “你当圣域是什么地方!圣域打扰房间的弟子灵力也比你高出不知几倍了!你――”芜正欲说女子灵力不足,资格不够之时,被南荣墨拦了回去。 “芜,你去安排她到圣域做个弟子。”南荣墨又看向女子:“但是待不待的长久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说罢便出了密室。 第39章 有情无情 芜着实摸不着头脑。圣尊好久没有发如此大的火。且素日里圣尊罚任何人皆要问过话的。今日怎得不容多问,便直接下手了。不过也难怪,这小厮做出如此畜牲不如的事情,是该惩治。可是……唉,圣尊的心思岂是他能猜到的。 不只是芜一人纳闷,达奚亦泽与羌也是没缓过神来。此非圣尊的做事风格。 芜随后将那名女子交于弟子,命其送回圣域。 在散族待的这几日异常忙碌。圣尊的脾性也是愈发的难以琢磨。自何时起呢?算了不想了。好似一直如此罢,只是三年前症状轻些罢了。 南荣墨独自一人游荡在空空荡荡的石板路上,负手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明月。 她忆起了在圣域时,羽笙陪着她散步于月色之下。羽笙满眼的星辰,娇俏的鼻尖,轻薄软滑的唇瓣,温柔如水的音色……她轻叹一声,脑海中浮现出羽笙方才握紧衣衫的手。她落入掌心中委屈的泪水,怯生生避开与她对视的双眸…… 南荣墨难过到几近窒息。 你究竟是做了些什么?你答应过黎叔要照顾好笙儿的,可如今呢!你亲手将她推下了火坑。南荣墨自责不已,脚下这条街道若是没了尽头该多好,她就这般走下去,不用面对一些已然发生的祸事。 从不饮酒的南荣墨此刻竟然很想吃上一壶酒。 达奚亦泽将湘雅阁的所有事宜皆安排周全。待他们离开之后,此处将会易主。毕竟古往今来,这等场所自然存在,总不能放把火烧个干净。七情六欲,因果轮回,是非善恶,进了此处,也便看了个真切。他们今晚此行就是惩治这一干人,将源脉一事打问出来,这便了结了。 当达奚亦泽回到客栈之时,已过夜半。路过南荣墨的房间时,却看到灯还亮着。达奚亦泽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血灵珠,脑子转的飞快。打定主意后,轻叩房门几声。 不一会儿,房门轻轻打开,露出南荣墨憔悴的脸色。 此刻他应该高兴啊,杀父仇人如今这般心境。可是,达奚亦泽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出去走走?”达奚亦泽向南荣墨努努嘴。 “这么晚了,不回房歇息吗?” “属下生怕没有将今日的事宜办妥,惹怒了圣尊可怎么办,万一一不留神布了那小厮后尘,岂不直接去见冥帝了!” “呵,”南荣墨轻哼一声,听出了达奚亦泽话语中的善意。她转身回屋套了件外衫,关了门,同达奚亦泽一道出了客栈。 “圣尊,你能给我讲讲你是如何修习的吗?属下自觉已经很努力了,为何却赶不上你二十一岁时的修为呢?”达奚亦泽溜须拍马的举动相当明显。 南荣墨瞪他一眼,说道:“得了吧,达奚亦泽。圣尊叫的如此不情不愿。到底想说什么?是想私扣那几枚血灵珠吧!” “不叫圣尊叫什么啊?几枚血灵珠而已,圣尊出手便是十几枚,就是白送我几枚又何妨?” “呵呵,你脑子里的弯弯绕倒是不少。如此,便归还我一半即可,其余当是你此行的奖赏了。说到称呼,本尊长你个四五岁,你倒可以随珂儿一样,唤我――墨姐姐!”南荣墨语气中尽是玩味。 “墨姐――姐,呵呵”达奚亦泽故作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笑道:“还是留着南荣珂叫吧。我达奚亦泽堂堂七尺男儿,叫不出这等肉麻的称呼。” 南荣墨见达奚亦泽急急的将一半的血灵珠收入囊中,轻笑几声,不置可否。 “我其实很相信你的能力,为何会发生这种事呢?虽然我知道你不愿提。” 南荣墨今晚甚是颓废。她不能向任何人提起此事,又觉烦闷,所有的情绪皆憋在心里。直到方才达奚亦泽敲门时,她仍是毫无睡意。 她淡淡的看了达奚亦泽一眼,眼神里没有责备,没有怒意,只有无奈与痛苦,痛苦到她难以启齿。 终于,在长久的沉默后,她叹了口气:“笙儿带着的通灵玉丢掉了。” “如此贵重之物,笙儿姑娘又怎会弄丢?” “不知道。” …… “世事难料,你空自责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事宜。我眼中的南荣墨,可是个心狠手辣的无情之人。” “……”南荣墨听了苦笑,“我自是隐忍淡定了些,那是因为――”她看向达奚亦泽的双眸,很是郑重的说道:“你的修为与你背负起的责任,是相当的。多情只会误事。” 这时,达奚亦泽在南荣墨的眼神里看到的尽是坚毅。那种震撼直达他的内心。南荣墨说罢又望向前方,仍旧一副淡漠冰冷的脸,方才的认真神色转瞬即逝。 那才是真正的南荣墨吧。负手冷面护天下,只把有情道无情。 南荣墨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达奚亦泽望着她的背影,往日威严的她,此刻也不过是个寂寥的女子罢了。他心里又失笑,南荣墨你装什么装,活成一个世俗之人又如何?活成一个贪恋权色的至尊又如何?若是那般,我爹怎会心生觊觎圣座的胆量?亦或者凭你的姿色,我爹以及旁的男子,何人不会对你怜香惜玉呢? 可是你偏不,以一副冰冷面孔冻结众人于你千里之外。 南荣墨走出好长一截,才发现身边没了人影。她转身回望过去,见达奚亦泽正盯着她的背影怔怔发呆。这名男子与他的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硬朗的轮廓。他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她像达奚亦泽这个年龄时,大抵也是如此坦荡,任何事皆不会藏着掖着。那时的她是这天下最富有之人。有母亲,有父亲,有扶苏,有长姐,有池修、芍卜、午茗、殿灵……有这一切她引以为傲的。世人不知,众人艳羡的修为与至尊之位,在她眼中是最不值一提的。 达奚亦泽,本尊欠你一位父亲。 第40章 西域地界 达奚亦泽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向南荣墨走来。当他行至南荣墨身边时,乘其不备揽上她的腰,几步便飞身上了屋顶。 如此,二人坐在屋顶上,仰头同望一轮明月。南荣墨轻轻的说了句:“你同当年风华正茂的殇一模一样!” 达奚亦泽盯着那轮明月,感慨的说道:“人总是会变的。就连这明月,也永远不会是圆的。父亲他确有满腔抱负,但是他太痴迷权位。父亲将那宝座视为他修仙的目的。这根源本就是错误的。” “亦泽,真的很佩服你能如此想,这些皆乃身外之物,权势,钱财,呵呵,”南荣墨摇着头笑了笑,却又话锋一转,说道:“可是亦泽,你忘了吗?你父亲是死于我手?” 达奚亦泽的脑中浮现出他的父亲,殇的身影。紧接着眼前泛起了一层水雾,很是无力的问了句:“那我,应当恨你吗?” 像是在问南荣墨,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夜已深,月微凉。月华悄声在屋顶之上布了一层轻薄的纱衣。达奚亦泽感受着左肩膀沉下的重量和耳边均匀的呼吸,那呼吸中微醺的淡淡酒气,使得他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变得分外通透。这个夜晚,直到数年以后他回想起来,仍是他此生中最美好的夜晚。 “羌,芜,你二人分别率领几人向南北方向行动,注意隐秘,有事随时向本尊回禀!” “属下遵命!”羌芜二人领命。 羌率领之辰、墨沉雪、达奚亦沐及其座下弟子向南出发,芜率领兰芳菲和南荣瑾向北出发。南荣墨则带着达奚亦泽、文元向西面而去。羽笙和苏曦妍这两位美人自然也在此列。 此行本是为寻资源,散族灵力薄弱,南荣墨并未放在心上。只留了几名得力弟子处理遗留的一些事宜。一行人便分开前往各大世家范围。 “文元,你如今将这西域掌管的如何了?”达奚亦泽骑在马背上,欣赏着西域的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辽阔无垠。心里不住感叹着,还是西域的景色最佳。 “嗯――大概了解个差不多,有哪里不知晓的地方就问羌大人,再不行就问我师父芍卜上仙。”文元说罢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过师父他太忙了,不怎么搭理我。” 南荣墨闻言无奈的摇摇头,很是无情的拆穿了这个谎言:“你师父哪里是忙啊,你师父是在享清闲,懒得管你。” 文元嘿嘿一笑:“圣尊,您就别取笑我了。” “文元啊,你师父那种人,你得多备着好茶供着他,不过这也总比那池修强些,好歹能哄出几颗药丸来。那池修就不行了,本尊从十几岁就同他认识了。迄今为止,愣是未能从他身上哄骗出几样宝贝。真是妄为上仙啊!” 众人眼见南荣墨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一连串,果真是笑都不好意思笑。长了一张冷脸确实是有好处的。 这时达奚亦泽来了句:“圣尊,您当真是二十六七的芳龄?看您这气定神闲的架势,却似是练了上万年的脸皮啊!” 除了南荣墨,随行几人皆是失笑。终于有人敢直言了。 南荣墨哼了一声:“本尊打娘胎出来就是这样,与生俱来的气质,你这等俗人,还真是学不来。” 达奚亦泽瞅瞅身旁的羽笙和苏曦妍,笑的有些坏:“圣尊这等高深修为,怪不得有佳人常伴左右。” 南荣墨心道,你小子当本尊听不出来吗?她幽幽的冲达奚亦泽耳边飘过一句:“达奚侍卫,就不怕本尊断了你的丹药供给?” “不瞒圣尊,属下已经将那炼丹室管事的弟子罚了一通,想他再也没那个胆子了!” “哼,那本尊得了闲,去管个几天,如何?” 达奚亦泽过了嘴瘾,也不再撩拨南荣墨了,不然真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值当了。他忙道:“圣尊身份何等尊贵,还是不劳烦了罢。” 文元不失时宜的补了一刀:“亦泽兄,待文元回归天界后,这西域帝尊还是你的!” 达奚亦泽一脸黑线,果真是芍卜的好弟子,处处向着南荣墨。 “笙儿,可有感觉到疲乏吗?”南荣墨见羽笙一路未曾说话,关切的问道。 “没关系的,墨,只管前行吧。笙儿有灵力傍身,没那么娇矜。” “嗯。”南荣墨点点头,探身将羽笙骑着的马匹缰绳向她这边拉了拉。羽笙回以暖暖的一笑。在阳光的照耀下,直晃的南荣墨心神荡漾。 苏曦妍这一路未曾说句什么,不动声色的静静跟在后面。 “圣尊,先到西域世家中歇息会儿吧。”文元见前方不远处便要到了达奚世家的势力范围内。 “哈,不愧是西域帝尊啊,我这活生生的世家长子竟成了客人了!”达奚亦泽自嘲。 南荣墨心道报仇的机会到了,问道:“达奚侍卫,西域有什么好吃好玩的?达奚世家家大业大,想必是不必动用我圣域的资源了吧!” “那自然,多的是!”达奚亦泽这次并未怼南荣墨。其实他很想将西域所有他认为好的东西,都呈予南荣墨。 日暮迟迟,几人很快便进入了达奚世家的势力范围。待进城之时,远远瞧见有一队人马前来相迎。 南荣墨皱眉:“不是下令不许告知任何人吗?” “似是来迎接文元的。他毕竟是西域帝尊。无妨,圣尊不必担忧。” 这么快就适应侍卫的位置了,不错!南荣墨向达奚亦泽投以赞许的目光。 “属下率达奚族众长老恭迎帝尊!” “就不欢迎我这侄儿了吗?”达奚亦泽极尽威严之色。 那人看清来人后,甚是欣喜。 “亦儿,是亦儿。”随即双手平举,躬了躬身子,向达奚亦泽行了礼:“属下拜见达奚首侍。” 达奚亦泽将那人的胳臂托起,热切的叫了声叔父。 此人原来是殇的幼弟,在达奚家族中排行老四,单名一个煜字。煜起身,眼神扫过南荣墨几人。 第41章 误食剧毒 达奚亦泽忙介绍道:“这是亦儿刚结识的几位朋友。玉公子……和他的两位佳人。” 南荣墨冲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煜则是哈哈大笑几声,连连道好。既是前来相迎文元,又有达奚亦泽在此,她便不好推辞,只得随几人就这么在达奚府邸中住下了。 回到府中后,达奚亦泽一阵忙前忙后,吩咐厨娘将各种点心、特色美食做了出来,呈予南荣墨几人品尝。 “玉哥哥,这道点心是亦泽哥哥特意嘱咐我的,要我拿来给您吃。” 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头上扎着两只小角,身着一身绯色衣衫,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甚是可爱。 “亦泽哥哥――小姑娘,你父亲是煜?”南荣墨伸手捏捏小姑娘肉嘟嘟的小脸。后者点了点头后,跑了出去。 “墨哥哥,达奚侍卫很会办事嘛!”苏曦妍说着就拿起一块儿点心入口。 “放下,这点心并不好吃!” 南荣墨盯着小姑娘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苏曦妍被南荣墨的语气吓的心生畏惧,手一哆嗦,拿起的点心掉回了盘中。一旁的羽笙感觉到这不对劲的气氛。试探性的唤了南荣墨一声。 就在此时,达奚亦泽从门外兴冲冲的走了进来。看到未动的那盘点心,心下疑惑,说道:“这可是我最爱吃的点心,圣域可没有这味道啊!” 南荣墨面色不挂任何表情。达奚亦泽没想太多,这女子不一直都是冰冷着一张脸吗?于是他继续笑着,随手拿起一块点心便塞到了嘴里。 “亦儿,快吐出来!那糕点不能吃!” 达奚亦泽看着风风火火冲进来的叔父,很是不解。但为时已晚,他已经将那点心一口吞咽到了肚中。未及问询,头部就感一阵晕眩,紧接着意识全然模糊,一头栽倒地上。 煜赶忙抱起晕倒的达奚亦泽,往内室奔去。 “煜长老,好算计!”南荣墨不咸不淡的说道。 煜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南荣墨虽无嘲讽之意,可他的计谋未得逞。一时间煜的愤怒脸色扭曲的似一头狰狞怪兽,双眼中的仇恨无可抑制的迸射而出。 “滚出去!你这废物!” 内室传出煜的怒吼声,一名长老随即被轰了出来。外殿围了一整圈西域弟子。南荣墨淡定的坐在雕花椅子上。 那长老尴尬万分,抬手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 过了片刻,煜瞪着通红的双眼从内室出来,见南荣墨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品茶。煜更是气愤的将牙关咬到咯咯作响。 “你早已发现糕点中有剧毒?” 南荣墨未作声,仍旧稳坐于众人之间。 “你是想顺水推舟,斩草除根吗?” …… 南荣墨这才慢慢放下茶杯,面对愤怒的煜,淡然说道:“本尊想你是搞错了,这点心可不是本尊做出来的。”说罢,向内室走去。 几名弟子将内室的门堵的很是严实。见南荣墨走过来,哗啦一声将手中的剑拔出半截。 文元见此,立刻以仙力施压,怒吼一声:“挡圣尊者,死!” 那些弟子不敢上前,又未见煜下令撤退,站在原地犹豫不定,动弹不得。 “煜,再有一柱香的时辰,你的侄儿可就没救了。”南荣墨不悲不喜不怒的说道。可正是这事不关己的语气传到煜的耳中,似一点溅起的星火,将他胸中的杂乱心绪即刻点燃。 “这毒是没有解救之法的。南荣墨,你既然让我大哥魂飞魄散,又怎会使好心救他的儿子!今日即便我为大哥报不了仇,拼了这条命,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达奚亦泽和你想的可是完全不同。煜,本尊现在没功夫同你扯这些。凭你是杀不了本尊的。本尊进去你侄儿会死,不进去――同样会死。你还是紧着些时间,做个决定吧!” 煜的整张脸涨的通红。兄长的独子可不能毁在他的手上。事已至此,他顾不得那所谓的脸面,只得强忍着积压已久的仇恨,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让开!” 守在门外的几名弟子像被赦免一样,终于松了一口气,立马听令将内室的门让了开来。 南荣墨很是无语,推门而入。若不是不想伤及无辜,何苦和这些人费口舌。南荣墨关上门的那一刻,煜实在忍无可忍,拂袖一挥,将桌上的那盘糕点尽数摔了个粉碎,随后百般无奈进了内室。 南荣墨席地而坐,释放五成灵力,以一己之力启动了一个小型阵法,将达奚亦泽置身于阵法正中。七个镶了血灵珠的阵眼围绕着他飞速旋转起来。片刻之后,达奚亦泽体内的赤色异鱼在这阵法图中若隐若现。 煜目瞪口呆的看着此景,他不得不惊叹于南荣墨的修为,但是由于仇恨已根植于内心,这种对术法的敬佩并未被他真正得以接受。 那条异鱼飞上飞下,一改之前的虚弱无力,似比方才活泼了许多。煜的双眉拧作一团,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似是经过了很激烈的一番思想斗争,才拉下他红到脖颈处的老脸,向南荣墨鞠了一躬,道:“尊您一声圣尊,若是能够将亦儿救过来,煜必会以死谢罪,绝无多言!” 南荣墨很是无奈:“本尊要你一条贱命有何用!” “你――南荣墨!不可欺人太甚!” 吾好歹乃西域长老,就算是没有你南荣墨修为高深,也不能受你如此言语羞辱吧。 “本尊没有多余的精力同你废话!” 南荣墨并无心去嘲讽煜,只是这煜如娘们儿一般不停的在她身边讲话,分了她的心神去,使得她不耐烦起来。 煜的心中委实憋屈,气的一口老血差些吐了出来。可是没有办法,为了他侄儿安然无恙,只能暂且安静下来。 香炉中的那炷香已经燃尽,达奚亦泽体内中的毒终于尽数排去,南荣墨长吁一口气,神色间略感疲乏。正当她欲收回阵法时,达奚亦泽体内忽然发生异动。 煜原本以为侄儿这便无恙了,却察觉到南荣墨神色有变。心中咯噔一下,紧张的问道:“亦儿――” 第42章 剥离紫气 “达奚亦泽偷学了紫气秘法!”南荣墨紧盯着眼前的脊背。 煜瞬间石化愣在原地,结结巴巴的说道:“怎么,怎么会,他父亲已是前车之鉴……” 就算是南荣墨也难以置信。她总觉得达奚亦泽不可能做下如此愚蠢的事。且他的心性并不同于他的父亲。 南荣墨闭起双眼,两只手在达奚亦泽的脊背上来回测探。煜在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气不敢出一下。 南荣墨似是遇到了令她犯难的事情,微微摇头后,心下一狠,竟将一只手自达奚亦泽的脊背中探入了身体。 煜从未见过此法,以为南荣墨要杀了修习秘法的侄儿。本应上前阻止的他,却被眼前的血腥吓到腿软,站在原地直打哆嗦。 随着南荣墨的手自体内抽出,达奚亦泽的头无力的垂了下去。煜颤抖着双手,就要哭出声来。 “你这大哥自己不想活也就罢了,还想让他这唯一的儿子给他陪葬!真是疯了!” 殇当年因私自修炼了紫气引动术法,致使最终落得了个魂飞魄散的结局。不想他不仅仅是自己修炼了禁术,竟然还将残缺的部分封入儿子的体内。 “大哥,大哥他,为了一个宝座,竟不顾亦儿的死活吗?”煜怎么也不肯相信,可是当他看到南荣墨抽出的手指间萦绕着一缕缕紫气时,又不得不信。 南荣墨至此已是相当疲累,她命煜将达奚亦泽抬到床榻上歇息,自己则强撑着退出了内室。 达奚亦泽醒来之后,直感觉浑身舒畅。他依稀记得自己吃下融了毒的糕点,就晕倒在地。可这中了毒,怎得却像是突破了一般。 “亦儿,你醒了?可有不适?”煜一直守在侄儿身边,见达奚亦泽欲起身,连忙上前帮扶。 “叔父,南荣墨呢?” 煜阴沉着脸,回道:“她为你排毒耗费了些灵力,许是到旁的屋子休息去了。” “我就知她不会不管我。”达奚亦泽感觉整个内室中皆是香甜的味道。而后又疑惑的问道:“她给我灌输灵力了?怎么我觉得浑身轻松!” 煜早已觉出他的侄儿此次回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南荣墨很是殷切。他初以为是达奚亦泽为了报杀父之仇,欲令南荣墨失了警惕之心。如今看来,绝非如此简单。只怕是最坏的局势了。 “你父亲在你体内封存了紫气禁术,这紫气与你体内的灵力产生了排斥。故影响了你的修为。” 达奚亦泽一时难以接受,讶然道:“父亲他竟然为了圣座之位,也要我步他的后尘吗?真是走火入魔了!什么提前行加冠之礼,分明就是给我封存紫气禁术的幌子!” “亦儿,你父亲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修仙之人当以普渡众生为己任,不倦于修习,不困于名利,他这般做法,岂非已丢失了本心!我达奚亦泽若想坐那把圣座,必是要靠我真正的本事令天地降于我正统紫气,绝不会靠这等掩人耳目的手段!” 达奚亦泽此刻对自己已逝的父亲已然失望透顶。 “侄儿已经无恙了,叔父放心罢!如今才是我真实的修为,我得去找南荣墨比试比试。” 达奚亦泽说话间已经穿好了衣衫,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再也不用质疑什么,显而易见,自己的猜测毫无疑问。 羽笙深知南荣墨此时必须马上进行恢复,且此事不可让外人得知。故而同南荣墨入了房间后,她便将苏曦妍支开。正上了榻欲为南荣墨灌输灵力之时,达奚亦泽又闯了进来。 达奚亦泽将深邃的眼睛瞪的浑圆,从不掉一滴眼泪的他,竟不知泪水这般酸涩。他嘴唇微颤,双手紧握。眼前便是南荣墨背对着他的脊背。丑陋的伤痕似条条毒蛇般吞噬着他的知觉。直到双手麻木的竟舒展不开的时候,他才知晓这一幕并非是梦。 “墨身体上的伤是如何来的?”南荣墨背上的伤疤如同刻在了达奚亦泽身上一般,令他心碎。 羽笙的语气里亦满是心疼:“当是逆鳞之战。方才因救你太耗心神,笙儿为她输一些灵力。墨公子只是疲累了些,并无大碍。” 达奚亦泽原本就在猜测是那一战所负的伤,确认之后更觉内疚。他艰难中带着几分乞求:“能否让我为她疗伤?” “达奚侍卫,笙儿乃凰族血脉,为墨公子疗伤最适合不过。若是达奚侍卫有心,可否到门外帮笙儿守着一些……” 达奚亦泽自然明白羽笙的担忧,坚定的回道:“笙儿姑娘放心!” “亦儿,让开!” 达奚亦泽刚关上门,就看到煜带着弟子们将房间包围了起来。 “叔父!” “亦儿,这房间里面可是你的杀父仇人!” “可她也是亦儿的救命恩人!” “除此之外呢!”煜眯起了眼睛,迸射出的精芒就要把达奚亦泽看个通透。 “莫不是,你对这女子――” “叔父休要胡言!”达奚亦泽心中一紧,心虚的瞧了瞧身后的房门。这件事情,藏在他心中便可。若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又是另一回事了。 “当时乃时局所定,若不是父亲死,就是南荣墨亡!叔父不能将全部责任归结于她。”达奚亦泽辩解道。 “那你是认为死的就该是你父亲,而不是房中这个女子!” 达奚亦泽一言未回,手上却是有了动作。他化出源脉,将体内灵力尽数释放,已然一副开战的气势。满口强硬的语气说道:“若叔父执意如此,那便先从亦儿的身上跨过去吧!” “你!”煜被他这侄儿气的浑身颤抖,挥起的剑一怒之下插入地中三分有余。 “叔父,莫说您了,就算侄儿这等天资聪颖,此等修为,都杀不了她。您今日若是挑起事端,不就是陷达奚一族于水火之中吗!”达奚亦泽担心强硬态度可能并不奏效,于是向煜说明利害关系,先稳住眼前形势。 听闻达奚亦泽此言,煜果真犹豫不决。他初见南荣墨时,这女子就已知晓身份被他认出,这一路却未显露声色。且救助侄儿时,以一己之力便可启动阵法,实力的确深不可测。 第43章 仙家洞府 实则煜没有任何把握可以成功杀掉南荣墨,可是他心有不甘呐。不试上一试怎知结果如何。 就在煜思前想后之时,南荣墨的声音自屋内传出:“煜长老可真是健忘啊,莫不是已然忘了方才的承诺!” 若是能将亦儿救过来,煜定当以死谢罪,绝不多言。煜是记着这句情急之下说的话的。 达奚亦泽喜上眉梢,立即将自己的源脉收回体内。回过头来见叔父的剑锋仍插在石板之中,当机立断,一指灵力将其弹出,冲入剑鞘。 “圣尊,叔父情急之下说的话万万不可当真,他是得知圣尊疲累,就赶来此处探望圣尊!” 屋内的南荣墨听到达奚亦泽满口胡话,并未计较。也就是你敢光明正大的同本尊编瞎话。她推开门,一眼扫过门前的弟子们,心中一阵不屑。若是有些歌本事就算了,如今这种场面叫什么事。若是本尊真动了杀念,你们这些个小喽啰死都不知怎么死。 南荣墨回头瞅了瞅有几分紧张的达奚亦泽,说道:“达奚侍卫容光焕发,气色不错!” 说罢带着羽笙走出府邸,那几名西域弟子自动让开了去路。 “煜长老,看在你有个聪慧侄儿的份儿上,你好自为之吧!” …… “煜长老,这圣尊当真没看出我们的目的吗?”一名弟子在煜身边悄声问道。 “哼!”煜还未从不甘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冷哼一声,瞪那弟子一眼。后者悻悻的退到一旁,不敢造次。 她岂是看不出来,分明是有恃无恐!达奚亦泽已经追了出去,煜的心中很是郁闷。真是大仇未报,反倒把侄儿搭进去了。看来眼下一时半会儿没有法子,日后再从长计议吧。 煜的暗杀就像是一场闹剧,南荣墨自然没往心里去,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她见过的此类事情太多了。自幼时便是,有些人往往自不量力,但还真是不甘堕落,总要在她眼前蹦那么一蹦,如此好似就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达奚亦泽则带着南荣墨和羽笙,来到西域偏远的一座山脚下。这山涧绿草如茵,溪水潺潺,风景甚美。山顶却是一片白雪皑皑,直上云霄。同一座山,竟融四季之景。 “达奚侍卫,山的那头是什么地方?”羽笙仰头看向高耸入云的山峰,眼中尽是好奇。 “山那头不属于我达奚世族范围。想来是一片极为偏僻之地,若是好一些,早被世家长老们垄断了。平日里西域普通百姓无人来此。我也就是觉得风景奇特,带你们来观上一眼。” “你是普通百姓吗?”南荣墨反问。 “我自然不是――”达奚亦泽脱口而出,而后眨着闪出精光的双眼,转头说道:“圣尊是说――” 南荣墨眼中闪现脉瞳,盯着那山顶说道:“本尊十年前就上过这座山。不瞒你说,这山中别有洞天,且其中有阵法禁制。以本尊当年的修为不足以解开。而且当年本尊孤身一人,无法涉险。不知如今――” “你那么小就来过西域?”达奚亦泽甚是惊讶。 南荣墨心道,是啊,还自你手中骗了几卷西域老祖宗的秘辛呢!自然,这就不提了,免得损了这要强二郎的面皮。 她轻笑道:“本尊儿时很是顽皮,常常在墟域各处犄角旮旯寻宝贝。由于太过痴迷修习,各大世家的资源不足以令本尊突破,唯有这些偏僻之地,才会有本尊所需。”南荣墨顿了顿,又撇嘴说道:“但是――偏僻之地,亦是危险之境,有那么几次,本尊差点就没命了!” 如今说出这些话,字字皆是云淡风轻。难以想象真正置身险境的南荣墨经历了多少才得以保命。 达奚亦泽心绪澎湃,南荣墨的经历点燃了他内心的狂热。他一直觉得自己与南荣墨很是相像,这感觉就像,这个女子是这世间的另一个他。 “圣尊这番话――是想今日故地重游喽!”达奚亦泽一脸兴奋。 “达奚侍卫可敢?”南荣墨的眼神甚是清澈。 “有何不敢?”达奚亦泽一双眸子亦是神采奕奕。说罢他又转而问羽笙道:“笙儿姑娘可有足够灵力飞跃这山巅?”说罢立即觉出自己被这兴奋冲昏了头脑,实在是多此一举。这羽笙是凰族血脉啊。天地间哪有不会飞的凤凰。 羽笙冲达奚亦泽笑了笑,以示回应。 “那本尊率先而行了,你二人跟紧了,莫要失了方向!”南荣墨说罢释放灵力,腾驾紫气向山巅飞去。 达奚亦泽望向南荣墨的身影,心中暗自较劲。不用化出源脉便可御空而行,我达奚亦泽日后定能做到! 这时羽笙已是化出源脉,化身一只赤色凤凰,跟随南荣墨飞去。达奚亦泽也不迟疑,化身异鱼,紧随其后。 山顶是一方冰天雪地的银白世界。南荣墨所说的山洞便是在此处。洞口有厚厚的云层似的阵法禁制,其中隐隐闪现雷电,因禁制与这银白的雪同色,故而很难察觉有个洞口。洞口旁边生有雪白的仙树,树上挂着几截晶莹剔透的冰柱,枝丫上歇着几只通体雪白,不知名的鸟儿。 一阵灵力波动,一紫二赤,三道光芒降于洞口,正是南荣墨,羽笙和达奚亦泽三人。 “好一个冰雪世界,亏我还生在西域,竟不知有这等仙境!”达奚亦泽似个孩童般的欣喜,竟蹦跳起来。 那几只雪白的鸟儿见了生人却不生怯,反倒飞落至羽笙的肩上,一副甚是亲密的模样。羽笙伸手轻轻去抚摸它们,这灵物也并未躲避,竟啄了羽笙几下子手指。 南荣墨盯着洞口的阵法,眼中重现了征服的欲望。十年过去了,我又来了。 羽笙与达奚亦泽顺着南荣墨的目光看过去。 “观此阵法,内有雷霆之术锁定乾坤,外有透骨寒冰隐匿天地。需我们三人合力开启!” “若是有宝贝――”达奚亦泽欲戏耍戏耍南荣墨,就被这女子一本正经的接了过去:“有宝贝必有你的份儿。你二人牵引这外部的寒冰,本尊来破那内部的雷霆。” 第44章 神秘老头 南荣墨说话间已是化出了源脉。达奚亦泽不敢懈怠,同羽笙迅速移到南荣墨身后两侧,将体内九成灵力投到寒冰之上。 洞口霎时现出变化,风起云涌,激荡起一层一层的漩涡,将三人的灵力牵扯其中。 不久,南荣墨就发现这阵法竟然将他们的灵力尽数吸了去,化为己用,与他们三人抗衡。 “本尊需变幻招式,你二人再增几成灵力,切记莫要停手!”南荣墨说着就上前一步,距那阵法仅一步之遥。她以灵力催动出一个紫色的阵法,席地而坐,紧接着将灵力尽数收回体内。 达奚亦泽见南荣墨在紫色阵法中打出各种诀印,心中一惊。南荣墨这是察觉出洞口的禁制在吸收灵力,故而将灵力收回。接下来竟要以域技强攻这阵达禁制! “不可分心!” 达奚亦泽被南荣墨喝了一声,急忙收回目光。 “做好准备,你二人待我将这诀印尽数攻出,便立即收回灵力,由我强行将这雷霆之术攻破。” 羽笙与达奚亦泽得令,屏息凝视,全神贯注的关注着南荣墨的一招一式。只待南荣墨阵法布置完成,就立即撤退。 “就是此刻,听我令,退!”南荣墨一声喝下,羽笙和达奚亦泽立即后退。南荣墨则双掌将刚刚完成的阵法攻出去,随即飞快退到二人身旁。 南荣墨眉头紧皱,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洞口的禁制。怎得不见反应呢?她的心高高悬起,一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攻出去的阵法不但没能将那禁制攻破,反而被渐渐卷入雷霆之中。南荣墨慌了神,这可是动了她七成的力量,这究竟是何禁制,生熟不分,皆可吃下?如此禁制前所未见! 南荣墨小心翼翼挪着碎步上前察看,此时那洞口的阵法禁制却自行消失不见了。南荣墨一阵心疼,她方才攻出的阵法也是不见了。她长叹口气,甚是不解。 “哎呦呦,是何人在破坏老夫的阵法呐!” 一个长了满脸白胡须的老头,拄着根拐杖,颤颤巍巍自山洞中走出。南荣墨的脉瞳一闪,便直直盯上了老头手中的那根拐杖。她虽不知其是用何物所炼化而成,但是其中强大的灵力波动,却是没能逃过脉瞳的窥探。 “我老头子的门可是花了五百年的时间才炼制而成的,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怎么捣蛋都捣到这么高的地方来了!”这老头气的直跳脚,拄着的拐杖咚咚咚的在地上敲击了几下,以示不满。 这老爷子不简单呐! 南荣墨赶忙行了个礼,极是谦卑恭敬道:“晚辈南荣墨,带着两位友人前来。见此处似有禁制,便想探个究竟。没想打扰了仙人,还望仙人见谅!” “南荣墨,南荣――”那老爷子口中一边叨叨着南荣墨的名字,一边歪着头上下打量着她,忽而似是睡醒了一般,眼神透亮,紧接着又用拐杖敲打着雪地,道:“是你这个小鬼啊,你不是去年才来过嘛?害我这老头子在洞中等你这许久,我是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如今倒是来了,却送老头子这么大个见面礼。若不是老头子我出来的紧,怕是我这百年阵法就要被你给毁去了。你方才那些个灵力与阵法,我收走了,不给了!”老头说罢佯装要走。 南荣墨三人听的一头雾水,这老头怕是神志不清? 南荣墨甚是尴尬,连连致歉道:“仙人,晚辈实乃无意闯入此处。您切莫生气。晚辈十年前确也来过此处,但未曾与仙人见过面啊!若是知晓有仙人在此,定不会破坏这阵法。” 那老头拧着眉,眯起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达奚亦泽在一旁直看的直犯头疼,这老头莫不是在梦游! 那老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掐指一算,慢慢说道:“世间春花秋月,洞中却是丝毫未变啊!” 南荣墨的眼中霎时迸射出精芒,惊叹道:“仙人的意思难道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吗?” 那老头颇为神秘的冲南荣墨笑了笑,转身向洞中走去:“既然来了,你三人就进来陪陪我这老头吧。已经许久未见个活人了呦。” 洞外三人相互递了个眼神。南荣墨冲二人点了点头,随后一同随那老头进入了山洞。 这洞中倒是别有一番天地。入口处一条闪着异光的小河,弯弯延延延伸向地下深处。其中密密麻麻游着些不知名的鱼儿。达奚亦泽瞅着那些鱼,越来越入神。忽然间,他睁大了眼睛,兴奋的大叫起来:“是异鱼!竟然是异鱼!活的异鱼!活的异鱼!” 那老头闻声回过头来,眼中闪现出一个八卦阵法。那分明是和南荣墨眼中一样的脉瞳,他盯着达奚亦泽,眼中脉瞳转了几转,说道:“哦,你这小鬼,祖脉竟是我这洞中鱼儿!嗯――根骨还不错!”说罢又继续往山洞深处走去。达奚亦泽仍处于兴奋之中,三步一回头,对那河中鱼儿甚是不舍。 再往深处去,则自地下或是洞顶皆生出一根根或黄或白的石柱,根根精怪玲珑,千姿百态。整个山洞在透入的光线中变得倏忽明灭,犹如天上宫阙。 一路走来弯弯转转,最后他们竟是自一面镜子般的阵法中穿过,来到这片天地的最深处。此间阵法,着实巧妙绝伦。 南荣墨回头查探身后的阵法,只见其中一片冰天雪地,演绎的正是洞口处的景象。她恍然大悟,为何她从未见过这位仙人,仙人却知晓她来过此处。这便是传说中的天地透骨镜罢?据传此阵犹如三界的影子,可演绎天地间任何一处的景象。 行至此处,这洞中的阵法竟已达上百个,且皆是自行运转,并不受仙人所控。 “小鬼,你来!”那老头指指南荣墨,很明显是有甚事欲与她说。羽笙和达奚亦泽自觉退在一旁等候,南荣墨则随老头入了其内。 阵法屏障后是一方巨大石台。当南荣墨走近后才发现,这哪里是石台,分明是用灵兽骨骸炼制而成的修炼仙座。 天呐,这得需要多少只灵兽呀。就算她到天庭去搜罗,亦搜不出如此之多的灵兽啊。 第45章 再得机缘 这老头——绝对有钱! 南荣墨原本是想到此处寻一些宝藏的。不想宝藏虽有,拿的走拿不走就两说了。眼前这位修为深不可测的仙人教她来是为何事呢?方才的阵法也被他收了去,不会还要什么赔偿吧? 正当南荣墨发愁之时,那老头盘腿坐在了仙座之上,闷声道:“怎么如此短的时间,你这小鬼就变了模样?” 南荣墨心中一震。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就被这老头轻易瞧了出来,不会如此简单罢!她强装镇定,不解的问道:“仙人何出此言?晚辈距初次来此处已是十年有余,模样自然是会改变的。” 那老头不满的撅着嘴,嘴边的胡子被他吹的一跳一跳,“小兔崽子,还不承认!亏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还等你这么久!你倒是给我老头说说,你这具身躯除了胸膛里的那颗心,还有哪里是一个仙人正常该有的东西!”他一边说,一边佯装生气的举起拐杖直指南荣墨。 南荣墨心中叹口气,老头既然话已至此,她便无需再掩饰。南荣墨双膝跪地,道:“不知仙人名号,晚辈并无意欺瞒。只是晚辈真的是,真的是痴迷修仙之道,遂、遂才将这副肉身,尽数炼化了去。” 那老头似是心疼,说道:“你第一次来此处之时,我就自这天地透骨镜中见到了你。你这小鬼,当年可是出乎本老头的意料啊。且不说根骨上佳,在洞口攻出的那几招皆是常人练不成的域技啊。后来老头我以为你转了圈圈就会回来,就在原先的阵法之上加了个吸收灵力的阵法,想看看你当如何破解。谁知却是怎得都等不来了。哈哈,你就叫我老头儿吧,我是活的太久了,连自己的名号都忘了!” “啊?”南荣墨迟疑,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晚辈还是尊您仙人吧!” 仙人只是泛泛之称罢了。眼前这仙人怕早已成圣。只是仙人既喜低调,南荣墨便不好刨根到底询问,只得以仙人相称。 老头下了仙座,慢慢挪到南荣墨身边,轻轻将她扶起,一双八卦脉瞳在老头眼中显现。 “十年前,你就带走了我老头子的一只脉瞳啊!”老头一边围着南荣墨转,一边用拐杖戳了戳她的脊柱,道:“旁人源脉皆封于脊柱中,你如今这脊柱――却是炼化成了一条骨鞭。骨鞭之上有一阵法禁制,就像是,就像是给你那源脉穿了甲胄一般。”老头又捋捋他的胡子,沉思了片刻,又道:“你这小鬼,竟然能让几条源脉,共同存在于你的体内!嗯,手段不一般呐!” 南荣墨已然知晓,在这老头眼里,她就似透明一般,故而心中满是无力之感。第一次,心神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如此呆呆的站着,可是这手脚又不知该如何安放。正是动弹不得之时,又被那老头敲了敲脑袋。 “明明是个女娃,却生了一颗侠义之心。这满身的血液,竟也被你注入了仙家之气。你这小鬼,是硬生生把一个仙人之躯,炼成了一个仙器呀……其中之苦,之痛,怕是不少吧。” “不瞒仙人,晚辈洗涤血液之时,昏厥乃是常事,更不必说每次的突破提升,很多次皆是几近爆体而亡。” “你这娃娃,比我这老头还不要命啊!我这些宝贝本来是留给你的,如今看来,你已不需要了。老头子把这两只脉瞳和这只噬魔兽留给你吧!”白发老头又像是犯了难,问道:“其余的呢,其余的――你那位拥有异鱼祖脉的小朋友……” “仙人放心,他心性纯良。” “哦,我这便放心了,他也与这异鱼有缘呐。小鬼,来,坐这里来,老头子我给你传这两只脉瞳。”老头说着便坐在了灵兽骨台上。 “仙人,晚辈已经带走您一只脉瞳了!” “你的脉瞳乃八卦脉瞳,可查探别人的祖脉,我将我眼中这一只八卦脉瞳融入其中,以加强你脉瞳的灵力,另一只与那天地透骨镜融为一体,你便拥有窥测万里之外的能力了。” “这、这、”南荣墨面对突如其来的机遇,有些发懵。她立马觉出不对劲,试探着问那老头:“仙人、仙人可是大限将至?” 老头并未隐瞒,直言道:“世间万物皆会消逝,我这老头也只是天地间的一粒尘埃呀。在此时,能够遇到你们三个小鬼乃是缘分,亦是天意。老头子这一世如此便值了,后继有人了。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半个时辰之后,南荣墨倏地睁开双眼,左眼呈八卦阵图,右眼荡漾着碧蓝水纹,正是八卦脉瞳与天地透骨脉瞳。 紧接着一只怪戾,通体光亮的紫色神兽,向南荣墨信步走来,体内的神力毫不掩饰。 “这便是噬魔兽。是伴随了老头多年的神兽。”老头说着摸了摸噬魔兽的脊背。 神兽各项能力皆在灵兽之上。南荣墨心中略有猜想,便释放灵力,指尖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紫气。果然,此举惹的那神兽很是欢愉,那噬魔兽头顶的独角,竟然也是紫气萦绕。 “嗯,它对你甚是满意呐!”老头点头道:“小鬼,你在这里待个片刻,这里有充沛的灵力和阵法,能得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参悟之后,出去照拂照拂你那两位朋友。” 南荣墨与这老头又待了一个时辰左右,而后出来寻羽笙和达奚亦泽二人。 羽笙见南荣墨出来,兴奋之余欲同她说话。南荣墨竖起食指,小声的“嘘”了一声。达奚亦泽此时正蹲在河边,仍在专神的盯着河里的鱼儿。全然不知南荣墨已近了身。自他背上冷不丁得被踹了一脚,如此,达奚亦泽的身子自然向前撺去,一头栽倒了河里。 “喂,喂,南荣墨,你是要淹死我吗?”待达奚亦泽看清来人时,气愤不已。 “一条小河也能把你吓成这副模样,你若是躺在里面,被淹死还差不多。” 达奚亦泽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了起来。河中的水还未淹及他的大腿。他一时尴尬万分,说道:“那、那你也不能踢我吧,堂堂圣尊,竟然从背后下黑手!” 第46章 药香袅袅 “本尊是要你珍惜光阴,赶紧和这鱼儿玩会儿,我们该走了。”南荣墨不再搭理他,转身寻了空地,席地而坐,闭眼悟道。 达奚亦泽甚是不满,踹了我还这么有理。可没等他叫嚣,就发现体内有异动。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慌忙坐入河中。 成群结队的异鱼受到指引,游到达奚亦泽的身边。达奚亦泽直感觉体内祖脉之力愈来愈强,撑的疼痛难忍。他咬紧牙关,挤出几个字,向南荣墨求救道:“圣尊,我,我快撑不住了!” 南荣墨并没有睁眼看他,而是不慌不忙的对他说道:“莫要强行囚困源脉,释放灵力,荡涤全身。” “那我,岂不是会爆体而亡吗?”达奚亦泽浑身颤抖,痛苦的问道。 “你只需承受痛苦,守住心性,其它顺应天意!” 好你个南荣墨,拿我开涮是吧!如此敷衍我。达奚亦泽疼痛难忍,一股子犟脾性涌了上来,索性也就豁了出去。他按照南荣墨的说辞,将快要爆裂的源脉小心释放,再全神贯注守住心神。 这一释放,真正应了如鱼得水这几个字。那异鱼源脉在达奚亦泽体内四处乱飞,横冲直撞。达奚亦泽没有一处是不疼的。终于,血液从他的每个细胞,每个毛孔中渗出,直至浑身是血,皮相模糊不清。达奚亦泽仿佛已经适应,甚至于他觉得再痛一些也是可以的。一个人承受痛苦的潜力,实则是不可估量的! 就这样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达奚亦泽的肉身已经麻木无感,那异鱼源脉却是变的乖巧下来。达奚亦泽用心去感受,竟发现他的异鱼灵力强了不知多少倍,通体柔若无骨,挥动着健硕的双翼,来去自如。他浑身的血液也是充斥着极强的灵力。 达奚亦泽缓缓站起身来,走出河水,水中已无鱼儿的踪影,他感觉每个细胞都如同新生一般。这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达奚亦泽感激的看向南荣墨,南荣墨亦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这种经历在南荣墨身上已不知发生了多少次。这世间,也唯有此女子,能令他达奚亦泽折服。 “笙儿,你呢?” 达奚亦泽发现南荣墨每每到羽笙面前,皆是低声慢语,对他却总是疾言厉色。不过,不可相信的是,他竟然很享受她的如此态度。这是何等的受虐心态。达奚亦泽暗自骂道。 羽笙抬起手,她手掌中仍旧卧着洞口处的那只雪白鸟儿。这鸟儿仿佛就在羽笙掌中安了家,睡的相当香甜。 “南荣墨,你呢!”达奚亦泽迫不及待的问道,他总是想与南荣墨比试比试。 南荣墨轻轻一笑,所答非所问:“我们该离开了,已在此处叨扰仙人多时。” “我们不进去了吗?”羽笙问道。 “我们便在此向仙人告别吧,他老人家已经歇息了。” 遂三人向着山洞深处拜了三拜,起身走出山洞。行至山洞外,南荣墨心里满是不舍。又双膝跪地,向洞中叩首道:“仙人,今日既得您恩惠,南荣墨便生生世世是您徒儿!师父,虽不知您名号,但是墨儿永远会将您记在心上。请再受徒儿一拜!” 洞中传出老头苍老的声音:“此一世,圆满了!” 话音刚落,那山洞便轰然倒塌。洞外的南荣墨两行清泪滑出眼眶。身后二人亦是感慨万分。 熏香袅袅,丝丝絮絮,自香炉顶盖上镂空浅雕的花卉纹饰中飘出,顺着漆光锃亮的衣架盘旋而上,一直钻入搭在衣架横木之上的衣裙中。细碎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慢慢爬进卧寝之中,将这屋内的药香溶解的愈发浓郁。 苏曦妍仔细在镜台前梳妆打扮好,起身走到衣架旁,蹲下身去将放在衣架下方的香炉撤了去。取下衣衫穿戴整齐,又配了一个药香扑鼻的荷包,别在了衣裙之内。 自南荣墨将她从青楼带出来的那日起,她便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至今。原因有二,其一青楼女子皆施脂粉,纵是再昂贵的脂粉,那股子香味亦会时刻提醒着她,更或是提醒南荣墨身边的人,她出身青楼的低贱身份;其二她需得南荣墨看到她毫无灵力,身体柔弱的模样,如此南荣墨才会时时将她记挂在心间。故用药草香薰来代替脂粉,再妥当不过。 此举的确奏效,南荣墨一度以为苏曦妍身子欠佳,这一路自然是会多照拂她一些。这使得苏曦妍甚为得意。她抬眸望向窗外,绝美的面容上两条峨黛秀媚微微皱起。已经几日未见南荣墨的面,她问过文元,可文元亦不知她的去向。只说一并去的还有达奚亦泽和羽笙二人。想到这个女子,苏曦妍皱起的眉头怎得也舒展不开了。羽笙……羽笙……这个姿色不在她之下的女子,是有灵力傍身的。有她在墨哥哥的身边,苏曦妍是如何也没法安心的。 想到此处,苏曦妍又整理了一遍衣衫,确认没了任何瑕疵后出了房间。 这几日,达奚一族倒是未有人难为这两人。达奚亦泽与南荣墨不在府中,府中又有帝尊坐镇,煜两次行动都未有结果,西域的长老们也便当此事是过去了。毕竟圣尊的修为深不可测,达奚亦泽又一再反对,谁也不敢去送死。圣尊没再追究,他们能留条命就不错了,没有煜的指令,反倒是落个心安自在。 “还没有回来吗?这都几日了?不会是那煜长老将墨哥哥囚禁起来了吧?”苏曦妍被文元告知南荣墨昨夜仍是未回房中,她的心一直悬着。 “曦妍姑娘放心吧,不会发生这等事情的。西域长老们也不知圣尊去了哪里。许是圣尊真有什么秘事需要处理。我们且耐心等等吧。”文元不厌其烦的安慰了一遍又一遍。 秘事?达奚亦泽倒是她的战将,带着他自是无可厚非,可是那羽笙并非圣域中人啊。苏曦妍在这几日的等待之中,压抑的就快要疯掉。 南荣墨一行三人回到西域时,才发现他们在山洞中度过的不足三个时辰的时间,西域之中已然是数日之后了。三人恐误了事宜,匆匆赶回达奚府邸。 第47章 自卑扭曲 “文元,本尊刚还想着召你过来,这几日可有何事!” 苏曦妍终于听到这想念的声音,惊喜的转身望去。只见南荣墨风尘仆仆的穿过曲折的游廊,向她这边走来。身后跟着那羽笙和达奚亦泽。 文元数日未见圣尊,这些日也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见圣尊终于归来,喜上眉梢,远远便向南荣墨行了礼,道:“禀圣尊,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弟子们在府中挑选出几位不错的弟子可到我圣域修习,不至于埋没了人才。” 南荣墨满意的说道:“不错,我们此行的目的本就是寻找资源及人才惠泽我墟域。你做的不错!” “圣尊,这些日您去了何处?”文元问道。 “本尊去处理了一些事情,无妨。对了,”南荣墨简单的回了一句,又转向苏曦妍说道:“曦妍,我带回了一些可以助你的阵法,待会儿得空教于你。” 苏曦妍娇柔一笑:“多谢墨哥哥,如此一来,曦妍再不是墨哥哥的拖累了。” 南荣墨听了这话心中微痛,自她将苏曦妍赎出,苏曦妍便日日汤药不断总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她生生怜悯,安慰道:“曦妍于我来说从不是拖累。日后切不可胡乱猜想。” 苏曦妍满眼柔情,忍住了就要溢出的泪水。南荣墨的关心于她来说,弥足珍贵。 此情此景,被一旁的羽笙看在眼里。她尴尬的舔了舔略带干涸的嘴唇,来掩饰自己心中生出的微妙情绪。 南荣墨并未歇息片刻,就带着文元和达奚亦泽去见那几名被挑选出来的弟子。廊内便只剩了羽笙和苏曦妍二人。 “曦妍,你的身体这么虚弱,要好生歇着。”羽笙微笑着叮嘱道。 “谢谢笙儿姑娘关心,曦妍自幼苦惯了的,也对自己的身子骨习惯了。如今能伴在墨哥哥左右,有她护着曦妍,曦妍自是能在这人世再多待几年时日。” “这是讲的什么话,墨公子还要将阵法教于你,你的身体不会永远这样的。” 苏曦妍闻言,忽然问羽笙道:“笙儿姑娘,曦妍没有遇到墨哥哥之前,想必墨哥哥也会将阵法教予笙儿姑娘吧。” “不曾,”羽笙立即想到南荣墨对她说过的那句,苏曦妍生性敏感脆弱,便解释道:“墨公子确也帮过我不少,但是阵法这种珍贵的域技,并未教过我。” “那这些日你们去了何处呢?”苏曦妍追问。 羽笙何等聪慧,怎会不知苏曦妍到底是想问何事。她轻轻一笑,若无其事的说道:“随墨公子去处理一些事宜,弟子们人手不够,笙儿自诩有些许的灵力,可以帮到她,便一同去了。” 苏曦妍闻言,一双眸子暗了下去,低声说道:“曦妍自愧不如,往后定当将身子养好,与笙儿姑娘一同做墨哥哥的左膀右臂。” 羽笙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原本是安慰苏曦妍,她随在南荣墨身侧只为处理事宜,却不想这好意在苏曦妍看来,却成了她较之苏曦妍修为更深的炫耀。如此想来,她眼前这个女子当真是敏感的很。许是和她的成长经历有关吧。羽笙只觉得苏曦妍有几分可怜,其它并未多想。 苏曦妍见羽笙哑口无言,直当是羽笙心中吃醋,便佯装乖巧的浅笑道:“笙儿姑娘,那曦妍便回房了。恐待会儿墨哥哥找了去,寻不到曦妍。” 羽笙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她不曾想到,她的一句好意却扎痛了苏曦妍的心,使得苏曦妍自卑的毒液在此刻浸透了整个心脏。 你的确乃修仙之人,自有源脉护体,灵力傍身。可我苏曦妍哪里差了你!不就是没有源脉之力吗?没有源脉,照样可以拥有灵力。 镜子中的苏曦妍一双眸子越发的狠辣。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心里暗道,若伴在圣尊身旁的是女子的话,那一定是我苏曦妍。荣华权柄是我的,恩爱情深是我的,南荣墨的一切,皆属于我苏曦妍! “曦妍,那我先回房间歇息,方才教予你的阵法要牢记于心。” “有墨哥哥在曦妍身边,曦妍什么都不怕。不过这阵法,曦妍一定勤于练习。” 南荣墨明显觉得苏曦妍的心情好了许多。她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抬手宠溺的敲了两下苏曦妍的额头,说道:“看着你一天天好转,我真是开心。当年初见你时,你是那么机智聪慧。我生怕我来的太晚了,使得你入了魔爪之中。” 南荣墨的手似有魔力,她这一举动仿似一束光,瞬间照亮了苏曦妍的整个世界。这个在她面前一度自卑的女子,此刻如同坠入了美妙无比的梦境。苏曦妍沉溺在南荣墨掌心的温热中不愿醒来。 “墨哥哥,若是曦妍有隐瞒你的事情,你可会怨曦妍?”苏曦妍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眼神垂了下去。 “你个丫头还能有什么大事!”南荣墨轻笑着,甚是不以为然。 “其实……曦妍初识墨哥哥之时,双亲就已身亡。当时追杀曦妍的那些个人,便也是杀了曦妍父母双亲的坏人。只是当时曦妍担心若是将此事如实相告,怕是以墨哥哥的脾性,必会找他们报仇。如此一来,曦妍岂不是给墨哥哥带去了灾祸?”苏曦妍娓娓道来。只是这一字一句皆已在她的心中不知斟酌过多少遍。 “可当年你我分别之时,我明明是把你送回了家乡的,你同我说要回去寻你的双亲?难道——”南荣墨皱眉道,苏曦妍的这些话也是同她编了胡话? “曦妍不愿墨哥哥担心才出此下策,那个地方根本不是曦妍的家乡。曦妍与墨哥哥,扶苏公子二人分开之后,靠着那一点灵力,勉强能够生存。再之后,便发生了湘雅阁的事情。”苏曦妍说着便梨花带雨,凄凄切切。 南荣墨唏嘘不已:“你呀,自作聪明,我一直以为你父母双亡是在我们分别之后。哎……曦妍,你受苦了。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务必要对我讲。我必不会对你不管不顾。” 第48章 厚味腊毒 苏曦妍一颗心终于踏实下来,这种踏实是她眼下迫切渴求的。苏曦妍明亮的双眼微动,又继续追问道:“若是有一日曦妍惹你生气了呢?” “怎会?”南荣墨反问道,又佯装思考了片刻,回道:“若是你真惹我生气了,那便罚你……多吃几颗药丸吧。总不能让我一人受苦罢!” 苏曦妍被南荣墨一番话逗的咯咯直笑,两朵羞涩的晕红不知觉爬上了脸颊。 “眼下再无何事瞒着我了罢?若是没有便踏踏实实的歇息,等这些事情都忙完了,我便带你回圣域。” 苏曦妍连连摇头,说道:“墨哥哥一定累了,回房休息罢,曦妍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南荣墨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不忘叮嘱苏曦妍几句。曦妍的身子大抵是真的好转了,如今不再缠着自己陪她入眠了。 夜色茫茫,如不见底的深海。世人皆以为有了一双眸子,便可将万物看透。殊不知所有的秘密,尽数隐匿在这黑暗之中。一些人沉睡其中,一些人迷失其中,亦有一些人堕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寂夜寥寥,星光疏淡。苏曦妍的房中甚为诡异。这个柔弱的女子此刻正捂着肚子浑身颤抖。极度的疼痛,拉扯着她体内的每条经脉,已经蜷缩起来的她轰然倒地。冰冷的地板上,苏曦妍抽搐不止,直到自她的脊背,手脚,生出了排列规整的甲片,该死的疼痛感才逐渐消失。她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清凉的月色在苏曦妍的身上罩了一层薄纱,映照出苏曦妍那张惊艳的面庞。也仅仅是这绝美的面庞还像个人罢了。因为自她的面部以下,生出的一排排鳞片已不属于人类。这一身坚硬无比的铠甲,连接着她的□□,在月华之下发出剑锋一样的冷光。 正如墨沉雪告诉她的那样,她的眼前此刻一片模糊,视力急剧下降,只能靠自己的感觉查探出身边的活物。但是在没有源脉的体质下,灵力却是大增。当日尚在散族之时,墨沉雪送给她几枚无需祖脉便能够提升灵力的丹药。她当然知晓其中厉害。 此刻的苏曦妍很想要南荣墨陪陪她,可是她这副模样又怎能让南荣墨见到。 父母双亲早已被害是真,她沦落风尘也是真。但是当年未如实相告,并非因为她担心南荣墨惹祸上身,只不过是她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她不想南荣墨眼中的自己那般落魄。 她不是傻子,何尝看不出南荣墨与扶苏的关系。她只得编造出一个富家千金的身份,才有与南荣墨共处一处的底气。骗别人,更是骗自己!可是日子久了,她发现南荣墨与扶苏密不可分,暗自伤心的她只能黯然退出。至于湘雅阁的重逢,她原本以为是老天眷顾她,给了她又一次接近南荣墨的机会。却不曾想,扶苏的确离开了,可南荣墨的身边却又多了一名女子。 她今日说出一切实情,只为南荣墨对她多几分的关注,哪怕这关注是出于怜悯。怜悯也是能拴住她的心的,不是吗? 苏曦妍披着那身自肌肤中生长出的甲胄,仰起头迎向窗外的月光,英俊中不失娇媚。 墨哥哥,你从来不知曦妍对你的情谊早已深入骨髓,你口中的一字一句皆是曦妍费了千百倍的心神求来的。可这一切,曦妍甘之如饴。 时至丑时,无人问津,只逢鬼行。灯火莫长行,万物入梦来。声声色色的世间,何曾有过云淡风轻。仙界如何,人间又如何。星光下没了余温,当年的苏曦妍再不复存在。 …………………………………………… 一只头上,腹部,背上,通体雪白的鸟儿,正转着它灵活的眼睛,歪着脑袋,盯着床榻上熟睡中的羽笙。忽而又振着翅膀,扑腾扑腾飞上飞下,似是欲有所图。 这正是羽笙自山洞处带回来的那只鸟儿。 这鸟儿折腾了片刻后,在羽笙将要翻身侧卧之时,倏地一下子化作一团白色光团,飞入羽笙体内消失不见。 羽笙一阵吃痛,从睡梦中惊醒。她抬手揉揉自己的胸口,半天缓不过神来。随后又抬眼看向窗外,见外面并无异象,又环顾房内四周,只是发现带回的鸟儿不见了。但此刻实在困乏不已,就未作它想,躺下身去入了梦乡。 自此夜,苏曦妍与羽笙的人生便截然不同。所谓同道殊途,各有各的信仰,各有各的选择罢了。二人此行,爱恨情仇与生死别离,皆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泼墨之作。 圣域。 宁天手负背后,大步流星的向炼丹室走去。他越走越快,越走越生气,直到忍无可忍,才停下来,气的直跺脚。他身后之人本是极力追着他的脚步来着,他这突然的驻足,致使身后之人直接撞了上来。 宁天看着撞上来的女子,越发的心烦气闷。挑着眉,无奈的说道:“我说,你这女娃娃,哎呦,能不能别跟着老夫了,你已经跟了老夫好多天了。本座这些天觉都没睡好,整日是昏昏沉沉,毫无精气神呐。”宁天边说边带着哭腔,就差下跪求饶了,能把他逼成这般模样的,还真少见。当然,原本眼前人就不是圣域之人。 “师父,圣尊让我来圣域做弟子,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啊,您得管我啊!”眼前女子揉着自己撞痛的鼻子说道。 这女子便是南荣墨在散族的湘雅阁救下的那名女子。 宁天头疼不已,芜这厮这不是给他找麻烦嘛!圣尊是让这女子做他座下的弟子,芜倒好,将这女娃娃推给了自己,说是自己现在不在圣域,不好做安排。 他宁天多少年来,就没带过女弟子。收就收了吧,但是这女娃娃,她不按常理出牌啊。哪个弟子不是自己修炼,然后再由师父指点着突破。这女娃娃恰恰相反,自从来到这圣域,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这么个女娃娃一直跟着他,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呀。 “这么多弟子,都要管的话,老夫管的过来吗?俗话说的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第49章 超常记忆 “可是师父都没领我进门啊!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出自散族,没有什么世家倚靠,您,您就费费心吧!我几世积的福,才得到一个能来圣域修炼的机会!”女子对宁天苦口婆心的劝说至若惘然,撅着嘴耍起赖皮。 宁天瞟见路过的弟子的眼神,直觉得有苦难言,老夫年岁都这么大了,还被这芜给摆了一道! “师父――” “好!好!好!你说吧,让老夫如何带你入门啊?”宁天觉得还是随了这女娃娃的意吧,不然他以后也没好觉说了。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全凭师父做主!”女子双手向前一揖,立刻行了个礼。 “全凭、全凭――”宁天又是一口气没喘过来,“你竟然没名字?” 女子从开始的纠缠,变的恭恭敬敬:“弟子作为圣域弟子,理应有新名字。还请师父赐名。” 宁天一名武将,也是难为了他。这都什么事!我也是服气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宁天认栽了。他看着越发恭敬,一直行礼未抬头的女子,问了句:“你姓什么呀?” “弟子姓童!” “姓童,姓童――” 那女子略微抬起头,看着宁天摸着下巴在思索,一阵欢喜。 “二妞,童二妞!”宁天如释重负,终于想出个女娃娃的名字。 “啊?师父――”女子抬起头,愣了神,师父方才明明是在苦思冥想啊。如今这名字还用的着想吗,分明就是个能脱口而出的破名儿啊! “怎么,老夫这是第一次给女娃娃起名字,以前可没有谁,能让老夫给他起名!”宁天对自己想出的名字还是颇为得意的。 就这样,女弟子童二妞看着师父一脸的骄傲之色,不忍戳破。好歹师父笑了,她还是得到了些许的进展的。二妞就二妞吧,想她这般姿色,配上这个名字,童二妞……哎。 “嗯,名字也有了,可以让老夫清净会儿了吧!”宁天说罢,转身就走。不想身后的脚步声依然跟了上来。他一脸黑线,转过身去:“还有事?” “师父,您这是要去哪里啊?”童二妞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夫去炼丹室,炼几枚丹药!” “哦……” 宁天又往前走,没想到还是甩不掉身后的尾巴,算了,不管这女娃娃了。他还得去炼丹室呢。他大步流星的走,童二妞就快步的跟在身后。 “老夫去炼丹室,你呢?” 童二妞有些跟不上宁天的脚步,喘着气回道:“弟子也去炼丹室,同师父一道。” “老夫是要炼丹,你去干嘛?” “弟子也炼丹!” …… 童二妞与宁天来到炼丹室。她抬头望着这个三层的巍峨楼宇,吞了吞口水,急忙跟随宁天走了进去。宁天在一楼选了一些药草。随后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分了好多房间,都是一间间的炼丹室。宁天直接向东南角的一间走去。童二妞也就跟着往房内走,这时门口的一名弟子,拦住了她的去路:“这边的炼丹室是天尊才可以进去的。” 童二妞很是着急,炼丹室还分等级? 这时从房内传出宁天的声音:“无妨,让她进来吧!” 那弟子听到传令,对童二妞友善的笑笑,让开了身子。 “可以看着,但是不得喧闹!”宁天坐于蒲团之上,“让你进来是有要帮忙的,可不是白白让你进来的。拿着这块牌子,到外面找一个极品炼丹炉。” 童二妞接过师父手里的牌子,出了炼丹室。见方才挡她的那名弟子还在,便走上前,很客气的问:“我是宁天天尊座下的弟子,天尊需要用极品炼丹炉炼丹,还劳烦你给带带路。” 圣域很少见女弟子,何况童二妞很是客气,故而那弟子并未为难,带着她到了西面的丹炉储藏室。 “这里有记录吗?” “你还挺有心的,怪不得天尊会让你随行进去。不用查记录,天尊常用的丹炉我知晓。”那名弟子说着从一个木格中,取下一个丹炉,交给童二妞。童二妞道了声谢谢,便将这丹炉紧紧抱在了怀里。 宁天没想到,这女娃娃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怀里抱着的,正是他要的丹炉。 “高级炼丹炉有好多个,你为何偏偏抱了这个来?” 童二妞微微一笑:“回师父,每个人都会有习惯性的,弟子就是多问了一嘴,您常用的丹炉,便知是哪个了。” 像宁天这种武将,大大咧咧习惯了,冷不丁来了个心细的女子,还有些吃惊。他此时心情好了很多,一扫之前的郁闷。让童二妞坐于他旁边,看他炼丹。 童二妞开心的就差蹦起来了,忽然想到师父交代的不可喧闹,忍着坐了下来。 宁天开始炼丹,一旁的童二妞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她的眼睛随着宁天打出的诀印招式,快速的转动着。炼丹室内只有丹炉与丹药碰撞的声音,除此之外,师徒二人的呼吸都压的很低。 “喝!”宁天喊了一声并收手:“成了!” “师父,炼了两枚啊?是给弟子炼了一枚吗?”童二妞看着宁天手掌中的两枚丹药,很是眼馋。 宁天撇了撇嘴:“想的挺美!这种极品丹药,你服了是会爆体而亡的。” 童二妞像泄了气的皮球,满是失望。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急忙问宁天:“师父,倒数第二个诀印如何打来着?” 宁天疑惑:“倒数第二个?” “就是这个――”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宁天看着童二妞,熟练的将他方才炼制丹药所打出的所有诀印,演示了一遍,独独缺少倒数第二个诀印一环。 他吃惊的瞪大了双眼,“你都记住了?还是之前就会?”刚问出口,就觉得多此一举,这种诀印,她一个散族之人,怎么可能会,肯定是靠记忆力。可是…… “师父,二妞的记忆力确实还好,就是这,”童二妞不好意思的笑笑:“二妞灵力太弱。只记得招式,却没有供丹药炼成的灵力。” 宁天又问:“你生来记忆力就如此强吗?” 第50章 得到器重 “弟子哪里有这般聪慧。弟子出生散族,没爹没娘,孤苦无依,但是总要生存。官府断案子需要证人,弟子便强行练就了这等记忆力,能从官府或旁人手里得到些赏钱,再到后来,弟子又想识文断字。就到学堂窗外偷听,又是硬生生的识了好多字。颠沛流离中,记忆力就练成如今这般了。” 童二妞以最平常不过的语气,说出她的经历。宁天的心竟是颤抖了。对于一个凡人,已属不易,更别说这样一个女娃娃。 “幸得遇到圣尊,弟子才得以逃离险境。圣尊就是弟子的那根救命稻草。弟子向圣尊求得了一个机会,这才有缘来到圣域。” 宁天边听边点着头:“这两枚丹药不适合你,二楼有炼制好的适合你的,老夫待会儿给你写好,你照着单子到二楼去取,这牌子给你。可以有更大的使用权限。” 眼泪在童二妞的眼里打转。她双手接过那块银色牌子。这块牌子同方才的有些不同。方才的呈白色,为天尊所持。这块成银色,是天尊座下极为出色的弟子,才可以拥有的。 每位天尊所拥有数量也不过五块儿。宁天座下,弟子不计其数。童二妞能得到一块这样的牌子,足以见宁天对她的重视。这突如其来的机遇与幸福,对比她的成长经历,显得如此虚幻。 像宁天这样的战将,是很惜才的。 待师徒二人取了丹药,宁天便召来座下的大弟子,天荡。令他给童二妞答疑解惑,带着童二妞修习。毕竟圣尊留下一堆事宜还需要处理。他实在没有太多空闲时间。 “我还从没见过师父收女弟子。还是如此美貌的女子。” 天荡乃宁天最器重的弟子,脾性与宁天很是投缘。为人豪爽豁达,不拘小节。在这圣域众弟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童二妞打量着天荡,还真是和师父一脉相承,说话的语气都一样,长相也是粗犷。 “弟子童二妞,见过师兄。弟子是圣尊安排到芜大人座下的。可芜大人如今不在圣域,便将弟子又安排到了天尊座下。” “二妞?你这名字与你的长相可是大相径庭啊!” “这是,是师父给取的名字。” “哦,这也难怪。的确是师父的风格。”天荡爽朗的笑了两声:“你既是圣尊寻来的,师父又将你交于我来带,想必修为一定高深。我来探一下你的实力。”说着将手伸了出去。 童二妞未及闪躲,天荡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脖颈处。 过了一会儿,天荡皱起双眉,疑惑不解。这女弟子的灵力太高深了吗?为何他探不出来呢。 童二妞看着天荡的表情,很是尴尬,咬咬嘴唇,说道:“师哥,我,我的灵力,相当虚弱。” “怪不得,我还以为是我能力不足,探不出来。那,是不是你的域技修习的很霸道啊?咱们圣域新晋一名天尊,之辰天尊,便是灵力不足,域技了得!” 天荡兴高采烈的说着,而童二妞的头又是低了低。她此时涨红了脸,手指不安地揉搓着衣角,小声的说:“师哥,我,也不会什么域技。”若是有域技傍身,当初也不会被那老鸨抓到湘雅阁去了。 “弟子就是一个灵力微弱,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但是二妞有一颗能吃苦的心,还有,还有超强的记忆力,这一点师父也认可过的。” …… 童二妞的这番话,完全出乎天荡的意料,她的自卑神色,天荡看在眼里,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了。天荡挠了挠后脑勺,“唔,那个――无妨,无妨!你这样坦白说出来,师哥也有个心理准备。” 天荡说完又是一阵沉思,而后对童二妞说:“那便如此。先提升灵力,你定是没有源脉,灵力能提升到什么程度,得看你自己的造化。域技呢,你是女子,想也是狂暴不到何处。不过,不要气馁,多用用功。嗯。” 这明显是在安慰童二妞。 “走吧,我带你到灵力室。先得把修仙体质提上来。” 在童二妞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从此以后,这个最平凡的人,因为一个机缘巧合,踏上了真正的修仙之路。这实则与童二妞自己的选择也不无关系。 命运给她的是一手的烂牌。她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抓住每一个机会。儿时为了活命,练就超强的记忆力,为了往上爬,饿着肚子偷听先生讲课,在湘雅阁时,壮着十二分的胆子,求圣尊给她到圣域修习的机会。哪怕是被骗到湘雅阁,都是因为想得到几枚丹药。 如今看来,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二妞,圣尊和几位天尊一切都安好吧?” “嗯!我只见过达奚大人,羌大人和芜大人。他们都好厉害!” “那是自然。这三位大人乃我圣域首侍,位置还在天尊之上。”天荡给童二妞解释着:“不过在这所有的天尊里面,咱们师父是一等一的厉害。他出自圣域弟子当中,资历也最深。跟随圣尊多年,深得圣尊信任。可谓功高望重。” 童二妞的眼中充满了敬仰,于她来说,能与圣域结缘,乃是天大的福分。 “师父好厉害。师哥,那咱们圣尊呢?那日圣尊在散族,一怒为红颜。可真是英武霸气。不过,圣尊的那位红颜,国色天香,我如果是圣尊,也会相救的。” “咱们圣尊?哈哈……”天荡大笑:“必须英武啊,不然如何能坐上圣尊之位,不过,圣尊是巾帼不让须眉。你说的那位红颜,想必是常伴圣尊左右的笙儿姑娘。她并非我墟域之人,是圣尊从外域带回来的友人。” 童二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圣尊是女子?” “嗯!”天荡再次确认:“圣尊出自南域,她虽为女子,但是这件事情没人提起。就像你说的,太英武了,圣域之人已经习惯了把她当做男子看。在我们这些弟子心中,她就是男子!” 第51章 化骨秘法 童二妞跟随着天荡走在去往灵力室的路上,这脚下的一步一步,从未如此坚实。圣尊竟也是女子!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童二妞脑中出现了达奚亦泽,羌,芜,还有宁天等人的身影。 她望向灵力室,眼神,比之以前,更加执着。 “把这些卷轴交给南荣川枫大人,这些都是南域之前积压的事情,如今本座都已经归置出来了。让他看看是否处理得当。”宁天将案几上的几个卷轴一并递给天荡,顿了顿又问道:“对了,这些天本座忙着这些公务。未曾过问那个刚来的丫头,她这些时日修炼的怎么样?” “师父放心,弟子已将她带入灵力室。她也赶的巧,若是以前的圣域,以她的资历根本入不得灵力室。如今圣尊将这一切秩序重建,她又持有师父给她的令牌,出入灵力室是相当自由的!” “嗯,如此便好。本座这就去看看她,你将这些卷轴送去天尊阁罢。” 圣域灵力室是一座相对独立的殿宇。因此处供养着圣域祖脉,需要聚集灵力仙气,故相比于其它几个场所占地面积小而精致。 大殿中央的虚空之上,放置一个灵兽骨塔。这正是仙帝送来的贺礼——锁灵塔。锁灵塔下方一个发着紫色光芒的球体在不停的运转,四周环绕着代表南域、西域、北域、圣域的四条祖脉,分别是青龙、异鱼、玄雾和金芒。这四条祖脉呈现青赤玄金四色光芒,簇拥着中间的紫色祖脉。 祖脉所在的四个方位,每个方位前都摆有几个蒲团。来此处提升灵力的弟子,便是根据自己的源脉选择对应的方位。 此时,童二妞正闭眼坐于圣域弟子对应的方位——金芒祖脉之前。 宁天躲在一旁未出声,悄默的观察这个女弟子的状态。只见童二妞周身环绕着金色灵力,这些灵力不过是几个呼吸就被童二妞全部吸入了体内。其吸收速度已非常人。待周身灵力尽数吸收后,童二妞并未起身。 宁天定睛看去,只见坐在蒲团上的童二妞打出数个繁琐的诀印。手上动作极其熟练,可见已使用过多次。宁天一眼就辨别出此术法正是他在炼丹室时打出的那套诀印。这童二妞竟然将自己当丹药来炼,不可谓不清奇啊! 若是此时上前,必定惊扰到童二妞,影响了她的灵力提升。故宁天未上前打扰,就在一旁静静看着。只是短短几日未见,童二妞竟然能吸入如此多的灵力。宁天赞许的点了点头。 待童二妞提升完毕睁开双眼歇息时,宁天才走上前,赞许道,“孺子可教也!” 童二妞连忙起身,宁天将她按了回去:“不必行礼,先歇息一会儿。”说罢寻了个蒲团在旁边坐下。他很是疑惑的问道:“二妞,从未有弟子用此套诀印来提升灵力,你是如何想到的?” “师父,二妞若是以自然之法,那灵力根本入不得弟子的体内……它们好似认主。就连这灵力都觉得我修为不够,不配得到并支配它们。”童二妞自惭形秽,低下头去。 宁天笑笑:“确实如此,为何要称它们为灵力呢!这可是上古神兽遗留下来的。圣域历来不向普通弟子开放灵力室,也有此原因。即便是开放了也是白白开放。此次圣尊归来,才将这灵力室开放,一来缓和普通弟子对圣域的猜忌,二来看看会不会有异于常人的弟子,给圣域众弟子带来突破之法。”宁天说着又是发笑,言语间尽是骄傲:“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被我宁天的弟子打破了。” “弟子想着那套诀印必是促进仙草吸收灵力或提升丹药灵力的,故而试了试,没想到真有了效果。” “嗯。我圣域弟子大多出自圣域,还有少数乃世家公子,他们本就灵力傍身,自不会主动去把自己当试验品,寻找灵力突破的其它方法。且他们接受正统传承,难免形成固有思想。”宁天又问:“二妞,最近域技练的如何?” “弟子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有信心的。”说到此,童二妞心情好了很多:“弟子修习了一套复杂的域技,正是这套域技导致弟子的体力不支。弟子猜测是体内没有足够灵力加持,才来到这灵力室提升灵力。” “哦!是何域技?”宁天疑惑道。 “这卷!”童二妞自衣袖中取出一个卷轴。 宁天接过来看,只见卷轴上书几个金色大字:《化骨秘法》。 “这《化骨秘法》确实复杂的多。此法讲究以势夺势,顺势化力,将对方的招式力量化为己用。可是修炼这套秘法需要极高的领悟。当你对所有域技皆熟知以后,才能融会贯通。只记得招式可不行。” 童二妞默默接过这卷域技,瞬间觉得分量重了很多。 “无妨,多跑几趟万卷阁和修习场,把适合你的域技多练上几卷,身体自然就需要灵力。再来灵力室,灵力就会自行进去你体内。何况,如今你的灵力已经超过了圣域大部分的普通弟子,这样的速度……已非常人能比啊。”宁天站起身来,语重心长的对弟子说道:“二妞,不只是要快,还要稳。要明白欲速则不达。只图快速而不稳妥,易误入歧途啊。”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童二妞双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又迫切的问道:“师父,二妞以后,会有任天尊之位的资格吗?弟子不贪恋那虚位,只是……那是对弟子能力的一种认可。师父,您觉得弟子可以吗?” 宁天的心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种久违的感动。这些年他身居高位,修为也到了一定的程度,带着的也都是出身圣域的弟子。这颗心便置身于圣域的事务中,渐渐没了棱角,也没了对修仙之路的热情。 眼前的这个凡人女弟子,她眼中的渴望如此真实,如此清澈,如此虔诚。宁天恍惚间觉得这个女弟子倒像是他的师父了,将他从止步不前安于现状的眼下光景,拽了出来。 第52章 南域传讯 童二妞见师父久久未回应,生怕是师父觉得她的想法是天方夜谭,怯怯说道,“师父……大师哥对我说……圣尊也是女子。弟子虽没有圣尊的出身好,但是弟子也有一颗上进的心。天尊之位……” 童二妞的一番话似醍醐灌顶般,宁天突然间明白了南荣墨此行的真正意义。圣尊并不单单是为了建设圣域,而是为更多的修仙之人前去探路呐。 宁天沉声道:“二妞,为师实在惭愧啊!师父并未觉得你的想法有何不妥。”他说着拍了拍童二妞的肩膀:“二妞,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必成大事!你这个弟子,我宁天认了!”说罢又交代童二妞好生歇息。 回到天尊阁,宁天立即将今日所遇之事融入通灵玉,传输给了南荣墨。 西域,达奚府邸。 “本尊原本是想从你西域带走些什么的,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南荣墨甚是失望。 达奚亦泽怼道:“你还想要什么,真是个不知足的主儿!我府上出色的弟子皆被你收归到了圣域,仙家洞府的灵力也尽数被你吸收了去,也不怕撑死你!” 他随后几日又陪着南荣墨在西域边境转了转,并没有什么收获。惹得南荣墨一阵的发牢骚。南荣墨正欲反驳,腰间佩得通灵玉发出一阵光芒。她取下来,将其掰成两半,一段文字自其间飘散而出。 达奚亦泽凑上前去:“是宁天传来的?他这哪里是向你禀报圣域事宜啊,分明是相谢你为他寻了个好徒儿。”达奚亦泽笑着说道,抬眼却见南荣墨一脸凝重神色。 “你怎么了?圣域得此弟子,你竟然不高兴!” 南荣墨并未回话,手指在虚空中划拉了几下子,“此法为炼器之法,不通!”,而后将这文字引到一块儿新的通灵玉之中,传输给宁天。 达奚亦泽正要问询,却见南荣墨又取出一块儿通灵玉将其掰开,定睛看去是芜从北域传来的讯息。 “圣尊,你到底有多少通灵玉?藏的可真够深的!我这首侍当的真是磕搀,一块儿都没有……”达奚亦泽眼馋地望着南荣墨手里的通灵玉掰了一块儿又一块儿。 “本尊此行也只带了十块。此等稀有之物岂能随便给人,羌芜二人与我们不在一处,本尊才给了一些。你我同行,你还要这通灵玉做甚?”南荣墨立马驳回了达奚亦泽的请求。 “身为圣尊,竟如此吝啬!” 南荣墨一脸冷色,对达奚亦泽的言语不予理睬。她一边出了房间,一边说道:“北域出了些事情,通告下去,明日出发。” 达奚亦泽从南荣墨的语气中察觉出事情的紧急,来不及多问,便赶忙去通告亲随弟子。 翌日一早,一行人便动身离开达奚府邸,向北域启程。南荣墨自散族直奔西域,实则是为那残破阵法而来。可这段时日并无半点线索。她原本以为阵法乃是西域余党所传出,如今看来她想错了。处在明处的西域,竟是一点波澜也未掀起。 南荣墨想到此处,不由得多看了达奚亦泽一眼,如今这种局面与这个眼前少年不无关系。若是没有他的调解,此行怕是少不了一番折腾。她倒是无所畏惧的,但是西域众人皆是她墟域百姓,她身为圣尊,不应该引起不必要的伤残。墟域也不能在此时再次发生动荡。 几人行至一片荒芜之地,南荣墨考虑到羽笙与苏曦妍二人,便令同行之人在此歇息片刻。 “墨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此匆忙,急着要去北域?”苏曦妍紧挨着南荣墨坐下,南荣墨此刻的表情异常严肃。 “芜大人在北域发现了阵法禁制,但是他却解不开这禁制。” 芜乃是圣域首侍,修为高深,若他都解不开这个阵法禁制…… “圣尊,此事若是紧急,身后之人便交给属下带领罢,您先行一步!”达奚亦泽嗅出了事情非比寻常。 南荣墨佯装无意,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羽笙,声音有些低沉:“还是同行吧!你一人怕是顾及不周。且此事也急不得,不过是北域的几位大人不知该如何处理罢了。” “既有禁制,西域前帝尊墨沉雪为何不报?”达奚亦泽疑惑。 “想必是之前本尊不在,姨母不知该将此事报予谁吧。”南荣墨说的漫不经心,实则是不想追究此人。 “这倒也可以理解。可如今圣殿已然开启。羌芜两位大人给我的卷轴之上所述事宜诸多,却独独未提及此事。此禁制应该是早先就存在的,不然怎得芜大人去了北域这么几日就发现了呢?”达奚亦泽不知南荣墨心思,追问道。 “她做事向来是周全的……”南荣墨含糊其辞,淡淡回道。余光瞥见通灵玉亮了起来。 她微微皱眉,以为是北域又发生了紧急的事情。不然芜大人怎会如此浪费通灵玉。她烦乱的掰开来看,却发现是南域传讯。 顾不得太多,南荣墨无奈对达奚亦泽说道:“如你所愿,本尊还真得离开了。南域也出了一些要紧事,你带着弟子们先去和芜大人汇合,本尊处理完事宜就去北域寻你们。”她不放心的看看身旁二人,又叮嘱道:“笙儿,曦妍,你二人切记要紧随达奚侍卫,莫要自作主张,随处乱跑!这是命令!” 南荣墨说罢便立即动身,达奚亦泽慌忙追了上去。他悄声问南荣墨到底是何事。南荣墨面无表情道:“珂儿出事了。本尊回去看看。” “那你保重!”达奚亦泽深知这个弟弟在南荣墨心中的分量。 “不必担心,这里是三块儿通灵玉。你拿好了,若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及时禀报予本尊。若能处理就自行处理。这个权利本尊交予你。” “你就不怕我以权谋私,公报私仇吗?” 南荣墨轻哼一声:“本尊还是信你的!”说罢便飞身虚空。 达奚亦泽却一把拽住南荣墨的衣袖,将她拽了下来。 第53章 幼弟晕厥 南荣墨本就着急赶回南域,被他这么一拽,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甚为恼火的吼道:“做甚!” “你能赶去北域吗……” 南荣墨一甩衣袖,从达奚亦泽手中挣脱:“废话!本尊身怀紫气,如何不能!你就这点胆识?没了本尊竟还处理不了?” 达奚亦泽很不服气,刚想反驳,就见南荣墨腾了紫气奔南域而去。 还没听我说完呢……我是要你保重……修为高深了不起啊!达奚亦泽望着南荣墨的背影,没好气的嘟囔着。他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折回来。见羽笙与苏曦妍都在奇怪的盯着他看,心道,如此一来,南荣墨还真是把这两位美人赏给他了。 “两位漂亮姐姐,圣尊已下了命令,接下来的行程切记跟紧本座,若擅自离开,后果自负!”达奚亦泽心情不好,言语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说罢便翻身上马,带领身后人往北域方向而去。 苏曦妍正好将丹药用完了,没了南荣墨在,她倒是好去寻墨沉雪要上几枚丹药。这一路三人说的话不过十句之内。达奚亦泽不屑与眼前两位女子谈论,除了必要的几句关照。而苏曦妍也同样与羽笙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唯一几句也是在回忆当年扶苏,南荣墨和她三人的共同经历。羽笙对此自然未有热切的回应。 身在圣域的宁天,很快便收到了南荣墨传来的通灵玉。 “不通!为何不通?”童二妞伴在师父身侧,看到通灵玉传出的讯息,惊讶中带了几分不甘:“师父,弟子明明试过此法是可以的,您那日也见到了!” “圣尊只说此法是炼器之法……二妞,你吸收灵力时可有不适?” 童二妞苦思冥想:“并没有……” “圣尊所言不会有假,可能此法的确不通。你暂且改用丹药提升灵力。”宁天瞥向一旁,又暗自说道,“此法怕是圣尊已经试过了。如此一来……人化为器,还能修炼吗?” 南荣珂已经昏昏沉沉睡了两日有余。他的肉身虽置身于南域的龙髓地宫,灵魂却早已受到神秘的召唤自龙髓地宫一路飘出。穿过层层迷雾,眼前是他从未到过的地方。 黑暗的森林,鬼哭狼嚎的山涧,南荣珂置身其中无比害怕。不知自己将飘向何处,他的灵魂一直被一股神秘之力所牵引。南荣珂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四处游荡着,看不到任何出口。 他直觉得飘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看到一丝光亮,便欣喜万分的狂奔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直到光束刺得他睁不开双眼才停了下来。南荣珂抬手用衣袖遮挡这刺眼的光芒。好似消失了一般,当他自衣袖后钻出来,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堆篝火旁。 南荣珂好奇的围着火堆赚了几圈,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火堆旁的人。只见他们的脸上皆涂抹油彩,跟随在一个鬼面身后手舞足蹈。这些人口中吟唱着南荣珂听不懂的曲子。非诗非词,却长短可循。声音呜咽哀婉。 南荣珂轻松的从这些人当中穿过,他的魂体好似透明一般,并未入得众人的眼。 忽而那鬼面之人停了下来,张开双臂,对着黑暗的天空大喊:“天佑我巫魃一族!少主的身魂俱在!”身后众人听闻此言无比激动,好一阵欢呼雀跃。 距离鬼面之人最近的一人,急忙上前问道:“可占出在何方?” 鬼面之人双眼紧闭,冥思片刻睁开来,双眼迸射出精芒,手指南面,极为肯定。 南荣珂欲上前问路,却发现身不由己,魂体轻飘飘的离开了此地,又按照原路返回了。 南荣墨乘着紫气不日便赶到南域。迎面而来的是堂姐南荣黛。如今她代南荣珂掌管南域,身后还跟着羌,墨沉雪和之辰。 “堂姐莫慌,具体怎么一回事?”南荣墨边问边向龙髓地宫走去。 “我每日都会去看珂儿,前日照例去地宫看他,竟发现他晕倒在了地宫里。我本不知你将珂儿禁在地宫中是何意,故这两日也未敢擅作主张将他抬出来。”南荣黛慌里慌张的解释道。 行至地宫前,羌请示南荣墨道:“圣尊,我等非南域之人――” 南荣墨回头以示同意:“嗯,你们且在外等候,有什么事情本尊会召你们!”说罢与南荣黛进了地宫。 南荣珂还在那里躺着。南荣墨匆匆走过去将他揽在怀里。 “怎么样?是何故?” “还是禁制,竟然隐隐有些松动之意!”南荣墨一边探查一边向表姐解释:“之前在珂儿体内就似有与墟域术法不同的禁制。这禁制与我族灵力相互排斥,故珂儿久久不得融源。” “竟有此事!”南荣黛惊讶不已,“现在如何是好?” “我原本是想让他在地宫中吸收灵力,以此来助他提升突破,如今看来是他体内的灵力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吸收更多了。” “那也好办,是不是让他远离灵力聚集之地就可以?”南荣黛立刻明白了堂妹的意思。 南荣墨点了点头,抱起南荣珂往地宫外走去。 一出地宫,墨沉雪看着南荣墨怀里昏迷不醒的少年,便急忙迎了上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不是姨母苛责你,墨儿你对自己的幼弟还如此心狠,他才十七岁!你就让他跪地宫!” “姨母不必慌张,待会儿珂儿自会醒来的。”南荣墨对墨沉雪过激的关切很不适应。 南荣珂与南荣墨并非是一母所出,也就是说,南荣珂与墨沉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且一直以来,墨沉雪对他们姐弟二人少有关怀。许是姨母不明缘由,也心急了吧,南荣墨不欲对墨沉雪的脾性再作多想。 南荣珂被南荣墨一路抱回寝殿,南荣墨给他吞下一颗弱化灵力的丹药,便出了内室等待。 “圣尊,西域可有什么发现?”羌压低声音问询,生怕惊扰到南荣珂。 南荣墨一路奔波,她略显疲累的坐在木椅上摆了摆手。 “那……达奚一族也没有为难圣尊吧?”之辰又问。 未等南荣墨回应,羌便不屑的说道:“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刚刚说罢,又觉声音太高,急忙捂上了嘴。 第54章 南柯异梦 南荣墨轻笑着摇了摇头,这羌和芜本就是武将,在首侍位置上坐习惯了,说话自然是豪气冲天,她未有怪责。 “倒也不是。有几位长老还是有些看法的,但是被达奚侍卫压下去了。”南荣墨回应。 羌和之辰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唯有墨沉雪微微低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达奚首侍倒是明辨是非啊。殇本就是他父亲,若是有他从中调解,旁人自是不好反对。”之辰继续分析。 一直沉默的墨沉雪缓缓开口:“墨儿,那达奚亦泽毕竟是殇的亲生儿子,与他父亲可是血脉相承,难免狼子野心,你不得不防啊!” 南荣墨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往嘴里送了一口茶水,“若是本尊哪一日被那达奚亦泽所害,自有姨母为墨儿操办生后事!” 墨沉雪万没想到南荣墨会出此言,她干笑了两声:“我墨儿乃神灵庇佑之人,怎会轻易为人所害。” “姨母,自母亲走后,你可是许久未喊本尊乳名了!” 墨沉雪刷的变了脸,甚为尴尬。殿中还有外人在眼前,南荣墨怎么提起这桩事,而且语气并不十分亲切。正是心慌之时,又听到南荣墨幽幽的说了一句。 “姨母……达奚侍卫带着弟子们奔北域去了……” “什么?”墨沉雪忽然情绪激动,自木椅上弹了起来。一旁的三人被她这一反常举动吓了一跳,向她投来异样的眼神。 南荣墨则双眼微眯,将所有的表情隐在端起的茶盏后面。 墨沉雪随即反应过来,强装淡定,平复了些许心情,柔声问南荣墨:“西域事宜这么快就结束了?他们怎么没和你一同来……来南域呢?” 南荣墨将语调放的极慢:“芜大人……在北域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达奚侍卫好奇的很,便想去瞧瞧。姨母在北域做了多年的帝尊……竟然对此毫不知情吗?” 放下了茶盏,南荣墨的眼神似针尖一般直视着墨沉雪,其余三人皆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劲。 片刻沉寂,内室传出一丝响动。南荣墨急忙起身,南荣黛也跟了进去。墨沉雪悄然松了口气,但是紧皱的眉头丝毫未舒展。 “墨姐姐――”昏迷的南荣珂终于醒了过来,强撑起虚弱的身体半躺在床榻上。 南荣墨递过去一杯水,又伸到他的脖颈处探了探:“如今你的灵力越来越稀薄了,体内的禁制也松动了。可能是地宫的灵力太过浓郁,与你体内的禁制产生了碰撞排斥。”南荣墨瞧见弟弟的脸色有些苍白,关切的问道:“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墨姐姐,珂儿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倒是不怎么难受,只是感觉太真实,奔波的疲乏了些。” “一个梦?什么样的梦?还能记起一些吗?” “一片黑暗的森林……甚是阴森恐怖……珂儿在里面飘荡了好久……哦,对了……还有好多装扮奇怪的人,围着篝火跳来跳去的。” 南荣墨在弟弟的言语里找不到一点头绪,这不过是个极为普通的噩梦罢了。于是又问弟弟:“还有其他的吗?” 南荣珂又想了一阵,脑海中一片黑暗,他直感觉头疼。南荣墨看在眼里,实在不忍弟弟难受,便安慰道:“珂儿,不必想了,你先在内室歇息……地宫也不必去了。长姐与几位天尊商讨些事宜。你哪里不舒服就唤长姐。” “对了,墨姐姐,他们在说……”南荣珂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拼命在脑海中捕捉。终于眼前一亮,兴奋的说道:“少主!巫魃!他们在说什么巫魃!” 南荣墨听闻,心底一颤,一个让她十几年来不能释怀的心结仿佛就要被解开。她帮弟弟盖好了被子,马上出了内室。安排羌带着之辰和墨沉雪忙其它的事宜去了。然后就叫了南荣黛,向议事堂走去。 “表姐,将我南域几位长老召来,我有话要问。眼下叔父还在圣域,实在找不到旁的人了。” “是有头绪了吗?” “我方才用脉瞳观测珂儿,发现珂儿体内并无青龙源脉!” 南荣黛一时惊的缓不过神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堂妹,“世家弟子怎会没有源脉!何况是烨霖叔父亲生,血脉纯正!” “脉瞳不会出错的,正因为人人都知道珂儿是我爹亲生,所以才从未质疑过,亦骗过了所有人。实则珂儿的体内,只是有我南荣一族的灵力而已。” “骗?这么说来,你是怀疑――”南荣黛不敢再往下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去召南域几位长老。 南荣墨坐在空荡的议事堂,摸着雕花木椅的扶手,这把椅子不知承载了南域多少代的记忆。她的父亲,也曾在这把木椅上坐了多年。 想到自己的父亲,南荣墨触摸在纹饰上的手紧了紧。南荣烨霖,这个一度让南荣墨心怀芥蒂,又万分不舍的人。在他们同辈的几个兄弟姊妹中,排行老二。以出色的修为,坐上南域帝尊之位,同年,迎娶了北域墨族墨阜天尊的长女,墨凌霜。 二人成亲后,感情一直甚好。南荣墨出生后,天分极高,同时拥有了南荣世家的青龙源脉,以及墨族的玄雾源脉。两条源脉共存一体,且不相互排斥,这在整个墟域十分罕见。故,南荣烨霖夫妇二人很是疼爱这个长女,世家中的长老亦对南荣墨疼爱有加。 在南荣墨的记忆中,父亲南荣烨霖温文儒雅,是这世间少有的痴情男儿。对母亲墨凌霜百依百顺。母亲生性温柔,与父亲南荣烨霖情投意合,二人可谓天作之合。反倒是她这个女儿,像是捡来的一般。脾性与父母截然相反。 幼小的南荣墨脑海里曾刻画过自己未来夫婿的模样,定是父亲这般了。可她十岁那年,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到来,心中这副蓝图被父亲生生撕碎。 彼时,南荣烨霖已贵为圣域天尊。南荣墨自小喜好修炼术法。每次父亲归来之时,南荣墨就会缠着父亲,请求父亲给她带几卷圣域的域技。 第55章 初现端倪 这日,如往时一样,她知晓父亲回了南域,便赶忙去议事堂寻父亲。不想一入议事堂,就看到除了几位长老在场,母亲也在。而且父亲的身边,还多了一位不相识的陌生女子。南荣墨很快便知晓了是如何一回事。 自那时起,这个外域女子就以父亲妾室的身份,在南域生活了下来。没过几个月,便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南荣珂。南荣珂长相甚是可爱,又特别粘人,尤其是离不开南荣墨。南荣墨对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倒也疼爱。毕竟,她不忍心将大人之间的恩怨,延伸至孩子身上。 南荣珂的母亲一直不苟言笑,生性冷淡。与族中众人很少交谈。父亲与母亲一如往日的恩爱,与这女子亦是相敬如宾。没过几年,这女子就身染重疾,离开了人世。但是,此事仍在南荣墨的心里,划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这种复杂的心理一直延续到父亲逝去,也未曾改变。 南荣墨自凰族回到墟域之时,也仅仅是一股脑儿的将所有事宜交给叔父南荣川枫,就直接带着羽笙奔圣域而去,未曾在地宫逗留。这其中种种,皆源自她对父亲的怨恨。是他,在自己心里树立了无比崇高慈爱的形象,亦是他,亲手将这个形象毁于一旦。 如今,随着南荣珂不能融源,又昏迷在地宫的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南荣墨的直觉隐隐告诉她,事情并非是她想的那样。 南荣墨心里有些不安,很想去揭穿真相,又犹豫着不敢触碰,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父亲啊父亲,您的心里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珂儿是被你剖去了源脉,还是……他本就非你亲生! 几位长老很快就赶到议事堂,事关南荣世家的血脉。谁也不敢耽搁。 “还请几位长老都仔细想想当年事情的经过,本尊当时年幼,只模糊记得大概。”南荣墨和表姐对当年此事的细节全然不知,只得召长老们来问询。 “当时我等皆以为烨霖天尊是从圣域带回来一个女弟子,没曾想是外域之人。” “外域之人一般是不得带入墟域的,因此烨霖天尊为这女子安了一个妾室的名分。如此一来,就与天尊有了干系,也就留了下来。” “那这么说来,父亲说不定也会因为……外域之人不得待在墟域的缘故,才不得不给了夏夫人一个名分。诸位长老……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家父……并非是珂儿的生父?” 这句话似是一道雷电,几位长老的大脑当下便是一片空白。 “也不是没有可能……”良久,一位长老缓缓说了这么一句。 “怎样讲?”南荣墨很是急迫,再也坐不住,探身问说话的那位长老。 “老夫若没记错,珂儿是不足月出生的!” 其他几位长老听了,也都想了起来,在一旁纷纷附和。 南荣墨很是兴奋,那就对了!这个不明身份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跟随父亲来到墟域。父亲又为何甘愿接受此事,还向南荣珂体内注入了青龙的灵力,将此事掩盖了过去…… “本尊知晓了,多谢诸位。堂姐,速速与我到龙髓地宫,助我开启阵法!” 巫魃……巫魃……南荣墨立马向龙髓地宫奔去。那里的充裕灵力,可以助她开启通向天界的阵法,她需要找殿灵问上一问。 一阵轰鸣声,南荣墨与南荣黛姐妹二人合力开启了仙遗百灵阵法。片刻等待之后,殿灵的身影在阵法中若隐若现。 “南荣墨,什么事啊,有闲工夫了?有这闲工夫还开启阵法干嘛,直接来天界找我们啊!”殿灵此时正与芍卜,午茗,在一处品茶。 南荣墨翻了个白眼:“没你们悠闲。本尊若是有闲工夫去,还费这事干嘛。现在墟域事宜诸多,我一时走不开,我是有些事问你。” “嗯,问吧,不惜动用灵力开启阵法,必是有要紧事啊!” “得了吧,她消耗的那点灵力,迟早会从我的药柜子里找回去的。”芍卜丝毫不留情面。 南荣墨忍了又忍,“本尊不和你们耍嘴皮子。问你们一件事,可有听说过巫魃?” “巫魃?什么巫魃?”殿灵竟也有纳闷的时候。 “就是巫魃,你们几个都不知道吗?”南荣墨有些失望。 “没听说过啊!” 南荣墨叹了口气,丢下一句:“迟早向天帝弹劾你们,都是些什么不称职的上仙!”说罢就撤了阵法。 南荣黛对堂妹的脾性早已知晓,看着她生气的模样着实有些好笑,安慰道:“许是上仙对外域之事不甚了解。世间万物种种,上仙怎么可能万事皆知呢?” 南荣墨撇了撇嘴,巫魃二字应该是关键,她的推测不应该有错。南荣墨坚定的认为这不仅仅是一个不相关的梦境。 还在天界品茶的殿灵,一口茶喷了出来:“断了,百灵镜断了!南荣墨不会出事了吧?” 芍卜最为淡定:“小小阵法就能让南荣墨出事?你太小看你兄弟了吧!她定是撤去了百灵镜。”芍卜又想到些什么:“巫魃?墨既然来问你,说明就是她不了解的事情,很可能非墟域之事。你去给她查查,想是着急了!” 殿灵眼神转了一圈,调侃道:“芍卜,你不会是布了扶苏的后尘,也中了南荣墨的邪吧!你可别――” “说什么呢!”芍卜立刻打断了殿灵:“怎么越来越像池修了。南荣墨和扶苏二人同咱们是什么交情。你别忘了扶苏如今身在何处!若是南荣墨有什么闪失,扶苏怕是也跟着她,坠入轮回之道了!” “南荣墨放着好好的男子不做,怎得让扶苏发现她是女儿身呢。这可倒好,我们原本几个兄弟,硬生生出了一双璧人……扶苏最初与我说爱慕南荣墨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有断背之好呢。”午茗在一旁附和,“扶苏的苦,不是谁都能受的住的。” “还不是他自讨苦吃。安安分分挺好的,非要插手墟域的事情。苦也是自找的。”芍卜有些生气,端起一盏茶,却像捧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第56章 巫魃隐族 “扶苏快回来了吧……在那种鸟不拉屎的阴暗地方□□了这么久。他是本仙挚友,南荣墨也是本仙挚友啊。这二位爷,真是让人头疼死。”午茗似在埋怨,可是在殿灵和芍卜听来,字字句句皆是对二人的无比心疼。 殿灵站起身来,长叹了一口气:“我去趟玄武神君那里,帮南荣墨问问这巫魃到底是何物。我是真不知晓。对了,仙帝不知抽什么风,加强了泫冥幻月的把守,你们最近都当心着些,不要总去看扶苏,出了事我这边不好办。我先走了。” 磨蹭了半日的功夫,殿灵好不容易从玄武神君那里了解到了巫魃一族,便特意赶来南域。行至南荣府邸,迎面走来一位女子。此女子眉眼间与南荣墨颇为相似,但是比南荣墨多了几分温婉气质。 “这位仙子――”殿灵居于天界,一时没适应过来,脱口而出。 南荣黛闻言望去,明白过来:“大人可是上仙?” 殿灵盯着南荣黛一时入了迷,说话都有些打颤:“我……我……本仙……本仙来此处寻墟域圣尊。” 殿灵的反应,惹得南荣黛一阵好笑,“原来是找墨儿的,小女子乃是墨儿的堂姐,她眼下正在府中,上仙请随我来罢。” 南荣珂几日以来噩梦不断。惹得南荣墨甚是焦心,巫魃的事情也是没有一丝头绪。如今这般境况,她根本无法离开南域。而北域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芜和达奚亦泽此时的状况她亦无从得知。南荣墨讨厌这种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 “墨姐姐――” 南荣墨急忙坐在床边,帮南荣珂擦去额头的汗珠,“又做噩梦了?” “珂儿不似之前害怕了,每次都是相同的梦境,珂儿反倒是习惯了。” “傻孩子!”南荣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墨姐姐,珂儿好似感觉自己与那梦中的人同行,而且一直在路上,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南荣墨正推敲着弟弟的话,一阵叩门声传了进来。她起身打开门,见堂姐带着殿灵站在门外。 “墨,有位上仙来寻你,你出去忙罢,珂儿由长姐来照顾。” 南荣墨嗯了一声,随手关上门,带着殿灵到了议事堂。 “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是有眉目了吗?” 殿灵从未见过南荣墨如此忧心忡忡,急忙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平日里一个冰块儿,竟然也有了这等表情。” 南荣墨有些无奈,将南荣珂的事情如实告知了殿灵。 殿灵若有所思:“我给你问到了,怪不得我们几个没听说过。巫魃一族起源于黑暗统治,与仙帝完全处于对立面。我去问玄武神君时,他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我就以扶苏相要挟,说是扶苏要巫魃的消息。他这才肯告诉我。” “黑暗统治?”这已经超出了南荣墨的想象。对方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对,虽处于仙帝的对立面,但是万物有阴阳,也在情理之中。这巫魃族与天界历来井水不犯河水,早已隐匿亿万年之久。甚是神秘低调。若是你没问我,我现在也不知道,世间竟有这样的存在。” “珂儿这几日噩梦不断。今日还同我说,感觉他们越来越近了。我是担心他们此行的目的。若是他们心存歹意,又是如此强大的存在,到时候,万一我护不住珂儿怎么办!” “这天底下还有你护不住的人?”殿灵刚说出口,就想扇自己一嘴巴。南荣墨此时的神情,他记得太清楚了。这正是她的母亲在她怀里逝去之时的神色啊。 殿灵想到此处,站起身走到南荣墨面前,两手重重的按在南荣墨的肩膀上:“墨,你护不住,还有我们在!” 南荣墨努力忍着自己的眼泪,她握上殿灵的手,说道:“我本族之事,由我自己来解决。你们切不可莽撞!”她抬起头看着殿灵,通红的双眼惹得殿灵一阵心疼。 “殿灵,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已经欠了扶苏,不想再欠你们其中任何一人!若是再拖累一人,我南荣墨,此生,枉为你殿灵上仙的挚友!” 殿灵将牙咬的直响。他双手将南荣墨揽入怀中,在她的后背重重拍了两下。然后转身离去。 南荣墨双手负在背后,腾着紫气,眼中八卦脉瞳与天地透骨脉瞳双开,往墟域边境方向而去。 今日一早,她便听到南荣珂在睡梦中说了一句:“我们到了!”这话似乎就是说给她听的,只是让南荣珂代为转达而已。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南荣墨只身前往,一探究竟。 墟域边境。 “日神君,前方是何处?挡了我们的去路了吗?” 问询之人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很是灵动,淡淡泛着红晕的双颊,一对儿酒窝若隐若现。肉嘟嘟的樱桃小嘴,显得甚是可爱。举手投足间,皆透出一股子机灵劲儿。 “此处似有仙障。引灵灯到此处就灭了。看来这仙障并非是挡了我们的去路,而是我族少主就在这仙障之中。神女,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先在原地等候,不可贸然行动!” 那少女得令,立即去后方去通禀。 “云师,雷公,你二人前去探测一下,看看是否能探出什么。” “日神君,看来带走少主和夫人的神秘人,身份不简单啊。若少主真的在这仙障之中,事情就难办了!” “我族历来与天庭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他们强留我族血脉,那我巫魃隐族也不是吃素的。此行我们本就做好了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将少主带回。不能再拖延了!” 云师雷公二人闻言,皆正色以对。飞身前往仙障上空。 南荣墨的天地透骨脉瞳转个不停。若是没有这脉瞳,她怕是还得飞个好远,才能看清前方的情况。墟域乃仙下之都,本就有仙障,外域之人是随便入不得其中的。南荣墨倒也不担心有什么应对不了的。 第57章 汉水神女 距离边境越来越近,脉瞳中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影,南荣墨定睛看去,这二人正小心的往墟域境内探测。南荣墨又使出八卦脉瞳查看这二人,明显没有墟域源脉在身。必是外域之人无疑了。 云师雷公二人置身虚空,却是不得见下方的境况。墟域的仙障太过充裕,不似人为。他二人就像置身迷雾一般,始终看不真切。 就在二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名周身环绕紫气的男子。待更近些时,散发出的灵力愈发明显。云师雷公见这男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相互之间递了个眼神,更加小心了些。 “来者何人?竟敢私自窥探我墟域仙都!” 云师向南荣墨揖了一礼:“我等路经此地,不想却迷路。打扰仙人了。还请仙人告知,如何能穿过此处。” “此处为仙都,不通任何地方,只与天庭接壤。你等速速退去。”南荣墨说罢转身离去。 “仙人且慢!”雷公看南荣墨就要离去,急忙挽留。现在他还不知对面此人究竟是何身份,但是若是此人离去,他们就一点消息都得不到了。 南荣墨静静站在那里,等着雷公先开口。 “不知仙人名讳,我等虽不是与仙人出自同族,但是也非凡人。” 雷公很是恭敬,毕竟在巫魃族中身居要位,还懂得审时度势。南荣墨见此二人这么快便转变了态度,应该混迹高位已久,定身份不凡。 “若是凡人,你等也寻不到此处!”南荣墨直接说破。 雷公见南荣墨话里有话,并未直言身份。想了想便道:“我等来此是为了寻一个族中走丢的少年。他若是继续待在外面,对他的身体是毫无益处的。” “随你们回去就会好吗?”南荣墨直言不讳。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云师雷公二人,已经再明白不过了。眼前之人必是为了少主一事前来。 云师激动的说话直打颤:“我等不知仙人身份,但是为了寻回那少年,一切代价都愿意付出。” 云师的神色极为恳切,南荣墨看在眼里,“你等既然说此行是为他好,为何还要让他连日噩梦不断!” “仙人误会了。我族神君需召唤那少年魂魄,才能辩识他所在方位。他只是向我们走来时,路经了一些陌生的地方而已。想是有一些偏僻之地,吓到了他。” 云师正在尽可能取得南荣墨的信任,这时一名少女飞身赶来。她方才听到云师所言,急忙问道:“可是寻到了珂大哥?”云师对她点了点头。 南荣墨闻言,眼神忽然变得犀利,难道名字都是原先就定好的?珂儿的名字并非是父亲给起的名字? 这少女看到南荣墨,便高声喝到:“可是你藏了我族少主?若是,劝你速速放人,不然别怪本神女对你不客气!” 好一个凌厉的小丫头!南荣墨眉毛微挑,嘴角轻微一撇:“小仙不知姑娘是何人呐,但是小仙观测姑娘,怕是没有与小仙一决高下的资格吧!” 这神女自然听不出南荣墨的调侃之意,不顾云师的阻拦,高傲的回应南荣墨:“本姑娘是巫魃隐族的汉水神女。身位仅在日神君之下。你一个小仙,岂能挡的了本神女。” 南荣墨看着这少女,觉着着实可爱。她不露声色,继续说:“巫魃族?恕小仙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啊!你那珂大哥确实在我手里,姑娘要人,就来夺吧!” 南荣墨说罢便转身进入墟域。不及云师雷公二人反应过来,神女便追了出去。 “怎么办?回去怎么和日神君交代?不然进入这仙障?”云师着急道。 “我们自己进不去的。这并非普通仙障。就算能进去,有埋伏该如何。先别急。想那仙人并不是恶人,不会将神女怎么样。我们先回去,同日神君商议商议。不可贸然行动。不过现在可以确定,少主必在其中了!”雷公沉声道。 “唉,这可如何是好!少主没寻回来,神女也看丢了!” 南荣墨将神女诱入墟域,便停了下来。神女忽感不妙,转身看看身后,已不见云师雷公二人。她涨红着脸,气的直跳脚。大声质问南荣墨:“你竟诱我来此处!”说着便向南荣墨张牙舞爪的冲去。 南荣墨伸手便将神女的一拳接住,神女挣脱不得,一口咬在南荣墨的手背。南荣墨吃痛,立马松开了手,皱眉说道:“你这小丫头,打不过就咬人?可知男女有别?哪里是我诱骗你,分明是你急着追我,甩掉了你身后两人。不然你怎么能进来,那两人却进不来呢!还说是什么汉水神女?是继承你爹娘的位置吧!这么弱……” “是又怎么样!”神女被南荣墨说中,气的又要扑向南荣墨。 南荣墨越发觉得这丫头好笑。她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给本仙讲讲你要寻的珂大哥吧!”南荣墨看那神女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直转,嘿,还挺机灵个丫头,可惜你还是太嫩了,毫无城府。这点小聪明实在无力回天啊。 南荣墨与神女一直僵持在虚空之上。 神女仍是不发一言。南荣墨心想,这小丫头应该是吃软不吃硬,得哄骗着来。她便装着些许的可怜与无奈,对这少女说:“若是我手上的人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可怎么放人。万一放错了人,我主上也要责罚我的!” “怎么会错!日神君的引灵灯绝不会错!”神女撅着嘴,直接怼南荣墨。 终于开口了,不错! “引灵灯……你认得你们少主?” “我……我……珂大哥自幼便不在族中,不只是我,日神君都没见过他。”这少女生怕南荣墨看扁她,小小的虚荣心暴露无遗。 “没见过?那为何你看上去比方才那两个老头都着急啊?” “哼,我与珂大哥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是来寻少主,可本神女是来寻夫君的!” “小小年纪,懂得不少啊!” “怎么?怕了吧!怕了就赶紧放人!” 第58章 解除禁制 眼前这个少女,如此天真单纯。哪怕是高傲的虚荣心,都没有参杂任何复杂的东西。与珂儿一样,如此纯粹的年纪…… “本仙不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啊,要是让他落入坏人手里……况且你珂大哥现在身体不太好,据方才那两人所言,他身体不好是你们造成的!” “你胡说!云师雷公怎么可能害珂大哥。他们是来请珂大哥回去主持事宜的。害珂大哥的人已经死了。” 南荣墨在脑中捋了捋头绪,微微点了点头。嗯,还是在小丫头身上好下手。这么说来,这些人对珂儿是没有威胁的。她沉思片刻,又对眼前少女说道:“你珂大哥体内似有禁制,你可知此事?” “知道啊!那是我巫魃族的阵法,日神君正是依此阵法才召来珂大哥的魂魄。日神君说,有异族之力正在冲击我族阵法,若是阵法破损,就无法寻找到珂大哥了。” 南荣墨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那你们打算如何做?” “找到珂大哥以后帮他解开啊!” “你能解开?”南荣墨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实际低弱的少女。 “我巫魃族擅于阵法,而本神女又出自阵法世家,如何解不开?”神女很是自得。 “那我便带你去,但是有个要求,域内人多眼杂,不得暴露身份。” 神女听了,欢欣雀跃,连连点头。终于能见到珂大哥了。怎能不高兴。 南荣墨带着神女一路回到南域,这一走便是一日。神女累的不轻,但是想到能见到自己未来的夫婿,这个小丫头就将疲累憋在心里。 “墨儿,这一日你去了何处,姨母寻你寻不到。” 南荣墨一入府邸,墨沉雪就寻了来。她好奇的打量着南荣墨身后之人。后者亦毫无畏惧的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是有要事?” 墨沉雪目光从神女身上移开,心道,她这外甥女身边的美人可真不少,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小小年纪的少女,许是自圣域带来的女弟子吧。 “川枫天尊要回南域了,他手里有许多南域事宜需要交给南荣黛来做。” “好,待会儿让叔父直接来珂儿房间寻我便可。” 南荣墨说罢便带着神女去找南荣珂。 “怎么了,怕了?”南荣墨见神女低头不语,脸上没了活泼的神色。 “方才那是你姨母吗?你姨母和你不是同族吗?”神女歪着脑袋问道。 “对,不是同族,但也是这墟域之人,怎么了?” “我为何从她身上嗅出了我巫魃族的气息?” 南荣墨不明所以,“你这么低弱的能力,许是看错了吧,姨母与我虽不同族,但是皆是墟域之人。”她摇摇头又强调了一遍,这小丫头在胡说些什么。 神女见南荣墨不以为然,轻哼一声,明明就是她巫魃族的气息。但是事不关己,此时她急着要见她的珂大哥,也就未与南荣墨争执,紧跟着南荣墨进了府邸。 这个少女趴在门边上,仅仅将头探入,见床上坐起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那少年的脸稚气未脱,带着几分青涩。五官虽未完全长开,但是已然能看出是个俊秀的少年。他微微抬起的下巴,线条极其流畅,颇有几分诱惑的滋味,低垂的狭长眼睑下,是一双邪魅的眸子。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 神女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她的夫婿,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期望。看来母亲没有骗她,珂大哥的父母亲是巫魃族顶好的样貌,这珂大哥也定然是个翩翩少年。 南荣墨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无人。她起身来到门外,发现神女正羞涩的藏在门后。南荣墨心中一笑,呵呵,这小丫头!方才见你,可是伶牙俐齿,此刻,却是这般羞涩了。 “怎么,不是要找你珂大哥吗?人就在内室,没了胆子了吗?” “谁说我不敢!”神女嘴上逞强,脚下却是一点一点慢慢向内室移动。待她终于移进内室,对上南荣珂的双眸,却又是站着不动了。 “珂……珂大哥!” 南荣珂疑惑的看向眼前这个可爱少女,眼神越发的魅惑:“你是谁?我们见过?” “未曾见过,我……我是……” 南荣墨见神女支支吾吾,好半天说不出什么,便接过话来:“她来给你破解体内的禁制。” “她?”南荣珂上下打量神女几眼,“墨姐姐都无法解开,她――” “我能!旁人解不开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仙界之人,而是我巫魃少主。我是巫魃族汉水神女,自然能解开!” “什么!你此话何意?”这件事情于南荣珂来说,太过突然。 南荣墨看到弟弟的反应,及时制止了神女,急忙对神女说:“先帮珂儿看看,到底能不能解开罢。”又回头对南荣珂说道:“别想太多,我们待会儿再说这件事情。” 但是神女的话仍旧在南荣珂的脑海里回荡。南荣珂很警惕的看着向他靠近的神女,全然不信任眼前这个少女。 神女在南荣珂的对面坐下,使用的术法确实是南荣墨未曾接触过的术法。这术法中加持着的气息极其鬼魅。不多时,一个黑红相间的阵法便从南荣珂体内溢出,细细瞧去,那阵法已经有几个边角破损了。神女盯着那阵法,声音有些哽咽:“若是再迟些召唤你,我便寻不到你了!” 见神女成功的祛除了体内禁制,南荣珂已经不得不重新思考方才神女所言。南荣墨看到弟弟安然无恙,终于放心。她走出内室,关上房门。留神女与南荣珂二人在房中。 珂儿,你要离开了吗?南荣墨想起南荣珂幼时整日缠着自己的模样,不觉有些神伤。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从内室传出南荣珂震怒的声音。神女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珂大哥,你难道要置我巫魃一族于不顾吗?我巫魃一族虽一直隐匿,但是历来都是和仙界都能抗衡的存在,你身为巫魃后人――” “我南荣珂是这墟域南荣世家中人,不是什么巫魃族后代!我爹,我娘,皆是这墟域之人!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与你这个陌生女子没什么相干!” 第59章 真相浮现 南荣珂像是疯了一般,竟然一掌将神女推倒在地。神女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眼泪汪汪地看着南荣珂,她从小到大就被父母亲捧在手心,族中无人敢如此对她。她现在却被她心里认为最重要的人,欺负成这样。 “珂大哥,我是你未来的夫人啊,你怎能如此待我!”神女说罢便哭着跑了出去。 南荣墨本在庭中等候,忽然见神女跑了出去,便赶忙追上去。这小丫头,跑的倒是挺快。她一路跟随神女来到仙障边界。神女发现自己出不去才停了下来,转过身,用通红的双眼不好意思的看着南荣墨。 南荣墨顿时一阵疼惜,不想也知晓,珂儿那么黏自己,怎么可能轻易答应离开呢?更何况事情太过突然,他一时难以接受实属正常。 “我送你回去吧。我也需要见见你们巫魃族的人!这事情总得有个说法!” 说罢南荣墨带着神女穿过仙障,往巫魃族将士的驻扎之地飞去。 云师雷公正急得团团转,日神君倒还淡定,在火堆旁低头沉思。云师不时地抬头望向虚空。就这么留意着,一眼便瞧见了从虚空而下的两个身影。 神女一落地,便哭着钻进了云师的怀里。日神君见有来人,慢慢站起身来,凝视着南荣墨。南荣墨亦向他走来。 “云师,云师,珂大哥不随神女回巫魃,他还推神女……” 日神君拿哭泣的神女没办法,转过身,对南荣墨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一起离开人群,往一旁的安静处走去。 待距离将士们远一些,日神君站定,双手一揖,向南荣墨行了个礼:“在下巫魃隐族日神君,敢问仙人名讳?” 南荣墨回了一礼:“墟域圣尊南荣墨。” “如此年纪就身居至尊之位,真是不世之才啊!”日神君赞许道,“本君是听说过墟域的,不想今日竟有缘来到此处。多谢恩人将我巫魃少主抚育成人!” “日神君过奖。”南荣墨淡淡回道:“珂儿乃是家父带回,与本尊并无关系。” “那可否有幸见恩人一面?我定要当面向他致谢!” “家父刚刚仙逝不久。” 日神君闻言,颇为遗憾。他自怀中取出一封信笺,交给南荣墨。南荣墨接过来犹豫着将信笺打开来看,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轩正老弟,恕我直言!你的做法实在令人心寒。想我二人当初兄弟情深,把酒言欢。一同游历山川大泽,共舒心中志向,何等意气风发!后来我有凌霜,你有夏梓,两双璧人,何等福分!我们皆曾发过誓,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你统领了巫魃隐族,却偏听小人之言,将身怀珂儿的夏梓赶出巫魃,另娶毒妇!你可知,夏梓差些溺水而亡,幸得我将这母子二人救起,她如今对你已然心灰意冷,为保她周全,我将把她带走。你若是还心存善心,便来将夏梓与你的孩儿接回,莫要让我南荣烨霖亦对你心生厌恶……” 这正是父亲南荣烨霖的字迹。南荣墨紧闭双眼,强忍着眼泪。父亲,为何不早些将实情告知墨儿,要让墨儿误会您这么多年! “当年主上沉溺于毒妇的美色,将夫人赶出巫魃族,还将毒妇的痴儿捧于高位。我等劝说无力,只想着伺机刺杀毒妇后,迎夫人回族!没想到那毒妇心生歹意,竟然将我主上害死,拥她那痴儿上位。使我堂堂巫魃隐族,乌烟瘴气,小人当道。”日神君越说越气愤,“直到前不久,本神君联合云师雷公等人,合力才将这毒妇射杀,结束了这种局面。但是巫魃一族不能群龙无首。在搜查宫殿时,我们搜出了这封信笺,当时发现的时候,信笺还未被拆开过,想是放的位置太过隐蔽,主上一直都未曾留意到。” 日神君又是叹了口气,眉头拧在一起:“可是信中只提到几个名字,未曾提到是何处,隶属哪一族。我便只能用引灵灯一试,没想到,这一试,还真寻到了少主魂魄。可是……夫人的……却一直未寻到……” “是的,她刚到墟域没有几年,便逝去了。”南荣墨据实已告。原本她一直以为那个女子不苟言笑,不擅交际,原来是被所爱之人抛弃,心如死灰,有一段如此痛心的过往。 “我还是来晚了,如今只求少主能随我等回到巫魃,主持大局!” “日神君,珂儿已在墟域整整生活了十六年,且一直以来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让他马上随你回去,恐怕他难以接受。况且他虽为本尊幼弟,但是他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就听他个人的决定,神君觉得如何?” 日神君也是很无奈,他很理解南荣珂如今的心情。沉思片刻之后,他请求南荣墨可否到墟域去见见少主。 “如今我知晓少主安然无恙,且生活的很好,便用不着让众将士跟着了。巫魃族正处于特殊时期,不能在此时出现差池。我将他们遣回族中,一人跟随圣尊去见少主如何?” “日神君如此信任我吗?” “大恩不言谢!”日神君掷地有声。 这一会儿的功夫,云师雷公已经听神女将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正是烦心时,日神君走过来,命他们先行回族,二人又是愁上加愁。 “你们大可放心。若是少主愿意跟随我回去,那便圆满,若是少主不乐意,我们也不好强求!那我就一人回去。但是族中正值动荡时期,我定会尽全力说服少主的!” 于是,云师雷公也不再说什么。随后在二人的带领下,巫魃将士们按原路撤退回族。 南荣墨看着离去的浩浩荡荡的队伍,调侃道:“日神君此行,原本是打算硬抢啊!” 日神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事关重大!我担心夫人所托非人,必要考虑周全,做到万无一失。还请圣尊谅解。” 南荣墨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甩甩衣袖,向墟域境内飞去,日神君未有犹疑,毅然跟在身后,一同进入了墟域。 第60章 神君到来 南荣珂很是苦恼,当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的时候,他本能的选择了逃避。 此时的他才明白,为何自己不傻不笨,修为就是不得提升。体内的灵力微弱,连父亲的源脉都容不得。 还有……为什么每每面对长姐时,总有异样的情愫在心里生长。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南荣珂,根本不姓南荣! 他根本就不是墟域之人,而是隐族巫魃族的少主! 老天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一度认为自己是这天地间最幸福的人,不想转眼间却变成了亲爹的弃儿!从小母亲很少说笑,但是大娘和父亲对他极好,他所热爱的墨姐姐,更是把他宠上了天际。如今呢,一个不认识的丫头却跑来告诉他,唯有冰冷的娘亲才是真的! 呵!这疯癫的世界! 什么巫魃族,什么少主,他通通不要,他只要他的南域,只要他的墨姐姐,只要他的南荣姓氏! 南荣珂自神女走后,一整日未出内室,一整日也未曾吃过饭。他气急败坏中,就要砸了房间里所有的物件。直到这些物件被他砸了个精光,南荣珂仍是烦闷,又盯上了那扇门。他竟要把那扇门也卸下来。 正当他走到门前时,那扇门却自顾自的打开了。墨姐姐带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南荣珂盯着这个陌生男子,腔调也变的阴阳怪气了:“你又是哪个?是和昨日来的那丫头一伙的吗?” 日神君显然被这房中乱七八糟的场景吓住了。他定睛看了看神志很不正常的南荣珂,尴尬的说:“我是圣尊的朋友。你说的丫头是哪个?本君并不认识。” 南荣珂狐疑的看着日神君,自知失了态,便没好气的蹲下身子去收拾那一堆狼藉。南荣墨看在眼里,很是心疼,便随他一起,也蹲下身去收拾。慌乱中,南荣墨的手指一不小心碰上南荣珂的手指,后者抬起头,眼神里尽是委屈与自责。他悄声低语:“墨姐姐,珂儿不是故意的。” 南荣墨摸上弟弟的脸颊:“故意的也没关系。我永远是你的墨姐姐。” 南荣珂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他将心中所有的愤懑都释放出来,扑到他最为依赖的长姐怀里,放声痛哭。 日神君不忍看眼前一幕,悄声退出房间。往府邸外面走去。 这一走,就溜达出去很远。嗯?他眼中射出精芒。一阵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又与他擦身而过。一个妇人似无意的扫了他一眼。待他回头看时,那妇人也回头看向他,并对他报以礼貌的微笑:“您是南荣世家中的长老吗?我怎么未曾见过你。” 日神君正色道:“吾乃圣尊友人。” 那妇人未再说话,转身离去。 日神君留在原地,纳闷的很,仙界中人怎会有他巫魃族的气息。这样想着,一时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走来的南荣墨。以至于南荣墨拍他肩膀,把他吓得浑身一哆嗦。 “日神君在想什么,如此专神?”南荣墨察觉出日神君的不对劲。 “还请圣尊如实相告,墟域众人皆为仙人吗?” “哦,也不全是。在散族还是有一些普通百姓的。但是此处是我南荣世家,大多都有灵力傍身。” “那就奇怪了,为何方才本君见一妇人,她身上有着明显的巫魃族的气息?” 南荣墨觉得此话如此的熟悉,细细想来,忽然想到神女昨日曾对她说过,只是当时她并未在意。南荣墨神色凝重,问日神君:“怎得奇怪?” 日神君解释道:“仙界与我巫魃族相距甚远。且术法一阴一阳,其根源不同,很难相通……除非此人身怀我巫魃族术法,可若是如此,她就不会是仙界中人啊……” 南荣墨不得不重新思考神女的话,实则,在她的心里,已经产生了一种不安的直觉,这直觉来自她最亲近的人,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一直在回避罢了。若非如此,已经早就行动了吧。现在,她也该行动了,若是将影响扩大,危及墟域百姓,就委实晚矣。 “圣尊,我打算在墟域待一段时间,您意下如何?”日神君满眼恳求。 “日神君既然都如此说了,本尊哪有不允的道理。只是这段时日我墟域正值整顿,多有不便。还请日神君对身份一事隐瞒。且本尊每日在墟域各地奔波,难免照顾不周!” 日神君很是感激的回道:“谢过圣尊。那本神君便跟随圣尊处理事宜吧,见识见识墟域的民风民俗。我巫魃隐匿已久,对外界的事宜也不是很了解啊。” “为何要选择隐匿呢?是为了避免与仙界的纷争吗?”南荣墨请教道。 “是,也不全是。我巫魃族以修炼阵法,占魂占梦为主,不宜在太过明亮的地方生存。故世世代代在幽冥之渊生活。” “这点倒是应证了珂儿的身世。珂儿自小喜欢待在黑暗之处,不喜去那些被阳光照射之地。”南荣墨笑笑,随即想到了什么,又问日神君:“对了,神君精通阵法,本尊有一残破阵法,能否请神君帮忙修复?” “乐意效劳!” 南域议事堂。 南荣川枫已在此处等候多时。南荣墨给这二位做过介绍后,又听南荣川枫禀报了圣域的近况,她略给出了几条建议。一旁的日神君赞许的直点头。待南荣川枫走后,之辰与羌二人又被召来。 “之辰,将我们在散族时,搜到的那个残破阵法取出来,请本尊这位友人观上一观。” 之辰听令,自掌中化出一个残破阵法,日神君的眼神一紧,立马凑上前去。南荣墨感觉到日神君的反常,紧张的问道:“神君可是认得?” 日神君神色严厉:“这阵法是从何而来?” 之辰回道:“我等随圣尊在散族惩戒罪人时所查获。因这个阵法需要用到血灵珠,以及炼制过的源脉等等这些邪恶之法,我等觉得此阵法非正道,便留了下来。” 第61章 杀戮血祭 日神君颤抖的语气里有几分恐惧,“你说的对,绝非正道!这恐怕是,我巫魃族的十大禁忌阵法之一――血祭!此阵法顾名思义,需要先将人炼制成妖,以万人之血加以辅助,再将已经炼制成妖的怪物放入阵眼,操纵这加持了阵法的怪物,其威力足以毁天灭地!”日神君再也无法淡定:“圣尊,你墟域必有我巫魃先祖的后人!且实力必然不简单!此人居心叵测,需尽早查出啊。” “神君,这便是夏夫人的棺椁了。当年夏夫人逝去,家父亲自安排她葬入地宫。原本外域之人是不得葬入此处的。但是父亲坚持这样做,后来与族中长老争执不下,便各自退了一步,在这龙髓地宫中,设了一间偏殿,来存放夏夫人的棺椁。” 南荣墨陷入回忆,边说边摇头:“我一度因为家父带回夏夫人的事情,与家父心生间隙,后来又因此事,更是对家父心怀怨恨。如今想来,家父一直都是在替挚友尽照顾妻儿的责任。也亏得他老人家一直坚持,不然今时,夏夫人怕是尸骨无存了。” “那么久,主上都未曾来接回夫人与孩儿,南荣前辈想是对主上失望透顶了。他一定认为巫魃族不会来人了,才将夫人彻底的葬入此地宫,也算是给夫人一个安宁之所。真是难为了南荣前辈!”日神君很是感慨,说罢又问:“夫人是何故离开?” “病体抱恙吧。本尊也不甚清楚。从前躲闪她还来不及,根本未曾注意过。夏夫人少言寡语,与族中人很少有交集。本尊十六岁那年,她忽然就不声不响的走了。家父亲自操办了她身后的一切事宜。”南荣墨说罢,施术法将虚空之上的棺椁引了下来。待灵棺落地,她走上前去,撤去南荣世家的封棺阵法,重现了夏夫人的容颜。 日神君心绪激动,他走到灵棺前,单膝跪地,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向夏梓行了巫魃族的礼数。而后,站起身,望向灵棺中。 夏梓的肉身在封棺阵法的保护下,依然如旧。看着这熟悉的容颜,日神君微微颤抖,几滴热泪落了下来。 “夏夫人,请恕日神君来迟了!” 日神君可谓是一代忠臣,如此感伤的画面,感染到南荣墨,她心中着实难受,遂撇过头,紧了紧眉头。 “神君,待你用巫魃阵法将夏夫人的棺椁封好,本尊这便算是交接了。”南荣墨如释重负,浑身轻松了,当年若是知情,怎会冷脸对夏夫人。 “嗯?”日神君像是有什么发现,将手探入灵棺之中。 “怎么了?”南荣墨赶紧向棺中看去。 “那日看到的残破阵法,不会是夏夫人传出来的吧?夏夫人的体内,似有残余气息!” 南荣墨很坚决的否定:“不可能!夏夫人与我南荣族中之人都很少说话,更别说能将此阵法传至散族了!” 日神君也懵了:“可是夫人体内分明是有残阵啊!” 南荣墨思虑片刻:“先将夫人棺椁封印,本尊去问问珂儿。看看能不能得到些线索。” 日神君用巫魃术法封闭了棺椁,由南荣墨将棺椁重新置于虚空,接受灵力加持。然后二人一同去寻南荣珂。 如今南荣珂阵法禁制被解除,又没了噩梦打扰,精神好了很多。南荣墨回来时,他正在庭园中练习域技。 “珂儿――” 南荣珂听到长姐的声音,高兴的回过头来,可瞬间又没了表情。虽然长姐身后那人自称是长姐的友人,但是他比谁都清楚,这定然是巫魃族派来接他回去的。 “身体好很多了,不错!”南荣墨走过去拍拍弟弟的臂膀。 “墨姐姐,虽然旁的灵力珂儿吸收不成,但是这域技还是可以的,珂儿这几日练得域技,身体强健多了!” “不错不错!”日神君拍了拍手,赞许道:“如此修长的手指,是练习阵法的绝佳骨骼。待会儿属下告知您几个阵法,对您绝对大有裨益!” 南荣珂听后脸色阴沉,并未吱声。一时间气氛极为尴尬。 南荣墨轻笑两声,化出那个残破阵法,问弟弟:“珂儿,你可见过这阵法?” “见过的,母亲生前推演过。不过,比这个好看多了,且威力十足!不像这个,这么旧,这么破,这么寒酸!”南荣珂对长姐手中的阵法显出满满的嫌弃之色。 “确实是,真正的血祭阵法是妖艳至极的。眼前这个阵法缺了几个阵眼,且是一个袖珍的。威力不大,用处也不大。”日神君补充道。 “看来即使不是夏夫人传入墟域,也与夏夫人有所牵扯。”南荣墨将阵法收起,又对日神君说,“如今家父与母亲皆已不在,若是在的话,还能告知一二。现在却是无从查起了。” “也并非没有法子。”日神君幽幽看向南荣墨。 南荣墨沉声道:“不瞒神君,神女也与我说过同样的话,但是,这个有巫魃族气息的人,是本尊姨母。” 日神君哑然。很显然,这完全是意料之外。身份如此特殊,若是没问题还好说,若是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圣尊,这阵法出自巫魃,若是你想往下查,日神君随时愿意出力!” “多谢神君。本尊的很多战将现在在北域。他们发现了一个解不开的阵法,那就有劳日神君随本尊奔波一趟。姨母亦是出自北域。这边的事情没什么线索,只能先放一放了!” “可以。全凭圣尊定夺。” “墨姐姐,珂儿也与你一同去吧!” “不可,你如今体内没有源脉,没有灵力,仅仅几套域技不足以自保。你还是待在南域,这里是世家范围之内,长姐安心。” “正因为如此,珂儿才要出去历练!若是一辈子在墨姐姐和家族的庇护下长大,那珂儿就是废人一个!” 南荣墨听了有些动摇,弟弟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她真的为弟弟担心。这时日神君开口为南荣珂求情,“圣尊,少主说的对!放心吧,少主虽然没有源脉,可是却有我巫魃一族的血脉,不是有本神君在吗?” 第62章 泫冥幻月 “谁是你巫魃少主!”南荣珂一听少主二字,情绪又激动起来。 “珂儿,休得无礼!日神君一直在为你回族一事做着各种努力,此等忠臣,乃你巫魃之幸!你如今亦非孩童了,要学会控制并驾驭你的情绪!不可任性!” 南荣珂很少被长姐斥责,南荣墨最近诸事缠身,言语稍许的重了些。日神君见少主满脸委屈,又开口相劝:“少主,方才不是还说要随圣尊去历练吗?若是以现在的身体去,不是给圣尊添麻烦吗?日神君将少主的血脉之源激活,少主不光是有自保的能力,且有强劲的能力匹敌。更有帮助圣尊解除北域阵法的可能呀!” 南荣珂由方才的委屈转而兴奋起来。到底是孩子,还得语气软乎些来哄骗。日神君暗自高兴。 “你也叫我珂儿吧。我不想听到少主两个字!方才你说能助我提升战力,可是真的?” “……”日神君向南荣珂揖了一礼,“那便冒昧了。珂……珂儿……珂儿,你本就身怀非凡血脉,只是这血脉不通,在墟域无人帮你激发而已。主上与夏夫人皆是我巫魃隐族一等一的高手,他们的孩儿必定不凡!” 南荣珂越听越开心,一扫之前的阴霾。南荣墨看着弟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很是无语……果真,本尊还是适合强硬下命令!这种哄骗孩儿的事情,还真不会! 天界。 “池修,仙帝近来对你很是客气啊!” “瞧瞧把你酸的,那是本上仙有本事。别看素日里我没你们勤快,但是本上仙把捯饬自己的功夫都用来做正事了。”池修一边吹嘘,一边摸了摸下巴上几月未经修整的胡子:“南方水族的二皇子,仗着他爹对水族治理有方,同仙帝说话也硬气了几分,竟明着要旁的权力。” “分明是他那野心十足的爹指使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水族分管之权历来都是划分好的,他还想夺了你的权吗?”午茗愤愤不平。 “仙帝是装着气愤,你以为那水族老儿有几个胆子,敢要这权利。天鹤是想探探池修,若是池修稍微示弱一些,怕是就会让那老儿来制衡池修了!” “还是芍卜看的最透彻,仙帝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打压咱们几个。不就是害怕扶苏的事情再次发生吗?我池修虽然不是扶苏,但是也不是吃素的,回来之后,就让其它几个水族官员去他南面闹了一闹。水族听谁的?不还是听我池修的!他们哪个不是我池修上仙一点一点提拔起来的。一个南方水族的老儿,就想拆我这掌权上仙的台子!哼!不过是本仙不想太高调,他却把我这老虎当病猫了!” “看把你能耐的,低调点不是坏事!咱们几个如今的日子不好过。”芍卜很是不屑。 “低调?本上仙还不够低调?当然比起扶苏,还是高调那么一些。但是……也没见扶苏低调就落到好!” “你最近去没去泫冥幻月?”芍卜问道。 “没去。”池修从方才的兴奋,转而泄了气一般:“扶苏快回来了,仙帝许是怕节外生枝,加强了那里的把守,殿灵都进不去,我更就……” …… “殿灵,你怎么不说话。自从上次从南域回来,就神不守舍的,怎么了?是不是消息送晚了,南荣墨生气了?”午茗很适时的转移了话题。缓解了眼前这颓然的气氛。 “我――”殿灵一时难以开口,眼睛转来转去,犹豫不定。而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慢慢的说:“若是我同扶苏一样……会不会与扶苏如今的境遇也一样?” …… 长久的寂静之后,芍卜最先开口:“扶苏如今的境遇,一是他身位特殊,即使不与仙帝争,对仙帝仍有威胁;二是他爱上的人是南荣墨,南荣墨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并非一般的女子;这也就导致了第三点,但凡扶苏帮她,就是干涉仙都事务,还有――” “还有什么?”午茗沉声问道。 芍卜讳莫如深:“当时扶苏被□□,仙帝安的罪名是他私自干涉墟域公务,但是我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这其中怕是有些只有仙帝,扶苏,南荣墨,他们三人才知道的缘由。” “然后呢?那换作是我呢?”殿灵问芍卜。 “第一,你不是威胁到仙帝之位的存在,第二,你爱上的是哪家女子?看你如今的情形,这女子怕是也出自墟域世家,那么,第三点,你觉得可以对那女子发生的事情,袖手旁观吗?这不单单是天界的事情,这是天界与墟域之间的事情。”芍卜一边分析,一边观察殿灵的反应,语气里全是警告。 “到底是出自哪家的女子?”池修小心的问道。 殿灵低头沉默不语。须臾,他起身向外走去。芍卜紧张的问他去哪里,殿灵走的很急,“去泫冥幻月!” 剩余的三人皆是一惊,赶忙起身追了出去。 泫冥幻月是天界的禁地。内里清冷异常,不见日光。扶苏本是一个温润的男子,在此处待的久了,浑身散发出一阵冷气。 大殿外重重兵力把守,芍卜紧皱眉头,“看来此次得用药了,只有很短的时间,你要快!我们三人在外帮你看着。” 若是以前,外面的天兵也倒是熟识,这四人来看扶苏时,给些个恩惠也就进去了。可如今……芍卜将细如牛毛的银针二十几根分给其余三人。这四人悄声藏到不同的方位,而后很快将银针弹射出去。 “晕倒了,殿灵,抓紧时间!” 殿灵闻声,飞身而入。 泫冥幻月空荡荡的大殿,只有一个孤寂的身影。他敏锐的察觉到身后的声音,转过身来,看到殿灵慌张的跑进来。 “殿灵,近日他加强了把守,你是如何进入的?” 殿灵匆匆走上前,边走边说:“芍卜他们三人在外面看着呢!我有一事想问你。” 扶苏看着气喘吁吁的殿灵,忽然乱了分寸,“莫不是墨儿?” 第63章 灵泉初遇 殿灵摇了摇头,说道:“我爱慕南荣黛!可否继续?” 扶苏愣住了,殿灵又是急切的逼问:“可否?” 扶苏看着殿灵迫切的眼神,他倒是轻松了,轻轻的缓了口气,淡定的说了一个字,“可。” 殿灵听罢,终于笑了,扶苏的话,如一味安神良药,使殿灵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舒畅开来。他高兴了一瞬,又有些担心的问扶苏:“可是――” 未等说完,便被扶苏打断:“二者并无干系。” 殿灵终于彻底安心,上前抱了抱扶苏,急急离去。 扶苏看着殿灵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是墨儿的事情就好!他在这里,再冷清,再孤寂,待多久,都没关系。只要她好,只要她好…… 自墨凌霜逝去,他被□□在此,南荣墨就一直郁郁寡欢,身体抱恙。他想着,无论如何,她只要在这世间,一切就会好起来。可是,有一日,芍卜告诉他,南荣墨与殇一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怎么可能呢?她根本就不会死,她的眉间丹砂,流淌着他上神的血液。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个一身铁骨铮铮的仙家霸道神器,怎会与死这个字沾上边。 可是,她定是伤到了!她在何处?伤势如何…… 三年的彷徨不安,夜不能寐,直到得知她在凰族安然无恙。 墨儿,再坚持坚持,我就要见到你了。 殿外把守的天兵就像是睡了一觉,醒来时,殿灵等人早已离开了泫冥幻月。 “扶苏说可以,没等我问,他就说二者并无干系!”殿灵得到扶苏的支持后,心里变得踏实。 “二者并无干系……”午茗咀嚼着扶苏的话,“这莫非,就是芍卜说的第四点?” 南荣墨已带着日神君,南荣珂,墨沉雪三人踏上了去北域的路。命之辰与羌二人留在南域,继续完成此行的目的。实则南域的一些犄角旮旯,早就被南荣墨幼时就搜刮干净,只是这几年几乎都在圣域,也许还会有一些新的发现。南荣墨也没有太在意了。留这两人在,对弟子们的修习也有一个督促作用。 这样一来,几乎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北域。北域的阵法成了重中之重。 当殿灵来到南域时,南荣墨一行早已不在。所幸,他来此地也不是寻这个人的。 南荣黛一出府邸就瞧见了殿灵,急忙迎上去行礼:“殿灵上仙,墨如今不在府邸。她前日就去了北域,若是上仙有什么事,羌首侍和之辰大人倒是在,我替您引路。” “不用不用,”殿灵连连拒绝:“她不在就算了,我就是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她什么忙。南域的事情处理的怎样了?” “家父已经回到圣域,南域的一切事宜都交于了我打理。也都是些简单的事宜,只是繁琐了些。” “羌和之辰呢?” “他们两位大人此行是为圣域之事而来,南域的事情本就是帝尊的本职,不好劳烦他们。” 听南荣黛如此说,殿灵的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他不动声色的说:“我来南域就是想帮墨分担些事宜,既然她去了北域,我就帮你来打理吧。” 南荣黛有些慌张,“南域事宜怎敢劳烦上仙……” “只是一些日常整顿之事,不是什么干扰天道的大事情,仙帝不会怪罪的。”殿灵察觉出南荣黛的紧张,深知她心中担心之事。他见南荣黛仍然有些犹豫,又是安慰道:“墨不在墟域的三年,不也是仙帝指派我们几个,时常过来主持一些事宜嘛。” 南荣黛心里仍有疑虑,但是殿灵毕竟乃上仙,如此屈尊降贵要帮忙,她着实不好拒绝。何况她知道,这几位仙人与表妹一直以来都称兄道弟,这番好意倒是更难以推辞了。 “那,就有劳上仙了。” 于是二人一同来到议事堂。内殿的案几上展着一个卷轴,旁边地垫上的卷轴高高低低,有几百个,殿灵看着这些卷轴,就泛起愁来。这帝尊的事宜竟也如此繁多。 南荣黛坐于案几前,一卷一卷的展开来看,而后将批注写在上面,又一卷一卷的分门别类,置于身后架几案的木格中。 殿灵刚开始还假模假式地翻了几卷,然而对于他一个从武的上仙来说,是越看越头疼,但是南荣黛却格外认真,不好打扰,他便起身走向身后的架几案,拿起几个玉质摆件来看。 从前与扶苏来南域,从未在这议事堂仔细的待过。南荣墨执掌南域帝尊之权,时日也就是几年,那也是迫于无奈。她生性不受控制,如何能受的住拘束。成日里只有在外面才能寻的到她…… “扶苏,你不是说这墟域乃是历练之地嘛?带我们来此处做甚?是担心我们几个没有辅佐你的能力?那也不必到这下都啊!天庭有的是修炼之处。”池修懒散的伸了个腰。 午茗感受着这南域的充沛灵力,眼前就是仙气环绕的灵泉,很是惬意:“扶苏,要我说,你不会是因为失了仙帝之位,心中烦闷,带着我们几个来这灵泉边上散心吧!” 一旁的扶苏微笑不语,凸出的喉结在这笑意中动了一动。倒是芍卜和殿灵,一个劲儿的摇头,看着池修越发的蠢的可爱。 “你说的这人不是扶苏吧,扶苏对这种虚名可从来不在意。” “我有你们在,要那仙帝之位做甚。”扶苏的音色如同他的容貌,皆是清澈而温和。 “对啊,是扶苏无意仙帝的位子,不然,你当我们几人都是摆设吗?武,有我殿灵掌天兵,池修掌水族;文,有午茗掌天阁,芍卜掌万象……” 扶苏轻笑,望向远处,淡淡的说道:“天道轮回,万物皆是吾,吾亦化万物,仙路有尽头,吾道无始终。”他转过身来,对坐在亭中的四人说:“我等何必纠结自己身处何位。” 亭中四人皆是赞同的点点头。 “何人私闯我世家灵泉!” 就在他们几人沉浸于眼前的美景中时,身后一个颇为威严又略带稚气的声音,打破了这和谐的气氛。殿灵仍然记得,当他回头看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碧色衣衫,眉眼清秀的小公子。 第64章 殿灵追妻 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却是带了几分与年龄很不相符的霸道。 扶苏最先揖了一礼:“我等路过此处,看风景甚好,便在此处歇歇脚。” 那小公子定睛看了看扶苏,左眼中闪露着一个八卦阵图。此人竟然身怀脉瞳,看来这小公子不简单呐。 “既是上仙,就更应该遵循规律,这灵泉是我南荣世家禁地,外人不可入内!”显然这小公子已是看出他们身份,但是语气中的严厉丝毫未减。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你这小公子,见了上仙如何不行礼?这就是你南荣世家的待客之道么?”殿灵看着这小公子着实可爱,便想逗逗她。 不想这小公子却不领情,依然面不改色:“你等私闯我世家禁地,未曾报上名来,身份亦是被我看穿,并非你等先前如实相告,莫说你等,就是仙帝做下此事,我南荣墨依旧是如此——好言好语——待他!”小公子将好言好语四个字咬的分外重。 哎呦,这小公子不好对付啊。殿灵正欲反驳,扶苏便先开了口,他很是客气的对南荣墨说:“公子原来是南域帝尊,小仙扶苏与几位友人,误闯这灵泉,实在抱歉,我们这便离去。”说着与四人便要离开灵泉。 “等等!” 扶苏一行回头,殿灵打量这眼前之人,面色不善啊! 只见南荣墨眼神微微一变,缓缓开口:“如今你等离去也是无用,闯了就是闯了。” “那当如何?” 南荣墨走到扶苏面前,“看来看去,你倒是最懂礼数的一个!既然闯了,就要赔付!上仙不会连几件宝贝都拿不出来吧!” …… 这,扶苏一脸茫然,殿灵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这帝尊当的真够黑的啊,耍赖皮,竟然耍到上仙头上来了!”池修第一次被坑,反倒觉得新鲜至极了:“你可知我等是何身份?可知你眼前这位扶苏上仙是何人?他可是此道轮回之境,仙帝之位的上神!” 南荣墨脸色微变,疑惑道:“可是圣域传来消息,仙帝的名讳可不是什么扶苏!” “你这小小帝尊懂什么,扶苏本就是仙帝,只是不贪恋仙帝虚位,才让了出去!”殿灵辩解。 “那就更不能甩甩衣袖就离去!如此高贵身份,更得负责!” 殿灵不想,这句话反倒是被这小公子利用了。他转念一想,随即回道:“可我等并未入你灵泉之中啊!” 南荣墨不再说话,冷着一张脸,一副吃定他们的样子。 扶苏从怀中取出一块流光溢彩的令牌,递到南荣墨手里:“此行慌张,未带什么宝贝,还请帝尊将这令牌收下,以此令牌,可到天界寻我,要用什么赔付,随南荣帝尊挑选。” 南荣墨将令牌拿在手里查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可以走了!我肯定是会去的!还望扶苏上仙说话算数!” “那是自然!”说罢,扶苏微微颔首点头,他们一行才得以离去。 归途中,他们几人很是不满,堂堂上仙,竟然被一个墟域帝尊给坑了,明明他们可以一走了之,那南荣墨根本拦不住他们。可是扶苏却说,此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与胆识,值得栽培。 这就是他们初遇南荣墨时的场景,殿灵至今记忆犹新,因为他们这样的身份,在天界,都不会有上仙敢如此对待,更别说墟域之人了。回想当初扶苏所言,要说这南荣墨的胆识还真有,不然怎得在那以后,这个女子不仅向他们要了宝贝,还拐走了他们的兄弟扶苏呢! 殿灵放下手中的摆件,转过身去,见南荣黛坐在那里一动未动。这姐妹俩的性子果真是迥然不同。南荣墨好武,好动,高冷,南荣黛喜文,端庄,温和。 南荣黛专注于卷轴上的所提事宜,并未察觉到殿灵在一旁注视着她。待她起身归放卷轴时,才发现身后之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殿灵收回目光,略显尴尬:“方才见你很是认真,便没有打扰,从前可没见过南荣墨能在这议事堂待这么久!” 南荣黛走过去,将卷轴放好:“墨从小就不爱待在这些地方,即使是需要看些什么,也会拿几卷到灵泉边上的亭中去看。好在她修为高深,身体从不受天气影响。” “身子乏了吧,说起灵泉,好久没有去了。我们出去走走。” 自打南荣墨当上圣尊,殿灵已是几年没去过灵泉了。 “南荣墨现在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吧?”殿灵与南荣黛二人边走边聊。 “逆鳞之战对她的创伤太大了。若是之前,原本是没太大影响,但是短短时间,她经历了太多。先是与仙帝的那场恶战,就消耗了她体内很多灵力,而后殇挑起逆鳞之战,墨能够生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上神之血。”南荣黛提到此处,自然的就问道殿灵:“扶苏如今怎样?” 殿灵深叹口气:“就快回来了。” “墨身体上的这些创伤本就很重了,二娘的离去与扶苏的□□更是让她的状态雪上加霜。短短两年间,两场恶战,换作旁人,怕是早就遁入轮回之道了。” “她也属实奇怪!扶苏赐予她的那滴上神之血确可保她不死,但是此次归来,她的恢复速度着实令我吃惊。墨在凰族之时,天界事宜众多,我实在脱不开身,据芍卜他们所言,实则两年时间,南荣墨就已经恢复了。在那边多待的一年不过是帮凰族做了一些事情。” “墨能恢复的如此快,与凰族也不无关系。但是其中具体原因,我也不甚了解。不过有你们这些上仙整日在她身边,想必也是出了很多力的。” 殿灵嘿嘿一笑:“我们自是帮她,多少年的兄弟了!莫说她和扶苏的关系,单单是我们与墨之间的情分,帮她,就绝无二话!” “上仙近日不忙吗?” “没什么可忙的,仙帝将我手中的兵权夺了去,我现在是徒有虚名。”殿灵看着南荣黛惊讶的眼神,又解释道:“没什么大事。现在天界还算一片祥和,给他就给他了。等本仙真正用的时候,那些弟兄还得跟着本仙走!哈哈,我们同南荣墨开玩笑开习惯了,你可别当真!” 第65章 极阴阵眼 南荣黛紧张了这么一瞬,听殿灵这般说,也放心了,“墨的性子与你们一样,本来没什么事,让她乱说一通之后,我就替她担心,然后她又说是开玩笑。倒是我太认真了。” “你和她的性子是真不一样,听说南域如此形容你和南荣墨,”殿灵歪头想着,这文邹邹的语言实在是需要强行去记忆。 “轻容冷墨,丰肌凝黛。帝尊可比你那妹妹温柔多了。”殿灵好不容易从脑子里将这句话搜刮出来。 南荣黛听了,略带羞涩:“都是旁人说笑的罢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灵泉边,殿灵将他们几人与南荣墨在灵泉初次相遇的事情讲给南荣黛听。南荣黛听了,咯咯直笑。 “你们几个也是死脑筋,灵泉属于墟域,难道墟域不属仙界吗?以你们的身份,怎会有什么禁地呢?只不过此处确实是很少有人来。这灵泉中灵力太过充裕,一般人是受不了它的冲击的。” 殿灵满脸的难以置信,竟然被这南荣墨骗了这么久!就为了这灵泉一事,这丫头可没少从他们身上诓骗宝贝。 “上次,墨还亲自带着羽姑娘来过此处呢!” “羽姑娘?” 南荣黛自知失言,急忙岔开话题:“没什么。” 殿灵见南荣黛如此表情,追问道:“她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与我们说的吗?南荣墨,身边极少有女子陪伴。这女子是后来接触到的吧?” 南荣黛轻描淡写一句:“嗯,一个凰族女子。” “哦。”殿灵只以为,南荣黛是不想让堂妹带外域女子回墟域一事,被仙界知晓,没察觉出其它的意思,便安慰道:“这也没什么,她身位不同,带回来也无人说什么吧,你放心,天界那边,我不会多言的。” ……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直到夜幕降临,南荣黛为殿灵安排了寝殿。殿灵在南域待了几日,美其名曰,帮南荣黛分担处理事宜,实则只是为了与南荣黛在一处说话。