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敌的秀恩爱现场被直播了》作者:红口白牙 文案: 徐长风渣过的那个白月光死而复生了,还成了一个明星。 徐大少爷搁置亿万家产,跑到娱乐圈开开心心高高兴兴把人追。 追着追着…… 一不小心把人给追成了死敌。 . #程朗徐长风取关# #徐长风讽刺程朗新剧炒作无下限# #程朗直言徐长风是渣男# #徐长风把程朗打进医院#(?) 粉丝互骂,见面必掐。 总之,是一片硝烟。 cp粉一脸绝望:完了,我粉的cp暗无天日了,他俩要是能成真,我直播吃翔好了。 . 直到有一天,徐长风把程影帝一把拽到化妆间,摁在化妆椅上亲。 亲完了气呼呼地说:“不准拍吻戏!” 程影帝笑笑:“好。” 徐长风:“也不准和那女的炒cp!” “好。” “今天晚上还要在浴室…” “长风,”影帝忽然打断他,“有人。” 长风一抬头就看见了愣在角落呆若木鸡的化妆师,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你…你什么都没看见!” 化妆师:“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但是…我正在…美、美妆直播…” 直——播。 长风大脑轰地一声炸了。 完球。 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他喜欢在浴室做了。 【特别提醒:慢热!一个慢慢谈恋爱的故事。死敌情节在中期才出现】 攻宠受HE 一句话简介:我家机器人成精了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娱乐圈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长风,程朗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徐长风走进片场的时候几乎没引起人的注意,灰色鸭舌帽,黑色外套,黑色长裤。 实在是简单到不行的打扮,以至于场务助理小米还以为是来送外卖的小哥。 但是等这人有些散漫地抬起头,她却是着实怔住了。 年轻的男人五官精致地如同艺术家一笔一笔雕刻出来似的,肤色如同宋朝莹润的白瓷,他的神色散漫而冷漠,就单单是抬头扫视片场的一个眼神,就有一种让人挪不开视线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小米看着这人,精神恍惚了一下:这人长的真好看。 ……就是眉眼之间略显清疏冷淡了些。 徐长风静静站在一边看着镜头中央的堂妹徐芊芊。 芊芊在这部剧里饰演的似乎是一个颇为刁蛮的女配。 这会儿欺负了女主被男主发现,却指着女主的鼻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他知道你做过什么吗?!他知道你家里什么条件吗?!你根本都不配他!” 那个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身姿颀长挺拔,聚光灯下,他的面庞英俊的挑不出一点差错来,他淡淡扫了眼徐芊芊: “轮得着你来说了吗。” 他语气又轻又缓,带着居高临下的嘲弄。 徐芊芊脸色变了一变。 身边蓝色裙子的女主后退了一步:“我觉得…我们还是早点分手好…我们没有结果的。” 男人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很自然地把女孩的碎发拨到耳后:“怎么会没有结果?” 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唇角微微弯了起来,一副十分宠溺的模样,他温柔到令人心碎的声音也染上点点笑意: “…我喜欢你,也会一直一直喜欢你,一辈子也只有一个你…你是不相信我吗?” 可长风看到此处,心跳骤然一顿。 程朗也是这样的,干燥温暖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头发上:“长风…不要说我们没有结果…我那么喜欢你…我这一生也只会喜欢你…” “…长风…我觉得我要疯掉了。” 程朗声音带着些轻颤: “或者,按照我们机器人的话来说,我觉得我的系统快要崩坏了。” 几乎一模一样。 他们两个人所表现的,深情到极致的模样。 可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程朗,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小米看这个陌生的男人死死地看着程朗,脸色有些发白,奇怪地喊了声:“先生?” 长风猛然回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看了那个男演员太长时间,他回过头,有些茫然道:“那个男演员…他叫什么名字。” “程朗。” 长风手指不自觉抖了一下:“……什么?” “程朗,程序的程,明朗的朗。” ……一模一样的名字。 长风离开的时候又不自觉转头看了一眼,程朗正换完戏服出来,穿的是一件白色圆领长袖,他拧开矿泉水瓶,两口喝完了水,把空瓶投入不远处的垃圾桶。 “嘭!” 完美入篮。 似乎感到了注视,程朗忽然抬头,一眼便望进了长风的眼睛里,程朗瞳孔极黑,这样看起人来莫名让人心尖都一颤。 他忽然朝着长风笑了一下。 黑色的眼眸泛起圈圈涟漪,二十几岁的男演员,还难得有份干净清朗,恍若少年的气息。 长风怔了一怔,蓦然垂下眼眸,戴上鸭舌帽,跟上徐芊芊离开了。 “刚刚来接走徐芊芊的是谁?”程朗一边把外套从椅背上拿起来,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助理周林。 周林道:“我也不认识…不过长得真好啊,也没听说过哪家签了个颜值这么高的艺人啊…不过程朗,你怎么关心起别人了?” “没什么。”程朗穿上外套,悠悠然叹了口气,道:“好看是好看,但给人感觉……” “给人感觉怎么?” “怎么说呢………有点像我得自闭症的那个侄儿…” 周林愣了一下,他跟程朗时间不算长,但不至于听不出程朗的口气。 漫不经心的口吻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敌意,倒像是真的有些惋惜似的。 . 徐芊芊在车上吐槽道:“我真的不想说那个程朗…还有那个台词…我的天哪,太他妈肉麻了…还快疯了…疯个毛啊疯…听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长风视线从车窗外移了回来,淡淡地说:“他演的挺好的。” 徐芊芊没想到堂哥会帮人说话,噎了一下。 好吧,也是,虽然台词的确有肉麻,但那是编剧写的,况且偏偏人家程朗演出来,就显得十分真挚似的,她在试衣间还听见两个小女生说什么心都化了。 “林叔,前面路口左转,最大的那家烤鱼店就是了。”徐芊芊对司机说。 下了车之后,长风皱着眉毛看见徐芊芊戴上帽子口罩墨镜,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长风认真的说:“芊芊你不用这样,你又不火,没人认得出你的。” 长风说的是实话,他在英国的时候知道徐芊芊做了演员,还有些为难的,想着以后芊芊出门估计得像间谍一样麻烦了,没想到回国之后才发现,徐芊芊目前的状态几乎是查无此人。 徐芊芊:“……哥…扎心了…” “你真喜欢的话,我去给徐景妍说一下,多拿几部戏的主角估计就有名气了。” 听说前段时间父亲把徐氏集团名下的澜河娱乐给了徐景妍经营,芊芊应该就是在这个公司。 徐芊芊耸耸肩:“我只是觉得演戏挺好玩的,又没打算真的大红大火,就没让堂姐管我。况且就我现在这演技,要真是被捧了,也得被群嘲啊!” 长风不轻不淡的嗯了一声。 徐芊芊说,“我现在其实混的还不错,人脉还是可以的,哥你要是来,以我现在在圈子里混的水平,估计还给你介绍个背景板的角色。” 说完,徐芊芊自己就咯咯咯笑了起来。 “不过哥,你肯定不会演戏。我实在无法想象你在镜头前哭哭笑笑的样子,简直奇幻。” 烤鱼店装修精致,服务态度也好,只是味道很一般。 芊芊觉得好吃就好,长风对于和鱼有关的食物,向来是过于挑剔了。 吃完饭让林叔先把芊芊送回她的小区,长风也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开门,开灯。 公寓是十分简明的装修风格,钟点工刚来过,一切都被收拾地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气。 沐浴之后,长风懒懒地躺在床上。 一片黑暗。 似乎下起了雨,雨声淅淅沥沥的。 长风把胳膊搭在脸上。 不知怎么突然又想起那个同名同姓的程朗。 名字一样。 眼神…眼神好像也有点像。 烦。 不知不觉,就昏沉沉睡过去了。 . 长风缓缓走着,他撑着一把藏蓝色的伞,伞撑的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 身后传来的匆匆赶上的喘气声。 “长风,长风,一起走吧。”程朗笑着追上来。 两人的伞都很大,以至于程朗觉得,即使两人的伞已经紧紧的挨在了一起,可是两个人的肩膀之间,也有长达快一米的距离。 程朗看了眼自己的大伞,失落地叹了口气,今天为什么要记得拿伞啊,真想…和长风靠的近一些啊。 “长风长风,今天我准备做你最喜欢吃的麻辣鱼——嘭!——” 一声撞击声。 程朗狠狠地撞到了树上。 他撞在树上的一瞬间,举起了手中的伞,整个伞都抵在树干上,伞骨断的不成形,冰冷的钢骨架狠狠的刺入了程朗的左手手臂中。 伤口很深,但是一点血也没有,伤口处的皮肉狰狞地外翻着,隐隐可以看见里面反着光的钛合金。 程朗毫不顾及手上的伤,他看着长风,口气甚至有些委屈:“长风,伞坏了…” 长风看着他不说话。 程朗弯着眼睛笑道:“我们两个人撑一把伞好不好?”长风把手中的伞递给程朗,从口袋中拿出手帕,缠在程朗伤口可怖的左手手臂。 程朗撑着伞,低头看着长风为自己包扎的模样,笑着说:“长风你真好。” 第2章 长风手上动作顿了一顿,淡淡道:“程朗,以后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程朗听长风这么说,一想到长风这么关心自己,便觉得分外开心,眉眼都弯了:“好,我一定不让长风担心。” “不是。”长风面无表情地表情的说,“伤口粘合很浪费时间。” . 长风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雨似乎下的小了些。 阳台的窗户和门似乎都没有关好,帘子被打湿了,还灌了冷风进来。 长风赤脚走到阳台,拉开了帘子,对面楼除了一两家阳台上闪着微弱的灯光,大多都已经关了灯睡下了。 长风把窗子又拉开了些,冷风灌了起来,倒是能让人清醒很多。 竟然梦到那么多年前的事情。 那时程朗刚被做出来没多久,有很多方面都还没有完善。 尤其是情感方面,偏执地有些可怕。 思考问题也是这样,单纯,一根筋。 就单单是为了共乘一把伞,把自己撞伤成那副模样这件事来看,如果程朗是人类的话,估计会被送到精神病院。 长风手撑在窗沿上,窗外的雨被风刮了进来,他静静地垂下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 长风没想到逛个超市也能遇见那个演员程朗。 那个人身高腿长,面容英俊,倒是十分惹人瞩目。他手中提着一条鱼和调味料,走过货品价的时候,顺手把一个被人摆乱了的香皂盒转正了方向——倒是和机器人程朗一个怪毛病。 程朗摆完了香皂一抬头就看见了长风。 长风愣了一下,然后不清不淡地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接着把推车里一个一个东西放到货架上。 程朗走上去,看着他半车子的东西,有些疑惑:“这是……” 长风抿了抿嘴唇:“忘带钱包了。” 也许是觉得这么大年纪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有些丢人,长风不自觉红了耳朵。 程朗善意地笑了笑:“我可以先帮你垫付。” 长风:“不用了,谢谢。” 然后他转身继续从推车里拿东西一件一件的寻着货架原来的位置放上去。 程朗不在意的笑笑:“好歹我也是徐芊芊的朋友,不用和我这么客气的。” 长风放泡面的动作顿了一顿。心道,芊芊可不当你是朋友,她前天还在我面前说你坏话。 长风道:“我只是觉得礼尚往来太麻烦。” 程朗摸摸鼻子:……这孩子好直接。 程朗见长风把泡面按照类别一个一个地放回货架上,微微皱眉道:“你就吃泡面吗?” “嗯,还没熟悉这里的外卖电话。” 长风看着手上那一袋颜色各异的奶糖,有些为难。 这种散称的奶糖价格一样,但种类分得很细,当时也没想太多,就每一种都抓了一些。这时要想重新拆来袋子一颗颗分类放回去,麻烦的很。 程朗看了一眼,微微弯了一下身子,接过长风右手中的糖,道:“给我吧,我小侄子也喜欢吃这种糖。” 长风的视线跟着那一包糖移到了程朗的手上,程朗提的一条黑鱼和一个很小众的调味料。 他愣了一下,问道:“……你是做麻辣鱼的吗?” 程朗笑道:“挺厉害的呀,只看我买这些就能猜出来要做麻辣鱼?” 长风垂下眼皮:“……以前有个人……就喜欢这种调味料……好长时间没吃过了。” 程朗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那就来我家吃鱼怎么样?” 说完程朗就后悔了,这孩子让自己帮他垫付款都不愿意,哪里会去自己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家里吃饭。 谁知长风忽然抬头,说:“…你家远不远?” 这意思难道是,如果家里的近就去吃鱼,家离的远的话,就不去吃了吗? 程朗忽然就起了戏弄的心思,皱着眉,假装思索道:“挺远的…我出来还没开车。” 长风眨眨眼,表情很认真:“那我们打车回去吧。” 程朗忽然就笑了出来:“不用,走起路也就十分钟…怎么?现在不觉得礼尚往来麻烦了?” 长风指了指程朗手中的糖:“已经开始麻烦了…再麻烦一点也无所谓。” 程朗看了看手中糖,知道他的意思是明白自己那句“我小侄子也喜欢这种糖”这句话是胡诹的,又不由自主地笑了。 真奇怪,这个孩子说话做事都冷飕飕的,可自己看见他,就是忍不住觉得心情好。 走到程朗家长风换了拖鞋,忽然说:“我家在你家楼对面。” 程朗愣了一下:“这么巧?” 是挺巧的,从程朗家的阳台看过去,一眼就能看见长风的阳台。 长风的阳台被厚重的窗帘遮掩着,和程朗阳台上的花团锦簇对比明显。 程朗把奶糖倒进果盘里,递给长风:“先去玩吧,我去做饭。” 长风接过果盘,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他明知故问:“你小侄子呢?” 程朗笑了笑,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长风的头发:“他不在,全是你的。” . 长风看着餐桌上的鱼愣住了。 长风一生吃过很多次鱼,唯独机器人程朗的鱼是做成这幅模样。 去头去尾,方方正正,连同鱼身的刀痕都是间隔完美的,正正方方的格子。 长风有些茫然地抬头问程朗:“你的鱼……为什么也切成这样?” 程朗道:“在网上学的啊,他们说这样更入味,你尝尝?” 长风迟缓地哦了一声,低头吃鱼。 “怎么样?” “很好吃。” 很好吃,只是他已经忘记了机器人程朗做的味道了。 无从对比。 恰在这时,餐桌上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程朗接起来,手机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焦急的声音: “你今天是不是和一个男人去超市了?!你怎么连个口罩也不戴啊祖宗!你知不知道被人拍到了什么?我把照片发给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向粉丝解释…” 第3章 程朗还没来得及开口,话筒那边的女人却急哄哄地一把挂断了电话。 “你被拍到了?”长风皱着眉头,“和我吗…?” “别担心,应该没什么。”程朗安慰道。 随着屏幕一亮,经纪人直接发过来 程朗翻着照片,忽然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拍到了什么?”长风拿起手机来看。 第一张照片是两人的背影,长风还抱着泡面走,程朗刚好转头对长风说话,脸上带着笑。 第二张是长风微微仰着头看着程朗,和程朗说话,长风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是长风认真说:“那我们打车回去吧”的时候。 这两张其实真的感觉没什么,长风觉得看起来就是朋友之间逛超市,顶多就是程朗的笑多了一点。 “你往后翻。” 第三张是…两人一起走进公寓。 长风皱了皱眉,但思索片刻,道:“我觉得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我就来你家吃了顿饭。” 程朗叹了口气:“看最后一张。” 长风手指又往后拨了一下,顿时愣住了。 第四张…是他们…在接吻? 这是合成的吧? 不,不是合成的,这是程朗从他手中拿走奶糖的那一幕,只是程弯腰的那一刻正好被抓拍了下来,角度原因,看起来像是接吻一样。 有了最后一张,前面的三张本感觉都没什么照片,越看越觉得暧昧。 长风默默地把手机递给程朗。 程朗又从厨房拿出一杯果汁放到长风面前,向长风道歉:“抱歉,连累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解决的。” 长风低下头,不急不缓的吸了两口果汁,味道还蛮好。 长风抬头道:“你这果汁哪里买的?” 程朗怔了一下,显然还没习惯长风的跳脱性思维,但也老实回答道:“自己做的。” 长风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看来不能买来天天喝了。 他又喝了两口,抬头说:“我没事,对我又没有太大的影响。” 长风吃完饭准备回家的时候被程朗一把拦住,程朗说:“先别出去,我看看有人没?” 程朗把门打开一条缝,向外张望了一下,松了口气。 外面没有人。 也是,他应该还没红到狗仔追到家门口的程度。 长风说:“用不用我伪装一下?”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外面会不会还有记者?” 程朗微微皱了下眉说:“我和你一起下去吧,如果被记者缠上了,估计会有些麻烦。” 长风声音平淡:“如果你一起下去的话,那么我们一定会被缠上的,随便给我件衣服吧。” 程朗没有在反驳,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淡蓝色的长款休闲风衣让长风穿上。 程朗顺手把风衣的帽子帮长风戴上。 风衣是漂亮的淡蓝色,衬的长风整个人都鲜活了一些。他微微抬起头,色彩浅淡的眸子微微有些光亮,大大的帽子像斗篷一样盖在头上,看起来乖巧得极具欺骗性。 程朗说:“路上小心,别害怕,我会在阳台上看着你的。” 长风面无表情道:“害怕什么。” 他一脚踏出门,又转过身来:“衣服下次给你送过来。” 程朗愣了一下:“不用麻烦…” 长风打断他,语气平静:“下次多做点百香果青柠汁。” 程朗怔了一下,过了半响才笑了起来。 “好。” 家里的灯被打开的那一刻,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的家具陈设映入眼帘。 这是长风多年的住所装修风格,只是今天去程朗家转了一圈,倒觉得这样的公寓色彩单调到有些刻薄冷漠了。 只有…电视的黑色屏幕映出一个淡蓝色的身影。 长风不由得嘴角轻轻牵起,脱下身上走之前程朗递给他的外套,好好地放在衣柜里。 天蓝色的长款风衣挂在一片黑白灰之中,十分醒目,却丝毫不显得突兀。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长风一看,是芊芊。 “芊芊,怎么了?” “哥!今天和程朗一起被拍到的人是你吗?!!天哪!你们什么时候…怎么…” “芊芊。”长风打断她,“是误会,我们只是住在一个小区,碰巧在超市遇见了而已。” 芊芊愣了一会,声音模糊:“……那……接…接吻……?” “角度问题。” 芊芊将信将疑:“……哦。” 长风问道:“不过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的?” 芊芊道:“微博啊,哥,你是不是还没有安装我上次给你建议那些的软件?你不能与世界脱轨啊…” “哦,知道了。”长风利落挂掉电话,小姑娘活力四射的声音戛然而止。 长风刚打开微博,铺天盖地的热搜涌了上来。 #程朗同性恋# #程朗超市亲吻# #程朗同性恋人曝光# 长风皱了皱眉,指尖向下划,各大营销号仿佛是商量好似的,统一转发了最开始拍照片的这个娱乐爆料大V的微博。 下面的评论不堪入目。 似乎是被带起了节奏一样,用一种仿佛亲眼看见程朗和男人上床的笃定口气来讨论这件事,甚至不少人挖出了程朗多年前与其他男演员看起来只觉得模糊不清的“暧昧”照片,来妄加推测。 更有一些因为《深爱》这部剧而产生的男女主角CP粉瞬间转黑,谩骂程朗明明是个同性恋竟然还和女主角炒作组CP。 长风看到有的粉丝的头像已经黑了下去。并发出一大片长篇大论,长风没怎么仔细看,大体说的是不歧视同性恋,只是受不了爱豆是个gay,也受不了程朗一边和女主炒cp一边却在超市与同性恋人接吻,甚至口气凉薄的说同性恋为何不在家里亲热,非要在公共场合找刺激。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看起来情真意切,可长风只看到了一个意思。 口口声声说不歧视同性恋的,说到底还是觉得同性恋恶心罢了。 不巧,长风是gay。 这次的事件堪称为程朗出道以来最大的公关危机。 粉和黑们互相骂的厉害。 “程朗是个同性恋啊,果断脱粉了。” “同性恋吃你家大米了?!爱脱粉就脱粉,我家哥哥不缺你一个智障,刷什么存在感?!” “楼上的小姐姐冷静一下,我们哥哥不是同性恋哦,我们相信小狼,静下心等待吧。” “图片明显不是p的,脑残粉们别心存妄想了。 “路人说一声,程朗这次做的挺不对的,同性恋还和女主炒cp,崩了吧。” “是我们家小狼自己炒的cp了吗?你们自己想象高.潮就是我们小狼炒cp了吗? “ncf别叫唤了,你们蒸煮都糊了。” 程朗这边还没有什么回应,粉丝们也没有什么底气,没说两句话就要被黑子们淹没了。 经纪人不让程朗发微博,程朗便先去厨房把锅碗洗刷了。 从厨房出来,王涵的电话也打过来。 程朗擦干手,接过电话解释道:“是错位,真的只是同一个小区的邻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程朗皱眉:“……王姐?” 王涵口气有些犹豫,她叹了一口气,道:“程朗,是有人故意整你的。” 程朗能看出来。 就算是突然间火了一把,程朗也只不过是个刚开始发展的新人而已,没道理因为几张假的图片就惹来这么多谩骂和关注。 只是不知道挡了谁的路,那人估计是想让程朗在火之前就彻底糊掉。 “程朗……有快速解决的办法。”王涵吞吞吐吐地说。 程朗:“什么办法?” 王涵沉默了半响,深吸了一口气说:“……那个,有人看上.你了,如果你陪他一晚…就一晚,除了这件事情,于导那部电影你也可能会有机会去演一个重要的角色。” 第4章 程朗静了片刻,忽然轻笑道:“王姐,你怎么也变成拉皮条的了。” 王涵有些尴尬,匆匆说:“公司会尽量解决。”就挂了电话。 程朗洗完澡出来,不知为何推开了阳台的那道推拉门。对面那个用深灰色窗帘拉着那个阳台,还微微亮着灯。 程朗看了眼表,已经12点了。 程朗不由自主皱了下眉,三分钟之后,对面屋子的灯灭掉了。 程朗也关了灯躺回床上,拿起手机看看那件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工作室发出一段超市监控的视频。 上面清清楚楚的显示了程朗低头拿起长风手中奶糖的全过程,两人距离并不算近,行为举止也是得体有礼,完全不存在照片中的行为。 文案上说:只是同小区的邻居而已,清明自在心中。 然而,不利的舆论不增反减。 原来是因为第一次爆照片的那位娱乐记者又发出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长风从程朗楼里出来的照片。 另一张是程朗参加某次活动时的照片。 两张照片都穿着那件淡蓝色的风衣。 文案:同小区的邻居到底需要做什么事情才会到对方家中呆了那么长时间,并且出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换了呢。而且换的还是程朗本人的衣服? 里面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而网上的言论愈加激烈了,甚至有人传出,已经有一些广告品牌撤销了程朗的代言。 简直是灾难。 程朗揉了揉眉,他和徐长风算是弄巧成拙了。 没有人想要去相信“普通邻居一起去买饭,顺便去对方家吃一顿这件事情。” 人们最愿意相信最有爆点最“有趣”的事情。 况且后面还有黑手推动着。 程朗看着照片中已经是非常清晰的长风的脸庞,眉头皱地更紧了。 网上的狗仔似乎完全没有职业道德,长风明明只是个素人,却因为自己被暴露了个人照片。 程朗面无表情地点开发布微博,没想到在圈那一位爆料者时,微博上却显示“此用户不存在。” 程朗有些疑惑的退出编辑,忽然发现网上几个大v转发的微博通通被删除了。 热搜突然之间消失无影。 各大营销号的道歉声明也陆陆续续发了出来。 更奇怪的是,原先与程朗并无什么交情的澜河娱乐内的几个当红明星都发了微博或明显或隐晦地表示了力挺程朗的意思。 一瞬之间,风平浪静。 . 网友只有七秒记忆,没多久,就没几个人记得那个样貌好看,却一点儿消息也挖不出的那个徐长风了。 但事情总有例外。 长风看着对面的女孩,女孩子大约是二十七八岁的年龄,齐耳短发,带着一副大的黑框眼镜,眨眨眼睛,态度很是真诚。 长风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有些戏谑。 “找我演戏?你怎么想的。” 可这个女孩子锲而不舍。 蹲在小区门口,堵了长风整整一个星期。 最后一次堵长风的时候,女孩子都快哭出来了。 “你看看剧本吧,真的特别适合你。” “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只能你来演。” “不是很难的,你只需要站在那儿,你就是我故事里的主人公。” “程朗已经答应了,你可不可以试一试…” 长风步子一顿。 “…程朗?” 女孩子眼睛一亮,仿佛忽然发现了突破口一样。“嗯嗯!这部剧的主角是你和程朗。” 长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犹豫了一下:“给我看下剧本。” 两人坐在咖啡厅里,长风拿起剧本,没看多久,便放在桌子上。 他往后靠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 “这个剧本是讲同性恋的?” 女孩子微微垂下头,表情有一些不好意思:“那个…这也没什么…现在好多网络剧都是耽美小说改编的…” “网络剧拍摄期很短的,小成本制作估计两个月就能拍完…徐先生,您真的可以试一试…我…我拼死了才护住了自选主角这一项权利,刚看见您照片的第一眼,便觉得非您莫属…” “你是《长草了》这本小说的作者十点钟?”长风打断她。 女孩子猛点头。 “哦,”长风点点头,指着剧本第25页的那一段落,口气平淡,“如果我演的话,这段床戏要删掉。” 女孩子面色通红:“也可以删,本来就是小说上没有的…” 等等! 女孩子猛然抬起头。 这句话的意思是——徐先生同意了?!!! . 长风拿着剧本回家,到家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在松软的床铺中。 长风抬起胳膊,遮住眼睛…… 他接下这部剧的原因很简单。 ——在这部剧里,他是一个机器人。 而故事的结尾。 机器人和那个人类少年,在一起了。 像童话一样。 . “什么?”徐芊芊手一抖,咖啡差点洒出来。 “哥你也要演戏?!” 长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垂头喝了一口果汁。 这里的果汁不怎么好喝,没有那个演员程朗家的好喝。 好像该给他送风衣了。 记得上次从那个演员家出来是他还答应了下次去要给自己做果汁来着。 徐芊芊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哥你为什么要去拍戏?你拍什么片子?什么角色?导演是谁?不会被骗了吧?堂姐知道吗?” 长风抬头,微微皱着眉,思索着到底要先回答哪一个问题,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一个答案明确的:“…网络剧,《长草了》好像叫这个名字?” 徐芊芊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喂,老李,我拜托你件事儿…我有个哥,第一次演戏…” 长风看她一副老道的模样,欣慰地点头继续喝果汁。 嗯,小姑娘长大了。 不错不错。 长大了的小姑娘办事效率不错。一个小时之后,咖啡厅出现了两个人。 容貌精致的女人撩了下波浪卷发,伸出手,笑容职业得体: “你好,我是你的经纪人沈青。” 后面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男孩子挠了挠头,笑着朝长风打了个招呼:“我是您的助理时白,长风哥叫我小白就好!” 长风和他们握了握手,简单认识了一下。 既然想喝果汁了,长风也没怎么犹豫,回家之后就从衣柜里拿出前两天被小时工从干洗店拿回来的风衣,向程朗家走去。 走到程朗家门口的时候,长风顿了顿。 他略加思索了一下,确定了这次还要青柠汁,不用更换口味,然后慎重地按下了门铃。 可长风等了五分钟,没有任何反应。 长风不死心的又按了一次。 “啪嗒。”门开了。 长风抬起头,程朗站在他面前。 程朗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两人距离很近,长风沉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长风,眼神专注,看起来莫名有种不自在的压迫感。 长风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然后面无表情地把风衣递给他:“你的风衣。” 程朗接过风衣,说了声嗯。 长风皱了皱眉头,他没有听见邀请自己进去的任何讯息。 上次走的时候,程朗明明说了要请自己喝果汁。 果然他们这种人说话都只是客气客气不当回事儿吗?过分。 长风面无表情:“哦。” 说完就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臂,从背后缓缓揽住长风的腰。 随后,一个脑袋沉沉地压在长风的右肩上。 第5章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长风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别走…”程朗声音有些沙哑,呼吸落在长风的脖颈上,带着几乎灼热的温度。 长风握住程朗扒在自己腰上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但是过程有些艰难,掰开食指掰中指,结果中指刚掰开,食指又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仿佛感到了怀中人的拒绝,程朗又收紧了双臂,几乎是委委屈屈地呢喃了一句:“别走,我给你做鱼…” 长风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闻到了身后这位八爪鱼先生身上的酒味。 原来是醉了。 长风道:“你先松开我。” “不…” 长风深吸一口气,冷静道:“程先生,我是徐长风,并不怎么认识你,没有义务陪你耍酒疯,你松开我,我可以帮你叫朋友。” 身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一种及其迟缓地速度松开了长风。 长风回过头,眼前的男人眨了眨眼睛,仿佛终于清醒了一些一样,他看着长风,似乎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 “……徐…长风?” “嗯。”长风应了一声,“要我帮你叫朋友吗?” 程朗摇了摇头。 长风点点头:“哦,那我走了。” 说完就转身走向电梯。 “徐长风…”程朗又喊了一声。 长风转过身子,看着程朗。 程朗似乎真的醉地厉害,面颊微微显出不正常的酡红。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长风: “…我给你做鱼。” 长风说:“我倒是想吃,可你喝醉了,你做不出来。” “那,我给你做,果汁。”程朗又说,他语速很慢,像是是经过深思熟虑,仿佛很可靠一样。 长风犹豫了。 他亲自过来送风衣,本来目的就不是很单纯,而且……也许果汁做起来没有那么难? 事实证明,他实在是高估了程先生。 程先生双眼迷离,一本正经地拿出一个西红柿。 “这只青柠,它有一点点红。”程先生顿了顿,继续用一种很严肃的口吻说:“但是这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它,是一只青柠。” 长风知道他今天喝不到果汁了,但神奇的是,他一点也不觉得遗憾。 他双手抱臂,懒懒地靠着墙,看一代大师程·醉·傻·大厨·朗·先生,如何用一个西红柿做出一杯青柠汁。 程先生把西红柿洗了洗,然后放到案板上,拿起了菜刀。 长风怕他切到手,说:“我帮你切吧。” 程先生转过头,看向长风:“不行,长风,你一定会切到手的。” 潜台词是长风很笨,不会切菜。 “哦。”长风一脸冷漠。 第五秒,程先生切下最后一刀,然后发出一声短而缓的叫:“啊。” 程先生放下菜刀,朝着长风,伸出被割破,但是血还没来得及流出来的食指,表情特别乖。 “……长风,手破了。疼。” 长风:…… “创可贴在哪里呢?” 程先生想了一会儿:“创可贴在…” 长风:“在哪里?” 程先生终于想起来了,开心地说:“…在医院!” 长风冷着脸把智障凑过来的脸推开了。 别过来啊,智障会传染。 最后长风拿面巾纸随便给他包了一下。 其实不包也没事,不知道伤口太浅,还是体质原因,这么长时间那个伤口竟然还没流出血。 程先生光荣负伤,可是程先生一点儿也不放弃,他拿起盐罐,说:“接下来,要放一些糖。” 程先生说:“不能,放太多,一点点,就可以了。” 然后,他每停顿一下,就放一勺盐。 嗯,他这句话停顿了四遍。 接下来的步骤倒是没出一点错。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程先生把一杯红色的死亡之水推到长风面前,他眨了眨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 长风难得一脸温柔地能蛊惑人心的笑容:“你先尝一尝好喝不好喝。” 程先生不知为何,脸色似乎更红了一些。他呆呆地点点头,然后毫无防备地喝了一口。 然后,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了。 长风没忍住,笑出了声。 足足过了五秒,程先生才缓过来,他一脸呆滞,简直怀疑人生。 长风咬了咬嘴唇,才没让笑声泄出来:“好喝吗?” 程先生迟缓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又想了什么,似乎是觉得自己做的东西自己都觉得不好喝的话有些丢人,就红着脸点了点头说。 “好喝。” 长风惊了,难道这醉鬼舌头也出了问题?他又问道:“…真的好喝吗?” 程先生眨了眨眼睛,慢慢的说:“……好喝。” 长风伸手去接他的杯子,却被程先生死死地护住不给。 “好喝,长风,你,不要喝了。” 长风没反应回来。 程先生却生怕长风会和他抢一样,身子稍后往后仰了一些,拿起果汁全部喝掉了。 喝完之后整张脸又紧巴巴的皱在一起了。 这次比上次还要皱巴巴,但不知道为什么,长风笑不出来了。 他看着面前的程朗,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程朗。”他喊了一声。 程朗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长风好像忽然之间回过神了一般,他微微晃了下脑袋,好像要把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奇怪念想全部扔掉一样。 他站起身子,说:“我先回家了。” 程朗点点头:“再见…” 长风走后,程朗慢吞吞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很嫌弃似地把它放远了一些。 含含糊糊的呢喃了一句。 好难喝啊。 幸好没让长风尝。 长风回到家的时候脑子里还有些程朗的模样,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机器人程朗是进过水的,就在他把整个人连带着雨伞一起撞在树上的那个雨天。 程朗很快就不对劲了。 程朗拉着长风走进超市,晕晕乎乎转了半天,指着一条鲫鱼说那是黑鱼,长风看着上面的牌子面无表情的纠正道:“那是鲫鱼。” 程朗当时看着他,扁了扁嘴,一副“虽然你说错了但你说什么就什么吧。”的表情:“好吧是鲫鱼。” 长风几乎都动摇了,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 这才肯定了下来。 是的,他没有错。 程朗买了鲫鱼,长风不是很想搭理他,但是当程朗抱着两个茄子说要去给辣椒秤量的时候长风还是惊住了。 “这是辣椒?”长风指了指程朗手中的茄子。 程朗点了点头。 长风表情冷了下来:“程朗你不要开玩笑了,赶快买完了回家。” “哦。”感觉到了长风的不开心,程朗有点儿闷闷不乐。 长风没管他,径直走到超市门口等他。 最后长风看着程朗当真是拿着鲫鱼和茄子出了超市。 长风脸都黑了。 程朗讨好似地拿出一个东西:“长风,吃香蕉!” 长风看着他手里拿着的胡萝卜,冷冷地说:“你自己吃吧。” 程朗虽然是机器人,但是可以吃东西,但也只限制于水果蔬菜和水。 这种自然食物可以被程朗直接提取出能源,虽然效果没有充电好,但是也可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肉类和加工过的食物就不可以,很容易吃出来故障。 听了长风的话,程朗当真拿起胡萝卜啃了一口。 “好吃不好吃?” “……好吃。” 长风就算是再粗心也知道不对劲了。 这哪里是智能人体成长型陪伴机器人? 这分明是智障。 第6章 看见程朗变成了这副模样,长风只好打了辆出租回家,又赶紧给叔叔徐北抻打了个电话。 回到家之后,长风拿着吹风机在他伤口吹了两个小时,第二天又让他在外面晒了一天太阳,把伤口用叔叔寄过来的粘合剂粘住,程朗才从智障机器人变回智能机器人。 长风走到阳台上。 对面阳台依旧泛着暖黄色的光线。 为什么……会这么像。 那个演员程朗。 眼神也像,语气也像,做的鱼也像,就连同傻乎乎的模样……也一模一样。 手机上的视频通话的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把长风从杂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哥,今天咖啡厅你怎么那么快就走了,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和你交代…” . 第二天早上,长风听见有人敲门的时候几乎是闭着眼睛开的门。 但他没看就知道是徐芊芊。 昨天咖啡厅里他没坐多长时间便走了,晚上从程朗家回来就和徐芊芊视频通话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没说完,芊芊还说今天中午再过来谈事情。 因此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说:“芊芊帮我叫份米饭。” 说完就又裹紧被子睡了。 他是真的困,想要再眯一小会儿。 其实昨天也没视频太长时间,只是长风过了那个点就很难再睡着,最后失眠到了四点。 所以当他终于从床上爬起来,结果一眼便看到那个正在摆放餐具的那个男人的时候,他恍恍惚惚还以为是在做梦。 “……程朗?” 程朗正把餐具摆放好,听见长风喊他,就转头应了一声:“醒了,洗洗脸过来吃饭。” 长风脑子还不了太清醒,听他这么说,就真的乖乖去洗漱了。 微微有些凉的水扑在脸上,让长风的意识慢慢清醒了一些。 长风慢吞吞地坐在餐桌上,看着对面的程朗,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程朗,你怎么来了。” 程朗把一杯果汁放在长风面前,不好意思地说:“昨天喝醉酒了,烦了你半天,今晚醒来,实在是感到抱歉,便过来负饭请罪了。” 长风低头看了看面前的麻辣鱼和米饭,忽然觉得饿了,也没再说什么,就简简单单应了一声,低头吃饭。 味道非常不错。 长风很多年没有和人一起坐在家里的客厅吃过饭了,没想到回国一个多星期,就和程朗在客厅上吃过了两次。 虽然这两次程朗只是坐在他对面没怎么吃。 程朗:“鱼有些辣,喝点果汁比较好。” 长风也不觉得辣,听他这么说,便顺手拿起了果汁。 看见果汁,突然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长风抬头看程朗了一眼,指腹缓缓摩擦着杯壁,故意说:“你昨天晚上非要给我做果汁。” 程朗摸了摸鼻子,虽然有些尴尬,语气却又是落落大方,:“我喝醉之后脑子总是有些不灵光,只不过没让人见过,最多一个人在家里玩玩罢了。” “一个人玩什么啊?” 程朗笑了笑:“嗯…这个不一定,有的时候就发呆,不过我记得上一次喝醉酒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地毯上拿了十根筷子,数了一个多小时。” 长风想起他昨天晚上的行径,觉得程朗说的绝对不夸张,眼睛中不由自主盛了些笑意,几乎脱口而出: “…好傻哦。” 话音刚落长风就有些后悔。 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语气过于亲昵了。 还好程朗并未在意,只是微微垂头道:“前两天网上的事情,解决了。” 长风点点头:“那就好。” “感觉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 “有人在背后帮我了,我却不知道是谁。” 长风低头安静地吃饭。 程朗道:“是你吗。” 长风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程朗笑了笑,他果然猜对了。 “谢谢。” “……不用谢,是我自己看他们不顺眼,他们说话不好听。” 长风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我是同性恋。” 然后他把纸巾扔进垃圾桶。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只是说了很寻常的事件罢了。 程朗微微有些讶异,脸上却也没有什么别的情感。 长风抬头看向程朗,他眉头微微上调了一个轻微的弧度,语气几乎算得上是轻浮,却又偏偏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 “程朗,你也是吗。” 他不该问这句话的,他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早就知道一个同性恋先是自曝了性向,然后又询问对方的时候,该是怎样一种暧昧,而又试探的暗示。 有很多人问过他一模一样的话。 至于目的,长风不太清楚,有的人可能真的是想要追他,大部分人则是不怎么单纯的邀约。 长风对这些人没什么兴趣,回答也是千篇一律。 “抱歉,我爱人在家等我吃饭。” 事实上,别说爱人了,就算是金鱼乌龟,仙人掌,长风也一个都没有养。 不会有东西在家等他。 反正养的东西都会死。 他连机器人都养死了。 “我不知道。”程朗忽然开口。 他脸上没有一些多余的情绪,似乎不觉得长风说的冒犯了。 长风:“不知道?” 程朗解释道:“原先是交过女朋友的,但没交过男朋友。” “哦。”长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拿筷子微微拨了一下碗中的米饭,道:“那你应该不是同性恋。” 程朗微微垂眸:“未来谁说得准呢。” 长风这回倒是没反驳他。 只是话锋忽然一转:“那你为什么要接那部同性恋网络剧。” 程朗微微怔了一下。 长风又问:“你刚经历了同性恋风波,堪堪压下去,为什么又要去接一部耽美网剧?” 程朗沉默了半响,道:“因为,他们说你演了男主。” 长风:……? 长风眨了眨眼睛:“他们什么时候给你说我同意了的?”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那个编剧来找他的时候,说的就是程朗也会演这部剧。那么到底,是谁先确定了要演的? 程朗:“17号。” 长风面无表情:“我18号的时候同意的。” 程朗微微有些诧异。 ……他们被骗了。 长风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了,他问:“那为什么我演男主,你就也要来演呢?” 程朗说:“既然你想演这部戏,我又刚好有档期,就想谢谢你上次的公关处理。况且,如果我们两个人一起演的话,公司也可以考虑雇些水军把上次的绯闻事件包装成一次炒作。” 上次绯闻事件虽说是压下来了,但娱乐圈的绯闻大多很难澄清,一些明明是空穴来风的事情,就算你说是假的,也总是有公众坚持认为确有其事。 但如果两个人即将要共同演出一部剧的话,配上暗地里的水军和营销号加以诱导,很容易把公众的舆论和目光转移到“上次事件其实是炒作”的关注点上。 程朗说得这么落落大方,长风也按下了想要调笑他的心思,只得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叮咚…”门铃声响了起来,估计是姗姗来迟的徐芊芊。 长风正准备起身去来,程朗站起来提醒他:“……你衣服没穿好。” 长风微微垂头,看见自己竟扣岔了扣子,一边重新扣一边问:“怎么才说。” 长风皮肤很白,穿的又是黑色的丝绸睡衣,这会儿领口敞开的模样黑白对比鲜明,脖颈下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程朗不敢再看,眼神落在餐桌上,语气有些心虚:“…有人来了,看见了不好。” 他大约是知道外面的人是徐芊芊的,毕竟一个小时前,长风还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芊芊帮我叫份米饭。” 然而实事上,相比于外边的徐芊芊,程朗本人才是“看见了不好”的那一个,而程朗的这句话,却偏偏把徐芊芊划在了“外人”这一栏。 可这个时候,长风和程朗都没怎么多想。 因为长风的扣子突然掉了一个。 不知怎么回事,手刚碰上扣子,线头便开了。 长风穿的真丝睡衣是比较宽松的样式,扣子也很稀疏,这个扣子又偏偏位置比较重要,这一掉不要紧,长风白晃晃的胸膛漏了一大半,被扣子掉落的声音引的回过头的程朗,堪堪看见这一幕。 恰在此时,防盗门出现钥匙扭动的声音。 风驰电掣之间,程朗闪现在长风的面前,结结实实地挡在长风面前。 再下一秒,庭叶公寓5栋18层传来徐.不知名.女星.芊芊的尖叫:“你俩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青天白日的都搞上了?!!!” 事实上,我们不可以责怪徐芊芊小姐的不理智。 试想,如果你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门,不得已拿出了备份钥匙,心中想着:我那个会在家里饿死并腐朽下去的单身狗死宅老哥——我,光明女神来拯救你了!!! 然后你看见你的单身狗死宅老哥几乎都要靠在一个背影高大的男人怀里,面色微红,衣衫半露,葱白的手指拢着衣服,却没有拢严实,漏出若隐若现的皮肤,然后背对着你那个看起来就很攻的男人伸出手,动作什么具有占有欲地把你那个看起来就很受的哥哥的衣服捏严了,微微偏了身子,彻底挡住你的哥哥,转头看向你。 ——然后,你看见了你那个经常被你吐槽为心机婊的同事的脸。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你的单身狗死宅老哥和那个心机婊同事的事后现场!!!!! 别给我说那不是事后!不是事后我家老哥衣服怎么会破?!别骗我说是扣子自己掉的,绝对是被残暴撕破的啊!!不是事后同事为什么恶狠狠地看我?!别告诉我是我带有恶人滤镜看错了!那绝对是因为欲求不满啊!!不是事后我老哥嘴唇怎么那么红?!别给我说是吃辣吃出来的!那绝对是因为被狠!狠!□□了啊!!!!! 第7章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徐芊芊艰难地问道。 她声音都是颤抖的。 长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看着眼前的男人,皱了皱眉:“你干什么?” 程朗也不知怎么回答他,他刚刚做的事情是有些逾越了,可非要让他说,他也说不上原因,只是下意识的行为罢了,只得说:“徐…芊芊是女孩子…看见了…不合适。” 长风指了指程朗捏这自己衣襟的手,口气冷静:“可是程先生,我是gay,你这样更不合适。” 程朗微微愣了一下,手就松开了, 长风拢了拢领口,转身回屋里换衣服。 独留程朗和徐芊芊大眼瞪小眼。 徐芊芊深吸一口气:“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同居的?上次被拍其实是真的吧?我哥才回来两个星期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还有…你俩…谁上谁下…?” 程朗皱了皱眉头。 徐芊芊叹了口气,做了一个退让:“……好吧,最后一个当我没问…” 程朗知道徐芊芊是误会了,一边低头收拾餐具,一边回答:“没有同居,不是真的,被拍的那一天勾搭上的。还有吗?” 徐芊芊摇了摇头,表情难以言说:“真勾搭上啦?” 程朗笑道:“嗯,勾搭上了正常的邻里关系。” 《长草了》开拍并没做什么太大的宣传,小成本网络剧,投资不足,也没被寄予太多的希望,除了一些战斗力很佛系的书粉,和一些对这部剧不怎么看好的程朗粉丝,并没有太多的人关注这部剧,甚至没什么人知道另一个男主角是谁。 剧组里太多人本来也是抱着这部剧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念头的,所以知道程朗饰演男一号的时候,还是有一些人心里觉得惋惜的。 程朗这个人演这部剧还是有些不合适的,说白了就是有些掉价。 不是剧组的人看不起这部网络剧,但是前车之鉴太多了。自从五年前放宽了网络剧的限制,允许拍摄耽美剧之后,确实是有一段时间,网络剧百花齐放,耽美剧百合剧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可是除了凤毛麟角的几个反响还不错之外,大部分都像个小石子扔到万丈湖,荡一点儿涟漪就沉下去了。 扑街的原因很多但大部分无非三点: 1.主角丑。 2.剧情雷。 3.演技辣眼睛。 这也是没办法的,网络剧,特别是耽美网络剧,这个题材就已经限制了一些科班出身的正经演员进入。虽然网络上对平等看待同性恋的呼声已经很高了,但演员对于出演这类网剧还是讳莫如深。早些年的演员演了耽美剧,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网上还流传着他们同性恋的绯闻。 因此大部分演员都不愿意去沾这个麻烦。 没有演员演,就只能接一些新人或是十八线演员,质量自然就下去了。 只是这部剧,程朗的加入,让制片人和导演还是眼前一亮的。 或许…或许不会扑的太惨?… 可当长风进组的时候导演忽然觉得,他当初可能想的太过于悲观了。 他有不错的剧本。 有演技与颜值并存的男一号程朗。 有颜值逆天,站着不说话就能以吸引一大波颜粉的男二号徐长风。 他为什么要扑?! 导演立刻打了鸡血一样打电话问问能不能再从哪里多拉点儿投资。 长风第一次拍戏,还是有些新奇的,他绕着剧组走了一圈,身边跟着的小助理时白就给他介绍了一路:“……那是场务陈月,月姐好…诶!张叔!…” “这些人你都认识?”长风觉得奇怪。 时白摇摇头,弯着眼睛笑了笑,小酒窝就漏出来了:“没几个认识的,只是来之前背了背他们的资料。” 时白听说是A大的中文系高材生,背书背的好,记忆力好的惊人。 “这么好的人才,当我助理可惜了。”长风说的是认真的,不带一点玩笑,他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来的演艺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做了。 时白当时听了这句话,又笑的漏出小酒窝了:“才没有,当长风哥的助理工资可高了!” 对,时白还有这点招人待见。 直率简单。 还没开始拍,时白跟着长风,给长风解释些人和东西。 今天是第一天开拍,长风还是一个新人。导演也没为难他,让他先看着别人演,熟悉熟悉基本流程。 其实基本流程长风知道的差不多,他虽然是一时兴起过来演戏,但也真的不能什么也不懂,平白拖累了别人。前两天就让徐芊芊给他介绍了两位演戏指导老师,填鸭式的学了两天,也不至于一窍不通了。 只是他看着程朗正在演戏,忽然就觉得自己那两天学的什么都不是。 ——幸好他在这部剧里饰演一个面瘫。 程朗无疑是个很好的演员。 他目前所饰演的男一号林谟正是十八岁的年纪,高中生。 他头发剪的短了一些,额间是些许碎发,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长风看他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几乎是愣了一愣——嫩出水了都。 偏偏那个时候,程朗一双眼睛看着他,竟然灿若星辰,令人恍惚间忆起往事。 可程朗拍摄的时候一切都又变了,他眼神变得阴郁,又深藏戾气。 这场戏是室内戏。 讲的是林谟的家人。 昏暗潮湿的小屋子,畸形的夫妻关系。 中年男人破口大骂,打扮老土的女人唯唯诺诺。不像是夫妻,倒像是封建社会的主仆。 林谟就坐在一旁的破洞沙发上冷眼看着这一切,白皙如玉,五指修长的手正在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个魔方。表情看起来阴郁,唇角却勾了一下,仿佛发出了一声嗤笑,然后随手把拼好的魔方摔在桌子上,弄出很大的声响,转身离去。 程朗拍戏基本是一条过,但是这部剧却NG了两次。 这一幕导演原先是准备镜头一转,换一个拼好的魔方再放桌子上就好,结果程朗说他可以自己拼。 导演没怎么想就同意了。 电影前期色调偏暗,在这样的色调中,程朗那双把修长白皙的手拨弄色彩斑斓的魔方的样子,实在是漂亮的过分。 可开拍之后,程朗手刚摸到魔方就啪哒几秒把魔方拼好了。 导演:“…CUT!程朗拼慢点儿!” 程朗看着手中的魔方微微皱了下眉。 结果第二次悄悄慢了一些,但还是快于导演的标准。 这太奇怪了。 长风看着他手中的魔方,忽然又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 机器人程朗有一段时间经常拼魔方。 那段时间是学校拼魔方很是流行,长风写字的时候听见一群女生说陆之南学长魔方拼的厉害,手下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程朗注意到了长风的愣神,回家的路上就偷偷买了一个魔方。 魔方本就有规律和公式可言,程朗又是智能机器人,从低阶魔方到高阶魔方,拼的速度越来越快。 当时程朗开心地让长风看。他修长的手指在十阶魔方上飞舞着,几乎让人眼花缭乱,不到一分钟,六面颜色已经完全统一。 程朗抬头看着长风,他眼睛很亮晶晶的,好像正等着长风夸他。他记得那个陆之南拼五阶魔方用了5分钟大家都说他很厉害了,而他,七阶魔方只用了53.6秒! 长风也会觉得他很厉害吧! 可长风连头都没有抬,声音里也没有一点儿波澜:“程朗,目前人类七阶魔方的世界纪录是3分25.91秒。” 长风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拿起那本英文原版的小说继续看。 程朗脸上的笑僵在脸上。 他还握着那个拼好的七阶魔方,指尖却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不是人类。 所以,他做的一切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空气的僵硬只维系了一小会儿,当长风指尖翻过一页的时候,程朗已经变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了。 他弯着眉眼朝许长风笑了笑:“看来我以后就要拼慢点好了。” 他微微垂下头,拨弄了一下手中的魔方。 是尽力慢了些,但仍旧是不太正常的速度。 那些拼魔方的程序,已经深植他的脑海中,他刚开始练习的时候执念又太深,想要快一些,以至于现在他拿起魔方的那一刻,关于速度的程序已经开始运行,想慢下来,便是逆了这份程序。 实在是困难。 程朗便扔下魔方,走向厨房,语调依旧是一贯的傻白甜式的阳光灿烂。 “长风长风,昨天刚发现了一种超级好吃的甜点,我做给你吃啊!” ……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长风抬头看向演员程朗:“魔方…你拼不慢吗?” 程朗笑道:“怎么可能拼不慢,只不过原先玩的次数多了,可能是条件反射,拍摄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 长风抬头看了他一眼,语速很慢:“看起来不像是条件反射。” 他的顿了顿,拿过程朗手中的魔方,无意义地拨弄了两下,用一种很漫不经心的口吻说: “倒像是机器人输入了拼魔方的程序一样。” 程朗听到他这么说,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眼中又盛了笑意:“我可以当这句话是夸奖吗?” 长风把手中的魔方递给他,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一种近乎于荒谬的想法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只需一点点空气和水,便会破土而出。 “…是夸奖。” 第8章 休息时间一过,又很快开拍,这次程朗状态不错,几乎都是一条过,长风坐在一旁椅子上旁观。 他微微蹙眉,总是觉得自己要拖程朗的后腿。 就在这时,长风口袋里的手机冷不丁响了起来。 接了电话,长风站起身子,向剧场外走去。助理时白似乎想要跟上,被长风比了个手势制止了。 长风一出去就看见孙岚懒散地靠在墙上,孙岚一看见长风,当即就大喇喇地伸手给他一个拥抱。 长风被他扑得一个趔趄,面无表情地推开他。 孙岚松开长风,摸了摸他的头发,痞里痞气地笑着打趣说。 “这么多年没见,我们长风弟弟终于长高了些。” 长风把他放在自己头发上的手拨下去:“你怎么来了?” 孙岚夸张地叹了口气:“哎…我们长风回来后,知道陆哥不在就不想搭理我了,可怜我对你实在是思念入骨,就专程过来看一眼。” 长风对他说的话一个字儿都不信,冷冷地乜斜他一眼:“怎么,隔壁剧组有合你心意的漂亮姑娘?” 孙岚摸了摸鼻子,一副心思被戳破的样子:“诶!我主要是看你,她就是顺便…” 长风不由得也笑了,孙岚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五年前那个迎新晚会上,为了和练习舞蹈的漂亮学妹搭讪,孙岚硬生生给练习魔方的陆之南送了一个月的午餐。 孙岚,陆之南,长风三个人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陆之南和孙岚年纪相仿,长风比他们小两岁。 他们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关系甚好。 后来陆之南出了国,两年后,长风也飞到大洋彼岸,孙岚倒是在国内好好的当一个纨绔,三个人除了有时被孙岚组织着视个频,其他的倒是很少再见面了。 只不过这么多年没见,再次相见倒是没有多少陌生感觉。 两人聊了一会儿,孙岚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笑道:“那我走了,我女朋友说她拍完了。” 长风回到剧组,结果刚坐上板凳,孙岚又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忘了一件事,看,我今天偶然看见了这个,就给你买带了个。” 是芒果蛋糕,长风多年前爱吃的牌子。 “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吃了,怕我们笑话你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你还偷偷吃…”孙岚得意地说,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长风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孙岚说:“哦,对了,还有一件大事,下个月陆哥回来。” 长风微怔了一下,孙岚离去之后,他不知怎么扭头看了一眼程朗。 程朗也正在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程朗也没有移开视线,反而朝他走了过来,很自然的坐在他旁边。 他刚拍完一场打戏,和五个饰演小混混的演员拍的,由于是群众演员,演技有些欠缺,便NG了好多次。 程朗本应该是有些累的,可他也许是不易出汗的体质,额角一点儿汗也没有。 长风忽然伸手把手贴在了他的额头,程朗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身子微微僵硬的往后仰,长风把手放下来,脸上的表情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只是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声:“挺烫的,很热吧。” “不过真好,不出汗就不用补妆了吧。” 程朗说:“……也不是不出汗,有时候也会出的。” 长风口气随意:“嗯…热不热,喝点水?” 随手把旁边一瓶冰镇的绿茶递给他。 程朗拿起绿茶,微微有些犹豫,却并没有喝。 只是放在脸颊上冰了一下。 “不喝吗?”长风问。 程朗表情有一瞬间的犹豫:“……不太习惯喝饮料。” 长风微微垂头,声音平淡得仿佛手机自带软件的有声书一样:“不太习惯喝就算了,原来我有个朋友也不太喜欢喝这些加工类的饮料。就算是多热也不喝。” 说到那个人,他声音终于有了一些波动。 似乎微微轻笑了一声。 “当时背着我爬上了山,累的要死,也只是像你一样,把饮料冰在脸上而已。” 长风说的自然是程朗,五年前,程朗被造出来没多久,孙岚兴致勃勃地提议说要去爬山,长风向来体力不好,爬到一半,便让程朗背上去了。 记得当时程朗对孙岚他们说是因为自己脚崴了,事实上也只不过是因为懒而已。 那是程朗第一次撒谎,对于他一个智能机器人来说,实在是很不容易了。 撒完谎之后,耳朵都红的要命,说话也有点卡壳了。 他俩落在队伍后面,长风看着他通红通红的耳朵,忍不住咬了一口—— 一口硅胶味。 可是却吓得程朗差点把他扔下去。 “喂,你怎么撒谎。” “……” “我知道,你是怕他们笑话我,但你可是机器人,你现在都会撒谎了,马上是不是要统治人类。” “……不…不会。” “算了,那你就统治人类吧,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就好。” “…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统治人类…更不会忘了你。” 长风越是回想往事,越是觉得心都疼地揪在一块儿了。 程朗明明那么那么好。 如果程朗没有消失… 如果……他没有消失。 他抬头看了眼的程朗,然后低下头开始拆蛋糕盒子,他看起来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如果自己去看的话,会发现他捏着蛋糕盒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在紧张。 程朗放下手中的饮料,看着长风缓缓拆开精致的蛋糕盒子,问道:“……你说的那个朋友…就是刚刚来的那个吗?…他是你男朋友吗?” 长风忽然抬头,程朗似乎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唐突了。 长风定定的看着他,忽然说:“如果不是的话,你要追我吗?” 程朗一时有些语塞。 长风随即道:“那就不要问这些东西。” 程朗垂下眼皮:“抱歉。” 长风挖了一勺芒果蛋糕,递到程朗嘴边:“要尝尝吗?” 长风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尾音几不可闻的轻颤了一下,不过谁也没有发现。 他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似乎在做一个赌局。 胜率为千百万分之一。 只是为了可笑的,执拗的,内心深处疯狂滋长的渴望。 长风太紧张了,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连同嗓音都变得有些奇怪了:“……你要是吃了这个,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程朗心中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张嘴吃了下去。 他扯了扯嘴角:“谢谢,很好吃。” 长风已经因为紧张手心发汗,却面无表情地又挖出一勺,递到他嘴边:“还要再吃一些吗?” 程朗僵硬的笑了笑,微微张开嘴。 长风却忽然把勺子移开了,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干涩:“算了,你都吃完了,我吃什么。” 程朗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可他接下来就有些坐立不安。 长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站起来,对程朗说:“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程朗点了点头。 长风刚走两步,回头一看,程朗已经走向卫生间。 长风看着他几乎是仓皇而去的身影,手指甲嵌入肉里。 他能感受得到心中那粒种子正在疯狂滋长,一种失而而复得的狂喜,又夹杂着一种深刻入骨的疼痛,几乎要把他淹没。 “…小青,程朗的剧本在哪里。” 场务助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找出了程朗放在桌子上的剧本,递给长风。 长风手指死死地捏紧本子,却没有打开,他一步一步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的隔间里很快传出干呕的声音。 “嘣!”的一声。 长风听见内心深出那根紧绷的弦,断裂的声音。 长风靠着门框,面色苍白地过分。 他低下头,一点一点打开手中的剧本。 他手指颤抖的厉害。 看清剧本间批注的那一瞬间,长风喉间似乎发出了一声类似于是轻笑的声音,然后他左手抬起来遮在脸上,剧本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剧本里,整整齐齐的标注着一些笔记。 ——那全都是整齐地像是打印机打出来似的,与铅字几乎要融为一体的,机器人程朗的笔迹。 长风缓缓蹲了下来,眼泪终于抑制不住从指缝间流了下来,他牙关都是颤抖的。 “…程朗………” 第9章 长风躺在床上,屋子里黑地不透一点光。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要哭。 他开始只是无意识地流泪,可后来却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呼吸都是困难的。 泪水很快都浸湿了枕头。 …… “是否确定销毁陪伴成长型机器人的功能数据。”程朗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 长风说:“确定。” “…长风…”程朗声音都是微微颤抖的。 长风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声:“确定销毁。” 程朗的眼睛忽然就黯淡了下来。 “是,已执行。” 程朗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已经平淡无波地如同一滩死水。 他的声音是听起来也一点情绪也没有,像是一个智能家具。 事实上,他的确已经变成了智能家具。 “你好,我是智能机器人H012。功能指南,查阅资料,打扫家务,整理数据…” 长风问:“…程朗呢。” 机器人说:“成长型机器人功能数据,已销毁。” 长风迟缓地垂下眼睫毛:“真好。” 接下来便是一个月,如同噩梦般的人生。 “程朗,你看我这首曲子弹的怎么样。” “成长型机器人功能数据,已销毁。” “程朗,今天去买了果汁,感觉好难喝,想喝你做的果汁。” “成长型机器人功能数据,已销毁。” “程朗,我有一点点无聊,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成长型机器人功能数据,已销毁。” “程朗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根本都没有被销毁,你明明能听见我说话,你就是不想理我,你生我气了,对不对?” “成长型机器人功能数据,已销毁。” “…程朗…程朗…我后悔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成长型机器人功能数据,已销毁。” “滚——不要说这句话!!!” “成长型机器人功能———” “嘭——” “程朗。我带你去找叔叔,他一定能把你修好。” 之后的画面是他们绕过蜿蜒的山路。 事故的发生往往没有任何征兆。 几乎是顷刻之间,山上的落石猛地朝着他们砸了下来! 长风在事故发生面前来不及思考只能猛地踩下刹车—— “嘭——” 就在这时,副驾驶上毫无生气的机器人在这一刻忽然惊醒了一般,伸出手臂,紧紧的把长风揽在怀里。 敞篷车完全没有应对落石的能力,程朗钛合金骨骸碎裂的声音噼啪作响。 长风在这一刻吓得呆住了,他眼泪唰的一声掉了下来:“…程朗…程朗…” 程朗擦了擦长风的眼泪:“长风,不要哭啊……长风你先出去。” 长风呆呆的出去,想要拉起程朗的时候,却忽然发现,程朗的整个下身都被落石紧紧的压住了。 程朗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双腿几乎已经被压得碎裂,他难地勾了勾唇角,几乎是有些无赖地笑道:“长风啊…你能不能亲我一下呀。” 长风抹了把眼泪:“我拉你出来。” 说着便去推石头,可石头实在是太大了,长风的力量完全无法撼动它。 程朗说:“长风,这附近是不是有水,我想喝些水,补充一下能量,应该便有力气把这石头给推出来了。” “好,我去接水。” 程朗忽然一把拉住他的手,抬头看他:“长风,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长风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一阵恐惧,仿佛答应了程朗,程朗就会消失一样,长风摇摇头,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地说:“你等我…我去接水…我马上回来…五分钟…你数到300…你数到300…我就回来了,然后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 长风踉跄着跑到了来时见到的一处小泉,他拿着树叶,捧了一些水,正准备往回跑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宛若是惊雷的一连串的落石声和碎裂声。 长风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手中的水全数洒掉了,他几乎是疯了一样的跑回车边。 还没有走到车边,他便看到已经有更多的落石全部砸了下来,埋没了车子。 黄沙滚滚尘土飞扬。 车子已经被砸得变形了,一点儿都看不见程朗。 长风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连站都站不稳,他一步一步挪过去。 “程朗——” 可就接下来就在这一瞬间,整个车子发出了一声爆炸的声响,翻涌的气浪把长风震飞了几米外的地方,他顿时失去了意识。 长风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这地方偏僻,一天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经过。 车辆爆炸所导致的火已经熄灭了下去,前方是一片乌黑的废墟。 长风牙关都是发颤的,疯子一样地喊了声程朗的名字,然后拖着几乎要难以移动的腿,扑上了那一片废墟。 可是他搬了许久,连手指甲都翻了过来,那双什么都没有干过的,娇生惯养的弹钢琴的手上已经尽是些粗糙的划痕,他依旧在疯了一样的扒开废墟。 他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程朗的最后一句话。 “……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程朗…早就知道还会有落石。 他是故意支开自己的。 眼泪肆虐的划过脸颊,长风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最后,他扒开废墟,终于看见了程朗。却又瘫坐在地上。 程朗只剩下一些钛合金的骨骸碎片,硅胶皮肉已经被烧成了黑色粘在一些碎片和石头上,长风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都痛苦地颤抖了,他张开嘴牙齿都发颤了:“……程…程朗…你不要——” 他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会的…不会的…程朗不会死的…程朗是机器人…叔叔…叔叔能救他… 他一点一点扒开碎片,意外地看到了那个黑色的,巴掌大的小匣子,黑匣子被程朗的小钛合金会骨骸护着,只破碎了些边角,上面还闪着微弱的红色灯光。 徐长风紧紧抱着他。 他心中隐隐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也许…也许…这个黑匣子…能让程朗重新活过来。 天上如果有神的话。 求求你了。 告诉我,这个黑匣子是有用的。 告诉我,程朗还能活下来。 求求你了。 程朗…程朗… 他踉跄着抱着黑匣子朝着叔叔家跑去。 跑下山,是一个小镇子。长风蹲在路边等车。 他手上流着血,又怕手上的血就到黑匣子里,黑匣子已经碎了一些,不敢再进水了,就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拿着衣服去止手上的血。 “这是什么啊?”一个小男孩忽然拿起地上的黑匣子。 长风瞳孔紧缩,厉声道:“给我——” 小男孩被他那个样子惊到了,拿着黑匣子不由自主就退了一步:“让我看看嘛…会发光…” 长风去抢,小男孩灵活地跑了,长风去追他,小男孩一个趔趄跌倒了,手中的黑匣子掉到了一个小水沟里。 长风手忙脚乱地从水沟里拿出黑匣子——黑匣子由于进了水,上面一点儿灯光都没有了,隐隐有些烧焦的味道。 长风终于崩溃了。 接下来的场面混乱地过分。 小男孩还因为跌倒了,看着腿上的伤口哭。 长风已经没什么意识了,他咬着牙,浑身都是发颤的,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孩子。 一个中年女人过来冲着长风大呼小叫:“你做什么?!” 长风抬起头,他眼神空洞地可怕,却一句话也不说。 中年女人看见了事件的始末,瞥了一眼长风手中湿淋淋的黑匣子,还在骂骂咧咧:“就一个小破玩意儿…” 长风朝着小男孩走过去,他一把推开女人,冷冷地看着小男孩,眼睛红的出血,他张嘴说了什么,却因过于嘶哑而让人无从听清。 小男孩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中年女人被推了一把,生气道:“吓唬我孩子做什么…” 长风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程朗再也回不来了。 他咬着牙,红着眼,扑向个小孩,小孩吓地哭了,但有两个男人很快扑上来把长风拽开,其中一个狠狠地一拳打在长风脸上。 长风一点儿痛也感觉不到。 旁边一个男人,也许是小孩的父亲甚至端着一副通情达理的面孔说:“我知道是孩子有些顽皮了,但你也不能那么激动,我家孩子到底弄坏你了什么东西?我们家赔还不成吗?!” 一个人老妇人道:“对,你说那小黑盒子是什么,我们又不是不赔。” “不要和这个人说了,他就是疯子。” “你们家太好说话了,这样和人沟通,肯定会被讹诈的的。” “赔什么赔?别赔他!你看他把孩子吓的?!” 赔?赔?! 可他的程朗呢?!谁赔他的程朗?!!所有人都说他是错的!他是错的!谁知道他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他脸上几乎痛苦的要扭曲,他终于挣脱了那两个男人,然后扑倒那个小孩面前,举起地上拾的玻璃碎片—— “砰——”一枚子弹打在他的右手手腕上。 “砰——”第二枚子弹打在他的腿上。 他终于倒在地上了。 警察朝他走了过来,脸上是终于抓住了行凶歹徒的,如释重负的笑。 意识丧失的最后一秒,长风的脸贴着泥土地,他看见坏了的黑匣子已经被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踢远了。 天上如果有神的话。 求求你了。 让我下次睁开眼睛。 程朗还在。 告诉我,这是上天罚我的一场噩梦。 我真的知道错了…… 告诉我,这只是梦… 求求你了…真的… 求你… 第10章 “程朗——”长风忽然喊了一声,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后颤抖着柜里拿出药,拿床头上已经冷却了的水,猛的灌了下去。 他踉仓着走到阳台,拉开窗帘,对面十八层的阳台上,依旧泛着暖暖的黄色灯光。 那是程朗的家。 长风死死地按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他感到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终于回归了正常,纳入鼻腔的是夜晚间稍微有些潮湿的空气,他忽然觉得自己能够呼吸了。 就好像将死的鱼终于跃进了水中……他活下来了。 那是他的程朗。 他记得当初曾问过叔叔,他到底还有没有可能再遇见程朗。 叔叔当初反问他。 “你觉得人死后会去哪里?是消失还是轮回。” “……我不知道。” “那程朗也是如此,这是未知的。” 可上天依旧眷顾了他。 摆放方式一模一样的麻辣鱼,进水之后的傻模样,不出血的伤口,飞快拼好的魔方,不出汗的体质,再渴不能喝饮料,被强行处理出来的蛋糕,一模一样的整齐得如同打印出来的字迹。 一切的细节都告诉他,程朗还在。 虽然尚且还不知道他为什么活了下来,为什么又换了个躯壳,为什么完全忘记了自己。 但是程朗的失而复得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他所要做的应该做的就是保护好重新活过来的程朗,陪在他身边,一辈子也不离开他。 . “长风哥你找什么?”时白疑惑地问道。 长风移开视线,看向手中拿着的剧本,似乎随意地问道:“我们的演员好像没怎么到齐。” 时白伸着脖子看了一圈儿,挠了挠头:“都来齐了啊。” 长风皱了皱眉:“没来齐。” “真的齐了哥,我们是小剧组,不会出现大明星耍大牌的情况,大家都很敬业,都早早来了啊。” 看长风依旧冷着脸,时白也不知道说什么,生硬地转移话题:“诶!长风哥!您今天怎么穿地这么好看?!头发也拾掇地好!是不是拍完要见什么人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白觉得长风哥脸色更黑了一些。 时白沮丧地坐到一边。算了,不说了,多说多错。 长风终于忍不住直接开口问:“…程朗怎么没来?” 时白到:“啊?长风哥你不知道吗?昨天下午程哥就提前离开了,似乎是不太舒服,连带着请了今天的假…” 长风昨天脑子一团乱,几乎是浑浑噩噩地回去了,昨天也没他的戏份,也就没人拦他,他自然不知道后来程朗提前离开的事情。 长风愣了一下:“…他不舒服吗?” “嗯…也没人说怎么回事,反正脸色挺不好看的…” 长风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昨天下午程朗在洗手间干呕的场景,心中猛然一紧。 ……难道是没有清理干净? 以前程朗和自己参加过一次朋友间聚会,被人撺掇着吃了一口牛排,当时自己一个人在角落喝酒,也没怎么注意。后来虽然吐了出来但因为时间隔地有些久,程朗回家之后整个人都烫的厉害,几乎是烧手,差点死机,在家里整整躺了三天才恢复正常。 自己昨天有些冲动,急于确定程朗的身份,就没想太多。 想到这里,长风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中的剧本。 他似乎一直是这样,总是一意孤行,冲动行事,从不考虑别人…特别是程朗。当时聚会上程朗吃了牛排那件事也是这样,事后他冷冷嘲讽程朗:“你是智障吗?知道自己不能吃还吃?!” 程朗当时刚醒来没多久,脸色看起来白地吓人,他微微垂眸,声音有些干涩:“……我叫你了…你没理我…你说过让我不要给你添麻烦…” 长风皱眉:“你怪我?” “我没有。” 那是他们第一次发生争执,冷战时长三个小时。后来以程朗给自己道歉结束。 长风深吸了口气,心脏还微微的发闷,他扔下剧本对时白说:“给导演说我请假一天。” 时白为难道:“两个男主都走了,导演还拍什么啊,肯定要骂人了…” 长风抽出一张卡:“误工费从这张卡上扣。” 话音刚落,就拿起外套离开了。 长风一路风驰电掣,开出了刚拿到国内驾驶证后的最快速度,结果走到楼底下却又迈不开步子了。 ……以什么身份过去? 况且,程朗已经忘了他。 “…徐先生?”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不太确定的声音。 长风转头一看,是程朗的助理周林。 长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周林手中提的透明袋子,是满满一袋的矿泉水。 没错,是机器人程朗喜欢的矿泉水牌子。 周林开口问道:“徐先生是来看程朗吗?” 长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也在这个小区住,刚好听说他生病了,就顺便来看一看。” 周林心里疑惑道:他不是应该在剧场拍戏吗?怎么会顺便跑过来看一个没什么交集的同事的病呢?但他也没多问,看他们这行业大都是人精,客套话谁不会说,便笑呵呵道:“那可真是谢谢徐先生了,程朗知道您这么关心他一定会很高兴。” 两人一起往楼里走,长风问:“程朗生了什么病呢?” 长风问得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暗地里看着周林的脸色。 只见周林叹了口气,样子似乎很是烦恼:“诶…程朗告诉我是过敏,我劝他去医院他却怎么都不肯去,可愁死我了。” 周林继续说:“程朗让我过来给他送些水,我便寻思着,待会儿怎么的也得把他弄到医院去…过敏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现在连个过敏原都不知道,若是不去医院看,改天好了再过敏了可怎么办。他可是明星,又要注意形象,又还要跟得上剧组的拍摄进度…” 长风的视线从周林脸上移了过去。心里倒是明白了:周林并不知道程朗是机器人的事。 只不过医院自然是不能去的,他便随口胡诹道:“医院不想去就不去吧,过敏源应该是芒果,以后注意些就好。” 周林对于长风知道这种过敏源有些惊讶。 长风低声解释道:“抱歉,是我昨晚给了他芒果蛋糕。” 两人上楼之后,长风看着周林十分熟悉的输入了程朗家门的密码。 他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程朗家的密码?” 周林愣了一下,还没开口说话,长风便自己发现了语气中的不合适。 似乎把敌意表现的太过于清楚了,长风垂眸,声音已经变得平淡:“我第一次做这份工作,正想考虑要不要给助理家门钥匙。” 周林道:“这个还是要看个人的,有些明星经常电话打不通,人也不见影儿,不给助理配钥匙,简直无法正常工作,但程朗工作态度向来认真,只是因为他昨天生病了,才告诉我密码而已。” 哦,昨天才知道的密码啊。 长风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嗯,应该的。程朗作为一个机器人,不能随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密码,如果什么时候程朗刚好在充电,被周林发现了怎么办? 况且,最重要的是。 他尚且不知道程朗的密码。 周林进门之后,先去敲了敲卧室的门:“程朗?” 可是敲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回应,周林尴尬地回头说:“那个,徐先生,程朗可能太累了,睡着了…” 长风皱了皱眉,不会是死机了吧? 他大步走到门前,说:“我进去看看他的情况。” 说完便打开了门把。 下一秒,床上一个白花花的肉体映入眼帘。 第11章 长风啪地一声迅速又把门关上了。 周林有些尴尬,他也是才知道自家艺人有裸睡的习惯。 长风耳朵尖都泛红了,脸上却依旧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他指了指客厅的沙发:“你先在那里坐坐吧,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周林呆了一下,愣愣地向客厅走去。 等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看着发现长风已经进入了房间,并关上了门,这才幡然醒悟。 不对啊! 他才是艺人助理,为什么他要像客人一样坐在外面,要那个和程朗没见过两面的长风照料程朗啊! 程朗算不得上是全.裸,估计是为了更好的“散热”,他全身只穿了一条不过膝的棉质短裤。 虽然还穿着一条短裤,但是那浑身流利的线条,白皙的肤色,笔直修长的双腿,还是让长风觉得自己脸色已经要红得爆炸了。 他慢慢蹭蹭地走到程朗的面前,为了让自己不至于一直傻了吧唧,红着脸一直盯着程朗看,他最后还是十分矜持地拿了个薄毯子盖在程朗身上。 盖毯子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的滑过了程朗的皮肤。 长风眨了眨眼,然后转头看了眼卧室的房门,舔了舔有些干躁的嘴唇,手指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上又戳了一下。 皮肤也还是有些温热,摸起来有些硬却也不失弹性,手感很好。 唔,这次的材料不错,最新型的硅胶吗?果然科技在不断进步。 空调还是太热了。 “程朗?”长风喊了他一声。 没有反应。 长风晃了晃他,还是没有反应。 不会真的死机了吧? 长风忽然间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在脑子里仔细的搜索着解决问题的方法,越想越觉得懊悔。 原先程朗出毛病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怎么管,一直都是程朗自己放两天就好了。 他现在想要帮忙,也不知道该从何帮起了。 但程朗身上真的非常烫。 “…徐先生?程朗怎么样了?”门外的周林问道。 长风走出去,并带上房门,拿了一矿泉水,对周林说:“没事儿,就是有些热。” 周林随即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电子温度计,说:“那我去给程朗量量体温,看是不是发烧了。” 长风一阵紧张。 当初程朗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自己见他那么热,还开玩笑说他现在能烫熟鸡蛋了,随手似地拿了个电子温度计给他量了量,结果温度竟然高达50度!