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鱼小姐谈情说案 作者: 柒妹乖 简介: 鱼小姐不想涉案,一点也不,可命犯太岁她有什么办法? 朋友在她新开张的酒店里结婚,结果新郎失踪了。 城中发生连环命案,凶手竟然是她的员工? 好不容易得闲出去玩一趟,得,又碰上亦师亦友的合作伙伴疑似自杀了。 鱼小姐越看正在手写结婚请柬的江教授越起疑:“教授,请问你是柯南吗? 怎么你一出现就有命案?” 江教授越看两人的名字并排一起越舒心:“乖咪,小兰可一直都活得很好哦。” 热血正直女霸总VS深情睿智江教授 第1章 消失的新郎 “还好还好。”方城匆忙赶到候机大厅,在大屏幕上找到航班信息,晚点了,哈哈哈。 “真是苍天有眼啊。”要是航班准点到,这会儿估计江潮该给他脸色看了,这大舅子要是不高兴了,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幸好幸好,就是这晚点的时间都这么凑巧,自己一到机场,飞机也到了。而江潮一到,案子也就解决了。 差不多半小时后,陆续有人从闸口出来,哪怕方城一米八几也忍不住拉长了脖子往里看。 刚刚看到那个多年不见的身影,电话就响了,是还留在案发现场的同事小曾。 “喂,小曾,现在什么情况?”方城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朝着江潮使劲挥手,对方显然已经看到他了,拖着行李径直走过来。 “查到房主了?鱼恨水?这名字还挺古怪的,什么情况?” …… 江潮静静地站在一旁,墨镜下的双眼在听到「鱼恨水」三个字的时候不禁眸色一暗。 “好,我知道了,先回局里再说。”挂了电话,方城这才好生打量起自己的这位久违的老同学兼未来大舅子。 “十年不见,你竟然还是这么装逼,哈哈。”方城伸手想拍拍大舅子的肩哥俩好一番,谁知道江潮侧身微微一闪就让方城扑了个空。 “有案子?”江潮拖着行李箱绕开方城径直朝着出站口走去。 方城回过神来连忙跟上,不怪人家装逼,就光是这工作态度就是真牛逼。 这才飞了十几个小时刚落地,都没说回家先休息休息,就关心起案子来,特聘顾问真是对得起「特聘」二字啊。 一路到了停车场,方城打开后备箱帮着把行李放进去时,江潮已经坐到了后座,“什么情况?” “一个小案子,估计用不上你这大顾问,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要不是他们关系匪浅,林局也不会派他来机场接人。这尊大神回来可不是专门破案来了,不过是顺便帮帮忙而已,可不能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麻烦人家。 虽然是命案,不过案情简单,应该不需要大神出手。还是先把人送回家吧,哪怕他家里现在也没人等着他。 “你刚才说我装什么?”江潮冷冷地问,戴着墨镜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让方城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装什么?我没说过啊。哦,我是说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牛逼,对,你牛逼。”果然,臭德行不管过多少年都是不会变的。 “什么案子跟鱼恨水有关?”根本没有理会方城的哈哈,江潮始终不放过关于他听到的案子。 见此情形,看来大神是管定了这件案子了。也好,反正命案是必须得破的,早破当然比晚破好。 “今天发现的一起命案,锦绣路上的壹号公馆里有人被杀了。刚刚同事打过来说查到了房子的业主叫鱼恨水,而这个鱼恨水的身份不简单啊。” 在机场高速上,方城简单介绍了一下案情。 说是和经常和死者一起健身的邻居首先发现了尸体。那位女士说本来约好了和死者一起去上瑜伽课,就下楼来叫她。 结果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反应,打电话时隐约听到房门内有铃声,就叫来物业打开门,一看就赶紧报警了。 “那女的说自己其实和死者不是特别熟,只是经常在电梯里遇到就聊了起来,只知道她先生姓鱼,就叫她鱼太太。因为她们都在同一家健身房锻炼,偶尔也会相约一起。” “所以,你怀疑这个鱼恨水就是那个鱼先生?是他杀了他老婆?” 江潮冷冷地问道,这语气冷得让方城莫名觉得车厢里气温骤降了好几度。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啊,百分之六十的命案都是熟人下手,这其中的百分之八十都是伴侣干的,这有什么好质疑的?他有这种猜测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呀。 见方城不说话,江潮微微前倾身子,用手肘抵着膝盖,手指放在嘴唇上方,仿佛若有所思般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找到这个鱼恨水先问话咯。”这不是正常的程序吗,这还用问? “那现在就去吧。”眼看着就要下高速了,江潮及时指明了方向。 这举动让方城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好听话地打了方向盘,拐去了年年有鱼餐饮集团的总部。 欧美风迷彩风衣衣袂飘飘,怀旧色补丁牛仔裤卷起裤腿,黑绿条纹的长筒袜配上今年最潮的银色老爹鞋,脚下滑板飞驰。 鱼恨水嘴角噙着笑,挥舞着手里的袋子,享受着众人惊诧又艳羡的目光,得意洋洋地滑着滑板进了金碧辉煌的年年有鱼大门。 “哟,哪儿来的滑板少女啊,这可是公司。”有人调侃道。 “怎么,你还敢管我?”鱼恨水佯装嗔怒,不过任谁都看得出她心情甚好。 “岂敢,岂敢,您可是姐,不,是爷!” 在离前台接待处半米距离的地方,鱼恨水跳下滑板。手一扬,食品袋被人自然接过。 “刚出炉的南瓜蛋糕,看我对你们好吧。”说完,轻轻一踢,滑板就滑到了前台的里边,碰到墙壁后又后退了十来公分,力度拿捏得刚刚好。 “帮我看好啊,老古董了。对了,张冲今天值班吧,让他给我煮碗面端上来。” 鱼恨水吩咐完转身就要上楼,她忙得到现在都没有吃午饭,真是苦命人啊。 “恨总,恨总……” 前台小妹沈君雅拉住鱼恨水,使了个眼色,“有两位警官找你,刑警队的。”后面的话几乎都不能算小声了,根本是唇语。 鱼恨水有些诧异,刑警? 作为一家大型的餐饮企业,无论是辖区所属的治安民警还是消防中队的消防官兵都是年年有鱼的常客。 毕竟这人来人往的,治安和消防可是不能忽视的重要保障。 但被刑警找上门还是头一遭,鱼恨水扭头看过去。 两名本来坐在一旁休息区的男子见状起身走了过来,尤其其中那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得知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潮的年轻女子竟然就是鱼恨水也是一时怔忪,忙掏出证件表明身份。 第2章 消失的新郎2 沈君雅应该已经确认过证件的真实性了,鱼恨水点点头,“两位请跟我来。” 她的办公室在六楼,平常都是爬楼梯当锻炼身体的。虽然看两位警官一个魁梧一个精瘦绝对不是孱弱之人,但为了节约时间,还是带他们一起乘电梯吧。 等电梯的空档鱼恨水本来想问问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警察都找上门来了,可还没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不接都不行。 抱歉地朝二位笑笑,鱼恨水深吸了口气接起了电话。 “瑞雪……关于婚礼呢,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我知道……好的……这不还有半个月吗,来得及……这样啊……可以……没问题……放心吧,拜拜。”挂了电话,鱼恨水长叹一口气。 唉,谁让这赵瑞雪是第一个在她酒店举行婚礼的大客户呢,这一单可是酒店最好的广告。 半个月后的那个周末,C市半数的名流大佬都会到场,赵瑞雪可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她的酒店才是。 不过大客户就是难伺候,明明有婚礼策划有总经理,偏偏什么事都找她。 诶,请问我是你赵瑞雪的小跟班吗? 姐姐我可是和你老爸一个级别的人物啊,哈哈哈,这话有点大言不惭了。 算了,谁让我想赚你这笔钱顺带打广告呢,姐忍了。 挂了电话,电梯也到了,鱼恨水率先步出电梯。路过自己秘书的办公桌时丢下一句「泡两杯茶进来」后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推开门,做了个手势:“二位请。” 进了办公室后,鱼恨水直接坐在了自己的老板椅上,“请坐。” 待二位警官坐下后,她这才得空仔细打量对方。 刚刚已经领略过二人的身高,都是身高一米八以上的高个,魁梧健壮的那个穿着深色牛仔裤飞行员夹克,精瘦修长的这个穿着深灰色套头毛衣和黑色薄呢大衣,都挺干练的样子。 此刻再看二人面容,魁梧的自然长相也较为粗犷,不过并不丑,反而英气十足,很有男子汉气概,一看就是硬汉。 再看另一位,哟,还戴着墨镜呢。忍不住看看窗外,深秋的阳光并不炽热啊。 鱼恨水脑补了一番这位拥有消瘦脸庞,英挺鼻梁,好看唇形的帅哥摘下墨镜后的小眯眯眼,自认若不是拥有强大的自制力早就笑场了。 “二位不会是来商谈刑警队年会在我年年有鱼举办的相关事宜的吧?”当然不是,开个玩笑而已。 “鱼恨水……小姐……”本来以为鱼恨水就是那位「鱼先生」,谁曾想这么大一个餐饮集团的老总竟会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 方城,也就是那位魁梧的警官斟酌了片刻开口道,“位于锦绣路的一号公馆二栋十楼1011室是你名下的房产?” “啊。”鱼恨水不明所以,这套房子是她的,“有什么问题吗?” “请问你和陈雪梅是什么关系?” 方城的第二个问题对于鱼恨水来说很是跳跃,陈雪梅?谁啊? 看她表情懵懂,方城拿出了一张照片,鱼恨水一看立刻就想了起来。 “哦,她呀。半年前我们总店,就是楼下二位刚刚进来的这个银杏店的迎宾,不过早就离职了,怎么?” 这时候秘书进来放下两杯茶,暂时打断了双方的谈话。 “她什么时候离职的?原因是什么?” 方城收好照片继续发问,不过这一次鱼恨水不打算那么乖顺了,凭什么呀,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一直问问问。 “警官,我能问问这个陈雪梅是出什么事了吗?和我锦绣路的房子有什么关系吗?” “请先告诉我,这个房子你最近三个月有去打理过吗?” 就目前的线索看来最大的嫌疑人是邻居口中的「鱼先生」,但显然不会是眼前这位屋主。 鱼恨水思索了一下,“这套房子一直都是我爸在打理,我根本没有去过。” 这是大实话,她名下有房产数十套,除了一套自住,另一套借给了兰姐,其余都是老鱼在打理,“应该是租出去的呀。” 回想了一下每年入账的租金数额,鱼恨水觉得没问题啊。 方城叹了口气,“鱼小姐,烦请联系一下你父亲,陈雪梅是不是租客目前还不得而知,但她确实死在了你的房子里,请……” “什么?” 方城的话被打断,鱼恨水几乎是拍案而起,奶奶的,她的房子里居然死了个人! “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这时候霸道总裁现身了,鱼恨水不由分说制止了方警官的问话,当着两人的面拨出了一个号码,还是用的免提。 “您好,欢迎拨打爱家中介,爱家中介您身边的房产专家……” 方城:…… 墨镜男:…… 这时候她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打给老爸而是房产中介? 电话很快接通了,一个听起来很愉快的男声在电话那头对着鱼恨水毕恭毕敬。 “您好恨总,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一号公馆现在什么价位?” “是锦绣路那个一号公馆?您稍等,我查查。” …… “上个月的二手房成交价均价是三万三千六的样子,不过我记得您名下的那套是整个小区位置最好的,再加上您的装修,三万六七估计不成问题。怎么,您想出手?我帮您挂出去?” “这套房子之前被租出去了吗?” “我看看……我们这边没有记录,应该没有吧。鱼先生一向都是委托我们代理的,我们这边没有记录应该就是没有。那我帮您挂出去?” “王经理,我问你,要是房子死了人……” “呃……这得分是自杀他杀意外还是自然死亡了。” “怎么复杂?直接说他杀的,还能卖出去吗?” 方城听到这儿,虎躯一震,忍不住瞥向墨镜男,见对方虽然好像有那么点嘴角上扬的意思,但并不露声色,只好继续听下去。 也是,刑警都找上门了又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民事案?这个恨总玲珑剔透啊。 第3章 消失的新郎3 “他杀的话就算是凶宅了,不过不用担心卖不出去,和现在的高房价比起来阿飘算什么,很多八字硬的人还专门买凶宅呢。” 恨总及两位警官:…… 是的,这世上没什么是比高昂的房价更恐怖的事了。 “哦,是这样的恨总,凶宅最少都是按市价的六折出售,这是规矩。” “行,我知道了,稍后通知你。” 挂断电话,鱼恨水拿起桌上的计算器噼里啪啦按了一通,脸色铁青,紧接着又拨了个电话,同样还是免提。 电话铃声响了又响就是不被接起,鱼恨水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挂断后又打,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方城暗自数了数,她一共重拨了五次这个电话才终于被接起。 “哎呀乖女儿,什么事啊一直打?我正在上厕所,没拿手机,就听到那铃声跟催命似的,怎么了?” “老鱼,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蒙山啊,你不是知道我来收茶叶?诶,我跟你说,老周今年够意思,给我留了半斤野茶……” “锦绣路的房子是怎么回事?” “啊?什么?” “你不是跟我说租出去了吗?租金是你自掏腰包给我的?” “怎么可能,我干嘛要自掏腰包贴补你的租金?就是租出去的啊……怎么了?” “行了,别说了。房子里死了个人,叫陈雪梅,女的,二十出头,还挺漂亮。现在警察已经找上门了,我刚打发他们走。 我这里东拼西凑大概有三十万现金,稍后我让保安陪沈君雅拿给你,你跑路吧,以后别联系了……” “什么?我没听懂,一号公馆吗?怎么会死人?刘雪梅是谁啊?怎么会死在那儿?” “是陈雪梅!你不是说房子租出去了吗?难道不是租给她的吗?行了,过了今天你估计就会被通缉,我的电话也会被监听,我们不要联系了,你……” “不是,就算死了人,为什么要我跑路啊?我又没杀人,我也不认识什么刘雪梅,房子我是拿给余庆川在住啊。” “呵呵,终于舍得说实话了?我让你把房子租出去,你拿给余庆川白住!现在房子里死了个人,你知道损失多少钱吗? 不算租金都是192万!麻溜儿的给我回来,把钱给我补上,不然我跟你没完!” 电话挂断后,鱼恨水余怒未消,又拿起电话。 这次是内线,方城看她按了一个9电话就接通了,对方还没来得及说话,这头鱼恨水已经怒气冲冲地吩咐道:“让财务把余庆川近一年的财务明细统计好发过来,让HR把之前一个叫陈雪梅的员工的资料和余庆川的资料整理好发过来,要快,保密!” 这通电话挂断后,鱼恨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上两位警官的神色明显好了很多,“警官,你们都听到了,这件事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应该就是余庆川了。他是我们年年有鱼银杏分店的行政总厨,入职超过十年,是资深老员工。 但目前他并没有上班,是在放年假,三天前我亲自批准的。之前他来找我批假条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异样。”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在得到鱼恨水的同意后,来者端着一个托盘推门而入。 “恨姐,你的面,快尝尝怎么样?” 一个二十出头,面容清瘦帅气的小伙子笑容满面又满怀期待地将一碗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海鲜面放在了鱼恨水面前。 在接触到鱼恨水不满的眼神后,立刻收起笑,完了又想起什么,赶紧改口:“恨总,请试试。” 鱼恨水拿起筷子开始搅面,方城看着她将筷子插・进面里,挑起面条时本来覆盖在上面的肥嫩虾仁、新鲜番茄和翠绿青菜纷纷滑落至碗底,与此同时诱人的香味伴随缭绕的烟雾迎面扑来。 方城再次瞟向墨镜男,这个女总裁不一般呐。 墨镜男依旧没有给方城任何回应,只是淡定地看着鱼恨水搅面,挑面,吃面。 鱼恨水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这让等在一旁的张冲十分紧张,这碗面他用足了心思,不会还不行吧? “今天的汤头还不错咸淡适宜,配菜分量合适,面条的粗细也比较均匀,只不过下次用鸭蛋和面会比用鸡蛋更劲道。去吧,跟李师傅说我的意思,以后你跟他。” 心情大起大落的张冲在听完鱼恨水的话之后终于舒了一口气,高高兴兴地端起碗放进托盘准备撤退。只不过既然还不错,为什么恨姐不多吃两口呢。 废话,一下子损失了近两百万你还能吃得下去吗? 幸好张冲出去的时候秘书拿着打印好的资料进来了,“恨总,您要的资料都在这儿了。” “好,把电子版准备好,待会儿让方先生带走。张冲,把面留下吧。”想想还是舍不得浪费,正好也气饿了。 “好的。”秘书汪佩早已习惯了老板作风,利落应下后转身离去。 “哦……好的。”新晋厨师张冲小哥显然还不太适应他的恨姐在公事上这般凌厉,放下碗后摸摸头见老板再没有吩咐后才离去。 方城…… 这个鱼恨水有点意思啊。 “二位,这些资料就是我能提供的全部帮助了,我还有两个会要开,恕不远送。” 这就要打发人走了? 方城双手抱臂,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他想看看这个鱼恨水还有什么花样,难不成她还能当着他们的面只顾吃面? 谁知旁边的江潮毫不配合,直接伸手接过了资料,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方城只好也赶紧站起来跟上,但江潮很快就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并转身看向出于礼貌送客到门口的鱼恨水。 江潮等她站在自己面前一步之遥时取下了墨镜,并伸出右手。 “鱼恨水,幸会。” 鱼恨水…… 哪有人在离开时说幸会的? 鱼恨水伸出手同墨镜男握手。 不,是大帅哥,取下墨镜的墨镜男不仅不是眯眯眼,还长了一双她最喜欢的丹凤眼,大大的单眼皮,不笑时冷清高傲,笑起来像弯弯的月亮。就如此刻般,帅哥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笑得很好看。 “幸会。”鱼恨水笑说。 第4章 消失的新郎4 猜他想说的其实是「再会」,鱼恨水微笑着送走了两位不速之客后忍不住吐槽,她才不想和警察再会呢。 一直到走出年年有鱼的大门,方城终于忍不住了,将手臂搭在江潮的肩上调侃道,“敢情某人不远万里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女霸总啊?” 江潮把肩一斜,方城的手就落空了,他回头望了眼应该是她办公室的那扇窗户,嘴角上扬,明显心情很好。 “看来你的智商在线嘛。” “废话,我说怎么一听到这房子是鱼恨水的你立刻就要跟过来呢。这坐了十几二十个小时的飞机,屁大点案子也值得你费神亲自过问?” 对于方城的调侃江潮不置可否,只径直朝着停车场走去。 方城见状立马跟了上去,“要我说吧,这个鱼恨水年轻漂亮又有钱,光看这些确实不错。但,是不是太冷血太市侩了点呀?” 闻言,江潮脚步顿了下。 方城以为自己踩到了点上,正准备高谈阔论呢,只见江潮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只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样子无比欠揍。 “开门。” 方城这才看见自己的车就在跟前,原来都到了呀,嘿嘿。 “何以见得?”江潮无比自然地坐到了后座,系上安全带后开口。 “喂,我又不是你的司机。”还坐后座,方城不满嚷道,等等,“什么何以见得?” 见江潮翻了个白眼视线看向了窗外,方城也不玩笑了,认真分析起来。 “你想啊,她一听说自己的房子里死了个人,第一时间是打给房产中介询问房子贬值了多少,这还不冷血不市侩?正常人不都该关心这人是怎么死的? “不过她确实很聪明,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和她老爸从这件事中撇清了。” 邻居口中的「鱼先生」是不是余庆川,监控一查就知道了。 至于凶手到底是谁,找到余庆川应该就会水落石出了,毕竟他的财务状况这半年来都不太好。 对于方城的评价,江潮觉得后面那句话还算中肯,前面就明显有失偏颇了。 “你说的正常人的反应不叫关心叫好奇。好奇的立足点是这件事与我没有任何利益相关。与之休戚相关的事没人会去好奇,只会关心自己的利益。 “若非记忆力超群,一个管理着上千员工的大老板怎会记得曾经在自己其中一个门店任职的小职员? 死者与她来说就是陌生人,在自己的直接利益和已经死掉的陌生人之间,我觉得她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若她不管不顾自己的房子,只是追问死者的情况,你不觉得这是凶手或者知情人才会干的事吗?” 说到这儿江潮想起鱼恨水愤懑心痛的表情忍不住扬起嘴角,这么生动的她真可爱啊。 “不过你说对了,她的确聪明。当着警察的面叫自己的老爸跑路,鱼先生的反应说明了一切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她不愿意和警察打交道,所以尽可能一次性就将问题解决。” 方城奇怪,“她为什么不愿意和警察打交道?那你还怎么接近她?” “普通人没有谁愿意和刑事案件扯上关系,更何况是知名的企业家。” 江潮对于方城的问题感到无力,“我又不是警察。她肯定会愿意和我打交道的。谢谢关心。” “哟哟哟,这万年的铁树开了花就是不一样啊。这个鱼恨水就这么好?” 方城表示他真的不明白一个满身铜臭的女总裁怎么就入了他大舅子的眼了。 “嗯。” 江潮嗯完可能是觉得表达得还不够准确又补了句:“特别好。” 方城在后视镜里瞧见江潮几乎快要咧到耳朵的嘴角,忍不住啧啧,“从刚刚走出来到现在十分钟不到你笑的次数比过去二十年都多,这还没追到手呢就在这儿傻笑,果然是纯情老处男啊。” “说的你好像不是一样。” 江潮说完一怔,随即凌厉的眼神透过后视镜与方城交汇,方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虚地躲开了这质问的眼神,暗道一声糟了。 “不是,我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唉,这两个人相亲相爱之后发生点不可描述的事不是挺正常的吗?” 方城的声音越来越小,也是,就算他们是铁哥们,你吃了人家妹妹,但凡是有那么一丁点爱护妹妹的哥哥都会不爽,更何况江潮还是个护妹狂魔。 “去妙妙那儿。”大舅哥的声音很冷,这句陈述句是命令的语气。 “干什么?她还没下班呢。”方城有点心虚。 “当然是接她回家。” 方城一听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商量结婚的事。” 那还差不多。 方城当然想结婚了,奈何妙妙不愿意,就算他们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也对他不冷不热。 这下好了,有大舅哥撑腰,还怕你个小妞挣脱我的魔掌,哈哈哈。 诶,不对,是情网。 “可是这案子还没结,我……” “这么简单的案子,我家乖咪都帮你破了,等找到余庆川再说,现在先去接妙妙。” 得嘞…… 方城美滋滋地打了方向,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啧啧啧,这人女主角都还不认识他呢,就肉麻兮兮地叫人家乖咪。 江潮的举动着实让方城憋不住,这一憋不住吧,就想打趣对方。 “我说你就别臭这一张脸了,等你钓上了你的乖咪,你俩在一个月黑风高,啊呸,是花好月圆的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不信你能把持得住。你比我还憋得久,肯定更生猛,哈哈哈。” “我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不是禽兽,谢谢。”江潮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妹妹被眼见的猪给拱了就气不打一出来,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被呛了的方城也不生气,谁让他还指望这尊大神帮自己达成心愿呢,但他打死也不信到时候江潮还能当柳下惠。 “如果到时候你真能忍住不把人给办了,那只有两种可能。” 江潮…… “一,你不是真的喜欢人家,不然谁忍得住不扑上去?” “那就到时候瞧呗。” 方城最见不得他这个自命不凡的样子,所以立刻就揭晓了第二种可能。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你不举,嘿嘿。” 江潮一个眼刀杀过去,方城赶紧闭嘴专心开车。江潮这才拿出手机,输入了一个名字,幽幽地念了出来。 “赵瑞雪……” 第5章 消失的新郎5 纵然昨天差不多半夜才到达落霞山,但多年的习惯使然,鱼恨水还是一大早就醒了过来。 四处查看了一番,婚礼现场都布置得很到位了,她这才放心回到房间洗了个澡。 清晨的空气特别清新,更别说是这远离市区的山间了。鱼恨水站在阳台上擦头发,不得不说看着眼前的景色真是美啊。深吸了一口气,啊,神清气爽太令人满意和愉悦了。 目之所及是深深浅浅的红枫叶,层林尽染环绕整个酒店。这自然美景怡人,还有她花了巨资打造的酒店内部景观呢,不怪赵瑞雪考虑再三后还是选了她这离市区一百五十公里的度假酒店举行她的世纪婚礼。 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偷笑,要说赵大小姐是给她面子特意替她宣传这才开张的酒店也说得过去。 但她心里敞亮得很,若不是这酒店实在出彩,依赵家人的性格岂会真的愿意用真金白银来奉承她鱼恨水? 不过,有什么关系,这场婚礼之后整个C市的名流有大半都会知晓她的酒店,到时候还怕没人知道来这里度假的好? 哈哈哈,这免费广告也值得她这大半夜赶过来了。 看看时间,将手边的柠檬水一饮而尽,鱼恨水给自己打气,接下来这一天会非常的累,打起精神来准备战斗吧。 换好衣服后,鱼恨水先去了餐厅吃过早餐,又去了前台询问客人住店的情况。 赵家将整个酒店包了三天两夜,为的就是方便参加婚礼的客人。 毕竟这里距离C市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还是路况良好的情况下。 距离临近的B市也有两百多公里,而赵家的亲朋好友几乎都是从C市或者B市赶来的。 “之前统计的会入住的客人昨天已经到了大半,按照惯例,中午之前应该都会赶到。只是这新娘子倒不急,这都快十点了,还不见人呢。”前台经理汇报完忍不住打趣了两句。 这要是换了别的新娘,不说一夜不睡,起码也得大清早就起床梳妆打扮吧。 也只有这赵大小姐才如此与众不同,自己的婚礼,客人都到了大半了,新娘却不见踪影。 鱼恨水倒是不觉得有多奇怪,赵瑞雪的性格用乖张来形容都不够,一个我行我素惯了的人,会因为结个婚就乖巧了?才怪…… “今早的早餐也太丰盛了点,还得注意成本核算啊。”鱼恨水对餐饮部总监丢下这句话后,又踱步到了别处。 这新娘不到暂时没关系,可她这个老板得时刻关注着贵宾们的行踪啊。 这不,在酒店大堂的入口处那副巨大的婚纱照前就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鱼恨水脚步轻快地走向那个驻足在婚纱照前微微仰头的背影。 要不怎么说赵瑞雪是奢豪派的掌门人呢,别人结婚,这摆在门口的海报最多也就一副广告牌那么大。 因婚礼过后这照片就没用了,做得太好太大都挺浪费的不是。 但赵大小姐最擅长的事就是浪费,她豪气地将入口这面墙全弄成了她的婚纱写真,一整面墙啊。 这也是鱼恨水第一次见到改造后的入口,反正她没觉得有多震撼,只觉得别扭,尤其赵瑞雪那张脸怎么P都一言难尽。 “什么时候回来的?”鱼恨水停在那女子一步开外,正好她也回头看过来。 嗯,头发剪短了,皮肤变白了,就连口红都淡了许多。不变的是那傲慢的笑容,嘴角朝着左侧微微扬起扯出一个邪魅的弧度,眼神清冷疏离,既高贵又冷艳还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不屑与嘲讽。 很多小说里,那些个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一生的霸道总裁总有这样的笑容,在现实生活中鱼恨水从没见过哪位身居高位的人会这样笑,那不是有权有势的人,那是傻逼。 但眼前这位不一样,她出身名门却游离在外,与众不同仿佛是她天然的属性,因着这身份她也有资格笑得狷魅。 而且这笑容出现在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似乎与生俱来又相得益彰,一个字,美! “凌晨三点落地的,直接就来了这儿。”尤嘉莉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同鱼恨水轻轻相拥,“好久不见,恨姐。” “这嗓音,多性感啊。还唱歌吗?” 鱼恨水真心关切,尤嘉莉两年前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又独身一人在异国他乡,纵使再要强再坚韧的人恐怕都熬不住,更何况还是个年轻姑娘。 “不唱了,虽然挺好听,但唱歌的时候喉咙会不舒服。” 看看,这份不谦虚还真是尤嘉莉独有。 “也只有赵瑞雪才整得出这么大阵仗,待会儿的婚礼不知道还有什么惊喜。” 尤嘉莉收回双手抱住自己的双臂,看着那幅巨大的婚纱照,嘴角再次带上了嘲讽的意味。 鱼恨水只当没看见,也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深意,只跟着仰头看过去,“怎么样,这新郎够帅吧?” 众所周知,赵大小姐生平两大爱好,一是烧钱,二是把钱烧在帅哥身上。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她会是这群人里最早结婚的,这么快就玩儿够了,真不是她的性格。 “当然够帅,不然怎么能收服见多识广的赵大小姐?不过比起你的花匠来,还是差了一点点。” 尤嘉莉笑着斜睨了鱼恨水一眼,“还有两个小时,我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好,前台拿房卡。” 鱼恨水看着那渐渐远去的窈窕背影,骄傲的白天鹅是什么意思? 她又不是赵瑞雪专门勾搭小帅哥。不过,看来花房那小子还真是个事儿。 鱼恨水两步走向前台,“给吴总打个电话,说我找她,在宴会厅。” “好的,恨总。”前台工作人员立刻应声。 待鱼恨水踩着高跟鞋朝宴会厅走去后,一直坐在休息区的江潮放下了报纸,刚才那个的确是尤嘉莉无疑,可是她怎么这么没礼貌,看见他都不打招呼?两年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不过,鱼恨水的花匠是怎么回事?听她们的语气颇为暧・昧。不行,得先去查看一番再说。 第6章 消失的新郎6 上午十点五十,新娘赵瑞雪终于驾驶她那辆红得耀眼的法拉利姗姗而来。 鱼恨水刚刚同一位业界大佬寒暄完,见到今天的正主现身,忙三两步迎到大堂门口。 “我说大小姐啊,你家亲戚可都到了,要不是你三姨婆拉着你妈说话,估计你妈都能杀回C市削你。” 赵瑞雪下车后脚步还有点踉跄,估计昨晚喝得不少,这要遇见交警也别结婚了,直接看守所过年。 “诶,怎么就你自己?王淼呢?”鱼恨水上前扶住赵瑞雪,看着门童把车开走了,身后再无他人,顿时心中一紧。 赵瑞雪像看白痴一样看了鱼恨水一眼,呵呵笑道,“恨姐,告别单身派对,当然是我告别我的,他告别他的。” 鱼恨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你丫事儿多,还告别单身呢,我看你一会儿结得成婚吗。 “我们都以为王淼和你一起,现在你到了,他还没有踪影呢。” 说完鱼恨水明显感觉赵瑞雪整个人僵了一下,但不过几秒而已,她又软在了自己身上,“看来人家玩儿得比我嗨。” 随手招来两名女服务员,鱼恨水得以脱身,她将赵瑞雪扶正,“赶紧上去梳洗,让你妈看见还得了。” 完了又嘱咐两位员工,“扶赵小姐上楼,化妆师都等在房间了,小心点。” 这下好了,新娘终于到了新郎却还没影。 鱼恨水突然觉得头疼,怎么预感今天这婚礼要泡汤。 转身看向那巨幅婚纱照,赵瑞雪一脸的倨傲和得意称得满脸笑容的王淼看向她的眼神越发甜腻。 就算是为了赵瑞雪的钱他也不可能临阵脱逃啊? 再说了,两人半个月前已经领了证了,这婚礼有没有,他都是赵瑞雪的人了,当落跑新郎有用吗? ——中午十二点—— 宾客们已经在布置成蓝色海洋的宴会厅落座了,赵瑞雪喜欢蓝色,连婚纱都是蓝色的鱼尾裙,说实话,真够难看的。 但此刻更难看的是赵家人的脸色,无论是赵父的秘书还是鱼恨水的助理都在不停地打电话,所有人都在找今天最大的官——新郎官。 王淼的父母和为数不多的亲友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们不仅要打电话找人,还要看赵家人的脸色。 尤其是赵母,虽然一言不发,但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言不语不是在忍耐而是在酝酿。 也不知是不是婚纱穿在身上不舒服,原本得知联系不上王淼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赵瑞雪突然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站住!”赵母终于出声了,都这时候了,这个不争气的还要干什么? “我回房间。”赵瑞雪虽然没有回头,但语气并不强硬,这个家里要说她怕谁,也只有赵母了。 “我们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到了,你知道外面那些人是谁吗?那是你爸爸这几十年拼命挣来的脸面。 你要嫁个穷小子我已经妥协了,房子车子位子给你们准备好,怎么偏要在今天玩失踪?你要让你的父母多丢脸你才满意?” “妈妈,别着急。”守在赵母身旁的男孩体贴地顺着赵母的背,这是赵瑞雪的二弟赵兆。 赵瑞雪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她除了忍似乎也别无他法了,于是转身又坐了回来。 看看时间,距离十二点十八分婚礼举行的时间已经不剩几分钟了。 鱼恨水头大地咬了咬唇,这事儿闹的,但总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啊。 “李阿姨,您看这时间都已经到了……我该怎么处理呢?总得让司仪说点什么……交代一下?” 这时候也只能她来开这个口了,谁让这事发生在她的酒店呢? 就算新郎跑了,婚不结了,也不关她的事,但第一次举行婚礼就发生这样的事,难免被有心人编排,要是说她酒店风水不好什么的就麻烦了。 “再等十分钟,还是联系不上,我亲自去给大家解释。”赵母说着看向了一旁早已慌乱无神的王淼父母,“就说新郎在来的路上遭遇意外,死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呼吸一滞。 鱼恨水有些沮丧,不知道这么一说大家会不会觉得谁让这酒店这么远,一路赶来出点意外不要太正常。 不过转念一想,她的酒店远不远还不是赵家人选的,还是跟她没关系,嗯嗯,没关系。 “诶,亲家母,你怎么说话的?”王母反应过来赵母的意思立刻炸毛了,凭什么就说她儿子死了,哪有这样咒人的。 “瑞雪妈妈,你这话确实过分了。王淼出了什么事还不知道,大家都很着急,不能为了你赵家的脸面就信口雌黄啊。”王家的一位长辈也听不下去了出来打抱不平。 但是他们太不了解赵母的性格了,赵瑞雪看着王淼家人冷笑,连我都不敢在我妈面前造次,就凭你们几个还敢反驳赵夫人? 果然,赵母则看着一脸忿忿不平的王家人冷笑道,“除了这个理由,你们说王淼为什么不出现?他娶了我女儿别说少奋斗三十年,那是你们加起来一辈子也挣不到的荣华富贵。” 鱼恨水暗自嗟叹,这年头了还有人用荣华富贵这样的词,不过还挺准确的。 听听赵母接下来掰着指头数出的话,难怪王家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也越来越不敢反驳。 “订婚,我们家就送了你儿子一辆保时捷;两个孩子不愿意和我们住一起,市中心最好的楼盘我买了楼王送给他们,光装修都花了别人不止两套房的钱; 你儿子不想窝在交警队,老赵就把总公司副总经理的位置给他留着,就等他念完MBA回来就是赵氏高管。 哦,对了,给他报这个MBA可是花了好几十万呢。你们倒是说说,要不是他死了,他舍得放弃这一切?你们舍得吗?” 王家人沉默了,王母还在试图挣扎,“那也不能就说王淼死了呀,你这是编造事实。” 但她这句话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也充满了无奈。 最后还是一个王家的亲戚开口劝到:“王淼肯定是遇到意外了,要不大家再等等吧。” 第7章 消失的新郎7 “等?等什么?”一直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的少女这时候抬起了头,收起手机后她站了起来,走到赵母身旁。 鱼恨水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这个少女,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伴娘的礼服,五官和此刻在赵母左边的赵兆很像,想来这就是传说中龙凤胎中的妹妹——李丰年了。 说起来真是不得不怪赵瑞雪了,要不是她叫瑞雪,估计这对兄妹也不至于叫兆丰年这么乡土气息浓重的名字。 不过也奇怪,大家同父同母,偏偏赵瑞雪能这么成功地避开父母的优点全部继承缺点,而龙凤胎却完全相反。 不仅长相如此,其他方面赵瑞雪比起自己的弟弟妹妹来说也是完败。 赵大小姐高中上了两年就读不下去了,十六岁就跟在赵父身边学着打理生意。 至今已经十年了,据说财务报表都看不懂。除了挥金如土,赵大小姐可以说一无是处。 而反观弟弟赵兆和妹妹李丰年,这一对兄妹是赵父赵母离婚五年后复婚得来了,两人模样乖巧性格柔顺还都是学霸,这对兄妹今年刚满十六岁,均已被国外两所知名大学录取。 虽然不是读书的料,但赵瑞雪的智商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不过是她的态度,她骄傲自负的最大资本就在于她的出身。 鱼恨水曾经用打趣的态度规劝过赵瑞雪,说你的两个弟弟妹妹这么厉害,你也上点心,不然以后赵氏集团都是他们管,你还能过得这么滋润? 谁知人赵瑞雪不屑地笑着说:“以后我们家肯定是赵兆的,李丰年出再多力也只能跟我一样分红而已,还不可能比我分得多,我操那闲心干嘛。 知道我为什么叫瑞雪吗?因为我一出生,我爸就发了,我爷爷说我就是我们赵家的瑞雪,有我在我们赵家就都是丰收年。” 所以谁敢说赵瑞雪半句不是,她爷爷就能抄起拐杖敲谁的头。 终于在赵老爷子的溺爱之下,赵瑞雪被养成了个纨绔,了解了情况的鱼恨水至此再没有说过一句废话,她觉得那次谈话真是自己有生以来最蠢的时刻。 好了,看看甜美可人的学霸小妹会发表什么惊人语录吧。 “妈妈,已经十二点一刻了,我们不能让爸爸一个人在外面应付那么久。我和哥哥陪你过去吧。” 李丰年说完看向了赵瑞雪,“大姐就不要出去了,换身衣服在房间等我们吧。” 够聪明的,刚在心里感叹了一声,敲门声响起来,鱼恨水打开门,是她的大堂经理,说是有人找她,就在大堂。 鱼恨水对赵母道了声抱歉后离开了这间休息室。赵家人也都起身陆续离开,不过片刻,偌大的休息室就只剩王家人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 婚礼取消了,一部分宾客立刻就驱车离开了。当然了,人家都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能出席这场婚礼已经很给你老赵面子了。 既然现在新郎出了意外,婚礼暂时取消,那还留下干嘛,安慰人的事可不是这些大佬们干的。 鱼恨水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辆宾利前,很是抱歉地同对方握着手,“安总,真是抱歉,您看您都没能尝尝我们家的招牌菜,我爸一直都希望您能给个评价呢。” “没事儿,等回了C市找个时间,约上你爸爸,我一定要将你爸爸这些年做出来的招牌菜都吃个遍。 不过啊,这人老了,胃口也不好了,不像当年我能在你爸爸的大排档一个人喝光一箱啤酒。” 正说着,一个妙龄女子疾步走了过来,她抱歉地对着安总和鱼恨水笑笑。 鱼恨水本来是没有在意的,但看到安总对这个女子的亲昵态度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但又不好这么生硬地离开,只好笑着看向一旁的粉色小花。 嗯,果然花了钱就是不一样,这原本平淡无奇的小花在花匠的规整下呈现出了超乎想象的美啊。 “你先上车等我……”安总对那女子说完后又转向鱼恨水,“小鱼啊,别灰心,你这酒店很好。我等下让秘书联系你,要是今年还没安排,那我们公司的年会就定在你这里了。” 这么好? 鱼恨水两眼冒着星星,感激地双手紧握着安总的手不放,突然又想起人小情人就在车里看着,连忙又放开。 “谢谢安总,我代表我爸和我自己对你这个决定表示由衷的感谢和欢迎,嘿嘿。” “好好干,你这个小姑娘前途无量啊。”安总笑着夸奖道。 类似的夸奖鱼恨水从小到大听了不知多少,但很少有人能像安总这般以实际行动来表示支持的。 所以一想到安总反正是单身,找个年轻的女朋友怎么了?无论是道德还是法律都允许,她更是举双手赞成。 “我们也就是小打小闹,还得多谢安叔叔的支持。说句不自量力的话,若是有一天我们年年有鱼能做到安叔叔你的一半规模,我也就能含笑九泉了。”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任谁听了都不过哈哈一笑,谁知道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却因为这句话转瞬即逝了。 安总收起了笑脸,看着鱼恨水用异常严肃的语气说:“小鱼你记住,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但也不可以掉以轻心。上市公司在一夕之间破产重组也是常有的事。我一手创建的安心集团算什么,不过是别人任意攫取的蛋糕而已。” 看着绝尘而去的宾利,鱼恨水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手机响起,她才感到奇怪,安总干嘛要跟她说那些话?什么意思? 算了,也许是老年人突然犯糊涂了吧。 “什么事?”回过神来的鱼恨水接起了电话。 “恨总,你快过来,赵大小姐和赵夫人吵了起来,挨打了。” 赶到大堂的时候,战火已经平息,一股诡异的静谧弥漫着整个大堂。 鱼恨水瞥了一眼自己的员工们,嗯,不错,挺专业嘛,看起来都在各司其职,但其实每个人的耳朵都是竖起来的。 再看各位主角们,王家人全都在小心翼翼地呼吸,恨不得自己是隐形的。而赵家这边呢,赵母的胸口起伏很大,看样子气得不轻。 第8章 消失的新郎8 赵瑞雪木着一张脸窝在沙发上,要不是脸上那个巴掌印,此刻正在玩手机的她看起来就跟平常没有两样。 赵兆和李丰年一左一右陪着赵母,而赵父则是站在几米开外的窗前沉默不语。 “谁打的?”鱼恨水压低声音问前台的服务员。 “赵先生打的,赵夫人要求赵大小姐离婚,赵大小姐说要离也得找到人啊,这没人怎么离,赵先生就一巴掌扇在了赵大小姐脸上。” 哦,那估计是赵瑞雪的语气非常欠揍,不然一向宽和的赵父不会动手。 “现在退房情况怎么样?”鱼恨水又问。 其实说实话这事儿跟她没关系,不过人家现在正在气头上也不好立刻去问结账的事,只好转而关心一下别的。 “已经退了八成了,有几位双方的长辈估计今天肯定得留下。您看要不要立刻联系网站将优惠房挂出来?” “挂吧,使用日期还是放在三天后到圣诞节,这个节点不变。”鱼恨水想了想说。 “小鱼。” 刚说完,赵父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看向了正朝前台走过来的赵父。 “赵叔叔,您有什么吩咐?”鱼恨水诚恳地问,这时候什么表情都不合适,唯有诚恳地关切。 “一切账目按我们之前约定的结算,退了的房你继续卖,不用等到三天后。现在是旅游旺季,你这酒店应该是热门景点,叔叔就不给你额外的赔偿了,我马上叫助理过来跟你结算。 留下的亲戚一切照旧,其余的,你就看着办吧,大家都挺辛苦,就当犒劳大家了。” “赵叔叔……” 鱼恨水觉得这么办太便宜自己了,还想说什么被赵父抬手打断。他挥挥手也不想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大堂。 “妈妈,我们也走吧。”李丰年扶起赵母也跟着走出去。 赵兆走了两步停下回头冷冷看了眼赵瑞雪,原本低头玩着手机的赵瑞雪估计是感受到了这冰冷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不自在地收起了手机跟着走了。 临出门看到过来送客的鱼恨水还无所谓地耸耸肩撇嘴一笑。 很快王家人也离开了,赵父的助理曹明匆匆赶来,鱼恨水让财务人员接待了他。 站在大堂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一辆辆驶离的豪车,鱼恨水竟然生出了一种富贵如浮云的感觉。 不对,富贵可不是浮云,那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 赶紧摇摇头,准备转身回去继续投入工作的鱼恨水突然被身旁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给挡住了去路。 “吓我一跳。” “你不觉得不太对劲嘛?” 刚想着用什么友好的语气提醒一下这位客人怎么这么没礼貌不声不响站在人身后,人家就借机开口了。 鱼恨水这才看清楚说话的原来是个熟人,呃……要说有多熟也不是,这不是就是上次那个墨镜男吗? “警官,你是男方的亲友?” 鱼恨水觉得自己的推论很合理,王淼以前是交警,认识刑警很正常啊。 “其实我不是警察。”江潮说着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猫咪行为分析专家——江潮。”鱼恨水照着名片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幸会。” 江潮自认自己笑得很亲切了,但佳人并未对此作出任何反应。 要不是想着今天酒店除了婚宴没有别的客人,鱼恨水觉得自己应该会很高冷地将名片递回。 「其实我是新娘的远房表叔」的同学,江潮摸摸鼻子说。 “有什么奇怪的?”鱼恨水问,刚刚这个人说了这话吧,她觉得自己是听清楚了的。 江潮在心里偷偷舒了一口气,说到这个话题就不怕冷场了。 他觉得今天的红包还是给的挺值的,这么一场大戏真是相当有意思啊。 “十点五十赵瑞雪醉醺醺地来到酒店,十一点半她梳妆打扮好后下楼,这期间双方家人都已经找了新郎四十分钟了。 相信她在房间也知道了,却依旧不慌不忙,笑着接过了连同我在内的六位亲友的红包。” “江先生,你这么观察细微的人怎么会只是个猫咪专家?” 鱼恨水说完冲着江潮一个假笑要回房间休息,怎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猫咪专家就像和她粘在了一起,她走一步人跟一步。 无奈之下鱼恨水只好停下脚步,看他到底要干嘛。 接收到姑娘质问的眼神,江潮连忙跟她分析清楚。 “按照常理推断,新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在婚礼当天落跑,都走了九十九步了,还差这最后一步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就算王淼完全是为了钱而娶赵瑞雪,他都已经成功了,为何最后关头掉链子? 再说了,万一人家就是喜欢赵小姐有钱又任性呢? 这世上什么受虐狂没有?看看婚纱照上那痴迷的眼神,鱼恨水觉得王淼不该是警校毕业的,该是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才对。 反正不管人家两口子的感情怎么样,怎么分析王淼都不可能放弃已经得到的一切去玩失踪,除非他是真的失踪了,被动的。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吧,鱼恨水对于王淼确实挺感激的。当初她酒店试营业请这帮人来这里玩,结果第二天王淼就说想将婚礼定在这里。 可她不愿意因为这个就蹚浑水。 “作为一个侦探迷,你不觉得这次的新郎失踪谜案很有意思吗?” 鱼恨水再次看向江潮,那眼神在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个侦探谜?”江潮微微一笑解释道:“你办公室的书柜上大部分都是侦探小说,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更是全套。” 这不是很明显吗? 别人要装点门面会放些中外名著,除非是真的喜欢,不然谁在书柜里放满侦探小说? 但当事人却不这么认为,她是挺爱看侦探小说的,但那跟自己破案是两回事。 “你看那么多小说,累积的不过是理论知识,眼下这么好的实践机会,你不想尝试一下?” 江潮觉得自己已经打动了对方,呵呵,那是因为他不了解女人才会这样自以为是。 第9章 消失的新郎9 鱼恨水撇撇嘴,别过头看向在花园里忙碌的身影幽幽地开口,“林内特年轻、漂亮、健康、富有,她拥有所有女孩儿梦寐以求的一切。” 江潮等着她继续,鱼恨水瞥了他一眼,呵呵一笑,“所以她被谋杀了。” 过了片刻江潮才想起她说的林内特是《尼罗河上的惨案》里那个一出场就被杀掉的美貌富婆,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跳跃到了那本书里。 鱼恨水转头看着江潮,那神情仿佛在说这么明显的事你看不出来? “很显然,我就是现实生活中的林内特,年轻漂亮又有钱,可是我不想被谋杀。我看侦探小说,是因为侦探小说是最能揭露人性黑暗面的教材,偏偏这教材还不枯燥乏味反而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说完,也不等这猫咪专家的反应就朝着花房走去。她的时间宝贵得很,谁有这功夫破什么案,有疑问直接炒掉就行。 江潮回味了一下鱼恨水的话笑了,打发时间而已?以后我亲自给你打发时间,现在你插不手也脱不了身了。 然后也朝着鱼恨水去的方向走去,那小子实在是太帅了,让一向自信满满的江潮都不太放心,必须地跟上去随时准备阻止一切有可能发生又不该发生的小火苗。 “邹翼?” 正在花房仔细打理花叶的人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去。 一男一女站在花房入口处,女的是这家酒店也是他目前的老板鱼恨水,男的是刚才来找过他跟他东拉西扯了一通的江潮江老师。 原来这就是不让我轻举妄动的原因,邹翼在心里鄙视了江潮一番,面不改色地站了起来,朝着鱼恨水恭敬地点点头,“恨总。” 可能是为了和自己老爸以及其他姓余的高层区分开,又或者就是为了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鱼恨水无论在年年有鱼还是在酒店都让人叫她恨总,邹翼在入职之初就得了嘱咐自然不会出错。 哇,这眼,这鼻,这嘴,这脸型,这身材,这身高,就是穿着一身灰不拉几的连体工装都比钻石还闪光,妖孽啊。 “嗯。”鱼恨水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她就站在入口也不进去,瞄了眼地上摆放整齐又分门别类放好的植物后看向她的员工,“听说你是农大园林专业的研究生?哪个是洒金榕?” 邹翼回身指着那一大片灌木说:“这些都是,这是长叶黑皇后,这是复叶飞燕,这是百合叶,这是阔叶金皇后,这是织女绫。” 说的这些鱼恨水一个也不认识,她是因为账上刚支出了一笔花木费,重点采购的就是洒金榕所以才顺口考考这个可疑的家伙,谁知道人家如数家珍。 但她是老板,有权利任性,这么个妖孽留在她的酒店就是个祸害,她必须快刀斩乱麻。 “回头让财务给你结算一下,今天就可以离开了。” 什么? 邹翼一脸懵逼,他哪个品种说错了吗? 凭什么开除他?还没有等他追出去,在一旁看热闹的江潮已经帮忙问出了这个疑问。 “他说错了?为什么开除他?” 鱼恨水虽然没有明确说反感这位猫咪专家,但这是她的酒店,人事任用什么的应该与之无关吧。 得了个白眼,江潮也不问了,跟着鱼恨水走。后面邹翼已经追了出来,“恨总,为什么开除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啊。”鱼恨水一脸的无辜,不仅让邹翼恨得牙痒痒,就连江潮都觉得这浮夸的演技好欠揍啊。 “那……” “洒金榕很漂亮,可惜有毒,我觉得还是不适合种在我的酒店。” 就像你一样,留下会毒死我所有的女员工,说不定还有一两个男员工呢。 “之前要种,花房人手不够才招人的。现在不种了,我就没必要聘用你了呀。” 要不是看你帅我跟你解释这么多?看吧,我内心这么强大的人都不够坚定,更别说那些小姑娘了。 这个祸水一定得开了,要不大家都围着他转,还能不能好好干活了? 邹翼…… 鱼恨水见没问题了,转身又要走,江潮拉住了她,“也没必要直接开除啊,这样你得赔偿他三个月的工资,多不划算啊,不如调去别的部门?” 哟,猫咪先生果然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那这位专家,您觉得这位又高又帅的园林研究生该调去哪个部门比较合适呢?” 江潮直接忽略了这满满的讽刺,十分认真又中肯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而原本坚定要开除蓝颜祸水的鱼恨水竟然同意了。 邹翼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会接到这么个任务! 算了,任务要紧,不就是打扫厕所吗?保洁员的工作是辛苦而伟大的好不好。 在回大堂的路上,鱼恨水听了一路江潮对于王淼失联——对,目前还不能肯定他已经失踪,只是联系不上而已——的分析。 鱼恨水一直都沉默不语,江潮以为她是在思考,结果她回到大堂召集了几位酒店的高层开了个小会就驾车回市区了。 临走时江潮拦着她的车子说这事警察很快会再找上她,鱼恨水只是无所谓地勾勾唇角,一脚油门就将人甩在了身后。 事实证明人家既然是专家,那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管他人专家还是猫专家。 在回到市区后的第二天,警方就找上了门。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因为一直联系不上王淼,王家人只得报警。 本来这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警察是不予立案的,但因为王淼的情况比较特殊,在C市政商界这么多大佬都会出席的自己的婚礼上失踪,这事儿这么劲爆当然要予以重视。 结果询问了相关人员之后,大家发现王淼不是没有出现在婚礼上而已,他是已经没有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整整三天了。 婚礼前一周,赵瑞雪和王淼提前来到了落霞山酒店,他们要过来和酒店方商议婚礼具体的细节。 不过鱼恨水深切觉得这两口子不过就是来躲懒的,根本是不想应付城里的那些亲戚和赵母。 第10章 消失的新郎10 果然,在酒店住了两天,把附近的景点都逛遍之后,赵瑞雪歇够了又开始闹腾。 她约了一干朋友说要开个告别单身派对,但是落霞山不好玩,还是C市的酒吧带劲。 据赵瑞雪说,她周四下午两点离开的时候王淼还躺在床上玩游戏,一切都很正常。 王淼还说想跟她一起回去,被她嗤了一顿。既然是告别单身,当然是各告别各的,谁两口子一起告别啊? 接下来的两天赵瑞雪一直处于醉生梦死的状态,完全没有留意王淼的状态,他发没发朋友圈,找没找过她,她都不知道。 “不对啊,赵瑞雪在周日的上午赶到酒店的时候都还是醉醺醺的,她从周四开始就一直喝到周六晚上?”鱼恨水感叹,这么糟蹋身体迟早要完。 “是的,为此赵瑞雪找了两拨人来证明。”方城如实相告。 “两拨人?”赵瑞雪还分批次告别?她那些狐朋狗友不都是一个圈子的吗? “只有周六晚上才是派对,之前两天都是在告别单身。”方城说着都有些不自在,这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玩儿得确实疯。 这说法隐晦,但鱼恨水还是听明白了。 赵瑞雪有这方面的爱好她也听说过,她还曾说其实王淼比起夜店那些牛・郎来还是不够帅的。 但他身家清白又够听话,这结婚嘛,自然要找个良家妇男,谁会跟婊・子喜结良缘? 然后警察就找上了门,一看还是熟人。鱼恨水真不愿意跟警察打交道,但也没明白这事儿是避不了的。 “鱼小姐,你不用亲自过去,只需要吩咐下去让员工们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是这么回事,但是一想到那个江潮说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能躲得掉,鱼恨水这心里就发堵。 算了,反正眼下也没什么大事,她就跟方警官亲自去一趟吧。 本来鱼恨水就不喜欢用司机,再加上有方城在,即使刚回来又去挺折腾的,她还是决定自己开车。 上高速之前两人都一路无话,方城心想这位以后多半会成为自己的嫂子,得多套近乎才行。 只是警方和事主之间什么话题比较好? 诶,有了。 “上次陈雪梅的案子还要感谢鱼小姐提供的线索。” “不用,这是我作为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市民应该做的。”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方城正挖空心思找别的话题,鱼恨水主动开口了。 “谢谢方警官洗脱了余庆川的嫌疑,我们公司的员工涉案多多少少会对公司的声誉产生不好的影响,幸好。” “哪里,只要他没杀人,没人能冤得了他。” 鱼恨水不置可否得笑了笑,这世上冤假错案多了去了,余庆川也不是什么好鸟。 只是如果真是他杀的人,老爸应该会很伤心吧,毕竟他们几十年的交情了。 想到这儿鱼恨水又气不打一处来,老鱼这都结交的是什么人啊。 这个余庆川本来是一家大排档的主厨,因为手艺挺不错被老鱼挖来了年年有鱼。 要说手艺这余庆川是真心好,又十分富有创新精神,那个时候年年有鱼正处于上升期,可以说当初他们能四家店变十六家店,余庆川也是贡献不小的。 因此老鱼是十分器重他这个亲自发掘的老员工的,可也正因如此,余庆川自持手艺过人屁事特别多。 之前的种种就不提了,这一次的事真是让老鱼在小鱼这儿彻底失去了话语权。 一个有老婆儿子的男人想在外面乱搞本身就是犯罪,所以他落得再惨的下场也是活该。 这不,背着老婆半年时间就在陈雪梅身上花了七八十万。对于一个年薪不过五十万的餐厅主厨来说还是挺具体,老婆开始查账了,心里慌了,想找情人吐点出来,可能吗? 于是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余庆川一怒之下打了陈雪梅一巴掌后摔门而去。 只是他没有料到陈雪梅为了能和他长相厮守在和他争吵的前一天已经提出和自己的男朋友李生分手。 没错,余庆川包二奶,二奶挣钱养小白脸,事情就是这么通俗易懂。 本以为能和成熟稳重有钱有事业的年上男双宿双飞,谁知这头刚分手,那头就来找自己还钱。 陈雪梅正在鱼恨水的房子里哭哭啼啼自怨自艾呢,前男友李生想不通杀了回马枪。 二人再起争执,冲动使人犯罪,李生掐死了陈雪梅后落荒而逃。 要说这余庆川之所以嫌疑很大呢,因为他的离开和李生的到来前后不过一刻钟。 而死亡时间的判定不可能这么精确,尤其陈雪梅又是死亡二十四小时之后才被发现的。 幸好是找到了李生,不然死者身上的伤痕是余庆川造成的,一号公馆那房子里处处是两人生活的痕迹,二人又是婚外情又是经济纠纷,余大厨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要说还是得感谢现在无处不在的天网摄像头,不然这余庆川怕是洗脱不了嫌疑了。” 方城由衷地感叹,现在比过去的破案率高那么多确实有赖于科技的发展。 “可惜法律制裁不了余庆川这样不道德的人。”这是鱼恨水觉得很不爽的地方。 余庆川没有杀人当然不用偿命,但他对自己老婆和家庭的背叛呢? 鱼恨水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开除这个道德败坏的家伙,再让他按市场价买下一号公馆的房子。 可是这样一来余庆川没有工作了,他没有文凭的老婆和正在上高中的儿子怎么办? 他是他家的支柱,别说自掏腰包买房子了,没了工作一家人的生活都会陷入困境。 真是想想就来气,一个男人因为管不住自己的老二而惹上的麻烦却要一家人都跟着受累,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那最后你怎么处理的?”方城听完也唏嘘不已,不过他更好奇鱼恨水的做法。 大概是觉得警察居然会八卦这种事,鱼恨水侧头深深地看了眼方城后才如实相告。 “调回厨房掌勺,工资下调百分之三十五,每月直接打到他老婆卡里,至于他老婆给他多少就不关我的事了。” 第11章 消失的新郎11 非餐饮行业的人可能以为行政总厨就是主厨,其实不然。行政总厨一般是不上灶的,负责的是厨房乃至整个餐厅的管理,这得是一个厨师数十年的努力才能达到的成就。 余庆川这次等于倒退了十年,过去十年就白打拼了,人到中年还要上灶炒菜其实很辛苦,但这是他自找的。 至于一号公馆的房子,只能贱价挂出去呗,有人愿意买她就卖。 反正已经这样了,只能她把这个亏吃掉,以后再慢慢和老鱼算。 看见江潮站在酒店大堂门口笑得满面春风,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旁边这位一早传了信。 鱼恨水将车钥匙交给门童后,看都不看笑得跟花儿一样的江潮,只是领着方城:“方警官,请先在休息区等等,我安排一下。” “让各部门总监主管和客房部上周所有值班人员到小会议室集合,十分钟。”鱼恨水吩咐完前台后一手支着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恨总,咋啦?这咋刚回去又来?”前台经理在一旁通知,另一个小妹周舒就凑了上来。 要是换了别的时候她这样问,鱼恨水铁定敲她的头,“怎么,我的酒店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来,就要突击检查你们是不是在偷懒。” 但此时是非常时刻,酒店刚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大家都是出于关心。 “上星期你上班了吗?”鱼恨水问。 “嗯呐,上了四个白班,两个晚班,咋啦?”周舒问。 “那你也去小会议室就知道了。”鱼恨水抓紧时间关心了一下她真正关心的事,“网上订房的情况怎么样?” “周末都是满房,但是周中就差些。接下来天气越来越冷,估计会更冷清。”周舒实话实话。 唉,鱼恨水更想叹气了,这到小会议室开会讨论怎么提升业绩该多好啊。 “跑来跑去多麻烦,早知道留在这儿多休息一晚不好吗?”耳边突然传来醇厚的男声让鱼恨水吓了一跳。 再看周舒迅速闪身前那暧・昧的眼神,鱼恨水握紧了拳头,转身对着江潮一笑,“是不是只要你出现就没好事?” 第一次见到他,自己的房子就贬值了将近两百万,这次…… 鱼恨水默默退后了两步,她不要招惹瘟神。 江潮是不是瘟神不知道,但肯定是个预言家。 方城和后来赶来的警察小张和小曾一起询问了酒店员工又查看了酒店监控之后,还原了赵瑞雪离开酒店后王淼的情况。 很糟糕,王淼很有可能根本没有离开酒店! 这怎么可能? 鱼恨水也一同查看了王淼的房间,因为每天都有打扫所以比较整洁,很明显是有人住着的状态。 卫生间里有王淼的剃须刀洗面奶牙刷等物品,除了送洗的衣服,沙发上还丢着一件灰色的针织外套,甚至手机还在床头充电。 方城戴上手套拿起手机看了看,因为有锁也进不去,但可以看到电量是满的。 赵瑞雪是周四的下午两点左右离开的,这点酒店的员工和监控都可以证实,而周四的晚上王淼还到餐厅吃过晚饭,这一点目击者众多毫无疑问。 到了周五就没人见过王淼了,但餐厅可以证实他还在酒店,因为他用了叫餐服务,让服务员将午餐和晚餐送到房间。 周舒证实8822号房间的客人打电话点了餐让服务员送到房间。 但因为周舒并没有见过王淼本人,所以她并不能肯定这个打电话的声音就是王淼本人,只能确定是个男人无疑。 而餐厅送餐的两名服务员也证实,一个长相很帅的年轻男人给开的门,对比大堂那张婚纱照,二人一致认定那就是王淼本人。 也就是直到周五的晚饭时间王淼都是在酒店的,这是酒店方的一致认定。 而赵家因为知道赵瑞雪回了C市就想当然地以为王淼也和她在一块。 至于王家,自从儿子攀上了这个富家女,很多事都不是他们能过问的了。 王淼平时两三天不联系家里都是常事,有时候甚至一周不打一个电话也不奇怪。 到了周日早上大家都忙忙碌碌的,谁都没在意王淼没有下楼吃早饭。 直到赵瑞雪都到了,所有人才发现原来王淼没和她在一起,他们两人已经两天没有联系了。 让员工们都散了之后,鱼恨水陷入了沉思,因为餐厅员工并没有来收晚餐的餐具,所以现在只能推断王淼是周五晚上七点以后失踪的。 可他能去哪儿了啊? 偏偏这是酒店不是大马路,不然一步一个摄像头,我看你怎么消失。 鱼恨水懊恼地看着楼梯拐角处的摄像头,这酒店吧,既要保护客人的安全又要兼顾人家的隐私,不可能每个角落都布控。 这王淼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失踪的,真是好会避开监控啊。 “我去。”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鱼小姐,你看。”鱼恨水顺着方城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离8822号房间最近的一个摄像头,位于走廊靠近电梯的拐角处。 “被切断了。”方城示意鱼恨水头再偏一点,于是她终于看到了位于摄像头根部和墙角的那根线是被切断的。 “哦,这个摄像头本来就是坏的,因为后面还有一个,除了监控不到这个拐角,其余都没问题。报修之后采购部的人就说等下个季度一起采购,单独买一个摄像头不划算。”工程部的王师傅如实道。 “那这个摄像头是什么时候坏的?”方城问。 “安上时就是坏的,这个应该是采购时就出了问题。要不本身是坏的,要不是运输时弄坏的,反正不是我安坏的。”王师傅笃定地说。 方城看向鱼恨水,不管这个事情跟案子有没有关系,这酒店里都有人心存不轨。 是啊,有个人不知道这个摄像头是坏的,怕他做的坏事被发现所以画蛇添足地切断了这个摄像头的线。 心里有些不安,鱼恨水看着前面的摄像头,总觉得事情很奇怪。 第12章 消失的新郎12 按说坏的这个摄像头并不关键,除了这个拐角什么也拍不到,安不安都无关紧要的。 那个人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跟王淼的失踪有没有关系呢? 这里是八楼,王淼只要走出房间肯定是乘电梯下楼,电梯里的监控可是完好无损的。 就算他吃多了要走楼梯,除了这个摄像头,下面楼层的拐角处都有监控。 毕竟这是楼梯拐角,万一老人或者小孩摔倒什么的对于酒店方来说就是麻烦事。 那如果真的没有关系又是什么人藏在她的酒店肆意破坏,目的是什么? “现在你还想高高挂起吗?”江潮不知道从哪儿变了杯热茶出来,递给她。 鱼恨水正口干舌燥呢,虽然不喜欢江潮这个人,但是这个茶杯和茶水都是她的,干嘛不喝? 一口喝干杯子里的热茶,鱼恨水叹了口气,心想眼看着今年都快过完了,怎么就接二连三地出事?看来该去庙里拜拜了。 然后对方城点点头,“你们接着忙,有什么需要告诉前台就行,我就不打扰了。”说完鱼恨水步态疲倦地下了楼。 不然呢,除了配合警察她还能怎样? 接下来他们估计会将整个酒店翻过来再翻过去吧,真是想想都郁闷。 联系了助理得知老鱼规矩地坐在办公室,鱼恨水想了想干脆留在酒店。 洗个澡睡了一觉后已经下午两点了,肚子饿的不行,赶紧起身下楼。 这个点正是餐厅收拾的时间,还能在关气之前给她弄点吃的。 眼见着鱼恨水急匆匆的身影一晃而过,江潮决定从旁打听一下。 他几步走向了前台,那个东北口音的小姑娘刚刚应该是接听了鱼恨水的电话。 江潮对着名牌上叫周舒的姑娘礼貌一笑,“你们恨总这是……” 小姑娘像是心领神会般冲他勾勾手指,江潮会意地微微俯下身子,“哥,你是不是对我们恨总心怀不轨?” 江潮一怔,怎么能用这个词呢? “是。” “够爽快!”周舒朝着江潮比了个大拇指,“恨总刚刚起床,现在赶去餐厅吃尾餐呢。” “尾餐?”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什么是尾餐,但堂堂年年有鱼餐饮集团董事兼总经理,至于这么节约吗? “就是这么节约。”周舒像是看穿了江潮的疑惑,简单解释了一下尾餐的定义后又说,“像我们恨总这样的身价这样的年纪还能一如既往地勤俭节约,关键是体恤员工的老板上哪儿找?” 嗯嗯。江潮明白了,今天中午还有之前婚礼的客人,中午是有自助餐的,鱼恨水赶去随便吃点什么就不用厨房再专门为她开气开火。就算她只是要吃碗面,也是一番折腾。 对于付钱的客人来说酒店自然二话不说就得折腾。可这是自己的酒店自己的餐厅自己的员工,鱼恨水舍不得折腾。 突然就有点心疼这个老板了,二十多年这样走来真是不容易啊。 相比赵瑞雪这样随随便便就能一掷千金的富二代,鱼恨水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辛苦赚来的,确实不容易。 江潮想了想,决定不去餐厅打扰鱼恨水用餐,他谢过了周舒后就上楼了,什么是这个视财如命的女人目前最需要的? 当然是解决这桩新郎失踪案。 “不能因为是尾餐就敷衍对待,万一还有客人呢?人一看热菜都凉了,而且看起来被人翻得乱七八糟,谁还会有食欲?” 鱼恨水和餐饮部的总监一边走一边讨论着,见这时候阳光不错正想着去花园逛逛。 一辆商务车从酒店大门驶来,停下后,一个高挑靓丽的身影下车。 鱼恨水眼睛一亮,闻汐? 不过有人比她更快上前迎接佳人。 只见方城疾步上前,顺手接过闻汐的手提箱。对哦,闻汐也是警察,好像级别还挺高的。 “闻汐。”鱼恨水笑着跟老同学打招呼,“想来你这趟是公事了?” “不用你出钱还能招待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闻汐也笑着打趣,当年在整个一中谁不知道鱼恨水恨的不是水,是钱。 这让方城有些迷惑了,“你们认识?”不过话一问出口他瞬间想起了什么,顿时就恍然大悟了。 “方队长,莫非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操守?” 闻汐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提箱,一脸严肃地对着方城:“我是来工作的,绝不会将私人感情带进来,这一点请方队长放心。” 说着就回头叫上助理头也不回朝着酒店大堂走去,剩下方城对着鱼恨水尴尬一笑,“呵呵,我们警队法证部的专家。专家嘛,特点就是拽,呵呵。” 鱼恨水不置可否地笑笑也跟着走了,方城叹了口气,嘀咕道:“我说什么了就这么大火。” 鱼恨水有些焦急地站在警戒线外。 她刚才跟方城交涉过,希望不要拉警戒线,但是根本没有等方城说什么,闻汐就让助理将8822号房间封了起来。那眼神好像在说,我是专业的,你们都给我闭嘴。 “恨总,这是怎么了?”客房部的主管周薇薇休了一天假,今天刚上班就见有客房被封,难免诧异。 “婚礼取消了你不知道吗?”鱼恨水回想了一下,周日那天周薇薇应该是上班的啊。 “知道啊,不是说新郎在来酒店的路上出了意外吗?”这被封的是新郎之前住的那间房,难道还有隐情? “目前警方认为新郎是在我们酒店失踪的,法证的专家正在里面检查。” 鱼恨水说着想起一件事,“对了,上次你说休假的时候会去普光寺,我不是让你帮我求一个平安符吗,多少钱,我转给你。” 周薇薇这下愣住了,这件事她完全忘记了! “恨总,我不是故意的……我昨天……只顾着看风景了,压根儿忘了去求平安符了。”周薇薇说着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看着鱼恨水。 本来还想着最近诸事不顺,能求个平安符化解一下的,谁知道这个周薇薇这么不靠谱。 第13章 消失的新郎13 鱼恨水能怎么样,难道因为这个跟人发脾气? 算了,平安符什么的可能还是得自己去求比较有诚心吧。只不过这普光寺离酒店有六十公里,而且昨天周日是初一,只有每个月的农历初一,普光寺才会对游客发放平安符。 这件事让鱼恨水的心情更加不好,周薇薇见情况不妙找了个借口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路过8822号房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地往里瞄了瞄。 等闻汐检验完整个房间已经是晚饭时间了,虽然鱼恨水午饭吃得晚根本不饿,但老同学难得见面,还是因为公事,怎能不犒劳一下人家呢。 今晚客人几乎都离店了,也就没有自助餐了,鱼恨水本来吩咐厨房做了好几个拿手的菜要请几位警官一起用餐的。谁知道闻汐死活不愿意,非要单独和她一桌。 这简直正中下怀,鱼恨水二话不说就让厨房单独为闻汐做了四个精致的小菜。 而江潮这个猫咪行为分析专家竟然硬是坐在了方城他们那桌,看样子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的。 偌大的餐厅就两桌,分别占着最左和最右的位置,中间隔了十来米,看得见彼此听不见谈话。 “能不能透露一下,有什么发现吗?”鱼恨水帮闻汐添上茶水,不抱任何希望地问了句。 “具体还得等结果。”这是人来人往的酒店又不是私密性比较好的自家住宅,很多痕迹其实都没什么用。 但一来闻汐的性格严谨,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 二来,她也不希望鱼恨水太过担忧,没出结果就是有希望,不然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这对她的酒店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鱼恨水想到了闻汐会这么说也不在意,她其实是有话想问闻汐。 “闻汐,你认识江潮吗?就那边坐在方警官旁边那个男的。” 闻汐闻言,本来准备夹菜的手一顿,忍不住看了看那边,“他……怎么你了?” 那边的人显然不知道这边正在讨论的事,一行人辛苦了一天正在大快朵颐呢。 鱼恨水没有留意到闻汐的问话,继续问,“他和方警官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应该……好吧。”一个是大舅子,一个是准妹夫,这关系不好不行吧。 “那方警官这个人……怎么说,应该是公私分明秉公执法的吧?哦,对了,你俩级别谁高?这个案子谁说了算?” 鱼恨水目前很关心这个问题,这可关系到她酒店的前途。还好老天爷派来了闻汐,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我跟他是同级,但分属的部门不同,是合作关系谁也管不了谁,怎么了?”闻汐已经明白了鱼恨水有话说了。 她只是不明白江潮到底把人怎么了,怎么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鱼恨水如此战战兢兢? “同级,也就是说你能直接对话方城的上级,万一他有什么不妥你能……” 没有把拉他下马这话说出来,但鱼恨水相信闻汐已经接收到了她的意思,于是凑近了些说到:“我不知道失踪的新郎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想我知道是谁在我的酒店捣鬼了。” 于是闻汐听到了来自鱼恨水的分析:既邹翼的出现,江潮的搅局,还有那被切断的监控。 “所以……你的意思是?”闻汐忧心忡忡地看了看那边,也不怪鱼恨水脑洞大,这要换了谁都会这么想啊。 “你想啊,那个邹翼那么帅,当花匠已经不可思议了吧,居然还愿意调去保洁组。别说长相了,就光那学历也不可能接受吧,但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就是想留在她的酒店,只有留下才能有所动作。离开才是符合常理的,但那样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他必须忍辱负重,而这个可疑的家伙的帮凶就是江潮。 “他们以为我是白痴吗?这么拙劣的伎俩我都看不出来,我这么多年的江湖白混了?” 鱼恨水想到这里心中就有气,“那个江潮说自己是什么猫咪专家,那我酒店的人事任用关你屁事。我之所以答应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鬼。 但是半个多月前我锦绣路的房子出了事,江潮是和方城一起来找我问话的,所以我担心他们是一丘之貉。” “那个……非正式的询问,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有不相关的人员在场。” 闻汐帮忙解释道,那天的事她也大致了解。方城是去机场刚接到江潮就被通知去了命案现场,鉴于江潮的身份就顺路一起去了,这是可以的,并没有违规。 “那个都过去了,就无所谓了。我只是想知道,邹翼和江潮到底想在我的酒店干什么? 他们和王淼的失踪究竟有没有关系,这事儿你自己看是告诉方城还是告诉他领导。” 闻汐再次瞥了眼那边,刚好江潮也看了过来。趁着鱼恨水没留意,闻汐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不过估计这么远他也看不见。 接过为自己添好饭的碗,闻汐拿起筷子夹了菜,见鱼恨水没有动筷子就问:“你不吃?” “我午饭吃得太迟,现在还不饿,而且我一向晚上吃的少。也给你上的都是清淡的菜色,不介意吧?” 说着鱼恨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嫩笋尖给闻汐:“尝尝这个。” “怎么,你减肥啊?”闻汐连忙将话题转移了,“这么漂亮苗条了,可别瞎减肥,太瘦了一点都不好看也不健康。” 鱼恨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知道,谁减肥了,晚上本来就该少盐少油少吃,就算你要加班也最好清淡点。我们还这么年轻,婚都没结,就这么挂了多可惜。” 鱼恨水说的是最近的新闻头条,一个三十岁的海归博士猝死的事,确实挺令人唏嘘的。 只不过这些新闻里的事一出,也就能引起普罗大众一时半会儿的关注而已,谁会真的因此就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 第14章 消失的新郎14 不过话题都转到这儿上面了,闻汐觉得于情于理她都该帮某人一把才是。 “那个……说到结婚,你有男朋友了?”别都名花有主了吧。 鱼恨水神色不变,依旧慢慢抿着茶,过了一小会儿才气定神闲地说了句没有。 吓得闻汐这么会儿功夫连菜都不敢嚼,生怕她说有了,结果又被耍。 “怎么?你要给我介绍?你自己解决了没,还操心我。”鱼恨水笑了笑。 老同学的好处就是再久不见面一见还是如故,或许是因为念书的时候人的情感是最纯粹的。 所以不管之后见识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和最初拥有单纯情谊的人在一起,你都会不知不觉放下所有防备和城府与之相谈甚欢。 “唉,男朋友我是有的,只不过……” “这欲言又止的,怎么?家里不同意?他家你家?”说实话要说男方家里不同意鱼恨水是不信的。 开玩笑,闻汐多优秀,不仅有颜有才,家里据说也是相当了得的。这样的女朋友谁敢嫌弃谁活该一辈子打光棍。 “不是不同意,是太同意了,现在两家商量着结婚呢。” “哟,这语气,敢情是你不想嫁呢?怎么回事,谁来听听呗。”这女人啊一遇到八卦什么要紧的事都可以暂时放一边。 闻汐见鱼恨水两眼放光的样子很是无语,但还是如实招供了,“当初没想那么多,觉得有感觉就在一起了。但一说到结婚,你说我是警察,他也是警察,两个人都这么忙,怎么兼顾家庭?” 原来是怎么回事啊,鱼恨水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你应该这么想,你们都是警察才更能体谅彼此。如果你老公是别的行业,早九晚五的那种,怎么能体会到你随时待命的这种艰辛?” “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我估计很快就会给你送请帖了吧。”闻汐吃了口米饭,嘴角轻轻上扬。 其实她在纠结什么?结婚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场冒险吗,谁还没这个胆子? “对了,你还记得高二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有个人喜欢你的事吗?” 自己这都要结婚了,不能让老同学还单着啊,况且某人都不远万里追回来了,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你记得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见鱼恨水不说话估计是完全忘记这回事了,闻汐忙帮着她回忆。 “你说我现在左手忙着学习,右手忙着赚钱,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也没第三只手出来抓抓感情的事啊。” “哈哈哈,对对对,我好像是这么说过。”这么一说,什么都想起来。 鱼恨水忍不住哈哈直笑,“你说一个高二女生的魅力值还能比一个二十七岁有颜有钱的轻熟女更高吗?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那个没被我第三只手抓住的极有眼光的家伙,怎么就再没人来追我呢?” “你说的我有点晕,你都觉得现在的自己比当初的你更有魅力,怎么又夸那家伙有眼光?”闻汐想说,他其实现在也挺有眼光的。 “你想啊,整个高中我一边要拼命学习,一边又要赶去餐厅帮忙,累得跟只狗似的又黑又瘦。 那会儿别说化妆了,能穿着干净的校服去上学我都谢天谢地了。 这哥们太具有发展眼光了,要是他再看看现在的我,估计自己都会佩服当年的自己吧,哈哈哈。” “别说,你俩的自恋程度还真是不相上下。”因为鱼恨水正在哈哈大笑,所以完全没有听到闻汐的这句嘀咕。 “那个,我当时有没有告诉你那哥们就是我哥?” 闻汐的眼睛瞟了瞟鱼恨水身后已经走近的身影,迟疑地问。 “在说什么,这么高兴?” 醇厚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鱼恨水还没来得及收起脸色张扬的笑意,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已经掠过落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与此同时,闻汐的身旁也坐了个人。 “妙妙,不正式帮我们介绍一下吗?” 鱼恨水诧异地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人,他叫谁?该不会是闻汐吧? “咳咳,那个,鱼恨水,我高中同学。方城,我男朋友。江潮,我哥。” “是未婚夫。” “亲哥。” …… 啊?鱼恨水依次看过这三人,这信息量也太巨大了,她得消化消化。 因为还得赶回实验室去化验今天收集到的物证,鱼恨水送几位警官出门。 大家都等在车上了,闻汐和方城站在车门前,江潮站在鱼恨水身边,看样子这位仁兄很自觉地将自己划在了主人家这一方。 “小鱼,你放心,虽然他们俩在向我逼婚这件事上是一伙的,但是你反映的情况应该与方队长无关,现在你可以自己问当事人了。化验结果我会尽快告知你的。” “鱼小姐,啊不,小鱼,没想到你和我家妙妙还是老同学,真是缘分啊。”方城说着忍不住瞄了瞄鱼恨水身后的江潮。 这下好了,月黑风高夜抱得美人归,看你的了,大舅子。 江湖似乎没有瞧出好兄弟的暗示,他还在纠结要不要纠正这家伙的说辞,什么叫他家妙妙?这还没结婚呢,就算结了,妙妙也还是江家的好不好。 “要不是你这酒店实在太远了,我都想和妙妙的婚礼也在这儿举行得了。”方城今晚实在太高兴了。 妙妙不仅把他介绍给了自己的老同学,还没有反驳他自诩为未婚夫,这个鱼恨水是他和妙妙的福星啊。 “只要方警官不怕也在我的酒店里凭空消失,我可以给你打八折。”鱼恨水笑嘻嘻地回应。 “你放心这件事迟早水落石出,我敢打包票就是有人搞鬼,不可能是什么灵异事件。 我们也会尽快找到幕后黑手,至于网上那些不靠谱的传言,我已经让网警处理了,谁敢造谣谁就得负法律责任。”方城正色道。 “谢谢。”鱼恨水由衷地感谢到。 “你别这么客气,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闻汐拍拍鱼恨水的肩膀,“那我们就先走了,有结果就通知你。” “好,路上小心。” 第15章 消失的新郎15 直到那辆警方的商务车驶出了酒店大门,鱼恨水终于转身面对江潮,“所以,你就是十几年前惦记过我的那位仁兄?” 语气如此愉悦,表情这般轻松,情况不妙啊。 江潮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接下来的话至关重要,千万不能说错,要一击即中才行。 “此话差矣。” 嗯?鱼恨水觉得有点尴尬,她觉得她没有理解错啊,难道闻汐今天不是特意提起这件事的?纯粹就是闲聊到了这儿?江潮也不是那个超有眼光的人? “准确地说不是十几年前惦记过,而是这十几年来一直惦记着。” 啊哟喂,怎么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被什么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呢。 鱼恨水不知道自己的脸皮什么时候这么薄了,被人随便撩拨一下都能这么烫。 她强迫自己忽略这感觉,正事还没有说呢,怎么能就此失去阵地? “这么说你喜欢我?你现在这样是在向我表白?是在追求我?” 哇,自己喜欢的姑娘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这要是换了别的女孩,早就娇羞不堪转身就跑了。哪像她,红着脸还非要问出口。这爽利的作风,简直太对他的味了。 “是。我惦记了你十三年,怎么都忘不了所以追来了。”江潮说着都忍不住脸红,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当面表白,还真有点紧张。 好嘛,说起情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不是老司机谁信? “那么你和邹翼是怎么回事?你们想在我的酒店干什么?” 糟了,忘记这姑娘喜欢看侦探小说了,观察力不是一般的敏锐,不过真的不是在转移话题吗? “我就不该多嘴让你留下他,这个祸害。”江潮嘀咕,什么时候漏出的破绽他大概知道,只是苦恼到底怎么解释才合理。 鱼恨水耐心地看着江潮。 说来奇怪, 得知他就是十几年前喜欢自己的那个人,她突然就觉得对他熟悉多了。 或许是因为他是闻汐哥哥的缘故吧,不然怎么会这样? 就算他说什么这十几年来都一直喜欢着她,可对于她来说他们认识不过十来天而已。 “乖咪,我这样告诉你吧,我和邹翼确实认识,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在你的酒店干什么。不过我可以保证绝不会是害你,毕竟他的职责就是为民除害。”这样说已经是他能透露的极限了,希望她谅解吧。 “他是警察?” “这个我就不能透露了。” 乖咪是没有留意还是不介意我这样叫你? 江潮心里有点窃喜,不管怎么样,这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似乎没有遇到什么阻力,有可以再进一步的希望哦。 江潮不知道,此刻望着远处的红叶出神的鱼恨水内心想的却是,妈的,当时买下这里的时候可是找了大师看过风水的,怎么开张不到两个月警察都来了两拨了,看来那个刘大师果然是骗子。 老鱼,你就不能靠谱一回吗。 “乖咪?你在想什么?”这愣神的时间也太长了点,江潮终于发现,也许人家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我在想我当初为什么会买下这里,不过,你叫我什么?” 鱼恨水是真没有听清楚,但江潮以为她不喜欢,神情有点黯淡,也有些自嘲,“你的名字很有趣,是不是有什么典故?或者你爸喜欢看张恨水的小说,是有个作家叫张恨水吧。” “不就是给我取了昵称吗,有这么难为情吗?是有多难听,再喊一次我听听。” 突然觉得帅哥扭捏起来也蛮可爱,人好歹喜欢自己那么久,她怎么都该表现得亲切友好一点吧。 要是多接触几次,她白月光的设定被自己粗暴推翻了就太搞笑了。 看着鱼恨水那双盈盈美目就这么在自己眼前眨啊眨,江潮鬼使神差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好滑好嫩好好捏。 这一举动让当事双方都僵化了。 等反应过来,江潮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和被捏在其中的白嫩,我在干什么? 我连妙妙的脸都没这么捏过,虽然我喜欢了她十几年捞这么点福利是应该的,但她会怎么想? 她是个有着几千名员工的餐饮集团老板,被人像小孩子一样捏脸,她会不会炸毛? 鱼恨水当然没有被江潮这突如其来举动给吓傻,况且他捏的也不重。 但是长这么大就连老鱼都没这么捏过自己的脸,这个男人当自己是小孩子吗?而且这捏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这位仁兄,请问你捏够了吗?”估计自己再不开口,他能这样一直捏到天荒地老吧。 江潮连忙收回手,“啊,对不起,我,我……”怎么就动起手了,这要怎么解释? 手滑?这脸可是在高处,怎么滑过去的?手贱还差不多,对,就是手贱。 “手感怎么样?”鱼恨水觉得自己除了是最佳老板,还是最佳被追求者。 她是出于什么心态才能问出这句话,就为了活跃气氛不让这个自称惦记自己的家伙尴尬? “没搽粉,就摸了点隔离霜,要是十年前你捏我的脸还没现在这手感呢。”鱼恨水笑说。 江潮也笑了,这丫头果然不一般。 “你真的只是个猫咪专家?”鱼恨水问出了她的疑惑,哪怕可以肯定他不是坏人,但也绝不简单。 “其实我去研究猫,主要是想多了解了解你。” “啊?”怎么说? 江潮的如实相告让鱼恨水瞪大了眼睛,这个人想了解她却去研究猫,这是什么逻辑?这猫是她亲戚还是朋友,能告诉他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坐在台阶上,仰着头闭着眼,很享受地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下,那惬意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猫咪,说不出的可爱。” 所以他叫她乖咪,在他心里她就是最乖的那只猫咪。 所以他没事的时候就研究了一下猫咪的生活习性,顺便出了本书教各位铲屎官认识自己的猫咪,一不小心就成了这方面的专家。 哎哟,能不能别动不动就顺一句情话出来。 第16章 消失的新郎16 鱼恨水觉得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就会被这家伙给攻下,这就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大龄剩女的悲哀,不就一长情的帅哥吗,至于吗? “那你的正职呢?也不方便透露?” 鱼恨水在听江潮告白的时候确实被甜到了,换了哪个女人被这么帅的男人说惦记了这么久都会被甜死吧? 但她不是傻瓜,既然喜欢为什么等那么久才现身?难道他就料定自己没人追会一直等着他来? 开始打探他了,好事啊,这有什么不能透露的,我巴不得把自己剖给你看个清楚呢。 “十三年前我向妙妙打听你,那个时候说有多喜欢也谈不上,毕竟就是一面之缘,都不了解你。 但她可能是想开我的玩笑或者就是想捉弄我,老是在我面前提起你,一来二去我就真的上了心,偷偷地留意关于你的一切。” 江潮说到这里,留意到鱼恨水并没有流露出刚才被告白时的小女儿的娇羞与故作镇定,而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听他说话,就知道这个姑娘不是那么好哄的。 “但是那个时候你才高二,我又拿到了MIT的入学通知,就想着先不打扰你学习……后来我毕业了没能回国,被美国政府以各种理由羁留,直到最近。” 鱼恨水迅速从中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世界首屈一指的理工学院的高材生,被扣着不允许回国,没事儿研究起猫来…… 妈呀,这是大神啊,该不会隶属国安局或者什么神秘的研究所吧。 像是看穿了鱼恨水的心中所想,江潮微微一笑,“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只不过现在的正职是你的追求者。” 请问什么时候「追求者」也成了一种职业了? “是吗,那你先把王淼找到再说吧。” 嘿,原本是想看她脸红心跳故作镇定的样子,结果人家是面不改色地吩咐完就走,江潮快跑两步追了上去。 邹翼完全没有想到江潮居然会为了爱情出卖他。 他黑着张脸看着眼前两人,前一刻他还在刷马桶,这一刻已经成了总经理的座上宾。 想想也不错,尤其总经理办公室的茶水这么醇香。 “真不知道你的上级是出于什么考虑居然让你来做卧底?” 这是鱼恨水在邹翼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很多事情她不需要问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开诚布公地谈话。 邹翼满脸疑惑,他是这一届最优秀的不派他派谁? 这种任务难度又不大,最适合锻炼新人了,派他来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于你太打眼了。”鱼恨水见到邹翼的反应差点就翻白眼了。 “你的领导一定是个直男,对不对?他不知道你帅,你自己也不知道吗?做你这工作的人长相得不显山不露水,得泯然众人矣,得丢人堆里就找不到才行吧。可你如此出众,不分明是告诉对方:嗨,目标在这儿呢。” 记得以前在什么地方看过一篇访问,人家说007电影都是骗人的。 若007都这么帅,那早就被敌人干掉了,毕竟目标太显眼太好找,分明就是告诉敌人快来杀我啊,我这么帅你们都看不到吗? 邹翼听明白了,因此他心里有点堵,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而且我不仅长得好看,业务能力也很强的。 呃……好吧,目前为止还没能让两位见识到我的能力是我的错,抱歉。 江潮也听明白了,因此他的心里也有点堵,心说我好像也不差吧,怎么不见你说我帅? 还有邹翼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滚蛋,要不他去给他们局长说说,换个丑点的过来? “你一来就将酒店所有女员工的心搅乱了,要不是准备这场婚礼实在太忙,我估计花房都会被挤爆吧。” 就这样的人来当卧底,能查出什么,还是说他要查的事必须从女人身上下手? “那恨总你的心被我搅乱了吗?”邹翼回过味儿来,顿时觉得受了奇耻大辱。 他是长得好看,但也没有因此耽误工作啊,这个女人凭什么这么武断? “当然没有。”鱼恨水一本正经的说。 开玩笑,我是谁,鱼恨水!恨的可不是水也不是人,是钱的那个鱼恨水。 “那不就得了,酒店的工作因为我而搞砸了吗?好像失踪的新郎官更值得你关注吧。” 一席话让鱼恨水气极反笑,好,我就微笑着看你到底要搞出什么事情来。 这酒店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我的,你就是从地里挖出了石油也是属于我的,我看你到时候不求我。 按下座机的内线9号键,秘书的声音传来后,鱼恨水笑着看着邹翼:“花房的园丁邹翼自愿免费在酒店工作,食宿费用全部自理,让他把这个月的食宿费交齐了再上班,不然就走人。” 江潮迅速帮邹翼算了算了,那边的工资是按年薪算,挺优渥的,邹翼不会是没钱的人。 但问题是一旦外派,若是之前没有提前准备,工资卡是被冻结了的。 况且他是通过正规招聘进入酒店工作,不仅没有工资还要倒贴食宿费,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邹翼气得立刻就站了起来,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第一次见面她就无缘无故要开除自己,第二次见面要他倒贴来工作,真是太可笑了。 “走之前也得去财务把之前欠的食宿费结清哈,就收你两千好了,毕竟我的员工宿舍也是五星级的。” “白干了一星期还得倒贴两千块?太狠了吧。” 江潮帮着抱怨,换来鱼恨水一声嗤笑。 “诶,我这里的伙食可是好得没话说。”言下之意,两千块不过象征性收取而已。 已经拉开门的邹翼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回到椅子上坐好,“恨总,有什么吩咐请讲。” 对嘛,早这么上道不就得了。 “王淼失踪的时候你已经到酒店……三天了,以你的能力,就没察觉些什么?” “我的能力?刚刚有人明明说我空有颜值没有能力的。”邹翼不想拿乔,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第17章 消失的新郎17 “啊?谁这么没有眼力劲,居然这么说?”鱼恨水看向江潮,好像真想找出这个人一样。 完了又看着邹翼认真地说:“我就不一样了,在我看来你简直就是才貌双全的典范,不仅如此还十项全能,种得了花木扫得了厕所。 这年头居然还有如此能吃苦耐劳的年轻人,虽然你不会在我的酒店长干,但能请到你是我们酒店我们集团的荣幸,所以这三天里你看到了什么?” 邹翼看向一旁正微笑看着鱼恨水表演的江潮,他就不明白了,这个女人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奸商,江老师真的喜欢她?喜欢她什么? “你看我干嘛,如果王淼失踪前我就在酒店待了三天,那恨总就不会有困扰了。” 邹翼…… 行,你们俩果然是绝配! “我一共见过你们说的王淼六次,分别和五个不同的女人。”邹翼开始回忆。 王淼和邹翼几乎是前后脚进的酒店,他去会议室面试的时候路过大堂,刚好王淼和赵瑞雪到了酒店,正在前台办理入住,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王淼。 之后邹翼通过了面试到花房报到,第二次见到了王淼。 “当时在花园里,就是南瓜车附近的灌木丛那儿,我看到他和一个酒店的女员工站在一起说话。 两人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说了有三四分钟吧,然后女员工和王淼就背道而驰,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之后邹翼看到过王淼和赵瑞雪手牵手在花园散步,又看到过王淼在餐厅和女客人聊天,和女服务员说笑,但时间都不长,很正常的交际。 听完邹翼的话,鱼恨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潮总结了一下,说:“你说的这五个女人,有一个是赵瑞雪,一个是当时住店,当天就离开的女客人。 然后还有三个是酒店的员工,这和其他人的说辞基本相同,只除了在花园碰到的那个。” “你能认出在花园里和王淼说话的女人是谁吗?”鱼恨水也觉得这个女人有疑问。 王淼并不是第一次来酒店,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就算是在花园碰到一个员工找她问路什么的也不至于说三四分钟吧。 “我只看到一个背影。” 全酒店包括邹翼在内一共一百三十六名员工,女员工就有八十九名,诶,等等。 “每个部门的员工工作服的颜色是不同的,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分清楚吗?”鱼恨水问到。 只要确定是哪个部门的,不是就排除了一大部分了。 这么一问,邹翼也是一愣,“我又不是来当管理者的,整天都窝在花房,分别这个干嘛?” “看来也不怎么样嘛,还以为你火眼金睛过目不忘呢。”鱼恨水撇嘴的样子特别欠揍。 邹翼现在觉得自己主动申请来这里果然是个错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里的老板这么欠扁啊。 “每个部门的工装的确在颜色和款式上都不同,但主管以上的员工就都是统一的深紫色西装,你看到的该是主管以上的女员工。” 江潮的话让邹翼找到了台阶,那是他来的第一天,又不是自己该上心的事能记住就不错了。 “好吧,那个女人是长发短发,高矮胖瘦你总能分辨吧。”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头发多长不知道,绾了个髻。” 这回倒是回答得快,但符合这个条件的主管以上的女员工也有十几个啊。 第二天鱼恨水起晚了。 不是她睡眠好,实在是最近太操劳,昨晚又想着王淼的失踪翻来覆去一整晚快天亮了才睡着。 一看都快十点了,本来还着急赶紧刷完牙赶去餐厅的,关上门才想起昨天客人都已经全部离店了,没有自助餐了。 想想都好笑,兰姐老笑自己抠门抠到了家,对自己都舍不得大方点。 像她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大小姐,怎么会了解她这种白手起家的人的艰辛? 这几年已经好很多了,早两年,她看到赵瑞雪那个塑料包包要八万八的时候,脑子里就会迅速开始计算,八万八她得卖多少盘回锅肉鱼香肉丝清蒸鲈鱼? 要她用八万八买这么一个连手机都装不下的塑料小包,除非她脑子被驴踢了。 “恨总早。” “早。” 看到员工的精气神都不错,鱼恨水感到很满意,看样子大家没怎么受到影响,挺好。 “恨总想吃什么?”餐厅的服务员一看到鱼恨水就热情地迎了上去,帮她拉开椅子。 “厨房还有什么?”鱼恨水问。 “这些每样给我来一个,燕窝是你们自己炖的还是买的成品?成品我不要的。另外,我一定要喝新鲜的椰汁,瓶装的不要。” 服务员还没来得及回答,鱼恨水就听到了前面背对自己坐着的那个女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挑剔。 “嘉莉,你怎么还在?”鱼恨水挥挥手让服务员离开,然后自己走到了尤嘉莉对面。 “恨姐?快坐。” “我以为你当天就离开了呢。”鱼恨水坐下后很自然地问。 婚礼取消了,很多不是双方至亲或者不是从B市赶过来的亲友都在当天就离开了,只有一小部分是第二天才离店的。 今天都是第三天了,尤嘉莉竟然还在酒店。 “我想着来都来了,不去周围转转太可惜了,就多留了一天,去了普光寺和栖霞湖。” “那倒是,那边的风景更美。怎么样,住店的感受还好吧?说实话。” 这位可是满世界到处跑,什么样的酒店都住过的大咖,住店感受好不好问她准没错。 “挺好的,除了被子有点厚,枕头有点软,其余我都挑不出毛病。”尤嘉莉说完又问:“这酒店你花了多少钱?”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鱼恨水比了个数,尤嘉莉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五千万?这么便宜?” “是五个亿。五千万光买地也不止了。”看着尤嘉莉吃惊的样子,鱼恨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你说我不信,五亿弄个酒店差不多啊。”尤嘉莉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第18章 消失的新郎18 “妹妹,我看你是在国外待久了,国内的行情都不了解了。现在的土地有多贵,建筑成本有多高你知道吗?要不这是个烂尾楼,政府急于出手,我根本不可能以这么低的价格拿下。” “那……目前营运状况怎么样?” “本来还指望赵瑞雪这场婚礼打开局面,谁知道弄成这样……” 尤嘉莉斜起嘴角,“是啊,婚礼搞成这样,等这个王淼回来,看赵瑞雪怎么收拾他。” 到时候又是一出好戏,尤嘉莉从包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 “你觉得王淼还能回来?”鱼恨水觉得奇怪,怎么所有人都觉得王淼只是失踪不是身故呢?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消失这么多天,又不是石器时代,怎么也可以联系一下家人吧。 “只要他没死,就一定会回来。”尤嘉莉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抖了抖烟灰,不得不说这样一双手就是夹着烟都这么赏心悦目。 “就怕他已经死了,只是千万别在我的酒店被挖出来就行。”鱼恨水伸手接过服务员端来的早餐。 对于这点尤嘉莉不置可否,这个王淼死不死的跟她可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要说这个帅小伙也挺懂得利用自己的资源,为自己谋划到了赵瑞雪这么个大金矿,要真是死了,还挺可惜就是了。 “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兰姐常常念叨你,说你奶奶嘴上不说,心里挂念你得很。” 听到这句话,尤嘉莉冷笑地看着埋头喝粥的鱼恨水,连这个外人都知道奶奶有多想念她,那她再不回家岂不是太不孝了? “今天就回去。”按灭了手中的烟,尤嘉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鱼恨水的手机手机一直响,她拿起来一看顿时愣住了。 尤嘉莉察觉后正在犹豫要不要过问一声,就见鱼恨水抬头看向了自己。 “怎么了?” 鱼恨水微微皱眉,“卢月……自杀了。” 乍一听这个消息,尤嘉莉是愣住的,但是她很快明白了鱼恨水说的是什么,她接过鱼恨水的手机时手控制不住微微抖着。 “听说卢月自杀了。” “天啦,她为什么自杀?那么漂亮的女孩,真可惜。” “张老师肯定伤心死了,好心疼张老师。” “就在我们医院抢救呢,张老师都气昏倒了。” “请问卢月是谁?” 这是鱼恨水的同学群,有人不认识卢月很正常,因为那个女孩低了他们两届,是带过鱼恨水他们的英语老师张梦如的女儿。 尤嘉莉咬紧牙关将手机递回给鱼恨水,她怕自己太高兴会笑出声来。鱼恨水见她嘴唇也在抖,手也在抖,忍不住拍拍她的手。 “虽说这样不太厚道,毕竟人都不好了,但也从侧面说明天理昭昭。她当时那么欺负你妹妹,现在也算是天道轮回。” 这个不知道死没死,但肯定是处于死亡边缘的卢月是个典型的霸道娇娇女,当初和尤嘉莉的妹妹在一个班,没少欺负人家。 “话说那个时候你教训卢月也算是收了力的,要不是看在张老师的面子上,估计都毁了她的脸脸,叫她后来还闹出那么多事。” 尤嘉莉…… “看样子这事你是忘了吧,唉,幸好你还没有忘了我,不然还得和你重新认识那多麻烦啊。” 以前鱼恨水觉得电视剧里的人动不动就失忆太扯了,直到她再见到尤嘉莉才明白艺术果然源于生活,还真的有人会因为撞到头而失忆。 尤嘉莉的主治医生说她的情况还算是比较好的,只不过是忘了一些不重要的人和事,记忆都没有断层。 有些严重的病患不仅忘记了自己是谁,甚至会退回到刚出生的状态,连生活常识都忘记。 尤嘉莉手握着水杯,手指关节泛白。 经过了一番思量和纠结后她终于抬眼看向鱼恨水:“恨姐,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件事。” “嗯?”鱼恨水吃了一口刚剥好的鸡蛋,“你说教训卢月的事?其实那时候她是咎由自取,我觉得你没必要内疚。” 鱼恨水以为尤嘉莉是因为乍听到卢月自杀的消息,又听自己说她以前教训过卢月内心不好受,于是安慰道。 “我就是想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尤嘉莉镇定了许多,她看着鱼恨水,目光非常殷切。 “好吧……”鱼恨水见她这般认真,只好三两口吞了鸡蛋,又喝了口牛奶后缓缓开口,“就是赵瑞雪二十岁生日那年,她不是在她家的别墅大宴宾客吗……” 那天赵瑞雪请了所有她看得上的人为她庆生,鱼恨水本来是不愿意参加的。 若不是实在想通过尤嘉莉认识她姑姑兰姐,她肯定找借口出个差什么的躲了。 赵瑞雪的聚会没别的玩法,就是喝酒。而一大群人牛饮对瓶吹是鱼恨水最讨厌的事。 你说两三个知己空了小酌几杯,聊聊八卦谈谈时事多好,非得认识的不认识的上来就先干三杯再说。 那些白酒啤酒红酒,什么陈酿进口的,她看着就觉得肉疼,酒这么个喝法哪里还是酒,分明是黄汤是马尿是浪费。 谁知道尤嘉莉接了个电话二话不说就要离开,因为在场只有鱼恨水一个人没有喝酒就被征用为司机,这当然是她求之不得的脱身之法。 可赵瑞雪当然不会就这么让她们俩离开,尤嘉莉就把自己的妹妹在学校被人欺负的事告诉了赵大小姐。 也是在那时候鱼恨水才知道,原来尤嘉莉那么关心自己那个便宜妹妹。 当时她还问怎么知道有人欺负冯莎,尤嘉莉说是看冯莎回家后神情不对,自己问了几次都问不出来,干脆就收买了一个冯莎班上的同学,让她将冯莎的一举一动都告诉自己,于是就有了这通电话。 “居然是张老师的女儿,我这次就亲自教教她怎么做人,敢有下次,我就直接找张老师。” 听说是这样的事,赵瑞雪当即放行,要不是这边客人实在太多,大家又都喝高了,她非要领着人一起去找那个卢月算账不可。 第19章 消失的新郎19 要说赵瑞雪这人吧,虽说有不少大小姐脾气,但最大的优点就是仗义,且最看不惯有人欺负弱小,正是因为这点鱼恨水才能和她一直当朋友。 “然后那天我们两个就去了学校,赶到的时候已经放学了,冯莎也已经离校了。卢月正和几个她的拥趸在学校外面边走边说笑,你上去就是一耳光,把所有人都打懵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尤嘉莉的妹妹冯莎了。 尤嘉莉静静地听完鱼恨水的讲述,看起来平静如水,内心却波动不小,鱼恨水注意到她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杯子,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 鱼恨水觉得奇怪,但显然尤嘉莉并不想把她心里的话倾述出来。 正好她的早餐吃完了,就站起身来对尤嘉莉说:“我先回办公室了,这几天事情特别多,你慢用。” 尤嘉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直到鱼恨水走出了餐厅,她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保持着握着水杯的姿势。 走到前台的时候,人事部的总监张总拿了份文件上前来,“恨总,这个月的请假申请,请您审批。” 鱼恨水拿过文件,翻开一看,嘴角就抿了起来,“酒店才开张不到两个月就申请休假,张总倒是挺会怜香惜玉的。” 张总一听就知道鱼恨水不满意,这种假条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她的面前,在他这一关就该被卡掉。 “是这样的恨总,国庆节大家都忙着酒店开张没有调休,这不忙完了婚礼,接下来就是圣诞节。 现在趁着酒店入住率不高赶紧调休,不然马上就是圣诞元旦的旺季,到时候忙都忙不过来,就没法调休了。” 鱼恨水拿起笔签了字直接将文件递回给张总时也不说话,算是认同了张总的话。她心里不爽快,也没必要和下属周旋。 张总拿着文件是这样想的,这场婚礼无疾而终,又有警察频繁出入酒店,这对于管理者来说始终头大,他也理解。 然而张总不知道鱼恨水的心里有多开心。 她实在是太英明了,当初怎么就想到了要求主管以上的员工休假都得经过她的签字同意才行啊,哈哈哈。 “什么事这么高兴?”江潮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有吗?”她明明是板着脸的啊,“去把邹翼找来,我在办公室等你们,有发现。” “你好像不给我发工资吧?”被差遣的人其实甘之如饴,但就是想跟她斗斗嘴。 “那你去不去?”鱼恨水显然不想和他斗嘴,她扑闪着那双大眼睛,就这样看着江潮。 她本就是他的心上人,还这幅可爱无辜的模样,别说跑跑腿的事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心甘情愿啊。 “好的恨总,小的这就去把人找来。”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鱼恨水放下手机,站起来背对着门后才开口,“请进。” 一二三,鱼恨水在心里默数完后缓缓转身,微笑着将视线滑过有些呆愣的 的两人,“怎么样,刚刚是不是又看到了那个背影?” 酒店的工作服鱼恨水也有一套,刚才她签了请假申请单后突然灵光一现,立马回了办公室换上自己的工作服,又绾起了头发,故意让邹翼看到自己的背影,如果他愣住就说明她猜对了。 “这是闻汐刚刚发过来的,检验结果出来了。在8822号房间收集到的毛发一共属于五个人,经过比对,有两个分别是王淼和赵瑞雪的,剩下三人的应该有一个人和王淼的失踪有很大关系。” 说着鱼恨水招手让两人上前,她手指着一份文件上的名字。 “周薇薇?”邹翼念出鱼恨水指的名字。 “对,就是这个周薇薇最可疑,这个酒店有三个人和我的身形很像,周薇薇就是其中之一。” “你怎么这么清楚?那另外两个怎么就没有可疑了?”邹翼问。 鱼恨水白了他一眼,“我是老板,对于自己的员工当然要有全面的了解。”事实上是当初朱迪来酒店给员工量身定做工装时发现的。 “当然是排除法,有一个是餐厅的领班,人家的工装是玫红色加银边绣花的旗袍,这个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吧。 “另外两个虽然工装和我的一样,但一个是波波头,你不是说她头发在脑后绾了个髻? 还有一个虽然是长发但染了酒红色,这么明显的特征你都没有说,就是她有一头大多数人都有的黑色头发嘛。” 切,这么简单排除法是个人都会吧。 “那又怎么样?只能说明他们在花园遇到过,说了几句话而已,这和王淼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邹翼保证自己不是想抬杠,但他真不明白女人的想法,这些算什么证据? 鱼恨水也不恼,她弹了个响指指着邹翼笑容可掬地说:“我就知道你的思维发散有限,来,让姐姐好好给你捋捋。” “首先,知道为什么王淼会住在8822号房间吗?这间房比较靠近楼梯,位置并不好,按照赵瑞雪的性格不是最好的是不会要的,那为什么她会同意住在8822呢?” 鱼恨水满意地看着眼前两个男人求知若渴的目光,怪不得大侦探波罗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将所有人聚在一起,再一条条分析线索,最后再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出凶手是谁。 层层递进地推理的同时顺便欣赏大家从一脸懵逼到恍然大悟的表情真的超爽。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认真听她说话的只有和她不对盘的邹翼,猫咪行为分析专家江潮先生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想入非非了。 他看到身着一身深紫色西装套裙的鱼恨水时大脑就几乎停止了运转,脑子里一直出现四个字——凹凸有致。 回想他们这几次的见面,第一次她穿得很潮很休闲,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青春靓丽帅气逼人。 第二次是在婚礼当天,她穿了裙子,可因为当天有些降温,外面套了风衣遮了不少风光,只让人觉得这是个着装得体的女总裁,既优雅干练又美丽大方,还绝不抢新娘和宾客的风头,非常合格。 第20章 消失的新郎20 刚刚她还是一身运动休闲装的去吃早餐,转眼就换上了这身属于她的酒店工作服。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穿成这样,不得不说他被惊艳到了。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都是制服控,原来真的有人穿了工作服会特别诱人。 他的乖咪身材竟然这么好?这盈盈一握的腰肢之下美好的幅度和那穿着透明丝袜更加突显的优美线条…… 最让他透不过气的是,这外套的领口比一般的西装不知低了多少,露出里面大片的白衬衣,江潮觉得自己很担心那衬衣的扣子会绷不住…… “王淼的生日是六月二十二号,他高中读的是二十二中,大学的学号是二十二号,所以二十二是王淼的幸运数字。 而赵瑞雪出生商贾之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迷信,所以他们每次来都是住8822号房。”当然这是因为酒店没有2222号房,不然那才是首选。 那又如何? 邹翼还是一头雾水,鱼恨水让他稍安勿躁,转头看向江潮。 本想从他眼里看到了然的神情,却见江潮盯着她的眼睛倒是清亮,却也好像没听懂她到底在说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唉,这当唯一一个知道答案的人有时候也没有多有趣。 “重点就是王淼高中念的是二十二中,周薇薇也是二十二中毕业的。按年龄算他们应该是同一届。” 怎么样,这样说得够清楚了吧。 “哦,我明白了。”邹翼恍然大悟般伸出了手指,“他们是老同学,所以在花园遇到才会聊那么久。” 鱼恨水…… “如果真是老同学相遇怎么可能只聊三四分钟?” 她几乎都要吼出来了,“就是这三四分钟有很大问题你看不出来吗?” “对,若是陌生人问个路两分钟足矣。若是熟人相遇怎么也得寒暄一番,说不得还要交换联系方式,怎么也得十来分钟。 按照王淼八面玲珑的性格,对于在酒店遇到的陌生女子都能相谈甚欢,更何况是老同学。” 江潮终于回神了,他说完毫不顾忌地白了邹翼一眼。 耍心眼也不看是谁的人,乖咪的情绪只能在他面前外露,怎么能让这个外人占便宜? “所以,这剩下的DNA里肯定有一个是周薇薇的,他们后来在房间里还见过面。” 好吧,邹翼接收到了江潮的暗示,瞬间收敛了周身蠢萌的气息,立刻福尔摩斯附身。 只是忍不住撇嘴,两个白痴。 “可是就算你验到了周薇薇的DNA又怎样?她是客房部主管,每个房间都有权进出,她可以说是空房或者做夜床的时候留下的,这又不犯法。” 邹翼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鱼恨水非要纠结周薇薇,他可不认为一个女人能将一个大男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起来。 等等,要是王淼主动配合呢? 鱼恨水已经想到了这点,她拿出一张图纸,上面是酒店的平面图。她手指的地方正是被破坏的那个摄像头。 “周薇薇为什么要破坏这个摄像头?因为位置特殊,这个摄像头不能转动,只能固定拍一个点,只要你从这个拐角下楼,就无论如何也避开不了这个点。” 鱼恨水将自己的猜想全盘说出,她认为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王淼第一次来这个酒店就遇见了周薇薇,他们二人应该是曾经的恋人,不管是不是因为赵瑞雪分的手,这次的相遇都无法阻止他们旧情复燃。 可王淼不傻,他如果这时候跟赵瑞雪提分手,那他将一无所有。 于是他一边和周薇薇暗度陈仓,一边继续和赵瑞雪商量结婚的事。 顺理成章的,他提议将婚礼安排在了落霞山酒店,这样一来他可以趁着赵瑞雪离开之际安抚周薇薇。 周薇薇的经济状况鱼恨水不太了解,但就算这家酒店是周家的,周薇薇也不可能比赵瑞雪更有钱,更何况她只是个小小的主管。 胳膊怎么可能拧得过大腿?周薇薇没有办法,她要么和王淼继续这种地下情婚外恋,要么就只能黯然离场。 “但是她不甘心,她知道事情败露了对自己没有好处。而赵家的女儿出嫁这么大的事也不可能说停就停,所以她没有找上赵瑞雪而是对王淼下手。 新郎在婚礼当天落跑了,这件事足以让赵家颜面扫地,这才是对这些有钱人最好的报复。” 鱼恨水说到这里,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这样看来,肯定就是因为赵瑞雪,王淼和周薇薇才分手的,唉,可怜赵瑞雪那么不可一世居然被小三了一回。” 江潮和邹翼…… “这故事听着怎么这么耳熟?”邹翼皱着眉头,他很想再退回到刚才懵懂无知的状态,不然他都绷不了多久了。 “典型的阿加莎・克里斯蒂风格。”江潮非常中肯地说。 “怎么会?如果是阿加莎来写,那就是王淼和周薇薇合谋,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赵瑞雪,他会和赵瑞雪结婚然后杀了她再继承她的遗产和周薇薇双宿双飞。”这才是阿加莎的风格好不好。 但是现实是,王淼和赵瑞雪结了婚,他可以享受赵家给他的一切荣华富贵,但别说让赵瑞雪死了,就是他要离婚都会变得一文不名。 据说赵家给王淼的房子车子都是在公司名下,他使用没问题想占有就绝无可能。 所以王淼的失踪就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完全拥有这些东西还要赔进去一辈子不划算,所以主动失踪了,周薇薇只是配合他帮助他而已。 “第二种可能还是我之前的推断,周薇薇用了什么办法骗走了王淼。他们就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光明正大地离开酒店的,只要躲过了转角的摄像头转从厕所的窗户就可以离开大堂,然后一路躲闪总能找到出去的路。” 鱼恨水自己都觉得越说越离谱,但谁让她不想承认王淼还在酒店里呢。 这么多天了,要是这个人还在酒店估计也不是人是鬼了吧。 “我们还是去转角处再看看吧。” “好。” 邹翼和江潮边说边走出办公室,剩下鱼恨水撅着嘴坐进椅子,她觉得自己的推理很精彩啊。 第21章 消失的新郎21 呃……确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缺乏说服力,嘿嘿。 不过很快她又重整旗鼓,告诉自己没事,她是谁啊,恨钱不恨水的鱼恨水,怎么能这么快就认输?不抓住这个在她酒店搞事的人她还不叫鱼恨水了。 “这就走了?”鱼恨水上前拍拍尤嘉莉的肩膀,刚走到大堂她就看见尤嘉莉在前台办理退房。 “是啊,该回家看看了。” 尤嘉莉戴着墨镜,不过看得出来她化了妆,橘色的口红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她的唇形本就好看,涂上这样艳丽的颜色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尤女士,已经办好了。” 尤嘉莉接过账单有些疑惑,“没有需要我结算的账单吗?” “所有的费用赵家都付过了。”鱼恨水解释道。 尤嘉莉扬了扬眉毛,没有继续追问为什么,人家有钱爱怎么花是人家的事,她是被邀请的宾客理应被妥善照顾。 “我先走了,恨姐。”尤嘉莉拿起手包,转身离去。 鱼恨水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耳边就响起一个声音。 “你的朋友怎么都这么冷漠,和你完全不一样啊。”江潮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鱼恨水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都?” “尤嘉莉是这样,赵瑞雪也是。你不觉得婚礼那天赵瑞雪全程都是冷漠脸,好像失踪的不是她老公一样。” “她们都是千金大小姐,用鼻孔看人是与生俱来的超能力,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小姐们的鼻孔有视力很正常啊。 “那你怎么会和她们成为朋友?不都说人以群分,道不同不相为谋?” 江潮很好奇,其实他并不了解鱼恨水,但就是莫名被她吸引。 “我?”鱼恨水笑了,“我怎么能和她们一样?我是商人,笑脸迎人才是我的本事。” 同人不同命,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时候,她已经跟着老鱼摆摊挣钱养家了,没点八面玲珑的本事怎么能混到今天? “你怎么知道她叫尤嘉莉?”说着鱼恨水目光已经瞥向了前台,周舒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可没有透露过客人的任何信息。 “我只是觉得奇怪,她两年多以前还在我的课堂上频频提问,在这里再次相遇却像不认识我一样。”难道是他的脸太平凡,让人过目就忘? “课堂上?她去上你的什么课?学习猫咪翘起尾巴是要拉屎还是拉尿?” 鱼恨水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若真是这样尤嘉莉肯定不会承认的,这和她高冷的人设不符。 江潮轻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两年前我在大学教的是应用心理学。” 早知道你是牛人了,用得着这么显摆吗? “哦,那肯定是在她出车祸之前的事吧,出了车祸之后嘉莉忘记了一些不重要的人和事。”鱼恨水抱歉一笑。 这意思很明确了,尤嘉莉不是不尊师重道,只不过江老师你在她的生命中不太重要,所以她忘了。 “选择性失忆?” 江潮觉得很有意思,这些鱼恨水认识的人都好有趣,比如这个得了选择性失忆症的尤嘉莉,还比如那个新郎不见了却漠不关心的新娘赵瑞雪。 转头看向已经恢复本来面目的大堂墙面,那幅巨大的婚纱照已经取下不知被放到了哪儿。 整个酒店也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营业的状态,除了空气中还弥留的那股压抑气氛,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正轨般。 江潮跟上鱼恨水的步伐,看样子她要去外面逛逛,此刻外面阳光正好,正适合散步。 “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你不觉得赵瑞雪很奇怪吗?” 鱼恨水一边留意着草坪有没有杂草,一边环顾四周,看看周围的布置还有什么不完善的地方。 江潮的话自然是听到了耳朵里,但她又不是大牛,不可能一心几用,当然就没有过脑子。 “有什么奇怪的?我不觉得啊。诶,你说这南瓜车我要不要把它漆成金色?” 这片自然的坡地被她种了一路南瓜,现在橘色的南瓜成熟了,配上不远处的柚子,既有田园风光又让这大片的草坪多了些趣味。 她怎么这么会设计啊,太佩服自己了。 “婚礼前她不管不顾玩得天昏地暗就算了,婚礼当天听说新郎不见了,不仅不着急,还一脸事不关己,这就超出正常的行为范畴了。这个白色挺好的,不如等掉漆了再换,现在就换不划算。” 鱼恨水乜了江潮一眼,“也是,那就等掉漆了再换。你不了解赵瑞雪所以会这样说,在我看来她这样挺正常的。” “讲讲。”江潮带着鱼恨水走到了一张长椅处,示意他们坐下聊。 “这涉及到赵家的家事我也只是猜测。”鱼恨水坐下后开口。 “赵瑞雪本来就是爱玩的性子,如果不是她那对超出人类平均值的弟妹日渐长大,我估计她是不会这么快就结婚的。她可能是想早点结婚生子,趁着她爷爷还在世为自己多谋点福利。” 别看赵瑞雪纨绔不羁,毕竟是生在商贾之家,精于算计是与生俱来的本事,她再放浪形骸也懂得为自己谋划。 “按说她应该找个精明的,但是她又是个颜控,不是超级帅的肯定看不上。又帅又能干还得家世不行便于拿捏的,上哪儿找去? 所以王淼被选中了,他起码占了长得帅,家世差,至于能力嘛,培养培养也能将就上。” 所以赵瑞雪根本不在乎王淼的感受,自己想玩多嗨都行。 当然王淼不能出去玩,什么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开放式婚姻这些是不可能的。 以赵大小姐的性格,只能她玩,王淼却必须忠贞,谁让你贪图富贵呢。 江潮静静地听完,沉默片刻后开口:“所以赵瑞雪是笃定王淼出事了,而不是别人说的落跑了。她根本不在乎王淼的生死,反正警察会查清楚。王淼若是没死,回来继续当她老公就是,若是死了,她可以换个人。” 若真是这样,还真是冷漠得令人毛骨悚然呢。 第22章 消失的新郎22 “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找到王淼的下落才行,千万别到时候在这酒店的某处挖出他的尸体才好。” 鱼恨水深吸了口气,“我始终还是觉得这里面有周薇薇的事,要不让邹翼去套套话,办好了我就让他回花房。” 江潮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他要找的东西在花房?” “大哥,我智商正常好吧。”鱼恨水白了江潮一眼,“他要找的东西如果是在酒店里面,他应该应聘客房或者前厅部的职位,何苦来当个园丁? 而且整天都窝在花房,要不就是室外,几乎都没有踏进过酒店大堂,要不早认出周薇薇了。 所以他要找的东西是在这地下,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挖出什么来,别是一个古墓就行。” 见鱼恨水始终担忧着酒店,江潮忍不住提出了个建议。 “其实在圣诞节之前还有一个万圣节,网上不是有传言说王淼的失踪是灵异事件吗? 你何不干脆借此由头在酒店举行个万圣节化装舞会,再派送点优惠,比如住店送自助餐什么的。” 鱼恨水转头,满脸的惊喜。对呀,她怎么没有想到。现在的人都喜欢猎奇,闹鬼的酒店还订不到房呢,她怎么没有想到好好利用这新郎消失事件为酒店造造声势呢。 “如果万圣节生意好,江老师你这几天的食宿费就全免了。” 说做就做,鱼恨水拿起手机让助理将所有各部门总监召集到会议室,她要开会。 “所有费用不是赵家都付清了吗?”江潮对着鱼恨水的背影抗议,一颗心却在人家回眸一笑中融化了。 这个嗜财如命的小妞。 鱼恨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一个小时的会议,她决定了万圣节的活动方案,确定了相关的负责人。大家在她的感召下一散会就立即各司其职开始行动。 同时她还宣布目前所有人员除了正常排休都不得申请休假,已经审批的也被驳回。 全体员工都得为了酒店的业绩牺牲一下个人的利益,因为酒店赚钱了大家才有利益可言,不然都得受罪。 不过周薇薇的反应就耐人寻味了,鱼恨水本来以为她这么着急休假不是想跑路就是有阴谋。 结果人家听到取消休假根本没什么反应,比任何人都淡定。 难道从头到尾她都猜错了?这件事压根跟周薇薇没关系? 眼见水杯里没水了,鱼恨水刚站起来准备去倒点水,手机响了,一看是前台周舒发来的信息。 “恨总,新娘子来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觉得好笑,鱼恨水放下水杯,来了就来了呗,别人怕赵瑞雪,她还能怕吗? 下楼走到大堂的时候,果然就见周舒朝她招手。 “我说你这样不行啊,哪有五星级酒店的样子,张牙舞爪的。” 鱼恨水走过去先批评周舒,不管酒店有没有客人前台作为酒店的形象怎么能这样随意。 要知道她的酒店虽然还没有挂星,但却是按照五星级来修建的,不管硬件软件都得跟上才行。 周舒机灵地点点头,老板说的都对,但目前有比老板更难伺候的大佛来了,他们这些小喽啰能不谨慎对待吗。 “一来就板着脸,在大堂站了会儿,也不搭理人,现在去花园了。” 顺着周舒的下巴,鱼恨水看到了大堂门口站着的那个挺拔的身影。 此时此刻他双手插袋,身姿比她的门童还挺直。背对着她,目光该是放在远处,不知道是在等待还是在思考。 “恨总,邹助理为什么一直在走廊走来走去?” 周舒见鱼恨水并不打算立即去花园,就忍不住又问了个大家都很想问的问题。 这个邹翼也是奇了,来酒店不到十天,就从园丁变成了保洁然后更是扶摇直上成了总经理的特别助理。 别说,这一身骚气的紫色西装也就穿在他身上那么熨帖,怎么看怎么帅。 只是这帅哥从变成特助之后就在走廊上来来回回也没见他干什么,虽说赏心悦目吧,但也挺让人纳闷不是。 鱼恨水再次顺着周舒的目光看过去,邹翼正从三楼的拐角处出来,站在那个坏掉的摄像头下若有所思。 “知道他这个特别助理特别在什么地方吗?” 鱼恨水笑得高深莫测,让周舒以及另外两名前台的员工都竖起了耳朵。 “你们没事多拍几张照片和短视频,发发朋友圈微博抖音啥的,能以此吸引点女性顾客来光顾我们酒店就是他的功劳了,反正他除了帅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让他在酒店晃悠吧。” 原来能当上特别助理是因为人家特别帅啊。周舒几个恍然大悟,连忙掏出手机,这老板都发话了,当然拍得光明正大。 察觉到身边有人,江潮嘴角一弯,“新娘子来了,一起去看看。” 鱼恨水没有在意他不是在询问而是邀请的语气,莞尔一笑,“好啊。” 两人并肩在花园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在南瓜车那里的长椅上找到了赵瑞雪。 她穿着一袭正红色的羊绒连身裙,露肩齐膝,本是无比惊艳的装扮,奈何她太瘦了,根本撑不住这样雍容的衣服。再加上脸色苍白,就更加显得整个人憔悴不堪。 鱼恨水暗自讶异,赵瑞雪一直都瘦得有些过分且并不漂亮,但她整个人随时随地都是意气风发睥睨众生的,今天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头一次见。 “怎么过来了?”鱼恨水上前坐在了赵瑞雪身旁。 赵瑞雪抬眼瞥了江潮一眼,“这谁啊?” 语气中的不耐烦和高傲让人瞬间觉得刚才那个憔悴虚弱的人根本不存在。 “你不认识吗?”鱼恨水眨眨眼,看向江潮时笑得很克制,“他不是你远房表叔吗?” 饶是赵瑞雪精神不济也明白了,她再次看向江潮,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这么帅的表叔? 咳咳,江潮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这是他掩饰尴尬的标准动作,鱼恨水都已经了解了。 在大堂门口她之所以没有反驳同意这家伙一起过来,就是等着看赵瑞雪怎么招呼她表叔呢。 第23章 消失的新郎23 “其实我是你表叔李睿的同学,他太忙了,来不了……而我又迫切需要一个理由来这里见自己的心上人,所以就……” 说到这里江潮也不觉得尴尬了,大方地伸出手向赵瑞雪示好,“你好,我叫江潮,你表叔要我帮他向你及家人带个好。” 本来人家李睿的原话是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谁知道婚礼没举行成,只好临时改改祝福语了。 鱼恨水是真没见过比自己脸皮还厚的人,原本是打算看人笑话的。嘿,结果笑话没看成还一不小心听见了这骚话。 还见心上人呢,真是的,这都是什么古早的说法啊,真让人脸红。 哦,是的。 赵瑞雪想起自己妈妈是有个表弟叫李睿,是个超级学霸,十三岁就考上大学了。 这也是她妈常常挂在嘴边的李家基因好,偏偏这好的基因都被龙凤胎继承了,而自己则成功避开了所有好的基因,操,这特么什么世道! 听完江潮的话赵瑞雪愣了足足两秒才反应过来,转头狐疑地看了眼鱼恨水,恨姐这是有情况啊。 要不是她实在没有心情,岂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平时绝口不提男欢女爱的鱼恨水? “那就请这位我表叔的同学去别处转转吧,我想单独和恨姐说会儿话。”管你是谁,我不想给面子你就什么都不是。 赵瑞雪毫无顾忌地翻了个白眼后转头看着鱼恨水,一点没压低声音,“李睿明明是我的表舅。” 大哥,人家没表叔,好走不送。 看江潮被赵瑞雪毫不留情地踢开,鱼恨水觉得自己的脸终于没那么烫了,心情也好了很多,只是碍于当事人正在苦大仇深不好开怀大笑。 等江潮灰溜溜地走远了,鱼恨水才将视线转向赵瑞雪,“你怎么这时候过来?有事吗?”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但鱼恨水实在想不出赵瑞雪找她干嘛。 按说她们其实就是酒肉朋友,而且她的饭局酒局自己都是能躲则躲,参与得很少,赵瑞雪不至于来找自己谈心吧? 可看她这个样子,明显是有心事,甚至用失魂落魄来形容都不为过,偏偏又久久不语。 唉,自己的时间也很宝贵的,能不能不要把我当知心姐姐或者垃圾桶啊? “那天我都看到了。” 就在鱼恨水内心哀嚎的时候,赵瑞雪开口了。 看到了?看到什么?鱼恨水来了精神,赵瑞雪不会是看到了王淼失踪的过程吧? “那天就是在这儿,王淼和那个服务员在这儿……” 对呀,就是在这儿附近,周薇薇和王淼说了三四分钟的话,但这能说明什么啊?不能凭这个就把周薇薇抓起来吧。 鱼恨水本来以为赵瑞雪说的就是邹翼看到的那天,但接下来赵瑞雪的话让她渐渐明白了,赵瑞雪说的和邹翼说的根本不是同一天,而是她和王淼第一次来酒店的那天。 那天晚上来了很多赵瑞雪的朋友,大家在酒店的草坪上喝酒唱歌。 当时鱼恨水本来是在场的,不过因为不喜欢这种场合,又是在自己的酒店,随便找点借口就溜了。 因此她并不知道王淼中途消失了好一会儿,而赵瑞雪也上了好久的洗手间。 “王淼看了手机就说回房间拿东西,顺便给手机充电。我很好奇,以为他要给谁打电话,我怕他背着我又和程亮一起赌球,就准备跟着抓现行。结果他走到了这儿,椅子上已经坐了一个女人。” 鱼恨水看了看旁边的矮灌木丛和柚子树,如果再加上夜幕的掩护,的确是偷听的绝佳地点。 没想到自己当初的设计还有这功能,呵呵,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个女人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王淼就说自己现在开的是保时捷,市区最贵的楼盘里的新房子都已经装修好了,很快就会举行婚礼,你说过得好不好?恨姐,你知道我当时听他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吗?” 鱼恨水摇摇头,这时候她不能多话,只需要聆听就行了。 “我发现自己的胸口很闷,又有点痛,不是很痛很痛那种,就有点钝那种。” 这种痛是哪种痛啊?鱼恨水表示自己不能理解,不过她觉得赵瑞雪理解就行。 “我在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原来真的挺爱王淼。我说要和王淼结婚的时候,我爸妈其实不太同意,觉得王淼家世才能都太弱配不上我们赵家。” 说到这里赵瑞雪自嘲一般笑了笑,接着又说道:“难道我不知道吗?我虽然书念得少,但该懂的道理都懂。婚姻讲究的真的是门当户对,如果两个人不是在相似的环境下长大的,在一起能长久的几率其实很小。 “久而久之,因为从小接触的人和事不同,根植在骨子里的观念就会产生冲突,这是无法避免的。如果我们足够相爱,也许会携手克服,不管结果如何,起码有这个过程。” 这话让鱼恨水侧目,看不出来赵大小姐整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竟还是个明白人。 “我是个什么样子我自己清楚,长得不好看书还念不好,周围愿意和我玩儿的人都是家里比我家差的。 一个个不是贪图和我一起有人买单,就是不知道哪方面需要依附我家的。 “这些人的家庭条件或许是比王淼好,但他们能真的听话吗?和赵家比肩的那几家谁能看得上我? 我又是个颜控,所以怎么看王淼都是我最好的选择,我当初选择他也是因为他又帅又傻好掌控,可我没想到他那么明白……” 说到这里赵瑞雪掩面抽泣,长长的叹息之后,她抬起头来已是泪眼婆娑。 这着实让鱼恨水吓了一跳,看来赵瑞雪是真的伤情了。莫名的,她的心也跟着被揪了起来。 想想刚才看到江潮的样子,赵瑞雪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叫他滚了,这要是放在以前,不调戏够岂会放他走? “恨姐,我觉得很奇怪,明明我们就是各取所需,我找他的时候就知道,我图他帅,他图我有钱,可是当他用那种语气问「你说我过得好不好」的时候,我真的心堵得好厉害。” 第24章 消失的新郎24 “到底……王淼是用什么语气说的这些?” 鱼恨水实在是想不出王淼的语气,怎么就将赵瑞雪伤成了这样? “就是妥协认命的语气,好像自己是被逼的,无法改变那种。”赵瑞雪的脸上终于不再只有失落伤心,她很愤恨。 原本大家各取所需,真情还是假意并不重要,可一旦有一方认真起来,那么另一方的态度就变得很重要。 我对你付出了真心,你他妈还我假意?对于赵瑞雪来说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呃……其实换了任何人都不能忍受,更何况是一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赵大小姐。 当然了,这只是刚开始的情绪变化,很快赵瑞雪就发现自己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她变得卑微,越来越卑微,只因期待王淼能回应她的爱。她开始害怕,害怕王淼会不要她,害怕王淼永远都不会爱上她。 “那他们还说了些什么?”鱼恨水问,不可能就只有这些吧,肯定还有猛料。 “很多。”从包里摸了一支烟出来点燃,赵瑞雪吸了一口,她哀伤的神情让鱼恨水觉得她抽的不是烟,是哀愁。 “他们说了好多话,我记不全了,只记得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当初因为小事吵架,谁也不肯让步就这样分了手。 那个女的说她很后悔,分手后三年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因此患上了神经衰弱。反正就是那个女的一直在回忆他们当初的美好,说自己有多后悔多痛苦。” 这是想通过回忆曾经来抢滩现在啊。 “那王淼是怎么回应的?他不会是说了什么傻话吧?” “我听到王淼在质问那个女的现在后悔那当初干什么去了,然后我就不敢再听下去,我怕听到不想听到的话。” 鱼恨水在赵瑞雪的叙述中理清了头绪。 那天晚上的事首先让赵瑞雪认清了自己对王淼的感情,同时对王淼产生了怀疑,总是怕他会悔婚,但又很想知道他到底会选择谁。 于是在这种矛盾的心理驱使下,她提议将婚礼的举行地搬到落霞山酒店,这样他们就会提前再来这里,对于王淼来说可以再次和老情人见面甚至幽会,不知他会怎么做。 如果王淼拒绝这个提议或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赵瑞雪会不会从此就收起这份怀疑已经不得而知,但起码王淼不会失踪。 可是王淼同意了,这对于赵瑞雪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但一贯的骄傲让她按捺住了内心的叫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淼的一举一动。 于是王淼和周薇薇在花园的第二次见面被赵瑞雪尽收眼底,她一气之下决定回C市开单身派对。 至于婚礼当天,她说自己其实觉得王淼早就走了,但是又不甘心,总觉得他不可能傻到这份上,就算一点也不喜欢她,好吧其实人家从来也不喜欢她,这她都知道,但谁会不喜欢她的钱? 只有傻瓜才不喜欢钱,才会不喜欢不劳而获。 “谁知道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赵瑞雪愤恨地扔掉了烟头,使劲踩了又踩,“说出来你都不信,我也是那天找了两个男模才想起来,原来自从和王淼在一起我就没有再找过牛郎了,呵呵,明明他也没多本事。” 静默了两秒,鱼恨水才算弄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这是来自赵大小姐独有的爱,就算王淼那方面不怎么样,但是她都没有出去玩男人,说明她很爱王淼,要不是那天气上了头也不会身体出轨。 这也……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不过如果赵瑞雪是个男人听起来就没那么别扭了。 唉,看看这世界对于女人多么苛求,除了赵瑞雪自己没觉得哪不好,就连她都觉得有点接受不了,鱼恨水暗自叹了口气。 赵瑞雪婚礼前乱搞这件事是不对的,但是更不对的是我们对于男人的宽容和对于女人的苛责。 从这方面看,赵瑞雪不愧是男女平等主义贯彻执行得最彻底最成功的人。 鱼恨水在这一刻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于赵瑞雪总是讨厌不起来。 算起来她们认识超过十年了,在鱼恨水看来她们是泛泛之交,赵瑞雪身上有很多地方她一点都不喜欢,若不是因为赵家在C市的地位,她肯定早就远离这个人了。 可现在她明白了,这些年赵瑞雪的饭局十次她始终会去两次的原因就在于这个人的特立独行和她的真实不做作。 赵瑞雪曾经喝高了搂着尤嘉莉说,为什么她不去整容,“我丑我知道,但我有钱啊,难道那些名牌就不卖给我?一个个柜姐漂亮得小明星似的,又怎么样? 还不得笑着对我说:好的赵小姐,谢谢赵小姐。 “长相是爹妈给我的,整什么整,你整漂亮了,男人就爱你了?那他爱的到底是你还是漂亮的外表啊?反正他爱的都不是你这个人,干嘛还要去受那罪,咱有钱不就得了。” 当时鱼恨水就坐在她们俩旁边默默地喝着果汁,觉得她这番话有些道理,但也不全对。 如果有了钱就什么都有了,那你花几万块几十万买名牌干什么? 有钱也得去消费才是对于社会最大的回馈,买买买是一种方式,整容变漂亮也是一种方式,你们都到我的餐厅聚餐也是一种方式啊,哈哈哈。 面对这样真性情的赵瑞雪,鱼恨水虽说很无语,但也无法反驳什么。那谁说的,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赵大小姐生平第一次输了,作为她的朋友,除了安慰还能做什么? “其实……我觉得王淼并不见得真的那么傻。” 鱼恨水想说王淼不见得不爱她,但这个谁也说不准,还是先别用力过猛,不然到时候赵瑞雪更受伤。 果然,就这么一句话已经点燃了赵瑞雪的希望,她惊诧地看过来,“什么意思?” “你是觉得他跑了是吗?但是你想过没有,当时你把车开走了,王淼没有车,也没有叫酒店送他。 这里离最近的镇子也有四十多公里,就算他当年是警校毕业,这几年跟着你养尊处优,也不可能有那个体力靠双腿走出去啊。” 第25章 消失的新郎25 鱼恨水拍拍赵瑞雪的腿,“我是最不希望他还留在酒店的人,但显然他应该还在我的酒店里,只怕凶多吉少了。” “你说真的?”一听这话赵瑞雪有些慌乱。 这几天她的情绪起起伏伏,无非就是生气、愤怒、伤心、难过,完了再自嘲一番。 她自始至终都觉得王淼是后悔了,抛弃了她。她恨王淼是个傻瓜,不爱她罢了居然不爱她的钱,这得多傻才能做出这种举动? 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傻的那个人是自己。 对呀,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谁吃惯了鱼翅还吞得下粉丝? 王淼即便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抛弃她的,要知道她就是个移动的金库啊。 但是凶多吉少?赵瑞雪看着鱼恨水,王淼跑了还是死了,这两个结果她更愿意接受哪一个? “之前我们没有理由怀疑周薇薇,现在你说听到他们的那些话,我想应该足够理由找她问话了吧。 只是很多疑点没有解开,我也不能保证周薇薇一定和王淼的失踪有关,但可以肯定的是王淼是失踪了,不是跑了。” 邹翼站在那里看着洗衣房的员工们忙碌着,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声,扰得他的心也跟着烦躁不安。 他找到了摄像头被破坏的原因,顺着这条线找来最后却是地下室的洗衣房。 这里警察早就找过了,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难道是他想错了?等等,那几桶是乙・醚? 乙・醚可以用来去油污,很多大型的酒店和纺织厂都会用到,邹翼脚步在装有乙・醚的塑料桶前停了几秒后离开了。 直到走出地下室,才听到裤袋里的手机响,拿起一看是江潮让他立刻去大堂。 邹翼皱眉,又有什么破事?收起手机,也没回复,邹翼大步走向楼梯。 “来了。” 鱼恨水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邹翼叹气,就知道是她。 “这是我的助理小邹,他找到了王淼失踪的路线。小邹,你来跟赵小姐说说。” 赵小姐?谁啊?凭什么我要给她讲讲?讲什么? 邹翼不耐烦地看过去,妈呀,这不是新娘子吗?当事人的确有权知道,但他什么都没有找到啊。 “跟我来吧,边走边说。”邹翼看了眼鱼恨水示意她跟上,他可不想来一个人说一遍。 “之所以切断摄像头,是因为越过这个不能移动的摄像头走下楼,再等后面那个可以移动的摄像头转向时就可以进入到八楼和七楼夹层的员工值班室。 从值班室里的窗户翻出去就是七楼的平台,越过平台就是七楼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专门的布草通道。” 洗衣房在大堂的地下,虽说在外面有出入口,但布草走大堂经过毕竟不好,既不雅观也妨碍客人,所以在酒店修建的时候鱼恨水就让人专门设计了这条布草通道。 每一层的走廊尽头都有入口,直接把布草打包扔进去就到了地下室。 之所以走七楼而不是八楼,想来就是想避开摄像头,因为无论是想从几楼的入口到洗衣房都得经过摄像头,而破坏了八楼之后从七楼的值班室穿过是最方便的。 赵瑞雪跟着大家到了地下室的洗衣房,这样的地方她是从没有见到过的,可能是因为住店客人不多,需要洗的布草也少,洗衣房的领班正集合了所有员工等待这大老板的莅临。 “恨总,大家都在,您想问什么就问吧。” 因为已经关掉了设备,地下室安静了不少,领班的声音让赵瑞雪的心里莫名一颤,王淼会在这里吗? 可这里除了布草就是布草车,都很整齐地叠好码在一起,可以说是一目了然,谁也藏不了啊。 “上周五谁上晚班?”鱼恨水问。 “是我。”一个年轻的男员工举手示意,鱼恨水点点头,继续问道。”说说经过,详细点。“ 男员工虽然一脸问号,但很快就开始回忆自己上周五的那个晚班,众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通常情况下酒店的洗衣房是没有夜班的,除非抢房,不然没必要加班加点。 若不是这里地处山区,实在不方便,不然当初鱼恨水都会选择将布草清洗这一块外包出去,根本不设立洗衣房。 虽说周末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但周五的晚上宾客都没几位,洗衣房还没有到忙碌的时候,大家就按部就班该怎么上班就怎么上。 “十点一到,没有送洗的布草和衣物,我就循例检查了设备打扫了卫生,然后就关电关门下班了。” 对,规定是十点没有送洗,就可以下班。因为就算十点后有客人的衣物送洗,也不可能是急着马上就要穿的,所以第二天六点等上早班的员工处理就好。 “那周六的早班是谁在?” 鱼恨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果然上早班的员工给了她答案。 “我上的周六早班,一来就发现有两袋衣服,是8822号房间客人的。” 8822?王淼的衣服?赵瑞雪疑惑地看向鱼恨水,“王淼周五晚上十点后还送洗过衣服?” 不是说周五晚上七点他就失踪了吗? “没事了,你们继续工作。” 鱼恨水带着众人离开了地下室,一回到酒店大堂,鱼恨水就叫人去把客房部的三位主管和总监叫来。 “大家坐会儿吧,端点茶水来。”鱼恨水吩咐完服务员后,看向了赵瑞雪。 “等会儿你不要激动,先听听她怎么说。” 邹翼看看鱼恨水,又看看江潮,心想这没我什么事了,我可不可以撤了? 我要找的东西还没着落呢,但看江潮双眼放光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就这么闪了肯定会错过一场好戏,犹豫着就留下来了。 赵瑞雪摸出了烟,“让我抽烟我就不激动。” 这时候突然有点公德心了,看来是冷静下来了。鱼恨水点点头,顺便招手让服务员送个烟灰缸过来。 很快客房部的领导班子就到齐了,总监张志诚及其麾下三名主管,王佳、何流、周薇薇四人规矩地站在鱼恨水面前。 “恨总,您找我们是?” 第26章 消失的新郎26 张志诚总觉得今天的气氛不太对,感觉有大事会发生一样。 先不说恨总一般不轻易召见他们,这个突然提上来的邹助理今天一整天在走廊上来来回回起码八趟。 然后就是没举行成婚礼的新娘子一身红衣冷着脸坐在这儿。 还有她的这位亲戚,别人都走了,偏他不走,没事就在酒店瞎转悠,现在还坐在恨总身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一切跟他们客房部有什么关系吗? “周五晚上你们四个谁值班?”鱼恨水也不兜圈子,直接问出了重点。 张志诚转头看看自己的三个下属,果然周薇薇开口了,“是我。” “好……”鱼恨水点点头,“你们也坐下吧。” 随着鱼恨水的一声令下,整个大堂除了远处的前台有工作人员站着,就只剩周薇薇一人站在原地,显得特别突兀。 像赵瑞雪这种一直处于高位被人捧着的大小姐当然不觉得,她坐着别人站着一直以来都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和周薇薇同级别的另外两位主管就觉得很不自在,但又不敢驳斥恨总的安排,只得忐忑地坐好。 反观被剩下的周薇薇却是一脸的淡定,只是脸上神色仍旧不明所以,好像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你稳得住,我也就慢慢问。 鱼恨水这时候才终于觉得这个周薇薇不简单,就凭这份镇定自若,当个小小的主管真是屈才了。 “周五晚上八楼值班的服务员是谁?” “是张丽丽。” “8822号房几点送洗的衣服?张丽丽什么时候上报的?” “十二点十五分送洗的,不是张丽丽接的,是我送去的。” 听到这老老实实的回答,鱼恨水不禁看了周薇薇一眼。然后她觉得自己需要寻求认同,不自觉就看向了江潮,他也正看过来,眼神里满是鼓励。 不等鱼恨水继续发问,赵瑞雪按熄了香烟,冷冽的盯着周薇薇。 此时此刻她才正眼将这个女人看清楚,确实长得不错,和王淼站在一起俊男美女甚是养眼,任谁都会赞一句:好一对璧人。 但你们再般配又怎么样?他是我老公,你是前任也是小三!你们站一起不是璧人是贱人才对! 真怕赵瑞雪忍不住一巴掌给周薇薇扇过去,现在还什么证据都没有,大小姐可别冲动啊。 这时候鱼恨水真是有点后悔,干嘛不去小会议室? 这大庭广众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偷拍,万一一会儿打起来的视频又被放上网,这可如何是好啊。 仿佛察觉到了赵瑞雪如刀子般的眼神,周薇薇转头看了过去,她的眼神既无辜又挑衅,让赵瑞雪的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份剑拔弩张,紧张的气氛好像一触即发,鱼恨水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站起来按住赵瑞雪,但是奇迹发生了。 周薇薇等了许久,赵瑞雪却只是缓缓松开了手,又抽了一支烟出来夹在手上,张志诚眼明手快立刻将点燃的火苗送上前。 赵瑞雪的双眼一直盯着周薇薇,深深吸了一口之后,烟点燃了,吐出的烟圈遮住了她唇角若有似无的笑。 鱼恨水松了口气,赵瑞雪果然不愧是赵伟杰的女儿,虽说纨绔,却也是个拎得清状况的聪明人。 “为什么是你去拿衣服?张丽丽呢?” “她睡着了,我当时还在玩手机,接到电话就过去了。” “你进房间了吗?呆了多久?”问这句话的时候,鱼恨水又忍不住看向了赵瑞雪,结果人家只是兀自抽着烟,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我就站在门口拿过衣服就走了,没有停留。”周薇薇说话的时候也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为什么亲自送过去,不走布草通道?这么晚了,你不怕黑吗?” “是一套西装,我怕走布草通道将客人的衣服弄皱了,反正也睡不着就走一趟咯。再说了,黑有什么好怕的?” 这理所应当的语气让在场所有人都暗自提了口气。 不明所以的张志诚总监和另外两位主管是觉得周薇薇为何对恨总的提问如此轻慢,虽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但他们都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周薇薇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时候这么蠢? 而鱼恨水这边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就不免有些惊诧了,赵瑞雪就不说了,此时此刻她早已完全冷静下来,深感这个周薇薇是个硬茬不好对付。 而江潮更是坐直了身子,忍不住仔细打量起这个不怕黑的客房主管。 “也就是说你是最后一个在王淼失踪前见到他的人?为什么没有告诉警察?”鱼恨水虽然这么问,但总觉得这个问题难不倒周薇薇。 果然,周薇薇眉毛一扬,很是诧异地看向她,“警察又没问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可能就是最后一个见到王淼的人啊。” 江潮紧紧盯着周薇薇的脸,心说真是个谨慎的女人。乖咪说她是最后一个见到新郎的人,她立刻就在这句话前面加上了「可能」两字,降低了自己的可疑程度。 不过有个漏洞她忽略了,不知道乖咪发现没有。 是的,王淼是周日不见的,周一警察来酒店排查了一番,还出动了法证的专家。 今天也不过才周二,王淼是个有着完全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在没确定他已经遇害之前,怎么可能面面俱到,每个人都审问清楚? 而且就算警察来,周薇薇也不过是和现在一样被询问,根本不可能审问她。 鱼恨水沉吟片刻后,抬起头再次看向周薇薇。不得不说她的眼睛很漂亮,瞳仁的颜色很深,就这样直直地盯着看的话很容易就陷进去,就仿佛那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 鱼恨水轻轻开口,她倒要看看到底要扔出什么才会在这汪湖水中惊起涟漪。 “你是王淼的前女友。” 周薇薇就好像知道大家都盯着她,此刻就像是站在舞台上的演员,面对一众好奇的观众,她表现得恰到好处。 先是一愣,随即眼光很自然地瞥了瞥赵瑞雪,然后垂下眼角嘴角轻抿,微微动了动后,再次抬眼后好像下定了决心般,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 第27章 消失的新郎27 “是,我和王淼以前交往过,但我不认为他在我工作的酒店举行婚礼会影响我的工作。所以我想这件事并不值得被大家知道。” 周薇薇说完嘴角下垂双唇紧紧闭着,明显不是很愉快。 嗯,被人质疑了专业性情绪不佳很正常的表现。江潮在心里给周薇薇的这番表演打了满分,只不过表演始终是表演,再像也不是真的。 看样子是问不什么了,鱼恨水有些气恼,不过好在警察一会儿就到,作为最后见过王淼的人,周薇薇势必免不了一通正式的问话了。 就在她准备叫几位员工回到各自岗位上继续工作时,赵瑞雪突然站了起来,鱼恨水顿时紧张起来,生怕大小姐当众发飙。 结果想象中的激烈火爆场面并没有出现,赵瑞雪只是将周薇薇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看了一遍后,用她特有的高傲眼神和轻蔑笑容轻飘飘地说了句:“王淼就是死了他也是我老公,你算个什么东西。”说完拎起包包,头也不回就走了。 虽然周薇薇一脸的平静,但所有人都觉得很尴尬,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摆,鱼恨水一挥手让众人散了吧。 等到只剩他们三个人的时候,鱼恨水立刻凑近了江潮的身边,“看到没有,赵瑞雪说完后周薇薇的手捏紧了拳头,我觉得她一定气得发抖。” 想想就挺佩服赵瑞雪的,这时候冒出这么一句话,看似拿周薇薇没辙只好说点狠话发泄一下。 但其实这很容易激起她的愤怒,如果她真的有问题肯定会有下一步动作的。 但是很可惜,一天一夜过去了,警察来了又走了,甚至周薇薇的DNA也比对了,不是8822号房间里多出的那三根头发中的任何一根。 赵瑞雪没有回C市,她住进了8822对面的房间。 刚刚听周舒说的时候,鱼恨水很是诧异,要知道8822是豪华套房,可对面的8821却只是个标间,按照赵瑞雪的脾气,什么时候住过标间啊?这为了王淼她也算是拼了。 “住标间就算拼了?赵小姐真这么娇贵?”周舒不明白。 鱼恨水看了她一眼,“住标间当然不算拼,她这是要盯死周薇薇。” 啊?周舒表示自己年纪小,很多事都搞不懂,比如:“姐,你咋不直接把周薇薇开除了呀?” “开除?”鱼恨水听到这个词反应很大,“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开除她?劳动法会制裁我的。” 开玩笑,别说周薇薇去找律师告她了,就是去劳动仲裁那儿闹一通,也是她吃亏好吧。 “可是……” “别可是了,好好工作,人周薇薇工作能力可是很强的。哪像你,都姓周,你怎么就这么懒散?站好了,没事练练笑,看你笑得多不走心。” 自从那天在大堂闹了那么一通,全酒店的人都知道了周薇薇。 原本还有别的部门的员工不认识她,这会儿她的小学学号都被翻了出来。 大家对于她的态度很谨慎,没人刻意疏远她,但就是再也找不回以前那种亲切友好的感觉了。 开玩笑,一个大男人在见了她一面后就人间蒸发了,谁还敢跟她亲近? 但正因为她有让人消失的本事,她要的物件、报表,安排下去的工作没人敢怠慢,倒是让工作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这种人前对你毕恭毕敬,人后对你敬而远之的氛围,也不知道周薇薇是享受呢还是会受不了。 训完了人,鱼恨水打算上楼去找赵瑞雪吃晚饭。结果电梯门打开,赵瑞雪就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江潮。 “咦,我正准备上去叫你呢。” “我得回一趟家,不退房,后天还来。” 看着赵瑞雪匆匆远去的背影,鱼恨水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已经走到她身旁的江潮,“我也想回家。” “行了,你放不下的。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开个案情分析会。” 江潮说着抓住鱼恨水的手腕就朝餐厅大步走去,也不知道他是着急吃饭还是着急开会。 饭后三人围着办公桌坐好,鱼恨水看向江潮,“不是案情分析吗?” “我先说。”邹翼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桌面上,表情非常笃定,“可以肯定的是,王淼不在酒店的地下。”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鱼恨水提出,一、如果王淼还活着,是不是被关在酒店的某处。 楼上是不可能的,警察也好他们自己也好都找了八遍了,那这个某处肯定就是地下,会不会有个隐秘的所在是连她这个酒店老板都不知道的。 二、如果王淼死了,会不会被分尸或者直接溶化了,所以才怎么找不到。但不管是被埋了还是被化了,肯定能找到痕迹。 结果邹翼花了一整天在最有可能的地方捣鼓了一番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早说了王淼不可能被溶化,你的酒店首先不具备溶化他的条件。第二,就算是王水要完全溶化一个人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么多的王水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了?” 邹翼觉得提出这个可能的人简直智商堪忧,偏偏江潮还说找找也无妨。事实证明,找了也是白找。 “而且你说怀疑王淼走布草通道到了洗衣房,可是那里真的没有别的房间或者密室了,那些洗涤剂就更不可能溶化一个人了。” “那你说王淼到底去了哪儿?”鱼恨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首先所有的监控都表明他没有走出酒店,唯一的可能就是你说的从八楼的值班室到七楼的布草通道,只有这样才能避开监控。 “可是洗衣房又没有任何王淼的痕迹,他根本没去过洗衣房。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难道真是什么移动的神秘空间刚好移到了8822,王淼就顺势去了另一个平行空间?” 真不是她小说看多了,实在是太匪夷所思,谁能解释啊。 “除非是王淼自己刻意避开监控溜出了酒店,否则就算是周薇薇弄晕了他也好,杀了他也好,都不可能一个人毫无痕迹地转移王淼。” 江潮想了好久,也不得不承认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猜错了。 第28章 消失的新郎28 “你的意思是有个帮凶?”鱼恨水也想到了这点,“但,为什么呀?首先排除王淼主动配合的话,就是有帮凶。至少两个人弄走了他,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绑架?四五天了,不来电话要赎金?失手杀了他,于是悄悄把尸体处理了?那这个人是谁?” “等等?为什么要排除王淼主动配合?说不定就是他自己不想结婚,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干脆就玩失踪了。” 邹翼觉得自己的推理很正确,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消失了。 “他要走直接走了好了,干嘛要破坏无法避开的监控,然后还要一路艰难地避开所有监控? 况且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有没有这场婚礼法律上他们都是夫妻,还能通过逃跑来逃避什么?” 鱼恨水始终觉得王淼不可能放弃一切玩失踪,凡事都是有目的的,他真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而且他还能逃一辈子?要知道他这一逃得罪的是赵家,一旦他被找到,那肯定是死得无比凄惨的。” “关键是周薇薇的态度很奇怪。”江潮一语中的,既然王淼这边想不通,那就再剖析剖析周薇薇。 鱼恨水觉得有什么东西划过脑海,对,态度,周薇薇的态度很有问题。 “周一我在8822门口碰到她,她一脸好奇地看着警戒线问我出了什么事?就算是周日她休假也知道这是王淼住的房间,但是她半句都没有问过是不是王淼出事了。”回忆起这一段,鱼恨水更加肯定周薇薇有问题了。 “按说酒店员工周末一般是不准休假的,都是周中休。可是她偏偏在周末连休了两天,说是要去普光寺求平安符。 可我找她要的时候又说只顾看风景忘了平安符的事,我看她根本就没有去普光寺。” 说到这里本来很笃定的口气却顿时软了下来,“她去没去普光寺也和王淼的失踪扯不上关系啊。”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确定王淼到底还在不在酒店,在的话又到底在哪里? 而周薇薇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王淼弄出酒店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也没有办法和条件将王淼藏在酒店。 最后还是没有讨论出任何结果,沮丧和不安的情绪一直围绕着鱼恨水。 她总觉得事情才刚刚开始,不知道还有什么在后面等着,心里没有着落慌得很。 快到晚餐时间又接到了秘书汪佩的电话,酱料厂那边又出事了,孙阿姨的儿子们终于团结一致了,却是反对孙阿姨将酱料厂卖给年年有鱼。 汪佩说情况很严重,他们纠集了一群人将酱料厂围了。老鱼已经赶过去了,孙阿姨也将自己关在厂里,双方现在是对峙的情况,不知道接下来孙阿姨的儿子会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 鱼恨水给老鱼去了电话,让他无论如何先稳住那些人,实在不行就报警,她马上赶过去。 “这都什么事儿啊!” 吁了口气,让厨房给热了一笼蒸饺带上。鱼恨水正发动汽车,副驾驶的门被打开,一个修长的身影敏捷地钻了进来,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系上了安全带。 “一百多公里呢,漫漫长路一个人开车既危险又寂寞,作为你的忠实追求者,我觉得我有义务陪你一起去解决问题。”江潮说着还轻轻晃晃了手中的矿泉水。 “呵。” 懒得跟他瞎扯,鱼恨水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就驶出了酒店。 帮我解决问题,最棘手这个怎么没见你解决。 酱料厂的事直到下半夜才解决好,也只是暂时安抚好了双方。 面对孙阿姨儿子的漫天要价,鱼恨水当然没有答应。可是孙阿姨又坚持要卖,三方约定好第二天下午再坐下来好好商量。 回到市区的家里老鱼又不放过她,一个劲地问江潮是怎么回事。 鱼恨水一边刷牙一边冷笑,怎么回事,老娘在那儿跟人家磨嘴皮子的时候,你们两个不是聊得挺开心的吗? 还一个老爸,一个上赶着要帮忙的追求者,结果都干嘛去了? 等第二天睡醒,一看不过九点半,居然有三十个未接电话。 全是酒店来的,有座机,有几个总监的手机,还有两个居然是邹翼的? 赶紧给最近的一个未接来电回拨过去,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起来。 “哎呀,我的恨总,你可算回电了,快回酒店,出事了。”电话那头大堂经理的声音带着哭腔,若非出了大事不可能让以随机应变著称的大堂经理着急成这样。 “慢点说,怎么了?”鱼恨水问话的同时已经起身穿衣,这个时候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被提到了最高点,就等着下一秒急速坠落了。 “赵瑞雪带了人来要拆了咱们酒店,我们已经报警了,但是……” “行了,我知道了,这就回来。” 挂了电话,鱼恨水从容地上了个厕所才出门。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一开门,江潮果然站在门口,“我接到了邹翼的电话。” 鱼恨水点点头,那就走吧。 两人又是一通赶路,幸好路况良好,不到两个小时赶到了酒店。 没有见到围观群众,现场还算秩序井然,看来她的猜想是对的。 鱼恨水和江潮匆匆赶到酒店大堂,果然赵瑞雪一脸嚣张地坐在正中的位置,她身旁坐着的是酒店的几位高管和两位警官还有特别助理邹翼。 抽空在心里揶揄了一番,她心说,看样子这小子对自己总经理特助的身份还挺认可。 不出所料,周薇薇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鱼恨水乜了她一眼,转头问赵瑞雪怎么回事。 “恨姐,网上说一个人不吃饭可以活二十天,不喝水可以活七天,不睡觉只能活五天。”赵瑞雪吸了口烟后缓缓说道。 “王淼已经失踪了六天了,这期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他吃饭喝水,有没有让他睡觉,如果他被逼着不睡觉现在我要找的就只是他的遗体了。” “所以你就要拆了我的酒店?”鱼恨水抬手拒绝了张志诚起身让出的座位,就这样站着居高临下看着赵瑞雪问。 第29章 消失的新郎29 “不,是我的酒店。”赵瑞雪按灭了香烟,侧身从包里拿了一份文件递过来,“把字签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 鱼恨水拿过来一看,是酒店的转让合同。 不禁暗笑,有没有搞错,这酒店是属于年年有鱼旗下的旅游管理公司的。 你这份合同我就算签了字也无法生效,我们股东没有开会决议,没有律师在场,这戏是不是太假了点? 但是再假她也得陪着演下去啊,真是心塞。 “瑞雪,你叫了这么多人来,是要逼着我签字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非得搞这么大阵仗? 要不先让你的人撤离吧,也请两位警官先休息休息,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价格?” “好,反正都第六天了,我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到王淼的,别说买下这家酒店,就是你整个年年有鱼我也愿意买,只要能找到我丈夫。” 鱼恨水一脸的愤懑不平又无可奈何,送走了两位警官,又让其他人都回去工作后,终于坐下歇了口气。 接过江潮递过来的热茶一饮而尽后不解地看向赵瑞雪:“这个主意是谁给你出的?虽然简单粗暴,但也直接。” 是啊,只要王淼还在酒店,无论他在那个犄角旮旯,这挖掘机一挖还不无所遁形。 “丰年,她昨天叫我回家就是说这件事,她也觉得王淼还在酒店,但是活着的可能性很低。” 此时此刻在大洋彼岸也有一场失踪案闹得沸沸扬扬,被害者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嫌疑人已经被捕一个月了,就连著名的大侦探都说被害者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嫌犯不开口警察什么办法都没有。 而在王淼失踪案中更糟糕的是连嫌犯都没办法锁定,一切推断周薇薇犯案的可能性都只是推断,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目前只能看我说要拆了酒店她会不会去转移王淼或者……” 或者什么赵瑞雪也不知道,说实话昨天李丰年给她这个提议的时候她是眼前一亮,可现在依旧迷茫。 她知道凶手就是周薇薇,可是拿她没有丝毫的办法,这点真是让人抓狂。 赵瑞雪刚刚还嚣张跋扈现在却有些丧气的样子让鱼恨水侧目,看样子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王淼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诚然如果王淼确实已经死了是任何人都无法选择的结局,但显然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赵瑞雪更愿意她的丈夫是死了而不是跑了。 鱼恨水心想这事落在谁身上大概都情愿是这个结果吧,完了又想到这世上恐怕没人比她更希望王淼还活着了就觉得挺讽刺的。 “如果她无动于衷,什么也不做你还真打算拆了酒店?” 一直没有开口的邹翼突然问了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我是这么打算的。”赵瑞雪倒是实话实说。 鱼恨水顿时炸毛了,“你敢?” “怎么不敢?都说我会买下你的酒店了,你又没什么损失。”赵瑞雪觉得很奇怪,难道他们都以为她是开玩笑的? “我这家酒店前前后后花了我将近五亿才有现在的样子,虽然才开业几个月,但是前期我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你不能这么意气用事。”鱼恨水尽量压低了声音,可愤怒的程度是无法控制的。 这是她的心血,怎么能就此葬送?而且凭什么是赵瑞雪来葬送? “那就让王淼这么孤独地躺在某个阴暗的地方等死?” 赵瑞雪的情绪也有些激动,她从明白自己爱上王淼的那一刻起就在祈祷他是死了,不是跑了。 她宁愿他死了。就算花再多的钱她也要买这个心安! 鱼恨水一时语塞,是啊,曾经我们说人命大过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人,但现在这种时刻谁会不犹豫? 五亿换一条人命值得吗? 好吧,五个亿换个大活人回来,再心疼也高兴,起码人活着。要是人已经死了呢? 这么大张旗鼓地拆了这么美轮美奂的酒店,让一百多号人失业,让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地方旅游业再次陷入一片灰败? 真的值得吗? 这特么比救一人还是救一百人那道题还让人心塞,人那道题里起码都是活人,你这道题里是倾尽所有去找一个生死不明的人! 好吧,说实话,鱼恨水的心里其实也是明白的,王淼还活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是最希望王淼还活着的人,可若要因此拆了她的酒店,那她恨不得拿刀捅王淼两刀,让你丫不死透! “拆了酒店除了让你损失几个亿以外什么也没有,没有王淼,也没有周薇薇。”江潮倾身再次将鱼恨水的茶杯填满时不紧不慢地说,“这种情况你想过没有?” 这话让众人一愣,不仅赵瑞雪顿住,就连邹翼都皱起了眉头,这种情况的确是可能的啊。 江潮看看众人再次开口,“周薇薇的人格显然非常强大且坚韧,不管她和王淼的失踪有没有关系,她都始终秉着看笑话的心态置身事外,一切她有罪的推论都只是我们的臆想。 “就算我们找到了王淼,除非王淼活着且神志清醒明确告诉大家就是周薇薇害的她,原因、经过都能说清楚。不然就算我们找到了王淼或者他的尸体又能对周薇薇造成什么后果?” 江潮双手一摊,摇摇头,他们遇到的是个强大的对手。 大洋彼岸那起失踪案嫌犯承认了自己绑架了被害者,却也拒绝承认杀害了对方。 因为找不到尸体,警方对此束手无策,最终也无法将嫌犯处以极刑以告慰逝者。 而他们要面对的却是,即使找到了尸体也无法判定凶手。 他可不认为像周薇薇这样心思缜密且无比骄傲的人,会允许自己犯下在尸体上留下不利于自己的证据这样愚蠢的行为。 听完江潮的话,赵瑞雪静默了片刻,忍不住又点了根烟。但是只吸了一口就没有再动过,任由烟灰越来越长,最后承受不住掉落在地上。 第30章 消失的新郎30 一根烟燃完了,赵瑞雪也回神了。 她看着江潮,眼睛里是倔强的光彩,她说:“即便如此,我也要试试。如果王淼死了,我起码可以让他入土为安。” 就坐在赵瑞雪旁边的邹翼忍不住认真打量起她,起先他是觉得这是场戏,没人会拆了酒店,所以他不出声,因为关他屁事。 然后他觉得有这种可能了,忍不住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的答案,虽然出乎意料但想到结果觉得也好,省得他这么辛苦地找来找去。 因此,他觉得他应该尊重这个富家女,因为她值得。 鱼恨水觉得自己对赵瑞雪再一次改观了,五个亿啊,相信她要很费一番周折才能说服家人同意,说不得还得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但此时此刻她的表态确实值得人尊重。 反观自己就太糟糕了,什么都先考虑钱,真的应该反思了。 最后酒店拆不拆,不是这几人坐一块聊聊就能决定的。 鱼恨水已经将赵瑞雪想买下酒店的意思传达回了年年有鱼总部,那边正在召集股东准备开会讨论。 而赵瑞雪这边也已经在回C市的路上,她要一个人去面对整个家族的诘问,压力可想而知。 “你怎么就觉得赵家不会同意?”江潮坐在长椅上看着身旁的鱼恨水,对于她的惆怅他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点醒。 不过自己也不是能藏宝的人,反正现在有空,正好说说这事。 鱼恨水转头看过来却没有说话,答案显而易见,赵家人是疯了还是傻了? 赵父是一个非常传统且节俭的人,他不会对女儿买十几万的包包说不,但绝不会到了女儿要花五亿买下一家酒店来拆掉也不闻不问的地步。 要知道赵家能有今天的规模可全靠赵父,这么厉害的人能允许赵瑞雪这样胡闹? 面对鱼恨水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江潮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开始了他的分析。 “显而易见,这个主意并不是赵瑞雪想出来的,而是她那个智商过人又和她关系微妙的妹妹提出的。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这样提议,更何况是李丰年?” 嗯,有点意思,说下去。 “我觉得赵父很可能会同意。” “就因为这是李丰年的提议?”鱼恨水嗤笑。 就算是李丰年的提议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论受宠程度,李丰年是比不上赵瑞雪的,哪怕她智商超群,但谁让老爷子还在世呢。 “不管是谁提出来的,只要是对赵家有益的提议,赵父就会采纳。” 对于赵伟杰的性格分析,只要翻翻他的发家史就能得出。这是一个大胆果敢、眼光精准的人,他在事业上的每一次出击都是快狠准,怎么做对于赵氏最有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就执行下去。 这样一说鱼恨水开始思考,买下酒店又拆了这件事对于赵家来说到底是损失还是好事? 因为是长女结婚,赵家几乎将整个C市的名流都请到了现场。可是新郎却不见了踪影。 在来的路上出了意外,这个一听就是借口的说辞并不能堵住任何一个人的嘴,大家这几天是怎么议论这件事的? 关系一般的会当成闲话聊聊就算了,可那些赵家的对手们呢? 他们不止是当成一个笑话在茶余饭后聊聊,还会派人盯着赵家的一举一动,就指着能挖出点什么丑闻让赵家的股票跌一跌呢。 那么这个时候赵家应该怎么做? 为什么李丰年会主动帮赵瑞雪出谋划策,因为这件事不仅是赵瑞雪个人的婚姻,也不仅仅是王淼的生死,而是关系着整个赵家的荣辱与利益。 新郎出了意外,出了什么意外?最后怎么样了?大家都盯着呢,总要给出个结果。 这个结果最好是现成的,不然编也得编一个。 什么才是让赵家人满意的结果呢? 鱼恨水想到了一个,她看向江潮,后者点点头表示就是这样。 所以现在头痛的该是你,到底卖不卖酒店才是目下最要紧的事。 “难道为了满足他们的利益需求,就要我出卖自己的心血?”鱼恨水喃喃自语。 她的目光从修剪平整的草坪上一个个橘红色的南瓜,到缀满沉甸甸、黄橙橙果实的柚子树,再到前方规律喷水的水池和恢弘精致的酒店大楼,目之所及都是她的心思她的心血,她舍不得。 谁舍得? 当初这里只是个烂尾楼,她买下了,花了巨大的精力来重建修整。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她花费了多少心血和精力才得来的? 她种了树,精心浇灌,现在结了果人家伸手就要摘了,换谁舍得? “以目前的情况,赵家不会让你赚一分钱,说不得零头还会都亏了。但你多拖一天就多遭受一次道德的谴责。” 江潮掏出手机,随即点了了几下递过来,鱼恨水一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赵家人的速度还真是快啊,赵瑞雪这才刚走,网上已经有很多人在谴责鱼恨水,谴责她的公司为了钱不顾人命。 或许这本就是赵家人精心设计的一出戏,从王淼在婚礼上失踪开始他们就已经在策划了。 就是要将她整个叉出去,然后不费吹灰之力既赢了酒店又赢了名声,他们要赢了一切。 “不得不说,赵伟杰手段果然毒辣。不过你要这样想,万一王淼真的死在了酒店的某处,万一周薇薇就是凶手,你将一切打包丢给他们去处理,也省了后顾之忧,从此你跟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你为了尽早真相大白亏本将酒店卖给他们,你的良心无可指责,你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 没人再能指责你个人和你的公司,虽然不甘不舍却不得不这么做,这样起码可以和赵家打个平手。” 是的,如果和赵家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论财力她不及人家的百分之一; 论关系,她是认识几位可以和赵父比肩的大佬,比如安总和兰姐,可是商场如战场,没事儿谁愿意搅进一滩浑水? 第31章 消失的新郎31 稍微一冷静,鱼恨水就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收回了视线,鱼恨水艰难地咽下了这个结果,雷厉风行的她立即给老鱼打了个电话。 交代好之后,她挂了电话回身看向江潮,“你说赵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的酒店的?赵瑞雪到底是执行者还是参与者?” 江潮耸耸肩,“估计是从警察告诉他们没有找到王淼走出酒店的证据开始,谁知道呢?不过你要记住,不管赵瑞雪知不知道赵家的真实目的,她都是参与者。哪怕被人当枪使,她也是赵家的枪,不是吗?” 所以她干嘛要为了这个而苦恼,本来就是场面上的朋友而已,何苦来哉。 闻言鱼恨水微愣片刻,然后恍然大悟自嘲一笑。也是,她可是个大忙人,何苦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劳神费力? 这两天鱼恨水也就不回市区了,既然已经决定出让酒店,那很多后续的事情就需要立刻摆上台面来解决。 她才不信赵家会真的拆了酒店,也就象征性地拆除一两处他们觉得不合适的地方而已。拆了也会重建,因为很快这里就是赵家的另一项产业了。 鱼恨水连夜开了几个会,首先是告诉员工们酒店要易主了,愿意跟着她的,她会在年年有鱼给大家安排合适的职位; 不愿意的按照目前和赵家商议的结果是一切照旧,员工们只需重新签订入职合同,目前HR正在抓紧落实这件事。 一些家在C市和外地的员工纷纷表示愿意跟着恨总走,比如鱼恨水的贴心棉袄周舒第一个就站出来说恨总在哪儿她在哪儿。 对此鱼恨水没有半点感动,因为这家伙本来就是她放在酒店历练的自己人,这时候演什么不离不弃,浮夸。 