临走时,他将一块儿令牌交于南荣黛,让南荣黛有事就到天界寻他。 殿灵回到天界后,左等右等,始终都没等到南荣黛。他纳闷为何扶苏当年给南荣墨留了令牌,南荣墨没几日就找了来,而到了南荣黛身上,怎么就不灵验了呢?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才被芍卜一语点醒:“南荣墨痴迷修习,急着寻扶苏是来讨宝贝的。而南荣黛从小温婉,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人家南域一堆事宜,寻你做甚!” 殿灵这才知道,从根源上,他就做错了。可是又不能太频繁的去墟域,若被仙帝知晓,怕是会给南荣黛带去祸端。就这样,思念切切,夜不能寐。 北域墨府。 “你在抽什么风!前些时日就因为阵法一事,那南荣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对本座的态度都变了!”墨沉雪低声呵斥黑衣人。 那黑衣人在昏暗中,只露出一双鹰一样的犀利眼神,若是再看的仔细些,还能看到鬼面之下,眼睛周围刻着一道道的暗色疤痕。 “主上,那阵法只是一个虚设的幌子,本打算做好埋伏,将她诱来北域,一举击杀的!没想到她却是去了南域。” “什么!”墨沉雪怒喝一声,强压心中怒火:“你知不知道只有等阵法完全成熟了,开启阵法才能有一击必杀的把握,殇当年杀上圣域,身后不是没有几千将士跟随!还不是一样败了!你竟然胆敢擅自行动!可曾想到后果?若是失败,所有的筹谋都会付之东流,所有的一切也都会败露,莫说墟域,巫魃隐族亦会来此!莫说你我会丧命,遭殃的可是整个墨族。” 黑衣人连忙跪地,俯首贴地:“属下操之过急,请主上降罪!” “罢了,如今阵眼人选,本座已经找到,是最佳的极阴体质,目前一切顺利!”墨沉雪阴婺的脸上多了几分毒辣。 “找到?竟然找到了!威武!主……主上威武!”黑衣人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 “哼,这还是拜南荣墨所赐!好了,你下去吧,如今圣域很多人马都聚集在此,若无紧要之事,你还是做好隐蔽的好!你的体质,也不宜剖露在日光下。” “多谢主上挂念!”黑衣人站起身,“那属下便告退了!” “等等,”墨沉雪想起了什么,叫住了黑衣人:“近日南域来过那么一两个人,自称是南荣墨的故友。但我从未见过,怎么看都不像是圣域之人,其中一人跟随本座来到了北域,你去查查,别出什么岔子!” “属下领命!” “姨母――” 正在此时,房间外传来苏曦妍轻轻的扣门声。墨沉雪一惊,向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后者领会,立即飞身屋顶,逃了出去。 墨沉雪定定神色,变出一张笑脸,走过去将门打开:“是曦妍姑娘啊。快进来。”墨沉雪将苏曦妍让了进来,关上门:“这么晚,你还未休息吗?” “姨母,曦妍手里已无丹药,这几日夜里一直疼痛难忍!好不容易捱到姨母回来,白日里人多,只能等到夜深了过来。多有叨扰,还望姨母莫要怪罪!” “怎么会!那日我将丹药拿给你,就想到了这般后果。但是只能用此法,你才能提升实力。只是没多给你,也是考虑到你,若是有后悔,就可以停止用药,忍段时日,自然就会恢复正常!”墨沉雪语重心长的解释。 “还请姨母赐药!”苏曦妍忽然跪了下来,言语极为恳切:“曦妍并无后悔,此法确实狂暴,曦妍已然能感受出灵力的提升。这些疼痛曦妍可以承受,所变模样亦可以承受!” 墨沉雪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苏曦妍,嘴角一丝瘆人的冷笑,这可是你求本座的,可不是本座逼你的!她双手将苏曦妍扶起,相托着坐到木椅上。 “曦妍姑娘哪里的话,姨母是站在你这边的。”说罢,就进了内室,转出一排木格,从其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倒出五粒丹药。 第66章 林中探秘 “曦妍姑娘,这里有五粒丹药,仍旧是丑时服用。每七日服用一粒。切记,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墨沉雪将丹药交到苏曦妍手上,“回去休息吧,若是墨儿去寻你,你不在,她要生疑了。” “墨哥哥已经来过了,曦妍想着今日要服这丹药,便说了些让她放心的话,让她早些休息。此刻,许是睡下了。要么就是……”苏曦妍的声音越来越低。 墨沉雪握上苏曦妍的手,沉声说道:“不在这一时,待你足够强大,还怕那羽笙能挡的了你吗?” 此时此刻,南荣墨正躺在羽笙的房间里,享受着额头上传来的极致舒适感。 “这样可以吗?”羽笙的指肚按过南荣墨两边的太阳穴。 “嗯。”南荣墨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那张脸:“笙儿,你像是瘦了。” “许是与墨公子许久未见,笙儿患上了相思病?” 南荣墨忽然一乐:“笙儿何时也学会贫嘴了?” “笙儿乃是近墨者。” 南荣墨听了,实在是忍不住笑:“你这是近池修者吧――那你说说,何为相思病?” “墨公子没有患过吗?也难怪,如此一张冰冷的脸,怎会知道相思是何物?”羽笙撅起嘴巴,略有不满。 南荣墨望着头顶那片纱帐:“有的。” “嗯?” “如何不知呢?自母亲不在,本尊一直都患有此病。笙儿,你知道吗?珂儿也并非与我血脉相连的亲弟弟,而是巫魃族的少主!自此以后,我将真正成为孤身一人,这种相思病症会一直伴随着我。” “巫魃?莫不是那个神秘隐族?” “哦?你知道。”南荣墨有些意外。 “凰族的典籍中有记载的。巫魃一族擅长阵法,占卜,历来隐匿,避世独立。想不到珂儿竟然是如此身份。”羽笙的手顿了一下:“笙儿见你白日里愁眉不展,原来是为此事。墨公子不是孤独一人啊,还有笙儿,笙儿百年之内哪里都去不了,只能赖在墨公子身边了。” “你这是要同我耍赖皮吗?这么专业的行当,恐怕以你的性子还得再练练。” “若笙儿真的耍赖皮呢?墨公子怕了吗?” “本尊堂堂圣尊,还怕你一个丫头赖一百年啊,你就是再赖个一百年,本尊也养的起!”南荣墨破天荒的在羽笙面前展现他霸道的一面。回想从前,她一直是不冷不淡,或是一副低调的模样。这倒是把羽笙高兴坏了。她试探性的问南荣墨:“墨公子没有去看看曦妍姑娘吗?” “去过了,曦妍身体不好,我给她带了些丹药,便让她休息了。” “她没留你吗?” “留我?留我作甚?” “曦妍姑娘不是一直睡不好吗?不用墨公子陪着吗?” “曦妍体弱,确实需要我在房中才可放心入眠。每次她睡时,只需抓着她的手,待她入睡后,我就回房睡了。我习惯一个人睡,两个人睡不着的。如今曦妍的身体日渐好转,已有好些时日不用陪了。” “那――” 南荣墨抬眼看向羽笙,明白过来:“你是个例外。也不知怎得,在你身边可以睡的很踏实。许是在凰族修养时惯下的毛病。那时,你总在房中照料我,与我共处一室,也就习以为常了吧。” 南荣墨轻轻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沉入了梦乡。羽笙轻手轻脚地进了被窝,还是习以为常的好,若笙儿能成为你唯一的习惯,乃是笙儿求之不得。 达奚亦泽正于庭中打练一套域技,忽觉背后有人偷袭,猛然一个反手过去,不想却是扑了空。 “这么早就起床了,练得还不错!”南荣墨手负背后,信步走来。 “什么叫还不错!是很不错好吗?若是换了旁人,就被本座擒住了!”达奚亦泽很是不服气。 “山外有山,莫要心存侥幸,志向需高远,如此,即使达不到所定目标,亦不会差强人意。” 达奚亦泽听了,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而后话锋一转:“我这怕是志向不高远?” 南荣墨皱眉:“哦?何出此言?” “我错把圣尊定为目标了!” 南荣墨听得一愣神,竟然无言反驳。这时身后又传来了芜的声音:“你这不是志向本身的问题,问题出在你自己的实力与这个志向距离太远了!” 达奚亦泽看向来人,冲着他翻了个白眼:“我是逗着圣尊玩的,你瞎起什么哄?” “果真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圣尊都敢戏耍!”芜说这话时,却是满脸的笑意,将南荣墨也逗得笑了起来,“我当年因为戏耍圣尊,被圣尊生生踢断了一条胳膊,你怎么没事?”芜又看向南荣墨,“圣尊,这不公平!” 南荣墨无奈的摇了摇头。 “改天比试比试,先过了本座这个志向,再定圣尊这个目标!”芜展展自己的筋骨。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如何?”达奚亦泽不甘示弱。 南荣墨连忙阻拦:“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日还有事。芜,叫上众人,我们去查看查看那阵法。” 少时,一行人向山野出发。这黑衣人挑的地方确实隐蔽。葱郁的树木遮天蔽日,视野完全被遮挡。整个山口易守难攻,是取命的绝佳之境。此刻把守的死士早已撤走,听从墨沉雪的命令取消了行动。 南荣墨身旁有达奚亦泽和芜两名首侍跟随,墨沉雪只得走在几人的身后,她若看到,在南荣墨右眼中,此时正闪现着一只天地透骨脉瞳,定会为昨夜下达的命令感到庆幸。 这阻挡视线的参天大树,以及越往深处越浓郁的雾气,在脉瞳之下,都如透明一般。 “圣尊,前面就是了。”芜加快脚步,走在最前面,为南荣墨引路。日神君也跟了上来。 一个占地颇广的阵法出现在眼前。墨沉雪思来想去,犹豫不定,走到南荣墨身边,双手一揖:“请圣尊降罪,北域出现如此大的阵法,属下竟然不知!” 这个请罪来的着实突然,在南荣墨迟疑之时,身后的墨祐走上前来,双膝跪地:“请圣尊莫要怪罪姑母,是墨祐失察,请圣尊罚墨祐吧。” 这个幼弟虽与南荣珂一般年纪,却生的一张圆圆的脸,看上去比南荣珂小了几岁。他从小在北域长大,对这个身居高位,面容冷峻的姐姐,生分且畏惧。但是这个小小的人儿深知,既然被任命为北域帝尊,就该担起责任。 第67章 毒气弥漫 南荣墨看着这个长相与外公有几分相似的幼弟,格外亲切。 她一手虚托墨沉雪的双手,另一只手拉拽起墨祐,说道:“这阵法一看便知是近日才布置的。墨天尊如今一直跟随于本尊,自是不知!” 说罢又摸摸墨祐的头:“福佑,本尊要你冠礼之前便接任帝尊之位,倒是有些着急了。但是无论是谁,都不是生来就什么都会做,本尊为你派下圣域弟子,就是要你多听他的谏言。”南荣墨又在墨祐的脑门上敲了两下,宠溺的说:“下不为例!” 墨祐心中很是欢喜,原来墨姐姐真如爷爷口中那样,全然不似姑母说的那般冷酷薄情,她只是比普通女子生的威风些罢了。 “大家退后些,本尊观此阵法中,似有异动,墨天尊,将福佑带到后面去。”南荣墨待众人退后,悄声问日神君可识得此阵法,日神君点了点头:“正是我巫魃族的阵法,且是置身高位的人才会的阵法,但是功力不足,只是一个守护心法的阵法图。且不知为何,这阵法未布完整。” 南荣墨也是心中起疑:“神君可能解开?” “自然。” 墨沉雪在后面竖耳窃听着,无奈南荣墨与日神君声音太低,硬是没有听出分毫。 “此法好解,要珂儿去解就好,若是我来解的话,人多眼杂,恐怕会给圣尊带来困扰。” 南荣墨点了点头,“神君所言极是。” 日神君已经给南荣珂解开了巫魃血脉的禁制,虽从表象来看,南荣珂与过去无不同,实则体内已经脉力旺盛,父母双亲的能量已被南荣珂全部继承并融入其中。如今的南荣珂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巫魃少主了。 南荣珂走上前来,日神君悄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南荣珂心领神会。南荣墨又叮嘱道:“里面似乎有异动,解开就立马退后。” 南荣珂飞身虚空,置身阵法上方,一连打出几个诀印,攻向阵法几个阵眼。这几个诀印皆出自墟域中的一套域技,旁人只当南荣珂是在他长姐的□□下打出,却看不出诀印中其实裹挟着巫魃族的血脉之气。 这几个诀印攻下去,从阵法内部传出一阵巨响,全部的阵眼破裂开来,南荣珂谨记长姐的嘱咐,飞身退出很远。就在这时,南荣墨眼睛瞥见阵法旁的一个身影,她大喝一声:“芳菲!” 可是为时已晚,随着阵法的破裂,其中不知名的东西也炸裂开来,伴着极为浓郁的毒气溢出。 “捂住口鼻,速速退去!” 众人听从南荣墨的命令,皆退出很远。南荣墨本人却是飞身到毒气最浓密处。达奚亦泽片刻没有犹豫,追上南荣墨。二人一起将兰芳菲抬了出来。兰芳菲已经昏迷不醒,衣服上到处是被炸出的洞,露出的身体也是皮开肉绽,流血不止。 南荣墨回头看着弥漫的毒气,所到之处,树木花草皆已枯死。她咬了咬牙,心底骂了个脏字,对众人说道:“将兰天尊抬回去,芜首侍和达奚首侍留下。帮本尊善后!” “圣尊,我与珂儿也留下来帮你吧!”日神君请求道。 南荣墨看着日神君似有话说,便点了点头。 兰芳菲虽然已是圣域天尊,但仍旧体型未改,倒是更为她吃的这一爱好提供了方便。只能由南荣瑾与达奚亦沐两个人抬回府邸。 “墨姐姐,你没事吧?”南荣珂从另一端飞身而下,神色紧张的问询南荣墨。 “无妨,这毒气进不得我的体内!” “圣尊竟有如此神体!这阵法与毒气皆出自我巫魃族,若真是巫魃族中的贼人在此为非作歹,本神君定不轻饶!”日神君愤愤不已。 南荣珂对日神君的态度明显好转,这些时日,日神君不仅帮他开启血脉之力,且时时指点他各种阵法域技。此时他亦是气愤:“巫魃族竟然有这样的害人东西,被我抓住的话,非扒了他的皮!” “少主放心,本神君定将此人找出来!” 随后四人一起清理了残留的毒气。只是那些枯死的树木,日神君也没有办法复原。 少时,四人离开此地赶回府邸。日神君与南荣墨走在前面。南荣珂却被达奚亦泽轻轻拽住。 “干什么,别以为墨姐姐对你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南荣珂一想到达奚亦泽在地宫时堵他的样子,就咽不下这口气,语气里尽是不耐烦。 达奚亦泽倒是笑了笑:“我长你几岁,你应该称我一声亦泽哥哥吧,亦泽兄也行啊,你如今长本事了,方才听那神君所言,你竟然是巫魃少主?” 南荣珂却仍是一张冷脸,狭长的双眼,在愤怒之时,显得更是狐魅,“是又如何?又打什么歪主意!告诉你,离我姐远点儿!”说罢一把把衣角从达奚亦泽手中拽出,快步追上他的墨姐姐。 达奚亦泽看着南荣珂倔强的背影,没曾想自己的心事,倒是最先被这个少年看了出来。他边走边自顾自的说着:“这小孩儿有意思!若本座哪日真成了你姐夫,看你还如何嚣张!” 兰芳菲醒来之时,直觉浑身疼痛,呲着牙直喊。一旁的南荣瑾双手抱胸,冷眼看着床上的兰芳菲。 “喂、喂、胖妞,别动了,再动衣服就全扯开了,现在已经破的不成样了!” 兰芳菲听到南荣瑾如此说,心里一惊,掀起被子的一角,向内里瞅了几眼,顿时生出一颗想死的心,慌张的把被角全掖了进去,还向上又提了提。像包粽子一样将自己全部包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 “切!”兰芳菲又被达奚亦沐瞟了一眼,“什么身段啊,这么金贵,你就是不裹,我们也懒得看你。好心好意把你抬回来,也不说声谢谢,什么眼神啊,我们能吃了你?” 兰芳菲毕竟是个女子,知晓自己是被两个男子就这样抬回来的,虽说他们比自己小吧,但也没小几岁。她顿时面红耳赤,直觉得颜面扫地,想找个洞赶紧钻进去。 正是兰芳菲尴尬万分的时候,南荣墨与日神君推门进来,看到裹得无比严实的兰芳菲,日神君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第68章 如意算盘 南荣墨则是走到床前,关切的问了声:“怎么样了?伤势如何?” 没等兰芳菲开口,南荣瑾就接了话茬:“啥事儿没有!她肉厚!毒气再大也进不去!” 兰芳菲瞪了他一眼,又对南荣墨充满歉意的说道:“圣尊,是属下错了!我――”说着便要起身,被南荣墨按了回去。 “本尊不是让你们退后吗?你如何不听命令!” 被按在床上的兰芳菲只露出一个脑袋,“回禀圣尊,芳菲看着那雾气实在诱人,并未觉得是毒气,它们就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吸引着属下上前。没想到爆炸太突然,就,就被炸伤了。” 南荣墨看着兰芳菲的模样,又是生气又觉得好笑。细细想来又觉不可思议,便将手伸进被子,要查看兰芳菲伤势。 兰芳菲却是急忙一闪,眼神慌乱,吃痛的叫了起来。这一闪,将她的伤口又崩开些许。面对南荣墨疑惑的神色,兰芳菲结巴着说道:“圣……圣尊,你太……太好看了。芳菲一时没反应过来,芳菲、属下一直视您为、为……” 她犹豫片刻,终究是没有说出那句:您一直是芳菲心悦之人。 “……” 看着支支吾吾的兰芳菲,达奚亦沐会错了意,他直翻白眼:“有这么英俊的男子摸你就不错了!还闪躲!” “达奚家的野小子,你滚,你滚,本座不想看见你!”兰芳菲与达奚亦沐斗起了嘴。 达奚亦沐哼了一声,对南荣瑾说:“咱们出去,不理她。没良心的胖妞,亏我俩把你抬回来。死沉死沉的!” 说罢拽着南荣瑾出了房间。这两人性子皆是皮实性子,所谓不打不相识。在很小的时候,二人便在散族闲逛时相遇,因为抢一个糖人而大打出手。经这一仗以后,却成了打不散的挚友。 后来因为逆鳞之战的关系,疏远了些。但是自南荣墨归来以后,未追究达奚一族,未袒护任何一方,还封了达奚亦沐的表哥任首侍之位。这二人就又粘在了一起,并且谁也不服谁,一起又上圣域,拼了个天尊之位。 这二人也才十□□的年纪。在所有天尊里面,也数得上年轻有为了。 床上的兰芳菲气愤的盯着那扇门,而惹她生气的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南荣墨又作势要伸进被子里面,兰芳菲却一直是一副警惕的眼神,并且双手从内里紧紧拽着被子。 “本尊是女子――”南荣墨很无奈:“不然,让本尊的这位友人给你疗伤?” 兰芳菲抬眼看了看胡子拉碴的日神君,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 “那如何?不用看了?”南荣墨没了耐心。 “属下无事,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圣尊若是不放心,要不让墨天尊来看看?”兰芳菲此时也是叫苦不迭,她第一次遇到如此犯难的事。她打心里就觉得圣尊是个男子,如何也跨不过心里这道坎。 南荣墨原本关切的神色转回了冷峻:“她现在不在府邸,不知去了哪里。” 就这样,二人就一直僵持着。后来日神君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气氛,试探着对南荣墨说:“许是这位天尊真的没事,你看她说了这么久,面色红润,口齿清晰,头上也没见冒虚汗……” 南荣墨倒是没有注意这些,她看看日神君,又狐疑的看看兰芳菲,发现确实如此。又仔细回想兰芳菲方才的话,忽然灵光一闪,“芳菲,你方才说的那雾气,那是毒气啊!你本来就身怀毒煞,莫不是此毒气对你有益!” 日神君听了,颇为惊讶,一双眼睛像是看试验品的要把兰芳菲看穿。兰芳菲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芳菲,你确定真的无碍?”南荣墨又一次问道。 兰芳菲连连点头。 “圣尊,不如这样,本神君隔着衣服就可以查探出这位天尊体内是否有此毒气。若是真没有,圣尊也安心了,只是一点皮肉伤的话,让天尊好生修养便是了。” 南荣墨很是赞同。便让兰芳菲转过身,背对着她和日神君。这次兰芳菲倒是很配合。 “如何?” 日神君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从未见过如此体质啊,竟然能够吸收毒气,为己所用!怪哉!妙哉!” 说罢又看看南荣墨,问道:“圣尊也无碍吗?” 南荣墨嘴一撇:“本尊也是特殊体质。”她点到为止,日神君也意会,没有再追问,而是生出一个想法:“这位天尊也能在这墟域之中生存吗?” “生存倒是不难,只是,这片天地,一直未有适合她的域技,本尊也是伤脑筋!” 日神君心中的小九九打了个正着:“那,若是让这位天尊到我巫魃族……” 南荣墨听后,直言不讳的说道:“神君打的真是如意算盘啊。带走珂儿还不算,还要打我圣域天尊的主意!” “嘿嘿,本神君也是为她好嘛,在巫魃,这种毒气可以先天形成,足够她提升修为。还有,不瞒圣尊,如今巫魃政权正值更迭――” 想到南荣珂,南荣墨一阵难受:“若是珂儿决定要回巫魃,本尊定然相助!这样也好,本尊不便插手外域之事,但是珂儿无论何时,都乃我至亲之人。芳菲出自散族,不扎眼。倒是引不起注意。” 躲在被窝里的兰芳菲看着眼前二人,你一言他一语的在聊天,全然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芳菲,这位是巫魃隐族的日神君,巫魃隐族世代隐匿,是实力可睥睨天界的存在。你可愿意到他族中修炼?那里有更适合你突破的环境。”南荣墨顿了顿又说:“本尊也有个私心,南荣珂,本尊的幼弟,实则是巫魃少主,他此次归去,定会有些阻碍。” 兰芳菲已然明白了圣尊所言,她很确定的说:“芳菲听从圣尊安排。其实,在墟域之中,芳菲确实受到桎梏,亦没有适合修习的域技,颇为苦恼。此行若能得到突破,还能助圣尊完成一些事情,芳菲愿意。” 南荣墨听了,心情大好:“如此便好!” “你们倒都是特殊体质,就不管我了么?”达奚亦泽推门而入,他已经在外面偷听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一个人想起他,瞬间生了委屈。 第69章 幼年芳菲 房间中的人皆是愣了神,南荣墨倒是知道达奚亦泽在门外,也没去搭理,倒真是忘记了是达奚亦泽与她一起抬的兰芳菲。 日神君反应过来后,打着哈哈,抱歉地说道:“达奚侍卫,本神君这就给你排解毒气!” “不劳烦日神君,就让圣尊给我排解吧,我可不是什么百毒不侵的体质,现在就开始晕了。哎呦……”达奚亦泽说着,便手扶额头,将兰芳菲又往角落挤了挤,一下子坐在了床上,不满的看向南荣墨。 “本尊不会解此毒。”南荣墨看着被挤作一团的兰芳菲,站起身来。 达奚亦泽随即也站起来,追到南荣墨身边:“竟还有圣尊不会的?我不信,你给我解!放心,在我心里,圣尊乃是实打实的男子,本侍卫不会像兰天尊一样担心被非礼。” 兰芳菲听了一脸黑线,“达奚首侍和我的情况好像不同吧!” 达奚亦泽没有搭理她,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他方才若是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就惹怒了南荣墨。南荣墨猛地一转身,腿就带了三分力道,扫过达奚亦泽的胳膊。 “还好早就听芜大人说过,圣尊有踢别人胳膊的爱好,不然我这条胳膊算是废了!”达奚亦泽拍了拍被蹭到的衣袖,一脸自得。 南荣墨撇嘴:“真不会!”此话说的很无奈,因为她是真不会啊,这是巫魃族自然产生的,她见都没见过。 “真的?”达奚亦泽半信半疑。 “达奚侍卫,还是本神君给你解吧,圣尊真不会,你再和圣尊贫一会儿,毒气就真的侵体了!”日神君说罢,一只手便拽起达奚亦泽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一直顺着肩膀打到手指,那黑色的毒气自达奚亦泽手指尖排出。而后日神君将这毒气运到兰芳菲身上,被兰芳菲瞬间吸收。 一副可怜相的兰芳菲,直到南荣墨三人出了房间,才钻出被子。一身破烂的衣服,羞的她无地自容。自从做了天尊,她兰芳菲好歹也穿的体面了,没想到还有穿成这样破烂的一天。 南荣墨出了房间,就马上命弟子给兰芳菲送去了一套新的衣服,惹的兰芳菲感动万分。她本是出自散族的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罢了。在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过着常常食不果腹的生活,根本不像如今这般,有如此壮硕的身段,那时的她简直就是一根柴火棍。长相呢,也过的去,基于此,平时有几个小男孩还十分愿意同她在一起玩。 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最平常不过的一日。可就是这看似平凡的一日,从此改变了她的命运。 “芳菲,你敢跳吗?”一个小男孩指着眼前的瀑布问她。兰芳菲向瀑布下面望了望,那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水潭啊。 “你不是会游泳吗?下面定有大鱼,你捉上来,咱们就能烤了吃!” “足够咱们吃好几天!” 一想到吃,她就生出了勇气。何况她是几个玩伴中水性最好的,怕什么。可是事实证明,贪吃误终身啊。自那以后,她的体型就变了……郁闷的是并非因吃的太多而变了体型…… 兰芳菲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纵身一跃。她直觉得潭水不断吞噬着她的身体。直到她到了另一方天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堆可怖的白骨。兰芳菲只当是自己已经被淹死了,到了阴曹地府。 她胆战心惊的向更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沿途不知名的骸骨直铺到湖底的尽头,才被一副巨大的兽骨挡住了她的去路。兰芳菲小心翼翼的接近这具骸骨,好奇心驱使下,她将手伸了出去触摸,这一摸不要紧,锋利的骸骨竟刺破了她的手指,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滴在了骸骨之上。 兰芳菲吓得急忙后退,却发现脚下已经不能挪动半分。小小的年纪如何能经受住这样的惊吓,她瞬间就晕了过去。待她醒来之时,已经躺在了一片田地里。前方就是她跳下的深潭。 醒来之后的兰芳菲发现自己的能力足以抵挡比她大很多的少年的欺凌。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体型变成了如今这般,从前的小伙伴都已经认不得她了。 虽有此能力,她却不敢在世家弟子面前展露,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体内的源脉与世家正统传承的源脉大不相同。 圣尊……是圣尊,没有将她作为异类,没有嘲笑过她的体态,而是给予了她足够的尊重!她永远记得那一幕,在选拔天尊之时,圣尊将行礼的她轻轻扶起,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对她说:“这里主宰一切。” 兰芳菲望向窗外,巫魃隐族,一个新的天地,一个更适合她的世界,等着她去征服! 有朝一日,她定能蜕变成圣尊喜欢的模样,像羌芜二人那般,站在圣尊的左右。 “墨天尊呢?”南荣墨从山林中回来时,就没见墨沉雪的面。直到从兰芳菲的房间出来后,还是不见她的影,南荣墨心中怀疑的枝丫又延伸出来。 南荣瑾与达奚亦沐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注意到。芜大大咧咧的性子,更是没有察觉出南荣墨语气中的不对劲。只是这一问惹的他亦纳闷,下山的时候他还与墨天尊并肩同行着,回来后就没了人影。 南荣墨的脑子里仔细回想着方才山林中的情形。墨沉雪不合时宜的请罪,请罪时极力掩饰的游移不定的眼神,从不关心南荣珂转而如今反常的关切,甚至是,自母亲走后,对她长久以来第一次的亲昵称呼…… “墨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南荣墨回过神,一阵药香味朝她而来。 “曦妍姑娘,看样子你是好多了!”芜一脸的殷勤,能与苏曦妍这样的美人说上几句话,芜从内到外都是无比激动的。圣尊可真是有福气啊! 相比于芜的热情,达奚亦泽表现的极为冷淡,也不是不爱美人,只是他对眼前这个美人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 达奚亦泽看到苏曦妍走过来,就把头撇向一边,他可不愿意对苏曦妍此时毫无遮掩的感情多看几眼,他是早已对这苏曦妍有了抵触情绪的。 第70章 曦妍失口 “曦妍,有何事吗?”南荣墨的语气中一如往常,听不出关切,亦非冷淡。不过是比起与旁人说话,多了几分的柔和。但就是这几分柔和,在苏曦妍敏感的内心中,显得弥足珍贵。 “墨哥哥,曦妍备好了几样小菜,今日早早就起来准备了的,想是墨哥哥回来一定饿,膳厅的茶饭不合口的话,就到曦妍房中吃一些!”苏曦妍担心南荣墨拒绝,直接将自己的心意言明,绵软的词句中却是没有给南荣墨留有分毫拒绝的余地。 南荣墨听了,果真心下生了暖意,膳厅的饭菜肯定比不上苏曦妍做的饭菜精致美味,她此时当下忧思,肚子的饥饿感更甚。苏曦妍既有这份心意,那便随了她的意吧。 “曦妍姑娘,我们也饿着呢!”一个略带几分戏谑的声音从苏曦妍头顶划过。 达奚亦泽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曦妍。哼,本座看你怎么办。你要献殷勤,好办!那就献到底呀! 苏曦妍心里十分憋屈,从南荣墨将她带在身边的那一天起,达奚亦泽就对她毫不客气,她的美貌与乖巧,在这个男子眼中竟是丝毫不起作用。此刻她当着南荣墨的面不好发作,只能甜笑着回应达奚亦泽:“那就一起吧,曦妍让弟子们将饭菜抬到膳厅,达奚首侍也一同尝尝曦妍的手艺。” 达奚亦泽见已得逞,颇觉得意,轻笑道:“那就有劳曦妍姑娘了。” “都到了饭点了,怎么还不见墨天尊?”达奚亦沐又念叨了起来。 “曦妍方才碰到要出去的姨母,她说要去给圣尊寻些茶点!” “姨母?我说曦妍姑娘,你姑娘家家的,能矜持一些吗?那是圣尊的姨母,可不是你的姨母!虽然你不在圣域任什么官职,但是这称呼……” 苏曦妍自知失口,都怪这几日叫的顺口了。可恨的达奚亦泽却是当下就点了出来,众人面前,丝毫不顾及她的颜面。她瞬间就眼泪汪汪,低头不语。 …… 不至于这么敏感吧!这女子竟如此能装?达奚亦泽余光瞥见南荣墨那张冷脸,顿觉不妙。 南荣墨深知苏曦妍柔弱,而达奚亦泽说出这样的话,很容易会让苏曦妍认为,此言是在嘲讽她在青楼待过,不知羞耻。南荣墨生怕苏曦妍受伤,狠狠地瞪了达奚亦泽一眼,你纯粹是挑事儿呢吧! 达奚亦泽很明白南荣墨眼神中的意思,他自觉没趣,拉着芜大步地向膳厅走去。其余几人看着南荣墨冰冷的面色,也跟上两位首侍,急忙远离这片充斥着冰冷空气的地方。 苏曦妍一副受伤的模样,让南荣墨很是头疼。达奚亦泽这是闹什么,明知道她不会哄骗女子,还给她惹下这么个事。 “曦妍,达奚侍卫说的话很不中听。但是有一点是对的,在旁人面前,应是先君臣,后亲疏。你虽不在官位,但是姨母她是圣域天尊,本尊亦是圣域圣尊。”南荣墨说的很平和,尽量不让苏曦妍感觉到斥责之意。 “是曦妍叫顺口了。以后不会了。曦妍只是从内心就把墨哥哥的姨母也当作了自己的姨母。曦妍自幼独身,只要是墨哥哥的亲人,曦妍都会将他们视为自己的亲人来对待。” 南荣墨轻哂,她这个姨母……怕是要辜负了苏曦妍的这份心了。 “嗯,你有心了。你方才说姨母去买茶点了?可有说是什么茶点?” 苏曦妍摇了摇头,觉得南荣墨这话问的古怪。 南荣墨则是心中思量,什么茶点是墨府都没有的,还需要出去买?最近的墨沉雪,对自己殷勤的很,这番举动……很反常!体内还有巫魃气息?墨沉雪,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本尊越发的看不透了! 众人都寻不到的墨沉雪,此刻却是返回了山林。此处常与她联络的黑衣人就等在这里。 “如何?可看清楚了?” “雾气太大,属下又不敢距离太近,且此人似是有意隐去了源脉与身上的灵力气息。属下实在是看不出是何人。但是属下有另一个发现,这几人中有一个是我巫魃中人!” “巫魃族的人?你可能说出他的大概样子?”墨沉雪忽然心慌。 黑衣人倒是显得很平静:“一个少年,不足挂齿!” “少年?”墨沉雪脑中快速的回想,“南荣墨随身的少年――” “就是攻破阵法的少年,属下布的阵法早先就被圣域之人找到,若是动这个阵法,就会被他们发现。故而未撤去阵法,其中毒气自然留了下来。没想到这毒气没有伤到此少年,而这阵法也只有巫魃血脉才能攻破。” “南荣珂吗?不足为奇,他的母亲夏梓就是巫魃中人。他体内应该有一半的巫魃血脉。” “原来是南荣珂,都长这么大了。此阵法本也不难解,一半的血脉足够。” “那这中年人?”黑衣人的手掌在脖子处划过:“不然就――” “他晚上不太出来,你继续暗中观察。日后怎么处理,且容我想想!” 晚饭过后,南荣墨与几位天尊到议事堂商讨事宜。苏曦妍便独自回了房间。她回屋后,时时关切着墨沉雪房间的动静,看到墨沉雪回了府邸后,便欢喜着来寻。 “姨母怎得出去这么久?方才墨哥哥用饭时,还问姨母去了哪里,很是关心您呢。曦妍就说您出去给她买茶点了。” “哦?”墨沉雪冷笑,南荣墨哪会关心她,只不过是心思缜密的习惯罢了。她取出两包茶点,将其中一包推到苏曦妍面前:“这包精致的茶点是姨母特意买给你的。是我北域的特色。还好曦妍姑娘说给墨儿听了,不然墨儿寻不到姨母,必然担忧。” “多谢姨母惦记。”苏曦妍双手将那包茶点接了过来。 “曦妍姑娘就不必见外了,这包是给墨儿的,与你那包可不一样。你给她拿去,小心着些,不要给错了。天色已晚,曦妍姑娘早些休息。要多注意你自己的身体才是!” 苏曦妍又是道了谢,拎着这两包茶点,出了房间。直接朝羽笙的住处走去。她自然是知道,这个时辰,南荣墨早已谈完事宜,会歇在何处。 第71章 情愫归处 日神君今日送给南荣墨一卷巫魃阵法图册。南荣墨从议事堂回来之后,就伏在案几上,津津有味的研究起来。羽笙就坐在她的对面,双手拖着下巴,入神的看着南荣墨。 “对了,笙儿,我们上次在西域时,从山洞随着你飞回来的那只鸟儿呢?” 南荣墨没有抬头,边看着阵法图,边问羽笙。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得到回应的南荣墨,疑惑的抬起头。 “嗯?” 一双睫毛弯弯的漂亮的瑞凤眼,对上了一双清澈明朗的龙眼。一个是如痴如醉的神色,另一个却是波澜不惊的神色。 羽笙看的太痴迷,并未听到南荣墨的问话,当南荣墨抬头看时,她仍是一副痴痴的模样,未及反应。目光所及,南荣墨一副询问的表情,羽笙自知失态,羞红了脸颊。她习惯性的后退,但是却不知,方才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双腿早已被身子压的麻木了。 羽笙身体不受控得向后倒去。南荣墨眼疾手快,身子探过案几,去拉羽笙的衣衫。不想却被羽笙带倒,一下子压在了羽笙的身上。 一时间四目相对,唇齿相接。羽笙给予南荣墨的柔软的嘴瓣触感,让南荣墨回想起在圣域的那个夜晚,她与羽笙也如这般四目相对。若不是她极强的控制欲,怕是那晚就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翻倒的案几在二人腿边横着,案几上的笔与卷轴滚落了一地。南荣墨的呼吸越来越重,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清楚地感觉到羽笙扑腾扑腾的心跳。 羽笙不自觉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喜悦,轻微的颤动着。南荣墨停在那里,一时间不知如何做。她的日理万机的头脑,此刻却是不知到何方神游去了,空白白的一片。主导她的只有她的身体。她仿似感觉到,她的身体并不想急着起来…… 苏曦妍来到羽笙的房门外时,正听到南荣墨问羽笙的那句话。难道上次南荣墨带着羽笙和达奚亦泽不是去办什么事,而是到了山中游玩吗?那羽笙还睁眼说瞎话,哄骗她是南荣墨需要帮手,她才去的。是的,就是那次,羽笙回来时,肩上落着一只雪白的鸟儿。 贱人!竟然骗我!平日里倒是一副温婉的样子,居然暗地里与我争抢了起来。仗着墨哥哥的习惯,日日把着她睡在她屋里。旁人不知道,当我也不知道吗?一具残花败柳之体,也配和我争!达奚亦泽还成日针对我,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不矜持! 苏曦妍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全然不知她暴怒的血气冲上了头,一层层的贝甲自她平滑柔嫩的肌肤中生长出来,撑起她的衣衫。 就在此时,房中传来了一阵嘈杂,似是什么被打碎一样。苏曦妍才从暴怒中抽身出来,她低头看到自己手背上的甲片,急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那些甲片才慢慢消失。可是拽在手中的茶点包的绳子,却被甲片割断了,茶点包掉在地上,里面的茶点洒了一地。 房门外的声音把房中本就紧张的两个人惊了一下。羽笙睁开眼来,南荣墨急忙起身,去扶案几。准备开门。 “墨――” 羽笙倒下时,腿还在身下压着,本来就麻了,刚刚身上又多了一个人的重量,这腿怎么也缓不过来了。南荣墨转身去扶羽笙,却发现羽笙根本站不起来。情急之下,她一把揽上羽笙的腰,将羽笙横抱起来。 “别说话。”南荣墨见羽笙又要说什么,急忙悄声叮嘱她。羽笙乖乖的闭上了嘴,任南荣墨抱着,几步便到了床上。 南荣墨放下羽笙,才去开门。门外的苏曦妍蹲在地上拾着茶点。 “曦妍?这么晚了还过来?”南荣墨蹲下身来帮苏曦妍。 “姨母带回了茶点,曦妍想着墨哥哥能早点吃到,便赶紧带过来了。没打扰你——们吧?” 南荣墨将茶点包捧在手里,扶起苏曦妍:“哪里的话,怎会打扰我……我都说了,你想什么时候寻我就什么时候来寻。何况我还未休息,看阵法图呢。” 苏曦妍终于心中好受一些,只有从南荣墨的柔和中,她才能得到安慰。 “笙儿姑娘呢?这些茶点也让她尝尝。” 南荣墨朝床上望了一眼,回道:“她已经睡了。我再看会儿阵法就歇息。”她伸手摸了摸苏曦妍的头,“你也回房早些休息吧。” 苏曦妍离开后,南荣墨关上房门,看看手中的茶点,是些最普通不过的茶点。但是这些茶点在府中找不到,平时南荣墨吃的都是很精致的,很难吃到手中这种。墨沉雪倒是有心了。 南荣墨为了缓解尴尬,手捏了一块儿,来到床前。 “笙儿,曦妍送来了茶点,你要不要尝尝?” “……” 南荣墨知道羽笙没有入睡,便不由得使了个坏心,将茶点包摊开放在床边,自己自顾自的吃起来。 羽笙听到身后的声音着实难忍,只是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让她羞于面对南荣墨。她舔了舔嘴唇,坐起身来。 没想到茶点已经被南荣墨吃了个干干净净。南荣墨边嚼着口中的茶点,边微笑着看向羽笙。羽笙心有不甘,委屈得盯着南荣墨动着的嘴唇。 南荣墨察觉,一时尴尬,嘴巴慢慢停止蠕动。气氛又变得甚是微妙,房间中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南荣墨这次很清醒,她伸手去拿包着茶点的那张油纸,准备起身。 羽笙却是扑上来一下子搂上她的脖子,将朱唇送了上去。只一瞬,南荣墨再也无法忍受,伸出双手紧抱羽笙,向床的最里面挪动过去。 她长久以来,体内蠢蠢欲动的一些不知名的情愫,终于在此刻有了着落。 “笙儿姑娘――” 羽笙用过早饭,就听苏曦妍在外面叩门。 “曦妍,你是来寻墨的吗?她一早用了早饭就走了。” 苏曦妍眼睛向屋内瞟了一眼,很亲昵的说:“墨哥哥平日事宜诸多,曦妍与那些个首侍天尊也不是很熟,待在屋里着实无聊,便想着来寻笙儿姑娘坐上一坐。” 第72章 山中险境 “自然是可以,你同他们待的时日短了些,又是女子,他们平日都在处理事宜,我也是烦闷的很呢。”羽笙让了开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曦妍姑娘进来吧。” 苏曦妍迟疑了一下,又带着一张笑涔涔的脸说道:“曦妍成日里都在这屋里闷着,笙儿姑娘,不然我们出去走走吧。曦妍昨日听姨母说,北域有一个地方很是漂亮,我们就去那里看看如何?” “你的身体可以吗?墨叮嘱过我,不得带着你出去的。”羽笙闻着苏曦妍一身的药香,有些担心。 “不碍事的,不是有笙儿姑娘吗?你是修仙之人,曦妍还怕有什么事不成,就算有什么事,笙儿姑娘亦能护得曦妍,对吧!” 羽笙看着苏曦妍的请求,实在不好扫了她的兴,确实,苏曦妍是普通人,但是她不是啊,应该出不了什么事。于是答应了苏曦妍,“那……我们出去走走就回来。” 苏曦妍一脸开心,拉着羽笙走出了墨府。 南域盛产玉石,灵力最为充沛,有着多处上古遗址;西域地势平坦辽阔,植被肥美,民风彪悍;而北域则是高山流水,秘境数不胜数,是墟域之中最为阴柔之地。但是只有世家子弟才会到那些秘境之中,还得是在长老们组织好,安排好的情况下。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南荣墨这个异类。听从安排,还是和其他弟子们一起去?那所得宝贝不就被旁人都夺了去!她是不会这般傻的。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纵然再凶险之地,她南荣墨亦敢独自去闯。 而眼前,对北域地境并不熟悉的两个女子,在没有旁人陪伴的情况下,越走越偏。 苏曦妍一路带着羽笙往树林深处走去。此处已是没了人烟,羽笙考虑到苏曦妍的身体,便开口劝道:“曦妍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尽是些参天大树,遮天蔽日的,我完全看不到路,若是有什么危险,可怎么办。而且这里阴冷潮湿,对你的身体亦无益处。” 而苏曦妍并不去理会她,一个劲儿的向前走去,忽然前方一亮,苏曦妍雀跃着转过身:“笙儿姑娘,你看,我没骗你吧!” 羽笙很是好奇,紧了几步,追了上去。原来她们一路走来,已经到了最高处。此处视野开阔,山下美景,一览无遗。她深吸一口气,由衷地说道:“登高望远,此处确实甚美。” 苏曦妍在一旁有意无意的看了羽笙一眼,眼睑下的眸子极为阴森可怖,使她的那张绝美的脸看上去更是妖媚了几分。 羽笙转过来看苏曦妍,后者一瞬间就换了副模样,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昨晚曦妍给墨哥哥送去一包茶点,笙儿姑娘可有尝过?” “啊?”羽笙恍然,昨夜的一切闪现脑中,她不自觉得咬了咬嘴唇,脸上不知不觉间发了烫。应该是尝了的吧,只不过,是在那个人口中尝的罢了……她轻笑两声,所有甜蜜的表情被苏曦妍尽收眼底。 羽笙轻声答道:“没有,昨晚我歇的早,茶点被墨公子一人吃光了。” 苏曦妍看着羽笙的神色,半信半疑,声音却很是正常:“墨哥哥也真是的,曦妍还嘱咐了她,让她留些给你尝尝的。不想她竟这么贪吃。” 羽笙轻笑,低头不语。 午后,南荣墨一行在审阅过北域的弟子后,回了府邸。 “哎呀,我的妈呀,本座在圣域带弟子修炼也没有这活累呀!都快散架了。可惜了我这身肉,又得掉几斤。我得赶紧补补!”芜冲在前面,大步跨进膳厅,厨娘已将午饭备好,放在桌上。 “露馅儿了吧,如今是圣尊亲自督察,在圣域时,圣尊将审阅弟子的活全权交于你负责,你可不是就偷奸耍滑了!若是像今日这般,不得脱你几层皮!”达奚亦泽打趣道,挨着芜坐了下来。 南荣墨不慌不忙的走进来,芜紧张的看了她一眼,夹起一块肉塞到达奚亦泽嘴里:“就你知道的多!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座偷奸耍滑了!” 嘴被堵上的达奚亦泽说不出话,只能竖着食指和中指,在自己的两只眼睛上比划着……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待众人坐定,南荣墨看看桌上的饭菜,叫过厨娘:“羽姑娘和苏姑娘可有吃过饭?送到她们的房间了吗?” 达奚亦泽听后,狠狠地咀嚼着口中的吃食。把你能耐的,自己还没吃饱呢,管别人做甚! “这二位姑娘一早就出去了。方才老身去送饭菜,房中皆是无人。应该是还未回来吧。”那厨娘认真回道。 “一早就出去了?这个点如何还没回来?”南荣墨思索片刻,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出膳厅,朝羽笙的房间走去。达奚亦泽往自己嘴里匆忙地塞了两口,也放下筷子,快步追了出来。 “你不是人啊!不用吃饭了!自己还没用饭,管她人做什么!别人没长嘴,还是缺胳膊少腿了!用的着你如此牵肠挂肚!”达奚亦泽追在南荣墨身后埋怨道。 一上午的操练,都是南荣墨在亲力亲为,他们几个男子都累崩了,更别说南荣墨身为一个女子。就算灵力再强也得吃饭啊。可南荣墨倒好,还没吃上一口,就担心起了旁人……旁人……哼,达奚亦泽脑中浮现出两个女子的身影,心中大为不满。 南荣墨看到羽笙房间没人,一刻不停的又奔向苏曦妍的房间。达奚亦泽在身后骂骂咧咧的跟着。 “都没人。大半日都没回来。我得出去看看。”南荣墨对达奚亦泽说:“你回去吃饭,我去去就回来。” 达奚亦泽知道无法劝说南荣墨,只得说:“你等等,我去膳厅向芜大人说一声,让他们休息会儿,下午继续审阅。我随你出去。”他转身就快速向膳厅走去。 待达奚亦泽再次来到苏曦妍房间时,南荣墨已经不见了踪影,“一个傻子!真当自己是不坏之身吗?”他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出了府邸。 第73章 坠入悬崖 苏曦妍与羽笙二人正置身于一个山洞中。这山洞生的十分奇特,广阔的空间中,绿植河流自成一体,其中并不乏山丘洼地,是一个独立的循环的生态系统。 羽笙好奇的走在前面,直走到路的尽头。延伸出去便是山崖。羽笙走到崖边,探出身子向下张望,悬崖之下深不见底,一片漆黑,深处隐隐有海水的汹涌涛声传来。苏曦妍也跟了上来,随着羽笙俯瞰悬崖之下,不由得双手发抖。 南荣墨从弟子和路人的口中得知这两个女子的去向,一路闪着天地透骨脉瞳,不管不顾的乘着紫气,追上了山顶。惹得一些普通百姓跪地叩拜,口中喃喃道:“神仙啊……见到神仙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达奚亦泽化出源脉,紧随其后。 “笙儿――” 苏曦妍原本就紧张,忽然听到南荣墨的声音,更是心虚。想不到她竟然找到了此处。事不宜迟,苏曦妍的眼中闪过一道狠色,手从衣袖中伸了出来,探向羽笙。无奈她低估了南荣墨的速度。南荣墨一路飞身而来,眼中闪闪发光,将她二人看个一清二楚。苏曦妍当机立断,手迅速缩回了衣袖,脑中灵机一动,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要赌一场,用自己的命赌一场。 “小心――”在南荣墨距离二人只有十几步的时候,苏曦妍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子,忽然就向崖下摔去。旁边的羽笙慌忙去拉苏曦妍的衣袖。 这完全出乎苏曦妍的预料,她原本是想让南荣墨救她,事后将过错推到羽笙身上。没曾想羽笙竟然第一个拽住了下落的她。如此也好,这可是你自找的,那便莫怪我不客气了! 羽笙已经扑在地上,大半个身子探出了崖边。她一手撑在崖边,一手拉着悬在崖下的苏曦妍。可不知为什么,苏曦妍柔弱的身子却显的异常的重,她强撑着的那只手嵌入砂石中,已经被磨出道道血痕,羽笙艰难地将头转向南荣墨的来处,眼角瞟到了那个她所盼望的身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可就在此时,忽觉手上一紧,整个身体不受控的朝下坠去。 苏曦妍自己抓上了一块儿石头,整个身体悬空吊着。她低头望着坠下去的羽笙,傲慢的哼了一声,你就安心的葬于此地吧。而我苏曦妍,才是真正能够陪在圣尊身边的人! “笙儿――”南荣墨看到仅离自己一步之遥的羽笙,忽然就掉了下去。整个人像被雷击一样,从头麻到脚。她丢给达奚亦泽三个字后,便纵身一跃,追着羽笙跳下悬涯。 “墨哥哥!”悬在半空的苏曦妍看到坠下去的身影,心如死灰,这种绝望转化成无尽的恨意加在了羽笙身上。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 达奚亦泽不得不遵照南荣墨的命令,“救曦妍!”。他稳住心绪,将悬在半空的苏曦妍拉了上来。苏曦妍脱离危险后,一个劲儿要冲到崖下去寻南荣墨。达奚亦泽脸色惨白,不耐烦的怒道:“若不是因为你,她们二人就不会掉下去!” “你倒是有功夫指责我,身为首侍,修为了得,竟然没胆子下去救你的圣尊吗?”苏曦妍也急了,全然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双手抓上达奚亦泽的衣襟,就要将他推下去。 达奚亦泽猛的将苏曦妍甩到一旁,气愤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这下面的人是我达奚亦泽……”他咬了咬牙,没有再往下说,对着伏在地上的苏曦妍说:“我们回去叫人。” 苏曦妍坐在地上不动,“你没胆子,我有!墨哥哥现在生死未卜,你却想着搬救兵,等他们来了也晚了,墨哥哥早没得救了!”说罢就向崖下冲去。 达奚亦泽一个健步将苏曦妍拦了回来,他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以为这些我不知道吗?你知不知道,方才我他妈的去拉你上来的时候,用的是纯粹的体力!” 苏曦妍忽然慌乱了,她发懵的问道:“此……此言……何意?” “何意?”达奚亦泽有些绝望的说:“我探出的身体根本调动不了灵力。你体内没有源脉,自然感觉不到,在这山崖下面,我体内的源脉之力似被禁锢一般,丝毫调动不出来。” 苏曦妍深知这意味着什么,山崖下深不见底,而无法化出源脉的话,就没有灵力能飞身上来,等着南荣墨的只有□□的下坠……想到此处,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她双眼无神的一声声默念着:“墨哥哥,墨哥哥……” 达奚亦泽甚是心烦,上前一掌将苏曦妍劈晕,拦腰抬到肩膀上。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望山崖下面:“墨,你可千万坚持住!” 羽笙在坠崖的一瞬间,就试图化出她的凤凰源脉飞上去,可是却发现怎么也感觉不出源脉的存在。只能任由身体快速的坠落。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感觉一条绳子系在了自己的腰间。她下落的速度亦随之减缓。 羽笙睁开双眼,上方一张熟悉的脸渐渐靠近了她。而系在她腰间的根本不是一条绳子,而是一根骨鞭。只是组成这根骨鞭的每块骨头,都像极了……人的骨头。 “墨――” “别怕!”南荣墨已经揽上羽笙的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深处的波涛似鬼哭狼嚎般的呜咽,羽笙的心里却是踏实无比。 只要与南荣墨在一起,纵是坠入地狱又如何! 在落入深不见底的海水的那一瞬间,羽笙的双唇被南荣墨堵了个无比严实。羽笙屏住呼吸,闭上双眼,任自己的身体被海水吞没。但求与你同日死。 南荣墨原本对自己的心意很不确定,她与正常男子相恋过,她本身亦是很正常的女子,她对这些从未怀疑过。只是修为高深了些,性子要强了些,做事果敢了些。为什么遇到眼前这个女子,就全变了呢。 遇到羽笙,一向不喜吹嘘的她,竟总想在她面前耍威风,还迫切想得到她的夸赞。原本少言寡语的她,竟然时时想言语戏弄她。 第74章 炼器成圣 在凰族炼药之时,羽笙不小心跌在自己怀中,带给她身体的异样……昨日相拥一起后导致的交颈而卧,南荣墨一直未正视自己的内心想法,只是一味的归结到身体在作怪罢了。 可是南荣墨却不知,心若未动,身体怎会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直到她看到羽笙坠落山崖的那一刻,她才知晓,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个女子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南荣墨不加思索,奋不顾身的一跳,一切都已明了。既然如此,笙儿,就让我南荣墨护你一世周全可好。 耳边褪去了海水的咆哮,羽笙睁开眼来,南荣墨正微笑着看着她。她直觉得脸上发烫,“墨,这是哪里啊?我们还活着吗?”而后她发现南荣墨异常淡定,皱皱眉:“难道你早就知道这水下本就有另一个存在,知道掉下来也摔不死?那你为何还――”为何还吻我? 南荣墨眼珠一转,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这样,你不就呛着了?” “……” 南荣墨戏谑的笑笑,她何时变的如此喜欢戏弄笙儿了。眼前已是另一片天地。她看着这熟悉的风景,牵着羽笙的手,趟出海水。 “谁说不会摔死的,我当年差点就命丧于此了。你没觉得是你下坠速度降低,入海水之前就有了防备,所以才逃过了它的凶险吗?” 羽笙仔细想想,确实如此。若是没有防备,恐怕摔不死也会被淹死的。她忽然想到南荣墨系在她腰间的那根骨鞭,便好奇的问道:“墨,山崖下无法化出源脉,亦无法调用灵力,你为何能够凭空生出一根骨鞭来?那骨鞭……看着不像是寻常的神器。” “是这根吗?” 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羽笙吃惊的盯着南荣墨伸向背后的手,那只手竟然一节一节将南荣墨的脊柱从她的背部抽出。直到一整条森森白骨握在南荣墨的手中。羽笙被这一幕已经吓得说不出一个字,她怔怔的向后退了几步,身体打着哆嗦看向南荣墨。 “笙儿,别怕!”南荣墨看着打颤的羽笙,微微皱眉。她提起那根骨鞭,转身背对着羽笙,又说道:“你看,我没事的,只不过是……炼化了几块儿骨头而已!”南荣墨说的很轻巧,其实炼化之时的痛苦,只有她自己清楚。南荣墨也知道,在羽笙眼里,她变得多么可怖。可是面对羽笙,她不想隐瞒太多,这个可怕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南荣墨。 南荣墨低下头,轻轻抚摸着那一节节白骨,轻声问道:“笙儿,你会不会……把我当怪物看?” 羽笙仍然没有缓过来,但是她不愿意让南荣墨误会,断断续续的回道:“怎么会……笙儿……笙儿只是……被吓到了……” 南荣墨将那根骨鞭重新插入背部,试探着走近羽笙,双手握上羽笙的胳臂:“不要害怕,你看看我……这才是真实的我……你还能接受吗?” 羽笙慢慢抬起头,对上南荣墨的目光,那目光中竟然藏着几分乞求,几分不安。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墨,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我能摸一摸它吗?” 南荣墨没有说话,直接转过身。羽笙的手颤颤巍巍地触上那根脊柱,摸上去是与平常脊柱并无任何不同的。可是一想到,这根脊柱竟然能被抽出体外而独立存在,羽笙就忍不住害怕,毕竟从小到大,她都未层真正的接触过杀戮,这可是活生生的从体内剥离的人骨。 “疼吗?”羽笙怯怯的问道。 “现在不疼。”南荣墨转过身,尽量平复着羽笙的心情:“炼化的初期自然要经受一些疼痛,现在已经没事了。” “你为何要如此,在我凰族秘典中,根本没有此种修仙之法,就算是禁术中都没有。难道这是墟域的秘法吗?笙儿自问,读过的秘法数不胜数。” “修仙?”南荣墨眺望远处,“笙儿,我与所有人走的都不是一条路,既然路不同,到达的地方也就不同。” “那这件事有其他人知道吗?” “这事不能让旁人知道,不过也不是没人知晓,你是第三个,哦……不是,是第四个。那位仙人前辈也知道此事。还记得我没有炼化之时,年纪很小……随我母亲来到北域探望外公。那时的我就是个野孩子,整日里把自己摔的皮青脸肿。就是这个山洞,摔下来时,发现无法化出源脉。但为时已晚,我从崖下摔到水里,又从水里摔到我们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被人发现之时,几近残废。” 她这一路走来,还真是在生生死死中不停转换着。有时从昏迷中苏醒,连自己都不知晓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所以,这就是你要炼化身体的原因吗?” “只是一小部分吧。我从小痴迷修炼,如你所言,这种方法没有任何典籍中提到,因为……这种修炼之法,是我开创的,而所到达的终点也并非修仙,而是炼器成圣!” 羽笙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话,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好像对她心中倾慕之人无半分了解。南荣墨的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也对,她能坐稳圣尊之位,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可怕。 “笙儿,你若是觉得我危险――” “不必多说!”羽笙说的无比坚定。 “谢谢你,笙儿!”南荣墨冰冷的内心融化开来,她走的这条路,孤寂已久。 “那……我们现在如何出去呢?” 羽笙转变的太快,南荣墨还没有从美好的氛围中醒过来,面对羽笙的提问,她却是尴尬万分:“等人来吧!” “等人?你不是来过此处吗?” 南荣墨不好意思的回道:“我那时年幼,是墨沉雪把我带回去的。我昏迷的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怎么出去的。” “那墨公子就是……只知道怎么摔下来,不知道怎么出去喽?”羽笙又懵了,方才心中的南荣墨高大的形象,瞬间缩小了一半。她看着身后的那片海水,再看看自己湿漉漉的衣衫,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75章 血祭真身 “来都来了,不然,我们四处转转?达奚亦泽肯定回去叫人去了。” “故地重游吗?” 南荣墨一脸黑线,觉得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丢人过。羽笙看着此时的南荣墨着实好笑,在南荣墨的脸上短时间内闪过如此丰富的表情。她上前搂上南荣墨的胳臂,“走吧,笙儿就如墨公子所愿。”南荣墨无奈的笑笑,带着羽笙向远处走去。 墨沉雪一路冲在前面,她当初将那个地方告知苏曦妍,实则是诱导苏曦妍跳下去的。因为下方有藏着血祭,她要让苏曦妍提前适应血祭的强大冲击力! 怎会想到这小妮子竟然把羽笙拽了下去,这还不算,南荣墨竟然也跟着下去了。 若是羽笙一人……摔死了就摔死了,无人会怀疑到此处。可如今有南荣墨陪着,二人必然是完好无损。这真是要了她的命!那秘境是极阴之地,血祭封存在其中,且南荣墨幼时来过此地! “你们不要动,本座知道这片秘境,你们下去也是没用的,乖乖的在这上面等着。”说罢,墨沉雪便纵身一跃。 待她火急火燎的从海水中出来之时,南荣墨与羽笙已经站在了血祭身旁,南荣墨阴冷的看着走来的墨沉雪。目光中的寒意让人望而生畏。此阵法想必就是真正的血祭了,除了光泽不是很耀眼,有几道裂痕外,四十九枚血灵珠已经嵌入了三十多枚。 墨沉雪踉跄着走过去,走到中间忽然脚底一软,瘫倒在地。羽笙急忙跑过去扶起墨沉雪。墨沉雪就在原地哭了起来:“墨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姨母一听你又摔了下来,就想到你幼时,差些就在此处葬送了性命。你可把姨母吓坏了!”墨沉雪哭的凄凄惨惨,羽笙都不禁动容。 南荣墨站在墨沉雪对面,面色丝毫未改:“墨儿既在此处栽过跟头,自不会再有第二次。如今,墨儿只想问姨母一句话,还望姨母如实告知。”南荣墨指着身后的血祭,问道:“姨母,这是何物?为何会在此处?” 墨沉雪向南荣墨的身后张望,她停止了哭泣,但是脸上仍然挂着泪珠。然后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就要跪倒在地,幸好旁边有羽笙搀扶着。 “这……这是何物呀……怎会出现在我北域?是……是上古仙人遗留下来的吗?” 南荣墨挑眉:“姨母竟然不知?” 墨沉雪连忙说道:“姨母来这种鬼地方做什么?一进入此地,就会想到你幼时可怜的样子……何况若是早知有此仙器,怎会不向你禀报。” 南荣墨叹了口气道:“姨母可知……这并非什么仙器,而是杀戮阵法,血祭!” “什么?”墨沉雪又是全身一软:“这等……邪……邪物,怎会出现在我北域……” “姨母,你没事吧?”羽笙急忙用手揉着墨沉雪的胸脯。 南荣墨紧盯着墨沉雪,却是在墨沉雪的神色中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她一时间犹疑不定,姨母当真不知此物吗? “你最好别动!”一个黑衣人突然从墨沉雪身后窜出,一手将墨沉雪控制,另一只手钳住羽笙的脖子,向后退去,他凶狠的对南荣墨喝道:“别想耍什么花花肠子!赶紧给我滚出去!” 南荣墨挑了挑眉:“你是何人?” “哼,别管我是谁,退出去,保她二人不死!”黑衣人态度很是坚决。 南荣墨张了张嘴,双手一摊:“你倒是告诉我往哪里退,本尊进来之时都进的莫名其妙!” “……” “你可小心着些,这二位若是哪一个伤着一点儿……”南荣墨背部暗暗用力,骨鞭在一点一点滑出体外,“你是巫魃中人?你可看清楚形势,这阵法――” 那黑衣人已经拖着墨沉雪和羽笙退到了水里面,奔涌的海水没到了他们的小腿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你还是不要管太多,阵法虽在你身后,但是你却根本不会解,少在这里吓唬老子,老子也不是被吓大的!” “好,我走。”南荣墨说的很轻松:“还请告知,往哪里走?”她一边问一边向前挪了几步。 “别动,往你的――” 那黑衣人刚要说话,忽觉钳着墨沉雪的那只胳膊一痛,就向水中栽了进去。显然,主上并不想他说出出口。他本就不想说,只是南荣墨逼得太紧了,他没了法子。主上出手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也就心无旁顾的对付起另外两人。 羽笙和墨沉雪皆被黑衣人带入水中。入水的一瞬,南荣墨抽出骨鞭,一鞭甩出去,勾住了羽笙腰部,虚踏两步追入水中。 脉瞳中的黑衣人用胳膊紧紧箍着羽笙的脖子不放,而墨沉雪似乎已经溺水晕了过去,黑衣人无暇管她,任她自行漂浮。南荣墨将骨鞭收回的同时又迅速甩出去,准准的一鞭抽在黑衣人胳膊上。黑衣人咬牙忍着痛仍旧是紧抓着羽笙不放,向阵法方向游去。 水中干扰实在太大,南荣墨水性不是很好,这种环境对她十分不利,连着几鞭都放空。而要潜出水面到山崖那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唯有秘境内才是最近的陆地所在。 她只能改变战术,将黑衣人逼向水面。黑衣人带着羽笙冲出海水的瞬息,南荣墨一鞭挥过去勾住黑衣人脖子,飞踏身前,只听咔嚓一声,黑衣人的脖子便在南荣墨的手中断掉。 羽笙已经吓得说不出任何话,心中的惊吓加上海水的冰冷,让她浑身瑟瑟发抖。 南荣墨将她搂在怀中,连连安抚。 羽笙的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了一些,南荣墨望向身后的阵法,双眼闪过凌利的神色,松开羽笙,向阵法走去。羽笙虽不知南荣墨想做什么,但是仍旧跟了上去。 置身山洞中等待的南荣珂,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崖下有什么动静。他实在焦心不已,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担忧的心绪,几步走到崖边,就要往下跳。 第76章 秘境对战 “珂儿――”达奚亦泽急忙上前阻拦,南荣珂抬起阴鹜的双眼瞪了达奚亦泽一眼。 “珂儿,下面根本化不出源脉,无法使用灵力。你下去――” “我原本也用不着源脉!”南荣珂说罢再不搭理达奚亦泽,一把推开他的胳膊,跳下山崖。 达奚亦泽反倒愣住了,他望向崖底……对啊,南荣珂是巫魃族的人,根本没有源脉,自己竟是急糊涂了。反应过来的他,急忙将目光投向日神君,而后者早已意会,向他点了点头后,一跃而下。 达奚亦泽猛的拍向自己的脑袋,怎么忘了这两人了,早点将此话说出来的话,这二人不就早知道下面的情况,早就下去了吗?达奚亦泽,让我说你什么好。 不一会儿,南荣珂就脚踏一个阵法图,背着墨沉雪从崖底飞身而上,这个少年将墨沉雪放在地上之后,马上转身又跳了下去。 好一会儿,墨沉雪才睁开眼睛,她先是咳了两声,而后从地上慢慢坐了起来,环顾了下身边的人,就开始哭起来:“墨儿啊,我的墨儿――” “圣尊一定没事的,天尊不必担心!”芜走上前去安慰道。 墨沉雪仍旧在那里哭喊着:“怎会无事,下面无法调动灵力,本尊如今下去不得,我的墨儿――” 秘境之中可藏着所有的死士……戏也做足了,方才借机也下了杀令!南荣墨这一遭定是有去无回了! “珂儿和日神君下去了!天尊放心,圣尊自然无事!”达奚亦泽冷冷的说道。 “谁?”墨沉雪忽然瞪大双眼,止住哭声,瞬间又觉不妥,继续期期艾艾的问达奚亦泽:“珂儿还那么小,不是下去送死吗?日神君,日神君是谁啊?是上仙吗?” “不,他是巫魃隐族的神君!” “啊?这……这……”墨沉雪忽然十分慌乱,眼珠乱转,紧接着就站起身来,往崖边走去。却被达奚亦泽拦住了去路。 “墨天尊,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下去也是找死!” “我,我――”墨沉雪变得语无伦次:“那……那也得救我的墨儿啊,我是她的姨母啊,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这下面!” “我说过了,圣尊死不了,反而是墨天尊,要照顾好自己!” 墨沉雪见达奚亦泽丝毫不退让,便心一狠,一掌拍向达奚亦泽。 “咳咳――”墨沉雪一掌下去,达奚亦泽却并未躲闪,直接接住后,反手将墨沉雪推到安全之地,远离崖边。这一举动令她气愤不已。 芜看气氛不对,赶紧站出来相劝:“墨天尊,日神君与南荣珂已经下去,有他二人在,圣尊定然无事,你若下去后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如何向圣尊交代。何况……达奚首侍位置在你之上,你不能违抗他的命令!” 而达奚亦泽却看着墨沉雪,幽幽的说道:“墨天尊,看样子是溺水不怎么严重吧!” 墨沉雪双眼迸射出精光,瞪着达奚亦泽看了半天,愤然得甩了甩衣袖,又瞪了一眼身旁的芜:“我的位置?本座乃是圣尊的姨母,还轮不到你来提醒我!” “你――”芜本是好意提醒,却被墨沉雪忿的无法还口,嘴一瘪走到达奚亦泽身边,朝山崖下面望去。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如此废物,圣尊的哪一次战役中能少了他芜的身影,没想到会有干着急没办法的一日。 当南荣珂钻出水面的时候,南荣墨揽着羽笙,与日神君站在一起,外层密密麻麻的包围着几圈黑衣死士。这崖下面无法使用灵力,围在最里面一圈的几十名死士,已经死在南荣墨的骨鞭之下。其余死士皆不敢轻易上前,虽说他们是死士,但是有哪个人是真正愿意找死的,谁都想多活一天是一天,万一哪天成功了,自己不就可以跟着主上吃香的喝辣的了么! “你们把这阵法的背后之人告诉本尊,本尊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呵,圣尊好大的口气!应该说这话的是我们吧,圣尊今天的命是抓在我们手中的,你面前的这些人若是不让步,你今天就是死路一条!”为首的黑衣人手握一把玄色的宝剑,剑锋上缠绕着隐隐血色。 “本尊的路,不是别人让出来的,而是本尊亲自踏出来的!看来你们都想做垫脚石了……” “这片秘境之内无法使用灵力,圣尊是想用你手中那根骨鞭抽死一个算一个吗?”黑衣人态度极其傲慢。 “看来我发的这个慈悲对你们来说却是多此一举了。” “圣尊不必再废话,就让我看看圣尊与仙帝对峙时的本事吧。” 南荣墨忽然笑了,放声的笑,羽笙望向失笑的南荣墨,那是种她从未在南荣墨脸上见过的表情,她印象中的南荣墨从来都是一副不露声色,稳重自持的模样,从未有过如今这般,轻蔑,自傲,满含杀气…… 羽笙不知道,遇到她之前的南荣墨,未经历生死之事的南荣墨,一直都是这样一个生气勃勃,爱憎分明,热血十足的凡人。 “圣尊,本神君与你并肩作战!”日神君挺起胸膛,器宇轩昂,神色刚毅。 “不必!”南荣墨冷淡的看着眼前的层层包围,对日神君说:“请神君将笙儿护在怀中,退后!” “啊?这……这不合适吧!”按照辈分来说,日神君都可以做羽笙的父亲了。他看看南荣墨,又看看羽笙,不知南荣墨所言何意。 南荣墨强调了一遍:“是护,不是抱。” 没等日神君反应过来这两个动作的区别,南荣墨已飞身虚空,只听“嘭嘭嘭……”几声巨响过后,她手中的骨鞭竟化为无数颗骨珠,在南荣墨的双手中不停的转动变化,不出片刻,这些骨珠便有序的在南荣墨的周身围了三圈。 在南荣墨飞身虚空之时,黑衣死士们已经感觉到威压,日神君凭着强大的血脉之气,护着羽笙好不容易退后。他感受着上空传来的阵阵压迫,才忽然明白过来南荣墨的意思。 南荣墨让他护着羽笙,不是为了抵挡来自于黑衣人的厮杀,为她消除后顾之忧,而恰恰相反,是为了抵挡――南荣墨带给黑衣人的威压! 第77章 幻梦一场 没等日神君反应过来这两个动作的区别,南荣墨已飞身虚空,只听“嘭嘭嘭……”几声巨响过后,她手中的骨鞭竟化为无数颗骨珠,在南荣墨的双手中不停的转动变化,不出片刻,这些骨珠便有序的在南荣墨的周身围了三圈。 在南荣墨飞身虚空之时,黑衣死士们已经感觉到威压,日神君凭着强大的血脉之气,护着羽笙好不容易退后。他感受着上空传来的阵阵压迫,才忽然明白过来南荣墨的意思。 南荣墨让他护着羽笙,不是为了抵挡来自于黑衣人的厮杀,为她消除后顾之忧,而恰恰相反,是为了抵挡――南荣墨带给黑衣人的威压! 为首的黑衣死士顶着头顶的强大压迫力,艰难的抬起头,在他们的上空,齐齐布着三圈骨珠,骨珠之间竟蕴涵着他看不懂的法则,这法则连接每颗骨珠,形成一个阵法图。而置身骨珠中间的南荣墨,双手看似柔而无骨,却引动了这方天地的能量,随着这能量持续不断的灌入,这阵法图发出的金色光芒越来越强盛。黑衣人心生绝望,双腿再也撑不住,颤抖着跪了下去。 虚空幽幽传来南荣墨的声音:“想看我与仙帝对峙的手段,怕你此生都没有这个福气了!” 下方的一众黑衣死士双脚皆受牵制,动弹不得,头上又似千钧压顶,额头的血管青筋狰狞无比。仿似进入无极炼狱之中! 退出很远的日神君看着眼前可怖的一幕,周围的天地能量皆被虚空之上的南荣墨引动,若不是他全力抵抗,又距离较远,此时怕是已经被吸入那骨珠之中了,这种感觉,是要毁天灭地吗? 时间不过须臾,受到压制的黑衣人却仿佛在炼狱中度过了几世。随着南荣墨一句看似轻巧的“该结束了”,骨珠带着天地之力向地下压去,下方死士一瞬间便七窍流血,爆体而亡。那骨珠撞击之下化成的粉末却没有随着黑衣人的死亡消散,而是径自回到骨珠状态,串接起来,化为原先的骨鞭,又飞回南荣墨的手中。南荣墨将它重新插入背部,飞身而下。 日神君瞪大了双眼,不知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是毁天灭地,又是重建天地,是化无为有,又是化有为无,这,仿佛是造万物之神才拥有的能力吧!他吞了口口水,慢慢走到南荣墨身边,半响说不出话。 “嗯?”南荣墨忽然看向为首的黑衣人,只见那人只剩半口气在,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手,一点一点探向日神君的脚边,从口中艰难挤出几个字:“救……救我……我乃……巫……巫魃……”没等说完,就昏死过去。 “圣尊,”日神君着急请示,可南荣墨已经蹲下身去,给这黑衣人口中塞了颗赤色丹药,说道:“你巫魃中人战力不行,但是这抵御之力却是无人能敌。他还死不了。” 日神君这下放了心,他看南荣墨眼神瞟向的地方,赶忙说道:“我将这阵法收了,这阵法与那日我们在林中见到的阵法不同,不可贸然破解。” 南荣墨向他点了点头,待日神君走开后,她一手揽上羽笙的腰,另一只手放到羽笙的腿弯处,将羽笙横抱在怀中。 “墨,墨――”羽笙没想到南荣墨在旁人面前会有如此亲昵举动,很是不安。但是南荣墨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句:“你受惊了。”羽笙心里便满满当当,羞涩地勾上了南荣墨的脖子。南荣墨的嘴角,微微上扬。 日神君将阵法收起来后,将那个黑衣人扛到肩上,看到前方的南荣墨抱着羽笙已经进入水里,他闻着自己肩上的一身血腥味,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什么同样是抱着一个人,区别却如此之大! 当他扛着黑衣人走过去,南荣珂正站在那里,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少主?你何时下来的?” “把姨母扛上去就下来了……”南荣珂虽然回着话,但是明显的双目无神,痴痴呆呆。 “那……那方才……”日神君担忧道。 南荣珂终于看向他,很是无辜的说道:“我还没来得及出手。”没来得及出手,死士便死了个精光! “……” 他的墨姐姐,竟然横抱着那个羽姑娘,从他面前走过,还没等他说出那句最想说的,墨姐姐,换我来护你可好?亦或是那句,墨姐姐,珂儿娶你可好? 幼时,有个小女孩儿成日缠着他,有一次,实在逃不脱,他一把将那女孩儿推倒在地,女孩儿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他狠狠的骂道:“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我才不要和你玩儿,墨姐姐才不会像你这样!” 和别的小男孩儿在一起皮的时候,他总会骄傲地说:“我的墨姐姐是帝尊!是这南域帝尊!你们谁敢欺负我,谁就得挨揍!”他当时体内没有足够的灵力,常常被其他世家弟子嘲笑,可是他有墨姐姐,他也就狐假虎威着,没有受过什么欺负。母亲少言寡语,在世家中仿佛透明一般,他的童年里,拉着他手的从来都是南荣墨。 再后来,他长大些,南荣墨就去了圣域,直接跨过天尊,坐上了圣尊之位。更是无人敢与他叫嚣,相反,旁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可是她却不常回来了。父亲倒是常回来,每次他就会缠着父亲,要父亲讲墨姐姐在圣域的事情,每每听到墨姐姐是如何厉害,他就满眼艳羡,跑出去和其他的伙伴夸赞。 直到后来南荣墨与仙帝一战,他不知道墨姐姐因何会得罪仙帝,这种他根本无法企及的存在。 那一战后,大娘逝去,南域再没有上仙来光顾。墨姐姐将大娘的身后事料理完,七日后就回了圣域。他还记得,墨姐姐走时,没有说任何话,一脸的颓废。 从那以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不悲不喜,不笑不怒,就像,就像一块儿冰冷的石头,任你如何敲打,她总是冷冷冰冰,而这块儿石头又是那么坚硬,就连一道裂缝都没有。 第78章 水性不好 自那以后,父亲的身体状况日渐愈下,虽然仍居天尊之位,但是常年在南域养病,几乎不怎么去圣域,墨姐姐亦不常回南域。 只两年不到,殇又挑起逆鳞之战,父亲得知后,拖着病怏怏的身体赶上圣域,可为时已晚,只带回了墨姐姐生死未卜的消息。南荣世家一时间内忧外患,甚至一些散族人士也会来闹。而他虽为庶子,但是作为堂堂南荣烨霖的儿子,却没有足够能力撑起这个家,家族中全指望叔父一家来强撑。 而后过了一年左右,才有几位上仙会时不时来南域看看。他纵然再努力,也不见任何成果。三年后,父亲在心力交瘁之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与世长辞。他恨自己无法进行融源,恨自己连父亲的遗体都无法送入地宫,最后将这些对自己的恨转嫁到达奚一族,如今见了达奚世家的人仍然怀恨在心,对达奚亦泽如此,对达奚亦沐更是如此! 墨姐姐,你若在天有灵,可否帮帮珂儿,珂儿如何做,才不会如此废物,如此无能。珂儿不笨不傻,为何就是不得长进。那三年的孤寂与苦闷,没有人能体会在这个少年心中,留下了多深的伤痕。 当他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失而复得的墨姐姐,这个占据他整个成长路程的女子。他担心会再次离开她,失去她。故而他拒绝,他逃避。 后来解除体内的阵法禁制,巫魃血脉苏醒之后,他终于有了能力,亦有了勇气。 可这终究,只是一场华丽的梦,一场不属于任何人,只是他自己的一场梦。 当她怀中抱着一个女子走过之时,她的脸上竟然有了神色,就像那块儿坚石,忽然愿意裂开一条细缝,愿意让旁人去窥探她内里的情绪。不用多久,只是一瞬罢了,南荣珂心如刀绞,全身无力。再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达奚亦泽频频望向山崖下面,可是除了传来一阵波涛汹涌的浪声,并未见有人影上来。他几次冲动想跳下去,但是一想到下去也是于事无补,若是南荣墨没出什么事情,等她回来之前,他倒是先把命给丢了,不是给南荣墨平添麻烦么。 芜则是来来回回的转圈,走几步,叹一声,直叹的达奚亦泽发了火:“我说你能不能不叹气了,叹的我心里难受!” “我不也是心里堵得慌才叹气的吗?本座何时这样过,哪一次不是冲锋陷阵,哪像今日,竟然束手无策!”芜都不知道要如何放他的两只手,一会儿抱拳搓搓,一会儿负于背后,一会儿又将它摊开来。 几个资历浅的天尊杵在那里不敢吱声,此时谁若是说错话,那可真是自讨苦吃,两位首侍的脸色显而易见的难看。他们这点眼色还是有的。不然也混不到天尊的位子。 南荣墨出了水面,一只手揽着羽笙的腰,另一只手抽出骨鞭,只见那骨鞭一节一节生长开来,竟然贴着崖上的每一块岩石,像人的手一般,一直向上攀升。 羽笙看着这根骨鞭,仍旧心生害怕,尤其是它一边攀升一边还发出“吱吱吱……”的响动,像是有生命一般。她抬头顺着骨鞭看上去,这骨鞭延伸的越来越长,羽笙忽然才反应过来,“墨――” “嗯。” “既然这骨鞭可以变得这么长,方才落水之前你为何不用呢?”羽笙感受着她和南荣墨身着湿淋淋的衣衫靠在一起,这种感觉着实难受。 “我水性不好,水下无法正常使用骨鞭。”南荣墨的眼神犹疑在上方,比她低一头的羽笙看不到她的神色。 “可我记着落水之前你就用骨鞭勾住我了……”羽笙一边回想,一边保持着抬头的姿势问南荣墨。 南荣墨始终抬眼望着骨鞭向上攀爬的方向,未曾对上羽笙的目光,她用一贯波澜不惊的语调回道:“时间不够。” “……” 羽笙低头看看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水面,她分明记得南荣墨当时还对她说话了,时间不够吗? 就在羽笙低头的一瞬间,南荣墨也低头望向她的侧脸,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安,几分小心翼翼,当羽笙回过头时,一切都很正常,南荣墨依旧抬头一本正经望着上方,她也不好再多问,担心南荣墨嫌她唠叨。 南荣墨的那张冷脸是很适合隐藏情绪的。其实,骨鞭系在羽笙腰间之时,羽笙是面朝上正对着她的,她竟然看着这个女子的那点朱唇,一时恍了神。直到羽笙的身体落入水中,她终于得逞后,才想起来骨鞭一事。 可是二人已入水中,只能将错就错,到故地重游一次。 可是,南荣墨怎么会将这种事情坦白的说出来呢?笙儿会怎么看她,一定会把她此举当做……乘人之危?她一向坦坦荡荡,何曾有过这种举动?唉……她怎么会对那张唇如此着迷,南荣墨,你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个女子手中了。 达奚亦泽正在发愁,忽然一根白骨攀上他脚底的崖边,他一个机灵,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什么鬼东西?”语气里满是惊吓。 芜闻声跑了过来,看了一眼马上大笑着呼喊起来:“是骨鞭,是圣尊的骨鞭!哈哈!”他边笑边朝下方望去,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差点头朝下摔下去,幸好身旁的达奚亦泽拉了他一把。 墨沉雪双眼微眯,赶紧走过来,也是冲崖下望了望。 紧接着,就看到南荣墨揽着羽笙,手持骨鞭,飞身而上。身后跟着日神君,肩上还扛着一个黑衣人。南荣珂面无表情的跟在最后。 墨沉雪看到黑衣人的一瞬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南荣墨一把扶住她,很平静的问道:“姨母醒了?” “醒,醒了……”墨沉雪捂着胸口,说话有点打颤。 “你们怎么湿成这样?”达奚亦泽一掌拍在南荣墨肩上,南荣墨吃痛,咬了咬牙,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达奚亦泽连忙去揭南荣墨的衣衫,手刚伸过去,又察觉不合适,连忙尴尬的放下来,转身问日神君怎么回事。 第79章 明日启程 日神君却是一脸崇拜之相:“圣尊太厉害了!一掌之下,秒杀众人!” “先回吧……回去说,神君肩上还扛着一个人呢!”南荣墨说道。 达奚亦泽无法掩饰自己担忧的心情,南荣墨看在眼里,像兄弟一般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慰:“无妨!习惯了!” 达奚亦泽装作嫌弃的样子将南荣墨搭在他肩上的手拂了下去。转身朝山洞外走去。你是习惯不把自己当个人对待了,难道我也习惯了见你受伤吗?达奚亦泽如此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南荣墨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一行人相继出了山洞。南荣珂一人走在最后面。南荣瑾回头瞅见这个不正常的少年,便停下脚步,等了等他。待南荣珂走过来时,他将胳膊搭在南荣珂的肩上,关切的问道:“珂儿,怎么了?是不是被咱们的墨姐姐英勇杀敌的场面镇住了,快给我讲讲,你们在下面遇到了什么?” 南荣墨可能是南域所有少年心中所崇拜之人了,自然包括这个南荣川枫的小儿子。 南荣珂没有说话,痴痴的望向走在最前面的南荣墨的背影。珂儿这是怎么了,南荣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南荣墨挺拔的背影。他也没有再说话,就这样搭在表弟的肩上,一样看着南荣墨的背影,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圣尊,以前我就见你使过那根骨鞭,想不到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也可以作如此变化?”芜与达奚亦泽一左一右跟随南荣墨走在最前面,他一脸巴结的神色,求南荣墨让他摸摸那条骨鞭。 南荣墨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圣尊,你这就不厚道了啊!我作为你最亲近的侍卫,位子也不低吧,哪次战斗中没为你冲锋陷阵过,那骨鞭我只在与仙帝那次大战中见你使过,还离我很远很远。你就让我瞧瞧不行吗?我不碰,不摸还不行吗?”芜仍旧一脸谄媚之相。 南荣墨看着芜一脸的乞求之色,实在是磨不过他,轻轻说道:“人太多。” 芜见南荣墨好不容易松口了,兴奋的不得了,可是他却会错了意,把南荣墨口中的人理解成了达奚亦泽一个人。他瞟了一眼走在南荣墨另一边的达奚亦泽,高兴的说:“好嘞,不给别人看。只有我才能看――” 最后一个“看”字,芜将它拖的很长,还故意朝着达奚亦泽的那边。 达奚亦泽冲他翻了个白眼:“无聊!” 芜轻哼一声,一副得偿所愿的模样,嘴里还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儿。 天气日渐清冷,南荣珂身体虽不会受到影响,心情却是在这种气候下越发显的冷寂。 他自秘境中回来后,就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和任何人有过沟通。晚饭亦没有吃,一直在床边呆坐着。双眼无神,只是干睁着罢了。 他记忆中的南荣墨与南荣墨怀抱羽笙从他身边走过的情景,在他的脑海中交错闪现,无头无绪,杂乱无章的交错。南荣珂被心中烦闷的情绪就要折磨的窒息了。 墨府已经点上了一只只红色灯笼,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好看,但也仅仅是景色的好看罢了。在每个人的心中,景色美不美,是自己的心绪决定的。就比如现在的南荣珂,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在他看来,一点的光亮都是错的,就应该黑的彻底。 很久很久,南荣珂忽然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双手紧握成拳,走出房间,并未管身后大开的房门,就这样径直走了出去。 日神君回来后把黑衣人安置好,吃了晚饭后,就直接回了屋,毕竟他并非是墟域人士,不好在一旁听南荣墨与几位天尊的谈话。他此行不过是为少主而来,只要少主愿意同他回去,他多帮些忙是自然的,此外的,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这位巫魃族的神君位子仅次于主上,可谓是一代忠臣,为巫魃隐族的世代基业操碎了心。即使主上由最初的雄心壮志变成后来的贪奢淫逸,他亦是矜矜业业,义无反顾的辅佐。刺杀毒妇后,又不远万里,誓要寻回巫魃族的正统血脉。 可是,少主何时才能与他踏上回巫魃隐族的路途呢?巫魃隐族如今正值政权交替期,他来墟域已经有些时日,不知那边的情况,云师雷公还能不能压得住。神女虽然位子高,但是毕竟是一个孩子,行事冲动…… 这样想着,日神君不由得叹了口气。此时,一阵叩门声响起,这么晚了,谁会来?日神君打开门,意料之外的看到门外来人竟是少主南荣珂。他惊喜万分,连忙行礼,作出请的姿势。 南荣珂的脸在月色下不见一丝血色,冰冷的有些令人心疼。他愣在那里,并没有向前迈出一步。他很是无力的抬起头,木讷的问道:“神君,我们何时启程?” …… 日神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以至于南荣珂突然问出来,他根本不知何意。 “何时,启程?”南荣珂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日神君回过神来,万分欣喜,着急说道:“自是少主想回的时候便可以回。少主这就决定回族了吗?我,我,属下准备准备……” “嗯,那便明日启程。”南荣珂说罢,转身离去,全程没有做出一个表情,就连走之时,都像行尸走肉般,没了魂魄。 日神君自是高兴万分,关上门后差点激动的哭了出来。他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少主终于肯随他回去了。 嗯?好像不对?方才只顾着高兴,却忘了少主好像并没有多高兴,说话木讷,面无表情,冷言冷语。还有,日神君一拍脑袋,那黑衣人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黑衣人乃他巫魃之人,若是此人真是在墟域之内为非作歹的人,他岂能走的心安。 这样一想,日神君顿觉头疼,思来想去,还是去寻南荣墨商量商量,明日就晚了。于是不再犹豫。 南荣墨却是不见踪影,日神君又着急忙慌的去寻芜,芜大大咧咧的说:“圣尊睡眠一直不好,定是在笙儿姑娘的房中歇息。” 第80章 换我护你 日神君很是诧异,他一个大男人深夜去人家姑娘房中不合适吧,可是又觉此事事关少主,拖不得。左右为难之中,狠了狠心,在门外不看就是了,南荣墨应该不会怪他。 南荣墨此时还未歇息,她是日日要看卷轴看到很晚的,羽笙本是早睡,自从南荣墨在她房中歇息后,便每日同南荣墨一起了。时不时的给南荣墨沏杯茶,或是整理整理卷轴。 对于深夜来此的日神君颇感意外,几个天尊倒是知道她的习惯,今日日神君却是寻来了此处,莫非有要紧事?她叮嘱羽笙早些睡,便随日神君到了庭院中。 “珂儿要明日回巫魃?”南荣墨一时接受不了这件事情,“怎得如此突然?” 日神君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我也不知,少主看似不太正常,我又想到,这里的事宜未处理完,便来告知一声。” “日神君费心了,这确实不妥,珂儿不会如此突然就要走,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南荣墨想了片刻,又对老神君说道:“神君先回去歇息吧,我来处理这些事情。” 日神君仍是一副忧虑的样子,南荣墨握了握他的胳臂,让他安定了些许。他才犹犹豫豫的转身离去。 南荣墨皱起了眉头,珂儿真的是想回去吗?怎么没有与她说这件事情,却是先去找了日神君,明日?唉…… “珂儿,睡了吗?” …… 南荣珂平躺在床上,头枕着自己的两条胳臂,对叩门声充耳不闻。 “珂儿?珂儿?”南荣墨未得到回应,弟弟的房中漆黑一片,想是睡下了。她停顿片刻,正欲转身离去,身后房门却忽然开了。 南荣珂清冷的脸像极了她的神色。本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却如此神似。不同的只是弟弟阴柔一些,而南荣墨俊朗一些。 “珂儿――”南荣墨却不知如何说了,眼中闪现着些许的孤寂,眼睑垂下半分,尽数遮去。 南荣珂略微有些疑惑的看着长姐,脸上仿似解冻了一般,活了过来:“墨姐姐,许是日神君去寻了你?” “你的决定,长姐不会阻拦。只是,只是――”南荣墨只觉喉咙干涩,说不出话,半响,才说道:“太过突然了。” “墨姐姐舍不得珂儿吗?”南荣珂的眼睛原本就狭长,疑虑之时更甚。他歪着头,想在南荣墨的神色中得到些什么。 “呵。”南荣墨苦笑一声,叹了口气:“珂儿做何决定,长姐都支持你。” 南荣珂心中一疼,追问道:“南荣墨,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南荣墨忽的睁大双眼,第一次听到弟弟直呼她的名字,也对,他是巫魃少主,不是她的弟弟。南荣墨沉默片刻,答非所问:“我理解你归心似箭的心情,巫魃族如今确实需要你。长姐,不,我,我,”南荣墨竟然说话开始结巴,“我会让兰天尊随你回族,帮你扫清障碍。” 南荣珂听了一愣……我知你是好意,可这不是我要的好意。 “我已经同兰天尊说过此事,明日直接让她随行便可。”南荣墨的语气中难掩失落。说罢向后退了两步,怔怔的盯着南荣珂看了一会儿,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如今就要离自己而去了。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些年来,其他的没有什么长进,对于心绪的掩饰控制倒是愈发的纯熟了。 “南荣墨!”南荣珂情急之下一把拉住长姐的衣袖,不欲让她就这样离去。若是明日他真的回了巫魃,难道二人要就此别过吗?可是回过头的南荣墨眼中却晶亮闪烁。南荣珂的目光对上那双眼睛,一时间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不用问都会知道,长姐怎会舍得让他这样离去。 十几年来,最疼他的不就是眼前这个女子吗?他被别的孩童欺负的时候,不就是眼前这个女子帮他吗?自己长到这么大,不就是她一直在为你遮风挡雨,护你在羽翼之下吗? 今日你却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如此对待她。清醒过来的南荣珂低低的说了声:“墨姐姐,珂儿,珂儿错了。”他凝视着南荣墨的眼睛,“珂儿明日不走,长姐只当珂儿方才是一时糊涂了。北域的事情还未处理完,黑衣人乃是我巫魃族人,我定当将他处置完毕,再回巫魃。” “那你是因何事,突然要走?”南荣墨仍是不放心的问道。 南荣珂脸上变了神色,沉默片刻后,柔和了很多,缓缓说道:“珂儿身为巫魃少主,理应尽到自己的职责,日神君来墟域已经多日,珂儿不应该因自己的一己之私置巫魃一族而不顾。” 人往往就是这样,表面上说着一个正式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内心,只有一个她,一个名字,便是所有的因。 南荣墨连忙说道:“珂儿,你放心,长姐定会助你顺利上位,还有你的母亲,亦会让她魂归故里,落叶归根。你不要想太多,长姐都会帮你做好。你只要――” “墨姐姐――”南荣珂打断了长姐的话,双手握上南荣墨的胳臂:“珂儿已经长大了,墨姐姐不必为我如此操心,以后,换珂儿来护你,如何?” 南荣珂最想说出口的话,不是南荣墨,我倾慕你,喜欢你,而是南荣墨,换我来护你吧。今日,他终于得偿所愿,有足够的能力说出此话。 南荣珂一直以来灵力薄弱,生活在南荣墨的羽翼之下,南荣墨倒是忘了,弟弟的巫魃血脉如今已然苏醒。她双手捧起弟弟的脸颊,很是欣慰:“珂儿,长大了!” 南荣珂,这就足够了。南荣墨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如果她真正的选择是羽笙,那个女子能够让她开心的话,你何必去打扰她,给她平添烦恼。将你心中的情感埋藏起来吧。你要保证以后的她不会再遭受那么多的苦,你要尽你的全力去护着她,就像你幼时,她护着你一样。 这个少年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亦或是这十几年来他积蓄的力量已然到了该喷薄而出的时候,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智。 第81章 权位更迭 藏在树后的达奚亦泽,作为同是男子的他,如何能看不懂南荣珂口中直直喊出的两声“南荣墨”,所涵之意,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如此。他还一直误以为南荣珂对他的不待见只是因为他从前阻碍了他父亲的身后事宜。 果真,晚睡的,皆是心中装满不可言明事宜之人。达奚亦泽抬头望了望清冷的月光,在她心中,可有他达奚亦泽的存在呢?应该是有的吧,不然她为何会对自己那么好,所有的一切皆不追究,他亦会对她好的,誓死追随于她。 而那月中人,心中亦是如此。 扶苏,泫冥幻月之中,他已经孤寂的待了五年之久。无时无刻,他不在与这其中的泫冥之气做着斗争。他脑中始终想着那个女子,眉间一点丹砂的她,只要她好,他愿意付出所有。哪怕被□□这泫冥幻月中,哪怕被泫冥之气侵入体内,那又如何? “扶苏,你的禁制不久就会解除的。” 扶苏抬眼看向眼前这个白衣飘飘,不怒自威的仙人,没有搭话。 “你知道该如何做。”那人似乎也并未在意扶苏是否会搭理他,自顾自的说着。 “哦?仙帝的心思,扶苏怎么会知晓。从前自以为知晓几分,可是后来,扶苏实在是看不懂了。”扶苏的语气很是平淡,实属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 相比于扶苏,眼前的仙帝多了几分气势,他似乎只想将自己的话说完罢了,扶苏作何想,讲什么,他通通不在意。 “她仍旧是圣域圣尊,这些年,她的所作所为,我睁一眼闭一眼。你出了泫冥幻月后,当离她远着些。” “哼。”扶苏满是不屑:“仙帝何时如此宽容大度,若非并无他法――” “把你困在这里只是我的一个手段而已,她有了软肋,自不敢轻举妄动。” “你可真是抬举扶苏了。我与她早已恩断义绝,这件事仙帝应该知晓啊,不是仙帝亲手做成的吗?”扶苏苦笑:“软肋?呵……” “你还是认为我有那样的狠心吗?扶苏,我虽居仙帝之位,天地皆在我掌控之中。但本仙不是不辨是非之人。凡事皆有分寸,你何必对我有如此猜忌!” 扶苏低头,沉默不语。眼中满是心伤。 仙帝很是无奈:“他们都是你的挚友,常常来此处探望你,我是知道的。若不是得了我的允许,他们是入不了内的。扶苏,我做的这些你为何看不到?只要你离她远着些,何事皆可商议!” 扶苏皱眉:“我的挚友?难道他们不是你的挚友吗?” “他们何曾把我当做过挚友!”仙帝甩甩衣袖,倔强的抬起头:“何况今时往日早已不同。本仙为上,他们为下!本仙为君,他们为臣!” “那你何必要来此处呢?仙帝!”扶苏苦涩中带着几分愤怒:“若只是为她而来。我想你是错了。她非我能左右。扶苏只是一个被仙帝囚禁的罪人罢了,不值一提。亦无能力为仙帝效劳。” 仙帝咬了咬牙,无言辩驳,拂袖而去。 八年前,天界。 仙帝的手有气无力地搭在膝盖之上,周身的光芒不再强盛,仅存的几丝气息就要消散而去。 跪在殿中的天鹤上神看着眼前萎靡不振的仙帝,心中悲痛万分。 “天鹤――”仙帝的声音很是低沉,眼神愈加浑浊:“我就要身归混沌了,三界大局,就落在你的身上了。” 天鹤心里一惊,猛然抬头看向仙帝。他战战兢兢地说道:“怎会,怎会呢仙帝,只要您的神识还在,您就终有一日可以归位。天鹤,天鹤等着您回来!” 仙帝耷拉着脑袋,微微摇了摇头:“恐怕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即使神识尚存,我归来之日已经是几十万年之后的事情了。你莫要悲伤,三界不可无人统领,你身上的担子,很重。” “不该是扶苏吗?” 所有上仙的选择都会是扶苏,天鹤不知仙帝为何会选择他。心里很是震撼。其实说他没想过坐仙帝的位子,这是假的。他与扶苏同出身天界,论起资历与修为造化,他都不在扶苏之下。可是扶苏总是一副谦逊和善,豁达大度的模样,相比于扶苏的超然世外,他就显得未褪尽烟火气,逊他一等。 今日仙帝对他说出此言,倒是让他心中有了几分底气。或许,仙帝的位子不一定是扶苏的呢。 “扶苏――”仙帝光芒散尽,说话亦是费劲:“他太淡泊名利,性子也不适合仙帝之位。” “可是所有人都会拥他上位。”天鹤说这话时很小心翼翼。 仙帝沉默良久,似是在思考,又似是难以启齿,才慢慢对天鹤说道:“这样来说是好的。所有三界中人皆以为是扶苏,就不会有动荡,不会生是非,不然三界纷争,会致使生灵涂炭。不知多少年才会恢复。” “那,天鹤该如何做?” “你做好登仙帝之位的准备,我已经知会几位上神,若是扶苏出了意外,你便立即上位。殿灵,池修一干上仙,与你,与扶苏,皆是挚友,只会护着你,而不会横加干涉。” “那仙帝呢?”天鹤眼中满含泪水,自他诞生于天界,就是这位仙帝一直统领三界。仙帝是他心中唯一仰慕的人,而如今,这位老人家就要永远的去了。 “我来自这天地之间,自然有与它再次融为一体的一日。此乃天道,不必伤神。你和扶苏之间,就看天意吧。能做到稳妥的更迭仙位,是最好不过的。此举便是极大的功德了。”仙帝说罢,垂下头,不再言语。他已是油尽灯枯,大限已至,灵力仙气尽数散去。 天鹤颤抖着伸出双手想去抓住仙帝的一丝气息,可摊开手掌后,空空如也。他心中无限感慨,退出后殿。 天门外,众天兵天将将外域的扰乱者拒抗在外。殿灵身披金色战衣,肃目待战。站在他对面的则是来自冥界的赤炎。赤炎一身血色战衣,身后跟着几千冥界将士。天门外一片煞气,将上方的祥云染上了层层晦暗。 第82章 陈仓暗渡 “赤炎,若是你来天界是叩拜仙帝的,何必大动干戈,带了这么多弟兄来,你的礼数呢?阴帝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吗?”殿灵怒喝道。 “听闻仙帝仙体有恙,赤炎甚是担忧,便带着我冥界众弟兄来看看。万一是有歹人谋害仙帝,赤炎顺便帮仙帝一把。” “哼,口气倒不小,北阴大帝如何不来?怕是你此行他还不知晓吧。若是有人前去通禀,你便回去乖乖领罚吧!”殿灵也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赤炎是私自来天界,还是北阴大帝的意思。他只能先诈上一诈。 “殿灵上仙不必为本座多虑,阴帝他老人家年岁大了,腿脚不好,心有余而力不足,有我赤炎来此足矣。” 赤炎显然不想多费口舌,恐耽搁了时间,他可是瞒着北阴大帝出来的。若是得到这个机会,乘胜追击,便可一统天界,进而逼阴帝退出酆都,成就他赤炎的霸业。那么这三界,今后就为他赤炎马首是瞻了。 “冥界将士,听我号令!攻!!!” 殿灵冷哼一声,小虾米敢与龙动粗,自不量力!他化出一把灵气逼人的九色宝剑,向对面的赤炎一众高喝一声:“杀!!!” 赤炎看着逼近的天界将士,急红了眼。掌心化出十方鬼火,脚底生出森森白骨,带领着数千鬼兵,冲向前去。 赤炎来势汹汹,殿灵紧咬牙关,毫不作战术的考虑,硬碰硬迎了上去。扶苏,本上仙给你在前方挡着,只要你一登帝位,我们的大业就成了! 厮杀不过须臾,天界祥云突然光芒万丈,赤炎惊的瞪大了双眼,扶苏怎会如此快的就登上仙帝之位,纵使他为不世之才,纵使他受到不少上仙拥护,天界帝仙换位之事亦是需要时间的!但是上方的光彩已经不容他再做疑虑,只能撤退。 殿灵一脸轻松,对着急急赶来的池修,笑着说:“还没打过瘾呢?你那边如何,都来了一群什么样的虾兵蟹将?扶苏的灵力也太强盛了吧,这么快就被天地认同了?” 池修愤愤的咬了咬牙,似憋着一团怒火。 “怎么了?”殿灵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仙帝是登位了,但上位之人不是扶苏,而是,天鹤!”池修说罢,不再停留,风风火火的朝仙殿走去,“我去宰了这个叛徒!” 殿灵听后如五雷轰顶,他强忍着暴怒追上池修:“不可,池修!”他紧紧将池修的胳臂攥在手里:“万万不可,他已然被天地认同,此时再刺杀,名不正言不顺不说,你我成了叛逆,天门外的那些敌兵还未走远。况且,况且我们杀了他,拥谁上位?若是拥护扶苏,那他可是未来的仙帝,如此手段继位,你教他日后如何统领三界!” “那就这么算了吗?”池修气的直跺脚:“我倒是没想到,咱们几人之中,出了这么个东西!好一个陈仓暗渡,把我们几人耍的团团转!” “日后再议,扶苏呢?还有芍卜午茗呢?” “想必是在大殿,硬着头皮撑着。这倒是不打紧,旁人都会以为我们拥的是天鹤,扶苏只是幌子罢了,有你我二人在此处兵力把守,不会出事。不必想都知道,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如今天鹤既然坐稳了帝仙之位,他二人办事又稳妥,不用担心他们!” 候在后殿的扶苏对突如其来的光芒有点发懵,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的站在殿中。他只是与天鹤说了句有些犹豫的话,天鹤就眨眼功夫不见了踪影。待他准备去大殿的时候,忽见殿外光芒万丈,那分明,是仙帝得到天地认同,共鸣之光。可是,他人还未离开后殿啊。 距离天鹤登帝仙之位已经过去了两年有余。 天界,扶苏的大殿之上。 “你这样可不对,芍卜给我的丹药可不止这些,你是不是又私自扣下了?”扶苏作势就要搜南荣墨的身,“扣留了多少,说不说?本仙只是让你跑了一趟,回来便少了这么多。” “还本仙呢,可真是小气。给你白跑一趟啊?我南域事宜诸多,浪费我的时间不算,这还有人情呢?你不还了?扶苏上仙?”南荣墨向后退了两步,轻巧的避开了扶苏伸过来的手。 扶苏无奈的笑笑,他只是装作搜一下罢了,原本让南荣墨去芍卜那里取丹药,就是一个幌子,他是担心直接给南荣墨的话,像她这种要强的人,定不会轻易拿着。 实则扶苏的心思,南荣墨早已猜出,那就拿着呗,不要白不要,若是让其他仙子得了去,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扶苏――”一个甚是威严的声音传来。扶苏抬头,望向殿外,南荣墨急忙闪到他的背后。墟域之人可不能随意到天界来。 看清来人后,扶苏双手一揖,行了个大礼:“仙帝今日怎么亲自来了,让仙童们帮传着一声就是了。” 仙帝走进大殿,看到藏在扶苏身后的南荣墨,问道:“这是何人?” “哦,”扶苏站在原地未动,身子更是微微向一旁斜了斜,将南荣墨挡的严严实实,“是下都的一位小小帝尊。来我这里讨些丹药。” “来你这里讨丹药?”仙帝很是不解,“胆子不小。是不是哪位上仙的弟子?还是殿灵他们硬塞到你这里的?”仙帝歪过头想看个真切。 扶苏轻笑:“是的,他们一贯嫌这种事情麻烦,就推到我这里来了。” 仙帝又说道:“你就是心太好,惯出他们一身的臭毛病,等哪日本帝仙给你敲打敲打殿灵,收收他的兵权,看他还敢不敢。对了,丹药的事情,推到芍卜那里,小小帝尊,干你甚事。关系再好,也没有你这么个关照法。” “仙帝万万不可!殿灵性子急躁,到时又与你――”扶苏连忙相劝。 “罢了罢了,”仙帝一甩手:“就是同你开个玩笑,看把你急的。本帝仙才不与他们斤斤计较。天界的事宜够多的了,没功夫搭理他。” “是谁在叫我呢?” 第83章 神血精元 扶苏与仙帝齐齐向外望去,只见殿灵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他一眼便看到站在大殿当中的仙帝,脸上却是并未改色:“哦,是仙帝啊!怎么屈尊到我们这小殿中来了?” 仙帝自然也是没了好脸色,但是仍旧端着,没有发怒:“我――” 他嘴里刚蹦出一个字,殿灵就像看不到他一样,从他身边快步走过,对着藏在扶苏身后的南荣墨问道:“欸?谁家仙子啊,这是?” 扶苏急忙将他推开:“别闹,仙帝在此。” 仙帝心中憋着一口气,这殿灵也太过放肆了,竟然对他视而不见,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公然在旁人面前如此蔑视他!看来他的兵权是得收一收了,本帝仙不与他计较,他还当是怕他! 扶苏看着仙帝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也沉下了脸,对殿灵使眼色,殿灵撇了撇嘴,并没有在意,伸手一把将扶苏身后的南荣墨拽了出来,笑着说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帝尊,讹诈个没完了是不是?” 南荣墨不甘示弱,一把推开扶苏,站到殿灵面前:“哼,我当是谁呢?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哎呦,”殿灵一眼看到南荣墨的眉间多了一颗朱砂痣,大大咧咧的他并未看到扶苏的眼色,直接大声打趣着南荣墨:“你什么时候凭空多了颗朱砂痣,上次你来的时候都还没有呢?” 一旁的仙帝被殿灵的话吸引了过来,只见眼前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她身穿一身碧色衣裳,体内的龙息散发出强盛的灵力。仙帝双眼微眯,又向她眉间望去,那岂是什么朱砂痣,分明是一滴上神之血的精元。 扶苏看着殿灵,又看看仙帝,无奈的闭上了双眼。他千遮万掩,没有想到被这个半路跑出来的殿灵给捅破了。令他无奈的是,此时的殿灵还不自知,仍旧在那里与南荣墨斗嘴。 仙帝看了一眼扶苏,后者与南荣墨,殿灵说了几句话,跟随仙帝出了大殿。 仙帝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憋了好半天,终于再也忍不住:“扶苏,我自认为你是这上仙之中做事最稳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说,那滴血确实是你赐予她的。” 扶苏沉默不语。 仙帝叹了口气,“她与你是什么关系,旁人看不出来,但是本帝仙却知道,她是女儿身。” “天鹤――” 仙帝双肩一颤,“你许久未叫过这个名字了。怎么,如今是为了一个女子,竟然要向我求情吗?” “是。”扶苏垂下双眼。 “你我二人皆是出自天界,你知我心性一直很高,我亦知你淡泊名利。你我同道殊途,但是我天鹤从不曾负对过你扶苏。殿灵,池修,午茗,芍卜,他们胡闹,带着仙子们扰乱天界,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从未罚过哪个。” “他们亦是你天鹤的挚友!” “我的挚友?”仙帝语气中积分自嘲:“那为何自从我登上仙帝之位,他们就是那副作为?我的挚友不该是为我高兴吗?扶苏,你来说说,他们当真把我天鹤当成过挚友吗?” “天鹤,不需要通过我的口传达他们的想法。我只问你一句,你待他们可是真心?” “我何曾不是真心?”仙帝极力忍耐着,但眼中还是含着泪,越说越激动:“我也有能力坐上仙帝之位,那我为何要把它让出去呢?就因为他们心中一直的选择都是你吗?我天鹤怎么了,我出自天界,凡间历劫七七四十九世,遭天劫大大小小十三种同时锤炼,扶苏,我哪一点输给你了。为何我坐上这个位子,他们就翻脸了呢!” “那你为何不早说呢?你若是要这个位子,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你还以为我利用了他们吗?”仙帝心中苦楚,他已经忍了多时,一旦打开这个话题,这苦楚就倾泻而出:“天界权位更迭,是何等重要的事情。这是关乎到三界的大事!你呢,你扶苏在干什么,池修殿灵掌管着全部的兵权,拒三界违抗者于仙界之外,芍卜午茗竭尽全力让你的上位名正言顺,不沾血迹,拥你上位,你呢?你扶苏竟然说不要这个位子!是,你是轻松了,你是高洁伟岸,你是不求名利。” 扶苏看着近似疯癫的仙帝,他的每一句犹如针扎在他心上一样。他不是不知道他们为自己做出的努力,他只是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难道不坐那个位子,就是错的吗?扶苏第一次听到当时的事情从别人的口中说出,开始怀疑自己,难道这一切的间隙,都是他扶苏造成的吗? “呵,扶苏,你想过没有,你不上位,你置天界于何地?你以为你不上位此事就了了吗?你太天真了,若不是我天鹤及时上位,不要说你我,殿灵他们虽然手握重兵,但是一个都逃不掉,三界会马上发生混战,群龙无首啊,这首都弃自己不顾了,你想想,生灵涂炭,刀剑相向,这是必然的事情。殿灵他们如今对我这般,认为他们的努力是给我做了嫁衣,可是他们怎么不想想,今日坐在仙帝之位的若不是我天鹤,他们早就被扔下去历劫去了!还想在这天界安稳的待着?做梦!” 扶苏此时的心情无法名状,面对天鹤的指责与悲愤,他竟然找不到一条可以为他自己辩解的理由。平日里文采飞扬,滔滔不绝的他,被天鹤忿得发不出一言。 良久良久,扶苏走到天鹤面前,垂头丧气的用沙哑的嗓音,低低的唤了声:“天鹤……” 诉完苦的天鹤似大病一场,虽然一股脑的说出了心中的苦闷与委屈,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舒坦,整个人似枯萎了一般。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罢了,罢了。我天鹤不曾亏欠过你们,就够了。不求你们能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我天鹤走的这条路,本就是一条没有挚友的孤独之路。” 第84章 大战在即 天鹤长舒了一口气后,眼中恢复了淡漠威严的神色,他绕开在他面前失魂落魄的扶苏,要离开当下这种伤心的氛围。可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道:“那姑娘的修为很不错,又有你的上神之血加持,早已不是散仙。我不会追究你私自将上神之血赠予仙人的罪责,改日,我会封她墟域圣尊之位,墟域如今一片混乱,该有个人好好管管了。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两清了……” 说这话时,天鹤始终背对着扶苏,直到他走后,扶苏看到的,亦只有他的背影。而殿灵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二人身后。天鹤从他面前走过时,依然一副互不相欠,高不可攀的神色。 殿灵走过去,勉强的笑了笑,那笑意简直是比哭还难看:“扶苏,你莫要管他,他是在为自己开脱,你瞧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的话分明没有入扶苏耳中,扶苏似脚下有千斤重的引力,只能一点一点挪开,他的双臂无力的挂在肩上,显得极其多余。殿灵从未见扶苏如此失态过。而他的心中何曾不是翻江倒海般的难过呢。 天鹤说的似乎没有错,可是殿灵没有扶苏那么宽阔的胸怀,他仍旧觉得,天鹤纵有千万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纵是万般的情势所逼,身不由己,都不该得到原谅。只因天鹤没有提前向他们说明此事,而是选择了暗自上位。 待扶苏归来之时,南荣墨上前扶住就要晕倒的他,关切的问道:“是因为这颗朱砂痣吗?还是因为你私自给我丹药的事情?我乃仙都之人,讨几颗丹药不为过吧?是怪我要的多了吗?我――” “与你无关,莫要担忧。”即使扶苏这般难过,亦不会让自己的心绪影响到南荣墨身上。他抬眼看着焦虑不安的南荣墨,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不久后,你就是墟域圣尊了。” 南荣墨不明所以。 “听我说完。”扶苏继续说道:“墨儿,你的修为坐圣尊之位绰绰有余。这不是依靠我,而是你自己的能力。但是,墨儿,这句话,你需记在心上――” 南荣墨看向扶苏的眼睛,那双眸子明亮而深情,其中的感情毫不遮掩:“无论何时,有我在!” 两行热泪顺着南荣墨的脸颊滑落,滴落到扶苏的衣襟上。有仙娥进殿中奉茶,走到内殿时,忽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随后悄声退了出去,召来了两个仙娥,守在殿外。 一年后。 南荣墨已经成了扶苏殿中的常客,与天兵天将们混了个脸熟,逍遥自在的,在天界之中来去自如。 扶苏若是不去圣域,她便来到天界寻他。在他心中,扶苏是这世上顶好的人。她一直强势惯了,第一次有这么一个人,可以看穿她坚硬的外表,给她倚靠。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是女子相。 这日正值扶苏诞辰,众仙聚集扶苏的大殿之中拜贺。 “您也要去吗?大可不去的,自您登位以来,他倒是落了个清闲。还凭白得了贤名。”服饰仙帝穿衣的仙娥很是不满。 仙帝微微一笑:“去讨杯佳酿,他终归是我挚友。” “那也是从前的事了,如今――”这仙娥竟挡了去路,仙帝脸上现出一分愠怒:“暮翎,你是越来越放肆了。这是本帝仙自己的事情,不可再多言!”说罢,绕开那仙娥,出了寝殿。 不得不说,扶苏真的很受众仙敬仰,各路上仙带着贺礼陆续赶来。仙娥们在殿內殿外有序的忙碌着。仙帝一阵嫉妒,还真被她说中了,扶苏又是清闲,又得了贤名去。 仙帝远远望着大殿之中觥筹交错的景色,心里微微难过,罢了,我还同他计较这些做甚,又不是对此事不知晓,扶苏的身边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这样安慰了自己的内心,仙帝向殿內走去。 没等他抬起步子,忽感一阵晕眩,仙帝抬眼望去,前方分明是一位仙娥罢了,怎会有如此威压。他紧走几步,赶了上去。那仙娥回过头来,竟是他亲自封的那位南荣圣尊。 只不过一年的时间,这女子的变化竟然如此大,她身穿着紫色华服,外面搭着绣有云霞的轻薄纱织长衫。耳上垂着一对儿赤色滴坠,与她眉间的那滴上神之血很是相衬。清冷的面容在这众仙娥中显得很是突兀。 可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仙帝一把抓起南荣墨的胳臂,怒问:“你到底是何人?” 南荣墨吃痛,但是仙帝抓着她手腕,丝毫不见松动。她亦认出了眼前之人,心中一阵心虚,反问道:“你做什么?我是女子,你,你放开我!” 仙帝却是抓的更紧,双眼逼向南荣墨,就要贴到她的脸上,南荣墨急忙将脸撇开:“仙帝,请你放开我。他们都在看你!” “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若是要插手我与扶苏的事情,我想你还不够格!现在,滚回你的圣域!”仙帝将手一甩,南荣墨向后退去,身后被人扶了一把,没有摔到。 “仙帝,此举何意?”扶苏挡在南荣墨的身前。 “原本打算来此讨一杯贺酒吃的,没曾想是本帝仙想多了。我时时想着我们的昔日之情,有些人却想着谋害我。扶苏,亏本帝仙相信你,将她扶上圣尊之位。不想却是落入了你二人的圈套。”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扶苏莫名其妙。 倒是身后的南荣墨站了出来,对仙帝说道:“即使你为仙帝,亦不可如此这般血口喷人!我这便走。莫要为难扶苏。”说罢,走到仙帝面前,在他耳边低语道:“不然,你这位子还真是坐不稳了。” 仙帝双手紧握,牙咯咯作响。就在南荣墨离开的同时,他再也忍不住怒气,扯着嗓子喝到:“天界所有将士,随本仙下仙都!” 扶苏顿时傻眼,还未明白过来的他,茫然的看着仙帝愤然离去,身后的天兵天将越来越多。他急忙跟了上去。大殿中众仙见此场景,皆不敢轻举妄动,只有武将奉命跟了出去。 第85章 仙都大战 南荣墨回到圣域之后,立即启动圣殿所有紫气,她清楚的知晓,仙帝已然感受出她带给他的威压,而执着于仙帝之位的天鹤定会将她视为威胁。一场大战避无可避。 南荣墨已经换上男装,战甲加身,她手提一根骨鞭,面露狠色。身后跟着芜,羌两位首侍,以及众将士。 “天界欲犯我圣域!诸位可愿意随我南荣墨共同抗敌?”南荣墨大声问道。 “属下甘愿追随圣尊!”羌和芜两位首侍率先表态。这句话紧接着在将士中此起彼伏的响起。 “誓死效忠圣尊!保我墟域!”士气高涨,撼动天地。 他们虽然不知晓其中缘由,只得到了一个紧急的召令。但是自南荣墨登位以来,他们似乎看到成神的希望。她修习的怪异之法,颇有成效的突破之法,远远超过他们的修为,都让这些热血男儿臣服于她,并甘心任她驱使。 于他们而言,跟着南荣墨,就是一种殊荣! 仙帝居高临下的望着圣殿外黑压压的众将士,心中无限愤慨。南荣墨抬头对上他投来的目光。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知者不畏,竟然敢与他天界抗衡。无论你是何人,今日之后,都将成为本仙的手下败将。 “南荣墨,看来你还真是有预谋的!” 南荣墨直视仙帝的双眼,眼中闪现出一颗八卦脉瞳,她不急不缓的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说,”你身后带着几十万天兵天将,还来说我吗?“仙帝此举,不也是心中早就做好谋划的吗?” “本帝仙不必准备,便可击杀你这个叛逆!” 扶苏急急忙忙赶来,冲到最前面,质问仙帝:“天鹤,你究竟要如何?你可知她的身份?” “本帝仙倒是不知她的身份,但是,扶苏,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本帝仙的名讳岂容你呼来喝去!”仙帝半点不留情面,扶苏已然看出现在的仙帝早已不是当年的天鹤。当他明白过来后,双手一揖,恭恭敬敬的向仙帝行了个礼,便踏云而下,站到南荣墨身边。 此举更是给如今的局面雪上加霜。 “池修!”仙帝暴怒,可是未得到回应,他立马掉过头去,对着池修所在的方向说道:“你去会会下当这个叛徒!”池修则是将目光瞥到别处,淡漠的说了一句:“恕难从命!” “哼!”仙帝双手的青筋暴起,“天界不是只有你池修!副将,本帝仙命你,立即与那叛徒宣战!” 池修未动,他身后的副将别无他法,将身后一人叫了过来,“你去!”那人看看仙帝发红的双眼,只得硬着头皮,被人当枪使。池修不动,副将动不得,又不好抗命,才叫了他,如此一来,哪边都不得罪。还好,只是圣域的一个仙人罢了,可是一个仙人,值得仙帝如此大动肝火吗? 这个无名天兵走到队伍的最前方,正欲化出战剑,没想那仙人却是先开了口,她一脸的蔑视,对着她摆了摆手,说道:“我南荣墨不想牵连无辜,你还是早些闪开,直接让你家仙帝与我对战吧!” …… 口气倒是不小。这天兵本就一介武夫,觉得南荣墨在众人面前瞧不上他,令他很是下不来台,心里甚是憋屈。于是叫嚣道:“大胆狂徒!竟然口出狂言,仙帝岂是――” 他的叫嚣随着咔嚓一声戛然而止。南荣墨收回手中骨鞭,看也不看掉在地上的天兵的头颅,满是嫌弃的说了句:“废话越多,越不中用!” 扶苏惊讶的看着身旁的南荣墨,何时她也变的如此陌生了。南荣墨眼中的八卦阵图不停歇的流转,扶苏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南荣墨的身体上,仔细感受着南荣墨体内散发的气息。就是他,也感到阵阵威压。 怪不得天鹤如此敏感,南荣墨已经他的修为不相上下。可是,她明明仍是肉身。难道,难道是肉身成圣吗?绝对不可能,扶苏很快打消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这对于云层之上的所有天兵天将无疑是一个耻辱,但是南荣墨早已经是池修一干上仙的友人,扶苏上仙又与她站在一处,没有一个天兵敢去冒这种风险。何况,何况这南荣圣尊真的不好惹。 “墨儿,罢了吧!”扶苏只能相劝,显然这话说的很不合时宜。 “是他要杀我,我还护不得自己了吗?”南荣墨虽是回扶苏,说话之时却是一直看向仙帝,对着仙帝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看来是要本帝仙亲自动手了!”仙帝话音未落,便俯身冲向南荣墨。南荣墨面无惧色,将扶苏推到一旁,向前虚踏两步,扬起骨鞭,照着仙帝的脖颈抽去。 仙帝不躲不闪,手持剑柄挡下迎面而来的骨鞭。一阵电石火花之后,仙帝的剑身上竟然被骨鞭抽出了一个小缺口。他惊讶之余,更是怒气滔天。随着仙帝的剑身化成无数银丝,丝丝缠绕,将南荣墨的骨鞭包裹其中。 南荣墨面不改色,眼中脉瞳黑白两色溢出,其中堆满了陌生的上古文字,它们随着南荣墨的口诀有余的排列开来,而后一阵闪耀,化为金色光束钻入被包裹的骨鞭之中。 “爆!”南荣墨一声喝下,仙帝的手顿时麻木,再也拿不住剑柄,向后退了几步。南荣墨的骨鞭冲破剑意之后,径自化为几圈骨珠,将八卦阵法围在当中。而南荣墨飞身正中,她的周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光彩夺目却不刺眼。 虚空之上的一些天兵已经受到强大的牵制,那是来自等级上的恐惧,是自内心而出的惧怕。 仙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瞬间化身鹏鸟,以遮天蔽日之势飞到南荣墨的头顶。一时间,所有将士皆看不清内里的局势。 “有这万般变化又如何,无论怎样排列,终究是你的脊柱而已,你失了脊柱,上半身定然无力吧!”仙帝化作的鹏鸟,两翼将南荣墨以及她的八卦阵图罩在其中,完全遮挡了南荣墨的视线。同时,鹏鸟的喙向着南荣墨的背部啄去。 第86章 刀剑相向 八卦阵图的金色光芒渐渐被压制下去,南荣墨眼前一片漆黑,她平静的闭上双眼,盘腿坐于阵法之中。 “四方云动,八方风起,万象皆造化,造化皆由我,顺势而为之,则生而不息!” 仙帝得意之时,忽然发现他的羽翼之下竟然生出一个独立的世界。其中风起云卷,雷电交加,方才压制下去的金色光芒势头又盛。南荣墨缓缓睁开双眼,双眸中已不是正常的脉瞳,其中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自成一体,无限祥和。 阵阵刺痛传来,阵法之中的金色光芒的炽热与雷电之术,带着“噼里啪啦”的响动,攀上鹏鸟的双翼,并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由双翼聚集到鹏鸟的身躯。 仙帝来不及反应,精元处就被雷电暴击,紧接着又被八卦金芒炙烤。 扶苏看情况不妙,正欲上前帮忙,忽听鹏鸟一声惨叫,逼回仙帝原型,直直从空中坠落下来。一名天兵手疾眼快,赶忙飞身而上将仙帝接住。站稳的仙帝口中满是血腥味,他强行将这口血压回体内,瞪着依旧盘腿而坐的南荣墨,眼珠都快要爆出。 仙帝已经处于完全的劣势,虚空之上,南荣墨置身阵法之中,周身的金芒正在慢慢恢复,灵力更是节节攀升。那三圈骨珠由白色转为紫色,不断吸收着阵法传出的光芒,再转化为灵力,充斥到南荣墨的体内。 天界将士惊骇的望着上方的这一幕,这种威压显而易见,早已不是仙人能够散发的。仙帝心中的恐惧蔓延开来,额头直冒冷汗,若是自己再不制止,恐怕再晚一些,南荣墨体内的灵力达到鼎盛,就无人可以压制她了。到那时,他岂不是任她宰割,何况此次战争是他挑起的,若是败了,今后如何在三界立足。 如今仙帝已是骑虎难下,他的脸色变的无比狰狞,他迎着上方越来越重的压迫,对着身后几十万将士,果断的将手一挥:“天界将士,随本帝仙攻破叛逆阵法!” 随着他的一声喝下,身后几十万身着战袍的将士冲向虚空阵法。芜羌二位首侍岂能允许天界的将士如此容易便接近他们的圣尊。南荣墨此时正值恢复期,若是中途被中断,恐出现意外。芜高举银枪,高喝道:“圣域将士,随我迎敌!护佑圣尊!” 以羌芜二人为首,宁天,孤冰寒,关野,殇,南荣烨霖等一众天尊各领一支战队冲向天界将士,将天界将士拦截在阵法之下。 霎时,圣殿之外,杀气冲天。天界圣域将士混战一处。仙帝被扶苏拦下。他二人本就修为相当,而仙帝刚刚被南荣墨伤过,不敌扶苏。 “天鹤,退回去吧!”扶苏挡在仙帝面前,只守不攻。 “你为何不劝她退!”仙帝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 “南荣墨她即使再强,亦不会心生判出天界的想法,相反,天鹤,你为何要将位子看的那么重要,你想要不代表人人都想抢那个位子!” 仙帝的心事被扶苏说中,更是脸色一变,怒道:“你也知道我如今是仙帝,你既然让我退,你倒是告诉我,如何退,往哪里退,退之后该当如何?” “这一切不过是缘起于你的疑心罢了,退回天界,一切就当未发生过,我向你保证,南荣墨绝不会记在心上。”扶苏仍旧是苦口婆心相劝。 “她不会记在心上?扶苏,也就是你罢了,天下谁人不会记仇,何况若是今日不将她击杀,来日怕是我就活在她的鼓掌之中了!” “说到底,你还是贪恋权位与颜面罢了,本就是你的错,认个错有那么难吗?” 仙帝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他忽然失笑:“扶苏啊扶苏,你能不能再天真些?我是仙帝,你见过身居至尊之位的上神向他的部下认错的吗?哈哈……”他边笑边摇头:“扶苏,你还是闪开吧,看在你我的昔日情分上,我恕你无罪!不然――” 扶苏直视仙帝的眼睛:“如何?” 仙帝并未回复,而是将手中握着的剑向扶苏逼近了几分。看来已经无法挽回了,扶苏很是神伤,手中慢慢化出一柄三尺柳剑。这柄剑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名为玲珑,其中灵力斩杀上仙不过瞬间。以他的修为是很少用到的,没想到第一次用,竟然是与他昔日挚友刀剑相向之时。 扶苏脸上再没有了温润之色,他手持玲珑,眼中满是无奈:“抱歉了天鹤,我曾对墨儿说过,无论何时,我都会同她站在一起的!” 仙帝手上的关节咯咯作响,发出极为冷漠的声音:“扶苏,你早该这样了,何必在我面前装着呢!” “冥顽不灵!”扶苏不再多费口舌,他做的一切在天鹤看来,不过是清高的相劝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仙帝不再耽搁时间。冲向扶苏,只有将扶苏打败,他才能接近虚空的南荣墨。 池修与殿灵二人毕竟是天界大将,本着分内之责的心态,他二人夹在厮杀中,只是保证自己不受伤罢了,并未主动击杀圣域将士。 圣域将士毕竟出自仙下之都,虽然勇猛无畏,却因没有天界的将士们修为深厚,在战场中并不占优势。 正当芜焦头烂额之时,忽听上方传来南荣墨的传话:“不必分心。”他心中一喜,圣尊的灵力稳定了。 紧接这丝丝缕缕紫气从骨珠中传出,所有的圣域将士皆为之一振,那紫气竟然自他们的头顶直接灌入体内的源脉,片刻之间,灵力大增。 天界的将士们面露苦色,这圣域的圣尊强盛如斯吗?竟然以一人之力,短时间内可以给如此多的圣域将士加持灵力?他们个个心生恐惧,军心甚是不稳。 天界与圣域开战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墟域。墨凌霜大为震惊。墨儿出事了?她不顾长老的阻拦,执意出了南域。 “长姐!”就在墨凌霜就要御剑而行之时,身后传来妹妹墨沉雪的声音。 墨凌霜回头,眼神淡漠:“做甚?” 墨沉雪轻轻说道:“刚吃过丹药,不可化源脉……”似警告,又似叮嘱。 第87章 墨母仙逝 墨沉雪轻轻说道:“刚吃过丹药,不可化源脉……”似警告,又似叮嘱。 墨凌霜盯着妹妹的眼睛,停留片刻之后,未发一言,转身离去。 长姐,你若是不调动源脉,我这里还有丹药,可以留你一命…… 去往圣域的墨凌霜很明白,此行凶多吉少,明知道服了墨沉雪的丹药,不可调用源脉,但是那是她唯一的孩儿,若她有难,作为母亲的她怎能袖手旁观。墨儿,等着母亲,坚持住! 时间已过去许久,仙帝心中焦急不安。他自己受制于扶苏也就罢了,圣域将士竟然得到了南荣墨的灵力加持,这更是让他不安。 “墨儿――” 心烦意乱的仙帝很灵敏的捕捉到一个声音。他循着声音望去,这是―― 扶苏亦是听到了这一声呼唤,眼神中露出几分亲切与关心。仙帝看着墨沉雪与南荣墨几分相似的模样,顿时心中有了答案。 扶苏一时分心,被仙帝抓住机会,向虚空之上的南荣墨冲去。墨沉雪一眼便看到了置身虚空的女儿,看她灵力稳定,无人接近,很是心安…… 不对,墨沉雪看到突然冲上去的仙帝,她的速度已然追不上,情急之下,未有思考,化作一团玄雾便追了上去。扶苏见墨沉雪忽然化出源脉,顿觉不妙,向南荣墨的方向望去。只见仙帝已经在接近她,扶苏立即奋力追去。 南荣墨原本平静的面容微微皱起了眉头,冲上来了吗?她睁开双眼,印入眼帘的竟然是扶苏重重一掌推在母亲的背后,母亲口吐鲜血,向下坠入。 八卦阵图之内灵力本就强盛无比,怎可随意中断。但是这一切太过突然,魂神失守的南荣墨被八卦阵图中的灵力回溯到体内,顿时五脏六腑痛个彻底。 扶苏原本是去阻拦仙帝,不想当他追上仙帝的一瞬间,仙帝停了下来,他原本要阻拦仙帝的手伸出去的时候,墨沉雪忽然置身在他二人中间。他分明没有用力,可是墨母却口吐鲜血。他下意识的去看南荣墨,南荣墨已经昏死过去。 正在厮杀的南荣烨霖满脸鲜血,脸色苍白,不顾一切冲到虚空之上接住下坠的墨沉雪。 过去发生的种种历历在目,扶苏很想将这一切都忘记,可是这悲痛的记忆中却有着她的存在,教他如何忘却。在他怀中苏醒的南荣墨,一双冷漠的眸子,僵硬的四肢,直直的脱离了他的怀抱。 面对她的伤痛,他该如何将真相告知于她,况且,真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晓,墨母是在他一掌之下吐血身亡的。 随着南荣墨的昏厥,天界与圣域的战争得已停止。南荣墨没有说一句话,与父亲一同,把母亲的遗体送回了南域。仙帝终于罢了手,带着一众天兵天将回了天庭。 回去之后,扶苏就被关在了泫冥幻月之中,受六年泫冥之气侵体。哪怕是他修为再深,六年的泫冥之气,亦会大大折损他的身体。可是仙帝就是如此做了。不仅如此,殿灵的兵权剥夺了大半,大殿之上时时有上仙与他们这一干人对着干。 那些都是仙帝新培植起来的势力。仙帝的原话是,没有他们,天界照样运转。他始终没有将他们当做挚友,在他眼中,倒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毕竟他天鹤是天界仙帝,统领三界的至尊。 扶苏有时都在想,出去又能如何?撤了□□又如何?到那时,若他与南荣墨相见,仙帝又会生出什么事端,白白给南荣墨添麻烦的事情不是他愿意做的。 她如今可好?还是在误会我吗? 月色下的北域阴阴沉沉,纵使点了些光亮,亦照不亮一些人心中的灰暗。南荣墨今夜彻夜未眠。弟弟长大了,虽然一直由她庇护着,但是终要独自飞翔。父母双亲仙逝,陪在她身边的还有何人? 南荣墨到底是不怕孤独的,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享受孤独。愈是爬的高,愈盼望身边能有那么一个人。她曾经只想修炼,到最后才发现,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丝温暖罢了。而在她南荣墨身上,正是少了这一点,人气儿! 她远离人间烟火,视万物为掌中之物,回首看时,来的路上太过匆忙,致使这条路上空寂一片。如今更甚,自己站的这个高度,能有谁理解呢? 南荣墨抬头望了望空中的明月,扶苏,你知道吗?我从未怀疑过你,我只是,怪我自己罢了。而现实是,人往往会将自己犯的错归结到另一个更直观的人身上。泫冥幻月中太过清冷,你,可还好? 而后这个月下之人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唉,我这是何必呢?要他受苦,又要他理解自己,南荣墨啊,你当真是自私的很! 这样想着,她的步子已经不知不觉当中行至羽笙寝殿外。她忽然晃了神,双腿是有记忆力与决策权的。即使她的脑中想的是其它的事情,但是她的身体会为她选出最想要的。 南荣墨入了内殿,殿中灯火通明,床上安然的躺着她心中那个明媚的女子。南荣墨微微皱眉,如此亮堂,怎能睡的安稳呢?她熄了长明灯,借着倾洒进来的微弱月光,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榻。 床上那个软绵的女子哪曾睡去,调转身来,亲昵的钻入南荣墨的怀中。 她一夜无眠,是有人等着陪着的。南荣墨心中所有的冰冷就在这温柔乡中融化开来。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天就亮了。羽笙鼻中发出轻微的鼾声,睡的甚是香甜。南荣墨已经出了寝殿。她纵然一晚上未眠,日日都在这个固定的时辰起床,是不曾改变的。 日神君亦是如此,他一早就在暗房门前候着南荣墨。 暗房,是世家之中惩戒弟子的地方。世家中一般纪律言明,少出惑乱之事,故没有专门用于关押囚犯的地方。昨日抓到的巫魃黑衣人就被关到了此处。 虽为暗房,其中也是极为规整。只是其中隔绝了灵力的供给,与外部的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半夏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红袖签了书,《燥ZAO》,小天使们加收藏,会有熟悉的蚊子,爱你们哦,会持续更的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半夏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巫魃云君 几位天尊与侍卫跟在南荣墨身后,一起进了暗房,南荣珂虽为帝尊,但是他这帝尊看来也是当不成了的。巫魃少主才是他真正的身份,审讯巫魃族的人怎能少的他在场。这个小小少年,已然开始了处理自己族中的事情。 黑衣人的伤口处仍然留有猩红的血迹,南荣墨确实给了他一颗丹药,但也只是让他多活几天,没说过要让他生龙活虎的活下去。 日神君走过去揭开他的面罩,忽然被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南荣墨急忙起身看去,只见这黑衣人满脸的伤疤,就像是从炼狱之下归来之人。 “你,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日神君问道。 “巫魃隐族之人。”黑衣人黑黝黝的两只眼睛盯着日神君,回答道:“拜见日神君!” “你认得我?”日神君半信半疑:“外域之人是随便入不了墟域的――” 黑衣人哈哈大笑,却是扯动了嘴角的伤,疼的伸手去捂那伤口:“神君入得,我为何入不得?神君果真不认识我了吗?” 南荣墨看似未动,眼神却是一个劲的盯着黑衣人,余光又瞥向日神君,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你是――”日神君已经适应了黑衣人的相貌,向前凑了凑,满脸疑惑。绞尽脑汁仍旧没想起此人是谁。 “看来老臣确实老了,神君竟然忘了我这旧人!”黑衣人沙哑的声音,阴暗的脸色,实在是和巫魃股肱之臣沾不上边。 这时南荣珂走到黑衣人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胁迫之意,说道:“不必与神君兜圈子!也别想耍什么花花肠子,你到底是何人,如实说来!” 黑衣人上下打量着南荣珂。眼前少年实在年轻,如自己孙子般的年纪,说话却毫不客气。且如此强盛的血脉之气,除了主上有这等血脉,还能有谁?莫不是? “吾乃巫魃族云君!” 日神君一时难以置信:“云中君?”云中君的权位在巫魃中排位第三,还在云师雷公之上。可他巫魃的云中君早已过世。眼前之人,倒是有几分相似,但是这满脸的伤疤下已然面目全非,如何辨得。 “云中君?”芜撇向日神君问道:“日神君可认得?” “云中君乃我族排位第三的权臣,我族权臣皆效忠巫魃主上,并无姓氏,只分权臣品级。”日神君看着眼前这张满是疤痕的脸,又接着说:“先云君与我是很熟识的,我认得他,只是――” 日神君双手负于背后,一边踱步一边思考,沉思片刻之后,他站定,“你可知先云君早已逝去?” “当年主上执意孤行,本君一怒之下,带领部下叛离主上,而后遭到毒妇的刺杀。”黑衣人缓缓道来:“本君全是死里逃生了!” “此事巫魃之中众人皆知,不足为奇。我且问你,云中君在叛离主上的前一晚,曾与本君对座而谈,你可记得此事?” “怎会忘记?”那黑衣人抬起头,满目沧桑:“神君啊,你我年少时就随主上征战四方,直到主上顺利登上巫魃帝君的位子。你曾问我,如何不等主上悔过,我答,他已被那毒妇迷了心智,无药可救。你又问我,今后作何打算?我答,天下之大,总有一个角落,可以护着我巫魃一族。” 日神君听闻此言,双肩微微颤抖,似是回到了云君与他离别的那晚。 黑衣人感叹道:“怎料你我扶上帝君之位的他,竟然狼心狗肺,那般狠毒,纵容毒妇残杀我几万部下,我云君一族亦被屠杀了个一干二净!就连我五岁大的小儿子都没有放过……” 黑衣人越说越激动,即使过去了多年,心中的怒火与仇恨不曾减掉分毫。 日神君听罢,老泪纵横:“本君曾听闻此事,待赶到之时,云君府邸已是废墟一片,到处都是残砖断瓦,模糊血肉。我率将士又追出去,依旧是只见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日神君蹲在黑衣人面前,一双满是茧子的手,抓上黑衣人的手:“本君只能对自己说,云君已亡,我日神君不能眼睁睁看着巫魃隐族落入毒妇之手,本君能做的唯有等待,伺机而动。云君,巫魃族中,本君为你立了衣冠冢!” 暗房中众人听到此二人的对话,皆是唏嘘不已。自古忠言逆耳,忠臣难善终! 日神君涕泗横流,着急查看黑衣人的伤势,南荣墨命暗房中的弟子去取了盆清水,送到黑衣人面前。日神君手一滞,回头向南荣墨报以感激。南荣墨微微点了点头。 而后日神君给这黑衣人擦拭满是血迹的脸,疑惑的问了句:“云中君,你是如何到这仙都的呢?” “我是跟随夫人来到此处的,不然如何突破这仙障。想必圣尊应该还记得我。”黑衣人抬头向南荣墨看去。 “夏夫人来墟域之时,身边确是带了一个仆人的。” 得到了南荣墨的确定,日神君更是确认了此人便是巫魃云君,认真的查看黑衣人的伤口。 说到此处,南荣墨沉思片刻,对日神君说:“神君,既然这位云君是你好友,那便将他扶到你房中吧,先疗伤,其它的待日后再议!” 眼下这形势,不如先卖日神君一个面子,其它的事情日神君自然会帮她问清楚。若是这黑衣人死在这暗房中,也就不好打探了。实则从南荣墨的内心来说,对这事还是半信半疑的态度,她对这种情感自是有几分感慨的,但也仅仅是感慨。修习之路漫漫,她见惯了生死离别,早已习惯了以审视的眼光看人。 感情这东西,可以感化人,亦可以作为害人的工具,她必须谨慎,时时保持清醒。 南荣墨说罢,对暗房中的弟子吩咐了几句,就离去了。身后南荣珂与日神君留了下来。 墨沉雪一路小心翼翼,她的心中亦是大为震惊,一直对她俯首称臣的属下竟然有如此显赫的身份,那她做下的那些事看来是毫无危险了。她心中暗暗自喜。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谢谢你们,这本一定会更下去的,全天无休都在一直更文,因为手上有三本; 这本也是大大的最爱,所以一定会高质量的更下去,你们放心哦; 谢谢小天使的霸王票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羽巳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幻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杀身之祸 南荣墨一整日都在琢磨这一路发生的所有事,她隐隐觉得有些关键处不对,但又一时间想不透。晚饭亦没有用,厨娘走的时候,她忽然转头,吩咐厨娘将几样吃食特意送到日神君住处。自己则独自去寻了墨沉雪。 黑衣人已经被弟子们扶出暗房,此刻歇息在日神君的房中。南荣珂在一旁静静坐着,看着日神君给床上的黑衣人疗伤。 “神君,这位就是夏夫人与南荣天尊的儿子吗?”黑衣人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很是小心的问道,又转向南荣珂问道:“珂儿,你不认得老夫了?你幼时老夫可还抱过你的。” 南荣珂一时尴尬,日神君回道:“这位是我巫魃少主。是主上的儿子,并非是南荣天尊的儿子。” 黑衣人惊讶的张了张嘴,夏梓竟然在来南域之前就身怀有孕了,他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若是早就看出来…… 南荣珂对着这个完全陌生的人,干笑了两声:“本座也是刚刚知晓自己的身份。”他顿了顿,又说道:“母亲在时,身旁却有一个仆人伺候,那时本座年幼,记不大清楚了。可是母亲过世后,这位仆人也不见了。” 南荣珂看向黑衣人,眼神中带着问询。 黑衣人面露难色,低头不语。 日神君见此神色,问道:“莫非云中君有难言之隐?是否与血祭有关呢?” 黑衣人还是未说话,日神君皱起眉头,追问道:“血祭是夫人带来的吗?” “唉,事到如今,本君唯有一愿,愿重归故土。日神君可否帮本君完成此愿。” “这是自然,你本就是巫魃族人,这圣尊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况且她是少主的长姐,一直待少主极好。” “若是南荣世家有人要害本君呢?少主又能否保属下全身而退?”黑衣人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南荣珂。 “何人要害你?若你未做什么有损墟域的事情,墨姐姐自然不与你计较。若是那阵法确实是你的杰作,本座如何保你?” 南荣珂终究还是以长姐为重,这个从小生在墟域,长在墟域的少年,除却骨子里流的是巫魃族血脉之外,对那片未知的故土毫无感情可言。 “此事事关重大,我――” 南荣珂想了想,又问道:“你先说何人要害你吧,本座会为你做主的。” “是你的姨母。”黑衣人说罢叹了口气。 “姨母?”南荣珂面露惊色,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墨沉雪?” 为了方便云君修养,日神君与南荣珂了解到秘辛后便退了出来,交由弟子们照顾云君。 这一路伪装的着实辛苦,在二人刚刚退出房间后,这位云君终于得以全身松懈,脸上再不见分毫恭敬与感慨。 十八年前,巫魃族,云君府邸。 “大哥,你如此耿直,在众人面前违逆主上,恐惹杀身之祸啊!”他跪在外殿冰凉的地板上,苦苦相求。 他的大哥,身居巫魃族云君要位,是当年扶助主上坐上帝君至尊之位的肱骨之臣。为人豪爽,性情耿直。 在主上登位初期,大哥的性格就惹的主上颇为不满。但是主上的江山社稷,他立了大功,主上便也不好发作,素日里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后来,夏夫人失踪,毒妇上了位。这妇人把着权势不说,像他们这些能够直言觐见的权臣更是一再受到打压。 大哥偏偏又是那不服软之人,就成了那毒妇的眼中钉肉中刺,主上也再不像从前那般容忍大度。 就在前两日大殿之上,大哥又再一次顶撞主上,而后竟然拂袖离去。事涉毒妇与她那痴儿的利益,遂毒妇对大哥不依不饶。两日之内云君府邸外增添了不少士兵。 方才他见大哥匆忙出去,他便一路尾随大哥来到神君府邸。 日神君的位子仅次于主上,在这巫魃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纵使如此高位,日神君亦被毒妇打压,无法申辩。但是日神君做事素来稳重,不似他大哥那般耿直的无所顾忌。 他便藏于暗处,听到大哥与日神君二人交谈道别。令他吃惊的是,大哥竟然要远走他乡,隐匿于世。 大哥性子急躁,不知其中厉害。可是他却清楚得很。莫说隐匿,就算大哥缺位大殿之上,那毒妇都会借此加以利用,对他云君一族百般陷害。更不必说如今这种选择。 待大哥回府之后,他就好言好语,苦口婆心相劝。不想大哥听后震怒,说他是委屈求全,缩首度日。直到他跪地相求,磕破了头,大哥依旧不改决定。 不知是何人走漏了风声,当天夜里,主上便派兵围了他们的府邸,以叛逆之罪对他府邸族人大肆屠戮。他随大哥率几万部下冲出重围,却被追上来的毒妇的爪牙紧咬不放。 他在血战之中被人劈的面目全非,因失血太多,陷入昏迷。当他醒来之时,只见尸横遍野,满目苍痍。 他将所有的尸体翻了个遍,跌跌撞撞中,终于寻到了大哥的尸首,费力拖拉着埋到了山头的一片荒地里。又折了根树枝,插在了坟冢之前。 随后他便乔装扮作普通百姓混入城中。仅是一夜时间,云君府邸就被屠了个精光。围墙之外,周围满是士兵把守,府邸之中,无论是尸体,亦或是家当,已经被清理的所剩无几。一片废墟之中,剩下的,只有族中数万冤魂。毒妇办事向来雷厉风行,恐怕早已预谋,在一夜之间就血洗府邸,并毁尸灭迹。 废墟的搬砖断瓦上,血迹未干。他黑色的面罩之下,嘴角抽搐到不能自已。慌猝中离开府邸,奔向野外的山头,大哥的身边,他才敢放声痛哭。 大哥,你真是异想天开,凭着一片赤诚帮他打下了江山,虽为我一族建起这百年荣耀。可如今也因你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你是赤胆忠心,可是却错付帝君。 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大哥已亡,纵使他百般埋怨,发生的这一切皆已成定局。 况且,大哥有何错!忠言逆耳,主上何曾想过这些。 第90章 父亲纳妾 他无边的恨意从内心滋生出来。他站在山头,对着大哥的坟冢,发誓要为全族报仇。 如今他的脸已经被刀剑伤的面目全非。只能遮面而行。他深知以一己之力根本达不到目的。经过深思熟虑,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这个人便是已经被主上抛弃的前帝君夫人夏梓。 他可以蛰伏在她身边,待时机成熟,扶她正位。 夏梓为人和善,与一众老臣皆是好友。他深知这个女子绝对会帮助他。不出意料,当他找到夏夫人时,夏夫人不仅收留了他,并且处处为他遮掩。 但是夏梓生性柔弱,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争权夺位上,甚至一度做出轻生之举。这令他大失所望。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终于又有一个惊人的发现。这个事情又激活了他心中的那潭死水。 那日他照例去服侍夏梓,见夏梓房中的案几之上摊开着一个卷轴。他见房中没人,便走上前去查看。这一看不要紧,上面记载的竟然是上古巫魃禁术。当下便是心中一惊,打碎了案几上的砚台。 好在夏梓回来之后,并未责怪于他,只是匆忙的将这卷轴收起来,束之高阁。在他的追问下,夏夫人也倒如实相告。 原来夏夫人出生神女之家,几乎所有的巫魃阵法都传自她的一族。这其中就包涵了许多禁术。这禁术本是不能轻易使用的,可是她因为有过一个念头,想用此禁术威胁毒妇。后来又一想,此禁术一旦开启,将会有无数无辜之人为此丧命。她便作罢了。 像夏梓如此柔弱之人,尚且被那毒妇欺辱到如此地步,更不要说他那本是武将的大哥了。 夏梓还对他说,自己就要离开巫魃了,有一位仙界友人会前来相助于她。 想到那个强大的禁术能够帮助自己复仇,他便自动请缨,央求夏夫人带着他离开。理由是夏夫人一走,他便没有了庇护之人,必然会遭到那毒妇的残杀。 夏夫人见他可怜,又是云君的弟弟,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数万里的颠簸来到墟域后,从此他便以南荣天尊妾室的仆人身份,在南荣世家中生活了下来。 那卷禁术被夏梓不知藏到了何处。处心积虑之下,他才拿到,却窥见其上所述禁术竟然需要无数种材料。且这些材料皆是稀有之物,实属罕见,甚至有些已经绝迹。 那便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从夏梓手里盗取这个禁术的半成品。可是这就需要夏梓亲自幻化出来。 此时一个人的出现帮了他很大的忙,这个人便是墨沉雪。 这个女子不仅是对夏梓冷言冷语,就连对自己的长姐墨凌霜都是态度冷淡的很。 他心中思量,墨沉雪与夏梓不熟也就算了,对自己的长姐为何都形同陌路呢?他思来想去,这几个人的交集皆聚集在了一人身上。此人便是南荣烨霖。 经过他多日的暗中调查,果不其然,墨沉雪确实钟情于自己的姐夫,南荣烨霖。 十六年前,南域。 “听说南荣天尊带回来一位甚是美貌的女子,真的假的?” “南荣天尊与墨夫人感情甚笃,实在看不出来,竟然也是如此花心。” “天尊再如何有本事也是男人啊。何况只是纳了个妾而已!” “你们可别小看了这个女子。我那日有幸见过一面。常言道,天下莫柔弱于水,此女子那可真是极尽阴柔之美。” “果真如此?那墨夫人——” “这女子虽美貌,却是不苟言笑,一看就是狠辣的角色!墨夫人怕是斗不过啊。” …… 南荣墨自灵泉处调息之后,急急赶回府邸。今日身在圣域的父亲会回来。上次父亲走时,她曾央求父亲为她带几卷圣域的域技来着。 没想刚入府邸,便听得府中弟子们议论纷纷。她藏在暗处将事情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中大为震怒。 “父亲!”南荣墨一脚踏开议事堂的大门,怒气冲冲的喊了一声。 堂内,南荣烨霖与墨凌霜坐于上座的两侧。几位长老全数到齐,被南荣墨这一脚吓的丢了魂一般。 一名女子站在南荣烨霖的身边,面无表情,抬头看了一眼来人,便又低下了头。 这便是夏梓。夏梓生的妩媚诱惑,以至于旁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容易出现偏差。其中也包括南荣墨。 阴险毒辣的女人,父亲怎会沾染到这种女子。定是她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令父亲脱不开身。 “墨儿,你回来了。”南荣烨霖关切的问道。 “父亲,这女子是何人?孩儿从不曾见过。”南荣墨没有向南荣烨霖行礼,只是站在厅堂中央,直直的盯着夏梓问道。 南荣烨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介绍。 夏梓轻轻叹了口气,对南荣烨霖说道:“烨霖兄长,此事还是罢了吧。” 南荣烨霖立即冲夏梓摆了摆手。而后酝酿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墨儿,这是夏夫人。你应当向她行个礼。” “夏夫人?夏夫人又是谁?”南荣墨寸步不让,逼问父亲。 “墨儿,夏夫人今后就是你的姨了。”墨凌霜解围道。 “姨?”南荣墨的火又被引了出来,对墨凌霜说道:“族中众人素日里皆言母亲知书达理,虚怀若谷,乃女子之典范。墨儿竟不知母亲亦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怎一个典范就可道尽母亲的豁达!” “墨儿!”南荣烨霖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南荣墨是他与墨凌霜的独女,平日里娇惯的紧。但是这女儿生的男儿脾性,平日里厉害的很。先生们倒也教导有方,从不用夫妇俩费心。可是今日南荣墨竟然对墨凌霜这般顶撞。 “怎么?”只有十岁的南荣墨毫不退缩,怒视着南荣烨霖,一字一顿的说道:“父亲此时还会顾忌到母亲的感受吗?