这种情况让周林发现会能了得? 他大步走过去抽走周林手中的温度计:“我量就好。” 周林看着长风飞块夺走温度计,就又走回到了卧室,一脸懵。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前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同性绯闻。 或许,他该深刻思考一下,程朗与这个男人的关系了。 不过…那个一直冷着脸,谁也不爱搭理的徐先生也这会儿太人.妻了吧! 长风自然不敢拿着周林的温度计给程朗测体温,便自己在自己身上测了下,又走到客厅,把温度计递给周林,冷冷淡淡道:“无碍,三十六度八,你先走吧。我在这里照顾程朗就好。” 说完,他又生硬地加了一句:“我和程朗…我们是要好的朋友。” 周林脸色古怪地哦了一声,倒也没坚持,说了声麻烦了就走了。 长风松了口气,继续往程朗卧室的方向走。 “咳咳…”屋内传来男人咳嗽的声音。 长风握住门把的手僵了一下——程朗醒过来了。 下一秒,长风又面不改色的打开了房门。 床上的男人抬头看着他,表情一阵错愕。 长风先发制人:“程朗,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程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多了…你怎么来了。” 长风道:“回家的时候遇见了周林,一起过来的。” 程朗:“哦,那周林?” 长风说起谎话信手拈来:“周林被一个电话打走了。” 程朗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也不能让你…” “毕竟还是因为我的错。”长风垂眸,“那个蛋糕…我不该让你吃的。” 程朗愣了一下,他似乎准备说些什么,长风打断他:“抱歉,我不知道你对芒果过敏。” 长风并不想要揭穿他是机器人的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 程朗听了,迟缓地眨了眨眼,随后顺坡下驴道:“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大意了。” 长风把手中的矿泉水递给他:“喝些水吧。抱歉,手有些笨,本是想做些粥的。” 长风觉得自己很是体贴,虽然给生病的人递上一瓶矿泉水确实是有些过分,但对于机器人来说,这确实比温白开和白粥都更适合。 事实上,长风简直想要更加体贴直接问他:“需要充电吗?你现在喜欢几号电池或是什么牌子的插座数据线?” 程朗接过矿泉水,道了声谢谢。 程朗心中其实是有些疑惑的,他与徐长风不过是几面之缘,况且前几次见面,徐长风向来都是一副漠然冷淡的样子,他现在这副模样,几乎要让人受宠若惊了。 虽然…只是递了一瓶矿泉水。 长风觉得程朗现在应该需要独自在家充个电,他看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 程朗本来是该起床送他出去的,但想起自己薄毯下未着寸缕的模样,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朝他挥了挥手。 长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着程朗说:“程朗,可以告诉我一下你的手机号码吗?” 程朗:“嗯?” 长风把手中的手机递给他:“害怕有急事联系不上。” 程朗笑了笑,接过手机,直接输入号码,随口道:“那能有什么急事?” “有的。”长风语调平稳:“今天早上听说你病了,我很担心。” 程朗啪嗒一下按错了两个数字。 长风回家的路上依旧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已经欢喜地哼出小曲儿了。 他紧紧地握紧手机,里面除了有一个崭新崭新的联系人。 长风又忍不住打开看了看。 手机号码备注是程朗输入的,中规中矩的两个字“程朗”。长风本来是想要改一下的,改成“A程朗”以便于放在通讯录第一什么的,但是一想到这两个字是程朗亲手输入的,反而有些不想改动了。 长风回家之后,第一件事情是拉开了阳台的窗帘,看着对面18层阳台的方向。 那个阳台真漂亮。 怪不得他越看越欢喜。 原来是程朗的布置的啊。 他心情有些愉悦。 程朗的手机号码和微信已经拿到手了,那么住到程朗的家的日子还会远吗? 第12章 “拍定妆照?”长风微微皱了下眉头。 时白也是一脸无奈:“是啊,听说今天就要拍。”他撇了撇嘴,吐槽道:“长风哥,不是我说,这剧组也太不正式了,都正式开机拍了两天了,怎么今天才开始要拍定妆照呀?人家别人的定妆照都是开机之前拍好的…不愧是网剧…感觉这么不靠谱。” “咳咳…”副导演恰好路过,假意咳嗽了两声。 时白吓了一跳,没有什么比背后说人家坏话被听见更让人尴尬了,他笑容有些僵硬的解释道:“额…那个…” 幸而副导演性格向来很好,笑眯眯道:“别嫌弃了,合同都签了,还想干啥?主要是咱这网络剧本来就赶得及,晚两天不是因为长风的道具还没准备完嘛!现在拍也不耽搁啥…”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的,但长风的道具确实是刚到货。 造型师本来是准备的是纯黑色的半身钢甲,但看到徐长风本人之后,又忽然改了主意,非要重新做一个不成。 导演想着反正徐长风一个纯新人,上来就让人家拍戏,估计也拍不成什么模样,干脆就把他的戏连同定妆照一起往后推了两天。 长风在化妆间被三个造型师捯拾了快一个钟头才出来。 出来之后,整个剧组的人都看着他移不开视线了。 程朗也微微的抬了下眉,有些讶异。 长风所扮演的角色是智能机器人,原著中的机器人有一个进化的过程。长风现在的造型,是最初版的出厂设置。 他身穿着一件银白色的紧身一体服,勾勒出完美的线条,更显得两条腿又长又直。连体衣还在他的关节处还附着着一些类似于护膝的设计,银灰色,似乎还闪着淡淡的蓝光,肩部以及腰部也有着类似的造型,让他整体增添了一份机械感。 他头上梳着一个大背头,抓的松了一些,被造型师撒上了银光闪闪的晶粉,与银灰色的瞳孔交相辉映,他嘴唇颜色本身点就偏浅,这会儿又被刻意刷了些□□,微微抿着,看起来精致又冷淡,疏离又漠然,完美得像个异国街头高档橱窗中摆放的假人。 空气简直沉寂了数秒,然后编剧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我就说!!他站着不动就和乐青一模一样!!!!!” 乐青是原著中机器人的名字。 事实上,所有读过原著的人都这样觉得。 导演简直觉得捡到了宝。 长风微微皱了下眉:“导演可以开拍了吗。” 他腰上箍的这个东西,弄得他很难受。 记得戴上这个银色的宽腰带的时候,那个叫做晨晨的男造型师卯足了劲往紧了扣,他刚开口说松一些,那个造型师就一脸痛心疾首:“怎么可以松!岂不是白瞎了这么细的腰!!” 那个造型师的样子像极了罗马假日里给安妮公主勒紧后背系带的女管事。 定妆照拍地异常顺利,程朗的定妆照已经拍完了,至于长风,他也不需要做什么高难度的表情和动作,他只需要面无表情的,换几个姿势就好了,摄影师拍的高兴,导演看的满意。 由于这部剧的题材原因,接下来会拍一些暧昧向的双人照,虽然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就足够赏心悦目,但拍了一些简单的姿势之后,导演还是语重心长地给长风讲解:“长风啊,这时候要有几张对视的照片,这个眼神啊,要缠绵一些,不能像刚刚那么面无表情了…” 长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导演微微叹了口气,算了,本身就是大马路上带了一块石头,已经敲出了一点翡翠了,还想干嘛,也不能要求太多,做人要知足常乐。 程朗微微侧头问道:“待会我可能需要扶下你的腰,你介意吗。” 长风摇摇头:“随意。” 其实并没有那么随意,他并不喜欢与人接触,甚至说有些排斥,除了程朗。 他和程朗也不是从来没有情平和的时光,程朗环着他的腰听他弹钢琴,程朗抱着他给他取暖,他从来都没有不适过,反而惬意温暖地像是身旁卧了一只猫。 拍摄开始后,程朗微微伸手扶住了长风的腰,虚虚往怀里带了一下。 长风身子不由自主僵了僵,程朗手掌很大,也很热,长风的衣服本身就薄,这下几乎形如无物,程朗手心的热度随着他的腰附了上来,几乎要蔓延到脸庞上。 不是猫,长风忽然想。 如果他身旁卧了一只猫的时候,可不会脸红心跳。 程朗微微侧头,附着在长风的耳畔,因为低沉而显得更加具有磁性的声音带着程朗所特有的热度顺着耳畔涌了进来: “徐长风,抬头看我。” 长风抬头看他,他并不太确定脸上的妆是否能把脸庞不自在的颜色遮挡下去,但他此刻并不太注意了。 因为程朗在看他。 他这才发现,即使程朗换了个躯体,可他那双眼睛却似乎没有一丁点儿变化。 程朗从始至终都是以这样的眼睛看着他的,专注的,近乎于深情的。 他几乎是有些失神了。 摄影刷刷刷的照了几十张照片,有些兴奋,导演还提醒他说那个机器人可能情绪不太到位,让他不要太苛刻——可是现在这个状态,怎么不到位?! 下一秒,镜头里那个漂亮而又精致的机器人,踮了下脚尖,微微仰着头,他闭上眼睛,纤长浓艳的眼睫毛颤了颤,一个轻浅的吻就落在程朗的唇角下方。 并没有吻在他的唇上,却又更添了一份若即若离的美感,那么轻那么浅,像是蝴蝶翅膀抚过。 摄影完美地拍下了着一幕。 一旁的导演简直目瞪口呆,他忽然觉得自己捡到的不是普通石头,是钻石啊钻石! 程朗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僵了一下。 下一秒长风已经移开了。 程朗:“…徐长风?” 长风睁开眼睛,他依旧是一贯的面无表情:“抱歉。眼神实在表现不到位,就只好投机取巧了。” 他看起来很是理直气壮:“还有一件事儿…” 长风抬头,他此刻戴着银灰色的美瞳,更让人揣测不透他的心思:“你可以叫我长风吗?第一次演戏,本身就不容易入戏,我朋友们都叫我长风的,你连名带姓的叫我,很容易让我想到我的一些仇敌。” 程朗哑然失笑:“……仇敌?” 长风面无表情的嗯了一下。 他心里默默想,自然是胡扯的。 中场休息的时候,妆造师过来给程朗补妆,程朗忽然开口问道:“给徐长风做造型的是哪位?” “是晨晨。” “让他过来一下。” 长风坐在椅子上休息,可身上这腰带箍地实在紧,就是坐着也觉得腰酸背疼。 “小长风,该开始了,我给你补补妆。”晨晨拿着工具走过来,磨磨蹭蹭地补完了粉,然后竟然主动把腰带给松了一寸。 长风:“嗯?不是说死也不能松么?” 晨晨撇撇嘴,模样有一些委屈,说:“算了,你又不是女模特,不需要这么拼…” 长风拿起矿泉水,说:“其实还好,如果照片效果好,忍一忍就过去了。” 晨晨摇摇头,小声说:“就这样吧。” 晨晨在心里吐槽道,还以为程哥是一直很随和呢,原来冷硬起来还是会让人害怕… 真是的,勒的是徐长风的腰…他气什么气… 第13章 拍完定妆照,导演忽然提议说要去聚餐。 长风听了,立刻转头去看程朗。 程朗是不能吃东西的。 可是让长风不明白的是,程朗并没有立刻拒绝。 等到所有人都同意了,他也没有听到程朗找什么借口说不能去。 长风有一点点紧张,这种紧张在餐桌上达到了顶点。 饭菜上全,长风看着程朗只吃了一个小番茄。 随后,男三号起来敬酒。 他第一个敬的导演,第二个是程朗。 事实上,虽然他们演的是同一部网络剧,但是除了程朗是一个前途平坦冉冉升起的高人气演员,其他的都是在十八线以外挣扎的人罢了。 他们都明里暗里地想要和程朗搭上些关系。 谁知道男三号刚把酒杯递上去,就见程朗一旁坐着的徐长风面无表情地拿起酒杯和他碰了杯,一饮而尽。 男三号半路被截胡,反而不折不挠,继续拿起酒杯往程朗面前凑,眼见着程朗都已经拿起酒杯了,可他旁边的徐长风又一次自顾自地给男三号碰了杯。 男三号不知道徐长风是什么意思,但是在饭桌上也不能翻脸,只好讪讪地坐回去了。 其他人显然并没有发现不对劲,导演也晕乎乎地被人敬了几杯酒,转头看向程朗来。 这个程朗哎,演技好,相貌好,态度也认真,看起来就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便举起酒杯道:“来,程朗,我看好你!” 导演都指名道姓地点出来了,长风自然不等再用应对男三号的方法应对他,眼看着程朗已经举起了酒杯,脸上也浮现出有些不自在的笑容,长风心中一紧。 程朗拿着酒杯的手指尖都泛起了白色,站起身就和导演碰杯:“谢谢导演!”他拿起杯子就往嘴边送,结果被徐长风一把夺了过去。 长风举起程朗的酒杯,脸色有些不好看,站起来对导演说:“王导,程朗他酒精过敏,实在是不能喝酒,我代他敬你。” 随即,一饮而尽。 导演有些意外,看向程朗说:“酒精过敏啊?怎么不早说?” 事实上程朗的意外一点都不比导演少,但他的脸上很快又做出一副抱歉的模样。 导演也没在意,笑眯眯地给程朗夹了一个大闸蟹:“不能喝酒,吃这个。” 长风飞快地把大闸蟹夹走:“导演,他海鲜过敏。” 导演:“……那…吃牛肉?” 长风继续面无表情:“导演,他牛肉过敏。” 导演:“……这个佛跳墙挺好吃。” 长风:“他佛跳墙也过敏。” 导演筷子一摔,怒了:“徐长风你什么意思,那你告诉我,程朗对什么不过敏?!” 徐长风刚想说什么,结果被程朗一把将头按到怀里。 长风猛的被程朗按在怀里,耳朵旁都是程朗稳健的心跳声,脸庞蓦然就红了。 程朗不好意思的朝导演笑了笑:“导演别生气,他喝醉了。” 导演定眼一看,果然,醉的不轻。 整个脸和耳朵都红了。 没想到这个徐长风,醉的这么快,酒品还这么奇葩。 罢了罢了,不和酒鬼一般见识。 醉鬼忽然脸红彤彤的从程朗的怀里出来,看着程朗的脸说:“你能送我回家吗?我助理说家里有事儿,先走了。” 程朗看向导演:“导演…” 导演挥挥手,一脸不耐烦:“走吧走吧,免得他再说些胡话。” 程朗带着长风走出包间的时候,长风一直靠在程朗的肩上,走出包厢,程朗叹了口气,把长风扶正:“你刚刚在做什么?” 长风抬头看着他,眼睛雾蒙蒙的,看起来迷离的很。 比拍定妆照时,他忽然凑过来亲吻自己的前一秒还要失神。 程朗心脏骤然一跳。 长风缓缓眨了眨眼睛,语气很慢:“…程朗…你是不是傻…” 程朗微微挑眉,现在是真的醉了。 长风继续说:“…我知道的…” 程朗凑过去问他:“知道什么?” 长风低着头想了半天,这样的角度显得他睫毛尤其之长,程朗看着他,不知为何又忽然间想起来,拍定妆照时,他闭上眼睛凑过来亲吻自己的那个瞬间,当时自己由于惊愕没有闭上眼睛。那个时候他们离得就是这么近,他几乎能够一根一根数清长风的睫毛。 程朗声音忽然微微有些哑:“徐长风…?” 眼前的人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声音因为醉酒而显得有些黏腻:“…叫我长风啊。” 他样子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但用这样的语调说起来简直像撒娇一样。 程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徐长风,因为喝了两杯酒,向来冷白色的脸上泛起一抹微醺的红。程朗想起刚见他时,这孩子疏离又客气的模样,恍然间还有些失真。 差别好大… 果然是因为喝醉了吗? 喝醉了酒的徐长风和原先的差距确实很大,看起来像是卸了自己的盔甲,柔软得像一只猫。 天气已经微微转凉了,他们并肩走出酒店,外面的风迎面吹了过来。 长风微微瑟缩了一下,他迷迷糊糊的想,有点儿冷,然后他拽了拽程朗的衣角,程朗转身看他,他就顺势把整个人都扑在了程朗的怀里。长风手臂环住他的腰,整张脸都埋在程朗的脖颈之间,温热的呼吸洒了上去。 程朗身子蓦然僵住了。 长风其实还是有些意识的,比如说这个时候他就模模糊糊的想着,程朗身上很热,应该是身体随温度而变的自发热系统。 第14章 长风其实还是有些意识的,比如说这个时候他就模模糊糊的想着,程朗身上很热,应该是身体随温度而变的自发热系统。 下一秒,他被程朗推开了。 恰逢又一阵风迎面刮过,长风忽然清醒了一些,刚刚因为醉酒而显得有些模糊混乱的大脑在风中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他缓缓想,是的,他刚刚被程朗推开了。 程朗按住长风的肩膀,很温柔地询问徐长风:“醉得厉害吗?可以站起来吗?” 长风抬头定定的看着他。 对了。 程朗的动作和声音温柔极了,也疏离极了。 ——程朗对陌生人,一直是这副模样。 程朗已经不认识他了,他不能随便抱过去。 长风脸上因为醉酒的红晕微微退了一些,他微微垂眸,这样看起来又有了原来那副冷淡的样子了:“…嗯,可以站起来。” 坐上程朗的副驾驶,长风垂头自己扣好了安全带。 然后程朗转头礼貌地问他:“有什么想听的音乐吗?” 长风说:“随便放就好。” 轻柔的钢琴曲从车载音箱中流泻了出来。 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声响。 他微微侧头看了看,程朗正在专注的开车,感觉到视线,程朗微微侧头问他:“不喜欢这首歌吗?” 长风摇摇头,然后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没什么。” 程朗真的是礼貌极了。 长风觉得他现在的情绪不应该这样,理智告诉他,程朗只是忘记他了,程朗的态度很正常。 他不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他前两天还对自己说,程朗活着,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可他现在却觉得不知足了。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从前醉酒的时候。 程朗不会推开黏在他怀里的自己,程朗会把自己裹得更紧。 程朗不会问自己能不能站起来,程朗简直恨不得抱着他走。 他和程朗坐同一辆车的时候,程朗从来没有放过音乐。 因为程朗总是会和他说话,给他讲故事,他们从来没有尴尬的时候,不需要用音乐来缓和。 长风把车窗打开了一个缝,车子在极速行驶,风有些凌冽地刮在长风的脸上,让人清醒很多。 他隐隐想起了他第一次喝醉酒的情形。 那天长风心情不好,就和程朗去酒吧喝酒。 “程朗啊,今年我十九岁生日的时候,你猜我在哪?”徐长风晃了晃手中的鸡尾酒,颜色很漂亮。 程朗顺从地问他:“你在哪里啊?” 在海边。 那天天气很好,陆之南带他去的。 长风的十九岁生日,陆之南在海外买的礼物估错了时间,还没有邮到。 长风就说:“那你带我去海边吧。” 那天的大海很漂亮,没什么人,特别适合告白。 长风说到底还是有些忐忑的,他一点一点的问是:“陆之南,你是不是喜欢男生啊。” 陆之南愣了一下,过了半响才说:“嗯…你知道了?” 长风听到之后手心就冒了汗,他给自己打气说。 别怕,陆之南是喜欢你的。 他一定喜欢你,他是对你最好的人了。 接下来他看见陆之南微微垂下头,耳朵都有些泛红了,他不好意思地说:“你看到了?” 长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陆之南说:“其实我也想告诉你和孙岚的,就是没找好时候。” 陆之南踢了踢石头,幸福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藏也藏不住心思的高中生。 “他真的特别可爱…我就是…一见钟情了。” “下周末,我想让你和孙岚见见他。” “等七夕过后,我就给想我爸妈出柜。” “嗯?长风,你怎么了?” 徐长风像是忽然缓过神来,他手脚冰凉。 然后他说:“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你知道我叔就在这附近吧,我去找他,你先回去吧。” 当时陆之南正想说些什么,手机就响了,他接到电话,从头到尾脸上都是笑着的,然后挂了电话就说:“那长风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然后呢?”程朗搅拌搅拌手中的热牛奶,顺手拿走长风手中的鸡尾酒,把牛奶递给他。 长风接过热牛奶,拿杯匙搅拌了搅拌,却没有喝,口气漫不经心的。 “然后,你就诞生了呗。” 接下来他去找了叔叔。 叔叔制造了一个程朗,作为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程朗眨了眨眼睛:“那长风,我是不是你最棒的生日礼物。” “不是。” “哦。” 直到最后,长风也没有喝程朗递给他的热牛奶,他又让调酒师调了几杯好看的鸡尾酒。 不出意外的喝醉了。 他当时走路就都有些走不稳。 程朗伸手想要抱起长风,被长风推开了。 出了酒吧,外面有些冷,程朗把外套脱了,裹在长风的身上。 长风一把把外套扯掉,扔在地上。 程朗把长风紧紧抱在怀里,附在他耳畔,轻轻的哄他:“长风,不要闹了,我们回家…” 长风挣扎了两下说:“走开,不要抱着我!” 程朗听话地放开了长风,但他又怕长风摔倒,就牵住了他的手:“不要闹了好不好,你穿这么少,在外面会感冒的…” 长风又甩开他的手,口吻几乎是刻薄:“别牵着手!情侣才牵手的,我们是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备胎吗?你连备胎都不是!” “你能不能认清你的身份?你是个机器人,你总在做什么?!” 程朗呆呆的松开了手,他这回脸上过了好久都没有挤出笑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低头,轻声说:“长风…对不起。” 他分明是机器人,但每次想到了那一刻,长风总是觉得,程朗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第15章 车窗忽然被驾驶座上的人操控着关紧了,长风愣愣地转头看程朗。 程朗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刚喝了酒,一直这样对着脑门吹会感冒的。” 长风看了他一会儿,程朗虽然换了个模样,可依旧长的很英俊,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线条也好看,这样专注看着前方的模样,更比多年前的机器人程朗多了几分成熟与理智。 但他就是程朗,长风觉得只要看见他,便觉得愧疚悔恨与思念如洪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抹杀。 “程朗…”长风忽然喊了他一声。 程朗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长风说:“嗯……” 程朗皱了皱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长风垂眸,他看着自己的手无意义地摩擦着安全带上的纹理,声音微微有些干涩:“不用去医院。我就是…我就是有点难过…程朗…” 程朗没有说话。 长风两只手合在一起,用力捏了捏手指尖,他抿了抿唇,他刚刚在说什么? 自己充其量只是程朗的邻居兼任同事而已,刚刚抱了他,然后被推开…还不明白吗?现在又说这种类似于刨开内心给人看的话,不但显得自己难堪,而且很容易让人产生心理负担。 所以,程朗当做没听到是对的。 他已经忘了自己了,不会像原来一样,听见一句难过都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拿过来讨自己开心了。 很快就到了小区,程朗把长风送到楼前。 长风解了安全带,朝着程朗说了声谢谢,然后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忽然听见背后有车门被关上的声音。 “长风!”程朗在叫他。 长风转头,看见程朗站在车前:“长风,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 程朗张开双臂,笑道:“…但你介不介意充个电?” 长风愣愣地看着他,那一刻,仿佛时光回溯。 “长风长风,给我充个电吧?” 长风随手把电池扔了过去。 程朗却忽然扑过来,牢牢的抱住钢琴前的长风:“长风,弹首小星星吧。” “我怎么不知道,你可以通过声波充电?”长风随口讥讽道。 程朗不理会,他坐在长风背后,环住长风,把脑袋靠在长风的背上:“长风,弹首小星星。” “我不弹这种弱智歌谣。” “…那弹《星空》吧。”程朗的脑袋在长风的毛衣上蹭了蹭。 “怎么都是星星。” “喜欢。长风就像星星一样。” “星星能给你充电吗?” “长风,你可以。” 家里的地暖时时刻刻都供应着,明明一点都不冷,可是程朗温热的体温贴过来的时候,长风依旧有一种暖烘烘的惬意感。 他有时候想。 别人就算撸上十只猫,也抵不上他家一个程朗暖和。 程朗看在原地的长风,似乎有些愣神了,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胳膊:“抱歉…我…” 长风忽然跑过去,一把扑到了程朗的怀里。 这是他的程朗。 这依旧是他的程朗。 什么都没有变。 他只是暂时忘记了自己而已,不要着急。 已经很好了,以后…会更好的。 程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带的趔趄了一下,他摸了摸长风的头,他不太清楚长风为什么难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些这什么,因此他只是安静地任长风抱着。 然后他听见长风微哑的声音:“谢谢你,程朗。” 感谢你出现。 感谢你回来。 感谢,你还是你。 . 今天长风终于要开始演戏了,导演也没难为他,给他排的第一场戏是机器人乐青第一次出场的情景。 阴雨天。 背景是林谟的父亲失手砍死了林谟母亲。 他看着父亲进了监狱,然后一个人给母亲扫了墓,扫墓回来遇上了一群混混,混混头叼着烟,冷笑着说他父亲杀了母亲,是因为林谟是母亲偷人生的野种。 林谟上去和那群人打了一架。 他像疯狗一样扑上去,却被十几个混混打翻在地,拳打脚踢。 他仰面躺在地上,雨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 他睁着眼睛,间或有雨滴落在他伤痕累累的脸庞上。 天灰蒙蒙的,看不见一点希望。 然后,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把青绿色的伞。 他眼睫毛颤抖了一下,然后偏了偏头。 看见了一个“机器人”。 机器人银灰色的瞳孔中什么表情也没有,没有嘲弄,没有同情。机器人蹲了下来,语气平静:“你要不要买下我。” 林谟几乎分辨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他眨了眨眼睛,表情几乎是迷蒙:“我没有钱。” 机器人眼睛机械地眨了眨,语调毫无波动:“我很便宜。我一天只需一度电。” 林谟嘴边终于扯出了一个笑:“好。” 机器人伸出手,把林谟从地上拉起来,林谟却猛的把他拉到怀里,他手臂不断的缩紧,紧紧的抱着机器人的腰,然后下巴抵着机器人的肩膀上。 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青绿色地雨伞掉在地上,看起来明丽极了。 “CUT!”导演喊了声卡:“不错不错,都辛苦了!程朗和长风都演得很不错!” 导演刚说完,长风拽着程朗跑回帐子里。把时白递给他的毛巾递给程朗,有些紧张地说:“没淋坏吧?” 程朗有些没反应过来,拿着毛巾擦了擦:“啊?哪里会有那么容易淋坏?” 长风舒了一口气,他是真怕程朗进水或者是电路烧坏。 其实也应该是想多了,程朗毕竟是高级机器人,多年以前尚且只有皮肤破损或是全身浸泡浴池才会进水,何况现在? “阿嚏!”随即,长风就打了个喷嚏。 “长风哥,你还关心程哥淋没淋坏啊,你都快感冒了…” 长风其实没有淋太多的雨,只是他的造型,穿的衣服实在是薄,这两天有刚好降温,风一吹,雨一下,更是冷地厉害。 长风随即就被时白拥着进了更衣室。 接下来就没有长风的戏份了,长风卸了妆,换好了衣服出来一看,男三号舒霖正和程朗相聊甚欢。 他在里面饰演的是一个富家子弟,男主的高中同学,在剧里经常找男主的茬。 他这会儿好像在和程朗对戏,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徐长风十分不爽。 长风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躺椅上,心不在焉地看着剧本。 那个舒…舒什么离程朗那么近干什么?! 他的角色不是一直在欺负林谟吗,为什么对戏的时候,笑的花痴一样?!不会演戏的话像他徐长风一样有自知之明地接一个面瘫角色不可以么?! 第16章 时白拿着平板忽然蹦到在长风脸前:“长风哥!你看!” 长风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看到微博上热搜的的二十几位,明晃晃地显示着“《长草了》定妆照” 徐长风接过平板,问道:“热搜这么好上的吗?”他记得当初徐芊芊还说,他接拍的这部剧就是个三流网络剧——从开拍到放完大结局都不会有几个人注意的那种。 时白道:“我觉得这个热搜应该是剧组买的了。” 徐长风忽然没有了兴致,冷冷淡淡的说:“那你高兴什么高兴。” “不是啊,哥,你看下面这个热搜。” 长风眼睛往下一扫,赫然在榜单的末尾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徐长风 机器人” 长风问:“这是什么?” 时白笑嘻嘻地点开关键词,映入徐长风眼帘的是他扮演机器人乐青的定妆照。 评论是一片啊啊啊。 “这是什么神仙啊啊啊!!!” “一分钟以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饶是长风向来淡定,他这会儿也看得有些面红耳赤:“这是怎么回事,剧组也帮我买了一个热搜吗?” 时白撇撇嘴道:“怎么可能,咱们剧组那么穷,就那个定妆照的热搜都是咬了咬牙才买的,听说本来都不准备买的,结果导演觉得还是可以拼一把试一试,没想到这个热搜买完效果还不错……不过长风哥你的热搜应该是真的,毕竟哥你的定妆照真的很是惊艳,而且别人又不认识你,搜一搜也情有可原。” 时白笑道:“哥!你肯定会火!” “对了,长风哥,你看看这个这个是经纪人给你弄的微博号,已经加v了,密码是1028,密码不要改。“ “1028是什么?“ “注册日期。你要是想改密码的话要和沈姐报备。” “算了,不用。” 长风登入账号,眼看着粉丝刷刷刷地往上涨,现在竟然有6位数。 长风感觉有些新奇,他看着粉丝数,眨了眨眼:”就一张定妆照就能吸引这么多粉丝吗? 时白尴尬地挠挠头:“……额,公司怕粉丝太少不好看,扶贫了一波,给你买了10万粉。” 长风定眼一看,粉丝数:109870。 长风:……哦。 长风拿着平板做回躺椅上,上面多了一些消息,艾特或是私信什么的,长风第一次接触“粉丝”,感觉很有趣。 十分钟后,长风抱着平板,一脸姨母笑。 “长风哥,你在看什么?”时白疑惑地问道。 长风把平板翻过去,正色道:“没什么。” 长风觉得他发现了新大陆!! 现在要是在家的话,他铁钉钉要抱着平板在床上滚一圈!!! 你猜他发现了什么!! 他和程朗竟然有cp粉!! 她们说的人都说他和程朗配一脸!!还有人p了结婚证!!!!还有同人小段子和四格漫画! 看的长风脸红心跳面红耳赤心里冒泡。 看见了没有。 人!们!说!他!和!程!朗!很!配!!! 长风只想说:“不要怀疑,是真的。” 程序程朗徐长风的谐音,是他们的cp名。 “程序cp超话”创办时间是长风和程朗在超市被偷拍之后,时间不长,人也不多,他们要拍网络剧的消息出来后,虽然很多人都默认了上次的超市事件是炒作,可抵不住CP粉的脑洞。 尤其是定妆照公布之后,超话的粉丝数急剧上升!欣欣向荣!! 长风忽然看到一个粉丝抱怨道:“诶,现在我们的超话粉丝还是太少了,连第一名的零头都不够,叫主要是蒸煮发糖太少了!” 下面有人打气:“姐妹!别气馁!糖!是要我们挖的。” 长风看到这一条,沉思道:糖,是靠我来产的! 长风转头对时白说:“我和程朗合作,是不是需要互关一下,发条合照做个宣传?” 时白愣了愣:“啊?按理说是这样……“ 话还没说完长风就走了,时白看着长风离开的背影,不解地挠了挠头…怎么觉得长风哥现在比看见自己的十万粉丝数的时候还高兴? 那个姓舒的男三号不知道在和程朗说什么,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男三号伸出手比在程朗的耳朵上,程朗把他的手拿下来顺势揉了揉他的头发。 徐长风的步子猛然顿住了。 心中的愉悦之情瞬间就挥挥翅膀飞走了。 程朗似乎发现了徐长风,朝他挥了挥手,泰然自若地打招呼:“长风,怎么了?” “长风哥!” 男三号看见他,也笑眯眯地挥了挥手中的剧本:“你也来坐啊!” 俨然是一副主人的架势。 徐长风皱了皱眉,忽然想起小时候和父亲参加李家家宴,在后花园遇见的正在玩乐高的两个兄弟,见了自己,明明不想和自己玩,又害怕大人责骂,便朝他挥挥积木,假意邀请:“你也来玩啊!” 徐长风扯了扯嘴角,怀着恶意地想着,这男三号演技真差,怪不得常年混居十八线火不起来。 况且,李家那两个小孩是兄弟,又是在他们自己家。排外心理难免,这个姓舒的以为他是谁?他连程朗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徐长风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捏紧,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他看着男三号,声线平稳地没有一点起伏: “舒先生,我入道比你晚,也不一定比你老,你叫我长风哥不合适,况且我们也没那么熟悉,你直接叫我徐长风就可以。“ 男三号脸上的笑僵在脸上,他倒没想到这个徐长风说话那么不客气。他隐隐察觉到了这个相貌出众的男人对自己有些敌意,却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长风视线落在程朗身上,看见程朗似乎微微皱了皱眉。 长风微微垂眸,心中愈发不爽了。他向来不会遮掩情绪,却也不想在程朗面前失态。只是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直着向前走了。 他们这次是对外取景,长风走出帐子,外面还下着小雨,不算很大,长风把帽子带上,直接走了出去。 不高兴,想喝奶茶。 他一想到刚刚的的事情就觉的心中有些发闷。 他低下头,把脚下的石子踢远了。 一边踢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 程朗!竟然对别人笑的那么灿烂!活腻了吧! 这次我就饶你一次。 下次你要再这样,分分钟把你拆掉。 徐长风走了好久,都没看见奶茶店。 旁边的建筑越来越陌生,雨也慢慢的下大了起来。 路上人很少,大家都行色匆匆的举着伞走过。 雨滴顺着徐长风地脸颊滑落了下来。衣服也很快就湿透了,恰巧有风吹过,冷得人浑身发颤。 徐长风抬头环顾了四周。 这里是哪儿? 摸了吧脸上的雨水,长风唾骂自己: 徐长风,你是不是智障! 他寻了一处屋檐,堪堪能够避一下雨,然后他蹲下来,拿出了手机。 地图地图…… 长风看着地图导航app的界面,然后眨了眨眼睛,把它关掉了。 他手指握成了拳,又缓缓展开,手指尖已经冻得冰凉,他把手指放到脸前哈了口热气,然后伸出食指点击了程朗的名字。 长风把手机放到冻地通红的耳朵边,因为寒冷,他声音微微发颤,听起来委屈极了。 “是程朗吗…那个……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但是…我好像迷路了…” 第17章 程朗很快就过来了,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徐长风仍旧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 他身上本身穿的不算是单薄,是黑色的高领毛衣,但是被雨打湿后,就变得寒气十分了,冷冷粘在身上,蚂蟥一样吸食着人身上的热气,只把人变得浑身冰凉。 程朗也没打伞,他脸色十分不好看,也没有往常那副经常笑着的模样了。 他大步走到屋檐下,然后叫了声:“长风。” 长风听到声音,微微愣了一下,才缓缓抬起头。 从程朗的角度,只觉得长风的下颌有些尖,似乎雨水都能从那地方汇聚成几滴漂亮的水珠一样。这样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脸颊衬着苍白的脸色和嘴唇,甚至能看清他脖颈上淡蓝色的血管,莫名让人从心底生出一丝不安的情绪来。 长风抬头看见了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好快啊。” 程朗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在话将要出口顿了顿:“……能站起来吗?” 长风身子动了动,还没站起来就好像要向一旁栽倒下去了一样,幸好被程朗即使扶住了。 长风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腿麻了……”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程朗打横抱起。程朗微微皱了皱眉:长风的身子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冰凉彻骨。 长风环住了程朗的脖子,声音几乎带着笑:“你好暖和啊。” 可接下来,他就被程朗放到了后座的位置上。 程朗先是打开了车上的暖气,然后对长风说:“把衣服脱掉。“ 长风本想开个玩笑:想玩车震啊? 但他看现在的气氛实在是不合适,就把话又吞在了肚子里。听话地把衣服脱掉了,毛衣太湿,车内又暖和,他脱掉的一霎那觉得身上猛地暖和了一下。 程朗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毛巾递给他:“干净的。“ 长风用毛巾擦了擦上身,擦头发的时候难得好心情地调笑道:“你怎么还不脱衣服?” 程朗把暖气又开得大了一点:“我脱衣服做什么?” 长风声音染上笑意:“你让我脱衣服难道不是为了把你的衣服给我穿吗?” 程朗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拿出了一个纸袋子给他,语气缓和了一些:“那我穿什么?” 长风叹了口气:“你怎么想的这么周到,竟然还特意买了衣服。“ “不是新买的,你先换上。“ 长风拿着衣服的手顿了顿,不知怎么,脑海中就闪现出那个男三号的脸来,他拿着衣服的手顿了顿,语气也莫名沾上了些不满来:“是那个男三号的?” 程朗道:“他叫舒霖,不过衣服不是他的,是问剧组借的,是你下个星期的服装。” 长风这才乖乖把衣服换上了。 换上衣服,再加上车内暖和的温度,徐长风舒服地有些倦怠。他看着程朗开车的背影,然后视线移在车前的后视镜上,默默地看着程朗英俊的半个侧脸。 这一瞬间他其实有很多想要问的东西,比如说他想要问程朗和那个舒霖是什么关系?他想问程朗他和舒霖刚刚是在说什么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他想问程朗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那么好。 但是长风什么都没有问,他现在的身份并没有资格问这些问题,于是他只是轻声道:“程朗,谢谢你。” 程朗抬头看了眼后视镜,目光扫过长风略显苍白的脸颊,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长风低头捏了捏指尖,轻笑了一声,道:“没什么,一时钻牛角尖了。” 程朗问:“不喜欢那个舒霖?“ 长风愣了一下,想起出来前对那个舒霖不客气的话,有些懊恼自己不加掩饰的态度,只是低声嗯了一句。 程朗问:“为什么?” 长风心中恶狠狠地想着:因为他和你说笑,他摸你的耳朵,他分明是喜欢你,你还揉了他的头发。 长风声音低低的:“……因为他也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程朗笑了笑:“因为这个就生气了?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嗯……舒霖他…本身面试的角色就是机器人乐青,后来忽然宣布人选是你,难免会有些不开心。” 长风抬头看向后视镜,声音不自觉带上了生冷:“你在帮他说话?” 前方有个急转弯,程朗专注地看着路,似乎并没有发现长风口气的不对劲,道:“不是啊。为什么要帮他说话?就算是要帮人说话也应该帮你啊。” 转弯过去了,前方的路一片平坦,宽广无人,程朗笑了笑:“我们还是邻居兼朋友呢。” 他透过后视镜去看长风,眉眼都映着笑意:“是吧?” 长风看向窗外:“嗯……朋友。” 暂时是朋友。 接下来就说不定了。 长风弯了弯唇角:接下来是男朋友。 长风淋这趟雨淋的时间久,刚开始没觉得如何,结果半夜里就发起了烧。 长风裹紧被子,蜷成一团,脑子都是晕晕乎乎的。 他拿起手机,指尖划过时白的名字,划过徐芊芊的名字,最后落在程朗的名字上。 他病了。 他往常每一次生病身旁的人都是程朗,程朗不在的时候他都不敢生病,生怕自己病死在床上。 异国他乡,有时候疼的头痛欲裂,也会一个人出门,买一堆苦的要命的药。 但是程朗回来了。 意味着他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 说他烦人也罢,说他死缠烂打也好,他不介意做一个缠人的菟丝花。 四年前那次事故之后,他后来让人把程朗的“骨骸”清理了出来。原封不动地放在主宅那个锁着的屋子。他本来想着,什么时候死掉,也要抱着程朗的“骨骸”入馆火化。 他死都不会放开程朗。 程朗活了,那他更要缠着他,烦着他,抓着他。 他指尖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七八声,被接通了,长风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 电话那头正准备说话,却被长风的咳嗽声打断。 长风声音有些沉闷:“……时白…我好像发烧了咳咳…家里没有药了,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开口道:“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 长风似乎愣了一下:“……程朗?不好意思,打错了,没事儿,我让时白来就好。“ 程朗声音温和:“真的没事儿吗?” “不是很严重。” “那好吧,”程朗叹了口气:“我现在在外面,不太方便,如果难受的话一定要让时白送你去医院知道吗。” 长风这回是真的怔住了,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还有事儿吗?” 长风呆呆地说:“没有了。“ 程朗声音依旧温和:“那再见,有事记得联系我。“ “再见。“ 长风挂了电话还是没怎么反应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朗的第一句话不是答应了吗?为什么结局是俩个人互道再见? 哦,因为他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打错了,没事儿,我让时白来就好。“ 他真的是客气一下啊喂?! 长风后悔地肠子都青了,沮丧地手机扔掉,把脸埋在枕头里。 长风也没有真的给时白打电话,时白家离这里车程有半个小时。刚刚一通电话打下来,长风觉得自己也没那么虚弱了,他默默地掀开被子走下床,在柜子里拿出医疗箱,里面感冒药发烧药头痛药安眠药跌打损伤阿司匹林一应俱全。 长风面不改色地吞下一把五颜六色的药,然后蜷回床上。 追人好难啊。 长风也不是没有追过人。 陆之南被他那个初恋甩了之后。程朗为了帮他追陆之南操碎了心。 程朗帮他定好餐厅,规定路线,选好礼物,差点连同台词都帮他定制了。 明明机器人是程朗,可是长风在追人的时候差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走程序的机器人。 所以长风也不太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到底他需要做什么才能追回他的机器人。 当初的结果自然是失败,甚至更糟糕——陆之南出国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反而拍着程朗的肩膀说:“好好照顾好长风,你若是对不起他,我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程朗脸上带笑:“我会的,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对长风好。” 陆之南走后,长风冷笑一声:“扮演我的男朋友扮演地很认真啊。” 程朗:“那怎么?帮你哭着求他不要走么?“ 那是长风第一次在程朗脸上看见那种类似于嘲讽一样的表情,他还没来的及指责,就被程朗猛地拽入怀中。 程朗抱着他,凑在长风耳畔,声音软和了下来:“忍一下,他转过头了。做戏做全套。” 结果三秒后,程朗就松手了,丝毫不顾及长风忽然加快的心跳声。 “叮咚。”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长风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听着门铃声,心脏忽然砰砰的跳。 这种时候… ——难道是程朗? 第18章 是程朗。 长风忽然觉得眼圈有些发热。 程朗可能刚从什么地方回来,身上还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三件套,看见长风,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温度:“吃药了吗?” 长风呆呆地点了点头。 “……程朗,你怎么来了?” 程朗道:“结束了,有些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没让时白过来吗?” 长风摇头:“已经很晚了,不想麻烦他。” 程朗温声道:“吃的什么药?” 长风掰着指头一一数出来了,说完还皱了皱眉头道:“特别特别苦。” 程朗伸手就变出了一把奶糖。 是长风最喜欢吃的那种口味。 长风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不能多吃。”程朗笑了笑。 长风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杯热水,道:“刚刚发烧了温度特别高,都39了。” 程朗回忆了一下刚刚手心的温度,道:“现在也温度特别高,估计有38度。” “才38啊,”长风弯了眼,“我以为现在都要40度了。” 长风握住程朗的手,把它放在自己发红的脸颊上。 “是不是特别烫。” “但是好奇怪啊,我一点儿都不难受了。” 程朗看着长风因为生病而显得格外红润的脸颊和波光盈盈的眼睛,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快。 我的脸可能也是烫的。 程朗想。 . 接下来的拍摄是要出外景,目的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山村,拍摄周期定为一周。 现在这种年代,基本风景好看的山村大多都会被人改成度假村一类的了,因此服务其实都很到位。 长风拍了一段时间的戏,忽然发现其实演戏并没有那么枯燥,反而挺有意思的。 他现在拍的场景是在出门游玩的过程中,长风饰演的机器人乐青忽然掉进了水中,后来虽然被林谟救了出来,但是还是导致了死机, 长风拿着剧本,咬了咬嘴唇,表情有些犹豫。 时白其实向来就很是善解人意,看到了此刻的场景,就问长风:“长风哥,你是不是介意这个吻戏啊。” 是的,这场是有一个吻戏,是乐青刚被林谟救出来的时候立刻死机了。 当时林谟急疯了,一瞬间几乎忘记了乐青是机器人而并非是人类这件事情,附身就给乐青做人工呼吸。 时白以为长风是介意和男人拍摄吻戏,殊不知长风其实恨不得这样的吻戏多来几场,他在意的其实是水戏。 与剧中的机器人一样,程朗也是不能下水的。 像前几日那样,偶然淋个雨其实对程朗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下水就不一定了,虽然程朗身上并没有大面积的皮肤损坏,不轻易进水,但是把整个身体都侵泡在水中依旧有可能会出现不可预知的后果。 长风转头去看程朗的时候,看见程朗似乎并没有怎么紧张,反而神态轻松地和他的助理周林说着什么。 长风皱了皱眉:他当真是一点都不害怕吗? 长风走向程朗,对他说:“待会儿有下水的戏。” “怎么?你害怕吗?不会水的话可以与导演说,这种情况找替身就可以了,导演也不会强人所难的。“ 长风微微瞪大眼睛,这明明是他原先正准备说出的话! 长风道:“我当然没有问题,我大学还是游泳社的副社长。我是说——” 长风向前走了一部,压低了声音:“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会水的话,可以申请替身。” 程朗听到之后,笑道:别担心,我会游泳。” 长风怔了怔。直到开始拍摄,长风从水里被程朗捞出来这一幕过了之后,长风才终于相信—— 程朗确实会游泳,貌似水平还挺高。 这可能意味着:程朗他现在这个“身体”应该比四年前的那个要更加高级一些。 毕竟长风记得很清楚。 当年在大学的时候,陆之南是游泳社的社长,长风是副社,每次他们一起在学校的游泳馆游泳的时候,程朗都会在一旁看着,表情很认真。 当时陆之南还问他:喜欢游泳的话可以考虑加入他们游泳社,从零开始也可以。 那段时间长风心情很好,可能是游得畅快了,话也多了一些,便一边接过毛巾,一边替程朗回答陆之南:“算了,他学不会。” 回家的路上程朗一路都没有说话,他后知后觉发现了程朗似乎心情不太好,便问他:“怎么?伤你自尊了?……那么喜欢游泳啊。” 程朗摇摇头,以一句:”今天晚上喝什么粥”结束了话题。 长风也没注意,结果当天晚上程朗给长风接好洗澡水之后就忽然抽风一样把整个人都浸在浴缸中了。 幸好长风发现的早,急忙忙把他从水里捞出来,但还是有些进水,说起话来又卡壳了,当时还是晚上,也没有太阳,长风怕他坏掉,一边拿着吹风机给他吹,一边气呼呼地质问他:是不是中病毒了?难道是智障吗?不知道自己是机器人吗?还往水里去?!你还真那么喜欢游泳啊?!! 当时程朗说的什么来着? 程朗卡着壳,一字一顿的,声音几乎都要带着滋啦滋啦的电流: “不、是。我……就是想……和你……一起。” “能、能不能不要……和陆之南……一起游泳……只丢我…一个…在、在外边……” 长风又不由自主地忆起往事,精神便有些恍惚。 他现在脑海中想到程朗当时说的那句话,觉得胸口发闷发苦。 长风想起来了,他总是对程朗不好。 程朗和他在一起,也许总是不开心。 他是闭着眼睛的,下一秒,唇上附上了温暖的物体。 长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直接睁开了眼睛,一眼便看到了程朗近在咫尺的脸。 他们在接吻。 长风眼睫毛颤了颤。那一瞬间,他几乎忘记了他们在演戏,他伸出手,勾在程朗的脖颈上。 程朗身子僵了一下。 “CUT!” 忽然传来导演暴跳如雷的声音:“徐长风你怎么睁眼了?!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你是死机了啊你以为你是在干什么?!!还有程朗!你到底是在人工呼吸还是在接吻?这你这种方法,溺水的人能活也要被你亲死了!能不能认真一点!!你们这种亲法播出来会被医学生喷死的好不好!” 第19章 两个人分开,因为导演的一段话都有些面红耳赤。 这段吻戏最后整整拍了4次才通过,拍完之后长风觉得自己连同嘴唇都是麻的。 中场休息的时候,长风拨打了叔叔徐北抻的电话,可依旧是没有人接。 自从发现程朗的真实身份后,长风给徐北抻打了三四通电话,可一直都是无人接通的状态,后来他还特地开车去了叔叔的研究所,然而那里空无一人。 徐北抻沉迷研究,常有不声不响就跑到大西北或者国外的情况,除非他自己回来,否则很难被人找到。 徐长风觉得程朗应该还是叔叔改造出来的,但是现在联系不到叔叔,也无从求证。 再等等。 不急。 无论是什么原因,至少他的程朗是真的回来了。 “长风哥!”时白掂着餐盒过来了。 他们剧组是有盒饭的,但是味道实在不怎么样,特别是今天的盒饭里的菜一半都是西兰花。 时白知道长风不爱吃,就提前去附近的餐馆打包了饭回来。 长风忽然发现,时白身旁还跟着程朗的助理周林,周林手上也拿着两个饭盒。 其中一个应该是周林自己的。 另一个……难道是程朗的? 长风心中一跳,周林不知道程朗是机器人……这么长时间,程朗到底是怎么隐瞒的? 等周林走后,长风接过饭盒,试探性地问时白:“周林是给程朗买的饭?” “是啊。”时白坐在剧组临时搭建的桌边,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哎,没想到程哥也那么挑食……” 长风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顿:“怎么挑食?” 时白受到鼓动,更有积极性了:“我刚刚不是和周哥一起去那边的餐馆买饭了嘛,你猜怎么着?我看见周哥拿着菜谱选了半天,好半天才选出两道菜,结果最后还和服务员说了很多禁忌,不加这个不加那个的,超级麻烦…诶……长风哥,你说程哥会不会是故意为难周哥的啊,怎么可能有人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 长风皱皱眉头打断他:“胡乱想什么呢,吃饭吧。” “哦。” 长风看着饭盒里的饭,这个饭菜无疑是很干净的,但是……就算是把调料味精全部去掉,程朗也不可以吃啊。 像是游泳那种事情,外在的硬件经过改装其实并不难做到,可是吃饭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这里面涉及的问题和难点太多了。 一想到这里,长风就有些坐立难安,他把筷子一放,对时白说:“我有点事,先去别处一趟,你先一个人吃着。” 长风绕着剧组一堆吃饭的人走了大半天,才在河边那个小亭子里看见了程朗和周林,长风正准备过去,忽然听见周林语气有些不对劲地说道:“还不吃吗?” 程朗看了一眼石桌上的饭,语气温和:“你先吃吧,我有点没胃口。” 周林忽然说:“程朗,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有意见你和我说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朗皱了皱眉:“周林……” 周林忽然有些激动:“你说,我给你买的东西你吃过几回?好,你说你口味挑,你不吃姜不吃蒜不吃葱不吃花椒不吃辣,我就按你说的多花了20多分钟让人家特地给你做了一份这样的饭,结果你还是不吃?程朗,我跟了你两个月了!我知道你上个助理在你茶杯里可以下了药被开除了,你谨慎我能理解,但是我周林认真对你,你就这么不信我?!” 程朗皱了皱眉,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突然出现的长风打断。 “周林,“长风忽然走了上去,口气说不上好听,“你因为这点事情生什么气,程朗不想吃,你有什么资格逼着他吃。” “你……” 长风看了眼石桌上的饭,冷冷地打断他:“况且,这份菜虽然确实没有程朗不吃的东西,但里面的排骨是用姜和花椒熬制出来的,程朗吃不惯很过分么。” 长风心里还记着周林知道程朗家密码的事情:“程朗要是真的不认真对你会把家门密码都告诉你吗?而你认真对程朗的方式难道就是逼迫他吃吃不惯的饭菜吗?!” 周林没想到这个在剧组里向来不怎么说话的徐长说起话来竟然这么不留情面,一时脸都气地通红,转身就走了。 长风微微抬起头看向程朗,刚刚那副冷冽的模样立刻就没有了,甚至笑着对程朗说:“不喜欢吃饭就不吃了呗,挑食又不是什么大错。” 程朗苦笑道:“我好像太挑食了点。” “才不是。”长风认真的看着他说:“你再挑食也无所谓。你什么都不吃也无所谓。” 程朗听罢,忽然笑了出来:“什么都不吃会死的。” 长风假装说:“对哦,口误口误…” 想起刚刚周林说的话,长风语气有些严肃:“程朗,刚刚我听见周林说他之前的那个助理…给你杯子里下了药?是怎么回事?” 程朗道:“没事儿,我没喝。” 看着长风的表情仍然不放松,程朗笑了笑,缓和气氛似地:“他有点儿蠢,下的药也太苦了,一下就闻出来了。” “下的什么药?”长风问他。 “不是什么严重的东西,是拉肚子的药,放心,应该只是单纯想看我出丑罢了。” “那个助理叫什么名字?”长风问他。 程朗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已经被辞退了,不用担心。” “他叫什么名字?” 程朗叹了口气,道:“石智。” 其实并不是拉肚子的药。 程朗后来拿着那杯水,做了鉴定。 是催.情药。 长风把这个名字认真地记在了手机的备忘录里。刚编辑完,就忽然想到“程序CP超话”这两天粉丝数都快冻住了,他举起手机朝着晃了晃,笑着说: “对了,导演不是说要宣传宣传新剧嘛,我们是不是也该发张合照什么的,营业一下啊!” 第20章 晚上拍完了戏准备收工,长风看着时白递给他的酒店房间分配表陷入了沉思。 剧组的人不少,这里的度假村房间也完全够用。 但问题是,剧组很穷。 剧组是真的没钱,经费都是紧紧张张的,钱又都用在拍摄上了,在别的地方是能省就省,这一点,从每天那些看起来就觉得毫无食欲的盒饭上就能体现出来。 因此在房间的分配上,大都用的是两人间甚至三人间。 “长风哥!”时白扬了扬手中的住宿单子,笑嘻嘻地说:“我们两个人住一间。” 长风接过单子,表情凝重。 时白睁圆了眼睛:“……长风哥,你不会是嫌弃我吧……?” 长风抬头,眨了眨眼睛。 时白一脸可怜巴巴:“长风哥……我晚上不打呼噜的……” 长风咳了两下,道:“时白啊……今天和周林一起去买饭了是吗?” “嗯?怎么啦?” 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虚伪地说:“你俩感情看起来很好,晚上住在一起我觉得更有利于培养感情,你说是不是?“ 时白一脸懵:“啊?可是周哥和程哥是住在一起的啊。” 长风一脸正色:“为了让你和周哥培养感情,我就暂时和程朗挤挤好了。“ 时白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眼睛一亮,仿佛窥破了天机一样暧昧一笑:“长风哥……我懂了!“ 长风心中一跳,脸色竭力维持冷静:“那什么,我和程朗讨论剧……” “长风哥你是为了让我和周林多接触接触,暗地里多了解一下程朗的资源和黑料什么的好竞争对不对!!!” 长风:“……真聪明!好好干。” 时白业务能力不错,缠着周林说想和他住,正好今天周林和程朗闹了一些矛盾,住在一起未免太过于尴尬,也就很快同意了。 于是,夜晚降临的时候,长风就拎着行李箱敲开了程朗的房门。 程朗看见长风,表情有一瞬间的讶异。长风眨了眨眼睛,忽然就觉得有些尴尬:“那啥……周林没有和你说吗?“ “……说什么?” “就是时白,我助理,他和周林关系好来着,非要和他睡……我是个好老板。” “这样啊。“程朗自然地接过长风手中的箱子,温柔地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十分欢迎。” 长风进屋之后看着屋里的两张床,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剧组是太奢侈了!明明经费这么紧张,还弄两张床,大床房不好吗?! 长风从行李箱里把睡衣拿出来,看着浴室,心中微微有些怪异感。 程朗刚刚进去洗澡了。 果然是系统升级了,原来程朗因为害怕进水或者是漏电,都不敢直接洗澡,最多拿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擦他的硅胶皮肤。 程朗他……到底升级到什么地步了? 这样想着,长风不由自主地走到浴室门前:程朗他……真的不会洗着洗着就漏电吗?今天进游泳池好像都没什么事儿……但是他如果只是在强撑,待会儿洗着洗着就负荷不住而滋啦滋啦漏电怎么整? “啪!”浴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一股湿润的热气扑面而来,下一秒,长风就看见了刚洗完澡的程朗。 长风看着头发湿漉漉,但是身上整整齐齐穿着睡衣的程朗,有些失望:怎么……裹得这么严实?刚洗完澡,难道你不应该穿个浴袍或是裹个浴巾什么的吗?! 额……长风绝对不承认他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什么奇怪的原因,他相信自己应该只是好奇的想要知道程朗的皮肤材质而已! “……长风?你在这里做什么?”程朗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有些奇怪地问道。 长风这才发现自己的位置和姿势……就像偷窥狂一样。 长风忽然觉得有些面红耳赤:“……我路过。” 程朗:“路过?” 长风咳了两声,也知道这个说法过于诡异,逃也似地从床上抱起睡衣说:“我去洗澡。“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长风说仰面看着天花板,酒店的壁灯是有些昏暗的暖黄色的,衬得整个屋子都暖暖的,很容易让他想起程朗家也是这样的色彩。 程朗他在外面一定没有在家里舒服吧,他们要在这里住上三四天,程朗不可能不充电,其实他今天费尽心机和程朗住在一间便也是存些这样的心思:如果程朗和周林住一间屋子,晚上程朗要是实在需要充电的话,不小心让周林发现就完蛋了。 “程朗,我晚上睡得很死。”长风暗示他:“我一般睡着之后第二天早上才会醒。” 长风看见程朗听见这句话之后忽然转头看着他,然后长风眨了眨眼睛,生怕程朗听不懂一样,又加了一句: “所以,你晚上做什么都可以。” 程朗忽然笑了出来:“真的?” 长风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我不会醒来的。” “你这句话……是暗示我趁你睡觉的时候做点什么吗?” 长风愣了一下,这才回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是怎样的引人误解…… 他瞬间红了脸:“我……我不是……“ 下一秒,他听见了程朗低沉的笑声:“我知道,我开玩笑的。” 昏暗的光线中,程朗带着笑意的声音显得格外撩人:“……嗯……放心,我晚上不会做什么的。” 长风羞愧地把被子拉起来,盖住了自己的脸。 第21章 “轰——“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下一秒,整间屋子都瞬间被映地亮如白昼。 是闪电。 长风心中一紧。 程朗是很害怕闪电的,他是机器人,对天空携带电荷的云电压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第一次看见闪电的时候程朗几乎吓得跳了起来,自己伸手去拽他,他还急吼吼地甩开了自己的手,说害怕因为自己的短路而伤害到长风。 长风当时脾气很不好,对程朗更是没耐心,刚开始还能好好地对程朗解释说,他现在又没有充电,不可能被烧坏。结果看见程朗仍然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长风就有些生气了:“你这么害怕,干脆关机好了!” 程朗听自己这么说,就垂下头,闷声道:“……长风…我是不是烦到你了……我这就关机。”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闪电劈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闪电的光的映射还是其他原因,程朗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他小心翼翼地说:“长风,我关机后……是可以再次打开的吧?” 他怕自己关机以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知怎么,看到程朗这副模样,长风的心脏蓦然一软:“算了,别关机了。” 可是没关机的程朗却怎么都进入不了休眠模式,长风半夜去接水,随手推开程朗的房门,这才看见程朗坐在床上,也不躺下,抱着被子,眼睛的光闪烁地厉害,如同惊弓之鸟。似乎是害怕被长风责骂,程朗率先解释说:“我……我知道我不会被烧坏……长风……我只是有点害怕……” 长风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想起程朗才被制作出来两个月而已,几乎算是一个“婴儿”?然后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很害怕打雷天的,那时他觉得雷声太大了,就好像怪兽的嘶吼。 其实当时说出来也是很不好意思的 ,但妈妈亲了亲自己的额头,然后温柔地说:“小风还是小孩子,害怕打雷不用不好意思…就算长大了,有害怕的东西也不丢人……今天妈妈陪着小风一起睡好不好?” 长风眨了眨眼睛,他看着程朗,忽然开口说:“程朗,你今天过来和我睡。” 程朗眼睛都睁圆了。 长风看着他,想起自己刚刚说了怎样奇奇怪怪的话,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烦躁和一点点后悔,但是话都已经说出来了,长风不耐烦地又说了一句:“我是怕你晚上没被雷劈却自己把自己吓地烧了才这样说,睡不睡,不睡滚。” 下一秒,程朗就抱着枕头跳下了床,眼睛几乎要发光发热:“睡!” 从前的事情,现在想起里还觉得心脏暖烘烘的,长风忽然有些愣怔,除了心脏,他觉得自己的眼角也有些热了。 忽然,又是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在房间猛地被映亮的那一个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面床被子里的人,身子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 一如多年前那样,长风的话也是脱口而出:“……你要是害怕的话,要不我们一起睡?“ 说完,长风又贴心地加了一句:“……害怕打雷没什么丢人的。“ 空气沉默了好长时间。 谁也没有说话。 长风心中闪过纷杂的思绪:程朗为什么不说话?我说这种话是不是有点唐突?或许……程朗是不好意思了……毕竟他表诉不够委婉… 然后,在长风心里打退堂鼓甚至想要开口收回自己的话的时候。对面床的人微微动了动,然后打开掀起被子,钻到了长风的被窝里。 然后,长风听见了程朗说: “长风,你害怕打雷想和我睡就直说,不要这么拐弯抹角。” 长风听见之后愣了一下。 “打雷不可怕的。“程朗又加了一句,声线中的轻颤更加明显了。 这一次,长风准确地捕捉到了程朗这沾染了笑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低沉的笑声撩人的厉害。 长风几乎面红耳赤:所以!程朗真的以为!是自己害怕打雷!!才故意这样说的吗?!!程朗的系统果然升级了!!人家一点都不害怕打雷,结果自己忽然对人说什么“害怕就和我睡”…真的!好丢人!! 算了,丢人就丢人。 和程朗在一起睡感觉很好,虽然两个人现在的身份限制了他们就算是躺在床上也只能规规矩矩的不乱动,并且严严实实地穿着保守的睡衣。但是程朗的体温却让人很安心。 其实程朗一个人“休眠”的时候,通常开的是深度休眠模式,整个人都是铁一样的冰冷,但是在环境不够封闭的时候,为了不被人发现异样,他就会把体温调整到比正常人微低的温度,但是和长风在一起睡觉的时候,他会特意把体温调高,是十分令人舒服的像是暖炉一样的温度。 这样其实是很耗电的,但是程朗总是不在意,用一种又温柔又执拗的语气说:那你冷了怎么办。 长风惧冷趋热,以至于后来的冬天里就算不打雷,长风也会让程朗钻到自己的被子里,半夜甚至经常钻到程朗的怀里,八爪鱼一样地抱着他。 现在想想,长风忽然觉得刚刚他让程朗过来睡觉时,程朗在床上沉默的那段时间可能只是在调整温度。 长风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唔……太贴心了叭。 长风抱着程朗睡了三年,以至于和程朗分开之后,长风变得越来越不耐寒,每个冬天,即使空调温度再高,钻进被子的那一刻,长风依然是觉得手脚冰凉,被子也又冷又寒。 长风现在感受着身旁的程朗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温度,恨不得立刻抱上去。 但是不可以。长风也不敢装睡过去抱他,程朗是机器人,对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频率相当了解,完全骗不过。 . 第二天早上六点整,没有任何闹铃,程朗睁开了眼睛。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紧紧地禁锢了,他低头看了看,长风的脸颊样贴在他的胸口,手臂环着他的腰——相当亲昵的姿势。 程朗静静地看着长风,他伸出手指,似乎想要去戳一戳他的脸,却又在触碰上去前一秒硬生生顿住了。他脸上缓缓出现了一种近乎于迷茫的表情,然后他轻轻的移开长风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静悄悄地下了床。 他换好衣服,然后准备出门买早餐并且给还在床上的同事带一份。 靠近房门的墙壁上,有一个被上任住户不小心打碎了的瓷盘子装饰品。店家还没有来得及换。 程朗出门的时候也不清楚在想什么,指尖一不小心就擦过了那个瓷盘子。 下一秒,他的食指上出现了一滴殷红的血滴。 程朗皱了皱眉,简单处理了一下,拿创可贴包住了。 程朗买早餐的时候很挑剔,这时候还有些早,有的早点还没有做完,程朗就先去晨跑了一圈,晨跑结束后,他擦了擦额头少量的汗,去买了一个三明治,坐在店里吃了,临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一个。 程朗又怕屋里的小孩儿不想吃三明治,就又给他买了温热的中餐。 旁边有个老奶奶在卖芒果,黄橙橙的甚是可爱,程朗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老奶奶就热情地招呼他来品尝。 程朗礼貌地拒绝了。 他对芒果过敏。 他人生只吃过两次芒果,一次是五岁那年吃芒果险些住了院,一次是前段时间吃了长风的芒果蛋糕。 其实上次也只吃到了三四粒芒果果肉,而且吃完没多久就去卫生间吐了,可当天便烧的不省人事。 事实上,除了对芒果过敏以外,程朗的身子对很多食物都很敏感,有时候只不过吃了外面不干净的食物,便会上吐下泻,高烧不断。 因此他很少在外面吃饭,就算是吃饭,也挑剔的厉害。各种辛辣刺激,重口味的东西,他都是不太接触的。 昨天和周林产生的的矛盾也来源于此。 第22章 为期三四天的拍摄很快就完成了,长风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孙岚的电话。 长风进到包间里的时候,孙岚正斜斜的靠在沙发上,身上穿着的白衬衣,领口几颗扣子半解,正和身旁那位漂亮的姑娘调笑着,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好玩的事,逗得姑娘捂着嘴不住的笑。 见了长风,孙岚站起来搂揽过他的肩:“长风,这是我女朋友,小荟。” 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 长风其实是认得她的,陈荟就是这两天正在热播的,程朗,徐芊芊主演的偶像剧《深爱》的女主角。 那部剧也是边拍边播剧,听说电视剧前段时间刚杀青,现在电视即将大结局,网友讨论的正是火热。 长风前两天在微博上发程朗的合照,下面就有一堆“朗荟”CP粉到处蹦跶,长风气的披着小号亲自破谣言。 ——“程朗陈荟同款卫衣,情侣装无疑了!!” 长风小号@朗荟是假:“呵呵,不但款式不一样,还一个青的,一个蓝的,情侣装?色盲吗?” ——“朗荟眉目传情,注意花絮中程朗的眼神!!” @朗荟是假:“如果这是眉目传情的话,我想程朗和剧本已经私定终身了。”配图是程朗认真地看剧本,眼神专注,唇边带笑,看起来不知道比上面看陈荟的目光深情几百倍。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CP粉充耳不闻,问他要原图的倒是一大堆。 于是,长风就很气。 不过,原来这女孩儿是孙岚女朋友啊! 长风对这女孩子的敌意立刻就消淡了,他几乎在一瞬间弯了眉眼:“真好。” 孙岚得意地哼哼两声:“我女朋友漂亮吧!” 长风真诚地说:“漂亮,你们很配,祝你们幸福。” 孙岚:“那当然!” 长风心中真的希望这女孩能赶快和孙岚结婚,到时候一公布,估计微博上就不会再看见她的名字绑着程朗了。 实在是扎眼。 然而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可能性非常之低。 毕竟孙岚的感情生活实在是不稳定,长风出国之前,记得孙岚换女朋友的频率是三周左右。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每一次都以为自己遇见的是真爱。 就在长风胡思乱想的时候,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 走进来的是的男人,身穿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格子西服,衬的个高腿长,气质卓然。 孙岚朝着男人笑道: “陆之南,你行不行啊?出来玩你还他妈的穿正装!” 陆之南无奈道:“我这不是刚从公司出来,你知道,我刚回国,又刚接手公司,这两天事儿有点多。” 陆之南凑上去揉了揉长风的头发:“长风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都没变呢。” 长风站起来,笑了笑说:“怎么会一点没变,你看我都长高了。” 陆之南伸手比划了比划:“好像是高了点。” 陆之南随后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小荟。 孙岚朝他介绍说:“来来打个招呼,这是小荟,我媳妇儿,这是我哥们陆之南。” “你好。”小荟笑盈盈道。 陆之南朝她点点头:“你好。” 小荟手机响了,她看了眼短信,对孙岚说:“老公,对面秦导那里还有个饭局,我得过去一趟。” “嗯嗯,乖,你先去吧,么么。” “么么。” 小荟离开后,陆之南皱眉道:“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孙岚差点被嘴里的香槟呛着,转头对长风说:“长风,你看陆之南这个老封建,媳妇儿只是个昵称好不好,亏他还在美国呆了那么长时间,竟然还这么老土。” 陆之南抿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长风笑道:“孙岚你可省省吧,又不是谁都像你那么薄情寡义。” 孙岚看着长风,揶揄地笑道:“诶呦喂,徐公子,论起薄情来我可是不及你万分之一。” 长风怔了一下。 陆之南不解,转头问孙岚:“什么薄情?“ 孙岚道:“就那啥,之南你还记得那个程朗不…就是当初……“ 长风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孙岚,却又忽然觉得没有意思。 ——明明是自己做的事情,还怕别人说不成? 长风沉默地拿起酒杯,慢慢地抿着酒。 孙岚还在喋喋不休:“……那个程朗在长风身边待了两年,我一直不明白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直到有一天……” 那天长风觉得挺没意思的,便约了孙岚和一些不太熟的朋友在酒吧喝了一堆酒,喝完酒拿起车钥匙就说要去飙车。 程朗不让他去,挡在他面前,口气温柔:“长风……不要去好不好,很危险。” 长风不听他的,却被死死地挡住了,推也推不开,就生气了,去踢程朗的小腿。对程朗又打又踹的。程朗估计也没办法了,就紧紧把他抱住。 长风忽然就安静了,像是被主人捏起了后颈的小猫一样。 但是也就紧紧过了两秒,长风忽然笑了起来,他是真的有些醉了,口气都带着软绵绵的酒意,他说:“那程朗……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不去玩了。” “什么事情?”程朗温柔地问道。 长风从程朗怀里挣脱出来,指着不远处的一桌女孩说:“那里面有一个穿着黄色裙子的姑娘,她刚刚一直在看你。你过去问她,可不可以亲她一下。如果她答应了,我就今天就不去飙车了。” 长风说完,孙岚和他们一大堆朋友都愣住了。 所有人知道这个程朗喜欢长风,喜欢的可以去死——这是真的,在一次长风喝醉了酒,让程朗闭着眼睛穿越马路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当时程朗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穿过马路,长风捂着肚子在旁边笑,孙岚他们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这两个疯子! 是的,程朗就是这样这么喜欢徐长风,可是徐长风却让他去亲吻一个女孩。 程朗定定地看着长风,酒吧昏暗地彩色灯光扫射在他的脸上,也分辨不出什么表情,却显得他无机质的黑色瞳孔更加深不可测。 “好。”他说。 然后他走到女孩子的身边,弯腰说了些什么,脸上是常见的,温润和煦的笑。 女孩子似乎脸有些红了,竟然闭上了眼睛,微微仰头。 程朗附下身。 “啪——“酒吧里高高堆起的香槟塔被一个飞过来的高脚杯砸了,噼里啪啦倒了一大半,酒杯哗啦啦碎了一地。 酒吧响起一些女孩子的尖叫。 始作俑者——徐长风冷脸走向程朗,忽然揪着他的衣领,狠狠吻了上去。 酒吧安静了三秒,然后响起一阵起哄与怪叫。 “之南,你知道吗?当时那个程朗的眼神亮的仿佛一百瓦的灯泡,我他妈两年第一次见他那个样子……就好像长江七号复活了一样……“ 孙岚还在说。 长风晃了晃手中的香槟,颜色透亮澄澈,像是当时程朗的眼睛。 程朗的眼睛到底像不像是一百瓦的灯泡,长风没看清楚,但是程朗当时似乎是真的开心极了,双臂都伸出来想要抱住长风。然而长风下一秒就狠狠把程朗推开了。 程朗趔趄了两下,最后摔在那一大片的玻璃渣上。 周围响起了一阵抽气声。 长风随手拿起一杯红酒,从程朗头上直接浇了上去。 他说:“和你接吻,怪恶心的。” 酒吧暧昧的光线扫在程朗的脸上,映出一片愕然与惨白。 他挣扎着站起来,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的头发凌乱不堪,红酒不规则地从头发滴落在脸颊上,衣服被酒水浸湿了一半,看起来狼狈极了。 第23章 陆之南听完了故事,有些不可置信:“长风……不会吧……他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孙岚耸肩:“你问问他。” 长风仰头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淡淡地说:“嗯,我渣,没得洗。” 孙岚也喝了口酒,慢慢悠悠地说:“所以啊,咱三个,之南感情上太死脑筋,长风渣破天际,就我一个,草的是浪子回头和和美美谈恋爱并如愿以偿找到真爱的人设啊……” “不说别的,我这回的女朋友,就是我寻觅已久的真爱没跑了!” 长风冷冷地提醒他:“你每次谈恋爱都这么说。” 孙岚不以为然,自我陶醉。 陆之南道:“你女朋友刚刚说去对面找导演,她是演员吗?” ”孙岚道:“嗯,好像还是长风家的公司,我今天把她带过来,就是为了长风见见他,资源什么都给我弄上,有什么需要投资的就不要操心了,钱我出。” 长风问:“这么认真啊这回?” 孙岚得意笑道:“那当然,我俩可是一见钟情!而且啊,小荟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从来不主动问我要东西,我觉得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孙岚话音刚落,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岚哥,嫂子是不是在“高温”酒吧?那啥……我刚刚看见她了。” 空气都安静了。 挂了电话,孙岚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骂了声脏话。 “砰——” 包厢里的门被猛然踹开,瞬间响起几声女人的尖叫。 嘈杂而沸腾的音乐,纷杂错乱的灯光,穿着薄薄几片衣服的女人,和男人暧昧的叠加在一起,桌上还散落着一些白色的药丸。 长风默默,把门关住,陆之南一下把音乐关掉,孙岚上去把灯光开到最亮。 里面的男男女女都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闯进来的这三个不速之客。 孙岚一眼就看见了沙发最中间那个肥腻的老男人腿上坐着的女人。 那是他的女朋友,陈荟。 ——他十分钟前还拜托让长风捧红的女人。 ——他十分钟前还一脸得意的说彼此是真爱的女人。 呵,脸真他妈的疼。 此刻,这个身上没剩两块布遮着女人脸色惨白,她似乎有些惊慌失措的想拿东西盖住裸露的身体。 然而,那个老男人的手还在她胸上搁着。 长风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充当背景。 孙岚大步走上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陈荟,冷冷一笑:“陈荟,你没什么话对我说吗?” 那个秃头老男人看着怀里的陈荟,皱了皱眉。 陈荟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终于她咬了咬牙,干脆站起来道:“你能给我什么?” 孙岚还没来得及开口,陈荟就继续道:“是,我承认你长的不错,也对我很好,但我要红!你一个只能开奇瑞的男人能让我红吗!” 孙岚一愣,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了奇瑞,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妈的!那是老子刚用一百来万的零花钱随便买的英菲尼迪!” 陈荟僵住了。 孙岚忽然看见了地上扔着的手表,估计是嫌弃“干正事”不方便,而被随意丢弃在地上。 孙岚冷笑道:“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吗?这手表,三百多万,你不是也看不上吗?” 陈荟脸色一白,她内心掀起惊涛骇浪,眼神死死盯着那块手表,这块手表,三百多万吗? 她一生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愣愣地微微弯下腰,似乎有点想伸手去拾。 结果孙岚一脚踩上去。 “陈荟,拜金就算了吧,你他妈还眼瞎。”孙岚嘲讽道。 长风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喂,李南营,陈荟是咱公司的吗?……她接下来有几个剧和预定代言来着?换给别人吧,没什么,合约尽早解除吧……没什么,我撞见了她和导演乱来来着,觉得有点儿恶心。” 陈荟听见李南营名字那一刻就愣住了,等她手机铃声响起来那一刻,她更是浑身都震了一震。 她看见手机上的消息,涂着厚粉的脸更白了,像是个死人。 如果说刚刚他还对孙岚的话有些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她的心脏仿佛瞬间被丢到冰窟一样,猛的就冻住了。 英菲尼迪是真,三百万的手表是真。 孙岚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是真。 她瞎了眼,劈了腿更是真。 痛彻心扉,悔不当初怕是也就这般滋味吧。 长风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满屋子恍若惊弓之鸟的男男女女们,但是等他目光扫到角落的时候,忽然顿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靠在女人□□肩膀上的那个男人。 脑海中极致愤怒地想着:好啊好!来捉个奸,还带捉一送一的!! 第24章 长风的大脑嗡的一声就炸开了,也来不及思考,就带着一身冷气朝着程朗和那个女人走了过去。 被程朗靠在肩膀上的女人看见长风这样子,一时害怕竟然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她这一动,倚靠在她肩膀上的程朗就歪斜了身子,堪堪要掉下去。 长风大步跨上去,伸手拖住了他的头。 走近一看,长风这才发现程朗闭着眼睛,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不知道是休眠了还是死机了。 长风的大脑这才冷静下来。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搞错了。长风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道: 程朗一个机器人,连那方面的功能都不一定有…他和这个女的能有什么事?! “长风,怎么了?”陆之南问道。 长风转头一看,孙岚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估计去为逝去的“真爱”借酒消愁了,除此之外,包厢里的其他人也快要溜完了。 长风对陆之南说:“你先过去陪陪孙岚吧,别让他出什么事,我这边还有点儿事儿。” 陆之南离开后,长风让程朗靠在沙发的靠枕上,然后站起来冷冷地问着那个女人说:“你和他什么关系?” 女人眨眨眼,一脸无辜:“没啊,我不认识他,他估计是走错包间了吧……” 长风皱眉:”走错包间?“ 女人道:“我又不认识他,他刚刚……“ “你不认识他你抱着她?“长风冷冷的打断她。 女人有些紧张,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把手背在身后。 长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厉声道:“把手机拿出来!” 这一屋子里估计都是娱乐圈沾点儿边的,程朗一个相比之下还算红火的明星在这里,简直是羊掉进狼窝。 长风脸色更加阴沉了,他沉声道:“怎么?你也想和那个陈荟一样被封杀是不是。” 女人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好惹的男人竟然对程朗这么上心,一时之间也害怕了,不由自主地乖乖把手机递了上去。 长风冷着脸打开手机,首先映出来的界面就是她的微博。 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什么十八线演员还是网红,粉丝有20多万,名字叫做蔡心尼。 发布的上一条微博是18分钟前。 发布了两张图,包厢里暧昧至极的光线下,一张是程朗靠在女人的肩膀上轻阖双眼,一张是程朗闭着眼睛,嘴唇松松地落在女人的脸颊上。 文案是一个含义暧昧的红色桃心。 不到20分种的时间过去,已经转发评论近万。 长风捏着手机,冷声对那个女人说:“现在,立刻发送一个道歉澄清微博。” 女人微微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权衡了利弊,也终于冷静下来了,倒是站直了身体和长风谈起条件来了。 “照片不是P的,文案我也没随便说什么虚假消息,我为什么要道歉澄清。” 她忽然有些后悔刚刚被这人唬住,竟然真的把手机给他了,现在反应过来,说话都变得伶牙俐齿了。 “先生,还有一件事情您恐怕是搞错了,我可不是你们澜河的人,所以您对付澜河的手段也是不能用在我身上的。“ 她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涂了艳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虚虚地从长风手里把手机拿出来,施施然离开了。 蔡心尼走出包厢之后脚步就有些虚,虽然不清楚刚刚那个男人是什么背景,但是就凭自己显然是拧不过的。但是刚刚自己已经惹上了他,就算是删了微博,澄清道歉恐怕那个人也不会放过自己,没办法只能活马当死马医,破釜沉舟来一次。 她和程朗的亲密照已经发出去了,后来哪怕是程朗方再怎么澄清,在大众眼里,估计也是欲盖弥彰。 而绯闻所带来的热度,对她有利无害。蔡心尼看着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者这的粉丝数和逐渐攀升的微博热搜,心脏怦怦的跳,又有些兴奋。 长风看着那个蔡心尼走后脸彻底就黑了。 饶是他再不熟悉娱乐圈的规则,他也明白是程朗被算计了。他不太清楚现在这种请情况应该怎么办,就先给沙发上的程朗拍了两张带着时间的照片存了下来。 拍完照他又去扶程朗,结果一凑近,就闻到了程朗身上虽不浓烈,却又确实存在着的酒气! 长风又是震惊又是愤怒: ……程朗喝酒了! 程朗怎么能喝酒?!酒精灌入体内——他不怕爆炸吗?! 长风咬着牙想把他拖走,结果程朗死沉死沉的根本拖不动,只好先把他扔在沙发上。 估计是扔的有些猛了,他的头似乎撞上了墙,发出一声闷哼。 