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欢脱版】 我人生的前二十六个年头里,举办着一场接一场的浪子展销会。 所以我多年来贯彻一个方针,坚决不和秦讼发展任何苟且关系。 当然,那是在我们两个都没有失去理智的情况下。 【文艺版】 作者还没有想出来←混蛋 朋友变情人,此文总体上是欢脱文、吐槽文,但也有时琐碎、文艺、带虐点。 首度尝试第一人称,没底,各位手下留情。 男主女主都不是完人,有各自性格上的缺陷,但切勿人身攻击。 编编说,“苟且关系”不和谐,那么咱就叫“和谐关系”好了╮(╯_╰)╭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昕、秦讼 ┃ 配角: ┃ 其它:都市、我可能不会爱你、朋友变情人、轻松文 1第一章 1 当我旋开大门,看见梁骁正扣着他秘书的小手腕儿压在墙上热吻,而秘书小姐葱白的玉手正摸索着解开的是我上周刚送给男人的皮带。 太阳穴有根神经突突地跳。这一个多月来始终隐隐觉得将要发生却一直没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就好像是一场迟迟未到的死刑,真正难熬的不是死的那一刻,而是等待死亡降临的过程,混杂着忐忑、煎熬、挣扎的过程。 现在一枪爆头,脑浆横飞,死得彻底,我反倒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打开门的时候,被当场抓包的两个人就注意到了。秘书显然没有什么被捉|奸的经验,看到我后那小手还摆在原来的位置,抓着那解了一半的皮带,神色是慌张无疑。 我不免摇了摇头,真是太嫩了。看看人梁骁,已经用最快地速度拉开自己和女秘书的距离,三两下扣好皮带,俊脸上写满了痛苦,“舒昕,我爱的人是你。” 多么地言辞恳切,活脱脱好像当下就要把心挖出来给我看似的,至于几秒钟前沉浸在情爱快感里的男人,自然和他梁骁纯洁的灵魂没有半毛钱关系,完全是他肮脏的肉|体的错。 是啊,他梁骁的情感偏向是我,可他的下|半身就是没办法拒绝免费送上门来的那一双大长腿。三年前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 沉默,我将钥匙摆在玄关,没换棉拖就直接踩着高跟鞋往里走去,拿起昨晚落下的记事本,路过两人跟前也没正眼瞧他们。因为我真的难保自己再多看一眼衣衫不整的这一双,会克制不住提刀阉了丫的。 不过我听得到背后那点声响,大抵就是梁骁和秘书交待了两句后匆匆将人家赶出了门。等到我将记事本放进包里的时候,梁骁的脚步声已经近了。 “打住。”我转过身去,果不其然瞧见梁骁伸到半空的手,此刻因为我的话而不上不下地僵在那里。 我知道,如果不先下手为强,可能接下来就已经被梁骁拉进怀里以吻封缄了。对于长相绝佳又懂女人的男人,这实在是一招妙计。不得不承认,我以前对这招很受用,但这是在梁骁让我彻底失望的前一秒的事,至于现在…… 我垂下手,淡淡地说:“梁骁,我们结束了,彻底的。” 走出男人家门,下楼,取了车钻进去,整个过程我都维持着淡定。猛力踩下油门,轮胎和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一路加速行驶,直到出了小区被第一个路口的红灯拦截,我才不得不踩下刹车,而释放我悲怆难过的情绪。 我是很喜欢梁骁的,喜欢到时隔三年我还宁愿吃一次回头草。 可你说我都这么二货地赌上了一把,他就真还忍心再让我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所以说,浪子回头只出现在影视作品里,狗改不了吃|屎才是浪子的真实写照。 不过就一定程度上而言,我也算个“浪子”。 估计是读书的时候看太多言情小说,里头的男主个个高帅富,见到女主前无一幸免都是风流倜傥情债连连,但一见到女主后立马守身如玉非卿不娶,颇有对全天下狼心狗肺唯独对女主掏心掏肺的壮怀激烈之感,我非常受感动,并由此根种了相当错误的爱情观价值观。 而我没有考虑到的问题是,我不是言情小说里心地善良的圣母玛丽苏,也不是家破人亡因而会被男主以肉抵债的贞洁烈女,更加不是瞪着无知的美丽眼眸看着男主欢笑的天真小白,我只是个年龄攀上二十六,姿色虽佳但风骚不足,在某外企摸爬滚打任劳任怨只差没积劳成疾的文艺女流氓。 基于这一点,我妈常常耳提命面,找个老老实实的男孩子本本分分过日子才是正确的指导方向。我深以为然。但每次一遇上放电的桃花眼,我就又壮怀激烈地一头扎了进去。所以到现在,还未能彻底“回头”,真是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一刻,我不得不再一次考虑这个问题。 当梁骁回来找我的时候,我看着这个男人,让我心动过以及仍旧能让我心跳加速的男人,我追随我的内心点了头。我们重新开始,他还是有那个能力让我在上班的时候对着广告公司做出来的渣子狂吼而在下班后像小鸟一样依偎在他怀里乖得像一只宠物。不要鄙视这样一个我,在平日里的钢铁女流氓一旦面对爱情,顿时像吃了十香软骨散,骨气随风飘走渣渣都不剩。 坦诚地说,我一定程度上享受这样的状态,大部分的人都享受被人呵护,尤其是当你外表越坚强,你越希望有个人能顾及到你的脆弱,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给你撑起一把伞。看穿我的逞强这句话虽然俗气,但真有人在你加班到深夜饿的两眼发黑的时候送来一碗他亲手煮的热汤,你即便不会感动流涕,也不太可能忍心扇他俩巴掌骂他多事吧。 可这些浪子们,却总是在同一段时间,对不止一个女生递上这碗汤。我从前以为这就像是一种习惯,靠着自己的努力,总是可以改掉的,对梁骁就是如此。 他自主自动地把手机交给我以证明他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双手奉上自己的存折表明他这次真的想要安定,带我去见他的家人印证这段他对感情的郑重态度…… 当我们在海边一起看日出,他拥我入怀的那一刻,我几乎就要相信,这一次是真的,我能成为这个男人的最后一个女人。 可是,如今想来,那不过是一场附庸风雅,恶俗得很。手机又怎样,存折又怎样,多少同学情侣在高中毕业就见了家长,到头来不还是说掰就掰? 忠诚、信任、相互扶持、患难与共,在这个信息爆炸、诱惑过多的年代里,这些都是奢望,是比LV要奢侈成千上万倍的奢侈品。 红灯转绿,松开刹车,我吸了吸鼻子,悲伤瞬间顺流成河。我觉得是时候放下屠刀,改邪归正了。我要珍惜生命,远离浪子。 一路飞车回到公司,匆匆进了电梯,瞥了眼手表,幸好还赶得上会议。从包里拿出记事本,上头正是今日会议的纲要,我微微有些出神,直到“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开启,我深吸了一口气,合上本子大步迈向会议室。 逼近年关,公关部哀鸿遍野,上上下下都恨不得自己生出十双八双手来,因为接连而至的圣诞节、元旦、春节、情人节对我们来说,不是接连的狂欢,而是接连的工作,是一年之中最最黑暗的时期。 我所在的公司是家奢侈品公司,每到节日,杂志社的特刊选题就纷至沓来,络绎不绝,而大型公关活动更是必不可少。 昨天我也是难得偷了懒才少加了会儿班,厮混到梁骁家里,可是刚进门没多久,公司就打电话来问元旦新年活动的情况,故而会把记事本拿出来。不过要不是因为我忙昏了头,恐怕也撞不上先前的这一出好戏。 踏进会议室,里头坐着的各位没比我这个失了恋的人脸色好多少,主管在筹备圣诞活动的时候就得了流感,硬撑到进气多出气少才被迫关进医院。于是新年活动只好由我这个还苟延残喘的来顶上了。 会议结束就是五点,六点的下班时间基本快活在传说中了,我桌上的电话几乎隔半个小时就会进来一个,年底不管是财务、市场、还是媒体,到处都在催帐,公关总也要被催一催,毕竟我们也是个花钱的部门。 大概是讨债电话接太多,故而当八点还有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我那一声“喂”已经趋近狮吼了。 “你这是在加班吧,这么大火气。”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我思绪微微停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接的是手机,往靠背上一靠,我揉了揉眉心,“秦讼经理,你这是手头没项目了闲得慌,来消遣我了不是?” “听你这语气不善,今年是公元几几年来着,我怎么觉得舒昕小姐你突然就到达了更年期呢?还是……你和梁骁先生夫妻生活不和谐吗?” 电话这头的我沉默了…… 挑战秦讼这个不毒蛇会死星来的外星人是我的错。我一直忘记要以一个地球人的宽容和善来对待这位外星访客。 深吸了一口气,我压下把电话从手里摔出去的冲动,答道:“谢谢您老关心,但我和梁骁分手了。” “哦?”秦讼语气略有疑惑,但之后就恢复了气定神闲,“就说我比较了解情况,顾皓他们还和我赌说你和姓梁的能撑过三个月。” 单有一个毒蛇损友不可怕,可怕的是周围全都是毒蛇损友…… “幸灾乐祸够了啊,有事快说,没事我撩电话了。” “在你公司楼下,喝一杯?” “可是……” 我话刚到嘴边,就被秦讼打断,“工作是治不好失恋的,舒昕,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男人突然间认真起来的语气透过电波传来让我有些怔忪,竟然当下就乖乖地收起了文件。或许这也是那么多年来,我还能和这一条毒蛇相处和谐的原因——他有时真的能把话说进我的心坎里。 “等我五分钟。” 挂了电话,关上电脑,整理皮包,然后下楼。独自站在电梯里看着镜子一般的电梯门上出现的自己,突然有种文艺青年的怅然之感…… 二十五岁之后,皮肤已经需要上更多的粉来提亮遮瑕了,就算慢慢积累了实力能负担起昂贵的套装和护肤品,也终究敌不过二十岁的青春。 男人们的价值随着年龄增长,而女人的魅力却因为年龄而越发难以被人发现。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见内在美,狗眼瞎不免占大多数。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我还没来得及收起一脸悲怆,就看见秦讼环臂斜靠在车门边,嘴角挂着花见花败的半截笑。 我完全可以解读出那个笑容的意思,舒昕,瞧瞧你个熊样。 2第二章 2 恭敬地替我拉开车门,待我坐安稳了再合上自己上车,秦讼这一绅士做派倒是一直受到我的强烈欣赏。 不过我难道会告诉他我欣赏他让他多一个得瑟的机会么? 在我眼里,秦讼的装ability已经出神入化,以至有时让我这个深知他恶劣本性的人都会在某个时刻觉得,他秦讼是个绅士沉稳的优质青年。 好比秦讼的车,以他这般浪子的调调,怎么也该选一辆敞跑或者大奔来当自己的坐骑,然后开车必上“七十码”,吹起一头乱发以显示自己的潇洒。可秦讼偏偏就买了辆乌黑的奥迪。奥迪给人的感觉一向稳重,是机关企事业专用代步工具。 所以,当我第一次看见秦讼从他这辆黑奥迪上下来的时候,真是恍然有一种“秦讼一表人才,是个正人君子”的错觉。当然,这种错觉只维持了几秒钟就被他招牌的欠揍笑容打击得比灰尘还细碎。 “先去吃饭,日料?”秦讼开口。 “是是,失恋必吃的那一家。”我支着头回答。 自和秦讼相识的这七年以来,本姑娘先后失恋五回,其中三回是秦讼陪着去吃的日料,头两回我还给喝高了,哭得稀里哗啦,丢尽了颜面。不过往事就莫要再提,谁不都有段2缺的岁月并美其名曰——青春。 上海的交通非得到了半夜里才顺畅,路上耗费不少时间,我们到店里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不小的店面里也没余下几桌人了。挑了窗边的位子坐下,点了餐和清酒,秦讼靠着椅背瞧我,已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虽说秦讼嘴毒,但我们两个相处时,还是我说得比较多,而他听得比较多,这大概也是大多数男女之间正常的相处模式。男人们往往在乎结果,而女人们却更乐意分享细节。于我,虽没有搬弄是非的癖好,也知道说话的场合,但总体而言,我喜欢诉说多过聆听。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来这间日料店,在较晚的时候。因为它能给我和我的聆听者一个安静的环境,让我整理我的思绪,说我想说的话而不被打扰。靠窗的座位俯瞰城市的夜景又让人有一种脱离的感觉,适合失恋时候迸发的忧伤情怀。所以其实,我也是个挺具有装ability的人,不然怎么就能和秦讼还有他那些同伙群分到一块儿去。 不过,对于梁骁,我却已经不想谈太多。关于他和我之间的事情,在我第一次和秦讼来这儿的时候已经聊过很多,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 我耸了耸肩,“我今天捉奸在‘门口’了,于是就分了。” “在门口就干柴烈火了?你不昨天刚在他家过的夜么?还这么饥渴……” 秦讼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认定他脑袋里想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和他,纯得比纯净水还纯。” “如果我没记错,他不是让你这个纯净水变得不纯的第一人么?” “能不提过去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当年我很傻很天真,信了他的海誓山盟。更傻的是,到今天之前我还信他能改过自新。我自个儿都承认我自个儿二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可为什么你们这些个浪子就不能专一一点呢?你说,秦讼,我哪儿让他不满意了?他要不满意我就别来招惹我啊。我看上去软柿子,他吃定我了是吧……” 我义愤填膺刚说到半途,服务生就端上刺身来,愣是把我给打断了,于是我没再说,而是拿起了筷子。 秦讼看着我蘸了一大坨芥末往嘴里塞,顺手就递了纸巾过来,说:“他劈腿这事,你也不是没心理准备。现在是伤自尊多过伤心。” 我接过纸巾抹着被刺激出来的眼泪,撇了撇嘴,看窗外。 我这人有时候就是死鸭子嘴硬,所以一个了解我的秦讼真是太必要了,我能借他的口来说出我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情。而有许多伤口,只有承认了,才长得好。 “再说,什么叫我们这些个浪子?起码,我就一向从一而终。” “是,你是从一而终,只是终得比较快,一得也比较多。你倒说说,你上次那个女朋友,谈了多久?” “你别说得我特别滥情行不行?我们就拿上次这个说,当初她要和我好的时候,我就说了,广告公司工作忙,我陪不了她,她那叫一个点头如捣蒜。结果真好上了,没几天就现原型了,天天夺命连环催,手机差点没给打爆……我还没发火,她倒先找上门来了。你说是不是该各走各的路,拖久了也是互相折磨。” “所以说爱情呢,就是互相伪装,才能过下去。哪天谎话说破,现了原形,也就玩完了。”我摇摇头,仰头喝尽了杯里的清酒。 沉默了片刻,我开口,“不管多少,还是会伤心的,我真一度以为我和梁骁会一辈子的……他不喜欢我太要强,我也愿意为了他委屈自己……” 我不争气的脑袋里此刻又像放连环电影似地放弃我和梁骁在一起的各种画面,我喜欢被他抱在怀里,我喜欢和他牵手哪怕是去吃一支甜筒,我喜欢仰起四十五度以明媚忧伤的视角看着他,我喜欢去感受那种他是阳光是太阳的感觉…… 看,不管我有多理智,也不过是主观的动物,我做不到让自己的感情和机器一样,按下开关就停。 但我还是半仰着头,阻止自己去落泪,弄花我的妆。 “舒昕,你不死撑会死么?”秦讼又递过来一沓纸巾,“一双眼睛含水脉脉的是要朝谁放电呢?” 我拽了纸巾掖了掖眼角,“我自知道自己上了年纪,不是二八年华了,要是眼线混着眼泪晕的满脸都是,准被人当神经病。要哭成那样还能遇到玄彬这种男人,我早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秦讼此刻却叹了口气,“我真觉得你早更了……语气满是沧桑……” “……”我语塞半晌,切了一声,“你就不能安慰我点么……好歹我是失恋人事……” “最瞧不得就你这怂样。不就为那点青春,那点小自尊矫情么,平时也没见你少矫情。你就憋着憋着憋得内出血,照我说你回去哭一把,第二天不还是原地复活么?就算你哭倒在这里,人家也最多撇你两眼,谁把你当回事不是?退一万步说,那破男人本来就不是个东西,也就你二傻子当他块宝。” “……”秦讼活脱脱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我始终没能接上话,于是只好默默喝着清酒…… 这家伙虽然没子承家业当律师,但果然DNA不会骗人。我憋不出内伤,倒是给他捅成内外皆伤。 大概是为了缓和下气氛,秦讼片刻后开口:“你知道顾皓要结婚了么?” “顾皓?结婚?” “二月底。” “那只狐狸竟然要结婚了?我怎么都没听他和谁谈恋爱啊?我一度怀疑他暗恋的是沈牧来着……” 我话刚一出口,就看见秦讼眯起了眼。他虽然对搞基这回事表示出深恶痛绝,但是对于我有时恶趣味的YY,他都会显示出某种嫌弃。所以我暗地里觉得他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 不过,说到顾皓和沈牧一流,秦讼和他们两个是大学里的同学,他们圈里还有几个人,都是朋友关系,年龄差不多,渐渐熟了,就经常一起厮混。 撇去秦讼不谈,我只和其中三四个人比较熟。哎,都是可耻的资本家后代以及初级资本家形态,虽不是出生“豪门”,挥金如土,但比起我这种人来说,他们足以引起我的阶级仇恨了。 至于秦讼,他父母都是律师,早些年已经合开了家律师事务所,混得挺风生水起的,你光从秦讼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他爸妈有多热爱法律事业了。 “卫岚,你认识吧?” “卫岚?”我顿了顿,片刻后大惊道:“不会是以前一直追在沈牧屁股后面的那个吧!” 秦讼淡定地点了点头,随即让我很不淡定。 瞧,一条八卦就让我瞬间走出了失恋阴影,人生何处不狗血,缺少的只是一双发现狗血的眼睛! “哎,不会是因为沈牧死磕赵晨城,导致顾皓和卫岚两个失意人自暴自弃,就凑一块儿了吧?” 我善用了我的智慧努力挖掘八卦背后的真相,却遭到了秦讼的又一次鄙视。 两个人就这么边喝边聊,直到人家打烊了,我们也只好作罢。 头几年,我还会拖着秦讼续摊再喝。可现如今,一个刚奔到三就开始马不停蹄奔四了的男人和一个眼瞅着翻了二七一倍的女人,都知道不该任性买醉了,谁让明天睁开眼,又是一个早起上班的日子! 不过这话要是说出来,秦讼又得关心我的“早更”问题了。 为了避免醉酒驾车,秦讼打了的,送我到家楼下,挥别了他,我回到独居的公寓,甩了鞋打开灯就四仰八叉躺沙发上了。我打算什么都不管,就这么睡了,谁让我失恋呢? 可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就有点不对劲了…… 开始还只是觉得胃有些难受,接着一阵阵的绞痛就从肚子传来了,我大冬天大半夜就这么给痛醒了…… 之后的境况就更惨痛了,我在我家马桶上蹲了半个多小时没能起来…… 当我终于脱离马桶君的怀抱扶墙走回卧室的时候,我拿出手机一个电话甩给了秦讼,那边迟迟的盲音让我深切怀疑秦讼也正在和他家的马桶亲热……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惺忪的带有磁性的嗓音问了一句“怎么了”,而我条件反射一般地脱口而出:“靠!你竟然没拉肚子!” 不过还来不及产生下一轮对话,自然又开始向我召唤,我只能扔下手机,回到洗手间和马桶继续缠绵…… 余下电话那头的秦讼自行脑补…… 3第三章 3 当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我刚第六次将苦水贡献给马桶君,正躺倒在自家浴室的地板上回气…… 我这人好吃,但肠胃功能还是不错的。所以当秦讼对我吃货的行为表示出异议,我没少拍胸脯自豪地宣称说咱过去喝的地沟油,吃的苏丹红都不带假的,绝对不给祖国丢脸。然后,当然还是换来了秦讼的鄙夷。按男人的话说,我是不常给祖国丢脸,但真要丢起来,就完全找不到脸了。 很不好意思的是,本人现在就处于这种不要脸的状态。 我虽然不贫血,但血色素偏低是真的,平时脸色就不红润,一拉肚子,血压血糖就和十米跳水似的,都不带反弹的。 门铃声很急促,并且持续在我耳边环绕。我用手指头思考了一下估摸着大半夜的也只有被我甩电话甩醒的秦讼会来救我于厕所之中了。于是我努力支撑起自己已经发软的两条腿,扶着墙去开门。 于是,随着防盗门的打开,秦讼就见到面朝他倒去的一团物体……没错,我已经很不要脸地挂在秦讼身上了…… “眼花……我要去医院……” 我的肚子还在那儿一阵阵地绞,脑子里除了让白衣天使来解救我已经没有别他了。 我虽然两眼发花,但还是用恳求的眼睛瞅着秦讼,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也叫一个软糯。秦讼也知道我一生病就完全手无缚鸡之力,就一块俎上鱼肉,于是发话了:“你先松手,站定一下,我拿上病历卡,背你下去。” 秦讼现在就是我的爷,他说一我绝不说二,乖乖地扶回墙上,弱弱地添上一句:“病历卡在我床头柜那儿。还有厕所间有一塑料袋……也拿着……” 男人速度找到东西,提了我的衣服过来给我裹上,随即背过身半跪下来,我立马舒坦地趴了上去。于是他就驮着我一软成一滩泥的病号坐了电梯下楼,幸好秦讼聪明,让出租车司机就在楼下等,不然我们两个车都搁别地儿的人要在这大半夜里打车,估摸也得耽搁上好一会儿。 坐车里我就一个劲地看窗外,虽然道路通畅,车速也不低,但我现在觉得它慢的和乌龟似的。秦讼大概看出我的不淡定,安慰性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快到了,你再忍忍。” 搁平时丫竟然弄乱我的毛我绝对是要给他摸回去,摸他一头乱毛的,但现在我特温顺,还觉得特温馨地频频点头。 我心里无比感激上苍丢给我一个秦讼一样的朋友,尤其是当我们到了医院之后,秦讼在排队人群里那叫一个神勇啊,他啥都甭做,就用他那杀人的眼光,就让想插队的阿妈默默地换别的队去插了…… 不过你别指望此刻我能像描绘小说里男主角似地细化秦讼的高大形象,我的意念还集中在我那傲娇的肠道上。和我的肠道比起来,我平时那点矫情算个啥! 等挂完号,秦讼连扶带拖给我拖到了急诊室,结果里头还挤着一堆人,大家都情况紧急,秩序绝对就是浮云,于是秦讼君又奋勇而淡定地杀了进去,其中过程不多做累述,因为我正在外面的长椅上横尸。 等我见到医生的面的时候,医生没先让我滚去验血验排泄物,而是直接量了我血压,一量医生吓一跳,立马开给我一瓶葡萄糖。 我被推上病床挂了水,护士小姐来给我验血,至于另一项监测内容,我早有准备让秦讼提手里了,没错,就是那只塑料袋…… 唉,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看着男人忙前忙后,突然有种他是我干爹的感觉,当真是把屎把尿地拉扯大我不是?这是得怎样的革命感情啊! 秦讼的哥们曾经一度怀疑我和秦讼之间有问题,但我深以为,爱情这么神圣不食人间烟火的东西完全不适合我俩。我们两个的相处过程就是一部糗事大百科,柴米油盐得不像话。 等秦讼拿了检查报告给医生,再回头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了,不过瞅见他便强打了精神,“怎么说?” “急性肠胃炎,吃坏肚子了呗。”秦讼搬了个塑料圆凳在我边上坐下了。 “唔,难道是生鱼片?可是你明明就没事……”因为挂了葡萄糖,我说话慢慢有点力了,但依旧和软妹子有得一拼。 秦讼一个爆栗敲上来,“巴不得我好事吧,我要也挂了看你怎么办……” 我抬手捂自己脑门,真叫眼泪汪汪,“欺负病人……” “嘿,就趁你生病欺负你。”秦讼嘴上虽这样说,但却脱了外衣盖在我身上,然后把我捂着脑门的手拉到外衣里头去。 我这才发现他里头就穿了件单薄的格子毛衣,估计也是匆匆忙忙出来顺手套上去的。估摸着是盐水挂了上去,疼痛开始减轻,所以我的脸皮又回来找我的关系,这一发现让我产生了一点内疚。 “唔,要不你先回去吧,明天还得上班,我……” 我话还没说完,秦讼就忒不赞同地瞧我,“你一病号叫我怎么把你扔这儿?”话说到这儿我心里还是挺舒坦的,但立刻,秦讼又回归了他的外星人本色,“你要不想影响我上班,压根就别给我打电话,我索性不知道也就眼不见为净。” “……”我真觉得特委屈,明明是我担心他也拉肚子才给他打的电话,好不好!你说现在好人难做不难做不! “别瘪着嘴一副小媳妇儿样了,我说错还不。”秦讼陡然间又服了软,哄声道:“睡会儿吧,盐水还得挂会儿。” 看在他还晓得哄我的份上,我闷哼了一声,也不和他计较了,闭起眼,没一会儿倒真睡着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眼前的景物完全不一样了,差点我以为我穿越了,于是噌地坐了起来。不对,这大床,这吊灯,还有这浴室……好像有点眼熟……但是,到底是哪里呢? 我边想边下了床,一直走到开放式厨房那儿,看见桌上摆着的几样小菜以及那一张便条纸我才恍然大悟。 “锅里有白粥,热一热再喝。” 这……不是秦讼那飘逸的手写体嘛!这……不是秦讼的家嘛! 一瞧我身上还是昨天那一套行头,我便飞奔去翻挂在衣帽间的我的外衣,待我翻了个底朝天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被秦讼扛回自己家了…… 因为我只顾着让他拿我那只塑料袋,而完全忘了家门钥匙这一个关键的存在…… 我抚额,心底涌出深深地忧伤…… 我的备用钥匙在我的母上大人那儿…… 我的母上大人和父亲大人正在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 我的身份证、房产证、户口本都在公寓,所以没有开锁匠会愿意为我撬开我家大门…… 那么,这几天,我要住在那里? 4第四章 4 放弃搜寻钥匙,我坐到吧台式的饭桌前,打开盖在腕上的塑料盖…… 之后的半分钟,我默然地看着眼前炒得半焦的青菜,心底涌出了的更多更浓烈的忧伤。 秦讼在广告公司工作,一个项目下来,有可能连着几天都不着家,就算是回来,也直接洗了就倒头睡了,他家那设计精妙的开放式厨房和齐整摆放着的厨具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就算是难得要开次炉灶,也基本是秦讼请来的阿姨代劳。 所以,秦讼为我下厨熬粥,还炒了个青菜,我的内心是感恩戴德的,但是我的舌苔却是受苦受难的。 对于秦讼的厨艺,“美味”这一点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可以入口”已经算是较高的标准了,“烧熟且不烧焦”才是他能达到的水平。 显然这一次,他离这一水平还差了有那么不小的一段距离。 有个肯照顾自己一晚上的朋友已经是不错了,至于厨艺这种事情呢,是不能强求的。 做人呐,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于是我“开心”地把青菜推到一边,拿来白糖,洒了两勺子在粥里,小口小口喝起了甜粥,默默庆幸秦讼使电饭煲的技术还算过关。 抬眼,看墙上挂着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九点半了,我觉得除了吃饭之外,还有一些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解决。于是,我一边喝粥,一边提了电话过来拨号给秦讼。 在没有手机电话簿的情况下,我能背出来的号码一共就三个,我爸我妈还有秦讼。当然不是因为秦讼的地位已经达到和我爸妈平起平坐的缘故,而是单纯因为男人的电话号码实在是……太好记了。 除了前头三位,后头跟着一串儿17,要吃要吃要吃要吃……这得要吃成什么样儿才能有如此怨念,我真一度怀疑手机主人是饿鬼投胎的,然而秦讼本人竟然完全没有办法体会美食的乐趣。 在他看来,方便面和佛跳墙是一回事,都是上面进去,下面出来…… 不过幸而经过我这几年来的谆谆教导,循循善诱,他终于也开始懂得嫌弃某些食物了,比如……韩国泡菜。 电话那端嘟了几声,便接通了,我胡乱的思绪也给收了回来。秦讼应该是看到来电显示是家里号码,开口便问:“醒了?好点没?” “嗯……在吃你煮的早饭,谢谢啊,嘿嘿。” “哟,千万别,你一道谢之后肯定就没好事。” “啧,看你这话说的,不就我没带家里钥匙,我爸妈出去旅游,顺带着我这一周也就没手机、没银行卡、没身份证、没现金什么都没跟个刚偷渡来的黑户口似的么……” “所以?” “你不明知顾问?我爸妈难得有机会一起去旅游,我哪忍心为了自己这种破事儿把他们老人家给招回来不是?自然要问你借点救济用的银子呗!哪那么啰嗦。” “让你好好地请求我帮个忙就这么难呐,你一借钱的整的比讨债的还凶……”秦讼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但随即话锋一转,道:“早给你准备了,茶几上有个信封,里头搁了两千。我这儿小区大,进出不方便,你电话叫个车,上班前去换套衣服,下午别忘了挂水……我要进会议室,先挂了。” 我还没从秦讼那些叮嘱里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就盲音了。 不过我抓重点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茶几上的信封里有二十张粉毛。 于是我利落地甩下调羹冲到茶几前,拆开信封掏出那一叠纸,果然看见粉色的毛爷爷在对我友好地微笑,我也朝他友好地微笑。 多亏了这几张粉毛,我十一点进公司前把自己从头到尾收拾干净了,我这脸皮也算是彻底回来了,除了偶尔还有的一点点绞痛提醒着我,下午要去医院报到以巩固我这张旅行归来的脸皮的牢固度,免得它再次离家出走。 不过公司里那群人精还是看出了我的不平常,我刚到公司组里的同事就凑了上来: “舒昕,你这个工作狂怎么今天晚到这么久?” 然后又一个插嘴说:“而且,脸色看上去有点苍白啊,没打腮红?你最爱的流星粉球呢?” “你没带包包?还有为什么你用实习生的门卡?” 我站在原地,淬炼出一朵灿烂地笑容,“这两天忙得,人不太舒服,今天一不小心起晚了,匆忙赶过来就落了点东西。” 我呵呵两声就绕开她们坐回我自己的位置上。难道我会把忘了带钥匙这么2缺的事情会告诉你们知道吗?你们爱怎么猜我就怎么猜,料你们也猜不到我会这么2缺。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真做不了多少事,选题没处理掉两个,就到午休时间了。我实在吃不起外头那些油腻的了,于是先前出门时候把剩下那些粥给打包了带来,到前台对面的餐室用微波炉热了一下。 正当我端出热乎乎的粥要回自己办公桌去的时候,一声“舒昕”让我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差点就把手里的粥也给打了。 我抬头,迎面撞见梁骁那张脸,以及他饱含同情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是自己误读了,因为他看我的那个眼神太像看他家走失在路边好几天没吃没喝又蹭得脏兮兮的小花猫…… 于是当我自己往下看了看我自己穿的那双今早三折买的高跟鞋,我似乎有点理解了。在物价普涨的今天,我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买这么一身,外加一套底妆,二十张微笑的毛爷爷,名牌货是不要想了,打折货也得精打细算一下。而又在早上时间紧迫的情况下,我能和谐地搭配出这么一身不那么掉价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是看在梁骁眼里,捧着白粥,面色苍白,一身打折货的我,这价掉得跟跳楼似的……活脱脱一遭劈腿后失恋受创六神无主的妇女同志…… “舒昕……”他又喊了我一声,语气里那婉转,那柔肠,差点让我以为是大鼻孔尔康在喊他的“紫薇”。 我真告诉他我是好是歹和他没半毛钱关系,但以我的了解,他肯定不会相信,以为我是故作坚强…… 于是我也就索性扬起四十五度明媚忧伤,望着天花板假装看不见他,准备绕道而行。 可他一把就抓住了我胳膊,我顿时就有点火大了。 这一劈腿的怎么就没一点自觉,活像没事发生一样地倒同情起我来了?这得的什么病你说? 我横过眼去看他,“这位男同志,我警告你第一次以及最后一次,不要拉拉扯扯的,放手。” “不放。舒昕,你怎么变这样了……” 多痛心疾首的声音,我是进戒毒所了还是成劳改犯了?怎么就被说得像踏上不归路了似的? 我当即力断一抬脚,找准了位置把脚往下一放,后跟正好踩在一厚实的脚背上。 “这位男同志,你的脚背踩到我鞋后跟了,我买的打折货,不牢,很容易踩断的。” 看着男人的脸终于僵住,同情的表情不在,我便打算就此收手。虽然泄愤,但我还是把握分寸的,不能真踩坏了他的脚背我的鞋,他不肉疼我肉疼。 提了提脚,我让他把自己的脚背收回去。梁骁自然也不再坚持。 或许是因为和我相处的时候,我一直对他依顺,他说一我难得说句二,他就真以为我是他养的宠物,哄一哄,就万事大吉。今日见到我真面目,惊吓之余,大概也觉得可憎,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仍由我转身走了。 梁骁从来不缺女人,所以做到这一步,已经极限。 他断了心思,我泄了私愤,从此两不相欠,老死不相往来。 5第五章 5 回到办公桌,虽然我表面上还很平静,但是其实我的内心,深深地……暗爽着…… 我在梁骁面前装孙子装了那么些年,今天终于也甩起了小皮鞭儿,露了一点女王范,真是农奴翻身把歌唱:啷哩个啷~啷哩个啷~ 我发现昨日的愤愤不平在今日都成了过往云烟,从按照梁骁喜好而定制的模子里跳出来,做回了我自己,顿时轻松自在。 或许有时候,一直以为的重于泰山的感情,等真成为过去式的那一刻,也就轻于鸿毛了。就像那电影“He’s just not that into you”一样,我也没有自己过去以为地那样爱他。 不过我小皮鞭儿还没能甩多久,自然就又对我开始了新一轮的召唤,在我被唤了三四次后,我又变回了孙子样,虔诚地到医院报到。 去医院前,我打了个电话给秦讼,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家。我一身无长物的难民,要真屁颠颠先冲到他家了,遇到他新项目开始夜宿办公室,我就真得像流浪小猫似地可怜巴巴地坐在他家门口等他这个主人的出现了。 幸好秦讼这两天还处于闲置状态,主动提出来医院接我,我自然也不和他客气。 不过我的不客气是建立在秦讼现在是个男光棍而我是个女光棍的基础上的。我虽然是他的红颜,但我自认还是很识相,很自觉的,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坚决不会打扰。 秦讼有女朋友的时候,我没有特别紧急的事就从不给他打电话,虽然这让我憋得很辛苦很内伤,而这段时间我的闺蜜们就会成为我吐槽以及泄愤的对象。而秦讼在我有男朋友的时候,也不太会找我喝酒,彼此的问候闲聊还是有的,但是他来接我下班或是我去等他下班这种事就基本很少出现了。 避嫌,是很重要的。 虽然秦讼腔调浪子了一些,而我在结束感情的时候有时太决绝了一些,我们对待感情的态度却在一定程度上相似,抓住能抓住的,放弃该放弃的;珍惜并认真对待每一段感情,不管它是不是真的有未来。 长相守,是缘分,是幸运,要天时地利人和,强求不得。但不珍惜,不认真就一定得不到。 作为那么多年的朋友,我同样珍惜他的感情。我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出现在秦讼的女友面前,炫耀我对他的了解,就像他也不需要通过炫耀来证明他有多懂我一样。因为了解并不代表什么,我们是朋友,而不是对方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在医院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点滴,自然终于停止了对我的召唤。我把在医院门口买的参考消息都快翻成紫菜了,抬眼一看,还有小半瓶…… 哎,这年头没个能上网的手机真是让人捉急啊…… 说到手机,我顿时觉得没有钥匙的这一周很尴尬。如果要补办银行卡,那就得补办身份证,这过程麻烦的,补办的东西还没拿到,钥匙就先到了。 就算不办这些玩意儿吧,换洗衣服总还是要个几套的,我这没银子,就得借秦讼的,可毕竟是借人钱,总不能乱借,也得有个数吧。现在好点的酒店旅馆,也得几百一天吧,这一周住下来,再算上花销,这个月绝对就是白干了…… 可要投靠别人家吧,亲戚,我也就和我祖父母还热络了,但人都八十好几的岁数,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冲过去叨扰。闺蜜嘛,自从几个丫头各自结婚谈恋爱之后,各个以重色轻友为己任,完全没什么可指望的了。 “护士小姐,水挂完了。” 头顶忽然传来男人有磁性的嗓音,于是我猛一抬头,视线正撞上秦讼下巴那个弧度。我那一刹那觉得那下巴带闪光的……真的,闪烁着救世主的光辉的下巴…… 护士小姐走过来给我拔了针头,让我按住,我乖乖地按着,听秦讼又道:“瞎想什么呢?都回血了。” 我这不注意力都集中在你那会发光的下巴上么,我在心里腹诽,但面上还是摇了摇头。 并肩出了医院,上了车,秦讼开口:“你这什么打算?” 我还没想好台词,男人就来了一开门见山,于是我只能故作镇定地摸了摸下巴,“先去你那儿吧。” 秦讼扫了我一眼,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没人要的姑娘啊……” 我横了秦讼一眼,却瞧见男人装不下去崩坏的表情,整个就是一幸灾乐祸! “怎么没人啊?我打一个电话还不叫一个准一个,这不没手机背不出号码么!” 我说得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大义凌然外加滴水不漏,我自己都信了。 可秦讼发动了车,外加甩我一嗤笑:“你哪个朋友我不认识的,来,说要去谁家,我给你打电话。” “秦讼他家,你打!” 秦讼闻言却没接话,笑了笑,但我觉得他眼里闪着某种“我就知道”的得意神情。 我撇了撇嘴,看向窗外,冷静下来不免自我检讨一番。 平时我自吹那是朋友遍天下,认识的人那是各行各业各具奇才,但真到用时,竟然只余下秦讼一支独秀…… 这做人咋就那么失败呢…… 一路没多话,到了秦讼家,换鞋进门。我记得前前一次来秦讼这住处还是和顾皓他们一帮衰人,唱歌唱high了不肯回,正巧秦讼家在附近就一堆人轰了过来。 这套房子是秦讼自己买的,面积还行,就一独居男人住的,大床房,厨卫书房外带个衣帽间,客厅不大,当时七八个人,分了两摊,一堆在客厅,一堆在卧房,我就是在卧房那一堆。 秦讼比较爱干净,不喜欢别人坐在他床上,但那天一两个喝多了,撒泼起来,愣是往床上做,我自然也沾光盘腿坐在秦讼的床上,那软软的,比作地板舒服多了。 不过今日再站在这床前面,我的情感起了微妙的变化。 “秦讼……”我瞪着一双大眼瞅着他,一车车地向他送秋天的菠菜。 秦讼睨我,“床是我的,地铺是你的。” 我把眼睛瞪得更大了,声音更甜美了,“秦讼~” “干嘛?想和我睡一张床?” 我几乎厥过去,但刚脱口了个你,秦讼就抢过了话头, “你别以为住到我家来就可以对我动手动脚,我很洁身自好的。” 看着男人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我眯起眼来,哈了一声,爪子一抬人一踮,勾起男人的下巴道:“宝贝儿,别怕,要真生米煮成了熟饭,我会对你负责的。” 6第六章 6 瞅见秦讼一瞬间僵住的脸,我洋洋得意并以为我就此胜利的时候,男人的态度一百八大转弯,脸上挂起比我还流氓的笑来。 秦讼抓住我勾他下巴的爪子裹在手掌里一边垂眉向我逼近,我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墙边,视线一乱,不巧正落在秦讼的薄唇上,咽了口口水,我的舌头打结,有点儿气短地开口:“你……你你干嘛笑这样?” 秦讼手支在墙上把我给圈在阴影里头,他低头,气息就在我耳边,“宝贝儿,你不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吗?” “爱煮不煮,怎么,怕你啊!”我胸一挺,头一抬,俨然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 秦讼挑眉,盯了我半晌,就在我快缺氧窒息的时候,他轻笑开来,收回手:“别挺了,我知道你胸大。” 他在那儿笑得乐不可支,我却有些恼羞成怒,明明是我调戏他的来着,结果反倒被他给调戏了。 最可恨的是,我现在心脏跳得还有点快,真想一捶胸,捶捶这灭自己士气涨敌人威风的心脏。 于是我决定用最快速的方法来解决这场战斗,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必得地跳上了秦讼的国王床,扭着我的小蛮腰,欢快地宣布:“秦讼,我告诉你,今天你这张床,老娘我睡定了!” 秦讼对他的宝贝床要求多高啊,上次我们在他床上撒了会儿泼,他第二天就让阿姨洗了整床被套。 在这件事上我曾打趣过秦讼,这撒泼也得洗床单,那要和姑娘上床可怎么办?搁着要是甜蜜期,不得准备个十套八套床单的给他换洗? 秦讼当时用特稀松平常的语气回答我,其一,他只对自己的床要求比较高,其二,行苟且之事不一定要在床上。 于是我只能在风中凌乱…… 不过现在,既然是秦讼他自己的这一张床,我这脚丫子就不客气地踩上去了,顺便打个滚,撒个泼,看他还怎么睡! 秦讼眼眯成一条线,“舒昕,你就这点追求……什么德行这是……” 我不以为然,偏过头去不理他。在他面前我什么没皮没脸的事没做过?德行,德行是什么东西?能吃么? “行,让你睡床,我睡地铺,行了吧。” 秦讼深明大义,于是我抱着他的枕头一个劲儿地点头。 之后我们又出门,买了些日用品来,比如我的毛巾牙刷,以及睡衣和其他换洗衣服。于是,秦讼对我的消费能力又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吃了饭,回到家,我看了会儿电视,秦讼则在自己房间里忙活,我估摸着是勤快地给自己打着地铺。于是连续剧结束后,我就哼着小曲儿去浴室洗澡了。 秦讼家的浴室有个按摩浴缸,躺在里头那叫一舒爽。等我爽完穿了睡衣睡裤出来,晃悠进卧室一看,我顿时爽不起来了。 谁来告诉我为什么好好的国王床现在矮下去一大截,而旁边的“地铺”几乎要和床一样高了?! “秦讼!”我冲出卧室指着秦讼一顿吼:“你竟然把下头的席梦思床垫和记忆棉都给抽了,给我睡硬板床!” 秦讼拿起水杯,悠然地抿了口水,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你说你要睡床,我让给你了,你怎么还这么凶……” 我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了,“要不要这么狠?!” 秦讼放下杯子,冲我微微一笑,“狠么?一般般啦。” 我败了,彻底非常以及完全。面对秦讼的无耻,如我这般的人类只有颤抖的份。 于是当我抱着被子躺在和地板一样硬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秦讼已经睡得酣畅了。我那叫一个眼红,恨不得在秦讼脑后勺戳出两个洞,让他感受到我谴责的目光。可是房间太黑,我睿智的光芒在抵达秦讼后脑勺前就不幸夭折…… 秦讼绝对就是以重色轻友的货,他把女朋友和好朋友分得多清晰。 我想今个儿住他家的要是他女朋友,别说让人睡硬木板,就是她女朋友喝醉酒吐到半夜,他第二天就算要上班出差,也能彻夜照顾人家不眠不休,可他和我就非得为张破床争得没皮没脸,这让我不免就有点嫉妒,嗯,嫉妒,但只是有点,一点点。 闭上眼,我恍恍惚惚就想起了当初与秦讼的相识,也是因为一场争执。 那年我大二,临近期末考试,我让同学在图书馆用教科书给我占了个座。但当我找到座位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男的已经坐在那儿了,没错那男的就是秦讼。 秦讼生了副好皮相,尤其是那张嘴,唇线抿起来的时候实在是美,就算是现在,这张脸已经快被我看烂了,但在某个时刻,这张脸还是挺有杀伤力的。 但那个时候当我的心思全集中在“此人抢我座位”的情况下,完全都只有不悦,“这位同学,这是我的座位。” 秦讼抬眼,蹙眉:“这位同学,你搞错了吧。” “我搞错?”我拿起桌上的教科书,“这是我的书。” 秦讼不解地笑:“随便指一本,就是你的书?” 那时候已经不时兴在书上写名字了,因为大学用书完全可以二手倒卖,我也没法翻名字来证明,但我当时就死盯了这本书,觉得它和我八辈子有眼缘,就是我那一本,于是气急败坏道:“同学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非常讲道理地说,这本书是我女朋友的。” 就在我要脸红脖子粗的时候,我同学在不远处的座位上喊了我一声,我应声抬头,正撞上她手里拿着一本和我手里一模一样的教科书朝我奋力挥舞…… 于是,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我拿着教科书,凌乱了…… 真是青春而二缺的岁月啊,我都不忍心回首这段往事…… 当时也没地洞给我钻,我只能默默放下书,把头垂到胸口去,在秦讼打量的目光里默默地横着移动到我同学那里,然后拽住她就往外拖…… 虽然我犯二不是一天两天,但这么二,在我人生的前十九年来,那还是头一回。等我和秦讼熟络了之后,他没少拿这件事来挖苦我,说我的眼力从大学时代开始就差,要不然也不会竟找些烂男人…… 秦讼有许多话我都反驳不了,我虽然每次都极力证明我是正确的,我很行,但到最后却恰恰证明了我是错误的,以及我不行…… 想着想着,我便睁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半夜的不睡觉,长吁短叹什么呢……”秦讼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想起,差点让我从床上跳起来。 “你没睡着啊!” “你在床上一个劲儿地翻滚,我能睡得着么?” “还不是因为床太硬!” “你不前两年就说颈椎不好,医生早建议你睡硬板床,是你一直娇滴滴不肯睡。” “真谢谢您照顾我啊,那您好歹给我留张记忆棉啊!” “有记忆棉那还叫硬板床?再说,我们出去旅游那会儿,你连通铺都睡了,今个儿一张硬板床就长吁短叹的了?” “我只是想到以前的破事儿,感叹下而已。” “你感叹了有半点长进么?不每次该二还是照二不误?” 或许是因为房间里很黑,或许是因为夜晚阴气比较重,我突然间失去了和秦讼斗嘴的兴趣,语气反倒正经起来,“喂,秦讼……” “嗯?” “我这么流氓,又那么二,这么多年看男人的眼光也没什么长进,那你说,我会不会,嫁不出去?” “……” “不回答就是有可能了……” 我默默想起了公司里头的一个未婚女同事,已经四十多岁了,说话还特娇羞,总爱和男同事混在一起,背地里,不少同事都再暗笑她,说她是老姑娘还要装嫩…… 或许说出来会让人笑,但我总会有莫名的焦虑,焦虑我的未来,没有着落的未来,会不会也变成别人口中的老姑娘,成为一个我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的样子…… 是我矫情了吧,秦讼一直没有接话,沉默的时间变长,我的思绪也开始迷迷糊糊。 就在我似梦非梦的情况下,我听到一个熟悉的有磁性的嗓音,在说: “舒昕,这世上有一部分人的好是另一部分人永远不能理解的…… 要是多年后,你未嫁,我未娶,大不了你来找我,我们凑一对……” 凑一对啊,我模模糊糊地想,可我要的从来不是凑活…… 你未嫁,我未娶,是这世上最残忍的话,因为在你的心里,我永远都是第二选择…… 之后的时间我睡得挺沉,直到闹铃声把我吵得不得安生,我睡眼惺忪还以为是在自己家,抬起右手伸出去就想往床头柜那方向摸闹钟…… 可是,我手刚抬起来就觉得不对,再放下发现手底下这柔软且具有温度的触感有点儿不对劲,我张开一直眼想侦查下情况,这不侦查还好,一侦查整个儿就把我给吓醒了! 我眼前这个放大了的秦讼睡脸是怎么回事,我手底下正搭着的秦讼的腰又是怎回事!还有为什么我的腿也架在他的腿上! “醒了?” 在我正要尖叫出声的当口,秦讼睁开一双乌黑的眸子来,平静地开口。 我立刻弹坐了起来猛的抽出被子裹住火速向后退去,在我背后被什么膈到之后我指着秦讼,“你为什么在……在我床上!” 秦讼被抽走了被子于是浑身上下就只剩条小裤衩,而现在又是早上,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这个状况变得无比尴尬…… 我已经被秦讼上身那一片肉色闪了神,脑袋主板当即烧坏挂机,视线乱飘不巧又看到了某个不应该看的地方,于是更加短路,视线都不知道怎么移动了…… 秦讼显然察觉到我灼热的目光,黑着脸拽会自己的被子裹起来就往浴室走,出门前还不忘愤恨地说:“你睡的是我的地铺,你背后才是你的床……” 不过不管男人说得有多咬牙切齿,我统统没有听到,我现在脑袋里飘过的只有一行字…… 好大一包…… 7第七章 7 “舒昕,你好了没!”秦讼一身西装革履,人模人样在大门口不耐烦地催促。 “来了来了!”我在梳妆镜前正了正围巾,用手指压了压眼尾处的眼影,这才跑过去,“大早就和催命鬼似的。帮我拿下包,我穿鞋。” 我把包一下塞到秦讼手里,他脸色不悦地接过,“有意见就去挤地铁,不拦着你。吃人都不知道嘴软呐你。” 秦讼不知道是因为大早起床有床气,还是因为今天早上被我用目光占了便宜,总之看上去有点炸毛的趋势。 而我这个多吃多占的人呢,此刻蹬上八厘米的高跟长靴,顿时高过了秦讼的肩膀,于是心情愉悦地勾住他,谄媚地将他往门外带,一边不忘给他顺毛:“知道你最好了,宝贝,别耍脾气,走了走了。” 下楼上了车,秦讼油门一踩车开出地下室,拐过两个街角,停在一家卖早餐的店铺前。我自觉地打开车门下去买早饭。 一杯豆浆,一两生煎,一两锅贴,一碗皮蛋瘦肉粥,五分钟后我提着好几个塑料袋子奔了回来,上车合上门,车里顿时香气四溢。 “豆浆、生煎、锅贴都是你的……唔,能不能让我吃个锅贴撒?”我挪塑料袋的时候闻了闻,那肉味儿,太香了…… “你吃,你吃,到时候要上吐下泻了记得离我家远点,别来我面前吼吼。” 我撇了撇嘴,打开皮蛋瘦肉粥,舀了一勺就往嘴里送,咽下去后咬着勺子开口, “哎呀,说话别那么冲,我不就睡了你的地铺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睡相差,再说了,你睡相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国王床这么宽,就我一个人使劲滚也没法滚下来不是……至于不小心瞧到你尺寸,那纯属意外!你一大男人,光着的都被不知道多少人看过了,何况还穿着裤衩呢……不过话说回来,我从来只是觉得你皮相好,没想到你还是个猛男嘛……” “舒昕……”秦讼开口打断了我。 “嗯?”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嫁不出去吗?” “嗯?” “你完全就没有作为女人的自觉。你怎么能做到一边吃早饭一边和我谈论我的尺寸问题?” “哎哎,你这是人身攻击好么?而且这完全没有根据,那个拉着我一边吃饭一边欣赏日本爱情动作片的小晗不照样和你兄弟打得火热啊!