墨儿不过是心直口快,心疼母亲的愚笨罢了。而父亲您呢?” “日后为父再同你细说。”南荣烨霖强压下心中怒火,对堂下的几位长老们说道:“此事就这么办吧。本座知道外域之人不可留在墟域,那便给夏夫人这个名分。” 女儿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要激烈。心中有难言之隐的南荣烨霖,有口难辩,只能先忍下去。 第91章 视若胞弟 “夫君之言,凌霜无异议,有劳诸位长老了。”墨凌霜随后说道。 南荣墨双手紧握,怒火窜至整个身体。额上涨出的青筋凶狠可怕。 长老们皆是心惊胆战。南荣墨虽只是个十岁的孩童,却身怀双脉,天赋异禀。若是与他父亲闹起来,整个议事堂都会被掀翻。 少时,南荣墨冲着父亲冷哼两声,拂袖而去。诸位长老这才松了口气,摇着头散去。 “凌霜,委屈你了。”南荣烨霖满怀愧疚的握上墨凌霜的手。 “夫君不必如此。这不是别无他法了吗。能保夏梓母子平安,也是凌霜积的功德。” 南荣烨霖自堂内望出去,无奈的说道:“也不知轩正何时才能醒悟,接回他的妻儿。” 数月后,夏夫人诞下一子,取名珂儿。南荣珂。 自南荣烨霖执意将夏梓纳为妾室之后,南荣墨与他的关系急剧日下。墨凌霜为了缓和二人的父女之情,时常在南荣墨面前说南荣烨霖的好处,可这些只能适得其反,南荣墨更加认为父亲有负于母亲。 在南荣墨的眼中,父亲带回来的女子不声不响就生了个儿子,定是当初以这孩子相要挟,令父亲纳她为妾。还能令父母处处说她的好话,手段着实阴狠。好在父亲并不留宿于夏梓房中,对母亲一如既往的疼惜,未曾有所怠慢。 基于此,南荣墨除了与父亲冷言冷语之外,其它事情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时光一晃眼间,南荣墨已长成了十五六岁的翩翩“公子”。彼时的她初登南域帝尊之位,事宜诸多,难有闲暇顾及家中。 这一日,好不容易得了空的她,还恰逢父亲寿宴。好在她也无需准备些什么。所有的布置皆有弟子们打理。 府中弟子们一早便开始忙碌。南荣墨倒也未闲着,在庭院中修习域技与术法,她是早起惯了的。行云流水之间,转身一剑刺出。从不会失手的她,忽听背后嗵的一声。 南荣墨慌忙回过头去,只见剑锋之下,一个五六岁的小儿倒在地上,正在惊恐的看着她。 如此小人儿,怪不得自己未注意到。 这小儿生得一双眼睛狭长狐媚,娇俏的鼻头下一点朱唇。若不细看,南荣墨险些把他当做了一个小女孩儿。 这小儿男生女相,着实好看。南荣墨收起剑身,将小儿从地上抱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南荣墨一只手摸着他滑嫩的脸蛋问道。 …… 这小儿许是被南荣墨方才的一剑吓破了胆,发不出一言。 “珂儿——”正在此时,一个女声传入耳中。 夏梓一时寻不到南荣珂,慌里慌张的四处叫喊。只不过是她一个转身,珂儿就不见了。 南荣墨狐疑的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夏梓。 “墨,墨儿——”夏梓一时语无伦次:“千万不要伤害珂儿,你有什么怨怒,冲,冲我来。” 原来怀中小儿是她的孩子。怪不得生得一副诱人的好皮囊。南荣墨今日难得好色了一回,对怀中的南荣珂毫无反感。反而觉得很是亲近。 “你便是珂儿?”南荣墨轻声问道。 南荣珂这次终于对南荣墨笑了,南荣墨也对着他轻笑一声,捏了捏他红扑扑的小脸蛋。随后走到夏梓身前,将南荣珂交给了他的母亲。 “将他好生看好,他如此年幼,府中弟子稍有不慎,便会将他碰伤了去。” 夏梓很是意外。因为自己的原因,南荣烨霖与南荣墨父女之间生了嫌隙,多年不和。可是轩正不来一日,她的身份便不可公之于众。对于南荣墨,她内疚万分,终是欠了南荣墨的。 “墨儿,对不起。” “你放心,我南荣墨不会将大人之间的事情牵扯到珂儿身上。”南荣墨沉声道。 夏梓闻言更是自责不已,在心中数落了自己一通。待她抬眼时,南荣墨已经踏出了庭院。她急急喊了一声。行至拐角处的南荣墨停下了脚步。 “我可否求你一事?” “若是事关珂儿,你便不必言明了。我自会待他如胞弟一般。”南荣墨已经猜出夏梓所求,远远地回道。 夏梓泪目,抱着南荣珂便跪下来,向南荣墨行了一礼:“那便多谢了!” 这一拜,是她夏梓对南荣烨霖一家的无以为报。 南荣墨身形一震,忽生怜惜。但很快又平静了心绪,离开了庭院。 夏梓目送南荣墨出了庭院,并未注意身后一双眼睛正狠毒的盯着她们母子二人。以至于她转身欲回之时,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吓了一大跳。 来人正是墨沉雪,墨凌霜的妹妹。夏梓觉得眼熟,想了许久,才想到在五年前她诞下南荣珂时,与墨沉雪见过一面。忆起墨沉雪身份之后,她屈膝向来人行了个礼,唤了一声:“沉雪妹妹。” 墨沉雪并未答话,而是看看她抱于怀中的南荣珂,说道:“不简单啊,儿子都这般大了。” 夏梓不知墨沉雪何意,只能小心翼翼的接道:“珂儿今年五岁了。”说罢又教南荣珂:“珂儿,这位是你沉雪姨母。快叫声姨母。” 南荣珂呆呆的看着墨沉雪,忽而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夏梓连忙乖哄,又略带歉意的对墨沉雪解释道:“珂儿尚幼,沉雪妹妹莫要见怪。” …… 墨沉雪既不答话,亦不退让,站在廊中一直看着南荣珂。 夏梓一时尴尬万分,礼数皆已尽到,按理说她可以抱着珂儿离开了。但是墨沉雪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二人,她实在无法马上离去。 “夫人——” 墨沉雪闻声看去,见是一名戴着鬼面的男子走了过来,自夏梓怀中将南荣珂接了过去。 “堂堂男儿白日里竟还见不得人,夏夫人身旁的人可真是不一般啊!”墨沉雪哂笑。 男子这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墨沉雪,微微低下头,道:“夫人见笑,在下面目已毁,甚觉丑陋。若是已貌示人,怕是会作呕了旁人。” “你是我南域中人吗?本座怎得未曾见过你?” “回禀帝尊,在下多年前跟随夏夫人,自外域来到此处。只因相貌丑陋不堪,极少在众人面前露面。帝尊自然不得见。” 第92章 择主而事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小天使们红袖添香的《燥ZAO》加收藏哦,求收求票求评论, 墨沉雪盯着这名男子好一会儿,才说道:“既知本座为北域帝尊,便不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不过——”墨沉雪又转向夏梓,说道:“即使夏夫人身边有能人异士,也要安分守己些才好。不要以为诞下了儿子就可以做这南荣府邸中的正室夫人了。” 夏梓忙道:“沉雪妹妹哪里的话,直教姐姐惶恐。” 墨沉雪冷哼一声,直把夏梓的神色当做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墨凌霜急着出来寻妹妹,没曾想二人皆在后园中。 “怎得转到此处来了,你姐夫的寿宴这便开始了。”墨凌霜说罢又对夏梓说:“带着珂儿入席吧,今日府中来了许多人,妹妹切记看好珂儿,莫要教他磕了碰了去。” “多谢姐姐关切!”夏梓见墨凌霜来此,便安下了心。 “呵。一位是正室,一位是妾室。姐妹二人好个亲切。我这亲妹妹倒是多余了!” 墨沉雪眼见墨凌霜嘱咐了夏梓两句,一股莫名的怒火便腾的窜了上来。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径自出了后园。 墨凌霜并未理会,走到夏梓身边,拉起她的手,安慰道:“沉雪她被家父娇惯坏了,任性的很。妹妹莫放在心上。走吧,你烨霖兄长的寿宴这便开始了。” 夏梓笑了笑,随墨凌霜一同去了前殿。男子抱着南荣珂跟在身后。 大殿之中,墨沉雪不由得看墨凌霜与夏梓一左一右侍在南荣烨霖身前,一气之下,将握在手中的酒樽一把捏了个稀碎,甩甩衣袖,出了大殿。 当年他口口声声同旁人讲,要与长姐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教她对他断了念想。可如今呢,纳了妾不说,还生了个孩儿。她不知自己哪里不如那夏梓。南荣烨霖竟连个妾室的位子都不肯给她。 醉意熏熏的墨沉雪心中万分痛楚却无处诉说,踉踉跄跄行至园中湖畔。她的眼前升起了重重雾气,直向前方走去。 “夫人——” 墨沉雪脚下一滑,差些掉入湖中。还好身后一只大手将她及时拽了回来。墨沉雪被这一惊,当下清醒了几分,她定定的看着身后之人。 “你,你不是那贱妾身边的狗奴才吗?怎么,她终于按耐不住,要对我动手了吗?”墨沉雪认出了来人是跟随在夏梓身边的男仆,便不客气的说道:“本座乃北域帝尊,劝她动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莫要不自量力,做下那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 “夫人可真是高抬在下了!在下哪有这等本事与胆量。”男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颇为谦卑的说道。 “哦?”墨沉雪重新打量了这男子,问道:“那你来此处是有何事?既是她身边的人,与本座走的太近可不好。” “原本就是一家人,帝尊何出此言?”男子露出的双眼迸射出精明的神色。 墨沉雪退后几步,忽而上前一脚踢向男子要害。男子动作利落,立即闪开。墨沉雪紧接着又试探几招,皆被男子避了开来。 “伸手还不错!”墨沉雪幽幽的说道:“说吧,你来寻本座,到底意欲何为?”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墨沉雪闻言,心中一震。不动声色的问道:“本座怎知你是何居心?” “在下可助帝尊一臂之力!” “哦?”墨沉雪挑眉问道:“若是本座命你取了你主子的命呢?” 男子走近墨沉雪,贴耳低语道:“只要帝尊取的不是在下的命便可。即便是帝尊长姐的命,在下亦不在话下。” “混账!”墨沉雪一声喝下,神色慌张的看了看四周,将声音压的极低:“怕是你想多了,本座怎会有谋害长姐之心!” 男子藏在面纱之下的嘴角得意的上扬,轻声说道:“在下只不过想为帝尊排忧解难罢了。” 轩正贼子直到现在还不来接回夏梓,这五年来,他未曾得见血祭禁术一面。而夏梓竟然还为南荣烨霖诞下一子。他若是再等下去,报仇必是无望。连这墟域仙障都冲不破,更别提回到巫魃复仇了。 还好,老天将墨沉雪这个女子送到了他的眼前。于是他果断作出决定,利用此女子拿到血祭,令她带自己离开墟域。 南荣墨看着母亲与夏梓一片祥和,亦是心中烦闷,便出了大殿,向灵泉走去。相比之下,灵泉倒像是她的家了,每当烦闷之时来此泡泡,心情就会好上许多。 临近灵泉,南荣墨便瞧见泉边坐着几个面生的人。她细细感受之下,竟发现有隐隐仙气散出。本想上前行个礼,岂料走近一看,这几人嘻嘻哈哈,全然失了上仙的体统。 南荣墨本就烦闷,便计上心来,决计对这几位上仙诈上一诈。没想还真诈出了一块令牌。 “扶苏——” 待这几位上仙走后,南荣墨手握令牌,默默念道。不知这扶苏在天界是个什么官职,她若真去寻他能不能拿到些个宝贝。不过眼下,这令牌灵气如此充盈,也是一件宝贝了。 天界,扶苏正坐于殿中翻看典籍,仙子便前来禀报。说殿前一名公子拿着令牌求见。 扶苏想了想,便忆起前些日的事情,很清楚来人是谁。便教仙子将南荣墨引了进来。 “南荣墨拜见上仙。”南荣墨进到殿中,先是行了一礼。 扶苏笑涔涔的起身,轻轻将南荣墨的胳臂托起。打趣的说道:“你今日倒是恭敬了许多。” 南荣墨尴尬道:“那日不是他们几位做了理亏之事非要同我争执嘛。我南荣墨也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啊。” 扶苏不置可否,将南荣墨让到席中,递上一杯茶。 南荣墨也不推搡,面色自然的坐了下来。说道:“你倒是个不食言的主,我还怕你是用这令牌诓我的。” “怎会。扶苏从来言必行,行必果。”扶苏说着一口茶入了喉。分明的喉结动了一动,直动的南荣墨心神荡漾。 好一位谦和俊秀的神仙。 “敢问上仙,在这天界,你的官职排在第几位?” 第93章 夏梓之死 南荣墨瞧见扶苏疑惑的眼神,又补充道:“我,我得看你赔的起赔不起啊?我那灵泉禁地可是灵气逼人的福地,不知被你们几个吸了多少灵力去。” 扶苏反倒觉得眼前不讲理的南荣墨甚是可爱,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应该排在前面吧。那日我可记得有一位上仙说你差些就坐上天帝之位了!”南荣墨见扶苏不说话,生怕此行白跑一趟,讨宝贝的事情泡了汤。 扶苏思索片刻,淡淡回道:“扶苏在天界之中没有官职。” 南荣墨闻言,皱起了眉头。她四下瞧瞧,如此大的寝殿,根本就不是普通上仙有资格住的。于是不满的撅起嘴巴,说道:“上仙既然见了我,又何必诓我。小仙虽不是天界中的仙子,但也知晓几分,这等宫殿――” “扶苏虽没有官职,但是宝贝还是有些的。你想让我如何赔付,便直言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南荣墨本想刁难他一番,没想到扶苏从始至终皆是笑脸迎人。着实不好办啊。 “扶苏上仙很是爽快。我南荣墨也不是那等贪得无厌之人。那便――”南荣墨说着,伸手指了指扶苏身后的那面墙。 扶苏转身看去,心道这小小年纪的帝尊,不简单呐。他用秘法将两滴神兽之血封印在暗格之中,不想竟被眼前之人一眼识破。 “怕是帝尊看错了,那里空空如也――” 南荣墨打断扶苏的辩解,一边起身走向暗格,一边说道:“这里确实是有宝贝的。已经被我识出来了。难不成上仙欲反悔?方才说的言必行,行必果,不作数了么?” 说话间,南荣墨便走到暗格前。旁人看去,确实空空如也。可她南荣墨是什么人,分明这里与别处不同,其中隐隐孕有仙气。无奈她贪婪的盯着看了半天,却仍不知如何解那禁制。 扶苏自手中化出一只玉瓶,递到南荣墨面前,说道:“这只玉瓶可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可引天地雷电之力。” 南荣墨看都不看一眼,盯着面前的那堵墙愣愣出神。 “这方砚台,可是我天界唯一一方自生灵力的宝贝……” …… “这把折扇?上面记载了一则秘法。” …… 扶苏眼见南荣墨一直杵在那里未动,第一次着了急,生怕时间久了,秘法被这个小女子破了开来。 墟域,南荣府邸。 南荣墨前脚一走,南域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此刻夏梓已经被缚在自己内殿之中,动弹不得。 眼前,墨沉雪一手怀抱南荣珂,一只手掐在他的脖颈处。 “你到底要如何?我从未想过要夺凌霜姐姐的位子。沉雪,你误会了。”夏梓此时慌乱万分,紧盯着墨沉雪掐在南荣珂脖子上的那只手。 “这些皆是无关紧要的事。你要夺便夺去。关我墨沉雪何事啊。” 夏梓疑惑万分,问道:“那,那你此举是何意?” 墨沉雪的手紧了紧,冷笑一声道:“姐姐,沉雪听闻,你手中有一秘法,名叫血祭――” 夏梓的神色一点一点凝重:“你听何人胡言乱语,我,这名字我从未听说过。我只是外域一个普通女子罢了。” “是吗?”墨沉雪的手又紧了紧,怀中的南荣珂连连干咳,放声哭了起来。墨沉雪担心这哭声引来旁人,立即在南荣珂身上点了几处穴位,南荣珂便晕了过去。 “你将他怎样了,你放了我孩儿!”夏梓见自己的孩子晕了过去,撕心裂肺的吼叫起来。 “听着,你乖乖的交出来,我便饶了你的孩子。你若是不交,你这孩儿――” 夏梓心中一团乱麻。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滑出眼睛。 “你要血祭是要做何事?血祭为我巫魃禁术,煞气极重。若是有个万一,你会没命的。”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本座自会小心。” “你将珂儿抱过来,我便给你。” 墨沉雪丝毫不为所动,回道:“夏夫人还是快些交出来的好,不要与我谈条件。你这孩儿如今可是在我手中。” 夏梓被逼无奈,只能作缓兵之计。她口吐密语,一个流光溢彩,罩在血气之中的阵法自她胸前化出。 墨沉雪冲着暗幕之后问道:“是这个阵法吗?可别出了错。” 夏梓心中一惊,从暗幕之后走出来一个人,正是自己自巫魃救起的云君的胞弟。 “我早就应该猜到是你。我带你可不薄啊。你怎能如此恩将仇报?” 夏梓本以为来到墟域,过去那个苦命的自己便画上了句号。好歹可以度过一段安稳的日子,纵然是她女子二人不被墟域之人所待见。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藏着这等虎狼蛇蝎之人。 “夏夫人,对不住了。何人不图荣华富贵。你整日困于这别苑之中。我却并非只想在这里坐井观天,同你老死在这里。” 男子本就嘶哑的嗓音,如今说出的话,更是难听万分。夏夫人,对不住了。我云君府邸上下几万人马,不能白白死去。我之所以还苟活于世,并非只为活命,我是要报这血海深仇的。只有血祭才能助我一臂之力,只有利用墨沉雪,我才能出了这仙界。 他显然不想伤害夏梓,毕竟在巫魃之时,夏梓曾百般庇护他。 可是尘世间的事情往往事与愿违,就在墨沉雪上前取血祭阵法之时,夏梓乘机抢过南荣珂,并收回血祭。 墨沉雪怎能任夏梓轻易收回,一掌便击在夏梓胸口上。 这一掌用了十二分的力量,引得夏梓狂吐鲜血。她来不及收回的血祭,开始崩裂开来。男仆急忙上前用巫魃血脉将这阵法护着。 墨凌霜今日亲自做了些吃食,便欢欢喜喜的给夏梓送了来,顺道看看小珂儿。 哪里想到入殿的第一眼,便看到口吐鲜血的夏梓倒在地上,自己的妹妹正要将南荣珂置于死地。 墨凌霜来不及多想,一把将南荣珂从妹妹手中夺了过来,质问道:“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做什么!” “姐,姐姐――”夏梓此时的呼吸已只出不进。 墨凌霜赶忙伏下身去。耳朵凑到夏梓嘴边。 第94章 抛妻弃子 “姐姐,帮我,照,照看,珂――来世,妹妹――”夏梓断断续续的艰难的说道。 “别说了,夏梓,我,我知道。”墨凌霜深知夏梓已经再无活命的可能,泣声道:“你放心,姐姐一定帮你将珂儿带大。” 夏梓只听得这一句,便疲累的闭上了双眼。墨凌霜抱着南荣珂哭红了眼睛。 夏梓很想告诉墨凌霜,血祭在墨沉雪手中。可是她实在太累了。凌霜姐姐,欠你与烨霖大哥这一世的情,夏梓来世再报罢。 那一年,父母之命将她嫁于轩正。她出自神女世家,祖上精通阵法。轩正出身武修世家,传承巫魃隐族最正统的血脉。彼时,轩正得了神女世家的助益,初登帝君之位。轩正相貌堂堂,风华正茂,极具男子气概,对她亦甚为体贴。夏梓对于这段婚姻颇是满意。 第一次得见南荣烨霖与墨凌霜是在她与轩正的大婚之上。 “小梓,这二位是烨霖大哥与凌霜嫂嫂。他们可是不远万里自仙都而来!”轩正介绍道。 夏梓初出闺阁,甚为羞涩。加之饮了一些酒,双颊晕红。 “果真是郎才女貌,甚为登对啊!”南荣烨霖开心的不得了,像是在自己的婚宴上一般。 轩正举起酒樽对夏梓说道:“轩正与烨霖兄长十几年的交情了。轩正如今能够登上这帝君之位亦有烨霖兄长的功劳。”说罢又转向南荣烨霖说道:“烨霖兄长,轩正敬你!” “轩正老弟可是喝多了?”南荣烨霖急忙对他使了个眼色。 “如今轩正不必畏惧任何人了。我素知仙界不能插手巫魃事宜。之前并未与任何人透露过此事。今日小梓在此,轩正实在不吐不快。”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大哥,你对轩正有大恩。” “这恩不必挂在嘴边。你只要坐好你的帝君之位就不枉我帮你这一遭。” 仙都距离巫魃上万里,自婚宴过后,夏梓很难再见南荣烨霖夫妇二人一面。时光如梭,夏梓很快便怀有身孕。巫魃君殿一时间上下欢喜。轩正自然处处让着她,并为她加派了许多婢女。 “夫人,你腹中定会是个小王子!” 夏梓从未想过,这个深得她信任的办事得力的贴身婢女会成为她这一生的噩梦。而这计谋亦不是很高明。只是抓住了她正值孕期,留这婢女在房中,她乘轩正酒醉以□□主,这等女子惯用的伎俩罢了。偏偏这伎俩又奏了效。以色侍人,何愁不成呢? 出嫁之前,母亲曾说过,权臣身边三妻四妾尚属正常,更何况帝君。夏梓虽心中不满,但是碍于母亲叮嘱过,要她入了君殿之后识大体,做好这个帝君夫人的位置。无论是考虑到自己的孩儿,亦或是自己的母族,夏梓皆忍下了这口气。 帝君虽升了这婢女的位分,但是这婢女却执意要继续留在夏梓身边服侍她,倒也乖巧。这使得夏梓心中舒坦了很多。许是轩正酒吃多了,才会发生这等事情吧。她也就并未在意。 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夏梓只记得母亲教她如何坐好夫人的位置,却将母亲要她多留心的嘱咐忘了个一干二净。 夏梓生性单纯,毫无防备之下,生产之时教这婢女钻了空子。孩儿生来下便是个死胎。她好不容易保得了自己一条命在。 “你来作甚?是想看看我如今这落魄的模样吗?”夏梓卧床不起,身体极度虚弱。 “看你这副模样对我来说有何益处?”婢女反问道:“本打算让那稳婆取你的命的。可是你还真是命大啊!” “你为何要害我?” “姐姐,你这话问的当真是可笑之极!”婢女大笑两声,走到夏梓面前,伸手摸上夏梓的脸,狠狠说道:“这张脸生的可真是美,怪不得君上对你念念不忘。不过,不会太久了。” 夏梓避开婢女的手,这女子的每一个部位,皆令她分外作呕。 “此言何意?”夏梓问道。 “你很快便会知道。到那时,就算你还活着,又能如何。你再也挡不了我的路。”婢女转身又说道:“姐姐,好自珍重罢!”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很快,这婢女就带着自己的孩儿上位,而身体尚未痊愈的夏梓被迁至别苑中生活。 她忘不掉轩正决绝的眼神,忘不掉婢女毒辣的残害,更忘不掉生产之日的痛苦。失夫之痛,背叛之痛,失子之痛。一桩桩一件件,夏梓怀抱这些苦涩的记忆,在别苑中竟度过了八年之久。 直到有一天,轩正很是意外的来找她,竟欲与她重归旧好。夏梓欣喜之余,也很是不安。经过问询,才得知那婢女生了个痴儿。从前婢女一直在寻医问药,可最终还是未能如愿。 夏梓的心此次是彻底凉透了,原来如此。他若不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怎会回头来寻她。即使他回头,那婢女怎会轻易应允。 此法着实阴毒,竟要借腹生子。夏梓必然是不允的。轩正吃了几次闭门羹,倒是有些时日不到她的别苑中来了。夏梓以为这事便了结了。 一日,夏梓正在园中打理她的那些花花草草,这八年来,是它们陪她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轩正满身酒气,又来央求于她。她百般拒绝,不想轩正一把将她扛于肩上,抬进了内殿…… 后来婢女告知,那日云君因君上将毒妇的痴儿立了少主,就此事当众与他顶撞,惹怒了帝君。那毒妇竟在帝君并未下令的情况下,偷去兵符,私自带人围了云君府邸,并将府中一众人杀了个精光。 大权旁落,幼子痴呆,兄弟惨死,轩正心中愤懑不已,来别苑中寻夏梓。本想倒倒苦水,可竟然又吃了闭门羹,才会一气之下对她用了蛮力。可是自那日以后,轩正再没来过。 南荣烨霖来此相劝,已无力改变朝局。只待合适时机,才可将大权从毒妇手中夺出。夏梓心灰意冷之下,与南荣烨霖去了墟域。 第95章 天界之行 去墟域的途中,夏梓发现身子有了异样,才知自己已身怀有孕。 回到墟域,不得已之下,南荣烨霖表面将她纳为了自己的妾室。为她留在墟域寻了个正式的身份。如此一来,南荣珂亦有了身份。 她这一生真是一场极其荒唐的梦。或许,这样死去于她来说,是最舒适的时候。夏梓最终心安的闭上了双眼,甚为安详。 墨凌霜抱着南荣珂颤颤巍巍的起身,她还要为夏梓妹妹操办后事。这是何其难受的事情。 “长姐——”墨沉雪一步上前,将墨凌霜的去路挡了去。 “看在你是我胞妹的份上,我且饶了你这一回。”墨凌霜眼角雨泪未干。 墨沉雪冷脸相向,说道:“长姐,你可以走。但是这孩子——得留下。” “你说什么?”墨凌霜怒目而视,说道:“孩子是无辜的。你就算再嫉妒夏梓,也不该杀了一个又一个!长姐劝你迷途知返,适可而止。” “嫉妒?”墨沉雪皱起眉头,冷笑两声,说道:“原来长姐知晓妹妹的心事啊。那——姐夫连个妾室的位置都不肯给我,莫不是姐姐在吹枕边风?” 墨凌霜看着眼前的胞妹,如心绞一般的痛楚。她的嗓子嘶哑生涩,艰难道:“你真是无药可救!”说罢便绕开了墨沉雪。不想墨沉雪并未退让。再次将二人拦下。 “长姐,妹妹不想再重复,孩子必须留下!” “若我不留呢?”墨凌霜问道。 墨沉雪停顿片刻,一双眸子异常决绝,说道:“长姐,妹妹已经给了你机会了。若是你执意要带走这孩子,这颗丹药,你便吞下罢。” 墨凌霜盯着妹妹掌心中的丹药,无多考虑。吞下之后,出了内殿。 南荣墨仍旧赖在扶苏殿中不走,扶苏一时竟拿她没有办法。虽说他那几位要好的上仙不曾看出眼前这小仙的真实性别,可他扶苏是上神啊。若是连南荣墨的女儿身都看不出来,这几千岁怕是白活了。 扶苏将那许多的宝贝一样一样递到南荣墨眼前,南荣墨竟然眼都不眨一下,只直勾勾的盯着那面墙。就这样,日出东方之时,南荣墨就来到了他的殿中,直到晌午也未曾离开。还好南荣墨出自墟域,若是出自凡间,待回去之后,怕是几年光景已然过去。 这是扶苏第一次不敢承认,那神兽之血自然宝贝,主要还有另一个原因,此乃仙界传承之物,意义非凡,不可带出仙界。眼见一个女子与自己共处一室如此时长,一贯气定神闲的扶苏急的团团转。 “你就拿出来罢。我的感觉不会错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机关。”南荣墨一副吃定了的模样,对扶苏说道。 你堂堂上神不承认是吧,好办,那本座便软磨硬泡呗。南荣墨打定了主意,这宝贝她还非带走不可了。 扶苏谦谦君子,最重礼法。这样拖下去甚为不妥,只得作出妥协。向南荣墨道出缘由。 “非本上神不给你,只是此物真的不能带出仙界。给你看一眼如何?”扶苏说道。 南荣墨的眼珠骨碌碌的转,片刻之后说道:“好吧。只能如此了。那你给我两只玉瓶吧。方才你递给我的那一对儿。” 扶苏倒吸一口气,一对儿—— “我若只取了一只,另一只该有多寂寞啊。你说呢,扶苏上神。况且我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南域事宜堆成山了都。” …… 扶苏叹了口气,无奈的上前将封在暗格前的秘法撤去,墙面露出暗格。拉开上面的拉环,一只金装匣子出现在眼前。南荣墨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只匣子,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 正在此时,池修从殿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看扶苏殿中竟然又一个白净的小哥,立马调侃起来。 扶苏放下匣子,出去迎池修。他面上好不羞涩,池修只是打趣,可是知晓南荣墨是女子的扶苏本就心虚,听池修嘴上没个把门的,结结巴巴的与他争辩起来。可越是如此,越被池修认为是在遮遮掩掩什么。 南荣墨走到二人身边,在扶苏面前扬了扬手,得意的说了一声:“谢了!”未及扶苏反应过来,就驾着紫气出了大殿,直奔墟域。 池修一脸懵,问道:“她谢你什么?” 扶苏顿觉不妙,着急回去看那只匣子。里面哪里还有什么神兽之血,早已空空如也。除此之外,两只玉瓶也没了踪影。慌忙追了出去。池修愣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南荣帝尊,且等等——”扶苏终于追上南荣墨,说道:“还请帝尊将那两滴神兽之血拿出来。” “你左右是不给我,我拿出来,不就被你抢了去?”南荣墨很是谨慎。 “我已经说过了,这神血不能带出天界。你若是想要,我便帮你用秘法封起来。若是日后有上仙看到,莫要惹了事端。” “当真?” “当真。”扶苏微笑着冲南荣墨点了点头。 南荣墨这才取出那两滴神兽之血,扶苏接了过来,施以秘法。转眼间,两滴血液变为了一对儿赤色耳坠。扶苏将它们递回南荣墨手中。 南荣墨一脸惊讶,眼神中躲躲闪闪。 扶苏并未道破,可是此举分明是告诉南荣墨,他已经知晓她是女子。 若是男儿身,去撒泼耍赖倒是无所顾忌。可是身为女子,成何体统?南荣墨哪还有脸面抬眼看扶苏,收起耳坠,慌慌张张的离开。 刚刚回到南荣府邸,南荣墨就听到夏梓死去的消息。问起缘由,弟子说是病死的。 病死的?南荣墨心下直犯嘀咕,夏梓染了何疾?从前怎未听说。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南荣墨又对父亲的这个妾室并无好感,也就未曾上心。只是夏梓的后事再一次令她对南荣烨霖心生怨恨。 “一个妾室罢了,值得您如此袒护吗?她有什么资格能够入龙髓地宫?”南荣墨冲入议事堂中,对父亲安排的事宜甚是不满。 “天尊。当年您执意纳外域女子为妾。我等不好驳了您的面子。可如今,竟要将这女子葬入地宫。此举不妥啊!” 诸位长老纷纷相劝。 第96章 入葬偏室 南荣烨霖实则并无其他缘由,只因将夏梓安葬在龙髓地宫之中,她肉身才不会腐败。待有朝一日能够回归巫魃之时,也算保得肉身能够落叶归根。何况还有珂儿。能够在地宫中祭奠他的母亲。 “墨儿,为父自有如此做的道理。你怎得如此倔强?”南荣烨霖将夏梓的秘密藏了太久,又无法言明。与自己的掌上明珠的关系一直僵了这么些年,心中的痛楚只有自己的发妻墨凌霜知晓。他真的累了,很累很累。 “其他事宜皆可让步,唯有此事,想都别想!”南荣墨站在议事堂中央,说道:“若父亲执意如此,便从女儿身上跨过去罢。今日之后,你我的父女关系不必再续!” 南荣烨霖慌了神,颤抖着说道:“墨儿,墨儿——” 长老们完全一边倒。南荣烨霖一时没了法子。好在墨凌霜及时赶到。 “凌霜倒是有个折中之法,还望诸位长老能够同意。”墨凌霜迈进堂内,继续说道:“在地宫中另作一处暗室,将夏夫人的灵棺与我老祖们的灵棺隔开不就可以了。” 长老们细细想来,此法倒无不可。南荣墨依旧寸步不让。 “墨姐姐!”南荣珂跑进堂内抱住了南荣墨的一条腿。这个小儿此时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南荣墨心中一痛,不敢看伏在她腿上的小小的身影。 “墨姐姐——大娘对珂儿说,母亲病了。”南荣珂稚嫩的声音落入南荣墨的耳中,如针扎一般。 南荣墨忍了又忍,良久,蹲下身去抱起南荣珂。 “珂儿,你母亲身体抱恙,日后墨姐姐照看你如何?” “好。”南荣珂甚是开心,他最想要的便是墨姐姐能够陪他玩耍。 南荣墨看着幼弟兴奋的眼神,从不在人前流泪的她,眼中竟然一滴泪滑落了下来。她抱着南荣珂,走出议事堂。行至门外,丢下一句:“就按照母亲的法子办吧。” 夏梓的灵棺遂被安置于龙髓地宫的暗室之中,受南荣世家的灵力加持。 每每时至深夜,墨凌霜皆觉心痛如绞。刚开始时她还能忍着些,如此忍了一年之后,她实在无法忍受,被南荣烨霖发现了异样。在南荣烨霖的追问之下,墨凌霜万般无奈才将墨沉雪下毒之事托出。 南荣烨霖震怒,寻到墨沉雪一问究竟。墨沉雪自然没了好脸色。 “当年我曾想你禀明心意,可是你却告诉我,只爱长姐一人。可是后来呢?南荣烨霖,你竟与她人生了孩儿!”墨沉雪心中多年积压的委屈化作泪水涌了出来。 “有些事情不可言明,但是我南荣烨霖无愧于心。今生只爱凌霜一人!” “哈哈……”墨沉雪大笑:“可笑之极!我墨沉雪哪一样差了她!论修为,论姿色,论学识,你倒是说说,我哪样差了她墨凌霜!”墨沉雪几近癫疯,逼问南荣烨霖。 “沉雪,我爱上的不是这些。我爱的是那个女子,仅仅是墨凌霜这个人。没有任何缘由。” “好一个没有缘由!罢了,既然得不到你,那便让她们都去死!” “可她是你姐——” 墨沉雪忽然怒吼道:“少与本座提姐妹之情!墨凌霜接受不了我这个妹妹做你的妾室,却处处为一个外域女子说话。她还是我的长姐吗?她当本座是她的妹妹吗?没有,她从来没有!” 南荣烨霖看着此时的墨沉雪,脑中出现了四个字,无药可救。可是墨凌霜如今需要解药,他只能如此低声下气。 “如何才能得到解药?”他不再解释不再争辩。 “解药?”墨沉雪冷笑几声:“此毒没有解药。本座要墨凌霜做我的阵眼,本座要一点一点将她炼化成怪物,为我所用。你如今就算是以身相许也晚了。我墨沉雪不要你了。你就等着为她收尸吧!” “你就不怕报应嘛?”南荣烨霖怒火攻心。 墨沉雪丢下一粒丹药,说道:“服下以后,还可续命。若是不服,不出几日便会被活活疼死!”说罢拂袖而去。 如今她什么都不要了。南荣烨霖,我墨沉雪爱了你十几年,却落得如此下场。你可曾在意过我分毫?罢了,这一世,自我遇见你的那一面,你便是我这一世的劫。 四年之后,墨凌霜在天帝与圣域一战中死去。 其实墨凌霜转身飞向圣域的那一刻起,墨沉雪无声的掉落了一滴泪。终归是她送她上路的。纵然她告诉了墨凌霜一旦化出源脉,便会身亡。可也仅仅是告诉了而已。自己的女儿有难,她怎能不救。 如今阵法与一众死士皆被发现,黑衣人自回到府邸之后就为自己做了万全的脱身之策。而困在房中的墨沉雪却在暗暗自喜。她一度以为多了一个得力的帮手,没想到黑衣人早已将她供出。 碍于南荣墨对她的猜疑,回到府邸之后,她并未到日神君房中去看那巫魃云君。虽然她很想与云君通个气,商量一些对策。但是想到她的那个侄女实在是个人精,按捺住了心思。 须臾,她看清来人之后,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分外庆幸。 “墨儿,你竟还未歇息吗?今日出的这事,着实闹心。” 墨沉雪开了门,南荣墨绕过她,几步便进了房间,径自坐在了木椅上。 “本尊来看看姨母是否安好?”南荣墨淡淡的道明了来意。 墨沉雪也坐了下来,回道:“你还记挂着姨母的身体作甚?外面的事情就足够你忙的了。” “近日姨母甚是关心我与珂儿,我记挂姨母倒也是应该的。”南荣墨定定看向墨沉雪,想听听墨沉雪如何接她的话。 墨沉雪尴尬的笑了笑:“墨儿这是在怨怪姨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姨母不是个伶俐的能言善辩的人。不过是沾了些出自世家直系的光,凭得些修为,才勉强做了些年帝尊。这位子来之不易,姨母便格外的珍惜。一忙起来,这便难免对自家人有些疏忽。如今你封了姨母这圣域天尊的位子。成日里能见到你,自然能多照应些。可不是姨母有心要与墨儿疏远啊。” 第97章 表明心迹 “倒是墨儿多心了。”南荣墨又说道:“我记得姨母水性是极好的。今日怎得会遇水就昏迷了呢?” “哎呀呀——”墨沉雪啧啧两声,甚为夸张的说道:“墨儿,你又不是没入过那秘境。那岂是小河小江,那是深海啊。姨母水性再好,吓都被吓晕了。”说着拍了拍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姨母好生养着吧。对了,那秘境另有出口吧。总不能那些个杀手皆是从海水中出去的。那海水没点儿本事还真是出不去的。本尊记得儿时误闯秘境,便是姨母前去相救的。” 墨沉雪张了张嘴,只得装傻道:“那出口早就寻不到了。许是让那些个杀手给毁了去。” “姨母还当墨儿是小孩子吗?”南荣墨忽然拍案而起,逼近墨沉雪:“当年本尊无端端落入秘境,险些身亡。姨母将几近残废的墨儿救出之前,做过些什么难道都忘了吗?我南荣墨只不过念在外公年岁已大。才对你的所作所为格外开恩。” 南荣墨从未发如此大的怒火,墨沉雪竟然在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中渐渐将南荣墨的本事视而不见了。南荣墨素日里不动肝火,而一旦发怒,连带着周身百步之内,仅仅威压就可将一个修为不济的人爆体而亡。 墨沉雪忽然心生恐惧,哭着说道:“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墨儿,姨母当初又不是存心诱你到秘境玩耍。为了此事,姨母自责到昼夜无法安睡。也向你父亲母亲一再忏悔。你怎能如此记仇呢?” “墨沉雪,在本尊还能叫你一声姨母之时,最好认清你自己。”南荣墨贴到墨沉雪耳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所见到的修为,不过还不到本尊真实修为的十分之一罢了。若是你真做下什么危害墟域的事情,本尊便不再保你。收起你的小聪明,本尊不愿查你,而非没长眼睛!” 墨沉雪怔怔的向后退了两步。南荣墨的一再让步,确实让她产生了幻觉。南荣墨天生便身怀双脉,十五岁任帝尊,二十岁任圣尊,二十一岁险些将天帝拉下神坛,二十三岁使得圣域修为最高的天尊殇魂神俱灭。而这些仅仅是她知道的万年不遇的大战。 正在此时,自内殿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南荣墨走进内殿,见苏曦妍正慌里慌张的收拾地下的碎片。墨沉雪着急跟了进来,见到苏曦妍大吃一惊。赶忙问道:“曦妍姑娘,你怎会在此?” “我,我——”苏曦妍不知如何作答,慌忙之中被摔碎的瓷瓶碎片划伤了手指。 南荣墨赶忙蹲下身去,为苏曦妍包扎伤口:“传侍女进来收拾,你不要再动这些碎东西。”说罢,带着苏曦妍离开。 苏曦妍回头看了两眼墨沉雪,满是不甘。她本是来此向墨沉雪讨要丹药的,不想没等她出来,南荣墨就进了房间。好在南荣墨担心她,并未多问。 墨沉雪生怕苏曦妍方才听到她与南荣墨的对话,心生隔阂,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且苏曦妍定是向她讨要丹药的,若今晚苏曦妍不吞服丹药,定然会身体剧痛。遂她待片刻之后,立即去寻苏曦妍。 可到了房中,南荣墨竟还未离开,看样子也并不打算离开。她佯装担心苏曦妍,进了房中。眼见夜已深,南荣墨仍未起身,墨沉雪愠怒道:“墨儿,曦妍交由姨母照顾吧。不过是破了手指,不是什么旁的病症。你在此多有不便。” 南荣墨抬眼,冷冷道:“如何不便?” 墨沉雪为了令南荣墨离开,竟然出言相激:“墨儿,难道没有觉察曦妍的心意吗?还是你本就也有此意。那还不如直接给了曦妍姑娘名分。省的叫旁人看了曦妍姑娘的笑话。” “什么?”南荣墨皱眉。 墨沉雪此言果真奏效,南荣墨对突如其来的直白的言语未曾预料,一时手足无措。 “墨儿竟不知吗?曦妍姑娘整日里称呼你墨哥哥——” “姨母——”苏曦妍羞红了脸,轻唤一声,她既是期待又是害怕。 “呵呵,”南荣墨干笑两声:“仅仅是曦妍的一句称呼罢了,姨母何必如此当真?” 墨沉雪上前握上苏曦妍的手,说道:“曦妍姑娘,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南荣墨看着略显神伤的苏曦妍,不是如何是好。 “曦妍——” “墨哥哥,曦妍喜欢你!” 既然墨沉雪已经替她开了口,那她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虽然这需要足够的勇气。 墨沉雪乘南荣墨愣神,将丹药塞到了苏曦妍手中。重重的捏了两下苏曦妍的双手,微笑着离去。 日神君与南荣珂寻到羽笙处,不想南荣墨却不在。遂托羽笙来寻南荣墨。毕竟皆是女子闺阁,日神君的老脸实在觉得难堪。 羽笙到苏曦妍的房中之时,发现房门竟然大大的开着。而苏曦妍自后背抱着南荣墨。她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堪的事情,慌慌张张藏到了门外。直到听到房中二人的脚步声,她才出来。 苏曦妍一眼瞧见了站在门外的羽笙,笑着迎了上来:“笙儿——” “我,我来寻墨公子。”羽笙很不自然的说道。抬眼看向南荣墨。南荣墨的双眸依旧深不见底,问是何事。 “日神君托笙儿来寻你。” “哦,好。我这便去议事堂。” 羽笙觉得自己此刻很是多余。转身便离开了。 苏曦妍何等聪明,她早已瞥见羽笙的身影。便抱上了欲离开的南荣墨,南荣墨未及反应,任她那般抱着。这便有了羽笙方才入眼的一幕。 羽笙,你抢不过我苏曦妍的。 门外星光疏淡,拂面而过的风夹带着丝丝雨线,轻轻划落在路旁植的橡树叶上,发出沙沙的细微响动。脚下的青石板路上亮堂起来,倒映着两旁斑驳的楼宇台阁。 南荣墨深深吸入一口湿润的雾气,本想教大脑清醒一些,没想丝毫未起作用。她的愁绪犹如这没完没了的雨丝,绵绵不尽。烟青色的雾面随着清风摇曳不定,偶尔行过的路人或带帽笠,或撑纸伞。空空寂寥之下,唯有她由始自终漫步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2684854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268485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咎由自取 风雨原是近不得南荣墨身的,然而体内的灵力早被她自己尽数压制。如此一来,潮气侵体,衣衫尽湿。一缕发丝自松动的发冠之中垂在这张俊朗的脸颊前,尽显颓废。 两日前的那晚,墨沉雪这个妇人已经自这方天地彻底消失了,消失在南荣墨的龙爪之下。魂识俱灭,灰飞烟灭,不留丁点残渣。处罚圣域天尊是需要上禀天界的。南荣墨倒是并未在意,但是圣域天尊关野已经为她将此事禀报上去。不必要为了这些事情再落了他人口舌,令天帝生出借口。 那个妇人可是她的亲姨母,怎得倒像是仇人一般。自己当年被这妇人骗至秘境之中,水性不好的她在深海之中捡了条命,昏迷之时,她并非一无所知。自海水中进入到秘境,怎会摔死。分明是有人故意将她的全身筋骨敲个稀碎。若非身怀双脉,可施展龙潜深海之术,早已丧命。她一度认为她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绝没有失了良知。 不想墨沉雪一直以来存了如此大的私心,竟杀害了一个又一个亲近的人。母亲乃是她的亲姐姐,她怎能下的去狠手。甚至于她伸手处死墨沉雪之时,墨沉雪亦毫无悔意。 想不通,参不透。 一众天尊在府邸之中陪着墨阜。这位老爷子先后失去了两个女儿,可想而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墨阜本就已至垂垂暮年,遭此家事后更觉沧桑。银丝几近满头,面上的条条沟壑似此生穿过的无数险境。一只胳臂无力的搭在桌上,旁边的茶水与饭食一点未动。 “圣尊——”墨阜抬眼望向门外。雨淅淅沥沥下了三日仍未停歇。那日得芜传告,他急匆匆自圣域回到墨府。二丫头沉雪已被囚于暗房,不准任何人进出。外孙女心绪难平,未与他说上一言,但是终究是对他尊敬有加。 他这把老骨头,不仅是圣尊的外公,还是圣域的老臣。早些年效忠先尊,而后自己的外孙女登上圣尊之位,他更是竭尽所能,为外孙女排忧解难。接下的事宜皆是圣域最难办成的,旁人嫌麻烦的。 几位天尊已经将二丫头的罪过如实相告,外孙女自然允了他与二丫头的最后一面。甚至外孙女征求了他的意见,一辈子囚禁在暗室供着他这个女儿也是可以的。他何尝不想能时常见上女儿一面,可是她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皆是咎由自取。外孙女如今可是圣尊,这至尊之位岂是那般容易坐稳。若是对自家人与旁人的处置方式有别,她今后如何自处,如何治理墟域。 二丫头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甚至还请他这个父亲求情。这并非悔过,而是要击杀外孙女,令父亲扶助她登上圣尊之位。墨阜闻言,失望透顶。自己为圣域效忠了一生,怎得生养出这般大逆不道,六亲不认的女儿。 既然他这外公不管此事,南荣墨自然不会让母亲白白死去。他出了暗房,再不想多看墨沉雪一眼。 此事于他于外孙女皆是一击重击。整整三日,滴水未进。他已如此,那外孙女则更甚然。 芜与达奚亦泽二人唉声叹气,眼见墨阜老爷子伤心至此,却无能为力。如今倒是终于得以开口了。 “圣尊不在府中。”芜摇头回道。 “不在府中?去了何处?”外面的雨线没个尽头。 “出去很久了,圣尊不让任何人跟着。”芜低下头无奈的扣着自己的手指。 墨阜忽的站起身来,把坐在旁边的几人吓了一大跳。 “出去许久了?不让你们跟着你们就不跟了?”墨阜竟然动了怒。 在座的虽有两位位居首侍,却因墨阜的身份特殊,如同位在其下。见墨阜生气,皆怯懦不敢言。他们也不知如何言语,出了这等事情。 “老夫出去看看!”墨阜甩甩衣袖,急忙向外走去。 “墨阜老爷子,亦儿随你去!”达奚亦泽倏地站起身,紧跟身侧。见身后墨祐也跟了出来,忙叮嘱道:“你还是留在府中吧,万一圣尊与我们岔了路,先回府,你们也好作通禀。” 二人周身化出灵力,出了墨府,一路沿着主街道走去。街上行人极少,很容易辨识。久久不见南荣墨的身影,墨阜甚是着急。竟化出源脉,腾起玄雾直飞上空。达奚亦泽已随其后。 自墨府一直出了主街,自主街又降至荒野,这才在一处茂密丛林中寻到了南荣墨。 这丫头竟然压制了灵力,衣衫被雨水浸透,雨滴顺着衣角滑落到地上,融入泥泞的小路中。 墨阜颤颤巍巍,老泪纵横。此处是凌霜带着年幼时的墨儿常来的地方,他早该想到的。自己的母亲被姨母所害,她却浑然不知。对姨母的娇嗔视若无睹,以至于铸成大错。外孙女还如此年轻,正值花开之时,就要承受这许多事,心中必然想不开。 “墨儿――”墨阜一直在旁人面前称南荣墨为圣尊,一个称谓皆是为外孙女着想。自南荣墨任圣尊之后,他从未叫上一声墨儿。如今身后只随了达奚亦泽一人,他便再也忍不住对外孙女的疼惜。 南荣墨浑身滚烫,木讷的看着外公,似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人。墨阜轻轻将外孙女拥在怀中,连连叹气,一双粗糙的满是茧子的手拍在南荣墨的背上。 雨水混合着祖孙俩的泪水,背负所有悲痛与罪恶渗入地下。 达奚亦泽未近身旁,远远的看着这悲情的一幕。他此时也将灵力压制了回去,任衣衫沾尽雨丝。 天道无常,纵是再风华绝代的至尊又如何。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寂寂夜幕。苏曦妍蜷缩于枞木之中,翘起的浓长眼睫随着落下的雨丝微微颤动。睫毛之下,一双墨绿色的幽灵般的眸子忽明忽暗,俏鼻之下的樱桃小口愈发妖艳。银色背甲渐渐退去,自嫩肉之中生出了满背铜色甲片。 墨沉雪已死去三日有余,断了丹药的苏曦妍没了法子。每逢夜半时分,体内剧痛难忍。这几日南荣墨沉浸于悲痛之中,无暇顾及她。乘着这空当,苏曦妍才得以出了府邸,来到此处释放。 第99章 通灵玉现 “是在找这种丹药吗?” 苏曦妍看着眼前丹药双眼一亮,急切的抬眼去看来人。 “你,你是那日被抬回来的那个?” “你可能还不知,吾乃巫魃云君。这种丹药的炼制之法可不单单是墨沉雪会。追根溯源,还是本君教予她的!”黑衣人半蹲在苏曦妍面前,指尖把玩着那颗苏曦妍日思夜想的宝贝。 苏曦妍疼痛难忍,挣扎着身子挪了几寸,伸手探向那颗丹药。指尖就要触及之时,却又倏地缩回来了胳膊,就像见到毒蛇般的惊恐。此刻的狼狈之相她已然顾及不上。她很清楚这解救之药云君不会无端端给她。 “你说罢,需要我为你做什么?”苏曦妍闭上双眼,等待黑衣人的吩咐。 “随我回幽冥之渊,到我座下效命于我。”黑衣人简短回道。 很简单就可以做到,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对于苏曦妍来说,要她离开不就是要了她的命吗? “去巫魃隐族?”苏曦妍双手微蜷,眼神暗了下去。身体的疼痛致使她颤抖不停。 黑衣人意料之中,话音一转,开始相劝:“你如今待在她身边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随我去幽冥之渊,到沉戈城中做个一官半职。假以时日,有足够实力与那羽笙对抗,不正是一件好事吗?吾之所言是令你效忠于本君,并非要你一辈子都留在沉戈!” 苏曦妍哑然失笑:“看来你对我的事情知道的不少啊。” “本君求贤若渴。”黑衣人说罢,捏着丹药的手又是向前伸了伸。 “呵,怕是云君驭命有术罢!”苏曦妍冷笑。眼前的丹药确似毒蛇,却有着致命的诱惑!罢了,这云君话虽不中听,所言却是一点都不假。纵是她对南荣墨的感情再深,以她如今的身份与修为,怕是圣域一众天尊不会答应她入圣殿的。 如此想来,苏曦妍狠了狠心,不再迟疑,伸手接过丹药,一口吞下。 黑衣人鬼面之下的唇角阴邪的扬起,这便成功了大半。有了苏曦妍,就有了阵眼,亦有了替罪羔羊。 “云君顺便帮曦妍一个忙如何!” 服下丹药的苏曦妍周身疼痛渐渐消退,只是说起话来仍旧有气无力。病去如抽丝,况且她这是妖毒! “顺便?”黑衣人不解。 “将那姓羽的女子引到此处。曦妍在此候着。”她的确可以走,但是这个隐患也必须消失。 黑衣人甚是轻松的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与她直说也是无妨,我想她会来的。” “那是自然。凭她那般心思如何能与我苏曦妍斗!” 风雨似是撒够了欢,渐渐见了颓势。羽笙果真不问一言,便到府外赴了约。 下了几日的雨刚刚退去,天空阴沉依旧,看来接下去的几日还会再次侵袭。羽笙心中也并非没有猜忌,如若是因为墨公子,她这一遭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故并未多想,依着云君的传话到了此处。 寻了许久,不见苏曦妍的身影。羽笙脚下皆是泥泞,打起了退堂鼓。就在此时,她的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待走的更近些,她忽然发现似一只满身背甲的妖兽。那妖兽听闻她的脚步声,慢慢转过身来。羽笙当下便惊的目瞪口呆,捂着心口心慌意乱的向后退去。一不小心,跌坐在一滩泥水中。 是苏曦妍吗?可此时的她却是闪着墨绿色的瞳孔,殷红的双唇,满背密布的金色甲片。整个人说不出的诡异。这哪里还是苏曦妍,分明就是一只妖! 苏曦妍慢慢走近羽笙,婀娜多姿,款步而来。她走到羽笙身边时,俯身轻轻拥了羽笙入怀,贴耳说道:“一副残花败柳之躯,竟还想着同我争?”原本柔媚的语调中尖细了不少。 羽笙闻言愣了神,呆呆的感受苏曦妍在她背后滑落的双手。她皱眉道:“是你?” “哎,这等简单头脑怎会讨得墨哥哥欢喜。”苏曦妍松开羽笙直起身来,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你将通灵玉藏在了何处?” “扔了。” “扔了?”羽笙气结:“你可知那通灵玉有多宝贵?” “你是在提醒我墨哥哥将如此宝贝之物赠与你吗?”苏曦妍态度很是强硬,墨绿色的眸子更是亮了几分,“本以为扶苏走了,我便可以与墨哥哥长相厮守。可再次相遇,却又多了一个你。长成这般狐媚模样,日日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你都不知道你有多么的讨人厌!与我苏曦妍争抢的人……都该死!” 羽笙的肩头忽然一颤:“你是要杀我吗?难道……秘境山崖边……也是你的谋划?我自问素日不曾为难过你。墨公子见你身体抱恙,日夜忧心!” “不必谈论有无为难于我!你的存在便是个错误!至于墨□□夜忧心……这是我的本事!我苏曦妍素来柔弱,手无缚鸡之力。怎能杀得了你羽笙呢?即便你说些什么,她也不会信你的!不过你也无需将自己说的这般纯洁无瑕。一具被人糟蹋了的残躯能有多高尚?何况,夜夜将墨哥哥把在自己房中的又是哪个不知羞耻的货色?平日里倒是装的那般矜持,倒是指教着旁人来传我苏曦妍的闲话。令达奚亦泽那个家伙当着众天尊的面挑拣我的不是!” 话已至此,羽笙倒也只剩冷笑了。原本她对人随和,不欲计较什么,平日里一副温婉模样,倒教这眼前女子忘了她真实的身份。面对苏曦妍的恶劣态度,羽笙也强硬了起来,不再让步:“我羽笙乃堂堂凰族后代,为人正派,怎能任你一个不知何物的东西如此欺辱!你口中所言,皆非我羽笙所为。之前我当真是可怜你罢了,还当我对一个毫无相干的人能动恻隐之心吗?不妨告诉你,你若真的对我动手,墨公子绝不会放任不管。因为……我羽笙……已经是她的女人了!” 苏曦妍晃了神,羽笙突然的转变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对于南荣墨与羽笙的关系她已猜出几分,可真正听羽笙口中讲出来,却是扎心的疼。揪心的嫉恨缠绕上每根神经。既然说穿了,也好,太好捏的柿子把玩起来也是毫无趣味啊! 第100章 一洗浊尘 “还真被曦妍猜对了。笙儿姑娘果真不是什么善茬。怪不得墨哥哥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你虽出自凰族,可一个没落的天族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我苏曦妍如今这身战甲可不是吃素的!” 羽笙眼见围绕在苏曦妍周身的绿色雾气愈渐浓郁,面色再也无法淡定。她忽然想到了在凰族之时看到的一卷古籍,上面就画着这样一只神兽,名为犰狳。唯一不同的是,苏曦妍的瞳色是墨绿色,而犰狳神兽的瞳色为茶色。看来苏曦妍并非平日里那般娇弱,一切皆是装给众人看的,亦或是为了麻痹她! “曦妍,不理智的爱会让你盲了心智。你我虽为殊途,但是你听我一言。你周身散发的灵力并非正道修习所得。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此法正常与否,苏曦妍怎会不知。可此法蛮横狂暴,大大缩短了她提升灵力的时间。 “不必惺惺作态,假慈悲。若真有这般好心,那你滚回你的凰族,从墨哥哥的眼前消失啊。” 羽笙更加确定苏曦妍修习了非常之法,苏曦妍只听南荣墨的。她必须立即回去将此事告知南荣墨。事不宜迟,羽笙不欲与苏曦妍纠缠,起身便走。 “倒想逃吗?”苏曦妍早已料定羽笙会有此举,灵力大增的她怎会任羽笙轻易逃掉。 羽笙眼见脱不了身,只得出手。几招之下,她竟落了下风。衣衫被苏曦妍手背之上的甲片抓破,甚至于裸露出的肌肤亦现出猩红伤口,伤口上还氤氲着几缕妖兽寒毒,直往她的体内钻进去,与她体内的真火争斗。 如此缠斗下去,必不利好。她本以为治服苏曦妍不在话下,没曾想这女子竟强悍如斯。羽笙不再迟疑,化出源脉,御空抽身。 刚化出源脉,便被一人拦下,方才明明只有苏曦妍一人!这人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羽笙实在看不清其模样,喷出一股真火,乘机逃走。 苏曦妍望着消失不见的羽笙,气急败坏道:“你怎会拦她不住?” “我曾在大战中被火烧蚀,体质极为怕火,更何况她喷出的可是凤凰真火啊!”黑衣人叹道。 实则这只是其一,另一方面,他清楚的知晓羽笙对于南荣墨来说是非同一般的女子。他万不能取了这女子性命,在苏曦妍面前做个样子足矣。这羽笙已被苏曦妍甲片所伤,毒性发作后,体内冰火相争,活不了多久的。与其死在他手上,不如教她自生自灭的好。 南荣墨在高烧中昏迷了整整两日,这当中,她不断的梦到父亲母亲与她一同生活在南域的那段时日。父亲在庭院中教她修习术法,母亲便为她父女二人递上一碗解渴的茶水。梦中的一切美好又真实,丝毫不用费力,过着自己心中最想要的生活。 可即便是在梦中,有着极强控梦能力的南荣墨亦是清明的很,她深知眼前的温暖仅仅是一场梦而已,自己不过是置身于意识的回忆中罢了。人若是永远活在梦里,若是永远不必醒来,未尝不是一个美好的选择…… 这个由自己意念搭建的幻境,想要什么便会得到什么。 南荣墨多想这般自私任性一次。想必自己的肉身如今还在北域墨府,那一干下属必定慌了神。外公必然火急火燎的为她寻找丹药,芜那斯定然坐立不安,将身旁的一众弟子骂了个便,达奚亦泽定是在不断的找寻能够令她苏醒的术法,曦妍的身子想必是更加经受不住了,珂儿一直在催日神君想办法,在她身上试了一遍又一遍巫魃阵法,还有文元,不会已经去寻他师父了吧…… 南荣墨不由站起身来,他们这些人没法子召她回去,可是那个温婉的小女子呢?她见自己昏迷不醒,怎会放任不管?南荣墨始终察觉不出自己的肉身得到过凰族血脉的助益。此番苏醒,需得费些力气了。 父亲母亲,孩儿就此别过,孩儿不能如此沉溺于此处!墨儿必须回去了,回到没有你们的地方,回到现实中去。 南荣墨一步三回头,仍在庭院中玩耍的她被父亲母亲疼爱的抱在怀中。眼波流连,尽是不舍。 梦门触手可及,南荣墨不再犹豫,她本也不是那般痴迷幻境之人,世间事若为十分,她已悟出七八分。这点定力还是练就了的。南荣墨紧闭双眼,眼前银光一闪,强行回了魂。 “圣尊醒了,圣尊醒了!”守在床前的文元兴奋的叫嚷起来,霎时吵醒了木椅上眯瞪的芜和兰芳菲二人。芜来不及揉揉他那惺忪的睡眼,便急忙来到床前,扶起躺着的南荣墨,且难得细心的在她后背处塞了软枕,令南荣墨靠着更舒适些许。 南荣墨自墨沉雪死后,就似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干瘪下去,面上不见了丝毫精气神。那张脸本就冰冷的寡淡无味,如今更显惨淡了。 旁人从未见过如此面色的南荣墨,以至于芜这等近身侍卫也是害怕到了极点。在他心中,圣尊可是战神呐。为了照顾南荣墨,他们这两日不曾歇息片刻,刚刚实在撑不住了才打了一盹。 芜见南荣墨在他们每人面上扫了一眼,急忙道:“自那日达奚首侍将您背回府上,圣尊您昏迷了整整两日有余,我们几个着实害怕的紧。不论喂服何种丹药皆不见效。现下达奚侍卫随墨阜老爷子到墨府的炼丹室去了。” “把他们叫来吧,不必为本尊劳神了。”南荣墨半躺在床榻上,一眼过去,没找到那个温柔的身影。 “可是圣尊,您的身体?”芜坐到床沿上,盯着南荣墨干裂的嘴唇,甚是心疼。 “他们找不到的。唤他们来,我告知他们如何炼制丹药。” 芜闻言心中一喜,领了命便匆匆出了内室。 不消须臾,达奚亦泽与墨阜便赶回了内室。 “墨儿,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将老夫的丹药尽数吞下却不见丝毫作用啊。眼下感觉如何?哪里不适赶紧与外公说。” 第101章 不辞而别 “外公莫慌,墨儿无事,只是贪睡了些。” “贪睡?外公知你自小要强,可如今都这般模样了,还说是贪睡――”墨阜连连摇头,这丫头不能为了宽他的心,如此哄骗自己呀。他一把年纪了,怎会看不出是否是贪睡的缘故。那日这丫头昏迷在他怀里,头烫的那般厉害,怕是放上颗鸡蛋也会被煮熟喽,现在却说是贪睡,唉…… “外公,墨儿发烧非是□□出了异样,而是心中思绪烦乱,封在阵法中的源脉受其影响,以为墨儿遇难,欲破空相助。” 床前众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皆是瞪大双眼,瞧着南荣墨。 源脉有灵性不假,但是需要主人主动将它化出,怎会自动破体而出,且源脉被封?封了以后体内怎能继续吸收灵力? “墨儿,你是否有何事瞒着外公,莫不是与天帝有关?”墨阜果真心思缜密,第一个猜到。见外孙女有些犹疑,立即说道:“若是涉及到一些秘辛,外公便不多问了。你只需告诉外公如何做能够让你快速恢复。” 外公做事向来周全,在圣域威望颇高不是毫无道理的。现下倒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南荣墨原本也不想隐瞒什么,只是她这人不洗张扬,以至于最亲近的人对她的修为亦是了解尚浅。 南荣墨欠了欠身子,芜赶忙去搀扶,南荣墨摆了摆手,“无妨,你等先退后。” 虽不知圣尊何意,但是围在床前的几人乖乖退了开来。南荣墨下了床,满头青丝散在脑后,身上的薄衫松松垮垮搭在肩上。 见南荣墨的手探到脖颈处,芜脱口而出:“难道是――” 旁人将目光转向他,他战战兢兢的说道:“骨鞭!” 随着他的话音,其余几人眼见南荣墨竟将脊柱自体内剖离出来。这场面不亚于他们将一人大卸八块的感觉,心砰砰直跳,一直跳到自己的嗓子眼。 那条骨鞭与上次芜见到的迥然不同。上次见到,骨鞭之上白骨森森,眼前的骨鞭却是五光十色。那几缕灵气也并非排列有序,而是一片混乱。 南荣墨缓缓开口:“墨儿昏迷过去之后,魂识与这几条源脉断开,它们久久不得我令,极度混乱之下导致墨儿身体出现异样。” 这话说的极为平淡,却是震撼人心。南荣墨出生时便身怀双脉,这是众所周知的。可是眼前除却玄雾与青龙之外,分明还有西域的异鱼,圣域的紫气。不仅仅如此,还有几条他们从未在这方天地中见过。 见外孙女并不避讳,墨阜随即问出了心中疑问,这不仅仅是好奇心,而已经是求教之心。 “当年天帝便是因为这条骨鞭才对圣域发起战争吗?” 南荣墨点了点头,却是说道:“更准确的说,我的修为已在他之上,若他不管,很快便会肉身成圣,凌驾于他之上。” …… “他若再敢来圣域,属下亦会为圣尊冲锋陷阵,万死不辞!”芜的大嗓门令所有人皆是一震。 “属下亦会如此。”达奚亦泽随即表明态度。就连出自仙界的文元亦是附和。若是当初知晓天帝是对圣尊心生忌惮,才出手打压圣尊,他们必会上了天界,搅他个天翻地覆。 南荣墨心中感激万分。 “如今我再不复当年气盛,只愿天下无风亦无雨,若不得此愿,但凭这风雨洗我天下浊尘!” 墨阜忽如醍醐灌顶,外孙女这话咋听来不争不抢,却已心怀天下。悟得此言,他只觉这把老骨头竟然灵力节节攀升,一路突破。 墨阜之后,其余几个小辈亦相继突破,内室之内一时间灵力萦绕,耀眼万分。 “笙儿走了?她怎会与我不辞而别?” 众人走后,苏曦妍终于得以见到苏醒的南荣墨。带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羽笙离开了。南荣墨自然无法接受这件事情。羽笙何故要在她昏迷之时离去?何故连声道别都没有?凰族如今未到开启之日,她如此匆匆要去何处? 苏曦妍似有难言之隐,怯懦的站在一旁,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一言。 怪不得自己未得到羽笙的灵力入体,算来,她已经走了一日有余。南荣墨见苏曦妍欲言又止,下了床榻未披外衫就向门外走。 苏曦妍赶忙拽住南荣墨的胳臂,急切说道:“墨哥哥,你还是莫要再去寻笙儿姑娘了!你的身体要紧啊!” 南荣墨回过头来,仔细问道:“曦妍,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笙儿走时可与你说了什么吗?她绝对不会在我昏迷时离开的。” 苏曦妍揉搓着手中的绢帕,低声说道:“许是……许是笙儿姑娘没了颜面再待在墨哥哥身边。” “此话何意?”南荣墨心中咯噔一下,转身关上门,走到苏曦妍身前,“你指何事?” 苏曦妍直觉得头顶上方的语气冷了几分,心中一颤,忙定了定心神。 “笙儿姑娘曾对曦妍说过一件私事。”苏曦妍边说边抬眼看了一眼南荣墨逼视的眼神,那双眼睛太过恐怖。苏曦妍慌忙低下头去,小心翼翼说道:“她说……自己清白之身已被奸人所毁,配不上墨哥哥。在墨哥哥身边只会让她感觉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南荣墨闻言,怔怔的向后退了两步,喃喃道:“可我从未计较过此事,从未与她提及此事……” 苏曦妍猛的抬头,看向失神的南荣墨,墨哥哥竟然一直知晓此事?即便是知晓此事,还当何事都未曾发生过,一直允许那贱人留在她身边,且夜夜歇在一处! 一阵冷风吹入房间,南荣墨披着外衫已经出了房间,苏曦妍的面色越发的难看。她暂且将自己的心火压了下去,追上南荣墨。 几日的风雨刚刚停歇,空气中尽是潮意。南荣墨修复骨鞭必得回圣域才可以进行。眼下她的身体大不如前,心绪上的创伤远比战争带来的伤痛更为猛烈,更为长久。源脉至今仍是混乱不堪,血液中的灵力失了大半。从来不受气候影响的身子,竟然有了丝丝寒意。南荣墨想,莫不是心中的寒意遍及了全身? 第102章 扶苏回归 羽笙自然不在了房中,她的体味还盈盈绕绕在南荣墨鼻尖,几件衣服散落在枕边。她走的如此匆忙?竟未带走一件衣物?难道是生怕她醒后留她,走不得了吗? 那双满是星辰的眼眸,那张清瘦温婉的面容,昔日淡淡一句“墨公子”就令她冰冷的心房生出暖意。 “笙儿——”自羽笙房间出来的南荣墨更是了无生气。她的心中空空荡荡,眼前的一切皆是失了色彩。这跌跌撞撞之间,融入暗无光日的月华当中。南荣墨不知什么是痛的滋味。战争中受伤谓痛,修炼中爆体亦可谓痛,父亲母亲离去还可谓之痛…… 眼下这身体,这心脏,却倒不痛了。虽说整具肉身皆被炼化了去,可这颗心,终究还是肉做的那颗人心。怎得会不见痛的滋味呢? “你对她说了些什么?我离开这么一会儿,她怎么又成了这般模样?” 达奚亦泽自房中寻不见南荣墨,倒是在庭院中看到了她失魂落魄的身影。苏曦妍正伴在她身侧。定然是这女子说了什么,她那般柔弱模样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他。 苏曦妍见南荣墨这副模样,原本就是气不过,这时达奚亦泽又来兴师问罪,她自然是没了好脸色。四下又无旁人,南荣墨怕是已经对他二人视若无睹了。 “我未曾说什么。不过是羽笙走了罢了。才将墨哥哥惹的如此这般!”苏曦妍咬牙切齿道。 “苏曦妍,旁人看不穿,可我达奚亦泽却不好糊弄。你若真是对圣尊心存情谊,她眼下身体抱恙,你怎忍心去戳她痛处,要她伤神!”达奚亦泽狠狠说道,却是瞧也未瞧苏曦妍一眼,而是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南荣墨的背影,深邃的眸中尽是疼惜之色。 “明明是羽笙的错,是她不告而别!是她遗弃了墨哥哥!是她愧对了墨哥哥对她的情谊!是她不知检点!”苏曦妍不复从前的模样,一脸的狠厉。 “你怎得知晓湘雅阁内发生的那件事?”达奚亦泽眯起双眼,回头盯着苏曦妍。这张绝美的脸,怎么看都觉得歹毒。 苏曦妍避开达奚亦泽的锋利目光,脸转向一旁,淡漠的说道:“她走时亲口对我说的。” 达奚亦泽恨不能将眼前的女子捏个稀碎,可远处的南荣墨形只影单,单薄的身子就像随时都会被风吹倒。与女子争吵是她达奚亦泽最不屑的事情,若不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他怎会长舌如斯。达奚亦泽狠狠瞪了苏曦妍一眼,走到南荣墨身边,将松开的外衫又向上搭了搭。 “圣尊,我们明日回圣域罢,你身子要紧。” 南荣墨闭上双眼,久久没有言语。 夜风吹过,南荣墨的身子竟然微微颤了颤。良久,南荣墨缓缓睁开双眼,轻轻说了句:“去南域吧。送珂儿与夏夫人一程。” 达奚亦泽鼻子发酸,你都这般虚弱了,竟还不忘这些个事情。南荣墨,你当真是无可救药……我亦是无可救药,无可救药的爱上你这么个不懂疼惜自己的傻子。 苏曦妍眼见南荣墨与达奚亦泽离开,终究是没能跟上去。不日她将随那巫魃云君去另一方天地了。走之前,也算是将羽笙这个心头之患除了去。她长吁一口气,羽笙在南荣墨的心中竟然有这等分量,幸亏她下手了,不然待归来之时,自己怎会得一席之地。没有相配的身份,她只得苦心经营,步步为营,如此才能登上自己想要的位置。 墨哥哥,莫要怪曦妍。只不过走了一个羽笙而已,她离去了,自有曦妍陪你,待曦妍归来,定有足够实力陪你君临天下。 苍穹之上,星辰棋布。苏曦妍仿佛看到自己与南荣墨睥睨天下的那一幕。自服用丹药那日起,她便如同这暗夜的圣物。黑暗美好的惊心动魄,惹人迷失。只有不再熟悉的肉身,提醒着她从前的一切已离自己而去,她再也回不了头。 天界,泫冥幻月之外,殿灵,池修,午茗与芍卜四人站在玉阶之下,对着前方翘首以盼。 须臾,自冷月之中走出一个风雅的身影,身后不远不近随着两名天兵。四人眼前一亮,欢喜的迎了上去。 那两名天兵身子向前躬了躬,对着四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又对殿灵说道:“上仙,多有得罪了。仙帝之命,我等莫敢不从。” 殿灵并未介意,点头道:“不必说了。在其位谋其职,你们自有你们的难处。如今扶苏上神已经出了泫冥幻月,便不必再提这些。” 那两名天兵闻言回道:“多谢上仙体谅!”言语间尽是欣喜。说罢退回泫冥幻月的把守之中。 “扶苏,身子能否撑的住?芍卜殿中备了仙果与灵茶。我等思量你方才出了此处,不宜太过张扬,便拒了些许个上仙的请命。只我们这四人聚上一聚。你看可好?”午茗说罢,便去拉扶苏的衣袖。 扶苏不露声色的负手背后,午茗扑了个空,心中一紧,面上却是嬉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无妨,你们做事甚为妥当。”扶苏走在前面,池修与殿灵紧随身侧。几年未见,扶苏今日终于出了那极寒之地,本想庆贺一番,顾及到扶苏的身体与天帝的眼线,便作罢了。身后的芍卜看了午茗一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二人皆是轻叹一声。 “扶苏,你要去南域吗?” 歇息过片刻,殿灵便急急问道。 “你若是想去就去,别拉上扶苏。他刚刚回来,此事入了天帝的耳,少不了又要起纷争。”芍卜说道。 “我既回来了,自是要去看一看她的。”扶苏眼前浮现出那个身影。这几年在泫冥幻月中日思夜想,无人知晓他多想见她一面。 此话一出,四人皆惊。从前的扶苏做事最为周全,考虑最为妥当。此次归来像是变了一个人。想来也倒是可以理解几分,扶苏当年为了护南荣墨,不惜与天帝对峙,即便是被囚禁于泫冥幻月中亦无半分悔意。 殿灵最是兴奋,有了扶苏作伴,想必他与南荣黛的进展会更顺当一些。扶苏走的极是干脆,殿灵临走前还朝殿中的三人得意的眨巴眨巴眼睛。 第103章 终有一别 待二人出了大殿,芍卜立即问道:“可看出些什么?” “扶苏避开了。我本想借此机会查探查探他的身子,他却是避开了。若非严重,岂会如此?” 池修着了慌,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扶苏怎么了?” 芍卜看了他一眼道:“扶苏在泫冥幻月中待了六年之久,必会受泫冥之气侵体。我与午茗本想借机接近,一探究竟。扶苏却是避了开。” “扶苏这厮向来如此,有什么事都自己担着。如实相告又会怎样?”池修立刻气不打一处来,郁闷片刻之后,又无奈问道:“严重到什么地步了?你们可观的出来?” 午茗摇了摇头,说道:“看不出,但是必然不轻!如今扶苏归来,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我等不必再作让步。” 池修心领神会,哼了一声:“本仙已上下打点妥当,会将权利一点一点收回。” “想必天帝也做了部署,我等需万事小心!”芍卜又是叮嘱道。 三人皆重重的点了点头,此前一再让步不过是扶苏在还天帝手中,眼下天帝很难再次寻了借口将扶苏囚禁。他们需利用这个空当,恢复实力了。 …… 夏梓的灵棺已自龙髓地宫中抬出,日神君用了空间阵法携在了衣袍之中。 “圣尊,多谢你为我巫魃一族所做的这一切。请务必保重身体。”日神君单膝跪地,向南荣墨行了个巫魃大礼。除了叨扰不说,南荣墨眼下的身子堪忧,可他待在墟域亦无助益,反而会耽搁巫魃的事宜。 南荣墨接下这一礼。南荣一家与巫魃一族恩恩怨怨万般纠缠。父亲救了夏梓母子二人,墨沉雪却又将夏梓杀害。但于情于理,她南荣一家对巫魃帝君确有大恩。扶轩正上位不说,还为他将孩儿养大。想到南荣珂,南荣墨心中酸楚又生出几分。孑然一身…… “墨姐姐,珂儿可以晚走些时日的。你如今的身子,珂儿便是走了也放心不下。” 南荣珂抱上南荣墨,如当年南荣墨怀抱他一样。他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下脚步,脑海深处的记忆浮现而出,与此刻怀中的温暖交织重叠。泪眼朦胧之间,南荣珂不再稚嫩的面庞提醒着他,自今日起,这南域再没有一缕炊烟属于自己。 “珂儿,巫魃还有许多事宜需要你去做。莫要挂念长姐。此去经年,好生照顾自己。长姐以你为荣。”南荣墨强忍眼中泪水,贴耳嘱咐道:“万事小心。不论遇到何事,记得你有长姐。记得你身后骄傲的南荣一族!” “珂儿必不会忘!” 达奚亦泽站在一旁打量着眼前的南荣珂。一双狭长的邪魅眼眸尽显风情,朱唇微翘,阴柔之美较之女子更甚。好一个美艳少年郎!得亏做了南荣墨的弟弟,达奚亦泽心中暗自庆幸。 之辰则是看向兰芳菲,由衷的说道:“兰天尊,终于寻到了属于你的一方天地。若还有相见的一日,定要教本座刮目相看啊。”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我兰芳菲定会千倍百倍的努力,待他日相见,必与之辰天尊一较高下。”兰芳菲一如往日的直爽。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如今看来,倒是生的很是讨喜。 “芳菲,本尊便不再多言了。照顾好珂儿,他就交于你了。” 兰芳菲急忙行礼道:“圣尊折煞了芳菲。芳菲能有今日,皆是圣尊所赐。芳菲便是豁出这条命,也会护少主周全。” 南荣墨满意的点了点头。 黑衣人闻言,不由一震,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多看了一眼这一身肥肉的女子。 南荣墨再无多言,对由始至终投向她的那道目光视若无睹。苏曦妍实在忍不下去,主动唤了一声“墨哥哥”。南荣墨缓缓看过去,眼中的神色始终看不通透。她微微点了点头,停留片刻,便又转向南荣珂。苏曦妍不明所以,难道自己的离去惹怒了南荣墨吗?她是生她的气了吗? 日神君看了苏曦妍一眼,垂下了眼睑,眼底的波澜深不可见。 一行人再无徘徊,日神君带着夏梓的灵棺,与南荣珂,兰芳菲,黑衣人,苏曦妍一同自仙障的缺口离去。就在南荣珂身影消失的那一瞬,南荣墨终究还是忍不住,一滴泪自眼中滑出。 这个女子,曾在烽火中前行,一条骨鞭横扫三界。此刻余晖洒落在她的身上,明耀中带着几分寂寥。 议事堂内,众兵将齐聚一堂。南荣府中一时热闹非凡。长老们招呼弟子端上特色美食与茶水招待圣域来人,他们自己也是纷纷凑了进来。即便是说不上话,听听也是受教的。可不曾想,听来的皆是他们这一路的奇闻异事,并非术法交流。想想也倒无妨,尽了地主之谊,图个乐呵也是好的。 殿灵带着扶苏降至府中,见弟子来去匆匆,叫了过往一名弟子问道:“你府上可是出了何事?” 那弟子见二人仙气飘飘,便行礼回道:“回二位上仙,圣尊不日欲回圣域。彼时众位天尊与府中长老聚于议事堂内,我等弟子们遵长老之意,为众位天尊准备茶食。” “哦,如此说来,南荣墨眼下是回来了,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圣尊回南域有个一两日了。”那弟子回道。 殿灵点了点头相谢,允弟子离去。转身见扶苏盯着他看,尴尬说道:“我不是有意骗你。本上仙的知觉告诉我,南荣墨定是回来了。” 扶苏未置可否,殿灵明显是知晓南荣墨不在南域,诓自己与他同行。只是赶巧了,南荣墨恰好回来了。遂二人行至议事堂去寻南荣墨。 众人对于这两位上仙的到来皆感意外,议事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南荣黛看到扶苏后愣了神,殿灵这些时日在南域倒是跑的勤些,说是帮她处理南域事宜。偶尔也会带上那几位与墨儿要好的上仙来此。可是扶苏,他已经被囚禁了几年,如今是回来了吗?不会是私自来此吧? 反倒是一位长老反应过来,先行向扶苏行了礼,南荣黛这才回过神来,自席间而出,说道:“不想扶苏上神来此,南域帝尊南荣黛怠慢了。” 第104章 旧雨重逢 达奚亦泽眉头微皱,立即看了过去。他听闻过南荣墨的一些旧事,但是那时他还年幼,不曾见过扶苏。这男子风度翩翩,眉宇间几分英气恰到好处,不具攻击性又颇见气质,举手投足间皆纤尘不染,上神的身份显而易见。即便是他一名男子亦是看的入了神。 “是扶苏叨扰了。扶苏许久未来南域,如若没记错的话,您是墨儿的堂姐吧。” 果真,就连这声音也如林中清泉,清朗悦耳,入了耳直教人心旷神怡。素知能教南荣墨心悦之人必不是凡品,没想到竟出色如斯。达奚亦泽的眼神变得小心翼翼,心中生出一种不知名的感觉。 当年旧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发生一般。南荣黛感慨万分,关切的多问了一句,道:“敢问扶苏上神,如今这是——” 扶苏轻语:“回来了。” 南荣黛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墨儿在龙髓地宫中。” “那便劳烦长姐了。” 三人说罢出了议事堂,身后众人就炸开了锅。达奚亦泽心中紧张万分,他很想跟上去,可是他寻不到什么借口,亦没有合适的身份。从前南荣墨带他入过一次地宫,旁人是不知晓的,地宫乃是南域禁地,他实在无法一同前往。 “堂妹最近心绪欠佳,还请扶苏上仙莫要同她计较。”南荣黛虽觉得说这话不甚妥当,但还是嘱咐道。毕竟她最在乎的是堂妹的心情。她心中纠结,不知此时令扶苏见堂妹,是好是坏,但是扶苏乃上神,刚刚回来就跑这一遭,实在不好驳了去。 这一路上,扶苏已经知晓了个大概,亲人被害,幼弟离去,事宜诸多,致使南荣墨眼下身体状况堪忧。他本以为这六年来只是他自己受劫而已,不想心爱之人过得这般辛苦。 想必此番又是一场折磨心肠的相见,殿灵实在不喜,便随南荣黛回了议事堂,留扶苏一人进了龙髓地宫。 地宫中灵火曳曳,南荣墨直直的跪在灵棺之前,神色呆滞。她不过是一直在强撑罢了。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待一切真相浮出水面,往事皆不堪回首。父亲,容孩儿在此陪陪您罢! “墨儿——” …… 南荣墨肩头微颤,失神的双眸忽而有了生气。嘴角微扬,两道泪痕。任身后脚步由远而近站定她身侧。扶苏眉头紧皱,顿觉喉咙干涩。这还是他的墨儿吗?如此憔悴面色,全然失了人的模样,更不必说是个神仙了。他蹲下身来,双手抚上南荣墨的清冷面颊,轻声说道:“扶苏素知你南荣墨不羁,可却未曾容你这般随意!” 南荣墨抬眼,那张久违的面容,日思夜想的身影,此刻就在自己眼前。她曾在无数个寂寂夜里,独自等待长夜变蓝。人活于世间,能够安慰我们的东西往往极少,打磨我们的东西却是不计其数。既如此,何必执拗于过去。他一笑之间,南荣墨倏地放下了,岁月变迁,斯人已逝,便教前尘爱恨随风去罢。 “扶苏上神风骨依然。”南荣墨深情相望,与扶苏心照不宣。 “你是惯会取笑我的。”扶苏席地而坐,握上南荣墨的手。 “我竟忘了今日是你回天界的日子。泫冥幻月中受苦了。” 扶苏失笑道:“墨儿如今怎得对扶苏这般客气?你我心意相通,何必多言。” 南荣墨抿抿嘴,扶苏说的很是轻巧,可是六年的泫冥之气怎会好过?她转头望向母亲的灵棺,扶苏见此,说道:“扶苏当时应该早些察觉的。” “母亲向来隐忍,若非她刻意隐瞒,你我不会不知。”南荣墨对上扶苏的眼睛,说道:“扶苏,我其实从未恨过你。即使是——”南荣墨觉得在灵棺前说出这话好似不太妥当,一时游移不定。 扶苏忙伸手探上南荣墨的唇,道:“墨儿,我信你。” …… 两日来滴水未进的南荣墨随着扶苏的到来终于出了地宫。二人皆不喜热闹,便相携进了南荣墨的房间。扶苏转转悠悠,愣是没找出些什么。这房间也太简洁了些。 南荣墨看出扶苏心中所想,解释道:“我常年居于圣域,不甚回来。” “不甚回来?那么如此重要之物,怎得不随身携带,胡乱丢在此处?” 正在沏茶的南荣墨疑惑的看过去,见扶苏手中握着那两滴血色耳坠。她怔怔出神,而后解释道:“当年本想让你这上神看看我的女儿模样,便戴了这副耳坠赴你生辰之宴。却忘了这其中的神兽之血,被那天帝瞧了去。那时的我本就肉身强悍,有了这耳坠傍身,直教他以为我已成圣。” “天鹤的心思重,只怪我当初将你留在身侧,被他瞧见了。我活着,便是他心头之患。”扶苏收起耳坠,放在远处。所谓触物生情,不如不看罢。 “他总担心旁人觊觎他的天帝之位。却不知这圣尊之位都是他一厢情愿给我的。这权位我南荣墨何曾稀罕过!” 扶苏闻言,摇了摇头轻笑道:“他是不会信你方才所言的。”说罢走到南荣墨身边,端起茶盏,尝了一口,皱眉道:“茶是好茶,可味道——” “本尊何曾亲自泡过茶。不过是今日欲借此茶为扶苏上神接风洗尘罢了。”南荣墨撇嘴道。 “如此便多谢了。墨,”扶苏认真道:“你随我到仙界一趟吧,我——” “不必!”南荣墨一口回绝:“我不日就要回圣域,自会恢复的。放心吧。你再在此处待上一个时辰,便回天界罢。” 扶苏品了一半的茶轻轻放下,神色凌然,一反他翩翩风度:“那我便随你回圣域!” 南荣墨闻言手一抖,茶盏中的茶水被洒了出来。她生气道:“你刚刚从泫冥幻月中回来,又想回去吗?” “天鹤不会如此急着再关我进去。” 南荣墨仔细盯着扶苏瞧了个遍,心中隐隐不安。从前的扶苏无论何时皆不会失了分寸。此番回来,怎得如孩子般任性。可是扶苏的面色极为认真,不见一丝开玩笑的样子。 可是她不欲再起纷争。 第105章 美人未归 翌日清晨时分,南荣墨就带着达奚亦泽回了圣域。南荣墨原本是打算自己回去的。可是达奚亦泽使出了她最膈应的招术,那便是软磨硬泡。百般无奈之下,南荣墨只得允了他的请命。 扶苏昨晚天还未黑,就被南荣墨下了逐客令,赶回了天界。殿灵顾及到扶苏刚刚回来,又想到南荣墨的身体欠佳,便不好反驳。虽对扶苏就这么向南荣墨妥协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不敢发一言。 南荣墨的身子的确堪忧,若是真被他气出个好歹,扶苏与自己拼命不说,南荣黛亦不会放过他。只得心有不甘的随扶苏回了天庭。 这一路上,便再也憋不住了。一个劲儿的向扶苏发牢骚道:“扶苏,你怎么如此听南荣墨的话,堂堂上神怎可窝囊至此。你才刚刚来南域,同她多待几天又有何妨?” 他的意图显而易见,扶苏轻笑道:“我的确刚刚来南域,可也是刚出了泫冥幻月。墨儿她关心我,担心天鹤又为难于我,这才赶我们走。况且……你是何意?是想与墨儿的表姐多待上一会儿吧!” 殿灵并未掩饰,直言道:“那是。若你多帮着我些,过不上多久便会多个姐夫,你我也算成了一家人。你说是也不是?”说罢凑到扶苏身边,讨好的拽了拽扶苏的衣袖。见扶苏无动于衷,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转,又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可听我家黛儿话里话外对我遮遮掩掩。你与南荣墨分开已经六年之久,你就不怕她有了新欢?” 扶苏转过头来,眼中未见一丝波澜,淡淡说道:“墨儿她不会。”语气中尽是坚定。 殿灵见实在说不动扶苏,便只好作罢。他今日才发现,扶苏原来是如此轴的一个人,一根筋啊。多说无益,罢了罢了,看来他与南荣黛的事情还得他自己努力。扶苏这般淡定的人,怕是帮不上他的忙。 南荣墨与达奚亦泽前脚一走,羌芜二人便开始抱怨起来。达奚亦泽这厮倒是会躲清闲!墟域事宜众多,且皆是些劳神费力的事情。达奚亦泽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了,这重担便落到他二人肩上!这么些个事情何时才能办完,等到他们回了圣域,怕是已经猴年马月了。 但是抱怨归抱怨,这二人做起事来却是毫不含糊。羌之辰仍旧留在南域,南荣川枫的小儿子南荣瑾也留了下来。芜带着墨阜老爷子回了北域。文元带着达奚亦沐则去了西域。 南荣墨回到圣域便进去了闭关。达奚亦泽的确是悠闲的很。日日除了到修习场,便是到炼丹室。再闲的慌索性到灵兽场逗逗灵兽。还在那里碰到了之前在炼丹室羞辱他的那名弟子。彼时,那名弟子一改之前的嚣张,对他言听计从,恭敬有加。他反倒不欲与之计较了。 自他此次回了圣域,弟子们皆是对他恭恭敬敬,这一切皆是他用自己的努力换来的。 正在他得意之时,却有一人给他添了堵。达奚亦泽原本随南荣墨回来,就是欲与她多亲近亲近,如今苏曦妍去了巫魃隐族,羽笙也不知去了何处。这两名女子先后离开,他终于不必与一群小女子斤斤计较了。不想这时,扶苏却是寻到了圣域,不请自来。 人家堂堂上神,其位置比那上仙还尊贵了许多,他实在无法驳了面子。总不能与这扶苏上神说,南荣墨是我达奚亦泽的女人,你日后需得离她远一些。虽然他确实很想这般说来着。 想想还是作罢了,先不必说扶苏作何反应,就算是南荣墨出了关,亦会因此而取了他的性命。罢了罢了,反正眼下南荣墨仍旧在闭关之中,这扶苏一时半会儿也不得见。 他将扶苏请至天侍阁,如实告知,好茶好食的招待起来。扶苏被达奚亦泽盯的实在尴尬,只好问道:“本仙脸上可是有何脏物?” 达奚亦泽不好意思的干咳两声道:“没,没有。只是亦泽久闻扶苏上神乃谦谦君子。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扶苏轻笑两声,看了看达奚亦泽道:“吾亦久闻西域儿郎铁骨铮铮,皆具将帅之风!” 赞许之意溢于言表。 正是气氛缓和之时,一名女弟子求见。她将一个卷轴呈给达奚亦泽,上面记载了天尊需要想他请示的一些事宜。达奚亦泽将这卷轴置于案几之上,那殿中跪着的女弟子却是无意离去。 她抬起头,试探着问道:“达奚首侍,听说圣尊随您一同回来了?” 达奚亦泽下意识的看了看扶苏,道:“确实如此。” 那女弟子极为兴奋的说道:“圣尊终于回来了,那弟子这便去求见她!”说罢便起了身。 达奚亦泽慌忙将她叫住,道:“圣尊眼下有要事处理,你有何事?需得先禀告于本侍。” “弟子名叫童二妞,如今乃是宁天尊座下弟子。首侍不记得我了吗?在散族之时?” 达奚亦泽仔细瞧了瞧,实在想不出是谁带了这女弟子。且带走的弟子如今仍未回圣域,她怎得先回来了。 这也不可怪达奚亦泽眼拙,实在是童二妞当时衣衫褴褛,且面瘦饥荒,与今日的样貌大相径庭。 童二妞见达奚亦泽记不出,便羞涩的低声说道:“湘雅阁内,圣尊救了弟子的命,还允了弟子到圣域来……” 达奚亦泽这才想起来,说道:“本侍想起来了。你若是要谢恩,日后再去寻圣尊罢。圣尊此时有要事。” 南荣墨受伤一事不好言明,达奚亦泽并未多言。 “达奚首侍,还有谁回来了?” 达奚亦泽一时头疼,这女子怎得像是与自己相识了许久,如此活泼。不过还是耐心说道:“此番只有本侍与圣尊二人回来。” “圣尊身旁的美人没回来吗?她怎么与圣尊分开了呢?” “美人?”达奚亦泽故意问道。实则他已经想到是谁,可是扶苏在此,只能佯装不知。 童二妞却未察觉达奚亦泽的神色,提点道:“圣尊当日一怒为红颜,弟子可真是羡慕那美人,想与她……” 未等说完,达奚亦泽便冷了脸,呵斥道:“胡说些什么,上神在此,怎得这般口无遮拦!” 第106章 开导二妞 童二妞悻悻退去。 达奚亦泽余光瞥了扶苏一眼。如此心思缜密之人,怎会没有察觉出这女弟子所言何意呢?他确实不想扶苏与南荣墨重归旧好,但也不想扶苏听到些什么。只因扶苏此人,优秀到令他心疼,令他不忍对其有丝毫的隐瞒。 扶苏自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对他温润一笑,道了别。达奚亦泽展开方才童二妞送来的卷轴,盯着看了半天,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又合了起来,去看看南荣墨是否有出关的迹象。 吃了闭门羹的童二妞甚是憋屈,怔怔的迈着步子回到天尊阁宁天的殿中。宁天正于案几之前处理事宜,见童二妞入了殿中,便抬眼问道:“达奚首侍可有交代什么?” 他急急的处理着手中的事宜,心神全在卷轴之上,并未察觉童二妞进来后便颓然的坐在了身旁的蒲团之上。这一等可好,他被童二妞晾在了一旁,直到自己忙完了手中的事宜,合上卷轴之后。也未曾听到弟子的回话。 宁天以为自己方才处理事宜太过专注,以至于堵了自己的耳朵,未听到弟子所言。一边将卷轴放在身后的书架上,一边又问了弟子一遍。仍旧未见回话。他便转过身来,见弟子正呆坐蒲团之上,双眼失神。明显是为听到他的问话。 这女弟子是他的关门弟子,因身份特殊,性别特殊,宁天这个糙老爷们便格外开恩几分,任她自由出入他的宫殿。这可倒好,他递了根杆子,童二妞便顺着向上爬。与他熟络之后,竟然入了殿中随性起来。就如此刻进来还未行礼,就坐在了一旁,还不答话。宁天座下本就没有女弟子,冷不丁收这么一个,自然不该如何管教。管教的稍重些,她便会哭鼻子。到后来,索性作罢,随她去了。 可是今日,童二妞却着实是有些过分了。得知达奚亦泽回来之后,圣域事宜理所应当呈于达奚亦泽过目。他这便整理妥当,令童二妞送了回去。这女弟子一回来便是这般模样,愁眉不展。莫不是达奚亦泽骂了她?宁天猜测,而后又摇了摇头,达奚亦泽虽然有股子脾气,但是童二妞是女弟子,他没有什么理由去为难她的。 宁天走到童二妞面前,双手负后,躬下身子。 童二妞见眼前忽然多了双鞋子,忙抬头看去,怯怯的叫了声师父。 宁天仍旧躬着身子,问道:“怎得?没听到为师的问话?” “弟子……弟子……”童二妞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宁天直起了身子,不耐其烦的又问了一遍。 这下童二妞不再愣神,将那条坐着的腿掰了过来,跪在蒲团之上,低头回道:“达奚首侍殿中有客人,未曾看上一眼。亦没有交代二妞什么。” “客人?”宁天疑惑道:“哪门子的客人?难道是西域来人了?” “是一位上神。”童二妞抬头道。 宁天手一挥,免了弟子的行礼。童二妞又变回了原来的姿势,坐在了蒲团上。 “他不过来圣域也才一年有余,如何认得什么上神?”宁天对三年前的逆鳞之战仍旧心有余悸,对达奚亦泽的动向分外关注。生怕是殇结交的什么余党。 “达奚首侍确实是如此对弟子说的。那上神仪表堂堂,举止不凡。” “举止不凡……”宁天苦苦在脑中思索,忽然灵光一现莫不是他出了泫冥幻月。他伸出手指,仔细算了下时日。便是了。宁天一扫方才的愁容,哈哈大笑道:“想必是扶苏上神无疑了。”边说边笑着看向弟子,调侃道:“莫不是见了扶苏上神,你才这般失魂落魄?” 童二妞连连摇头,将自己的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师父。弟子本想见圣尊一面的,当面谢她当日在散族相救之恩,没想到达奚首侍推辞说圣尊如今有要事。” “圣尊确有要事啊!”宁天长叹一声:“那你也不至于如此嘛!待圣尊处理完了要事,你再去寻她也不迟。” “弟子也是这般想的。然后就随口问了句圣尊身边的美人怎得未曾回来,达奚首侍忽然变了脸色,怒骂二妞没规矩。”童二妞颇为委屈,眼巴巴看着宁天。 “你说的可是羽姑娘?” “弟子不知那美人名字。弟子在散族之时与她见过一面。圣尊为了她行了霹雳手段,一掌就教湘雅阁内的小厮没了性命。想来必是圣尊的红颜知己了。弟子很想与她拉拉话。自来这圣域中,身边的师兄们成日里都在修炼,没人与二妞拉话。”童二妞说到最后直是将头低了下去,生怕师父骂她不务正业。 出乎意料,宁天并未责怪于她,反倒是语重心长道:“羽姑娘没有回来,必是出了什么事情。也难怪圣尊此番回来……”宁天长长的叹了口气,并未往下继续说圣尊如何,他对仰头看向他的弟子说道:“日后若是见了扶苏上神,莫要再提圣尊身旁的人,尤其是这位羽姑娘。扶苏上神这些年不容易呀!” 童二妞从未见师父的声音如此沧桑感慨过。师父年岁四十有余,但平日里不论办何事皆是雷厉风行,且出身圣域之中,时任武将。一丁点都不显老,反倒是成熟稳妥的气质极佳。方才这番话倒教童二妞听的糊涂了。不知是何事教师父如此感慨万分。 “二妞,明日再跑一趟天侍阁。向达奚首侍请示众事宜的解决之策。” “弟子……”童二妞生了怯。 “不必害怕。达奚首侍不会再斥责你。记住为师方才与你说的则不会惹怒他。”宁天安慰道。 童二妞的面上这才有了喜色,起身来,为宁天整理案几上的一堆杂物。宁天连连道:“二妞,不必整理这些,你还是去随你大师兄修炼术法吧。” “师父也不必与弟子这般计较。弟子勤快习惯了。帮师父收拾完这大殿再去寻大师兄也不迟。” 第107章 南域灵泉 宁天看着童二妞开始一点一点折腾起来,站在大殿之中,手足无措。还不如刚刚不要开导这个女弟子,任她呆呆的坐着愣神也好。 童二妞手脚极为麻利,眼睛却也不闲着。她余光瞥见宁天一脸的尴尬之色,心中的心绪蔓延开来。如一支开了花的藤蔓,不露声色的悄然生长。那朵花生的美丽娇艳,如同此刻童二妞双颊之上的那两朵晕红。 宁天最后实在没了法子,寻了个蒲团坐了下来。 殿外霞光晚照,枝头拥簇,偶尔传来几声飞鸟的清脆鸣叫。如此柔和的景色,一切皆亲切又安适。 一趟圣域之行的相遇,不仅仅是童二妞与达奚亦泽二人烦闷不已,回到仙界的扶苏几日未见笑意。几个上仙见扶苏整日里闷闷不乐,圣域去过一次后便再也未去,只说是南荣墨在闭关,去了也是见不到。再细细问些其他的事情,扶苏的脸色变又拉了下来,什么话都不肯说了。 这可急坏了这几个上仙。即便是做了天帝的天鹤,也来探望过扶苏两次。不过与殿灵一干人有些许的不同。天帝担心之余,倒也是放下了心。扶苏若是自泫冥幻月出来后生龙活虎,过得一如从前的潇洒,他才会真的心急。 “不过是此番圣域之未得见南荣墨,至于相思至此吗?照如此情势下去,等不到南荣墨出关,你就被活活饿死了!”池修急的在殿中直跺脚,脚上的拖拉板一个不小心飞了出去,又气愤不已的喘着气走过去,将那只拖拉板穿在脚上。 “扶苏……你可是在圣域看到了什么?”芍卜疑惑的问道。 殿灵听闻此言,忽然眼睛一亮,拍腿笑道:“莫不是南荣墨真有了新欢,被你恰巧看到了?” 芍卜甩给他一个白眼,道:“胡说些什么!南荣墨还在闭关呢,看哪门子的新欢!” 殿灵没好气的撇撇嘴,重重呼出一口气,甩了甩衣袖。那还能视怎么一回事,扶苏倒是一句话不说,他纵是神仙大罗也读不出他的心思啊。 许是几人逼得紧了,扶苏忽然起身,身旁没有丝毫防备的的芍卜被吓的蹭的一下子跳开来。他怔怔的盯着反常的扶苏,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扶苏……”。殿灵与池修亦是惊讶的望向扶苏。扶苏头也没回便出了大殿。芍卜急忙追问了一句去向,扶苏简短的回了两个字“南域”。 “南域?南荣墨又不在南域,你去那里作甚?”殿灵恍然回神,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 “你怎得跟上来了?”向来温润的扶苏此时却是一副淡漠的神色。 看在你烦闷的份儿上,本上仙不与你计较。殿灵翻个白眼,又笑嘻嘻说道:“你不是去南域吗?我随你去,给你做个伴成不成?” 雨雾缭绕,扶苏加快了御空而行的速度。殿灵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还想甩掉本上仙,怎么可能?瞬间加快了速度,向前追去。 “你不是去议事堂寻南荣黛吗?怎得向这个方向去?”殿灵一路追在扶苏身后,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无奈扶苏却不搭理他,自顾自的朝灵泉处走去。殿灵心想扶苏这厮莫不是要去故地重游,回忆往事。 他们几人与南荣墨便是在这灵泉相识的。当年竟南荣墨一通忽悠,说这灵泉是南域禁地,无论如何不放他们离去。 择日不如撞日,倒不如今日去泡一泡灵泉水,当年可没少被南荣墨以此为借口骗得他的宝贝。 一想到能占到南荣墨的便宜,殿灵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快,心情也是欢快的不得了。 南域乃是圣尊的出生地,想必有什么资源也是早早被圣尊收了去,可若是一无所获,如何向圣尊复命。无奈之下,羌便盯上了这处灵泉。 他几日来带着之辰与南荣瑾二人,以及几个自圣域带来的弟子,绕着灵泉走了好几圈。当然,这事是悄悄进行的,不可被长老们知晓。幸好灵泉处鲜有人来。羌原本就心虚,被突如其来的扶苏与殿灵更是吓的够呛。 不会是被圣尊知晓了此事,惹她生气了? 羌双腿直打颤,他这也是没了法子,才打这灵泉的主意。小心翼翼的给眼前两位上仙行了礼,探问道:“二位上仙来此是……” 扶苏面色不是很好,羌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自自己的口中蹦跶出来。最不济,就说是来此转转,眼下他们几个不是队这灵泉还没什么举动吗? 殿灵也不知扶苏为何来此,于是乎,皆是屏息等着扶苏开口。可是这扶苏又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半天说不出一言。就在众人被扶苏折磨的快要承受不住之时,扶苏才尴尬的说道:“扶苏猜到羌大人会来此处,便想帮帮忙。” …… 羌长吁一口气,只想立马给扶苏磕个头,这般好的一件事,怎得吊了他这么久才说出来呢? “扶苏上神真是料事如神,如此体谅我等做臣子的。” 扶苏面色略显尴尬,支吾道:“这灵泉灵力如此浓郁,必是有缘故的。扶苏虽羌大人一道去看看。” 有扶苏陪同自是极好,圣尊也不会怪罪于他。只是…… “羌感激不尽,只是这灵泉乃是圣尊常来的地方,羌带着弟子几日来都为见到其他的宝物。怕是被圣尊早些年就……” “神物皆是造化使然。如若未到机缘,亦是很难碰到的。我们便抱着一丝希望去寻寻吧。” 众人皆喜,可立马又被羌泼了一头冷水。原来这灵力太过浓郁,弟子们修为不够,入了灵泉当下便会爆体而亡。之辰体修强悍,倒可一试。就算是南荣瑾也入不得其内,只能艳羡的看着扶苏带着两位前辈入了灵泉。 殿灵见南荣瑾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走过去拍拍南荣瑾的肩膀,安慰道:“不如本上仙教你几个仙家术法如何?” 南荣瑾喜出望外,竟激动的扑上去,像个猴子般挂在了殿灵身上。 这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身体已经不轻,殿灵好不容易将南荣瑾挂在他脖子上的两只手掰了下来,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随后撇这嘴说道:“不过眼下本上仙要去找帝尊商量一些事情,待我回来后再教你。” 第108章 出师有名 “找我长姐?她日日在议事堂处理事宜,再不然便是在阅览典籍。反正是出不了议事堂的。” “本仙知道!”殿灵说话间已是离去,高高扬声回了一句。只留南荣瑾在灵泉边暗暗叹气。 有了扶苏的引领,羌和之辰即使是在灵泉之中,亦有了精准的方向。尤其是之辰,健壮的身体本就缺少灵力,从前没有家族势力,到了圣域后,每月能够领到的丹药也是有限,唯有灵力场才能助他突破。如今这灵泉水,竟然直接冲刷他的每条经脉。怪不得圣尊痴迷此地! 三人一直潜至灵泉万仞之下,羌的面色渐渐惨淡无光,身旁的之辰全身经脉亦变的狰狞。二人这一路深潜,体内灵力已不知换了几次,只感觉血脉贲张,心神难守。扶苏隐隐感觉身体下方似有光亮,但是身旁二人眼见就要撑不住,他果断带着二人出了灵泉。 “这里是两枚定神珠,你二人歇息一日还可继续向下探探。扶苏方才观下方似有光亮,且灵力愈来愈强盛,说不定真有一些个圣物。” 羌两眼放光,惊呆的嘴巴怎么也合不上。之辰感激的道了谢,将其中一枚定神珠收入囊中。羌见此状才反应过来,急忙将剩下的一枚自扶苏手中接过,躬着身子连连相谢。 “扶苏上神此番前来只是为了相助我等完成圣令吗?若是有其他的事情,不妨直言,羌必会竭尽全力为您效劳!” “扶苏倒是真有一事想问问羌大人……” “请讲。” 扶苏似是不好开口,又实在没了法子,便犹豫着问道:“你们的圣尊在散族之时可曾救过一名女子?”扶苏顿了顿又说道:“美貌的女子。” 原来上神是为此事而来!羌心下为难,也不知是谁嚼舌根子,就连他自己也琢磨不透圣尊与那两位姑娘的关系,可眼前的扶苏上神的的确确与圣尊相恋过。他思前想后,谨慎的回道:“圣尊在散族之时破了青楼私自炼制源脉一案,捎带着将那湘雅阁内的一众风尘女子都给放了……其中有一些仍是良家女子。” “可有特别的女子?” 羌的额头上直冒冷汗,是说还是不说呢,又当如何说呢? “禀上神,倒是有位女子生的倾国之貌,乃是那湘雅阁的头牌姑娘。与圣尊早已相识,实为故人。”之辰回道。听闻扶苏上神与圣尊早已结缘,说不定上神认识呢。不如如实相告。扶苏上神如此谦和之人,之辰实在不忍有所欺瞒。 “哦?”扶苏挑眉问道“故人……你可知这姑娘芳名?” “苏曦妍。” “苏曦妍……”扶苏喃喃道,随后浅笑道:“原来是曦妍。本君认得的。她竟流落至那种地方了。墨儿允她留在身侧是情理之中的事。” 果然认识,之辰与羌同时松了一口气。 “她如今在何处?怎得没有随你们圣尊回圣域?是圣域有何忌讳吗?” “曦妍姑娘不知为何随日神君去巫魃了。此事圣尊也是允了的。” “看来扶苏不在的这段时间,墟域发生了不少事。墨儿依旧费心如斯……”扶苏紧了紧眉头,轻轻叹了一声道。 殿灵姗姗来迟,愁云满布的走了过去。见到南荣瑾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般,不顾旁边有圣域来人,便直言道:“瑾儿小叔子,你若是能帮我劝劝你长姐,我便把我那几套仙家术法通通教于你!” …… 南荣瑾登时便呆了双眼。小叔子?莫不是殿灵上仙方才去寻他长姐,是为……表明心意?他竟然心悦长姐? 羌直觉得心累,眼前的这位上神的事情还未理清楚,又来了一位。难道天界就没有貌美的仙娥了吗?怎得这上仙偏偏要到他墟域来寻娘子! 目送两位飞回了天界,之辰顿时浑身清爽。回过头来见羌似有所思上前询问。羌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道:“那日你去了当铺,自然不知晓湘雅阁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当圣尊救出了曦妍姑娘,却不知令圣尊真正动怒的是另外一位姑娘。” “另外一位姑娘?”之辰狐疑道:“我只见了曦妍姑娘一人啊。” 羌摇了摇头,并未多言。此间关乎到羽笙的名声,他必是不能提及当日之事的。 芍卜与池修等了大半日,直到午茗自命盘飞阁中回了大殿,扶苏与殿灵才赶了回来。哪曾想扶苏那张脸倒是正常了,可身旁的另一张脸却是满脸阴鹜。 再三追问之下,殿灵才厚着脸皮交代出被南荣黛拒了的事情。原来这窈窕淑女未求得,教殿灵白跑了一趟南域。几人皆是摇头叹气,戏耍殿灵。殿灵面上泛起红晕,直想找个缝钻进去。唉,还不如憋在心里,不告诉这几个落井下石的幸灾乐祸之人。 为了宽慰芍卜等人的担忧,扶苏将南域之事说给了几位上仙听。池修瞠目结舌道:“南荣、南荣墨这是要把墟域翻个底朝天吗?不会又被天鹤抓了什么把柄去吧?” “她此事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出师有名,天鹤不会轻易动她的。只是墟域乃是仙下之都,神秘莫测。虽属三界之中,格局却似在三界之外。正因如此,亿万年来,墟域圣尊皆由我天界任命。若真被南荣墨翻出个什么……”午茗的语气愈发凝重,抬眼谨慎的看着眼前几人,不再往下说。 大殿之内陷入沉寂,午茗手中掌控着三界命盘,定然是确定之后才有了方才的猜测。若真如午茗所言,就不只是软禁扶苏六年的事情了。虽然这等惩处已属严重。 “我等皆帮着南荣墨将此事压下去。扶苏,你去寻南荣墨商量商量。” 扶苏微微摇摇头,对芍卜说道:“墨儿如今还在闭关当中,圣域众人只听命于她,不会听旁人的。” “你的也不听吗?”芍卜忧心忡忡,急切的问道。 “若是听得扶苏一言,当年就不会发生南荣墨一声令下,圣域众将士杀向天族将士的大战了!” 第109章 二妞谢恩 池修至今回想起当年圣域将士的士气,仍不寒而栗,他到现在还在怀疑南荣墨手中是不是有什么秘制迷魂汤,给圣域将士灌了个遍。 芍卜喃喃道:“那便只能压一压了,待南荣墨出关我等立即前去圣域跑一趟。” 接下来半月有余,殿灵都没了寻南荣黛的心气儿,日日待在殿中闷闷不乐。没了殿灵在一旁的喋喋不休,扶苏等人倒是落得了个耳根清净,皆觉得此番殿灵遭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羌与之辰吞了定神珠后又试了十多次,可就在每次就要探到那束光时,身体便开始极度不适,二人只得返回。 南荣瑾与弟子们站在灵泉边上干着急没法子。亏了羌与之辰不肯罢休,亦是不肯辜负扶苏上神赐予的两枚定神珠。终于在足月之后,硬是触到了那束光亮。 当二人突破光束之后,意外的进入到另一方天地。若是这二人去过北域,怕是会直接被吓晕过去,此方天地与北域秘境一模一样! “首侍,圣尊出关了,传您入圣殿!” 午后,殿下一名弟子来禀,言语间尽是喜色。羌芜二人此刻正回了圣域,同在达奚亦泽殿中,听闻皆是大喜,竟当着弟子的面作个了大大的拥抱。达奚亦泽允弟子退了下去,带着羌芜二人直奔圣殿。 紫色冠服,白底罩衫绯色流云,南荣墨照旧一尘不染,坐于圣座之上。达奚亦泽自入了大殿便抬眸遥望这个身影。南荣墨似乎是恢复了,但是以他的修为还是看不出个真正的状况。一月有余未得相见,达奚亦泽仿佛也是清瘦了些许,棱角分明的脸颊竟是微微塌陷下去,气色也是憔悴了不少。南荣墨茶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即不见。 “圣尊,方才出关吗?”达奚亦泽行了一礼,又柔声道:“身子可是恢复了?” “嗯。”南荣墨淡淡答到。她言语一贯不咸不淡,旁人很难听出她的心情波动。达奚亦泽亦是如此,无法从这一个简单的字上面判断出南荣墨的真实与否。他只能盯着南荣墨的脸仔细打量。 南荣墨没有理会达奚亦泽投来的炙热目光,又问道:“本尊闭关期间,可有何事需要上报?” “圣尊,有重大发现!羌芜两位大人此时正在殿外。” “传。” 羌芜二人刚刚回圣域,在天侍阁没待了多久,便又来了圣殿。这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以至于说话间嗓子带着几分嘶哑。可见这二人办事亲力亲为,下了大的功夫。南荣墨命弟子摆了些灵果与茶水,允殿下三人坐下来回禀。 日暮沉沉,南荣墨若有所思。她揉揉额头,沉默了好半天。羌芜二人与达奚亦泽相互递了个眼神,生怕是南荣墨方才出关,身体不适。可是如此重大事宜,他们无法做主。自前几日,羌在秘境之中与芜与文元意外撞到后,便知三域竟在万仞之下是相通的。但是具体是如何相通,三人无法完全得知。其中最大的阻碍便是南域的灵泉,除了吞下定神珠的羌与之辰,其余两人皆无法进入。 “既有此等发现,本尊必是要亲自走一遭的。再过几日,圣域事宜处理的差不多了,本尊便动身。你们几人先在圣域歇上几日。” 羌芜二人退下回了天侍阁休息,唯有达奚亦泽神色凝重,眼皮跳个不停。他跟随南荣墨出了圣殿,一直护送南荣墨回了寝殿。只是二人行至那条大道时,南荣墨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她一直盯着前方的眼睛渐渐生涩。达奚亦泽依稀记得,他第一次陪同南荣墨走在这条路上时,他们的前方站定着一个清瘦女子。他还记得,一向冷淡的南荣墨微微勾起的嘴角。 羽笙,你如今在何处呢? “你不必担心本尊,回去罢。” “圣域之事我已处理的所剩无几,你哪里还有需要亲自处理的?” 若不是身体有恙,为何要推迟几日动身。从前的你遇此等事宜,皆是刻不容缓,立即动身的。 南荣墨仍旧盯着前方出神,淡淡回道:“我只是有些累罢了。” 累?我认识的那个女子从来不知累是何种滋味。达奚亦泽心中的苦涩直溢到口中。他自衣袍中摸出一块龙纹兽骨腰牌,指尖不停在揉搓着上面的龙纹,犹豫不定的看着南荣墨。 “圣尊——” 南荣墨与达奚亦泽一齐循声望去,一个女弟子蹦跳着跑了过来。达奚亦泽慌忙将手中的腰牌收了回去。 “她是你在散族救下的那名女子,如今到了宁天座下做弟子。”达奚亦泽知晓南荣墨也是认不出眼前的童二妞了。 “竟能到宁天座下,可见你的本事不小啊。”南荣墨上下打量了几下子,又赞许的说道:“确实不错。进步如此之大!看来宁天对你这个女弟子是格外看重的。” 童二妞脸上飘了两朵云彩,羞涩的低下头笑笑。 “你若是要向圣尊谢恩,这便是见过了。圣尊刚刚出关,需要回寝殿歇息。”达奚亦泽言辞甚是威严。 “我……弟子还想与圣尊说些个其他的事情……” “若是那日问的事情,便也不用问了。此乃圣尊的私事!” 南荣墨疑惑的看向达奚亦泽。童二妞见达奚亦泽一脸冷色,怯弱的又是低下头,小声说道:“不是那件事。” 南荣墨看看眼前二人,对达奚亦泽说道:“你且回去罢。” 达奚亦泽没好气的瞪了童二妞一眼,无奈离去。他本是担心南荣墨的身体,可这个女弟子丝毫没个眼色。 见达奚亦泽离去,童二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南荣墨被她吓了一大跳,皱眉道:“你不必如此相谢,这也是你自己的机缘造化。日后多听你师父的话,效力我圣域便是。” 童二妞缓缓抬起头,却是泪水涟涟道:“圣尊,二妞有罪!” …… “那日达奚首侍告诉二妞,圣尊身边的美人未与圣尊一同回圣域,二妞便知定是圣尊对她生了嫌隙。这都怪二妞。还望圣尊能够寻回她,她是个好姑娘啊。圣尊治二妞的罪吧!” 第110章 心神失守 “你多虑了。曦妍去了外域,羽姑娘……羽姑娘有她自己的去处。” “她怎会无缘无故回去呢?二妞分明见圣尊为了她怒杀湘雅阁的小厮。” “你到底是有何事要说呢?” “圣尊。那日……那日二妞说了谎话。那小厮并不曾玷污了羽姑娘,是二妞的错,二妞与那小厮有仇,便……” “什么?”南荣墨忽然情绪激动,至于眼前女弟子与小厮有什么大仇,不用想也知晓。可是笙儿…… “那为何笙儿回了客栈后神色异样?” 童二妞早已料到南荣墨会是一副什么反应,但还是被南荣墨此刻的失态吓的停止了哭泣。回想起当日南荣墨在湘雅阁对小厮的手段,她瑟瑟发抖,吞吞吐吐的回道:“他只是对羽姑娘欲行不轨,可是……可是丽娘进来将他踢开了。” 南荣墨只觉源脉又烦躁不止,有紊乱迹象,慌忙间教童二妞离开,自己匆匆赶去了灵力场。 月如钩,泪哽喉。灵力场内,南荣墨独坐金色光芒之上,体内源脉不断受之冲击,似熔岩般重新炼化融合。 若笙儿清清白白,那她离去的原因就不会如苏曦妍所言,由此推断,苏曦妍必是对她说了谎。那笙儿又是出了何事才会离自己而去呢?在自己身体最危难之时,连句道别都没有。唯一的可能便是迫不得已,只有一种原因令她做出如此匆忙的决定,那便是笙儿有性命之忧!而这个威胁不用想都是来自说谎之人。苏曦妍…… 忽听金芒之上发出咔嚓的破裂声,南荣墨心神失守,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溅到下方的金芒中,霎时一阵可怕的滋滋的熔炼声传出。南荣墨木讷的抬手自唇角摸上一抹鲜血,怔怔的看着手指上的猩红,竟从虚空倏然坠落,直直落到下方的蒲团之上。 笙儿,我南荣墨从未嫌弃过你什么,你如今在何处?你在何处? 仙遗百灵阵法直通仙界,百灵镜中南荣墨的身影摇摇欲坠。 午茗惊愕:“你不是在闭关当中吗?怎可以一己之力开启百灵镜!” 南荣墨神色惨淡:“午茗,求你一件事!帮、帮我在三界命盘上查一人……凰族一个叫羽笙的女子,她此生命数可尽?性命尚在?有无丧命之忧?我现在就要、知道……” 午茗顾不上许多,闭上双眼,识海中出现仙气萦绕的三界命盘。他缓缓开口:“凰族,羽姓,长老黎之独女……”三界命盘上的记载不得泄露,午茗找寻到后,睁开双眼:“尚在,且……”午茗斟酌片刻,不知该不该将命盘上的年限告知,眼见南荣墨支撑不住,便也豁出去了:“且源脉强盛,长寿!” 百灵台轰然破裂,这是非正常撤阵,定是南荣墨灵力不支没来得及收回。午茗重归识海,将特意翻阅过的迹象掩去。 命盘之上,笼罩在赤色光晕之下,一个大型阵法图缓慢运转。赤色翎羽之上,一个小小身影蜷缩在一角。身上的源脉一点一点流逝,丝丝缕缕融入阵法之中。紧接着自她的心口生出一层霜花,渐渐蔓延至周身。愈来愈厚,直到这个身影不再挣扎,被包裹成一粒纯度极高的菱形冰晶。 水火本为寒热的两极。照理来说,如此大的凰族阵法定能将这小小冰晶炼化,可事实上,这冰晶完好无损的躺在这阵法之上整整两年有余。山花烂漫,微风拂面,凰族再次迎来春日。赤色阵法百年如一日的运转,之上的那粒冰晶渐渐消融,露出一个白色身影。 那个身影先是微微抽动了几下子,而后自阵法之上站起。白衣飘飘,眉间一颗菱形闪耀的冰晶,白皙的胳臂上缠绕着一只银色镂雕凤凰臂钏。她捂着疼痛的胸口,感受着体内源脉的丧失,一滴泪划过脸颊。作为一个凰族后裔,她竟然失去了火凰的源脉。 这是否是老天对她的惩罚?昔日她将苏曦妍那条孱弱的青龙化为灵力融入体内,今时连同她原本强盛的本族源脉一同化为乌有!周身冰寒到了极点,尤其是心口,一阵寒冷,她微启双唇,自口中飘出几片霜花。 她嘴角露出惨笑,自今日起,她不再属于这个古老的灵族了。现在的羽笙只是一个时常心口疼痛的病秧子罢了。忍着疼痛,羽笙飞身而下。 没有那人来过的气息!山野没有,溪泉没有,阵法之上更没有…… 她终是错付了情愫! 她还是想她,念她,可是她不会再去寻她。她已经失去太多。现在的南荣墨应该过得很好,苏曦妍一定随她回了圣域,站在她的身边,与她一同睥睨天下。她回去只能给她添堵。南荣墨或许会念及旧情,留她在圣域,养着她,护着她…… 这不是她想要的!即便如今自己落魄至此,她也有作为一个凰族后裔最后的尊严。 笙儿,算了,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争也争不来…… 或许自你对她动情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这场情殇,自你执意离开凰族追随于她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此生劫难!羽笙回首眺望笼罩在阵法之中的母族,阵阵失神。她没有再流一滴泪,转过身,毅然离去。 扶苏与达奚亦泽兴冲冲的赶来之时,却被弟子告知南荣墨自圣殿回来,直接到了灵力场闭关。二人面面相觑之时,弟子又急匆匆颤声道南荣墨在闭关中出了意外,昏迷不醒。震惊之余,达奚亦泽迅速封锁了消息,与扶苏进了灵力场中。 “我便知道她并未恢复。从前的她怎会见如此重大的事宜后推迟几天才动身,定是身子抱恙。”达奚亦泽痛恨自己没有将南荣墨护送回寝殿。 扶苏安慰道:“墨儿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我这便为输送仙力。” “她都昏迷了,你竟说她不会有事?” 达奚亦泽言辞激动,冲扶苏怒吼道。见扶苏抬眸愣在那里,才反应到自己的失态。他太过害怕会失去南荣墨。纵使南荣墨从未知晓他的心意,纵使南荣墨从未接受过他的心意,可是只要她在自己的眼前,他便是幸福的。 第111章 巫魃婚讯 达奚亦泽此刻的神色不必言明,扶苏自然心中明了达奚亦泽对他怀中女子是如何的心思。他的墨儿,还是被旁人惦记了去! “是我急躁了。扶苏。你……你怎知她会无事?若……”达奚亦泽长吁一口气,平复了些许的心绪,强压躁动问道。言语间平静了不少。 “她身怀我体内上神之血的精元。” …… 达奚亦泽只觉喉咙干涩,痴痴的盯着南荣墨眉间那点丹砂瞧了半天。扶苏将南荣墨的衣衫退下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如此多余,逼着自己转过身去,“亦泽竟一时忘了,扶苏乃是上神……”说罢艰难的迈开步子,缓缓走出了灵力场。 眼前一片水雾,天地模糊成一片,达奚亦泽伸手探去,南荣墨的面庞仿佛就在他的眼前。墨儿,我多想能同他一样,如此称呼你。哪怕只此一次。 空气渐渐凝结,达奚亦泽眼前的模糊愈来愈重。仙都竟然也见了霜花?他直觉得浑身冰凉,无路可退,无路前进。 灵力场内,扶苏对于南荣墨这具早已炼化的肉身理所当然的没有一丝惊讶。南荣墨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发丝自然的散落在他一尘不染的衣衫上,一如他们当年的情谊。 南荣墨渐渐苏醒过来,睁开眼,引入眼帘的便是那张无论何时皆令她安心的脸。她浅浅的笑了,伸手探上扶苏的面颊,轻声道:“你来了。” “我一直在。” “你还是用了那两滴灵兽之血。” “只要能保你无事。”扶苏说罢,神色黯淡,又说道:“无论你是否还是扶苏一人的。” 南荣墨闻言,渐渐垂下双眸,静默许久有气无力的说道:“墨儿遇到了令自己心神失守的女子。” 面对扶苏,她永远不必刻意讨好,亦不必刻意伪装。他总是令自己甚是安适。即便是原本残忍的话,仿佛也不必考虑太多。心中所言如实相告便可。 “扶苏已经知晓。那墨儿要去寻她吗?”扶苏柔声问道,波澜不惊,不见风雨。如一束暖阳融进了南荣墨的心脏。 “嗯。会的。” 云渐浓,长空降,历历旧事恍如昨。灵力场内,五色灵力之光映照一对璧人。扶苏怀抱南荣墨,一夜分毫未动。他们便是如此的默契。最是心灵契合人,奈何前缘难再续。漫漫岁月冰如霜,不见昨日少年郎。 圣域之人又仿似回到了当年巅峰时刻,圣尊的修为不减反增。 扶苏上神与达奚亦泽片刻不离左右,直接将羌芜二人随身在侧的权力夺了去。 这二人丝毫没得了清闲。因为南荣墨出关之后,秘密去了南域的灵泉。在两只脉瞳的帮助下,竟发现墟域实则为真正的仙都。南域灵泉、北域秘境、西域雪山、散族深潭,整个地下通道连接在一起呈现出一条飞天的金色巨龙。龙头直上圣域灵力场,龙尾甩在散族深潭。 羌芜得了密令,带了修为与体魄皆可承受强盛灵力的几位圣域天尊到了秘境之中提升灵力。其中达奚亦泽最是春风得意。圣尊似乎有意栽培他,圣域所有事宜皆交于达奚亦泽处理。除此之外,竟亲自指点他的域技术法与灵力修为。 这也无可厚非,因为达奚亦泽的天赋的确值得圣尊如此待他。 这样过了两年时光。达奚一族在达奚亦泽的带领下走出了逆鳞之战后的阴霾。人人皆言,达奚亦泽比他的父亲殇更有作为。但是无人再提殇,更无人会把达奚亦泽当做逆鳞之战的余孽。 这一日,通灵玉传信,巫魃少主不日大婚,邀南荣墨前去。 原本此事为大喜,南荣珂那小子竟要结婚了,惦记南荣墨的人不就少了一个吗?可一想到巫魃还有一个心机颇深的倾国佳人,达奚亦泽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于是他又想到了那一招,软磨硬泡。可这个招数如今却是失了作用。 达奚亦泽如今掌管圣域诸多事宜,实在脱不得身。故南荣墨只带了扶苏一人前去。 “主上,长姐素日最爱喝什么茶,神女命婢女去寻。” “墨姐姐……你还是将我巫魃最名贵的寒岛紫烟准备一些个罢。墨姐姐常喝的茶乃圣域秘制,用以提升修为的。我们不必刻意效仿。将巫魃最好的给她尝尝,这番心意她会知晓的。” “那神女这就命婢女去准备。” “嗯,就要大婚了,你……注意些身子。” 汉水神女倏地抬眸,眼前之人仍旧背对着她望向窗外,他此刻的面色与心绪皆是无从知晓。 这两年来少主能遵照父母之命,娶她为妻,已是待她不薄。虽然知晓住在主上心底的那个女子并非是她,但是他的心里亦是有她神女的一点位置,这便足矣。 “谢主上挂念,神女退下了。” 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南荣珂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失神,思绪飞到两年之前。 穿过遮天蔽日的雨林之后,再没有见一束日光。这便是巫魃的领地了。 巫魃虽属阴暗之地,使得自小长在仙都的南荣珂有些无所适从,但是他体内愈来愈舒适的经脉告诉他,此处更适合自己的体质。更提醒着他的身份,他的故土,皆属于这方天地。 继位之路并非他想的那般艰难,相反,异常顺利。许是那毒妇造的孽罄竹难书,对于他的归来,巫魃众臣欣喜万分,百姓更是夹道相迎。 那日踏入沉戈(巫魃都城)之时,他心中忐忑万分。这是第一次离开长姐的庇护,离开自己熟识的土地。身侧虽有日神君与兰天尊相护,他依旧紧张不已。入了这城门,他便是巫魃的帝君了。 前方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剑雨血林,他必须全力以赴,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这一路自日神君口中得知了不少往事。每每想到生母夏夫人在巫魃受尽毒妇欺辱,他便气愤到不能自已,恨自己没有早出生几年。如今毒妇已死,他能做的只有将这巫魃江山坐好,才不愧对母亲此生的颠沛流离之苦。 第112章 逼婚之宴 作者有话要说: 守城兵将一眼便认出日神君,飞奔前来。 一眼扫过去,目光便停留在了这个十七岁少年的脸上。听闻回来的云师雷公所言,他们已寻到少主,少主安好无恙,很快就会回到巫魃。 此消息一出,巫魃上下无人不喜。日神君归来一行人中,一个腰圆体胖的肥婆,一个鬼面黑衣人,还有一个乃绝色美人。不难猜测,只有这个少年才符合少主的年纪。细细看去,眉眼间像极了当年的夏夫人。 得到日神君的肯定后,这名守城兵将又返回去急急相报。许是太过激动,平坦坦的大道上竟摔了个跟头。须臾,城中便抬出一顶暗红沉漆的轿撵。远远望去,城内百姓比肩接踵挤在大道两旁,一时人声鼎沸,场面壮观。 巫魃百姓自动将大道中央让开,且没有一人挤上前来。南荣珂与城中百姓遥遥相望,感慨万分。他看了看华贵庄严的轿撵,说道:“我巫魃百姓受毒妇淫威多年,今日对本君如此热情相迎。本君必得对得起他们。这轿撵不坐也罢。” 日神君闻言甚是动容,但仍旧是相劝道:“少主,您为了回巫魃,这一路奔波劳苦。还是上轿撵罢!” 南荣珂不为所动,径自走入城中。日神君见此连忙跟上。 城中百姓见归来的小帝君风尘仆仆,脸上倦意明显,却舍弃轿撵,徒步入城,纷纷屈膝跪地叩拜。霎时欢呼声震耳欲聋,响彻天际。 日神君看着这个年级轻轻的身影,心中壮志有了归处。虽流落在外,但多年的世家培养,与南荣墨的庇护,使得南荣珂不仅继承了父亲的英勇,亦心怀悲悯苍生之念。 南荣珂自幼受南荣烨霖与南荣墨影响,对于巫魃诸事颇有自己的见解,再加之日神君、云师、雷公等老臣相助,登位月余后,巫魃形势已见起色。令日神君唯一尴尬之事便是汉水神女一族的处境。 神女与主上婚事在二人出生之前就已定好,在南域之时,二人也是见过面的。可是回巫魃之后,主上对此事只字未提。日神君着实头疼。只能旁敲侧击。可是他既未言明,主上便装作若无其事。以至于一拖便拖了足足一年。 巫魃诸事已步入正轨,众臣明为帝君歌功颂德,实为提点帝君大婚一事,办了一场盛大宴会。 南荣珂原本心情尚佳,可殿下众多舞姬簇拥之下,竟出现了汉水神女的身影。南荣珂面色一滞,手中握着的金色酒樽瞬间化作一团废铁。汉水神女害怕的愣在原地,大殿之上一片寂静。南荣珂未发一言,拂袖而去。宴会虎头蛇尾,就此结束。 “主上,若您不喜欢这神女,大可将她娶进来,再在众臣尚在闺阁之女挑选几个中意的做妃子,汉水神女一族在我巫魃高贵显赫,长此以往,恐族中……” “传她来见我!” 日神君原本以为就算磨破了嘴皮子,南荣珂亦不为所动。不想今日终于松了口。他还想叮嘱一些什么,可见到南荣珂那张难看的脸,又摇头咽了回去。 神女此刻已褪下舞姬华裳,眼角泪痕仍旧可见。她小心翼翼的抬眸,不敢再上前一步。 南荣珂长叹一声,眼前女子身份尊贵,不远万里到墟域寻他,又苦口婆心相劝。一年前他回巫魃,她站在云师雷公身后,探出头不时的打量他……这一年来,她为了练习剑法,不知受了多少伤,这些他一清二楚。 神女见南荣珂久久未开口,逞强道:“便是你今日让我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我亦不会罢休!” 神女生的玲珑可爱,此刻一本正经,将两个腮帮子憋的圆鼓鼓,南荣珂不禁失笑。他抬手轻咳一声,将那声笑掩饰了过去。 “堂堂神女,巫魃帝君未婚妻,在众臣面前扮作舞姬搔首弄姿取悦旁人,你当是很好看吗?现在居然还敢在本帝君面前强词夺理,振振有词!” “本神女可比那舞姬跳的好看百倍!是你……”神女不甘被南荣珂看低,一时激动出言相驳。不想话说了一半,才将南荣珂方才所言全部入耳。忽然睁大双眼惊喜的看向南荣珂。 若她没有听错,他言外之意是自己身为他的未婚妻,不可教旁人看了去…… 南荣珂实在无法忍受神女投来的目光,闪开身子,走向一旁,又郑重其事说道:“舞姿还说的过去,可是你的武技呢……” 神女当下便泄了气,低头盯着胳臂上的伤痕,闷声说道:“武技很难呢,若是此武技与彼舞技相通,你也不会瞧不上我啊――”说罢抬眼瞧瞧南荣珂并未面露怒色,又小声说道:“反正就算是把我这全身筋骨都拆开,怕是也练不成你长姐那般的本事。” …… 片刻之后,南荣珂挑眉佯装生气道:“你这是对墨姐姐心存不满?” “神女没有。只是对自己心存不满罢了。” “本帝君倒是见你自信的很!” 神女悄悄瞥了南荣珂一眼,嘟囔道:“好歹我也是汉水神女。”言语间尽是委屈。 南荣珂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两三岁的女子,不禁问道:“你小小年纪,怎会有胆量到万里之外去寻我?” “阿爹阿娘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你可是我未来夫君,若神女真有什么闪失,你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你还未曾见过我,便如此笃定?” “你是我夫君啊……” 莫名其妙的信任,莫名其妙的打动了南荣珂的心。他思虑片刻,漫不经心的说道:“回去告诉你的母族,不必为你我二人的大婚操心。明年今日,便是你我大婚之时。” “为何是明年?”神女脱口问道。 …… 问话不过脑的女子,你还真是直白的特别。 “你太小了,再长长――” 神女出了帝君的殿宇,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她将南荣珂所说的每一句话在脑海中又重复了一遍。脸上登时发烫,她在殿中脱口而出的那句,会不会被他耻笑了去,自己竟如此不自重。另有…… 第113章 流水无情 太小了,再长长……南荣珂竟然嫌弃自己年纪小?可他也才十七岁,不过是行了冠礼而已。 罢了,计较这些做甚,还是回去将这喜讯告诉阿爹阿娘去,他们已经为这件事担忧了许久。 南荣墨与扶苏二人在南荣珂大婚的前一日匆匆赶到。日神君忙的不可开交,于是迎接二人的事宜便交到了云师雷公手里。同来的自然还有苏曦妍一人。 时隔两年,再次与南荣墨相遇,苏曦妍心性已全然转变。对于南荣墨,她此生都是心有不甘,可是在她到达巫魃半年后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彻底断了她对南荣墨的念想。 彼时巫魃云君的府邸早已荡然无存,南荣珂念及云君一代忠臣,不仅在原处建了与昔日云君府邸一模一样的宏伟建筑,并令云君官复原职,赏万金。苏曦妍因一直倚靠云君,便住在云君府邸。 如此过了半年,一日夜晚,她与云君得帝君秘传,深夜入殿。待他们入了殿中,不由分说便被士兵五花大绑押入地牢之内。 帝君、日神君、云师、雷公四人已在地牢之内等候。巫魃本就暗无天日,这地牢之内更是阴森恐怖。苏曦妍倒是被赐了座,只是身上绑着的绳索未被解开。反观云君,已被吊在了刑架之上。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她完全不知所措。眼前四人对她视而不见,把矛头对准了云君。云君的鬼面被士兵摘了去,露出了满是刀疤的狰狞面目。 日神君望着这张脸,半眯双眼,缓缓开口问道:“交代了吧……十夜!” 云君猛地抬头,对上日神君凌冽的双眼。他下意识的扫了其他三人一眼,沉默片刻之后,倏地哈哈大笑道:“十夜……十夜!”说罢两行热泪滑出眼眶,感慨道:“日神君竟然还记得我十夜!那日神君还记得听尧吗?” “本君便是记得听尧,才记得你十夜。”日神君幽幽回道。 苏曦妍自二人的言语间感觉出了阵阵悲凉与沧桑。她很快明白过来,眼前的云君并非真正的云君,而是云君的胞弟十夜! 十夜老泪纵横,咬牙问道:“那日神君可知晓听尧大哥如今在何处?” 日神君长叹口气,艰难说道:“此事你我二人已在墟域之中说过。” “哈哈……”十夜言语间带了几分嘲讽,几分怨恨,长笑道:“好一个已经说过!如今再说一遍又何妨?你是怕夜半惊魂,昔日好友与你诉被害之痛吗?那你可知,我十夜这十七年来夜夜梦到满门被屠的云君府邸,几十万我云君麾下将士尸横遍野的汨川!” …… “今日怎得不见帝君围我云君府邸了?你可知当年你的父亲如何屠杀我云君一族?”十夜直视南荣珂,颤声道:“仅仅一夜间啊……我云君一族不论是手无寸铁的妇人,还是昔年随他轩正征战四方的将士,被杀了个一干二净!就是……”十夜哽咽,艰难的说道:“就是那……五岁的小米粒都没放过……他……他可是……大哥的独子啊!若今日他还活着……也该坐上巫魃的云君之位了……” 云师雷公二人听闻此言,忆起当年之事,掩面而泣。 日神君喃喃道:“听尧乃我多年好友,昔日云君一族遭难我怎会不痛?可是,十夜啊……你可知?屠戮云君一族的命令并非是出自轩正,而是他身边的毒妇。” “毒妇?”十夜哂笑:“若没有他的纵容,毒妇有何胆量行此举?明知我云君一族受了冤屈,他又在何处?他没有为我云君一族讨回公道,而是醉生梦死在了那毒妇的温柔乡!” “你不是不知,当年毒妇已然把持大局,主上根本——” “不必再替他辩解!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昔日我大哥誓死追随于他,却将性命断送在了他的手上!”十夜愤恨的说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十夜,你又何尝不是呢?夏夫人百般庇护你,甚至于前往墟域也将你带在身边,可你怎能害了她的性命!” 墨沉雪至死也未曾明白过来,这一切幕后推手实则是他十夜。是他将她内心的嫉妒搅了个天翻地覆,是他怂恿她抢夺血祭阵法,亦是他出卖了她,将一切罪责推到了她的身上。那个愚蠢的夫人,自始至终,不过是他复仇的一颗棋子罢了。而她还天真的以为,他十夜是她手下的一个忠实奴仆。 至于夏夫人……十夜的眼神迷失了只一瞬,便又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若是她成了气候,哪还有毒妇的位置。我云君一族的灭顶之灾,她逃不了干系。” “是你害了我母亲?” 十夜并未逃避,对着眼前这个少年说道:“是我,是我唆使墨沉雪去夺你母亲手中的血祭。我没想要她的命的,从未想过。可是……造化弄人。她本就命苦。” 南荣珂依稀记得母亲是为了从墨沉雪手中将他抢过来,血祭也破裂了,墨沉雪将母亲推了一把,母亲便倒地了……他那时年幼,头还昏昏沉沉,所有的事情只是有个大概的影子罢了。而今日才真正知晓,他的母亲曾背负了多大的痛苦。 “如日神君所言,冤冤相报何时了。既已证实了此事,本帝君与你再无话可说。云君一族的冤魂,本帝君会着人行了法事,告慰忠臣亡魂。另建将士衣冠冢,枉死多少,便建多少!今日本帝君立下誓言,只要我南荣珂在位一日,便不会再发生此等冤案。至于你,恕本帝君无法放你出去,你在这地牢一日,便一日三餐不断。”南荣珂忽然甚是想念自己的母亲,那个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十几年来,第一次体味到思母之痛。他不愿在此地多停留哪怕一息。行至地牢铁栏之处,又淡淡道:“莫要再惦念血祭了。你关在这里,便与它再无瓜葛。本帝尊不会让巫魃任何人死在此禁术之下。” 牢内传出十夜悲痛的一声嘶吼,是愤怒,是不甘,是悲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幻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名字还你啦 7瓶;21620819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沉戈赴宴 苏曦妍被日神君带出了地牢并松了绑。日神君自衣袖中取出一件头饰。这头饰呈金□□状,由几条银色珠串编制而成。珠串相交处,皆镶嵌着一颗墨绿色的灵石。珠串又自灵石之中单独垂下,共五条珠穗,垂在耳后与发间,甚是华美。 “这顶灵石冠饰是墨公子日前送来的。戴上之后,可缓解曦妍姑娘蚀骨之痛。” 苏曦妍捧着这顶冠饰,想问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日神君见状安慰道:“墨公子对姑娘情谊深重啊!还望姑娘珍惜。她推测出了一切事宜,也知你对她所爱之人的所作所为。她有一言让本君说与姑娘听。” “神君请说。”苏曦妍肩头微微颤抖,心中忐忑不安。 “本是美娇娘,错付无心郎。” 苏曦妍弯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终究是她这落花有意,南荣墨流水无情。 眼前的苏曦妍身着墨绿色的衣衫,衣衫肩部镶着几排金色甲片编制而成的垫肩,两只垫肩之间相连着几条金色珠串,垂在露出的半截白皙脊背上。头上则带着那顶软顶灵石发饰。 不得不承认,苏曦妍是这世间少有的美人。这种美夺人心魄,令人窒息。 这两年来,她一直戴着南荣墨送给她的这顶发饰,虽脱离了丹药,但是不再受疼痛所扰,身体逐渐恢复。体内灵力随着犰狳甲片的出现会瞬间增强百倍,算是因祸得福了。 那时她才从日神君口中得知,自己一直以来服用的丹药实则是将自己炼制成极阴阵眼的丹药,若非南荣墨及时推测出这一干事情,她怕是会随着十夜的阴谋化为灰烬。 她此刻站在云师雷公二人身边,看着南荣墨与扶苏一同走来,强忍着在眼中打转的泪水。她以为她放下了,可是眼前这个身影,依旧牵动着她的心。原来,这颗心此生是为眼前这人而生,并不受她自己左右。 “扶苏公子,还记得曦妍吗?”苏曦妍行了一礼,波澜不惊的问道。 如今的苏曦妍心性大变,言语间自然少了那份骄矜,多了几分淡然与真切。 扶苏依旧是十年前她见过的那般不染纤尘,谦和温润。衣袂飘飘间更显超凡脱俗,反倒是身边的南荣墨浑身上下透出凌厉的王者之气。 这倒也说的过去,扶苏本就在仙界随性自在惯了的,不曾任过一官半职。而南荣墨却任帝尊、任圣尊已多年。脾性也是比扶苏刚硬了几分。 “扶苏自然记得。当年曦妍姑娘便惊为天人,如今更添了几分英气。”扶苏轻轻说道。 “扶苏公子所言一如当年,听之令人如沐春风。” 苏曦妍眼神飘向身边的南荣墨,直觉得双眸有些吃痛。 南荣墨见苏曦妍眸中晶莹,倒是先开了口:“曦妍,一切可安好?” “嗯。”苏曦妍应了一声,急急将目光瞥到扶苏身上,她深知再多看南荣墨一眼,便会情不自控的扑到她怀中放声痛哭。她是如此想念她。 苏曦妍倒吸一口气,极力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对云师雷公说道:“这位扶苏公子乃仙界上神,这位墨公子想必云师雷公见过,便是主上的长姐了。也是仙都的圣尊。” 云师雷公二人欲行大礼,谢当年南荣墨相救帝君之恩,被南荣墨拦下。这礼她已受过,云师雷公皆是忠臣,她自觉受不起,便道:“望云师雷公多多费心,珂儿日后的路还很长。” “墨公子哪里的话!为主上效力,乃我们的本分。”云师正色道。 “主上还在帝殿中忙碌,墨公子与扶苏公子随我先到仪殿(巫魃迎贵客之殿宇)歇息吧。”雷公说罢引路二人到了仪殿。南荣珂早已为二人安排好了卧房。 “墨哥哥,这茶是主上特意为你准备的,乃是我巫魃最名贵的寒岛紫烟。曦妍为你沏上。” 南荣墨坐在案几前,看着苏曦妍竟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她于案几前阅览典籍,那个女子也这般陪在她身边,为她沏茶。 苏曦妍抬眸,见南荣墨望着她出神,便递了一盏茶过去,“墨哥哥,多谢你为曦妍做的一切。曦妍如今位居巫魃云君之位,主上对曦妍多有照拂。” “你打算日后便待在此处了吗?” “曦妍很想做墨哥哥的左膀右臂,帮助墨哥哥打理圣域。”苏曦妍回道,言语间尽是无奈。随即释然浅笑,又说道:“可是曦妍觉得巫魃更适合曦妍。曦妍如今已被炼成巫妖,此事无法逆转。若有一日成为妖神,便也是为墨哥哥长脸了。” “曦妍,你不必为我如此。记着,时时刻刻要为你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于我来说,便是以墨之名而活,你可知? 苏曦妍心中苦涩,却并未同从前一般,将自己的心意托出。她深知,即便是再说些什么,也只会给南荣墨带来困扰,她的心意对于南荣墨来说,是一份负累。不如将这份心意藏在心底深处罢。 “曦妍有一事还望墨哥哥能够原谅……” “是关于笙儿的吗?”南荣墨轻笑:“我已然知晓。若她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离开我的。” 苏曦妍闻言失笑,她输的着实彻底。这信任的确是她给不了的。昔日南荣墨受伤之时,她与羽笙做出的选择截然不同。她选择了离开墟域到巫魃修炼,以便日后有足够能力扶助南荣墨。而羽笙选择的是陪伴。长久以来,她看的太远,却忽视了眼下。 “看样子,她还活着……”苏曦妍的心还是疼了一下子:“那墨哥哥要去寻她吗?” “嗯。不过不是现在。圣域有许多事宜需要去做。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我自会去寻她。” “她……被我伤的挺重的……” “笙儿看似柔弱,实则坚韧。她会照顾好自己。” …… 南荣墨对羽笙无条件的信任,源于她太聪明,凡事皆在她掌控之中,还是源于那份独一无二的情谊?苏曦妍无从得知,但她宁愿相信是第一个原因。 “墨姐姐——” 南荣墨放下茶盏,循声望去。南荣珂风风火火一路赶来。南荣墨起身迎了上去。 第115章 盛世可期 “做了帝尊的人,怎还如此急躁?”南荣墨笑着说道,言语间却没半分苛责。 “今日来客太多,珂儿实在走不脱。本想亲自去迎墨姐姐,奈何诸多事宜离不开珂儿。” “长姐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嗯,个头又长了不少。神女呢?没有同你一起来吗?” “她今日在神女府,明日大婚才得相见。听闻扶苏上神同长姐一同前来?” “是的。你走后不久,他便归来。眼下在隔壁歇下了。” “怎得没有安排在一处?我去问那日神君,是如何做事的!”南荣珂有些愠怒,就要命婢女去寻日神君。 “主上,日神君不知扶苏公子与墨公子的往事。自然分了两处。且眼下也不必重新作安排……” 南荣珂邪魅的眼眸转了几转,他竟是急糊涂了。北域之时,令他心痛的一幕不就是那个笙儿吗?可那女子不是在长姐昏迷之时便离去了。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情敌一直都是自己的准姐夫,扶苏上神。如今扶苏与长姐一同前来,难道说明不了一些事情吗? “珂儿不必为长姐费心了,这样安排甚好。对了,你这茶不错,叫什么来着?” 长姐言外之意便是确定了她与扶苏上神再无瓜葛……扶苏上神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君子。南荣珂暗道。 “寒岛紫烟。珂儿特意为墨姐姐准备的。若墨姐姐喜欢,珂儿准备一些给墨姐姐带上。” “甚好!” 大婚如期举行,巫魃帝都沉戈之内一时人满为患,守城士兵加了一拨又一拨。神女府邸更是里里外外忙的不可开交。 时至戌时,神女在婢女的搀扶下上了备在府外的轿撵上。她身着一袭玄色华服,左臂绕满了紧密的银色臂钏,右臂刺着几圈神女特有的螺纹印记。一头青丝分梳成两个发髻,盘在脑后。一条红色宝石珠串自发间垂下额头,一点朱唇与其相呼应。 仆人稳稳当当抬起轿撵,几百个随从将轿撵夹在队伍中间,其中有吹吹打打的,有提长明灯盏的,有抱妆盒镜台的……另有十几人掌中生出异形花火,这正是神女一族给予的价值最高的陪嫁,亦是历代帝尊费尽心机想要求得的巫魃十大攻守阵法。 帝殿高朋满座,南荣珂与殿外徐徐走来的神女遥遥相望。 神女得偿所愿,目光所及,双颊那对酒窝愈来愈深。南荣珂向她走了几步,牵起她的手,步入大殿中央。司命将两只盛满酒的赤色胶漆酒卺分别递到二人手中。 南荣珂望着手中的酒卺晃了神,他抬眸向着南荣墨的方向看了看,长姐正端坐在席间,一脸柔和的看着他。他回头又看了神女一眼,顿了顿,与神女一同将这卺中酒一饮而尽。 往后,他与南荣墨的关系只能是姐弟,眼前的神女才是他此生的夫人。这口酒可真是难以下咽。满殿宾客亦是安定了心思,齐声庆贺。 从今往后,帝君如虎添翼,巫魃盛世可期。 席间日神君一行与南荣墨熟悉的重臣端着酒樽绕过众宾客,来到南荣墨与扶苏面前敬酒。这二人因身份特殊,选了极不起眼的位置。除了几位重臣,来客并不知晓二人身份。 终于得见圣尊,兰芳菲吃了些酒,竟没说上几句,便涕泗横流。南荣墨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如今兰芳菲在巫魃修为日益精进,足可独挡一面。因体质特殊,备受南荣珂青睐。不过她的身材仍旧如从前一般,即使身着巫魃黑色朝服,亦是掩饰不住的膘肥体壮。这身段怕是再难改变了。 福兮祸兮,从前得了毒煞成了这副模样,又因这副模样方能不断吞吐毒煞,一直拼到今日的位置。兰芳菲自觉此生足矣。 日神君则是一再相谢,为抚育帝尊之恩,为扶住帝君之恩,更为巫魃明日盛世…… “墨公子,莫不是你及时发现了异样,日神君真就把那十夜当成云中君了。一个不小心,便会陷我巫魃一族于水深火热之中啊。”日神君感叹道。 当初南荣墨听了童二妞所言,便知其中必有疏漏。便派弟子到散族查探。果不其然,散族长久以来未有消息,原来先前留在那里的弟子与安泰当铺的五爷皆已被害。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幸存的漏网之鱼,从他口中才得知,安泰当铺的五爷当初抵挡不住之辰的重金诱惑,才将那残破阵法卖给之辰。这事直接为他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杀他的便是当铺的幕后主人,一个嘶哑嗓门的鬼面黑衣人。 黑衣人直言当铺五爷坏了他的复仇大计,不过如今就要离开墟域,五爷再没了利用价值。 日神君收到南荣墨的传信之后,秘密到当年云君麾下众将士的葬身之地汨川查探了一番。在一个距离汨川五里处的山头上,发现了不起眼的衣冠冢。当下便知真正的云中君已死,而眼前的容貌与云中君相差无几的黑衣人,只能有一个身份,便是云中君的胞弟十夜。 自回到巫魃后,血祭就被日神君藏乐起来。想是那十夜一直寻不到,若是寻到了,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他自墟域带回的苏曦妍,愈来愈寒气逼人的体质,亦证明了这一点。苏曦妍是他暗中为血祭炼制的极阴阵眼。 “那件事处理妥当了吧?”南荣墨低声问道。 “嗯。”日神君回道:“十夜虽心存恶念,但是毕竟是云中君的胞弟,又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主上仁慈,将他囚禁于地牢之中。倒是血祭是件头疼的事,此阵已成,若强行毁去,所占地域百姓必有死伤。若留在这世间……更是隐患啊,保不得哪一日便被心怀不轨之人偷盗了去……” “如此……”南荣墨思忖道:“日神君若信得过我,便将这血祭交给我吧。” 日神君大惊:“恕本君万万不可答应墨公子此事啊!这不等将祸事转嫁到墨公子手上吗?墨公子于我巫魃一族有大恩,本君万不能做出这般恩将仇报的事情。” 第116章 冲撞天帝 南荣墨轻笑:“神君严重了。墨自有破解之法。” “神女都没有破解之法啊,她可出自阵法世家——”日神君疑惑。 “交于墨姐姐吧。本帝君相信墨姐姐!” 日神君见南荣珂竟独自走了过来,惊讶道:“主上,眼下您必得与夫人在一处。怎得一人——” “墨姐姐明日一早便走,可是珂儿与她两年未见……这些礼法且放到一旁罢。”南荣珂目不转睛的盯着南荣墨说道。他此刻已是醉意熏熏,邪魅慵懒的眼眸泛起一层水雾,似一池春水荡漾开来。双颊晕红一直蔓延至半露出的锁骨之间,怎一个倜傥风流可言。 扶苏眼见南荣珂酒樽晃荡,难以自持,只能叹了口气,伸手重重的在南荣珂的臂膀上抓了一把,南荣珂不屑的轻笑一声,随后无奈的撇撇嘴,对日神君正色道:“墨姐姐的修为高深莫测,想必有破解血祭之法。” 将血祭交于南荣墨处理倒是件好事,只是日神君为人正派,南荣墨对巫魃恩重如山,他着实担忧的很。既然帝君开口了,而他又见过南荣墨的手段,也便放下心来。 少时,南荣珂跌跌撞撞入了后殿,他的夫人在此处等着他。除了扶苏,无人发现席间的南荣墨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南荣珂看着眼前来人,酒醒了几分,怔怔走上前叫了声:“墨姐姐。” 挡住他去路的正是南荣墨。面对弟弟的疑惑,南荣墨上前附在他的耳边,低语道:“地牢中人留不得!” 地牢中人……长姐所指难道是…… 大婚过后,宾客渐渐散去,南荣墨与扶苏二人也于翌日一早便离去。 五日后,日神君得报,十夜因复仇暗杀先帝君之罪被处死。他心道,南荣墨好手段!她必是看出了南荣珂帝君之位的隐患。如此行事,痴儿与十夜皆亡,既令那些心存二心的权臣没了扶住的傀儡,为南荣珂扫除隐患,又借暗杀痴儿的名头杀了十夜,为南荣珂博得了贤君的名声。 南荣珂可谓滴血不沾! 巍巍殿宇,赫赫圣权。圣殿之外,芜身披战甲,身后一众怒目圆睁的战将整齐列队,只等芜一声喝下,便开始进攻。南荣墨归来的第一眼便是此景。 “这是干什么呢?练武到修习场去,怎得到这里来了?”南荣墨一眼扫过众将士,这士气……好样的! 芜终于将南荣墨等了回来,心急火燎的跑到南荣墨身边急急问道:“扶苏上神呢?没同您一同回来?” “这里又不是他的家,回此处作甚?他回天界了。”南荣墨没好气的回道, 芜冷哼一声,小声嘟囔道:“定是你把扶苏上神赶回去的。” …… 眼见南荣墨脸色不对,芜一腔怨言无处发泄,只得像个怨妇一般对南荣墨诉说实情。原来南荣墨走的这几日,天帝派仙子到圣域中来寻扶苏,被关野告知二人到了圣域之下的世家视察民情去了。好不容易将这仙子糊弄过去,没过几日,天帝竟然亲自来圣域了。芜知晓后,按捺不住自己的急躁性子,自北域匆匆而归。 当年天帝不由分说对圣域发起进攻,虽针对的是南荣墨一人,无奈圣域上下齐心,与南荣墨共同御敌。这一仗历历在目,芜自然是没了好颜色。宁天与孤冰寒还在秘境之中闭关,只有关野一名文臣留在圣域处理事宜。原本与天帝好言好语,天帝就要起身回天界,不料芜气冲冲的回了圣域,且化出一身战甲。 天帝自然是不高兴了,你一个圣域弟子竟然身披战甲来觐见天帝,二人便一时僵持不下。天帝欲走,芜却道:“打了人就走,我圣域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 天帝猛然回头,双拳紧握,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冷冷说道:“笑话!圣域何时成了你的?圣域乃是天界所辖!天界乃本上神所辖!” 没等关野上前相劝,芜便出言嘲讽道:“若不是当年大战中圣尊分心,你如今在不在天帝之位还两说呢!” 天鹤本就最在意天帝之位,芜这是专捡了扎心尖的话来说。纵是天鹤修养再好,听了这话也无法忍让下去。一掌挥了下去。关野见形势难以控制,只有他接下这一掌,天帝与芜二人才不会打起来。于是他毫不犹豫便上前挡在了芜的身前。天帝大惊,愤然道:“命南荣墨回来后到天界见我!”说罢拂袖而去。 南荣墨听罢看了看芜座下的一众将士,再看看眼前义愤填膺的芜,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真是……什么样的将帅带什么样的兵! “关野呢?” “那一掌倒是不重,他眼下在天尊阁调养呢。” “把你的这些人撤下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南荣墨说罢就要离去。 芜追在南荣墨身后问道:“圣尊,属下怎能让你一人前去,万一那厮……” 南荣墨无奈的叹了口气,芜本是出自好意,可这好意却是添了麻烦。可是又说不得,芜是为了自己才赶来。芜的脾性她最了解,为了天帝责骂爱将,她还真是做不到! “放心罢!秘境之事要紧,你回北域罢。其余的事情由本尊来处理。” 芜顿了顿,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话,说。” “圣尊,属下……属下是不是给你惹了麻烦……” 还能反应过来,着实不易了!南荣墨抬手,芜倏地闭上双眼,肩膀微颤。南荣墨见芜龇牙咧嘴的模样,愕然道:“本尊有这么可怕吗?” 芜以为南荣墨又要卸他的胳膊,害怕的闭上双眼。却感觉到肩上一沉,睁开眼来,南荣墨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他尴尬的笑了两声,连忙摆手回道:“不是不是……” 南荣墨摇了摇头,轻笑道:“回去罢。本尊自会处理。” 自圣域回到天界,天帝的心情便不大好。宫中仙娥被莫名其妙骂了个遍,只有贴身仙娥暮翎一人侍在身前。 南荣墨行至宫门前,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第117章 势头渐盛 “怎么,气量如此小?这都几日了,气还没有消吗?” 暮翎转身望去,怒斥道:“你怎么没经通传便进来了?天帝宫殿是你想来就来的吗?” 南荣墨微微挑眉,心中暗喜,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天鹤看清来人后,命暮翎退了下去。暮翎不肯,被天鹤怒斥一声:“下去!”,暮翎这才咬牙切齿的出了宫殿。 南荣墨自顾自寻了个蒲团坐了下来,问道:“寻我何事?” 天鹤没好气道:“本上神寻你还需要理由!天帝传令臣子需要理由吗!” …… 南荣墨撇了撇嘴,将案几上的一盏茶拿起品了一口,煞有介事的说道:“茶不错!” “本座允你喝了吗?这是暮翎方才为本座泡的!” “不是无事吗?既无正经事,宣我前来不就是品茶的吗?”南荣墨心道,这天鹤到底是多大年纪,是否长的着急了点。言语间像个小孩子,怪不得与池修他们一干人说不到一处去。 天鹤无言以对,愤懑不已。他这天帝在南荣墨面前,竟没一点面子。也对,她若不是这般无赖,扶苏怎会念念不忘。 “你怎得未按时前来?”天鹤质问道。 “墟域事宜太多。且圣域之事关野已经上报天庭。”南荣墨淡淡说道。又反问道:“这圣尊之位不是你封的吗?我不在这三年墟域乱的一塌糊涂……” “呵,怪不得池修殿灵他们都甘拜下风,你这张嘴可真是——”天鹤愤愤道:“如此说来,还要怪本座吗?圣尊之位不是谁想要就要的,不然殇也不会与你争抢。” “你真当我稀罕啊——” 南荣墨双眼逼视天鹤,似一池冷泉,周身空气瞬间被冻结。两人对视了许久,直到天鹤转过头,避开了南荣墨的目光。当年大战致使南荣墨母亲墨凌霜魂识俱灭,这并非是他初衷。他不否认对南荣墨有顾忌,但是绝不会恶毒到杀害她的母亲。他毕竟身为三界之主。当时只是使了个小心思,意图分散南荣墨的心神,不想……若非墨沉雪败露,扶苏直至今日还在认为是他离间扶苏与南荣墨的手段。 殿中一片静寂,南荣墨收回目光,又恢复到那张脸无表情的脸。她知道天鹤在意的只有天帝之位罢了。 “你这般活着不纠结吗?” 天鹤又回头盯着南荣墨,不知她所言何意。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你到底是神还是圣?” “你觉得呢?” “本座……观不出……” 天鹤不得不承认自己修为有限,终于舍弃脸面,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成神如何?成圣如何?一个修为等级的称呼罢了。我不在乎。” “可我在意!”天鹤咬牙道:“南荣墨,你非要如此逼我吗?逼我直视自己内心的欲望,逼我在你面前承认自己的不堪?” “你不知晓吗?那当年为何要封我为墟域圣尊?” “当年的确观出了你已成神……” “那今日又何必多此一问。” …… 天鹤颓然,你终究还是成圣了。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以南荣墨逆天的修炼方式,自己何必多此一举,给自己心中添堵呢? “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名利非我所求,此事会烂在我肚子里。你安心做你的天帝之位罢。若此番传我前来只为此事,我这便回墟域了。”南荣墨说罢起身,不欲再逗留。 “多谢!” 数位资历较深的天尊闭关之后,圣域一时空空荡荡。达奚亦泽抽空回来带带小一辈的天尊。 圣域上下皆对达奚亦泽尊敬有加,诸事先上报于他。圣尊似是有意躲清闲,除却一些个十分重要的事情,竟然一丢丢的事物也不会主动管。致使达奚亦泽日日奔走于圣域与秘境之间,忙的昏天黑地。 得亏他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不然被南荣墨这般折腾下去,身子骨早已散架。 在如此高强度的状态下,达奚亦泽处理起圣域诸多事宜愈来愈得心应手。 “圣尊——” 殿外传来脆生生的嗓音,一听便知来人是谁。南荣墨原本盯着眼前的血祭怔怔发呆。听到这一声唤,急忙将血祭收了起来。 “如今你是越来越懒了,从前我认识的南荣墨可不是这样!”达奚亦泽倚靠在大殿的门边,嘴里叼着一只狗尾巴草,双手抱胸,两腿交叉,佯装出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 “本尊这是在考验你,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可塑之才。”南荣墨坐于案几前,为达奚亦泽倒了茶,遥遥递了上去。 达奚亦泽将口中的狗尾巴草拿在手中晃荡,慵懒的走入大殿,接过了那盏茶。 “如今尚在闭关的还有何人?” 达奚亦泽歪着脑袋想了想,回道:“宁天尊,羌和芜他们三人修为高深,体魄强悍,受得住秘境之内强盛的灵力冲击,闭关已半年有余。之辰与川枫叔父前几日刚刚出关,直接歇在了南荣府邸没有回来,想是不日身体调养得当后又要闭关。孤前辈歇在了北域。关野,墨老爷子同我叔父昨日一道回了圣域。”达奚亦泽说罢饮了口茶,又说道:“秘境灵力着实强盛,没几个人能承受的住!” “你呢?能承受多久?” “亏圣尊还想的到我……”达奚亦泽轻叹道:“应该不差于羌好芜……” 南荣墨笑道:“你可别说大话。羌和芜乃是出自圣域的弟子。