长风慌忙去托住他的头,看着程朗缓缓睁开了眼,长风才讪讪地问道:“……你疼啊?“ 程朗伸手摸了摸后脑勺:“疼……“ 程朗因为喝了酒声音都变得有些哑,两人又凑的近,映着他格外迷离的眼睛听起来竟然让人耳热。 长风“啪!”地一下打开了他捂着后脑勺的手:“疼什么疼,别装了。” 心中默默道:你一个机器人你疼什么疼?! 程朗仰头看着他,眨眨眼睛不说话。 长风凑过去问他:“你喝酒了?“ 程朗点了点头:“嗯……喝酒了……他们让我喝的……” “谁?”长风问他。 程朗站起来,步子有些不稳当:“我们回家吧……” 长风开着车驶进小区的时候,就看见程朗家的单元门前拥簇了一堆拿着相机的记者。 估计是因为蔡心尼那张照片惹出来的祸。 长风吐槽了下小区的物业,然后把车驶入地下车库,把走路都磕绊的程朗带上帽子和口罩,悄悄带着他来到自己家。 长风的公寓虽然不小,但是因为只有长风一个人住,另一个卧室的床根本没有被褥。 这意味着两人要再次睡在一张床上了。 他们前两天在乡下拍摄的时候,两人本应该在一个卧室睡上三个晚上的。但是长风害怕程朗因为顾忌自己而不敢充电。刚好当时隔壁的旅客走了,又空出了一个房间。因此在第二天晚上,长风就主动自费在隔壁住下了。所以他们其实也只睡过一晚上而已。 但是今天睡觉之前,长风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走到阳台上,朝下看到了一堆记者,叹了口气。 长风打开微博,大致看了看,走到客厅,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数糖的程朗说:“你粉丝可不行欸,动不动就脱粉什么的,你看你看……头像又黑了,我记得时白说头像一变黑就是脱粉了来着。” 长风随手从盘子里里拿出一颗奶糖,打开了包装,送到程朗的嘴边,笑道:“吃不吃?” 程朗喝醉酒的反应倒是和进水之后差不多,都看起来傻傻笨笨的,见长风把糖递了过来,就顺从地张了张嘴巴。 长风又笑了,他把糖扔到自己的嘴里,对程朗说:“你可不能吃这个,坏掉了我可不会修。“ “好甜啊。“长风故意说,他凑近了程朗,眨眨眼睛说:”要不要尝一尝啊?尝一点点是没有关系的。“ 程朗眼睛睁得圆圆的,呆呆地重复道:“尝…一点点?“ 长风轻声哄骗他:“你把眼睛闭上。“ 程朗虽然还不太能反应过来把眼睛闭上和吃糖有什么联系,但是听长风这么说了,就真的乖乖把眼睛闭上了。 长风看着程朗闭上眼睛后轻轻颤动的眼睫毛,然后也闭上眼睛,飞快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程朗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长风觉得心跳声大的厉害,好像是做坏事被抓到了一样。 好在程朗睁开眼镜后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长风心里莫名多了些负罪感,他摸了摸鼻子,尽力做出一副正大光明的模样,他问程朗:“甜不甜?” 程朗好似愣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一样,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慢慢地说:“…不甜。” 长风心想:当然不甜,亲的那么快,怎么会尝到甜味。 面上却做出一副有些诧异地模样说:“怎么会不甜呢?要不你再试一试?” 程朗凑过来在他嘴上又亲了一下,在他即将离去的时候长风忽然按住他的肩膀,长风的舌尖描绘着他的唇线,然后缓缓撬开了他的牙关,轻轻地探了进去。 他们两个人吻了好长时间,然后长风放开他,闭上眼睛把头搁在程朗的肩膀上。 “我当时是想这样吻你的。”长风的声音变得有一些沙哑,“在那个酒吧的时候,我不是故意把你推在地上的玻璃渣上的。” “我只是太害怕了……程朗……对不起。” 第25章 蔡心尼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还没想好怎么告诉经纪人这件事情,没想到经纪人竟然自己打了过来。 接了电话,经纪人没等她说话竟然就破口大骂起来:“你是不是傻?!智障吗?!照片你拍的不错但是发微博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好好一张牌被你打的稀巴烂!徐长风你也敢惹?且不说公司愿不愿意因为一个你对抗整个澜河,徐氏集团的二公子你都得罪了你还想怎么办……” 蔡心尼被骂得狗血淋头,浑浑噩噩地挂了电话,打开微博,只见网上已经是一片风评逆转。 顺着网友的攻击以及热搜,她点开了“徐长风v”的微博。 两张图片。 一张是酒吧包厢里程朗倚着沙发睡,一张是在不知道谁的公寓里,程朗坐在沙发上,睁开了眼睛,灯光的映射下,他瞳孔明亮,脸颊微红,呆呆地把嘴唇印在一张只露了半张脸的男人脸颊上。 蔡心尼脸色瞬间变白。 这两张图分明是按照她刚刚发的拍的。 文案:@程朗,你是不是傻。怎么我出去结个帐的功夫,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妖怪给逮着机会摆拍了呢?呐,亲别人还不如亲我,至少我还不会逮着你炒作不是? 评论除了一些乱入的“程序cp我锁了之类”,其他的竟然全是排好了队一样的:@蔡心尼,妖怪!出来挨打! 这句评论生生排了几百条。 看起来就像是打她的脸。 热搜上的“程朗女朋友曝光”也慢慢被“某网红摆拍炒作被打脸”给顶了下去。 接下来,程朗工作室发出律师函,表示对蔡心尼的造谣炒作问题绝不姑息。 蔡心尼呆呆地瘫坐在椅子上,徐氏还没出手呢,她都已经糊了。 . 程朗醒过来的时候看着有些昏暗的房间,一瞬间还不太能搞清楚状况。 他微微偏了一下头,一眼便看见在自己身旁躺着的徐长风。 长风还没有睡醒,漆黑浓密的眼睫毛顺从地贴合在白瓷一样的脸庞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却莫名让人觉得他安静乖巧极了。 他穿着纯黑色的真丝睡衣,领口的一枚扣子散开了,露出脖颈以下的一片白地晃眼的皮肤。 程朗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严严实实地盖在长风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穿的是和长风一模一样的睡衣,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样换上这身衣服的。 程朗捏了捏鼻梁,他的那群朋友每次兴致浓时就逮着他灌酒,他酒量素来不好,昨天没喝两杯就醉了。 他现在也不太清楚昨天醉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在长风家里。 他记得自己已经是第二次在喝醉酒被长风料理了,哪怕长风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但以他们的关系来说,到底还是逾距了。 恰在这是,手机响了,是经纪人,也不知道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朗按了静音,偏头看见长风似乎皱了皱眉,幸好没被吵醒。 程朗把他漏在外面的手放进了被子里。然后掀开被子静悄悄地走到阳台上接电话。 . 长风睡醒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他看见空了一块的床榻,心中隐隐有些失落。紧接着卧室门传来叩门的声音,清润的男声道:“长风,醒了吗,醒了就起来吃饭吧?” 长风怔了好半响,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好。” 待门口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远了一些之后,长风才把脸埋在被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刚刚那一刻,他恍然觉地是时空倒流。 太好了。 长风想。 他的程朗是真的回来了。 长风洗漱完走到餐厅,看见程朗就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衣服坐在桌子对面,正对着他笑。 只这一眼,长风就觉得一股温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整个人都是暖的。 长风低头看见了一双筷子。 程朗解释道:“我起得早些,就先吃了。” 长风知道他不能吃饭,却也没打算揭穿他,点点头,开始吃饭。 “昨天晚上喝醉酒给你添麻烦了。“程朗说。 长风听了,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因为难得的好心情,他的语气里也带了一些调笑的意味:“就这样?“ 程朗笑道:”我听经纪人说了,还有微博上那件事情,也特别感谢你。“ 长风道:“光说说可不行,你准备怎么感谢我啊?” “你说?”程朗笑起来的时候眼中好似有莹莹碎光。 长风忽然道:“那当我男朋友好不好?” 第26章 程朗显然愣住了,看着长风,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长风抿了抿嘴唇,然后说:“……不是在开玩笑。” 然后低下头喝了一口粥。 长风其实心脏跳的很快。 他这个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说的太早,也太随便了。再怎么——也应该是海面烟花,音乐游艇这样的浪漫场面才适合说出这句话。 可是话都说出来了,也收不回去了,长风道:“不用这么着急回答。那个……你考虑一下。” 说完就开始埋头吃饭。 餐桌那边的程朗愣了半响,然后说:“…我给你做杯果汁。” 他没等长风回答,就急急忙忙地站起来,走到了厨房。 他在厨房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去长风家的壁橱里拿榨汁机。 他打开冰箱,愣了好大一会儿,才从里面拿出两个百香果。 等他把百香果简单清洗完了,拿起刀子的时候。 ——才发现案板上哪里百香果? 只有两个红彤彤的番茄呆呆地蹲在案板中央。 . 吃完饭两人一同赶到剧组。 这部网剧采用的是边拍边播的形式,现在已经拍摄了将近一半的进程。 从本周开始,每周五和周六晚上8点就会在番茄视频上播出两集,在播出之前,本周二下午会有一个开播发布会。 今天是周一,听说剧组拍完这两场戏之后,就会去演播厅进行彩排。 长风中场休息的时候场务助理把发布会的流程表递给长风,长风随手放在一边了,因为此刻他正在目不专盯地就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托着脸看程朗演戏。 程朗饰演的林谟正在和一个赤膊的花臂大汉僵持。这个大汉身高将近两米,程朗造型又颇具少年气,身上还穿着校服,可他看着大汉的表情却阴婺至极,仿佛黑暗里划开腐肉的利刃。 生生把人看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程哥演得真好!“一个男声忽然开口说。 那语气黏黏糊糊的,长风转头一看,果然是他在这个剧组最不待见的人——舒霖。 舒霖颇为自来熟地坐在了长风的身边,眼睛一直黏在程朗的身上:“我上次和程哥演戏,被他一看就吓地忘了台词。他演技可真好,是不是啊徐哥。” 长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徐哥“喊的是他自己,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头。 舒霖又道:“徐哥你估计感受不到,毕竟程哥在剧里和你饰演的角色一直没什么冲突。” 舒霖忽然笑了:“徐哥你知道吗?程哥好像很容易把戏里的情绪带到戏外,我听人说上次和他合作的女演员就是因为程哥戏里戏外都对她太温柔了,结果就自信地给程哥表白了,被拒绝的时候特别丢人,徐哥你可别也分不清戏里戏外……” 摄影机前的林谟被大汉一拳砸在肩膀上,程朗脸色一白,长风也暗地里担心,他看不出来这个大汉到底打的重不重。一时之间对旁边叽叽喳喳的舒霖就有些厌烦,他说的什么都没怎么听清楚,直接道:“关你什么事?” 长风说完。刚好导演喊了卡,也不去理会舒霖,直接就朝着程朗走过去了。 舒霖站在原地,看着长风的背影,脸色逐渐沉了下去。 “没事吧?我怎么看刚刚那个演员下手有点重…”长风皱眉。 程朗活动了一下四肢,笑道:“没事,就是看起来下手重了,其实很轻的…” 一旁的时白随口说:“长风哥你现在怎么对程哥这么关心啊?” 程朗的动作顿了顿,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长风看了程朗一会儿,然后说:“因为喜欢他啊。” …… 空气安静了一秒。 “啪嗒!”时白手中的剧本掉了。 程朗脸色好像也微微泛红,咳了两声,道:“…那个,我去找导演有些事,先走了。” 程朗走后,时白拉住长风,慌慌张张地说:“哥!那种玩笑不能开你知道吗?!!!” 想起刚刚程朗的反应,长风心情颇好地揉了揉时白的头发:“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开玩笑。” 时白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呆呆地说:“……哥,你想过没…程哥和你是演员…这要是让人…” “我知道,但那又怎么样?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有我在,就没人能不让程朗演戏。” 长风自认为自己说的很霸气,没想到一低头就看见时白惊讶地睁圆了眼睛,磕磕绊绊地说:“……哥…哥你包、包、养…了程、程哥吗?” “……” 长风捏了捏他的脸颊,咬牙切齿道:“包……养什么包养,你这小孩子想什么呢?!我们是正经谈恋爱!” 长风说完就看见编剧走了进来,便对时白说:“我去找编剧有点儿事,你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待会儿就要去彩排了。” 时白眨眨眼:“你找编剧干嘛啊?该不会是假公济私地想让编剧给你和程哥加什么亲热戏吧?” …… 长风打了一下时白的脑壳,红着脸吼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是这种人吗?!是吗?” 编剧看见长风也很开心,拉着长风聊了一会儿。 长风指着桌子上的剧本,笑道:“我记得当初在我的要求下这部剧删掉了一段床戏是不是? 编剧道:“嗯嗯,删干净了,是不是很人性化哈哈哈,放心,我们又不会强迫演员……“ 长风捏着剧本的手微微用了力,道:“给你们添了麻烦吧,突然要求删掉什么的,是不是不太好……“ 编剧摆手:“没有没有,就删了嘛,也不是很麻烦,你也不用在意啦……” 长风脸上挤出略显僵硬的笑:“演了这么长时间,我觉得一部剧的完整性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意见而损毁……” 编剧眨了眨眼睛,似乎忽然明白了,她安慰似地笑了笑:“我知道啦!你也不用自责,其实拉灯也可以啦,本来床戏也就一分钟左右的镜头。拉灯了也照常完整……” 长风脸已经红了些,他咳了两声,把头偏转了一下,用冷静的口吻说:“我的意思是……把床戏加上吧。…第一次拍戏,我不想因为什么矫情的原因留下遗憾……” 编剧怔了怔,眼睛都湿润了:“徐老师……您真是敬业……” “徐老师”表示很心虚。 . 影视剧开播发布会一般都是现场直播的。 在这个过程中,虽然有延时器,但是除非什么突发事件,否则是不能使用的,所以像是这种直播都会需要提前进行彩排。 开播发布会进行彩排的地点是离片场不远的一个演播厅里。 像他们这种网络剧的彩排,并不需要像春晚彩排的一样走完整流程,特别是像他们这种也没什么人关注的三流网络剧,大都只做了个简单的过场,领着演员熟悉一下基本流程就行。 “这里。”长风指着流程表上的第五项:“要唱歌啊?”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把台词背背,口型对的上就行,我们后面有专业的人员在唱。”导演满不在乎的说道。 “啊?假唱啊!”时白在一旁道。 导演说:“没事儿,现在都这样,看不出来的。” 导演看了看长风微微皱起的眉,说:“不想假唱的话真唱更好,但是长风你还没开始学,上台的话行不行啊?” 长风放下流程表上的歌词,对导演说:“有曲谱吗?我唱唱试试。” 导演一听,眼睛都亮了。 说实话,演员如果可以真唱的话谁愿意假唱,况且听徐长风现在语气,估计还是个行家。连忙向场务找来了谱子。 “长风哥,你会看乐谱啊?”时白问他。 长风看着谱子上的音符,伸出右手食指在上面摩擦了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钢琴弹了十多年,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边弹边唱。 他记得程朗最喜欢听他弹钢琴。 只是三年前程朗被摧毁的那一天,他的右手手腕也被警察的子弹击中了。 后来虽然进行了手术但是拖的时间太久,子弹击中的部位又关键,弹钢琴没弹几下就会疼地冒汗。 不过看着谱子唱两句是没什么问题的。 接下来的彩排进展的很顺利,一个流程走下来也就半个小时。 彩排完成之后,长风走到程朗面前说出刚刚准备好的话:“我今天没开车,捎我一程吧。” 程朗奇怪地盯着长风看了一眼。 等到长风都忍不住想摸摸脸上是不是粘上了什么奇怪地东西的时候,程朗才慢吞吞地说: “今天我们一起来的。” 程朗顿了一下,补充道:“开的是你的车。” 长风:“……” 长风尴尬又不失优雅地笑了笑:“那,一起回家?” 长风刚把车开出一千米,并过了一个红绿灯。程朗就开口说:“你刚刚走错路了,刚刚那个红绿灯应该直行。” 长风目视前方:“没有,这条路也能到家,而且更近。” “可是这条路到小区需要12.4千米,刚刚直行的话是7.6千米。” 长风道:“…这条路通畅。” “这条路比直行的多了六个红绿灯。而且前方有学校和办公楼,刚好又撞上了下班下学高峰期,可能会堵在东明大桥上。” 长风咬牙切齿,故意呛他:“程朗你是机器人吗?!算的那么清楚?” 程朗哑然失笑:“所以…你故意绕远路是因为什么?” 长风立刻安静如鸡。 程朗靠在后背椅上:“是想要和我去前面的影院看电影吗?” 长风:! 车子的隔音很好,外边的声音都被隔绝了,狭小封闭的车内,程朗带着低低笑意的嗓音传到长风的耳朵里,让人脸颊发热。 “所以,你这是要开始追我了吗?” 第27章 长风左手撒开方向盘,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发烫的耳朵,然后重新握紧方向盘,镇定自若道:“你都说完了还让我说什么?” 程朗笑了笑:“…为什么是我?” 长风把车开到路边,然后踩了刹车。 车停下来了,长风转头定定看着程朗,他色彩浅淡的眸子如同琉璃一般夺目,他几乎一字一句地说:“只能是你。” 程朗偏转过头,看着街道走过的人,不在纠结于刚刚那个话题,他问长风:“怎么停车了。” 长风解开安全带,然后在程朗手按上安全带之前率先欺身凑过去帮他解开。 长风的碎发有些长了,若有若无地蹭在程朗的手背上,微微有些痒。程朗身子几乎僵了一下,然后在长风做回座位后又回归了正常。 “因为马上要上东阳大桥了,你说的又不会错。” 程朗几乎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长风是在回答他那个为什么停车的问题。 “等一下,不要再被人偷拍了,戴口罩。”长风拿出一包一次性口罩,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 程朗正要伸手去接,被长风避开了,长风修长的手指勾着口罩的绳子,凑过去挂在程朗的耳朵上。 明明是长风在故意做着撩拨人的动作,被程朗沉黑的眼睛看着,却无端觉得脸热得厉害,最后绳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挂好,就红着耳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了。 长风定的是独立包厢,不大不小的房间,舒软松弛的黑色双人沙发,电影屏幕的光打在身边的人的脸上,朦朦胧胧地让人觉得气氛都是暧昧的。 长风靠在沙发的椅背上,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上的画面,手却悄悄地朝着程朗的方向移了过去。 终于接触到程朗手指尖温度,对方却没有反应,长风眨了眨眼睛,然后得寸进尺地把整个手都移过去,顺着程朗修长滑腻的手指,意图把自己的手指严丝合缝地扣上去。 下一秒,被骚扰的手翻了一下,强制性地把长风的手扣在下边,干燥温暖的手心附在长风的手背上,让长风的心跳都不由得漏了一拍,然后他听见干净清朗的男声道: “别乱动,男主出来了。” 长风:“……” 直到电影结束,程朗都没有松开手,也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话,他看电影看的认真极了,连同长风为了照顾他不能吃爆米花而特地吩咐人摆放的水果拼盘都没有吃一口。 长风走出包厢,看了一眼程朗,叹了口气:“电影好看吗?” 程朗点点头。 长风在心里咬牙切齿: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主角是谁,你竟然看地这么津津有味?! “讲的什么?” 程朗一本正经道:“公元409世纪,西方的陀西密森林里出现了一头龙,龙被灰老鼠切斯达引诱,去抓捕公主,路上遇见了神秘的男人,该部影片讲述的就是抓获公主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和最终暴露出来的龙与人的秘密。” 长风喀嚓喀嚓地恶狠狠啃着爆米花:“…看的真仔细。” 程朗笑道:“谢谢。” “那结局呢?” 程朗愣了一下,然后说:“最后男人杀了龙,和公主在一起了。” “哦。没意思。” 如果长风可以转一下身子,他会发现自己身后就是刚刚他们所看的电影的宣传牌子。 牌子上写的简介……赫然就是刚刚程朗念的那一段话,一字不差。 牌子最下面,用着他们看不清的小字写道:“恶龙和骑士的中世纪罗曼史。” 也就是说,这位“看的真仔细”的程先生,一字不差的把那个简介给念下来了,却把结局编的狗屁不通。 人家一个同性跨种族奇幻大电影,偏偏被安了个老掉牙的王子公主幸福美满大结局。 看完电影,长风和程朗一起走出电影院,走着走着,长风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顿住步子,转过身看向程朗,眼里盛着笑意:“程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长风眉眼弯弯看着程朗,语气中有种难耐的期待:“你到了就知道了。” 长风低头看了一眼表:“糟了,要关门了。”说完,长风忽然拉起程朗的手就往前跑,程朗微微怔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被拉住的手,唇角泛起若有若无地笑意,随即紧紧跟着长风往前方跑了。 跑了大概有十分钟,长风眨眨眼看着前面的十字路口,整个人气喘吁吁又满脸懵逼。 ……这是哪儿啊。 程朗似乎也发现了问题,笑道:“你是不是不记得路了?” 长风呆呆地看着程朗,因为刚刚的奔跑,他鼻尖还冒出来细细的汗,他眨了眨眼睛:“……我…我出国前来过一次这里…好像记不太清了…” 程朗看着长风这幅模样,忽然就觉得心脏也被长风的睫毛轻轻刮了一下一样,微微作痒。 程朗伸手把长风鼻尖的汗滴揩去了,长风的脸颊似乎就更红了一些,长风有些慌乱地低头拿手机,说:“……我…我查查地图…” 程朗把他手中的手机抽出来,放回长风的口袋里,然后问他:“想去哪里?” “…银…银川大厦。” “我带你去。”程朗伸出手重新把长风又有些发凉的手攥住,程朗手心的温度顺着长风的手涌向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忽然觉得全身都暖和了。 长风就跟着程朗一步一步地走,他们没有说话,路上没什么人了,鹅黄色的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长风的手被程朗牵着,两人都走的很慢很慢。 那是长风曾经凉凉地吐槽过情侣们那种能碾死蚂蚁的速度。 长风却在这个时候想着。 再慢一点吧。 再慢一点。 第28章 然而银川大厦并不远,大概也就走了十几分钟便到了。 他们刚走进大厦,便有穿着黑色西装的侍应迎了上来,恭敬问他们需要什么服务。 长风说:“去顶楼。” 侍应一脸为难:“十分不好意思,我们的顶楼是限时开放的,现在已经关门了。” 程朗看了看长风,安慰道:“明天晚上我们早点来也好。” 长风摇摇头:“不,就今天晚上。” 然后长风对侍应说:“让你们经理过来一下。” 侍应脸色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但还是态度良好的重复一声:“十分抱歉,但是我们的顶楼真的已经要关门了。” 长风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侍应:“你们的经理是叫做陈建斌是吧,你告诉他一声,我姓徐。” 侍应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他看了眼名片,然后恭敬道:“好的,您稍等。” 几分钟之后,经理匆匆赶来,亲自领着长风和程朗上了顶楼。 在电梯上,程朗道:“银川大厦我也曾来过两次,却不知道顶楼还有些什么风光。” 经理看了眼长风,笑道:“这是因为我们的顶楼从未有过宣传,又限定了参观时间和人数,知道的人便又少了些,这都是徐先生规定的。” 徐长风看了眼程朗,说:“我本来是不想对外开放的,只是当时建造这里的时候资金不足,和人合作的,和我合作的那个是个商人,这才有了让人参观这一项。” 他本来是不想让人参观的。 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他特意为程朗建造的。 电梯开了,面前是一个黑色的门。 “接下来就不打扰你们了,希望您参观愉快。”经理恭敬地对他们鞠了一下躬,转身离开了。 空气安静了下来。 长风抬头看着程朗,他的手抵着黑色的门板,眉梢之间尽是笑意:“程朗,我给你看星星。” 下一刻。 漫天星空在程朗面前倾泻了下来。 仰俯之间,便仿佛被轻而易举的吸入了这绚丽的银河巨幕。 环状的建筑能让人一眼望过去便是过渡自然却风格迥异的璀璨星空。 漆黑的天空中微亮却繁多的灿然星光;划破天际的银河斜斜地立在一片幽紫色的星云中,显得格外壮阔绚烂;深蓝的巨幕里,色彩斑斓艳丽的极光展现在眼前,几乎让人感觉恍若梦境…… 这里用的价格昂贵的星空投影仪,让所有的一切看起来好似身临其境,面前星空又恍如触手可得。 惊艳得要命。 “程朗,我知道你喜欢星星。”长风轻声笑了,他一个一个的指过去,“呐…这里是青海湖的星空,这个是纳木错的星云,还有这个…这个是马来西亚海岛的银河,那个是瑞典基律纳的极光…” 长风顿了顿,他微微仰着头看向程朗,他眼睛也亮晶晶的,竟然不比背后的绚丽星空暗淡丝毫,他笑着说:“……全是你的。” “长风……”程朗的声音有些喑哑。 长风有些紧张,他接着说:“程朗,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便从那个合伙人手里把这个全买下来,以后只给你一个人看。或者我们可以去世界各地亲眼看这些星空,我们去纳木错,我们去卡波湖畔,我们去巴丹吉林沙漠,我们去乞力马扎罗山,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程朗…你喜欢星星,我们去看星星,你喜欢月亮…我们就去看月亮…你喜欢我…就当我男朋友好不好?” 长风说完,自己的呼吸声都乱了,他忽然觉得有些快了,他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急不可耐了。 长风看见程朗笑了,心脏好像就更乱了一些,他忽然伸手捂住了程朗的嘴唇,说的话似乎更语无伦次了些。 “你…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你只要明白…我在追你。” “程朗,我在很认真的追你,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等你喜欢我。” 程朗眉眼都弯了,他伸手拿开了长风放在自己嘴唇上的手,他很温柔的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长风红着脸跳开了,“我给你弹钢琴,你喜欢听什么。” 长风话刚说完,就在心里默默回答了一声: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星空》。 下一秒,他听见程朗略加思索了一下,说:“《星空》。” 果然! 长风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他道:“好。” 说完他便走向了角落里那架白色的钢琴。 事实上在那次被子弹击中右手腕之后,长风便很少练琴了,就算是弹琴,也只是偶尔的用左手练一练。 这次的曲子,长风其实弹得很吃力,但他想程朗应该听不出来,程朗是机器人,他对理工对数字印象深刻,能把地图辞海印在脑海里向来缺少音乐细胞。 长风记得自己当初就弹《两只老虎》《虫儿飞》《小星星》之类的幼稚园歌谣,程朗都是一脸陶醉,程朗唱歌也是五音不全,音调平的像念诗。 曲子弹完,长风只觉得自己的右手就像是被汽车碾压过一样,丝丝疼痛入骨。 可他看着程朗,却觉得分外开心。 他终于带着程朗看着他最喜欢的星星,也有一次弹了这首《星空》。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长风把程朗送回家,并且在月光下靠着车窗朝着程朗笑,他眼睛几乎是闪闪发光的,脸上映着笑意。 曾经在一起相处两年,他十分会拿捏程朗的弱点,他用一种程朗不会拒绝他的语气说:“程朗,明天也空出来好不好?“ 程朗看着长风,眼神在月光下,温柔的如一池清湖。 长风继续趴在车窗上看着他。 然后他听见程朗说: “长风,你是不是忘记了明天我们还要赶工?“ 长风:……诶? 程朗:“明天早上估计会加快进程,很累,今天好好休息。” 长风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然后他忽然仰头,眼睛更亮了。 “程朗,明天,是不是有一场吻戏啊?” 程朗还没回答,就听见长风笑道:“……我第一次拍吻戏诶,到时候会紧张怎么办。我们排练一下怎么样?” 程朗叹了口气,很无奈一样,他向前走了两步,在长风面前站定,男人身上有清淡的沉木香气,这一刻他朝着长风欺身压了下来。 长风也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程朗真的这么配合自己,在程朗俯身这一刻,长风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几乎是慌忙地闭上了眼睛。 一秒,两秒。 长风开始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在他正准备睁开眼睛的时候,温热柔软的唇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长风的睫毛颤了颤。 额头上的吻一触即离,然后是程朗如同大提琴一样低沉轻缓的声音。 “长风。晚安。” 程朗低低地笑了笑,嗓音温柔的过分。 “还有,明天早上拍戏,下午是发布会…没有吻戏。” 砰、砰、砰…… 长风的心脏跳的厉害。 长风回过身的时候,程朗已经走近了楼里。 长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烫。 第29章 长风回到家的时候脸还是烫的。他洗浴出来后就趴在床上看了看剧本。 明天原来真的没有吻戏,他记错了,吻戏在后天。 后天之后。 有一大堆吻戏……还有一场床戏。 长风忽然觉得:演戏可真好啊。 长风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垂。 咳咳…想什么呢?!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是长风从程序cp超话里加入的一个群。 他给自己捏造的身份是“家里有人在《长草了》剧组,所以经常能搞到特殊的照片或是“行程”因此成了群里虽然喜欢潜水但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 [粉色控]:“@是真的,你明天去发布会吗?” “粉色控”是群主,“是真的”是长风的网名。 [是真的]:“不能去了,明天还要工作。” [粉色控]:“好可惜,这是程朗长风第一次同台呢!” [是真的]:“以后还会有的。” [粉色控]:“可是我好害怕程朗长风等网络剧播放结束了就不再互动了,好多cp都是这样凉了的,再也不互动了。” 长风一字一句打上去。 “放心。他们永远都不会那样。” “他们会一直好好的。” . 开播发布会直播现场。 舞台上的大屏幕出现了《长草了》的片段。 就是林谟和机器人乐青相遇的那一刻。 后期经过了制作,乐青出场的时候,连同雨滴落下的速度都滞缓了。在滴滴分明的几乎能映出世界的雨滴后面,一张冷感而惊艳的脸庞展现了出来。 这一刹那,演播厅里忽然出现了一些女孩子的呼喊。接下来,林谟也抬起了头,呐喊声经过一个停顿,然后瞬间达到顶峰。 长风是在第一排坐着的,他看着大荧幕上自己和程朗的模样,和身后粉丝的尖叫,只觉得有些不真实,他不由自主地转头去看身旁的程朗。 程朗仿佛对这种场面相当熟识一样,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脸上挂着温润得体的笑容。 似乎是察觉到了长风的视线,程朗转过头,道:“怎么了?” 长风摇摇头,视线又移在大屏幕上。 程朗是适合更大的平台的,长风心里默默想。 开播发布会是直播,没有后期的调整,所有的失误都会被公之于众,主持人似乎也是有些紧张,刚开始的时候,话都有些磕绊了。 长风本以为他的状态可能比主持人还要糟糕一些,但是站在台上的时候倒是觉得还好。也许是因为身边站了一个程朗,每次长风有些忘词或者是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程朗总是会恰到好处的接过话头,一来二去,长风也不觉得紧张了。 接下来有与粉丝的互动情节,大屏幕上抽到号码的人都可以提出一个问题,对象可以是指定演员,也可以是所有人。 台下的人主要是粉丝,记者或者是书粉。 第一个抽到号码的是个子小小的女孩子,她有些紧张地说:“我……我是程朗的粉丝,我们一直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接这部网剧……” 距离有些远,长风不能够看清楚女孩子的表情,但是从话筒传出来的声音,可以听出女孩子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但是长风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程朗那么好,程朗相貌无可挑剔,演技炉火纯青,气质清新俊逸,程朗站在摄像机前的表现甚至比有些一线二线的当红明星也要好的多。 程朗上一部电视剧大火,应该趁着现在去拍那些大制作,大投资的电视剧或者是电影。 而不应该在这里和一些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十八线演员演一部国家刚刚通过,但是各方都不看好的同性恋题材的三流网剧。 女孩子深吸了一口气,她想要问程朗为什么要出演这部网剧,她想问程朗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困难,是不是没有资源……但是这几个问题一个都不适合在今天这个场合下提出来。 她看着程朗,最终问道:“……您演这部剧是怎样的心情?” 程朗拿起话筒,声调温和:“我很开心,在这部剧里我得到了……很珍贵的东西。” 女孩眨眨眼,笑了:“真的吗?” 程朗看了长风一眼,眼神温柔:“真的。” 接下来一个女孩子的问题针对于所有人。 那个女孩子大声问:“初吻在什么地方?我说的是现实中哦!” 台下响起起哄的尖叫。 舒霖拿着话筒向大家打趣道:“这个与我们的剧无关哦,可不可以跳过?” 女孩子们齐齐喊道:“不可以——” 舒霖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好吧,我是在学校的小树林里。“ 下面女孩子咯咯地笑。 轮到长风的时候,长风握紧了手中的话筒,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程朗,说:“体育器材室。” 长风记得很清楚。 当时是陆之南已经被他的那位白月光甩了半个月。 长风在程朗的帮助下也“追”了陆之南半个月。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方式不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陆之南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自己在追他。 长风都有点想要放弃了。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追过人,第一次追,才发现追人如此困难。 按照程朗的方法,长风已经连续半个月把午餐让程朗偷偷放在他的餐桌里。里面根据程朗说的,特地没有放小纸条。 饭都是长风和陆之南相处十多年,按照陆之南的口味让程朗做的。 看起来就很好吃。 除此之外,程朗什么都不让长风做。 “这能行吗?”长风很疑惑。 程朗道:“按照大数据分析来看,这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方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长风甚至觉得程朗的口气带了一些嘲弄。 “可是我觉得不行。”长风垂头说。 程朗把篮球一个一个摆好,每一个篮球的纹路朝向都一模一样。 他慢慢脱掉橡胶手套,然后抬头,黑沉沉的眼睛看着长风:“……那你想怎么做。” 他忽然把长风按在篮球框架上,欺身压上去,低声道:“……这样吗?” 然后他吻了下来。 长风在这时候几乎是完全呆住了,他整整愣了有好几十秒,直到程朗的撬开他的牙关,长风才反应过来,狠狠把程朗推开。 然后伸手就朝着他的脸打去。 结果被程朗捏住了手腕,反手抱住长风,在长风耳畔轻声说:“长风,等一下。陆之南还没走。” 长风身子瞬间僵住了。两秒后,他推开程朗,向后看,果然看到了陆之南离开的背影。 “你做什么?”长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程朗笑了笑,看起来阳光又无害:“我在帮你啊,长风,我在帮你激发男人的占有欲。陆之南一吃醋你就赢了。” 长风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朗。 程朗眨了眨眼睛,毫无歉意地说。 “长风我错了。我以后不会擅自行动了。” 长风转身就走了。 事实证明,程朗出的追人计划简直糟糕极了。 陆之南从此以后一直以为长风和程朗是一对。 还悄悄说要帮他们保密。 第30章 “那程朗呢,程朗的初吻在什么地方?” 台下的女孩子们兴奋地喊道。 长风也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程朗。 程朗稍加思索了一下,说:“学校教学楼的楼梯上。” 台下的女孩子又尖叫了起来。 长风在心里默默反驳:“胡说八道。” 长风发现程朗现在说起瞎话来,连耳朵都不会红了。 比如说有人问他,生日在什么时候? 程朗回答:“十一月二十日。” 有人问他最喜欢吃什么? 程朗回答是:“火锅。” 开玩笑,程朗吃火锅吗?当然不可能,他最多只能吃点蔬菜水果,连清汤锅都不能吃。 有人问他上学时期违纪的经历是什么? 程朗回答:“早恋被抓,周一国旗下念检讨,念成爱情宣言,又被罚写一万字检讨。” 众人听罢,轰然大笑。 只有长风在心里,默默道。 才不是。 上学期间程朗做过违纪的经历,就是上学本身了。 他一个机器人,为了陪伴自己,每天和自己一起上下课。 所幸,整整两年,老师也从未发现过程朗根本都不是他们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学生。 但有一件事情,程朗答案是对的。 “我最喜欢的天气啊?是晴朗的夜晚,因为有星星。” 程朗喜欢星星。 长风听到这里便低头悄悄笑了。 程朗曾经说长风就像是星星。 一系列的提问过去了,接下来便是唱歌的环节。 整个舞台的灯光都被调得昏暗。 一片寂静,连伴奏都没有。 空气都是安静的。 舞台上忽然出现了好多泡泡。 昏暗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伞开了 雨 停了 …… 一声清唱响了起来。 那声音轻灵的厉害,在没有任何伴奏的情况下,更显得十分惊艳。 台下众人看着舞台连呼吸声都放缓了。 “天晴了” 然后一束光打了下来。 是长风垂着头,拿着话筒。 接下来另一束光,追逐着程朗走过来。 紧接着伴奏响起,由缓变急。 长风清澈的声音和程朗低沉的声调融合在一起,让歌声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感,仿佛低声的诉说着什么,又仿佛梦境与现实的结合。 “我曾没有期待 我曾不问未来 我掉入尘埃 雨滴掉了下来 …… 直到 你向我走来 把阳光撑开” 长风朝程朗张开手,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舞台下立刻响起女孩子们的喊叫。 长风去看程朗。 程朗也在看着他,舞台明亮的灯打在他的漆黑明亮的瞳仁中,仿若有光。 长风的唇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 “砰!!” 长风被程朗猛然推开,他大脑还一片茫然。 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舞台下女孩子们的尖叫与哭喊:“啊!程朗!程朗——” 音乐在这一刻全部安静了下来,长风抬起头。 这才看见程朗。 舞台上不大不小的灯砸了下来,程朗推开自己,那灯便砸在了他的身上。 鲜血从他的耳朵流在了他的肩膀上,白色衬衫被鲜血映得红了一片。 长风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只觉得大脑一片轰鸣。 怎么……可能…… 他颤抖着站起来,满脸不可置信。 程朗怎么可能…流血。 他…明明是…机器人啊… 第31章 直到长风跟着程朗的救护车到了医院, 他脑子还是茫然一片。 医生说程朗并没有伤的太严重,现在是暂时昏迷了,等到他醒过来再做一下具体检查。 长风看着床边仪器上所展示的程朗的心跳频率,他转头有些艰难地问医生:“ “医生,他的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或者是……异于常人的地方?” 医生在本上记录了一下基本数据, 然后说:“没有啊?很健康的小伙子。” 许是见长风的脸色着实不好, 医生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没事,不用担心,这点小伤,以这位年轻人的身体素质,没两天就修养回来了。” 长风整个人都失了魂一样地走出病房,然后呆呆地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 弯下腰,把整张脸都埋在手里。 他好像弄错了一件事情。 . 时白过来看见长风的时候吓了一跳。 他把手中给程朗买的一些水果放在一边, 然后拍了拍长风的背, 小声说:“长风哥你别难过了……也不是你的错。” 当时的情景大家都看到了, 灯原来是朝着长风的脑袋砸下来的, 但是事故发生的那一秒程朗把长风推开了, 于是灯就砸在了程朗的头上。 时白叹了口气, 出了这种事情,长风哥心里自责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是……“ 他听见长风喃喃道。 “什么?” 长风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了。 时白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觉得长风哥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他的反应好像有些过了, 如果说是自责的话……也不太像。 哦, 对了。 时白眼睛一亮。 他记得长风哥好像还喜欢程朗来着。 时白继续说:“长风哥你想想, 程朗现在那种情况下第一反应就是保护你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肯定对你有意思!而且医生不是说了吗?又不是什么大伤……等程哥醒过来的时候,你好好……” “时白。“ 长风忽然开口打断他:“你帮我……整理一下程朗的个人资料。要详细的。“ 时白愣愣地点了点头:“哦,好。“ “要尽快。”长风补充道。 “好,那我这就去。” 时白走后,陆陆续续来了一堆人,舒霖和导演以及剧组好多人都过来探视程朗。 人来了又走。 留下一屋子的花和水果营养品。 导演对周林说:“等程朗醒了,告诉他别着急,好好养病,电视剧拍完的已经够播一个多月了……哎,这也怪我,我不该为了省那两万块钱选择这个旧的演播厅……” 周林连忙说:“怎么能怪您呢?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舒霖坐在程朗床边。皱起的眉头都没有展开过,殷勤地厉害。又是掖被角,又是试探他头上的温度。 完了还对长风说:“徐长风,你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估计也累了吧,要不你先回家,程朗我和周林在这里照顾着就行了。” 长风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说了声好,就走了。 舒霖看着长风离开的背影,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竟然真走了? 舒霖转过身子看着程朗,心想:走了好,走了程朗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 长风几乎是无意识的走回家的,医院离家不算近,长风走回家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 他打开门,连衣服都没有脱,就穿着那一身冷冰冰的黑色西装,直接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紧了。 他也睡不着,就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脑海中是杂乱翻滚的思绪。 手机铃声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长风看见手机号码的那一刻,脑子懵了一下,才接了电话。 是叔叔徐北抻。 前段时间他心里一直认为程朗是叔叔救活的,为了确定,打了不少的电话,甚至还发送了邮件,但是却都没有回应。 现在…… 现在他看见了程朗的血,看见了程朗的心电图……叔叔却把电话打过来了。 “长风,我看了你发的邮件。”徐北抻开门见山道,手中还呼啦啦翻着什么文件。 长风紧紧捏着手机。 长风沉默了一会,声音有些艰涩:“叔叔,你觉得有可能吗?程朗…程朗复活。” 电话那边听见长风这一听就很差的口气,叹了口气,似乎踱到了窗户边,说:“长风,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徐北抻说:“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个演员,他不能吃东西,只能喝矿泉水什么?” “……我不知道…我今天……我看见他流血了,我还看见了他的心电图……” 长风的声音空荡荡的:“叔叔…机器人可以流血吗。机器人……可以有心跳吗。” 徐北抻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被打印出来邮件,字里行间,他都能感受地到长风写下这份邮件时内心的激动与兴奋。 连第一句话都是急不可耐的兴奋:“叔叔!我看见程朗!是你把他修好的吧!” 徐北抻深吸了一口气,说:“……长风,不可能的。那个演员他不可能是程朗。我从未修复过他……也不可能修复了。” 长风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这句话被徐北抻说出来的那一刻,他的眼泪忽然汹涌而至。 程朗第二次死掉了。 长风忽然觉得心脏都在揪地发疼,他想说什么,却呼吸都呼不上来,他哽咽着,自己都不清除自己说了什么:“……不、不对……他、他明明……是……啊……” 徐北抻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徐芊芊小时候再哭再闹他都不会哄,却偏偏对徐长风有很大的耐心与温柔。他就握着手机,静静地听这孩子哭,他看着窗外落下的雪,脑海中想到原来的一些事情。 其实长风是不经常哭的。 小时候的长风只哭过一次,是他妈妈离开的时候。 后来自己好像就没见这个孩子哭过了。 三年前程朗因为意外而被摧毁,他在拘留所看见长风,几乎是不可置信。 长风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血迹斑斑,右手手腕被警方粗暴地包扎了下,眼睛都哭肿了,见到自己,睁着红红的眼睛又流出泪来,看起来绝望极了:“叔叔……程朗死……了。” 徐北抻看着长风的模样,几乎想要对那堆警察破口大骂,他心疼地把长风接出来,看着他身上的伤,和中弹的手腕和腿,可是长风甚至不觉得疼痛,他只会哭着说:程朗死了。 没想到时隔三年,长风再一次哭成这幅模样,仍然是因为一个程朗。 他本来把程朗制作出来,是送给长风的礼物,想让长风开心。 没想到却成了他每一次痛苦的源头。 徐北抻听着电话那头压抑的哭声,轻声说:“长风……程朗已经…没有了。那个演员,只是名字和程朗一样而已。他不是程朗。” 长风说:“可是……他很像程朗……他们……他们几乎一模一样……” 徐北抻声线平稳:“长风,你再好好想想那个人,到底是他像,还是你希望他像。” “长风,人的眼睛是会欺骗人的,你有时候只会看到你想要看到的东西,从而看不见事实,你从头到尾回忆一下,你们相处了一个月,难道他真的一直和机器人表现地一样吗?” 到底是程朗像,还是他希望程朗像…… 长风眼神茫然地看着前方,徐北抻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邮件,慢慢地说: “长风…你好好想想…那个演员……他从来都没有吃过东西吗?或者说…他从来都有能吃东西的迹象吗?那么你和他第一次相遇他为什么买了鱼?” “你在邮件中说程朗似乎是升级了,不怕水了…你真的触碰过他的皮肤吗?” “你说他进水后和程朗的迟钝样子一模一样……可你又说他游泳也不会进水……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长风一点一点握紧了手中的电话,回忆也展现出来他的脸庞一点颜色都没有了。 是……是的。 他明明可以发现的。 可是他却任由自己相信,程朗是自己的机器人。 明明……是因为他想让程朗成为他的机器人,就自顾自地忽视所有不合情理的地方……就欺骗自己说:他就是程朗。 长风声音干涩嘶哑:“…我…我想起来了…是我太笨…是我…” 徐北抻语重心长道:“不是你笨,只是因为你太在意那个机器人了。” 徐北抻叹了口气:“长风,有时候我就在想,对你来说,我制作出来那个机器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长风说:“叔叔……我从来没有后悔与程朗相遇。” 长风顿了顿,他擦了擦又突然流出来的眼泪,唇角却牵起一个很淡的笑:“和他在一起那段时间,我……我一直都在伤害他,可是他永远永远都是用最温柔的方式……让我感到温暖。” 第32章 时白是晚上九点的时候整理好程朗的资料的, 他想了想,拨通了长风哥的电话:“长风哥,资料整理好了,你是要电子板的还是要我把纸质版的给你送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长的时间,如果不是电话传来的呼吸声, 时白甚至觉得电话没有被接通。接着, 时白听见一个沙哑的不像样的声音:“直接发给我就好。” “啪——”一个尖锐的破碎声响了起来,接下来是徐长风短促的闷哼声。 “长风哥!你怎么了?!”时白站起来惊呼道。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听见徐长风几乎是艰难地开口说:“没事……杯子碎了……” “长风哥你有没有受伤?!” “……我滑倒了,身上沾了了玻璃渣。” “好,长风哥,你别乱动, 我这就过去,我马上到啊!” 时白按照徐长风发的密码打开了房门, 看见徐长风之后几乎吓得倒吸了口凉气。 徐长风已经脱了那件黑色西装, 白色的衬衣上全是鲜红的血点点。 他坐在床边, 面前是打碎的杯子和水渍, 中间还滚落了两三粒白色的药片。 床对面通向阳台地门没有关, 阳台的窗子也大敞着, 深秋凌冽的风从窗外吹了过来,徐长风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窗外,脸手都冷的青白, 竟然也像是失了魂一样, 窗子都不记得关。 时白放下手中的东西, 慌忙把窗子给关上了,然后又把空调打开,看着徐长风,他几乎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眼眶都发红了。 他跟着徐长风的时间不算长,满打满算不过才一个月而已,可是就这一个月,他就觉得长风是个很好的人。长风哥的表情总是清清淡淡的,看起来人好像有些冷淡,但是他对人却又不高冷,他会让自己买饮料的时候买两瓶,一瓶给他。他从不麻烦自己,明明自己当其他艺人助理的时候几乎成了24小时的保姆,可是长风哥晚上从来没有叫过自己。 他总觉得长风和别的艺人是不一样的,长风看起来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他永远是干净的,高高在上的,他似乎与这世界上所有肮脏的,穷困的东西隔了一层玻璃,却因为一个程朗把自己弄成了现在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 “长风哥……我给你上药。” 时白给长风脱下衣服的时候眼泪夺眶而出。 白皙的皮肤上被扎了七八块玻璃,有的已经深入的肉里。 “长风哥我们去医院吧……” 长风摇摇头:“不想去,我有点累了。” 长风抬头,看见了时白泛红的眼睛,忽然觉得心中一暖,宽慰似地朝他笑了笑,忽然问他:“时白,资料带了吗?程朗的资料。” 时白把袋子里的文件给他,然后拿起旁边临时买的药膏:“长风哥,你看你的,我给你上药。” “嗯。” 长风拿着资料,一张一张翻过去。 这是一个人再正常不过的生活。 不算富裕但是小康有余的家庭。 母亲是大学老师,父亲是某企业高管。 平淡但是欢乐的童年。 照片里的男孩子从小学到大学,身边一直簇拥着一堆他不认识的男生。 长风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见过程朗喝醉,应该就是和他们喝的吧。 他一张张翻过去,忽然看见了资料的一栏上写着的东西。 他指着字,对时白说:“他对芒果过敏啊。” 长风嘴角勾出一抹说不清是释然还是嘲弄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 哦对了,程朗在台上说的也都是真的。 生日,是十一月二十日。 最喜欢吃的东西是清汤火锅。 还有……在学校最出格的事情。 长风的手指顿在那一行通报上。 “高一三班程朗同学因为与女同学产生不正当关系通报批评并罚写2000字检讨。“ 接下来。 ”高一三班程朗同学因在国旗下发生蔑视校规的不当之举,处以记过处分,并且追一万字检讨。” 下面甚至附带了一张校领导抓拍到的图片。 是教学楼的楼梯上,高中时代的程朗一脸惊吓地看着镜头,一个女孩子把头埋在他怀里,两个人连同耳根都是红的。一看就是早恋被抓的样子。 时白看见长风眼睛一直盯着那张照片,涂药的动做都停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这个不代表啥……初恋嘛,肯定是要分手的。” 长风平静地把文件装回文件袋。 时白怕长风因为那张照片胡思乱想,又说:“真的,长风哥,初恋什么的真不需要在意,我初恋,我现在连他的脸都忘了!真的!” 长风看着时白这个样子,淡淡笑道:”好,我知道,我没事,这么晚了,你就先在这里睡吧,我这里也没客房,你就睡我床上吧。” “那个长风哥,我还是……” “我有点失眠,不想吃药了,你和我说说话吧。” 时白听了,张张嘴,最后说出一声好。 时白洗完澡出来,穿的是长风没穿过的白色丝绸睡衣,很衬他的肤色,特别是他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有点儿自来卷,唇红齿白的,煞是可爱。 时白躺到床上,把被子盖好:“长风哥,说什么啊?” 长风看着天花板,他其实没什么兴趣。只是不想面对接下来的黑暗与安静。于是长风就说:“就说你初恋吧。” 时白想了一下,说:“我初恋啊,他很高……身材也好,他那时候还是学生呢,都有八块腹肌…长得也好看,双眼皮,眼睛笑起来很亮,嘴唇很薄,耳朵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痣……” 长风打断他:“刚刚是谁说他连初恋长什么样子都忘了来着?” 时白:…… 时白:“咳咳……继续继续……不说脸这种肤浅的东西了。唔…他是那种很温柔的人,但是又特别有套路…显得很浪漫…不过…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他的套路了……有时候我都觉得他的浪漫与温柔都假地过分…” “那个男人骗了你吗?” 时白吓了一跳:“……你、你怎么知道他是男的的?!” 长风说:“因为他有八块腹肌。” 时白:……我好傻。真的。 既然已经暴露了,时白也觉得无所谓,就继续说:“不算骗了我…我们当时的关系很复杂了…我觉得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他……” 时白忽然想到了什么:“这种是不是不算初恋啊?!” 长风说:“应该不是吧。” 时白把被子往上面拉了拉,口气委屈:“那我没有初恋了。” 长风被他逗得心情好了些,摸摸他的头:“会有的。” 时白抬头看他:“那长风哥你也是,所有好的事情都会发生的,喜欢的人也可以在一起,你不要难过了。” 喜欢的人……还可以在一起吗? 如果… 如果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长风沉默半响,垂下眼睛:“……好。” 第二天早上长风又来到了医院,程朗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而且……有些事情还要说清楚。 到医院的时候程朗已经醒了,他坐在床上,正在低头喝粥。 高级的单人病房看起来温暖舒适,病床临窗,阳光透过飘窗的白纱洒在程朗的身上,以长风的角度来看,这阳光看起来有些刺眼,以至于程朗抬头朝着他微微一笑地时候他精神都恍惚了一下。 “在喝粥啊…”长风声音有些不真切。 他当初到底是有多荒谬,才会把一个好端端的人认成机器人。 程朗放下碗筷,他头上围了一圈纱布,却看起来依旧俊朗,甚至显得更出尘就几分。 “吓坏了吧。”程朗温柔地说。 长风垂头:“…对不起。” 程朗半真半假地说:“好失落啊,今天醒来都没有看见你。” 长风抬头看着他,不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朗忽然觉得长风的眼睛似乎有些泛红,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向来亮黑色的瞳孔也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白雾。好像……快哭了一样。 程朗心中微微一动。 长风……很担心自己吗? 思及此处,程朗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 他伸出手,捏了捏长风的指尖,冰的厉害,程朗便把两只手都伸过去,把长风冰凉的手放在手心中间,用手心的温度去暖着他,他抬头,噙着笑意的声音温柔地如同春天吹过花苞的风:“长风,当初你说要我当你男朋友的事情……” 长风忽然抽出手,他也没有抬头,低头看着地板,打断程朗说的话:“那件事情……可不可以当没发生过?” 程朗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手还维持着浮在半空中的姿势,过了好半响,他才有些僵硬地把手放下去,然后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长风顿了一下,他似乎觉得这样呆呆地站着垂着头的姿势有些难堪,就抬起头越过程朗看向窗外,窗外的阳光刺的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我当时不是说让你当我男朋友,当时是我冲动了…你能不能当我是开玩笑的。” “……哦。” 程朗发出一个听不出情绪的单音节。 他微微抬头看着长风,眼睛黑沉沉的,唇色因为受伤的缘故变得有些寡淡苍白,此刻牵起了一个十分浅的弧度,他说:“开玩笑的呀。” 程朗声音意外的平静,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平白为他向来有些温润的音色增加了几分冷淡来:“开玩笑总要有一个原因吧,徐长风。” 长风看见程朗静静地看着自己,他的眼睛如同墨一般地黑,黑的没有一点杂质,让人无从遁形,他几乎是一字一句道:“所以,你本来是因为寂寞了想要找个伴吗,随便谁都可以的那种?” “然后你找到了更好的人选吗?” 长风:“程朗……” 程朗轻笑了一声道:“也许是因为我看起来比较好说话,所以很适合随便戏耍是不是?” 程朗垂下眼睛:“徐长风,你现在可以出去一下吗。我不是很想看见你。” 长风怔了一下,然后轻声说了声对不起,转身向外走。 身后传来程朗有些嘲讽的声音:“不用说对不起,感觉像你辜负了我一样,事实上我只是感觉你被欺骗了,不过你追人确实是挺好玩的,虽然也不会因为你这象征性的追求喜欢你,不过以后少了这个乐趣确实是有些失望。” 长风脚步顿了一下,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向来温润的程朗说起话来竟然……竟然这么让人生气。 不知为何,长风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他只觉得无名烦躁从心头涌起。 他转身,几乎是脱口而出:“那程先生还真是个好演员啊,深情款款倒是演的比谁都好,我想问一下程先生,是不是无论被谁象征性地追一下都会毫不吝啬地附赠情话亲吻套餐?” 程朗简直要被长风的不得理还不饶人给气笑了,凉凉地开口说:“徐先生还真谁会无理取闹啊。” 长风一愣,随即脸都有些红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心中的不爽和愤怒是真的,而自己表现出来的又确实……无理取闹。 长风咬了咬牙也不知道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走到门口,背后传来那个男人低沉的嗓音。程朗声音向来温润好听,些会儿却夹杂了些冷笑的意味来。 他就用这样类似于嘲讽的语气: “徐渣男慢走啊,不送。” 徐渣男… 长风脚步一顿,又着实没脸反驳,只能“啪”一声,响亮地把门摔上。 由于开播发布会是直播的形式,因此舞台事故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上了热搜,高清视频拍摄的十分清楚,程朗扑过去把长风推开那一幕在互联网上被播放了几千万次,程朗的粉丝在网上纷纷祈祷程朗安康,就连同长风的一小撮粉丝因为程朗的行为而感动十分,加入了程朗粉丝的祈祷行列。 程朗是昨天凌晨醒过来的,醒了之后就立刻发了条微博安慰粉丝。 是一张周林人拍摄的照片,程朗靠在墙上,有些疲惫却依旧面带微笑。 附文:安。 长风从时白手中接过手机后第一眼就看见自己微博账号转发了程朗的微博,文案写道:[爱心]程哥以后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长风捏了捏手机,心情有些复杂。他刚刚与程朗“撕破脸皮”就发了这个东西,未免太…… “长风哥。这个是沈姐让发的。”时白解释道。 沈姐?长风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得,就是那个经纪人,时白不说自己就要忘了。 就在这时,长风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长风看见号码,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接了电话。 “喂,什么事情?”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今天晚上记得回主宅。” 长风平静的说:“为什么。” 女人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爸看见你了,在新闻上。我派人去接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长风扯扯唇角,徐景妍还是一如既往地暴躁。 长风让时白先走了,和导演又说了一声,然后一个人不急不慢地走到医院门口。 果然,徐景研一向高效率,这才几分钟,医院门口已经停了一辆纯黑色的宾利,又一个年轻的男人看见徐长风便迎了上去,恭敬地叫了一声徐少爷。 “什么时候到的。”长风随口问道。 “五分钟前到的。” 哦,徐景研打电话的时候就到了。 做事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 长风坐上车之后,百无聊赖地低头看手机。 打开微博,一眼又看到那条又是爱心又是程哥又是救命恩人的微博,下面已经出现了上千条评论。 热评第一是:@程序是真的:救命恩人嘛,以身相许好了。 第二:@粉色控:哇哇哇,爱心欸,是不是暗示了什么?!!! 第三是长风一个眼熟的粉丝@风风女朋友:老公啊,没办法,出了这档子事儿,妈妈只好把你许配给人家了。 徐长风:……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条微博真是…… 手机上忽然出现了微信的提示音。 长风低头一看,竟然是程朗。 程朗发了一张截图,正好是长风的微博以及一些不忍直视的评论。 程朗:徐先生,我们应该不适合继续捆绑营销了吧 。 后边缀了一个自带嘲讽效果的微笑。 长风冷笑,一字一句地打上去:程先生,我务必要告诉你一声,微博不是我发的,是经纪人发的,我本人并没有任何想要和你捆绑营销的心思。然后缀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嘲讽式微笑。 还没发过去,长风又觉得气不过,相当不客气地在最后一行又加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谁啊!” 点击发送。 然后———— 这句话前面显示了一个鲜艳的红色惊叹号。 “程朗开启了好友认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徐长风:…… 喂,删我好友? 幼稚不幼稚啊!!!!! 你让我把话说完啊!! 生气!! 第33章 长风找到通讯录, 开始播打电话,一秒,两秒。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播。” 三分钟之后。 OK,原来是被拉黑了。 长风叹了口气, 随手打开微信, 上面还停留着他们上次的聊天记录。 “长风,来阳台上,拉开窗帘。” 长风记得那天看见消息就跑到阳台上了,结果窗帘打开,只见程朗正坐在阳台上的摇篮椅上,捧着本书, 阳关不甚热烈,撒了他满怀, 他就坐在那个漂亮温馨的阳台上, 长风只要看他一眼, 便觉得满心都是欢喜的。 看见自己, 程朗微微笑着指了指天空。 长风抬头, 只见一道彩虹。 长风就一字一句打字说:“看见了。好看。” 程朗问:“看见什么?” “看见了你。还有彩虹。” 长风一条一条翻下去, 赫然又看见了那个红色的惊叹号以及好友被删的提醒。 …… 长风看着那个红色惊叹号,长叹了口气,然后靠在车椅上。 哎……原来那个待人温柔, 态度绅士, 善解人意的程朗该不会是假的吧。 其实这个冷漠幼稚, 句句嘲讽,冲动与自己断绝所有联系的程朗才是真的。 就在这时,QQ群又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原来是群主粉色控又艾特了他: [粉色控]:“我在现场看见朗朗受伤都吓地哭了!!!!!天哪!幸好朗朗没事儿!!!” [粉色控]:“今天看见朗朗没事儿我才发现——这是什么凄美的爱情啊!!!!你看看互动!!多甜!!!!” [粉色控]:“@是真的!我相信你前两天说的话了!!!他们一定一定会永远好好的!!!!” 长风:…… 长风拿着手机正想着要如何回复,只看见群卡了一下,然后立刻被感叹号刷屏,这么紧张的气氛弄地徐长风也紧张了起来。 [落水中]:“小伙伴们!!!你们看见没!!!!出大事了!!!!为什么啊!!!怎么办!!!!” [绿海]:“我也看见了!!!!爆哭!!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给我欧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一个超级vip会员用最大的黄金闪烁字体道: “程朗!把!徐长风!取!关!了!!!!!” 徐长风:……噢。 长风打开微博,发现程朗确实把自己给取消关注了。 幼稚不幼稚!冲动不冲动!还要不要给新戏做宣传了! 群里,超话里什么猜测都有。比较正常的是“徐长风互动的太频繁程朗烦了”“网上两人的拉郎太多了程朗取关以示清白” 比较奇怪的有“程朗受伤长风没陪床让程朗闹脾气了”…… 让长风感到惊奇的是竟然还有什么“程朗通过这次事件认识到了自己不同寻常的感情准备悬崖勒马了…” 长风:……脑洞真大,那些不可说的同人文就是你写的吧。 CP粉们虽这么说,但是长风还是感受地到C他们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 群里也是一片死气,长风作为管理员,已经发现有几个人退了群。 长风一抬头,已经到家了。 保镖帮长风打开了车门,长风抬头望去,有一瞬间的恍惚。 滨河路的这套老宅似乎变了些样子,比如说门内右侧的那棵香樟树被砍了,取代它的是两株不知道从哪里移植过来的,五米高的棕榈,徐益海一定是觉得棕榈看起来比较上档次,事实上这两棵树和别墅一点都不搭,看起来反倒不伦不类的。 女佣打开门,长风一眼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上商业资料的徐景研。 徐景研长的像她的母亲,单眼皮,身材高挑,冷白色的皮肤,常涂着艳红色的口红,穿着一双细高跟,孙岚偷偷说过她看起来十分有御姐气质,可长风只觉得她模样有些刻薄。 她看见了长风,抬头说了一声:“爸在楼上,马上就下来。” 说完就又抬头看她的平板了。 长风也无意与她搭话,走到沙发后面看了看爬箱。 长风原来这里养的几只鬃狮蜥估计已经死了,现在里面养的是几条是国王变色龙和豹纹变色龙。 它们看起来倒是比鬃狮蜥好看一些,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的,长风看了一会儿,拿起旁边的饲料给它们喂了一点点。 正准备喂第二勺的时候,他微微顿了一下,问不远处擦桌子的女佣:“上次喂食是什么时候?” 女佣抬头,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长风就听见徐景研的声音:“今天早上。” 长风拿着勺子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又挖了一勺饲料撒下去。 “你买的?”长风问徐景妍。 徐景妍平淡地说:“原来的死了,空箱子不好看。你回来了,刚好可以把它们带走。” “算了。”长风道,“我很快会把他们养死的。” 徐景研忽然道:“为什么想去演戏了?” 长风拿起饲料盒子看上面的成分:“我需要告诉你吗?” 徐景研:“那你也得想想如何告诉爸。” 长风把饲料放回玻璃架上,口气冷淡:“我和你又不一样。” 徐益海虽然个人生活混乱开放,但是在家族问题上确实少有的封建,长风作为“嫡长子”,自然是要继承家产的,而徐景研就不一样了。虽然他妈妈后来也进了门,但是毕竟是“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还是个女儿。 徐益海在意名声,哪怕徐景妍再努力再上进也得不到长风所得的百分之十。 徐长风并不觉得这种“身份”有多值得骄傲,只是觉得拿来呛徐景妍很管用罢了。 徐景妍深吸了一口气:“徐长风,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惹人厌。” 长风:“过奖了。” 徐益海就在这个时候从楼上下来了,让长风有些惊讶的是,他竟然是一个人下来的,身边没有跟着什么女人。 徐益海说:“长风,我听说你昨天在舞台上出事故了?没事吧?” 徐益海明明看见长风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也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依旧喜欢说些废话来表现他的“慈爱”。 长风说:“受了点伤。” 徐益海都没听见长风说的什么,就慈爱地笑了笑:“……没受伤就好。” 徐益海刚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嗯?长风你刚刚说的什么来着?” 长风弯了唇角:“我说没事。” 他们就坐在少发上说了一些无聊的话,让徐益海象征性地感受了一会儿“父子情深”,然后徐益海切入正题:“长风,你还想玩多久?你已经24岁了,该考虑一下公司的事情了。” 徐益海说的“玩”自然指的是长风在娱乐圈演戏的事情。 徐益海接着说:“你可以先试着接触一下国内的公司……” 长风笑笑:“爸,我就是在接触啊。” 长风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徐景研,继续说:“我觉得澜河娱乐就不错。我从这里开始做怎么样?” 徐景研冷声道:“澜河娱乐现在是我……” “不都是我们徐家的产业嘛,景妍,不要激动。”徐益海说。 徐景妍听了,脸色更差了。 “长风,你什么时候搬回来住?” 长风愣了一下,忽然就想到了庭叶小区里对面楼栋的那个人,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过两天吧。”长风垂下眼睛,“等我把那部剧拍完。” . 长风走的时候徐景妍去送她,走到院子里,徐景研冷冷地说:“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长风道:“你听到的意思。” “可澜河娱乐是我一手扶持起来的,你怎么能把它抢走……” 长风冷冷地打断她:“你当初抢我房间的时候说的什么还记得吗?” 长风抬头看她:“你说:能被抢走只说明,你没本事。” . 长风回到家的时候感觉疲惫极了,天气还不晚,只是阴沉沉的,家家户户已经亮起了灯。 长风几乎是习惯性地走向阳台,往对面看了一眼。 黑的。 他这才想起来程朗应该还在医院。 长风忽然觉得一阵烦躁,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是一个认识的叔叔,和母亲家族那边有些渊源,听说现在电影行业有些作为。 开播公布会彩排那天结束之后,长风给他的私人邮箱发送了邮件。 大致意思是给他推荐了程朗,并表示如果可以的话,徐氏集团非常乐意为他下一部作品进行投资。 当时做这些的时候,他还以为程朗就是他的机器人,只是现在…… 长风怔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接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两人寒暄了一会儿,然后进入正题。 于清利:“长风啊,你推荐的那个程朗,我看了他的一些资料,小伙子演技不错,就是咖位还是太低……” 长风垂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阳台上的窗帘,道:“正是咖位低才需要于叔叔您帮他提提咖位不是吗,我想您也看得出来程朗是可造之才,他是有实力的,只不过是缺少契机而已。听说您正在筹备的电影,名字《破轨》?” 于清利笑了笑:“那你估计也知道《破轨》里有位男二号,人设不错……” “于叔叔,”长风声调平稳冷静:“我知道您不缺投资,但是《破轨》涉及的魔幻主义应该需要大量的特效吧,我听说您无奈舍弃了国外的吉卡思特效团队是吗?我想是不是因为原来的投资商不太合适?” 长风顿了顿,电话那头也静了下来。 “程朗演男一号。” 长风说。 “……长风,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对这个演员这么执着吗?” 长风沉默了一会儿,说: “当时我给您发送邮件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值得。我也想看见他站在顶峰。” 于清利敏锐地听出了长风话中的漏洞:“当时?那现在呢。” 长风抬头,看向对面毫无光亮的阳台,轻声道: “……那个人…他救了我,我却欠了他很多很多。” 第34章 程朗只在医院待了三天便出了院, 剧组恢复正常拍摄进程。 “长风哥,”时白凑过来悄悄问道:“你个程哥是不是吵架了?” 长风拿起剧本,心不在焉地翻了一页:“没有。” 时白自从和长风“睡了一觉”之后,胆子愈发大了,毫不留情地说:“肯定吵架了!你看, 程哥今天都不理你了,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刚刚看网上那些营销号都在乱说你和程哥不和来着……长风哥你要采取点儿措施啊!你看你看!舒霖朝着程哥走过去了,我跟你说,我觉得舒霖绝对对程哥有意思……” “闭嘴!”长风从桌上拿起一块饼干堵住时白的嘴。低头继续看剧本,没看两眼,就忍不住抬头往程朗的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 舒霖和程朗凑的很近,脸上也笑的十分灿烂, 就是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时白把饼干嚼了:“他俩的头都快要粘一快了。” 长风习惯性地忽然生出一种把他们头掰开的冲动。 然后他把这种冲动按下去, 深吸一口气, 继续往时白嘴里塞饼干:“别看了, 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去给我拿个暖宝宝。” 时白走之前嘟囔道:“怎么没关系啊, 你都为他难过成那样了…没想到程朗是这种人。” 然后又愤愤地说:“渣男!” 长风手一抖,剧本差点掉下去。 时白拿了东西过来看着程朗和舒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着一对奸夫□□似的,长风叹了口气朝着时白招了招手, 凑到他耳朵边悄悄说:“错了, 我才是渣男。” 时白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长风继续说:“是我欺骗他, 玩弄他。” 长风拿出手机:“呐,你看程朗不只是气地取关,还删我好友了。” 时白一脸破碎。 “长风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长风乐了:“你怎么这么墙头草啊!” 时白看看长风又看看程朗,一脸纠结:“长风哥…你和程哥和好吧……” 时白记忆力好,原先是没发现长风和程朗的事情,这会儿他发现了,连带着先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程朗过敏那天,长风忽然离开剧组……下雨天找不到路,不打电话给自己反而打给程朗,去乡下拍戏还拐弯抹角想和程朗睡一间房…… 最主要的是,他脑海中始终忘不了发布会出事故那天长风样子。 长风哥像是整个人都丢了魂一样……身上伤成那个样子都不在意了…… 至于程朗,时白听周林说,程朗昏迷后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长风有没有受伤。” 时白有些难过地想。 他们明明那么在乎对方,怎么就……这个样子了啊。 时白低头看了看看手机上的风评。 《长草了》已经播出了四集,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几乎成了众多网络剧中的一匹黑马,这两天导演制片人几乎都开心地合不拢嘴。网上更是讨论激烈,cp粉应势而生。特别是发布会现场量两人的互动唱歌以及程朗“舍身相救”的那一刻更是为两人圈了不少的粉。 虽然在程朗把长风哥取消关注之后网上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但总体风向还是不错的。 时白原来还想着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以后长风哥要和程朗出柜,是不是也能轻松一点。 没想到现在两人竟然……因为什么误会关系冰冻到了这种地步…… 剧组里其他人现在好像也发现两人的不对劲了,看过来的眼神都带着探究。 今天的拍摄其实有一场吻戏。 剧中的主角正是刚刚确定了关系的阶段,从这个吻戏开始,后面全是腻腻歪歪,搂搂抱抱的亲热戏。 长风原来有多期待这个吻戏,现在就有多尴尬。 他也不知道程朗尴尬不尴尬。 程朗本来是一直视自己为无物,就算是眼神不小心对上了,也只是淡淡看自己一眼。 当时程朗正和舒霖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都弯了,结果一不小心抬头,眼神对上了自己,程朗眼中的笑意瞬间淡了,唇角也平了下来,然后程朗就用那样的眼神扫过自己。 长风几乎是深信不疑那时程朗的眼神是带着冷意和厌烦的。 虽然知道这是很正常的,虽然知道他不是“程朗”,虽然知道确实是自己的错,但是长风还是觉得有一点点难过。 他记得芊芊曾给自己吐槽过网上盛行的人渣语录,其中有一句是:“虽然不能当恋人了,但我们可不可以当朋友。” 他本来听见这句话还觉得确实脑残,可是这时候,看见程朗这么对待自己……还是有一点点难过。 程朗怎么就能变得这么快呢。原来那么那么温柔的人… 好吧…长风吸了一口果汁。 可能自己确实有人渣的潜质。 长风看了一眼剧本,又叹了口气。 他看见这个“二十秒”的深吻,心情很复杂。 长风认真地思考,如果程朗直接和导演反映:“我不想和徐长风拍吻戏。”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才能显得不太窘迫。 事实上,长风确实低估了程朗道敬业程度。 当导演喊完“开始”时,程朗的眼神就都变了。 程朗牵起长风的手,在他冰凉的指尖上亲了一下。抬头,漆黑的眸子荡出笑意和欢喜的涟漪,整张面庞都鲜活了:“陪我一辈子好不好。” 长风的心脏不争气地狠狠跳了一下。 程朗凑近了,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贴在一起了,然后程朗眨了眨眼,长风甚至有种他的睫毛扫过了自己脸颊的错觉,他听见程朗有些低低的嗓音:“好不好?不欺我,骗我,瞒我,永远不离开我。” 长风意识到这句话是程朗自己加上去的,但是导演没喊停,他就不能说什么,只能看着程朗,轻声说:“好,我不欺你,不骗你,不瞒你……永远都不离开你。” 程朗凑上来就狠狠啃在长风的嘴唇上。 他紧紧箍着长风的腰,如同侵略者一样地亲吻他。 长风被他亲的几乎喘不过来气了,几乎呜咽了一声,结果程朗更加得寸进尺,长风感觉有些缺氧,意识竟然也不太清楚了,迷迷糊糊地就要回应。然后,他的舌尖被狠狠咬了一下。 长风疼地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甚至产生了骂人的冲动。 ——这绝对是公报私仇! “CUT!”导演兴奋地喊了一声。 程朗几乎在零点零一秒之内把长风松开,他原来是紧紧抱着长风的,这下长风一瞬间没了支撑,加上腿还是软的,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艹! 长风趔趄了一下站起来,终于在心底骂出了那个脏字。 长风坐在位子上,看了看镜子里自己明显发红的舌尖,更气了。 时白凑过来红着脸小声说:“长风哥,太厉害了……你和程哥的吻戏简直拍出了小黄.片的感觉。” 长风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粗暴地往他嘴里塞零食:“闭嘴!” 时白撕开一包牛肉干递给长风。 长风:“不吃。” 时白:“怎么了?不饿吗?你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 长风:“……不饿。” ……舌头好疼。 第35章 下午全是腻腻歪歪的戏, 林谟和乐青正是热恋期,坐在一块儿钓个鱼都能打情骂俏,天黑了还要看萤火虫。 当然,这个荒郊野外并没有什么萤火虫,萤火虫只能等后期特效。 今天天气不太好, 风刮的也大, 连星星也没有,但是被剧组的灯光照着,却显得程朗的眼睛灿若星辰,特别是他看着长风笑的时候。 长风几乎很经常地就能忘记他们是在演戏。 程朗还总是会加一些剧本上没有说的动作,导演也没有阻止过他,比如说把长风的手一根一根掰开, 和他的手指十指相扣,然后很轻很轻地在两个人手指交缠的地方啄一下。 他看着长风的眼神更是深情极了, 几乎是无法掩饰的灼热爱意。 每次长风对上他的眼神都感到一阵心悸, 但是导演喊完卡, 程朗眼中的情绪便会一点儿也不剩的褪去。 每到这时, 长风心里就会有一些不舒服。 他们演员……都是演技这么好的吗? 那程朗是不是在任何时候都能轻易把情绪和感情都抽离出来? 长风看着程朗饰演林谟时深情的模样, 经常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发布会事故之前的程朗, 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温柔,可是在自己和他“摊牌”之后,他就像剧中的林谟一样, 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情感全部抽离了出去。 这样的反差, 让长风有一点点不习惯。 这段时间长风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拍戏又加快了进程,一天到晚累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时白就负责了长风的日常接送。 “外面是不是要下雨了?”时白问。 长风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嗯,好像是。” “诶?前面有个公共厕所,长风哥,我想去……” 长风靠在后椅上:“嗯,去吧。” 长风足足等了十分钟,时白还没有回来,紧接着电话响了起来,时白有些心虚地说:“长风哥,我忘记带纸了……” 长风吐槽道:“怎么没忘记带脑子。” 长风拿着纸走到洗手间,喊了声时白的名字,竟然没人回答,长风皱了皱眉又喊了两声,依旧一片寂静。 长风拿出手机给时白打电话。 “长风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好好把握机会啊!争取今天晚上就把程哥拿下!求求你们和好吧!!” “时白!你……” “长风哥我挂了拜拜!” 长风走出洗手间一看,只看到那辆疾驰而去的车屁股。 