很多家在落霞山镇的员工则表示不愿意离家太远,既然只是换老板,酒店又不关门,他们当然留下。 对此鱼恨水也没有任何异议,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但让她颇感意外的是周薇薇决定留下。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清白无辜还是有恃无恐,总之就像江潮说的,她自己愿意留下受赵小姐的气,难道你还要阻止吗? 处理完了这些琐事之后,鱼恨水将自己的一些私人物品收拾好之后立刻就离开了酒店。 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回头,剩下的事自然有人会处理,她现在要回家住睡大觉。 奶奶的,自从这场婚礼的前一天到现在整整一周过去了,她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这下好了,无事一身轻,她定要睡他个昏天黑地的。 江潮这次没有跟着坐上鱼恨水的车,他表示要留下来帮她盯着酒店。 对此鱼恨水不置可否,笑笑之后绝尘而去,王淼现在是生是死跟她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不过遵从内心来讲她还是希望王淼活着,不在那已经易手的酒店里,至于在哪儿,无所谓了。 转眼到了平安夜,大街小巷放着各种版本的《铃儿响叮当》。 鱼恨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手捧着秘书刚刚泡好的花茶。看着窗外阴暗的天色,心里想着江潮今天应该会给她礼物吧。 那她要不要收下呢?收下了要不要回礼呢?回什么礼合适呢? 哎呀,真是烦死了,为什么作为被追求者她会有这么多烦恼? 电话铃响起,鱼恨水一看是尤素兰立刻接起,“兰姐。” “怎么样,今天是平安夜,单身狗聚会。飞扬大厦38楼,七点。”尤素兰在电话里说。 鱼恨水沉默了几秒钟后问道:“兰姐,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啊,我在换衣服,一会儿就过去,要不我来接你?” 鱼恨水冷笑了一声,既然方便那就没什么不好说的了,“这聚会是赵瑞雪发起的吧?她一已婚人士算什么单身狗?如果她不参加我就来。” “人家专门为了你才发起的聚会,来嘛,就算陪陪我这个老光棍咯,大家都是朋友何必搞得这么僵?” 尤素兰不太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她不想鱼恨水因此远离这个圈子,作为生意人,人脉实在是太重要了。 “什么叫专门为我?我又不是光棍儿,谁说我今天就得形单影只?人家明明有约了好吧。” 鱼恨水的语气故意傲娇,装出一副「谢谢各位好意,在下脱单了,不和你们这帮单身狗混了」的样子。 她当然知道尤素兰是为她好,可有些东西一旦产生了就再也无法抹去,比如人与人之间的裂痕。 “你脱单了?什么时候的事?那男的是谁?拉出来溜溜呗,我们一定热烈欢迎,绝不把他灌醉。” 江潮,对不住,你以后估计就得帮我挡刀了。虽然我没有正式接受你,但你得从现在就开始履行男朋友的义务。 “别别别,这可是我第一次正式接受他的邀请,我们俩都还没有烛光晚餐过,怎么就能让你们一大帮人来搅和,以后再说吧。” 挂了电话,鱼恨水端着水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华灯初上的城市,心里觉得好笑。 赵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觊觎她的酒店的,这点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们已经得手了。 现在赵氏的落霞山度假酒店经过赵大小姐的一系列操作已经变成了网红酒店,据说万圣节当天的营业额就超过了开业到易手这段时间的总和。 呵呵,果真是赵氏一出手,钱财自然有啊。 恨吗?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再愤懑的心情也得到了纾解。 冷静下来,鱼恨水已经释怀。 其实这个教训来得挺及时的,回想自己从四五岁开始和老鱼从路边摊做起,二十多年的从商经历其实挺顺利的,没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 就这么一路走来,从路边摊到一家店再到几十家店,从单纯的餐厅到有了自己的蔬菜基地再到买地建酒店,一路都是绿灯,就没有碰到过大的阻碍。 这次被人摘了桃子,也算是她人生一次宝贵的经历。 都说经历是千金不换的宝藏。这次卖酒店,金钱上她基本是没亏的。 就是三年的心血转手被别人拿走有点想不通,尤其是赵氏宣称他们是将整个酒店重新整修过后再营业的,她就想说啊呸。 王淼是十月十九号失踪的,找了一周无果,赵家来买酒店,交接了一周,人家还赶在万圣节开张,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重新整修的。 据说赵瑞雪还真让人用生命探测仪将整个酒店都扫了好几遍,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 所以会让人凭空消失的酒店现在成了冒险者猎奇的新去处。 而赵瑞雪作为酒店的总经理,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酒店,守着不知道具体在哪儿的王淼和自始至终都若无其事的周薇薇。 其实王淼是爱赵瑞雪的吧,不管是不是因为钱,那种因为爱而宠溺还带着些许无奈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赵瑞雪嚣张跋扈却也真实坦诚,她倨傲执拗但也简单纯粹,王淼在与之相处的过程中对她产生爱意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若真是这样,不知道看到现在的结果,王淼的在天之灵会不会感到安慰。 起码自己的死亡或者说失踪给他的妻子带去的不是物质上的损失,反而助力她融入了家族的利益核心。 只是无论赵瑞雪怎么盯紧了周薇薇,无论鱼恨水闲暇时和江潮怎么猜想他们谁也不会知道王淼的下落。 第32章 消失的新郎32 凌晨两点半,周薇薇终于忙完躺在了值班室的床上。 平安夜,酒店当然有活动。年轻的客人们玩得很嗨,直到派对结束还意犹未尽。 今天的活动主题是寻找消失的爱人。呵呵,真不知道赵瑞雪怎么想出来的,这个主意真他・妈有意思,起码对于赵瑞雪来说是这样。 当然,对于她来说也一样。 消失的爱人啊,你到底去了哪儿? 头枕着手臂,周薇薇侧过身子面对着墙面,盯着那贴着暗纹墙布的墙面回想着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当初她只是和王淼因为一件小事吵了几句后就失去了联系,现在她怎么都想不起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吵架。 只是临近毕业,大家都很忙,而且她是女生不应该被哄吗?为什么她不过赌气挂了几次电话他就再也不打来了? 也怪自己太矜持,他打了两次电话,第三次怎么就不能是她回过去? 为什么她要一再赌气,删掉了王淼的所有联系方式后还那么决绝地拖着行李箱离开C市? 她以为离开他们共同生活成长的城市就能忘了过去重新开始,但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没有人再像王淼一样对她那么好,纵容她的一切毛病,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 再也回不去了,成年人的世界只有利弊,没有包容。 就像那个该死的李鸿,明明是他说要回家离婚的,结果转眼就约她到天台谈分手。 分手就分手好了,她都还没有向他要分手费呢,他居然还想在天台上和她再打一记分手炮。 我去,这种人怎么能忍? 她是初入社会被骗得惨,但是她不会任由这种人渣继续张狂。 作为受害者她觉得自己有权利教训这种人,不能让这种人再继续去骗别的女孩了。看她多伟大,自己还遍体鳞伤呢却要为民除害。 嗯,是的,她是伟大的,只是这种伟大得不到表彰有些遗憾。 过程简单得有些出人意料。 不过就是趁着他脱掉西装外套的时候,拼命一撞再一推,那个想白嫖的人渣,想享齐人之福的混蛋就这样飞了下去。 一直想让他陪自己去蹦极他都各种推脱,这下好了,三十五楼高度得有一百多米吧,在落地之前他一定很爽。 天台没有摄像头,公司里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看着李鸿的老婆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她就想笑。 要不是怕警察找上门,她真想告诉李太太,别哭了,你老公是因为偷情坠楼的,又不是真的因为压力太大才想不开。 他死了财产都是你了的,你该笑才是,这种老公不死不知道给你戴多少绿帽,哈哈哈。 经过这件事她冷静了很多,也不想再去想王淼,于是她回来了。 她已经打算开始新生活了,怎么偏偏就在离C市一百多公里的山窝里都能遇到他? 这不是缘分是什么?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非要他们再在一起,那她怎能逆天而为? 可是王淼说什么,说他很爱自己的老婆,对,他都已经结婚了。 他居然结婚了?在她还日日夜夜想着他的时候他居然结婚了! 这怎么可以? 她见过赵瑞雪,瘦得跟竹竿似的,脸也不好看,听说甚至连高中都没有毕业。这样一个又丑又粗俗的女人,王淼说爱她?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个富二代,王淼就很爱她?他爱她什么?除了钱,赵瑞雪有什么? 周薇薇不相信王淼会爱赵瑞雪,他不过是为了钱而已,为什么他就是不承认呢?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就连王淼都变得这么虚荣虚伪,他可以为了钱和赵瑞雪在一起,怎么就不能为了爱也和她在一起? 她都没有要求他对她专一,只不过想默默地陪在他身边,他怎么就这么固执,这么愚蠢?就连在花园碰到都不敢跟她多说两句话。 齐人之福都不会享,能成什么大事? 只会吃软饭的蠢货留在世上干什么?浪费粮食吗? 其实她真的没有想过再制造一起意外的,谁知道老天爷又帮她,让她发现了值班室的秘密。 这个秘密整个酒店应该只有她知道,突然好想玩玩,于是她悄悄切断了那个会暴露一切的摄像头,做好了准备。 一旦进去再关上就再也出不来了吧,那么要不要再给王淼最后一次机会呢? 周薇薇想了想,王淼不仅是自己的初恋,还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他在自己的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可以说他就是自己唯一爱过且现在还爱着的男人,当然要再给他一次机会,谁都不能伤害她第二次,除了王淼。 于是她在赵瑞雪离开后敲开了8822的房门,她想和王淼亲热一番,这样就能勾起他们之间美好的回忆了,那些遥远又青涩但是却永不会磨灭的回忆。 当然她也准备了另外一手,有些事还是得留下证据,方便以后行事。 可谁知,王淼这个蠢货竟然丢给她一袋衣服,让她送去洗衣房?拜托,她是客房部的主管,不是服务员好不好。 那好吧,既然王淼不愿意珍惜这次机会,那她就和他好好玩个游戏吧。 这个游戏叫什么好呢?客房蒸发?密室求生?管他呢,随便什么都好,她倒要看看那个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对你是不是真爱,你这么守身如玉到底值不值。 半夜周薇薇用通卡打开了8822的房门,在王淼察觉想起身时,洒了乙醚的毛巾已经捂住了他的口鼻。 十几秒就完事了。她也不是专业人士,当然不知道剂量是不是合适。 管他呢,睡得越沉昏得越久越好。 接下来就是将王淼拖到值班室。这也没什么难度,推个运送布草的小拖车在地毯上走虽然比水泥地更吃力,但胜在悄无声息啊。 做完一切之后,周薇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那张单人床发笑。从此以后她睡在外面,王淼睡在里面,想想就觉得刺激。 好吧,看在你已经不能再挪动的份上,我就去帮你把衣服送洗了吧。 只可惜那天的监控没人仔细看看,不然肯定能分辨出她的步伐比平常欢快多了,差一点就蹦起来了。 鱼恨水开始怀疑她的时候,她一点都不着急。 怀疑你们的呗,就算是福尔摩斯来了有证据吗? 不,其实她的话里有个漏洞,就是为什么要亲自送洗王淼的西装。 当时她说什么,走布草通道怕把西服弄皱了,既然都要送洗了还怕弄皱? 但是这群蠢货谁也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害她白白担心了一阵呢。 不过说实话,要是严刑逼供她肯定什么都得吐出来,就她这细皮嫩肉的能受得住什么酷刑啊。 哈哈,可谁让现在的制度这么好,这么人性化呢,没有证据连拘留她都不可能,更别说用刑了。 只不过那天赵瑞雪来说要买下酒店的时候,她真的有点慌了。 她真怕赵瑞雪会不顾一切拆了酒店,那王淼就暴露了。那是她的值班室,再加上她和王淼的关系到时候她怎么都说不清楚的。 可当鱼恨水问谁愿意跟她走的时候,她居然选择了留下,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溜之大吉。 或许是一想到酒店会被拆掉,她和王淼会就此分开她就舍不得吧。 还好赵瑞雪果然是唬人的,谁会这么傻真的花几个亿买下这个崭新的酒店然后拆掉? 就为了一个可能还活着的人?就算王淼真的还活着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吧?好在赵瑞雪的头脑还是理智的。 王淼你看看,这就是你爱的人,为了钱还不是舍弃了你。不过幸好她舍弃了你,我们才能长相厮守。 周薇薇扬起了嘴角,笑得很开心。 今天是平安夜,他们就是在六年前的平安夜在一起的,一转眼都六年了,真快啊。 “你还记得吗?那天你跟我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你食言了,不过没关系,我来守护这个誓言,永远。” 第1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1 闻汐在商场门口将车停好后快步走进商场,这个时段很容易挨罚单,她得快点才行。 真是的,谁送礼物要人自己去拿的,这笔账她可记下了。 幸好珠宝柜台在一楼,她很快就在显眼的位置找到了方城说的那个品牌,告诉了店员自己的手机号和姓名后,店员请她稍等。 “闻女士,您的两条项链都是定制款,放在我们的保险柜里,请稍等。” 两条?闻汐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两条呢? 果然,江潮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星星和月亮的那条是你的,土星那条是小鱼的。你待会儿不要搞错了,到了餐厅门口先给我打电话,我出来拿。” 闻汐简直都不想搭理他,翻了个白眼就挂了电话。 这些男人真是搞笑,方城送她礼物要她自己亲自去取。江潮送礼就更省事了,别人定制时顺便也定一条,她来取时顺便一起取了。 “待会儿我不戳穿你我就不是你妹!” 靠在店家的展柜上,闻汐一边等着店员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 有个小孩子摔了一跤,她爸爸立刻就把她抱了起来,妈妈在一旁责备爸爸不该抱,应该让孩子自己站起来。 孩子看着爸爸说要吃蛋糕,爸爸说好,说着就抱着孩子进了旁边的咖啡店。妈妈又跟在后面说不能让孩子吃太多甜食。 结果爸爸除了给孩子买了蛋糕还给妈妈买了一杯咖啡,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真好。 视线从这家人身上移到咖啡厅靠玻璃墙面的几个女孩身上。 四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坐在那里说说笑笑,不时地拍个照,又不时地交换手机看看,一看就是闺蜜的聚会。 从她们的行头看,这四个女孩的经济状况都不错。看着还挺眼熟,咦,那个短头发的是不是徐婵娟? 刚准备定睛细看,柜员回来了,招呼她验货,闻汐也就收回了视线,检查起项链。 等确认无误,拿上东西离开的时候,她下意识又转头看了一眼咖啡店,靠墙的位置换成了一对情侣,四个女孩已经离开了。 想起自己的车还停在路边,闻汐赶紧跑了起来,还好没有被贴罚单,赶紧开走吧。 平安夜,闻汐过得还算满意。 四人晚餐之后,双双惜别,各自寻找新的节目。 哥哥和准嫂子去干嘛了她无暇关心,因为她被方城拖回家狠狠地干柴烈火了一番,然后一觉睡到被手机吵醒。 方城也同时接到了电话,两人一对眼,得,圣诞节假期没了。 忙了一整天,闻汐这边是可以下班了,方城那儿就得加班了,一看时间也懒得回家吃速冻饺子了,去年年有鱼让人请吃一顿好的。 认识老板就是好啊,这才刚在卡座上坐好,菜就陆续端了上来。回头一看果然江潮颠颠儿地跟着鱼恨水过来了。 “我是不是该叫你嫂子了?” 鱼恨水一坐下就听到这句话,瞬间感觉回到了昨晚。 昨晚她一进餐厅刚坐下,闻汐就贼兮兮地笑她,问是不是该叫她嫂子了。 拜托,她可还处于被追求的阶段,怎么就是嫂子了。 “请问今天是昨天吗,干嘛说一样的话?幸好不是在同一家餐厅,不然我以为我又过了一次昨天呢。” 鱼恨水坐下后,习惯性地帮闻汐添好茶水,却见闻汐眼睛发直,正神游太虚。 忙挥挥手,又问江潮,“你妹怎么了?别是被人点了穴?” 闻汐回过神来,拿起筷子叹了口气,“你不想再过一次昨天,有人想啊。再过一次昨天,说不定她就不会被杀了。” “谁被杀了,让你这么惆怅?”鱼恨水顺口一问,和刑警们打交道就是这样,随时都可以聊到死亡。 “你认识的,徐婵娟。昨天我去取项链的时候还看到了她,结果半夜被人杀了。” 闻言,鱼恨水本能地看向江潮,那眼神让人很是无语。 江潮正准备问她那是什么眼神,一个高大的人影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一屁股就坐在了闻汐身旁。 “咦?你不加班吗?”闻汐嘴上问着,手上已经将碗筷递了过去,顺便还夹了块肉放进去。 “谢谢老婆……”方城大手一捞将闻汐搂过来就是一口。 亲的那叫一个响啊,隔壁三桌都能听到。 “来找死者的闺蜜了解情况,结果人家在开会要等一小时,我干脆就来蹭个饭咯。” 闻汐虽说是嫌弃地乜了方城一眼,但她嫌弃的主要是那扎人的胡渣而不是这亲密的举动。 倒是江潮盯着这个拐走了他妹妹的家伙很是不爽:“我说你注意点影响好不好,大庭广众呢。” “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事?我抱我媳妇关你屁事,你媳妇不是在旁边?你羡慕你也抱啊亲啊,我反正有眼力劲,就当没看到。”方城一边吃肉一边揶揄自己的好兄弟。 这过了明路就是好啊,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怼大舅子了。 这句话踩到了江潮的痛脚,他幽怨地将视线转向鱼恨水,他倒是想抱想亲,这不还没有攻下来吗? 一见好兄弟这表情,方城顿时反应了过来,“呀,昨晚的土星项链不管用啊,早知道给我,我送给我妈还能得句好呢。” 鱼恨水默默地拿起筷子,他们说的跟自己没有关系,嗯,没关系。 “诶,我说小鱼,我这大舅子人不错。除了自恋点,骚包点,装逼点,其他都挺好。要不你就收了呗,人可惦记你惦记了十好几年了呢。” 这顿饭肯定是江潮请,方城觉得吃人嘴短,怎么也得投桃报李一番。也不管江潮那杀人的眼神,势要将忙帮到底。 闻言,鱼恨水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菜后,转头看向江潮,那眼神又回到了刚才那般诡异。 “你看我干嘛?虽然我喜欢你看我,但别用这种眼神好吗?”感觉他是个什么令人惊悚的东西一样,江潮觉得很不妙。 “实话说吧,我其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是……”鱼恨水说着还耸耸肩,表示老天不让,她也没办法啊。 第2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2 在场三人都只用了一秒钟就明白了鱼恨水的原本的打算是什么,本来都挺高兴,但是这个但是是什么意思。 “别但是了,就按照原计划进行吧。”江潮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皮加起来都没有现在厚,为了爱情他也是拼了。 鱼恨水无奈,只好放下筷子,好好解释。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的房子里就死了一个人,直接经济损失高达两百万。第二次见你,我的酒店里消失了一个人,虽然卖了酒店收回了成本,但精神损失不可估量。 今天再见你,又死一个人。我觉得你是柯南附体,谁碰谁倒霉,所以……嘿嘿……”说完双手还在胸前比成个叉,身体也跟着往后仰了不少。 对面那对情侣很自觉地将自己归为观众,默默地夹菜吃菜,只不过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这边,心照不宣地表示:这戏好看。 闻言江潮也不恼,只是不喜欢鱼恨水这防卫的姿态。 也不管是不是有人旁观,欺身就压了上去,一手撑着鱼恨水的椅子扶手,一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圈在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首先,陈雪梅死的时候,我还在飞机上没落地呢,怎么能算我出现就死人?第二,王淼失踪的时间应该在我到酒店之前,也不能算在我头上。 “再说了,就算我是柯南,那小兰也没倒霉啊?这么多年她不也活得好好的。” 只不过一直都在念高中而已,“再说了,这个徐婵娟又跟你有什么生意往来吗?” 鱼恨水摇摇头,“我是通过闻汐认识的徐婵娟,和她并没有深交。” “这不就结了,这个人和我们都没有关系,就你会添乱。”江潮说着呲了闻汐一句,好好吃饭,谈什么案子。 面对这个见色忘妹的家伙,闻汐立马不干了,正准备反击呢,方城状似无意地旧话重提:“看来你让我定的那条土星项链没起作用啊,早知道还我了,好歹也是我表妹的杰作,以后她出名了,说不定挺值钱呢。” 这下闻汐不气了,笑着等着看好戏。 果然鱼恨水看向江潮的目光多了些疑惑和质问。 江潮扶额,好,你小子给老子记住,还想娶妙妙,做梦! 不过此刻的重点不是收拾不懂事的人,江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诚恳。 “你听我解释,我没有送女孩子礼物的经验,正巧又看到了他手里的两张图。他说这两条项链是他表妹设计的,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他选不定到底送妙妙哪条?我就让他选星星月亮的那条,自己留了土星的这条。 “两条项链的钱都是我付的,准确地说这两条项链就是我送给妹妹和女朋友的圣诞礼物。” 闻言,方城脸色大变,他怎么忘了大舅子的阴险狡诈是无人能敌的?刚刚还在得意,立刻就被将了一军,真是失策。 哼,这家伙看着是在向鱼恨水解释,但其实分明是在坑他! 感受到了身旁骤然冷了几度的空气,方城徒劳地补救,“不就是一时忘了把钱转给你吗?那还不是因为发生了命案,我着急去现场就忘了,怎么能算是你送妙妙的?”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江潮得意地看着方城,甚至都懒得接话,直接耸耸肩表示事已至此,老兄你就等着跪搓衣板吧。 要说鱼恨水跟一般人不一样呢,这时候她关注的点不是这项链的来源,而是“为什么你要把星星月亮的送给闻汐,把土星的送给我?” 江潮眼睛一亮,就说他看上的姑娘与众不同吧,看这气度,跟那些小气吧啦的女孩就是不一样。 “妙妙是星星控,什么东西都喜欢星星图案。而你的守护星是土星,我见这条项链本身也很漂亮很适合你,所以就这么决定了,应该大家都欢喜吧。” 说完还看了看闻汐,又朝方城挑了挑眉。 他这个妹妹虽说性情比较刁钻,但其实也好打发,只要送星星就没错。 方城连这个都不知道还纠结到底选哪条,不是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吗? 还警探呢,呵呵。 果然这边闻汐回了个笑脸,表示不管是谁送的,这条星星项链都是她的心头爱,谁也别想抢走。 这头方城已经拿出手机开始转账了,既然是闻汐喜欢的,那就一定得是他送的,谁也别想抢功劳。 而这一边,鱼恨水听着这个解释不禁莞尔,“你一个严谨的科学工作者还信这些?”星座什么的她都不信好吧。 “不信,不过没事研究研究对于追求你有好处的东西还是挺有必要的。”江潮由衷地说。 切,又来了。 一场风波总算被化解于无形了,鱼恨水叫服务员上了米饭,又问方城就自己来这儿找人问话吗? 得知上次一起去酒店的曾警官在十六楼等着呢,忙又叫服务员打包两份小吃放保温袋里。 “反正要等一个小时,怎么不叫小曾一起过来吃?”闻汐问。 方城刨了两口饭吞下,才无奈地回答:“不守着怎么行?万一又跑了呢。” 说起来也奇怪,自己的闺蜜被杀了,这些人没说义愤填膺要求警方尽快破案,反而见到警察就跟见到瘟神一样,能躲就躲,能逃就逃,真是世风日下。 听完方城的牢骚,鱼恨水莫名其妙就想到了一个人。 “方警官,你们上十六楼是找哪家公司?是不是无花果?” “诶,你怎么知道?”方城顿时来了兴趣,不单他,其余两人也都看向了鱼恨水。 呵呵,鱼恨水苦笑,继而又问:“那你要找的人该不会叫夏苓吧?” 然后其余两人又看向方城,只见他惊愕地点了点头,鱼恨水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个夏苓我其实不怎么认识,但是我店里有个小帅哥叫张冲,是她的前男友。” “就是那次给你煮了面端上来的那个张冲?” 江潮稍微回想了一下就记起了那天的事,当然也就顺带想起了张冲了模样,是个帅小伙。 第3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3 江潮这么一说,鱼恨水仔细想了想,好像和江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确叫张冲煮了碗面上来。 那个时候张冲还在考核期,现在人家都跟着大师傅在打下手了。 “记性这么好?”鱼恨水对江潮再次刮目相看。 也是,他记性不好能记了她那么久吗?想想还有点小甜蜜呢。 “你为什么会觉得方城要找的人就是张冲的前女友?而且你们还不熟。”江潮问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于是鱼恨水就将张冲和他前女友的一些事讲了讲,当然都是从张冲处得来的,算是片面之词吧。 “这么说来,这个张冲是为了追回前女友才来你餐厅打工的。” 江潮总结到,话说当时看到张冲对鱼恨水狗腿的样子他心里还有点不爽呢,这下放心了。 鱼恨水还没说话,方城接到了小曾的电话,说是对方空了。方城立刻放下碗筷拿上保温袋跟鱼恨水道了谢后离开了。 剩下三人继续边吃边聊,鱼恨水也接着回答刚刚的问题。 她和张冲本来只是滑友,就是没事在公园滑滑板认识的。 小伙子滑得很好,可以很流利做空中转身,在那群滑板少年中算是相当不错的了,没想到有一天滑着滑着就哭了起来,吓了大家一跳。 大家都是年轻人,知道他是因为失恋而痛哭,安慰了两句后也就自己滑自己的。 后来天色晚了,大家都散了,鱼恨水见张冲还是一脸的生无可恋,怕年轻人没经过事儿一时想不开,就坐着陪了他一会儿。 也就是这一会儿的时间,张冲断断续续跟她讲了两人的相恋过程。 夏苓是个模特儿,有自己的工作室,收入不菲,年纪又比张冲大五六岁,本来就可能只是和小鲜肉玩玩儿而已的。 谁知道张冲是个情种,死活不愿意分手,他知道夏苓的工作室在哪儿就天天去求复合。 鱼恨水一听这工作室的地址就在自己酒楼的楼上,又听张冲说想学厨艺,做好吃又营养的饭菜给夏苓吃,一时头脑发热就让他去了年年有鱼上班。 “你不是特讨厌这种死缠烂打的人吗?还收留他,让他方便上门纠缠?” 闻汐有些不解,鱼恨水也一脸苦恼。 唉,这年本就是狼多肉少,如果一个男人不会做饭还想追女神就是难上加难,会了这项基本功起码就有了敲门砖不是。她也是一时心软出于好心嘛,谁知道会这样。 这就是她苦恼的事,总觉得当初收留张冲和如今徐婵娟的死有什么关联。 这个世界这么大,光是C市都是上千万的人口,怎么她就能又认识死者,又认识和死者有关的人呢? 老天爷,她是个生意人,最怕这些晦气的事了好不好。 “我见过夏苓,总觉得她不是不爱张冲,如果就因为这些世俗的压力就拆散一对有情人我于心不忍。” 现在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当初她怎么就动了这侧影之心了?二十岁的小伙子不让他失一次恋他能长大吗? 鱼恨水想起当时在楼梯间瞥见的那一幕,夏苓气走了张冲后失魂落魄又忍住不哭的样子,足以说明她对张冲不是完全玩玩而已。 所以刚刚方城提起时她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夏苓,总觉得那样能隐忍的女子注定会发生点什么不寻常的事。 身边的闺蜜被杀应该算是非常不寻常的事了吧。 在鱼恨水讲述这段时,闻汐听得认真,不时地点头都忘了吃菜。 再看江潮除了帮两人和自己都盛了一碗汤后,就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 连鱼恨水都发现了,忍不住问:“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又在想套用猫的行为来分析我们这些女人?” 闻言,江潮终于看过来,他有些迟疑地问了句“你觉得能做一个空中转身就很厉害了?” 嗯?别说鱼恨水了,就连正在喝汤的闻汐都顿了顿。她们已经进行到下半段了好不好,怎么他还在原地踏步? 鱼恨水倒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能做转身还不厉害?我也算纵横滑板界十几年了,到现在也就勉强能走步而已。” “那要是我告诉你我不仅可以转身,还能控制滑板两个翻腾,你……” “真的吗?”鱼恨水睁大了眼睛,激动地双手抓住江潮就差尖叫了,“你说真的?你真的能做到?” “可我只做给我女朋友看……”江潮小心翼翼地看着鱼恨水,“毕竟难度系数很大,我的个子又这么高,更难做到。”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待会儿就去做给我看,再教教我。” 鱼恨水告诉自己能遇到一个这么强的人简直是三生有幸,她一时冲动也是人之常情。 大不了就是多个前男友嘛,有什么关系,人生就是要勇于尝试,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哎呀,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就是利用现成的借口达成了内心的所愿吗?豁出去了,就看这家伙上不上道了。 “噗,咳咳。”闻汐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努力憋进去的结果就是呛到了。 但从前对自己无比紧张的哥哥,现在却已经无暇顾及她了。 “你答应了?”听了鱼恨水的话,江潮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早知道他就滑个滑板去找她不就得了,还费那么大劲。 不过…… “我五六年没有碰过滑板了,待会儿要是失败了,你也不许反悔,大不了给我一星期,我练练就能重回巅峰时刻。” “咳咳。”闻汐又被呛了一口。 哎哟我的哥哥呀,据说你的智商有一百八,还是猫咪专家呢,怎么这点小伎俩都看不穿啊。 这时候说这些干什么,人家会反悔就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你这不是提醒人可以反悔吗? “怎么会反悔?谁不知道我恨姐是说一不二的,只要你能做到,我就绝不反悔。”鱼恨水大拇指指向自己保证道。 好吧,你们高兴就好。闻汐默默地端起碗喝完了里面的汤。 第4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4 对面两人你情我愿地达成协议之后,居然没有当着她的面就开始卿卿我我,这倒是出乎闻汐的意料。 既然人家没有当她是透明,那她就没必要装聋作哑,想到徐婵娟她还是挺唏嘘的。 “想不到卢月死了才没多久,徐婵娟也死了,虽说一个是自杀一个是她杀,但不知道是不是天理昭昭,做了坏事总归是要还的。” “她们俩有什么关系吗?你干嘛放一块感叹?”鱼恨水见大家都吃好了,就招手叫服务员买单。 “她们两个是一级的,只不过不同班而已,各自班上的风云人物你不知道?哦,对,那时候你忙着赚钱,同班同学都认不全,哪儿有心思留意学妹们。” 闻汐想起了鱼恨水的高中生涯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不过,“你对卢月怎么有印象?就因为她是张老师的女儿?” 服务员把账单拿过来了,江潮掏出手机要买单,鱼恨水连忙阻止,“来了我店里怎么可能让你买单,记我的账上就行。” 江潮微微一笑,“来女朋友的店里吃饭就要女朋友买单,那我这个男朋友不合格。”说着让服务员离开,自己扫了码结账。 鱼恨水也不再多说什么,接着回答闻汐的问题,“本来是没什么印象的,有一回陪尤嘉莉去教训了她一回,仗着自己成绩不错长得不错有不少男生喜欢就随意欺负别的同学。 “结果撞枪口上了,居然敢欺负尤嘉莉的妹妹。这种人就算进了社会也不会有多大发展,也不知道她这种只知道欺负别人的人怎么会自杀。” “我们去楼上坐会吧,好让服务员翻台。”江潮知道这儿生意好,别说这是鱼恨水的店,就是别人家他也不会一直霸着位子。 起身时,很自然地就伸手牵住了鱼恨水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鱼恨水对此也没异议,只是跟着他往餐厅门口走的时候,收获了不少员工既惊又喜的眼神,看大家那么高兴的样子,她心里还美滋滋的呢。 闻汐估摸着方城问完话会联系她,就跟着鱼恨水去了她办公室。 “想不想听八卦?”闻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手掌撑着头问。 鱼恨水正给两人倒水呢,闻言耳朵都竖了起来,“快说,快说。” “诶,我说,你好歹也是一家这么大公司的老板,能矜持点吗?”闻汐笑嘻嘻的说,“这才刚交了男朋友就原形毕露,也不怕他嫌弃你?” “我不会嫌弃的。”江潮立刻摆手表示反对,“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也是生活的调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人的一生既不能避免也不能或缺八卦。所以,开始吧。” 切,闻汐白了江潮一眼,都不知道人家是在给你助攻。 算了算了,反正都攻下来了,能不能守住就看你自己了,妹妹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言归正传,闻汐开始讲述她从医院的师妹处得来的一手资料。 原来卢月是为情自杀,她爱的人就是当年一中所有女生的梦中情人王了,但是王了爱的人居然是张老师! “什么?”这个料有点猛,鱼恨水惊呼之后开始整理头绪。 “王了不是我们那一届的理科状元吗?他们班好像也是张老师教的英语,这个我记得,但是怎么会搞出这么一段……三角恋?师生恋?母女情仇?太劲爆了吧。” 即便早鱼恨水一个月就知道这件事了,但此时此刻听着她的惊呼闻汐还是深有同感。 太劲爆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医院的师妹实在是憋不住了才跟她说的,她一看到鱼恨水也憋不住了。 虽说人都死了,不该在背后再议论这些,但是八卦是人之常情嘛,谁能憋得住? “等等,我插一句。”江潮实在忍不住想问,“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也包括你们俩?” “喂,你的关注点怎么无论什么时候都跟我们不一样呢?”闻汐白了他一眼,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谁还在乎这个? “你不知道王了有多帅,现实生活中我就没有见过那么帅的男人,比好多明星都帅,成绩又是全校第一。这样的人当然是每个女生学生时代的男神,就是方城在这儿我也这么说。” “嗯,对,我常常在想,要说有谁比邹翼更帅,那绝对只有王了了。”鱼恨水点头表示同意。 这更让江潮吃味,“你常常想起邹翼?” “有什么不对吗?”一个那么帅的人走进了你平淡无趣的生活,没事想想怎么了?“话说他还在那儿找呢,到底找什么?” 面对鱼恨水坦然的样子,江潮默默地叹了口气。好吧,他小人了。 “那么这个王了最后是繁花丛中过,只取老徐娘?”这调侃的语气真的很欠揍。 “虽说你这个说法有欠妥当,不过也算是事实吧。”闻汐叹了口气接着说:“原来王了从高中时就一直喜欢张老师,可是张老师大他那么多,怎么可能同意呢?我估计张老师其实也喜欢王了,就是碍于年龄和世俗的眼光不敢接受。” 对此鱼恨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要说她们还是小姑娘的话,可能会对此嗤之以鼻。 但现在她们都这岁数了,对于男女之间的那些事不说历尽千帆,但至少是见得多了。 一个女人不管年纪多大,只要有男人尤其还是小鲜肉喜欢,那绝对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这证明了你的魅力所在。当然接不接受是一回事,但内心肯定是暗爽的就是了。 闻汐将学妹的亲眼目睹和自己的合理推测结合在一起,再现了一段旷世畸恋。 王了作为一中名副其实的一哥,收获了包括卢月在内大多数女孩的芳心。可他目不斜视,眼中只有优雅知性的张老师。 为了能和张老师有更多的亲近机会,他接受了卢月的邀请为她补习。这样一来二去的,王了和张老师母女就亲近了很多。 在卢月看来,她的王了哥哥可不仅仅是妈妈的学生。她的学长这么完美,对谁都不冷不热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可唯独对她笑容温和,耐心细致。 第5章 二十年后在相会5 也许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当王了是自己的男朋友,未来的老公了吧。 可是在王了看来,他爱的人是张老师,卢月是张老师的女儿,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从来没想过卢月会对他有非分之想,或者即便他察觉也恍若不知。因为离开卢月,他还有什么借口再接近张老师? 至于张老师当初知不知道实情她们无法推测,就知道张老师很喜欢王了,也很喜欢王了和卢月在一起,据说上次卢月自杀(没错,卢月已经不是第一次自杀了)的起源就是张老师约王了谈话,问他什么时候让双方的家长见个面,然后王了就合盘托出了。 卢月就躲在旁边,听到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不仅一点都不爱自己,还爱着自己的母亲,这打击可不是有点大,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她当即冲了出来,一巴掌扇在了张老师的脸上,骂自己的妈妈不要脸勾引女儿的男朋友。 王了当然受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欺负,而且始作俑者还是自己。 他一把推开了卢月,要去查看张老师的脸,张老师又一把推开了他。 当时的情况只要想想就知道有多复杂多混乱多不堪了。 但对于王了来说应该是松了口气,藏在心里的秘密终于大白于天下,虽然是以这样激烈的方式,但总好过一直被不喜欢的卢月纠缠还不能拒绝的好吧。 况且也让张老师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接下来就等他再加把劲攻下张老师的心理防线就可以了。 呵呵,那只能说王了这些年都一心耗在这场暗恋上,没有多少恋爱的实战经验,他简直太小看张老师对于自己女儿的维护和卢月对于爱情的执着了。 那一巴掌之后,卢月一点悔意都没有,反而认定了张老师为老不尊。 跟自己的女儿抢男朋友这种事都做得出来,那她这个女儿也不用再给她留什么余地。 她不是温柔小意对待王了,期望他「回心转意」; 也不是理智清醒地分析整件事。甚至都没有回想过这些年,王了对她到底是像个妹妹或者小辈还是如女朋友般。 她只是疯狂地报复着自己的母亲,动辄讽刺谩骂,甚至诅咒张老师不得好死。 卢月是因为受了这件事的刺激才会突然变成这样吗? 当然不是,为什么她会和徐婵娟一起成为那一届一中的风云人物? 因为她们都是成绩不错,长相不错,家境不错,身边围着一群曲迎逢合的拥趸。 她们最会的就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面对老师和家长时她们是乖乖女,是好学生。 可是在被她们欺负的同学面前,她们就变成了恶魔,或者是恢复了恶魔的本来面目。 当年就连冯莎都被她们欺负得够惨,更别说还有别的家境不好,成绩不好的孩子了。 值得一提的是,她们除了有天使和魔鬼两幅面孔,还有第三幅嘴脸。 那就是在比她们强大的又识破了她们真面目的,却又不得不善待她们的人面前做出的那幅要么你死要么我活,老子就这样谁让你生了我,你活该遇上我,我就缠你一辈子的嘴脸,既无赖又可恶。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争吵,让卢月将菜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以死相逼。 她放言,王了敢和张老师在一起她就去死,然后变成鬼日日夜夜缠着他俩,让他俩不得安生。 据说那次已经去过一次医院了,为此张老师原本有些松动的心又再次冰封起来。 她甚至去相亲,准备和铁路局一个退休的老干部过完下半辈子。 也不知道王了在中间做了什么,张老师没能成功把自己嫁给老干部,卢月却终于自杀成功了。 “要不说卢月这种人,真是够折腾的,自杀就自杀,ICU住了一个月才终于撒手。要不是王了有钱,这不是要张老师先死她前头吗?八千多一晚上呢。”闻汐叹了口气。 “那张老师还能接受王了吗?”鱼恨水感叹道,“其实要不是卢月在中间梗着,兴许他们早就好了。我觉得张老师肯定知道王了对她的感情,可是同时她也知道卢月爱着王了。 所以一直隐忍着自己对王了的爱,可最后女儿误解她不说,还以这种惨烈的方式让自己的母亲永远都得不到幸福,要说这卢月就是来收账的吧。” “谁知道呢?”闻汐又叹了口气,“反正是我,估计不能再接受王了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怎么说都是母女情深。一见到王了就想起女儿,两人还怎么相处啊。” 江潮坐在鱼恨水身边听完了整个故事后,默默地站起来给两位正悲春伤秋的女士添了茶水后终是忍不住一声嗤笑。 “笑什么?”闻汐不满地瞪着眼,人正感伤着呢,他倒好还笑了起来。 “有什么高见啊,猫咪专家?”鱼恨水瞥了过去。 她倒是没什么不满,就是纯粹好奇,他总是有与众不同的言论。 江潮托腮看着鱼恨水,想着猫咪和女人其实还真的蛮像的,然后又嫌弃地瞥了眼闻汐后开口道:“你们口中这张老师,虽然年过四十但是既优雅又知性,用你的话说就是空谷一幽兰,孤芳不自赏。” 说着用下巴指了指闻汐后语气一转,“一个对学生这么耐心细致的老师,怎么就一点时间都不愿意花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怎么没有?张老师虽然是一个人带卢月,但是卢月从小的吃穿用度就没有差的。而且她的学习成绩也很好,每年都是年级前二十,也考上了很好的大学。” 这些资料都是来自和卢月一级的师妹,就那个在医院目睹了王了和张老师因为卢月而争吵的师妹。 闻汐当然信得过自己的师妹,再说了她印象中的卢月也是娇花一朵,如果张老师对卢月关怀不够她怎么可能有资本去欺负别人? 问题就在这儿了。 “那为什么她的女儿在学校欺负同学她不知道?她女儿性情乖张暴戾她一点都不知情吗? 如果课堂上一个学生走神她都能发觉,怎么就不能发现朝夕相处了二十几年的女儿的真实性情?” 第6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6 江湖右手摩挲着下巴又说:“那如果她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样,为什么又纵容女儿缠着王了不放。同理,她一定知道王了喜欢的人是她,为什么一直不点破,让女儿越陷越深的同时也让王了无法摆脱这一切?” 这话让闻汐和鱼恨水一时怔忪。 是啊,如果张老师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就只能怪卢月的执拗害死了她自己,还害得张老师和王了痛苦一生。 可若真如江潮所说,那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张老师。是她处心积虑将一切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卢月就不是来收账的,是还账的吧,摊上这样一个一心一意要把自己养歪的妈。 真的是这样的吗?可张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对卢月和王了有什么仇什么怨非得这样? 可若不是这样,就像江潮说的,一个如此细腻雅致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的真实性情? 咦,太可怕了,鱼恨水打了寒颤。 人性永远是这个世上最黑暗最肮脏的东西,千万别去深究,不然这天就没有青天白日了。 见两位女士听了自己的分析后怅然所失的样子,江潮皱眉,这可不是他的初衷,正想着想个什么话题活跃一下气氛,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一推。 “幸好还在。” 来人是老鱼,他一听说自己的宝贝女儿在餐厅里和一个男人牵了手,立刻就从另一个店赶了过来。 门外秘书提醒他别急,人还没走。 可他能不急吗? 要知道这可是他盼了许久的画面啊,他那宇宙无敌的漂亮女儿终于有人收了,哈哈哈,想想就好激动啊。 咦,怎么还有别人在? “叔叔好,这男的是我哥。”未来亲公,别用这种杀人的眼神看我行吗,没我,你女儿这事成不了。 “闻汐啊,好久不见了,怎么才带哥哥来店里吃饭?是嫌我们年年有鱼味道不好?” 老鱼的话是对着闻汐说的,眼珠子却一错不错地盯着江潮打转。 江潮当然明白讨好老丈人有多重要,立刻就起身伸出了双手将老鱼的手紧紧握住。 “伯父你好,很高兴再次见到您,之前没来过您这儿吃饭不怪闻汐,更不是因为您这里味道不好。 我们刚刚才在楼下用完餐,味道太赞了。没来过的主要原因是这十年我都在美国,她这十年里没少跟我说这里的菜有多美味。” 说着笑眯眯地请老鱼坐下,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 开玩笑,作为鱼恨水最重要的人,老鱼的一切情况江潮都尽在掌握。 未来岳父生平有三爱,一是女儿鱼恨水,二是厨艺,三是品茶,只要往这三样上使劲夸,就没有拿不下里的老泰山。 “哦,这样啊,那你在美国工作?这次回来是度假探亲?”老鱼没觉得他喧宾夺主,反而认真聊起来。 对于见到的人是江潮,老鱼觉得真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上次见面他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辞辛苦跟在他女儿身边忙前忙后有情况。 奈何女儿打死不松口,哼哼,就说他眼光毒辣吧,还不承认。 “不是的,之前是去求学,后来可能是学得还不错,美国政府就不愿意放我回来。这次也是国内的领导关心才能顺利回来,不会再走了。”说着眼睛不自觉就看向了一旁的鱼恨水。 老鱼一听不自觉就坐直了,这都要政府出面才能要回来的人得是多牛逼才能有这面子啊。 上次在因为要处理酱料厂的事,也没法详细打听江潮的情况,原来竟是这么有能耐的人物啊。就说他的女儿是凤了,当然得龙来配。 嗯嗯,这对人中龙凤坐一起就是养眼。 “那江先生现在……”估计怎么着也得是个博士吧,还这么帅,真是他们老鱼家的荣光啊。 老鱼暗戳戳地想,越想越满意,越想越得意。 “伯父叫我江潮或者小江都行,千万别这么客气。”江潮连忙摆手,态度既恭敬又热络,“闻汐跟我妈姓,也随了我妈从事法证工作。我呢,跟我爸姓,也随我爸,在大学里工作。” 说着还搓了搓手,一副谦虚腼腆的样子。 看得闻汐叹为观止,这还是在家里拽得二五八万的江潮吗? “你哥原来是大学老师啊?他不会真教猫咪行为分析吧?” 鱼恨水已经和闻汐退到了后面,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看江潮的表演。 不过她也是第一次听江潮说起自己的职业。哎呀这心大的,连人到底是干什么的都没弄清楚就领回家了,是不是有点太草率? “教书育人很崇高的职业啊,尤其还是大学老师,了不起啊。” 老鱼由衷地说到,作为一个大老粗敬重读书人那简直就是本能。 “叔叔,我哥他说的不准确。他主要在大学从事研究工作,一个月也给学生上不了两节课,不过他的确是C大最年轻的教授,今年才三十。” 虽然是在助攻,但真说起来还是与有荣焉,这就是亲兄妹吧。 “教授?”这次不仅老鱼,就连鱼恨水也不淡定了,父女俩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眼后,老鱼笑了。 “小江啊,我家小鱼呢从小就有个心愿。” 鱼恨水心中警铃大作,老鱼该不会是会错意了吧,她的心愿是什么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江潮也正襟危坐洗耳恭听,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这个心愿的重要组成部分,不然老鱼不会这样刻意提起。 只有闻汐无事一身轻,随手捞了个果子咬了一口,行了,这事成了。 “她的愿望就是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过了年她可就二十九了。” “老鱼,瞎说什么,谁着急嫁人了?” 真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捂住这个大嘴巴,她有颜有钱有身材有事业,干嘛要结婚? 不过江潮的反应是……欣喜若狂? 他干嘛要笑得那么开心,还再次握住老鱼的手,那是什么动作,点什么头?那是在保证什么吗? 最后,方城问完话闻汐和他一道走了。鱼恨水送他们下楼,说要在楼下顺便检验江潮的滑板技艺才终于躲过了老鱼。 第7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7 还没有开始滑,鱼恨水将江潮拉住,“我爸说的话你别信啊,我……不恨嫁,准确说来压根就没有想过嫁人,我才不想当林内特呢。” “你觉得我像个会谋财害命,还是谋害自己妻子的人?”他是什么时候给她这个印象的? 这可不是好事情,虽然因为妹妹和方城的缘故他时常都能接触到刑事案件,但他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怎么能被人这样恶意揣度,还是被女朋友这样想,真的很心塞啊。 “我答应跟你谈恋爱是因为我没谈过,酒店没了之后我反正也比较空,就想着找点事来做。” 谈恋爱不是打发时间最好的办法吗? “如果你是奔着结婚去了,那我们现在就分手吧,你也别滑了。”反正你也不是真的会滑。 “鱼恨水,谈恋爱是一件很严肃认真的事,不是儿戏。哪有吃饭时答应,吃完饭就反悔的?”江潮冷着脸质问道。 他从未对她黑过脸,从来都是和颜悦色,语气温柔的。这突然间这么凶,鱼恨水还有点不适应。 但是她是有原则的人,威武不能屈。 “之前怪我没有说清楚,对此我给你道歉。但是我不想结婚,如果你愿意就跟我谈个恋爱,不愿意,我们还是朋友。” 呵,江潮冷笑,“我们以前是朋友吗?” 那就是不愿意了,好,拜拜不送。 鱼恨水将江潮一推,一脚踏上滑板,一脚使劲一滑,一溜烟走了。 说到底还是怪老鱼,什么默契,明明是告诉他人家是教授对人客气点。 结果他倒好,一通胡说八道,现在不客气的人反而是她了,我去。 江潮看着那越滑越远的背影,颓丧地叹了口气。 他这分手的速度估计可以申请世界纪录了,前后也就一小时吧,我去。 几天后,鱼恨水出现在市美术馆门口,她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人,就摸出手机发了条语音。 “时间是金钱,时间是生命,迟到的人就是谋财害命的杀人凶手!” “哎呀,我这不是来了吗?就迟到了五分钟还谋财害命呢。”尤素兰快步踏上台阶,美目圆瞪地嗔怪。 鱼恨水撇撇嘴,摄影展什么的她其实一点不感冒。但这是尤素兰第几次约她了,再不来估计会被打死,所以即便情绪不高她还是来了。 “走吧,进去逛一圈后陪我去吃火锅。”想到美术馆后面小巷子里那家火锅她还是很有兴致的。 尤素兰嫌弃地看了眼挽着她胳膊的人,“就知道你惦记的是火锅。” 两人亲昵地挽着手并肩走进展厅,这是一个联合影展,是由市摄影协会主办,尤素兰赞助的人物摄影展。 “在这里,快看看怎么样?” 之所以赞助这个影展,当然是为了给广大青年摄影师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 但是如果协会不邀请尤素兰的作品参展的话,你看她会不会为了素不相识的人自掏腰包。 “嗯,光线和角度都恰到好处,尤其是这虚化的芦苇,将整幅落日余晖衬托得美轮美奂,神来之笔。”鱼恨水装模作样地点评到,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场了。 尤素兰本来是瞪着她的,瞪着瞪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后面有脚步声响起,才让两人用手掩了嘴,憋住不出声。 “真的挺美的,我也说不上来好在哪儿,但看着就挺舒服的。”这一次鱼恨水是由衷的。 尤素兰笑了笑,“我知道自己的斤两,这种水平手机都能拍出来,根本不需要技巧。” 两人站在这幅《落日余晖》下看了又看,最后得出做手机屏保挺不错,也算是上乘的作品的结论。 不过,“这不是人物摄影展吗?你这幅里哪儿有人影啊?” “这儿呢。”尤素兰伸手指了指,鱼恨水定睛一看,原来在芦苇的下面还真有个人影。 “这里看起来很眼熟啊。”鱼恨水努力回想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色,尤素兰抿嘴一笑,“不就是原来你酒店后面的栖霞湖吗。” “啊。”故意将这个啊字拖了长音,鱼恨水促狭地瞟了尤素兰一眼……”那这个人影怎么也看起这么熟啊?” “切,装什么装?这不就是你爸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尤素兰冲她翻了个白眼。 “哎呀,居然是老鱼,这个我还真没看出来。”鱼恨水故意凑近了照片又仔细瞧了瞧,完了忍不住咯咯直笑,“那干嘛取《落日余晖》这么老土的名字?应该叫《捉迷藏》才贴切嘛。” “喂,你够了啊。” “还不许提意见了?我给你说啊,好的艺术家一定要虚心接受评论家的意见,不然你只能原地踏步,永远都不能更上层楼。”鱼恨水边说边走,她走到了一幅名副其实的人物照片下。 “行了,我就是个票友,你就别瞎哔哔了。诶,这幅不错,脸部的阴影很切题。” 顺着尤素兰的话鱼恨水看了看标题《半影》,再看这幅脸一半隐藏在黑影中的一半露出的照片,果然切题。 “诶,我记得以前嘉莉摄影很在行的,这次有她的作品吗?” 连续看了好几幅作品后,鱼恨水突然想起来尤素兰喜欢上摄影不就是受她侄女的影响吗? 不过人家可是专业的,就算她这样的外行看不出什么门道,也能感受到那种属于真正的艺术品才有的张力和感染力。 “说起来真是很奇怪,嘉莉这次回来我总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怎么了?” 尤素兰见鱼恨水定在那里,顺着她的视线一看。 一副巨大的作品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幅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白色的背心,湿漉漉的短发下是一双同样湿漉漉的眼睛,眼泪蓄在眼眶始终没有落下来,嘴唇紧抿却让人觉得她一定是咬紧了牙冠才能稳住不让眼泪流下。 除了这张脸,照片上能让人一眼就看到被吸引的还有她纤细匀称的手臂,因为那上面布满了伤痕。 这是夏苓。 第8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8 鱼恨水知道夏苓是个模特,但是她不知道这照片上的伤痕是真的还是假的。也许这就是江潮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认识?” 她知道尤素兰问的是站在照片下的人,故意回答到:“照片上的模特叫夏苓,就在银杏店楼上工作,这么看真挺漂亮的。” 尤素兰白她一眼,“我问那男的,装什么蒜。” 眼见着江潮转头看过来,鱼恨水微微低头压低了声音极不自然地说了句「闻汐她哥,一个大学教授」,说完拉着尤素兰就要走。 可尤素兰是什么人?那可是人精中的人精,一见这两人的神色就知道有鬼,于是岿然不动地看着已经走向她们的大学教授笑得很友好。 “你好,尤总。”江潮在距离两人一米的位置站好,礼貌地朝尤素兰伸出右手。 “你认识我?”尤素兰挑眉。 她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这位大学教授怎么会认识她? 目光瞥向身旁神色有些尴尬又故意看向旁边的照片的鱼恨水,这就有意思了。 “能和她这么亲密的女性不超过三个,我妹妹闻汐算一个,她表妹朱迪算一个,剩下那个就只能是她的……好朋友尤总了。” 江潮收回手后习惯性地放进大衣口袋,回答着尤素兰的问题,眼睛却一直盯着鱼恨水以及她们挽在一起的手臂。 虽然不知道说到好朋友三个字的时候他为什么要停顿一下,不过尤素兰还是很高兴听到别人这么定义她和鱼恨水的关系。 “据我所知,她的秘书助理,还有她公司的很多小妹妹都和她很亲近,你怎么肯定一定是我?” 尤素兰暗暗使劲,就是不让鱼恨水走,大有拉着江潮问不停的架势。 “如果这是食物摄影展的话,估计她还有兴趣,可惜是人物摄影展。不过既然您是赞助方,应该还是能将她拉来逛逛的。” 言下之意,尤素兰在鱼恨水的心目中地位不一般,换了别人谁能强迫她来看摄影展? 尤素兰想了想觉得挺欣慰,不枉她这么多年对这个臭丫头掏心挖肺。 “当然了,您的长相和尤小姐有五六分相似,这才是我判断出您身份的重要原因。” “哟,你还认识嘉莉?”尤素兰直接掰开了鱼恨水的手,要走自己走,瞧你别扭的。 见鱼恨水被甩开后并未拂袖而去,反而终于正视他的存在,江潮嘴角上扬更显帅气。 虽然人家那是美目圆睁正在嗔怪地瞪着他。 “她上过我的课,不过我并不是您侄女生命中什么重要的人,所以她应该不记得我了。” 江潮的话让尤素兰有那么一瞬的怔忪,但是很快她就将注意力继续转到眼前的两人,“那么请问你是谁,又是谁生命中重要的人呢?” 瞧着旁边那烦躁不安的某人,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看来这就是某人圣诞节那天不参加单身狗派对的原因了。 此话一出,鱼恨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兰姐你够了啊。 但是不知为何她急躁的心此刻变成了紧张,早就忘了想走的念头,却不知道自己在期盼听到什么。 “我当然希望成为小鱼生命中重要的人,只可惜人家不愿意给机会,才和我谈了一个小时的恋爱就甩了我。至于我的名字说不定小鱼都忘了,让尤总您见笑了。” “江潮,你够了啊。” 鱼恨水这一嗓子成功让整个展馆为数不多的几位参观者都将视线投了过来,尤素兰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 瞧瞧江潮抿着笑看向鱼恨水的眼神,就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 拜托圣诞节是上个星期四,今天星期三,才不过刚刚一周而已。 “那你重新介绍一下我呀,哪有人像我一样自我介绍得这么幽怨的?”江潮抱怨道,这语气分明是撒娇好吧。 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吗?无聊不无聊,鱼恨水下巴一抬,指了指夏苓那幅巨大的照片问:“你怎么在这儿?专程来看她?” 总觉得他的身份不止大学教授,更别提什么猫咪专家,哪儿有命案往哪儿钻,分明就是柯南。 “作为徐婵娟案的嫌疑犯,我对她确实挺感兴趣。”明明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吃醋,但就是想解释清楚,顺便再引起她的兴趣。 果然,鱼恨水满眼诧异地看向了江潮,“她?” 这才几天啊,案子就破了?还抓住了凶手?凶手是夏苓? 江潮点了点头,但是微蹙的眉头说明了其中有很大的隐情,他为难地看过来,“我今天没有吃午饭,现在很饿,能陪我去吃点东西吗?” 鱼恨水想都没想就看向尤素兰:“走吧,影展也看了,我们去吃火锅。” 尤素兰…… 她以为已经没她什么事了啊。 “现在还不到四点钟,吃什么火锅?” 她才看了几幅作品而已,这个展厅好几百平米,上百幅作品等着她去浏览呢。 “那家火锅店五点就开始等位置了,他又没吃午饭,现在去正好。”说着已经甩开步子走出去好远。 尤素兰抱歉地看了江潮一眼:“我没想当电灯泡的。” 江潮伸手请她先行,笑得倒是无所谓:“没关系,多个人可以多点几个菜。” 尤素兰……当我没说。 在火锅吃了一半之后,江潮一边帮鱼恨水烫毛肚一边开始讲述案情,尤素兰也在一旁听得认真。 之前闻汐在咖啡店看到的四个女孩,一个徐婵娟已经遇害了,剩下的三个分别是徐婵娟的高中同学李晓菲、孙雯雯以及在年年有鱼楼上开工作室的模特儿夏苓。 徐婵娟是在十二月二十四日的午夜遇害的,死状惨烈,死因是颈部受压迫而引起的机械性窒息死亡,简言之就是被掐死的。 之所以说死状惨烈是因为死者徐婵娟长相貌美也喜好打扮,但是却在死后被人剃了光头,剃得乱七八糟不说,头部还有多处因蛮力下刀导致的伤口。 两个脸颊也被剃刀划上了大大的叉,显然是凶手泄愤而为。 第9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9 而死者临死前才和三个闺蜜聚会完,按照程序警察会第一时间找到这三个最后见到死者的人询问相关问题。 问题就出在对三名闺蜜的询问上,很奇怪,李晓菲和孙雯雯听到徐婵娟的死讯时,除了害怕和不敢置信,更多的表现却是惊慌。 于是警察稍一深挖就发现了端倪。 原来在去年的同一时刻,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她们的另一个高中同学齐思思也被杀了,且同样被剃了光头。 警方立刻将齐思思被杀案的档案调出来与徐婵娟一案并案调查。 这一查自然就有许多点被串联成线,而齐思思、徐婵娟以及另外三名闺蜜的过往都被放大了呈现在大家面前。 原来徐婵娟高中时是一中的校花,长得漂亮不说,成绩也好,身边围绕着一大堆的拥趸。不管男生女生,大家都乐意唯她马首是瞻。 这其中最忠实的粉丝就是齐思思了,然后就是李晓菲和孙雯雯,这四个人几乎形影不离,且四个都是长相姣好的如花少女,走在一起绝对是一中最靓丽的风景线。 少女自持貌美趾高气扬些也是常事,但为何会被人杀死后还要被毁容泄愤,这就值得深思了。 随着调查的深入,徐婵娟及其忠实跟随者的斑斑劣迹就被挖了出来。 原来她们肆意飞扬的笑容背后,是那些长相成绩家世都平庸的同学的血泪堆砌起来的。 她们肆无忌惮地嘲笑讽刺孤立那些同学,也就是校园霸凌的加害者。 方城找到了一个曾被她们捉弄得差点转学的男生杜生,对方现在已经是一家著名企业的技术人员,生活比起大多数人都过得好。 但被告知徐婵娟的死讯时,除了惊闻的当口愣了一下,接下来竟然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杜生说虽然觉得这样不对,但是那样的蛇蝎美人仿佛就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杜生用蛇蝎美人来形容徐婵娟,仿佛对她恨之入骨,但杜生不同意这个说法。 他说自己确实因为她们的恶意嘲讽使得整个高中生活都不太愉快,但他醉心学习,也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去关注这些娇娇女。 之所以想转学也是因为她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干扰他学习了。 况且她们的目标显然不止自己,还有其他同学被她们欺负得更惨。 在询问的最后,杜生表示虽然他不觉得徐婵娟给自己带了多大的伤害,这是因为自己一心扑在学习上不愿意去细想这些事,但是其他同学就没这么好运了。 据说有位同学因此没有考上大学,抑郁而终。还有的同学一直在看精神科医生,不过因为高中毕业后整个高中的同学都没怎么联系,更没有开过同学会,所以他了解的不多。 方城倒是找到了那位据说一直在看精神科的同学,但是对方显然已经神志不清,根本无法提供线索。 而那位吞药自杀的同学的母亲倒是提到当年自己的女儿确实不开心。 他们做父母的很自责,因为生计而忽略了孩子的心理健康,女儿没考上大学,又患了尿毒症,这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丝毫没有想到女儿高中三年的不开心或许才是她走上个绝路的根本原因,一心自责,女儿高考失利又身患重病,一定是不想再给家里增加负担才选择走上这样一条路的。 不过这位母亲除了回忆起女儿念书时一直不太开心,也无法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目前方城还在继续调查和徐婵娟齐思思有共同仇恨的人。 至于夏苓,就很有意思了。 鱼恨水听到江潮用有意思来说夏苓,不禁疑惑,转头看过去满眼的问号。 江潮看着这双眼睛,心下怅然,顿了顿接着说:“夏苓是三年前才和徐婵娟等人接触的,她最初就是通过齐思思认识另外三人的。” 三年前夏苓回到C市开了无花果摄影工作室,齐思思家是做摄影器材生意的,她们的相识似乎是顺理成章的。 夏苓成了齐家的客户,又凑巧住在齐思思隔壁。一个爱美的年轻女孩,隔壁住了一个时尚代言人,怎么可能不交好? 而且有一个模特儿朋友也是挺有面子的一件事不是,怎么可能不带出和姐妹们炫耀一番。 就这样一来二去,夏苓进入了这个圈子。 原本四个人的小团体变成了五个人,却没有因此而生出任何罅隙。 盖因夏苓时尚靓丽会打扮手里又有资源,衣服饰品化妆品大牌也好小众也罢都是一抓一大把,这样的朋友谁不喜欢? 去年齐思思被杀了之后,没有人怀疑过夏苓,夏苓也以此为借口搬了家。 “她不会是搬到了徐婵娟隔壁吧?”之前一直在吃,现在终于放下筷子的尤素兰随口一问。 不得不承认这家火锅店虽然不出名,但味道真是一绝,太好吃了。 “不,她没有搬去隔壁,而是直接搬到了徐婵娟家里和她合住。” “噗……咳咳咳。”正在喝凉茶的鱼恨水一时没憋住,被呛到了,江潮很自然地一手帮她顺背,一手倒了杯热茶递到她嘴边。 一旁原本就只是随口一问的尤素兰也怔住了,心想难怪警察会怀疑到她头上,这还真是不打自招啊。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揣度着都没心思去揶揄这对据说已经毫无瓜葛的男女为什么此刻如此亲昵自然。 “虽说她这么做很愚蠢,但那是在她的确是凶手的前提下,我不信你们就凭这个怀疑她是凶手。”顺过气的鱼恨水喝了口水后赶紧说道。 目前都还没有找到夏苓行凶的动机呢,除非是被抓现行,不然警方也不可能还要去到处找当年被欺负的人了。 对此江潮深以为然,他收回了抚在鱼恨水后背的手,为自己倒了杯水后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案发时她不在家,已经查证了不在场证明,而且去年她也有不在场证明。” 第10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10 “那你凭什么说她是嫌疑人?” “不是我说的,是警方认为她有动机。我只是觉得她很漂亮,听说她有嫌疑觉得很有意思罢了。” 尤素兰悄无声息地拿起手机,打开相机模式,对着眼前两个别扭的人连拍数张。 哈哈哈,鱼恨水翻白眼的样子真是值得珍藏,还有这个叫江潮的大学教授,你以为你傲娇的样子很帅吗?傻瓜,就等着被拉入黑名单吧。 “那你觉得是夏苓漂亮还是咱小鱼漂亮啊?” 尤素兰想了想还是拉一把吧,若不上道就下不为例,若这小子还有剩余脑子就当她普度众生了。 哪知人家就是这么不上道,尤素兰目瞪口呆地听了江潮的第一句话后暗自发誓自己再也不会施以援手。 “当然是夏苓漂亮了。本人我没见过,不过那张照片确实太漂亮了,略带中性的脸庞本来应该是刚毅的,但满眼泪水柔化了这份刚毅,偏偏又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倔强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不甘,为什么要为这满身伤痕落泪,这些不该属于这个身体的伤痕是别人强加在她身上的,她没理由哭,哭的应该是将伤痕施加在她身上的人。” 安静地听完这番话后,鱼恨水略微思索了一下后开口:“你的意思是夏苓也是当年被欺凌的人?” 假设徐婵娟几人当初伤害了很多人,其中最厉害的除了自杀和疯了的那两个女孩,那么就是这满身伤痕的夏苓? 她处心积虑地接近她们就是为了报复?而她报复的手段非常极端就是虐杀她们? “所以李晓菲和孙雯雯才会感到惊慌,因为她们深知当年自己的行为有多可恶,害得别人不是自杀就是精神不正常,现在有人回来报复她们了,已经杀了两个,接下来就该轮到自己了。” 鱼恨水做了这样的猜测却还是疑惑不解。 “为什么她们认不出夏苓?她改了名字整了容?” 如果真是夏苓杀的人,不在场证明什么的就太好解释了,她还可以买凶杀人啊。 “目前的调查结果夏苓既没有改名字也没有整容,她十三岁时母亲再婚嫁了一个澳大利亚华裔富豪,她也跟着移民,直到三年前才回国。” 这么说来夏苓和死者并没有旧怨,徐婵娟最嚣张跋扈的时候夏苓远在南半球。 两人毫无交集,况且既然夏苓没有做过任何改变,如果是旧识怎么会认不出? 眼见着鱼恨水和江潮已经开始热烈地讨论案情,尤素兰觉得自己真的很多余,无论是她这个人还是她替人着急的这个心思都是。 不行,一个二十九岁的单身狗的紧要任务可不是和另一个适婚的单身狗讨论谋杀案。 “江教授,你真觉得那个嫌疑人比小鱼漂亮干嘛不去和她吃火锅儿?”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所以她不能冷场,尤素兰看向有些尴尬的鱼恨水满眼的揶揄。 小样儿,还在那儿假惺惺地谈论案情,看着人江潮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星星,还装。 本来见鱼恨水陷入了思考正在考虑怎么引导她进入下一个环节的江潮闻言一顿,不解地看了看尤素兰:“她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恍然大悟般又看了看鱼恨水后问尤素兰:“你的意思是男人是视觉动物,看见漂亮的女人就会有失去理智?夏苓肯定是有问题的,虽然现在就下定论很不严谨,但找出她的破绽只是时间问题。而我追求小鱼根本无关长相,小鱼长得美或者丑对我而言没什么差别。” 这话……听的人该高兴哦? 虽然我觉得别人长得漂亮,但我就是喜欢你的平凡无奇/丑陋不堪? 在鱼恨水一脸便秘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尤素兰已经忍不住了。 靠,这种学术型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拧巴,不就要你说一声「女神,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不就完了吗,哪儿那么多废话? “服务员,买单。”举手示意后,尤素兰向鱼恨水抬了抬下巴,“你是要继续在这儿跟个不在乎你长得丑的人谈论谋杀案还是跟我走?” 就在鱼恨水将手机拿起准备放进包包然后起身的时候,她听到江潮疑惑不解的声音,瞬间觉得没事聊聊谋杀案也挺有意思。 因为江潮问尤素兰是不是在说他?但是他没有觉得鱼恨水丑啊? “你不是说那个什么夏苓漂亮吗?你追小鱼不是因为长相,那联系一下上下文不就是小鱼长得丑你也喜欢的意思吗?”今天还非要和他论清楚不可了。 “是这样的,在我没有见到小鱼之前,我生命中只有两位女性的概念,我母亲和我妹妹。 “在遇见小鱼之后,我发现原来我不是同性恋者或者无性恋者,为此我很高兴,毕竟这世界对于少数派不是那么完全的友好。 “小鱼对于我来说是独一无二且不可取代的,这一点和我母亲我妹妹有相似之处,又有不同,她们与我是天然的血缘,小鱼却是我想要融进我身体和灵魂的一部分。这跟她是小鱼有关,而和她的长相无关。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比现在瘦比现在黑,无论是面容还是身材都比不了现在,不过在我看来当年的她有当年的可爱,现在的她有现在的好。 但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她这个人就是我想要的另一半,我依然因为看见了她而欣喜得夜不能寐。 “我想尤总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喜欢小鱼不管她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觉得夏苓比小鱼漂亮只是我的直观感受,当然还有很多比夏苓更漂亮的女孩,但是她们都不是小鱼啊,所以别人再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江潮不太明白这件事和尤素兰有什么关系,或许是出于对于朋友的爱护或者是长辈的关心,但是既然她是鱼恨水很重要的人,那么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 这番话说完,鱼恨水的心情可以说活是无法形容,刚开始听着还挺高兴,什么独一无二什么不可代替,谁听了都会心花怒放。 但人也说了,你在我心里确实最独特,可我也真心觉得别人比你漂亮。 第11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11 大哥,咱能别这么实诚吗?就不能先讨得佳人欢心后再实话实说吗? 尤素兰毕竟比鱼恨水大了一轮,见识宽广得多,她仔细咂摸了一番江潮的话,总结出了一句连本尊都深以为然的精辟结论。 “你的意思是,全世界的的女人在你面前只有三种,一种是你妈和你妹;一种是无关紧要的别人,管她美丑都跟你无关;还有一种是鱼恨水,管她美丑只要是鱼恨水就行。” “对,就是这个意思。” 江潮点头,尤素兰不愧是老姜,见解就是独到。 完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必须说明,现在的小鱼很夺目,是那种经过生活的打磨后事业处于上升期,生活工作一帆风顺的神采奕奕,这种美是令人舒心的、愉悦的美。” 鱼恨水抿着唇听完后斟酌着说:“你的意思是夏苓的漂亮来自她的伤痕她的隐忍她的倔强?她从内心透出来的对于命运的不甘和嘲讽?” 尤素兰翻了个白眼,又装!听到赞美不好意思的人都是对自己不够自信的,看不出来你在江教授面前这么怂啊。 “是的,人类喜欢欣赏悲剧的原因就在于,命运就算再不公平再怎么碾压生命,人类还是这么顽强,顽强是生命最初和最终的意义。 我从夏苓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对于这个不公平世界的嘲讽,她透过镜头在对大家说,「怎么样,你们这样伤害我我也挺过来了,你打不死我,死的就是你了。」” 他的意思是说,他觉得夏苓漂亮是因为她对于命运的反抗,而自己不如夏苓漂亮是因为她活得太顺利? 他看到的根本不是一个人的五官气色皮肤身材这些外在因素。 琢磨了半天,鱼恨水觉得江潮的意思就是这样吧,事实上他还是觉得她长得好看吧。 尤素兰实在受不了这两人太过异于常人的互动,先行一步离开了。 傍晚六点过的街头,车来人往很是繁忙。 天空阴暗,冷风拂面。 鱼恨水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坐尤素兰的车而要选择走两步消消食。 这个城市的街道很整洁,沿途是琳琅满目的商店和在寒风中依然俏丽的绿植,就是随便走走也不会觉得枯燥。 过了斑马线就是公园和地铁,鱼恨水盯着江潮那双插在口袋里的手犯嘀咕,不是教授吗? 不是猫咪专家吗?不知道这时候猫咪很喜欢被牵着小爪子吗? 待走到地铁站的入口处,鱼恨水长长地叹了口气,刚想说她坐地铁先走了,江潮终于开口了,“我能摸摸你的手吗?” 嗯?这是什么情况?刚刚过马路老娘甩着膀子在你面前你不知道伸手,这时候问我能给你摸吗? 还没反应过来,江潮已经双手将她的左手捧在了手心,脸色还挺凝重,“这么凉,要不这样走?” 然后鱼恨水就眼睁睁看着江潮放开她的手,取下自己的烟灰色的围巾再牵起她的右手缠了几圈后将剩余的围巾一角掖进去。 就在鱼恨水还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被裹成粽子的右手时,自己的左手已经被江潮握着放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顺带人家还接过了她的包很自然地背在了肩上。 被牵着走了几步,鱼恨水不干了。 “停!” 江潮回头就见鱼恨水美目圆睁,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什么意思?”鱼恨水想指着他们交握的双手又发现这个粽子很搞笑,只好奋力举起已然被紧紧握着的手质问到。 “你没有戴手套,衣服又没有口袋。”江潮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说完还淡淡一笑,显然是做好了继续辩解的准备。 果然鱼恨水对此说法很不满,她又挣扎了几下,没拗过男人的力气只好在动作上作罢。 但有些事情是必须说清楚的,不清不楚算什么? “像十指紧扣招摇过市这种事呢,是只能在情侣或者爱人之间才能做的,请问我们俩什么关系能这样?”说完又举了举那只被紧握的左手。 “嗯……”江潮沉吟了几秒,“这样我们来捋一捋。” 因为是站在人行道的中间,人来人往不是很方便,江潮就依然握着鱼恨水的手将她带到了旁边靠近花坛的位置。 “平安夜那天晚上,你说能在滑板上做个转身很酷很厉害,我说我能。你说我真做到你就当我女朋友,然后我们就这样牵着手招摇过市了。 “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你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然后你父亲突然出现,可能是因为对我非常满意的缘故,当即就提出希望我们尽快结婚的要求,对此我当然是非常乐意的。 “但,这件事似乎触了你的逆鳞。在我没来得及对此进行了解和与你商讨解决之道的情况下,你非常冲动就说了分手。” 嗯哼,目前为止他都没有瞎扯,鱼恨水眨了眨眼睛等着猫咪专家的下文。 “我想说的是,首先,这件事是你父亲提的,虽然我乐于满足他的要求,可结婚与否终归要我们两个自己商量,毕竟要共度一生的人是我们自己。 “从你当时的态度我发觉你可能是不愿意这么快结婚,但更有可能是你根本不愿意走入婚姻。现在我也想问清楚,你到底是不愿意结婚还是不愿意和我结婚。” 面对江潮期待但坦诚的眼神,鱼恨水不免有些发蒙,怎么球就踢到我这儿来了? “我不愿意结婚和那个人是不是你没关系。”那好吧,你不是喜欢我跟我的长相无关吗?还给你……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不想结婚不是因为我,换句话说你不是不想嫁给我,对吗?”江潮稳住没笑,只不过语气中仍流露出难掩的兴奋。 经他这么一解说好像是这样哦,鱼恨水转过了弯刚想反驳,江潮立刻堵住了她的话头。 “我想我必须要向你表明我个人对于是否结婚的立场。首先,如果你愿意,随时随地我当然都是非常乐意的和你走进婚姻殿堂的。 第12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12 “但你不愿意,我也绝不会因此跟你吵架生气闹别扭。毕竟感情能否历久弥新不是法律能够约束的,我并不介意是否和你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我对你的感情也不需要任何外力的保障。 “相反,像你这样年轻健康、独立富有的女性最不需要的就是婚姻的桎梏,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会成为你的负累。但你选择不结婚绝对是明智之举。” 他傻还差不多,为了这些事浪费时间。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能不能真正走进她的心里才至关重要。 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最后听完这番话后的凝神静气,鱼恨水忍不住微微蹙眉,“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和我一直谈恋爱,绝不会给我一点结婚生子的压力?”这么通情达理的男人被她遇到了?她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不可能,一定是套路。 果然他皱眉了,前面弯弯绕绕说了一大堆,一旦要理清楚说明白了就准备反悔了。 鱼恨水等着江潮抱歉的微笑,等着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结果人家思考了几秒钟后给出的是这样也不错的笑意。 “刚才我们一直在讨论的只有结婚与否,你又说到了生孩子,我不得不仔细想了想。” 这就是仔细想一想的速度?大哥你真想明白了? 就在鱼恨水深表怀疑的时候,江潮说出了他思考后的结果。 “生不生孩子这件事完全取决于你,有些女性是觉得如果不生孩子人生就不完整。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我其实并不赞同,人的一生完整与否取决于你对于自己满意与否,这跟你是否生育过,死亡时的年龄,外人评价你是平庸还是伟大毫无关系。 “但若你真想要一个有我们两个人基因的孩子,我当然也会全力以赴。不过你所谓的压力应该不大,作为我的父母来说,妙妙的婚礼已经提上了议程,之后很快他们就会有孩子,我们结婚生子与否他们是不会有时间和精力来过问的。 “所以你的压力应该是主要来自你父亲,不过这方面我也会尽力斡旋,让你轻松应对的,还有问题吗?” 江潮完了想起什么似的,疑惑地看着鱼恨水,“你不会真觉得那天你说完分手我们就真的分手了吧?” 开玩笑,惦记了十几年的姑娘已经追到手了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弃? 也就是说他只要她,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给她,不管是结婚生子的压力也好,财产分配的问题也罢。 鱼恨水觉得找个学术型男朋友果真是好处连连啊。只不过,他们这才刚刚牵手,怎么连生不生孩子都这么开诚布公地讨论起来了? 没有听到任何反对的声音,江潮再次将鱼恨水的手握着放进口袋,继续朝前走。 就这样默默地走了两个路口,拐了一次弯后,鱼恨水回过味了。 这个叫做江潮的人是闻汐的亲哥,是大学教授,是国家花了力气弄回来的专家,应该是靠得住的人。 这样一只大牛居然对自己情有独钟还死缠烂打,哈哈哈,他刚才说了那么多总结起来不就是就是非她不娶嘛,奈何她不愿意嫁,哈哈哈,心里好得意是怎么回事,哈哈哈。 可是,有些事她还是不明白,搞不明白心里就会一直堵得慌。 比如,她怎么就没有夏苓漂亮了? “诶,你真的觉得夏苓比我更漂亮?” 要说鱼恨水其实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长相到底有几分她还是比较清楚的,说她倾国倾城那绝对是瞎扯,可怎么也不会比夏苓差吧? “你怎么这么介意这件事?”江潮侧过脸,“我已经说过了,她很漂亮,比大多数人都漂亮是因为她所遭受的苦难。大多数人都没有遭遇过她所经历的那些事,你就是属于这大多数中的一员,所以你没她漂亮不是很正常吗?” 啊? 鱼恨水脑子转了几转后终于明白,敢情他所谓的漂亮是与之所经历的伤害相关的,越是不幸的人在他的眼里就越漂亮?大哥,这不是介不介意是你根本没解释清楚好吧。 她还是觉得这个答案不太靠谱,那要这样说一个从小含着金汤匙顺风顺水长大的公主在他看来岂不是丑陋不堪? “那你觉得闻汐漂亮吗?”按照像她一样正常人的眼光,闻汐的颜值应该和她是差不多的,最多就是气质上各有千秋。 “要看和谁比,如果是和夏苓比那简直天壤之别,如果是和你比,她也逊色很多。” 嘿,这认真比较的语气真是能把人给当场气死。 好吧,按照他的逻辑就是说她比闻汐经历得多,所以跟闻汐比还是她漂亮一点。真该把这段话录下来将来作为承堂证供,呵呵。 “那我也没遭过什么罪啊,怎么就比你妹妹漂亮了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逗逗他挺好玩的。 说到这里江潮轻轻叹了口气,他喜欢的姑娘确实与众不同,别人还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年纪她得起早贪黑跟着爸爸出去摆摊; 别人还在为了到底买哪个洋娃娃而发愁的时候,她已经在帮爸爸数钱招呼客人了。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遭过什么罪,就是这份豁达的心境让她如此与众不同,还不自知,真好。 “你现在这个年纪大多数人在公司连主管都没有做到,而你已经主管上千人了。虽然你自己不觉得苦,但其实是你比别人提早了二十年去享受生活的苦,这一点上你比闻汐强太多了。”所以你也比她漂亮多了,这点毋庸置疑。 鱼恨水沉默了片刻后问,“那你是怎么知道夏苓所受的苦?不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线索吗?” “她的眼睛。”这一点江潮倒是很笃定,他语气坚定地告诉鱼恨水,“我还没有见过她本人,但是从那副照片上我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的过去,一定是不堪的,黑暗的,甚至是恐怖的。” 第13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13 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副照片,鱼恨水觉得自己悟性挺高,但她也就能感觉到夏苓的倔强和忍耐。 她身上的伤那么明显,谁都能看出她的痛,但看到她的过去? “你透过她的眼睛就能看到她的过去?就算能吧,但她那副照片是为了参展而拍的,她可以掩饰,可以演绎,要知道她可是专业的模特儿。” 说到这里她的思路也打开了,想到了更多。“那照你这么说,那些演员能把杀人犯、傻瓜、妓・女演得惟妙惟肖岂不是都是遭遇过不幸?” 说话间正走到一个路口,江潮见她此刻正沉浸在这个问题中浑然不知,嘴角一扬,脚步一拐,带着满脑子问号的女人走进梧桐巷的同时解答了她的问题。 “你的第二个问题是建立在第一个假设上,我们先来说说第二个问题。很多优秀的演员为了角色都会体验生活,我知道一个演员为了演好拳击手,就去生生拨了一颗牙,因为他想体验拳击手被痛击后牙都被打掉的那种痛苦,他想要最真实地呈现出来。 “当然不是说演杀人犯就得真的杀人,他们有别的方式去走近角色体验角色的人生,这也是很多优秀的演员入戏容易出戏难的原因。 因此很多演员都有抑郁症。所以我们才说演员是很伟大的职业,当然这是指真正的演员而不是现在那些所谓的明星。 “好了,第二个问题解决了,我们再来看看你提出的第一个假设。你说夏苓是个模特,但我想纠正的是,你真正认为的是她是个演员。 她为了这幅名为《偏不》的作品演绎了一段被伤害的人生。而真实的夏苓其实阳光开朗,她的人生一帆风顺从未遇到过任何伤害。” 鱼恨水拼命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他理解得很到位。 江潮见状宠溺地一笑,却摇了摇头。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没有在表演,或者说你见过的那个阳光开朗的夏苓才是她表演出来的,而《偏不》里的她才是真实的。” “呵,严谨的科学工作者也讲直觉?”这就是狡辩了。 面对质疑江潮不以为意,只是在口袋里用自己的拇指摩挲着那只小小的柔荑,继而说道:“所谓直觉就是基于人的职业阅历和知识的一种思维方式,大多数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直觉都很准确。 比如交警在临检时几乎一逮一个准,为什么你正常行驶不会被交警截停,而有问题的车难道就都开成了S形吗?” 见鱼恨水若有所思,江潮又说:“就好比你吧,为什么当初会买下落霞山酒店?是当地政府告诉你买下之后肯定会赚钱的吗? 不是,是你的直觉告诉你这里风景如画,路程适中,会成为C市人度假的首选,就差一个豪华酒店了。” 对此鱼恨水当然深以为然,若不是出了消失的新郎这档子事,那里以后肯定就是一座金山,不然赵家怎么会想方设法「横刀夺爱」呢。 “因为你从小就浸淫在商业的环境中,你比大多人都更具有商业眼光。所谓的远见卓识其实就是直觉,而这种直觉就是建立在对这个事物深刻的了解之上的判断。” 所以通过他这样深入浅出的诡辩,人家夏苓是铁定受过伤害回来报复的凶手了?这事儿反正有警察,她操什么心? “但是这不能说明人就是夏苓杀的,毕竟我们没有证据,我只是认为她有问题,提出来而已。”江潮说。 噫,还会读心术? 好吧,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梗着呢。 “那你觉得我好看还是尤嘉莉好看?”鱼恨水眨着眼睛满含期待。 没办法啊,女人嘛就是对这种事很执拗,有本事别招惹女人啊。只不过这次发问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漂亮」二字。 要知道这两个字在他这儿代表的不是好看,她根本不会问,但都问到这份儿上了,怎么也得继续问清楚才好。 听了那么多,最介意的就是她没有夏苓漂亮,这要是张冲这么说理所当然,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可眼前这个家伙不是口口声声说就喜欢她吗?不该眼里就她最好看吗? “当然是你好看,在我的眼里没人比你更好看了,连我母亲和妙妙都比不上。” 瞬间心花怒放啊,有木有。 就是嘛,早这么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扯那么多不相关的干嘛。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最好看?” 虽然人家都已经再三申明过了,在他的眼里世界上只有三个女人,他妈,他妹和她。 但是尤嘉莉诶,那可是大小通吃的颜值,无论从东方还是西方的审美标准,无论是在男人看来还是女人看来都是顶级大美女的尤嘉莉。 他居然毫不犹豫地就说她更美,心里好甜好开心怎么办? “等等,那是尤嘉莉漂亮还是我漂亮?”虽然自己都很鄙视自己,但真的好想知道。 这下江潮没有立刻回答,鱼恨水等了很久直到她看到他脸色越发严肃,甚至连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明明问他谁好看的时候他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了呀。 尤嘉莉……出了什么问题吗? “两年多以前,我的课她几乎每堂都准时来上,那个时候的她当然是没有你漂亮的。 但是期末考试那堂课她缺席了,再见到她就是上次在落霞山酒店。 “我感觉她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她看人的眼神变得很倨傲,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以前的她也很高冷,可……不一样了,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但就是不同了。” 如果是鱼恨水出现了这样的变化他肯定会深究,别人他没兴趣。 “但要说现在的她比你漂亮也不准确,乖咪,别去和别人比谁更漂亮。