一路拼到了今日的地位。” 达奚亦泽闻言急了,反驳道:“我只是年纪差了他二人几岁而已。况且……”他边说边挑眉盯着南荣墨,缓缓说道:“我无法长期闭关并非修为输了他们,而是圣尊看中属下,若不是圣域诸事皆在我手中,谁会放着大好的机会不要。我啊……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你以后多的是机会。如今需要提升的是掌控墟域全局的能力。” 达奚亦泽心下一惊,道:“你不会真想把这所有事宜尽数甩给我吧?可真是打得如意算盘!你得了这圣尊的贤名,我累死累活忙的精疲力尽。这样可不行!” 第118章 无心权位 “那你想如何?” “那你要是这样的话……”达奚亦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戏谑的说道:“我便到天界寻那天帝,奏请他将这圣尊之位交于我来坐。” “好。” 达奚亦泽倏地瞪大了双眼。他原本是想戏耍南荣墨一番,不想南荣墨竟然如此回应。眼前这个女子一副淡然模样,显然不是在说笑。他的神色瞬间冷了几分,脸部刀削般硬朗的线条轮廓崩了下来。 南荣墨低着头漫不经心的翻着一本典籍。大殿之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一声翻书页的声音。 “啪——” 南荣墨抬头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达奚亦泽,叫了一名弟子进大殿收拾被他方才摔碎的茶具。那名弟子刚刚捡起一块碎片,达奚亦泽便喝道:“出去!”弟子怯怯的看了一眼殿中的圣尊与首侍,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你有这个能力……” “犯不着如此待我!我达奚亦泽不会念你的好,我依然记得是你害的我父亲魂神俱灭,是你在众弟子面前百般羞辱我,是你……” 是你将我的心全部掏空却不自知! 达奚亦泽双眸淡了下去,失神继续说道:“我达奚亦泽做的这些事情,自始至终都不是为了这个位子!” “你父亲……” “他是他,我是我!”达奚亦泽脱口而出,又顿觉此言不妥,那可是他的父亲!这话听起来着实大逆不道。可是达奚亦泽面对南荣墨的“恩惠”已全然不顾。 “本尊并非此意……”南荣墨看着眼前暴怒的达奚亦泽,极力解释道。 “那你是何意?”达奚亦泽反问道:“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用你来施舍!” “这也并非施舍,你有能力——” “你且说说,我做了圣尊,你呢?你去何处?” …… 达奚亦泽将手中的茶盏捏的粉碎,一滴滴猩红的血自指缝间滴落到地上。南荣墨急忙上前察看,却被达奚亦泽甩了开来。她面无表情的脸终于皱起了眉头。 达奚亦泽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南荣墨,从今往后,圣域的每一件事,天大的事,芝麻点的小事,我通通不会去管。这首侍不做也罢!”说罢便出了大殿。 冷天尊听闻弟子禀报侄儿与圣尊在大殿之上大吵了起来,匆匆赶来。见达奚亦泽正怒气冲冲的出了大殿,便上前问询,岂料侄儿对他这位叔父亦是没了好脸色,一句话也没说。迎上来的弟子倒是倒了霉,达奚亦泽怒视他,大声责骂道:“关你屁事!多嘴的东西!还不快快将叔父带回天尊阁!” 显而易见,达奚亦泽并不想他这个叔父插手此事。冷摇了摇头,无奈的看着被呵斥的弟子,悻悻离去。他本是担心南荣墨与侄儿之间是因为昔日旧恨吵起来的,如今看来许是侄儿又抽了哪根筋。只要侄儿无事,他便放心了。 人一旦不顺心,喝凉水都塞牙。刚走了叔父,童二妞又凑了过来。达奚亦泽远远看着这女子朝自己奔来,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佯装没看到朝另一方向走去。童二妞却以为达奚亦泽是真的未看到他,直直追了上去。 “达奚首侍,我师父何时回来啊?他还在闭关吗?还是歇在了南域?”童二妞喋喋不休的问道。 “你师父在何处关我甚事!” …… 达奚亦泽眼见童二妞被怼的目瞪口呆,仍不罢休。恨恨说道:“人家都不搭理你,你还胡乱关心一通!倒是上心!” 童二妞双颊憋得通红,心事被旁人如此直白的点了出来,她直觉得应该立即钻到地缝中。 达奚亦泽将那一口牙咬得咯咯作响,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话并非是对童二妞说的,而是说与他自己听的。 殿外弟子见达奚亦泽扬长而去,急忙进了大殿。殿中的圣尊被达奚亦泽莫名其妙的吼了一通后,正蹲在地上拾那满地的碎片。圣尊的一个手指已经被划了一道口子,而她却在发呆。南荣墨见弟子进来,站起身来回到案几前坐下。 今日也是奇了怪了,达奚首侍奇怪,圣尊亦是奇怪。莫非……圣尊就要对达奚一族动手了?弟子一边收拾残渣一边心道,达奚亦泽坐首侍之位已经五年之久,达奚一族早已放松了警惕。圣域又要大变了! 南荣墨将受伤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吮了一下,并未动用灵力使它愈合。这通骂来的倒也并不意外,她不仅不傻,还看得穿。自她归来五年之久,达奚亦泽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虽不曾言明什么,可是那份心意她是懂得。 无论是扶苏,还是达奚亦泽,她与他们之间皆横着一条人命,这是不容反驳的事实。纵是他们不在乎,她也不能当从未发生过。况且南荣墨在逆鳞之战后便心性大变,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早已不是从前的南荣墨。 笙儿,这些年你可安好?还记得你我在凰族□□度的日子吗?如今没了我的陪伴,你是否可以睡的安稳? 不瞒你说,我南荣墨没了你,夜夜难眠…… “姑娘姑娘,鸿运当头啊!” 一个老头手持一竹杆,竹竿上插着一面旗,上书“预知前程事,当问活神仙”几个大字。他紧追着身前的一个女子跑了几步。女子闻言驻足。 “这位老伯,您说什么?” 问话的女子身穿一袭雪白圣衣,耳垂上戴一对儿雪白翎羽,胳臂上缠绕着一只银色镂雕凤凰臂钏。微风吹过,衣袂飘飘,淡香拂面。她眉头轻皱,淡淡说道:“我已流落他乡八年有余,颠沛流离惯了,何来的鸿运当头……” “八千岁亦在眨眼间……姑娘终是岁大运红,拨云见日一般同,时来运转花开后,铁树开花露春容啊!”这老叟摇头晃脑道,说罢煞有介事的捋了一把他那长长的花白胡子。 听到“八千岁”三个字,女子倏地抬眸,对上了老叟神秘莫测的双眼。她轻声念了一个“墨”字,自钱袋中摸出几文钱,递给了眼前的江湖半仙儿。只见他心满意足的将这几文钱收入囊中,对女子点了点头离去。 第119章 酆都诡计 “预知前程事,当问活神仙……” 遥遥传来老叟洪亮的声音,女子不禁动容。这正是在人间已经待了八千年之久的羽笙。 当初被迫离开仙都,身受重伤的她撑着身子回到了凰族。 凰族众生灵仍旧在大阵之中沉睡。 苏曦妍不知修炼了什么术法,致使她似跌入了万年冰窟般的寒冷麻木。羽笙到仙山之上采了些仙草,借着护族阵法才得以保全性命。 在凰族中闭关了两年之久,身子才恢复了知觉。以苏曦妍的玲珑心思,大抵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罢。不然南荣墨怎会不来寻她。 仙都十年光阴,她在凰族卧了两年。两年后睁开双眼之时,眼前空空如也。她嘲讽自己亦嘲讽那段不被人知的情感。其余八年皆是在这人间度过的。 人间红男绿女,繁花似锦,却没有半分岁月静好。只因自始至终心中那个身影都为曾出现过。她独自一人走过山川河流,走过戈壁沙滩,走过小桥人家,走过宫阙千门…… 这十年虚晃,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过得索然无味。最开始的期盼到现在的波澜不惊,其中变化只有她自己知晓。如今甚至是有些恨了。 南荣墨,是我太轻信他人,是我太过怯懦不争,是我已成了你的女人竟还守不住这个身份…… 可是如今,经过了漫长岁月,羽笙将这一切罪过都归结在了南荣墨身上,她不该不来寻她,她不该任她自己拖着这具寒气侵体的病怏怏的身子四处游荡!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个一袭洁白圣衣的女子没了当初天真的模样,面色冷了几分,这冷峻神色像极了她心中的那张面庞。岁月无声,她渐渐变成了这世上的另一个南荣墨。 世间太多痴男怨女,羽笙冷眼旁观,却觉耳边悉悉索索之声分外嘈杂。她倏地抬眸,消失在人群中。 “老伯,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她的胳臂上可能绕着一个银色凤凰镂雕花臂钏。” “戴臂钏的姑娘多了去了……” “凤凰、镂雕的?”南荣墨自怀中掏出几文钱递了上去。 老叟抬眼瞅了她一眼,忽然双眼迸□□芒。他半眯双眼又幽幽说道:“凤凰镂雕的臂钏也多了去了……” “她姿容出众……惊为天人” “既是天人,怎会来这凡间。” 南荣墨低头叹了口气,纵是她的天地透骨脉瞳亦是寻不到羽笙。 这可如何是好?她用了十年时间便将达奚亦泽培养了起来,这是许多圣域弟子一辈子皆不可能成真的幻梦。将圣域一切安排妥当,向天帝举荐了达奚亦泽。天帝自然欣喜,毕竟达奚亦泽的修为不如她高深,更易控制。 她已然尽力,人海茫茫,笙儿在何处?南荣墨甚是神伤的走开来。 “哎……” 只听身后老叟长叹一声,南荣墨立即驻足。 “铁树开花又如何?老夫收了那姑娘银钱,还请公子代为转告后面的卦辞罢。”老叟叹息道:“命犯噬婚煞,郎君难到家,不是男郎冲,便是娇娘夺……铁树开花哪有长久之说……” 南荣墨心中微动,虽不甚听得懂,但大抵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莫不是笙儿已经出了事?想到此,南荣墨向老叟道了谢,匆匆离去。 老叟依旧手中持那面上书“预知前程事,当问活神仙”的旗子,摇头道:“仙界不好吗?如今的小娃娃真是管不得了,来凡间一阵折腾——徒劳无功啊!” 老叟说话之间,双眸竟是变得一片黑暗。若是南荣墨还在此处,便不难发现,老叟眸中景象竟是冥界酆都城内的街头。那名她心心念念寻找的女子正徘徊其中。 冥界酆都。 “王上,有一凰族女子到了我冥界!” 北阴大帝的王座在五年前就换了主,正是当年在扶苏登位时扰乱天界秩序的赤炎。赤炎此时怀中正拥着一个美姬,头也不抬的问了句:“凰族女子?生得可是美貌无双?” “这是自然!” “那还废什么话,将她带来不就成了!”赤炎不耐烦的语调中带了几分怒意。 “王上,这凰族女子名叫羽笙……” “那又如何?”赤炎听罢撇了撇嘴,随即忽然抬头直视座下鬼王,惊讶的问道:“这女子难不成是南荣墨身边的人?” 那鬼王面露喜色,点头道:“正是!您不是命属下观察天界动向吗?” “说——”赤炎听闻此言立即急不可耐。 “南荣墨消失的那三年便是藏在了凰族,还曾因这羽笙与旁人有过婚约而大闹凰族。后来她回了圣域,这女子便与她寸步不离。” “她是怎么到了我冥界的?不会是南荣墨派来的奸细吧?” “不是。南荣墨身边还有一个名叫苏曦妍的女子,这羽笙拦不住南荣墨的移情别恋,一气之下便离开了。许是为了散心,来到了我冥界。而且南荣墨身边的苏曦妍如今不见了踪影。圣域至尊也换成了一个墟域的世家公子。” 赤炎松开怀中美姬,一脸嫉妒的说道:“两个绝色美人,她南荣墨玩得转啊!也不知扶苏从泫冥幻月中出来了是不是一脸的猪肝色!哈哈……”赤炎边说边大笑道:“扶苏神伤,南荣墨离开了墟域,天鹤与座下几位上仙素来不睦……天助我也!既然这美人自寻死路,我们便帮她一把。你去将这美人请来,定要恭恭敬敬!” “王上,南荣墨虽身体抱恙,可是修为仍旧不可测啊……” “正因为如此,才命你将这羽笙请到这里。留住了她,便是抓住了南荣墨的软肋。南荣墨必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来,天鹤啊……”赤炎说话间将手中骷髅化为齑粉,得意道:“本王等了这么久是该一统三界的时候了!” 冥界酆都城内虽也是昏昏暗暗,但相较于外面的无名村庄,一切皆井然有序。孤魂野鬼少了些许,更多的是入了冥界户籍的分明的常驻魂体以及带着刀剑的巡城鬼兵。 没了这一路围绕在身旁的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羽笙耳根清净了很多。 第120章 画像寻人 “敢问姑娘可是名叫羽笙?” 羽笙疑惑的上下看看眼前的鬼兵。他一袭玄色铠甲,眼珠灰蒙蒙的安在眼眶中,骨瘦如柴的下巴托着干瘪的双颊,说话间几颗尖牙露了出来。右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比那些鬼兵看起来威风了不少。 “在下是这酆都城的鬼王异爻。阴帝派在下前来相邀。”这鬼王言语间很是客气。 “你怎得知道我的名字?我不认识什么阴帝!”羽笙冷冷说道,说罢绕过这鬼王异爻,往前面走去。 异爻跟在羽笙身后,说道:“可是阴帝却认识姑娘啊。阴帝乃这冥界至高的王。” “那又如何?” “阴帝倾慕姑娘已久,姑娘何不给个机会。且阴帝有些关于墟域圣尊的……” 羽笙忽然驻足,双眼微眯:“阴帝是早已注意到我了吗?” “在下说过了,阴帝对姑娘倾慕已久!” 羽笙沉默片刻,道:“带路!” 异爻扯扯嘴角,一副得逞的模样,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上,羽姑娘请到了。” “哦?”赤炎一把将怀中美姬推开,看着眼前女子。如今的羽笙更添了几分孤傲的气质,令赤炎顿生征服之欲。 异爻见此景带着美姬退了下去。赤炎自王座之上走下来,抬手去抚摸羽笙娇嫩的白皙脸颊,却被羽笙避了开来,只触到了羽笙耳上戴着的翎羽。这翎羽扫过的掌心更是痒了些许,赤炎另一只手轻触这掌心,嘴角勾起邪魅的笑意。 “百闻不如一见,羽姑娘的美貌果真是天下无双!” “阴帝寻我来不是要说一些事情吗?”羽笙面无表情的问道。 赤炎盯着羽笙看了半天,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一嘬胡子,说道:“羽姑娘这又是何必?为了一个南荣墨神伤至此!那南荣墨比起我赤炎不知差了多少。我赤炎可是专情的很——” “哼。”羽笙回想到方才赤炎怀中的美姬,不禁冷哼一声,“纵是我与她之间有了嫌隙,与你也绝无可能。” “话不要说的那么绝!你可知南荣墨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儿?你走了之后,她可没有去寻你。羽姑娘,你离开墟域十年了,就不想知道南荣墨在这十年中都做了些什么……” 羽笙心中一动,脸上仍是一副冰冷模样。赤炎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这南荣墨啊亲手为另一个女子做了一件头饰。这女子是哪个,想必羽姑娘也猜的到。本王就与你说说这件非比寻常的头饰。这件头饰上整整镶了六颗灵石,每颗灵石之内皆被灌入无上灵力。羽姑娘,本王是心疼你啊。据我所知,你这十年来可是体寒多病,无所依靠。人家却是在旁的女子身上花了心思。” 苏曦妍……以她的心机是可以做到这一步的。羽笙从未怀疑过这点,只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南荣墨竟能对她不管不顾,而在苏曦妍身上如此下功夫。昔日与她的缠绵悱恻当真只是过眼云烟吗?羽笙的双手不禁握紧,心中恨意更加浓烈。 赤炎火上浇油道:“南荣墨身边可不止这一个女子,她与一些个上神亦是不清不楚。圣殿啊,都快变成她的淫窝了!” “你最好嘴巴放干净些!” “羽姑娘还生气了?竟然为了一个南荣墨生气?哎……”赤炎又贴到羽笙耳边低语道:“南荣墨能给你的本王也能给你,她给不了的我也能给你!” 赤炎正欲更进一步,那鬼王异爻却跑了进来。赤炎瞪了他一眼,问是何事。那异爻趴在赤炎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赤炎忽的一惊,看了看眼前的羽笙,又强忍下去。 “羽姑娘,还请在我殿中歇息片刻,待本王处理完事宜再与姑娘好好叙话。”说罢便直直出了大殿。 羽笙转头便走,却被异爻拦下。 “我自有歇息处,也不想再与你们王上叙什么!” “王上命属下留着姑娘,姑娘若是走了属下怎么交差啊。” “这不干我的事。” 鬼王神色一冷,殿外便走进来两名鬼兵,将羽笙看了起来。 酆都城门前,南荣墨正抬头看着城墙上的几个大字。脉瞳之中,似在此处出现了羽笙的身影。但是一闪而逝,并不真切。 “圣尊,别来无恙啊!”赤炎远远便客气道。 南荣墨看了看来人,认识但不熟悉。不过到了他的地盘,怎么也得打个招呼。便回道:“许久不见。” “圣尊到了这酆都城,怎得不提前同赤炎说一声?” “本是为了一些私事,不便叨扰阴帝。”南荣墨神色有些犹豫,又说道:“既然阴帝出来相迎,南荣墨便也不相瞒了。还望阴帝行个方便,帮忙查查是否有一个女子来过此处?” 赤炎神色自然的问道:“什么女子,圣尊但说无妨。” 南荣墨自虚空化出一张画像,说道:“便是此女子。” 画像中人便是赤炎方才见过的羽笙。只不过未戴着翎羽,装束略有不同。但是臂弯上的臂钏却是一样,想来必是有什么意义的一个物件儿。赤炎心中明了,嬉笑着说道:“这画像赤炎收着,立即派手下帮圣尊找找。” “有劳了。” “不进去坐坐吗?圣尊与我酆都如此生疏,不是在避嫌吧?”赤炎见南荣墨生了离去之意,故意问道。 “阴帝哪里的话。南荣墨不过是仙下之都的一个修仙之人罢了,与阴帝不在一个品阶上,怎敢多作叨扰。” “那又如何,谁不知当年天帝差些被你南荣墨整死。墟域虽说是仙下之都,实力却不比仙界差多少。在赤炎看来,圣尊是让着那天鹤罢了!” 南荣墨心下一惊,这言语间似是在夸她,实则无不透露着赤炎的野心。她与这赤炎不甚熟识,只听殿灵说过一些当年的事情。 她不露声色道:“南荣墨即便是在圣尊之位亦不敢造次,天帝的贤德三界无人能比。我自愧修为低下,只能做个普通的百姓罢了。何况……如今南荣墨已退位。” 第121章 发兵天庭 “退位?为何要退位?”赤炎表面眉头紧皱,心下却是欣喜万分。 “南荣墨实力不堪墟域重任。” 赤炎半信半疑,南荣墨当真修为倒退吗?说笑间将画像收了起来,任由南荣墨离去。他本也是句客套话,羽笙还在殿中,保不齐南荣墨有什么手段便会戳破他的谎言。到那时就难办了。 “外面发生了何事?” 被赤炎软禁起来的羽笙在殿中来回踱步,甚是不安。一旁的婢女一问三不知,不肯与她透露半分。可外面分明声浪滔天。 “今日三界有大事……” 羽笙抬眸,见是那日在殿中见到的美姬。 “北阴大帝赤炎已经准备了八年的鬼兵今日将会倾巢而出,全力攻上仙界!” “什么?”羽笙倏地瞪大双眼,吃惊不已。 美姬手中拿着一卷画轴,在羽笙面前缓缓展开:“这画中人是你吗?” “这是……” “这画卷是在王上殿中发现的。”美姬上下看了羽笙几眼:“许是从前的你的装束?不会是你姐姐或是妹妹的吧?那日王上出城去见了一个人,回来时手中便拿回这么一副画像。且藏在了内殿之中。我也是好不容易得手的。” 羽笙冷冷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那美姬仰头道:“我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只不过待王上做了三界之主后,与他君临天下的人必须是我。若你真的有了心上人,还望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羽笙失笑,呵,与苏曦妍当年对她说的话如出一辙。她们都有明确的目的,为了那个目标不惜任何手段。而她为了心中所爱,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感情,落得今日这般地步。 “若我执意要留在赤炎身边呢?” 美姬疑惑不已:“可是你与她昔日感情不一般吧?怎得如今……” 羽笙大笑:“人是善变的。如今我羽笙也想尝尝追名逐利的滋味,说不定到手的不只是名利权位,还能得到额外的感情。这世间纯粹的感情只会教人辜负,不如我在这感情之上加一些难求的东西,保不准官场情场双得利呢!” “你……”美姬怒目圆睁,愤恨的不知如何反驳。羽笙所言皆在她意料之外。她以为羽笙看了手中画像会迫不及待的离开的,所以才冒着风险将画像偷了出来。 “若是我羽笙心狠手辣起来,你们又能奈我何!你走罢,多说无益。赤炎不是要一同三界吗?好啊,你帮我带句话,命他全力拿下天帝,待他登了天帝之位,我便做他的夫人!” “你——你做梦!” 美姬的确打不过羽笙,纵然羽笙如今身体抱恙,毕竟还是凰族中人。只得恨恨离去。 留在殿中的羽笙闭上了双眼,脑中浮现出方才所见的画像,她直觉得自己疲惫不堪,一滴泪自紧闭的双眼中滑出。南荣墨,你终于来找我了吗?终于想到在你身旁可有可无微不足道的笙儿了吗?可是已经太迟了! 达奚亦泽在圣殿之中大发雷霆:“竟然还寻不到她,白白做了这些年的仙人。通灵玉用了没有?” “我也想找到她啊。通灵玉根本没有回复。圣尊——”芜也是急躁万分,对着眼前的圣尊脱口而出,又觉不合适,毕竟达奚亦泽如今是圣域圣尊。 达奚亦泽怎会计较这些,冲芜吼道:“说!” “我担忧的是她离去之时根本未带通灵玉!” “圣尊,圣尊!大事不妙!” 童二妞如今已贵为天尊,多年的奋斗终得实现,不负当年南荣墨给她的机会,不负宁天多年来的栽培。 达奚亦泽正是恼怒之时,不耐烦的问道:“又怎么了?” “阴帝带着十殿鬼王上了天庭!” “关我何事!” 童二妞与芜面面相觑。达奚亦泽顿了顿,说道:“你二人先退下。” “可是,圣尊……”墟域乃是天界所辖仙都,童二妞还想提醒一番。 “纵是我墟域保持中立又如何?你先退下,容我静静!” 达奚亦泽如今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南荣墨将这圣尊之位给了他,走的很是潇洒。可是她忘了自己的身体仍旧未恢复。他就没见过南荣墨这么玩命的人。 自南荣墨走后,扶苏也是不见了踪影。他就算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定是去寻南荣墨了。可是他却走不开,南荣墨就是要用这个位置把自己牵制住。扶苏在天界中不担任何职位,想走便走,可是他呢…… 你竟然连通灵玉都不带,死在外面算了,永远都不要回来见我!当我达奚亦泽不存在算了! 心中的怒火发泄的差不多的时候,达奚亦泽无力的坐在圣座之上,才想起了童二妞说的话。细细想来,心下大惊。赤炎带着鬼王攻上了天界…… 天鹤身披战甲,一众天兵天将随在其后。南天门外,赤炎带着十殿鬼王数十万鬼兵与天鹤对峙。 “墟域怎么还没动静?”天鹤悄声问身边的殿灵。 “这么长的时间应该早已传达到了。” “达奚那小子不会记当年的仇吧?” “那是他父亲自寻死路,与你何干?赤炎可真会挑日子!扶苏走了,南荣墨走了……” “没了扶苏,你还不打了吗?如今我可是把兵权都还给你了!” “怎么不打?别忘了你登位时是谁在外面给你守着保太平的!” “是给我守吗?”你分明是在给扶苏守着! “能不能别争这个了,当时你不也没告诉我们吗?背信弃义的家伙!”池修大战在即,仍旧未穿好他的鞋,恐怕这仙途上不会见到他穿好鞋子的一日了。 “还是不是我天鹤的兄弟!” “你TM废话真多!就这么计较是不是?不是兄弟我们早就退到最后面去了!” “你们是不是看不到对面的赤炎和他那十殿鬼王?”午茗冷冷的冒出一句。 …… “达奚亦泽怎么还不来?”天鹤憋了半天又忍不住问道。 凡间此时一片混乱,南荣墨脉瞳双开,脉瞳之中尽是孤魂野鬼游荡在周身,穿梭在人群之中。扶苏一直都跟在她的身侧,此时终于现了形。 南荣墨并不稀奇,她的修为本就在扶苏之上。原本还打算与扶苏说上几句话,但是到后来思虑过后,还是不点破的好。 第122章 保持中立 “似乎出了事情。除了孤魂野鬼,不少幽灵以及冥界的魂体皆来到人间作乱。”扶苏说道。 “天界出事了!已经无暇顾及凡间。”南荣墨不停转动着脉瞳:“看来得回去一趟!”她说罢不甘心的看了看四周。 “不然我留在此处继续等她。” 南荣墨轻叹一声:“不必为我做到如此。扶苏,我已经欠你太多。” “我们之间,何言相欠。” “暂且回天界罢。” 眼前的凡间鬼魅四处抢夺凡间□□,形势已经混乱不堪。扶苏听南荣墨的话先回了天庭,南荣墨则直奔圣域。 匆匆赶回圣域的南荣墨却见圣域一切正常。去往圣殿途中碰到了一脸愁容的芜。 “怎么回事?”南荣墨问道。 “阴帝出兵天界了!” “为何圣域没有动静?” 芜一脸无奈,摊开双手说道:“我已经禀过圣尊,他说要保持中立……” “胡闹!他如今在何处?” 芜早就料到南荣墨会发火,说罢便躲了开来。扯着嗓门回道:“圣殿。” 达奚亦泽正呆呆的坐在圣座之上,瞧见来人后,整个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可再近些,见南荣墨一脸怒意才反应过来,慌忙站起身来躲到圣座后面。南荣墨一个飞身便将他从圣座之后拽了出来。达奚亦泽佯装不知:“你……你要干嘛?我现在可是圣尊!” 南荣墨哂笑:“你还记得自己管辖这一方仙都!天界有难,你为何不出兵?” “我……”达奚亦泽从南荣墨手中逃出,正了正衣襟,铿锵有力的回道:“我为何要无条件的帮他!他当年把你害的那般惨,我此时不给他添乱就不错了!” “你真是——”南荣墨气极,又无法像对芜那样对达奚亦泽,只得自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以求不把自己气死。 “三界众生握在你我手中,怎可在此时顾念儿女情长!” 南荣墨虽是责骂,达奚亦泽却是眼前一亮:“你知道我的心思?” “废话,你当我傻子吗?”南荣墨无奈的看着眼前开心的不能自持的达奚亦泽,摇了摇头,喝道:“发兵!” 达奚亦泽屁颠屁颠的跟在南荣墨身后,一改之前的郁闷,忙着安排圣域众弟子。 天鹤所带的天兵天将与赤炎所带的鬼兵已经大战在一起,见扶苏回来大喜。不出片刻,南荣墨又带着圣域天尊赶了来。可是天鹤看了看南荣墨身后之人,脸都绿了:“南荣墨,你不能如此记仇啊!就带了这么几人。” “如今冥界鬼魅已经祸乱凡间,圣域弟子皆被派下了凡间。还有几位天尊尚在闭关。” 南荣墨一脸淡定,天鹤却是倒吸一口气:“闭关也得出关啊,眼前这形势……” “此次闭关不同往日。怎么,竟然挡不住吗?” “赤炎早在我登位之前便蓄谋阴帝之位已久,力量不可小觑!” “那交给我吧。”南荣墨觉出了形势不妙,没等天鹤表态,便冲了出去。身后跟着达奚亦泽,童二妞,芜,达奚亦沐与南荣瑾五位天尊。除了芜,其余四人皆未扛过硬战,故而天鹤才会坐立不安。 可是天鹤却大大低估了圣域天尊的实力。跟在南荣墨身后的五位天尊丝毫不逊色于天族将士。尤其是芜与达奚亦泽的战斗力直逼殿灵与池修。就连那两位新晋的小辈天尊皆冲锋陷阵,毫不畏惧。天鹤大喜之余,又犯了老毛病。心中犯了嘀咕。 南荣墨怎得能将圣域将士打造的如此强悍,她方才说闭关不同往日…… 十殿鬼王无端端的见了颓势,赤炎恼火:“方才士气大振,怎得越来越没了精神?” 异爻满脸惊吓状:“王上,南……南荣墨与扶苏回来了!” “就回来两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赤炎一脸阴鹜。 “南荣墨带了五个圣域天尊。” “虚张声势!给我打!本王还不信了,一介女流之辈,能挡得住我十殿数十万鬼兵。” 少时,异爻又来报:“王上,实在攻不进去啊!南荣墨与扶苏亲自上阵……” “天鹤倒是会用人,竟养了如此卖命的两条好狗!”赤炎阴笑:“不过本王不怕!”说罢飞身到最前面,对着正在奋勇杀敌的南荣墨大喝一声:“南荣墨,别来无恙!” 南荣墨闻言手下力量不减,边打边回道:“识趣的话赶紧收手!” 赤炎扬了扬手中的物件儿,得意的说道:“本王也想收手啊,可是奈何殿中的美人不答应!” 一道银色光芒闪过,南荣墨忽而停手。臂钏……笙儿的镂空浅雕凤凰臂钏……笙儿 南荣墨威压大增,飞身上前:“你把她怎样了?” 赤炎边退边回道:“你该问问她把本王怎么样了,她可是说想当三界之主的夫人呢!” “笙儿不会!” 南荣墨心神大乱,手中骨鞭乱了方寸。扶苏急忙问道:“墨儿,你怎么了?” 南荣墨苦涩的说道:“笙儿在他手上。” 扶苏脸色变了变,又轻声道:“你去罢,此处交给我。” “可是……” “去吧。” 南荣墨回头冲达奚亦泽吼了一声:“亦泽,护好扶苏上神!” 达奚亦泽方才已经认出赤炎手中之物,那臂钏是南荣墨在散族之时买给羽笙的,他认得。 “放心!”达奚亦泽简短的回了两个字,无比坚定。 “王上,南荣墨走了!冥界那边——” “哈哈……”赤炎大笑:“冥界亦有鬼兵把守,让他们拖着南荣墨玩儿玩儿!” 冥界酆都城外重兵把守,南荣墨冷眼相看:“南荣墨前来寻一位故友,不想伤及无辜!” “你已非仙界圣尊,不得擅闯我酆都城!”守城鬼兵岿然不动。 “我的话只说一遍。” “墨公子好大的口气!” 南荣墨心中一震,抬眼望去。羽笙一袭白衣站在城楼之上。可身上透出的心境与往昔不同。 “笙儿!” “墨公子请回罢!眼下我北阴大帝正与天界交锋,墨公子来此处怕是多有不便!” 南荣墨心忽然绞痛,怔怔问道:“笙儿何出此言?我日夜忧心——” “还请墨公子注意言辞,本姑娘的闺名非是旁人可以随意叫的。”羽笙一脸冷色,居高临下的看着南荣墨。 “赤炎所言当真属实?你要的是三界之主的夫人之位?” 第123章 囊中之物 南荣墨疑惑。随即听到了她心中那个可怕的答案,这个答案自心爱之人口中所出,似万剑穿心。 “笙儿,你当真?你从前……” “美人配英豪!若非知晓你为仙人,我何苦一路随你到了仙界?若非看重你的圣尊之位,我如何能忍受与你交颈而卧?可是你也太不中用了,竟然病成那般模样!”羽笙哂笑:“我还是追随阴帝的好。我想要的一切他都可以给我。” “原来笙儿所图与南荣墨心中所愿竟相差甚远!”南荣墨兀自的苦笑两声:“我以为寻到了这世上知我心意之人,我以为笙儿是那个肯舍弃一切与我同归山川之人……” 羽笙的心在滴着血,她强迫自己不去听南荣墨的一言一语。南荣墨素来心机颇深,此时来寻她不过是想要这酆都城罢了。若是想寻她何须等到现在才来。 “罢了!罢了!”南荣墨冷笑两声后,脸上没了任何表情。 羽笙忽然心生害怕。旁人眼中的南荣墨一贯面无表情,可只有她才能看出这其中的差别。此时这表情里,寒意渗人! “你终究是选错了人。羽笙,我志在匡扶正道,而非争权夺位。可是自己心爱之人却以为是我南荣墨能力不够,不足以与她相配!羽笙,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你要三界之主的夫人之位,呵呵,这有何难?我南荣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莫说这夫人之位,就算是三界之主,于我来说,亦是囊中之物!” 本就黑暗的冥界更加暗无天日。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数十万鬼兵心惊胆颤,可是阴帝已下令,必须严守在此。 “四方云动,八方风起,万象皆造化,造化皆由我,逆我而为之,则众生湮灭!” 数十万鬼兵无一人知晓此言的威力。这术法只在当年南荣墨与仙帝对战之时用过。不同的只是后两句罢了。 “四方云动,八方风起,万象皆造化,造化皆由我,顺势而为之,则生而不息!” 南荣墨已然变了心性,当年所言不复存在。从前的金芒万丈的术法此刻黑暗血腥。她的心脏失了色彩,唯一没有炼化的心脏此刻正在一点一点充斥灵力。 不过是几息之间,酆都城内只剩下羽笙一人。数十万鬼将灰飞烟灭。南荣墨究竟强悍到什么地步,羽笙无从知晓。因为她知道,南荣墨志不在此,不会张扬她的修为。 “你要的三界之主,我这便为你取来!” 城楼上,独留羽笙一人。 天鹤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失了方寸。平白无故添了几位上仙,任谁见了都不会淡定。宁天、孤冰寒、羌、南荣川枫、冷、之辰。明明说是在闭关,怎得全部飞升上仙了。南荣墨定是有什么瞒着他! 正是心中窝火之时,芍卜拍了拍他的肩,贴耳低语道:“别犯了老毛病。要有天帝的气量。” 天鹤瞪了他一眼:“哼!可是她骗我!” “她骗你什么了?她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啊!” …… “王上,不好了!我鬼族将士撑不住了。圣域平白飞升了六位上仙,皆是战将!” “六位!”赤炎猩红的双眼异常恐怖。百年之内飞升一个就已算幸运,一下子飞升六位!来不及多作考虑,赤炎扯着嗓门说道:“调集酆都城内的鬼兵支援!” 异爻没有动身,苦不堪言。 “去呀!愣在这里作甚!” “王上!”异爻灰蒙蒙的双眸流出两行血泪:“酆都城内的鬼兵被南荣墨杀得一干二净……” 赤炎脑中一片空白,颤声道:“数十万……一干二净……不过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异爻只管流泪,以沉默回应。 瞳孔中,南荣墨已经归来。扶苏、达奚亦泽一左一右伴在身侧,数位圣域上仙随在身后。 赤炎瞪着南荣墨手中那条骨鞭,几近疯癫:“哈哈……南荣墨,你究竟是什么怪物!不、不管你是不是人,皆逃不过一个情字。此番自酆都回来,心情如何?哈哈……” “蜉蝣撼大树,还想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赤炎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这侮辱不能白受,即便是死也要死的值!他远远冲对面的天鹤喊道:“天鹤,你这个孬种!躲在南荣墨身后当缩头乌龟,依我赤炎看,你还是卸下三界之主的位置罢!躲在一个女人身后,羞也不羞!” 天鹤忍无可忍,冲到南荣墨面前。扶苏急忙相劝:“休要听他胡言乱语!” 天鹤却是一脸认真:“他说的对,我不该如此看重这个位置。扶苏,从前皆是我的错,我觉得……” “不必你让,天帝之位我南荣墨会自己取!”说话间一只紫色独角神兽自体内而出,裹挟着万钧雷电冲向赤炎。赤炎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飞起灰粉却无能为力。这神兽却好似出来只为遛个弯,片刻后便又回到南荣墨体内。 身旁众人无不瞠目结舌,这还是南荣墨吗?扶苏急忙低头察看南荣墨手中的骨鞭,一脸惊慌失措:“墨儿魂神紊乱,身体已不受控,快,我们快合力阻止她。否则会酿成大祸!” 众人皆惊,不顾对面的赤炎,先将南荣墨围了起来。手持骨鞭的南荣墨似乎魂神已不在身上,反复只念叨着一句话:“你要三界之主的位置,我这就给你取来!” 南荣墨周身的威压太过强悍,众人虽是将南荣墨围了起来,却无人能近她的身。骨鞭之内的数条源脉没了南荣墨的心神控制,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就要破骨而出。 赤炎见状,用尽残存的力气放声叫嚣,南荣墨愈来愈不受控,被众人压下的骨鞭几次抬起。天鹤急忙命殿灵与池修将已是强弓末弩的赤炎押了下去。南荣墨体质太过特殊,除了她自己知晓如何能够恢复心神,旁人皆无从得知。 脉瞳在眼中转个不停,骨鞭收不回体内,浑身血液异常……如此下去,南荣墨即便不是爆体而亡,也会被自己这身莫名其妙的东西折腾到筋疲力竭而死。 扶苏忍受着魂识被撕裂的痛楚一点一点强行接近南荣墨,达奚亦泽见状也向前靠近,奈何他修为有限,近不得其身。 第124章 摧毁信仰 “墨儿……墨儿……听话,我是扶苏……”扶苏一边靠近一边喃喃道。 只不过十步的距离,扶苏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得以接近南荣墨。他艰难的将南荣墨拥在怀中,贴在南荣墨耳边不停的叫着南荣墨的名字。终于,骨鞭中的源脉渐渐安静了下来,双开的脉瞳恢复成了两只茶色眸子。扶苏心疼万分,在南荣墨昏迷的那一刻,两行泪自他的眼中滑出。 冥界酆都城内。 “她现在需要你……”达奚亦泽冷冷的对眼前的羽笙说道。十年未见,这个女子似是有些不同了。 “数十万鬼兵只不过眨眼之间便在她手中化为齑粉,她怎会需要我?” 达奚亦泽强忍怒火,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和苏曦妍不同,不曾想你和她是一路货色!哦,不对。你比她心狠手辣千倍万倍!起码她不会为了权位将南荣墨逼向绝境!如今我倒是看苏曦妍更顺眼一些了。” 羽笙亦是一脸冷色:“就算昔日达奚首侍看得羽笙顺眼又如何?能待在她身边的还不是当年心狠手辣的女子吗?而我羽笙,整整十年的抛弃……”羽笙冷笑两声,眸中尽是苦涩。这十年她是如何过来的,如何与体内的毒气斗争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羽姑娘真会开玩笑!十年的抛弃?这十年到底是谁抛弃了谁,你心里没数吗?”达奚亦泽双手紧握,这十年来南荣墨是如何度过的,他一清二楚,“你一副残花败柳之躯,何德何能令她对你如此挂念?” 羽笙倏地抬眸,怒道:“你怎么知道此事?难道是你同那苏曦妍——” “我并不知晓你与苏曦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想告诉你,南荣墨为你所做的一切。你当年被那青楼小厮□□,南荣墨一怒之下断了那小厮的轮回之路,令他永世不得超生。当年她得知母亲是被自己的姨母所害,心神受创昏迷,你却在那时离她而去。醒来的南荣墨在大雨中淋了三天三夜,发疯似的找你。若不是墟域有重大事情需要她解决,若不是她心神失守,身体抱恙……这十年来,她不停的闭关出关,再闭关再出关……” 达奚亦泽铮铮铁骨,此时却是说的心疼,眼中泪水不停流出。 “你何等身份啊!值得她为你这般?你并非不知她的志向乃是匡扶正道,为我修仙之人谋求最强的修炼之法,为仙都、为三界带来生机无限!你难道要她在最重要的时刻扔下自己的志向去寻你吗?就算是扔下……她的心神早已不济……你只当她不去寻你,怎得却不信她!亏她口口声声同我说,笙儿定会照顾好自己,乖乖等着她去寻你的那天!”达奚亦泽说着痛苦的大笑两声:“她怎么也想不到……一片痴心竟换来今日的蛇蝎心肠!” 羽笙不再作声,她很想问问扶苏与苏曦妍,又马上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耻笑自己的不知轻重。 达奚亦泽望着满目疮痍,望着眼前变了心性的羽笙:“你都为她做了些什么?她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笙儿,竟逼得她出手将冥界毁于一旦!你这是逼她把自己亲手建起来的志向生生砸碎了!她自己的信仰在自己手中灰飞烟灭了!” 幽冥之渊,沉戈境内。 “什么?你再说一遍!” 日神君吞了口唾沫,抬眼看了一眼震怒的帝君,艰难的说道:“墨公子……墨公子在三界大乱中被重创,至今……至今昏迷不醒……” “是谁干的!” “阴帝赤炎对天庭发动了战争,但是……墨公子一人屠了冥界,羽姑娘的传讯中只模糊的说,墨公子好像受了些刺激……不受控……” “刺激?” “……” “如今长姐身在圣域还是天界?” “圣域。” “我要去趟圣域!” “属下这就去安排!主上,您要带……”日神君未加阻拦,他深知南荣墨对于帝君的意义,他能做的唯有为帝君排忧解难。只是巫魃历来遗世独立,若插手了三界之事…… “仗都打完了,还用得着顾虑这些?”南荣珂瞪了日神君一眼,后者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多虑了。 “夫君——” 神女已与南荣珂成婚八年之久,婚后诞下两子一女。南荣珂对于南荣墨的情愫她怎会不知。但是南荣珂这些年对她的情分深重,南荣珂的夫人不过是她一人罢了,那个墨公子只能是她夫君的长姐,亦是她的长姐。 “神女——”南荣珂眉头深皱,心中疼痛万分。 “你放心的去吧。巫魃的一切事宜交由神女来处理!” 南荣珂紧紧抱着神女,哽咽说道:“你……谢谢你,神女!墨姐姐……墨姐姐……” 神女将南荣珂抱的更紧了,“长姐吉人天相,定会度过难关!你不要瞎想,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巫魃出力,你只管派人来报!神女一族竭尽全力相帮!” “我南荣珂能得你神女为妻,三生有幸!” 神女的笑意渐渐晕开来,一对儿酒窝愈来愈深。 三界动乱已然平息,南荣珂为赶行程,未带人马。只带了苏曦妍与兰芳菲二人,这二人也是因有高深的血脉之力在身,不会耽搁路上的时间,才得了南荣珂同行的允许。 圣域。 天界空荡荡,所有上仙都集中在了圣域。 “不然将圣尊肉身抬到秘境之中吧!那里灵力强盛,或许能够让圣尊快些醒过来!”芜在地上来回踱步,烦躁不安。 “不可!我与之辰是吞了扶苏上神赐予的定神珠才能进入其中。圣尊如今的魂识不知在何方,若是心神失守,岂不爆体而亡!”羌立即反驳道。 “不然就抬到灵力场,那里不只有圣域金芒,还有至尊紫气!” “不可!我们不知圣尊到底是什么情况,不可贸然行事!”达奚亦泽驳了回去。 “那你们说怎么办?圣尊十日未醒!”芜转个不停,叹声道:“我也不问你们了,你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说罢转向天帝:“那个……虽然……您就说个痛快话!您救不救圣尊?怎么救?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第125章 炼器成圣 “南荣墨人缘可真是好的要命!” 天帝幽幽说道,语调中带了那么一丝羡慕嫉妒恨。直到此刻他才知晓,口口声声不想夺他位子的扶苏瞒了自己多少事!不只是扶苏,殿灵他们必然也是知晓南荣墨私自整合秘境的事情。只有他一人不知。他知道其中原因,可是他们没看到他所做的这一切吗? 当年之事确是因他的一己之私对南荣墨造成了伤害,可是逆鳞之战之后,南荣墨不知所踪。他特意让午茗查了命盘,知晓南荣墨还活着便给她将圣尊的位置留着。把扶苏关在了泫冥幻月也是逼不得已,若不如此,他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他是天帝,是三界之主啊! 天帝往内殿中瞅了一眼,扶苏十日滴水未进,日夜伴在南荣墨身侧…… “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情分,就不要胡乱猜测!本上神关切你们圣尊的心意与你们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天帝坐在正中间的雕花木椅上,说出了那个只有他与南荣墨二人知晓的秘密:“这里面躺的可不是什么神……而是圣……哦,准确的来说,至少是个圣!一下子能帮助六个天尊级别的仙人飞升上仙……至于她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什么玩意儿——赤炎虽然可恨,但是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你们圣尊是个怪物!” “……” “不然你以为本上神不想救她吗?实在是……”天帝实在无法启齿,但又不得不承认:“南荣墨完全是个迷。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本神,看看里面的扶苏不就知道了!扶苏总没有害南荣墨的心吧,可是他照样没有法子。” “或许……”达奚亦泽似乎想到了什么。 “或许什么?”芜焦急的问道。 “来了——” “来了?”芜向殿外望去,一只白虎灵兽威风凌凌地闯进门来。 之辰满眼欣喜,立即躬身行礼:“见过师父!” 众仙汗颜……南荣墨这是从天界捞了多少宝贝!白虎上神不是一直都在看守着六道命盘吗?何时做了这女子的灵宠,还收了圣域天尊做门下弟子…… 达奚亦泽站起身来,冷冷道:“你终于来了!” “笙儿一时犯傻……墨在里面吗?” “扶苏上神陪着呢!” “其实笙儿对墨的体质也不甚了解,只是在北域秘境之时,她曾与我透露过……她是炼器成圣。” “炼器成圣?”殿中众仙面面相觑。宁天忽然眼前一亮:“从前二妞误用了炼丹之术来吸收灵力,圣尊便来信及时制止了,言辞颇为严厉!” “她常用的那条骨鞭——实则是她自己的脊柱!”羽笙又说出了一件惊人的密事。 骨鞭他们是常见的,可是从未见过南荣墨自何处化出,以至于除了一些较为亲密的人,众人皆以为是体外之物,谁也没想到,是自脊柱处拔出的! “听闻煜叔父说过,圣尊为我抽离体内紫气时,以一人之力便开启了一个阵法!”达奚亦泽思考着其中的关联,仿佛就要探到些什么。 “所以,笙儿自作主张,通传了巫魃帝君。他们长于占梦与阵法,说不定会有一些解决之法……” 天帝大惊,再也坐不住,自木椅上弹了起来。达奚亦泽急忙道:“羽姑娘是救人心切,绝无他意!” “我……本神回天庭审讯赤炎余党,现在若再来一次动乱,怕是三界生灵涂炭!”天帝紧握双手,隐忍着自己的脾气:“南荣墨若是醒了,上报天庭!”他回头看了一眼殿灵等人。芍卜立马道:“你们都跟着天帝回天庭,留我与扶苏在便可!天……天鹤需要你们!” 天帝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仅仅是芍卜的一个“天鹤”,他便宽心了不少。二十多年了,他终于又回到他们的心里,身边有兄弟的感觉真好! 于是天鹤难得的退了一步,对达奚亦泽说道:“巫魃若是来了使者,上报天庭。本神会做安排!” 殿灵心下感动,率一众上仙离开了圣域。大殿之中登时便空了许多。天鹤就是小肚鸡肠计较了些,当年之事……过去罢!应该翻篇儿了!天庭需要人手,他们在这里无事于补,三界动乱刚刚平息,人间生灵涂炭,太多的事宜需要他们去做。 “我……”羽笙怯怯的抬眼看了一眼达奚亦泽。 即便是过去的十年,她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渴望能够待在南荣墨的身边。她只是在赌气!当她看到南荣墨寻她的画像时,已然心有安慰。她做的一切,不过是为自己十年的孤苦讨个公道罢了!但若是这个公道需得用南荣墨的性命来祭奠的话,她是万万不肯的! 南荣墨,你必须无碍,你还欠笙儿一个交代,走可这般一走了之! “你进去罢,她最在意的不过一个你……嗯……扶苏也……你进去罢……”达奚亦泽无力的摆了摆手。 雪灵自是留在了外殿,凝眉冷目。仿佛任谁若是胆敢给羽笙一个难堪,它便会立即出手将其碎尸万段。 扶苏心力交瘁间神情已经有些恍惚,见一个白衣女子走进来,抬眼看去。二人从未见过,却早已在他人口中相识。扶苏双眼布满血丝,怔怔的看着羽笙。干涩的喉咙动了两下,却不知该说什么。他自觉羽笙与自己身上的气质差不多,都是温婉谦和,不见丝毫戾气。不过是性别不同罢了。 所以……你才爱上她了吗? 羽笙同样望着素未谋面的扶苏。这位上神就如别人口中那样温润。纵是数日未整理仪容,也掩盖不了他超凡脱俗的气质。是她将扶苏深爱的女子夺了过来,又害得他深爱的女子如今这般,醒不醒的来还未可知。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床边,坐在床沿的扶苏向后让了少许,再没有其他动作。 或许,他应该去案几旁坐着,让羽笙好好看看南荣墨。可是……恕我自私一次,墨儿,我不想离开你。 羽笙探身看去,南荣墨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没了丝毫生气。她从未见过南荣墨这般模样,即便是当年在北域心绪极差时,南荣墨也未到今日这种境地。羽笙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她的墨公子是否还活着。南荣墨有多爱她,才会十年心神难守,走火入魔! 第126章 故梦重温 “墨,听得到吗?笙儿错了,笙儿不该怀疑你!笙儿错了……”羽笙蹲下身去趴在南荣墨身上,泪水打湿了南荣墨身上的薄被。 十年委屈我忍下!十年孤苦我咽下! 从前的羽笙将所有痛苦的根源尽数归结到南荣墨身上,如今又将所有的过错尽数归结到自己的身上。爱恨情仇,直教人行事极端,失了分寸。 扶苏双手微蜷,终于站起身来,走到案几前。羽笙紧握南荣墨的手,开始为她输送凰族灵力。体内已所剩无几的赤色灵力抽丝一般自羽笙手中而出,灌入南荣墨的体内。数日不见起色的南荣墨手中竟然开始渐渐温热起来。 这是一个长久的梦,南荣墨在梦中将自己的一生又重新走了一遍。 …… “许是与墨公子许久未见,笙儿患上了相思病?” “笙儿乃是近墨者!” “墨公子不是孤独一人啊,还有笙儿,笙儿百年之内哪里都去不了,只能赖在墨公子身边了。” “本尊堂堂圣尊,还怕你一个丫头赖一百年吗?你就是再赖个一百年,本尊也养得起!” “墨——” …… “还请墨公子注意言辞,本姑娘的闺名非是旁人可以随意叫的。” “赤炎所言当真属实?你要的是三界之主的夫人之位?” “美人配英豪!若非知晓你为仙人,我何苦一路随你到了仙界?” “我还是追随阴帝的好。我想要的一切他都可以给我。” “原来笙儿所图与南荣墨心中所愿竟相差甚远!” “这有何难?我南荣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莫说这夫人之位,就算是三界之主,于我来说亦是囊中之物!” “羽笙,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 …… “我等路过此处,看风景甚好,便在此处歇歇脚。” “既是上仙,就更应该遵循规矩,这灵泉是我南荣世家禁地,外人不可入内!” “公子原来是南域帝尊,小仙扶苏与几位友人,误闯这灵泉,实在抱歉,我们这便离去。” “是因为这颗朱砂痣吗?” “无论何时,有我在。” …… “墨儿——” “扶苏素知你南荣墨不羁,可却未曾容你这般随意!” “扶苏上神风骨依然。” “墨儿如今怎得对扶苏这般客气?你我心意相通,何必多言。” “扶苏,我其实从未恨过你。即使是——” “墨儿,我信你。你随我到仙界一趟吧,我——” “不必!我不日就要回圣域,自会恢复的。放心吧。你再在此处待上一个时辰,便回天界罢。” “那我便随你回圣域!” “你刚刚从泫冥幻月中回来,又想回去吗?” “你来了。” “我一直在。” “你还是用了那两滴灵兽之血。” “只要能保你无事。无论你是否还是扶苏一人的。” “墨儿遇到了令自己心神失守的女子。” “扶苏已经知晓。那墨儿要去寻她吗?” “嗯。” …… “父亲,这女子是何人?孩儿从不曾见过。” “烨霖兄长,此事还是罢了吧。” “墨儿,这是夏夫人。你应当向她行个礼。” “夏夫人?夏夫人又是谁?” “墨儿,夏夫人今后就是你的姨了。” “族中众人素日里皆言母亲知书达理,虚怀若谷,乃女子之典范。墨儿竟不知母亲亦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怎一个典范就可道尽母亲的豁达!” “墨儿!” “怎么?父亲此时还会顾忌到母亲的感受吗?墨儿不过是心直口快,心疼母亲的愚笨罢了。而父亲您呢?” “日后为父再同你细说。此事就这么办吧。本座知道外域之人不可留在墟域,那便给夏夫人这个名分。” …… “你叫什么名字?” “珂儿——” “墨,墨儿——千万不要伤害珂儿,你有什么怨怒,冲,冲我来。” “将他好生看好,他如此年幼,府中弟子稍有不慎,便会将他碰伤了去。” “墨儿,对不起。” “你放心,我南荣墨不会将大人之间的事情牵扯到珂儿身上。” “我可否求你一事?” “若是事关珂儿,你便不必言明了。我自会待他如胞弟一般。” “那便多谢了!” …… 南荣墨沉睡在自己的故事中。这些故事中有骄傲,有失意,有快乐,有悲痛…… 羽笙渡了灵力后,直觉得心口疼痛难忍。伏在南荣墨身上歇息了会儿,见扶苏一动不动的坐在案几前,便撑着身子走了过去。 “扶苏上神何时归来的?” “你走之后……” “笙儿当年实属……”无奈。 “墨儿她信你!” “她什么都知晓……” “因为她信你!”扶苏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嗓音嘶哑。就像是心痛的是他,而不是南荣墨。 “扶苏上神恨笙儿吗?” “不恨……但是……扶苏嫉妒羽姑娘!” 羽笙抬眸,对上扶苏浅色的眸子,那双眸中尽是隐忍与无奈。扶苏看着羽笙,无力道:“扶苏不过是生于天界的一个清心寡欲的上神,遇到墨儿后才知这世间竟有如此有滋味的事情。即便是在泫冥幻月中度过的六年凄苦,扶苏只要想到墨儿,亦是甘之如饴。羽姑娘……”扶苏垂在身侧的右手不禁握紧,幽幽说道:“若是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我的这副神体恢复如初! 扶苏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一字一顿说道:“定不会再如今日这般任由墨儿离开我的身边。” 南荣珂风尘仆仆到了圣域,已是半月之后。他飞奔到圣殿,达奚亦泽正坐在圣座之上同一众天尊商讨事宜。 彼时圣殿之上的天尊已经换了数位小辈。除却达奚亦沐和南荣瑾二人是之前的天尊,南荣黛、文元、墨祐、童二妞、天荡皆晋升圣域天尊,与圣域几位晋升天尊的弟子一道组成了圣域新的秩序。宁天等修为高深的天尊已飞升上仙,被天帝召回了仙界。 时光如梭,白驹过隙。达奚亦泽成为了墟域圣尊,南荣珂成为了巫魃帝君……十年之隔,再见已非少年。南荣珂内心的秘密只有神女与眼前之人知晓。他站在圣殿之外,与达奚亦泽遥遥相望,心中装着同一个女子。 这女子是他们年少时的信仰,亦是他们一路追逐的光芒。 第127章 侵入梦境 “她在天尊阁顶楼,招待上仙的寝殿中。” “那我这就过去!多谢!” 身后的兰芳菲与苏曦妍亦是毫无歇息之意,随南荣珂一刻未停歇的去了天尊阁。南荣珂推门而入,直奔南荣墨身旁。全然没看到倚在床边的扶苏,将扶苏撞到了一旁。扶苏怔怔看着眼前陌生的三人,有些不知所措。 “墨姐姐,珂儿回来了……珂儿回来了……”南荣珂眼中噙着泪水,转身问扶苏:“墨姐姐怎么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羽姑娘呢?” 扶苏还未答话,羽笙便自门外走了进来。南荣珂走上前盯着羽笙道:“墨姐姐如何了?怎得不应我?” 羽笙的眼泪在眼中打转,哽咽道:“昏迷半月有余,未见苏醒……” “你不是凰族血脉吗?为何不救?”南荣珂双手抓着羽笙的臂膀,一阵摇晃。 “墨公子体质特殊,我……我没法子……实在没办法了,才传讯给你。” 南荣珂正气愤之时,身后扶苏轻声道:“珂儿?” “扶苏?扶苏上神?” “嗯。莫要再追究下去了。你长姐的心神难守,只得用你巫魃族的召魂术一试。只有她自己醒过来,我们才知如何帮她恢复。” 对于扶苏的话,南荣珂自然相信。他曾是自己的准姐夫,幼时常在长老们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他的大婚扶苏也是去了的。南荣珂想了想对身旁兰芳菲说道:“准备一下,你同我来一试。” “珂儿,你不用歇息下吗?” “不必!”南荣珂很是坚定:“你们需得出去,扶苏上神在便可。” 羽笙低下头去,发觉身后有人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回头看去,竟是苏曦妍。苏曦妍拉着她出了内室。 达奚亦泽好不容易主持完了事宜便匆匆忙忙来了天尊阁。担心影响到南荣墨,便拒了其他人同行的请求。 “苏姑娘也回来了?”达奚亦泽一入大殿便瞧见了一袭墨绿衣裳的苏曦妍。头上的灵石软顶,额头上生出的金色甲片,肩上的金属垫肩。 十年光阴,所有的人皆已非昨日旧人。 “她有事,曦妍自然要回来的。”苏曦妍淡淡说道,言语间不见丁点昔日的计较与嫉妒。 “你……你去了哪里?我以为……”羽笙自来了圣域,一直未见到苏曦妍。虽心里奇怪却不敢问达奚亦泽。苏曦妍竟未待在南荣墨身边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走后,墨公子便将曦妍送去了幽冥之渊,助我巫魃帝君一臂之力。” “你这头上的软顶……” “墨公子不忍曦妍堕入魔道,便以此灵石软顶来净化曦妍体内的极阴之毒。” 羽笙愣了片刻,深深叹了口气。自己还是从前的羽笙吗?怎会稀里糊涂信了赤炎的话。南荣墨身边,何曾有过旁人。就连扶苏上神也被她推开了,她又怎会将苏曦妍留在身边! 她们之间阻隔的只有千山万水,未曾有过任何一人。 “羽姑娘,曦妍昔日做下了一些糊涂事……曦妍此行也想弥补当年的亏欠,不知羽姑娘如今体内是否还存有当年的毒气?” 达奚亦泽皱起眉头:“你当年无声无息离去,是中了毒?” 羽笙并不想为自己当时迫不得已的离去说些什么。苏曦妍则是愧疚说道:“当年是曦妍妒心太重,险些害了羽姑娘性命。” 造化弄人,达奚亦泽终于知晓羽笙的苦衷。南荣墨心神失守,羽笙深中剧毒。致使二人十年苦等! “什么毒气?”达奚亦泽追问道。 “是血祭禁术的极阴之毒……”苏曦妍一脸愧色的看向羽笙:“不知……” 见羽笙未有回应,苏曦妍便伸手探到羽笙的手腕,疑惑道:“怎得没了呢?这毒是墨公子帮你解了吗?” 这次轮到羽笙惊讶了。她难以置信道:“笙儿当年回了凰族闭关,出关后体内源脉已失,便一直身体抱恙,时常冰冷刺骨。笙儿一直认为是那毒……” “苏姑娘,你莫不是看错了?”达奚亦泽不解。 苏曦妍摇了摇头:“不瞒圣尊,曦妍如今已是犰狳妖神,还是能分辨出此毒的。” “……” 三人正是费解之时,兰芳菲疲惫的自内室退了出来。三人同时站起身来,关切问道:“如何了?” “扶苏上神说墨公子的控梦能力极强。若是帝君的召魂术都无法将她自昏迷中叫醒,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圣尊不愿回来!” “不愿回来……”羽笙双腿一软,差些瘫倒。她急忙扶着木椅,口中喃喃道:“她不愿回来,是不想见笙儿……她不想再见我……” “芳菲,我要入梦!”羽笙忽然抬头,眼角还挂着泪珠。 “羽姑娘,如此一来,你心神就会受损。且我们不知圣尊如今是何心境……若她已为鬼魅邪神,你便可能再也回不来,肉身也会受万鬼侵体!” 羽笙充耳未闻,径直走进内室。南荣珂早已猜到羽笙的决定,未多言,腾开了地方,将羽笙嵌入了召魂术中。 这里是……黎苑?黎苑的炼丹室?羽笙微微有些激动,南荣墨在黎苑。羽笙悄悄藏在庭中一棵树下,见自己从炼丹室里走出来。这是……她不小心跌倒南荣墨怀中那次…… 羽笙走到门前,正巧看到南荣墨将手中的丹药揉了个粉碎。原来那时的南荣墨已经动了情。羽笙跟随南荣墨一路上了仙山,一幕幕皆是昔日之景。这是她们最美好的记忆。眼前的羽笙化为火凰,南荣墨化为青龙。二人的异动引来了天雷,南荣墨抱着羽笙飞奔在仙山之上…… 转眼便是北域那夜的缠绵,躲在暗处的羽笙看着床榻上交颈而卧的二人,羞红了脸。南荣墨都记得,她一直在梦中走不出来,梦中满满的都是她与羽笙的过往。 倾盆大雨中,南荣墨失魂落魄的任由风雨吹打,口中不停呼唤着:“笙儿……” 这是——自己离开北域回凰族之后。看着眼前的南荣墨,羽笙怔怔走上前,唤了一声:“墨——” 南荣墨转过头,一脸惊讶:“笙儿?”待看清来人后,更是欣喜的跑过去将羽笙紧紧拥入怀中:“笙儿、笙儿、你没走?你去了哪里?我怎么突然寻不到你?” 第128章 再次入梦 羽笙捧着南荣墨的脸:“笙儿错了,笙儿错了,笙儿再也不会——” 南荣墨看着羽笙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羽笙的心隐隐不安。 忽然风云突变,二人由北域的丛林转到冥界的酆都城下。酆都城内的数十万鬼兵浮尸遍野,冥界一片死寂。南荣墨一把将羽笙推开来,怒道:“你不是笙儿!笙儿从不会稀罕三界之主的位子!笙儿爱的是我南荣墨!” “墨,你同我回去!我是笙儿,笙儿错了!”羽笙跪倒在南荣墨身前,紧紧抱着南荣墨的腿,苦苦央求:“求你了,同我回去吧,这里是梦境,你若再不回去,世间便再无你南荣墨!你同笙儿回去吧,求你……求你……” 南荣墨一脚将羽笙踢开:“笙儿明明在凡间!我嗅到了她的气息,我要去寻她!” 羽笙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扶苏急忙递上一颗丹药:“怎么回事?” 南荣珂颓然道:“长姐强行将她推出!” 羽笙调息片刻后,对南荣珂说道:“送我入梦!” “你的心神已经受损,长姐若是再次将你推出来,你就——” “可唯有我还能召回她!”羽笙痛苦说道:“她的梦魇中,好也罢,坏也罢,都是我们曾经的记忆……” 扶苏闻言,一阵心痛。他默默自掌中化出一颗丹药:“小心行事。” 南荣珂咬紧牙关道:“调息片刻,我再行一次召魂术!” 羽笙再次入梦,周身一片黑暗。南荣墨还是卡在酆都城,难以走出。 “墨,我要如何做,你才能醒来?” “不醒如何?醒了又如何?往事如烟,爱如尘……笙儿,若我活在这虚幻之中,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我可以遂了自己的心愿回到凰族,也可以回到北域,回到圣域……”南荣墨一脸神伤,衣衫上满是灰尘。 “可是,怎得笙儿再次入梦,却是在这酆都城遇到了墨公子?”羽笙再清楚不过,南荣墨此时已经知晓自己在梦境中,以她对魂识的把控能力本该早就知晓,只是被她伤了后自己不愿去面对这一切罢了。 “这城下……有我对笙儿的承诺。”南荣墨缓缓仰起头,望向城楼之上。昔日羽笙便是站在那里与她说想要三界之主的夫人之位,她也是应了的。 羽笙此刻站在南荣墨身后,听她喃喃道:“我是应该为她实现这个心愿,还是不该呢……”这话似在问自己,又似在问羽笙。 原来如此。南荣墨还在纠结羽笙的要求。若是回去,她担心无法控制自己,必会为了羽笙的心愿惹得三界生灵涂炭,如此一来,就与自己心中的信念相悖。倒不如活在这幻梦之中,还有几丝温存可言。可是这酆都城一战终成南荣墨心底的伤。数十万鬼兵虽是造反,却不至于被南荣墨尽数屠戮。纵是如此,城上的羽笙也并未露一丝笑意。 南荣墨自嘲:“人世间有烽火戏诸侯的戏码,我南荣墨毁了一座城竟未博取美人分毫满意。” 羽笙在南荣墨心中的位置早已无可替代。当对羽笙的感情与修仙的信仰相碰撞之时,南荣墨实在无法做出选择。这二者不是你死便是它亡。 正是无奈之时,南荣墨瞳孔中忽然出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城上灰烬竟争相融合成一个个鬼兵的虚影。她惊讶的转身看去,身后女子已化出丝丝微弱翎羽,用自己的灵力召唤酆都城的一切生机。南荣墨着了慌,未有片刻犹豫化身青龙飞身虚空,将透明的能看到体内跳动心脏的羽笙缠绕。 “笙儿,停下来!你的魂识会受到损害的!停下来!” 羽笙不顾南荣墨的阻拦,强行用残存灵力召唤一个个鬼兵:“墨,这是笙儿欠你的。笙儿愿以己命,换你永世正途!” 青龙奋力阻挠,羽笙逆势为之。不消片刻,令南荣墨震惊的一幕便发生在了自己眼前。羽笙源脉本是一只火凰,可怀中羽笙的赤色灵力正渐渐退去光芒,化为冰魂雪魄。赤色眸子也变为浅蓝水色,眉间隐隐可见一片菱形冰晶。南荣墨惊慌失措,不知其中缘由,直当是羽笙灵力尽散,命不久矣。 随着灵力的流逝,困扰羽笙十年的刺骨之痛渐渐消失,她此刻通体雪白,再不见一丝赤色灵力。羽笙睁开浅蓝色的水眸与拥她入怀的南荣墨深情相望。南荣墨颤声道:“你可知你的每一滴泪水皆我南荣墨的心头之血,会要了我的命!” “笙儿等了你十年……还以为你不要笙儿了……” “怎会、怎会?” “笙儿在城上所言皆是气话,墨——你切不要当真!” “……” “墨公子为笙儿毁了一座城,笙儿便为墨公子建起一座城!” “……” “权位繁华不过过眼云烟,亦非笙儿所求!” “……” 羽笙涨红了脸,南荣墨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未曾说上一个字。羽笙思前想后,咬着嘴唇幽幽道:“墨公子当年亲手毁掉了笙儿的婚事!”说罢便不安地低下了头。她还是从前的那个羽笙,面对南荣墨小心翼翼的羽笙,只能反复猜测南荣墨心思的羽笙。纵是她与南荣墨已经有过肌肤之亲,纵是达奚亦泽将南荣墨这十年对她的牵肠挂肚尽数告知于她。可眼前这个冰块儿从未与她说些什么。这才致使羽笙加深了误会。 “我那时便看上了你。” 不咸不淡,不轻不重,如此一个声音却是在羽笙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她难以置信的抬眸看去,南荣墨嘴角挂着一抹笑,很美。 内室之中,南荣墨的身体渐渐回温,气色好了不少。双颊微红,额上丹砂生机流转。羽笙缓缓睁开眼来,身边的南荣珂抬手拭去额上那层汗珠,长舒一口气:“索性不是被推出来的,不然以长姐的魂识修为,你定是没命了!” 扶苏探身去看床榻上的南荣墨,又回头看看疲惫的羽笙:“多谢!”又问南荣珂:“她如何了?” “若是常人……不生意外,一炷香之后魂识便会归来。但是长姐……只得由她自己的意愿了。” 扶苏眉头微皱:“可她肉身见好……” 第129章 鬼兵还魂 “只能说明长姐的魂识褪去了戾气,与她回不回来是两码事。” …… 少时,一众上仙匆忙赶来,皆是昔日圣域天尊。芜最是兴奋,扯着嗓门上了天尊阁。达奚亦泽愤恨不已:“小声点儿!不知内室躺着谁吗?”说罢看着跟在芜身后的众仙,惊讶道:“天帝不会是把你们尽数遣散回来了?” 芜更是费解:“圣尊……南荣……”芜发现叫什么都不合适,索性改口道:“主上还躺着呢?” 达奚亦泽扫了一眼众仙,见皆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犹疑的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 “……” “酆都城内鬼兵尽数还魂,有路经的不知名魂魄告知,曾看到酆都城上空有金芒飘过。眼下殿灵池修已带天兵前去整顿!” “是午茗上仙所为?” 芜大笑:“午茗虽持六道命盘,但未得天帝之令,怎能私自操控这等大事!况且此一战三界混乱,入轮回阴魂无数,午茗哪有这个时间?” “未得天帝之令……你所言……”达奚亦泽一惊,立即转身冲入内室。身后众仙紧随其后,向内室挤进去。 南荣墨呆坐在床榻上甚是头疼的打量着眼前众人。羽笙方才为她竖起发冠,本想歇息片刻,不想众仙来的如此迅速。 “主上!大手笔啊!屠城又召魂,酆都城数十万鬼兵真乃走了大运!”芜这一路上乐的合不拢嘴,看到活着的南荣墨,自然是唾沫星满天飞。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南荣墨拒不承认。 羌递了个眼色,愣在原地的芜被众仙推了几下。傻眼的芜看着众仙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又看看南荣墨一脸淡定,恍然大悟。这必是南荣墨所为,不过此事却不能亲口承认。虽是善事,却涉及到逆天改命。任谁都没有丝毫证据。不仅是无法追究此事,也是给了天帝一个台阶下。 “主上身体如何?您昏迷不醒,我们一点法子也没有!”宁天上前问道。 南荣墨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转了一圈:“你们费心了。” “主上,您到底练到了哪一层?”孤冰寒忍不住问道。 “嗯……”看来无法再隐瞒下去,也到了给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你们跟随我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看出来吗?” “主上,不是我们没看出来……”芜一张欠揍的嘴脸说道:“您任圣尊的那些年着实抠门儿!就是那条骨鞭也仅仅见过寥寥几次……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化出来的!”说罢立马躲得很远,还捂上了自己的胳膊。 “天帝说你是怪物!”孤冰寒不失时宜的打了个小报告。 南荣墨一脸黑线,摸了摸鼻头:“哪里来的怪物……不过差些就不是人了……” “……” 南荣墨说着感激的看向扶苏,道:“炼器成圣、我如今的肉身实为圣器。若不是那日得扶苏上神相救,怕是连仅存的这颗心脏也炼化了去。”说罢又看向宁天:“当年你座下弟子欲以炼丹之术来迅速提升灵力,被我拦下……便是因为这条路是我走过的,其中的九死一生,摄魂夺命,险境重重……她活不下去的!” 宁天瞪大了双眼,南荣墨真是仙途上最癫狂之人! “如今我体内有十方空间,每一方空间皆需一条源脉驻守。且此十条源脉皆已认主,若欲险境,必会离体。” “这不是好事吗?自有灵识护主!主上不会受到危害。”躲在远处的芜又凑得近了些。 达奚亦泽托腮沉吟道:“可如此一来——凡是出现在主上眼前的人,皆会被狂暴的源脉尽数斩杀!” 南荣墨深吸一口气:“故掌控它们需要强大的心神与□□,若生一念之差……” 虽未说出口,众仙已经想到那日可怖的一幕,南荣墨险些将天帝屠了去!三界将会大乱,天地陷入混沌。 这几日圣域的灵力场被众上仙占了去,圣域弟子们不知何事,只是隐隐知晓与先圣尊有关。 灵力场的紫气之上,南荣墨紧闭双眼,众仙开启了一个巨大的阵法,每人驻守一个阵眼。南荣墨体内的灵力正源源不断的灌入锁灵塔之中。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南荣墨睁开双眼,自虚空飞下。众仙脱离阵眼,围了上去。 “主上,您的身体不要紧吗?纵是十方空间在身,也需悠着些来。”南荣川枫甚是心疼自己的侄女。她才苏醒不过短短几日,将这灵力尽数散去,必有损魂体。可是南荣墨决定的事情,谁又能改变呢? “我要这灵力无用。” “怎得无用?主上,没了这灵力,您如何修仙?”芜刚说出口,又意识到什么,改口道:“如何成圣……如何……反正我第一次见到活的圣器,得把你这个好东西留着!” “好东西……”南荣墨汗颜,自己成‘东西’了:“好东西就是要一齐分享嘛!我会将这数十年来所有的经验复到卷轴之上,置于万卷阁当中,将十方空间留于灵力场中,赐我圣域弟子无限灵力,造福三界!” 芜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又开了口:“主上,这话怎么听着像、像遗言啊?” 南荣墨嘴角上扬,:“芜,想喝酒吗?” “想喝,可如果是道别之酒,还是算了!” “我请你喝喜酒。” 南荣墨将众仙扔在身后,大步出了灵力场:“你们回去准备准备罢!” 芜望着南荣墨远去的背影,愣神道:“喜酒?准备、准备什么……” 身侧传来羌幽幽一句:“喝酒的银钱……” “喝酒的银钱?” “傻X、准备礼金!主上要娶美人了!” 羽笙跟在南荣墨身后,自修习场往回走的路上,所遇弟子皆纷纷行礼道贺“恭贺主上!”三步一句,两步一句。南荣墨浅笑着点头。羽笙回头望了望走过去的弟子欣喜道:“墨公子回来了,圣域上下一派洋洋喜气!” 南荣墨但笑不语。 第130章 日子你选 回天尊阁的路上,又碰到两名弟子抬着一个红木漆架,上嵌九颗闪闪发光的金色灵石。两名弟子道了贺又问道:“主上,这漆架放在何处?” “莫要与廊上的长明灯放在一处,看着哪里还比较暗淡便放在哪里罢,你们自己看着来。” 弟子们应了声,抬着灵石架向天尊阁走去。 “墨,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近日尽是些抬着架子、箱子的弟子们?圣域要举办什么活动吗?” 南荣墨眼神游移不定,正欲对羽笙说什么,迎面便走来两人,正是南荣珂与苏曦妍。 “长姐,布置的如何了?” “嗯,再有几日差不多了。待我再跑几趟灵力场与万卷阁,把这些事处理好便办了。” 南荣珂与长姐说话间,身侧的苏曦妍目不转睛的盯着羽笙,直把羽笙盯的浑身不自在。她弱弱的问了一句:“曦妍,你们何时回沉戈?” “自是等墨公子的大事办完之后。羽姑娘真是好福气!”苏曦妍艳羡不已。 羽笙不明所以,眨着那双凤眼向南荣墨寻求答案。圣域到底有什么事情,听苏曦妍的语气,应该是个南荣墨有关,庆贺她归来吗?那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吧! 南荣珂沉默片刻对着羽笙唤了一声:“嫂嫂……” 羽笙霎时便羞红了脸,虽说她与南荣墨的关系众人心中明了,但是从未放在明面上来讲。想到南荣墨的身位与性别,她打算能够随在南荣墨身侧就好,哪敢有再多的心思。可今日南荣珂怎么了,从前从未这样唤过她。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众人唤她“羽姑娘”,这“嫂嫂”…… “嫂嫂,长姐便交给你照顾了。长姐对你的情谊日月可鉴,只是长姐从不把这情谊挂在嘴边。她从前纵是对珂儿也是如此,对族中亲人亦是如此。嫂嫂切莫胡乱猜疑……” 羽笙直当是南荣珂指责她酆都城一事,心中又生出几分难受,低声道:“再不会。” 南荣墨见羽笙低下头去,伸手将羽笙的手握在自己手中。羽笙倏地抬眸,惊讶的看向南荣墨。南荣墨一脸笑意。羽笙又小心翼翼的看向眼前二人,二人脸上不见丝毫诧异。 “长姐,还有一事,天帝将我那得力干将留下了……”南荣珂撇撇嘴,郁闷不已。 “芳菲?” “天帝言,兰芳菲乃墟域中人,命她到冥界任北阴大帝之位,掌十殿鬼王。” “天鹤倒是会捡便宜!”南荣墨摇摇头问道:“那如今巫魃如何?” “巫魃倒是无妨,只是这块儿肥肉珂儿不乐意给他!兰芳菲在幽冥之渊提升了修为,却回三界之中为他所用……且当年他伤长姐一事,我便看他不惯!” “天帝不是特意在天界为你设宴了吗?” “哼!”南荣珂闷哼一声。南荣墨看弟弟的神色,这天鹤怕是又吃了一顿垂头丧气的宴。 “他要留着便留着吧,你巫魃不是还有日神君顶大梁吗?还有、曦妍如今不也是你巫魃得力的云中君吗?” “就是不想给他留着!”南荣珂咬牙切齿道,神色像极了他幼时的模样。 “长姐大婚之日,他也要来吗?” “珂儿,来者皆是客,过去的便随它过去罢!” 南荣珂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道:“珂儿回南域看看那边准备的如何,与长老们把礼单对一对。”说罢对着南荣墨与羽笙躬了躬身,带着苏曦妍离去。 羽笙的手还被南荣墨攥在手里,“墨——” “嗯。”南荣墨发了个极具魅力的鼻音应了一声。 “珂儿方才说你大婚?” “嗯。” “可笙儿怎不知——” 南荣墨忽然探身将脸贴近羽笙眼前,顶着她的鼻尖,双眼深情对上羽笙的眸子,沉声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羽笙不安的余光瞥向左右,路过的弟子不少,正向她这边看来,还在窃窃私语。她的手挣脱不得,身子更是被南荣墨箍在眼前,动弹不得。 “墨——弟子们都在看——” 南荣墨在羽笙的薄唇上轻啄了一下,松开了手。就在羽笙愣神之时,下一瞬她便被南荣墨揽上腿弯,一把抱在怀中。 “墨、这、这……你放我下来!” “你若是不怕摔下去,就这么折腾下去也成。” “我……”羽笙瞧瞧下方坚硬的地砖,无奈的闭上双眼。可自头顶又传来幽幽一句,“你把我的衣服抓皱了……” 羽笙睁开眼来,因怕自己掉下去,双手正紧紧的抓在南荣墨的衣襟上。 南荣墨低头扫了一眼羽笙,又道:“你的手应该再向上探一些,勾上我的脖子,如此便掉不下去。” “……” “笙儿,那日在梦中与你说的那最后一句你可记得?”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我想着等醒来与你说更为妥当。” “笙儿,今后你是我南荣墨一人的!” “笙儿,日子你选!” “笙儿,哪里有不喜欢的你告诉我,我命弟子们重新做。” “笙儿,明日我们回一趟南域,去龙髓地宫拜见爹娘如何?” “再过上个几十年,我随你回凰族拜见黎叔!” “我们去人间生活罢,如此,便可厮守几千年、几万年了,你说呢?” 羽笙将那张羞红的脸藏在了南荣墨怀中,任南荣墨横抱着走过天尊阁的每一条回廊。 圣域上下一片欢腾。达奚亦泽闷声闷气的将圣殿让了出来,到殿外迎接宾客。一众小辈们叽叽喳喳跟在身后,充当门神。 圣殿之外一左一右两条翠碧玉石翔龙坐镇,两旁罩着红色纱帐的长明灯依次排列数十里之外。六丈宽的金红地毯自圣殿而出,一路铺到了飞檐殿宇的天尊阁中。天尊阁回廊上挂满了赤色灵石珠串,随微风轻轻摆动,发出清脆悦耳之音,泠泠清音透过窗棂传上顶楼的大殿,撩动人心。 羽笙一袭紫衣极尽华美。发上一顶银色凤冠,凤冠之上几圈洁白翎羽。耳上一对银环翎羽与凤冠相得益彰,额上的菱形冰晶若隐若现。那只南荣墨送她的镂雕凤凰臂钏仍旧缠绕在胳臂之上。 第131章 众仙道贺 苏曦妍盯着羽笙浅蓝色的水眸感叹道:“笙儿源脉竟是一只雪凰,曦妍一直以为是火凰的。想是这雪凰源脉着实强盛,不然怎得我的寒毒在她面前如此不值一提!这雪凰的翎羽洁白无瑕,可真美!” “昔日在北域你我争执之后,笙儿受极阴之毒侵体,遂回族闭关两年。出关之后,便尝受锥心刺骨之痛。笙儿直当是寒毒病症,不曾想是体内冰火相争才引得这般。我凰族本是火凰源脉,这强盛的雪凰源脉当是与墨公子在西域时的际遇。前些时日又入召魂术,情急之下笙儿耗尽残存的火凰灵力,反倒是教体内的雪凰源脉安生了。”羽笙如实相告,并未对苏曦妍有所隐瞒。 苏曦妍沉思片刻,眼前忽然一亮:“西域?莫不是你向墨公子要的那只雪白鸟儿?” 话音刚落,苏曦妍便羞愧的低下头去,羽笙涨红了脸:“那日曦妍姑娘……” “我那日去给你们送茶点,无意在门外听到的。笙儿,曦妍真是羡慕你呢!当年墨公子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带着你。”苏曦妍抬眼对上羽笙的双眸,转而又笑了笑:“墨公子日后便是你的夫君了。待你们成婚之后,曦妍便随主上返程回沉戈了。若是有缘,日后还会相见的!” “你如今是巫魃云君,又是犰狳妖神。身上担子重的很,定要注意歇息。” 这时一阵吹吹打打之声传来。 “我们下楼罢,喜乐吹响了。” 圣殿之外,达奚亦沐与南荣瑾站在一处,对着礼单唱声。 “南域帝尊率族中众长老前来庆贺,赠南域上佳玉石龙凤摆件一对儿!” 达奚亦沐说罢便皱起眉头:“你们南荣世家可是主上的母族,怎得就送一对儿摆件?也够寒掺的!” “南域的玉石有灵气!”南荣瑾嘟起嘴吧,甚是傲娇的说道。 “那也不能——”送一对儿摆件!达奚亦沐望向玉阶之下的几十个弟子,将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两只深邃的眼睛转了几转,便见他伸长脖子叫嚷道:“这是摆件?这分明是玉石雕像啊!这得有几丈高啊?”说罢戳了戳南荣瑾的胳膊肘。 南荣瑾轻哼一声:“若不是时间太赶,还能做比这更大更高的!你当我南域的玉石之城的名头是白来的?” “这灵力……不然你自己在这里看着,我去瞻仰瞻仰!”达奚亦沐说着就要溜掉。 南荣瑾一把擒住他的脖子将他拽回:“瞧你那点出息!站好站好,来人了!” 达奚亦沐瞬间站的笔直,定睛一看又松了口气:“你弟弟啊……” 南荣瑾莞尔一笑,转身问来客:“福佑,你北域的帝尊呢?” 墨祐恭敬的躬身行了一礼:“帝尊忙着搬东西去了。福佑便带了长老们先行。兄长累不累,福佑来做罢!” 南荣瑾连连摇头:“不累不累。你先带长老们进去,我和这傻大个儿在这里饱饱眼福!” 达奚亦沐立即翻了个白眼,愤愤道:“谁是傻大个儿!”说罢接过了墨祐手中的大红礼单。翻开来看,当下便原地石化。南荣瑾好奇的抢了出来,一字一顿念道:“北域墨府前来庆贺,赠、赠小仙童两位!” “这还没成婚呢,墨阜老爷子就急着要抱外孙子了!竟亲自从仙界挑选出来两个仙童!”达奚亦沐掩饰不住的震惊。 南荣瑾则连连道:“大礼啊!大礼啊!” 又是等候了一炷香的功夫,南荣瑾问道:“你北域呢?怎得还不来人?” “北域离得远,许是——来了来了!”达奚亦沐迎了上去,“叔父!” 煜带着北域诸位长老神采飞扬的进了圣域。如今自己的侄子登了圣尊之位,达奚世家势头如日中天。煜自是对南荣墨没了往日的仇恨。达奚亦沐将叔父与长老们迎了进去,“北域帝君率族中众长老前来庆贺,赠凡间府邸两座,良田百顷,牛羊数百……” “这不是你叔父的意思吧?还知晓我长姐欲到凡间生活的想法!” 达奚亦沐叹口气:“兄长的主意。” “圣尊可真是个痴情儿郎,这番有心了!”南荣瑾眺望玉阶之下,却是寻不到达奚亦泽的身影。 “天帝率众位上仙前来庆贺,赠神兽一对!赠三界第一战神仙位!赠圣息密卷!” “池修上仙前来庆贺,赠南海贝王砗磲两只!” “殿灵上仙前来庆贺,赠仙甲圣衣两件,银枪战斧一对!” “芍卜上仙前来庆贺,赠双耳仙露熔炉一对!” “午茗上仙前来庆贺,赠玄天镜一对!” “冥界北阴大帝率十殿鬼王前来庆贺,赠毒煞祖脉!赠毒煞秘法一卷!” “巫魃帝君率座下云君前来庆贺,赠寒岛紫烟珍茶十包!赠巫魃阵法密卷!赠巫魃召魂密卷!赠幽冥毒兽两只!赠巫魃无上令牌一块!” “墟域圣尊率诸位圣域天尊前来庆贺,赠龙纹兽骨腰佩一枚!” “扶苏上仙前来庆贺。赠《眉间霜》一曲!” …… 郎情妾意,顾盼流转。南荣墨一袭紫色华服,一头青丝束于白玉发冠之中。挺拔的身姿、俊朗的面容,走过的空气中散着淡淡清凉。羽笙与南荣墨相携,一对璧人一步一步走入圣殿。 大殿之上诸位天尊,不论是已经飞升上仙的,亦或是新晋的小辈们皆在达奚亦泽的带领下躬身道贺:“恭贺主上!” 兰芳菲带着冥界十殿鬼王高声道贺:“恭贺主上!” 天帝端着一只酒樽,走到南荣墨身边:“你这阵仗……本上神都看着眼馋!” “怎么没带暮翎过来?”南荣墨说着便饮了酒。 天帝失笑:“不过一个仙娥罢了,如今这般就已不错!若是再走下去……” “可这仙娥是你心头之爱。” “南荣墨,你今日大婚,还不放过我吗?”天帝无奈的长叹口气。 “呵呵,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罢了。来!喝酒!我的酒樽可都已经空了!” 达奚亦泽坐在席中,见扶苏白衣飘飘走到那对新人身边,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身旁的达奚亦沐看在眼里,轻轻推了推表哥:“兄长不过去吗?” 第132章 布下双阵 达奚亦泽嘴角扯的那一下子甚为勉强:“扶苏有那个身份。他与南荣墨的前缘众人皆知。便是送上一只曲子众人也不会说上什么!可我……一块龙纹兽骨腰佩足可以道尽我的心意了。这心意她知晓便可……” “那枚腰佩亦沐见了,再普通不过,可能是这所有贺礼中最寒酸的了。” “那是昔日与她在散族时自小贩手中买的。羽笙的那只臂钏戴了多久,我的这枚腰佩便藏了多久。一直想寻个机会送出去的……”达奚亦泽微醺,低下头去轻轻念道:“今日也倒是个好机会……” 达奚亦沐如何不懂表哥心中之苦,他饮了杯闷酒,见众人已经尽数入席。大殿之上,唯有扶苏上神双手间捧着一只白油墨漆龙埙。 “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幽然的乐音由远而近,朦朦胧胧,飘忽不定。达奚亦沐看看座上的南荣墨与羽姑娘,又转身看看不入凡俗的扶苏上神。他读不懂这传入耳中的幽幽乐音,看不穿扶苏上神与南荣墨脸上的神色……达奚亦沐收回目光,又打量着身侧安静坐着的表哥。瞳孔中的这几人脸上是没有任何神色的,却是比大殿之中那些面露喜色的众人更难以穿透。他一只手撑着额头,手肘支在案几上,拇指与中指按在太阳穴处,慢慢打着圈揉着,脑中浮现出南荣瑾的面庞。 许是酒吃多了,他耳边的乐音渐渐低沉了下去…… “那日在幻境之中你可把我吓坏了!我以为你的魂识受损严重!如今这雪凰源脉如何?可有何不适?”南荣墨别过头问正在给她褪去衣服的羽笙。 羽笙初次做这种事情,难免有些笨拙。这笨拙中还加了几分羞涩,致使手中动作颇耗了些时间。 “没有,只是从前的身体温热,如今变的冰凉了些。”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我!”华服褪去,南荣墨转身将羽笙拥在怀中:“终于把你寻到了!笙儿,你不会知晓我这十年是如何度过的!”说罢凑到了羽笙的唇边,抬手轻轻抚上那抹朱唇:“笙儿,你的唇瓣怎么这么软……” 羽笙双颊晕红,避开了南荣墨炽热的目光。南荣墨却是未善罢甘休,双手捧着羽笙发烫的脸颊:“笙儿,你看看我——” 她看过去了,迎上那双茶色的眸子,缓缓闭上双眼。南荣墨的唇凑了上来。 少时,唇齿缠绵之后,只听南荣墨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这般碍事!” 羽笙睁开眼来,只见南荣墨正盯着她头上的凤冠发愁。她拉着南荣墨的手坐在了镜台前,南荣墨无奈的叹了口气,站在她身后一边懊恼一边拆头上的凤冠。 刚伸手取下一只朱玉凤钗,便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叩门声。羽笙抬眸疑惑的看了南荣墨一眼,南荣墨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两下:“我去看看!” “芍卜?” 芍卜不安的探身向内室望了望,欲言又止。南荣墨见状将门掩上一些:“怎么了?” “扶苏、扶苏他……” “扶苏怎么了?” 芍卜双手攥的生疼,咬唇道:“扶苏魂识受损,有溃散的迹象!” 南荣墨心中一震:“他不是好好的吗?怎会突然……” “扶苏自泫冥幻月中回来就一直不允我与午茗近他的身!可我们不知他受泫冥之气竟如此严重!他应该是一早便知晓,我们在他殿中发现了他一直服用的仙露。原本仙露是可以压制泫冥之气的,可是今日自圣域回天界后,他便……” “不必多言了,我明白!”南荣墨转身进了内室,羽笙已经站起身来,浅笑着对她说道:“你去罢!” “等我!” “十年都等了,纵是再晚些笙儿亦会等下去!” 南荣墨微微皱眉,在羽笙额头上留下一吻,拾起衣衫,随芍卜上了天界。 扶苏面色惨白,双眼颓然的打量着眼前的南荣墨,声音甚是疲惫:“你怎么来了?今夜可是你的新婚之夜。” “身体有异怎么不早告诉我?”南荣墨语气中带着几分愠怒。 “是扶苏自己不中用,怎能扰了墨儿?” “那你今日就不该去!”南荣墨一边愤愤道一边坐在了扶苏身后,态度不见丝毫缓和。 扶苏忍着疼痛扯了一下嘴角:“可扶苏想看墨儿大婚时的模样……扶苏吹的那首曲子墨儿可喜欢?” “少说几句存些体力!” 扶苏很听话,乖乖的坐在那里不出声,闭上了双眼。南荣墨几个诀印下去,忽然变了脸色。扶苏虽背对着她,都能感觉到南荣墨此时愤恨的神色。 正在外殿焦急等待的几个上仙忽听内殿传出南荣墨的吼叫:“芍卜,血灵珠!还魂散!仙露!有多少拿多少进来!” 若是扶苏不严重,他也不会去将南荣墨寻来,还是在南荣墨的大婚之夜!芍卜顾不得许多,将自己的几层药柜翻了个底朝天,着急忙慌的带着南荣墨要的宝贝进了内室:“扶苏怎么样?能——” “东西放下、你出去!” 芍卜只得将后面的关心吞回了肚子里,退了出来。殿灵急急问道:“如何了?” “南荣墨布了两个大阵,看来得耗费一些灵力了!” “两个大阵?怎么需要两个?你可识得是何阵法?”午茗费解。 “不识……不过看其传出的气息应该是一阴一阳,一个是紫色光阵,另一个是玄色与赤色交叠光阵!” 话音刚落,天帝便匆匆赶来。池修一眼看到来人,冲上去便是一拳。天帝吃痛,身侧的暮翎急忙将他护到身后,冲池修喝道:“他是天帝!屈尊来看望扶苏,已不合礼法!你乃他的权臣,怎能有如此举动!” 池修红了眼睛,怒骂道:“你一个小小仙娥哪里来的胆子数落本上仙!闪开些!若不是你身后的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扶苏如何能这般!” “池修!够了!扶苏还在里面!安静些!”午茗起身将池修拉到身边,令他与天帝离得远了些。 天帝将暮翎轻轻推开,低低问了句:“扶苏如何了?” 第133章 今生缘断 “我已经叫来了南荣墨,她正在里面布阵。” “什么?” 芍卜立即察觉天帝的神色不对劲,急急问道:“怎么了?” 天帝转身怔怔的看着内殿的门,颤声道:“南荣墨已将自己的修为尽数散去,十方空间留在了灵力场中,驻守其中的十条源脉亦融入了墟域各大祖脉之中,便是散族也得了一些去,哪来如此强盛的灵力独自操纵大阵!” “她方才分明已经布完了两个阵……”芍卜再也无法说下去。南荣墨就算是天纵奇才,如此短的时间,布出一座大阵可以,怎能同时布出两座? 外殿之中一片寂静,南荣墨此次魂识归来,他们便已得知南荣墨的真身乃是圣器一事。那么此时只有一种可能,芍卜看到的两座大阵并非是南荣墨所布阵法,而是炼化成圣器的自己!那么另一座玄色阵法是什么?芍卜顿生无力之感。 内殿中,南荣墨置于血祭正中央,双手快速将七七四十九颗血灵珠嵌入对应的四十九个阵眼之中。还魂散与仙露调和在一起,在南荣墨的掌中不停运转升腾。几息之后,扶苏所在的紫气阵法开始疯狂的转动,一个个金色符文自紫气阵法中飞出,裹挟着强盛的灵力冲入扶苏的体内。 当扶苏再次睁开双眼之时,顿觉识海清明无比。正是舒畅,他忽的想到了什么,急忙回过头去。 “墨儿!” 殿灵闻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破门而入。南荣墨被扶苏抱在怀中,她费力的抬手将扶苏脸上的泪珠拭去。可这泪水拭去了立即又流出来。 “扶苏,不哭……”南荣墨有气无力的吐出几个字。 扶苏几近疯癫:“墨儿,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只要命在、只要你的命在!你还有……你还有我的血、你身上还有我的……” 扶苏惊慌失措的望着南荣墨额上的那点丹砂。他瞳孔中的那点红色竟一点一点出现裂痕,扶苏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丹砂溃败,红色的血气自其中丝丝缕缕飘散而出。扶苏哭喊着伸手去抓,可是摊开手掌,却空空如也。这滴上神之血是她与他之间的缘分,是她与他无法割舍的爱恋,可如今,这最后一点关系也破碎了。扶苏无法接受,南荣墨与他此生的缘,终究是断了! “我此、此生欠你……” 以我之圣躯器体,驱你泫冥寒气,唯此法才可重塑你上神魂识。扶苏,你是墨儿在这世上见过的顶好的存在! 南荣墨深知此番后果,若这结局已经注定,倒不如索性以这身躯一并将血祭毁去,为珂儿永久消除隐患! 笙儿,你说过要等我……我信你…… “不要!墨儿!” 芍卜从未见过这样的扶苏。歇斯底里、失魂落魄、疯癫、狂暴…… 圣域中,羽笙忽觉心中一痛,望向天际的双眸瞬间泪水涟涟。她无声走出了大殿,化身雪凰,哀鸣声声,飞身而上。从前从前,她将她带到圣域。她问她:“笙儿,你可喜欢这个地方?”,她回:“君之所在,便是笙儿的归宿!” 雪凰不停歇的穿梭在满天的星斗中,她清晰的记得,曾经有一人对她说过,她的双眸中便有这漫天星斗。她还说,这星斗太美了,见了一次,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这便是三界第一战神的传奇一生了!” 周身众人听得入神,闻此结局,唏嘘不已。这时坐在老叟腿上的一个小娃娃奶声奶气的问道:“爷爷,没了吗?战神她死了吗?” 这位白胡子老叟抖了一下他手中上书“预知前程事,当问活神仙”的折扇,沉默片刻又合上,“据传,从无严冬的仙界自南荣墨没了以后,连着飘了三年大雪……” “是雪凰姐姐吗?” “……” 茶社一角两个声音压的很低。 “你不回仙界了吗?池修……他们甚是想念你。” 对面不入凡俗的俊朗男子,音色清澈温润:“不回去了。她从前最爱来这凡间,这里有她的气息。” “殿灵不日就去圣域任职了,南荣黛又生了个小丫头。” “替我道个贺吧。” 来人轻叹,站起身来,犹疑片刻:“扶苏,你恨我吗?” “万般皆是缘,扶苏从未恨过谁。”俊朗男子抿了一口茶:“暮翎可好?” 来人的背影一怔:“五年前入了我的殿。” “那便甚好,你回罢。” 幽冥之渊,沉戈城中。 南荣珂面向南方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身旁少年见他愣神,轻声问道:“父帝是思念姑母了吗?” “今日是你姑母的生辰。” “父帝从来都是在姑母的生辰祭奠姑母。” “父帝心中只有她的生辰。前些日命你采的寒岛紫烟可采到了?” “寒岛紫烟属实稀少。不过孩儿硬是采足了两包,已经命下面的人送去墟域了。” “嗯。你出去看看小公主在干什么。父帝想自己待会儿。” 圣域。 煜好不容易熬到了圣域天尊的位置,整日里却是依旧操心。侄子的寝殿中始终挂着那女子的画像,画像旁挂着那块龙纹兽骨腰佩。 “亦儿,你这是要断了达奚一族的后啊。她、她都死……都走了十几年了。” 达奚亦泽盯着那副画像,画像中人一袭紫色华服,一头青丝干净利落的束在发冠之中,露出一张神色冷峻的面容。 “不是还有亦沐吗?” 不提这个名字还好,一提起来煜就气不打一处来。前些日子他到天侍阁寻达奚亦沐,却看到…… 第134章 空空如也 “哼,都是被南荣家的祸害了!你父亲不过是发起了一场逆鳞之战,还败了!怎得遭如此报应!南荣瑾勾搭谁不好?偏偏盯上了我达奚家的种!亦沐毁了就算了,起码你还是个正常的!你就娶个夫人,给达奚家留个后不行吗?” 达奚亦泽面色不改,沉默了好一阵。正在煜以为有转机的时候,只听达奚亦泽说出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就让四娘再生个儿子罢!” “……” 少时,煜铁青着一张脸出了达奚亦泽的寝殿,手中还带了几包风干的肉干儿。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向南域的方向走去:“自己还没孩子呢!倒对人家的孩子上心的很!何况那是她南荣墨亲生的吗?那分明是墨老爷子从仙界挑出来的仙童!”煜说着又提起那几包肉干儿打量了几眼:“挑一个不就行了,还一挑就两个!我西域的肉干儿都喂了白眼儿狼了!” 南域的南荣府邸中,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正围在墨老爷子身边拌嘴。 “小丫头片子,你大还是我大?叫哥哥!” “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姐姐!” “南荣三薰!” “南荣三沐!” “你们俩个小鬼不要吵了,外公才从天界回来,让外公好好歇息。到议事堂来,与兄长一起看书去!” 二人看着眼前的南荣黛,无精打采的齐声道:“又看书……” 说话间,煜就走了进来:“三薰、三沐,来吃肉干儿。” 两个孩子兴奋的跑上前去,接过那几个纸包,欢跳着出了房间。 煜给墨阜行了一礼后,坐了下来,“墨老爷子自从飞升了上仙,身子骨也好了,越活越年轻啊!” “从前倚靠源脉,如今倚靠魂识,自然不同。圣域一切还好吧?眼下墟域灵力强盛,人才辈出。天界可都快招架不住了!没几个上仙坐的稳,天帝那里申请到仙都历练的折子可是压都压不住!”墨阜大笑道,言语里无不透着骄傲,这般形势可都是出自他外孙女的手笔。 煜郁闷道:“圣域倒是好的很。您外孙女将那么多大礼都留在了墟域,又有亦儿兢兢业业埋头苦干……” “那你为何还愁眉不展?” 煜为了达奚一族的传宗接代,也顾不上那张老脸了:“亦儿整天只操心圣域的事情,丝毫不提嫁娶一事。我今日去提了一句,好小子,竟然说让他四娘再生个儿子!墨老爷子,你说说,我夫人什么岁数了!就算是再生一个,孩子长大了我们都老掉牙了!不瞒您,我有自知之明。我是兄弟几个里面资质最差的,不然当年也不会对圣尊使了个计谋,却被人家当做笑话来看!这辈子能当上天尊就不错了,还指望我真能活个几百岁?哎——” “哎,你不要总催着亦儿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亦儿与墨儿的情谊!”墨阜老爷子亲自递上了一盏茶。 煜接过来,却没有任何心情喝下去:“那也就剩了我三哥的亦沐那小子。可他……他……” “他怎么了?”墨老爷子凝神问道。 “他和南荣瑾好上了!” 墨阜的嘴瞬间张的老大,半天才说出一句:“我回了天界,得和川枫说说这件事情。你别急,这事老夫得管啊!” 煜当下便高兴起来,连连道好。又问:“羽姑娘呢?” “地宫……” “哎,痴情至此啊!南荣墨也该知足了!” 龙髓地宫。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要见无因见,了拼终难拼。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羽笙一袭白衣,跪坐在蒲团之上。前方是一口九龙灵棺,灵棺被强盛的灵力围绕其中。 “真是让老夫好一顿找,原来藏到此处了!” “谁?”羽笙猛地回过头去,却见来人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你是如何进入这地宫的?这地宫没有秘法——” “老夫上天入地,这点小小阵法还想难倒老夫吗?” 这孩童稚嫩的声音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不管不顾,径直走上前来:“哎——让你这么逞能!玩儿秃噜了吧!为师不过是打了个盹儿,你就把自个儿的小命搭进去了!” 羽笙正欲问这个孩童的身份时,只见九龙灵棺上方忽然灵气大增,与孩童掌中的紫色阵法交相呼应。自灵棺中传出一声咆哮……噬魔兽! “前、前辈!”羽笙虽觉得不妥当,但还是叫出了口:“您不能——” 不过是几息之间,孩童就将那几丝灵棺中抽出的气息封在了手中的瓷罐中。羽笙踉踉跄跄跟上去,哭出声来:“您不能带她走,她还没死,她还没死——” 那孩童忽然驻足,盯着羽笙深深看了几眼,微微愠怒:“那你为何要给她哭丧!是还没死!所以老夫才要把她带回去。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还愿意醒来!” 羽笙目瞪口呆。她说的南荣墨没死是自己不愿相信,不欲旁人碰南荣墨的仙体。而这孩童所言,似乎与她说的不是一回事!那孩童转而对羽笙淡淡一笑,未及她反应,便凭空消失。 “四方云动,八方风起,万象皆造化,造化皆由吾。” 九龙灵棺内,空空如也。 第二卷 下卷:七情具,今非昨 第135章 还魂龙蛋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这本的小天使们加收藏哈,签约的那一本写完了,大大回归到这一本了。中间隔了几个月?忘了?年龄涨了,记性不好了,哈哈!目前还在存稿,等存稿多一些每天也会更的多一些。谢谢支持朸杊的小天使们,爱你们呦! 温热的暖炉中,两只巨大的龙蛋置于其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盘坐在前,双手对着金刚火炉不断运功。 “异凫老头儿——”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吆喝,坐于暖炉前的老者心下一惊,瞬间分了神。终究是功亏一篑,他气急败坏地起身,立即向来人叫骂。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的大事!” 来人身着一袭灰袍,满头银发散在肩后。可他却是生的童颜白发,脸上光滑的不见一丝皱纹。这老者走到暖炉前,探身瞧见里面被数百条光晕笼罩的两只蛋。 “这是……你又在孵蛋!” 异凫没好气地轻哼一声:“那你说怎么办?我这关门弟子就这么白白送了命?你们用它的时候倒是麻利的很,它出事儿了,还不得我这个师父去收尸!” “那为何是两只龙蛋呢?不就一个澜墨吗?” “给她找个伴儿!看着她点儿!如此一来,她不要命起来还有人拦得住她!除此之外,我这当师父的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唔——” 就在来人似有所悟之时,只听暖炉内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细碎声响。二人皆是一惊,同时向金刚火炉内瞧去。 灰袍老者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结巴道:“不会、不会是、烤、烤熟了吧……” 异凫一脸颓废,拍着大腿大叫:“坏了坏了!你刚刚来的着急,老夫分了神,还差最后一步没有做啊!” 灰袍童颜老者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佯装一脸惊愕的相问:“没、没烤熟就行。差、差哪一步……” 异凫扶额叹气:“她的前世记忆呀!”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吧?她都投了几世了!若都记着,还不得混乱了神经?” “怎么就不是大事?前一世,她投到了仙界,且她在三界之内是有妻儿的!” 灰袍童颜老者张了张嘴,良久才说出一句:“都这么久了,她的妻儿恐怕早已灰飞烟灭了吧!话又说回来,就算是在的话,也会以为她已经作古了!” “你懂个屁!”异凫又是气的跳脚:“老夫的弟子本就不是一般的圣仙,她的妻儿能是寻常人吗?现在都活得好好的呢!不像你!老就老了,还整个易容术,祸害了多少女娃娃!身为法界圣仙,你羞也不羞!” 灰袍老者一听这话急了,这不是在诋毁他吗?这话若是被主上听了去,那还了得!于是他急忙辩驳:“怎么就是祸害了?老夫那是指点众生如、如何脱离六道轮回!” 异凫无情反驳:“哼!强词夺理!” 二人这边说着话,那边暖炉内的两只龙蛋已经完全破裂。从中“嗖嗖——”飞出两条七色流光环绕的紫色飞龙。龙身愈涨愈大,直冲上大殿的云顶。 灰袍童颜老者抬头望着云顶之上的两条巨龙,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恨:“老头儿!你这弟子了不起啊!” 异凫一脸自得:“那是!老夫的弟子那是法界首屈一指的存在!你凌统就算是再下功夫,也不会有此等弟子!” 当然他为了给凌统留几分薄面,还没有提及这家伙常常把徒弟炼熟的事情! 可凌统说话却是毫不客气:“还好没像从前一样练炸喽,不然你可就膝下无子喽!” “……”异凫一口老血喷出:“老夫要的是宁缺毋滥!何况若真是要论起来,你手里的徒儿们,头顶冒烟的更是数不胜数!” 名叫凌统的灰袍童颜老者摇着头,嗤之以鼻:“可真够疯狂的!百条炼荒火冲体,还能不爆体而亡,实乃幸哉!”说罢双手负后大摇大摆的离去。 异凫懵圈了:“喂!凌统!你这就走了?你该不是故意来捣乱的吧?” 可那背影已消失不见,自虚空之上只传来一声意味深长的笑。 异凫又是一口老血涌了上来。他转身抬头望着云顶之上飞旋着的两条巨龙,目光落在那条头正中多生了一只玄色龙角的龙身上,轻叹一声:“墨儿,为师对不住你啊——” 在云顶之上盘踞了许久,两条巨龙像是嬉戏了个够,才尽兴而归。双双化作人形飞身而下。 一个伶俐,一个冷峻。 “徒儿澜墨拜见师父!” “徒儿拜见师父!” 异凫虚托起二人的手,目光落在那个冷峻的面容之上,落在额上的那条玄色印记上。 “墨儿,如今你的身骨已经全然恢复,为了确保你完好无损的归来,此行不必再入仙胎!”他说罢目光转向伶俐的那张面容:“你非我异凫的徒儿,而是澜墨的徒儿。” “师父,这――”澜墨一脸不解。 “你乃为师的关门弟子,师父怎会食言呢?这小龙虽也是师父费心力帮她塑体的,但其魂魄是剥离自你的体内,分得你的灵力十之一二。” “徒儿拜见师父!”这女子果真伶俐,虽只得了澜墨的一魄,却也因经了异凫那炼荒火的塑体,魂体分外强悍。清楚自己的身世之后,立即向澜墨行了大礼。 “……” 澜墨不知所措地看向师父异凫。后者欣慰:“她还没有名字呢。” 澜墨的眉头拧作了一团,半天没有憋出一个字。 “如君!” “啊?” “如君!徒儿便叫如君!” 异凫一脸尴尬:“你的名字原是你师父起的,怎可自己――” “师父想不出,徒儿便自己来嘛!我见师父面容姣好,本领了得,便愿徒儿的姿色与本领亦如师父一般,便得如君一名!愿魂体如君,本领如君,性情如君,事事如君!” “……” 这女娃一阵摇头晃脑的解释,直教异凫听得发懵。澜墨倒是被徒儿逗笑了,欣然同意:“如君……难得如君,不错,往后便唤你如君罢。” “徒儿拜见澜墨师父!” “……”异凫一脸黑线,随即出言训诫:“哪里有直呼师父名讳的徒儿!” 澜墨却是不以为然的笑笑,这如君小徒儿自然是没有受到丝毫的威慑。 异凫的嘴角直抽抽,这恐怕是他自收徒以来,唯一一只变异的蛋。还好,这只蛋并非是他异凫的徒儿。有了一个不要命的澜墨,就足够他伤脑筋的了! 第136章 圣仙澜墨 “师父,您额上的玄色印迹如何得来?” “此为龙角的印迹。” “不对,师父,你撒谎!” “为师从不骗人。” “徒儿是神。” “……” “此印迹并非龙角的化身,如君能够感应得到!” “……” “还请师父为徒儿解惑!” “凝神聚力,渡三界之门。莫要再问旁的。” “如君本是师父的一魄,师父渡过去了,如君自然就过去了。” “……” “师父,渡了三界之门,我们去往何方?” “你的心意呢?” “自然是人间!冥界太过骇人,天界又太过寡淡!最是人间,秋月春风,良辰美景——” “好,那便人间。” 伴随刚落的话音,两道金芒穿云而过,降于熙熙攘攘的京都。 可如君初次降临人间,好似并不是很顺利。 “师父,我好像……踩在了云朵……”如君感觉身下一团柔软。 “亦沐,你没事儿吧?” “如君,没摔着吧?”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如君手脚慌乱地爬起来。晕晕乎乎间看到地上趴着个人影。 “连腾云驾雾的本领都学不好,此等小仙,如今也能随意来人间了吗?莫不是偷摸着跑出来的!”身旁男子将那个身影扶起来,并斥责如君。 眼前这男子生得一张甚为俊秀的脸,说起话来却很是犀利。 如君毕竟初到人间,心中还是有几分胆怯,支支吾吾间夹带着不服气:“我、我……不就是压着你家公子了吗?再说了,我才不是什么小仙!” 那俊秀男子再次打量了如君几眼,又抬头望望旁边的阁楼:“不是小仙?难不成……你是从楼上摔下来的?” “你管我来自何处?” “你来自何处自然不干我的事!只是下次需留心着些!身为女子,竟然堂而皇之地压在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身上――” “不就是没站稳吗?看你生的倒是端正,竟和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 “你砸在谁身上都行,就是不能砸在他身上!” “为什么不能?”如君挑眉相问。 眼前这男子也太咄咄逼人了些,她身为法界超圣的徒孙,怎能受这等气! 那男子也是眼神凌厉:“因为他是、他是我……”男子咬牙切齿的憋了半天,吐出一句:“他是圣尊的堂弟!” 如君哂笑,毫不客气道:“圣尊?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可惜――小女子孤陋寡闻了,没听说过!还有,若女子不得亲近这位公子,你就可以吗?就像这般,贴在这位公子身上,这……难道是人间特有的习俗?看来,如君可真正是孤陋寡闻了!” “你――”男子气结。若不是身边人拦阻,恐怕已经出手了。 就在如君偷着乐的时候,一道爽朗的音色自对面传来。世间竟然有如此好听的声音!如君抬头望去,迎面走来一位气质不凡的仙人,如春风拂面之感。 感知下,是位天神。 “瑾儿?” 方才气结的男子恭恭敬敬向来人行了个大礼:“见过扶苏上神!听爹爹说上神一直在凡间游历。不想在京都能够见上神一面!” 另一男子虽未说什么,神色看上去也是激动万分。 “扶苏见此处有灵力,便来瞧瞧。原来是你们两个。” 如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听闻来人如此说,便没好气道:“仙气浓郁也是因为有我师父在此,他们两个俗物有哪门子灵力!” 当下气氛便极不和谐。 南荣瑾回过头来,怒目圆睁。扶苏顺着声音抬眼看去,神色忽然几分迟疑:“这位是……” 这眉眼之间,怎么如此相像? 如果说眼前女子令扶苏早已平静的心底吹起了涟漪,那么紧接着的这个声音更是在他的心底掀起了狂风骤雨。 不仅仅是扶苏,南荣瑾与达奚亦沐同样惊掉了下巴。 “小仙们不懂事,拌了几句嘴,你我不必介怀。” 语气之间极尽藐视与傲慢!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这说的是什么话!怪不得方才不出言相劝,原来是并未将他与达奚亦沐放在眼里。若不是南荣瑾才注意到那张令他激动的脸,他无论如何是要还嘴的。 看着眼前三人惊讶的神色,如君很是自得:“师父,他们被您的威压吓着了!” “走吧。” 这女子丝毫没有责怪徒儿的意思,转身便走。 “原是初相遇,却似故人归。” 澜墨侧耳:“你说什么?” 扶苏犹疑之间,另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堂姐?是墨姐——” “我师父的名号岂是你这等小仙乱叫的!” 虽然是挨了骂,南荣瑾却是眼前一亮,这小妮子的话不就是言明了眼前此人的确是他已仙逝的堂姐南荣墨吗? 扶苏深情地望着澜墨,轻启双唇,带着几分期待,夹杂着几分小心翼翼:“墨儿,你魂归何时?” 澜墨皱了皱眉。眼前三人中,两名年轻男子灵力稍弱些,另外一名强了很多。应该皆是仙界中人。她一直在法界生活,上一世虽也来过三界,却也仅仅在人间停留过。此三人怎知她的名讳? 正是澜墨犹疑之时,又听南荣瑾有些失落:“她不是堂姐,堂姐的额上没有玄色印迹!” “玄色印迹……”扶苏眼波流转:“在下扶苏,乃天界天神。” 期待许久。 等着澜墨自报家门,可澜墨始终一副爱搭不理,随时可能离去的模样。 “可否相告?您――” 澜墨面无表情:“天地间一散仙罢了,告辞。” 若是方才这女子故意敛去了自己的魂体气息,致使南荣瑾与达奚亦沐察觉不出。那么此刻释放出来的威压,不是一个普通散仙这么简单了。此言分明是敷衍。 “且慢!”扶苏见澜墨就要离去,竟失了礼仪慌忙将澜墨拦下。 “还请告知您的名讳!” “……”澜墨依然无动于衷。 身后的达奚亦沐微敛双眼,缓缓开口:“她不是南荣墨。南荣墨不会如此冰冷。” “她是。”扶苏坚定不移:“我与她初遇之时,她便是这副模样。这双眼睛,我认得。” 无人后退,澜墨与弟子竟被三人困在其中。 如君晃了晃脑袋,不知眼前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且这男子竟然还挡了她师父的去路。这举动惹得她很是不耐烦。 “我师父乃是圣仙澜墨!尔等还不速速让开!” “圣仙?” “怕了吧!不对,你不会连圣仙都不知道吗?你难道不知道法――”界! “多嘴。” 第137章 感觉记得 无奈闭嘴的如君气鼓鼓地盯着身后二人。可这二人的目光,死死定在了她师父的身上。 南荣瑾望着眼前熟悉的背影。思绪飘回百年之前。堂姐在仙界曾经缔造的辉煌是谁都超越不了的。如今百年虽逝,可是圣域处处遗留她来过的痕迹。 不容再犹豫,她若真是堂姐魂归呢? “仙人,南荣瑾不知您为何对自己的名讳避而不提。南荣瑾只想问您一件事,您还记得笙儿吗?” “笙儿……” 随着澜墨一声念叨,扶苏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他仔细观察着澜墨的神色。害怕看到澜墨有所反应,同时,他又害怕澜墨没有丝毫反应。 “我想你们是认错人了。”澜墨最终淡淡的丢下一句,带着徒儿如君离去。 擦身而过,这气息分明似曾相识。扶苏的心一点一点撕裂开来。 澜墨吗?你是澜墨?你和南荣墨当真不是同一个人? 三人终究是没有阻挡的了澜墨的离去。南荣瑾望着那个方向失神良久,直到身旁人抬手在他胳膊上重重的捏了两把,他才回过神来。目光所及,尽是安慰。缓过神的南荣瑾又看看眼前的扶苏,内心又是不忍。 “扶苏上神,您不回仙界吗?” 扶苏摇摇头,还未完全回过神来:“扶苏在人间已经习惯了。瑾儿,你们俩个来京都可是有事?” “天界如今很是太平。我们闲来无事,便想着来京都看看花灯。” 扶苏微微颔首,又问:“圣尊可好?” 达奚亦沐言不由衷:“好的很!”说着脑中浮现出堂哥盯着那人画像而眠的情节,不由叹了声气。 扶苏也没有多问,浅笑着与二人告了别。 “扶苏上神去了……” “若真是堂姐……” “若真是她,也不见得会是一件好事。” “此言何意?” “忘记的人自然是忘记了,可于记着的人来说……” “你是在说嫂嫂?” 达奚亦沐望着扶苏远去的方向:“谁知道呢。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川枫叔父又要找来了。” 另一头,扶苏很快追上驻足在巷口的两道身影。他并未靠的很近,却是将二人的谈话尽数收入耳中。 “师父,那三人好生奇怪,就像是认识您一样!” “许是长得像吧,这世间长得相像的人有很多,不足为奇。” “而且他们说的那个什么南荣墨,和您的名是一样的。” “想是与他们一样,也是天界一位仙人。” “还有什么唤作笙儿的?” “……” “糖糕――软糯绵密的糖糕――” 如君顺着澜墨的眼神看过去:“师父,您想吃糖糕?” 澜墨没有作声,只是目光望着卖糖糕的方向。 “原来师父也会有苦口的时候。想是这人间的美味比那日月精华甜多了!徒儿这就给您买一块儿去!” 扶苏陡然一颤。她的感觉仍旧帮她记着那个女子的名字。就算是忘了所有人。 南域,南荣府邸。 “川枫叔父想必已经回去了,我便不进去了,圣域还有事情要处理。” “我爹指不定回没回来呢!”南荣瑾一脸不屑。 达奚亦沐摇摇头:“一百年都这样过来了,不能惹他老人家生气。” “那好吧,我在家中待个一两日就会回圣域。”南荣瑾说着又打趣道,“你莫要想我!” 达奚亦沐轻哼一声,转身便走。却被南荣瑾的剑柄击中了腰部,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为什么每次都是腰! “你哼什么!” 达奚亦沐疼的龇牙咧嘴:“没什么……” “没什么你哼什么!” “南荣瑾,你下次能下手轻点儿吗?” “哼!” “……” 达奚亦沐扶着自己的腰,看着南荣瑾头也不回地进了府邸大门。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为什么南荣瑾对他哼就可以,他对南荣瑾哼就不行了呢?这也太蛮不讲理了!南荣世家的人都这么横吗? 达奚亦沐唉声叹气,想到南荣瑾紧实的身形线条,还是摇着脑袋作罢。他也没法计较,谁让他折在了南荣瑾手里呢! 南荣瑾一进厅堂,就见南荣川枫正襟危坐在木椅上。他心中微微一慌,上前行了一礼。 “怎得这个时辰才回来?” “我又不是天仙,哪儿能有您那般快的速度!” 南荣川枫有些愠怒:“圣域可比天界要近的多!更何况,为父已经告知过你回来的时辰!” “圣域也有事情要处理呢!”南荣瑾给自己编着瞎话。 “你懂得掌握分寸就好!”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南荣瑾的脾气又升腾了上来。他跪在厅堂中央,抬头直言道:“您不就是不喜欢我和达奚亦沐在一起吗?瑾儿不明白,为何您会如此阻挠我们的事情,难道这一百年来,达奚亦沐对瑾儿的感情您看不到吗?” “荒唐!”南荣川枫大手一拍,将桌子震的晃动了几下,怒不可遏地训斥道:“什么感情!若为父真允了你和达奚亦沐的事情,岂不贻笑大方了!” “我与亦沐坦诚相待――” “放屁!” “可爹爹你从未阻拦过堂姐!” “她与你不同!” “哪里不同!就因为她是光宗耀祖,位居仙位的圣尊吗?就因为她是南荣世家的守护神,便什么都可以吗?若真如此,那瑾儿也要去做个圣尊!” “你以为圣尊之位想坐便坐!” “堂姐可以,达奚亦泽可以,我为何不能?”南荣瑾的双拳紧握:“爹,说到底,就是你敌不过堂姐,所以她的一切都是对的,你必须也甘愿服从!” “随你怎么说!”南荣川枫的胡子在粗重的喘息下跳跃,此事他无力辩驳,“可你和亦沐――” “既如此,瑾儿便教堂姐回来给您下命令!让您同意我和亦沐的事情!” 南荣川枫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南荣瑾也站起身来,与父亲针锋相对,一字一顿道:“我要堂姐回来,向您下命令!” “龙髓地宫岂是你随意闯的!” “不必闯地宫!瑾儿今日见到堂姐了!”虽然她好像并不记得……不过,“我这就去地宫寻嫂嫂去!”南荣瑾说着便走出厅堂。 “她不在!” “不在?她不是一直都守着堂姐的灵棺吗?难道……不会,她不会――” “她今早启程回凰族了。凰族阵法开启在即。”南荣川枫解释完,又急急走向小儿子,“你方才说什么?” 第138章 性本清冷 议事堂内十分安静,父子二人相对而立。南荣川枫感觉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就要跳出来。小儿南荣瑾已经将在人间的所遇告知于他,当然除了与达奚亦沐同行的事情被刻意避开。 “当年正值墨儿的新婚之夜,扶苏上神魂体破裂,墨儿为了救扶苏上神,祭出上神之血的精元。她知此举的后果是自己必将毁灭,便索性以己之身将巫魃隐族的杀戮阵法——血祭,一并毁了去,以此来保证三界的安稳。” “孩儿当晚就在圣域值夜,虽未亲眼目睹,但堂姐的灵棺是孩儿扶的,孩儿确实只感觉到那灵棺之内除了噬魔兽的残存气息,别无其他。” 南荣川枫双手负后,陷入回忆:“确实如此。本以为墨儿就此消逝在这天地之间了,一丝气息都未存留,就算是轮回之境也是无从进入。可羽姑娘守灵之夜,慌慌张张从龙髓地宫中跑出。当时天尊煜还未仙逝,他正与墨阜老爷子在我南域议事。” “莫非是堂姐还活着?那瑾儿今日见到的――” 南荣川枫摇摇头:“此事牵扯到墨儿的身世,且当时未有定论,便没有伸张。据羽姑娘所言,有一位修为高深的前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地宫之中,将灵棺之内残存的所有气息一并取走,并直言……”南荣川枫看着小儿子期待的眼神,缓缓道,“墨儿还活着!” 南荣瑾怔怔地望着父亲。猜测是一回事,而从父亲口中得到事实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他今日所见的那人…… “父亲,难道肉身与魂神皆已消亡,仍旧可以重塑真身?不对……”南荣瑾难以置信,“即便是天神也是需要魂体才可存在于天地之间,即便如此,也会经历天人五衰啊!” “确实没有此等先例,所以并未伸张此事。但是羽姑娘是不会拿这等事情开玩笑的。南荣世家的长老们一直都等着墨儿的归来,只是,这一百年过去了,还是没有音讯。此事也便……” “那孩儿今日所见必是堂姐了!” “你方才说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澜墨!” “澜墨……澜墨……”南荣川枫低头思忖。 “且这名字还是跟在她身边的小徒弟说的,这澜墨对自己的名字好似忌讳极深,并不想让徒弟告知于我们,态度极为高冷!” 南荣川枫猛然抬头:“墨儿本就是清冷的性子!” “可我记忆中的堂姐虽然是威严了一些,可说起话来并非是像此女子这等――”傲慢!南荣瑾对于今日的所见,仍旧心有介怀。 师父也就算了,还有那徒弟的态度……可真是一言难尽! 南荣川枫陷入回忆:“你堂姐意气风发之时,你还小,她那时身怀双脉,又贵为圣尊,对于脚下的一切自然是藐视的。她带着你迎战叛逆赤炎的事情,已经是遇到羽姑娘之后了。还有,你今日所见的澜墨,至少能够说明一点……她不是一般的仙人呐!” 南荣瑾仔细回想:“这师徒二人确实出现的奇怪!” “这澜墨人呢?” 南荣瑾张了张嘴,挠挠头道:“人家并不想搭理我们,就、就转身离去了……不过,扶苏上神跟上去了。” “这就难了!扶苏上神乃淡泊权位之人,一直隐匿于世间。即便真的得知一些什么,也不会伸张的。” 南荣瑾责怪起了自己,撇撇嘴道:“早知如此,孩儿就跟上去了。” “若是她不愿你跟着,你是如何也寻不到她的踪迹的。” “那怎么办?” 南荣川枫抬头看看窗外:“如此修为高深的仙人现身凡界,必是有要事的。即便她不是墨儿,想必不久之后,我们也会得知她的身份。只是……”他说着叹了口气,眼底泛起了晶莹,“墨儿啊,一百年了……” 南荣瑾知道,父亲想念堂姐了。 沉默良久之后,南荣瑾低低地唤了一声“父亲”。南荣川枫回过头来,神色恢复如初。 “三熏,三沐呢?” “陪着羽姑娘回凰族了。凰族阵法开启是要事,三熏三沐乃是天仙,自然能够帮得上她。” “天帝不插手此事了吗?” “他当年也只是顺应天意。如今凰族存活下来,亦是天意,他倒也也对三薰三沐未加阻拦。只是这阵法是墨儿生前布下的,不知三熏三沐能否顺利开启。” “爹为何不陪他们前去?” “我等不得插手。三熏三沐是墨儿与羽姑娘的孩子,天帝才没有说什么。” “……”南荣瑾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极为不屑。 天帝?呵呵…… 在南荣世家,乃至整个南域的仙人心中,恐怕也同他南荣瑾一样,只有呵呵两字。 “爹爹何日回天界?” “两日之后。对了,你姐夫不是也要回来吗?怎么没有与你同行?” 南荣瑾的眼珠机警地转了两下:“姐、姐夫忙着呢!” “忙着?他身为天神,明面上在圣域任个一官半职,谁还真敢给他派活?” 南荣瑾的双手躲在背后不安得搓磨,总不能说他早在前几日就与达奚亦沐去了凡间,而殿灵上神仍旧身在圣域!南荣瑾的脑子转的飞快:“没人给他派活,可、可、爹不是也说了吗,姐夫乃是天神,即便无人敢使唤他,可他怎会对圣域之事置之不管……” 还好南荣川枫没有追问,南荣瑾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凡间。 整整一个月下来,扶苏已经确信澜墨就是他的至爱南荣墨。因为这澜墨,无论是气质,还是魂体,皆与南荣墨如出一辙。这也更坚定了他要接近澜墨的想法。 可是,就在扶苏为澜墨失忆的事情暗暗庆幸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令他手足无措的事。 澜墨带着弟子往凰族的方向去了! 她不是不记得前尘往事了吗?为何又要去凰族?凰族除了那个女子还有什么是能与南荣墨扯上关系的? 就在扶苏犹豫不决之时,澜墨终于主动开口问了他一句:“上神都跟了小仙一月有余了,难道不累吗?” “以前辈的修为怎会察觉不出扶苏在身后呢。可既然您未曾开口教扶苏离开,扶苏便认为您对扶苏的做法是默许了的。” 第139章 传奇大阵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眼前是谦谦君子呢。只是这件事若有天界的天神插手,恐生意外。 “那如今本君既然开口了,上神便不好再跟下去。” “前辈可是要去往凰族?” “不假。” “恰巧,与扶苏同路。” 澜墨微敛双目,心生戒备,声音冷了不少,:“据本君所知,凰族乃是一废弃仙境,荒无人烟,不知上神去那里有何贵干?” “不知前辈到那个废弃仙境意欲何为呢?” 扶苏始终笑脸相对,即便是语气间寸步不让,脸上也未见一分的不敬。 “仙帝允了你插手天地秩序吗?” “未曾。”扶苏直言,而后又将澜墨的提问回了过去,“仙帝莫非是允了前辈插手吗?可扶苏确实没有在天界见过前辈。” 澜墨双手负后:“上神久居凡间,不识本君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既然是仙界之事,扶苏怎能袖手旁观?” “仙帝密令,此事尔等不可插手。” 扶苏想要继续为自己争取机会,可澜墨旁边的小徒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抢到前面就发起了火。 “你这小仙怎么如此的磨磨唧唧!我师父都说过了,此等要事不得旁人干涉!若你执意要一同前往,我便对你不客气了!” “扶苏只是恰好与前辈同行而已。”扶苏很是执着,丝毫未退却。 如君忍无可忍:“我师父是好脾气,不见得我就能容忍你!”说着就冲上前去,左手掌上闪现出暗紫色光芒,噼里啪啦一阵作响。 即便是澜墨及时阻拦,扶苏也惊骇得向后退了几步。他已经是天界了不得的存在,这小徒儿方才的手段竟明显能够对他造成伤害。天鹤是从何处找到魂体如此强悍的天仙?不,这不是天仙,也不是天神! 难道他要彻底毁灭凰族吗?还是他另有所图?自己已有一百多年未回天界,难道天界又有什么动荡了吗? 扶苏心中隐隐不安,南荣墨记忆有损,和天鹤是否有关呢?虽然他不愿意去揣度天鹤的心性,可是万一呢?若是万一是天鹤别有用意,那么他就必须前往凰族了。 “虽是仙帝密令,可事关三界秩序,扶苏必得前去走这一遭。还望前辈能够允准。”扶苏此番言语说得极是诚恳,他见澜墨并无伤害他的意思,便继续乞求:“前辈能得仙帝密令,足以证明前辈的身位尊贵,那么前辈应该知晓扶苏在天界也是能够说得上话的……” “不得插手。”澜墨终于松口。 扶苏反应了一下子,澜墨这是同意了? “还不快快跟上?” 扶苏抬眸,见澜墨已经离去,还是那小徒弟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他闻言连忙追了上去。 凰族阵法之上,三个身影正快速得移动位置。诀印不知打出了多少个,可下方的阵法却是纹丝未动,甚至连一丁点的光亮都没有。 “足足一百零一个阵眼啊!娘,这真的是爹爹一人布下的阵法吗?” 南荣三薰的额头渗出密密一层的汗珠,手下动作未停,抬起的胳膊却是困乏不已。除了这打出的诀印不能断,她还需要不停地在阵眼中移动身形。 一百零一个阵眼。她、兄长,加上娘亲也就三人而已!每人驻守三十多个阵眼,还要配合默契! 南荣三沐亦是头痛不已,魂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余光关切地瞥向娘亲与小妹。 大阵的状态与三人的努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羽笙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驻守的阵眼之中。 三薰三沐急忙停了下来,飞奔到羽笙身旁。南荣三沐皱着眉头环视眼前庞大的阵眼:“这一个阵眼都快赶上一个小型阵法了,我们人少力薄,何时才能将它完全开启。” 南荣三熏扶着羽笙,也是愁眉不展:“爹爹当年是怎么想的,难道只是想着布下了就算了事了吗?” “若非这阵法,母亲的母族早已不复存在。” 南荣三沐站起身来,魁梧的身躯落在阵法之上,却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他放眼望去,方圆几里死寂沉沉。 “娘亲说的对,若非此等阵法,怎能拯救整整一个族群呢!只是即便是孩儿这般的魂识,都丝毫感觉不到阵法之中的一丝生机。” “娘亲,您确定到了开启阵法之日了吗?三熏也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羽笙坚定地点了点头:“她说过的,快则百年。” “爹爹说快则百年,那么……” 羽笙坐直了身子:“她如果没有这个把握,是不会这样说的。这个时间点,只会比她估测的晚。” “可是……”南荣三熏心生无力之感,将目光投向兄长,“哥哥,这要怎么办才好呢?” 南荣三沐就像没听到一样,仍旧盯着远处。 “哥哥——”南荣三熏又唤了一声。正待她疑惑时,只听兄长忽然说了一句。 “有仙人来此!” 南荣三熏与羽笙立即站起身来,机警地看向前方。 “仙帝不是不会干涉的吗?他怎可食言!” 南荣三熏将羽笙护在身后,语气间充满敌意。 前方三个身影自虚空而来,降于阵法之上。 “师父,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南荣三沐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正要问话,听身后母亲声音颤抖地唤了一声:“墨……” 墨?墨…… 南荣三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倏地回头,见母亲望着来人失神,眸中情意满溢了出来。他又转过身去仔细看了看来人。 方才说话的这女子与她身旁的女子几分神似。这模样,像极了,像极了……圣域圣尊寢殿中的那幅挂像! 那是他与小妹的爹爹,是南荣墨! 南荣三熏此刻也已经认出了澜墨的模样,疑惑地唤了一声:“爹……” 可自打她记事起,就没这样称呼过,以至于还没完全叫出声来,她就憋了回去,转身去询问母亲。 不必羽笙言明,当南荣三熏看到母亲盯着来人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就已经明了了一切。 真的是爹爹回来了?更准确的说,她的……另一个娘亲?那个在仙界留下诸多传说,已经魂飞魄散的战神?独自一人布下他们现在脚下的大阵的南荣墨? 第140章 三日之约 “师父——”如君茶色的眼珠滴溜溜来回转,在澜墨与眼前三人之间来回打量。 这三人怎么一回事,怎么就像是认识师父一样?而且虽然那年轻姑娘并未说什么,可是方才的口型……分明就是一个“爹”字!这个字也分明是冲着她师父叫的! 师父此刻虽然面色未改,可她清楚,连她都看清了的口型,师父不会没看到的。 如君猜的没错,澜墨之所以没有说话,是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是来执法的,却被旁人拿来胡乱认亲。令她更无语的竟然还是什么“爹”? 爹…… 澜墨觉得自己的满腹经纶以及极其专攻的执法手段,就这么夭折在了这一个“爹”字里。 气氛一时很是尴尬。 就算是一向清隽雅致的扶苏,也略觉面上几分燥热。他眼见对面的羽笙情绪难以自持,只能硬着头皮出面提醒。 “羽姑娘,这位仙人不是——” “在下澜墨,奉命执法,望尔等速速离去。” 扶苏张了张嘴,将后面的话憋回了肚子里。澜墨如此冰冷,怕是会伤了羽姑娘。 “澜墨?”南荣三沐眼神犀利,“南荣三沐位列仙班多年,从未见过上仙,还请上仙告知,您在天界任的是什么职位,奉的又是何人的命?据小仙所知,仙帝明令,凰族阵法开启一事,天界上仙不得干涉!” 如君不满地努努嘴,区区一个小仙,竟然敢对她的师父以这样的口气说话。她的师父可是法界的超圣,即便是在法界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觑的! “我师父说了,你们必须速速离去!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你师父?”南荣三沐语出惊人,“你师父没告诉过你,她是我父亲吗?” 如君一双美目燃起了火焰:“你是眼睛瞎了吗?师父显相从来都是女子,怎会是你的爹爹!” “我爹爹确实是女儿身!” “你要胡乱认爹也可以。可怎么也要等我师父入了无量界再说,我师父也好给你显个男儿相!你也好叫我一声师姐!” “你才多大的年纪,竟要我兄长称你作师姐,就怕这一声师姐你担不起!” 如君毫不示弱:“我论的可不是年纪,我论得是辈分!” “你!” “哼,是他非要胡乱认爹的——” “如君,你的话多了。” 不得不说,澜墨对于如君的溺爱,在旁人眼里已经是极度的纵容了。即便是终于出言劝阻了一句,可丝毫没有苛责如君的意思。 三个小辈的此番言论,令扶苏震惊万分。扶苏也终于清楚,为何南荣墨魂识俱灭,却仍旧可以归来。 而除了在凰族古籍中阅览过法界的羽笙,南荣三熏与兄长对于如君说的一切皆不知晓。他们直当是如君在胡言乱语,意图阻止凰族众生灵重见天日。 羽笙何等的冰雪聪明。即便是她对南荣墨思念成疾,可眼前冰冷的女子,明显不认得她。 她上前一步,将愤怒的南荣三沐拦下,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再一次确定:“上仙可认得羽笙?” 澜墨面无表情:“认得,你是凰族后裔。” 羽笙的心刚刚萌生了一丝希望,可这丁点的希望瞬间又被澜墨的话浇灭。 “凰族,不得存在于三界之中。” 羽笙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眼泪不自主地滑出眼眶,她颤抖着一字一顿又问:“上仙,此言何意?” “除了此女子,你们几人速速离去。”澜墨说着,一双眼中已见紫芒,“包括你,扶苏上神!” 这紫芒还未成型,若完全成型,便是杀死自己的利器。羽笙心知肚明。也正因如此,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这张脸,她日思夜想了一百年之久,这个音色,夜夜在她耳边萦绕。自那世外高人告知她南荣墨并未毁灭,她便时刻期盼,满怀希望…… 如今,她确已归来…… 可归来之时,却是要她的命! 羽笙不知她心爱之人的身上发生了何事,她紧着眉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泪水,盯着那张常常出现在她梦中的面容:“上仙为何要除了我凰族?” 为什么要除了我? 这才是她真正想要问的。 澜墨表现的很是淡漠。这种眼泪,她已经见的太多了。自然,法界的密令,她无需向眼前这女子解释。 “娘亲,她当真是三熏的爹爹吗?”南荣三熏不改眼中敌意,“三熏虽然不曾见过她,可听旁人说,爹爹为了要与您同归山川,放弃了圣尊之位,甚至是炼化的十方空间。她爱您之心日月可鉴!怎会是眼前这……难道,她是听到我与哥哥称她作爹爹不高兴了吗?若是如此,我也可以唤她娘亲的!” “小妹,真正的南荣墨不会计较一个称谓!”南荣三沐目不转睛地盯着澜墨:“不管你是何人,我与小妹是不会丢下娘亲一个人的!” 如果他们是捣乱的,澜墨完全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毁灭,可让澜墨头疼的是……这三人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出情深似海的戏码……还把她也给扯了进去…… 对峙了足足一刻,澜墨长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紫芒的威力也随之消失。她感受着脚下的大阵,作出妥协:“也罢,以你三人之力是无法开启这阵法的。三日之后本君再来。那时你们若还未想通……如君,且随师父离开。” 澜墨说完便转身离去。扶苏关切地看了一眼羽笙,无奈地化作一道仙气追上澜墨与如君。羽笙本能地也追了出去,可翎羽还未舒展,便跌坐在了阵法之上。 南荣墨离她如此之近,可却又如此遥远。天知道她多想能与扶苏一样追随在南荣墨身旁。 南荣三熏实在看不下去母亲的模样,一边为母亲轻轻擦拭着泪水,一边自己的泪水也滑出眼眶:“娘亲,她不是——” 南荣三沐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母亲,叹声气,在妹妹的胳膊上紧紧握了一把,向澜墨离去的方向而去。 “娘亲,您别急,哥哥已经去追了。” 第141章 难辞其咎 “还请上仙留步!” 身后传来一声请求,澜墨回头,看到是追上来的南荣三沐后,眉间微微不悦。 南荣三沐精疲力竭地喘着粗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澜墨。 “上仙,方才的事情可还有商量的余地?” 澜墨没有作声,目光中的不可抗拒显而易见。 “若是三沐回天界去求仙帝呢?仙帝就算不管我娘,也不会不管我与小妹的。” “你们的仙帝管不到我师父的。” 澜墨作势要走。 “上仙——”南荣三沐又急急唤了一声,“前辈!” “你回去吧,回去与你母亲待上三日……三界之中有轮回,若有缘,你们还会相见的。” “可是母亲若真入了轮回之境,那还是我的母亲吗?” “也是,也不是。” “还望上仙明示!” “若你执念于她凰族后裔的身份,她便不是,若你顾念你们之间的缘分,她便是。” 南荣三沐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鼓足了勇气:“上仙,如若此事已成定局,三沐与小妹甘愿与母亲同入轮回之境,”他说着跪了下去,俯首对澜墨行了大礼,“望上仙成全这份缘分!” “位列仙班也会有这般的执念?”澜墨不禁困惑。 “上仙有所不知,我母亲虽出生凰族,但也只是散仙,与三沐、小妹并无血缘干系。三沐与小妹是墨阜上仙在百年之前作为婴孩赠与母亲的。前辈说的对,上仙本不该有执念,可是,这百年来,母亲将三沐与小妹视如己出,这种温暖是我们在天界所感受不到的,三沐倒宁可坠入凡间,做个七情六欲的血肉之躯,留存这份温暖。南荣三沐猜想小妹亦如是。” 南荣三沐在明白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之后,再不纠缠与澜墨的硬碰硬,而是言辞恳切的央求。不想澜墨没有丝毫的感动,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跪在她脚下的身形,幽幽说道:“原以为你是飞升上仙,不想竟然本就是仙童。仙界在百年之前就已经乱成这模样了吗?何人下的命令,竟敢将仙童私自授受予凰族散仙做孩子!” 南荣三沐登时便瞪大了双眼,吃惊地抬起头来问澜墨:“难道这违反了天条吗?” 澜墨冰冷的神色下掩藏着几分怒意,盯着南荣三沐,却是问扶苏道:“扶苏上神,你贵为仙界天神,难道也不知晓这件事的厉害吗?” 扶苏作楫:“扶苏自然知晓。只是……只是……” 触碰到了三界秩序的问题,澜墨不动声色的脸上一反常态,见了怒意。她是法界圣仙,维护天道是她的使命。可她才知晓,仙界在百年之前竟然就出了这么一档子的荒唐事。这是她第一次失职。 百年之前,那时她在干什么! “只是什么?”澜墨知晓扶苏已经明了她的身份,便直言质问,“你既已知本君来自何处,就应该如实禀明!” 如实禀明…… 既然你的眼睛不再为她而闪烁,那么百年之后,又何必与凰族再次纠缠在一起? “扶苏——” 澜墨再次点醒扶苏,直呼其名,甚是威严。 她是圣仙,他是天神。她出自法界,他不过位列仙班。确实该是这般的语气与态度。 前世她给他的伤痛,再见时她的冷漠与威压……扶苏的情殇一点一点复苏。 “禀圣仙,此事确实事出有因,错不在、错不在羽姑娘……” “本君当然知道!”面对扶苏的遮遮掩掩,澜墨突然怒不可遏,直当扶苏的态度是仙界官官相护的表现,“看来这百年来三界是过得太过太平了,天界的帝仙也都过的太过于潇洒了!以至于求仙问道的仙人,对规束己身的天条视若无睹!三界秩序混乱如斯!” 此刻的南荣三沐模模糊糊的意识到,在三界之外,应该还有一个约束三界的地方。而眼前的这女子,便是出自那个地方。南荣三沐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何人能够保护他的母亲!看扶苏上神的样子,即便是仙帝也无法阻止此事。那么,只有她,只有那位存在于传说中的南荣墨,才能够阻挡这个什么圣仙吧。 南荣三沐怔怔地看着澜墨的那张脸。母亲说,这圣仙便是那个南荣墨。 心痛的扶苏在南荣三沐看来,就像是被训斥的小吏一般,低着头不敢吭声。 “不仅是仙帝,就是冥帝、皇帝,整个三界,都要经历一场浩劫,才懂得何为规矩!” 扶苏眼中极为惊恐,着了慌急切求情:“圣仙手下留情,三界在百年之前已经遭遇了一场浩劫!再不可遇生灵涂炭之事!” 澜墨的愤怒转而变成烦躁。百年之前,百年之前……又是百年之前!百年之前她究竟在干什么!为何三界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竟然一概不知! “三界变成这般模样,只能说明你口中的浩劫算不得什么浩劫!不然三界也不会像今日乌烟瘴气!” “墨儿!” 竟然又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澜墨眼中闪现七星紫芒,愈发耀眼。紧接着豆大的汗珠从扶苏的额头冒出。 “前辈!扶苏上神所言句句属实!”南荣三沐顾不得顾忌澜墨的手段,急忙去拉拽澜墨的衣袖,“更何况、更何况若、若三界真是在您的管辖之内……那么……那么、三界出了这样的事情,您、不是难辞其咎吗?” “三沐,不可胡言!”扶苏撑着身体,艰难劝阻。 一而再,再而三。此行怎么无端端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澜墨直觉心烦气躁,渐渐移开目光,转向南荣三沐。可她眼中的紫芒还未来得及收回。这紫芒直直地穿过南荣三沐的双眼,撕扯他的魂识。 “三沐——” 随着南荣三沐的昏迷,澜墨的神色恢复了最初的冷漠。她并不擅长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 “他魂识已经受损,基于此,本君会遵从之前的三日之约。凰族……不可留。另外,你与这小仙,不可再跟着本君。” “三沐,你怎么了?上神,三沐他怎么了?” 第142章 若杀,便杀 自己的孩儿离开还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就会昏迷呢?羽笙不顾自己的身体,跑上前去从扶苏手中接过南荣三沐,伸手急切地查看:“扶苏上神,三沐怎会……不对,他的魂识……” 扶苏面色凝重,低头沉默不语。 “莫非……不、她不会……” “……” “上神,您为何不与她讲——” “羽姑娘,你与她的事情岂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更何况,若是她相信,方才在你面前就已经相信了。” “那三沐的伤?” “他出言质疑澜墨的能力。” “澜墨……”羽笙强忍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自从见到那人之后,她的泪水便没有停过。可她并不想在扶苏与孩儿面前显得太过软弱。而且,她与扶苏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很是微妙。 羽笙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又问:“上神,既然你跟随在她身边,必是知晓些什么的……” “我也不太确定,毕竟法界的存在只在古籍中有些只言片语的记载。不过,澜墨身上的那种强烈的使命感,像极了当年的墨儿。或许,这种使命感,是法界修为更深的神根植于她意识当中的。这也就不难理解,墨儿当初为何执着于仙人短时间飞升上仙的方法。” “是笙儿妨碍了她,若不是遇到我——” “如果真要追究责任,那扶苏岂不是罪魁祸首了吗?羽姑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羽笙心中却很不是滋味,直言道:“上神若真是过得去,为何还要跟随在她左右呢?” “……” 扶苏不忍看羽笙的泪眼,可他亦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沉默片刻,转身背对着羽笙:“羽姑娘……你应该记得,扶苏曾经说过的……如若有一日扶苏的魂识恢复如初,扶苏是不会再允许墨儿离开的……” 微风吹过,吹拂着他水蓝色的衣袂,不染纤尘。这身形,任谁看了去都会晃神。 这不是羽笙对自己的看轻,而是她同扶苏,每个都是善良的人。可是善良的人,同样有自己的所求。 很不幸,他们二人,所求无异。 南荣三熏扶着兄长,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插话。她大抵知道,天界有个百年不问世事的上神,与娘亲,与南荣墨。那些过往,她听姑丈与池修一干上神说起过。 许是扶苏也觉得胸腔闷得透不过气,良久之后,轻轻的一个呼气融入到透明的空气中。 他转过身来,试图说一些其他的:“羽姑娘不回圣域吗?” 羽笙看着不远处纹丝不动的大阵,艰难道:“笙儿不能离开凰族,不然三日之期一到,凰族便保不住了。” “回圣域或许会有回旋的余地。” 羽笙摇摇头:“回圣域至少要一月时间,且三沐——” “三沐交于扶苏,扶苏会将他带回天界休养。” 此言出乎羽笙的意料,她以为扶苏是要留下来等澜墨出现的。 “上神要回去?” 自南荣墨仙逝,他可是从未回去过。 “凰族事宜不论何人都干预不得……天界还有天界的事宜……” 扶苏虽未言明,但羽笙知道他的意图。定是与南荣墨有关。 “那我儿三沐便有劳上神了。熏儿,你也随扶苏上神回去罢。” “三熏不离开娘亲!那澜墨要回来杀您,三熏怎可将娘亲一人留在这里!” “熏儿,你留在这儿徒劳无功——” “不,熏儿不走,不回天界!”南荣三熏态度坚定。 南荣三沐的状况不宜耽搁太久。扶苏见羽笙与孩儿僵持在那儿,出言相劝:“就让她留在你身边吧。” 羽笙皱着眉头,算是默认。 扶苏从南荣三熏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人儿,在临走前说了最后一句:“羽姑娘,好自珍重。三熏……如果你娘……你身为上仙,终归是要回天界的,这百年的缘分,该忘记便忘记罢。” “谢上神好意,三熏不会。即使这三界中无人敢插手凰族事宜,三熏也会是护着母亲的最后那个!” 扶苏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小丫头,没有再言语,带着南荣三沐转身离去。 “三熏素闻扶苏上神为人谦和,品性良善,可他似乎从未生过要救您性命的念头——” “熏儿,情这个字……” “可他是上神啊!” “他能够将三沐带回去,娘亲已是很感激了。” “可他对您,见死不救!” “熏儿,他是无能为力。” 南荣三熏还是不明白母亲说的话,她心中充斥着对扶苏的埋怨。扶苏上神根本就不像天界的上仙们说的那般好,不过是空有一副骗人的好皮囊。 “娘亲,那澜墨魂识强悍,三熏担心不是她的对手。” “她不会要娘亲的命的。” “若她真的下狠手呢?” “若杀……便杀。” “娘亲——” “三界何有,皆因她南荣墨存在,三界才有无穷尽的乐趣,她不在,即便是生,万物也皆是虚妄。” 目光所及,南荣三熏不知母亲的眼神为何那般的笃定。她还在疑惑,即便那坏人真的是那个南荣墨,可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会对母亲手下留情。 另一头,一向淡定的澜墨第一次动了气。坐在溪边的一块儿大石头上咬牙切齿。如君小心翼翼地为澜墨梳理着每一根青丝,而后轻轻束在紫玉发冠之中。 “师父,不过是个胡乱嚼舌根的小仙,您和他置什么气!” 澜墨依旧不悦。 如君又说:“也是,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夫人不说,还竟然有两个孩儿!师父,您当真不是无量界的圣神大帝吗?可显三十六重相,见色起意,便显了世间男儿的相,与那女子——” “多嘴!” 如君慌忙闪躲,即使是澜墨压根儿没有出手。 过了一会儿,如君心里的害怕就烟消云散,试探着上前问澜墨:“师父,不然我们到凡间去……散散心?” “把三天过成三年吗?为师恨不得现在就去撤了那仙帝!” “……” “我澜墨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凰族边儿上等着!三界混乱倒成了本君的错?那本君便从凰族开始,尽数肃清!” “师父,圣仙当以慈悲为怀,您——” 如君的后半句被澜墨一个恐怖的眼神吓回了肚子里。她缓了好一会儿,带着一副可怜相幽幽道:“反正师公嘱咐过,如君的降世就是为了护着师父,早死晚死都一样。” 第143章 谨遵师命 “如君——” “……” 一个小小身影蹑手蹑脚地退回到原地,垂头丧气幽怨地用眼角瞄了一眼前方闭眼打坐的澜墨。 “师父,都已经整整一日了,我们真的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吗?我们明明可以到人间去走走,人间有各种好看的花灯,好喝的梅子酒,还有甜甜的米糕呢……” “忘了师公对你说过什么了吗?” 如君无精打采地拖着长音:“徒儿只记得师公大概是说,徒儿万事要冲在前方——若是师父有丁点闪失——徒儿便无颜再回去面见师公了……可怜徒儿出世便是个靶子,一个替死鬼,还来不及看看世间有趣的——” “你还是闭嘴吧。” “唔——”伴随着这一声,如君整张脸的肌肉都垮了下来。 身后安静了许久,澜墨缓缓睁开眼来,微微侧耳倾听,没有任何响动。 嗯?这小人儿? 她慌忙侧过身去。只见小徒弟眼皮抬了一下,又立马垂了下去。 她应该没有看错,那眼里竟然泛着点点泪花! 澜墨无处诉苦,师父可真会给她找事儿。前几次的任务都是她独自完成的,什么时候身边带过协侍呢?这次倒好,给自己安排这么个小姑娘,还成了自己的徒弟。这小徒弟还觉得跟着她是委屈的。殊不知,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怎么看,此次入世都不太顺当啊! 如君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边酝酿眼泪,一边心里泛着嘀咕。也不知这招对师父是否起作用。不起作用也无妨,左右师父都不会打骂她的。 “如君……你……”澜墨叹声气,“你不必把师公的话太放在心上。你虽是为师的一魄,却也是法界独立的一位小圣仙,不是为师的挡箭牌。为师也……着实不用你出什么力……” 自己的徒弟终究还是得自己来宠。 如君抬头对着师父眨巴眨巴眼睛。 澜墨起身,走到徒弟面前站定,语重心长解释:“非是为师不让你到人间去游玩。你的魂体自诞生之初,便是吸取法界的灵气来供养,而人间灵气稀缺近乎无,到人间有损你的神力。” “那为何我们初到三界,师父就答应带如君到人间呢?” 澜墨摸摸徒弟的头发,柔声细语:“所以啊……你忘了你是怎样出现在人间的了吗?为师也没想到,入尘世对你的影响如此大。” “……” 不就是撞到人了吗?更何况,是我压在他身上,摔到地上的又不是我,疼的又不是我!只是……还是作罢吧,惹师父生气就不好了。 “那、那回法界之前,师父可以带如君去凡间游玩吗?如君真的很想去!” “嗯。” “师父,那我们现在就去寻那凰族后裔吧,灭了凰族所有的人,我们就可以早日回法界了!”如君开心的蹦了起来,抓着师父的手央求。 澜墨面露难为之情:“可师父说过,给她三日的。” “早死晚死都是死,师父何必如此宽待那女子?” “说过的话要做到的。” “哼——” “师父这里有丹药,你先服下。” “……” 没等澜墨摸出丹药,如君的眉头便拧作了一团。她捏着鼻子将师父掌中的两粒灰色丹药服下,可怜兮兮得问道:“师父,徒儿只想吸灵气,不想吃丹药,这三界之中难道就没有灵气充沛之地吗?或是什么法宝?” “应当是有的。有一个地方很特别。” 如君闻言很是激动,抱着澜墨的胳膊又是一阵晃动。师父所指应该是那座大阵吧。 “这个地方虽在三界之中灵力却比天界更为充裕,待我们将你师公嘱咐的事情办完之后,师父便带你去。如此一来,即便是去人间走一遭,你的灵力也是无妨的。” “那我们现在就——好吧,如君谨遵师命。” 一日。 两日。 第三日。 这句话不过是持续了两日的效果,到了第三日,如君便再忘得一干二净。想到晚些时候便又要吞服那长相丑陋的丹药,她再也待不住了。 那阵法之下,明明有着纯度极高的灵气! 彼时,南荣三熏正对着脚下的大阵发愁。这纹丝不动的阵法,她是怎么也感觉不出有任何生机的。只是看到笃定的母亲,她不愿意直言。怕是母亲的母族早已经湮灭了。 明日那个什么澜墨就要来了,她还要想办法保住母亲,至少要保住母亲一人。 “喂,小孩儿!” 一个声音忽然想起,南荣三熏被惊了一下子后循声看过去。当看清来人时,她慌忙将母亲护到自己身后。 “你来干嘛?不是说好的三日后才来吗?” “那好像是我师父说的——” 来人正是如君。她化身阵法之上,双手抱胸,眼神戏谑地看着南荣三熏,“你那哥哥呢?还有整日跟着我师父的那个跟屁虫上神呢?被我师父吓跑啦?” “干你何事!你到底要干什么?” “哈哈,不要紧张嘛!三日之约未到,你母亲还能多活一日。不过我们脚下这座阵法……” 南荣三熏无情的哂笑:“呵,本上仙一百年的仙龄都解不开此阵,你如何能解开?” “哪个说过要解它?” “那你是——” “早毁晚毁都得毁。”如君一副人畜无害的纯真模样。 “你不能毁了它!” “娘亲——”南荣三熏将情绪激动的母亲重新护在身后,安慰道,“您不要听她危言耸听!如此大阵,三熏解都解不开,她如何能毁了去?而且三熏根本感觉不到这阵法之下有什么生机。” “可是她说过——” “娘亲,她都不在了,又怎能预料到百年之后的大阵是何种状况呢!” “对对对!”如君趁热打铁,摆了摆手,“你带着你母亲到边儿上去,免得待会儿这阵法破裂,伤到你们。” 可羽笙执意不肯离去,势要护佑阵法。只有她知道,南荣墨不会骗她。那阵法之下,是她凰族众生! 她拖得越久,如君越是焦躁不安。如此下去,被师父发现可就惨了。她狠了狠心,不再相劝。 一阵轰响,南荣三熏惊讶地发现脚下原本无任何动静的大阵竟然裂开了一道道缝隙。大阵晃动的愈发厉害,她慌忙拽着就要跌倒的母亲飞身而下。 羽笙惊恐的看着渐渐破裂的大阵,对南荣墨长久的思念与对凰族众生的愧疚一并迸发出来。 第144章 寒径回春 “你竟然、竟然、真的可以——” 如君远远地对着南荣三熏得意一笑:“若是一个阵法都毁不掉,我便妄为圣仙了!不过这阵法也着实费事了些——”她说着飞身而上,离开已经出现裂痕的大阵,置身于虚空之上,抽取体内的灵力以压制裂缝中窜出的狂暴灵气。 难道不是毫无生机吗?怎么会?兄长分明也瞧过的,这阵法之下不可能有活物的! “娘亲——这——” 羽笙没有听到女儿的惊讶,她正痴痴地看着方圆几里的大阵从裂痕交错到渐渐坍塌,缕缕金红色的灵气自其中飘散而出。那是凰族祖脉的气息,虽然比之从前的灵气不知强大了多少倍,可这气息对她来说是如此熟悉。 她信南荣墨,义无反顾。 虚空之上的如君肆无忌惮的吸收着下方传来的灵气。她终于可以不用吃那丹药了,终于可以早早去人间玩儿一阵了,还可以帮师父省去不少事…… 嗯?不对,好像,有些,压不? “彭——” 竟然压不住了! 这灵气开始喷涌而出了! 