长风:…… 长风四处看了一眼,除了不远处停在路边的程朗的车,这荒郊野外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长风冷着脸打开手机想打电话狠狠骂一顿并威胁时白,结果:手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 长风今天想骂人。 这里离市区还有十几公里,而长风浑身上下只有一部没电的手机和一包卫生纸,长风咬咬牙,慢吞吞地向程朗的车子走了过去。 他觉得每一步,都万分沉重。 敲了敲车门,车门缓缓打开,露出程朗轮廓鲜明的脸庞。 看见长风,程朗皱了皱眉:“怎么了?” 长风说:“那个,你停在这里干什么?” “周林去洗手间了。” 长风表情有些奇怪:“周林也去洗手间了?” “也?” 就在这是,程朗电话响了,是周林。 一分钟后,程朗沉着脸挂断了电话。 长风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说:“你可以带我一程吗?这里可能要下雨了……” 仿佛为了印证长风的话,下一秒长风就感受到了一滴雨掉到了他的脖颈里。 “不能。”程朗面无表情。 然后他发动引擎,车窗缓缓升起,下一秒,白色的辉腾在黑夜里绝尘而去。 长风:…… 长风今天真的真的想骂人。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不算很大,但是被风刮到脸上有种刺骨的冷意。 长风把外套上的帽子戴上,低着头一步一步向前走,风夹杂着冰凉的雨滴灌入脖颈里,长风冷的瑟缩了一下。 外套上没有口袋,长风手被冻得通红,他把两只手放在一起搓了搓,举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 手也冷,脸也冷,脖子也冷,脚也冷。 腿有些酸了,今天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肚子很饿。 如果是程朗……如果是他的机器人……肯定不会这样子对他的。 所以这个程朗一定不是程朗啊。 程朗生怕自己冷了饿了,只要刮一点风他就会把自己的手握住,程朗会给自己围上围巾,程朗再生气也不会把自己扔在这里不管他。 明明……明明都下雨了,路上也一个人都没有。 天也这么黑。 …… 这种情况,别说普通同事了,陌生人也会顺带着捎一乘吧。 继续一步一步向前走。 路灯很暗,路都看不清。 “啪。” 摔倒了。 膝盖好像磕到了什么尖锐的石头,好像流血了,疼。 长风手撑着地面,下雨天了,路灯也变得昏暗了,隐隐约约看见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交叉口。 所以…… 应该走哪条路? 长风低头拿了一个石头。 带花纹的一面朝上……右边。 不带花纹的一面朝上……就左边吧。 长风笨拙地站起来,把石头抛在地上。 不带花纹。 长风揉了揉膝盖,捂着肚子向左边走了。 刚走两步。 右边的那个岔路口,忽然闪现了明亮的车灯光。 长风这才发现那里是有一辆车的。 长风眨眨眼睛,这一刻,宛若遇到救兵。 他一瘸一拐的走近了,脸也耷拉了下来。 ——是程朗的车。 长风愣愣地站了一会,他低头用冷的僵硬的手打开卫生纸的塑料包装,把脸上的雨水擦干净了,朝着那辆车走去。 长风走过去的时候,程朗已经把车窗降下来了。 长风:“喂,你怎么停了。” 程朗说:“车抛锚了。” 长风怔了一怔,眨眨眼说:“活该。” 第36章 程朗从车窗伸出一只手, 弹了弹烟灰,那只手顿了一下,然后把整支烟都扔了。 长风:“你怎么抽烟啊。” 程朗反问:“我不能抽烟吗。” 长风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话了。也是,程朗又不是机器人, 为什么不能抽烟。 他转过头, 继续向前走了。 “你要走?”程朗问了他一句。 长风转过来对他说:“那我难道和你一起呆在车里等待救援吗?” 程朗没有说话。 长风实在是太冷了,他抽了抽鼻子,几乎是有些没脸没皮地说:“那我当你默认了。” 长风说完就去拉后座的门。 “坐前面。”程朗说。 长风又冷又饿,也懒得问为什么,就走到车那边坐在副驾驶上了。 坐上去以后,长风一眼就看到了旁边小格子里面放着的一小包牛肉干。 长风摸了摸肚子, 已经饿的有些疼了。 他看了眼程朗,程朗关了车窗, 外面路灯的灯光又被隔绝了一些, 车子里显得有些昏暗, 更是看不清程朗脸上的表情。 长风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悄悄瞥了一眼牛肉干, 说:“程朗, 因为你把我舌头给咬破了,我今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 程朗转过头来看他。 长风本来都准备好要理直气壮了,这时候却莫名觉得心里发虚, 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往座位上一躺, 说:“算了,我要睡了。” 程朗沉默了半响,伸手打开了长风面前的杂物箱,里面是满满一抽屉的食物。 长风眼睛亮了一下,伸手从里面拿出了两包香辣牛肉干。 结果程朗毫不留情地从长风手里抽走了牛肉干,从里面拿出一包纯牛奶和一个面包扔到长风怀里。 长风眨眨眼睛,得寸进尺道:“我不想吃这个。” “你舌头破了。”程朗言简意赅。 “哦。”长风觉得今天自己似乎特别没脸没皮:“我膝盖也破了,我刚刚摔在石头上了。” 长风顿了一下,补充道:“感觉特别疼。肯定肿了,还流了好多血。” 程朗把车里的灯打开,他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却直接弯下腰把长风的鞋脱掉了,然后把他的腿搭在了自己的腿上,缓缓把长风的裤子推了上去。 长风身子一僵,腿动了一下,被程朗摁住了:“别动。” 程朗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哑。 长风立刻就不动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露出来的膝盖,有些红,但好像一点也没有受伤。 长风:“……可能是另一条条腿?” 等他那白白嫩嫩甚至连一丁点泛红也没有的右腿膝盖也露出来的时候,长风沉默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摔了一下? 明明那么疼,竟然一点伤口也没有。 程朗不会以为他在骗人吧?! “不要乱动。”程朗说。然后程朗把他右腿放回地上,拿出一个创可贴,贴在长风的左腿膝盖上:“这里破皮了。” 程朗动作很慢,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可他垂着头的模样却显得尤其温柔。 “程朗,”长风看着程朗垂头时更显得根根分明的眼睫毛,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小小的羽毛轻轻的刮过了一样。痒痒的。 他鬼迷心窍一般的问道,“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的。” 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戳到了程朗痛处,程朗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他把长风的腿从自己腿上拨了下去。 他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看着长风:“徐长风,你怎么总是这么喜欢彰显你的惹人厌。” 徐长风抿了抿唇:“我很不招人喜欢吗。” 程朗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方向盘:“非常。” 程朗声音冷静地过分,像是一个公正无私的审判官。 “你骄纵,自私,从不会考虑别人,也不会感谢别人,还总是喜欢无理取闹,你一时兴起就要追人,你不喜欢了又要反悔……你说,你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程朗轻笑一声。 “就以我而言,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长风整个人都怔住了。 过了好大一会,他才反应过来。 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谁稀罕你的喜欢?!” 程朗弯着眼睛温柔的笑了笑:“那就劳烦徐先生,以后不要再说奇奇怪怪的话。” 长风握紧了拳头:“程先生也是,单纯的合作伙伴,在私底下实在不需要你中央空调一样的亲近。” 程朗点头:“好的。” 长风深吸了口气,他实在不想在这里和程朗呆下去了,道:“那么合作伙伴程先生,我可以用下你的手机吗。” 程朗笑眯眯的:“程先生今天并不想当中央空调。不想让你用手机。” 长风:“可是我不想和你再待在这里了。” 程朗眉眼弯弯语调温柔:“那徐先生可以出去。” 程朗顿了顿,表情是少见的戏谑:“或者求我。” 长风:“………” 长风气呼呼的看着程朗,因为愤怒,连同眼尾都微微泛红。 程朗的心神很不是时候地微微荡漾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 徐长风猛的扑上去,左手摁在程朗的胳膊上,右手飞快的从程朗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而程朗由于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猝不及防,毫无防备之下,被人顺利的抢走了手机。 长风举着手机,开心地晃了晃。 程朗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长风打开锁屏。 【请输入指纹或密码。】 长风脸上的笑瞬间隐了下去,他抬起头,幽幽的看向程朗。 程朗把手插入口袋。 长风故伎重施。 扑过去就把他的左手从口袋里拽了出来,可程朗把手,握成了拳头,四根手指头紧紧的把大拇指包在手心里。 长风上去认真的掰他的手指头,掰完食指掰中指,掰开中指,食指又回了原位。 长风掰个手指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不光如此还要时不时应付程朗另一只手的捣乱和攻击。 就在这时,外面似乎有个摩托车经过,路过他们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我去!这么刺激!车都不开了,停大马路边玩车震啊!” “走吧走吧走吧,别打搅人家!” 长风:…… 程朗:…… 长风和程朗双双僵住了。 长风比程朗的反应过来的快一些,飞快的掰开了成长的拇指,摁在手机屏幕上。 程朗回过神来的时候,长风怕他把手机抢走,已经打开车门抱着手机跳了下去。 程朗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市区高速上坐在驾驶位上的某助理看着前方,一脸纠结。 “周林,你说我们这么做真的没事吗?” 周林拨拉着手机:“你问我,我又不知道,再说,这个主意不还是你想出来的?” 时白把看了看窗外,有些担心:“外面还下雨了,如果程哥如果不理长风哥怎么办啊?” “怎么会?程朗不是那样的人,这种环境,这种天气,就算是陌生人,程哥也会顺便带他一程的,更别说是徐长风了。” 周林皱了皱眉:“其实我也想让他么们两个快点和好,我觉得这两天程朗状态特不好,不就是小情侣吵个架嘛,感觉都茶不思饭不想了……” 时白赞同地点点头:“嗯嗯,我长风哥这两天也是这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长叹一声:“这就是真爱啊——” 就在这时,周林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上面跳跃着两个大字——“程朗”。 时白也看见了,嚷道:“开免提,肯定与我长风哥有关!” 周林接了电话,开了免提,电话里传出徐长风的声音:“周林,让时白接电话。” 时白愣了一下,道:“我……我在,长风哥?” 徐长风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些,几乎是忍着怒意说:“时白!不想明天就收拾东西回家的话,现在,立刻,马上!掉头回来接我!” 时白和周林灰溜溜地掉头拐回去了。 一路上,气氛压抑,风驰电掣。 仅仅过了二十分钟,时白和周林已经安安静静的低眉顺眼地站到了各自主子面前。 程朗仍在座位上坐着,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徐长风则站在车旁的一根路灯下,头上带着外套的帽子,可身上已经湿的不行,嘴唇都冻得发白,可眼睛里的怒意却是一点也不少,看见时白,他冷呵呵地笑了一声:“你可真行啊时白,就这么把我扔这里走了?” 时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走吧。”长风说。 时白给长风撑着伞往车里去。 长风走过程朗的车的时候,把手中的手机从车窗里扔了进去,并一脚踹在车上,看着程朗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程先生,你就在这个抛锚的车里睡一晚上吧。” 时白和周林目瞪口呆。 周林看着时白和长风扬长而去的车屁股,有些僵硬的转头对程朗说:“……程哥…怎么了这是?” 程朗走下来把钥匙扔给周林,有些疲倦地说:“你来开吧,我有点累。” 周林眨眨眼睛,一脸懵:“啥?车不是抛锚了吗?” 程朗淡淡的说:“没抛锚。” 周林:“没抛锚?那刚刚徐长风说……” 程朗抿了抿唇,没回答周林的问题,只说了一句:“走吧。” “真厉害啊时小白同学!”徐长风冷的瑟瑟发抖饿的饥肠辘辘。 时白眼观鼻鼻观心目视前方专心开车,然后小声说:“……对不起。” “叮咚!”时白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手机放的位置很明显,长风不经意就看见了上面的消息。 “【超级星饭团】您的小宝贝程朗发微博了” 长风:“……程朗是你小宝贝?” 时白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飞快解释道:“那个我这不是知道你和程哥的关系后,为了你才这样的嘛……那个……程朗发什么微博了?” 长风打开微博,差点把肺气炸。 时白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长风凉凉的说:“哦,你的小宝贝刚刚在微博上骂我是渣男。” “啊?” 长风冷笑一声看着手机。 程朗最后一条微博发送于2分钟前。 [我参与了@栗子娱乐发起的投票【这些小鲜肉,谁看起来最像渣男?】我投给了“徐长风”这个选项。你也快来表态吧~] 第37章 长风以为评论该是一片腥风血雨说“程朗徐长风终于撕破了脸皮云云” 没想到热评第一是“哈哈哈哈风风你是不是惹朗朗生气了快来哄哄啊!@徐长风” “哈哈哈朗朗风风关系很好啊还能开这种玩笑……” “好可爱啊我家朗朗!” “程哥你被盗号了吗?” 长风:…… OK, 导演不会气的跳脚了。 看来《长草了》收视率确实不错。 他和程朗的感天动地兄弟情深入人心。 . 长风很敏锐地发现了今天舒霖表现地有些不对劲。 按理说知道程朗不是机器人之后,长风对舒霖的敌意应该自动消除,可是现在长风看见舒霖依旧很难喜欢他。 可能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不讨喜的人。 长风想。 舒霖往常每次在片场总是一副想黏在程朗身上的模样,就算是程朗在拍戏,舒霖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朗看。 可是今天从他刚进来起, 他就有些魂不守舍。现在更是奇怪, 一个人坐在角落,浑身紧绷着。 时白昨天擅自扔下长风跑了,今天表现地格外殷勤,看见长风朝着舒霖看了两眼,就偷偷凑过来说:“长风哥,我刚刚听见导演助理说好像要给舒霖加戏。” 长风皱了皱眉:“这都快拍完了, 为什么加戏。” 时白小声道:“小青说服装组又进了一批服装,我们过段时间可能还会去国外拍摄…” 时白四处看了一眼, 凑到长风耳朵旁悄悄说:“所以…我怀疑可能是舒霖攀上金主了, 加戏估计就是他金主给咱剧组追加投资的条件。” 长风看了一眼舒霖, 他此刻正打着什么电话, 脸色有些难堪。 长风淡淡说了一句:“没证据不要胡说八道。” “噢。”时白沮丧地点了点头。 不过长风很快就没什么功夫管舒霖了。 因为! 导演! 说! 让他们!准备!床戏!!! 没错!床戏! 长风看了眼刚发到手里的剧本, 面死如灰。 他这才想起来当时是自己“主动”要求编剧加上的。 他恨不得捶死他自己。 导演看了眼长风, 十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清了清喉咙。 长风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导演开口了:“在这里我要表扬一下…” 长风:不……不要说…… “我们的一个新人演员,第一次出演, 就如此有舍我精神…” 长风:不… “我干了20年导演, 还是第一次遇见主动增加床戏的演员” 长风:……请不要说出我的名字! “徐长风, 我看好你!!” 众人:“……?!!” 时白:“……” 长风把脸埋在了时白的背后不说话。 公开处刑……也不过如此吧… 三分钟后,长风才把头抬起来。 结果一眼就对上了程朗的眼睛。 程朗的皮囊是真的不错,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像画一样。 他此刻剑眉微挑,眼睛像映了星辰,唇角勾了起来,连嘲弄的冷笑都很好看。 仿佛在说:“你当初想渣我的时候可真是不遗余力啊。” 导演做了简单的清场,因为并不是全.裸,就没有清理太多人。 【林谟看着眼前的乐青,越看就越觉得喜欢,忍不住上前拥住他,在他额头上啄了一下,又一下。然后是鼻尖,脸颊,和嘴唇。】 程朗真的太温柔了,他用一种很缱绻的目光看着长风,看的长风心脏都杂乱无章地跳了起来。 程朗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亲了他的脸颊,程朗的眼睫毛划过长风的脸,微微作痒。 程朗停了下来。 长风抓着程朗衣角的手紧了紧,然后开始背台词:“…可以…可以继续…没关系。” 他其实说地磕绊了,剧本里的乐青并没有这么紧张,可是导演并没有打断他。 程朗忽然把他打横抱起。 “CUT!完美!灯光,摄影,现在去卧室…” 程朗把长风放了下来,长风跳开了。 造型师上来整理长风的头发,时白递上来矿泉水。 时白眼睛亮晶晶的:“长风哥…感觉怎么样。” 长风吐槽道:“根本就不应该加这部戏,机器人…机器人又不是充气娃娃…哪里还会有这种功能?拍什么…床戏啊!” 时白说:“那如果是高级机器人…” 长风斩钉截铁地打断他:“高级机器人也没这方面的功能!” 程朗的身子僵了僵。 长风自顾自地说:“机器人都没那个器官!” “可以有的。”程朗忽然开口,“如果是高级机器人的话,自己都能做出来安上。” 长风偏过头,疑惑地看着程朗。 “你怎么知道?” 程朗看着面前桌子上的矿泉水,无意识地把它们一个一个全都朝着一个方向摆好,“没什么,就只是对这方面有些兴趣…猜的。” 长风凉凉地说:“瞎猜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程朗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导演喊:“程朗,长风,归位。” 长风听见这个声音,痛苦地捂住了脸。 ……正戏来了。 第38章 其实也没什么过分的场景, 剧本本来就写得含蓄,他们两个人还穿着不过膝的棉质短裤,旁边还围着一圈灯光摄影,裹着红色大棉袄的导演坐在前面,这样的场合本不应该是生出什么暧昧的气氛的。 可徐长风低估了程朗的演技。 程朗只是用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 他眼神中便有了有着呼之欲出的渴望, 肌肤上的温度有着能够灼伤人的炽热。此时此刻,只觉得潮平海阔,万籁俱寂,而心脏深处,那仿佛涌来岩浆翻滚的热浪声,更显得震耳欲聋。 在这种情况下, 似乎产生任何的情动都是理所应当不足以为奇的。 然而突如其来的反应还是让长风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被单。 程朗哑着嗓子喊了声:“…长风。” 当导演喊完卡之后,大脑清醒, 岩浆遽然冷却。 一个人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一个人叫了不该叫的名字。 这可真尴尬。 幸好这场戏并不是现场收音, 导演没有听见这个小小的过错, 很快就愉悦地过了这一条。 为了拍摄方便, 他们下面穿的都是棉质短裤, 薄薄的一层。 程朗看了眼身下, 长风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整个身子都是有些僵。他脸红地厉害,眼睛里似乎也泛了水光。 “我…我…只是正常…正常反应…” 程朗越是看他,长风就越是觉得他身下难受, 虽然被程朗挡着, 别人看不见, 他还是觉得难堪地要命。 长风咬了咬牙:“是因为你…你亲地太多了…你不你不是也多说了一句什么台词嘛…” 长风别过脸,眼角都泛红了。 程朗俯身在他耳畔,轻声安慰说:“没关系,我知道。” 然后程朗忽然起来,并下一秒就把被子盖在长风身上,然后对导演笑着说:“太冷了,导演,徐长风都快冻坏了。” 导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条件有限…条件有限…那长风在被子里暖和一会儿再出来,刚好下一场不是他的戏。” 所有人离开后,长风把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他身体已经冷静了下来,可是脸依旧红地要爆炸。 完了。 长风想。 他好像应该找个男朋友了。他都24岁了,还没有性生活,被人随便一撩拨…就这样了。 不就是亲亲嘛?! 怎么就把持不住啊? 长风就不明白了,他伸出胳膊,在上面亲了亲。 这有什么啊!!不就是嘴唇和皮肤相接触吗?!凭什么有那么大的反应啊!!! 时白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喊了声:“……长风哥?” 长风脑袋从被子里面无表情地探出来,把时白吓了一跳。 长风幽幽地说:“时白,你有过性.生活吗?” 时白被长风直白的话吓了一跳,耳根都红了红:“……有、有过。” 长风:“什么时候。” 时白:“……十八。” 长风看向窗子,口气有些难耐的悲凉:“……我没有。我今年都24了。我还没有性.生活。” 时白眨眨眼睛,想安慰长风,又不知道从哪里安慰。 “时白,”长风指了指脖颈,“你可以亲亲我这里吗?” 时白惊恐地后退了一步,道:“长风哥,虽然我也是个基佬,但是我也不想和你搞基!” 长风:“……” 时白继续后退:“潜规则也不可以!” “啪!”门忽然被推开了。 程朗没什么表情地走了进来,他看看床上的徐长风,有看看一脸誓死捍卫贞操的时白,面无表情地对徐长风说:“你还想潜规则别人?” 长风:“……” 时白:“……” 程朗拿走周林落在桌子上的手机,离开之前淡淡看了一眼徐长风,凉凉地嘲讽道:“也是,人渣有什么不会做的。” 说罢,就带上门走了。 长风捏了捏被单,然后对时白说:“程朗是不是很智障?” 长风指了指脑子:“你别看他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其实他这里有问题…偷偷告诉你,他上次还拿着西红柿当青柠呢。” 时白眨眨眼睛不说话。 “不说这个…”长风不解,“第一,我并不想怎么你。第二,你为什么不想和我搞基?” 时白眨眨眼:“因为我不想为爱做一。” 长风:“……” 长风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 时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世界末日,宇宙爆炸的表情:“难道程哥是下面那个。” 长风面无表情把时白凑过来的脸摁了过去:“听好了,我和那个智障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接下来是一组日常生活,长风和程朗换上了情侣款的睡衣,长风从换衣间出来后,看见程朗的哈巴狗睡衣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朗看起来好傻啊!”长风悄悄凑到时白面前说,“像小狗一样。” 时白捏了捏长风头上的狗耳朵,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违心地说:“是哦,程哥好像小狗。” …… 其实这场戏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很日常的样子,大抵就是坐在一起看看电视,吃吃零食,或是长风搂着程朗的腰看程朗刷碗,在反过来程朗把头放在长风的肩膀上,看他修电脑。 实在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对演技的要求也比较低,就算长风心里再尴尬,再不想和程朗搂搂抱抱,他这时也只需要面无表情,偶尔笑一笑就好了。 他脸上已经被打了腮红,就算是面无表情,看起来也是一副暗暗欢喜的模样。 可是长风依旧觉得不自在——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 不是和他搭戏的程朗,不是导演,不是灯光师,不是场外的时白,余光中他觉得那是一种很炽热的目光,橡皮糖一样黏在他的身上,让人很不舒服。 第39章 在导演喊完卡之后, 长风转过身就看见了那束目光的主人。 那是一个男人,他在长风眼神对上他的那一秒就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低头和身边的舒霖说话。 长风暗地里打量了一下那个人,身上穿的衣服手表和孙岚的牌子差不多,看起来应该算是有钱的, 五官还算周正, 只是他一笑,就让人莫名不舒服。 像是吐着蛇信子的蛇,让人心里觉得阴冷发毛。 “那个人是谁?”长风问时白。 时白撇了撇嘴,道:“我今天给你说舒霖被包养了,你还不信…真的就是嘛,那个人…应该就是他的金主。” 时白想了想:“好像叫夏拾叶?” 长风皱皱眉, 把这个名字记下了,就听见时白继续说:“长风哥, 你小心点, 我刚刚看他一直在看你…而且这个人吧, 还特变态, 喜欢玩…S.M…” 长风问:“S.M是什么?” “长风哥, 你怎么这都不知道…”时白叹了口气好, 凑过来小声解释了一番,然后说:“我好几年前都听说他在会所都玩残了好几个少爷了…现在估计更变态…” 长风听完,觉得有些恶心,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就捏了捏时白的脸:“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还好几年前…肯定当时没好好学习是不是?” 时白挣脱了他的手, 眼光闪烁了下,然后说:“…怎么会…我…我还是A大毕业的你忘了…” 长风点点头:“哦,想起来了,A大啊…我记得我哥们当时分数线也过A大了,但是因为他妈妈不希望他去太远就没去。” 时白说:“那他真孝顺。” 长风笑了笑:“陆之南当初没去A大,结果后来忽然就去了美国,一去就是五年。” 时白怔了一下:“陆…之南?” 长风:“怎么了?” 时白好像刚刚回了神一样,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了,长风哥,该吃晚饭了,你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时白走了后,长风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夏拾夜,他好像和舒霖说了什么,把舒霖吓得脸色发白,长风忽然觉得舒霖很可怜,别人攀个金主,都是仗势欺人,恃宠而骄,而这个舒霖,看起来不像是攀了个金主,像是带了个□□。 就在这时,那个夏拾叶忽然朝着长风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微微勾起唇角,漏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势在必得的笑。 长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移开了目光。 . 孙岚把球扔向球道,“彭——”一声,六个木瓶应声而倒。 孙岚叹了口气,然后坐回一旁的休息台上。 长风几乎对世界上的所有运动都太大的兴趣,就在一旁低头喝果汁。 “陆之南怎么了?工作压力太大了吗?”自从今天来了这里,陆之南就一直在发泄一样地打保龄球,几乎没怎么休息过,也不怎么说话。 孙岚摇摇头:“才不是,那个死工作狂有什么压力?” 孙岚看了眼陆之南,凑上对长风说:“他昨天晚上去理发店找北北了,结果理发店早就倒闭了。” 长风一愣,孙岚继续说:“上次喝酒的时候陆之南还说就算遇见北北了也不会凑上去犯贱,结果还是去主动找人家了…结果还没找到。” 北北就是陆之南那个初恋,和陆之南相处一共也才两个月,陆之南都为了他和家里人出柜还闹地很大,结果转头这初恋就毫无征兆地把陆之南给甩了。 孙岚:“其实我很怀疑那个北北的名字是不是假的,我都没听说过有人姓北…” “有人的。”陆之南走过来,拿起矿泉水,拧开盖子,“百家姓上虽然没有,但是有人叫这个姓。” 孙岚见陆之南过来了,就没有再说,递给长风一个:“此人执迷不悟。”的表情,就转移了话题,“长风我这两天在看你的剧来着。” 长风一愣这才想起来剧已经播了,他对孙岚说:“你怎么会看,你不是钢铁直男吗?” “我家长风弟弟第一次演戏,我不得支持一下?”孙岚说,“况且我女朋友非要我看,我也没有办法啊。” 哦,后一句是重点。 长风眨眨眼:“女朋友?” 孙岚:“诶,三天前在网上认识的。” 长风看了看陆之南,又看看孙岚:“……真好。” 真好,想谈恋爱就能谈恋爱,就算是被人戴绿帽,气地喝酒喝到吐,也能不一会儿就满血复活。 关键是这人每次谈恋爱都觉得是真爱,分开了却又不会恋恋不忘。谈起恋爱黏黏糊糊,分手时又干净利落,立刻能把前任扔在脑后。 “那部网络剧我看了,那个就演林谟的好像演的不错,演技和你们整个剧组的水平都格格不入…” “是那个人吗?”陆之南看了眼从西门进来的一群人,“电视剧我也看了两集。” 长风抬头一看,竟然是程朗,他正拿了一个球,投向球道。球在球道上滚,程朗看起来并不太在意结果,转头拿了瓶矿泉水。结果瞬间和长风的目光对上了,表情也一些惊讶。 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球道终点的十个木瓶全数倒下。 孙岚惊叹了一声,对长风说:“长风你觉不觉得他打保龄球的姿势和那个程朗很像,都是这样打过去之后都不带看的,还百分之百的命中率,就好像算好了角度一样的精准…” 长风看着程朗已经转过头和四周的人说笑了,便也移开视线,淡淡对孙岚说:“你只见过他打了一次,哪里知道的百分百命中率。” 孙岚没理长风,直接朝着程朗就走了过去,笑呵呵地套了近乎,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张签名纸。 “我女朋友可喜欢他了。”孙岚解释道。 孙岚低头看了看签名,忽然有些惊讶地喊了一声:“他原来叫程朗!长风,他和你前男友名字一样啊!” 长风听见孙岚的声音之后心里一凉,他抬头看向程朗的方向。 果然,孙岚声音有些大,程朗明显也听到了,看向自己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探究和深邃。 陆之南看看长风,又看了眼程朗,皱了皱眉,低声问长风:“我刚开始就想问,你怎么会跑去演戏,不会是因为他吧?” 孙岚愣了一下,然后说:“……什么因为他?” 长风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 陆之南食指敲击桌面,娓娓道来:“身材差不多,气质很像,打球姿势一样,名字一样…” 孙岚听陆之南这么说,好像恍然大悟,压低声音说:“你不会是把人家当成替身了吧徐长风!这可不地道!” “替身?”身后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长风心里一凉,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子,程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眼神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孙岚嘴巴微张:…刺激。 长风:“不…不是…别胡说!我没有!” 程朗:“……哦,原来这就是你当初追我的理由吗?” 长风:“……” 孙岚眨眨眼:“追…追上了没?” 程朗微笑:“撩完就跑。” 陆之南一脸复杂。 孙岚看热闹不嫌事大,拍拍长风的肩膀:“行啊长风!这么多年,渣地一如既往!” 长风僵硬地把孙岚的手掰开,陆之南看情况好像不太对,拽走孙岚说:“我们去买咖啡,你们慢慢聊。” 长风和程朗面对面坐着,有些坐立难安,面上却尽力维持平静。 程朗不急不缓地说:“我和你前男友名字一样?” 长风:“……是。” 程朗:“长的也像?” 长风犹豫了一下,说:“不是很像…就有一点点…像。” 程朗挑挑眉:“哦…那还有什么地方像?” 长风垂头:“生活细节…有点儿像。” 程朗轻笑了一声:“所以你就想把我追到当替身?” 长风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难道早要说:我不是把你当成替身…我是把你当成原身了吗…… 程朗见长风不说话继续问:“那后来为什么不追了?” “总不会是因为良心发现了吧…为什么忽然放弃了?” 长风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桌子上果汁的杯身,然后垂眸,说:“……不像了。” “不像了?”程朗嘲弄似地轻笑了一声。 “徐长风,我真是第一次见你这种人…当人渣也当的理直气壮。” “像你这种从来不会考虑别人,任性恣情的人…我真怀疑你那个前男友当时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长风本来是一直低头默默的听着他指责的,但听他说到程朗,就忍不住道:“他和你们不一样,他很好。” 程朗凉凉地说:“和我们不一样…很好?对你无限包容的那种好吗?” 长风握着杯子的指尖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程朗甚至轻笑了一声:“他该不会是被你握住了什么把柄吧,所以才不得不对你好?和你这种人在一起…他难道都不觉得累吗?你确定他是真的对你好而不是假装的?” 长风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 他其实一直都不确定。 如果程朗……设置的初始程序不是“永远陪伴,爱护徐长风”的话,那么程朗会怎么对他。 是不是……是不是程朗其实已经很烦他了,只不过是被那个程序逼着,只不过是因为他不能违背自己,所以才对自己那么好,所以所以才无条件的包容自己…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有人无条件的对他好… 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此刻被这个同名同姓的程朗一语戳破,长风忽然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反驳道:“你懂什么?!” 程朗继续用他那该死的冷静的声调说:“所以他最后离开你了吧。因为想开了?还是因为把柄没有了?我猜他离开你后一定很开心吧,因为终于摆脱你了?” “——你闭嘴!我是瞎了眼才觉得你们像!” 长风气地浑身都是发颤的,一把拿起手边的果汁,全部泼在了程朗的脸上。 程朗身子僵了一下,果汁有一些溅在了程朗半开的嘴巴里,那是一种粘稠的甜腻的味道。 程朗抽出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脸:“……徐长风…这是什么果汁?” 长风冷冷地说:“芒果汁,怎么了?我想泼你还要分什么果汁不成?” 程朗脸色一变,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你可真行。” 长风愣了一下,才忽然想起来。 程朗对芒果过敏。 他再抬头去看程朗,程朗被果汁泼到的地方已经出现了红色的点点,不光如此,他整张脸都变得通红,连同脖颈都是红的。 长风心中一慌,抬头去找孙岚和陆之南,可是却没有看见他们的人影,长风去看程朗的同伴,那边依旧是一个人都没有。 应该是去二楼了。 程朗呼吸声变得有些急促,然后他一个趔趄似乎就要摔倒了。 长风连忙去扶他。 程朗半个身子都倒在了长风的身上:“咳咳…去医院。” 长风慌慌张张地拖着程朗往门外走。 “那是卫生间。”程朗有气无力地提醒到。 长风立刻调转方向。 “……这是去楼上的方向。” 程朗难得这个时候还不忘记讥讽长风:“你是白痴吗?大门在右边。” 长风恼羞成怒:“闭嘴,你再说我就把你扔这里不管了。” 程朗有些虚弱,倒是没忘记嘲讽:“我又不是你的前男友,你不用这么着急…” 长风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路痴行吧。” 长风终于拖着他走出了大门,门童已经帮他把车开过来了,长风在门童的帮助下,把程朗塞进了副驾驶。 长风坐在驾驶位上之后,转头给程朗系安全带,程朗好像已经意识不太清醒了,软软的靠在椅背上,脸红地像是发了高烧。 长风从他身侧捞出安全带,帮程朗扣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长风插入钥匙,打开导航,看附近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程朗忽然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 医院找到了,导航上的女声发出提示音,长风把声音调的低了些,然后转头问了一声:“你刚刚说什么?没听清,是哪里还不舒服吗?” 程朗却没有再说话了。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长风只好加速向医院驶去。 到医院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插曲。 他们被人发现了。 事实上,这是长风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公众人物了,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长风在车上已经给医院打了电话,他的车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有医生和担架准备好了,但是他们刚下车就遇见了一个程朗的粉丝。 长风都想不明白了,程朗躺在担架上,以防万一,长风还给他带了口罩,前后两个医生围着,急匆匆地抬向医院,怎么会有粉丝那么眼尖,就这一眼就看见程朗,并且大喊着程朗的名字,扑了过来。 她这一喊,直接吸引到了别处的不少路人。大家一拥而上,竟然有人也认出了长风,她们大声喊着,拥挤了过来。 长风看着担架上昏迷不醒的程朗和涌上来的粉丝,这一瞬间几乎想骂人。 幸好最后医院的保安过来才护着长风和程朗进了医院。 程朗躺在VIP病房的床上,床边挂着吊瓶,还有一个护士在给程朗的脸上脖颈上涂药膏。 长风看着那个护士拿着药膏的手都是颤的,忽然有一种上去夺过药膏自己上的冲动。 长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出病房去走廊上给周林打电话。 周林急急忙忙地赶来的时候长风正在程朗旁边的椅子上玩消消乐,周林走进来的第一秒,刚好响起来了游戏失败的提示音。 周林走到程朗床前,看了看程朗的脸,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了。 “徐先生,程朗他又吃芒果了吗?” 长风怔了一怔,然后说:“没有…他…被我泼了一杯芒果汁。” 周林听了,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深呼吸了一下,结果口气还是相当不客气:“徐先生,你是故意的吗?” 周林气地说话的声音都微微有些发颤:“徐先生,程朗对芒果过敏,很严重,你第一次逼着他吃了芒果蛋糕,那是你不知道,但是请问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周林继续说:“我不清楚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上次你因为我给程朗买饭的事情说了我一顿,我虽然生气,但是依然觉得你的出发点是为了程朗好。” “但是我现在忽然觉得我想的太离谱了,就算是陌生人,也不会心狠到你这种地步吧。” 长风:“我不是故意…” “那上次呢?”周林咄咄逼人,“上次程朗为了救你被灯砸伤了,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你有没有事,但是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以至于程朗在你走后连饭都吃不下了,气的把你拉黑删除?!程朗真心对你,原来全喂了白眼狼!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心没肺!” “我本以为你们两个人还有挽回的可能性,实在是高估了你!那天下雨,程朗好心收留你,你走之前还不忘恶言相对,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的心是怎么长的?!石头疙瘩吗?!” “我听说你家庭条件挺好的,但是也用不着一身王子病吧?你还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宠着你不成?” 病床上的程朗似乎是被吵醒了,咳了两声,声音有些嘶哑地喊了声周林的名字。 周林立刻不说话了。 长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抿了抿唇,转身离开了。 长风走后,程朗看了眼周林,说:“你刚刚一直骂他?” 周林依旧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程朗,你不会还执迷不悟吧,那个人除了相貌好还有什么好?” 程朗说:“你刚刚说他家境好?你怎么知道?” 周林说:“我猜的啊,他身上穿的的都是名牌,车子虽然很低调,但也几百万,估计家里有点钱吧。他有钱又怎么了我不怕他!一身王子病,一点儿都不知道考虑别人。” 程朗:“……他姐姐是我们澜河公司的总裁,他是整个徐氏集团的继承人。” “……”周林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过了好半响,才干巴巴地说,“……真……真的?那…我…我刚刚……” “那啥……我掂着什么东西去道歉,看起来比较有诚意啊?” . 长风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程朗说话说的那么过分,本来自己打他一巴掌也不为过的。谁知道自己一杯果汁泼上去,反而成了罪人了。 那杯果汁泼上去,自己的处境,硬生生从有理掰到了无理。 ……不过,本来好像也不是很有理。 长风叹了口气,把脸埋在方向盘上。 他生来都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没想到24岁了,竟然会被一个助理这样骂,他应该是有些气愤的,可是却莫名觉得那个周林说的很有理。 然后他拿起手机在那个三人群里发了条信息。 [长风]:我是不是很不会考虑别人,是不是特别没心没肺。 没过一会儿,就有消息发了过来。 [陆之南]:是。 [孙岚]:哟!长风弟弟啊,你怎么忽然这么问啊,不过你说的太含蓄了,渣了一个人,多年后找个替身继续渣这种事情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啊! 第40章 [陆之南]:那个程朗说的吗? [孙岚]:哎, 我们陆哥哥如果有我们长风弟弟一半的渣我就放心了! [长风]:差不多,是程朗的助理说的。 [陆之南]:还是刚刚会所,二楼健身房,我们在这里等着你。 [长风]:你们也要谴责我吗?我知道我有错,但是我不想听你们再骂我了。 [孙岚]:乖乖啊, 我听到了什么?!我们长风大少爷竟然还有知道自己错了这一天, 有生之年啊!! [陆之南]:不是,你来,我们谈谈。 长风生理性的忽视孙岚所有不中听的话,放下手机,发动车子,向会所驶去。 到的时候, 陆之南正在跑步机上跑步,孙岚瘫在沙发上, 手里拿着手机, 笑得一脸灿烂, 看样子正在和网上认识的那个女朋友聊天。 看见长风, 孙岚抬头:“听说那个程朗被抬进医院了, 怎么回事?” 长风问:“你怎么知道?” 孙岚道:“网上都爆出消息了, 说什么的都有,我女朋友很着急。” “哦,”长风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声音闷闷的, “过敏了, 应该不是很严重。” 孙岚听了,就低头在手机上发语音,语气宠得能腻死人:“宝贝儿,放心啊,没事儿的,就是过敏了,不严重……” 长风一脸嫌恶地转过了头。 陆之南从跑步机上下来,从侍应手中接过毛巾擦脸,然后伸手拧开了矿泉水,喝了口水,然后开口问道:“你和那个程朗…怎么回事。” 长风垂头摸了摸桌沿:“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样子。” 陆之南:“……因为你觉得他和程朗很像,所以有了想和他发展的念头吗?” 长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陆之南:“后来为什么又终止了这种念头。” 长风说:“他……他不是程朗,他只是一个有点像的人…我后来意识到了。” 孙岚在一旁贱贱的插嘴:“所以这人啊,都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当初人家程朗忠犬一样守在你面前,这回人家终于清醒了走人了,你却…啧啧。” “少说两句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长风的骨灰级黑粉。”陆之南拿起旁边的一个糕点,塞到了孙岚的嘴里。 长风年纪最小,陆之南和孙岚平常其实都是把他当成弟弟来看的,弟弟看起来这么难过,他心里也不好受,便劝导道:“长风…如果那个程朗,他不会回来了,你就要一直留在原地吗,有没有想过…往前走?” 陆之南看了眼孙岚,补充了一句:“像孙岚那样。” 长风低头:“那你呢。” 长风继续说:“你不也是停在原地吗,这都五年了,你有没有一刻想过忘记北北,重新开始。” 陆之南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 长风反驳他:“不,你从来都没想过要忘记他。” “我有过。”陆之南说,“五年前,有段时间我怀疑有人追我。” 长风猛的抬头看向陆之南,心里一紧,五年前他确实是追过陆之南,可他以为陆之南一直不知道。 陆之南继续说:“当时我刚和北北分开不久,阴郁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忽然有一天,有人开始给我送饭。我还记得是很精致的木质饭盒,饭盒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我的名字,字迹很陌生很整齐,乍一看就像是打印机打印出来的一样。木盒下面还放了一个青绿色的情书。” 长风眨眨眼,他知道了,确实是自己。 木盒是自己托人送的,但里面那个名字是程朗写的,因为长风害怕自己的字迹会被陆之南发现。 至于情书…也是程朗代写的,但里面的内容都是长风一个一个念下来的。 “木盒送了三天,我其实一直都没有收。情书我也没有看。” “后来有一天,就是孙岚追到我们学校那个大一学妹的那天,他们两个在小树林里接吻,被我看到了,我记得孙岚也看见我了,知道我刚……和北北分开没多久,怕我触景伤情,猛地把小学妹推开了。” 孙岚听到这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陆之南继续说:“我当时就有了一种想要重新开始的念头,我回去拆开了饭盒吃了一口饭。” 长风:“……然后呢。” 陆之南笑了笑:“……难吃极了。好像什么调料也没有放。” 长风:“……不、不会吧?” 陆之南继续说:“我还以为是那个同学忘记放调料了,然后我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封情深意切的……入学生会申请书。” “噗哈哈哈…”孙岚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长风:“……”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整个学生会的干部都收到了一模一样难吃的饭,和一模一样,情深意切的申请书,我这才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长风:“后、后来呢?” 陆之南:“然后我们准备接纳这一位认真的同学进入学生会,可他在所有的申请书下面都忘记了写名字,再后来,这位同学就不再送饭和送信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一位态度真诚,想入学生会的同学到底是谁。” 长风:………我想,他是一位叫做程朗的机器人。 怪不得,当初程朗指导自己追陆之南的时候,追了两个月,依旧毫无进展。 “长风,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觉得我自作多情,有点糗吧。”陆之南问。 “不是,”长风摇了摇头,垂下眼皮:“就是觉得那位送申请书的同学……” “……他有一点点可爱。” 孙岚忽然凑过来,手里举着一个手机:“长风你看这个,我女朋友给我发的这个视频哈哈哈……” 长风疑惑的接过手机。 然后,他点开了一个链接,然后蹦出了b站的视频,刷着“朗月清风”四个大字弹幕大军呼啸而过。 接下来弹幕密密麻麻的高喊着“程序大旗我来抗!!!!”“朗月清风,程序是真!”“程序!”“哭了!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弹幕太花了,长风随手关掉了。 开头是一片朦胧,音频用了剧本里两人的台词。 长风:“…我们一起出门看看吧。” 程朗:“看什么。” 长风:“看……洒在你身上的光。” 接下来画面陡然变得清晰,无数灯光交相辉映。 是发布会,光线撒程朗的身上,他看着长风的目光,显得格外深情。 视频剪的刻意,长风甚至觉得他把整场演唱会程朗看过来的每一道目光都剪了过去。 “我很开心,在这部剧里我得到了……很珍贵的东西。” 话音结尾,是程朗望着长风笑。眼中全是温柔 画面跳转,剪辑视频的人用了当时超市监控的视频,看起来他们两个就像是一起逛超市的情侣,接下来是剧组公布的花絮。 记得当时程朗和导演在讨论什么剧情,长风听得不太懂,就坐在一旁听着,程朗说完转头便看到了长风一脸懵懂的表情,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中间还夹杂了很多一闪而过的画面,长风甚至怀疑这些看起来美好得简直像梦境的相处过程是否真的存在。 接下来只听见玻璃一声碎响,所有相处美满的画面全部掩去,那是发布会的那一场事故。 程朗猛地推开长风,映着发布会后面所有粉丝的哭喊,程朗倒了下去,背后是一片黑暗,镜头接下来切换的是长风惨白色脸。 一片黑暗。 背后响起了程朗不知道在哪部剧里说出来的台词,他声音有些虚弱,笑了笑:“真好,他没事。” 黑暗中缓缓透出光来。 没有画面,却有些暧昧不清的台词。 长风:“这里…是不是很疼?你别动……我来。” 接下来是喘气。 长风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东西? 他说过这个台词吗? 还有这个喘气。 为什么会喘气呢?!! 为什么喘得这么色气呢?!! 画面逐渐清晰了起来,长风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这是小黄片啊喂…… 长风定眼一看,视频应该是用了剧组刚放出来的“床戏”预告,但是… 这个视频到底用了什么黑科技!!把别人几乎全.裸的视频片段和他们的脸剪在一起,看起来相当色气满满!!! 特地设置的滤镜中,长风脱了衣服,抬头看着程朗,嘴唇鲜艳欲滴,眼睛饱含雾气。 □□裸的。 □□现场。 长风耳根都红了,啪嗒一下把视频关掉。 就在这时,聊天窗口又发来了消息。 孙岚和他女朋友聊天,用的是QQ。 他女朋友用粉红色的对话框和超大的卡通字体激动地说:“亲爱的!我真的真的磕到真的了!你看!” 长风点开图,原来是程朗芒果过敏被送到医院的时候的照片,应该是粉丝拍的,有些不清楚,但依旧能够看清长风护着程朗时,脸上焦灼的表情。 粉色对话框接二连三地发出以惊叹号结尾的话。 “程序是真的!!!” “风风真的很担心朗朗!!!!” “你看!!!风风都快哭了!!!!” “朗朗生病不是助理陪同,而是风风,这说明了什么!!!这肯定说明他们两个人都同居了呀!!!!!!” 长风:……你们脑洞真大。 长风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发送过去。 “假的。” “长风担心程朗是因为他在程朗脸上泼了果汁,导致程朗过敏了,他的担心只出于对于受害者的人道性关怀。” “长风没有哭,你看错了。” “他们绝对绝对没有同居,不光如此,他们目前还是见面都要骂对方的关系。” “他们关系真的很恶劣,程序cp是假的。” 那边沉默了两分钟。 忽然说了一声:“你乱说的!你怎么知道?你别想骗我!” 长风一字一句的摁下去。 “徐长风往程朗脸上泼果汁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那边又安静了。 然后—— “孙岚臭王八!我们分手吧!” 长风:“……?” 他看见了熟悉的红色惊叹号。 【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长风:…… 看着长风忽然变得凝重的表情,孙岚凑了过去:“怎么啦怎么啦?” 长风默默把手机递给他。 下一秒。 他被孙岚掐住了脖子:“你他妈还我女朋友啊,王八蛋!!我们才交往了两天啊,我们正在热恋期啊!!你还我超级可爱的女朋友!!!” 长风面无表情的拨开他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另外,你热恋期的女朋友怎么这么容易和你分手啊。” “你女朋友几岁了。” 孙岚面部狰狞的瞪了他一眼,接下来就情真意切地发送好友验证申请。 “宝宝,听我解释,刚刚和你聊天的不是我,是一个死直男啦!他一点都不了解娱乐圈!他连程序cp是啥都不知道!!” “死直男”徐长风先生:“抱歉,我是弯的,我知道程序cp是啥,我混娱乐圈,谢谢。” “你不要听他胡说,你说程序cp是真的,程序cp就是真的!!!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好不好!宝宝我错了,我不会再把手机给别人了!!” 程序cp当事人:“抱歉,程序cp是假的。” “宝宝你想不想要程序cp正主的合影签名照啊,我让那个弄哭你的王八羔子给你弄来啊!” “王八羔子”:“抱歉,我弄不来。” 五分钟后,长风肩负着和程朗的 “一张双人比心照”的艰巨任务,被差点痛失女友的孙岚先生赶出了会所。 “搞不到照片我们就绝交吧,徐长风。” “孙岚,兄弟如手足。” “你可拉倒吧,你个假肢。” 凄凄惨惨冷冷清清。 人心险恶,兄弟反目,世态炎凉。 长风掂着一兜鲜花水果开车驶向医院。 从停车场出来,长风忽然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 那是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黑,却全是闪闪发光的名牌,黑也黑的很闷骚,不光如此,他整个人戴着帽子,戴着口罩,四处张望着。 长风也算是接触了一下娱乐圈,看到这个男人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他是哪个大明星。 可是那男人不经意扫过来的一个眼神,却让长风愣了一下。 狭长的丹凤眼,黑幽幽的瞳孔,看起来就让人心里发毛的眼神,即使隔着一层车窗,长风却也从这个眼神中认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是舒霖的那个金主,夏拾叶。 长风皱了皱眉:他来这里做什么?又为什么打扮成这副模样? 而且…程朗在这个医院。 看着夏拾叶压低了鸭舌帽,进了医院,长风心里一紧,也戴上帽子和口罩跟了上去。 这个男人显然很熟悉医院的结构,他几乎没多走一条废路,直接走向住院部,然后从四个不同方向的门里面,果断的选了一条,往前走。 他走的速度很快,长风也不敢松怠。 直到这个男人进了电梯,长风才停下跟紧的步子。 幸而这时候电梯人很少,只有两个人,长风就默默的站在绿植后面看着电梯门上跳动的数字。 电梯缓慢上升到3层停了一下,然后升到了第12层,又停了一下。 12层是程朗的病房。 由于是VIP标准,整个12层只有十个病房,并且现在住人的也只有三个。 长风心里一紧。 从另一个电梯里上去了。 在电梯的时候成了看着跳动的数字不断胡思乱想。 如果他真的去找程朗的话,那只有一个原因。 这个问题在长风的脑子里经过了一轮45集国产偶像剧。 最终得到了一个答案。 ——因为舒霖那个祸害。 舒琳对程朗暧昧不清疯狂想勾搭的态度,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长风不信这个看起来就很精明,很阴森的 “金主”不知道,说不定就包养出真爱,再不济也是想下个马威,去警告程朗什么的。 简而言之,他想对程朗不利。 “叮——”电梯门开了。 长风走出电梯,直接就往程朗病房的方向走去。 1206…1206…… 长风上一次过来是跟着医生来的,走的时候被周林骂地浑浑噩噩的,不知怎么摸到楼梯离开的,以至于他现在竟然找不到程朗病房的方向了。 长风有些着急了。 他方向感向来不好,小时候出门都有保镖和司机陪同,后来就有陆之南他们陪同,在国外留学也不经常出远门,一直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忽然觉得很恼怒自己这个缺点。 VIP病房讲究环境的清幽,以至于走廊上甚至都没有什么医生和护士随处走动,长风只觉得越走越偏越走路越窄,直到走到走廊尽头。 ……卫生间。 长风看着那个牌子,愣了一下,感觉有些沮丧。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一股冲力猛的把他向前推了过去!长风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堪堪扶住了卫生间的墙壁。 “啪——”门被人关上了,长风因为刚刚的冲击而狠狠的磕在了卫生间的洗手池上,因为剧痛他感觉胃部都微微的痉挛着。 长风有些狼狈的捂紧肚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锃亮的皮鞋。 长风抬头,一眼便看见了那个阴森狭长的丹凤眼。 那人不急不缓地摘下口罩,一双让人心里发毛的眼睛盯着长风,勾着嘴唇笑了笑:“跟踪我?” 长风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时白的话。 “长风哥,你小心点,我刚刚看他一直在看你…而且这个人吧,还特变态,喜欢玩…SM…” “我好几年前都听说他在会所都玩残了好几个少爷了…现在估计更变态…” 夏拾叶冷笑了一声,在封闭的卫生间里响传出回音来,让长风觉得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跟踪我干什么?我本想放你一马的,没想到你自个儿跑我面前了?” “怎么?想让我陪你玩玩?”说着,夏拾叶就伸手挑起长风的下巴,“啧啧…长得还真不错。” “啪!”长风把他的手打了下来,一脸嫌恶。 长风心里其实是有些犯怵的,这人虽然没比他高几厘米,但恶名远扬,手段又下作,长风向来也不怎么会打架,这要是真起了争执,自己占不了什么便宜。 但长风环顾四周,又觉得绝望,VIP病房本来就没几个病人,而且房间都有独立卫生间,实在是很少会有人经过这里。 这夏拾叶要真把他怎么样了,也不一定会有人发现。 他其实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是想先服个软趁机出去的,谁知道他手摸上自己脸的第一秒,长风就条件反射的一巴掌甩了上去。 这下可好。 如何收场? 长风默默的扶了一下后面的洗手台,觉得腹部的疼痛轻缓了些。 然而这个夏拾叶,可能真是个变态,被长风一巴掌甩走了手,竟然也不怒,反而捏着长风的手,笑道:“手真白,我喜欢。” 长风觉得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冷着脸把手抽出来,在衣服上擦了擦。 长风冷冷嘲讽道:“你是种马吗?见到谁都发情?” 夏拾叶笑了笑:“小朋友不要乱说话。我要是种马的话,你是什么呀?” 夏拾叶慢悠悠地说:“在片场我就看到你,你这只手啊…真不老实,在别的男人身上摸来摸去。” 长风感觉一阵恶寒,他皱眉道:“我们是在拍戏。” 夏拾叶道:“那我可不管,我亲眼看见的,你要是再乱摸别的男人,这么好看的手,我就把它割下来,泡到福尔马林里。” 长风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后背却猛地抵上洗手台的边角,又是一阵疼痛。 长风声音不自觉的抬高了些:“……你是神经病吗?” 夏拾叶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向前走了一步。 “叩叩…”卫生间外忽然传出敲门的声音,然后只听到程朗在外面道:“……徐长风?你和谁在里面?” 长风听见程朗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夏拾叶显然有些意外,他皱了皱眉,脸色有些发黑。 长风语调已经平静了下来:“程朗过来了,开门吧。” 夏拾叶挑眉:“我要是不开呢?” 卫生间敲门的声音急促了些,下一秒,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外面的人直接把门撞开了进来。 是程朗。 …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没恢复过来,过敏还没下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他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 长风看见程朗的那一眼,肚子不疼了,心里也不怵了,直接把面前的夏拾叶推开,走到程朗面前。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程朗皱着眉。 “哦。”长风想起来了,他伸手握住了程朗的手,在夏拾叶面前晃了晃,冷冰冰的说:“我就是摸了别人又怎么样,你来砍我呀,脑残。” 夏拾叶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看了眼长风,又看了看程朗,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走了。 程朗皱着眉看了看夏拾叶的背影,然后面无表情地从长风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没想到竟然抽不开,长风握得十分紧,几乎是紧紧地攥着。 程朗皱了皱眉,但他抬头见长风的脸色很差劲,就没有再动了。 长风紧紧的握着成长的手,半个身子都倚在程朗的手臂上,他觉得腹部有些神经质的抽痛着。 “怎么了?”程朗发现了问题,低头去问长风。 长风睫毛轻轻颤了颤,声音有些干涩:“……让我靠一会,腿有点软。” 程朗低头看了眼长风,脸色不善:“那个人刚刚在这里跟你说了什么?” 长风声调有些不稳:“……那个人是个变态……幸好你来了。” 程朗反手握住长风,并揽着他的肩:“伤到了哪里吗?” 长风捂住腹部:“这里…疼……” 程朗低头把长风外套的拉链拉开,然后掀开了他的毛衣。 长风皮肤尤其白,平时握着他的手腕,几乎都能看清皮肤下的蓝色血管。 以至于程朗每次和他拍戏的时候都不敢用力,生怕捏的红了紫了。 然而刚刚可能是磕到了什么东西,他腹部有着拳头大小的紫黑色淤青,衬着其他地方洁白如玉的皮肤,显得格外严重。 冷空气从掀开的毛衣底下灌了进来,长风冷的缩了下身子:“……不是那个男人打的,这是磕在洗手台上了。” 程朗呼吸声不由自主的重了些,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把长风的衣服整好:“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了,今天是变态,明天也有可能会是私生饭和黑粉,以后出门记得带保镖或助理。” 长风点了点头。 程朗拽着长风的胳膊,出了卫生间,然后把他带回病房,让他坐在床上休息,转身出去了。 程朗走后,长风也差不多回过神来,他拿起手机,脸色难看地开始发送短信。 “时白,给我简单介绍一下夏拾叶。” 一分钟之后。 “夏拾叶,27岁,明辉企业夏宗耀的二儿子,明辉集团旗下子公司盛明科技的目前负责人。长风哥?怎么了?” “没事。再见。” 时白:“……” 明辉企业…盛明科技… 一个有些恶劣的想法,在长风的脑海中形成。 死变态…又蠢又笨又恶心。 发情前都没长眼睛吗? 活该。 想到了未来的情景,长风心情好了些,弯着唇角开始打电话。 “陈秘书,给我拨两个保镖。还有,你对明辉旗下的盛名科技有什么了解……” 程朗回来的时候,长风已经把电话打完了,正百无聊赖的揪着床头柜上的花。 这花不知道是谁送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好看,颜色又乱又杂,净是些色彩艳丽的,像公鸡尾巴。 长风从花里扒拉出来的一个牌子。 舒霖:“祝程哥,早日康复,在剧组等你。”后面还画了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长风心想:原来是舒霖送的,那么这花长得丑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舒霖今天下午过来了啊?” 程朗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问道:“怎么了?” 长风:“呐,今天厕所那个变态,就是舒霖的姘头,他今天来这里,可能就是为了捉奸,你……注意点。” 程朗挑眉:“我注意什么?” “你没发现你俩走的太近了吗?我刚刚闲着没事查了查,这捧丑花里,这个雏菊的花语是爱慕,这个是鸢尾,花语是绝望的爱。啧啧…绝望的爱,我要是舒霖金主,我得气死。”长风语调平平。 程朗:“这个花是他助理送的。可能是随便挑的。” 长风冷笑一声,晃了晃那个卡片,纠正道:“那这个字也是他写的。后面还画了一朵向日葵,意思是沉默的爱,我看他一点都不沉默,张扬的很。” “但是,”程朗声调平稳,“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长风怔了一怔。 程朗离得近了些,他黑沉沉的目光看着长风,几乎让人无从遁形。 “舒霖是不是喜欢我?是不是暗恋我,是不是和我走的太近了…与你有关系吗?” 长风甚至是有些慌张地把卡片扔回花里:“没、没有关系。” “那你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 “哦,你没生气,你把人家卡片都给捏坏了。” 长风飞快的瞥了一眼被捏坏的卡:“……我……我只是看不惯!我看不惯…那个舒霖都已经跟了夏拾叶,还和你勾勾搭搭不清楚,我为夏拾叶打抱不平…” “你刚刚还骂夏拾叶是变态。” 长风面红耳赤:“…变…变态怎么了?!变态就活该被带绿帽子吗?!变态就不配别人为他义愤填膺了吗?” 长风说完就后悔了:……他还真不想为变态义愤填膺。 于是,他抬起头,十分心虚的说:“……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长风觉得程朗眼睛中难得荡起了一丝笑意。 然后程朗把一管药膏扔到长风身边:“抹药吧。” 长风拿起药膏看了看,有些失落地说:“…你不帮我涂药啊?” 长风说完就想拿着核桃好好敲敲自己的脑袋壳,看看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果不其然,程朗浅浅笑了笑:“徐长风,你能不能再厚脸皮一点?” 长风:“……” 程朗说完就拿起了衣架上挂的外套,转身就要走。 长风抿了抿唇忽然说:“我后背也磕到了,我够不着。” 程朗脚步顿了顿:“……你可以找护士。” “可我找不到这层楼的护士在哪里……我保镖还没来,夏拾叶可能还没走。” 程朗捏了捏指尖,最终还是转身冷冷地说:“躺床上。” 徐长风眼睛都亮了:“好!” 程朗用棉签在长风的伤口处涂抹药酒,长风安静的趴在床上。 “翻身。”程朗说。 长风便乖乖翻了个身子。 程朗低头在长风的小腹涂涂抹抹。 气氛一瞬间很是融洽。 这让长风感到有一些恍惚。 其实长风是很不习惯让别人接触的,有时候家庭医生给他检查身体,他有时候他也会觉得不自在。 就算是前段时间时白给他抹药,是因为他状态实在不好,如果是一般时候,长风肯定是不适应的。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却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 他恍然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猫。 懒懒的躺在主人的膝盖上,任由他揉捏自己的肚皮。 徐长风其实一点都不想和程朗变成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 他一直都也不愿意,可这时候他这样的情感更加强烈了。 药酒抹完了,程朗扔掉棉签,用手指蘸了些药膏均匀地涂在长风的伤口处。 药膏有些凉,然而程朗的手指是温热的,以至于伤口处的疼痛似乎都感觉不到了。 “程朗…”长风忽然说,“谢谢你给我涂药。” 程朗的手指顿了顿,“还有吗?” 长风眨眨眼睛:“还有……谢谢你刚刚去洗手间找我,谢谢你那天下雨天让我去你的车里避雨…还给了我饼干和牛奶。” “还……谢谢你在舞台上救我,还受了伤…” 程朗没有再说话。 长风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了没头没尾的:“然后…那个…对不起,我不该用芒果汁泼你。还有…我追你然后又说是开玩笑那个事情,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 “反正就是…对不起。”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低落:“……我知道我错了。” 程朗定定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他的眸色黑沉沉的,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然后他微微垂下眼皮,把薄被盖在长风的身上,又拉在他下巴的位置:“睡一会儿吧,感觉你有点儿累了。” 长风扒开被子,露出整张脸,他的睫毛在脸颊上映出长长的阴影,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用十分轻的语气说: “程朗……那我们和好好不好?” 第41章 我们和好好不好?像原来一样好不好?不要骂我…不要不理我, 不要对我冷笑,不要背对着我…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程朗怔了一怔,却没有回答,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伸手把长风的被角掖好了。 “睡吧。”他说。 长风有些失落, 他抿了抿唇, 干脆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他可能真的有些累了,今天往医院跑了两趟,被孙岚骂完了又被周林骂,然后又被孙岚冷嘲热讽,结果到了医院, 又被夏拾叶堵在了洗手间,受了不小的惊吓。 而这个地方温度刚刚好, 被子里也暖和, 几乎人容易就能让人感受到放松。 不一会儿, 安静的房间就响起了长风平稳的呼吸声。 程朗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长风。 他看了好长时间。 直到长风有些不老实地翻了个身子, 右手从被子里漏了出来。 他皱了皱眉, 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喃喃道:“……程朗…” 程朗听见之后愣了愣。 他是在叫谁?他在叫哪个程朗? 只见长风眉毛皱得更紧了些,语调甚至有些委屈: “……你怎么…不和我和好啊…” 程朗就这样看着长风,然后他缓缓握住了长风露出来的右手, 和他十指相扣, 就像是在拍摄中, 林谟经常对乐青做的那样,他低头,轻轻地两人交缠的指缝间亲了一下。 他认命一样地叹了口气,用十分轻缓的声音说: “……那你快点喜欢我好不好,你喜欢我…我们就和好。” . 长风是被时白晃醒的的。 “长风哥!出事儿了!!” 徐长风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从床上起来,看见时白还有点发愣:“……你怎么来了?” 时白急地面红耳赤:“……长风哥,程朗过敏是你泼的芒果汁啊?” 长风眨眨眼:“啊。” 时白急了:“……你怎么!哎…你自己看吧!” 长风拿起时白的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硕大的新闻标题。 《石锤!徐长风对程朗下毒手!》 《程朗住院,元凶竟然是他?》 最离奇的是《程朗被徐长风“打进”医院!》 微博上#徐长风程朗#的关键字也高居榜首。 长风瞬间就清醒了。 他点开一个视频,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 视频竟然是那个会所保龄球馆的监控。 视频拍摄的角度正对着长风,背对程朗,他长风的表情也在高清监控下无从遁形。 短短十几秒的视频,没有声音,只有画面。 一开始就是长风紧紧皱着眉毛,表情十分难看,然后他情绪激动地了声什么,拿起桌上的果汁就泼在了程朗的脸上。 长风泼完果汁,又挑着眉毛嘲讽了两句什么话,整个人的神态表情都是说不出的刻薄冷漠。 在程朗身子歪斜摇摇欲坠的时候,视频戛然而止。 关于视频的讲解,各个营销号都相当激动,仿佛亲眼所见。 他们详细地解释了程朗对芒果汁过敏的情况,以及据“相关人士”透露,在剧组拍摄时已经发生过一次徐长风强迫程朗吃芒果类食品致使程朗过敏的事件了,所以说徐长风这次的举动绝对是故意的。 营销号和程朗的粉丝们还把这件事与前段时间的“程朗取关徐长风”“程朗公然把渣男一票投给徐长风”联系起来。 明里暗里都表示这两件事情并非是人们原先所理解的“开玩笑”,而是程朗忍无可忍之下的举动。 徐长风点开评论,下面全是程朗粉丝对程朗的心疼和对徐长风的诅咒谩骂。 “狼心狗肺说的就是徐长风这种人吧!心疼死朗朗了!妈的!朗朗还在舞台上救他一命,他就这样?!原来救了个白眼狼!” “这人怎么这么坏啊,我当时瞎了眼还真情实感嗑过他们的cp…” “爆哭!我家朗朗怎么这么可怜…遇上这种人!!表面亲亲热热捆绑营销,私底下就这么恶毒!” 时白看长风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就慌忙把手机拿走了:“……哥,你别看了。” 时白小声说:“长风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长风拿出手机,才发现调了静音之后QQ上的消息也多地爆炸。 长风打开QQ,发现全是来自他和程朗的CP群。 长风打开群,大家原来都是真心实意喜欢过程朗徐长风的,自然也没有网上那些程朗粉骂地难听。 “我现在才发现我们的想法有多奇葩。” “我们自以为磕到的糖全是假的。” “我磕不动这苦心糖了,退了。” “呵呵,我磕的这对cp如果是真的,我直播吃翔好了[再见]” [群通知]绿海退出群 程序是真的吧 [群通知]给我欧气 退出群 程序是真的吧 [群通知]沉默退出群 程序是真的吧 [群通知]…… 徐长风抿了抿唇,他觉得心里很烦躁。 “长风哥,导演那边说让我们去…” 徐长风把车钥匙递给他:“你开车。” . 徐长风坐到车上就开始打电话:“李南营,微博上的热搜你见了吗。” 李南营是澜河中比较有能力的一个人,当初孙岚女朋友的事情就是他解决的。 李南营道:“我正在考虑控制一下舆论方向,毕竟现在……” “不用。”徐长风冷冷说:“直接撤热搜。” “可是这样会激起程朗粉丝更大的……” “我现在不想看见那些东西。” “是,我知道了。” “还有,帮我查查保龄球馆的监控是谁透露出去的。” 高级会所对隐私的重视程度很高,不是一般的记者掏两个小钱就能拿走高清视频监控的。 长风吩咐下去之后,有些疲惫的靠在真皮座椅上。 时白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长风哥,我觉得确实应该买些水军先控制下舆论方向,毕竟现在全网基本都是一边倒……” 长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可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他狼心狗肺是真,他忘恩负义是真,他三次害程朗受伤住院是真,程朗被他气地把他取关拉黑也是真…… 雇水军又能说什么。 百口莫辩。 网络剧正是热播,现在忽然就出现了这种事情,导演急到嘴唇冒泡,对程朗和徐长风说:“你们俩有什么矛盾能不能私下解决?!再不济,等剧播出来就再搞事情行不行。” 制片人副导演蹲在一边唉声叹气。 最后导演说建议他们先发个微博澄清一下。 程朗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后一把把长风拉过来,揽肩拍了张合照。 长风没答应过来就被咔嚓照了进去。 “我们忘记笑了……”长风问。 程朗淡淡地说:“你刚泼过我芒果汁,现在笑太假。” 毫无疑问,没有笑容的合照是没有灵魂的。 而且他们的文案也发的很官方,大抵意思是:不存在压榨欺凌,不是故意泼的芒果汁,谢谢关心,希望继续关注新剧。 程朗微博发过去,评论是一片的“朗朗你被绑架就眨眨眼[微笑]”。 至于徐长风,时白早已预料到评论将是一片骂声,毕竟程朗的粉丝比长风的粉丝要多得多,便提前把评论关了,眼不见,心为净。 总之,他们发这个微博只看见出了一件事情:“此事无力回天。” 发生了这档子事儿,剧组看起来气氛都有些不太对劲了。 徐长风抬头看了一眼程朗,程朗身姿挺拔,正偏头和周林说着些什么,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徐长风抿了抿唇,朝着程朗的方向走了过去。 周林对徐长风是有些敌意的,在知道他是自家公司的老板儿子之后,更是不自觉在心里把徐长风看成了地主恶霸,这回看见徐长风脸色不太好地走过来,下意识便觉得他又是想要找程朗麻烦了,便开口道:“视频不是程朗传出去的。报道也和程朗没有任何关系。” 徐长风看见周林那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心情有一些些微妙:怎么全世界都以为他要欺负程朗? 徐长风:“……我知道,我又不傻…我有话对程朗说。” 周林走的时候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徐长风没做什么铺垫,直接把手机递给程朗:“你认识这个人吗?” 程朗看见手机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竟然是几个月前,因为在他的杯子里下药而被辞退的那个助理:“石磊?他又怎么了?” 长风道:“我找人查到的,他就是把监控泄露出去的人。” 程朗蹙眉:“是他?” 长风犹豫了一下,说:“当初你说他给你下过药之后,我就派人查过他,可是没查出来,当时我便怀疑石磊的名字是假的。那件事也只好不了了之。没想到这次的事情,又意外的查到了他,而且已经确定了他在会所做实习员工用的身份证是假的,名字也不是石磊。并且出事之后就已经辞退,找不到人了。” “他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警察也不会管他。现在主要是不清楚他一直做这种事情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怀疑你是不是得罪了他,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希望你以后还是小心一点。” 程朗若有所思的看着手机上那个人的照片,然后淡淡的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徐长风十分不能理解这个石磊的所作所为,如果第一件事情是单纯地受到竞争对手的指使,想看程朗出糗的话。那这次特意曝出徐长风和程朗的矛盾,并买了不少营销号和水军加以炒作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总而言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程朗和徐长风的cp粉规模经历了一次滑铁卢,程朗还好,似乎还多了一些路人粉,而徐长风则成了群黑群嘲对象。 徐长风的那一丢丢死忠粉,正在和广大水军黑粉负隅顽抗,然而情况看起来依旧是不容乐观。 尤其是在程朗的粉丝和一些路人忽然发现关于网上各种黑徐长风的热搜都在不断的被撤掉,“整理”徐长风黑料的营销号删博的删博,炸号的炸号。 在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听说到徐长风后台很硬的消息,群众们更加愤怒了。 黑起徐长风来,黑的更加热血沸腾。 什么“包养”“耍大牌”“金主”“空降”的传闻都出来了。 至于徐长风和程朗一起出演的网络剧。 当晚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奇怪盛状。 播放量不降反增,弹幕评论更是直线式上升,网友们一边骂着徐长风,一边心疼着程朗,一边一集不落地追着剧。 导演,制片人,投资方,其他演员都表示很惊喜。 总结下来,此次事故当中,除了徐长风,大家似乎都很开心。“长风哥 ……你别难过。”时白一边开着车一边安慰徐长风。 徐长风低头看手机,脸上倒是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没事。他们顶多只能在网上骂骂,还能怎样。”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长风实在是觉得有些累了。 他回家之后洗完澡就十分疲惫的躺在了床上。 网上骂人的东西看多了,也实在是没意思,徐长风关掉所有社交软件,定了一个外卖。 不知为何,这次等外卖的时间尤其之长。 直到长风等的快睡着的时候,才响起门铃声。 长风揉揉眼,打着哈欠去开门。 送外卖的竟然是女孩,带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从头到尾都低着头。 长风今天定的是披萨,原来吃过一次,味道还不错,但有些奇怪的是,今天的包装似乎格外严实。 难道是怕披萨凉了吗? 外卖员走后,长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把剪刀把披萨上贴的胶带剪开了。 打开盒子的一瞬间,被割掉胳膊和腿的死老鼠死不瞑目地被放在盒子中间,披萨上用着艳红色的老鼠血写着一行大字: “徐长风去死!!!” 第42章 披萨也在一瞬间被长风手抖的掉在了地上, 老鼠咕噜噜滚到了桌腿下面,一道血痕从长风脚下直蔓延到老鼠肚皮。 长风的胃里翻滚着,一阵恶心与酸涩升腾起来,他跑到卫生间呕吐了约莫有十分钟,才觉得胃里的感觉好受了一些。 按照徐长风原来的性子, 他本来是应该直接去投诉这家店的, 最好把这个放了死老鼠的店员抓到警察局。 可他太累了,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种疲惫厌倦的情绪充斥着每一个毛孔,他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觉得烦躁到不能喘气。 他想要赶快睡一觉。 结束掉这糟糕的一天。 徐长风躺在床上, 但是只要闭上眼便是客厅那只已经滚落在桌腿处的瞪着眼睛惨死的的灰老鼠。 以及鲜红的,把所有的恶意与恨意都贯穿到自己上的那五个字。 明天钟点工阿姨会过来收拾掉那个老鼠的。明天再去投诉那个店员。 今天就先睡吧。 真的太累了。 二十分钟之后。 徐长风脸色苍白地从床上爬起来, 带上手套, 把披萨和灰老鼠装到垃圾袋里。 他随便套了件黑色的大衣, 带上大衣上的帽子, 拎着垃圾袋出了房门。 天越来越冷了, 徐长风一出楼栋便觉得冷风从裸露的脚踝灌进全身。他上身裹着大衣, 下面却只穿着单薄的睡裤,此刻冻得瑟瑟发抖。 公寓的垃圾桶在楼间的绿化带旁边。 徐长风裹紧大衣着一步一步挪到垃圾桶旁。 一抬头便看到了跑步回来的程朗,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运动服, 脖子上挂了一副耳机, 看起来精神满满活力四射。 程朗忽然被两个女孩子叫住了。 那两个女孩似乎是他的粉丝, 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隔得那么远,几乎都能看到她们内心的激动。 然后他们笑着说话,并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徐长风似乎听到穿粉色衣服女孩子有些大声地说。 “程朗程朗!千万不要再被人欺负了哦!” “我们会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支持你的!” “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你!” 徐长风垂下眼皮,默默扔掉了垃圾袋的死老鼠和那个写着“徐长风去死”的披萨。 他拉低了黑色的帽子,转头走了。 . 其实这两天本来计划就是要参演一场综艺节目的。 原先剧组的安排和节目的策划是以徐长风和程朗的“卖腐”为主,经历了芒果事件之后,剧组的本意是参加一些节目来表示“徐长风和程朗关系可没有外面说的那么糟糕”。 然而节目组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做。 矛盾,爆点,才决定了收视率。 节目组不能决定徐长风和程朗的台词,但他们可以从别的地方下功夫。 于是分组的时候,徐长风和程朗分成了敌对组。 就连开场的唱歌,本应该是两人合唱,最后却变成了徐长风的个人独奏。 舞台上灯光很暗,台下的灯牌便更是让人无法忽视。 一片蓝海。 长风记得曾经听群里的粉丝们说过,程朗的应援色是群青蓝,自己的应援色是米白色。 可徐长风没有看到一丁点白色。 长风唱歌的时候又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 是的,没有一个人举长风的灯牌。 徐长风想,他应该是有粉丝的吧。下面这些人之中,总该有一些人喜欢他吧。 她们只不过是没有举灯牌而已。 前段时间,明明有好多人都说会永远喜欢他的。 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可能就全部都不喜欢他了。 . 第一轮游戏开始,徐长风看见游戏规则,叹了口气,光看名字就觉得累。 “欢乐袋鼠蹦蹦蹦”…… 徐长风一点都不欢乐,一点都不想穿袋鼠服,也一点都不想蹦蹦蹦。 