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这样就好,一般漂亮,但却最夺目。” 第14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14 哎呀,转得好快,但是好甜。 鱼恨水心满意足地抿着嘴低头掩饰自己的笑意,“可能是那场车祸让嘉莉变了很多吧,她也受了很多苦。” 有时候鱼恨水甚至想,如果换做她的话,真是宁愿完全失忆,最好将那场可怕的车祸全部忘掉,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肯定非常恐怖。 可偏偏尤嘉莉忘记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那场车祸却记忆犹新,真可伶。 “呃……”江潮松开了鱼恨水的手,有点犹豫的样子对她说:“我有点渴,去买瓶水?” “去吧去吧。”买水就买水干嘛这么犹豫? 鱼恨水挥挥手让他去,诶,不对,这家便利店好熟悉。环顾四周,不仅便利店熟悉,就连路旁掉光了树叶的梧桐树都好熟悉。 梧桐巷99号,梧桐美景,她家! 微笑着看着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的江潮三两步走近,鱼恨水只用了一秒钟就作出了邀请他上楼去坐坐的决定。 “这么冷的天喝什么冷水,楼上就是我家了,不请江教授上去喝杯茶我就太不上道了不是。” 说完转身朝小区大门走去,小样,趁我不注意左拐不就是想登堂入室吗?不就是喝杯茶吗,难道还能被你吃了不成了。 (呵呵,就是会被吃了,怕不怕?) 在电梯里鱼恨水将围巾解开后还给江潮,又拿过包翻出钥匙,她住十九楼,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不说话还挺尴尬,幸好不到两分钟电梯已经到了。 拿出钥匙开了门,鱼恨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直到换好了拖鞋,刚站直身子双肩突然承受了一股压力,然后头顶一黑,什么东西就压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江潮用身体将鱼恨水压在墙上,他原本的打算是双手与她十指紧扣,然后轻轻碰一下她的唇就好。 本来他并没有想过今天就一亲芳泽,可下午吃火锅的时候看着那张也不知是被辣的还是被烫的,总之那红殷殷的看起来比火锅更鲜香麻辣的唇勾得他几乎不能思考了。 还好她没有拒绝和他一起步行,还好她真的邀请他到家里坐坐,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在火锅店门口就忍不住。 就像此刻一样,明明他只是想蜻蜓点水一般解解馋就好,怎么一碰就收拾不了了呢? 用自己的双唇攫住她的唇瓣细细研磨的感觉原来这么好,他失控了,生平第一次。 就在鱼恨水脑子轰鸣之际,她的眼前又有了光亮,急促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响起,“乖咪,我想吻你。” 大哥,你这是想吗?你已经在做了呀。 “嗯……” 直到自己被抱起来,被扔在了床上,被剥去了衣衫,被击溃了理智,被打开了城门任敌军长驱直入,被他修长灵巧的手指交握着一起颤抖,鱼恨水才终于明白他说的吻是什么意思。 比起直到最后都没有分开的彼此的唇舌,之前在玄关那里的那个的确不算是吻。 晚上九点,鱼恨水醒了,被饿的。正好手机亮了,有微信进来,是尤素兰的信息。 兰姐:怎么样? 没头没脑的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鱼恨水的直觉告诉她兰姐问的是他那方面怎么样吧。 荤段子在一名成年女性的生活中虽不是不可或缺的,但绝对是不可避免的。所以鱼恨水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直接开始打字。 鱼恨水:还行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酸痛,相反还有点神清气爽的感觉呢,嘿嘿。 兰姐:…… 兰姐:你的意思是你俩已经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 兰姐:真的吗?天啦!不是说分手了吗?就算不分手不也才在一起几天吗? 兰姐:看不出来啊小鱼,你这方面挺奔放啊。 鱼恨水:…… 难道兰姐并不是在问我第一次的感受?那我岂不是不打自招? 啊,好丢脸,好尴尬。 鱼恨水将头缩在被子里懊悔不已,难道这一切当真只是巧合,不是教授有预谋,兰姐洞若观火明智闪人? “什么叫还行?你觉得刚才只是还行?” 头顶的被子被掀开,新鲜空气进入鼻腔的同时低醇但充满威胁的男声也进入了耳朵。 被抓现行的鱼恨水只好摸摸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江潮:“好饿。” 这招果然奏效,一听心肝宝贝儿说饿了,江潮立刻服软了,“饿啦?” 恩恩,鱼恨水拼命点头,开玩笑那样一番折腾别说下午吃的是牛杂火锅,就是吃了一头牛都全部消耗了好吗。 “家里有什么吃的没有,我去弄。” 看着江潮的喉结随着他说话微微起伏着鱼恨水就星星眼,好性・感啊。 以前没觉得他的声音特别好听啊,怎么睡了一觉自己的心态就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瞬间就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得不得了呢? 哎呀呀,捂脸捂脸。 江潮此刻心情愉悦,说飞上了天也不为过。想到之前方城的话,他不得不承认那小子没胡说,面对心爱的女人还能把持的男人除非不举。 看到平时对他没什么好气,此刻却一脸娇羞缩在他怀里的宝贝儿,江潮觉得自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食髓知味原来是这么来的。 “叫外卖吧,家里除了老鱼的茶叶,什么吃的都没有。”鱼恨水说着想撑起身子,江潮顺势坐起身来,让她继续窝在自己的胸膛,“我来。” 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想吃什么?” 宠溺的语气让人觉得相当舒心,鱼恨水手指在江潮的腹肌上画着圈圈,“这个点了,还是清淡点比较好。” 要知道平时她可是晚上七点以后就不会再进食的,奈何今天体力消耗实在太大,必须得补充点能量才行。 “年纪轻轻的这么养生,也就是你了。”江潮轻笑一声后忍不住低头在鱼恨水的发顶一吻,“别怕胖,你再胖点更好。” 呸!这暧・昧的语气听着就让人脸红。 “这附近新开了一家珍馐小馆,我一直都想去尝尝,点进去看看。” 第15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15 手指一点进・入页面,哦,原来是家面馆啊,鱼恨水莞尔。 行,就来碗海鲜面吧,“我要这个,小份就好。”手指指了指,鱼恨水翻身准备起床,被江潮拽着不放手。 迅速地下单后,江潮稍微一用力就把早已浑身酸软的鱼恨水重新拉进了怀里,“反正待会儿可以补充体力,现在再活动活动,嗯?” 鱼恨水闻言满脸的不敢置信,连忙挥手挣扎,“这都第几次了?你能不能节制点?这事儿做多了也不好吧?” “这才不过第二次而已,你觉得对于一个忍耐了十几年的正常男人而言,一晚上来个两三次太多了吗? 而且你不是说我只是还行吗?我不努力提升一下战斗力怎么让你对我的能力改观?嗯?” 边说边分开她的腿,鱼恨水承认自己今天一整天智商都不在线,尤其是遇到他之后。 就好比此刻,人家都率军突围成功了,她才回过味儿来,怎么就变成第二次了,明明是第三次了好吧。 也不知道是第二次坚持得太久体力透支,还是外卖小哥的速度太快,就在门铃和手机同时响起的时候,江潮破功了,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忍住笑,鱼恨水接听了电话,让小哥稍等两分钟,然后使劲推了推装死的某人,“行了,快穿衣服去开门。” 江潮无奈地起身,片刻后拿着两个食盒进来,见鱼恨水套了件衣服站在衣柜边笑得猥・琐就知道接下来没什么好话。 “其实你要感谢外卖小哥二十分钟就到了。”鱼恨水伸手接过食盒,笑得异常灿烂,完全忽视了江潮脸上玩味的表情。“这要是十年前我送外卖那会儿怎么也得半小时。” 半小时啊,坚持不了我看你还有脸提升战斗力。 “你还送过外卖?”这倒新奇,老板也需要亲自送外卖吗? “嗯。”鱼恨水不以为意地嗯了声,“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滑滑板?”她可不是滑板少女,只不过为了生活所迫而已。 江潮看着眼前闭着眼睛闻着面香的女人,突然很后悔当年为什么非要去美国留学,浪费了整整十年的光景不说,还让她尝尽生活的苦。 不过看她笑颜如花的模样也知道,她不觉得苦,反而觉得生活理当如此。正因这份心境他才会被她吸引,对她爱不释手不是吗? “哇,小份都怎么多,这家店分量十足啊。”鱼恨水搅动着面条感叹,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饿的缘故,闻着真香。 “我给你点的就是大份,我也想尝尝海鲜面。”江潮在她旁边坐下,也开始搅面。 “不过,看你这么饿,估计是不会剩点给我了。”说完就着鱼恨水的筷子将她刚挑起来的面一口吃进了嘴里,“嗯,好吃。” 鱼恨水白了他一眼却并未阻止,想想真奇怪,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了她十几年,但事实上不仅她才认识他三个月,就是他自己又有多熟悉她呢? 但经过了这个夜晚,她发现他们就像在一起很久的情侣,除了她在那事上还多少有点羞涩,其余相处都那么合拍,那么自然而然,说是老夫老妻也不过分。 鱼恨水一边吃一边想,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不是说要看一个男人到底是不是真心爱一个女人得看两点,要么他肯为你花钱,要么他肯为你花时间。 她就收了他一条项链,也不过几千块而已,怎么就三个月不到就把自己交给了他呢? 一回神,一大碗面被自己吃了多半,鱼恨水赶紧放下筷子,不能再纵容自己了,居然吃了那么多。 “怎么不吃了?这就饱了?”江潮这边的面已经见底,他顺势捞过她的碗吃了起来。 “其实只有六七分饱,不过不可以吃得过饱,尤其已经这么晚了。” 起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端进来,鱼恨水递给江潮,顺便规劝道:“你也应该少吃点,很多事情就像这吃饭一样,不可以过饱,伤身,啊……” 本来是想嘲笑对方,谁知道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嘲笑对象压在了身下,鱼恨水突然有些怕这个男人了。 最初对他的印象是什么来着?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还是儒雅博学?总之不会是现在的狼性本色。 鱼恨水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之前几次她就已经发现,他一蓄势待发眸色就会变得深沉,让她既害怕又兴奋。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虽然强势将她压在身下,手脚并用让她无法动弹,但他的眼神却十分清明,她没有在里面看到情・欲,只看到了爱。 “有时候太过自律会很辛苦,你在我眼里不管是胖是瘦都是最好看的,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有我在,以后你不需要这么辛苦,好吗?” 情话突如其来,让周围干燥温暖的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 鱼恨水觉得有些感动,江潮顺势一侧身,两人靠在床头,盖上被子,真的实现了盖着棉被纯聊天。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鱼恨水将头靠在江潮的胸口,“这么多年习惯了,别让我坏了自己的规矩,说起来你到底有多了解我?” 要问她对他的了解,当然是寥寥无几,但她很想知道自己这十几年是不是都被人特殊「照顾」着。 “其实不多。” 江潮实话实说,他自己非常明白对她的爱更多的是一种对于情窦初开的执念和独在异乡遥寄相思的慰藉。 所以他回来的第一天就去见她,深怕再见到她时感觉全然不同。还好,一见到她就像再次一见钟情般,他又沦陷了。 之后他选择了迅速出击,去落霞山酒店参加婚礼本来是为了接近她,既然出了问题那就先帮她把问题解决了。 然后立刻开始抢时间,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过去蹉跎的光阴都弥补回来。 “刚开始我是让妙妙经常去找你,这样既可以得到你的近况,又可以让她帮我刷存在感。 可是后来,大概是我到美国的第三年吧,我察觉到能顺利毕业回国的可能性不太高就让她少去找你,不过一年怎么也得一两回吧。” 第16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16 这点挺好理解的,他的父母妹妹自有人护着,如果他表现出对她过多的关注,就给了正愁无处下手的对手一个很好的威胁他的筹码。 即便他们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他难道就会忍心她被人伤害吗? 难怪闻汐一年总会来找她一两次,鱼恨水心说。 她们大学所学的专业毫不相干,接触的圈子更是毫无交集,若不是一方坚持着联系,两个人久而久之自然就会关系疏远失去联系的。 “那要是我这十几年没有忙于工作,而是谈恋爱了,结婚了,甚至小孩都打酱油了,你怎么办?” 突然就有些心疼他,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却只能隐藏在心底,默默地关注她。只能透过妹妹的只言片语来拼凑她的生活,想象她的喜怒哀乐,但无论哪种情绪却都不是因为他,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一想到他独在异乡默默承受着这种无处安放的相思之苦,她就想狠狠吻他以作回报。 这个问题显然问住了江潮,他愣了会儿,笑了。 “其实妙妙每次跟我说的都差不多,都是你的工作,从未涉及过感情。无非就是你又开分店了,或者搞了个蔬菜基地,要不就是准备收购哪家老字号什么。 “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的感情生活,我也没想过去问,或者潜意识里我们都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就是怕我不敢面对吧。 “而我每次听到她说的那些都觉得你好强大,这么会做生意,以后我失业是不是可以靠你养,呵呵。居然从来不去想,你除了强大还很有魅力,身边肯定会有很多追求者。”深究一下怕是不敢去想吧。 说着江潮伸手轻轻捏住鱼恨水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是啊,你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你恋爱了,结婚了,有孩子了怎么办?” 这哀怨的语气,鱼恨水被他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却在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后一秒破功,破涕为笑。 江潮接着说道:“如果你恋爱,我想我会计算着你们分手的时间点;如果是结婚了,我就祈祷你们一定会在婚宴上就闹翻;如果真的生了孩子,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哈,你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你都会把我抢过来了?”鱼恨水揶揄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霸道总裁的人设啊。 江潮搂紧了鱼恨水,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过得开心幸福,我想我大概只会站在远处偷偷看一看你的笑容就转身吧。” 这才是真实的生活,怎么可能去破坏心爱的姑娘美满的生活,那样做的人不是真的爱这个女人,他爱的只是自己付出的感情而已。 “幸好你事业心重,才让我耽误了整整十年仍旧有机会拥有你。”这样一想,江潮简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既然是这样,我就给你讲讲闻汐没告诉你,或者说她也不知道的事吧。”鱼恨水想了想,决定还是从饮食上开始。 “二十二岁的时候,我大学毕业了,年年有鱼也有了第一家形象店。那一年本来什么事都顺风顺水,我和老鱼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春风得意,谁知道我突然就胃疼的厉害,去医院一查,胃穿孔伴随胃出血。” 感觉到江潮抱着自己的手臂骤然收紧,鱼恨水笑着拍拍她的手臂,示意都过去了,当时老鱼也在身边呢,真没什么。 “你知道我是怎么就胃穿孔的吗?” 江潮苦涩摇头。 “我一直都喜欢吃笋,各种笋都是我的最爱,吃不够。就算现在让我选最喜欢吃的东西,第一名肯定还是笋。” 鱼恨水说着说着口腔就泛起了馋,忍不住砸了咂嘴后接着说:“那一年我没了学业上的负担,餐厅也步入正轨,蔬菜基地的洽谈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我又不需要像别的大学生一样要面临找工作的压力,总之就是整个人一下就松了。” 精神上一旦松懈就容易在各方面肆意妄为,尤其口腹之欲又是最容易被满足的欲望。 “那时候新鲜的春笋刚上市,那口感是我最喜欢的。厨师长知道我喜欢吃,可能也是存了想讨好我的意思吧,一天三顿,每顿三菜一汤全是笋。 麻辣的,咸鲜的,清炒的,红烧的,凉拌的,应有尽有。余庆川也算是拿出了看家本领务求把春笋做到极致,我吃了大概一星期就胃穿孔了。” 现在想想真的好蠢,再怎么喜欢吃也不能这个吃法啊。 “后来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春笋含有大量的膳食纤维,适当食用有益健康,尤其对于肠道健康非常好。 可一旦过量食用,这个非常好就会变成非常坏。当然我并不是他收治的第一个因为吃笋吃出问题的病人,像我这样不知节制的人这世上多了去了。 她很感激二十二岁那年在医院躺着的那几天,尤其感谢那位主治医生,那个可爱的小老头就像个老神仙一下子就点醒了鱼恨水。 “他跟我说人这一生的吃穿用度其实是有定数的,你提前消耗了,而你的生命还没有到头,那就惨了,死不了又没的吃,活着有什么意思?” 所以她才能在别人还处于迷茫的年纪,如此清醒的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又愿意为之付出什么。 她的朋友大多都是富二代,他们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时候,她能笑着离场,谁没有想放纵的时候,她比别人更有资本放纵个够,可那样的人生她觉得没意思。 她不愿意年纪轻轻就住进医院虚度光阴,所以她得学会控制,无论在哪方面。 又回到食欲上来,这个最容易被满足的欲望其实也最不容易被克制,所以能管住嘴巴的人都超级厉害。 “好的。”她说完后,江潮跟她说。 鱼恨水正疑惑不解呢,他嘴唇一扬,“以后我也尽量克制。” 正想表扬他孺子可教,却再次被推倒,一个缠绵的深吻结束后,鱼恨水从同样气息紊乱的江潮眼里再次看见了那变得深沉的眸色。 第17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17 深感大事不妙的她徒劳地挣扎着:“刚刚才说要克制的!” “刚刚不是才吃了面,这么晚了吃东西对胃不好,我们得做做运动消化消化才好。” 边说边用唇在她身上四下点火,这歪理让鱼恨水气结却又无可奈何,“那这种事也得克制啊,古代的皇帝是怎么精尽而亡的,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事后,鱼恨水幽怨地瞪着这个坏蛋,她是第一次,这么搞下去她会对这种事有阴影的。 “好啦,别瞪了,眼睛够大了。”江潮将鱼恨水从浴缸里抱起来,又仔细帮她擦干身上的水珠,然后两人一起又滚进了被子,这一次他是真的吃饱喝足了,该睡觉了。 “你想想我憋了这么久,一晚上三次不过分,而且你也十分的……水・润,应该不难受吧。” “滚。” 江潮喜欢看鱼恨水这幅又想干掉他又打不过他的样子,这姑娘从里到外都是自己的了,真好。 “哪里是三次?明明就是四次!还教授呢,不识数!” 鱼恨水揶揄道,目前她也就只能从这上面讨点面子回来了。 果然江潮的脸非常罕见地黑了,他的男性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看来今天不把她收拾到精疲力尽还不能堵上她这张既惹火又惹事的嘴了。 “啊,我错了我错了,教授……” 瞬间被控制住双手双腿的鱼恨水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虽然不停地翻拱,却因为体力不支没对对手造成多大威胁。 反而他除了双腿压着她,一只手控制住她的双手,还有一只手和一张嘴还可以在她身上肆意点火。 之前还喜欢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现在却不忍直视,这哪里是手指,分明是火折子,惯会点火。 还有他的唇舌也同样灵活,搅得她阵阵战栗席卷全身,真的不行了。 “江教授,猫专家,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吧。”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鱼恨水耐不住那酥麻的滋味,告饶的声音都不自觉带着一股柔媚。 江潮抬头恶狠狠地盯着这狡诈的小狐狸,将信将疑地问:“真错了?” “嗯嗯嗯,真错了,求求大侠放过小女子吧。” 江潮满意地放开了她,本来也是逗她的,再让她用这娇媚声音说一句话他就真把持不住了。 鱼恨水一获得自由立刻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像个蚕宝宝一样就只剩个头在外面,江潮躺在她旁边喘气也没说立刻想法子钻进被子,反正有暖气也不冷。 “乖咪,这事理论上是应该节制,但你想想我之前十三年一次都没有,是不是该补回来?” “行了行了,知道你有多长情了,可今天确实是做了四次,第一次时间再短也算一次啊,你不能否认!” 确认自己安全的鱼恨水又开始嚣张了,殊不知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同一张床上躺着哪有什么绝对的安全可言? 于是江潮只好再次实践了他的言出必行,说补回来就一定要补回来,哪怕明早起不来也在所不惜! 毫无意外,第二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还懒懒的不想起床。江潮一手搂着半眯着眼像极了慵懒的猫咪的鱼恨水,一手操作着手机。 “乖咪,今天气温到零下了,我们去商场吧。”江潮放下手机,双手搂住鱼恨水,低头吻在她的额头。 “降温跟去商场有什么关系?” “先去吃点热乎的,再看场电影,然后你给我选点衣服。” 江潮说完鱼恨水就撑起了身子,“我给你选衣服?” “对呀,女朋友不都热衷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男朋友吗?”江潮说着也跟着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后开始穿衣。 “所以,请尽情地捯饬你男朋友吧。” 鱼恨水一边找衣服穿上,一边拿眼睛瞄了瞄他,“我觉得你挺会穿衣服的呀。” 看看他这身,纯黑色的衬衣,灰色的羊绒开衫搭配黑色的修身长裤,外面是烟灰色的羊绒大衣,还挺骚包的配了条深灰色的围巾,完美的展现了新一代知识分子的儒雅与俊秀,挺好的呀。 “以前都是我妈和妙妙给我买的,以后这事得归你管了。”江潮穿戴整齐后非常绅士地坐在沙发上等着鱼恨水。 “就你这件大衣都得过万吧,我买衣服可从不买大牌,都是平价的牌子。” 鱼恨水站在镜子前抹着护肤品,“我只看品质,不看品牌,也很少买奢侈品。” 总觉得把钱花在这上面不如做点正事,像赵瑞雪一样几万块买个像塑料小包这种事打死她都不会做的。 想到她公司的上千员工就是为社会解决了上千个工作岗位,还有她那个专门为自闭症患者提供工作机会的咖啡店,江潮舒心一笑。 “你没听过网上那个段子吗?” “什么?”鱼恨水边涂着口红边和江潮说话,顺便想着待会儿她一定要买一支偏南瓜色的口红,这样更显白。 “精英们都穿着99元的T恤谈着上亿的项目,而你还在为了一件LV吃三个月泡面。穿衣服嘛,干净整洁舒适得体就行,没必要把全部家当都穿在身上。” “嗯,有道理,看来我们的三观挺合的嘛。” 那当然,不然我对你这么死心塌地。江潮随手拿过一本书翻看,刚准备看看,鱼恨水就走出了卫生间微笑着看着他,“走吧。” “这么快?”江潮看了下时间,不过十五分钟而已,她就全部搞定了?不是说女人没个一小时化妆是不会出门的吗? “我又不化妆。”鱼恨水伸出胳膊挽住江潮、 “也是,都被滋润得这么红润了,哪里还需要化妆?” 江潮伸手轻轻捏了捏她弹润细滑的脸颊,很是得意自己的作品。 “喂,你原来这么不正经吗?”鱼恨水抗议道,“那我没跟你好的时候我也不化妆的呀,顶多涂个口红而已。” “是,我的乖咪天生丽质,根本无需额外的修饰。”这一本正经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来他到底是刻意奉承还是陈述事实,不过就他这板正的性格估计也说不来奉承的话,那就是实话实说咯,哈哈。 第18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18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地下停车场,鱼恨水开车,江潮坐在副驾位。 两人最后选定去城东的一家大型商场逛逛,原因无他,只因那家商场新开了几家网红餐厅,鱼恨水想去尝尝。 开车时她见江潮拿出手机一直在打字以为他有事,谁知人家只是在用备忘录记下待会要采购的东西。 “不就是给你买衣服吗,还用专门记下来?” 鱼恨水不解,又买不了多少,你一教授记性不至于这么差吧。 “有很多生活用品要买,怕待会逛起来就忘记了。”江潮说着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鱼恨水。 “怎么了?”感受到他的目光殷切中带着忐忑,刚好红灯,鱼恨水转头看了过去。 “我想和你住一起。” 这小狗般期盼的眼神,和这生怕听到不想听却又不得不遵从的语气让鱼恨水犹豫了。 其实她不反对这个提议,可她是一个不愿意挪窝的人。要她搬去和他住是不可能的,她的家里什么都用着顺手,不想去重新适应一个陌生的环境。 可要他搬进她家难度更大,因为她并不是独居而是和老鱼一起住的。说到老鱼,鱼恨水顿时起了疑。 “你先说清楚,昨天下午的美术馆巧遇是怎么回事?后面一系列的操作是你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面对质疑,江潮显然早有应对。这件事迟早会被清算,实话实说比任何狡辩都更能获得谅解。 “首先,我们回到一周前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又反悔的那天。” 说到这里鱼恨水就想反驳,什么叫她反悔?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被江潮成功制止。 好吧,这事注定被他念叨,且听他如何自圆其说。 “之后那一周我没有联系你,当然不是同意你的单方面解约,只不过是给你时间冷静。 而这期间方城和我谈了谈平安夜谋杀案,我留意到了夏苓,自然要通过各种途径去了解她。 “正好摄影展上有她的作品,你可能还不知道那副照片是她自拍的。当然展览是前一天就开始的,我却选择了第二天再去,原因有两个。 “我黑了你秘书的手机查看你的行程,你第二天下午没工作安排会和尤素兰见面。 想到尤素兰是这个摄影展的赞助方,我猜你们应该会去美术馆,还有就是第二天人会比较少。” “嗯,继续。”鱼恨水双眼平视前方,等着他接下来的说辞。 “然后我的打算是无论接下来你们要去做什么我都会死皮赖脸地跟去,没想到居然是吃火锅,简直太合我的心意了。 那家店据说工作日都是下午五点就开始排队,更别说周末了,我早就想和你一起去了,没想到你会提议前去。看,我们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 “然后你就借口买水去便利店买了套?” 鱼恨水嘲讽地一笑,他都能黑了她秘书的手机,当然也知道老鱼去了蔬菜基地,没两天是不会回来的。 “说真话吗?” 江潮犹豫的语气让鱼恨水恼怒,这时候你还想编瞎话? “好好,你别生气,我都招。”眼见着心肝宝贝生气了,江潮决定硬着头皮全招。 “我原先的打算是,用两个月的时间对你展开热烈的追求,从我回国的第一天算起,也就是十二月中旬左右让你同意做我女朋友。 “然后圣诞节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我送你礼物换得可以和你牵手,元旦节时和你一起跨年,然后和你接吻,接下来每天都吻你一遍,到春节的时候想办法和你一起过年守岁,如果顺利除夕夜和你合而为一直到大年初一。再接下来就是求婚,订婚,结婚,从此和你白头偕老共度余生。” 正好又遇到一个红灯,鱼恨水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本正经的江潮三秒后哈哈大笑起来,差点把眼泪都笑出来。 我的天啦,这人的计划还真是详尽又缜密啊,可惜……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中间出了不少事打乱了我的计划,直到圣诞节我才把你追到手,而且还被你父亲连累让我之后的一星期过得食不知味。 “虽然后来我迅速调整了作战方针,但日月可鉴,在吃火锅之前我真没想过当晚就能和你水乳交融。 可是看到你红得几乎滴血的嘴唇,我失控了,于是我试探着牵起了你的手,你没有反对; 又试探着带你走上了回你家的路,你也没有反对。 “然后我们谈到了结婚生子的事,既然你不愿意生孩子,我当然要做好准备。只是戴套毕竟不是百分百安全,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去做结扎手术,如果我去做了,之前你要多给我几次好弥补我修养的这段时间不能和你融为一体的遗憾。” 本来他前面的话让鱼恨水依然笑得没心没肺的,可听到后面她笑不出来了,就算最后他那近乎无赖的请求也让她无法忽视他说要去结扎的事。 (恨总啊,你认为教授是在调侃,其实人家可正经了。) “就因为我说不想生孩子,你就要去结扎?” 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不可置信,鱼恨水将车子靠边停下,看着江潮的眼睛问。 “当然。”江潮回答的理所应当,“你不想生,最安全的办法就是结扎,我不想你去受那份罪,女性使用的节育环有很多的弊端,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无法预知的伤害。 “相反男性去结扎的安全性其实要高得多,只不过很多男人碍于面子不愿意去做这个小手术,反而宁愿自己的爱人去受罪。 要说他们就不爱自己的伴侣也不准确和全面,这里面有一定的社会因素,我们不能一概而论。但就我个人而言, 我不愿意让你受一点委屈,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所以我去。” “哇……” 鱼恨水扑倒江潮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虽然他得儿得儿扯了一大堆但她就是知道他说的都是认真的,也相信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不管有多少阻碍他都会言出必行。 第19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19 真的好感动,原来这二十多年的人生没有一个男人走进她的心是因为她要等他回来,一定是的。 “不要去结扎,就用套。”不要孩子是现在的想法,她可是女人,有权利随时改变想法的好吧。 “可是……”江潮犹豫道,“安全套并不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不管!” “好吧。” 江潮宠溺地抚摸着鱼恨水的头发一阵苦笑,他能说其实他真的很想试试不戴套的感觉吗? 两人在商场了逛了一圈后,拎着大包小包去了顶楼想找一家餐厅吃午饭。 鱼恨水一眼就相中了一家泰式火锅,这么冷的天当然要吃火锅了,不过昨天才吃过麻辣火锅,今天最好稍微清淡一点。 工作日的中午,餐厅的生意并不好。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江潮让她先点菜,他去上洗手间。 “我就说要你节制一点,看吧,肾不好了吧。”鱼恨水撇撇嘴,满脸的促狭。 “刚才谁把那么大一杯柠檬茶塞给我的?我一个人喝了两大杯,不上厕所才有问题呢。”江潮轻轻捏了捏鱼恨水的脸以示反驳后起身。 “去吧去吧。” 鱼恨水挥挥手表示不介意,点了菜后托腮看着外面零星来往的人,想着江潮不自觉地就开始傻笑。 这时候一个男人走进了餐厅,从鱼恨水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他。 而她也是真的看见了对方,虽然脑子里想着江潮,但这个男人的长相实在夺目,让此时脑子暂停运转的鱼恨水都不禁抽空感叹了一下这个男人好帅啊。 然后这个好帅的男人就直接朝鱼恨水走了过来。 “鱼恨水?” “啊?”鱼恨水回过神来,这个男人认识她? “我是王了,我们是高中同学,你不会不认识我吧。” 面对一脸微笑看着自己的高中同学,鱼恨水赶紧站了起来,“认识,一班的王了谁不认识啊。” 王了她当然认识,他们那一届谁不认识王了?对呀,就说他这么眼熟,居然是王了。 “怎么样,当年的状元郎如今在何处高就啊?” 看到对方终于想起自己是谁了的表情,王了微微一笑,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高就谈不上,自己开了一家科技公司,做网游。你呢?和朋友来吃饭?” 像游戏公司这种暴利行业一贯是鱼恨水这种实业家最羡慕嫉妒恨的,不过哪行都有不为人知的心酸,她才没闲心去仇视这些新贵呢。 “我也是给自己打工,开了几家餐厅。” 鱼恨水也递了自己的名片过去,王了接过一看有些诧异地看过来,“年年有鱼?” 没想到鱼恨水竟然是遍布整个C市赫赫有名的年年有鱼的老板,王了是真吃了一惊。 不过毕竟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生意人,纵然内心波涛汹涌表面已然平静。 “是啊,有机会可以来我们年年有鱼举办年会啊,可以给你最低折扣。”鱼恨水笑眯眯地说。 这时候江潮已经走了过来,鱼恨水连忙为他们介绍。 “这是我高中同学王了,这是我男朋友江潮。” 江潮礼貌地伸出手,“你好。” “你好。”王了与江潮握手后,礼貌地告辞,“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我约的人到了,再联系。” “好,拜拜。”鱼恨水冲他挥挥手后坐下,正好这时候服务员上菜了。 等服务员妥当离开后,江潮语气不明地说了句“他就是传说中的王了啊。” 鱼恨水一边将蘸料搅匀,一边无意识地点头,“对呀,没想到他居然认识我,太奇怪了。” “你们不是同学吗?他认识你有什么好奇怪的?”江潮也慢慢地搅着自己的蘸料,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到。 鱼恨水将筷子放进嘴里抿了一下,感觉味道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后放下了筷子等着锅底烧开。 “我们又不是一个班的,他是一班的,我是三班的。他是学霸加校草,我认识他很正常,他认识我就不太正常了吧。” 别说高中,整个念书生涯她的存在感都很低的,和自己班上的同学都不太熟悉,更别说别班的了。 “不要妄自菲薄。”江潮也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经地看着鱼恨水说:“光是你的名字就已经足够特别,更何况你还是这么的独一无二。” 鱼恨水听了美滋滋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这冬阴功锅底沸腾了的缘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酸的味道,特别好闻。 “你觉得他很帅?” 等服务员帮他们下好菜离开后,江潮终于问出了口。“他是学霸加校草,我认识他很正常,他认识我就不太正常了吧。” 这句话让他浑身不对劲,那也算学霸?真正的学霸在你面前好吧。 好吧,作为男人他都不得不承认那个王了确实长得好,用某人的话说就是和邹翼不相上下。 所以他吃醋了,女朋友这么坦荡荡地说别的男人帅的滋味真的不是很好。 “当然了,你看人那五官的比例,简直可以去给整形医院打广告了,不过天生的和后天的就是不一样,还是天生的帅得自然,看着舒服。”鱼恨水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锅,就等着一开就下筷子了。 江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你觉得他帅还是我帅?” 这别扭的神态,这委屈的语气,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哈哈哈,鱼恨水内心仰天长啸,面上却不显,故意认真思考了一番后郑重地宣布:“当然是他帅了。” 对面隔着烟雾都能感觉江潮的脸有多黑,但鱼恨水就是视而不见,继续滔滔不绝。 “像王了这样的人,要搁古代,换上一袭白衫,那就不是凡人,是天上的神仙。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染指的,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焉。” 好了,可以吃了,捞起一个虾丸,鱼恨水心满意足地放进了对面的碗里。 “但是他再帅与我何干?我已经有你了,眼里还能看见别的帅哥,可心里就只有一个江潮而已。 那个最帅最博学最能干的江教授那么大个,将人家的心都填满了,撑得我呀,都有点疼。” 第20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20 江潮感觉自己刚才吞的那颗虾丸没怎么咬碎,因为他怎么也合不拢嘴,再不吞进肚子怕掉出来。 这个丫头真是不能得罪,太厉害了,说个情话还要一箭三雕,既报了上次他说别人漂亮的仇,又表明了她的心意,还顺便调・戏了他一番。 看来他不投桃报李都不行,不过既然他撑得她有点疼,那今晚他得换个方法才行。 要是鱼恨水知道自己的话被教授曲解后还准备换个花样玩,恐怕再也不敢乱说了。 不过,此刻她还是挺享受江潮疼爱宠溺的眼神和行为的。对,就是这样,虾丸,鲍鱼都到我碗里来。 午饭吃得差不多了,一看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电影才开场,鱼恨水当即决定就在餐厅休息一下,免得到时候又逛远了时间来不及。 付完款后江潮一直盯着手机,鱼恨水有些奇怪,“怎么了?付不了?” “哦,不是。是收到了方城的信息。”江潮将手机递给她。 鱼恨水以为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玩笑就拿过来,一看吓一跳却又忍不住看完了,看完了才想起哪儿不对劲。 “这个我可以看吗?不是机密吗?” “这算什么机密,我都可以看你为什么不能看?” 鱼恨水被江潮这一脸的理所应当给堵住了话头,但是还是不对啊,“你为什么可以看?还有上次你还和方城一起来询问我,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他大学教授的身份当然是真的,可他一定还有别的身份。原本以为是不能说的,但他都敢把手机拿给她看了,那就是可以问的吧。 鱼恨水自忖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如果她的男人有需要保密的身份她绝不会疑神疑鬼地追问,只要他保证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就行。 “我能回国你也知道费了不少力气,主要是因为上面需要我参与一个重大的项目。 除了这个项目的内容我不能说以外,我对你是知无不言的,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江潮说这话时是坐直了脊背的,神情相当的严肃郑重,弄得鱼恨水也不得不正襟危坐,连连点头。 “这个项目之所以还没有启动是因为一些非技术层面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估计怎么也得到明年年底,很可能会到后年才启动。 那之前这段时间我除了在大学任职,也答应了上面帮着看看C市过去没有破的陈年旧案。” “可……我的理解是你其实是个科学家,对吧。”鱼恨水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满是问号,“科学家还兼职福尔摩斯?” 大哥,知道你是学霸,但学霸不也应该术业有专攻吗? 说到这儿江潮的眼神就多了些哀怨和……邀宠? “我在美国待了十年,其实主攻的课程三年就完成了。剩下的时间我除了想你就是无所事事,可我又回不来,所以只好做点别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鉴定完毕刚才不是看错了,他就是在邀宠。 “所以我就顺便又研究了一下人类学、心理学以及猫咪的行为。” 他真的不是在显摆,不过就是三五个博士学位而已,如果美国继续羁留他,说不定他会再拿几个文学博士。 “哦,对了,有一次我听妙妙说你和她去看了世界消防员和警察运动会后对着一个比利时消防员的腹肌流口水,所以我就花了八个月练出了八块腹肌,就等着你对着它们流口水呢。” 嗯嗯,昨晚看到他撩开衣服的那一刻她就着迷了,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两口呢。 等等,楼怎么开始歪了,说正经的。 “你是因为我喜欢看侦探小说,所以接下了警局的活儿?” 受宠若惊这个词可以用在这里吧,鱼恨水深吸了一口气等着江潮说是,然后她就想是立刻扑过去抱着他不放还是立刻扑过去亲住他不放。 “哦,这倒不是。” 啊?没关系,前面的已经够感动了,等他说完她还是要扑过去。 “是因为当时除了C市,B市和H市都符合开展这个项目,大家竞争得很激烈,上面也犹豫不决,三地条件都差不多,确实不好抉择。因为你在这里,我就投了C市的票,C市因此胜出……嗯……” 面对心爱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江潮甘之如饴。别说现在餐厅没什么人,就算是被围观他也会以最热烈的姿态来回应她的这个吻的。 还好鱼恨水的理智还在,再冷清也是公共场所,不可以肆意妄为的。 只是此刻她面色潮红,媚眼如丝,让江潮一点也不想看电影了。 “你是为了我?”她承认自己又一次被感动了,在她不知情的时候他还做了多少事啊。 但江潮深怕自己说的话给她造成了心理负担,让她觉得自己欠了他的,想也不想就否认了她的说法。 “不全是的,妙妙也在这里,上面提出可以选在C市,但要我帮助破案时我想也可以帮帮妙妙和方城。”说完后又觉得委屈,他就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干嘛否认? “不,你就是为了我,我知道。”她的虚荣心已经得到了满足,不会允许再被掏空的。他的心思她知道,知道了就要他也满足一下。 “嗯嗯。”真是拿她没办法,“是的,就是为了你。” 本来就是这样的,当时林局怎么笑话他的? “江教授啊,我们C市警局全体警官感谢鱼小姐生活在C市。” 说了一半她都这么热情,要是全说了她应该会更感动也更……主动吧? 江潮心里嘿嘿一笑,干脆将酒店的事也一并说了。 就算早知道江潮的心意,鱼恨水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番。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没有王淼的失踪,你也会劝我将酒店卖给别人?你当时一直在酒店逗留就是为了这个。” 江潮肯定地点点头,“你想啊,邹翼要找的东西肯定是在酒店的,这种情况作为酒店的拥有者和经营者应该是主动贡献以博好感,反正上面也不可能赔偿你多少,何苦自讨没趣。 你把酒店卖了,能赚当然好,不能赚起码也不会亏,只是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第21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21 王淼在酒店失踪了,到现在都是生死不明,当然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是死了,只不过找不到尸体而已。 他的死让赵家以为找到了打击鱼恨水抢走她酒店的方法,殊不知最多一年后落霞山酒店就会成为烫手山芋。 虽然让财大气粗的赵家人亏五个亿也不算什么事,但起码鱼恨水是挽回了损失,这就足够了。 鱼恨水依偎在江潮的怀里,脑子里迅速算了笔账,心里觉得熨帖极了。 就又凑上去亲了亲江潮的下巴,当然会被一只大手揽住迅速反击。 浓情蜜意之后,两人拧着购物袋移驾电影院等候开场。 离开时鱼恨水无意地瞥了眼王了坐的位置。 是的,刚才王了不是专门走进来和鱼恨水打招呼的,他约的人也在这家餐厅,只不过他们两桌相隔甚远,不专门看去根本不会发现对方。 “咦?”她没看错吧。 王了的位置在餐厅的最里面,虽然不是包间,但是有纱幔隔着也是相对隐蔽的。 鱼恨水确定她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怎么了?”江潮见鱼恨水面有疑惑,也顺着看了过去,“哦,夏苓,我刚才就看到了。” “他们怎么会认识?”将袋子放在电影院的休息区,鱼恨水拉着江潮解惑。 “刚才给你看的信息忘记了?”江潮一边玩着她的手指一边问。 怎么会忘?只不过那毕竟是别人的事哪比得上听他说的那些更震撼,一时也就忘记了这茬而已。 “夏苓的确改过名字,她的原名叫林夏,而且她小学和徐婵娟是同班同学。”后面发生的事不用解释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夏苓小学时应该是被徐婵娟欺负过,理论上来说小学生的欺凌强度肯定是比不上中学生的,但也许夏苓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敏感脆弱。 很多时候我们都忘记了小学时发生的事情,就比如徐婵娟,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给一个叫做林夏的小女生带去了怎样的伤害,所以当林夏只是将名字掉了个个儿站在她面前她却完全不认识对方。 对于徐婵娟的一切,生活、工作以及身边的人,夏苓都调查得清楚。 她先从齐思思下手,取得她的信任后杀了她,然后再搬去和徐婵娟同住以寻求机会杀死这个她最恨的人。 鱼恨水想到一个可能,“齐思思的死状和徐婵娟一样,都是被剃光了头划破了脸,会不会以前徐婵娟就是这么对夏苓的?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徐婵娟真是够可恶的。” “更可恶的是,夏苓以这种方式来提醒徐婵娟,可她竟然完全无动于衷。想来应该是她欺负人的手段太多,早就忘了这一手。”江潮的语气难得有些愤慨。 “也就是说,杀齐思思其实是为了恫吓徐婵娟,夏苓已经变态了,她从一个被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她想欣赏甚至是享受徐婵娟的那种恐惧。可人家心大着呢,根本不记得这一茬。” 说到这儿鱼恨水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江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于鱼恨水的分析表示赞同,“但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所有的分析都是空谈。” “现在已经证实徐婵娟和夏苓有仇,夏苓是故意接近徐婵娟和齐思思的,可以从这里作为突破口去询问她啊。” “这就是警方的事了,我们现在来说说王了。” 对了,刚才她不就是问王了怎么会和夏苓在一起吗? 仔细想想,卢月和徐婵娟不仅是同学更是一类人,难道她的死也有蹊跷? “你刚刚说王了居然认识你,你为什么会用居然这个词?你们是同学,即使不是一个班的,同一年级彼此认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鱼恨水倒是没有多想怎么话题又扯到这上面来了,只是很自然地就说王了当时在学校有多么优秀别人认识他有多么天经地义。 反观自己,上学从不早到,放学绝不逗留,别说周末补课就是晚自习她都从来没有去上过,和自己的同班同学都没说过几句话,怎么可能被别班的人认识,还是那样一个耀眼的人物。 这些话刚刚都已经说过一遍了,鱼恨水这才回过味儿来,他这是还没缓过劲来仍旧酸着呢? 江潮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后抬眼看着鱼恨水,“按照你的说法,王了的确不应该认识你,可是他居然认识,这就有点意思了。” 不仅认识,高中毕业都十年有余了,他还能一眼认出你,并且上前来跟你打招呼。 傻丫头,还当自己是小透明没人留意呢。 这么一说还真是,鱼恨水疑惑地看向江潮,“别卖关子了,赶紧解惑。” 江潮看看时间,还有半小时应该够了。什么够了?当然是破坏,哦不,是纠正大帅哥王了在某人心里的形象。 直到看完电影,走出电影院,鱼恨水都一直在想着江潮的话。 她承认,他的话是有道理的,但是这样一来就简直太颠覆她的三观了。 不过仔细想想若不是这样,很多事都说不通。 江潮说王了若真是人中龙凤,这般备受师长同辈推崇的一个人,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怎么可能洞悉不了卢月和张老师的心理。 江潮的分析是王了肯定是不爱卢月的,但是不是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爱张老师就两说了。 一说,他的确爱张老师,也深知张老师有多恨卢月,所以不惜牺牲自己配合张老师来收拾卢月。 另一说则是,他刚开始的确很爱张老师,但得知张老师利用自己来报复女儿后很愤怒,假意不知情故意坠入张老师为他们编织的陷阱。 结果,先顺了张老师的意,然后再找机会揭穿她,让张老师陷入痛苦之中,这一假设的前提是张老师也是爱着王了的,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心,总之在彼此的纠缠之中自己的心里早已真正爱上了王了,他才能达成这个结果。 而江潮比较倾向于第二个假说,按照鱼恨水和闻汐对于王了的评论,此人极其聪明,而聪明的人通常也很自负。 第22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22 一个聪明自负且才华横溢拥有大好前途的年轻人,得知在自己情窦初开时被人利用,那种痛不可避免就会演变成恨。 带着仇恨成长,不管他的皮囊再英俊夺目也好,内心都只会越来越丑陋不堪。 外人的称赞和自身的优势让王了深深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天之骄子,他应该是睥睨天下的,而不是被一个他喜欢的人踩在脚底肆意利用。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变得如此卑微,所以他要给这些人一些教训。 第一个要教训的人当然是卢月,如果不是她,张老师不会想到利用他。 如果没有卢月,张老师或许都不会注意到他。但有什么关系,他喜欢张老师自然会想办法得到她的心,可这一切都被卢月的存在给毁了。 所以卢月该死! 王了何其聪明,他当然不会亲自动手,他在医院和张老师的争吵也好,今天过来和鱼恨水打招呼也罢,都是他蓄意的。目的就是要虚虚实实,让警察既怀疑他又拿不到证据。 “你说王了这么做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鱼恨水还是想不通,如果她要做一个案子,她一定不会留下任何线索,让人根本不可能想到是她做的。 为什么王了要让自己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挑衅警方?你们尽管怀疑好了,有本事拿出证据来逮捕我啊? 这心理可不是一般的罪犯,分明就是变态的心理。 想到这儿,鱼恨水心里一阵恶寒,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还在想?” 江潮按下了电梯,看来一场电影都没能将她的心思拉回来。 当然是成功将王了的优秀形象给磨灭了,但就算一直想着他的坏那也是别的男人啊,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很简单啊,像他这么骄傲自大的人……”江潮牵住鱼恨水的手与之十指紧扣,“看着别人想将他绳之於法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觉得很有成就感啊。” 真这么变态? 鱼恨水噎住了,变态的心理不是她这等凡人能够体会的。 可是…… “但是这并没有解释说他为什么会认识我啊?还有按你说的,那他难道跟踪我不成,不然他怎么能这么巧就在这里碰到我,让我成为他和夏苓见面的目击者?” “这也很好解释啊,巧合,无巧不成书。” 鱼恨水瞪着嘿嘿直笑的江潮终于也憋不住笑,这个解释当然是最合理的。 “那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反正不会是男女关系,不问缘由,这一点鱼恨水很笃定。 “不知道。”江潮摇摇头,但也猜测道:“也许是王了知道了夏苓的秘密,也许是他为夏苓提供了什么帮助,那这样的话他们应该是合作关系。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都跟我们没关系,自有方城他们去查。” “那你赶紧将他们今天一起吃饭这个情况告诉方城啊。” “早就说了。” “什么时候?” “预告片的时候。” 电梯来了,江潮牵着鱼恨水的手走进去。他笑她不自觉就为了案子上心却不自知。 “晚饭想吃什么?是在这里吃还是去别家?” 江潮按了负一楼,不管在哪儿吃也得把这些购物袋先放下啊。 “干脆去菜市场买点菜,我们回家自己做?你还没有尝过我的手艺呢。” 一说到吃,鱼恨水终于可以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到脑后。 为了心爱的人做一桌子菜然后和他一起愉快地吃光光是鱼恨水一直以来最隐秘的心愿,现在终于要得偿所愿了,好开心啊。 而对于江潮来说,能让鱼恨水为他洗手作羹汤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和无上的荣光。 虽然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这一刻却有一种美梦成真的感觉,当然顺便也将王了这一页揭过去了,何乐而不为。 看着那明丽的笑容,江潮握住那芊芊柔荑的手不自觉又紧了两分。 这个小傻瓜,明明这么光辉夺目却不自知。诚然十年前的她不如现在这般耀眼,但也绝对不是平凡的小透明,这一点看来不光是他慧眼识珠。 以王了那般与众不同的眼光和早慧的心思注意到鱼恨水本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如果不是当时张梦如暗中使了劲,估计王了一毕业就会追求鱼恨水。 想到这里江潮的眼神冷了下来,好险,说来他应该感谢张梦如的手段,但王了一定很后悔。 若不是那个老女人,他能和鱼恨水在一起的话,简直如虎添翼。 虽说王了的能力了得,但毕竟家境普通,相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番后最大的感悟就是能有助力谁愿意赤手空拳打天下? 即便以他的能力和才华也获得了今天的成就,但锦上添花的事谁不喜欢? 想想鱼恨水的身家、能力和交际圈,再想想自己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而错过的事,估计王了在和夏苓吃饭时都在后悔怎么就遭了那个老女人的道呢。 这些事江潮当然不会告诉鱼恨水,不管她怎么看,他都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至于王了,哪怕真的没有证据,也不是就没有办法收治他的。 巧合,有时候不过是上天刻意的安排而已。 鱼恨水带着江潮去了自己一贯光顾的枣子巷农贸市场,两人把车停在路边。 下车后鱼恨水指着农贸市场入口处的一家店对江潮说:“这家的肥肠粉才是真正的C市第一,我们去吃一碗。” C市是个很奇怪也很和谐的城市。 就比如这种不起眼的街边小店,很多人开着豪车来吃粉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不怕弄脏自己名贵的衣衫,别说和刚下工的农民工拼桌了,在没有位置的时候就曲腿坐在小矮凳上,一张油腻腻的独凳就是桌子,老板忙不过来还会毫不介意地自己去端粉。 这不是屈尊降贵,是对美食发自内心的热爱,这才是真正的美食之都。 当然鱼恨水很会选时间,工作日的下午四点半,再怎么样都会有位置的,只不过这空着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熟人。 第23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23 “沈君雅,你今天休息吗?” 正在吃最后一口粉的沈君雅被吓了一跳,一口粉差点噎住,连咳了两声都没能讲出话来。 “怎么了?” 这时候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赶了过来,很自然地就开始帮沈君雅拍着后背。 见他手里拿着的锅盔,鱼恨水就明白了,这人刚才应该是去拿刚出炉的锅盔去了,害她以为沈君雅是一个人跑来这里吃粉。 “咳咳,恨总,咳咳。”沈君雅终于缓过了气,她也不敢责怪鱼恨水害她呛到,略微有些尴尬地躲过了男子亲昵的动作后是更加尴尬的傻笑。 “和男朋友一起来吃东西啊?”始作俑者却不觉得尴尬,“我也带男朋友来尝尝这家的肥肠粉。怎么样,我没有介绍错吧?”说着还朝着沈君雅尴尬的源头促狭地笑了笑。 “咳咳,恨总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郑明伦老师,这是我老板恨总,这位是她男朋友江教授。” 对于江潮的身份别说是沈君雅这样的近臣了,估计就连远在栗县蔬菜基地的员工都知道。 “没想到江先生这么年轻已经是教授了?在哪所大学任教啊?我也是大学老师,在X大教哲学。”郑明伦看起来很礼貌。 江潮与之握手后顺势就将手放进了口袋,礼貌但疏离地回答:“在C大。” 然后转头对着鱼恨水如春风拂面:“你吃什么我去买?” “一碗素粉加两个结子。” “那恨总你们慢用,我们就先撤了。” 沈君雅拉着郑明伦离开,后者对他们点点头跟着就走了。鱼恨水自己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桌子,江潮已经端着碗过来了。 “怎么只有一碗?你不吃吗?”鱼恨水见江潮没有再起身,很遗憾他居然不喜欢吃肥肠粉,这可是人间美味啊。 “不是要买菜回家自己做吗?我们吃一碗就行了,这种东西再好吃能比你做的菜更好吃吗?” 言下之意人家要留着肚子好好欣赏你的手艺,鱼恨水笑眯眯地往碗里加了点醋,“那,我吃呢,喜欢加点醋,你不喜欢也没办法了。” 江潮宠溺地笑而不语,他的口味除了喜欢吃她以外,其他的食物她给什么他就吃什么,一点都不挑的。 吃完了粉,鱼恨水带着江潮逛起了菜市场。 不得不说,她这样一身的烟火气真是让他爱到了骨子里。看着她细细挑选食材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一个认真对待生活的人,而通常一个认真对待生活的人生活也会认真对待你。 就像现在,相熟的店家见到鱼恨水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小鱼,今天怎么有空来买菜啊?」「小鱼,今天的豆苗很嫩,要不要来点。」“小鱼,上次老鱼让我留的胡萝卜干你看看,带回去?” 看着她和这些朴实的小商贩眉欢眼笑,江潮觉得自己又发现了她的另一面。 除了商场上的杀伐果断,分析案情时的冷静义愤,还有这市井鲜活的一面,当然还有只有他们俩一起时的妩媚风情,这个女人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就没有他不喜欢的地方。 最后两人满载而归。 路上说起这做饭的手艺,鱼恨水说整个年年有鱼数第一的当然是老鱼,不过她也不差,不仅尽得老鱼真传,还博采众长从各位大师傅那儿都有偷师,所以她才是妥妥的第二,只不过不足为外人道也。 “说起伯父,他明天就回来了,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江潮坐在副驾扣好安全带后,直接问到。 确实不是他愿意冷场,实在是时间紧迫,他不得不抓紧时间落实方案啊。 “对呀,你都知道他明天就回来,也一定想到对策了,说吧。” 反正她不愿意挪窝,首先她认床,第二她认马桶,离开了梧桐巷的窝,她浑身都不自在。 江潮:…… 他还真没有对策,不过……也许…… 但这头江潮的不过也许还没有说出口,那头鱼恨水已经开始苦恼了。 “我的房子虽然多,但是都租出去了,不可能让人立刻搬走。一号公馆倒是空着,但那是凶宅,也不好为了我们欢愉就让老鱼去住凶宅吧。酒店也不成,哪有本地人自己家里不住去住酒店的?要不……” 她是想说要不他们的同居计划就暂时放一放,等过段时间再说,谁知道江潮是猜中了她的心思还是真的想出了办法,她的要不还没说出口,他的要不倒是说了出来。 “要不,让伯父去尤总那儿住一段时间?” 鱼恨水睁大了眼,“你说真的?” “反正尤总也对你爸有意思,说不定这样一来还能促成一段姻缘,我们功德无量啊。” 江潮说得理直气壮,完全没觉得自己为了得到人家女儿就出卖老子的举动有什么不对。 “哎呀我去,你连兰姐垂涎老鱼的美色已久都知道?” 这件事尤素兰从来没有在鱼恨水面前掩饰过,但是奈何老鱼是个榆木疙瘩,尤素兰又不准她推波助澜,这事就这么拖了下来。 “我倒是希望老鱼和兰姐能好,但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见老鱼对任何女人起过心思,恐怕他对兰姐没什么感觉,我们把他推过去好吗?”毕竟还是父女情深,鱼恨水对此有着深深的负罪感。 “因为你母亲?” 江潮其实想说趁着项目还没有开始他还能日日与她相对,夜夜拥她入睡,等项目开始了,他十天半月都回不来。 可听到这里,也只好按捺住心里的小兽,毕竟先搞清楚症状才能对症下药不是。 他们一起的时间不长,但彼此之间的那种熟稔仿佛与生俱来。他们无所不谈,谈话的内容包罗万象只除了她母亲。 倒不是鱼恨水不愿意跟江潮说,她也没有跟别的任何人说起过她的母亲,尤素兰没有,闻汐没有,就连表妹朱迪都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姨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鱼恨水也不知道啊。 第24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24 她三岁多不到四岁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去哪儿了?不知道,零星从长辈的嘴里听说是去了西班牙还是意大利,具体真实的去向大概那位嘴碎的长辈也不太清楚。 逢年过节家庭聚会总有长辈用怜悯又慈悲的眼神看她,嘴里低声叹息着可怜,若是正在小炸酥肉那她嘴里就会被塞一块刚刚出锅的小酥肉,满嘴的香。 不过鱼恨水并不觉得自己可怜,那些长辈们说自己懂事,她不知道自己懂不懂事,只是她一次也没有问过老鱼到底她妈去了哪儿。 为什么不问,不知道,总觉得一问老鱼就会哭。她没见过老鱼哭,但就是有这种感觉。 “有一回,大概就是十年前,我考上了大学,老鱼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我趁机问他为什么不给我找个后妈,那个时候我就发觉兰姐可能对老鱼有意思,心想这要成了,我们爷俩可就身价翻翻了。” 江潮知道她在说笑,配合地笑了笑,等着她接着说。 “结果我爸说你有亲妈找什么后妈?” 鱼恨水说完耸耸肩,“我对我妈几乎没有印象,只记得她很少笑。” 她想那个生了她的女人该是不爱她的父亲也不爱她的吧,不然哪个女人会舍得丢下自己的孩子远走他乡? “那个晚上我和老鱼聊了很多,那是我这辈子最接近我妈的时刻。”鱼恨水平静地说,“老鱼说他对我妈是一见钟情,但是我妈直到生下我应该也没有爱上他,因为是他折断了她梦想的翅膀。我问老鱼,我妈的梦想是什么,他说是画画,是成为画家。” 天知道鱼恨水在那一刻有多么震惊,她的母亲竟然是个画家(后来她是不是成了画家不知道,但起码她有颗想成为画家的心)。 而她呢?她跟那个画家一点也不像,不仅容貌不像,性格脾气也都不像,她从里到外都是老鱼的衍生品,就仿佛跟那个画家一点关系都没有,除了她是从画家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鱼恨水继承了老鱼的一切,容貌、性格、厨艺也包括对她母亲选择离开的理解。 她和老鱼都认为一个画家怎么可能和一个厨子匹配? 哪怕这个厨子一表人才,但帅气的外表是不能最终将一颗充满艺术细胞的心给拴住的,人家跟你谈梵高莫奈伦勃朗,你却只知道鱼香肉丝糖醋排骨和回锅肉,怎么谈得拢? 所以人家追着梦想走了,二十五年杳无音信他们都不怨不恨。 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鱼恨水是习惯的。她从来也没有梦想,从不想象自己将来会成为什么家什么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害怕,害怕她有了梦想后也追着梦想飞走剩老鱼一个人。 因为没有想过所以不知道,反正她和老鱼得过且过随遇而安也走了到今天。 今天想来她从小没妈所以习惯,老鱼不是从来就没有老婆,这么多年他是怎么习惯的? 以他的身价,身边难免会围绕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再不济看着余庆川都左拥右抱了自己却孤家寡人,他真的不会去想? 女儿再贴心能比得上枕边人吗?这二十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想到这里鱼恨水突然悲从中来,她气自己的粗心大意,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无动于衷。 就因为一句「你有亲妈找什么后妈」就再没有操过老鱼的心。 尤素兰苦苦等待了近十年,也许人家有自己的骄傲和矜持或者别的原因,但总之这十年她是在等老鱼的,为什么她要选择视而不见? 真的是因为公司太忙了,真的是因为她粗枝大叶懒得管长辈们的事? 还是说她心底其实也和老鱼一样在盼着什么? 莫不是连这一点隐匿的心思都被她遗传了? 二十五六年了,那个女人早在异国他乡有了新的生活,说不定她不仅实现了梦想还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小孩。 他们两个傻瓜还在这里痴痴地盼着,盼什么? 盼人家回来开画展,然后俩人颠颠儿地去看?看又看不懂,假模假式地评论一番然后与有荣焉? 人家早和你们爷俩八竿子都打不着了。 “也许你父亲是想等你长大有了好的归宿再考虑个人问题?”这很常见,很多爱孩子的父母都会这样想。 “呵呵,那他现在该走出这一步了吧。毕竟你这个归宿还是相当不错的。” 鱼恨水踩下刹车,转头看着江潮,语气瞬间从轻柔转成了恶狠狠:“必须把老鱼赶出去,去不去芙蓉园住我不管,但是他不能再留在梧桐巷了。” 尤素兰现在就住在芙蓉园的房子里,现在想起来真是蠢到家了,人家尤素兰什么咖位,怎么就偏偏找她借房子住? “呃……”江潮很满意鱼恨水说他是她的好归宿这个说法,只不过要劝走老鱼,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不过这世上除了鱼恨水的真心是他不想设计的,还没什么是他设计不来的。 “好的,这个难题交给我吧。” 第二天中午,老鱼才刚踏进办公室就有客人造访,来人除了江潮不作第二他想。 晚上尤素兰就发信息说老鱼对于自己的新住处非常满意,还附上了两张他们晚餐的照片,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啊。 鱼恨水问正在洗菜的江潮是怎么办到的,她曾经以为的世纪难题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江教授搞定了,真是不服不行。 江潮将洗好的小白菜滤水放在一边,抽了两张纸边擦手边走过来张嘴接住鱼恨水递上来的腰果,“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总之是男人之间的对话。只不过我可不保证你爸和尤素兰一定会成,说不定他会守身如玉到底呢。” 当然不能说他答应老鱼的那些「不平等条约」,在老鱼看来是不平等,在他看来却是甘之如饴呢。 “这得看兰姐的本事了,不用我们操心。我去煮菜。” 鱼恨水说着就跳下了沙发,去了厨房。今天说好了吃完饭一定要去公园滑滑板的。 江潮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不免失笑,这么个小孩子谁能想到人家其实是个霸道女总裁? 第25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25 在等待的时间里,电视机里播着本地新闻。快过年了,大街小巷都是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江潮却盯着手机沉默不语。 一直到晚饭吃完,将碗筷洗好,厨房收拾整洁后,江潮见鱼恨水已经穿戴整齐,只好抱歉地笑了笑。 “跟我去一趟警局吧,李晓菲被杀了,凶手被当场抓获。” 鱼恨水看着坐在审讯室里的人,感觉脑子怎么也想不通,但心里却有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奇异感。 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他们在这个房间透过玻璃和监听器可以将隔壁房间里的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观察得清清楚楚,但隔壁被审讯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注视着。 此时此刻的张冲显然惊魂未定,手脚都在紧张地晃动着,抖得太厉害以至于鱼恨水看见的就是他在轻轻晃动。 “需要喝水吗?”坐在张冲对面的小曾警官问。 张冲摇了摇头。 方城直接点了根烟递过去,张冲颤抖的手几乎没有犹豫就接了过去,然后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深吸了一口。 然后他不怎么抖了,一支烟吸完差不多完全平静下来后,对着小曾警官开口:“还是给我倒杯水吧。谢谢。” 方城点头后,小曾警官起身给张冲倒了一杯水。 “就是你们看见的,是我杀了那个女的,这个我没什么好抵赖的。” 人赃俱获被抓现行,不可能抵赖。好像是想通了一样,张冲喝了口水,等着警察的审问,连眼神都镇定了。 “你认识那女的吗?为什么要杀她?”方城问。 张冲点点头,“认识,她叫李晓菲,是我女朋友的朋友,呵呵。”说着又讽刺地笑了一下。 “为什么笑?”方城阻止了小曾想提醒张冲严肃点的动作和语言,直直地看着张冲。 “没什么。”张冲又笑了一下,满脸的不在乎。 这样的笑容鱼恨水是熟悉的,以前在公园里滑滑板时她常常看到这样的笑容出现在张冲或者别的少年的脸上,那是属于年轻人特有的笑,既不谙世事又张扬跋扈,明明什么都不是却觉得自己可以睥睨天下。 此刻他正在睥睨天下。 “现在是在审讯,请你严肃点。” 这一次方城没有阻止小曾,这话对于已经缓过气的张冲来说已经没什么威慑力了。 “说说,为什么笑?” 方城继续刚才的问题,张冲抬眼看他,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这个问题跟案子有关吗? “我笑她傻,自己作死,非要我掐住她的脖子,那个女的就是个神经病。” 张冲的眼神很戏谑,但无论是方城还是站在隔壁的鱼恨水和江潮都看到了这戏谑中的狠戾。 “不,你笑的不是这个。”方城还是不放过这个问题,他从椅背上离开,坐直了脊背,非常笃定地说。 “那我笑的是什么?” 方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背又靠向了椅背,“来说说你的杀人动机吧。” 张冲不着痕迹地舒了一口气,没有计较方城的不答反问。他仿佛等这个问题等了很久,终于被问到,由衷地开心。 “我不喜欢她她却一直撩我。她是我女朋友的朋友,却一直撩我?这种婊・子玩玩儿也无妨。谁知道她经不起玩儿,我不是故意的,失手。” 站在隔壁的江潮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嗯,性窒息。他用这个理由显然很聪明。” 鱼恨水在用手机查什么是性窒息的时候听到江潮又说到“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小曾警官在一旁做笔录,虽然尽忠职守却也抽空鄙视了对面已经束手就擒却还玩世不恭的张冲一番。 方城却毫不介意张冲的态度,反而像个老朋友般和他聊了起来。 “你刚才说到李晓菲作为你女朋友的朋友却一直撩你的时候你又笑了,你到底在笑什么?” 虽然还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但方城的语气和态度并不强硬,好像他是真的很好奇他到底在笑什么一样。 张冲脸色微变,他顿了顿,再一次笑了,这次是真拿方城没办法那种笑。 “警官,我都不知道我笑了,怎么会知道我笑什么?” “嗯,很好。”方城满意地点点头,后背再一次离开了椅背,“你说你是想和李晓菲玩玩儿,结果失手掐死了她?” 张冲看着方城,谨慎地点了点头,“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剃光李晓菲的头发?” 方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冷得可怕,就这样冰峰一样盯着张冲,出其不意地问了这么一句。 张冲愣了片刻,低下头眼珠开始慌张地乱转,显然是在想借口。 方城也不着急,等着看他的表演。 今晚注定是不能下班了,那就慢慢来,对付这样的菜鸟一晚上足矣。 “是她让我这么做的。”张冲抬起头说。 很好,看来一晚上都是抬举这小子了。 “她让你这么做?”方城故意皱眉,“真是够变态的,你们的玩儿法是她定的?” “对。”张冲一口咬定。反正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谁能查证? “叩、叩、叩。”方城轻握的拳头放在审讯桌上,食指和中指的关节轻轻扣在上面发出叩叩的声音,在整个审讯室安静地过分的前提下,这声音显得特别突兀。 “张冲在撒谎。”鱼恨水盯着张冲那张明明少不更事却非要装得老成持重的脸说。 “嗯,很快他就会全部招供了,他是今天凌晨被抓的,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没睡觉了,他不可能坚持得住。” 在他快支持不住的时候审讯,很容易就找到突破口了,尤其是对付他这种愣头青。 今天凌晨?鱼恨水想到了另外两起发生在平安夜的案子,还有刚刚方城问的那句为什么剃光头发,这一切都昭示着张冲就是一个连环杀手? 这个傻瓜。 其实在家里江潮跟她说张冲被捕、李晓菲被杀了的时候,她就有预感,这个傻瓜要做傻事。 端看他要怎么编了。 第26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26 当然其实不管他怎么编造谎言,事实是什么样的最终都会被呈现出来,他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你知道今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发生的命案吗?死者叫徐婵娟,死的时候也被人剃了光头,也是被人掐死的。”方城翻了翻案卷说,“还有去年平安夜死的齐思思,一模一样的死法。” “哦,对,你的女朋友跟她们是朋友,你不可能不知道。就算你女朋友不说,李晓菲也会说的,她不是一直在撩你吗?这种话题男生应该会感兴趣吧?怎么样,你对于上两个死者有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张冲依旧痞里痞气,仿佛人是不是他杀的都一样。 “还是说说吧。”方城又点了根烟,却是自己在抽。 张冲瞪着方城不说话,方城却丝毫不介意,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循循善诱,“要不说说李晓菲都是怎么撩你的?” “无非就是发发微信,问我在干嘛,吃了没,睡了没,说自己好无聊,偶尔发两张暴露的照片过来,你们可以查的。” 像是受不了这烟雾,张冲说完就把脸撇向一边,满脸的不耐烦。 “嗯,查了。”方城将香烟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中间,左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发出畅快的叹息。 “李晓菲一年半以前就给你发暧昧信息,从你十条回一条到十条回八条用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李晓菲终于等到了你的同意,你却说你是玩玩儿?我看你想得很清楚嘛。” 张冲一直绷着脸,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放,但是鱼恨水觉得自己还是看到了他的眼中出现了变化,就好像是对方城所言的质疑。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种质疑问出口,在方城说完之后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就点头表示同意。 “谁说玩玩儿就不想清楚,万一她有艾滋呢?是不是?”张冲嗤笑着说。 “我觉得他这一次笑是在自嘲。”鱼恨水看着江潮,想从他的脸上得到肯定,江潮不语,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好,那再说说具体的经过。”方城按灭了烟头,再次靠向椅背,双眼直直的盯着张冲的眼睛说。 “她约我去她家,我就去了。然后我们开始玩儿,她说让我把她绑起来,然后剃掉她的头发再强・奸她。 我照做了,但是剃光头发后她看起来很像个和尚,我觉得口味太重下不去手。 她就让我掐她脖子,她说这样也有快感,比做・爱还爽。当然如果我能一边操她一边掐住她就更好了,那样会爽翻天的。 但是我第一次这么干,没经验下手重了,她死了,我很慌,正在发愁怎么办你们就来了。” 方城听完后收回了放在张冲脸上的视线看向一旁,直到小曾写完最后一个字才再次抬头看过去。 “你不好奇,我们怎么会来?还掐点似的在你刚刚杀完人就破门而入了?” “也许是我们闹得动静太大,邻居报警了?”张冲吞了下口水,他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方城毫不犹豫地将这个蹩脚的理由给毙了。 “李晓菲住的公寓是商住一体的,她家左边是一家科技公司,右边是一家瑜伽馆,对面还没有租出去空着,楼下是商场。那个点除非你们玩炸弹,不然谁都吵不到。” “那你们怎么会来?”张冲好奇地问,只不过他的眼睛一派平静,根本不是真的好奇。 “我们是接到了报警电话,显然是有人陷害你。” “谁?” “你。” 一瞬间审讯室安静地像是半夜的墓园,方城和张冲对视着都没有说话,小曾警官的笔停在纸上不曾移动分毫。 片刻之后,张冲笑了,这一次他笑出了声,不仅大声还肆无忌惮,方城再次出手拦住了小曾不让他打断张冲的笑。 等他笑够了,他看着方城,仿佛看一个外星人般,“我陷害我自己?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想让我们来抓你。” 这下张冲不笑了,他看着方城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好像在思考,然后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我没打算杀她,我只是去约・炮的,为什么想被警察抓?”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当然解释不通,方城看着这张年轻帅气的脸突然就来了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强压住内心的怒火,稳住情绪后才开口。 “张冲,你才二十一岁,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为了一个女人你值得吗?” 愤怒的声音在安静的审讯室回荡,像只利爪紧紧地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咽喉,除了张冲。 “当然不值得,我要知道李晓菲这么变态我根本不会赴约,更不会失手杀了她。但我是个男人,敢做敢当,事实就是我失手杀了她,你们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我都认。” 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自己是个英雄,就要慷慨就义了却毅然决然绝不回头。 看得鱼恨水咬牙切齿,现在是失手杀了一个人的事吗? 是三条人命啊,连环杀手啊,傻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既然是爷们就都招了吧,徐婵娟和齐思思的案子也说说吧。” 方城长叹了一口气,似乎也不想再和他费什么唇舌,看都不看张冲一眼,径自翻开了档案。 “说什么啊?她们俩的死跟我没关系,我做的我都认,我没做的也不背锅。”张冲这次也坐直了,背脊绷得挺直,好像很紧张。 “来,我们来捋一捋。”方城看着档案开始读,“先说去年的平安夜,你说你在家睡觉,没有人能证明。你家的电梯监控倒是证明你一整晚都没有出去过,但是楼梯间没有监控,你完全可以爬楼梯外出作案再爬楼梯回家,十二楼的高度对于一个常年锻炼身体的年轻小伙子来说一个来回五分钟都不用。 “再来看今年的平安夜,那个时候你是你的女朋友夏苓的不在场证明人,现在她成了你的证明人,那时候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还相互作证,怎么她就不怕你也杀了她呢?” 第27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27 方城合上了档案,看着张冲继续说:“她当然不怕,因为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你说李晓菲是你女朋友的朋友的时候发出了很明显的嘲笑声,你笑的就是这个。” 方城并没有说「这个」是哪个,但张冲却并没有开口。 方城接着说到:“你笑她们的无知,笑她们的可耻,更笑她们的愚蠢。” 张冲继续沉默,只不过他脸部的线条越发紧绷,眼神也越来越冷。 “你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夏苓或者林夏?” 张冲撇开了脸,垂下眼,是拒绝的姿态。 这时候闻汐进来了,她望了一眼审讯室开口:“这小子运气不错,李晓菲还活着。” 鱼恨水觉得自己的心里有口气一直悬着,现在终于放松了,但是看着审讯室里张冲倔强的脸,她觉得这小子的运气怕是会被自己给作没了。 “告诉方城吧……但,先别透露给嫌疑人。” 闻汐点点头后去敲了审讯室的门。鱼恨水有些诧异地看向江潮,张冲明显是在替人顶包,但是他还是叫他嫌疑人? 审讯室里,方城听了闻汐的耳语后明显松了口气,这样才能继续和这个傻小子周旋下去。不然和一个真正的杀人犯他犯不着浪费这么多时间。 “张冲。” 方城直呼张冲的名字,意思很明显,你头歪向一边我不管,耳朵听进去就行,这些话可都是特意说给你听的。 “你很爱夏苓吧?既然她改了名字了,我们也不叫她的曾用名了,她在你心目中就是完美无瑕的夏苓不是那个被那群混蛋伤得体无完肤的林夏,好吗?” 张冲依旧沉默着,摆出一副你爱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但这跟我没关系的样子。 但无论审讯室内外大家都知道,张冲在忍。 “来,我们看看你心爱的女朋友的成长轨迹。” 方城翻开另外一份档案开始念:“夏苓,曾用名:林夏,女,二十六岁。六岁,父母离异,就读于C市百川小学,十三岁,母亲再婚后跟随母亲移民澳大利亚,二十三岁大学毕业后回国开办了工作室兼任自己工作室的模特儿。 “徐婵娟、齐思思、李晓菲、孙雯雯、卢月这五个女的没一个好东西,全他妈是让人见一次想抽一次的混蛋。不过,这里面和夏苓有过节的只有徐婵娟,因为她们俩是一个小学的。” 戛然而止。 张冲抬起头看了过来,见方城真的不打算继续说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只不过他知道这些警察狡诈得很,他不准备上钩,所以继续沉默着。 再次合上了档案,方城敲了敲桌面,微微俯身上前对着张冲说:“小子,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懒得再去编名字,就用现成的吧。”说完也不管张冲既不屑听也不屑看他的臭脸自顾自开始讲述这个“故事。” “林夏的母亲长得很漂亮,这人一旦太漂亮了,是非也多。所以林夏的童年是在父母的争吵中度过的,这期间父亲忙着吃醋,忙着猜忌; 母亲忙着解释,忙着应付,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工作还要忙着生计,于是小小的林夏自然就得不到过多的关怀,慢慢的性格就变得内向,胆子也变得很小。 “后来父母终于不吵了,他们离婚了,本来以为可以过太平日子的林夏发现她错了,学校的同学知道她的爸爸走了,妈妈纠缠于各种男人之间后对她的态度就明显差了很多。 “开始有意无意地针对一个单亲家庭的女孩,这其中尤其以一个叫做徐婵娟的女孩叫得最欢。 也许直到现在林夏都不明白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也没有得罪过徐婵娟,为什么她就是要针对自己? 以至于很多年后林夏已经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之后,她还是困惑在此走不出来,于是林夏变成了夏苓,她将自己的名字掉了个儿,试图将自己的人生也掉一个个儿,她和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交朋友,想去窥探这些人的内心世界,想体会欺负一个无辜的人到底有什么乐趣。” 张冲静静地听着,不得不说方城的故事很真实,真实的和夏苓的过往一模一样。 “很可惜,夏苓没能体会到徐婵娟们的快乐,看着她们开怀大笑她笑不出来,她的内心恨死这些人,为什么这些人不去死? 她们做过那么多坏事凭什么还能坐在阳光下喝着咖啡,画着美妆谈论谁的男朋友够劲。 “对了,她们小时候搞校园霸凌,现在就搞职场霸凌。虽不敢明目张胆霸凌公司的同事,但是拉帮结派捧高踩低甚至和同事朋友的男朋友搞暧・昧,反正就是大恶不做小恶不断,总之人神共愤却拿她们无可奈何。 “夏苓相当不耻她们的行为,应该没少在她的男朋友张冲面前抱怨。张冲很奇怪,既然不喜欢干嘛还要和她们继续当朋友,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客户,不来往就是了。 “那个时候的张冲怎么能了解夏苓的痛苦,她和她们交往是希望找到答案。没想到这个群人根本就是无厘头的,她们的喜怒哀乐都没有缘由,只看自己的心情,她们没有是非观念,没有对错之分,一切都只顾自己。 “夏苓因此越来越痛苦,作为深爱夏苓的张冲怎么可能放任她这样下去?他想彼此好好沟通,想开导夏苓,谁知道换来的却是分手? “因为分手需要一个理由,夏苓终于将自己埋藏了多年的秘密告诉了张冲。她告诉了张冲自己小时候的遭遇,被撕书,被掀裙子,被丢书包,被剃光头,被泼尿,被画花脸……她恨死了徐婵娟,恨死了和她一起胡作非为的那帮女孩。 “她因为母亲再婚逃过了一劫,却有人因为她们的捉弄而精神失常甚至跳楼自杀。 可是她们呢?她们却沐浴在阳光下,漫步在大街上,过着所有正常的、善良的女孩应该过的生活。 第28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28 “这件事本身就是不正常,这样的不正常让夏苓再也无法正常,她们这些坏蛋不死,还有多少人会遭罪? 她们以后会结婚会生小孩,她们不会教育自己的小孩不能去欺负别人,她们只会帮着自己的小孩去欺负别的小孩,她们不是人。” 方城看着张冲咬紧的下颌,心里叹了口气。江潮说的没错,这些事张冲都知道,所以接下来他会扛下所有的罪,死了两个人,他怎么都是死。 “张冲,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从小到大没有欺负过谁,你的身边也没有这样的恶人。 所以第一次听到夏苓说出这些的时候你震惊了,你从没有想过她的内心是如此痛苦。 “你也念过书,当然明白童年的伤痛会给一个人的一生带来多大的阴影,你放在手心都宠不够的女孩却在小时候被人伤得那么惨。 你很生气,很难过也很内疚,为什么你没有早一点遇到她?早一点遇到你就可以保护她不受伤害。 “但是转念一下,你比她小了五岁,再早你连自己都没法保护怎么保护她?所以只有现在替她将心里的毒瘤给切除了,她才会好起来。” “于是你决定杀了徐婵娟,她当初怎么对夏苓的你就怎么对她,剃光头,画花脸,你想过伪装成奸・杀案,所以尸体有被性・侵的痕迹。” 方城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果然张冲的脸上出现了担忧的神色,不过随着方城的继续讲述,他果然又放心了,继续坦然且麻木地听着。 “你还很有策略地选择了齐思思作为第一个杀害的对象。之所以说你有策略,第一你需要练手,没杀过人不知道中间会出什么岔子。 虽然齐思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毕竟她并没有直接伤害过夏苓,而一场完美的杀戮必须留给徐婵娟。 “第二,你曾经试图转移警方的注意力,你用了辅助工具制造了性・侵的假象,因为即使你已经沦为杀人犯但也是有节操的杀人犯。 况且对于夏苓的爱以及对于她们的无耻作为让你感到的恶心,你不可能真正与她们发生关系,不管是齐思思还是徐婵娟,更不用说接下来的李晓菲了。 “但是为什么不让李晓菲活到明年的平安夜?徐婵娟死了不到一个月,你就急着下手,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让你不得不赶紧下手,然后……赶紧被抓。” “什么意思?”张冲终于开口了。 他有些紧张,总觉得这个警察在套他的话,但迄今为止一切都是按照他预想的轨迹在运行,为什么就是心慌呢。 “意思就是,你就交代了吧,再玩儿下去天就亮了。” 