不妙!如君猛地低头,惊讶的看到自己的身体渐渐透明,其中清晰可见金红色灵力从原本的自下而上的方向,变为横冲直撞。魂体开始热辣辣得疼。 她不会就这样被烧死吧?她可是圣仙!圣仙会死吗?她还没有来得及问一声师父。这又是何种灵气? 随着魂体的吃力,如君发现这灵气她无法完全驾驭。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圣仙第一次心生恐惧,不得已咬着牙关大呼师父名讳。 “师父——澜——墨——” “嗖——” “嗖——” 几乎是同如君的声音落下的同时,两个身影同时出现。一个将如君接下,离开破碎的大阵,一个置身虚空,试图拼凑阵法。 “母亲——” 飞奔的南荣三熏被刚落地的澜墨立马拦下,“你要寻死吗?” 南荣三熏不管不顾得挣扎,可还是敌不过澜墨的力道。眼看着母亲被灵气充斥,她大哭着央求澜墨:“救救娘亲,求求你,救她,求求你——” “本君的徒儿都无法完全承受这真火,你母亲不过是个落魄的散仙。” 南荣三熏双眼满是猩红血丝,瞪着澜墨一字一句道:“即便她是个颓败凰族的后裔,她也是我南荣三熏的母亲,也是你南荣墨的妻!” 澜墨的双眸一动未动。 “这阵法是你百年之前布下的,你都忘了吗?保凰族,逆天而为,你都忘了吗?你要她等你,你都忘了吗?” “若如此,百年之前,她们便该死。” 南荣三熏彻底被澜墨的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模样所激怒。她冲着澜墨大骂道:“该死的是你才对!我是疯了才要你救她!她是疯了才认定你就是南荣墨!” 说罢便冲了出去。可澜墨却如影随形,照样将她截下,并将她困在了原地。 一旁的如君渐渐自透明的状态转危为安,抬眼看了一眼前方破碎的大阵,有气无力的唤了声:“师父,徒儿知错了。” “哪里错了?” “徒儿不该瞒着您来此处,不该私自毁坏大阵,更不该……将凰族众生放出来.” 澜墨的神色原本无异,可当她听到最后,仿佛意识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澜墨猛然回头,只见前方已不见阵法,取而代之的是迅速蔓延的金红色灵气。 那是凤凰真火,是凰族众生灵! 阵法自外部被强行毁坏,难道对阵法之下的生灵没有影响吗?难道是小徒弟的灵力不够强大,毁坏的不彻底?还是…… 当澜墨的目光落在那个展开雪白翎羽的身影上时,她忽然明白了一切。 “她竟然是只雪凰——” “师父,水火不是不相融吗?”如君见虚空之上的羽笙躯体渐渐平静,面露惊色。 “水火确实不相融。” “那她为何还不爆体而亡,反而——” “水在下,火在上,不相融。水少火盛,不融。水盛火弱,不融。” 羽笙的经脉不再刺痛,缓缓睁开双眼,对上澜墨的目光。澜墨声音低沉,干哑。 “可有一种情况,不仅可相融,还可带来万物生机。那便是水在上,火在下,水性润下,火性炎上……水火、相济!” 如君当下便惊得结巴了:“为、为何这火在下?这可是、凤凰真火,如此纯度的灵气——” 虚空之上的翎羽冰蓝色当中已经有丝丝缕缕真火蔓延其上。 “因为她是只雪凰。” “雪凰又怎——”样! 可如君话说一半,就明白了师父所言何意。 南荣三熏将澜墨师徒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尤其是澜墨相同的第一句和最后一句。 母亲是只雪凰,而不是母亲的源脉是只雪凰!墟域之所以灵气能与天界抗衡,是因为其中三大世家炼化了三大上古灵兽的灵体,以此作为世家祖脉,来为后人提供灵气。 虽为人仙,却比服用丹药更容易飞升上仙。有些墟域人仙不乐意位列仙班,受天帝差遣,索性就做了逍遥自在的散仙。南荣三熏听池修上神说过,百年之前圣域的圣尊更是一度带领墟域的人仙闭门提升,短时间内数位天尊飞升为天仙,位列仙班。致使天帝对圣域极为忌惮。 一条祖脉便可供一门世家后人修习,而她的母亲竟然是活的祖脉了。可能母亲自己也只当自己仅仅是源脉为雪凰吧。 最重要的是,看眼前澜墨的神色,她的母亲不会离她而去了! “雪凰,性属冰,比之水,灵气更盛,故为上。严冰为上,真火在下,谓之寒径回春,可引万物生机!” “师父……” 如君的声音低了下去。本以为还可以立功呢,如今却是创了天大的祸。不仅是没将这凰族后裔毁了去,还教凰族众生灵完好无损的复苏了。 还不如当初不管这事儿,仅凭那兄妹两位仙子也解不开这阵法啊!或是等师父来毁这阵法! 如君看着眼前渐渐有了灵识的鲜活的凰族众生,懊悔不已。 “师父,徒儿惹祸了……”如君小心翼翼地瞄了师父一眼。 澜墨没有回头,眼睛直视着盯着她看的那个女子。 第145章 万凰之王 作者有话要说:嗯……大型认亲现场 “羽姑娘——羽——” 这个少年,一如百年之前的壮硕与白净,最先恢复灵识后,便急着奔向祖脉之上的羽笙。全然忘了当初他心悦这姑娘却遭拒的尴尬。 这便是游粼,凰族长老融的儿子,池修当年托付于南荣墨的凰族弟子。 可没等他飞奔到羽笙面前,便愣在那里迟疑了。在他眼前的是羽姑娘,却也不是羽姑娘。 她眉间多了一滴水蓝冰晶,臂上绕着一只银白臂钏,雪白的指尖竟隐隐约约有真火蔓延其上。傲然踏于火凰祖脉之上,威压远胜从前。 可那张脸分明还是羽姑娘。 游麟回想到他自沉睡到苏醒的过程,最开始的阵痛中到之后一股温润暖流惠泽全身。 定是羽姑娘的手段! 记忆一点点复苏,百年之前布此大阵以保凰族血脉的那位仙人也出现在游粼的脑海。不必他特意寻找,顺着羽笙的目光,他便看到了站在对面的澜墨。 游粼激动的心情使得他顾不上仔细看看,便冲到澜墨的面前行了跪拜大礼。 “游鳞拜见恩公!南荣上仙果真有这天大的本事!当年上仙布下此阵,只为保我凰族祖脉不至消亡,不想百年之后,上仙竟亲自来此处帮我凰族解此阵法!游鳞万分感谢!万分感谢!游鳞愿誓死追随上仙!” 言辞之间已然将自己的那位天界师父抛之脑后。也没错,池修收他作弟子之后教他的本事,还不如南荣墨教他的那几招。 可是游粼越是激动,就越显得澜墨无动于衷。 更准确的来说,应当是无语。 “……” 如君眼瞧着眼前这男子给师父不住得扣头,就很想告诉他这阵法其实不是正常解开的,而是她破坏击碎的。更想提醒他谢错人了。可抬眼看到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师父,如君只好忍着没有说话。 这局面是她造成的,还是少言语几句罢。 随着包括黎在内的十四位凰族长老灵识复苏,凰族已然归来,且是强势归来。对于凰族的每一个人,不论是记得还是忘记当年的情形,这都是一场重生。 他们皆匍匐在澜墨的脚下,以虔诚的姿态感谢这位于他们有大恩的造物主。 澜墨本就心中气愤,此情此景,她更是久久未能开口。 如君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如此多的仙人跪在她与师父的面前。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和善,压根儿就不像什么坏人。法界为何会有灭凰族的密令呢?想不通,说不通。 如君嘴角微动,犹豫之下还是开了口:“师父……他们这么跪下去不好吧……您消消气,都是如君的错……” 少时,祖脉灵力渐渐趋于稳定,昔日凰族大殿重现,将其笼罩其中。十四位长老步入大殿,恭迎羽笙上位。 “天佑我凰族祖脉不息,族人不灭,今日得重见天日,盛世可期!” “我凰族如今灵力充沛,族人飞升上仙指日可待!” “吾,凰族大长老,融,率我族十四位长老,拥我凰族黎长老之女,羽笙,上位!” 随着融掷地有声的一番话,殿中众长老齐声道:“恭迎我族万凰之王!” 此刻的南荣三熏早已解了禁,跑上前欢呼雀跃地唤着“娘亲”,直惹得十四位长老抬头相看。 他们沉寂的这百年中,这丫头竟然和上仙成婚了?若如此,凰族不就有了更大的靠山了吗? 黎瞠目结舌,看看羽笙,又看看澜墨,最后将目光落在南荣三熏身上。颤颤巍巍问了一句:“你父亲是……” 南荣三熏不知该作何回答,向母亲投去询问的目光。而羽笙则是一直都在盯着澜墨,未移动过一下子。 黎一脸的复杂神色,酝酿了好大一会儿,才略带歉意的说道:“上仙,当年笙儿执意要跟着你走,老夫真是担心她的感情会令你为难。看来老夫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如今你亲自解我凰族困境,还为笙儿寻到了如此好的归宿……黎感激不尽!” “……” 澜墨今日已经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多的感谢。这本是一个美妙的字眼,可澜墨怎么听,都不是滋味儿。 黎继续感慨:“想不到我黎刚刚醒过来,便有了外孙——” “父亲,她姓南荣。” 黎正开心之时,被羽笙一句话打断,当下便哑口无言。 众人还未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如君看着半天没有吐一个字,就要憋出内伤的师父,没好气的撇嘴道:“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师父还没想到不过是来一趟三界,便莫名其妙冒出来个貌美发妻和一双儿女。现在倒好,看样子——还多了一位岳丈!” “没规矩!” 澜墨忍无可忍,终于冒出一句。说完便默默闭上了双眼。这口无遮拦的小徒弟还真是把她现在的处境全然说了个透彻。 “笙儿,这……” 羽笙穿过一众长老的队伍,缓缓走到澜墨的身边。澜墨无奈睁开双眸,对上眼前的这双美目。 大殿之内很是安静,众人听羽笙柔声道:“父亲,女儿的心意是从一而终的,当年随她到了仙下之都,与她是拜过堂成过亲的,此事整个仙界知晓。您今日见到的三熏是笙儿与墨的小女儿,另有我儿三沐在天界休养。此一儿一女皆为仙童,乃仙界墨阜上仙为庆贺笙儿与墨的大婚所赠。” 此番话虽是羽笙对父亲所做的解释,可她始终是对着澜墨说的。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羽笙的双眸中显而易见的思念与深情。 澜墨忽然心绪不宁,只得别过头去,装作无事地冷冷道:“这个南荣墨的脑子是抽了吧。” 众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她为何会出此言。当年黎为护佑祖脉险些丧命,是南荣墨请来上仙相救的。南荣墨其人他们都是见过的。 这天底下还有自己骂自己脑子抽掉的…… “并非如此,她是忘了。” 澜墨实在无法忍受羽笙的目光,仍旧避开,还向后退了一步道:“本君已经言明,非尔等所识故人。且……姑娘,你身后的凰族本不该在三界之中继续存在,若真是你这位故人扰乱三界秩序,那么她也不该存在于三界之中。本君会——” “她在墟域。” 第146章 指点一二 “墟域?” 这众人口中的小仙竟出自墟域?难怪会有如此手段,引得天界上仙犯下赠送仙童作孩儿这样糊涂的事情。 “师父,墟域是什么地方?” 见澜墨似有所想,如君又开口问。只要师父面色稍缓,这小徒儿的胆子便又恢复到巅峰状态。怪也只怪师父从未真正罚过她,她是真不担心师父会把心火发到她的身上。 如徒儿所料,澜墨在如君这里的威力也仅仅持续一眨眼的功夫。 “那便是师父要带你去的灵气充沛之地。”澜墨认真解释。 羽笙闻言内心欢愉,小心翼翼问:“上仙也要去墟域吗?不如与羽笙同行可好?” 同行……倒也方便询问一些事情,只是这时间上…… 澜墨犹豫不决,可身边的如君已经开心的不得了,忙应道:“好啊好啊!” 她本就闯了祸,此时回法界还不得被那异凫老头儿罚死吗?看那老头只是器重师父,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不然也不会凡事要她挡在师父的前面了。倒不如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多长些个本事。 澜墨如何不知如君的心思,她面无表情的扫了如君一眼,后者一脸的乞求之色。 可眼下也只能如此。自法界来时,她只是得了密令,缘由一概不知。按照以往来说,要她出手除掉的三界之物皆为妖。再观这凰族,民风淳朴,没有半点妖的气息。 唯有这眼前女子有些奇特,看来…… “本君走这一遭,”澜墨做出决定,终于看了羽笙一眼:“十里之外。” 说罢转身出了大殿,如君急忙跟了上去。 看着离去的师徒二人,黎一脸的忧心:“笙儿,墨公子——上仙她居然失忆了?她可是圣尊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在百年之前便魂形俱灭。” “什么?”黎大惊,“这百年都是你一人生活吗?笙儿,你可有受委屈的地方?” 羽笙摇摇头,以安慰父亲。言语又落回到南荣墨的身上:“可在那之后有一仙人曾出现过,将她灵棺中的噬魔兽残魂带走了。” “笙儿……”黎看着女儿心中不忍,不知当年自己同意女儿随那女子走的事情是对还是错,“若她不是呢?” “如今女儿冰火同体,乃万凰之王,三界之中,来去自如。当……踏遍三界!” 一贯的温柔之音,却也一贯的坚定。 “刚回来就要走吗?” “父亲,百年之前,您就明了女儿将要去向何方。” 黎掩饰不住的失落,可女儿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他整理整理心绪,叹声气道:“去吧,笙儿,可你记着从今往后你不再是独自一人,凰族已然归来。” “吾等恭候王上归来!” 羽笙长鸣一声,毅然飞出大殿。 一如百年之前追随南荣墨身边,不带半点犹豫。 十里之外。澜墨望着不远处的一座仙山,神色凝重。如君盯着师父看了半天,也猜不出师父的心思。等待之中百无聊赖。 “师父,我们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到那个地方去的,何必在这里等着?” 澜墨收回目光,直接点破:“你为何心急?急着去游山玩水吗?” 如君讪笑两声,心虚道:“这不是、给师父您、省时间吗?” 澜墨眉毛轻挑:“哦?那我们这就回法界可好?” “额,那、那还是算了吧……”如君欲哭无泪,回法界?倒不如教她直接死在三界中。 两人谈话间,羽笙与南荣三熏终于赶到。澜墨淡淡看了二人一眼,问道:“以你二人最快的速度要多久可以到达墟域?” “一个月。”羽笙应道。 “一个月?”澜墨微微皱眉。如君小声的跟着澜墨学了句嘴。 南荣三熏见状解释:“母亲是要一个月的。三熏三五日便可回到天界,墟域的话再多上一日时间。” “你母亲如今怕是比你的灵力都充裕了。我们便以你的速度赶往墟域吧。”澜墨说着便转身过去,就要启程。 “上仙——”羽笙急急叫住澜墨,小声说道:“笙儿、笙儿如何也得一个月的……” 澜墨驻足,等着羽笙说下去。 “虽然这灵力是可以感受到比之从前强了百倍,可这一身本事……笙儿不会用。” “……” 猝不及防的理由。 澜墨想了想看向南荣三熏:“你将灵力运转之法教于你母亲。” 南荣三熏尴尬万分:“三熏生来便是天界仙童,母亲为凰族后裔,吸的是远古火凰真火,且如今母亲更是冰火同体,三熏、未曾见过,更不知如何驾驭这灵力了。” 羽笙眼神清澈,看着澜墨行了个礼道:“可否劳烦上仙指点一二?” “……” 澜墨再次无言以对。指点一二?这女子原本是凰族唯一一个生存在世间的后代,她只需轻轻动些灵力便可击杀。如今非但没有下手,竟还要她指点一二! 见澜墨不作声,南荣三熏转转眼珠,使了个小心思:“难道上仙也不知这灵力运转之法吗?” “我师父可是最厉害的圣仙,如何不知!”如君一脸的不服气。 南荣三熏见澜墨瞪了小徒弟一眼,露出得逞的笑容。 “如君,你随这位小仙先行一步。” 终于可以摆脱师父的监视,如君难掩心中的愉悦,拉着南荣三熏便走。 “少言。” “徒儿记得了,记得了!” 声音还在,如君却已不见人影。澜墨冰冷的面色中藏着的无奈被羽笙看出,她眸中带笑柔声问道:“上仙果真是世外高人吗?” “羽姑娘,你这雪凰血脉从何得来?据本君所知,这三界之中最后一只雪凰已经被我法界圣仙斩杀。” “是她还在时的际遇。笙儿也不是很清楚。这百年来,笙儿一直生活在墟域,倒也不必运转灵力来防备什么。” 澜墨垂下眼睑,沉声道:“看来她将你护得很是周全。你可知她来自何处?” “她出自墟域南荣世家。” “此言当真?出自三界怎会护你周全?” 羽笙已经察觉出澜墨话中的杀意,不过她带澜墨去看的不过是南荣墨的灵棺罢了。 “笙儿都不知晓自己的血脉,她怎会知晓呢?” 第147章 实乃神速 “上仙既然如此猜忌,何不现在便杀了笙儿呢?” “杀你不必本君大费周章,此番前去本君要将整件事情查清楚。” “上仙能与笙儿同行,不就是想了解更多的事情吗?” “确实如此。“澜墨没有避讳,“好了,眼下来聊聊你体内的灵力,你可有了解?” “笙儿体内从前有条凰族源脉,而后不知何原因消失了。” “你既为雪凰,那一点孱弱的凰族源脉又怎能斗得过它,必是被冰魄逼出体内了。也唯有凰族阵法大开之际,整个凰族充沛异常的真火灵气才能与那冰魄抗衡。” “那还可以像从前那样运转灵力吗?” “自然不可。” “那——” “集中心神,运转体内真火,” 羽笙照做。 “做的好,现在,感受冰魄的运转方向,将真火顺势融入。” 羽笙微微皱眉,试了好几次,不仅不得其法,心口处还出现绞痛的现象。就在她要放弃时,忽然感觉肩上一沉,一股暖流缓缓进入体内,她燥乱的心绪渐渐清明。 只听耳边澜墨轻声道:“真火随其后。” 体内的躁动安静下来,真火的流动方向越来越清楚,跟随着这股暖流在体内运转了几圈后,又听耳边人道:“慢一些,现在,引它入冰魄!” 灵力成功运转。 下一瞬,羽笙的手被牵起,耳边风声渐起,从未感觉体内灵力如此自如。她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侧脸。 “多谢上仙。” 澜墨松开羽笙的手:“不必。” “上仙出自法界?” 羽笙小心翼翼,澜墨目视前方没有答话。她顿了顿又问:“上仙常来三界之中吗?” “百年一修行。千年而救世。” “那上仙在三界之中应当结交了不少的友人?” “虽转为凡胎,却不结尘世缘。” “那——” 澜墨侧过脸,看了一眼羽笙,又转向前方:“并无意外。” 出乎所料,羽笙没有再追问什么。就在澜墨以为此行就这般顺利之时,忽然身边身影一晃,向下坠去。澜墨莫名心中一紧,不由得追出去,拦腰将下坠的羽笙接入怀中。熟悉的感觉一闪而逝。 曾经好似也……这般救过人。不过自己都投了多少次凡胎了,熟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对不起,”羽笙神色黯淡,看着澜墨自然又收回去的手。北域秘境时,她曾抽出骨鞭这样救过自己的,“方才走神了。” “还行吗?” 羽笙点了点头,轻轻抓上澜墨的衣角:“这样可以吗?这样……笙儿心中有安慰,会觉得得到了保护。” 澜墨微微颔首,转过身去,飞身云霄,羽笙随在身侧,抓着澜墨的那一点衣角。 “上仙,当真没有万一的时候吗?”羽笙还是低低地问了一句。 “本君执令从无意外。”澜墨耐着性子回答。 也对,这次意外是她那小徒儿惹的祸。若是她独自行事,是不会发生这种意外的。 “本君说了不是你那故人便不是,本君从无虚言,你眼下还是凝聚心神前行吧。” 羽笙咬咬嘴唇道了个“好”,将那手中衣角抓的更紧了些。 如君正喋喋不休的向南荣三熏夸着自己的师父是何等的威武,忽然两个身影从头顶掠过。二人望着那背影同时一愣。 “那是……你母亲和我师父吗?” “是的。” 如君张了张嘴,就要哭出来:“我还真是闯祸了,你母亲的灵力竟然如此强悍,实乃神速了!” 南荣三熏自是开心不已,拍拍如君的肩膀道:“这还要感谢你这位小神仙啊!” 若不是你急着要毁了那阵法,母亲怎会有如此际遇呢! 如君狠狠咬磨着自己的牙,将南荣三熏的手打了下去:“他们早晚都要被我师父收拾掉的,不过是多活几天。” “呵!”南荣三熏哂笑,“你这小神仙总是把早早晚晚的挂在嘴边,倒是不知等你师父收拾掉凰族要有多晚了!” “我不是小神仙,我是圣仙,法界圣仙!你还得管我叫一声师姐呢!” “你师父都没承认娶过我娘亲,我凭什么叫你师姐?”南荣三熏很不服气。 如君机灵的转转眼珠:“那你也不过是个小神仙,给我当师妹,我还不稀罕呢!” “你!” “有本事来呀?”如君冲着南荣三熏勾勾手指,嘴角溢出一抹笑:“让我见识见识你这天界小仙的速度!”说罢便丢下南荣三熏一人,自己追赶师父去了。 不过半日,四人便相继到达墟域南荣世家的势力范围。一路走来,灵力也是由弱渐盛。行至府邸大门,澜墨冷冷道:“这灵气不该是三界之中的东西。这莫非也是你那夫——也是那南荣墨所为吗?” “这灵气本就存在于墟域之中,不过是她发现的。” 澜墨微敛双目:“怪不得师父要我前来,原来三界已出现异常。那南荣墨在何处?” “在地宫,还需问过族中长——”老! “不必!羽姑娘带路吧!” 威严不可抗的语气。羽笙只得叮嘱了南荣三熏几句,带着澜墨去了龙髓地宫。如君本也要跟着去,可一看师父的脸色,便瘪了嘴,与南荣三熏一起留了下来。 龙髓地宫依旧被昔日的四十九根玉石柱守护着。不同的是,上雕的玉龙竟然隐隐有成形的预兆。澜墨急匆匆走到龙头下方的入口处,还未等羽笙话说完,便化身进入。羽笙愣了下子跟了进去,澜墨果真是法界,在三界来去自如,更不必说这带了禁制的地宫了。 “便是这口九龙灵棺吗?” 虚空中的灵棺不少,可只有一口上嵌九条玉龙的。这不难猜中,羽笙微微点了点头。 “可其中并无仙体。” “是——上仙不可!” 可澜墨已经出手将那口灵棺牵引至面前。眼中紫芒乍现,灵棺中几缕气息传入澜墨掌中。 “噬魔神兽、至尊灵气、神血精元、双脉瞳、十介虚空、仙气洗涤经脉、封源脉于骨鞭之中——”澜墨双眼迸□□芒,骇然道“圣器!” 第148章 大胆狂徒 “她、她、的确说过自己是肉身成圣——” 可这肉身成圣具体为何物,怕是整片墟域都无人清楚。 澜墨失神,沉声道:“以己之躯为炉鼎,取天地灵气辅之,破骨重塑,铸为圣器!可是以百年之前三界之中稀薄的灵气,能够将此法修炼成功是极其艰难的。”她说着又疑惑得看看灵棺,“她如今到底在何处?” “她魂形俱灭了。” “既为圣器,便有其魂,器毁而魂难灭!她到底在哪儿?” “她——”羽笙抬眸望着澜墨的那张脸,忍着双眸中的晶莹不至落下,“百年之前有前辈造访,带走了噬魔兽的残存气息。” “前辈?什么模样?” 澜墨冥思苦想,是否有法界圣仙乘她闭关之际,偷偷扰乱三界。心神集中时,她没有注意到羽笙不自觉抬起的那只手。那只手多么想要触摸她的眉心。 若她还未亡,这眼前人十有八九不会错,可如何才能与她相认呢? 这份温度越来越近,就在要触碰到之时,澜墨忽然回过神,本能地钳住了。 “你——” “我——” 气氛微妙之时,一阵脚步声自墓道传入地宫。紧接着,一众长老匆匆忙忙走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大长老忧心忡忡,急急叫了一声:“夫人,听三熏上仙说有一人执意要闯我龙髓——” 龙髓—— 眼前这人——大白日里活见鬼了吗?大长老下半截的话当下便卡在了嗓子眼里。于是他又向前走了一步,望着转过身的澜墨狠命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身后几位长老也登时愣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身影。 除了两个新任长老不明所以。其中一位恨恨道:“哪里来的大胆狂徒!放开我家夫人!”说着便抽出佩剑冲上前去。 剑锋直指澜墨。 澜墨未多想,本能得顺势将羽笙拉到身前作人质,迎着剑锋退了两步站定。 这一招当下便惹怒了长老。暴怒之下,他收起佩剑,立即化出青龙源脉,怒喝一声扑向澜墨。 大长老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喝止:“住手!韩洛住手!” 可那长老已经近身,来不及收手,自然他也没想着要收手。羽笙乃是主上的夫人,如今虽然主上已逝,可他南荣世家的威名是不容任何人践踏的。就算是天界来了上仙也不敢轻易妄动,更不要说这眼前的外域之人,竟敢将他家夫人作为挡箭牌了。 挡在澜墨身前的羽笙动弹不得,慌忙之中运转体内灵力。可这灵力她根本就不得其法,一阵心绞痛险些晕厥过去。眼见锋芒将至,羽笙心底的恐惧腾然升起。 澜墨还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若真以她挡箭——羽笙如此想着,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事实上,澜墨即便是要杀她,又怎会用这种手段,更准确的说,她不屑于这种手段。就在剑芒距离羽笙一指之处,那长老便再前行不得。原来自澜墨的周身升腾起一股气息,将自己与羽笙护在其中。且这气息并没有伤他之意。 韩洛惊魂未定,难以置信。看看大长老,又看看眼前人,满心郁闷之下才想起大长老的话。这才回到大长老身边,出言询问:“南荣长老,这——” 大长老早已老泪横流,恭恭敬敬向澜墨行了一礼,颤声道:“逸轩不知圣尊归来,有罪!有罪!有罪呀!” 言辞激动,声音沧桑。 南荣墨仙逝时,他还是南荣家的三长老。如今,大长老与二长老皆已仙逝,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百年之后,在他能多活一日是一日的境况下,竟还有幸再一见南荣家的这位传奇。 “圣、圣尊……圣尊不是在圣域……”韩洛脑子还没有转过弯,直到目光落在羽笙身上才恍然大悟,“夫人……圣尊……南荣、南荣、这便是南荣墨吗?” 澜墨握着羽笙的手紧了紧,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感人的一幕又是一场大型认亲拜祖的场面吗?这南荣墨的后人也着实够多的。若还尚在也倒说的过去,可是她躯体已毁百年之久,你们至于这般尊敬有加吗? 如此一想,澜墨对这圣器更是心生忌惮。 圣器!三界之中竟然出现了圣器!既为圣,其魂魄应该早已进入到了法界才对。可她醒的匆忙,走的也匆忙,未曾留意法界新晋了什么圣仙。 “上仙——” 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澜墨低头才发觉,羽笙竟还被自己箍在怀中,自己的手还紧紧的抓着人家的手没放。这当是羽笙疼痛难忍才不得不唤了她一声。 她松开那只手,自羽笙身后站出来:“具体细节你需如实告诉本君。” 羽笙将那通红的手腕藏在了袖中,点了点头:“上仙请到府邸一叙。” 澜墨微微皱眉,想到方才的情形还不知又要上演多少遍,便问:“可有一僻静之处?” “附近倒是有一灵泉,灵泉边上有凉亭。” “可。” 一众长老的激动还未消散,见澜墨竟要马上离开,当下便着了急。尤其是南荣逸轩,竟上前挡在澜墨身前,拦住了去路。 “主上,您刚回来不与我等叙叙旧吗?逸轩可是百年未见您了!大长老和二长老没有这个福分再见您一次,逸轩好不容易把您盼回来——呜呜——” “……” 澜墨本就从没安慰过他人,而且,这老头儿的泪,是不是也有点儿太多了!可若是解释自己并非是他们口中的主上,那么在她回法界之前,这解释还不知道要重复多少遍。她一直要说不是,可这些人一直都在说是。 哎,既如此,倒不如省事些—— 所以,澜墨定了定神,强迫自己说了一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本君刚刚回来,不是先要与妻儿在一处吗?晚些时候再与你们叙话?” 众长老连忙附和:“对对对!” 南荣逸轩破涕为笑,抓着澜墨的手,又是激动又是歉疚:“本该如此!本该如此!是逸轩高兴过头了!” “这——”澜墨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南荣逸轩,一脸无奈。 南荣逸轩慌忙松开澜墨的手,又觉不妥,又用自己的衣袖在澜墨的手上面一阵擦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羽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三界在手 澜墨的手就这样被抬起被放下,被放下又被抬起。直到她咬着牙低声说了一句:“本君乃是女子——” 南荣逸轩这才倏地停止手中动作,一脸尴尬又重复方才的言语:“是逸轩太过激动了,逸轩——就是想给主上擦擦手——” 那歉疚的双眸中,既有一个属下面见主上的激动,又带着一些长辈对晚辈的疼惜。 “……” 澜墨面对此情此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了。可这秉公执法,不讲人情不就是法界的常态吗?不就是她澜墨的常态吗?怎么到了眼下的境遇竟然显得格格不入! 氛围极度不舒适,澜墨近乎于落荒而逃般地向羽笙使了个眼色,便出了地宫。 可她不知,自己原以为最简洁的一句话,引得众长老将主上归来的消息很快便传了个遍。若是澜墨知道这样的后果,怕是怎么也会不厌其烦地在每个场合中都解释一遍,而不是说了句她最不该说的话“不是该先与妻儿在一处吗”! 众长老高兴之余,不知是哪一位幽幽说了一句:“韩洛,主上不会怪罪你吧?” 这话惹得韩洛一激灵,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当上了长老。 “我是为了护夫人,主上应当不会、不会……”韩洛心虚道,“况且,逸轩长老还、还抓了主上的手呢!” 众长老齐齐看向南荣逸轩。 南荣逸轩结巴着为自己开脱:“主上、主上小的时候,老夫也是抱过她,哄过她的……” 灵泉边,澜墨站在亭中,负手看着不远处的灵泉,神色凝重。 “你是说,南荣墨受伤之时恰巧被你父亲救起,之后便在凰族养伤三年。期间有一众天界上仙相帮于她。凰族祖脉溃败,她又传授你凰族族人逆天阵法,并预言百年之后方得开启。” “是这样。” 澜墨回头,打量了一眼羽笙:“那么你呢?你为何不同凰族一起?莫非是她早已知晓灵力会破阵而出,便教你等上百年之后去故意破坏阵法吗?” “上仙误会!”羽笙急忙站起身来,慌忙间将玉台之上的仙果打翻。她顾不得去拾,赶紧向澜墨解释,“她只是想给凰族留一丝生存的希望,当年凰族族人越来越少,眼看就要亡族——” “可她为何要出现在凰族?” “她受伤——” “她受伤便该出现在凰族吗?她与圣域天尊之战是在圣域发生的,她怎会流落到距圣域遥远的凰族?且圣域隶属仙界,仙界自有仙障在外,她又是如何在重伤的情况下突破仙障,到了你凰族呢?” 羽笙从未想过这些,可她清楚的知道南荣墨即便是灵力再强,也不会把心机用到她的身上。 见羽笙无言反驳,澜墨轻哂:“若你知情,便是与她密谋,若你不知情,便是被她利用了!她知自己百年后会仙逝,便利用你爱她之心,要你开启阵法,放出凰族众生灵。本君现在虽不知这南荣墨到底要做什么,但是这凰族,以及你这凰族的王,都将是她留给自己的后路!换句话说,是她留给自己的一支强劲的军队!” “不对,你怎么可以这样猜测……”羽笙难以置信,“分明是我百般央求她,她才带我来墟域,她怎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她是圣器,有何不可?一个堂堂仙都圣尊,怎会不顾一切,娶一女子为妻?还要昭告天下她是女风吗?这其中若是没有利益关系,她如何能无视自己的颜面?” 羽笙的指尖掐进自己的肉里,她一直认为南荣墨爱她一如她对南荣墨之心。她不相信澜墨所言。 可澜墨所言凿凿,逻辑缜密,羽笙不得不仔细回想当年之事。 “又如你说,她竟然有能力要一位上仙送仙童予她作孩子,更是将天界的势力与自己捆绑在一起,甚至于整个墟域的充沛灵力,圣域天尊飞升上仙,如此明显的举动,你竟然还看不出来吗?” “墨阜上仙是她的外公,三薰三沐是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羽笙再次辩解,依旧被澜墨驳了回去。 “是你们不知情,还是你不知情?大婚之日她立即以相救扶苏之由而身死,好一个金蝉脱壳!” “你是在污蔑她!她怎会自寻死路?墨,她有情有义,为还扶苏昔日恩情出手相救。” 澜墨冷哼一声道:“算了吧!她自寻死路是因为知道自己圣器已成,不久便会收到法界宣召,成为法界一位普通的圣仙,再不是三界之中呼风唤雨的南荣墨。” 灵泉之上仙雾缭绕,似乎在与澜墨的话相呼应。羽笙迟疑,像是在昨日,南荣墨还在灵泉之中洗涤她那一身的伤疤。怎么盼来盼去,她们之间还能有另一番内情。 “这灵泉也应当是她的杰作吧,百年已过,法界却没有感应到她的存在,那么她该回来了。回来享受她百年之前布下的这些局。” 澜墨的声音不紧不慢,将整件事情推敲的甚为仔细。羽笙心中隐隐不安,若真如澜墨所言,她便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南荣墨,阻止她回来送死。 “墟域三大世家由圣域牵出一条强大龙脉,凰族众生灵灵力强悍,出现了你这妖帝,天界飞升上仙的圣域旧人与一双儿女,冥帝也是她南荣墨的旧时下属。”澜墨眼神凌厉,责问羽笙,“除了凡尘她未染指,哦,不对,凡尘……有扶苏这个痴情种守着呢……” 羽笙迅速地在脑中整理着澜墨的每句话,开始谨言慎行。 即便事实如此,她还是爱着南荣墨,她深信南荣墨做这一切,必有缘由,不是欺骗她的感情。 而眼前这人……说她是法界派来迷惑她的人是不是也不为过呢?一般无二的长相,恰逢此时出现? 澜墨不知羽笙所想,又问:“还有没有其他漏掉的势力?” 羽笙咬唇,轻声道:“羽笙若是知道,又怎会以为她对我是真情呢。” “应该也不会再有,三界已皆在她手,而她又从未去过法界……” 一张阴柔的面容藏在羽笙的脑海中,那便是……隐族,巫魃! 第150章 简陋闺房 左思右想,羽笙决定先使个缓兵之计,将澜墨留在自己的身边。于是她先试探澜墨,看其有何打算。 “上仙,如果她真的还有回到这方天地的可能,那么您想要如何做呢?” “必是查清此事,给法界一个交代。若本君此番推测不假,她便必须跟随本君回到法界,并接受惩处。”澜墨直言不讳。 “上仙有把握找到她的残魂吗?” “自然。” “她可能藏在何处呢?” 不过是多问了一句,便被澜墨一眼看穿。澜墨不动声色,衣袖一挥转过身去。 是太过明显了吗?还是先缓缓再问。羽笙暗自叹气。抬起头时,见澜墨已经走远,连忙跟了上去。 “本君需要借你这府邸待上几日,对了,你不必再刻意套本君的话,如今你这凰族小妖也是自身难保的。” “……” 凰族小妖?她怎么无端端成了妖?还是只小妖! 回来的路上羽笙还想着如何给澜墨安排住处,可二人还未入府邸大门,便见有几个弟子前来接引。 这几人纷纷冲着灵泉的方向张望,站在最前面的弟子更是就要把脖子抻断了。父亲说那位传奇的女子突然魂归了,他惊喜万分,特意向父亲求了这机会。 南荣世家上下一片热闹喜气。 “主上,弟子乃是逸轩长老的长子,今日有此殊荣为主上效劳。弟子已经命人将夫人平日里用的胭脂水粉尽数搬到了主上从前的闺房,不知主上还有哪些吩咐?” “尽数……搬到、闺房?” 澜墨与羽笙二人同时惊愕。 那弟子恭敬的很:“实则也无其他,不过一只妆奁匣子。您与夫人一直居于圣域,夫人自圣域回来之后,也是未动您生前的摆设,一直在别苑居住。” “那本君的、闺房、应该是很宽敞……” 如果这样,倒也无妨。有足够的空间够二人居住。 弟子闻言疑惑,想是主上魂识游荡已久,记不大清楚之前的事情,于是解释道:“您不常回来,所以闺房不是很大。只有内外两殿。”他说着抬头瞧瞧二人,很是体贴道:“不过床榻是足够大的!” “……” “……” 弟子们都恭恭敬敬俯首听命,澜墨倒是看不到他们的面色有没有尴尬,因为此刻她觉得没有人会比她更为尴尬。 羽笙则是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与澜墨在一起倒也是不错的,如果澜墨有所动作,她会及时察觉。所以当澜墨愣在那里尴尬之时,羽笙已经向带头的大弟子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会意,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这样,澜墨竟然在一个很平常的场合中莫名其妙没了退路,跟在弟子的身后进了那处“自己”的昔日闺房。 如弟子所言,除了羽笙的妆奁匣子,房中再无其他,自然,那张几乎占了卧房三分之一的玉石床榻已经被澜墨刻意避了开去。 “上仙若是不自在,羽笙可以命弟子在外殿搭一卧榻且歇着。” “姑娘为主,本君为客,不必。” 澜墨神情自若得回应,起码……外表看起来是如此的。 “那上仙睡里边还是睡外边呢?” 澜墨顿了顿道:“外面。” 不约而同,二人皆和衣而睡。澜墨微微抬手,指尖灵力所及,漆木之上的长明灯渐渐暗了下去。 朦胧中,一个紧贴着内里的床幔,一个半截身子搭在玉石台边上。 玉石台到底有多宽大,看二人之间相隔的距离便可知。而这整间卧房,除了这块灵力充盈的玉石,简单到近乎于寒酸!一个极度贪恋权位之人,竟然能忍受这样简陋的住所?难不成是欲盖弥彰? 澜墨想了想,又觉得大抵是不常住的缘故吧。 外面没有特意设仙帐,却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嘈杂声,这样的悄无声息当是南荣门中自觉性的。 这份寂静,在房中同样存在,长明灯暗了许久才被打破。 “上仙,你……睡了吗?”羽笙轻言轻语,最先开了口。 耳边终于有了动静,澜墨贴在边上的脊背却不觉一紧,倒是比她那身下的玉石还要僵硬了。 羽笙没有听到回应,犹犹豫豫侧过脸去,见澜墨目不转睛地盯着空荡的房顶,便自顾自地开口问:“上仙,法界是什么样子的?” “法界,三界之上。” “没了?” “没了。” 羽笙两腮鼓鼓,就在澜墨以为再没有下文的时候,又听她幽幽说了一句:“那还真是无趣呢。” “……”忽略心头意外闪过的一丝失落,澜墨盯着上方的空白正色道,“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上仙距离这般境界遥远吗?” “一重。” “哪一重?” “不知。” “不知?” “嗯。” “若参透了这一重呢?”羽笙追问。 “是为圣神。”澜墨依旧沉声回应。 …… 一番解惑后,房中再次陷入沉寂。羽笙侧卧着痴痴望着澜墨的那张脸,澜墨依旧平躺着盯着屋顶。 哪一个都没有闭眼。 良久,羽笙再次主动开口:“上仙,何为妖呢?” “绝道殊体,谓之妖者。” “当何如?” 没有回应。 “当、何如?” 自然是除之。 可不过最为简单的两个字,澜墨却是没有说出口。难道歇在了南荣墨的闺房,自然也沾染了南荣墨的情感吗?不过是一个圣器,其魂识强悍到如此地步? 澜墨微微摇摇头,觉得自己此番三界之行的不顺致使自己生了这许多的荒唐想法。她忽而一个翻身,从石榻之上跃起,几步走出卧房,在外殿寻了一只蒲团盘坐其上。 果然……与有夫之妇还是需要避嫌的,即便人家的夫君同为女子。 打坐片刻后,澜墨的心神渐渐恢复如初,莫名的烦躁也不见了踪影。她开始凝神感受这间房中的气息。 可是并无所获。 看来南荣墨是真的看不上这处简陋的闺房,没有留下自己一丁点的修炼痕迹。 卧房中,羽笙独自一人躺在那里。这是她第一次睡在这里。从前与南荣墨的大多数时光都是在圣域度过的。 这玉石台在夜色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就像是她心中的那个人,即使度过了百年之久,依旧浸润着她的心。 第151章 舌战池修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回来的小天使们,没有提示,还一直在关注是否有更文的你们!第二卷 更了二十章左右了,还在努力存稿中,争取早点可以更的多一些。更的少,平台给的流量就少,看到的人自然也少,所以更珍惜能够看到妖凰这本书的每一个小天使。 第二卷 会涉及到新的世界和一些隐情,来填第一卷挖好的坑。但请相信她们之间的爱情! 爱你们,谢谢你们的支持! 天界,星河帝殿外,正值众仙下朝。 芜一脸气愤的看着将他丢下的背影,愤愤道:“你走这么急干什么去?四海龙王请你喝酒啊!你这厮真是——” 羌刚走出帝殿,便听到这耳朵都听出茧子的大嗓门在那里叫嚷。他晃晃悠悠走过去,重重的在芜的肩上拍了一掌。 “怎么了?又和池修吵架了?没吵赢?你说殿灵这都不在了,就一个池修你还吵不赢,你还能不能行啊!” 芜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羌一眼,开始为自己辩解:“哪里是我吵不赢,是他不敢与本仙吵。昨日我到芍卜殿中讨要几枚丹药,这厮非要与我平分。你说本仙凭什么与他平分,他若是惦记着那几枚丹药怎么不早早去!不知道先到先得的道理吗!” “行了行了,就这么芝麻点儿事儿也要吵,失了咱们圣域的气度!你没看他脚上整日里拖着个拖拉板吗?你就算用刀逼着他,他也是走不快!” 羌同芜说了好一会儿的宽心话,才把芜胸中的愤懑排解了些许。可刚刚心情好了一些,芜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皱着眉头又向池修离去的方向望了望,幽幽叫了一声。 “兄弟——” 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什么也没看到,便问:“又怎么了?若还是不解气改天我同你去找他,咱们接着吵?不对,咱们一起揍他!你看你堂堂一个武将,如今这吵架的阵势,教旁人看了去还以为是学富五车的文臣呢!” 芜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什么不是?”羌见他目光呆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却被芜一把抓住。 “别动!羌——你发没发现池修今天很不对劲啊?平日里就属他最墨迹,今日怎得跑的这么快?平日里巴不得和我分出个高低,今日怎么……” “二位上仙怎么还在这里?” 羌芜二人回头一看,来人正是水族的一位仙子。自然也是池修手底下的兵。 芜没好气地笑笑,自得道:“说的好像我们不能在这里一样!池修他不敢同本仙辩解,逃了!本仙在这里看看他何时有胆量回来,能与本仙一战!不然——你去告诉你家上仙一声?” 那仙子自是听出了其中的轻蔑,不紧不慢道:“敢在这星河大殿外叫嚣的,也唯有您这样出自仙都的上仙了。不过,今日要让您失望了,池修上仙怕是没心思与您理论了。” “为何?芍卜的那几枚丹药已经被本仙抢了来,他再去寻芍卜还有何用?这丹药哪是马上能炼出来的!” “二位看来是真的不知,扶苏上神前几日回来了。” 芜惊讶之余恍然大悟:“怪不得池修今日行色匆匆的。” “您二位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芜挠挠头:“扶苏上神百年未回天宫,池修的确是应该高兴。本仙虽与扶苏上神见过几面,有些个交情,倒也不必像池修这般着急,过些时候再去拜访也不迟。” 羌点了点头,表示意见一致。 小仙眉毛轻挑,撇了撇嘴,轻哂道:“呵呵,两位上仙的性格可真豁达……” 原以为是夸奖人的好话,可言外之意被细心的羌听了出来,他直接拽上那小仙衣袖,拦住他的去路:“是否还有其他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嗯?快说!” “上仙的心可真是大!也不问问扶苏上神为何突然回来?” “有话快说!”芜很是不耐烦。 “扶苏上神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受伤的南荣三沐。” “什么?”芜闻言大叫,“何人敢动我主上的儿子?活腻歪了吗?老子这就去宰了他!”说罢一把拽上那小仙的衣襟,“说,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东西!” 那小仙自然听说过芜的暴脾气,可没想到这脾气这么急这么冲,直接将他的魂儿吓出了几万里外去。 谁让他提到了南荣三沐呢?他也是纳闷了,这南荣墨已经身陨百年,可昔日跟在她身后的这些个战将,依旧忠心耿耿! 这圣域除了灵力可以匹敌天庭,这些飞升上仙的圣域旧人也着实是一股强劲势力。一般的仙子可真是不敢动圣域众人的一根毫毛。 “咳咳……上仙、上仙、您别急啊!南荣三沐是被、是被——” “快说!” 就连羌也动了怒。这百年来,虽时常有人挑战他们圣域一派上仙的权威,可还无人敢对主上的孩子动手。 小仙甚是为难,无奈之下吞吞吐吐道:“听午茗上仙方才说……说……好像……” “你——” “我说我说!好像是他那个南荣姓氏的娘亲打的!” 仙子不敢直呼南荣墨的名字,只怕羌芜二人的拳头直接砸到他的面门上来。 “南荣姓氏?娘亲?” “南荣,娘亲!” 羌芜二人意识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瞪大了双眼惊叫道:“南荣!娘亲!” 那小仙急忙苦苦哀求:“二位上仙小点儿声,小点儿声!这是小仙偷听来的,可不能让旁的仙子们听了去!而且若是让池修上仙知道我——” “走走走!事不宜迟!” “赶紧的,还跑个屁啊!直接飞去啊!” 没等这仙子说完,羌芜二人便化身两道仙气一闪而逝。只留下他在原地望着虚空后悔不已:“我无端端招惹他二人作甚!哎——真是自找的!” 这二位上仙直奔芍卜殿内。守门侍卫还未看清,二人便闪了进入。 “三沐!” “三沐!” 殿内,南荣三沐闭着双眼躺在榻上,芍卜一众在外殿中正商议着什么事。两个声音传了进来,芍卜急忙从禅垫上起身,迎了上去。 “莫要喧哗!莫要喧哗!” 他左右相阻,拦住了芜,却是教羌钻了过去。 扶苏几个大步走过去,拦在了内殿门外。 羌直接撞在了扶苏身上。他定睛一看,咧嘴哈哈一笑,对扶苏迎了个礼。 “扶苏上神,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这时芜也凑了上来。 “你二人莫要喧哗,三沐在内殿歇着呢。” 见扶苏在场,羌芜便收敛了许多,不过二人还是朝内殿之中可劲儿张望。 羌压着声音问扶苏:“上神,三沐受伤了?听那小仙说——” 扶苏微微点了点头。 第152章 上门找茬 得知南荣三沐尚在休养当中,羌芜二人只能暂且将声音压到所控范围内最低。没法进入探望南荣三沐的伤势,二人只得乖乖坐在扶苏身边。如此一来,对池修自然是没了好脸色。 总得有个发火的地方。 池修辩不过,便向其他三位求助,可是很显然,其他三位根本就没有要参与进来的想法。如此局面,池修只得认输。 “得得得,你们有两张嘴,我池修只一张嘴,辩不过你们行了吧!这殿灵走了,我还真是吃亏。怎么也想不到被你们两个欺负了一百多年!” “哼,谁让你不告诉我们的,三沐什么身世你不知道啊!” 池修有苦难言,双手一摊无奈道:“这其中缘由你们还不知道?本上神若真是告知你们,就你们这比猴都急的性子,还不把这件事情给捅出去!更何况,具体怎么一回事,眼下还未见明朗。” 芜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忽略午茗等人玩味的目光,打着哈哈道:“脾气急是急了点,不然怎么能是这么出色的武将呢!”说罢又转向扶苏,刚要相问,又想起池修损他的话,反而倒是不好开口了。 扶苏自然理解二人心情,所以也并未隐瞒,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讲了个清楚。 话刚说完,二人又是一蹦三尺高。 “妈的,本仙还真当是主上魂归故里,原来是顶着我主上的一张面皮干坏事!胆子可真不小!”说着便也不管不顾,先后冲出殿去。 殿内四人皆是一阵无语。池修更是闷哼一声:“就说不能告诉他们吧,这风风火火的,还不把南荣家搅个底朝天!” “罢了,该来的总会来。”扶苏淡淡安慰池修。 午茗朝着毫无动静的内殿望了一望,回看扶苏,欲言又止。 “午茗?”扶苏察觉。 “扶苏……缘分已逝,不可强求……” 一向淡然的扶苏却始终在南荣墨的问题上一反常态,他眼中几分固执与执着,反问午茗:“为何?” 午茗深吸一口气,这反应也在他预料当中,可是…… “南荣墨百年之前,因那凰族姑娘不见踪影而心神受损过。” 扶苏神色暗淡,嗯了一声:“此事我知晓,当时她在圣域闭关,我在她身边。” “可在你去圣域之前,南荣墨到天界找过我,让我帮她查查那姑娘可还尚在,是否身陨。” “那又如何?” 那也是前世的事情了不是吗?她们二人的事情本仙又不是不知道。墨,她对谁都是有情有义的,上一世不也救过我吗?不就是为了救我而死的吗? 扶苏的执着令几位挚友心生不忍。芍卜向午茗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说下去。午茗意会。 “扶苏,你知道吗?那姑娘的命盘被动过。” 命盘被动?几人大惊。 命盘乃显现三界天道秩序的天卷,只可查看,不可更改。就算是当今仙帝天鹤都无法更改。 也就是说,非是无权,而是无力。即便是哪位位高权重之神有想要更改命盘的想法,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做到。 “扶苏,你仔细想想,你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吗?命盘都可以被改动,那凰族姑娘若是一般的散仙,南荣墨怎会不顾世俗偏见娶了她?”午茗苦口婆心。 扶苏闻言,却只问了一句话:“此事她可知晓?” “不知,我不过是告诉她那姑娘的命还很长,教她安心闭关罢了。” “那么以后也不必让她知道了。” “扶苏呀扶苏,我的话你是全然没有听进去呀!我——” “午茗!” 芍卜将离座的午茗拉回禅垫之上,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要他不必再费劲劝下去。午茗心中憋着气,可再看看扶苏目前的模样,也只得作罢。 墟域。 不消半日,羌芜二人便到了南域,直奔南荣府邸。恰巧澜墨准备出去。 二人猛然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皆是愣了神。来之前便听扶苏上神说过,这人与南荣墨长相相近。可他们没想到,这何止是相近,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以至于芜望而失色,脱口而出道:“主上!” 羌慌忙用胳膊肘碰了芜一下子,冲他挤挤眉眼,芜这才回过神来。他们原本是要找这人来理论一番的。 虽说芜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可面对那张脸,却是犯了难。扭捏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更别提要理论什么! 羌彻底无望,将芜丢在身后,径自上前发问。 “你可就是伤了南荣三沐的那人?” 澜墨神色冷淡,不发一语。找茬的人她在法界也见过不少,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搭理。 “你可知那南荣三沐是我干儿!” 身后的芜定了定神,闻言又机灵起来,凑到身前附和:“对对对!你哪儿来的胆子!” “滚,你刚才干嘛去了!去边儿上去,本仙一个也能对付的了她!” “你干儿不是我干儿啊?像话吗你!” “……” 澜墨看着眼前找茬的两人反而先自吵了起来,心中直觉好笑。魂识探知下,心道,这两位小仙倒是筋骨不错,虽然脾性差了些,但是皆为可塑之才。 可看这阵势,若不出手,自己还真是一时半刻走不了了,可若出手…… “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羌芜二人一脸蒙圈,他们好像听错了什么?这么轻易就应战了?是要到人烟稀少之地与他们大战一番? “你可知我们的身份?” 澜墨轻笑:“筋骨不错……看来这南荣墨确实布了个不错的局。” 羌不明所以:“你既知我主上的威名,怎还有胆量伤她孩儿!” “不是死了吗?” 说得风轻云淡,云淡风轻。 羌芜二人已经忍耐到极限,若不是不知对方身份,怕是早已出手。此时胸中的怒火被澜墨彻底挑了起来,羌怒目圆睁,满口的牙咬得咯咯作响。 双拳瞬间打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望尘莫及。在天界待了百年也不是白待的。 就在芜惊讶自己兄弟竟然强悍如斯之时,发现羌的双拳竟然在澜墨的身前停了下来。若不仔细瞧,很难看出他的双拳与澜墨的衣衫之间相隔一层薄如蚕丝的灵力。 第153章 重色轻友 “哎呀呀,二位上仙果真消息灵通,这么快就得知主上回来的消息!”融一眼看到找上门的羌和芜,甚是开心地将这二人往府里请,“二位上仙请进,快请进!” “主上?” 方才一言不合就打架的人……好像人家也没有动手……不过这大长老说什么主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融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大笑道:“二位上仙是不是还没有同主上好好叙叙旧呢?可也不能站在这里讲话啊?不要说二位风尘仆仆赶来南域,便是主上也需要休息啊!” 她还需要休息?再休息的话还不得被她揍惨了?羌回想到自己方才败下阵的模样,郁闷地冷哼一声:“她需要休息?” “是啊!”融忙不迭地点头,“你们来的早,碰巧主上起床早,若是见夫人,眼下还睡着呢!” “嫂嫂还睡着?”芜眨巴眨巴眼睛,“就、就歇在……” 融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澜墨,遮着嘴巴尴尬地咳了两声,凑到芜的身边,低声耳语:“上仙何必讲出来,主上走之前不是与夫人成过亲了嘛!” 芜没好气地重新上下打量了澜墨两眼,又犹豫不决地转向羌,投去询问的眼神。 羌的眼珠转了几转:“融长老,你可知三沐昏迷的事情?” “三沐昏迷?”融长老不解,“老夫不知啊!不是、这、三熏与夫人皆未提及此事啊!且、且主上在此……” 澜墨在三人的注视下,脸颊竟然微微有些发烫。都在等她的解释?也对,若那南荣三沐是她的孩儿,不就是应该她在身侧照顾吗。可这瞎话该怎么编呢?澜墨还真想不出来。小如君在的话就好了! 没有得到回应,羌硬是围着澜墨又转了一圈,贼溜溜的一双眼睛就像是看透明人一般。直把澜墨看的浑身不自在。 正是澜墨在心中呼唤小徒弟的时候,一个声音解除了她的尴尬。很意外,不是如君,而是她的那位“正妻”。 “她本想探探三沐如今的灵力强弱,不想太高估三沐了。你二人不必担心。” 羌芜二人见了来人立刻恭敬了不少,双双行礼:“嫂嫂!” 羽笙与澜墨对视,眼波流转,随后安慰二人:“有她在,不必担心三沐。” 这女子倒是温柔,可看似平淡无奇的两句话,却是给她澜墨挖了个大大的坑! 果然,见嫂嫂证实了主上的身份,羌芜二人自然放下了心。澜墨的心却是吊了起来。 “主上,可您下手也太重了,那可是您儿子!” 澜墨:“……” “是啊,三沐现在还昏迷着呢!芍卜都束手无策!” “您这都和嫂嫂共度了几日了,不能……不管我们干儿子啊……”芜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躲到远处,生怕自己的胳膊遭殃。 上一世被主上踢断胳膊的事情已经成了他心中不可磨灭的阴影。 可惜澜墨的心思压根儿就不在他身上,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羽笙。在旁人看来,这目光是无比深情的,只有羽笙才能感觉到那眸中的冷意。 好一个心机深重的女子。这是逼着她去救那小仙啊。 可是这天地之大,还没有谁敢威胁过她呢! “笙儿。” 不过是帮她解了围,连称呼都变亲近了吗?可这位圣仙从来都是冷言冷语的对她。 羽笙心情复杂,眼皮直跳。显然,澜墨找到了应对之策。 “本君回来还不足七日……” 语气虽不及所言之意柔情,可前世的南荣墨也不过是如此待人习性。羽笙的脸瞬间羞红,只因她的双手已经被澜墨出其不意地攥在了手中。 挣脱不得。 主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芜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不满得努嘴:“有了夫人忘了儿啊!三沐还没醒来呢!七日?你是腻歪了七日,可我那干儿子在天界昏迷了七日!” 羌闻言便在芜的胸腔砸了一拳:“你这万年醋王!主上当年重用哪个,你就酸哪个!可也不看看眼前这是谁,嫂嫂的醋你也吃啊!” 没等芜回嘴,就听澜墨道:“三沐本是外公所赠仙童,没有笙儿来的亲近。” “……” “……” 就算是融,听得也不由老脸一红:“那个、咳咳、主上……” “劳烦融长老带这两位昔日弟兄进府中饮杯茶。” 羌芜面面相觑,主上这是对他们下了逐客令?不过是百年未见,竟然变成这般的重色轻友! 融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芜赖在原地生闷气:“我不走!我就不走!” “羌芜二人好不容易从天界赶来——”羽笙咬着牙想从澜墨手中抽出,可无奈如何使劲都无法得逞。 澜墨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笙儿,你昨晚不是还在怪本君新婚之夜便逃了吗?三沐一时半刻无妨,本君在,你还担心什么。” 羽笙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又近身半步,就要贴在澜墨身上,附耳低语道:“上仙最好不要这样,若三沐有所闪失,这羌芜二人以及她的旧时部下——” “先想想你自己怎么逃吧。” “笙儿没想逃。” “想跟着本君找到南荣墨?” “上仙多虑。” “是吗?那你为何还要与本君在一处歇息?若南荣墨真回来了,知道了你我二人亲近的事情,怕是不好吧?” “上仙清心寡欲,乃是法界圣仙,应当无七情无六欲。墨她知道的。” 澜墨嘴角上扬,一瞬间的神色像极了南荣墨,扬起的幅度都是一样的,惹得羽笙直晃神。只是那笑容中少了些不羁与玩味,多了些认真与深沉。 “羽笙啊羽笙……你难道忘了南荣墨是什么了吗?” 羽笙眉头紧皱。只听澜墨在她耳边轻轻道:“她为圣器啊……本君既无情无欲,她又怎会对你有呢?” “即便是她没有,羽笙有便足够了!” “还真是执迷不悟……” 随着澜墨掌中的力道又添了几分,羽笙感觉自己的手骨就要碎在其中。无奈二人的针锋相对,在外人眼中,怎么看都是最为亲昵的举动。 芜被羌生拉硬拽进了大门,融在身后跟着,不时回头悄悄望望身后,脸上的笑容比自己老来得子都要灿烂。 第154章 无从还口 “他们离开了,上仙可以松手了吧?” “这点痛就受不住了?” 羽笙的难忍显而易见,澜墨见此,轻笑一声,松了手。 她倒是轻松的很,可被她松开的那只手却因麻木而抽搐着。仿佛过了许久羽笙才感觉到一股血液自指尖回流到体内,再看那只手,已经像废了一般。 许是不忍见羽笙疼痛的表情,又或是澜墨认为这种疼痛不值一提,无从猜测是何种心理,左右她是把身子转了过去,以背相对。 “你的筋骨都还没有断,已经疼到这种程度,你可知她以己为炉鼎,断骨重塑,需要多强的承受能力?” 羽笙轻轻搓揉着自己的手掌,不知澜墨所指何意,也就没敢轻易回应。 “她为了炼成圣器,能够受常人所不能受,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区区办场婚宴迎娶你,这种卖脸皮的程度她还是能够忍受的。” “随你怎么说。” 实则这话已经是口不对心。羽笙的心隐隐作痛。澜墨给她的这些理由足够充分,她与凰族极有可能只是南荣墨手中的一枚棋子。 可过往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切。 “无论怎样,三沐是天界的上仙,你伤了他,总该有个说法。” “你与她说话也是这般的口吻吗?” 羽笙没好气道:“你又不是她!” 呵,相处还未有七日,就连敬语也被省掉了!当真是生了气,不过也恰恰说明自己的话对这女子起了作用。既如此,自己不妨退一步,毕竟这女子费了不少心思想要她帮那小仙。 “本君去看看。” 羽笙停下动作,将信将疑得看着眼前的背影。 澜墨转过身:“这几日你日日睡不安稳……他本无辜,本君不会迁怒于他。” “那我们——” “是本君自己,不是我们。” “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不去,何况天界还有众多天兵在把守,他们又不认识你——” “本君不必通过他们进入天界。” 羽笙在一旁气的两腮鼓鼓,眼见同行无望,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哪里知道你是救他还是害他。” “本君乃是法界圣仙。” “法界圣仙不会害人吗?你不是还要害我整个凰族吗?” 她澜墨在法界何曾受过这种气,即使这女子再柔声细语,可这分明就是对她的质问与怀疑。 “你怎能用‘害’这个字眼?本君是奉神帝之命秉公执法。” “我凰族民风淳朴,与世无争,为何要遭受灭族之灾?” “若无理由,法界怎会有如此密令!” 羽笙不退半步:“那你倒是说出个缘由来?” “你这女子,长得倒是柔情似水,怎得论起事情,是这般的不讲道理?” “百年之前有人也同你说的一样,可是事后她的衣服被我的凤凰真火烧了个干净!” 澜墨有口难辩,已经不想去问这个可怜人是哪个。这是她第一次与他人争论,在她长久的寿命之中,能用威压解决的事情绝不会动嘴。况且,就算是灵力,法界也无人能够做到要她动用的地步。 此时此刻此种境遇,澜墨才明白过来,为何师父执意要她带着能力微弱的如君。可澜墨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觉已经有好几日未见小徒弟的踪影。 “如君呢?” 羽笙正疑惑澜墨为何不与她争执,原来心思跑到了那小徒儿的身上。她如实相告:“她与三熏在一处呢。” “……” 正是需要如君帮忙的时候,她反而不在。这徒儿竟如此贪玩,殊不知你师父被这凰族小妖怼得毫无还嘴之力吗! “你是寻她来帮忙的吗?都说了,我带你去天界。”羽笙纳闷不已。 此刻澜墨半个字也不想同羽笙争执。心道,本君确实是寻她来帮忙,倒不是要她一同去往天界,而是要她来帮本君同你理论一番。 “带路。” 良久,澜墨蹦出两字。 “你不是不用——” 羽笙的声音憋了回去,只因澜墨的一个闭嘴的眼神。澜墨之意,带上她完全是作出妥协,而非需要她出力。 也好也好,总之答应她一同去看三沐就好。 时辰已经不早,澜墨挑眉:“不走吗?本君可孤身前去了。” 省得你在耳边给本君添堵。 羽笙站在原地寸步位移,脸颊憋的通红,终于还是长长叹了口气,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向澜墨求助。 “我找不到冰火相融之法……” 澜墨瞬间感觉自己扳回了一局,双手抱胸,一脸得意。 “上、上仙——” “嗯?” “笙儿……笙儿方才……” “嗯?” 方才不是很嚣张吗?不是都以你我相称了吗? 澜墨神色调侃:“本君就说嘛,南荣墨怎会喜欢如此咄咄逼人的女子。” 言及其他还好,可澜墨偏偏再次提到南荣墨。羽笙怒火中烧,未多想,下意识便调运体内凤凰真火,朝着澜墨攻击过去。 这真火还未化出体内,胸口便似针扎一般疼痛,羽笙紧皱眉头,双手捂上胸口。 澜墨见状,慌忙去扶,手伸出半截后,又觉不妥,停在那里不近不退。顿了顿后,那只手调转方向,轻轻放在了羽笙的肩上。 一股紫色暖流沿着经脉缓缓抚慰狂躁的真火。疼痛渐渐消失。 三熏与如君回来的时候,恰巧撞见了这一幕。二人远远躲在一旁观察。 “你还是早早叫我师姐吧!” “你让你师父承认她就是南荣墨,一切都好说!” “可她不承认有什么办法!”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没办法!” 如君侧过脸,看着趴在她身上的南荣三熏,若有所思:“师公应该有办法。可是师公在法界,我如今把他老人家交代的事情给办砸了,哪里还有胆子回去!” “那你总不能一直不回去?” “等师父把这事解决好了再回去,到那时师公他老人家就不会生太大的气,我也就安全了。” 南荣三熏很是不屑:“那就到时再叫你师姐也不晚!” “早叫晚叫都得叫,你先叫一声我听听呗!” “我才不——” “如君——” 澜墨的声音中带着丝丝冷意。 二人神色一滞……被发现了?如君四下觑视,想寻一个藏身之处,可惜眼前环境并不如愿。她只得藏在南荣三熏身后,不时露出个脑袋,推推搡搡下,冲师父讪笑着。 第155章 修复魂识 南荣三熏已经自行让开,如君低着头,小声嘟囔着责怪她是如此的不讲义气。不过是师父看了一眼,她便将自己交了出去。 就在如君战战兢兢之时,师父一如往常没有苛责她。 “如君,师父要出去一遭,你与三熏在这里待几日。” 如君抬眸,难掩的兴奋与激动。师父将她留在此处,不就是放她自由了吗? “不可生事。” “好的,师父,如君绝不生事,如君在这边就乖乖地等您回来。” 澜墨点点头:“殿中有两位天界小仙,你与他二人少言。” “你师父的住所也不要让他二人进入。”羽笙及时补充。 师父与这女子相处地很是和谐啊,如果师父真的能够留在这里就好了。 如君与南荣三熏连连点头,一副听话的乖巧模样。没有这二人在,这南域还不就是她们的地盘了吗? 再无多言,澜墨的手再次放在羽笙的肩上,随着强大的灵力运转,二人一齐消失。 南荣三熏一脸艳羡:“圣仙都这般厉害吗?” “也不是,我师父本就是法界数一数二的存在。” “你不是还有个师公吗?” 如君不屑,摆摆手道:“师公他们都已经老了,下一个劫还不一定过得去过不去呢!” 南荣三熏歪着头:“过不去会死吗?” “这是自然,如你们一样。不过是劫数多一些。不过我师父次次都是平安渡劫!她与无量圣神只差一劫了。若入了无量界,师父她便可得永生。” “无量界?永生?我还以为这三界之中,我们仙童是最得天独厚的。没想到……” 如君拍拍南荣三熏的肩膀,已经自认为师姐的口吻:“其实也可以这么说啦,三界若无异,天地自行运转,法界千万年都不会插手的。无量界的那些圣神们更懒得搭理。” 懒得搭理……呃……还真是圣神呢…… “先不要管这些,方才我师父提到府上来了客人,想必你也认识,你不去见见吗?” 南荣三熏转身便走,甚为潇洒:“自有门中弟子招待他们,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珍惜时光,玩它个痛痛快快!” 如君跑上前去追上南荣三熏,一把搂上她的脖子。 “你无视的相当明显啊!快说,是不是你与你兄长平日里都是为所欲为的?” 南荣三熏作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而后又轻松大笑:“那是自然!我与兄长出生便是天界的强者,又有战神南荣墨的威名,除了娘亲,还真是没有能够管得着我们兄妹俩的!” “天帝呢?” “天帝?娘亲要我们不去招惹他便是。他也从未到南域来过。” 天帝从未来过南域?这话听着轻巧,可仔细一想,却是值得推敲。堂堂掌三界大权的天帝,三界之中不可违抗之神,竟然不插手此事,这不就是默许吗? 这只能有两种缘由。一种是天帝与南荣墨的关系甚密,另一种便是天帝的威严在南荣墨之下。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极其危险的。师父此行必是困难重重啊! 如此想来,如君松开了南荣三熏,径自走在前面,幽幽道:“怪不得师公要派师父来解决此事呢……” “你说什么?” 如君一个激灵:“无事无事,到你家灵泉去如何?” “那有什么难的,三界虽大,可还没有我南荣三熏去不得的地方!” 那就再好不过了,等到自己灵力足够强悍之时,便可逃过师公的惩罚了。 去往灵泉的方向,两个背影,留下一串欢声笑语。 天界,芍卜殿中。 省去了许多阻挠,澜墨带着羽笙直接进了大殿。芍卜等人正为内殿中躺着的人发愁,对突然现身的二人皆为一惊。 外殿把守天兵众多,这二人…… 当他们看到那张许久未见却无比熟悉的面皮时,也就不惊讶了。扶苏起身,向澜墨行了一礼,芍卜等人随即起身,照做。 他们已经听扶苏讲过此人,知晓她的身份在其上。 “三沐在内殿。” 澜墨点点头,羽笙随在身侧进了内殿。 扶苏一时失神,芍卜心中很不是滋味,看着进去的两个身影,轻声感慨。 “这么快便又伴其左右了……” 说罢颇有深意得扫了一眼扶苏。扶苏的喉结微动,沉声道:“尚可理解。” “……” 扶苏已经固执到无药可救了。 芍卜微微摇头,眼神中尽是无奈与心疼。 南荣三沐这一昏迷便持续了五六日,可见他的魂识损伤并非一星半点。即使期间芍卜曾为其修复,也未能见清醒。 关心则乱。羽笙见到他如此情况,立即运转体内灵力,将自己还未熟练之事丢在了脑后。 好在澜墨及时发现。 “逞什么能?退到一旁去。” 话刚出口,羽笙与澜墨同时一愣,仿佛一个不该说,一个不该听。一时气氛微妙。 还是澜墨先开了口:“我来。” 刚刚正常的气氛再次陷入僵局。澜墨不一直都以“本君”自称吗?这“你我”二字…… 澜墨只能当作自己是受了眼前这女子的影响,深吸一口气,朝着案几的方向看了一眼。 “坐在那里不要动。” 这话说的倒是没生什么莫名其妙的感觉,就连称谓都省去了。 羽笙只得听从澜墨的话,坐在一旁,静静地关心着南荣三沐的境况。 一缕缕细如蚕丝的紫色灵力自澜墨体内而出,散发着淡淡清新的药香,顺着指尖,进入南荣三沐的体内。他的印堂处渐渐光亮起来,伴随着一闪而逝的耀眼光芒,南荣三沐缓缓睁开双眼。 “躺着别动。” 羽笙见南荣三沐已经清醒,急着走过去,趴在床榻边安抚:“三沐,听上仙的话,安静躺着。” 一滴泪自南荣三沐的眼角缓缓滑落。澜墨微微皱眉,魂识都修复好了,至于这般委屈吗? 南荣三沐嗓子干涸,声音沙哑:“娘亲——” “娘亲在。” “孩儿曾经梦到过这样的画面……您……南荣战神……小熏儿……与三沐……就像现在这样……” 那年是几岁呢?他与妹妹到散族去游玩,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有娘就应该有爹,可是爹长什么样子,他与三熏从来不知。 他与妹妹问母亲,母亲说她是战神,是那张画像上的清朗女子。 第156章 归途之中 “多谢扶苏上神!多谢芍卜上神!多谢午茗上神!多谢池修上神!” 南荣三沐站在大殿之中,恭恭敬敬给眼前几位上神道着谢,极度的高兴全然写在了脸上。 还有什么比此时此刻更让他开心的呢?母亲还在,凰族未灭,魂识得以修复,更重要的是,是被这位长相几乎与南荣战神一般无二的圣仙所修复。 打小便思念的那个人终于以另一种方式出现,虽然身份还没有得到证实,可单单是看到那张相同的脸,南荣三沐的心便被幸福填的满满当当。 尤是身后站着澜墨与羽笙,俨然一副阖家美满的画面。这场面本该是令人欣慰的,可从四位天神现在的角度看去,却是回应的极为尴尬。 池修唉声叹气,径自甩了脸子出了大殿。 哼,你个小崽子倒是醒了,可是却不知你的喜形于色将我池修的兄弟伤了个彻彻底底。扶苏也是,上一世那南荣墨已经将神血精元用于救他的性命,这缘分就是断了的,现在还这般纠缠!况且这是不是南荣墨还未可知,不过是一张相似的面皮而已。 南荣三沐自然不知这位上神的想法,对池修的突然离去虽然纳闷,可却并未在意。他急切地想要回到南域,同母亲待在一处。 于是,三人一同告别了这几位心事重重的天界上神,踏上回南域的归途。 来时匆忙,归时澜墨不忘此行目的,特意放慢了速度。 只见所过之处,远远望去,赤、玄、青、紫四色祖脉扶摇直上,直通仙界。 灵力贯通之下,竟有下潜之意。使得墟域的灵力似乎已经凌驾于天界之上。而这四色祖脉,其灵力之强悍,上古灵兽的肉身澜墨已能够窥得三俩分。 “你又在猜测她图谋什么吗?” 羽笙见澜墨不眨一眼地盯着远处,便知晓了她的想法。 “不必猜测,这灵兽若真还魂,便只认她为主……且……灵兽回归之日,便是飞升神兽之日……” 南荣三沐听着二人对话,也不时向远处张望。可远处除了早已司空见惯的祖脉,别无其他。南荣三沐一头雾水。 “前辈,什么灵兽?我怎么看不到?” “墟域三大世家的祖脉。” “不就是上古灵兽的魂识吗?三沐知道。” “没错,魂识还在,便可还魂的。” “什么?”南荣三沐讶然,“它们已经死了亿万年了,且躯体早已不复存在!” 澜墨没有再解释什么,可南荣三沐依旧从她的眼神之中解读出了肯定。 那眼神不善。 南荣三沐忽然想到他们的初次相遇。凰族尚且在天界之外,澜墨都欲除之,那这墟域是不是更会引来祸事? “前辈,您此行不会除了凰族,还有其它的族群要……比、比如世家什么的……” 澜墨直言:“密令之上并未提及此事,想必法界还不清楚。” “还有法界不清楚的事情?”南荣三沐暂且松了一口气。 澜墨笑笑:“自然,长宙浩宇,无穷无尽。” 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南荣三沐一时晃神。自从遇上这位圣仙,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原来她是会笑的。南荣三沐一边这样想一边就脱口而出了。 “前辈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不说这话还好,可说出了口,澜墨的笑容便瞬间凝固,眨眼间就消失了。 南荣三沐委实委屈,这分明是在夸她好吗?怎么反倒像是说错了话。这还是他的真心话呢!他可从来不会拍别人的马屁。就算是夸人这也是第一次。 “圣仙都这般冷淡吗?” 南荣三沐很小声的嘟囔,算是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悦。 “在法界,妄议圣仙当获罪。” 耳力可真好,竟然听到了。南荣三沐闻言打了个冷颤,庆幸道:“三沐生来便是仙童,在这三界来去自如,无人敢欺,已经很知足了……法界什么的,是不会去的……” 澜墨凝眉:“男儿当志存高远,以守护天地众生为己任,怎可满足现状,作井底之蛙?” 这一问一答间,甚为和谐。澜墨若真的是南荣墨该有多好,澜墨所言若都是假的该有多好。羽笙如是想。 南荣三沐低下头去,弱弱地辩解:“三沐为上仙,享有千万年的寿命……” “若论长寿,你可知仙子之上有天神,天神之上有圣仙,圣仙之上有圣神,圣神之外还有四大寰宇大帝……我仙道中人寿命短则千百年,长则亿万劫。” “亿万劫数?还有如此长的寿命?” 南荣三沐震惊,自己可真正是井底之蛙了,他自幼博览群书,没有一本天书中提及三界之外的世界啊。他一度以为,自己这仙童的身份已经是天地之中的极致了。 那么……南荣三沐辩解不过,脑回路却清奇的很。圣仙这张脸如此相像……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活那么久,记忆一定不大好吧?” 澜墨:“……” 南荣三沐又壮着胆子将心中的推测说了出来。 “会不会记忆会有所缺失啊……” 澜墨:“……” 她已经再也没有解释的欲望。若第一次,她还可以说并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可怀疑的人多了,就连她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丢失了一些记忆。 可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随便一个法界的圣仙听到这种说法,都会捧腹大笑。 怪只怪自己如今深处三界,身边都是一些无知者,将她也带到了坑里去。 澜墨深吸一口气,这三界还真是挑战她耐心的极限。罢了,多说一句话不会死。 “本君尚年轻。” “那法界的老神仙是否也会健忘?” 澜墨喘着粗气,闭上双眼。 羽笙拍拍南荣三沐,小声提醒:“莫要问上仙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南荣三沐泄了气,双肩一塌,甚是委屈:“三沐从小到大都被娘亲管着,身边都没有陪三沐玩乐的人……” “上仙都陪你了,还要何人陪你?” 羽笙还是第一次听到南荣三沐同她发牢骚。她自认为这百年来,一度是个贤妻良母了。 “他们还没有三沐的本事大,谁稀罕同他们在一起!” “池修上神不是得空便教你战术吗?” “他、他不好……” 第157章 父爱缺失 “如何不好?” 面对那张极度相似的脸,羽笙莫名捏了一把汗。 仿佛是这百年来,她教她们的孩儿受了委屈,她这个母亲当的不称职。事实上,她尽心尽力,只待南荣墨归来的那日,看到她与两个孩儿安好能够欣慰。没想到会听到南荣三沐的诉苦。 “你方才不是说过,三界你来去自如,无人敢欺你。天界上神哪个不宠着你?你自幼就被他们捧在手心里,比旁的仙子得到的多了许多——” “可孩儿想同思忆兄长那般!” “思忆?”羽笙不解:“你思忆兄长不也没你的灵力强悍吗?” “可他日日有姑父陪着修习!” 泪水在南荣三沐的眼眶衷打转,他转过身去极力克制着情绪,害怕母亲看到这泪水,戳痛她的心。 从记事的那日起,他就羡慕思忆兄长。刚开始他以为池修上神与羌芜两位同他的殿灵姑父一样,可随着时光流逝,他发现并不是这样。当他看到思忆兄长的笑时,他就知道那感觉是不一样的。 原以为此事是遗憾了,可如今见到了画像中的人和这张常在自己梦中出现的脸,南荣三沐便再难隐藏自己的心思。 而这么明显的意思谁又会听不出来!重点不是‘日日’,也非有人陪练修习,而是陪伴的是何人。 羽笙心疼不已,她又何尝不知这种感情的缺失,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不也有、有母亲陪伴吗……” 羽笙低声喃喃道。她很清楚,这话根本起不到一丁点安慰南荣三沐的作用,可她又无法什么都不做。哪怕是这无用的话,也要说上一句的。 “娘亲,这不一样!”背过身去的三沐再难忍眼中的泪水,几滴滑出眼眶的晶莹挂在他的睫毛上,“孩儿知晓这百年来娘亲养育三沐与妹妹的艰辛,可孩儿真的很想有朝一日可以同思忆兄长那样,与父亲一同赛马,练剑!” “父亲……”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子一度哽咽,嘴上还在逞强着,“赛马练剑有圣尊陪你——”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凭白惹了母亲这般伤心。南荣三沐自责不已。他狠狠抹了把眼泪:“娘亲,孩儿惹您伤心了,孩儿错了。” 一时母子二人无话,情绪低落到极点。 澜墨嘴角微动,欲言又止,终究改口道:“三沐,看好你母亲,她运转灵力尚未成熟,若是摔下去又是给本君添了麻烦。” 南荣三沐眼角还未干,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泪眼婆娑地问:“母亲怎会摔下去?”。 澜墨看似冷言冷语,实则还是关心她的。可羽笙来不及感动,便被南荣三沐的话吓得慌了神,她急切地唤了一声:“三沐——”还将手悄悄伸出去,在南荣三沐的胳膊上握了一把。 南荣三沐只顾关心母亲,未留意母亲的举动,脱口问道:“娘亲,雪灵呢?” “什、什么雪灵?”羽笙微微摇头,又在南荣三沐胳膊的同一个地方掐了一把,并抬眸不时地观察澜墨的神色。 “雪灵、雪……灵啊……”南荣三沐犹犹豫豫,断断续续,边说边看母亲的眼色。母亲这是何意?不要他说吗?可雪灵不过是只灵兽,有何说不得的呢? 羽笙本就心虚,澜墨还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只看到澜墨不变的神色,却没看到澜墨指尖萦绕着一缕微不可查的紫色,悄无声息地钻进她的体内。随之一股灼热的疼痛将她体内运转有序的灵力打乱,羽笙自虚空垂直跌落了下去。 “娘亲——”南荣三沐一慌,就要追下去,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全然无法感觉到灵气的存在。他颤声道:“前辈——” 紧接着舌头也再无法动弹。 一旁的澜墨默不作声察看着下方的情形。 在澜墨的动作之下,羽笙以异常飞快的速度下坠。这样的速度会让她着地的瞬间便粉身碎骨。而现在她又无法化出翎羽。一时间羽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只能唤出雪灵。亦或是……死。 赌吗?像前几次那样?赌她会救自己?羽笙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惧,缓缓闭上双眼。 就赌这一次! 站在云巅之上的南荣三沐眼见母亲就要坠地,急得不知所措。一双泪眼已经干涸,只剩下惊恐。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忽然一颤,体内禁制瞬间消失。他顾不得身体的不适,慌忙冲出去,一边俯身而下一边大喝两声:“雪灵——雪灵——” 澜墨透过层层云雾,双眼迸□□芒,直到看见就要坠地的羽笙被一只忽然出现的白虎灵兽救起,这才收回手中压制羽笙的手段,意味深长道:“天界灵兽……她在试探我……” 说罢无奈地轻叹一声,飞身而下。 雪灵将羽笙救下后,悠闲地抻了抻自己的虎爪,倚在羽笙身边。主人许久都未召唤它了,藏在那水深火热中已经有一段时日,它就快要被憋死了。 南荣三沐关切中带着不满的抱怨:“娘亲遇险怎不唤雪灵呢?” “……” 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 “本君说过不是她,即便你以身试险,本君也的确救过你……可本君不是南荣墨。” 南荣三沐愕然,母亲不唤雪灵相救,难道是想要试探澜墨会不会出手相救吗?若是澜墨圣仙不出手,母亲不就…… 幸好,幸好!有惊无险。南荣三沐见母亲完好无损,松了口气。 他走上前,伸手顺了顺雪灵那一身的雪白。 原本眯着眼睛甚为悠闲的雪灵,睁开眼睛后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澜墨时,瞬间一个激灵抖了起来。浑身的毛根根分明地战栗着。 看来南荣墨对它不怎么样。 “雪灵,乖——不怕不怕——” 南荣三沐一边为炸了毛的雪灵顺着毛,一边趴在这灵兽的耳边抚慰:“这是法界的圣仙,她人很好的,不用害怕——” 雪灵冲南荣三沐低吼两声,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又转过头,对着澜墨龇牙咧嘴。南荣三沐一头雾水,平日里雪灵对他不知有多么好了,从未见过雪灵像今日这般。 澜墨双手抱胸,相对无言,南荣墨难道是个讨虎嫌? 第158章 二仙入镜 “前辈——” 南荣三沐见澜墨就要走,急急唤了一声。 澜墨以背相对,沉声道:“想必你母亲完全可以独自回墟域了。” “自然是可以的,可是前辈为何不与我们同行呢?归途寂寂还有三沐陪您说话。” 自从澜墨将他救醒后,这少年便对澜墨格外依赖,态度也好得不得了。实则他本就对这位圣仙的身份抱有期许,只是还没等他有什么举动,就被澜墨伤了魂识。 面对南荣三沐的热情,澜墨很不适应。仿佛除了她那个鬼机灵的小徒弟,还没有人敢对她这样。法界的小辈们对她从来是敬而远之,这也倒不奇怪,她灵力强悍的威名远扬,平日里又觉得这些小辈们叽叽喳喳吵得很,索性就绷紧了脸,拒他们于千里之外了。 “本君回去用时不会很久。” 南荣三沐闻言“哦”了一声,抬手挽留的身子往后缩了缩。澜墨听得出身后这声音很是失落。 她微微蹙眉,沉吟片刻:“本君用时不会很久……所以你要照顾好你母亲,尽量赶上本君的速度。”而后她又顿了顿,补充道,“那灵兽不错,是个好坐骑。” 南荣三沐欣喜不已,心激动地怦怦直跳,原来圣仙是这个意思,他还以为是拒绝了他同行的邀请了呢。这个少年将自己激动的心情分享到了那灵兽身上。雪灵后脊上的毛被他揉了个纷乱。 “雪灵、雪灵、快!带着母亲跟紧圣仙,我们一同回南域!” 雪灵对着前方的背影又是低吼两声,然后低眉顺眼地趴卧在羽笙的面前,待羽笙坐了上去,它起身抖抖毛发,冰蓝色的灵力瞬间绝尘千里之外。 原地只留下澜墨一人。她望着雪灵消失的方向,默默赞许道:“的确是只不错的灵兽。”说罢消失在原地。 南域,南荣府上。 “你放好了没?” “放好了,他们二人今日走不出去了。” “嗯,不错!师姐改天教你御剑!” “御剑?你也太小看我了,区区御剑还用你教吗?” “你那算什么御剑?师姐教你的御剑之术,绝对教天界无人能够追上你!” “有这么厉害?那能够逃出天帝的眼睛吗?” “你好好配合我,我就教你。” “我还要那坤仙镜!” “坤仙镜?这个有点难啊……” “你不肯给我,那我现在就去告诉那两位上仙!” “那坤仙镜是师父的宝贝,我若是给了你,师父她若是问起来……其实你想要的话,也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你认了她不就行了!别说坤仙镜,就算是法界最难得的宝贝,她肯定都会给你的!有哪个母亲不疼自己孩儿的!” “那日初次见面,我就叫过的!是你师父不乐意!” “下次你叫娘亲试试?” “可我已经有娘亲了,再叫她作娘亲……叫不出口啊……” “那坤仙镜你就别想拿走了!” “好吧……为了坤仙镜,我、我试试……来了来了!” “嘘——藏好——” 两个叽叽咕咕的声音消失在一颗遮天蔽日的大树之中。紧接着两个爽朗的大嗓门越来越近,是羌芜二人。这两位上仙因过分激动而红光满面,一边同一众长老道别,一边向某二人的藏身之处走来。 “长老们怎么还在?” “别说话,无妨,我们等一会儿便是。” 树叶之中一阵窸窸窣窣。 “许久没回圣域看看了,乘着这次机会你我二人要好好住上一段时日!”芜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唾沫星子飞了满天。 羌跟在后面连连应声:“哈哈,必须要住!至少要住一个月!吃穷他达奚亦泽!你说达奚亦泽会不会恼羞成怒啊?” 芜头一抬,下巴一扬,撇嘴道:“他还恼羞成怒?他敢吗?他若是知道了主上回来的消息,还不乐得屁颠屁颠地把各种仙果端到咱们面前!” 羌点着头道:“这小子也是个情种啊——” “他是情种?”芜闷哼一声:“本仙还是情种呢!主上仙逝,我那是吃不好睡不着!” “得得得!你还真是醋坛子,只要是主上身边的醋,你不论男女老少吃个便!我就问你,嫂嫂的醋你吃吗?” “吃啊!”芜斜了羌一眼,大大咧咧道:“必须吃!诶——我说你能不能快点儿,怎么和池修一样磨磨唧唧的!” 羌回头看了一眼,满眼不舍:“也不知主上什么时候回来——” 芜也回头看了一眼,闷声道:“她回来肯定会去圣域找我们的,我们就先行一步吧。”说完郑重其事地拍拍羌的肩膀,以示安慰。 羌轻叹一声,与芜并肩又走了一段,而后运转灵力,化作两道仙气踏风远去。 “就是现在,快!”南荣三熏急着碰如君的胳膊,转过脸去一看,如君口中已经念念有声。 一时间一阵光影凭空而起,将飞起的两道仙气截下并困于其中。在烈日的照耀下,那银色光影却愈发地寒气逼人,极尽闪烁。这便是坤仙镜了。 一入坤仙镜,万物皆困兽。 如君与南荣三熏这才自繁密的浓翠之中钻出,飞身而下。 “他们逃不出来吧?”南荣三熏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地确定。 坤仙镜快速的转动着。 如君嘴角一扬:“放心!这可是法界的圣器,用在他们二人身上实在是大材小用了!这也是没办法,若是出手对付两位上仙,费劲不说,还要浪费些时间!” “你为何阻拦他们到圣域去呢?” 如君很是机警,眼珠一转,打着哈哈道:“他二人若去了圣域,圣域还不得倾巢而出,都来你南域!等到时候,这么多人在你南域住着不走,不是把你南域灵力都搬空了嘛!” 南荣三熏将信将疑,不过想到那诱人的御剑之术和坤仙镜,她便对如君的动机没那般在意了。 坤仙镜内,一阵寒光闪现,羌芜二人四下看着陌生的世界,心生疑惑。圣域何时变了样?再说,即便他二人已经飞升上仙,可哪会如此快便到了圣域。 “这不是圣域吧?”芜开始警惕,话音还未落,便传来重复的一句。他蹙眉怒喝:“谁在学嘴?” 又是重复的一句。 “是回音!”羌反应过来。 第159章 灵力流逝 “如君——” 如君后背一凉,心道不好,师父怎么回来的如此之快。 澜墨一眼看到了虚空之上飞转的坤仙镜,疑惑道:“坤仙镜?” 身后声音虽没有生气,可如君能够想象到师父冷冷的眼神。她缓缓转过身去,双手紧张地抓着衣裙,哆哆嗦嗦得小声唤了声:“师父……”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如君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看师父。 “嗯?”澜墨的声音不容抗拒。 在师父的压迫之下,如君灵光一现,急中生智急忙道:“师父,三熏想见识一下坤仙镜,所以徒儿便拿出坤仙镜让她看看!正看着呢您就回来了!” 澜墨询问的目光落在南荣三熏的身上,后者忙不迭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便收起来吧。”这样说着的时候澜墨便抬起了手,就要收走那虚空之中的坤仙镜。 如君见状一个健步扑到澜墨怀里,将自己的脑袋在澜墨的胸口好一阵揉搓:“师父——” 这举动来的突然,澜墨被如君撞了个满怀后,向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子。 如君娇笑着,环抱着澜墨的腰身,抬起头来冲澜墨撒娇:“师父,您就让坤仙镜多转一会儿吧,三熏一直都很想很想看坤仙镜。徒儿刚刚把坤仙镜打开,您就回来了!她还没看够呢!”说罢侧过脸去向南荣三熏眨了眨眼,“三熏,你说是不是?” 南荣三熏又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好吧。”澜墨沉吟片刻嘱咐道,“此物吞噬灵力,你们离它远着些,左右观一观就要将它收起来。” “好好好,多谢师父!师父你最好了!”如君说着松开澜墨,郑重其事地在澜墨的衣襟上轻轻拍了两下子,一副懂事的模样,“师父,您刚刚回来,便回去歇着吧!坤仙镜如君待会儿收起来便是了!” “嗯。”澜墨点点头,与羽笙,南荣三沐一起向府邸走去。 望着这三人的背影,南荣三熏明白过来:“原来上仙是去天界为兄长疗伤去了……” 如君得意:“不奇怪。你不要被我师父的本事吓到了,她实则不过是脸皮薄了一些,就像我方才腻着她,她也是拿我没办法的,在她心里指不定多开心呢!” “是吗?上仙不会责怪我吗?”南荣三熏歪着头,望着那背影怔怔出神,恍恍惚惚问如君:“你有没有觉得这很美?” “什么美?”如君不明所以,看看南荣三熏,又转过去看看已经走远的三人,乍得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她着实摸不着头脑。 南荣三熏只管怔怔出神,没有回话。如君有些不耐烦,准备再问上一句,南荣三熏到底是在说什么。却见南荣三熏紧跑着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她师父的身侧,与三人一同进了府邸。 “三熏,你不是随前辈的小徒弟去看那宝贝了吗?怎么回来了?”南荣三沐见妹妹追上来,自然而然问了一句。 “……” 没了如君在场,南荣三熏慌了神,努力想着如何圆这个谎。可这短暂的空当,已经令澜墨有所察觉。 她沉声问道:“如君呢?” 南荣三熏低下头去。 “熏儿,上仙问你话。”羽笙提醒了一句。 “她……她……”南荣三熏无奈道,“她在收那坤仙镜呢!” 羽笙闻言出言责备:“熏儿,是你要看那宝物的,你应当在等着她收好后一起回来的。” “哦……”南荣三熏点了点头。 心事重重的样子。澜墨皱了皱眉,朝外面走去。南荣三熏见状,急忙拦住了澜墨的去路。 “前辈——” “你们有事瞒着本君?” 南荣三熏眼神躲躲闪闪,见澜墨又要走,急忙说出了实情:“那坤仙镜里困着羌芜两位上仙!” “什么!”澜墨震惊,“你可知那坤仙镜有损魂识?” 南荣三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吓得哭了起来:“两位上仙要去圣域,如君不想他们去圣域,这才使出坤仙镜——” “多久了?” “有……有半、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足以令一个修仙之人丧失全部的灵力!” 南荣三熏吓到停止哭泣,羽笙与南荣三沐闻言则是倒吸口凉气。 澜墨看起来是真的生了气,猛然将衣袖一甩,化身而去。 南荣三熏走了之后,如君愣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她明白了南荣三熏的话中所指,而且……她的师父,好像就这么被别人抢走了…… 这样想着,如君的双肩垂了下去,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令她闷闷不乐。她因澜墨而生,师公说,她也会因澜墨而亡。她破壳而出睁开眼睛的第一眼,便是一条长着玄色龙角的紫色巨龙。威风凛凛,尊贵无比。 如君……愿事事如君…… 坤仙镜内,羌芜二人已经惊觉体内灵力的迅速流逝。二人曾试图以武力强行打破这一处怪境。可却无济于事,他们根本找不出任何出口。 “如此下去,你我会死在这里的!”羌眉头紧锁,急得团团转。 “这是什么破地方,怎么会被困这么久!”芜说着又强撑着身子攻出个诀印,那诀印瞬间消失在虚空之中。这方空间就像一个贪吃的猛兽,生冷不忌,来者不拒。 灵力无可逆转的流逝,二人第一次感觉到害怕。飞升上仙后他们彻底没有了这种顾虑,只听闻过天人五衰,还没听过天人的灵力会在自然状态下消亡的。 “羌,我好像不行了……”芜浑身乏力,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不能睡!”羌咬牙坚持着,伸手去扶。 澜墨赶到的时候,羌芜二人已经昏迷,靠在一颗大树下。如君蹲在二人面前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做什么。 “如君——” “师父!”如君站起身,手足无措,慌慌张张将二人挡在身后。而后看到师父生气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是在掩耳盗铃,只得解释,“师父,如君只是想用坤仙镜困他们一小会儿,如君没想到他们这样经不起折腾……也没想到坤仙镜有如此威力……” 第160章 帝殿争执 天界,星河大殿之上,众仙喧哗。 天鹤怒不可遏,拍案而起,目光凌冽,逼视大殿之上的右侧。那一侧的第三个位置,站着的是圣域昔日天尊,如今天界的上仙,宁天。 “我天界不是没有以肉身飞升上仙的仙人!可却从没有你们这样以圣域为主,视天庭为客的仙人!” 宁天站在殿前,神色凝重,迎着众仙汇聚于他一身的目光,尽可能保持礼仪,向天帝拘了一礼。 “宁天惶恐!”他一字一顿道,“眼下还不知羌芜两位上仙究竟是去了何处,仙帝切勿动怒!” “去了何处?还能是去了何处!”与宁天相隔一位,站于最前方的南海龙王纵壑回过头来,“定是藏身在凰族!天帝明令我等不得插手凰族之事,你圣域旧人非但不听,还明着不来星河大殿之中议事!整整十日未见踪影!” 宁天低着头,眼皮瞄了纵壑一眼:“未曾有天兵发现他二位藏在凰族,大人言重了,他二位怎敢违抗天帝的旨意。” “呦——”纵壑嗤笑一声,走了两步,站到宁天面前,“他二位若不在凰族,又是哪个能够开启凰族阵法?” 宁天忍着胸中怒火,依旧保持谦卑的姿势,未曾抬头:“自有南荣兄妹两位仙子。”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宁天,如今的凰族可不容小觑,说它是第二个墟域也不为过!仅凭两位仙子,就能够造出这样的局面吗?” 纵壑声音激昂,全然把自己当成是天帝的心腹,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他若是一路奋进,终有一日会坐上池修的位置。 故而这位上仙觉着自己有着强大的后盾,可以让自己在这星河大殿之上畅所欲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百年来,天帝已经对你圣域飞升上仙的仙人格外器重,可你圣域旧人不知报恩!凰族百年之前不过是个就要灭族的乡野小族,如今却成了能够威胁天界的强族!你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道这局面与你圣域之人没有关系!” 宁天抬眼瞭了纵壑一眼,弓着的身子又向下弯了弯:“帝仙,容臣亲自到那凰族看看,若他二位真的参与了此事,臣一定将他们带回来,秉公处置。” “笑话!你若是真寻到了他们,还会把他们带回来受罚?即便你真的大公无私。他们又怎会乖乖地跟你回来!” “你——”宁天气结,忍了又忍,道:“纵壑上仙,多虑!” 纵壑冷哼一声,欲再次怼回去。这时,上位的池修开了口。 “纵壑,你言过了。” 池修甚是威严,直视前方,谁都没有看。说话之时也像是不偏不倚,仅仅为了保持大殿之上的秩序。 可细细推敲下来,这话分明是为宁天说的。 纵壑抬头看了一眼天帝,天帝已经坐了回去,神色恢复如初。他闷哼一声,退回原位。 天帝终究允了宁天的请命。 众仙下朝后,宁天在池修回去的必经之路恭候,为了向池修道个谢。 池修笑笑:“宁天大人不必客气,本仙只是说了句公道话。天帝是本仙的挚友,本仙此举也是为他着想。” “池修上神海量。” “天帝之所以为天帝,是他也有许多不得已之处,另外,”池修探探身子,附耳低语,“羌芜二位确实不在凰族。” “上神——” 池修按下宁天的躁动,压低了声音:“不久你就会知道的,凰族该去还去,或许没等你回来,他二位便赶回来了。到时天帝要如何罚便如何罚,毕竟十日未归,做样子也是要做一做的。” 说罢池修便离去。 宁天蹙着眉头,仔细想着池修说的话,又听池修嘱咐:“若是在凰族听到了什么,记在心里就是了。” 宁天连连点头,又向池修行了一礼。 凰族?凰族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令一向大大咧咧的池修上神如此谨慎?宁天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去往了凰族。 算来,羌芜二人已经在南域待了一段时日。非是他们故意不回天界,只是如今实力实在不允许他们回去。自从那日被如君捉弄了以后,他们二位便灵力大失,魂识破损。 也是奇了怪了,从前他们压根儿就没听说过有哪位已经飞升上仙的仙子把自己的魂识给破坏的,除了大战。可天界百年来哪有什么大战!自从遇到这师徒二人,他们的魂识频频出现状况,难不成这师徒二人是他们这些位列仙班的克星? 眼下这件事又无法怪澜墨,除了记不得前尘事,其他地明明就是自己的主上。哪里会有下属去责怪主上的。况且,那小徒弟做了那事之后就被澜墨困在了一件小小的法器内,面壁思过。 毕竟那女娃娃还小,即便是羌芜二人受到了伤害,但心中还是很不忍的。 南荣三熏时不时地偷摸着去看如君,并为她带去仙果。就在这患难之中,这两个女孩儿之间竟然建立起了更加坚固的情谊。 “那两个草包呢?”如君啃了一大口的仙果。她这几日还在算计着等师父把她放出去了,她要如何整治羌芜二个罪魁祸首。不过就是在坤仙镜中困了半个时辰,就不行了。这般的不中用,还当什么上仙,最主要的是害她被师父关在了这笼子里。 南荣三熏手捧几个仙果,一个一个递给如君,安慰道:“你慢着点儿吃,还有好多呢!” 如君仍旧狼吞虎咽:“我哪里是怕你带的不够多,我是担心没等我吃完,师父就来了。” “你师父在灵泉呢!羌和芜在灵泉之内疗养呢!” 如君皱眉,被口中仙果噎了一下,咳了两声道:“师父竟然在灵泉陪他们?他们都把我害成这样了,他们倒好,去灵泉疗养了?” “你别生气,慢点吃!”南荣三熏安慰,嘟囔着,“其实吧,那两位上仙确实伤的比较重,若不然,早就回天界了……我们那天做的确实……” 如君口中的仙果咔嚓作响。尽数被她吞咽下去后,如君抬手顺着自己的胸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走吧,待会儿师父就来了。” “没事儿,你师父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如君露出一个很惨的笑容:“但是她会关我更久的……” “呃……好吧,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第161章 隐瞒过往 自凰族到圣域的路上,宁天竭尽全力按捺着自己激动的心情。若不是在去凰族之前,池修嘱咐了他几句,恐怕他现在真的难以镇定。就算是这样,到了南域之后,他仍旧像是在梦中一样。 南域南荣府邸,宁天抬头望了望灵气缭绕中的玉石柱,狠狠在自己的老腰上掐了一把。 清醒着,不在睡梦中。 宁天被热情的弟子们请到了议事堂,看样子,凰族众人说的是真的。怪不得羌芜二位这么久还没有回去。主上都回来了,他们还到天界干嘛?必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主上身后了。 “羌和芜可在南域?”宁天问弟子,眼神中满是期待。 “两位上仙在灵泉疗伤呢?” “疗伤?”宁天惊讶。 弟子点点头:“是的。主上的小徒弟前些时日同两位上仙开了个玩笑……只是这玩笑开的大了些。”说着抿着嘴笑了笑。 “一个玩笑?”宁天想不通什么样的玩笑竟要这二位伤了这么久。他索性也不去想了,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主上……在何处?” 小心翼翼,生怕希望落空。 “主上陪夫人一同,也在灵泉。” 宁天的心终于落了地,急忙起身。 “上仙,您的茶——” 宁天已经出了议事堂,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老夫先去面见主上!” 南域灵泉深处,羌芜二人在定神珠的辅助下,安心于其中修复魂识。已经十几日的功夫,经过灵泉充沛的灵气,魂识终于见了愈合。 宁天到的时候,澜墨与羽笙二人正于亭中叙话。宁天远远便瞧见了那熟悉的身影,紧着步子走了过去,声音打着颤,跪拜在地:“主上!老臣来晚了!” 澜墨正在探问南荣墨更多的事情,对这突然到来的宁天明显无感。羽笙附耳低语道:“宁天上仙,她的旧时部下。” “宁天——”澜墨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将宁天扶了起来,“你如今应当是在——” “回主上,宁天位列仙班已有百年之久。就在您大婚的前夕上任天庭,您忘了?”宁天站起身回道。 “唔——”澜墨点点头,目光飘向羽笙。 羽笙柔声道:“上仙,已经过了百年之久,有些事墨记得不是很清楚。” 宁天闻言慌了神,抓起澜墨的衣袖扯了扯:“主上可有恙?” 羽笙急忙拦下:“她只是记忆有所缺失。” 宁天放下心来:“主上并非正常仙逝,记忆有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是如何知道本君魂归的?现在还有何人知晓这件事?” 宁天看了羽笙一眼,回道:“宁天此番自凰族而来。天帝已经发觉凰族有异,且羌芜二仙未参与朝事,天帝怀疑凰族有异与羌芜二仙有关,命属下前去察看。” “天帝盯上了凰族?”羽笙闻言失色,“他可有说要如何?” 宁天很是镇定,还笑着安慰羽笙:“夫人何必多虑,如今主上已然回来,想是这几份薄面天帝还是给的!” 羽笙:“……” “天帝?给本君薄面?本君竟然有如此大的面子?他可是天帝,三界之首啊!” 宁天直当是南荣墨记忆缺失,欲继续解释,却被羽笙立时拦了下来:“日后慢慢来,若一时将太多事情告知于她,恐身体有恙!” 宁天立马闭了嘴。 “笙儿——”澜墨抬手搭在羽笙的肩上,“本君无恙,教他说。” 这次反倒是宁天主动开口了:“夫人说的对,都是宁天着急了,与主上说这么多!主上,您就听夫人的,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澜墨挑眉:“你是听本君的还是听她的?” 宁天说得头头是道:“这百年来,您不在,宁天与我圣域旧人都是听夫人的!如今您回来了,自然是听您的!可您不也得听夫人的吗?” “我们……我与她……”澜墨努力寻找更为妥当的措辞,“本君必须得听她的吗?本君是说,南荣墨、本君对笙儿的感情这般真挚?” “哈哈——”宁天一阵爽朗的笑,“您忘了您是如何仙逝的吗?” “如何?” “三界之中哪有能威胁得了您的人,只是夫人喜欢山川大泽,您为了要与夫人同归山川,将炼化的一身宝贝尽数留在了仙界,这才使得您遇险之时没了倚仗,被血祭毁去了魂识啊!” “她不是为了与她同归山川!” 宁天看着忽然气结的澜墨愣了神,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就被羽笙赶了出来。难不成他又说错了什么? “你为何不让他说下去?”澜墨愠怒。 “你也说过,你为客,我为主。” 澜墨越来越觉得,眼前女子看似柔弱,实则内心比她想象得更为强大。 “羽姑娘,你始终对本君有所隐瞒。” 羽笙望着不远处灵气氤氲的灵泉,淡淡道:“恕羽笙无法将所有过往告知圣仙。那是羽笙最珍惜的感情。” “你还是不信本君说的话?” “无所谓信与不信,若事情真的另有隐情,也要墨,她回来亲口告诉羽笙的好。” “本君从未见过如此痴情的女子,现在倒是很好奇能够将你的心偷走的这女子有什么本事了……她最好早一日回来!” 澜墨心中不是滋味。她是法界第一圣仙,无人能够与她相提并论。可是三界之行,好像遇到了不可思议的存在。她向来是独来独往,可这南荣墨除了一身的本事,似乎还有更多的倚靠。且这些倚靠唯南荣墨马首是瞻。 这无疑挑起了生来便得天独厚的澜墨心底的欲望,压制在她内心深处的战意。 可这心中的变化还没有令澜墨察觉。这本不该出现在圣仙身上的欲望又怎会被她察觉。 此刻的澜墨,只是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具体是哪里不适,她却说不出,为何不适,她也是说不出的。 可能是因为自己数日以来的开导无济于事?澜墨如此安慰自己。 澜墨觉得胸口有些压抑,尤其是面对羽笙的时候,于是她为了喘口气,出了亭子,往来时路走去。 “圣仙,你当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吗?若只是不欲承认与羽笙的过往,好说……” 澜墨驻足,回头与亭中人远远对望。久久没有说话。 第162章 临别之夜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时间一直都没说啊,抱歉抱歉,都在晚八点啊,嘿嘿。 也没什么明显的词汇啊,怎么就锁了呢,可能是被人举报了,,,,重审吧 “谁?” 回头已看不到灵泉的踪影,澜墨驻足,四下宁静。她屏息凝神,随即轻叹一声。 “既来之,又何必躲躲藏藏。” “咯咯……” 伴着一阵妩媚笑声,一美貌女子现了身,白色薄纱衣袖遮着的唇红齿白间,透出一股子高人一等的自信。 她纤纤细步走向澜墨,一片□□半遮在若隐若现的绣有一滴玄色的裹胸内。 “澜司圣,怎么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教墨舞好一通找!”女子走到澜墨身前,一双媚眼挑着摄人魂魄的眼角,嘟嘴嗔怪。 “衣服穿好。”澜墨不冷不热的提醒了一句。 墨舞闻言,不过是将那层柔纱向胸口收了收,实则和之前的样子并无什么区别。她微启红唇,嗓音慵慵懒懒,连带着身子的柔软也凸显到了极致:“我师父她老人家都不管我,你算我墨舞哪门子的关系?” 澜墨眼眸低垂,沉吟片刻后转移了话题:“你寻我何事?” “咯咯……”墨舞以袖遮面笑了两声,仿佛早已猜到澜墨会将自己说的话避开去。她也倒懒得去提,毕竟次次如此,她也失了趣味。“当然是为你分忧!”墨舞说着手中便多了一只木色卷轴,拿到澜墨眼前晃了一晃又收了起来。 “密令?”澜墨蹙眉,眼神终于变了变,声音也见了异常。 “看来这玩意儿比墨舞有意思多了……”墨舞唉声叹气地感慨,随之脸色忽然一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声音也与方才大不相同。 变化之快,令人咋舌。 那声音孤傲中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敌意,她娇媚的身子也站的笔直,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另一番模样,朗声道:“墨舞得帝君密令,三界此番整顿交于墨舞之手!澜司圣办事不利,即日便回法界领罪!” 说罢自虚空化出一朵金莲:“有金莲法印在此!” “既有法印,澜墨自然领命……”澜墨顿了顿道:“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呢?” 墨舞将金莲置于掌中端详了好一会儿后,才抬眸一眼瞧了澜墨一眼。澜墨依旧是那个澜墨,从头到脚,波澜不惊。墨舞下巴微微扬起,心道,你看不惯我,以为我墨舞看你就顺眼吗? 于是她转过身去不再看澜墨,冷笑着说:“你又不是我师父,管得可比她老人家管的都多!” 澜墨不欲与其争执,在她长久的生命里,墨舞已经找过她无数的茬了。若真是每个问题都争论下去,那还了得。况且,这墨舞从未讲过道理。 “如今凰族众生灵皆已归位,便不可开杀戒以治之。另有三界灵气异常,此事只能以圣器辅之,缓慢疏离,不可——”强行阻断! “够了!”墨舞转过身来,除了那双愤怒的眼睛,一张脸已毫无生气,“你从前不也杀伐果断吗?若不是战力出众,何以有今日在法界的位置!怎么到了我墨舞身上,却多出了这样那样的要求了?要如何做,我心里有数。别忘了,墨舞如今的地位不比你澜墨低!” “……” “又是这副不说话的样子。你闷起来,还真是教人窝火呢!也罢,你还是即刻动身回去请罪吧。” 没有任何回应,除了偶尔吹过的微风带起发丝,拂过澜墨那张棱角分明,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本是寂寂无声,却比千万句解释来得更锋利。 咫尺天涯,彼此都习惯了,何必往心里去,何必徒增伤感。 可伤人却不自知,才最可恨。 墨舞盯着澜墨沉默了许久,忽而冒出一声冷笑,打破了沉寂:“一月未归,便对三界生出感情了?”她的眼底藏不住的落寞,讥讽澜墨,“还是想要与那灵泉边乘凉的凰族姑娘道个别……” 澜墨不慌不忙,向墨舞看了过去:“是应该道个别的。”说罢便不作停留,转身离去。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正常到听不出任何感情。就像是这是执行密令其中必须的一环。是例行公事一样。 “是应该道个别的……”墨舞自牙缝中将这话重复了一遍,她冷眼盯着那个一如既往决绝的背影,眼中寒意尽见。 长明灯温柔的光晕衬着夜的静谧,这是与澜墨同床共枕的第二十八晚。 羽笙很意外,澜墨第一次主动开了口。 “若本君推测的都是真的,你会为她冲锋陷阵吗?” “会。” “呵……” 既知会毫不犹豫回答,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 “圣仙会杀了我们吗?” 澜墨侧过脸去,羽笙的脸颊在微光下显现一个模糊的轮廓,一双清澈的美目也向她看过来。 “你觉得本君与南荣墨,谁的胜算更大?” 羽笙没有直接回应澜墨的问题,反问澜墨:“圣仙你知道你与无量圣神差在哪一重吗?” “羽姑娘不妨直言?” “身为圣仙,心存杀念。” “哈哈……” 羽笙从未见过澜墨同她这样放肆地笑,这是一种无拘无束,甚至可以算的上狂野的笑。她竟一时间愣住了。澜墨从左到右露出的所有牙齿,她都看了个清楚。 只见澜墨一边笑一边以侧卧的睡姿与她相对。一只胳膊撑起来托着自己的头,笑吟吟地看着羽笙。 “错!” 羽笙眨眨眼睛,目光落在澜墨撑起的手肘上。这样的姿势好像不是一个圣仙该做出来的吧…… “本君差的那一重不是心存杀念,而是杀念不足。” “杀念不足?” 澜墨另一只手在玉榻之上有节奏地点着,羽笙看过去,又想到了南荣墨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 “是的,杀念不足。”澜墨回应的很坚定,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顿了顿又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本君这便告辞了。” 这句话在羽笙的脑子里过了第二遍后,她才反应过来。羽笙下意识地一个翻身凑了过去,凑到澜墨的面前:“你要去哪儿?” 澜墨仍旧一只手撑着她的脑袋,一手在玉榻上画着…… “羽姑娘,你压着本君的手了。” “……” 羽笙顺着澜墨的目光向下看去。若不是澜墨的手挡在中间,她怕是已经冲到了澜墨的身上去了。见此状,羽笙慌忙起身坐了起来,背对着澜墨道,“抱歉,羽笙失仪了。” 这段时日里,她已经不知不觉将澜墨当成了南荣墨,毕竟那张几近相同的脸,刚刚出现就给她带来了希望。这张脸的再次相见,她等了百年之久。 可是,她就要走了。这一走,又会是一个一百年吗?虽然她知道眼前的是法界圣仙澜墨,不是南荣墨,可是百年的思念之苦有谁能够理解呢? 第163章 切忌张扬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天使问“燥”这本什么时候更文。这本其实签到了阅文,喜欢这一本的小天使们加收藏,到浏览器里搜索“燥ZAO小说”,就会搜到的,全文已经更完。 现代百合甜文,校园心机受倒追商界精英攻 从校园到实习到创办公司再到结婚,轻松文风 “若南荣墨回来之时……你尚在的话,你当劝她尽快归位法界。如此,你二人都会得到法界的宽恕。” “我能等得到她吗?” 羽笙虽然背对着澜墨,可澜墨听着她低落的声音,能够想象出此刻羽笙带着泪光的双眸。原来在羽笙心中,对此事是抱有怀疑的。可等得到等不到她不都是会等下去的吗? “即便不是为你,她也会回来的。”澜墨仍旧是那层意思。 “好,”羽笙定了定神,“百年都等了,纵是再晚些笙儿亦会等下去。” 那颗冰封已久的心仿佛有了生机。 澜墨撑着脑袋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只缘一滴潮湿自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滑到与手掌的缝隙处。这三界不愧是□□,澜墨又看了一眼眼前的背影,缓缓闭上双眼。 身后久久未有响动。当羽笙转过身时,玉榻之上已经只剩下她一人。 翌日清晨。 “娘亲——娘亲——” 一阵急促的喘息,南荣三熏跑进殿内:“如君、如君不见了,她走了吗?” 羽笙点了点头。 南荣三熏很是失落地低下头去,带着些哭腔责怪如君:“她怎么会不辞而别呢?怎么都不和三熏打个招呼!坏丫头!” 羽笙放下茶盏,微笑着看着女儿:“你不是与她不怎么相处的来吗?” “对啊!”南荣三熏理直气壮,“她走了都没人和三熏吵架了!她还要三熏叫她师姐,可这么快就走了,都不与三熏打个招呼!”说着竟委屈巴巴地哭出声来。 羽笙有些动容,起身走到女儿身边柔声安慰:“有缘自会相见的。如君定是走得匆忙,来不及与你道别。” “是吗?”南荣三熏泪眼婆娑,抹了一把后抬起头认真道,“如君与南荣三熏可还有再见的缘分?” “有的。”羽笙抬手摸摸女儿的头。 “那么圣仙也走了是吗?” 羽笙手中的动作忽而一顿,一时失神。然后顺着女儿的发丝滑下,缓步走到门边,“熏儿,母亲要回凰族一趟。” “娘亲何时启程?” “今日。此行你与你兄长不必陪母亲回去,你们身为上仙,还是避嫌的好。” 南荣三熏很是不屑:“避什么嫌?天帝若是横加阻挠,熏儿与兄长做个散仙也倒逍遥自在,天庭的那些个事情还不管他了!” “不可!”羽笙转过身,神色凝重,“切忌张扬。此种行事风格于我们,于她皆无益处。如今法界已经察觉这一切,若是闹得太大,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南荣三熏闻言谨慎了很多,想到如君师徒二人的造访,与这段时日以来展现出来的本事,她乖乖地听了母亲的话。 “娘亲,您要照顾好自己,若有何事,及时到天界找熏儿与兄长!” “好,娘亲知道。”羽笙很是欣慰。 天界,帝殿之中。 卧榻之上,天鹤正熟睡着,慕翎在身边候着,惊讶的发现在天鹤的额头上,出现一层密密麻麻细碎的汗液。天鹤紧闭的双眼也很是不安稳。 “君上——君上!” 天鹤并没有醒过来。慕翎急着起身,正欲唤仙娥进来,忽见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生得一张绝世容颜,只是不知为何,这张脸上没有血色而显得很是惨白。且神色冰冷至极,令人望而生畏。 没等她开口,这女子便衣袖轻轻一挥,令她陷入了昏迷。 来人正是法界圣仙——墨舞。她没有多看慕翎一眼,立即化作一丝仙气,钻到了天鹤的睡梦之中。 大雾渐渐散去,墨舞身着白色纱裙飘然而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迷茫的不知所措的天鹤。 “你是何人?”天鹤对突然出现的墨舞保持警惕。 墨舞一边款款走来,一边掌中现了金莲法印:“吾乃法界司圣,墨舞圣仙。你该称本君一声仙君。” “法界……”天鹤念叨了一句,目光落到墨舞掌中的金莲之上,随即跪下来给墨舞行了大礼,“天鹤拜见墨舞仙君!” “嗯——”墨舞似乎对天鹤的表现很是满意,“你初登帝位之时,想是你们那位先帝已经带你见过这金莲法印。” “是。”天鹤声音中很是尊敬,“先帝说过三界之上另有虚弥无数,法界便是其中之一。先帝虽在位万年之久却没有见过法界的任何圣仙降临,但是先帝曾嘱咐天鹤,法界在三界之上,执掌三界的一切秩序,若有圣仙降临,天鹤当听从。” “不错。”墨舞收起了金莲,“三界自有天道轮回,法界不会轻易插手。” 天鹤立即会意了这言外之意,抬头问墨舞:“仙君来此,难道是天鹤有哪些地方治理不当吗?” 墨舞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天鹤的眼睛。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直教天鹤心生恐惧,甚至于毛骨悚然。他慌忙低下头去,不敢与墨舞对视。 “仙君可是为了凰族而来?” “还没有彻底傻掉。” 天鹤闻言头低得更低了,就要挨着地面了。 墨舞声音变得尖利且刺耳:“凰族本不属天界,可它亦在三界之中。你为三界之主,怎可放任其变成今日这般?难不成你想要凰族成为三界之首,而你天界对凰族俯首称臣吗?” “仙君误会!”天鹤忙道,“天鹤对凰族之事真的一无所知,原本天鹤已经明令任何天界众人皆不可帮助凰族的,可没想到——” “那墟域呢?”墨舞责问,“修仙问道自是好事,但是一旦过分了……你这天界容得下那么多的仙人吗?若人人皆可以肉身飞升上仙,那么三界也不要分什么人界冥界和天界了!你这天帝直接与他们一起共享灵力岂不更好?过个几百几千年,一同飞升直上法界岂不快哉——” “天鹤不敢!”天鹤伏在地上不敢动弹分毫,“仙君明察,天鹤万不敢有此想法!” “那你倒是说出个理由来。” “天鹤、天鹤……” “哼,说不出来?”墨舞冷笑一声道,“扶苏是你的挚友,南荣墨是扶苏的旧情,你对待墟域的态度是为了给扶苏面子,也为了减轻你心中对过往的愧疚。凰族嘛……那妖女与南荣墨有牵扯,与天界两位小仙也有牵扯,故而你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鹤默不作声,这圣仙已经点了出来,他还能说什么呢。圣仙所言,一点不假。 第164章 法界传令 “可你忘了你是掌管三界的天帝了吗?”墨舞显然极为生气,言辞间更为严厉,“若法界不认同你,你又岂会激发出天帝宝座与你的共鸣之光!你以为你是得到了天地认同吗?错!大错特错!你是得到了法界的认同,才得到了天地的认同!” 天鹤这才明白过来,三界之主,天地之主,也在三界秩序之内,自然也在法界执掌范围之内。那么当初他登上帝位这件事,是法界早已经确定好了的。 “收起你那愚蠢的感情吧——”墨舞言语中充满了不屑,“你凭白生出的对扶苏的愧疚,可真是教圣仙大帝失望透顶!” “天鹤愚笨!可亿万年来,墟域一直都在天界的管辖之内,除了三大世家以及圣域的仙人,还有一些普通的习武之人与百姓。圣域历来的圣尊也都是天鹤直接委任的,不会出什么错。” “可今时不同往日,墟域灵力已经大有碾压天界之势,只怕时日一久,你天庭地位不保,三界秩序出现混乱。本君来时已经发现墟域连接天界之间的祖脉隐隐有复活之意。” “上古灵兽竟然可以复活?”天鹤很是惊喜,“那不是件好事吗?三大灵兽归位天庭,可辅助我天界!” “原本是件好事,可是它们得以复活,是因为南荣墨带着圣域众仙人发现了强大的龙脉灵气,使得它们的魂识得到最大程度的滋养。即使它们还在沉睡之中,可对于这一切是再清楚不过的。它们若是归位,归的可不是你天庭,它们归的是……圣域!” 天鹤还没来得及高兴上一小会儿,便被墨舞的话敲了个当头一棒。又是南荣墨!他一直以来的忌惮,就算是死了,也要给他留下这么多的隐患!若不是看在扶苏的面子上,他怎会对圣域飞升上仙的众仙那般纵容。 天鹤当机立断:“仙君,天鹤当如何做?” “墟域,自是斩断三大祖脉与天界的连接,派一些天界上仙驻守圣域。” “斩断祖脉!”天鹤闻所未闻,“祖脉形成已有一万年,如何斩断?且世家中大多仙人的体内皆有源脉,这些源脉与三大祖脉一脉相承。祖脉受创,怕是——” “不然呢?”墨舞一脸冷色,看着伏首在她脚下的天鹤,“他们不受创,受创的便是整个天界,甚至于整个三界!” 天鹤的额头贴在地上,眉头紧紧拧作一团,他并不能拿定主意。 “圣仙大帝将此物交给你,可助你斩断祖脉。你记着天界是天界,圣域是圣域,天界永远只有一个!你要确保天界灵气不至流失于其他的地方,尤其是圣域。墟域不过有着三大修仙世家,他们自有各自的成仙之道,不必天界予以任何恩惠!” “天鹤明白。” 墨舞以灵气虚托起一只看起来并不怎么貌美的八角银盒,天鹤伸手接下。 “好了,起来听命吧!” 天鹤听令。 “这吞天锭可撞断三界之中灵气最为强悍之物,包括三大祖脉,并会在祖脉阻断之时将墟域大量的灵气收走。圣域仙人发现后可能会反抗,这时已经位列仙班的天界旧人就派上了用场——” 天鹤试探着说道:“您的意思是……将他们作为人质……” “也不能这样说……”墨舞出言纠正,一脸狠色,“毕竟——已经位列仙班,便不可再与天界之下的红尘搅合在一起,这是对他们的考验。” “他们那样的脾性……”天鹤面色沉重,“天鹤担心会引起大战。” “那便战。”墨舞的口吻很是轻巧。 天鹤倏地看向冷漠的墨舞,满心担忧:“大战会使三界生灵涂炭,会将许多无辜的修仙之人卷进来!” 墨舞的身子向前倾了倾,盯着天鹤道:“那便是你的事了。若事事都要本君手把手教你,那你这三界之主的位置不妨让于更为贤能之人来坐。” 那掌中的银光吞天锭沉重无比,天鹤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仙君可否再指点一二,凰、凰族呢……” “凰族本不该存在,你便将它看做是三界之外的族群,莫要再过问。”墨舞顿了顿,挑眉道,“可懂了?” 天鹤冷汗涔涔:“天鹤领命。” 再抬头时,他已不见墨舞的踪影。一阵急切的呼唤,天鹤渐渐睁开双眼,本不该有凡人□□的他,却是满背的汗浸湿了身下的金丝垫。 “君上,你怎么了?”慕翎急忙问询,边问边将天鹤从榻上扶了起来。 天鹤坐起身来,缓了好久。慕翎扶着有些瘫软的他下了床榻,这期间他未曾发一语。 当二人走到几案前时,天鹤忽然一怔,停下脚步。慕翎又问了句“怎么了”,顺着天鹤的目光看了过去。几案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八角银盒。 “这是——” 又要唤仙娥的慕翎被天鹤阻止。他盯着那只八角银盒,深深吸了一口气:“传纵壑到殿前听命。” 几日之后,羌芜二位与宁天被天庭召回,他们急匆匆来到池修的殿中,发现许久不见的殿灵也在。殿灵一直都在圣域任职,怎么忽然回来了,且没有任何预兆。三人很是纳闷,可纳闷的看起来不止是他们三人。 入了殿中,聊了几句,他们才知晓,殿灵也是被天庭召回的。不然他的妻儿皆在墟域,他自己回天界做什么。 “池修,你今日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羌很是不安,觉得事出蹊跷。众人将目光汇聚到池修的身上。池修扶额,将脚下的拖拉板儿一甩,索性□□着脚来表达心中的烦躁。 他闷声道:“调兵令是在我这里,可最近确实没什么动静。天鹤也没对我说些个什么!” “天鹤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他当初也是没办法,这百年来,我们不都挺好的嘛!过去的事儿还总是翻它作甚!”殿灵安慰了羌几句,“我明日去面见天鹤,问问他这般急切将我召回来到底是何事。你们无需多想。” “我整日里都在天界待着,也没发现天鹤有什么事情啊!三界太平的很!他的位子也稳——”池修忽然反应过来,“难不成他听到了些什么……” 殿中几位闻言,皆心照不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能让天鹤如此紧张的还能有谁! 午茗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南荣墨挑衅他的事,他应当早已经放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快乐,爱你们,么么哒!! 第165章 路遇洛伊 “师父——师父——”澜墨一边四处找寻一边唤着异凫,可大殿之中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师父素日里不喜烦躁,故门中随侍本就不多。可至少守门弟子还是有几个的。现在不知为何,澜墨一个都没有见着,大殿之中冷清的可怕。 “师父,可能是师公闭关去了,不妨先告知他老人家我们回来过,您面见过帝君,复命之后,再回来寻他老人家。如君就在这里候着?”如君随在澜墨身侧,安抚着。 也只能如此。无奈之下,澜墨自虚空写下一行字,告知师父她回来过的消息,又交代了如君几句,便匆匆去了圣仙大帝那里。 她刚刚离开,如君也随即出了大殿。这空的不能再空的地方,如何能够留住如君呢!二人都离开后,自暗处出现了一个身影,将澜墨写下的那行字抹了去,以一种嘲讽的口吻讥笑:“还真是尊师重道,呵呵……” 澜墨还在赶往灵山的途中。原本早一些就应该去复命的,可是她与羽笙多待了一晚,又回去寻了师父,这便耽搁了不少时间。匆匆行路的她忽然听到仿佛有个声音在唤她。时有时无。时间本来就赶,那声音又不甚清晰,澜墨便没有在意,反而加快了速度。 “澜司圣!且慢——等等我——” 这一声澜墨终于听得真切了。是因为距离近了些,声音也比方才亮了许多。澜墨这才停下来,回头看去。一位小仙踏云追赶上来。 凌统座下的小圣仙,西洛伊。 “洛伊?”澜墨见西洛伊上气不接下气,很是不解,不知是什么事能让这小圣仙如此急迫的追上她,于是开口相问:“寻本君有事?” 西洛伊谨慎地四下张望周身缭绕的云雾,而后悄声道:“澜司圣,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可否借一步聊?” 澜墨自是同意的,她带着西洛伊向西南方前行了一段,之后布下了仙障。 “请讲。” 西洛伊稍微缓了口气,眼神依旧谨慎:“澜司圣,您是否已经回去寻过异凫圣仙了?” “是。”澜墨点点头,“可师父他不在。” “异凫圣仙被关起来了!” “什么?”澜墨震惊,师父在法界的位置不是随便一个圣仙就能够挑战的。“关起来了?何人敢关师父?” 西洛伊吞吞吐吐,又是探查身边的情况。 “放心,本君的仙障无人可破!” 西洛伊这才稍稍安心一些,她定定神,看着澜墨,这才告知实情。 “此事只有两位圣仙知晓,一个是小仙的师父,另一个是云月山巅的那位圣仙——” 云月山巅,墨颜,墨舞的师父。可是墨舞到三界之中寻她,并未提及任何关于师父的事情。 “法界的所有圣仙都以为异凫圣仙尚在闭关,殊不知他老人家已经被帝君关了起来。” “帝君?你是说师父他被帝君关了起来?”澜墨难以置信,可仔细想来也在情理之中。除了帝君,谁又敢对师父下手。可这是为什么呢? 师父与凌统为帝君的左膀右臂,在法界举足轻重。凌统知晓此事说的过去,而墨颜也知晓此事,墨舞又恰恰代自己行了三界之权。只有一个原因能够解释,便是墨颜是帝君此次的先锋。 澜墨神色异常冰冷,眸中竟隐隐见了杀意:“说下去。” “师父他只是奉命行事,知道一些个事情。看在与异凫圣仙的情分上,要我来悄悄告诉澜司圣一声,”西洛伊紧紧眉头,“灵山还是不去为好……澜司圣本事大,找个藏身之所应当在能力范围之内……” 澜墨久久没有开口。堂堂法界圣仙竟要找什么藏身之所?法界何时也变成需要躲猫猫的地方了?他们生来便是圣仙,不问世事,凡心尽泯,超脱红尘,怎也会出现□□之中那样诡异的气氛? 那圣仙大帝,老帝君,寿命更是长达九亿八千个劫数。 “洛伊,你是不是还知道一些内情?” 西洛伊欲言又止,在澜墨紧逼的眼神中,还是挡不住那灵力的压迫,犹犹豫豫开了口。 “三界动荡似乎与……异凫圣仙……”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好像是异凫圣仙故意、故意为之……若不是帝君有所察觉,及时要师父去干扰异凫圣仙重塑您的仙体……异凫圣仙的谋划不会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重塑仙体!”就像是被一条惊雷击中了魂识一般,澜墨完全听不懂西洛伊对她说了什么。 什么重塑仙体?她还用重塑仙体,笑话!她哪次不是入凡胎,□□遗留三界,魂识归位法界!什么时候她这天生仙体还需要重塑了?荒唐!着实荒唐! 澜墨一脸正色:“本君师父乃是法界即将入无量界的第一圣仙,‘谋划’这样的字眼用到他身上怕是最不妥当,用到法界任何一位圣仙身上都是极不妥的!” “帝君猜测也不是全无道理的……”西洛伊小声嘟囔,生怕澜墨情绪太过激动,仙体再次抱恙,“三界异常问题出在灵力异常,灵力异常出自墟域与凰族,凰族与墟域又与一人脱不了关系——” 说道此处,西洛伊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澜墨一眼。见对方无比认真地盯着她,又慌忙低下头去。 澜墨微微蹙眉,声音中尽是无力:“你也知道南荣墨?” “师父奉帝君之命查过此人……” “嗯——”澜墨屏息凝视,等着西洛伊说下去。 “此人是、是……您……百年前入仙胎所化……所以与异凫圣仙是脱不了干系的!” 澜墨再也站不稳,向后跌了半步才极力稳住身子。南荣墨竟然真的是她经历中的一世,怪不得墟域众仙见了她这张脸,确信她是南荣墨。 圣仙入世只为救世,不与红尘之人结缘。更不要说入了仙胎,出生便是半个仙人了。澜墨回想到在三界之中的所见所闻。 她百年前的那一世结的可不是普通的缘,而是一段姻缘,与凰族女子,不,如今已经是万凰妖帝了。她娶了她,明媒正娶!还育有一双仙童。 她创了十方空间,无上灵力,挑衅天界,惑乱天道…… 第166章 重返三界 “师父他不会……” 西洛伊不忍看澜墨失魂落魄的样子,遂没有再说下去。也不必再说下去,澜墨只是不愿意相信,并非推测不出这一切。 “澜司圣,洛伊理解您现在的心情。更清楚您现在的处境,师父他老人家让洛伊务必将您拦下,面见帝君不急在这一时。” “可师父他——” “异凫圣仙不会有事的!”西洛伊又是相劝,“帝君只是想查清此事。您刚刚醒过来就被异凫圣仙派到了三界之中,想必他老人家一定是不想您留在法界!” 如此短的时间内,听到这般骇人听闻的事情,澜墨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以至于完全失了一个圣仙该有的样子。 就在自己还未将西洛伊之前的话消化掉的时候,竟然再次听到一个惊人的秘密……她的三界之行是师父安排的,这不假。可是是圣仙大帝交给她的密令,要她去的。 难不成,此行也是师父的计策?可那密令之上分明刻有金莲法印…… 澜墨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西洛伊说的对,事情未见明朗,师父特意将她骗走,此刻确实不应该去面见大帝。就算是去了,以她现在的状况,还不知要出什么事情。 西洛伊知道澜墨需要一段时间去思考,而她完成了师父交代的任务,也便可以安心地回去交差了。于是她又叮嘱了澜墨几句,再未在此处多留。 西洛伊刚刚离开,澜墨便瞧见远处有使者前来接引。她紧蹙眉头,极力稳定心神。 看来是回不去了,那么要藏……哎,澜墨一点儿也不想让这个字眼和自己沾上边。 好吧,事实如此,澜墨也只能认了。藏,藏到哪里去呢?她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身影,把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于是一贯高高在上的澜墨不禁扭捏起来。 直到她看着接引使者越来越分散,距离她越来越近,才不得不当机立断,一个闪身,跨入三界之门。 澜墨到了南域的时候还是犯了难。是去灵泉?还是到府中?澜墨宁愿选择第一个。可那也得和这灵泉的主人打声招呼不是? 左思右想,澜墨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尽到礼数的,那姑娘也不会不近人情的。 那么人家若是问起她该如何说呢? 羽姑娘,本君遇到了一些麻烦事,能否在南域借住几日? 假若人家问她是什么麻烦事,她又该如何回话呢? 就说……就说……就说如君跑丢了!她在这里等如君回来!对!就这么说!澜墨的脑子终于在遭受了打击之后,回了一些神,发了一丝光。 “前辈——” 南荣三沐出来的时候刚巧碰上澜墨,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天降的惊喜。 澜墨站在那里痴痴呆呆,极不自然。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最后逼不得已,在南荣三沐疑惑的眼神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你母亲呢?” 话刚出口,澜墨就感觉自己的双颊倏地烧了起来。 “母亲早些时候就去了凰族。前辈寻母亲可是有何要紧的事?”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澜墨回答的异常干脆。方才吊在嗓子眼的心也落了地。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后镇定下来,“她回了凰族,你为何没有一同去?” 南荣三沐笑着道:“天帝召三沐与妹妹回天界去。母亲刚离开,熏儿她便赶回去了,三沐去圣域走了一遭,这才耽搁到现在。” “你要回天界?” “不回不回!”南荣三沐连连摆手否认,“想是也没什么事情,熏儿已经回去了,三沐不必回去!” “天帝不是传召了吗?你不回去——” “无妨!”南荣三沐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就像是澜墨瞎操心一般,“三沐不过在天庭任了个闲职而已,回去也没有什么事!” “……” 就这么想与自己待在一处?就这么想念他那从未见过面的娘亲?南荣三沐的热情,澜墨有些无法承受。她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将自己与南荣墨的关系告知于羽笙,现在看着眼前开心地忘乎所以的南荣三沐,澜墨还是作罢了。 还是平常心相处比较舒适一些。 “对了,你到圣域做什么?没有将本君的事情说出去吧?” “前辈放心!如君都那般阻止羌芜两位上仙了,三沐又怎会乱说。三沐去圣域是为了看望姑母,姑父这几日回了天庭,思忆兄长忙于南域诸多事宜,不得空。” 姑父也位列仙班?澜墨犯了头疼病,她在想是否应该向南荣三沐要一本南荣世家的族谱来看看。事实上,她也的确如此做了,不过不是经过南荣三沐的手,而是自己偷偷去察看的。想要查清师父的事情,知道南荣墨到底做了些什么至关重要。 “三沐,你……这百年来过得如何?” 南荣三沐没想到澜墨会突然问起这件事,就算是他的母亲也没有这样去问过他。他很清楚眼前的只是法界圣仙,也许帮过他一些,可毕竟只是那张脸有些缘分而已。 “很好啊。没什么不好!”南荣三沐说着自顾自地点点头,仿佛在认同自己说的话,“三沐生来便是仙童,长大了便位列仙班!” 过得好?澜墨其实心里猜测到了一些事情,只是想再确切地问问。她从南荣三沐倔强的眼神中更加可以肯定三沐百年来并不如愿。 虽为仙子,却从出生起便有了南荣墨儿子的身份。看着风光无限,不受拘束,实则就像他方才自己说的,自己在天庭任的不过是个闲职罢了。天帝怎会为对他的权位有威胁的人安个要职呢! 恐怕这个身份给这少年带来更多的是负担与思念。本为仙子,却沾染了红尘,本无血缘关系,却凭白添了一份思念。 “前辈不必这样看着三沐,三沐有三沐的快乐!纵然外人看我兄妹二人的神色有异,可那是他们的事。娘亲在三沐很小的时候就对三沐说过,我们兄妹二人身位尊贵,是这天地间所有的仙子都比不上的!” 一种异样的感觉使得澜墨眼角有些潮湿,不同的是,她这次没有去纠结这是什么感觉,缘由是什么。她只是盯着南荣三沐的眼睛,极其郑重的回应。 “你母亲说的对。” 第167章 奉上糖糕 既然羽笙不在,眼前少年又盛情相邀,澜墨自然遂了心愿,在南域踏实地住了下来。除了南荣三沐,她“堂姐”的孩子南荣思忆也对她很是尊敬。这孩子时任南域帝尊,做起事来有条不紊,思虑周全。昔日圣尊归来的消息在他的严令下也没有再扩散开来。 月明星稀,殿内殿外一片宁静。玉榻润泽如水,柔波荡漾,澜墨心中从未有过的安逸与舒适。许是自己从前在这玉榻之上睡了些年的缘故,澜墨如此想。 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平躺在玉榻之上。另一只胳膊完全舒展开来,手的食指习惯性地点着。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师傅有意为之,那么自己没有了南荣墨的所有记忆,应当就是凌统干扰造成师父的失误。师父的原意,是要他带着记忆回到墟域的。那卷密令之上唯一要他做的,便是将凰族还未成形的众生灵毁去,其中特意提到了唯一生存下来的凰族后裔羽笙。 这份密令是伪造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她坚定不移地坚信是圣仙大帝的密令,坚决地执行。如此说来,这一切不是如君的一个不小心造成的,而是师父他老人家筹谋的。她只要严格按照师父给她的密令行事,放出凰族众生灵是必然的事情。 显而易见,师父要凰族生存下去。甚至要利用她记忆中对羽笙的感情,守护凰族,守护墟域。甚至于不仅如此,若是有人胆敢破坏,便要她出战。 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三界的,纵观法界,也只有她有这个能力,也只有她是师父最信任的。实则百年之前师父就将南荣墨的一生安排好了。墟域能够与天界匹敌的灵气,众多得了南荣墨恩惠的圣域旧人,冥界与人界的誓死追随。 澜墨舔了舔干涸的嘴角。师父精心做好这一切的铺垫,这许多她可动用的倚仗,不是要她尽力而为,而是要她万无一失! 令澜墨想不通的是,此举必将引起三界动荡,生灵涂炭。这不可能是师父想看到的。师父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澜墨抬手揉揉自己拧在一起的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到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澜墨一个转身,一脚点地,冲到窗户边,不过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三沐?”澜墨疑惑,看着窗外的带着些稚气的俊朗面庞,“你在此处作甚?为何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 南荣三沐将藏在身后的手掌摊开,递到澜墨面前,满是期待的眼神观察着澜墨的反应。 “这是——” 那是两块桂花藕粉糖糕,小心翼翼地用箬叶包着。因为那只手的紧张,掌中的两块糖糕也随着微微颤动着。 “听前辈的徒弟如君说过,前辈到了三界只吃过一样东西,便是凡间的糖糕。南域没有这个吃食,三沐便跑了一趟散族,可找到后又不知前辈喜欢吃的是哪一种。三沐生于天界,从未吃过这种糖糕,便问那贩夫。他说一般女郎都是——” 入眼的是澜墨那张棱角分明,几分英气的脸。 “呃……”南荣三沐说着说着低下头去,声音小了许多,“女郎……三沐便信了那贩夫的话,买了这桂花藕粉的糖糕。也不知道是不是前辈爱吃的那一种……” 澜墨一手托起南荣三沐捧着糖糕的那只手,一手去拿糖糕:“你是才回来吗?” “三沐不太熟悉散族,便去问了思忆兄长,这一来一回——” “是本君喜欢的。” 南荣三沐难掩心中的欢喜,双眸在闪烁的星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真的吗?三沐买对了?看来那贩夫没有骗我!买对就好,买对就好!前辈,你赶紧尝尝,是不是和您在凡间吃的味道一样?” 月色下,澜墨清晰地看到这少年因过分激动而红了脸颊。俊朗的面容在此刻更添了几分可爱。 若是澜墨不知南荣墨是自己曾经的一世,她或许仅仅觉得眼前的少年可爱善良。可如今,是她知道此事之后。虽然那一世的记忆尽失,可这并不能影响到澜墨心境的转变。 她将其中一块又放回到南荣三沐的手中:“凡间的东西也可以吃一些的。” 南荣三沐张了张嘴,看了一眼手中的糖糕,咽了口口水,又看向澜墨:“前辈怎知母亲从不让三沐吃这凡间的东西?” “猜的。” “啊——”南荣三沐的嘴巴张得更大了些,“猜也能猜得这么准吗?” 澜墨笑笑,微微扬起的唇角沾着今夜柔和的月光。 “前辈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这一次澜墨没有将笑容收回去,带着满眸的星辰,抬手摸摸南荣三沐的头:“这是你第二次说同样的话了,你是觉得本君不笑的时候便是面目可憎的吗?” 南荣三沐悄悄踮了踮脚尖,好让自己的头距离那只温柔的手更近些,而后对着澜墨轻轻扬起下巴:“前辈不笑的时候威严,笑起来慈爱!” 慈爱……澜墨的手一怔,这……这词也是用来形容女子美貌的?她怎么记得旁人常常用这个词来夸赞她师父那样的老人家?罢了,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左右是在夸她就对了。 夸了澜墨的南荣三沐仍旧喜滋滋地冲着澜墨露着那一嘴的大白牙。 “你……还不回去休息?” “前辈,三沐今晚就在这里睡了!” “……”澜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她左看看右看看,又仰起头看看,“你睡哪儿?” “就是这儿啊!”南荣三沐说着跺了跺脚,一脸认真:“以天为盖地为庐!就在这窗下歇息。这儿与前辈您靠的最近,说不定三沐还能听到您打呼呢!” “……” 澜墨捧着糖糕的那只手此刻也开始微微发颤了。这少年是想南荣墨想疯了吧,竟要为她守夜?看这架势,是劝不动的,只能随他去了。 夜静静,一窗之隔。泫冥幻月迎来最圆满的时刻,映出窗前站立的一夜未眠的身影,亦映着睡在窗下轻声打鼾的少年。 第168章 灵泉深处 这一夜,南荣三沐睡得很甜,若不是察觉到手中微动,他想自己很可能会睡到日上三竿。当他眯着眼睛感受到分外的明亮之后,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来不及整理衣衫,便跑进了澜墨的寝殿。 殿内空无一人,南荣三沐登时便慌了神,转身询问跟进来的思忆。 “前辈去哪儿了?她走了吗?” “对啊——”思忆双手抱胸,靠在一边,一本正经道,“前辈她本来是想和你道个别的,可是看你睡得那叫一个香甜,就不忍打扰你,教我给你说一声!” 南荣三沐的嘴角立即耷拉了下去,眨巴眨巴眼睛,泪水说来就来:“都怪我贪睡!日日都起早,偏偏要在今日睡懒觉!不争气的家伙,不争气的家伙!”说着便颓废地蹲下身去。 思忆愕然,他只是想逗逗三沐,不想他的反应这样激烈。思忆连忙走到南荣三沐面前,脚尖去轻轻碰碰堂弟的脚。南荣三沐就那么蹲着向后退了退,完全没心思理会。 “喂!”思忆再次踢了踢南荣三沐的脚尖。 南荣三沐心情本就不爽,气急败坏地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干嘛!” 这突然的起身着实把思忆吓了一大跳,他惊得差些没站稳。南荣三沐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一屁股又坐在旁边的玉榻之上。 “我说至于这样激动吗?她又不是你娘亲。”思忆又退回到安全的地方,慵懒地靠了上去。 南荣三沐咬着牙低声道:“要你管!” “……”思忆被堂弟怼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刻道,“算了,不逗你了!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儿!” 南荣三沐朝着堂哥翻了个白眼。 “前辈她没走,去灵泉打坐去了。” 话刚落,南荣三沐便风也是似的冲出了内殿,连带着将倚在门边的思忆撞得差些跌坐在地上。思忆好不容易才站稳,急急喊了一句,“你嘴边的东西擦一擦——” 可早已不见南荣三沐的踪影。 南荣三沐一路飞奔到灵泉边上,却是不见澜墨的踪影。他大口喘着粗气,焦急地四下张望,带动着胸口一起一伏地动作着。 堂哥骗了他吗?应该不会吧?南荣三沐在心里劝自己安静下来。他闭上双眼,用心地感受。几个呼吸之后,他倏地睁开双眼,嘴角也扬了起来,随即朝灵泉深处走了进去。 灵泉之中的灵气有异样! 自己也是慌了神,南荣三沐自责,圣仙若是需要这灵气,必是到最浓郁充沛之地,怎会在灵泉外面呢? 这少年一路下潜,光线愈来愈暗,他不得不运转灵力以看得更真切一些。下潜到完全黑暗的深度后,南荣三沐体内的灵力竟然不支,他开始有些后悔了,这样的实力倒不如就在上面等着澜墨呢。 想想澜墨的身份,南荣三沐更是后悔了,这圣仙,不会是到了最最最深处吧!若如此,就算是把池修上神喊来,可能也是寻不到澜墨的! 就在南荣三沐犹豫是否应该原路返回之时,他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地向下坠去。他下意识地扑腾了两下之后,发现自己是由一股灵力牵引着下坠的。鉴于自己的灵力有限,他也只能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下沉。 南荣三沐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除了黯淡的光线,再无其他。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南荣三沐已经开始心慌之时,终于在自己的下方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那身影一身近乎于绯色的朱紫色,正襟危坐于灵泉之中,岿然不动。 正是南荣三沐寻找的澜墨。 终于来到澜墨的身边,南荣三沐轻松了不少,也有了力气向澜墨传语。 “前辈,您知道三沐来寻您?”南荣三沐这话刚刚传入澜墨耳中,他便觉得自己是问了一句废话。 可澜墨还是微微向他点了点头。 “前辈,您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很是纳闷澜墨为何能在这上下左右前后,四面八方周身全是水的环境当中,坐的如此安稳。要知道,此刻的他一直都在随着暗流涌动,若不是澜墨的灵力一直牵引着他,怕是他早已经不知沉到哪里去了。 澜墨会意。 “闭上双眼,凝神聚力,你也可以。” 南荣三沐很是怀疑,不过还是乖乖地照做了。 身体渐渐平静下来,体内的灵气运转有序,周身的灵气形成一张细密的网,将自己包裹其中。就像他方才见到澜墨时的那样。他知道,澜墨正在帮他。 脑海里回想到殿灵姑父陪伴思忆兄长练剑的画面,南荣三沐睁开一条缝悄悄瞥了一眼在自己左侧的澜墨,这样的距离很近很真切,那个画像中的人此刻就在他身边。他感受着浓郁的灵气游走在澜墨与自己的身体之间,无比满足地闭上双眼,魂识渐渐进入佳境。 议事堂内,南荣思忆姗姗来迟。一进来便向两位天界派来的上仙行了礼。 “不知上仙来此,还望上仙海涵!” 南荣思忆说着上下打量了来人几眼,不禁留了个心眼儿。弟子报的是上仙,可来人分明是天兵。 这两位天兵也不兜圈子,开口便问南荣三沐的去向。堂弟被天帝宣召回去的事情,思忆是知道的。可堂弟不过是担了个闲职,天帝从未在意过。这次是怎么了,还要派天兵来寻。 “三沐不是回天界了吗?他们兄妹二人已经走了几日了!”思忆佯装诧异,试探道,“天界难不成有急事需要三沐回去处理?” “若他回了天界,我二人又何必来此寻他。”回话的天兵直接忽视了思忆的问话。 “没回去?他们早就走了的!难不成又去哪里疯玩儿去了?二位也知道,小仙这堂弟堂妹平日里被惯得紧,说走便走,便是一个月不回来的事情也是有的!” “南荣三熏倒是回去了,只是他这兄长还未归。” “这样吧,小仙派弟子们出去寻寻。”思忆这样安抚,随后又面露难色,“若是在墟域也倒好说,怕只怕他去了凡间,那便不好找了!” 两位天兵见思忆态度真切,互相递了个眼色后,便匆匆道了别。 待这两位走后,弟子问询思忆的意思。 “主上,那二位应当是走了吧?他们会不会到灵泉去寻人?” “他们是去了很多地方没找到才无奈来问本帝尊的,灵泉,早就去过了。” “那还要派弟子去寻吗?” “去吧,装装样子。” 第169章 以命抵命 凰族,黎苑,炼丹室内。 “王——上——” 身后一声娇媚,拖着的长音中别有深意,令听到的人顿生不适。羽笙拧着眉头转过身去,见来人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眼神飘过这女子,她狐疑地看看女子身后紧闭的门窗。 那女子自顾自地走向羽笙,轻哼一声:“区区一扇木门而已,一个普通的小仙都能进来,还能拦得住本君吗?” 本君?羽笙捏在手中的仙草颤然一动,某人素日里也是如此自称的。 来人不难猜,是接替澜墨的墨舞了。 “你是……” “你不必知道本君是谁,”墨舞走到一张绢布饰边的蒲席旁坐下,慵懒地斜靠在凭几上,抬起的那只手抚摸着另一只手腕上戴着的腕环,缓慢地来回地转动着。她半垂着眼睑似乎在思索什么,羽笙猜想,她应该是在看那只腕环。 那是一只不知是用哪一种木料子制成,散发着奇韵的腕环。那香韵当是奇楠香了,稀世珍品。 “你倒是个了不起的!”墨舞再次开口,说罢眼眸上挑,细细打量着羽笙的脸,“原本应该灰飞烟灭不复存在,现在倒好……也不知道是行了什么大运,竟然成了这万凰妖帝……” 羽笙神色一滞,随即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不是妖帝!” “你说不是便不是了?”墨舞嗤笑两声,话锋一转,紧盯着羽笙的眼睛,口气中透出一股子狠劲儿,“不是妖孽怎能迷惑住法界圣仙!引她入了歧途!” “你是说法界的澜墨前辈?” “不,本君是在说——”墨舞一字一顿,“南、荣、墨。” “你认识墨公子?”这个名字对于羽笙来说,无疑是能够牵动她心绪的三个字,“可你明明说的是法界圣仙?” “墨公子?”墨舞觉得甚是好笑,挤着眉毛阴阳怪气道,“我说你这小妖,分明知道她是个女儿身,还一口一个墨公子地叫着!” 羽笙侧过脸去不看墨舞:“我习惯了。” 墨舞更是大笑两声,绝世的好身材也跟着她的笑声微颤着:“你这是要让她在错的路上走的更顺当一些?还是要她对你更放心不下?” “无稽之谈!”羽笙愠怒。 墨舞一脚点地,飞身而起,一瞬便冲到羽笙面前,附耳低语道:“你不承认就算了吗?你可知她现在已经被关起来了!” “什么?”羽笙大惊,难以置信地盯着墨舞的眼睛,想要找出一些墨舞撒谎的蛛丝马迹。 她的反应完全在墨舞的意料之中。 “你凰族众生的命是她换来的,”墨舞抬手轻轻挑起羽笙的下巴,“迷惑了她又如何?你今后只不过会成为一个遗孀,”墨舞讥笑,“遗孀,呵……澜墨的遗孀……” 说着墨舞不加掩饰地讥笑着,她对自己这样不得体的举动已经习惯了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羽笙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墨舞带着几分疯癫的失态,淡然道:“果真是她,我该想到的。那么——遗孀便是遗孀,她生她死,我皆是她的人。” 笑声戛然而止。 “你们使了什么手段,要她忘了我,忘了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将她召了回去,又是安的什么心?”羽笙追问。 “如此,本君也不妨与你直言。南荣墨的确是澜墨百年之前的一世,她魂识被她师父带回去之后出了一些小事情,她便将你忘了个干净!”墨舞未加隐瞒,她认为这些无足轻重,“即便是她记得又如何?当她醒来之后发现那不过是自己无奈之下的一段尘缘,发现她原本的身份是法界的圣仙,你当她还会对你如初吗?” “那不然呢?”羽笙反问,“若非如此,她为何被关了起来?” “呵!”墨舞哂笑,“是因为她失职啊,就是因为你。