游戏规则是两队同时进行,两队派出成员穿上卡通的袋鼠服装,用绑带把自己的两只脚踝绑在一起,就连双手都要用绑带绑住,然后把小球弄到身前的袋鼠口袋,蹦着走到终点。 每队派出三个人进行三次比赛,得到的分数与时间和球数都有关系。 徐长风和程朗都是彼此队里的最后一名成员,此刻两队的分数不相上下。 主持人拿着话筒笑着问徐长风和程朗:“你们有信心拿到冠军吗?!” 徐长风本来都想说听天由命了,结果下一秒就听下台上有粉丝大喊程朗加油程朗必胜。 徐长风突然就想起了前两天的老鼠。 他抿了抿唇,然后调整了一下耳麦,他看了一眼观众席,然后说: “我会拿冠军的。” 裁判吹哨,比赛开始。 徐长风低头用被绑在一起的双手往口袋里塞球,塞完球就转身开始蹦,他眼睛里燃烧着激昂的斗志。 球塞地挺快,蹦地也不慢,轻易把程朗甩到了后面。 然后 ……蹦一下掉一个球,蹦一下掉一个球。 长风能怎么办,长风也很绝望啊。 为什么别人的球一场跑完才掉一两个,为什么他的球就欻欻欻地往下蹦?!这到底是为什么?! 掉的球多了,长风就有些着急,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地上的一个塑料球上,塑料球啪嗒一声碎了,徐长风也跟着仰面摔了下去。 好巧不巧,正好摔在了身后程朗的身上。 人肉垫子垫着,倒也没事的太疼,就是口袋里的球就剩一个了。 徐长风两只手还绑着,有些艰难地转过身,对程朗说:“抱歉…” 话还没说完就徐长风顿住了,只见程朗的脸正好磕在那半个塑料球上,尖锐的边缘划伤了他的脸颊。 殷红的血从程朗的脸颊流到了下巴。 其实伤口也许并没有那么严重。 然而伤的是脸。 伤的是明星程朗的脸。 并且透过硕大的屏幕,展现给了台下的粉丝。 粉丝全部激动了起来。 主持人和其他演员愣了一下,也很快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把程朗扶了起来,长风被人群挤到了一边,他腿还被绑带绑着,有些笨拙的手脚并用爬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节目录制被迫中止,程朗被人带到了后台。 长风低头解开了手上的绑带,弯腰去解腿上绑带的时候,忽然有人把一个棒球帽扔到了台上,正好打中了徐长风的身子,保镖走上舞台围在长风身上。 台下嘈杂起来。 开始只有一两个人在喊着什么,后来变成了声势浩大的呐喊。 他们站起来,他们扔掉手中的荧光棒,他们激动地,愤懑地,痛恨地,一遍一遍地呐喊: “——徐长风滚出娱乐圈!!” . 这声音太大,从舞台传到了后台,被人拥簇着的程朗听见这句话,脚步一顿。 “看来节目是要中止了。程朗,我们现在先去医院吧。”周林皱着眉拿起手机准备给医院打电话预约。 程朗转过身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他问场务人员道:“有酒精棉签吗?” 周林愣了一下:“你不去医院?” 程朗说:“和导演说,继续录制。” 周林:“为什么?” 程朗沉默半响:“我怕粉丝太激动。” 周林:“那又怎么,粉丝激动了,你人气才能更好,热搜……” 程朗皱了皱眉重复了一声:“周林,去和导演说,继续录制。” . 徐长风走到休息室,他坐在沙发上,垂下头,把脸埋在掌心里。 时白有些担心他,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徐长风低头说:“……我不是故意的。” 时白说:“我知道,长风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徐长风说:“是不是所有喜欢程朗的人都开始讨厌我了。” 时白皱了皱眉:“……长风哥。” 长风忽然站起来说:“我去趟洗手间。” 天气越来越冷,水龙头下流下来的水也冰凉刺骨,长风用手掬了一捧水,扑在脸上。 有些太凉了。 但能让人整个脑袋都清醒一些。 洗完脸之后,手指都冻得发红发紫,也僵地没什么知觉了。 “被几百个人一起骂滚出娱乐圈…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受的起的待遇,感觉怎么样。” 舒霖走了两步走到长风面前,一边洗手一边说话,口气中难耐着幸灾乐祸。 长风抿了抿春:“与你有什么关系。” 舒霖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笑道:“没什么关系,就是觉得粉丝真可怕,前一秒能把你捧到天上,下一秒就能把你踩到泥底……你说,刚刚让你滚出娱乐圈的人和前段时间喊着喜欢你的人是不是一波人?” “还有程朗,原先对你多好,现在甚至都不想搭理你……徐长风啊徐长风,看你原来那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多厉害,结果到头来却是一张好牌打地稀巴烂。” 徐长风只觉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刚刚台下的咒骂和呐喊在不断地循环播放,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舒霖看徐长风面色苍白,一言不发,便更是觉得心情愉快: “你现在算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吧。徐长风……我真是忍你很久了,现在看你这个样子,实在是……相当畅快。” 长风忽然觉浑身都是疲惫的,前段时间看见老鼠时那种浑身无力的感觉又生腾了起来,长风闭上眼睛,又睁开,他淡淡地说:“那你就一个人畅快吧,和我说什么。” 舒霖愣了一下,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再看长风,他已经转身走了。 . 长风一步一步地走些,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了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黑色鸭舌帽的女孩。 她手里捧着一杯奶茶,表情有些局促。 看见徐长风之后,她垂下头,把奶茶递给他,也许是有些紧张,她说话都有些磕拌:“奶、奶茶,热的,给你。” 长风愣了一下,然后伸出双手接住了,温热的奶茶一瞬间就把长风整个手掌都暖和了。 长风握紧了手中的奶茶,看了一眼女孩,他终于笑了。 “谢谢你。” 女孩子也朝着长风笑了笑,忽然,她好像看见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然后她垂下头跑开了。 徐长风没注意她的表情,抽了抽鼻子,低头用手指摩擦了一下奶茶,觉得浑身都变得暖烘烘了。 他觉得有一点点开心,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讨厌他的,原来也是有人喜欢她的,他也是有粉丝的,就算他被人骂地再厉害,也会有粉丝不离不弃地跟着他。 长风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拿出吸管从盖子上的活口处插了进去。 长风两只手捧着奶茶,转过身子,准备边走边喝。 他身旁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一只手毫无征兆地出现,夺走了他手中的奶茶。 长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抬起头却看见面前站着的人是程朗。 程朗脸上的伤口被酒精简单处理了一下,却依旧让人难以忽视。 “这是什么?”程朗问他。 长风愣了一下,伸手想要去夺走奶茶:“这是刚刚我粉丝送给我的。” 程朗测过身子,躲开长风伸过来的手忽然问:“喝了没。” “刚准备喝就被你抢走了。” 程朗皱了皱眉,口气相当不善:“粉丝送的东西能随便喝吗?尤其是像奶茶这种杯盖可拆卸的,里面如果加了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说完,他就把手中的奶茶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凭什么扔我的奶茶?!”长风气地浑身都是颤抖的。 程朗道:“那里面很有可能放了不好的东西,不能喝。你怎么一点防卫意识都没有?” 长风看着垃圾桶里的奶茶,嘴唇颤抖了颤抖。 看见死老鼠的时候他没有举措,被台下的观众骂着滚出娱乐圈的时候他没有激动,被舒霖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地时候他也没有反击,可偏偏程朗扔了他的奶茶,长风便觉得自己完全崩溃了。 程朗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长风只觉得这几天所遇到的所有不平,所有委屈,铺天盖地涌了过来,他的眼泪也毫无征兆地掉下来了: “你……怎么那么肯定里面放东西了?难道我就不能有一个真正喜欢我的粉丝吗?难道我就一定要被所有人讨厌,被人在外卖里放老鼠,被人在奶茶里放东西,被人在台下大声地骂着徐长风滚出娱乐圈吗??!” “我难道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吗?!所有人都讨厌我,每一个对我好的人全是别有用心,所有人都骂我,所有人都让我滚,所有人都恨不得我死是不是?!” 程朗本来想告诉他,刚刚给他送饮料的那个女孩子脚上穿的鞋子是程朗粉丝的饭制周边。而且那个女孩子刚刚的眼神也十分不对劲。但是他看着长风这副模样,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伸出手把长风脸上的眼泪揩去了。 可刚擦干眼泪的脸颊,又很快被眼泪浸湿了,程朗叹了口气,忽然伸出双臂,把长风抱在:“长风……” 长风声音都哑了,带着哽咽的嗓音:“你别觉得我很可怜!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可怜,我又不是靠这个赚钱,我来娱乐圈就是随便玩玩,就算没有一个人喜欢我,就算所有人都讨厌我,我也一点都不当回事儿!” 长风一边说一边去推程朗,却没有推动,程朗把他环得更紧了,他哄孩子一样温柔地问道:“长风……有人给你送个老鼠吗?” 长风抽了抽鼻子,沾满了眼泪的脸颊在程老的肩膀上蹭了蹭,程朗越是用这样温柔的口气和他说话,他便越是觉得自己委屈,眼泪便越是止不住,说话也一抽一抽的:“有……就昨天晚上有人在我披萨里面放老鼠…你、你昨天……还在和粉丝合影…” “长风,对不起。” “对、对不起什么……又、不是……不是你放的老鼠。” 程朗摸了摸长风的头发:“对不起,有人在你披萨里放老鼠,我却在和别人合影。” 第43章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忽然顿住了,只听见周林有些尴尬道:“……那个…导演说四十分钟后继续录制,你们准备一下?” 长风身子一僵,做贼心虚一样地把程朗推开了,然后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抬头问程朗:“继续录制?那你不去医院了, 你脸上的伤……” 程朗看见长风有些泛红的眼睛,忽然觉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创可贴,然后递给长风,笑了笑:“你弄的,你负责?” 长风眨了眨眼睛, 伸手接过创可贴,他刚刚莫名其妙的哭了一场, 现在整个脑子都是一团浆糊, 只闷闷地说了一声:“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程朗眼睛里都盛着暖意如春的笑意:“我知道。” 长风撕开创可贴, 凑上去认真的贴在程朗的脸颊上, 贴完之后一转身就看见周林双手交叉于胸前看着他俩, 不知怎么, 他就觉得有些耳热了,四顾看了看,道: “…那个…既然要接着录制, 我就去准备准备。” 程朗揉揉他的头发:“记得让化妆师处理一下眼睛。” 徐长风用手背蹭了下眼睛, 刚哭过, 眼皮四周都被眼泪弄的有些温热了。 不用看也知道,眼睛一定是红肿的,长风觉得脸颊也跟着都是热了起来,他色厉内荏地威胁道:“不准告诉别人!” 程朗的声音染上笑意:“好,保证不告诉别人。” . 徐长风走后,周林看着程朗,一脸不解:“ 你俩又是怎么回事…” 程朗没回答他,忽然转身看向垃圾桶。 刚刚扔奶茶的时候,没用太大的力气,奶茶几乎是规规整整地立在垃圾桶里一片纸屑中。 程朗掏出一张纸巾,弯下身子把垃圾桶里的那杯奶茶拿了出来,递给周林:“你待会儿就拿着这个奶茶去医院做一下鉴定,看看里面有没有放什么东西。” 周林接过奶茶:“这是谁给的?” 程朗继续说:“一个粉丝送给长风的。去医院之前,你先问这里的负责人要一下走廊的监控,注意一个拿着奶茶,身穿黑色外套带黑口罩和鸭舌帽的短发女生,如果医院鉴定奶茶有问题的话,就直接拿着医院的鉴定单和监控去报警。” 周林点点头,道了声好,拿着奶茶就走了。 . 舒霖今天心情格外愉快,走路的时候,都忍不住的想哼小曲儿,一脸灿烂笑容。 他走着走着忽然看见程朗从一个房间里推门出来了。 程朗似乎是没看见舒霖,自顾自地向前走着,舒霖加快步子跟了上去,展着一脸笑容问程朗:“程哥,你怎么从剪辑室出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 程朗继续向前走,不轻不淡的说:“没什么事儿。” 舒霖看了看程朗的脸,叹了口气:“你怎么不去医院啊,你这样简单的用创可贴处理,会留疤的…” 舒霖顿了顿,看似不经意地提到了徐长风:“不过徐长风怎么总是这样啊…又是芒果,又是摔在你身上什么的,这一回两回是粗心,一直都这样就……” “舒霖。”程朗脚步一顿,忽然转头问他:“芒果蛋糕的事情是不是你告诉媒体的。” 他记得当初媒体的报道是,“剧组相关人士”透露的这个消息。 舒霖心中一惊,说话也不利落了:“不、不是我…” 舒霖眼神闪烁了一下:“我说这个干什么…” 程朗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哦,不是你啊。” 舒霖不自然的笑了笑,他忽然看见了程朗脸上的创可贴,他迫切的想要转移话题,便道:“这个好像贴歪了,我给你整一下吧,马上就要上台了…” 说着,他把手伸了过去。 程朗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舒霖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向程朗的方向趔趄了一步。 他抬头的时候发现两人已经离得十分近了,程朗垂头的时候,呼吸几乎都能撒在他的脖颈处,温热的还有些作痒。 舒霖立刻觉得心跳如擂鼓。 “程…程哥……” 程朗说:“舒霖,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程朗声音有些低,这让他向来清晰的声音,变得更加有磁性,几乎每一个声调都能拨动人的心弦。 ——至少舒霖是这样认为的。 舒霖整个脸庞都是发烫的,他似乎有一种这里的气氛都是暧昧的错觉,这让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就说出了以前从未能说过的话。 心跳越来越快。 砰砰砰… “程哥…你不知道吗…我们是…我喜欢你的关系。” “哦。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程朗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就回答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松开了舒霖的手腕,后退了一步,好像舒霖是什么不可接触的有害物质。 舒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他呆呆的看着程朗,只觉得脑袋都是蒙的。 程朗面无表情的看着舒霖,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我告诉你答案。我们是除了工作之外,见面也不用打招呼,最好假装不认识彼此的关系。” 舒霖整个人都懵了:“…为…为什么。” 程朗说:“因为长风不喜欢你,我怕他误会。” 舒霖脸色变得苍白,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程朗。 程朗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忽然转过头。 “还有,以后做什么坏事,别总是在洗手间里做,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隔间里是不是蹲着一个刚好带了录音笔的记者。” “放心,录音笔里的东西,会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展示给大众。”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谁才是人人喊打的老鼠。” 舒霖僵在原地,他后退了一步,贴着墙,只觉得浑身都冷的发颤。 第44章 即将要上台的时候, 长风又有些排斥了,他后退了一下,想起了那一片蓝海和此起彼伏的辱骂声,又有些局促不安了。 “我不想上去了。”长风忽然对时白说。 时白担心的看着他。 长风后背抵着墙,垂头道:“……那种情况, 我不去应该也无所谓吧。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甚至我不上去的话,情况会更好,观众们也就不会那么激动暴躁了。需要什么违约金的话给他们就好了。” “徐长风。” 有人叫他。 长风一回头,便看见了程朗。 程朗朝着他走了过来,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在长风的手腕上, 他手掌心干燥温暖的触感从长风的手腕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们一起上去。”程朗说。 舞台上竟然没有主持人。 台下闹哄哄的一片,直到程朗和徐长风一起走到台上, 才安静了下来。 大屏幕上镜头对上程朗握着徐长风手腕的手, 台下的观众又窃窃私语起来。 长风感觉有些不自在, 他动了动手腕, 然而程朗握得很紧, 长风没能够挣脱开。 程朗平常在台上的时候总是笑着的, 显得格外温柔。可他今天,脸上却没有别的什么表情,高清的大屏幕上显现出他毫无瑕疵的英俊脸庞和微垂的眼睫毛, 他抿着嘴唇, 眉毛微微地皱了起来。 他分明一句话也没说, 可粉丝们却渐渐安静了下来。 程朗低头调整了一下耳麦,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其实刚刚的伤口很小。” 程朗指了一下脸上的创可贴:“没那么严重的。” 台下忽然传出一个女孩子的喊叫:“那我们也心疼!” 然后又有人应和着她:“对!再小的伤口我们也心疼!” 下面立刻响起粉丝们的喊叫声。 程朗做了个手势,粉丝们立刻又安静了,乖乖地坐在位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程朗。 程朗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显得格外低沉,仿佛只要听到他说话,就能让人的心安静下来。 “感谢你们关心我,喜欢我。” “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何其有幸遇到了你们。一个普通人一生能遇到多少个真心待他的人,亲人的爱,朋友的爱,恋人的爱,但我是有多幸运,能够得到你们这么多人的关心与爱。” 台下的粉丝眼睛亮晶晶的,脸庞红扑扑的看着程朗。 程朗顿了顿,说:“可是刚刚,我有一些难过。” 他说要这句话,粉丝都有些不知所措了,长风也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程朗继续道:“我的粉丝,他们那么喜欢我,那么关心我,那么舍不得我受一点伤害,可是这份喜欢,却因为我自己的一个失误,伤害到了别人。” “大家可以先看一个视频。” 程朗话音刚落,舞台的灯光便暗淡了下来,与此同时,大屏幕上显现出一个片段。那是程朗受伤的片段,视频把几秒的摔倒过程经过慢动作展现了出来。 画面中的长风摔倒的那一霎那,程朗伸出了手。他本应该是可以扶住长风的,可因为双手和双脚都被游戏绑带绑住的缘故,紧接着,他也被带到跌倒了。 但这一过程,只有一秒,而且由于角度和遮挡物的原因,程朗的动作并不是很明显,如果不是有慢动作回放的话,甚至都没有人可以注意的到。 “我摔倒的事情,徐长风一点错都没有。” “但是所有人都在骂他。” “我没有立场去责怪你们,因为你们的出发点是为了我,是担心我,而你们做出此举的原因,只是因为不了解实情而已。” 长风呆呆地抬头去看程朗。程朗也在此刻转过头来去看他,他黑沉沉的眼睛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温柔。 他继续说:“所以我想站在这里,是想要对长风说: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害你被冤枉了。” 舞台下一片安静。 忽然,第一排的一个女孩子把怀中的灯牌递给旁边的同伴,然后她站了起来。 她朝着长风鞠了一个躬,眼睛红红的。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就骂你了。” 长风待在原地,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越来越多粉丝站起来,他们说。 “徐长风,对不起。” 长风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 程朗干干燥温暖的手指伸了过来,帮他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泪眼朦胧中,他看见程朗脸上温润和煦的笑。 程朗说:“长风,我们和好吧。” 长风呆呆的看着程朗,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有些湿润。 过了好半响,他才想起来回复。 “嗝~” 是的,他没有说好,由于过于震惊,他打了一个嗝儿。 丢死了个人。 台下已经有人偷偷笑了起来。 长风脸都红了,急急忙忙说:“好,我说好。” . 长风躺在床上,想起今天的事情,觉得有一点点丢人……竟然在程朗面前哭成了那副模样,虽然自己知道是因为本来就心里难受,奶茶事件只不过是一个□□,可是在程朗眼里……一定是哭地那么莫名其妙,简直像是无理取闹的幼稚园小孩了… 而且程朗哄人的方式,只真的把自己当成不懂事的小朋友来哄了吧… 后来在台上也是… 想着想着,长风就觉得有些耳热,蒙上头在床上滚了一圈,滚完之后又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拿起手机。 虽然综艺还没有播出来,但是今天程朗在舞台上受伤并且牵着自己手腕在台上说的一番话已经被人偷偷录了音频放了出去。 听时白说还上了热搜。 程朗向他道歉了,程朗的粉丝也向他道歉了,程朗还在舞台上,牵他的手腕。 程朗还说:徐长风,我们和好吧。 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别人……应该都不再骂他了……吧? 长风紧张兮兮地打开微博。 “我的妈!哭辽,我家朗朗这么温柔的吗?” “路转粉了!” “虽然还是很讨厌徐长风,但是粉丝行为偶像买单,为了朗朗大家还是收敛一点吧!” “唔,虽然舞台上骂他是不对,但是芒果汁什么都没得洗啊,虽然我在现场也跟着道歉了,但其实要不是因为程朗,我才不想道歉呢。” “等等,我家朗朗这么好,徐长风会不会觉得我家朗朗好欺负?” …… 嗯。 就是这样。 徐长风立刻觉得台上的眼泪白掉了。他甚至怀疑第一个起来道歉的粉丝是程朗特意找的托儿了。 虽然观众和录音文件的文案上都提及“程朗牵着徐长风站在台上,并向徐长风道歉求和好”但是似乎没有一个人看见。 长风翻地手指头都酸了也没看见想看到的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用小号说了一句:“可是程朗上台的时候,还牵着徐长风的手腕,而且他还亲自引导粉丝向徐长风道歉,还对徐长风笑得那么温柔,程朗都说和好了,他们一定都和好了!” 很快就有了评论。 “宝宝,清醒一点好不好,那种话一听就是台面话啊!!!” “是我们朗朗心肠太好才这么说的,懂伐?” “呵呵,我们群里的人都怀疑朗朗是被徐长风和徐长风的背后势力逼迫道歉的。” 长风看着评论,生气。 他揉了揉脸,然后拿出手机给程朗发了一条短信。 [徐长风]:你今天在台上说我们和好了…是真的吗? 正准备发送,长风眨了眨眼睛,很有心机地把“是真的吗”改成了“还算数吗?” 如果……程朗说不算数,那他就是骗子。 OK,发……送! 一分钟,没有回应。 两分钟,没有回应。 ……等等。 程朗好像早就把他拉黑了。 看来还没有把他放出来… 长风叹了口气,难过地趴在床上蹭了蹭枕头。 “叮咚!”忽然传来消息的提示声。 长风拿起手机。 [程朗]:是真的。 程朗把他从小黑屋放出来了! 程朗说和他和好是真的! 长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正襟危坐,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舞,瞬间化身成打字精。 [徐长风]:可是网上的人都说你是被迫道歉的,都说我们的关系很糟糕,都说我是地主,你是被地主胁迫的小可怜!! [程朗]:那你过来。 长风敲开程朗家门的时候,探了探脑袋,说:“要我来做什么?” 程朗笑了笑:“不知道要来做什么,就这么过来了吗?” 长风被程朗冷言冷语了那么长时间,以至于他现在一看见程朗笑,就觉得心里已经都变得暖烘烘了,也跟着笑了。 “想吃什么?”程朗问他。 长风眨了眨眼:“麻辣鱼。” “那走吧,出门买菜。” 长风眼睛都亮了:“好!” “等一下。”程朗拿出了两条围巾,递给长风一条,“外面冷,风大,估计过两天就要下雪了,以后出门穿的严实一点。” 长风接过围巾。看看程朗的,又看了看自己的,愣了一下,小声说:“这是…友情款吗?” 其实一看就是情侣款的羊绒围巾,同款同色系,长风是为了避免尴尬,才故意说什么友情款的。 程朗笑了笑:“嗯,友情款。纪念我们和好。” 因为超市距离他们很近,两人去买菜,也就没有开车,肩并肩走着。 “要超级辣。”长风刚说完就顿了一下,“程朗,你是不是不能吃辣。” 程朗说:“嗯。” “那我们……去吃火锅吧,你不是喜欢吃火锅吗?鸳鸯锅,你要清汤,我要麻辣。” 程朗脚步一顿,笑了:“好。” “你笑什么?” “嗯……长风终于会照顾人了。” 长风脸一红:“说得我像什么冷血无情的坏人一样。” 火锅店距这里距离也不远,两个人依旧慢慢的走着,风有些大,长风戴着围巾和帽子,包裹地严严实实的,一点儿都不冷了。 只是没想到,没走两步,就遇见了粉丝。 这个粉丝本来怀里还抱着孩子,看见程朗之后,立刻把自已的孩子塞给了老公,蹦蹦跳跳的就跑了过来。 “程朗!喜欢你两年啦!特别特别喜欢你,最喜欢你啦!” 她老公抱着孩子凑过来哀怨地说:“那我们呢?” 粉丝叹气:“哎,如果我没遇见你的话,就嫁给程朗啦!” 她老公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得了吧,没看见情侣围巾啊,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粉丝愣了一下,然后推了推眼镜,眯着眼睛严肃地打量长风。长风捂得比程朗严实多了,帽子和围巾把他的脸捂得只剩下一双好看的眼睛,他身上穿着纯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又比程朗矮一些,还真是有些分不清男女。 粉丝纠结了一会儿,然后语气悲壮:“好吧,我同意了,总比被那个姓徐的捆绑卖腐好。” 程朗微微皱了下眉:“不是……” 长风面无表情地拉下围巾,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 粉丝僵了一秒。 然后。 “对不起,我错了!!原来你们是真的我还以为你们是捆绑卖腐我不了解真相又胡说八道了和今天台下那些盲目骂人的粉丝也没什么区别了长风程朗原谅我吧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对不起!!!!” “程朗其实在嫁给我老公的那一刻,我已经是你的妈妈粉啦,既然你有喜欢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会支持你的!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呸!白头到老,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们的cp粉,永远支持你们!谁骂徐长风说我跟谁急!如果不相信的话请看看我真诚的小眼睛!!!!” 第45章 长风:“……” 程朗:“……” 连粉丝的小孩,都吓得张着小嘴, 看着自个儿的妈妈。 粉丝的老公目瞪口呆:“你前两天不是还说你是程朗的毒唯吗?” 粉丝道:“我那不是伤心了嘛!” 粉丝抬头看着程朗和长风, 眼睛亮晶晶的:“其实之前一段时间我还暗戳戳地磕过你俩的cp呢, 因为芒果汁事件,让我伤透了心, 才变成程朗毒唯的。现在想想, 芒果汁算什么事嘛,小情侣打个架那都不算事儿, 一个冲动啥都忘了呗,我前两天不能吃冰淇淋的时候, 我老公贱兮兮地当着我面吃冰淇淋差点把我气哭, 我拿起冰淇淋就盖他脸上了, 两个小时不就亲亲抱抱求和好了嘛!” 粉丝做了个wink:“我懂得~支持你们哟~” 长风:“不是你想的那样。” 粉丝笑眯眯的:“不是我想的那样,还是什么样啊, 情侣围巾都带上了。” 长风冷静道:“我们这是友情款。” 粉丝老公一手抱着娃, 一手艰难地滑手机:“老婆我刚刚搜了,这套围巾在《FOCUS》杂志上排为今年的情侣围巾第一名。” 长风:“我们……” 程朗忽然打断他,对粉丝笑了笑:“请一定要帮我们保密。” 粉丝张大了嘴巴, 然后捂住脸低声尖叫。 “妈耶——是真的!!” 一分钟之后她脸颊绯红, 眼睛里几乎显而易见的能看见跳动的桃心:“我会帮你们保密, 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打死我都不会告诉别人!!” 粉丝走后, 长风有些不解地问程朗:“……你怎么误导她?” “要不她又该变成你的黑粉了。” “那也不能……” 程朗低头帮长风又重新围好围巾, 笑了笑:“走吧, 去吃饭。” 不一会儿, 就走到了火锅店的包厢,包厢里暖气开得很足,长风把外套和脱掉了,他看着挂在一起的两条围巾,忽然又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刚刚那个粉丝,他不会出去乱说吧?” “不会吧,他刚刚说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去调酱。” 程朗出去之后,长风百无聊赖的开始玩手机。忽然看到一条消息。 【群通知】:“绿海申请加入群程序是真的吧” 长风愣了一下,点击了同意。 自从芒果汁事件出现之后,这个群的群通知里,只有成员退出,从来没有新成员加入过。 等等,这个好像不是新成员。 绿海…… 如果长风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当初退群的时候,撂下了一句狠话。 “呵呵,我磕的这对cp如果是真的话,那我直播吃翔好了[再见]” …… 就在这时,原本死气沉沉的群里,忽然有了发言。 [绿海]:“同志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我告诉你们一个惊天大秘密,你们千万不要太激动!!!程序cp是真的!!!我的妈呀,太激动了,我刚刚在路上和我老公散步的时候,竟然看见了程朗和长风带着情侣围巾并肩走!!!!你们猜怎么着!程朗亲口承认了!他们两个人是情侣关系!!真的!!!没骗你们!!!” 长风:……说好的誓死不告诉别人呢,说好了打死都不说出去呢?! 幸好,下面的所有人都在刷屏着:“醒醒。” [绿海]:“知道你们不会信的,你们就等着吧好开心呀好开心~” [粉色控]:“所以说你是想直播吃翔了吗?” 【群通知】:“绿海 退出群 程序是真的吧” . 程朗一出包厢就接到了周林的电话。周林说,那个在奶茶里放料的黑粉已经被抓到了,而且那位黑粉还承认,说披萨里的死老鼠也是她放的,这位黑粉情绪十分激动,目前已被警方控制,由于她在奶茶里放的东西是随手从花坛里抓的一把土,并未严重涉及人身安全,所以处以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并罚款500元。周林问他要不要和徐长风一起过去。 程朗沉默了半响,道:“徐长风就不去了,我待会儿过去。” 吃饭的时候长风似乎吃得格外开心,他说程朗调制的酱料,完全符合他的胃口。上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酱料,还是三年之前。 程朗笑着问他:“你现在是怎么吃饭的?” 长风说:“本来是准备请阿姨的,可是发现剧组这边拍戏时间太不固定了,经常都不回家吃饭,剧组的饭不好吃,时白就会在别处买了饭过来…偶尔在家的话会订外卖。 长风顿了一下:“只是那次…订了披萨之后…就没再订过外卖了。” “外卖的事情……你报警了吗?” “警察说还在调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回复。” 程朗犹豫了一下,说:“刚刚周林说,那个送外卖的人抓到了…你要去看看吗?” 长风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道:“抓到了就好了,我不想去看。” “那你以后还会订外卖吗?” “不想订了。”长风垂头,用筷子戳了戳碟子里的小青菜,闷闷的说:“这个虽然被抓到了又怎么样……那么多讨厌我的人呢。” 程朗看见长风那个模样,沉默半响,忽然开口道。 “那以后想吃饭的话就来我家吧,随时都可以。” 长风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可以吗?” 程朗笑了:“嗯。” . 程朗最终还是把黑粉事件告诉了徐长风的经纪人沈青以及徐长风的堂妹徐芊芊,徐芊芊前段时间出国专心致志在一个国际电影里演了一个女N号,对国内这段时间徐长风身上发生的事一点也不了解。 在知道竟然已经严重到有黑粉上门恐吓的地步之后,她简直要气炸了。 徐长风是不了解娱乐圈,觉得粉丝们都是真的讨厌他,连雇水军辩解都不愿意,徐芊芊可不管,她虽然觉得演戏是爱好,在炒作上从未放过心,可并不代表她什么不懂。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告诉了李南营,澜河的大公子遭受到这种攻击,澜河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与时间,集中火力,专注于洗白徐长风,并在网上对黑粉事件作出严重警告。 舆论不断发酵。 不得不说,澜河此次水军雇佣的规模十分之大,不光水军人数多,攻击力强,说服力也高,很快霸占了各个社交网站问答论坛。 一些本来就跟风黑的人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再后来。 水军不断把重点引导到“黑粉恐吓”“死老鼠,奶茶”“被骂滚出娱乐圈,结果是被冤枉”把这几个点,集中起来,轻易的塑造了一个因为误会被所有人攻击,被所有人讨厌的人物形象,再加上综艺剪辑忽然放出来的事故中,徐长风的个人剪辑。 他撞倒了程朗,手足无措,一脸惊慌。 他弯身解开脚上的绷带,被人用棒球帽击打。 他双目泛红,台下一片“徐长风滚出娱乐圈。” 他在台上被程朗道歉时,灯光的映射下,眼中闪烁着莹莹泪光。 台下的观众们站起来说,徐长风对不起,他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说话都是磕绊的。 徐长风本来就长了一副极好的面容,加上这特意经过了剪辑的视频,放在一起很容易的就能激起大众的恻隐之心。 很快,网上的风向就隐隐有些变化。 再然后。 网上曝出了舒霖的音频。 舒霖用尖酸刻薄幸灾乐祸的语气说。 “…你说,刚刚让你滚出娱乐圈的人和前段时间喊着喜欢你的人是不是一波人?” “你现在算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吧。徐长风,我真是忍你很久了,现在看你这个样子,实在是……相当畅快。” 然而音频的结尾。徐长风的声音显得疲惫极了,几乎带着有些绝望的无力。 “……那你就一个人畅快吧,和我说什么。” 有人说,只听最后一句话,便觉得眼泪止也止不住了。 有人说,心情很复杂,想起了当初喜欢徐长风的时候,后来却只因为被网上曝出的一些没头没尾的东西,就也跟着骂他了。 有人嘲讽,芒果汁视频上的刻薄态度也没得洗吧,怎么这会儿,就要洗白了? 又有人反驳,你知道什么?你只看见了徐长风泼了芒果汁,你了解事情的始末吗?万一是因为徐长风实在太生气了呢,你怎么知道程朗就没有错。 李南营发现,要想彻底洗白徐长风,根源还是程朗。 李南营和程朗通了电话。 程朗笑着说:“我自然是愿意配合的,本来就是因为我惹出来的事情。” 半个小时之后,程朗工作室发出了一份……颇为引人争议的声明。 虽然说着自己也很是厌恶黑粉,芒果汁事件只是意外,程朗和长风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糟糕,可是言语之间硬生生的透露出了一份见风使舵的意味来。 加上一些水军在下面刻意的诱导,又有一些人开始质疑起程朗来。 总而言之,此件事情经过三天发酵。 挂了三天热搜。 徐长风终于不是全网黑了,甚至还多了些粉丝,原来的粉丝,也都充满了激情,提高了战斗力。 副作用就是。 徐长风和程朗的粉丝互看对方不顺眼,见面必掐。 程朗粉觉得徐长风狼心狗肺,翻脸不认人,为了洗白炒作,竟然把那么好那么温柔的程朗踩做脚下石。 长风粉觉得徐长风一开始被黑,就是程朗搞的鬼,恐吓徐长风的黑粉也是程朗的粉丝,就连前段时间遭的罪,全都是因为程朗。 他俩的好友人设,崩的一踏涂地。 . 程朗的手机响了起来。 打电话的人备注是“母亲”。 应该是受到网上风言风语的影响,担心了才打电话过来了吧。 程朗愣了一下,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镜子,按下了接听键。 镜子中程朗的脸庞在手机接通的那一刻变得鲜活了起来。 他笑地阳光又灿烂,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大学生,有些痞,又有些不谙世事。 他张嘴,用已经练习的很熟练的方言,喊道。 “诶!妈!” 第46章 母亲平常不爱上网,但自从自己进了娱乐圈之后, 就也不自觉的关注起来了。 母亲担心地问道:“我这两天在网上听说, 你和一起拍戏的一个演员, 好像关系很不好啊…” 镜子中的程朗眉目飞扬:“妈!我不都跟你说了嘛,网上那种事情都不能当真的, 你别信他们瞎说!” 程朗顺手从抽屉中拿出记事本, 然后翻了两页。 程朗的手指划过第三行。 “侄子罗嘉誉(飞飞)12岁 自闭症 母:表姐单芳润 父:罗x杰” 程朗语气熟稔地问道:“飞飞的病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母亲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谁都不理…” 母亲絮絮叨叨说了一会, 说着说着就有些生气了。 “当初我们真是看错了眼,本以为飞飞他爸憨厚老实, 疼妻爱子, 哪知飞飞生病后, 他天天和你表姐吵架…昨天你表姐还跑过来哭着说什么俊杰要离婚,她该怎么办, 飞飞怎么办…” 程朗拿起笔, 终于填上了那个空缺。父:罗俊杰。 母亲聊飞飞的事情聊了约莫有五分钟,然后忽然说:“程朗,史倩莹你记得吧, 我昨天看见那个女孩子了。” 程朗愣了一下, 史倩莹这个名字, 三年来他第一次听说。 他抿了抿唇, 找到一个空白页, 写下这个名字, 口里却说:“记得, 怎么了?” 母亲说:“她高中的时候不是喜欢你嘛,那时候天天往咱家跑……她说她现在还是单身,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程朗在笔记本上写道:“史倩莹,也许是高中同学,喜欢过程朗,高中联系密切,目前单身。” 程朗说:“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母亲一顿,有些惊喜:“真的?” 程朗放下手中的笔,笑了笑:“嗯,所以以后你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帮我拒绝了就好。” 母亲:“今年春节能带回来吗?” 程朗:“今年春节恐怕不行,我人还没追到呢。” 母亲那边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小心翼翼的问道:“女孩还是……男孩啊?” “男孩。” 母亲沉默了有数十秒,然后说:“那等明年再带回来吧,你爸这段时间有点高血压。” 挂了电话,程朗把本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总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程朗三年前从重症监护室醒过来之后,什么都忘了,连自己叫什么,父母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虽然别人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这个倒也无所谓,最多会以为他失忆了,然而当时的手术没有开颅,头部也没有受伤,失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算是失忆,他一瞬间就忘记了方言,更换了字迹,这样诡异地事情无法用“失忆”就能解释清楚的。 最奇怪的是,他刚醒来时候几乎连饭都不会吃。 就连吃正常的饭菜,他每一个咀嚼与吞咽的动作都显地无比僵硬,吃进嘴里的饭菜刮过喉咙的那一刻,他简直像是在吃沙粒,甚至口味稍微重些的饭菜都会让他有强烈的不适。 然而这都不能告诉别人。 如果究其原因,答案应该是过分灵异的,一般人就算是知道了也可能不会相信,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得不隐瞒下去。 他零碎地获取着“程朗”的信息,偷偷跟着学习当地的方言,练习“程朗”的笔迹,学着接受食物。 所幸,从未被人看出端倪。 . “网上的事情是你做的?”徐长风拨通了电话,口气冰冷。 李南营道:“是的。” 长风紧紧的捏住了手机:“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不和我说?” 李南营:“少爷,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最好的解决方法?”长风简直要气笑了,“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你们最后把锅盖转到程朗身上?程朗有什么错?!” “程先生也并未受太大影响,他的粉丝和偏向他的路人还是很多的,而且那个黑粉也确实是他的粉丝,这件事称不上太严重,甚至不足以被称为黑料,过两天就会被人忘掉的。” “这就是你自己行动,连告诉不告诉我一声的理由吗?谁给你的权利这么做?!” 电话里那头忽然换成了徐景妍清冷的声音。 “我让他这么做的,怎么了。” “徐景妍你凭什么…” 徐景妍一口打断他:“徐长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你能不能想想自己是谁,你代表的是整个徐氏集团的脸面。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一点都分不清轻重?到时候你继承公司让别人怎么说?说徐氏集团的继承人跑到娱乐圈去演戏,演戏就算了,关键是还混到被全网嘲?丢人不丢人。” “是!我幼稚,没你们那么精明,不会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 徐景妍忽然冷冷笑了一声,说: “徐长风,我原来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善良啊!不是因为踩了别人的尸体上位你生气,而是因为踩了程朗的尸体你才这么生气吧。” “徐长风,你表现的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长风愣了一下:“……什么太明显了。” 徐景妍:“你和那个程朗,最好早点断干净,爸能接受你跑到娱乐圈玩儿,但恐怕不能接受你跑到娱乐圈是为了追男人吧。” “追…追什么男人?!” “敢做不敢当吗?你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在网剧中看着那个程朗的眼神和小时候看见喜欢的东西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你想太多了吧,我那是在演戏!” “演戏?你开什么玩笑,就你那烂演技,你看看剧里面除了你和程朗在一起的场景,你自己和别人对戏的样子能看吗?你看我雇了那么多水军,有一个人夸你演技吗?闭着眼都夸不来你自己想想到底你演地有多差!” 徐长风气地啪嗒一下挂了电话,咬牙切齿道: 毫无依据!胡说八道!太过分了! 他看程朗什么眼神……他看程朗,不就是正常的看朋友之间的眼神吗?! . 网络剧还没播完,男一号男二号男三号都挂在热搜上下不来,剧组气氛甚是微妙。 程朗正在和舒霖搭档拍戏,这是舒霖的最后一场戏,然而舒霖却无论如何都进入不了状态。 “真奇怪,明明接下来都没有舒霖的戏份了,夏拾叶还那么大方的赞助咱们剧组去瑞士拍戏……”时白嘟囔道。 徐长风看着平板上的网友做的他的个人剪辑。 果然如徐景妍所说,他的演技糟糕地一塌糊涂,十分钟的视频,七分钟都不忍直视,剩下的三分钟却全是和程朗在一起的场景。 徐长风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可以这么亮,他笑着看着程朗,眼睛中恍若落了星光。程朗亲吻他的时候,他耳朵脸颊都是红的,眼睫毛轻颤着,他看着程朗的眼神是说不出来的欢喜与爱慕。 长风心中一悸,猛地关了视频。 第47章 长风忽然问时白:“…时白,你觉得我演技怎么样?” “啊?”时白眨眨眼, 好像有点不想说。 长风:“你就客观评价。” 时白:“那个, 客观评价……其实有时候和程哥拍戏, 你表现还挺好的……” “只是和程朗拍戏的时候表现好吗?” “……额…这也正常吧,毕竟咱们剧组就程哥演技好了, 演技好的人也有可能带演员入戏……” 长风忽然转过头:“是吧, 是因为程朗带我入戏了才这样的。” 时白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样啊?” “没什么。” . 舒霖终于杀青了,导演舒了一口气。 长风看见程朗演完戏, 朝他招了招手,笑道:“坐这里, 这里有小暖灯。” 时白一边带耳机一边纠正他:“这叫小太阳。” 程朗笑了笑, 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长风斟酌了一下词句, 说:“这两天网上的事情……” 就在这时,周林拿着一个文件走了过来。 “程朗, 这个电影你一定要参加!虽然可能面试不了好角色, 但是这对你以后的定位有很大的好处…于清利这个导演就是一个标签……” 于清利?长风心中一跳。 前段时间他才和于叔叔商量了让程朗出演男一号的事情,最后于叔叔也退了一步,说让程朗试镜完男一号再确定。 不过长风很相信程朗的演技, 觉得这个角色非程朗莫属。 只是于叔叔的电影《破轨》还未公开选角, 长风也就一直没和程朗说过这件事。 程朗问周林:“你觉得我应该演哪个角色。” 周林把一个文件给他:“男四号。” 程朗翻了翻:“一个开朗乐观的富二代?” 周林:“不能这么说, 这个角色也是很圈粉的, 演起来也没什么压力…” “可是我腻了。”程朗说。 周林皱眉:“可这是为你一步一步打基石。” 长风抬头, 忽然对程朗说:“不喜欢这个角色也可以试试别的啊, 我也觉得男四号不太好, 戏份太少了。” 程朗笑问道:“那你觉得我演什么角色好?” 长风:“必须是男一号啊!” 他话音一落,在场三个人皆是一静,时白也把耳机拔了抬起头看他。 周林一脸:你别添乱了,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的表情。 时白拽了拽长风的衣角,让他别胡说话。 程朗脸上倒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舒霖也已经卸了妆,换了服装出来,在旁边的桌子上收拾着东西,听见长风说这话。便讥笑一身:“徐长风,你开什么玩笑,不是世界上所有的角色都像这部网剧一样能随随便便可以拿到手。” 他原先还顾及程朗,可自从被程朗用音频狠狠摆了一道之后,就全然不顾及了,他已经杀青了,又网上也被黑地几乎再无翻身之地了,就连夏拾叶,这段时间也没有理过他,他心中愤懑之气无处发泄,说话也愈加刻薄起来:“不过也是,像你这种人,估计连于清利是谁都不知道,说起胡话也要依据实际情况吧。” 长风莫名其妙被他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凭什么说我在说胡话?” “那你了解过于导演吗?你知道他的电影是什么水平吗?你知道他的电影包揽了多少国际奖项吗?你知道连一线演员他有的都看不上眼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是瞎说是什么?” 长风冷笑了一声,道:“裹足不前,怯怯懦懦难道就是从实际出发了?那你知不知道《媚俗》里的女主角李崎当时参演电影的时候是几线?” 李崎当时出演的时候是个谁也不认识的新人,演完《媚俗》之后身价高涨,是一飞冲天的代表人物,现在已经是影后级别。 舒霖语气嘲弄:“李崎?谁不知道她当年是睡过来的?” 长风眉梢染上一丝讥讽:“你自己做这些腌臜事捂在心里就行了,就别这么去揣测别人,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 舒霖脸色一白,指着长风的鼻尖的手指都是颤抖的:“你…你又干净到哪里了?!你!你只不过也是个卖身的贱.人!” 长风:…?? 舒霖被徐长风气的浑身发抖,继续道:“你别想狡辩!你一个没人认识,演技还一塌糊涂的新人演员,怎么空降到主角的你以为大家都是瞎子吗?!还有,你成天那么张扬开着百万的车,还说你身后没金主?!可笑!难不成还是你自己挣的?!” 长风:……这个可真无辜,主演是天上掉的,至于车子……那真的是我们家车库最便宜的一辆了。 所以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同样是名牌名车,朴实如周林只以为长风是个“家里有点小钱的富二代”,而舒霖,却当长风和他一样,只不过运气好些,遇上了更阔气的金主。 舒霖声音大,几乎全剧组都望过来了,导演挠了挠头,道:“我解释一下啊,长风是我们可爱的编剧死缠烂打请来的,还真不是被塞进来的,要真是被人塞来的……我们剧组也不会这么穷不是?” 周林弱弱地举手:“那个…徐长风还真不是被包养的,人家是富二代,澜河娱乐知道吗…他家的…徐氏集团晓得吗…也是他家的…” 众人目瞪口呆,有人磕磕绊绊地说:“……骗、骗人吧?” 程朗淡淡地说:“不骗人,是真的。” 片场顿时齐齐响起一阵抽气声。灯光师摸上了导演的胳膊:“…扶我一下,我腿软。” 导演:“……我、我也软…” 唯有舒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脸色青一下红一下,浑身发抖着,转身逃离了现场。 “所以,你觉得我可以像李崎一样吗?”程朗问道。 长风抬头说:“你会比她更出色。主演的试镜是下周日,你可以考虑一下,你只要去了,就一定会被选上。” 程朗笑了:“承你吉言。” 长风也跟着笑了起来,就在这时,长风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孙岚,长风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周林看着他的背影,对程朗说:“徐长风的意思是觉得你有可能像李崎一样吗?但不是我说,这个概率太小了…中国电影界十几年才出来这么一个人。” 程朗垂头,翻了翻文件,说:“李崎没和人睡……是因为……” 程朗顿了顿,道:“她还有一个身份,她是于清利的亲侄女。” 周林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这世界麻雀变凤凰的事情少之又少,哪里有那么多导演愿意担着风险去挖掘一个新人,每个人都是人精,干什么事情都得暗地里计算好了,又不是普度众生的圣人。 周林:“那……这部《破轨》你还去不去?” 程朗笑了笑:“去,为什么不去。” 长风好不容易给他要来的角色,怎么能不去。 . 其实徐长风接到这个电话还是很心虚的。 前两天他被全网黑的时候孙岚和陆之南还打电话安慰过他,没说过别的什么事。 徐长风也心力交瘁,死气沉沉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天,这会儿事情解决地差不多了,徐长风才想起来他和孙岚最后一次见面时,孙岚说让他弄和程朗的合影照…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孙岚和他女朋友怎么样了。 ……十有八九已经分手了。 “喂…孙岚…”徐长风这一声“喂”,包含了一分苦恼,两分悔恨,三分同情,四分歉意,可谓是情深意切,饱含担忧。 两分钟后。 徐长风:“——孙岚你脑子没进水吧?!” “或者说——你女朋友脑子进水了?!!” 长风很生气,孙岚越来越过分了,不,准确的是,他女朋友越来越过分了,比心签名照还没弄到手呢,现在……竟然!!!!要亲吻照!! 而且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和程朗关系恶劣,原来那些cp粉也都散地差不多了,这个孙岚的女朋友怎么这么坚持不懈啊?!! 而且还有时间限制,限制是半个小时之内!! 长风看着钟表一分一分地流逝的时间,他觉得内心很焦躁。 他现在看着那边个周林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地一脸春风的程朗,简直恨不得凑过去抓起来强吻,再咔嚓一声拍个照 长风握紧拳头,走过去忽然对程朗说:“那个…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化妆间?” 首先,地点肯定不是这里。 时白凑过来:“长风哥你去化妆间干什么?我陪你去啊。” 长风一脸严肃地把时白的脸推开,对程朗说:“有点事情跟你说,很重要。” 程朗站起身子:“那就走吧。” 长风跟着他走进化妆间。 幸好,这个时候化妆间没有人,长风把门关好,握着手机,有点儿紧张。 这种事情,要怎么开口好? 直接说原因?因为我不小心惹怒了我朋友的女友,为了不让他们分手,我们必须接个吻拍个照发出去? 感觉这么说的话……像是智障一样! 或者……练习吻戏?这个理由太假了… 还是干脆摁着他亲一下,拍下来?可是…好像打不过程朗啊… “你到底是想做什么?”程朗忽然问道。 长风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我就想亲你一下!” …… 空气一阵凝固。 程朗怔了一怔。 长风……长风想要当场去世。 长风恶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一本正经的说:“你别误会,是这样的……” 长风转身,看见身后有一个黑皮转椅,他淡然自若的坐了上去,葱白的手指搭在扶手上,有节奏的敲打两下。 他看起来像是一副大佬的模样,实则大脑在飞速运转,焦躁地后背已经冒出了汗来,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编什么话比较好。 “我…你知道我们在演的这部剧是同性恋题材的吧……然后网上就会有…不对…那个……” 完了。 长风想,他实在编不下去。 现在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在上千人面前演讲,却丢了稿子,脑子还一片空白。 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简直想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当一切都不存在。 太尴尬了。 长风简直想像刚刚的舒霖一样逃离现场了。 “徐长风,是这样吗?”程朗话音刚落,便双手按在长风身后的桌面上,俯身亲吻了下去。 长风呆呆地睁着眼睛。 然而下一秒程朗就停止了这个浅淡的吻。 程朗黑沉沉的,不参一点杂质的眼睛看着长风,他们离的那么近,近到长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然后他听见程朗轻声道: “不想说原因的话,不说也无所谓。” 第48章 眼前的情景忽然有些模糊。 一瞬间,仿佛时光回溯。 所在之处变成了熙熙攘攘地街道, 车鸣声, 小孩的哭闹声, 家长的训斥声一点点出现在耳畔。 他听见自己笑着说:“程朗,你能过马路吗?闭上眼睛过的那种。” 孙岚大惊:“徐长风你干什么!” 程朗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 然后说:“好。” 孙岚骂骂咧咧:“妈的, 两个疯子!这里不是路口,连红绿灯都没有!程朗你他妈想死啊!” 程朗一步一步地有过马路, 有车极速地从距离他一厘米的地方驰过,吹起他的衣摆, 他脚步顿了一下, 继续向前走了。 两分钟, 程朗又到了马路对面,他转过身子, 睁上眼睛, 说:“长风,我走过来了。” 长风站起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程朗朝着他笑了笑。 . 下一站是酒吧, 长风喝醉了。 醉后的事情长风以为自己都忘了, 可是三年后的今天, 他却又想了起来。 程朗扶着长风, 长风忽然抓着着他的胳膊, 定定地看着他:“你不问我为什么今天让你过马路吗?” 程朗愣了一下, 说:“为什么?” 长风眼眶忽然红了, 可他一句话也没说。 程朗帮他整理了一下帽子,然后轻声说:“不想说原因的话,不说也无所谓。” 长风喊:“我差点让你死了,也无所谓吗?!” 程朗笑着说:“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就算闭上了眼睛,我依旧可以感应车辆的速度和距离。” 他又用笃定又温柔语气,说:“长风,你舍不得我死。” 手机又夺命魂似的响起,长风看了眼上面孙岚的名字,脑子瞬间清醒了。 ——完了。 接吻虽然接了。 但是忘记照相了。 白接了一个吻。 他忐忑不安地接了电话,那边的孙岚气呼呼的说:“长风,拍照了没?!” “……没有。” “没拍就不用拍了!妈的,气死老子了!” “那个我……”长风抠了抠椅子上的扶手,试图解释些什么。 孙岚活像吃了□□:“我算是明白了!那个女的就是想和我分手!才故意为难我!她根本就不相信我认识你!她就是想随便找个理由和我分手!” 长风:“……?” 孙岚:“气死我了!把我耍的团团转!我刚刚问她说要吻照是不是有点过分,毕竟你俩还是明星,你猜那女人说什么?!她说不要你们的吻照也行,要我和外星人的合照也可以!” 长风愣了一下:“……原来我和程朗的吻照现在和你和外星人的合照是一个级别的啊?” 孙岚吼道:“这是重点吗?!重点是那女人在耍我啊?我就质问她到底想干什么,结果你知道她刚刚说什么吗?!她说看我照片觉得我长得太黑了,不喜欢我!!她说我太老了!我他妈的才26岁啊,她想找二十岁左右的!!她还说我QQ等级低!她竟然还嫌弃我QQ不是vip黄钻贵族!!! 长风:“……然后呢?” 孙岚:“分了!!妈的!气死老子了!这种女朋友不分还留着过年啊!!!” 长风:“我就很好奇,想问一下…你女朋友是几岁呀?不会未成年吧?” 孙岚口气笃定:“不是未成年,虽然我们还没见过面,但是看她照片挺成熟的,而且她QQ空间里还发了特别难的高数,我都看不懂,应该是大学生。等会儿,我还截了图给你看看。” 长风看着发来的图,叹了口气。 长风道:“…那是高一的三角函数,人家是未成年。” 孙岚:“……” 孙岚气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我孙岚要是再他妈搞什么网恋我就是狗!!!” 说完就啪的挂了电话。 孙岚当初不爱学习,高考成绩200多分,他爸给学校捐了栋楼,才上了陆之南学校……旁边的一个二本。 于是他对学习好,学历高好的小姑娘总有种莫名的好感,结果就是——经常性被甩。 长风走出化妆间之后,又拍了两场戏。 他拍戏的时候看着旁边的程朗,总忍不住走神了。可程朗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拍完戏,卸完妆,换好衣服出来,一转身,就看见了孙岚和陆之南。 孙岚人缘好,人脉也广,认识的人五花八门的,现在正坐在桌边和灯光师聊得火热,一点都看不出来刚刚受过情伤。 长风走过去一听,发现他们正坐着八卦刚刚舒霖的事情。 陆之南也在,站在一边,脸上一脸无奈,明显是被孙岚硬拉过来的。 长风问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孙岚抬头看向长风,脸色立刻变得像霜打茄子:“我又失恋了,难过,我们去喝酒吧。” 长风道:“刚刚不是看你聊地挺嗨的,一点都看不出来难过。” 孙岚:“其实我心都碎了,只是在佯装坚强。” 长风自然是不相信的,他打开桌子上的一个收纳盒,拿出手机:“那等会儿,我给助理说一声让他今天不用送我了。” “等等!” 陆之南眼睛忽然死死的盯着收纳盒,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那是什么?” 长风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像也没什么东西,就一个钥匙。 钥匙上挂了一个丑不啦叽的钥匙扣,长风伸手拿起钥匙扣,看了看,这个钥匙扣好像是一个泥陶做成的小人,拇指大小,年代久了,连上的色都快掉完了,斑斑驳驳的说不上好看。 “…怎么了?” 陆之南夺过钥匙扣,死死地看着它:“这是谁的?” 长风有些不明所以:“……应该是…我助理的?……这个钥匙怎么了?” “…这是我。”陆之南有些艰涩的说,“这个小人…是我。” 长风和孙岚都愣住了。 陆之南抬头看向长风,声音都微微颤抖着:“…你助理,叫什么名字?” 长风眨眨眼:“他叫时……” “长风哥!我收拾好了,今天我照常送你回家,否则再遇见黑粉——” 时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陆之南的一瞬间就瞪圆了眼睛,但他眼中的诧异又很快收起了,一时间脚步也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他看起来脸上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但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脸色白了一些,他可能有些紧张,但还没到自乱阵脚的地步。 但相比之下,陆之南显得更心乱一些,他看起来几乎都有一些羞赧了,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他还是一个青涩的大学生的时候。 陆之南轻声喊了一声:“…北北。” 北北?陆之南的那个初恋?! 长风听见这个称呼,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时白。 而孙岚看着时白愣了一下,到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冷笑了一声,好像在看一个始乱终弃的人渣。 时白看了眼长风,咬了咬嘴唇,然后转头对陆之南说:“我们可以出去说吗。” “可,可以。”陆之南的表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傻乎乎,根本看不出来是鸣升集团那个雷厉风行的CEO了。 两个人走出片场,直到无人的角落,陆之南都目光都是一直盯在时白的身上都没有离开过。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愣愣道:“……你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陆之南脑子一团浆糊,他只是执拗的想着:如果……如果北北还单身的话……如果北北……如果他还对自己有一点点喜欢…… 然而时白眨了眨眼睛,口气干净利落:“对不起,我不做鸭好多年。” 陆之南没反应过来。 时白耐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从良了,不会再接您的客了。” 陆之南:……从什么良?接什么客?做什么鸭? 时白眨眨眼睛,一脸诚恳:“谢谢您这么多年还没忘记我,同时我也很高兴我的业务水平那么高,让顾客您这么满意,同时我真诚的劝告您,希望您不要再嫖.娼了。但是如果你还想嫖.娼的话,我这里还有几个好朋友的名片,他们仍然从事这个行业,我可以把他们的名片给你。” 陆之南整张脸的表情都是无法描述的,他眼睛也不眨,好像石化了一样。 时白有些困惑地在他脸前挥了挥手:“陆先生?” 陆之南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智能家具发出来的一样,一个一个向外蹦着,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不协调地很: “……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白定定地看着陆之南,一脸无辜:“我没什么意思啊,只是我已经不做MB了,您若是实在寂寞的话,我也可以介绍你一些比我更专业的人士……您要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第49章 长风眼睁睁地看着他俩走出去:“北北?是陆之南那个甩了他的初恋?” 孙岚当初见过北北,他道:“对, 就是他, 当初把陆之南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陆之南连求婚戒指都买了, 人家说分手就分手了,连个理由都不像样。上次陆之南喝了酒还说以后再见了这个北北, 也不会犯贱地贴上去…结果这回一看见人家, 就像狗看见骨头一样,贱兮兮地贴上去了…” 长风呆呆地说:“可他不叫北北啊…他叫时白…” 孙岚一愣, 随即骂了声脏话:“…靠!连名字都是假的!我他妈还说,怎么可能会有人姓北呢!陆之南那白痴还跟我犟…” 随心孙岚的手机响了个提示音, 他低头看了看, 说:“……陆之南说有事儿, 先走了,感觉不太妙…你看陆之南这个字都打错了…标点符号也没用…” 接下来, 门被打开, 时白走了进来。 孙岚闭上了嘴。 时白进来之后,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对长风笑着说:“长风哥,我送你回家吧。” 孙岚看了时白一眼, 然后冷着脸对长风说:“我也走了, 我去看看那个白痴怎么样了…” 孙岚走后, 长风去翻收纳盒:“诶?我钥匙呢?” 时白四处看了看, 把桌子上的杂志掀起来, 嘀咕道:“怎么没了…长风哥你见我钥匙没…我记得刚刚好像搁里面了…” 长风犹豫了一下, 说:“…钥匙…刚刚好像被陆之南拿走了…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钥匙扣好像一直在陆之南手里攥着, 估计忘了要放下来。 时白有些为难:“长风哥…我家里没人给我开门。” 长风:“你一个人住?” 时白:“……我母亲前两天刚送到医院住了。” “很严重吗?” 时白低下头说:“……没事儿,老毛病。” 长风:“那你今天先和我住在这里吧,我让陆之南明天派人把钥匙扣送来。” 当时听说那个男孩子把陆之南甩了,他除了萌生出去追陆之南的想法之外,还生出一点好奇来,想知道那个“北北”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陆之南不肯多说,唯一见过北北本人的孙岚,描述也是什么充满了主观性的评论,比如什么“人面兽心”“扮猪吃老虎”之类,好像陆之南成了柔弱可欺,勿入歧途的小白兔。 只是没想到,那个“北北”竟然就是时白…… 他现在虽然说对陆之南没有一点儿旖旎的喜欢了,可是对当时的事情还是有些好奇。 “真好!省下一笔旅馆费!”时白笑嘻嘻地说 长风看见他笑,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长风洗完之后坐在床上,想起了时白钥匙的事情,拿起手机就给陆之南打电话。 陆之南不知道在做什么,打了三回才接了电话,接电话的语气也不太好,听起来气压极低:“怎么了?” 长风问他:“你今天是不是拿了…他的钥匙走了?” 陆之南沉默了一会,说:“好像是。” 长风:“那你明天送过来吧,你要是不想送,派你秘书过来也行。” 陆之南:“你怎么从来都没和我说过。” 长风愣了一下:“说什么?” “北北…时白是你助理。” 长风:“我不知道啊,我从来没见过北北。” 五年前北北出现的时候,长风还喜欢陆之南,鼓足勇气想要表白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北北截了胡。 长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从此之后,别说见北北了,那段时间,他连陆之南都不想见。 陆之南那边很吵,忽然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然后长风听见陆之南骂了声:“…操!” 长风几乎是怔了一下,他认识陆之南二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听见陆之南说脏话。 接下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娇柔做作的声音说了什么,大约死缠烂打一样的邀请。 长风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喝酒了?在…酒…GAY吧? 陆之南也许是真的醉了些,语气都不对了:“我是不是傻啊……我……” “长风……你是他老板……你把他炒掉吧……把他炒掉……” 长风:“你……没事儿吧……” 陆之南安静了一会儿,直到长风都以为他睡着了,盘算着要不要叫个人把这个受了情伤,喝地烂醉的鸣升集团CEO抬回家,陆之南才喃喃道: “算了……别炒他了……否则他又要回去当……” 陆之南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后来长风完全听不清。 就在这时,浴室忽然传来时白的喊声:“长风哥!我怎么找不到洗发水了……”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陆之南忽然清醒的声音:“……你和北北在哪里?” 长风愣了一下回答道:“在……在我家啊……” 陆之南啪嗒挂了电话。 长风看着手机屏幕,后知后觉地想到:……陆之南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长风哥?”时白又喊了一声。 长风放下手机:“来了。” 长风走进浴室的时候,时白只在下半身围了条浴巾。长风给他拿了洗发水,一转头却愣住了,他的眼睛盯着时白的后背,声音冷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时白呆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了,他后退了一步,神色有些慌张:“没,没事儿……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长风呵斥道:“自己摔的?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摔才能摔成这个样子?!” 时白的的背上是大大小小的淤青,红红紫紫的像是被人拿东西捶打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被尖锐物品划破的伤痕,有的很小很浅一道,像是玻璃渣弄破了,然而最醒目的从肩胛骨到腰窝,红肿消了一些,但是看起来依旧可怖。 他前边也有伤口,但是没有后背的伤口恐怖,这很让人联想到他蜷缩着被人殴打施暴的场景。 长风想到这里只觉得揪心,他又问:“谁打的?” 时白却不说。 长风:“你再不说我就报警了。” 时白有些慌张了,他眼睛都有些泛红,说话也语无伦次了:“你…你别报警…不是…我……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被打了…” “…疼不疼。” 时白听了,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没事,其实不怎么疼,而且伤口都快好了。我本来都忘了我后面还有伤了。” 长风有些生气,但最多的还是无可奈何,他深吸一口气,道:“快点洗,出来我给你上药。” “好,谢谢长风哥!” 陆之南刚拿着时白给他的“原同事”的联系方式旁敲侧击地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知道当初的相遇只是一场乌龙,知道自己心中那个白月光“北北”全是假的,他只觉得异常烦躁恼怒,一杯一杯烈酒灌下去,只觉得大脑都是疼的,意识也有些不清楚了。 他这会刚挂了电话就起身往长风家里赶。好在他即使是醉了也知道酒驾要不得,出门就坐上一辆出租车,几乎是恶狠狠的说了句:“庭叶公寓!” 司机转头一看,吓了一跳,这人一身酒气,双目赤红,以至于司机没忍住问了声:“捉奸呐?” 陆之南愣了一下,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脱口而出:“对!捉奸!” 司机精神一振,道:“好!那您坐好嘞!” 陆之南到了庭叶公寓,抬头看着这一栋栋楼,只觉得头昏眼花:长风家是哪栋楼来着? 陆之南拿起手机却看不清上面的字,就在这时,陆之南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个男人似乎是刚夜跑回来,他头上还戴着耳机,陆之南眯着眼睛看了看:唔……好像是说长风撩了就跑的那个演员。 程朗明显地也看到陆之南,他看陆之南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皱了皱眉,摘下耳机,走上去说:“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之南觉得这个程朗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好,也许是因为自己是长风的朋友所以连带着讨厌了的缘故。但是现在他有些醉了,也没仔细想,就开口问道:“……我来捉奸。” 程朗神色一滞:“……什么?” 只见陆之南道:“你知道长风家在哪栋楼吗?” 程朗:“……你去徐长风家里捉奸?” 陆之南冷笑一声:“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程朗有些艰难地说:“捉谁的奸?” 陆之南一脸愤怒:“徐长风和北北!” “什么?” “北北现在叫时白了,我刚刚打电话,听见北北在长风家洗澡……” 程朗:“……你是不是误会了?要不你再打个电话试试?” 陆之南愤怒地又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通,是长风的声音:“喂。” 陆之南正准备说话,就听见一个男孩细小的呻.吟:“……唔。” 长风:“怎么了,小白……疼吗?” “没,没事……也不是很疼…你继续就好……” “疼你就说,不要不好意思……我慢点……” 陆之南再也听不下去了,狠狠把电话挂了。 而一旁听了全程的程朗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陆之南咬牙道:“我说为什么北北是长风助理这件事,长风怎么从来也没告诉我,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 程朗冷声道:“徐长风家在5栋1802。” 陆之南和程朗很快就到了楼上,因为醉酒而显得意识不清醒的陆之南不断地摁门铃,而程朗斜斜地靠着墙站在一旁,微微垂着头,看不太清表情。 长风打开门吓了一跳,不明白他们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毫无征兆地一起出现在这里。 陆之南愤怒地说:“…徐长风!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第50章 长风一脸懵:…啊?! 就在这时,时白穿着睡衣走出来:“长风哥, 谁来了……” 他看见程朗和陆之南站在门外, 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陆之南看见他俩, 一脸悲愤,指着他们的衣服, 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们……你们还穿情侣睡衣!!” 程朗倒是没说话, 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表情称不上好看。 长风这才明白过来, 是他们误会了:“不…” 时白看了看长风,又看了看陆之南, 然后扯了扯长风的衣服, 一脸好奇:“长风哥, 你和陆之南原来是一对啊?” “怎么可能!”陆之南反驳,“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时白一脸无辜:“那你作出这么一副捉奸的样子给谁看啊!” 陆之南神色一滞, 酒也醒了些, 这才意识到……在北北眼中,自己连前男友都算不上… ……顶多是“嫖客”。 这个认知让陆之南感到痛苦又愤怒。 长风看看这两人,有点不太理解, 他的助理和他的哥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怎么感觉陆之南如此被动, 处境如此艰难呢?! 陆之南忽然一手指着程朗, 对长风道:“……徐长风!你对得起程朗吗?!你不觉得你有点忘恩负义, 薄情寡义, 狼心狗肺吗?!!” 躺着也中了枪的徐长风:…… 程朗终于说话了:“……你们是怎么回事?” 徐长风莫名奇妙有些心虚。 他又想了想, 他有什么心虚的, 他和程朗……不就是刚刚和好的朋友吗,化妆室程朗亲了他转身就能摆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那他和时白在一起干什么,是什么关系与程朗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徐长风开口的那一刹那,酝酿好的理直气壮就像气球一样跑没影儿了:“……我们什么事儿都没有。” 时白看了眼程朗,忽然想起来程朗和徐长风的关系,他害怕程朗误会,赶紧跳起来解释道:“程哥!程哥!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和长风哥什么也没有!!我今天住在这里是因为…钥匙被别人拿走了,我和长风哥清清白白的!真的” “那你脖子上的吻痕是什么。”陆之南沉沉地说。 …… 一片安静中,长风悄悄看了眼时白。 时白脖颈处漏出一个深红色的印迹,指甲盖大小,被衣领遮了一半,漏出来的那一半却相当明显。 那是他背上的淤青。 时白怔了一怔,伸手摸了摸后颈。 他静了一会儿,然后垂下头说:“这个和长风哥没关系。” “那和谁有关系?” 时白抬起头,他的眼睛有一些迷离,轻声说:“陆之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了。” 陆之南僵了一下,他脸色有些泛白,已经看不出醉酒的痕迹了。 就在这时,程朗忽然开口说:“是被钝器打的吗?” 时白愣住了。 陆之南也扭头看他。 程朗不疾不徐:“看起来伤痕范围有些大……我原来演过法医,学习过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打伤?”陆之南语速很慢的重复道,看样子他已经完全醒酒了。 “谁打的?”他黑着脸问道. 陆之南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是不是变态的客人……” “不是!”时白急急打断他,看了一眼长风,咬了咬嘴唇说:“我已经不做了!” “什么客人?”长风皱皱眉。 时白脸色泛白,不知道如何解释。 程朗道:“应该是服务员吧,客人难缠的话早点辞职也好。” “哦,原来是这样。” 长风认真地对时白说:“服务员就不要做了,就是兼职也不用了,你一个A大的高材生做那个实在是太屈才,如果是因为缺钱的话,我给你涨工资。” 时白看着长风,眼圈有些泛红:“谢谢长风哥。” 陆之南看着时白,脸色依旧很难看:“所以,那个伤到底是谁打的?” 长风皱皱眉,时白明显不想说。但是陆之南却要步步紧逼。 “陆之南…”长风叹了口气,“他不想说就算了吧。” 陆之南抿着唇不说话。 时白语气生硬地对陆之南说:“我钥匙呢。” 陆之南从怀里拿出钥匙,正准备扔给时白,却忽然顿住了,他指着钥匙上那个小人,“你为什么还留着这个?” “什么?” “我说,你和我什么关系都不是,你为什么还留着这个天桥师傅捏的我的小人像?” 时白眨眨眼睛,说:“这是你啊…我忘了。对不起啊,我就是前两天收拾屋子发现这个的,觉得这个小丑东西长的挺别致,就带上了。” 小丑东西…长的挺别致… 长风不合适宜地笑出了声。 陆之南脸都黑了。 时白从陆之南手中拿过钥匙,从钥匙上摘下钥匙扣,一脸真诚地递给陆之南:“呐,给你,真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是你……我要是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带……钥匙上别个人,怪吓人的……” 那个小人被时白塞到陆之南手里,陆之南拿着小人的手,微微颤抖。 陆之南和程朗走了之后,长风忽然问时白:“陆之南就是你上次说的初恋吗?” 时白愣了一下,道:“不,不是。” “八块腹肌,温柔浪漫,双眼皮,很高……真的不是陆之南?” “不是!”时白急忙道:“这不是就是很普通的描述吗……所有的校园男神都是这个样子。” “哦。”长风点点头,“不早了,睡吧。” . 陆之南和程朗走出楼栋的那一刻,风吹在他的头上,还有些发冷,陆之南酒其实已经醒地七七八八了。 “变态的客人…其实不是服务员吧?”程朗忽然说。 陆之南愣了一下,知道程朗是猜出来了。 也是,刚刚他脑子不清醒之后脱口而出的那几句质问,实在是太明显了,也只有什么都没接触过地徐长风听不明白。 陆之南沉默了半响道:“别和徐长风说。 程朗:“嗯。没想到你们还挺复杂的。” 陆之南苦笑一声:“我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复杂。” “我甚至都没办法和任何人说,我以为……我们在谈恋爱。” “可是时白——他忽然告诉我,多年前的那场初恋只是一次…” 陆之南顿住了,似乎觉得那两个字很难说出来似的。 “……嫖、娼。”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一时十分安静。 然后陆之南叹了口气。 “原来,就我一个人…一厢情愿了这么多年,原来全是假的。” “全是假的。”陆之南喃喃重复了一句。 程朗沉默半响,他也抬头看了看夜空,今天天气很好,就连这市区的天空,也是一片星光璀璨。 星星繁,亮,遥不可及。 程朗几乎是很轻易地想起了不久之前,徐长风带他去了银川大厦的顶楼,长风推开门,漫天星空倾泻而至。 他说:“程朗,我给你看星星。” 他说:“程朗,全是你的。” 他说:“程朗,我喜欢你。” 那个人背后是无垠的璀璨星空,他就站在星海中,朝着自己笑。刹那之间,漫天星海尽失了光亮,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他一人。 “嗯,全是假的。”程朗应道。 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陆之南甚至以为他已经说完了,才听见程朗有些失真的声音: “那为什么不把这一切都变成真的。” 陆之南愣了一下:“变成真的?” 程朗笑了笑,看向他:“不是不甘心吗?” 不甘心走过的路,见过的人,看过的风景,只是烟花一瞬,过眼云烟。 不甘心自以为攥到了手心里的真心,只是一团虚影。 程朗忽然问道:“那个程朗,让徐长风把我当成替身的那个人,他是怎样一个人?” 第51章 陆之南回忆了一下自己出国以前所遇见的程朗,道:“那个人其实和你真的很像…我说的像, 指的并不是相貌, 而是给人的感觉。甚至说走路的姿势, 语气,说话的方式, 就连平常微笑的弧度, 基本上都一模一样。” “我不太清楚你是怎样的,但是那个程朗对长风很好, 这件事情孙岚和我说过不止两遍,那个人对徐长风喜欢,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卑微。” “就好像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人, 但是他却只能看见长风一个, 似乎他的愤怒忧愁欢喜全都和长风系在一起,不, 他对长风甚至从来没有过愤怒。那时候我经常怀疑这个人是否有他自己的独立人格。” “有时候我就觉得……他温柔地就像个假人。” “直到有一天, 我偶然看见他在殴打一位学长。十分钟,肋骨断了两根,那位学长跪地求饶, 程朗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看见我的时候, 手上还淌着那人的血, 脸上还溅了两滴, 他站起来, 依旧是温文尔雅地笑着对我说:陆学长, 地上这位发了一些图片骚扰长风, 但是十分倒霉地被我发现了,这件事你可以帮我对长风保密吗?” “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很可怕,原来那个程朗并不是一个始终温柔的假人,那个人…到底有多喜欢长风?” 程朗听着,忽然道:“即使这样,他最后也没有和长风在一起,说明他再喜欢徐长风也没有用。” 陆之南:“……似乎确实是这样。但是你也看见了,那个人离开之后,徐长风就知道自己喜欢他了,甚至找到了你。” 程朗:“徐长风真的是喜欢吗?我觉得不是。” 陆之南:“那你的意思是…” “不是有这种情况吗,只是因为红玫瑰丟了,才变成了心口的朱砂痣,若是红玫瑰回来了,说不定就又变回蚊子血了。” 程朗顿了顿,沉声道:“我会让徐长风分清楚,我既不是他心口的那颗朱砂痣,也不会变成他未来墙上的那抹蚊子血。” . 剧组即将就要杀青了,最后一场戏,受到了夏拾叶的赞助,将会在瑞士进行拍摄。 不过也奇怪,明明最后一场戏根本都没有舒霖的戏份,舒霖也不用去瑞士,可夏拾叶不知道是以怎样的理由跟着上了飞机。 剧组估计是根深蒂固地认为程朗和徐长风关系糟糕至极,飞机上分配的座位都隔了十万八千里,然而最糟糕的是……徐长风和夏拾叶坐在一起。 徐长风从夏拾叶坐下来的第一秒,就觉得坐立难安,偏偏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夏拾叶摊手:“你以为这是我愿意的?” 徐长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拾叶:“我听说剧组本来为了让你和程朗缓和关系,特意把你俩座位安排在一块儿了,后来程朗改了座位表,你说……程朗这是什么意思?” 徐长风面无表情地说:“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像白痴很好骗吗?我和程朗的关系好着呢。” 夏拾叶笑地很奇怪,他分明是在笑,长风却几乎能看见他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好着呢…你们是有多好?” 