他这么聪明听不明白这双关语? “我承认我误杀了李晓菲,但是别的我不承认。”还在嘴硬,看吧,聪明的傻瓜。 “你这么爱夏苓,为了她在街上哭得死去活来,去餐厅打工就为了接近她,你会和别的女人约・炮?还是她的……仇人也好,朋友也罢,你觉得我们警察都是傻瓜?” 方城一拳砸下来,桌子发生一声闷闷的「砰」张冲却岿然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我是很爱她,但是她甩了我,我哭也好,去她楼下的餐厅工作也好,这失恋不得有个过程? 之所以选李晓菲约・炮也是一种,怎么说,报复的心理。你不要我了,你的朋友稀罕我,我就去上了你朋友,恶心恶心你也成啊。” 张冲再次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他这番话听在别人耳中却再正经不过。 鱼恨水想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该多好,不过一个渣男而已,回去她就开除他。只可惜再这样下去他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张冲,两年的平安夜,第二年你和夏苓互为人证,第一年你根本没有人证。不是你就是夏苓,只有她有杀人动机,你不承认就是她了。” “证据呢?说我们杀人总要拿出证据吧。”张冲有些激动,连「我们」都脱口而出了。 “你现在是被当场抓获,你口中的误杀和之前两起命案的犯案手段一模一样,警察再无能也不至于将这三起案子分开来查吧?况且杀一个是死,杀三个也是死,干嘛不敢作敢当?” 沉默良久之后,张冲开口:“我要见律师。” 方城简直想翻白眼了,他有些懊恼地瞥了眼身后的透视镜,这时候想起律师来了,我看就耗吧。 江潮却转头看向了鱼恨水,“走吧。” 鱼恨水闻言有些惊异,她看着江潮平静无波的眼睛默然,张冲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想死扛到底……是啊,继续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张冲都不知道她在这里,即便是知道又如何? 她不过是他的老板,说好听点也算是朋友,一个普通朋友而已,还能左右他的决定? 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鱼恨水挽着江潮的胳膊,“走吧。” 晚上九点过,即便快过年了街上处处张灯结彩,隆冬的夜晚也尽显萧索。平时开车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半小时就到了。 将车子停好后,鱼恨水忍不住感叹,“今天居然一路绿灯,我几乎都没有踩一脚刹车。” 也真是奇了,长这么大她好像都没有这么好运过。 “现在去银杏广场吧。” 从警局回来的一路,半小时畅通无阻。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虽然都没有觉得车厢里的沉默有什么,但不可否认他们都在想同一个人——张冲。 现在江潮提议去银杏广场,当然不是去年年有鱼吃宵夜,夏苓的无花果工作室就在银杏广场A座十六楼。 鱼恨水再次发动汽车,一出门就遇上了红灯,她耐着性子告诉自己不要急,心里却不由地发慌。 “你说张冲这次……” “他这两天都会死扛,可是他的律师会告诉他徐婵娟死的时候他和夏苓互为不在场人证,如果他不认罪,夏苓就会被请进警局。 至于齐思思被杀时,虽然夏苓是在隔壁开派对,但是派对嘛,大家都喝高了,谁会注意到少了谁。而夏苓不仅有动机还有时机,她的阳台和齐思思家的阳台隔了不到一米。” 第29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29 剩下的话江潮没说,也不用他说完,鱼恨水都明白了。 路上鱼恨水让江潮将之前两个案子的情况大致讲了讲,她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个将张冲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美女、才女、模特儿、摄影师。 呵,头衔还真多,不过最贴切的该是幕后黑手才对。 不到晚上十点,像无花果这样的摄影工作室当然是还在工作时间。 鱼恨水和江潮进去的时候,夏苓正在收拾自己的相机。今天她是摄影师,模特是一位老绅士,看年纪估计七十岁以上,可是时尚的装扮让他看上去又帅又潮简直无与伦比。 “走了,老家伙。”老绅士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来人,伸手将一只乌龟从地上捞起来,然后笑着跟夏苓道谢后朝着门口走来,路过鱼恨水他们的时候微微颔首后离开了。 “你们?”夏苓转身看到了鱼恨水,她微微皱眉,不满助理怎么随便放人进来,随即扬声喊来助理。 “夏苓姐,这位是楼下年年有鱼的鱼总,她说有重要的事找你。”助理无辜地撇撇嘴。 楼下的年年有鱼谁不知道是大公司,人家老板亲自上门,叫她一个小助理怎么拦得住? 一听说年年有鱼,夏苓微怒的眉头舒展了。鱼恨水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现在心里不定怎么百转千回呢,面上却波澜不惊,不愧是幕后BOSS,够镇定。 “鱼总是想拍照?”夏苓觉得她想不出别的理由会让鱼恨水这样的人物找上门来,伸手请鱼恨水和江潮在一旁的休息区坐下。 “夏苓小姐的工作室名声在外,你本人又是斩获各大影展大奖的知名摄影师,像刚刚那位老先生都能找你拍照,怎么我的出现让夏苓小姐很惊讶?” 鱼恨水已经认出刚才那位老先生是一位知名的演员,具体名字她不知道,但老先生演过无数角色,算是一位骨灰级的绿叶演员,没想到人家在生活中这么潮,简直就是时尚界的超级大咖。连这样的人都找夏苓拍照,可见她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夏苓心知肚明鱼恨水是为了谁找上门来,但她突然觉得和这样的人过招似乎挺有趣,干脆就装傻充愣到底。 笑了笑,夏苓像是对自己的工作室能受如此青睐而欢欣,但却十分谦虚地摆摆手,“我的无花果就是个小作坊,客人喜欢是我的荣幸。” 也没多的话了,这是要她来挑明了。鱼恨水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江潮。好吧,多大点事儿,还能吓退她? “夏苓小姐,张冲现在被关在警局,他说自己误杀了你的朋友李晓菲这件事你怎么看?” 那就单刀直入吧,还废什么话。不是你知道这件事吗?而是你怎么看,够直接吧。 闻言夏苓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着鱼恨水,“请问这和鱼总你有什么关系吗?” 换言之,你鱼恨水是哪根葱,凭什么来质问她? 鱼恨水也不动声色,本来嘛,人家问的没错,你和张冲是什么关系,他杀不杀人关你什么事。 “哦,对了,也许夏苓小姐不知道,张冲首先是我的朋友,关心他是出于朋友的情谊。 再者,他是我的员工,我的员工很有可能被控谋杀,了解事情的真相是我作为老板的责任。” 面对鱼恨水例行公事的微笑,夏苓觉得好笑,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了解事情的真相不应该去问警察或者他本人吗?来找他的前女友了解真相,鱼总的做法恐怕是南辕北辙,只会离真相越来越远吧。” 好嘛,一句话就想撇清自己和张冲的关系。鱼恨水在心里嗤笑这个女人,不是为了她的天真而是因为她的绝情。 “据我所知,你和张冲分手不过几个月,这么快你就对他的所作所为漠不关心这一点还真是让我吃惊。 不过就算你已经是张冲的前女友,李晓菲总是你的朋友吧,直到她死之前都是吧。” 忍不住嘲讽了夏苓的无情之后,鱼恨水故意将李晓菲抛出来,目前她没死的消息应该还是保密的,所以鱼恨水故意说得模棱两可。 “好奇怪哦,你回国没几年,你的朋友却接二连三地被杀,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啊?” 这时候夏苓的助理端了三杯茶水进来,鱼恨水心中一动,赶紧接着说:“好像跟夏苓小姐亲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据说她们三个都是被虐杀的,好可怕啊。” 听到这话夏苓自然是没什么反应,正在将水杯放下的助理却是手一抖险些将本就只有三分之二的水洒出来,可见其心中的惊骇。 夏苓有些不满地瞪了助理一眼,待助理出去后才不明所以地看向鱼恨水,“鱼总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装,接着装。 鱼恨水故意将身子前倾了一些,面色铁青地看着夏苓说:“张冲不仅杀了李晓菲,还杀了徐婵娟和齐思思。他不是误杀,是谋杀,他谋杀了三个人。 而这三个人都是你的朋友,你跟他分手简直太明智了。他就是个连环杀手,只是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专挑你身边的人下手却不杀你,所以我才特意上来问问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鱼恨水觉得今天自己的表现一定可以得影后,起码此时此刻她还是个八卦爱好者外加智商不在线的业余侦探。 对了,还得加点戏才行。 鱼恨水又坐直了身子,然后既庆幸又遗憾地拍了拍胸口,转头还看了看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的江潮后才开口,“说起来我是张冲的老板,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和夏苓小姐一样特别的存在,他最后选的是你而不是我身边的人下手,虽然这么说不太厚道,但是我真的好幸运。” 夏苓无语地看着鱼恨水,摸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江潮伸手轻轻抠了抠自己的左边眉毛,鱼恨水知道他的意思是自己演得有点过了。好吧,接下来换教授上场。 第30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30 “为什么你庆幸的是张冲没有杀你身边的人而不是没有杀你?” 这话是江潮在问鱼恨水,但是他问完后却不看她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夏苓。 鱼恨水仿佛被问住了,愣了片刻后才说:“当然是……” 是什么?你是张冲的同谋吗还能猜到他是怎么想的? “因为夏苓小姐也没事啊,张冲很爱夏苓小姐,所以舍不得杀她。同理,虽然我不是张冲的爱人,却是他的贵人,他怎么舍得杀我?”这个理由还过得去吧? 故意将「舍不得」三个字咬得特别重,鱼恨水边说边观察着夏苓的神色,但是很可惜,人家的段数更高,面瘫脸上什么也看不出。 “你不是当事人怎么猜得出其中缘由,不如还是让夏小姐来说说吧。” 江潮在鱼恨水的腿上轻轻拍了拍,好似在安抚不是当事人的她。 然而说话间他放下了架在左腿上的右腿,颇有些正襟危坐的意味。 “这位先生的话好有意思,难道我就是当事人吗?”夏苓嗤笑。 与江潮相反,她从坐下就一直是双腿放在地上斜靠在沙发边缘,挺直了背只坐了沙发的二分之一,仪态上没有丝毫的瑕疵,十分得体。 但此刻她说完之后却闲适地翘起了二郎腿,双手交叠于胸前将整个后背都靠向了沙发,就像是将自己完全扔进了沙发一样,闲适自在。 “三名死者从表面上看都是夏小姐的朋友,且还不是普通朋友,是非常亲密的那种…… 闺蜜,但只要稍微一查就能探明,她们之中的徐婵娟和夏小姐你在十几二十年前是有极大仇怨的小学同学。问题已经很明显了,不知道夏小姐还有什么必要继续伪装下去?” 暗暗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鱼恨水暗叹这才叫单刀直入啊。 夏苓的嘴角依旧带着笑,只是认真看过去就会发现江潮的话说完后她的笑容已经僵了。 江潮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挑了挑眉继续说道:“让我来推测一下当时的情况。即便是后来你的生活环境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你从很好的大学毕业,你从事光鲜靓丽的职业,你身边围绕着无数艳羡你的拥趸,这些都无法将你从儿时的阴影中拉出来。 “你因为少时所受到的伤害而愤愤不平,这种为过去弱小的自己打抱不平的心态因为你现在自身的强大而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你不仅需要为自己报仇雪恨,还得为别的受害者伸张正义才行。 “然后你回国了。你当然不是故意改了名字去接近那群女孩,你的名字是你去了澳洲之后就改了的。 无论是你还是你母亲都希望过去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你们需要重新开始,那就从名字开始吧,这很普遍,不需要深究。 “但是让你既觉得可笑又可恨的是,你只是长大了,长开了,会穿衣打扮了而已,她们或者说她就完全认不出你了。 夏苓和林夏不过颠倒了一下顺序居然都没能引起她的怀疑,甚至连联想都没有。 “她带给了你那么大的伤害,让你远渡重洋都不得安生,可是你在她的心里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她完全就不记得曾经伤害过你,她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不甘心,你不服气,你很愤怒,你要让她害怕,让她恐惧,否则你的回归就是白费心机。 “该怎么做呢?首先找一个为你着迷的男人,他最好年轻点,强壮点,初出茅庐不谙世事,不那么聪明却又暴躁冲动。 然后他得富有同情心,同情被欺凌的弱小,痛恨那些仗势欺人的行为。最后他还得英勇胆大,敢作敢当。 “你对他循循善诱,一步步将他推到幕前。利用他对你的爱恋和那自以为是的侠义心肠替你完成你的复仇。 “夏小姐,不知道我的推测是否正确。” 夏苓面色平静地听完江潮这席话后终于直起了身子,放下腿的同时还勾了勾嘴角,仿佛被猜中心事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般。 “你的意思是我教唆张冲杀了人?” 江潮不语,只是做出了个「难道不是」的表情。 鱼恨水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声张,只将视线从江潮的侧脸收回后又直楞楞地投向好整以暇的夏苓。 真是沉得住气啊,鱼恨水在心里叹息,这样的心理素质,这样的头脑智谋,真是太可惜了。 “呵呵,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你的污蔑,不过你很谨慎用了推测这个词,就是说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毫无证据的假设。 虽然不是事实,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的故事很精彩。原来我所有的成就都是大水冲来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因为我的精力我的时间都要用在如何筹谋借刀杀人之上,呵呵。” “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回国,为什么要故意和徐婵娟交好?你这么做本来就可疑。”鱼恨水忍不住了,再这样周旋下去,就真的天亮了。 夏苓转眼看向了发问的人,眉头微蹙,还真的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也许你们觉得匪夷所思,但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和目的,不管你们信不信。” 夏苓收起了那副看似平静实则得意的神情,第一次在鱼恨水和江潮面前面露戚色,她缓缓地开口:“我的确饱受童年被欺凌的阴影,回国接近徐婵娟也是故意为之,我就是想了解她,了解她们这样的人的心理。 她们活得没心没肺,肆意妄为,虽然给别人带去了痛苦,但不可否认她们自己过得很开怀。 我也知道这也许是种病,就像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我去亲近伤害过我的人,但我就是这么做了。” 说到这里夏苓耸了耸肩,再次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孔,“我也只这么做了而已,难道这样也犯法?” 太嚣张了,就是仗着没有证据而已!鱼恨水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恨得牙痒痒。 第31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31 对比夏苓的嚣张,江潮倒是镇定自若,他审视了夏苓片刻就站起了身来,顺带伸手也将鱼恨水牵起来,但并未立刻离开。 夏苓没有起身,作为被污蔑的对象,她可没那么好的修养还要将人恭送出门。 江潮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窝在沙发里的夏苓淡淡开口,“和徐婵娟等人的亲近,是否让你觉得利用和伤害无辜的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仅没错,反而很爽? 做了这样的事你和她们还有什么区别?她们死了,反而干净了。你呢,继续活着,继续肮脏而已。” 鱼恨水满眼星星地看着江潮,完全没注意说完话后江潮已经牵着她的手走到了门口。真是太帅了,他义正言辞的样子简直帅炸了。 当然此刻满眼花痴的鱼恨水已经完全忽略了周遭的一切,包括江潮走到门口又停下,她也跟着停下继续花痴都没留意他又说了什么。 江潮转身看向仍旧坐在那里的夏苓,她脸色阴郁,见他停下也瞪着眼看过去。 “你想让张冲承认杀了三个人,他也的确会如你所愿。只不过警察可没有张冲那么傻。 一个已经杀了两个人的连环杀手还会因为再杀一个人而浑身颤抖直到被抓后是的十几个小时吗?” 闻言夏苓的瞳孔骤然缩紧,这的确是个破绽啊。但这还不是她最吃惊的,江潮叹了口气,斟酌了片刻后觉得有些事还是应该让夏苓知道。 “你以为张冲真是被你绕进去的?你就没有想过也许他什么都知道,却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你想过他也许真如你所愿没那么聪明,但也绝不是暴躁冲动任人利用而不知自的傻瓜吗?你想过原因吗?” 说完之后江潮朝快步朝着,已经站在电梯门口按住下行键等着他的鱼恨水走去,再也不想留在这里。 两人到楼下的年年有鱼点了几个小吃,经过这几番折腾早就饿了。 之前是担忧张冲犯傻没有胃口,现在虽然他依旧还在犯傻的路上一路狂奔,但就如刚才江潮所说,警察又不是傻瓜,总会找到突破口的不是。 “不是说奶黄包热量高,怕胖吗?都吃了两个了还吃?”江潮给鱼恨水添满茶水。 “怕什么,待会儿回家不是还要运动吗?” 又咬了一大口,鱼恨水连说话都不清楚,但江潮就是听清楚了她的意思,立刻笑得春风满面。 “那再打包两份?” 得到鱼恨水的大白眼后江潮哈哈大笑,满眼笑意地看着眼前大快朵颐的姑娘,心里不免喟叹。 尘世间杂糅太多,心爱的人健康善良真是太难能可贵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 回家的路上,鱼恨水忍不住一直偷看江潮。 哎呀,以前就觉得他好看,现在怎么越看越好看啊。而且他不仅外貌身形合她的胃口,他的言行举止,他的睿智敏锐每一样都好契合她的心。 男人的智商就是女人的春药这句话是谁说的,太他么对了。 对于这样炽热的充满爱恋的眼神,江潮自然是受用的,只不过她还在开车,这样不太安全,所以不得不出言打断她的窥视。 “之前不是担心张冲心情郁闷吗,现在怎么有心情偷看我了?” 面对调侃,鱼恨水嗤之以鼻,“切,谁偷看你了,我那是光明正大地看好吧。” “你说张冲接下来会怎么样?” 说完想到张冲还是忍不住问,看情形他会继续扛下去,但是很快他就会认罪,那这样下去真正的坏人岂不是就逍遥法外了? 江潮沉吟了片刻后说:“如果李晓菲死了,他就真的完了,一条人命和三条人命没有差别,都是死刑。” “但李晓菲没死,也就是说只要张冲醒悟过来他就能活,对吗?”鱼恨水急切地问。 问完想起夏苓的镇定她又不确定了,张冲被爱冲昏了头脑,受了夏苓的蛊惑,是真的想去杀了李晓菲,所以让他抗下另外两条人命夏苓还是很有把握的。 “如果把李晓菲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夏苓,她会不会狗急跳墙?”江潮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 要把张冲置于死地当然是李晓菲死了最好,这样一来张冲即便内心动摇也会无计可施,翻供只会拉夏苓下水,自己也难逃一死。 以他仗义的个性反正横竖都是死,何不保全自己深爱的人。 这也是夏苓有恃无恐的原因所在。 但如果李晓菲活了,张冲再翻供他就能不死。 关键是要找出证据证明夏苓从头到尾都是利用张冲,对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爱,只有这样这个傻小子才会有可能幡然醒悟,清楚为了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不值得。 “王了!” 鱼恨水突然想到了这个名字,他们猜测王了和夏苓是合作关系,但说不定他们还有别的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将李晓菲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夏苓,夏苓不见得会铤而走险,但也说不定会呢?” 鱼恨水觉得很有必要设个局。 如果夏苓真的不爱张冲,她也不会完全放心,她会担心张冲反水。 为了让张冲逃脱不了死罪,她就必须杀了李晓菲。再向张冲透露王了的存在,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奸・情呢,就对张冲说人家两人才是真爱,你就一个傻瓜,除了充当人家复仇的工具什么也不是。 “这样一来,张冲翻供了,夏苓去杀李晓菲时被抓现行,那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鱼恨水激动无比地说完之后又立刻焉了。 局倒是可以设,但夏苓会上钩吗?张冲会信王了和夏苓之间有问题吗? “到底夏苓是怎么做到的?”完全操控一个人的感情,让他为了她生为了她死,为了她去杀人去顶包,到底她有什么魔力? 想不通的鱼恨水懊恼地一拳捶向方向盘,江潮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有乐观过,所以此刻也不见得颓败。 他不喜欢看到鱼恨水苦恼,但这件事确实比较棘手,对手相当狡猾。 第32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32 “算起来张冲认识我的时间和夏苓差不多,怎么他就迷上了夏苓没看上我呢?” 想想还真是,夏苓大了张冲五岁,既然是姐弟恋,那大五岁和大八岁有什么区别?而且他们还一起滑滑板,多有共同语言啊。 江潮眉头一皱,“你就这么在乎张冲?” “你说要是当初他来追我,我也不见得不同意吧,那现在这会儿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何苦来哉。” 鱼恨水边说边停好车,还沉浸在对张冲当初没追她现在被关起来的遗憾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某人的脸上已经起了霜。 “那他这次要是脱不了身你岂不是会怀念他一辈子?” 嗯?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冷飕飕的? 鱼恨水估摸着江潮该不会是吃醋了吧,都这会儿了,一切都是假设,有什么好吃醋的? 于是她坦诚地点了点头,异常肯定地回答到:“当然,多好的小伙子,又帅又仗义关键还痴情。虽然痴情的对象错了,但这份情义本身没错啊,这年头还有多少人能如此这般?他……” 未说出口的话被吞没在交缠的唇舌间。 鱼恨水明显感觉到这个吻来者不善,再没有之前的温柔缱绻,有的只有霸道强势和不容她逃离的占・有・欲。 被抵在电梯旁边的墙上,鱼恨水默默承受着这势如破竹般的强吻,她被动地迎合着江潮的同时心里却异常冷静。 按说他们现在是在热恋期,彼此一个眼神都可以动情,更别说如此炽热的深吻。 可她分心了,这时候都能分心,说明什么她心知肚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潮似乎打算就这么一直吻下去丝毫不见停止的趋向,本就游离在外的鱼恨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她用力将江潮推了推,终于把他的嘴推开了,但他的胸口依然紧贴着自己,看到他阴郁的黑眸,鱼恨水的心还真有点紧张。 江潮就这样深深地盯着她看,很久都没有说话,因为激吻而急促的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缓后,他勾起了嘴角,大手一转,牵起鱼恨水就进了电梯。 鱼恨水先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嗯,比平时牵在一起的力度大了不止一倍,再看看站在一旁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人冷笑,“我不知道你的占・有・欲这么强,恐怕之前说的什么回不来看着我幸福快乐就好的话也是瞎扯的吧。” “回不来自然只能看着。「江潮侧头看向鱼恨水,嘴角一勾,邪魅狷狂……」既然回来了又怎么可能放过让自己幸福快乐的机会?” 鱼恨水觉得自己也是够了,这时候还有闲心吐槽,她刚刚看到江潮那一笑真是这样想的:哟嚯,霸道总裁爱上我。但是请搞清楚,在这个故事里饰演霸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 去年还是前年,她看了一个报道。说是如果你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百分百完美的异性,他契合你的一切要求,特别迁就你,体贴你,那么请小心,你遇到了一个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都高于你的人,而这个人对你肯定有企图。 男女实力悬殊太多,鱼恨水这么审时度势的人又怎么会做无畏的挣扎呢?不就是被吃干抹净嘛,既然不能反抗当然要享受了。 于是鱼恨水本着最后一次的决心前所未有的大胆配合,凭着决战到底的决心和毅力同江潮鏖战了一整个晚上后,终于在凌晨四点沉沉睡去。 醒来已是下午一点,若非肚子咕咕响吵醒了自己,鱼恨水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上三天三夜。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做的,精力好到爆不说,耐力也十分了得。 一想到就要和他分手,心里还真是舍不得。这样的极品,以后上哪儿找啊?什么味道,怎么香。 一转头,旁边是空的。 往身上随便套了件卫衣,鱼恨水走出卧室。 果然是他在做饭,黑色的T恤,灰色的运动长裤,煎鸡蛋的样子认真又随意,还会翻锅,好帅啊。 怎么办,明知道他有问题也不想分开了,这就是网上说的什么精神控制吧。鱼恨水甩甩头,深谙这个精神控制的确可怕。 “醒了?”江潮回头一笑,满室生香,“桌上有蜂蜜水,喝点。” 鱼恨水走到餐桌旁,牛奶冒着热气,吐司抹好了果酱。喝完水,两面微焦的煎鸡蛋也端上了桌。 相对无言地吃完所有食物,鱼恨水抬头,发现江潮已经正襟危坐等着她了。 那好,明人不说暗话,大家好聚好散。 “昨晚我很满意也很享受。”刚想开口,江潮却抢先说了话,鱼恨水只好等他先说。 “但只是过程,对于你如此卖力的目的却不能接受,你必须向我道歉。” 啊? 鱼恨水一头雾水。 本来一起床看到的江潮是和颜悦色的,不管是他做饭的时候还是刚才递牛奶给她,他都面带微笑让人轻松愉快的。但这时他却板着个脸,异常认真地要她道歉。 看着她这懵懂无知的样子,江潮更是生气。 “第一次,因为你父亲提出要我们结婚,你二话不说就要分手。这一次,因为我吃醋,你又想退缩,是把昨晚当成最后一晚吧,否则也不会如此卖力。” 闻言鱼恨水既窘又惊,这家伙的智商果然不是一般的高啊,什么都知道,就跟提前看过剧本一样。 但她可是霸总鱼恨水啊,输什么也不可能输气势。 于是她坐直了,也板起了脸,“是,我是想分手。但不是因为你吃醋,而是因为你太完美了。” 饶是再生气听到别人说自己太完美也会开心地跳起来吧。鱼恨水迫于江潮的气势,决定一本正经且气势汹汹地先抑后贬。 但是江潮并不领情,他没有因为鱼恨水说他完美而开心,反而一声冷笑。 “我并不完美,你也不会因为我完美而分手。你是怕我和你在一起是别有目的,至于你怕的,我虽然不确定但是可以猜。” 江潮说着想起身握住鱼恨水的手,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一次他必须让她吃定心丸,再不胡闹了。 第33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33 “你昨晚说不明白张冲为什么会迷上夏苓,其实后来你明白了。精神控制,夏苓对于张冲来说是完美的异性,切合了他对于女性的一切想象,漂亮独立、清高傲慢、才华横溢。 她将他迷得晕头转向却又若即若离,她身上那股文艺气息让他沉迷,她眉宇间淡淡的哀伤让他心痛。 他自知是配不上夏苓的,所以在得知了夏苓哀伤的原因之后更加沉沦,因为她曾经所受到的伤害让她不再完美却更加真实。但这还不是张冲愿意为了夏苓去杀人的真正原因。” 本来不是在说咱俩吗?怎么又扯到别处? 但是鱼恨水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了,她很想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所以急切地看着江潮。 江潮很想卖关子,让你淘气让你动不动就想离开我,我就不说,急死你。 但看着这双他爱到骨子里的眼睛里的那份急切,他就不忍心了,谁让他爱她呢。 “我想夏苓应该是将自己杀害齐思思和徐婵娟的事如实告知了张冲的。正因为如此,她在张冲的心里才会如此鲜活。” “鲜活?”她不是很明白。 “对,杀人犯……不,应该说是为了当初被伤害的自己和其他人举起了正义的屠刀的夏苓这个时候在张冲的心里才是真实的,是鲜活的。 对于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来说,受了欺负以牙还牙才是正常的。 在不知道夏苓的秘密之前,夏苓之于他来说应该是……天上的太阳?月亮?总之遥不可及,是他不可能得到的女神。 “但是女神杀了人,这就从云端跌入了尘世,起码他可以碰触到了。而且她杀的不是好人,是但凡有点正义心的人都痛恨讨厌的欺软怕硬者,这就让正义小伙张冲在爱慕的基础上又生了崇敬之心,接下来哭一哭再狠下心来提分手,所有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江潮说完摊开双手,心道让对方愿意为你生为你死不算什么,愿意为了你去杀人偿命才是精神控制的最高境界。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鱼恨水沉思了一会儿,试着把江潮的话说完:“张冲会因为夏苓提出分手而伤心,更会气愤。造成夏苓痛苦的人是那些该死的人,她杀了他们不过是替自己报仇更是替天行道,为什么警察不明白这些? “对了,有法律在,杀人就该偿命,哪怕你杀的是十恶不赦之人。张冲觉得被杀的齐思思徐婵娟简直太坏了,她们作恶多端却让法律拿她们没有办法,这才是最可恶的地方。 而他的女神那么完美,那么有才华是万万不可以就此被夭折的。 “但她真的杀了人,警察迟早会找上门,会将她绳之于法。不,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必须挺身而出。 至于怎么让女神脱罪,当然是再杀一个人,以她的手法在她有不在场证明的时候。” 鱼恨水说完了,她颓败地坐在椅子里,觉得整件事好诡异,夏苓太可怕了。 她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完全控制了张冲的精神,操控他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我猜你就是因为这个而再一次想和我分手的,是吗?” 啊? 鱼恨水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刚刚不是在说夏苓吗?怎么又扯上她? 江潮叹气,“从一开始我说的就是我们,不是别人。” 大哥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还是大哥你会读心术? “如果你的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十分完美的异性,他特别关心你,特别体贴你,特别照顾你,那么这个人肯定是为了你量身定做了一套方案,从接近你到得到你再控制你,一气呵成。别怀疑,他就是想通过操控你来获得乐趣,绝不是爱你,就是玩儿你而已。” 鱼恨水目瞪口呆地看着江潮,他什么都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根本就是透明的,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这是你的想法,不算错,但不能套用在我对你的感情上。没错,我对你的确别有所图。” 纵使终于在他口中证实了心中所想,鱼恨水却再不敢质疑他,只是眨着自己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看着江潮。 江潮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摸摸心爱的姑娘的头,“你就没想过我所图的不就是能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鱼恨水既委屈又心虚,她当然这么想过,但是不敢置信啊。 “你这么完美,我觉得可能轮不到我来享受吧。” 就像张冲觉得自己配不上夏苓,其实她何尝不是有这样的担忧。 只不过平时没在意,一遇上事潜在的担心就顷刻爆发了。而因为情绪来得太突然,都来不及深思熟虑就以最惨烈的方式占据了她的脑子。 江潮沉着脸继续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会给你这种错觉,你觉得我太完美?怪我回来的太晚,以至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让你还来不及发现我的缺点。” 鱼恨水…… 那你就是没什么缺点嘛,长得帅、智商高、家世好、脾气温和、性格可靠,学识渊博还会做饭,还有什么缺点啊? “你……什么时候察觉我想提分手的?” 昨晚在床上他是故意的无疑了,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的这个念头捉弄她,害她今天腰酸背痛。 “在电梯外我亲你的时候你分心了。再联想一下张冲被夏苓迷住利用的事。” 江潮耸耸肩,不用多说什么了,他的妞智商也不低,就是太爱胡思乱想了。 那个时候?仔细回想,鱼恨水虽然恼怒但是更加好奇,只好忍住心中不快,再次不耻下问。 “那你还亲得那么激烈,我怎么一点没感觉你也分心了?” “因为我很生气,一个傻小子而已,值得你这么费神吗?虽然他的精神被控制了,但那是他自找的,也有他自己的内因。为什么我的女朋友要一直惦记着别人的男朋友?” 好吧,我错了。鱼恨水朝义愤填膺的某人怯怯一笑,“那你那时候就知道我想提分手了?” 第34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34 一听到这两个字江潮就心塞,“你先答应我以后再不说这两个字。” 鱼恨水…… 动不动就提分手好像是很幼稚,想想他们俩在一起也不过个把月,这都第二次了,自己确实不对,应该道歉应该检讨。 “我答应。” “发誓。” ……这年头了发誓?发誓有用估计全世界各地每天都会不停地打雷吧。 “好吧,我发誓。”终于发现完美男友还有幼稚这个小缺点,那就好好满足一下他吧。 “用你年年有鱼的生意来发誓,就说如果再提年年有鱼就倒闭。” 这么狠?鱼恨水差点就拍案而起了,一瞥见江潮那幽怨的眼神那委屈的神情,算了算了,不就发个誓嘛。 “我鱼恨水在此对天发誓,如果再提分手二字我的年年有鱼就倒闭。行了吧。” 当然行了。 江潮终于绷不住笑了。傻丫头,看起来聪明无比,其实是真傻。就这样还想甩我,下辈子吧。 “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觉我想分……那个的?” 鱼恨水不忘自己心心念念的问题,因为差点口误被江潮狠狠瞪了一眼才收口。 “就是你在床上异常主动的时候啊,平常一直叫我节制,两次都嫌多。昨晚你又是要在上面,又是一直挑逗我,我们昨晚做了几次你记得吗?” “五次,我记得。”鱼恨水小声地抗议。 “当然记得,你想着这是最后一次和我做了,以后离我要多远有多远,所以干脆做个够。” 鉴定完毕,大哥,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见风使舵是鱼恨水的拿手本事,看着江潮抄着手没好气的样子,她怎么能无动于衷呢,肯定是要去亲自哄一哄的呀。 谁知道走过去抱着他,却被人无情地推开,“五次,我真的有点吃不消了,休息两天吧。” 鱼恨水…… 谁想要了?这是示好不知道吗?说得好像她多饥渴似的。 江潮套上加绒的卫衣,看着被气得龇牙咧嘴的女人心情无比的好,“穿衣服吧,再去警局看看你异常关心的小弟弟。” 这是想出让张冲翻供的法子了? 鱼恨水蹭地跳了过来,开始穿衣服。 “今天最高温度只有三度,多穿点。”江潮见鱼恨水拿起了一件衬衣忍不住提醒道。 要说控制也是你控制了我,从十三年前的惊鸿一瞥开始,你就控制了我的心。 鱼恨水立刻从善如流丢下衬衣也换上来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这样两人就穿着情侣装了,嘻嘻。再套上一件大衣时突然觉得不是滋味,盯着江潮。 “那你早就看出我的意图了,还将计就计?”就为了多做几次,大哥你是真饥渴啊。 江潮……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该说你笨呢还是笨呢。 “活该!” 冷着脸穿好衣服,鱼恨水越过江潮开门而去,剩江潮一脸懵逼。 他走到电梯口时回过味儿来,这句活该的意思是活该他要休息两天才能恢复体力? 呵呵,傻丫头就是傻丫头,就算是披上来霸道总裁的外衣也不过是他的傻丫头而已。 “乖咪,等等我。” 在电梯门准备合上的那一刻江潮长腿一伸跨了进去,原以为等着他的肯定是比外面天气还冷的一张脸,谁知道才站稳,手臂就被一只灰色的无尾熊抱住,还摇啊摇的撒娇。 江潮斜睨着正在撒娇卖萌的鱼恨水,这变脸的速度他喜欢。 “你不生气?”鱼恨水知道自己过分,该服软的时候绝不硬来。 “说实话?”江潮眉头微蹙。 见他皱着眉头,鱼恨水连忙点头,“说吧,我不生气。” 呵,你好意思生气吗?嗯,无理取闹是女人的特权。好吧,看在你都不生气的份上,我也是时候将我不为人知的一面展现在你面前了。 江潮伸手捏了捏那滑嫩无比的脸蛋,真是拿她没办法,“说完全不生气是假话,还是有一点。不过,不是生你的气,你有这个警觉性我很欣慰。我是气我自己,怎么就让你这么不信任呢。” 看江潮溃败叹气的样子,鱼恨水更觉得自己罪过了。 她踮起脚在江潮那弧度好看到不行的下颌处轻轻一吻,“说起来真的要怪你,你那么好,对我又那么好,让我觉得一点都不真实。我除了年轻漂亮又有钱,还有什么啊,值得你这么好的男人这么爱我?” 江潮…… 好吧,你都年轻漂亮又有钱了,还不值得对你好? 到了警局,鱼恨水跟着江潮到了审讯室门口。 方城出来跟江潮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他就请鱼恨水去了隔壁,江潮则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江教授是警方的特邀顾问,有权询问嫌犯。”面对鱼恨水的诧异,方城从善如流地解释道。 对于江潮的到来张冲没有半点反应,他于昨天深夜已经承认故意杀害齐思思、徐婵娟和李晓菲三人了。 原本他以为他开口后警察会追问作案的细节,可在得到方城一声充满嘲讽的冷笑之后他就被带回了羁留所,甚至带他过去的那名姓曾的年轻警官还让他好好睡一觉。 怎么可能睡得着? 原本张冲也以为自己认了之后就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从决定去杀李晓菲开始他就一直失眠,偏偏晚上睡不着,白天还精神奕奕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就是一想到他这么做了夏苓以后就好了,他的心就可以平静一会儿。 可是那个叫方城的警官为什么在终于撬开了他的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会笑得那么古怪? 所以一整晚,他躺在羁留所那张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想不出方城那一笑的用意。 他可以说出前两起案子的所有细节,即便没有证据只要有他的口供再加上在李晓菲家里当场被捕,他死定了,一切都铁板钉钉尘埃落定了才对。 可为什么他的心却定不下来?他不可能翻供的,这个结果就是他想要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越发不平静呢? 第35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35 有人进来了,越过他坐到了对面。他以为换了一名警官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审问,直到坐在对面的人开口。 “你好张冲,我们见过,还记得吗?” 张冲抬头见到江潮时微愣了一下,他认出了江潮也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江潮和方城一起去找鱼恨水的场景。 “你是恨总的男朋友,原来你也是警察。” 江潮点点头,很满意张冲平静的情绪。 “是,我是你们恨总的男朋友,但我不是警察,我是警方的特别顾问。” 江潮正式介绍完自己后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看张冲面无表情的脸,显然人家现在心如死灰对于谁来审问他毫不关心。 “你这个案子本来我是不想插手的,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 张冲闻言依旧面无表情,但江潮看到他的肩膀沉了下来,显然这句话让他放松下来。 “但你的所作所为让你们恨总痛心疾首,这就不得不由我出面来和你好好谈一谈了。” 江潮说这话的语气实在不怎么好,在他看来这张冲就是个十足的傻瓜,不就会滑滑板吗,怎么就让他的乖咪那么上心了,真讨厌。 张冲听到江潮这么说倒真是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到了这个时候最关心他的人竟然是他的老板。 “恨总……”恨总对他这么好,他却犯下了这么大的罪,寒了她的心,还连累了酒楼败坏名声,这些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张冲苦笑。 他从没想过还有人会关心他,会痛惜他,现在江潮这么说,真是让他百感交集。 “你们恨总托我给你带句话,她说她很后悔,后悔让你去年年有鱼上班。”江潮幽幽地说完后状似无意地朝后瞥了眼。 隔壁站着看着听着这一切的鱼恨水:…… 大哥,我什么时候托你带话了? 反而张冲听了这句话后愧疚地低下来头,他再次苦笑了一下后抬起头看着江潮:“请告诉恨总,我对不起她。” 对不起恨总的栽培,对不起她的好意,也对不起身为年年有鱼的员工犯了杀人罪给公司抹黑。 江潮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看着他诚恳地道歉却觉得好笑,然后还真的笑了出来。 张冲不明所以地看过来,江潮就好整以暇地看回去:“你们恨总说她后悔让你去年年有鱼银杏店上班让你有机会和夏苓频繁接触,让你着了她的道。” 看着张冲骤然握紧的拳头和他脖子上暴露出来的青筋,江潮知道他听懂了。那就好,明人不说暗话,接下来的谈话就好进行了。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都是假设,不过恨总还是希望你听听看。” 或许张冲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鱼恨水在他的心里其实是很有份量的一位领导或者说年长的朋友。 (鱼恨水……姐年轻漂亮又有钱到底哪里年长了?) 所以江潮在谈话伊始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鱼恨水,也是为了最大程度能让张冲接受谈话的内容。 然后江潮从夏苓的过往开始一直讲到她回国后找上张冲,这一段张冲肯定从夏苓的口中已经听过一遍的,只不过因为叙述者的立场不同,所以故事听起来会大相径庭。 在张冲的手越抖越厉害的时候,江潮说到了重点。 “在夏苓和你认识两个月又十三天的时候,齐思思被杀了。你一定以为那个时候你们正在热恋。 但……这么说吧,或许是因为你的单纯和侠义精神让你打败了另外两个竞争者,最终让夏苓选择了你作为她的替罪羊。” 江潮说着随手翻开了手边的文件夹,翻了两页递到张冲面前,同时也为他解说,“你其实是第二个进入她视线的人选,你之前这个叫张磊磊,和你一样当时是二十岁,这个叫谢珂,十九岁。 你们三个的共同点是年轻、强壮、冲动,经济条件一般,受教育程度不高,其中张磊磊学历最高是大专,你和谢珂一样职高毕业。” “之所以最后是你脱颖而出,是因为你对夏苓是动了真情,你真的爱上了她,而另外两个对她都不过是别有企图的同时还有个女朋友可以睡。” 江潮耸耸肩,等着张冲的提问,果然他抬头了。 “他们对她有什么企图?” 张冲不知道谢珂的存在,但他见过张磊磊。有一次他和夏苓约会,刚从电影院出来就碰见了张磊磊,当时夏苓还撇下他和张磊磊到一旁去「借一步说话」。 听到张冲的问话江潮不着痕迹地舒展了眉心,“张磊磊是希望能得到夏苓的提携进入摄影圈,而谢珂就根本是把她当成提款机。但是这两个跟她只是玩玩儿的人现在却活得自由自在。” 而你这个真正爱她的人却被关在这里,不仅失去了自由,更有可能会失去生命。 这就是你的真心实意换来的结果,你后悔吗? “选定了你之后,夏苓制定了谋杀方案,一切都是按照你的条件来定制的。杀齐思思的时候你没有不在场证明,别拿之前的说辞来辩驳,警方很容易就可以证明你的不在场证明是经不起推敲的,哪怕你当时是真的在家睡觉。 “然后徐婵娟被杀,你和夏苓互为不在场证明人。但其实你又睡着了,你以为是因为消耗了巨大的体力后香甜地睡了个好觉,但也许是被下了药了呢。 你睡了七八小时,别说杀一个人了,按照夏苓的能力让她杀光以徐婵娟为首的四人帮都可以。 “但为什么她要把李晓菲留给你?因为一年多以前李晓菲开始撩拨你,你没有理会,甚至连信息都没有回过,但是为什么一年之后你准备杀了李晓菲的时候她会立刻回你的信息,还请你去她家?这期间是谁在用你的微信和李晓菲调・情? “其实在这个案子里,被蒙在鼓里的人是你。你以为夏苓语焉不详的叙述就是事实的全部,你自告奋勇地告诉她你会承担一切,叫她不必担心,她以后可以活得很轻松,就像她小时候没有受到过伤害,长大后也没有杀过人一样。 第36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36 ”但是她怎么可能不担心?我想在你的判决书下来之前她都不可能睡个好觉的。 因为她怕你经受不住警察的盘问,怕你幡然悔悟,怕你想通其中的关节。 “就比如为什么你会想到以再杀一个人,并且是被当场抓获的方式来洗脱夏苓的嫌疑? 为什么会选李晓菲而不是孙雯雯?你想通了这些也就明白了这不过是个局,而到时候你是还愿意陷在这个局里不出来,还是不想在这个局里待着了想跳出来,这才是夏苓害怕担忧的事。” 良久之后,张冲笑了,“你说了,这些都是假设。” 站在玻璃墙后面的鱼恨水看到张冲是这反应深感绝望,臭小子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呢。 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的江潮却并没有失望的神色,他似乎很满意张冲的反应,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但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不仅让张冲甚至鱼恨水都大吃一惊。 “是,我们假设这一切都是夏苓策划的,她杀了人也好,找你替罪也罢,甚至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你,就是利用你你也心甘情愿,谁让你就是爱上了她呢?她不爱你,但你心疼她,你不在乎她爱不爱你,你只关心她过得好不过。” 张冲听着这话,嘴角微微上扬。是的,这个警方的顾问说的很对,他就是这样想的。 他的父母离异后各奔前程早就不管他了,他和他们也没什么感情。 他只在乎夏苓,就算她不爱他也不是她的错,是那些欺负人的混蛋的错,是她们让夏苓的身心备受摧残,让她不能再正常地爱人。 他只恨自己没有早些遇到她,让她受了这么多苦,为她杀人为她背罪都是他自愿的,即便是她诱导的他,他也甘之如饴。 江潮收回了文件夹又翻了两页后再次递到张冲面前,指着上面的一张照片无情地打碎了张冲的幻想。 “但是很可惜,这一切并不是夏苓谋划的,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你说什么?”张冲不敢置信。 站在隔壁的鱼恨水也觉得匪夷所思,之前去找夏苓后她就笃定这是朵不折不扣的黑莲花,怎么会不是她? “我说这一切并不是夏苓谋划的,或者说她也以为是她谋划的而已,就像你这样。” 这就更令人疑惑了,什么叫她以为是她谋划的?鱼恨水满脸问号,等等,难道…… “之前你不是也以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你提出去杀一个人来洗脱夏苓的嫌疑,你提出杀李晓菲,但是现在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夏苓引导你的。你可以被她引导,她当然也能被别人引导。” 张冲顺着江潮手指的地方看去,那是一个长相异常英俊的男人的照片,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又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个人叫王了,名校毕业,智商超群,如你所见,长得也相当帅。这样一个人对于夏苓来说,是不是就好像是夏苓之于你一样的存在?” 张冲怔住了,是的,为什么他会被夏苓所吸引,不就是因为夏苓各方面都强于自己吗? 但是夏苓小时候受到的那些伤害是真实的,和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是他利用了夏苓的伤操控了她? 从张冲面部表情的转化,江潮知道他已经动摇了。 自觉情比金坚的张冲宁愿帮夏苓扛下杀人的重罪也不会翻供,但是如果就连夏苓都是被人利用,始作俑者根本另有其人呢? 他为什么要帮利用夏苓的人逃脱罪责?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鱼恨水和江潮说着说着话就发现她把车停在了银杏广场的停车场,得,就在自己店里吃吧。 和江潮手牵手走过大堂的时候,鱼恨水觉得哪里不对,停下脚步回头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沈君雅居然没有化妆。 作为一名前台小妹,精致的面容不仅是她个人的形象问题,更是整个店的面子工程。 鱼恨水当即折返,右手握拳敲了敲桌面,居然还在发神。 “沈君雅,你魂儿呢?” 面对老板突如其来的怒吼,沈君雅吓了一跳,心想恨总刚刚不是都上楼了吗,怎么又出现在她面前,吓死她了。 “上班期间魂不守舍,蓬头垢面,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说完想到也许沈君雅大姨妈来了,口气又软了下来,“身体不舒服就请假回家休息,我这里可不提倡什么带病坚持工作。” “哦,好的,好的,谢谢恨总。” 江潮牵着鱼恨水上楼的时候笑她,“平时看你总是和员工打成一片,今天总算见识到了恨总的威严。” “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看她脸色不对也许生理期呢,不过既然来上班就该有个上班的样子才对,妆都不化,她可是前台。” 鱼恨水说完也觉得有点奇怪,要说沈君雅不化妆那可真是百年难遇的奇观。 这个漂亮的姑娘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美妆,有段时间还想着辞职开个直播就化妆给人看呢。 不过今天她的关注点都在张冲身上,沈君雅的异常只不过一晃而过就放下了。 在餐厅点好菜后,鱼恨水就迫不及待地问江潮,最后在审讯室里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一切真的都跟王了有关吗?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怎么一觉醒来你不仅解决了我的疑惑,还顺便解决了张冲的疑惑? 如果这一切都是王了设计的,那张冲肯定会翻供,他爱的是夏苓又不是王了,为什么要帮他抗罪啊? 不过,你说夏苓并不知道她也是被操控的,我觉得要让她想明白估计难度比张冲要大得多。” 回想一下夏苓的神情,那可不是初出茅庐什么也不懂的傻小子,要操控她肯定很难,反之要让她醒悟也不简单。 江潮看着鱼恨水滔滔不绝地分析笑而不语,等到菜端上来后,直接帮她布好菜后只说:“慢慢吃,吃完再说。” 第37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37 鱼恨水哪里等得住?囫囵吞下一口菜,看着江潮的眼神别说多急切了。 唉,要是你是用这么急切的眼神求我别的事就好了,就是昨晚也没见到你这种眼神啊,乖乖。 “只要张冲能翻供,夏苓能被捕这案子就算结了。”江潮夹了一颗丸子喂鱼恨水,“至于王了,都说了一切都是我的假设,完全没有证据。要是被王了知道他都可以告我诽谤的。” 真的是假设? 鱼恨水突然觉得有些沮丧,嚼了嚼都觉得自家的招牌鱼香丸子没什么滋味了。 想想也是,就连夏苓自己不也这么认为吗? 人是她杀的,局是她布的。就算王了真引导了她,证据呢?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话。 “那你后来给张冲看的那些都是假的?” 抛出了王了这个人当然不够,在张冲面前至少得有王了和夏苓交往的证据才行。 当然信不信还得取决于张冲自己,但证据都是真实的,警方不可能为了抓捕所谓的「真凶」而作假,更不可能凭空诬陷无关人员。 “王了和夏苓关系不一般是显而易见的,要找到他们同框的画面非常简单。但这并不能作为王了的犯罪证据,也许他们就是普通朋友、客户的关系,这也是王了根本不惧怕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到他和夏苓一起的原因。” 江潮边说的时候边盛了两碗饭,其中一碗放到鱼恨水面前,“乖,我们先吃饭。都说了一切都是我的假设,现在就看张冲怎么想了,他翻供警方能够逮捕夏苓,他坚持也算是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至于夏苓,总有其他机会让她伏法。” 所以我们作为外人还是吃自己的饭过自己的日子比较重要。 鱼恨水的筷子在米饭上点了点,也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冲还是执迷不悟的话神仙都救不了何况她。 吃饭吃饭,想那么多。 夏苓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的璀璨灯火,她的手边是一个空酒杯,想再次倒满的时候才发现整瓶红酒都已经饮尽。 她转身走向酒柜,本来随手取下一瓶酒就准备打开,却在拿到开瓶器的那一瞬间改了主意。 她放下开瓶器,抬手重新抽了一瓶酒出来,这是一瓶顶级好酒,什么八二年的拉菲在它面前都只是呵呵而已。 这瓶酒是一个好朋友在某年的圣诞节送给她的,她一直都舍不得喝,回国的时候没带什么行李,却独独带上了这瓶酒。 就好像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时刻让她一定会喝掉它一样。 自鱼恨水和那个男人走后她关了工作室就回到家里。 当然是自己的家里,自从徐婵娟死了她就搬到了工作室对面的公寓。 买下这里已经三年了,也空了三年,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房子,想想都有点可惜。 开好了酒,夏苓端着大半杯酒再次走到窗前,对面的银杏广场除了大楼亮化,写字楼几乎都没有灯光了。啊,年年有鱼的招牌还亮着,冷色的光源特别吸引眼球。 暗红色的液体倾斜入杯,轻轻一晃,浓烈甘醇的气息扑面而来。 轻轻抿了一口,夏苓的眼睛眯了起来,不是因为酒醇,而是想不到张冲的老板竟然会找上门。 她当然知道张冲为了求复合专门跑到年年有鱼去找了份工作的事,后来她还在楼梯间拒绝过他。 年年有鱼是C市最知名的酒楼,遍布各大商场和主要街道,这么大个老板居然会为了一个基层小员工专程来诈她,这个老板还真是古道热肠啊。 鱼恨水带来的那个男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已经猜到了真相。 在听完那个男人的推测之后,她是真的心跳加速手脚冰凉的,不过还好他们只是猜,并没有证据,不然上门的就是警察了。 紧紧盯着年年有鱼那闪亮的招牌,夏苓一边缓缓晃着酒杯里的红色液体,一边罕见地开始回忆整件事。 是的,很久很久了,她从来没有从头到尾将事情好好想一想,一想起某个片段她就头疼,更别说回想整件事了。 小时候被那些人那样对待她不用去回忆都会时常做噩梦,这些事是她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不可能被遗忘被释怀的。 直到她去了澳洲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如此,她胆小谨慎不敢交朋友,总是独来独往。 为了抵抗内心的恐惧她拼命读书,发展各种兴趣爱好,不为别的,就为了能被累倒。 累极了回家倒头就睡,那些被剃头发,被泼尿,被嘲笑的画面越来越少地出现在梦里,特别特别累的时候她还能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但是事情就像波浪,起起伏伏。一旦她稍微放松,噩梦又会立刻袭来,她开始失眠,整晚整晚的睡不着,看心理医生也不管用。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反反复复地跟她说,从哪里跌倒要从哪里站起来,你得回去,只有回去才能把问题解决了,你躲到大洋彼岸是无济于事的。 终于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年,她受不了了。为什么作为受害者的她要远渡重洋独自舔舐伤口,而那些加害者却在国内逍遥自在? 没错,她得回去,她必须回去。 回去干什么?找他们算账?以自己现在的财力找人教训他们一顿简直不要太简单。 但是也把他们堵在厕所泼一盆屎尿,再帮他们剃个阴阳头? 成年人遭遇这些后会怎么样?报警后自认倒霉,骂骂咧咧后去换身新衣服买顶时髦的假发? 说不定还能有个借口去吃顿火锅唱个歌再发个朋友圈呢。呵呵呵,这样太便宜他们了,她可是为此被折磨了十几年呢,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不可能! 在踏上回国的飞机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了要杀掉徐婵娟,只有这个恶婆娘死了她才会释怀。 再大的伤痛也抵不过死亡,到时候人都死了,她自然也就不计较了。 至于具体的谋杀方案,好吧,用通常的说法她是准备去实施谋杀,但其实在她看来,这首先是复仇,然后是伸张正义。 第38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38 这些年因为过不去这个坎她一直都关注着徐婵娟,通过一切可能的不着痕迹的方式「关心」着这位老朋友,所以她能第一时间找到齐思思。 呵,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另外李晓菲孙雯雯也一样,都是徐婵娟的爪牙,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但谁让齐思思家里是做摄影器材生意的,怪只怪你被上天安排了要第一个成为我复仇的工具。 夏苓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微眯起了眼,仿佛这霓虹太刺眼。 万万没想到的是,徐婵娟竟然对她没有丝毫的印象,就像那个男人说的一样,这件事彻底惹怒了她。 她为此付出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也无法治愈的伤痛,在加害者的心里竟然连一丝一毫的印记都没有。 这太可笑了,也太可悲了。 她从未否认过自己的过去,甚至主动提及移民之前就读的小学,可是徐婵娟却丝毫想不起有个女孩的名字和她现在的好朋友如此相似,她就从来没有把被她欺辱的人放在心上过。 甚至她临时改变主意,将原本是要「自杀」的齐思思改成了被虐杀,把当初她们对待她的那些手段挑了两个最明显的放在齐思思身上,就这样都没能引起徐婵娟的悔意。 她的原意是用这样的方式杀掉齐思思后,徐婵娟一定会想起当初她曾经用这样的方式欺辱过一个叫做林夏的同学,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会想到这是林夏回来报复了。 再一想林夏、夏苓,同一所小学,这不就对上了吗?到时候看她是怎么哭着求她原谅她求她放过她的。 呵呵,结果却是她以齐思思死在了隔壁,不想再住在那里为由提出要另外找房子时,徐婵娟竟然邀请她过去和自己同住。 刚开始有那么一瞬间夏苓以为自己暴露了,徐婵娟请自己过去同住是想为齐思思报仇反杀自己,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这个蠢货如果有这份心思齐思思也就不会被杀了。 搬去和徐婵娟同住的一年里,夏苓用了千百倍的毅力才按捺住想立刻撕了这个又蠢又恶毒的女人的念头。 齐思思才刚死,她一搬过来徐婵娟又死了,不管是意外还是自杀都太明显,一定会引起警察的怀疑,她不能轻举妄动,必须得等到万事俱备的情况下再动手。 所以一年后的平安夜,待她安排好了一切,也成功地操控住张冲之后,她动手杀掉了徐婵娟。 当初徐婵娟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酷刑她都原原本本还给了她。 和齐思思不一样的是,徐婵娟是活着的时候被虐的,看着她恐惧的神色,夏苓的心里终于好过了一点。 她问徐婵娟记不记得这些惩罚的方式,徐婵娟惊恐的摇头。 她又问那当初把林夏堵在厕所扇耳光逼她吃厕纸的事都是另外一个徐婵娟做的吗?徐婵娟拼命点头,夏苓哈哈大笑。 多年的噩梦终于终结,她终于看到了当年将她踩到脚底,高高在上地警告她不准来学校,来一次打一次的人匍匐在地上苦苦哀求她放过自己。 从她回国再见到徐婵娟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忍,忍受这个坏人当年带给自己的伤痛,同时也忍受着她现在的无知狂妄和趋炎附势。 为什么邀请她去同住?是真心喜欢她真把她当朋友吗? 当然不可能,她自持美貌又家境优越却没有门路进入那个人人羡慕的娱乐圈,但是夏苓是知名的摄影师,是和娱乐圈挨着的时尚圈的人,傍上了她还愁不能拓展人脉吗? 这一年以来,夏苓冷眼看着徐婵娟使出浑身解数就为了讨好她的丑恶嘴脸。 有一次她故意表现出对孙雯雯的不满,从此以后在徐婵娟的嘴里就再也没有半句关于孙雯雯的好话,她们的聚会也少有孙雯雯的参与。 为什么选择李晓菲而放过孙雯雯?这两个人中学时期不都是徐婵娟的走狗吗? 两人成年之后依旧围着徐婵娟转,虽不至于再明目张胆地胡作非为,但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就冲着她们聚会时时常以嘲笑同事来取乐的行径,夏苓也觉得恶心。 那为什么会是李晓菲死而不是孙雯雯呢? 李晓菲心思不纯明知道张冲是她男朋友还去撩拨当然是重要原因,这样的婊・子本就人人得而诛之不是吗? 而孙雯雯,她没有勾搭过「好姐妹」的男友,有次在商场还扶起过一个摔倒的小男孩。就冲着她这一时的善举,夏苓决定放她一马。 至于徐婵娟齐思思李晓菲,她们就必须死了才行。她们太无耻了,连孙雯雯都会伸出援手扶人一把,她们却只会哈哈大笑。 “那个小胖子摔倒的样子好滑稽。” “就是,那么胖,都不知道他妈是不是在喂猪。” “你干嘛去扶他?那么多肉摔下去根本不痛,哈哈哈。” 当天那些人对小男孩的嘲笑声依旧清晰地回响到夏苓的耳边,她忘不了当时自己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不冲过去一人一巴掌扇死她们。 她们从未对当初的所作所为有过丝毫悔恨和歉意,她们还在继续放肆,她们死了活该! 至于选择张冲来背负这一切罪责,是机缘巧合也是必然结果。 那个男人说什么张冲并未被洗脑,是甘心情愿替她背罪。这个说法令夏苓嗤之以鼻。 张冲当然是心甘情愿的,她在这上面花了多少心思才能让他爱她爱得愿意为了她去死。 但是按那个男人的说法张冲却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阴谋,知道她是利用他的,知道她不爱他,和他在一起的目的就是找替罪羊。 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心甘情愿去帮她杀人,帮她背负所有的罪? 怎么可能? 如果是这样张冲就是真的傻到家了,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吧。 夏苓又一次仰头将酒喝光,她眨了眨眼,一定是盯着这刺眼的霓虹灯太久,视线竟然有些模糊了。 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这样了,张冲是真心还是被骗都无所谓了,总之有人替她坐牢替她去死不就行了。 第39章 二十年后再相会39 她已经买好了机票,这次走了从此再不用回到这个伤心地了,多好。 只是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心里闷闷的,难受的让她想哭,想着想着她真的就哭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无声流泪到后来的嚎啕大哭,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还能这样嘶声力竭地痛哭。 一定是因为多年的郁结终于得到纾解,一定是的。 徐婵娟这个名字就像恶魔一样无时无刻不缠着她,婵娟这么美好的词语竟然是恶魔的名字真是无比讽刺。直到她断气的那一刻,夏苓其实都不觉得这是真的。 这一切真的都结束了吗? 张冲去杀李晓菲,张冲被抓,警察找上门这些都是她安排好的。 唯一没有料到的是鱼恨水会带个男人上来找她,真是个多事的女人。 想到这里夏苓满脸泪痕地笑了,如果当年的她能遇上这么个多事的人该多好,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如果。 学校的老师同学甚至她的妈妈都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小孩子的玩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人为什么不去欺负其他人偏要捉弄你?还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的那个同学家里有钱有势,所以你才会被欺负,等妈妈给你找个有钱有势的后爹看谁还敢欺负你。” …… 那个男人说张冲被抓的时候手一直在抖,抖了好几个小时都没办法停下来。 刚开始她听到这些时只有懊悔和惊恐,为什么就忽略了这个细节呢? 不知道警察会不会因此揪着不放深挖到底呢? 哪怕人赃并获只要有一丝的破绽有些警察就是会追查到底的,她会不会这么倒霉就碰上这样兢兢业业的警察呢? 但在过了这一天一夜之后她反而不怕了。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她好像有些期待张冲能翻供, 推翻之前她为他编织的那些说辞,将事实的真相完完全全说出来。 那样的话,那个男人说的话就是错的,没有人会为了她甘心赴死。 张冲从头到尾都是被她利用和操控的傀儡,根本不是什么明知被利用却义无反顾的好人,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傻? 就算有,凭什么会被她遇到?她不可能遇到这样的人的,不可能。 伸手抹去挂在腮边的泪珠,夏苓深吸一口气后告诉自己,这种好事不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张冲铁定会翻供的。 现在她应该担心的是自己,该收拾行李了。现在警察还没有证据限制她出境,很快他们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自己就插翅难飞了。 难道等在这里束手就擒吗? 呵呵,她又不是张冲那样的傻瓜。 ——后记—— 最后张冲并没有翻供,他因为谋杀罪被判处死刑,宣判那天他面色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表示服从判决不再上诉。 夏苓在得知这一切后,笑着喝完了手中的酒。 几天后她的尸体被人在她的寓所发现,安眠药混着酒精,别说几天后才被发现,就是当时发现也救不回来。 她为自己选了个相对舒服又决绝的死法。 第1章 嗜痂之癖1 三月十五日是消费者权益日,每年的这一天,或者说整个三月都是各大商家既兴奋又紧张的日子。 因为这段时间大家既要摩拳擦掌搞促销又要提心吊胆防投诉。 不过这种困扰在年年有鱼是不会出现的。 原因无他,三月十五日是鱼恨水的阳历生日,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在这一天给她添堵。 所以这么多年来年年有鱼本就很低的投诉率还在呈不断下降趋势,都要有赖于恨总的生日愿望。 想让老板开心顺带自己也能升职加薪,你以为就3.15那一天没投诉就行了? 当然不是,你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保持高品质的产品和服务,让顾客挑不出刺来。 在全体员工的共同努力之下,别人家的老板在三月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我们的恨总却是最清闲的。 除了视察各个门店,试吃些新菜品,就是实在无聊了去蔬菜基地和酒店转转,当然现在酒店卖了,又少了一处休闲。 这不,收到请柬的同时她接到了尤素兰的电话,于是眼神示意在一旁观战的江潮来帮她打下这一局,自己起身去接电话了。 电话也就讲了五六分钟,等挂了回头一看,江潮已经帮她升级了。 “哇,你这也太厉害了,这一关我攻了好久都攻不下来,你怎么做到的?” 鱼恨水满眼都是粉红泡泡,她家教授真是无所不能啊,连打个游戏都比一般人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太喜欢他了。 江潮抬眼瞄了她一眼,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心领神会的某人立刻凑上去大大的「啵」了一下。 “一会儿出去吗?”尤素兰的电话就没有这么快挂过,他猜对方是想约他女朋友出去,不爽。 “不出去,兰姐过来,她给我送礼物。” 对哦,今天是她二十九岁的生日。虽然又老了一岁,但是内心还是好期待,不知道男朋友的礼物是什么。 不过,这家伙怎么到现在还在装蒜,他不可能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居然一直都若无其事,演技相当了得啊。 这不她都忍不住点明了,人家还一脸懵逼地看着她,“3.15你们还互相送礼?” “你够了啊。”鱼恨水板着脸不想理他,转身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下来,假模假式地看起来。 看了两页也没见江潮有什么反应,鱼恨水懊恼地叹了口气。 真不是她别扭,或者说她也是谈恋爱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这么扭捏的一面。 明明想要他的礼物,但就是不想开口,仿佛那样这礼物就是讨来的,根本不是人家精心准备的。 这样的心态要是换做从前的自己都得笑死,想要什么自己不会赚钱买吗?哪有这么恼火的时候。 想要又不敢说,真是窝囊。 看看人家,浑然不知她的纠结,一味沉浸在升级打怪中根本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而她还在这暗自烦恼,真是傻瓜一个。 “教授。” 对,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了,我就是要你的礼物,你没准备就赶紧去买。 鱼恨水将接下来的话都准备好了,谁知道人家教授头也不抬,只抬了只手表示此刻不受打扰。 鱼恨水顿时气结,放下书就跳到江潮身旁,正准备发飙,却见他修长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最后两下后长长舒了口气,“好了,目前这个战队你是绝对的老大了,武力值无人能敌,想追上你除非这一个月你都不上原地等着,不然谁也别想超越你。” “你说真的?” 鱼恨水已经忘了要对江潮发脾气的事了,看着游戏界面上那金光闪闪的自己,顿时心花怒放,忍不住又凑上去狠狠地亲了一口。 江潮现在两手解放了,面对心肝儿宝贝的投怀送抱自然要热烈回应。 一把抱住鱼恨水的身子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坐好,江潮很快反客为主,攫住那比花蜜还香甜的双唇就忍不住细细研・磨且越探越深。 与心爱的人唇舌交织绝对是一件令人异常愉悦的事,这是江潮在第一次尝过后就得出的结论,当然之后的每一次都加深了他的这种认知。 “你刚刚想说什么?”待两人都面红心跳,气喘吁吁时,江潮松开了鱼恨水的唇,却依旧在她的脸颊脖颈处流连。 “啊?”意乱情迷之时被突然问及发・情之前的事,鱼恨水表示自己的段数太低,此刻脑子一片混沌根本不记得了。 江潮也动情了,他看了看紧闭的大门,恨总的办公室未经同意没人敢擅自进来——除了老鱼,还是去锁上比较保险。 行动派的江潮立刻双手托起鱼恨水的屁股,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在她的胸口啃噬。 在门锁上的那一刻,鱼恨水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就绷紧了,倒不是她不想在办公室做,事实上她太想了。 你想想外面不说人来人往但好歹大家都在埋头工作,而他们的老板就在里面肆无忌惮地做着激烈运动,想想都刺激啊。 但是刚刚答应了等尤素兰等她上来的,哎呀,她为什么要答应啊。晚上吃饭的时候不是还要见面的吗,着什么急? 等等,她着急是因为想第一时间看到兰姐的礼物。 礼物! “你放我下来,一会儿兰姐要来。”虽然这样半途而废被吊着很不甘很难耐,但这家伙的礼物都没影儿呢,就这样便宜他,哼! “她什么时候来?我争取快点。”江潮说着已经抱着鱼恨水走到了沙发处,问完也不等回答就开始全方位的攻占了。 鱼恨水瞄了瞄墙上的时钟,算上停车上楼,怎么也得半小时吧。可是礼物呢,是礼物重要还是感官享受重要? 一秒钟后,鱼恨水的理智告诉她,这时候都已经擦枪走火了,当然是先享受了再说。 于是当尤素兰拎着个袋子走进鱼恨水的办公室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说这还倒春寒呢,你就开着窗子不嫌冷啊?”尤素兰将袋子放到桌上,连忙将手放进了外衣口袋。 第2章 嗜痂之癖2 诚然尤素兰无论是在商场上还是生活中都是个人精,奈何感情生活一直都处于空白且又是洁身自好的典范,于男女情事上来说可谓是菜鸟中的翘楚。 虽然总觉得今天一见到于鱼恨水就觉得她怪怪的,但又怎么会想到此刻一本正经的两人刚刚才在她现在坐的地方进行了不可描述的活动。 鱼恨水赶紧趁机站到窗口,将窗户关小的同时也将发烧的脸对着外面。 赶紧吹冷点,那种暧昧的味道被刚刚那股大风都已经吹散了吧。 太特么尴尬了,但是也好刺激。 瞥到江潮投过来不怀好意地笑,鱼恨水狠狠瞪了过去,现在就是清算的时候了。 “谢谢兰姐,每年都记得我的生日,除了老鱼就只有你对我最好了。”说着鱼恨水已经扑到了尤素兰的怀里。 “行了,我们俩还来这套,快看看喜不喜欢。”尤素兰嫌弃地推开身上这只考拉的同时还狐疑地瞄了瞄坐在沙发上玩电脑的江潮,总觉得这两人今天有点古怪。 “别说你送的都是大牌,你就是送我一颗蒜我也喜欢,总好过有些人什么表示都没有。”就知道占便宜。 “哟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这辈子居然能看到鱼恨水你嘟起嘴巴的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哈哈哈,好可爱。” 尤素兰边笑还边捏了捏鱼恨水自己都没有发觉气鼓鼓的小脸,“哎呀,江教授啊,这可得多谢你没给我们小鱼准备生日礼物啊,不然这世纪奇观我可能下辈子都见不到呢,哈哈哈。” 面对尤素兰的调侃,鱼恨水竟然罕见地保持了沉默,当然同时她幽怨的眼神也投了过来。 江潮就算再白痴也知道问题是出在他身上了,更何况人家不仅不傻还天才得很。 他看似震惊实则暧昧地看着鱼恨水,“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吧。” 鱼恨水正在拆开袋子看尤素兰送的东西,闻言也不语,只默默拿出里面一个盒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虽然很想知道江潮的后半句话,但是这个盒子也是真的引起了她的好奇。 “哇,好漂亮的金猪!” 盒子打开后,一只卡通造型的猪妹妹纯金摆件出现在鱼恨水面前,憨态可掬的造型一看就让人爱不释手,那大大的耳朵,那胖胖的脸蛋,那短短的四肢,还有一个蝴蝶结,太可爱了。 关键是好重,就这样掂了掂,起码有一公斤吧。 “兰姐,这也太贵重了,就是金条也得三十多万呢。”何况是黄金摆件,这只猪怎么也得四十万吧。 “如果你愿意,我还想给你打全套的出嫁金饰呢,这算什么?” 尤素兰知道大家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脸一红,说得有点小声,近乎于嘟囔了。 完了笑呵呵地拍拍鱼恨水的肩膀,“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鱼恨水忙不迭地点头。 谁不知道她就喜欢这些实在的东西,瞬间感动地稀里哗啦。 这一头尤素兰朝着江潮挑了挑眉,“知道她喜欢什么了吧。” 早就被晾在一边的江潮:…… 此时此刻鱼恨水的心里全是这个可爱的胖金猪,质问江潮的事暂时被放下了。 她双手捧着金猪四处找地方摆放,最后在书架上找到了个合适的位置,心满意足地看着它发笑。 “那个,安总的葬礼请柬你收到了吧。”尤素兰问,虽然今天是鱼恨水的生日,但知道她这个人百无禁忌,也就无所顾忌了。 “收到了,这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还真不知道啊。”提到这个鱼恨水不免有些唏嘘。 当时赵瑞雪婚礼那天安总还说要准备把公司的年会安排到落霞山酒店,结果酒店易主了,她自然也没有去关注过安总的年会到底安排去了哪家。 可没想到的是几个月之后会收到安氏集团发来的葬礼请柬。 “安总这事儿可不是意外,是他早就安排好的。谢谢。”尤素兰接过秘书端进来的茶抿了一口,“啧啧,不知道那个小姑娘能不能扛得住啊。” 鱼恨水瞟了眼端着电脑坐到她旁边的江潮后转而看向尤素兰,“当时我还以为那个是安总的小情人儿呢,没想到居然是他女儿。” 现在想想当时安总就有些古怪,他带着女儿前去出席赵家的婚礼就是为了她日后铺路吧。 “女儿不就小情人吗。唉,只是谁能想到安总早就找到了女儿还一直放在身边手把手地教导。我们想不到,安家那群吸血鬼更想不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尤素兰打趣完后突然对鱼恨水说:“葬礼那天肯定有好戏,到时候我要早点去,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劳尤总大驾,我会早点叫她起床的。”江潮从电脑中抬头刷了一下存在感。 鱼恨水白他一眼,却无心和他计较,因为她从尤素兰的话里嗅出了八卦的味道。 “我是很早之前听说过安总一直在找失散多年的女儿,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又说这个助理就是他女儿。安家那些人不得生吞了她?” 尤素兰示意鱼恨水坐下,这件事说来话长,要慢慢道来。 江潮虽然心里不爽被这个老大姐打扰二人世界,但一想到刚才二人已经打过仗了,休息一下也无妨,也就边玩游戏边竖起了耳朵。 “安总年轻的时候在南部边境跑,他就是从那时发家的,这个大家都知道。但是没几个人知道他那个时候娶了个老婆,不知道是越南还是柬埔寨的姑娘,据说是战乱逃到边境的。 我想那个女人肯定非常漂亮,不然怎么失踪那么多年安总都能顶住压力没有再娶。 总之安总的爱情故事呢,我们外人不太清楚,但是安家的那摊子事这个圈子还是瞒不住的。” “那我怎么不知道?”鱼恨水一脸懵逼,无论是对于安总的爱情故事还是安家的一团乱麻她都表示毫不知情啊。 第3章 嗜痂之癖3 对哦,那是更高阶的圈子,以她现在的身价还没有跻身C市顶级富豪俱乐部,不知道太正常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要不是安家的那些女人都爱光顾我的医美,我也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尤素兰一看就知道鱼恨水想什么,忍不住解释了两句。 “我真没多想,兰姐请继续。”鱼恨水笑呵呵地冲尤素兰撒娇,心里觉得这位老大姐加准后妈对她是真不错。 尤素兰见鱼恨水嬉皮笑脸的就知道她没放在心上,继续八卦安家的事。 原来安总和那个边境女子的爱情之所以荡气回肠戚绝美丽,主要是因为安老太太不同意也不承认他们的婚事。 对此尤素兰和鱼恨水同时表示嗤笑,人家是领了证的,国家都承认你不承认,太搞笑了。 但是在安家安老太太就是绝对的权威,她不承认安总就不能把人领回家。 所以安总只好把人安顿在南方,自己拼命开疆拓土,希望能用事业上的成就换得安母的谅解与同意。 据说好不容易等来安母的点头,允许这对流落在外的母女可以回安家了(那时候安总的女儿已经四五岁了),谁知道大地震来了,母女俩从此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安母趁机要求安总娶她的侄女为妻,安总坚信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还活着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只一心一意要找到失踪的妻女。 “这个老太太好搞笑,她以为自己还活在封建时代?居然要自己的儿子娶自己的侄女,这是亲近吧,法律也不允许啊。”鱼恨水提出异议。 “不是亲的侄女,但从小养在老太太跟前。安老太太的意思是知根知底,亲上加亲就不会让安家的财产旁落。” 对此尤素兰也嗤之以鼻,最搞笑的是,安老太太对于二儿子一家的溺爱,这件事是众所周知的。 安家的一切都是安总一手打拼出来的,但就因为一母同胞,安老二生来就是来享受安家的一切荣光的,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讨好母亲就可以在安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的妻子,儿子都是安氏的股东,他们一家的股份加起来超过百分之十。 这还不够,若不是安总早有安排,这次他去世安氏就会落到安家二房手里,因为老太太毫不犹豫就将自己手里百分之五的股份转给了安老二,还约见了好几位董事,要求他们支持老二。 “老太太不是一直都知道安总在找女儿吗?这么做就是完全不承认孙女的身份了?”鱼恨水皱眉,“这个老太太也太偏爱小儿子了吧。” “哎呀,皇帝喜长子,百姓爱幺儿,这很正常。安老太太再有钱再富贵也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出现偏听偏爱的事很正常。 再说了,一直有传言安总并不是安老太太亲生的,好像是她抱养的呢。不过这事儿是没影儿的,也没听安家人提过,不敢乱说。” 鱼恨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你刚才是在干嘛? “唉,你们这些豪门呀,亲生的都争来争去,更别说不是亲生的了。你看赵家,赵兆、李丰年和赵瑞雪还是一母同胞呢,还不是既笑她蠢又防着她。 安总的女儿真是可怜,说不定没被找回来之前小日子过得挺舒心,这回的不是豪门是狼窝呢。” 尤素兰对于鱼恨水的话很是赞同,只除了一点。 “什么叫我们这些豪门?我家情况不一样好吧。首先我们兄妹三人从小就兄友妹恭,再则我们家老太太可比安老太太高阶多了,首先公正严明这一点安家那个就被我妈比去了太平洋。 而且我妈识人善用,眼光不知道多毒,谁是好人谁有坏心她一眼就能明了,以后我们家才不会遇到这种事呢。” 啧啧,瞧瞧这骄傲的语气,是谁没事总爱抱怨她家老太太严厉起来不是人的? 此时的尤素兰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尤家即将上演的争产大战可是比别家都更狗血也更惊悚。 当然这是后话了。 “是了是了,安家赵家在你尤家面前都只不过是暴发户,哪儿能跟你们名门望族百年世家相提并论啊。” 鱼恨水在尤素兰暴走之前顺毛捋下去,“你家以后不会出现子孙争产的丑闻,绝对不会。” “本来就是嘛。”尤素兰嘟着嘴狠狠瞪了鱼恨水一眼,“我告诉你啊,你很快也是尤家的一份子了,少在那儿说风凉话。” “哟哟,那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兰妈了呀,你都不嫌把你喊老了。” 要不是知道老鱼还没被兰姐拿下,她都要被这句话给唬住了。 “称呼只是形式上的东西,叫什么都成,只要心里尊重就行了,还是叫兰姐顺耳些。”尤素兰自己喊了喊,兰妈确实太老了,她也受不了。 但说完这句话她就焉了,“你家老鱼怎么这么难搞定啊,你说他都和我同居几个月了,怎么还没发现我的好啊。” 鱼恨水目瞪口呆地看着满脸委屈的尤素兰,“你就在你未来继女和继女婿面前这么直白?多少还是顾及点形象好不好。” “眼看就要孤独终老了,还有什么形象可顾及的呀,你俩一个是最了解老鱼的亲生女儿,一个是头脑一级棒的教授女婿,快点给我出个主意啊。” “是啊,眼看你都奔五了,老鱼又一直没有回应,要不你还是放弃算了。”鱼恨水由衷地说。 “滚!”虽然她的确年过四十了,但她保养得好,看着也就三十岁的样子,就外形来说配老鱼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方法多得是,就看尤总你放不放得开了。”一直都在不停敲击键盘的江潮突然发话了。 当然他说归说,眼睛和手指都没有离开过电脑,要不是大家都听到了还会怀疑他是不是说过话呢。 “还是女婿靠谱啊。”尤素兰感叹。 江潮唇角上扬,虽然辈分降了,但身份坐实了,再不怕某人耍赖了,他一开心就给尤素兰支了一招。 “酒后乱性?亏你想的出来,损招。”鱼恨水冷笑,“先不说老鱼的酒量,就算真让兰姐把他灌醉了,就他那岁数了还能折腾什么呀。” 第4章 嗜痂之癖4 尤素兰一直没有出声,她在琢磨着这件事的可行性有几成。 江潮终于合上了笔记本,伸手就把鱼恨水捞过来坐在自己腿上,“给你下了两个副本,都练上去了。” 完了也不管尤素兰就在对面,深深嗅了嗅鱼恨水的头发后松开了些笑着说:“那只能说乖咪你太不了解男人了,千杯不醉的男人也会酩酊大醉,就看是和谁一起喝酒了。至于喝醉之后能不能成事,这关乎的是男人的尊严,相信兰姐知道该怎么做。” 他这么一说,尤素兰突然觉得事情已经成了一半,正要表示感谢,江潮已经面带微笑地朝她发出了逐客令,说是要带鱼恨水去看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不便再留兰姐喝茶。 尤素兰从鼻子里重重地发出一个「哼」,转身就走,原本是打算昂着头往前走绝不回头的,都开了门了突然灵光乍现。 “不是有项研究说两个人的爱情保鲜期只有三十三个月吗?你俩这么腻歪法,我估计三个月就会腻吧。” 瞧瞧,自己都还没有走出门呢,这两人都抱一起了,真是够了。 “这点就不劳兰姐费心了,我一向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 鱼恨水的心情从听到江潮精心准备了礼物开始已经飞上了天,谁来挑拨都没用。 江潮又在鱼恨水耳边低语什么,完了两人旁若无人的又亲又笑,让尤素兰直翻白眼,干脆「砰」一声帮他们关了门,免得有碍观瞻。 江潮当然不可能毫无准备,事实上他为了今天可是精心准备了好久。 最近几年他为了研究怎么当个好情人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开玩笑,女朋友的生日这么重大的日子,没有表示,除非你想狗带。 所以送走了尤素兰又和老鱼及公司一干元老一起吃了午餐,接受了朝贺,展望了未来之后,一切就绪,出发! 江潮为鱼恨水准备的是为期五天的自驾游,从C市出发,沿途在三个景点停留,一想到那三个各具特色的酒店,江潮就忍不住勾了嘴角。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刚上高速鱼恨水接到了一个电话,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后,她转头对江潮说,“我们得去一趟米县。” 江潮点头,让鱼恨水导航。 “出了什么事吗?”见她神色不好,江潮很担心。 鱼恨水嗯了一声,“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去看看孙阿姨也好。” 完了想起江潮满说准备了自驾游时那满怀期待的眼神,赶紧补充道:“不耽误我们的行程,反正也顺路,就是提前在米县下高速。” 她这么小心翼翼地解释让江潮既开心又不开心,“你怕什么?当然是以你的正事为先,少玩一天也无所谓。” “那要不这次出游就取消?”鱼恨水试探道。 果然江潮的眉头立刻就皱起了,“这么严重?” “嗯嗯,就是这么严重。”鱼恨水拼命点头。 可不严重嘛,五天要辗转三个酒店,累都累死了,晚上还能愉快地玩耍吗? 眼见着江潮打了右转弯灯,又减速,看样子是想停在应急车道,鱼恨水赶紧制止:“哎呀,我开玩笑的,就是孙阿姨叫我去一趟,说有文件想让我签。签完我们就继续上路,你别停。” “那你要取消行程?” “不是你说少玩一天也行的吗?”这人,怎么开不起玩笑。 这下江潮是真的不开心了,他板着脸语气很严肃也很失落,“我为了能给你过生日想了很久,最后想到你平时工作太忙,出去玩的时间太少,所以才准备了这次出游的。” 糟了,教授一般不黑脸,一黑脸就说明事态很严重。 “自驾游其实很辛苦的,我就最讨厌长途开车了。”鱼恨水小声的申辩完后自觉地没有再出声,这时候被惹到的人需要一个宣泄的舞台。 “唉……”长长地叹了口气,谁让她吃定我呢,江潮自嘲一笑,“其实要说的话,我最想的就是和你一起窝在被窝里哪里也不去,呵呵。