不过你放心,这是她阴差阳错的失误,并不是对你还有情。” “你爱她。”羽笙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一句。这句话说得很平静,没有丝毫疑问,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笑话!本君贵为法界圣仙,早已超脱红尘,不具□□!” 很明显,她的反驳没有在羽笙那里起到丁点的作用。羽笙依旧那般淡定地看着她,不为所动。 墨舞讨厌旁人自以为是的看穿。他们懂什么?她墨舞真正的心思就连她自己都不懂,旁人又怎能懂! 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妖,也敢装着了解自己? “察言观色,混淆视听的本事倒是不小,本君还真是小看你了。” “我怎么做,她会没事?”羽笙直切主题。 墨舞的笑容渐渐消失,神色变得凝重。 “你不是方才说过你小看我了吗?” “如今看来,的确是……” “那么告诉我需要怎么做吧,你此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墨舞许久未开口,眼前这女子不嗔不恨,不露声色,却是胸有城府,聪慧无比。 羽笙亦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墨舞回应。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只有炼丹炉里的药香丝丝缕缕飘散而上。 对视的二人各有各的心思。悄无声息的炼丹室内,暗波涌动,敌意深重。 良久,二人同时开口。 “要我死?” “要你死。” 出奇的一致。 “没错!以命抵命!你死了,此事的根源就消失了,她自然无事!” “凰族呢?” “这个交给本君。” 这是羽笙自从见到墨舞后,露出的第一个微笑:“你要他们死?” “聪明。” “她说过,绝道殊体乃为妖。那么凰族众生灵并非与我羽笙一样,为何也没有活路?” “妖帝毁灭,他们必会作乱。” “法界又为何不容我?” “本君只奉密令行事!” 手中仙草瞬间化为飞烟,羽笙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牵强!她被关在何处?” “你自身都难保,竟还想着要救她?更何况,本君说过了,以她的性子,若真是想起了你,反而会亲自收拾这件破事的,你、难道是想死在她的手里?啧啧……”墨舞歪着头打量羽笙,“那本君可有好戏看了!想想那场面,足够悲情啊!” “恐怕不会如你所愿。” 不急不躁没有一丝情绪的羽笙,反而给了墨舞一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她沉吟片刻,开口问羽笙:“你知道澜墨是一个什么样的圣仙吗?” 第170章 祖脉复活 墟域。 “轰——轰——轰——” 三声巨响响彻天际,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随着整个墟域的灵气以不可量的速度骤减下去,墟域逐渐出现下沉的迹象。 墟域所有的百姓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一些求仙问道之人首先出现了异样。 “我刚刚才凝聚出一条虚弱的源脉,怎么瞬间消失了?” “我体内的灵力好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 “我们外门弟子想要修仙就这般的难吗?” …… 一声声惊慌与抱怨在世家以外的地方此起彼伏,其中一些修为较高者已经向内门弟子的修炼室冲去。原本以为是内门弟子搞的鬼,可他们还没踏上最下面的那级台阶,就有弟子匆匆从修炼室慌里慌张地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叫嚷:“祖脉、祖脉活了!祖脉活了!” 众人皆惊,站在阶前犹豫不决。 紧接着又见有内门弟子陆陆续续从其中撤出来,嘴里喊着叫着都在说着同一件事情——祖脉复活! 祖脉活过来了,它在动! 这些弟子们才回过神来,乱作一团,向远离修炼室的地方散去。一直以来他们所崇拜敬仰的祖脉,忽然间复活,对他们造成的恐惧远胜于好奇。 此事几乎是在三大世家中同时发生。得知消息后,各域帝尊带着长老们匆匆赶往修炼室查探。行至修炼室,祖脉竟化作人形,破门而出。西域的异鱼、北域的玄雾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赤一玄齐齐向南域的方向飞去。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帝尊慌忙之间派各自门中得力弟子前往南域,一探究竟。又派长老上圣域禀报此事。 南域,南荣世家,龙髓地宫外。 南荣世家的众长老们正站在龙髓地宫外,急得团团转。 方才青龙祖脉化作人形,飞出修炼室。他们一路跟来,发现龙髓地宫的入口处已经站着两位从未见过的上仙。他们从那二位的赤玄装束,以及自家的祖脉复活的事情,推测这两位应该是北域的玄雾与西域的异鱼。 三大祖脉汇合之后,还没说上一句话,便入了龙髓地宫。如果说这一举动令众长老慌了神,那么接下来的这个举动更是令他们彻底没了办法。 地宫入口下了阵法禁制!他们被挡在外面了! 这龙髓地宫内可供着南荣世家历代先人,更有先圣尊南荣墨的九龙灵棺供放在其中。若有什么闪失,他们可就是南荣世家的千古罪人了。 “这三大祖宗去哪里不好,偏要到这地宫之中啊!要真真儿要把老夫我害死了!” 融站在地宫外来回地踱步,几次想要靠近入口一些,就又被挡了回来。浑身每一根汗毛都随着他不安的情绪紧张着,颤抖着,汗水不自觉地将他的衣衫全然浸湿。他气急败坏地狠狠跺了一脚后,回头大声吼了一句,“这么长时间了,倒是有没有回信儿啊?去圣域的弟子还没有回来?帝尊呢?帝尊呢?速速派弟子去——” 正说着,一个声音自众长老身后响起。 “大长老不必着急。” “老夫怎能不急——” 众长老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当融看清来人是思忆之后,赶紧闭了嘴。他暗骂自己是老糊涂了,竟然急得连帝尊的声音都没听出来。 再走近些,发现帝尊身后还跟着两人。竟是南荣三沐与…… 前段时间夫人不是说主上有事暂且离开墟域了吗?这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刚?看这样子也不像啊,帝尊哪里会有如此神速寻到主上的踪迹呢?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融恭敬地站到一旁,给澜墨让开了入口的位置。 澜墨走上前,抬手在入口处打了个诀印,先前难倒众长老的阵法禁制瞬间化为乌有。众人皆喜。 融惊喜之余,急着对众人挥挥手道:“退后退后!如此站姿成何体统!都没规矩了吗?” 众人哑然。 方才先失了规矩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过他们方才是真的慌了神,现在也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澜墨笔直地站在地宫的入口处,静静等待着。南荣三沐与思忆站在身侧,观察着入口处的动静。融带着众长老退到更靠后的位置后,自己又忙不迭地跑上前来。 “主上,您何时回来的?” 言语间,已经完全不见那副有如热锅上蚂蚁的状态。 澜墨侧过身去:“他们三个都在里面?” “在!在在在!进去之后就下了禁制,我一众长老入不得其内。”融不住地点头回应,又不知哪根筋抽了,补了一句,“您的灵棺还在里面呢!老夫实在是担心——” 话刚出口,这位大长老就很想扇自己一嘴巴,主上好好的站在这里,他为何要提什么灵棺?灵棺再是个宝贝,那也是供先人遗体的! 澜墨察觉出融的窘态,嘴角一个轻微的弧度:“你们回去歇着吧,若有何事,思忆会安排下去的。” 融点了点头,待他将这句话过了一遍脑子后,又忙不迭地直摇头:“属下怎能回去?属下不能回去!属下必须待在这儿陪着主上!” 思忆看看大长老,轻轻呼出一口气,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众长老。 “诸位如今都知道这地宫之中供放着我南荣先人的灵棺,先人已逝,故今日诸位并未见过任何人。这是其一,切记!另有,北域西域必会有长老在几日之后到我南域来,若是见不到诸位,他们必会找上我龙髓地宫。” “属下领命!” 帝尊已经说得如此明显,融以大局为重,再不在地宫外耽搁下去,率众长老撤去。 少时,三个身影在龙髓地宫入口处现身。南荣三沐与思忆兄弟俩自觉地向这三位行了个礼。三位急急向二人回礼:“不可,万万不可!当是吾辈向二位少主行礼!” “无妨,便是天界如今的天帝都要唤你们一声尊上的。”澜墨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眼前三位,挑眉道,“可惜了,本君初次见你们时,料想你们应当是突破,晋为神兽了。” 青龙双手作揖:“本应如此,可不料天帝将我等通天灵气突然斩断,属下与赤翼兄,水云仙没有防备,不仅没有突破到神兽,体内魂识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 第171章 共赴凰族 “你们可记得本君百年之前是如何将这墟域变成这般模样的?” 身边二人皆是小辈,问旁人又会被察觉,澜墨急着来找眼前这三位,实则是为了探听百年之前的事情,希望可以记起一些东西。 “我们本是为上古上仙护法的灵兽,到这墟域之前已经做好了灰飞烟灭的准备,上仙渡劫成功,我们魂形俱灭,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青龙开了个头,一旁的水云接着说下去:“许是此地与天界距离近,受天界灵气滋养,我们被凶兽撕得粉碎残破的躯体,竟然开始一点点拼凑起来。” 澜墨点了点头,这墟域三大世家的来历,她是知晓的:“残骨受天地灵气,又被修仙之人发现供养起来……” “躯体渐渐愈合,我们的魂识也慢慢回归,可我们亿万年都处于昏迷状态。”赤翼解释着,“直到百年之前,主上欲为修仙之人寻找更多的飞升上仙之法,率圣域众仙将墟域翻了个底朝天——” 赤翼说到此处便停了。 澜墨皱着眉头:“难不成就这样被本君翻出来了?” 三人点了点头。 南荣三沐也为他们证实了这一点:“三沐听池修上神他们说过一些旧事,是这样的。” 赤翼接着道:“从那时起,我们的魂识很快清醒过来,同时吸收天界与墟域的灵气!” “问题在于——”澜墨的神情凝重,“这不该是三界之中的灵气!” “对了,归来的不仅仅是我们三个,还有一位龙神!” “神体之大,盘踞整个墟域!龙头在圣域以紫气修炼,龙身则在墟域受世家供养!” 澜墨大惊:“为何本君那日自天界归来,只看到你们三位?” “她凌驾于我们之上,百年之前随那灵气一同出现。若不是百年来她的存在,我们三个怕早就突破为神兽了!” 青龙如此说的时候,言语间透露出几分不满。这事儿搁到谁身上都会抱怨,他这样说给澜墨听,倒还生出些告状的意味。 被这龙神压榨了百年之久,遇到主上,该倒倒苦水了。 “那龙神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在天帝将我们三个连接天界的灵气斩断之前,就不见了踪影——主上!” 青龙眼疾手快,一把拉回后退的澜墨。 澜墨尽力稳住身形。她从未这样失态过。因为这么大的动静,三界之中无人能办到。 除此之外,更令她惴惴不安的是,这龙神受圣域紫气供养,紫气……与自己同属一脉!可澜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且灵体若真如此庞大,那么绝非三界之中的神物! 重重矛盾搅得澜墨心神不宁。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交代身侧的人: “思忆,若是圣域和其他两大世家的人来了,便教这三位去见个面,交代几句。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们都会办妥当。” “主上,您这是要走?” 青龙着了慌,入龙髓地宫本就是为寻主上,这刚刚才见到,就要走? “本君不便出面。” “可我们——” “你们虽认本君为主,可你们绝对的自由。” 青龙愁眉苦脸,一副宁要主上不要自由的模样。天知道遇到一个法界圣仙有多难。 南荣三沐看看澜墨,又看看这三位,直言:“晚辈的母亲如今有性命之忧,圣仙她必须要去凰族的。” “笙儿姑娘?哦,不、应当是夫人的!百年之前,主上与笙儿的婚宴我们是瞧见的!主上千万不要怪罪我等,当年我们魂识初归,动弹不得——” 三位报着歉意,澜墨却是嘴角直抽抽,英气逼人的剑眉向上一挑,幽幽道:“还真是普天同庆啊……” 除了澜墨自己,其余五人丝毫没有品出这句话中的无奈,于他们来说,只有兴奋与激动。 澜墨尽力说服自己,这都是南荣墨干的好事,与自己并无干系。 交代好了一切,澜墨带着南荣三沐启程赶往凰族。在离开仙障的那一瞬,澜墨回头看了一眼,下方的墟域已经混乱一片,灵气也不复昔日。索性也只是混乱,而不是血腥的伤亡。 想到“血腥”这一词,澜墨的脑海之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一幅相对应的画面。她不再耽搁,坚定地向凰族的方向而去。 “前辈,三沐忽然想到了甚为应景的一句?”三沐拼尽全力以跟上澜墨的速度。 澜墨侧目瞧了他一眼。 “上阵父子兵!” “咳咳……”澜墨一个重心不稳,差些掉下云巅。 “别不承认!”南荣三沐很是得意,摇晃着脑袋道,“若非如此,那三位上古灵兽岂会认您为主,必是他们知道您便是南荣墨!” 澜墨:“……” “三沐会劝母亲谅解您的,您也是失了记忆,没了法子!” “呵……”澜墨自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多谢。” 还真是个孝子!哈,除此之外,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接话了。 “不过三沐还是称您前辈比较顺口,等日后习惯了,三沐再称您作娘亲如何?哦,爹爹也是可以的!” 澜墨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已经精彩地无法形容。良久,在南荣三沐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她咬着牙蹦出两个字,“随意!” 身旁的少年这才心满意足得收回了目光。随后还不忘揉揉眼睛,小声嘀咕:“承认一句有这么难吗?我差些都要把眼睛瞪瞎了。” “……”澜墨此刻终于相信了师父的那句话——不动手也是可以令人喷血的。 耳边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澜墨难得可以喘一口气。不经意一瞥,身边却是没了人影。她连忙回头,见南荣三沐已经被自己甩出去很长一段。她原本挺直的身子一瞬间塌了下来。无奈之下,只得耐着性子飞身到这少年身边。 “前辈,三沐刚刚想起来,熏儿还在天界呢!此番天帝将天界与墟域的连接斩了去,我们去天界就难了!天帝不见我回去,会不会把气撒到小妹身上去?” 澜墨摇了摇头,这孩子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吗?这仙童出生的脑子是否转的也太慢了些? 她见南荣三沐着实着急,轻笑一声,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好了,那是天帝,是三界之主,再无作为也不会公报私仇的。” “真的?”南荣三沐将信将疑,还是放心不下。 澜墨急于到凰族去寻墨舞,只得不断催眠自己就是南荣墨,就是这少年的娘亲,以前所未有的足够耐心的口吻说:“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嗯?” 眼神真切坚定,给了南荣三沐最大的安全感! 第172章 仙山之战 凰族大殿之上,众长老将灵气强盛的赤焰火凰祖脉护在身后,全神警惕戒备站在他们面前的墨舞。这女子亦正亦邪,性情乖张,更是对他凰族女帝口出狂言,扬言要以一己之力将他凰族尽数从这三界之中抹去! 游鳞站在羽笙身侧,壮硕的身体一条气焰嚣张的凰族源脉隐约可见。 “妖女!你还是速速离去的好!你可知今日的凰族已非昔日落魄之境地,今日的凰族——” “今日的凰族——”墨舞接过话来,“今日的凰族就要死在妖女手上了!不过……你这虎背熊腰的蠢家伙,怕是怪错了人!这妖女二字本君可万万不可当,你还是将这一称谓用到你身旁的那位身上比较妥当!” “这是万凰之王,是我凰族女帝!你这妖女休要胡言乱语!再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我游鳞便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那火凰源脉便要破体而出。 墨舞斜眼漫不经心地又瞧了游鳞一眼,目光飘过,落到了羽笙身上,轻叹一声道:“就说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嘛!都嫁做人妇了,竟然还有这小白脸替你撑腰……虽然生得壮了一些,也算个小仙了!” “你说谁是小白脸!” “游鳞,”羽笙抬手将游鳞拦下,“既为圣仙,是否说话之前应该斟酌一下?” “呵呵……”墨舞毫无顾忌地大笑两声,“本君一向都是这个德行,便是她澜墨也管不了本君这张嘴!我墨舞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心直口快惯了的,不像你羽笙……有颗玲珑心啊——” “你这女妖——” 游鳞不顾羽笙的阻拦,瞬间化出源脉,裹挟着炙热的真火对着墨舞的方向便冲了出去。 “勇气可嘉啊——” 墨舞纤纤玉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饶有趣味地欣赏着就要冲到眼前的真火,仍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慵懒模样。 眨眼间,火凰飞至身前,一直未动的墨舞微微颔首,垂下的眼眸霎时闪过煞人的狠厉,摸在下巴上的那只手忽然伸出。 随着火凰的一声凄厉惨叫,游鳞脸色惨白,直直向后跌去。 他的源脉,竟然被墨舞就这样掐断了! “游鳞!我的儿啊——妖女——” 游鳞的父亲,凰族的三长老,目睹儿子的遭遇,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游鳞可是他的独子! “本君可是法界堂堂圣仙,怎可被你这样污蔑。”墨舞慢吞吞说着这话,手中动作却是以风驰电掣之速向冲上前来的三长老猛然一击。 话音落,人头落! 血洒大殿,墨舞轻轻转着手腕上的那只木色腕环,一脸轻巧:“勇气可嘉……可是实力不怎么样啊……” 羽笙从未经历过杀戮,眼前血红一片,浓重的血腥味令她本能地作呕。可内心的惊讶与愤怒更胜于她的生理反应。她咬紧了牙关,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盯着墨舞,狠狠地对身后躁动混乱的长老们吐出两个字:“退后——” 体内真火迅速蔓延,在触到严冰的那一刻,向着每一根神经一齐迸发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片刻间,冰火双灵冲上颅顶,再不见那个以往柔枝嫩条的女子。 大殿之上,风云涌动,灵气逼人。女子肌肤胜雪,艳丽似火,耳边雪白翎羽飘飘摇摇,美的摄人心魄,不可方物。 “你若是早早出手不就省事多了吗?” 墨舞亦收起了那副娇态,一副旁人从未见过的典则俊雅,这副模样只在她对天帝传令之时见到过。 “如何?”羽笙轻启薄唇,飘出几片冰晶。 墨舞正色回道:“这才是尊重本君的样子!” “我不欲战。” “呵……”墨舞似笑非笑,嘴角都未扯一下,只是发出一声轻微的鼻息,“天不留你,我墨舞更是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你这副尊容!” 羽笙难过地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蓦地睁开,已是锋芒尽露! 一时间,大殿之中升腾起不见日月的白雾,随着“彭”的一声巨响,大殿云顶之上噼里啪啦掉下数不尽的残片断木。待雾散去,强光消失,殿中众人从短暂的失明中恢复视力之后,已不见墨舞与羽笙二人。 头顶的日光照射在大殿之中的那一片废墟上,赤红的祖脉运转依旧。 云巅之上,南荣三沐还在澜墨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澜墨忽然神色一凛,目光凝重:“仙山!” 说罢便一闪而逝。南荣三沐还没法伤一句牢骚,就不见了澜墨的踪影。 仙山之上,方圆几里的仙草尽枯,墨舞与羽笙激战在一处。羽笙明显处于下风,心口处传来的绞痛越来越撕心裂肺的疼。她原本就不会运转体内灵气,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她节节败退,昔日在北域之时,被苏曦妍所害的场景浮现眼前。时间不同,地点不同,眼前也换了人,可她依旧不敌。越不敌,越紧张,那颗心便越痛。 墨舞面无表情,不见狠色,她的狠绝,尽数都融入她的掌中。连着三掌下去,逼得羽笙毫无还手的能力。 一口鲜血喷出,溅染到吹过嘴角的雪白翎羽上。 墨舞的攻势终于停下。 羽笙捂着胸口,强撑着身子,以求不至于倒下去。 “还能打吗?”墨舞冷眼静看。 眼前的身影与苏曦妍妖冶的绿色眸子重叠,羽笙恍惚,心绪烦躁,心神难守。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闭上双眼。 “笙儿——笙儿——” “等我——” “十年都等了,纵是再晚些笙儿亦会等下去。” 一张清冷英气的脸渐渐清晰,心绪慢慢平静下来。真火不再躁动,顺着根根筋脉,温热炎其上。严冰亦褪去冰寒,润泽其下。 羽笙的双颊见了气色。 “竟然还能撑下去吗?”蛛丝般纤细的紫色灵力游走在墨舞的指尖,“那便教你死个痛快吧!” “我等你。”随着口中一声轻念,羽笙睁开双眼来,抬头盯着墨舞指尖的紫色与胸口上绣的那滴玄色。眼中景象映射着体内的灵气,真火在下,严冰在上,难以想象的平静和谐。 响彻天地的震荡。 已经降于半空的南荣三沐一个不稳,飞了出去。 墨舞半跪在地,胸口上的那滴玄色已经被血染红。她化出一柄利剑,强撑着站起来。 既然没有败,就万没有要屈膝的道理! 羽笙已经完全倒在了枯死的仙草之中。她恍惚间感觉到自己被一人抱了起来。鲜血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可她还是能够认出那人是谁。 更准确地说,那气息她熟悉。 “我等到你了……”一声呢喃。 第173章 长老失仪 “你、你竟然……逃……”一口鲜血喷出,墨舞握着剑柄的手剧烈得颤抖起来,“咳咳……澜、澜墨……你、你不能……” “不要再说下去了,速速回法界去,三界之中已无圣仙可以修养的地方。” 墨舞冷眼看向澜墨怀中的女子。 羽笙早已经昏迷过去,身上的猩红映在墨舞的眼中。她没有好到哪里去,她们两败俱伤。 “我不回!”墨舞就要撑不下去,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 “是要葬身此处吗?”澜墨沉声问道。 “你将她、扔在此处,我、便回去……” 一片寂静。 墨舞的眼睛渐渐模糊,透过这层水雾,澜墨抱着羽笙的身形依旧丝毫未动。墨舞强忍着泪水,淡淡问道:“你、你都知道了……所以、你……” “本君是法界三大司圣之首,维护三界秩序乃本君职责所在。此事未明朗前,不可用激烈的方式处理。这些本君与你说过的。” “那、那便不是……你对她……”墨舞紧紧盯着澜墨的眼睛,不放过一丁点的变化,她希望看出一些什么。 那张脸。 墨舞终于收回目光,喃喃道:“澜司圣……还是澜司、圣……对哪个、都、都……” “墟域已毁,你回去也好交差了。”说罢,澜墨沉吟片刻,问,“你可知墟域的灵气来自何处?” “不知。”墨舞无力地垂下眼眸。 澜墨:“好。” 墨舞:“好。” 抬眼看了澜墨最后一眼,墨舞颤巍巍后退两步,转过身去。 隐忍的泪水终是滑落下来,她艰难地咽下口中的血腥。 “师父……” 抱在羽笙腿弯处的那只手倏地一颤,抬眼再看去时,已经空无一人。澜墨就这么抱着羽笙,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的一片空荡,久久未动。 南荣三沐赶到仙山之后,只看到了触目惊心的猩红,洒在干枯的仙草之上。他一下子便着了慌,一时六神无主,疯了般向凰族灵气最盛之地飞去。 “来者何人?”黎大喝,大殿之外站着的众长老也是一脸警惕,甚至其中一些已经拔出了剑。 “我母亲、我母亲她——她——”南荣三沐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神色紧张地一路跑上台阶,不顾众长老的阻拦,就要硬闯进去。 “你母亲?”黎又细细看了一眼来人,感受到他身上的仙气之后,忽然明白过来,“你是笙儿的孩子?” “是是是……”南荣三沐一边忙着点头,一边在紧挨着的众长老之中寻找可以挤进去的空隙。 “你娘亲在里面,现在我们还不能进去!” “我当然知道我母亲在里面!你们赶紧让开,她怎么了?她伤得很重是不是?”南荣三沐还在一个劲儿的扒拉面前的长老。 黎一把拽上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拉到身前:“老夫是说你的两个娘亲都在里面!” “我知道我知道……”南荣三沐还在试图冲进大殿,嘴上应付着。说着说着便反应过来,猛然回头看向黎。 黎点了点头:“你现在不能进去,你母亲她需要安静。” 南荣三沐舔了舔干得掉皮的嘴唇,尽力劝自己冷静下来,嘴上念念叨叨道:“对、对对对!前辈在里面!有前辈在,有前辈在!母亲她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吞了口口水,算是给自己压惊,也让自己不至于乱了分寸。抬眼看到黎正盯着自己看,他没好气道:“你又是哪个?盯着本上仙干嘛?” 黎笑笑:“老夫是这凰族的大长老,单名一个黎字。” “不论是哪一族的大长老,都应称本仙子一声上仙。今日赶上了这要紧事,但是你也不得这样无礼,盯着本上仙不放。” 黎直管笑笑,觉得眼前这仙子着实可爱。一旁的长老却是幽幽来了一句。 “你母亲虽贵为凰族女帝,可也不是凭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那厉害的母亲,百年之前,在凰族,也是要称大长老一声黎叔的……” “那又如何?见了上仙就该——”南荣三沐看着黎意味深长的笑,忽然再说不出一个字来。他转过头去看看方才说话的那位长老,又转回来对上黎的目光,“你是……我母亲的、父——” 黎点点头。 南荣三沐笑得很是勉强:“我……我……” 黎双手作揖:“老夫凰族长老,黎,初次见到上仙,礼数不周,还请上仙恕罪。” “哈……”南荣三沐讪讪地笑,表情甚是尴尬。他在自己早已失了礼仪的乱发中胡乱抓了两把,无所适从地移开了目光,踮着脚尖朝紧闭的大殿又望了一望,“母亲……她伤成什么样子了?是谁下的毒手?也是天帝吗?” 此话一出,众长老大惊。 南荣三沐见状,不以为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解地问:“怎么?不是天帝吗?” 说出天帝二字,也就是他上嘴皮子和下嘴皮子一碰便成的事情。百年以来,天帝在他这里,从不是什么禁忌。 众长老一时不适,可仔细想想,也倒在情理之中。这南荣三沐随南荣墨的姓氏,受所有南荣墨旧时下属的照拂,自然对三界之中的一切都无所惧。 “不是。” 南荣三沐蹙眉:“不是?” “不是,是一个自称法界圣仙的女子。” “什么女子?”黎身旁的长老愤愤道,“我凰族古籍上确有记载三界之外有异空间叫作法界,可上面也说了,法界在三界之上,已经脱离六道,不具七情六欲!是真真正正慈悲为怀的神仙!可那女子——” “确实如此!那女子亦正亦邪,就说是天界的上仙也是算不得的!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正常起来倒有那么一瞬像个人样,不过那神情也太目中无人了些!” “我三长老就死在她的手里了!游鳞还在昏迷之中!” “游鳞还是池修上神的座下弟子,也不知池修上神知道了会如何!” …… 长老们七嘴八舌一个接一个的发泄着心中的怒气。南荣三沐已经大抵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仙山上的血渍,三沐看到了……” “王上她回来之时满身是血,我们只能在外面等着。进去反而是给南荣公子添麻烦啊!” 第174章 凰族古籍 大殿之中,澜墨口吐密语,眼前的凰族祖脉,这个庞然大物,竟然像一个有了灵识的活物一样,疯狂的抽取着凰族四面八方的灵气。 祖脉之上,无数灵气虚托起羽笙,在澜墨的协助下,疯狂地钻进她的体内。 整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澜墨才停下。她缓缓从蒲团上坐起,抬头看着祖脉之上像睡着了一样的羽笙,淡淡说道:“师父百年之前如此耗时耗力的精心布置,被你这一场几近吸光了。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会作何想……” 她双手负后,盯着虚空之上的身影看了很久,又低语道:“也不知师父意欲何为,让你我相识这一场……羽姑娘。” 说罢,她转身出了大殿。身背依旧英气挺直,不见一丝倦意。 殿外,月华初上,已是星光点点。除了一直守在外面的长老与南荣三沐,凰族的许多百姓也候在阶下。见大殿的门终于打开,他们纷纷向前涌去。可这过程中,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并没有其他的嘈杂声。 一双双询问的目光。澜墨沉吟片刻,开了口。 “她需要通过火凰祖脉来获得足够多的灵气,才能醒过来……凰族的灵气在接下来的十日内,会以你们能感觉到的速度飞速流逝,十日后,凰族的灵气大减,不过比之百年之前,依旧强盛。” 玉阶之下,先是一片静寂,随后不知是哪个带头说了一句。 “凰族众生灵的命是王上给的,凰族得以生存下去亦是王上恩赐!只要王上能够醒过来,纵是倾尽我凰族所有,也在所不惜!”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同样的话,同样的举动,在人群之中传开。且这些人都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令自己的声音能够被澜墨听到,又不至于太过高亢。 黎忍了忍眼中的老泪,双手作揖,向众人行了一礼:“黎,在此谢过各位!多谢!” 澜墨莫名的有些动容。当她发现这一点感觉时,心下不禁一惊。许久,没有东西能够令她的心有过哪怕一丝涟漪了。 众人散去。澜墨与南荣三沐随黎回到了黎苑。 已是深夜,除了南荣三沐暂且去歇着,澜墨与黎皆未睡去。黎去往后院的时候,澜墨已经站在那里了。他走过去,澜墨的目光从满天的繁星上收了回来,对黎微微点了点头。黎回以一个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一起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墨公子,谢谢你百年来对小女的照顾,”黎略带歉意,“恕黎还是习惯这样称呼你,墨公子。” “墨公子……”澜墨低喃道,“本君却是一点都不记得了。百年之前如何与她相识,又是否有照顾过她,也全然忘记了。” “若不是公子的威名,小女如何能在这百年安然无恙。她没有流落街头,没有受一点伤,还得一双儿女相依,都是墨公子的情谊在。” 澜墨的大拇指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来回搓着:“您,知道本君乃是女儿身?” 黎捋捋胡子,回忆道:“自然,当年你昏迷之时,衣服被血浸染,服侍你的丫头为你换过衣服的。” “她也知道?” “她初时不知,不过墨公子你出面解决了游鳞的提亲之后,老夫看出了笙儿对你的爱慕之情,便将这件事情告知于她了。” “她作何想?” “她很诧异,”黎直言,“不过也仅仅是诧异而已。凰族当时已经到了要灭族的境地,若不是墨公子出手相救,怕是今日的三界就没有凰族这个族群了。” “她自愿跟随本君去墟域?”澜墨追问。 “是,笙儿得知你要走,主动提出来的。” “本君可是对她有过什么承诺?” 黎摇了摇头:“未曾有过。” “本君当时对她有爱……”澜墨有些说不出口,“爱慕……之情?” 黎爽朗的笑笑:“此事乃是墨公子的心事,便是小女她也不一定清楚啊。” “呃……”澜墨略显尴尬,轻声道,“也是,也是……” 黎见澜墨双手扶额,低头不语。便又出言宽慰道:“你与笙儿回到墟域之后,是如何走到婚姻那一步的,老夫倒是不知,不过,你们二人既然能够走到这种程度,老夫便认为墨公子也是一个真性情的人!” 澜墨倏地抬头,双手还是原先的位置,露出的两只眼睛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看着黎。 真性情?她从未听过有人这样形容她。法界之上,她的威名远扬,她清冷,铁面,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丝不苟,高洁……就是没有人说她真性情。 “不瞒您说,本君乃是法界圣仙,前尘旧事……” “老夫明白,”黎倒是比澜墨释然的多,“凰族有古籍记载法界,墨公子能够出手救小女,老夫便不胜感激了。” “嗯。”澜墨听了黎这样说,心里终于好受了些。身子刚刚放松了一瞬,黎方才所言又重新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她微微蹙眉,“凰族有古籍记载了法界的存在?” 就算是天界,有关法界的存在恐怕也是只有只言片语,而且也只有寥寥几位天神知晓。凰族?一个颓败的族群?连仙界都算不上的末流族群? “是的,其上记载□□,三界,有法界管制,法界有圣仙,不具七情;圣仙大帝之下有三大司圣,法界的圣仙据仙山而居;圣仙之上有圣神,圣神之上还有四大寰宇大帝。不过这圣神以及寰宇大帝便不属法界了。” 澜墨瞠目结舌。她缓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定了定神,紧张地问道,“此古籍可是只有您一人看过?” 黎摇摇头:“凡是我凰族长老都需要知道这些的。” “需要?”澜墨一下子便抓住了重点。 “是。我凰族历代先王都是这么传下来的。凡是凰族长老,都应当将这本古籍中所记载的东西倒背如流。” “……”澜墨再说不出一句话。一向聪明的她,这次却像是聪明过了头,直接过渡到一事不通的傻子了。 一阵冷风吹过,黎不禁打了个喷嚏。澜墨被这一声惊醒。她甩了甩昏昏涨涨极度混乱的脑袋,扶着石桌站起身来。 “夜已深,黎叔早些歇息吧。澜墨便不叨扰了。” 黎也站起身来,转身离去之时,又回头问了一句:“墨公子若真是想寻回前世的记忆,不如老夫明日带你到一处山涧去看看,或许会及其一些什么。” “山涧?”澜墨疑惑。 “对,那是老夫与小女初遇墨公子的地方。” “……” 第175章 紫金扳指 已经度过了无数劫难的寿命,从来都是孑然一身走过千山万水。如今却被困于一世的纷纷扰扰。无论她的脚步走过的是哪一方天地,皆是南荣墨走过的地方。可她除了陌生,也还只有陌生,别无它感。 “羽姑娘……” 虚空之上的那个身影静静地躺在那里。 澜墨忽然想要与这个女子近一些,于是向前虚踏一步,飞身而上,立在了她的身侧。 从未如此仔细地端详过这女子。眼下她正闭着双眼,对她的举动浑然不知。澜墨心中嗤笑一声,这也算是乘人之危了是吗?想不到有一日她竟会有此举。 平躺着的那张面容温柔,恬静,长长的睫毛透过灵气的折射,微微晃动着,像是随时会睁开那双美目与她对视。 可澜墨知道,她不会这么快的醒过来,不过是灵气氤氲下,带给她的错觉罢了。 你醒不过来,本君也倒像是在梦中了呢,在梦与醒的边缘,游离徘徊。仅仅这么一段时日,便发生了这么些许的事情,是梦呢。 “羽姑娘……你说,南荣墨给了你什么好处呢?你如此娴静的一个女子,竟可以一等就是百年……”澜墨知道得不到回应,她只是盯着那张脸,自顾自地说下去。 “山涧本君去过了,可本君什么都记不得了,那里除了距离凰族近些,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澜墨这样说着又开始自嘲,“当初本君还在对你说南荣墨的各种阴谋,不想如今竟是打了自己的脸,这南荣墨竟真是与本君有些牵扯的。本君,倒是在妄议自己个儿了。” 说着一抹笑意爬上嘴角,便是澜墨自己也没有发觉。 空荡的大殿内,只有她低沉的嗓音。 “本君虽入仙胎,不知自己圣仙的身份,可本君的每一世皆为救世而生,并不做歹事……前一世许是生了许多意外,不过本君相信,师父他绝不会利用本君,就像……你相信南荣墨一样,你我只需等待,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日。”澜墨顿了顿又道,“本君虽非南荣墨,可南荣墨毕竟是本君的前一世……你,安心养着……” 说罢,澜墨抬手,将羽笙衣衫上的血渍尽数抹去。然后目光又落到那张脸上,盯着那嘴角的残留,犹疑片刻后,蹲下身去。顺着嘴角擦拭,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忽觉心头一颤,慌忙站起身来。就这么痴痴地站了一会儿,双手负后,飞身而下。 “本君今日的话有些多了。” 澜墨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大步出了大殿。 刚刚出来,一个人影便迎了上来。澜墨直犯头疼,大步流星继续向前走。 “前辈,你又去看我母亲了?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南荣三沐小跑着紧追在澜墨身后。 “快了。” “前辈你是不是想起一些什么了?不然怎会对母亲这样关切?” 澜墨猛地驻足,回头看了南荣三沐一眼:“很关切吗?” 少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澜墨垂眸,似在思考着什么。而后抬起头对少年说:“本君需得去趟圣域,你在这里等着你母亲苏醒吧。” “圣域?”南荣三沐机警地转转眼珠,“前辈去圣域作甚?” “圣域必然已乱做一团,若是与天界开战就不好了。本君与那圣尊交代几句。” “交代什么?我去便可!” “你去?”澜墨挑眉,对少年如此主动的意图表示怀疑。 “万一母亲她有异样,三沐可没什么办法,还得是前辈您来照看的好。圣域那边需要通传什么,前辈你告诉三沐就是,再不然,可以塞到三沐的脑子里,三沐一定全部交代好!”南荣三沐担心澜墨不答应,又急着补充道,“三沐实在是担心母亲!” 那模样也确实是担心的很。不过他真正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众人皆知,圣尊的寝殿常年挂着眼前人的画像,若是真的相见了,指不定圣尊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好吧,那你去吧。”澜墨不知南荣三沐的心思,便应了下来,“有那三位上古灵兽协助你,倒也无妨。便以他们三人的名义去做吧,要稳定墟域,切勿与天界发生战事。” “若有战事,前辈希望三沐帮哪一边呢?” 澜墨一时哑然,顿觉好笑:“你可知若开战,必是血战?你不怕吗?” “不怕!”南荣三沐不卑不亢,“三沐有一张圣尊送的神弓!” “哦?有了这神弓便不怕了?” 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澜墨被南荣三沐分外认真的神情顿时逗乐了。 “那可是神弓!”南荣三沐说着又挠挠头,“不过正因为是神弓,三沐的扳指坏了一个又一个,唯有姑母用南域上等的好玉制成的那几枚扳指,才耐用一些。可前段时间又坏了!” 方才精神激昂的少年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 “那这个呢?” 南荣三沐低着头,忽然眼前出现一枚紫金扳指,其上还隐约有灵气散发着。他眼前一亮,赶忙接过来。不想那扳指竟虚虚晃晃冒出一张金色的小嘴巴,冲他的指尖咬了一口。 他情急之下,下意识地将这枚扳指扔到了一旁。 “摔疼我了——” 掉到地上的紫金扳指长出一双金色的眼睛,接着抻了抻它的小胳膊小腿,用她稚嫩的嗓音说了句:“还好本君结实,不然就得折了!” 南荣三沐:“……” 本君?他看看地上的扳指小人,又抬头看看澜墨。 澜墨用手指勾了勾,便将那紫金小人引到了自己的手掌之中。她重新将这扳指递给南荣三沐:“这枚紫金扳指不仅可以化为多枚扳指,供你拉弓射箭,它还拥有无上法力,你可以慢慢向她探听。” 那紫金小人无比神气地在南荣三沐的掌中走来走去,配合着澜墨对她的夸赞。 “不过法宝再多,最好最厉害的法宝永远是你自己,只要你灵力强悍,修为高深,这世间的法宝皆可被你驾驭,亦乐于为你效劳。” 南荣三沐正伸出手指摸着紫金小人的脑袋,听到澜墨的教诲,连忙抬头表示赞同。 “是的是的!母亲便是如此的!听姑父说,母亲从不借用外物,比如那条勾刺骨鞭,便是她封存源脉的脊骨,还有双脉瞳,也被她炼化到了自己的眼中,随时都可以显现。还有那十方空间,可都是她体内的源脉炼制,都是傍身的物件儿,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南荣三沐兴高采烈地滔滔不绝。 “你……说的是,南荣墨?” “前辈的前一世便是这么做的。”南荣三沐说着将紫金扳指收好,与澜墨道了个别便离去了。 正是澜墨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时,那少年就这么背对着她,一边向前走一边扬了扬已经戴上扳指的那只手。 “孩儿谢过母亲的礼物!您的教诲孩儿谨记在心!” 第176章 招摇过市 预估的日子很准,第十日午后,凰族灵气不再向大殿的方向流动,祖脉灵力渐渐趋于平衡。澜墨翘首望向大殿的方向,观了片刻,沉声道:“可以了。” 身后众长老皆是松了口气,随即整整衣冠,有序地走近大殿。 澜墨站在原地看着众长老进了大殿,她只是远远地望着此景。这密令之中的“妖帝”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救过来了,还一救便是两次。这是她与这女子之间注定好了的,还是师父特意安排的? 这恐怕要亲自问过师父才清楚。澜墨收回目光,从怀中取出一本古籍,正是凰族世代传下来的古籍。是黎亲自交给她的。自然是将她当做了一家人才这样做的。 虽然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得到这本古籍,不过澜墨很感谢黎这样出手相帮。 一页一页翻开来看,澜墨越看越震惊。古籍上所记载的仙家洞府,仙界过往,□□,法界,无量界,等等所有,具体到三界的游虫花鸟,皆有详细的记载。要知道,便是法界也没有这样具体到细枝末节的典籍。 带着震惊与好奇之心,澜墨快速地将古籍翻到最后,最后的记载是四大寰宇大帝的名号,澜墨一个一个看过去,仍旧是如今的寰宇大帝。再看无量界的圣神大帝名号…… 今日的圣神大帝已经度过了九百八十九劫数的寿命,九百八十九劫,澜墨在心里默默算了一遍,当是三界中一亿五千万年之前。也就是说,凰族的记载是在这一亿五千万年前开始在此处定居,并开始颓败到只能吸收凡间的香火以供养虚弱的源脉的地步。 若她记得没错,应当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与天界接壤的地方,那便是墟域。二者出现时间不过相差几百年。 那么这之前的记载呢?凰族落到那种地步,必是有什么原因的。澜墨又细细的翻看了一遍,首页是从寰宇大帝开始记载的,接着是圣神,圣仙…… 澜墨的眉头紧锁,怎会没有? 她翻来覆去又将手中的古籍翻阅了十几遍,忽然一个想法蹦了出来。只见她的眸中闪现出了七星紫芒,那古籍竟在她的眼中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精巧,完整,绝美。 这次终于被她发现了蹊跷的地方。果真,中间被人故意施了法术破坏掉了几页。虽不知是谁,可一定修为在自己之上,因为澜墨试图修复这缺失的部分,并未成功。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脑海,澜墨似乎想到了问题出在哪里。她能够听得到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感觉得到自己因过度紧张而渐渐麻木的手指。失神片刻,她猛然摇晃自己的脑袋,想要把那个可怖的想法甩出去。 圣仙大帝派墨舞来除掉凰族,师父也要她除掉羽笙与凰族。看似是同一个密令,实则做法不同,造成的结果截然相反。 师父要保凰族! 这也就不难解释,她的前一世,南荣墨为何要为自己留下这么多的倚仗。若是师父的安排,那么根本就不是南荣墨想要这一切,而是师父想要这一切。 澜墨直觉得自己喘不过气,师父是她最为尊敬的圣仙,师父是出了名的闲散潇洒的圣仙,他老人家怎会贪图这些个东西? 深深吸了一口气,澜墨将手中的古籍收了起来。这许多的事情怕是要师父当面解释给她听了。可眼下这情形,显然她还不能回去。去无量界走一遭吗?若是有金莲法印还差不多,眼下这修为如何能入得无量界。 正是发愁的时候,众长老们从大殿之内陆陆续续走出,朝会结束了。那么,她当是回到黎苑去了。于是澜墨欲转身离去。 很意外,最后一眼,那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纯白的曳地长裙,冰蓝晕染的裙摆,银丝饰边,如出水芙蓉。待走近些,那眸子中隐隐又有真火闪烁。 这真火映入澜墨茶色的双眸中,倒显得很是相配。 “全然恢复了?” “嗯。”羽笙微微颔首,“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谢。原本也不用——”费什么力气。 可这话被羽笙很落俗套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笙儿当以身相许。” “……” 澜墨神色一怔,完全愣了神。 “你、你……” “墨舞说,她回来了……”羽笙眼波流转,脉脉深情。 一向无所畏惧的澜墨忽然有种想逃走的诉求。大抵是看出了澜墨几分的不自在,在澜墨欲挪动脚步之前,羽笙便向前移了一步。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澜墨满脑子都是羽笙那张微动的柔软薄唇,眼中再看不到其他。 她艰难地扯扯嘴角:“本君、本君……” “我们回黎苑去。” 下一瞬,澜墨的手便被羽笙牵在了手中,任其拉着她向黎苑走去。 “羽、羽姑娘……这样不雅……” “羽姑娘,本君乃是法界圣仙澜墨……” “羽姑娘……本君还有些话要问你,可不可以不要如此……” “……” “笙儿!” 羽笙终于停下了脚步,美目一转,满是询问之色。 澜墨紧闭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神道:“本君承认,南荣墨确实与本君有关,她是本君前一世入仙胎所化……可、可、可她做下的那些事与本君平日的行事风度不符……本君如今也失了那一世的记忆……” “笙儿知道,”羽笙嫣然一笑,“墨舞说过了,你是法界最为正直,最不讲情面,最深不可测、也最高贵冷峻的司圣之首。” 澜墨急忙点了点头。 “可是……”羽笙拉起牵着澜墨的那只手,在两人的眼前晃晃,“你我同为女子,澜司圣已经救过笙儿两次,皆是救命之恩,这般重的恩情,牵个手而已,不过分吧?” “……” 如此讲来,确实不过分……可是、可是这其中是有牵扯的…… “本君乃是法界司圣……” 羽笙一副那又如何的神情。那双眸中的天真与柔情令澜墨不忍。 她直觉得胸中压抑万分,又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认真解释道:“不论仙子还是仙娥,与本君讲话至少要在三步之外的……如此举止确实不妥。” 羽笙轻扬下巴:“这里是凰族,不是法界。妥不妥当、笙儿说了算!” 说着便拉着澜墨继续向前走。澜墨没了法子,急忙道:“那一根手指如何?” 见羽笙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最后只握了一根食指后,澜墨终于松了一口气。 于是,就这样,澜墨第一次有一种“招摇”过市之感。 第177章 心花怒放 “不是回黎苑吗?你到这仙山之上作甚?” 说好的回梨苑呢?这明明是另外一个方向! 澜墨的脑子里还在为自己不妥的举止愁苦挣扎着,回过神来时,已经被羽笙一路牵到了仙山上。 直到澜墨出言问询,羽笙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郑重其事地向澜墨拘了一礼。 “澜司圣,笙儿有个不情之请。” 顺着羽笙的目光,澜墨向自己的脚下瞧去,她隐隐不悦,随即蹙眉道:“本君可没说过,有这起死回生的能力。” “澜司圣本事通天,竟救不活这小小仙草吗?” 羽笙原本期盼的神情变得格外失落,她望着脚下的仙草,满眼尽是疼惜。 “我凰族中人几乎都在倚靠这仙草炼制的丹药,来维持体内的源脉不至消亡。这方圆几里的仙草,不知要为多少的百姓提供丹药的原料呢。” 澜墨将羽笙的变化尽收眼底,她能感觉地到,自己的内心似乎不太好受,可她还是矢口否认,嘴硬地解释道:“本君本事是不小,可那也必须有一丝生机才可逆转,你看这仙草已经毫无生气了,本君是真的无能为力,爱莫能助。” 羽笙见澜墨说的认真,瞬间难过地无以言表。她紧咬着嘴唇,一下子蹲下身去,伸出双手拂过那焦黑的枯草。 澜墨冷冰冰道: “既知如此,为何要冲上去呢?” 羽笙抬头,理直气壮地瞪着澜墨,带着几分告黑状的意味:“是她要灭凰族。” 原本长了一张温婉的脸,如今配上这不服气的神色,反而觉得多了几分天真。澜墨瞧了羽笙几眼,倒也冰冷不起来了。 于是乎便收敛了几分责问的语气。 “你应当是熟练了冰火相融的心法了吧,不然如何能扛下她的一击?” “笙儿想到了夫君,便有了底气,也稳了心神。”羽笙如实交代。 澜墨哑然。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一时寂寂无声。 须臾,澜墨的脸撇到了一旁去,抬手遮着嘴巴干咳两声,沉声道:“蹲这么久还不起身,腿不都僵了吗?” 羽笙面露苦涩,将自己的两腮吸到了一起去,粉嫩的嘴巴做成个鱼嘴的模样,愁眉苦脸地看着澜墨移开目光。 她慢慢伸出手去,拽拽澜墨的衣角。 澜墨站的笔直。待有所察觉后侧脸,低下头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配合着羽笙的嘴型,好不容易才听清她那句模糊不清的话。 “僵了。” “僵了还不起身吗?” “动、动不了。” 澜墨的嘴角直抽抽,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一字一顿道:“那便坐在这里较为合适……坐一会儿,就不僵了。” “……”羽笙长吁一口气,皱着眉头反驳:“坐在这里有失礼仪。” 有失礼仪?澜墨闷哼一声,目光落在羽笙的那只手上:“拽着本君的衣角不放,便是举止端庄了?” 羽笙闷闷不乐地撇撇嘴,低下头去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后,将拽着澜墨衣角的手慢慢松开。 澜墨猜想,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她轻叹一声,将衣摆向后一甩,坐在了那片枯草上。 羽笙正欲抬头,没想到一眼便瞥到脚下一根根复苏的仙草。一根、两根……方圆几里,抬起绿油油的小脑袋。 她惊喜地一蹦而起,可没想到这一蹦,早已麻木的双腿不支,一个趔趄跌坐在仙草之中。 羽笙吃痛地叫了一声。 只听澜墨不咸不淡地说:“本君只是不想被这枯草弄脏了衣服。另有,仙山于如今的凰族百姓来说,有无皆可。你不必再担心他们的修为。对凰族来说,灵气稀薄一些为好。” “谢谢你!” 澜墨忽然就想到了那句“以身相许”,冷嗖嗖打了个颤之后,对自己方才的举手之劳追悔莫及。斟酌片刻,吞吞吐吐道:“此等小事,不过举手之劳,羽姑娘……切勿……记挂在心。” 她将“切勿”二字咬得格外重了几分。 羽笙眨巴眨巴那双无辜的眼睛:“对澜司圣来说,可能不值一提,可于我凰族来说,这恩情大过天呐!” “……”澜墨眼皮直跳,“我们……我们回黎苑吧。” “脚还不是很利落。” 此刻的澜墨倒是比羽笙还要僵硬了。 “那白虎——” “雪灵被熏儿带回天界去了。” 澜墨仿佛已经预料到眼前的女子就要对她说什么。她慌忙间起身,正了正衣冠道:“那本君——”先回去! “澜司圣是要扶着笙儿回去吗?” 澜墨怔怔地转过身去,对上那张不见丝毫异样,无比天真无邪的脸。她那张清冷的脸再也绷不住。 两朵红晕竟然悄然爬上了她的脸颊。 如水的双眸,将这细微的变化看了个仔仔细细。心下欢喜,羽笙向澜墨伸出手去。心思显而易见。 久久的对峙之后,羽笙的胳膊渐渐麻木。眼前就要站成石雕的女子终于深吸一口气,伸出了手,触碰到她的手指。 早已在心中默念百变的冰火心法骤然响起,一阵无法抗拒的力量将那只手连接的身体,一并拉到自己的身前。两个身形瞬间交叠在一起。 澜墨的心跳的飞快,身下一团柔软,她竟有种想要去触碰的欲望。唯一的不适,便是夹在二人胸口之间牵在一起的手,令她觉得硌得慌。也是这一点不适为她充满幻梦的脑子保持了几分清醒。 空出的另一只手撑在那张面庞的旁边,微风吹起身下女子的发丝,吹到她的手背,惹得澜墨心中一阵不安与骚动。 “生怕力气敌不过你,还特意使了灵力呢……” 身下的女子无比柔情,澜墨闻言大脑一片空白。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算计的事实。 “能够想起一些吗……墨……” 澜墨的手指深深地扣进了泥土之中。 “笙儿可以等,可以一直等。” 语气平淡,就要让人忽略这其中坚不可摧的力量。 “不是都等了一百多年了吗?” 当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澜墨压根不知自己已经说出了什么。这句话没过大脑,没经心脏,是身体还是嘴唇的欲望,她完全不清楚。 “笙儿如今是万凰之王,只要活着,便要等下去。” 一呼一吸间,甘甜的滋味被澜墨吸入鼻腔,顺着嗓子眼遍达身体的每根经脉。每根经脉的末梢都结出了一朵冰火相间的花胞,一朵接一朵陆续绽放。 第178章 捧哏好手 “本君需要知道你与她相处的全部细节。” 澜墨手下用力一撑,飞身而起。终于能够顺畅地吸上一口气。 “可是凰族……” “凰族的安危包在本君身上!” 好吧,自恃聪明的澜墨承认,再次被这温婉无辜的小女子套路了。为了早些了解事情的始末,她也是无路可退了,只得如此。 “那便是从散族开始了。” “好,不必收拾,即可便出发吧。”澜墨急着要摆脱眼下奇怪的感觉,急着去了解清楚一切。只见她抬手飞快地在虚空中比划着,少时便画出一个相当复杂的阵法。那阵法飞腾而起,将整个凰族罩在其中。但是远远看去,并看不出什么。 “当年南荣墨不会也是这样给了凰族一张庇护网吧?”澜墨忽然问道。 “是的,不过准备了足足一年有余。” “毕竟是复活大阵,也是难为她了。” 果真是和之前的态度大不相同了。在不知南荣墨是自己其中一世之前,她对南荣墨的做法是那样的公正无私,当知道了之后,澜墨反而开始同情起南荣墨了。 铁面无情?羽笙不禁开始怀疑墨舞对澜墨的评价了。好像事情放到澜墨自己的身上,也就那么回事呢。 去往散族的路上。羽笙将一点一滴的过往都讲给了澜墨听。澜墨也是对一词一句认真地分析着。原本在羽笙的口中,南荣墨是个厉害体贴的人物,可在澜墨听来,这人生也着实悲催。 “本君的前一世竟然是个父母双亡,英年早逝的可怜人儿!” “……” 澜墨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令羽笙无言以对。 “此前再不济本君都是那凡间神庙中的一住持,救世度人,寿终圆寂。这南荣墨倒好,有那么一帮下属们帮衬着,还自寻死路了。魂识还破坏了!”澜墨对自己的前一世甚为不满,“不然好端端的圣器,顺理成章地回到法界该有多好,本君也不至于受这百年的炼荒火之苦!” 澜墨的声音本就低沉,如今这样的口吻,更是严肃了几分。惹得羽笙只能察言观色,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 “做事不动大脑,一点都不像是本君的作风。”澜墨这样说着便转头看向身侧的羽笙,认真问道:“难不成师父他老人家把南荣墨制成了傀儡,让他失了心智吗?” 羽笙被澜墨突然转过的脸惊了一下子,她犹豫地反问:“转世为人也可以炼制傀儡的吗……” “并无此法!”澜墨一脸认真。 这自问自答也是够绝的了,羽笙不知该说什么话,此刻的她就像是那说书人请来的捧哏的,呵呵,若不是澜墨,她还没有发觉自己也是这行的一把好手了。 “那不就——” “这也说不准,师父他老人家经常会修习一些莫名其妙的术法,万一有什么本君不知晓的术法,倒也未可知!” “可能是吧——” “还有本君都不知晓的此类术法吗?” “可——能——” 澜墨已经自顾自地向前走去,留下羽笙一个人还站在原地,思忖着如何接澜墨的话。 二人就这样一直行至湘雅阁楼前。澜墨抬头看看门前偌大的牌匾,一脸疑惑:“这——” “你在那边的小贩那里为我买了这只镂雕臂钏,许是时间过去太久,那小贩已经不在人世了,摊子也不在了。” 澜墨来了个大喘气,一本正经道:“本君说呢,本君怎会到这种地方——” “然后就带着圣域众天尊到这湘雅阁里看姑娘了。” 澜墨惊得嘴巴还未合上。南荣墨为这羽笙买了臂钏之后,就到这青楼里看姑娘了?难不成,南荣墨打从出生起便是个女风?不是受这女子的蛊惑?师父还真是为她的前一世“操碎了心”呢! “羽姑娘,本君可从无戏言。” 羽笙点点头:“笙儿所言亦不虚。” “你怂恿她?” 羽笙摇摇头:“她来此为了查案子,也顺便看了姑娘。” 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羽笙浅笑,当初南荣墨见到苏曦妍的第一眼,便像丢了魂儿一样,天知道她心里是多么的不安。如今言语戏耍她一番,也算是出了那口气。 “澜司圣要进去吗?”羽笙试探着问了一句。 “本君怎会进这种地方!”澜墨微微愠怒,甩甩衣袖,大步离去,用无可抗拒的口吻命令道:“下一个地方!” 羽笙无奈地耸耸肩,这期间还有苏曦妍这样的美人的故事呢。看你这样抗拒的样子,笙儿也是懒得同你说了呢。 二人到了人烟稀少之地,飞身而起。向西域的那处仙山飞去。这也是秉照澜墨的意思,绕开那些无聊的世家,不然那许多的世家中人恭维起来,她可真是招架不住。 仙山一如百年之前,可那洞府却是早已坍塌,被皑皑白雪掩在其中。当初与南荣墨,达奚亦泽一同攻破这仙家洞府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 如今她竟然带着澜墨故地重游,羽笙心中好一阵感慨。 “便是在这里,遇到了仙翁。有一只雪白的鸟儿一直跟随笙儿离开。可是之后它却不见了。” “此处确实不同。”澜墨说着,眸中的七星紫芒已经闪现。 相比于之前几次,这次的锋芒更甚。二人身周的白雪被这强盛的灵力卷起,片片盘旋,渐渐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开!”随着澜墨的一声指令,眼前的一切竟然恢复到了百年之前的模样。 这是幻境! 曾经的三人在这幻境之中出现,那雪白的鸟儿飞落在羽笙的肩头……澜墨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直看到三人出了洞府,洞口坍塌后,她却是摇着头无奈地笑了。 “你竟能够看到这昔日之景……”羽笙顿觉后怕,“那还要笙儿讲那么些过往作甚……” “这方天地没有足够的灵气,本君还是少用仙术的为妙。” 羽笙讪讪地笑,心中几分庆幸:“澜司圣可观出些什么?” “确实有本君想要知道的事情……是师父他留给本君的,不然本君也不会看到这些。” 说罢,澜墨抬手将这幻境打碎,显然,她将这里的一切都抹去了。即便是再有人来到此处,也不会再生出幻境。这不过是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荒山而已。 第179章 纷杂尘缘 “接下来呢?北域?南域?北域有一秘境,不与天界灵气相通的秘境。” “不必了。”澜墨回应,“直接去圣域吧!” 羽笙一时愣神。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澜墨负手而立:“本君担心三沐一人控制不好局势,万一压不住墟域之人的愤怒,遭殃的是整个三界。” 原来是在担心三沐,羽笙听到南荣三沐的名字后,直接将澜墨后面所言忽略了个一干二净。她甜笑着道了个“好”,便与澜墨一同前往圣域。 适时南荣三沐带着青龙等三位前辈在圣域,苦口婆心极力相劝。虽说是前辈,可这三位一直都跟随在南荣三沐身侧,就像是服侍主人那般服侍着这位名副其实的少主。 “本仙已经说过,此时不宜开战,天帝之意还不明确,圣域灵气也锐减,根本没有胜算。” 青龙拦在达奚亦泽面前,甚是威严。他也是纳闷了,如今的这些小辈们可真是难管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尤其是这圣域的圣尊,是个铿锵男儿不假,可也是热血方刚,难以劝说之人。 这不刚刚稳定了些情绪,又被属下们的愤慨激起,他好说歹说还是拦不住。 赤翼与水云二仙站在一众兵将面前,随时准备以武力镇压。南荣三沐眼看劝说不得法,情急之下,冲着达奚亦泽冒出一句。 “我娘亲不准你上天界胡闹去!” “用你娘亲来压我?”达奚亦泽心中不是滋味。谁都知道你娘亲是本尊的情敌,照顾她也是有昔日南荣墨的情分在。眼下圣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与她又有什么瓜葛,她操的哪门子心思! 说罢便冷哼一声,向前冲去。 南荣三沐追在他的身后,一路小跑,边跑边出言威胁:“你若是执意如此,本仙便教母亲与你不再相见!” 圣域众将士跟随在达奚亦泽身后,他一边风风火火向前走,一边对着身后甩甩手:“她不见本尊,本尊也懒得理她!还是教她回凰族好生歇着吧!你也回去,同你那小妹好好陪陪她!” 一时间气氛紧张起来。眼见青龙、赤翼、水云三位就要运转灵力来施压,南荣三沐深吸一口气,一跺脚,气急道:“我说的是南荣墨!” 百年以来,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即便这个名字对他来说熟悉的很。可那非同一般的意义,压根儿无人敢提。现在冷不丁听到有人在他面前说出这个名字,他倒是疑惑了。 达奚亦泽驻足,回过头来,瞪着双眼问:“你说什么?” “娘亲不教你去天界!” “本尊问你方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达奚亦泽几步转了回来,“小兔崽子,快说!” 南荣三沐长吁一口气,从内心来说,他是不想让眼前人知道此事的,可唯有如此,才能拦住他。而且,这不只提了一个名字,他就这般模样了吗! “娘亲她回来了。” “你把你的嘴巴张开,给我好好说!” 南荣三沐咬了咬牙,愤愤道:“娘亲回来了!南荣娘亲回来了!是她不教你惹祸的!听清楚了吧!” 声音震耳欲聋。达奚亦泽却是揉揉耳朵,一脸的喜色:“小兔崽子?你说的可当真?” 这副德行可真是……南荣三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除了南荣墨,谁还想管你圣域的事情!有没有灵气又影响不到凰族与我兄妹二仙!” “是是是!”达奚亦泽连忙附和,瞬间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她如今人在哪儿?怎的不亲自来见我?不知道本尊为了给她看这圣域,劳心劳力吗?” “……” 南荣三沐今日才发现这达奚亦泽原来是个无赖!明明他是圣尊,怎么还赖到母亲的身上了! 南荣三沐闷哼一声:“娘亲她自是与娘亲在一处,这点传个话的小事还用她亲自来吗?” 这次轮到达奚亦泽无语了。这小仙说话还真是噎人,枉费他从小当亲儿子一般照看他了。 他眼珠一转,摆出一副臭脸:“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天知道她到底回没回来!再说了,即便是回来……本尊才是圣域的圣尊,哪能因为她的一句话便——” “本君乃是法界圣仙,难道你也不听吗?” 一个无比熟悉的嗓音。 “主上!”三位灵兽前辈跪拜下来,齐声道。 “前辈!” 想见的人就在身后,达奚亦泽却怎么也不敢回头了。声音是她的,也有灵兽为她叩首。可是……是她吗? 他犹疑着缓缓挪动脚步。就连站在身侧的南荣三沐都纳闷了。这向来说一不二,威严无比的圣尊,此刻倒像是一名羞涩的少年郎了。这神色不像是害怕,亦不像是敬畏…… 终于转过身去,仿佛这一转身过了一百年之久。 当年与你有杀父之仇,却得到你一路匡扶,因恨生爱。你执掌圣域,亦儿便做你的马前卒,供你驱使;你退下圣尊之位,去寻心爱女子,亦儿便坐这圣尊之位,免你后顾之忧;你新婚燕尔,亦儿便目睹你身着赤紫礼袍,抱得美人归;你为旧爱身形俱陨,亦儿便在这圣域供奉你的画像,日夜瞻仰你的尊容…… 入眼的那个人如此真实,达奚亦泽的声音里打着颤:“你……” 终于肯回来了吗? 可不过是说出一个字,便已哽了喉。 恨不得遇见你在扶苏之前,恨不得爱你在羽笙之前,可注定了亦儿总是落在最后面。 “回来了……就好……”这声音仅仅他自己能够听到。 他的心情羽笙如何不知,便是她见到达奚亦泽这副神情都动容了。她站在澜墨的身侧,轻声道:“澜司圣,百年之前,他曾是一个翩翩少年郎,爱慕她的少年郎。” 澜墨蹙眉,闷声问道:“不是与她有杀父之仇吗?圣域天尊,殇的儿子?” “是。” 这纷杂的尘世……澜墨默默摇摇头,走上前去,“但愿本君来得不算太迟,圣域之事还须商议后,再做决定。” 达奚亦泽点点头,从未有过的温顺:“好。” 第180章 铮铮男儿 “你去哪里?” 澜墨忽然拽上羽笙的手,而后察觉不妥,又慌忙松开。 羽笙看看一反常态主动起来的澜墨,又看看神情不对劲的达奚亦泽,明白了过来。若是澜墨只当眼前这圣尊是殇的儿子,也就相处自如了。可澜墨知晓了他对南荣墨的情感,便生了不适之感。澜墨这是在潜意识里将她看做了自己的倚靠。 她在,澜墨便会觉得自如一些。 可这明显是亲密的举动,不论是入谁的眼,都是对羽笙的不舍与关切,更不必提眼前的达奚亦泽了。 “你乃是凰族女帝,须得在此听上一二的。”澜墨平静的给自己寻了个妥当的理由。她总不能承认自己确实在这纷杂的尘缘中认怂了吧。 达奚亦泽抬眼看了羽笙一眼:“坐吧。” 于是三人一人一边坐下。澜墨首先开了腔。 “本君乃是法界司圣之首,澜墨,”冰冷严肃是她澜墨一贯的作风,“按照规条,本君本不能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在三界之中,即便是要救世,也应当先入凡胎。转世而救世。可眼下天帝已经收到了圣仙大帝的密令。本君以为,法界出了问题。” 依旧是那张脸,却不是昔日那鲜活的南荣墨。就算南荣墨爱的从来都不是他,可达奚亦泽却是最能感受出差别的那个人。 南荣墨其他的爱慕者或许觉得无差,或许爱的只是这个人,这张面皮,无论她是谁都可以。可是达奚亦泽知道,自己爱的只是那个南荣墨。与他排兵布阵,杀伐果断,热血鲜活的女子。 而眼前人,不是! “还请澜司圣说下去。”达奚亦泽的脸上不见了初遇时的慌乱。 “天帝将圣域的灵气收走,断了与天界连接的三条祖脉,你圣域的紫气也被斩断。你这样冒失地攻上去毫无胜算。如今圣域已经是一方独立的天地,随着时间流逝,距离天界会越来越远,灵气也会越来越稀薄。” 达奚亦泽点点头:“所以不该是现在攻上去更为合适吗?时间拖得越久对我圣域越是不利。” “可是现在已经是不利的局势。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许多事情本君还不知——”晓。 达奚亦泽果断打断澜墨的话:“本尊乃是圣域圣尊,天帝将我圣域用于修炼的灵气收了那许多,本尊怎会不与他理论,若不管不问岂不是寒了我圣域众仙人的心!” “本君理解你的心情,可是眼下——” 再次被这圣尊打断。 “你不理解!恕本尊直言,”达奚亦泽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你不是达奚亦泽,也不是南荣墨,你不知圣域对于修仙之人的意义所在。你不过是以法界司圣的角度来治理三界的秩序罢了。圣域真正所求,你不懂!”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果真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 澜墨原先还担心与他独处会很不适,可看样子,倒是自己多虑了。显然,这位圣尊有自己的考量。也有自己对南荣墨独特的情感。 “那圣尊又可知圣域的存在意义呢?” 达奚亦泽神色凛然:“圣域,乃是修仙之人求仙问道的重要一环!通过圣域的丰富资源与多门法术,他们可以在飞升上仙的路上事半功倍!圣域亿万年来便与天界接壤,灵气乃天地所赐,天帝如今将祖脉斩断,致使我墟域整片大陆下沉,本尊作为圣域的圣尊,必得和他理论一番的!” 达奚亦泽定定地看着澜墨的眼睛,陷入对南荣墨的思念:“当年南荣墨为我墟域之人快速飞升上仙,以己身试术法,活生生将自己炼化。本尊若不向那天帝问出个一二三来,不要说这墟域的众仙人,就连她南荣墨,本尊都对她不起!” “她为了寻快速飞升上仙的方法,不就是为了三界的稳定吗?” “三界的稳定……”达奚亦泽嘴角一扬,极为不屑,“他天鹤管不好,本尊不介意带着我圣域众仙帮他管管!澜司圣,” 澜墨微抬下巴。 “你还没有见过南荣墨用己身炼化的十方空间吧,自圣域下沉凡间,这驻守十方空间的灵兽源脉皆已消亡,那是南荣墨的心血,里面流着的可是她的血!身为堂堂三界之首,天鹤他说断就断,一个说法竟然都不给!还要本尊再说什么吗?” 澜墨确实是无言反驳,如今看来,前一世师父要她做的,仍旧是救世,不过是方法更为激进了些。 “达奚君,凰族实则也受到了威胁,若不是羽笙以命相护,怕是已经被灭族。” 意料之外,羽笙倒是比澜墨先开口了。 达奚亦泽闻言皱了皱眉头:“怎么一回事?” “如澜司圣所言,此事怕是已经涉及到了法界的圣仙大帝。如果天帝的身后之人是圣仙大帝,以你我之力,便不可强行攻上天界。必须找出缘由才可以。” “那我圣域众仙怎么办?任由修为停滞不前吗?” “我凰族众人亦如此。若我们现在攻上去,不要说他们的修为停滞不前,怕是一场大战过后,他们便魂飞魄散了。”羽笙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可一字一句却能够抚慰达奚亦泽的燥乱的心情。 显然,相比于“外人”澜墨,与圣域有着共同命运的凰族的遭遇,于达奚亦泽来说,更有说服力。 “那你准备如何做?” “澜司圣已经降临三界,不会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且羽笙与澜司圣已经将昔日去过的地方重新走了一遍,相信澜司圣她心中有数。” 达奚亦泽看向澜墨,澜墨冲他点了点头。 “那本尊便信司圣这一次。法界虽凌驾于三界之上,可若法界在其位不谋其职,我达奚亦泽,圣域圣尊,虽是一具肉身仙胎,也不惧与法界战上一场!” 此言一出,澜墨心中大为震惊,如此胆识,怕是三界再无他人。也或许,南荣墨便是这个样子?也难怪这男子明显没有将她与南荣墨混在一起。 “现在,澜司圣是否可以告知您在这段时日中的所获呢?” 第181章 一件小事 “按常理来说,墟域与凰族皆不属于三界之中的格局,可亿万年前,墟域便已作为天界的一部分,存在了下来。本君救世数次,法界皆未提及此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法界默认墟域在天界的存在是合理的。” 澜墨认真解释。 达奚亦泽已经坐了回去。忍着心中的气愤,耐着性子听着。听到澜墨此言,禁不住一问:“那如今这是后悔了吗?” 澜墨点了点头。达奚亦泽一怔,他原本是胡乱说了这么一句,难不成还踩到点上去了吗?就连羽笙也是难以置信。澜墨这可是怀疑到整个法界的头上去了呢! “本君也不想相信这件事,可就连本君都一直知道墟域的存在,其他圣仙不会不知。本君只能先这样推测。”澜墨无可奈何,“法界察觉圣域的灵气今非昔比,才重视起来,派人出手治理。你们可知?圣域的灵气可不属于天界,那紫气分明是属于法界的圣物!” “可都亿万年了,现在才来取?” 澜墨摇摇头:“本君也不知。若是这样,法界取回本该属于法界的圣物,便无可厚非。” 达奚亦泽微敛双目,冷冷道:“那紫气受墟域灵气供养,养的强盛了,他们再来取回,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便是法界,也不能这样做吧。” “本君还在查,法界是绝不会肆意妄为的,它是最公正的存在!所以我们需要时间。” “呵……”达奚亦泽哂笑,“时间……罢了罢了,就听你们的。不过,澜司圣……” 澜墨也正盯着他。 “你怎么会认为法界就一定是对的呢?不要说什么法界都是超脱红尘的圣仙,自上古时期,寰宇无数仙家,可都是争出来的……” “南荣墨也会作此想吗?” 突然提到这个名字,达奚亦泽仍旧没忍住心头一颤。但随后便一脸坚定神色,探身凑近了些,直勾勾地盯着澜墨的双眼。 “若是她在,必会杀上法界去!这便是你们之间的不同。” 说罢,达奚亦泽站起身来,行至殿前驻足,望着殿外的山川云雾,收敛了几分戾气。似感慨,似自语。 “你是你,她是她。你是听法界差遣的司圣,她是□□仙胎的仙人,你公正稳妥,她热血激昂,你生来高贵,她一路拼杀……世间再没有能让我达奚亦泽放下深仇大恨,共求仙途的人了……” 一声轻叹,倒是不见丝毫难过,反而是一种释怀的口吻。 这一刻,藏在心间百年的希冀,他从容的放下了。 他爱的南荣墨回不来了,她也不必回来。她永远留在亦儿的心间,只属于亦儿一个人。达奚亦泽大步出了大殿,没有片刻的犹疑与不舍,脑海里尽是画像中人的笑颜。 百年思慕,只属于那个已经逝去的人与逝去的时光。 “你够痴情,也足够洒脱……”羽笙望着达奚亦泽远去的背影,默默念声。 前世的记忆全然忘却,澜墨自是对达奚亦泽没了任何感觉,便是南荣墨昔日对达奚亦泽的惜才之心,也是没有一丁点的。 现在的她,也只是对羽笙稍稍不同而已。 “方才多谢你出言相劝。不想这男儿的性情还算个刚烈的。”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羽笙还是一如既往的柔情。 “他分得清那不过是本君的前一世,你为何这般执着呢?”澜墨心下疑惑,便主动提起了这个敏感的问题。 羽笙平静如水,眸子清澈:“每个人与墨之间的感觉不同,选择也就不同,结局自然不同。” “你与她的感觉是——” “生生世世,我在这里。” 你生,我陪你,你落,我等你。 澜墨一时失神,不知是眼前人教她失神,还是羽笙与南荣墨之间的感情令她心慌。若不是殿外传来的一声呼唤,她怕是走火入魔般 ,回不过神来了。 来人是澜墨降临三界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称她作“堂姐”的俊俏男子。 这男子进门便亲切地唤羽笙:“嫂嫂!” 澜墨方才站起身来,还没等她认出来人,南荣瑾便扑了个满怀,整个人像猴一样挂在澜墨身上。 “堂姐,你如今怎么学坏了!从前可从不说谎话,这次倒好,高冷的样子让瑾儿都不敢同你说话了!”他说着探出脑袋左右瞧瞧。 澜墨终于能够喘口气。 “那小丫头呢?堂姐?你那日在凡间带的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呢?是不是不敢同你一起回来了?” “瑾儿,下来说话。你都把堂姐勒地透不过气了。” 澜墨这才注意到殿内还站着一个男子,当是跟在南荣瑾身后进来的。这男子便是那日在凡间见到的了。那日初见,这二人便是在一起的。 好在有这男子提醒,澜墨终于被某人松了绑。她深深换了一口气,这才对刚刚巴在她身上的男子说了句:“本君这次回来脑子不太好使。” “……”南荣瑾瞬间就石化了,当年叱咤风云的堂姐竟然以这样的形象回归了? 羽笙见状,急忙补充道:“没什么大碍,只是不太记得清从前的事情。” “那无妨!”南荣瑾喜笑颜开,“瑾儿有件小事要堂姐帮忙!” “小事……”看这样子,怎么样都不像是小事啊。 南荣瑾向达奚亦沐使了个眼色,后者恭恭敬敬地走上前,跪下身来,对澜墨行了个跪拜大礼。南荣瑾也做出同样的举动。 这一叩一拜间,澜墨的眼皮直跳。她抬眼瞟向羽笙,却发现后者不知何时已经低下头去。 达奚亦沐抬起头来,万分恳切:“堂姐在上,受亦沐一拜!” 澜墨的脊背僵硬一片。 “亦沐与瑾儿已经在一起百年之久了,可是始终得不到川枫叔父的认可,亦沐恳请堂姐出面,圆亦沐求娶瑾儿的梦!” 果真不是什么小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怎么说话的!是你求嫁之心好吗?”南荣瑾傲娇怒怼。 “昨日我们不都商量好了吗?我娶你——”嫁 “是我娶你嫁!你哪只耳朵听到是你娶我嫁了!” …… “不然……你们先商量好再来?” 二人见澜墨就要走,慌忙站起身来,拽上澜墨的衣袖。 “怎么都行,怎么都行!堂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对对对!堂姐只要让川枫叔父同意我们的事情便可!” “堂姐,求你了!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你最疼瑾儿了!” 第182章 仪态尽失 “本君最疼你?” 南荣瑾神色一怔,这堂姐好似还记得很清楚啊!看来自己底儿背,踩到堂姐还记得的事情上面去了。 于是这机灵鬼马上改口道:“堂姐最疼珂儿,最疼珂儿!可珂儿不是远在巫魃吗,堂姐不就最疼瑾儿了吗?” 澜墨的外袍都被这二人拽了开来,里衣尴尬地裸露在外。 三界这遭可真是不虚此行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会遇到。直到最后,眼见自己的中衣随时有掉落的危险,澜墨才生无可恋地,向羽笙发出求救的信号。 “笙儿——笙儿,三沐呢?三沐好像也有事情要寻本君……先解决儿子的事情是不是更为妥当……” 为了能够逃脱南荣瑾与达奚亦沐的魔爪,她也是豁出去了。主动提出要儿子帮忙,解脱困境。 可是澜墨口中可以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儿子,眼下正与三位前辈在圣域的修习场中讨教仙术呢。聊的那叫一个欢畅。 这与之前的感觉迥然不同。从前若是母亲的旧部对他好,他只会觉得人家是可怜他没了母亲。而如今这些人对他好,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作为少主的快乐。 不仅是这个少年郎欢脱得很,就是套在他食指上的紫金小人,也被眼前热闹的气氛感染,抻出它那两条小短腿,从南荣三沐的手指上跳下,踮着它那双嫩黄的小脚丫,在三位上仙肩上来回蹦窜。 “咦?” 一声稚嫩的孩童般的声音,紫金小人蹦窜之间,忽然身形一顿,站在青龙的肩上向殿外眺望。 一阵脚步声。 南荣三沐也看了过去,见入殿的是达奚亦泽,幸灾乐祸问道:“达奚叔父,我娘亲是不是与你说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这么一会儿便说完了?她们是不是还要急着到其他什么地方去?” 言外之意,我娘亲早就把你忘了,她的时间是要留给我娘亲的。 “哼!”达奚亦泽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嘴这么甜?方才拦下本尊的时候也没见你叫一声叔父!” 他说着便将青龙肩上的小人儿捏了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紫金小人涨着脸,在达奚亦泽的指尖扭来扭去,发现脱不了身后,忽然眼中一阵噼里啪啦,直教达奚亦泽的手臂发麻,松开了她。 “这东西还会法术?” 小人儿一闪身回到南荣三沐掌中,对着达奚亦泽吐吐舌头:“你才是东西!”说罢化身扳指,绕在南荣三沐的食指上。 “这是娘亲送三沐的紫金扳指,正好与您送三沐的神弓相配!” 达奚亦泽心中不是滋味:“既能送你如此扳指,便能送你一把更好的弓,你把那神弓还给本尊,寻你那娘亲再要一张更好的去!” “送出的东西怎还能要回去?且达奚叔父送三沐的神弓可是这三界之中独一无二的!” “哼,也不知你这样嘴是随了哪个了!怎么说都有理!” 南荣三沐嘿嘿一声:“叔父,我娘亲呢?歇着了吗?” 这次轮到达奚亦泽幸灾乐祸了。 “你母亲?”达奚亦泽挑眉回道,“她怕是没工夫歇着了,现在可忙着呢!哦,对了……你可以去看看她,不然,她可就没法子脱身了!” “啊?”南荣三沐一听澜墨有事,二话不说便出了门去。 当他奔到澜墨歇息的寢殿之时,眼前的一幕着实令她笑岔了气。 这全然失了仪表的人,是平日里那个一本正经的澜墨? 而澜墨见到南荣三沐终于赶到,满眼的星星,一副获救的欣喜之情。 南荣瑾一脸抱怨:“嫂嫂,堂姐她不能只管自己的孩子,不管瑾儿了呀!瑾儿盼星星盼月亮才把堂姐盼回来!就为了她回来能劝一劝父亲,要他同意瑾儿与亦沐的婚事!” “小叔叔,娘亲她才回来,总得让她歇上一歇……”南荣三沐开口为澜墨找借口,“娘亲必会帮你的。你这样闹下去,吵的她头疼,她还如何能够给你想出办法来!” “也是……” 澜墨终于松了一口气。 南荣三沐又推心置腹劝了几句,南荣瑾与达奚亦沐这才放过澜墨。犹犹豫豫出了寢殿。 澜墨愁绪万千,无力地瞧了羽笙一眼,低声道:“为本君……正正衣冠吧……” 她发誓,自己从未如此狼狈过。这二人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要比连着打一个月仗令她糟心的多! 大殿之内,南荣三沐坐在一旁,逗着紫金小人,同时时不时地抬眼,瞥一眼镜台旁的二人,又低下头去逗那小人。 嘴角尽是笑意。 镜中,摇曳着二人的身影。澜墨的一头青丝披肩而下,肃静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和。 羽笙手着一把角梳,轻轻地顺着青丝滑下。须臾,那满头的青丝被她扎在了一只玉冠之中。澜墨起身,羽笙又接着为她整理衣衫。 澜墨垂眸,入眼的是羽笙长长的翘睫,微颤着,她的心也随之颤动。 “笙儿……”澜墨的嗓子有些发紧。 羽笙的动作依旧,因为澜墨的那句“笙儿”只是不由自主地,做了个口型,并没有叫出声来。或许,就算是澜墨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嘴皮子微动的事实。 “好了。” 羽笙柔声一句,向后退了一步,再次仔细打量着澜墨的衣冠,“嗯,都整理好了,可还满意?” 澜墨转身,瞧着镜中衣冠整齐的自己,道了句:“有劳了。” 说罢朝南荣三沐的方向望了一眼,又道:“辛苦你了。” “……” 羽笙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她并不能够确定澜墨的意思。 “你知道本君……”澜墨斟酌再三,尽量让自己的言语少一些伤感,“本君不知他们将那一世的记忆藏在何处了,可能要寻回也不知会是几时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羽笙的神色变化。羽笙一直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一贯的柔情。 “昔日的感情,本君无从体会,不过,照顾你们的责任,本君不会推脱。这一点,还请羽……姑娘,放心。” “澜司圣,多虑了。”羽笙淡淡一句,“笙儿从不愿意成为她的负累。” “不算负累,于本君来说,天地间还没什么能够够的上是本君的负累的。” “就是就是!”一旁侧耳倾听的南荣三沐忽然插话,“天底下的夫妇哪里有负累一说。” “小孩子家家的,插什么话!”羽笙佯装生气,责怪儿子:“若如此,圣仙已不知投胎过多少世,都要让她照顾的话,哪儿还能照顾的过来?” 南荣三沐很是不屑:“前辈本事通天,定有□□术嘛,再说……不都是凡胎嘛!就算是有妻儿也早就不在人世了,”说着便又是嘿嘿一笑,“哪儿比的了娘亲与孩儿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长假快乐!今日两更! 第183章 自断后路 听闻南荣三沐这样说,羽笙也小心翼翼观察着澜墨的反应。只见澜墨深吸一口气,幽幽道了一句:“你这孩儿……教地都挺不错的……” 虽是夸赞的话,可口吻却是万般的无可奈何。 一个两个都这么鬼精灵,也不知这女子如何能将两位仙童的脑回路教得如此清奇。 “孩子的话,圣仙不必——”当真。 羽笙正欲解释,又听澜墨道:“实则——”她说着摸了摸鼻头,自己竟然也有吞吞吐吐不好开口的时候,问题在于,若真把这事确切地告诉了他们,自己是怎么也逃不掉了。可若是不说,那也不是她澜墨的作风啊。 责任是要负的,她方才不也说清楚了嘛,她没有了记忆,所以感情……这羽姑娘当是拎得清的。 澜墨这样想的空当,羽笙与南荣三沐二人还在忐忑地等着她说些什么。 “本君只南荣墨这一世入了仙胎……娶妻……育有……子嗣。” “也就是说,您这长久的寿命中,即便转世数次,也唯有娘亲一个正妻——不对,当是妾室也没有一个的!”南荣三沐无情地点破,惊喜地蹦了起来:“也没有除三沐与熏儿以外的孩子!” 相对的二人一时尴尬。不过是澜墨自己真的尴尬,而羽笙却是面上尴尬,心中则是喜不自胜。 紫金小人的演技更是精彩。一张稚嫩的脸庞,将她的小嘴巴做成了一个“o”的形状,而后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澜墨转过身去,在殿中来回踱步。她倒是没发现这是一座上好的寝殿了,另有连接的数间偏殿,是极好的修养闭关之所。 “此地为修养圣地,羽姑娘,你可以在此处将你的心神好好养养。” 没有回应。 澜墨回头,见羽笙一脸狐疑地瞧着她,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本君的意思是这里是个好地方,你在这里闭关会事半功倍——本君是说,此处上好,有利于——”澜墨说到此处还是选择乖乖闭了嘴,她的话好像是将她的本意越描越黑了。 这是个好地方才是重点,可她偏偏要将其他的塞到自己的话里。 “确实不错!”南荣三沐解释:“此处原本是天界上仙来圣域闭关所住,可是如今天帝惹恼了达奚叔父,叔父便将这些天尊阁原本留给上仙的地方,分给各位圣域天尊居住了。前辈方才说娘亲她可以在这里事半功倍?前辈可是有何特别的方法要教于娘亲?” 澜墨闻言一愣神,张了张嘴道:“你这孩儿……教地是真的挺不错的……本君倒是有法子,可是却不能教于你母亲。” “为何?” “你母亲的灵力原本就强悍无比,若习得了此法,怕是法界以后拦她不得!” “母亲看起来像是坏人吗?三沐可从未见过母亲害人,是法界要害她吧?” “三沐——” 羽笙仓皇叫了一声。这话越说越离谱,澜墨虽然对她客气了许多,可初遇时三沐受到的伤害,令她仍旧心有余悸。 果真,澜墨定定地看着南荣三沐,神色冷了几分,方才的亲切全无。便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光是神情也是够吓人的。 南荣三沐见状,紧张地咬咬嘴唇,低下头去,不敢看澜墨的眼睛。 最先打破这沉默的还是紫金小人儿,她双手一摊,耸耸肩,警告中带着些许轻松的口吻:“小孩儿,妄议法界可是重罪哦!重罪可是要被罚的!” 南荣三沐眼角瞥她一眼,不禁打了个冷颤,悄声问:“重罪如何罚?七星紫芒摄魂术吗?” “不是,”紫金小人摇摇头,郑重其事道:“被本君咬一口喽!” “这也算是罚么?” 紫金小人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师尊说过,若是见谁迷惑澜司圣,便是重罪,要本君张开大嘴狠狠咬她的!” “……” “……” 原本吓得肝儿都颤的南荣三沐忍不住笑道:“迷惑澜司圣?谁敢迷惑她呀?还不得教她的七星紫芒摄取魂识吗?” 紫金小人挑眉不屑道:“方才你那母亲明明就在迷惑澜司圣,本君亲眼看到的!” “有吗?那你为何不上前去咬我母亲一口?” “哎——”紫金小人无奈地叹口气,“可师尊也交代过本君,若是有凰族的女子迷惑,要本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一旁的澜墨闻言蹙眉,沉声道:“你这小儿,胡说什么?师父何时向你交代的这些?本君怎么没听他老人家说起过?” 紫金小人见澜墨开了口,慌忙闪到南荣三沐身后,讷讷道:“我……我……师尊不要我告诉你。” 澜墨又近一步,厉声说道:“本君这些时日为查这件事奔走,你却什么都不说?” 紫金小人探出个脑袋,扣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反驳道:“这些时日我都在圣域,如何能知道你去了何处?你不都一直在凰族的吗?” “你可真会狡辩!”澜墨微微动怒,“怪不得将你送到三沐的手上时,你没有丁点的不开心。说,师父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南荣三沐也是好奇万分,转身将紫金小人拎了起来:“澜司圣与母亲都这般焦急了,你快说吧!” 紫金小人金色的细眉拧作一团,看着澜墨渐渐见了紫芒的双眼,吞吞吐吐道:“师尊说……说……他这一族就快要灭亡了,得想个……法子……” 殿内只听得到她颤巍巍的声音。这些可是师尊的秘密,都怪她一时嘴快,说漏了嘴。可是她知道,法界无人不怕眼前这女子的七星紫芒摄魂术。与师尊的秘密相比,还是她的小命更重要一些。 “所以呢,师父便想到了这种事情?”澜墨有些动了气,师父要保凰族,可以有其他的法子,为何要给她安排一段与羽笙的姻缘。她是他最疼爱的弟子,怎能将她的一世英名毁在一个女人手里。还有这一双儿女…… “你也不要怪师尊,这可不是师尊的本意,”紫金小人解释,“师尊知你品行端正,只是要凰族将你救起,要你记个救命之恩,日后若凰族真有大难临头的一日,你必会手下留情。可谁能想到……你自己……” “本君如何?”澜墨眼神凛冽。 “你自己对羽姑娘生了情愫,还将她带到了这墟域!这墟域……可是法界最显眼的地界……” 第184章 出于私心 “墟域是法界最显眼的地方?” “原本凰族被师尊藏到了远离天界的地方,可是你却将羽姑娘带出了凰族,还带到圣域去。这墟域可是法界……” 紫金小人说着说着又支支吾吾起来。可她头顶传来的强悍压力教她无法不直言相告。 “墟域是法界用来承载你的元神的!时时刻刻都在法界的看管之下!羽姑娘与你片刻不离分,时常共处一室,法界怎能发现不了她的存在。必是……”她咬牙艰难道,“必是发现了凰族的存在,要派墨司圣下来处理此事了!” “如此说来,还是本君……自断后路了?” 紫金小人挑挑眉,眼睛看向一旁。这还用说吗?全赖你自己,师尊何曾要你喜欢人家羽姑娘了?这种事师尊怎能说安排便安排的来的。 澜墨心中一阵烦躁,看都不敢看羽笙一眼,只是继续向这紫金小人打探其他的事情:“本君的元神?本君本就是法界圣仙,魂体无上,何来元神?只有三界之中的仙人才有魂形之分,不是吗?” “你如今确实只是个化形而已……”紫金小人撇了撇嘴,“此等秘辛我真得不知晓了。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 “为何凰族要藏起来?” 澜墨还没将紫金小人的话在脑子中过上一遍,羽笙便急急相问。这是她最关切的问题。 “你们凰族居心叵测……当……当被灭族的……我真的只知道这些了,妄议法界可是要被重罚的!” 说罢便化身扳指绕在了南荣三沐的指尖,不再作声。 这下她的表现不仅是惹得羽笙怀疑了,就算是澜墨也心生疑问,双眼紫芒汇聚在她的身上,直烫的她跌落下来。 她索性把尊称都去掉了,直接喊了澜墨的名字:“澜墨!澜墨!我可告诉你,你有本事就去问圣仙大帝去!我只是个成精的小人儿,你逼我干嘛呀!” “问帝君?” 紫金小人又慌忙捂上自己的嘴巴:“呜呜……我这真是没法子了……妄议法界真的是重罪啊……” “那本君便去问,本君早就想去问了。” 紫金小人一脸可怜相,跌跌拌拌跑到澜墨脚下,使劲拽上澜墨的衣角。澜墨低下头去:“怎么?不是你要本君去问的吗?” “你还是别去了……这羽姑娘是你自己要带回来的,也是你自己要娶的,这三熏三沐也是你那外公赠与你的……这墟域的灵气也都是你自己翻出来的,还没等你问那圣仙大帝呢,你就会把你自己给搭进去了!好歹主仆一场,我怎可让你去送死呢?” “我只是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紫金小人扯着澜墨的裤脚,急着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是他们要灭凰族,你不让步!就这么简单,你还看不清吗?” “是师父不让步,不是本——”君! “是你不让步!师尊他老人家虽然是为了庇护凰族,可也没让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折腾啊!你若不是预料到自己会出事,又岂会将这墟域的所有留给羽姑娘做倚仗?” “什么!”澜墨大惊。 羽笙失神,没了主意:“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墨有意为之,只不过不是为了她自己归来……而是为了……我吗?” “都要为你们愁白了头发了,”紫金小人埋怨,“一个失了记忆,一个有灵力却不知如何用。哎……这是怎样的一对夫妻啊!难道你不知道南荣墨虽为圣器,可却没有将那颗心完全炼化吗?” 羽笙愧疚地低下头去:“有一段时间,我确实不在她的身边……我不知……” “她若是将仅剩的心一同炼化,便会顺利回到法界。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不愿回去,她要自己在这墟域集聚灵气,有朝一日依旧能够与你结尘缘。可她又担心自己的魂形有损之后,法界来人找你的麻烦,便为你留下那凰族大阵与这整个墟域的旧部——” “她还真的是出于私心!”澜墨一个踉跄,险些跌落在地上。羽笙急忙将她扶起,心疼不已。 她知道这个真相对于澜墨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一直以为这件事与自己没有关系,可是这件事不仅与她又扯不清的关系,还打破了她一贯的作风。 墨舞说过,澜墨时法界最具威信的圣仙,是三大司圣之首。这样的身份,竟然好了女风,娶了妻,育了孩儿,还为了一己之私,将三界秩序搅得一团乱。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守护她的妻子,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回来与她的妻子再续前缘。 澜墨的双手发抖,忽然一把将羽笙甩开:“你说谎,本君要回去寻回那段记忆,本君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能寻回,师尊早就寻回了,怎会伪造那密令,要你抢先一步救出凰族!若你还有记忆,没那密令,你也会冲到凰族去寻羽姑娘的!” 紫金小人也是愁眉苦脸,她今日说的秘辛实在是太多了,可是师尊被关起来了,澜墨又这样着急。若再翻出些个什么事,这天下还不得大乱吗? “师尊不要你回去自有他老人家的道理,你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如今我都将这些事情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本君就是不明白,本君如何能做出这么多的荒唐事!”澜墨怒目圆睁,情绪激动。 紫金小人没好气地吐了一个字:“犟!”说罢化身扳指,“三沐,我们还是到其他的地方去吧。你的两位母亲怕是一时片刻缓不过神来。你这澜姓母亲啊——怪不得圣仙大帝要将她的记忆毁了去!原来真是个一根筋的主儿!” 南荣三沐看向母亲,向她投去询问的神色。眼下澜墨正是激动的时候,万一忽然间发怒,母亲便会受到牵连。 可羽笙却不以为意,轻轻点点头道:“去吧。” 二人出去后,大殿之内立即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澜墨跌坐在一蒲团上,脸色最是难看。 良久,羽笙走到澜墨面前,小心开口:“澜——” 她是想安慰澜墨几句的。可澜墨抬起头一副失魂落魄,从未见过的可怜模样,直教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185章 另有密令 “布下凰族大阵是为了我,寻找墟域的灵气是为了我,没有尽数炼化是为了我,一双仙童也是为了我……笙儿当真是妖女了——澜司圣——” 澜墨的眼神终于有了聚焦,一张清冷的脸比之方才平静了不少:“妖、女?”随之她微微摇摇头,站起身来,“本君不知已经历了多少劫数,心性坚毅,又岂是旁人随意便可蛊惑的。本君最初说你是妖帝,是因为你是这万古以来,唯一一个可以冰火同体的凰族后裔,是为绝道殊体,皆为妖罢了。此事,不在你之过。羽姑娘莫要轻易下定论。” 如此情绪激动的情况下,遭受这般程度的打击,澜墨竟然还能够稳定心绪,认真分析事情的真相,反倒过来安慰她,羽笙的心里格外的温暖。 “本君怎么也要回去一探究竟去,不然这些许的事情,其中交错复杂的牵扯,只靠推断,难免会有所纰漏与差错。” “回法界吗?那紫金仙君不是不要你回去的吗?若是回去了,必是……”必是被关起来了,再盛者,必是凶多吉少。 “无妨。”澜墨简单的只说了两个字。只因为若是她服从,便可关上她几日,可若她不从,法界还没有能够禁锢她自由行事的地方。这一点,她还是有把握的。 “可是——” 羽笙仍旧担心不已,可是她的话却被两个陌生的声音打断。她转身回看时,那二人手上的金莲法印令她为之一颤。这法印,她在墨舞的掌中见过的。这来人是法界的圣仙。 “澜司圣。” 这两位齐齐向澜墨双手作揖,拘了一礼。看得出仙位在澜墨之下。不过掌中既有金莲法印,那么权位是临时凌驾于澜墨之上的。行礼只是略表客气。 “本君正要回去。” 来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人道:“帝君传您回去,我二人还担心您会违抗密令,我们便不好做了。” “出了些事情,耽搁了些时日,这便要回去的。” “如此甚好。望澜司圣体谅!” 可澜墨敏锐地察觉,这二人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便多问了一句。 “二位此行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一人颔首,又是拘了一礼:“不瞒澜司圣,确实另有密令。澜司圣随本仙回去便可,灵武仙君另有密令需要执行。” 果真有事,不过只他一人,想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毕竟灵武仙君是位普通的仙君,尚不位列三大司圣之一。 澜墨看了羽笙一眼,算是安慰。便随这位仙君出了大殿。羽笙心下着急,却被留下来的灵武仙君拦住去路:“你已经多活了这么久,不应该再去纠缠澜司圣的。” 羽笙抬眸望着灵武仙君那张冰冷的脸,忽然慌了神,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澜司圣乃是法界最受尊敬的圣仙,如今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你不该让她在歧途上越走越远。能得到澜司圣的一世缘分,你已经越界了。” 看得出,这位仙君在为澜墨惋惜。这也确实说明了墨舞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澜墨在法界的位置受万仙尊崇。她也是他们心中的圣洁无上的光环,容不得任何人抹上瑕疵。 “圣仙,能否给羽笙一个理由呢?否则如何能教羽笙不反抗?”羽笙退无可退。 仙君平静的很,也无情的很:“无妨。” 羽笙蹙眉,法界一定知道自己已经是冰火同体,可眼前仙君的实力明显比不上之前寻她麻烦的墨舞。如果真的是要她的命,为何不派个司圣前来。 正是疑惑之时,羽笙惊讶的发现殿内忽然凭空出现了上百位披着战甲的圣仙。她仓促间瞥了一眼大殿之外,另一位仙君与澜墨已经离去,而整个大殿已经在方才的瞬间被封死。 她从未有过的惊慌。 她在民风淳朴的凰族长大,在来墟域之前,并未经历过任何战事。即便是后来到了墟域,也只是作为旁观者,知晓南荣墨与冥帝赤炎一战,她那时在冥界,并未亲眼目睹。若是谈到亲眼看到的,也是南荣墨将留守酆都城的鬼兵在几息之内尽数抹去了。虽然惊骇,可实施者是南荣墨,并不能引起她的恐慌。 亲自上阵的唯有与墨舞的那一战,可那一战与眼前的阵势全然不同。 眼下,她被数百名来自法界的圣仙围在殿内,逃不脱,挣不得。而澜墨,不在她身边。上一次的冰火运转之法得以发挥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眼下她心绪纷乱,完全不得其法,如何能够抗衡这数百名披着战甲有备而来的圣仙。 “本仙只是奉密令行事,这其中缘由怕是还没有妖帝知道的多些。可是蛊惑澜司圣结了尘缘,只这一条,法界便不会容你的。” 羽笙颤颤巍巍问:“我何曾蛊惑过——” 仙君将拂尘向后甩了一甩:“澜司圣结了尘缘,便要再次转世还缘,如此往复,不知几世才能了结与你之间的缘分。此事有损她的修行,也有损法界的正常秩序。” 他说这话时,冷漠中微微愠怒。 数百名圣仙也是与他同样的神情,那副神情,令羽笙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就是当罚,就是他们口中的妖女了。 灵武仙君说罢,拂尘一甩,凌空绕了几圈,不留情面地立即将羽笙绑了个结结实实:“事不宜迟,动手吧。” 话音刚落,数百名圣仙一人一条捆仙锁,将已经动弹不得的羽笙又绑的紧了许多。还未开战,光是这束缚,就令羽笙呼吸不畅了。 未及反应,一道天雷便重重地击在她的后背。羽笙浑身一颤,上半身瞬间麻木,失了知觉。 紧接着,又是一道天雷……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她的白衣。羽笙脚下无力,若不是数百条捆仙锁拽着她的身子,她早已倒了下去。 “我要……我要、见、帝——” 回应她的只有灵武仙君依旧冷淡的声音:“帝君尚在闭关,你安心地去吧。” 沾着几点猩红的嘴角微微上扬,悄无声息地冷笑。圣仙大帝竟也会找如此低劣的说辞。 又是一道天雷。 可灵武仙君并未察觉,自他说完最后一句,眼前女子那猩红的嘴角变得愈发地妖艳了。 第186章 七星紫芒 这百年来,在南荣墨的庇护下,你没有受到丁点的伤害,如今,是应该倚靠自己了,你不是她的负累! 你的身后还有凰族需要守护,你与她还有孩儿需要守护……她还要你等着她! …… 大殿之中的那个单薄身影,前胸,后背,皆是猩红。冰蓝色的裙尾无力地垂着,如同此刻已经被逼到绝路上的羽笙。 返回法界的途中,澜墨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直教她已经平静以对的心再次烦躁起来。 “子奇,灵武留下来可是为了解决墟域的事情?” 子奇仙君的双眼躲躲闪闪:“澜司圣,此为密令,恕子奇……” “不是墟域,而是凰族吗?” “……” 子奇沉默以对。 澜墨抬手揉揉眼皮,本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一些,没想到眼中紫芒却不受控地闪现。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澜墨心中一惊,即便南荣墨已经逝去,可她毕竟与自己有关系。她生前做尽了荒唐事,只为护佑羽笙一人。紫芒无端不受控,必是羽笙出了事情。 可灵武一人…… 七星紫芒立即穿透云层,向下眺望。天尊格顶楼门窗紧闭,却关不住其中天雷滚滚的响动。 而天尊阁外,圣域之人皆未发觉此事……不是没有发觉,而是他们压根儿就失去了察觉的能力! 子奇见七星紫芒闪现,当下便慌了神,急忙劝阻:“澜司圣——” “去了多少弟子?方才他们都藏在何处了?”澜墨震怒。 子奇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只想尽快回到法界。 澜墨微敛双目,像极了前一世的南荣墨:“难不成……竟是金莲法印之中吗!” 说罢便要原路返回。 “澜司圣——” “澜司圣!” 身后子奇急急唤了一声,与此同时,两个身影也拦住了澜墨的去路。 “墨舞?”澜墨的脸色极为难看,“墨颜?你也来了?” 墨颜与墨舞的面容相差无几。不过是比墨舞更多了几分孤傲的气质。这也在情理之中,她们本就是圣仙中的圣仙,长久的寿命中只吸收灵气,再加之情绪波动极少,便给人一种这样的印象。 法界最鼎级的三位司圣聚集于此。子奇捏了把汗的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有墨颜墨舞两位司圣在此,他也算是能够圆满的交差了。 墨舞已经全然恢复,站在墨颜的身侧显得逊色了几分。有墨颜在场,她也没有多言,可是依旧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墨颜,你是来阻拦本君的吗?” “是。” “本君不想与你动手。” 墨颜的周身环起一圈强悍的灵气,自双足而生,渐渐环至腰间:“每次动手之前你都会这样说,不累吗?本君都听烦了。” “已有五百年没说过这话了吧。” 上次动手是五百年前,因为墨舞私自去找她。 “若是本君知道你百年之前娶了妻,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 “本君要回去,并不是为了续前缘,而是事情还未明朗——”澜墨欲解释,却被墨颜无情地打断。 “事情明朗与否都不是你该知道的!我们一直都是以帝君的密令为准,数次救世,你何曾要求过明朗,不过都是执行密令上的任何罢了,”墨颜的灵气已经攀至双手之上,做好了随时与澜墨动手的准备,“怎么?此次知道她是你前一世的妻子,就要求个真相了吗?” “此事事关三界!” 显然,墨颜并不能够听得进去。 “墨颜,你让开。本君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澜墨竟然焦躁起来。 墨颜松开的手掌又紧紧握上,直言道:“不妨告诉你,有我墨颜在,其他的女子休想靠近你!” 身侧的墨舞打了个冷颤。 墨颜又道:“子奇仙君,你该回去交差了——” 子奇就像是被赦免一样,还没拜别就仓皇而逃。这法界的三位司圣之间的事情,他还是不要听到的好,不然以墨颜一人之力,便可教他灰飞烟灭了。 “墨颜,身为司圣——” “身为司圣,本君当向司圣之首看齐!澜司圣,长久以来,本君言出必行,就算是帝君又奈我何!本君说出,以你之名冠我以姓,这句话时,就要你澜墨身边不得出现第二个女子!”墨颜说这话时异常坚定,“这话不是说着玩儿玩儿的,直到你入了无量神界,本君才会作罢。” 澜墨无奈:“你这又是何苦……” 墨颜冷哼一声:“本君为了见澜司圣一面,肉身成圣,入了法界。本君可没有拯救苍生的伟大志向,本君——”她探身道,“要的只有你澜司圣!” “……” 澜墨哑然。 “本君一直都觉得你会动心的。如今更是这般觉得了,你竟然娶了女子为妻,本君当初可真没有看错,你会喜欢女子的!” 澜墨竟然有些恨眼前的女子了,恨铁不成钢的恨。 “怎么?”墨颜见澜墨情绪激动,轻哂道,“师父竟要为了一个妖女,与徒儿动手了吗?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师父?澜司圣,徒儿如今已位列法界三大司圣,你若要动手,可能要比以往那几次费劲哦!” “让开,这是最后一次——”澜墨眼中七星连珠,已经成型。她隐约闻得到那股冰火灵气混杂着血腥的味道。 墨颜微抬下巴:“我、偏、不!” 澜墨托起双掌中的紫芒,每只手掌中七颗琉璃灵珠运转有序,迸发出一阵骇人的声响。 墨颜的娇容突然转变,冷冷道:“如此担心她吗……竟然要一击定输赢?” 澜墨张开双臂,玉树临风地站在二人对面,沉声道:“我没时间了,墨颜,你要体谅——” “那便动手吧,今日本君若是不亡,你便休想去寻她!” 话音未落,七星琉璃珠带着电光火石的霹雳紫芒照着她的心脏便砸了过来。墨颜惊骇那火舌的速度,周身旋起灵雾,以挡下这一击。 可是七星紫芒的威力比传说中更为强悍。之前,她们动手时,澜墨根本不会使用这一最强悍的法术,甚至有几次还会让着她。墨颜虽然已经跻身法界司圣,可还是低估了澜墨的实力。 那七星紫芒将她周身的灵气迅速击破,墨颜不断运转灵力,可终究难以抵挡。 就在自己无力抵挡之时,忽然头顶上方金芒万丈,将她笼罩其中。那七星紫芒被澜墨收回。 “帝君?” 第187章 囚禁仙山 灵山。 “澜墨,帝君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声音略显沧桑,悠悠缓缓拖着长音。 澜墨谦恭地站在殿前,对面的云雾之上坐着圣仙大帝。他银白的长眉与胡子如瀑布一般,混在一起直拖到了云雾之下。一柄尘尾自臂弯垂下,若不是与长眉,胡子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就教人误以为那也是他胡子的一部分了。 “帝君,澜墨只是有些急事需得去那墟域走一遭。”澜墨低着头,双手作揖。 “那你好歹也应该说一声是不是……本帝君还得派云月山巅的司圣去传你,本以为你会回来,可是回来的只有你那小徒儿。本帝君又派小灵武和子奇去寻你,你倒好,走了半道上又要回去,便是墨颜墨舞师徒二仙都拦你不住……”圣仙大帝慢悠悠地说着,“非要本帝君出面,你才肯乖乖回来?” “澜墨惹您担心了。” “哎——”圣仙大帝长叹一声,“你这娃娃一向听话,如今是怎么了?不要一个劲儿的鞠躬了,本帝君看着晕得慌……”说着他向殿前站着的澜墨招了招手,“来,上前一些来……” 澜墨向前走了几步停下,依旧弓着身子,一副谦卑模样。 “帝君,澜墨有一事不明。” 云雾之上的身影捋了一把胡子,也不知是捋到了何处,左右他是捋不全那般长的胡子的,便松开来,无奈道:“你与她的缘分是个意外,既然已经忘了,何苦去寻回?” 澜墨抬起头解释道:“澜墨并不想寻回,澜墨只是不知法界为何要对凰族赶尽杀绝,那羽姑……那凰族女子心地纯良,凰族民风淳朴,为何要被灭族?” “本帝君何曾教凰族灭族了……唔……”圣仙老帝君沉吟片刻,“是云月山巅的小司圣自作主张了吧……” “帝君没有下过灭凰族的密令?” 老帝君点了点头。 “那羽笙呢?” “这女子是妖女啊……澜墨,这件事交给小灵武去办就好了,你就莫要再去管了罢,你自己的事情也有许多呢……” 澜墨却不罢休:“何为妖女?她不曾害过人啊!帝君,您——” “绝道殊体皆为妖。” 这些她知道。澜墨又是上前一步,急着辩解:“虽冰火同体,可她都不曾害过谁,且这冰火相容之法她还不会——” “绝道殊体,法力强大,若她真正动用体内全部的力量,我法界必是招架不住。” 澜墨闻言恍然大悟,蹙眉道:“所以……所谓绝道殊体皆为妖,实则是她的法力会强于圣仙,会对圣仙造成威胁?她不是妖,而是灵力强悍无比的神!帝君,若为神,必无害啊!” “旁的神确实无害,她却不可留——” “为何?”澜墨极为不解,皱着眉头问焦躁地问道。 老帝君心思沉重,一直都在唉声叹气,那嘴边的胡子被他粗重的气息吹地一起一伏。 “莫要再问了,你师父已经走错了,你不能步他的后尘。此事事关重大,你前一世的所作所为皆是被他设计,本帝君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你安心的在法界待着吧……那冰火同体的妖凰就交给小灵武去办……” 澜墨想要继续请求什么,可老帝君显然不想与她继续这个话题。 “澜墨,你是要进入无量神界的,这最后一劫,可千万不能出差错……去吧,回去吧……” “七星山已无师父在,澜墨回去作甚?” 老帝君看着低眉顺眼却不服气的澜墨,心中很是不忍:“神不能乱下,澜墨,你乃法界司圣之首,怎得还要向本帝君兴师问罪?异凫他动了那妖凰的命盘,扰乱了三界的秩序,本帝君如何能放他回去?” 澜墨抬眼,盯着老帝君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什么。她心道,这胡子,眉毛倒是全白了,可是那双眼睛依旧精明的很。看来从这老头儿这儿问不出什么了,接下来还得另想其他办法。 于是她拜别了老帝君,回了七星山。这一路上也着实不轻松。身后的金莲法印一直都跟随着她,直至她回到七星山,那金莲法印将她整个仙山都罩在了其中。 她被控制了。 那羽姑娘只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她也只能尽快找到脱身的办法。原本以为自己来去自如的澜墨,怎么也不会想到圣仙大帝竟然会动用金莲法印来困住她。 “师父——师父——” 澜墨忽然察觉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这是——如君! 澜墨看了一眼云顶之上的金莲法印,急忙盘坐在蒲团上,布下仙障。 如君是她的一魄,很显然,老帝君还不知道这个秘密。想必这又是师父留下的一条后路了。 “墨儿——” “师父,您在哪儿?” 传来的是徒儿如君的声音,澜墨却知道是师父在同她说话。 “你寻不到师父,即便是寻到了,也救不出师父。” “师父,我被金莲法印困在七星山了,出不去!” “那羽姑娘——” “她怕是凶多吉少了,师父,这一切果真都是您的计谋吗?” 一声哀叹传入澜墨的耳中,声音中竟带着几分哭腔。 澜墨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师父,羽姑娘到底是何人,我如何才能出去?” 沉默良久,澜墨以为异凫不在了,禁不住又唤了一声“师父”。 “墨儿,为师把你当作了一枚棋子,你莫要恨师父……那姑娘既已出事,你又没了记忆,此事便作罢了。你安心渡劫,回你的神界去吧。你我师徒缘分已尽。” 回神界?师徒缘分已尽? 澜墨抬头望着云顶的金色光芒,忽然生出怨恨,一字一句道:“师父不会把徒儿当作棋子,若真如此,师父也是被逼无奈!徒儿对师父绝无怨言。这七星山,便是徒儿的家!” “……” “师父,您在哪儿,徒儿必会想办法救您出来,将您带回七星山!” “你乃是神界的无量至尊,能够教你唤上为师一句师父,我异凫也算是圣仙当中有福气的了,怎敢再连累于你,教你再做其他的事情。”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徒儿已知自己另有元神,可这幻身自诞生以来,便在您座下修炼。您的恩情,徒儿不会忘!” “你这女娃——” 第188章 寻求扶苏 “你的元神在墟域之中养着呢,老帝君下令斩断通天祖脉,收走灵气,是因为你的元神经过这百年的润泽,已经全然养好了。这墟域也就失去了用处。可不论是南荣墨,还是你的元神,皆不愿回到法界,若是她们想回来,也不必在墟域之中躲躲藏藏了。你若是能够找到你的元神,与她合体,便可知晓你这具幻身之前的事情。” “南荣墨的那一世记忆也在其中吗?”澜墨急急相问。 “前一世是你的幻身转世下的南荣墨,记忆自然是在南荣墨那里,并不在你的元神之中。你的元神存留的记忆仅仅是你幻身之前的记忆。” 澜墨的双眸暗淡下去,甚为失落,低声念叨道:“那么南荣墨那一世的记忆,徒儿便是寻不回了?” “墨儿,你竟想寻回那一世的记忆?”异凫惊讶的同时,又燃起了希望。他以为澜墨会怨恨他带给她南荣墨的那一世尘缘。异凫慨叹一声:“老帝君做的绝呀!按理来说,你的记忆是被打断了,没了便是没了。若是被老帝君收走也倒可以取回,可是是凌统那老儿故意破坏的。墨儿,这便要看你的造化了,无论如何,为师绝无伤你之意,只是想通过你的能力护佑老夫的挚友。” 异凫说到此处,声音便消失了。他能够与自己谈话,说明如君也被关在了同一处。澜墨很想去救师父,可是师父说过,她救不出来的。想到此处,澜墨自顾自地轻笑,自己还被这金莲法印困在其中,还想着如何救师父,当真是高看自己了! 这金莲法印可真是个难题,她要如何才能出去呢? 师父与徒儿皆被关了起来,云月山巅倒是有两个徒儿。澜墨不想还好,想到那两个徒儿就头疼起来。是她教导无方,还是她们本就心性不善?一个个都逼着她从了她们! 不过是在三界之中的一个转身,那墨颜竟肉身成圣追她上了法界!墨颜一个还不够,墨舞本是她的小徒儿,竟也对她有了非分之想。墨颜一路当上了法界司圣,虽不及她的灵力,却也立了云月山巅为仙殿,更是将墨舞强行收到自己的座下,看了起来。 这长久以来,澜墨一度认为她们是肉身成圣,必是六根未尽,七情未断,才会生出如此荒唐的情感。直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澜墨自己都在疑惑了。莫不是问题出在她的身上?不然,这一个两个,甚至更多的女子,为何都要往她的身上扑? 可问题出在何处,澜墨便不知了。于是她摸出一个铜镜,仔仔细细端详起自己。看着看着,脑中便闪现出在圣域时的场景。她这一头青丝,是那羽姑娘帮她竖起来的。那姑娘如今…… 一股血腥味又冲进澜墨的脑海。墟域,如何也要走上一遭的,即便是那姑娘已经死了,可她的元神还在那里,她是要去寻回的。 向来独来独往的澜墨,此时有些后悔自己素日里太过强悍了。以至于现在需要旁人的帮忙,却一时半刻寻不出个人来。那云月山巅的二位不给她添乱就罢了,还能想着能帮上她吗? 墟域,墟域? 澜墨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师父给南荣墨留下的倚靠,不就可以为她所用吗?而这些又经南荣墨之手留给了羽姑娘! 如何能够联络到三界中去呢?这又是一个问题。澜墨深深地洗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凝神聚力,一幕幕在澜墨的脑海里重新上演。终于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圣域。 南荣三沐回到天尊阁的时候,两位母亲在的大殿之内已经空空荡荡。他寻了好几圈都不见这二人的踪影。他郁闷了几日,正准备启程去凰族探探,食指上绕着的紫金扳指忽而化出人形。 那紫金小人气急败坏:“本仙君已经说了不要她回去!她为何不听劝,还要回去!这下被关起来了吧!” 南荣三沐看着她的样子,疑惑道:“谁?谁被关——前辈吗?前辈回到法界去了?” “还好留了本仙君在这三界,不然她还怎么出得来!真以为自己无敌了吗?那老帝君的金莲法印一困一个准儿!” “你有法子吗?” 紫金小人闷哼一声:“想不到一向高高在上的澜司圣也开始求人了……她要借南荣墨的旧人用上一用。” 南荣三沐也着急起来:“前辈本就是他们的主上,何谈借用!我这便去将他们找来!” 说着便风风火火冲出了大殿。 紫金小人嗖的一下子追了出去,随在南荣三沐的耳侧:“回天界去找他们吗?可不要惊动了天帝,否则因澜司圣一人而引起三界动荡,她是不会答应的!” 南荣三沐一边飞身而起一边问道:“那前辈可有说要如何救她?” “她说扶苏上神会有办法。” 南荣三沐闻言忽然驻足,猛地回头:“要他救?” 紫金小人摸着被南荣三沐撞疼的鼻子,可怜巴巴地说道:“本仙君还是绕在你的指尖比较妥当一些。”说罢便化身扳指,缠绕上去。 “怎么,有何不妥?”紫金小人见南荣三沐迟疑,没好气道,“幸好有上神知晓相救的法子,你还犹豫什么?” “他、他……”南荣三沐狠了狠心,“算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前辈同母亲在一起,想也生不出什么事!你不必随我到天界去,圣域还有许多前辈的部下,你在圣域等着本仙回去便可!” 南荣三沐不再犹豫,一个闪身,飞入了层层云雾。 “扶苏上神!扶苏上神!三沐求见!三沐求见!” 殿内几人皆是惊慌,芍卜急急忙忙赶了出来,见来人果真是南荣三沐。一把便将他拽进大殿。 “莫要大声喧哗,你不知你抗旨未归,天帝动了怒吗?如今怎么跑回来了?可有旁人见到你?” 南荣三沐见扶苏正襟危坐在眼前,终于松了一口气,对扯着他胳膊的芍卜说:“上神,没有旁人见过三沐。三沐寻扶苏上神有要紧事!” 池修瞪了南荣三沐一眼:“怕又是你那娘亲的事情!你这娃娃也是有心计,知道寻扶苏上神必定会帮她的忙。” “池修……” 池修没好气地看了扶苏一眼,闷哼一声,背过身去。 第189章 元神归位 法界,七星山。 紫色的灵气一丝一缕自澜墨的体内抽出,她盘坐在禅垫之上,似入定了一般。体内的灵力一点一点流逝,澜墨便知此事已成。 这灵气抽取的过程中会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疼痛,不过于澜墨来说,并非什么不能忍受的痛苦。 与此同时,圣域一处相对独立的殿宇——灵力室内,小而精致的空间里,众仙有序的盘坐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上。 大殿中央的虚空之上,锁灵塔带动着下方汇聚起来的紫色灵气在不停的运转。 扶苏飞身虚空,携众仙之灵力催动锁灵塔持续运转。那紫色光芒愈渐强盛,虚虚晃晃间竟然显现出一个入定的人影。 虽然未见实体,不过是个虚晃的身影,可大殿之内的众仙皆紧张万分,屏息凝神。 直到紫气形成一颗光芒耀眼的灵珠,那身影更清晰了一些,下方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切的其中之一,惊喜大叫:“果真是主上!果真是主上!宁天老儿,你还真没骗我孤冰寒!” “凝神!不然你们的主上断裂成两截,可不是本尊的责任!” 说话的自是已经飞升上仙,未曾见过澜墨的孤冰寒,与圣域圣尊达奚亦泽。 众仙身后坐着的小辈们,亦专心致志的向锁灵塔内输送着灵力。他们的心中不比前方坐着的圣域旧部淡定多少。圣域如今的落魄,需要有领路人带领他们重归仙道。而眼前,便是百年之前的传奇战神,将墟域一度带上能与天界匹敌的存在。 随着圣域的幻身的充实,法界七星山上,被金莲法印困住的那个身影越来越模糊。 澜墨,此法一成,你便不能置墟域于不顾了,三界的秩序你便要管定了,与法界圣仙大帝的对立也将注定。红尘缘,七情具,你可准备好了? 为了师父,为了如君,为了元神,为了真相,还为了…… “本君准备好了!” 随着澜墨坚定的一句,金莲法印的光芒下,再不见她的踪影。 锁灵塔的速度慢了下来,渐渐停止了转动,随着一声“咔嚓”的破碎声响,碎片化作飞尘飘散而去。众仙一脸肃穆随在扶苏身后,翘首盯着盘坐在虚空之上被紫气环绕的那个身影。 紫色华服,清冷的面庞,一头青丝束在灵兽骨冠中,一如百年之前那个叱咤风云的女子。 正是最为庄重的时刻,忽然封闭的灵力室内卷入一阵强盛无比的灵气。众仙心下惊慌,恐生意外,急忙列阵抵挡。可仍旧招架不住这灵气。 “紫龙!” 不知是哪个小辈惊叫了一声,众仙这才看清席卷而来的是一条巨型紫龙。而他们只能看到飞过眼前的足有一人高低的明晃晃的龙鳞片。这紫龙显然对他们没有任何敌意,不然光是一个摆尾,他们怕是就被灭掉了。 这紫龙着实庞大,众仙被这紫龙灵体逼得退出数十步,直退到灵力室的门窗处退无可退。 只见她绕着圈飞旋而上,灵体渐渐收缩,又绕着澜墨的身体绕了几圈。然后以龙须去触碰澜墨的脸颊,眼神甚为亲昵。 若仔细看去,这紫龙长长的睫毛闪着荧光,煞是好看。 就这么盘亘了几息的时间,紫龙倏地钻入澜墨的体内。 虚空之上的紫气迸发一瞬耀眼的光芒后,澜墨缓缓睁开双眼。那是她的七星紫芒,又不是从前的七星紫芒。显然,连珠方式大不相同,其中的奥义也必然不同。 澜墨沉眸,殿内除了扶苏,众仙皆跪拜在地。只这一瞬,澜墨忽然明白过来,前一世的南荣墨为何要为仙道献出己身。她在成就圣域众仙的同时,众仙也成就了她南荣墨。 有如此强悍的部下追随,自己的妻儿又怎会失了性命。便是法界来上百千的圣仙,圣域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交出那凰族女子的。 神界以无情克□□,殊不知□□的七情若是凝聚,亦可破神界。 法界,失算了! “主上,夫人在此,芳菲来晚了,芳菲领罪!” 澜墨闻声看了过去。 重压之下,她已成凰。 紫龙的所有记忆出现在澜墨的脑海。亿万年前,如今的圣神大帝与凰族大战,战事九天九夜没能停息。 圣神帝君没了法子。便向四大寰宇大帝请求相救。此事事关重大,寰宇大帝不敢妄下定论,更不敢轻易插手。只得费了一番功夫,寻到了闲散在外的陆压神座。 陆压神座双眸洞开,掐指一算。言,无量界此次动乱乃是注定的天劫,不过已经接近尾声,凰族不久便会败下去。 于是陆压神座便派座下唯一的弟子,紫龙,前去镇压。 不想圣神帝君对凰族怨怼深重,使了计谋,紫龙来不及收手,眼睁睁看着万凰之王,死在她的手中。 而紫龙战后疲乏,加之愧疚,便向陆压神座请罪,允许她留在无量界以保证天道轮回。 圣神帝君方才上位,紫龙无力改变,亦不能改变。只得元神出窍,入了法界。 后为躲避圣神帝君的搅扰,遂令圣仙老帝君降下法界灵气,开辟了与天界接壤的墟域。 紫龙的元神便藏匿在其中休养。而她的幻身留在法界,转世修行救世。 圣神帝君见紫龙只是寻常做事,便也没有整日里到法界探查。 所有的过往涌入了澜墨的脑海,她终于知道,凰族古籍上缺失的那一段是什么,那段战事,被圣神帝君特意抹去了。而凰族老祖拼尽全力将其抢出。带着为数不多的族人寻到了他的挚友。 法界的异凫圣仙。 异凫在三界之中寻了一处远僻的仙山,将其藏匿其中。 直到异凫发觉挚友留给他的万凰之王的残魂隐隐约约有消亡的可能。异凫着了急。 为紫龙的幻身,也就是他的徒儿澜墨,安排了墟域的一世。 可他只是在南荣墨与殇大战后,将昏迷的南荣墨送到了凰族中,为羽笙与其父亲所见。 之后南荣墨与羽笙之间产生的情愫,全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藏在墟域的紫龙发现自己的转世,竟带着一凰族女子回到了圣域,才知凰族并未被灭族。于是召来异凫问其究竟。 “本尊当时也是失手,那雪凰本不该死的。你将她的残魂留给她的后人吧,也算了了本尊的心事了。待百年之后,本尊休养好后,也可安心回到无量界去了。” 第190章 护便是护 那日佰位圣仙,每位一道天雷降下,羽笙数度陷入昏迷。 重伤之下,羽笙继与墨舞一战后,第二次激发出体内的潜能,在众仙以为她已经魂飞魄散之时,她逼出魂魄降于冥界,寻到了南荣墨的旧部,冥帝兰芳菲。 虽然身体受到重创,可于曾在巫魃受练过,又做了冥帝百年之久的兰芳菲来说,还魂这样的事情算是人尽其才,悉用其力了。 故羽笙得以死里逃生。 兰芳菲看着澜墨的眼中更多的是隐忍与忠诚。她见澜墨飞身而下,便自动退到了边上去。 澜墨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百年后,她不再是南荣墨,而羽笙也成长为了凰族女帝。于澜墨来说,内心更多的是愧疚与庆幸。 “你还活着……” 亿万年的心事终究解开,其中复杂的心绪只有她自己明了。 死在她手中的雪凰还活着。 羽笙还不知晓雪凰与紫龙的过往,可见到澜墨,她再难忍眼中的泪水,天知道她是经历过什么磨难,撑过什么伤痛,才让自己还有站在澜墨面前的机会。 此刻,她的眼中除了澜墨,再无其他。 不要管眼前人到底是澜墨,还是南荣墨,也不管身旁站着多少的仙家,更不用将女子该有的矜持考虑在内。 羽笙不顾一切飞奔到澜墨的面前,扑到她的怀里,将头深深埋进澜墨的胸膛。 她本就是她的妻,何须遮遮掩掩。澜墨能够再度回到三界,若非舍不下她,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么。 “谢谢你能回来……”羽笙带着哭腔。 澜墨被羽笙撞了个满怀,她仓促间将手抬起,凌空停在羽笙身后。这女子的热情她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便犹疑着沉声问道:“若本君不回来呢?” “那笙儿便一直等着。” “若本君回不来呢?” “那笙儿便带着你的旧部,踏平他法界!” “……” 澜墨凌空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抚上怀中女子的发间,轻轻拍拍她的后脑勺,微微蹙眉,无奈道,“怪不得圣神帝君不敢留你。” 如此刚烈的执着,若是圣神帝君当初留下她,那么入三界避难的就不是凰族,而是他圣神帝君了! 羽笙抬眸,泪眼婆娑,梨花带雨。不是圣仙大帝么?怎么这圣神帝君也跳出来了?圣神大帝又与她有何干系?一个个都不要她活? 澜墨一手摸着她的后脑勺,一手为她擦去泪珠。 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的双眸,羽笙心中一阵暖意。 头顶传来极为轻松,也相对柔情的一句话。 “无妨,本君护着你。” 二人间的耳语虽然听不清,可这在众目睽睽之下便相拥一起的画面着实少见。便是在南荣墨那一世,也不曾有过。 扶苏几分呆滞,几分伤感。 兰芳菲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达奚亦泽一脸坦诚,满不在乎。 圣域旧部位列仙班的上仙憋红了脸,小辈们张着嘴,一脸惊愕。 南荣兄妹二人则是满目的笑意与幸福。 …… “咳咳……主上也见过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天界去了?” 宁天讷讷地说了一句,打破了沉静。 孤冰寒虽是不舍,可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二人……显然他们在场并不合适。 “是,是应该回去……呃……不过不该回天界吧,应该留在圣域!主上都回来了,我们还回天界作甚!” “主上回来了,你们便要舍下夫人与本仙干儿吗?要走你们走,本仙可不走!本仙在天界早就住不习惯了,若非有灵气相佐,本仙早就回圣域了!”芜嚷嚷着,“还是我圣域的天尊阁住着舒坦!” “上仙,您从前不都是住在天侍阁的吗?”一个小小的声音怯怯地提醒。 芜也没有看清是哪个小辈提醒他,只是甩甩衣袖,嘟囔道:“管他天尊阁还是天侍阁!让本仙待在圣域便成!” “我圣域如今灵气稀薄,怕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芜不满地看了一眼达奚亦泽:“从前主上在时,你便总是对我不服气,怎么,如今当上这圣域圣尊了,当家了,便挡着本仙不让回来了?本仙可告诉你,你便是当上了圣尊,战力也没我强悍!主上若是有个什么事,冲锋陷阵还得是本仙上,你信也不信?” 他说着竟自顾自上前,在众仙惊诧中带着些难以置信的表情下,将澜墨与羽笙二人强行拉开,拽着澜墨的胳膊大声问话。 “主上,芜说了不算,您说了算!您说说,芜厉害,还是他达奚亦泽厉害!他那父亲挑事儿的时候,我芜,就已经随在主上身侧了!” 芜的唾沫星子满天飞。 澜墨:“……” 羽笙:“……” 众仙:“……” 羌一个劲儿的对着芜使眼色,口中啧啧有声。 无奈,芜横在澜墨与羽笙的中间,非要澜墨给评评理,给个公道话。 “有没有点儿眼力劲儿!”羌被逼无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达奚亦泽气结,紧握双拳,就要将那满嘴的牙都咬碎了。 “这……这——”孤冰寒扫了一眼尴尬的澜墨与羽笙,打着哈哈劝阻芜,“不然我们先去天尊阁歇息片刻?” 芜满不在乎地拖着音:“不走——主上才刚刚回来,本仙作为主上昔日座下首侍,怎能匆匆离去?本仙还要向主上述职呢?” 众仙惊愕,述职?南荣墨走了百年之久,芜在天界位列仙班百年之久,述哪门子的职?就算要述职,也应当是向天帝述职吧! “主上不在的这许久,我可是将我那干儿照顾的极好,嫂嫂也是知道的!”说着咧着一嘴大白牙冲羽笙谄媚地笑笑,“嫂嫂,你说是也不是?” 羽笙:“……” 羌敲敲自己的脑袋,最先明白过来。长叹一声,调侃道:“我算是知道了——” 芜不禁后背一僵。 “你这又是比武,又是邀功的,难不成是想和主上要什么宝贝?” “什么宝贝!什么宝贝!”芜警觉,立即否认。 众仙恍然大悟,达奚亦泽更是一番嘲笑。 就在众仙的目光聚集在芜的身上时,澜墨不动声色将羽笙拉到自己的身边。羽笙咬着嘴唇,对上澜墨的双眸。那目光中,显然就是那句:“无妨,本君护着你。” 澜墨说到做到。说护,便是护着了。 就算是毫无敌意的属下都不得靠近。 第191章 邀功讨赏 “你们已经位列仙班的还是回到天界去。本君感谢诸位不忘旧恩,前来助本君脱困法界!”说着澜墨又看向身边的羽笙,“也多谢你们对夫人与一双儿女百年以来的照拂。” “主上,何以言——”谢! 芜这才发现,原本站在澜墨与羽笙中间的他,不知何时已经被孤立出来,独自一人站到了边上去。 各位上仙看着反应迟钝的芜,皆以袖遮面,憋着笑。羌与达奚亦泽更是要憋出了内伤。 “不,要感谢的!”澜墨语气坚定,“若非你们,本君亿万年的心结如何能解开?” “亿万年……” 众仙唏嘘。 一直未有多言的扶苏平缓谦和,开口娓娓道来。 “原来那紫龙便是你的元神。据扶苏所知,这四方寰宇所有神祇,皆拜神龙为尊,而神龙之首当以紫龙为至尊。亿万年前,圣神大帝即位,无量界发生过一次空前绝后的动荡。这场动荡便是紫龙帮其平息的。” “扶苏所言不错,”澜墨默认,但显然并不是很想提及。 但具体为何不提,澜墨是跟着她的心走的。 “这已经是亿万年前的旧事了,且发生在无量界内,与诸位并无干系。故也不必去探查。本君此番前来,为的是一些……私事。” 不必言明,众仙皆知,这私事必是主上的妻儿了。 “主上的私事即是芜的公事!” 众仙:“……” “亿万年的光阴,沧海亦可变桑田。墟域为本君修养元神而生,便也自会随本君元神归位而散。诸位不必将此事归于天帝的过错。此为天道,当认之。” 众仙听教。 “今日诸位助本君元神归位,本君自当报恩。诸位在仙途中遇到任何困惑,本君皆可为其解惑。” “这也便是说……”南荣三沐一脸欣喜,“前辈不走了?” “三沐,你为何称她作前辈?”芜极为不解。 南荣三沐摇摇头:“上仙,为何您的问话永远不在重点上呢……” 芜却是盯着南荣三沐食指上的扳指一脸垂涎。 羌笑了两声道:“他呀,一直都是有自己的重点的——前世看上了主上的骨鞭,眼下又看上了你的紫金扳指——” “什么?”南荣三沐急忙将自己的扳指捂上,“这是前辈给三沐的,上仙万不可拿去!” “就知道是主上给你的,本仙在天界也没有见过此等宝贝!”芜满口的酸味儿。 “不然你和主上将那坤仙镜讨来得了?”羌打趣道。 芜明显地抖了一抖:“那还是算了吧,那坤仙镜差些没把本仙折腾死……” 众仙皆是一阵大笑。 澜墨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芜,此南荣墨的爱将,虽过分直爽了些,可却是衷心耿耿。她化出一物件,凌空丢了过去。 眼角瞥见异动,芜立即抬手挡了回去。可当他意识到那是澜墨向他抛出的物件后,虚踏一步,将那物件握在了手中。 几位上仙见状立即凑了上去,各个兴奋不已,倒像是澜墨给他们每位都发下去了一个宝贝。 芜在众仙的期待下,缓缓摊开手掌,当他看到那是一枚铜钱般大小,毫无光泽,灰不溜秋的,不知什么玩意儿的时候,瞬间便丧气了。 几位凑上来的上仙面面相觑。 澜墨自是明了芜的难堪,带着笑意解释道:“此物中藏着一枚灵玦,灵力无上,只是需要以灵兽血祭之,方得使用。” “灵玦?”芜的脸色变了变,“这玦不会是诀别之意吧?主上,若真是此意,属下还是不要了吧……” “……”澜墨勾勾嘴角,“本君见你是名武将,便将这素玦赠与你,乃是取了‘君子能决断’之意。” 芜的脸又变了回去,颇有一副得宠的意味。 看吧?主上还是最疼我! 羽笙的手一直都被澜墨握在手中,自然随在澜墨身侧一直看着那枚素玦。实则她本是无意,却没想到澜墨撇过脸去安慰她。 “有本君在,你不必带这些东西。” 羽笙讶然,澜墨竟以为她在艳羡芜的宝贝!而澜墨的这句话,着实是令她全身都酥了。 “前辈,三沐也同上仙们一起去天界吗?” 南荣三沐的眼中难掩对双亲的渴望。这百年来,天帝倒未曾管过他,他与小妹大多时间都是在南域度过的。 “三沐,你姓南荣,怎么还是一口一个前辈的!” 芜的话音刚落,就被南荣三沐白了一眼,“三沐发现您就是个坑儿的干爹!三沐问的话,后半句才是重点!您怎么总是纠结在称呼上面!” “……” 澜墨一本正经:“他说的对,你不是姓南荣吗?这话本不必问的。” 言下之意,你想留在南域便留在南域。 “可是……天帝前段时间要三沐回去……三沐不知……而且熏儿如今还在天界……” 南荣三沐很是纠结。同时也对天帝有些畏惧。 “你母亲不是受伤了吗?” 澜墨依旧一本正经。 南荣三沐张张嘴,半天才反应过来,抬眼对上澜墨意味深长的浅笑。 “熏儿的事,便劳烦你达奚叔父到天帝那里跑一趟,”澜墨说着看向达奚亦泽,“多谢天帝百年来对一双儿女的照拂,既然如今本君回来了,也就不便再多叨扰了。” 达奚亦泽皮笑肉不笑,无论是南荣墨还是澜墨,都是一样的护短。这面上倒是会做,实则还不是和天帝要孩子! 要他去要,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已不是当年的南荣墨,且此次归来……是用了特殊之法。法界晚发现一日,她便可多安心一日。 上一世说那南荣墨老奸巨猾,还真是说对了的。 “成,本尊便走一遭,也顺便问问天帝,这墟域已经下沉到如此程度,与天界的连接已经全然断裂,是不是这圣尊之位不应该由他天界直接任命了——” “墟域虽不再属于天界,可却依旧在三界之中,理应归天帝管辖的。” 澜墨劝阻。 达奚亦泽闷哼一声,若是你仍旧是圣域圣尊,指不定想什么馊主意去收拾天帝呢! 可澜墨毕竟没有南荣墨的记忆,与他说话的口吻也不似从前那般无所顾忌。那份感觉,达奚亦泽只能在南荣墨的身上才可找到。 他也就没有出言去损澜墨。只是点点头,算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答应到了天界不会胡来。 第192章 至情至真 “澜司圣。” 等到众仙离去,扶苏才从一旁走过来。 “可否借一步叙话?” 羽笙点点头:“我先回天尊阁去。” “嗯。” 羽笙走后,扶苏与澜墨二人也随之出了灵力室。 “今日最应该感谢的是你扶苏了。”澜墨边走边说。 扶苏与澜墨并肩走着,感慨道:“扶苏依旧是扶苏,可眼前人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了。本以为你是墨儿,没想到却是法界的澜司圣,还未缓过神来,你已经是寰宇之上的龙尊了。” “无论本君身居何位,都应当感谢你的。”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大道中央,有微风拂面,吹起二人的发梢。澜墨与扶苏皆是玉树临风,清隽雅致,宛如一对气质相同的双生子,清新脱俗,不染纤尘。 他们本就是志同道合的天生不凡的天人。 “今后你有何打算,天界还是凡间?”澜墨问。 扶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动听:“凡间。扶苏在凡间待了百年之久,见多了凡间的百姓疾苦。” “此去是为救世?” 扶苏浅笑,目光望向远方,幽幽道:“为救世,也为修行。” “我以为你会放下。”澜墨轻语。 “便是上神,也无法释怀的……这是扶苏的劫。” 这话说的坦诚,不带有丝毫的伤感,以一种听之任之的口吻。 澜墨沉吟片刻,又问:“可定好了何时去?本君也好送你一程。” 扶苏停下脚步,负手而立:“终有一别的……来时已与午茗打了招呼,此番回去即入轮回之境。” “如此快吗?选的是哪家的凡胎?” “人皇皇长子。” 澜墨微微蹙眉道:“帝王家……此番磨砺怕是要辛苦几分了……” “身为上神,当经此磨难,”扶苏反问澜墨,“你呢?紫龙至尊不也是为了弥补当年的过失才入世的吗?” 澜墨低头笑笑:“亿万年的心结了……” “那你又何时回无量界去寻回你的真身呢?寻回真身才可渡茫茫寰宇吧?” “嗯,助她成长为真正的女帝,有自保的能力后。” “也好,如此,你的心事便也了了。”扶苏说罢双手作揖,“便送到这里吧,扶苏去了。龙尊……珍重。” 澜墨回了一礼,再未上前一步,远远地目送扶苏离去。 此番一别,两世缘分,扶苏终是无奈放了手。墨儿两字,是如何都不能再叫出口了,便是澜司圣三个字,也是牵强。 寰宇紫龙,无性别无七情,可化万千相。是三界难以企及的神。自然,若寻回了真身,回到原本属于她的地方,这三界,六欲七情,皆与她无关了。 上一世她转世南荣墨,也只是他的情劫,过得去过不去都是他扶苏的事情,忘记还是记着,也只是他扶苏一个人的选择。 此情,也只是他一人记着了。 “前辈!” 澜墨回过头去。 “扶苏上神又到凡间去了吗?”南荣三沐走了过来,“人人都想飞升上仙位列仙班,扶苏上神却是在凡间待上了瘾。” 澜墨只是微微笑着。 少年不知,有些地方或许是大多数人的向往之地,可也或许是一些人再也不愿回忆的地方。 “你为何没有寻你母亲去?” 南荣三沐的小心思被澜墨看穿。澜墨浅笑,摸摸他的头。 “走吧,去为你母亲疗伤去。” 南荣三沐与澜墨走在一起,个头已经快赶上了澜墨。他学着澜墨的走姿,更是将那脊背挺得笔直了。 “前辈,若是法界来寻你,你可想好了怎么办?”南荣三沐甚为担心。 “有你那要将法界踏平的母亲,本君还需要怕吗?” “母亲确实坚毅果敢!”南荣三沐赞许,“她说过,心中住着一个坚毅果敢的人,她便也什么都不怕了!” 澜墨笑笑:“你这小仙,倒是会为你母亲说好话。” 南荣三沐紧跟着澜墨的速度,撇过头去看澜墨:“前辈,你此番回来更是喜欢笑了,你笑起来可真是好看!” 澜墨摇摇头,这话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看得出,这小仙心情相当不错。 二人就这么并肩走在去天尊阁的圣道上,路过的弟子们皆驻足行礼。待二人走过后,还要回头看上一看。 “瞧瞧,这墨阜上仙的眼光多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啊!” “想不到百年后,战神竟然还能回来,果真是天下无敌了。” “这还用得着说么,妻儿都在三界,她必是要回来的。” “听说战神可是法界的圣仙,百年之前不过是来三界救世的。” “确实是救世了,不过帮扶的可是百年之前的那这个人。你瞧瞧现在的圣域,我们哪里有那个福气,哎……” “战神不是都回来了吗?” “此番回来是为寻回妻儿的,听天尊们说,除了可以帮我们答疑解惑,再不会向前一世那样,将圣域的灵气做到与天界灵气匹敌的程度了……” “那我们还真是生不逢时了!也罢,战神归来,总归来说,于我们的仙途是有好处的。” …… 南荣三沐与澜墨进来的时候,羽笙正在殿中调养。 见澜墨进来,心神不稳,掌中真火又有紊乱的迹象。 澜墨几步走上前去,坐在羽笙身后,助其调息。南荣三沐也寻了个蒲团,在一旁坐下,认真观察着澜墨的术法。 “你的体内……”澜墨掌中温热,“有青龙的气息?” “那是在散族时,我为她涉险查案,阴差阳错留在我体内的。”羽笙如实告知。 “便是战神为了母亲断了酒舍小厮轮回路的那一次吗?” 南荣三沐兴奋的插了一句,他听两位干爹说过的。 羽笙看不到身后澜墨的表情,难为情地说道:“怕是在你的眼里,又是她做下的一件荒唐事了!” “你为她涉险,她为你荒唐。你至情至真,她该保你无恙。” 这样的回答完全出乎羽笙所料。 初见澜墨时,她可是冰冷的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姿态拒她以千里之外。 嘴里说的,心里想的,也全是对南荣墨荒里荒唐的责怪。 “心神乱了。” 身后一句温暖的提醒,那好听的低沉的嗓音,直教羽笙心猿意马。 第193章 亲疏之分 “既然已经做了母亲,心思该成熟许多的。” “……” 羽笙的心神更乱了。 “三沐。” “啊?” “你来。” 南荣三沐听话地走到澜墨身边。澜墨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示意南荣三沐坐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南荣三沐连连摆手:“前辈,三沐不会……” “本君教你。” “唔……” 于是南荣三沐坐在羽笙身后,在澜墨的指点下,继续为羽笙调息。 羽笙的双颊更是红了。 澜墨这是知晓了她在她面前心神难定,才起身,让南荣三沐来为自己疗伤吧。也不知道三沐看出来没有,若是看出来澜墨的举动,自己岂不是…… “静心。”澜墨沉声道。 这次不仅仅是双颊,羽笙发现自己的整个脑袋都是发烫的。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然,今日便这样吧……”说着便要将双臂收回。 “如此虚弱的身体,怎能放松修炼?” 澜墨不仅是将她的双臂放回到膝盖上,紧接着竟然在她的面前坐下,握住她的双手,为她输送灵力。 羽笙:“……” “三沐,你体内的灵力虽然强悍,可你却不会用?” 南荣三沐一边帮母亲疗伤,一边解释:“母亲不要三沐惹事,说那样战神会不开心的。” “战神的孩子,怎么能不会打仗呢?” “……” 南荣三沐一脸惊愕,这是前辈对他说的话?怎么就像是变了个人。这是否就是达奚叔父说的那样?他那南荣姓氏的母亲是个极其护短的人?当年明面是处置她那弟弟,实则却是给她弟弟提供了更佳的修炼之地。 可是这也太过有亲疏之分了吧。 此前初见,不知自己有那一世时,说墨阜上仙私自赠予仙童是扰乱三界秩序,更是对他们兄妹二人不怎么待见。现在确定了南荣墨是她的前一世之后,不仅要把小妹从天帝那里要回来,还要教他出去动用武力? 南荣三沐诧异的时候,听到澜墨又说了一句。 “倒不是为了生事,而是为了自保,不然,连那凰族大阵都开不了,岂不是白白枉费了你这仙童的名号?” 这看似是解释,可实在有些越描越黑的意味了。 百闻不如一见。南荣三沐终于相信了达奚叔父说的话。她这战神母亲,还真是个亲疏区别对待的人物。走在严重的两个极端上。 “还有你——” 羽笙手指一颤,不是在说孩子吗?又叫她是做什么? “她为你留下如此多的倚仗,你怎能不物尽其用呢?” 羽笙看着澜墨面不红心不跳的那张脸,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南荣墨。 “三沐身为战神的孩子,竟然连射箭拉弓的像样扳指都没几个。” “不是,堂姐为他做过几个的——”羽笙小声道。 可这话被澜墨无情地打断:“那是神弓,几个怎么够用。食指中指无名指都要戴上,如此算下来,怎么也要备上几箱子的,不然如何能练出功力来。” 羽笙表示无言辩驳。 南荣三沐则是一脸惊恐。几箱子的扳指?是要教他练到手毁胳膊断的程度吗…… 他目前能做的就是不要插话,乖乖地躲在母亲身后为其疗伤,好让母亲的身影将自己的身形挡住,澜墨就不会将目光总是放到他的身上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句话,令他彻底绝望了。 “明日起,本君亲自教他。” 南荣三沐忽然觉得,殿灵姑父日日陪伴思忆兄长修习,并不见得是一件值得被羡慕的事。 羽笙也是万般委屈,自己百年来对儿女的教诲,尽数湮灭在澜墨的这几句训斥中了。 “为何同为女子,脾气竟如此不同……” 南荣三沐想着想着,便嘟囔了出来。可这话被自己的两位母亲听了个真真切切。他也是慌了神,将眼睛紧闭了起来。 “你手抖了……” 澜墨无奈地轻叹一声,仿佛眼前二人是多么的让她不省心。 她松开羽笙的手,起身走了出去:“就到这里吧……” 羽笙:“……” 南荣三沐也起了身,看着已经空空的门框:“娘亲,前辈不会是生我们的气了吧?” 羽笙一脸幽怨,她也是拿不准澜墨的心思的。可她又有什么错,当年南荣墨说走就走,她还是新婚,便多出来一双儿女,虽为仙童,省去了许多麻烦。可于她一个小女子来说,完全没有照顾的经验。 父亲随凰族在大阵之中,南荣墨父母皆已不在,唯有堂姐南荣黛可以帮上一些。 这可真是为难她了。 正是二人犯嘀咕的时候,见澜墨竟然又折了回来。当他们看到澜墨身后跟进来的二人后,便明白了一切。 澜墨又被达奚亦沐与南荣瑾缠上了! 澜墨一屁股在榻上坐下,无力地摆摆手:“本君哪里有做说客的经验……” “小叔叔,你别难为前辈了。”南荣三沐实在不忍看澜墨为难,插了一句。 可不劝还好,这二人听到南荣三沐为澜墨说话后,齐齐跪了下来。 澜墨扶额:“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亦沐不要这黄金,只要南荣瑾!” 澜墨就要被逼得吐血了。 “难不成堂姐还在计较叔父挑起的逆鳞之战吗?” 达奚亦泽的那双极具西域特征的深邃的眸子,犟起来,像极了他的堂哥,达奚亦泽。 “堂姐不愿与亦沐的堂哥结缘也就罢了,怎能见亦沐对南荣瑾情深一片,却修不成正果而不管呢?” 这又是说到哪里去了……澜墨一阵后怕。这儿郎为了自己的幸福,可是把多少年前不沾边儿的旧事都翻了出来。 澜墨紧握双拳,嘴角抽了抽:“本君不善言辞,此事真的是——” 跪拜在地的二人欲继续相求。羽笙起身走过去将二人扶了起来。 “既已两心相悦,又何必让川枫叔父难堪呢?” 南荣瑾眼底泛了晶莹,轻声唤了声:“嫂嫂,瑾儿打扰到你们了,实在是……抱歉……” 达奚亦沐看着南荣瑾,满眼的不忍:“旁人只是看到亦沐与南荣瑾如何急迫地想要叔父的一个点头。可是却不知这百年的阻挡,我们是如何熬过来的。与堂姐和嫂嫂不同,堂姐为圣域圣尊,地位非同一般。天尊尊拜,上仙胆颤……便是大办婚宴,于家族而言,也是喜事……” 南荣瑾接了下去:“可是亦沐是达奚世家中唯一可传代的希望。圣尊为堂姐百年不娶,所有的重压便都落在了亦沐的身上……堂姐,瑾儿本是南荣家铁骨铮铮的男儿,若不是没了法子……又怎会自毁了这面皮,将此事抬到这大雅之堂上来谈论!瑾儿不求能像堂姐那般,冒天下之忌讳,与嫂嫂办一场世人皆知的喜宴,瑾儿只求……” 说出这些时,南荣瑾眼中的泪已再难忍,他几乎是要将嘴唇咬破才说出这些话的。 “只求……只求想见他一面的时候,不会被囚禁在地宫之中!” 第194章 勇斗心机 堂堂两个男儿,不顾颜面在澜墨面前跪下,不顾自尊提及此事,澜墨自是知道做这件事情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 可她毕竟不是南荣墨,要如何开口才能让南荣川枫将这件事应下来,是件相当棘手的事情。 思虑良久,澜墨看着两个两张乞求的面孔终是不忍,做出了妥协:“你父亲在何处?” 南荣瑾闻言,破涕为笑,连忙应声:“父亲就在圣域。” “本君只能试试……” 愿意为他们试试,于这眼前二人来说,也是莫大的幸运了。达奚亦沐见澜墨已经应下,也不多留,道了谢拉着南荣瑾离去。毕竟澜墨已经做出决定,他们再留在这里就是打扰圣仙了。 待二人走后,南荣三沐见澜墨心情不好,也默默地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羽笙陪伴在澜墨身边。 在羽笙看来,此刻的澜墨就是个可怜的孩子。这女子为了宽慰澜墨,再次将责任尽数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都是我的错,给你带来了这诸多的麻烦。” 澜墨没有应声。 羽笙接着道:“若不是笙儿与她大办婚宴,做了个表率,他们也不会找你来帮这个忙!” 澜墨这才抬眸看着羽笙,可这目光却是令羽笙心生不安。 她在打什么主意? 羽笙被澜墨盯得心里直发毛,鼓起勇气慢吞吞问道:“你不是……真的生我的气……”吧? “这是你的错?” 羽笙不明所以,只能姑且点点头。 澜墨忽然起身,拧在一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脚步也是轻快了: “那便好办了,你去寻那南荣川枫,去与他好好商议这件事情!” 羽笙:“……” 原来澜墨是想让她去办这件事! “他既然是南荣墨的叔父,便也是你的叔父,且你不过是个小女子,他绝对不敢对你怎么样,若是真的生气了,南荣川枫也会憋着,不会冲你发出来的。” 这还真是有点南荣墨从前一本正经说胡话的影子!羽笙心中不禁偷笑,出言揶揄澜墨。 “难不成你回了趟法界,就成男儿了?” 澜墨那张清冷的脸倒是有个好处,那就是即便尴尬死,若她那皮肉不动,旁人也是看不出任何变化的。 “你较之本君柔弱一些……本君这灵力太强,万一南荣川枫动起手来……你说……”澜墨说着为难地看向羽笙,“你说本君是还手还是不还手?” “你不是说她仅仅是你的一世吗?那她的叔父又不是你的叔父,澜司圣大可不必在意。该动手时就动手!” 澜墨讪讪地笑:“可他毕竟是南荣瑾的父亲啊,本君不可强人所难啊!” 羽笙瞥一眼讨好她的澜墨,打趣她:“可澜司圣方才还说过你要护着笙儿的。” “本君言出必行!只是……只是那南荣川枫不会迁怒于你,你没有什么危险的……不然……不然本君陪着你去!” “澜司圣只是作陪,此事仍是笙儿同叔父商议对吗?” 澜墨干咳两声,端起案几上的一杯茶,将自己尴尬的脸挡在了茶杯后面。 羽笙不满地撇了撇嘴。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我去也可以。” 澜墨歪着头,将那半张脸从茶杯后面探出来。 “今后不论你去哪里,你都要带着笙儿!” “……” 澜墨的那张脸又缩了回去。 羽笙走上前,亲手将澜墨的茶杯抢出,蹙眉问道:“你难道不愿意?你若不愿意,此番为何回来?是不是另有其他的事情?” “你从前也是这般逼南荣墨的吧?” “她乐意!” 四目相对,澜墨无言。 “那紫龙是何方神物?” 羽笙在灵力室看到了那一幕,仰着头问询。 “是、是我的、我的元神。” 澜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移开了对视的目光,心虚之下不敢与羽笙相视。 羽笙的眉头更深了。 “你是为了你的元神?为了与元神合体才又回来的吗?” “不是!”澜墨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是为了你,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那是你还要走?”羽笙逼问。 澜墨不想吐露实情,只能编出个蹩脚的谎言。 “总有生死离别。” “你说的是这个问题?好说!如今笙儿已是万凰之王,想这寿命不会太短。” “咳咳……所以……”澜墨转身背对羽笙,“所以啊……你这虚弱的身子要尽快恢复才是。不然如此仙体,被别人一招便击杀了,还谈什么本君去哪里,你跟着本君去哪里。不要早早死在这圣域就不错了!” “当真?” 澜墨木讷地反问:“不然呢……” “好,那我去。” 澜墨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回过头来:“本君随你一同去。” “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有吗?” “澜司圣在法界也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吗?” 问到此处,澜墨才发现,羽笙在引她一步步解答自己的疑问。 “极少。” “那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开心的?” 羽笙近了一步,澜墨未动,只能在心里快速分析着羽笙的动机。 因为她的身后便是案几,退无可退。只能是眼前的尴尬姿势。 她的下巴若再低一些,就会碰到羽笙的额头。所以这位澜司圣,艰难地保持着下巴微抬的姿势。 “极少。” 羽笙的一双美目就在澜墨的眼皮子底下,长长的翘睫骚动着澜墨紧绷的神经。 这女子,就是这样迷惑南荣墨的?澜墨心道。 羽笙抬着头,呼吸着澜墨的气息,直视澜墨的双眼。 “又是极少?” 澜墨闪烁其词:“法界圣仙无悲无喜。” “笙儿不这么觉得。” 澜墨沉眸,看着眼前快要贴上来的那张脸:“相对□□来说。” “难怪,那墨舞就像个爱恨分明的凡人一般……” 羽笙转过身去悄声嘀咕了一句。 澜墨早已僵硬的脊背在羽笙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终于得到放松。她双肩一垮,转转自己的脖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就在她彻底放松的时候,羽笙突然转过身…… 澜墨又是脊背一僵。 她僵硬的脖子上搭了两条手臂。那手臂上的镂雕银色臂钏晃得她一阵心乱。 “羽姑娘……你此举……是否有所不……”妥! “澜司圣不是想知道笙儿是如何逼她的吗?就是这样……” 羽笙的双眸贴到澜墨的唇瓣上。 “就是这样,在散族的客栈,她亲了笙儿的眼睛……” 第195章 落荒而逃 时光无痕,风过无声。南荣墨的深情与澜墨清冷的面庞交叠在一起,羽笙仿似回到了当年她受惊吓,南荣墨以同样的一个吻来安慰她的旧时光。 是情不自禁,更是深情必露。 此刻,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被她环着的脖子都是僵硬的。 “澜司圣什么感受?” 澜墨这才回过神来,踉跄着后退一步,可身后便是案几,若不是她反应及时,向一旁避了开去,便径直摔到案几上面去了。 她的心很是慌乱,唇瓣上还留着方才亲吻羽笙的眸子的柔软触觉。 “既然是她先吻你的,你怎可主动?”澜墨转过身去,微微愠怒的口吻中掩饰着她的心慌。 “笙儿只是想知道,澜司圣是否也如那墨舞一般,仍存有深重的情感?” “墨舞是肉身成圣,自然多了一些七情六欲。”澜墨解释。 “澜司圣也知道此情?” “她整日里胡言乱语,你如今已是万凰之王,听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作甚?” 羽笙心下欢喜。看来澜墨对这墨舞是无意的。 “你如今身份不同从前,行事举止不可再这样莽撞。” “澜司圣生气了?笙儿……只是觉得澜司圣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旁人的身份一直都要笙儿在旁提醒,实在是麻烦了些……笙儿便帮着澜司圣回忆回忆……司圣现在可想起来了?” 羽笙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澜墨的变化,可她只能看到那没有变化的侧脸。 澜墨还在生着闷气,她怎么也没想到,活了这么久,竟然会被一个女子轻薄。且她这般强悍的实力在这女子面前,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如此说来,与其说她是在生羽笙的闷气,还不如说是生自己的闷气了。 “也没有……嘴巴对着嘴……”羽笙小声的嘟囔。 澜墨深深叹了口气,甩甩衣袖,看都没有看羽笙一眼,便出了大殿:“本君去陪你寻那南荣天尊去!” 南荣川枫的房间在天尊阁的二层,也是不难找的。澜墨一路下到二层,就像是身后有什么追着她似的。事实上,不过是羽笙慢悠悠地走在后面而已。 这倒像是她自己落荒而逃了。羽笙走到回廊转角,探身看着已经走下楼去的背影,忍不住偷笑。澜墨这失了记忆,倒显得可爱了几分。 笑了几声后,羽笙忽然觉得自己失了仪态,她何时变得不矜持了?南荣墨从前与她说过,若是看上了谁家公子,是要矜持,是要端着的,怎可这般主动? 心里数落了自己几句后,羽笙又恢复了那个端庄大体的女帝的模样,优雅地跟上澜墨……虽然早已经看不到澜墨的背影。 南荣川枫就在殿内批阅卷轴,澜墨探身便可看到。可是她停在门外,怎么都迈不动那一步。直到羽笙的到来。 “澜司圣何时如此胆怯了?”羽笙凑上前耳语一句。 澜墨避开那耳边的骚动,闷声道:“本君与天尊不太熟。” 羽笙不置可否,耸耸肩走了进去,澜墨无奈,也跟了进去。 南荣川枫见来人是她们两个,急忙将那案几上的卷轴合起来扔到一旁,起身要门外的弟子们去泡茶。 “这位……澜司圣,老夫已经知道你不是昔日的墨儿,而是法界的司圣。澜司圣不必拘礼!这是折老夫的寿啊!” 澜墨脸上客气着,却是心道,这一礼还是拘了的好,待会儿若是老爷子知道了她们的来意,怕是会不好受。 “本该老夫去拜见澜司圣的,可是羽姑娘也在,老夫便觉着晚一些拜见较为合适。”南荣川枫请二人入了座。 澜墨向羽笙使了个眼色,若是羽笙不开口,她就连那弟子递上来的茶盏都是不敢接的。 “实则若是不出这意外,以墟域充沛的灵气,南荣墨是可以重塑血肉之躯归来的。可法界之中生了一些纠葛,师父便将本君带回了法界修养。这其中又是生了一些事情,本君便对南荣墨经历的事情记不大清楚了。” 澜墨欠了欠身子,与南荣川枫攀谈起来。 “无论是哪一次,你都归来不易,”南荣川枫感慨,“可即便此次以非同一般的手段重回三界,你也是法界司圣,老夫万不该以司圣的叔父自称。” “本君虽然失了记忆,可南荣墨有您这样的叔父,该是很幸运的。” 二人客套了几句,澜墨润润喉,放下茶盏,犹豫着说出了来此的目的。这倒是令羽笙很意外,来之前说好了是由她开口,澜墨只是作陪的。 “天尊,有一件事,可能本君说来不会妥当,不过,本君觉得……本君觉得应当商议出个解决之法的。” 南荣川枫见澜墨的态度很是认真,他也随即神色一凛,正色道:“司圣所言何事?但讲无妨!” 澜墨瞧了瞧身旁的羽笙,羽笙不知她是何意。可下一瞬她的手便被澜墨攥在了手中。 …… 不是要她矜持吗?不是对于此类亲昵的举动有不适之感吗?还是……只能澜墨主动,她不可失了女子的分寸? “不知南荣天尊如何看待南荣墨与羽姑娘之间的事情?” “墨儿与羽姑娘虽然办过婚宴,可墨儿是澜司圣的前一世,澜司圣若是想要与羽姑娘再续前缘,老夫没有二话的!况且,还有一双儿女在!” 澜墨隐晦的问法显然教南荣川枫误会了她的意思。 这话还真是难以启齿,澜墨咬咬嘴唇,可谁让她摊上了这事儿呢?想想那两个儿郎在殿中是如何求她的,澜墨便又思考了片刻,想着如何能将此事办成。 “本君的意思是……天尊可觉得南荣墨与羽姑娘的关系有伤大雅?或是……有损南荣世家的颜面?” 南荣川枫瞪大了双眼,连忙摆手:“司圣这说的哪里什么话!墨儿佑我南荣世家百年兴旺,她娶妻理所应当!莫要说老夫是她的叔父,便是天帝,都管不着这件事情!” “天尊是觉得南荣墨福泽这片大陆,故旁人管不得?” “非也!墨儿自幼苦练仙道,身旁该有一个能照顾她的人。且感情一事,是她自己的事,论谁也无权干涉。”南荣川枫眼神慈爱,“羽姑娘能够守着那空无一物的九龙灵棺,独自过了百年之久,这还用多说什么吗?” 第196章 可渡三界 “那也便是说,天尊是看中她们之间的情感的?”澜墨心中有了几分把握。 “世间难得一人心,而墨儿幸得一人心。” 南荣川枫感慨。他却不知澜墨的那一句话便问到了他自己的儿子头上。 “那南荣瑾与达奚亦沐呢?天尊如何看?” 澜墨握着羽笙的手紧了几分,仿佛握着这女子,她便有了谈论这件事情的底气。 南荣川枫闻言,马上就变了脸色。他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负在身后的双手握紧松开,松开又握上,神色凝重,喘着粗气。 这反应是在澜墨意料当中的。 她也没有催促,也没有再开口问。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南荣川枫自己的决定。 足足有那么半柱香的时间,南荣川枫才叹了口气,驻足看向澜墨。 “司圣可知,老夫曾对出自达奚世家的煜天尊有过承诺?” “亦沐的叔父。”羽笙在旁提醒了一句。 “煜天尊仙逝前,已经知晓他二人的事情。可圣尊因为墨儿的仙逝,一心求仙,百年来并无所出。故煜天尊要老夫答应他,决不能让他达奚世家断了后,不然他死不瞑目!” “若达奚亦沐肉身成圣呢?不也无后吗?” 南荣川枫摇摇头:“哎——澜司圣,亿万年来肉身成圣的能有几人?除了墨儿以外,屈指可数!他们二人只是普通的仙人,能够飞升上仙位列仙班已是不易,怎还能肉身成圣?” “所以,”澜墨这才松开羽笙的手,起身问道,“天尊并非是觉得颜面上过不去?只是对煜有言在先?” 南荣川枫面色尴尬:“倒也是有些不适的。不过他二人确也是真情,这些老夫看在眼里。老夫不能失信于人!” 澜墨沉吟片刻,沉声道:“若他二人肉身成圣,相携仙道,超脱红尘,是否可解天尊困惑?” 南荣川枫心下震惊,难以置信地盯着澜墨瞧了半天,而后退了两步,撇过头去。 须臾,才道:“如此一来,老夫非是故意不兑现承诺,他们二人也可在一处,倒是一个法子。只是——”南荣川枫心中虽疑惑,不过他知道,眼前站着的可是法界司圣,且她的前一世便是肉身成圣。 “若是此法可以不令天尊感到为难,那么本君愿意一试。” “澜司圣,亦沐愿意一试!” 原来这二人早就候在了殿外,他们听着殿内澜墨与南荣川枫的交谈,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里。听闻澜墨终于有了法子,便急不可耐地走进殿来。 达奚亦沐进了殿内便跪谢南荣川枫,他这百年来都不知道南荣川枫竟是有这样的苦衷,他与自己的叔父之间竟然有过承诺。而自己一味的怨怼这位叔父,实乃是大错特错。 “你莫要谢老夫,澜司圣说的虽是个法子,却也不是个法子,”南荣川枫给这二人泼了盆冷水,“肉身成圣,飞升法界,不是你们想的那般简单。” 这二人又仰起头,看向澜墨。澜墨可不想让这二人一拜再拜,上前将他们扶起后,问这二人:“南荣墨肉身成圣时,你二人可见过?” “堂姐修炼地点不固定且隐蔽,瑾儿并没有见过。”南荣瑾如实交代。 “她要常常面临爆体而亡的危险,”羽笙对这二人解释,“全身经脉都要被仙气重新洗涤,骨骼要炼化到可以封住十几条源脉的程度,可缩骨亦可取出化万千阵眼,术法可令万物生,亦可令众生亡,肉身清逸可入法界,魂识凝聚可临三界!” 南荣瑾与达奚亦沐瞠目结舌,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被吓了出来。 澜墨向羽笙投去赞许的目光。 “不错,只有如此,才算得上是圣仙,也才可渡三界,入法界。” 达奚亦沐满眼的不可思议,结巴着问:“澜司圣,法界、法界有、有这样的情况吗?” 澜墨点点头,还没说什么,羽笙便撇撇嘴道:“有的,有同你们这般的,为了能够与心悦之人在一处的,炼成肉身成圣入了法界的!且……身材丰腴、长相绝色、痴心忠贞——” “你是在说自己比不上她的姿色?” 见羽笙的话锋越来越不对味儿,殿内其他三人看自己的眼神也不对劲,澜墨冷不丁来了一句,及时打断了羽笙。 “嫂嫂见过这样的圣仙?那嫂嫂可否为瑾儿引见,瑾儿也可请教一番?” 羽笙没好气道:“澜司圣,可否为瑾儿引见一下呢?” 没想到澜墨却一本正经道:“若是真想见,法界多的是这样的圣仙,不知羽姑娘想让本君引见的是哪一个?” “莫不是除了墨舞还有其他人!”羽笙竟被澜墨挑起了脾气,“那又是哪个?哪几个?” 澜墨被羽笙吓到后退了几步,一时失了仪态。她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本君说笑的,注意言行,注意言行!” 眼前的澜司圣也不是冰冷严肃的圣仙了,羽姑娘也不是温柔得体的嫂嫂了。一个躲躲闪闪吓破了胆,一个怒目逼问涨红了脸。 俨然日常吵架的一对小夫妻。 南荣瑾与达奚亦沐面面相觑,南荣川枫也是嘟囔了一句:“墨舞又是谁?” “你方才那样子可不像是在说笑!” 澜墨吞了口口水,心道,还好这女子不在法界,若是去了法界,三个女子一台戏,还不得和那云月山巅的师徒俩把她折腾死! 她便是躲到了远离云月山巅的七星山,那师徒二人还时不时地不辞辛劳地去闹上一闹,若是羽笙也去了…… 澜墨不敢想象。情急之下,她做了一个决定。羽笙的身体,还是不要早日恢复的好! “你是在想如何作答吗?想好了吗?” 澜墨的腰都要快断了,她向自己的右边一个闪身闪出了羽笙的视线。 从其他三人异样的眼神里,澜墨已经看到了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她那深入人心的冷峻模样在方才羽笙的压迫下,已经毁于一旦。 她捋捋凌乱的头发,正正衣冠,佯装镇定。 “那个……你这小女子……” 羽笙娇俏的脸上因方才的激动泛起了两朵红晕,煞是好看。可这姑娘正在生着闷气,看都不看她一眼。 澜墨的话便只能憋回到肚子里去。 第197章 沉非大帝 无量神界。 圣仙老帝君瘪着嘴,甚是委屈。他这一大把的胡子都留到了脚跟的仙寿,竟还要跑到无量神界来遭这种罪。光是这一来一回,就耽误了他多少的修行。这圣神大帝明显是不想让他过得舒坦。 面前便是云雾缭绕的七彩霞光,其中便是没有真切实体的圣神大帝——沉非大帝。无量界的圣神与他们法界的不同。修行到了圣神的阶段,便完全是没了肉身的负累。哪怕肉身还存在丁点的重量,都无法进入这无量神界。故入了这无量神界,也是无性化的。当然,除了他这样被特意召进来的可以待上片刻。 半透明的真身,也不知这圣神大帝化成了何物,潜在他的身侧。这交道打得可真是难啊,圣仙老帝君不禁心道。 “紫龙至尊可修养好了?”沉非大帝的声音,略显稚嫩。 “回帝神,修养好了。”圣仙老帝君说着拘了一礼。 “那为何还不见她回来?还好那寰宇帝祖一直云游在外,若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了此事,你该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老夫想了许多办法来供养紫龙至尊的灵体了,”苍老的声音显得很是为难,“当时紫龙至尊的元神潜入法界,命老夫将那可供她修行的灵气释放到三界之中,老夫只以为这是法界的殊荣,哪里想到这是她偷偷——哎——”老帝君说着叹了口气。 “你是老糊涂了,连本体与元神都分不清了。” 老帝君的嘴角抽搐两下,闷哼一声反驳道:“老夫不过是个圣仙,便是再年轻一些,那紫龙至尊可是寰宇之上的神体,可化万千相!老夫哪里能辨得出来!你不也是人家元神离体很久后,才发现她不在了吗?” 反正他已经是一把年纪了,与这稚嫩的圣神大帝说起话来,也不在意什么脸面了。俗话说倚老卖老,老不要脸,他也就豁出去了。这事情他可是在帮沉非的忙,祸可不是他闯下的。到时候寰宇大帝问起来,他可要把法界撇干净了。 老帝君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那本神要你办的事情呢?” 这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老帝君很是无力,就不能集中在一个方向吗?知道你是帝神,也不必这么显摆自己的本事吧。 “雪凰已经回来了,杀不得。为了此事,法界的司圣还伤了两个呢!” “一共三个司圣,就伤了两个,也不知法界的司圣到底是什么修为!”圣神大帝不禁讥讽。 “老夫有什么办法!”老帝君很无奈,“老夫也才刚知道,那澜司圣竟是紫龙至尊留在法界的幻身……” 虚空传来一声轻叹,老帝君能够想象到沉非扶额哀叹的模样。可是他也没办法,紫龙乃是寰宇之上的至尊,骗他这个老圣仙,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索性他也老了,也就是这般田地了,沉非要罚便教他罚去。 “那至尊不是合体了吗?灵体也修养好了,为何还不回来?” “明知故问,”老帝君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要灭凰族杀雪凰,她能回来吗?” 虚空之上沉寂了片刻,幽幽道:“你真是越老越狡猾了……” “老夫可是奉命行事啊!” “奉命行事?可你派去的圣仙不仅没办成事,还打草惊蛇了!如今她已经知道本帝神知晓了凰族的存在,必是护着凰族,护着雪凰了!” 这声音几分愠怒。 老帝君忙道:“老夫已经将那异凫关起来了!” “事已至此,关他有何用。” 云雾飘散,朦胧间恍恍惚惚有个波光荡漾的身影。 “既然妖凰魂体已成,那你法界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老帝君暗暗松了一口气,无用的好,无用的好,终于可以不掺和这件事情了。 “本帝神亲自到三界中去走一遭。” 老帝君闻言,很是不屑。你去?你去也得被紫龙至尊玩儿的团团转。还没做什么就被人家识破了。 就像是知晓他心中所想,只听虚空那个声音又道:“她认不出本帝神。她的本体还留在无量界,元神紫气不足,且她的一魄也被分了出去,实力不比当年全盛时。” 老帝君闷哼一声,那你去折腾吧。不过他还是提醒了这沉非大帝一句。 “你虽然已经修到了这无量界的圣神之位,可仙道无尽头,还是珍惜你的修为吧,莫要赶尽杀绝,做那有损修为的事情。得不偿失啊!况且紫龙——” “本帝神知道,本帝神就是在这无量界待久了,想到那□□去玩儿玩儿!” 老帝君被沉非噎了回去。正在他要走的时候,又听沉非开口相问。 “对了,那雪凰可知道紫龙的身份?” “她的元神好不容易才保下来,如何能记得!”老帝君没好气地回道,“不过,紫龙至尊如今是有个与她牵扯的身份的……澜司圣的转世仙胎与她是成过亲的。” 那个稚嫩的声音很是阴郁:“若我没记错,你法界的司圣可从来都是女子——” 老帝君直接打断:“没错——” 沉非的声音再没有响起。老帝君憋着笑,转身离去。这一遭,老夫倒要看看你怎么能玩儿的开心,这就是你沉非要老夫跑一遭的代价! 可这圣仙老帝君还没高兴上一会儿,回到法界后便又添了一肚子的气。 小灵武禀报,水月云巅的两位司圣没了踪影! 老帝君瞬间晕倒在了禅垫之上。没了踪影,还能跑到哪里去,这两个肉身成圣,□□深种的小女子,一直就与澜墨不对付。如今倒好,知道了澜墨娶妻一事,还不追到三界,变本加厉! 再一想那沉非帝神也跑去三界凑热闹…… 这下可真有的看了! 这会儿的功夫,天界已是过了两月有余。墟域虽已脱离天界,可如此短的时间,还不至于沦落到凡间的地步。 时间确实不算短暂,可澜墨依旧头疼的很。南荣瑾与达奚亦沐的修为距离肉身成圣差的很远,就算是羽笙,也是时好时坏。如此下去,她何时才能回到寰宇之上。 第198章 圣神入世 “在下萧尘飞,散族商帮帮主萧逸之子,拜见天尊!” 之辰坐于上座,手中拿着一封散族商场的传信。他仔仔细细验过以后,抬眸看向殿前跪着的男子。 温文尔雅,气度不凡。 “家父命尘飞见到天尊后,将这两枚血灵珠奉上。”萧尘飞说着便从衣袖中取出一方精雕木盒。 弟子接了过来,呈到之辰面前。 两枚血灵珠,于散族来说,也就是商帮可以拿出来了。即便只有两枚,也应当是商帮珍藏了多年的宝贝。 “帮主之子,竟能够放下偌大家业,荣华富贵,来这圣域求仙,实乃不易。”之辰赞许。 “尘飞志在修仙问道。” 之辰将木盒盖上:“你起来吧,本座收下你这个弟子了。”说罢又将木盒交给身旁的弟子,“让他坐。明日向圣尊禀明后,将他的名字写到你们的名录之中。” “天尊一切安好?”萧尘飞坐在一旁的禅垫上,有弟子为其沏了茶,上了灵果。 “还好。如今的圣域不必当年,本座的修为也有一段时间停滞不前了。灵气日渐稀薄,丹药取材难上加难,像本座这样出身散族的修仙之人主要是靠丹药与域技提升修为,若是这两样短缺,那么境界是无法再突破上去的。” 之辰如实说出自己的无奈。 “尘飞听家父说,近日圣域有大人物造访?” “散族如何知道这件事?”之辰几分谨慎。 萧尘飞抿了口茶,解释道:“商帮中各色各样的人都有,世家弟子,散仙道人……消息自然灵通一些。” “唔……说的也是。”之辰听来人这样说,也未加隐瞒,“是有仙人来到圣域,不过圣仙已经言明,圣域的境遇是天道轮回,她不会横加干涉。圣域的仙人只可请教她仙途之上遇到的疑惑,却不可央求她要一些旁的东西。” “看来这消息还是可靠的。”萧尘飞面露喜色,“天尊可否为弟子引见这位高人呢?” “眼下圣仙当是在修习场。” “这位仙人还需要提升修为吗?” “那倒不是,”之辰否认,“是圣域的两个小天尊。” 萧尘飞皱起眉头:“天尊方才不是说,仙人不会出手相帮吗?” “这其中有些渊源,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可本座也不便直言。日后若是圣仙告知于你,那就是圣仙自愿了。我等不可妄议。今日先由弟子们带你在圣域的各处转转,你熟悉一下,明日本座安排你同弟子们一起听课。” “有劳天尊了!”萧尘飞说罢由一名弟子带着出了天尊阁。 “天尊的弟子有几十位,我只是其中的一个弟子,你叫我覃蓝便可。我引你先到修习场看一下,修习场结构最为复杂,却是我们每日都需要去的地方,你可要记好了,免得日后迷路,耽误了练功。” “好,尘飞初来乍到,有劳师兄了。” 萧尘飞很是客气。加之他温文尔雅的端正长相,覃蓝便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这样一来便多说了几句。 “你方才提到的仙人便住在这天尊阁的顶层,招待上仙的大殿内。不必劳烦师父引见,每日酉时初刻,上仙便会回到殿中。” 这倒真是省了不少的事。沉非心道。他抬头瞧了瞧上方的木梯又问:“如何能认出哪个是上仙呢?” 覃蓝一笑:“这简单,圣仙仙风道骨,清瘦脱俗。最重要的是圣仙是位女子,常束青丝于一只灵兽骨冠中,喜着紫色仙衣。身旁常常伴着一温婉女子。” “温婉女子?”萧尘飞跟着覃蓝走下木梯,出了天尊阁。 “圣域的天尊们都叫她羽姑娘,听说这圣仙百年前是这圣域的圣尊,迎娶了这位羽姑娘,哦,对了,”覃蓝边走边打开了话匣子,“她们二人还有孩子呢!那可是两位天界的仙童!” “竟有这样的事情?属实吗?”萧尘飞一脸的不信。 “我本来也是不信的,毕竟百年之前我也还没来到圣域,也不知当年的事情。可圣尊对这位圣仙也是尊敬有加,且那两位上仙称那羽姑娘为母亲,又常常随在圣仙的身后。若说无关系,谁信啊!” “这样说来,这圣仙此次是回来寻她的妻儿的?” “应当是了,不然这圣域曾经是她带出来的,怎得此次回来却不似从前那般,为我圣域众仙寻找灵气呢!”覃蓝边说边拉了萧尘飞一把,“跟紧了,这就是修习场了!” 沉非正在思索覃蓝的话,被他一拉才回过神来。他吃惊地望着眼前转动的巨型滚轮,满脸的不可思议。直到覃蓝又唤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赶紧虚踏一步,跟了上去。 “我一直好奇为何圣域脱离了天界,还有灵气可以供仙人修炼,原来这修习场是个巨型的阵法,可以不断地变化阵法,生出灵气来!” 覃蓝很是骄傲:“这还不止,那灵力室内有天帝百年之前所赠的锁灵塔,据说是为了庆贺当时的圣尊,也就是这位圣仙的前一世,回到圣域的贺礼。这锁灵塔可将天界的灵气引到圣域,更可集聚天地灵气为圣域所用。” 听到此处,沉非的脸色极为难看。怪不得紫龙不回无量界,原来这修养之地如此上乘,且在这三界之中,她来去自如,潇洒自得。若是换了他,他也是不急着回去的。 还有那雪凰作陪!沉非越想越来气。当年教紫龙来帮忙镇压凰族,她倒是镇压了,可却对他设计杀害雪凰一事耿耿于怀。眼下这凰族姑娘得了雪凰的残魂,她转世为女子,竟也不介意这女子的女儿身,与这女子直接在三界办了婚宴! 紫龙啊,你的元神还在圣域,你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转世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若真想弥补一些什么,怎得不投胎男儿身呢。同为女子……就不担心寰宇大帝知道了此事笑出声来,有失你一贯的风度吗? 还好本帝神不是你那师父,也还好你那师父闲云野鹤习惯了,若是身边有人与他嘀咕这件事,看你如何作答!这可不赖本帝神,本帝神原本是要杀那雪凰的…… 沉非神色一滞,他原本是要杀雪凰的,而紫龙却直接娶了这雪凰,这其中的缘由……莫非陆压神座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他? “尘飞——尘飞?” “哦,来了!” 第199章 师徒到访 “前辈,小叔叔的修为已经提升了不少,还要继续吗?三沐以为再这样下去,他会爆体而亡的!” “还差的远呢。若想肉身成圣,这点苦头都吃不了,那么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前辈,你当年是如何忍受这些疼痛的?” “本君不记得了,不过……不把自己当人应该就可以吧。”澜墨说得极为轻松。 “不把自己当人……三沐光是看着就要疼死了!熏儿,你觉得呢?”南荣三沐说着双手抱胸打了个冷颤,回头问后面和母亲走在一处的妹妹。 南荣三熏也是惊恐的很,直言道:“熏儿都不敢看一眼,小叔叔那浑身的血太骇人了!” “那可是肉身成圣,直接跨过天界入法界,怎能不经历一些苦难历练呢?” 理这这么个理,可这修炼起来,也是真正的难以承受。南荣三熏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母亲,前辈当年也是如此?” 羽笙嗯了一声道:“她那肉身没一处是完好的,战事中和修炼时留下的那些疤痕,说是体无完肤也不为过。” “那前辈——”南荣三熏还欲问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回廊传来几人的说话声,沉非候在木梯的转弯处。待声音近一些,他探身向下看了一眼,有四人,两两分开走上了天尊阁。走在前面的应当便是紫龙了,一位仙子随在她的身侧,身后还跟着两人,皆是女子。 一双仙子为孩童,嗯,对上号了。沉非心道。他整整衣冠,退了几步,待这四人就要上楼时,他跟上前去叫住了紫龙。 “澜司圣——” 澜墨踏上楼梯的一脚停下,回头扫了一眼。白色服侍,未饰鹅黄腰带,是个圣域普通的弟子。 见澜墨回过头来,沉非心中便有了十分的把握,认对人了。紫龙还是喜着紫衣,只是敛去了龙息,更清瘦了几分,那脸上的棱角更分明了,显得整个人更是清冷不少。也不知会不会将她身边的人冻死。沉非心中埋汰了紫龙一句。不过面子上还是极为恭敬的。 他上前拘了一礼:“晚辈之辰天尊座下弟子,萧尘飞,拜见澜司圣!” 这一礼不亏,便是他现了圣神大帝的真身,见了紫龙也还是要拜的。 “你有何事?” “晚辈在术道上有一些困惑,希望得到司圣的指点!” “明日到灵力室,本君为你解惑。” 说罢澜墨不作停留,转身便上了楼。那女子也跟在身后离去。唯有那一双儿女对他疑惑地瞧了几眼。 沉非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实则是澜墨压根儿就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沉非的嘴角望着上楼的那个背影垂了下去,紫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高冷!还有她身旁的那兄妹二人,若不是知道澜墨的转世是个女子,他定会认为就是澜墨亲生的了。 只顾一家子说话,都没正眼瞧他一眼!沉非愣在原地,心里属实憋屈。 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紫龙之时,紫龙随在陆压神座身旁,也是像今日这般,看也没有看他一眼。若不是那次看……哦,不对,是瞪他,恶狠狠地瞪他的那一次,是他设计将雪凰引到正在施法镇压凰族的紫龙身边,雪凰倒下去的那一刻。若非这一次,他会一直以为紫龙有眼疾,正眼是瞧不见人的。 那双赤紫色的眼睛,是他长久以来的噩梦。想到那双凶狠严厉的双眼,沉非不禁又打了个冷颤。还好,如今的紫龙不是全盛时期,没有认出他来。灵力室,嗯,明日去看看她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可沉非刚刚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他方才好像听到那小仙子说什么肉身成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想到此处,欲一探究竟的沉非悄悄地跟了上去。 南荣三熏自澜墨回来几日后便被达奚亦泽从天界带了回来。天帝还不知澜墨来此处的事情,便也没有注意什么,只当是达奚亦泽口中所言属实,是因为羽笙身子不大好,需要这兄妹二人照顾,遂令达奚亦泽顺利将南荣三熏带回了圣域。 自南荣三熏回来后,便与兄长常伴在澜墨身边,一家四口,也成了圣域一道日常的风景线。 这两月有余的时间,澜墨发现这南荣三熏完全是随了羽笙的脾性,看着性子温婉,实则内心极为刚强。她那日不过是说了一句这丫头的修为比不上她的哥哥三沐,这丫头硬是在灵力室关了半月没有出来。待出来后,修为确实精进了不少。 这兄妹二人倒是热火朝天的你追我赶,可是这羽笙就……澜墨也是没了法子,自己回无量界的日子怕是遥遥无期了。 澜墨却不知道,令她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当她走到大殿门前,看到殿中那两个身影后,本就不爱笑的她更是笑不出声了。 羽笙见了来人,急忙走上前,将澜墨护在身后。她知道澜墨这次是用了特殊之法,抽取了灵气才悄悄来到圣域的。这两个女子前来,必是法界已经发现了澜墨逃了出来。 “你带不走她,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她带不走,那本君可否试一试呢?”墨颜手中摇着一把竹扇,从墨舞身后的禅垫上起身,款款走上前来。 羽笙蹙眉:“你又是——” “笙儿,退后。”澜墨抬手将羽笙拨到自己的身后,“你们到南荣天尊那里歇息片刻。” “还没看上一眼就要走吗?”墨颜走到澜墨的面前,“澜司圣成婚之日,墨颜不知。可如今既然来了,怎么都要说上几句话才好。墨颜还备了一份薄礼要送予这位妹妹的。” “本凰可是凰族女帝,你这妹妹叫的怕是不妥。”羽笙淡淡说道。眼神扫过墨舞,便知这墨颜也不是什么善类。怕是心悦澜墨也说不准,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的准。 “凰族女帝?” 墨颜哂笑,上前一步,欲用手中竹扇挑起羽笙的下巴。可澜墨抢先一步抬起胳膊,将她与羽笙隔了开来。 墨颜的脸色变了变,心中很不是滋味:“本君不过是想看看这妖凰长了个什么样子,澜司圣竟紧张成这般模样?” “不及墨司圣长得标致。” 第200章 劣根未尽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要出国一段时间,时间多久不太确定,已经提前设置好了存稿,会保持每天一更,存稿更完的话会有新开的两本纯爱接上,现代纯爱《谨记》,古代纯爱《临天下之曲水流殇》,还有一本现代纯爱《燥ZAO》没入V的部分,合同允许发出来的部分也会发出来给你们看,小天使们喜欢的就加收藏,爱你们哦!! 墨颜一双媚眼玩味地盯着澜墨,羽笙则是蹙着眉头幽怨地看着澜墨的那张侧脸。澜墨原本是为了不激化墨颜的情绪,没想到却是引起了羽笙的不满。这女子的目光令她的脊背又是一僵。 墨颜终于退了一步,澜墨也放下了挡在这两个女子中间的胳膊。 “可你还是娶了这不及本君标致的女子,这……又是为何?” “这位娘子可别多心,前辈不过是说你标致,可没说你美的不可方物。若是娶回家呀,还是要娶小仙的母亲,这样温婉娴静的女子,像你这样的,也只是俗人看看罢了,还入不了前辈的眼!” 南荣三熏口齿伶俐,不屑地出言怒怼墨颜。 手中的竹扇啪一声合上来,墨颜紧咬着牙,忍了又忍:“你可知本君是何人?” “你是何人小仙不必知道,小仙的母亲也不必知道!可是你却需要清楚一件事,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前辈的前世今生,都是有家室的!你若是没有别的心思,就带着你身后别有心思的妖女速速离去,若你也存什么心思,那便别怪小仙不客气!” 澜墨吞了口口水,这嘴上的功夫,只怕只有自己的小徒弟如君才能招架地住南荣三熏了。 “不客气……”墨颜轻哼一声,“一个小小仙娥也敢对本君这样说话!便是法界的圣仙都不敢顶一句嘴!你母亲没有教你这些礼节,那本君便替她教教你!” 墨颜神色一狠便出了手,手中的那柄竹扇裹挟着汹涌的灵力冲上前来。羽笙来不及动用心法,扑到南荣三熏身边,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 那攻势并没有降到她的身上。 “他们是天界的仙子,不得胡来。” 那杀气已经被澜墨一掌化开。 “你也知道他们是天界的仙子,既为天界的仙子,怎能对我法界司圣出言不逊!” 墨颜怒视着挡在二人身前的澜墨。她清楚地记得,很久以前,澜墨也这样将她护在身后。而如今,她却是站在了澜墨的对面,澜墨护着的再不是她。 “她是小辈,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辞。” “本君习惯了!本君本就不是天生的圣仙,俗不可耐,劣根未尽,没那么多规矩可言!” “墨颜!” 澜墨听到这里,终于动了气。她可以容忍墨颜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她,同她胡闹,可却不能接受墨颜身为法界司圣,将修行丢到一旁去。这是她作为墨颜曾经的师父的底线。 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触及到了澜墨的逆鳞,墨颜抿了抿嘴,生出几分害怕。不过那张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可是老帝君教你们来的?” 墨颜没好气道:“我渴了!” 澜墨叹声气:“三沐——” “男儿不做这端茶倒水伺候人的事儿。”南荣三沐斜了墨颜一眼,又道,“不过这是前辈教三沐去的,三沐且给了你这个面子。”说罢,很是不满的叫了弟子进来。 沉非一直站在外面观察着殿中几人的一举一动。本以为能听到一些事情,没想到他跟上来后,就听到殿内热闹一片了。堂堂圣神大帝竟然在外面做起了看客,若是被无量界的那些圣神知道了,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可这殿内吵架的可是紫龙至尊,和法界的司圣,还有无量界的雪凰呢!沉非这么想了想,算是安慰了自己。 正犹豫要不要离去时,殿内反而静下来了。于是他这个圣神大帝为了探听一些个事情,走进殿来,做起了为圣仙端水沏茶的事情。 “还喝上茶了,不走了吗?”南荣三熏白了墨颜一眼。 墨颜与墨舞坐了下来,气定神闲地喝起了茶,显然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 听到南荣三熏嘟囔,墨颜闷哼一声:“本君不与你这小孩儿计较。本君是来找师父的,只要师父肯回去,你们这些人与本君又有何干!” “师父?”南荣三熏看看墨颜,又看看澜墨。 墨颜嘴角一扬:“以师父之名,作弟子之姓。不必问本君的师父是何人了吧?本君像你这么大点儿的时候,也是师父护在身后的——” “墨颜!”澜墨沉声打断。 墨颜撇撇嘴,安静下来。她今日就想同这小仙子斗嘴,谁让她身边站着个讨她烦的女子呢? “笙儿——” 羽笙看了过去,莞尔一笑:“你既然有客,我便带着三熏三沐到其他的寝殿去歇息。你不必担心。” “好。” 墨颜端着茶盏,眼角的余光目送这三人离去,然后明知故问道:“她打伤了墨舞?” 澜墨走过去坐在墨颜的对面:“墨舞也打伤了羽笙。” “方才接下那一掌,受伤了吗?” 澜墨的手心微痛:“你的修为提升了不少。” “本君担心不是这妖凰的对手,特意——” “墨颜,”澜墨打断,“她体内有雪凰的残魂,本君不能杀她,你也不能杀她……为师的话,你可听得明白?” “她是妖凰——” “本君乃是紫龙,澜司圣只是一个本君的幻身,”澜墨放下茶盏,一字一顿道,“老帝君说她是妖凰,是因为圣神帝君沉非不容她,并非因为她是什么妖凰,她——是我紫龙当年错杀的亡魂。” 墨颜愣了那么一瞬,以至于沉非将那茶水倒在了她的手上。沉非一时慌了神,紫龙全然记起当年的事情了,她势必要保这雪凰的。 当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澜墨与墨颜墨舞都看着他。他急忙将墨颜手上的茶水擦去,墨颜却是缩回去,冷冷道:“这里不必你伺候,你出去吧。” 沉非:“……” “师父,你知道的,墨颜做事从不问缘由,墨颜容不下她,不是因为她是什么妖凰……” “可本君保她也不是因为她是本君前世的妻子。” “你对她的感情比不上你与墨颜之间的感情?” “墨颜,你为何始终走不出这个问题!如此下去,会耽误你的修——”行! “本君当初如法界便是因为这件事情!何来走出!” 墨颜比澜墨的情绪还要激动。墨舞无声地叹了口气:“你们能不能不要说着说着就吵起来!这圣域可不够你二人毁的!” “你闭嘴!”墨颜的模样再一次癫狂,发狠地瞪着身旁的墨舞。 墨舞转着腕上的那只木色手环,冷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出大殿。 第201章 鬼仙姐妹 “你还未走?” 墨舞出了大殿,见方才在殿内伺候的那名弟子还候在殿外。 “小仙担心澜司圣还会叫弟子进去。”沉非来不及避开,只能寻了个借口。 “呵……”墨舞回头望望,“不会了,你回去吧。” “圣仙是特意出来同小仙说一声的吗?” “你觉的本君是那样好心的人?”墨舞反问。见沉非不作声,她无奈一笑,“陪本君走走?” “尘飞的荣幸。” 墨舞意料之中,拒绝她的人除了澜墨,绝无他人。她点点头,绕过回廊,走向天尊阁的另一侧。沉非跟在她的身后。 这是圣域的最高处,满天的繁星点点,像极了那个她们初识的夜晚。墨舞倚在凭栏处,眺望远方,发丝随夜风飘散,像极了画中走出来的女子。这一刻,她不是那个桀骜不驯的法界司圣,也收敛起了那份邪魅的癫狂。 这一刻,她更多的是孤独。 “澜司圣大婚之时,你也在场吗?” “弟子刚入门不久,没能有幸到场。” “哦——”墨舞转过头来又打量了沉非一番,而后幽幽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沉非负手而立,与墨舞一同站在凭栏前,这样的夜色,也只能在三界中见到。无量界无有白昼星夜之分,自然是见不得此番美景的。 “圣仙也没有到场吗?” “我吗?”墨舞轻笑两声,“若是我知道她大婚的话,她这亲,成不了。” “大殿之上的那位也没有来么?” 墨舞收起了那上扬的嘴角,冷冷道:“她若知道,这亲不仅成不了,那妖凰也活不到现在。” “……”沉非摸摸鼻头,“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复杂呢。” 墨舞搭在凭栏上的双手习惯性地转动着腕上那只腕环:“你这刚入门的弟子倒挺会察言观色的呢!” 那是一只木色腕环。旁人或许看不出,可他沉非身为圣神大帝怎会辨不出来。这腕环散发着阵阵异香,一般的修仙之人只以为是代替了香囊的物件儿,可事实上却是禁锢这女子灵力发挥的法器! 法界共设有三大司圣之位,老帝君断没有这等闲心去束缚一位司圣,他巴不得司圣的修为高一些呢,又怎会做出这等事。如此推断,必是其他两位司圣做下的事了。而紫龙的脾性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唯有最后一位司圣了。 以方才墨舞提到这女子时冰冷的神色,十有八九是了。 沉非很是谦卑地说了句:“弟子这是多留了个心,这圣域当中仙人众多,容不得尘飞大意。且……方才的情形还是很明显的,圣域的任何一个弟子应当都能够看出一些个什么……” “你说的倒也对,她做事从不藏着掖着,对自己的欲望更是不遮不掩,是个人就可以看出来的。” 沉非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道:“司圣……好女风?” “我吗?” 沉非眼神犹疑:“好像……那殿中的二位也……” 墨舞没有回应,而是指了指远方:“你知道那个方向是哪里吗?” 沉非看了过去,墨舞指的方向漆黑一片,早已不在可见视线内。可是他是圣神,如何能不知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是酆都。冥界酆都城。 “尘飞不知,那个方向可是散族吗?可是散族应当是近一些的。” “你不是会察言观色吗?难道没发现本君的手指是向下指的?”墨舞笑笑,“本君所指是冥府!” “冥府……”沉非摇摇头,“尘飞出自散族,还以为圣仙指的是……” 墨舞没有去听沉非的解释,而是望着酆都的方向自顾自地说着:“冥府酆都城,亡魂阴灵无数,北阴大帝委任一双鬼仙姐妹花负责引渡亡魂,其间凶险深不可测。可冥帝之命不可违,这姐妹二人只得从命。黄泉路上,忘川河畔,在这姐妹二人的引渡下,酆都城内的秩序可堪比人间,倒全然不似阴沉的地府了。” “如此说来,这姐妹二人是立了大功?”沉非插了一句。 “是啊,可也引起了一些鬼王的不满。入了城的恶魂得以顺利超生,哪里还会去贿赂那十殿鬼王!”墨舞嗤笑。 “这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沉非无奈地摇了摇头,三界之所以是□□,即七情六欲俱之,鬼、仙、人皆不可避免。 “谁说不是呢,本是大功一件,却遭几个鬼王设计。他们从地狱最深处放出了一具怨念极深的亡魂,在姐妹二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这亡魂引到黄泉路上。即便鬼仙修为高深,也难敌这怨灵。” 墨舞的双眸中尽是难忍的痛苦,沉非听得出,她在同他说自己的前世。 “你知道吗?奈何桥上的石柱竟然被他们破坏过,妹妹那只血淋淋的扒在桥上的手,已经露出了白骨,她身下的那条阴暗的深不见底的河水中,是自三界诞生以来,所有无法引渡的亡魂的关押之地……” 沉非可以想得到,他叹了口气,轻声问:“三界无人管吗?” “天帝,人皇,阴帝各恃一界,谁又能真正地管到谁的头上!”墨舞苦笑,“况且若是旁人看了去,都会觉得这是公差,只能算是失误,又怎会追究到鬼王身上。” “这可真是……”沉非一时不知哪几个字眼才能表达自己心中的烦闷,他做了九百八十九劫数的圣神大帝,虽已对无常的世事有了一定程度的看淡,可听到这不公的事情依旧会觉烦闷。想了好半天,沉非也搜刮不出合适的情绪表达,只得长长吐了一口气,问道,“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一亿一千万年之前。”显然墨舞记得很清楚。 “幸好,她并没有掉下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是啊,她一袭紫衣自那无边的血色中走来,曼陀沙华从未开得那样好看……” 那漆黑的远方仿佛如墨舞所言,正开出一朵朵血色的曼陀沙华。那清隽脱尘的身影柔和的月华,抚平她所有的担心与恐惧。 她说:“肯入幽冥地府引渡亡魂的仙人并不多,像你这样娇媚的女子更是少见了。” 她回:“我本是鬼仙。” 她又道:“鬼仙亦鬼亦仙,除你身上的浊气,唯有重塑肉身。” 她那满是血污的手,被她葱白的手握在其中,紫气环绕在她的周身,如涓涓细流润泽全身。 这纯洁无瑕的肉身,令她与姐姐脱离了幽暗的冥府。 第202章 永作连理 墨舞的脸上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情,明明此刻是夜晚,她却像是沐浴在阳光之下。而那道光,不必沉非问起便知,必是澜墨了。 “肉身成圣,只为报恩?” “姐姐也是如此想的,可妹妹也是这样误会姐姐的。她们入了恩人的门下才知道彼此对恩人的心意竟然出奇的一致。这天下的一切她们都可以共享,所有的磨难她们可以一同承受。唯独这心上人……” “姐姐不肯让出来。” “呵……谈何让不让,恩人都成亲了,总是百媚千娇,风华绝代又能如何……” “恕沉非多嘴,沉非听弟子们说,成亲是澜司圣前一世的事情。” “可她回到三界之中,陪在她妻子身边了,不是吗?” “或许……有什么其他的缘由也说不——” “你是在安慰我?”墨舞转过身来,挑眉问道。 沉非先是一愣,欲解释时,墨舞却是不屑地笑笑,“天下男儿为本君神魂颠倒的无数,可本君啊,只稀罕她澜墨一个。” 沉非很想说,自己并非在安慰墨舞,澜墨留在这里确有其他的缘由,澜墨只是想弥补当年自己的过失罢了。可是很显然,墨舞已经坚定的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这种女人的第六感,是他这圣神大帝所不具备的。也或许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只是有些人愿意承认,而有些人不愿接受。 比如困了妹妹灵力的姐姐,又比如那个身在其中却不自知的尊上。 “你这么晚还不回去歇息,不担心天尊责怪——” “彭——” 身后一声巨响打断了墨舞的问话,二人同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天尊阁的上方飘着一股青烟,一片残砖断瓦之中,飞出两个身影。 “墨颜,休要再胡闹,为师不想伤你!” “本君说过的话岂能轻易收回,说过不容她,便绝不容她!” 澜墨临风而立,与墨颜之间隔了十步之遥,清冷的脸上添了几许愁容与无奈,显得晦暗了不少。墨颜,这个昔日她十分赏识的徒儿,在不断地挑战着她的底线。可这徒儿毕竟是她自己从冥府救回来的,又一路勤修苦炼到能够任法界司圣位置的修为。她心疼怜惜,不忍动手,只得选择一让再让,退无可退。 “再闹下去,本君便收了你的灵力!” “师父,常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今日若是不收了徒儿的灵力,又当如何?”墨颜一脸的无畏与娇媚。 她知道,澜墨不过是吓唬她罢了,在压制灵力这件事上,澜墨永远不会像她那样果断狠辣。 方才的巨响将一众天尊也震出了殿宇,他们原本已经入了梦,有一些打坐已入定,可这惊天巨响爆发时是不会挑时候的!众弟子更是一脸苦涩,明日他们可有的忙了! 人群中,沉非凝重的目光落在了墨舞的腕环上,这世间果真是福祸皆可同享共受,唯独这心悦之人不可让。 “本君不想与你争执,你明日便回法界去。”澜墨无奈,飞身而下。 墨颜却是虚踏几步将澜墨拦下:“圣域的寒岛紫烟墨颜还没喝够呢!” “那便拿一些带回去。”澜墨忍了又忍。 “法界的水泡出来的滋味不及这圣域的水泡出来的滋味清香。” “那你就在圣域品好了再回去。夜已深,莫要扰了天尊们的休息。” 澜墨知道墨颜的难缠,向前一步,可两次都被墨颜拦下。算起来,她并未前行,依旧在那飞檐上止步不前。 “本君何时要他们出来的,是他们自己要出来,怎能怪到本君的头上来!” 众仙无语:“……” “你——”澜墨更是气结。 墨颜扫了一眼下方的众仙,看到其中的羽笙的身影后,嘴角一扬:“要本君明日回去也可以,你也随本君回法界去,咱们成了亲,什么都好说!” “荒唐!”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提到“成亲”二字,引得澜墨震怒,“你可知何为法界司圣之职?又可知何为纲常伦理之道?” 墨颜寸步不让,不屑道:“本君能有今日的修为可从来不是为了救渡苍生。苍生何以救?难道澜司圣忘了当年在冥府,墨颜是如何被苍生的亡魂拉下奈何桥的吗?”墨颜盯着澜墨,一字一顿道,“墨颜成圣,只为追随心上之人!” “执、迷、不、悟!”澜墨抬手将墨颜推到一旁,急行几步。 不想墨颜却不肯罢休,不顾及师徒之礼,直接拽上澜墨的衣襟。澜墨没想到墨颜愈发地张狂,竟然到了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一时没有防备,脖子一紧,被墨颜拽到身侧。还没反应过来,墨颜的手便滑到了她的衣口。 “哧——” 众仙皆惊。 澜墨大脑一片空白……墨颜当众撕开了她的衣口! 只见墨颜盯着澜墨分明的锁骨,挑眉一笑:“徒儿已经看过了,总可以成亲了吧?” 先是被羽笙被动的亲吻,后是被墨颜当众撕衣,这天底下的荒唐事,怎么就教她紫龙都摊上了呢! 一阵凉风窜进衣服,澜墨才回过神来。她清冷的面容第一次泛了潮红,面对墨颜羞涩又气愤。而墨颜的得意更是在她的怒意上火上浇油。 “这位法界的司圣还真是……”沉非想了想,幽幽道,“胆识过人呐……” 这话乘着夜风,溜进澜墨的耳中,她的双颊更是红地不得了。双手紧握成拳,一双眼睛怒海滔滔,元神紫龙渐渐显形。 不过,在这元神震怒之前,一个身影已经飞身虚空,一掌将她身边的墨颜推开。这裹挟着万古的寒冰与真火的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着墨颜从光洁的琉璃瓦上滚了几圈滚落了下来。 若不是墨舞上前将她接住,这一下可摔得不轻。 琼宇之上,风起云涌,暗夜被撕裂开来。澜墨身前,羽笙的美目愈发的妖艳。沉非惊骇,方才震怒的紫龙已经影响到了羽笙,墨颜毫无遮掩的逼婚也彻底激怒了她。 “不好,她动了杀心!”沉非惊呼,一副惊恐的模样,颤抖着后退两步,“妖、凰、已、成!” “笙儿——”澜墨失神地唤了一声。 羽笙挡在她身前,与她一同居高临下,下方是圣域的天尊和弟子,还有圣神大帝沉非,还有墨颜墨舞二人。 “寰宇之上,万古紫龙,镇吾凰族,屠吾祖灵!三界六道,无量寰宇,不休不灭,永作连理。” 第203章 妖凰已成 澜墨与沉非的眸子同时暗淡下去,在羽笙说出此言后,他们就知道了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雪凰与火凰的记忆皆已苏醒,而羽笙,妖凰已成。 且更可怕的是,亿万年的仇恨积怨,令妖凰怨念深重。如她所言,日后不论是上天入地,都要把澜墨永远困在她的身边!澜墨眼下未归本体,又缺失一魄,是无法与妖凰抗衡的。 就在这本就紧张的形势之下,墨颜抬手擦掉嘴角的鲜血,不甘心地上前一步。身后的墨舞急忙拦下,紧拉着墨颜退后几步,劝阻道:“姐姐!那可是妖凰!” “本君是你的师父!不是什么姐姐!”墨颜倔强的回头训斥,一把甩开墨舞的手,又跨出一步。从她将那腕环戴在墨舞的手腕上的那一刻起,她便只是冷血的师父,徒儿的情敌。她不悔,她要在澜墨的身后坚定地追随,不容一人接近澜墨。 姐妹二人的对话已经引起妖凰的注意。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团带着噼里啪啦的雷电的真火飞下,挡在她的脚下,迸射出的火舌直逼得她后退几步。 “一个小小司圣也敢同本凰争!” 墨颜抬头望向天尊阁上站着的妖凰,眉头紧锁。眼前的女子显然已经不是白日里见到的温婉的女子,那寒光烁烁的眼眸令她不禁浑身一颤。可是那双眼眸之后是她追随了亿万年的情感寄托,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 “紫龙,是你将本凰囚禁在这三界之中吗?” 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口吻。妖凰回过身去,对上澜墨的双眸,“紫龙,别来无恙。”两个声音自同一张嘴发出,正是昔日的雪凰灵与火凰熙的声音。 “你把她如何了?”澜墨蹙眉。 “她是我凰族后裔,我们自然不会把她怎样,不过是暂时的压制而已,不然以她对你的那番痴情,在这圣域伴你左右,浪费光阴,我凰族何时才能问鼎寰宇!怎么?紫龙你忘了当初沉非是如何给我凰族加上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了吗?” “可你毕竟活了下来。” “呵……”妖凰苦笑,“若非火凰一脉得以存活,本凰如何能够回来。对了,本凰还要谢谢你方才释放的熟悉的气息,才将本凰从沉睡之中唤醒。不过……紫龙你,仿似弱了不少呢!” 妖凰的双眸闪烁。 “本君的本体还在无量界。”澜墨没有隐瞒,面对妖凰,她并不想撒谎。 “那就留在那里吧,还回去取她作甚?” “本君早已做好打算,你有了自保能力的那一日,便是本君归去之时。” 妖凰闷哼一声,忽然道:“笙儿,你可听到了?” 一个微弱的魂识在体内不停地挣扎着。 “丫头,此举徒劳无功啊,本凰如今聚灵、熙二位魂体于一身,你个弱女子是出不来的。” “莫要伤了她才好。”澜墨眼中几分担忧,重复交代了一句。 “紫龙,何必假惺惺呢?你我都知道,有情爱的是南荣墨与羽笙,而你我之间只有仇恨,没有情爱。难不成想用这般的惺惺作态得到本凰的原谅吗?” 澜墨低下头去,轻声道:“本君只想你无恙。” “弥补你内心的歉疚吗?” “是。” 妖凰鬼魅一笑,冷冷道:“笙儿,可是听清了?记着往日情分的只有你自己罢了!紫龙找到你,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如今本凰刚回来,她便要走!” “本君只为护你,不求——” 没等澜墨说完,妖凰忽然转身,掌中寒气逼人,毫不犹豫地攻了出去:“本凰平生最恨偷袭的人!” “退下,不要轻举妄动!”澜墨一个闪身将那冰魄催化,挡在了墨颜的身前。 妖凰居高临下,当年的冤屈与如今的失落撕扯着她心中无边的恨意。 “笙儿,紫龙要护的人可太多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天尊阁玉阶之下的圣道上,一众仙人素然而立。不得不说,紫龙还是很聪明的,这圣域简直就是她的老巢了!曾几何时,她的身后也跟随着这众多的忠心不二的凰族众仙…… 长明灯下的暗夜,那双冰魄赤焰的眸子愈发的妖异。妖凰一步一步上前,目光穿过澜墨,像一根毒针一般钉在墨颜的身上。 “你要与本凰的后裔夺爱?” 墨颜冷哼一声就要上前,她自入了冥府的那一刻起,便再没有可摧毁她心智的东西!可澜墨却是将她厉声拦下:“为师要你退后,听不到吗!” 她从未被澜墨如此训过话,即便是她最无理取闹之时也没有。澜墨动怒,这才是真正能够阻止她的事情。故而墨颜只得忍了忍,退到墨舞身边去。 “你今日若是不让,本凰便屠了这圣域……” “你当年明明冰雪聪慧,善心慈悲,本君才会觉得对你是错杀,不是当斩!” “莫要提当年!紫龙,当年的你秉持公正绝世无双!如今呢?护这个护那个,本凰今日就要你知道,你顾得上这个,便护不得那个!” “你这又是何苦?”澜墨的衣衫被夜风卷起,吹在她亿万年来,为弥补过失走过的路途。 可等到的结局,,却是事与愿违。 “笙儿,灵熙已归,可佑你无恙,南荣墨可安心了。本君留在此处也是无用,这便回神界了。” 妖凰的体内一阵苦楚。 “你倒是撇了个干净!”妖凰疾言厉色,“方才不也要惩治这狂妄的小圣仙吗,那便将她留下!” “她是本君的徒儿——” “紫龙,她应当早已判出了你门下吧!” 澜墨紧锁眉头,疲乏不已。也许亿万年前,从她被神座派到无量界镇压凰族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再无法从这纷杂的尘缘中全身而退了。 就在澜墨忧伤之时,妖凰神色一凛,方才早已藏在掌中的冰魄轰然而下。 “墨颜——” “本凰这冰魄会在一个时辰之内渗入你的魂识中,疯狂地蚕食你魂体的每一丝灵气——紫龙,你还是住手吧,你今日若胆敢解了这冰魄,本凰便捏断体内的那个魂体!” 澜墨不顾妖凰的威胁,将墨颜揽到怀中:“她是本君的徒儿,救她无关风月。” 第204章 前尘雨夜 无关风月……墨颜默念,亿万年的执念瞬间分崩离析,被这简单的四个字瓦解。她的执着,她的逞强,终究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以为师父迎娶了女子,便也会接纳她这个女子,可是,师父喜欢的,不是女子,而是羽笙。 “墨颜,你——”澜墨惊讶地发现怀中的墨颜竟然自封了经脉。 冰魄渐渐渗入体内,如一根根刺穿透墨颜的魂体,一层冰冷的寒霜自足底开始蔓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至全身。 “师父,墨颜不甘心,可是……墨颜尽力了……”眼角一滴泪滑落,她终是放弃了。 澜墨如鲠在喉,难以相信这是墨颜自己的抉择。她喃喃道:“墨颜,别闹……” 墨颜苦笑,她穷极一生,恋一女子,末了,在她的眼里,不过是场闹剧。她性本如此,不会像那羽姑娘安静地陪在澜墨的身边,她一直都在以最强硬的手段,闯进澜墨的世界里。 生死关头,师父还在护着她,可她想要的护是师父对羽姑娘那样的护。 无关风月。别了,师父,墨颜在您的手里又偷生了这亿万年。以尔之名,赐我之姓,这具肉身,拜您所赐,如今也该归还给您了。 冰魄已经爬上自己的脸颊,墨颜感受的到,即便是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她也是极为不甘的,她一生要强,可她没办法。 怀中的女子已经成了一块儿冻实了的冰疙瘩,几息之后,随着一阵冰裂的“咔嚓”声,这具魂体化作万千细碎的冰花飞到空中。 长明灯下,点点晶莹,忽明忽暗,随夜风打着旋儿,飘向天地间。 她生于这三界之中,又归于这三界之中,可是幸哉…… 墨舞仰着头,望着暗夜中的片片晶莹,腕上的那只腕环已经断裂,她知道,那个痴狂的娇媚女子离自己而去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独,那种苦涩令她的胸口烦闷不已,仿佛就要窒息一般。 “姐姐……” 她恨过她,她恨她束缚她的灵力,将自己困在水月山巅,剥夺她追随心爱之人的权利。如今,所有的恨随着这晶莹的冰花飘散而去。她意识到,亿万年来,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一个墨颜罢了! 墨颜自封经脉,任由冰魄渗入魂体,决然而去。这是澜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她永远不知道自己那“无关风月”四个字,相比于妖凰的冰魄而言,更是一把锋利的利刃。她是可以救墨颜的,如同当初在冥府初遇,为墨颜重塑肉身一样。她可以的,可是墨颜却拒绝了。 “你也累了吗?”澜墨伸手接住一片冰花,自言自语道。 沉非站在众仙之中,望着苍穹怔怔失神。他反问自己,当年的镇压是否是他做错了。可陆压神座明明说过,那是天道轮回,注定要发生的,他不过是顺势而为。 寰宇已乱,无可逆转。三界如何?神界如何?寰宇之上的紫龙至尊都卷了进来,他这无量界的圣神大帝也卷入其中,这必将是他无法控制的一场动荡了。 或许,亿万年前的凰族动乱,不过是个开始,而他们这些于亘古寰宇来说的沧海一粟,只是错误地解读了时间长河的广袤。 亿万年,只是寰宇大帝的弹指一挥间。寰宇之下的他们,熬过了这长久的岁月,真正的洪水猛兽,这才登台。可是如同澜墨的那句“你也累了吗?”一样,在劫难来临之前,他们已经被岁月磨励了亿万年。 这一即将来临的劫难,只有他这位圣神大帝有了先知,身在其中的紫龙,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卷了进来。 “你为何要伤及无辜?” “同当年的紫龙尊上一样,本凰不过是效仿尊上罢了。”妖凰也没想到那小圣仙会选择自行消亡,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冰魄侵体,左右都活不长的。她也就无所谓地这样回话了。 “当年凰族动乱,本君受沉非之邀,前去镇压!”澜墨不卑不亢,一字一顿道。 “可我凰族何罪之有!绝道殊体谓之妖,不过是沉非担心我凰族的强大会威胁到他的帝神之位罢了!” 澜墨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灵,你可知本君为何除了火凰祖灵,熙?” 话音刚落,妖凰便似锥心刺骨般地疼痛,她捂着胸口,咬牙坚持道:“休、要……胡言!” 澜墨紧皱眉头,大喝:“笙儿,运转冰火相济之心法!” “紫、紫龙、你、你、使诈!”妖凰自牙缝中吐出几个字,心口的疼痛倏地一下子强了百倍,这疼痛窜至她的魂识,使得她头痛欲裂。 众仙皆屏息凝视,一脸谨慎地站在妖凰与澜墨的不远处。 只见妖凰的脸颊扭曲,几番折腾,终于归于平静。 澜墨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儿里,试探着唤了句:“笙儿——” “墨”虚弱无力的一句,“笙儿……不会再……不辞而别……” 墨……不辞而别…… 澜墨失神,恍惚间似有一女子在她耳边低语。 “墨哥哥,你还是莫要再去寻笙儿姑娘了!你的身体要紧啊!” “笙儿走时可与你说了什么吗?她绝对不会在我昏迷时离开的。” “许是……许是笙儿姑娘没了颜面再待在墨哥哥身边。” “此话何意?你指何事?” 何事……风雨飘摇,寒气侵体,孤独无助,空荡荡的心好像缺了一块。笙儿,你在哪里,你去了哪里?黎叔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我就承诺过要待你好的,你怎会不知我意,不辞而别呢?姨母害了母亲,我将她处死了,可外公年迈,我担心他痛失了二女,撑不住。 我身后虽无数兵将,可我只想到你的房间里去,钻到你的怀里,听你说几句安慰我的话。我心上无她,只你一个。我想着把这圣域的事了了,带你回凰族去。在凰族的大阵旁,搭几间房子,我术法无双,你要住什么样的,我便为你搭什么样的。 本尊父母已归尘轮,待那达奚亦泽能够任圣尊一位,我便带你回去。带你回去寻你的父亲,寻你的族人……可是,笙儿,你在哪儿,今日为何这样寒冷,本尊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本尊想同你说说话,诉诉心中的苦涩。对父亲的愧疚,对母亲的思念,对姨母的失望……对你的痴爱。 第205章 心乃初心 “这日子……可真是难熬啊。”澜墨喃喃一句。 达奚亦泽的目光一直都挂在澜墨的身上,当澜墨说出这一句时,他眼中的精芒倏地汇聚,脱口而出三个字:“噬魔兽!” 听到他的惊呼,圣域众仙齐齐看了过去。 紫色的灵气,白玉般的独角,强盛的威压,正是南荣墨生前陪伴身侧的神兽,在酆都一战中立下大功的神兽。 南荣瑾更是激动,因为他为堂姐抬棺之时,那九龙灵棺中便是这神兽的残魂。 “笙儿,你等了本尊多久?” 那双眸子,那种眼神,终于回来了。不枉她苦心等待,与灵熙两位祖灵争抢仙体。羽笙很是平静,说的也是淡然:“百年六月余。”只要她想起了这一切,自己的等待与煎熬便算不得什么。 “可有人伤到你?” “你的旧部,十方源脉,一双仙童,冰火同体……护我无恙。” 澜墨笑了,从未有过的毫不遮掩的笑容,嘴角直咧到了牙根儿处。 昔日异凫圣仙来三界告知她的真实身份,她便知道了魂归法界是必然的事情。可她不愿肉身成圣,魂归法界。便偷偷地没有炼化自己的那颗心,圣器缺了魂,法界便无法捕捉到她的存在。 可她也意外得知,羽笙体内有雪凰残魂的存在,法界不久就会发现这件事情,必会派圣仙出手。于是她乘着大婚,寻了托词将自己体内所有炼化的宝贝尽数置于圣域,以保圣域百年之内灵气充沛,仙障稳固,不受外界欺扰。 如此,羽笙才可无恙。而她自己,在魂形俱灭的前一息,入了噬魔兽的体内。噬魔兽乃是法界的神兽,即便杀戮大阵血祭的威力强悍无比,也可保她一丝残魂。 可异凫却不知她那颗未炼化的心还留在噬魔兽的体内,只是急着将她的残魂取出,便将噬魔兽扔进了炼荒火之中修炼。为了自己的徒儿,也为了自己的挚友雪凰,这异凫老圣仙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澜墨的身上,压根儿就没再管这炼荒火中的噬魔兽。 圣仙老帝君从无量界回到法界后 ,得知云月山巅的两位司圣也入了三界,便知此事必然不妙。而圣神大帝沉非也入了三界,万一这紫龙有个什么闪失,陆压神座问责下来,他这老帝君如何能安生得了。 诸多考虑下,老帝君将金莲法印收回,将异凫与如君放回了七星山,派了几位小圣仙看着。 异凫刚进大殿,便见炼荒火中异光闪耀,大惊之下,近身一探,发现噬魔兽顶着自己的独角,撞击百条炼荒火,试图撞破炼荒火的围困。他惊喜之余,如君又告知他,自己好似与这噬魔兽有什么感应。他摸上噬魔兽的独角,这一探不要紧,这才知道还有颗心存留在噬魔兽的体内。 异凫不禁感叹,自己这个徒儿,便是转世入了三界,依旧是个玲珑心思。竟还有这样的后手。如今这颗心有了异样,必是徒儿受到了刺激,想要寻回一些什么。于是异凫老圣仙便教如君偷偷带着噬魔兽入了三界,来寻澜墨。 实则,也不必特意寻,那颗心中的记忆引着噬魔兽一路到了澜墨的面前。 果真,羽笙的一句“不辞而别”戳到了澜墨前世的痛处,那颗心中所有存留的记忆在她强烈的欲望之下,自噬魔兽的体内冲出,重归她的识海之中。 四目相对,前世的种种,尽在不言中。原来南荣墨知道自己身为紫龙的身份,原来她并不想回到法界,更不想回到无量界去。她想要的唯有羽笙百年无恙,等她归来! 她归来之日,纵观寰宇,再没有任何一神,能够威胁到羽笙。因为她在,便会以命相护。 “方才祖灵前辈说,你要回到神界去,你的本体还在那里?” 这是羽笙隐约听到的,也是她关心的。 “是,本君是寰宇之上的紫龙。” “若如此,那便是对你要紧的事,笙儿如今冰魄赤焰,不会再为人所害,你放心。” 澜墨摇摇头:“取回本体不急于一时,眼下要紧的事,是你体内的两位祖灵。旁人倒是伤不到你,可她二位若是闹起来,必将会将你卷入其中。”澜墨说着走到羽笙的面前,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我留下来助你,莫怕。” “这是否有违天道,澜司圣曾说过,仙童是不得私自赠予的,可你我有一双……”羽笙说着望向站在众仙前面的三薰三沐。 “他们的名字是你起的?三薰三沐,以最虔诚的礼遇,贺本君的归来?” 羽笙点了点头,澜墨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想是澜司圣之前说的是对的,可是她如今却是不与自己提及这件事了。即使有违天道,她澜墨也要认下这双儿女。 二人这般神情,众仙自然是已经看出,南荣墨昔日的记忆已经重归识海。一些昔日跟随在南荣墨身后的旧部情绪难以自控,热泪盈眶。 可澜墨此次归来,眼中只有羽笙。 “本君陪你回凰族去。” “……”羽笙哑然,不知澜墨何意。 澜墨注视着她的那双美目:“你在南域守了本君百年之久,本君归来,你又追随至此处,定是想念黎叔,想念黎苑了吧。” “可是……” “该做的本君前世已经都做了,正途仙道,圣尊之道,为众仙飞升上仙,本君尽了全力……如今归来,只为你,只为……”澜墨顿了顿,嘴角上扬,“夫人与儿女这个家。” 众仙皆是面色一红,羽笙更是羞红了脸,可澜墨依旧如同她的前世一般,纵然说出再炽烈的情话,清冷的脸上依旧淡定非常,没有一点的不自在。 因为她已经爱这女子爱到了骨头里,这情感足以渗到她的元神,她的幻身。 “笙儿不想再成为你的拖累,笙儿想要你回神界取回你的——” 澜墨却是没听进去,转过身看看站在前面位置的三薰三沐:“已是深夜,尚可歇息两个时辰,明日我们便动身,随你母亲回凰族,去探望你们的外公去。” 三薰三沐眨着眼睛忙不迭得点了点头。南荣三薰悄悄碰碰三沐的胳膊肘,低声道:“哥哥,哥哥……” “何事?” “你以为,我二人日后是不是有人管着了?” “你可喜欢?” “喜欢。” 第206章 有妇之妇 “前辈,三沐需要向天帝禀报一声吗?毕竟回凰族——” 澜墨负手而立,波澜不惊道:“送出的贺礼还有要来回折腾的道理?” “三沐是个位列……”仙班的上仙,南荣三沐犹豫。 “天帝给你的仙位不过是个闲差,等同于一个散仙了。散仙就要有个散仙的样子,不要何事都要到天庭去寻天帝,他日理万机很累的。” “……” 这话从前辈的嘴里说出来怎能如此顺口?南荣三沐咬着嘴唇很是困惑,身旁的妹妹却是揉着自己的衣角,竭尽全力地憋着笑。 “还有……” 南荣三薰与三沐忙站直了身子,还有什么?似乎前辈有些严厉,有些不悦啊! “你二人随了本君的姓,怎能唤本君为前辈?” 兄妹二人:“……” “做本君的孩儿,脑子要灵光些。” 众仙:“……” “母、母亲……”兄妹二人支支吾吾试探着叫了一声。 澜墨眉毛一挑:“回去吧,歇息的时间已经不足两个时辰了。” “……” “主上,您初归来就要离开圣域吗?”之辰上前问了一句。 “圣域自有圣尊,本君前世已经退位,这些日子住在圣域也是打扰你们了。” 澜墨说着看了达奚亦泽一眼,后者不满地嘟囔道:“前世诓本尊坐上这位子,你倒是会躲清闲!”紧接着翻了个白眼,又扯着嗓门大声道,“想都想起来了,亦儿也不客气了!这至尊的妻儿被圣域护了百年之久,如今圣域凋零,尊上是否,理应要犒赏我圣域的众仙呢!你前世布下的灵气可都被天帝收走了!” 此言一出,众仙惶恐。大言不惭,敢与主上叫嚣邀功的也只有两个人了。其一是已经飞升上仙的芜,其二便是这坐了圣尊之位的达奚亦泽。芜刚刚同主上要走了一件法器,灵玦,达奚亦泽就急着要恩惠。 澜墨笑着摇摇头:“青龙、赤翼、水云!” “属下在!” “你们三位留在圣域,助圣域众弟子飞升上仙!重整墟域!” “是!” 达奚亦泽眼中带着笑意:“这还差不多!” 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惊心动魄的事情便接二连三地发生。令众仙的心情仿在云巅,起伏不定,担惊受怕。待他们回去歇息时,幽暗的天空已见鱼肚白。 “喂,明天真要走啊?” 澜墨回头,达奚亦泽已经不是当年稚嫩的模样,古铜色的肌肤,刀削般的下巴上也生了胡子,达奚世家的长相特征更加明显。 他站在那里,面上不作一丝表情,所有的情绪都收在他的心里。他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向他点了点头。 达奚亦泽的鼻子有些发酸,可他忍住了,低头沉吟片刻,再抬起头时,忽而一笑。 澜墨见他笑了,由衷地说道:“你是个称职的圣尊。” “如你所愿,”达奚亦泽两手一摊,定定地看向澜墨,“我是分得清的,她是她,你是你。你若是见到了南荣墨,替本尊传句话!” “你说。” “若战,我作她的前锋,若不战,我作她的陪练!” “是她作你的陪练吧。” “哈……” 达奚亦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两手叉在腰间,当年那个不服输的倔强少年,如今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圣尊了。他没有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但是他用自己的实力坐上了父亲曾经想坐的位子。达奚亦泽转过身去,一边大步地向前走,一边向着背后挥了挥手。 算是道别吧,你这个有妇之妇,还真是会教人揪心的疼呢! 澜墨转过身去,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前方,站着那个令她百年都放心不下的女子。 天尊阁的顶楼,两个身影,站在圣域的最高处,如同她初次带着她来到这圣域一样。是她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的。 当年澜墨站在这里,问她可喜欢这里?她回,君之所在,便是笙儿的归宿。 于是南域的龙髓地宫,便成了她百年的归处。 “墨,当年你要芳菲任北阴大帝一位,是否也有几分是为了笙儿?” 天空灰蓝,有几道柔和的阳光在努力地往上爬。夜风已静,一切回暖。 “她是本君的旧部,得本君赏识,若你有个万一,必不会将你的阴魄勾走。” “这百年以来,原来笙儿并不孤单,你一直都以另一种方式陪在笙儿的身边。那你又为何没有告诉笙儿呢?我差些就要熬不过去了。” “本君想要知道自己冒天下之忌讳,正大光明迎娶过门的夫人,到底有多爱本君,”澜墨玩味地看向羽笙,“也想要世人看看,本君的魅力有多大,能让一女子痴守了百年!” 羽笙羞红了脸,澜墨还未想起前尘事时,她要费劲心力主动重演前尘过往,澜墨如今如她所愿都想起来了,她反而是招架不住了。 “就是等你百年又如何了?”羽笙气鼓鼓地样子甚是可爱,“身为你的夫人,不就该这样吗?笙儿的夫君可是战神,若他们有什么闲言碎语,笙儿的夫君回来了是要揍他们的!” 澜墨清冷的脸就像化开了一般,故意问:“你如此确定本君会回来?” “笙儿这样忠贞的夫人上哪里去找?你舍得吗?” 澜墨抬手捏住羽笙的下巴,凑到她的面前:“你可真是……本君记得当年在北域,是你主动勾引本君的……” 羽笙的双颊已经通红,仰着头结巴着反驳:“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你在散族时、先、先……吻了我的眼睛!” 话音刚落,她的眸子上便落下轻轻一吻。澜墨的唇瓣离开她的眸子时,她那双眸子依旧瞪地很大,满眼诧异,么有回过神来。 太久了,那日虽然为了教澜墨想起从前的事,她主动做出这样的举动,可与现在的这种亲昵全然不同。 澜墨就这么捏着她的下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贪婪地嗅着她脸上的脂粉的味道。羽笙感受着澜墨发出的熟悉的鼻息,情不自禁献上一吻。 却又如蜻蜓点水般,倏地分开来。许是许久未曾如此,她的心竟是慌乱的很,自己又主动了!方才澜墨还说是她勾引她的! 果不其然,澜墨果真将罪责归结到了她的身上,哂笑着道:“这可是你勾引本君的……” 羽笙又是后悔又是害羞地闭上双眼。 “可我喜欢。” “……” 太阳初升,眼睑映着一片明亮,交叠缠绵的唇瓣柔软,更是温暖。 “笙儿,想你要想疯了……” 残魂也会想念吗?澜墨的这句话很值得推敲。不过这情话,羽笙喜欢。 第207章 拜别澜墨 这一晚,能够真正入睡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先行回去歇息的三薰三沐兄妹二人,也不例外。澜墨特意为这兄妹二人留出的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被这三薰三沐用来促膝长谈了。 从澜墨的长相聊到澜墨的性情,便是澜墨衣服上哪里有道褶都没有放过。后又聊到对生活了一百多年的南域的不舍之情。想着是否应该回一趟南域,收拾一些个必要的东西,可一想到有澜墨在身边,二人又觉得是多此一举了。 外面的阳光仿佛来得格外的早,兄妹二人还未聊个尽兴,殿内便亮堂起来。各自整了整衣冠后,相携着出了寢殿。 澜墨与羽笙已经在天尊阁外等候。这是澜墨的意思,她不欲圣域的旧部前来送她。虽感情深厚,可已经过了百年之久,她以为,应该放手自己的爱将们,去走各自的修仙之路。 前一世,她是他们的引路人,如今,她只是羽笙的夫君,一双儿女的另一个母亲。 如她所想,南荣三薰与南荣三沐朝她们这边飞奔而来。南荣三沐依旧缠着澜墨走在前面,三薰体贴入微,随在身后照顾羽笙。 俨然幸福的一家四口。 出了圣域,前方便是云雾缭绕的仙山,此次回凰族不必很急,她可以慢慢的,慢慢的享受这种百年之前便憧憬的幸福。 就在四人要踏云离去之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师父。” “墨舞?”澜墨站在云端,回过头去。 眼前的墨舞如不染纤尘的白莲,气质非凡,全然不似羽笙初遇她时的那般癫狂古怪。 白纱掩印着的抹胸上,依旧绣着一滴玄色。 见她心神已恢复如常,澜墨一眼扫过她的葱白手腕,柔声问道:“腕环裂了?” 墨舞站在不远处,向澜墨的方向微微点点头:“师父,你何时回法界?” “法界……”澜墨望着她,沉吟不语。 这片刻的沉默,墨舞心中已然明了。她释然一笑:“师父,墨舞就留在圣域了。” “留下来?” “嗯,墨舞欲收圣域的两位小天尊为徒,不知师父意下如何?” 两位小天尊……她倒是忘了,还有助南荣瑾与达奚亦沐二人肉身成圣的事情了。此番记起前尘往事,她的心思便只在羽笙的身上了。 “也好。” 澜墨深知墨舞对自己的情意,也知墨舞为何想要收这二人为徒,当是想要弥补墨舞她自己的遗憾了。 “那师父可否向圣仙大帝说一声?” “老帝君突然失了三位司圣,想是不会好受,”澜墨不禁感慨,“不过你若是扶助瑾儿与亦沐坐上司圣之位,也不失为大功一件。本君以为,他二人做事,必会齐心协力,效力于法界。” “墨舞如是想。” “那么……你是做好打算不做司圣了?” 法界三大司圣,互为制衡,遂不可师出同门。这也就是为何墨颜会带着墨舞判出师门。当初墨颜因爱生恨,与澜墨势不两立,判出师门坐上司圣之位,与澜墨处处为敌。后又扬言墨舞是她的弟子,已经实属特例。 如今墨舞要收这二人为徒,显然是不欲再坐司圣之位了。 墨舞颔首:“墨舞扶助这两位小天尊成圣后,就要回酆都城了。现如今的北阴大帝是师父的旧部,墨舞不会被鬼王为难的。” “她自会照拂你的。只是入冥府……并不算的上是一个好的去处。”澜墨还是有些许的担心,墨舞是她从冥府救出来的,她对于墨舞,师恩深重。 “墨舞知师父可以为墨舞寻到更好的去处,可师父也曾说过,若为天下苍生故,则天地皆是我辈归途。冥府需要救赎的亡魂无数,是墨舞最好的去处了。” 师徒二人遥遥相对,仿似回到亿万年前,澜墨迎接肉身成圣的墨舞入法界时的那一幕。经历了爱恨情仇,生死别离,她这徒儿有这番领悟,澜墨深感欣慰。这也意味着,墨舞不仅仅是肉身成圣这么简单了,再入冥府,即便是鬼王也奈何不了她。 她的修为,已经远胜圣仙。 “那你,日后珍重。” 墨舞的眼中噙着泪,却依旧笑着跪下,双手齐眉,向着站在云端之上的澜墨行了拜师的大礼。虔诚而敬重。 “墨舞就此拜别师父。” 抬起头时,看到的已是澜墨一家四口远去的背影。墨舞痴痴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紫衣华服,忘记了起身。眼中一滴泪滑下脸颊,掉落在她跪着的那片圣域的土地上。 念去去,伤别离,就此一别,再无佳期。 “她实在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美人呢!”羽笙不禁由心而发,“墨,如此佳人,你怎会错过呢?” 言语间很是替澜墨惋惜,就像是她自己错过了一位佳人。 “她确也不错,”澜墨没有否认。 羽笙点了点头,与澜墨相视一笑。 身旁跟着的两个孩儿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日前母亲提起墨舞时,可不是这般的和颜悦色,可是现在,澜墨没有否认母亲对墨舞的夸赞,母亲却也不生气。 只有彼此间的眼神懂得,确也不错,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墨,你何时回法界?” “如君已经带着噬魔兽回去复命了,异凫老圣仙那里应当无妨。本君本也是要老帝君帮了个忙,养养元神而已。他不会太过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如今本君担心的只有你。” “笙儿已经得了灵熙两位祖灵的记忆。” “你灵力还不足以与祖灵抗衡……”澜墨眉头紧皱,神色凝重。她还没有想出帮助羽笙脱困的法子,“眼下本君也只能将当年的来龙去脉告知雪凰,要她明白当年是火凰引起动荡,沉非才找来本君镇压凰族。可不论她二位相斗相合,皆会威胁到你的心神。” “笙儿就斗不过她们吗?”羽笙不想澜墨担心。可让澜墨都头疼的事情,她就更没有解决的法子。 “你不过是个散仙而已,凰族传到你这一辈,仙力早已所剩无几,这躯体除了比一般的修仙之人强那么一丁点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若三具灵体在你体内相斗,还不将你的身子撕裂了吗?且如今灵熙已经觉醒,不会像从前任由你随意动用她们的灵力。”澜墨长舒了一口气,“别急,容本君再想想,定会有解决之法的!” 令澜墨如此忧心,羽笙很过意不去,本是要伸出手去牵澜墨的手,却反被澜墨握在了手中。 第208章 岳丈小婿 原本几日便可到的凰族,由于澜墨对羽笙的过于关切,使得行途被澜墨硬生生地拖到了二十余日之久。她们回来之前也未向凰族通传什么,以至于回到了黎苑,将门中弟子们着实吓了一大跳。忙去禀报黎叔与众长老。 当初女儿走的毅然决然,归期不可期,黎还以为自己就这么孤独终老了。眼下女儿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回来,于他来说,是个想都不敢想的惊喜。且当他出了黎苑,见到门前站着的四个人,这拖家带口的模样…… “笙儿,你这是……这是……”黎结结巴巴颤抖着,试探着,不敢轻易下定论。 羽笙莞尔一笑,屈膝跪拜父亲:“女儿不孝,没有常伴父亲膝下。” 黎老泪纵横,急忙上前扶起女儿:“父亲在凰族很好,笙儿不必挂念为父。路途劳累,你赶紧起来。”扶起女儿后,黎又看看身后站着的三薰三沐,再次询问,“笙儿,你此次回来是路过还是——” “黎叔,我们想在黎苑住上一段时日,您看可有不便之处?” “你、你、上仙可是都想起来了?” 这于黎来说,又是一件惊喜的事。他已经激动的不成样子。身后跟着出来迎接四人的弟子们也是欢腾着。 澜墨点点头,向黎拘了一礼:“小婿见过岳丈,让岳丈担忧了!” 岳丈……小婿…… 众弟子哗然。黎更是被这一句岳丈震得大脑一片空白,愣在了原地。他原本要扶起澜墨的双手,也凌空停在了那里,近不得,退不得。 “黎叔?黎叔——”澜墨轻唤,见黎没反应,她无奈地将目光投向羽笙,向羽笙求助。 “父亲——” “外公不会是……乐极生悲了——吧!” 澜墨回头瞪了南荣三薰一眼,后者急忙抬起双手将嘴巴捂上。 黎这才缓过神来。他与澜墨的前一世相遇之时,澜墨是女扮男装,男相更甚。此番回来,虽也是玉冠束发,可明显女相更甚。女儿与澜墨的婚宴他也未曾到场,冷不丁被澜墨这样称呼,他自然是失了态。 可眼下他也只是稍稍回了一点神,讪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又回到女儿身上。他实在是不知该对澜墨说些什么。可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女儿身上后,再次犯了难。脑中挥之不去的那句岳丈,令他对女儿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他这个岳丈可真是难啊! 气氛一时尴尬万分。黎的舌头像是被打了结一样,张着嘴巴,一字也吐不出来。 “父亲,那我们先进去吧?”羽笙试探着问了一句。 黎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自己的困境终于解决了!紧接着他被羽笙与澜墨二人相扶着进了黎苑,直到坐在了厅堂的木椅上,仍浑然不知。 “你说,外公他怎么了?”南荣三薰见黎痴痴呆呆,很是担心地问兄长。 “乐晕了呗!”南荣三沐灿然一笑,贴耳低语道,“他必是未想到嫁出去的女儿还能回——” “咳咳……”澜墨干咳了两声,打断站在堂前,窃窃私语的兄妹二人,厉声道,“还不过来拜见外公!” 南荣三沐急忙闭嘴,与妹妹一同跪下。 “三沐拜见外公!” “三薰拜见外公!” 闻此言,刚刚松了口气的黎,再次石化。浑身每一个角落没有一处是自在的……他觉得,澜墨还是继续做她那个丢了记忆,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澜司圣比较好!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家四口的拜礼,又迎来了族中十二长老的贺礼! 黎苑一时间挤满了各个门中的弟子,贺礼一箱一箱源源不断的送来,来往的弟子络绎不绝。厅堂之中,除了一家四口,又招待了十二位长老。一生出手阔绰的黎,眼看众长老吃下了一枚枚自家的灵果,第一次有了肉疼的感觉。 “王上,你此次可是不走了?” “笙儿不在的这段时日,有劳大长老帮扶掌管我凰族。” “王上哪里的话!”大长老,融,说着一口灵果又吃下去,黎心中又是一疼。融倒是不知黎心中所想,他此时也是开心地不得了,“我凰族如今灵气充沛,都是倚仗王上才有了今日!只是当时王上走的急——” 融欲言又止,不知是否应当在这欢喜的日子里提起这件事。 “大长老,您说。” 融左思右想还是开了口:“王上走时身体欠佳,时日也赶,融便未曾提及。王上可还记得那妖女——” “游鳞!他如何了?还活着是吗?” “他在外面?”羽笙话音刚落,澜墨已经察觉到了堂外站着一个人影,“本君记得他。” 堂外一个人影挪着细碎的脚步,慢慢出现在门前。昔日那个开朗热情的少年郎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的游鳞像是没了魂魄的行尸走肉,唯独存留的情绪,只有一眼就能看穿的自卑胆怯了。 他已经听到澜墨唤他,他知道澜墨想起了他。心中的自卑更添了几分。 “他——” 羽笙点了点头:“墨舞杀了三长老,捏断了游鳞的源脉。我那时重伤昏迷不醒,还以为游鳞救不活了。” “凰族的灵力今非昔比,对他的伤是有益处的。” 游鳞站在门前,低着头,未敢上前。大长老得知羽笙带着澜墨回来后,便教他一起来了黎苑,寻求修仙之法。可他如今废人一个,父亲也为妖女所害,如何能面对昔日心爱之人。 “丢了源脉不可怕,失了求仙的心才是最可怕的。你如今都不敢上前一步,本君如何帮你?” 融闻此言,大喜:“澜司圣果真有办法?” 澜墨见游鳞小心翼翼抬起头,眼角瞥向羽笙的方向,她哂笑:“她已经是本君的夫人了,怎么?你还惦记着呢?” “我没有!”游鳞肩头一颤,抬头疾言反驳道。对上澜墨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又慌乱低下头去,小声道,“我没有觊觎你的夫人,我知道笙儿与你已经成亲,我只是、只是……” “只是无颜见她?” 游鳞握紧的双拳青筋暴起,挣扎了几息后,终是垂下双臂,呼出一口浊气,无力地承认:“是……” 第209章 妖凰追夫 “墨——” 羽笙几分担心,她与游粼已是陈年旧事,当年游粼让他父亲上门提亲,不是被澜墨搅了吗?今日澜墨提起这事作甚,羽笙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游粼,心中几分担心。 澜墨冲她微微摇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笙儿如今已是凰族女帝,你更配不上她!” “我、我——”游粼颓然。 澜墨心中暗暗可惜,若是一人的心神经受不住磨砺,又用什么来克服修仙路上的种种困难。她不禁为游粼感到可惜,百年前,游粼在她的帮助下布下了凰族大阵,她也算是游粼的半个师父了。 澜墨兀自叹了口气:“游粼——” “可我也是池修上神的座下弟子!”游粼终于握紧双拳,鼓足勇气说出一句,“我知道你虽非上神,却灵力无上,笙儿也爱慕你,可游粼也曾是这凰族的长老之子,上神座下,喜欢她,心悦她,不给她丢人!” 说罢眼神定定地看向羽笙,柔声道:“笙儿,百年之前,我便知她喜欢你,她灵力无上,与师父为挚交,故游粼为你高兴,并无想要争抢之意。可即便作个心中爱慕你的人,游粼也要够格才好!” 百年之前,百年之前游粼就看出来澜墨喜欢她?可她一直以为是她先动了心,是她将澜墨拉到自己的身边的。 “可你如今分明不够格啊!”澜墨沉声道。 游粼的指甲掐在了肉里,似是鼓足了最大的勇气,缓缓屈膝。可他还没跪下去,澜墨便起身将他一把扶起:“在所爱之人的面前下跪,难为你了。可见你还未失了向上的心。本君非你师父,即便是你要跪,本君也是受不得的。你可愿意背井离乡?”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有恩于游粼,这一拜,游粼应当拜!”说罢便毫不犹豫地跪拜了澜墨,“这并不可耻,即便眼前是一老翁,假若他有恩于游粼,游粼还是要拜的!” “不过是一条源脉,凡人没有你这源脉,照样可以求仙,你又如何不能呢?本君有一徒儿眼下正在圣域,她通晓此道,你可去寻她。可日后你能走到哪一步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不过,本君以为,你定前途无量!” “游粼多谢澜司圣引见!” 堂中众长老都是松了一口气。实则他们已经料定澜墨定有解决之法,只是当年三长老曾因提亲一事来黎苑大闹过,还与澜墨有些过节,他们实在是拿不准,澜墨是否肯出手相助与游粼。 澜墨答应了,这便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众长老还在堂中为黎道贺,羽笙与澜墨二人借着出来送游粼的借口,总算是透了口气。今日的黎苑热闹非凡,每走一步,都会有过往的弟子停下来向二人拘礼。即便他们当中有一些已经不记得前尘事,可是百年前的事情早已在族中传遍。人人心中都存了一份感激之情。 “见过澜司圣,见过王上!” “这是谁送过来的?” “大长老送来的,共二十二盒丹药。” 澜墨笑着摇摇头:“凰族现在的灵气可是比墟域充沛多了,能长出如此多的仙草。” “还不是你!”羽笙嗔怪,“骗众长老那阵法是什么复苏的大阵,实则却是聚天地灵气的仙阵!三薰三沐都察觉不到其中的灵气,笙儿还一度以为凰族注定是消亡了呢!” “没有一个灵气强大的母族护你,本君担心若是回来的晚了,生出一些个令本君后悔的事情。” “那也说不定,你那小徒弟将大阵破坏以后,笙儿差些被那灵力强盛的祖脉冲垮了!” 澜墨眼中尽是笑意,意味深长地看了羽笙一眼,走开去。 “你不会是——澜墨!” “在——”澜墨一边向前走去,一边笑着应声。 羽笙小跑着追上去:“这也在你的谋划当中是吗?” 澜墨脚下生风,只是笑着,没有应声。羽笙追在身后,绕过一条回廊,又转过一处别苑。 “澜墨!澜墨!” “本君此次回来,你可不像从前收敛了!若知道你这样,本君当初便一死了之,不管你了!” 羽笙气喘吁吁,紧追的脚步停了下来,面色潮红,几缕发丝掩着那双美目。不远处的身影也终于停了下来,回头看她,只是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澜墨百年之前就谋划好了一切,可却丁点未曾向她透露!不得不说,澜墨的心机很重。 “怎得不追了?” “你不也停下来了吗?”羽笙没好气地应声。 闻此言,澜墨挑眉,一脸的戏谑,紧接着转过身又向前走去。没走几步,背后一阵灼热,她慌忙闪身避开。 “本君这衣服可是仙袍,你还当是当年那破衣服,禁不住你的真火烧吗?” “那你倒是别躲啊?” 澜墨讪笑,摸摸鼻头道:“毕竟是真火,还是避开些的好!话说回来,当年你烧本君衣服的时候,本君怎么就没看出来,你除了柔情似水,也会有炸毛的时候呢!” “哼,”羽笙闷哼一声,当年的一幕忽然闪现脑中,她心中一惊:“那天雷怕不是澜司圣引来的?压根儿不是龙凰合体引来的?” “这都被你猜到了?”澜墨双手抱胸,饶有趣味地看着羽笙,“吾妻妖凰,心智可真是天下无双啊!” 羽笙的脸更是红了:“还有方才游粼,游粼——” “他如何?”澜墨扬起嘴角,微微抬着下巴,耐心地等着羽笙问她。 可羽笙却是犹豫了犹豫,什么也没有说。 见羽笙站在那里羞红了脸,澜墨干咳两声,一边向她走去一边承认:“你是不是想问那门亲事?游粼说的对,本君若是对你无意,哪里会有闲心替你挡下那门亲事!只是本君不太确定——” 澜墨这样说着已经走到面前,羽笙不自觉得向后退了两步,却是被澜墨逼得靠在了木栏上。 “不太确定什么?”羽笙小声嘟囔着。 “不太确定……”澜墨又凑得近了些,“笙儿是否对女子有兴趣……” 眼神炙热,呼吸沉重,羽笙侧过脸去,避开澜墨的那双眼睛。 可澜墨却未罢休,在她耳边低语道:“本君也只得继续女扮男装,偷笙儿的心了……到手了,笙儿却也未介意,本君……很是开心……” “是你先、先动的心,然后又让笙儿开、开的口?” “那倒不一定!”澜墨收回了挡着羽笙去路的胳膊,转过身去,“应当是你先有意,本君才想到这么一档子事儿的!不过……让本君惦记上的东西,一般来说是逃不掉的!” 第210章 熙凰现身 腰间多了一双手,身后的女子靠了上来。一如百年前的悸动,澜墨的感觉依旧。 “本君哪里知道,笙儿非但不逃,还会主动投怀送抱呢……” 那双手抱得更紧了些:“墨,你可知,如此一来,会给你招来祸事?” “我只管护你无恙。”澜墨转过身去,将羽笙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又抬手指了指左侧的方向:“当年,我便是在那间屋子里养伤的。整整三年呐……笙儿,谢谢你三年的无微不至,寸步不离。” “这种感觉真好,”羽笙感慨,“你记得从前的事情可真好。” “刚回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对你冰冷了些,本君向你道歉。” “澜司圣道歉可真是不易呢!”羽笙打趣。 澜墨抬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我们还住在这里如何?” 羽笙思忖片刻,犹豫道:“这倒是无妨。只是……笙儿如今是凰族的女帝了,之前没有回来也倒说得过去,可这回来了就要处理凰族所有的事宜的。” “好啊!”澜墨欣然应道。 “可是如此一来,三薰三沐……还有你……”羽笙咬着唇,有些难过。她想要的生活,澜墨想要的生活,终究因为她二人的身份与责任,无法成真。 “这有什么,你只管去!”澜墨揉揉羽笙的头,“从前在墟域,不也是你成日跟在本君身后,忙一些本与你无关的事情吗?日后本君也像你从前那样,你去处理那些事情,本君在黎苑等你回来,还有三薰三沐啊,这兄妹俩已经是百年寿命的仙子,何须你我操心!便是操心了,不也有本君在吗?别忘了,本君也是女子,也能照看好他们的!” “是么?”羽笙表示怀疑,她可从未见澜墨抱过谁家的小孩儿,也没见过澜墨对哪家的孩子客客气气,热热暖暖的说过话。 “笙儿,你竟然不信本君?”澜墨放在羽笙头上的手又揉了几把,羽笙的一头青丝已经被她揉的不像样子。 “若是族中有什么战事,笙儿倒是会全然相信你,可这孩子,笙儿以为……” “不必说下去了,本君明白,那我们就试试,本君还真不信了,堂堂寰宇龙尊,还带不了两个孩儿!” 羽笙没有再应声,怀疑之余被澜墨的样子暖到了心底深处。 黎苑一直热闹到深夜才消停下来,十二长老陆续离去,游粼得了澜墨的指点后便即刻前往了圣域,大长老还甚为体贴地为他带上了几盒修仙的丹药。这是失了灵气的圣域如今最缺的东西。 弟子们已经为三薰三沐安排好了住处,堂中只剩下疲惫不堪却高兴不已的黎。这个老头儿绝不会想到当年因为他救了一个陌生的上仙,便为颓败的凰族带来了生机,也为女儿寻了桩不同寻常的姻缘。 自然,他也还不知道凰族在亿万年前,竟是无量界内的神族。只因火凰祖灵,熙,犯上作乱,整个凰族险些全部葬身在沉非大帝的刀下,更不知火凰熙被寰宇龙尊毁去了魂形,他们的祖脉之中只存了一息熙的神识。 他也更是无从得知,女儿强盛的灵力来自于体内藏匿的灵熙二神。 别苑中,昔日澜墨修养的房中,两个身影相依偎着。自澜墨记起前尘之事后,这是她们单独相处的第一个晚上。 万籁无声,只有彼此想要的枕边人,这样的夜晚,静谧地很幸福。 源源不断的紫气自澜墨的掌中生出,又被澜墨送入羽笙的掌中。温热,舒畅。 “墨,可以了。”羽笙轻轻开口。 “再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可结束,日后每晚的这个时辰,本君都要为你传送紫气的。”澜墨没有收回手,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这紫气可是稀缺之物?” “寰宇上下,只有本君的体内有此灵气。” 羽笙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她以为的稀缺之物竟然还大大低估了紫气的地位。 “本君可是寰宇龙尊啊,尊者,唯一也。”澜墨无奈地笑笑,“你可真是小看你的夫君了。若非如此,本君又怎有保全你整个凰族的本事,那可是数百条生灵活生生的命啊!” “龙尊,龙尊可真是生来尊贵呢!”羽笙感慨。 “可这般尊贵的龙尊也只为笙儿而生。” “不,”羽笙反驳,“你是为寰宇苍生而生的,前一世,你便执着于救渡苍生,笙儿岂会因为一己之私,夺了你的志向。” “笙儿,你看看我,”澜墨的一双眸子甚是深情,“本君的眼中是否只有一人的身影?” 羽笙别过脸去:“这、这算不得……” “那这样呢?” 一个吻印在了羽笙长长的翘睫上,掌中传来的温热还没有停止。这个女子,可真是将她的整颗心都剜走了呢。 “笙儿,你的心神又乱了……” 澜墨幽幽一句。 羽笙红了脸,低下头去:“若是引出了灵熙两位祖灵,龙尊便是罪魁祸首。” “若非火凰在笙儿的体内寄居,本君早已捏碎了她的残魂!” 羽笙的双肩一颤,急忙抬起另一只手捂上澜墨的嘴:“笙儿还斗不过她,万不可被她听到这话!” 澜墨却毫无顾忌,直言道:“这是实话,说与不说,她皆知此理。” “知此理又如何?龙尊的妻室可是我火凰一族的后裔,且她体内还有一丝残魂是弥补龙尊的缺憾的,怎么,龙尊是不想要了?若不想要,熙可以助龙尊将那雪凰灵抹了去!” 澜墨神色一凛,收回手掌,一掌将羽笙推开,站起身来。 “你不好好在里面待着,出来寻死吗?”澜墨厉声斥责。 眼前的羽笙已然变了气质,透出一股子不屈从的狂傲。她在自己的掌心摸了两下,眼神甚是留恋:“这么好的东西,龙尊怎能说切断便切断呢!熙神还未尝够呢!” “那是为笙儿疗伤的,非是给你这个祸害的!雪凰呢?她怎未出来?” “她?”羽笙拍拍手掌,轻松道,“龙尊不会是活得太久,这记性就不好了吧?灵凰从前就不比本君的灵力强悍,这死里逃生的残魂难不成还能斗得过么?她既然已经知道当年是本君在背后推波助澜,便不会与本君合力了,如此也好!本君省得装模作样了。” 澜墨谨慎地盯着羽笙的一举一动。 “你也说了,本君不敢出来。那就等本君将灵凰的残魂吞噬掉后,再——” “笙儿可是你凰族的后裔!” 第211章 少爷射箭 “她若听话,本君便多留她几日,她若是不听话——” “你敢!” 羽笙看了澜墨一眼,嘴角阴邪一笑:“本君不敢,可龙尊方才也说了,若不是本君寄居在她的体内,你龙尊早就将本君的残魂捏碎了!本君有自知之明,必不会跑出这具躯体!” 澜墨气的牙痒痒,眼中的七星紫芒尽现。 可羽笙还是笑言:“龙尊对我这凰族后裔倒是真心呐,为将凰族灵气传送至她的体内,布下那般的仙阵!此阵便是熙都看的眼红呢!不过……龙尊,这寰宇上下,不是只有你懂得藏一丝残魂的,雪凰懂得,我熙凰更懂得!得您的庇荫,熙凰藏在凰族祖脉中的残魂,受仙阵百年的灵气供养,恢复了个大概!” “……” “龙尊,本君可提醒你,你那七星紫芒摄魂术,可是会一不小心伤到你的心爱之人的——” 澜墨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眼中的紫芒收敛了些许。 “这就对了。说了这些许的话,本君还真是困乏了,如今这魂体还是不尽人意呢——”羽笙说着便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后又继续,“本君还是回去歇着了。对了,龙尊,提醒你哦,对自己的笙儿可不要意乱情迷,情不自禁了呢,若她心神一乱,本君可保不齐她会有经脉不通,灵力逆转的可能,本君如今还是个残魂,无法帮她疏通体内强悍的凰族灵气的——” 羽笙说罢轻哼一声,得逞似的欢笑两声。 百年未见,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却是碰不得,摸不得,连眼神都要注意着些。这是何等难过的事情!可这就是澜墨她必须要克制的情感! 澜墨怒火中烧,却无能为力。胸中的火还未压下去,羽笙身形一闪,瘫软下去。澜墨急忙上前一步,将其接住。看着怀中面色苍白的人儿,澜墨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脆弱与无力。 她抱着羽笙走到床榻前,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将羽笙放了上去,然后轻抚上那张令她痴迷的脸,克制着内心的思慕之情。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这么与床榻上沉睡的妻子静静的待了一会儿,少时,她站起身来,走到外堂的蒲团上,盘腿坐下。 心绪纷杂,羽笙苍白的脸,柔弱的身子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火凰熙为人阴险,狠毒,心思深沉难以揣度,她这样寰宇之上,浊气蜕尽的神尊,怕不是这火凰的对手。除了联合灵凰,她别无他法。可灵凰如今已被熙压制…… 澜墨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此下去,不仅想不出什么,还会没有精力去照顾床榻上躺着的那个女子。 虽然这很难,可她的心绪还是渐渐平稳了下来,在半柱香后终于入定。 翌日清晨,只歇息了一个时辰的澜墨又接过了羽笙这百年来的任务,照看两个孩儿。对于此事,起初澜墨还是极有信心的。同为女子,她的灵力远高于羽笙,三薰三沐又已经成年,想是很好照顾的。 羽笙几分担心之下,嘱咐了她几句,离开了黎苑。她一走,南荣三沐就提着神弓寻了来。身后还跟着南荣三薰。纵是澜墨自己,也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这般主动勤学,起的这般早。欣慰之余,澜墨也是热情高涨,她还从未教过哪个徒儿射过箭呢。 事实证明,她不仅要自己会就算了,还要会教…… 黎苑外,一个弟子抱头跑出,被门中大师兄厉声拦下。 “这是什么样子?成何体统!我不是要你去姑爷那里问问的吗?你怎么没去!” 正是询问之时,一只羽箭“嗖——”的一声从二人头顶飞过。 大弟子一脸惊骇,呆立原地:“这、这……” “小少爷在院子里练箭呢,他手里拿的可是神弓羽箭,还有三枚灵力强大师兄你万倍的扳指助力!” “姑爷、姑爷不在一旁看着吗?” “姑爷也不知小少爷会将这箭射到哪里去啊!仆人们都已经跑出来了!黎苑的炼丹室房顶,插了足足有百只羽箭!” “……” 黎苑内,澜墨已经彻底绝望。她痴痴呆呆地望着眼前欢呼的兄妹二人,以及被射穿的殿宇楼顶,说不出一句话。 “哥哥,厉害厉害!这神弓果真是个好东西!”南荣三薰一边拍手叫好,一边去看兄长手里的弓箭,“这达奚叔父还真是出了名的大方啊!” “主要还是前辈给的这枚紫金扳指,不仅能护我无恙,还能将羽箭的速度和杀伤力提升不知多少倍呢!” 南荣三薰好奇不已,将兄长的手扳过来看:“这什么时候送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应该回天界了吧。” “哼,”南荣三薰登时便不满地嘟起了嘴,回头看向倚靠在门柱旁一脸生无可恋的澜墨,“前辈怎能背着薰儿送兄长礼物呢?前辈怎会如此明显的重男轻女!薰儿这就去寻娘亲来!” “你娘亲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呢——”澜墨双手抱胸,耷拉着脑袋,倚靠在门柱上,甚是疲倦。 “这也是要事,百年来,娘亲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可不像前辈这样——” 澜墨叹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便是这紫金扳指,本君也给的后悔了……”说罢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将垂在脸侧的一缕发丝吹起,“你女孩子家家的,不必学这些个东西。” 南荣三薰很是不服:“即便薰儿用不着学这些,前辈也该为薰儿准备一份礼物的。说到女孩子……前辈您也是女儿身,那些上神见了您都会心生畏惧的,薰儿怎就不能学这些了!从前娘亲就不允许薰儿碰这些,本以为前辈回来了——” 澜墨摇了摇头,叹声气,向南荣三薰招了招手:“你这小丫头怎得这般的口齿伶俐!” 南荣三薰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走到澜墨身前。澜墨抬手宠溺地揉揉她的头顶:“和你的娘亲可真是一个脾性!不日,如君就会来寻到这里来,让她教你更为合适。” “她要来?” 澜墨点点头:“她会的阵法可是不少,你修阵法,三沐修射箭,相辅相成。” “阵法……” “那可是法界的阵法。” 南荣三薰闻言跳了起来:“好,薰儿便修阵法!” 第212章 来去匆匆 “修阵法,其实还有个地方……”澜墨拿不定主意,“只是本君不知你这仙体是否能扛得住那里的幽冥之气……” “何处?”南荣三薰很是好奇。 “前辈说的莫不是幽冥之渊——沉戈?”南荣三沐接话,向妹妹解释,“便是每年都要派人送寒岛紫烟来南域的那位叔父。” “那一位……薰儿倒是忘了,每年前辈的生辰之日,那位叔父都会送来寒岛紫烟的,母亲皆会将这茶供奉在地宫的九龙灵棺前……可想来已经有十年没来送过了吧?” 南荣三薰说着看向兄长。非是她忘性差,实在是许久未见巫魃派人来了,而那位叔父她又从未见过。 “十年?”澜墨震惊,立即站直了身子,“你母亲可有问其缘由?” “那巫魃隐族不在三界之中,不过母亲说知晓它的所在之地,曾去过一次。那时正逢天帝为薰儿与兄长安排了差事,母亲又不便带其他人去,只得只身前往了。” “那你母亲可有说什么?” “未曾。”南荣三薰摇摇头。 澜墨疑惑不已,这件事,羽笙只言片语都未曾同她说过。 正是不安之时,门外弟子通传,如君带着噬魔兽赶到。南荣三薰一阵欢呼雀跃,激动地跑出门去迎接。 远远地,一片祥云降落,如君一脸笑意,打趣道:“师妹竟如此想念本君,还有劳你亲自出门相迎了!” 南荣三薰也没有恼,几步跑上前去:“你前几日走的那般匆忙,还记着有我这个师妹吗?” “自然是记得的,”如君咧嘴一笑,“只是师命难违,本君得为师父跑腿啊!” “那跑腿费呢?” “跑腿费……”如君唉声叹气,伸手摸摸身旁噬魔兽的独角,“这噬魔兽不知算不算得跑腿费呢——” 南荣三薰吞了口口水,难掩得羡慕嫉妒恨:“噬魔兽!你说前辈她将噬魔兽送给了你?” 原本装作丧气的如君转而一笑,甚是自得地点了点头。 “那薰儿不要同你学习什么阵法了!薰儿要这噬魔兽!” “……” 如君惊讶不已,急忙将噬魔兽挡在身后:“噬魔兽可是师父送给本君的,怎能你说拿去便拿去!” “薰儿可是前辈的孩子!” “那你可以试试,她到底是疼你这个小仙,还是疼本君这个弟子!”如君为自己打气,实则她也不敢确定,澜墨疼哪个更多一些。 “试试就试试!”南荣三薰很不服气,“走啊!随我进去!” 如君迈开步子,抬起下巴,一副谁怕谁的模样,带着噬魔兽从南荣三薰的身边走过。其间还不忘护着噬魔兽,尽量与南荣三薰之间保持着距离。 “师父,如君回来复命了!” 澜墨点点头:“你师公可安好?” “师公倒是没什么,只是老帝君气的不轻!他老人家直言,三位法界司圣皆不见踪影,要师父给他个说法!” “你可将实情告知于他?” 如君撇撇嘴:“如君同他说了,那水月云巅的师徒二人自己作妖,死了一个,另一个伤心欲绝,守丧呢!她自觉守丧期间,回法界不妥,便留在三界当中了!至于司圣之首,已在墟域娶妻育子,不欲回法界去!且师父乃是寰宇之上的龙尊,来去自如,不受老帝君管束!” “然后呢?” “然后……”如君努努嘴,“然后老帝君就晕过去了!” “……” “师父,如君可是照实了说的,是老帝君他自己承受能力太过于低弱!” “老帝君的身子可是无碍?”澜墨凝眉。 如君摇摇头:“左右是晕过去了!灵武圣仙要如君传师父回法界一遭。如君也向他说明了实情。灵武圣仙将师父您骂了一通!” “他骂本君?” “是啊!”如君郑重其事,一五一十地将灵武所言告知于澜墨,“他说师父不配受神族朝拜,不配作寰宇龙尊!还扬言要到无量界圣神大帝那里告发师父!” 澜墨挑眉,长吁短叹:“还真是难为了这位尽职尽责的小圣仙……” “确实不假!”如君接了过去,“如君也同他说了,圣神大帝并不能管束龙尊!于是他便气急败坏,后悔那日失了警觉,没有处死妖凰!” 澜墨闻言,脸色忽然就变了变,冷冷道:“他活腻了吗?” 那双眸中的寒意,令跑进来的南荣三薰都不禁打了个冷颤。她瞬间收回了向澜墨讨要噬魔兽的想法。 “噬魔兽用她的角将灵武小圣仙撞倒在了地上!” 被噬魔兽撞倒……那他的灵体应该多了一个无法修补的窟窿! 澜墨沉眸,说了三个字:“做的好。” 昔日异凫将噬魔兽带到她身边时,羽笙就已经随在了她的身侧,她们之间的感情,噬魔兽是亲眼目睹了的。自然,噬魔兽对羽笙的感情亦是深厚。 这只神兽岂能容忍他人说羽笙的坏话。且还听到自己不在的时候,这小圣仙竟然伤害过羽笙。若非考虑到没有澜墨的允准,怕是那小圣仙已经没了性命。 澜墨宠溺地摸摸噬魔兽紫色的独角,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 “还是你最懂本君。”说罢抬头看向如君,眼中的柔情还未褪去,“如君,为师这里有一要紧事需要你奔走一遭。” “如君才刚刚见到您……”如君不情不愿,师父有了妻儿,便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师父您可真是偏心呢!” “让薰儿陪着你去,”澜墨思忖片刻又道,“不然三沐也去,有他们二人陪你——” 如君很不客气地打断澜墨,幽幽道:“这是为您的新婚燕尔腾地儿吗?” “……”澜墨甚为尴尬,张了张嘴欲解释什么。 可如君却一副大义凛然,心胸开阔的样子:“得了得了,如君去便是!就连噬魔兽都懂师父的心思,如君若是不做点儿什么,不就失了师父的心了么?说吧,要徒儿去何处?” “……” 这可真是没给她留一丝解释的余地! “沉戈。” “幽冥之渊沉戈?天帝徵的部族?”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刚刚回来哦,为你们刚做完了一张澜墨的原画哦,发在了微博上(Ps,只有更新封面才会用到的社交软件,233333) 希望你们喜欢!不知道专栏可不可以发链接,我试试去! 第213章 拍飞石柱 正是说话间,头顶“嗖——”一声飞过一支羽箭,如君一头冷汗立时便惊了出来。她回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罪魁祸首。南荣三沐这是要谋兽害命吗?为了噬魔兽竟要暗中害她性命! 如君努努嘴正要说话,南荣三沐却是一脸尴尬地挠挠头先开了口。 “那个……如君小圣仙,真不好意思……我、我……” “你不会说你不是故意的吧?” “哥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站在如君身侧的南荣三薰为兄长解释,“那神弓与紫金扳指皆是灵力无上的神物,兄长还未完全使唤得当。在你来之前,前辈将这方圆几里的箭拔了个干净,不然,你可是会更惊讶的!” 如君看着委屈无辜的南荣三沐,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自牙缝中挤出一句:“你还真是……孺子难教也!” 也不知道师父为了给这小仙收拾烂摊子,一日之内来回跑了多少圈儿!如君恨得牙痒痒,心里不住地心疼澜墨。 “师父也真是的,射箭您又不在行!” 澜墨满头问号,她不在行?她可是寰宇之上的龙尊! “要说到这射箭的本事——”如君一边说一边将扎在石柱上的那支羽箭拔出,走到南荣三沐面前,振振有词道,“师父射箭的那一魄早就被本君分出来了!明日你便随本君到沉戈去,这一路上咱们有的是时间切磋技艺!不急,以你现在的水平……” 她说着抬手重重地在南荣三沐的肩上捏了两把,一字一顿道:“我们,慢慢来!” 南荣三沐感受到如君眼中的阵阵寒光,身子不觉一颤,木然地点了点头。 这下澜墨倒是心下欢喜了。她接着徒儿的话说了下去:“如君啊——” 如君回头。 “你看师父这记性!怎得把这事儿给忘了个干净!为师这射箭的技艺确实被你分出去了……其实倒也不必明日再教三沐!你若是不怎么累,眼下就能够教上一二!” “也好,早晚都要是如君教的,”如君略思忖片刻,“那师父在一旁指教?” 澜墨呵呵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白净的牙齿:“为师若是继续在这里待着,怕是三沐紧张地不得了,还怎么能够好好练习呢?” “那师父——” “师父到外面走走去,”澜墨边说边向外挪动脚步,“若你应付不来,就让噬魔兽去帮你收拾射出去的箭。对了,不必太辛苦,明日你们还要赶路呢!” 三个少年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澜墨出了庭院,待他们反应过来时,澜墨早已不见了踪影。 将这重担交给如君后,澜墨出了黎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本以为带孩子不是什么累人的事情,可没想到竟然如此麻烦。她这一日跑来跑去,都快赶上她来三界以来所有的路程了!若非她是神,怕早已累死在了拔箭的路上。 想到此处,自然而然想到了这兄妹二人的幼年。看那样子,定是将羽笙累的不轻。澜墨唉声叹气摇摇头,向凰族宫殿走去。 时至申时初刻,大殿外未见人影。羽笙归来不久,凰族事宜诸多缠身,需要同众长老商议。澜墨的左眼中闪烁着前世的天地透骨脉瞳,远远地向殿内看了几眼。 看到那个端坐在上座的身影时,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可不过片刻,眉头又皱在了一处。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更不要说她们这不止是小别,而是百年之别!可这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却是半点碰不得! 澜墨便是出气也凝重了不少,何时才能将那可恨的火凰赶出笙儿的身体,又用何法才能赶出去呢?一想到赖在自己妻子体内的熙,澜墨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没被什么人威胁过。 熙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澜墨心中的火气腾地一下子窜出,一掌击在身旁靠着的石柱上。只听哗啦啦一声,澜墨心中一惊,连忙去扶。 可是她伸出去的手却只是落了一层灰尘,被她拍了一掌的石柱,已经碎成齑粉,洒落一地。 好巧不巧,还未来得及修复,众长老便从殿内走出。澜墨扶额叹口气,却又被手中的灰尘呛得退了几步。 眼见黎与众长老走近,澜墨只得无奈行了一礼:“黎叔、这、我马上就能修好!” “发如此大的火……”大长老融摸着胡子,转身对黎幽幽道,“想是我们商议的久了些,教你家姑爷等的烦了……” 澜墨嘴角抽了几下,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不、大长老、非也——” 黎却是看着满地的灰尘,点点头:“难为神座了!” “……” 澜墨张张嘴,无言以对。从不羞涩的她,双颊竟然倏地红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说不得。 融长老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对身后众长老道:“我们还是早早回去处理诸事吧,也好为王上分忧,不然神座日日在这里等着——”他说着竟左右看了看立在殿外的十几根石柱,“神座百年才得与妻儿团聚,我们要多加体谅!” “……” 这真的是在担心她与笙儿?澜墨怎么有种融长老担心这十几根石柱被她化为齑粉的错觉! 整个凰族都是她救回来的,区区十几根石柱……澜墨翻了个白眼,将双手上的灰尘拍了拍,就要修复那石柱。 众长老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说说笑笑从她身旁走过,须臾,殿外便只剩了她一人。 她对笙儿的垂涎,是众所皆知了!也罢也罢,笙儿左右是她的妻子,还不能想了吗?澜墨默默地安慰着自己,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都一百多年了,换谁谁能受得住这般相思的煎熬…… “墨——” 澜墨抬眼:“你们这凰族的事情比本君当年在圣域的事情还多……” 话音刚落,她便发现自己这话说得恰好印证了方才融长老的话,索性也不解释了。她面对的是笙儿,笙儿如何理解都无妨的。 “方才不小心坏了你凰族的柱子,本君这便给你修好!” 紫芒缠绕而上,地上的齑粉凝结在一起,拔地而起。 “三薰三沐呢?” 哗啦啦—— 平地而起的半截石柱轰然倒地,澜墨生无可恋地闭上双眼。 第214章 巫魃妖兽 “你不必来此处等笙儿的,笙儿处理完了事情,会马上回黎苑。” 澜墨看着一地的碎石,呼出一口气:“算了,还是让你凰族的弟子们慢慢修吧。”说罢不再执着于修复石柱,抬头对羽笙道,“从前在圣域,不就是你日日等我么?我今日等你又不会少胳膊少腿,如何还等不得了!” “笙儿只是不想你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总比在黎苑带两个孩儿要好很多! 不过澜墨怎会轻易承认自己已经被这兄妹俩折腾的够呛。她牵起羽笙的手,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本君若不前来,难保笙儿不会对她人动心。” “笙儿怎么会!”羽笙急忙道。 “本君可记得,没恢复记忆之时,就在这凰族殿外,笙儿可是主动牵过本君的手的!” 羽笙下巴微抬,急着辩解:“那是笙儿认定你便是南荣墨,想助你恢复记忆才出此下策的!” 澜墨驻足,凑近羽笙:“若笙儿猜错了呢?岂非便宜了她人?无量界的神仙,可个个都会三十六相变化的——保不齐有哪个垂涎笙儿的美色,或是想要报复本君的……” “笙儿、笙儿……”羽笙结巴了起来,她这般纯良的心思如何能考虑到这些。 “笙儿,我问你,”澜墨忽然一本正经了起来,极为认真。 羽笙屏息等待。 澜墨对上羽笙的双眸,咫尺之间。 “即便你认定了本君与南荣墨有干系,可若本君真的记不起百年前的那一世,你当真要将己身献予毫不相识的紫龙吗?以期恢复南荣墨的记忆?” “……” “回答我。” 羽笙的心忽然慌乱,她没有想过此事。她从来都认定澜墨就是南荣墨。 “那、墨呢?你以为笙儿会……” “你以为本君会看着此事发生而无动于衷?”澜墨嘴角一撇,“即便南荣墨只剩残魂,也会在那之前,拼尽全力赶回来!” “若是赶不回……” “本君重归之日,便会颠倒三界,逆转流光!” 这神情半点不似开玩笑。 羽笙恍惚,低声喃喃道:“这可不像寰宇之上超脱万物的神……” 澜墨心中一震,不过一息又坚定无比,目不转睛盯着羽笙道:“世事漫随流水,若能与你同归洪流,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同归洪流,现人间,睹世事,从此山水两相看,不道轮回万般苦。 为了她,澜墨愿从无量寰宇降落,受轮回之苦。 羽笙眼中晶莹点点:“墨,笙儿不惧远行,不怕死!” “要你死,”澜墨嗤笑一声,“谁敢?” 不过是微弱的气息说出的低语,却是寒意尽现。 二人相视而笑,羽笙的心中无比踏实。晃了晃被澜墨抓在手中的手,娇声道:“为了你,笙儿也要努力。” 澜墨浑身一酥,定了定神,无果,索性一手探出,将羽笙横抱在怀中。大步流星向仙山走去。如同当年她这样抱着她,穿过圣域的条条回廊,为她铺下大婚的前夜。 “笙儿,你可有何事不曾告知于我?” 这百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诸事繁多,她问的又是哪一件?羽笙的双手环在澜墨的脖颈,等着澜墨问下去。 “巫魃一族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件事……羽笙抿抿嘴。 没有得到回应,澜墨沉眸,闷声道:“还真是。你没告诉三薰三沐,是因为巫魃与三界并无干系,不便她兄妹二人插手。可是你忘了,你也是三界中人。” “珂儿是你的幼弟,便也是笙儿的亲人。” “告诉本君,你伤到了哪里?” 耳边风声飘过,云雾环绕周身。为了避开过分热络的凰族百姓,澜墨抱着她腾云直上。 “你知道的,本君若是动用透骨脉瞳看你的身体,是难以自持的。” “……”羽笙红了脸,咬着唇道,“胸口,被一只妖兽所伤。”她顿了顿,又道,“那妖兽占了寒岛紫烟,珂儿险些丧命。” “竟如此凶残?”澜墨蹙眉,“它欲伤珂儿,你为珂儿挡下一击?” 羽笙默认,只是澜墨说错了,那不是一击,而是数轮攻战。 说话间,双脚着地,澜墨将她放了下来,不满道:“即便是珂儿遇险,也有云中君,云师雷公他们,另有曦妍在身侧,她如今应该已练成了犰狳妖神吧?还有神女一族,哪里会需要你挡在前面!伤得重不重?本君看看!” 羽笙急忙捂上自己的胸口,转过身去背对着澜墨:“笙儿心神会乱!” 实则她是担心澜墨看到她胸上的伤口后,又会自责不已。 澜墨闻此言,只得犹豫着收回了探上去的手,心中又愤愤将火凰骂了几遍。 “那妖兽不知是何方妖物,占了寒岛紫烟生长的那处悬崖,盘踞其上,不肯离去。且先前派去的士兵们都被它击杀了,便是云师雷公也敌它不过!” “曦妍呢?妖兽对妖兽,她的妖兽之血可是异常强悍的!” 当年她还做了灵石软顶,赠予苏曦妍。 羽笙却是摇了摇头。 竟如此凶残!看来自己低估这妖兽的实力了。那么…… 澜墨再次靠近,羽笙眼见不妙,紧捂着胸口躲闪。 气息传递,推推搡搡间,两人皆觉燥热。澜墨紧紧拽着羽笙的衣衫不肯松手,羽笙的力气弱了下去。 心神大乱,该来的总会来。澜墨淡定地看着羽笙的神情渐渐变成火凰熙的神色。 她的手没有松开。 “本君只是查看吾妻的伤势,你还是乖乖回去的好!” “她不想你看到,你又怎能强人所难!” 澜墨咬咬牙:“笙儿是怕本君担心!她是本君的妻子,日后免不了要与本君行云雨之事,你还是早早习惯地好!不要有事没事就出来刷刷你的存在感!本君可不管你的感受如何!这身体是笙儿的!” 火凰气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未落,只听“刺啦——”一声,火凰惊恐地低下头看“自己”的衣衫,胸口已经裸露在外。 更令她难堪的是,澜墨的手已经抚在了她的胸口上。正如澜墨所言,她不会顾及她一丁点的感受,澜墨的眼中,只有对那道道伤疤的无比疼惜。 “紫龙!” “不要出声!”澜墨厉声斥责。 火凰熙无奈撇过头去,双拳紧握:“本君回不去!你若是看完了,就痛快地退后!不然本君可出手了!” 第215章 利好交易 “回不去?”澜墨蹙眉,手还停在羽笙胸口的伤疤上。 “你以为本君有这闲心,同你在这里耗费时间!有这功夫,本君还不如多修补修补这副残魂!” “……” “看够了吗!看够了赶紧离我凰族后裔远一些!本君可不是她,与你这般亲密只会令本君膈应的慌!”火凰极力隐忍。 澜墨轻哂,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不早说,本君还以为是你故意出来捣乱的!原来你竟然不受控!” “羽笙的灵力着实低弱,全凭本凰与灵凰在支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照顾她的!”火凰愤愤不已,无奈道出实情,“你还真是不靠谱!当年错杀灵凰,现在又迎娶了我凰族后裔,使得这三界之中无人不知你们的关系——” “熙,本君虽知你人品不怎么样,可你也不能这般蛮不讲理!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情爱一事哪里是本君说了便算的!本君百年前苦心为笙儿留下的一切倚仗,你难道就视而不见吗?灵凰是本君错杀不假,可本君不是用了亿万年的时间来找寻她,弥补过错吗!” “你每次都是振振有词,句句在理!”火凰一把推开澜墨,将自己的衣衫迅速收拾整齐,“本凰告诉你,若不是当年你从中搅合,本凰早就当上了无量界的圣神大帝!你纵是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本凰也不会让你好过!你想与我凰族后裔安生地过日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笙儿好像……不是你火凰一脉的吧?” 火凰当场便愣住,直直地盯着澜墨道:“紫龙,你打的一副好算盘!” 澜墨双手一摊:“机缘巧合,天地造化,这可不是本君的本意,是——”她说着伸出食指指了指头顶,“天道轮回,万物之因果。” 面不红心不跳,紫龙的位置原本就至高无上,如今有了南荣墨的影子在,愈发地大言不惭能言善辩了! “本君怀疑你的前一世是否是你自己有意为之了……” “都转世了,本君真的不知自己的身份!笙儿被寒毒所伤实属意外!” 火凰自然不信,嗤笑一声:“异凫将雪凰的残魂引入她的体内,以图将我火凰一脉的真火源脉剔除个干净,你也不知情吗?” “本君如何知道这些!” 在火凰看来,澜墨是拒不承认。实则澜墨真不知情,若是知晓,她怎会放任苏曦妍随意伤害自己的所爱之人。寒毒助雪凰的灵气在羽笙的体内迅速滋长,无意之中将真火踢出。羽笙硬生生被改变了自己的血脉。 原本是火凰一族,却因结识了南荣墨,莫名其妙入了雪凰一脉。这件事从表象来看,确实有紫龙故意为之的嫌疑。 “哼!”火凰忍着心中怒火,冷哼一声,“要说这阴险毒辣,寰宇上下你说第二,还没人敢争第一!事到如今,本凰也不想同你争辩这些无关紧要的往事!紫龙,虽然她体内没了源脉,可如今本凰的魂体在她的体内,她便是我火凰一族货真价实的后代!你当年屠我凰族,她怎能与你欢好!” “这也不是你火凰说了算的,笙儿是本君明媒正娶的妻子,本君已经说过,你要习惯今日这种情况!”澜墨适时地提醒,一副不容抗拒,命令的口吻。 “本凰若早些知道紫龙你的喜好,早些奉上凰族的美人,凰族也不至于被灭族了……”火凰戚戚然说了一句,顿了顿后,向澜墨近了两步,说出一句令澜墨大跌眼镜的话,“或许……现在也为时不晚……” 澜墨眼睁睁看着火凰将衣衫扒了下来,露出那具身体的香肩,还有那胸口上的道道伤疤。她睁大了双眼,一时愣神。 “你若是助我掌控整个无量界,这副躯体,随你如何……享用!”火凰裸露着香肩轻轻靠近澜墨,极尽诱惑,“笙儿太年轻,还不懂如何能获取你的欢心。我就不同了……” 澜墨已经感受到火凰的鼻息,以及魂体散发出的阵阵体香。 火凰的手轻抚上澜墨的脸颊,低语道:“我的表现会让龙尊很满意的……” 澜墨深吸一口气,将火凰的手打落下去,狠狠甩甩衣袖,转过身去闭上双眼。尽全力隐藏自己已经乱了的心绪。 “你方才不还觉得如此亲密会教你膈应吗?” “各取所需啊——”火凰眉毛轻挑,语气轻松,“你要的是这身体,我要的是无量帝神的位置!这般利好的交易,何乐而不为呢?” 澜墨闻言双眉紧皱,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虽是同一个身体,这灵魂却是差之千里。 “你最好不要自取其辱,倒贴本君的不只你一个,你该知道本君什么态度!” “□□何有!”火凰张开双臂,大笑两声,“□□之中的女子怎能与本凰相提并论!本凰可是无量神界的神族,可化三十六相,无性无别的神体!” 澜墨回过头,微抬下巴,一脸轻蔑:“哦?是吗?可是本君……只喜欢女子呢!你这无性无别的……不该在倒贴本君之前,来□□投个胎么?” “紫龙!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火凰恼羞成怒,她身份尊贵,还从没受到过如此言语羞辱。 “熙,你记住了。我紫龙爱的是羽笙,无关她的身份,无关她的□□,血脉可以更替,□□可以重塑,本君爱的是她的灵魂,独一无二与本君契合的灵魂!”澜墨无比认真,一字一顿,“虽同为凰族出身、可你、永远比不上吾妻的高贵、与不俗!” 火凰的脸骤然扭曲,原本她是克服生理反应,屈尊迎合澜墨的口味,不想澜墨不仅拒绝了她,还拿她的后代小辈来贬低她。 “衣服穿好,那可是吾妻的身体。不是你用来借花献佛的工具。” 澜墨的话一句比一句冷漠,一句比一句刺耳。火凰的心里除了极度的愤怒,竟然还生出那么几分嫉妒来。她早已是不受□□控制的神,只求更广阔的寰宇仙途。 可澜墨难道不是比她修为境界更高的神吗? 火凰将衣服紧了紧,轻声道:“你很特别。” “是她特别……” 澜墨望着眼前的那张脸,眼中柔情尽现。 第216章 同命之荣 “她的伤疤竟然这样深,你不要抗拒,本君要将这些疤痕为她彻底抹去,”澜墨担心火凰不配合,又补了一句,“她毕竟是你凰族的后代。” “这点我还是知道的。不过……你的本事不是很大么,难道就不能隔着衣服去除?” 方才才被澜墨拒绝过,火凰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本事倒是有,可到时看到的就不单单是伤疤了。” “你就不会把眼睛闭上,用魂识感知一下吗?” “为何要闭眼,这身体是本君的妻子的。百年前早就看过摸过的!” “……” 看澜墨那神色,倒好似是她火凰提的要求太过分了一样。 “待会儿还要回黎苑教三沐射箭呢!不要再耽搁下去了!” “……” 澜墨不耐烦地催促,火凰就要被她气的吐血。若是能随意出入羽笙的身体,她敢保证自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同澜墨在这里废话。而此刻,她也只能豁出去了! 于是火凰负手而立,双眼一闭:“来吧!本凰也想早早回去修养呢!” 澜墨也不含糊,在火凰闭眼的瞬间手便伸了出去。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火凰感觉不到丝毫的动静。难不成是她灵力不及澜墨,所以感知不到?犹豫了许久,火凰慢慢睁开双眼,却见到澜墨盯着她的胸口在发呆。 发呆! “紫龙,你——” “角风还未死?” “什么?” 这话像一道神雷,击中火凰的心。她慌忙低下头去看那伤疤。当她看到那被烧灼的不像样子的肌肤时,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藏着几丝惊喜。 “你知道他活着?还让他伤了笙儿?” “紫龙!你莫要血口喷人!本凰归来也不过只有月余的时间,如何能知道这百年之间发生的事情!况且本凰若是知道角风还活着,早就去寻他了,还要忍到现在吗?” 角风是自她诞生以来便伴在她身侧的神兽,是她一直以来并肩作战的猛将,更是她最亲密的朋友!当年她也只是在澜墨的手下逃出一丝残魂,角风的死是她亲眼见到的。 澜墨见火凰这副神情,定了定神。也对,火凰若是知道角风活着,会不会让角风伤害羽笙暂且不知,但是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寻回角风的。 “他在何处?紫龙,你告诉我……” 火凰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乞求之色。卑微到极致的乞求。 “你以为本君会蠢到要告诉你吗?那不就是放兽归山,为你添翼了吗?” 一滴泪自火凰的眼角滑落。 澜墨即便是知道角风对火凰的重要,也不会想到竟是重要到这种地步。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 “熙,本君是不会让你们见面的。你该知道,当年,死在角风脚下的,可比死在你手中的圣神还要多。” “你要杀他?” “当年,师父只是要本君前去镇压动乱,其他的本君没有收到师命,无从定每一个圣神,每一只神兽的生死。” 火凰当下便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为角风求起情来:“我是真不知道他还活着,他必定是将羽笙看成了雪凰,才伤她的。若羽笙体内还留有一丁点火凰真火,他也不会伤她的——” “本君不会用他对你暗中掣肘。” 虽然澜墨说得一本正经,可火凰显然没报什么希望。澜墨是什么样的作风,她比谁都清楚。放着这样的机会不用,澜墨不是傻子。 可是她依旧竭力为角风争取机会:“你不会用他制衡我,是因为羽笙的体内有我的存在。” “熙,你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本君说了无从定角风的生死,你又怎能将笙儿——” “本凰没你那般阴险,一向光明磊落的很!即使是开战,也是向沉非言明过的,可不是背后捅刀子!” 澜墨面色难看,她的隐忍与计谋在火凰的眼中,倒成了不入流的阴毒了。罢了罢了,再这样争执下去笙儿更是回不来了。澜墨忍了忍,抬手抚上羽笙的伤疤。 “这是给她疗伤的,你乖乖地不要动。”澜墨不忘叮嘱火凰一句,生怕火凰独自将那疗伤的紫气吞下去,用于修养自己的魂体。 事实上,火凰也是忍了又忍,她原本是存了些私心的,想偷取那么一两分。可现在澜墨的手里有角风的动向,她便半点也不敢抽取了。 伤疤愈合,肌肤恢复如初,体内心神渐渐稳固,火凰的影子忽闪几下子,窜回了羽笙的体内。澜墨已经为她整理好了衣衫。 朦朦胧胧中,羽笙知道那妖兽是火凰身旁的神兽,便警醒地未再主动提起。倒是澜墨好似不怎么在意,安慰她胸口的伤疤已经消失。 羽笙心中一阵暖意,满心欢喜溢于言表。 “如君来凰族了,明日她会带三薰三沐去一趟沉戈。你放心,如君是本君的一魄,她的所闻所见皆与本君相通,若有事情,本君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的。” 说罢澜墨牵上羽笙的手,用了几分力道握紧。 “他们从未离开过三界……” “你一直将他们护在你的羽翼之下怎么行,若有一日我们不在了,他们难道要一直要倚靠我们的威名生存下去吗?寰宇变化莫测,他们如今的身份不仅只是为他们带来庇护,还有许多未知的暗藏的危险。笙儿,百年已过,他们该出去历练历练了。他们可是龙尊与妖凰的孩子。” “笙儿不喜欢妖凰这个称呼。” 澜墨莞尔一笑:“不喜欢也罢,喜欢也罢,就算是旁人觉得你是妖妖妖妖妖……凰,也要顾及是我龙尊的妻子!” “你可莫要再夸口,日后若寰宇众神联合起来——” “有本君在你身侧,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笙儿只怕自己灵力微弱,会失控牵连到你……” “不想这么多好吗?一切交给我!嗯?” 澜墨说着拉起羽笙的手,放在自己的额上:“吾以龙尊之名,赐妖凰同命之荣。寰宇上下,万劫亿难,妖凰若逢魂飞魄散之险境,允龙尊之寿元以续之!” 随着澜墨的嘴巴一张一合,羽笙惊讶的发现她的手一阵刺痛,手掌之下,澜墨额上的那道玄色印记,竟然发出一道光亮。似无尽的黑暗迎来耀眼的黎明。 这光芒愈渐强盛,仙山之上,忽如天地炸裂,一声巨响直直降下,消声于羽笙的手掌与澜墨的额间。 眼前一片光亮,羽笙的双眼陷入短暂的失明,她只得闭上双眼。 第217章 扩建黎苑 掌心的剧痛稍微减轻了一些,羽笙缓缓睁开双眼。 澜墨的嘴角上扬,温柔地松开她的手。羽笙惊讶地发现澜墨额间的那道玄色印迹竟然不见了。正当她要询问时,抬手间,更是被另一个发现惊得不知所措。 那道玄色印迹竟然移到了她的掌心! “笙儿,龙尊的命,可是攥在你的手中了。原谅本君自私这一回,用此种手段将你留在本君的身边,你不也说过吗,你我三界六道,无量寰宇,不休不灭,永作连理。虽然说这话时,是因为……” 澜墨的声音低了下去,说这话时,是火凰与雪凰借羽笙之口一同说的,是因为她镇压凰族欲用此法惩罚她的。可她仍旧想固执地将这话当成是羽笙对她许下的誓言。 “你把你的命给了我?” 羽笙轻抚着掌心的那道印迹,那印迹已经深深嵌入她的肌肤里,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 “笙儿……本君想要你知道,无论什么境遇,本君与你同在。” 那印迹还隐隐作痛,是澜墨对她无上深沉的爱恋! “日后本君日日到殿外接你如何?等你将凰族的所有事情都打理好,你想去哪里本君便带着你去。本君记得前世你说过,想到人间去。达奚一族之前就赠了人间的几处府邸,另有良田不知其数。本君前世走得急,日后必定会兑现诺言。” 看着澜墨喋喋不休地说话,羽笙还清楚地记得她们初识之时。那时的澜墨与她生分的很,除了修习便是炼丹,一心想要早日回到圣域,助她座下的天尊们飞升上仙,与她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而现在,好像是把前世未来得及与她说的,尽数道了出来。 前世澜墨最多的话是同那些个天尊们说的,而现在,日后,澜墨的眼里只有她。 羽笙忽然不知这是否算的上一件好事。澜墨若只是一个退位的圣尊也倒好说,可事实上,澜墨是寰宇之上的紫龙,就算是四大寰宇大帝都无法企及的超圣。 这样的神,生来便是有特殊使命的。 见羽笙呆立着不回应,澜墨竟然有些心慌,试探着小声问道:“笙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是在生我的气……你不必有负累,即便这命给了你,本君也不会强求你做什么。你只管做你想做的,本君不会——” 澜墨的声音戛然而止,羽笙抱上她,一张脸深深埋在了她的怀里。 “笙儿已经想好了,待游粼归来之日,便与你同归山川。” “其实……那日游粼来的时候,本君就……” 羽笙倏地抬头看澜墨,澜墨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怀中的人。 “还真是无上的神呢,想的可真够远的。”羽笙笑着揶揄。 澜墨的神情极为不自在,急着为自己辩解:“本君确实是看的比较、比较通透……”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耳畔回荡。 澜墨涨红了脸,可看着眼前笑得很是开心的女子,嘴角也扬了起来。 只要她开心就好。 另一边的黎苑外,此时正围着乌泱泱一群弟子们。阵势很是浩大。黎站在大门外,不敢上前。 黎苑内已经空荡荡没有一名弟子,只有三薰三沐二人与如君。如君气喘吁吁地坐在石阶上,看着奔走在屋顶,同样累得要死的噬魔兽,心里已经将澜墨骂了几千几万遍。 “我说,三沐,你这百年的仙龄是如何活过来的?得过且过混日子吗?” 南荣三沐射出的箭直直飞出黎苑,插在黎的脚下,众弟子急忙拉着黎后退了十几步。噬魔兽看着那支飞出去的箭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跑出去将那箭拔了出来,又跑进黎苑,将嘴里叼着的箭插在箭筒里。放进去后,还不忘回头对如君吐吐舌头。 “圣尊送三沐这神弓的时候,原打算要教三沐的,可是母亲说这射箭太过危险。三沐也偷摸着练过,可扳指总是坏,就换了普通的弓箭。那弓箭与这神弓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你刚出生就是天界的仙童啊!” “仙童只是仙力强悍,又不是什么技艺都会!”南荣三沐噘着嘴反驳,“要怪也只能怪三沐从小有娘没爹,前辈没有早些回来教三沐!” 如君向后仰去,直直躺在了石阶上:“澜墨——我恨你——” 这声音直直传出黎苑,刚刚走到黎苑的澜墨神色一滞,停下脚步,满脸的尴尬。 羽笙很是茫然,看着挡在黎苑门前的众弟子,转身问澜墨:“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黎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 一名弟子闻声回过头来,忙行礼道:“王上!” “你们挡在这里作何?” “公子在里面练习射箭……” “射箭?” 正是犹疑之时,头顶“嗖——”一声划过。羽笙直愣愣地呆立原地。 澜墨无奈地叹口气,大声冲黎苑内喊了一句:“三沐,明日还要赶路,路上再练习——” 门内却传来如君一句怒吼:“明日如君一人去!” 紧接着就传出兄妹二人围攻如君,以及噬魔兽背着如君四处逃窜,将屋顶的琉璃瓦踩碎的声音。 “好像不只是需要修复石柱了……”澜墨幽幽说了一句,歉疚地看了一眼羽笙,“笙儿,本君真的不擅长带孩子,不然……还是……” 羽笙静静看着澜墨不说话。 澜墨嘿嘿一笑:“本君传几个法界的圣仙前来教他们如何?” 羽笙点点头,澜墨总算是松了口气。 一直等到黎苑内的三个小辈闹腾够了,疲乏了,没有了动静,众人才试探着进了大门。 黎看着坐在地上喘息的三人,再看看地上散落的残砖断瓦,好一阵肉疼。原本以为这孩子大了就省心了,不想还是没躲过这些个祸害。 南荣三沐抬眼看向黎,无力道:“外公,三沐觉得黎苑太小了,不然日后三沐到仙山上去练习射箭吧?” “黎苑确实不大!扩建!外公马上命弟子们扩建!给你专门建一个射箭的地方可好?”黎急忙道。 仙山上的仙草可是他凰族的命根子!怎经得起神弓的威力! 南荣三沐很是满意,咧嘴一笑:“也不是很急,明日三沐就要随如君小圣仙去沉戈了,待回来之时也不迟。” “无妨,外公这就叫他们去办,你回来之时就可用上!” 第218章 客栈阴谋 圣域,墨舞已经提前接到了澜墨传来的消息。她忐忑不安地过了一段时日,可该来的总会来,她做下的错事,还是要她亲自弥补。只是这事难上加难,她不知自己是否能将游粼心中的疙瘩解开。 “圣仙,门外有一男子求见,手持的是澜司圣的信物。” 门外弟子来报。 墨舞心神不定,点点头道:“本君知道,让他进来吧。” 即便身子不争气,游粼这一路一刻也不敢耽搁,几乎是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赶到了圣域。 圣域不知比凰族大了多少倍,他总算明白过来,为何众长老对前世的南荣墨那般惧怕,这圣域的格局比之天界,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圣域已经脱离仙界,更是出现了三界之中并存两大仙界的奇观。 游粼站在天尊阁之中一殿的门外,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直到弟子出来传他进去,他定了定神,向那弟子客客气气地道了谢,又整整自己的衣衫,这才走进大殿。 “凰族三长老之子游粼,拜见——” 伸出的双手还未行个完整的礼,声音便在眼前人转身的瞬间戛然而止。 墨舞缓缓转过身来,游粼的脸色顷刻间就变了变。这副模样,便是化成了灰他也记得! 不消片刻,游粼便由震惊转至愤怒。 “是你这妖女!” 墨舞皱着眉头,试图平息游粼的怒火: “游粼,你听本君说——” “说什么说!我与你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苦心奔波来这圣域学艺拜师,难道拜的竟是杀父仇人吗?”游粼愤懑不已,将怒火发泄到澜墨身上,“澜墨啊澜墨——你可真是好样的!只对我说这圣域有你的徒儿,能够教我肉身成圣之法,却没有言明你这徒儿竟是杀了我父亲的妖女!如此阴毒,可真不愧是寰宇之上高高在上的神了!” “游粼,当时本君受焚心香所困,心神不定,行事妖异,错杀尔父。师父她知道,若是她提前将我的身份告知于你,你便不会前来的。可这是墨舞犯下的过错,不关师父的事,便由墨舞来——” “什么焚心香!你不必为自己找托辞,更不必为澜墨寻借口!从前我游粼感激她救下我凰族一族的恩情,便没有对她带走笙儿一事横加干涉。可我没想到她却是如此阴毒之人!你们都是阴毒的女人,夺吾爱,弑吾父,辱吾名!天下竟还有如此可笑的事情吗?要我拜你为师父?我游粼便是一生拖着这具残废之躯,也不会拜杀父仇人为师!” “你父亲的死也是有原因的,你也不必入我门下,你听我——” “毒妇就是毒妇,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这一切都是澜墨的阴谋!想我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妖女,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待我仙道修成,我游粼、誓与天下女子不共戴天!向你们这样的女风,我游粼更是见一个、便杀一个!见一双、便杀一双!” 游粼说罢便拂袖而去,头也不回地出了天尊阁,离开了圣域。 殿中人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无助地摇摇头:“师父,游粼心急气躁,积怨已深,此因果乃天定,徒儿留他不住,徒儿……有罪。” 离开了圣域,游粼无法平息心中的愤懑,可他现在的身体,别说报仇了,就算是再平常不过的行路,也要耗费他大半的体力。 凰族又不能回去,总不能流落荒野,想来想去,他只能选择在人间歇歇脚。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任陌生的凡人穿梭走过。离开圣域已经十几日的功夫,他背着包有仙丹的行囊,满心的丧气。 游粼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边,叹口气,摇摇头,还是走了进去。 “客官,里面请,里边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可还有饭食?” “有有有!自然有!您是要住——上房?”小二试探一句。 “嗯。”游粼眼皮未抬一下,“送到房中来。” 小二高兴地前去招呼,又向账房高喝一声:“上房一间——”说罢一路引着游粼上了二楼。 “客官,这边——小的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好酒好菜待会儿便送上来!有事儿您随时叫小的就行!” “吾乃仙道中人,不宜饮酒。” 小二连忙附和:“是是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没看出您是仙门公子!公子不要见怪。” “好了,你可以走了。” 游粼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关上门,将身上的包袱解下,放在枕边,便和衣躺了上去。 那小二走了几步,回头向他的房间望了一望,嘴角露出阴邪的笑意。然后快速下了楼,穿过后院,来到后堂,小心翼翼地四下看看,见无人跟着,便一头钻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里。 “掌柜的,来货了!” “容易得手吗?”一个中年男音自屏风后发出。 “容易!”小二一脸的讨好,“虽说长得人高马大,白白胖胖,不过应该是受过什么重伤,说话有气无力,走路也是拖拖沓沓!感觉不到半分灵气!” “货有多少?” “小的用灵识探了探,有八——” “八枚?”屏风后的人微微蹙眉,显然不是太满意。 小二笑着摇摇头:“非也——” 那人很是不屑:“总不会是八盒吧?” 小二点点头,嗯了一声。 屏风后的人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原本平静的语调瞬间欣喜若狂,急忙问小二:“你可看清了?” “看清了!而且那仙丹灵力充裕,为上上品,必是经过仙家门派提纯过的仙丹!” “他住几日?” “明日便走。” “好!跟上去,门中的人手随你调用!务必将这八盒仙丹全部收入囊中!几日后便是皇上的诞节,皇上一直都在逼着师父炼仙丹,可如今天地间灵气稀缺,仙丹难成,师父已经被这事困扰了许久!” “小的这就去准备!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嗯,去做吧。” 第219章 祸兮福兮 在客栈待了一晚,原本以为可以继续前行的游粼,终是对自己疲乏的身体作出妥协。又歇了大半日才离去。 此刻的他说是无家可归也不为过。天大地大,可却无处是他能够求仙的地方。茫茫然四处询问仙家门派,无果。游粼不禁自嘲,明明也算是半个仙人,如今却要向凡人求仙问道,算哪门子的凰族后裔。 又是打听了半日,才在一家客栈里听闻出了城一直向西走有一处荒山,常有灵异之事发生。有灵异,便有神怪。游粼这般想来,便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天虽然已经黑了下来,可他一刻也不愿多耽搁。他是个仙人,又怎会惧怕这暗夜。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失了源脉的游粼顿觉一阵寒冷,他打了几个哆嗦,紧了紧衣衫,脚下未停歇继续赶路。 “公子,走得这般急,是要去何处去?” 游粼停下脚步,左右看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城西可是有座灵异荒山?” 眼前人身穿布衣,一介普通百姓的模样。他点了点头:“确实,一直向西走便可。” 游粼道了谢便欲离去。 那人却一把拦住了游鳞的去路。游鳞蹙眉:“你这是何意?” “我将这位置告知于你,你怎能不谢谢我便走呢?” “在下方才不是已经谢过了吗?” “用一张嘴谢吗?我好心好意提醒你,这天上课不会掉馅儿饼!” 游粼见这人面相并不善,便知自己可能遇到了劫匪:“小兄弟,我可没向你问路,是你自己要告诉我的。且我已经知道一直向西走便可,只是向你确认一下而已。” “他有没有向我问路啊?” 这男子高喝一声,几十个黑衣人从树林中窜了出来,纷纷附和。 “有!” “我听到他问路了!” “我也听到了!” …… 被几十个凡人挡去去路,游粼心中说不出的憋屈,可是就眼前的形势…… “你要多少银子?” 那男子摇摇头。 游粼从怀中将钱袋掏出:“我只有这么多了,全部给你。” 那男子依旧是摇了摇头,绕着游粼转了一圈后,忽然在他肩上背着的包袱上重重拍了两下。 “我要的……是这里面的东西!” 游粼惊骇:“你、你是什么人?你不是凡人?” 那人笑笑:“我自然是凡人,不过是被神仙点化过的凡人。只要你将你的包袱留下,我便让我的兄弟们放你一马,立刻给你让道!” 游粼双手紧紧抓着肩上的包袱,后退两步:“什么神仙!不知是哪一路的妖人给了你这丁点的本事!要我留下仙丹,不可能!”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据我所知,你这体内的灵气可还不如师父给我那丁点的多呢!”男子面露凶狠,懒洋洋道,“兄弟们,上吧——” 结果可想而知,游粼不过是生得壮了些,可围攻他的可是几十个人。还是有些灵力的人。 整整八盒仙丹! 丧父受辱,求仙无门,又何谈报仇雪恨?