长风心中一紧,忽然想起来这个人是个变态,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惹怒他比较好,就垂下头,翻了翻手中的杂志,有些漫不经心地说:“还行吧,没网上那么糟糕就是了。” 夏拾叶笑了笑:“那说明也不怎么样了?” 长风把杂志合上,没搭话,拿出了一个眼罩。 夏拾叶忽然意味深长地说:“现在睡了,那今天晚上,可不要睡的太早。” 徐长风挑挑眉,莞尔笑了:“……欢迎夏先生来我房间玩儿。” 夏拾叶有些意外,他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但没想到徐长风竟是这种态度:“真的欢迎?” 徐长风:“听说夏先生一掷千金,帮剧组定的酒店都是雪景别墅,这样的地方……只睡觉岂不是太可惜?” 夏拾叶真没想到徐长风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倒是有些乐了:“……是个识情趣的!” 长风笑了笑:“夏先生别忘了带东西。酒店的我嫌不干净。” 长风说完就戴上眼罩睡了,这飞机上,周围还都是认识的人,他也不担心夏拾叶能做什么。 . 下了飞机是苏黎世,在苏黎世经过转乘才到了目的地采尔马特小镇。时间很早,第一天剧组也没想过要拍摄,大家伙都成群结队的出去玩儿了。 时白看起来也很兴奋,脸都红扑扑的:“长风哥,一起去玩吧。” 风景确实不错,但是一路颠颠簸簸的,睡也没睡好,长风只觉得累,想先回去补个觉,就拒绝了:“你和他们出去玩儿吧,我有点累了。” “好吧。” 夏拾叶果真是个有钱的,这次的房间不知道比上次去度假村时剧组包的那个豪华了几十倍。 徐长风真的是有些困了,就先睡了,准备晚上的时候用最充足的精力去迎接夏拾叶的到来。 他这回真的是拿出了120分的认真来接待夏拾叶的。 . 夏拾叶挑这瓶红酒,挑得很细致。 怎么说也应该是一个礼物了。 他今天把自己拾掇得十分精致,又重新去店里做了发型,可见对这场赴约是十分认真的。 其实他有一点点紧张,毕竟是肖想了那么长时间的人。 他坐在车上整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是的,状态很好。 他拉开车门,正准备下去的时候,又关上了车门。 哦,对了。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夏拾叶打开了红酒塞子,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 一点不漏地倒在了红酒中。 十分完美。 . 徐长风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透过窗子,往下看去,瑞士的夜景确实是十分漂亮。 厚重的雪盖覆盖在木质屋顶,映着暖黄色的灯光,显得十分梦幻,像童话一样。 不过……夏拾叶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呢? 徐长风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徐长风转身,沙发上坐了两个身高近两米的男人。 这是高东营已经给他准备的保镖,今天坐另一班飞机过来的。 徐长风笑容温和:“……听说你们是特种兵退役的?” “是的,徐先生。” 徐长风继续笑了笑:“那可要注意点分寸……别把人打死了。缺胳膊少腿是不要紧的。” . “来了。”其中一个人沉声道。 徐长风凑过去看着他面前的电脑,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他们在走廊安装了便携式针孔摄像头,电脑屏幕上十分清楚地显示着夏拾叶先生穿了一身异常骚包的深紫色西装三件套,手里还拿着一瓶红酒,笑容满面。 徐长风表示有一些些期待。 越来越近了。 几乎快走到门前的时候,夏拾叶忽然顿住了步子,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 他竟然有这东西,徐长风也不是很意外。 很符合这个人的性格特征。 两个保镖不动声色地站在了门前,活动一下手指,咯咯的骨骼声表示他们内心也十分跃跃欲试。 “叮。”房卡打开房门的声音。 “啪。”房门被关上了。 保镖一脸懵逼。 “徐先生…那个人……好像进了对面的房间?” 徐长风也是一头雾水。 “对面……对面好像是程朗的房间呀?” . 程朗听见房门被人打开声音的时候刚刚洗完澡。 他穿上浴袍走出去,一眼便看见了那个一点也不见外的,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夏拾叶抬头,笑了笑,几乎是有些撒娇似地说:“程朗,我好想你啊。” 程朗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来做什么。” 夏拾叶站起来,从洗手间里拿出来了吹风机:“程朗…我给你吹头发吧,湿着头发对身体不好。” 程朗握住他的手腕:“不需要。” 夏拾叶有些受伤,他抬头看着程朗的眼睛:“你原来明明说过……想让我给你吹一辈子的头发……” 程朗嗤笑:“我原来还说过,想让你给我生孩子,你能做到吗。” “程朗……”夏拾叶抿唇,“你原来没说过……想让我给你生孩子……” 程朗:“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夏拾叶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拿出红酒:“……我们喝一杯好不好。” “程朗……”夏拾叶声音微微颤抖着,“你记不记得你在天台上和我喝着可乐,然后说,等有钱了想和我靠在一起在瑞士看雪景喝红酒……” “你看……现在和你当初说的一模一样。” “夏拾叶,”程朗打断他,“不要再说原来了。” 夏拾叶沉默了半响,哑着嗓子说:“好。我们不说这个了。” 夏拾叶从杯架上拿出了两个高脚杯,然后低头把红酒倒进去。 他拿着酒杯走向程朗,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快哭了一样:“那就和我喝一杯吧,程朗。否则我永远都不甘心。” 程朗接过杯子,垂下眼皮,声音平平淡淡的:“喝完这一杯,你就会甘心吗。” “……是。” 程朗把酒杯举起来,杯口即将碰上嘴唇,又忽然顿住了:“你在里面放药了。” 夏拾叶瞳孔紧缩:“…没有。” 程朗把杯子放回桌上,冷淡的说:“当初就是你买通我那个助理在我的水杯里放药的吧。” 夏拾叶握紧了拳。 程朗继续说:“让我继续猜…第一次找人在超市拍了我和徐长风照片的也是你吧…因为想看我跌入谷底,再伸以援手吗?” “当初王莹说只要我陪人睡一觉,就能解决一切事情,这个人就是你对不对。” “还有,爆出保龄球馆芒果汁那个视频,并加以炒作,在网上抹黑我和徐长风关系的人也是你吧,这个是因为什么?” 夏拾叶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他大声喊到:“那是因为你们走的太近了,你和那个徐长风!你怎么可以任由他亲你摸你!程朗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我看见徐长风的手在你身上摸来摸去的时候我有多痛苦吗?!程朗我们明明当时那么想爱!你在国旗下念检讨,你拉着我去开房的时候,你说永远都喜欢我!明明你说过会对我好一辈子的!!”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是男的。” “扑通——”忽然传来肉体落地的声音。 两人齐齐向房门看去。 只见两个保镖把徐长风从地上搀起来,徐长风看着夏拾叶和程朗,脑子一片空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程朗你是……开房前知道他是男的……还是开房后知道的啊?” 第52章 长风看着程朗和夏拾叶。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 天哪… 夏拾叶和程朗…原来有一腿。 夏拾叶原来是女的?不对,是程朗原来以为夏拾叶是女的?他们还去开房了。 还有……国旗检讨?原来是高中的爱情故事吗? 长风脑海中忽然蹦出当时看程朗资料时, 教导主任拍的那张照片。 仔细想想, 虽然看不清程朗初恋地那张脸, 但个子好像确实对女生来说有些高…… 刺激。 长风逐渐脑补出了一场凄美的爱情故事。 高中的小直男程朗同学有一个相亲相爱的女朋友。 两个人什么都做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然而当小年轻程朗怀着期待与向往的心情去酒店开房的时候, 程朗同学意外发现自个女朋友是个女装大佬。 遂, 果断分手。 后来女装大佬内心不甘,苦苦追寻, 不断作妖,经历了一系列投药, 偷拍, 故意雇水军在网上黑程朗, 并且发出潜规则的邀请,然后对他身边的人进行威逼利诱, 然而, 程朗表现的十分冷酷又无情。 也就是说……夏拾叶对自己的骚扰全是羡慕嫉妒恨? 还有在医院卫生间里说的那个什么“你再摸乱别的男人,我就把你的手剁下来。” 这个“别的男人”其实专指程朗,威胁他是为了宣布主权? ……醋了就说醋了呗, 弄地这么吓人。 不过这个夏拾叶…好像真的挺难搞的, 程朗不会一时招架不住……从了吧? . 程朗现在确实是挺难招架的。 夏拾叶这个人, 程朗其实是在几个月前才知道他的存在的。 当时是临近中秋节, 程朗在网上传出了和一个女明星的绯闻。 他中秋节回家在厨房给母亲打下手的时候, 母亲忽然说:“那个女明星其实不错。” 程朗解释道:“那个人我都不认识。” 说实话, 那个女明星名声不太好, 穿衣风格也相当大胆,程朗和她不熟,不做评价。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个保守的大学教师母亲怎么就能看上了眼。 程朗忽然想起他“醒来”3年,母亲竟然一句催婚都没有,便试探性地聊了会儿天。没想到聊着聊着不知道哪句就戳中了母亲的心窝,母亲一下扔了手中的菜,怒道:“那你还是想和高中一样找个不男不女的谈?!” 程朗当时便心里一惊。 他知道“自己”高中谈过恋爱,他还查过一些资料,看见了那张传说中被教导主任抓拍的照片,分明是个长头发穿着裙子的女孩,又怎么变成“不男不女”的了? 他试探性地问“朋友们”,为此还和他们喝了两次酒,但这件事情好像是“自己”的雷区,他们总是语嫣不详。 当时他都准备放弃了,哪知一次回老家,在箱子底发现了一个旧本子。 那不是原身程朗的字迹,也不是“自己”的本子。粉色的本皮,和上面贴的小东西告诉程朗,这个本子的主人像是一个女孩子。 他打开本子,一页一页翻过去,才知道这个本子的主人应该是原身程朗的初恋女友。 手账本上全是写给原身的情诗,从暗恋到明恋,再到追求。 最后一页写着。 “程朗,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这本子我要送给你,就好像我告诉你,我是有多喜欢你。” 这本来是没什么不对的,然而让程朗注意到的是,这个本子几乎全部被红色的记号笔毁掉了。 似乎是少年愤怒地发泄,红色的记号笔划下一个个惊心动魄的叉号。 原身程朗用极大的字体写:“骗子!”“娘炮!”“假的!”“变态!” 有一页,本子的主人说:“今天买了好看的裙子,和你昨天穿的衣服很配。” 红色的记号笔骂到:“男的穿什么裙子!恶心!” “为什么要扮女人骗我!夏拾叶你是变态吧!” “一想到差点儿和你这种人上床我就想吐!” 以上,就是程朗自己探索而知道的所有信息。 最多,再加上了前段时间夏拾叶用含糊的短信骚扰他,告诉了他一些稀碎的往事。 程朗第一次还冷淡地回两句让他不要骚扰自己,或阻止他招惹徐长风,后来就没再回过短信了。 所以他现在面对夏拾叶真的很被动,他几乎是猜测着和夏拾叶对话,就像玩扫雷游戏,生怕下一句话没猜对,就漏了陷。 程朗看着夏拾叶,其实觉得有些不忍。 夏拾叶喜欢的那个程朗已经死了,就算是没死,也不可能会接受他,程朗道:“夏拾叶,我希望你可以明白。自从八年前我知道你是男人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分手了。” 夏拾叶看见徐长风,情绪更加激动:“是!你知道我是男的所以要和我分手,那程朗你告诉我——为什么徐长风可以我不可以?!” 徐长风:“……???” 程朗皱了皱眉没说话。 夏拾叶看着程朗这幅表情,心中愈加是恐慌,他原先只是猜测,现在看程朗这幅模样,俨然是默认了,眼眶都红了:“原来是真的,程朗!你可以喜欢徐长风!你可以喜欢男人!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 程朗冷静地重复道:“夏拾叶,我们已经彻底分手了,我现在无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砰!”夏拾叶手中的玻璃杯朝着程朗的方向扔了过去,玻璃杯砸在程朗背后的墙上,碎了一地。 夏拾叶双目赤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徐长风识相地退了出去。 两分钟后,程朗被夏拾叶从房间推了出来,门啪地一声关住了。 长风有些尴尬地说:“那个…你怎么不反驳。” “反驳什么?” “当然是反驳…刚刚夏拾叶说的话,你不说话,他会以为你默认了。” “默认什么?” 程朗定定地看着长风,一句话也没说。程朗眼睛很黑,不参一点杂质,他用这样认真的表情看这长风的时候,几乎让人感到一些惶恐。 长风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默认…” 默认你喜欢我。 这句话长风最后也没说出来。 他看着程朗身上的浴袍,眼神闪烁了一下,转移话题道:“那个…走廊太冷,你先来我屋吧。” 长风似乎有些慌乱,他转头就要掏房卡开门,从上衣摸到裤子,才摸出房卡。拿着房卡,又几次放不对地方,最后还是程朗从他手里里了房卡开了门。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又是相对无言。 尴尬的气氛在屋里围绕。 两个保镖走后,气氛更是难以言说了,长风简直是坐立不安。 长风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就道:“原来夏拾叶喜欢的人是你啊。” “抱歉,连累你了。” “没、没事儿。” 然后又是一片沉默。 长风捏了捏手边的一个布偶耳朵,说:“你要…睡觉吗?” 现在天已经黑了。 程朗问:“你很困吗?” “没、没有…我刚睡醒没多久。” “那一起出去转转吧。” “好…我给你拿件衣服。” 程朗个子比长风高,幸好长风的这套衣服款式比较宽松,程朗穿上虽然还是有些小,但不至于穿不上。 外面的景色真的很漂亮,这里的雪很厚,现在天气晚了,虽然冬季是这里的旅游旺季,但路上又没什么人,打在雪上的灯光也是暖黄色的,看起来增了一些梦幻。 不远处有个牌子,上面标注的是德语,长风不认识,程朗却似乎读起来毫无障碍,他看了看,问道:“这附近有滑雪场,现在想去吗?” “不会迷路吧?”长风问。 程朗伸手很自然地牵住了长风的手:“跟着我,就不会。” 长风手指动了动,却也没有抽出手。 程朗的手真的很暖和。 暖和到……连耳朵都热了。 滑雪场不远,他们徒步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在滑雪场,长风给自己和程朗选择了鹅黄色的滑雪服和滑雪板,是很温暖的颜色,而且颜色显眼,一眼就能看见。 长风滑雪没有程朗滑的好,但还勉强可以,在辽阔的白色滑雪场,当他专注于如何滑地更快,如何避免摔跤时,几乎很轻易地能忘记一些琐碎的杂事。 长风踏着滑雪板从山坡上滑下来,风从耳畔刮过,前方是那个鹅黄色的身影。 长风耳朵冻地有些发红,他却急迫地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程朗就在前面。 长风差点就要到那个人面前的时候,他眉目飞扬,笑着喊道:“程朗!” 那个人转过头,露出一张陌生的外国人的脸庞。 长风一惊,脚下就打了个弯儿,摔了。 那个白人伸手把长风扶了起来,雪地很软,摔了也不疼,就是有点尴尬。 长风朝着他用英语道了谢,拍了拍身上的雪,转头去寻找程朗,却没看见人。 长风感觉有些焦躁,他看不见程朗了。 那个白人还在和长风说着什么,他说的好像是意大利语,长风听不懂,但是他不断地说,而且笑的很友善,长风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说着说着那位男人就伸出手,似乎想和长风握手,长风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右手。 可是下一秒,程朗缺凭空出现,伸手便握上了那个男人的手。 突然起来的动作让长风和那个白人都愣了一下。 程朗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然后那个白人也跟着笑了笑,离开了。 长风问:“你们刚刚在说的什么?” 程朗道:“没什么。” 然后程朗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顶针织帽,给长风戴上了,他整理了一下,刚好盖上长风的冻地通红的耳朵上。 “冷不冷?”程朗问道。 长风摇摇头,对程朗说:“你刚刚去买帽子了?” “嗯。” 长风道:“刚刚我特别心慌,以为你自己走了。” 程朗笑了笑:“不会的。不过我刚刚也特别害怕。” “你害怕什么?” 程朗伸手牵住长风的手,轻声道:“害怕你跟着别人走了,不要我了。” 长风愣了一下,他又不敢看程朗的眼睛了,他指了指远处说:“我们去哪里滑吧,那个地方坡陡,滑起来很刺激,我一个人不敢去。” 那个地方的坡确实陡,从坡顶疾驰而下的时候几乎想是飞起来了一样,整个身子都腾空了,可手上牵了一个程朗,却莫名地安心。 然而两个人一起滑的平衡性说到底还是没有一个人滑的平衡性好。 他们第三次从坡顶滑下的时候,两人的滑雪板碰到了,一起滚了下来。 他们停下来的时候,程朗刚好保持着压在他身上的姿势。 他们从坡上滚下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停下来了,长风却只是看着程朗的黑沉沉眼睛,就觉得心跳得极快。 长风听着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手心都发了汗。 “徐长风。”程朗忽然开口。 他黑沉沉的眼睛盯着长风,长风也看着他,呼吸都快停止了。 一片寂静中,他听见程朗轻声叹了口气。 “徐长风……你是当真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第53章 “我…” 长风眼睫毛轻颤,灯光的映射下, 他色彩浅淡透彻的眼睛闪烁着, 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长风。”程朗丝毫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继续道,“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长风几乎是手足无措:“我…我…知道了, 我现在知道了。” “那如果我现在吻你, 你会推开我吗。” 长风微微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程朗闭上眼睛俯身吻了下来。 这是很简单的一个吻, 只是轻轻地贴在长风的唇上,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似乎在等待长风的拒绝。 长风被这个亲吻吓到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地把手放到了程朗的肩膀上, 就要推开。 只要他手下使上一分力,就表示拒绝, 表示他不喜欢程朗。 只要他推下去, 程朗就会起身,并对他道歉,说, 徐长风, 对不起。 只要……他推下去。 一秒。 两秒。 三秒。 长风的手缓缓从程朗的肩膀处滑落, 无力地垂到雪地上。 他认命一样地闭上了眼睛。 程朗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伸手捧住长风的脸颊, 加深了这个吻。 他异常珍重的模样, 仿佛得到了什么心心念念的宝物。 . 直到两人走回酒店, 长风都没缓过来劲儿,耳朵还是红的,脑袋还是蒙的,手心还是冒汗的。 长风就不明白了,他这么汗津津的手,程朗是怎么做到从头到尾都牵着不放开的。 他们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忽然,远处的钟声响起。 零点了。 程朗低头看了一眼表,说:“长风,现在是瑞士时间十二月二十日零点,北京时间十二月二十日七点整,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长风抬头看着程朗,有些呆呆地问道:“我们在一起了吗?” 程朗很自然地低头亲了他一下,笑道:“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 程朗的房间依旧被夏拾叶霸占着,于是他相当不客气地跟着长风进了房。 酒店虽然豪华,但是床只有一张。 长风洗漱完出来,抱着让酒店服务员送来的被子,自觉地说:“我…我睡沙发。” 程朗从他手中抱过被子,他看着长风的眼睛说:“长风,我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是。” “那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可、可以。” “那走吧。”程朗把被子扔到了沙发上,拉着长风往卧室走。 “被子…” “床上有。” 长风当然知道床上有被子,可是床上的被子只有一套啊。 知道徐长风和程朗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耳边就是程朗的呼吸,动一下就能碰到程朗的身体的时候。 徐长风僵尸一样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如果呼吸声不这么不稳定,心跳的声音也没这么大,就更完美了。 徐长风就这样呆呆看着天花板。 开始思考。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他本来和程朗好好的。 是很自然的刚和好的“朋友”关系。 然后程朗的“初恋男友”夏拾叶胡搅蛮缠莫名其妙发了火,把程朗赶出来了。 程朗和他去看滑雪场。 …… 他就和程朗在一起了。 是的,他和程朗在一起了。 徐长风活了24年,这还是第一次和人谈恋爱。 却是以这样被半强迫的方式。 不,不能说是被半强迫,程朗是给了他拒绝时间的,只是他不知怎么就晕晕乎乎地没有拒绝。 如果再重新来一次。 ……如果再重新来一次,他还是会答应和程朗在一起。 长风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程朗的脸庞。 他想,如果让他说自己不喜欢程朗,他应该是说不出来的。 程朗对他笑地时候心里会高兴,程朗不理他的时候心里会难过,程朗和舒霖说话的时候会妒忌,程朗亲吻自己的时候会脸红心跳。 说到底……还是在意的。 可是…原来他徐长风也是可以再喜欢上别人的吗?他徐长风…是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就像梦一样,从头到尾,都有一种轻飘飘的不真实。 就在这时,程朗梦呓一般喊了长风的名字,他没有睁开眼睛,就随手把长风一带,揽到怀里。 “睡吧。”程朗说。 长风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过了许久,才恢复正常。 他听着程朗胸口的心跳声,竟然真的不一会儿就有了困意。 他打了个哈欠,几乎是无意识地把头埋在程朗的胸前,睡了。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屋内壁炉的木炭燃烧地正旺,熊熊燃烧的暖黄色火焰让整个屋子都显得极其温馨。 雕刻精美的木质大床上,两个男人用最舒服的姿势拥抱着彼此。 他们睡的很安稳,仿佛生来就便这般契合。 . 长风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是不敢看程朗的眼睛:“程朗,一起下去吃饭吗?” 程朗跟着长风出了门,门关上的时候,程朗伸手帮长风整理了一下围巾和帽子。 程朗的指腹不可避免地接触到长风的脸庞,长风有些耳热,程朗却表现的相当自然,仿佛这种事情已经在他心里排练了千千万万次。 程朗脸上挂着笑,帮他整好帽子,顺手就牵住了长风的手。 结果两个人一回头,就看见了对面死死盯着他们的夏拾叶。 夏拾叶的表情简直恨不得把徐长风抽筋扒皮。 长风:…… 徐长风表示有一点点心虚,他手指动了动,有点想挣脱开,程朗也感觉到了,他皱了皱眉,把长风的手握地更紧了些。 “程朗!你们在干什么。”夏拾叶简直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两个字。 程朗转头看向夏拾叶,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冷冷淡淡地说:“我们在谈恋爱。” 说完就拉着长风转身走了。 长风有些担心地转头看了眼夏拾叶,走廊上已经没有夏拾叶的影子了,估计又回房间生气了。 长风对程朗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程朗下楼梯的脚步顿了顿:“所以你刚刚就是想放开我的手吗?” 长风:“我就感觉有点心虚…” “心虚什么?” 长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我们刚刚…好像被捉奸的狗男男啊…” 程朗:“我和夏拾叶八年前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那也有点……他现在的状态…” “徐长风。”程朗忽然喊了长风的名字。 “嗯?怎么了?” 长风转过头,结果下一秒就被程朗摁在墙上吻住了。 这刚开始本是个不太温柔的吻,几乎带着一点惩罚的力度来,这让长风有些招架不住,强烈的窒息感涌了上来,连同抵着墙壁的脊椎都是发麻的。他简直是身不由己地发出了一声呜咽,程朗几乎是一瞬间就心软了,接下来的亲吻就就不由自主变得绵长而又浓密,缠绵而又温柔。 “不准放开我的手。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再放开我。” “……好,不放开你。” 第54章 在瑞士拍的最后一场戏,拍的异常顺利。 这个网剧本来就是没什么狗血虐恋的情节, 到后面基本上全都是撒糖日常。 在瑞士独特的自然风光中, 林谟和机器人乐青穿过街角, 踏过雪山,他们牵着手, 脖子上围着一模一样的红色针织围巾, 他们拉着手滑雪,连街角的争执都带着甜蜜。 以至于拍戏的时候, 长风总是忍不住想要脸红耳热心跳加快。 程朗在摄影机前看他的眼睛,肆无忌惮的说:“我喜欢你, 好喜欢你。” 程朗黑色的眼睛像是撒了星辰, 长风便明白, 说这句话的人除了林谟,还有程朗。 程朗和长风走过的街道会用伸手和他十指相扣, 程朗会用最轻柔的动作吻他, 无论是戏内还是戏外。 一切简直像梦一样不真实。 杀青那天,刚好是圣诞节,大家都入乡随俗, 在一起吃了瑞士的圣诞火锅。长风和程朗提前偷偷跑了出来。 今天日子特殊, 街上熙熙攘攘的, 甚是热闹。 这里没有什么认识的熟人, 他们便毫无顾忌地十指相扣, 并肩走在街道上。 他们参加了街边青年们举行的小活动, 长风程朗包装了小礼物挂在圣诞树上, 走之前被告知可以在圣诞树上随意选一个礼物带走。 长风挑了一个银色的小礼盒,手掌心大小。 程朗帮他拆开,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明显惊了一下,然后笑着对长风说:“长风,是戒指。” 长风凑过去看了看,戒指是普通的银制品,可是却格外好看,纯素银圈,却多了一些简单的几何棱形切面,显得有些立体。 旁边围绕着的青年们起哄起来,甚至有个白人姑娘用英语喊道:“今天晚上相关部门已经关门了,想领证的话,明天早上起早点哦!” 程朗朝着长风笑了笑:“长风,瑞士是可以同性结婚。” 长风忽然感觉有些慌乱了,他只觉得刚刚程朗拆包装时,他随手接过的包装纸都灼热的过分。 程朗对那群青年笑着说:“He's shy。” 然后拉着长风走出了人群。 程朗又在街边的店铺里买了两根银色的细链,从戒指中间穿过去,待在长风的脖子上,程朗亲了亲长风的额头,温柔的问他:“吓坏了?我刚刚开玩笑的。” 长风伸手握了握抓住了项链上的那枚戒指,戒指上似乎还残留着程朗手指的余温。然后他红着脸说:“我…就是…觉得太快了。” 他把另一根细链子从另一枚戒指上穿了过去,然后说:“……程朗,我帮你带上。” 长风给程朗戴上项链之后,程朗的伸手把长风揽到了怀里,然后他垂下头,把整张脸埋在长风的脖颈之间,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这样就能很满足一样。 他用一种几乎能够称得上是餍足的口吻喊长风的名字。 “长风,长风。” 他一遍一遍地唤着。 长风拥抱着程朗,他抬头看见了远处的雪山似乎将世界分为了黑夜与冰雪两个世界,灿白的雪山顶峰,有着闪耀的璀璨繁星。 这一刻,长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得到了久违的幸福。 他的心早就漏了一个大大的破洞,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猎猎作响地被灌着刺骨的风,可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那个破洞,被柔软而又温暖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的。 . 剧组杀青之后回国,长风基本上已经闲了下来,程朗去试镜了《破轨》,根据于清利导演的话来说,是相当成功的。 长风对程朗的演技很有自信,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自然是高兴,高兴之中还带了一些骄傲。 可是…… 长风趴在桌上,叹了口气。 这怎么刚开始谈恋爱就要异地恋了。 他们刚拍的这部网络剧《长草了》制作成本低,场景方面也没什么讲究,大都是室内拍摄,本地拍摄或者是扣个背景什么的。瑞士那场戏,在没有夏拾叶的投资之前,原本只不过是打算在邻近城市借个景,假装在瑞士而已。 然而《破轨》是跨国际的大制作。导演于清利一是想要奔着票房奔着奖项去,自然要求的是实景。 于是这部片子二分之一的拍摄场地都在国外,甚至还有一部分去西藏拍摄的场景。 “长风哥,离采访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你可以先看看流程表,程哥估计待会才能来。” 戏虽然杀青了,但是剧还没播完,今天的采访场面也不大,但应该就是这部剧的最后一次营销了。 长风拿起流程表,翻了翻,嘟囔道:“程朗怎么这么忙啊?这几天…” 时白道:“程哥在忙定妆照啊…不是说明天就要去国外拍戏了嘛,肯定要准备一下什么的…” 时白促狭的笑了笑:“不过,长风哥,人还没走呢,就已经这么想啦?” 时白在瑞士已经看出了端倪,当时他就已经很识趣地没再像原来一样紧紧跟着长风了。 长风捏了捏时白的脸颊:“我活了24年,第一回 谈恋爱,想想不行啊!” “行行行!你怎么想都行!不过长风哥…”时白打量了一下长风的衣服,皱眉道:“我刚刚看见舒霖了,你衣服好像和他撞了,颜色款式都有点像……” 长风不在意地说:“撞了又怎样,难道还能像消消乐一样撞色就消失吗?” 而且这次的采访大都是单人采访,最后才有一个他和程朗的双人采访。 至于徐长风和舒霖,在不同的房间录制,甚至都不会见面。 就在这时,陆之南忽然推开门进来了:“长……” 看见时白,陆之南的话戛然而止。 长风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陆之南好像是这个栏目的长期赞助商之一。长风打量了下两个人,识趣地站起来说:“那个我好像还真不想和舒霖那种人撞衫…嗯…我先去找妆造师换件衣服把…” 时白看了看长风,又看了眼陆之南,抿了抿唇,似乎就要跟着长风出去。 就在这时陆之南的冷冷地喊了一声:“时白。” 下一秒,长风走了出去,并顺带关上了门。 时白抬头看陆之南,时白的睫毛很长,瞳仁很黑,依旧是那么一副极具欺骗性的,不谙世事的少年模样:“有什么事吗?陆先生。” 陆之南暗地里握紧了拳,他告诉自己,面前这言语冷漠,模样乖巧的人不是北北,是一个…为了钱可以出卖身体的,不知道仰着头对多少个男人故意傻笑着的,肮脏的,心思深沉的MB。 陆之南脸上一闪而过极度的厌恶与鄙夷,他说:“……你是怎么看待那种卖身的人比如说舒霖…比如说……MB?” 陆之南冷笑一声:“你难道不觉得……很恶心吗?” 时白面色有些泛白,他脸上突然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了,他扯了扯嘴角说: “陆先生,您觉得我很恶心。但我想告诉您的是,您作为一个嫖.客,又高贵到哪里去了?” 陆之南抬头。 嫖.客。 时白这样称呼他。 陆之南拳头逐渐缩紧,指尖苍白。 但他什么也不能说。 难道要他说,六年前的自己,还以为是在和北北谈恋爱吗? 简直……蠢透了。 时白低下头,眼睫毛垂了下来,遮住了眼睛中所有的情绪:“陆先生,我们只不过是六年前有过一段很短暂的肉体交易而已,您又何必耿耿于怀呢,我是非常有职业素养的,绝对不会向别人透露您曾经找过MB的事情,陆先生大可放心,不用刻意过来威胁我。况且徐长风先生的剧也杀青了,今天采访完之后,您应该也不会再见到我了。” “当然最好的方法是——您就当从来都见到过我。” 时白声音,如同六年前从话筒中传出来的那般,干净又清冷如冬日的雪,他条理清晰,声音里分明没有一点情绪,但他越是这样干净利落,陆之南便愈觉得又年轻的自己,如同个傻子一样。 陆之南的表情逐渐变得冰冷。 “——如果我说不呢。” 陆之南的声音,已经几乎是阴冷地从牙缝里渗了出来。 凭什么?自己痛苦了六年,想念了六年,他把这人放在心尖尖上,不允许别人说一个不字的那六年,凭什么时白说一句当做没发生过,就当做不认识就好了?! 就像程朗那天说的一样。 他不甘心。 时白放下手中的东西:“陆先生,您为什么总是与我过不去呢?” 陆之南站起来:“我当然不会与你过不去,只不过是单纯地见到你就觉得恶心而已。” “还有,我想你应该不想让你曾经的职业被长风知道吧。也是,长风那种人,要是知道了你曾经干的事情,不知道得有多嫌弃你。” 说完,便转身走了。 时白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 时白握了握拳。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觉得,当初那个第一次当MB,就喜欢上顾客的自己。 简直是—— 又傻又瞎。 . 首先是个人采访,记者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全程都笑吟吟的,就是偶然会提一些流程本上没有的问题,但都没有什么太刁钻的。两人的聊天也是比较愉快。 记者看了看小卡片,忽然问道: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哦,我们都知道这部剧讲的是机器人和人类的爱情故事,那么我想问,如果未来我们这个社会上真的有了仿真型机器人,那么你觉得人类真的有可能会和机器人相爱吗?” 长风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他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程朗。 机器人程朗。 长风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和程朗“在一起”之后,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再想起他了。 可是再提起他,依旧觉得心脏都猛的抽痛了一下。 在摄像机捕捉不到的角落,长风的指尖已经陷入了肉里。 他勉强笑了笑,说: “我曾对此深恶痛绝。” 第55章 徐长风六岁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然后家里来了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徐景妍和徐景妍的那个妈。 欺负他倒也不至于, 毕竟他还是徐家的大少爷, 只是没人会真心待他。 不过没关系, 小长风心想:“我也不会真心喜欢她们的。” 徐长风的所有生理知识都是陆之南和孙岚教的他。其中孙岚功劳最大。 他十七岁的时候,孙岚笑地一脸不怀好意, 偷偷摸摸给他小黄.片和杂志。 徐长风面无表情地看完了, 第二天在网上搜索“为什么看A.V没有感觉。” 有人说“哈哈哈你试试GV?” 第三天,徐长风在网上搜索:“发现自己是同性恋怎么办。” 网上有很多危言耸听的言论和让人脊背发寒的例子。 长风看着看着, 脸都白了。 他知道,这件事谁都不能说……这是错的。 这是……天理不容的。 18岁, 他大了一些, 勉强接受了自己是个同性恋的事实, 但还是怕。 直到他有一天意外在陆之南房间里看见了一本同性恋的杂志。 “陆之南也是同性恋。” 找到同类的感觉让他感到开心与兴奋。他发现陆之南除了不会和孙岚一起看小黄.片,不喜欢讲黄段子, 不交女朋友, 其他的和正常人一样。 这让他受到了鼓舞,陆之南也喜欢男生,但是陆之南看起来很正常。徐长风决定喜欢陆之南了。 是的, 决定。 就像是孙岚每次都能在失恋的一周之内迅速决定好下一个恋爱对象一样, 长风决定喜欢陆之南。 那天, 他在日记本上说:“陆之南也喜欢男生, 他性格好, 长得也好看, 对我也很好, 我决定喜欢他了。” 后来长风想到那个时候,总是忍不住哑然失笑:那真的是喜欢吗?可能更像是一个仪式,一个人在荒漠里走着,他独自地走了很久很久,然后他看见了另一个人,这个人高兴极了,他扑上去,对那个人说:“太好了,原来这里不仅仅有我一个人,我要和你一起走!” “喜欢”上陆之南所产生的期待和憧憬让他淡忘了同性恋这个标签带给他的恐慌。 19岁,他准备告白,却得知陆之南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他有了一个机器人,机器人对他好极了,比陆之南对他还要好得多。 陆之南分手了,机器人帮他追陆之南。 一切似乎都向正确的方向发展。 直到——他喜欢上机器人。 可能是早就喜欢上了,可徐长风一直没有意识到。程朗对自己的好,他当做理所应当,自己对程朗的依赖,他也当做习以为常。 只是…越来越在意了。 程朗在学校,有时候会收到女孩子的告白。每到这时,长风总是变得暴躁易怒。 那天他终于忍不住出口讽刺:“呵,她们知道你是谁吗就往你身上凑?!” 当时孙岚刚巧也在,听长风这么说,打趣道:“怎么?吃醋了?” 程朗一听,抬头便定定地盯着长风看。 长风被他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不由得心里一慌,移开视线,说:“怎么可能?!” 只是因为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了。长风当时在心里想。 然后有一天。他做梦了,梦中床上的男人长着程朗的脸。 梦中倒是畅快淋漓,他甚至主动攀上程朗的脖子去亲吻他。 醒来之后,面色苍白,脊背冒汗。 长风记得那天天冷,程朗还习以为常地在自己身旁睡,长风紧紧抓着被单,然后一脚朝着程朗踹了上去。 “……滚出去!” 他声音嘶哑中带着战栗。 程朗不明所以地离开了,徐长风才崩溃一样地瘫在床上。 他呆呆地愣了好大一会儿。 他想,他当时喜欢陆之南的时候也没有做过这么污秽的梦,第一次做这种梦,对象竟然是机器人。 那一瞬间,徐长风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变态。 喜欢上一个机器人的……变态。 比同性恋更让人无法接受,比喜欢上男人更让他感到恐惧。 他完了。 喜欢上没有生命,全是程序构成的机器人……不是变态是什么?! 他和新闻上那些抱着桌子,抱着奶瓶,说要和它们结婚,喜欢上他们的神经病有什么区别?! 徐长风怕极了,连同程朗都连带着迁怒起来。 于是他开始说越来越刻薄的话。 “别牵着手!情侣才牵手的,我们是什么?!” “你能不能认清你的身份?你是个机器人,你总在做什么?!” 长风喊出这些话的时候也在脑海中质问自己:“你能不能认清楚!他是机器人啊!徐长风你总在做什么?!!” 他在所有人都眼里变得越来越冷漠刻薄。 他对程朗很坏。 好像他说话再过分一点,好像他做地再过分一点……他就不会再喜欢程朗了一样。 他让程朗去亲吻女孩子,程朗去了,他却更生气了,丧失理智地去强吻了程朗,却又在嘴唇相触的那一刻清醒,把程朗推开。 程朗被推在玻璃渣上,是长风始料未及的。 他有一瞬间地惶恐。 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做出一副刻薄到极致的模样,说恶心。 从此之后。他越来越在意程朗,也越来越暴躁。 那天晚上,他又是从梦中醒来。 依旧是悖德污秽的梦,梦中他坐在程朗身上,是很放浪的姿势,却俯身去一遍一遍亲吻着程朗的嘴唇,不断地喊,程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 长风醒来之后,眼神空洞地抱着被子,呆呆地坐了一晚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是不对的。 一个人可以喜欢男人,也可以喜欢女人,但是唯独不能喜欢机器人。 机器人是假的。 是虚拟的。 是数据。 是不是因为程朗一直在身边,才让自己喜欢上他了。 如果没有程朗…他是不是会恢复正常。 于是,他对程朗说:“销毁陪伴成长型机器人的功能数据。” 后来,程朗就彻底被摧毁在了那个小镇。 程朗是他杀死的。 . 长风回想完这一切,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是浑浑噩噩的,但他看着面前记者脸上的微笑。他却没有什么表情,他听见自己似乎没什么异样的声音,道。 “我曾对此深恶痛绝,后来我知道我自己错了,但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喜欢的话,为何要在意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是机器人还是自然人类,我和他在一起快乐,分开时痛苦,我喜欢他,我爱他,想和他一直在一起,那就应该努力一直在一起好了。” 他终于说了出来,可程朗已经永远听不见了。 他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部分,表面裹着无坚不摧的假面与记者谈话,内里已经崩溃成烂泥。 他的痛苦,他的内疚,他夜里翻来覆去的悔恨,哪里是这轻飘飘的两句话可以概括的。 他深爱着那个机器人。 长风听见自己说。 他声音微微颤抖着,脸上连礼貌性的微笑都维持不出来了。 记者表情好像有些呆愣,她没想到长风会说这种话,为什么痛恨?为什么做错了?为什么后来会有那种结论?她也猜不透长风话中的意思,只觉得有些隐晦。 “可以删掉吗?”徐长风抬头,他瞳孔的色彩较为浅淡,虽然唇角依旧勾勒着笑的模样,却让人觉得客气而疏离。 “最后这个问题,我的回答可能过于情绪化了,不太适合在网上播出来。麻烦了。” 记者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嗯,可、可以。” 长风在休息室的时候他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他脑海中一幕一幕闪过成长还在时的情景。 程朗被他伤害,程朗被他摧毁。 长风只是想着,便觉得浑身都是疲惫的,他想控制自己的思维,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控制得住。 只是这般,他便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被抽空了力气,他疲惫得简直难以呼吸。他有些烦躁,但更多的却是无力。 他现在甚至十分想要回家睡一觉。 就在这时,程朗来了。 程朗这两天其实是有些累的,但他一看见长风,好像浑身的疲惫都被扫光了一样,他大步向长风走来,然后伸出双臂把长风抱住。 他的头埋在长风的颈窝,蹭了蹭,好像一只大型犬。 “长风,别动,给我充一下电。” 他声音都懒散放松了下来,低低的哑哑的。 长风也伸手环住他,他闭上眼睛,这一瞬间,长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变得随意亲昵了许多:“好好充电,充完起来给我干活。” 程朗声音听起来有些迷离:“干什么活啊…” “做麻辣…” 长风眼睛忽然睁开了。 程朗又朦朦胧胧的问道:“什么…” 长风呆呆的盯着眼前的墙壁,他听见自己有些干巴巴的声音道:“……做采访啊。” 程朗并没有发现长风的身子在这一刻完全僵了起来。 “长风,别动,给我充一下电……” “快点充,充完干活。” “干什么活啊长风?” “做麻辣鱼青柠汁,喂,别抱这么紧,我还在弹琴。” “长风弹琴最好听。” “可是你是我见过最没有音乐细胞的人工智能。” 这分明是他当初和机器人程朗对话。 长风刚刚闭上眼睛,被程朗抱着的那一刻。 他差点忘了,眼前的人是谁。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说出了那些话,好像抱着他的人,是机器人程朗。 长风忽然觉得有些迷茫,整个心都是空荡荡的。 一定是因为刚刚记者问的那个问题……一定是因为他刚刚在想他的机器人……让他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 一定是这样。 双人采访时间很快就到了,采访他们的是年龄大一些的女记者,妆容精致,气势稍强,经验老道,很会烘托气氛。 以至于让由于刚刚的事情而变得有些思绪混乱,分外疲惫的长风都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好像把那些事情都忘掉了。 女记者来进行采访的时候,其实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毕竟网上关于程朗许长风不和的言论,已经是人尽皆知,女记者是真的害怕两人在采访的过程冷场或者直接怼起来。 然而,气氛出乎意料的好。 女记者准备了三天的紧急应急攻略,一个也没用上,程朗很温柔,徐长风也没那么跋扈。 两人的关系……也并非是网上的那般剑拔弩张。 女记者甚至暗搓搓地安排上了原本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太差而被pass掉的一个问答环节。 “长风听题,快问快答时间!你上一个吃的东西是什么!” “奶酪曲奇饼干。”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白银色。” “长草了的一共有多少集?” “28集。” “程朗喜欢什么颜色!” “绿色。” …… 女记者采访完,对程朗道:“程朗,他说你喜欢绿色真的吗?” 程朗笑了笑:“长风你怎么知道?” 没有人注意到长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说:“……你家阳台,有好多绿色植物。” 其实不是的。 长风从来没有注意过程朗喜欢不喜欢绿色。 但机器人程朗说: “绿色代表生命,我喜欢绿色。” “长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的是绿色的卫衣呢,我当时便觉得,这个人类真好看。” 采访很快就做完了,长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程朗本来还想和长风一起回家,可是又被导演的电话叫走了。 程朗叹了口气,他亲了亲长风的额头,说:“明天凌晨的飞机,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好。”长风说。 长风一转头就遇见了面目呆滞的陆之南。 陆之南:“你们……在一起了?” 程朗笑了笑,他与长风的手十指相扣,很开心的说:“嗯,我们在一起了。” . 回到家里,长风蜷在床上。 他脑子乱如麻。 已经凌晨两点了,还没有睡着。 长风最后爬起来喝了些药,才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又是梦。 长风最厌恶做梦。 他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三年前他没有梦到程朗,就不会知道自己喜欢程朗,就不会那么对待程朗。 程朗也就不会死。 这一次梦到的也是程朗,不过是演员程朗。 梦中太模糊了,他能感受到程朗手心的温度,他能听见程朗说的话,却看不清程朗的脸庞。 好像他的眼前始终弥漫着一层浓雾。 他梦到了好多好多事情。 他和程朗的第一次相遇。 程朗醉酒,从背后抱住他,喃喃道,长风不要走。 程朗伸出手臂:长风,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难过……但你介不介意充个电? 寂寥无人的街道,暖黄色的昏暗路灯下,程朗牵着他的手。 …… 台下全是一片蓝海的舞台上,程朗看着他,说: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害你被冤枉了。 化妆间,程朗俯身吻了他,长风,不想说原因的话,不说也无所谓。 他又梦见他们回到了瑞士采尔马特的那个滑雪场。 茫茫一片雪。 程朗手心温热,他说:“徐长风,你是当真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徐长风呆呆的抬头,眼见着雾气散去,映入眼帘的。 ——是机器人程朗的脸庞。 惊醒。 长风只觉得浑身都冷得发颤。 . 就在这时,长风看见了孙岚发的短信。 “卧槽!陆之南说你和那个演员程朗在一起了?!” “哥就好奇地多嘴一句啊,这两个程朗,你能分得清吗?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 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长风坐在床上,背紧紧的靠着冰凉的墙壁,他把整张脸埋在手掌心中。 他肩膀剧烈的抖动着,泪水从手掌的指缝中渗到被上,印下深色的痕迹。 他已经分不清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能是因为两个人太像了才会让他混淆。 他失去了程朗,而上天又在他身边安插了另一个程朗。 他们那么像,他的名字一样,性格也一样,所以在程朗对他告白的时候,他答应了。 他当时脑袋晕晕乎乎的。 但后来想想答应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太渴望他的机器人程朗回来,太渴望他的机器人没有离开,所以这个程朗告白的时候,他内心深处的恶魔对自己说:“答应他吧。奋不顾身的抓住吧,他和程朗那么像,你就当…程朗回来了不好吗,你就当……他就是程朗不好?” 他原以为是程朗堵住了他心口的破洞,他现在才发现,似乎只是因为程朗的存在,让他误以为他的心从来没有裂开那个洞。 所以他们在一起,才会那样不真实,他和程朗走在街道的时候,他和程朗滑雪的时候,他和程朗在瑞士的圣诞节街头被青年们起哄的时候,他从头到尾,都不自然极了,他甚至没有普通人恋爱时那种激昂的兴奋的热烈的情绪。 因为他内心深知,他所以为感受到的的温暖和满足,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看着柴火光中的假象。 火柴一灭。 就没了。 因为一切都是虚幻的,是假的。 是他再一次,把这个程朗当成了他失去的机器人。 这次他差点把自己都骗过了。 不应该这样的。 他应该分清楚。 程朗在雪地上告白的那一刻,他就应该分清楚,他对程朗的每一次暧昧,每一次心动,每一次脸红耳热,全都是因为他做了和机器人程朗一模一样的事情。 程朗在雪地上告白的那一天,他就应该拒绝的。 他不应该答应和程朗在一起的。 他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程朗。 程朗不应该是那种,被他无辜的拉来当成替身的存在。 . 太平洋某个热带雨林气候的小岛上。 程朗刚吊完威亚,浑身都沾满了黏腻的汗渍,他的后背在刚刚吊威亚的过程中划破了些伤,但不是很严重,只是刺啦啦地疼。 今天的拍摄强度十分大,他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为了避免这里几乎算得上是后果恐怖的蚊虫叮咬,他们身上喷了刺鼻又难闻的驱虫水。 一个演配角的白人女孩招呼程朗,喊他去吃饭。 程朗笑着拒绝:“我过会儿再去,现在到了是和我恋人的通话时间了。” 这里信号不太好。 程朗又走了好远,才找到信号不错的地方。 手机上有条未读的短信,发信人是长风。 程朗抹了把额头上流下来的汗,笑着点开了。 “程朗,我们分手吧。” 第56章 徐长风本来是想打电话和程朗分手的,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短信。 他想他没有办法去听程朗的声音。 程朗说话的语气词, 说话常用的音调都和他的机器人一模一样。 这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 好像是他又一次亲手撕裂了自己和机器人程朗。 他短信上只发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程朗, 我们分手吧。” 第二句话是“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了, 真的对不起。” 他发完短信之后, 就呆呆地靠在床上, 可他等了许久, 程朗都从来都没有回话。 也许是因为程朗还在拍戏。 长风也不急。 他就默默的握着手机看着面前空荡荡冷冰冰的墙壁。 等着。 等着程朗骂他。 程朗应该很生气吧,已经是第二次了, 自己莫名其妙地放开了他。 也是, 程朗再生气再恨他都是应该的, 是他徐长风自己活该。 只要程朗打电话过来,他就会接, 只要陈朗发短信过来他就会回。 程朗若问他原因, 他也会一五一十地告诉过去。 他会对程朗说:“对不起,是我没有认清自己的内心。对不起,我还是放不下我心里的那个人。对不起, 我忘记了人是不可能同时喜欢着两个人的。对不起, 我又混淆了你和他。” 可是长风就这样等着, 他等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等到月亮从对面楼栋的背后升了起来, 他等到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太阳出来的时候, 长风动了动, 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他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到厨房,然后呆呆的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面煮的相当难吃,还泡得有些发胀。 长风拿起筷子。 却一点都没有胃口。 就在这时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程朗的短信。 程朗没有问原因,没有骂他。 他说: “好。” 长风盯着那个字,看了好长时间,然后他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开始吃饭。 长风把很大一口泡面塞到了嘴里,然后僵硬地咀嚼了,他把泡面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端起碗把里面油腻的,飘着廉价菜花的汤都给喝掉了。 然后他把碗洗了。 水真冷。 长风又开始蜷到床上。 他胃里忽然泛出一股恶心的感觉,刚刚吃起来明明没有什么味道的泡面,此刻现在他胃里翻滚着,那种恶心的感觉,甚至涌上了喉头。 长风赤脚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吐了个干净。 明明已经吐的差不多了,可是长风依旧觉得呼吸还是困难的,他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然后锤到了一个硬物。 长风愣了一下,把那个东西掏了出来。 原来是脖颈上挂着的戒指。 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几乎是温润的光泽。 长风死死地捏住戒指,他忽然哽咽了起来。 他哭得委屈极了,好像他才是被分手的那个。 他又想到了短信页面空荡荡的一个好字。 他想。 程朗一定对他失望透顶了。 程朗甚至可能想着,要是从来都没有认识那个任性的,蠢笨的,出尔反尔的,从来都不会考虑别人的徐长风就好了。 程朗连骂他都觉得累了。 . 长风一个人在家里浑浑噩噩呆了一周,就回老宅住了。 其实回老宅住还是不错的,长风在公寓住了一段时间,经常吃饭什么的都没有规律,甚至是刚和程朗分手的那段时间,由于依旧对外卖有些心里抵触,他就天天吃泡面。 搬到老宅区去的那一天,他才恍然发现他这一周似乎也只吃了4包泡面而已。 不知道是怎么捱过来的,竟然也不知道饿。 就是有的时候会胃部隐隐作痛,他竟然也没有在意过。 而在老宅,好歹每天准时会有佣人提醒他吃饭,他就算不想下去,也会有人把他的饭端到他的屋子里,总不至于把胃饿出什么毛病。 拍的网络剧已经杀青了,该做的宣传也做完了,父亲让他开始学着管理公司。 长风到底也没有和徐景妍抢澜河,而是主动到澜河当了一个副总裁。 虽然徐长风看不惯徐景妍,可是不得不承认,徐景妍在商业上有着长风还未能达到的的能力和手段。 跟着徐景妍学了一个月,徐景妍虽然有的时候会刻意的给长风安排一些烦累而复杂的项目和工作,可大多都是一些能学到有用知识的事情,长风也没什么抱怨。 累点好啊,累点的话就不会想那么多其他的事情了。 如果能工作到累的睡着就更好了,不用面临每天晚上10点到睡着之前那段难捱的,无力的,胡思乱想的时光。 这天长风要去谈一个项目,见到负责人的时候,才忽然想起这个明晖企业,是夏拾叶负责的那个子公司。 长风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夏拾叶因为一个多月前在工作上犯了一个失误,被他父亲降了职,把这个公司给他的堂哥负责了,夏拾叶一气之下直接不干了,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长风这才想起来,那个“失误”是因为他当时被夏拾叶堵在卫生间里威胁之后,让陈秘书做的一个手脚。 虽然知道夏拾叶当时并不是真的想要对自己做什么,只是由于太喜欢程朗而对自己的威胁罢了,但即使如此,长风也不会为他当初做过这种事情而感到后悔,毕竟夏拾叶当时是真的做错了,而人确实需要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一些代价的。 比如说自己,由于犯下的错,可能要注定孤独终老了。 长风低头苦笑了一下。 谈项目的地方离主宅有些远,但离庭叶公寓还是比较近的,长风感觉有些疲倦,就准备去庭业公寓先休息一晚。 公寓虽然已经一个月没有住过人了,可是小时工阿姨却依旧每天定时打扫,住一晚上是不成问题的。长风几乎是习惯性地走到阳台,拉开了帘子。 正对着他的那个楼层。 灯火通明。 长风愣了一下,难道是程朗回来了? 不,不可能,长风昨天才滥用私权,以关心部下员工的名义,看过程朗的行程表,他现在应该还在国外拍摄。 长风拉开帘子,死死盯着楼对面,果然过了一会儿便显现出一个身影。 那人跑到阳台上,似乎在翻东西。 是小偷吗? 那人站起来转过了身子,露出半张侧脸,竟然是夏拾叶。 ——他在程朗家做什么?! 长风又看了一会,微抿了下唇。 算了,说不定是程朗授意的呢?人家好歹是程朗高中时期真心谈过恋爱的前“女友”,说不定现在就重归于好了呢。 哪像自己,和程朗满打满算也只不过在一起了不到一个星期……说不定转眼就忘了。 他有什么身份去阻止夏拾叶进程朗家呢。 就在这时阳台上又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长风亲眼见着那个男人在夏拾叶的指示之下,似乎撬开了阳台摇篮椅后面的的一个储存箱! 他们是非法入侵! 长风脑海中猛然闪过这几个大字。 好像终于找到了理由一样,长风披上外套,就朝着程朗家跑了过去。 快到程朗家的时候,徐长风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敲门,他站在拐角处,拿着手机,想着给物业打个电话。 就在这时程朗家门,忽然打开,长风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一下,只见两个提着工具箱的男人,从程朗家走出来了,可是夏拾叶并没有走出来。 长风放下手机,等那两个男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关掉,长风才走到程朗家门前,摁了门铃。 一分钟之后,门打开了。 夏拾叶怀里抱着一个本子,他看见长风,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慌乱。 他咧了一下嘴,笑了笑。 看起来疲累极了。 他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似乎已经多天未曾休息,这让长风准备好的呵斥都说不出了口。 他看着徐长风,声音哑地像是用生锈的铁锯一下一下剌着潮湿的木头。 “……你相信…灵魂附体吗?” 第57章 长风捏着纸页的指尖都已经有些泛白了,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道:“……那你…那你也只能确定他是失忆了…” 夏拾叶扯着嘴角笑了笑:“那你告诉我…一个失忆的人为何要向所有人隐瞒自己失忆的事?” 长风张了张嘴, 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下面那个本子上, 写着程朗亲人的基础资料。 甚至写着“夏拾叶, 26岁,程朗的高中恋人, 已分手, 分手原因:男扮女装被程朗本人发现。高中细节:接吻被抓,国旗检讨, 天台定情,开房未遂。其余暂且未知。” 夏拾叶继续红着眼睛说:“那你告诉我?一个失忆的人为何连字迹都会变得截然不同!这根本就不是程朗的字!” 长风看着本上的字, 嘴唇微微颤抖着。 这分明是机器人程朗的字迹… 当初他第一次认为程朗是机器人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个, 但后来当他发现程朗是人类之后就已经彻底否认了这个程朗是机器人程朗……连同字迹这件事情也忘了个干净。 可夏拾叶说, 这不是程朗本来的字迹…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长风声音哑哑的:“……可是…怎么可能会出现灵魂附体这种事情呢…” 夏拾叶:“你知道三年前,程朗出过事故吗…” 夏拾叶一边说, 一边拿出了手机:“……这是当时医院的监控视频。” 长风手指颤抖着点了播放。 视频中的程朗, 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身边围着一群神态疲惫的亲人。 床头的的心电图忽然发出警告, 心电图逐渐变平了,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起来, 有人大喊医生。 一群医生急忙对程朗进行抢救, 有医生拿着心脏除颤器对程朗进行电击。 气氛简直是死寂而压抑的。 一分钟两分钟。 医生摘下口罩, 无力地说了什么, 程朗的母亲失声痛哭。 几乎下一秒, 床头的心电图忽然有了起伏。 这是奇迹。 就在这时,长风忽然看见了一个身影,他整张脸都变得惨白了,他把视频后退了一下。 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 程朗“活过来”的前一刻,有个神态木讷的小男孩,跟着大人走进了病房。 那个男孩——分明是当时在小镇上抢了程朗的黑匣子,又失手把黑匣子扔进了水中的,那个让长风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男孩!! 而他手中分明抱着——机器人程朗那个黑匣子!!! 几乎就在病床上程朗“活过来”的前一秒,程朗的母亲哭着喊着程朗的名字,而男孩手中的黑匣子也在这一刻闪了一下绿光,然后彻底,暗淡了下去。 长风几乎是踉跄着退到了墙角,他手中的手机掉到了地上,他左手捂住嘴,失声痛哭了出来。 身旁的夏拾叶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 他说程朗醒来的表情,过于茫然无措,他说程朗,看着亲人的眼神过于陌生慌乱,他说程朗又很快冷静下来的样子又明显的很不正常… 他声音哽咽着说,原来这就是程朗不喜欢他,却又接受了男人的原因… 可是长风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他清晰的知道。 这个程朗…就是他的机器人。 是他的机器人……在这个人类程朗的身上“活”过来了。 可能是因为程朗母亲呼喊了程朗的名字,可能是那个男孩手中的黑匣子感受到了心脏除颤仪带给人类程朗身体上的电流,可能是因为别的其他的什么科学所不能解释的原因。 不论是由于怎样的原因…事实是他的程朗…活过来了。 而程朗活过来之后,他徐长风该死地,愚蠢地,任性得一次接着一次地,伤害到了他。 . 【意大利.佛罗伦萨】 程朗在小巷刚演完一场打戏。 《破轨》这部戏中有大量的魔幻色彩,他此刻的造型是浑身黑衣,就连头上也戴着橡胶制的黑色面具,一场打戏下来。 虽然气候寒冷,却依旧是满身大汗。 面具结绳在脑后,程朗正准备喊助理帮他解开,结果一转身,就看见呆呆地站在不远处徐长风。 徐长风穿着黑色的长外套,头上戴着他买的针织帽,脖子上围着他送的羊绒围巾,眼睛红通通地看着他。 手都被冻得发红。 程朗盯着他看了大约有一秒,然后移开的视线,就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面无表情地招来了助理。 助理解了好长时间也没解开,头上冒汗地说:似乎不小心记成了死结。 就在这时,徐长风挪了过来,对助理说:“我试试。” 周林抹了把头上的汗,退了一下位置,徐长风走了上来。 程朗忽然伸出手把面具从头上硬生生扯了下来,因为过于用力,耳朵都蹭地有些泛红。 长风默默地放下了手。 程朗不和他说话,长风也不主动说。 程朗拍戏,他就现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程朗喝水他就跟着,程朗躺在躺椅上休息,长风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着。程朗去洗手间…… 他也幽灵一样跟着。 程朗终于忍无可忍:“我要去洗手间。” 程朗终于和他说话了,长风眼睛一亮:“那我和你一起去。” 程朗:“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长风眨眨眼:“那我在外面等你。” 程朗皱眉:“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别跟着我。” 长风好像有些受伤,他想了想,说:“那我离你一米远好了。” 程朗真想掰开他脑壳看看他脑子里是不是全是水。 徐长风在这里虽然有些碍手碍脚的,可他毕竟是这部电影中最大的投资人,谁也不敢说他。 晚上程朗打开房间的第一瞬间,就看见了就为了要给他铺床的徐长风。 徐长风看见他,眼睛亮晶晶的:“你要先洗澡吗?温度已经差不多了。” 程朗面无表情:“你怎么在这里?” 长风:“生活助理给我的钥匙…” 程朗:“你来这儿干什么?” 长风:“我今天晚上和你睡一起。” 程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质问道:“我问你,你现在来我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长风眨眨眼:“我想和你复合。” “为什么?” “程朗,我喜欢你,最喜欢你,只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第58章 程朗听见徐长风说这话的一瞬间, 就觉得额头青筋突突地跳, 他大步上前,伸手拽住徐长风的手腕, 把他拖了出去, 然后啪的一声,把他关在门外了。 长风站在门外愣了一下,他抽了抽鼻子,举起手正准备敲门,但是又害怕让程朗更烦躁, 就又放下了。 他低头看了看地板, 酒店的走廊不如屋里暖和,拖鞋底也很薄, 凉气从脚底板升到全身,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连个外套都没穿,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衣, 不一会儿就冻的手脚冰凉了。 酒店的服务员推着小推车路过这里,就看见一个皮肤白皙五官漂亮的亚裔男人垂头站在一间门房前,看起来又失落又沮丧, 由于衣着单薄, 他耳朵和露出来的手都冻得发红发青。 服务员上前用英语温柔地问他是否需要什帮助, 是不是忘带了房门钥匙? 长风朝着她尴尬地笑了笑, 指了指房门说:“我做错了事, 我恋人生我气了, 把我赶出来了。” 服务员恍然大悟:“女孩子生气要好好哄,好好道歉哦!加油!” 长风纠正道:“是男孩子。” 服务员走了之后,长风又站了一会儿,他感觉站起来太冷了,就靠着门边的墙壁缓缓蹲了下去。 长风想,程朗一定知道外面很冷,自己也穿的很薄。 外套围巾和帽子都在程朗床边的衣架上。 程朗睡觉的时候,一定会想起自己吧。 长风蹲在地上,抱着膝盖,他越冷,头脑越乱,想的便也越多。 他幻想着,会不会下一秒,程朗就会开门。 程朗会把自己的衣服和钱包扔给他,然后故作冷漠的说:“请你离我远一点,不要把你的衣服放在我的屋子里,我看着就觉得烦。” 就好像他当初那么生自己的气,明明说了要把自己扔到下雨的郊外,不管他了,最后却依然把车停了下来。 还骗他说,是车抛锚了。 程朗是这么好,这么好一个人。 就在这时,长风看见地板上那从门缝里渗出来的光亮,一瞬间黯淡了。 程朗关了灯。 程朗没有打开门,程朗没有给他衣服,程朗没让他进去。 程朗睡了。 长风把头埋在膝盖里,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他忽然听见身旁有脚步和谈话声。 他听出了有导演于清利,有副导演,也有灯光师的声音。 长风把头埋得更紧了些。 他太狼狈了,现在。 他蜷缩在门外,他穿着寒酸的拖鞋,他冻得瑟瑟发抖,就像是被主人逐出门外的土狗。 不要看见我。他想。 脚步声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顿了一下。 他听见于清利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长风?” 长风身子动了动,他没有抬起头。 他听见灯光师的声音:“诶,于老师你看错了把,那个叫徐长风的不是徐家的大公子嘛,金贵着呢,怎么会在这儿。” 一秒两秒,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他们离开了。 长风就一直蹲着。 蹲到腿脚都麻木了,蹲到走廊上再无一人经过,他靠着墙就以这样的姿势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长风就觉得有些头晕,鼻子也不透气了。 程朗出门的时候,长风进屋拿了自己的外套和钱包,然后依旧像第一天一样跟着程朗。 不过由于感冒,才一个小时都已经用了两包纸巾,鼻子都被擦疼了,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难受极了。 程朗休息的时候,忽然转过来问他:“你感冒了?” 长风微抿了下唇:“昨天我在门外面蹲了一夜,都没有穿外套……” 程朗忽然打断他:“那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现在拍戏很忙,不能生病。” 长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程朗的意思。 “…哦,我…我知道了。”长风后退两步,他声音都哑了:“……我离你远点,不传染给你。” 程朗吃饭很挑食,剧组的饭是吃不惯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长风便想着去附近给程朗买份饭,打包回来。 长风对这边的路不熟,便一步一步跟着手机上的地图走。 但徐长风的方向感,可能真的是差的离谱了,明明是好好按着地图上的走,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废弃的地下商场。 长风本想是找人来问一下路,哪知商场的石头阶梯上,只坐着三个黑人,他们都长得一副很凶的模样,手上放着烟,身边还搁着七零八落的啤酒。 最前面一个人紧紧的盯着长风看,他的脸和眼珠几乎是同一种黑色,更衬地他的那两个眼白分外醒目瘆人。 那人忽然吐出了嘴中的烟,然后把手中的烟蒂掐灭了,他站起身子向长风走来。 长风后退了一步,大约已经明白,遇上的不是什么善茬。 . 周林看了看表,凑过去小心翼翼对程朗说:“……程朗,徐长风还没回来。” 程朗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他什么话也没说,继续垂头,拿着叉子吃面。 周林继续道:“他去给你买饭了……其实我说不用他去,他非要去我也拦不住…这都过去一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关我什么事。” 周林:“那啥,听说这块治安不太好,而且…我记得你原来跟我说过,徐长风是不是方向感挺差的…” 程朗放下叉子,面无表情的说:“周林,我最后跟你说一次,徐长风是死是活与我没有一点关系。” . 徐长风识相地把钱包交了,手表摘了,给手机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用英语说:“我…我还要看手机上的地图……” 对面的黑人说了几句长风听不懂的意大利语,凶神恶煞的伸出手,徐长风乖乖的把手机放在他手里。 另一个黑人走上前忽然朝着长风的脖子伸出手过来,长风惊得后退了一下,被那人死死地摁住了肩膀,他顺着长风脖颈处的银链,猛的抓住了那个银戒指,伸手就要扯下来。 长风双手死死地捏着戒指不松开:“不要拿这个,这个很便宜不值钱,连10欧元都不到。” 可那黑人似乎并不能听懂长风的话,他伸手去掰长风的手,可长风握得太紧了,黑人有些怒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做出了吓唬的模样。 长风摇摇头,依旧不放开那个戒指。 他已经让程朗很生气了,他如果把戒指弄丢了,程朗会更生气的。 程朗说不定以后再也不想理他了。 黑人拿起匕首便去撬长风的手指。只一秒,鲜红的血便从指缝间流了下来,看起来甚是渗人。 “还需要钱吗?我这里有。”忽然,黑人背后响起了流利的意大利语。 是程朗。 程朗站在楼梯上,有些逆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拿着钱包,朝着那三个人挥了挥。 拿着匕首的黑人听了,笑了笑,松开了徐长风,转过了身子。 看着黑人的匕首,离开了徐长风,程朗松了口气,站在黑人朝他走来的下一秒,程朗直接从楼梯上跳下来一脚电梯在那黑人的脸上。 另外两个人见罢,朝着程朗围了上去。 长风一点都不害怕程朗打不过,因为机器人程朗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输入了高级格斗程序。 果然,几分钟之后,那三个人全部倒在地上。 程朗还是那么厉害。 程朗站在那三人中间,他看向徐长风的方向。 他没有问徐长风为什么被抢劫,害怕不害怕,他没问徐长风的手疼不疼,血流那么多,要不要去包扎。他只是看了一眼徐长风,然后转头走了。 他一句话也没说,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徐长风是怎样的。 长风拾起地上自己的东西,然后跟着程朗走了上去。 他说:“程朗,谢谢你,我刚刚好害怕,幸好你来了。” 他说:“程朗,我手好疼啊,但是还好伤的不深。” 他说:“那个人刚刚想要我们的戒指,我守护住了,我没给他,我怎么可能给他,那是你给我的戒指啊。” 长风抬起头,他忽然发现程朗的脖子上干干净净的,那根银链子不见了。 长风脚步一顿,他张张嘴,有些艰涩地说:“……程朗,你的…戒指呢?” “扔了。”程朗回答。 长风呆呆的看着他,他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 这是他两天以来第一次哭。 “我手好疼啊。”他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说。 第59章 长风伤的是右手, 擦眼泪的也是右手,就一下, 眼睫毛上都沾了血, 世界一片红蒙蒙。 他脸上泪痕与血渍交错,看起来分外狼狈。 其实手上的疼痛已经麻木了,从手腕到指尖都没了什么知觉, 但长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疼的厉害,他一步路也走不动了, 他蹲下来捂着肚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程朗转过身子,一眼便看见长风的眼泪混着脸上的斑斑血渍流了下来,他眼睛都是红肿的。 程朗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走到长风面前,把长风从地上拽起来,几乎是有一些粗鲁地把长风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了。 “别哭了,很烦。” 长风抽噎了一下, 他抬头看着程朗的眼睛,他也不敢再哭了,他尽量不发出哭的声音, 可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淌。 程朗又伸手把徐长风脸上的泪擦了, 口气冷冰冰的:“你哭什么哭?你很委屈吗?” 长风张了张嘴, 他想问程朗为什么要把戒指丢掉, 他想问程朗是不是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他张了张嘴, 最后也只是说:“我手好疼啊,程朗。” “活该。”程朗看了眼他鲜血淋漓的手,说。 “但是我没有把戒指弄丢,我没给他们。”长风执拗地说。 程朗问:“我要是没来,你也不松手吗?” “我不松手,我不会把戒指给他们的” 程朗定定的看着徐长风:“可是徐长风,我们已经分手了,戒指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长风声音哑哑的:“程朗,我不想和你分手,我们复合好不好?” “不好。”程朗面无表情的说,“徐长风,要分手的是你,说复合的也是你,你闹够了没有,我不想再陪你玩了。” 长风:“我可以解释…” “那你解释吧。” 长风张了张嘴,他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 难道要他对程朗说,我知道你不是程朗,你是另一个灵魂穿到这个身体里的,而你原来,是我的成长型智能机器人。 程朗他相信吗? 程朗肯定会以为自己是神经病吧。 程朗可能察觉到了自己原本不属于这个身体,可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种机器人的存在吗,他相信…他自己原来是个机器人吗? 而且徐长风现在并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能够让程朗信服的证据。 “你解释啊。”程朗唇间勾起一抹嘲讽,“怎么不说话了。” 长风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是我当时蠢,我没有看清自己的感情…但我现在确实知道了…我是喜欢着你的程朗,我喜欢你。” “徐长风,”程朗冷冷的说,“我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长风抬起头,他眼眶中的泪水还未擦干净,此刻闪着点点碎光,他说:“那我就追,你走多远我追多远。你不用在原地等我,你只管走,我跑快点。” 程朗沉沉地看着徐长风,他瞳仁的颜色很黑,此刻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一句话也没说,转头走了。 前面便是一个诊所,长风看了一眼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程朗,可是程朗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徐长风微抿了下唇,也跟着程朗往前走了。 一步,两步。 马上就要走过这个诊所了。 长风忽然顿住了步子:“程朗…你能陪我去诊所包扎一下吗?” “不能。”程朗说。 “哦,”长风有些沮丧,“那我也不去了。” 就在这时,诊所内一位护士正扶着一个老太太从门里走了出来,刚把老太太扶上轮椅,就看见门前杵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的又手上鲜血淋漓的,甚是可怕。 护士和老太太告了别,就朝着长风走来:“手伤的很严重,需要立刻进行包扎,快点进来吧。” 说完她又对程朗说:“家属也进来。” 他说的是意大利语,长风听不懂,抬头便问程朗:“她说的什么?” 程朗没有理他,只是抿了抿唇,跟着护士走进了诊所。 长风心里有一些高兴,也跟着进去了。 给长风包扎伤口的医生,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中年女人,她一边长风包扎伤口,一边皱着眉,很严肃的问了什么。 “程朗,医生说什么?” “医生问你是不是手受过伤。” 长风道:“三年前,受过枪伤,就是这只手的手腕。” 程朗本来脸上是没什么表情,听到这里,脸上表情忽然一变,转头问着长风:“你手上中过枪伤?为什么?” 长风觉得程朗这是有些关心自己了,心中暗暗高兴了一些,想着也可以顺便告诉他机器人的事情,就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程朗,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我叔叔是个科学家,他曾经给我做了一个机器……人。” “后来有一天,出了事故,我的机器人为了保护我,被山上的落石砸坏了,只留了一个储存核心芯片的黑匣子。我当时抱着黑匣子想找叔叔把机器人修好,可是我太无能了,我没有保护好他。黑匣子被一个小孩子抢走了,还扔到了水里,坏了。那一刻我觉得天都塌了,我绝望极了,我恨不得扑过去杀了那个小孩。” “可程朗你知道吗…当时所有人都在说…都在说我不对…都在说我是疯子,他们、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到底失去了什么…我当时气疯了…我想我的机器人再也不会出现了…我要报仇,我拿着玻璃碎片就要割个小孩的脖子,我心里想着,我杀了他,然后自杀……警察为了保护那个小孩,就一枪打在了我的手腕上,还有一枪打在了我的腿上…那个警察开枪好准…” “徐长风,骗我很好玩吗?”程朗忽然打断他。 “……我没骗你。”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相信你,为了一个机器人要去杀人吗?” 长风抬头看着程朗:“可他不是普通的机器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机器人,我喜欢他,喜欢得都要疯了。” 长风顿了顿,继续说:“我曾经许愿说…如果上天能让他活过来,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程朗冷冷的看着许长风,站起身子:“我先回去了,待会你自己走。” 长风喊了一声:“我们一起回去啊。” 程朗没理他,直接走了。 程朗走出诊所,脚步忽然顿住了,他后退了一步,整张后背都紧紧的贴在墙上。 如果有人能从这个男人身边路过,他会发现这个高大英俊的亚裔男子,双拳紧紧地握着,手背上都泛起了青筋。 他心脏疼的厉害。 第60章 程朗走之后, 长风一直心不在焉的。 医生给他上着药,他也不嫌疼。 长风想起来, 当初那个他气得想杀死的小孩是程朗现在这个身体原主的侄子。 长风派人查探了资料, 那个小孩从三年前的那场事故之后,忽然就得了自闭症,也l不理人,也不和人说话。不知道得病的原因是自己当时吓坏了他,还是怎么回事。 长风对此感觉心情有些复杂。 他当然是讨厌这个小孩,甚至心里愤懑地想着,杀了他也不为过, 但是……程朗从那小孩的叔叔身上活过来,和小孩子在自闭之后抱着程朗的黑匣子不松手也有一定的关联。 只能说造化弄人。 但长风不知道程朗对此了解多少。 他刚刚和程朗说了机器人的事情,程朗看起来也没太大反应,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长风便想着, 一点一点告诉程朗。 告诉程朗,自己知道他是重生的。 告诉程朗,他重生前和自己的关系。 告诉程朗,他重生前是那个机器人。 长风从诊所走出来, 狠狠的揉了揉脸。 “打起精神来吧。” 长风对自己说。 . 长风赶到他们拍摄地点的时候程朗已经在拍戏了。 程朗的打戏非常漂亮,感觉比武术指导做的还要好。 长风看的几乎是目不转睛。 眼前忽然递过来一张纸巾, 是周林有些调侃的口气:“擦擦吧,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长风愣了一下, 拿着纸巾去擦, 没擦到口水, 才知道被耍了。 他也不恼,就顺势擦了擦鼻子。 本来都快忘了感冒这回事,擦了会儿鼻子,忽然发现鼻子更难受了,不知道心理作用还是怎么,长风又开始浪费纸巾了。 程朗这一场戏拍完,走到长风旁边拿矿泉水的时候,一低头便看到了坐在小板凳上的徐长风,和徐长风面前那个装了近半桶纸巾的垃圾桶。 程朗看长风的表情像在看一个白痴:“你刚刚去诊所,不知道顺便买点感冒药吗?” 长风愣了一下,抬头看着程朗:“我忘了。” 程朗没说话,但满脸都是:蠢。 长风心里有点雀跃,他发现人要是乐观起来,想什么都是好的。 比如说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程朗是在嫌弃他不长脑子,反而觉得程朗是在关心他。 长风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程朗,你刚刚打戏的动作特别特别好看。” 程朗理都没理他,转身就走了。 . 傍晚的时候。 长风艰难地用左手吃着饭,就在这时,周林忽然在他面前扔下一袋药。 “饭后吃。”周林说。 长风拿起药,看了看,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周林,眼睛几乎要发光:“程朗给我买的?” 周林冷哼了一声,道:“我买的!” “那是程朗让你买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起来要买的。” “我不信,肯定是程朗担心我,所以买的。” “你爱信不信。” 长风顿时觉得碗里难以下咽的饭菜都变得异常可爱起来,连碗里的每一个青豆都是他喜欢程朗的形状。 怎么可能会是周林主动买给自己的,周林恨不得自己感冒严重到不能下床,最好别去打扰他们家事业蒸蒸日上的程朗。 长风喜滋滋地想。 周林解释道:“真是我买的,我去药店给导演买润喉糖,顺便给你买的,我买给你是害怕你一个人把我们整个剧组都给传染感冒了,我们马上就要去青藏高原拍戏了,感冒是会要命的。” 长风放下叉子,冷眼看着周林:“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但是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解释的这么详细。” 周林摊摊手:“不用谢,只要你离程朗远一点就好了。” 