要不办完事我们就回去?” 鱼恨水:……“其实偶尔出去走走也不错,呵呵。” 开玩笑,听说他安排了出游她一兴奋什么工作都交接好了,你现在说回去? 家里什么地方没有做过,有时候还是需要换个地方换个心情的好吧。 差不多一小时的车程,江潮和鱼恨水说说笑笑就到了米县孙阿姨的「巧媳妇」酱料厂。 到了才发觉气氛的微妙。 将车子开进酱料厂的时候,鱼恨水就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息。 果然车子才刚停稳,孙阿姨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围了上来。 鱼恨水下车毫不畏惧地瞪着虎视眈眈盯着她的几人,开玩笑,就你们几个还吓唬不了我。 “孙阿姨呢?” “恨总,你为什么偏偏要来插一脚?”大儿子杨志刚气急败坏地冲着鱼恨水喊。 “就是,你那么大的酒楼,还在乎我们这个小小的厂子吗?”二女儿杨惠清也跟着质问,语气说不出的尖锐。 “要我说鱼恨水,你赶紧走,我们家的事你少管。”二儿子杨志强直接开始轰人。 这三人说着就要将鱼恨水朝外面赶,江潮立刻赶到鱼恨水身边护住她。 “住手!”真是奇了怪了,鱼恨水大喝一声。 三人碍于鱼恨水的身份和气势鬼使神差就停止了动作,也不敢吱声。 “是孙阿姨叫我来的,你们有什么权利赶我走?孙阿姨呢?为什么见不到她?你们把她怎么了?我要报警!” 鱼恨水的话音刚落,江潮已经收起手机,“已经打给张所长了,他说立刻派人过来。” 杨家几兄妹是看到江潮打电话的,而他们当地派出所的所长确实姓张。这下几人的口气软了下来。 “恨总,有话好说,干嘛动不动就叫警察上门,这多晦气啊。”杨志刚不气急败坏了。 “就是,大家都是生意人,没事儿老惊动官府不好。”杨志强也不轰人了。 鱼恨水见识了这兄妹几人的翻脸速度只在心里嗤笑,依旧板着脸,“那就把孙阿姨请出来,我要先确定她的人身安全。” 第5章 嗜痂之癖5 “哎呀,恨总就会说笑,我们做儿女的都是把老太太供起来的,还能伤着她不成。”杨惠清的态度也不尖锐了。 这头话音刚落,二楼办公室下来个人,是老太太的小女儿杨静。 她见到鱼恨水来了,一个激动差点摔倒,稳住后连忙叫鱼恨水上楼,说孙阿姨在楼上办公室等她。 这时候鱼恨水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一看是孙阿姨,鱼恨水边接电话边和江潮一起上楼。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鱼恨水已经想过了孙阿姨找她的目的,但就是想破脑袋她也想不出居然是让她全面接手酱料厂。 很早之前鱼恨水就一直在和孙阿姨商谈收购酱料厂的事,但因为孙阿姨与几个子女间的分歧一直拖着。 上次好容易草签了合同,结果几个子女纠集了一帮人到厂里闹事。 就是那次王淼失踪,鱼恨水已经焦头烂额,结果这边又出状况,一气之下鱼恨水撕毁了合同,双方合作终止。 当然这几兄妹可不会承认闹事的人是他们找来的,只说这酱料厂是县里的重点项目,大家都不愿意让外人来插手。 虽然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但鱼恨水对于酱料厂的创始人孙阿姨是没有半点意见的,反而无比心疼这个老太太,也因此一直和她保持着联系。 “小鱼,你把这合同签了,这厂子就是你的了。只要你保留「巧媳妇」这个名字其余你爱怎么改造都是你的事了,我只要一千万。” 鱼恨水看着手里的合同还没出声,身后几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表达自己的疑惑、不满和愤怒了。 “一千万?妈,你疯了吗?之前五千万都没有卖,现在一千万你就要卖掉自己多年的心血?”杨志刚的气急败坏显然不是心疼他老母亲的心血。 “你也说了是我多年的心血,值多少钱我说了算。一千万,你们兄妹一人一百万,算是我这个当妈的对得起你们几个了。”孙阿姨扬声制止了还想再闹的几个儿女。 鱼恨水的视线从合同上转向了孙阿姨,老太太显然气得不轻,一句话而已,已经气喘不止,手也开始抖。 “妈,你别开玩笑了,一百万现在能干嘛?你孙子还想换辆车呢,你别被人骗了。” 鱼恨水很是无语,言下之意是她骗孙阿姨说要一千万买厂了?但明明被骗过来的人是她好吧。 收到鱼恨水哀怨的眼神,江潮将她揽在怀里又拍拍肩膀以示安慰,又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稍安勿躁,看看接下来他们还要说什么。” “当时我和小鱼谈的五千万将厂子卖给她,我们杨家人继续提供技术支持,每年我们全家能分到百分之十的红利,这笔红利由我来具体分配,每年的分红虽然不多但可以保留「巧媳妇」这个品牌,我也相信小鱼有能力将「巧媳妇」发扬光大。 “但是你们不同意,你们想将我的心血卖给别人,别人是出价高,但是就再也没有「巧媳妇」这个牌子了。 你们当然觉得无所谓,你们几个从小靠我的酱料吃穿不愁,我养了你们还继续养你们的孩子,可你们是怎么回报我的? 我想找个老伴不让,我想出国旅行不让,我想念老年大学不让,就让我一直待在厂里给你们赚钱,让我拿钱买房买车,就这样还不满足还想卖了我的厂,卖给人家你们倒是赚得多,我呢,我的「巧媳妇」呢?” 这件事别说鱼恨水就是江潮都有印象,上次闹成那样不就是因为一家上市的食品公司想收购酱料厂吗? 据说人家开价八千万,当然杨家人一旦收了这八千万,除了毫无保留的将配方交出去外,从此以后米县的著名品牌「巧媳妇」酱料也将不复存在。 当时鱼恨水碍于情势和对于孙阿姨的同情撕了合同宣布两家不再合作,也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就离开了。 不过,她一直密切关注着酱料厂的情况,知道他们还没有说服孙阿姨卖厂。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孙阿姨居然会对她友情大甩卖。一千万,除了要求保留「巧媳妇」的品牌,什么都不要,也不要分红了,还将秘方毫无保留地交给她。 只要她签了这合同,这酱料厂就完完全全是她鱼恨水的了。 也不管杨家人现在如何叫嚣,鱼恨水认认真真逐字逐句将合同看完,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看来孙阿姨已经问过律师了,只用了三秒钟,鱼恨水就决定了。 “别吵了,合同我已经签了,现在这个厂是我的了。除了孙阿姨,请你们都离开。” 鱼恨水趁着所有人都在声讨孙阿姨的时候掏出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后立刻拿出电话打给秘书,吩咐办好之后的一切事宜。 杨家兄妹目瞪口呆地看着鱼恨水这行云流水的操作,完了完了,几个人要么颓废地坐到沙发上,要么激动地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只有杨家小妹杨静上前接过了鱼恨水递给孙阿姨的那份合同看了看。 “按照程序还得带回公司盖公章,另外还得公证,但只要我们双方都签字就已经生效了。” 鱼恨水也不怕杨家人来抢合同,毕竟派出所的车已经停到楼下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鱼恨水这句话提醒了大家,几兄妹已经缓过气了,立刻就开始吵吵嚷嚷,说自己也是这厂子的股东,没他们的签字合同无效之类的。 鱼恨水见孙阿姨头痛地闭上了眼,终是没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 疼得她啊,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面上还要一脸的威仪,谁让她白白赚了四千万呢,我忍。 “我给你几兄妹讲个故事吧,云雾山镇知道吧,就云雾山山脚下那个镇子。” 众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碍于正在和江潮寒暄的张所长,大家都没有出声,静静听着鱼恨水的故事。 “这是真实发生的,就在四五年前,你们应该都有印象的。” 鱼恨水说的这个事是当初王淼当做笑话讲给大家听的一个真实的案子,一起交通事故。 第6章 嗜痂之癖6 说的是一个老太太被一辆水泥罐车撞死了,交警队、110、保险公司还有水泥罐车所属的单位都取证完成后,老太太的三个子女各种撒泼打滚,就是不让车走。 很好理解,他们要赔偿嘛。 于是车子和老太太的尸体就这样在路口停了一星期,道路也被堵了一星期,然后子女们拿到了三十万的赔偿款。 但就第二天法院的传票就送到了三个子女的手上,水泥罐车因为被停在路口一星期致使水泥凝固导致水泥罐报废,水泥罐车所属的单位向被撞老太太的子女索赔九十万。 说到这儿,鱼恨水故意停顿了一下,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之后她才悠悠开口:“对了,老太太是因为和子女们因为赡养费吵架后,一心求死跑到路口特意挑的水泥罐车往上撞的。” 众人:…… “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可能在座诸位都听过,但是你们没有想过它说明了什么。” 如果想过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场面了。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如果不是那三个不孝子女相互推脱赡养义务,老太太就不会跑出去求死。 而老太太已经死了,子女不说妥善安葬老人,反而让老太太的尸体就这么躺在水泥罐车底整整七天。其实那水泥罐车值不了九十万,但是法院为什么支持所属单位这样索赔?” 鱼恨水看着这几个杨家子女感觉他们虽还不至于那么没有人性,但也同那三个不孝子有得比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生气就忍不住义愤填膺,都忘了自己刚刚赚了一大笔的心情,她大声斥责道:“活该!” “鱼恨水,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对我妈不孝?活该受穷?” 杨家几兄妹心里那个气啊,这到手的富贵转眼就没了,还要被人这样奚落,也不管是不是有警察在场了,立刻又吵吵起来。 “受穷?”一直没出声的孙阿姨早已缓过了气,她颤巍巍地站起来,手指着自己几个倍感委屈的子女气极反笑。 “我孙巧珍,二十五岁守寡,没有工作没有土地,就靠着自己一双会做酱料的手一个人把几个孩子拉扯长大。 给儿子娶媳妇,给女儿备嫁妆,现在我七十岁了,还要给孙子买豪车,你们还说你们受穷? 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我是少了你们吃还是少了你们穿? 因为我的厂,你们在这个县里连县长都要礼遇你们,你们还受穷? “老大,我对不住你让你的媳妇穿金戴银,比县长太太还阔气,你受穷了。老二,你的儿子考不上大学要出国留学,一年光学费就是五十万,对不住,我让你受穷了。 老三,你天天花天酒地,我光是帮你还账赎回来的欠条都有一本书那么厚了,你受穷了,我对不起你们。” 孙阿姨忍着悲伤,凌厉又痛惜的目光一一在子女的身上逡巡之后,看向了鱼恨水。 “小鱼,别管他们。我老太婆谢谢你还愿意接收我的厂,我这秘方在你那儿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你自己的酱料厂想做出这种味道根本不是难事。 但是你一直没有这么做就是看在我老太婆的面子上。你是个心善的孩子,也是个有大格局的生意人,我愿意将「巧媳妇」交给你,我相信你会善待它,也只有把「巧媳妇」交给你我才放心。” 鱼恨水默然,虽然不知道孙阿姨为什么说她知道秘方,但此时显然不是问话的时机。 碍于张所长在场,杨家的子女对于老妈就这样将「巧媳妇」「拱手相让」也敢怒不敢言。 最后在大家愤愤不平的眼光中孙阿姨亲自将鱼恨水送上了车,并亲切又不舍地站在原地冲着那辆早已不见踪影的车子连连挥手。 “你居然认识米县的派出所所长?” “老太太最后拉着你说了什么?” 在车子再次开上高速后,两人各自整理了一下心情后同时开口。 相视一笑后,鱼恨水从包里摸出个橘子,一边剥一边不放过江潮:“你先说。” “我不认识张所长,我只是给林局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张所长立刻就来,叫我们别担心。” “孙阿姨也没说什么,就给了我这个橘子啊。她说我没来的时候她买的,可甜了,让我们一定要尝尝。”说着就塞了两瓣橘子进江潮的嘴。 “嗯,真的挺甜的。话说老太太那个小女儿好像比她那几个兄长姐姐要体谅老人家一些,怎么没见你对她态度好点?”江潮吞了橘子后随口问了问。 嗯?鱼恨水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的言行举止,也没有对小女儿特殊照顾啊,怎么他就看出来了? “小女儿以前是最叛逆的,一点不让孙阿姨省心,嫁了三个男人没一次是嫁对了的。现在回家还不是靠着孙阿姨养活,不该孝顺点吗?” 说起来鱼恨水最讨厌的就是杨静这样的人了,若不是在外面实在是混不下去了她会回来在老太太跟前做小伏低? 要说她真心悔改就想在母亲跟前尽孝鱼恨水是不信的,前年孙阿姨中风住院的时候,这几个不孝子再怎么说都会轮流去医院照顾母亲。 当时鱼恨水去探望的时候可没见过杨静,还被孙阿姨的两个媳妇拉着诉苦,说小妹如何绝情,老妈都躺医院了也不见回来看看。 那时候不回来尽孝,现在要卖厂了回来言听计从了? 呵,鱼恨水表示她不信。 江潮目光平视前方,对鱼恨水的话不置可否。别人家的事他一向是不关心的,他只关心身边的人。 但鱼恨水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在思考她的话呢,反正路途漫漫,不八卦怎么打发时间? 于是从孙阿姨家不成器的几个孩子讲到孙阿姨差点就成了的那段黄昏恋,顺带讨论了一番一个女人嫁错人到底是谁的错。 “嫁错一次或许可以怪别人,家人的逼迫也好,对方的伪装也罢都可以成为归咎的理由。 但接二连三地嫁错就只能怪自己了,这个不用讨论,要么是她的眼光有问题,要么就是她的脑子有问题。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心理有问题,这世上受虐狂大有人在。” 第7章 嗜痂之癖7 江潮看了看对他的回答深以为然的女人,满意地勾了起了唇,“你的眼光就超级好,无论哪方面,这个毋庸置疑。” “尤其是挑男朋友这方面吧。”鱼恨水斜睨了江潮一眼,笑得特别开心。 话说她根本就没的挑好吧,除了他又没有别人追她,不过这样过过嘴瘾也不错。 “谢谢大小姐选中了我,在下荣幸之至。” 因为在米县耽误了不少时间,赶到云雾山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 鱼恨水不想在酒店吃,放下行李稍微整理了一番就拉着江潮去酒店外面的餐饮一条街逛。 这里的河是山顶的雪水流经,水质特别清亮,养的鱼也特别肥美,鱼恨水忍不住想尝尝当地的特色烤鱼。 平时忙碌的都市人,闲暇时刻能在这远离喧嚣的温泉小镇和心爱的人携手漫步真是一件让人幸福愉快的事。 此时此刻鱼恨水贪婪地呼吸着这虽冷冽却无比清新的空气,依偎在江潮的怀里,看过一家又一家的霓虹招牌,还真拿不定主意了。 “每家都看起来差不多,又是工作日,都这么冷清,让人怎么选啊?” “那就这家?”江潮示意鱼恨水看过去。 鱼恨水抬眼看过去,江潮选的这家里面有两桌食客,果然是不知道怎么选就选人多的原则。 整个用餐过程都很愉快,只除了后来又进来三个人,那个男的看见他们显然是愣了一下,然后冲他们微微颔首后又带着女伴离开了。 鱼恨水觉得莫名其妙,也没有放在心上,吃饱喝足后和江潮十指紧扣慢慢走回酒店。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酒足饭饱后的孤男寡女不抱在一起滚一滚都对不起广大读者。 江潮订的是这家酒店的山顶套房,除了可以俯瞰山景,最特别的就是在他们房间外面的平台上有一汪温泉池子。 至于是不是天然温泉对于来这里享受的男女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群山环抱之中,在如此空旷又如此私密的环境里想怎么爱就怎么爱。 鱼恨水头枕着一块大小刚刚合适的鹅卵石上,仰着头闭着眼,身子整个浸在温泉里。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星星点点的灯光点缀在茂密的山林间,不得不说太棒了。 听到这声舒适的喟叹,江潮顿时觉得心满意足,不枉费自己为了找到这些舒适的酒店所做的功课。 将一杯红酒放在池边,他拨水而入,鱼恨水知道他来了,但是太舒服了不想睁开眼,就闭着眼睛伸出双手要抱抱。 这种要求怎么能不满足了,江潮欺身上前,整个人贴着她曲线玲珑的身子契合得刚刚好。 一手撑着石壁边缘,一手端起一杯酒仰头就是一口,然后鱼恨水就在这熟悉的唇舌间尝到了甘醇的美酒。 其实泡温泉的时候是不宜喝酒的,但是为了营造气氛,江潮还是准备了一瓶酒,毕竟有的时候酒是必须出现的道具,因为它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助兴。 现在只和她一起喝一口就好,待会儿再回房间喝光它, 一个长长的吻结束后,两人都有些喘气。 屋檐下昏黄暧昧的灯光投在两人身上,江潮看着身下的宝贝,如玉的肌肤被镀上了一层暖暖的荧光,也许是温泉的缘故,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挚爱的这张脸此刻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蛇果,诱惑者他一定要尝一尝。 “嗯……” 鱼恨水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是在梦境中,这般如梦似幻的感觉太玄妙了。 泡在水里的身体微微发着烫,不仅仅是因为温泉的缘故,更因为他那惯会点火的手指,让她不自觉地起起伏伏。 偏偏露在水面的皮肤非但没有因为冷冽的空气而得到纾解,反而因为他那比手指更会惹火的唇而更加炙热战栗。 此情此景都恰到好处,她也准备好了全面接纳他的进入,事实上江潮也进去了大半,突然两人都察觉到了异样。 鱼恨水还在愣神,江潮已经抽离并迅速离开了温泉池,当然很快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件浴袍。 被裹得严实后又被公主抱起的鱼恨水十分懊恼,“其实……就当它不存在好了,先做了再说嘛。” “不行。”江潮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经期行房对女性的危害非常大,不能任性。” 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在床头的小内,江潮递过来一叠纸巾,“先将就一下,我去给你买。” “真是的,明明应该下周再来的,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天?” 鱼恨水还在抱怨,江潮已经穿好了衣服,俯身在她唇上一吻,“可能是温泉加上酒精的双重作用,它忍不住就来了。没事,等我。很快回来。” 将身子整个窝在被窝里,鱼恨水打开电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好看的节目,心情无比烦躁,她非常清楚烦躁的原因不是大姨妈的突然造访,而是因为大姨妈的造访打断了她的好事。 正在奋力捶着枕头的鱼恨水听见了开门声,眼泪汪汪地看过去。 这模样着实把江潮吓了一跳,连忙过来将小可怜揽入怀中。 “怎么了?痛?” 痛?痛什么? 鱼恨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痛经吧。唉,一想到自己钢铁般强壮的身子,更委屈了。 别的女孩生理期痛经烦躁抑郁什么的她统统没有,又少了一项让他心疼让他爱的理由。 “这么痛吗?”江潮眉头紧蹙。 不对呀,前几次她好像没事人一样,照常工作照常吃喝,怎么这次这么难受? 莫非真是刚才那口酒?还是因为泡了温泉,温差太大一冷一热的着凉了? “不是痛,是不甘。”鱼恨水窝在江潮温暖宽厚的胸膛,更觉得不甘心了。 这句话让智商180的教授先生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随后低醇磁性的笑声就在鱼恨水的耳边响起了。 “小傻瓜,这种事有什么不甘的,等你完了我好好疼你。” 第8章 嗜痂之癖8 “可是等我大姨妈走了,我们都到家了,又不是在这儿,怎么一样?” 你想想啊,这里多好啊,幕天席地,钟灵毓秀,虽然明知不会有人偷窥,但是心里又总有那种胆战心惊的生怕被人发现他们在做羞羞的事,这种类似偷・情的感觉多刺激啊。 江潮倒是没有想到这些,觉得只要是她,在哪里都好,不过既然她这么期待,那…… “要不,推迟几天回去?” “那怎么行?本来就已经很忙了,现在还要回去处理酱料厂的事,不能耽误了。” 真是不明白有些女人,没钱的时候嫌老公没出息,等到老公变成了老总出息了,又嫌人家没时间陪他。 看她就是广大为了事业而奋斗的男同胞们的知心姐姐,她太理解这些男人的苦楚了,毕竟她感同身受嘛。 “没事,那就下次,反正我这两年都有的是时间,你在哪儿我都陪你。其实你的办公室也挺不错的,风景独好。” 鱼恨水没有反驳,只是红着脸承受着他落下的吻,直到再次被吻得气喘吁吁,鱼恨水才疑惑不解地抬头,“都不能做,你这样吻我不难受啊?” “据研究表明,接吻能很好的缓解痛经。”江潮起身,“不过我还是得去洗个澡。” “我又不痛……”鱼恨水小声地嘀咕。 算了,干嘛拂了他的好意。而且她发现接吻不仅缓解痛经,还能够舒缓心情,看此刻她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生理期并不柔弱的鱼恨水因为太能挑事,最终在江潮的武力镇压之下虽手臂酸软但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说实话,她来月经虽然不像别的女生那么难受,动辄下不了床什么的,但始终还是和平常有些不同,起码小腹会有一些坠胀感。 但刚才在江潮热烈又缠绵的长吻之后她真的从来没有觉得生理期这么舒服过,虽然后果是自己的手臂因为一直重复同一个动作而酸到不行,但是自己闯的祸嘛,笑着也要化刚强为柔软,是不是?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鱼恨水拉着只能看不能吃她的江潮去吃早餐的时候,终于想起头天晚上碰到的那个男人是谁了。 毫无疑问,她又碰到那个男人了,准确地说是那对男女,哦,不,是一男两女。 拿好食物后,鱼恨水坐在椅子上百思不得其解,还真有人愿意啊,什么世道啊。 江潮见她一脸忿忿就知道她终于想起来了。往她的面前放了杯热牛奶,江潮示意她回魂,“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别想了。” “不是,我就是觉得这对夫妻好神奇,他们……真的爱彼此吗?还有那个女的,她也能接受?” 如果不是了解之前沈君雅「失恋」的真相,估计这会儿看到餐厅另一头那一男两女她也脑补不出什么毁三观的情节,一对夫妻带着个电灯泡一起出游而已,也不是没有这种事。 很多时候情侣们其实还挺喜欢拉一个朋友一起出游,这样就有人随时随地帮他们拍照秀恩爱了,不是吗? 可偏偏两个月前…… 那天沈君雅恢复常态,光鲜靓丽斗志昂扬地站在前台,鱼恨水甚感欣慰,当即问她什么时候去。 “这精气神已经相当不错了,换身行头再配辆好车,这叫气死前任不偿命。” 鱼恨水很满意沈君雅今天的样子,摸着下巴想了想,“姐这儿别的没有,战袍还是有两身的,就你特别喜欢的那件旗袍,藕粉色配银丝的那条,拿去穿。 车子嘛,我的卡宴和老鱼的奔驰太普通,不行,我找兰姐让她把她那辆银紫色的兰博基尼开过来,要不要姐陪你一起去?” 饶是沈君雅玲珑剔透也着实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鱼恨水的意思,应该是要帮她去前任的婚礼上耀武扬威或者说去砸场子的意思吧。 连自己去年荣获C市餐饮协会副会长时穿的那件高定旗袍都舍得借给她,这还不止,还要把尤总钟爱的座驾开出来让她去炫耀,沈君雅表示太感动了怎么办? 只是…… “恨总,我明天请假不是因为这个。我是想去做个头发,下周公司不是年会吗。” 沈君雅怯怯地说道,不知道让老板会错意会不会被扣工资啊? 鱼恨水倒是没觉得尴尬,只是很意外,“你这么想得开?” 换了是她肯定会去砸场子的,所以当然支持自己的员工去砸场子。 大不了就她这个老板出面收拾残局咯,谁让她是个护犊子的老板呢。 “郑明伦两口子就是疯子,我巴不得从来没认识过他们,还去招惹什么?再说人家两个也没有要举行婚礼,他们结婚应该好几年了吧,谁知道。” 沈君雅一副避之不及的口吻,让鱼恨水瞬间又燃起了八卦之心,这有内情啊。 于是沈君雅小妹妹就自己的经历让鱼恨水再次刷新了三观,我的天呐,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夫妻。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对于自我提升这一块不遗余力的沈君雅在工作了两年之后,深深觉得自己虽然长得足够漂亮,可是学识和文凭却不太足够,于是就在C大报了个本科自考。 既然都是自考了,那么肯定是文科类的专业比较好拿文凭,正因如此,沈君雅认识了在C大教哲学的郑明伦。 哲学这门学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高深莫测的,别说沈君雅这样胸大无脑的漂亮妹子,就是很多学者一旦开始研究起哲学也是容易走火入魔的。 你看看那些哲学命题,什么自由意志,什么白马非马,什么性日生成日,在鱼恨水看来这些简直就是口若悬河者用于撩妹的绝佳话题。 沈君雅有一颗拳拳向学之心,偏偏还天使面孔魔鬼身材。于是几堂课之后,哲学老师郑明伦就公然开始约会这个在课堂上总是睁着一双漂亮又天真的眼睛盯着他瞧的姑娘。 既然都能在大学教哲学了,那张嘴自然是天上的鸟儿都能哄下来的无与伦比的巧了。 第9章 嗜痂之癖 一来二去,已经有两年工作经验的社会人沈君雅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学生时代,羞涩地等待着博学多才的老师垂怜自己。 别说是在课堂上就是工作时都时常分心去想念和品尝老师那些模棱两可又暧昧不清的话语。 再然后,郑明伦终于完全虏获了沈君雅的芳心公然与她出双入对后,提出要带她见见自己的家人。 对此沈君雅自然是欢欣鼓舞,她早已芳心暗许,郑老师不仅为了她用尽心思,现在还要带她见家长,这简直让她喜出望外。 只是郑明伦带她去见的所谓家人竟然不是他的父母或者任何一位长辈,而是一位不过年长她几岁的漂亮女人。 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沈君雅满腹疑问又忍不住暗自比较。 实在要比,沈君雅当然还是觉得自己更胜一筹,不管年龄还是相貌,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女人是她认识郑明伦的同一时间认识的朋友,因为对方过于积极,她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当然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女人居然是郑明伦的妻子! 注意,不是前妻,不是未婚妻,是现任妻子! 当时沈君雅没有照镜子,但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她也知道当初自己坐在这两个人中间的表情,一定是既懵逼又惊悚的。 因为这对夫妻表示他们都爱上了她,非常渴望也非常欢迎她加入他们的婚姻和家庭!! 我勒个去,遭受了史无前例的双重表白之后,沈君雅接下来的一星期都没有回过神。 用鱼恨水的话说就是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地在前台游荡了一周。 现在她回过神了,就是倒霉遇到了两个神经病而已,她傻才继续邋里邋遢。 谁知道哪天哪个时辰她会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当然要时时刻刻都光鲜靓丽,以备随时随地她都能以最佳的状态迎接真爱的来临。 当时鱼恨水在听完沈君雅的遭遇后,也觉得不可思议,心想应该是郑明伦夫妇在寻人开心吧,幸好沈君雅脑子清醒,没有上当。 但是现在看过去,那边那三个人不仅相谈甚欢,甚至彼此间的眼神好像真的爱意满满,看得鱼恨水一阵恶寒。 拜托,这可不是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三人行明明很拥挤好吧。 “他们这样不合法吧?”鱼恨水悄声问到。问完才反应过来,她干嘛要像做贼一样悄咪咪地小声说话。 现在是谁不合法不合理,反正不是她! 但是想想除了法律不允许,照这三人这般和谐的画面,还真让人不好置喙呢。 你说小三可恶,可人家原配比那丈夫还喜欢这个小三。看看,这都是第几次给对方喂食了,还笑得这么羞涩甜蜜。 “张嘴。”江潮将盘里的面包切成小块,用叉子叉好,沾好果酱递到鱼恨水的嘴边,看她乖乖吃完后又立刻送上一块。 “一夫一妻制从来就不是人本身的需要,而是出于社会的需要。人的本质还是动物,当然也就免不了要遵从本能行事。” 直到喂了鱼恨水大半的面包,江潮才开始吃自己的云吞面,一尝非常美味又立刻用勺子盛了一只云吞吹了吹喂给她。 “那你的意思就是人的本能就是要很多的伴侣?”鱼恨水一边嚼着云吞一边问? 这点她可不太同意,你说人的一生会有几个伴侣也许无可辩驳,但是同时拥有几个伴侣那是公鸡和种猪的特权吧。 “乖咪,不要这么愤世嫉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并不是我们约束它,它就不存在。 当然人受教育的程度越高道德感越强,靠着本能行事的可能性就越低。 这就是为什么智商越高的人对于伴侣的忠诚度越高的原因,因为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出轨的风险都不是高智商的人愿意承受的。” “具体点。”这个理论她知道,但还是想听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很简单,比如你,你的智商情商工作能力都是属于中上水平,你没有觉得平时工作已经很忙,和我恋爱已经使你的生活很饱满了吗? 如果再让你同时和另外一个人保持这样的联系,你就会觉得很吃力,分身乏术,同时还会伴有对我的愧疚感,长此以往你就会觉得心力交瘁,精疲力竭。 “更不要说你的伴侣之一或者两人同时和你闹点别扭,那样会让你的工作效率大大下降,从而影响到你的生活品质。那时你就会发现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变得一团糟。 “周而复始,恶性循环。为了人性里原本可以藏在角落里的那些欲望而毁掉本来很美好的生活,这样得不偿失的事,高智商的人是不屑去做的。 他的智力能力让他能预见这种情况从而使他遏制住那些不该出现的欲望,所以他的生活可以一直在正轨上,幸福美满。” “不是以我为例吗?怎么最后感觉说的是你?” 对于鱼恨水挖的坑,江潮不知道是真没看出来,还是他的智力能力足够他预见接下来的情况从而轻松应对,总之他的回答让他家乖咪很满意。 “不是我,我所列举的人和事都不能和我对号入座。我所有的欲・望都在你身上了,不会有别人。 当然在其他领域还有许多可以使我精神愉悦且满足的事情,但在男女之事上,如果不是遇见了你,我想我这方面会是一片空白,还好有你。” 这话要换别人来说,鱼恨水一定浑身都是鸡皮疙瘩,真是假到不行,没你就空白,怎么可能? 但是鉴于这个男人过去十年的表现,让她不得不相信还真有这个可能。听着舒心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疼他过去十几年的空白。 不过有一点鱼恨水是同意的,人一旦忙碌起来男`欢`女`爱什么的真的是顾不上的。 就像她一样,过去没有男朋友时,每天那么多事要做,根本不可能去想今晚要在哪里滚床单的。 当然尝过那滋味后情况又不同了,什么叫食髓知味,这就是了。 第10章 嗜痂之癖10 他们吃完早餐了,那边三人还在你侬我侬。鱼恨水摇摇头,牵着江潮的手回房间收拾行李。 本来是打算在这家酒店多住一晚的,既然有不想看见的人,干脆早点退房。 因为鱼恨水在生理期(当然就算在平时,收拾行李这些重活都是江潮来做的),江潮让她一边待着,自己将所带的东西一一收拾好。 鱼恨水坐在床边看着落地窗外的美景,觉得还是想不通。 “这得郑明伦的老婆是双性恋,那小三也是双性恋才行吧。”这还真不太好找呢。 想想,那郑明伦才真是偷笑呢,因为老婆是双性恋就能坐享齐人之福。 这可是现代文明社会,居然能被他遇上,真不知该说他命好还是什么了。 “嗯,也有丈夫是双性恋的,这个所谓的小三就可以是男人。”江潮倒是平静,一副见惯不怪的语气。 “你见过?”真不是她没见过世面,而是这世界太魔幻,她招架不住啊。 “听过,以前在美国。也不多见。” “我还是觉得很毁三观,你说这个小三吧,都不能叫小三啊。小三是被人人喊打的,但是你看人家三个,多么相亲相爱。 而且这个跟古代一妻多妾制也不一样,古时候的大老婆内心也是不爽的吧,只不过出于多重利益的考量和大环境的压迫才妥协的吧,谁会喜欢丈夫的小妾啊,乱家之源。” “其实这就是人的私欲膨胀后的结果,我不确定那个妻子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小三,但这样起码可以得到两个结果。 一,家庭完整,二,丈夫欢喜。也许有这两个结果她就满足了,如果她确实喜欢那个小三,那就皆大欢喜了。” 说着江潮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什么留下什么私人物品,过来给鱼恨水换鞋,“别想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哼。”鱼恨水嘟着嘴享受着被当成小孩的时光,“那个郑明伦还是大学老师呢,真是斯文败类。” 鱼恨水深深地觉得事实的真相就是,郑明伦发现自己的妻子可能是双性恋就怂恿她和自己一起找情人,其实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兽欲。 “乖咪,你要明白人与禽兽的本质区别并不是制作和使用工具,而是能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人可以,禽兽不可以,我们要宽容以待。” 这么一说鱼恨水瞬间觉得神清气爽了,教授就是教授啊,真是一针见血。 自驾游圆满结束之后,鱼恨水回到C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处理「巧媳妇」的相关事宜。 毫无意外的,杨家人依然愤愤不平不依不饶拒不承认老母亲签字的合同,这事闹得有点大。 年年有鱼的法务前两天头都要被闹炸了,就等着恨总回来主持大局,嘿,谁知道人家突然不闹了。 说不闹了也不对,准确地说是暂停胡搅蛮缠,一切都等安葬了老太太再说。 得知消息的时候鱼恨水几乎是拍案而起,几天之前他们在酱料厂见到孙阿姨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就算再疾病缠身也不至于就这么几天功夫人就没了吧。 一想到那天孙阿姨要把酱料厂卖给自己时她那几个儿女仿佛要吃人的样子,鱼恨水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感觉,那几个混账东西不会这么泯灭人性吧? 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鱼恨水决定再去一趟米县。 立刻打给在家整理家务的江潮说明情况。在听完鱼恨水的担忧之后,江潮不置可否只是立刻简单收拾了一些随身物品就到公司接鱼恨水一起出发了。 这一次一路上鱼恨水的脸色都不太好。也是,上次两人是去度假,哪怕中途拐去米县和人吵了一架也是满载而归。 这一次却是去参加既是合作方又是长辈的葬礼,谁的心情也不可能好。 “张所长怎么说?”见江潮挂了电话鱼恨水立刻问道。 别说「巧媳妇」是米县的纳税大户,知名企业,就是普通人去世了,派出所也得出警了解情况的。 见心肝宝贝这么挂心,江潮立刻就给上次留了电话的张所长打电话询问。 果不其然,还真被她猜中了。 江潮有些晦暗地看了鱼恨水一眼,还说他是柯南附体,明明她也不遑多让好吧。 “不是自然死亡。”目前的结论就是这个,至于是意外还是谋杀,这得警方查证了。 “呼——”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地了,鱼恨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完了又一声冷笑,“怎么可能是意外?” 要是孙阿姨同意八千万卖掉自己的品牌也许还有可能死于意外,但她最后是决定一千万把酱料厂卖给自己的,所以显而易见,她被自己的不肖子孙们给残忍杀害了。 “太可恶了。” 鱼恨水一掌拍向方向盘,力度之大震得她的虎口生疼,看得江潮心疼不已又深知这时候说什么都不能化解她心中的戾气。 只能暗自咒骂凶手,并决心这一趟必得找出凶手以平他乖咪的愤懑,不对,是告慰孙老太太的在天之灵。 等鱼恨水和江潮赶到酱料厂时,灵堂已经摆好,黑字白布的挽联挂满了整个工厂,一众工人也都停了工,都臂戴黑纱坐在一旁满脸哀愁。 倒不是鱼恨水心性薄凉胡乱忖度,孙阿姨这位创始人的离世自然令人伤怀,但绝不是让「巧媳妇」的工人们唉声叹气的根本原因。 这灵堂摆到工厂来,还停工停产让大家都来哭丧的事可不是务实的孙巧珍会干出的事。 再看看另一边杨家人的「热火朝天」,和这边因为马上就要断了生计的工人的一脸哀愁相比,简直都不知道谁才是孙巧珍的后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边忙碌着招呼应酬的是有什么喜事呢。 孙阿姨这一死对于反对她卖厂的人来说可不就是喜事一桩吗? 鱼恨水冷冷哼了一声,也不理会杨志刚几人,径直上前在孙阿姨的遗像前上了一炷香后转身就找到了一旁正和张所长了解情况的江潮。 第11章 嗜痂之癖11 “法医已经确定了就是亚硝酸盐中毒,死的时候应该很痛苦,发现时尸体整个蜷缩在一起,掰都掰不直。”张所长说着也是长叹一声。 造孽啊,老太太一辈子光操劳了也没享什么福,这七十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谁这么狠毒连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也不放过。 “锁定嫌疑人了吗?”江潮问,见鱼恨水走过来顺势握住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外衣口袋。 “刑警队来了人,首先确定了不是自然死亡,但也不排除自杀的可能。之前为了卖厂子的事和儿女都闹得不开心,老太太一时想不开也不是不可能。” 鱼恨水看了眼唏嘘不已的张所长,又把目光放在看似招呼应酬实则暗中留意这边的杨家人都审视了一遍,心中冷笑连连。 老太太想不开自杀,或许是除了她这个外人以外所有人都希望的得到结果了吧。 即便因此要背负上不孝之名但只要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不孝就不孝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好像此刻,明知道她得到消息会第一时间赶来,他们却故意将灵堂设在了工厂,不惜停工停产损失巨大都要挫挫她的锐气。 他们就是要鱼恨水知道,卖厂的合同还未生效老妈就死了,之前的合同不作数了。 他们可以合理合法地继承「巧媳妇」,你鱼恨水就算恨的跳脚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目光一一流过得意洋洋的杨志刚,不动声色的杨志强,暗自高兴的杨惠清和晦暗不明的杨静。 鱼恨水咬紧了后槽牙,面上却一派轻松。她很肯定,凶手就是这四个混蛋,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单干还是合作了。 妈的,真是想不管不顾先一人一巴掌再说。 被握着的手感受到来自包围着她的温度和安抚,鱼恨水转头对着江潮笑了笑,“陪我去会会他们?” 江潮宠溺一笑,“好。” 大步走向杨家人的时候,原本都各自忙碌着的几兄妹瞬间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定定地看着走过来的鱼恨水。 “谁让停工停产的?”一走近,鱼恨水立刻发问。威严又不满的语气让十余米以外的工人们都竖起了耳朵。 这工厂很有可能已经卖给年年有鱼的老总的事在工人们间早已传开了,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的生计也就有了着落。 之前鱼恨水是保证过不会裁员也不会无缘无故开除任何一个工人的。 只是这孙老太太一死,杨家人的态度让大家伙不仅替自己也替鱼恨水捏了把汗。 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年年有鱼再有实力,那也是远在几百公里以外的C市,可杨家人在米县已经经营了几十年,怕是难以撬动哦。 “哟,这话鱼小姐问的可没什么道理……”杨惠清放下端在手里的一个纸杯,趾高气昂地走到鱼恨水跟前,“老母亲去了,我们做子女的不该给老人家风风光光送走?这些工人都是吃我们老杨家的饭不该送老太太一程?” 说完见鱼恨水一脸平静也不出声反驳又嗤笑一声,“再说了,这是我家厂子,我们想让它停就停,想卖谁就卖给谁,外人可管不着。” “就是,鱼恨水,见你是我妈的熟人才让你给她老人家上香,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好像我们都怕你似的。”杨志刚也上前一步,不甘示弱般连忙也怼了上来。 至于杨志强和杨静二人以及他们的家眷嘴上虽没说话,但脸上那掩不住的讥笑嘲讽之意真是让鱼恨水直翻白眼。 一群蠢货!真不知道这酱料厂要落在他们手里得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哦,不对,人家只想着打包出售自己老母亲一辈子的心血,拿到钱过他们想过的奢侈生活,谁管「巧媳妇」何去何从?更别说这些跟了老太太一辈子的工人的死活了。 “废话我不想多说,之前的合同是否生效自有律师和你们接洽,不服就去找法院,别在我跟前碍眼。 “看在孙阿姨尸骨未寒的份上,我同意停工三天,我也正好用这三天的时间找出孙阿姨被害的真相和杀害她的凶手……” 说到这儿,鱼恨水停了下来,目光一个一个从杨家人脸上流过,“到时候看谁还敢在我面前嚣张。” 江潮承认他喜欢看他的乖咪志得意满嚣张跋扈的样子,只是有些不解,为什么是三天? 察觉到身旁询问的眼神,鱼恨水用力回握他的手,满脸歉意地看过去:拜托了教授,三天之内你可一定要找到凶手,我话都放出去了,你可别掉链子啊。 研究了一番鱼恨水的神情,江潮的理解是,她是觉得三天时间太紧了,很考验他的能力所以感到抱歉? 不得不说,这惦记了人家十几年真不是白惦记的,要论了解对方的程度,江教授完胜恨总。 杨家众人从一开始的怔忪中反应过来,不禁勃然大怒纷纷斥责鱼恨水胡说八道无中生有,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之类的。 不过吵闹得最多的还是酱料厂的归属,杨惠清的丈夫和杨志强的儿子甚至想冲上来揍鱼恨水一顿。 在派出所所长在场的情况下,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众人冲上去拉开了冲动暴怒的杨家人,江潮护着鱼恨水避到一边,责怪她掉以轻心,狗急了会跳墙,不知道这群人除了是蠢货还是暴民吗? 鱼恨水无辜地吐了吐舌头,表示知错了,以后再不靠那些人那么近,就看到张所长朝他们看过来。 杨家人还在质疑鱼恨水凭什么说他们的母亲是被谋杀的,同时表示就算老母亲的死有疑问又凭什么需要鱼恨水来捉拿凶手,张所长还在这儿呢,哪里就轮得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大放厥词了。 鱼恨水无辜地摊摊手看向江潮,江潮无奈一笑后扬声问张所长他是否有资格过问这个案子。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张所长说出了除鱼、江二人外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回答。 “江教授是省里特聘的专家,别说是你们家,就是全省全国的案子他想过问我们警方都是得去打下手的,你们说他有权过问吗?” 第12章 嗜痂之癖12 杨家人不敢出声了,不是因为被江潮的身份吓到了,而是在忖度这差不多板上钉钉的自杀要是被人深挖的话…… 而江潮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哪有张所长说的那么大权力,还过问全省全国的案子呢,就是有实力也没时间啊。 不过,米县虽不是C市直辖,好歹还是在省内,也算是一个经济圈,勉强能算在他的「权力」范围之内吧。 谁叫他家乖咪要管呢,就算真出了省,他也只能听之任之啊。 之后的事情就顺利多了,杨家人继续办他们的丧事,鱼恨水和江潮跟着张所长去了米县刑警队。 刑警队长老刘是个四十多岁满脸风霜的大叔,大叔叼着根没点的烟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目前已经排除自然死亡的可能,至于是自杀还是误食甚至是投毒谋杀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老刘请诸位坐下后,一边把玩着他的香烟一边如是说。 “这些是杨家众人和几个事发当晚见过孙巧珍的人的口供和现场情况的笔录。”说着放下香烟,将手边两本笔记本递了过去。 江潮接过后很自然地分了一本给身旁的鱼恨水,翻看起来。 “这米县刑警队法医的效率挺高的呀,这么快尸检结果就出来了。”江潮翻看口供时状似无意地说道。 三月十九日他和鱼恨水回到C市,当晚孙巧珍遇害,今天才三月二十二日,这丧事都办起来了。 按照张所长的解释,昨天也就是三月二十一日下午晚些时候孙巧珍的尸体已经被家属领回,当晚酱料厂就支起来灵堂。 一个县城能有如此之高的尸检效率不得不令人叹服。 老刘呵呵一笑,“江教授有所不知,我们县一年到头也解剖不了几具尸体,可我们的王法医不甘寂寞,平时没事就刻苦钻研,业务那是相当熟练。 二十号一早听说要尸检的是「巧媳妇」的董事长孙老太太立马眼睛都亮了,啊,不对,是严阵以待。 “这不,一整天都没有休息把老太太那是从里到外检查了个透彻,确定无疑就是烟硝酸盐中毒而死。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外伤内伤和重大疾病,当然老年人常见的基础病还是少不了,尸检报告里都有详细解释,呵呵。” 鱼恨水抽空抬头看了眼老刘,对他大力褒扬法医的言行不予评价,直觉他和张所长都属于那种不想惹事,事来了也是能躲就躲,不能躲才硬着头皮上,但绝不会自找麻烦的那种人。 这死的是米县举足轻重的人物,又显而易见不是自然死亡,效率高也是应该的。 为此江潮也没有多说,解剖一具尸体一个专业法医一天完全足够了,只要不是什么旷世奇毒,像亚硝酸盐这种稀疏平常的毒物出结果至多也就两三个小时,时间上完全没问题。 “既然是中毒,那毒物来源查到了吗?”鱼恨水忍不住问。 其实像亚硝酸盐这种东西,国家虽然严格管制使用,但在肉制品加工行业使用还是比较广泛,尤其是腌腊制品的防腐和护色方面,几乎所有的厂家都会选择使用亚硝酸盐(所以要少吃腌腊制品啊)。 而酱料厂除了最受市场欢迎的甜辣酱、蒜蓉酱和葱油酱,还有一款腊味的下饭菜也是各大卖场的热卖品。 因此酱料厂常年都会备下数量巨大的香肠腊肉,若是靠对外采购一来成本太高,二来口味也不容易找到满意的。 从四五年前起酱料厂就专门开辟了一个车间用于制作腊味酱所需的香肠腊肉,也是因此要在厂里找到亚硝酸盐不是难事。 只不过也不是人人想拿就能拿到,厂里对于这方面的管控是很严格的。 鱼恨水问完就两眼直直盯着老刘等他回答,老刘满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向了江潮。 本来低头专注看口供的江潮察觉到对面灼灼的目光,抬头看过去,“这是我的助理,请刘队解答她的疑问,谢谢。” 老刘哑口无言,这他么是年年有鱼的老板鱼恨水,欺负我没见过世面有眼不识金镶玉?你俩刚还手牵手进的我这办公室呢。 江潮眉毛一挑,这也没有谁规定女总裁不能给她男朋友当助理啊。 “呵呵……”老刘转头对着鱼恨水咧嘴一笑,“是这样的鱼助理,我们连夜查看了监控,往十九号之前推三天之内没有找到可疑之人,我的意思是再往前推到三月十五号,若还没有意义就不大了。” 一声鱼助理让鱼恨水羞赧地瞪了江潮一眼,接下来的话又让她沉思。 她当然知道老刘说的对,亚硝酸盐容易保存,要是凶手老早就计划以此杀人,十年前偷的一点都可以毒死人,查看监控确实意义不大。 “据我们了解,十五号那天杨家人就老太太要卖厂一事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而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老太太的打算到底是什么,被召集回家只知道是有事要宣布,我想这若是场谋杀,那么动机就在三月十五号。” 老刘的话让鱼恨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么说来岂不是因为她捡了这个便宜才导致了孙阿姨的死亡? 若真是这样,她就更不可能放弃这只煮熟的肥鸭子了。他奶奶的,敢杀人来跟她叫板,这凶手是在玩火,那她就成全凶手让他玩火自焚好了。 “杨家众人来报警的时候比较倾向于自杀,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的口供高度一致,都说自己不孝害得母亲、奶奶一时想不开,个个都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张所长开口解释当时出警的情形时还唏嘘不已,直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验尸结果出来后,就让他们把老太太的尸体带走了,现在还存放在火葬场。杨家是当地大户,孙老太太又是我们县知名的企业家,她的丧事可不是小事。 我寻思着这也不违规,也叮嘱了杨家人这段时间不能离开本地要随传随到,就任由他们张罗丧事了。” 第13章 嗜痂之癖13 江潮点点头,看看时间,他们一路奔波又是去灵堂和杨家人交锋又是去了发现孙巧珍尸体的房间查看。 现在又坐在这里看了许久口供,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就合上了笔记本,站起身来。 “天色不早了,我和鱼助理就先去酒店休息了,明天一早再来向刘队长讨教。”说着牵起鱼恨水的手就要走。 两步之后又停了下来,看了眼放在桌上记录口供的笔记本,“还要麻烦刘队让人把这些笔录复印一份我带走,晚上我想好好研究一下。” “哦,好的好的,这有什么麻烦的,稍等。”老刘笑着答应,又随手招来一个警员,“把这些口供都复印一份给江教授带走,快点。” 警员麻利地去了,江潮带着鱼恨水走到门口等待,老刘和张所长也亦步亦趋跟着。 等了大概两分钟,江潮像是突然想起似的转头对老刘说:“对了,请好好查一查杨静和她的朋友叶丹,我想知道她们的一切,不仅仅是她们认识以后的事,谢谢。” 叶丹是杨静的朋友,这次和杨静一起回的杨家,葬礼上忙前忙后的,俨然是半个杨家人一样热心。 不过想来也正常,你跟着人回家探亲突遇丧事,于情于理都不该这时候撇下人独自离开。 再说了,在没有确定老太太是自杀之前谁也离不开啊。 老刘笑着应了,当即又招了个警员过来吩咐下去,这时候之前去复印的警员也回来了。江潮接过复印件,礼貌地道谢后和鱼恨水离开了。 米县是个阳光充足,气候宜人的地方。 这几年随着贯通东西的高铁高速陆续通车,米县也成了很多C市人旅游度假的目的地,酒店餐厅应运而生。他们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一家很不错的酒店办理入住。 看着这充满民族风情的酒店,鱼恨水原本阴郁的心情也暂时得到了舒缓。 在酒店外的一家当地风味餐厅饱餐一顿后更是心满意足,手牵手回到酒店研究案情。 回到房间后,江潮从背包里拿出一套睡衣睡裤递给鱼恨水,“你先洗澡,洗漱包在这儿,我收拾一下。” 鱼恨水接过衣物进了卫生间,心里不免喟叹,上次出行时准备充分,对于他的细心周到感到理所当然。 这一次她是临时决定前来,说走就走,打给他不过一小时他就赶来了。 仓促间都能备齐这些必需品,这份细致和贴心真让她无比熨帖。 其实在做酒店之前,鱼恨水是没有那么讲究的。从她需要去外地出差开始就没住过什么快捷酒店,全都是五星级高级酒店,就算是普通标间入目也是干净整洁,让人眉心舒展心情愉的那种。 直到自己也踏入了酒店行业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 在你看起来窗明几净比自己家里还要整洁的酒店房间里,你根本不知道服务员是否是用刚刚擦过马桶的抹布来擦你正在使用的漱口杯。 而你现在睡的床也有可能是上一位客人睡过之后,服务员查看后发现没有污秽懒得换了,整理过后就接着给你睡的。 更别说挂在衣柜里的浴袍,通常几个月都挂在那里,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光溜溜地穿过。 这些都是行业内幕,有些甚至是潜规则。 有关部门不检查吗? 当然要,上面来人检查的时候就规矩点,该换就换。平时自然是怎么控制成本怎么来,酒店为了应对相关部门的检查有应对措施,下面的员工为了应付领导的检查自然也有办法,上行下效之后,这看不见的污垢是谁在承受? 自然是顾客。 很久之前鱼恨水也跟很多人一样认为这些事可能只会存在于一些小旅馆或者平价的快捷商务酒店,呵呵,那只能说你太天真了,五星级酒店也是一样一样的。 当然她经营的那段时间是坚决不许这样的事发生在她的酒店的,不单单是为了挂星,也是她性格使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偷鸡摸狗的小把戏她才不屑呢。 洗完澡后用自己的毛巾擦干再穿上自己的睡衣睡裤,鱼恨水舒服地吁了一口气,心想还是她家教授想得周到,这酒店看起来干净,实则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多脏呢。 等等,表面看起来干净,其实藏污纳垢! 顾不得穿上外套,鱼恨水两步冲到写字台拿起那一叠口供仔细看起来。江潮把外套给她披上,笑而不语地进了浴室。 等到他出来之后,发现鱼恨水还站在那里,走过去一摸,手都有些凉了当即冷了脸,“到床上去看。” 鱼恨水被他拉着按坐在了床上,又掀起被子盖好,只听江潮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现在真后悔。” “什么?”埋头认真研究的鱼恨水还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 当时我让你参与侦破消失的新郎一案,结果那个倒霉的新郎没有被找到,你却沉迷于侦探游戏不自知,是我的疏忽。 江潮心说,面上却微微一笑,算了,只要她乐意,凡事他都奉陪,何必多说。 “福尔摩斯和波洛,你更喜欢谁?” 鱼恨水往里面去了些方便江潮坐上来,谁知他一坐好就问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彻底将她的注意力从笔录中抽离。 看着他好像很期待的样子,鱼恨水只好认真思考了一下。 “真要说的话福尔摩斯破案的过程当然更帅,他是用演绎法推理作案的过程和凶手特点,通过物证特点找到嫌疑人,确定嫌疑人后再补充嫌疑人和被害人的关系,交代作案动机和背景。 “而波洛通常是通过访谈人证得到被害人和嫌疑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或利益关系,他最喜欢在所有人在场时抽丝剥茧一点一点将嫌疑人暴露在大家面前,在此期间顺便补充新的人证或者物证,同时交代嫌疑人的作案手法,每次看到这里时我都觉得很过瘾。” 虽然不知道江潮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无论是福尔摩斯还是波洛都是她很喜欢的大侦探,分不出谁更厉害。 第14章 嗜痂之癖14 不过…… “要说最喜欢,那当然是马普尔小姐。案发后在整个调查过程中她的存在感都很低。 不像前两位那么赫赫有名,一出场就给了无论是故事中的各色人物还是读者一种威慑力,看,大侦探一出马凶手即刻手到擒来。 “而马普尔小姐基本上就是在跟嫌疑人们聊天,聊着聊着她就知道谁是凶手了,不知不觉就把案子给破了。” 面对江潮肯定又带着些许鼓励的眼神,鱼恨水试着总结自己的话,“这样看来福尔摩斯是地毯式搜查物证,波洛是地毯式搜查人证,他们一个侧重物证,一个侧重人证,而马普尔小姐既不需要人证也不需要物证,她是通过用经验来洞悉和分析人性,从人性的根源来找凶手。” 鱼恨水说完了,她内心想说这样一比较似乎马普尔小姐更厉害,但在没有人证和物证的情况下,即便你锁定了凶手,凶手的内心无比强大死不认罪你能拿他怎么办呢? 而在证据面前,即便凶手百般抵赖也无法逃脱罪责,这样一来似乎还是两位男性侦探更胜一筹。 只是若有心人故意栽赃,或者在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面前办案人员武断急躁(迫于各种压力草率结案)因为证据而造成的冤假错案也不少啊。 所以没有完美的刑侦手段,地球都不是一个完美的球形,这世上的任何事也都不可能完美无瑕,一旦找不出破绽就一定是假的。 “唔。”听完了鱼恨水的分析,江潮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个案子我们就用马普尔小姐的方法试试。” 鱼恨水…… 先是呆愣,回过神来立刻两眼发光,拉住江潮的胳膊兴奋地说:“你已经牛逼到这种程度了吗?那我们明天不是要和杨家人一一聊天?他们很排斥我,又知道你和我一起的,根本不会和我们说真话吧。” “为什么你第一个想到的是去找杨家人谈话?明明厂里的工人也有作案时间,至于动机和手段当然是需要勘查。” 江潮微笑着问完又拿枕头分别垫在他们俩身后,这样舒服些。 “这还用说吗?谁获利谁嫌疑最大……”鱼恨水顺势靠了上去,“那两个见过孙阿姨的保安虽然有作案时间,可是完全没有作案动机啊。工厂不管谁是老板,只要这厂子还继续生产对于工人来说就没有差别。 即便不是卖给我,难道卖给别人就不需要工人来生产了吗?只不过是工资福利的差别,不可能为了这未知的差别就杀人吧。” “嗯,继续。”江潮也靠在枕头上,耳边听着鱼恨水的话,眼睛不离手上的笔录。 鱼恨水一点也不介意他这看似一心二用的举动,反而觉得她家教授这样简直帅翻了。 人家摆明了是要考验她的洞察力,那她当然要好好表现咯。 鱼恨水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后开口道:“首先不说孙阿姨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杨家众人在发现尸体后的反应如此一致,就说明了即便孙阿姨不是自杀,他们也会认定就是自杀。” “哦,为什么?”江潮颇有兴致地看向因肯定自己的推论而神采奕奕的鱼恨水,继续循循善诱。 “很简单啊,因为这正是「巧媳妇」易手的当口,手续还没有走完,在他们看来打官司他们杨家是有胜算的。 要么孙阿姨好好活着,他们死磨硬泡也得逼自己老母亲毁约再转卖他人。 而偏偏孙阿姨死了,这个情况让他们既措手不及又喜出望外,当然也肯定是暗自高兴中伴随着紧张不安的。” “我仔细看了这里每一个人的口供,先从十九号晚上说起。孙阿姨是晚上七点在家吃过晚饭后独自来到厂里办公室的。 “就我的了解,二十年前建这个厂的时候为了方便办公,孙阿姨就在一墙之隔修了一栋三层的小院作为她自己和子女的居所。 后来几个女儿陆续搬去了县城甚至在C市都买有房产,回来住的时候就少了。 “之前因为卖厂的事,几个子女都回来了,十五号那天我们看到的那些人这段时间一直都在。 直到案发前一晚,连甚少回老家的孙子孙女都回来了,比过年人都齐。 “为什么在这个儿孙满堂的夜晚,孙阿姨要独自一人去办公室,她有什么事必须要这个时候去办公室? 而且已经吃过了晚饭,为什么又会喝那碗放了亚硝酸盐的银耳汤? “通常情况下银耳汤都是甜的,可是亚硝酸盐无论是外形还是口感都和食盐非常相似,是咸的,孙阿姨不可能是误食。这也是我在看了口供和案发现场的记录后首先就排除了误食意外致死的原因。” “可是杨静的朋友叶丹说她觉得孙巧珍不喜欢甜食甜汤,且口味重,吃什么都比别人咸这一点并没有人否认,这个疑点可以排除的。” 江潮的话不仅没有浇灭鱼恨水的希望,反而更加激活了她的思路。 “不,他们这是撒谎,我和孙阿姨一起吃过几次饭,她的口味并没有特别重,而且也不是不吃甜食,相反她还特别喜欢喝甜汤。” 鱼恨水告诉江潮有一次孙巧珍到C市出差,她专门在年年有鱼请客。当时餐厅正推出两款新汤品,一咸一甜。 因为是新品很注重顾客的反馈,鱼恨水特别留意了孙巧珍喝了两碗甜汤,对那款咸鲜的汤菜却没有特别喜爱的感觉,而且临走孙巧珍还特意问了问那甜汤怎么做的,怎么她也是用荸荠熬汤就熬不出这种滋味。 “由此可见,对于那碗银耳汤的异样,孙阿姨是知晓的,只是她是被凶手逼迫喝下还是怎么的就不得而知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儿女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毒是下到银耳汤里的。 “也不对啊,这样看来是他们协同作案,全都参与了谋杀自己的母亲?可是银耳汤是大儿媳熬的,作为饭后甜品人人都喝了,那这样一来把银耳汤送过去的杨志强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第15章 嗜痂之癖15 虽然住所和办公室一墙之隔,但走过去怎么也得五分钟吧。 这五分钟的路程有一半是没有监控的,杨志强可以在出门之后立刻投毒,当然这是他独自作案的情况下。但这样一来只要警方判定是谋杀,那他就是第一嫌疑人。 再傻的人也不会这么做吧。 那么是大家都喝了银耳汤之后一起把毒下在了要送去给老太太的那碗里面?所以大家众口一词,老太太是自杀。 但是这么一来还是有个问题,现在大家是利益共同体,当然团结一致异口同声。 但以利益联结的同盟是最不可靠的,一旦其中有谁的利益受到了伤害,或者遭遇了他以为的不公平待遇,那么利益联盟就会自动瓦解。 内讧之后的结果就是要么反水之人再次被谋杀,要么大家一起死。 这可不是电影小说的恶俗情节,而是事物发展变化的必然规律。 见鱼恨水眉头微蹙似乎钻进了死胡同,江潮伸手轻轻揉平了她的眉头,“有两个人没喝银耳汤。” 说着翻出了两份口供,分别是杨静的朋友叶丹以及杨惠清的女儿李敏儿。 鱼恨水看过去,这两份口供她自然是看过的,也知道她们的说辞。 叶丹说自己吃得有些饱喝不下了,而李敏儿说自己正在减肥连晚饭都没怎么吃更不可能沾甜汤了。 “你的意思是……”鱼恨水不解地看向江潮。 江潮原本已经收回的手指又忍不住伸过来,曲指在她额头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不要光看表面。排除意外是对的,但是谋杀和自杀,对于杨家人来说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自杀的话,他们全都无罪,还要接着跟我打官司争酱料厂。谋杀的话,他们都是凶手全都得坐牢,还怎么跟我抢?” 面对鱼恨水的义愤填膺,江潮淡然一笑,“那是你认定杨家所有人都参与了谋杀的情况下。如果我说凶手只有一个人呢。” 对呀,如果凶手只有一个人,不管这个人是谁,其余人都可以多分一份遗产。 万一被他们抢去了酱料厂,他们还可以多分股份,当然在鱼恨水看来这是痴人说梦。 不过,这样一来老太太是谋杀反而比自杀对于他们来说更有利。 见鱼恨水还没有想到,江潮没有丝毫的失望,反而因她对于人性的揣度不够恶意而心生怜爱。 他的乖咪即便是从小在商场摸爬滚打见惯了人情世故,始终还是那个不愿意把人往坏了想的善良姑娘。 “人类会有自杀这种行为可不仅仅是伤心欲绝,万念俱灰,还有很多情况也会导致人自残自杀。 比如吸毒导致的精神错乱,或者被迫害妄想症的患者躲避被他臆想出来的敌人的追杀,而慌不择路以致坠楼这些情况,看起来都很像自杀。” 但其实这些都是意外,或者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自杀吧,毕竟吸毒本身就是一种自杀行为不是吗。 鱼恨水傻愣愣的看着江潮,过了好一会儿才理清自己的思绪缓缓开口,“不管孙阿姨是不是自杀,或者他们知不知道凶手是谁,杨家几兄妹都会一口咬定为了他们含辛茹苦一辈子的老母亲是自杀的,哪怕为此他们会背上不孝之名也在所不惜。” “因为孙阿姨被他们气糊涂了才会低价把酱料厂卖给我,在她做出这个令 所有人匪夷所思的举动之时她的精神就已经出了问题,根本就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喝下一碗咸的银耳汤算什么? “她脑子糊里糊涂的,到底是自杀还是把糖放错了造成的意外,谁也无法断定。至于这个亚硝酸盐的来源,估计很快就能证实是老太太自己从库房拿出来的,她为什么拿无关紧要,也许真被儿女伤了心不想活了,也许就是精神错乱下的不可理喻不能解释的行为,谁知道呢?” 江潮颔首,接着说:“这只是杨家儿女为什么众口一词咬定孙巧珍是自杀的原因。但孙巧珍是不是自杀还得再看。” 鱼恨水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看去,那是杨志刚的口供。 “我昨晚(十九号)十点已经睡下了,没注意老妈回来没有。她年轻时就是这样,不是在厂房里转悠,就是在办公室研究秘方。” “我老婆熬好了汤,叫大家喝的时候,是叶丹说老太太不在,要不给她送一碗过去,老二就说他去送。” “没注意老二去了多久,感觉没一会儿吧。当时大家都在堂屋里看电视,他回来后我还和他说了好几句话呢。” “哎呀,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就是问他老妈喝了吗?这天气还挺冷,她一人在办公室干嘛,怎么不顺便把老妈叫回来之类的。” “今天(二十号)早上,我听到厂子那边有人尖叫,还没来得及去看手机就响了,是二妹打的,叫我快去老妈的办公室。 我到了一看,老妈倒在椅子里,是趴着的,双手握拳,没敢去看脸,小妹说整个脸都是青紫色的。” “没注意到什么搏斗痕迹,应该不乱吧,不然我们应该能看到,当时就看到我妈倒在办公桌上。 老三,二妹,小妹还有我儿子和叶丹都在,还有谁在就没注意了。哦,对了,我儿子是后来赶来的,他还问我奶奶怎么了。” “然后我们就觉得应该报警,在等警察来的时候我就出来了,不敢在屋里待,你们别看我五大三粗,其实我胆子特别小,死个耗子都不敢看别说是我妈了。” “后来想想,我妈估计是被我们给气糊涂了,一时想不开,但是再想不开也不可能一千万就把厂子卖了啊。 就是现在我还是要说,我们不是故意气我妈的,反而是她年纪大了尽做糊涂事来气我们。” 再看一遍,鱼恨水还是觉得意难平,这不孝子,说的还是人话吗? 不过他这口供可信度还是挺高,起码到报警之前的叙述应该都是真的,这一点其他人的口供可以相互佐证。 第16章 嗜痂之癖16 不管之前的真实情况怎么样,这发现尸体之后的情况应该是:杨家人在赶到孙巧珍办公室之后,迅速达成了一致,在警方询问的时候有意无意透露母亲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异样,有自杀的倾向。 “那一旦抓到了凶手,他们的算盘不就落空了吗?” 鱼恨水还是不明白,这群蠢货就这么自信警察会认定是自杀?万一凶手作案时留下了证据,这不很快就打脸了吗? “即便抓住凶手,对于他们觉得自己母亲会自杀也没有冲突。抓到了凶手就感谢警方,表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而已,和他们的母亲死前脑子已经糊涂了没有关系,他们要以此来和你打官司也是一个依据。当然,如果孙巧珍是自杀身亡的对他们来说更有利而已。” 对于这家人的贪婪和无耻鱼恨水已经深有体会不想就此发表任何意见了,之所以沉默的原因在于她在想是谁提议要把孙巧珍的死往自杀上引导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将这个想法告诉江潮后,他点了点头接着说:“即便不是凶手也和凶手脱不了干系。” 嗯,教授就是教授,没证据之前说话都这么谨慎,相比之下她就草率多了。 鱼恨水狠狠地点着头,完了又有些气馁地说:“可是从口供中我看不出是谁牵头的。” “那天杨家人为了孙巧珍把酱料厂卖给你吵吵嚷嚷的时候,你还记得她当时说过的一句话吗?” 放下手里的A4纸,江潮将鱼恨水轻轻搂在怀里,半眯着眼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孙巧珍,二十五岁守寡,没有工作没有土地,就靠着自己一双会做酱料的手一个人把几个孩子拉扯长大,给儿子娶媳妇,给女儿备嫁妆,现在我七十岁了……” 鱼恨水的记性也不差,但江潮几乎是一字不漏地将这段话复述出来还是让她侧目,不过是飘进耳朵里的话他都能记得这么清楚,真乃神人也。 但是请问大神这段话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仿佛知道她的心里所想,江潮接着说道:“杨静今年四十三岁。” 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鱼恨水几乎脱口而出:“孙阿姨二十五岁守寡,即便杨静是遗腹子,今年也应该是四十五岁了。可是孙阿姨一直都没有再婚,杨静不是她亲生的。” 但…… “不是亲生的就一定是凶手?”教授,你这可是站不住脚的啊。 “不是……”江潮摇摇头,“你再想想那三个亲生的对杨静的态度,不觉得很有问题吗?” “什么问题?”嘴上这么嘀咕着,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开始回想有关杨家兄妹的画面。 很快一些东西就在鱼恨水的脑子里串成了线。 之前孙巧珍中风住院,大儿媳拉着她的手埋怨杨静绝情,老母亲躺床上了都不回来看一眼。 鱼恨水记得当时其余几个在场的子女比如二儿媳和杨惠清老公对于杨静的行为也是颇有微词。 但,杨志刚和杨志强却是立刻喝止了媳妇埋怨的举动,只说瞎说什么让外人看笑话之类的。 最后两个媳妇自然也就悻悻的不再说什么,现在想来确实疑点重重。 “后来他们有没有因此吵闹过我不知道,但是这次,杨静回来对孙阿姨鞍前马后的那三兄妹可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 按理说谁这一次表现得过于孝顺都是冲着钱去的,他们几个谁也没有真心。 不说每个人都一定会争先恐后地去讨好母亲,起码是见不得那个争宠的人才是。 可是就昨天在灵堂见到的再结合笔录,呈现在鱼恨水面前的分明是几个哥哥姐姐对于这个小妹宠爱有加特别照顾才是。 就说这个叶丹好了,两个月之前她和杨静一起回到了米县的老家。 两人说是知心好友,一起回来看看杨静母亲,然后就一直住在杨家的小院里,同吃同住直到杨家其余的几人陆续被老母亲召回来。 从他们对叶丹亲热有加就可以看出来这是爱屋及乌,更何况杨静本人了。 这就有点诡异了。 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的死都能睁眼说瞎话的三个人,对着这个不是亲生的小妹反而态度亲昵。 别说他们顾念兄妹之情什么的,从他们对老母亲的态度就知道这几个人对于亲情是很淡漠的。 再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分析,这就更不可思议了。杨静应该是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那为什么他们愿意和她共同分享酱料厂带来的一切? 想到这里鱼恨水看向她家教授的目光更添几分崇敬,“怪不得你要刘队特别查一查叶丹和杨静,你早就洞悉了这些。你就是波洛说的拥有灰色细胞的神人,我实在是太崇拜你了。” 说着嘴巴已经嘟起来凑了上去,江潮低头和她碰了碰嘴唇,对于她的赞美却是不敢当。 叶丹和杨静的确有些问题,但这并不能说明她们就一定是凶手,而且这真的是一场谋杀吗? 之前的新郎消失案,他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新郎不是落跑了,而是遇害了,哪怕尸体现在还没有找到,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是这一次,江潮不确定了。 再次拿起那叠笔录,就像他家乖咪说的很明显杨家人都在把孙巧珍的死往自杀上引,可却看不出来是谁引导他们这么想这么说的。 等等,不用引导他们这么想,这个人是洞悉了他们兄妹的想法的,只不过是引导他们把这种想法说出来而已。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叶丹吗? 杨志刚的口供里提到是叶丹提醒大家孙巧珍在办公室没有喝到银耳汤的,而杨惠清的口供也说到自从他们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叶丹对老太太很礼貌很关心,作为姐姐她表示自己很满意小妹的这个朋友,又提到杨静以前跟着那些狐朋狗友时可没这么懂事还知道回来看看母亲。 这份口供的侧重点是案发当晚和第二天发现尸体后的情况,以及杨家众人的不在场证明,关于杨静以前的情况几乎没有提及。 第17章 嗜痂之癖17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孙巧珍的?”江潮侧头问又开始推敲笔录的鱼恨水,不知道她知道多少。 “嗯?”抬起头来,鱼恨水半眯着眼想了想,“九年前?对,差不多九年了。” 那会儿年年有鱼有十来家店,又顺应市场做了中式快餐小鱼乐餐厅,整个C市加起来三十几家店,调料供应商可谓是打破了头都想进年年有鱼。 老鱼和她的想法一样,小鱼乐的供应商品质得和年年有鱼一般无二,不能因为是价格相对低廉的快餐就降低了品质。 之前的供应商品质是没话说,但价格用在小鱼乐上就显得太高了些,成本上吃不消。 为这事鱼恨水没事就各地到处跑去找适合的酱料,谁成想在政府组织的展销会上被她发现了「巧媳妇」,一尝顿时惊为天人,立马要联系厂商。 站在展台前招呼应酬的老太太就过来说她就是「巧媳妇」的董事长,问姑娘想要多少箱酱料。 “呵呵,一听我有几十家店,想长期订购,孙阿姨当场就给了我最优惠的价格,并让助理草拟了合同,保证优先供应我。” 回忆到这儿,鱼恨水面露微笑,“就冲着孙阿姨这股利落豪爽的劲,我在和之前的供应商合同到期之后干脆让我们集团旗下所有的店不管是中高档餐厅还是快餐厅都订购「巧媳妇」了。” 也正因如此鱼恨水和孙巧珍成了忘年交。 鱼恨水佩服她一个老太太这么精明强干掌握着这么大个企业,自然会有意无意打听她。 而孙巧珍也没什么避讳的,将自己年轻时守寡,为了拉扯几个孩子怎么将一个家庭小作坊一步步发展成现在整个县城赫赫有名的地方企业一一细数给她听。 “总的来说就是感谢政府感谢党,自己的企业做大做强后又如何回馈社会的。至于私事,我就只知道她有两儿两女,两个孙子,一个外孙女,至于这些孙子孙女是出自哪个子女都是这次过来才搞清楚的,他们好像都没有在酱料厂任职,光占了股份。” 说到这里又有问题了,这个情况也不太符合常理。 按说这种家庭作坊发展起来的企业就是家族企业,家庭成员通常都会担任重要职位,利益和权力都不能旁落才对。 怎么到了这老杨家,他们就这么心大,如此放心老太太一个人支撑这偌大的企业,那厂长经理什么的不会存了二心对她老人家欺上瞒下阳奉阴违? 这里想不通就另辟蹊径,江潮示意她别堵在一个地方瞎转悠,“看这里。” 顺着他的手指的地方,鱼恨水看见的是当晚值班的两个保安的口供。 保安甲:“董事长是晚上七点过一点,不到七点半过来的。” “当时我一个人在值班室,见董事长过来立刻站起身跟她打招呼,她冲我点点头,还笑着问我冷不冷,注意小太阳得开一会儿关一会儿。” “之后大概八点左右,杨志强端了个碗过来,我问他端的什么,他说给老太太送的银耳汤。我也没多问,人儿子给老妈送碗汤,这我也没什么好问的吧。” “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不到一刻钟吧,神色很正常,走的时候也跟我打招呼了。” “之后没人再进过厂,董事长也没有出去。之前也有过几次董事长就在办公室睡的情况,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不敢去打扰。” “没听到,一切正常。” 保安乙:“董事长进厂的时候我正在例行巡逻,没见到她进来。” “差不多八点半吧,我没留意,我巡到二楼的时候,见走廊的灯亮了。杨志强走出来看到我,他神色很正常,没有半点异样。我跟他打了招呼,他就下楼走了。” “当时我看到董事长办公室的灯亮着,就照例去敲了门,董事长叫我进去,说今晚天挺冷,我们守夜要注意保暖别感冒了。” “好像是有一碗什么东西放在她办公桌上,我没留意,但我可以肯定我和董事长说话时她神色正常,也没有端起碗吃什么东西。” “我见没什么事就想继续去巡逻,结果刚走到门口董事长又叫住我,拿了一个信封给我让我帮她寄一下。” “不知道,没留意,我们厂门口就是一个邮筒,每周一三五邮差都会来,我就顺手把那封信丢进了邮筒,然后回了值班室。” “之后再没人进来,董事长也没出去。就我值班都遇到过三回董事长在办公室过夜的情况,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晚上厂里很安静,有什么响动我们不可能听不到的。” 鱼恨水觉得两个保安的话应该不假,但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首先从杨家小院到厂里不是非要走大门的,翻墙也可以。其次酱料厂的监控并不是无处不在,除了大门、车间和库房,其余地方基本没有监控。 若有人悄悄潜进来再避开每隔一小时才巡逻一次的保安,要对老太太不利不是不可能。 关键就在于两个保安都说没有听到什么响动,监控也显示两人没有偷懒打瞌睡,这也是为什么杨家人说老太太是自杀大家都没有提出异议的根本原因。 “那么就可以排除有人强迫孙阿姨喝下银耳汤的可能了。”鱼恨水踌躇着说道。 若老太太真不是自杀,不管是谁要强迫她喝银耳汤她不可能不发生一点声响,只要随便摔碎一样东西都可以把楼下的保安招来,那就还是只有投毒这一种可能。 厂里的监控和保安的证词证实杨志强离开后没有人再进过厂,而现场的情况也表明应该是没有人再进过孙巧珍的办公室,起码没有陌生人来过。 而杨家小院里没有监控,到底是某一个人悄悄把要送过去的那碗银耳汤下了毒还是他们一起干了这件事,目前还不得而知。 见鱼恨水满脸沮丧,江潮心里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相信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判断了,只是还不愿相信而已,况且也没有证据都是推论,就等到明天调查的结果出来了再说吧。 第18章 嗜痂之癖18 “不早了,先睡吧。想不通的事就暂时搁置,让大脑放空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一早就什么都通了。” 看着教授温柔的笑容,鱼恨水略有烦躁的心得到了安抚,她乖顺地点点头,窝在被窝里,抱着江潮的胳膊缓缓闭上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认床的这个毛病随着身旁这个大火炉的到来已经好了很多,好像只要他在身旁,不管在哪儿都能安然入睡。 这一晚鱼恨水睡得不错,没有因为对案子的毫无头绪而思绪纷乱,反而一夜无梦安睡到天明。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一觉起来真的像江潮说的那样,什么都通了。 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里,江潮接过老刘递过来的资料时,鱼恨水接到了秘书的电话。 虽然极度关心这个案子的情况,但这毕竟是出于道义和对孙巧珍的关心,说到底这并不是她的份内事,而自己公司的事务才是她的本分。 在交待好了这两天的工作安排后,鱼恨水准备挂电话了,她远远瞥见江潮的眉头微蹙,想去看看到底查到了什么。 “还有事吗?没的话,我就挂了,这两天不是什么大事不要打给我。” “好的恨总,我知道了。”秘书汪佩恭敬地应下,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出声制止了正要挂电话的鱼恨水。 “对了,恨总,今天一早前台收到一封寄给你的信,没有署名和寄信地址,但从邮戳上看应该是发自米县,现在这封信在我这儿,你看?” 恨总一收到孙董事长身故的消息就立刻去了米县,汪佩在看到这封没有署名的信时起先也没有在意,就随手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但刚刚在给鱼恨水汇报情况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还算清晰的邮戳上,见上面赫然写着米县邮政局,职业敏感让她觉得这事应该立即报告。 鱼恨水听完汪佩的话后沉默了两秒钟,再开口已是声音微颤,她握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劲才遏制住内心的惊涛骇浪。 “老鱼呢?”她问完后清了清喉咙,果然汪佩那边回答老鱼在办公室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汪佩把信交给老鱼,让他立刻看信,然后打给自己。 等了不到五分钟,老鱼的电话打了过来。 老鱼的声音很是激动和疑惑,“信里就两张酱料秘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写。” 鱼恨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知道了,你把信收好,别告诉其他人,先锁保险柜里吧。” 那头老鱼应下,完了又忍不住问:“怎么回事啊?” 酱料厂的变故他也知道,这过户手续还没办下来,按说秘方是不应该这时候到他们手里的。 而酱料厂本身并不重要,之所以这么多人争相要买厂不过就是为了这两张秘方而已,现在核心技术都攥他们手里了,工厂卖不卖给年年有鱼已经不重要了。 鱼恨水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的心里也有疑惑,更多的却是压力。 孙阿姨为什么要把秘方寄给她?这是要考验她啊,接下来无论她怎么做,孙阿姨在天之灵应该都不会怪她,只是她能不能过了自己这一关呢? “别问了,等我回来再说,你好好看店。” 说着鱼恨水就要挂电话,老鱼连忙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但是小鱼,不管你怎么决定,咱问心无愧就行。” 鱼恨水一顿,嘴角扯出一个笑,“知道了,爸。” 快步走到江潮身边,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鱼恨水没能从他脸上看到震惊的神情,看来他果然早就猜到了。 只见江潮面色沉重地点点头,顺手把刚拿到的资料递给她,然后站起来,对老刘说:“刘队,我想我们应该再去一趟案发现场。” 老刘跟着站起来,从胸口长长吁了一口气出来后,罕见的严肃神情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笑脸,“好,小李,小何带上家伙跟我走。” 鱼恨水从那叠资料中抬头起身,将手心放在朝她伸过来的大手里,神情肃穆地跟着大家一起再次前往杨家。 一行人刚刚赶到酱料厂,对面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也停在了门口。 从车里下来两人,其中走在前面的那人别人不认识,老刘和杨家兄妹却是认识的,竟然是米县分管经济的副县长。 “宁县长?您怎么也来了?”老刘赶在杨家众人之前握住了宁县长的手。 宁姓副县长同老刘握手寒暄,“刘队啊,孙董事长的死是县里的巨大损失,陈县长惊闻噩耗本是要亲自前来吊唁的,奈何人在省里开会分・身・乏・术。 再三嘱托我一定要前来聊表慰问。这不,我一下高铁就先过来了。怎么,这事要你过问难道不是病故?” 宁县长这话一出,已经出门迎接走到跟前的杨家兄妹脚步一顿,毕竟把老太太给逼得自杀这事要捅到大领导跟前还是相当丢人的事。 老刘见杨家人这时候还有点羞耻心知道再闹也不能闹到县长跟前,算是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待会儿还要动用武力来镇压这几个不孝子,他们知道收敛就好。 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江潮和鱼恨水,老刘赶紧介绍。 宁县长虽然不知道江潮是干嘛的,但孙巧珍和鱼恨水签了买卖合同有意将厂卖给她后来又因为杨家兄妹闹起来而作罢的事,县里是知道的。 虽然卖厂与否,卖给谁都是孙巧珍和杨家人的事。但若买方要迁厂,这事县里损失就大了。 二十年前这县里通往C市的老路还是因为要往外运输酱料专门修的。 「巧媳妇」酱料厂养活的可不仅仅是酱料厂的几百号员工,二十里地外的玻璃厂原本早就破产了,现在只生产装酱料的瓶子,年底员工的年终奖都比他作为副县长的工资高。 来之前已经有人把杨家人的作为告知给了他,宁县长现在虽不明了鱼恨水的态度,但也派人打听了她和她的年年有鱼集团。 知道她不仅不是无良奸商还是C市有名的良心企业这才放下心来,唯有期望她能秉承孙老太太遗志,继续将酱料厂开在米县。 第19章 嗜痂之癖19 而之前杨家人联系的那家买方,财大气粗,要搬厂那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况且就算孙巧珍已经和鱼恨水签了合同,他们还是不遗余力地想要争夺「巧媳妇」,据说昨天一早就派了人来吊唁,为杨家奉上了丰厚的礼金,只是和下午才赶到的鱼恨水错过了而已。 这也是他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的主要原因,若是能得到鱼恨水的承诺,县里一定支持她来经营酱料厂。 只是,目前这情形,人多口杂不说,杨家人还虎视眈眈地盯着,着实不好谈论此事。 宁县长寻思着稍后找个机会单独见见鱼恨水,与之握手见礼后,刚刚一言不发的江教授突然看向刑警队长老刘,冲他使了个眼色。 老刘环顾在场之人后,叹了口气开口道:“孙董事长亡故一案,目前有了一些新的线索,请大家随我到发现孙董事长尸体的办公室一趟,宁县长若得空也请一起。” 为了吊唁老太太,宁县长本就安排出了一整个上午,既然刘队长相邀,他也无事跟着前往也无妨,就率先作了个请的手势后走在了前面。 众人到了已经被拉起警戒线保持着原样的孙巧珍办公室,在老刘的示意下,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 这间办公室挺大的,后面还有一个隔间作为休息室,老太太之前偶尔工作太晚就直接睡在休息室里。 然后就是一张偌大的办公桌和两张四人沙发,以及两张工作椅。 除了那张红木办公桌后面配套的老板椅没人敢去坐外,剩余的两张四人沙发,宁县长和助手及老刘坐一张,杨家兄妹坐另一张,江湖和鱼恨水将原本是对着老板椅的两张椅子转了个头,面对着大家坐下。 老刘手下的两位警员让跟着一旁的厂长带人又搬了几把椅子进来,这样偌大的办公室一下子就被这十七八个人给挤得满满当当。 碍于县长在此,杨家人即便疑惑又不满却也只能按捺,正当大家都等着老刘开口之际,鱼恨水站了起来。 想到昨晚江潮说他们就用马普尔小姐的方式解开这个谜团鱼恨水不禁苦笑,这把所有相关人员都汇集到一处再在众目睽睽之下抽丝剥茧的举动,分明是大侦探波洛的风格。 暗自吐了口气,鱼恨水把心一横,人一个比利时小矮子都敢在充满傲慢与偏见的大英帝国运用自己的灰色小细胞侃侃而谈,不就是几个心怀鬼胎的不孝子孙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间办公室此时已经属于她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谁敢造次? 再说了,无所不能的教授不还在她边上吗?再给旁边的县长一点甜头,还愁打起来时没帮手? “昨天我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了,要在三天之内找出孙巧珍董事长死亡的真相,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综合目前所有的线索,我的判断是孙董事长是自杀身亡的。” 话音一落,原本就很安静的办公室更是寂然无声,宁县长和厂长是感觉疑惑,好好的人为什么要自杀啊? 杨家人更是不解,这鱼恨水昨天信誓旦旦地要找出凶手,分明是暗指他们中有人毒死了他们的母亲,结果才一晚上就跟他们站在同一阵营了? 难道是昨晚回去好好想了想,还是觉得老太太已经死了,现在唯有讨好他们才能顺利拿到厂子?哼,那可就要好好讨价还价一番了。 鱼恨水的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一流过,心知这里面恐怕只有江潮和老刘才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不仅没有半点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悲伤萦绕在心头。 顿了两分钟,待大家都消化了她的话之后,鱼恨水再次开口,从大家的口供到对当晚这间办公室的情景的分析,再到今早她收到的那封信,一点一滴串成了线摊开在大家面前得出结论。 “很遗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孙阿姨选择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显然她就是自杀,且自杀时神志清醒。 这一点从她和两位值夜的保安的对话就可以看出,况且若不是存了必死的决心,她不会给我寄出那封信。” 杨家人已经反应过来,鱼恨水根本不是想通了想和他们讨价还价,她是有恃无恐,要趁机将他们赶尽杀绝啊。 现在他们最紧张的就是事发当晚母亲寄出去的那封信,该不会是…… 不敢想,若真是那样他们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了,正要起身质问就被鱼恨水抬手打断。 与此同时江潮看了老刘一眼,老刘示意两名警员立刻站到了鱼恨水身旁,谁也别想在她说完话之前放肆。 “我知道你们一定是想问那封信写了什么,我也希望是孙阿姨信任我这个忘年交把她走上绝路的原因告诉我。 但是很可惜,不是她不信任我,而是她选择将一些事隐瞒到底。到底你们的母亲要隐瞒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也许你们知道呢。” 原本还愤愤不平想要质问鱼恨水的杨家几兄妹不知道是被她这话给恫吓住了还是勾起了什么往事,几人自以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还是大哥杨志刚带头问鱼恨水母亲到底给她寄了什么东西。 这时候什么都没有那个答案重要,为了这个他们连逼死母亲的罪责都愿意背负,又怎么会被鱼恨水几句语焉不详的话给吓退? 鱼恨水冷冷地盯着杨志强,见他们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也说不上失望吧,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替孙阿姨觉得不值。 “没什么,就是「巧媳妇」最重要的甜辣酱和蒜蓉酱的秘方而已。”就这么轻飘飘地将这枚重磅炸弹投入了敌方阵营。 鱼恨水欣赏着杨家兄妹又是震惊又是气愤又是不解的脸色,突然就浑身舒坦了,感觉出了一口恶气一样。 “不可能,我妈不可能糊涂到卖厂的钱都没有拿到手就把秘方给你,一定是你偷的。”杨惠清跳起来就要冲上前,被早有准备的警员一把制住。 第20章 嗜痂之癖20 杨志强和杨志刚还想跟着上前质问,口中不是嚷着鱼恨水骗他老妈,就是鱼恨水派人偷他家秘方,甚至还叫嚣着让老刘抓鱼恨水去坐牢,杨家其余众人也都蠢蠢欲动。