置身于暗夜之中,仿佛自己的未来也是一片漆黑的。游粼看不到前方的路,更看不到黑暗中的自己。 “废物一个,留在这世上还有何用!可我明明是凰族三长老之子,明明是最有慧根的凰族后裔!为何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游粼的手指插进土里,皮肉之痛远远不及他心里的疼痛,“是澜墨!是这个毒妇!是你害我家破人亡,痛失所爱!澜墨,我游粼与你势不两立!” 他跌坐地上,靠在树下,胸中怒火化成指尖的滴滴猩红,融入到脚下的泥土中。 “游粼——” 耳边一声轻语。 游粼抬眸,满眼猩红:“今天路遇的人还真是多呢,你又是谁?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眼前人身穿一身白衣,身后还跟着一人。 “有缘之人而已。” “有缘之人……”游粼嗤笑,无神的看着泥土中的血迹,“我游粼还有有缘之人吗?我不过是个废人而已。” “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你。” “很多人……” “比如你的师父。” “师父座下弟子无数,早已将游鳞忘却。” “你的母亲。” “我只是她的拖累。你为何没有提我的父亲呢?你知道他已亡?” “你父亲自有他的宿命。” 游粼抬起头,微眯双眼:“你是澜墨派来灭口的吗?” 来人笑着摇摇头,满眼心疼,抬手化出一幅幻象,那是亿万年的冥界酆都城。 “这最右边的厉鬼便是你父亲的前世,他手中拖着的女子是引渡亡魂的鬼仙,也是你口中的妖女墨舞。亿万年前你父亲受第五殿、第九殿与第十殿鬼王的指使,将鬼仙墨舞拖入凶魂无数的忘川河中杀害,作为报酬,他被这三殿鬼王从忘川河的最深处放了出来,投胎到凰族中去。墨舞今世杀了你父亲,只是天地间的因果轮回罢了。” “你说谎!你如何能证明你所言是真的?” 来人化出另一副模样,身后人也变了模样。 游粼讶然,扶着身后树木,强撑着站起来。 “师父?午、午茗上仙?” 来人正是池修和午茗。二人去看了转世的扶苏,将那小厮的仙丹换下,便急着赶来见游粼。 “为师深知你所遇之事,之所以没有插手,就是因为此乃天道轮回。游粼,自凰族众生灵苏醒以来,为师一直都在观察你的动向。你虽失了源脉,可未必不是一件幸事。这样你就可以随为师修习仙家术法,而不是要以域技为主,增强你的源脉了。” “难不成还要徒儿感谢那妖女的大恩大德吗?”游粼流下眼泪,即便是知道因果轮回的真相,可那是他的父亲,谁也抹杀不了父亲对他的疼爱。 池修长叹一声。 “师父,您此举可也是为澜墨求情的?” “为师与她确实是朋友,可你也是为师的徒儿。失了源脉,脱离凰族,或许也是你的造化……” “师父……” 午茗掌中化出三界命盘,将凰族那一页小心取出。 “原本命盘上的记载不可轻易示人,可你是凰族中人,又是池修看中的弟子,本仙便提点你一二。你可看到凰族的未来?” 前方渺渺,荒芜一片。 第220章 接引人皇 “那你可看到羽笙的未来?”午茗继续问。 游粼看着前方缥缈的云雾摇了摇头:“笙儿的线为何在这里断了?” “因为三界命盘只可显象三界之内的生灵。” “游粼知道笙儿有灵熙两位凰祖附体。” 午茗指了指两处不同的云雾,要游粼再看得仔细些:“这两处云雾可有不同?” 游粼凑得近了些,试探着回到:“笙儿的云雾好似有生气,而凰族……” 他说着便抬手将自己的嘴巴捂上。凰族前方的云雾,那可是一片伴随着电闪雷鸣的乌云。 “三界命盘是我等参不透的。可百年之前,本仙曾受南荣墨之托,查过羽姑娘的寿命,三百年寿命,此乃正常的仙人寿命,作为颓败的凰族后裔,甚至可以说是更长了一些。可澜司圣归来之时,为了扶苏上神,本仙又查过一次……” 午茗的神色甚为凝重。 “羽姑娘的命盘已经被动,而能改动三界中生灵的命盘的只有三界之上的神。我们之所以看不到她前方的路,是因为她早已不是三界之内的生灵。换言之,她早已不是你凰族中人!” 游粼怔怔失神,后退几步,靠在了树干上。池修那般大大咧咧的常态,此刻也异常沉重。 “徒儿啊,羽姑娘注定与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凰族日后的动向……也不是你我之力能够改变的。你如今脱离了凰族,是你的造化。或许是寰宇之上的神祇特意……”池修顿了顿,艰难说出四个字,“免你一死。” “……” “还有你的父亲,他的魂魄本就不在凰族历代亡魂中,能够在凰族遭遇灭顶之灾之前脱身,也是他的幸事。他如今已经投胎转世,再世为人。忘川河中的怨魂能得此结局,已经是幸运至极的境遇了。” “凰族……凰族……”游粼已是泪流满面,喃喃道,“可徒儿就是凰族后裔啊,师父,徒儿只是被妖女捏断了源脉,如何就不是凰族中人了……如何能够无视凰族即将面临的遭遇,又如何能够做到不与凰族众生灵同生共死!” “游粼、游粼、你随为师到天界去,为师可以——” “师父,徒儿如何能做个旁观人呢!您刚才说这一切都是澜墨回来之后才改变的是吗?她是凰族灭亡的罪魁祸首是吗?她救凰族只是为了博取笙儿的信任,只是个假象是吗?是吗?师父?你告诉游粼!” “游粼,你冷静一些。”池修上前将游粼一把抱在怀中,“游粼,为师知道你难受,知道你重情重义。可凰族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凰族之前又发生过什么事,我们无从得知。我们不能逆天而为,我们也没有那个能力!” “我这就去问澜墨,问她到底要干什么!” 游粼挣脱开来,转身踉跄着向前走去,不过是走了几步,就跌坐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池修站在他的身后心疼不已,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弟子遭遇过什么,受到了怎样的打击。 “游粼,澜墨不知道此事的,除了午茗,没有谁能够打开这三界命盘。你这样回去只是徒劳无功,不如随为师道天界去,或许日后还能为凰族做些什么。” 游粼只是倒在地上痛哭,自父亲被杀害之后,他还没有这样彻底地发泄过。除了父亲,就唯有师父能让他放下自尊,放下颜面,这样将自己的痛苦与软肋暴露无遗了。 好一阵后,他才静静平息了自己的心绪,擦擦被冷风刺痛的脸颊,从地上爬起。 “师父,我、我能见见父亲吗?” “为师来寻你之前刚刚见过他,他现在是扶苏上神身边的一个小侍卫,即便日后扶苏上神结束了这一世,离开人世,他也不会受牵连,可安稳度过一生。” “扶苏上神竟然也——” “不,扶苏上神是下凡历劫。”午茗言明。 “哼,”游粼闷哼一声,“如此有情人都教澜墨给伤透了!她若是有一日将笙儿也伤害了,我游粼饶不了她!不知羞耻的澜墨……日后凡是好女风的,不要被我游粼看到!” “……” “……” 眼前两位上仙面面相觑。 池修干咳两声:“游粼,为师带你去看看你的父亲吧,然后我们就回天界去。” 游粼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努努嘴又无法启齿。 池修见状,主动开口:“你是在想那八盒仙丹吗?” 游粼羞愧地低下头去。 “那仙丹不是凡人所能享用的,即便是贵为人皇也不可以。为师已经将仙丹换了出来,两月之后,人皇服用的药量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离开人世。” “人皇……离开人世?师父,您是为了给游粼报仇吗?不能这么做!人皇一死,天下大乱,千万不可——”游粼急忙阻止。 池修摇摇头:“为师乃是上仙,怎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人皇寿命已尽,鉴于他的丰功伟绩,将会与扶苏上神一同离世。然后由扶苏上神引见到天宫去做仙官,位列仙班。” “扶苏上神的寿命这般短暂吗?”游粼张了张嘴,不禁问道。 “扶苏此次历劫本就是他主动向天帝提出来的,按照他的寿元来看,他的劫数在百年之前,上神之血的精元破裂之时,就已经结束了。他是三界之中劫数最平顺的上神,也是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上神,是能够跨过法界与无量界,直接进入寰宇之境的神。” “上神之血的精元……哼,澜墨可真不是个东西!” 池修尴尬地摸摸鼻头,身旁的午茗很是无奈:“你们这师徒俩还真是一个样,不骂澜墨就不舒服!”没等池修反驳,又对游粼说道,“这不正好能显出你眼光不错吗?澜墨放弃了这样出色的神,转而倾心于你看上的羽姑娘,不就是说这羽姑娘也非同一般吗?” 游粼不满地撇撇嘴:“笙儿非同一般不假,可她澜墨不是个好东西同样不假!明知道妖女是我的杀父仇人,还要我去求见那妖女!别说什么要我渡劫,要我经历这些苦难,您就算是给她编理由编出花儿来,也不会改变她在游鳞心中的可恶样子!” “……” 午茗选择了乖乖地闭嘴,他说的话在游粼那里根本不起作用,澜墨给游粼的印象已经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中。 “我们走吧?再晚几日,怕是接不到扶苏与人皇了。” 第221章 故人气息 自从三薰三沐走后,澜墨就觉格外轻松,日子过得很是舒坦。像从前一样日日早起,只不过不是修炼,而是随黎苑的弟子们一道上仙山去,采集初生的,灵力最强的仙草。羽笙忙于凰族诸事,她便在羽笙不在黎苑的时间里,为羽笙炼丹。 估摸着羽笙要回来时,她便早早到凰族宫殿前去候着。然后奉上自己炼成的仙丹,督促着羽笙服下。俨然是凰族一位合格的姑爷了。 在她的努力下,羽笙的灵力节节攀升,虽还不至于能够与灵熙二凰祖相抗衡,起码心神稳了不少,紊乱的情况不断在减少。 除去炼丹,澜墨还是有大把的时间。总之一个字,闲,相当闲,闲得慌!从前与师父闲云野鹤救世之时也不像现在这样。 于是她也学着黎苑的厨娘们做几样糕点,本想着自己这样聪明的人必定不在话下,心里想着能够让羽笙美美的夸上一番。可硬着头皮做了几次后,就被厨娘拐弯抹角地撵了出来。她也就只好作罢了。 日后到了人间,怕是还要辛苦羽笙了。那也不打紧,她还有术法。变些个什么也能够换钱的。 澜墨心里盘算着与羽笙今后的日子。她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憧憬与羽笙的凡间生活。平静,幸福,岁月静好。还有一双儿女,闹腾些倒也无所谓,可以为她们的日子添些生气。 想到了三薰三沐兄妹二人,澜墨算算日子,已经过去了十几日有余。他们还没有传回信来,不过有弟子如君带着,她也是很放心的。何况她也只是要他们去探探,这巫魃自己迟早还要去上一趟。毕竟是角风,不能掉以轻心的。 长老们已经习惯澜墨日日在殿外等候,热络地打了招呼后便离去。澜墨照例带着羽笙上了仙山。这是她们的二人世界。 “池修那边有消息了,他将游粼接到天界去了。” “笙儿当时就觉得此举不妥,游粼必不会拜墨舞为师的。只是不知你是何意……” “你以为本君是何意?”澜墨反问。 羽笙悄声嘟囔:“笙儿觉得……你不是那样会……” “落井下石吗?”澜墨笑着问。 “你不是那样的人!”羽笙急急回道。 她那急着解释的无比认真的脸,令澜墨更是心生喜爱。羽笙见澜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嘟着嘴道:“你明明知道笙儿信任你,还这样耍笑!笙儿心上的墨,是胸怀坦荡,富有担当,寰宇无双的女子!” 这话掷地有声,不卑不亢。澜墨那张清冷的脸就要开成了一朵花。 “本君确实没想要他拜入墨舞座下,只是觉得墨舞的修习之法最适合他罢了。不过他的反应本君也想到了,所以才提前知会了池修一声。索性游粼失了源脉,也算不得凰族中人,到天界去,天帝也不会太过为难。” “那倒不如直接要池修将游粼接到天界去呢!” “你说的没错,可本君还是想要化解墨舞与他之间的仇怨,毕竟是因果轮回的结果。” “即便是因果轮回,三长老的今世也是他的父亲。今世恩情怎会不计?” 澜墨的脸色变了变,将指尖捏着的仙草塞到嘴里:“说的一点没错!” “那你还——澜墨,你到底何意吗?” 澜墨挠挠头:“本君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到这三界之后,这脑子就不怎么好使了!从前做事极为果断,如今吧,越来越犹豫,想的也越来越多——诶,笙儿,笙儿!等等我啊!我也没说什么不是!笙儿——” 羽笙已经飞身而下,将澜墨甩到身后,远远回了一句:“龙尊还不如直言是遇见笙儿以后,脑子里长草了呢!池修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殊不知龙尊竟要将这黑的缘由推到笙儿身上来!” “本君只是同你开玩笑的,你这女子!喂——喂——陪你回了娘家就找着靠山了是吗?欺负本君无家可归,无处诉苦是吗?本君后悔没有随我那两个孩儿到沉戈去了,”澜墨望着羽笙头也不回的背影,不禁笑出了声,“这小凤凰又炸毛了……” 正笑着,识海中忽然出现了如君的声音。她立时认真起来,席地而坐,凝神入定。 识海中,跟随着如君的目光,来到了寒岛紫烟的生长之地。视野中,身旁还跟着自归来未见面的弟弟南荣珂,云君等人。如君他们应该是在一两日前便到了幽冥之渊,沉戈城中。现在正由南荣珂带着他们来到这处悬崖。 “师父,对面便是寒岛紫烟了。” “为师看到了。如君,你不要紧张,听为师告诉你一件事。” “嗯。徒儿不怕。” 澜墨闭着双眼,与如君传话。 “现在在你眼前盘亘着的是无量神界的神兽角风,它是火凰熙的前锋战将,对火凰熙的意义非同一般。最重要的,是他的战力在你之上!” “还未比过,师父怎能断定他就一定打得过如君!”如君很不服气。 “他是神兽,心智虽不如你,可健壮有力,爆发力强。且又是火凰一手带出来的,不可掉以轻心。” “那就让师父看看,徒儿是如何将这角风踏在脚下,让他甘心做徒儿的坐骑的!” “如君——” 如君不顾澜墨阻拦,瞬间飞身到角风面前,凌空而立。南荣三薰也不顾兄长与叔父的阻拦,跟随如君身后飞了下去。 “小圣仙,我来帮你!” 即使是隔着万水千山,澜墨亦能从如君的眼中感受到寒岛紫烟散发出的阵阵清香。 眼前的神兽悠闲地睁开双眼,自寒岛紫烟中抽身而出,明明长有粗壮的四肢,却柔软的像一只无骨兽。 在他睁开双眼,瞧见眼前的两个小女孩儿后,忽然目露精芒,从睡梦中完完全全醒了过来。 “你是何人?身上仿佛有故人的气息?” “识相些,离开这里!” “年纪虽小,口气倒是不小,”角风凝神,化出人形,竟是一个俊朗的男子,“女孩子家打打杀杀的,可是很难嫁的出去呢!” “本君是法界的圣仙,不入红尘,不谈嫁娶,只谈修为,只谈、战力!” 第222章 师妹之心 “战力?”角风挑眉,以袖遮面阴笑了几声,“还没人敢在我角风面前提这两个字呢!我角风全盛之时,便是无量神界的圣神大帝沉非,在我面前,也不敢托大。你这小圣仙可真有意思!” “可在本君看来,你只是一片残魂,飘零至此罢了。无端端霸占人家的东西,还这般理直气壮的,本君也是没见过!” “一片残魂……哈,小圣仙,你倒是个直爽的人,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如何!这寒岛紫烟,你要的话我给你一些便是,凡事,好商量。” “如君,可不要信他的鬼话!他如若不离开,待我们走了之后,必会祸乱巫魃!” 如君点点头,示意三薰不要着急。 “若本君不知你是谁,便与你有的商量。可本君如今知道了你的身份,便不会轻信你这害人的东西!你还是速速离开这里的好!不要等到我师父亲自来收拾你,若是她来了,你便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角风闻言,戏谑的神色认真起来,眼底掩饰着几分惊骇:“当真是她?她管天管地镇压凰族,如今还管到巫魃的地界来了?真当自己是救世主吗?这巫魃又干她什么事了!” “我小叔父是这巫魃一族的帝君!娘亲她当然要管自己的弟弟!小叔父可是娘亲最疼的弟弟!你身后的寒岛紫烟是娘亲从前最爱喝的茶!是小叔父年年都要送到南域去的!”南荣三薰站在如君身旁,一双凤眼瞪着角风。 “娘亲?”角风一脸茫然,“你不会是说澜墨是你娘亲吧?她、她可是个寰宇之上的神呐,她竟然也入了轮回?哈哈……”角风说着大笑几声,“真是这亿万年来,角风听到的最高兴的事儿了!寰宇龙尊竟然入了轮回,还结了尘缘,哈哈哈……还好我活得长久,不然怎能听到如此的奇闻!这真是报应啊,当初她屠戮凰族无数生灵,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神族怕是她再修炼几千几万年都无缘再入的了!” 角风捂着肚子一阵狂笑。 南荣三薰满口的牙咬得咯咯作响:“废话真多!噬魔兽,上!”可噬魔兽认主,不听她的命令,于是她又对如君急急说道,“如君,你让噬魔兽上去揍他啊!” “呦,你这小圣仙,竟然还是个妻管严啊!怪不得不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原来是早就名花有主了!”角风又是一阵大笑,“真是活久见,活久见啊!澜墨啊澜墨,你还如何能在四大寰宇帝祖的面前耀武扬威?自己的女儿与自己的徒儿竟然是一对儿!哈哈……笑死我了!太好笑了!” “这是我师妹!你胡乱说些什么!”如君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是吗?你这小圣仙还真是不经世事啊!这女孩儿看你的眼神,分明就是爱慕之情!” “本君师妹岂容你这般污蔑!三薰!”如君别过头去。 “我、我……你休要听他胡言乱语,挑拨离间!”南荣三薰一副心虚模样,“你还与这家伙废话什么!要噬魔兽赶紧将他吃了!吃个干干净净!” 如君的眼中倒映着南荣三薰的样子,心中咯噔一下。可此时此刻容不得她多想。 “噬魔兽!上!” “喂——喂喂——小圣仙,这样可不公平!”角风见如君跨上噬魔兽,来势汹汹,忙闪躲,“神兽和神兽作战,你这小圣仙插什么手!” “她是法界的神兽,你是无量界的神兽,本君自然要助她!”如君说着化出一身铠甲,骑在噬魔兽身上,向角风冲了过去。 “我还是一片残魂呢!如何能与法界的神兽相抗衡!哼,还真是那条死龙带出来的好徒弟,如此的蛮横不讲理!喂,不必这么认真吧?” 角风一边喊着一边躲闪,化出神兽真身与噬魔兽相对。 “噬魔兽,吃了他!快吃了他!吃了他的残魂,你就可以进入无量神界了!” 角风一边应对着眼前的一人一兽,一边不满道:“你这小娘子脾气倒不小!若日后娶进家门那还了得!” 如君双手打圈,化出一道紫气攻向角风,厉声喝道:“她是本君师妹!” “我说,你师父是不是投胎做人后没了灵力,才派你们前来探探我的虚实?” “师父她好得很!” “你师父她是不是因为镇压我凰族犯下了杀神的罪名,才被罚入三界的?她是如何知道我藏在这里的?幽冥之渊可不在三界之中啊!” “本君的师父可是寰宇龙尊,”如君站在噬魔兽的背上,一边向前攻取一边反驳,“她镇压你凰族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来降罪一说!师父本事通天,你的藏身之处如何能瞒得过她!” 角风节节败退:“不对不对,她怎知占着这里的是我角风呢?她是亲眼看着我死的!” “就你这副尊容,难道很难形容吗?” “我才恢复成从前的样子没多久啊!” 南荣三薰在一旁看着焦急不已,又插话训斥如君:“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上!这伤我娘亲的东西,还想着能活下去吗!” 角风艰难挡下如君一击,委屈道:“明明是你娘亲将我伤得只剩一片残魂——” “你还伤了本仙的另一个娘亲!” “另一个娘亲……另一个!”角风倏地转过身来,“澜墨不是嫁人,而是娶妻!” “关你何事!”如君乘角风晃神的空当,双脚一蹬,抓着噬魔兽的脚,以旋风般的速度钻入角风的魂体,一顿狂轰滥炸,还不忘夸赞南荣三薰,“小师妹,做得好!” 待如君飞出角风的魂体后,角风已经七窍冒烟。他恨恨地看着如君,有气无力道:“你不是她的徒弟,而是她分离出的一魄!” “灵力还行嘛,竟然感觉出来了。”如君坐在噬魔兽身上,居高临下。 角风嘴角一扬,冷哼一声:“你不过也就比我角风多活几日罢了!也是个短命鬼!可怜你的小师妹痛失心上人啊——” “你胆敢咒本君!” “呵!”角风挣扎着站起身,抬头仰望着如君,“想是你那师父还没告诉过你,她回寰宇之上的那一日,便是你的死期?” 第223章 护族之诺 “你若是再胡言乱语一句,本君便违背师命,教你现在就死在噬魔兽的脚下!” “稍安勿躁,小圣仙,”角风强撑着身体,“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言明吗?澜墨要回寰宇之上,必定是全盛的魂体才能归去,缺了一魄如何能回去呢?你以为我角风很想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陌生之地吗?还不是因为如今的我只是一片残魂,无法入得无量界。” 见如君神色凝重,没有回话,角风又继续道:“澜墨是物尽其用罢了,等你为她出够了力,她要回去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将你的魂识抹去,收取你的魂体,融入她的体内,如此,她才能回到寰宇之上,做回受万神尊拜的龙尊啊!” 眼底见了一丝伤感,如君终于知道,为何师公在她诞生的那一刻便对她说了那样的一句话。师公说,她因澜墨而生,也会因澜墨而死。 只是…… “如君本就是师父的一魄,若真是如此,如君的魂体,师父可以随时来取。不过,本君的师父绝不是你口中的无情无义之人。如君因她而生,受她恩情,必为她前锋,分忧解难。” 身在仙山之上,与如君互通识海的澜墨,即使是闭着眼睛,一滴泪也还是滑出了眼角。 她双唇微动,喃喃道:“如君,本君的好徒儿,为师没有归日。” “师父,无妨,如君生是你的,死也要为你挡去烦忧。这是如君生来的使命!” “为师从前不想提起此事,是担心你会因此自责。既然角风都同你说了,为师便与你说个明白话。寰宇之上,为师并不打算回去,你放心的活,自在的活,你是法界的圣仙,是为师的好徒儿,不是谁的一魄。” 如君缓缓睁开眼,轻声道:“师父,谢谢你,如君是你的一魄,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角风见如君自言自语,微眯双眼,拧着眉头:“你在与她互通识海?她在何处?为何不亲自来见我?” “有如君在,不必师父劳神。” “既然如此……”角风面露狠色,“她看不起我角风的残魂,那么就要付出代价——” 南荣三薰察觉到了什么,立即飞身上前,挡在如君面前:“如君,小心!” 噬魔兽带着二人急速退后,这才发现角风之意并不在她们身上,而是在她们护着的寒岛紫烟上。角风将仅存的一点寒岛紫烟席卷了个干干净净,眨眼间尽数吞下,发狠的咀嚼吸收。 “本来是担心这寒岛紫烟药效太强盛,会撑破我的魂体,打算一点一点服用的。可现在,她澜墨如此轻视我角风,我怎能将这便宜让她得了去!”角风的魂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不少,他尽全力驾驭着寒岛紫烟带来的功效,“紫龙,看到了吗?你喜欢的东西尽入我口,你还得意什么呢?” “本君原本打算让你见见你家主子的,看来,你自己将这机会断送了。”澜墨借如君之口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角风原本得意的神色当下便不好看了:“你说什么?她、她不是……你骗我!” “就连你这兽都留了一片残魂,她堂堂一个无量界的凰祖怎么就不能有一丝残魂呢?说句实话,本君现在有些好奇你们之间的关系呢?你方才一眼便看穿她人的眼神,莫不是自己心怀同样的心思已久?” “澜墨,你在哪儿?还没过我角风这关,怎能与熙凰过招!”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她?” 澜墨话音未落,角风便一阵晕眩,方才的失神直接影响到他正常吸收寒岛紫烟的药力。一块接着一块淤青似的斑点出现在他的魂体之中。角风一时手足无措,无论他如何运功,那郁结的斑点仍旧不停歇地冒出来。 “澜墨!你使诈!” “是你对本君的徒儿使诈在先。” 郁结的斑点一个接着一个破裂,直接将他体内的灵力泄出。角风惊恐地看着魂体的变化,双手试图将那灵力逼回去,却是徒劳无功。 “澜墨,要杀便杀,何故用这样的破招折磨我!” “这可是你自己贪得无厌,与本君可没什么关系。不过……”澜墨顿了顿。 “不必吊我胃口!” “本君看你惜命,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角风冷哼一声,也不去运转灵力了,直直地看着如君道:“我就知道!说吧,什么交易?” “本君保你一命,你带着你心爱的熙凰安稳度日,如何?” “她当真活着?” “是还活着,只是野心仍旧不小,还妄图要本君助她登上圣神大帝之位。可你也应当知道,那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如同现在你的脚下,无尽黑暗。” “她是有错,可凰族就该被灭族吗?” 亿万年前的大战,带给他们的是无尽的伤痛,翻起旧事,无论于谁来说,皆觉沉重。 “你带她走,本君保你凰族繁衍生息。” “你保凰族?”角风出言讥笑,“紫龙莫不是忘了当年是谁将凰族赶尽杀绝的吗?” “本君奉师命镇压,若非如此,即便熙登上了圣神大帝之位,掌管的也将是一个乱糟糟的神界。她必将被众仙判之。” 角风沉默,他是清楚火凰做的事情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只是他拦不住火凰,便只能选择护着火凰。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默认了澜墨的提议。 “你如何能够保证凰族生存下去?” “本君娶了凰族女子为妻。” “你欺负我的智商——”吗? 澜墨直接打断角风:“本君可助火凰修复残魂,直至她顺利脱离吾妻的身体,让笙儿不再有爆体而亡之忧。事实上,火凰一脉已经保下,平安喜乐地过着他们原本该过的日子。” “四大寰宇大帝不会罢休的。” “有本君在。” 角风仍旧心存顾虑,可澜墨的做法是最好的选择。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灵力正加速流逝。事不宜迟,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为了火凰,为了凰族。 “好,你可要记得你今日的承诺!” “必不会忘。” 第224章 傲娇神兽 “小圣仙,你没事吧?”南荣三薰拽着如君的臂膀,关切地问询。 那眼神被如君瞧了去,心中又是一震。她一门心思扑在师父身上,不想却忽视了这个身边的小仙。这如何能怪她呢?她直当这小仙是个性格开朗喜欢拌嘴的女孩儿,怎么能猜到是对她有意呢! 若不是得了角风的提点,她还真是不会注意到南荣三薰眼中的情义。 可现在她既然知道了,心中便不会像从前一样无所顾忌。如君的脸色极为不自然,轻轻抽出自己的臂膀:“本君乃是圣仙,无妨的。” 南荣三薰低下头去,甚为失落。 如君面露难色,急忙拍拍南荣三薰的肩膀,故作潇洒地笑笑:“你看你,担心我作甚?难不成怀疑本君的能耐不成?不然,咱们回凰族以后再比过?看看是你这个天界小仙厉害,还是我这个法界圣仙厉害?” “你可是娘亲的一魄,三薰如何能打得过你!”南荣三薰嘟着嘴埋怨了一句。 “那不就成了?好了,让你受惊了。本君让噬魔兽陪陪你如何?” “真的?”南荣三薰立时便高兴起来。 如君摇着头叹口气:“真的,本君什么时候骗过你!”说罢她摸了摸噬魔兽的脊背,“你可不能与三薰打起来,听到没,你是神兽,你要让着她!” 噬魔兽乖巧地点了点头。 如君又转身嘱咐南荣三薰:“你可千万不要摸她的独角,那会惹怒她的,更不要说你母亲的坏话,上次有个小圣仙就是因为出言不逊,魂体直接被噬魔兽撞了个大洞,这可是无法修复的创伤。” 南荣三薰小心翼翼抚上噬魔兽的脊背,霎时紫色的灵气缠绕上她的纤纤玉指。 “你,看够了吧?”如君微抬下巴,看着目露贪婪的角风,“噬魔兽你是无福消受的,吃下去就会爆体而亡。” 角风闻言撇撇嘴,移开落在噬魔兽身上的目光。 “看你这样子——” 浑身冒烟的样子! “本君也不必看着你了。你跟在我们身后,随我们先暂且回帝君的殿中歇着吧。师父她可能要等个几日才会赶来。” “我这样子,如何能飞上悬崖去……不然,你们前面带路,让这噬魔兽带着我上去?” 噬魔兽一阵龇牙咧嘴的狂吼,若不是如君挡在身前,怕是已经冲上去了。 角风慌忙退后:“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哼,这样的玩笑还是少开,你若是再嘴贱一次,本君可无力再挡她一次!”如君翻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拽上角风,“走吧,本君带你上去。” 说罢又回头交代南荣三薰,“三薰,你与噬魔兽一同上去。她认主,不会让你骑的。” 南荣三薰点点头。 于是两人两兽脚下腾着云雾,飞上了悬崖。 南荣珂一干人在悬崖边上向下瞭望,见二人终于上来,皆是松了一口气。 日神君见了直冒青烟的角风,一阵狂喜:“还是法界的圣仙厉害!这畜生在我沉戈境内盘踞了几十年,就是没有人能够拿下他啊!” 角风满不高兴地为他纠正:“我可是无量界的神兽,不是什么畜生……” 日神君却没有搭理他,直接无视了他说的话。 “如君,那寒岛紫烟呢?”南荣珂最关心的还是他的墨姐姐最喜欢的茶。 如君摇摇头:“已经绝迹了。” “绝迹?”南荣珂邪魅的双眼迸射出杀意,“可是这畜生占为己有了?” “我是神界的神兽啊……”角风又是无奈的辩驳一句。 “师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帝君不要生气。过几日,师父会亲自前来的。” “墨姐姐要来?那我即刻便去准备。云师雷公,将我巫魃族最美味的糕点做出来,呈与长姐!” “师父她已不是仙人,不必食用这些凡品。”如君提醒了一句。 南荣珂拍拍自己的脑门儿:“我竟然高兴的晕了头!墨姐姐已经不是当年的仙人之躯了!巫魃为幽冥之渊,与仙界格格不入,这样说来,还真是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招待墨姐姐的。”南荣珂焦急之下,又向角风泄愤,“都是你,把我巫魃族的寒岛紫烟还我!” 角风向后踱了几步,躲到如君身后,探出个脑袋:“我可告诉你,澜墨可不让我死!你们最好不要将火发到我身上。我眼下的魂体可是虚弱的很!” “先回去再说!”南荣珂恨恨地看了角风一眼,转身带着日神君一干部下离去。 角风总算松了一口气,见南荣珂走远,这才从如君身后钻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反观身旁的噬魔兽,他直觉得命运不公。 仿似感觉到了他针扎般的眼神,从不轻易开口的噬魔兽竟然第一次开了口。 “你这神兽都能把主子勾到手,也算是个情场高手了,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竟是一个妙龄少女的声音! 角风张了张嘴,震惊之下,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方才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噬魔兽,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只母的啊! “不过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头什么样的兽?我可从没见过长成你这样的。” “这是一种秘法。不可告人。” 噬魔兽扬起高傲的独角:“懒得搭理你!” “我也未曾见过你啊!澜墨从来都是孑然一身,身侧可从不带什么神兽!” “若非异凫圣仙救下你凰族后裔,凰族早就被灭族了!你倒好,连我都不认识了!若非我过惯了悠闲的日子,早就入了无量界,同你这神界的神兽比试比试,也好教你认认!” 角风听了噬魔兽这话,讪讪道:“师承紫龙的,口气可都不小啊……” 噬魔兽一脸傲娇,闭上了尊贵的嘴巴,不再说话,径自向前走去。南荣三薰也跟了上去。如君拍拍角风,向前努了努嘴,示意他快些跟上。 “你是澜墨的孩子?” 南荣三薰看了一眼与她走在一起的女子,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的发间:“你是叔父的部下?你头上的这顶玉石软顶翠□□滴,可真是精致!” 女子笑笑:“你母亲可与墨一同前来?” “不知,前辈她没说。”南荣三薰如实相告,“母亲身体欠佳,不一定会来。” “墨……她可好?” 第225章 心系师姐 “前辈很好啊,她是寰宇之上的龙尊,若是非要说有什么事情,也只是照顾娘亲的那些事情。” “唔……那就好,”女子颔首,顿了顿又问,“你母亲身子不大好吗?” 南荣三薰点点头,表现的很是忧心:“娘亲她短短时间内,被法界派下的圣仙差些夺去了命,又被一个法界的什么司圣妖女所伤,心神一直不定。” “她怎会受如此多的磨难?” 说到此处,南荣三薰便气不打一处来:“那妖女爱慕紫龙前辈,一心想把前辈从娘亲的身边夺走!竟一路寻到凰族,趁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对凰族族人下手。娘亲她没了法子,为了护族人性命,只得应战。那可恶的妖女,竟还是前辈的弟子!紫龙前辈也竟然留下了她的性命!着实可恨!” “啊,是这样啊……”女子略显尴尬,“墨……她向来慈悲为怀,重情重义。你要试着理解她的难处,体谅她的做法。” “三薰恨的是那妖女,怎会恨前辈呢!”南荣三薰说着笑笑,抬手宠溺地抚摸噬魔兽的皮毛,“三薰若是也能像娘亲那样,得到一个人如此相护,也不枉活这一世了!” “相爱来之不易,需要缘分,也需要运气,更需要二人之间的心照不宣。” “确实如此,不论他人说什么,娘亲她从来都坚信前辈会回来,只因为前辈说过要娘亲等她回来。” 南荣三薰满眼的羡慕与憧憬,这样的神情,令身边女子感同身受。她年少时,也曾这样,可后来才知,一人心是多么的可遇不可求。 “前辈,三薰该如何称呼您呢?” “云君,吾乃巫魃的云君,若你愿意,也可称本座作云中君,这是亲近的人才能这般称呼本座的。” 南荣三薰似有所悟地点点头:“三薰倒是听母亲说过,巫魃族的重臣只有头衔,没有名讳。这样说来,云中君倒是叔父倚仗的权臣了!” 女子勾勾嘴角:“本座实为犰狳妖神,前世在人间倒也有个姓氏的,苏姓,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值一提。” “圣域便有肉身成圣的天尊,不想这幽冥之渊也有这样的妖神。三薰很是钦佩能够如此执着于仙道的人!听母亲说,紫龙前辈曾经也是这样的仙人!” “她,确实很好。” “云中君,看样子,您也见过紫龙前辈的前一世?” 云君笑笑:“见过,本座与她,与你母亲皆是好友。本座还知道薰儿有一个兄长,”她说着歪着头想了想,又改口道,“或是你的幼弟?” “那是薰儿的兄长,三沐,兄长南荣三沐,走在叔父左边的那位便是。” 云君顺着南荣三薰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个背影:“随她姓,三薰三沐,当是你母亲为你们取的名,这名字,甚好。” “云中君呢?薰儿从未见过您到圣域去。” “我吗?”云君笑着摇摇头,“不是每一个故人都有时常见面的必要,有些人,不出现在彼此的生活,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比如,”云君看着南荣三薰,意味深长道,“本座与你的母亲。” 南荣三薰微微蹙眉,不知云君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在她看来,好友就应该时常探望的,若不在一处,还算什么好友呢? “薰儿,你也有了意中人?”云君轻声问。 “嘘——”南荣三薰急忙将食指抵在唇间,小心翼翼回头瞥了一眼,见身后人跟的不是太紧,才悄声道,“原本薰儿担心她不接受,想慢慢来的,可是被那可恶的角风直接说了出来!哎,云中君,您说薰儿可怎么办才好呢?” “那位小圣仙是墨的弟子?长相与墨倒有几分相似。” “因为好像是紫龙前辈的一魄呢……”南荣三薰有些丧气,“她若是不乐意再带着薰儿可怎么办?薰儿想与她在一起,想要她无论去何处都带着薰儿……” 云君回头望了望:“本座到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明了好,这样你也就可以早些知道,她到底对你是否有意。” “可若是无意呢?”南荣三薰一脸担心,“她整日里让薰儿喊她师姐,她可能只是把薰儿当做她的师妹看。” 云君看着南荣三薰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伸手将南荣三薰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要本座说啊,这位圣仙可并不讨厌你。她方才明明是担心你,才要你在一旁等着,她自己去对付那角风的。” “是么?”南荣三薰拧着眉头将信将疑。 云君点点头。南荣三薰终于舒展了眉头,又向后瞄了一眼。不想却招来了如君调侃的一句。 “喂——你总是回头看本君作甚?”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看你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如君仰着下巴,远远冲南荣三薰叫喊,“叫师姐!没礼貌的小仙!” “就不叫!你个小圣仙!”南荣三薰嘟着嘴,双手叉在腰间,回了一句。 如君嘿嘿一笑:“你若是不叫师姐,我这小圣仙日后可不带着你玩儿了!” “你!”南荣三薰生起气来,紧皱的眉头也泛红了,“等你师父来了,本仙让她治你!” “嘿,欺负本君没娘啊这是……”如君笑着摸摸鼻头,“看道儿吧你,小心摔着!” 南荣三薰哼了一声,转过身来,气呼呼道:“就知道吵吵吵,吵吵吵,什么时候能好好说上一句话!看你一眼怎么了,看你一眼是看得起你,你若是长成丑八怪,本仙才懒得看你!” 云君在一旁看着这少女自顾自地生闷气,嘴角微微勾起。远远跟在她们身后的如君却压根儿没有生气,她不过是为了能够缓和她与南荣三薰之间微妙的气氛,才故意逗逗南荣三薰。 “紫龙可真了不得,不仅自己娶了娘子,还教女儿也……”角风边说边吧唧嘴,“你说——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爱上了自己的弟子,会作何反应?” 如君一拳揍了过去:“闭嘴吧你!” 角风好不容易才躲了开来,大声叫嚣道:“我可告诉你小圣仙,我可是神界的神兽,若是有一日我恢复了灵力——” 如君极为不屑地切了一声,冷冷丢过去一句:“那便等你回到恢复了再来多嘴!不然本君可不敢保证次次都能将脾气忍回去!” “……” 第226章 倾倒苦水 凰族。 羽笙回到黎苑的时候,纳闷澜墨为何没有跟在身后一同回来。正要去讨个说法的时候,却被弟子告知,黎苑来了位不速之客,要与她讨个说法。 不速之客?难不成是圣域来了人?难道是那妖女?她不是恢复灵识了吗? 再不然还有何人?羽笙实在想不到,一边向内走去一边问弟子:“来者可是一貌美女子?” 不想那弟子却语出惊人:“是个银发老人,看来有几百岁的寿龄。” “几百岁!”羽笙更是疑惑了,“难不成是墨阜上仙吗?来人可有言明来自何处?” “好像是什么法界……” “法界?”羽笙驻足,思虑片刻道,“你马上到仙山之上寻澜司圣,将这事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弟子见羽笙神色凝重,半分不敢耽搁,立时便奔出庭院。 近了厅堂,两位老者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其中一位是自己的父亲,另一位怎么也辨不出来。羽笙忐忑地走近,探身向厅堂瞧了瞧。 厅堂的正位上坐着黎,下方的右位端坐着一位银发老人,看起来倒不像是狠厉的主儿。 那银发老者一眼便看到了她的到来,亦或是灵力在她之上,早在她进黎苑之时就感觉到了? 羽笙无从得知,只得笑着走了进去,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道:“恕羽笙来晚了,苑中弟子来报,说是法界来了客人。” 不等黎介绍,这老人便道出自己的身份:“吾乃是法界的圣仙大帝,你便是澜墨的——呃……” “羽笙便是她的妻子。” 见老帝君一时语塞,羽笙自然而然接了话。 老帝君挑挑他那花白的眉头,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本帝君在那命盘中看得真切,虽是老眼昏花了些,还是能认出的。你坐你坐……” 黎眨眨眼睛,向自己的女儿使了个眼色,羽笙见状,走到老帝君对面坐了下来。 “老帝君用些仙果。” “方才已经品尝过了,有澜墨帮着凰族,凰族的灵气自是三界中最为充沛的。” “……” “羽笙啊,既然你都已经把澜墨的魂儿给勾了去,我又只是个老帝君,实在是管不到人家寰宇之上的龙尊——” “老帝君,这——” 圣仙大帝摆摆手打断:“你呀,不必多言,澜墨为你做的那些个事老帝君我都知道。上次派下一众圣仙罚你也是实属无奈,老帝君的上头啊,”他这样说着还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还有好多神仙管着呢!” “羽笙明白。”羽笙欠了欠身子。 “可是笙儿啊——” 羽笙闻言战战兢兢,听着这老帝君的话提心吊胆,心里盼着澜墨早一点赶回来。 “你既然明白老帝君的苦衷,就不能教着澜墨这样报复法界啊!” “……” 黎想要为自己的女儿说上几句,可老帝君拖着长音,像唱戏一样,他根本就插不进去话。 “水月云巅的那两个女子爱慕了她亿万年,老帝君我看得明明白白,她愣是视而不见。三年打一架,两年吵一次,搅得七星山乌烟瘴气,异凫是三天两头跑到灵山找我诉苦,她澜墨倒好,三言两语就把老帝君我的苦给挡了回来。” 圣仙老帝君说着,黎和自己的女儿便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父女之间不时地传递一个无奈至极的眼神。 “老帝君也觉得此事甚是矛盾,常常自责。人家澜墨一心只为仙道而生,我却要人家解决这等□□,实在枉为圣仙大帝。可老帝君我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澜墨竟然因为你,将我法界的司圣撤了个干净!” “帝君,笙儿无心——” “你不要插嘴,老帝君我心里太苦了!” “……”羽笙无力地看看父亲,双肩塌了下来,彻底没了为自己辩解的想法。 圣仙大帝继续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倒着心里的苦水,便是黎也开始有些同情这个老帝君了。 “你说澜墨是不是深藏不露?心机深重?我要早知道她确实会对女子动心,早就命她将那水月云巅的两个司圣收了,也不至于七星山修了再毁,毁了再建!笙儿啊,水月云巅的那两位司圣你也见过吧?” 羽笙见老帝君询问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墨颜墨舞可都是法界的绝色!” 羽笙讪讪地赔着笑。 “罢了罢了,以前的事情不提了,一提起来我局势一肚子的气!眼下我呀,就想教澜墨回去,”老帝君说着叹了口气,“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了……” 听老帝君这样说,黎已经将这老头儿派人伤害过羽笙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相反,他很想为老帝君的遭遇哭上一场。 “笙儿,你得给她吹吹枕边风啊,让澜墨把法界的三个司圣的位置填上!老帝君我本来想凑合着过,等到身归混沌就将法界交给下一个圣仙大帝了。可怎么也没想到,临了了,竟然还有这么一劫!” “笙儿、笙儿尽力。” “还有啊……你看你这凰族已经堪比天界了,你和澜墨……”老帝君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似有些犹豫不决。 “老帝君但说无妨。” “你二人该走就走吧,留在这里不觉得扎眼吗?” 老帝君说罢,抬起头来对上羽笙的双眼。方才一直浑浊的老眼,竟然多了几分精明。不过是几息,便又恢复了那副拖沓之相。 可羽笙确认,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眼前的老帝君。 老帝君此言何意,她一时参不透。想了想后,只能先将老帝君的话应了下来。 “老帝君放心,羽笙定会尽力,教她助法界恢复以往的正常秩序。” “嗯,我来的时候,见她在仙山上入定,便没有搅扰,她怎么了?魂体抱恙了吗?” 这句话却是将羽笙问懵了,她还不知澜墨入定的事情,她走的时候,以为澜墨会追上来的。 “澜墨一切都好,让老帝君挂心了。” “她是寰宇之上的紫龙,何须我老帝君挂念,”他倒是直言不讳,“我挂念的是我法界的三个司圣,她回神界之前,千万要把这三个司圣的空缺给我填上喽!” 第227章 怂恿做贼 传信的弟子寻到澜墨的时候,澜墨还在入定中。这名弟子也不敢上前打扰,可凰族那头的事情又令他急的团团转。无奈之下,只得守在澜墨身旁。 澜墨的神识一直停留在沉戈的悬崖处,直到与角风谈完交易后,才渐渐抽了回来。 弟子见她终于睁开了眼,迫不及待地将羽笙的话传到。澜墨眼中的紫芒乍现,眉头一挑,打趣道:“哦?这老儿终于坐不住了?” 说罢便消失在原地。 弟子便是连她的背影都没有瞧见一分,只能一边摇着头叹自己的修为低弱,一边御剑下山。 圣仙大帝还在厅堂中喋喋不休地倒着苦水,羽笙与父亲尽可能地附和着他。澜墨降于门外,高声唤了一声。 “老帝君——” 圣仙大帝闻声,立时便闭了嘴。颤颤巍巍从蒲团上坐起,迎了上去。 澜墨走进来,几步走到他的面前,行了大礼,又握上他的手:“老帝君,有何事不能叫灵武来传一声,您如此寿元还要亲自来这凰族跑一趟?” 老帝君皮笑肉不笑,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手,灵武?你还好意思提灵武,灵武的魂体被噬魔兽撞了个大洞,老夫就不信如君没有将这件事告知于你! “本不想来打扰你,可若是老夫再不来,法界就乱成一锅粥了。” “唔,这还真是墨儿失职了,您也晓得,墨儿被那金莲法印囚禁了一些时日,记性不大好,这身子也不大好了。法界如何了?出何事了?” 金莲法印……老帝君默默丢了个白眼过去,这女娃娃还真是记仇。 “不仅是法界,无量神界怕是过段时日也会乱起来!”说罢还闷哼一声,气呼呼地坐了回去。 这下轮到澜墨惊讶了。 “无量界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帝君没说话,而是抬头看了一看。 澜墨大手一挥,一层紫色的结界将整个厅堂罩在其中。 “老帝君说吧。” “就当是我老帝君,对当时用金莲法印关着你的事情道个歉,眼下又有求于你,便向你透露件秘事。沉非,沉非你还记得吧?” 老帝君明知故问。 澜墨讪讪一笑:“墨儿的记忆力还没有倒退的这般严重。老帝君就不要吊墨儿的胃口了。” 老帝君撇撇嘴:“他已经到了三界之中了。” “他到了三界?他到三界作甚?” “圣神大帝的心思我又如何能知,不过是做个人情,教你留个心!” “他可有说什么?” “自然是说来三界游山玩水的!” “游山——”澜墨扶额,“这还真是个万能的理由呢!那无量界如今谁在管着?” “你问我我问谁去?”老帝君气结,“法界还管不过来呢,我有哪门子的精力去打探无量界的事情!更何况,我这老头儿都历了多少劫了,这种程度的寿元还不得清闲!” 话里话外都在挤兑澜墨,可这老帝君又是分外的可爱,明明对澜墨不满,又不敢宣之于口。 “墨儿知错,墨儿知错……” 老帝君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灵果咔嚓咬了一口:“这灵果我可要拿一些回去!” “您尽管拿!”澜墨走上前往老帝君怀里塞了几个,直起身来摸摸鼻头,话锋一转道,“不过,老帝君是否也该体谅体谅墨儿,帮墨儿一个小忙?” 老帝君一口灵果差些噎死,一双眼睛瞪地老大,惊问:“你又要作甚!我说你这女娃娃……咳咳……” “笙儿,赶紧给老帝君拍拍!” 羽笙急着起身,来到圣仙大帝身旁,一手递水一手轻拍老帝君的脊背。 老帝君缓了好一阵,终于出了口顺气。 澜墨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神色严肃了几分:“老帝君,当初墨儿借上古神兽到墟域历劫之机,潜入墟域,修养元神,此事还应当感恩您睁一只眼闭一只——” “话可不能乱说!”老帝君急忙打断澜墨,“老夫可不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澜墨轻笑:“好好好,您对这件事一概不知,墨儿这样说总行了吧?不论如何,您有恩于墨儿,法界的三大司圣墨儿已经为您物色好了,眼下正在圣域由墨舞亲自带着。只是墨儿这里有一件事,这件事只有您能帮墨儿!” 老帝君听得直抽抽:“老夫都快身归混沌了,能帮你的着实有——”限。 “老帝君,帝君爷爷——” “老夫可受不起!”老帝君如被一道天雷劈中,“你可是寰宇之上的龙尊,这一声爷爷不知要让老夫折多少的寿!我们、我们还是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那墨儿可就不客气了?” 老帝君浑身打了个哆嗦:“说吧……” “墨儿的魂体还在无量界……”澜墨一边说一边观察圣仙大帝的神色变化。 老帝君闻言甚是激动,一下子站起身来,怀中抱着的灵果也滚落到地上。羽笙只得一个一个拾起。 “你想让老夫做贼?我老帝君活了这么久,还没做过这样的事儿!墨儿,你做神可要厚道啊!” “帮龙尊做事怎么会是贼呢?” “唔,帮你做事就不是偷了?” “那叫请——”澜墨拉着老帝君坐下,“墨儿要自己的魂体,怎么能是偷呢?是请回来,请——” 澜墨又强调了一遍,老帝君闷哼一声:“如何能是请回来,你的魂体明明是在神界,若冷不丁降于凰族,你确定凰族能够承受的起她的威力?” “降于凰族是最妥当的选择,凰族的灵气最为充沛,承受能力最强,且……墨儿不是缺了一魄吗?灵力不会恢复到巅峰的。” “你为何不亲自回去归位?要外人碰你的魂体,你放心?你就不怕老夫手一抖,你的魂体就飘回寰宇之上了?” “您怎么能是外人呢,您是墨儿的恩人。” 老帝君瞥了澜墨一眼,闷不作声,似在思考。 过了很久,他眉头一皱,看向跪在他身前的澜墨,难以置信道:“将魂体引到此处……墨儿,你这是要与寰宇大帝开战呐!” 此言一出,除了澜墨自己神色未改,其他三人皆是无法淡定。 “墨……” 羽笙忽然想到了什么,澜墨没有回她,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老帝君,尽是乞求之色。 “墨儿只是以防万一,没了魂体,墨儿只是个有名无实的龙尊,是无法抵挡四大寰宇大帝的。您放心,他们不动,墨儿便不动。墨儿知道,魂体一旦动了,就会惊扰到他们,所以,唯有他们确定降于三界,墨儿才会确定要您帮墨儿这个忙。” 第228章 凤毛麟角 “龙尊的命令,按理来说,寰宇大帝是不得违抗的。不过那是龙尊,你如今缺了一魄便难以现原形,如此说来,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有违天道,乃是逆反……墨儿,你这是要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遇啊!” 经此番话,黎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神色凝重,胸口发闷,气出得极不顺畅。 “墨儿,有什么事,我凰族与你共同面对。你娶了笙儿,便是这凰族的人,更何况你有恩于凰族!”黎起身走到澜墨身边,将她扶起。 只有老帝君仍旧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沉默良久。 “墨儿,不是老夫说你,难道回去不好吗?你乖乖地回神界去归位,然后去寻你的师父,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老帝君苦口婆心相劝,“你可清楚你是何等的身份,寰宇上下无神敢动摇你的位置,挑战你的存在!四位寰宇大帝,在你眼中不过是个提鞋的小侍卫,你这娃娃……” “难道就是这件事吗?墨儿,你是不舍笙儿?”黎不解,“笙儿你可以带走,三薰三沐你也可以带走,黎叔不会多说一句怨言,只要笙儿愿意,黎叔相信你能照顾好她!” “因果造化,回不去了……”澜墨低着头,喃喃一句。说罢抬眸,眼中已是坦坦荡荡坚毅之色,“我意已决,有劳老帝君了!” 老帝君一手撑在案几上,颤巍巍坐起。叹口气后,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龙尊,且珍重罢!” 堂内,只剩了不明所以的黎与澜墨妇妇。 “黎叔,您这段时日怕是要劳累一些了,笙儿需要随墨儿去一趟幽冥之渊。有一些要紧事需要即刻去办。事关笙儿的性命。” “去吧,你放心,凰族如今灵力充沛,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黎一脸正色。 可黎不知道,他以为的倚靠,恰恰是凰族招惹祸事的由头。可至始至终,澜墨再没有说什么其他的,更没有说自己到底为何不能回寰宇之上的难处。 出了大堂,不再多做停留,澜墨牵着羽笙的手便出发,往幽冥之渊的方向而去。白虎雪灵一路随在羽笙身侧,生怕羽笙发生什么意外。 澜墨见雪灵威风抖擞,便有意逗逗这只白虎,她瞟了一脸正经的雪灵几眼,高声道:“雪灵啊,此次前去幽冥之渊,你有幸能够见到两只神兽,他们的修为程度皆可化人形,吐人语。” 雪灵歪着脑袋,认真看着澜墨。化人形,吐人语,这是每只灵兽都向往的。 “不过你也有比得过他们的,这两只神兽皆无弟子。不像你,百年前便收了之辰到你座下。”澜墨笑着安慰。 雪灵闻言甩甩脑袋,似是很开心。 可澜墨偏偏在雪灵最开心的时候话锋一转:“不过这都百年了,怎么没见你有什么长劲啊?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修炼成神兽呢?” “吼——吼——” “你就不要逗他了,这百年来,他一直伴在笙儿身边,这便是他最大的功劳了。”羽笙出言护着雪灵,宠溺地摸摸雪灵的头,雪灵撇过头去,一眼不想多看澜墨。 澜墨憋着笑:“本君不过是敲打敲打他,给他开开眼界。” 听者有意,撇过去的那只虎头,一双眼睛望着远处的浩渺苍穹,似有所思。 “此次去沉戈是有何事?” “带火凰去见她的神兽战将。” “熙祖的神兽?” “就是伤你的那只神兽,他是火凰熙身边的,藏到沉戈去了,”澜墨说着不忘叮嘱羽笙体内躁动的残魂,“熙,本君也不瞒你了,若是想尽快见到角风,你便要竭尽全力稳定你的心神,不要让自己跑出来了。不然本君很为难的。” 羽笙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笙儿也会尽力集中心神,不给你添麻烦。” 牵着她的那只手又用了几分力道,羽笙心中当下便踏实了不少。 察觉羽笙的速度,澜墨不禁欣喜:“笙儿,你如今的灵力强盛了不少啊!” “笙儿……笙儿想,若有一日你要回寰宇之上……笙儿、笙儿就可以有足够的能力随你回去了!笙儿现在算是半个无量界的神了吧?那么只要再努努力,成为真正的圣神,然后成为寰宇超圣,直上寰宇,加之龙尊对笙儿的帮助,寰宇之上的那一层,应该有希望可以突破吧……” 原来笙儿是这样想的。澜墨一直都在为凰族想,为笙儿想,她早就决定不再回去了,因为她要护着凰族,护着笙儿,护着如君。而羽笙想的是如何能够接近她,跟随她。 看着羽笙红着脸将自己心中所想道出,澜墨好一阵心疼。这个原本柔弱的女子经过了怎样的百年孤寂,才会如此对她不舍,如此害怕她的离去。 “笙儿,不是说好了吗?本君不会走的。” “不,你要回去,”羽笙语气坚定,“笙儿的墨,生于寰宇之上,这三界无法容纳你的强盛魂体,无福消受你的福泽,你应该回到本该属于你的地方。凭一具幻身生存,迟早会耗尽你的灵力。” “那也足够与你相守。” “笙儿可是妖凰,你就这般笃定你不会先笙儿去吗?更何况,”羽笙扬了扬被澜墨牵着的手,“笙儿不知你移到体内的寿元究竟尽于何年,可必不会很短吧,这可是龙尊的寿元!需要努力的是笙儿,不该你屈身于此。” “寰宇之上,可是只有九位神祇。” 羽笙掩饰不住的震惊,可她依旧咬着唇道:“那你会更加孤寂的,有笙儿陪着你——” “只有九位……除了八位生来为神,只有一位是自无量神界突破进入寰宇之上的,不然火凰那般大的野心,求得也不过是一个圣神之位,便是寰宇大帝的位子,她都不敢想的……” 言下之意,这不是什么随便努努力就可以达到的修为层级。羽笙怎么也不会想到澜墨的存在凤毛麟角到了如此程度! “不是、不是也还是、有、有一位的吗?笙儿也是无量、无量神界的……” 澜墨清楚地感觉到那只手的不安与紧张的颤抖。她抬手捧起羽笙的脸,柔声道:“笙儿,我在,我一直在。” 第229章 匕首“不负” 圣域,天尊阁内,墨舞正教南荣瑾如何精进心法。 “墨司圣,为何还不行,是我的灵力不够吗?” 南荣瑾跪在蒲团上,懊恼不已。 “本君当时可是用了整整一世才得以肉身成圣,即使是师父她那般的天纵奇才,也用了二十多年才修炼成了圣器,这不过才短短月余时间,怎会突破呢?”墨舞说着拍拍南荣瑾的肩膀,安慰他道,“你不必这样心急,若你努力,该得到的总会得到的。” “是瑾儿心急了。” “本君能够感同身受,当年本君也与你一样,心急如焚,要到法界去寻澜司圣。可是越是如此,心神便越是不定,这样是不利于修炼的。” “瑾儿明白,墨司圣,谢谢你。” “不必,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墨司圣,你可真好,只是墨姐姐她……可能是笙儿嫂嫂出现在先吧。” 墨舞释怀地笑了:“如此说来,本君倒是先你嫂嫂结识师父亿万年之久呢!感情啊,没有先来后到这一说。对了,瑾儿,你与亦沐就在圣域好好修习,本君要去一趟幽冥之渊。” “幽冥之渊?”南荣瑾说着站起身来,关切地问道,“可是珂儿弟弟出了什么事?” “是你嫂嫂,本君担心师父一个人防备不周,毕竟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幻身罢了,能力有限。” “那瑾儿也去!” “这怎么行!你要待在圣域好好修习,此去幽冥之渊路途遥远,本君前去也未得师父点头,若是再将你带去——” “瑾儿在路上也能修习,还能得到墨司圣的指点不是!”南荣瑾央求墨舞,“你便教瑾儿去吧,长姐姐夫都忙着天界的事情,南荣家再无人能去帮墨姐姐了。墨姐姐曾为南荣家做了那么多,她遇到了事情,南荣家当有人去帮她的!您就让瑾儿跟着您去吧!” “这——” 南荣瑾拽上墨舞的衣袖,继续央求:“瑾儿知道自己的灵力比起墨姐姐,实在是不值一提。可瑾儿想要墨姐姐知道,无论前世还是如今,她都不是一个人!墨司圣,您就带上瑾儿吧!而且,瑾儿也许久未见珂儿弟弟了,他如今已是巫魃帝君,也不知他与巫魃一族是否能够完全融合,他定是与我这个堂哥更亲近些!” 墨舞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她此番前去也是未征得澜墨的同意,冒然将澜墨的堂弟带过去,怕是会惹澜墨不高兴。可南荣瑾又在这里苦苦央求她…… 南荣瑾还在不停地争取,墨舞思虑许久,终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那瑾儿现在去寻亦沐,同他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嗯,去吧。” “墨司圣,你可要在这里等我,要说话算数的。”南荣瑾边说边出了门,往灵力室的方向而去。 灵力室的偏殿中,达奚亦沐正静坐修定。当他出定,缓缓睁开双眼之时,一张大脸怼了过来,惊吓之下,他一个趔趄向后仰去。 “南荣瑾,你靠这么近干嘛?差些都跑到我眼睛里去了!” 南荣瑾及时拉了他一把,然后找了个蒲团,在达奚亦沐的面前坐下,笑着道:“不是看你入定了吗?没办法叫你,就只能在这里傻等着你了。” 达奚亦沐拍拍自己的胸脯:“差些被你吓死!”说着便伸手要去扒南荣瑾的衣服,“几日不见,突破到哪层了?快让我看看!” 南荣瑾双手护胸,将达奚亦沐推开,急忙道:“外边儿还有修习的弟子们呢!” “就是看看,又不干嘛——” 南荣瑾瞪了一眼嬉笑的达奚亦沐,认真道:“我要随墨司圣去一趟幽冥之渊,怕是离开的会久一些。” “去沉戈吗?南荣珂怎么了?”达奚亦沐闻言也认真起来。 “倒也不是他,是堂姐可能有些事情,我想去帮帮她。” “堂姐……”达奚亦泽微微蹙眉,“你倒是应该去,只是往返一趟,路途遥远,若还要在那里待几日的话,这么久的时间……” “怎么?你受不了这等的相思之苦吗?”南荣瑾出言调侃。 “去你的相思之苦!爷又不是没等过!当年被我叔父关在暗房的时候,整整一年没见你呢!”达奚亦沐翻个白眼,可看着南荣瑾的那张脸,又不禁抬手上去捏了一捏,“你呀——” “怎么?”南荣瑾轻挑眉头。 “没什么。”达奚亦沐摇摇头。 南荣瑾笑着反手捏捏达奚亦沐的双颊:“确定没什么?可是我怎么看你一副难受的模样呢?” 达奚亦沐抬手将南荣瑾的手打了下去:“爷才不会难受呢!” “那爷就更不难受了!”南荣瑾说着便起了身,“走了啊!你就乖乖在圣域等着吧!” “喂——” 南荣瑾一脚已经迈出门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驻足回头看去。达奚亦沐起身追了出来,从怀中掏出一把精美的匕首,递到南荣瑾手中,重重地握了一把他的手。 “瑾儿,这把匕首是我空闲的时候炼成的,一直没有、没有送你……你可千万收好,若是丢了,我可是要罚你的!” 南荣瑾见达奚亦沐如此郑重其事,挑挑眉,就要拔开来看,却被达奚亦沐阻拦:“等、等你离开圣域再看!” 说罢便将脸转了过去,几分羞涩,倒像个小姑娘的模样了。 南荣瑾勾勾嘴角:“有那么神秘吗?用什么做的?不会是样子唬人,这里边儿的刀身却是破木头做的吧!” “左右你走了后再看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达奚亦沐没好气道,说罢便回到禅垫上坐下,“一路多加小心。” “知道了!” 南荣瑾又定定地看了几眼那个无比亲近的背影,才出了灵力室。出去后,他拨动锁钮,拔开那把匕首,刀身上刻着的“不负”二字映入眼帘。 鼻子有些发酸,南荣瑾轻轻抚上这两个字,嘟囔道:“大老爷们儿,竟做出这等矫情的事情……” 可他的嘴角分明上扬,眼底尽是难掩的爱意。 第230章 结缘糖人 墨舞已在天尊阁外等候,她远远瞧见南荣瑾一脸笑意朝着她这边走来,仿佛见到了当年奔向法界的欢快的自己。 “打过招呼了?” “嗯,司圣,我们这便走吗?” “对,事不宜迟。” “瑾儿也只能驾着云雾前去了,连累司圣还得迁就瑾儿的前行速度。” “时间上应该可以赶得到,这样也好,你可以一路上好好练练。本君现在为你强行注入一些灵气,你千万要凝神,这样经脉才不会紊乱。” 墨舞说罢掌中化出一个八角银盒,正是她当初要天鹤收回墟域灵气所用的吞天锭。 “这其中的灵气本是要交于圣仙大帝的,不过一直未来得及,老帝君也没有开口要,眼下为了赶路,就只能从中抽取一些。你集中心神,本君来帮你。” 南荣瑾照做,墨舞自吞天锭中引出几缕青色的灵气,灌入南荣瑾的源脉中。南荣瑾咬着牙,忍着源脉中传来的阵痛,配合着墨舞教给他的心法,将灵气引入全身,化为可用的灵力。 “如何了?” 半柱香过后,南荣瑾恢复了正常的脸色,缓缓睁开双眼:“可以了,我们走吧。” 墨舞点点头:“默念心法,试着运转全身灵力。” 话音刚落,一条成型的青龙源脉自南荣瑾的体内化出,显而易见,无论是色泽还是威力,较之从前都突破了不少。 “走!” 墨舞在龙身上拍下一掌,南荣瑾凌空而起,穿进万丈云霄。墨舞紧随其后,以她的灵力,跟上南荣瑾的速度,轻而易举。 “这速度太爽了,瑾儿从未体验过!”南荣瑾难掩的欣喜,随着他的笑容,背上化出的青龙源脉也是甩了甩自己的龙须,与他的笑容交相呼应。 墨舞随在他的身侧,谨慎地观察着这灵气是否会令南荣瑾有不适之感。 “很不错,不愧是南荣世家的仙人!”墨舞赞许道,“对了,你方才与亦沐说了什么?怎么那样的开心?” “没什么,他只是送了我一把匕首。我们之间从来也没有赠送过对方什么信物,我没想到他有心送我礼物。这也太过突然了,我都没什么准备。” “亦沐是个有心的人。” “等这次去幽冥之渊,看看他那都城沉戈有没有什么稀奇玩意儿,我也带上一件回赠给他!” “定是有的,巫魃一族擅长练阵,有不少的遗留下来的成型的阵法。” “这个不错!”南荣瑾眼前一亮,“就阵法了,可以助他提升!” “你们这样好,定会肉身成圣,进入法界的!” “堂姐的意思是要瑾儿与亦沐任司圣之职?” “对,如今法界三大司圣之位空缺,师父她一来为你二人的仙道着想,而来也是为了给老帝君一个面子,毕竟本君与墨颜司圣皆无法归位。” 南荣瑾不禁疑惑:“法界难不成没有比我们更厉害的圣仙吗?” 墨舞摇摇头耐心解释:“倒也不是。你知道为何肉身成圣如此艰难吗?那是因为一旦肉身成圣,你的灵力就会强于那些生来便是法界圣仙的灵力,法界圣仙无欲无求,清雅克己,不像肉身成圣的仙人,体内求胜之心强烈。所以一路能够拼到三大司圣之位的,我们这样的居多。” “那法界的圣仙不介意?管着他们的可是我们这些三界中的仙人!” 墨舞轻笑:“亿万年也只能成圣一两个。世人常道,三界之中,以肉身飞升上仙,位列仙班,是十份艰难的事情,可却不知相比于肉身成圣,直接脱离三界的束缚,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人界与天界皆属□□,而法界属于无量界,若是要从□□冲到无量界……”墨舞一百年解释一边摇头,“据我所知,亿万年来,也只有本君与墨颜司圣做到了。这前提是,我们生来便是鬼仙,后又得师父的帮助,才得以进入法界的。” 竟然这般艰难!亿万年内只出了两个! “……”南荣瑾皱起了眉头,一副愁容。 墨舞瞧了一眼南荣瑾背上清晰可见的青龙源脉,安慰他道:“你生来便是仙人,有源脉傍身,又做了多年的圣域天尊,一定可以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本君与你师父吗?” 说到此处,南荣瑾甚是委屈,嘟囔道:“堂姐此番回来,全然不似从前那般了。前一世与长姐最为亲近,碰上我们这些小辈们,也会打趣着问几句话。便是不怎么见面的福佑,也会关心关心的。可现在,眼里只有笙儿嫂嫂。” 南荣瑾边叹气边摇头:“要说谁还能引起她的注意,估计也就三薰三沐兄妹俩了。我们这番前去沉戈,珂儿定然要拉着我倒苦水!堂姐从前可是最疼他的!” 墨舞讶然:“原来你的肚子里藏了这么多的委屈呢!” 南荣瑾讪笑着回应:“倒也算不得委屈!笙儿嫂嫂等了这百余年,堂姐也该好好陪陪她!瑾儿只是没有想到,堂姐竟然如此痴恋嫂嫂!” “你自己不也是身在其中吗?想是南荣天尊也对你与亦沐不甚理解。” “哈……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只要提到亦沐的名字,他便喜上眉梢,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他是我的手下败将!当年瑾儿到散族去玩儿,看上一个卖相特棒的糖人儿,这厮非要跟我抢!” “看样子,你是抢过他了?” 南荣瑾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拳脚功夫确实比我强些,不过我身后带了好些个门中弟子,当年我们南荣世家是三大世家中最有势力的,亦沐哪儿敢因为一个糖人儿把事儿闹大!” “你们是不打不相识喽?” “算是吧,那是我生来十几年第一次与人打架,门中弟子根本无人敢与我动手,那时珂儿还小,我便常常找了由头,到西域去寻达奚亦沐,故意找他的茬儿!每次回来都是鼻青脸肿的,被我爹没少罚!” “亦沐竟下得去手吗?” “是我不服输,硬要与他比到底,这点我承认!嘿嘿……”南荣瑾边笑边回忆着从前的事情,“有一次他都已经收手了,我偷袭他,他未加防备,被我一掌推到山下去了……” 山下……墨舞惊诧,南荣世家的人可实在都是狠角色啊! 第231章 善假于物 那是西域的一处荒山之下,他与达奚亦沐一同滚了下去,令他没想到的是,被他偷袭的达奚亦沐竟一直护着他,跌到最下面时,还充当了他的肉垫! 达奚亦沐的衣袖被树枝划破,露出渗着血珠的道道伤痕。 “你这是要干嘛?不要以为献身一次,我便会忘了之前挨你的那十几次揍!” 达奚亦沐忍着疼痛,一手护在他的腰间,一手护在他的头部,艰难道:“偷袭还有理了?你、你才是献身……哎呦,疼死我了、你知道什么是献身就乱说一通吗……更何况你为什么挨揍,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我次次放过你,你次次要找上门儿来……” 南荣瑾仍旧记得自己的那一拳砸在达奚亦沐的身上有多重,直砸的达奚亦沐咳出血来。 “你他妈还狂!爷叫你狂!这次挨揍的总不是我了吧!” 可就在他得意之时,却被达奚亦沐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虽然他拼命挣扎,可没想到的是即便达奚亦沐摔得不轻,仍旧像块儿大石头一样压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你还想着翻盘是吧?爷下次可带人来收拾你了!” 达奚亦沐钳着他的两只手腕,闷哼一声:“还算个男儿吗你,能不能单打独斗,敢作敢当啊?” “赢你就行!你管爷是怎么赢的!” “有本事把你堂姐找来,或是我们到圣域去教她评评理?” 听到这话,他当时就慌了,做下这等既没理又丢脸面的事儿,找南荣墨评理,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是个男儿就在这儿解决,找我堂姐算怎么回事儿!” “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怎么!不敢了?” “有何不敢?” 可是令他措手不及的是,达奚亦沐竟然将他那张脸无耻地凑近,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达奚亦沐强吻了!这还不算,达奚亦沐将他吃完抹净后,还睁着那双自以为迷死人的深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这样的侮辱怎能不教他恼火。可手被达奚亦沐控制着,腿也被控制着。气结之下,他一口将达奚亦沐的唇含在口中,狠狠地咬了下去。 “南荣瑾,你可真够狠的啊!”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忘了我还长着一口好牙了吧?咬不死你!” “好一个善假于物也,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服了吗?” “服了,服了……”达奚亦沐连声道。 “服了就赶快从爷的身上滚下去!” 达奚亦沐被他咬了一口之后,没再整什么幺蛾子。慢慢从他的身上爬起。 山下的小道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一瘸一拐地缓慢前行着。达奚亦沐好几次都想上前扶他,可每次都被他推开。无奈之下,达奚亦沐只能默默地走在他的右后方,二人之间隔了好长一段距离。 “南荣瑾——” “作甚?”他冷冷的回了一句,头也没回。 “南域的灵泉是不是特别养肤啊?” 他终于回头瞥了达奚亦沐一眼:“何意?” 达奚亦沐瘸着他那条腿,吹起落在唇边的发梢,他唇上被自己咬的伤痕还清晰可见。 “那不然你的皮肤怎会这样柔嫩,我改日也去泡泡如何?我们西域风吹日晒,都是些糙汉——” “你要是敢偷偷去灵泉,爷剁了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用这么小气吧——”达奚亦沐一副惊吓状,“你都把我摔成这样了,总得给些补偿吧?”达奚亦沐说着意味深长地舔舔自己的嘴唇。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 “喂——南荣瑾,我们坐下来商量商量嘛!天都快黑了,肯定走不出去了,还是等着门中弟子来吧!喂,前面有毒蛇,你慢着些——” “毒蛇也比你强!” “南荣瑾,你等等我,等等我呀——” …… 回想起从前的事情,笑意爬上了南荣瑾的嘴角。他只是同墨舞说他们之间是因为抢一个糖人儿而结识,其他的过往细节没有提起。 可看到他的笑容,墨舞就全明白了。 “那本君就提早祝你与亦沐早日肉身成圣了!” “多谢司圣,司圣,你……”南荣瑾犹豫着开了口,“你真的不准备回法界了吗?” “水月云巅只是一个执法的地方,并非本君真正的家。空荡荡的,回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若是这样,岂非法界的三大司圣之位皆空缺着?” “于法界而言,若非遇上渡劫,时辰更替是不甚明了的。你们修习的几十年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而已,对法界诸事来说是无碍的,至于这司圣之位,”墨舞微微蹙眉,“原本师父的本意是想要本君助游粼登上司圣之位的,如此,你们三人皆可问鼎法界的三大司圣,可是……因果造化,本君无力挽留他……” “那便实属遗憾了!”南荣瑾感叹,“那司圣可有何打算?” “由法界圣仙顶上吧,只是老帝君即将渡劫,法界需要三大司圣□□。” “老帝君还要渡劫?”南荣瑾困惑。 “自然,只是这一劫怕是凶多吉少,就算是凌统圣仙出面观象,亦未果。若是从前,虽不得本末,却可观得其风貌。而此劫……来势汹汹,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可是法界仍未出现圣仙大帝的仙胎,这是此象又一怪异之处。” “瑾儿与亦沐必不会令司圣失望!” “以你们二人的身份,几乎可以断定,灵力会凌驾于本君与墨颜司圣之上。需要注意的是在诸多的术法之中,修得能与你们各自的源脉相得益彰的,此间便会有危险发生。不过你无须担心,本君会一直待在你们之间,直到将你们送入法界。” “墨司圣之恩,瑾儿无以为报了……” “此乃你我之间的缘分,亦是本君修行所在,”墨舞说罢,眼中飞花四溢,“前方有一处可供歇脚的荒地,我们暂且下去歇息片刻罢。” 南荣瑾闻言向下看去,可却看不到墨舞所说的什么荒地。心中叹了一声,只得紧随墨舞身后而下。 第232章 号令诸神 羽笙有澜墨在身侧伴着,这一路上灵力大涨。甚至一度可以集中心神实现瞬移的术法,只是这短短的几息所到达的地方,还是有些差强人意。 澜墨倒还未开口说什么,羽笙就开始自责了起来,总是认为自己拖了澜墨的后腿。 澜墨苦心婆口一路安慰下来,所费的精力与所见甚微的成效令她欲哭无泪。 她还从未干过这等又动嘴又动手还不得强迫对方的差事。可眼前的是自己的妻子,并非她的弟子。此番滋味,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说都不为过。 反观自顾自生闷气的羽笙……这女子显然没有察觉出,澜墨的耐性已经被她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竟然用了三息!如此短的距离!”羽笙四下看看,发觉自己所出现的地方距离先前离开的地方,达不到自己所求之后,又开始埋怨起自己来。 澜墨在她身后悄悄扶额,脸上连皮带肉都垮了下去。 “墨——”羽笙撒娇般困苦的一句。 在羽笙回过头来询问的时候,澜墨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她装出一脸惊讶的模样,惊叹道:“怎么会呢?本君明明算的是一息,一息的时间,本君连心神都无法集中呢!笙儿的术法练得可真是——!” “是这样吗?”羽笙半信半疑,“笙儿明明记得是三息啊,甚至是四……” 澜墨强装严肃,以一副不可置疑的口吻撒着她并不擅长的谎言:“你的灵力难道还能凌驾于本君之上吗?是你算的准还是本君算的准?本君说一息便是一息!一息之瞬移,此去遥遥,已非易事!” 澜墨不容反驳的样子,硬生生将羽笙的怀疑强行抹去。 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谁知澜墨还未在心中为自己鼓个掌,羽笙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只见羽笙微微蹙眉,边回头瞭望边嘟着嘴道:“可这短短的距离哪怕只是一息之间到达,也算不得远的。从凰族到沉戈,若是墨,你独自去的话,想必也就是三息之间便到了……” 三息……澜墨心中甚是委屈。本君若取回魂体,一息之间,上天入地,寰宇上下,何处去不得! 可这话怎能对眼前这个已经过分自责的女子说呢!自己娶的妻子,无论如何都要哄到开心为止! 澜墨心中只能默默叹口气,耐着性子对自己的妻子道:“笙儿谬赞了,本君即便再厉害,也达不到笙儿口中的境界!本君刚开始练的时候,还不如笙儿呢!” “可你不是生来便是龙尊吗?” “……” 还能将自己的谎话圆回去吗?澜墨张目结舌,彻底没了法子。琢磨了半天,澜墨还是觉得把问题归结到自己的身上,或许会令羽笙不那么难过。 “笙儿,你也知道本君不善言辞,不知如何能够安慰你……” “苏曦妍如今是妖神了,世人虽道笙儿为妖凰,可笙儿这妖凰……”羽笙的声音低了下去。 “……” 曾经骄傲的会炸毛的火凰,竟然生怯了吗?还提到苏曦妍这个她早已忘却的女子? “笙儿,你是在介意本君前世送给她的灵石软顶吗?” 羽笙默不作声,令澜墨难以猜测她的心中所想。如此一来,澜墨就更为着急了。那灵石软顶是为了压制苏曦妍体内的毒性制成,是她无法收回的。若想叫笙儿的心理平衡,只能送笙儿一样礼物。 可是所送之物须得较之灵石软顶,更为珍贵。 澜墨一时犯了难,这许多宝贝已经送给了自己的前世旧部,她仗着自己灵力强盛,还真是没给自己留下什么。 思来想去,澜墨狠了狠心,取下羽笙臂上的镂雕臂钏,当即便凌空施法。 以三界仙云为炉鼎,引天地灵气入其内,携寰宇神雷以焠之。紫气涌动,山摇地裂。 终于,半柱香过后,风吹云散,一只流光溢彩,流动着透亮脉络的镂雕臂钏,缓缓落于澜墨的手中。 羽笙上前,小心地抚摸臂钏上的透亮经脉,指尖所及,竟有根根银羽飞散而出,随风打着旋儿,飞入她的额头。识海中顿觉一片清明。 “笙儿,本君将前世双脉瞳的筋骨炼入到了这只臂钏当中。天地透骨镜可助你观三界,知他朝,识海清明,八卦神兽血可助你修正道,明五行,道行永葆。” 说罢,澜墨将手中的臂钏重新绕上羽笙的臂弯。 羽笙怔怔地看着澜墨的手,抬眸相问:“墨,这可是你的双脉瞳。” “无妨,”澜墨紫色的双眸陡现星辰,“本君有七星紫芒足矣。笙儿,双脉瞳是南荣墨给你的,寿元之印是澜墨给你的,日后若是有机会,寰宇之上紫龙超圣,亦会为你备一份特别的礼物。” “墨——” “如此,当双脉瞳现世,便可号令南荣墨旧部追随于你,寿元之印现世,便可压制整个神族匍匐你的脚下,紫龙之礼现世,便可奖惩寰宇之上九圣神祇之魂。” 她还是她吗?得到这些,不就是成为了寰宇之上的紫龙吗?澜墨这是将自己独一无二的命运嫁接在了她的身上! 那澜墨的命运呢?澜墨的仙途呢?澜墨……澜墨到底还能存在吗? “如此,你还觉得苏曦妍比得过你吗?”羽笙的紧张,澜墨看在眼里,“怕是你小小的心上,还不止是记下了这一个女子,墨颜墨舞姐妹是否也被你记下了?” 羽笙低下头去,口是心非:“笙儿岂是这样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如何了?你不该吃这醋么?”澜墨反问,“你愈是如此,本君愈加觉得你对本君的情谊深重!你在乎本君,不是吗?如今,寰宇上下所有神族,见你如见我,笙儿,你是澜羽氏,可清楚?” 澜羽氏…… “平白无故加了你的姓氏,难听死了……”羽笙避开澜墨的目光,娇嗔道,“还赶路吗?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引起灵熙二祖的不满……” “自然要赶路!” 哄开心了羽笙,澜墨再不想让她再生出哪怕一丝的自卑,她牵起羽笙的手,凝神,瞬息消失在原地。 羽笙有她在身侧足矣,无她,她也会倾尽所有留在她的体内。 第233章 视若无睹 暗无天日,阴气沉沉。入眼的“沉戈”两个大字,毫无疑问的告诉了羽笙,澜墨又诓骗了她一次。明明是一息之间可以到达,可是为了减轻她的内疚,澜墨选择了撒谎。 守城士兵听闻来人的身份,急忙跑着报了进去。 没过多久,城门大开,一队士兵将澜墨羽笙二人迎了进去。一路走到帝殿之前,澜墨便远远瞧见那个百年多未见的弟弟。 南荣珂与汉水神女站在一处,身后是一对儿女,日神君、云君、云师雷公、随在身后。 “墨姐姐——” “不想长姐远道而来竟这般快,夫君他方才听到有人来报,都高兴坏了!”神女将身后一对儿女拉到身旁,“快,这便是你们的姑母!” “姑母!” “姑母!” 澜墨瞧着这两个孩子,再看看留了胡子的南荣珂,不禁感慨:“本君离开百年,你与神女的孩儿都这般大了!遥想当年,本君将你送出南域时,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南荣珂红了眼眶:“不想珂儿今生还能再次见到墨姐姐,这一路上可是奔走疲乏?珂儿已教婢女将几处寝殿备了出来,墨姐姐与嫂嫂若是累了,现在便可歇息。” “无妨,本君与你们坐坐,”澜墨宠溺地拍拍南荣珂长子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这双眼睛是随了你的母亲吧?” “侄儿成岁拜见姑母,这是小妹倾落。侄儿早些年到南域为姑母送寒岛紫烟,到那龙髓地宫中的九龙灵棺前,亲自为姑母奉过茶,不知姑母——” “那时姑母正神游在外,不曾感知到这件事,实在是遗憾了。” “那就难了,”成岁蹙眉道,“如今仅存的寒岛紫烟被那只可恶的妖兽烧毁了!” “你有这份心意,姑母就很开心了!” “成岁,莫要缠着你姑母了,让她歇着去吧。”神女生怕澜墨疲累,出言阻止儿子,“这段时间母亲与你父帝好好陪陪你姑母,族中事宜你多操心着些!” 成岁略显不满:“成岁好不容易见到活的姑母,想同她多说几句话!” 澜墨被这侄儿逗得失笑,揽上他的肩:“走,那我们便多聊聊!你日后见到的都会是活的姑母!” “这——” 澜墨已经揽着成岁向大殿走去,倾落也跟了上去,神女拦不下,又觉不甚妥当。反观南荣珂,倒是一脸欣慰。 “走吧,成岁难得见到他的姑母,就随他去吧,墨姐姐也喜欢他!”南荣珂说罢,又对羽笙道,“嫂嫂,我们先到殿前用食,珂儿都为你们备好了。” “三薰三沐呢?”羽笙没看到自己的孩子,心中隐隐担心,“他们不会是给你惹下什么祸事吧?” 南荣珂笑着摇摇头,一旁的云君打消了羽笙的担心:“三薰三沐和他们的小师姐看着那角风呢,这两个孩子很是懂事,并未添什么麻烦,你放心。” 羽笙看了过去,差些没认出来:“曦、曦妍……许久不见,你……” 浑身的坚硬铠甲,绿色的妖异双眸,唯有那张脸上还生着些许的嫩肉。 “本座已任巫魃云君百年之久,曦妍这个名字,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羽笙一阵唏嘘,忙问:“这甲贝收不回去吗?” “无所谓收回收不回,云君能从一介凡人炼成犰狳妖神,已是难得的造化,即便收不回去也无憾。”云君闪烁着那双墨绿眸子,“本座如今是不是应当称你为凰族女帝?” “虽是前尘事,情谊却还在,云中君仍可唤吾笙儿。” 云君闻言愣了一下,又转而一笑,伸出手:“女帝,请吧。” “嫂嫂,请——” 前面的三人已经迈上了台阶。澜墨被成岁与倾落兄妹二人夹在中间走着。一路兴奋的聊着未曾回头看什么。 仿似对某个女子的照顾只停留在了前尘,那声“墨哥哥”她是一直记着的,那个柔弱无力多病多灾的可怜女子,她也是记着的。 多一言少一言,于她无妨。可于她的妻子,与那已成妖神的女子,却是截然不同的。 澜墨一直认为是自己对苏曦妍的好心,致使羽笙受到了伤害。好心本无错,可这好心若是伤了她的笙儿,那便是她的错了。 这一世,她不会再滥用自己的好心,她只要她的笙儿无恙…… “成岁,你如今已经能替你的父帝分忧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被姑母夸赞的成岁开心之余,生出几分羞涩:“巫魃还算顺遂,成岁这才勉强能处理一些事宜,许多事情还是要问过日神君才敢做决断的。” “日神君乃是巫魃的老臣,多问问对你今后继承巫魃帝君之位也是有好处的!” “成岁还未想那么远,父帝寿元长久,成岁只愿父帝与母后长长久久地陪着成岁。” “成岁——你父帝可曾对你讲过巫魃隐族的起源和始祖?” “儿时的时候,父帝就讲过。成岁与小妹皆知晓。巫魃隐族的帝祖乃是三界之主,天帝徵。” “是啊,天帝徵,”澜墨长叹一声,脑中回忆起那个闻徵色变的年代,“当年天帝徵还未身陨,天地间便出现了下一任天帝的仙胎。这是自三界诞生以来从未发生过的异事。法界得知后,欲召天帝徵进入法界,可徵不从,想他堂堂三界之主,竟要入法界做个普通的圣仙,这于心高气傲的徵来说,是一种耻辱也不为过。” “不过帝祖也实在是个人物,竟以一己神力在三界外独自开辟出一片天地。这片天地便是如今的幽冥之渊。因其属地不在天地之内,亦不属五行之中,终日无有天日。” “不错。” 倾落接过话,背诵着他们幼时便读过的巫魃藏书:“幽冥之渊没有可供众仙修炼的灵气,天帝带来的上仙们,渐渐地便褪去体内仙力,转而以修阵法为主。日子一久,我巫魃一族的阵法之力足以能与仙力相抗衡。与其说帝祖的后人是仙人,倒不如说是三界之外的异人了。” “他之所以孤傲,是他的灵力确实不容小觑。你为他的后人,体内留存着他的血脉,必要心存大志才好!” 第234章 分神离体 圣域。 “达奚天尊,达奚天尊——”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达奚亦泽回过头去,见是之辰座下入门不久的弟子,萧尘飞。 这萧尘飞不愧是商帮之子,来圣域月余时间,就与门中弟子们打个火热。 “达奚天尊,弟子尘飞有礼了!”萧尘飞缓步走来,行了礼,“尘飞为师父分忧,日日到天尊阁客殿去拜见墨舞司圣与南荣天尊,为他们斟茶奉水。” “有劳你了。” “这是尘飞应该做的,”沉非说出这话时,深深地在心里藐视了自己一遍,脸上却笑着打探,“只是半月之前,尘飞去奉茶时,那客殿中却是空空荡荡,不见人影。尘飞去问弟子们,然他们也不知二人去了何处。尘飞恐师父忧心,便来寻您。可寻了这一圈也不见踪影。那日遇到了童天尊,这才得知您在灵力室的偏殿中闭关。” 达奚亦沐报以微笑:“本尊入定半月有余,今日方才出定。墨司圣带着南荣天尊,在半月前去了幽冥之渊。你且教你师父放心,他二人想必再有半月就会回来。” “幽冥之渊?那不是——”沉非说着赶忙收住嘴,改口道,“这名字好生陌生,好似听商帮来往的老板提起过……” “嗯,这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你自然不知。我圣域的一些天尊们,随澜司圣昔日到墟域各部整合资源的那些旧部们,才知晓这个地方。” “那是何处?”沉非急问,顿了顿又补了句,“南荣天尊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你放心好了,他只是去看看他的幼弟。” “幼弟?”沉非不解。 “嗯,”达奚亦沐点点头,“澜司圣的幼弟,也是他的幼弟。” “南荣天尊的幼弟问会到什么幽冥之渊?”说罢,沉非又觉这样的逼问欠妥,又不好意思地尴尬道,“尘飞若不问明白了,怕是回去师父会生气……” “无妨,你师父与澜司圣交好,他关心澜司圣的幼弟,情理之中。不过之辰是老将了,澜司圣的幼弟他也是见过的。你同他说,他便明了。” “唔……” 话已至此,沉非不好再多问,只得讪笑着又行了一礼。 幽冥之渊……若非达奚亦沐提起,他都要忘了这个地方。澜墨的幼弟,也是南荣瑾的幼弟,那么必定是南荣世家的公子。他怎会跑到三界之外那般遥远的地方去? 拜别了达奚亦沐,沉非准备去问问之辰。可走到半道上,又折了回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和那些早些入门的弟子们套一套话,比较妥当。 经一番打听,他终于了解了当年的事情。如今的巫魃帝君竟然是南荣烨霖的养子! 震惊之余,沉非大发感慨。澜墨不愧是寰宇龙尊,就连投胎也要手握这么多的好牌! 如此一来,澜墨即便不回去,也能在这三界活个逍遥自在。更何况,那寰宇之上,除了清净还能有什么!而三界就不同了。 澜墨如今的幻身可在三界法界来去自如。法界有一众圣仙旧友。三界有妻儿亲族,将士旧部。 若是换成他,他也不会急着回去! 想到此处,沉非突然就发慌了。他来三界本就是想离间澜墨与羽笙二人之间的感情,以求澜墨早日回去,放手其他,留给他来亲自处理。 不料澜墨竟在这三界之中有诸多牵扯,归位之日迟迟不定。如此一来,等凰族有足够能力重返无量神界之时,便是他遭殃之日。 那火凰熙可实在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到此,沉非不禁打了个哆嗦。火速飞奔到灵力室,将肉身置于一个妥当的地方,分了三四分的魂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追赶南荣瑾与墨舞二人。 只是他不知,还有一人,早在他之前便去追了这二人。 彼时,墨舞与南荣瑾已经行至凰族领地。二人本就赶时间,并未留意万丈之下是何去处。 无奈世事难料。 “好一个妖女,这才刚和澜墨分开不久,就与她的堂弟纠缠不清了!女鬼就是女鬼,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祸乱纲常的本性!” “何人?”墨舞回过头去。 身后云开雾散,一个男子身影出现在眼前。 “游粼?” 墨舞深知这男子对自己的怨恨,故而对他的胡言乱语没太计较。转身准备离去。 游粼见墨舞要走,飞奔上前,将二人拦下。天时地利,只需他略施小计便可成就的事情,他怎会轻易放过。 “你这是何意?”墨舞耐着性子,“本君已经向你道明缘由,也同你道了歉,若你不痛快,待本君将师父交代的事情办好后,随你到天界寻三界命盘,为你父亲改命换数,如何?” “妖女的话怎能相信!且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夺妻之仇必还之!” “什么夺妻之仇!”南荣瑾闻言甚为不悦,出言反驳,“笙儿嫂嫂从一而终,从来都是只爱堂姐一人!你算是哪根葱!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不说还好,一说便说到了游粼的痛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好一个从哪儿来得回哪儿去!我如今失了源脉,如何能算凰族中人,”游粼暴怒,“一个是澜墨的堂弟,一个是澜墨的徒弟,一个口不择言,一个心狠手辣!都是她澜墨带出来的好鸟儿!” “你说话客气点儿!什么鸟儿?你才是鸟儿!”南荣瑾目眦欲裂,当下骂了回去。 “我就是鸟儿啊,你难道不知道吗?”游粼大笑,“我他妈是百鸟之王啊!” “……” 南荣瑾气得牙痒痒,没见过如此无耻之徒。 游粼大笑作罢,又咬牙切齿道,“可是这妖女却将我的火凰源脉捏个稀碎!此仇不报,我就不叫游粼!” “本君说过,可以教你肉身成圣,直上法界!” “直上法界?谁稀罕!我走了,好给你师父那个变态腾地儿吗?” 南荣瑾将墨舞推到自己身后,挑眉怒斥游粼: “墨司圣,不必与他多言!叫不叫游粼都是他自己个儿的事儿!不干我们的事情!” “我可真真是见识了什么叫做近墨者黑!笙儿好端端的一个凰族女子硬是叫你那个堂姐娶回家做了娘子!我也才知道,原来你也是个不知廉耻的——” “够了!收起你那自以为是的高洁!”南荣瑾双眼微眯,目露寒光,“堂姐纵横寰宇,尤胜儿郎!你个装腔作势的家伙,也敢同她做比!笙儿对堂姐一见倾心,什么时候有你插足的份儿!” 第235章 玲珑剑下 “我插足?” 游粼笑着笑着竟流出了眼泪,可见对当年之事仍旧耿耿于怀,只是当年迫于澜墨的威压与凰族的灭族之忧,才暂且将心中的郁闷忍了下来。如今他被师父带回了天界,亦无需担忧凰族的存亡,自是不必再压抑心中的愤怒。 “南荣瑾,你也不打听打听,当年是谁搅合了家父上门提亲一事!澜墨她女扮男装,巧言令色,又以圣尊威压将笙儿夺了去——” “得了吧!”南荣瑾听的不耐烦,打断游粼,“你还要不要点儿脸了!既然你执意认为是堂姐抢了你的姻缘,那么今日我南荣瑾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笙儿嫂嫂早就同本尊说过这件事!嫂嫂说当年你父亲以池修上仙的威名相要挟,逼迫她嫁给你,而你这个人,嫂嫂压根儿就不喜欢!” “你撒谎!” “呵,我撒谎?”南荣瑾嗤笑,“回去问你那个会撒谎的父亲去!看你这反应,定是你那个父亲对你说是本尊堂姐抢下了嫂嫂。其实啊,是嫂嫂她爱慕堂姐已久,堂姐为她摆平了你们家提亲的事情,笙儿嫂嫂不要提有多开心了!” “我可是凰族三长老之子,池修上仙的弟子!笙儿难不成还能因为一个女子舍弃我游粼不成!定然是澜墨女扮男装,蛊惑在先!” 南荣瑾无奈地摊开双手:“你这智商,真应该和你那蛮横不讲理的父亲一道去投胎去!” “投胎——”游粼满脸横肉,背着的掌中悄悄化出一柄三尺柳剑,缓缓走向南荣瑾。 “如何?非要打上几个回合,才肯教我们走吗?那便——你偷袭——” “瑾儿!” 墨舞飞身而下去接飞速坠落下去的南荣瑾,游粼紧追不舍。 “这是何剑!”南荣瑾被游粼直逼而下,身子凌空转了几遭却仍旧无法找出空当化出源脉。 墨舞为南荣瑾挡着游粼的追击,眼中满是惊骇地盯着那柄自带灵气的剑。 见眼前两人招架不住他的攻势,游粼甚是得意,分毫喘息不给对方,兴奋叫嚷道:“这玲珑果真是一柄好剑!天生便是用来杀你们南荣家的吧!南荣瑾,被我游粼压制的感觉如何?” “玲珑?”南荣瑾大惊,一边逃窜一边大骂,“你偷了扶苏上仙的佩剑!你这个无耻之徒!竟做了这偷盗的贼!” “那又如何!听闻你叔母墨凌霜就是死在这柄玲珑柳剑之下,今日,我便要这柄剑下再多一个南荣家的人!南荣瑾,怕了吗?怕了就求饶!” “我南荣家的人,寰宇上下,无有所惧!”南荣瑾一声怒喝,强行化出青龙源脉,飞身而下。 墨舞一路护在他的身侧,纵身一跃,撞入一层紫色结界之中。 一丝微不可查的阴笑爬上游粼的嘴角。他忽然将剑锋调转方向,指向墨舞的胸口。剑锋轻挑,衣衫划破,露出她抹胸上的那滴玄色。 墨舞大惊失色,双手急忙护上胸口。 游粼的掌中却是多了一个银色宝盒。正是墨舞身上带着的吞天锭。 吞天锭炸裂,收来的整个圣域的灵气充盈剑身,玲珑瞬间灵气大涨。 “自己苦心布下的结界被自己的徒儿毁了去,自己的堂弟死在扶苏的佩剑之下,当澜墨看到这一切会是什么滋味呢?她若只看到你这个徒儿活着,还手握玲珑躺在她的堂弟面前……”游粼看着远处奔来的凰族长老,消失在一片强光之中,“妖女,你说澜墨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想呢?” …… 当沉非嗅到一丝青龙源脉的时候,入目的只剩一具血腥的肉躯与手持玲珑颤抖的墨舞,还有已不知传了多少代的凰族后人。 “南荣天、天……”沉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南荣瑾?墨舞,你对他做了什么!” 墨舞还未来得及说上什么,就已晕倒在地。玲珑剑落,吞天锭的残片飘在空中。那具血躯的袖口,露出一柄刻着字样的匕首。 沉非不知怎么回的圣域,他只隐约记得,要凰族长老不要动那两个人,不要动他们身旁的残渣碎片。 凰族长老依稀还问过他的身份,他说了什么,连自己也不记得了。 他只是颤抖着将沾了血迹的匕首交到了达奚亦沐的手里。 这位年轻的天尊正在之辰的殿中坐着,看到手中的匕首时,一脸诧异。定睛一看,匕首之上斑斑血迹,他慌忙按下锁扣,拔出刀身。 “不负”二字仍在,却已是猩红一片。 “这、这不负怎会在你的手中?你这几日去了何处?他、他在哪儿?” 沉非愣在那里没有说话,达奚亦沐与南荣瑾的关系,整个圣域都知道。他要如何对这个痴情的男儿说出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呢? 即便他的真实身份是圣神大帝,亦无掌控他人情感的术法。 达奚亦沐见他不说话,眼泪便夺眶而出。“不负”哐当一声跌到地上,达奚亦沐连魂带魄死了一半,怔怔失神,浑身麻木不觉。 “他在哪儿?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从失魂落魄到歇斯底里,达奚亦沐彻底丧失了理智,满脑子都是南荣瑾走时的笑脸与匕首上的猩红斑驳。 “告诉我,他在哪儿——他在哪儿——”达奚亦沐疯了般扯着沉非的衣袖。 “尘飞,瑾儿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非紧锁眉头,失神地看向之辰:“南荣瑾在凰族……” 话音未落,达奚亦沐便冲出殿去,一道赤色光芒消失在圣域之上。 “尘飞……” 之辰已然瞧出些不对劲。只是沉非并未对他道出自己的身份,那三四分的魂识回到体内后,向他郑重地拘了一礼。 “吾以为,能以一己神力改变这一切,不想来的这般快,一切所为竟是虚妄。凰族血命定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吾即刻归位,以防神族不测。之辰天尊,若法界动乱,你堪当重任。” 没有源脉,没有术法,一息之内便消失不见。 之辰仿似猜到了这萧尘飞的真实身份,还未缓过神来,强行撑着身子向圣殿的方向而去。 第236章 结界已毁 幽冥之渊,帝都沉戈。 “澜墨,你就不怕日后有机会我带着熙重返无量神界吗?” 角风在澜墨的帮助下恢复了不少……虽然只是皮相上的帮助,这也是给了他极大的面子,能够以一副俊美的模样见他的主子,这是何等重要的一件事。 众人各驻一方阵眼,皆屏息凝视。如君与三薰三沐兄妹二人,成掎角之势将角风困在其中,紧盯着角风的一举一动,生怕这神兽使个什么阴谋诡计。 神女手执引灵灯,与澜墨分驻羽笙一前一后两个阵眼当中。 “两片残魂而已,且熙的一缕残魂仍旧在本君手里,本君通了识海,随时可知你俩个的去处。” “什么?”角风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却又在如君的逼视下坐了回去,带着几分怨怼与心疼道,“她如今已经是一片残魂,你竟还要抽取?” “熙毕竟是凰族帝祖,这点残魂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澜墨淡淡道,“你还是坐在那儿养精蓄锐的好,不然如何带着熙远走高飞?怕是还没出这沉戈城,就晕倒过去。” “哼!”紫龙惯会挖苦人,角风只得闷哼一声,委屈道,“谈何远走高飞,不还是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吗?” “本君只是以防万一,你对熙的了解应当比本君对她的了解更甚。本君只要她乖乖地跟着你走,不要再妄图将整个凰族引入歧途,为她殉葬便可,自然,也不再利用笙儿的身体。” 好像我稀罕她的身体似的,熙比这女子不知漂亮了多少倍!角风远远地向那阵眼中央的女子瞧了一眼,心中埋怨了一句。 “你,闭嘴。” 如君见神女闭上了双眼,提醒了角风一句。角风即便是不悦,可抬眸看到如君身旁的噬魔兽,是一句话也没有再多说。 “笙儿,开脉瞳!助其道!” 羽笙倏地睁开双眸,一只眼中闪现着红黄八卦太极鱼,另一只眼中闪现一片透亮冰骨。 “这便是叔父常提起的双脉瞳?前辈的双脉瞳?”南荣三薰惊喜之下,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我也是第一次见呢!”南荣三沐同妹妹一起,好奇地看着这双脉瞳在母亲的眼中波光流转。 天地透骨脉瞳中,三枚种子渐渐显出,两冰一火,对立而望。火种愈渐强盛,二冰缓缓退至八卦脉瞳中。 “天帝诏令现幽冥,众灵法旨傍道行,无极临界入接引,道明灯盈护残灵!” 神女话音落,引灵灯大燥,众人施法,以各自身下子阵的运作,推动澜墨神女所在的主阵。 一旁的角风紧着眉头盯着羽笙的神情变化。 “引灵灯在闪!”如君惊呼。 “熙,角风等了你亿万年,你终于回来了!” 此时的羽笙俨然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神女执灯大喝:“归!” 话音落,阵法传来一阵破碎的声音,引灵灯咔嚓一声爆裂。火凰的残魂竟是未离开羽笙的身体。 “熙!速速离去,角风就在这里等着你!引灵灯可指引你离体!” 澜墨以不容抗拒的口吻命令,她不敢心存一丝大意,眼见阵法破碎,而结果似乎生出了意外。 火凰猛然起身,气势大变:“澜墨,本君是如此相信你!你竟然令吾这般失望!” 众人皆被阵法反伤。 “何出此言?”澜墨忍着胸中刺痛,“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角风就在那里等着你,你若离体,本君即刻便放了他——” “不必了!”火凰大步迈出大殿,“澜墨,你口口声声夸口能够护我凰族后裔安乐度日,可本君离体之时,却察觉你为我凰族设下的结界支离破碎!若如此,之前所言,尽数作废!凰族,本君自己来护!” “你胆敢出了这大殿!”澜墨追了出去。 火凰暴怒之下,强行生出羽翼,飞身虚空:“本凰不只敢出了这大殿,还要带着我凰族重返无量神界!” 角风也追了出来,无奈此刻的他却是连火凰的背影都看不到:“熙,迷途知返——” “角风,将澜墨拦下,算是你成全我火凰一族!” “角风,让开!”澜墨冷眼看着眼前听话的角风,“你可只剩这点残魂了!” 角风缓缓闭上双眼,怅然道:“原本我可以带着她远离这些权位相争,血海深仇的,澜墨,你设下的结界怎会破裂呢?” “那是三界中无人能破的结界!” “若三界之外呢?” “三界之外?”澜墨的脑子飞快地转着,“神族明明无人知晓此事……” 角风看着澜墨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常常呼出一口浊气:“罢了,罢了,此劫天定,你我又能奈何——熙啊,此生,你我终是有缘无分。角风,便为你做这最后一次的战将!” “师父,小心——” 如君话音未落,凌空的一团紫气已经将飞奔上来的角风炼化的一滴不剩。 澜墨伸出手,触摸暗无天日的虚空:“为何本君万千提防谨慎,这一刻还是会来……” “师父……” “母亲……” 众人眼前空无一物,他们清楚得知道澜墨最后对着虚空说出的那句话,无比沉重。 “叔父——” 南荣珂点点头:“将这几个阵法带上,可助你们提升飞行的速度!叔父这便下令整合巫魃,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凰族!” 南荣三沐接过那方装着阵法的空间,带着如君与妹妹离开了沉戈。 “三薰三沐,千万小心——” 南荣珂神色凝重,心中盘算着对策。 “夫君,你说要如何做。神女这就吩咐下去!” “怕是我们费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无济于事……” “这般严重吗,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引灵灯虽破,可我神女一族仍旧有逆天大阵可以——” “唯有一法。” “什么办法?” “墨姐姐回到无量神界,与她的魂体一同归位。可如此一来,火凰无人能挡,无量界必将受到重创!” “长姐不在,我们来挡!神女必定能为长姐争取足够的时间归位!” 第237章 枯萎音容 澜墨很快便追上了熙,可是二人此时已进入到了凰族的领地。 熙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被族人围着的墨舞。看得出,墨舞面对众人的围堵,陷入了极度的自责与害怕。 “闯我凰族的原来是你这妖女!” “熙,住——”手。 澜墨拨开众人,闯进去拦阻火凰,却不想入眼的竟是达奚亦沐坐在那里,怀中抱着的是—— “瑾儿!” 达奚亦沐无力地抬眸“看”了一眼澜墨,双眼空洞似一具行尸走肉,如同他怀中已经血液流干,死得彻彻底底的那个男子。不过是一眼之后,便与那怀中男子一同倒在了地上。 澜墨冲过去,将毫无气息的南荣瑾抱在怀里,她的指节掐进了这具尸体的衣服,就像要把他揉碎了一般,口中不停地唤着堂弟的名字:“瑾、瑾儿……瑾儿……” “墨儿,黎叔赶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墨舞倒在他的旁边,怀中抱着……抱着一柄剑……” “一柄剑?”澜墨双眼通红,这才去看一旁不知所措,像个木偶般的墨舞,当玲珑入她眼的时候,澜墨的瞳孔倏地放大,结巴道,“玲、玲珑……” 墨舞流下两行泪,慌里慌张地摇着头:“师父,不是、不是墨舞,不是墨舞——”说着便跪在澜墨的身前,哭着赔罪,“是墨舞擅自做主,将瑾儿带了出来,都是墨舞的错,都是墨舞的错,墨舞不该未经您的同意,便到幽冥之渊去找您,更不该带着瑾儿……师父,墨舞愿以死谢罪,墨舞毫无怨言……师父……” 澜墨紧锁眉头,泣不成声,手指麻木不觉。 墨舞跪着爬到澜墨的身前,拽上她的衣衫:“师父,你要杀要剐都行,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师父……” 澜墨的模样令墨舞心碎不已。墨舞自知自己犯下的错难将补过,遂摸到了掉在地上的玲珑,却被澜墨一指弹开。 “他不会,不是他,也不会是你,”澜墨泪流不止,心中却还是清楚的,“说吧,是谁敢这么干!是谁,敢杀我南荣世家的人!” 眼中杀意,如同战神南荣墨现世! “是游粼。”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第一个站出来的便是大长老融。 “墨儿啊,游粼失了源脉,怎会有这样大的本事,你便是给他一把剑他也不一定能挥舞地动啊!且我们过来的时候,并未看到他的踪影——” “妖女,休要血口喷人,我凰族后裔怎会做出这等事情!”火凰出言训斥墨舞,“澜墨布下的结界,不要说一个失了源脉的仙人,便是天界的上仙都破不了!能破这结界的唯有三界之上的神族!这三界上上下下,里里面面,搜个干净也只能搜出你这么一个法界中的司圣!” 墨舞深知自己辩不过这些人,哭着向澜墨解释:“请师傅相信墨舞,那游粼偷了扶苏上仙的佩剑,使计将徒儿引到此处破开结界,还将墨舞的吞天锭抢了去,玲珑灵气大涨……师父,请师父明察,墨舞绝不会做伤害瑾儿的事情……师父……” “妖女——” 熙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因澜墨眼中溢出的紫气,教她一阵神慌。那双带着强盛杀气的泪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熙的识海一阵疼痛。 “羽笙,你、你竟敢与我相争——” 她惊讶的发现,雪凰竟然将自己的魂体献给了羽笙,羽笙的灵力大涨,正在与她争抢这具身体! 澜墨的紫芒令她心神大乱,识海不受控地愈加模糊,直至那张抽搐的脸逐渐平静下来。 “墨……”虚弱无力地一声。 “笙儿,你做的很好。” “笙儿听到墨在哭……哭地很难过,很伤心,笙儿心疼……” “瑾儿,瑾儿……”澜墨抱着怀中的堂弟,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笙儿,接下来的所有,可能要你自己面对了……但是相信我,我还会回来,你要坚持……笙儿,你可承受得了?” “墨,你何必多问,你知道的,只要你说要笙儿等,笙儿便会等你,哪怕是地老天荒,沧海桑田。” “我哪里忍心害你等那么久,我只是不放心你……”澜墨犹豫再三,终是下定了决心,“笙儿,身体不受控时,你知道该如何做吧。” 羽笙蹙着眉头:“笙儿不会,笙儿不想令你为难。” “不,”澜墨的口吻甚是坚定,“你要那么做!笙儿,听话,一定要在我回来之前将自己照顾好,即便是付出最大的代价!” 澜墨说罢看向还在哭泣的墨舞:“为师会查清楚。” “游粼他是天界的弟子,又没有源脉在身……” “为师,逆转,流光。”澜墨一字一顿道。 “师父,您不必为了墨舞做到这种地步,墨舞认罪便是!且处置一个天界的小仙,即便是没有证据,您也有权——” “不仅是你的事情,”澜墨深深地看了一眼羽笙,“寰宇四大帝君已然对本君的所在有所察觉,靠老帝君一己之力怕是取不出本君的魂体,唯有本君自己回去,才能保我笙儿,只是这一走,笙儿怕是敌不过……可这一步,本君终是无法越过。” 澜墨说罢,将怀中已经枯萎的南荣瑾化为掌中的一节白骨,装入一只锦囊中。又给不省人事的达奚亦沐输送了一些灵力。这个可怜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眼,却是再也看不到他想见到的那个人。 “堂、堂姐……” “瑾儿已逝,你要……”澜墨回想到眼前的男子与自己的堂弟跪拜在自己身前,求她帮忙的那一幕,叹气道,“这只锦囊本君本应当带回南域,葬入龙髓地宫中。可本君想了想,瑾儿最想待着的地方,可能并不是龙髓地宫,而是你的身旁。” 达奚亦沐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只锦囊,泪眼婆娑:“堂姐不是会重塑肉身之术吗?瑾儿他不过是肉身死了罢了,亦沐盼着堂姐回来了,便到兰芳菲那里去找瑾儿的魂魄,亦沐一定找得到,再不然,亦沐到午茗上仙那里去求命盘——” “亦沐,玲珑剑下,魂形俱灭。” “不,不会!堂姐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瑾儿可是你的堂弟啊——” 第238章 问责游粼 澜墨撇过头去,不忍看眼前的痴情男子。她怎会不救南荣瑾,那可是她疼爱的弟弟。只是南荣瑾仅仅是个世家出身的仙人,魂形俱灭后,这天地间再无此人。她即便本事通天,也要有一丝残魂才能得一线生机。 达奚亦沐见澜墨这般神色,像疯了一般。他唯一的希望破灭了。他抱着那具干尸时,一直都在安慰自己,澜墨一定有办法将他的瑾儿救过来。 他踉踉跄跄撑着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将其吹倒。面容枯槁,发丝散乱,已然失了魂魄。 “亦沐这就去找兰芳菲,瑾儿的魂魄必是被她扣下了,亦沐去天界寻午茗上仙,亦沐还有瑾儿的一节灵骨……” “亦沐……” 澜墨很想去阻止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可她没有任何的理由将达奚亦沐拦下。因为换作她,她也会这样去做。明知道没有任何希望,明知道这就是事实,她也还会去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 那可是占据着他整颗心脏之人。 酆都城外,达奚亦沐的手中紧紧握着那只装着白骨的锦囊。澜墨所言不假,他的瑾儿彻彻底底地离开他了。 “查,再查!城里城外,整个冥界,给我彻彻底底地查!” “冥帝,真的没有。” “天界呢?羌和芜死到哪儿去了?” “两位上仙也急得团团转,可轮回之境并没有天尊的魂魄。” “罢了,堂姐已经说过,只是本尊不信……” “达奚天尊——亦沐——” 耳边仍旧回响着北阴大帝兰芳菲的声音,达奚亦沐站在城外一动不动。酆都城,荒野外,飘荡着数不尽的鬼魂,残魂,却没有一丝一缕是属于他达奚亦沐的。 “这糖人儿我先看到的。” “你怎么能确定是你先看到的,爷在老远就看到了!” “你,你是南荣世家的?” “怎么?你想穿这件袍子?那你得先——” “哼,你想多了,我乃是达奚世家的公子达奚亦沐。” “那又如何?” “两位公子不必争,这糖人儿还能再做一个……” “不不不,这糖人儿只能做一个,我瞧着这个也太漂亮了些,给你银子。以后啊,这个样子的你不能再做第二个!” “公子,这——” “嫌银子少吗?来来来,再给你一些!” “南荣家的还真是出售阔绰啊!今日算是见着了。” “碍你什么事了?哎哎哎——我的糖人儿!还我!看什么?你们赶紧给我追啊!” …… “达奚亦沐,给爷滚出来!” “今天没带人啊?又想讨打吗?” “这里人多,我们出去打!” “待会儿别哭着回去找你堂姐告状去!” “你比不比?你个缩头乌——” “骂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喂,达奚亦沐,爷要出去比,你怎么还先动手了?喂喂喂,停手,坏小子!” “谁叫你嘴贱的!” …… “南荣瑾,前面有蛇,有毒蛇!” “闭嘴!” “天都黑了,我们还是等门中弟子来吧?南荣瑾?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嘛?” “……” “你不会是在生我刚刚亲你的气吧?” “达奚亦沐!” “我就是好奇你们南荣家的人为何都生的那般白嫩——” “你找打!” …… “你滚开!” “不滚!” “煜天尊来了!” “你少骗——叔父!叔父……不是瑾儿……南荣瑾他、他只是帮侄儿上药……” “叔父,都是亦沐的错,不是瑾儿的错,求叔父求情,教南荣天尊放了瑾儿!叔父,叔父!” …… “堂姐已经与南荣天尊谈过了,你爹不会再将你关起来了!” “看把你高兴的!” “明日便练功,不,现在,现在我就去找墨舞司圣,早一日肉身成圣,便能早一日进入法界!早一日进入法界,便能早一日同你在一起!” “想到若是肉身成圣,那么长的寿元,终日对着同一张脸,爷就头疼!” “喂,南荣瑾,你这是不乐意?” “你管爷乐意不乐意!” …… 南荣瑾的每一个不经意的微笑,每一个佯装生气的表情,每一句口是心非的情话,都重现脑海。 达奚亦沐流下一行血泪,以他从来未达到过的速度直上天界。 “亦沐——” 达奚亦沐双眼无神,冷冷道:“二位前辈可是来阻拦亦沐的?” 羌和芜对视一眼,让了开来:“我们帮你。” “不必,这是亦沐自家的事。二位前辈已位列仙班,这番心意亦沐心领了。” 说罢,达奚亦沐便一闪而逝。 芜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何时有了这样的本事?难不成主上又培养了一批仙人!” “不清楚,不过达奚亦沐必是得了旁人指点才能有如此神速。我们还是跟上去吧,那游粼怕是不会承认。” 池修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日竟然会与南荣家结仇。他与南荣墨可称得上是挚友了。 眼前的男子刚一现身,他的大殿内便冰冻三尺的严寒。他已经隐约知道了一些事情,可这些事情实在有诸多疑点。 “池修上神,亦沐来此,望您交出座下弟子游粼。” “本仙倒是听说了一些个事情,只是游粼失了源脉,有何能力杀一个圣域的天尊?” “亦沐今日前来,不是来调查事情原委的,而是来杀人的。” 如此的直白,池修当下语结。 “游粼,若还算得上一个男儿,就走出这大殿!莫要藏在你师父身后!” “亦沐,本仙与你堂兄堂姐皆是好友,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来解决。” “游粼,是个男儿你便出来!不然,本尊可要搜了!” “……” 羌和芜站在他的身后,倒吸一口凉气。 池修神色凝重,黑着一张脸,不悦道:“你们圣域的人,可真是惹不起啊!” “亦沐,主上一定会查清楚此事——” “游粼,本尊可要搜了!”达奚亦沐的话冷到了极点。 “澜墨呢?她去哪儿了?怎么不来管管!”池修气结,责问羌芜二人。 “我就在这里,你又能如何?” 游粼终于在达奚亦沐冰冷的逼迫下出现。不过他还没有上前的胆量,只是站在池修的身后,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 “杀害天尊这样的大事可不要随意扣帽子,游粼没这样大的胆子啊——” 第239章 血溅天界 殿中寂寂无声。池修倒在地上,忘了起身,羌和芜更是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哒——” 一滴血落地的声音,竟可以这般清晰。 游粼低下头去,看到露在体外的那节玲珑剑身,这才感觉到了体内传来的阵痛。可是为时已晚,血气快速流逝,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这身本事原本是为了与你长相厮守练就的,不想如今却用在了这样悲切的事情之上……” 达奚亦沐说罢,猛地抽出玲珑。这柄神剑却似什么都没做过一样,滴血未沾,晶莹剔透。达奚亦沐将它轻轻放在殿内的案几上,大步出了天界。 “池修上神,人我杀了,若上神存疑,随时可到圣域来找我。” 殿内三人迟迟没有反应过来。原来达奚亦沐的那句“我是来杀人的”是这样的干脆。干脆到什么都没问,便瞬移到游粼身前,哪怕是撞到了池修也并未停歇片刻。 池修看着刚刚被他带回来不久的弟子,好一阵心痛。游粼的肉身已经干瘪地不成样子,一阵风吹入大殿,卷起他的残骸,化作云烟,飞散而去。 “池修——节、节哀——”芜走上前去,将玲珑拿在手中,“我想主上必会给你一个交代,这剑,还是由我交还给扶苏上神吧。” 池修倒在地上耷拉着脑袋,自始至终没有起身。 “池修——”羌也唤了他一声。 池修无力地摆了摆手,仍旧未说一个字。 达奚亦泽出了天界,径直回到圣域。找回那柄不负,将上面的血迹擦洗干净,又取出锦囊之中的那节白骨,嵌入到刀柄之上。久久未能移开目光。 法界。 “老帝君,墨舞在法界可能会更安全,墨儿担心火凰一旦出现,会伤及到她,便将她带回来了。” “寰宇的几个帝君已经发现了?” “应当发现了,墨儿能够感觉到魂体已经被动。” “那老夫就给你去找找去,”圣仙大帝说着起身,拖着他那长到脚跟儿下的花白的胡子,“你呢?什么时候来取?” 澜墨低下头去没有回话。 老帝君沉吟片刻,忽道:“你这丫头,难不成不回来了?那还要老夫帮你作甚……你是担心他们以你的魂体相要挟?” “是,您独自去墨儿不放心,老帝君将墨儿的幻身装到一个药瓶中,将墨儿带到无量神界去。” “这异凫不知是抽了哪根筋,怎么就将你的幻身分出去了一魄!现在好了,回都回不去了!” “异凫圣仙……可能想让墨儿陪着雪凰,他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老帝君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要老夫看,就他想得最美了!给凰族留了后不说,还将你扯了进来!老夫倒想知道,仅凭一个幻身,还是一个不全乎的幻身,如何能护得了他想护下的灵!” “如何不能,紫龙若是不能,这寰宇上下谁还能,总不能把陆压神座请下来吧……” 一道声音响起,老帝君直接将手中的拐杖丢了出去。 “你还有脸来,眼下怎么办?” 异凫嘟囔着走进殿来,身后还跟着凌统。 “我就是想教龙尊念及灵凰的救命之恩,帮忙说说话,求求情,我怎么知道她们会走到大婚这一步——” “你得了吧你,法界就你最贼!一天天的,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七星山炼了多少东西!” 异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子,挑眉道:“那都是好东西……老帝君明察……” “明察个屁!”老帝君一口骂了回去,“你把老夫也算进去了!把……咳咳……把整个法界都算进去了!” “异凫哪有这样的头脑。” “你……咳咳……” 凌统实在看不下去,急忙站出来打圆场:“异凫,你少说两句,是不是嫌老帝君把你关的时日短了些!”说罢向老帝君行了一礼,“帝君,异凫不会说话,您呀,也少说几句。凌统来此便是欲与异凫一起,随您到无量界去。” 不料老帝君却撇撇嘴:“通风报信的主儿。” “……”凌统乖乖地闭了嘴。 “毕竟这事儿是我捅出来的,我理应保您无恙,也理应去为龙尊取回魂体,不受他人祸害。”异凫终于认了错。 “那你将人家的一魄分出去是何意?龙尊缺了一魄如何能回到魂体中去?又如何能护得了你那灵凰旧友?” 异凫愧疚地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身前站着的澜墨,小声辩解道:“不是都说了吗?不用龙尊亲自出面相护,只是想让她出面说几句话,不就将凰族保下来了吗?且当年是龙尊自己找来,想弥补过失……”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那花花肠子,你就是用那一魄拖着墨儿,担心墨儿不管凰族的那摊子破事儿,回到寰宇之上去!你知道墨儿心存仁慈,必不会为了自己回去而杀了小如君!” 异凫无地自容:“您都猜着了,还问我干嘛?” “老夫若是像当年那样年轻气盛,早就将你七星山的百条炼荒火收走了!” “那您现在就只能吹胡子瞪眼了,就莫要生这般大的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你、你……咳咳……”老帝君捂着嘴巴又是一阵咳嗽,待喘息终于顺畅之后,又道,“你们要随老夫去,这事儿不好办……” “如何不好办?把我与凌统也装在瓶子里带进去不就成了?” 老帝君又是瞪异凫一眼:“那还要多带个瓶子呢!” “……” “老帝君莫要再生气了。这也是墨儿的选择。是墨儿自己的原因,才将这件事变得这般复杂。既然异凫与凌统两位圣仙愿意出售帮忙,墨儿也好早早回去护着笙儿。墨儿起初还担心若是墨儿到了无量神界,留她一人,她敌不过四个寰宇帝祖……” “那不废话么。” 老帝君又是不悦的一句。殿中几个人谁也没吭声,皆对他赔着笑。 “劳烦老帝君出手了,墨儿,墨儿感激不尽。” “瞧你着急的这样子!”老帝君一屁股坐了回去,指着异凫道,“有这么精明的老头儿在,你还担心拿凰族女子能死了不成?他早就盘算好了,不知道心里打着多少的小九九呢!” 澜墨赔着笑,双手拘了一礼:“老帝君劳心。” “赶紧回去罢,老夫看着你都着急。老夫也该启程了,无量神界寻魂体,难啊!” 第240章 帝祖临世 澜墨前脚刚走,寰宇大帝后脚就降临到了三界。 三薰三沐兄妹二人护在羽笙的身旁,帮羽笙压制体内躁动的火凰。 “我已经给了你走的机会,可是你却仍要留在我的体内,现在又何故要出来?”羽笙紧闭双眼,额上冷汗涔涔。 “那圣域的小天尊杀了我凰族后人,你难道不知道吗?澜墨的弟子破了凰族的结界,难道你也不知道吗?”火凰的残魂愤怒不已,“你这个懦弱的蠢货,只会让我堂堂凰族神力尽废的!” “我凰族众生灵不求成神,只求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想要神力的唯你一人而已。” “有本凰在你体内,你休想好过!本凰即便抢不过你,也能搅得你魂识天翻地覆,教你不得安生!直到你将这肉身与澜墨给你的一切让予我!” “痴心妄想!” “笙儿——”黎忧心忡忡地疾步而来,“如何了?若实在抵不过就歇着。” 羽笙双脉瞳全开,将火凰的魂识暂且压制下去,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无妨。他们已经来了么?竟是这般快!” 出了大殿,众长老为羽笙让出一条路来。云霄之上,三个透明魂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七彩斑斓的光芒。 羽笙仰头而望,心下疑虑,澜墨明明告诉她寰宇帝祖共有四位的。忍着心中的疑惑,她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来客可是寰宇帝祖?凰族女帝羽笙拜见三位帝祖!” “看来澜墨已经察觉到我们的行踪了。” 一道声音响起,羽笙却是分辨不出到底是出自哪位帝祖之口。只因这三大帝祖只有身形,并无清晰可见的五官。 “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并非凰族女帝,而是妖凰。” 羽笙仰着头,不卑不亢,问出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羽笙很早就想请教帝祖,何为妖凰?” “双魂同体,血脉不纯,心神难宁,性本恶也。” “帝祖若肯帮羽笙将那火凰的残魂从体内除去,羽笙感激不尽!” “妖凰也太看重我们了,”上空的声音发出隐隐笑声,“澜墨都没办法的事情,我们就更没有办法。” “那……”羽笙的天地透骨脉瞳眼波流转,“帝祖所来何意?” “天地透骨镜乃是法界的圣器,奈何不了神界的帝祖,且我们本就无形无体,它看不出什么的,你还是收起来吧。” “凰族竟然藏匿了这么久,当年龙尊到底是如何止乱的?” “龙尊生来仁慈,这些尾巴还是我们替她斩除罢!” 羽笙咬着唇,那张平日里温婉的脸阴沉地要滴出水来。该来的总会来,她除了是澜墨的妻子的身份,还是凰族的女帝。一味的退步,一味的委曲求全,只能将凰族一次次置于危险之中。 她取下臂弯上缠绕的臂钏,凌空丢下,整个凰族被罩在了一层结界当中。她缓步上前,站在众生灵的最前方,化出一身冰蓝色寒气逼人的战甲,直上云霄。 “羽笙清楚,火凰一族曾祸乱无量神界,乃是叛族。可今日羽笙还是想为他们说上一句。或许曾经的火凰一族意图谋取无量神界的霸主之位,可经过了龙尊的镇压,又历经亿万年三界的轮回,血脉早已不能与往日相提并论。现在的凰族众生灵只是三界中普通的百姓。他们只是比人族多了一点灵力,并无其他不同。” “好像……唔……你撒谎了。” 虚空之上的三道声音响起。 “她是撒谎了。” “这片土地的灵气可比天界都要充裕呢……嗯,很纯的灵气。” 羽笙蹙着眉头:“这灵气不过是百年之久,我凰族只求安稳度日,帝祖随时可将这灵气取走!” “这灵气我们取不走。” “龙尊布下的灵气无神能动,唯有她自己。” “可她为龙尊,她走入了歧途,我们就应当为她分忧。” 羽笙双手紧握,内心的那股子韧性展露无疑:“羽笙说了这么多,帝祖仍旧不可能放凰族一条生路吗?” “照此说来,凰族血脉确实已经稀薄。不过,你体内可是有叛族火凰的,若是她死了,凰族或许可以保下。” “你们不是说取不出她的残魂吗?” “是啊,”帝祖并未否认,“我们所言是……” 羽笙微眯双眼:“是要羽笙同她一起死?” 风过,三位帝祖随风飘荡了一瞬,沉默以对。沉默,便是默认了。 羽笙打量着这三位通体无形的帝祖,低下头去兀自地苦笑了两声。再抬眸时,眼中已是寒光凌冽,坚毅之色尽见:“羽笙还妄想寰宇帝祖比那什么圣神大帝通情达理一些,不想整个神族都如此固执己见!也难怪熙凰会反了!” “小小凰族,竟敢非议神族!” “还真是留她不得!” “出手吧!该给她一些教训了!” 话音刚落,三道寒光乍现。羽笙不退反进,迎着便飞奔过去,柔软的身子穿行而过,直逼对面的帝祖。 “果然和火凰是一个性子!” 数道寒光齐发,三位帝祖设下阵法,将羽笙困在其中。 “寒冰?”大阵中央传出羽笙无情的讥讽,“难道三位帝祖来之前没有查清楚本凰的血脉吗?” 原本就要近身的寒光突然断裂,一阵咔嚓作响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瞧不见帝祖之容,可这三位明显认真了不少。第二轮攻势的寒光数量之多,威力之大,皆是方才所不能比的。 细如牛毛的冰芒闪耀着点点微光,自大阵的四面八方急剧而来,裹挟着冰天冻地的冷意,汇聚于大阵中央的身影。 羽笙拧着眉头,战甲瞬间增至数倍之厚。 一层,两层,三层…… 那寒光刺入贴身外第五层时,腐蚀之力才完全褪去。 “竟近不得身?” 就在羽笙以为她能喘口气的时候,却发现寒光根本未停歇,而是以更迅猛的攻势向她击来。 羽笙一边抵挡,一边化出体内严冰克之,扯着嗓门怒道:“以多欺少难道就是你们神族的作风吗?” 阵外回应她的只有腐蚀性可怕的骤增的寒毒。 “还以为本凰是百年之前的柔弱女子吗?”羽笙冷眼盯着将自己困在其中的毒阵,忽然停下手中动作,“毒性都不及本凰的严冰,真以为一个破阵能困得住我?” 第241章 紫龙之名 三大帝祖骇然发现,本该消失在大阵之中的妖凰,非但没有消失,竟然得数个阵法傍身,且为三界之中无人能布出的上上阵。 “以阵破阵?此为何阵?” “有一个地方可能被我们忽视了。” “三界最强盛之时,天地间生出一位灵力强悍之神,名为天帝徵。他另劈天地,作幽冥之渊,后代曰巫魃隐族。此族族人仙力尽褪,以修巨阵存在于独立的时空之中。” “我们耽搁的有些久了,莫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事与愿违,话音刚落,大阵骤裂,羽笙无所畏惧的身影站在他们的面前,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三大帝祖的脸登时扭曲地不成样子。不过在短短几息后,天地间便风起云涌,狂风暴作,原本对准羽笙的寒光竟似雨丝一般,密密麻麻排着对阵,直冲她设下的结界而去。 速度之快,难以捕捉。 羽笙见状大惊,她万万没想到寰宇帝祖不仅会以多欺少,还这般的无底线,分散她的注意力。她纵是灵力再强盛,也难以以一己之力护下整个凰族。自己的一双儿女和老父,可都被她护在那层结界之下。 如此情势,容不得她多想一分。羽笙只能直冲而下,以结界护结界,在原本的结界之上又设下无数层。可如此一来,凰族虽是护下了,她却耗神耗力,灵力大减,此番状况如何能与三大帝祖再战。 结界层层爆裂。 羽笙凌风站在最后一层结界之上,与虚空之上的帝祖遥遥相对。她若是再有哪怕一丝的犹疑,可能整个凰族都会被他们抹去。 自己这妖凰还真是当定了,或许她生来便是这样的宿命。凰族她必须护下,可那个女子是寰宇之上的紫龙,正统超圣,神族如何能容下她这样的人做紫龙之妻…… 羽笙彻底无望,澜墨将这一切交于她时,必是已经猜出事情会是这般的形势,澜墨同她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站在她身边。澜墨高估了她的能力,以为她可以在她回来之前,不动用任何她给她的倚仗。 可即便澜墨不回来,也同样护下了她,护下了整个凰族。与其将澜墨牵扯进来,倒不如将澜墨撇个干干净净,好生回去做她万神尊拜的龙尊! 妖凰,她一人来做! “也罢,若这是笙儿的命,墨,你把笙儿记在心中便可。”结界被收回,臂钏重新绕上羽笙的臂弯,飘散出片片银羽。 眼前结界一开,南荣三薰看到上空的身影,扯着兄长的衣袖惊叹道:“哥,我从未见母亲的战甲,好威风啊!” 羽笙却是一眼不眨,淡淡叮嘱一句:“三沐,将薰儿护在你的身后。” 南荣三沐正色回道:“母亲放心。三薰三沐陪着您,一定等到前辈回来!” “不必。” 轻轻的两个字淹没在一片风声雷动之中。 三大帝祖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被这轰隆作响之声惊得慌了神:“这、这是神雷?为何比当年无量神界的动乱更为可怕?” 羽笙没有心情去观察他们的反应,她此时要做的是将火凰的残魂拿到手。 “熙,将你的灵力赐予我身,由我来助凰族问鼎神界!” 体内的那个声音从未有过的振奋:“此言当真?你真的会这么做?” 羽笙脸色阴沉,反问:“难道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莫要再废话,我的时间可不多,待三大帝祖合体成功,可就晚了!” 熙凰闻言,半分不敢耽搁。不过用了一息便自毁魂识,将灵力尽数传入羽笙的魂体内。在三大帝祖还未完全合体之前,羽笙体内的灵力达到顶峰。她默念心法,运转全身灵力,伸出手指直指苍穹之上。 “吾以紫龙之名,号令寰宇!” 此言一出,直接教虚空之上正在融合的魂体分离开来。并非是这帝祖灵力欠缺,着实是眼前的一幕令他们难以凝神。他们的目光皆汇聚在同一个地方,那便是羽笙直指苍穹的那只手。 因为那手掌上,赫然印着龙尊的寿元之印!寰宇上下,找不出第二个相同的印记! 羽笙不知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如何鼓足的勇气,才做出这样一旦开弓便无法回头的决定。 “龙尊之印,在我之手,寰宇上下,皆听诏令!” 帝祖暴怒,身形一阵摇晃:“诓骗寰宇帝祖可是会受万神削剐的!” 羽笙冷笑,不屑道:“是否诓骗尔等,就要试试这寿元之印的真假了!若尔等现在住手,还来得及!” “若是真的,那你这妖凰更是十恶不赦的罪人!竟将寿元之印哄骗到手!” “再十恶不赦也到手了!不然——怎对得起你们这一声又一声的妖凰——” “妖凰!你竟然欺辱到了龙尊的头上,今日我三大帝祖便替龙尊惩治你这妖女!” 羽笙深吸一口气,手掌微动,悲怆万分,轻声道:“看来,退无可退……” 伴随着暗无天日的压抑气氛,苍穹之上,三大帝祖上方的那片虚顶,裂开了一道口子,愈涨愈大。暴动的紫气自寰宇之上窜出,被羽笙飞快地引入手掌之中,那龙尊的寿元印迹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令众人陷入短暂的失明当中。 羽笙全身的灵力疯狂的运转起来,气势已然不止是妖凰所能散发出来的。 “双脉瞳现世,圣域听令!寿元之印现世,神族听令!诸神归位,随吾出战!” 刹那间天崩地裂,裂开的苍穹之上暗影涌动。细看之下,整个□□、法界,与无量界诸神,赫然在列。各个身披战甲,手握兵器,站在三大帝祖的对立面。 羽笙一声令下,凰族众生灵跟随她齐上虚空,与诸神站在一处。 “妖凰,竟以寿元之印要挟诸神叛乱!” “帝祖的废话似乎多了一些。对了,本凰还从她的嘴里套出了一些话,你们,不是四位帝祖吗?难不成,来之前闹不和了?” 言语间的讥讽丝毫未加藏匿。 “告诉你也无妨,那一位帝祖降临到了无量神界。龙尊是受万神尊拜的神祇,她必须回到神族,主持寰宇大道。” “无妨,这点本凰知道,”羽笙口是心非,心如刀绞,可嘴上却仍旧在逞强,“她做她的龙尊,我做我的妖凰,我统治神族,她修仙练道,互不干涉,互不搅扰!” “妖凰,你的寿元之印为偷盗哄骗而来,还妄图争霸正统吗?” 羽笙直觉得好笑:“那么……试试?” 第242章 诸神之乱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明天迎来大结局,两更哦! 苍穹之上,帝祖合体,形成一道琉璃晶透的灵体之墙。三界骤变,天日不见。 不明巨细的人族陷入从所未有的恐慌之中。冥界与天界将士倾巢而出,闲魂野鬼游荡遍野。法界帝君不见踪影,反而由墨舞司圣代领,无量神界亦不见大帝,不过神族无一神缺席。 “妖凰,若不停手,三界之乱与神族之乱的后果必将由你自己来承担!” 羽笙站在众将身前,号令诸神:“帝祖这张嘴真是毁人于无形,明明是你们逼的,”说罢再无犹疑,“龙尊之印在此!三界听令!法界听令!无量神界听令!全力击杀寰宇帝祖!” 一声令下,诸神开战。 帝祖神色严峻,化作千兵万将分而抗之,可比起羽笙身后的战将,如同小巫见大巫。他一边猛烈攻击一边厉声责问:“尔等休要被这妖凰蒙蔽!这寿元之印可是她哄骗来的!” “她是我等的嫂嫂!你这没皮没脸的家伙懂什么!” “主上说过,见脉瞳便如见她!” 最先叫嚣的便是圣域旧部已经飞升上仙的羌和芜。令他们惊讶的是,这一句竟将合体后的帝祖骂出了一张面皮。那是一张白嫩似婴童的脸,却生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其中瞳仁透亮如水。 芜一时愣神:“这家伙竟然长这样?本仙忽然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羌一脸无语:“你还是小心他的毒冰将你的战甲腐蚀掉吧!” 帝祖自然注意到了冲在最前面所向披靡的二人,纵然身后有法界与无量界诸神奋勇闯身,亦不及这几人勇猛。眼见这支战将急速靠近自己,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不过是两个□□中的下等仙,如何战力这样了得?” 芜一边将那毒冰挡去,一边哈哈大笑:“我等一路跟着主上打上来,磨也磨到家了!你这什么帝祖,若是招架不住了,就快些罢手将我嫂嫂安稳妥当,这样等我主上回来还可以留你一命!” “笑话!你当澜墨可以如此顺利回来?即便是她回来了,是否仍旧是寰宇之上的龙尊还未可知呢!”那双眸子别有深意。 羌芜二人对视一眼:“何意?” 帝祖露出一张纯真无邪的笑脸,嘴角微微勾起:“寿元之印不仅灵力无上,她可是龙尊生来便印在额上的,若无此印,你以为诸神还会尊拜她么?诸神眼下为何会听这妖凰的话,就是因为寿元之印在妖凰的掌中啊——” “那又如何?无论在谁手上,只要将你这无情无义冷酷至极的家伙击败,嫂嫂便安定了!主上也不会忧心了!” “呵——果真武将还是武将啊……” 说话间,达奚亦泽与墨舞也奋力冲了上来,抽着空当问二人:“他说什么?” 那帝祖轻言轻语开了口:“本君是在告诉他们一个真相,寿元之印在谁体内,谁便可号令诸神。只是在这妖凰体内与在龙尊体内可大不相同……龙尊生来就是九大神祇之首,天生神力,而妖凰虽得灵熙二凰灵力,可毕竟只是无量界的小神,有寿元之印又如何?以为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能将本君击杀么?” “小心——”羽笙及时赶来,挡下帝祖突然集中猛烈而来的毒冰,“你们跟在我身后,不准冒然上前!” “嫂嫂,你退后,我们来当前锋!” “你们不必如此谦让,左右是死,那么,一起来吧,”帝祖说着双掌相对,竟将所有冰芒尽收其中,“漫天飞花问归期,静待云开月明时。” 羽笙紧盯着帝祖手中动作,在一片厮杀声中凝神辨识他掌中微妙难察的动静。忽地一瞬,帝祖掌开。羽笙双眸迸□□芒,一双雪白羽翼瞬间张开,将自己与身后所有将士隔绝开来。 眼前白茫茫一片,时间在这一刻燃烧静止。诸神呆立原地,已经忘记手中的兵器还高举着。在他们的最前方,一双遮天蔽日的雪白羽翼完全遮挡了他们的视线,将前方与身后完全阻隔成两个世界。 …… 大雪连下数月不止,日夜不明,云黯天沉,继位仅仅三年的人皇在逆臣的谋害下自杀,未得善终。天下战乱纷纷,百姓皆入庙祠,焚香祷告。人族百姓虽与鬼魅神灵不通,却也对三界大乱之势有所察悟。 冥界疏于监管,有鬼仙名墨舞,日日奔走于酆都野郊之间,度化冤魂恶鬼。冥帝引巫魃隐族前来相助,犰狳妖神受命插手十殿鬼王动荡一事。 圣域终脱离仙界,沉降无名高山之上,作世人修仙问道之门派。相传其间驻四大仙家,南域南荣世家青龙一脉,北域墨族水云一脉,西域达奚世家赤翼一脉,东域灵熙世家火凰一脉。四相合拱,圣域为尊。 天帝渡劫,陨,神之子扶苏上位,入星河大殿执掌天界。一干旧友辅之。有南海龙王纵壑作乱,羁押于泫冥幻月之中,时至天界规稳。午茗、芍卜担负重任,降凡界,普度众生。 另有巫魃隐族族人现于人间,人族一时巫蛊之术,神仙方术,盛行。 故□□逐渐□□。 其上,法界圣仙大帝遇劫,身归混沌。仙人达奚亦沐炼化肉身,脱骨凡胎,羽化升仙,继帝君之位,终是不婚不娶,钟情一人。时政诸事得童二妞,之辰,南荣三沐,三大司圣辅之。 亦有无量神界沉非大帝渡劫不成,陨,后一女子继任圣神帝君之位,常与一紫气独角神兽相对而卧,诸神称之噬魔兽。噬魔兽终日奔走于无量神界与寰宇之上,每每垂头丧气而归。 “噬魔兽,你不必再为本君去跑了,这样短暂的时日,师父是不会消了气的。” 虚无缥缈的云烟之上,虚虚实实显出一个憔悴的人儿来。两腮塌陷,面色无光。声音游离入耳。 噬魔兽化出人形,趴在玉阶之上,一脸愁容:“可是薰儿想她的母亲呢,如君小圣仙走的时候叮嘱过我,要我照顾好薰儿的。紫金小人儿也来见过我,要我去神座那里看看。” 那身影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师父他,也有难处的。” 第243章 九十九劫 无量神界,圣神大帝历第九十九劫,诸神护法。一道神雷降下,瘦弱残躯如浮萍飘摇不定。诸神大惊,皆以己身相护。 第一百零一道神雷劈下,诸神仙袍已成碎片。 第一百零二道神雷响起,倏地凭空没了动响,诸神起身而望皆拜之。 “拜见八天神祇!拜见陆压神座!” 陆压手握拂尘,目光落在被诸神护在其中的圣神大帝身上。 “这一劫若是度不过去,你该清楚寰宇上下再无你。” 那个虚弱的身影轻声回道:“便是只有一丝希望,徒儿也会撑到最后。” 陆压既生气又心疼,努了努嘴,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沉吟片刻,将目光移了开去,落到跪拜在前的诸神身上。 “你们呢?要护她到什么时候?” “唯主上马首是瞻。” 陆压的拂尘随即便鞭笞到诸神破碎的仙袍之上。 “师父——”那身影挣扎着上前,“他们没有任何错,如今三界与神界太平无事,皆是仰仗他们的努力……” 话没说完,一口血喷出来,诸神慌忙将她扶起。 “不碍事……”她无力地摇摇头安慰众神,“墨儿惹下的祸事已然平复,这圣神大帝之位……师父可否……” “让予她吗?你竟这般执着?” “如今、如今已然治理妥当,想必、交、交于她也无妨。师父,墨儿如果这第九十九劫撑不下去,此憾——” “那还不归位?”陆压锁着眉头责问。 那声音颤抖着,带着几分哭腔:“师父,她是墨儿的心爱之人呐,我与她历了凡尘姻缘,育有一双儿女,如何能下的了手?为何师父就是不肯相信她生性纯良呢?” “生性纯良会对寰宇帝祖出手吗?若她生性纯良,即便是面临死亡,也不会选择将神界与三界众生灵卷入其中。” “都是墨儿的错,是墨儿一味镇压才激起了凰族的反叛之心,若墨儿当年、当年……” “当年如何?”陆压反问,“你还能将那火凰熙的心性变了不成?若当年你不该镇压,那为师更不该将你派了出去,教你去帮助沉非!可为师又怎能料到,生来便是龙尊的你,竟生出凡尘俗愿,倾心于女子!为了她,你将自己的寿元之印都给了她。你可想过,给了她,你的命便不长久!” “若她能活,徒儿命长命短便不重要。” 陆压看着她那干裂的嘴唇,苍白的肤色,恨铁不成钢:“若非九天神祇帮忙,你的魂体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便是为师都救不了你!更救不了你那胡来的妻子!” 澜墨恍惚一瞬,空洞的双眸忽然见了一分喜色:“师父、师父是、是承认她是徒儿的——” “堂堂九天神祇岂有婚配之理?”陆压气结,却又不得不承认,“你带着她,想去何处便去何处!不要入为师的眼,惹为师心烦!” 澜墨喜极而泣,连连谢恩:“墨儿谢谢师父,墨儿谢谢师父!” 陆压转过身去,显然胸中那口气还没有出完。他无奈地向八天神祇示意。八天神祇得令,飞身到澜墨身边,化出一方紫色魂体,这正是澜墨的魂体。 “让他们帮你归位吧,你这具病弱的幻身撑得也够久了。” 澜墨看着师父的背影留下泪来,她深知师父对她给予的厚望,亦深知自己令师父是多么的失望。她行了跪拜大礼,说出同她师父的最后一句话:“墨儿,多谢师父!” 魂体归位,澜墨身上的淤青与伤痕渐渐消散,整个人气色大好。八天神祇皆为之高兴。 “恭迎一天境神祇归来!” 陆压却是背对着她,叹气道:“归什么归,从此这神界,再无龙凰喽——” 话音落,陆压同八天神祇一同化身而去。 一个支撑着澜墨的身影出现在众神眼前。 “嫂嫂!” “嫂嫂!” 澜墨看了过去,那个撑着她走过九十九劫的女子,终是教她得到了。 …… 那日羽笙号令诸神与三大寰宇帝祖开战,将整个□□与神界搅得天翻地覆,生灵涂炭,不得安宁。澜墨本打算找到魂体便回去帮她,不料寰宇帝祖留了一位在无量神界之内。 澜墨不过一具幻身,纠缠之下,沉非与老帝君皆被寰宇帝祖抹杀。寰宇大帝以魂体相要挟,要她归位龙尊,放弃对凰族,对羽笙的保护,澜墨自是不会答应。眼见耽搁的时间太久,澜墨一狠心,直接弃了魂体,回去帮羽笙。 可寰宇帝祖的攻势羽笙如何能够抵抗,只得听从澜墨走时的交代,万不得已动用了寿元之印号令诸神的权利。虽然她意图保下凰族,可也仅仅是想求得一线生机,若是会将诸神的生命卷入其中,她是如何都不忍心的。 故寰宇帝祖最后也是最毒最强劲的一轮冰芒攻来之时,她选择以一己之身将终神护下。寰宇帝祖这一击后,灵力大损,再无力对凰族造成任何威胁。 澜墨赶回来的时候,羽笙那雪白的翎羽已是千疮百孔,若非寿元之印在身,早已化作云烟。 寰宇帝祖见自己做出这样大的牺牲,澜墨却还未归位,气愤之下,竟爆体而亡。可当时,澜墨正抱着羽笙,沉浸在悲伤之中。最先发现异样的如君果断推开二人。 她最后的一句话便是:“师父,您的一魄回来了,无人再能伤您。” 她对澜墨的情感,始终埋藏在心里,她短暂的一生,始终谨记师公交代她的话。她是因澜墨而生,也会因澜墨而亡。如此方式离开,她这一生,算是圆满了。 南荣三薰哭的歇斯底里,也只有她,真正读懂了如君最后的眼神。直到如君合上眼之后,她才叫了唯一的一声“师姐”。 这声“师姐”包含了她对如君所有的情感。她的小圣仙将永远的离开她,再无人与她拌嘴,再无人教她阵法,再无人与她比试,再无人,能教她如此心动…… 澜墨从未生出过要如君离去的念头,可这一魄终究是自己回来了。寰宇帝祖只以为她是因妖凰才不回去,可澜墨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这个小徒弟。 这个生命是如此鲜活,如此可爱,她怎忍心为了让自己归位,强行将这一魄抽取回来,如此做法,同杀死一个生命有何异? 可无论她如何想,如君都已经为她而死。澜墨将那一魄小心翼翼地捧在手掌之中,慢慢放进自己的胸口。魂魄尽在,方可归位魂体了。 第244章 远走沉戈 作者有话要说:在生日的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结束了《妖凰》的更文。祝我生日快乐,哈哈。 原本是be走向,但是很不忍心,而且除了《燥ZAO》,可能也只有这本的结局可以开心一些。那么就给它一个he,让它开心地结束吧! 谢谢喜欢《妖凰》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的喜欢,你们的支持,真的很开心遇到你们! 明晚开的是《临天下之曲水流殇》,同样是一本古耽,权谋宫廷的,喜欢的小天使们加收藏,评论哦! 《谨记》会不定期更一些, 么么哒! 寰宇之中的动荡,九天神祇原本是不管的。只因天道自有生息流转,若无大事,神不得乱下。以至于当他们被这场浩劫强行从入定中拽出时,才知他们的一天境神祇之首龙尊出了大事。 八天神祇慌了神,陆压神座已然归来。他们各个不敢看神座的冷峻面容,一路随在其身后赶到凰族。赶到之时,也竟拿澜墨没办法。澜墨已然是全盛的幻身,即便是以一敌八也是可以的。不过陆压神座未发话,八天神祇压根儿就没动手。 陆压神座见状气急败坏,试图强行将昏迷的妖凰从徒儿的怀中抢出。可徒儿死死抱着这名女子不撒手,口口声声称是她的妻子。 此话一出,陆压气得浑身直打哆嗦,臂弯中的拂尘咣当掉落在地。再细看,便看到了羽笙掌中的寿元之印,一口气憋在胸口差些没喘上来。 “你、你、你竟将寿元之印移到了她的身上!你不要命了!” 澜墨并不答话,只死死地抱着那女子不撒手,脸上泪痕还依稀可见。 “为师教你帮沉非主持大局,你倒好,与叛族帝君勾结到了一起!你可知你犯下的错,会连累整个□□与神族为你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听到这话,澜墨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依旧是一脸神伤之色:“师父,徒儿为三界仙人指点迷津,飞升上仙无数,又设下净心大阵,保凰族后代心性稳定……徒儿只想恳求师父一件事,不要截断墨儿与她的缘分……” 这是在同他邀功请赏?陆压大跌眼镜:“荒唐,你可记得你的身份!你还教诸神如何尊拜你?” “墨儿以为这亿万年来所普度的众生,足以比龙尊天生为神的虚名更能令他们真心尊拜。” “亿万年,”这一向听话的徒儿竟驳了他的话,教陆压如何不气,他跺着脚道,“你也知道是亿万年的善念,亿万年的付出就这样毁于一旦了!你积下的亿万年的功德就毁在你怀中女子的手上了!” “墨儿只要她活着。” 八大神祇本想出面相劝几句,可看龙尊与神座说话的架势,怕是轻易劝不回头了。他们也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 “墨——”一声轻唤。 澜墨立即向怀中看去,她直以为是错觉,可怀中的人儿确实醒了过来。 “笙儿,笙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本君就说嘛,本君的命可是仙福永享、万寿无疆之命!有了寿元之印,你想死都死不了!” 此言一出,八天神祇与陆压神座的脸色无比难看,在他们眼里,龙尊已然疯地彻彻底底,完完全全。 “墨,笙儿、笙儿惹……惹祸了……”羽笙甚是歉疚,拖着虚弱的声音抱歉道。 澜墨却是一阵摇头,无所谓道:“无妨!无妨!死的不是本君的笙儿就好!” 陆压那张难看的脸已经不能直视。立时便厉声斥责:“墨儿,将寿元之印移回你的体内,随为师回去领罚去!” 正对着怀中女子微笑的澜墨,闻言笑容凝固,抬手为这女子理了理发丝。然后抬头,一脸倔强又将师命驳了回去:“墨儿领罚,可墨儿万不能回去,墨儿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墨儿已经娶了她!便要尽责!” “什么!”陆压大怒,本想用拂尘抽过去,低头一看,却发现他的拂尘早已掉落在地,气急之下,一脚将拂尘踢得老远。那拂尘打了个旋儿,落到澜墨脚边。澜墨将其捡起,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教身边的南荣三沐又交回道师父手里。 陆压接过去,不好再打回去,没好气地问徒儿:“你未入轮回,如何能引得凡心动?” “墨儿为了造福三界,入了轮回。” “造、造福……咳咳……造福也不必结尘缘呐!” 澜墨也是无奈:“墨儿阴差阳错就是结了,没办法。墨儿也没想到会如此。” 陆压闻言,整个脸都在抽搐:“好一个阴差阳错!为师从前认为你是这九天神祇中最听话的一个,诸神也敬重你,尊拜你,寄厚望于你!为师如何也想不通,怎么问题就出现在了你的身上!还是如此荒唐的问题!” 澜墨低着头,看着怀中人儿。心道,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莫不是出在了您的身上?可澜墨立马就骂了自己。明明是自己的问题,怎能将师父扯进来,实乃不敬,该罚! “你要气死为师是吧?你见过有哪个神明娶妻的?娶妻也就罢了,你看看你如今这样子——”陆压看着徒儿散乱的一头青丝,怀中抱着同徒儿一样散乱着一头青丝的女子,直想挖掉自己的双眼。 澜墨目不转睛地盯着羽笙的双眸,极尽深情:“他们不娶妻,是他们没遇上,若他们遇上了笙儿,也会做这第一个娶妻育子的神祇。” “育、育子……”陆压一阵晕眩,身后八天神祇急忙上前相扶。陆压强撑着身子,定了定神,极力平复自己的心绪。良久后,深吸一口气,“她体内仍有叛族魂识,今日能将这里搅个天翻地覆,明日就能闹到寰宇之上去!” 八大神祇听得直冒冷汗。 “墨儿若是一直护着她,必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墨儿向师父保证,若师父肯放凰族一条生路,墨儿必将教他们安分守己,在凡间生活,永不入神族!” “你又怎能料想到不出意外?你身上的意外已经够多了!” 羽笙见师徒二人争执不下,撑着坐起身来:“神座,笙儿,笙儿愿将这寿元之印交还龙尊,所有的一切都是笙儿一人所为——” 陆压的气刚要消去一些,却见澜墨一把将羽笙的那只手攥在手里:“你是不是傻!寿元之印在你手上,我的命就在你手上!我的命在你手上,师父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空气冷到了极点,唯有澜墨没有察觉到。 陆压狠狠甩下拂尘,抽到澜墨的背上:“去圣神大帝的位置上好好度一度劫数!五十劫内若不能将这一堆烂摊子收拾利索,为师就将你!你那一家子!加上凰族!尽数抹了去!” 说罢又扫了一眼八大神祇:“将她怀里的妖凰拽出来!带回寰宇之上!” …… “笙儿,怕是人间我们去不得了,凰族不能接触,圣域不能接触,师父说不能入他老人家的眼,我们这两个无家可归的神……” “你这九十九劫——” “无事,归位魂体这不就好好的吗?而且,也并非九十九劫,是九十八劫。” “不过一具幻身,九十八劫也会要了命的。” “是啊,那不然,笙儿表示表示?” “你还没学机灵吗?待会儿被神座听到,该撵我们走了!” “也是,可是不入师父他老人家的眼……我们只能去幽冥之渊试试了。” “也好,笙儿想念成岁和倾落两个孩子了。” “那我们就到沉戈去?说走就走?” “嗯。” “哎——堂堂龙尊被赶出师门喽!” “咯咯……” “你笑甚?” “开心。” “今后都不能回凰族了你还开心?” “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