你们男人可以凑在一起讨论女人胸|部大小,却要求我们思想正直?难道小姑娘就非得纯洁到等你脱下裤子,我要边做娇羞状边惊讶地询问为什么你□比我多块肉吗?” “舒昕,你猜猜,如果梁骁现在听到这一番话,会不会自戳双目,吐血而亡。你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多孬种,多好推倒,笑得多狗腿多单蠢啊,一恢复单身就流氓本色尽显。”秦讼摇头,“我就应该让你在家拉肚子拉到虚脱,把你救回来的我愧对这个和谐社会。” “揭人不揭短,少给我提他……” 我蹙眉嘀咕了一声,开始专心解决皮蛋瘦肉粥,秦讼便也没再同我说下去。 在感情里,我并不是一个喜爱回头看的人,因为我容易心软,容易伤感。而过去却不会因为伤感和心软发生任何改变。所以我选择奔跑,不回头。 秦讼却说,我就是因为一个劲闷头跑,所以才常常撞得那么惨,撞惨了也不愿意去总结,继续跑,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浑身是血结果却也没有半点长进。就好像梁骁,秦讼在知道我竟能像忘了第一次时遇到过的刻骨伤痛一样重新去接纳梁骁后,诧异的无以复加。 可我总觉得,在爱情上的横冲直撞,是我最后能保留的棱角和坚持。 生活总是打磨掉我们自我的那一部分,使我们慢慢圆滑,慢慢柔软,好跻身于这个拥挤的世界。我们中的大多数,随着时间侵蚀,不觉间变成我们自己从前讨厌的人,学会了太多的礼节,变得那样趋炎附势,戴上笑容的面具最后脱不下来。 梦想缓慢成为一个老男孩的回首感叹,友情在苦心经营的社交网络里退缩到角落…… 成长伴随着老去,而爱情,让我们在热情里能再重活一次,感受到躯壳底下还有冲动的准备好不顾一切的那一种灵魂。 可我也不知道我还有多少力气能这样狂奔下去,不知道哪一年哪一天就是我的极限。 待我粥喝的差不多,公司也快到了。我让秦讼停在两个路口外,昨天梁骁来公司被前台看个正着,估计又要传八卦了,要是今天再被人抓到,肯定又要被那群女人被一顿烦。下车前,秦讼扔了把钥匙给我,说是他家的备用钥匙,他今天新项目开始,估计要半夜里才回得来。于是我们道了别,各自上班。 后天就是元旦,新年公关活动就要举行,我上午在公司开了准备会议,下午打了点滴,再跑了趟现场,回公司已经五点多,检查邮箱,里头早躺着五个杂志社来的选题了。 回去煮饭,肯定是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心情。于是我索性叫了外卖,加班到八点才收拾东西走出公司。忙得晕乎乎地,我竟然习惯性地坐电梯到地下室去取车,走到车前要掏车钥匙了才发现,我钥匙还被锁在自己家,而我现在要回的,是秦讼家。 有些泄气地上楼,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前脚掌已经疼了。自从有了私家车后,我很少走夜路,也很少注意夜晚的霓虹了。这种绚烂的,迷惑人眼的东西,总是让人感觉自己的渺小,周围擦身而过的那样多的人,形形□。 秦讼家离公司有很长一段距离,开车也要近半小时,更别提公交车了,晃荡晃荡的,到站时,我已经有些困倦。至于等我走到秦讼家那栋楼,坐电梯的时我两只脚丫子就像着火似的了。 一开秦讼家门,我立刻甩掉脚上的鞋子,才终于有回到地球上的感觉。立刻拿了昨天买的睡衣,飞奔进秦讼家的浴室,往按摩浴缸里钻。 温水将身体包裹起来的感觉实在舒服,让我立刻放松了下来,惬意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自己就快睡过去了,外头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将我吵醒。 我想着应该是秦讼回来了,于是便从浴缸里站起来,准备爬出来裹上浴袍,好把这地方腾给男人…… 但当我一只脚刚跨出浴室,门就被打开了,秦讼进来就走到马桶前,利落地就脱了裤子…… 我当时就懵了,约莫半分钟后,我才“啊——”的一声叫出来。 这不叫还好,秦讼原先似乎也没注意到我,很认真地响应着自然的召唤,但是我一叫,他本能地就扭过头…… 于是我们就这么四目相对,坦诚相见…… 8第八章 7 秦讼偏着头,目光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最终回到我的脸上,眼神还带着点儿迷茫…… 我一只脚在浴缸外,另一只脚还浸在水里,姿势扭曲,视线好容易离开秦讼的翘臀,觉察到气氛不妙,大吼出声:“扭过头去,臭流氓!” 正蹲坑的秦讼回过神,说:“我是真急……” 我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出来,踏出浴缸利落地扯下浴巾裹住,然后撩起手边的沐浴露就往秦讼那儿招呼。 秦讼急忙抬手接住,但也显然给砸痛了,粗了蹙眉, “姑奶奶,我真不是故意的,完全忘了家里住这个女人……” 我拉着浴巾三步两步走出了浴室,合上门,朝着里头的男人吼:“你丫分明就是恶意报复!”这下好了!两个人都给对方看光光了! 秦讼在里头正和自然沟通,嘴上还不忘应付我,“我又不是挟处男’,被你看了也实在不到要报复你的份不是?再说,现在看也看了,还能怎么着?你也没少占便宜。” 这无赖口气真是叫我气急败坏,但却又带着点羞涩的成分,毕竟男女有别。一时负气之下竟也说不出话来,就一屁股坐在床上,顾自生闷气。 约莫五分钟,秦讼从里头人模人样地出来了,倚着浴室门瞅我,“生气了?真的,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此刻顿时像炸了毛似地扭过头去,“没看到?谁前面还叫嚣什么‘看也看了’的?我还自认倒霉了啊,带这么无赖的么?” “我说,姑奶奶,早上谁在那儿说她自己不是故意看我的怪不得她来着?你倒是待人严待几宽的标准典范啊。”秦讼摊手,“那就算退一步,由你,你打算怎么样?” 他这问话一出口,我脑子一顿,倒卡住了。 能怎么回答?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让秦讼也扒光了让我看回来?那我自己不成了流氓了?再说回来,该看的我也看过了不是…… 我觉得我思绪有点跑偏,于是当下悬崖勒马:“现在不是谈事情的时候。”我三两步走到浴室门口将他推搡出去,“穿上衣服我们再谈!” 关上门,我随即开始穿衣服。不知道是里头这水蒸气熏的,还是因为之前看到了某些刺激性的场景,总之我觉得我脸上发热,两手一摸烫得都能去煮鸡蛋了。 我脑海中不太自主地回放着今天早上以及刚才映入眼帘的限制级画面,这匀称的肌肉,这凹凸有致的纹理,怪不得能把一身西装撑得笔挺…… 这场景把我的羞愤都赶跑了不少,从前我只道秦讼身材好,没想到这么好。 到这份上我真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有女人还能和秦讼提分手了,要样有样,要工作有工作,对女朋友吧又好到飞起来,除却工作实在忙了点,还能挑出什么毛病…… 除非,他有隐疾?中看不中用? 我的思绪正在十八禁的大道上一路策马狂奔,秦讼在外头扣起了浴室门:“舒昕你衣服穿好了没?别整得新婚之夜似的磨磨蹭蹭行不?” 我心里顿时腹诽,他就是中看不中用。猛地拉开门,我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秦讼依旧斜靠门边,双手环胸,一副悠闲的样子,“想出来没?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许?”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抬眼,“把席梦思和记忆棉给我搬回来,你睡书房里去,免得到时候诬陷我吃你豆腐。” “你还在纠结床垫的事啊,就这点志气……” 我刚开口要反驳,秦讼的手机铃声在外头客厅里欢快地响了起来,他于是就去客厅接电话了。我顿时有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很是不爽快。 但我立刻决定化不爽快为动力,跑到秦讼的地铺前就开始准备搬家伙,但秦讼从客厅里传来的对话声顿时让我浑身一机灵,箭也似地冲了出去…… 秦讼对电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哦,伯母,你找舒昕啊。” 我生怕他下一句就是,“舒昕那个二缺丫头把钥匙忘家里了现在投奔我来了”,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上前将他扑倒在地。 秦讼完全没提防我会来这一手,外加上我的冲力过猛,他还就真毫无防备地被扑倒了。我趴在他身上,抢过电话,然后才坐起来,于是现在基本就是我“骑”在秦讼身上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不能让我妈知道我在秦讼家。 我妈虽然算不上老派思想,但总还是比较保守。就算我和秦讼再熟再哥们,我和秦讼这种状况在她老人家眼里就和同居无异。而且我妈见我迟迟没嫁人的意思,面上不说心里也是真着急的。她一直默默地看好秦讼,旁敲侧击以为我不知道她的意图。要是今天被她歹着了,我有嘴也说不清!今后只剩下两条路走,一是被我妈念叨死,二是得给秦讼以身相许!那我索性拿粉丝上吊得了! “你不能和我妈说我在你这儿!你就说我手机掉了……我在……在酒店……不对……”我捂着手机,压低了嗓子勒令秦讼。 “喂?阿讼,阿讼你还在么?” 秦讼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显然是嫌弃我说谎拙劣,比了个手势让我把手机给他。 好吧,我承认,我这人没什么说谎天分。一说假话就得结巴,反应迟钝,导致人一看我脸色就知道我在扯谎了。不过这两年打圆场的事做多了,在外头也混多了,说谎话有时候也还能过关,但对着我家母上,我就立马被打回原型…… 乖乖交了电话给秦讼,他就这么躺着,对我家母上说:“伯母,信号有点不好。我昨天刚找过舒昕,她手机掉了,今天正巧有个公关活动,飞昆明了。她估摸着也是忙忘了就没给您打电话,你也知道她向来丢三落四。” 秦讼数落我时还特地睨了我一眼,我就着他的腰就给他一掐,这家伙肉是结实,掐了我好大力,自己手都疼了。 “我没听说她要去昆明啊。”房间很静,我能清晰听到话筒里传来的我母上的声音带着质疑,“这小姑娘是不是又捅什么篓子了?” 一旁的我听得真是泪流满面,我从小到大是真没怎么给我妈添什么麻烦啊。读书考试找工作,样样都没让她操心,但自从有了秦讼后,在她嘴里,我怎么就是见天捅娄子的了? “可能是公司正好缺了个人手,让她顶上的。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啊。”秦讼一边说着,一边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盯着我。 “这孩子,出去也不晓得和我说一声!害我大晚上的找不到她人担心!” 听我妈的语气看来是信了,我神经立刻松懈下来,站起来这就想走。 可有句古话叫什么的来着,人背起来啊,喝凉水都特么塞牙的啊! 我就这么“骑”了秦讼一会儿,我站起来就腿麻了啊!然后一个不注意就跪了啊,然后我又发出了今晚第二声极其错误的“啊……”。 “诶?什么声音?舒昕?是舒昕吧!” 当我母上的语调从疑惑到确定到怒吼,我就知道,我玩完了…… 9第九章 9 我家母上,好听点说身材丰韵,实在点说那叫微胖,平日里一直笑嘻嘻笑嘻嘻颇为和善。不过你要认为她好骗那就错了! 在家看上去是我爸拿主意,但其实经济大权是由我妈在背后全权掌控。她从不和我老爸硬碰硬,我爸那脾气真是上来的时候六亲不认,下去了以后就万事好说。所以我爸在气头上的时候,我妈就晾他在一边,等他气消了,再给他进行爱的教育。 不幸的是,我的脾气基本是继承了我爸的衣钵,所以也没少被我妈进行爱的教育。 我一想到这事儿要是穿帮,等我妈旅游回来我去问她讨钥匙的时候,她一定会乐呵呵地坐在那里,温柔地唤我:“囡囡,来。” 这种平和背后的波涛暗涌啊,让我不禁抖索了一下。 跪在秦讼边上,拉住此刻坐起来的男人,我可劲儿朝他摆手:“别说是我!” “伯母,你听错了……”秦讼顿了顿,“那是我女朋友,其实吧,现在不是特方便。” 等等,这什么情况,啥叫这是我女朋友以及现在不是很方便以及我前面貌似来了一声“啊……”以及正值月黑风高时? 我觉得电话那头的我母上和我一样一不小心就脑补出了个雅蠛蝶的午夜频道…… 母上顿时安静了下来,秦讼什么尿性她也不是全然不知道的,此刻当真以为自己坏了秦讼的好事,略显尴尬。 她咳嗽了一声,道:“那大概真是我听错了,声音和我们家舒昕有点像。不打扰你们了,那么晚……早点睡,注意身体……” 注意身体……这是怎样的一种暗示啊母上大人,我真是无风也凌乱了…… “嗯,伯母再见。” 待秦讼挂断电话,我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警报彻底解除。 “舒昕,我为了你可真是形象尽毁。”这时秦讼开始邀功了。 “切,你自己牌子早做坍掉了好么?” “那还不是因为每次都要用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替你打圆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回拨你妈,告诉她你在我家霸占我的床这事儿。” “你要想做我们家女婿,就拨咯。”我起身,双手叉腰。 秦讼垂眉,紧盯着我的双眼,像是要研究出什么来似的。对视了片刻,他突然毫无征兆地俯身凑近我,呼吸就在我眼前,“怎么,以为我不敢?” 我本能地感到危险,但脚却定在原地,我们向来都和兄弟似地勾肩搭背,但我从来没有一次像此刻这样的感觉,如此心慌的感觉。 “发什么神经,睡觉去了。” 仅仅纵容自己呆愣了十几秒,我便撇头侧身要走,而我的唇却恰好擦过他的鼻尖,这让我更加仓皇,一溜烟跑走了活像做了贼似的,头发也没吹就钻进被窝,连席梦思床垫的事情也没再追究下去了。 晚上我睡得不沉,半梦半醒的,可能是因为头发没干就睡觉,导致第二天醒来头也还昏昏沉沉。没精打采地坐在秦讼车上,我们两个都没怎么说话,不知道是因为看光光的事情尴尬,还是因为敢不敢做女婿的事情尴尬。 严格来说,今天本应该是让人高兴的一天,因为明天就是一月一日国定假日。 往年秦讼和我,还有Benson、赵晨城、顾皓等一大群人总是在一块儿找地方跨年,尤其赵晨城踏入演艺圈后,跨年演唱会的内场票也是没少拿。 其实这点我还是挺感激秦讼的,我平淡无奇的人生在遇到秦讼之后,出现了各种奇葩。他的那群朋友一次次开拓了我的眼界,刷新了我的下限。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脑袋昏沉的我一想到新年第一天的大清早还要坐动车去杭州监场公关活动,我就胸闷。 所以,秦讼在我下车前说晚上让我早点下班,晚上有活动的时候,我真是半点兴趣没有,敷敷衍衍地就走了。 不过不止我一个人头顶乌云,一进公司基本每个明天要去杭州出差的都面如菜色。不过这菜色只保持到中午,因为中午公司里的女人收到邮件,下午两点会举行一场内部特卖,价低至一折。 虽然这种特卖会也不少,但平时五位数的奢侈品现在去掉个零来甩卖,女人们不躁动是不可能的。就此,原先一个个包子脸顿时都开始两眼放绿光,我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整个部门座位上空无一人,不用说全在楼上血拼。 我几乎可以想象楼上的场景,一定热火朝天,热力四射,他们会像不要钱一样地疯抢,卡刷得不经过大脑。我这绝对不是在嘲讽,因为我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 对我来说真正痛苦的,是同仁们提着大包小包回来后的场景,每个人都像晒干货一样开始晒自己的战利品。其实明明觉得对方买的东西丑爆了,却还要高声称赞,“真的好划算哦~真适合你~”。我这也不是在嘲讽,因为我也会那样做…… 我早把敷衍当成习惯,也早就习惯融入坏境,不管它浮躁与否。这只能说明,我是个平凡人,耐不了寂寞,也不适合特例独行。 只是今天头疼脑热,又囊中羞涩,实在融入不了大群体。至多在人主动前来问东西好与否的时候,乐呵呵地给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 准备好明天要带去杭州的产品,差不多也到了下班时间。座机响了起来,是秦讼的电话,说到公司楼下了。我这才想起来他早上说了晚上有活动,于是提了产品早早下楼。 将东西仍在后备箱,我坐到副驾驶位上,问秦讼:“晚上怎么说?” “赵晨城晚上跨年演出,沈牧叫了我们一群人去看。” 我应了一声,头靠着玻璃窗,眯起眼来休憩。如果我没记错,赵晨城似乎已经和她那个姓蒋的老板在一起了。我上次和Benson喝酒的时候,那家伙就在那儿替兄弟沈牧抱不平。 至于我,站在女人的立场上,则是强烈地羡慕嫉妒恨。世界上怎么就有个男人能这样去包容一个女人呢?到了今天这一步,赵晨城都选择了别人,他还在那儿死磕。平日里那么洒脱的一个人,真要“贱”起来,还真是让人心疼。 “不舒服?”秦讼开口。 “头有点沉,昨天没睡好。”我抓了抓头发,道“真不知道过年有什么可庆祝的。一过今天就又老了一岁,想想就烦。” “不就二十七么,离剩女还差这么几年。” “我算看出来了,你在朝四十一枝花的路途上奔地特别欢脱。” 我白了眼秦讼,“我睡会儿,你到了叫我。” 没顾秦讼应声,我就手支着头打起了瞌睡。秦讼车开的很平稳,一路没什么颠簸,我也就真睡得沉了。 直到感觉周围震耳欲聋的吵闹,我才掀开眼皮,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内场。见我醒了,坐在一边的叶小晗立马投来一抹奸笑,“哟,秦讼,你家小公主醒了。” 我略带迷茫地看向秦讼,他表情淡然:“别理她,看表演。” “秦讼,你害羞啊!”叶小晗大声嚷嚷。 叶小晗,比我还流氓的女流氓,职业是写手,还是写小黄文的……我有幸拜读过一次此人大作,不得不拜服,只有看片无数才能写得如此炉火纯青…… 秦讼倒是想出口辩驳,但秦讼另一边的沈牧投来不赞同的目光。我抬眼,这才发现,原来台上正是赵晨城在唱歌呢。这一听,我便也被吸引了过去。 有些人的嗓音,真是让人不忍叨扰,赵晨城唱歌便是这样的。我个人基本可以归为五音不全,所以对唱歌好的人特别敬佩。 叶小晗被沈牧瞪了,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说,扭头和自家男人亲亲我我去了。秦讼失了对手,也悻悻不再说,专心看表演。 我算不上个追星的人,只是看时尚杂志偶尔会夹杂着些明星八卦,也就认得几张脸。有些演员这歌吧,唱得是真心不咋滴,所以三个小时的演出,有一半儿时间是听假唱。正觉得无趣,要熬不过十二点,晚会的重头戏来了。 天王夏清唱了三首歌,以为就要下台,却突然请了自己的姐姐上台。然后舞台上缓缓升起了一架三角钢琴,坐在那里的男人面生,歌声并不算太优质,但却是实打实地唱,一手“Love To Be Loved By You”。台下基本都和我一样是不明真相的群众,直到男人走到女人面前,说出口一句“夏晴,嫁给我,好不好?” 顿时群众们了解到真相了,这可真是华丽丽的求婚啊!少说这也是地方台直播的跨年晚会,有几个能如此大手笔地搞一场求婚!人都是八卦的,在台上的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群众们已经开始起哄了“嫁给他!嫁给他!”地狂吼,活像自己是台上那人一样。 当台上的女人点头,两人相拥的时候,整个场子都沸腾了,而新的一年,就这样到来了。 多幸福啊,结婚,二十七岁的我在这一刻尤其恨嫁。 我不需要这么盛大的求婚,其实也不奢求另一半要多有钱,我就是想有个一辈子想依靠的人。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在我走不动的时候将我背在身上,我也愿意做他失意时的拐杖,听他诉说那些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懦弱的话。 就在我还沉浸在别人的幸福里,秦讼却起身,对我说:“走么,沈牧叫去喝酒?” “嗯?”我抬头看他,“新年第一件事就喝酒?” 秦讼此刻已经把我拉了起来:“还不是赵晨城跟别人跑了么。我知道你早十点的车,去转一圈,我就送你回去。” 我还留恋台上相拥的一对璧人,现实却已经将我拉扯了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羡慕不来的。 各做各的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会所,利落开了包厢就进了K歌房。上来就是六瓶一打十打啤酒,颇有种不醉不归的架势。 我跟秦讼最后一个进房间,我本是想打了招呼就走的,结果叶小晗这个女流氓一瞧见我就把我拖住,要和我拼酒。 叶小晗的酒量,一个词形容,烂,是除了赵晨城外的第二烂。可是她特别容易被坏境带动,一冲动就爱和人喝干了。真的,这点我特别同情她男人Benson,他自己都收拾不过来,还得收拾一个拖油瓶,日子可想而知。 我本想和叶小晗应付应付就走,但却越喝越精神,大概我也比较容易被坏境带动。十五分钟后,看着已经趴在桌子上一滩烂泥的叶小晗,我咬开有一瓶啤酒,特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Benson,你们家叶小晗喝挂了!”我戳了戳叶小晗的脸,却听得她的打呼声,于是大喊Benson。 Benson原先正和秦讼打桌球,此刻不得不放下杆子,无奈地过来收拾残局,“舒昕,你和秦讼打吧,我得把她扛回去,不然待会儿又要闹了。” 闻言,我却不怀好意地笑道:“少假正经,肯定是想回去温存了吧,嘿嘿。” Benson此刻挑眉,甩下话来:“舒昕,你与其担心叶小晗,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不以为然地起身,往桌球台边走,朝身后的Benson挥了挥手:“回家好好享受吧,拜拜!” “看你这样,醉了三分了。”秦讼见我支着台球桌朝他抛媚眼,于是下了定论。 我没说话,而是把酒瓶递到他面前。秦讼自然地接过,仰头灌了下去。 浪子浪子,千杯不倒也是需要的本领。起码认识秦讼这么多年,只有我喝到吐的份,却总没见他醉过一回。兴许是借着酒劲,又或许是周围太吵闹导致我内心有点空虚,我的赌瘾莫名地上来了。 “秦讼。”我偏了偏头,道:“我们来赌一局怎么样,美式落袋,你输了,喝一瓶……白的。” “喝多了,忘了今天还有公关活动了?”秦讼此刻收起了杆子,一副正经的样子似乎要拐我走呢。 “不行不行。”我拉住秦讼的袖管,“你今天一定得从了我!” 秦讼闻言,本要迈开的步子收了回来,“真要赌?” 我点头。 “那好,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秦讼,我,不可能输。” 10第十章 10 我既然敢夸海口,没点分量断然是不行的。 美式落袋,在我进大学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东西。我只去过一次台球房,和高中同学一起去的,刚进去没五分钟我就出来了,只因为里头香烟味儿太重,又昏昏暗暗的。很不好意思的说,大学前我走的是乖乖女路线,虽然现在说出来没人信…… 我的首个桌球老师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不过显然这个老师特别菜,导致我的水平也特别烂,能打到球我就已经特欢欣鼓舞了。所以认识秦讼后,他没少鄙视过我的球技,直到某一天,我前前男友和秦讼打了一场,痛痛快快地虐了秦讼一顿后,我才终于得以扬眉吐气。 可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但现在推土机力道这么大,指不定哪天大树就给推平了。所以既然有个好老师,就要好好利用。我那段时间背着秦讼简直是卧薪尝胆,苦练球技,只希望哪天能在桌球台上把他虐上一回。不过还没等我虐到秦讼,前前男友就和我掰了,我估摸着他大概觉得我爱球比爱他多一点,于是就成全了我和桌球。 今时今日,机会终于来了。 “这么有信心?”秦讼半抬眉毛,“那我也不客气了,舒昕,你要输了,也喝一瓶……黄酒。” 男人说话的时候扯出魅笑,弄得我像当下就喝了黄酒似的。虽然堵住有点大,但话出口就没收回来的道理。我一扬手,“成交,让服务生来,拿酒。” 我这么一吆喝,余下的几只纷纷过来围观,晓得我和秦讼开赌局,他们也来劲了。结果就是他们也开了个赌局,我和秦讼,赔率——100:1。 真泄气,我端了杆子,心里气愤,但还是专心回到球桌上。 我开局,彩球,上手很稳,即使碰到角度刁钻的球,也顺利进|洞,顺风顺水一路杀到只余下两只彩球。边上原先看好戏的那帮禽兽一时也安静了下来,于是我就乐了,心里顿时有种颠覆别人世界观的成就感。可惜我大概乐得太由内而外了,手一乐乐抖了,白球也跟着偏了…… 原先一直在旁边坐着的秦讼,此刻站了起来,笑吟吟地走到桌边,扫了我一眼:“舒昕,睁大眼,看我怎么赢你的。”他最后那一句话几乎是贴着我耳根说的,让我耳根顿时热了。 白球脱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胜算无多。秦讼比我,胜总胜在一个稳字,不管是球或是生活中的别他方面。 在桌边一旁的我甚至没能坐下来,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每一杆,利落,精准,稳当…… 黑八落袋,四周响起禽兽们的口哨声,我扔开杆子,其实早就泄了气,意料之中了。 侍者适时的端上开了瓶的酒来,我这人不扭捏,愿赌服输,此刻拿过酒瓶,朝秦讼点了点,仰头就灌。 他们都知道我豪爽,但没想到我那么爽。毕竟这是黄酒,度数不低,一姑娘这一瓶下去,估计没好脸色看了。 “舒昕,别这么猛吧,大家也都只是玩笑。” “是啊,别喝了。” 我没顾他们的话,说实在的,我此刻有些醉意,并不介意更醉一些。仗着人多,我也不带怕的。 可显然秦讼并不这样认,我刚猛咽下三四口,瓶子就被他夺了过去。瓶口泼出的酒洒在我衣服上,我蹙眉,瞪着秦讼,“做什么呢你?” “你到时候喝得醉醺醺不还得我照顾,真打算吐我家一地板是不?” 这话显然引起了周遭的歧义,“喔唷,这话可真暧昧啊。” “那要不这样,秦讼,你替舒昕喝了得了。” “就是!秦松喝!” “对,铁血真汉子,就是要给姑娘挡酒的!” 秦讼盯着我,像是要刺穿我一样,片刻,他收回目光,吐了两个字,“我喝。” 我不知道这两个字参杂了什么魔力,比咽下去的黄酒更让我迷醉,让我定定地站在那里,眼瞅着秦讼把余下的大半瓶黄酒悉数饮尽。 “够男人!” “舒昕,赶紧的,随了秦讼吧!” 喧杂声,吵闹声,叫好或是口哨声,在我耳边搅做一团,可我现在眼里,耳朵里,呼吸里,所有的感官里,却奇怪地独独余下秦讼一个人…… “她今天白天还有工作,我先带她回去。”秦讼放下酒瓶,拉起我便往外走。 或许是黄酒的后劲慢慢显现出来,我的脑袋开始变沉,于是只能被他牵着跌跌撞撞地走。会所提供了代价服务,于是我和秦讼一起坐到了奥迪的后座上,或者更确切的说,我是被秦讼塞进后座的。 秦讼靠着椅背,就解了衣服的头两粒纽扣,他有意似地往远处挪了挪,与我拉开距离,随后扭头看窗外。 换做平时,我更本不会去注意这个举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头晕的我此刻却对这个动作特别敏感,甚至带出些许难过想哭的情绪。 大概是,夜晚,酒精,热闹,节日,这些元素通通都能放大一个人的悲伤,孤单以及脆弱。 可又或许,这些情绪从来都存在,只是我们借着酒精的名义,夜晚的名义,来释放这些我们平日里羞于释放,羞于承认的懦弱情绪。 就像我从来认为,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就像我从来吹嘘,我是个坚强的人,懂事的人,是个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人。 可是这个夜晚,我却想说,我很累。 在爱情里奔跑得很累,在工作上坚持得很累,伪装得很累,又勇敢得很累…… 然而,我的那一个累字,却硬生生哽在喉咙口…… 在我以为自己完全没有酝酿的情况下,我哭了,无声的,奇怪的,落泪了…… 我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忘了翻找纸巾,只知道用手胡乱地擦,可是脸上却依旧是潮湿…… 直到,有一只手扣住我的下巴,有一双唇轻吻上我的眼睑…… “秦……讼……”我哑着嗓子念出了这两个字。 这时,车停了下来,秦讼抓住我的手,另一边利落地打开车门,将我拽了出去。 我此刻真正叫头重脚轻,双手都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企图寻找到一些平衡,可是秦讼却丝毫没有因此放慢脚步,他像中了邪一样快步走,直到进入了电梯。 停下脚步,我刚下喘一口气,却被男人一把推到墙壁上,我吃痛地抬头,却正好迎上他压下来的唇。 带着浓重的酒气,秦讼吻我,近似啃咬,撬开齿关便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他的手搭在我的腰间,张开手掌,摩挲着。 我大脑刹那间空白,紧跟着到来的便是混乱的感官体验…… 酒精如果能放大孤寂,便亦能放大情|欲。 而此刻,他醉了,我亦是。 秦讼家的房门在我背后合上,随即迎上我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吻,肆意,流畅。 带着电流和热力,我早已经迷失,只恨不得抛弃所有的束缚,即便心底叫嚣着危险。 我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在疯狂的时候,那样像一只兽,带有最原始,却也最诱人的力量。 他步步紧逼,而我只能节节败退。 衣物一件件剥落,痴缠一路…… 我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思绪也早就跟着飘走,只知道身下的是坚硬的床板,冰凉的床单,而身前的却是一路熨烫的高热,让我在冬日不由自主地去迎合和靠近。 完完全全地接纳,契合,我将手指插|入他的发间,承受,适应,随即欢愉…… 起起落落,直到将所有一切释放,我疲累地睡去,一夜无梦。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闹铃一遍一遍机械地重复,我拉高了被子将自己更深地埋在里头……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闹铃依旧不屈不挠地响着…… “秦讼……”我低低地喊,“把闹铃关了……” “嗯?” 男人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带着慵懒。 半分钟后,我猛地睁大了眼睛,拉下被子,第一秒,我就看到了秦讼的脸,以及赤|裸的胸膛…… 接着,我感到自己的脑袋特别沉,而脑袋下头的整个身体都像散了架似的没力气,酸,特别的酸…… “嘶……”我尝试着扭了下腰,差点当场英勇就义。 于是,抱着最后一点点的希望,我低头往被窝里看了看,晴天霹雳…… 光的,全是光的…… 趁秦讼没醒透,我按掉了闹钟,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扶着我的老腰,顺了衣服溜进浴室。 刚在浴室站定,抬眼一看里头的自己,从颈侧一直到胸口,腰间,惨不忍睹,跟草莓园似的…… 我仰天望天花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我遭遇了传说中的“酒后乱|性”…… 拎着产品出现在动车前的我,情绪依旧很乱。 打车过来的一路上我一直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我真希望自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完全忘记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我还好欺骗一下我自己……可现实总是骨感得惊人,整个情节发展我全部记得,一帧都没落下。 我昨天喝了几瓶啤酒,就壮着胆去挑衅秦讼了。然后,在众人的起哄下,我们两个就都为了显示自己的爽快而喝过了。之后坐车回家,秦讼就开始发酒疯耍流氓了,而我也非常主动热情地配合了。 于是,新年第一天,我和我最好的朋友,睡了。 而东窗事发后,我,逃了。 11第十一章 11 “我们这一季的春夏腮红,是针对下周女性推出,以花为主题……” 台上的品牌化妆师一边给模特上妆,一边推介着产品,精心布置的站台下坐着的,是今日邀请到的各大时尚媒体,杂志编辑。 我脖子上缠了丝巾打出个小蝴蝶结,挂了工作牌,暗暗扶着腰拿着对讲机站在一边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可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现场的进展很顺利,我本该庆幸……只是松懈下来的我,思绪顿时散了开来…… 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时就闪现出来,只让我觉得脸上一阵发热,然后随之而来的是潮水一般猛烈的烦躁不安。 我必须承认昨天晚上我是很爽的,并且以身试法证实了秦讼又中看又中用。但是激|情总是短暂的,一炮过后,身体得到了释放,那么感情呢? 除却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喝了太多的酒,我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和将来。 我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秦讼也不是责任心爆棚的老实人,我不会逼着他负责,他也不见得为此就放下屠刀。 那么就当是意外?翻过这一页,继续归为好朋友的位置? 我给自己提如上的一个假设,并私以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这样,我就不会失去他,一个能陪我喝酒、送我去医院、偶尔嘲讽我却又在哭得毫无形象的时候打心底里心疼我的……好朋友。 然而我却不可遏制地发出一声叹息,低低的,低到心底里去。 一点点剥开自己的伪装,或许,我对秦讼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非分之想。我喜欢浪子,他够,我喜欢嘴唇薄的,他也够,我喜欢身材好的,他更够;赚的比我多,吃得比我少,实在没有比他更符合我的理想型了。 如果我没有那么了解他,我八成会义无反顾甚至没皮没脸地就地把他正法。 可是,我了解他。 我了解他的残忍,他爱你,便把你宠到天上,他不爱了,便手起刀落,哪怕鲜血四溅也绝不留情。 我了解他的不安定,新鲜感对他拥有那样巨大的冲击力,促使着他不断寻找,征服,享受,随后落幕,循环往复。 于他,没有中间选择。 如果我们在一起,不管往后分分合合,都不可能回到好朋友的位置。 要么,当一辈子的爱人,要么,当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此刻不醉,我不愿赌。 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我亦没有把握,在经过秦讼之后,我还有继续奔跑的勇气。 “舒昕姐。”对讲机中传来的喊叫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帮着派发礼品,给编辑媒体赔笑寒暄,又摆台子开了一顿夜席。这一顿饭开得虽早,但却迟迟没有结束的意思。 我瞧着时间,再拖下去估摸着药店就得关门了,于是借口去洗手间匆匆下了楼。幸而问了接待台,说最近的药店就在一条街开外。我寻过去,速战速决地买了避孕药,甩下钱塞进包里就往回走。 到酒店,正在等电梯,却被人叫住了。 “舒昕?” 我回头,便瞧一男一女两个人往我的方向来。其中一个我一眼认出,温苧,我读大学时候学生会认识的学姐,特疯魔的一个女医科生。 让她在整个学生会出名的事,就是某一次解剖课堂上作业来不及做,此人便将标本,没错就是一只人头,偷偷抱回了寝室,并且将这颗头摆在了桌子底下。 其实看惯了尸体的医学生对这种事情估摸着早就司空见惯,但偏偏他们寝室有个土木女,又偏偏土木女回到寝室的时候温苧碰巧下楼去了,又偏偏土木女进门时候东西不当心掉地上了,于是她一弯腰,看到了自己掉的东西的同事,也看到了这一颗人头…… 这运气简直能排上年度点背排行榜,结果土木女当然是晕菜当场,并且之后的一个学期都没能回校学习,而是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这件事情后来传出去,温苧虽是被学院警告,却在学校里出了名。我觉得很大程度上我们那几界医学生的形象就是被她给扭曲了的。 “温苧,真巧!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进学生会时,温苧是我们部的部长,我虽小她几届,但却和她颇聊得来。只是后来她去了研究生院后,见得也就少了,等我毕业离开学校后,慢慢就不怎么联系了。此刻在异地遇见熟人,不能说不带着一种亲切感。 “哦,杭州这边正巧开研讨会,我是导师带着来沾光的,顺便在楼上蹭饭呗。刚还说起你呢!” “说我?准不是什么好话吧。” “哪能!我刚和宋医生说起,现在的小姑娘都很能独当一面的,哝,你不是最好的范例?”温苧说到此刻侧过身去对一边身材欣长、眉目清秀的男人说,“忘了介绍,宋医生,这位是我的大学学妹,舒昕。舒昕,这位是八院外科室的宋思哲,宋医生。” “宋医生,幸会。”我礼节性地伸出手来,对方也同样礼节性地和我握手,回了一句幸会。男人的手温度很低,干燥,修长干净,确实像个医生的手。 此刻,电梯到了,我们三人便一同进了电梯。 我和温苧又闲聊了几句,互相留了手机号,我便到了目的地,迈步离开了。我将写着手机号的本子放回包里,目光瞥见那盒避孕药,刚有些缓和的心情便有低迷了下去。走到包厢门口,我定了定神,对着空气扯出个笑来,才迈步进去。 晚饭到八点半散场,原先公司出差的都定了来回的动车票,赶晚上十点的车。可我却不想今天回去,我妈明日才和我爸飞回上海,我今日若回,便还要回秦讼的家。说实话,我真不知道现在见到他能说什么,那索性就不见呗。 于是我就在酒店住下了,收拾了东西,打了个电话给母上,问她航班的时间。 当然,她还在为我“丢手机”的事在气头上,语重心长就是给我一顿“爱”的教育,于是我也不好在此刻告诉她其实我连家钥匙都被我自个儿锁进了门。她教育完,话锋一转,竟问我秦讼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就更不好意思告诉她,这个所谓的“女朋友”就是她老人家的亲闺女我。 总之,在拿到航班号和降落时间后,我就三言两语挂了电话,以免我聪明的母上从我言语上听出些什么破绽。毕竟我现在和秦讼也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太方便”告知的苟且之事。 洗了个澡,换上睡袍,我给自己倒了杯水,拿了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拆了盒子,把药送嘴里,一口水一仰头,放下杯子,我舒了口气。 我买的是一次性的药,听药店的人说,这种药的好处是快速,不用隔十二小时一次,连吃三天这么麻烦,但相对副作用也强些。我容易忘事,实在担心漏了一次到时候留下什么孽债。我也不想拖沓,不想给自己犹豫反悔徘徊的机会。 起身,我正打算去吹头发,门铃却在此刻响了。 我略微疑惑地走过去,打开门,却只能惊讶地微张了嘴,“秦讼……” 12第十二章 12 我脸上的表情是惊讶,可在内心深处,或许我隐隐猜到秦讼会来的这一个可能。他平时虽吊儿郎当的毒蛇样,真遇到什么事,却是断然而果决的。我想或许,他和我都需要达成一个共识。只是他总想最快地解决问题,而我却更倾向将这样的抉择无限期地拖延。 “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你在这里,藏得够深。”秦讼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俯视穿着拖鞋头发还滴着水的我,表情还像是往常一眼带着点玩世不恭,“不请我进去么?” 我默然,这样两个人堵在门口确实有些奇怪。于是顺遂地侧身,他便走了进去,但当他迈步进去我才想起事有不妥,因为我的拆开的避孕药盒还仍在茶几上。 “等……”我迈步追上,却只撞上男人止住的背影,我在他身后,而他的视线落在那盒药上。我等另一个等子于是就这样半途夭折了。 “舒昕,昨晚……”他背对着我,开口。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我打断他的话,一如我之前决定好的那样。 “没发生?”秦讼说着,回过神来看我,视线落在我颈边,没错,那里还有他啃咬留下的痕迹,他手指着药盒,“这样,叫什么都没发生?” 不知道是因为药物的反应还是秦讼的问话,我感觉并不舒服,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昨天我们都喝多……” “哦~喝多了。”秦讼点了点头,“舒昕,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负责任了?” “哈?”我被他这一句呛得抬起头来,“我负责?” 男人双手抱胸,斜四十五度向下睨我,“是你要和我赌,搞得我们两个都醉得滚床单了,现在怎么,用了我的钱,上了我的床,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不是……你……”我还想要说什么,冲口而出却是一阵难掩的反胃恶心,我现在可以确定这种不适是混蛋的药物反应。 当下就弃秦讼而去,和酒店的马桶亲热了…… 我的脸皮,在新年第一天,再次离家出走了…… 待抱着马桶的我终于把咽下的药丸连同晚饭一起贡献了出来,才得以喘息。 秦讼将我从地上拎到了外头的沙发上,搓了热毛巾递给我。既然脸皮已出走,我也不别扭接过就捂在脸上,好歹也遮掩一下。 “肠胃炎刚犯过,就吃这么猛的药,舒昕,你对自己下手倒是够狠的。” 我闷着头,但也隐隐听出他声音里的薄怒,我并不确定这怒气从何而来,大概多半是因驳了他情场高手的面子。想来平时姑娘们也没少要抱他大腿,现在遇上个我,还是多年好友,真出了岔子却如此急切要和他撇清关系,扼杀一切可能于摇篮之中,不得不长叹一声,交友不慎。 可是出了这码事儿,总有个人得被驳面子不是?我先下手为强,也算是自我防卫嘛!我边这样想着,也边觉着这套理论有些欠抽。 秦讼估摸是看我这怂样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便又开口:“这药就别吃了。你如果真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去给你买别的药。” 他话说完,却没走,我想或许他是在等我的确认回复。可“没发生”这话我说一次,已经需要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以及很大的决心,现在要我再重复一遍,实在太难。 依旧用毛巾捂着脸,我闷闷地开口:“药店隔一条街就有……不过可能……关门了”我话说完,觉得整个气氛有点僵,所以更加不敢拿下毛巾,彼此的沉默延续到秦讼迈动步子离开房间。 毛巾也冷了,我将其仍在面前的茶几上,吐了一口气,视线所及,那一盒避孕药已经微皱地躺在垃圾筒里了。此情此景,不能不引起我的幻想,将它扔掉的那个人是不是带着一点生气和一点失望?而我,是不是又错过了一个可能脱单的机会? 抚着胃,我向后仰坐着,抬头看着天花板,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反问自己,不是向来自以为在爱情里很有勇气,为什么遇上秦讼,我反而没有半分冒险的勇气,活像个缩头乌龟怂蛋一只?是因为太了解,还因为太在乎?或者只是害怕自己自作多情反倒惹来他一世嘲笑的资本? 一不小心,我的文艺细胞又开始活跃了起来,一个人独自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许久,直到湿发把后背整个都弄潮了,这才想起要去吹头发。 于是跑浴室里打开吹风机,一顿猛吹。吹完出来,也没见秦讼回来,不免有些担心,坐回沙发上开了电视,过了约半小时,他还是没回,我就更担心了。 我这人有个毛病,特会联想以及特容易代入。每当我等的人很久不出现的时候,我就会引发出各种令自己越想越担忧的假设。比如在路边走被冲上人行道的车撞到啦,走在墙边上被突然坍塌的墙壁压着啦,等等之类,几乎新闻里出现过的各种飞来横祸我都曾默默担心过。尤其像秦讼这样嘴上缺德的人,我就更容易担心了,毒蛇可损人品。 不过,当秦讼终于提了药回来敲响我门铃的时候,我又有点感叹“坏人总是活得特别长”这话是有道理的。 回到客厅,我拿了水吃了药,秦讼就坐在我边上,他看着我的时候让我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 “自己记得,每十二个小时吃一次,连吃三天。”片刻,秦松开口,“不然真出了事,你想不负责都不行。” “能别把我说得特别不靠谱行么?我自主自动免除了你的责任,你还跟我急了不是?” “我倒是想负责,只可惜有些人不惜福。”秦讼的语气半真半假,我还没参透,他便已经站了起来,“看你还是早点休息吧,一张死人脸了已经。” “你要走了?”我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追问。 秦讼侧目,扯了半截贱笑,朝我眨眼:“怎么,宝贝儿,要和我再续前缘么?” 我立刻被闪瞎了人眼,黑着脸警告:“秦讼,不要随便色|诱别人!”我顿了顿,斟酌着说,“我只是看你这么大晚上没地方住比较可怜,好心收留你一个晚上。这个沙发让你,爱睡不睡。” 说完我扭头就回了卧室,然后一关门也没再出来…… 我头疼脑热,我体力不支,以及,我不想自己再胡思乱想了,一头扎进被窝,虽然辗转反侧难眠过午夜,但终于还是筋疲力尽睡了过去。 睡到第二天的中午,我才醒过来。 因为父母是下午的飞机,我打算直接从杭州过去接机,然后说我出差去昆明的时候把钥匙忘在家里,直接去了杭州也没回过,现在二老回来正好拿了钥匙。这谎话真是编的天衣无缝,毫无时间差,前提是我妈立马相信不进行更近一步的探究。 不过,但我顶着睡得蓬乱的鸡窝头走出房间,看见秦讼正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我顿时有点儿楞。 “你怎么还在这儿?!” “宝贝儿,今天一月二号,我休假。”秦讼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不赞同地摇头,“舒昕,上了年纪,也该注意点形象了。” “我在自己订的酒店房间!注意什么形象啊注意!” “房钱是我付的。” “真是的,问你借这两天钱可唠叨死我了!今天我爸妈就回来了,下午我拿了钥匙就滚回去给你打钱成不!” “哦?伯父伯母今天下午回上海了?” “是是是!不用说他们肯定给你带东西了,我妈巴不得你做她……”我刚想说女婿两个字,又觉得不对劲儿,于是急忙刹车改口说:“做她亲儿子。” “哟,那我不去接他们一下不是于理不合?几点的飞机?” “下午五点,喔唷,我突然想起来,我忘了订票了!” “我开车来的,让你免费搭个车。” “什么条件?” “真上道,正巧要搞定个项目,有什么内部私活,拿来给我送人。” “我的员工福利到最后都成你的福利了!成交!” 我真没想到,我和秦讼竟然都能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得如此之快,如果不是因为我颈边的“吻痕”还在,我几乎就要觉得一夜风流其实只是臊人的一夜春|梦。 直到…… 我们先回到秦讼家把我的东西都打包搬上了车,赶到飞机场接我爸妈,我扯完谎话,我们四人一起坐到秦讼的车上,我在副驾驶,我爸妈垫后。 车里空调温度很高,我嫌热,脱了外套,又扯了围巾,回头正想问我妈有啥见闻可以分享,结果她老人家比我先开口了。 “舒昕,你脖子上那是什么?脏了么?” 母上大人,请问“我被禽兽啃了”这样一个回答,您会满意么? 13第十三章 13 下意识地瞟了秦讼一眼,秦讼手握成拳抵着唇,轻咳了一声,随即继续认真开车。 在这个考验我说谎能力的大好时刻,我尤如神助,说:“哦,前两天不知道怎么的出了个包,挠挠就成这样了……”我作势抓了抓脖颈边的皮肤,“大概是蚊子咬的吧……” 后一句话说完,我真想抽自己一嘴巴……能不能别多话,少扯一句会死么!我又不是去海南出的差!余光撇到秦讼,他唇角显然已经有点藏不住笑了。 “哦~蚊子。”母上大人幽幽地点了点头,并且和父亲大人互通了个眼神。 我知道,这一顿“爱”的逼供是少不了的了。 于是,在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心理默默地打着腹稿,摸你自己应该用怎样的表情,如何地抑扬顿挫。 虽然我说谎容易心虚,但在叶小晗的熏陶下,我渲染故事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我准备将所有责任都推卸到前男友的身上,既然他在和我一起时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那么在他身后,我必须要好好开发他的利用价值。 故而,我直接无视了下车时秦讼在我耳边低声的调侃,他显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同我说“我不介意你不打自招把我给供出来的。” 当母上笑眯眯地和我爸给我来了个两堂会审的时候,我换上无比默然地表情,假装不经意地说:“那是梁枭留下的,我们分手了。” 说完,我垂头,刘海挡住我的视线,低低叹一口气,足以让他们认为我情伤颇重。 母上起先还是怀疑,于是,我把捉|奸过程也告诉了她。只不过地点时间人物转换了一下而已。地点改为我在昆明定的酒店,时间延后了这么两三天,至于人物从秘书小姐变成酒店辣妹。 我母上向来是不看好梁骁的,对他花花肠子的尿性深信不疑。她打一开始就和秦讼站在同一战线,坚决不看好、反对以及鄙视我和梁骁的牵手。对我的一意孤行表现出惋惜、悲痛但又有点无可奈何。 此刻,她断然开始了语重心长,拿“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古训对我开始了“爱”的教育。 我爸倒是不多话,他就一句,好了伤疤别忘了疼,小姑娘要晓得自重。甩了话,他便拖着我妈走,留我好好反省了。 这反倒让我突如其来的有些心酸,其实父母又何尝不知道我的脾性呢? 他们在乎我和谁处,在乎我的真话假话,可其实,他们真正在意的,不是那个谁,不是那些话,而仅仅是我。 他们只是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也仅仅是希望,他们能让我过得好。 问母上大人拿钥匙回自己公寓的时候,我还是说了一句:“妈,其实我现在过得挺好。” 是的,我觉得自己过得挺好。 没有爱情怎么样呢?我还有家人,有工作,有朋友。 