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江潮一伸手把鱼恨水护在身后,环顾这些面目可憎的杨家人之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第二款之规定,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足以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的行为是为犯诽谤罪,将处于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待众人都停下了躁动听清了他的话后,江潮又看向老刘,“刘队长,我说的没错吧,你和宁县长可是杨志刚、杨志强以及杨惠清等人犯罪行为的见证人。” 突然被点名的宁县长:…… 这时候老刘还能说什么,赶紧出来主持公道吧。他冲着杨家众人大喝一声,“都老实点,坐好。” “你们有什么证据说人家鱼总偷你们秘方?但是人家却有证据证明这份秘方是孙董事长自愿给她的,搞清楚事实再说话。 无论何时何地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道理都不懂吗? 一个个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还这么毛躁,人鱼总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不然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当爷爷奶奶的人了还得进去关几年,何必呢。” 要说老刘这和稀泥的本事也真是一流,看着是站在鱼恨水这边责备杨家人,但其实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也就是让杨家人暂时消停一下而已。 “我可没说不计较,我小器得很。” 鱼恨水不大不小声音让在场众人都听见了,连宁县长都觉得有些尴尬。 偏偏老刘脸皮够厚,权当没听到一样,只让大家坐好,他还有话说。 “孙老太太寄的这封信是酱料秘方,且是寄给鱼总的这件事我也是刚刚听到。但是我们可以回想一下,三月十九号晚上,老太太把信寄走,当时鱼总并不在场,我们还调取了老太太的手机和办公室座机的通话记录,除了三月十五号上午十点零两分,老太太给鱼总打了个电话外,两人之后并无任何联系。 “而且当时那通电话也是让鱼总过来拿合同,鱼总拿了合同当天就离开了,完全不存在欺骗老太太和盗取秘方的可能,请你们说话之前想清楚后果再开口。” 嗯,这话听着还挺顺耳,鱼恨水看向江潮,那眼神分明就在说“教授,这群家伙欺负我。” “嗯,知道了,待会儿帮你报仇,先听刘队继续说。”江潮伸手握住他家受了委屈的乖咪的手用拇指在她白皙娇嫩的手背上来回摩挲以示安慰。 当时在场的人有一半此刻都在场,鱼恨水拿了合同之后确实没有过多逗留。 哪怕最后孙巧珍拉着鱼恨水给了她几个橘子时杨静也停在不远处,两人的对话清晰入耳,不过就是母亲关心鱼恨水的个人情况而已。 杨静对三个哥哥姐姐摇摇头,确认当时鱼恨水确实没有哄骗母亲拿出秘方的言行,杨家兄妹无不失望之极。 那母亲在自杀之前把秘方寄给鱼恨水的举动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到死宁愿把自己多年的心血拱手让人也不愿给他们几个子女留下一笔财富,老太太的心真够狠的。 “孙老太太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佐证她的死的确是自杀。”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各自或意外或沮丧的的情绪中之时,江教授的声音再次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待所有人都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再次强调这件事的时候,他接下来的话又一次令杨家兄妹大惊失色。 “现在,我们来说说孙老太太为什么要自杀,事情要从三十八年前的一场大火说起。” 宁副县长环顾了一下众人的脸色,明白了一件事,他和他的助理应该是在场唯二不明就里的人。 哪怕是一直都置身事外的厂长,在刚听到「三十八年前的大火」时的茫然都已经变作了一副深思的样子,看样子至少也是知道一点内情的。 更不要说杨家的那几个刚才还嚣张不已的兄妹,此刻简直就是噤若寒蝉,若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们的惊慌失措除了表现在骤然苍白的脸上,还在那微微颤抖的手上。 当然,这其中有两个人并没有同那三兄妹一样惊慌失色,反而一副终于来了的泰然处之模样,这两人分别是孙巧珍的小女儿杨静以及她的闺中密友叶丹。 宁副县长觉得自己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不禁对自己的观察力暗自欣喜,更加不动声色的期待这位江教授会能揭露出什么惊天大秘密来。 “让我们从头说起,孙巧珍二十五岁守寡,至今未再婚,也没有任何绯闻传出。这一点其实有些令人不解,因为有句老话叫做寡妇门前是非多,按理说二十五岁正值一个女人的花期,从几位的五官长相我们大致可以判断孙巧珍年轻时的容貌并不差强人意,即便不能称为倾国倾城也起码是清秀可人的。” 江潮盯着杨家三兄妹淡淡地说完,见几人似乎想张嘴说什么,最后却又不知何故还是不曾言语,就拿过那叠之前交给鱼恨水的资料,一页一页缓缓翻开,一边看一边摇头。 “这里,二十五岁的孙巧珍拖着四岁的大儿子,背上背着三岁的二儿子,怀里裹着才一岁多的小女儿,推着三轮车走了二十多里路去县城卖自己自制的酱料。 摊子被几个流氓掀翻,原因是他们要求孙巧珍卖给他们一人一瓶酱料的同时得亲他们每个人一口。 “还有这里,二十六岁的孙巧珍半夜披头散发拿着菜刀追着同村的一个老光棍砍杀,老光棍径自跑进了派出所躲避,这是当时的笔录。” 江潮说到这里也深深叹了口气,这是个多么不容易的女人啊,一个人拖着三个年幼的孩子已经是艰难讨生了,还有这么多恶心的人渣想方设法去骚扰她。 这样的事相信能找到记录的不过寥寥,更多的都是她自己混着血和泪吞了下去而已。 第21章 嗜痂之癖21 真不知道这个当初为了孩子们而咬牙坚持的坚毅女人为什么到了最后还要选择用自杀的方式来保护她那几个狼心狗肺的孩子。 也许这就是母亲吧,孩子再混账终究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心头肉。 哪怕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但从这些年他们对待杨静的态度也知道他们在悔改。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就是她的好孩子,她作为母亲不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就不是好母亲不是吗? “生活总是这样,给了你苦难,也会给你一些手段,比如你们母亲酿制酱料的手艺就是上天给你们杨家赖以生存的重要手段。” 江潮将手中的资料又翻了一页,继续讲述着孙巧珍的经历。 二十八岁时,她有了几个工人,在自己的家里建起了一个小小的酱料作坊,口碑太好以至于销量供不应求。 三十岁的时候她有了一间小小的工厂,工人也从几个增加到了二十几人,这其中就有一对杨姓夫妇。 本来一切都朝着灿烂光明的未来前进着,谁知在孙巧珍三十二岁的时候,一场大火将她的酱料厂付之一炬。 她这几年呕心沥血得来的一切全都被这场大火给无情地烧毁了,这还不算,那对杨姓夫妇也被烧死在这场大火里。 先不管人命关天,单说这件事本身对于孙巧珍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赖以生存的酱料厂没有了,还要面临巨额的赔偿。 这件事差点就彻底击垮了这个苦命的女人,谁知道左等右等没有等到杨姓夫妇的亲人前来索要赔偿,反而是保险公司的人来勘查之后作出了予以全额赔付的决定。 可以想象,当时的孙巧珍肯定是疑惑大过惊喜,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并没有给酱料厂买过保险,怎么会有保险公司来赔偿她?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保险公司要赔的并不是她,而是杨姓夫妇。 因为和那个早早撇下自己撒手人寰的丈夫同姓,杨姓夫妇前来酱料厂做活的时候,孙巧珍见他们二人面相老实,干活又勤快,心里自然是愿意如口头上笑称的五百年前是一家的那样对待他们。 酱料厂初建伊始,孙巧珍也是第一次管理一个有规模有制度的正规工厂,难免会遇到很多问题。 比如不同岗位应该招聘不同的人才,比如应该严格遵守卫生消防管理条例,这些对于三四十年前的由一个家庭小作坊兴起的企业和他的管理者来说其实都没那么重要,或许也是那个时代的人们就没有那种意识。 孙巧珍摸着石头过河,什么都不懂,完全是凭着一股子农村妇女特有的勤劳质朴在做自己的企业。 那时候她或许连企业二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所以她的工人没有专业性可言,要想进她的工厂唯一的条件就是勤快,要眼里随时都在找活而干,手里不能闲着。 那时候装酱料还是全靠手工操作,那么你就得在装完今天的酱料之后,又拿起扫把打扫卫生。 总之作为老板的孙巧珍要看到的是一个干净整洁的操作环境,至于是谁干的活她不管,但你若是懒惰之人,不会争着抢着干活,那么也不会逃过她的眼睛。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手脚勤快又有眼力劲的杨姓夫妇很快就得到了孙巧珍的青睐。 原本厂里是有保安的,但大家都不愿意值夜,为这事孙巧珍没少动肝火,真不明白守夜这么轻松的活怎么就没有人愿意干。 但自从杨姓夫妇来了,这个问题迎刃而解,他们对老板说自愿守夜,不就是睡值班室吗? 他们反正要租房,这下正好节约了房租。这节约的房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为了感谢老板的襄助,请放心,他们夜间睡觉一定警醒,稍有动静都会起身去查看。 直到保险公司的员工来找到孙巧珍交涉,她这才知道,这对看起来勤劳质朴的夫妇根本不是什么来找工作的普通人。 他们二人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酱料厂,原本生意还行,可「巧媳妇」的横空出世彻底击败了口味平平无奇的杨姓夫妇生产的酱料。 就在孙巧珍的工厂开始建立之时,杨姓夫妇的酱料厂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产品无人问津货款天天在催,工人们也四散离去,为此二人欠了不少债,对于孙巧珍可谓恨之入骨。 但是有什么办法?技不如人也只能甘拜下风,原本杨姓夫妇已经万念俱灰,打算结束了工厂带着年幼的女儿外出打工还债。 谁知道竟然听闻孙巧珍的工厂正在招人手,当时脑子里还没有一个完整计划的夫妇二人当即就带着女儿前去应聘了。 又勤快又能干,还是熟手,这样的员工哪个老板不喜欢? 还都姓杨,这不就是上天给牵的缘分吗? 孙巧珍见二人带着孩子来找工作,在还未就守夜保安一事有定论之前就安排他二人在厂里住下,又见二人知恩图报,不仅干活加倍努力,还主动承担起守夜的工作,当即对二人更加放心和信任。 只是再如何信任,孙巧珍始终没有将安身立本的秘方透露给包括杨姓夫妇二人在内的任何人知道。 或许那个时候的孙巧珍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懂得管理企业的老板,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她什么都可以不懂,但只要懂得有秘方就有一切这个道理就行了。 杨姓夫妇在厂里干了快两年始终没有机会接触到秘方,不禁有些急躁和灰心。 就在这个时候一场大火毫无意料地在一个寂静的冬夜里熊熊燃烧起来。 后来据保险公司的员工勘查,当然也有警方的调查,起火原因是值班室的守夜人员冬夜烤火没有注意引发了火灾。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杨姓夫妇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心想反正也得不到秘方,不如干脆一把火烧了这个厂,即便孙巧珍还拽着秘方又怎么样? 这场火灾会夺走她的一切,让她负债累累再也无力东山再起,至此也算是报了心头之恨。” 第22章 嗜痂之癖22 江潮话音未落,杨静已经愤然起身。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是攥紧的拳头和额前暴露的青筋无不说明她此时内心的激动和愤怒。 “小静,警察当时就说了是意外。别激动,放松,深吸气,对,深吸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杨静要爆发的时候,叶丹冲了上来,全然不顾众人的惊诧只顾着安抚情绪即将失控的杨静。 鱼恨水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叶丹为什么要阻止杨静?是怕她在情急之下说出什么? “警察当时就说了是意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若真是意外,孙阿姨为什么要自杀? 唉,这个叶丹真是的,原本还指望杨静一时激动就不管不顾什么都爆出来了呢。 结果现在好了,人被拉着坐下了,看这趋于平缓的呼吸估计是彻底被安抚了。 “对,当时无论是警方还是保险公司的调查结论都是意外,所以孙巧珍顺利地拿到了那笔庞大的赔偿款,「巧媳妇」得以重建。 这一年孙巧珍三十三岁,此后三十几年她的酱料厂再无大的风波,几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地成长壮大起来,以至于现在赫然成为了一个百万人口的大县城的经济支柱。” “一个女人,前期卑微时人人都能欺之,后来浴火重生还将企业做大做强,其能力运气和人脉无不令人艳羡和忌惮。自此再无人敢欺负这个叫做孙巧珍的女人。”只除了她自己的孩子以外。 江潮几乎是无视了杨静的反常和叶丹的举动,继续讲述着孙巧珍的生平和成就,这些事别说在场的厂长和杨家子孙,就是几年前才调来的宁副县长也是目知眼见的。 大家暗自点头赞同,都沉浸在对这么了不起的民营企业家的缅怀之中,江潮话锋一转,问了个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问题。 “为什么赔付给杨姓夫妇的意外保险会被孙巧珍领走?难道杨家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杨静身上时,江潮唇角上扬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杨姓夫妇不是带着孩子一起来打工的吗?但因为孩子太小,当时不过五岁,根本不可能直接把钱赔付给没有监护人的未成年人。 而在当时的环境下,想要收养一个孩子非常简单,于是原本就姓杨的小女孩连姓都不用改就成了另外一个杨家最小的女儿。收养手续一经办妥,赔偿款也就下来了,正好拿来重建「巧媳妇」酱料厂。” “或许是因为动用了人家父母拿命换来的巨款,无论是孙巧珍本人还是你们兄妹三人对于这个新加入的家庭成员都是真心实意的好,若是哪个嫂子敢对小妹使点脸色,恐怕当哥哥的第一个就不痛快,非要教训自己老婆一顿才是。” 鱼恨水想起当初在医院,杨志刚是怎么严厉地喝止了自己老婆对于杨静的抱怨,不免有些觉得有些可笑。 见杨家三兄妹不住点头表示同意她的总结,鱼恨水冷笑一声后厉声打断了这三人的美梦。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若真只是你们的母亲动用了人家父母的赔偿款,我想以你们三人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性格恐怕早就跳起来了。 你们会觉得用他们的赔偿款怎么了? 这钱不仅仅让你们重建工厂,也养大了杨静,这么大一笔钱若不是有你们的母亲收养杨静,落在她身上就是一个灾难,她会被盯上会被残害。 “但因为你们的善举,她得救了,这些年你们也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你们只不过是合理地运用了这笔钱,以后酱料厂的分红都不会少了她的那一份,你们对她做得已经够多了。 “但事实上,你们不仅仅是对她好,甚至是宠溺娇惯着她。杨静结过三次婚,她的每一个前夫都说杨静太难相处了,根本不是一个过日子的人。 但是从恋爱到结婚是因为你们太好了,以至于一时难以取舍就结了婚,想着杨家家大业大以后再怎么也有好日子过,至于杨静如何难以相处我们等会再说。 “现在我就想问问,你们到底是有多好,以至于你们的前妹夫们就算不怎么喜欢杨静也要因为你们的好而和她结婚,而你们又为什么要对杨静爱屋及乌到如此地步,这不符合常理。” 鱼恨水说完看了看一直旁观的宁县长和他的助理以及酱料厂的厂长等人,大家一直听得专心致志,突然和分析这一切的鱼恨水目光对上不由自主就点头表示同意。 确实不符合常理,一般人家的兄弟姐妹至多也就兄友妹恭,哪能宠溺到这个地步,况且还不是亲生的,简直太反常了。 被点名的杨家三兄妹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还是怎么回事,仿佛没有听到,对于鱼恨水的诘问置若罔闻,全都低头垂眼陷入沉思般一动不动。 看着冷静沉着,只不过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身子早已出卖了他们,若不是心中有鬼何至于此? 江潮看着鱼恨水鼓励她继续,她却摇摇头,不想再说下去,接下来会问出什么让她莫名有些抗拒。 江潮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过不了自己那关,站起身来将她安抚着坐好,再转身面对或期待或躲闪的众人目光开始了今天最重头的戏份。 首先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叶丹一眼,被他盯着的叶丹察觉到这道审视的目光毫无畏惧地和他对视,那架势仿佛不死不休大有看谁先落败的势头。 江潮就适时收回了视线,再把目光投向了杨家三兄妹,一一看过去后最终还是回到了杨志刚身上。 “诸位,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全是个人的推论,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事实依据,但也确实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所以请大家权当听了个故事。” 江潮将故事的时间线再次拉回了孙巧珍三十二岁那年,也就是三十八年前那场大火的前夕。 杨姓夫妇苦寻不到机会拿到「巧媳妇」的秘方,自己也试过无数次就是做不出孙巧珍的那种味道,不禁失望沮丧。 第23章 嗜痂之癖23 再联想到自己的工厂就是被这个寡妇凭借一己之力打垮的,早已心生怨恨不说,对自己忍辱负重来卧底打工也学不来人家的手艺不禁恼羞成怒。 心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晚上工厂没人一把火烧了它,大家都不要好过。 夫妻俩这头还在商量,那头火已经烧了起来,这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出于本能是救火和逃生,但是这两种行为他们一种都没能付诸实践,因为值班室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根据当时的记录,大火应该是晚上七点左右开始烧起来的,这个时间在隆冬时节天已经黑尽了。 别说是三十八年前的农村,就是现在稍远一点的农村也是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的,因此当附近的村民赶来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到无法挽救的程度。 大家只能看着火龙吞噬了整个酱料厂,周围有好几个小孩子都被吓哭了,因此谁也没有留意到被三个同样姓杨的哥哥姐姐护着的小杨静。 最先发现火势的就是他们,当大火从值班室蔓延到旁边的仓库时,杨家三兄妹早已吓傻了,他们呆呆地看着这熊熊大火,内心不知道是何等的恐惧和不知所措。 这场大火不仅烧毁了母亲这些年的心血,还烧死了杨静的父母,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小杨静,三兄妹看着彼此鬼使神差地达成了一种默契。 今天的事谁也不能知道,以后杨静就是他们的小妹妹,她没有了爸爸妈妈,但是会有三个哥哥姐姐。 但是随着警察消防队甚至保险公司的到来,三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扛得过一波又一波的询问和调查? 扛不住精神压力的杨惠清率先崩溃了,她抱着妈妈大哭,孙巧珍从女儿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得知这场火原来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放火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儿子! 杨静自从两年前跟着父母来到「巧媳妇」酱料厂,都是跟着孙巧珍的三个孩子一起玩的,很多时候孙巧珍做了饭就让杨静吃过了再让哥哥姐姐把她送回去。 那个时候孙巧珍的家距离酱料厂有差不多一公里的距离,在农村,这点路程别说大人就是孩子也不觉得远。 况且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汽车,有大孩子在一起也不怕什么人贩子,四个孩子往返于杨家和酱料厂所有的大人都很放心。 却偏偏不想这一天,送杨静回厂里的时候杨家三兄妹无意间听到了杨静父母的对话,可以想见当时他们的语气肯定是阴狠的,内容肯定是恐怖的,这让从小就目睹母亲艰难求生的三兄妹彻底愤怒了。 年幼的他们或许搞不懂杨静父母到底想要谋求母亲的什么,但是他们知道这两个人在商量怎么害自己的母亲,怎么葬送这个让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的酱料厂。 呸,狼心狗肺的家伙。他们和那些流氓和那个老光棍一样都是坏人。 想到母亲拿刀追砍老光棍结果也不过是被警察批评教育,最后还是老光棍被拘留了好几天,三兄妹恶向胆边生,你不是想烧了我们的厂吗?我们先烧了你们两个混账。 杨志刚和杨志强一个去锁门,一个去点火,杨惠清就带着杨静望风。 也许当时年幼的杨家三兄妹只是想吓唬吓唬杨姓夫妇根本没有料到后果会如此严重。 可怜当时只有五岁的杨静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参与了一场针对自己父母的谋杀,她一直都以为哥哥姐姐在带她做游戏,游戏的名字叫做「不许说话」。 “之所以猜测是杨姓夫妇图谋不轨在先,杨家兄妹泄愤在后是基于对于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的共性和他们从小跟随母亲遭遇到的不公平待遇所留下的阴影来推断的。” 江潮解释道,若不是因为杨姓夫妇言语间的愤懑和狠绝,也许他们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并不会真的放火烧厂,但是在心智并没有发育成熟,又从小见惯了地痞流氓对于母亲的调・戏刁难的杨家兄妹来说,杨姓夫妇就是坏人。 甚至在长期和坏人的缠斗中,三兄妹还总结出了有时候是需要先下手为强的道理,比如在杨静父母想放火烧掉他们的酱料厂之前先放火烧他们。 事后,孙巧珍得知了真相,当时应该也是吓傻了的。但孩子们并不知道这是犯罪,他们只是想保护自己和工厂,况且是杨姓夫妇先图谋不轨的,也许这也算是天理昭昭? 害人之心不可有啊,杨姓夫妇就是例子,他们想烧掉自己的心血反倒害了自己的性命,这不是因果报应是什么? 但无论如何杨静是无辜的也是可怜的,孙巧珍几乎没有考虑就决定收养她。 而她的三个孩子也悔不当初,发誓一定会对杨静好,让她即便没有爸爸妈妈也能在哥哥姐姐的庇护下成为最快来乐的小公主。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杨姓夫妇或许自己都忘记了,当初有人来推销保险,那时候他们厂里的效益还不错就大手一挥给所有人包括他们夫妻俩都购买了意外险,而孙巧珍作为杨静的监护人顺利地拿到了这笔赔偿金。 有了资金「巧媳妇」得以重建,很快又发展壮大起来。或许是因为那场大火,又或许是因为建这个新的「巧媳妇」的资金的来源,杨家兄妹长大后都不约而同选择了远离酱料厂,甚至一直不遗余力地在找买家。 当然在卖厂这事上他们和自己的母亲一直分歧严重,最开始孙巧珍是坚决不同意卖厂的,至于后来为什么又同意了,或许也和当年那场大火有关。 只是这件事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总之之后他们母子是达成了共识的,要将「巧媳妇」出售,至于后来的分歧就是为了到底卖给谁而已。 故事讲完了,江潮的视线落在了杨静身上。 从刚刚的激动到此刻的平静,杨静仿佛没有听到这个故事一般,眼神呆滞地看着地面,叶丹在她身旁一直轻轻抚着她的背。 第24章 嗜痂之癖24 “杨静,你觉得三十八年前烧毁了你养母的工厂,烧死了你亲生父母的那场大火是意外还是人为?” 江潮这话让现场再次落针可闻,大家虽然震惊他这么问的目的却又不约而同都看向了被发问的人。 三十八年前的大火是意外还是人为关系着如今孙巧珍的死到底是自杀还是另有隐情。 这个问题要问当年只有五岁,却在杨家享尽关爱三十几年的杨静不啻是一种酷刑。 她要怎么回答? 若是意外,孙巧珍为什么要自杀? 若是人为,自己亲生父母的行为也令人不耻。 人一辈子最难的是什么?是拷问自己。 五岁的她当真什么都不懂吗?那既然懵懵懂懂又是出于什么心态让她不声不响看着他们放火烧死自己的父母? 那个时候她在怕什么?现在她又在怕什么?这些年来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到底她在逃避什么? “啊——”杨静抱着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叶丹顺势将她揽进自己怀里,用手轻拍着她背不断安抚,末了又抬起头来迎上江潮的目光,“你要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怎么回答你的问题?你又要一个三十几年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中的人偏听偏信根据你的故事来回答什么?” 江潮的视线在叶丹问完之后就挪开了,他看了看杨家三兄妹,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就连杨静现在这么痛苦不堪的时候也没有反应,只得失望地摇摇头。 “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当年的案子是现在孙董事长亡故的导火线,因为卖厂和几个子女间出现了矛盾让老太太想起了当年那场大火,觉得愧对杨静父母,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再想想儿女的不孝顺觉得活着没意思了,所以老太太就自杀了?” 宁县长适时出声打破了因为江潮的诘问和叶丹的反问而气氛微妙的尴尬场面。 他来的目的是吊唁老太太,顺便落实酱料厂的归属,这要翻三四十年前的旧账就有点扯得太远了不是。 见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落在了自己身上,宁县长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抬眼和江潮对视,以期自己的理解能得到这位侃侃而谈的教授的认可。 江潮看了看满眼期待眼神的宁县长,久久不语,连鱼恨水都觉得场面有些尴尬,只得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江潮回神,抱歉一笑。 “刚刚我所说的一切都是推论而已,整件事里最接近事实真相的杨家三兄妹以及…… 杨家小妹都缄默不语,我又怎么会知道孙董事长到底为何自杀呢? 或许就像宁县长所说,孙董事长因为最近卖厂的事和儿女们闹得不可开交,心生倦意,人老了很多事情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再加上当初那场大火始终是夺走了两条鲜活的生命,在愧疚和厌倦的情绪作用下饮毒自尽也不是没有可能。” 顿了顿,江潮又看向依旧安抚着杨静的叶丹,语气中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而且这种可能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鱼恨水怎么会感受不到她家教授的情绪变化,像他这样凡事都能以旁观者心态看待整件事的人,此刻竟有淡淡的沮丧和无奈还真是少见。 而造成江潮有这种变化的人就是这个自始至终都与杨家之事无关却又始终如一陪在杨静身边的叶丹! 莫名的鱼恨水有些烦躁,她想拉着江潮立刻离开这个令人不愉快的地方,只是在离开之前,有些事必须要先解决了。 “宁县长,您是主管米县经济的领导。按理说,我已经拥有了「巧媳妇」的秘方,回到我们C市近郊随便找块地建厂也不是什么难事,即便要买地建厂我想一千万也够了。 更何况我在栗县还有两千多亩地现在种着银杏和桂花,卖出去一部分花木建厂就更是分分钟的事。” 鱼恨水都不用转头就知道杨家三兄妹早已经竖起耳朵在听她说话了,她毫不掩饰地冷笑了一声后接着对已经面露焦急的宁县长说:“但既然孙阿姨信任我,提前给了我秘方,我也不能言而无信,就按孙阿姨之前拟定的合同,我会支付给杨家一千万作为买下「巧媳妇」这个品牌和整个工厂的费用。至于工厂是否继续留在米县,我想听听领导的意见。” 宁县长完全明白鱼恨水的意思,那就是工厂是否继续留在米县,几百号工人和与之相关的产业是否能继续运转下去,就看杨家人是否识趣了。 若是他们不吵不闹收下这一千万就滚出鱼总的视线那么一切都好说,要是还贪心不足那就别怪她懒得废话了。 宁县长还没来得及表态,一旁的厂长已经顾不上身份级别不够,一步上前拉着鱼恨水的手就开始表忠心,说自己在「巧媳妇」工作了十几二十年了,孙董事长一向很信任他,以后请鱼总也同样放心把厂子交给他云云。 鱼恨水收回自己的手悄悄拽住了江潮干燥温暖的手,笑着同厂长保证,只要「巧媳妇」能留在米县,她会一如既往地留任包括厂长在内的所有员工的。 末了又看向宁县长:“当然了,领导贵人事多,再加上有些人胡搅蛮缠,怎么也得一星期的时间才能把「巧媳妇」的去留定下吧。” 到时候让他们同自己集团的法务部还有她的秘书联系就行了,鱼恨水微笑着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看宁县长踌躇满志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个明白人,不然也不可能坐到这个位置来。 回到C市时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两人中午就在高速的服务区随便吃了碗泡面,这会儿早已是饥肠辘辘。 拒绝了几个邀饭的电话,鱼恨水拉着江潮直奔离高速出口最近的年年有鱼。 芙蓉店的店长见到小老板亲自莅临,满脸笑容鞍前马后,不一会儿三菜一汤就热腾腾地端了上来。 “嗯,不错,你先去忙吧,餐费挂我账上啊。”尝了一口豆腐鱼,鱼恨水满意地让店长下去了。 还是自家的饭菜香啊。 第25章 嗜痂之癖25 吭哧吭哧干了掉大半碗米饭后,鱼恨水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事。 “我昨天说三天之内找出真相,结果你只用了半天就破案了,怪不得走的时候老刘看你的眼神充满了精光与崇拜,敢情是惊艳于你的速度啊。” 江潮停止了手上正在进行的动作,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什么叫惊艳于他的速度,他的速度很快吗? “首先,是我们俩一起讨论分析得出的这个结果,其次,怎么能算是半天?昨天晚上的案情分析不算吗?怎么也得算是一天吧。” 啧啧,鱼恨水用没拿着筷子的那只手撑着自己的腮边,就爱看他这故作谦虚实则嘚瑟的样子,帅! “最后你之所以没有提及叶丹的不妥之处,是因为没有证据表明她与这件事有关吗?”鱼恨水问。 之前让老刘查叶丹当然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查到,这么短的时间要彻查一个人的过往哪有那么容易,只知道叶丹和杨静是五六年前相识的。 鱼恨水之前不是说过杨静很难相处,导致三场婚姻都以失败告终,究其原因恐怕和她自小被父母的死亡带来的阴影和三个哥哥姐姐以及养母孙巧珍的无限纵容娇惯所形成的乖张性格有关,更有甚者或许她是一个潜在的同性恋者。 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杨静的三个前夫在警察问及为什么到最后非要和杨静离婚时那躲闪的眼神和支支吾吾的话语了。 当初既然明明不是很喜欢杨静的性格但还是勉强结婚不就是为了杨家在当地的经济实力和地位吗?婚前都知道是为了什么而结婚,怎么婚后反而受不了了? 记得从前是听谁说起过,两口子到民政局去离婚,工作人员往往会先询问什么原因导致要离婚,若是性格不合,家庭琐事这些那是肯定要调节的,毕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但若是那方面不太和谐,那工作人员几乎都不会调节直接就给办理了。 为什么?因为夫妻生活夫妻二字才是真谛,夫不为夫妻不成妻,还生活个屁啊。 鱼恨水都能想到的江潮当然早就想到了,但杨静和叶丹不仅仅是闺蜜这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构不成孙巧珍自杀的原因,甚至可以说连原因之一都不可能。 但也正是因为她们的这一层关系,叶丹对于杨静的了解和影响都非常巨大,这一点从杨静听到江潮的分析愤然起身想要质问却被叶丹轻易安抚就可以看出。 叶丹一定知道很多无论是杨静还是杨家三兄妹都说不出口的隐秘,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也是个谜团。 “杨静对自己充满了怀疑和否定,她的性格在年幼时因为各种原因被扭曲了,若她知道真相或许会毫无保留地对叶丹倾诉。但看她的样子,不像是知道真相反而有一种被叶丹指引着行事的感觉。” 一想到叶丹为数不多但却行之有效的几次说话,江潮就有一种无力感,或许被牵着鼻子走的人不止杨静一人? “会不会是这样?”鱼恨水看向江潮缓缓开口,“事情的真相就是我们猜测的那样,但是不知为何被叶丹知道了,她去威胁了孙阿姨逼迫她自杀谢罪,不然她就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当初杨志刚三人就算没有成年,但现在的舆论有多可怕,网络暴力在一朝一夕间就摧毁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的事屡见不鲜。 这三个人现在都是有家有室有儿有女的人了,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且即便单单只为了「巧媳妇」孙阿姨也不得不以死来瞒住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只是叶丹为什么要以此来威胁孙阿姨,这么做于她有什么好处?还是她和杨静父母有什么关系以至于隐忍三十几年也要报仇雪恨?” 鱼恨水说着说着也迷惑了,三十八年前叶丹才几岁,怎么会和杨静父母扯上关系? 老刘的调查也没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甚至叶丹都不是米县籍,好像是H省人还是哪儿的。 “嗜痂之癖?” 江潮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最终以不确定的语气吐出了这四个鱼恨水闻所未闻的字。 “什么?”鱼恨水不耻下问。 “据《南史・刘穆之传》记载:「邕性嗜食疮痂,以为味似鳆鱼。」 江潮回答道。 鱼恨水:…… 教授你欺负人,这张口闭口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啊,当姐翻译不出文言文吗? 忿忿的鱼恨水拿起手机,好吧,这个刘穆之是谁先不管,这句话的字面意思她还是大概能猜到的,不就是一个叫邕的家伙很变态喜欢吃疮疤,觉得口感像鲍鱼吗? 哼哼,看姐还知道鳆鱼就是鲍鱼呢,这有什么难度啊。 江潮伸手覆在鱼恨水拿着手机的手上,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耐心地解释道,说南朝刘穆之的孙子南康郡公刘邕喜欢吃痂,感觉其口感味道和鲍鱼类似。 一日,刘邕前去拜望正患疮疾的朋友孟灵休,见其床上颇多落痂,辄取而食之。 孟灵休看见了虽然觉得心惊肉跳却还是将身上未剥落之疮痂,尽数剥下送给刘邕品尝,导致自己疮口又流血不已。 后来刘邕命所属南康郡的二百多名官吏,不论有无罪愆,每人须轮番挨鞭,致伤以成痂,供其食用也。 仍旧满头问号的鱼恨水觉得人家已经解释得很详尽了,若她还是一脸白痴相也太不尊重人了,于是故作沉思地安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被她想到她家教授给她讲这个典故的原因。 “这是个变态的故事?”看着桌上已经几乎空掉的几个盘子,鱼恨水深深觉得这世上还当真什么人都有,有这么多美味佳肴不知道享用偏要去吃别人身上的疮疤也真是够恶心了。 “嗜痂之癖是用来形容人那些怪异的嗜好的成语。”江潮覆在鱼恨水手上的手已经改成紧紧握住。 第26章 嗜痂之癖26 鱼恨水见他的确是在向自己解释,可他的眼神又分明是想着别的什么事情,本不想打断他,却见他又看向了自己。 这是要考考她的节奏? 怪异的嗜好不就是怪癖吗?这年头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有点怪癖,比如我们小时候都喜欢把手插进米缸里,又或者没事就喜欢捏破那些塑料泡沫垫之类的。其实这都算是些小癖好吧。 鱼恨水想起自己小学时有个胖胖的男同学特别喜欢吃自己的鼻屎,哇,这已经是她所知道的最恶心的怪癖了,当然比起这位叫做刘邕的南朝知名人士那还是小巫而已。 那么教授在他们正在讨论叶丹的当口突然提及这个典故是为了什么? 等等,嗜痂之癖是形容人的怪癖的,叶丹有什么怪癖? 电光火石间,鱼恨水抓住了脑子里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刚刚她还在疑惑叶丹为什么要以三十八年前的火灾来威胁孙阿姨,不明白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现在她明白了。 叶丹和那场大火以及杨家众人没有丝毫的关系,她接近杨静或许只是在无意间悉知当年那场大火的真相,于是嗜痂成癖的她找机会告诉了孙阿姨。 叶丹的癖好也许是欣赏被她威胁的人脸上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慌乱,也许是喜欢看到有人因为绝望而自杀,也许…… 也许是别的什么只有叶丹自己才知道,江潮的这个猜想过于大胆,让鱼恨水久久不能平静。她看向江潮,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肯定。 是的,这不是他们毫无根据的猜测,想想杨静差点爆发的时候叶丹的所作所为,第一次她说「警察早就认定是意外了」,第二次她又说“你要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怎么回答你的问题?你又要一个三十几年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中的人偏听偏信根据你的故事来回答什么。” 全都是意有所指,表面上她是在安抚杨静,其实根本就是在刺激杨静那脆弱不堪的神经。 “叶丹的癖好就是喜欢看别人痛苦。”不再用疑问的语气,鱼恨水已经参透了这个女人的怪癖,心头一阵恶寒。 同时又想到杨静,她才是最可怜的人。年幼失恃失怙,还被养母和兄姐无意给养歪了,经历了三次失败的婚姻,最后还要落在一个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女魔头手上。 鱼恨水有些于心不忍,“难道就没有办法对付叶丹这种人吗?” 对于这个问题江潮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问鱼恨水,“要是换了你,你觉得我告诉你你的闺蜜或者说你的爱人表面上关心你爱护你,其实是在不断地把你往绝路上引。 当你伤心绝望不断自我否定的时候她看上去是在安慰你开解你,其实心里不知道笑得多大声的时候,你会信吗?” 下意识就摇了摇头,鱼恨水知道自己不会信,不仅不会信还会对这个恶意破坏她们感情的人破口大骂,然后更加依赖叶丹。 从杨静的成长轨迹就能判断她是一个心思单纯、性格极端、脾气暴躁自我又自卑的人。 叶丹在她的生命中扮演的不仅仅是朋友、爱人的角色,更多的反而是导师。 别说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恐怕这个傻女人也会一如既往地信任叶丹,谁让她知道自己所有的痛苦呢? 说不定知道了叶丹以嗜她的痛苦为乐,还会义无反顾地奉献出自己所有的全部痛苦以求得她的快乐呢。 “还记得那个郑明伦吗?”江潮问完没有等鱼恨水回答径自说道,“他和他的妻子以及第三个女孩之间就是明知道真相却一如既往地陷入其中,或许是因为只涉及到了性,并未涉及到性命所以他们明知故犯得肆无忌惮。 “但道理是一样的,当人沉迷于一件事情当中,很多时候他们明明知道这不对,不应该这样,却也无法自拔。 其实并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抽离,只是他们不愿意。刚开始时会想管他呢,反正又不犯法又没碍着别人,我高兴怎么来就怎么来,后来即便自己的癖好妨碍别人了违法犯罪了也已经深陷其中真的拔不出来了。” 鱼恨水静静地听完后深以为然,不住地点头的同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当时是叶丹告诉警察孙阿姨口味偏咸不吃甜食的,这就说明她知道那碗银耳汤里加了亚硝酸盐。” 不是凶手或者不是亲眼目睹有人把亚硝酸盐加到银耳汤里,怎么会提前给警察打预防针说那碗汤可能是咸的,这不是一个巨大的破绽吗? 而且再联系叶丹后来说的那些话,三十几年前的事杨静都一直困惑着,她一来就给了定论是意外,又说这几十年来杨静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中,看来不仅仅是在撕裂杨静的伤口,更是在暗示下毒之人很可能是杨静。 警察要深挖就能从杨静身上挖出很多东西,挖得越多越深杨静就越痛苦,若警察是酒囊饭袋听不懂她的暗示,不去查也无伤大雅,反正她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关于这一点,我想刘队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江潮沉吟片刻后开口,“根据口供当时叶丹是近距离看过尸体的,而亚硝酸盐中毒的形状不说很多人了解,但行业相关人员或多或少都会知道,更何况现在网络如此发达一查就知道。 “就算逮着这一点去询问叶丹也可以预见她的回答。而她的目的只是让大家相信孙巧珍不可能是误食,所以就她在杨家这两个多月的观察,孙巧珍没怎么喝过甜汤,吃得比她咸就认为是口重都能推托过去。” 毫无疑问叶丹是个高智商的嗜痂者,你觉得她不小心露了个破绽给你,其实是她故意为之。 老刘应该也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把戏,所以都懒得因此去询问,总之孙巧珍是自杀,再兜多大的圈也不过是被人逗着玩而已,何必浪费时间。 第27章 嗜痂之癖27 这一点鱼恨水也想到了,但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故意惹人怀疑?” 试想一下,若是自己肯定是能有多低调就多低调,最好就压根不要有存在感,免得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啊。 为什么叶丹要有意无意地吸引别人的眼光,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问题一样。 “呵。”一贯冷静自持的江教授竟然难得地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嘲笑。 鱼恨水侧目,有些好奇她家教授怎么突然性情大变,他一向是不会嘲笑任何人的,怎么这个叶丹能得到如此特殊的待遇。 江潮却没有觉得叶丹在他这里得到了什么与众不同的待遇,他松开鱼恨水的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淡淡开口:“不过是个自大自负的愚蠢之人罢了。” 这人不管智商多高,一旦自负到觉得可以玩弄所有人于股掌之间,那么离末路也就不远了。 江潮扣好了自己的大衣扣子又去扣鱼恨水的,“她这种行为就跟很多人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是一样的心理。历史上很多狂妄自大的罪犯都喜欢给警方寄线索,目的之一当然是挑衅玩弄警方,但最终目的还是炫耀:看,你们多蠢,我都给了你们这么多线索你们还是抓不到我。” 扣好了扣子,江潮一手打开包间的门,一手牵起鱼恨水的手往外走,“事实上,历史上尚未破解的悬案凶手无一例外是低调内敛的,没有哪个张狂的敢去挑战警方的凶手是没有伏法的。” 叶丹之流落网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况且这个案子孙巧珍就是自杀,哪怕是叶丹唆使的,他们也确实拿她没有办法。 不过既然她已经嗜痂成癖,就不会停下脚步,而且这种变态的心理一定会一步步升级,到时候就不怕她不留下证据。 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 鱼恨水拿到秘方之后迫不及待打开,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她怎么也参透不明的配方,“原来就是多了一味你呀,好家伙,真是神来之笔。” 不得不佩服孙阿姨的巧思,加了这味调料之后,整个酱料的感觉都完全不一样了,但偏偏又是那种若有似无的改变,让人食之欲罢不能却又说不清楚到底哪里好,真是想想都忍不住垂涎。 心里不是没有想过杨家兄妹贪婪重利,不管孙阿姨到底为了什么去死,究其原因这三兄妹的所作所为肯定是要占一定比重的,不给这一千万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但他们毕竟是孙阿姨的孩子,孙阿姨到最后都要掩藏住那个秘密不还是为了他们吗? 宁县长很给力,不过两天杨家就妥协了,鱼恨水这边也麻利,立刻就把首款打过去了,等手续已办完她就把尾款付清,从此再也不和杨家人来往。 看着手里的秘方,鱼恨水毫不掩饰心中的狂喜,这是上天也是孙阿姨给她的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米县的工厂当然要保留,那是承诺不能变,重诺的人才会发达这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但是也不妨碍她在C市近郊再建一个工厂啊,这么好的酱料应该遍布全国走向世界才对嘛,哈哈哈。 犹如天降横财般兴奋的鱼恨水迅速召集股东和公司高层开会讨论要怎么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她完全不知道和这两张秘方一起寄来的,原本还有一封孙巧珍的自白。 本来都装进信封了,在封口的时候又被她抽了出来,以至于这场自杀事件被蒙上了神秘的面纱。 虽然最后真相被揭开,但再也没有人能知道在孙巧珍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三月十九日晚上七点,孙巧珍吃过了晚饭,看着眼前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无限感慨。 即便现在为了钱大家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总归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肯定有吵闹有羁绊,那件事让他们三兄妹空前地团结,就连让她放弃「巧媳妇」这个品牌也是如此。 大儿媳去厨房熬银耳汤了,孙子孙女在玩游戏,今天晚上的天气也不错,没有风,夜空中还零星有几个星星,明天也是一个艳阳天。 看来是时候了。 孙巧珍独自一人去了隔壁她的办公室,路过值班室时看到值班的保安因为畏寒还在用小太阳取暖,突然就想起了三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天晚上比今晚可冷多了,刮着刺骨的寒风,若不是风太大,火势也不会失控,也许她的工厂就能保住了。 但偏偏那晚上就是有风,仿佛预兆一般呼呼地吹着,她的心血被自己的孩子给付之一炬了。 叮嘱了保安注意安全后,孙巧珍缓步走进了办公室,打开抽屉拿出纸和笔,很多时候她都宁愿待在这里也不想回家,不管孩子们在不在家。 以前他们还小,只能留在她身边,看着他们从刚开始的战战兢兢到慢慢释怀再到后来的彻底遗忘,她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既期望他们能忘了那件事没有负担的成长,又寒心这么大的事都能忘了,真是冷血冷心。 后来孩子们大了,陆续离开了家,她也不爱回家,一回家就想起那件事,但孩子们有什么错? 错都在她,一步错,终生悔。 写好了秘方后,孙巧珍开始提笔给鱼恨水写信,在这份类似于这些年来自己的内心独白一样的信里,她写到: “小鱼,我决定以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谢谢你之前答应我保留「巧媳妇」的品牌。 很多时候我觉得「巧媳妇」才是我最看重的孩子,哪怕到了最后我不得不割舍它我也希望能留着它,而不是用它去换更多的金钱。 孩子们为此跟我吵了很久,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如此执拗。 其实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人想要收购我的「巧媳妇」,结果当然是一样的,给我一笔钱,交出秘方然后世上再没有「巧媳妇」这个品牌,我怎么可能同意呢?想起来大概那个时候孩子们就已经和我离心了吧。 第28章 嗜痂之癖28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我要留着它,要留着这个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们为此犯下了多大罪孽的酱料厂,他们也不是真的遗忘了,只是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 不可笑吗?酱料厂可以卖,「巧媳妇」也可以变成别的名字,但小静呢?他们又打算把小静弄到哪里去? 那场大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我相信杨静的父母脱不了干系。 可毕竟是他们三兄妹起的头,错误已经发生了,他们也知道错了,我能怎么办呢? 我也失去了一切,如果不是上天开眼让我得到一笔赔偿金,我都不知道当时会不会带着几个孩子早就走了绝路。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会伤害小静,事实上这些年他们三个对小静真是掏心挖肺,虽然无论怎么弥补都无法抹平我们带给她的伤害,但这起码说明我的孩子们,他们其实真的不坏,当初也是一念之差才酿成大祸。 只是卖掉「巧媳妇」拿着钱去逍遥快活也实在是自欺欺人,他们始终还是太年轻,以为当初一切都是「巧媳妇」引起的,卖掉它之后再看不见这个名字一切就不复存在了。 殊不知,只要是做过的事,哪怕没有人看见,它也会缠你一辈子。 叶丹来告诉我,说小静这些年天天做噩梦,梦见和哥哥姐姐一起放火烧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她质问我当年的大火到底怎么回事? 是不是我为了骗保怂恿自己的孩子去杀人放火的同时还带上小静一起,目的就是为了更彻底地控制小静和霸占那巨额的赔偿金。 这个叶丹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但小静的问题我是知道的,以前还好一些,自从她又一次离婚后就很少回家了。 面对她,无论是我还是他们三兄妹总是有一种极力想补偿却又不想见到她的矛盾。 无论如何她的父母因「巧媳妇」而葬身火海,我们都该补偿她,可是一看到她我们就会想起那场恐怖的大火,就会想起她的父母是如何图谋不轨的。 很多时候我还可以躲到厂里,忙到夜深再回家,他们三兄妹还要日夜照顾小静,时时刻刻面对这个让他们既愧疚又害怕甚至很讨厌的小女孩。 叶丹问我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地活着,看着小静这么痛苦我就没有一点良心不安吗? 她说小静之所以痛苦的根源就在于我是她的杀父仇人,可是我又养大了她,给了她同龄孩子想都不敢想的富足生活。 她很想杀了我以泄心头之恨,可是又下不了手,毕竟三十几年的恩情不是随便能够抹杀的,她痛恨老天为什么这么残忍,偏偏让要她的仇人对她有养育之恩。 我听明白了,叶丹是想让我自杀谢罪,小静想让我死,她恨不得我死,可是她别说亲手杀死我,就是去警察那里告发我她都做不到。 她矛盾纠结,自责又懊恼直搞得自己精神崩溃夜不能寐。作为小静的好朋友,叶丹看不下去了,她问我她该怎么办才能帮到小静? 她能怎么办?一个局外人,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能改变局面的只能是局内人。 我可以去死,本来这些年活着也都背负着这罪孽,死了反而轻松。 可是我还是不甘心,我要留下「巧媳妇」这个品牌,一定要留下。 当初小静的父母就是为了偷我的「巧媳妇」才会被烧死。这些年我和孩子们也因为「巧媳妇」的去留问题吵得不可开交,越走越远,都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代价,难道最后要我放弃它? 我做不到! 我希望你拿到这个秘方,若是他们还要吵还要闹就不要给他们一分钱,只需要保留「巧媳妇」这个名字就可以了。 谢谢。” 孙巧珍写好了信,抬手抹去眼中的泪水,颤颤巍巍地折好放进信封,封口时又突然打开信封将信拿了出来,一把撕碎。 她心想告诉小鱼这些干什么?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即便鱼恨水要背信弃义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都决定放手了就应该放得彻底。 以后这世上是否还能有「巧媳妇」这个品牌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她为了它已经付出了全部的心血,甚至昧着良心瞒下一切又和孩子们渐行渐远都只为了东山再起,现在是时候放开这一切了。 叫来保安让他帮自己寄出只有秘方的信后,孙巧珍拉开抽屉,取出了那个包着大概有五六克亚硝酸盐的纸包,这个东西是她半年前就准备好的。 当时没想着要自杀,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就私自藏了些在抽屉里。 放进那碗刚刚老二端来的银耳汤里,她这一死会解决很多麻烦但又会引来很多麻烦。她都不管了,让他们去闹腾吧,她累了。 喝了大半碗银耳汤,孙巧珍放下碗,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讨厌憎恨他们三兄妹的,哪怕是一念之差,但若真是心地善良的孩子根本不会有这一时的恶念,她不明白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当年最大的那个才十二岁啊! 作为母亲她不能将他们推出去,哪怕他们会因为年幼而逃过责罚,但被人知道他们三个从小就敢杀人放火,他们将再不会有以后,他们的人生将从此灰暗无光。 她恨他们将她拉下了水,自此以后的日日夜夜都将由她来背负他们犯下的罪,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她是母亲。 母亲的另一个名字就叫牺牲,她看着泣不成声的三兄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既然选择原谅他们包庇他们她就不会后悔。 只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他们都不想做酱料,她偏要继续做; 他们要逃离酱料厂,她偏不放手; 他们要抹掉「巧媳妇」的存在,她偏不如他们的意。 但最后,她偏偏还是放手了,不再坚持不再强留,看似把选择权交给了鱼恨水,人家要留就留,不留也无法改变,实则何尝不是终于向命运低头选择了听天由命? 剧烈的痛苦袭来的时候孙巧珍双手紧紧握拳,她看见了当初的自己,那个背上背着女儿,左手牵着大儿子,右手牵着小儿子的自己微笑着看着她。 第1章 这么远,那么近1 就跟有的年份适合结婚于是新人们就扎堆结婚一样,鱼恨水觉得今年可能比较适合送别长辈。 这不,刚从米县回来没两天就是安心集团董事长安永坚的葬礼。 其实早在大半个月之前她就和C市一众商场上有头有脸的老总们一起收到了葬礼的请柬。 孙巧珍和安永坚都是值得尊重的行业前辈,这二人虽然领域不同,身价也相差巨大,但在鱼恨水的心里,身价完全不是衡量一个人是否值得尊重的标准。 毕竟一个人能取得多大的成就除了自身的努力还有很多因素是自己无法掌控的,比如环境政策或者说运气什么的。 不过不管是孙巧珍还是安永坚的葬礼,鱼恨水都是怀着沉重的心情前往的,而前者她还除了沉重还有愤怒和疑惑。 后者因为是早被通知,即使有些意外也不至于惊诧,直到她亲历了这场也许是有生之年最高规格的葬礼之后。 去之前,鱼恨水是预见了葬礼的奢华程度的。当然这里所说的奢华不是单指硬件,主要是前往吊唁的都是C市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谁让安总是响当当的商业大佬呢,生前与之有来往的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大佬。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场葬礼岂止奢华简直可以用魔幻来形容,不仅是参与人数之众,葬礼规格之高,其狗血程度也是绝无仅有独树一帜啊。 鱼恨水全程目瞪口呆地旁观了整场葬礼,内心的震撼简直难以形容,以至于尤素兰再次回到她身边说可以离开了她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正四下寻找江潮的身影,尤素兰就用下巴指了指前方不远处:“那儿呢,走吧。” 哦,看样子江潮是去找林局叙旧去了,只是那贵婿怎么也认识林局?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果然还是因为这场葬礼太有戏了吧。 “你去找安总女婿干嘛了?”鱼恨水好奇地问。 要说这场葬礼第一狗血的地方,当然是这位横空出世的安总女婿了。 先前只听说了安总有女儿,传言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助理就是他女儿。 这下好了,直接来了个拿着遗嘱的女婿宣布从此以后安心集团归他所有了。 当时现场一片哗然,按说这位女婿不可能是在今天才亮相的,看他站在台上时安家众人的神情也知道这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的。 可没想到人家会当场拿出安总的遗嘱,宣布安永坚所拥有的安心集团的股份职位等等所有于利益相关的一切都将由这位他生前替女儿安心挑选的夫婿一应继承。 先来说说安总的这位女儿,之前鱼恨水就见过,就是安总带着去参加赵瑞雪婚礼的那位助理小姐。 后来鱼恨水还怪自己眼拙竟然以为安总是带着小情人参加老友女儿的喜宴。 其实这事还真不是鱼恨水有眼无珠,据说七年前安总为了掩饰女儿的身份一口气带回来八个女孩。 无论是年龄还是家世都非常相似的八个女孩被安总分配到公司的各个部门实习,而且每个人安总都相当重视。 特别重视的那个现在的职位已经是他们集团海外部的总监了。 要知道那可是安心集团,超级大体量的跨国公司,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孩仅凭七年时间就坐上海外部总监的位置,那简直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她就是安永坚的女儿无疑了。 谁知道这七个女孩都是安总替自己女儿选的挡箭牌,真真假假假真真。 安家人要一个个去试探去查证去忽悠,自然就给了安总充裕的时间布置一切。 谁也没想到一直安静地待在安总身边,名为安总秘书的助理的这个小姑娘才是真正的安家大小姐。 好嘛,这种秘辛若不是兰姐和安家关系匪浅,她也得和现场众人一样要到安总女婿走上台才会知道。 关键是,这女儿自己都有些懵逼不知怎么DNA检测证明就让她成了她一直尊敬的董事长的女儿,这还跳出来一个继承了安永坚一切的女婿。 别说安家众人了,就是他们这些吃瓜群众也想不明白啊。这安总才真是心大咧,你的财、权不让你女儿继承,直接过给女婿,你就如此肯定你的这位……贵婿会对你女儿死心塌地一辈子? 别说你女儿一定长得漂亮,那就是娶了天仙还出轨的男人多了去了,是吧。 安总你就这么放心把自己的一切,包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都交给他? 好吧,据安心集团内部小道消息,这位安总精心为女儿选择的夫婿其实大有来头。 之所以接管安心集团以及安心本人完全是出于对安永坚本人的承诺和安总对这位的报答(至于为何报答,暂时没人敢乱猜),因此现在安心集团内部私底下都称这位为「贵婿」。 所以这小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 鱼恨水当时坐在台下,看着那个又帅又邪的男人走上台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这位贵婿当然是一表人才的,身高腿长,精壮有型。但他帅归帅,却绝不是那种高级西装像是长在身上的那种贵气的帅。 不仅眉宇间有一股戾气,举手投足间甚至让鱼恨水觉得他应该是当过兵的人,但又不像是正规部队出来的。 总之就是说不出的那种感觉,血性又狠厉,眼神亦正亦邪,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鱼恨水对贵婿感到好奇的时候,好戏正式登场。 就说安老太太和安家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捣鼓安总的葬礼,果然是要搞事情啊。 安永强,也就是安总的弟弟,老太太的心头宝拿出一份有几个大股东签名的同意书,说是经过股东大会决议,要罢免正在台上就安心集团以后走向侃侃而谈的新任董事长。 第2章 这么远,那么近2 “一个来历不明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资格执掌我们安氏?” 安永强的语气极度欠扁,再配合他不可一世已然掌控大局的得意嘴脸,让在座诸君瞬间明白了自己会被请来的真正原因:就是要整个C市商界以及相关的政界、媒体都来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 安家老二终于翻身做主了,从此以后安心集团恐怕也要改成永强集团了。 鱼恨水好奇地环顾了一周,发现所有人都静默不语,像她这样的来宾自然是抱着看戏的心态静待接下来的好戏。 而安老太太气定神闲,面带微笑地坐着,那副稳如泰山的样子显然很满意事情的发展。安家二房无一例外全都得意洋洋,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最后鱼恨水的视线回到了台上那位从安永强跳出来就安静收声双手插袋的男人身上。 虽然这位贵婿面无表情地听着安永强的讽刺,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肯定有大招,不然都对不起安总的遗嘱。 于是被安家二房请来见证他们夺嫡成功的众人再次见证了蠢人是怎么作死的。 只见这位贵婿在安永强拿出宣称有数位大股东联名的罢免书之后,一言不发只伸手打了个响指,就有一名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保安的精健男子走上台恭敬地递了文件袋上去,贵婿拿出了一张被透明文件袋装着的验尸报告。 于是安总的死亡真相被当场解开,安总确实是死于胃病,但并不是胃癌,而是长期食用头发屑导致肠胃严重受损而死。 而安总难道有异食癖吗?当然不是。 贵婿又拿出一份检验报告,证实安总胃里还未消化的头发屑来自安老太太的身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李怡芳。 顺便插一句,这个李怡芳就是老太太非要安总娶的那个远房侄女。 之后贵婿又陆续拿出了几份文件,证实安总的死是因为李怡芳长期在安总的饮食里加入头发屑导致,换言之就是李怡芳处心积虑谋杀了安总。 而鉴于李怡芳和老太太的关系以及在安家的地位,有理由怀疑这场谋杀不是李怡芳的个人行为。 鱼恨水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瞠目结舌的,头发屑是什么玩意? 确定不是头皮屑?老太太指使自己的侄女杀死了自己的儿子?等等,这个杀人手法怎么那么熟悉? 垂眸深思了一会儿,鱼恨水就想起来了,之前她看过一本小说叫做《刀叉间的谋杀》。 里面就曾讲过一个案子,被害人长期服用他老婆加了头发屑的咖啡,天长日久,他的胃就千疮百孔了,当然他也就因此挂掉了。 没想到安总竟然也是这么死的?难道李怡芳也看过这本小说? 早已哑口无言的李怡芳被警察当场逮捕,安老太太一时无法接受一个白眼直接昏了过去,安家人顿时手忙脚乱上蹿下跳。 这时那位一直以纨绔著称的安家大少爷安家宝跳到台上扬言要将这个来历不明的自称他伯父女婿的家伙揍死,结果当然是还未近到人家的身就三两下被打趴下了。 就在一片混乱之间,尤素兰站了起来,以安心集团股东的身份开口让保安把安家二房的这位少爷给请出去,不要让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扰了安总的英灵。 听听,是「安家二房」不是「安家大少爷」,这就叫审时度势啊,兰姐果然是个人精,看样子是选择押宝在这个贵婿身上了。 其实早在安大少冲上台的时候,保安早已严阵以待,看样子他们现在全都听命于这位新姑爷,只不过见新姑爷手痒就没有立刻冲上前,待人被打趴下了,他们才上台压制住安大少。 在尤素兰发话后,保安们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看向了新姑爷,待对方点头开口说了三个字后立刻就照办了。 新姑爷说的是「拖下去」,这就比兰姐的「请出去」拽多了。 而坐在下面的林局见此情形竟然丝毫没有为他们主持公道的意思,安家二房众人不免有些惊慌。 碍于情面这时候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赶紧将老太太送医,起码还能博个孝顺的名头,毕竟老太太是千万不能有事的。 于是安家二房忍气吞声,带着昏死过去的老太太和被扔出来还不停呻・吟的安大少匆匆离开了。 现场很快恢复了秩序,安心集团的新姑爷就安总未来对于集团的期望和安排与在场众人有关的部分给大家传达了一番后,就按安排请一些领导和安总身前的好友上台一一致辞然后请大家入席,葬礼就算完成了。 虽然席面精致豪华,但这是丧宴,主家是感谢大家赶来送别安总,众人也就是象征性吃一顿饭而已,不可能在丧宴上高谈阔论。 安静用完餐之后,鱼恨水就看见身边的兰姐三两步冲上前去拉住了那位新姑爷,两人借一步说话去了,十分钟后兰姐回来告诉她可以走了。 “你找安总女婿干嘛?” “没什么,就是请他高抬贵手别和我争市中心的那块地而已。” 尤素兰说的轻巧,鱼恨水啧啧摇头,这句话翻译过来该是:“小子,你初来乍到要懂规矩。市中心那块地是姐姐我先看上的,识相的就别我和争,股东大会上姐姐自然罩着你,否则,哼哼!” 今天之前鱼恨水都忘了她的兰姐还是安心集团的大股东,真是为了老鱼的富贵不能淫而折服啊。 她老说自己年轻漂亮又有钱,其实和兰姐比起来她就是个小拇指而已。 看看走在前面一身黑色香奈儿套装的身姿多么婀娜多姿啊,这四十出头了皮肤还娇嫩得跟二八年华似的,再从她每年花在保养这一块的庞大数字就可以窥见她的身价。 哎呀我去,这老鱼何德何能啊?关键是人这么一貌美如花的大富婆倒追他都追到家里去了,他还能挺住是怎么回事? “刚刚我看嘉莉去找安心了,你们姑侄这是确定要押安总嫡系了?”安心就是安总的女儿。 啧啧,听听,这集团都是以女儿的名字来命名,真不知安老太太想什么呢,非要扶二房上位,这不自找苦吃嘛。 第3章 这么远,那么近3 “估计是看小姑娘可怜去安慰安慰吧,这刚死了老爸又突然多个老公,任谁一时都难以接受啊。”尤素兰不以为意地说。 鱼恨水点点头,想想也是,要换她能选的话也会选做个普通人,再有钱有权没有自由全是规矩和桎梏又有什么意思? 虽说安总可能是好意吧,没个人在身边护着估计这会儿这个叫安心的小姑娘立刻就会被安家二房吃得连渣都不剩。 但要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婚姻幸福,再想想那个眉宇间满是狠厉的男人,鱼恨水就直哆嗦,还是她的命好啊。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兰姐再有钱不也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安大小姐再被父亲呵护安排得好,能有她鱼恨水这般如鱼得水吗? 有钱有颜有事业还有爱她的老鱼和教授,她才是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和林局道别后,江潮转身朝着她们走来。 为了显示对于安总的尊重,鱼恨水今天专门穿了黑色的套装戴了黑色的礼帽,可奈何她没有黑色的车子,只好和江潮蹭了兰姐的黑色宾利前来。 既然是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 在车里鱼恨水问江潮都打听到了什么,现在她想起来了,在她发觉安总女婿身上有股邪气之后她就悄声问了问江潮,谁知他们英雄所见略同,见林局好像认识,他就说过去问问。 看来,趁她失神之际,江潮就是去找林局打探那位贵婿去了。 “霍骁,曾在南边境当过雇佣军,是个不好惹的刺头。” 江潮的言简意赅让鱼恨水和尤素兰都大吃一惊,雇佣军? 对于生活在太平盛世的人来说是个多么神秘而遥远的名词啊。 这世上真的有雇佣军吗?鱼恨水一度以为那是电影里杜撰出来的,想想谁愿意打仗,保家卫国那是义不容辞但也是无可奈何。 谁的家园遭受侵袭都会拿起武器奋力反抗,可真的有人会为了钱奔赴战场吗?那可是超级高危的工作,再高薪也得有命花呀。 但是想想霍骁身上那股子狠厉劲,雇佣军的身份好像和他还蛮契合的,鱼恨水在为自己的观察力又进步了得意的同时又不免为那个叫安心的小姑娘担心。 一想到她那小身板娇娇弱弱的样子,原本是应该被家人捧在手心的娇花,这下好了,老公当过雇佣军听着倒是酷,不知道这日子怎么个苦法呢。 “安总早年曾经在南边境跑,估计那时候就认识这个霍骁了吧。” 尤素兰原本也很担心安心,虽然刚刚认识,但毕竟是老友的女儿,多少还是有些挂心,这样想来反而放心不少。 “听林局的意思,霍骁不仅仅曾是某个军阀的雇佣军,他应该还替我们政府办事,所以只要他在C市不闹出人命,林局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到坐在前排的江潮又说,鱼恨水不禁为兰姐捏了把汗,人家可不是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是背景雄厚的空降兵,你还去跟人抢地盘。 尤素兰看出来鱼恨水的意思了,但她丝毫不畏惧满脸坚毅地说:“无论如何我都要拿下那块地,谁也别想跟我抢。” “兰姐威武。”鱼恨水顶礼膜拜的同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呀?” 市中心那块地搁置了多年,有无数的开发商都想过拿下后重建,但因为中间有一所民国时期的名人故居,文物部门和名人后代以及民间组织强烈要求重建可以,但得是在完整保留故居的前提之下。 这个要求看似合理简单,但对于开发商来说却是相当头疼和纠结的一件事。 名人故居占地不算很大,上世纪典型的中四合院,比大宅门来说确实小巧多了,但比起小四合来说又宽敞不少。 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所故居位于整个面临拆迁的老旧棚户区的中心。 这块地原本也不过六七十亩,建个商业综合体还紧巴巴的,中间还要空出两三亩地来为故居腾位置,这就是让很多开发商都知难而退的原因。 这可不仅是整个建筑的成本增加了,还增加了很多很多的麻烦,在这个重利的时代,谁愿意吃力不讨好又费马达又费电啊。 尤素兰这两年也确实表示过对这块地的兴趣,可也没见她哪次跟今天一样势在必得啊。 至于安心集团,一直以来跟政府的关系都很好,为政府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自然不在话下,毕竟人家可以从别的地方得到补偿,你尤家去争什么争啊。 面对这双疑惑的眼睛,尤素兰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管老鱼怎么冥顽不顾,对于小鱼他真是个好父亲,伤悲独自背,寂寞独自吞,把女儿养得如此无忧无虑不是好父亲是什么? 但她不想他再这样下去了,小鱼懵懂无知就让她来做这个坏人好了。有些事不破不立,他执迷不悟就让她来打破一切好了。 首先要从让小鱼知道开始。 “文华巷里有一家画廊你知道吗?”尤素兰说完干脆让司机把车直接开到文华巷去。 鱼恨水摇头。 文华巷她当然知道,就是那块位于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棚户区,也就是尤素兰这次势必要拿下的那块地。 周围早已高楼林立,只有这里因为各种历史遗留问题仿佛被人遗忘了。 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的包围下,这块一不到百亩的低矮棚户区静静地躺在中间。 曾经它也辉煌过,各种商业店铺霓虹闪烁,随着时代的进步,它唯一的进步就是住在这里的人陆续搬走,而它还是老样子,甚至不少关掉的店铺不仅颓败还坍塌了,若不是因为商业价值太低,怎么可能任由这么好的地段上还留有上个世纪初的残破建筑? 一路上尤素兰并未再开口,直到车子停在了文华巷的巷口,她径自推开车门,一步步走了进去。 鱼恨水觉得今天的兰姐不太一样,说不出的感觉,既能感觉到她的斗志昂扬又能体会到她满身的寂落和无望。 看了看江潮,他伸手握住她,只向她点点也不需要说话就能让她知道他在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 第4章 这么远,那么近4 两人跟在尤素兰的身后,这条巷子仿佛时光隧道一般,走进来瞬间就把人拉回到了上个世纪,木板门斑驳油腻布满了风霜和尘埃。 走过一间曾经的发廊就是那个名人故居的大门了,鱼恨水仔细看了看除了那个早已锈迹斑斑的蓝色门牌号,和门口立着的已经缺了一角的石碑,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曾经住过那么赫赫有名的人物。 物是人非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鱼恨水心里感叹,却见尤素兰无意在这所故居前停留,她径直走到了巷子的最里面。 见她停在了一间早已看不出招牌的店门前,鱼恨水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试探地问:“这就是你说的那间画廊?” 尤素兰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这间画廊。 黛青色的瓦片上长满了青苔,蜘蛛网悬在屋檐,同所有店铺一样斑驳油腻的木板门,鱼恨水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正要忍不住再问,却听到尤素兰说了句令人意外的话。 “你爸和你妈就是在这里相遇的。” 什么? 鱼恨水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江潮,对方和她一样吃惊,但很快就用眼神告诉她稍安勿躁。 尤素兰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说起这件事,这和她一定要拿下这块地肯定有关。 果然,很快尤素兰就又开口了。 “当时你爸从这里经过,撞见了你妈,见她进了这间画廊,此后他天天都来这里希望遇见你妈。” 那天晚上,她怀着酒后乱性的心思拉着老鱼品尝她酒庄今年启封的第一批干红,没想到人没睡成倒从他嘴里听到了那些埋藏在心里二十几年的隐秘。 从和小鱼的妈妈相遇开始,到生下小鱼后她的离去以及这二十五年来他的思念他的执着他的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内心翻江倒海的疑问,老鱼接着酒劲彻底乱了把性,在尤素兰这个明着暗着爱慕他的女人面前终于彻底放开,痛痛快快地倾泻了他对于那个女人的爱和恨。 那晚之后,尤素兰就搬走了,她知道在这个男人的心里不管是爱还是恨,不管是思念还是怨怼都是小鱼妈妈的,别人根本没有能够停留的地方。 “六月二十号是你妈离开你们爷俩的日子,从那以后每年的六月二十号他都会来这儿,年年如此,这些你大概都不知道吧?” 二十五年前她才四岁,当然不记得母亲到底是具体哪天不见的,后来的她大大咧咧,还真不知道老鱼竟然每年都会来此处。 看着那扇斑驳老旧的木门,鱼恨水默然,老鱼来这儿有什么用?人都走了,你的思念谁知道? “听过那首歌吗?”尤素兰转头看向一脸怔忪的鱼恨水,“公园就要拆去别拆去记忆。” 就是因为公园一直都在这里,关于公园的记忆才会一直存在。那她就把这里拆了,让他再也找不回那些记忆。 “我要让这里变得跟从前完全不一样,让你爸彻底忘了你妈,你同意吗?” 哪里需要她来同意与否?鱼恨水明白尤素兰的意思,她要的不过是一个来自老鱼阵营的同盟而已。 对于那个抛弃了他们父女二十五年的女人,她能有多少感情,当然是义无反顾地站在尤素兰这边。 这么大手笔就为了一个半老头子,值吗?哪怕那个半老头子是她爸她也会发出这个灵魂质问。 “兰姐,我爸是不是跟你的初恋很像啊?” 面对这丫头突如其来的无厘头,尤素兰微愣之后噗嗤一下笑了。 哪里像了?她的初恋是个英国人,跟老鱼半点不像,但开口却是:“是啊,太像了,所以令我执着了这么多年的你爸其实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同尤素兰道别之后,鱼恨水和江潮牵手漫步在市中心的街头。今天不是周末,但老城区的市中心依然热闹繁华。 回头看向那条隐隐约约已不见踪影的文华巷,鱼恨水对江潮说了出了心中所想。 “我觉得兰姐这次有点破釜沉舟的意味,估计这要还拿不下老鱼,她就会放手了。” 说着叹了口气,其实从内心来说她当然希望老鱼能放下过去拥有新的感情,但也不知道是父女天性还是今天的事让她内心太过震撼,她觉这种可能性不大,而且兰姐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 “唉,像我爸这么长情的男人真是太少了。” 其实长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若老鱼能不这么执着早些放下,他的世界或许早已斗转星移。 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他都已经年过半百了,身边却连个伴都没有。 以前还好,她这个女儿也是单身狗一只,父女俩相互作伴似乎也不错。 可是自从江潮来了她的身边,她才知道枕边人和亲人的区别,那些缠绵悱恻的旖旎是只有最最紧密的爱人才能体会到的滋味。 子女再孝顺也都会有自己的生活,身边没人嘘寒问暖的那种孤寂是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舔舐的伤悲,不能与人说。 “是的,你爸对于感情的执着与为之付出的坚持确实令人赞叹。不过乖咪,比起你爸来说我应该也不遑多让吧?” 察觉到鱼恨水的情绪有些低落,江潮拿自己开起了玩笑,平时只要他一本正经地拿这件事开玩笑,她的乖咪保准既开心又感动,今天的效果却不佳。 “江潮,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不可能会主动离开你,但若是我遭遇了什么意外,请你一定要尽快走出失去我的阴霾。 人生还有好多好多美好的事情,不能和你一起去经历是我的遗憾,但我不允许你也就此遗憾。换我就绝不会为了你守一辈子,我不是我爸,我没他那么傻。” 二十多年了,老鱼为了等那个女人从小伙子变成了老头子还不够吗? 虽说是老鱼自己放不开,可想想那个她应该叫妈的女人是不是也太可恨了一点,既然不爱干嘛要在一起?还生了她,若是没有她这个女儿老鱼或许还不止于此。 江潮知道今天经历了尤素兰的讲述后鱼恨水的情绪一直都是压抑的,此刻她说的这些哪怕是真心话,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意气用事。 第5章 这么远,那么近5 让他不要等她或者说她不会为他守一辈子这样的话其实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如果的事没有人知道真到了那一天他们会怎么选择。 之所以这么说大约还是因为心疼老鱼的同时心里免不了怨恨那个弃他们父女于不顾的女人而已。 将情绪低落的鱼恨水抱在怀里,江潮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说实话他佩服老鱼却也不知道换了自己是否真能如他一般执着,但要他承诺忘记她开始新的生活他也做不到。 作为一个理性的人,拒绝回答假设性的问题是必须的。当然,有些假设性的问题虽然不必回答却必须纠正。 就比如被拥在怀中后,鱼恨水一时激动就泪眼婆娑地问江潮,要是没她这个女儿,老鱼是不是早就开始新的生活了? 说不定他早就重新结婚生子,有了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了,嘤嘤,那样好像也没兰姐什么事了,嘤嘤。 那样的话不仅没有尤素兰什么事,也没他江潮什么事了,这可不行! 江潮一把放开鱼恨水,双手扳着她的双肩严肃认真地看着她,虽然梨花带雨的她楚楚动人,但此时他却没有心思欣赏,有些事情必须立刻跟她讲清楚。 “鱼恨水,这个世界是没有如果可言的。三十年前你的父亲就是遇见了你的母亲,不管他们是否相爱总之就是有了你。 你母亲是否改变了你父亲的人生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的到来的的确确改变了他的生活是真的。 “而十三年前,我不知道你说的如果没有遇见你会怎么样?我就是遇见你了,就是为了想回来再见见你我才拼了命的回来了,我从没有跟你说起过我为了回国都遭遇了什么,现在我告诉你,死里逃生四个字足已概括。” 鱼恨水眨眨眼想眨去眼中的雾气,却越眨越看不清,她着急了,想伸手去擦,她要看清楚江潮的样子,不要这么模糊。 身子却再次被人一把抱在怀中,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紧,紧得她有些难受,只听到江潮低醇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我就是为了你才回来的,你说如果没有你会怎么样?” 眼泪再次汹涌,鱼恨水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是的,这世上没有如果可言,说什么如果的话都是自欺欺人,他们拥有现在,拥有现在的人和事,拥有现在的彼此就够了。 痛痛快快地哭了这一场之后,阴郁的情绪一扫而光,从来不知道痛哭这么费体力,现在只觉得好饿。 “教授,我想我吃大餐。”刚刚哭过眼眶虽然红,被泪水洗过的眼瞳却越发明亮动人。 “吃。”面对如此无辜无助的乖咪,教授只能与之十指紧扣赶紧带她去吃大餐呀,不然还能咋地。 接到表妹朱迪的电话时,鱼恨水刚刚开完会,正想着一会儿和江潮是去吃枣子巷那家肥肠粉还是去尝尝锣鼓巷那家新开的海鲜烧烤,这下不用纠结了,朱迪最喜欢吃海鲜了。 把定位发过去后,鱼恨水和江潮手牵手虐狗十足地从办公室一路招摇过市,直到走到银杏广场那停放共享单车的地方才分开,一人骑了一辆单车朝锣鼓巷前进。 这波操作让年年有鱼的员工直呼看不懂,听说恨总的男朋友是教授,但教授这么闲吗? 每天都跟着恨总来上班,若哪天没来,一问,在家搞卫生呢。 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虽然穿得不错,但连车都没有,泊车小弟已经亲自证实了,教授每次都是换着恨总的两辆车开,听说还住在恨总家里。 啧啧,你说恨总图什么呀?这是个女人都想嫁给有钱人,恨总也太没志气了,不说找个豪门世家,怎么也得强强联手吧。 这个江教授就凭着一张脸把他们英明神武的恨总给拿下了? 此时此刻哼着小曲骑着单车的两人自然不知道背后的议论,初夏的傍晚,晚霞满天,凉风习习,骑着单车和爱人一同前行简直就是世上最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之一了。 到了海鲜烧烤店,等他们点的餐都上齐了,朱迪才姗姗来迟。 “姐,你看我这件衣服怎么样?”冲到鱼恨水面前转了一圈后,朱迪看到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江潮,立刻笑着打招呼:“姐夫也在啊。” 这声「姐夫」取悦了江潮,也就不计较小丫头不守时约人吃饭自己还迟到的毛病了。 “挺好的呀,怎么了?”鱼恨水拿了一串鱿鱼须咬了一口,不明白朱迪要她看什么,不就是一件T恤吗?没脏没破挺好的呀。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问你好不好看。”已经坐下的朱迪又站起来转了一圈,满是期待地看着她表姐。 “哦……”这样啊,那必须得好看,不然多打击小姑娘积极性啊。“好看,面料也不错,这是匹诺曹?。” 鱼恨水下巴抬了抬,指着那长鼻子的卡通形象问。 朱迪见表姐很认真地看了她的衣服后,终于安心地坐下开始吃东西,边吃还边解答鱼恨水的提问。 “这是奥利弗啊,我一直都觉得你挺像奥利弗的,今天特意穿来给你看的。” 鱼恨水:…… “我的鼻子有这么长吗?”她表示完全不认识什么奥利弗好吧。 “姐姐,奥利弗除了鼻子长,腿也挺长的呀。大力水手的女朋友你忘记了? 我想别家要不是米奇就是狮子王,都烂大街了,我要做就做既有情怀又特别的,奥利弗就正合适。” 这么一说鱼恨水想起来了,小时候她可喜欢看大力水手了,因此还吃了超级多的菠菜,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为了力大无穷而吃菠菜,真是呵呵。不过腿长的奥利弗和她挺像,这句话还是成功治愈了她。 又听朱迪说到:“这是春款,天气稍微凉点在里面穿个打底衫超有范儿的,就是冬天穿也能扛得住,这个颜色配个玫红色的堆堆领打底衫,再穿一件浅色的衬衣,外套一件黑色或者银色的或者橘色或者随便什么颜色的面包服,哇,整条街上最靓的仔舍我其谁?” 第6章 这么远,那么近6 6、 鱼恨水被辣到了,接过江潮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大口后表示对于朱迪的描述非常赞同。 她的穿衣风格也挺欧美,所以完全能够接受朱迪的搭配,看看自己笔直修长的双腿不禁附和道:“浅灰色的打底裤再配上颜色鲜艳的长筒袜,银色的老爹鞋,完美。” 见两姐妹就时尚穿搭兴奋地聊起来,江潮没有插话只是尽职尽责地帮鱼恨水挑出她喜欢的食物,用筷子把食物赶下签后再一一夹到她碗里。 对此鱼恨水倒是习以为常,只管吃自己的,时不时让江潮也吃别只顾她。倒是朱迪看得羡慕不已,她也想要这么体贴的男朋友。 不过当务之急可不是谈恋爱,她是新时代独立自强的女孩,先立业再成家可是她的座右铭,但是…… “姐,既然你也喜欢我的设计,就投资我吧。” 果然这顿饭不会白吃,鱼恨水不动声色地夹起碗里的鲍鱼狠狠地咬了一口,就听到朱迪继续在忽悠。 “我在花街看了一个铺面,位于拐角处,两边一面对着芙蓉路一面对着杜鹃巷,一百五十平米,一年只要三十万租金。 我想租下来,一百平米用来挂衣服,另外五十平米当做制作间,加上装修人工等费用,一年五十万就够了。姐,你投资我,盈利我跟你三七分。” 见鱼恨水的注意力被服务员端来的一盘烤生蚝给吸引了,朱迪咬咬牙,把心一横,“你还可以拥有冠名权,以后咱们的服装品牌就叫鱼恨水怎么样。”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本来她是没有想好名字的,只要表姐投资她,自己的品牌叫什么好像也不重要了。 “朱迪啊,关于你想创业开店这事,你爸妈什么意见啊。”对于一件衣服上的商标是不是她的名字鱼恨水表示完全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自己的荷包。但是明着拒绝人这种事老狐狸怎么会做呢,是吧? 果然一提到父母的意见,朱迪就泄气了。 “我爸倒是没说什么,我妈很反对。” 能不反对吗?鱼恨水暗自嘀咕。 大姨跟朱迪就跟八字不合一样,从来都不对盘。小时候朱迪想学画画,她妈非要她学舞蹈,理由是女孩子学舞蹈可以提升气质,而会不会画画则无关紧要。 朱迪是真心喜欢画画想上美院的,以后也能从事和美术相关的工作,但大姨的意思是,学舞蹈的作用也就是提升一下气质练练形体,没想过要朱迪以后考舞蹈学院。 这样的分歧可谓根深蒂固,因此朱迪即使服装设计专业毕业,大姨也一心想让她考公务员,理由是工作稳定,适合女孩子。 而拥有自己的品牌是每一个设计师的梦想,朱迪为此跟她妈抗争了多年,也算是总结出了斗争经验。 先前在一家服装公司做设计助理,为公司拉到了她表姐这个大客户。 年年有鱼以及落霞山酒店的工作服都是朱迪公司设计制作的,因此朱迪工作不到一年就从助理升成了正式的设计师,原本也算是在她妈妈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 谁知道小丫头被职场性骚扰,一气之下辞职走人,现在赋闲在家整天看老母亲脸色。 终于坐不住了,想自己创立品牌,奈何没钱没人脉,只得求助于自己有钱有势的大表姐。 可鱼恨水是什么人,在商言商的老狐狸了。别说朱迪是她表妹,就是亲妹也得看你是不是有投资的价值。 她再次抬头看了看朱迪身上的T恤,是不错,但网上这样的T恤多了去了,人家三十五块一件还可以来图定制。 你这个一件算上店面、人工、水电等等成本怎么也不能低于两百才算保本,而且这样的衣服都是没什么钱又喜欢追求时尚的年轻人的菜。 他们不会愿意掏几百块买一件能穿八年不变形的T恤,他们更愿意花几十块买一件今年最流行的穿过之后还懒得收拾呢,明年直接再买新的。 那这样说的话那些潮牌、轻奢就没有市场了? 当然不是,如果朱迪能让她的品牌被年轻人追捧,省吃俭用几个月也愿意买那当然好。 但那已经是巨大的成功了,而不是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还在为拉投资而苦恼的时候了。 一个品牌要取得成功那是无数人为之努力后的结果,当然还得有运气,很多时候很多人努力了也白搭就是因为没有运气。 