周林保证他的话没一句是假的,只不过当他走到药店,忽然打电话提醒他说去青藏高原不能感冒的人是程朗罢了。 . 程朗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程朗整理毛巾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他把毛巾挂在旁边的架子上,走到门前,把门打开了。 徐长风探出头:“你今天吊了好长时间的威压,累了吧,要不我给你按按摩?” 他举起手中的的按摩小木槌晃了晃。 “不需要。”说着程朗就准备关门。 长风眼疾手快的用脚支住了门,顺势挤了进来。 “程朗,听说明天拍戏强度更大,你今天不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会更累。” “那也与你无关。” “我心疼啊。”长风厚着脸皮说。 程朗:“出去。” 长风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程朗,听说今天晚上会打雷,我一个人睡,怕睡不着。” 程朗:“天气预报没说今晚有雨。” 长风:“那是你的天气预报不准。” 程朗静静地看着长风不说话。 长风:“……我、我就睡地上…” 程朗依旧没说话,就在长风终于顶不住了,想着要不要离开,不要再打扰程朗睡觉的时候,程朗忽然转身走到卧室,躺在卧室床上背对着他,盖上被子睡了。 长风眨了眨眼。 这是……默许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长风总觉得从诊所出来之后,程朗态度好像变得好了不止一点点。 这让他觉得受到了一些鼓舞。 也让他更得寸进尺了。 长风小心翼翼的挪到程朗的床边,他从柜子里拿出两张毛毯。一张铺在地上,一张盖在身上。 长风又看了看自己带过来的小木槌,问程朗说:“程朗,我给你按摩吧。” “不需要。” “真的很舒服,我今天在网上看零基础教人学按摩的视频,看了一下午。” 程朗没再理他。 长风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拿着小木槌坐到了程朗的床边。 他试探性的敲了敲程朗的肩膀,见程朗没有什么反应,就继续大着胆子敲了下去。 因为长风右手受了伤,他只能用左手敲,用左手敲了一会儿,就觉得手腕都有些酸得厉害,长风活动了活动手腕,有些开心地说:“舒服吧,程朗…我跟你说… 我今天看了20多个视频,手法绝对很专业。” 程朗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舒服,而且疼。” 程朗顿了顿,继续说:“你看的20个视频,都是十分钟只敲一个地方吗?” 这就很尴尬了。 长风举着小木槌,一时之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很…很疼吗?” 长风把小木槌放到一边,伸手便去扯程朗的衣服:“……疼…疼你怎么不说。” 程朗:“你说你很专业。” 把睡袍往后背的方向扒了扒之后,长风果然发现自己敲的那部分比别的地方红了一些。 “……第二枪…打在了哪条腿上?”程朗忽然问道。 长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程朗说的是自己在诊所给他讲的中弹的事情。 程朗从床上坐起来,拢了一下被长风拉的乱七八糟的睡袍,然后说:“脱了,我看看。” 长风怔住了:“……真……真脱?” 程朗:“你刚刚扒我衣服的时候也没见你犹豫。” “不是…”长风耳朵有些红了,“我裤子里面…穿了不好看的秋裤。” 长风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外面的裤子脱掉了,露出了里面……印着小熊图案的秋裤。 长风昨天在程朗的门外睡了一晚上,被冻惨了,今天早上一醒来就去附近的唐人街随便买了条秋裤套上。 长风心里想,要是知道程朗会看见,他一定……选条好看些的。 “哪条腿?”程朗问。 “右、右腿。” 秋裤弹性很大,长风把右腿的秋裤从下往上推了上去,露出白皙的小腿。 他指了指腿侧的一处很淡很淡的伤疤道:“就是这里…腿上皮肉比手腕上的多,没伤到骨头…不是很严重,现在也没有什么后遗症了。” “手上有后遗症吗?” “…还好吧,平常戴着手表,手腕上的伤疤也没人能看见…就是不能提重的东西,钢琴…也不能弹了。” 程朗把长风的衣服又重新整理好了,他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只是机器人而已…值得吗?” 长风笑了笑:“怎么会不值得…他在我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 长风忽然想到程朗并不知道他自己曾经是机器人,万一误会了怎么办,他抿了抿唇,有些不安的看着程朗:“程朗,我唯一喜欢的是你。” 好像生怕程朗不相信似的,长风又重复了一遍:“程朗,我只喜欢你,从始至终都是你。我发誓。” 是一个正常人就会发现长风说的话有多矛盾,上一秒还说他的机器人比任何人都重要,下一秒又说从始至终只喜欢你一个。 可程朗好像没察觉道什么不对劲一样,他脑海中不知道翻涌着怎样的思绪,他低声道:“睡吧。” 长风躺在地上,把身子转到了程朗的方向。 屋子里只留下了床头一盏小夜灯。 昏沉温暖的灯光下,长风一点一点用视线细细的描绘着程朗面庞英俊的轮廓。 直到程朗的呼吸声都变得平稳下来。 夜已经很深了,长风却依旧是不知疲倦似的。 他站起身子,轻声问道:“程朗,我把小夜灯关了好不好?” 一秒两秒。 程朗没有回答,应该是睡了。 也是,他今天那么累。 可能是房间过于暖和,可能是灯光过于温馨,可能是他能和程朗共处一间的时刻,实在是难得,长风的心里忽然涌起十分温暖柔软的情绪。 他忽然觉得有些按捺不住自己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程朗面前。 小声问道:“程朗你睡了吗?” 程朗没有回答他。 长风心脏跳的厉害,轻声问程朗:“程朗…给我一个晚安吻好不好?” “……我当你默许了。” 他微微俯身,在程朗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几乎就是在他从程朗唇上离开的那一秒,一颗豆大的眼泪忽然砸在了程朗的脸颊上。 “程朗……谢谢你,没有消失。谢谢你回来了。” “……程朗,我不会再像三年前一样放开你了。” 长风哑着嗓子道。 他关了小夜灯,又躺回地上,盖上毛毯,睡了。 过了一会儿。 床上的程朗眼睫毛颤了颤,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全都知道了。 程朗想。 徐长风都知道了。 第61章 程朗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程朗看了眼地上的长风, 然后把手机摁了静音, 静悄悄地他从床上起来,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 是夏拾叶。 夏拾叶似乎情绪很激动,应该是喝了很多酒, 醉了, 才打这个电话过来的。 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带着模糊的哭腔。 “你到底是谁…程朗呢?你把程朗弄哪儿了…” 与此同时,那边响起了连环碎裂的声音。 夏拾叶摔了一瓶酒, 两个杯子, 听声音也许还有一个瓷盘。 “你喝醉了。”程朗声音冷静。 那边的夏拾叶恍若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又在不依不饶的喃喃重复着。 程朗约莫听他胡言乱语了有5分钟,大致知道他是翻了自己的家,看到了笔记本,又查了当时的视频资料才猜出来的的。 恐怕也是他告诉的长风。 程朗挂了电话后给夏拾叶发了短信:“我后天回国, 到时候联系你。” 做完这一切之后, 程朗回到了房间。 似乎在地上睡得格外不安稳,映着月光,程朗看见长风眉毛都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程朗悄悄地走到长风面前,把他从地上抱到了床上。 又撤掉他身上薄薄的毛毯,把自己的被子都匀给了他。 不知道是因为床上确实柔软暖和, 还是做了什么好的梦, 长风的眉毛缓缓舒展了开来。 程朗把他的被角掖了一下, 然后目光触到他右手手腕的时候, 顿了一下。 程朗小心翼翼的把他手腕上的表取掉了。 由于常年戴着表,他的手腕上已经被勒出了一些印记,可是除了那些印记,还有一道浅粉色的类似于橄榄型的伤疤。 程朗低头亲了一下他的手腕。 然后他伸出双臂,紧紧的把长风揽在了他的怀里。 长风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长风的心脏紧贴着他的胸膛。 程朗还是机器人的时候,每当长风以这样的姿势拥抱着他入睡,程朗就会有一种——他也拥有着会跳动的心脏,他也是…人类的错觉。 这会让他感到幸福。 可更多的时候,却只会让他觉得不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长风喜欢在深夜里抱着他睡觉。 长风抱的那么紧,长风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长风把心脏贴近他的胸膛,长风紧紧地抱着他,好像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 长风开始说梦话。 长风说,程朗我喜欢你。 程朗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觉得自己烧的烫人,他觉得他的的核心芯片炽热的如同火山上的岩浆,他飞上云霄,他冲过海浪,他欢喜地几乎战栗。 然后下一刻,他感到长风的眼泪从自己的颈窝滑了下来。 长风哭着说:“程朗……我怎么办啊?” 长风哭的声音都快哑了:“程朗…你是假的…” “程朗…你为什么不是人类…” “你是假的…” 只这一刻,程朗便觉得自己从天上狠狠的摔进了深渊,摔得四分五裂。他被海浪淹没,在冰冷的深海中窒息,他原本滚烫的岩浆被冰水扑灭,发出难闻的,绝望的,烧焦一样的气息。 然后,几乎是每天,每天。 长风在夜里哭着说。 程朗我喜欢你。 程朗,你是假的。 程朗,你是虚拟的。 程朗,你只不过是个数据。 程朗每日每日,都感觉自己受着千刀万剐一样的疼痛。 后来长风说要销毁他,他心里一面在淌着血,一面却觉得——终于到了,这一刻。 再后来。 山上巨石滚落的时候,他忽然苏醒,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的保护了长风。 他说要喝水,他把长风支走。 汽车快要爆炸的那一刻。 他想,我最后一刻是幸福的。 他想,长风啊,你会不会想到,机器人不会违背命令在被销毁了数据之后又强制苏醒。 长风啊,你以后想到这一刻… 能不能……能不能在这一秒……把我当成一个人。 . 事情的发展永远都是他不能够猜想得到的。 他被清除。 他被摧毁。 他从人类程朗身上醒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人类的躯体,他几乎是欣喜若狂。 …长风…我是人类了。 长风…… 我不是假的了。 他听说徐家大公子出了国,他便进了徐家的澜河娱乐。 知道长风快回来了,他便费尽心机接了和徐芊芊搭档的戏。 听徐芊芊偶然提起,她哥哥在庭叶公寓有一套房子,程朗便搬进了庭业。 那天。 阳光正好。 穿着黑色休闲衣,戴着一个鸭舌帽的年轻男子走近剧组。 程朗知道,他终于等到了长风。 然而人类程朗…和徐长风,终究是缘浅。 长风又抛弃了他。 “……你就当,我从未说过要追你的话。” 直到他在保龄球馆知道……原来长风,是把自己当成了机器人程朗的替身。 他心中是有一瞬间欢喜的。 长风还是喜欢他。 可接下来却告诫自己。 作为人类程朗,他尚且有一丝可能。 如果他说他是机器人,那么他永远不可能和长风在一起。 机器人程朗,只不过是一团数据。 . 于是他说,“长风,我们和好了。” 于是他带着长风去滑雪。 于是他告白:“徐长风,你是当真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他们在一起了。 星星那么多,灯光那么暖,白雪那么厚,瑞士的圣诞节街头……美好的像一场梦。 可梦终究是要碎的。 长风说:“我们分手吧。” 长风说:“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了,真的对不起。” 为什么没有办法和我在一起? 我已经是人类了。 程朗想。 …也许长风并不喜欢他。 也许长风永远都不会喜欢他。 不管他是机器人程朗,还是人类程朗。 . 直到—— 长风跑过来,长风找到他。 长风明明已经知道了他是机器人。 长风却说,我喜欢你,我唯一喜欢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把长风抱得更紧了些。 好像要把他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他想。 他现在如果有两块石头,他会用一块在另一块上刻下一行字。 他要刻得很深很深。 即使沧海桑田,即使海枯石烂。 徐长风也要记得上面写了那么一行字。 ——徐长风,你不能再放开我,就算我们死了,我们的血肉也要融在一起,烂在泥里。 第62章 长风早晨醒过来的时候, 几乎是吓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跑到床上?为什么会和程朗盖一床被子?为什么会紧紧的搂着程朗?!为什么?!! 莫非是他昨天晚上梦游摸上来的? 程朗竟然没把他踹下去? 长风看了看程朗,程朗还没睡醒, 长风便寻思着,要不赶紧偷偷在跑到地上睡, 假装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长风的手动了一下, 刚好碰到了程朗的劲瘦的腰。 唔…程朗身材真好,程朗身上真好闻,程朗抱着真暖和… 不想撒手。 长风红着脸把程朗楼得更紧了些, 然后闭上了眼睛。 程朗身子动了一下, 似乎是醒了,长风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一动也不敢动了。 长风忽然感受到自己放在程朗腰上的手腕被程朗握住了。 长风忽然一阵紧张, 整个身子都僵了, 手腕的动作甚至不经过大脑一样, 搂得更紧了些。 “长风?”程朗忽然喊了一声, “你醒了?” 被发现了…… 长风缓缓的睁开眼睛, 然后做作的打了个哈欠, 睁着迷蒙的双眼,深刻表现了一个渣渣演员的渣渣演技。 “啊?我怎么在床上啊?” “啊。应该是我梦游了吧。” “…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这种事情也是我不能掌握的啊。我这就下床, 这就下床…” 他的手腕忽然被程朗抓住。 程朗把他摁回床上,说:“你在这里又没事干, 就先睡着吧。” “早餐想吃什么, 我待会让周林送上来。” 长风整个人都懵了。 “……都…都行…” “那三明治牛奶怎么样?” “可、可以…” 程朗忽然凑过去在长风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早安吻。”程朗说。 长风惊得微微瞪大了眼睛, 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目视着天花板,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 程朗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了长风的脸:“你先睡会吧,我要换衣服了。” 长风便一动不动地任由自己的眼睫毛抵着柔软的薄被。 面前一片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传来关门的声音。长风才恍若回过神来。 他缓缓的伸出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不,不是梦。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朗…程朗为什么忽然对他这么好?甚至好的有一些吓人。 长风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四处打量了打量。 他没穿越,这里不是一个月前他们在甜甜蜜蜜谈恋爱的那个瑞士。 那么…程朗穿越了吗? 还是说程朗被什么东西附了体? 长风举起床头的那个小木槌,忽然想到不会是昨天锤地狠了,把程朗的头给敲坏了吧? ……可是他敲的是背啊。 “叩叩叩…”门外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长风开了门,门外站着一脸表情微妙的周林。 周林把手中的早餐递给他。 “恭喜啊…”周林说。 长风一脸懵逼:“恭喜…恭喜什么?” 周林一脸都是我什么都懂得的表情:“恭喜你拿程朗了啊…果然还得剑走偏锋…果然生命大和谐是所有情侣吵架的润滑剂…” 长风:……? 周林朝着长风眨了眨眼,长风忽然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从他手中夺过早餐,红着脸嚷道:“你想什么啊!是因为我昨天给程朗按摩了,他今天才忽然对我好!” 周林一脸不相信:“啧!照你这么说按摩店那小姑娘岂不是俘获得了全天下所有人的欢心!” 长风和他解释不通,啪的一声把门给关掉了。 . 长风中午的时候又跟着他们到了剧组,佛罗伦萨取景这场戏今天应该就要收工,正在加紧拍摄最后一场。 长风眼看着自己送的水程朗也喝了。 送的饭程朗也吃了。 一场打戏下来,他给程朗递上擦汗的毛巾,然后仰着头照例夸他超级帅,程朗还对自个笑了笑。 徐长风顿时觉得阳光灿烂春暖花开 以至于导演宣布收工的时候,众人吆喝着时间还早,要不要在这里聚个餐。 有人便起哄着说他们英俊帅气,风度翩翩,慷慨大方的投资人徐大公子请个客。 徐长风便大手一挥:“好!” 便有性格活泼的女孩喊道:“徐大少爷帅呆了!” 程朗酒力不好,偏偏他又是个资质与戏份不对等的主角。 剧组里一堆老戏骨给他做配,便拾掇起要给他敬酒来,哪知忽然跑过来一个徐长风,别人敬一个,他挡一个,自甘奋勇说要替程朗喝。 徐长风的演技虽然搁在这里,给那些老戏骨提鞋都不配,但他毕竟是电影最大的投资商,还是徐氏的大公子,大家说到底也是要给他个面子的。 又联想到这两天徐大投资人天天围到程朗身边转,这群人精也差不多咂摸出了一些味道,便识趣地不再朝着程朗劝酒了。 长风微微醉了些,也没醉得太厉害,但他就趁着醉了酒更加肆无忌惮地黏在程朗身边不松手。 甚至坐在KTV包厢的角落,趁别的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装得晕晕乎乎的在程朗脸上亲了一下。 程朗竟然也没什么反应,甚至怕他醉地栽倒,还伸手扶了扶他的脑袋。 长风心中受到了鼓舞。 他“醉倒”在程朗的怀里,死死扒着他不松手,一句一句地告着白。 把我喜欢你,超级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永远喜欢你,轮着说了一遍。 然后醉眼朦胧,色胆包天地亲在程朗的嘴唇上。 程朗没推开他。 长风眨了眨眼,伸手环住程朗的腰,继续亲了上去。 程朗阖眼微微垂下头,回应了他。 长风这一瞬间。 他觉得烟花都炸开了。 台上的一个平常和程朗的男配角刚好唱完了一首歌,便吆喝着:“程朗呢?要不要来一——” 音乐听了,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一片寂静中,KTV屋顶的一束转动灯光把某个角落照亮了。 所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他们的男一号,正把他们的大金主抱在大腿上亲。 哦,这该死的,窒息的空气。 大金主不知是醉了还是红了脸,男一号倒是脸皮厚的很,把人抱起来说了声:他醉了,我们先回去了。 众人识趣的应了一声,佯装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长风一路都抱着程朗不撒手,就算在出租车上他都抱着程朗的胳膊。 他不断的给自己洗脑。 我现在是醉的,我醉的一塌糊涂。 我做什么……程朗都会原谅我。 他太贪恋此刻的温暖。 生怕一松手,程朗就会变回前两天那个不理睬他的冷漠的程朗了。 以至于到了酒店,程朗问他要不要先去洗澡的时候,长风也拽着程朗的胳膊,脑中一半是醉的,一半是清醒的。 他黏黏糊糊地说:“不想一个人洗澡……” 他其实也就是这么一说,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拿上睡袍麻溜儿滚到浴室的想法。 但程朗却笑了笑,看着他:“那怎么办啊?” 长风看着程朗忽然就清醒了片刻,他眼睛湿漉漉的看着程朗,没说话。 “真的不想一个人洗澡吗??” 长风觉得自个儿舌头都打结了,说不出话来,只能红着脸点了点头。 程朗思索了片刻:“但这里什么都没有,你等我一会,我下楼买点东西。” !!! 长风脸瞬间爆红。 程朗走后,长风只觉得十八禁小电影在脑海中轮番上映。 进展这么迅速的吗? 那不就能…这样这样那样那样…顺理成章了吗? 长风面红耳赤的跑到浴室放好了水。 十分钟后。 程朗提着一兜子东西回来了。 程朗先拿出一个:“喏,小鸭子陪你洗澡开心不开心?” 长风:“……” 程朗:“还有小乌龟哦!” 长风:“……” 程朗:“还有划船的小猪佩奇哦…” 长风咬牙切齿:“…开心。” 第63章 程朗微微弯了唇角, 凑上去亲了亲长风的额头,声音都沾染了笑意:“……听话,你今天太醉了。” 长风躺在浴缸里, 身边浮了一堆小玩具,小猪佩奇坐在船里摇摇晃晃的划着桨, 小乌龟扇着小短腿奋力的向前游着泳, 小黄鸭悠闲自在地随着水波浮动。 长风咬牙切齿地伸手捏了一下小黄鸭。 小黄鸭便叫了一声。 长风的手忽然顿住了,他眨了眨眼睛, 然后朝着门外喊了一声:“程朗——” 门外很快响起敲门声:“怎么了?” “你进来一下。” 程朗便推门进来了。 下一秒, 他便看见浴缸中的青年缓缓站了起来, 带着湿淋淋的水跨出了浴缸,赤脚踩在纯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 他未着寸缕。 长风似乎是有些紧张,他一步一步的走近程朗, 脸庞都是红,他瞳色本身便是极浅的,灯光的映射下,又仿若是一池浸水的琉璃, 他仰着头看着程朗, 说:“…程朗, 我没有喝地很醉。” 程朗的呼吸声沉重了些。 长风举起手中的小黄鸭,轻轻晃动了一下问道:“你要我和它们洗…还是和你洗?” 程朗几乎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只觉得长风浑身都白的晃眼。 他几乎有些不敢去看长风了, 但他又不知道自己的视线应该落在什么地方。 他就只敢看着长风的脸, 僵着身子, 视线一点也不敢逾矩。 长风又前进了一步,然后闭上眼睛,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双手捧住程朗的脸庞,微微踮起脚,吻了上去。 程朗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全都乱套了 他一把把长风搂住,狠狠的亲了上去。 然后他把长风从地上抱了起来,大步走了几步,把他放进了浴缸里。 “要我和谁洗?”长风仰着头看着他笑。 “和我。” 程朗伸手把自己的领带扯了,然后俯身吻了上去。 . 长风第二天一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身边的程朗,程朗看着他,见他醒了,声音喑哑地问到:“……疼不疼?” 昨晚毕竟是第一次,两人都没什么经验,而且家里连润滑剂都没有,长风现在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疼散架了,他攀着程朗的脖子吻了吻程朗,小声说:“疼。” 程朗有些心疼,便抱着他轻轻地吻,额头,眼睛,鼻梁,嘴唇。 长风趴在程朗的身上,抱着他,把头埋在程朗的颈窝,蹭了蹭,声音哑哑的,听起来好似拿着羽毛刮过人的心脏:“我昨天晚上虽然后来我累地睡着了…但我还是听见了…” “听见什么?” 长风抬起头,看着程朗,眉眼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听见你说你爱我。” “程朗,我也爱你。”长风低头啄了啄程朗的嘴唇,“我爱你…一直爱你,永远永远都爱着你。” 程朗把长风额前的碎发拨到了后面,他轻声笑了笑。 “我知道。” 长风忽然间看到了程朗的手。 ……他的右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棱形切面的戒指。 是程朗说了,已经丢掉了的那个。 他忽然觉得眼眶都热了。 长风坐起来,在脖颈上取下项链,然后把戒指摘了下来。 长风把戒指递给程朗,他眼睛都红了:“帮我带上。” . 剧组本来的计划是回国之后立刻转到西藏进行拍摄,可是由于西藏的天气情况没有达到预期,就先回国拍摄不需要出外景的室内戏和绿布戏。 长风对此是很开心的。 因为他的感冒还没好,呼吸不畅再加上高原缺氧,可能危及生命。所以他是断断不能跟着剧组去西藏的。 长风现在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和程朗分开。 甚至回国的第一天就住到了程朗家。 孙岚喊他去玩去喝酒,徐长风都拒绝了好多次。 他现在觉得跑到剧场看程朗拍戏比和孙岚出去胡混有意思的多。 谈恋爱自然是谈的满心都是欢喜的,就是有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的不舒畅。 长风坐在一旁一边喝着果汁,一边眯着眼睛看着和程朗搭戏的女演员。 周林看了他一眼:“吸管…吸管都咬扁了!” 长风把手机里的娱乐新闻界面扔给他。 “这是怎么回事?” 新闻标题是《程朗——隐婚?还是恋爱?》 点开这个新闻,开局便是一张机场的图。 是他们剧组从意大利回国的机场图被人拍了。 正好拍到了程朗手上的那枚戒指。 长风甚至看见了程朗旁边的自己手上也明显戴了一个戒指。 他当初的第一反应就是……糟了,被发现了。 然后他从报道上一行一行看过去。 才发现娱乐记者们把视线直接掠过徐长风,投到了和程朗隔了四五个人远的女主角身上。 好巧不巧,女主角也带了个戒指。 不过整张图片的像素不高,也只能看见是戴了个戒指,并不能看清戒指的款式。 于是娱记们便发挥了他们丰富的想象能力,什么隐婚数年,什么10年恋人,什么公费恋爱,什么因戏生情…看地长风一肚子气。 他心里甚至愤愤的想着,怎么,为什么不怀疑我?!明明我也戴戒指了! 周林瞅了一眼,满不在乎的说:“没事儿,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都不会有什么大影响的,估计是女方那边公司私自弄的营销吧…” 这部戏感情线很少,女主角的戏份不大,曝光率也不高。 可能是不甘心,女主角那边就有点想做一些什么动作了,今天早上她经纪人还明里暗里暗示着要不要加一场吻戏什么的,被徐长风恶狠狠地否决了。 . “给大家推荐一下这个刷子,用起来质感非常舒服,呐,就像这样,在眼影盘亮色和暗色处各取一半…” 现在正值休息时间,化妆师小涂觉得有些无聊,她便在这个废弃的化妆间门上贴了个请勿打扰的牌子,开了个美妆直播。 有些老粉知道她现在跟着《破轨》剧组,便暗搓搓的想要打探一些爱豆的消息。 粉丝在弹幕上问道:“小涂小涂,现在网上说那个朗朗和女主角戴同款戒指是不是真的啊?” 小涂是有些分寸,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便一边上着妆一边道:“这个我不太清楚诶…不过应该都是营销号的炒作啦…” “小涂,我在那个照片里也看见那个徐长风了,我听说他后台很硬,那他和朗朗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啊…他会不会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欺负我们朗朗啊…” 小涂上妆的刷子顿了顿,一瞬间就想到了KTV的那个空气都静止了的场景。 她能告诉别人,他们家朗朗把人抱在大腿上亲吗?!! 小涂的手颤了颤:“他们关系…我也不太清楚…应该不会太差吧…那个…不要说他们了,大家可以着重注意一下我接下来的化妆步骤…” “砰——”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徐长风把程朗摁在靠近门的那个化妆椅上,直接亲了起来。 徐长风亲完了,还是生气:“不许和那个女演员拍吻戏!” 程朗笑笑:“好,不拍。” 长风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试图表现得通情达理些:“咳咳…也不是说我不尊重你的演艺事业…就是这种不需要的场景,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线,加吻戏也是累赘!” 程朗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嗯,知道了。” 徐长风:“…也别和她炒cp!” “嗯,不炒。” 忽然想到了什么,长风脸红彤彤的说:“今天晚上还要在浴室…” “长风,”程朗忽然打断他,“有人。” 长风一抬头,就看见了愣在角落呆若木鸡的小涂,实在没想到这个废弃的化妆间也会有,他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你…你什么都没看见!” 小涂:“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但是…我正在…美、美妆直播…” 直——播。 长风大脑轰地一声炸了。 完球。 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他喜欢在浴室做了。 第64章 纵使小涂慌忙把手机给关了, 但是该流传出去的视频一秒也没少的流传了出去。 #程朗徐长风# #化妆间激吻# #美妆博主直播事故# #破轨剧组# #小涂# 关键词一个接一个登上热搜。 粉丝们震惊地连骂人掐架都忘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此类毫无实义只表震惊的语气词荣登热评第一。 徐长风坐在保姆车的后座, 绝望地抱住了头。 “他们肯定都听到了。” 程朗坐在他身旁安慰他:“放心,你声音不大,他们肯定没有听到…” 徐长风把手机扔给他。 是一则Q版漫画, 程朗一眼便看见了上面的标题《程序之浴室不可说》 副标题《由cp画手粉红控太太加急奉送,由真实事件改编,18以下请在家长陪同下阅读》 徐长风忽然想到了什么, 耳朵又红了些, 慌忙把程朗手中的手机抢了揣到怀里, 又把头埋在手中当鸵鸟。 程朗笑了笑, 伸手把长风的手拿下来,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长风声音闷闷地:“程朗, 你什么时候看见那个化妆师了?” 程朗道:“一进门就看见了。” 长风:“……那你怎么不说?” 程朗的吻从他的额头上落到他的唇角:“你一进门就开始亲我了,我来不及说。” 长风红着脸躲来了一下:“程朗…” 程朗怎么也亲不够似地又啄了一下,声音低低哑哑的:“怎么了?” 长风哼哧哼哧地说:“你别一直亲我…你…你一亲我…我就想直接在这里把你给办了。” 程朗低低笑了笑:“那你把我办了吧。” “咳咳…”开着车的周林实在听不下去了,“注意一下,这里还有一个人啊!!” 就在这时,长风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一分钟之后, 徐长风挂了电话。 “我爸。”长风抿了抿唇, “他让我现在就回家。” 应该是听到消息了。 长风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会有事儿吗?”程朗问道。 徐长风笑了笑, 仰着头说“如果我被我爸赶出家门你能养我吗?” “好, 我养你。” “那我爸如果把你雪藏了怎么办, 以后就不能拍戏了, 还可能会过得穷困潦倒…我们连饭都吃不起…”长风顿了顿,说:“那我就少吃点饭好不好,而且我也会挣钱,我很好养的。” 程朗忍俊不禁的拿起他的手亲了亲,说:“放心,我以前入了一些股票,投资了一些公司,你可以多吃点饭。” 长风想起来了,程朗曾经是机器人,除了精通多国语言之外,还对数字和财经有着异乎于人类的敏感度,跟着他肯定不会饿肚子。 长风问:“那你为什么当演员啊?” 程朗笑了笑,说:“兴趣吧。” 其实是当时碰巧遇到了澜河的星探,程朗本来要拒绝,却忽然看见了名片上右上角缀的一个:“徐氏集团旗下”,便直接答应了。 长风笑了笑说:“那我们就没什么害怕的了。” 车开的快,不一会儿便看到了滨河别墅的房顶。 长风好像有些紧张,捏着程朗的手不松。 “我陪你一起去吧。” 长风松开了手,摇摇头:“那我爸可能会更生气吧。” 车子停了。 长风深呼吸了一下,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程朗有些担忧地下车看着他的背影。 一分钟…两分钟。 长风忽然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程朗…我忽然想起来陆之南当时出柜的时候被他父亲锁起来了,我要是一个小时没出来……” “……你就冲进来救我好不好? 程朗笑了笑,牵住他的手大步向前走:“我和你一起进去。” 长风看了眼程朗,也笑了:“好。” 长风在程朗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的那一刻就忽然就安下了心,他想着,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只要程朗牵着他的手,就什么也不怕了。 长风一脚踏入大厅,下一秒便听到父亲难得的怒吼声:“……我不同意!” 紧接着便是清朗的喊叫融在一起:“对不起岳父,但是不管您同意不同意,我也誓死也不会和妍妍分开!” “别叫我岳父!”徐益海气得把他那个附庸风雅足足花了十几万购买的青瓷杯子都给摔了。 长风一瞬间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徐益海也看见了长风,深吸口气道:“长风,过来。” 他口气似乎是为了故作慈祥,可是却由于心中的愤怒,反而变得有些过于吓人。 长风犹豫了一下,拉着程朗坐在了他对面的一个沙发上。 这才看见眼前的场景,跪着的男人程朗并不熟悉,但看起来年龄很小,约莫十八九岁左右。 而男人的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俨然坐着徐景妍,她依旧是那副刻薄冷漠的模样。 徐益海看见了长风身旁的程朗,他恐怕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家事透露给外人的,便面色和蔼的些:“长风,这是谁?” 长风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徐益海应该是还不知道消息的。他正准备开口说话,就被徐景妍打断了:“父亲,现在已经九点了,我男朋友现在高四,学业紧张,还有晚自习,我们就先走了。” “站住!”徐益海怒了,“我今天把长风也叫来,就是想让你知道,你今天要敢走出这里一步,遗嘱里那30%也全都是徐长风一个人的!” 徐景妍淡淡道:“您随便。” 徐益海站起来,顺手就把手中的遥控器朝着徐景妍摔了过去。 那个高四男生从地上站起来挡住徐景妍,看起来也有些着急:“岳父,您可不可以注意一点,妍妍已经怀孕5个月了!” 徐益海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说什么!” 徐景妍面色冷淡:“没有5个月,17周,哦,对了,前两天去做了产检,双胞胎。” 就在这时,也许是刚刚那个男同学踩到了遥控器,电视忽然被打开了。 电视上回放着一个视频,女主播的声音相当激动:“……视频中徐长风和程朗正在激吻,虽然不太清楚,但通过放大界面,我们依旧可以看到,两人手中带着一对戒指,据悉,徐长风是徐氏集团创始人兼任CEO徐益海的大公子,不知徐益海先生…” 徐益海眼睛直盯盯的盯着电视,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你们…” 徐长风牵着程朗的手站起来:“父亲,您刚刚问他是谁,我没有来得及回答,现在我回答一下,他是我爱人。” 徐益海气的浑身都发颤,他看着面前四个年轻人,一瞬间不知道该打哪个。 “跪下——” 他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声。 第65章 “然后呢?”陆之南问道。 长风说:“……那还能怎样, 我们就跪了呗,我爸后来该让我们滚出去了, 估计他再消化几天就能接受了吧。” 若是只有一个孩子出了事,徐益海估计会被气得断绝关系, 赶出家门,修改遗嘱,把遗产全留给另一个人。 但两个人都出了事…还都是这种不分伯仲的糟心事儿, 徐益海能怎么办…他只能气的发晕,然后咬着牙原谅。 他不是那种孩子只要不争气,就断绝关系,把遗产全捐出去的那种人,他舍不得。 这件事处理完美地简直就像徐长风和徐景妍凑在一块偷偷搞了剧本。 虽然纯属意外。 其实长风觉得有些对不起徐益海。 徐益海一生好面子,虽然徐长风并不觉得他是一个好父亲, 甚至说他昨天大发雷霆的时候长风都看见了他衣领的口红印,但他对自己, 对徐景妍也是有求必应,没想到准备退休的时候,两个孩子忽然给他整了这么一出事儿,幸好徐益海没心脏病, 不然非得被气死不成。 陆之南笑了笑:“这事爆出来之后,我以为你爸那关肯定不好过,孙岚还说你要是被锁起来了, 我们就组团去救你, 没想到这么容易。” 徐长风笑着打趣说:“叫孙岚救?那就完了。” 当初陆之南被他爸锁起来的时候, 孙岚只把保镖给弄走了,却忘了楼下还有几条藏獒。 陆之南为了跑出去见时白,被狗追了半条街,差点被咬死。 陆之南应该也是想起了当时的事情,他沉默了半响,仰头饮尽一杯酒,忽然问道:“…时白呢?这段时间你见过吗?” 长风摇摇头:“我的剧杀青后提议他继续当我助理,他说我新的工作领域他不熟悉,就拒绝了。前段时间通过话,现在在给一个一线男明星当助理,听他的口气,应该过得还不错。” 陆之南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嗯。”长风低头拿起手机,“我给孙岚打个电话,他今天怎么这么晚…” 陆之南正准备推开卫生间的隔间门出来的时候,开门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他听到有人在喊时白的名字。 时白若是知道这个男明星张良人前道貌岸然人后却卑鄙龌龊,那么他一定不当这人的助理。 他只不过跟了这个人三天,便觉得再也呆不下去。 可呆不下去也得呆。 他正在洗手,他洗地很仔细,刚刚在包厢的时候张良一边和人说话,一边却一根一根的把玩着他的手指头,而且张良还抓着他的手给他自己喂果子,末了,舌尖还时不时要舔一圈。时白心里恶心的要命,面上却不能做出什么表情。 没想到在这里一转身就遇见了张良。 张良看了眼时白被搓得通红的手指,嗤笑了一声:“…时白,嫌弃我脏啊!” 时白转过身笑了笑,笑的天真无邪,春光明媚:“张哥,您说什么呢?您天天都洗澡,怎么会脏呢?我这不是刚刚不小心碰倒了香水瓶吗,我不喜欢这味儿,就洗的时间长了点。” 张良看着时白,这小孩笑起来特别甜,看着人的表情也特别真诚,他便觉得自己刚刚是想太多了,心中的不愉消散了,却又多了几分色心。 他往前走了几步,按住了时白的肩膀:“……不喜欢那个香水味儿啊,那喜欢什么味儿,我身上的味儿喜欢不喜欢啊?” 时白身子僵了一下,可是他只能闻见呛人的烟味和熏人的酒气,脸上却依旧是笑着:“喜欢。” 张良笑着凑到时白的耳畔轻声说:“喜欢?就在你身上也弄上这种味好不好?” 说完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时白的耳垂。 时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有点想吐。 他正准备伸手推开张良,只听砰珰一声响,一个隔间的门被人狠狠地打开。 张良是明星,他被人看到自己,吓得退后了一步。 时白一抬头,愣了。 是陆之南。 陆之南恶狠狠地看着他,好像恨不得把他拆骨入腹。 张良压了压帽檐,抬脚走了。 时白被陆之南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心虚,他故作若无其事的看看左看看右,然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结果下一秒就被陆之南拽住了手腕。 “喜欢?”陆之南恶狠狠地说,“那个人身上呛人地能熏一头猪,你都喜欢?” 时白手腕被他拽得发痛,他想要抽出手腕却抽不出来,时白想让陆之南离开,就故意冷着脸说:“让我的上司开心,是我的职责。” “上司?”陆之南冷笑一声,“是不是给你钱你什么都会做?” 时白被他这句话说的有些恼了,便故意说:“对啊,我什么都会做。” “那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八千。” 陆之南咬着牙说:“我付你十倍,你辞职跟我。” 时白愣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弯着眼睛笑了笑,笑出两个小酒窝:“好啊。” 陆之南听他答应的这么快,心里更生气了,看着时白脸上的笑,也觉得刺眼,他冷冷说:“他刚刚摸到你哪儿了?” 时白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我知道,我自己洗。” 说完便弯腰,洗了洗耳垂。 然后他站起来,朝着陆之南笑了笑:“陆先生,您现在要回家吗?那我今天喝了些酒,估计不能帮您开车了,要不我先帮您找个代驾?” 陆之南讽刺他:“连车都不能开,也不知道我雇你干什么?” 时白弯着眼睛笑地可爱极了:“陆先生一个月给八万,雇个司机不觉得浪费吗?” 陆之南冷眼看他:“你以为你只要开车吗?” “那我还要做什么?”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整理文件,打印资料,跑腿带买,遇到饭局还要帮我挡酒。” “不用暖床吗?”时白忽然问他,脸上的表情都看起来无辜极了。 陆之南整个身子都僵了,过了好大一会,他才粗声粗气地说:“用,为什么不用?!” . 长风打了第二个电话,孙岚才接了,接了之后就是一副神神秘秘的口吻:“长风,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长风就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你看见什么了?” 孙岚:“我看见程朗和一个女的在约会,你赶紧去捉奸…晚了就逮不住了。” 长风:“……你胡说八道什么?” 紧接着,微信上便传来了一张图片。 孙岚拍这张相片的时候可能离的有些远,但依旧能够看出一个女人和程朗坐在咖啡厅里,女人的脸被头发挡了看不清楚,程朗脸上却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孙岚:“我骗你干嘛呢,刚刚我亲眼看到那个女的准备去强吻程朗,虽然没成功,但是程朗竟然也没生气……我跟你说,凭男人的直觉来看,你家那个姓程的绝对和别的女人有一腿,就算现在没一腿,那么将来也会有一腿。” 长风被孙岚着有一腿没一腿的,说的脑袋都大了,他挂了和孙岚的电话,然后他拿出手机给程朗打了个电话:“……程朗,你现在在忙什么?” 程朗说:“夏拾叶约我出来了,他说有事和我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回去给你带?” 长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照片中的女人应该是女装的夏拾叶,他说,“我想吃晨曦路那个蛋糕店里的巧克力蛋糕。” 长风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问题所在。 等一下! 夏拾叶为什么要穿女装?又为什么要强吻程朗?他不是已经知道程朗身体里的人不是程朗了吗? 那么夏拾叶到底想对程朗做什么? 长风忽然站了起来,急忙给孙岚打了个电话:“地址呢?他们在什么地方?!” 第66章 程朗今天来找夏拾叶, 便是想和他把程朗的事情处理干净。 可他没想到夏拾叶会打扮成女人的模样过来。 夏拾叶身着男装是样貌平平, 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可是却极其适合女孩打扮,甚至看过去, 面庞也十分清秀可人,就连声音也辨不清男女, 应该是用了伪声, 只有身量比普通女孩高了一些。 怪不得他高中时欺骗了整个学校, 都没被人发现。 夏拾叶把脖子上的围巾取掉了, 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旁边的座椅上。 他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程朗,笑了笑说:“今天是我生日。” 程朗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道了声:“生日快乐。” 夏拾叶:“那我有礼物吗?” 程朗:“没有买。” “那怎么办啊?要不你亲我一下, 我就当你买了?” 夏拾叶凑过去,被程朗躲开了。 夏拾叶好像有些受伤,他撩了撩头发,勉强笑着说:“你怎么躲开了,我今天的口红还是你当初说你最喜欢的颜色…” 程朗皱了皱眉:“夏拾叶,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在干什么啊?” 程朗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不是程朗。” 夏拾叶定定的看着程朗,他看了好大一会儿,忽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怎么承认的这么快啊…我以为你死也不肯承认呢…” 夏拾叶忽然止住笑,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了, 他眼睛死死地看着程朗, 表情有些瘆人。 “程朗呢?程朗去哪儿了?”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问道。 程朗说:“他已经死了。” “闭嘴!” 夏拾叶忽然站起来, 他一时激动用了原声,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夏拾叶看了眼四周,他又坐下来。 “他没有死,是你占据了他的身体,才让他回不来的!”他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我早该发现的,程朗不可能不爱我了,就是因为你!他要是回来了,就会依旧和我在一起了…我们会像原来一样好的。” 程朗看了眼夏拾叶,夏拾叶看起来,精神已经不太稳定了,程朗一直不明白,夏拾叶到底是爱着那个程朗,还是不甘心高当时把全心全意都放上去,最后却得到了的那个空旷的结局。 程朗叹了口气,拿出了那个粉红色的日记本放在桌子上,推到夏拾叶面前:“你既然当初发现了我的笔记本,应该也看到这个粉红色的日记本了吧。” 夏拾叶身子僵了一下,他分明知道日记本里写了什么东西,让他连碰都不想再碰一下,他脸上浮起了僵硬勉强的笑:“我没有看见。” 程朗:“那你现在打开看看。” 夏拾叶却一动不动。 程朗声音冷静:“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夏拾叶:“…他怎么死的?” 程朗:“他在酒吧被一个女人搭讪,当他发现…” “你闭嘴!我要不听了!”夏拾叶有些惊慌地打断他。 “他发现了那个女人其实是男的,吓得跑了出来,一直跑一直跑,闯了红灯……” “闭嘴——” 程朗用着冷静到残忍的口吻说:“然后被车撞了,抢救无效死的。你现在知道他有多厌恶你吗?” “我说了让你闭嘴——”夏拾叶红着眼站起来,拿起手边的咖啡杯,便朝着程朗身上摔了过去。 程朗躲了一下,咖啡杯没扔到他身上,但是衣角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咖啡溅脏了。 “那你呢?!你用的程朗的身体为什么还要让他的身体和男人谈恋爱?!我说的就是你和那个徐长风!” 程朗皱了皱眉,说:“夏拾叶,我希望你明白,程朗并不恐同,他和你分开后,甚至还尝试着交过男朋友,他厌恶的,始终只有你假装女孩骗他这件事而已。” “而且,长风和这个程朗毫无关联。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是我成为程朗之前就喜欢的人。” 程朗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有些颤抖的声音:“……那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程朗心中猛然一紧,他回头一看,整个人都慌了。 长风看着他,眼眶都是红的。 “长风……”程朗有些手足无措地喊他。 长风扯了下嘴角,重复地问着说:“……你说,原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朗。” 长风来的时候,其实心里是很慌的。 他想着,可能程朗刚开始也只以为自己是失忆,后来才明白过来,自己并不是这个身子程朗本人。 他想着,程朗什么记忆也没有,忽然在一个陌生人身上重生了,一定是又惊慌又失措的。 这会儿要是被夏拾叶戳穿了他不是程朗,也许会连应该怎么应对都不知道。 他便想着,他要保护程朗,程朗原先一直护着他,这回程朗失忆了,程朗重生了,那他徐长风也要护着程朗,不让别人欺负他。 然后他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慢慢的告诉程朗一切,然后等待程朗接受,最好还帮助他一点一点恢复记忆。 恢复不了也无所谓,他会等着他。 他平日里都是小心翼翼的对待程朗,他恨不得天天对他说,我爱你,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他生怕程朗因为不知道他自己身份,而怀疑徐长风喜欢的到底是哪个程朗。 然后他赶在这里,他听见程朗说:“我变成程朗之前,我就喜欢长风。” 他听见程朗说:“我原来叫程朗。” 他第一反应是,程朗恢复记忆了,程朗想起来了。 可他下一秒,看着程朗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他就明白了。 程朗从未失忆。 程朗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长风觉得浑身都是发凉的。 程朗伸手想要去碰他,长风猛的后退一步,避开了。 好像程朗是毒蛇猛兽。 长风脸色苍白,许久,才说出话来。 “程朗,你真不愧是演员。” 程朗愣在了原地,直到看着长风已经走出了咖啡厅,他才反应过来,慌忙追了上去。 “长风……对不起。” 长风向前走着,然后他忽然说:“程朗,我是不是很好骗。” “程朗…我刚开始追你,是因为怀疑你是机器人程朗,发布会之后我放弃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人类,我便以为是我误会了。” “程朗……你知道我以为我找到你了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你知道我以为我认错人了的时候我有多痛苦吗…” “程朗,你在瑞士向我表白,其实我之后一直很纠结我到底喜欢谁,我想着人怎么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呢?我到底喜欢的是机器人程朗还是演员程朗…我后来知道你们两个真的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我抛弃一切过来追你…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说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你看着我为你的身份又是开心又是难过,疯子一样的跟着你跑来跑去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程朗……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把我耍的团团转很有成就感吗?”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起曾经那个围着你打转的我,感觉那就是个智障白痴。” 程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喃喃的重复着:长风…对不起。 程朗试图去拉长风的手,被长风甩开了。 “因为我害怕…”程朗声音都哑得厉害,“我害怕你不喜欢我…” “长风……我以为你不会接受我的…我…我当时听见你说梦话了…你说你喜欢我…你说我是机器人,你说我是假的…你说我是一团数据,你说你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我便想着,如果我是人类的话,是不是有机会和你在一起…所以当我变成人类的时候,我就想着让你永远以为我是人类…我以为这样我就能和你在一起…” “长风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害怕你不接受我…我只是想着如果你以为我是人类的话,你就不会一边说喜欢我,一边却要扔掉我了…” “长风…我错了长风,我不该骗你的…长风,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长风愣住了,他转头看了眼程朗。 程朗脸上连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一样,他眼睛红通通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划过脸颊,在下巴凝聚成透明的水滴。 这是长风唯一一次见程朗流眼泪。 他忽然想起来,程朗从未拍过哭戏,有媒体评价他“唯一一个不需要流泪,便能把情感表现到极致的演员。” 然而长风却想,也许是因为程朗不会哭,他始终不是人类。 可他哭了。 就在这时,长风忽然看见一辆红色的车疯了一样的向程朗冲了过来,长风恍然看到了坐在驾驶位上的,双目赤红的夏拾叶。 长风几乎是下意识的猛的就把程朗给推开了。 接下来他便跌坐在地上,下一秒,然后便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呲——” 长风几乎是颤抖着睁开眼睛,他发现车在离他几乎只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夏拾叶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程朗跑过来抱住长风,长风便整个人都瘫软在程朗的怀里。 他吓坏了。 整个身子都冰凉的厉害,还微微战栗着。 他抱着程朗哭了起来,他哭得厉害极了,眼睛都红肿了,鼻子都透不过来气了。 好像大劫未死,久别重逢。 他就像是要把所有的害怕,痛苦,不幸,悲伤,全都通过眼泪发泄出来似的。 “我原谅你了,我不抛下你。”长风声音嘶哑的厉害。 程朗欺骗了他,他可以打程朗,他可以骂程朗,但是他舍不得再抛下程朗了。 他们太不幸了。 他们总是在阴差阳错的错过着彼此,伤害着彼此。 他们不能再离开对方了。 否则对不起他们曾经拥抱彼此时,浑身上下被对方的刺扎地鲜血淋漓的伤口。 第67章 大结局 到家的时候, 程朗附身给长风解开了安全带, 然后问道:“饿吗……想吃什么?” 程朗的声音几乎有些紧张。 一如三年之前, 每次长风伤害了程朗之后, 程朗凑过来的, 小心翼翼, 如履薄冰的讨好。 长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了一下。 “喝粥就好了。”长风应道。 程朗在厨房做饭, 长风打开了客厅的电视。 结果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采访。 是《长草了》剧组最后一次那个采访,记者果然很听话地删掉了长风对于机器人和人类爱情的理解。 但却没有删掉程朗的那一个部分, 圆脸记者笑盈盈地问道:“……如果未来真的有了仿真型机器人, 那么程朗,你觉得人类会有可能和机器人相爱吗?” 程朗垂头, 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不可能。” 他声音很清晰,透过麦克风,从电视的音响传出来, 有的一种近乎于残忍的冷静。 “人类和机器人怎么会相爱?无论机器人做什么?他只是一个机器人而已。在人类眼中, 他连小猫小狗小花小草都算不得上。顶多是个智能家具。” 程朗抬起头,他忽然笑了一下:“人类和机器人的爱情, 可以无限接近,但永不相交。” “无论机器人做什么, 人类只会觉得:那个机器人, 只是一团数据,机器人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 那么你告诉我, 没有生命没有意义的死物如何让人类对他产生爱情……如何让人类接受他。” 程朗眼睛是弯的, 瞳仁是黑的,眉眼温润如玉,就连他唇角弯起的弧度,都是最标准,最和煦,最温柔的那一个,这和他多年之前经常笑着的模样渐渐重合了。 “程朗,目前人类七阶魔方的世界纪录是3分25.91秒。” “你知道什么是备胎吗?你连备胎都不是!” “你能不能认清你的身份?你是个机器人啊,你总在做什么?!” “和你接吻,怪恶心的。” “程朗,我可以喜欢任何人,唯独不可以是你。” “……你是假的。” 程朗每次是怎样回答的呢。 程朗笑着看着自己,他扯着嘴角,说,长风,对不起。长风,我知道。长风,我今天学会了超级好吃的糕点,我做给你吃。 长风伸手锤了锤胸口,那里闷痛地厉害。 长风想,原来程朗每次这样笑的时候,是难过的。 虽然今天准备做的是白粥,可若只有白粥便显得过于清淡,长风的喜好一直是甜腻或者是咸辣,程朗便又给他准备了两个小菜。 饭菜的香气从厨房传了过来。 长风关了电视走到厨房。 拉开厨房的门,程朗还在切菜。身上围着一个淡蓝色的围裙,他听见声音,转头看见长风,笑了笑:“不要进来,这里味道呛。” 长风忽然上前一步,环住了程朗的腰,他把脸靠在程朗的背上,闭上眼睛,轻声说:“程朗,你说的不对,你不是函数,我也不是渐近线……我们怎么可能会无限接近而永不相交呢。” 程朗愣了一下切菜的动作都停住了。 “……你看见了。” 长风缓缓收紧了胳膊:“小猫小狗小花小草智能家具…他们一点都比不上.你,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没有你重要……你是最有意义的。” 程朗身子轻轻颤了颤,他转过身,他捧住长风的脸,指尖有些冰凉,他轻轻的吻在长风的嘴唇上。 就好像手中捧着的,是挚爱珍宝。 “但我很生气…你骗了我这么长时间。”长风忽然说。 程朗的身子僵了一下,捧在程朗脸颊上的手也缓缓放下了。 长风眨了眨眼睛,他说:“你不能再骗我了,仅此一次,你以后如果再骗我,我真的真的不会这么容易就消气的。” “不会了。”程朗声音都是哑的。 长风偏过头看了看锅里还没做好的菜。 忽然说:“程朗,我现在不想吃这个了。” 程朗愣了一下,问他:“那你想吃什么?” 长风静静的看着程朗,没说话。 程朗被他这样的眼神看着,忽然感觉有些局促,耳朵都泛红了,他扭头把火关掉了。 他的手刚从开关上拿下来,就被长风勾住了脖颈,吻了上去。 程朗几乎感觉到长风眼睫毛在自己脸颊上划过的,微微作痒的触感。 唇舌交缠中,大脑几乎都要缺氧了,程朗很快就反客为主,把长风摁在白瓷砖的墙壁上,一点一点入侵攻略,厨房本来就温度过高,不一会儿,两人的喘气声就变得急促而粗重起来了。 砰砰作响的心跳声中,他听见长风极轻的语气:“……程朗,抱我。” 程朗睁开眼,只能看见长风眼睛都是湿漉漉的,眼尾微微泛着红。 长风凑近程朗的耳畔,红着脸轻声道: “今天…可以…不用那么小心…我不会受伤的。” 程朗脑海中那根弦,啪地一声就断了。 . “不行。”徐景妍冷酷无情地一口拒绝了徐长风请假一周,跟着程朗去西藏拍戏的提议。 徐景妍一把扔了手中的企划书,冷眼看着徐长风:“你自己算算从你上次说要去趟国外,到现在你已经多长时间没处理过公司的事儿了。” 长风有些心虚:“我那不是特殊情况吗…” 徐景妍冷笑一声:“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别被恋爱冲昏头脑。”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猛的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手里提着一堆吃的,喜气洋洋的说:“妍妍!我给你带来了你喜欢吃的酸梅!” 徐景妍:“没有课了吗?跑来这里做什么?” 男孩挠挠头说:“那啥,这节是体育课…我逃了。” 看徐景妍脸色依旧不太好,男孩凑过来小狗一样的眼巴巴望着徐景妍,撒娇道:“妍妍,妍妍…就这一次,我平时真的有好好上课听讲,你说我那么担心你,那么想你,那么喜欢你,我怎么上课啊…只有看见你了,我才更有动力学习不是……” 长风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撇了撇嘴,从办公室退了出来。 啧啧…自个儿为了陪小男友,特地在学校对面买了套公寓,经常夜不归宿。结果到了长风这里,程朗去西藏拍戏一拍就要拍好几天,长风想请个假都不批准。 过分! 他容易么他!刚和程朗把所有矛盾解决完毕,要开始异地恋了。 . 长风微微垫起脚,伸手帮程朗系领带。 “去那里有高原反应,不要逞能…听说氧气罐吸着没药舒服,实在不行就吃药好了。” “好。” “打戏也是不行的话,就找替身好了,不要受伤,那里荒山野岭的受个伤连医院都去不了…” “放心。” “要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每一天!” “好的,我记住了。” 长风忽然仰头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我现在是不是特别温柔呀?看起来像是给出远门的爱人贴心嘱咐的伴侣?” 程朗实在没忍住,捧着长风的脸亲了亲,笑道:“那么我温柔的贴心的爱人,我的领带怎么还没系好啊?” 长风耳朵一红:“……那个…自己系领带和帮别人系感觉有点不一样…等我一会儿,马上马上就好…” 程朗出门的时候长风探头到门外问道:“真的不用我送你到机场吗?” 程朗道:“不用了,剧组一起去的。放心。” 长风:“你要快点快点快点快点拍完戏回来啊…你不在,我干什么都好无聊啊。” 程朗又不舍地转过身抱着他亲了亲:“工作完了可以和孙岚他们出去玩玩,不要一个人在家呆着,会很闷的。” 长风摇摇头:“不要,我不会出去玩的…你要知道我在家等着你,你一天不回来,我就在家闷着等你一天。你两天不回来,我就等你两天…你要记得快点回来哦。” 程朗听见这话就觉得心都要化了,恋恋不舍的对长风亲了又亲。 程朗一步三回头的走进电梯,长风一秒三挥手地遥遥相望。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生死离别。 电梯门缓缓关上。 长风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徐长风快来!就在这两年新开的那个全市最大的烙印赛车场,大家都等着你呢!!” 长风:“等我等我等我!马上!程朗还没出小区,他走了我再出去。一定要让他们等我啊孙岚!!!” 倒不是故意要瞒着程朗,长风只是害怕程朗担心。 三年前每次长风说要去赛车的时候,程朗总是欲言又止地一脸担心。 30分钟后。 机场。 程朗手机忽然传来短信的提示音。 周林一边帮程朗接过他手中的行李放进汽车的后备箱,一边奇怪的看着程朗嘴边不自觉扬起的微笑。 “看什么啊?这么开心?” “咳咳…没什么。” 程朗笑着回了信息,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 聊天界面。 [长风]:程朗对不起…我错了(T▽T) [长风]:担不起良心的谴责,我必须要坦白一件事情——我又去赛车了。但是程朗!我没有喝酒,没有疲惫,大脑清醒,设施完备!!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会很小心的!! [长风]:我爱你。 [长风]:……我不知道那个赛车场是你投资的…可不可以……不要禁止我赛车啊QAQ [程朗]:等我回来做你的领航员,你一个人赛车我不放心。观赛区有我特地让人为你制作的果汁,但是不要喝太多。凉。 [程朗]:我也爱你。 ———— 烙印赛车场观赛区。 孙岚:“怎么回事?你抽筋了?你家男人都耍手段禁你赛了,你还这么开心?” 长风抱着果汁,笑的眼睛都是星星:“孙岚,你说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更喜欢我们家程朗了呢!” 孙岚:“滚。” 长风:“让我看看…距离我们家程朗回家还有五天零23个小时28分钟。好想他啊。” 孙岚:“滚!滚!滚——” 第68章 时白番外一 时白原先在月色都是端端盘子送送酒,今天是他第一次以“少爷”的身份站在“月色”夜店的大厅, 但是他心中很有底气。 他可是看完了夜店老板菊姐给他的二十部钙片, 跟在几个前辈身后记满了两个笔记本。 他现在闭着眼, 都能背出一个优秀MB所应具有的所有专业素养以及实战经验中的一整套过程和注意事项。 时白心中有点儿小自信地想,如果现在给他出一张有关“如何当一个优秀的MB”的卷子,他铁定定能考95分以上!! 与他相比,站在他身边咬着牙白着脸, 一脸茫然的那两个同期新人简直就是太不专业了。 “时哥, 菊姐说第一步怎么样来着?”小乐扯了扯时白的衣袖。 时白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叹了口气:“让你们好好背重点的,你们就是不好好背重点,我白给你们总结了那10张A4纸了!!” 小慢和小乐羞愧地低下了头。 “第一步, 是主动拉客!” 时白继续向身后两个男孩灌输知识:“周哥说了,像我们这种相貌很一般的,最好去阴暗角落寻找客户,这样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 相貌很一般?? 小慢看着时白精致的脸庞, 和小刷子一样扑闪着的眼睫毛,以及正在和他们讲解时由于认真而显得格外神采飞扬的眼睛。 心中十分怀疑这位看起来很有知识的时白, 也只是一个只会死记硬背的小菜鸡罢辽。 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时白至少真的认认真真背完了两个笔记本呢,而他们两个不想背书的,连理论知识都没掌握好。 时白一脸斗志昂扬:“你们两个人躲在暗处好好看着我啊,我这就去拉客了!” 时白站在酒桌边,看着独自饮酒的那三个客人间,陷入了沉思。 从左到右, 依次是,谢顶矮胖老男人,气质温柔帅大叔,和专心喝酒看不清脸的年轻人。 到底先去拉哪个客人比较好呢。 最终,时白锁定了最左边的那个男人。 嗯,很好。 有点秃顶,有点矮,有点胖,有点老。 周哥说了,这种形象的最容易上手! 而且,作为一个有着专业素养的MB,是不应该在意顾客的相貌特征的。 时白立刻朝那个男人走过去,开口便道:“你好,请问需要特殊服务吗?” 那个男人大抵是没有遇见过如此直白的询问,看着时白明显愣了一愣。 时白见男人不说话,便从怀里拿出来一张价目表,一板一眼地开口道:“我们这里的计费标准是这样的,一次五百包夜两千。” 蓝哥说了,最好开始就单刀直入的说出价钱,不然有些人耍帐,第二天早上起来还硬是说你是一夜情对象,赖着不给钱呢。 那个秃顶老男人这才明白时白是干什么的,眼中的神色立刻就变了,有些猥琐的摸了摸时白的手,色眯眯的说:“包夜两千?你们这怎么这么贵呀?” 时白抽出手,把价目表整整齐齐的叠好,放进口袋,一脸认真道:“您好,先生,我们这里是高档会所,我们这里所有的少爷来自五湖四海,是经过精挑细选留下来的,我们这里的少爷,每个都经过认真的训练和专业的熏陶,两千元,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给您最好的服务,给您最温暖的呵护。两千元,让您玩的开心,睡的舒心…” ——菊姐的《专防砍价指南》,时白背的一字儿不差。 他声音清脆而洪亮,引得四周的人都纷纷朝他看了过来,眼神里都或多或少带了些意味不明的色彩。而时白却毫无羞赧,虽然直接说出来还是觉得面庞有些发烫,但是既然已经来这里了,还在乎什么面子里子呢? 已经决定了出来卖,那就好好的卖。 秃顶男人盯着时白看,时白背那一段话的时候背挺得笔直,面带十分专业的微笑,唇红齿白,一双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的光彩让他不由得心肝儿都颤了一下。 ——倒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秃顶男人咽了口口水,他笑着打量时白,一双手不自觉地向时白伸了过去,最后,落在了时白水洗牛仔裤包裹的屁股上。 时白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差点忘了,他咬了咬嘴唇他心里默默念了一句:专业素质,专业素质,但是声音还是不自觉的小了下来:“……起…起得安心,再次光临也…也放心……” 秃顶男人的手在时白的屁股上十分色.情地轻轻拧了一下。 时白实战经验到底还是为零,饶是他背了无数次的专业素养守则,在这时也只是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先…先生…”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过来:“手拿开。” 秃顶男人被这冷不丁出现的声音吓了一下,手猛地从时白的屁股上移开了。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十分英俊的年轻人冷着脸看着自己,这才想起自己摸的并不是路边遇见的漂亮男孩,而是明码标价的“少爷”。便理直气壮地冷哼一声:“你管什么?这可是出来卖的!” 陆之南第一次来夜店,因为遇到了些不顺心的事情,本想一个人喝些酒,却忽然看见一个相貌猥琐的老男人正在摸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僵着身子,脸色煞白煞白的,不知道是灯光还是什么,那少年黑色瞳孔映着碎光,仿佛要哭了一样,一看就是单纯的男孩被猥琐大叔性.骚扰了的模样,耳机中放着有些吵的音乐,他也听不清那小孩说的什么,大抵是求饶和抗拒之类,便摘下耳机,不由自主地走过来,管了一个闲事。 没想到这老男人还恬不知耻地狡辩这少年是出来卖的。 怎么可能?这孩子看起来就干净的像一张白纸,甚至都不知道成年了没。 但比起和这个老男人多说什么,他现在更担心身旁这个僵着身子的少年,于是他看着老男人,想尽快结束和他的争执,便冷笑了一声,道:“那又如何?要卖也是卖给我。” 少年的眼猛的睁大了,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陆之南不知为何,看着这少年小动物一样的眼睛,心里就软的一塌糊涂,当即便拉着少年的手,走出了喧嚷的夜店。 出了夜店,没了昏暗的光线与五彩的灯光,在暖黄色的路灯下,陆之南发现身旁这个少年比他想象的还要干净好看。 少年微微抬着头,看着自己,小刷子似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有些紧张,他说:“那个…你刚刚,你刚刚说…” 陆之南知道少年是误会自己以为他是出来卖的,于是便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笑了笑说:“没事了,别怕…我都知道的,我都知道。” 时白眨了眨眼睛,他看着面前这个笑起来温柔的能溺死人的男人,心中暗暗道: …所以说,这个男人,真的要买自己一夜吗?啊!终于成功接到客人了!!客人刚刚肯定也听见了,那价目表什么的他应该也很清楚吧,自己应该不用再重复一遍了。 嗯,那么说,今天还算非常不错,唯一不太好的就是面对刚刚那个谢顶男人的时候,丧失了专业素养,他现在出了夜店,就忽然想到了刚刚的正确解决方法。 [千万不要等到客人去勾搭,你要主动去勾搭客人!]——笔记第164页,程哥语录。 他刚刚就犯了一个这么大的错误啊,差点丧失了作为MB的专业素养,虽然刚刚那个男人动作出格了一些,但作为一个专业人员,他怎么能做出刚刚那种全身僵硬的举动呢?顾客是上帝啊,哎,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专业。 不过运气真好… 时白偷偷看了一眼还拉着他的手的年轻男人,如果客人是这个人的话…不知为何,时白忽然觉得,如果自己的第一个客人是这个男人的话,哪怕自己再没有经验,再不专业,应该也不会像刚刚那样手足无措,浑身僵硬,甚至还有些厌恶了吧。 对了,对了,这次可不要再忘了,主动勾搭!! 时白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眼睫毛颤了颤,闭上眼睛,然后踮着脚尖,在男人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陆之南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自青春期便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于是高中的时候,大部分男生都像孙岚一样,忙着给小女生告白,忙着早恋,忙着约会,忙着小树林里接吻,他就只能把一切憋在心里,顶多看看小电影。 可怜他现在上大三,21岁的年纪,却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现在这个。 是他的初吻。 羽毛一样轻轻落下去,又轻又软,梦一样,有些不真实。 他愣愣的看着这个主动吻了他的少年,可能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少年微微垂着头,白皙的脸庞染上红晕,连耳根处都是一片通红。 陆之南的心跳骤然停了一下。 幸好路上空旷无人,否则就一定会有人疑惑,路边相对站着的那两个男孩子,为什么脸一个赛一个红。 时白等了好长时间,都没等到顾客的下一步动作。 怎么回事?顾客刚刚不是说买了自己这一夜吗?接下来难道不是应该带自己去…开房…吗? 不会吧…难道这个…也要等他们MB自己来开口吗? 时白这样想着,脸色更加红了,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声开口问道:“…那个…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陆之南脸还是有些红。 去哪里呢?接下来…是不是应该……约会啊。 电影院还是吃饭? 他有点不清楚。 于是陆之南把决定权交给这个少年:“…你说。” 时白真没想到顾客真的会让自己开口,忽然又想起,周哥说过,有些顾客就是比较喜欢主动的。 于是时白只好随手指了指对面霓虹灯上的“夜深宾馆”,硬着头皮开口道:“……我们…去那里…开房吧…” 陆之南只觉得一道雷劈过头顶,整个人都死机了。 他一脸震惊地看向这个提议去开房的少年,只见少年微微垂着头,但能看到整个耳朵脸颊脖颈都通红一片,少年似乎握住了拳,呼吸有些不稳当。 在陆之南沉默这几秒钟之内,少年的呼吸声似乎更加急促了一些,脸颊也越来越红。 难道… 陆之南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他把手放在少年的脸庞上,那里热得吓人,少年被他的动作吓得猛的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陆之南,大而黑的眼瞳泛着波涟水光。 陆之南瞳孔紧缩:他猜的没错,刚刚那位猥琐的秃头老男人竟然给少年下了药!!! 第69章 时白番外二 这孩子现在一定是难受的很,否则, 也不会硬着头皮说出那样的话… 想到这里, 陆之南心中五味陈杂, 看着少年的模样,心中愈发心疼,便一把把少年拦腰抱起,往宾馆里冲去。 陆之南把少年放在床上, 忽然就手足无措起来, 他飞一般的撂下一句:“我先去洗澡。”便奔到了浴室。 陆之南用三分钟洗完了澡,又用了五分钟请教了各大搜索引擎。 他出来的时候,只围了一条浴巾, 床上的少年看见他,脸色立刻又红了。 “你…你也要洗澡…吗?” 时白脸色依旧通红:“……我洗过了。” “那你…成年了吗?” 时白轻轻点了点头:“我…十八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陆之南。” 时白脑海中奇异的觉得,他们两个人这样对话的模样好像两个小结巴。 他一晃神,又很快想到, 菊姐严重警告过,做他们这一行的, 最好不要透露自己的真名, 当初菊姐给她起了几个英文名字,叫什么来着?karen还是Audrey?错了错了Karen是小乐的名字…看着陆之南闪着炽热情绪的瞳孔,时白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什么都忘了。 陆之南…陆之南…好听的名字。 于是时白眨了眨眼睛,胡诹道:“……北北。” 时白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重复了一遍:“南北的北。” 时白看着陆之南越来越炙热的眼睛, 心里紧张的不成样子,忽然就觉得他们不应该再这样看下去了,时白眼睫毛颤了颤,轻声催促到:“……快点儿吧。” 陆之南眼中的火猛的就燃起来了,他呼吸声瞬间就粗重了些许,俯下身子,狠狠地咬住了时白那粉色泛着水光的嘴唇。 时白十分沮丧地发现,他辛辛苦苦背的知识点和理论在实践中一点用处都没有,陆之南亲吻他的时候,他脑子就已经变成一片浆糊了。 不过还好。他身上这位顾客虽然一看就不像是有经验的样子,但好在没有像没用的时白一样,彻底忘记了基础步骤,陆之南开始的动作也十分温柔,时白并没有觉得领略到各大前辈所描述的痛苦,只是后来…时白还是不由自主的昏了过去。 其实时白本来是可以不昏的,但是他听见身上的男人唤了一声:“北北。” 那声音温柔而深情地过分。 以至于时白不知怎么就跟着唤了一声:“…陆之南。” 他睫毛颤了一颤,眼神朦胧迷离,隐着薄薄的雾气,声音有些微微的哑意,尾音带着轻颤,勾人一样,简直要让陆之南疯了。 后果…后果就是时白昏了过去。 时白生物钟很准的,哪怕昨天夜里差点让他丢了半条命,他早上五点还是准时醒了。 他摸着疼得支离破碎的腰和下身往旁边看了一下,陆之南还在睡,轮廓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倦怠与满足,唇角轻轻的牵起,似乎做了什么好梦。 时白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走下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似乎被人从内到外都认认真真得清理过一番了,不由得脸又红了一红。 他静悄悄地穿上衣服,转身就准备往门外走。 时白手握上门把,才忽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顾客包夜费两千块钱还没给呢!! 于是时白又走到床边,一眼便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钱包,心中不由赞叹,这客人还挺自觉,结果拿起钱包一看,里面一张现金都没有,只有许多张卡。 于是时白只好摇了摇陆之南:“客人…包夜费,两千。” 陆之南朦朦胧胧听见有人问他要过夜费,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竟然还以为是旅店老板问他要房费,便无意识道:“自己刷…密码六个零。” 时白看着那一张张卡,皱了皱眉。 自己刷? 时白叹了口气,只好从背包里拿出了店里的pos机。 呐,新人所应具有的专业素养。 “做我们这行的,出门可以不带钱,但不能忘了三种东西,润滑剂,安全套,以及各种收款工具。”程哥说的。 时白扶着腰出宾馆的时候走到前台那里顿了一下。 说实话,时白自己也觉得两千块钱有点多,也不知道这个陆之南会不会是有钱人。 这位顾客实在太过于温柔,以至于他是私心里想少收一些钱,但两千块钱的包夜费到时候还要和店里分的,不能擅自更改。 但是时白一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昏睡过去后,是陆之南把自己抱到浴室里清洗的,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 陆之南醒来的时候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床铺,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个春梦。 他脑子蒙了好长时间,才有些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北北?” 但是没有人应答。 陆之南跳下床,打开浴室的门,没有人。 陆之南的心瞬间就凉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只有床铺凌乱了一些,也说明不了什么。 昨晚的记忆,一切一切,无论是相遇时夜店里那个漂亮的少年,还是昏黄路灯下,那个轻柔的吻,所有的所有,都过于美好,带着朦朦胧胧的美感,不真实地如同一场梦了。 难道…真的是一场梦吗? 陆之南僵硬地苦笑了一声。 为什么不能是梦?他早上还梦见了宾馆老板问他要房费。 怎么可能会有宾馆老板跑到房间里要房费? ……这么荒诞不经的梦。 “叩叩。”敲门声响起,陆之南一把拉开门,是宾馆的服务员。 陆之南把卡递上去:“房费。” 服务员面带微笑:“先生您好,您的房费已经被人结过帐了。” 陆之南愣住:“……什么?” 服务员从身后推出一辆餐车:“这是那位先生给您点的餐。” 陆之南呆呆地接过餐车上的餐盒,只听服务员脸上是十分具有深意的笑容:“……这位叫北北的先生,可真是温柔细心的很呢。” 北北… 是真的,不是梦。 服务员一脸专业得体的笑容,关上房门,转身离去。 . 陆之南拿着餐盒,依旧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所以,今天早上是北北付了房费,还给自己点了早餐吗。 真是的,自己怎么没有早点醒… 还有…怎么会有这么可人疼的男孩子… 陆之南嗷呜一声扑到床上,幸福地打了个滚。 餐盒上面贴着一个便利签,上面是十分整齐的字体: “昨天晚上的事情,谢谢您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13xxxxxxxxx——北北。”最后跟了一个圆圆的笑脸。 道谢? 陆之南了然,哦,是指北北被下了药,自己帮他…的事情吧。 还有北北的电话号码… 陆之南咬着嘴唇都没忍住,开心地笑出了声。 陆之南好不容易止住笑,打开餐盒,里面放着一个一个小包子,越看越觉得这包子可爱的过分,又是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蓝哥拿着一杯鸡尾酒走过来,坐在时白身旁笑了笑道:“小白,怎么样?没受伤吧?” 时白脸色猛地就红了:“……没…没受伤。” “长地怎么样啊? 时白想了想,说:“……长的比那部大火的电影《媚俗》里的男一号都好看。” 周哥笑了一声:“开什么国际玩笑?!” “对啊小白,顾客要真是长成那样还会来嫖?!你是不是记忆混乱了?” “他要是能比我丰哥好看我叫你爸爸!!” 时白默不作声地吸了口手中拿着的果汁。 “叮咚。”消息提醒的声音。 是一个彩信。 陌生号码。 “谢谢你的早餐,包子很好吃~” 下面是一张照片,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年轻人举着空了的餐盒,他面容俊朗十分,窗外的阳光洒在他半个身子上,额前的碎发撒下淡淡的阴影,瞳孔映着阳光,也浅成了深棕色,看起来澄澈十分,唇角轻轻地勾了起来,带着能撩拨心弦的笑意。 一片安静。 时白好像听见有人喉咙滚动了一下。 他默默地把手机收起来:“……昨天的顾客。” 周哥一把抓住时白的胳膊:“……爸爸,你能不能把他介绍给我,我一夜倒贴一千。” 为了防止儿子为美色所惑,倾家荡产,时白决定不把顾客介绍给他。 蓝哥纵横红尘多年,早已不在乎皮相,只问道:“小白,你给他留电话了?” 时白点点头:“乔前辈叮嘱的,说要留心发展长期客户。” 蓝哥满意地点点头:“这点做的不错,但我还是要问你——” 蓝哥眼神十分犀利:“你给他买早餐了?” 时白说:“……想谢谢他…” “……谢什么?” 时白不由得又红了脸,但作为一个专业人员,他不能羞于开口这种十分平常的事情,于是他声音平稳道:“他很…温柔。”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雨哥捂嘴轻笑:“怪不得小白要给人家买早餐…不过幸好小白只买了早餐,阿好去年有一次竟然因为顾客太温柔,自己走的时候傻乎乎地掏了房费,一共也才那么些钱,给店里一分也就剩一半,他倒好,自己掏个房费,五百块就没了…也真是个小傻子…也不知道是他嫖顾客还是顾客嫖他…” 时白喝饮料的动作一顿。 雨哥柳眉倒竖:“小白,你不会也掏了房费吧?!!” 时白慌忙摇摇头,把果汁放下,笑呵呵道:“没有没有…呵呵…我怎么会那么傻…呵呵…” 前辈们都走了之后,时白又拿出手机,把那个陌生号码备注为“顾客陆先生”。 他看着彩信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大男孩,不知怎么也跟着弯了唇角,给他发过去一个笑脸。 结果消息刚发出去,电话就打了过来。 “北北,我是陆之南。” 时白笑了笑:“嗯,我知道。” 陆之南似乎有些紧张:“……你还好些吗?” “嗯。” 陆之南说:“……抱歉,我昨天做的不太好。” 时白也红了脸:“……那个…你比我好多了。” 这是实话,时白昨天晚上把所有知识点都忘了,今天小可小乐争着找他复印笔记的时候,时白差点劝他俩说:别背了,背了也没一点用… 眼见两人越说越尴尬,时白便找话题说:“包子怎么样,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陆之南声音带着低低的笑意:“……北北,谢谢你,那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陆之南的声音顺着电话的电流,传了过来,时白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你喜欢就好。” “北北…今天晚上有个电影很好看,和我一起去好吗?” 看电影? 可是菊姐说了,不能陪顾客干这种花费时间又不给钱的事情,于是时白只好说:“…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还有工作。” 陆之南丝毫没有失望,只是十分温柔地说:“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休息一天好了,别太累了。” “嗯嗯,我知道了。”时白的腰确实还很疼。 陆之南刚挂了电话,就看见孙岚和长风一起走了过来。 今天是长风的十九岁生日,陆之南前两天在海外买的东西没到,不能及时送上。 长风倒也没生气,说让自己带他去海边,陆之南一眼便看出他有心事,便一口应了下来。 海边的人不多,风景也很好。 没走一会儿,陆之南就晃了神儿,他心中想着,原来都不知道这里有这种好地方,以后可以约北北来这里玩…… “陆之南,你是不是喜欢男生啊。”长风忽然说。 陆之南微微愣了一下,脑海中瞬间就浮现了北北的身影,道:“嗯…你知道了?” 陆之南踢了踢石头,脸上的笑意隐也隐不住。 “其实我也想告诉你和孙岚的,就是没找好时候。” “他真的特别可爱…我就是…一见钟情了。” “下周末,我想让你和孙岚见见他。” “等七夕过后,我就想和我爸妈出柜。” 陆之南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间真的能遇见这样的人——让人只一眼,便想就此定了终生。 . 陆之南再次遇见北北着实是意外。 