我一直觉得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嘴上说的死去活来,到真的发生,也就不过尔尔。 虽然听上去残忍,可谁离了谁不能活?少一个你我,地球依旧如常。 不过,这话其实也只是我拿来聊以自我安慰的。 我终于得以拿到钥匙,回到自己阔别多日的公寓的时候,除却兴奋,却难免有些落寞。 一个人吃饭,总比不上两个人来得有聊,人到底还是群居动物啊。 只是感叹不及,我还有许多打扫的工作要做,新年的第三天我就窝在家里洗洗弄弄了。 晚上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影一边吃零食的我一想起明日又要复工,不免悲从中来。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更悲的事情还在后头。 当我十一点刷完牙,正打算早点就寝以养精蓄锐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已经钻进被窝的我有些不高兴爬出来,于是闷着头硬撑到它响停,但就消停了一会儿,对方的电话又不屈不挠地打来。 我只得不情愿地爬出被窝,一看来电显示——叶小晗。 隐隐的,我就感觉到一阵不安,这家伙太不是个省油的灯了。 接起电话,那一头果然无比嘈杂,叶小晗的喊声差点没将我耳膜喊破:“舒昕,赶紧滚来C酒吧!” “我都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男人都要给人拐跑了,上什么班!” “什么男人……” “你男人,还有我男人!Benson今天请一群模特吃饭,不为了公司那点生意,秦讼也在。丫的,没想到那几个狐狸精道行深了,吃了饭不算,还起哄来酒吧了!不管什么方法,给我麻利点儿滚过来,地址短信给你!” 叶小晗风风火火地吼完,就直接给我听了盲音,我还没回过身来,写着地址的短信就到了手机。打开一看,后头还有催命的一串儿感叹号。 我还吃着避孕药呢,是真不乐意理她。酒吧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一不小心喝了不该喝的,第二天要你吃避孕药还算小事,得了什么病了那才叫害了血霉了。 所以,我虽然算不得保守,三观又基本出走,这种地方我却还是能避则避的。 可看酒吧地址是个生地儿,又是那几个模特带的,加上叶小晗的火爆脾气,我实在有点儿不放心。 一边感叹自己这好脾气,一边默默地起身穿衣了。随便套上毛衫羽绒服,踩了双油唧唧(UGG),我就打车过去了。 平日里路上走,我这么打扮也能算得上随性,但夜店这种地方,我这么打扮,基本会被认为走错门。夜猫的特点是什么,是灵动,是性|感,是挑起别人的欲|望。而我正站在了对立面,因为我不是来猎|艳的,我是来拯救失|足的骚|男和骚|女。 捂着耳朵挤过一滩有一摊,一堆有一堆的人,我终于找到了叶小晗,身上也挤出了一身臭汗,我嫌弃地看着她坐在吧台边,视线洞穿地设想不远处合上了门的包间。 “你又不是透视眼,再瞪也没用!”我在她面前晃了晃,“人家正经谈生意呢!” “正经谈生意会在夜店谈!都进去快一个小时了!”叶小晗拿起玻璃杯仰头就灌了下去,“和我闹别扭就这么气我!还是不是男人啊!” 我赶紧夺过酒杯,扯着嗓子喊:“别别别,您老千万别给我喝挂了,我可背不动您!” “我说舒昕,你怎么就一点不担心秦讼啊!有没有点护犊的自觉啊你!” “Benson是你男人没错,我和秦讼只是朋友……” “屁!”叶小晗显然已经喝了不少,这一个字差点就喷了我一脸唾沫,手指着我一顿乱点:“上次跨年会,你在车上睡着,秦讼把你公主抱抱进的内场!他要对你没意思!我这几年小说都白写了!” 我还想要开口确认叶小晗的话,她却突然间站了起来,说:“出来了!” 我顺着叶小晗的目光看去,果然有四五个个子高挑样貌出众的姑娘伴着两个英挺的男人从包厢里走了出来。 叶小晗借着酒意大步就往人群里冲,我却没立即跟上。 因为非常不好意思,我的目光紧紧盯在秦讼的衬衫上,哪里有一条女人的纤长的手臂,像蛇一般缠在他身上,嘴唇凑在他耳边,几乎要吻上男人的耳鬓。 我内心突然跑过一群草泥马,惊天动地,只恨不得大吼一声: “女|色|狼,放开那少骚年!” 14第十四章 14 “姓吕的,生意谈了了没,谈了了,跟老娘回家。” 叶小晗身材娇小,连钻带拨地没多久就挤到这群妖孽面前,冲着Benson说。 我跟在她后头好一顿前推后搡,终于也站定,倒见几个模特儿都当场愣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我头一回见叶小晗,也被震惊当场。 叶小晗此人的长相吧,绝对属于萌系的,大眼睛,小圆脸,粉嫩的嘴唇一嘟绝对萌煞一片宅男,尤其此人还热爱日系服装,蓬蓬裙,梨花头,极其容易引起他人将其推到的邪念。 但前提是,叶小晗不能开口。她一开口,就会露出较小身体里强大的彪悍的流氓兼女王人格。 我记忆犹新,第一次见到叶小晗的时候,她正和Benson说话,我内心刚夸Benson福气好找到一软妹子,结果走近一听,丫开口就朝Benson来了一句“滚犊子”,我当时就风中凌乱了。 “吕总,这是……”一边搭着Benson的模特开口,目光并不友善地上下打量了叶小晗一圈。 Benson似乎早想脱身,但又鉴于有求于人,不好推脱,再加上本就和叶小晗置气,这才拖到这么晚,此刻叶小晗主动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恰是取悦了男人,于是他礼貌地朝模特笑:“这位是我夫人,真是不好意思啊,看来今晚要失陪了。秦讼,你帮我好好照顾着Lucy她们。各位,不好意思了,下次拍大片的时候再聚了。” 叶小晗见Benson从善如流,脸虽然还黑着,但已经不再说话,Benson一把揽过她,朝秦讼比了个手势,就顾自往外走。模特们虽不太乐意,但毕竟人家彪悍的正室找上门来,也不好驳面子。何况Benson此时是有求于她们,但她们的事业,也多少要仰仗这位爷。 我看向秦讼,他微微蹙了蹙眉头,和我对视。我不知此刻是否我俩有点惺惺相惜,都属于交友不慎!他被Benson拖下水,完了还要他收拾残局,我呢,好好在家睡觉,被叶小晗找来听她吐槽,结果人勾肩搭背回家亲热,彻底把我给忘了。 “秦经理,可打算怎么好好照顾我们呐?”Lucy离了Benson,水蛇腰立刻一扭就转向了秦讼。余下的几个模特也纷纷应和,娇笑。 我看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确有不爽,但又自觉势单力薄,斗不过这一群妖孽,何况秦讼也不知是否心里头兀自享受着,所以还是决定囊肿地早早抽身。于是,我用口型给秦讼比了句: “我回去了,你好好玩儿。” 刚想转身,哪料秦讼突然向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几个模特此刻才将视线移到我身上。我不得不承认,在一群身高一七五以上外加蹬十厘米高跟鞋与秦讼平视的女人面前,我这个一六八穿UGG的女人真没什么存在感。 “我得送我朋友回去。” 秦讼语气体贴,将我拉去怀里,正好挡开了Lucy。我算悟了,今晚感情我就一挡箭牌! “别呀!”原先就搭着秦讼的女|色|狼此刻开口,“吕总都说好了要你留下来陪咱们的,你朋友也可以留下来一同玩儿啊。” “是嘛,姐姐不如也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啊。”周围的几个女人也跟着起哄。 怎么玩?我们六女一男怎么玩?7P吗?我当时就想学叶小晗让她滚犊子了。但我看秦讼和Benson要不是有求于人,也不用三陪似的陪了这么一晚,我这个外人实在不好毁了他们一晚上的成果。于是抬头看秦讼。 秦讼低头,附在我耳边,声音略有些无奈:“待会儿吧,最多半小时,完事了我送你回去。” 于是,我只好留下了。 一行人从夜店二楼下了一楼,一楼有个大舞池,男男女女一对对,一团团,跳着贴身热舞,我们七个人找了位子坐下,当下就有模特拉秦讼去跳舞,秦讼却先说要先喝三巡酒。 其实哪止三巡,秦讼这么个老手,嘴把式耍着,边上的模特就给灌得晕呼呼了。其余几个哪里会依,却见秦讼道行深,于是便来灌我。秦讼虽替我挡着,我还是多多少少喝了点,总不能太不给对方面子,毕竟我还要顾及秦讼的面子。 我喝的有点小晕,秦讼便怂恿所有人下了舞池。秦讼原先还抓着我的手,他知晓我不习惯来这种地方。可Lucy没走两三步便回身勾住秦讼的脖颈,秦讼一个没注意,便被她带了过去。 我低头看见自己还虚握着的手,挤出几步,又瞧见Lucy伏在秦讼颈边,而秦讼也不客气得握着对方的腰,标准浪子的表情。 不知为何我竟怅然若失,还带着些愤怒,并不再是怒Lucy,而全是因为秦讼,他根本不需要我当什么挡箭牌,他享受着呢不是? 我竟然会忘了浪子们的尿性——永远拒绝不了那双主动送上门的大长腿。 扭头像进门时候那样照旧一身臭汗地挤出了夜店,下了楼,推出门外,清冷的风让我的晕眩缓解了不少,我靠在墙边,突然有点想像电影里气场强大的女主角一样点一支烟,夹在指间,真是她比烟花寂寞啊。 只可惜羽绒服UGG把我包裹得像只黑熊,而我又抽不来烟,无处寂寞,只好抬头四十五度望天。 这都几点了?怎么这个城市的人还不睡呢? 是不是都因为寂寞了,所以想寻找一个温暖源,聊以慰藉。哪怕一个晚上也好,忘记自己一个人,互相取暖。 可这又能怎样呢?又能怎样呢? 我还没想出答案,却已经被人拉住,“就知道你肯定跑外面来了,走吧。” 秦讼话音刚落,便拦下出租车将我塞了进去。我看着秦讼胸前半解的纽扣,怔怔地问:“那个Lucy呢?” 秦讼和司机报了地址,往后一靠,随口回答:“哦,跳舞的时候推了她一下,推别人怀里去了呗。她喝那么多,哪分得清谁谁啊。” 狠,真是狠。我本该为那个叫Lucy的姑娘担忧,可心里却不道德地暗爽。不过,我嘴上没泄露半句。 “我看你很享受的样子。” 秦讼听闻这句,贼亮的一双眼便打量起我,偏了头,嗓音还带了点迷醉,“怎么,舒昕你……吃醋?” 我从来都不喜欢这种暧昧的感觉,可那一晚后,我和秦讼之间似乎早就失了控,此刻我没给他一巴掌叫他滚犊子,反倒攀着他的肩,脑袋搁在他肩头,一字一顿地说: “秦讼,我现在……有点儿想吻你。可是,我嫌你……脏。” 15第十五章 15 我说我嫌弃秦讼,但其实我更嫌弃我自己。 我也曾经躺在某个人的怀里,抵死缠绵,而后不合,选择相忘于江湖。 我也逢场作戏,吻过谁的唇,牵过谁的手,再之后,谁又还记得那谁。 秦讼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显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扯开笑,捏住我的下巴,“舒昕,那天晚上你可……” “我们都知道那只是意外……”我打断他,捏住他的手,“我不想成为你床|上的一个过客……我想通了,真的……秦讼,我不能再喜欢你这样的浪子了。” “你从前说的是对的,都是对的……陈康不是好东西,梁骁不是好东西……外表是假的,花言巧语是假的……” “我累了,厌倦了,厌倦了成天担心我的男人出轨,成天活在自我纠结和揣测当中……所以……” 或许是情之所至,我竟一翻身跨坐到秦讼的腿上,俯下头,对准他的唇吻了下去。秦讼略惊,刚待要反应我却已经撤回了这一吻,伏在他鬓边,我低声说: “这是我和你的道别,和过去的我自己的道别。” “你……”秦讼颜色晦暗,紧紧盯着我。 “司机先生,停车。” 我扭过头出声,打算就此潇洒下车,完成我的道别。 “小姑娘,这边不好停车的。”然而,司机大叔的话顷刻刺破了我的美梦。 我还想争辩,但秦讼却开口:“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继续开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我从他身上拽了下来,“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像上次那样?”我气鼓鼓地反问,“我要下车!” “上次怎样?你不是说上次什么都没发生么?”秦讼扣着我手臂的手越发用力,语气威胁:“还是,你希望发生什么?” 像被人抓到痛脚似的,我火大地推开他,怒道:“混蛋!” “哎哟,小两口,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呢?”司机大叔此刻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当和事老了。 “闭嘴!” “闭嘴!” 结果我们两个各自都不知为何在气头上的人直接把司机大叔的好意扼杀在摇篮里了…… “你们这些小年轻还真是!”大叔愤愤地啐了一句,没再继续说话,以免殃及池鱼。 我往外坐了几分,看着窗外,不打算再理秦讼。 车又开过两个路口,秦讼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我办不到,当那天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办不到。”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所以,秦讼,当我求你,别再说了。” 窗外的霓虹一刻不停地倒退着,被甩在我们身后,车内很安静,我们最终都选择了缄口。 我们彼此的心事都是不能说的秘密,是一张不能捅破的窗户纸。 或许是因为年纪长了,越来越没有了冲劲,二十七岁的第三天,我选择了在爱情里,退缩。 那天之后,秦讼送我到楼下,我们道了晚安,我上楼,而他站在我身后,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这一天过后,不只是秦讼,而是所有的这些浪子,都将成为过去式。 不会再冒险,不会再奋不顾身,不会再忐忑不安,我要我自己关上门,拒绝危险。 回去一觉睡醒,元旦假期便就这么过了,接下来则是一周接着一周的工作日。时间也过得没知没觉的,我没去找秦讼,他也难得打电话过来。 母上有时候来找我吃饭,看我腌菜似的样子,于是怀疑我是因为梁骁的事情还未走出阴影,外加之上次和秦讼打电话听闻他又有了新女友,母上便心里默默打起了算盘。 没错,亲,你们有可能已经猜到,我即将面临所有大临女青年在通往婚姻道路上都要面对的一桩事情——相亲。 我本来是特别排斥相亲这一活动的,但鉴于我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再混迹于浪子中间,那么我觉得在相亲中找个家世相仿,性格能处的处子几率应该会大一些,于是,我就去了…… 在经历了一个星期密集相亲的摧残后,我得以确定,相亲这一项活动完全可以增长一个人的眼界,锻炼一个人的忍耐力以及考验一个人的演技…… 自古相亲多奇葩,遇到个吃饭咂嘴塞猪响的就甭拿上台面来说了,遇到个头发三七开抹一头发胶的也可以不提,这都是审美缺失,还有得救,最可怕的是见了人二郎腿一翘开口一句 “小姐,我没房没车”,可语气却活像他家财万贯。 有些男人总会怨女人,你的要求怎么那么多,你到底是不是真爱我。 我承认现在风气是差了点,大家一切朝钱看,结婚挑对象也一样,个高不如财厚。我也承认有些姑娘会不顾自身条件几何,对男方要求多多。可我从不认为这些能成为无能者的借口。 家庭出生确实不能改变,真爱也确实与金钱没有必然的关联,可一个人上不上进,一个人愿不愿意为自己爱的人创造更好的条件,却是同这一个人息息相关。 “先生,我有房有车,不过我家不接受入赘。” 我一个付得了首付,还得起房贷,自己供房供车的人何必还要在那儿受气,于是甩了话当即就走。 出了门,我还给母上打电话,让她立刻停止给我继续运输各种各样品类奇葩的相亲对象。母上却循循善诱,说:“囡囡,还有一个,就只剩一个了,他是你爸同事的亲戚的儿子的朋友,很靠谱的,去吧去吧,反正也不差这一回。” “老爸同事的亲戚的儿子的朋友,都远成这样靠哪门子谱了?!”我在电话这一端吼叫,鼻子却有些泛酸,大龄女青年的心酸谁人能懂。我二十七就得笑对世上各色奇葩,那要到三十恨嫁的年纪,不得更为凄惨了? “真是最后一个,你要是再相不中,上半年我们就消停了,成么?” “真最后一个昂?” “真的。” “那好……” 于是乎,在一月的第三个周五,我迎来了上半年的最后一次相亲。非常不好意思的,我迟到了。虽然我对相亲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彼此的尊重总还是需要。 停好车,我跑上楼,相亲地点定在一家西餐馆里,待侍者将我领到座位上时,我便立刻开口:“宋先生,对不起,我迟到了。” 此时,对座的男人起身,声线温和有礼:“没关系,舒小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我惊讶地对上他的视线,清俊的样貌,温润的眸子,似曾相识,我在脑海中搜索了片刻,恍然道:“啊,你是上次和温苧一起的那位宋医生!” 宋思哲微笑着点了点头,并请我坐下。 世界可真有这么巧的事儿,我顿时惶惶然觉得,这是不是所谓的什么“缘分”? 16第十六章 16 我和宋思哲的谈话,进行得相当愉快,只不过,我负责谈话,宋思哲负责听答。 他显然是个不多话,更不多问的人,我问他,他便答,答案简短直白,但却给人真挚的感觉。我觉得他真挺像个医生,干净不拖拉,确实是拿手术刀的,不像秦讼,脑门上就贴着“不靠谱”三个字。 据说医生都有点轻微洁癖外加强迫症,我看宋思哲也未能幸免。比如放下餐具是必定角度正好没有半分偏差,比如会有意无意地盘列齐餐盘里的食物…… 直到吃甜点,我已经基本了解了宋思哲的情况。 今年三十三,国内著名医科大学毕业,现在市级医院担任外科医生,常上手术台。父亲医生,母亲老师,家庭条件宽裕。 不过这更加重了我的疑惑,你看人一高帅青年,条件又优,怎么就能三十三还没个女朋友呢,莫非是基佬? 我将慕斯蛋糕送进嘴里,目光又打量了一遍宋思哲,样子斯文,又不善言谈,怎么看都是块被扑倒的料。要么是年下温油受? 可能我的目光过于赤|裸裸,导致宋思哲抬起眼来,我一个冷不防被惊到,所谓做贼心虚,我堪堪地低下头来默默吃蛋糕。 我敢保证他的目光相当无辜以及正直,让我垂头后甚至开始自我检讨,是我的思想太邪恶了么? 甜点吃完,怕是就快各找各妈,各回各家了,我不忍问了一句:“宋医生,恕我冒昧,像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还需要相亲?”医院多少年轻貌美的护士可供挑选,制服诱惑怎么都能让您老坐怀不乱呢?! “可能是我这个人比较无趣,又不新潮,除了工作,也不常出门,所以,恋爱才多是无疾而终。” 虽然对于宋思哲来说,这怕也是个意料之中的问题,但他回答的时候还是微微表露出些许羞涩,真的,我确信我视力1.5不带假,他真的有娇羞! 这实在太有杀伤力了,顿时勾出我的流氓本性,真恨不得挑起他下巴,说一句,大叔别怕,妹妹我疼你。 可是我表面上还是非常镇定的,虽然内心正澎湃着。宋思哲见我饭饱,便自觉起身结账了,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想算是我这几日遇到的比较绅士的一个了,也不浮夸,实在算的上是个良配啊。 在等宋思哲的间隙,我往窗外随意瞄了两眼,因为选在了高级商场,来往的人便不是很多,所以当秦讼和一高挑美女并肩从对面的扶手电梯口上去的时候,我看得就特别地清晰。 两周不见,他照旧神采奕奕,一袭高档西装很贴身,边上的美人穿着我今早在杂志上刚看到的品牌新款,露出一双雪白的美腿,完全没有在意这寒冬腊月。 也不嫌冻得慌,我心里本有些不屑,但回头想来既然有穿得起未定价新款的购买力,又岂能没有好车相配,恐怕人家姑娘是下了地下车库就上高级车,下了车也依旧是温暖室内,何惧严寒。 待我这番思虑下来,宋思哲已回到桌边,他好意喊了我一声:“舒小姐。” 见他也略带疑惑地朝我目光所及看去,我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考量实在但这点酸溜溜的味道。 “走吧。”我起身,同宋思哲一起出了餐馆。 “我送你回去吧。”宋思哲按了直达电梯,对我说。 “额,我自己开了车来的。” “那……舒小姐你送我回去?” 宋思哲突如其来的玩笑让我有点适应不能,表情僵硬地瞧着他。结果让宋思哲以为自己的冷笑话又弄僵了场面,只好有些窘迫地添了一句:“我开玩笑……” 于是我配合地“呵呵呵”了两声,当然只是让宋思哲误会更深,便不再开口了。而我内心欢喜得瞧着他这模样,只觉得颇为有趣。 我们下了地下车库,他一路陪我找到车,同我交换了手机号,看我上了车,这才去寻他自个儿的。 发动汽车,从后视镜里看他立在那儿,不由觉得好笑,倒并不是因为滑稽,而是这个人让我很感兴趣。这一晚我还不足以确定,宋思哲是不是属于扮猪吃老虎那一型。毕竟市医院的水不浅,他要是真像表面上这么单纯,恐怕混不到今天。 不过回头想想,我还真是思虑太多。谈恋爱就和打仗似的,非得步步为营不可。但再深想一层,嫁人真是一辈子的事情,若真走了眼,所嫁非人,走得弯路,便不是一点两点,又怎么能不提着灯笼好好打量不是? 我将车开到收费口,正要掏钱,手机恰好震了,拿来一看,赫然是秦讼的来信。登时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不由得蹙起眉来。 【舒小姐,老草味道如何?】 看到这么一行字,我眯起眼,心想这家伙果然浪子,漂亮姑娘在身边还能到处乱暼暼到我,于是手指飞快地打字,回敬了一条过去。 【秦先生,女朋友穿这么少,可是大饱眼福?】 把手机摆在一边,我开车出了收费口,一上路便吃了红灯,停在那儿,不免多瞧了手机几眼,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它便亮了起来。 【看来老草味道不错,都顾不上和老朋友打招呼了。】 我冷笑着回,【哪有,我不好意思打扰秦先生饱餐秀色。】 短信发出,红灯转绿,于是我便放下手机,专心开车。哪知还没多远,手机又再一次震动起来,这回可不是短信,改电话了。 我这人最注意驾驶安全了,虽然车技练得挺不错,但还是不爱边开车边打电话,于是只得把车先停在路边,接了电话,语气肯定不怎么友善。 “秦讼,你怎么着啊,查岗不是?” “哟,这么大火气,刚瞧你和人老草在一起的时候,可是笑得跟朵狗尾巴花一样,怎么搁我这儿就区别对待了?” “你倒是嘲笑起我了?求您赶紧照照镜子,你和人美女站一块儿的时候,笑地简直太像朵菊花了!尽是褶子。” “……”秦讼沉默了会儿,再开口,却没再还我争辩,“我这不是关心你么,说正经的。我今晚可是和客户出来,见你了顺道问一声,别不领情啊。” “问什么?我可和你说了,你别看人家老草,人家靠谱着呢。” “哦?就你那睁眼瞎看出来的靠谱,我看还是算了吧。” “你够,我是真觉得有发展可能。人正正经经一个医生,看上去也挺本分的,家里条件么和我家也算匹配,人也挺好相处的,长相我也喜欢。各方面看,都还不错。” “舒昕,你这是对对碰还是什么的,结婚能全按那些条条框框的来么?” “诶,我说你就奇了怪了,当年我中意浪子,你说要看人条件。现在我看人条件,你又出什么幺蛾子?!非得整得我嫁不出去你才乐意是不?” “我要说‘是’呢?” 17第十七章 17 秦讼的语气摆明了就是给我找茬,照理说我和他互相找茬这么些年,也早该习惯,只是这一回我却还是炸毛了。 “秦讼,我警告你,要是没胆子明天拿了户口本和我去民政局就少给我在那儿屁话!” 说完也没等他给答复,我就撂了电话。 重新踩了油门把车往家里开,不知不觉脚下就提了速度。我觉得自己有点生闷气,但原因却不想让自己知道。 到家,洗了澡,边吹头发,我有意无意地去看手机。其实我的手机调的是响铃模式,有没有来信听声音就行。我明明知道没电话短信进来,却还不自觉地打量。 “叮咚”一声,手机屏幕陡然亮了起来。我立刻便关了吹风机拿过来看,上头的名字却赫然是宋思哲那根老草。 【到家了吗?】 虽然脑子里还在想别的事情,但宋思哲礼貌的关心却让我产生了点别样的想法。或许宋思哲对我的印象也不坏,真的可以发展一下也说不定。实在不行,就当认识个医生,在这个医患矛盾如此激烈的年头,认识个医生是多重要的事情啊。于是我便回复了。 【到了。谢谢宋医生关心,有时间再约 :)】 不多久,那边便回了。 【好 :)】 明明是同我发的一模一样的笑脸,但一想到是出自宋思哲这个温油大叔之手,我不免脑补了一番。 脑补情节不便公布,但起码缓和了我之前的毛躁情绪,引导着我迅速入睡了。 次日是周末,以我的习惯一定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秦讼曾经不明情况,大清早给我打电话,结果被我在睡意朦胧间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便再也没来自讨没趣。但有一个人,却一直孜孜不倦地干着扰人清梦的勾当。此人除了重色轻友,没皮没脸,无赖流氓的叶小晗外,别无他选。 所以我晚上常常会关掉手机,以免中枪。但昨晚我却马失前蹄,忘了这茬儿,导致时间刚敲过八点,我的手机便叫嚣了起来,把我从梦境里揪出来,我抬手从床头柜摸了手机,毫不犹豫地按掉,结果对方继续毫不犹豫地打来…… “叶小……”我接起手机刚要开口泻火,就被叶小晗更大的声给压了过去。 “舒昕!快点刷牙化妆换衣服出来看早场电影啦!” 叶小晗周六看早场电影的习惯绝对是属于报复社会。因为Benson每周六清早都会和秦讼去健身,他走之前必然会把叶小晗从床上揪起来。叶小晗不甘心独独自己一个人被搅了清梦,于是就跑去搅和别人的睡觉时间。 听叶小晗今天的嗓门,看来昨天Benson很容易就放她过门,我默默叹了口气,真心希望下周五Benson把叶小晗折腾得下不来床才好。 挂了电话,我又在被窝里赖了会儿床,这才磨磨蹭蹭爬起来,洗漱、化妆、换衣服,给自己煎了个鸡蛋,做个三明治,慢吞吞吃完了,然后驱车去叶小晗短信给到的地址。 叶小晗选的影院新开业,虽是在市中心的地段,但周末有心情早起看电影的人实在不多,所以我们到那儿的时候,也没排队就买到了票。 这天和我们一块儿的,还有另外一个姐们,叫Lynn,是个高挑的美人胚子。家境很好,但也颇有学识,不张扬,甚至很温柔,有点知心姐姐的味道,完完全全是叶小晗的对立面。 叶小晗和我说话的时候,常常会爆粗口以表达她的心情,但只要Lynn在,她绝对一个脏字不带。这我十分能够理解,和Lynn在一起,我也经常会感觉到自己……忒粗糙…… 买了大桶爆米花,三杯可乐,我们端着看电影的标配在九点进了影院。新上映的美国大片,照例的英雄主义,爆破场景,电影特效……眼花缭乱地就这么过了两个小时…… 我整个过程内心都在滴血,好好的时光不用来睡觉补眠,然而却在这乌漆吗黑的地方喝着可乐嚼着爆米花长肉……更可恨的是虽然这么想着,但我的手还是不可遏制地一次又一次伸向爆米花桶…… 看完电影,到了饭点,自然又要刷一顿午饭。我们三个人刚坐下来,叶小晗家的那位电话就打来了,挂了电话,她就说,Benson和秦讼要来一起吃饭。 睡了一觉,我基本已经忘了昨天和秦讼的争执了。我这人忘性大,也不爱老记住那些个不开心的事情,何况我与他的互损本就无关痛痒。我只是在听到秦讼要来的时候,心跳略微波动了一下,之后也就没作什么他想。 Benson和秦讼手脚也快,我们换了圆桌,点完菜不久,冷菜刚上来,他们就到了。两个人都是穿了休闲装,来了各自打了招呼,就坐下了。Benson坐在叶小晗边上,秦讼挨着Benson和我。 叶小晗往Benson怀里蹭了蹭,然后就喊着开动。美食当前,我最是按耐不住,刚提筷要夹,突闻秦讼一句:“等等。” 众人都略疑惑地看着他,他却低头从包里翻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舒昕,户口本。” “啊?” “不是昨天你问我要户口本去民政局的嘛!”秦讼一脸无辜地瞅我,语气百分之两百的认真。 我只觉得一道天雷从头顶劈下,把我劈了个外焦里嫩。 不待我开口,Lynn便问:“你们去民政局做什么?” “结婚。”秦讼用十分郑重的口气回答。 “靠!什么时候的事!”叶小晗一激动,全然忘了不说粗话这一条,嚷嚷道:“舒昕,难道你昨天向秦讼求婚了?!” Benson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道:“怪不得今天听到小晗和舒昕在一起硬要来蹭饭,原来是宣布重要事件啊!” 这一对夫妻你一来我一去好不热闹,直到Lynn缓缓地开口:“可是今天周六,民政局不开门啊……” 这句话落下,这两个人才住了嘴,说了句“对哦……”,这才看向我和秦讼。 说实话,我当时被秦讼的“结婚”两个字震到天外去了,根本不在状态,也是直到Lynn说民政局不开门我才又重返地球。 感受到众人好奇地目光,我终于扯出一个假笑:“呵呵呵,秦讼你说笑话的本领真是越来越好了。” “你觉得我在说笑话?”秦讼挑眉,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我此刻竟不知秦讼真假,僵持着没有回答,另外三人顿时觉得场面尴尬,又因为没有弄清楚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打圆场。于是我们这一桌人顿时陷入了诡秘的安静。 这一尴尬场面最后终于被打破,不过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哟,秦讼啊,我们舒学妹不打算收你这户口本,不如给我好了。” 话音刚落,户口本上便多了一只纤纤玉手,我同秦讼顺着手臂向上看去,瞧见那主人,都微微一愣。 18第十八章 18 我说过我这人心大,不记仇,很多事都是转眼就忘。一般碰上奇葩,反正挨过了时日最多老死不相往来,也就不会多计较。但这么些年,有一朵奇葩中的战斗葩却始终让我念念不忘,记忆犹新,提起就颇想怒发冲冠,提刀砍了丫的。 此人,现在正站在我和秦讼跟前,手攥着秦讼的户口本,一双凤眼瞅着秦讼一副欲求不满急待泄火的模样。 田馨,我的学姐,秦讼的前前前……不知道前几号女友,总之我认识秦讼那一年,她是秦讼的女朋友。这也就是为什么秦讼会有和我一模一样的书,因为田馨出国交流过一学期,回来后补休课程,便和我选在同一个课。 要说我和田馨,原先应当是没有半分交集的,但田馨却是个百搭,也就是像粘糕一样特别会搭讪的人。 当时我在学院和校学生会混得都不错,认识的人也挺多,在学院里也算有点小名,外加可能我长得不似大众脸,还如得了她田馨老人家法眼,于是她就自主自动地搭上了我,学妹长学妹短得很是热情。一来二去,我与她也算相识了,只是我和她走得全然不是一个风格,说实话,也真是泛泛之交。 所谓不是一个风格,我随便就能举两个例子…… 我的性格也是众人皆知了,遇到乐事叉腰大笑,下雨天冲进雨里狂奔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实在是粗鄙得很,但田馨就不同了…… 我们学校环境优雅,石子路遍地,所以一般正常妹子都不会穿着高跟鞋去上课,但偏偏田馨有这个胆识,最爱踏着十厘米细高跟扭着小蛮腰,套上一件飘飘欲仙的白色连衣裙,露出两条大长腿,大大一双美目扑闪着清纯而又诱惑。 下雨天,田馨从来不需要带伞,要么有人接,要么就是,“哎呀,好大雨,学弟,能送我一段么?”她的电脑自然也从来不需要自己修,自有lonely boy排着队给她修电脑。当真是系里好一朵女神。 所以当这位女神宣布有主的时候,我觉得学院那几天的气氛特别阴沉,尤其当秦讼,当时我还不认识的这一个高帅男,高调地开着四轮车来接女神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学院男生们心碎的声音,真是哀鸿遍野。 但认识到田馨的奇葩,还是在秦讼和田馨分手后。 那时候我已经认识秦讼了,原因是秦讼来接田馨下课的时候正好把我这个在图书馆犯二的家伙逮个正着。田馨也有意炫耀这个帅男友,于是就约了连我在内的好几个人一起和他们两人出去吃饭,秦讼做东。这么来往几回,也就认识了,秦讼本来也是个搭讪能手,而我向来能和众男生称兄道弟,于是也就这么成了朋友,不过亲密程度和如今自然还是比不了的,只能算得上比较聊得来的朋友。 秦讼和田馨分手的原因,我起初并不清楚,也不是很关心。因为那时候升大二,我和田馨已经没有同上的课了,只在教学楼里偶尔碰到几次,打个照面而已。至于和秦讼,也是偶尔他和朋友出去聚会的时候会叫上我。 本来大家都是相安无事,和平分手,不关我事,但就在大二下学期,学院里突然就传出了流言,说田馨当初和秦讼分手是因为我这个“第三者”。这时候这两个人分手快一年了,而田馨后来紧接着又谈了一个男友,于是这样突然冒出来这种谣言我真是觉得莫名其妙。 然而,更莫名其妙的事情,紧接着发生了。那天一堂大课,课间休息的时候,田馨踏着她的小高跟摇摆着日式短裙,迈进了我们教室,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双美目含泪看我,就差在脑门上贴上“委屈”俩字儿。在半分钟内,她的眼泪在眼眶中转啊转啊,转到最后化成一道清泪,噼噼啪啪往下落。 就在我嘴巴震惊成O型的时候,田姑娘咬着下唇,颤抖地说:“舒昕……我一直把你当贴心的朋友,可是……为什么……你居然背着我……背着我……”她说到此处,又啜泣了几声,“你这样的条件,男人不是大把,何必抢我的……” “男人大把?我抢你的?”我重复着这两组关键词,浑然觉得自己到了外太空。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实现,有的好奇,有的联想到之前的传闻于是流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我刚想要起身反击,女神竟然捂着脸带着哭转身小跑出了教室。 我事后回想,田馨还真是个演技派,不给她搬个奥斯卡奖真是埋汰她了。她多聪明啊,要是留下来和我多说了几句,恐怕谎话就给戳穿了,所以在那儿扮柔弱扮小媳妇儿还不给我任何申辩的机会。但我当时就想不通了,她演这么一出到底为了什么,我想我也没哪儿招她惹她,要有什么问题,那也完全在秦讼身上。 于是,我也不急着解释或者找田馨,我先去找了秦讼,把这事儿给说了。秦讼顿时就给我整明白了,当初田馨和他分手,是因为田馨自己劈腿。秦讼那时候刚从国外研究生毕业回来,找到新工作,工作繁忙没空陪田馨。田馨在实习的地方有个男人对她展开猛烈攻势,最终田馨不敌,劈腿了。秦讼自己不劈腿,当然也不会容忍对方劈腿,两人就此分手,秦讼给她面子,也没提这事。但田馨和那个男人处了半年,本以为有长久发展,却在意外之下发现,对方竟然是有家室的。真是劈腿的遇上更能劈的,翻了船。 可话说到这里,和我也还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田馨和那个男人分手,完全应该自己认栽,但女神哪里受过这种气,她心里不平衡啊!一般人心里不平衡朝沙袋、布娃娃发泄一顿,大不了醉几天几夜也就这么过了是吧,但显然田馨她不是个一般人!她是奇葩中的战斗葩啊! 她碰巧看到秦讼来学院找我,她那无处发泄的气于是就此胡乱喷发了,跟火山似地不长眼,到处喷。在来找我之前,田馨已经去过秦讼朋友那儿,四处传播,说我和秦讼有苟且关系。,像模像样,就秦讼那群朋友都有些隐隐怀疑了,自然不要提我学院里那些嫩草。 说实话,虽然从小长大到,女生之间总有些磕磕碰碰的事情,但这么被人算计,我还真是头一遭遇上,这口气断然是咽不下的。但是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当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幸好有个秦讼,即便他当时还“年少”,不像现在这般“阅人无数”,但对付田馨还是有那么一手的。他当时就请了哥们儿外加捎上我,大家放上台面讲明了,秦讼这人虽然浪了点,但认真的时候确实说一不二,更何况说实话,劈腿在他那群狐朋狗友的眼里也真算不上什么事儿,此刻秦讼却特意澄清,不由得大家不信。 下一步,秦讼让我去买了支录音笔,是的,去录田馨和我的谈话。虽然我挺爱看什么特工片,也没少看宫斗片港台律政片,但真轮到要自己藏之录音笔干这种套话勾当,我心中真还是略带紧张以及隐隐兴奋…… 田馨当时还没混过社会,确实稚嫩,在我和秦讼一早编排好的台词之下,果然暴露了本来面目,冲我一顿喷唾沫,说着什么凭什么你们就好好的啊,凭什么我就被人骗啊,我就要搞臭你们啊……诸如此类言语…… 我事后回去听录音的时候,才豁然发现,从前我骂人的词汇实在太平乏了,不得不说,这一次谈话增加了我的词汇量,大大提高了我的骂人水平,让我在之后的争执中变得无往而不利。 录音在手,我和秦讼和田馨摊牌,要她早早改斜归正。她一女神当然不希望录音公开,于是只得开始散步给我洗白的流言,并且演戏一般地拉我吃个饭逛个街,时间久后,事件也就慢慢过去了。 于我,经历了这样八点档的剧情,又在公关行业滚了这么些年,此时此刻,再见到她,还怕个魂。她当年的录音还在姐抽地柜里躺着,再出什么幺蛾子,姐直接放上网,给她来炒作一个,人肉不死她。 “田小姐,拿别人东西是个非常不好的行为。” 秦讼此刻冷了脸,要抽回自己的户口本。哪知田馨投怀送报的本领如今已经练到炉火纯青,顺着秦讼的力道竟然就这么“哎哟”一声,坐到秦讼怀里,一双手还这么就势勾了上去。 见田葩不安分地想要对秦讼上下其手,我抄起桌上的饮料杯子就往女人身上洒,她这下顿时起身,一个劲儿地拍,一边怒目瞪我:“舒昕,你就这么对待多年没见的学姐的?” 我坐在那儿,笑眯眯地说:“学姐啊,确实是多年没见,这回怎么了?又没把自己嫁出去,给别的男人骗了,于是回头来给秦讼投怀送抱了?” “就算是,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我站起来,却不再碰田馨,反而走到秦讼身后,给他拂了拂灰,然后勾了勾他的下巴,抬眼对田馨道:“田馨,警告你,这个男人是我的,就算我不要,也没你的份。” 19第十九章 19 我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嘴上是很轻松的,但另一只手却在秦讼背后猛掐。 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一句狠话光是我说全然没有力道,关键要看秦讼的反应,他要是流露出半点动摇被田馨看到,那我保管田馨今后有得好找我们麻烦。虽然我和秦讼不是男女朋友,但我自信秦讼很感冒这朵奇葩,应当会配合我演个戏以绝后患。 不过,秦讼的表演实在太好,连我都有点出乎意料…… 他闻了我的宣言,当即流露出乖宝宝的神情,瞅着我的一双眼睛可真挚,拉低了我的颈子,边说边吻了吻我的唇,“老婆大人,你可不能不要我,我会活不下去的。”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啄给啄散了心神,一时忘了怎么用女王的口气作答。 “哎哟,腻死人了,你们夫妻恶不恶心的!”叶小晗也知道田馨什么个货色,趁着空档立马火上浇油,把“夫妻”两个字说得特别大声。 反应过来的我眯起眼来,给了秦讼一个你玩完了的眼神,随即抬眼瞧田馨,她已经不出意料被秦讼刚才的狗腿样儿震惊到天外去了。 “哎,老婆大人,这里空气不好,又有些影响食欲的人,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秦讼继续讨好的说。 他百年难得的狗腿样,我不趁机多揩油他我就不姓舒,我头一扬,“准了。”语罢,还特满意地撸了撸他的头发。 “Benson,走伐?这顿算我的,换个地方,我另请。”秦讼于是率先起身,顺势我揽着我的腰,说道。 Benson和叶小晗最是起哄的人,见我和秦讼这出戏演得火热,自然也积极配合,“有人请客,我们当然乐意的,是不是啊,小晗。” “啧,学学人家,要叫老婆大人!” “好好,老婆大人……大人……” “Lynn,一起走吧……” 另外三个人还在那儿碎碎念,秦讼便揽着我去付账了。 我走出几步便想和他拉开距离,秦讼却收紧了手将我拉回来,我瞪他:“轻点儿,干嘛呢。” “老婆大人,警报还未解除,不要掉以轻心。”他覆在我耳边道。 我被他的呼吸吹得耳朵痒痒的,烦躁地扭过头,果见田馨幽怨的眼神正朝我们这边射来,我顿时笑成一朵狗尾巴草,回头对秦讼说:“真不容易啊,秦讼,这朵奇葩到现在还惦记着你呢。” “当初年少无知,被清纯的表象欺骗了。”秦讼也笑着看我,“现在才知道,只有老婆大人你这样的,才是真正的良配啊。” “承蒙夸奖,秦讼你演戏和说谎的本事真都是一样的好啊,只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秦讼此刻只回了我一个不可置否的笑意,拿卡结账了。 付完帐,秦讼和我出了餐厅,叶小晗他们三人也跟着出来了,田馨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原地,总之没见她继续锲而不舍来打扰我们。叶小晗这个大胃王显然没吃饱,于是我们就随了她换了一家餐厅。 一进餐厅,我就把秦讼给推开了,嫌他搁得慌。秦讼当即就不乐意了,朝另外几个人说:“你们看看她,刚才还一口一个我男人,转眼就不认账了,什么德行。” 叶小晗唯恐不乱,本就巴不得我和秦讼发生点什么,此刻也帮衬着道:“舒昕,不是我说你啊,我这人向来帮理不帮亲,这回也不得不说,这真是你的不对。” 一行人走到圆桌那儿,我在位子上坐下来,没有答话。我也知道今天是我招惹秦讼的,但当时看见田馨给秦讼投怀送抱我脑袋一热就冲上去了。现在威胁解除,我立马又缩回去了…… “不过说真的,你们两个到底怎么想的?一会儿户口本,一会儿又不认账,这么些年了我们这些朋友都没搞清楚你们两个真假。说实话,我们是不介意,但你们俩老大不小了,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回事儿啊。” Benson突然摆出一副长辈的口气,我不免抬起眼来:“Benson大爷,让您费心了,我和秦讼当年不就开过澄清大会,说了我们只是好哥们儿。何况这几年,我们不也都各谈各的恋爱,哪拖累过对方。”说到此处,我斜了眼看秦讼:“既然Benson这么说,不如大家就把话说说清楚。” “说清楚?怎么说清楚?”秦讼此时也与我对视,收起先前略带调侃的神情,“没上床之前,我倒还能说清楚。现在,你要我怎么说?” 秦讼话音一落,无疑是扔下一颗重磅炸弹,把在场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炸得不轻。 “上床?!”叶小晗先叫了起来:“你们什么时候滚的床单?!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不行的啊!今天必须把问题交待清楚了。” 我也顾忌不上别人的反应,立刻反问:“秦讼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早说了这是意外。” “我也说了我没法当事情没发生过。”秦讼目光凌厉。 我与他对阵数秒,终于是败下阵来,拎了包便起身:“这饭没法吃了,我先走了。” “舒昕,你逃走,只能说明你心里也有想法。”我刚迈出两步,秦讼便起身,在我身后道。 我猛得收住脚步,因为给人戳中了软肋。是的,如果我对秦讼没有半分念想,我又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急着去相亲,为什么在别的女人出现的时候挺身而出?这一切都只有一个解释,但那个解释却让我觉得莫名地害怕,所以我不愿意承认。 “秦讼,你知道捅破这一层纸的后果吗?”我转过身去,一字一顿地问,“七年,秦讼,如果赌输了,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试怎么知道输赢?” 秦讼显然一副胜券在握,而我却无半分把握。 一边的叶小晗已经忍耐不住:“舒昕,还犹豫什么啊!赶紧扑倒啊!” “就是,我们秦讼这么好的少年,赶紧赶紧。”Benson附和。 “我……”我正踌躇,Lynn此刻站了起来,走到我边上说:“你们都别为难舒昕了,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总是要想一想的,对不对?” 我立刻点头如捣蒜,Lynn又说了:“小晗,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这么豪爽的。何况这本来就是秦讼和舒昕两个人的事情,我们就别瞎搅和啦。” 我头点得更勤快了,“我……回去好好想想,你们慢吃,嗯……”语罢,扭头就跑了。 马不停蹄地下了楼,找到车发动就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开出了一段距离,砰砰乱跳的心这才平复下来。我不得不说我又矫情了。 平时我也算得上比较爽快的人,但一遇到感情问题,我真是比谁都纠结。从前能横冲直撞,实在是因为至多要失去,也就是爱人。可如今,如果输了,那我除了爱人,还要多失去一个朋友。我还有多少个七年可以建立这样的友情? 再者,爱情能改变许多东西,让人变得斤斤计较,变得敏感异常。作为朋友,我可以不在乎秦讼沾花惹草,不在乎秦讼喜新厌旧,我不需要把他放在我未来的人生计划里,不用再做决定的时候首先考虑他的感受。但如果换了位置,所有的平衡都必将打破,我们的相处会不再那么肆意,毫无顾忌。 或许朋友变情人,看似是水到渠成,但其中所会遇到的问题,可能只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没有直接将车开回家,而是去了趟超市。情绪混乱的时候,我反而比较喜欢买东西,因为我太能瞎想,反而给自己想郁闷了。何况,我已经很久没给家里补仓了。 从纸巾、卫生巾逛到零食、蔬菜,一圈逛下来整整一车的货,结账后,搬上车就费了我好大劲,待开车回到家,将所有东西整理完,差不多也是饭点。 本打算自己烧菜,但简单的炒个青菜都因为走神给炒焦了。望着盘子里一坨焦掉的青菜,顿时响起秦讼上次那盘半生半焦的菜来,心里头更加烦乱。 于是索性将菜倒了,拿了车钥匙打算出去吃。不知怎么的,就想到每次失恋必去的那一家日料,忽然有点想念那家的梅酒,便驱车过去。 泊了车,上了楼,幸好没见着排队,于是便举步进门了。其实我也不是单在失恋的时候过来,有时心烦了也会来这里坐上一坐,和秦讼,或者我自己。来多了,碰到老板几次,他便也认得我。 今日刚巧和老板撞个正着,他立刻礼貌地和我打招呼:“舒小姐,你来了。” “老板你好啊,我平日坐的位子现在空这么?” 老板闻言,却略带了惊讶的表情:“诶?原来你不是来找秦先生的?” “秦先生?秦讼?” “对啊,那可真是巧呢。秦先生也在。”老板说着就往窗口那个位子望,却见那里摆了一桌菜,却没人:“诶?刚刚还在的呢,人呢?” 我正躲着秦讼,见他现在人不在,立马扭头就逃:“老板,我先走了。” 哪知刚迈步出居酒屋,却和一人撞了个正着…… 然后,我听到身后的老板声音欢快:“秦先生,你回来啦。” 20第二十章 20 依旧是靠窗的老位置,外头的景色是华灯初上,而玻璃窗这一端的室内放着舒缓的曲子。我和秦讼对面对坐着,他闷头喝酒,我偏过脑袋看窗外。 老板说相聚是缘,硬拉着我们坐下,还送了下酒菜。于是造成了此刻盛情难却,只是相顾无言的情形。 “你再这么端着该饿得胃疼了。”秦讼大约是忍受不下去,将菜推到我面前,打破了沉默。 “说句好听点的会死么。”我嘟囔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天妇罗来。 “对你这种作天作地的人就说不出好听的。”秦讼执着酒杯,喝了一口,斜着眼瞧我:“就我们认识这些年,我还不清楚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舒昕,现实点想,我们这样的友情还能维持多久?如果我们各自有了家庭,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这样毫无顾忌地喝酒聊天吗?” 我垂眉,恍然想起电视剧里的一句话,迟早在一起,迟早不联系。我和秦讼,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情况呢? 所谓男女之间的纯友谊,就算我们相信,我们的家人,又能不能相信?更何况,我和秦讼,已经不能算是“纯友谊”了。 “那,如果我们分手了怎么办?”我盯着眼前的盘子,问。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泄气啊。从前你就是撞南墙都特么不带回头的,我就比那些个什么梁骁还差劲的啊?!” “不是!”我急忙辩解:“我比较舍不得你……”话一出口,我的头埋得更低了,这话怎么就这么矫情…… “舒昕,我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假的。”秦讼盯着我,我抬头和他对视,他却突然起身,从皮夹里抽了几张粉毛,拉着我就往外走,路过帐台顺手把钱拍在桌上,步子都没带停。 我跟在后头完全来不及反应,直到被拖进商场电梯,我顿时觉得这场景有那么点熟悉,于是立刻往后退出几步:“你干嘛。” 秦讼自上而下俯视我:“我觉得把你直接给办了,会省很多事。” “这里是公共场所!” 我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开了,于是秦讼笑眯眯地拉着我走进地下车库,“所以,我们现在回家。” “你认真点。”秦讼手拽地死紧,但我拼命挣脱减慢了他前进的速度。 毫无征兆,秦讼停下脚步,我此刻脑门撞上他转过来的胸膛,捂着脑门,我刚要瞪他,却瞅见他特别认真并且略带怒气的脸色:“舒昕,你那只眼睛看出我不认真了?我想要和你交往,并且是以结婚为前提的。” “结婚?” 秦讼此刻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这么说吧,舒昕,你是做,还是不做我的女朋友?” “嗯?” “嗯?你个大头鬼啊嗯?”秦讼一个爆栗扣在我脑门上,“现在是你不认真给我打马虎眼!要是我会错意,要是你真对我没意思,就直接说,今后我绝不烦你!” “就非得这么逼我啊!”我见他这样,也有点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外表彪悍,内心娇羞。仗着自己床上功夫好,逼我就范是吧。行,之后别受不了我脾气,怪我不体贴。也别……” 我话说到一半,秦讼就把我的嘴给堵了,我顿时就大脑空白了。 秦讼抬起脸来,瞧见我愣愣的,开口:“行就成,哪那么多话,找‘亲’么这是。” 我顿时自我唾弃了一会儿,这么容易就被□是怎样! 找到车,我被秦讼塞上了驾驶座。我怨念地瞟了懒懒地坐在椅子上舒坦的秦讼,心中腹诽,明明我是冲着梅酒来的,结果这家伙一在,搅得我都没心情喝上一口就被拖出来了,现在还要替他开车,把我的宝贝车子扔在这儿。 见我迟迟不发动汽车,秦讼偏过头来,啧啧了两声:“撅着嘴怎么的?又找‘亲’呢?” “谁特么要你亲,能不臭屁么!”我有些恼羞成怒,“你喝闷酒,还要我特意明天来取车。” “瞧你这计较的小女人样。”秦讼摇了摇头,探手来勾住我的下巴,欺身便吻了上来,一手握在我腰侧把我拉近了些。 浓重的酒味顿时萦绕在鼻尖,秦讼的吻带着湿气,侵入唇齿,我只觉得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不由地起唇迎合,有种迷醉的感觉变得越来越醇。 这个吻情深而绵长,直到我有些气喘,秦讼才稍稍离开我的唇瓣,气息却靠近我的耳鬓,他的声音夹杂着低笑:“老婆大人,明天您开我的车,您的我亲自给您来取,可好?” 明明是挺正常的一句话,我的耳根子却莫名地热了起来。或许因为有过上一次的亲密接触,我们这从朋友到情人的转换竟然这么地顺遂,顷刻间角色就已经转换。 但我心里,总觉得有什么疙瘩似的,隐隐地不那么舒坦。 “这态度还差不多。”