孙岚想去剪发,陆之南陪着去了,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了穿着学徒服的北北。 北北好像有些意外,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明明想剪头的是孙岚,最后却变成了陆之南躺在单间让北北洗头。 最后给陆之南剪头的也是北北。 北北有些紧张:“……我…我从来没给客人剪过头,我还是学徒…只在模型上试过。” 陆之南笑了笑:“那我就当你试验品好了。” “还有,别叫我陆先生了,好像我很老一样,叫我陆之南就好。” “嗯…陆之南。” 时白的声音干净地如同冬日的雪,特别是,在他叫着陆之南名字的时候,好听得犯规。 这让陆之南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天晚上,那时,他的声音不如现在这般清朗,反而朦胧的腔调中带着轻颤,然后,这个男孩微微仰着头,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陆之南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燥了。 时白抬头看着陆之南,漆黑的眸子里泛着点点星光,十分璀璨,他认真的说:“谢谢你,陆之南。” 时白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小刷子一样的,缓缓扫过陆之南的心脏,陆之南心中一动,忽然就想起了前段时间长风说这周末有流星雨。 如果能趁着这次机会正式把北北介绍给长风孙岚也不错,这样想着,陆之南便开口问他:“北北,后天晚上郴山有场英仙座流星雨,要不要一起去看?” 时白愣了一下,然后问:“……只有我们两个吗?” 陆之南看了眼低头打游戏的孙岚,说:“还有孙岚和另一个朋友。” 孙岚听见陆之南喊自己名字,抬头朝着时白笑了笑。 时白对陆之南说:“我先打个电话问一下。” 时白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便打电话请教了蓝哥。 时白:“…蓝前辈,有个事情我想请教一下,就是…呃…还是那个顾客,他邀请我后天去郴山看流星雨,是什么意思啊?” 蓝哥:“想和你打野.炮的意思。” 时白:“……” 时白觉得耳朵都烫了:“但是客人说是四个人一起去,他还有三个朋友……” 蓝哥那边顿了一下,声音忽然严肃了起来:“小白,如果他坚持四个人一起去的话就拒绝他吧,以后不要再和这位客人来往了,他玩的太脏了。” 时白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呆呆的问了声:“为什么脏?” 蓝哥用一种既嫌恶又恐惧的声音说:“你忘了那个姓夏的是怎么折腾陈雨的?” 时白听见夏这个姓就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那个人叫做夏拾叶,年龄不大,样貌也白净周正,乍一看像是个普通的贵公子,可手段却极其变态下作。时白来这里没多久,却听过他不少事迹。 听见蓝哥这么说就明白“他玩的太脏了”是怎样一种脏法了,挂了电话,走到陆之南面前,手心都发了冷汗。 “一定要四个人一起去吗?”时白问道。 陆之南愣了一下,说:“……什么?” 时白抬头看着陆之南,其实他觉得陆之南和夏拾叶不是同一类人,他小心翼翼的说:“不能我们两个人去吗,只有我们两个人。 孙岚有些揶揄的看了眼陆之南,站起身子,笑着说:“好的,那我和长风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两个人去吧。” 那就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约会空间了…… 陆之南心里有些开心,他看着北北略有些羞赧的微红脸颊,脸上的笑怎么也淡不下去了。 北北应该也是有些喜欢他的,否则也不会提出只有他们两个人出去的建议。 他心里想着。 时白看见陆之南答应了,心中松了口气。 陆之南和夏拾叶果然不是同一种人。 不过他又忽然想起来了当时陆之南越约他去看电影的事情来。 如果按照蓝哥的说法,顾客说要出去都是为了做那种事情的话,那上次陆先生邀请他去电影院…… 时白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幸好拒绝了,在电影院里做那种事情……还恕他修为不够高,脸皮不够厚。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大波番外周四放送呀~爱你们 第70章 时白番外三 时白看见那个站在一辆路虎车前冲着自己微微招手的陆之南的时候。 第一反应是: 嗯,是个有钱人, 早知道就不给他付房费了, 心疼。 走的越来越近, 陆之南的脸和车也越来越清晰,时白心里只剩下一句话: 好帅。 ——说的是车,当然,人也帅。 陆之南看着时白发着光的眼睛, 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笑道:“你来开?” 时白摇了摇头,可怜兮兮的说:“不行,还没考驾照。” 陆之南一把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深深地看了一眼时白,意味深长道:“…那就等你有驾照了,主驾驶座就是你的位置。” 时白心里默默道:等我有驾照了,谁知道你又成哪位少爷的顾客了。 果然是“含蓄浪漫派”的顾客, 随便一句话都说得像个情话似的。 时白坐上副驾驶之后,系上安全带, 然后扭头问道:“可以放歌吗?” “当然可以。” 车子缓缓上路, 时白调了很长时间,眼神忽然定住了。 “你有这首歌啊。” 陆之南扭头一看,是一个纯音乐。 《The Last Mohican》 “嗯,怎么了,你喜欢?” 时白点开音乐,印第安长笛苍凉而又空灵的声音响起。 空气都变得有些悠长肃穆。 时白轻声回答道:“喜欢, 第一次听就喜欢。” 陆之南看向时白,他已经轻轻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表情是似乎能穿越时空的宁静悠久。 时白声音很轻,似乎又很悠远:“第一次听的时候,想的有些多。还想过和父母开着越野车,穿过沙漠戈壁,车内就放这首歌,车窗外,残阳西落,黄沙满天。那时候父亲虽然跟不上节奏,可能也会瞎胡跟着晃悠,然后母亲就坐在一旁普及这首歌背后的故事,说父亲不应该晃得那么开心…” 音乐声依旧雄浑壮阔,只是慢慢地,长笛悲怆的音色丝丝展开,侵入四肢百骸。 时白慢慢的睁开眼睛,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了:“只是后来,父亲和车已经都没有了。” 母亲也……病了。 陆之南安静的听着,他只觉得心脏微微发疼。 他不知道,北北的家庭曾经发生过什么,但这样的北北,让他觉得心疼。 然后陆之南听见时白忽然笑了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我们是要去哪里看流星雨来着?” “郴山。” “那么远啊。” 陆之南解释道:“如果离市区太近的话,光污染太严重,空气状况也差,看流星雨的效果也不好。” “那我们还要爬山吗?” “不用,越过环山公路,找一块空旷的地方就好。” “哦…” 陆之南看见时白眼睛你看下窗外,一副十分迷离的模样,温声道:“累的话,你可以先休息一下,今天晚上可能会睡得比较晚。” 时白愣了半响,脸色白了一下,红了一下。 意思是…呃…今天晚上会折腾到半夜吗? 时白瞬间觉得气氛都尴尬到无法进行谈话了,只好闭上眼睛装睡。 但他实在太累了,昨天晚上又学习了三部钙片和十个发型设计的视频,现在靠在软软的座椅上,只觉得一阵倦意袭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时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他向右手边看去,可主驾驶位置上已经没有了人。 推开车门出去,只见陆之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好了帐篷。 而在帐篷的旁边,还放着很大一张软垫子。 陆之南正蹲在垫子旁边,不知道在整理什么。 “醒了。”陆之南看见时白抬头朝他笑了笑。 时白看了一眼搭好的帐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怎么不叫我…我应该和你一起做的…” 陆之南道:“见你睡得很香,不想去打扰你。饿吗?” 时白摸了摸肚子:“……有点。” 陆之南递给他一包牛肉干。 时白接过牛肉干,忽然发现,路之南指尖有些发绿,是青草汁的痕迹。 时白往地上一看,只见陆之南刚刚蹲的地方少了一大片草。 “你刚刚在割草?” “嗯。” “为什么?” 陆之南道:“看流星雨的时候不能在帐篷里,但如果躺在外面,草太多的话,虫子蚊子也会多。” 其实主要是觉得你可能讨厌虫子。 最后一句话陆之南当然没有说出口。 时白心道:这陆先生…含蓄浪漫地也太典型了,明明是为了找他来做那种事情的,但是所有细节都处理得这么好,像真是和恋人认认真真来看流星雨一样… 但是这样…真的很容易给他们这种刚入这行不久的小新人错觉啊。 时白深吸一口气:“我和你一起割。” 其实也没什么好割的,这时候陆之南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不一会儿,软垫的一圈儿都没有杂草了。 天色越来越暗了,陆之南和时白并肩坐在垫子上,抬头再看向天空的方向。 今天天气很好,月暗星密。 哪怕还未见流星的踪影,时白仰头望着这一片繁星夜空,身旁和着些清风虫鸣,单单是如此,就觉得岁月静好,沉浸其中。 只是…有些冷了。 时白来时只穿着一件白色体恤,在此时炎夏天气,并未不妥,只不过他们现在在山上,夜色幽深,温度便自觉的降低了,山风拂过,略加阴凉了些。 时白不自觉地搓了搓胳膊。 “夜里山上凉,你带外套了吗?”陆之南问道。 “…没有。” 陆之南微微蹙眉:“那你那么大的背包里放一些什么?” “……食物。”时白脸色微微红。 其实里面除了食物,自然还放了安全套,润滑剂,湿巾纸巾和pos机。 他自然是不曾想到,陆正南不过是打个野炮,前半部分都做得这么有情调。 毕竟周哥说,流星雨其实很难看到,地点方位,天气,任何状况不对,都可能白跑一趟,至于这位顾客说是要去看流星雨,可能只是个……听起来文雅点的说法罢了。 然而片刻之后,只听见身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随即,肩膀处盖上了一个休闲外套,时白怔了一下,他甚至感觉得到这个外套上还残留着温暖的体温。 “胳膊。”陆之南笑着提醒他。 时白顺从地抬起胳膊。 陆之南细致的帮时白穿好外套,整个过程中时白的动作都有些迟缓,好像没缓过神来一样。 陆之南帮他拉上外套拉链,抬起头,发现时白正静静地看着他。 这里没有灯光火光,连月光也分外黯淡,但陆之南却十分清楚地看见星光映在时白漆黑如墨的瞳孔中,长长的睫羽轻轻颤抖了一下,仿佛洒下了碎钻。 但他就这样安静看着陆之南,不知名的情绪在他澄澈的瞳孔中流淌,像一只乖巧而茫然的小奶猫。 他分明什么也没有说,可陆之南就是觉得。 ——这是他的珍宝。 陆之南只觉得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然后他轻轻地轻轻地凑了上去,吻上了时白的唇角。 时白眼睛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了一下,随即乖巧的合上了。 然而时白所预想的接下来的动作,并没有进行,一吻过后,陆之南温柔地放开了时白。 时白有些疑惑地看向陆之南。 陆之南伸出左臂揽住时白的肩膀,陆之南的动作有些僵硬,心跳飞快,耳廓也不由自主的泛了红,他轻咳了两声,似乎有些紧张道: “……看流星。”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就这样呆呆的望着漆黑的夜空。 谁也没有说话。 但是时白却觉得,这个人的体温透过外套,轻柔的铺洒在他每一寸肌肤里。 ……有些奇怪。 但出奇地令人感到温暖。 时白低着头想。 “流星!”陆之南忽然喊了一声。 时白慌忙抬头去看,但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陆之南叹了口气:“过去了。” 时白一脸懵:“……过…过去了?” 陆之南看着时白脸上失望的表情,不由得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流星雨大部分都是一颗一颗过,过得很快,但还是会出现的,躺下来认真看吧。” “躺…躺下来?” 陆之南说:“嗯,躺下来的话,视野会更开阔,会很惊艳的。” 陆之南选择这个地方,并不是山顶,而是山腰上一处空旷的地方,然而听着陆之南的话的躺下来,只觉得视野忽然开阔了很多,夜空完全展现在眼前,只是静静的看着,便觉得自己好像与那天空都要融为一体了。 这里安静地过分。 只能听见风吹动草的声音,和草丛中蟋蟀的叫声。 以及,身旁躺着的这个男人,清晰的呼吸声。 这里也没有灯光,没有火光,漆黑,寂静。 不自觉的就让人心情沉寂下来。 时白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不由得地放缓了。 恰在这时,一颗流星从天际划过。 在漆黑如墨染的夜空中,那个细长的光影显得尤为亮眼,然而稍纵即逝,只留下一抹惊艳。 陆之南轻声说:“来了。” 陆之南话音刚落,时白便看见接二连三的流星划过天际。 流星雨并非像是曾经在电影里看到那样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而是以不疾不徐的速度,一颗,两颗,三颗。 有的时候一分钟可能过两颗,有的时候两分钟可能才会出现一颗。 每一个都是稍纵即逝,在夜空中划下长长的星痕,更显得珍贵而绮丽。 时白不由得看呆了。 他一生从未看过如此美丽而绚丽的风景。 “好漂亮。”时白惊叹着扭过头去看陆之南。 然后恰好,对上陆之南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睛。 流星雨让这郴山上方的星空显得如此绮丽绚烂。 可陆之南却没有抬头看夜空。 时白不知为何,就这样静静地和陆之南对视,就觉得心跳漏跳了一拍。 然后陆之南轻轻的牵上了时白的手。 时白怔了一怔,他感觉那只干燥而温暖的手缓缓收紧。 陆之南的身后是万丈星空,流星雨急速划过天际,留下一两颗残影星痕。 而陆之南就这样握着他的手,静静地看着时白,然后他轻声道: “北北,我喜欢你。” 时白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也许是星空太过美丽,也许是陆之南的声音太过温柔,也许是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太过深情,也许… 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给时白说过这样的话。 ——我喜欢你。 以这样如获至宝的语气。 就在这一刻,这一秒,时白只觉得一股暖意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然后他整个脑子都不会思考了。 时白轻轻凑过去。 亲吻了陆之南。 就像刚刚陆之南亲吻了他一样。 只听见这个男人的呼吸声,蓦然变得急促。 时白不知为何,大脑却变得愈加清明起来。 他想起来阿好眼神恍惚的模样。 “小白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是那种故作浪漫的客人,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啊…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事情,非要弄地那么复杂呢…真的很痛苦…” 阿好说的,是那个让他心甘情愿付了房费的男人。 时白只觉得心脏忽然一悸,一种莫名的悲痛扑面而来,胸腔那里闷闷地发疼。 然后他又想起了雨哥当时婀娜地走过来,塞给阿好一杯鸡尾酒。 口气慢不经心的,甚是撩人:“我说啊,阿好就是多愁善感,客人怎么对我们,我们自然要怎么对客人了,干嘛想那么多,客人说一句爱你,他就真的爱你了吗,哪个男人在床上不说情话啊,干我们这行的,最怕拎不清身份,想了不该想的事,做了不该做的事。” 所以,陆之南… 你就是那样的客人吗? 一阵无法言说的酸楚从心脏席卷而过。 陆之南,陆之南! 时白几乎心脏钝疼地想:你凭什么,凭什么对一个微不足道的男公关这么好?凭什么,凭什么那么容易就能说出我喜欢你? 时白还是经验少,换做店里任何一个“少爷”,就算是最傻最傻的阿好,也不会认为一个仅仅想要“故作浪漫,制造气氛”的客人会费心费力地把人带到遥远的山上,看一场美丽的流星雨,更不会有客人会用那种认真而真挚的眼神,去说一个几乎简洁到蹩脚的“我喜欢你”。 然而时白什么也不知道。 他只认准了,陆之南是一个客人。 他更是分明感到了刚刚那一瞬间的,让他感到手足无措的心动。 然而他又及时的把那份心动狠狠的掐死在摇篮里——用一种几乎是愤恨的态度。 他更愿意成为雨前辈蓝前辈那样的人。 时白真的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 在所有的理论知识都知道后,第一次可能会失败,第二次就不会了。 然而现在,他打算认真的做一个专业的MB,一个雨哥所推崇的—— 无情无义的婊.子。 时白及其轻缓地,用不太灵活的唇舌撬开了陆之南的牙关。 陆之南身子忽然也僵住了,他感到这位少年的手指从他身上掠过,手法青涩得过分,几乎像小孩子无意识的抓挠。 少年微微仰着头,眼神闪烁,脸颊通红,明明是羞赧得不行的样子,但是少年却偏偏一字一句认真道: “陆之南,抱我去帐篷。” 在这一瞬间,陆之南只觉得大脑一片轰鸣。 这是最青涩的勾引。 然而欲望在这一瞬间被勾了起来,理智却在苦苦支撑。 少年又轻轻叫了一声:“…陆之南。” 小猫一样轻轻的挠痒着陆之南的内心。 “轰——” 摇摇欲坠的理智大厦轰然倒塌,欲望与渴求如潮水般,猛然而至。 陆之南把时白抱了起来,手指都微微颤抖着。 似乎他怀里抱着的,是绝世珍宝。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就是藏不住手里的存稿…… _(:з」∠)_ 最后一波真的周四发。( ˙-˙ )/ 第71章 时白番外四 “什么?!咳咳!你要和你爸妈出柜!!怪咳咳!!”孙岚差点被水呛着。 长风也放下了手中的果汁看着他。 就连那个新认识的,对陆之南一点都不关心的程朗都放下了手中的魔方, 问长风:“出柜是什么意思” “就是陆之南去和他家长说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 奋不顾身追求真爱的故事。”长风冷冷地说。 “那你会不会为了我出柜啊。” “不会。”长风语气生硬。 “哦……”程朗好像有点委屈。 孙岚看着他们, 觉得头都大了:他认识的都是一群什么朋友……这样下去他的性取向很危险啊。 “为什么要出柜”长风问。 陆之南说:“我本来就是同性恋,与其拖到最后,再被他们发现,不如早早告诉他们, 我就是gay。” 孙岚就不能理解了:“不是我说…你这么着急干嘛?!你他妈都喜欢男人这么多年了, 为什么现在忽然要出柜,是不是因为那个北北?” 陆之南一脸平静:“我和北北反正最后也是要在一起,不如早点给家长坦白, 省的他们自己发现找北北难堪。” 孙岚冷笑一声:“你小子他妈的原来还是个情种,不过你怎么知道你会和那个北北在一起,你们两个人才认识一个星期好不好?!” “你不懂,”陆之南用一种十分想让孙岚踹他的语气说:“我和北北是两情相悦。” 孙岚简直要气乐了:“得, 你意思说老子我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谈的女朋友,没一个是两情相悦了?我也曾经热恋过好吧, 最后不还全都掰了!” 陆之南执迷不悟:“我们和你不一样, 我和北北一定会永远走下去的。” 孙岚彻底没话说了,他现在觉得法海真是一个很不容易的人,要和恋爱中的白痴周旋:“……你他妈准备什么时候出柜?” “现在都开始着手准备。” “靠?!这么急?!” “嗯,”陆之南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现在先准备,七夕节过后再挑明了说, 因为七夕节我要和北北一起。” 孙岚:妈的智障! 虽然孙岚很想一棒子把这个被恋爱蒙蔽了双眼的陆之南打醒,但他还是嘴硬心软地帮陆之南出谋划策。 徐长风倒是很不支持,拉着程朗就走了。 陆家早期从过政,后来又三代经商,建筑业和商业和娱乐业全部发展的很好,国外市场也甚为开阔。 妥妥的豪门公子。 然而陆家的教育方式向来松散。 子女都相当自主独立。 这样的教育方式,并没有让陆之南却没学会豪门公子的纨绔派头,反而品行从小优秀。 去年陆老爷70岁那个生日宴会上,陆之南一身黑色西装,在宴会上弹奏了一场莫扎特的d小调幻想曲,至此以后,陆康石总是能收到各大豪门隐晦的联姻提议。 然后陆康石向来是个开明的人,他总认为孩子的发展要顺随自己的思想,陆之南又从小品行优秀,让陆康石十分放心,自然不会过多插手儿子私事。 父母与陆之南之间的关系,向来都是相互理解,相互尊重,以至于陆之南真心实意的认为,出个柜,他们就算一时理解不了,慢慢的也会接受下来的。 陆之南和孙岚商量后决定实行逐步瓦解战略。 七夕之后开始逐渐灌输同性恋的思想。 然后在一个月之内,告诉他们陆之南是GAY的事实。 孙岚正在那抓耳挠腮的想着到底用什么方法逐渐灌输同性恋的思想比较好,转头便听见陆之南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北北…吃饭了吗?”随即,陆之南仿佛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低声笑了起来: “没有,我没感冒……真的没感冒………嗯嗯我会的。我就是想问你一下周六你有空吗?…嗯嗯…七夕,想和你一起过…到时候地址发给你。” 陆之南挂了电话,还十分得瑟的说:“你知道吗?我们家北北,问我是不是感冒了,让我喝药呢…” 孙岚一个橡皮疙瘩砸在陆之南头上。 蓝哥躺在沙发上,瞥了一眼把电话放在口袋里的时白,道:“又是那个顾客?” 时白点点头:“嗯,客人又约我七夕节出去。” 蓝哥嗯了一声,喝了口酒说:“还不错,这客人基本上快要发展成长期客人了,可以的话,你七夕的时候就顺势问他要不要包月,包月你知道吧?” 时白当然背过:“嗯嗯,菊姐说过,包月的话,一个月之内可提供随叫随到服务,30天,只需要支付4万元,但不包括S.M服务,和一对多服务。” 雨哥补充道:“嗯嗯,不错,还有记得告诉他,包月仅限本人使用,不能转让。” “知道了,谢谢蓝前辈。” 时白拿起小本本记上。 小蜜蜂推开门,对着里面的少爷们说:“201包房来了一批客人,菊姐让五个人过去。” “知道了。”蓝哥皱着眉毛站起来。 时白愣了一下,也跟着站起来了。 蓝哥一把时白按到沙发上,道:“你瞎凑什么热闹,包厢里的人谁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时白眨了眨眼睛:“但菊姐说,我已经是正式员工了…” 蓝哥揉了揉时白的头发:“没事,你不用去,你还是新人,不去,菊姐也肯定不会说你的。” 说完,蓝哥又捏了捏时白的脸,笑道:“养精蓄锐吧,过几天七夕,还有一场仗要打。” 时白红了脸,低头哦了一声。 第72章 时白番外五 少爷们出去后,手机发出消息提示音。 时白打开一看。 是陆之南的微信。 “喜欢中餐, 西餐, 日料, 还是其他?” “都可以。” 随即,那边发出一个表情包,一只兔子,可怜兮兮的样子, 双手举着牌子:“必须选一个!” 时白忍俊不禁, 只好道:“……中餐。” “喜欢吃辣还是不辣?” “不辣。” “喜欢热闹的地方还是人少的地方?” “人少的地方。” “喜欢我还是陆之南?” 时白指尖一顿。 又是叮咚一声,那边发过来一个期待的表情。 时白:“我。” 陆之南:“QAQ” 时白想了想,毕竟是顾客。 顾客是上帝。 他咬了咬嘴唇, 在手机上逐字拼写道: “喜欢陆之南。喜欢你。” 时白点击发送的那一刻,指尖微微的颤抖着。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因为要讨好客户。”时白低声自言自语道。 对话框那边安静了。 “可能顾客也觉得假吧。”时白心想。 那句话由一个MB说出来,就算是为了想让顾客开心,也假得太过分了。 然而下一刻,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那边,男人的呼吸声有些紊乱:“北北, 你现在在哪?我想见你。” 时白拿着手机的五指缓缓握紧, 关节处有些泛白。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拒绝客户,毕竟又是两千块钱,拒绝的话,很有可能让客户不高兴,蓝哥提议的那个包月计划, 也会泡汤了。 可是时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忽然对这种招之即来的“招妓”方式有点疲惫。 不是讨厌,不是恐惧。 仅仅。 仅仅是有些疲惫罢了。 和蓝哥他们比起来,自己才出台了两次,却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升腾起来。 然后时白说:“……我已经睡下了。” 电话那边停了一下,然后传来陆之南的声音:“已经十点了啊…那晚安?” “嗯…晚安。” 陆之南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变得愈发温柔了,似乎还带着轻微的笑意: “我也喜欢北北。我喜欢你。” 时白攥着电话,没有说话。 这一瞬间,他差点想要说出来: 可是我真的不是北北,我是时白。 电话那头又轻轻道了一声晚安,然后挂了电话。 许久之后。 时白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然后他闭上眼睛,盖上厚厚的毛毯,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里。 阿好说的果然没错。 这样的客人,有点儿讨厌。 . 七夕节的前一天,刚好是母亲的生日。 陆之南买了礼物,开车回家,一路上都在思考昨天和孙岚的计划。 孙岚从小就和陆之南玩的好,像这种生日孙岚也常会过来,孙岚活泼开朗,是调节气氛的一把好手,母亲也挺喜欢他。 他们的计划,就是让孙岚到家里说一些关于同性恋的事情,碍于外人在场,陆父陆母都是爱面子的人,又经常以十分开明的形象面对众人,自然不会直接表现出对同性恋的歧视,或许有可能,还会跟着赞同两句,这样容易获得他们心理上的赞同感。 陆之南把车开进陆家大院,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东西递给佣人。 总觉得这样变着法的套父母有些对不起他们,因此陆之南这次买了好些东西回来。 不光如此,他还一个人跑到厨房里,亲自给母亲做蛋糕。 陆母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的身影,对旁边的陆康石道:“咱家儿子是不是特别优秀?” 陆康石向来不苟言笑,这回也只是点了点头。 陆母道:“张家那个姑娘是不是看上我们家之南了?” 陆康石咳了两声,虽然表情平淡,但仍然能看出来语气有些骄傲:“何止张家那个姑娘啊,李家王家都有这个意思。”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是陆之南的手机,陆母一看是孙岚,便顺手按了个免提。 刚接通,孙岚急吼吼的声音就从话筒里响起。 “陆之南,待会我带个小子过来,就让他扮演个与父母断绝关系的gay,让你父母直接感受一下同性恋的痛苦,好为你以后出柜铺路,到时候你可得配合着点,听到了没?” 他的话成功让陆父,陆母,刚端着蛋糕出来的陆之南,以及屋内的数名佣人,僵化成了雕塑。 孙岚等半天没有等到回话,就觉得不对了,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陆之南?” 陆康石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怒火:“之南是同性恋?” 那头安静了两秒,随即把电话挂断了。 “爸…”陆之南战战巍巍的喊了一声。 陆康石盯着陆之南,黑着脸沉声问道:“他说你是同性恋,是不是真的?” 屋子里气压极低,佣人们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陆母定看着陆之南,表情焦灼。 陆之南见已经败露,便也不做遮掩,沉默半响,低声道:“……是真的,我喜欢男人。” 陆康石走上去,一脚把陆之南踹翻,蛋糕盖在了地上,一片狼藉。 陆之南从小就没被他爹关过禁闭,没想到活到21岁,反而让他爹关了一回。 冷静下来便觉得,这回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把父亲给气着了。 虽然从小到大,特别是和孙岚徐长风的父亲比起来,陆之南觉得自己的父亲简直是世界第一大慈父,从小到大,几乎连一句重话都没对陆之南说过。 仔细想想,也许只是因为自己从来都没有逆过父亲的意思罢了。 而现在,他忽然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是一个同性恋,一时激动也是难免的,然而陆之南更在意的是——他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 毕竟明天就是七夕了。 陆之南暗暗计划,如果母亲过来的话,事情就会好办很多,母亲向来好说话,心很软,如果把母亲说动了,那么问题就解决了一大半。 然而,很明显,父亲也知道妻子的弱点,眼见天逐渐变黑,这一天都过去了,母亲都不见踪影。 陆之南也被整整饿了一天。 看来父亲比想象中的更要生气。 陆之南叹了口气,无奈的躺在沙发上睡下。 陆之南被关的地方是二楼陆奶奶生前的书房,这里笔墨纸砚,古筝棋盘一应俱全,却连个电脑电话都没有。 陆志南心想,不知道北北会担心不会,毕竟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和北北联系过了。 沙发那种老式的古木质地,刷的是深棕色的漆,雕有精致花纹,看起来分在古朴大气。 ——也咯人地很。 陆之南又饿又难受,他头一次遭这般罪受,本来是很痛苦的,只是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北北的脸,又觉得没什么了,低声道了一句晚安,便也睡过去了。 下午4点,时白给理发店的老板,请了个假。 理发店的老板调侃道:“七夕节出去干嘛啊,约会呀?” 时白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4点半,时白到达他们约好的那个广场。 想了想,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他们约定的时间,天气又有些闷热,时白便在旁边的露天冷饮厅里买了杯冷饮。 “一杯吗?”服务员问。 时白犹豫了一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微微笑了一下,说:“…两杯。” 然而时白却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模样,他就安静地坐在亭子里,看着来去匆匆的人。 临近五点的时候,时白看了几次表。 4:57、 4:58、 4:59、 5:00。 时白的目光开始投向那些车。 可是没有熟悉的影子。 5:10。 时白想,迟到几分钟很正常。 5:30。 依旧没有来。 时白稍微有些落寞。 “可能是因为他堵车了吧。”时白自言自语。 6:00。 时白咬了咬唇,拿出手机,想了半天,编辑了一条:“我刚到,你在哪儿?” 三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应。 “叮咚~” 时白眼睛一亮,拿起手机。 ——垃圾短信。 时白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来。 6:30。 时白打了个电话。 程朗的电话已关机。 时白忽然发现自己坐的这个地方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满了一对对情侣。 似乎也没有空位置了。 一对情侣正在和服务员说着什么,服务员看向时白,表情有些为难。 时白默默地垂下头,拿起冷饮和地上放置的小盒子离开了。 ——那个小盒子里,有他准备的七夕礼物。 时白并没有走。 他只是执拗地站在一棵树下。 陆之南怎么会失约呢? 他想。 陆之南明明规划的那么好。 五点吃饭,人少的中餐厅。 六点半看电影,喜剧。 八点半旋转木马,虽然很幼稚,但他们可能会再去玩一个跳楼机。 十点整音乐喷泉。 十点整,广场的音乐喷泉开始了。 “哥哥给你女朋友买朵花吧!”一个童稚的声音响起。 时白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卖花孩童旁边一个稍大的女孩道:“我说了多少遍了,一定要两个人并肩走才能卖得出去花…” “可是你刚刚说一个人也可以啊?” “笨!那是六七点的时候,现在都几点了还一个人,肯定是被放鸽子了!” 两个人逐渐离去。 时白愣愣地站在原地。 “北北!”陆之南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盯着天花板,脑子逐渐清醒了起来,他缓缓回过神来。 ——还好是梦。 但即使是梦,他现在都觉得心脏微微有些钝疼。 北北怎么那么傻呢?他都不知道回家吗,竟然等到那么晚。 幸好只是梦。 如果自己真的失了约。 让北北等那么长时间…… 不用想象,就觉得心脏闷疼。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正是凌晨四点。 他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屋子在二楼,楼下有草坪。 他昨天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把剪刀,窗帘应该也很结实。 陆之南拉开落地窗帘,往下看了一看。 父亲果然在下面放了三个保镖。 然而很幸运,他们估计也没预料到陆之南也能在凌晨四点醒过来,靠着墙打瞌睡。 陆之南心中有点小激动。 然后他视线下移,五只黑色藏獒正恶狠狠的盯着他看。 藏獒虽然以凶悍著称,但是对主人还是很亲切的。 问题是—— 陆之南从来没在家里见过这五个玩意儿! 陆之南咬牙切齿:爸,你真狠! 上午九点,门被打开。 陆之南一脸惊喜向门外望去,但他看见来人的那一瞬间,他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 陆康石领着一个白大褂进来了。 白大褂衣服上印了一行字:“复康精神中心医院,首席精神医师张自觉。” 陆康石说:“这就是我家那个误入歧途的儿子,劳烦张医生了。” 说完,冷冷的看了一眼陆之南,转身走了出去。 陆之南简直要气笑了,陆康石走后,陆之南斜斜地倚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大褂说:“我爸说我有病?” 张自觉对陆之南的问题避而不答:“陆小先生你好,我是张自觉,是你的心理辅导医师。” 陆之南口气毫无波动:“美国心理学协会、美国精神医学会,早在1973年已经将同性恋从疾病分类中去除。1990年5月17日,世界卫生组织把同性恋从精神病名单中去除。即使是中国,也早在2001年的第三版《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中,对同性恋重新定义,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名单中去除。表示在中国,同性恋并不是疾病。”* 陆之南顿了顿,口气略带嘲讽:“现在你告诉我,作为知名医院知名精神科医生的你,为了昧着良心挣钱,准备怎么医治我,来讨好我父亲?” 张自觉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但他口气依旧平稳:“陆小先生,你误会了,我和你父亲并不认为你是同性恋,我们觉得你只是假性同性恋而已,你现在年龄还小……” 陆之南冷笑一声打断他:“我今年21岁,自己到底是不是同性恋?用得着你来定义吗?” 张自觉扶了一下眼镜,开口道:“陆小先生,假同性恋是病,可以治好的。” “啪——”陆之南把手边的古董花瓶扫在地下,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声。 陶瓷破碎成片,四处迸溅,张自觉吓地后退一步。 陆之南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张自觉,眼神冰冷:“滚出去。” 张自觉瞳孔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抬头看着陆之南,嘴唇动了动说:“陆之南,父亲告诉我,如果你不配合治疗的话,我将会采用医学设施使您镇定。” “呵…”陆之南喉间发出一声轻笑,他垂下眼皮,表情说不出来的轻蔑:“张医生,你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而已。” 陆之南撩起眼皮,屋内光线不甚明朗,他的表情看不太分明,只是声音无端让人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深处升起: “你觉得…如果我把你弄死在这个没有监控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儿子的陆总,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 张自觉心跳忽然一滞,透过窗帘缝渗过来的光线,陆之南手中拿着的尖锐的陶瓷片泛着寒光。 张自觉的脸色猛地变白了。 然后他咬了咬牙,提着公文包,转身就往门外走了。 十分钟之后,陆康石阴沉着脸走进来。 “陆之南,我看你是要疯了!” 陆之南靠在沙发上,头抬也不抬,声音有些疲惫:“爸,你要再这样下去,我可能真是要疯了。” “那你叫我怎么办?叫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儿子走向歧路吗?!你为什么就不肯好好配合治疗!” “我没病,我配合什么治疗。” “你喜欢男人还不算是有病吗!” 陆之南彻底是累了,他不想和现在这个几乎要丧失理智的父亲纠缠下去,他伸出左手,盖上眼眸,声音清清淡淡:“你今天能先放我出去吗,我有些事情。” 陆康石声音阴冷:“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当我不知道吗?我放你出去让你去见那个同性恋吗!” “爸——” “你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出去!”陆康石说完,甩门而去。 陆之南力的瘫软在沙发上。 墙上的挂钟,一寸一寸地走过。 转眼到了下午三点。 陆之南来回踱着步,梦里北北落寞的表情时不时的涌现出来,让他感到愈发焦躁。 窗外五只藏獒,依旧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父亲又把保镖加到了五个人。 门再一次打开。 是低着头一脸犯错表情的孙岚。 “…对不起。”孙岚的表情就差负荆请罪了。 孙岚点点头,表情激动:“陆之南,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我觉得事情败露了之后多担心你,晚上觉都睡不好,今天早上老早就在你家门口打量了,也不敢进。” “我假意要来劝你,你父亲才放我进来……” 陆之南深吸了一口气,表情认真道:“我今天有点事,必须出去一趟。” 孙岚一愣,说:“不是吧陆之南,现在都这样了,你还要出去和那个北北过七夕?” 陆之南垂眸道:“你就说帮不帮。” 孙岚咬牙:“兄弟我帮你!几点出去?” 陆之南看了眼表,已经3:40了。 “尽快。”陆之南说。 孙岚走后,陆之南就趴在窗户上看。 4:10的时候,五个保镖走了三个。剩下两个也被孙岚拉着过去了。 就是这个时候! 陆之南攀着窗帘溜在下面,有点儿不稳当的落在了草坪上。 突然,四周传来犬吠的声音!! 我靠! 忘了还有藏獒!! 有两条藏獒睡着了,还有三条藏獒面目狰狞。 “刺啦——”陆之南的裤子猛的被藏獒撕掉了一个大口子,随即大腿那里就感觉被狠狠咬了一口,陆之南疼吸了口凉气,咬着牙踹上去! 随即听到犬吠声音的保镖迅速反应过来,往这边看,结果被孙岚死死拽着不放手。 陆之南随手拿起一块石头砸向正准备扑过来的第二条藏獒,然后爬起来疯狂向前跑去,身后的三条藏獒狂叫着也跟了上来! 随即,保镖也挣脱了孙岚的骚扰向陆之南追了过去。 陆之南这是人生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生死时速,他腿上还流着血,这时候却感觉不到疼痛了。 不过还好,短短几秒钟之后,三只藏獒因为长链子到了尽头而不得不停下来了步子,然而两个保镖还紧追不舍。 陆之南跑出陆家大宅,一路狂奔,不断转弯,并拐入角落。 不知道跑到了什么时候,直到陆之南觉得喉咙猩甜,才看不到了两位保镖的影子。 陆之南停下来喘了口气,并招了个出租车。 结果一摸口袋。 没有钱包,没有手机。 “先生去哪呀?”出租车开打量了一眼狼狈的陆之南,眼神带着探究。 陆之南一阵窘迫,只好摆了摆手,说不坐了。 浑身的疲惫,陆之南垂头坐在了地上。 这里离约定的广场大概有10公里远,难道要跑着去吗? 陆之南看了眼对面银行上的表,现在已经4:32了。 陆之南咬牙起身准备站起来,跑就跑! “叮咚~”一个小孩子在他身边扔了一个一元硬币,奶声奶气的说:“你这么大人了不要在这里要饭,为什么不去干点活呢?” 说完就转身跑了。 陆之南愣愣的拿起拿一元硬币:……这是…把他当成乞丐了吗? 陆之南转头看向旁边商场蹭亮的玻璃映出来的影子,裤子烂了好大一条洞,伤口其实不是很严重,已经结痂了,但血流的厉害,裤子上沾着点点血迹,刚刚在草坪上打滚,让他脸庞脏兮兮的,头发被风吹得稀乱,又因剧烈运动而面部通红… “83路,到了…有去xx广场的………” 陆之南心里一震——是那个广场! 陆之南忽然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捏着那枚硬币,跑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一站一停,十分磨蹭。 陆之南扶着公交车上的黄色柱子,死死地盯着上面的电子钟表。 其实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很狼狈,他只能抹了抹脸上的灰,和扒拉扒拉头发了,裤子上的洞和血是是没有办法解决,但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了。 他想北北。 他不能失约。 他也不能让北北等他。 公交车开的很慢。 到达广场的时候已经五点零几了。 虽然还是迟了,但还好,没有太晚。 走到广场里面环视了一圈,没有看见北北,也许北北刚好不小心来迟了一些。 陆之南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笑着叹了一口气。 真好。 一分钟也没有让北北等。 陆之南就坐在石凳上,想着北北来了之后,如何给他解释自己这一身打扮。 而且还要给他解释一下,自己买了礼物,但是不小心没有带,下次见面一定补上。 但是也不会给北北透露,自己买的东西,是情侣戒指。 嗯…不过有一件事情是好的。 餐厅啊游乐场啊电影院啊,都已经预约过了,没有带钱包,也不会影响什么。 陆之南笑着想。 然而。 广场六点整的大钟响起。 广场七点钟的大钟响起。 广场八点钟的大钟响起。 北北依旧没有来。 和梦中一模一样的。 偌大的广场,熙攘的人群,成双结对的情侣,叫嚷着卖玫瑰花的孩童。 只不过这次,等待的人变成了他。 北北怎么会没有来呢。 北北…… 忽然一个念头如惊雷般砸入脑海—— 北北……北北不会是出事了吧?! 陆之南脸色变得煞白,他猛地从石凳上跳了下来,四处张望着。 但是能去哪里找北北?他不知道北北家在哪里。 对,他忽然想起来,北北打工的理发店! 在那里一定可以联系上北北。 他现在没有手机,没办法联系到北北,到那里的话是一定有办法的… 等等。 陆之南的步子忽然停住。 ——手机! ……一个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在此时竟然慌成了一个无头苍蝇。 陆之南拦住一个路人,问道:“能用一下你手机吗?” 陆之南按下号码的那刻,手都是颤抖的。 接电话… 北北…不要有事… 北北接电话… 他心里默默哀求道。 “喂?”少年清澈干净的声音响起。 陆之南心猛的安稳了下来。 但他声音还有些颤抖着:“北北…我是陆之南。” 电话那边安静下来。 “陆之南,”北北忽然说,“我们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见面了。” 陆之南愣住。 电话那头,北北的声音依旧干净的像冬日的雪。 “陆之南,其实我不是辍学的,我高考后收到了心仪大学的通知书,我原来是不想去上学的,但我现在忽然改主意了,我想去上大学,成为一个正常的,大学生。” “陆之南,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 正常的,大学生。 而不是一个和同性纠缠不清的人。 陆之南忽然发现,他一直觉得北北的声音像是冬日里的雪,这是一个非常恰当的比喻。 冬日里的雪。 干净。 寒冷。 陆之南把电话还给路人的时候,连谢谢都没有力气说了。 他就站在原地。 然后一点一点的蹲在地上。 两天没有吃饭了,肚子饿的很疼。 腿上结痂的伤口也开始隐隐疼了起来。 不远处有个男孩在告白,似乎摆了玫瑰和蜡烛,周围的人在起哄,很吵。 告个白而已,为什么弄的这么声势浩大呢。 真让人厌烦。 陆之南想。 但他就这样蹲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人们的惊呼声。 陆之南也没有力气去看他们为什么这么惊呼了,他只觉得吵。 身旁一个女孩子一字一句的念着什么:“……北北,我们在……” 陆之南猛的抬起头来,远处那栋大厦外墙电子屏上滚动出几行偌大的字。 北北,我们在一起吧,我爱你。 从21:13到21:14。 爱你一生,爱你一世。 他差点忘了,这整栋大厦上全是他陆之南准备好的爱情告白。 陆之南想起刚刚让他觉得厌烦的男生。 哦,原来最声势浩大还是他陆之南。 陆之南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大厦上刺眼的话,然后想起他早就准备好的告白。 是要怎么做的来着。 先下跪,拿出戒指。 然后看着北北的眼睛,说: 北北,我还没有正式的邀请你当我的男朋友,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你愿不愿意,下半辈子都和我绑在一起… 北北… 我爱你。 永远。 多么声势浩大。 ——多么像一场笑话。 . 时白挂掉电话,他看着面前斑驳的墙,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砰!!”屋内传来摔打的声音,然后是母亲歇斯底里的喊叫。 “这是哪儿!!我不住这里!我要回我家!!!” 自从母亲撞了人,病情好像又严重了些,还总是暴躁易怒。 时白慌忙赶过去,用哄小孩子的语调说:“妈,我们房子卖了,我有钱就会把它赎回来的…妈,你乖一点我就给你买蛋糕好不好…” . 时白是在昨天下午一点整的时候,接到那个电话的。 号码是陆之南。 其实当时时白的心情并不好,因为受害人家属又打电话来催账。 还差6万。 但时白看见陆之南的号码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觉得有些安心,笑着喊了一声陆之南的名字。 结果话筒沉默了半响,传过来一个女人温婉的声音。 “我们能见见吗。” 下午3点在咖啡厅里,时白看见了这个女人。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有气质的女人,身材保养得当,妆容十分得体,穿着一身素色旗袍。 时白心里默默想,我母亲当时也是这么漂亮的。 “我知道你和我儿子的关系。”陆母开门见山。 其实时白是有些尴尬的。 被嫖客的母亲找上门。 估计全城里的MB只有他一个吧。 不由得心里也有些唏嘘。 这母亲看起来就十分有素质,知道了儿子做那种事情,估计心里不好受。 陆母声音温婉,却始终难掩其中的悲痛:“我…不相信我儿子是个同性恋。” 时白心里默默道,你儿子绝对是。 他都嫖了,还把我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 当然,这些话他都不能说。 他只能低着头,模样乖巧地喝着咖啡。 其实像今天这种情况,他可以不来的。 他仅仅是一个与客人有过几次金钱交易的MB而已,像客人这种家事,依照蓝哥的话来说:这就是闲的蛋疼才会来,给自个儿找罪受。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时白他来了。 可能是因为电话中这位母亲的声音太过于悲痛。 也可能…… 嗯,也可能只是因为陆之南是自己将要发展的长期客户,总要打探清楚底细,看看还能不能和他发展包月关系了。 拨过心中其它的纷扰的情绪,时白坚信自己就是因为上述的原因才过来的。 “我看你也是个好孩子,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之南。” 时白无奈:“阿姨,这个我真的没办法,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 陆母把时白的话给打断了,口气忽然变得强势:“那你直接告诉我,给你多少钱才能离开我儿子!” 时白惊得咖啡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他实在没想到电视中这种赶走女朋友的方式竟然会出现在他一个小小的MB身上。 ——有钱人真可怕! 时白抬起头,表情认真而无辜:“阿姨,你这是干什么?就算我和陆之南关系断了,陆之南想找伴儿,鬼知道还能找出多少个我这样的人呀?我和他又不会长久,您真没必要担心。” 陆母听时白的话,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按她平日里看偶像剧的去趋势来看,哪个被甩钱的女孩不说:“不!不管你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放弃他!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怎么会有人说出:“我和他又不会长久,您真没必要担心。”这种话?! 陆母这是明白了: 呵!敢情眼前这个看起来单纯的男孩子对他家陆之南没一点真心!! 其实她约这个男孩过来,也不是打着非要让他们分手的想法过来。 自己想了一上午,刚开始也难过,痛苦,但想到儿子比自己更痛苦,就觉得心里五味陈杂。 陆康石还在那里生着闷气,她便想着,把这个孩子约出来,如果这孩子看起来还好的话,也就顺着他们好了。 谁知道、谁知道这孩子相貌干净乖巧,心底竟然如此冷漠!! 怎么能让这孩子祸害自己家的之南?! 陆母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我儿子和你断了之后在找什么人你不用操心,现在我只要你给我儿子断的干干净净!” 只见陆母随即从包里掏出支票,继续冷声道:“我给你100万,希望你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时白愣住。 ——现在有钱人都撒钱撒得这么随意吗? 他只是个小小的MB啊。 眼见陆母拿起笔,开始在支票上写东西了。 时白慌忙摆摆手说:“您不用给我…” 陆母听见这话,眼神中带着探究:“……你不要钱?” 时白怔了一下。 “还差6万,一分都不能少!” “你妈那个疯子撞死了我爷爷,杀人偿命啊!” “你母亲要想住我们精神病院治疗,必须要先交住院费。” 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时白指甲掐到肉里。 时白垂着头,他咬了咬嘴唇,开口道:“不用那么多,6万元就好。” 时白在心里安慰自己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她自愿给的,也不是我偷抢的。 他以后若是挣了钱,也一定会按照支票上的账号把钱汇过去的。 时白双手接过支票,朝陆母鞠了个躬,十分诚恳的说了一句:“谢谢阿姨。” 时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阿姨,明天是七夕,本来和陆之南约好了…那我还去吗?” 陆母冷冷地说:“收了钱,就不要再出现在之南面前了。” 时白眼神闪烁了一下,点了点头,恭敬说了声好的,我知道了,随即就转身走了。 . 钱还了,时白也从月色辞了职。 蓝哥送他出去的时候点了根烟,他右手夹着烟,左手揉了揉时白的头发,他笑了笑: “以后别来这里了,你不适合。” 时白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最后朝着蓝哥鞠了个躬,离开了。 时白回到家里,这个租的房子家徒四壁的,只有一张单人床。 时白就这样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放弃了这个职业,接下来他要做什么? 事实上现在时白的心境和一个月前,完全不同。 当时实在是绝望又无助。 高考刚结束,他在餐厅兼职的第一天,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他母亲出了事儿。 他吓得腿都软了,跑到医院,结果就看见母亲坐在座椅上,头发乱槽槽,胳膊被包扎住了,看着他,一脸惊慌。 幸好,母亲没事。 了解情况后,他的心刚放下来,就直直沉到了湖底。 母亲是肇事者。 她精神病发,从家里跑了出去,在路上撞了一个老人。 老人头磕在绿化带的边上,又受了惊吓,心脏病复发,没等到救护车来,就去世了。 受害者家属歇斯底里,母亲摔了胳膊吓得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时白觉得他自己也要疯了。 母亲的病更严重了,必须住到精神病院。 受害者家属要求赔偿46万。 时白当时慌乱,不知道走法律程序减一些赔偿,又对受害者十分愧疚,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急急低价卖了房,拿出家里所剩的所有存款,还差6万。 赶紧挣钱赶紧挣钱。 当时只有这一个念头,便走进了菊姐的夜店。 然而现在终于还清了。 时白把母亲送到精神病院,也还剩了几千存款。 似乎,一切都明朗了很多。 他只不过是和客人断绝了关系而已。 却奇怪的,让一切都变好了。 他应该高兴的,不知为何,却总觉得心脏钝疼。 时白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一个客人而已。 最多,哄人的法子多了些。 接下来该规划自己的人生。 或许自己真的该像在电话里对陆之南告别时说的那样——— 上那个曾经差点被他放弃了的心仪的大学。 当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时白从床下箱子里拿出了那张沾了灰的录取通知书。 . 陆之南最后是被父亲带着保镖押送回家的。 陆母看见陆之南的时候吓了一跳。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豪华奢靡的水晶吊灯,意大利空运过来的手工羊皮沙发,屋子里的摆设也是精致而大气。 然而。 她的儿子就垂着头,一声不吭地坐在那个纯手工的米白色羊皮沙发上。 头发乱槽槽的,脸上和手上还有些泥土的痕迹,衣服也脏的不成样子,休闲裤被扯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露出里面已经结痂的,模样恐怖的伤口,鲜血和灰尘把裤子染得变了个颜色。 他的儿子就这样静静的垂着头。 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 陆母眼泪猛地就掉下来了。 “之南…你这是怎么了…”她顾不上擦脸上的泪,转头慌忙看向身旁的佣人:“快叫林医生来!” 陆康石深吸一口气,他手指都是颤抖:“你就为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了?!到底值不值得?!” 只见陆之南抬起头,淡淡的说:“爸,我上个月接到了美国常青藤几所大学的offer。” 陆康石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过段时间我就去美国吧。”陆之南轻轻扯了扯唇角,表情有些嘲弄。 “是我太不成熟了。” 第73章 时白番外六 陆之南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冷漠地透过百叶窗朝外面看。 时白穿着合身的西服, 正在和成秘书说什么, 头都快凑到一块儿了, 时不时就笑地弯了眉眼,露出两个小酒窝。 他倒是和谁都能做出这幅亲近模样。 陆之南忽然就感觉有些烦躁。 他拉下百叶窗,面无表情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去了。 心烦意乱地工作了一段时间,成秘书推门进来了。 “陆总, 这是你要的文件……” 陆之南接过文件, 忽然开口:“你和新来的时助理相处地不错啊。” 成秘书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时助理虽然是新人,但工作能力很强, 学东西学的特别快,最难得的是工作态度特别认真……为人也特别开朗,而且竟然是我的直系学弟……” “成秘书,”陆之南冷冷打断他, “我是雇你来工作的,不是让你来认亲的。” 成秘书愣了一下:这时白是今天陆总亲自带来的, 连工资都是陆总亲自发…一看就知道有后台, 不知道和陆总有什么亲戚关系…这怎么……拍个马屁还拍错了 “注意和同事保持谈话距离。”陆之南淡淡地说。 成秘书一头雾水地挠挠头离开了。 成秘书离开后,陆之南冷着脸把手中的笔扔在桌上。 他双肘撑在桌上,用手缓缓遮住了脸。 . 成秘书发现,今天陆总相当焦躁。 尤其是快下班的时候,几乎一分钟看一下表。 成秘书都怀疑他汇报的工作陆总到底听了没。 “不用暖床吗” “用!为什么不用!” 当时陆之南说出这话纯属是气的大脑发昏,脱口而出。 而现在…… 陆之南一想到这里就觉得烦躁。 五点半。 下班了。 叩叩。 时白敲门进来了, 他脸上挂着相当镇定的笑容:“陆总,我今天没喝酒,可以送您回家了。” 是的,时白还会住在他家,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暖床。 陆之南脑海中闪过诸多想法。 比如说,我今天先不回去,和长风孙岚有约了。 比如说,我要加班,你自已回去吧。 可他最后只道:那走吧。 时白确实能力出众。 车开的稳当,屋子收拾地干净,饭做的好吃,就连陆之南从浴室出来,时白也已经洗了澡,换了浴袍。 时白朝他走过来,腰间雪白的带子轻轻一扯,浴袍就掉了个干净。 他微微仰着头看着陆之南,灯光撒在他眼睛里,像是撒了碎钻。 陆之南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郴山,那个有流星划过的夜晚。 时白笑着说:“陆先生,我洗干净了……里里外外……都干净了。” 幻境啪地一声碎了。 陆之南也完完全全清醒了,他眼神冷漠而清明:“你在做什么。” “暖床啊,陆先生您可是掏了大价钱的。”时白笑地好看极了。 陆之南这一刻却觉的一盆冰水浇了下来。 没有任何一刻能比此时更让他清晰地认识到……不北北从未存在过,他的初恋…被眼前这个笑起来天真无邪的男人撕了个粉碎。 陆之南看着他,眼睛里只剩下厌恶了。 时白又朝着他走近了一步,陆之南狠狠推开了他,眼神冰冷地没有一点温度。 时白被推地摔到了地上,他垂着头,他唇角依然噙着些笑意,但是已经淡地几乎看不见了。 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个笑着模样的纹身。 也是,他总是笑着的。 时白想。 这样多好。 简简单单的。 既然是简单的金钱关系…就说清楚。 别搞暧昧,别太温柔,别太浪漫。 省得让他这种脑子笨的人…生出什么遥不可及的幻想。 陆之南正准备抬脚离去,却忽然愣住了。 时白的皮肤很白,背上…是数不清的伤痕。 陆之南忽然想起来当时在长风家就知道他背上有伤,那时候时白不说这伤是怎么回事,可陆之南现在才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伤痕。 …甚至还有新伤。 有的已经渗出了血。 红白交错,一眼望去,煞是可怖。 “你的背是怎么回事?!” 时白听见声音,身子僵了一下。 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不正经笑道:“那能有什么,别的男人拿小皮鞭打的啊。” 陆之南粗声粗气的说:“你别以为我分不清鞭伤和刀伤!别的男人拿着刀往你背上砍吗?!” 时白脸色发白。 过了好大一会儿。 他才轻声说:“陆之南……我说了,这些都与你无关。” 陆之南红着眼看着他,胸口气地起伏不定,像一只愤怒的兽。 可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时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摔门而出。 妈妈原先是不打人的。 她只是时常不清醒。 五年前,她偶有一次清醒,却意外看见手机里时白和陆之南的照片。 他又看了时白的微信,发现了月色这个群。 “时白!”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住他的名字。 时白当时刚做了饭,缓缓转身。 母亲把手机扔到时白脸上,恶狠狠的说:“……病的是我,怎么疯的是你!” 时白脸似乎肿了,火辣辣地疼。 他却觉的他的心脏被死死摁在冰凉的水底。 母亲生来就家境优渥,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她优雅,她知性,她就是嫁给了父亲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阔太太。 她病之前都活地那么高雅,怎能容忍自己的儿子做那种腌臜事! 她嫌脏。 她到底还是不清醒,她单知道她的儿子脏,却没想明白她儿子是因为谁才一脚踏进那乌黑泥沼地。 她当天晚上就发了病,把熟睡中的时白拳打脚踢了一阵。 时白就抱着头,蜷着身子,受着。 母亲用的是拳头和脚,打不死他,累了就会歇下。 若是反抗,母亲会更疯,又摔又砸又喊,吵的邻居来骂。 母亲也是这段日子才病的更厉害的,甚至用上了别的工具。比如说椅子,台灯什么的。拿了东西就往他身上砸。 于是才会在长风家被发现了满身的伤痕。 之后便把母亲送到医院,这才安静了一段时间。 前天是母亲生日。 他去医院看她。 母亲在医院乖了不少,但也看着没有原来精神了。 也是,被一堆医生看着,发病了就打针,打地昏昏沉沉,也没人会惯着她,怎么会精神地起来。 母亲显然还是认得他的,握着他的手,说想回家。 回家了。 母亲吃着饭又发起病来,拿着水果刀就往时白身上砍。 这才又添了新伤。 陆之南站在楼道的电梯前,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 入冬的风掠过,冻的满身鸡皮疙瘩。 陆之南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这是他家,为什么要他走。 他转身开门回卧房。 只见时白昏倒在地上,脸色白地像死人。 陆之南整个人都慌了,他手足无措地把时白从地上抱起来,这才发现时白身上烫地吓人。 陆之南手忙脚乱地播了急救电话,播完了才意识过来自己开车去更快,他给时白穿了裤子,顾及他背上的伤,没敢给时白套上衣,就用自己的大衣把时白裹住了,又慌乱又小心地把时白打横抱起,撒腿就往车库跑。 成秘书接到陆之南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老板出了什么事,慌忙就开车奔到医院,电梯人多,他气喘吁吁地跑了五楼,打开病房的门,忽然就怔住了。 单人病房里暖气开的很足,灯光也被调成了很温暖的暗黄色。很容易给人营造一种很温馨的错觉。而陆之南就穿着一身极其家常的睡衣,他就低头看着眼前的病人,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很温柔,只是眉毛拧着,不知是在责怪还是心疼。 成秘书却恍然觉得,床上的,就是陆总的爱人。 他心中有些好奇,床上那人是在趴着,被子也遮了大半个头,看不清人,他踮起脚尖想看清楚些,却被陆之南发现了。 “陆总……”他正准备开口,只见陆总竖起食指,悄声比了个嘘的动作,成秘书立刻噤了声。 陆之南掖好了被角,看了看正在输液的吊瓶,这才静悄悄走了出去。 原来陆总打电话让他来的只是为了让他垫付医药费。 “来的有点急,忘带了钱包……不是什么大病,伤口感染。” 陆之南言简意赅。 成秘书走之前都没挖出来床上那个人是谁。 “哦,对了,明天时白请假……先请一个星期的。” “这有点难办,时白才工作一天,就请这么久,人事部那边……” “时白工资我单独发的,关人事部什么事?” 成秘书:“……” 那你还和我说什么? 陆之南陪了他一夜,只是看着他也不觉得无聊。甚至觉得睡着的时白比醒着的顺眼多了。 醒着的时白……陆之南一想就觉得愤恨。 他正掖着被子,顺手报复性地狠狠在时白没扎针的手背上拧了一下。 ……下手重了些。 把人给疼醒了。 时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愣愣地看着陆之南,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想起来看看他莫名发麻的左手。 陆之南先开口为强,冷冷的说:“醒了?” 时白环顾了下四周,皱了皱眉:“我怎么在这儿?” 陆之南语气毫无起伏,甚至有些嘲讽:“你可真心大,伤成那样还要洗澡,钢筋铁骨啊。” 时白像是一点都听不见陆之南的嘲讽语气一样。 他抬头笑了笑,眉眼弯弯,表情真挚地让人心窝都软了一半:“陆之南,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 陆之南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如同五年前一样不受控制地砰砰砰乱跳了起来。 陆之南暗骂了自己一声贱骨头没出息,语气愈发冰冷:“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在我家。” 唯恐自己再说出什么被人揣测出心思的丢人话,他冷着脸就走了。 时白还要再住几天院,陆之南说是走了,也不过是回家给时白拿换洗的衣服,顺便换了身上这身一出病房就冷地瑟瑟发抖的睡衣。 他也没放时白一个人在医院,长风这段时间也不忙,听说时白住院了,就来看他。 “你们和好了?”长风放下手中的袋子,问。 时白愣一下,才说:“我们两个……谈不上什么和好不和好。” “我刚刚看见陆之南了,他特显眼,一堆大棉袄中就他一个穿了单睡衣……你俩都住一块儿了还不算和好?” 时白不知道怎么和长风解释他和陆之南的关系,他从长风哥带来的袋子里拿出来两杯奶茶,笑了下,也就长风哥会给病人带这种东西……不过刚好是他很喜欢的口味。 时白拿起一个插入吸管递给长风,又把另一个捧到了手里。 长风喝了口奶茶,随口说:“我就说,你可是当时陆之南魂牵梦绕的初恋,陆之南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和你一直僵着。” 时白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才挤出两个字:“初…初恋……?” 病房热,长风脱了大衣挂了起来,说:“陆之南是不是没好意思给你说?你是他第一个交往的人,应该也是唯一一个……” 时白惨白着一张脸,说:“你能不能再和我讲讲……他的事。” 长风走后,时白整个人都是蒙的。 “去看流星雨本来是说好一起去的,结果陆之南因为你放了我们鸽子……” “……出柜的时候被他爸关起来了……跳下去和三条藏獒搏斗……” “和你分手之后阴郁了好长时间……吓得孙岚都不敢谈恋爱……” 原来是这样…… 原来陆之南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怪不得陆之南从来不提价钱,怪不得陆之南每次约他出去都浪漫地像是约会,怪不得陆之南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后……会那么愤怒。 长风出去的时候在走廊正好遇见了匆匆忙忙赶来的陆之南。 陆之南像是有什么心事,步履匆匆。 长风叫住他,他才看见徐长风。 “陆之南你干什么啊?这么着急” 陆之南手里捏着个相框,犹豫了一下,才一脸严肃的说:“我怀疑时白喜欢我。” 长风愣了一下,就看见陆之南举起相框,指着相框左下角指甲盖大小的蓝色物体。 “这个,是,我和时白当时在天桥下捏的小吊坠,是我。” “我是在给时白换洗衣服的时候在他的行李箱里发现的。” 长风愣了一下,有点不明白他俩在搞什么,难道说他俩其实还没开始谈恋爱?他眨了眨眼,助攻道:“哦,那个小人啊,我知道,好像我第一次见时白的时候,就见他带着了。因为造型特殊就印象深了些。” 长风向前走了一步,绕道陆之南身后看了一下,看到了陆之南耳朵后面那颗小小的痣。 “再送给你一个小秘密,据我推测,你还是他初恋。” “……什么?” “时白很早以前亲口对我说的啊,说他初恋是校园男神,八块腹肌,又温柔又有套路,耳朵后面还有个小小的痣……我想就是你吧。” . 陆之南几乎是粗暴地推门而入。 他大步上前,把相框递到时白面前让他看。 他死死地盯着时白,语气生硬,却不难听出来有些紧张与迫切。 “这张照片右下角的日期说是三年前,你不是说小人是刚找到的那这张照片片你怎么解释” “我刚刚遇见长风了,长风说你曾经和他说过我是你的初恋,不会是真的?” “时白,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我?” 陆之南手指死死地摁着相框,似乎再用力些就能把相框捏碎。 他听见干净澄澈的声音回答道:“是。” …… 陆之南怔了一怔,他这个回答是出乎意料的,他就算是拿着相框,心中也只是渺茫希望。 他没想到时白会干净利落地承认。 这让他瞬间就乱了阵脚。 他眼神飘忽地看了眼时白,时白看起来一点都不慌乱。 我听错了吗 还是时白在骗我 陆之南想了很多。 “陆之南,我喜欢你,从五年前郴山那场流星雨开始。” 时白轻声说。 “我当时以为你只不过是个客人,我讨厌喜欢你的我……可和你分开后,却一直想你。” “陆之南,我总以为你是轻浮的情场老手,却忍不住思念你的温柔和你眼睛中的星光。” “陆之南,我没想到你那么傻,竟然以为我们是在谈恋爱。我更没想到我那么笨,竟然以为一个带我看流星,约我过七夕的人不喜欢我。” “陆之南……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这次……绝不会再糟蹋你的真心。” 陆之南整个人的呆住了。 他愣愣的看向时白,这才发现时白那双始终洋溢着笑意的眼睛不知何时附上了一层泪光。 陆之南的大脑又像五年前一样不会思考了。 他呆呆地想: 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我应该擦他的眼泪还是吻他的嘴唇? 陆之南上前了一步,他轻颤着亲吻在时白的眼睛上。 “好。”他道。 他第一次遇见这人便犯了傻,5年过去,兜兜转转,他发现他依旧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好像又傻了一次。 但没关系。 他暴躁易怒,他冷嘲热讽,他作天作地。 也只不过是为了等这人说一句。 ——我也喜欢你。 第74章 长风番外一 程朗刚被造出来没多久,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个世界在他的资料库里虽然有完整的概念, 但是亲身经历到底是不一样。 他四下张望, 商场服务员也走过来给他介绍推荐。 长风选好了登山服准备去结账, 结果就被人扯了下胳膊:“长风……” 长风转过身子。 程朗脸庞被设计地极其俊朗,只是少了些血色,现在换上了一身湖蓝色的登山服,便衬得他明亮耀眼了许多。比他背后广告牌上的模特都好看地多。 惹得其他客人和服务员频频侧目。 程朗这杀伤力十足的脸庞凑到长风面前, 明亮地笑着:“长风长风, 我想要这个衣服!” 长风心思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晃动了下,但他很快就稳定了心神,他面无表情地把程朗的手扒拉下去, 口气冷漠:“我和陆之南他们去玩,你买什么衣服。” 程朗听罢,沮丧地哦了一声。 陆之南的短信就是这个时候发过来的。 陆之南不和他们一起去了。 为了那个一见钟情的初恋。 长风捏着手机的手指都泛了白。 “那个……我……我可以帮你买……”紧张的声音。 长风皱着眉抬头一看,有两个女孩面颊绯红地看着程朗, 手里拿着一张卡。 “啊?什么?”程朗有些不明白。 另一个女孩指了指程朗手上刚脱下来的衣服,脸色好像更红了些:“那个衣服……你穿起来很好看。” 长风脸立刻就黑了。 相处十年, 暗恋两年的朋友几天被人勾走也就算了, 连他的机器人也要被人觊觎。 这可是他的机器人。 他一个人的! 长风大步走向前,暴躁地从程朗手里扯走那件衣服,递给服务员:“把这件也包起来,一起结账!” 程朗听了,立刻就转过头看他,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长风, 你真好……” 完全是一副看见超级英雄的语气。 又崇拜又感恩。 饶是长风为人再淡定此刻也觉得耳朵发红:这个机器人说话怎么这样?! ……夸张! 但是一看到那两个女孩微微张着嘴一副惊呆了的模样他就又觉得……嗯,很好。 他又对程朗说:“这周六和我一起去看流星雨。” 长风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就我们两个人。” 程朗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亮了好几百瓦。 长风的心情似乎又跟着亮堂了。 地点没选郴山,免得和陆之南他们撞上。 选的是东岭山,比郴山更大更高也更远,没有环山公路只有羊肠小道。 其实那里观看流星雨的地势更好,只是此处偏僻又地势险峻,但长风觉得无所谓,反正他有程朗,在哪个犄角旮旯都不会迷路。 可是,好累…… 长风腿都软了,可离山顶还有一小半,长风气喘吁吁地扶着程朗。 程朗担心地说:“要不我们歇一会儿吧?” 长风抬头看了看已经快黑了的天空,喘着气说:“不……不歇了,快到了……” 他抬起沉重的腿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哪知脚下一滑,竟然从山上滚了下去! 他这山上树不多,尤其这一片,光秃秃地就像被人砍了一样,只剩下一些伶仃的小枝桠,根本挡不住长风,他就这样一路滚了下去,最后狠狠地摔到了一个坑里。 长风趴在坑底,他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摔出来了,连意识都有些昏沉。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他听见程朗慌慌张张地喊他的名字。 长风挣扎着爬起来,喊道:“程朗…我在这儿。” 长风自己都觉得他的声音虚弱的过分,不知道程朗是怎么听见的,没一会儿就趴在洞口焦灼地喊长风。 “长风……”程朗担心的问他,“你还好吗?” 长风靠在墙上,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了些。 他身上有多处刮伤,浑身都酸痛地厉害,但很幸运,仔细看看就发现并没有什么大伤,筋骨也没什么问题。 “我没事。”他回答程朗。 程朗舒了口气。 “长风你别怕!我这就救你出来!” 可是这个坑太深,四周的树都被砍了,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程朗也是手足无措:“我……我这就下去。” 长风抬头制止他:“咳咳……咳……别跳!你是傻吗?!” “你跳下来我们俩就再也出不去了!” 程朗四下看了看,说:“那你等我,我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长树枝。” 长风却没说话。 “长风?” 长风的声音哑哑的:“这里很黑,你快点回来……别把我一个人扔这儿。” 手机和手电筒都在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弄丢了,长风本是不怕鬼的,可是这里这么黑,又荒凉偏僻……他一个人呆着,连回头都没有勇气。 程朗安慰他:“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一会儿是多久?” 他还没来的及回答,就听见长风说: “……我妈妈离开的时候就说一会儿就回来了,我问她一会儿是多久,她说就一眨眼的功夫。我第一次眨眼,她刚坐上车,我便以为是我太贪心了,我眨地太快了,我闭上眼睛,很久才睁开,可是她没回来……她再也没回来了。” 徐长风最害怕等待,他只能呆在原地,无论他在焦躁,他再迫切,他再思念,那人也不回来。 他甚至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再出现。 这样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忍受不了。 长风顿了一下,他再开口,声音已经带上颤意:“你什么时候回来?” “长风,你数你的脉搏跳动的次数。你数到一千,我就一定会回来,我哪怕没有找到树枝,我也会准时回来的。” 程朗说。 程朗是在长风数到九百零四的时候回来的,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枝。 长风看见他的一瞬间,满身的力气都卸下来了。 数自己的脉搏无疑是极好的方法,他不会分心,便不会害怕,他只是数着,数到了数字,程朗便一定会回来。 可能是因为程朗是机器人,长风便觉得他比谁都可信。 他说会准时回来,那便一秒都不会晚。 长风出来的时候流星雨已经过去了,可他们离山顶很久,长风执拗地要爬上去,程朗便背着他。 他们走的不快,但是很稳,微弱星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勾勒出一个银色的轮廓。 “程朗,幸好有你在。”长风喃喃道。 他有些累了,说完这句话整个人趴在程朗的身上。 机器人是没有心脏的,可程朗却觉得他的胸膛有暖流淌过,那么暖,那么热。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也是,毕竟从未有人用那种完全依赖又无限放松的语气说:程朗,幸好有你在。 他芯片里的程序都没办法解释这种奇怪的感觉。 程序说,如果长风要销毁你,你便得被销毁。 程序说,长风是你最重要的人。 程序说,你为他而生。 他的一切指令都是围绕着长风。而程朗却在此刻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忽的生出了机器人不该有的私心来。 ——他想让长风只有他一个机器人。 ——他想让长风永远在意他,依赖他。 ——他想永远和长风在一起。 程朗一步一步地走,直到他们登上山顶,他抱着长风,给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把自己的体温调的高了一些。 他抬起头,看着星空,眼前却浮现出各种影像资料。 视频的最后,是一对情侣在月光下拥吻。 他明白了。 ……原来是喜欢啊。 他看着怀里熟睡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 就轻轻一下。 他却觉得自己的胸膛更烫了些,他甚至怕这么烫会不会把他的硅胶皮肤烧坏。 他抬头看了看星空。 没有流星雨,可依旧是漫天繁星,美的让人心醉。 他也是这一天喜欢上星星的。 作者有话要说:他这时和一般机器人已经不一样了. 第75章 长风番外二 【某匿名论坛】 标题:你们猜那个因为直播事故在热搜上挂了好多天的那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0楼:情侣还是不可说的关系,感觉挺真的。 1楼:....别的不说, 相当惊骇了。 2楼:楼上加一, 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我还是程朗毒唯, 徐长风黑粉,从知道直播那件事开始,我就一片茫然,简直不知道我该何去何从。 5楼:你们惊骇能有我惊骇, 我当时还在直播间, 亲眼看见徐长风把程朗摁着亲,我他妈,吓得我差点差点被蛋黄噎死…正一下楼, 虽然我觉得楼主的问题很智障,但还是回答一下,亲都亲了,还能有什么关系, 情侣呗!还是热恋期那种! 6楼:楼上的小朋友真幼稚,情侣?你还真信啊?我觉得是徐长风后台硬, 逼迫程朗的.... 7楼:+1 8楼:+1, 不相信两人是情侣,朗朗不是同性恋,也看不上那位任性娇纵的徐大公子。 11楼:呵呵,楼上某家无脑粉还自我洗脑呢,你怎么不说是程朗看中了风风的资源主动勾搭的?不是听说他还接了于导的电影?你们觉得凭借他现在的咖位男主角轮得住他吗? 24楼:他俩都快屠版了吧…去哪里都有人讨论。 26楼:毕竟如此出柜还是史上第一次,慢慢啃瓜的路人表示很开心。 35楼:我赌他们之间绝对有潜规则。 40楼:经纪公司沉寂了这么久, 估计要干大事,你们猜是程朗方发博澄清,还是徐长风那边先澄清。 47楼:不出意外,澜河估计会把事情推给程朗,毕竟是财阀,话说澜河背后的徐氏集团创始人徐益海要气炸了吧。 150楼:两家粉丝别撕了行吗?你们家蒸煮都公开了,你们还撕来撕去烦不烦啊! 151楼:公开什么公开啊,别胡说八道,自从直播事件后经纪公司工作室还有澜河娱乐都安静如鸡好不好。 157楼:真的,就刚刚。微博指路→【网页链接】 …… 微博: @程朗: 见过家长了。 新年快乐。 配图是长风和程朗的妈妈包饺子。 长风正扭头和阿姨说着什么,脸上是少见的鲜活的笑。 冬日温暖的阳光透过他们面前的窗子,铺撒在他们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们头发边缘细碎的发丝融在阳光里。 连空气都是暖洋洋的。 . 半年后。 【某匿名论坛】 标题:本以为某位性向公开的男明星会糊,没想到…… 0楼:没想到今天就拿了影帝,还成了那么多知名品牌的代言人…还又接了两部大制作电影。 1楼:果然有钱是万能的。 2楼:说个题外话,徐长风一家都牛逼透了好吗前两天不是还爆出来徐长风他姐,就是澜河那个超漂亮的女总裁和一个20岁的大一新生领证了吗 3楼:……厉害了……不过20岁怎么领的证啊? 4楼:男方好像是混血,加拿大籍的。 6楼:程朗的实力强也是真的。前两天不还上《机智的人类》了吗,上面邀请的教授都惊呆了。妈耶,程朗简直是人形电脑啊,什么都能回答上来,帅惨了。 4楼:感觉有剧本,不相信一个演员能有那么厉害。 15楼:不可能是剧本,陈教授是我们学校的,上次给我们上课还在和我们夸程朗,说人家只是修养高,而且还修了A大的计算机系博士学位和B大生物系的硕士学位。 17楼:…假的吧? 35楼:我是B大的,我证明5楼说的是真的,有次在图书馆还偶遇了程朗学长。他当时在一个特别不显眼的角落查资料,徐长风就坐在他旁边看书,徐长风没一会儿就困了头一点一点的,眼看要磕到桌子上,程朗就伸出一只手护着他的额头,一边翻书,对了对了,程朗还用报纸挡在徐长风的另一边给他遮阳,我的天哪,超级暖!而且程朗戴眼镜的样子简直帅出新高度!!! 37楼:⊙▽⊙ 48楼:还有还有!我当时没敢过去打扰他们,也不想走,就偷偷坐在他们后面看书,后来徐长风醒了程朗还说:你以后不要跟着我来这里了,影响我看书。不过徐长风睡了程朗确实没怎么看书,一会儿摸摸徐长风脸,一会儿摸摸徐长风的头发,竟!然!还!傻!笑…我都不敢相信那个傻乎乎的男人就是我男神…哦,我还拍了一张他们的背影,有点糊,但是超级好看,现在是我的壁纸了。【图片】 50楼:……感觉…有点…甜 53楼:……感觉…有点…配 60楼:壁纸我抱走了 62楼:抱走+1 77楼:明明是很日常很普通的事儿,我怎么这么想哭呢…… 79楼:想哭+1,现在每次看到他们这么好我就忍不住想起来当时网上骂徐长风的时候,我们自以为在帮哥哥出气……那时哥哥得有多心疼啊…… 105楼:我GAY蜜昨天对我说他在瑞士和他老公领证的时候在等候区看见徐长风和程朗了,没图,但是不是在说谎。 110楼:……说实话,感觉现在听到什么消息都不会惊讶了。 125楼:挺好的。 128楼:我也觉得…挺好的。 … 158楼:不知道说什么…他们很有勇气的。我也是同,他们的事情沸沸扬扬,昨天和我妈看电视聊到了她们,我就趁机出柜了。我妈把我打了一顿,第二天红着眼对我说,让我下次把女朋友带给她看。 159楼:抱抱楼上的小姐姐。 166楼:祝楼上的小姐姐幸福。 … 245楼:我昨天无意刷到了他们的视频,参加综艺那一期流露出来的片段。台下的人喊着让徐长风滚出娱乐圈,我看着程朗紧紧牵着徐长风出来的时候…真的是直接哭了出来。他们真的很不容易啊…我曾经算是程朗的毒唯吧,而我现在,只想愿他们以后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253楼:我也是,曾经还当过徐长风的黑粉,现在…也只想说愿他们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254楼:愿他们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255楼:愿他们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256楼:愿他们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257楼:愿他们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 785楼:愿他们,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孙岚偶尔刷到了这个帖子,也跟楼祝福了一下。 他放下手机,有些无聊地喝了口香槟。 徐长风、陆之南就连他以为会坚持不婚主义的景妍姐,都领证的领证,生娃的生娃。 就他孙岚一个,从小学就开始谈恋爱,交往过的女孩有三位数之多,结果到头来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叹了口气,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正准备离开这个喧闹的酒吧,一眼扫过角落,脚步忽然停滞。 那是一个女人。 黑色长发,淡妆。 她靠墙站着,手中夹了一根未点燃的烟,两条腿又直又长。 她个子身高,甚至比路过她的一些男人都要高上一些。 有男人想和她搭讪,她轻挑地打量了一番,漫不经心说了什么,男人便黑着脸离开了。 她不经意抬头,却蓦然撞进了孙岚的眼睛里。 孙岚挑了下眉,下一秒,眼睛里就染了笑。 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风度翩翩。 “这位美丽的女士,我有火机,我可以为你点烟吗?” 他看见女人朝他笑着伸出手。 “当然。” 她声音微哑,有些中性的感觉,猛地听过去,甚至有些辨不明男女,却丝丝性感入骨。 “我姓夏,你可以叫我小叶。”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感谢大家一路陪伴(///▽///) 长风真幸运。 他爱上的是程朗。 那个又傻又执着的机器人。 于是他们一路磕磕绊绊的,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那我们也,下本书见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