我匆匆答了句,便将他推开:“行了,我可要开车了。” 秦讼乖乖地坐了回去,一路上我们两个人都很安静。 我不时偷偷瞥秦讼,但见他看着窗外。我不经在内心感叹,他的侧脸真的很好看。但这一感叹一发出,我便心惊,这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不免苦笑,你看,这才答应做他女朋友没几分钟,就那么进入角色了。 如果深想,或许我对秦讼的非分之想,持续已久。只是我一直不愿意去承认,去深想,因为了解他的脾性,所以没有把握。宁愿憋屈自己,也不愿意先放下自尊,我就是这么个纠结、自私而又胆小的女人。 而秦讼,或许他如若对我也没有半分好感,断然不能和我做那么多年的好友。大半瓶黄酒,也怎么能真的放倒他?我们两个人,都自称了解对方,可真到了关键时候,谁又能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将对方的心思猜得百分百? 我说自己不是个愿意回头看的人,既然现在木已成舟,我便又不想对那些谁先动心的事计较。我只是希望,在我向秦讼点头的这一刻,老天能赐给我们一辈子。 因为我没有任何把握,如果经过了秦讼,我还会不会再相信爱情。 约莫二十分钟,车便到了秦讼家楼下的车库。熄了火,我们俩都下了车。 我把手插|进大衣口袋,对秦讼说:“上去吧,我打的回去了。” 秦讼此刻用一双无辜地眸子瞅着我:“老婆大人,你就这样抛弃我了么?” 我眯起眼来:“秦讼……” “老婆大人,你不在我一个人会怕的。”秦讼再接再厉,样子更无辜了。 秦讼一口一个老婆大人让我越来越后悔白天为了气田馨而说的话,这直接导致了秦讼卖萌装无辜的可怕行径。 “……”我的沉默终于让秦讼发现这一招的效果不是很好,于是恢复了正经的样子。 “哎,上来陪我聊聊天吧,我向□发誓,绝对不动歪脑筋。” 我斜眼,“你不动歪脑筋?” 秦讼特郑重地点头。 五分钟后,当秦讼家的门在我背后再一次关上,而我被秦讼一提直接挂在他腰上的时候,我觉得……□要爬出来痛哭了…… 21第二十一章 22 两脚失去了支撑,我只得紧紧缠着秦讼的腰,躬身搂着他的脖子,他将我提到位置最近的餐桌上。我刚沾到桌沿,还没坐稳,他的唇便压了过来。 唇齿纠缠,我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红了脸享受,他细碎地吻,慢慢从唇上蔓延过去,熨帖着皮肤往下颚走,扔掉自己的外衣,他的双手开始褪我的大衣。 我眯起眼来,哑着嗓子说:“你不是向□发誓了不动歪脑筋的么?” 秦讼将我的大衣甩到一边,舌在我的耳廓流连,醇厚的嗓音直直地传进我的耳朵里,带着点儿恶意:“我现在就在做正经事。”言语间,他的手便已经从我宽松的毛衣地下探进来,隔着棉质的布料,覆在胸口。 我用脚敲他的腰,表达越发微弱的不满,而手却主动往下,摩挲着去解他的扣子。 “老婆大人,你可真主动。”当我解开秦讼衬衫的第一粒扣子,他便从我的颈边抬起头来,语气调笑。 我顿时有种被人捉到现行的羞愧,但其实我只是诚实而已。他想要我,而我也想要他。 “哪儿那么多话。”我锤了他一把,“再烦我不伺候了。” “别!我错了,老婆大人。”秦讼啄了啄我的唇,执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一路向下,我的掌心指腹便一点点抚过他结实的胸膛,扣子一颗颗在我手下解开。就当我要触上他的皮肤,秦讼却又突然将我的手拉开,将我的上衣拉上头顶整个褪掉。 于是相拥着的我们,着实是肌肤之亲。 “老婆,我可真想把你娶回家。”秦讼搂着我的腰,便揉捏着边半真半假地叹。 我手指在他而后打圈,“想结婚啊,我可要观察观察。” “都观察了七年,还不够么。” 他手掌顺着我的脊背向下,解开胸衣的背扣。我弓起人来,正迎上他的唇,熨烫在我胸口,“以前是以朋友的角度,现在嘛……”我轻啃他的耳朵,“是以女朋友的角度。” “那得多久?”秦讼抬起头来,眼睛眯成一条线,在我胸口的手恶意地加重了力道,另一只手解开牛仔裤,探了进去,我轻喘一声,他低笑:“总不能又七年吧。” 我握住他不怀好意的手,凑到他眼前,“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他眸色沉沉,贴着我的唇一字一顿,“我今晚一定……好好表现。” 秦讼语罢,便将我抱了起来,稳步进了卧室,将我甩在床上,随即欺身覆了上来。我此刻其实真的很期待下来的正餐,但是下|身的某些感觉不得不让我拿手抵住秦讼压下来的胸膛。 “秦讼,今天几号?” 我瞬间转变出的正经表情让秦讼顿时转不过弯来,怔怔地回答:“十九号。” “啊……”我叹了口气,说:“我觉得……” 后半句话未出,秦讼便已经恍然大悟,“喔,要不要这样……”他把头埋在我的肩窝,“大姨妈要不要这么准时啊!” 我此刻也有些无语,都到这一步了,别说秦讼憋得难受,我都有种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憋屈之感。 揉了揉秦讼的后脑勺,“哎,我也不想的……为了你老婆大人的身体健康,你就忍忍?” 秦讼撑起人来,委屈地瞅我:“这一忍就得忍一个星期,而且,你要我现在怎么办?” 我顺着秦讼的目光垂眉,嗯,确实是需要消消火。 “你可以自立根深的,是吧?”我抓起秦讼的手,讨好地在他眼前晃。 “你怎么忍心?!”秦讼睁圆了眼,理直气壮地质问我。 于是……最后的最后,我不得不以洗手来结束这一场战斗…… 闹腾了半晌,最后两个人穿了睡衣上床,已经过了凌晨。我背对着秦讼躺着,他的手从我腰下伸过去,将我圈进怀里,脑袋搁在我头顶。温暖的掌心就在我的小腹,黑暗里的我,不禁莞尔。 “秦讼。” “嗯?” “我问你个问题,但你不能嫌我矫情。” “嗯。” “你有没有对别人说过,嗯,结婚?” “没有。” “那……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 “你别绕啊。”我扭过头去,“要正面回答。” 秦讼顿了顿,像是在思考,片刻,他拉起我的手,摩挲着说:“因为,我们彼此了解,彼此喜欢。我认识你的家人,你也见过我爸妈。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不对彼此伪装,也不会因为今后揭穿了而尴尬。” “那岂不就是,到了年纪,所以找个适合的人就结婚,那种感觉吗?”我略有些失望地说。 “你又钻牛角尖了。”秦讼在我头顶落下一声叹息:“舒昕,你每一次谈恋爱都希望能找到归属感,让你安定下来。其实我也一样,就是从前说出来你都当笑话听。” “那,你这一次,就真的这么确定?” 秦讼不答,反而握住我的腰让我转过身来,随即,他低下头,唇瓣印在我的额头,鼻尖,最后是我的唇,没有半分情|欲的吻,浅短却情浓。 这一瞬间,我奇怪地觉得眼睛酸涩,像是要哭了似的。 我惶惶然响起柏拉图写过的一篇文章,上面说人类原是一个圆,因为触犯了天怒,被上帝派的使者阿波罗劈成了两半,成为了两个个体。被劈开的人类始终思念着自己的另外一半,他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着对方。 要笑我文艺也好,幻想也好,此刻的我就有这样一种感觉,终于找到他了的感觉。 “舒昕,你说过,一辈子不是说出来的。是用一天一天的时间证明出来的。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说,如果你要当这是赌一场,那我们就赌赌看,我们能不能赢。” 我垂眉,抬手环住他,“我们会好好的。”我这样低低地说,告诉自己,也告诉秦讼。 “嗯。” 于是我们没有再说话,就这么抱着,安安静静地睡去了。 在二十七岁的第一个月第三个星期日,我和我的好朋友,恋爱了。 我们都很认真,都想安定,也都希望,这一次牵的人是对的。 22第二十二章 22 作为言情小黄文作家叶小晗同志的资深读者,一般在男女主角度过温馨缠绵一晚之后,次日必定是阳光大好的一天,女主会在男主怀里醒来,抬眼看见人长长的睫毛,线条刚毅的脸,然后来个小鹿乱撞,笑容羞涩甜蜜。最好男主还睁开一双沉沉的眸子,嗓音富有磁性地来一句:“早安。” 但是往往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甚至皮包骨头的。 我两眼睁开的时候,在眼前放大的是床头柜的一角,我一只脚已经悬在国王床外头了,至于身上的被子,我翻过身,好家伙,全裹在四仰八叉躺在床的另一边的秦讼身上了! 所以说,我第一晚住秦讼家时滚下床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看秦讼自己的睡相,也可霸道了不是?整个人都斜成六十度角,再睡个几小时,讲不定就能横过来了。怪不得要买个国王床,不然早滚地板上去了。 我怨念地吸了吸鼻子,爬到秦讼边上拽了被子就往身上裹,结果才裹到一半,秦讼突然一使力,把被子连我一道给扯了回去,我直接给趴秦讼身上了。 于是当秦讼感觉情况不对,惺忪地醒来,就瞧见我近在咫尺的脸。 “老婆大人,你一大早就想轻薄我吗?” 我抬起爪子就往秦讼的脸揉了上去:“让你半夜抢我被子!” 秦讼被我一阵揉给彻底揉醒了,抓住我的腰,一翻身就农奴把歌唱,把我压底下了。 “老婆,你要再闹我,我可不能保证自己能忍住不把你就地正法哦。”秦讼笑眯眯地开口,语气十成十的贱,“以我的常识,现在老婆你可是处于特别敏感的时期,而且,安全措施做做好,也不碍大事。” 秦讼边说着还边地头来啃我的脖子,他的呼吸洒在我皮肤上,让我痒痒的,还真有那么点儿感觉。但好好个休息天我才不愿意被禽兽来回撞导致明天又扶着老腰上班,于是我赶紧抵住他胸口,把他往上撑:“别啃了,当我鸭脖子呢!快点滚去洗了,还得给我去取车呢。” 显然秦讼今天心情不错,没和我多绕,啄了啄我的唇,说了句“好”就乖乖地下床去洗漱了。我也穿了衣服起来,反正今天不赶着上班,我便自觉挪到厨房间去捣腾早饭了。 秦讼大概闻到煎荷包蛋的香味,手上还拿着毛巾呢就蹭蹭地从卫生间溜达出来了,瞧见我摆在料理台上新鲜出锅刚浇上酱油的荷包蛋,便从身后将我抱住了,下巴往我脑袋上一搁,语气特愉悦:“有老婆在真好,还有爱心早餐~” 我听着这恶心话竟然没吐,反而好一把娇羞,但鉴于被秦讼手上的湿毛巾沾地黏糊,我搡了搡他,低声说:“赶紧把脸擦了,我也得洗。” “遵命。”秦讼唇往我脸颊上一碰,就兴冲冲地回浴室去了。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预感到,我不久就会被腻死,在某种叫“甜蜜”的东西里腻死。 等我俩都梳洗好了,刚在餐桌前坐下呢,我和秦讼俩人的手机就想了。没错,我们俩的,同时响。于是各自拿了手机一看,我俩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一个叶小晗,一个Benson,我和秦讼互相给了个眼神。 “喂。” “喂。” 我们俩一开口,显然对方都明显一愣,因为我和秦讼换了电话来听。Benson和叶小晗来电话来的用以我和秦讼当然心知肚明,既然都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需要掩饰的。 “哟,舒昕,你这考虑考虑似乎是直接考虑到秦讼家去了?” 片刻,Benson便反应了过来,甩来一句调侃。他们这群家伙本身就唯恐天下不乱,此刻更加要闹腾八卦了。 “嗯哼,有意见?” “不敢不敢,不过,你可别太折腾秦讼了,我还要留着他给公司赚钱呢。” “我看,Benson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个儿吧,叶小晗这么生猛,真怕你应付不来。” 我在这儿和Benson你来我往,秦讼那头也和流氓叶小晗周旋着呢。结果胡扯乱扯,就扯出一结论,要给我和秦讼搞个提前“喜宴”,祝贺我俩关系终于从量变到质变。我和秦讼是真不想和他们搅和,他们哪是要为了祝贺我们,分明就是找借口开个大party疯玩一场。但是既然Benson硬要做这个东,我和秦讼也真不太好回绝,毕竟也是很相熟的朋友,大家聚聚也没什么不好。 等终于打发了这两人,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于是我们俩横扫玩我做的早饭,还跑去公寓附近再吃了个早中饭。吃饱喝足,我和秦讼并肩走回楼下,他很顺势地就牵了我的手一并塞进他自己的大衣口袋。 “舒昕。”秦讼走到半途,突然停了脚步。 “嗯?” “我们的事,什么时候和爸妈说?” “……” 这一个问题我确实还没细想过。虽然现在见爸妈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我有许多同学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就把对象介绍给父母了,结果也还是该分的照分。但在我心里头,见父母是特别正式的一回事儿,我要把一男的以男友的身份介绍给我父母,就意味着我是真要和他领证的。我知道对于秦讼来说,他也是一样的看法。 何况,在我父母都挺喜欢秦讼,而秦讼的父母也蛮待见我的分上,我们这互相一坦白关系,就真是板上钉钉的婚事。 我说过我同秦讼是认真的,想要一辈子的,但对于刚确立恋人关系才一天的我们来说,我觉得,还是有些仓促了。 “会不会……太急了点。”我抬眼,试探性地问。 秦讼瞅了我半响,笑了:“也是,你不还要看我表现呢么?” 男人的话顿时让我想起昨晚没做完的事儿,面上虽是剜了他一眼,但心里却明白他的体谅。 “我和你一起去取车吧。”我开口,同他一起往车库走去,“你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了,给你去制备点,叫阿姨也怪麻烦的。” 秦讼笑得更深了:“老婆大人,你的潜台词是,打算搬来给我当厨娘么?我感动得痛哭流涕了要。” “想得倒美,你公寓离我公司那么远,我起码得早起半小时,做双人份早餐,不得更早,亏本买卖我可不做。” “那还是别给我公寓制备啥东西吧,我们索性去逛家具店买张床更实惠。” “买床?” “对啊。”秦讼认真地点头,摆出一副忠犬的模样,“老婆大人到哪儿我就到那儿!” “所以……?” “所以,你不愿意住我家,那就我住你家去呗~” 于是,半小时后,我和秦讼在家具店,订下了一张几乎要把我的房间挤暴了的双人大床…… 23第二十三章 23 床单被套、睡衣睡裤,秦讼拖着我消磨了整个下午用来买这些生活用品,他这风风火火地架势,还真是打算凑活到我那间小公寓去了。 其实我不是特乐意和秦讼住一块儿的,先说婚前同居这事儿毕竟有些逾规,再加上家里多个人就得多张嘴,烧饭得多烧一份,晚上还要提防随时兴起了被折腾,实在是劳心劳力的体力活。 但是鉴于先前逛家具店的时候被那张貌美的双人床冲昏了头脑,签完单之后,已经是覆水难收。又加之以我对秦讼的了解,他虽然脸上笑咪咪的,但绝不是什么好打发的善类,就算我现在不同意他偶尔来我家和我温存几天,秦讼也会以各种威逼利诱来达到他的最终目的。我也就懒得做无谓斗争了,我和他本来也就是你情我愿,何苦扮得像谁占了谁便宜的是不? “你看这个放你床头柜上怎么样?”秦讼此刻拿起货架上一只笑得极贱无比的猫咪摆设在我面前晃悠。 “丑死了,放下。”我眯起眼来:“秦讼,真没想到,你这么有家庭妇男的潜质。”这一下午东走西跑的,连我这个血拼一族都觉得累了,秦讼竟没半分疲乏的样子。 “哦,老婆,如果买东西这事儿交给你这个拖延症重度患者外加选择障碍人事,那我们的‘性’福生活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开始。” 从秦讼不怀好意的语气来推测,这幸福生活绝对离不了“性”。我对于他这种精|虫上脑的状态已经无力吐槽,直接把手头的东西丢给他,顾自往前走去。 买完东西,吃了饭,我还是跟着秦讼回了他那儿。订的床要下周六才能送货,到时候东西搬进搬出的,难免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我便也打算到那个时候再一并整理,把秦讼的东西添置进去。秦讼也表示同意,但坚决不让我自个儿回公寓去住。 他列出的原因百八十条,我也懒懒的一一列举,反正都站不住脚跟,可我还是顺着他了。秦讼这时候倒没向从前那样嘲讽我说我在男人面前就腰杆子软了,因为他现在就是当事人。他自己也晓得我腰杆子软给他带来的成就感了。所以说人呐…… 幸而上回从秦讼家打包的时候,没把所有东西都给打走,还留了我不少的衣物,够用几日了。秦讼还主动说周一下班的时候给我再取些过来。 晚上,秦讼照旧搂着我睡。 “喂,今天买了这么多东西,是真打算去挤我那个小公寓?”我手搭在秦讼的腰上,问。 “怎么,不乐意?” 我对天发誓我刚才的语气没有半点不乐意,反而是秦讼的反问显得不太乐意,大有把我就地正法的趋势。 “不是,你家不比较宽敞么,而且你一大男人跑我这儿来住怎么都有倒插门嫌疑,多有损你的光辉形象不是?” “所以我也没说要一直住你那儿啊,你现在从了我,我这儿就是主要根据地,你那儿嘛,啥时候工作得太晚了,第二天怕起不来,我们再去住个一两天。” 秦讼这话出口,我才算弄明白了,他就一早打算好把我仅有一条后路都给断了。现在不管是他家还是我家,都是俩人住的地方。不过这也才算我认识的秦讼……卖萌狗腿什么的全是假象,禽兽腹黑才是本质。 “还有,你刚才叫我什么?” “什么叫你什么?” “你刚才问我问题的时候,叫我什么?”秦讼此刻的手已经从我脊背上滑下来掐在我腰上。 我努力回想了一会儿,好像是“喂”来着,但这个答案显然秦讼不会满意的,我只能打哈哈地说:“唔,不记得了诶。” “哦?”秦讼明显怀疑的语气在黑暗里响起,手就顺着我的腰线往下,在我一个哆嗦的时候,他再度幽幽地开口:“要我帮你想么?” 我的意念全集中在他的手上,就是想起来的也快忘了,只是这形式要是再发展下去,就真得擦枪走火,我非常识时务为俊杰地选择了坦白从宽:“我错了,我不该叫你喂的……可要叫老……老公……哦,实在是太腻味了我叫不出来。” 我脑补自己甜着声叫秦宋老公的场景,自己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被自己恶心到了。 “哦,腻味……”秦讼的语调很是玩味,“舒昕,你这是在暗示我……”秦讼手下的力道一紧,“这样还不够么?” 我当下感觉到自己的坦白还不如抗拒,秦讼真要折腾我,我实在是只有求饶的份,于是即可表现出接受批评,谦虚改正的态度:“我错了,那你说吧,叫啥好?” “这种事情当然要你自己想,才够有诚意。” 秦讼回答得理所当然,我算是明白了,这只禽兽就是个死傲娇,以及他就是不想好好让我睡觉。于是我拎起他放肆的爪子,软言软语的说:“讼讼乖,自己玩儿去,别打扰老娘睡觉。” 可秦讼还偏不罢休了,扣了我的手反把我给翻了过去,他欺身压上我,我一口气就给这么憋闷了。秦讼此刻还在我耳边吹气,下|身顶着我。 “老婆大人,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啊,这就特么是睁眼说瞎话!风太大,我还火大呢,全是秦讼给点的! “禽兽,你警告你别再给我点火了啊!”我又气又乱的情况下,竟把禽兽这个称呼脱口而出了。 秦讼微微一愣,随即哑着嗓子笑起来:“禽兽啊,嗯,好称呼。” 他把好称呼这三个字咬得字正腔圆。我心下不好,赶紧推了秦讼想往床另一边爬,但没爬出几步就被男人拽了回去死死钉在床上深吻。 我真不好意思说就我那点肺活量差点就挂那儿了,更加不好意说之后这场火到底怎么给灭的,总之少儿不宜,非礼勿视。 次日醒来的时候,我和秦讼的睡眠位置和上次又有不同,总之睡不到一块儿去。 上班的一路上我都旁敲侧击在给秦讼进行思想教育,让他要好好注意身体,不能太多纵|欲,这样不长命,又何况他这个混广告业忙起来没日没夜的,我真是深深替他担忧啊。不过秦讼应该也明白其实我更担心自己的现状,我这还在姨妈造访期呢他就能这么闹腾,要是姨妈一抛弃我,我这日子就甭想过了,班也甭想上了。总之,秦讼大早也没和我辩驳,应承着,难得的乖顺。 将我送到公司楼下,我便上了楼。进办公室,刚倒了杯水回来,同事就已经八卦地凑到我桌前来了:“哟,舒昕,今早谁送你来的?新欢?” 她这话一出口,早到的几个女人耳朵本来就尖,此刻立即围过来:“真的?说说?别那么小气嘛,自己掖着藏着。” 我冲着他们微笑,心里却十分后悔为了省那点儿汽油钱而让秦讼送我来上班。 “谢谢各位关心,我有了重要消息,一定通知各位。” 一来二去,他们瞧我口风严,便也觉得没意思,纷纷回座位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我并不想太多不亲密的人知道太多我的相关。该通知的时候,我自然会说。其余的,便也不必了。徒增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我知晓自己是个太容易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太容易受影响的人,所以我宁愿少说一些,好让谈资少去一些,仅此而已。何况秦讼他们公司承接过我们品牌的广告,我便更希望能避嫌。 于是之后几天,都是我自己开车上班。秦讼手头的项目到了关键的时候,周中的两天都是睡在办公室的,就是回来也只是洗把澡,眯上一会儿便又走了。我自是知晓他的忙碌,不会多去干涉,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反而也有些乐得清闲,只是有时候一个人睡在国王床上,还是不免觉得有点儿空荡荡,只当做是这床实在太大。 周五上午,我收到了宋思哲的短消息,大意是问我周末有没有空见个面什么的。我这下才想起来上回相亲的种种,这两天光顾着应付秦讼完全忘了宋思哲那茬儿。虽然我和宋思哲当初都没有明确表示什么,但毕竟相亲后留下电话号码并且答应可以再约,就已经是一种表示了。可我现在突然之间就有了主,不能不和宋医生交代一下。于是我婉转的表示,自己或许不方便单独和宋医生赴约了。宋思哲应该也猜到一二,于是回了一个“好”字,便算是了结了。 我正要惆怅放弃这么一个优秀靠谱的相亲对象,并打算默默祝福这个优秀的相亲对象找到个良人的时候,前台突然领了快递员过来,我一抬头,一大捧红艳艳的玫瑰花差点儿就刺瞎了我一双人眼。 “舒欣舒小姐是么,请您签收。”快递员地上签单来,我愣愣地签了,在周围一堆女人好奇的目光下,捧过了这一束骚包到极致的玫瑰花。 但最刺瞎我的还不是这捧花的骚包程度,而是夹在花堆里的那一张卡片。 上头龙飞凤舞地写着秦讼的字: 恭祝老婆大人送走亲戚,以及,今晚早点回家哦~ 24第二十四章 24 敲定了下周出差的日期,又开了新广告投放的会议,等我收拾完东西下班,已经过七点了,结果我还是办公室里第二个走的。同我一起走的姑娘下周末结婚,头两天还要随同出差,再鉴于我们公司的工作环境已经非常舒适松散,故而得出咱们公关女们真是伤不起。 秦讼虽然发话让我早点回去,但到这个点也没来催,我料想他自己也大概还被公事缠着呢,广告公司这种服务型行业真不是叫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畜生使。不然也没那么多过劳死猝死了不是。 捧着玫瑰花下楼,期间被无数目光洗礼,有羡慕有不屑,之于我,只是不想把花继续放在办公室得到更多的围观,被误解为赤果果的炫耀。要知道女人们的嫉妒心是很强的,虽然嘴上说不屑,但我还是曾经偷偷嫉妒过隔壁坐的某某有老公送这送那,即便那些东西自己也买得起,但那份心意却不是自己能够填补出来的。 下了车库,我驱车往秦讼公寓去,结果还是给堵在市中心了。这么堵堵走走,好好一辆四轮车还赛不过人脚踏车。到家的时候都八点多了,匆匆停好车上楼,我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我一个人住的时候,晚饭没少在外头解决,只有在心情不错或不加班的时候才会回家自己煮饭吃。我深以为这是非常不好的习惯。说实话,外面这些饭馆,看着光鲜,厨房间里真指不定什么样儿。至于秦讼,他加班比我更勤,常常是随便叫了外卖大家就打发了。回家的话,就提前通知阿姨来煮饭,因为在吃饭这个问题上,他显然不能自力更生。 现在我俩凑一块儿了,我托秦讼的福,也过上了吃现成饭的日子。我以为回到家可以看到阿姨烧好的热腾腾的饭菜,就算不是热腾腾,起码也有点东西吧! 可是,我打开门,房间里整个黑洞洞的,打开灯一看,就见地上甩了两只男式皮鞋,显然属于秦讼,餐桌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此刻空荡荡的房间和我手里那束骚到极致的玫瑰花形成强烈而鲜明的反差。 不知道秦讼在搞什么鬼,我换了拖鞋,顺带把秦讼的鞋也给摆正了,然后把玫瑰花往玄关上一放,进了卧室。 卧室的门是虚掩着的,我刚推到一半来,便瞧见床边垂着一条腿,活像是凶案现场,于是赶紧将门整个推开,只见秦讼还穿着外衣呢就趴床上了。我脑海里立刻滚动过“过劳死”三个大字。 我早说了我这人特别容易联想,当下我就慌张了,顷刻就联想到当年大学里军训时候教心肺复苏我没好好学啊,人工呼吸我是真不会啊……边想着边抢步上前,手指刚想去探秦讼呼吸,一声低低地鼾声立刻钻进我耳朵里,于是我呆立当场…… 一群草泥马在我心中咆哮而过,原来禽兽只是……太累了趴着睡着了…… 欣慰、自我嘲笑以及略带心疼的情绪接踵而来,唯独没有生气。 我有些无语的打量着秦讼,以他这样斜四十五度的睡姿,我基本推断,他下午可能就已经到家了,三四天没怎么合眼终于撑不住睡了,连阿姨是谁都不知道了更别提烧晚饭这回事儿了,至于那束玫瑰花,估计前两天就定好了。像他这么精力旺盛都能倒下就睡,还睡得鼾声四起,那肯定是被客户折腾得大脑短路当机了,还能惦记我亲戚,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一夜七次郎只活在传说里,现实里的男人们,生活真的比较累。和秦讼相处越久,我就越能体谅。况且我自己也不轻松,明天还要去公寓搬东西,真是折腾不动。 于是我替他扒了外套外裤,把他裹紧被子里,顺带欣赏了一下某只禽兽的睡颜,谁让每次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看到的不是他的后背就是他的后脑勺,每一次见着过正脸,除了酒后乱|性那次。我如今深深后悔那次因为心虚没有好好欣赏,导致现在想欣赏都没机会。 不过我不得不说,秦讼睡着的样子真挺好看的,特别安静,特别纯良,一点儿都不贱。 我没忍住占了他下便宜,比如扭起他的俊脸蛋儿拍张照私藏了什么的…… 把秦讼安排好,我合上门,跑去厨房解决我的温饱问题了。我怕秦讼半夜饿醒,还特意多烧了点儿留着。 吃饱喝足,洗了把澡,我弄干了头发,再跑进卧室秦讼已经睡到床另一边去了。我索性又拖了条毯子来盖,以免半夜也发生梦里面强被子的状况,在这项夜晚运动中,我总归是输掉的一方。 不过想到这里,我突然灵机一动。为什么我总是得委曲求全不是?自打和秦讼处了之后我就始终处于下风,今日大好机会,秦讼已经睡成死猪一头,只拍张捏脸照也太便宜他了。不好好报复一下,简直自己都于心不忍!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当机立断甩开毯子,跑到书房翻出一支马克笔又冲了回去,我拔出笔盖,一手叉着腰,对着秦讼的脸好一阵打量,咩哈哈,展现我绘画才能的时刻终于到了! 扔掉笔盖姐就三两步凑到床边,半跪着开始了绘画创作,画个黑眼圈,涂个猫胡须,愣是把秦讼那一张线条分明俊脸捣鼓得可爱动人。完了我还不忘揪着秦讼的耳朵给拍照留了个念,和前头拍的正常版的对比,啧啧,我觉得今晚真是个太美妙的夜晚了。 人一自high起来,真是什么幼稚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我还把手机特意摆好位置,脚虚踩着秦讼来了个女王自拍。光是摆手机位置都摆了我老半天,幸好整那么大动静秦讼还是睡得死死的。于是我一人儿欢乐地捣鼓了老半天,活像重回十八岁。直到玩腻了,才把作案工具摆好,躺会了床上。至于秦讼,我想他一定会很欣赏他老婆大人的杰作。 我因为睡前娱乐相当不错,睡得也特别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都晒屁股了。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我抬手打着哈欠,突然间,就听到门口传来幽幽地一声。 “老婆大人,你醒啦。” 我扭头望去,秦讼此刻正穿着居家服,懒洋洋地斜靠在门框上,手里甩着我的手机,朝我特别特别温柔地笑。 昨晚的睡前娱乐场景顷刻回到我的脑海,配上秦讼的笑容和阳光下折射出刺眼光芒的手机屏幕,我顿时觉得锋芒在背,继续打着哈欠掩饰:“早,早。” 秦讼一步步朝我走过来,往床边一坐,我顿时从床上连滚带爬翻了下去,瞧瞧我这骨气! “老婆,你为什么要逃着我,嗯?做错事了?” 我往后退,直退到门边瞧着床头的秦讼,已经做好了撒腿就跑的准备,但嘴上还是非常地硬气:“你不欣赏我的画作就算了啊,懂不懂什么叫情|趣啊。” “情趣……”秦讼玩味似的重复了这两个字,眼里的光更闪了。 我心下不好,调头就跑,但是比跑步显然我依旧赢不了,没几步就被秦讼从身后揪住拉近怀里,他那一口白牙一下就咬住我肩膀,热气喷在皮肤上,让我直冒鸡皮疙瘩。 “老婆大人,看来我需要好好教教你,什么,才叫情|趣。” 25第二十五章 25 没给我再逃脱的机会,秦讼抬起我的脸就吻了上来,显然他睡饱了觉,神采奕奕满血复活,以及他大早刚洗完澡,干净的布料和清爽的沐浴露散发出的味道,让荷尔蒙更加凶猛地扩散。 我越是想退,秦讼便搂得越紧,吮过唇瓣,随即毫不犹豫地侵入,攻城略地。拼了命也没能退几步,反倒被吻得七荤八素散了心神的我,深深深深地后悔…… 昨天就不该心疼他让他踏踏实实补眠了那么久!现在他倒是精神了,我眼瞅着要残废了! 我现在的情形基本好比,我自己先挖了个大坑,然后快快乐乐地跳了下去,完了还不忘把铲子送给秦讼,说:“主人,快点填坑把我埋了吧~” 不过悔到这里也就打住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擦枪走火那么多天也没个真枪实弹,要不是亲戚在,就算秦讼忍得住没把我办了,估计我也忍不住要把秦讼给吃了。 虽然此刻,我仍旧欲拒还迎,但不得不承认,我内心的深处,还是欢欣雀跃的。 当秦讼把我往墙上推的时候,我的我的长裙睡衣已经给扯成大露肩了。至于秦讼的上衣,早给他主人丢弃在冰凉的地板上了。房间里温度并不高,但我的手心却出了一层薄汗。秦讼执起我的手,沿着手腕的皮肤往上亲吻,留下一道痕迹,他斜着一双勾人的眸子含着笑瞅我,我偏过脸去不看,却被他另一只手捏住了下巴掰了过来。 我的脸色着了火,觉得连眼神都要变热了,秦讼此刻低笑了起来,双手把住我的腰调笑:“老婆,这个时候呢,你应该主动地把腿缠上来,这,才叫情趣。” 语罢,秦讼双手一用力,我自然地借力就起了缠住他的腰,两手搭在他肩膀上,我此刻咬住唇微微有些怒:“这点姐还不用你教!” “哦?”秦讼轻挑着一双美目看我,我冷哼,垂头覆在他耳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气,一手往下去扒他的长裤:“我说秦讼,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嗯?” 我话刚出口,秦讼便将我往前一送,我的后背顿时就撞了墙,两手下意识紧紧搂住秦讼,闷哼了一声,秦讼笑意浓浓地抬头,轻咬我的下巴,“老婆大人看来是等不及了。” 我怒目圆瞠,尼玛在这么玩下去我得给撞得腰间盘突出了,“屁话少说,谁怕谁!” 秦讼目光一暗,笑容更甚,他从唇齿间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一句话:“舒昕,要是今天你没像我求饶我就不信秦。” “没关系,你可以姓……”我说笑的话刚到一半,身下就一凉,秦讼手一扯随后一顶,摆在我腰间的手松了一松,我人一秒钟地下沉,瞬间的刺激让我最后的那一个“舒”字硬生生地卡在喉咙口,再冲出口却变成了“啊……” 由于重力的缘故,这一下着实顶到了深处,我紧咬着唇,身体还未完全习惯这侵入感,秦讼便把着我的腰动,唇贴上我颈侧的皮肤,向下摩挲啃咬……我顿时毫无招架之力,双腿几乎用不上力,只有拿自己的双手牢牢扣住他的肩,所有想说的想叫的,通通都破碎得不成句子,只剩下□了。 从墙边,一直缠绵到沙发上,秦讼问我投不投降,我一边喊一边坚决摇头。于是就再从沙发纠缠到了地上,此刻我连喊都喊不动了,视线都不怎么清晰,泪眼迷蒙。 秦讼勾起我下巴,眼色里是毫不隐藏的欲|望,唇边扯着放|浪形骸的笑容,“宝贝儿,舒服么?” 虽然赌气让我很不想承认,但一波接着一波的刺激和欢愉,让我不得不坦诚地点头,秦讼对我的诚实很是满意,他吻着我有些湿漉的眼角,“还想要么,嗯?” 我抬起双臂,将他往下方拉,无言地回答着他的问题。秦讼却止住我的动作,眉目一挑:“那你可得,求我。” 男人啊,有时候真是幼稚。非要在床|上叫女人低头,这才安心。 不过这只是我事后的想法罢了,我此时此刻已经没在用大脑思考了,都战斗到这一刻了,在这种用身体说话的时刻,我不介意放弃点自尊,忘记点你输我赢,享受才是这一刻的主题。 红着脸,我反扣住他的手,半眯着眼,软了嗓音说:“秦讼,求你。” 那个“你”字刚脱口,秦讼便将人往前一送,之后我就再没说出过有逻辑的句子了。 果然有些东西是越压抑,反弹起来就越厉害。忍了一周的大姨妈后,今日这一场缠绵真是格外激烈。 作为一个不热爱锻炼的人,突然做了这么高强度的运动,期间出一身大汗,很爽快,但之后,就彻底瘫痪了。完事儿后,我真是躺在那儿喘不过气,于是秦讼扛着被吃干抹净然后软成烂泥的我,自觉担负起把我洗干净的重大任务。 等秦讼把我再摆到床上裹上被子的时候,我只能有两只硕大的眼睛朝他扑闪以表示我现在的处境真是相当可怜。 秦讼笑嘻嘻地在我边上躺下来,俨然一副吃饱餍足的模样,还不忘嘲笑我:“老婆大人,我可没想到啊,没喝酒的你也如此凶猛。” 秦讼此时此刻的模样,真是别提有多贱了,连王小贱都比不过的贱。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赖秦讼,谁让我自个儿喜欢他呢。回头想来,能折腾也算是好事,如果碰上折腾不起来的,我才应该对着墙哭不是。 “秦讼。”我突然开口,嗓子还是沙哑的。 “嗯?”秦讼笑嘻嘻的表情还在,略带了点疑惑。 我从裹得严实的被窝里好容易探出手来去抱秦讼:“我那么好,你不可以随便抛弃我。” 这么煽情,带着点任性,平时的我绝对说不出这种话。但是在面对这个人,在这一刻,我竟然也还是自然而然的表现出一种女儿娇羞态。 如果可以依赖,如果可以信任,或许很少有人愿意继续撑着强势的外壳,用自尊武装自己。生怕别人嘲笑,只是因为内心还不够坚强。 我自认拥有保护自己的外壳,却也承认,我还不够强大,所以我愿意去选择秦讼,因为我知道,他口若悬河之下,拥有着一颗比我强大得多的内心。 秦讼听了我的话,轻笑了起来,却没再嘲笑我,由我搂着他,抬手刮了刮我的鼻梁:“你可真难得说这么孩子气的话,不过,我答应你……”他伸出小指头,弯了弯:“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能随便抛弃我。勾小手指哦,不准耍赖。” 他如此配合着我的童趣,我扑哧地笑,却也很认真地腾出自己的手:“秦讼,那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说着,鼻子有些酸酸的。 秦讼弯起眼来,和着我一起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舒昕,我们谁都不能变卦当小狗。” 他倾身,唇碰了碰我的额头,我的眼眶湿润,心底软成一片。 情不知从何而起,一往而深。 我这一秒,那样确认,我是爱他的,信他的。 这一百年,我许给了他,以身,以心。 26第二十六章 26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抱着秦讼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我只觉得肚子饿得慌,翻了个身,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我支着人坐起来,颇有点儿腰酸背疼。 “秦讼?”我喊了声,却没听见回音。于是掀了被子下床,转了一圈,确认家里是真没人。心里略微奇怪,拿了手机打电话给秦讼。 哪知电话那头刚嘟了两声,门便开了,我扭头便见男人风尘仆仆地进门,手里还提着两个纸袋子。 秦讼抬头也瞧见了我,开口:“醒了?” 我放下手机,上前去接那两只袋子,“很香啊,买外卖去了?” 秦讼应了一声,我把东西扯了摆到餐桌上,添了碗筷,男人在衣帽间除了外衣,又洗了手这才走了回来。 我抬眼突然瞥见他的毛衣上,粘了一片灰,于是走上前去给他拍,“怎么那么多灰的?” 秦讼此刻低下头,轻笑:“舒昕,你还没上年纪呢,这记性就已经这样了,老了可怎么办哟。” 男人说得我一头雾水,随即思考了一番,这才想起来,一拍脑袋:“新床!我都忘了!”我抬手捧着秦讼的俊脸:“你怎么都不提醒我?” “你睡得跟头小猪一样,倒是想提醒你都不行。”秦讼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于是你老公我只好亲历亲为,单刀赴会了。” 我横了秦讼一眼,“那还不是你把我捣腾成这样的。心疼你老婆我就直说,我很受用的。”我嘿嘿地笑,心里其实可暖和了,也不知道秦讼把家里理成什么样,略微有些期待。 “老婆你感动也可以直说,我也很受用的。”秦讼两手搭在我腰上,明目张胆地取笑我。 “你就和我贫吧。不过,房间收拾得怎么样了到底?” 秦讼瞧我一脸期待的模样,挑起了半边的笑,很是痞气,“老婆大人,既然你这么关心,不如我们晚上就去试试新床,嗯?” 男人的手没好意的在臀上一拍,我抬手就去掐秦讼的手臂:“去去去,死流氓。”我偏过头,略微推拒。 “啧,我真是爱死你这个娇羞的样子了。” 秦讼低低的笑声传进我耳朵里,随之落下的便是甜腻的亲吻。 这就是所谓的热恋,怎样亲密都嫌不够,分开哪怕一刻,都像是隔了好几个秋。理智、将来、自己、通通都遗忘,剩下的只有飞蛾扑火,极尽一切抵死缠绵。 最后,我是躺在床上,由秦讼伺候着吃饭的。至于试床,嗯,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睡了个懒觉,秦讼拖着我去健身房锻炼,这显然是嫌弃我体力差的表现。 说实话我是个特别没毅力的人,以前也不是没办过健身卡,无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刚开卡的头两天兴冲冲地去尝试了两回,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健身卡也就被和一大票会员卡消费卡银行卡一起囫囵地塞进了卡包。 这次秦讼旧事重提,意欲将我拉出吃完就睡睡醒再吃的吃货深渊,走上健康人生的道路。我还是很从善如流的,因为其一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实在不好,天天在办公室闷着,来回又是开车,极度缺少锻炼。其二,我对秦讼的身材觊觎已久,每每坦诚相见,我不至于自惭形秽也还是有那么点儿小自卑,自卑于我的小肚腩。 锻炼出了一身汗,再把澡换上干净衣服,我和秦讼又去超市逛了一圈囤了货,便回了我的公寓。 一周没回来住,屋子里却也没怎么落灰,应该是昨天秦讼都打扫过了。 走进卧房,原先的单人床如今已经给一个宽大的双人床代替,米色的床单,心形的靠垫,床头还挂了大相片,是我和秦讼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出国旅行时排的照片,里头的我正坐在路边的扶杆上,手里拿着冰淇淋,头发是中分长发,发尾卷成大波浪,秦讼就靠在一边偏着头同我说话,我们的唇边都有笑,而背后是佛罗伦萨的街…… “喜欢么?”秦讼瞧我呆呆地站着望着照片,于是从背后环住我,问。 “这照片,你从哪儿弄来的?应该是大四那年的照片了吧。” “从Benson那儿要来的,你知道他很迷拍照,又很八卦,拍了很多张向我显摆,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还没有叶小晗呢。”秦讼将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变化都挺大的?我那时候还没像现在那么习惯穿衬衫,会喜欢T恤多一些。” “我那时候也没那么喜欢奢侈品,觉得人生有着无限可能……”我看着照片里头笑容阳光,穿着大领子T恤和夹脚拖鞋的自己,低低地说,“不回首也还好,回头一看,才发现,时间真是厉害,潜移默化,让我们都改头换面。” “可是时间也让我们在一起了,不是么?”秦讼吻了吻我的颈侧,“别想太多了,我肚子饿了,老婆大人,给煮个饭吧。” 我点了头,收回自己文艺惆怅的思绪,去厨房扮演贤妻了。烧了三菜一汤,家常菜色,秦讼很给面子的吃了大半,嘴甜地直夸好吃,我是不高兴都不行了。 下午的时候,秦讼正拿着笔记本电脑工作,我在一边看书,叶小晗的电话就来了。问我和秦讼什么时候能空下来,把party时间给敲定了。我这才想起来下周出差的事儿,我发现谈恋爱后我的智商和记性降低到一个新低。 我让叶小晗等等,便去问秦讼:“叶小晗让我们定party时间,我周三有公关活动要去北京出差,周五回来。你什么时候有空?” 秦讼视线离开电脑本,立刻从一脸认真转换成可怜巴巴,“老婆,你这么快就要抛弃我了?!” “宝贝儿,乖,我只去三天两夜而已,我不在的时候你还是有你的双手相陪的。”我揉了揉秦讼的脑袋。 秦讼眯起眼来,从我手里拿过电话:“舒昕这周五出差回来后你随便定哪天,现在我要好好教育她,别打扰我们,你明白?”秦讼一连串把我说完,就按了挂机。 他将手机扔到一边,站起身来揪住我,脸上浮起笑容:“老婆大人,你看今天天清气爽,非常适合做运动。” “我们早上刚运动过,你不记得了么,亲爱的?”我倒退一步,嘻嘻笑。 “哦,老婆,我说的不是单独运动,是双人运动……” 然后的然后,我不只周日做了运动,出差前我都给运动了…… 当周三大早,我在镜子前穿衬衫的时候,看见皮肤上的斑斑痕迹,无一不控诉着我身后还在睡着大觉的禽兽的罪行! 于是,我特意在临行前给秦讼做了顿“爱”的特质早餐。 牛奶调了盐,荷包蛋浸过糖水,三明治里夹着十成十的辣椒水,我为此可真是耗尽了心思,加足了料。 一想到男人起床后就能享受到这顿早餐,我真是欢欣鼓舞,欢腾无比。 至于之后会遭到什么打击报复,哦,管他呢。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我国首都北京了! 哼着小曲,我关上公寓的门,哼着小曲念叨,伟大的首都,我来了。 27第二十七章 27 在北京的行程并不算紧凑,头一天是新品推广会,次日则是对新品香水的调香师的专访会。但即使身远千里,却还是要处理公司里的大小事情,比如公关预算,比如广告软文核对等等。 虽然公关活动的选址都是在高档饭店或是五星级酒店,但我们工作人员自己下榻的酒店就都是合约酒店,四星是撑死了。 所以别看奢侈品公司表面上光鲜亮丽,里头进进出出的也个个盘儿亮条顺,脚蹬Tod’s,手跨小香,就连个皮夹也是非LV、Prada级别的不用,拨开美丽外表里头的却是与花销不成正比的收入,以及身处在这个行业里所不得不面临的攀比。 你常常可以看到,被邀请来的时尚编辑们互相寒暄,讨论着前段时间去法国的见闻,他们用最漂亮的一面拿来见人,而躲在他们笑容的背后,或许是无处宣泄的哭诉。 曾有个编辑好友这样告诉我,为了融入这个群体,为了不被圈子里的人用有色的眼光看待,她拼了命地去记住那些拗口的欧洲高端品牌做了厚厚的笔记,攒下了数月的积蓄只为了买上一款最新的MIUMIU包。 或许你会对此嗤之以鼻,你会批评她虚荣,她也知道这是虚荣,可她说自己再也没法回到毕业前的那一种心态。因为有些事情,改变了就是改变了。没有值不值得,更没有后不后悔。 站在这样奢华的酒店宴会厅里,接过侍者恭敬地递上的咖啡,头顶上的水晶灯垂坠出一个美丽的形状,这一切一切的浮华真的容易让人迷失,误以为自己所追求的就是这咖啡里的倒影和水晶灯折射的暖光。 故而当我那日看到秦讼在墙上挂的照片的时候,我很是感叹的,感叹从前不曾珍惜的校园时光。感叹那些我回不去的,以及感叹那些将要到来的。 有时候我甚至都动过换工作的念头,但总有些舍不得,有些怕改变,又因为自己公寓还贷着一笔款,这些都成为了我继续保持现状的理由。 出差的两天也都忙得挺晚,夜里头一起出差的几个同事硬拉着我出去逛北京城。虽说北京和上海都是大城市,但到底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论是建筑到人情感觉上都十分不同。 我读大学的时候去欧洲交流过一段时间,之后和秦讼他们去旅行过,现在也常出差,去的地方实在不少,有特别中意的城市或是地域,但到头来,还是最爱生我养我的上海,这大概就是家乡的意义吧。有句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即便老抱怨上海空气差、交通堵、人又多、物价高,可是因为家在这里,亲人在这里,便是怎样都不重要了。 周四晚上回到酒店,理了行李冲了澡,躺在床上刚要拿起手机,机身就在手里震动了。我接起电话的瞬间,唇边是抑制不住的笑意,随着那头传来一声熟稔的“老婆大人”,我终于晓得什么才叫心灵相通。 “刚到家?”听出男人声音里的略微疲惫,我柔了声,“是原先那只广告的问题么?” “本来就只是一稿,总是要改的。你明天中午的飞机吧?” “嗯,下午两点到,你忙你的吧,我回我公寓整理点东西。晚上能回家里来吃饭么?” “估计赶不上,你出差刚回来,回了也早点休息吧。就别顾着我了。” 我想秦讼一定是累极,都没心思和我说笑,我便也不再多言,应了一声,“你也快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 听着男人沉沉的嗓音,我挂了电话,两天没见,我却真的很想他。 第二日,在北京做了收尾工作,公司一行人就坐飞机回了上海。我自己提着行李回公寓,整理了衣物和材料,约莫四点半的时候,秦讼打电话来说来不及回来吃晚饭,让我早些吃完休息。 心里微微还是有些小失落,毕竟我是真的想快点看到他。可我也知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说了算。 只是烧饭的时候,还是特意给他留了一份。当吃完饭,洗了碗筷,看着桌上还摆着的那一份,心里不知怎么地不很是滋味。 一个人住惯了的房子,竟然在此刻显得空落落。对于秦讼的存在,我从太早的时候便开始习惯,以至于当他真的踏入我的心底,我竟然不需要什么时间来适应就完全接纳。 自嘲地勾起唇角,我想是自己在感情上太容易患得患失。故而此刻,回想起我们之间的甜蜜,却有了更大的恐惧。 抹去心底的胡思乱想,我决定舒舒服服地泡个澡,虽然自己公寓的浴缸没秦讼家的舒坦,但也足够洗去这一身的疲惫了。 之后,吹干头发,在客厅里亮着灯,看着电视,迷迷糊糊地就斜靠着睡了。 我知道,我在等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清楚是什么钟点,睡得并不踏实地我依稀听到钥匙旋开房门的声音,随后是渐次而来的脚步声,我落入了一个怀抱,它还带着屋外的寒气,但那熟悉的气息让我顷刻间安心下来。 我知道,我等的人回来了。 之后我都睡得很沉,梦也做得可美,直到一串、一串、接着一串串得像糖葫芦一样的手机铃声在耳边没了命地吵闹,我这才不耐烦地探出手从床头柜上拿了手机重新钻进被子里。 “叶小晗……”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你个混蛋王八蛋不知道今天礼拜六老娘要睡懒觉是不是?!Benson最近都不举了还是什么的,怎么一大早你还有力气出来放风?周六这种美好时光拜托你在家里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偏口,随后开口:“舒昕,我找秦讼……” Benson男人味十足的嗓音让我瞬间清醒了,我将手机拿开了一些,仔细一看,没错了,我手里这只是秦讼的手机,而我自己那只,自然已经关了机。 扫了一眼边上还熟睡的秦讼,我压低了声音讨好道:“不好意思啊,Benson,秦讼还睡着呢,今天就不能和你一起去锻炼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要和秦讼做点有意义的事情。”那头的声音夹杂着冷笑:“至于锻炼,等他上班了,我会多给他些工作让他好好锻炼锻炼。” “Benson大老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好话刚说出口,Benson就抢过了话头,“别忘了今天晚上给你们俩搞得party。” 没给我继续讨好的机会,Benson当即挂了电话,我双手合十,深深忏悔。以Benson眦睚必报的个性,我深刻怀疑叶小晗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至于秦讼,我决定让他装病在家,为期一周…… 正当我默默盘算着的时候,两只手臂便从背后环住了我的腰,“老婆大人,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我嘻嘻地笑,“吵醒你啦,没事没事,就是Benson叫你去锻炼,你这两天累了嘛,再睡会儿吧……” 我话还没说完,秦讼的吻便贴着我的后颈落下,手也沿着我睡裙的下摆探了进去,“舒昕。”他低低的喊我的名字,却只让我感到酥软,直麻到心里头去。偏过头,正撞上他乌溜溜的眸子,里头蕴着极深邃的东西,将我吸引了进去,自主地回过身去缠住他。 所谓小别胜新婚,之后种种,大家都懂的。总之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痕迹,此番卷土重来,还有愈加猛烈的趋势。 因此晚上套小礼服的时候,我的心情就不那么好了,这到处青青紫紫的,遮了这边就漏了那边。我站在镜子前头正用遮瑕笔在那儿捣鼓,穿戴整齐的男人已经从后头贴了上来,嗓音无不贱气十足,“老婆的大人对我的杰作不满意么?” “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但对你的习惯很不赞同。”我在镜子里瞅着他的俊脸,“你又不是小狗,要做个标记来证明,诶,这是我的领地。成熟点呐,秦先生。” 秦讼搂着我的腰不以为意,“我知道你心里很享受的。不过说回来,这条包身的裙子真是把老婆大人你的曲线裹得很美,我都不想让别人看到了。” “老公大人,你衬衫笔挺也很靓哇,我想把你关在家里以免出去招蜂引蝶啊。”我模仿着秦讼的口气说笑,却见他突然有些认真地眼神,“干嘛这样看我啊。” “舒昕,再叫声老公来听听。” 秦讼一说,这才让我意识到自己打趣的时候脱口而出的称呼,“哎,哪有叫什么老公,哦?走了走了,要来不及了。” 我打着马虎眼,忽略秦讼眼底闪过的神色,拉着他拿上外衣下楼。 Party的地方选的是一家高级会所,我就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回出钱的恐怕不是Benson,料他也没这么大手笔。结果我和秦讼一到,果不其然瞧见笑得花枝招展的Benson来宣布此次赞助商。 不过这个赞助商倒是让我和秦讼都略微吃了一惊——连胥。这人也算得上秦讼的表哥,只不过是因为秦讼父亲的姐姐早些年就远嫁去了他省,所以来往不是很密切。我只见过连胥一次,也在好几年前了,要说两个人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大概就只有秦家标准的一双勾人的眸子。 “Benson你可要给我老实交代,就算连胥和我带点亲,但看他的个性,又不是吃什么喜酒,总也不能千远万里来给我贺喜。今天这由头,到底是谁?”秦讼拦了Benson问。 “呐,一掷千金这种事,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为江山,其二,为美人。连胥说不定会被上头调来上海,今天这场子里头,可有不少需要打交道的人不是。不过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顾皓今天来,顾皓的那个堂妹,今天也要来。” “顾瑶?!”秦讼微张了嘴,“Benson你耍我呢吧,你确定今天是给我和舒昕庆祝,不是为了拆散我们?” 我在一边很是迷茫,“连胥我见过,顾瑶又是谁?” “哦,舒昕,这个你有所不知啦。顾瑶呢是秦讼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过的一个旧情人嘛。” “Benson你这样真的很不上道啊。”我横眉,“今天什么意思啊到底。” Benson此刻却耸了耸肩,“我也不想的嘛,谁让有人怀疑我的‘能力’呢?” 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Benson和叶小晗能凑一块儿了,两个人一样幼稚! 见把我快气的冒烟,Benson这才收起贱笑,“哎呀,认真点说,其实连胥这个表哥请客是名正言顺,也能让你们多年不见的兄弟两个见见面。至于顾瑶,有连胥在,我估计她是没精力再来惦记秦讼的了。” 这厢我们三人正要聊罢,就见连胥往我们这儿走近。那男人比几年前见的时候更为挺拔,气势也更沉稳了一些。我不由地多瞧了两眼,确实是个极品中的极品,即便是多年不见,第一眼还是能立刻就认出他来。 “好久不见,什么时候来的上海?”秦讼抬了手,连胥迎上来一握,两人便拥了一下。 “没多久,还没腾出空来拜访舅舅和舅母,他们二老还好么?” “不还那样,见天为了案子吵个没完没了。” “我见识过。”连胥挑起唇角来,我在一边啧啧称赞,不得不说,我觉得秦讼的长相已经是人中龙凤了,眼前这位秦讼表哥的长相却只能用‘神长相’来形容。此刻“神长相”微微偏过脸来瞧我,说:“这位应该就是舒昕,舒小姐了吧,我也见过。” 我颔首打了招呼,实在是难得的矜持贤淑。 “该是我未来的弟妹了?”连胥接着打趣。 秦讼搂了我,话是像模像样,“我是随时准备好讨她回家当老婆的,可是要她首肯才行。你到时去我爸妈那儿,可悠着点别先漏了口风。” 连胥的目光扫过我,随即说道:“秦讼可是个良配,舒小姐万万不要错过了才好。” “谢谢堂哥你美言。” 两个人一来一去,有说有笑,我却显得有些尴尬。秦讼满世界说得活像是我娇柔做作地不肯嫁他,可他哪有认认真真给我下了跪求个婚? 再者,不仅仅是我没有准备好就此踏入婚姻的殿堂,就连秦讼我也不觉得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谈恋爱需要的是热情,是激情,而婚姻的维系依赖于责任。我和秦讼刚从友情质变成爱情,但要怎样的过程才能催化成相伴一生的亲情,却是未可知的。 幸好,这时叶小晗瞅见我,三两步过来就将我给拖走了,也解了我的难为。 “来来来,来我们这边靓女们的天地,他们男人让他们去聊吧。” 叶小晗挽着我就去了自助餐吧,好几个姑娘都在那儿吃东西聊天。我本也有些饿了,此刻食指大动,也忘了那些个纠结的事。 凡是有叶小晗在的地方,总是不缺少欢乐的,我们围坐在那儿,她就开始分享自己的新书。说得头头是道,一会儿高干,一会儿总裁。剧情狗血让我们无不捧腹。 “我说叶小晗,你的文章也太夸张了吧。总裁也不带这么玩儿的,一不高兴了就随便收购,董事会不罢免了他才怪。” “亲爱的朋友们,艺术高于生活懂不懂?懂不懂?!”叶小晗说道此处一把拉我正在吃蛋糕的我,我手一抖,差点就吃进鼻子里……还没开口抱怨呢,叶小晗就抢了话,“就像我们今天的主角,舒昕小姐,她的爱情故事也很不靠谱啊。七年,不对已经八年了,她和秦讼做了八年的朋友,才知道彼此相爱啊。够不够柏拉图,够不够艺术啊?” “够!够!”一旁人有起哄道。 “所以!”叶小晗越说越激动,拉着我使劲儿摇,“不要说总裁随便收购别的公司,他就是收购了一个星球!那都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话说回来,舒昕你和秦讼真的不错啊,认识这么多年在一起,要感情基础有感情基础,要了解就有够了解对方,这样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我咽下好不容易吃进嘴里的蛋糕,呵呵地笑,“希望如此,希望如此。” “你们可以赶紧结婚啦,还在等什么啊。” “就是啊。” “暗示下秦讼,让他早点求婚算啦。” 我发现朋友们的催促永远是没有尽头的,但你没有男女朋友的时候,他们会催你找一个,当你找了一个之后,他们就催你结婚,大概当你结婚了之后,他们就改成催你生孩子……明明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却被亲朋好友们像催西瓜似地在催熟…… 虽说知道对方是出于好心,有时候却还有些疲于应付。起码我觉得自己和秦讼现在的状态很好,并不想太急切地去改变什么。婚姻并不是紧箍咒,它能栓牢的估计也只是财产,至于感情,我真的不确信。 借故脱身,我去了一趟洗手间,照着镜子补了点妆,觉得这里头实在太闷,便想上阳台休息。哪知刚拐了个角,便看见一幅活色生香的图画。 穿着正红色礼服裙的女人巧笑倩兮,抬起修长的手指勾起男人的下巴,唇凑近贴在他耳边细语,穿着红底鞋的脚略微勾起,带着刚刚好的诱惑。而被她另一只纤手抵在墙上的男人有着好看的侧脸,但此刻的表情却略微僵硬。 视觉冲击造成我心底强烈地风暴,脑海里不停有着各种画面的重叠,片刻,我终于找回我自己的声音,开口:“秦讼,你过来。” 28第二十八章 28 听见我说话后,两人都纷纷朝我看过来,一个是如蒙大赦,一个是略微惊讶。 略微惊讶的那一个松了手,如蒙大赦的那一只就立刻三两步滚了过来,我往身后一躲,好不要脸地在那儿装可怜:“老婆大人,她非礼我。” 我的怒气化作唇角的一记抽搐,真想回头给他两个耳刮子,但还是忍住了,阴森森地扭过头给他一个娇笑,抬手揉了揉他的狗头:“秦讼,得了便宜就别在那儿卖乖了,怪恶心的。” 我和秦讼话刚一来去,对面那位美人就顾盼生姿,款款而来。客观点说,我的姿色也算是能和秦讼相匹配的了,但是比起眼前这位,我觉得秦讼往她身边一站,都只能当陪衬。 要相信,有些人的美丽是天生的嚣张,就算是能用韩国的技术整出一样的容貌,却也学不来她举手投足的风姿和情态。 高级定制的存在为的就是这样的身貌和浅笑,美人此刻微微颔首,“恐怕眼前这位俏佳人就是今天的女主角,舒昕舒小姐了。初次见面,你好,我是顾瑶。” 我嘴上回的是“幸会。”,心里念得是“滚蛋”。 顾瑶的笑容里顿时染上了点恶作剧的味道:“今天我只是来见见老朋友,不是来砸场子的。我刚才也只是和秦讼开开玩笑罢了,可能在国外呆久了,受资本主义腐朽过分严重,所以没遮没拦了一点,舒小姐你千万不要见怪。” “这么美的美人,我自然是不会见怪的。你就是对秦讼上下其手,我都不介意,我把他打包给你送过去都行。”我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毫不介意背后升腾起的一阵阴风。 顾瑶此刻忍不住扩大了笑容,对我身后的秦讼说:“你的这个女朋友很有意思啊,比以前见到过的那几个好太多了。” 这话听着可真耳熟,你这个女朋友还不错啊,比起以前如何如何。在我还是秦讼的好朋友的时候,我也曾私下里用这样的语气和秦讼打趣过。其中所蕴含着的亲密和熟稔,是不言而喻的。可现如今当面听到,原来是这番滋味。 “舒昕可不是别人。顾大小姐你就高抬贵口少说两句。别把我好好地一桩美事给搅黄了。”秦讼此刻捏着我的手,站到我边上。 顾瑶柳眉一挑,方要说什么,目光却突然顿住,连笑容都有瞬间的僵硬,随即我便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和男人沉稳的嗓音,“秦讼,该开香槟庆祝了,你们两个主角怎么还在这儿?” 我同秦讼一起转过身,便瞧见连胥那张“神面孔”,连胥说话的时候,视线扫过我们,唇角微扬,但话音落地时,他的目光却是穿过秦讼的肩膀,直直钉在顾瑶的脸上,我偏过脸去瞧顾瑶的表情,心里就约莫有了底。 顾瑶和连胥,有事儿,要是有的不是事儿,那就是有一腿儿。 至于秦讼,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他,逢场作戏也好,游戏人间也好,我只能说我至多预料得到有这样擦边球的暧昧场景,但我不是宰相肚,撑不了很大船,要我喜笑颜开地接受我的男人调|戏别人或者被别人调|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舒昕。”秦讼一边走一边叫我,我硬是没理他没发作。 “你真别气啊。我承认没做出反抗举动是我错,但就是连赵晨城都打不过顾瑶别说我了。顾瑶这脾气完全是在意大利给扭曲了……” 秦讼在那儿态度诚恳,一派无辜,本大步走着的我突然就停下了步子,瞅着秦讼开口:“我说,你打算把卖乖当事业了是不?我跟了你是让你出门随便让人调戏的么?我又不是你女保镖呢见天负责替你挡旧爱新欢的啊,自律自主点成不成?” 我说完了花,扭头就打算迈步,秦讼拉着我的手却收紧,我被他一拽阻了脚步,不满地抬眼看他,他此刻倒是收起了伪装出的纯良模样,欺身抱了抱我,“对不起,是我让你多心了。” “舒昕,你以前嘲笑我,说我天生就招蜂引蝶,现在我承认我是不算善茬。可,老婆大人这称呼,我真不是随口叫的。从朋友变成情人,我们可能真的还需要再重新磨合。多给我们彼此一点时间,一点机会,好不好?” 片刻,我在他的怀抱里微微叹出一口气来。秦讼道行高深,说得头头是道,在情在理,我又能怎样呢?如果我当真要追究这种程度的破事,那我就根本不会跟秦讼好。我既然喜欢他,也既然选择他,除了由情感而生的包容之外,理智上,我也清楚明白我的界限必要为他退上一退。 谁的新欢不曾是别人的旧爱,不论是秦讼,或是我,任何人都是由过去种种或好或坏的经历造就而成,接受一个人,就等于接受他的全部历史。但这也不代表,我什么底线都没有,什么都可以容忍退让。 再浓烈的爱,都有尽头。 “秦讼,我不是玻璃心,可我也不是金刚钻。我不想我们有事。” “我懂。”秦讼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大家可能都在找我们,回去吧。” 回到自助餐吧那儿,叶小晗远远望见我们,就扬手招呼我们过去,服务生也推了香槟酒上来。开香槟的时候,我非常“不小心”地将沾在手上的香槟沫揩在秦讼笔挺的西装上,事后还朝他可温柔地笑。 朋友们说着祝福的话,场面是相当其乐融融,顾皓还让我和秦讼去给他的婚礼当伴郎伴娘。顾大狐狸钦点的伴郎伴娘,那是天大的面子,怎么都不好推脱。秦讼自是答应,可奈何我和新娘不熟,又听闻这位卫大小姐是公主病重度患者,但碍于秦讼的面子以及顾皓的淫|威,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喝了酒,叶小晗又忙不迭地招揽大家来进行余兴节目。节目内容,自然是她最中意的真心话大冒险,因为小晗同志说了,这是最能发现奸|情以及制造奸|情的活动。 我和秦讼不可避免地被拉进了游戏圈,这游戏其实就看谁反应快,今日我状态不佳,真不想中枪,但秦讼似乎兴致不赖。将我搂在怀里,往沙发上一坐。 今天我和秦讼是正主,这群狐朋狗友摆明了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隔三差五就往我和秦讼这儿指。幸好有人比我更不在状态,玩了好几轮,我和秦讼都没出差错给轮到真心话大冒险。反倒是叶小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被派去屁颠颠地给在一边吧台喝酒的她家男人Benson下跪表白。 叶小晗平时凶狠无比,别说下跪,她不闹腾着让Benson跪键盘就不错了,所以此刻瞧见她一副怂样地去给Benson行大礼,我们这厢都闹得快掀翻屋顶了。 我被气氛感染,唇角刚勾起半截笑,就瞧见顾瑶的身影。偏过脸,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自嘲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容人之量,在感情跟前,变得如此容不下沙子。 不过顾瑶并没有走过来,而是匆匆离开了。而她前脚刚走,后脚就见连胥出来寻人。此刻叶小晗也已经回来了,不服气地大声嚷嚷再来一局。大概是我走神得太明显,被人抓住了,往我这儿一指,我自然是没反应过来,当即中招。 “哈哈,舒昕总算抓着你了吧!”叶小晗叉腰大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就这群人的口味之重,我是断然不会找死去选大冒险的,“真心话咯。” “啊,那要好好想想……”一群人七嘴八舌,话题越来越重口,我黑了张脸看着他们闹腾。 秦讼此刻开口了:“我说你们可别欺负我老婆啊,留点口德都。” “哟,舒昕又不是第一天在我们这圈子里混,什么时候变这么娇弱了?” “人家现在不一样了,有秦讼顶着,自然是扮娇羞了咯。” 我闻言,立刻扮出娇羞的模样,往秦讼怀里一钻:“是啊是啊,我可娇弱了,有什么问题问秦讼咯,反正他什么都知道。” “我不介意的,有什么问题问咯。”秦讼耸了耸肩。 “哎哟,太炫耀了。” “不如这样好了,有个问题我想大家都很想知道的。秦讼,你什么时候对舒昕有非分之想的啊?不是朋友都做了这么多年了么?” 我微微一愣,这个问题我都还未问过秦讼,要说我一点都不好奇恐怕也是假的。此刻我抬眼去瞅秦讼,他却也正低下眉目,双目相对,他笑。 “应该说,是一直都有感觉,只是自己没发现,或者不承认。直到,新年……”秦讼说到这儿便不在说下去,我垂眉,心想我们倒真算得上步调一致。 “新年,新年那天发生什么了?不带这么含含糊糊的啊!”不明真相的某群众嚷嚷。 “哎呀!笨,那天我们不也出去聚会的嘛,秦讼和舒昕还打赌了,你个臭小子赌秦讼赢的,不还赚了一笔?” “啊!那天晚上你们俩都喝酒了吧!” “哦~”这么一提点,众人皆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个个笑容暧昧,眼闪绿光。 我搡了搡秦讼,强烈责怪他引起了这群混蛋的不良脑补。秦讼却轻笑着吻了吻我的发鬓,道:“这算是回答过了啊,下一轮下一轮。” 游戏一直持续到很晚,大家一边玩一边以酒代茶地喝,最后连秦讼都未能幸免中了枪。 众人起哄着要看我们当众来个法式深吻。要说我清醒的时候肯定不会同意,我一向以为当众接吻这种行为有碍观瞻,属于臭显摆。但边玩儿边喝,我那时候脑袋虽没有彻底迷糊,但反应也很迟钝了。 没来得及阻止秦讼就托着我的颈将我拉去,低头便咬住我的唇,周围都是口哨声,而我和秦讼的旖旎有了太多的看客,让我不自觉的烧红了脸,我真的不习惯这样。故而整个过程我都处于被动,完全失了应有的技术或风范,秦讼全权掌控下,我被吻得很是狼狈,伏在他胸口借力。 至于后来到底几点收场,我是走出去的还是被抬出去的我都不太记得了,起码我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光着膀子躺在床上,而秦讼半个人已经挂在国王床外,只留给我个好看的翘|臀的时候,我只有望天的份。 我和秦讼谈恋爱之后第一次闹别扭,就被酒精催化下的干柴烈火烧了个七七八八。总之,清醒后的我们,谁都没再提那件事。 事后我把这事儿和叶小晗说,她一拍桌,说要是顾瑶敢对Benson上下其手,她一定先去扒了姓顾的皮,然后回去再扒Benson的。不过这是叶小晗的性格,而适用对象也只是Benson。要说本事,叶小晗肯定比不上Benson,只是男人宠着她而已,宠到她肆意妄为。 对于秦讼,我求的不是奢宠,而是独宠。 每一段感情都会遇到阻碍,我那时候以为,我和秦讼的症结在于,我们的过去太多,拖累着我们的将来。 但其实我想,有问题的并不只是秦讼一个人。 二月初,母上给我打电话,问我找男友这件是怎么样了。她暗地里向老爸同事的亲戚的儿子打听过,据说我和宋医生的会面还不错,所以她原先是打算给我时间让我俩自由发展。可算算时间,半点消息也没有的母上大人终于觉察出不对劲,所以特来侦查情况。 她电话来的时候正巧秦讼加班,我一人坐在自己公寓的床上,床头挂着我和秦讼的靓照。我却还是对我妈说:“我和宋医生,关系真一般般,没长期打算。我要真有啥情况,一定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囡囡,你倒真是不着急啊。你年纪轻一点嘛,说为了事业没结婚打算,现在工作也踏实了,年纪也上去了,还拖拖拉拉的,你打算做‘黄金剩斗士’?” “哇,母上大人您真是与时俱进!连这么时髦的名词您都知道?” “你不要以为你母上好糊弄,在这里给我捣糨糊。” “可是妈,结婚这种事情呢,不是我说了算的嘛。我保证,我会好好努力的。我今晚还有点工作,周六来陪您二老吃饭,行不行?” “知道你不爱听我说,那我们就周六再说。” 挂了电话,我抬眼盯着墙上的照片,随即有些颓丧地仰躺了下来。 我谈恋爱从来就没瞒过我妈,从谈第一个男朋友开始,我妈就接到我的通知的。或许她一直认为我是一个懂得分寸的姑娘,对我也比较放心,就是会提醒我不要吃亏,诸如此类。 唯独秦讼这一次,我却瞒了她,原因? 我说过我妈其实挺看好秦讼的吧,她也曾经和我说过,秦讼只是没定性,所以看上去不靠谱,内里还是个很好的青年。我是真不知道一向对“女婿”人选要求甚高的母上大人,哪知眼睛看出了秦讼的内里。 总而言之,如果我说了和秦讼的事,那我母上一定会张罗打鼓昭告天下,然后我的父母以及秦讼家那二老绝对会把我和秦讼塞进洞房的。 我是想和秦讼好好处没错,但秦讼过去的种种,以及顾瑶,都让我心底产生着一种不安心。即便我们拉过了勾,允过了诺,但我想还是需要时间的。起码此刻,我心里明白,我不那么有信心。 整个二月我过得并不闲,但凡是过节,对于公关们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日子。为了放个好假,假期前我都是在拼了命的工作。 幸而今年的情人节没有公关活动要在现场,我便得以准时下班,和秦讼一起窝在家里偷闲。对于我来说,这种洋节日没什么特别重大的感情意义,而是商业含义。 至于说秦讼,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也以为他这种浪子会特别看重情人节这种节日。但某一年我和他都正巧单身,两人发癫在情人节一起出去凑热闹的时候,他和我说,要不是小姑娘喜欢过这种节日,他是真不爱在情人节上街,真爱每天都能送玫瑰,不是在情人节上酒店就叫浪漫有意义。如果你要问那年我们为啥两个不爱过情人节的都出去了,那是因为,我们打算去拆散别人的。 今年情人节,秦讼就向我证明了他的实用主义。秦讼载我回他公寓,特自豪将我领到吧台式餐桌前,原来是已经煮好了饭菜,摆好碗筷,等着我检阅呢。 不得不说,跟了我没多久,秦讼的厨艺却确实有点改进了,起码,能烧熟了…… 但是菜色不是问题,问题是那份心,我这人很公平的,也很识趣。吃了饭,碗筷往洗碗机里一扔,我就自觉自动地往秦讼那儿蹦跶。 坐在沙发上的他自然地张开怀抱,我也很乐意把腿往他腰上缠。劳心劳力,咱总得选一样。 本来,这样苟且的日子过得也挺不错的,起码甜甜蜜蜜又风平浪静。 但是啊,我实在低估了我家男人的魅力,我错了我面壁。 我忘记了现在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叫剩斗士,而三十岁出头长相又佳的男人却正是抢手货,是深受韩剧影响的小妹妹们心心念念的欧巴。 就在春节前两天,我还在公司奋斗上班,时间刚敲过十二点,我就接到了秦讼的电话。 “老婆大人,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你能不能十分钟以后下来?” “有事?” “有,解救你老公大人于水火之中的正经事。” 电话这头的我眼皮一跳,莫非又是招惹了哪朵烂桃花?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个虐的问题,人工天雷狗血大虐现在暂时木有,我说了温水煮青蛙,然后到爆发点,基本是这个路线。 秦讼么,是一定要虐的,谁让他这么招桃花的体质╮(╯_╰)╭ 不过某安的癖好一向是……虐女主来的…… 29第二十九章 29 十分钟后,我下楼,眼皮还在那儿跳。 走到咖啡吧那儿,玻璃墙往里头看去,一眼我就扫到了秦讼,以及他对面坐着的长发妹子,宽松日系的毛衣,梨花头,水嫩水嫩的。 这场景,活脱脱韩剧里的沉稳欧巴和纯情少女的人气组合。我觉得我要就这么走过去,然后泼那妹子一身咖啡,扮演起恶毒的反派角色,真那就齐活了。 推门而入,玻璃门上挂着的风铃随着我的动作响动。 店员亲切地喊了一声“欢迎光临”,我的视线滑过秦讼,最终落在店员身上,我笑道:“要一杯绿茶。” 秦讼显然是瞧见了我,时间刚好。当我在等候区那儿拿到了绿茶,他已经起身迈步朝我走过来,而那个女孩子在他身后,略微有些失措。 做公关这一行,又常年和化妆品打交道,再浓妆艳抹的脸我都见过,面前这个连底妆都没上的女孩子的年龄,实在不难猜。二十岁,至多不过二十一。 迎上秦讼,他也顺利揽住我的腰,扭头对女孩子说:“这是我女朋友,我约了她吃午饭,所以,抱歉,不能久留了。”秦讼没有报我的名字,也没介绍这个女孩子,在我看来这是很明显的一种“拒绝”。 他拒绝你进入他的生活,所以只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但她是谁,叫什么,不在你的管辖范围。 女孩子怯生生地看来我一眼,随即垂下头,应了一声。 啧啧,真是我见犹怜。 “老婆,走不?”秦讼偏着头问。 我朝秦讼笑笑,贴着他的耳边说:“行啊,老少通吃,秦讼你可真是妇女之友。” “谬赞,谬赞。”秦讼回敬。 视线回到女孩子身上,她此刻正私下打量着我们两个的互动,我朝她毫无征兆地眨了眨眼,将手里的茶递了过去,“绿茶,防辐射,对身体好。咖啡呢,少喝,胸会小的。” 秦讼的唇角明显一个抽搐,对面的女孩子更是不明情况,堪堪地接过了茶。 我此刻功德圆满地拍了拍秦讼,道:“走了,吃港式餐厅去。” 等我和秦讼走出了咖啡吧,女孩子还愣在那儿端着茶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谢谢老婆大人的鼎力支持。”秦讼开口。 我横了他一眼:“你这场戏难道不是演给我看的?一来告诉我你是个抢手货,二来体现出你的忠贞不二,坐怀不乱。需不需要我奖励你朵大红花呀?” “有呢是最好的了。”秦讼点着头笑,“还是老婆你最聪明。” “少打哈哈,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真没什么,她是我手底下一个员工的实习生,那天正被训呢,见她惨兮兮的,我就让人点到为止就算了,顺带提点了两句。谁知道她真当回事儿了。今天她又说什么要请我喝咖啡谢谢我提点她什么的,瞧这事态发展下去不妙,就把你给喊来了咯。不过……”秦讼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喝咖啡真会胸小?” 秦讼的目光特意落在我身上,我掐了他一把:“以后这种破烂是你自己解决,别端我出来,发功很累人的。” “知道。”秦讼拉着我的手,说:“这不是为了体现我的忠贞不二,以弥补以往的过错么。大不了,我回去给你按摩按摩?” 我睨着秦讼,瞧他一脸不正经的样子,拍掉他正要往我肩上按的爪子,“少来。” 我们出了商务楼,到对面的商场里去觅食。正是午餐时间,觅食的人成群结队,幸而港式那家不用排队,我和秦讼便坐了进去。 点了菜,秦讼人往后一靠,忽然开口:“春节,去趟我父母家吧?” 我正喝茶的手一顿,随即放下来:“不太……合适吧。我也还没和爸妈说我们的事……就是觉得……” “还太早?”秦讼挑眉,我不敢去和他对视。 “嗯,有点。” 秦讼盯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拿了茶杯抿了一口,这才说:“那以朋友的身份去串个门,总行了吧?我妈前两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说又好一阵子没见着你了。” “伯母之所以老惦记我,不全是因为你完全都不理会他们两个吵架么。导致伯母只能到我这里来吐槽,求您嘞,我是个法盲啊,您母上大人用极快地语速给我吐那些法律术语我可怎么受得了。” “习惯习惯吧,你以后可是要当她儿媳妇儿的。”秦讼说完,停了片刻,有道:“只是我倒有些想不通,我和你明明是名正言顺,却干嘛要搞得像地下恋情一下。” 我沉默,因为这问题我没法回答。正巧这时候服务生端了菜上来,我便忙说:“好饿,赶紧吃饭吧,你一会儿也要回去工作的啊。” 秦讼显然明白我在逃避这个问题,他蹙了蹙眉,但终究拿起筷子,不再多言。 结果这顿饭吃得我有点儿消化不良。幸好,晚上回到公寓,秦讼和我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转眼就到了春节长假,我和秦讼不得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大年夜我住回了家,那间屋子还是我搬出去时候那样,单人床,床头还放着公仔玩具。两个大书架里还放着大学里读过的教科书。小的时候,就拼了命地想长大,想体验大人的人生,谈朋友,找工作,自己养活自己。现在真的长大了,工作了,却回头怀念起读书的日子,那种没有生活负担,也干净得多二得多的时光。 我工作的第二年,就搬出去住了,一来小公寓离上班的地方比较近,二来那时候觉得自己独立了,觉得在外面独住会自由一些。就好比我和秦讼现在的状况,要是我还住在家里,这地下恋情绝对没可能。只不过我还是比较恋家的人,所以隔三差五会回家和父母吃个饭,甚至住上一晚。 大年夜的晚上,陪着父母看春晚,觉得现在的年味是一年比一年淡。曾经抱着电视机守岁的那份热情渐渐没有了,只觉得被窗外震耳欲聋的鞭炮闹得烦。 父母也毕竟上了年纪,时间刚过十一点就都撑不住睡了。我一人回到自己屋里,闲来无聊,抽出夹在暑假里的相册,一页页地翻。没曾想,还真翻到了我和秦讼还有Benson他们当年旅行时的照片。那时候数码相机还没普及,都是胶卷照片。 那年我们去了欧洲的很多地方,那些哥特建筑、中世纪教堂、薰衣草花田以及太多太多的东西,让蜷缩在格子间里太久的我都有些不敢相信,曾经的这些是我真实接触过的,亲眼见到过的。 旅行是场美丽的梦,我曾梦过,也曾实现过,但都惜在一个“过”字。 有些突兀的,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赶紧去听,是秦讼打来的。 “还没睡吧?” “嗯。在翻以前的照片。” “哦?” “就是欧洲旅行的那些,Benson拍的,还有我自己拍的。” “大过年的你怎么想起来翻这些了。” “正巧看到呗。哈哈,那时候你穿的衣服好好笑。” “喂,那时候就流行那种款式的好么。你那个时候难道有比我好到哪里去么?” “哎,看得我都有点想去旅行了。” “那就去呗,今年的年假我们可都没休吧,到时候你随便挑个地方,请了假不就去了?” “那倒不错。” 我和秦讼言语间,外头的鞭炮声越发密集了起来。我抬头看时钟,原是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 “那我们就说好了。”我开口,提高了嗓音,“秦讼,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舒昕。” 收起相册,伴随着彼此的祝福,我睡了一个安稳觉。 之后的两天,不出意料的走亲访友。表兄表姐们的儿子女儿都已经满地乱跑了,我自然得乖乖封了红包送去。但即使我出血也不能避免被亲戚们轮番询问婚姻大事的相关事宜。 “有没有男朋友了啊?需不需要姨妈给你介绍一个啊?” “知道你是名校毕业,但要求不要太高嘛。” “我同事的儿子就不错,要不要什么时候见个面啊?” “……”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官方回答就只有六个点。于是亲戚们就会说:“舒昕啊,就是太斯文了太内向了。现在的女孩子要主动一点才好。” 然后,斯文、内向的我的内心旁白是这样的:呵呵呵,愚蠢的人类。 待终于熬过了亲友们的盘问日,我得以回到自己的公寓,总算是一身轻松。大年初四,秦讼也走完了亲戚,屁颠颠来我公寓给我贺新年了。 我见他第一眼,一作揖,一伸手:“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秦讼俊眉一扬,“老婆大人,可不可以欠红包肉|偿?” “唔。”我佯装正经地上下打量秦讼,“嗯,你这个姿色么,可以考虑。” “谢谢客官赏脸。”秦讼嘴上说得恭敬,却是两手一搭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往房里走。 我止不住笑,两脚不安分地踢,“我说,你要是服务不满意,我可是要投诉退货的。” “包您满意。”秦讼斜扯出一个笑来,将我扔在床|上,欺身就压了下来。 不得不说,秦讼的服务水平那是杠杠的,没话说。 缠绵之后,我头枕在男人手臂上,余热未退。秦讼吻着我的湿发说:“客官,附送的鸳鸯浴服务,要不要?” “白送的,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 于是秦讼又抱着我进了浴室,无奈我家浴缸比较小,我俩一进去,就没地儿挪了,这姿势自然就很是亲密。我坐在秦讼怀里,背对着他,他拿着莲蓬头给我洗着头发。 “明天去我家,嗯?” “哦。”热水冲下来,让人极度放松的感觉,我也没多想,就应承了下来。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踏进秦家大门,见识秦家两位大律师的威力了。 洗得舒舒服服干干净净了,秦讼又伺候着吹了头发,我觉得人生在这个时候是最美好的了。所以当秦讼全套服务做完,我也很好心情地给他献了个香吻,权当作小费了。 次日,我和秦讼从我家出发,朝秦家老巢进发。 秦讼父母在郊区买了栋洋房,逢年过节以及双休日都在那儿住。虽说我不是秦家的生人,但是上门总还是要带点礼物,于是买了点水果之类的,手里提了大包小包。 秦讼站在我前头,按密码器开门,结果门一打开,就撞见秦父秦母从旋梯上前后走下来,争执的声音直穿耳膜。 “这个案子要打就打程序,你的方法不管用!”秦母如是说。 “检控方那个姓赵的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打程序不是着了人家的道?他们本就缺乏证据的嘛,何不打疑点?”秦父如是说。 没错了,只有当你跨进门能见到这种场景的时候,你才能确定,这是到了秦讼家。 作者有话要说:鸡飞狗跳的秦讼家,入V第一更~ 30第三十章 30 “爸,妈,我回来了……”秦讼开口,终于得以平息这一场争执。 我在一旁默默抚额,秦讼的父母属于典型的相爱相杀。据传两个人当年还在两个律所的时候,就互相竞争。两个人从为人处事,到打官司的方法都极为不同,但能力相当,也不能说在暗地里没有惺惺相惜。大概惜着惜着就惜上了,结了婚,合伙开了律所,但两个人基本不处理同一起案件,因为即使是带不同的案子,都能够吵到鸡犬不宁,如果在一个组,我想大概没开庭当事人就要悬梁自尽了。 “伯父,伯母……” “舒昕!好久没见你了。”秦母见到我来,眉开眼笑地朝我走来,“怎么买那么多东西,上我这儿还那么客气做什么。” “礼数总还是要的嘛。”我一边笑,一边去看秦讼,他耸了耸肩,便往里头走了进去。 我们四人都在沙发上坐下了,打下手的阿姨端上了茶水。此时坐在一道的秦父秦母很是和谐恩爱,没半点不和气的样子。 坐着聊了会儿家常,无非是最近工作如何,我父母身体如何之类的话题,之后秦讼就被他父亲大人找去下棋了,余下我和秦母两个人。 照例,秦母先给我普及了半个小时的法律知识,我非常好学地认真听讲,就差没记笔记了。 “诶,对了。”秦母陡然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道:“秦讼最近是不是又谈女朋友了?” “啊?” “哝,前两天不是在家里住嘛,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和谁打电话,有说有笑的。我觉得像是有对象了,舒昕,秦讼应该有和你说过吧。” “啊……”我拖长了音,正在想圆场的词,“可能是这几天的事?他没告诉我诶。” 秦母此时眸光突然锐利了起来,狐疑地打量我,“舒昕,你在撒谎哦。” 我顿时有些窘迫,“不是啦,伯母,这种事情,你还是自己问秦讼比较好啦。” “我这个儿子,脾气和他老头子有的一拼。我是拿他没辙的了,就是看他都三十多了还每个着落我不心急么?倒也不是急着要抱孙子孙女,是想他早点能安定下来,有个人照顾。你看秦讼也不会煮菜烧饭的,虽然可以请个阿姨照顾,但总没有娶个老婆来的贴心吧。” “是,是,我会和他说的。”我态度诚恳,内心微微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厚道。 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又聊了会儿,我和秦讼便离开了。回程的路上,我看着窗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啥,伯母好像察觉到,嗯,你有女朋友的事儿了。” “哦?她是想从你这里打探口风?” “哎,我最近真是特愧疚啊。我妈这儿也好,伯母这儿也好,都把我当贴心小棉袄的来着,结果我两边都撒了谎。” “舒昕,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肯说实话呢?” 我收了声,片刻才说:“我希望能够等到稳定点了,稳妥点了,才告诉他们。秦讼,你能理解我的么?” “……”秦讼沉默,昭示着他并不完全地赞同。 “还是不谈这个事情了吧。”我转移了话题,因为我明白,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步调并不一致。而这又是我们彼此都坚持着的观点,再谈下去,恐怕只能是不和收场。 回去后,我直接住在了秦讼那儿。初六初七我和秦讼也没闲着,顾皓前几日就来了通知,作为伴郎伴娘的我和秦讼要去陪拍婚纱照。 顾大少爷的婚纱照,自然不在国内拍,机票一甩,我和秦讼就被空运到了巴厘岛。碧海蓝天,星级酒店,虽然我和秦讼之抽得出两天的时间,但也是天上掉下来的足以砸死人的馅饼了。 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嫌弃卫岚有公主病,也不在乎我和她熟不熟了。在上海阴冷到骨子里的时候,能够享受到热带雨林的天气,实在是怡人得可以飘起来。 拍婚纱照的当天,我总算是见到卫岚本人了,其实也没传言中那么可怕。傲气呢确实是傲气了一点,说话的态度呢自然不是我们公关女这么点头哈腰的,但多交流几句就知道,这姑娘其实是个直肠子,没心机。你对她好,她便不会亏待你,其实也挺容易交心的。至于她和赵晨城这么死对头,处处找茬公主病大犯,恐怕也只是因为一个情字。对于我这种路人甲乙自然不具有攻击性。 新娘的礼服是纯白色鱼尾裙,在海滩边上尤为应景。而伴娘裙则是白色抹胸裙,裙摆及膝,很是俏皮。至于新郎伴郎,都是西装,不过是新郎的西装镶了条边,领结也有所区别。 第一次穿伴娘裙的时候,秦讼就坐在我身后,我正愁扣不上身后的背扣,他便起身给我扣上。顺带着揽着我的腰,从镜子里欣赏,“舒昕,光是伴娘妆就这么好看了,真想看你穿婚纱。” “你别整天一副恨嫁的样子成不?”我笑,覆着他的手,“放心,你表现得好,自然有机会看。” 秦讼勾了勾唇角,没说话,我们就这么抱着,直到人家来催了才走。 其实两天的拍摄行程也挺紧凑的,只不过不是没处都用得着我们伴郎伴娘。所以我和秦讼也能抽出点空,两个人在沙滩上漫步,或者晒晒太阳。也不多话,就是单纯地在一起,享受着自然赐予的宁静。远离了城市,远离了烦扰,让两个人之间存在着的甜蜜变得特别醇厚,特别容易感受。 第二天拍摄结束的时候,新郎新娘以及伴郎伴娘拍了个大合照。完了秦讼还让摄影师给我和他拍了个单独的合照,顾皓在一边阴阳怪气,卫岚也说干脆那天抛捧花直接内定由我来接算了。 不过,看着一身白的两个人,我还真有那么点儿,想结婚的冲动,不过,就是那么点儿,一点儿而已。 从巴厘岛回来,长假正式结束,工作也随之展开。我和秦讼又恢复到了长假前的状态。 二月底,顾皓的婚礼举行。 婚礼上,播放了一段剪辑的视频,记录了顾皓和卫岚两个人成长的点点滴滴和遇到之后的零零总总,再配上抒情的音乐,真是特别地催泪煽情。 人都说新娘子是世界上最美的,其实新郎也是世界上最帅的。 瞧那天顾皓笑得开心的模样,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特别二却又特别帅。 新郎新娘念誓词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去看秦讼,却见他也正向我这望。我们两个相视一笑,我想我懂他的意思,他也懂我的。 婚礼结束后,也没闹什么洞房,顾大少爷才不乐意把千金一刻的春宵留给闹洞房这种事情上,于是大家早早地散了。 我跟着秦讼回了公寓,刚一进门,秦讼便把我压墙上了。他看着我的礼服裙,目光灼热。 “老婆大人,我今天第一眼见到你这条裙子,就想把它扒下来了。”他贴着我的耳后根,嗓音有些哑。 “哦,这么巧。我看你这件西装也很碍眼。”我眨眼,抬手去给他剥西装。 那天晚上秦讼撞得特别狠,我几乎要沉溺地晕过去。我清楚他想表达什么,我也决定开始考虑,认真地考虑,关于结婚这个问题。 只是,当我还没完全考虑好的时候,我亲爱的母上大人却给我来了个措手不及。 顾皓婚礼之后,我和秦讼继续着如胶似漆地同居生活。那天我方结束两天的出差,在中午就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收拾好行李,煮了晚饭,我让秦讼下班了就来我这儿。 秦讼有饭吃,自燃来得快,而且他前几日忙项目,在公司过了两天非人生活,之后我又出差,现下好不容易重聚,怎能放过此大好机会。 吃好饭,我还在那儿收拾碗筷的时候,秦讼就已经从背后环住我,唇在我颈侧流连,手也不怎么老实。但碍于我在干活,没太动作,等我收拾完了,秦讼于是放开了手脚,将我转过来,便开始除我的围裙。 他将我抱起,让我坐在料理台上,身子挤进我腿|间,埋头将我的开衫扣子一粒粒咬开,我眯起眼来,由着他枉为。 意乱情迷,当第一声门铃响起的时候,我们都未曾注意。但随着门铃声再度响起,我微微蹙起了眉,推开秦讼,“我去看看。” 秦讼抬起眼可怜巴巴地瞅我,我吻了吻他的脸颊:“宝贝,乖。”说完,便冲到门口,通过猫眼往门外一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看得我立刻慌了神……门外站着的正是母上大人…… 而由于里头这厢迟迟不见开门,母上大人正在自己包里搜索着备用房门钥匙。 “舒昕,到底是谁?”秦讼此刻走出来,我一回头看见他□的上身,立刻朝他冲了过去。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母上大人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二更 母上大人捉|奸记 31第三十一章 31 我六神无主,无头苍蝇一样把秦讼往里屋推,“衣服,你的衣服呢?” “厨房……”秦讼像看着外星人一样地看我,我却已经冲进了厨房,抱起散落在地的一堆衣服跑到卧室一并塞给秦讼:“快点,快点,通通穿上。” “舒昕……”秦讼此刻却搭在我的肩上,语重心长的出声。 “干嘛?” 秦讼抽出一坨衣服递给我:“这些衣服,是你的……” 我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脱得只剩下吊带背心和小裤衩了,立马抢过衣服往身上套:“你千万别出来,我来搞定!” 没去探究秦讼脸上的怀疑神情,我将房门关上。冲到卫生间套上衣服整理衣衫,正撇到架子上放着的秦讼的剃须刀等用品,当下拿过垃圾桶扫了进去,扎上垃圾袋往边上一扔。 此刻,门应声而开,我拉好衣服一脸无辜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母上大人时面色略微惊讶:“妈,你怎么来了?我刚正开着水呢,没听见门铃。” 母上大人手里提着一大塑料袋,“哝,我在附近买东西,正好上来看看你,给你带点爱吃的。”她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 我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果然听见母上大人惊呼,“舒昕,你在厨房做什么了?怎么东西摆得乱七八糟。” “哦……我先前在……找锅子,就翻乱了,嗯。”我走上前摆正刚才和秦讼亲热的时候给推到十元八里外的锅盖,乐呵呵地道。 “你这孩子,到现在了都还不会收拾。”母上大人一边对我尊尊教诲,一边替我理着厨具,并将她带来的蔬果一样样拿出来,给我摆好。 我一边帮衬着母上大人,一边希望母上大人赶紧摆驾回宫。 于是,当东西都归整好后,我便开口:“妈,天色挺晚的了,这给点你自己回去也不方便,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母上大人走出厨房,朝大门迈去。 眼见着革命就要成功,母上大人弯腰开始穿鞋,bug就在此处被发现了…… 母上大人突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起身,指着脚边的那一双男士皮鞋,扭头来看我:“我进门急匆匆地倒没注意,这鞋是怎么回事?” 我的笑容僵在四十五度,碎成了渣渣,正不知如何辩解……卧室的门就开了。 我和母上大人都应声回头,只见秦讼从房门里走出来,衬衫扣了一半,上头的另外一半扣子显然是崩坏了,露出一片小麦色的肌肤,上头隐隐地留着粉紫的痕迹。 “额,伯母,鞋是我的。” 不止是母上大人,就连我都一脸震惊地看向秦讼。我用口型对秦讼说:“你出来做什么?!” “伯母,您别误会。”秦讼开口,目光却意味深长地扫过我,“我前面在附近的饭店陪客户,喝多了,又不能开车,就到舒昕这儿来坐坐。没想到就睡过去了,没注意到您来,刚醒。” 母上大人略微有些接受无能,看了看秦讼,又瞧了瞧我,此刻我已经缓过神来,偏过头附和道:“是这样,但我这不是怕您误会么,所以没在您刚进门就坦诚汇报。我错了。” “这样……”母上大人语气平和,但锐利的目光生生在我脸上停留了半分钟,看得我直低下头去。 这时,秦松开口解围:“伯母,不如我和您一起走,打个的,顺道把您送回去?” “对对……” 我刚想附和说这样也好,母上大人便打断了我:“不用了,秦讼你再多坐会儿。舒昕,明天腾出空来,回家吃饭。” 母上大人放完话,就绝尘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我无尽烦恼。 回家吃饭,倒不如说回家坦白。虽然没有被当众拆穿,但我觉得,母上大人已经猜到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秦讼见我一脸愁苦,收起了先前温和的表情,问:“我可是顺了你的意。不过好像现在,现实状况不太允许。舒昕,你还打算一瞒到底么?” “随了我的意?明明是随了你的意!”我抡起拳头就去砸秦讼:“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 “舒昕,不带这么泼皮耍赖的啊!”秦讼捏住我的手腕。 我负气地甩手,走了两步把自己往沙发里扔,“这下还能怎么瞒,只能和我妈摊牌。我会被她唠叨死的。” 我在那儿心烦意乱,而眼瞅着即将有丈母娘加入逼婚阵营的秦讼却很是愉悦,气定神闲地过来顺我头上的毛,俊脸凑到我耳边,哄道:“说不定没你想得那么可怕呢?而且,与其天天提心吊胆被抓包,又要经常受到相亲威胁,坦白实在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你老公我哪里差了那不出手了,要你藏着掖着,嗯?” 我把头埋在靠垫里,不得不同意秦讼的话,事到如今,也没得选了。于是我抬起头来,捏着秦讼的脸说:“那你明天和我一起回去吃饭!”被捉|奸的是我们这一双,我才不要自己一个人回去受审呢! “好。”秦讼也没推脱,一口答应下来,“老婆大人,所以我们现在……” “又怎么了?”我不耐烦地睨秦讼。 男人捏住我的下巴,唇贴在我的颊上,点点地触碰:“可以继续前面在做的事了么?” “……” 明天的烦恼留给明天,今天还是尽情地享受吧。 春宵帐暖,导致第二天我上班都迟到了。其实我心里特不乐意吃晚上那顿饭,因为以交待审讯为主的晚饭注定是要消化不良的。但是时间却并不会顾及我的想法儿跑慢一点儿,夜晚很快就压倒了白天,而我和秦讼也终于来到了我家门口。 母上大人恐怕没有料到我会直接把秦讼给带来,所以当秦讼给她递上见面礼的时候,母上大人接过的时候还显得有些迟疑。 父亲大人始终没有发表见解,母上大人只照常的招呼我们吃饭,但整个饭桌的气氛有点微妙,怎么都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吃完饭,秦讼主动提出洗碗要求。母上大人也不客气地恩准了。 于是秦讼正在灶头那儿刷着碗筷,而我和父母已经在沙发上落座,我双手摆在膝盖上,一副好好学生认真接受老师教导的模样。 “真和秦讼好上了?”母上大人开口,父亲大人在一边抿上一口茶水。 “嗯。”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月。” 我偷偷瞅了母上大人一眼,她这个严肃的表情全然不是我意料之中的。母上大人难道这个时候不是该欢天喜地,一锤定音说,“好,赶紧结婚”这样吗?难道一直是我会错意? “认真打算长处,打算结婚?” “结不结婚不知道,但是,是认真的。” 此刻,秦讼从厨房间出来,我妈开口,“阿讼,你也过来坐吧。” 于是,我和秦讼并排坐在一块儿,父亲大人继续喝茶,母亲大人则朝着秦讼悠悠地开口了:“阿讼,我们也很熟了,我就直说了。你们俩的事儿,恐怕得缓缓。” 作者有话要说:母上大人你肿么了,你不是应该让他们立马进洞房拜天地的么?! 秦讼听见真是一脸血了啊! 其实,某安更新得一脸血了TAT 32第三十二章 32 “缓缓”?我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那个从前隔三差五跟我夸秦讼是个好少年的母上大人是被附体了么?不是向来不怎么待见秦讼的人是咱家父亲大人么? “伯母。”秦讼开口,态度煞是诚恳,“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让您不放心么?” “也不能这么说。”母上大人开口,朝我笑语盈盈,“一月头,舒昕杭州出差回来的时候,才刚和梁骁分手。而阿讼你……”母上大人视线落在秦讼身上,“如果我没记错,十二月底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那时候你正有着一个女朋友。” 我回想了下,唇角不免一抽,母上嘴里那个梁骁,真身本是秦讼,而那个所谓的女朋友,不就是我了。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当初撒的谎,现在可是来报应了。 “你们各自都还没缓过神来,就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感情,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考虑明白了。”母上顿了顿,“毕竟你们认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能在一起长长久久,是最好。但是因为一时意气,闹得最后这些年的朋友情谊都白费了,不是可惜?” “伯母,其实……” 秦讼正要开口解释,一旁始终喝茶不语的父亲大人却在这时发话了。 “时候不早了,秦讼你早些回吧。舒昕,你今晚不如就睡这儿,陪陪你妈。”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父亲大人倒是半句婚事没提,敢情直接下逐客令了。 母上大抵也没料到父亲大人会来这么一句,微微一愣之后,赶紧出来打圆场:“虽然你们明个儿不上班,也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阿讼啊,前两天你母亲还给我打电话,说你有段时间没回去了,腾了空回去看看她。” 母上说着便起了身,秦讼和我也只得跟着站了起来。男人此刻已经恢复了笑意,毕恭毕敬地说:“那今天就不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至于我和舒昕的事,希望二老能考虑。”说着,秦讼拉着我的手,“我们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在一起的。” 话说到这份上,我自然是在一边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安慰秦讼所遭受的突如其来的打击。 “舒昕,你送秦讼下楼吧。” “嗯。” “那伯父伯母,再见。” “再见。” 告别了父母,我送秦讼下楼,电梯上,我和秦讼都沉默了。 我估摸不只是我觉得今晚的情况实在是意料之中,连秦讼恐怕也没料到。原以为是双发家长都相熟,如果真的在一起了,婚事也会是水到渠成。哪知我刚迫于无奈,准备踏出被逼婚的那一步,却是当头一棒,砸的晕头转向。 出了电梯,一路走到了停车场,我都是一脸正经。直走到秦讼车前,他停了脚步,扭头看我,脸上也有了笑容,过来拗我的脸:“这下可不是正中你下怀,你本不愿意结婚见家长,现在伯父伯母这样的态度,你不是该放鞭炮庆祝么,怎么这副嘴脸?” 我拍掉秦讼的爪子,嘟囔:“到这份上了你还嘲笑我。” “不然能怎么办?你爸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一个就把我给赶出门了。要说,都是你老要我帮你圆谎,才折腾出了这个女朋友,那个女朋友。让我花花公子的形象在你爸妈心里深深根植啊。” “你身正不怕影子斜,本来就这破尿性别往我头上赖啊。”我掐了他一把,又道:“不过我妈那儿,我会和她解释的。至于我爸,你也知道,他向来一本正经,就看不惯你这种能说惯道的。从前做朋友,是无妨,但要做女婿了,考量标准自然不一样,你也能体谅他们的哦?” 秦讼被我两只爪子捧着脸,点头:“体谅体谅,未来的岳父岳母,那是绝对要体谅,要哄的。不过老婆大人,我脆弱的内心今天还是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你可要怎么安慰我?” 男人一双桃花眼巴巴的瞅着我,让人真是好生怜惜,我非常配合地献上香吻一个,“宝贝乖,老婆大人知道自己今晚不在,你必然孤枕难眠,但你千万不要害怕,我的心与你同在。” 秦讼低笑,扣着我的腰加深了这个吻,缠绵片刻,他松了口,我松了气,目送着他上车离开。 上了楼,母上大人还在客厅里坐着,我自觉地走了过去。 “秦讼走了?” “嗯。妈,其实有些事情,是你误会了。” 于是,我将那时候忘了钥匙借住在秦讼家里,以及关于那个脖子上的蚊子块的真实情况也和我妈说了。不过自然,隐去了其中较为苟且的部分,再稍稍粉饰了一下。 “我原以为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主张我和秦讼在一块儿,那时候我真没这个打算,所以才瞒着你。”我边说,边打量着母上的脸色。 母上显然实在消化和思考,表情甚是严肃。片刻,她才再度张口: “我确实是挺喜欢秦讼这个孩子的,就像你生了病,他能赶来照顾你一样。你看他性格张扬,但工作上也好,生活琐事也好,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怎么看都比你靠谱得多。我一直夸他,也是希望你好好学学人家,你以往一直表现出不待见的样子,这下突然见一百八十度大转折地闪电在一起了,别说你爸接受不了,我也需要时间反应不是?” “妈,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也有些不确定。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也怕最后没有缘分,连朋友都当不成。但,我真的喜欢他,我想他也是认真的。” “我信他是认真,但我也怕你受伤。早点睡吧,这种事情也急不来的,你和秦讼好好相处下去。” “那爸爸那边?他今天一开口就直接把秦讼给赶了,真是不给面子啊。以前两人还一起喝过酒的来着。” “哎,你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嘴上不说,心里是最舍不得你,哪个男人看在他眼里,他都又不放心的地方。我们总希望你好,若你们两个真的水到渠成,到时要结婚,我们也不会硬要反对。你就放心吧,有空多回来看看,哄哄你爸,嗯?” “嗯。” 母上大人这样说,我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毕竟我自己本身也觉得不能操之过急。只是今日的情况,确实是我的失误,以为父母那么多年早就和秦讼混熟,接受也是自然地事情。全然忽略了他们的感受。这让我不免有些愧疚。 住了一晚,第二日周六,我也还是在家陪着父母,和他们一起去超市采购东西,父母的心情不错,我便又多住了一个晚上。 周日去秦讼的公寓,原以为能两个人好好窝上一天,休息休息,哪知Benson一个电话,就把秦讼给招了去,大致又是哪个大单子来了,心急火燎的。我替秦讼拂了衣衫,送他出门,他给了个道别吻。 谁知到这一去就是好几天,秦讼忙了个连轴转,只偶尔发来条短信证明此人一息尚存。 我于是去找叶小晗,没想到她那儿也哀怨着呢。独守空闺的我俩于是下了班就见天碰在一起,能交流的就是今天自家男人有没有给信。 这么熬过了五天,情况终于发生了变化。 周五晚上,我正在叶小晗家和她一块儿看美剧外加吐槽剧情,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我打开一看是秦讼,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冲着叶小晗道:“秦讼来电话了!” 叶小晗正要嘲笑我,却见听着电话的我脸色越发凝重,于是就问:“出什么事了?” 我挂了电话,拎了包就往外奔:“秦讼病倒了,在市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更新速度慢了,是因为我在打包行李。 今晚十二点东航直飞法兰克福,乃们看到下一更的时候,估计某安已经在弗莱堡了。 保佑我一路平安哦~某个路痴天然呆表示孤身在外压力很大! 33第三十三章 33 我同叶小晗一起赶到医院,刚进大门就见到了Benson,他说前两日办公室里有人害了伤风,秦讼被传染了,又加上熬夜加班,突然就发了高烧,最后撑不住昏睡了过去,于是紧急送医。 叶小晗怪Benson怎么没早发现,Benson说早提醒秦讼休息,男人却打算索性撑到最后。两人争执的时候,我全然没心思在意谁对谁错,只想立刻看见秦讼。向Benson问了病房号,我就即刻奔了过去。 因为市医院病房紧张,Benson费了功夫也只能安排到双人间的病房。我进屋的时候,病房里的同屋已经睡了,只余下秦讼床头还开着一盏小灯。 几日没见着面的男人,此刻面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薄唇抿成一条线,下巴的线条愈发凌厉。握住他摆在身侧的手,冰凉的,吊瓶里的药水正顺着管子从针口流进他的身体里。 我伏在他床边,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使我难受,但更多盘踞在心里的却是疼。 这种疼痛与过去不同,我与秦讼还是朋友时,也遇到过他生病,甚至有一次撞伤了胳膊,缝了很多针。那时候去医院看他,还没忘落井下石嘲笑他不小心、胡乱逞强。要说担心,关心,是有的,可是万万不到心疼的份上。我耐痛力不强,不能哪个出了事都疼一下,那我心疼得或许没出事,我自个儿就给先疼死。 所以到底,朋友与爱人,终究有别。 把朋友当别人来爱,却把爱人当自己来疼。 我给秦讼注意着吊瓶,之后又送走了Benson和叶小晗,回秦讼公寓给他拿了点洗漱用具,又再回到了医院。约莫一点多,我才趴在秦讼的床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样的睡姿可并不舒服,故而这一整夜我睡得并不熟,只是记得一直握着秦讼的手没放开。 次日五点,我便醒了,睁开眼便见秦讼瞅着我,面色仍旧不好,只是一双眸子照旧熠熠,正瞧着我。 “醒了?”我揉了揉眼,很是高兴,“感觉好点没?我给你叫护士来。” 按了呼叫铃,我起身,替他将枕头垫高,好让他坐起来:“洗漱的东西都拿来了,我去打个水,你洗把脸吧。” 刚要迈步,秦讼便拉住了我的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的嗓子哑极,说完就连着一串咳嗽。 “您那还是少说点话,真要心疼我,那以后就少做点让我担心的事。”我挑了挑眉,秦讼却在那儿勾出清浅的笑容。这种笑容在他脸上少有,带着还未到来的春风一样的暖意,可又在眸子里流露出与之不相符合的胸有成竹。 我面对着秦讼,流氓气渐退,文艺的酸样却是猛增。 可奈何能遇到个人与你心意相通,实在很难不飘到天上去。 生生挪开目光,我走到洗手间里给秦讼搓了条热毛巾,拿去给他擦脸。 护士来给他量了体温,还是发着烧,照旧是打点滴。秦讼生病时候,还是很乖顺的,遵照医生嘱咐,也不闹不作。只是发烧的人,胃口总不太好,也没怎么吃东西。我便特意到医院外头给秦讼买了点水果来,去皮切好,伺候着他老人家吃点。 隔壁床住的是一中年男人,他老婆在下午的时候也会提着东西来看她。周日下午,我正端着苹果哄秦讼,正巧他烧也退了七八,有心思和我打趣了。隔壁床的夫人来了,大概是因为忙着送家中的女儿去补习班,忘了带东西来,隔壁床的男人便发话了。 “你看看人小两口,多甜甜蜜蜜。哎,我是上了年纪了,不招你待见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也是上了年纪,忘东忘西的了么!再说了,我要是也这么个哄你法子,还不得给人笑死。” “你就有理了,人七老八十了还要亲个嘴的,咱俩这怎么的了。” “瞎讲什么讲头啦。” 我在一边听着这对老夫老妻的拌嘴,略有些发笑。其实我该羡慕这两位才是,爱情之所求,无过相伴到白首。 “我摊上身边这个好姑娘是我运气。”秦讼此刻开口,拉过我的手,“可我还真是羡慕两位,要是我和我家这个到了两位的年纪,还能这么恩爱,实在是值得我求神拜佛了。” 秦讼说完,目光便看向我,活脱脱像是怕我会始乱终弃一样。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就是了。 我呵呵地笑,内心却是想秦讼你要没那么多前女友和未来发展对象,我倒是不怕热情消耗殆尽的。 周二秦讼便出院了,高烧是退下了,就是身体还虚着,Benson放了一周的假期给秦讼,对于这个资深压榨员工的工作狂老板,此次已经是格外开恩。可我还是有点儿气不过,Benson害得秦讼病倒,我心疼也就算了,之后还跟着伺候前伺候后的,在医院里的贤妻形象一树立,秦讼就名正言顺把我当丫鬟使了。 一会儿老婆大人倒杯水,一会儿又老婆大人今天饭菜有点多油。丫丫个呸的,我火大了准备甩手,秦讼就摆出无比无辜纯良的可怕表情来指控我对他这一名病号的虐待和忽视。 我拿秦讼没法子,于是把气氛化为一肚子坏水,全泼给了Benson。Benson最近因为广告,和一位千金小姐走得很近,这种事情呢,本就是雾里看花,说不清道不明。但我既然存心不让Benson消停,就叫杂志社的朋友给他编了一篇新闻稿,拍了几张错位图,印成了一条不真不假的绯闻。然后,也自然地拿去给叶小晗看。 结果叶小晗当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把Benson折腾地死去活来。事后Benson知道是我在捣鬼,竟然不顾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警告我的行径是十分不妥当的。 我却在电话这头冷笑,说,Benson你有秦讼在手,我却有叶小晗这令箭。你少折腾我男人,大家就都相安无事。不然,见天上演相爱想杀的戏码,实在伤了和气。 Benson嘴上没让,但之后确实也对秦讼宽松了一些。不过我并不能邀功说是我的缘故,其实Benson和秦讼这么多年朋友,绝对不会坑兄弟的,到底也是碍着秦讼给我几分薄面。 陪着秦讼回医院复查的那天,我倒是碰见了宋思哲。我正在拐角接电话,刚收了线要回去,但见他穿着白褂子,翩翩而来,俨然一副制服诱惑的样子。我本想装作没看见,也免了尴尬。但宋思哲却很大方,主动打了招呼,云淡风轻,也没受相亲的影响,反而显得我自作多情,思虑过多了。 他说改天请我喝茶,朋友见见面,说说境况。他的邀请真诚,我也不忍推脱,应承了下来。所谓买卖不成情谊在,我俩没向对方推销成功自己,但朋友还是可以做做的。 秦讼复查没有什么大碍,医生给开了点药,我们拿了便回家了。那日是我开车,秦讼休个假完全就是修成了老太爷,坐在副驾驶座上挥斥方球,不出力还吐槽我开车技术不佳。 我虽然算不上老司机,但也有三四年的驾龄,三天两头的开车跑,怎么都算不上是本本族和马路杀手吧! 奈何秦讼最近就是个乌鸦嘴的倒霉催体质,我不是马路杀手,但不代表马路杀手不会找上我。 我正好好地在那儿开直道呢,隔壁明明是右转车道,一车突然打了方向盘,直接切进来,想连变车道到左拐车道去。 我与它之间的距离本就近,这么一来,我刹车刚踩下,砰的一声就给撞上了。 得,刚出的医院门,这下就又得给折回去了。 幸好我反应还算快,刹车带了一下,到底减了速度,我和秦讼都没撞出啥事儿。但被这么无缘无故撩上一下,我真心的火大。 摔了车门下去,瞧见车头已经好大医瘪,我抬眼了就想问候对方,只是这一看,嘿,还是熟人。 真不知这该叫无巧不成书,还是该叫作孽缘。眼前站着的这个,分明就是上次约秦讼喝咖啡的那个小实习生。 扫了一眼她的车,价钱可不便宜,日系,设计精致,好看,但不中用。 秦讼此刻也下了车,见到那姑娘微微蹙了蹙眉。 “秦讼哥!抱歉,我不是有意撞你们的车的……怎么会那么巧……” 巧?我在一旁讪笑,撇了眼秦讼,说:“既然是你认识的人,怎么处理?” “那还能怎么处理?”秦讼理所当然地说:“划线、拍照,靠边停车,我们报警处理。” 姑娘有片刻的晃神,我却没理她,顾自开始实施。警察来后,鉴定对方全责,建议和解。 其实很简单的事情,4S店维修,直接寄账单,本该没什么异议的事情却因为女孩子想要拖延的内心而产生了各种细枝末节。 就在我和秦讼的忍耐力都要到极限的时候,秦讼的手机响了。我瞧见是秦伯母,而秦讼也没避讳,当着我的面接了电话。 原本看好戏一样地打量着对面姑娘的我顿时失了心思,细着耳朵去听秦讼的电话。 我私以为,以我家母上和秦伯母的交情,恐怕我和秦讼的事,他们已经进行过秘密磋商了。奈何我和秦讼为了不让双方父母操心他高烧的事,玩了好几日的失踪游戏。如今找上门来,必然是有了定论。 只是不知双方家长态度到底如何,我竟然有些忐忑。 作者有话要说:倒时差中的某人快晕过去了还来更新,真是一脸血,我要昏过去了。 关电脑睡觉TAT ———————— 好吧,睡醒了发现章节号都写错了……果然昨天整个都在神游…… 34第三十四章 34 奥迪在秦讼家门前停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侧过身去,问秦讼:“怎么样?我这样还可以吧。” 那天在修车的地方,因为小实习生一直碎碎念,导致秦讼的电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见。直接毛得我发了一通火。话说得重了点,让对面的实习生也委屈得很,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幸而秦讼的电话不长,挂了之后就给我顺了毛,然后走过去和那实习生说了几句,不过结果是把人的梨花带雨说成了泪如雨下。说完秦讼就拉着我走了,我也没多问,看这个架势,应该是说得很清楚明了了。 我必须坦诚却很不厚道地说,那一刻我的感觉是很爽的。就算是车要送修我也忍了,毕竟车坏了能修,男人渣了就不是容易改变的了。 至于伯母打电话来的目的,并没有明说,只是要我周末跟着秦讼去家里吃饭。说实话去秦讼家里真是家常便饭了,但这次显然不同。 “好,你这样很好。别这么紧张,你来我家里是一回两回啊?” 秦讼好笑地揉我脑袋,我报以不满地白眼,“把我头发都弄乱了,好不容易盘起来的。” 我不知道最近自己为什么就突然变得这么容易神经紧张,整得和麦兜妈做的更年期广告里一样,也难怪秦讼笑我。 下了车,我整了整衣服,又做了两个深呼吸,才跟着秦讼进了他家大门。 进了家门我才发现原来反常的还真不止我一个,秦家今天非带没有往常鸡飞狗跳的吵闹声,秦父秦母这对欢喜冤家竟然还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相亲相爱,差点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秦讼妈一见我立刻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笑容明媚地朝我走来,我正在分析现在这个状况是好是坏,一句:“我的儿媳妇,你可来了。”直接紧急在脑海强势插播,我机械地扭头看秦讼,他却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伯母……”我有些无措地开口,显然没有调整过来。 “不对不对,应该叫妈。”秦讼妈让帮佣将我带了的东西拿走,就亲热地挽着我走到沙发那儿坐下。 “妈,你调频换得也太快了,会吓到舒昕的。” “快?你们认识几年了?这叫快?”秦母斜了秦讼一眼,随即来看我:“再说,舒昕我不知道?能那么容易吓到的?上次我问她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她还当着我的面扯谎。” 秦讼妈瞧着我的眼神让我自觉自己是个立马要被判刑的被告,没底气得很,只能垂着头:“伯母,我……” “我也没怪你,你们也应该有自己的原因。”秦讼妈拍了拍我的手:“这两天,我和你妈妈也商量过,她的担心我理解。可你们都是成年人,我相信你们可以自己处理得好。” “谢谢伯母。” 秦讼妈笑,随即话风一转:“不过你们要是能尽快结婚就最好了!婚前协议我可以帮你们拟的,看在秦讼的份上,可以打个五折。” “又瞎扯什么。”秦讼爸此时开口:“你就别黏着舒昕了,让人家小两口坐一起,过来。” “还是爸你通情达理。”秦讼挑起唇角,将我揽到自己怀里。而秦讼妈受了召唤,虽面上老不情愿,但最后还是投入了秦讼爸的怀抱。 于是这一顿饭的气氛融洽而随意地超乎我的想象,除却刚进门时秦母提到过婚事,之后的话题便就又和从前一样寻常。 从秦讼家出来的时候,我顿时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即便我和秦讼第一次乱|性之后醒来,即便我真和他从老朋友转换成了男女朋友,即便被我妈撞破我们两个的奸|情,这一路惊险而来,我都没有此刻这种不真实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所有的事情都毫无预期地奔驰在了康庄大道上。 没有反对的声音,从周围的朋友到双方的父母,都像我和秦讼一样彼此坦然接受了这一段关系。不需要过多的磨合,因为早就有所了解。 我现在才真正意识到朋友变情人的好处,对于大龄青年来说,实在是很实惠的事情。 当年纪渐渐上去,自己的阅历逐渐丰富,随之而来的价值观、生活圈子、习惯、喜好变得越发固定。 要再砰然心动并不难,可在砰然心动之后,要成为相濡以沫的两个人,就必须学着全盘去接受对方。而早就已经各自为政多年的两个人,要互相磨合,要全盘接受另一种价值观、另一个生活圈子、另一套习惯、喜好,该是多么漫长的过程。 大多数的砰然,就在这漫长的过程里消磨殆尽,壮烈牺牲。甚至回头想来,还会把它称作一时的“狗眼瞎”。 于是,也开始慢慢理解,为什么许多人会在之后选择一个和自己家是相当、脾性相近的人,以结婚为目的开始一场不温不火的恋爱。并不是因为丧失了年轻的热情,而是再也没那个时间和经历去冒着风险尝试痛苦的磨合。 那么如此幸运的我,要是不和秦讼结婚,都对不起江东父老? “想什么呢?一路上都不说话。” 不觉间,车都已经开到秦讼家楼下的停车库了。秦讼熄了火,偏过脸来问我。 我张了张口,却最终摇头,探身轻吻秦讼的唇,随即便伸手去开车门。 哪知手刚触到把手就被秦讼拉了回去,下一秒耳垂就给他咬住,不怀好意的手就伸向我的衣摆:“老婆,我们好像还没有试过,在车里吧?” 我一个爆栗打在秦讼脑门上:“光天白日的,想点有营养的行不行?”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晚上再来?”秦讼朝我眨眼,笑容要多无耻就有多无耻。 更无耻的是,我就是对他这个无耻的作风爱到要死。我垂眉,咳了一声:“速战速决……” 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我挨到爱得心甘情愿,乐意之至…… 所谓实践出真知,经此一战,我了解到其一,奥迪是辆多用途的好车;其二,情果然还是“偷”得好。 回家后,我冲了澡,便抢先占领了秦讼家的沙发,看起电视剧来。秦讼生病的几日,当够了老太爷。所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此刻,我发配他去切水果。秦讼尝过了甜头,也挺心甘情愿。 “舒昕,你有短信。”秦讼端着水果出来,正听到我的手机响。 “给我拿一下呗,懒得动。” “哟,宋思哲,这名字整得挺像韩国人。” 我接过秦讼递来的手机,打开短信来看,这是和我约吃饭的地方呢。 “人家就是一花美男。”我晃了晃手机:“还约我明晚吃饭。” 秦讼挑眉:“哟,桃花不少嘛。” “吃醋了?” 秦讼从我手里拿了手机扔到一旁,随即弯腰将手支在我身侧,压低了声说:“不不,我省着这个力气,现在就办了你。” “我刚洗的澡!”我抬手推秦讼,却被他反手扣住。整个人覆了上来,重压之下,我是更推不动了。于是只好缴械投降,由着他予取予求,顺带着二次享受。只可怜了秦讼的皮沙发,最后落得一片狼藉。 秦讼之后抱着我去浴室泡澡,本来应当是挺享受的事情。但包裹在温水里的我,却觉得小腹隐隐地有些疼。我自觉这几日也没纵|欲过度,至于生理期,也不该这时候到,虽觉得奇怪,但也并没太过在意。靠着浴缸合起眼来,享受秦大少爷难得的洗头服务。 至于宋思哲的短信,我最后还是婉拒了。倒不是觉得该有多需要避嫌,而是,被禽兽撞得有些体力不支。实在没把握明天下班后,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在外头端着贤淑的样子吃饭。 然而,事实残酷,我竟然连当天晚上都没能好好撑过去。 夜半,我和秦讼本都已经睡熟。可下腹的疼痛越发厉害,生生把我痛醒。我醒来的时候,两鬓的头发都已经汗湿,感觉自己变得像脱了水的鱼,呼吸也渐渐困难起来。 我推醒秦讼,他迷蒙地睁开眼打开床头灯,看见我的样子,也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紧紧捂着自己的腹部,慢慢地,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没有看错,作者更新了!要鞭打作者请速度!作者躺尸任抽打! 下一更应该会在法国旅行回来之后~ 早安,巴黎,我来了! 35第三十五章 35 先上车后补票,这一行为我向来是十分嗤之以鼻的。正常的需求可以有,但安全措施很重要,随随便便搞出人命是十分要不得的。 无奈生活处处满惊吓,继我吃了窝边草后,竟然迅速又加入了后补票的队伍…… 当秦讼握着我的手说:“舒昕,我们有孩子。”了的时候,我只觉眼前一道惊雷直接劈向我,没有全酥,也足够外焦里嫩了。 “不是,我好好的,吃得下睡得香,姨妈虽然比上个月晚了几天可我每个月都会比上个月晚啊!很正常啊!该做的安全措施也做了,怎么可能呢?嗯?怎么可能?” 一长串脱口而出,我边说边手舞足蹈,秦讼抓住我乱挥的一双爪子,认真地看着我:“你不喜欢我们的孩子吗?” 我被他问住,愣了半晌,垂下眉去,说:“我没有准备。这种事情要好好规划的……” 秦讼伸手抱着我,我将脑袋埋在他肩窝,情绪很复杂,而他显然已经欣然欢快地消化了这一突发事件,并开始对我进行循循诱导了:“你看,你老不承认是我老婆,这次老天都帮我。这回你逃不掉了。” “这不是耍无赖吗?”我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捶他说:“我爸妈那里怎么说?难道要我挺着大肚子进礼堂?!还有我的工作呢?” 秦讼抓着我的肩,让我抬眼看着她,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瞅着我,语气二十万分的认真:“舒昕,只要你肯要这个孩子,我们一样样慢慢来,会好的。” 从前他这样看着我,我总是能很成功地被安抚,但这次,我却没法直视他的目光,错开了视线。这个时候我能说什么?因为我没有准备,所以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可留下这个孩子,我的人生要出现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是我还从未来得及考虑的。 “我知道,舒昕,你需要时间接受,考虑。但是我已经想明白,过去怎么样都好,这辈子我认定你了。我会安排好之后的事情,只要你相信我,只要你点头。”秦讼垂眉,吻了吻我的发迹:“医生说宝宝现在才三周大,头三个月最危险的,你还要在医院多呆几天观察观察。我去叫护士来看看你。你也饿了,我顺便去买点吃的,好好休息。” 秦讼的坦诚与允诺,甚至是退让让我的脑袋更乱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默然。认识他那么多年,他有时候不用说话,我都知道他肚肠里盘算的什么心思。刚才他提到宝宝时候由衷的兴奋,以及看着我时候的那种期待,满的都快溢出来,我又怎么可能假装不懂。 其实在我这个年纪结婚怀孕,已不算早,而我这个人本也不是个事事非得计划好按部就班的人。可肚子里现在毕竟多了一条人命,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变化太让我措手不及,甚至,有些害怕。 之后我在医院又住了四五天,公司那边请了假。秦讼每日上班前下班后都会来医院报到,生活前所未有的规律。而我鸵鸟性格又犯了,一直回避谈论以及思考关于宝宝的问题,就如同几个月前回避和秦讼酒后乱|性的问题一样。 可当我出院那天,秦讼接我回他的公寓,我在客厅茶几上瞥见婴儿书,秦讼瞧见装作若无其事打哈哈地收起来的时候,我不得不考虑,那个生命是我和眼前这个男人的孩子。以及,它正在我的腹中,一天天长大,不管我有没有准备好。 我回公寓住的那个周末,秦讼说有个项目,不得不和Benson出差两天。我也想一个人呆两天,就点头同意了。秦讼周五晚上就走了,我一个人睡在宽敞无比的国王床上,没有了秦讼的拥抱,我以为我会轻松许多,会有心思思考人生……可辗转反侧,才发现自己孤枕难眠。 于是,我打电话给相信此刻也正孤证难眠的叶小晗。叶小晗果然风风火火就备齐家伙冲到公寓来了,因为我说我在犹豫,要不要孩子。 我打开房门,叶小晗冲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可以不要小孩!” “你干嘛那么大反应,比我这个亲妈还急。”我把她请进门,有些哭笑不得。 “要是你不要它,我们做那么多都白费了!”叶小晗脱口而出,随即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似的噤了声。 我狐疑地看她:“你们做什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哪有,没有没有。”叶小晗摆手,笑道:“哎,有什么东西喝么?” “叶小晗,不要岔开话题。”我搭着她肩膀:“你除了撒谎的时候什么时候见着有这么温柔的笑容,眼睛都弯起来了,老实交代!” “哎哟,反正就是秦讼准备了个惊喜给你。但再多,我就真不能说了。他很认真的,要是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良心上也过不去。总之你就当我没说过!” “所以……秦讼那群狐朋狗友都知道我怀孕了?以及你们全都支持我把孩子生下来?” “怎么可能不支持?其实当初你们俩在一起,我们都炸开锅了,瞬间又相信爱情了有木有!都等着喝喜酒呢。没想到秦讼速度那么快,你那么快就怀上了,多喜闻乐见。” 说这群是狐朋狗友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是哪门子的喜闻乐见?! “我可没喜闻乐见。这孩子来的太早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然,你以为狗血是只有小说里才有的?人生哪里不狗血?而且哪能按你想的来。”叶小晗显然又搬出了她作者的那一套调调,颇有点过来人的味道。 “叶小晗小姐,你貌似年纪还没我大呢么,装什么蒜。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你和Benson证也扯了,感情也是如胶似漆,怎么一直也没见你肚子有动静啊。” 叶小晗微微一愣,随后嘟囔了一句:“我也想的。” “嗯?” “哎,别提了,都是以前自己不好。所以嘛,你能生一个来给让我当干妈也不错啊。”叶小晗嘻嘻笑,“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你担心什么。毕竟没名没分的,先上车后补票名声不好。伯父伯母那边又不知道该怎么交代,是吧?” “还有我的工作。”我摇头,“给你拿点橙汁?” 叶小晗往沙发上一坐,就将靠垫抱在自己怀里:“你和秦讼不是认定了对方才会在一起的吗?趁此机会安定下来有什么不好?多个孩子当然有很地方不一样,两人世界没有了,之后肯定会有各种麻烦的事情,但这总是一个过程。而且,你忍心扼杀了这个小生命?” 我把橙汁递给叶小晗,自己则泡了杯茶,坐在她身边:“我要能忍心,也不会这么纠结了。” “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害死我的干女儿。”叶小晗说着还故意弯下腰来对着我的肚子说:“是不是啊,宝宝。”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不正经的,再说,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孩子?” “嚄,要是是个男孩子像秦讼,不就多一个人和我拌嘴,算了吧。还是姑娘好,贴心小棉袄懂不懂?” 和叶小晗聊聊天,看看碟,两人都在沙发上睡着了。快到中午,叶小晗才走。之后我一个人又发呆了很久,渐渐有了些思绪。或许,这真的是天意也说不定。 不过天意又岂是我等凡人能够轻易揣测的? 周日,本该是秦讼回来的日子。我虽然一直犯困,但想着他晚上回来想下厨烧顿好的,于是强打着精神早期去超市采购了东西。结果下午两点就接到秦讼的电话,说要我去T大,我们以前的大学。 我问他干嘛,他又不回答装神秘,我顿时想到了叶小晗说的惊喜。虽然隐隐约约有猜想,但却又怕自作多情。以防不备,我还是化了妆好好换了衣服才出门。 从秦讼公寓到T大,打车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途,我却没想到,上天竟能将事事安排得日次精密,一步接着一步。 眼瞅下个着路口拐弯就是T大校门,我却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司机,掉头,去市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躺着任由抽打…… 正式地复更了…… 36第三十六章 36 抵达医院病房的时候,爸妈和几个叔伯都已经围在里头了。 自从奶奶过世,爷爷一直是独自居住。虽担心他上了年岁又有心脏病,可老爷子铁了心,几个儿子实在也没办法,只能常去走动走动。今日正巧父亲去探望,发现老爷子不对劲,开车送来的医院。医生说一点不能耽搁,就开了住院通知单。 爷爷还未醒,看大家的脸色,恐怕情况不妙。 陪着父亲缴费,办手续,待大家都忙停了,我私下问母亲状况。虽正式的检查结果没出来,但应该不只是心脏的问题,老爷子毕竟八十多的高龄,脏器功能都不太好。 “舒昕,是不是你手机在响?”两人话止,手机铃声便显得有些突兀。 我赶忙拿出,一看是秦讼,心下不好,自己原先可是要去T大的。 “舒昕,你去哪了?怎么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走到一旁,低声道:“我来的路上接到电话,爷爷住院了,现在在医院。可能,不方便走开。” 电话那头微微沉默,随即又响起男人的声线:“那你等等,我过来。” “你……没有关系吗?” “没,没事,我现在就过来。” “嗯,到了给我电话。” 我方合上手机,却听见伯伯在不远处的声响:“快去抢救室,出事了。” 当生命体征完全消失,耳边传来刺耳却又像永不会停止的“嘟——”声,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看见父亲在病床边流下泪来,我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不自主地攥紧。老天可真是给我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可为什么我既笑不出,去也哭不出。 “舒昕。”秦讼到病房时,我脑袋里还是空空的。 护士已经上前来撤走了抢救设备。父亲和两位兄弟,还有堂哥们,均面露哀戚,低低的抽泣声在房间里响起。 秦讼和站在我身侧的母亲打了招呼,便握了我的手,我偏过去看他,低低地喊:“秦讼。” 他抬手抚了抚我的脸,在我耳边安慰:“乖,都会好的,你会挺过去的。” 随后而来的,又是一系列的手续。 “老三,你打个电话通知老二。”大伯发话,语气僵硬。 “你没他电话啊。”三伯回复的语气不善。 “什么意思?” 眼见就要杠上,父亲开口:“好了,我打。” 终于,该来的还是会来。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可这家子偏偏是四个光头儿子,又都生的倔脾气,说话冲,谁都不服谁。从前老爷子在,压着,一个了两个都不敢吭声,现在老爷子走了,没石头压着,必然不得安生。 从找殡葬公司到选葬服,没有一样意见相合。我妈和三伯母以及我和几个兄长,只能在其中充当调节剂的作用。 二伯早年就离开了上海,和老爷子还有几个兄弟之间也有说不清的成年老梗,但老爷子的丧,他必然要奔。只怕到时候场面也不会太好看。 从祖母过世的第一场葬礼时,我就开始明白这个世间人与人感情的复杂难解,就连至亲的兄弟夫妻,也不是全然没有阻隔。 人长大的可悲之处,就是发现完美的只是梦,现实,它虽有甜美之处,可残缺、残酷才是最大的特点。我想我到底还算幸运的那一部分,我所经历的残酷,大抵是所有成人都必经的残酷而已。 事情办完,我本想和秦讼把父母送回家,父亲却和另两个兄弟出去喝酒。于是,我们就先将母亲送了回去,而后我和秦讼才回公寓。 放下包,我脱了力一样坐在沙发上,手捂着脸。 “是不是累了?”他揉了揉我的发。 “秦讼,我很难受。之后一定会闹上好一阵子,爷爷的房子,那些钱,我爸虽不在乎,另外几个伯伯也一定会为了这事吵。依照我爸的个性,肯定不会不管。他们今天就差点杠上了,爷爷才刚走。” 秦讼覆上我的手,将他们挪开,我见他半蹲着在我面前,认真地看着我,我鼻子这才开始发酸:“还有,我们……” 我原本打算,如果他今天真的求婚,我就点头。我爱他,也要为我肚子里的生命负责任。我想得很明白。 可是现在,我如何开口告诉刚刚失去父亲的我的爸爸,说你的女儿,未婚先孕…… “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秦讼?” “没有,舒昕,你累了,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他将我的手合起,搂着我。 我环抱住他,将头埋在他肩窝,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在我身边,秦讼,在我身边。” “我在。” 追悼会在一周后举行,我头几天请了假帮父亲筹办些相关事宜,秦讼也休假帮忙。我知道他是不希望我太累,毕竟我已经住了一次院,更该格外小心。 只是缺勤太久总不行,既然已经请了好几天病假,追悼会前两天我回公司上班。堆积了许多工作,都是加班赶点才完成。照理秦讼公司很忙,就算他要请假,Benson这个资本家也决计会催着他回去卖命。但可能是知道我的近况,秦讼连续请假,Benson也没多说什么。 追悼会当天,家人都到齐了,二伯也从N市带着伯母回来。宾客来了一批又一批。 Benson和叶小晗以及那一帮损友也特意请了假过来,算是给足了面子,礼金更自然不会少。这个情实在难还。趁秦讼和他们几人言语的时候,叶小晗将我拉到一边。 “舒昕,我原来以为你和秦讼拖拖拉拉那么多年了,这回总算该功德圆满了,可现在这什么情况。那天在T大都布置好了,就是要给你求婚的,一大群哥们,改动用的都动用了,怎么转眼就成丧事了。” 我扯了扯唇角:“大概是考验吧。” “那你们现在,有打算了么?” “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叶小晗叹了口气:“你节哀。总有办法的。” 将一群人送走,等火化,仪式结束,已经快晚上了,一大家子人却没订饭店,而是回了爷爷家,在那儿吃饭。 客厅不大,一群人围在饭桌边上,气氛压抑。酒过三巡,话便开始走了样。 “哎,都是因为让爸一个人住的关系。”二伯开口。 “你人在外面逍遥,现在倒说得轻巧了。”三伯道。 “爸不想我回来,大家心里都明白,他喜欢大哥。可惜大哥不肯照顾而已。” “什么不肯照顾?话说说清楚。” “你不是说家里有儿子照顾,不肯过来照顾爸吗?我说错了?” 大伯蹭地站了起来,指着二伯的鼻子:“你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你自己不说说你自己?” 二伯跟着站了起来,局面愈演愈烈,我只知道扒着自己父亲的手,叫着:“别吵了。”可是每个人似乎都在喊叫,我的声音被淹没。 后来我也不知道是谁在吼,是谁在哭,又是谁撞到了我,我猛地退后几步,后背撞在橱柜上,我一下懵了。秦讼想要揽着我的手落了空,一步跨到我跟前,紧张地问:“舒昕,你没事吧?” “秦讼。”我哆哆嗦嗦地开,紧紧抓着他的手:“送我,送我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无良作者在这个201314的日子,我来发虐虐的更新了,喵 37第三十七章 37 秦讼说得什么借口让我们得以脱身我听得并不清晰,因为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腹部。 下楼时,秦讼扶着我,他的手心出汗,问话的时候明明带着疑惑,却又好像害怕听见回答:“是肚子痛吗?” 我紧紧抿着自己的唇,没有回答。可我是有感觉的,一种在下坠的感觉。底楼有些破旧的铁门在我身后关上,弄堂里的路灯一闪一闪的,黑暗突然转变成巨大的怪兽,好像顷刻就要把我吞掉。身下的热流和我的心一起下沉,我无法开口。 去医院的路上,秦讼将车开得飞快,我带紧紧拉着把手,看着眼前的路,可视线越来越不清晰,我的眼前似乎没有路,起码,没有我们两个人的路,这样的想法让我既感到疼痛,又恐惧,还有寒冷。 我知道有这样念头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因为当秦讼将我扶下车的时候,我们都看见坐垫上新鲜的血液,那个颜色在浅色的布料上触目惊心。 他抱起我,飞奔着进了急诊大厅,医院灯光亮如白昼,刺得我晕眩而无力。直到我被放上单床,一路推着往手术室去,秦讼在一旁握着我的手,他说舒昕:“你别怕。” 他亲吻我的额头,连唇瓣都在颤抖,他不停告诉我:“会好的,别怕。”可他自己是那样的害怕,眼睛都失了光彩,我眼泪不自主地往外流,不因为不间断开始折磨着我的疼痛,撕裂一般的疼痛,而是因为秦讼。 手术室的门将他与我隔绝,我此生都将无法忘记他的眼神。我从没有那样强烈地感受到他的爱,这一刻,恐惧代表着全部的爱意。 手术间的灯光比外头的还要亮,医生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似乎就是,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那一刻我竟然想自我嘲笑一下,笑这生活狗血得如同八点档剧情,朋友变情人、意外怀孕,再然后是——意外流产。可我怎么牵扯得动我的唇角,那里的肌肉好像已经承担了千斤的重量,这不是在夸张,我就是这样觉得的。 我整个人都僵硬着,没法动弹,呼吸机给我氧气,而从静脉注射进去的麻醉药水在夺走我的思维。 麻醉药让我睡得很沉,我做了很多个梦,梦见了好多的人。秦讼、他的父母、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孩子。在此之前,她只是化验单上的一个既存事实,一个悄无声息在我肚子里长大的小生命,直到她出现在我的梦里,一个漂亮的宝宝,有着和秦讼相像的眼睛,裹在粉色的襁褓里,冲我咯咯咯地笑。我给她唱摇篮曲,即使我根本不知道摇篮曲是什么调子,在梦里我唱得很自如,只我唱着唱着,宝宝却在我怀里消失了。我四处找她,可环绕着我的只有黑暗,我不知寻了多久,又徘徊奔跑了多久,直到黑暗中出现一抹亮光。 我是突然醒过来的,所以睁开眼后被窗外射进来的阳光逼得又顷刻半眯起来。点滴瓶已经不在了,可是筋脉里的粗针头还留着,似是预备为了再一次的输液,我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也没有力气,但有一件事情我很清楚,孩子没了。 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我还是依旧偏头避开了阳光。秦讼此刻从病房的洗漱间走出来,似乎是刚洗了把脸,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我们的目光在半空相撞,他的脚步有片刻的停顿,随即到我的身边,坐下吻了吻我的额头,我闻到他衣服上残留的烟味。 他起身按了铃,而后在我的床边坐下。单间病房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我晓得现在是必须面对的时候,可实际上,我并没有准备好,或者说,我没有时间准备。 在医生来之前的几分钟里,我体会了真正意义上的相顾无言。 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命运怎么就那么乐衷于偷袭,在你马上就要得到快乐幸福的时候,突然从背后给你一闷棍,把你敲得头破血流,眼冒金星,而你连竖它中指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去扼住它的喉咙。 幸好医生来的快,给我做了一系列的检查,而后说,手术顺利,目前的情况也不错,需要在医院再住上四五天观察,没问题就回家调养。我非常厌恶这个带着眼镜的主治医生,或许是因为他冰冷的语调,又或许是他真正从我的身体里拿走了我的孩子。可要如果是那样,我该恨的人还有许多,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虽然手术很顺利,但毕竟对身体有伤害,要是还想要怀孕的,就一定要注意调理休息,以免引起习惯性流产。”医生最后叮嘱了几句就带着跟班走了,秦讼一直把医生送出病房。 “爸妈他们察觉了吗?”等秦讼转回身来,我才终于开口,声音细弱蚊蝇。 “我只说你是受凉加过度劳累,你进手术室后……我给他们报过平安。”他的嗓音是沙哑的,走到在我一步开外的地方,垂眉看着我,“他们不知道。” 我此刻想要去握他的手,可手指只轻微挪动了一下便停止了动作:“对不起,秦讼。” “别想太多了。”他俯身搂住我,亲吻我的发鬓,然而,有一刹那,我感到他的气息变了,变得让我有些陌生。即便如此,我还是在他怀里大口的呼吸,带着一种吸一口少一口的奇怪想法。 “秦讼。”我将我的唇贴在他的耳廓,拼了全力去说:“我不想这样,可我谁都不能责怪……我甚至不能告诉他们,说有人害死我的孩子……他们……他们承受不了。” “我的,我们的……”我揪住他的衣衫,控制不住自己发抖,我又一次开始缺氧,张着嘴想要继续说话,却发现氧气似乎使我更为需要的东西。 我觉得耳鬓有些濡湿,可那不是我的眼泪,它们的主人此刻将我深深地吻住,我从他的身上汲取着赖以身存的氧气,还有力量。 这之后,秦讼几乎停下了所有的工作,在医院和我父母两头奔波。而这两处,他都需将自己的难受和痛苦藏好,表现出万事顺利,一切都好的假象。每当他微笑地出现在我病房门口的时候,我的心就像是又一次被人割了一刀,不深,却重复着旧的伤口。 我想要回应他一个微笑,想要好起来,自己去面对家中的混乱,承担起我应当承担的责任而不是让秦讼替我抗下所有。可是我的表情肌似乎在那一次手术之后就不再发挥作用,那个压制着我唇角的千斤的重量非但没有消失,甚至更为强大。而我每晚都会梦见我的宝宝,咯咯咯地朝我笑,然后,然后我醒来,回到现实里,我竟然悔恨到想割开自己的皮肤,用我自己的血去偿还我的一念之差。 当五天后我将出院的时候,医生说我有抑郁症倾向,我并不感到惊讶,自然也无法展现出什么表情。但秦讼的表情却很生动,他在医生走后坐到我的身边,并不是安慰我,而是命令我:“舒昕,你不可以这样。我也没办法再承受了。” 我乖巧地回答他:“我会好的。”但时不时在我耳边响起的婴儿的咯咯声让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果然,在回到公寓后的几天,我开始半夜起床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每当秦讼被我吵醒后来扶我回去,我都会极力忍着不告诉他,我听见宝宝的声音了,我知道那是幻觉,可这幻觉那么真实。 我想命运大概觉得一闷棍还不够过瘾,所以决定再多给我来几棍,想把我打傻了。 不过,我不会让它得逞的。 作者有话要说:舒昕怎么感觉有点精分的迹象?但我的女主肿么可能这么弱! 最虐的地方莫过于即使叔伯们有责任,却也没有办法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在目前的情况下,觉得一下把这两只都虐得有点惨了………… 38第三十八章 38 曾经在我生命里有两样东西是不可或缺的,一是美食,二是吐槽。它们是我怎么都无法摆脱的魔障。 可现在,我突然就摆脱它们了,突然就沉默寡言了起来,突然就对原来疯狂热爱着的各色甜品拥有了神奇的抵抗力。甚至,好像原先所有对我有吸引力的东西,突然都不复魅力。 我晚上常常惊醒,让秦讼很担心,他决定趁周末带我出去逛一逛,散散心。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我最爱的吃甜筒的季节已经到来,不管抹茶味的还是巧克力味的,总之每次遇见都是必须尝一尝的。 于是,当我们经过一家冰激凌店的时候,秦讼特意买了一支甜筒给我。巧克力的冰激凌打着卷顶在甜筒上,那形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没有食欲。我拿着它看了片刻,又抬眼去看秦讼,他瞅着我,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类似期待的神情。 虽然我知道如果我表现出喜爱,会让我眼前坐着的男人感到些许安稳或是欣慰,可我真的忍受不了这只甜筒散发出的微甜的香气,它们让我有些作呕。最终我还是忍着厌恶尝了一口,凉凉的甜味化在嘴里,果然……让人倒胃口。 我趴在一边的栏杆干呕了许久,秦讼一直扶着我生怕我不支倒下,我那时候确实狼狈得要命,生理的反应大得让我的眼泪往外拼命地挤出。等我止住了恶心的感觉,也用纸巾将自己的唇和眼擦干净后,我发现自己在呕吐时抓着秦讼的手已经用力到留下了痕迹,可他一声不吭。 这不是秦讼。秦讼是那个连席梦思都要和我计较的人,是毒蛇到让地球人都汗颜的外星种类,可他现在也开始变得安静,好像我一样。 这一认知让我觉得胸口很闷,也很疼。 于是我说,近乎央求:“秦讼,我们回去吧。” 开车回去的路上,天下起了大雨,毫无征兆的。雨像黄豆那么大,倾盆地倒下来,砸在车窗上没命似地“噼噼啪啪”,我几乎想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这些声音让我极度地不舒服。这很奇怪,好像整个世界就在手术的那一瞬间开始和我作对,无论是晴是雨,都让我无所适从。 出院后我一直住在秦讼的公寓,今日却让他开回我那里去,秦讼或许想问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我的公寓物业相对而言管理不是最好,地下停车库时常没位子,何况秦讼这样的外来车辆,于是只好停在地面。 外头的雨势不减,秦讼本嘱咐我先别开门,他先去后座拿伞。可我并没有听他的,直接推了门出去,毫无知觉地就往家门走。大雨顷刻就将我浇了个透,秦讼关门见我已在雨中,三两步上来将我拉住,撑起伞,吼道:“舒昕,你疯了吗?” 我木然地看着他,他的吼声极大,让我的耳膜都震颤。我想他似乎终于无法压抑。 可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迈开步子,他用很大的力气将我拉回来:“我知道你每天晚上夜醒过来在房间里找孩子,梦里也都在叫它,可接受吧,孩子没了。” 我拨了拨头发,朝他笑笑:“你在说什么?” 秦讼一手捏着我的下巴,认真地看着我,指间打颤:“我们已经失去了,既成事实,你不能有事,你答应过我的,舒昕,你说你会好好的,可你在做什么?” 我拍掉他的手,力道很猛,秦讼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抱着自己的脑袋,觉得它嗡嗡地让我没法思考,我朝秦讼摆手:“别再逼我了,我不想想起她!可她一直一直出现在我的脑袋里,好像,好像在怪我不要她!我不是故意不去护住她的……虽然,虽然我曾经有过这个念头,可是……可是……” “什么念头?”秦讼问,他的声音低沉让我的心更加乱。 我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只能掉头奔像大门,可颤抖的手根本无法按出正确的密码,秦讼撑着伞走到我的背后,我僵直地立在那里,他抬手,修长的手指一个一个键,我听到“啪”一声,铁门的锁开了,可我却没有拉开。 他从身后将我抱住,伞落在脚边的那一瞬,我亦泪如雨下。 “告诉我,你是想嫁给我,也是想要那个孩子的。”他在我脸侧耳语。 我的手抓住铁门的把手,却只听得锁扣再一次落上。 “打不开了。“我呢喃,偏过头,“秦讼,打不开了。” 秦讼将我的身体扳过来,铁门的凉意渗透潮湿的衣衫传递到我的皮肤上,让我头皮都发麻。 “舒昕,你是不是,不想要那个孩子?” 我视线模糊,早已看不清他的神情,我想起自己被推倒的瞬间,我本可以护住我的孩子,可是那一刻我犹豫了。在这个时刻,我是没有办法告诉父母我怀孕的消息的,这一场家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可是我的肚子等不起。这个孩子是我一切烦恼的根源,如果没有它……这个想法仅仅是一念之间,可正是这一念之间,我失去了保住它的机会。它的生命体征本就微弱,任何的撞击它都承受不起,我是清楚的。真正撞上的一瞬间,后悔立刻就抓住了我,可那时候我就知道,晚了,已经晚了。 我捂着自己的眼睛,连指缝都渗出泪,我知道即便我不开口,秦讼也已经明白。他握着我的手渐渐松了力道。我的身体沿着铁门慢慢地滑落下去,甚至忘了此时此刻的场景简直就是所有烂俗电视剧中悲伤的标准镜头。 漫天的大雨,后悔哭泣的女人,和沉默站立的男人,多么值得唏嘘。 可当我成为这一切的主角,却没有力气站起来,大骂这破剧本,说我要的不是这样。这是生活,我跳脱不出来,因果都是单程的旅途,倒退不回去。 “起来吧,地上冷,你身体还没好。”良久,秦讼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将我从地上拖起来。我由着他将我带上楼。 打开房门后,我进屋,他却止步在了门外。 他的手拂过我湿透了的发丝,他的眼神我无法读懂,可我缓不过自己的呼吸,心如刀割的疼,也莫过如此。 “洗个澡,早点睡觉……我明天来接你。”他说完,又顿了一会儿,最终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我立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站了许久,直到身上凉透了,一阵阵的疼痛将我拉回现实,我才转身将门阖上。 可我一低头,就看见摆在玄关的情侣拖鞋,我回到卧房,看见墙上我们的照片,越来越觉得难以呼吸。 不是没有经历过感情伤痛,也不是没有撕心裂肺地和某人分手过,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我愧疚到无以复加,难过到没法呼吸。我预想过和秦讼分开,只是远不会料到是如此。我能接受我们的感情无疾而终,能接受爱情从我们之间消失,但我接受不了现在的情况,我怀着二十万分的愧疚和恐惧。 我冲了澡,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秦讼不在,我更害怕做梦,梦到我的孩子。可后半夜,我开始觉得身上发冷,头晕晕乎乎的,我意识到自己开始发起高烧,于是重新裹上衣服,去了医院。 整夜我独自一人在医院打点滴,直到次日天亮,遇上来当班的宋思哲。 似乎每次和这位医生的相遇都巧合得有些狗血,可对我一个情绪几乎崩溃的人来说,狗血与否已毫无意义。他与我打招呼,我也只敷衍地回了他一句。他略带关切地询问,可他的白袍只让我想起手术室里那不带感情的医生的声线。我恨透了医院,一刻都不想多呆。我是拔掉点滴跑出医院的。 之后打了辆车,司机问我去哪里,我看了一眼时间,知道应该和秦讼一起回我家。装出一切都好的样子安慰我的父母,陪他们去见叔伯,帮忙操办那些三七四七的事宜。可是我怕自己做不到,我不想看见那些伤害我孩子的人,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秦讼。 看着手背上冒出的血,我用纸巾捂住,司机开始不耐烦,我终于还是告诉了他自己公寓的地址。我想即便我千万个不愿,也不该躲在秦讼背后让他担所有的责任。毕竟从我住院到现在,一直是他帮我圆谎,照料我的父母。我到底是要站出来面对的,虽然我并没有准备好。 可当我用粉饼和唇彩掩饰了自己的苍白,打开门看见秦讼的脸色,却是那样冷淡。 在之后的一路上,我慢慢意识到,我们之间真正变了。 他不再牵我的手了,甚至,不愿意再看着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建议妹纸们回顾一下前面,鉴于我是真的……嗯……很久没更了(抽打吧) 39第三十九章 39 一周后,我终于得以在公寓蒙头大睡,墙上的照片已被取下,放置在墙角,窗帘拉得死死的,密不透光。 我睡得安稳,直到外头的门铃声始终不屈不挠地折磨我的耳朵,我本不想管,可那端的人想吃了秤砣,坚持不懈矢志不渝地继续骚扰我。我只好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去开门。 门才开一条缝,那人就冲了进来,我被这力道撞地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看来人一身嫩粉衣服,还真因为是进了强盗。 “舒昕!你为什么关机?” 叶小晗叉着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我合上门,迈开腿就往卧室走。 “你站住,交代清楚了!Benson说你和秦讼分手了,为什么?” “你的第二个问题很好地回答了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回答,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重新把自己埋进去。 “为什么!”叶小晗蹦到我床上,甚至连鞋都没换,这行为让我近乎抓狂。我想到她的脾性,电话不通她追上门,现在都让她进门了,回笼觉恐怕真是无望了。 叶小晗此刻已经将被子掀走,我无奈地起身,裹了裹睡袍:“先把鞋换了。” 当事人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下床去换鞋。我哀伤地看了一眼被子,就算我没秦讼那么高标准严要求,这么明显的两只脚印,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抱着睡觉的。 “我好了。”叶小晗换了鞋就立刻跑回来寻我,见我正在刷牙,也不知趣,偏凑过来:“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知道你爷爷的事,那就算现在不方便结婚也用不着分手啊!孩子一天天大着呢,你想让它没爸啊?!” 我手微微一顿,这话似乎越听越不对。我吐掉嘴里的泡沫,漱了漱口,而后开始放水洗脸,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白得有点渗人,而水声连绵,让人心烦。 叶小晗先于我关掉了水龙头,我望向她,在她要发作的前一刻开口:“你不知道孩子已经没了么?” “什么?” 叶小晗的表情让我失语,我绕开她走出浴室,到厨房打开冰箱倒牛奶。 “我、我不知道。Benson和我说你和秦讼分手后,我就跑出来了……舒昕,怎么会……” “能不要烦我了么?”我转过身,极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对她说:“拜托你,你们,都不要来烦我。尤其不要在事情都没有弄清楚的情况下就来兴师问罪,你知道我有几天没有睡着过了么?我什么都不想解释。让我一个人呆着,可以吗?” 叶小晗盯了我半晌,最后终于放了我清静。 我一个人靠在灶台边,将牛奶一口口喝下去。清净的世界真是太美好,或者说,逃避的世界很美好。 叶小晗说我和秦讼分手,并不完全正确,因为当时我的原话是说,我们彼此需要冷静一下。 虽然这话听上去确实像是分手的婉转说法,可就现实情况而言,这确实最贴切的话了。我们还是要在彼此的父母面前保持着交往的状态,还是要经常见面,只是我们不再住在一起了,也不再有亲昵的举动。可我总相信这都是暂时的,是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也还未想出如何面对他的暂时的情况,对秦讼来说,恐怕也一样。 我依旧是爱他的,只是,需要时间。这时间或长或短,我也不清楚它的期限,可它必定会有结束的时候。所以,我们并不算分手,真的,我想真的只是在各自冷静。 认识到这点之后,我终于得以入睡,甚至在昨晚都难得没有梦见我的宝宝。我把它看做一个好转的迹象。 下午,我接到宋思哲的电话,我前几日去吊点滴配药,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又遇到他两次。他说问了同事我的状况,觉得作为一个认识的人,还是需要关心一下。我以为这事情也就这么泛泛地过去了。结果他今日打电话来说介绍我一个中医调理调理。 说实话,在这个时候接受一个不是特别熟络的男性友人的人情,是不太妥帖的,但我并不想和我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尤其看到镜子里面如菜色的脸和时常还作痛的小腹。我还是希望自己能有孩子的。 于是我隔天去见了那位老中医,幸好宋思哲也没提出要和我一同去,这倒也让我放下心不少。这几天我特别乐于一个人来去,最不愿碰到的就是熟人。不得不说,命运的闷棍把我打得确实有点儿狠,都有些人格突变的倾向了。 我开始吃中药,也开始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不过事实证明,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就在我请假的几天里,公司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本来的上司,公关部主管被挖角,虽然要离职的消息没有正式对外发布,但其实早就散播开来。鉴于我病假事假多天,自然等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冷饭般的新闻了。如果事不关我,也就罢了,只当是没赶上八卦的热头,也无关痛痒。但偏偏,主管离职直接关乎到我的利益。 一正两副,我就是两副之一。主管资历深,主位坐得极稳,少有人会去撞枪口做小动作。可现在主位要悬空了,两个当副手的谁上位就是个大问题了。单论从业年数,我恐怕不及我同级,但论能力,我想肯定不会输她。只是这世上的事,很难说。时机不对,可能万事白费。 别说这几日我不在,我在的几天里心也是空的,这些时间别所说是小动作,大动作都能完成了。所以最后尘埃落定,晋升的人不是我。这结果我并不意外,我意外的是,我亲爱的同事在她胜利之后觉得耀武扬威还不够,非要赶尽杀绝才觉得安心。她坚定不移地奉行着,女人不狠,地位不稳的人生格言,给我穿的小鞋尺码简直让裹三寸金莲的人都嫌小。 我每天走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被喊进主管的独立房间训话,头两天走出来还能感受到同情的目光,之后大家也都麻木了,我就更是如此。无奈无奈在我虽然常遇渣男,积累了不少斗小三的经验,但鉴于没有这方面天赋,常常都是惨烈收场。这次更是无心无力。于是就这么挨着,也挨了半把月。 可怎么说,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我一有血有肉,又恰逢失恋流产的妇女同志,雌激素水平极其不平稳。当我的新主管将我赶了一晚上的报告甩了我一脸之后,我着看了一眼合得老老实实的门,又环视了一周确定没有内置摄像头后,走近我的新主管,微笑地扬起手,说时迟那时快地给了她一如来神掌,那声响,别提多动听多清脆。 当然,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甚至它不是一种成年人的表现。但鉴于最近我的情绪不稳定,我难得地原谅了我自己一次。并且在她发疯要来揪我头发并将整件事演变成办公室闹剧之前,把我的辞职信糊在她脸上。 没错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娘我不干了! 我知道肯定有人在此之后对我的评价是loser,是落荒而逃,甚至是野蛮。我不在乎。因为和所有的八卦一样,我在别人的嘴里,也只是事发一两天之后的谈资而已,人走茶凉,等新鲜的血液注入进来,哪里还会记得旧人的是是非非。不过后来据前台妹妹告诉我,我那一巴掌让我扬名立万了。新主管的奇葩原来不只是针对我,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没人想丢掉饭碗,除了我以外。 总之,二十七岁过了一半,我既没收获美满爱情,还弄丢了工作,真是一败涂地,惨不忍睹。 我本以为这已经是人生可以低的最低谷了,但当我在秦讼公司对面的咖啡馆瞧见秦讼和顾瑶的时候,我发现原来一谷更比一谷低。 在此之前,我真的以为我和秦讼需要的是时间,我们总会找到出路。但顾瑶挽着秦讼的模样让我发现可能那只是我自动脑补的美好愿望,并非现实。可能冷静冷静着,秦讼以及像以往一样,继续前进了,而我还停留在原地,甚至傻呵呵地跑到他公司附近,还想像个仰慕者一样远远地待在他附近的地方。 等他们离开,我还躲在咖啡厅的角落里,忍着冲动不把咖啡杯扔出去。我摸摸自己的脸,发现半点眼泪都没有。这很不科学。我硬挤了一会儿,却还是无果。 思索了半天,想,这大概就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现在好了,我孩子死了不算,连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低头我拿出手机,在短信编辑栏里打出几个字,又删掉,再打出来,反反复复数次,将它发送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 可其实短信的内容很简单: 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分手了啊,舒昕的语气真是越来越有神经病的倾向了(作者你好意思说?这难道不应该是欢脱的吐槽文吗?! 40第四十章 40 我记得自己曾经和秦讼拉过钩,还是一百年不许变的那一种。我们说好不能不要对方,谁耍赖谁小狗。 结果,是我先耍赖了。 或许如果注定没结果,先说出的那一个还能留下点尊严装点门面。 我想我心都死了,就给自己留点尊严吧。 但当秦讼电话打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心竟然还没死透,它开始向我的脑袋不停传递后悔的讯息。可见爱情真的不是一个好东西,让人出尔反尔,还老没个着落。 可我还有点拧巴着自己的自尊,不敢冒冒然接电话,但更不敢不接。按下通话键,我将手机摆在耳边,"喂"都还没说一声。 "你在哪?"电话那头的问话有点气势汹汹。 "你,你公司对街的咖啡馆。"我回答得僵硬,竟没意识到这暴露了很多信息。 秦讼沉默了片刻,道:"在那里等我。" 我呆愣愣地听了很久的忙音,直到本尊在我对面坐下了才放下手机。也难怪宋医生除了给我介绍中医还给我介绍心理医生了,连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太过精神恍惚。 "看见顾瑶了?"秦讼问。 我点点头,手指在杯沿打圈,上头没有唇印,我忽而想起今天没有化妆,脸色一定不好看,不禁更有些紧张。 "所以要和我分手?"他即使努力克制,我也听出那种愤怒了。 我没抬头,恐是因为没底气,只支支吾吾地开口:"就一个念头,不是。" "又是一个念头,你念头还真挺多。你觉得我现在已经有了谈情说爱的心情了是吧?" “那你和顾瑶拉拉扯扯地做什么?”我开始受不了秦讼质问地语气,好像所有的错都在我,可这样的场景难道不是本身就容易引起误会吗? “因为本来所有人都在T大鉴证我的求婚,现在亏了Benson,所有人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上次你就知道顾瑶的个性,她只是玩笑,而你也知道我的态度。” 秦讼这一次的解释倒很正经,我却突然怀念起那时候他跑到我身后卖乖喊我老婆大人的模样,那时候我是有多嫌弃?我赶忙打住自己这些毫无意义的感怀。 “舒昕,你记不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 “我说我会好好的。“我拿手去推咖啡杯,一点点往外推,直到将它推到桌沿。 “你说你不会离开我。”秦讼拦住我接下来的动作:“那你为什么还大老远跑到我公司来要和我说分手?” 我咬着下唇,回想起这一个多月来的种种不顺,垂下手:“你明明知道我不是特意来这里和你分手的。我怎么舍得……我只是,想你了。” 我想你了,这话听上去多少矫情,可我真的想他了,或者说是这一切发生之前的他和我。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从前有工作有男友家庭幸福美满的时候,见天抱怨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呢,碰到了人生的巨大瓶颈,反而像是哑巴吃了黄连,苦得要了命却也说不出口。 只是我还未真正投入缅怀的情绪,秦讼已离开座位,弯下腰来,隔着桌子吻我。这时隔多日又突如其来的亲昵竟然让我睁大了眼,像个青涩的小丫头,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后,还落下眼泪来。 至于我那颗苟延残喘的心此刻还跟着满血复活了,在我胸□蹦乱跳。这绝对,绝对不是分手的节奏。 从咖啡馆出来,秦讼并没有回去上班,而是直接拉了我去地下车库。我也没有丝毫的意义,跟着他就走。我太想他了,所以脑子里暂时也不容不下别他。 秦讼的公寓里公司不远,所以从一个地下车库到另外一个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起码这时间不足以让我寻找回自己的理智和正常思维。 我之所以说自己不正常,是因为一进电梯,我就主动揪住秦讼的衣服去回吻他。而上一次在电梯里如此失控,还是借着酒劲,毕竟电梯有监控,不是个太过私人的地方,总有点慎得慌。但这时我也不想管那么多,我内心极度需要一个宣泄口,而秦讼最可口。 我张了张口,不合适,让我想到了前几秒还在极力逃避的问题,我是个流产没多久的人。我松开原本紧拽住秦讼的手,步子往后退让。是啊,我是疯了么?明明说了要分手,现在却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样子,何况我根本就没有霸王的资本。 “舒昕。”秦讼此刻上前,再度将我圈在怀里:“现在对我们来说,确实很难,但就像你说的,我们只是需要时间。” “你不想要我。”我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看清里头的情绪,可无奈我的道行始终不够,瞧不出什么名堂。 “你真是傻了。”秦讼给了我一个爆栗,“我不想干嘛还把车开回公寓,可我意识到者必须忍,你的身体现在……” 秦讼在此处却打住不说了,我想或许他都忌讳提起流产的事。他依旧在生气,关于我不想要宝宝的事,正如我也没能过得去这个坎一样。 我自嘲地笑了笑,离开了他的怀抱,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我想我还是先回去了。” “留下来。”他扣住我的手腕,重复道:“留下来吧。” 他的话,她的眼,他的一切都在动摇我。我思忖了片刻,他便也这么僵持了片刻。 “你这次还打算抽走我的床垫么?”我问。 秦讼此时笑开,抬手揉了一把我的脑袋:“都给你,不和你抢,出息。” 我不满意地拨了拨头发:“我把你这里弄得乱七八糟你也接受?” “只要你够有胆。”秦讼的表情再度开始丰富起来。 我意识到原来只要闭口不谈,合上嘴巴捂住耳朵,我们竟然还可以一起过过烟火气的日子。不想未来,也不回首过去。 这不是长久之计,可我最近的境遇太过糟糕,于是即使是空中楼阁里的温暖,我也想要,也不管它在哪一刻会崩塌消失。不知道秦讼是不是抱着同样的想法,他也似乎开始寻找我们在遇到这一切变故前的感觉。 我真的留在他的公寓里了,而且是长住。鉴于我没了工作,成天在家,觉得不负担点家务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在自娱自乐之余,也开始认真研究起做菜之类的东西。琢磨琢磨着发现,我在厨艺上还是很有天赋的,不像秦讼,让他烧个菜,他能给你把厨房都烧了。 叶小晗在听说我住回秦讼家后又兴冲冲地跑来找我,意思不管这事情谁对谁错,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和秦讼两个人坚持住,孩子总是会有的。一通道理讲下来,我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她终究没明白,我和秦讼现在的安稳,是建立在一种类似选择性失忆的基础上的。 比如那天我整理房间,发现秦讼摊在书桌上的幼儿书,我当时气闷了半分钟,然后把它们收起来,告诉自己只当没看见。而夜里秦讼抱着我睡得时候,会碰巧遇上我梦里叫宝宝,关于宝宝的总是噩梦无意,他每次都把我叫醒,之后并不是继续睡觉,而是会离开房间。我有次跟着他,发现他去阳台抽烟,但我也当没看见了。 这样的日子竟也过了好几周,爷爷的三七四七五七也就这么毫无意识地过去了。日子在指缝间溜得悄无声息,可财产调解到今时今日还未确定,家庭会议开了一次又一次,最终总是不欢而散。而这些家庭会议,有大半我并没有参加,我已经经不起再被推上一把了。可每当看秦讼从我家回到公寓后疲惫的样子,我又感到罪恶,我是逃避了,可秦讼却要独自面对本该是我去解决的问题,是不是特别不公平?好像整件事,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的愧疚与日俱增,我把它们都放进我做的饭菜和甜品里,天天端到秦讼跟前。可我还觉得,我还不清这笔债。 于是绞尽脑汁,我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 当秦讼被Benson抓去赶项目的时候,我就在策划我的还债计划。当秦讼终于得以脱身后,我将两张飞南法的机票摆到秦讼眼前,就在我上完甜品后。 秦讼看到的时候愣了愣,看向我:“你一失业人士,中彩票了?” 我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工作这几年不是白干的!请你去趟欧洲还去得起好吗!” 秦讼拿了机票,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已经把我养活得挺滋润了,其实不用这样……” 我却拒绝他再说下去:“你不是过年的时候说要一起再去旅游寻找青春记忆的么?难道要反悔了?” 秦讼现在似乎已经开始习惯让着我了,也不和我拗,应了我的行程。 我们大学旅行的时候虽然有Benson这个有钱人,但毕竟大家都还没上班赚钱,到底是算着银子安排的行程,再加上年轻人,精力无限,就算是睡一晚火车站,第二天起来照样翻山越岭。 虽然这样的日子过去还不到十年,但身体素质到底不同,尤其在经历了手术后,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更容易犯困和乏力。因而这一次我并没有给自己和秦讼安排太重的旅行任务,去欧洲也只打算踏足法国和瑞士。 法国,估计也只是因为执念。上一趟我同秦讼一起去的时候,我还是单身,一个单身人士站在爱墙前头,内心满满的爱意无人分享是怎样一种悲惨,惨到我下决心必须弥补过来。于是这次,我真的和秦讼故地重游,去埃菲尔,去爱墙也去了小餐馆,唯一不同的,是订了一家有飘窗的豪华酒店,晚上我们就窝在床边,我躺在他怀里,我们难得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也没做,就看着这座浪漫之都的夜景,听着对方的心跳。这让我感觉许多事情好像都在一点点好起来,而我希望这一次我不是错觉。 从巴黎我们一路南下,去了图卢兹,而后是阿维尼翁。欧洲此时还未真正进入夏季,但向日葵开始初开了。我们租了车开到镇上去看向日葵,可没想到向日葵花田竟还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哪里有向日葵哪里就有蜜蜂,据说再过两个月,这些蜜蜂就能彻底将向日葵都变成秃杆子花。既然近不了花田,我们便去镇上赶集,没曾想赶集倒是世界各地都一样的热闹。 原先秦讼走在我前头,哪知我只停下在一旁看一眼农夫们的自制精油,再抬眼他就不见了。我慌乱地往前头攒,想要找他,结果刚拐到另一排摊位,他就捧着一束鲜花出现在我面前了,花瓣上还滴着水。有时候想想也真觉得自己太好收买,本想兴师问罪,结果这一束花就将质问化成了笑容。作为回报,我给他买了顶草帽,还是牛仔风格的,总之带上之后,很有娱乐精神。 我们就这么一路顺顺利利地到了瑞士。大学时候来逛苏黎世的火车站大街,只觉得囊中羞涩,所以一度以此大街立誓,要奋发图强,日进斗金。而后事实证明,理想美好,现实残酷,不仅仅几年内始终是工薪阶层,现在更是待业大龄女青年。因而果断就绕过了苏黎世,直奔卢塞恩,瑞士风景如画不假,外加顺便能自然洗肺。我和秦讼两人坐在河边的餐厅吃饭,抬眼似乎近处就是雪山,这天空的颜色干净得像是某个洁癖的作品。 夜幕低垂,我们都喝了两杯酒,站在街旁看街头艺人表演,而后牵着手走回酒店。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的关系,又或许是酒店房间灯光的色泽恰好诱人,更可能是因为无忧无虑的行程就快要结束,总之我和秦讼当晚不再是那么单纯地睡觉了。 我们躺在床上拥吻,我的外套在进门的时候就被扔在一边,此刻我只余一条素色的吊带长裙,秦讼的唇留恋在我的颈侧肩头。他起身脱去上衣,我的手便可以直接抚上他的皮肤,当我手来到他腰侧的时候,不禁有些破坏气氛地笑出声来。 秦讼不满地盯着我:"有什么那么好笑?" "看来我的甜品真的很管用,你都长胖了。"我笑嘻嘻地看他,有些幸灾乐祸,因为我的小肚腩可从来没消失过,有人陪我还是很不错的。 秦讼低头咬我的唇,笑意浓浓:"偷笑是吧,不给你点颜色飘得找不着北!" 语罢我就听得"嘶"的一声,我好好一条裙子已经被禽兽扯坏了,本来是花裙子,现在变成破裙子被嫌弃地丢到了床下。我身上凉飕飕的,下意识就去抱秦讼,他满意地同我唇舌纠缠,又抬手解开我胸衣背后的暗扣。他大手将我裹住,另一边则向下探索。我本就是个经不起逗弄的人,何况他早已了解我的身体,没过多久,我便已经软了身子。秦讼自然也做好了准备,只是这时他惯例从酒店床头翻出了套子准备拆开,我却止住他的动作。 "秦讼,我想要你的孩子。"我是这样对他说的。 他眼力闪过一抹光亮,他低头亲吻我的额头:"我们还有以后,你现在……" "我想要孩子。" 他似乎看我坚持,终于没有拆开包装,直接进入。这是手术之后的第一次,即使已经过了两三个月,我还是觉得有些疼痛。我咬住下唇,适应这侵入感,秦讼用吻封住我的□,手在帮助我放松和接纳他。慢慢地,疼痛感开始被酥麻和愉悦替代,一波波的刺激席卷而来,我抓着他的手臂,腿勾起还住他的腰。脑海里只有最纯粹的渴求,别的什么都不想,直到淋漓尽致的高|潮。我重新体会了被填满的感觉,温暖的感觉,就好像我从没感觉空落落。 我的体能或许真的不复从前,秦讼也很是体谅我,没太折腾我们便洗澡入睡了。 如果,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秦讼往我的早餐牛奶里倒药剂,我真的会觉得,这是一场完美的旅行。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倒是理理我,大半夜一个人写文多寂寥啊,叹气 41第四十一章 41 秦讼应该没想到我会起得这么早,毕竟我从前一直是爱睡懒觉的人,何况昨晚我也确实很累。可自从手术之后,我的睡眠质量差了许多,有时还是会突然惊醒。 这天早晨我就是因为做了一个不太美好的梦而醒来的,见身边的位子已经空了,我便起身。瑞士酒店的价格贵得离谱,所以订的不是大间,我下床没走两步就看见秦讼在摆热水壶和茶具的桌前,正往牛奶里倒东西。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因而并没有直接出声,而是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桌上放着的药盒似乎标注的是法语,我并明白它的含义,但却将单词拼写迅速记忆下来。 "在做什么?"这时我才出声,并且在秦讼吃惊地扭过头的时候朝他露出微笑。 秦讼将药盒子推倒一边拿手挡住,另一只手将牛奶递到我跟前:"醒了?让酒店买了维生素片给你混牛奶里,补充点营养。" "牙还没刷呢。"我挡开杯子,往浴室走去。 洗漱完后,我到床边说要找梳子,却拿了手机再回到浴室,将刚才记下来地单词输进去,当解释跳出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心往下沉。 回到床上,我拿杯子将自己盖住,秦讼以为我不舒服,便端了早餐到床头,人坐在床沿:"累了?要不今天就休息一下。吃点早餐?" 我看了一眼早餐面包和牛奶,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秦讼的脸上:"牛奶里加的是什么?" 秦讼蹙眉:"维生素,刚刚不是回答过你了,怎么,我还能害你?" "不,你不害我,但是,你能骗我!"我将牛奶猛地推翻在地:"这里面分明就是避孕药!" "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怀孕,我不想你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秦讼耐着性子解释。 "伤害自己?你想得难道不就是流掉了的孩子!对,我是没抱住她,是我的错!可你又有什么权利剥夺我的权利,我现在想要孩子也是有错的吗?" "你冷静一些。" 秦讼扣住我的双臂,我却反抗得更厉害。 "我不需要冷静!我已经假装平静了那么久我再也冷静不了了!我要离开这里!现在,马上!" 瑞士的行程戛然而止,我们提前回国。从瑞士回国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我没和秦讼说一句话。我并不是在生他的气,相反,我气的是我自己。我弄丢了孩子,我想要弥补,比如,我可以再怀一个。我做的任何事情都只是为了让我自己好过。可秦讼却始终在担心我,照顾我;我宁愿他责怪我,或者起码像从前那样,一针见血,告诉我我做错了,就是错了。 今时今日我才发现,原来不管我们是不是分手,我都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因为是男朋友,就不可能是好朋友。 就好比相熟的好友可以开玩笑似地叫你肥仔,调侃你二傻子,可男友却不行,他的角色是打死也绝对不能开口提一个胖字的。 所以秦讼与我,也不可能完全坦诚相对了。 这个简单的道理,可我居然现在才意识到,或许仅仅是因为之前的日子太一帆风顺了。 回到上海,带着灰尘的空气也总算是有点故土的感觉,虽然这又导致了我迅速的机能反应,发烧。我真心觉得再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我直接和医院结婚算了,三天两头跑得比娘家还勤快。 我一察觉自己病了,就搬出了秦讼家,我不想他再因为要顾及我浪费大好的休息时间。要是他始终在项目和杂事之间奔波,我真怕他哪天上过劳死新闻。 秦讼恐怕是对我这种一点就着的状态难以忍受了,在我搬出去后,也没有找我的意思。真正是两个人各自继续冷静了。当然,我烧到三十九度,大脑是冷不下来的了,所以其实也没有起到冷处理的效果。 病了几天,又加上之前旅行,约的中医的时间错过了几次,没想到我在医院打点滴的时候竟接到了宋思哲的电话。他颇有点谆谆教导的语气,说他问起老中医被告知此病患消失数周,于是来劝我改邪归正,中医调理虽然见效不一定快,但需要有个延续性。我无奈地告诉他,能自己打车到医院打点滴已经很不容易了,等我走得动了我保证一定去。 结果挂了电话,点滴还没打完就看见宋医生出现在病区,他没穿白袍,张望了一会儿见着我,便走了过来。 “又发烧了?” 我应了一声:“那个,你是刚上班呢还是要下班?” “不是,听你说话,感觉病得挺厉害就过来了。” “宋医生,你太客气了,呵呵。”我笑得有点干,他要真是冲我来的我觉得这问题比较严重,于是追加道:“因为之前和男朋友出去旅行了所以才没去看中医,不想伤了老爷爷的心,所以才和你说病得走不动,你看我就是发烧而已。” 宋思哲听了这话微微扬起眉来:“这样,那等会儿你男朋友来接你回去吗?” 我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只不想和宋思哲牵扯太深,就点了点头:“他下班来接我。” “那行,我不打扰了。好好休息。”宋思哲一如既往笑得云淡风轻,随即也利落地走了出去。 之后约莫过了半小时,我水挂完了。自然是没有人来接的,我拎了包,打算到医院门口打个的。结果没想到医院的病号战斗力不行,病号家属们的抢出租能力却是非比寻常,我孤军奋战,实在双拳难敌十八手。杵了十来分钟,还是杵着。 这时,一辆私家车开到我跟前,车窗摇下来,我再度看见宋思哲面带微笑的脸。 “我送你。” 他的笑容温润,丝毫没调侃我说谎又落魄的样子,但他显然心如明镜。此人,腹黑。 往我公寓去的路上,他也没怎么说话,只嘱咐了我一些日常的事宜,类似多喝水,泡些什么茶,多吃些什么食品之类的。 他送到我楼下,这事本来也就该这么过去了。结果,最近命运这家伙不知道是到了更年期还是怎么的,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四而五地和我作对。我生病那么多天秦讼都没来找我,偏偏宋思哲送我回来的这天,秦讼来找我了,还偏偏让秦讼看见宋思哲了。 ***以下是作者的防盗部分(一个在电脑里放了很久的坑),当日晚间同等字数替换*** chapter1 佛罗伦萨。 “翡冷翠”,百花之城,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发祥地。 这里有古罗马时期的建筑格局; 有蜚声世界的美术最高学府佛罗伦萨美术学院; 更有包括乌菲齐和皮提在内40多个博物馆和美术馆。 这里是活生生的一座艺术宝库,无不勾引着人去采撷这丰硕的果实。 里奥仰着头,眼前万里晴空,他翡翠色的眼眸里倒影出白云蓝天。 垂下头,眼前是一个大大的红色面盆,盛着肥皂水,水面上漂浮着白色泡泡,以及一条印满黄色小鸭子的四角裤。 头顶有鸟群呼啦啦飞过,在他脚边留下一坨坨屎黄色的印记。放眼望去,农田无边无际,方圆十里,除了身后那一辆破烂的大型卡车,再无人烟。 里奥揪着自己微微卷曲的棕发,抱头碎碎念:“我的乌菲齐美术馆馆图,我的《荷瓦的圣母》,我的……” “喂,洗完没?” 男孩子带着睡意的低哑嗓音突兀地打断了里奥的思绪。 里奥回过头,见到那人揉着眼,顶着一个鸡窝脑袋从卡车上跳了下来,他只有一米七多一点的个子,细胳膊细腿,和近一米九身形矫健的里奥比起来,就是直接横躺下来都能把这人压死的感觉。 所以如果只是那人,里奥随随便便就能跑路。但视线微微从那人身上移开,边上就立着一头狮子,活的,狮子王里脖子上围了一整圈毛的那种,嘴巴张开来能把里奥的头整个塞进去的那种。此刻,狮子王像是感受到了里奥的目光,一双乌黑的眼睛和他对视,从鼻息里呼噜呼噜了两声,甚是鄙夷。 里奥扭过头,重新面对眼前那一条黄鸭子短裤,内心十分懊悔。 明明街上有那么多杂耍的,为什么……偏偏就找了这么个马戏团下手…… 时间倒退回一周前。 佛罗伦萨,阿诺尔河边。 里奥慢悠悠地从乌菲齐美术馆踱出来,穿过拱门,沿着阿诺尔河畔行走。他背着大大的行囊,皮肤早被阳光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嘴里叼着一根草,哼着欢乐的小调。 沿着河有许多街头艺人,有类似吉普塞流浪般的乐队,有化妆、造型为雕塑群体的表演家族,有全身挂满乐器吹拉弹唱的乐匠,还有……额,马戏团? 里奥见过破的马戏团,却没见过那么破的。 一个魔术师——穿着少了钮扣的礼服;一个驯兽师——懒懒地打着哈欠;一个小丑——顶着鬼画符一样残念的妆容。还有一头狮子,拴着一条看似一扯就断的细绳。他们的卡车就停在身旁,车厢上胡乱地喷绘着涂鸦,意大利印刷体刷出的“马戏团”极不协调,竟然连个团名都没有。 别的街头艺人面前放着的礼帽或音盒里都好歹有几枚硬币,独独他们前面摆放着的铁盘里,一个子都没有。路人走过甚至会加快脚步。也是,有一只没有栓牢的狮子呢。 一整个团的人兽都瘦巴巴的,疑似营养不良。这还是引起了里奥泛滥的同情心,他妈妈说这是一种病,可里奥犯了很多年,一直没治好。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硬币,悠悠地走到铁盘子钱,稀里哗啦地倒了下去。砸在盘子上一阵噼噼啪啪地响。 穿魔术师礼服的男人视线落到盘子上,丝边眼镜后突然闪出了精光。而小丑也不再摆着可笑呆板的姿势,而是兴冲冲地跑到盘子面前蹲下,惊叫:“团长团长,有钱了有钱了呐!” “啊。”那个懒懒地男孩子应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哈欠,黑色的融融短发没精打采地耷拉着,他将驯兽棒搭在肩上,说:“那就收工吧。” 随即里奥面前一阵尘土飞扬,那一团人兽卷着他的硬币哗啦啦上了卡车,却没有一个人,正眼瞧过里奥。 这本该令我们的好好先生沮丧,但绿幽幽的光在他眼里兴奋地闪烁。 那个被称作团长的男孩子,他在跳上卡车时,一条项链从他松垮的表演服里溜了出来,在阳光底下反射出一道道亮光。虽然只是瞬间,里奥却看得清清楚楚——文艺复兴时期巴洛克风格的绿宝石项链。 里奥扯掉嘴里的草,站起来拍了拍灰,看着绝尘而去的卡车,吹了个口哨。 “果然是佛罗伦萨~那么快就能找到猎物~” 不得不说,好好先生对于某些事物,实在是有些过分执着。 那辆轰隆隆的破卡车,开起来慢吞吞的,但持久力却一点不含糊。里奥踩着个山地车在后头猛骑,迎面的风呼呼吹,不知不觉就穿过了熙攘的市区,繁华的街道,来到了偏远的公路,无尽的田野。 “混蛋,这几个人到底要去哪里啊。”里奥咬着牙嘀咕,但踩着踏板的双腿却没有停:“我快抽筋了啊啊。”为了不让司机发现他的跟踪,他只能紧紧跟在车子的正后方,那是卡车司机的视线死角。 等卡车驶入小镇的时候,里奥已经被汗湿透了,脸涨得通红的,喘着粗气,在夕阳的斜照下,他翡翠色的眸子色泽深了一些。 小镇的建筑颜色单调,红瓦屋顶,石头砌墙,屋檐下或窗台边总有几盆颜色鲜艳的花,很是宁静。道路很窄,卡车只能绕行,最终才在一个不大的广场上停了下来。里奥在广场外围的街角便停下了,倚在墙边,从背包里拿出水瓶往头上一阵猛灌。甩了甩头,他仰头喝下余下的半瓶水。视线,却是一直注视着那辆卡车。 车门打开,先蹦下来一个小个子男生,卷曲的金黄头发,叽叽喳喳地大声说着话,应该是先前那个小丑了。接下来,那个被称作团长的男孩子才慢悠悠地跳下车,他已经换成了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双腿修长笔直,刚下车就伸了一个懒腰。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里奥看见他的嘴型,应该是在说:“今晚就住这儿吧。”说完,他好似没有焦距的视线就朝里奥委身的地方扫来,里奥赶紧往阴影处又缩了一缩,片刻后,再看那个团长,他已经和两个同伴开始搭帐篷了。 里奥舒了一口气,随即叉腰仰天哑笑,宝贝项链,今晚,你就是我的啦。 啃吧啃吧面包,黑夜就压倒了白天。 里奥蹲在街角,和一群夏虫一块儿。他被“嗡嗡”地烦的不行,幽怨地看着三更半夜还支着灯坐在广场上悠闲打牌的三人。 “啊啊啊啊啊,竟然是K,又爆了……”小丑的叫声第三十二次响起,他抱着头发出呜咽的声音。 魔术师看了一眼牌:“都十九点了,你还跟牌,不爆才奇怪吧。” “那是因为,团长他每次都是二十一点啊!”说完他就伸手翻开团长面前扣着的牌:“你看!3+5+13,又是21!” “可明明是你要玩二十一点的。”魔术师推了推眼镜,翻开自己的牌,同样是相加是二十一点。 “你们两个一定是出老千,专门欺负我!呜呜……”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团长终于开口,淡淡的:“困了,睡觉吧。” 听闻此句,在一旁蹲点的里奥顿时内牛满面。小丑还吵吵闹闹地蹲在地上耍赖,魔术师将他提起来拎进帐篷。不多时,广场就陷入了黑暗。再过片刻,小丑的帐篷里就传来了呼噜声。 里奥终于站起来,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大拇指刮过英挺的鼻尖,他咧开嘴,终于到练习时间了。 提步窜到卡车边,卡车门敞开着,里奥打开别在手上的电筒朝里面照了照,狮笼关着,且睡得挺沉的样子。笼子边上堆着各类道具,破破烂烂他也懒得搜寻。 检查完毕,里奥靠近团长的帐篷,轻轻地掀开帘门。他的动作快而静,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进了帐篷,来到男孩子的枕边。他调节了微光,刚照到男孩子头顶心,里奥就懵了,这个黄色的鸭子头是怎么一回事?!一路往下,才发现男孩子整个人都是睡在一个鸭子型的睡袋里! 噢,老天,这真是……奇怪的品味,太荼毒他的眼睛了。但没有深想,里奥就利索地找到团长颈间的项链,轻轻抬起链身,用夹在手指间的刀片在卡口上用力一拉,取下链子,他便退出了帐篷。 回到街角,他跨上自行车正要骑,发现车前,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盯着他。里奥微微抬起手腕,光线照到那物体上。里奥僵在那里,咽了一口口水。 这口口水还没通过食管,就听到对方的嘶吼声和张开的血盆大口。里奥一步步地后退,那头狮子就一步步地逼近,动作优雅,毛发光亮,体格健壮,威风凛凛。什么营养不良的,绝对纯属虚构。 退到广场边,就有了岔路,里奥正打算踩下踏板溜之大吉,就有一个人先一步跳到了他背上卡住了他的喉咙。 “团长团长,抓到采花贼了呢。”小丑挂在里奥身上大呼小叫:“喂,你竟然敢觊觎我们团长的美色!” 里奥脱口反驳:“混蛋,才不是!” “难道你是觊觎我的美色?!”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惊喜。 “……” “果然是么……你个下流无耻之徒!” “卢卡,安静一点,不要吵醒周围居民睡觉。”魔术师提着一盏玻璃蜡烛灯悠悠地走来,放在被卡住命脉的里奥面前晃了一晃:“是下午给钱的那个人呢。” “咦?流氓大叔,你难道是想要把下午给我们的钱再偷回去吗?”卢卡用额头敲了敲里奥的后脑勺:“真是个坏家伙。马洛,该怎么处理他比较好呢?” 里奥被背上的小家伙一阵雷,早已经外焦里嫩,辩驳无能。 “我们正好缺个打杂的。”团长的声音此刻才从背后响起,很柔很绵,但在这样月黑风高的夜晚,在被人卡着脖子的情况下,里奥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 团长走到里奥面前,手搭着自行车把。借着蜡烛灯的光线,里奥才第一次看清他,黑色的头发被睡袋压地翘了起来,有一双细长的黑眸,眸子里没有白日的困倦,而是澄亮的,像夜猫一样。穿着大一号的衬衫,还有一条……黄鸭子裤衩。 他面无表情地说:“呆毛,过来。找项链。” 于是,那头叫呆毛的雄狮孔武地将它的前掌趴到了里奥身上。 几乎是同一刻,流氓先生很没骨气地哇哇直叫:“嗷嗷嗷,你让它下去。项链在左边的衣服口袋,口袋!”妈妈教过他,小命很重要,这一点里奥学的很好。 团长于是拍了拍呆毛的头,呆毛顺着他的手扭了扭脑袋,最终很不情愿地回到了地上,但呼噜噜地朝着里奥哼哼,很是不满的样子。 团长从了口袋里拿出项链,瞧了瞧。 “什么嘛,都切开了,技术真差诶。”卢卡在一边嚷嚷。 “这是可以修补的伤口,不影响卖的价钱!”流氓先生因为被怀疑职业素养而脱口辩驳。 “是么……那,修好它再还我。” 团长于是将项链塞回了里奥的口袋,接着道“你背上的是卢卡,十四岁,马戏团的小丑。这个是马洛,马戏团经理人兼魔术师,二十三岁。我是驯兽师,团长,十八岁,叫我白就可以了。今天你就和卢卡挤一个帐篷吧,明天马洛会给你买睡袋的。” 说完,白就往自己的帐篷走了回去。 “喂喂,团长,他要非礼我诶!你还让他和我睡?!” 一旁的马洛经理则二话不说,把流氓先生上上下下搜刮了一遍,然后捧着大大小小的东西,念念有词地离开了:“好多钱,好多钱……” “什么嘛!就把这家伙扔给我了啊!” “你不要可以放了我啊。”里奥赔上一脸笑,循循善诱。 “谁说我不要,你那么结实,给我当抱枕正好。” 于是,那个晚上,里奥被一个小屁孩以八爪鱼的姿势缠着,并且在他胸口流下一大坨的口水。帐篷门口,蹲着一只呆毛狮,瞪着一双贼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帐篷。 次日,里奥是扶着他的腰走出帐篷的。卢卡一个晚上非常准确无误地对着他的腰眼踢了四十多次,让里奥念了两百多遍“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格言。 早饭是镇上居民送来的牛奶面包。四人坐在广场边上慢慢地啃。 卢卡突然来了一句:“流氓大叔,你怎么了?腰酸?” “我叫里奥,二十岁。不是什么流氓大叔。”里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是你这个臭小子,一整个晚上都不知道消停。” “咳咳咳。”闻言,马洛生生呛了一口牛奶。 卢卡瞪着天真烂漫的一双眼关切道:“马洛,怎么突然呛到了?” “没什么,今天的牛奶口味,有点重。” 42第四十二章 42 “怎么了?看你一直发呆。”宋思哲坐在我的对面,试探地开口。 我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柠檬水,视线还停留在扶手电梯的地方,虽然上面形形□的客人已经换了好几批。直到宋思哲的话让我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于是偏过头去朝他抱歉的笑道:“只是看到了熟人。” “前男友?” “嗯?” “我的视力可是很好的,而且,医生可以算是个阅人无数的职业。” “我很抱歉。” “你不用感到抱歉,我也经历过,甚至也有念念不忘的人。” “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和我说你是因为性格的问题才至今单身,果然只是骗人的吧。” 宋思哲并没有在意我的调侃,手指转动水杯的时候,甚至是有些出神的:“不完全是。可能是因为心里还抱有希望,所以才有意无意地疏远别人。” “那你现在呢?” “她结婚了,就在几个月前。我去参加了她的婚礼,她看上去很幸福。” “所以你也死得其所了?” 宋思哲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点头:“可以这么说。” “拜托,我是开玩笑的。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去参加他的婚礼,除非我打算去砸场子。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不要谈这事情了。今天请你吃饭呢,主要还是因为有个朋友生了病,你们院的病床又紧张,所以……” “果然只有在这种事情上才会有人想到医生啊。” “要是你觉得不方便也没关系……” “没事,我还有这么点权利的。”宋思哲笑得云淡风轻。 我就知道他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料,医院多深的水,他淌得风风光光。不过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帮忙,也让我对还人情这间事情有些头疼了。我并不是很确定他在想些什么,而我自己也不想再在人情世故上想得太多。 结账的时候,宋思哲原想和我争执,但我铁了心要付这一顿,宋思哲拗不过我,最终让我付了钱。 但之后不知怎么地就一来二去地互相请上了,每次见面也就聊得很随意。宋思哲知道我要出国,也知道我和秦讼的事,他不常发表意见,对此也是,只是饭照吃,人照见,没有别的意图似的,像是单纯地和我做个朋友。 如果我和秦讼在一起,我断然不会多理睬宋思哲,他虽不善言辞,但不代表他没有玲珑的心思。可是我已经失去我最好的朋友了,这种痛苦我又没法和别的朋友分享,我所有走的近的朋友都是和秦讼公用的,何其尴尬。即便我说不在意他们提到秦讼,可我的朋友们和我谈话时明显会有些约束,生怕踩地雷似的。所以宋思哲,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也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并且不会像秦讼那样和我抬杠。 当然,这样貌似随意的语气是我拿来安慰自己的。每天从宽大舒适的大床上孤零零地醒来,我都会盯着天花板发一会儿呆,然后这么安慰自己。其实没有秦讼,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少了个睡相极差的人和我抢被子,也不用老被这个毒舌星人挑这挑那,更不用特意配合他的步调,我所有的时间都是自由的了,除了自由地有点孤单。 可谁不是孤单的呢?不也都习惯习惯就好吗? 这样一天天地过着,不久就到了元旦,一想去年此时,我与秦讼天雷勾地火,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原以为能长长久久,可竟然一年都没撑过,不免无限伤感。但我想伤感的不只是我,这一次跨年是Benson做东,在郊区的别墅开party,这样的欢庆场合是不请谁都过不去。他为此提前派出特使叶小晗来探口风,我的回答是:“没事,就算见到秦讼也没关系,分手以后还是朋友吗,呵呵。一定来一定来。” 这话还真是又假又场面,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善于死鸭子嘴硬,于是终于得到报应。 我低估的并不是秦讼,而是身为小黄|文作家并同时拥有恶趣味的叶小晗。当我知道这位女主人将派对主题定位“制服诱|惑”的时候,我已经不能说“No”了。而更狠的是,她竟然在party开始前三个小时把我拖到她家并且强行给我按上了她为我“精心准备”的造型。 所以在二十七岁的结尾,我参加了一场毫无节|操的跨年派对,在我可视范围内,女王、警察、兔女郎、女仆一样不缺,将我晃得睁不开眼,就连拖着盘子递香槟和马卡龙的服务生也都帅到人神公愤,但是,如果我身上穿得不是短到大腿根的护士服的话,我会很乐意欣赏这一片大好风景。 就在我的眼睛还在努力接收更多讯息好让我的大脑接受这个事实,“女王”叶小晗拉着我下了楼梯。 Benson一见到我们就迎上来,还特意朝我吹了声口哨:“舒昕,从前没看出来嘛,你这样也……很有□范儿啊。” 我横了Benson一眼:“你这个男仆有什么资格说话,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哟,还是个辣性子的护士小姐。”Benson捏着嗓子,说话的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女王,管好你的人!”我扭头冲着叶小晗道。 叶小晗嬉笑:“好了,小仆人,不要闹了……咦?” 叶小晗突然转变了语调,让我不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就飙鼻血。远远就见一身德系军装的秦讼立在门口,我想挪开视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眼球给黏住了似的,怎么都动不了。 “怎么样,舒昕。”叶小晗怂了怂我,我这才缓过神,僵硬地扭过脑袋看向女王大人。 “啊?” 女王大人笑嘻嘻地对Benson说:“已经完全被迷倒了。” 叶小晗对我的定论瞬间让我挺起胸膛,不服气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眼睛都放绿光了还装,你要硬撑是吧,没关系。”叶小晗语罢,立刻扬手,大喊道:“秦讼!这边这边!” 青天在上,黄土在下,秦讼穿制服的样子真的太诱|惑太诱|惑了!不是我不争气,是这状况真特么没法淡定!这腰带这么一收,裤腿这么一笔挺,秦讼的身材简直发挥得淋漓精致,就连平日里有些玩世不恭的神情配上这衣服都有写禁|欲的味道。真的,指天发誓啊,没法儿淡定啊。 就在我内心澎湃而久久不能平息的时间里,秦讼已经走到了我们跟前。他微眯着眼瞟了瞟女王和她的仆人,于是后者挤眉弄眼地借口离开了。我想拉住他们都来不及,因为,我的眼睛已经完全黏在秦讼身上了。 我想我平时也没这么色|欲熏心,可是此时此刻却真的有点兽性大发的冲动,或许那些被我压抑在心底的感情经过几个月的挣扎在此时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因而没命地往外喷发。我觉得我必须说点什么,不然我肯定会做点什么,要做的绝对不是好事。 “那个……”我和秦讼几乎是同时开口。 于是我立即抢白道:“你先说!” 秦讼挑眉,将我认真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道:“嗯,今天很漂亮。” 我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竟然没发现一丝揶揄的味道,我眯起眼想这个家伙果然喜欢重口味的。 “你也很帅。” “我知道。”秦讼扬起半边的唇角,一如既往臭屁而贱着。 可是我被这个贱笑又差一次电晕过去,要不是我掐着自己的大腿告诉自己,舒昕你清醒一点,你眼前站着的是前男友,他向你提出分手,你表示同意,之后他已经有了个绯闻女友,所以认清现实! 幸好这时候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走到我们边上,我立刻拿起一杯直灌入喉,等杯子空了,满嘴都已经是浓烈的酒味,这显然不能帮助我清醒起来,还让我呛了一口,弯着腰就没命地咳嗽。 这场景太经典了,前女友妄图在前男友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所谓”以及“我过得很好”,结果往往以各种出糗收场。而我,正是如此。 秦讼拍着我的背,我眼泪咳得往外挤,手一掖颜色很惊心动魄,直起腰的时候,我有理由相信妆已经花了,于是我只好低着头不看他。 秦讼从口袋里抽出方巾递到我面前,我不去接,于是他再度发挥了他外星人的本质:“擦擦吧,虽然我只看到了事业线,但是一脸彩总不大好。” 我扯过方巾,掖着眼周片刻,随即用愤恨地目光射向秦讼:“有这么和前女友说话的么?!” “实话实说。”秦讼说完,也收起了随意的模样,认真地看着我:“但我不喜欢你在别人面前穿成这样。” 我一怔,笑着去摸他的翻领:“我也不喜欢你在别人面前穿这样,太养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终于有点从前欢脱的味道了 43第四十三章 43 我觉得我和秦讼的节奏应该算得上调|情了,尤其当我捏着他的翻领往他面前靠而他的手搂上我腰的时候。我紧盯着他的眼,想要找到我需要的讯息。可其实耳边的音乐那么嘈杂,灯光又忽明忽暗忽红忽绿,在场的也都穿得不那么正经,我觉得应该没有更好的趁此扑倒前男友的时机了。 秦讼的脸在我眼前慢慢放大,我感觉到他的呼吸触在我的皮肤上,简直就是千钧一发,可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抗拒,手下意识抵在秦讼胸口将他往外一送。 秦讼退开几分,蹙眉看着我,我拨了拨头发,掩饰自己的无措。秦讼张口想要说什么,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们身边响起:“嗨,舒昕,好久不见。" Lynn一身白衣,很仙很白莲花。我估计她也是这场party里最不省布料的人了。我从前一直觉得她温柔娴熟,凡事镇静,她现在也给人这样的感觉,只是她如此巧合地出现,又如此自然地拉着秦讼的衣服,让我不由地产生负面情绪。 “好久不见。”我的招呼显得不温不火。 “不是说不来的么?”秦讼不留痕迹地收回搂着我腰的手,偏头对Lynn说。 “本来是想休息的,可是木木非拉着我来。” 我不知道是我脑补还是真的传言是真,秦讼和Lynn一来一去地问候,好像我完全成了局外人。我不想嫉妒,也不想难受,更不想不礼貌,但我还是没打招呼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因为我就是看不下去。 落荒而逃,我知道这很没种,可总比当着人家的面发飙来的有些风度。我退到楼梯一侧,拿了杯香槟,靠着墙壁独饮。真奇怪,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爱而不得之后,怎么就能变得这么哀怨而不合群。 “护士小姐,怎么一个人躲在墙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棕发吸血鬼,顶着张惨白却迷人依旧的脸。 看那刀劈一样立体分明的五官,我想指不定是Benson某个做模特的朋友,只是我现在不太有欣赏美颜的雅致,人懒惰地很也不太想搭理他。 吸血鬼先生倒也不生气,反而说:“这么一个人喝闷酒可不好,不开心的时候,应该运动,好好出一身汗,之后睡一觉,就全都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往女王大人专劈的舞池走去。 “喂喂,你怎么自说自话!”我想甩开吸血鬼的手,可这只鬼力道还真不是一般地大,我就这么一路被往力拖,就在这时,我看见秦讼和Lynn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顿时也忘了挣扎。 甚至,在吸血鬼邀我跳舞的时候,我甚至也没再拒绝了。我想起,我已决定放开我自己,不再拘泥于过去的一切,不管是工作、还是人情。人生苦短,我又何必再和自己过不去,偶尔纵情声色,又有什么不好? 于是我就由面前这只吸血鬼带着,像嗑了摇|头丸似地甩着脑袋和胳膊腿儿,又扭又跳,也将手勾着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肩窝,虽然这个怀抱陌生,但在纸醉金迷的夜晚,这个怀抱也很醉人。可当吸血鬼低头印上我的唇的时候,我猛然想起自己曾经说秦讼的话,我说我嫌他脏,可到底是谁脏?一瞬间地走神,我已完全落入这个陌生人的拥吻里,仓皇间我竟咬破了对方的唇,在他吃痛的时候,一溜烟地跑出舞池。 在家赋闲久了,很少穿高跟鞋,今天八厘米的鞋跟让我很不适应,因而小跑的一路上有些跌跌撞撞。待我终于脱身到食物区,撑着桌面喘气的时候,Lynn竟再度出现在我的身边。 “舒昕,其实,我想和你谈谈。” 我还没从刚才的场景转换回来,此刻却有人一本正经地要和我聊一聊。我没看她,摆了摆手想表示拒绝。 可我不知她手里端着酒杯,而我手一摆,直接就挥翻了她的被子,红酒从她胸口一路流淌下去,在白色的礼服上格外醒目。她惊呼一声,我这才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刚想说抱歉,秦讼就已经走了过来。 他拿了一旁桌上的餐巾,递给Lynn,只拿眼角瞟了我一眼,眼神责备。 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我甚至都没有缓过劲来,就接收到这莫名其妙的责备,不由有些愣,机械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是我不小心。”Lynn的表现一如既往地大度。 我正在这一场意外的风眼,居然还有人嫌我不这不够混乱,我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那人还将头贴在我耳边道:“咬了人就跑,现在被我抓到了。” 这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抬头看秦讼,他的脸上此刻有些惊讶,转而成为嘲讽:“舒昕,不错。” 他的话让我变得无比清醒,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再维护我,不再相信我,甚至,不再对我拥有占|有欲,一切都已经真的过去。 我极力扬起自己的唇角,说出违心的话:“是啊,我的异性缘也不比你差。” 秦讼冷眼看我,而后没有再说话,带着Lynn走了。我看着他们消失在人群里,自己也完全没了刚才的戒备,只觉得无比疲累。 因而我并没有再久留,找了个机会脱身,甩掉了吸血鬼,我就打车回家了。从郊区回到我的公寓,一路上计价器跳得惊心动魄,而我的内心,却空荡荡的,仿佛毫无感觉。 回到家,我站到镜子前,看着自己这样的一身装扮,不禁有些顾影自怜。真是平白惹了一身腥…… 往浴缸里开始放热水,我扯掉护士帽,打算泡个澡好好放松□心以结束这个漫长的跨年之夜。结果水刚放了一半,我的门铃就响了,这样半夜的响铃着实让人有些寒颤。 虽然外面重装了铁门,我是带了把锅铲以防万一,但当木门一开,我看见秦讼站在对面,锅铲就在下一秒被扔到了角落。 “你,你怎么来了?” “开门。”秦讼言简意赅。 我潜意识觉得这门一开,就颇有种万劫不复的味道,可将他关在外头也真不是待客之道。 就在我犹犹豫豫的时候,秦讼已经不耐烦了,拿指关节扣了两声:“开门。” “催什么催。”我撇嘴,到底是旋开门锁:“你来做什么?” 秦讼进屋,将门带上,铁门嘭地一声落锁的瞬间,我也被秦讼拉进了怀里。一个转身,木门也跟着合上,我后背抵着门,落在秦讼的阴影里,他困着我,唇压下来。 我总说浪子改不了浪性,而我其实也有这么一个软肋。但凡我还陷入在爱河里,以吻封缄,对我来说十有□是管用的。有时候行动真的比言语动人的多,尤其对于秦讼这种好样貌又好技术的人来说。何况我们其实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多讨论的了,在我们最理智最有解决问题的态度的时候,还是做出了分手的选择,可你看我们肌肤相亲的时候,脱对方衣服的动作做得何其流畅,又何其急切,明明就渴望着对方?而在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心思去追究这渴望是情还是欲,有什么重要? 从门口到卧室的距离对我们来说都有点远,因而客厅里的沙发成了最便捷的选择。一路痴缠,我已双腿缠在秦讼的腰上由他拖着,我听到他用沙哑地嗓音贴着我说:“舒昕,我很想你。”这感觉如鲠在喉,于是我用唇去堵住他的情话,一并堵住我复杂的思绪。 我只想要他,从今天看到他第一眼起就想,所以别的,现在都是浮云。可秦讼倒好,索性省力地自己往沙发一坐,我挂在他身上,感觉到那处被一股高热抵着,可这个位置注定我得受累,我有些不满地咬他的耳廓,抱怨:“我不喜欢这样。” “可我和喜欢这样。”秦讼的唇沿着我的下颚开始舔舐,舌尖在我颈侧和锁骨流连,一手解开皮带。 我往他腰腹扫了一眼,他那一度被我养出来的肥肉似乎又不见了踪影,隐约的肌肉线条让我不禁手心出汗,我低咒:“你个王八蛋。” “哦?”秦讼挑眉,而后把住我的腰对准了往下猛地一按。 因为重力的关系,这一下直顶到底,我惊叫一声,蹬着秦讼。可对方只露出禽兽的笑容,搂住我的后背,□微动:“想我了么?” 我咬牙:“不想!” “嘴硬的习惯真是不会改。” “唔唔……” 我不得不说,秦讼将我了解地透彻,由内而外,由表及里。而他的战斗经验又远远丰富过我,体力也好过我,故而在床|事上,我从未有真正掌控过一回,只要秦讼想,我必定都会被磨到只有求饶的份。 今天也是如此,加上或许是积聚了太久的热情,我也很享受这场运动,甚至有些畅快淋漓。具体场景显然属于午夜频道,不易累述,但激烈程度有一室狼藉为佐证。 身上粘腻的难受,秦讼后抱着我去洗了个鸳鸯|浴,我公寓的浴缸很小,我们两个挤在一块几乎不留空隙,幸而秦讼也餍足了,没有进一步动作。他就这么从身后抱着我,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我梳理湿发,这样的待遇我也真是很久没有享受到了的。 水温热的很舒服,我半眯着眼有些困顿,放在厅里的手机自几小时前已开始时不时地叫几声,显然都是新年祝福,我和秦讼自然谁又没空理睬,现在我们的手机都已经安静下来,恐怕我们早已就这么来到了新的一年。 浑浑噩噩这一年,虽然找就没把自己嫁出去,可其中竟然已发生过那么多的事,虽然有许多,都是不愿再被提及的。 “秦讼,新年快乐。”我覆上他缠绕我头发的手,偏头道。 秦讼吻我的耳鬓,回应道:“新年快乐。” 泡澡的时候我们彼此都没什么话,等出了浴室回到床上,秦讼看到我空空的墙头神色微微一黯,他曾特意挂上去的我们俩的照片早就被我取下,我不希望他把注意力太放在那个上面,于是拉着他钻进被窝。 这张床担负了两个人的重量,终于也没那么孤单了,我环着秦讼的腰,觉得温暖许多。不自觉产生一种他回来了真好的情绪。并且我不是特别想压制这样的情绪,今天的是元旦,是新年,别让自己追究地太多太疲累。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久没有相拥而眠,我闭着眼尝试了十多分钟,却还没入睡,我轻轻戳了戳秦讼,立刻就听他问:“干嘛?”显然他也失眠了。 我身体往上挪了挪,用手指在他臂弯上打圈,貌似随意地问:“为什么来?” “想你了,所以就来找你。”秦讼的回答也是漫不经心。 我心里虽因了这话生出点甜意,可想到派对上秦讼责备的目光还有Lynn的一身白裙,我又问道:“怎么不找Lynn,你不是和她一起走的?” 秦讼把我撂上来,我们在黑暗里大眼瞪小眼,他反问:“我看上去像种|马么?” “嗯?” “只有种|马才对着谁都能发情。” “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我嫌弃地说:“不管你怎么说,我看你和Lynn很有发展前景的样子。” “我不觉得。那你呢?在聚会上搂搂抱抱的男人,有发展前景?”秦讼将问题抛回给了我。 “只是个意外。” “意外,是啊,我们的人生还真是有太多的意外了。”秦讼似是感叹,又似嘲讽,语罢他抽回搂着我的手,平躺着睡了。 这动作似乎在表达些什么,他依旧睡在我身边,可不再是从前那样地亲昵。即便我们的身体在前几个小时里甚至是一体的,可现在,我们各自睡在床的一边,阻隔住我们的是比空气更捉摸不定的东西。 次日醒来,我以为会见不到秦讼,那样我们也就真正符合了“炮|友”的条件,只做不爱。可偏偏,我还没拨开眼,就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起床后发现是秦讼特意去楼下买了早餐来。 不过他还买回来一样东西,直到我吃完饭才推到我的眼前。 “怕你反应过激,所以,这次还是你自己做主。” 我看着眼前的一盒避|孕药,有些百感交集,它似乎就是我和秦讼数月前分手的导火索。 但目前的状态下,我想我是不乐意做一个在国外漂泊的单亲妈妈的,所以我和从善如流地拿出一颗,放进嘴里拿水咽下,并对秦讼道:“谢谢。” 吃了早餐,我将厨余收拾干净,转身正要走出厨房,却见秦讼倚在门边,“怎么了?” “过去的事情,你还介意么?” 这问话让我微微一愣,其实自从和秦讼分手之后,我便没有再仔细思考关于孩子的事情了。左思右想及改变不了事实,又徒增烦恼,况且我一度以为我和秦讼只怕是再无交集,那么介意与否又有什么重要。可现在秦讼问了这个问题,像是在朝我抛出橄榄枝似的,让我不经想要揣摩他的意图和他想要的答案。 我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其实你不在的几个月,我看开很多。” “舒昕,我们要不要再尝试一下?” “尝试?” “说实话舒昕,最初我决定和你谈朋友的时候就是奔着扯证去的。我没料到会出那么多的状况。”秦讼继而道:“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但那都是暂时的,如果你看开了,或许我们还可以再试试再在一起。” 秦讼这话像是一道惊雷,把我劈了个焦。 “暂时的分开?”我重复着这五个字,“你说分手的那一刻,秦讼,我真的以为我们没出路了。” “舒昕,梁骁你都接受他第二次了,为什么我们就没有机会?” “难道Benson没有告诉你,我已经申请了去英国念书,不管哪间学校,明年八月就走。” “什么念书?”秦讼一脸震惊,我知道这事算是完了。 他不知道我要走,不知道我感到的绝望,自然也不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多少公里的距离。 “那时候你和我分手,我的工作也很不顺利,我想起我们大学时候自由自在的日子,于是就辞职了。我申请英国学校的学士学位,我想出去走走,想要更多的选择,找到我自己……” 我还未解释明白,秦讼就打断了我的话:“所以你已经给自己制定了未来计划,但你的计划完全将我排除在外。” “我以为Benson会告诉你……” “这和Benson无关,是你。是你一直在逃避,逃避结婚,逃避孩子,接下来就是逃避我,逃避你原本的生活。是我没有办法给你安全感,还是你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是你说的分手,我也只是想找回我自己,我不想失去了你也还要失去一切!既然你现在知道了,秦讼,你还想和我在一起的,就和我在一起,要不然,我也不需要你等我,我们分手了,你有的是自由。” “自由?”秦讼的笑带着怒气,冲着我道:“去他的自由,我要的是你!” 他说完,却转身摔门而去。我想他是真的很生气。 他说完,却转身摔门而去。我想他是真的很生气。虽然我并不赞同他的怒火,可是,我并不想就这么放走秦讼。于是我跟着跑出去,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邻居刚上过楼,秦讼一按电梯就开了,我追出门的时候,电梯们正缓缓合上。 我挺想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那样帅气地把手伸进去挡住电梯门,可我公寓这个电梯不太先进一定要夹到实实在在的东西了才能感应到开门,我曾经数次被它夹地哇哇叫,因而在这一刻我对电梯的恐惧没让我伸出帅气的手。但是,幸好只要按到电梯的按键,它就自己能开,也幸好我赶得上,我立刻按下向下键,门就开了,虽然这姿势不是很帅气,但管用就可以。 电梯门开,我毫不犹豫地就也进了电梯,秦讼在气头上,和我拉开了距离不理睬我。我活像个偷腥了的男人,一边嘿嘿地笑一边挪到他边上,然后挽住他的手:“别生气了嘛。” 秦讼甩开我的手:“别男女授受不亲。” “喂喂,装什么假正经啊,昨天谁冲到我家里来一进门就和我授受不亲的啊!” “那是在我不知道你那么想要给我自由的前提下。” “那你想怎么样!”秦讼已经让我黔驴技穷,他这又一出唱一出的,竟然还嫌起我来了。 “你去英国不可能只为了读一个研究生,只不定一待就是三五年。而我从没想过要出国放弃现在的工作,起码我一个人不会。那么你呢,已经决定了申请了辞职辞好了,你会不去英国吗?你不会。那你觉得我们现在的情况,等得起这三五年吗?” 秦讼的问题很现实,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可我的前提是,我和秦讼已经再无可能,虽然他依旧是我的挚爱,可之前的那一场分手真的太劳心劳力了。 我握住他的手,说道:“秦讼,我不想再和你分一次手了。离我出国,还有九个月的时间……” “我真的拿你没办法了,舒昕,你怎么就不了解我。”秦讼摇头,“再九个月,我根本不会让你走。” 此时电梯门开了,我紧紧抓住秦讼,可我感觉到这场谈话其实已经结束。 “乖,我该回去了。”他吻了吻我的额头,随即抽出了他自己的手,走出电梯。 这一回,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又像足了电影里的镜头,心爱之人远去的背影在眼前慢慢消失,最后只能盯着电梯门自己的倒影默默哭泣。可我没有哭,但我的悲伤并不假。我突然发现即使我现在与秦讼复合,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现在我们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分歧、是争吵、是又一个分开的理由,我们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明明从前我们那么了解彼此,那么体谅彼此,在一起是这样和平和舒心的一件事情。 难道我和秦讼之间剩下的只是过去遗留下来的那点情谊,或者只有性? 电梯回到我所在的楼层,当我走到自家门口,又发现了另一件更悲伤的事情。刚才急急忙忙地追出来根本没顾上拿钥匙而直接顺手合上了铁门,现在我又一次被关在了门外。这一年我还真是没有半点长进。何况去年的时候,还有秦讼在一边,现在倒好,身无分文,我到哪里去求助? 我有些无力地蹲在自家门口,刚起床就经历这样的争执是在不是有助于消化的事情,并且我没来得及穿外套走道里的风显得有点过分地冷。突然我灵机一动,叩响了邻居的门。 开门的是个阿姨,偶尔我进出的时候会和她打上照面,但鉴于我也不是个特别百搭的人,往常也就是点头之交,若阿姨多问几句家常我也就多回答几句。此刻我有些尴尬地穿着淡薄的睡衣,问道:"那个,不好意思阿姨,我关门的时候忘了带钥匙,别的也都没带,能不能借我打个电话?" 阿姨很热情地把我领进屋,我拎起听筒,拨号码的时候微微有些迟疑,现在有我备用钥匙的有两个人,母上大人以及秦讼。 恰巧他们的手机号码我又都背得很顺溜。打给母上大人,劳烦她老人家来一次不说,她一定会问我为什么会把自己关在门外,以及我确信秦讼虽然粗粗打理过公寓,但以母上大人的火眼金金,绝对会被揪出证据,到时候就不是一言两语说得清的了。而打给秦讼,他现在车倒是开出去不远,也没解释的麻烦,甚至这也能算个决好的挽回的机会,可是,我要借此挽回么,会不会引来的只是又一场争吵? 我爆发了某种选择障碍症,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电话,也不能耽搁太久,于是我横了心,拨了电话。 过了很久,那边才有人接起,我开口:"我是舒昕,那个我把自己关在门外了,你能来公寓一趟么?" 挂了电话,阿姨端了杯热水给我,我感激地接过:"谢谢阿姨。" "你阿是叫朋友过来?" "对。" "穿那么少,外头冷,你就在我这里等好了。" "谢谢,麻烦了。" "哎哟,不要客气,大家都是街坊邻居。" 我顿觉内心温暖,但阿姨接下来的话却开始让我如坐针毡。 "姑娘你阿是和男朋友吵架啦?" "你做什么的啦,待遇好伐?" 我有些忧伤的望天,那谁,快来救救我! 44第四十四章 44 叶小晗到我公寓的时候,我已经被阿姨的密集盘问问得脑仁都疼了。我走的时候,阿姨还不忘叮嘱叶小晗:“小姑娘,你劝劝她,她和男朋友吵架了。” 叶小晗朝我一通挤眉弄眼,我无力回应,只道:“你开车来的吧,我们去车里说。” “怎么?秦讼来过了?”叶小晗的性格自然是憋不出话,一进电梯就凑过来问我。 我此刻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实在无可否认,也没有什么力气去编谎话,于是点了点头。 “现在还大清早的,怎么,昨天他留宿了,嗯?” 我照旧点头。 叶小晗顿时瞪大了眼:“那不是要和好的节奏么!怎么能又吵架了?” “他不知道我要去英国读书,现在知道了。”电梯此刻到达底楼,我转而对叶小晗说:“麻烦你送我去趟我妈家里,我得拿备用钥匙。” 叶小晗应了声,我们上了车,我问她要了化妆包来梳理头发。叶小晗发动了汽车,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有一会儿没有说话。等开出一段路去,她才十二万分认真地开口: “舒昕,你真的非要去英国念研究生么?其实你当初决定要出去,也不过是因为在这里受了打击,想要冷静一段时间吧。” “我只是想好好静下心来,找找我自己。” “可静心和出国有必然联系吗?老实说,秦讼现在和你还相爱,可他的年龄摆在那里。你不着急结婚是你的事,可是他呢?他不是没有资本也不是圣人,现实点,你们现在的状况下,分隔两地,他等你的可能性有多大?你看到Lynn最近和他走很近了吧,即使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能保证将来也是么?我这么说不是怀疑秦讼和你的感情,只是真的很难说。” 叶小晗的问题句句都敲打在我心上,尖锐而无法回避。 “舒昕,你觉得哪个更重要?确确实实站在你面前的秦讼,还是寻找你所谓的你自己?” 在我的记忆力,叶小晗鲜少有如此智慧而犀利的时刻,而这时刻一旦出现,我发现我竟然是完全无力招架的。去父母家中的一路上,我都没有回答她,那是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者说都不敢正视的问题。 秦讼,和我摇摆不定的自己,哪一个更重要? 让叶小晗等在楼下,我独自上楼去拿钥匙。虽然是一场不大的民事官司,但对于本分的我们一家来说,这场官司到底是耗费精力的,何况对簿公堂的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我能看出父亲的憔悴和母亲的焦虑。 我拿钥匙的时候,母上大人并没有询问太多,但当她问我最近手头还宽松与否,说如果秦讼父母的帮忙让我觉得不舒服便大可以婉拒的时候,我的愧疚感几乎是翻涌而来的。我看着她新生出的白发的痕迹,想着自己是怎样一个无能的子女。我想着将要背井离乡,而我的母亲却还握着我的手只求我一切都好。 爱情、家庭、我自己,原来走到这一步的我,可能真的无法像从前那样,像我所遇见过的欧洲好友们那样,背起行囊说走就走。 叶小晗将我送回我自己的住处,我开了门之后,将昨夜的一室狼藉规整起来。看着桌上的避孕药,觉得自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在乎的只有我自己。如果要寻找自己,何必要出门旅行,心的广度和距离长远又有什么关系,我像我自己坦诚,分手、辞职、出国,都只是为了逃避。我只是不想承认我没有能力维持这段感情我犯了错,不想承认我工作的失败和不足够。 入夜时分,我看着衣架上挂起的床单,在内心做下了决定。 开车去商场,一家家店搜索,等买到合心意的东西再驱车到秦讼公寓的停车场,已经过了十点。秦讼并不在家,于是我用备用钥匙开了门进去。里头的陈设分明和我离开时一样,可偏偏让人觉得冷清。但我此刻也顾不得这些,只想着等他回来我要说些什么话。 我本可以去电催他,可内心又有些纠结冲突,想要早点见他又想要再多等一会儿,这种胶着的状态让我如坐针毡,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直到精疲力竭。 秦讼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而我一直睁着眼看到窗外太阳升起,这一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刺得我眼睛都疼了,可我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僵硬地要命,直挺挺站在落地窗前都快要成一座雕塑。 因而当门被打开的时候,我扭头过去的动作慢了几拍,足够让秦讼接受我突然空降他家的事实。 他还穿着昨日离开我家时候的衣服,青涩的胡渣冒出来显得有些难得的邋遢,他合上门,眼中的惊讶被沉静所代替,他问:“你怎么来了?”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我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行。 “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他拿出手机摆在玄关,换了拖鞋后走到我跟前。 “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我将手摆在身侧,无意识的拉着衣摆,他在我一米开外的距离,可我却已经有些紧张,斟酌着才终于问出口:“如果,我不去英国了,你……你就会要我了吗?” 我抬眼看他,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我很害怕。尤其当他微微蹙起眉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手都在莫名其妙地打颤。 “这不是你去不去英国的问题。”他的回答显得模棱两可,却给了我一丝希望。 我有些笨拙地从口袋里拿出昨夜买好的小盒,皮质的黑色盒子,在阳光下蒙上奇特的色泽,我缓缓地打开盒子,里头安静地躺着一枚铂金戒指,款式简单,却让我跑了好几个商场。我有些尴尬地抬头,秦讼正一脸震惊地望着我好似我是个外星生物。 “你知道我手头有点紧,时间又有点仓促,所以它不是很贵。”我极尽所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缓而镇静,但依旧口齿不清甚至带着颤抖:“秦讼,我最近一直在逃避我们的问题,或者该说是,我自己的问题。现在我知道错了,我们拉过勾永远不分开的,我赖皮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你拿戒指来给我道歉?”秦讼一字一顿地开口,依旧不明所以的样子。 “不是道歉。”我顿了顿,知道自己之后说的话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会被眼前这个男人笑一辈子的,可我还是不得不说:“秦讼,我能嫁给你吗?” 可能这个问句杀伤力太大,秦讼像是到了外次元一样:“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在像你求婚。” 作者有话要说:秦讼的反应会不会是:你神经病啊!!! 45第四十五章 45 虽说现在时代开放,女追男不算个事儿,女人主动开口提结婚也没什么稀奇的,但就我以往在感情问题上端着死扛的态度,秦讼肯定打死都料不到我会向他求婚。其实我也没料到。可什么叫世事难料?这就是。我虽未设想过求婚现场,但怎么都得有个男人单膝下跪在我眼前,打开的戒盒里钻石大不大颗无所谓,但必须拥有饱含深情的目光。 可看看现实,我男人现在眼珠子瞪得老大,深情半分没有,反倒是传递着一种“你脑子坏掉啦?!”的讯息。 “难道你真的要我下跪不成?”我真是快哭了要是秦讼继续这样瞪着我的话。 就当我真正手足无措着急的快哭出来的前一秒,秦讼终于开口:“你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可以反悔的吧?” 我拼命点头:“我绝对是考虑清楚的不会反悔了。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我不可以没有你的你知不知道啊秦讼?我之前都没有认真考虑过,如果我们分开几年,你真的和别人结婚了,就再也不能和我一起喝酒,一起吐槽,再也不能一起旅游,不能分享对方的生活,不能拌嘴,不能时常见面。我做不到的,我不能笑着祝福你和别的女人百年好合,我光想到那个场景就难过得要命。所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来嫁给你。” 我一番深情告白,都将自己感动,眼前雾蒙蒙一片,也不知秦讼是怎样的表情,但我却是听到他的一声叹息。可他并没有接过我的戒指,而是转身走开。 我的心像被人揪住一样尖锐地疼痛,他真的不要我了?脚下发软混着一整晚未眠的疲累,我跪坐在了地上,地板磕得我的膝盖生疼。手松开,戒盒也顺势滚落在手边,我头晕目眩,连思考都没力气,脑子里不停重复地只有两个字,完了,完了。 鉴于我沉浸于自己天崩地裂的脑内世界,所以没听见秦讼翻箱倒柜的声音,直到男人捧起我的脸一直喊我我才揉了揉泪眼婆娑的眼,看清楚眼前的状况。 秦讼半跪在我面前,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出来一个戒盒,只是他的盒子里的戒指有钻,还是挺大颗的那一种。 “上次让你去T大的时候准备着的。”他一边说,一边将戒指取出来,执起我的左手,往中指套了上去,“想你嘴上不说,怎么也是个特别要面子的人,所以勒紧裤腰带买的,还搞了个很大的排场,结果都没用上……” 其实秦讼说得什么我只是听了七七八八,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枚戒指,那感觉真好像是坐云霄飞车,一秒地狱,一秒天堂,实在让人不知是该哭该笑,真正的不知所措。 我扣住秦讼的手,另一只手抓自己的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大喘气了片刻,才得以拼出句话:“现在这个是什么情况?” “你向我求婚,然后我答应了。”秦讼说得十分顺口,正儿巴经里带着些得意。 我本应该对其恬不知耻的行为进行追究,但鉴于这一美好的结果,当下我只晓得抱住他非常没皮没脸地失声痛哭。泄气地想他要笑话就笑话吧,怎么都赛过看他娶别人好。 我搂着他哭了老半天,起先是真的圆满的情绪作祟,后来纯粹是觉得抬不起头了。要是被那帮子狐朋狗友知道我向秦讼求婚,指不定怎么拿我开玩笑呢。秦讼看我的激动劲儿似乎过了,于是拉开我,拿爪子在我面前晃了晃:“怎么不给我戴戒指呢,等老久了。” “自己戴。”我翻了他一个白眼,将盒子摆在他跟前,语气愤愤不平。 “婚都求了还差戴个戒指。”秦讼不依不挠地将爪子往我眼前又探了探。 我回想起他的无耻程度,思想斗争了几秒决定不再在此事上做无谓的斗争,大局已定,戴戒指的事情确实无关痛痒了。我从善如流地把光秃秃的铂金戒指套在他手指上,幸好尺寸刚好。而后我将自己的手同他的手摆在一起,这一对订婚戒指还真有些不搭调。 秦讼倒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样子,顺势把我拉进怀里,我俩就特别没形象地坐在地上,各自顶着张熬夜脸,却莫名地感到很轻松。 “不问我为什么忽然之间就想通了吗?”片刻的安静后,我扭头问秦讼。 “我一直不明白的都是你为什么想不通。”秦讼吻了吻我的颈侧,“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仅是为了开心的,也是为了一起经历暴风雨。生气也好,争吵也好,都是一时的情绪,你何必要去夸大它,把它闹得像是无法挽回一样?舒昕,我所能包容的比你想象的要多,你能不能多相信我一些?” “我知道。”我寻到他的左手,与他十指相扣:“我们能遇见,能在一起,那是多大的幸运。我说我要找自己,可首先我明白的一点就是,你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我怎么能把一部分的自己丢掉。” 两个人互诉衷肠了一段时间,都困得不行,于是纷纷跑到浴室去冲澡。照例说和好之后,又是订了婚,怎么也得来一发以纪念一下,可我站了一晚上大清早又唱了这么一出大戏,秦讼昨晚自虐跑去公司搞设计此刻也脑细胞损耗殆尽,于是我俩洗完澡是倒头就睡,我沾枕头没两分钟就迷糊过去了。 醒过来时,天已经擦黑,果不其然我半个身体已经在床外边了,而秦讼很不要脸的裹走了全部的薄被。我翻身回到床中央,手脚并用把被子扯过来,秦讼半眯着眼,有些半梦半醒地看我,突然低喊了一声:“舒昕”而后将我捞金怀里,安心地闭上眼再度睡去。 我被锁在他的怀里,体验着一种久违的温暖,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抬手回报住他,我念着他的名字,对自己说让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就此过去,然后也安心地睡回笼觉了。 次日,我是被秦讼从床上拽起来的,拨开眼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本近在咫尺的户口本,而秦讼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赶紧刷牙洗脸,扯证去了!” 额,这样效率会不会有点太高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说不虐的吧~ 47第四十六章 46 我和秦讼拍在扯证队伍里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没有完全醒透,被他催着我连妆都没化,昨天哭得一塌糊涂眼睛甚至还带着点肿,我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材料,而后戳了戳手插|在口袋里一派轻松的秦讼。 “着急领证真的好吗?” “昨天不是你求的婚?怎么,真刀真枪了缩回去了?” “不是,这事儿毕竟得问问爸妈的意见……先别说你家那两位专业法律界人士,就我爸妈要知道我俩坚称分手的人突然扯了证,那也受不了吧。” “舒昕,我也想稳妥,但当中发生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一秒钟都不想等了,你那么善变保不准过几分钟就和我翻脸。” 秦讼边说边捏我的脸,不是疼爱友善的那种捏,是真下了劲儿的捏。我泪水汪汪,拼命拍掉男人的爪子。完了他还我一个熊抱。 我知道每段感情都来之不易,可我和秦讼的这一段却是波折多过了我的想象,我今天还能手拿户口本站在这儿,和秦讼在一起,或许不应该再有什么再来阻碍我们在法律意义上的结合了。不说人都该有那么一点冲动,进行一次背上包就走的旅行,那我这结一次想结就结的婚也不是那么出格的事儿吧。 拍照签字敲章领本儿,手续办得很顺利。扯证原来是这么方便的事儿,难怪那么多闪婚族了,一拍脑袋的时候口袋里正好有钱,拿上户口本身份证之类的冲到民政局,分分钟结婚。不过隔壁就是办离婚的,看着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地跟在秦讼后头出了民政局,一直坐到副驾驶座上我还在那儿神游。 “怎么,呆了?”秦讼估计忍受不了我的痴呆样,出声道。 我摇了摇头:“就觉得,挺好的。” “舒昕。” “嗯?” 我换头去看秦讼,他的脸孔在我眼前瞬间放大,然后我感觉到唇上一片柔软。当我以为他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他却拉开了我们的距离,一双勾人的眼睛灼灼地盯着我,我被他瞅地莫名地脸上发红,只好挪开视线。 “现在你真是我老婆了。” 这句话让我突然间醒悟我就在刚刚成为了别人的妻子,从此和Miss这个称呼无缘了。 “你看你拗着不要和我结婚,这不还是结了。以后别闹腾了,乖点成不?”秦讼边说边揉我脑袋,我本想让他别那么得意,可反过来觉得总是他包容我多一些,让他得意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是我吵着要嫁给他的不是?只好认栽。 秦讼见我拱道他怀里,非常听话,于是再接再厉道:“现在总可以叫声老公来听了吧。” “嗯,不如我们先回我公寓,我慢慢说给你听。”我抬头冲秦讼眨了眨眼,看他微微眯起眼来,我开始坏笑,笑得止不住。 秦讼现在是我老公了,我想想就能笑得合不拢嘴。 回到我公寓,秦讼将车停好,进电梯的时候他顺势牵住我的手,我还在那儿咧着嘴。我现在相信我是有那么点精神疾病了,怎么能笑成这样,明明扯证前我还是那么忐忑纠结的。 我这个保持的够持久的笑容终于还是被终结了,就在我打开门看见母上大人站在狼藉的沙发边上,手里拿着一张我分外眼熟的薄纸片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脸上的每块肌肉都在瞬间僵硬,然后受地心引力影响向下拉扯。 母上大人听到房门的响动时就已经转过身来,她的视线扫过我,而后看向秦讼,最后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她的表情没有惊讶,只是将手上的纸摆在依旧凌乱的茶几上,然后开口:“你们给我解释解释。” 我不知道秦讼有没有认出来那张纸,但我知道那是我从病历本上撕下来的,我的就医记录。我把这页撕下来是不想让人看见,而且我没将它扔掉是我想要记住自己的错误,我,有意无意地,害死了我自己的孩子。 母上大人怎么会从我抽屉缝里找到这张纸我不得而知,并且追究缘由也是毫无意义的,紧要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向她解释,解释这个我自己都没办法坦然面对的事实。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好用力气捏秦讼的手,秦讼似乎感觉到什么,蹙眉将我拉到茶几边,他低头看了眼桌上的纸,沉默了片刻。 “伯母……” “舒昕,是秦讼让你流掉孩子的?”母上大人打断秦讼的话,直勾勾看着我问。 “不是,是……意外。” 我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底气,或者该说这一刻我思绪都是无力的。我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但就在原地还没站过一分钟,又给人从后脑勺给了一闷棍。我虽然矫情又有些自私,可也不至于招惹来命运对我如此大的恶意。 “所以你们两个是因为孩子分手的。而你决定去英国是因为分手。” “是我没有照顾好舒昕。”秦讼迈了一小步,似要将我护在身后。 “你们知道流产对身体的伤害吗?而舒昕你又知不知道你说要离开我们的时候我们的心情吗?不管你们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太让我失望了。” “伯母,我决定和舒昕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想好要和她过一辈子的。孩子的事情确实是我的不对,我们已经决定重新开始了,我会对舒昕负责人,负一辈子的责任。” “责任?你们看着已经是大人了,舒昕二十七了,你也过三十了,可其实你们真的明白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婚姻吗?秦讼,我从前一直很看好你,我看得出你对感情认真,觉得你凡事都有分寸,待我们昕昕也是好的,我们家打官司你也帮了很大的忙。但临了你们做的是什么事?这么大的变故竟然瞒着我瞒着你伯父,这好歹是条人命啊!” 我探出身子拉住母上大人的手,我看到她眼里深深的失望以及更多的心痛,说话间都觉得呼吸不畅:“妈,孩子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办法再追究了。那个时候正好爷爷过世,你们已经很伤心,我本来是想要再拖一段时间再告诉你们的,没想到会出这样的问题。我瞒着你是不希望你难过,不想让你看到我那段时间是怎么走过来的。我知道错是我自己引起的,我和秦讼也因为这件事情分开了很久,我也伤害了他,伤害了我自己,可我们已经又在一起了,拜托你,成全我们,也原谅我们,好不好?” “昕昕,你还不明白做母亲的心。你以为你藏着掖着自己偷偷流眼泪我就会心疼少一点吗?我是最想要祝福你的人,可是我现在不能确信,是不是该让你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伯母,我知道现在我再说什么您都很难再相信我,但时间会证明。” 秦讼的话引来母上大人的侧目,但她盯着我们又看了片刻,最终没有再说一句话,合上门走了。 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感情,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原来竟这么地坎坷万分。一波一波地浪将我当时的激情洗刷地所剩无几,我从包里拿出今天刚领的结婚证,心里没有喜悦,只觉得疲累。 我们拼了老命似地追求来的爱情,最后到底变成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虐了(?) ☆、第四十七章【大结局】 47 真爱是什么?是即使全世界都站在对立面,却还要拼命在一起的决心?还是就算对方拥抱着另一个异性还完全不予置疑的信任? 真爱有很多种,就像心动有很多种,没有标尺,甚至,你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存在。但奇怪的是,在某一刻某一瞬间,你就是能那么毫无根据地感觉到,像是被陨石突然砸中,低概率,并且不知福兮祸兮,但确确实实有那么一种感觉,让你想放声大喊:这就是真爱啊! 不可置信的是,我就在经历这一妙不可言的时刻,它不发生在我和秦讼酒后乱|性的那一刻,不发生在我们彼此告白的那一刻,不发生在我们扯证的那一刻,有那么多那么多美好的时刻它没出现,但就在我妈甩门而出,对我们两的未来表示并不看好的时候,在我看着刚领的还热乎的结婚证,感觉天又要塌下来的时候,在这个无比糟糕的时候…… 秦讼悄无声息地握着我的手,扬起一个像是安慰,又像是坚定的弧度,这一秒钟,突然在我的宇宙里被无限拉长成为一个极度缓慢的镜头,我清楚看到他唇角弧度每一毫的变化,甚至能看见微微冒出头来的胡渣,还有外面溜进来的光亮洒在他皮肤上反射进我眼里的颜色。这些奇怪的画面组合在一起,汇聚起一股史无前例的强大的力量,一扫母上背影留下的晦暗心情和所有疲惫、不安、担忧,我瞬间清醒无比。这清醒是从我腹痛醒来被告知怀有身孕后起的唯一一次真正清醒,简直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我和我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爱啊! 整个大脑的思考逻辑突然完全改变,我觉着自此之后没人能阻止我和秦讼在一起,不管谁谁怎么说,我妈阻止不了,他妈阻止不了,我自己都阻止不了我自己。我有一种振作起来的觉悟,深感不能再躲在秦讼后头让他挡枪挡剑给我收拾这烂摊子收拾那烂摊子了。 “老公。”我把结婚证往桌子上一扔,然后朝秦讼身上一挂,笑容灿烂转变之快显然吓住了近在咫尺的秦讼。 “嗯……嗯?”秦讼试探性地扬起语调,自然弄不明白在之前那一瞬间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奇特变化。 “我们结婚了。”我扬着脑袋,勾着他脖子的手在他皮肤上打圈:“还是我求的婚,那么没皮没脸的事情我都做了,还有什么事能难倒我!包括我妈,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也最懂她。除了你,没人能给我更多的幸福,所以我也不怕。” 秦讼挑着眉毛,像是花了片刻接受来接受这个陡然变得振奋的我:“本来想说结婚证就两本本,没想到魔力那么大。这刚扯证,成了我老婆,觉悟都跟着不一样了。” “怎么说话的呢!我有觉悟还不好,我告诉你,别高兴太早,我现在是真真正正赖上你了,你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我缠你缠一辈子。”我瞪着他,咬牙切齿。 “老婆大人,你要早有这觉悟这态度……”秦讼搂着我,打住了回忆过往的话茬:“现在有也不晚。” 秦讼弯着腰,将脑袋搁在我肩上,我想他是累了。我其实是个太顾我也太随心情的人,遇到难题也总爱逃避,扔下烂摊子留他在那儿收拾还很自得。可哪有毫无极限的容忍度,又哪有不会累不会有怨言的人。我让他太累了,我只能说:“对不起。” 秦讼吻了吻我的耳鬓,我只觉此刻缠绵胜过所有。无奈还有艰巨的人物等着呐。 “我现在得去追我妈了。至于伯父伯母呢,就交给你了。完事儿晚上你公寓见,行么?”我自信满满地说完,捏了捏秦讼的鼻子。 “真确定不需要我帮忙?说到底,错不在你。” “事情都过去了,我总不能告诉我妈是伯父推的我才成这样。家里已经闹翻了,再反过头去添一桩罪,只会让爸妈心里负担更重。秦讼,我不会再逃避了,从今以后都不再会。这是我们全新的开始,相信我。” 我离开公寓,拿了秦讼的车钥匙,边给她打电话,边发动了车。我原担心她不愿接我电话,没想到没等片刻,电话就通了。 “妈,你在哪儿?” “你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现在想起我来了?” “我知道你生气,气我瞒你,也怕我所托非人,但你听我解释,也信我,和秦讼在一起过一辈子,是我最确信的事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我在A路。” 挂了电话,我驱车去找母上大人,将她接到家楼下的咖啡馆。我没有把流产的真正原因告诉她,其实事实上,我的流产也确实是个意外,就像我怀孕这个意外一样。过去的我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完全相信秦讼,造成了我们的分歧我们的分手。自始至终,他没有负我,他甚至早有了当孩子他爸的准备。而其实我和秦讼在母上大人她所知晓的更早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只是因为当时的我还畏惧着母上大人逼婚。现在我也准备好了,所以我想得到所有我爱的人的祝福。 我滔滔不绝了有半个小时,期间母上大人一言不发,说得我口干舌燥,本以为我的坚定信念一定能打动她老人家,哪知她一句“说到底,你就是凭感觉,分手凭感觉,在一起凭感觉,我早就不相信你的感觉了。”将我的论述完全推翻。 思索片刻,我搬出一终极理论:“可要证明两个人能一辈子在一起,前提是他们要在一起。妈,你需要给我们机会去证明。” 深夜,我回到秦讼公寓,将车钥匙往玄关一丢。秦讼听到声响从屋子里出来,眼睛雪亮亮地瞅我,瞅得我心都虚了。 “老婆,战果如何?”他走过来揉我的脑袋。 我叹了口气,抱着他的腰,挫败地不行:“完败。” “没事没事,我这儿也没好到哪儿去。” “怎么,伯父伯母也不同意?”我抬起头来,内心极度失落。 “我就和他们说,我俩已经扯证了。其他的还没来得及坦白,两个人就已经在彼此对我的教育问题上产生了激烈的分歧和辩论。”秦讼耸了耸肩:“完全插不上话,我就回来了。” “那个……我还没告诉我妈我们已经扯证了……”我欲哭无泪:“要伯母给我妈打电话,我肯定死定了。死定了。” “亲爱的,我觉得……明天的事情我们不如留到明天再去担心。”秦讼笑嘻嘻地看着我,一副全然不忧虑的样子:“今天作为我们新婚的头一天,我们应该做一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就在我还没转变心情的时候,秦讼已经一把抱起我往浴室走:“喂喂,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个臭色|狼,正经事儿没解决呢!” “不不不,现在我们这事儿,才是最最正经的!” 秦讼把我摆到浴缸里,自己就开始扒衣服,动作利索地不敢置信。我盯着他挪不开眼,咬着牙心想这死混蛋每次就只会露肉。他穿着裤衩跨进浴缸,手拉开我的外套拉链:“怎么,等着我给你脱呢?” 我笑嘻嘻,一下打开了花洒,那叫一个透心凉。这回换成秦讼咬牙切齿,直接揪着我把我也浇了个透。哆哆嗦嗦地我只好也开了热水,鸳鸯浴也免不了泡了一个。之后更免不了滚几回床单。 等战斗结束,我看着秦讼家的天花板,说:“我不去国外读书了,也不想再做公关了。” 秦讼搂着我:“没事,我养你。” “我认识那么多编辑,不如做个自由撰稿人吧。也该是时候了。” “慢慢来,你,我,我们,都还有许多时间。” 秦讼这句话并没有说错,我们的时间很多。多得足够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足够说服父母亲友。我们采用了曲线救国的办法,先说服秦讼父母,然后再由二老出面最终搞定我方父母。所以我俩扯证时间到办婚礼的时间跨度得有大半年。 在结婚的问题上已经忤逆了父母们,所以婚礼就成了赎罪的办法。从规格到要请的亲戚朋友,全都是双方父母的规定。我和秦讼想从简的话根本没机会说出口。从司仪到撒花瓣的花童一个不少,但不得不说,真正做了新娘,才发现即使知道整个婚礼的流程,当彼此的点点滴滴被做成视频播放出来,当看着对方的眼睛说出今生誓言的时候,眼眶里还是会渗出泪来,心里还是会有无比的满足感。当父亲把我的手交给秦讼的那一刻,那一种离开家自己组建家庭的感伤和不习惯还是会有。 婚礼不是爱情功德圆满的全部,却标志着一个真正的开始。我和秦讼的路,在那一刻展开。我们还是会闹别扭,会吵架,但也会更快的妥协会和好。实在闹得凶了,秦讼用色|诱的手段,也总是能成功地把我诱回去。我总愤愤地和他说,等他年老色衰了看这招还管不管用,可心里却觉得,等他老态龙钟,我也早好不到哪儿去了,就该在能臭屁的年纪多多臭屁一些。 至于孩子,双方父母出乎意料地并不怎么着急催。可能我妈是出于担心我的身体,而秦讼的爸妈始终未能统一战线。我和秦讼就暂时舒舒服服地过着二人世界。 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但我能确定的是,自己不会再轻易放手,要拽着他一直到合上眼不再睁开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的终于,这个故事算有了一个交代。我希望他们可以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在我没有书写的故事里。 我很抱歉因为自己的懒惰始终拖着他们的故事,也很抱歉让看着故事的你们等待了那么长的时间。 这个故事虽然不那么跌宕起伏,人物却是我最喜欢的,他们很平凡,像平凡人一样有许多缺点,经历人生的各种酸甜苦辣,但幸好,他们没有彼此错过。 希望借此我能为读者们将送上最真挚的祝福,祝福你们也能找到对的那个人,紧紧抓住,不错过。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