而朱迪太年轻,想什么就做什么,完全没有考虑过除了自己的一腔热情,还有很多很多因素她根本不具备。 想当然就要创业,若创业这么容易,那谁还老老实实上班? 但显然在年轻的朱迪看来,她成功路上的唯一绊脚石就是她妈。 因为表姐的一句话,她的烦恼已经从想要创业拉资金转而到了吐槽她的极品老妈身上。 “姐,姐夫,你们不知道我妈这次有多过分,她说我这些衣服根本卖不出去,我画的画比起小姨来差远了,也没见我小姨成名,更别说我了。” 说到这里,朱迪自知失言连忙闭口,见鱼恨水没什么反应赶紧接着吐槽她妈以转移注意力。 “我从小到大,我妈就没有看我顺眼的时候,一吵架就说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她值得骄傲的事,那我大学时拿的奖学金算什么? 我自从毕业就再没管她要过一分钱,每次发了工资都给她一半又算什么? 总是说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优秀,我如何如何差劲,那别人家的孩子那么优秀她也不看看人家的父母比她强了多少。 “就知道在我面前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如何如何辛苦,其实她不说,我还念着她的好,她一说我就烦。 本来她的确辛苦的被她这么一念叨就觉得那还不是你自找的,谁让你那么辛苦了?” 朱迪嘚吧嘚吧地开始大倒苦水,鱼恨水给她又叫了一罐凉茶,看来这孩子在家也是压抑够了,这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当然要吐个够。 不过当当垃圾桶还行,要她当提款机那可没门。 第7章 这么远,那么近7 鱼恨水静静地听着表妹的苦水,脑子里慢慢勾画出一个祥林嫂的形象,朱迪穿着盘口的粗布棉衣,一手拿着一个碗,一手撑着一根竹竿,逢人便问我妈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辛苦强加在我身上? 又不是我求她把我生下来的,她生了我养大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我又没有啃老为什么非要我按照她要求的去生活? “嗯,父母无恩论。”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低醇男声,鱼恨水的神识被拉了回来,她转头看向江潮,她听见了他说的这话,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姐夫,这是什么意思?”喋喋不休的朱迪也被这五个字给吸引了,她虽然还没完全参透这五个字的含义,但却下意识地赞同其字面的意思。 江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实话他和朱迪不太熟,也就去年过年的时候跟着鱼恨水去她大姨家团年时见过。 真是人不可貌相,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竟然如此能唠叨,看着她不断一张一合的嘴,江潮都觉得渴了,小姑娘还在抱怨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看来这怨念不浅啊。 “就是说子女只是父母欢爱的产物,父母不应该对子女有任何要求,反而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为子女提供良好的生活和教育环境。 毕竟生孩子这件事是做父母的在没有经过孩子的同意之下就擅自把孩子带来了这个世界,因此父母对于子女有着天然的责任,而子女对父母却没有任何义务。” 江潮淡淡的说完后,又喝了一口茶,想想又补充道,“而凡是对子女提出要求的父母都是不合格的父母,一个孩子在未经得他同意的情况下被带到了这个世界,父母成为了他天然的债权人,他要还他一辈子也还不清的恩情,这其实是非常不公平不合理的一件事。” 听完之后鱼恨水对此倒是不置可否,朱迪却眼前一亮,她激动地要冲上去拉住江潮的手被他轻巧一躲避开了。 鱼恨水见状刚偷偷一笑,手就被握住了,那上面传来的力度好似在说:“你的表妹太热情了,我可不是故意的。” 为此朱迪丝毫不在意,双手无处安放只好握拳轻轻砸着桌面以示她内心的激动。 “姐夫,你不应该是动物学家,你明明就是人类学家嘛。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深明大义的人总结出如此鞭辟入里的理论?” 说完又转头看向鱼恨水,“姐,以后你俩的孩子得多幸福啊。” 激动之后又是沮丧,想起自己老妈从小到大对自己的打击,朱迪眼泪都快出来了。 “本来就是这样嘛,又不是我哭着喊着求她把我生下来的,凭什么要我承载她全部的期望,一旦达不到就各种不满各种打击各种冷嘲热讽,就跟我不是她的孩子而是个欠债的一样。” “咳咳,首先,我不是动物学家,整个动物领域我只对猫咪的行为分析比较有发言权。”江潮清清喉咙后说。 “其次,父母无恩论可不是我提出来的,是孔融、王允、胡适说的。”完了又想起什么赶紧补充道:“鲁迅先生也是这个观点的支持者。” 胡适曾在日记中写道:我生了子女之后呢,是从来不敢自居有什么恩情的。虽然给了他生命,养育了他,如果他高兴就心安理得,如果他活得不开心呢,就很内疚,因为是我带他来的,而不是他要来的,如果我不带他来,他不就没有那些不快了吗? 江潮心想我可没有先贤的这种觉悟,毕竟我还没有孩子呢。 朱迪听得一愣愣的,完了丝毫没有因为这个完全契合她灵魂的理论不是她姐夫提出的而失望,反而一听是这些大神的观点顿时精神百倍,这就是所谓名人效应吧。 眼见找到知音的朱迪越发亢奋,急吼吼就要回家和她妈大战三百个回合的样子,鱼恨水眉心微蹙,忍不住拉住朱迪教训,“差不多行了啊,你妈对你够好了,想想你还有妈,哪怕她关心的方式有问题那也是关心。” 朱迪还想说什么,江潮直接开口堵住了她的话,“有一点你恐怕不清楚,提出和支持父母无恩论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有名的大孝子。 他们只是自己站在为人父母的角度去分析问题而已,而不是从作为子女的角度去提出的这个观点。子女对于父母的回报相信这几位大神也是天下人的楷模了。” “是啊,父母不求子女回报只做好自己作为父母的责任,那子女自然就会孝顺了呀,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反而会得到额外的惊喜不是吗?” 朱迪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亲平日里工作繁忙,还要照顾家庭很是辛苦。 她烦的是老母一天到晚都把自己多辛苦多操劳挂在嘴上,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带给她的。 但朱迪觉得自己何其无辜,还是那句话是你带我来这世上的,不是我自己要来的,为什么你的操劳你的辛苦要我来买单? 见话头又转了回来,鱼恨水暗自头疼,这钻牛角尖的毛病是不是遗传? 大姨和朱迪简直一模一样,一咬牙就把话题转到了朱迪最关心的事上去。 “朱迪啊,你说你想开店是打算单干呢还是找人合伙呢?” 朱迪被问的怔住了,这不就是想找你合伙吗? 呀,看着表姐笑眯眯的样子朱迪瞬间清醒了,忙解释道,“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啊,罗婷婷你还记得吗?就我那个同学,高中和我一个学校,大学又一个寝室那个。” 说起罗婷婷,朱迪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这姑娘比她更不容易,一样有个强势又霸道的妈妈,从小到大什么都要管,从不能留刘海穿短裤,到大学不能谈恋爱,毕业就要去相亲等等,全都逃不过她妈的魔爪。 朱迪越说越觉得自己和人罗婷婷一比好像活得还挺滋润的,起码她老妈没有让她一毕业就开始相亲,反而一直念叨女孩子还是得有个像样的工作,这样也不至于以后结婚了被男方说是一无是处只知道向男人伸手要钱的米虫。 第8章 这么远,那么近8 但是罗婷婷的妈就不一样了,她一心想让女儿嫁得好一点再好一点,不说非要嫁入豪门吧,但一般的男人她妈妈是看不上的。 罗婷婷在大二的时候没顶住接受了一个大三的学长的追求悄悄谈起了恋爱。 要朱迪说,罗婷婷和那个学长其实挺般配的,罗婷婷长得不错,性格也不骄纵,除了是本地人家庭条件实在是一般。 那个学长是外地人,不知道家庭条件怎么样,不过本人挺上进的,还拿过奖学金。 可后来这件事被罗母知道了,她让罗婷婷请学长到家里来吃饭。 罗婷婷原本以为她妈妈终于想通了,不再干涉她的事情,当时还和朱迪一起高兴了好久。 结果事实证明她们还是太年轻太天真,那天那顿饭朱迪也在,是罗妈妈特意邀请她一起的,说人多热闹点。 朱迪当时还以为是罗妈妈想私下从她这儿打听一下学长的情况,朱迪是个实诚人,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她要对罗妈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完全不需要特意说学长的好话,因为人家本来就比较优秀,对罗婷婷也挺好的。 朱迪心想,她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压力的。 谁知道,她特意比学长先到罗婷婷家里,结果罗妈妈只招呼她吃水果看电视,完全没有问过一句关于学长的事。 然后学长到了,还是罗爸爸招呼人坐,喝茶什么的,罗妈妈完全没有理过学长。 到了吃饭时间,桌上四菜一汤完全家常,比平时朱迪去罗婷婷家蹭饭的待遇还差。 最后整顿饭,罗妈妈只和朱迪说话,招呼她夹菜再添碗饭,别说一句话了,连正眼都没有给过学长。 这傻子也看得出来罗妈妈的意思啊,罗婷婷想不通质问她妈妈什么意思,罗妈妈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除了冷笑连句话都吝啬说。 后来学长和罗婷婷分手了,罗婷婷伤心难过了多久,她妈妈就冷嘲热讽了她多久。 说的话你都不能想象有多难听,不知道还以为这是宫斗剧呢,两个阵营的人当面都说不出口的那些话,罗妈妈才不管罗婷婷心里有多难受,张嘴就来。 后来罗婷婷听她妈妈的话考了事业单位,估计也是受不了她妈妈的唠叨,可谁知运气不好,无缘无故被领导的老婆找上门骂是狐狸精勾引别人老公。这事后来证实了是误会,罗婷婷完全是无辜的那个。 这事闹大了,罗婷婷也在单位待不下去了,就想辞职不干了。 可是她妈妈不分青红皂白就觉得人家怎么不去误会别人偏要误会你,还非要她继续待在那个单位不准辞职。 这不朱迪正巧也失业在家想搞事业,当然要拉自己的难姐难妹一把,两人私下把什么都商量好了,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奈何这东风欠得有点大,要五十万,她们俩的家庭都不可能支持她们,而她们自己的钱加一起连五千块都不够,所以朱迪就想到了她年轻漂亮又有钱的表姐。 年轻漂亮又有钱的表姐表示,要钱没有,不过若是她们愿意可以到她的公司,工作还是可以给她们提供两份的。 “我们是学服装设计的,去你那儿能干什么呀?” 这个提议让朱迪天然的抗拒,要她去端盘子伺候人吃饭,虽然嘴巴上说着工作不分贵贱,但她相信大多数人还是会和她一样心里嫌弃的。 鱼恨水还看不出来小表妹的心思?她就看不惯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要你真是大小姐也就罢了,偏偏是普通老百姓家里的富二代。 “我的秘书汪佩是B大金融管理专业的研究生;跟着我从年年有鱼银杏店的收银到酒店前台又转回餐厅的周舒,是体育学院健美操专业的学生,人家还得过全国锦标赛的冠军; 沈君雅,你见过说特别漂亮那个,专科念的幼师,本科好像自考了个汉语言文学吧。 找工作专业不对口太正常了好吧,你学的又不是生物制药,更不是研究核武器这些高精尖的专业还非得找对口的工作吗?” 姐,论打击人的积极性,我妈第一你第二,不,你俩并列第一! 送走了沮丧的朱迪,鱼恨水和江潮手牵手往回走。 已经六月了,晚上八点天色还不算晚,就这样和心爱的人十指紧扣漫步街头,不得不说是人生一大乐事。 两人就这么闲庭若步谁都没有说话,鱼恨水是在放空自己,而江潮则是在观察她。 刚刚和朱迪说话时,她有提到再怎么朱迪起码还有个妈,后面的话没人说出口,但谁都知道,那意思是有的人想要这样被唠叨和打击还没机会呢。 这有的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便朱迪再情绪低落或激动也都知道分寸,没有过多停留。 江潮以前就好奇在鱼恨水心里她是怎么看待那个抛夫弃女的妈妈的,自从从尤素兰嘴里知道了父母的相遇相识是怎么一回事后,她似乎和过去没什么两样,对于别人提起相关话题时也好似无动于衷,但身为枕边人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同? 除了偶尔会失神,她比以前更加关心老鱼。 只是过去还不时开开老鱼的玩笑,不提尤素兰,光是自家公司就有很多人看着老而弥坚风度犹存的老鱼流口水。 鱼恨水以前会笑着跟老鱼开玩笑,也没见你多帅啊,怎么就把那些小姑娘迷得团团转呀。 现在她不说这话了,再不去无意提醒老鱼他还很年轻,还很受欢迎这个事实,只一味的作为女儿嘘寒问暖,其他则完全放任。 颇有老鱼爱单身一辈子就单着吧,她这个女儿反正会给他养老送终的意味。 今天是六月十五号了,文华广场已经动工快两个月了,尤素兰的动作相当快,拿到动工的许可证后几乎是立刻就开工了。 现在文华巷已经完全被夷为平地,很快就会开始挖地基开始新建。 第9章 这么远,那么近9 因此鱼恨水特别关注老鱼的动态,他执着了二十五年的地方已经不复存在,不知道他的内心会有怎么的波动。 而在鱼恨水关注着老鱼的同时,江潮也关注着她,他想她的内心其实也不可能是平静的,只是波动又能怎么样呢? 虽然不能怎么样,但他要让她知道并时刻记住不管她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在她身边,她没必要去羡慕别人的老妈唠叨,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唠叨她一辈子。 “想什么呢?真不考虑投资你表妹?” 江潮知道鱼恨水的原则,她有着精准的商业眼光和说一不二的性格,没必要为了这事纠结,只是找个话题而已。 “我不是太懂设计,但知道不管哪一行吃不了苦受不了气永远都别想出头,小姑娘还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被社会敲打得太少,以为创业比打工轻松。” 鱼恨水摇摇头,别说五十万,对于朱迪想创业她一分钱都不会支持的,反而在想要不要找时间去找大姨说说,让朱迪好好在外面上几年班磨练磨练呢。 “或许朱迪是觉得创业的辛苦是自己愿意吃的苦,自讨苦吃总比被人强压着强吧。” 牛不喝水强按头,即便是补充了身体必须的水分牛也不开心啊。 鱼恨水笑了笑不置可否,倒是想起江潮说的父母无恩论,这个理论其实她是第一次听到,但却很感兴趣。 “你说做父母的要都能秉持这个父母无恩论,对子女只知付出不求回报,这个社会得多和谐啊?” 嗯? 垂眸一想江潮就知道鱼恨水的意思了,她的意思不是说只要做父母的不求子女回报这社会就和谐了,而是说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本分各司其职,不要有那么多的抱怨那么多的要求自然就天下太平了,没那么多恩怨情仇这世界不就清净了吗? 江潮带着鱼恨水走过一个垃圾桶,旁边刚好有位环卫工人在扫地,待走过去之后,他才开口:“你的意思是把父母这个身份职业化,等同于医生、律师、消防员、厨师、环卫工等等,大家都各司其职,少管点闲事多专注于自己的本职工作,世界将因此变得更加美好,是这个意思吗?” 鱼恨水回头看了看那个还在扫地的环卫工点点头,“难道不是吗?或许你要说我这样的想太过薄凉,但其实你想,世上若都是性情薄凉之人,这世界是不是会秩序井然。 之所以有这么多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难道不是因为不在其位的人越了界吗?说是热心,不过八卦凑热闹罢了。” 江潮知道他家乖咪这有失偏颇的言论明显是替朱迪等人抱不平,或许又还有点小小的自怜自艾不过不自知而已。 她从小没有受到过像朱迪一样的被母亲打击式的教育,同情理解朱迪的同时也不免心生羡慕,当然这些潜意识里的情绪她自己或许并未意识到,从而在言行上反应出来就会不自觉的有些极端。 在街边的奶茶店买了常温的金桔柠檬递给鱼恨水,江潮示意让她看对面一行巡逻的特警。 鱼恨水看过去,个个都全副武装帅气逼人,但这跟他们的谈话有什么关系吗? 江潮继续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解释:“特警巡逻是为了保障市民的安全,虽然应对突发情况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但他们不能保证随时随地都能第一时间就出现在被需要帮助的对象面前。” 说着手指着一辆刚刚停下的汽车,“假如这辆车现在撞了人,伤者的小腿被压在车轮下,若特警刚好巡逻至此,当然立刻上前救人没话说。但他们一刻钟前在此巡逻,现在不知已经到了哪一区。 “而作为围观群众的我们若是只打电话等待救援,那么伤者的情况就会很危急。而在等待救护车的同时,大家一起出力把这辆车抬起来就会及时帮助伤者脱险,起码是减轻了车子对他的压力避免了一直重压之下不可想象的后果,对吧。” 鱼恨水何其冰雪聪明,当然一听就明白了江潮的意思,不禁莞尔,“是的,若大家都性情薄凉,社会秩序是井然有序了,却也会少了很多人情味儿,教授是这个意思吧。” “不,我想说的是,人类社会之所以区别于动物世界就在于人性的复杂。你以为的井然有序其实并不是真实的社会,或者说并不适用于我们现在生活的这个社会,太过规矩并不见得就是好事。” “我知道了,教授。”鱼恨水一点也不讨厌江潮的说教,反而觉得他侃侃而谈口若悬河的样子很帅。 只是今天她不想再和他就这个跟自己无关的问题再讨论下去,于是就笑着说了句“人之所以可爱就在于他的复杂,当然啦,人之所以可恨也在于他的复杂。”作为结尾,结束了关于「父母无恩论」的讨论。 六月二十号这天,鱼恨水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直到老鱼规规矩矩地在公司待了一整天下班回家了,她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两天后,差不多已经两个月没有联系她的尤素兰打来的一通电话彻底打破了这份平静。 表面上看,尤素兰铆足了劲要搞好文华广场的项目,再加上她自己本来也公事繁忙,没空找鱼恨水逛街SPA实属正常。 但鱼恨水就是有种感觉,她的兰姐这次放弃老鱼放弃得彻底,甚至连她这个便宜女儿也在渐渐疏远。 鱼恨水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有深浅的,也许从兰姐决定放弃老鱼的那天起,也就注定了她们之间的缘分也在慢慢走远。这种事情很自然,也没有办法强求。 所以兰姐不找她,她也不会腆着脸去找人家,毕竟感情有亲疏之分,况且这事的主动权本就在兰姐手上。 可她万万想不到,这通两人差不多两个月未联系的第一通电话竟会如此石破天惊。 “小鱼,两天前文华广场施工现场挖出两具尸体,现在警方已经介入,我也采取了措施全面封锁了消息,只是恐怕需要你和老鱼去警局配合调查。” 挂了电话后鱼恨水竟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看看日期,果然是六月二十号发生的事。 第10章 这么远,那么近10 彼时的鱼恨水还只是想到六月二十号真是她和老鱼生命中的魔障,完全没有意识到为什么文华广场的施工现场挖出了尸体需要她和老鱼去警局接受调查。 当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警察已经上门了,鱼恨水这才知道为什么兰姐当时打给她的时候语气那么古怪,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通知她一样。 当时尤素兰说的是施工现场挖出了两具尸体,其实这话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挖出了两副骸骨。 作为一个侦探小说迷,鱼恨水当然不可能把文华广场的两具尸体和自己联系起来,可若是两具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年的骸骨,那她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她那已经杳无音信二十五年的母亲。 不然兰姐也不会打电话来特别告知她了。 至于另外一副骸骨是谁,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脑子里已经有了无数的猜测,只是现在她更担心老鱼。 “鱼先生,鱼小姐,目前我们还无法证实这两副骸骨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尤总向我们提供了一个线索,发现骸骨的地方以前是一间画廊。 而鱼太太据说和这家画廊很有渊源,再加上就我们的调查,鱼太太已经失踪了二十五年,所以我们想采集鱼小姐的DNA和白骨中的骨骼细胞进行比对。” 坐在鱼恨水对面的警官自称姓刘,叫刘源,是这次文华广场白骨案的负责人。 鱼恨水点点头同意后,刘源叫来一个戴着手套口罩的警员采集了她的口腔粘膜还取了她的指尖血。 等这边采集工作完成后,刘源就让另一个看起来是他助理的警员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请问鱼先生,鱼太太失踪了二十五年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报过警?” 这是事实,有没有报过警一查档案就知道了,二十五年还不到销毁无用档案的年限。 面对警察的询问,老鱼终于从失神状态回了神。 “我不知道……” 鱼恨水知道老鱼的意思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失踪,他以为是她离开了他们爷俩。 可刘源听到这话却满脸疑惑:“你不知道?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你不知道?” 是的,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却不知道,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在刘源看来老鱼很有问题,但在鱼恨水看来刘源很有问题,这还没证实那两具骸骨的身份呢,凭什么就在这儿审问他们父女? 老鱼以为妻子抛弃了他跟人私奔已经很伤心很丢脸了,还要被人怀疑与凶案有关,鱼恨水看在尤素兰的面子上才隐忍不发。 这个案子因为涉及到市政重点工程,开发商又是赫赫有名的尤氏,政府相当重视,已经下了命令要尽快破案,且不能泄露与案件相关的内容,这事得既隐秘又迅速地被解决好。 “那能提供两张鱼太太的照片吗?我们警方的颅骨复原专家可以作对比。”刘源提了一个他认为很正常要求,谁知道又被拒绝了。 其实不是被拒绝,而是无论老鱼还是小鱼他们都拿不出这位「鱼太太」的照片。 江潮赶到的时候,刚好和刘源等人错身。 进了办公室后见老鱼小鱼脸色都不太好,他立刻走到鱼恨水身旁,拉起她的手轻轻摩挲,同时看向老鱼:“伯父。” 老鱼冲他点了点了头,“江潮来了,你陪小鱼说会儿话,我出去走走。” 见老鱼失魂落魄的样子,鱼恨水不忍心叫住他,“爸。” 可是叫住又能怎样呢? 老鱼冲他们摆摆手,一言不发就走出了办公室。 面对江潮关怀的眼神,鱼恨水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内线:“汪佩,进来一下。” 很快汪佩就敲门进来了,“恨总?” 她恭敬地站在那里等候鱼恨水的吩咐,今天又有警察过来,这事别人不知道她这个秘书不可能不知道。 刚刚董事长又脸色苍白步履维艰地离开,这不得不让人担忧啊。 “下午的会取消,所有老鱼和我的预约也都推后……先推到下周吧。另外你给兰姐打个电话,告诉她警察来过了,老鱼心事重重地出去了,江教授正在安慰我,别的什么都不用说了。” 汪佩颔首应下,见鱼恨水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赶紧出去办事了。 鱼恨水将警察的来意告诉了江潮,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老鱼。 这情形和当初王淼失踪多像啊,当时她还揣测在赵瑞雪的心里到底是希望王淼死了还是跑了。 彼时多少都带有一点好奇和看戏的心态,现在好了,这事落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艰难。 她妈妈走的时候她才四岁不到,对于妈妈别说感情了,就连记忆都几乎没有。 说实话她若真在远方活得好好的,跟自己似乎没什么关系,但她若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这还真的让鱼恨水震惊非常。 但震惊之余好像也没有别的了,伤心?难过?没有…… 反而还有一点点若有似无的喜悦,鱼恨水知道自己性情薄凉,也勇于剖析自己。 这份喜悦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原来并不是被妈妈抛弃了,她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不能回到她的身边,是不能而不是不愿。 所以她不是被妈妈厌弃的孩子,她除了爸爸,也是有妈妈的孩子。 只是这份喜悦太微不足道,远远不能和对老鱼的担心相提并论。 本来也是,一个是不管什么情况总之二十五年不曾见过的母亲,一个是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父亲,亲疏远近立竿见影。 赵瑞雪曾经强烈地希望王淼死了,这样他对于她就不是纯粹的利益还有相当浓烈的感情,赵瑞雪的自私是正常人都拥有的,她只是不惧舆论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所想而已。 老鱼呢? 他那么爱那个女人,到底是希望她还活在世界的另一边还是希望证实那两具骸骨中的一具就是她? 如果画廊地下挖出的真的是她妈妈,那老鱼这些年的等待就可以终止了,他再也不用无望地等下去,怀着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给自己望梅止渴。从此他可以伤心可以难过,却再不会失望。 第11章 这么远,那么近 赵瑞雪会这样选,换了鱼恨水她也会这样选,可老鱼会怎么选? 真的爱一个人爱到老鱼这种地步恐怕是宁愿自己背负一切也只愿她还活着的吧。 将心中所想告诉江潮,鱼恨水失笑,一切果真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 “二十五年前的六月二十号,我妈离开了,二十五年后的六月二十号,我妈又有可能出现了,还是深爱着我爸的兰姐让我妈出现的。真是我妈的话,老鱼该多难过啊……” 一想到老鱼这么多年的等待最终还是落空了,他的心态会不会崩溃? 他得伤心成什么样子,鱼恨水的泪水就控制不住汹涌出眼眶。 江潮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事情的经过他大概了解了,心里也有一种感觉,恐怕那两具骸骨里真有一具是鱼恨水的妈妈。 至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无法知晓,只是大家都知道,无论真相是什么对于老鱼都太过残忍。 待鱼恨水的情绪稍微平静之后,江潮问出了心中的一个疑问,为什么他们父女俩手里会没有妻子和母亲的照片。 这事以前从未被提及,现在警方需要照片作比对理所当然是先找受害人最亲近的人,可是他们竟然拿不住来,这一点不说令人怀疑但确实让人想不通。 “当年我妈走了之后,我爸每日魂不舍守的到处去找她,有一天应该是烧水还是煮饭忘了关火。 那天我在屋里睡觉,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幸好邻居高婆婆把我抱了出去,我是捡了一条命,我家却被烧光了,别说照片了,存折现金家用电器什么都没剩。”鱼恨水擤了擤鼻子,又喝了口热水后接着说。 “我爸就是从那个时候停止找我妈的,因为差点烧死我这件事让他内疚不已,从此后他干什么都带着我,寸步不离。 也正因为被烧光了家产我们爷俩为了生计才开始摆地摊,就这样慢慢从路边摊到租了店面开面馆开餐厅,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从那个时候起,老鱼就把对妻子的思念都埋在了心底,全心全意照顾着女儿,发展着事业,看起来又活过来了,若没有文华广场这事,估计还能这样活一辈子。 江潮完全不知道鱼恨水还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听她平静地讲述仿佛劫后余生般庆幸,不禁又将她抱住还抱得更紧了些。 “没事,都过去了。”鱼恨水伸手拍拍江潮的后背,心里一股暖流涌上来,心情也好了很多。 以前听谁说过这样一句话,你这辈子受了多大的苦就会享多大的福。 她从不觉得自己苦,以前是因为有老鱼爱她,现在又多了江潮爱她,苦什么呀苦。 小孩子受再大的苦又记不住,所以人生最好还是先苦后甜,先甜后苦才是真的苦。 待江潮放开了她,鱼恨水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对于那场火一点印象都没有,当时我为什么没去上幼儿园而是在家睡觉也忘记了,是我爸在高婆婆在世时每年都带我回去看望她我才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的。” “我大姨家应该有我妈的照片,但是她从来没有给我看过。我见过我爸找大姨要,可大姨不给,说没有,那个死丫头一声不吭就走了她生气,把我妈的东西都扔了。我知道我大姨那是心疼我爸,不想他一直惦记着我妈才不给的。” 鱼恨水喝了一大口水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江潮见她说起这些时语气平静丝毫不见情绪波动,就问出了第二个疑点。 “我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你妈妈有可能是在欧洲某国家……” 可现在却极有可能早已遇害,“为什么你们会认为你妈妈去了国外?” 这个问题让鱼恨水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想起来了,“我妈走后第二年,我外婆家里就收到了一封从国外寄来的明信片,是我妈寄的,说她在西班牙还是意大利,过得很好叫大家不要担心她。” 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妻子失踪了二十五年老鱼都没有去报案了,那么准确的说她妈妈是失踪了二十四年? 这时候鱼恨水真是生自己的气,为什么要对妈妈的事不闻不问,也不知道她后来还有寄过信件回来吗? 是中途回来过遇害了,还是人还好好地活着,那两副骸骨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们对过笔迹吗?”江潮的问题让鱼恨水刚刚发散的思维又收了回来。 静默了片刻,她站了起来,“我们去趟我大姨家吧。” 不知不觉就又走到了文华巷。 老鱼站在已经拉起警戒线的工地外面,看着已经夷为平地的文华巷,若不是那所名人故居还在,他都找不到画廊的位置了。 “以后这里再不会有什么画廊……”我要把这里建成公共厕所。后面这句话尤素兰没有说出口。 一接到电话她就知道老鱼百分之百会来这里,真不知道他还来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带点香蜡纸钱,再烧一烧拜一拜呢。 看着他站在这里出神至少有四十分钟了,尤素兰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明明已经告诉自己拆了这里之后她就再不要和这个既长情也绝情的男人再来往,可挖出白骨的那一刻她还是心软了。 这男人不爱她又不是他的错,当然也不是她的错,错就错在他们相遇得太晚。 唉,想想都是命。老鱼结婚那会儿她才十岁,还在念小学,怎么算两个人都是错过的命运,也不执着了。 洒脱的人历来过得自在,像老鱼这种放不开的人是最傻的傻瓜,可偏偏傻瓜就是招人疼。 她就最后再疼他一次吧,就当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她这一次全部还给他,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她说到做到。 “那两副骸骨遇害的时间大概在二十年到二十五年间。一具是成年男性,身高170到175之间,年龄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 另一具是成年女性,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身高160到165之间。两人是同时遇害的,并没有任何外伤。” 第12章 这么远,那么近12 作为这片工地目前的主人尤素兰知道的消息自然比别人多,这是她刚刚得到的消息。 一男一女没有外伤地躺在一起死去有多少种可能她没空去想,但联系一下死亡的地点和老鱼多年来求而不得的心情,老婆跟人私奔殉情这种可能自然而然就出现在了尤素兰的脑子里。 她不想去恶意地揣测情敌,可从老鱼那次酒后真言她能推断出这个男人苦苦爱着的女人并不爱他,那个女人真正爱的男人在这间画廊里。 至于后来老鱼怎么又掺和进来了谁知道呢,无非就是恶俗的你不爱我我就随便嫁个人气你的桥段而已。 在尤素兰看来这躺在画廊地底下的一男一女是怎么死的她一点也关心,她只觉得老鱼可怜也可悲,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宁愿跟别人殉情也不看你一眼,你还在这儿期期艾艾个什么劲儿啊。 “发现尸体的时候,两人的手还牵一块呢。”尤素兰是抱着不打击死老鱼不罢休的心态说这句话的,但说出口的语气却难免带上了唏嘘,为老鱼也是为了死者。 说完之后其实尤素兰就后悔了,她是想彻底击溃老鱼的希望,但以这样的方式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悄悄觑了眼,发现老鱼的脸色并无变化,暗自松了口气后尤素兰又疑惑了,难道他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装醉不愿面对? 其实尤素兰一直都是这样猜测的,老鱼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是跟人私奔了,只是周围没人敢提他也就假装不知道,只道自己和妻子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只能放任妻子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有心也好无意罢,总之这个「妻子只是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去了」的梦境被打破了,他只能醒来面对再也无法逃避了。 见老鱼久久不语,仍旧只是盯着这片废墟出神,尤素兰觉得气馁,想想自己做这些其实挺没有意思的,正转身要走,就听到老鱼那把沧桑低醇的嗓音响起。 “二十五年了,我年年都来,却从不知道她竟然就躺在这里面。” 尤素兰的视线从老鱼身上转到他看的方向,心里不舒服极了。 若不是她非要拿下这块地重建,这里不知道还要荒废多久,那这两具骸骨自然也不知道还要被掩藏多久。 其实,比起伤心难过,老鱼内心更多的是内疚吧。 二十五年了,他年年都来,就是想看看和她初遇的地方,回忆回忆当初一见钟情的美好而已。 若不是自己非要抹去他对这里的回忆,也许他还能靠着这份回忆继续撑下去。 就算没有她,这里也许五年十年后还是会被拆去,可起码还有五年十年啊。 现在他平静的外表下到底是怎么一颗难受的心,尤素兰不敢去想。 或许她真的做错了,本来她也是一个外人,不能因为喜欢老鱼就我行我素,连小鱼都放任她爸想着她妈,她这个外人又凭什么要多此一举? “对不起……” “谢谢你,小兰。” 尤素兰不敢置信地看着转向对她微笑的老鱼,她正要为自己的意气用事而道歉,他却笑着跟她道谢? 就在她还没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时,老鱼又开口了,依旧语气温和面色温柔,“我想再待一会儿,你先走吧,我没事。” “哦。” 尤素兰转身一步步离去,期间忍不住回头看了几次,每一次都看到老鱼还微笑看着她,心里有些疑惑又有些生气。怎么的,害怕我赖着不走?谁稀罕陪你忆相思,哼。 直到尤素兰再没回头气冲冲地走了,老鱼才再次转身,看着那被警戒线围起来的地方自嘲一笑。 就如尤素兰猜测的那样,其实他早知道妻子是跟别人走了,她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哪怕一天一个小时都没有。 之所以嫁给他不过是赌一口气而已,可是他却像是着了魔一样,哪怕明知道自己只是个被用来气男主角的炮灰却甘之如饴。 甚至幻想着只要他对她好,天长日久总有水滴石穿的一天,更何况如果她对他完全没有感觉又怎么会生下他们的女儿? 他们之间有小鱼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儿,这就是一辈子也无法剪断的牵绊,他和她永远都会因为有小鱼的存在而有牵连。 即便她走了,但至少给他留下了小鱼。 直到那场火让他差点失去小鱼他才幡然醒悟,其实她走的时候就已经割舍下了一切,包括小鱼。 但是他不能也抛下小鱼不管,他那么爱她,更加爱小鱼,所以他必须打起精神来为了他们父女俩而努力。 努力生活,努力奋斗,努力忘了她。 不是有句话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需要曾经拥有吗? 他也算拥有过她的,还奢望什么呢?和女儿好好活下去才是他应该做的正确的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没有恨过她呢?有没有恨不得她已经死在了外面再也不要回来的念头呢? 当然有,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爱也好恨也好都已经淡了,唯一没有淡的就是那份执念而已。 至于到底他在执着什么,大姐问过他,小鱼问过他,尤素兰也问过他,他也不知道。 也许就是在等这一刻,等着这份尘埃落定,谁知道呢?他反正是不知道的。 但是咋听到文华巷的画廊地下竟然埋着两具尸体的时候他竟然不吃惊,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如释重负感。 难过吗?当然难过,如果可能他还是希望她活得好好的,最好早已成名画作千金难求,即使走不进她的世界远远为她鼓掌也是好的。 但更多的还是自责,不管她为什么会死,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没有怀疑,就这么任由她冷冰冰地躺在那里二十几年,他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应该尽到的责任。 从大姨家出来,鱼恨水心头的疑惑更重了,当年的事她从未过问自然不知道原来大家瞒了她那么多。 当年那封明信片被警察带走了,幸好朱迪机灵,知道事情不同寻常悄悄拍了照片传给鱼恨水。 第13章 这么远,那么近13 就冲这一点,鱼恨水决定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她会重新考虑是否给表妹投资的事。有这份机灵劲,朱迪创业不见得一定会扑街。 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后,鱼恨水拉着江潮赶紧回家,她要和教授好好梳理一下当年的事。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明信片和她妈妈的一张照片打印出来,江潮见她有心要解开这件事的谜团自然是乐意相助的,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后,照片也打印好了。 “你外公外婆的英文水平怎么样?”拿起那张明信片的照片,江潮问出了老早就存在他脑海里的疑问。 这是一张手写的全英文的明信片,就连落款都是拼音没写一个中文,就算身在异国他乡也没谁会这样给家里写信吧。 再仔细辨认邮戳,这封明信片应该是从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寄出来的,中间经过了好几个地区和国家,这些就不重要了,只这个始发地确实是鱼恨水妈妈曾经无比向往的地方。 “我外公是普通工人,外婆是小学老师,按他们那个年代英文水平有限,不过这张明信片的内容很简单,外婆应该看得懂。 再加上我大姨中专毕业,也能看明白。我疑惑的是为什么写英语? 既然是寄回国,首先地址应该中英文都写吧,只写英文的话,不是会耽误很久才能寄到吗?而且内容为什么要写英文?还有为什么不直接写信要寄一张明信片?” “按你大姨的话,你妈妈的英文水平不怎么样,家里也没有她留下的英文笔记,这就导致你们无法比对这张明信片上的字迹。”江潮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所在。 这张在小鱼妈妈离开第二年后寄到她外婆家里的明信片证明了她的离家出走是为了追寻自己的理想。 上面写着她到了意大利,已经开始找学校要系统学习西方油画,之后会在欧洲各国游学,她过得很好,请大家不要担心。时间是二十四年前的九月。 如果明天DNA的检测结果出来,两副骸骨里有一副是小鱼的妈妈,那么就有两种可能: 一,她从未走出过国门,从离开家时就遇害了,有人冒充她给家里写信,目的当然是掩人耳目,掩盖小鱼妈妈已经遇害的事实,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小鱼妈妈去了意大利又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也不知道回来后遇到了什么以至于死在了文华巷。 两种可能都有,因为这封明信片之后小鱼妈妈才真正杳无音信,再没有只言片语和任何消息传回来。 “能查到二十五年前的出入境记录吗?”鱼恨水问。 当年的那场大火把家里的一切都烧毁了,所以老鱼根本不知道她妈妈走的时候都带走了什么,也许身份证、结婚证这些她根本没有带走,但都无法证实了。 江潮摇了摇头,据他所知一般公民的出入境记录只保存两年,而二十五年前小鱼妈妈有没有办理过护照也早已无从查起,况且她就是办理过也不一定就使用过。 “现在的重点是那间画廊。”江潮拍拍有些沮丧的鱼恨水的手,把水杯递给她让她喝点水。 对呀,画廊。 鱼恨水眼前一亮,老鱼和她妈是在画廊相遇的,二十五年来老鱼年年都去画廊,现在尸体又是在画廊被发现,这间画廊才是关键。 “按照大姨的说法,我妈从小就喜欢画画,尤其喜欢西方油画,即使家里条件不怎么好也尽量供这个小女儿学画,她是考上了美院的。 只是不管哪个年代学艺术的人想要成名除了实力更多的都是运气,我妈显然是没有那个运气的。” 然后她就一边画画一边在各个画廊穿梭,游说人家寄卖她的画,有时候除了画画她也给别的画家当模特儿。 看着自己妈妈那张有些模糊的照片,论五官模样并没有多漂亮,但有一种超越那个时代的文艺潮范。 说实话,看着这张照片鱼恨水才终于知道老鱼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忘不了她妈。 那种与众不同的卓然气质,和那张在当时可能不怎么样在现代却绝对称得上是高级脸的面庞,老鱼的品位相当高阶啊。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查出画廊的老板和与之相关的人员,还有另外一具骸骨的身份。” 鱼恨水看向江潮,这个让教授出马,应该很快能得到确切消息。 江潮却还抱有一丝希望,“不,当务之急是等DNA的比对结果。” 鱼恨水一怔,是啊,倘若最后证实那两副白骨跟她没有关系,那她妈妈就还没心没肺地活着,老鱼也不用万念俱灰,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随即点了点头,对对,鱼恨水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朝着这个方向游走,祈祷这一切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只是再怎么说服自己内心还是忍不住会想,真的只是巧合吗?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还被她遇上了? 惴惴不安地等到了第二天,刘源又上门了,这一次他还算礼貌地请两位鱼总去刑警队走一趟,例行询问。 当时江潮并不在,鱼恨水给他打电话也没接通,就给他留了言,然后和老鱼一起跟着刘源去了刑警队。 之前跟着江潮去过方城所在的西城区刑警队,这次的虽然不是同一区,但刑警队的构造大同小异,鱼恨水一点也不紧张,直到刘源让她和老鱼分别进了一间询问室她才发觉事情不太对劲。 老鱼那边的情形她不知道,但她这边可不太友好。 刘源坐在她对面,旁边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员拿出纸笔正襟危坐看来是要做笔录。 “鱼小姐,昨天采集了你的DNA和文华巷的白骨做了比对,证实了其中一具女性骸骨就是你已经失踪二十五年的母亲。这是比对结果,你看看。” 鱼恨水平静地接过文件袋,昨晚即使江潮让她不要过早下结论,但其实她的心里早已认定,此时内心自然古井无波。 第14章 这么远,那么近14 拿过报告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句结论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心里竟长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找出真相,妈妈为什么会死,另一副骸骨是谁? 他们是自杀还是他杀?给外婆寄明信片的人又是谁? 这些都是目前亟待解决的疑团,只有搞清楚这些才能还死者一个清白,还死者家属一个公道。 鱼恨水暗自想着这些,完全不知道刘源一直在暗暗观察她。 “鱼小姐,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刘源接过鱼恨水递回的文件袋,问道。 “是的,我不吃惊,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鱼恨水实话实说,这没什么好隐藏的不是吗。 但显然这份淡定坦然在刘源看来却不同寻常,他坐直了身子看着鱼恨水的眼睛说道:“据我们调查,你母亲失踪了二十五年,你的父亲从未报警,你不觉得这很不寻常吗?” 又是这个问题,鱼恨水微微蹙眉,这个警察就不能问点有用的吗? 哦,不是,他现在是在干什么,干嘛要把时间浪费在他们爷俩身上,为什么不去查画廊的所有者和另外一具骸骨的身份。 “警官,昨天你去过我大姨家了,知道我妈在失踪后曾经寄过明信片回来,那张印有比萨斜塔的明信片还被你拿走了呢。” 言下之意,这不明摆着吗?不仅我爸没报警,我外公外婆大姨舅舅都没有报警,就因为那张明信片啊。 鱼恨水有些不耐烦,谁知道刘源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大为光火。 “是的,目前我们正在取令尊的笔迹作比对。” 鱼恨水很想怕案而起,但就在她刚想发火的时候,她又突然笑了起来,“警官,我不想质疑你们的智商,可是那张明信片是从意大利寄来的,我爸爸从来没有去过意大利,二十四年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怀疑老鱼,这个叫刘源的警察是个智障吧? 他怀疑谁都不能怀疑老鱼啊,他知道这么多年来老鱼是怎么过来的吗?妈的! “鱼小姐,这是程序,请你谅解。”刘源倒没有因为鱼恨水的态度而生气。 凶杀案百分之八十都是熟人作案,百分之六十都是亲人作案,要不是鱼恨水当年太小,她的笔迹也会被要求做比对的。 “昨天我也问过你们为什么连一张你母亲的照片都没有,你们说是因为在你母亲失踪后不久你们家就遭遇了一场火灾,把所有的东西都烧光了,是这样吧。”刘源见鱼恨水情绪平静下来继续问到。 鱼恨水点点头,她不知道刘源为什么要重复昨天的问题,但除了配合目前她也做不了别的,只希望这样的例行问话能快点结束,这些警察能快点去做正事而不是在这里询问她这些与案情无关的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事情这么凑巧,你妈妈一走家里就失火烧毁了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 刘源循循善诱,倾身又向前了一点,态度很和蔼地问出了这个令鱼恨水如坠冰窟的问题。 “警官,你什么意思?”鱼恨水冷冷地问,她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要和白痴计较,但中烧的怒火已经快要把这点可怜的理智给烧光了,她很想一拳给这个叫刘源的家伙挥过去。 “是这样的鱼小姐,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你父母的感情并不好。你看你爸爸给你取的名字,鱼恨水,鱼怎么能恨水呢? 鱼是离不开水的,也许你名字里的水就代表你的母亲,你父亲爱而不得因此生恨,就做出了过激的举动……” 虽然有很多地方说不通,但刘源始终想不明白一个深爱自己妻子的丈夫为什么会在妻子失踪之后不报警,又怎么会那么巧家里就起火了,烧光了妻子的所有东西,包括照片。 所以即便这个推论有很多漏洞他都要试一试,毕竟像寄一封信回来假装被害人还活着这样的把戏太容易了。 原本还怒火中烧的鱼恨水听到刘源说的这些话已经完全不怀疑眼前这个警察的智商了,他能当上刑警估计后台很硬。 但是他讲的笑话再好笑她也不得不打断了,再任由他继续说下去,她脚指头都能抠出一套海景房来。 “警官,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可能不是C市本地人,不知道我们的方言里爱到极致是为恨。 我们很多时候会说'哇,这个人好恨钱啊',不是说这个人不喜欢钱,讨厌钱,而是他超级爱钱,爱钱到了极致。 就像你说的一样,鱼怎么能离得开水呢,所以我的名字叫鱼恨水,是鱼很爱水,如鱼得水的意思。” 鱼恨水说到这里无语地盯着刘源,“另外,就我所知,这个名字是我妈取的,她和我外公外婆商量后一起给我取的这个名字,当然我外公外婆已经过世了,但你可以问我大姨和舅舅,他们当时都在场。” 说完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似的看着刘源,“对了,我妈不姓水,名字里也没有水字旁或者水的意思,我妈叫曹茉,茉莉的茉,你们不会连我妈叫什么都还没有查到吧。” “二十五年前我还不到四岁,准确地说是三岁九个月,你要一个三岁多的孩子怎么回答你关于我父母是否恩爱的话题? 那场大火不仅仅烧毁了我妈的东西,是烧毁了我们家里的一切,甚至连我都差点葬身火海。这些你都可以去查的,拜托用点心好吗?别靠想象力来破案。” 说完这一句后,鱼恨水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走。刚要去开门,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见来人,鱼恨水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瞬间化作了委屈的泪水。 “教授,他们欺负我和我爸,呜呜呜。” 刘源和一旁专心做笔录始终一言不发的警员:…… 鱼恨水窝在江潮的胸口,她不想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哭的次数比她过去二十五年加起来还多。 第15章 这么远,那么近15 江潮伸手拍着鱼恨水的后背安慰着她,又抬眼瞪了瞪刘源。 他早上一到上班时间就去找了林局,没想到还是让他家的乖咪受了委屈。 “刘警官,可能林局太忙了,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他应该有事要交代你。” 江潮安抚好鱼恨水后,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之前丢给刘源这句话。 刘源微愣,这个江教授他知道,据说是总局特意请来的顾问,没想到他还和鱼家父女有关系。 正想着,外面进来个警员告诉他林局电话在一线,刘源赶紧起身去办公室接电话,一出门就看见在隔壁审讯室的鱼董事长也出来了,正被他女儿拉着检查,好像他们会严刑拷打她父亲一样。 接起林局的电话刘源还没有来得及问是什么事,林局就在电话那头告诉他文华广场白骨案江教授将全程参与指导,他需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争取早日破案。 “林局,这恐怕不符合规定吧。”刘源迟疑,不是他不愿意,而是那江教授不是和受害人的家属关系匪浅吗? 谁知道林局只是呵呵一笑,语重心长地教诲道:“小刘啊,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是老话了,但老话都是道理,是道理咱们就得听。 文华广场是市政重点项目,开发商又是咱们C市头一家的尤氏集团,市领导的意思是半个月内破不了案我就得提前退休,你呢就看着办吧。” “啪!”电话挂了,刘源不禁毛骨悚然,都说林局对你说话越亲切和蔼越是你倒霉的时候。 回想他话里的意思,就是我要是提前退休了,你小子也趁早滚蛋吧,是这个意思吧。 叹了口气,一向很有原则的刘源警官破天荒地决定让一个不知道哪个领域的教授来指导自己破案。 他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出门去找江潮打算告诉他自己已经接到了领导的指示,现在他们可以开始通力合作了。 呵呵,只能说刘源警官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如果只是江潮参与这个案子,根本无需知会任何人。 “什么?这可不行!”在听完江潮的话后,刘源几乎要跳起来反对。 让江潮参与侦破此案是上面的意思,他无话可说,好歹人家是个专家教授,多少有点能耐吧,这让鱼恨水也参与算什么事啊。 “相信你也明白林局的意思,这个案子虽说名义上我只是参与指导,但其实是以我为主导,你和你的队员只需要全力配合而已。” 江潮看看手表,他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早一点破案就能早一点让逝者安息,就能早一点让老鱼小鱼从这件事中解脱出来。若非这样他根本不会主动请缨全面主导一个案子。 “可是鱼小姐她首先不是警察,第二她还是受害者和嫌疑人的女儿,让她参与其中无论如何都不合适,她……” 刘源的据理力争被打断了,一旁一直没出声的鱼恨水「碰」地一声将手中的矿泉水瓶子用力怼在了桌上。 “刘警官,我之前去米县遇到了一位也是姓刘的刑警队长,对方说话做事非常谨慎。” 刘源:…… 所以呢?请问大小姐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人家姓刘你也姓刘,人家是刑警队长,你只是个代理副队长。” 这话相当不客气,作为一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老油条,鱼恨水几乎从未这样不留情面地跟任何人说过话。 在她的认知里,只要是劳动者都值得尊重,无论是你集团董事长还是路边保洁员。 但智商不够还却浑然不知还非要自以为的人她就相当讨厌。对这个无缘无故诋毁她爸的刘源,她已经无法再忍了。 刘源哑然,队长和副队长结婚去了,两人请了一个月的长假飞去了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度蜜月,整个南中区刑警队就他一个人愿意代理这个副队长。 他也知道自己不够格,但被一个外行人这样洗涮,他也颜面无存,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得不行。 鱼恨水还没解恨,直接质问道:“请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爸杀了我妈?从白骨被发现到现在为止是第四天了,你们做了什么调查? 查到了画廊主人的身份了吗?查到那封明信片到底是谁寄的了吗? 查到我妈当年到底出没出国了吗?查过我爸和我这二十五年是怎么过的了吗? 你凭什么就信口雌黄说我爸是嫌疑人? 是,在凶杀案里百分之六十的凶手都是受害人的伴侣至亲,但还有百分之四十呢? 况且这样一个数据能说明什么?破案如果是靠冷冰冰的数据,那还要警察干嘛?” 对于这一连串的质问,刘源汗颜,确实他们有很多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当初刚挖出白骨的时候,谁也没有在意,既然都已经是遇害十年以上的案子,要查找凶手本就大海捞针。 若不是尤氏集团的尤总提供线索并要求尽快破案,估计这会儿骸骨还放在法医那儿等着排队检验呢。 “鱼小姐……这些是我们做得不好,但……” “道歉!” 刘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想先把鱼恨水劝走,然后就和江潮讨论案情,谁知道鱼恨水又一次打断了他。 “对不起,是我武断了。”刘源吃瘪,咽下这口气后倒也真诚地向鱼恨水道了歉。 “行了,正好我爸回来了,我们开始吧。”鱼恨水招呼去上洗手间回来的老鱼坐下,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 江潮对旁边的警员说了什么,警员示意拿出了两个文件袋递给他。 刘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这是警民联欢吗?怎么谁都能大摇大摆地坐到刑警队的办公室谈笑风生啊。 “刘代队,现在我们来汇总一下手里的情况吧。” 「噗」,鱼恨水差点没忍住,要说有学问的人埋汰起人来真是一等一的高手,江潮这声「刘代队」简直绝了。 其余几名警员估计平时也没少笑话性情耿直脑子少根筋的刘源,这时候也都努力憋着笑。 第16章 这么远,那么近16 倒是老鱼用眼神警告了女儿别太过了,好歹这里是警局呢。 刘源见江潮和鱼恨水手里都有了尸检报告,也抛开那些原则,拿笔在白板上开始分析。 “经过法医验证,这两具骸骨死亡时间在二十年以上,因两具骸骨的手交握在一起,且白骨化程度相差无几,可以判定他们是同一时间遇害……死亡的。” 言下之意在座各位都明了,看起来这要么是殉情要么是情杀,总之脱不了桃色纠纷。 刘源说完不太自然地看了看老鱼后又瞄了眼鱼恨水,见人两父女都面色平静,他瞬间觉得自己的尴尬有些多余。 目前警方手里掌握的资料就是这些,可以说除了尸检报告什么确切的信息都没有。 况且由尸检报告得出的推论也不太靠谱。 江潮在仔细听完刘源的介绍之后,手指点点桌面指出了两副骸骨同时遇害这个推论的疑点。 “法医根据两副骸骨交握的手指推论两人同时遇害的结论不准确,我们假设其中女死者先遇害,在二十年乃至二十五年的漫长岁月里,她即便先遇害一天到一年,两副骸骨的白骨化程度也是相差无几的。 而男死者死后手被人放在女死者手掌的上面,轻一点不会对那具女死者的尸体造成任何损伤。” 法医是根据两具骸骨交握在一起的手掌,骨骼完好,形态自然没有丝毫外力损伤的情况下做出这一推论的,人家也在尸检报告中注明了这只是其中一种推论。 刘源因为先入为主的原因判定曹茉是与人私奔,自然就会认定了这一结论,完全忽视了人家法医说的这只是可能之一。 而现在江潮只不过是把其他的可能提出来而已,但在鱼恨水看来教授的做法无疑是给了她和老鱼一剂强心针。 是,她妈妈和别的男人死在了一起,但有人自作聪明从意大利寄了一封明信片回来,那这场殉情自杀的戏码就演不下去了,那个人要掩饰她妈妈已经死了的事实,除此之外应该还有更加不可告人的秘密想掩饰才对。 刘源听了江潮的话也深表同意,他之前过于武断,认为是老鱼发现了自己妻子与别人的私情后谋杀了他们。 这个假设不仅现在看来荒诞不经,就是在当时他下判断的时候也是漏洞百出的。 如果事情是江潮说的那样,那么就是有人先杀了曹茉之后再杀了那个男人。 或者相反,是先杀了那个男人再杀死曹茉,然后还制造了曹茉还活着的假象。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个男人杀了曹茉之后他再被第三人给杀了,毕竟这两副骸骨是深埋在地下差不多两米的地方被挖出来的,所以两人互相杀害对方后再自杀的可能性很小,不过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万一两人死后被第三人发现然后埋了他们呢? “鱼先生,我对之前对你的怀疑表示歉意,我太武断了。不过目前我们手里的线索实在太少了,你能尽量回忆一下当年和你太太一起时的情况吗?看看我们能不能从中提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面对刘源诚恳的道歉,老鱼挥挥手表示不介意,并安慰这位代理副队长这都是程序他懂。 鱼恨水也没有再呛人,对刘源的态度还算认可。另外,她也很想知道当年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爸爸这么爱妈妈,最后却是落得这样收场。 面对众人疑惑又渴望知晓的目光,老鱼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些事是他深埋在心底的属于他的独家记忆,本来是不欲与任何人讲的,但不知为何之前和尤素兰喝酒后竟然忍不住告诉了她一些,现在没什么比寻找真相更重要他当然要事无巨细全讲出来。 三十年前老鱼还不是老鱼,更不是什么餐饮帝国的董事长,只是个刚刚退伍回到家乡的二十岁小伙子鱼跃。 鱼跃从小父母双亡,没有亲人,十六岁进了部队,若不是因为被营长的女儿看上非要嫁给他,他或许会一辈子待在部队。 可偏偏被一个刁蛮的娇娇女给缠上了,鱼跃无奈之下只好转业回了家乡。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但却深深明白不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营长的女儿不可谓不漂亮,且还有一个事业如日中天的父亲,倘若娶了她,自己以后在部队平步青云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可是他不愿意,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没事就来找他,以喜欢他为借口老是找他麻烦的女孩。得罪对方的下场他不想去想,干脆就趁机转业吧。 转业后他才知道在部队几年学的本事能用在社会上的少得可怜,幸好他当过炊事班班长,厨艺还不错,那就去大酒店应聘厨师,先学学社会餐饮是怎么回事,以后自己开个小饭馆也不错啊。 在当时C市最大的酒店——位于市中心的锦华大酒店干了大半年之后,市政府决定拓宽整条人民路。 封闭施工之下鱼跃上班的路线不得不从旁边的文华巷绕道,就是这一绕道,绕出了他和曹茉的相遇。 那天下班之后,在同事的特别提醒之下,鱼跃多走了十分钟才找到文华巷,之前他从未踏足过这里。 说起来他这个人也算是相当无趣的了,上下班从来都是直来直往,从不会另辟蹊径或是在哪处逗留。 文华巷是一条身处闹市既繁华又僻静的小巷,既烟火又文艺的这里有美发店、小食店、录像厅甚至还有一家卖西洋画的画廊。 鱼跃路过画廊时没有停留,只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些画有些像照片一样真实,有些又完全看不出画的是何物。 他不懂画,也不懂其他任何艺术,从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和这样的画和画这样画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就要路过画廊大门时,突然一个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一眼鱼跃就定了那里,如果他读过《洛神赋》就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呆愣在那里,“翩若游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曹茉与之短暂的对视之后翩然离去,给鱼跃留下了惊鸿一瞥。 第17章 这么远,那么近17 直到人家已经走出了巷子再也看不见影了,鱼跃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之后的几个月内,哪怕封闭施工的人民路已经重新开放,鱼跃仍然每天都会绕道文华巷,只为了远远看她一眼。 这段时间鱼跃一共遇见了曹茉九次,每一次都是在那间画廊附近。 第十次,只要再遇见她一次,第十次的时候他一定要上前去问一问她的名字,鱼跃这样对自己说,至于问了名字之后,他没有想过。 可是半个月过去了,他没有再遇见过那个令他移不开眼的姑娘。 明天就是一号了,酒店派他去花都参加全国技能大赛,这一走就是一个月。鱼跃有一种感觉,或许他再不会遇到那个姑娘了。 带着心里那不可名状的淡淡哀伤与失落,鱼跃再一次走到了画廊门口,这一次他终于伸手推开了那扇大门。 “买画吗?”一个娇俏甜美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不用看鱼跃也知道这不会是她,那个神情冷傲的姑娘不应该是这样的声音。 “你喜欢什么画派,需要我帮你推荐吗?”那女子走到鱼跃身边,微笑着询问。 鱼跃摇摇头,“我,随便看看。” 说完他就转头真的只是想随便看看,却在转头之际看到了她。她在一幅画里,挂在满是画作的墙上中间靠上的位置。 那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年轻姑娘的背影,乌黑的长发被撩到了胸前,整个后背就这么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画里的她微微侧头,五官被身旁那簇红绿相映的三角梅挡住了,只能窥见一点眉目和那棱角分明的下巴。 鱼跃愣愣地看着这幅画,一眼就认定画里的女孩是她。 或许是他看得太久太痴,看店的女子以为他喜欢,就笑吟吟地向他介绍起来,“这幅《少女的背影》是美院的副教授,著名画家秦淮所作。” 鱼跃听到了,却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眼睛依然没有离开画中的女子,心想原来她是模特儿吗(这里特指绘画人体模特儿)? 这可是在未来几十年依然会被认定为惊世骇俗的工作。不过,如果是她的话,倒似乎不那么令人惊讶,反而有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 说起来可笑,他连话都没有和她说过,甚至有好几次相逢时她的眼神看过来他就赶紧躲开了。 可是他就是觉得自己对她好像很熟悉,觉得她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的。 她的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说不出来她的穿衣打扮和别的姑娘有什么不一样,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那女子见他只盯着画看又不问价格,料想或许他囊中羞涩,撇撇嘴,转眼之际看到地上那幅画就起了促狭之心。 “她也画画,喏,地上这幅就是她画的。” 顺着女子下巴指的地方,鱼跃看到了一幅抽象画,彼时他还不知道这种看起来什么都不是却色彩鲜明形状怪异的画叫做抽象画。 那是怎么样的一幅画呢?鱼跃入眼的是一些不规则的形状和线条,看上去像个人,仔细看又像只狗,说不出来具体到底是什么,深深浅浅的紫色和灰色让这个似是而非的物体有了一种神秘和灰暗的意味。 “这幅画多少钱?”问出口之后鱼跃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从未想过要买一幅画。 买来干什么?买下之后放哪儿? 但是他还是问了,问了之后就仿佛下了决心般,见对方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 那女子这才好像听清了,她看着鱼跃很是不解,“《少女的背影》和这幅都是一千块。可那是秦淮画的,升值空间无限,这幅连名字都没有。” 不仅画没名字,画这画的也是个无名之辈,真要买画当然是买名家的。 偏偏有人不自量力也要把画标到一千块,已经一年多了,这还是第一个问价的人。 “好,请帮我包起来,谢谢。” 鱼跃想也没想就掏出了一千块,这是他一年的积蓄,本来是要存一半带一半路上用的,出差在外穷家富路嘛,不成想她的一幅画就花光了,呵呵。但是他就是想买下这幅画。 一个月之后鱼跃代表酒店获得了全国技能大赛厨艺组第二名的好成绩回到了C市。 婉拒了领导为他们举行的庆功会,他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文华巷。 直到走到画廊门口,他才踟躇,自己这是干嘛来了,她一定在吗?就算让他见了她要说什么呢? 犹豫间他听到了门里传来的激烈的争吵声,已经伸出的手再次停下了,这个时候怕是没有人会有空回答他的问题吧,算了。 手垂了下来,转身之际却被一个从里面冲出来的人给差点撞到,一看居然是她! 惊讶之下,他愣愣地看着对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却在看清楚他的样子后几乎想也不想就拉起他的手,只说了一句:“我们走。” 就这样被她拉着走到了巷口,她放开了他,面对着他问:“是你买走了我的画?” 鱼跃点头。 “看懂了吗?”她又问。 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要是答不好,估计以后她都不会再和他说一句,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诚实地道:“看着像个人但又更像只狗,看不懂。” 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就在鱼跃暗道糟了,恐怕这一辈子他也不会再听到她说话了时,「噗嗤」一声清笑传入耳朵。 她笑了,然后伸出手对着他,“我叫曹茉。” 鱼跃赶紧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指尖又飞快收回背在身后紧紧攥着。 他当然知道她叫曹茉,那幅画的背后写着一行小字:曹茉,作于XX年九月。他是去年九月生日的时候退伍回到C市的,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画了这幅画,在今年的九月他看到并买下这幅画,这么多的巧合应该就是缘分吧。 这一个月来他都是带着这份隐秘的喜悦入睡的,所以回来后他一刻都不能等就来了这里,这么巧就遇见了她,心中那份喜悦此时此刻已经无限扩大到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地步。 第18章 这么远,那么近18 “你不告诉我的你的名字吗?”曹茉笑问。 啊,对,他的名字,他这么着急不就是想见到她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吗? “我叫鱼跃。”说完之后想了想又补充到:“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鱼跃。” 这是当时营长第一次单独见他的时候说的话,他不知道出处和典故,但知道营长说他的名字好,以后必定大有可为。 和她站在一起,他实在是太普通了,下意识的就想找出自己身上哪怕一点点不那么普通的地方。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自己的名字了,鱼跃说完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曹茉看着他的动作收起了笑,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个男人她在这条巷子里见过很多次了,每一次都不敢看她又偷偷看她,居然还买走了她的画。 若非有这心思,谁会花可以买大师画作的价钱去买一幅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画? 不过他那个「看着像人细看更像狗」的说法她喜欢。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鱼跃收起了自己的小动作,不知不觉就挺胸抬头站得笔直,眼睛也不再躲闪,就这样包含着汹涌的情绪正面直视着等着答案的曹茉。 “是。” 这个字好像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直接就被他说出口了,说出来之后他也没有想象中的忐忑和不安,仿佛这一个月以来的所有情绪都得到了安抚。 他不明白的那些事也终于豁然开朗,为什么要绕道而来,为什么踏进那间画廊,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就买下她的画,又为什么一刻也等不及一回来就要来这里,明明都不知道会不会遇见她。 因为他喜欢她,之前他只知道不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不想看见对方只想能避则避。 现在他终于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心情了,哪怕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本人,就是在她时常出现的地方走一走也是好的。 鱼跃勇敢地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感受,他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对喜欢的女孩也对自己诚实而已。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老老实实地回答的这个「是」会为自己换来一段永生难忘的情缘。 曹茉好似很满意鱼跃的回答,她冷峻的脸上破开了一道裂缝,是那种「果然如此」般了然的笑,接着她又问鱼跃,“那你愿意娶我吗?” 原本以为这个长相英俊但举止有些傻气的男人会因为她的大胆求婚而欣喜若狂,结果这话一问出口,曹茉看到的却是鱼跃的犹豫和欲言又止。 呵呵,男人。 说喜欢的时候好像抢篮球,比谁都着急,一旦要为这份喜欢负起责任就开始打排球了,推来推去。 曹茉转身就走,心说算了,她也太冲动了,居然会跟个陌生人求婚,看来自己特立独行的人生又可以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只是她没能走脱,转身之际左手手腕就被拉住了。 当然,阻止她离开之后,鱼跃立刻就松开了手。他两步走到曹茉的面前,这一次他的眼中很是忐忑,再也无刚才大方承认喜欢她时的坚定和光彩。 “我是个孤儿,父母早逝,孤身一人在C市,没有亲人没有背景,我怕你……会觉得委屈。” 其实鱼跃的内心知道曹茉一定不会看不起他,可事关终身大事,他不敢轻易做决定。 听完鱼跃的话,曹茉轻笑,她什么都没说只问,“你现在住哪儿?” 鱼跃抬手指了指曹茉背对的方向,差一点她就与他背道而驰了,幸好他及时拉住了她。 在带曹茉回家的路上,他将自己简单的生平和情况都告知了她。 从他当兵开始到退伍后在酒店工作,以及现在住的地方是租的一个孤身老太太的房子等等都事无巨细地说给她听。 曹茉站在那栋二层的小楼前,鱼跃告诉她,“房东姓高,是个古稀老太,她住一楼,我住二楼。老太太的丈夫和儿子都是军人,不过都牺牲了,听说我是退伍军人才把房子租给我的。” 鱼跃尽量找些话来说,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请曹茉到楼上坐一坐。 说起来也是好笑,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交流,他是关注曹茉很久了,可曹茉应该是今天才知道他,算起来他们还是陌生人,却这么自然地就开始谈婚论嫁。 曹茉只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她并没有让鱼跃邀请她上楼,只是看着那爬满了爬山虎的阳台眯了眯眼,然后转头问他:“明天你上班吗?” 明天是周一,别人或许都要工作,但在酒店上班的鱼跃应该可以请假的。 鱼跃摇摇头,他刚刚代表酒店得了奖回来,即便明天不是调休也是可以休假的。 “好,那你等我。”说完之后曹茉就离开了。 鱼跃觉得她说任何话做任何事在别人看来或许离经叛道或许大逆不道,在他看来却是理所当然。 所以他能这么自然而然地和她说起自己的一切,但其实他的镇定多少还是有些强装和疑惑,她说的是真的吗? 当天晚上鱼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她靠这么近,还说了那么多话,虽然基本上都是他在说。她不过适时提了几个问题,他就这些问题细细作答。 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能说,呵呵。 只是她让他等是什么意思?沉浸在巨大的兴奋和喜悦之中的鱼跃根本没有去想过曹茉会真的嫁给他,能和她认识他已经很满足了,根本不敢去奢望更多。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曹茉就来找他了。她没有上楼,在楼下和高婆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鱼跃隐约听到了她的声音下楼来,她冲他挥了挥手里的东西,没有多少表情,却让鱼跃如坠云间。 “走吧。” 从民政局出来,鱼跃还没回过神,曹茉倒是一派镇定,“中午就跟我回家吃顿饭,我家里除了爸妈,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说到哥哥姐姐,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呵呵,家里我最小,结果却是最小的最早结婚,哈哈哈。” 第19章 这么远,那么近19 这是鱼跃第一次见到曹茉的情绪如此外泄。印象中,她从来都是清冷的一张脸,没有太多的表情,即便昨天两人之间可谓谈笑风生她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唇,像此刻这样大笑还是第一次见。 鱼跃有些移不开眼,清冷的曹茉让他痴迷,开怀的曹茉又让他欢喜。 只是曹茉的话终于让他清醒过来,他这就是要上丈母娘家去了,怎能空手而去? 曹茉没有阻止他要去商场买礼物的行为,但也没有为应该买些什么礼物而出出谋划策,整个过程她甚至都没有开过口。 最后鱼跃两手大包小包跟着曹茉进了曹家的门,得知这个长相周正举止正派的男人竟然是小妹的新婚丈夫,曹家父母和兄妹都震惊地说不出话。 直到曹茉拿出新鲜出炉的结婚证,她立刻被妈妈和姐姐拉进了屋。 曹父和曹兄面对鱼跃起先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鱼跃这时候已经镇定了下来。 他未经人家同意就娶了他们的女儿和妹妹,怎么都是处事不周。 首先道了歉然后表了态,表示一定会对曹茉好,请他们放心将家里的宝贝交给他,然后就如跟曹茉交待的一样又将自己的情况一一告知曹家父子。 当曹家父子也被叫进屋后,鱼跃挽起袖子到厨房开始忙活,等屋里的争吵责备声渐止,他已经做好了一桌菜。 也不知道是事已至此无力挽回还是被鱼跃的这一波操作给收服了。 总之,曹家众人接受了小妹就这样把自己给嫁了的事实,也顺带关心起他们以后的生活安排这些事宜。 得知鱼跃在大酒店工作收入不错,家里也没有负担,曹母算是放下心了。 顺带提了提还是办几桌酒席,通知亲戚朋友一起来热闹热闹的时候,一直默默吃饭没出声的曹茉却极力反对。 她说日子是自己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干嘛请那些不相干的人来凑热闹。 “这不是已经把人带回来给你们看过了吗?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曹茉的语气非常不耐烦,说完像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叹了口气后说:“我会工作的,行了吧。” 鱼跃不明就里,以为曹家人怕他一个人养家辛苦,连忙表示曹茉不需要出去工作,她可以继续画画,只要她喜欢就好。 他刚刚获奖归来,很快就会升职加薪,养家完全没有负担。 其实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曹茉到底有没有工作,只知道她当模特儿也画画,但在那个年代这些都不算是正经工作。 曹家众人对于曹茉和鱼跃的话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脸色有些古怪。 最后还是曹父开口说既然小妹都成家了,也就是大人了,以后他们的生活他们自己把握,作为娘家人也不好再指手画脚。 不过这顿让大家虽措手不及但最后还算圆满的午饭之后,曹茉的大哥和二姐还是帮着她把收拾好的行李给送到了鱼跃的家里,对于他现在的住处也还算满意,只是姐姐略微嫌弃地说了句房子还不错就是是租的有些可惜。 曹茉嗤笑着翻了个白眼,被鱼跃看见了,他觉得好雀跃,又发现了她的一个小秘密,原来她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当鱼跃向姐姐保证了自己最多五年就可以买一套房后,曹茉已经用光了所有的耐心。 终于打发走了兄姐,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看她泰然自若的模样,就好像她原本就是会住进来一样。 鱼跃觉得好像在做梦,看着曹茉忙碌又轻快的身影,他暗自祈祷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只是可惜,是梦就会有醒来的一天。 梦醒时分在他们结婚第四年的夏天,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 那天鱼跃像平常一样下班回家,从幼儿园把小鱼接回家,在楼下还跟高婆婆打了招呼,说待会儿做了菜给她端一碗下来。 高婆婆不愿意去楼上和他们一起吃饭,他就总是做了好吃的给她端下来,这个活现在小鱼也能做了呢。 但回家之后,他并没有看到妻子的身影,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有时候她会出去采风,一去就是几天,但之前都会告诉他。 那天打开门家里空无一人的情景让鱼跃的心没由来地紧了一下,他走向床边的写字台,那里放着一张纸。 看完了留在纸上的那些字后,鱼跃黯然地坐在床边,眼睛里看着女儿在旁边的地上玩积木,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她最终还是走了,不知道为什么鱼跃的心里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微妙感。 他当然不希望她离开,但她最终还是会离开这个想法其实一直都深埋在他心底。 她像一个奇迹般突然就出现在他平淡无奇的生活中,从和她说第一句话起他就一直都过着如梦似幻的生活,其实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老天爷暂时赏赐给他的,终有一天会收回去。 她会像仙女一样翩然离去,从此再不会和他这个凡人有任何联系。 回想这几年,他怎么会不明白其实她也挨得很辛苦,她应该是心里有着一个难以忘怀的爱人吧。 这些他当然不可能去问,他们的生活看似平静和谐其实完全就不在同一平面。 他生活在凡尘俗世中,而她追求的却是超越平凡生活的艺术境界。 她画的那些画,即使完全看不懂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孤独,她很喜欢用极致的色彩来渲染画里的意境,最纯正的红色和黑色是她用得最多的颜色,到底她想要表达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她的挣扎。 如果没有小鱼,可能她早就走了。 正是因为女儿的到来让她在他的身边又多留了几年,这期间,她对他对女儿也不是没有留念的,这些他都知道,也心疼。只是人都是自私的,他舍不得让她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家。 但最终他的自私得到了这样的惩罚,他永远失去了她。他知道是永远,虽然她留下的字条里说自己有些问题需要去解决,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请原谅她暂时的离开。 但他知道不是暂时,她不会回来了。 第20章 这么远,那么近20 之后的日子鱼跃过得如同行尸走肉般,他每天都去上班,下班就照顾女儿。 也会去曹家,不管是带女儿去看外公外婆也好,去人多的地方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也好,他似乎还是抱着一个希望而去,只是这希望太过卑微,他不敢也不愿说出口。 沉浸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中又要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这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知道大家担心,他更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所有的苦闷都被压抑在了心底慢慢发酵。 终于他越来越不对劲,做事丢三落四,忘东忘西。菜明明已经放过盐了,起锅又加两勺,看着盐罐知道自己在加盐,也知道自己加了两勺,却完全忘记了这只是一盘两人份的青菜根本不应该加这么多盐。 工作上无论是顾客同事还是领导对他的意见越来越大,他却对着训斥他的领导微笑点头,转身又继续「胡作非为」。 在他终于被无法忍受的领导和同事轰出单位后,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却发现那里一片火光。 房东高婆婆抱着已经昏迷的小鱼从大火中冲出来的那一刻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慌乱中他抱着女儿狂奔到医院,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怕。 他是很爱曹茉,几乎是爱到了骨子里,可女儿才是他下半辈子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也是曹茉送给他最珍贵的礼物啊。 可他竟然如此疏忽大意,把发烧的女儿独自留在家里,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他也想起来了,应该是他离开时忘记了电水壶里烧着水…… 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之后,鱼跃从此振作,带着女儿从摆地摊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创业的同时也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女儿精心呵护着长大。 曹茉的一切东西,包括她的画和那张坦言自己要离开的字条全都在那场大火中被付之一炬。 女儿很懂事从不缠着他问妈妈,从此曹茉被鱼跃藏在心底再也没有提及过。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有没有怨过恨过这个女人呢? 当然有的,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不是情圣,不会爱过了就算了。 爱过了只会痛,而那种痛随着时间的确会慢慢变淡,只是这时间的跨度很漫长。 但他会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已然是幸运的了,毕竟她来去自由潇洒如风却还是给他留了个女儿不是吗? 可惜女儿一点艺术细胞也没有,完全不像妈妈,却和他如出一辙,真是想睹「物」思人都不行。 只是他一直都以为她是个不负责任潇洒恣意的女人,她逃离了自己不想要的生活但一定是生活在别处,依旧如清冷的睡莲般傲然绽放着。 现在却告诉他她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所以她当时说自己要暂时离开处理一些事情是真的吗? 他一直自诩自己在做一个无望的等待者,其实她从未想过真的离开他,可是他却自以为是,还暗自怨恨过她要走就走说什么暂时离开。 多么可笑,他每年都深情款款地去和她初识的地方凭吊他逝去的爱情,却原来她真的就躺在那里一年又一年地看着他来了又走。 无望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老鱼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事实已经很清楚,他也没什么可讲的了。 双手深深地抹了把脸,他问刘源什么时候他可以将妻子的骸骨领回,答案是得到结案后。 他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 鱼恨水伸手握住爸爸的手,今天是她第一次听父母的故事,说实话很震撼。 在三十年前,她的爸妈竟然在认识的第二天就闪婚了,这样的事放在今天依然是可以上热搜的新闻。 爸爸对妈妈一见钟情,妈妈对爸爸却是先婚后爱。老鱼自己不知道,不敢相信女神会爱上自己,但从他的讲述中鱼恨水可以肯定她的妈妈绝对不是婚内出轨与人私奔,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是他们目前还无法得知的,但她妈妈是被人谋杀的这点她很肯定。 虽然曹茉留下的字条被烧了,但老鱼不会撒谎。所以她是因为去处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的时候遇害的。 目前老鱼的嫌疑可以说被完全排除了,刘源也知道接下来的查找方向是尽快锁定那副男性骸骨的身份。 只是,这无疑是大海捞针,看来只有先从二十五年前的失踪人口里开始查了。 但江潮却打断了已经起身准备开工的刘源,他抬手示意其他人先别动,然后看着老鱼问:“伯父,目前已经确定了小鱼妈妈就是其中一名受害者,请节哀。但当务之急是找出真相找到凶手,所以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你问。”面对江潮的话,老鱼收拾心情正襟危坐。 “当时你去文华巷找小鱼妈妈和她碰了个正着的时候,你还记得画廊里面在吵什么吗?” 这个问题可难倒了老鱼,别说过去了三十年,就是在当时他也没有留意到里面到底在吵什么呀,不过因为这可能是破案的关键,他还是努力回想着。 “当时我走到画廊门口就听到有争吵声,正要放弃离开门就打开了,曹茉就从里面出来。 见到我她明显愣了一下,估计知道是我买的画,但没料到这个时候会遇见我吧。 我也愣住了,没想到这么猝不及防就见到了她,傻乎乎地站着那儿也不知道说什么,更没留意画廊里面在吵什么了。” 鱼恨水和刘源虽然料到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但听到老鱼这样说还是不免有些失望。但江潮却嘴角上扬,仿佛很满意这个答案一样。 “还有一个问题,那个招呼你的女店员你后来见过吗?” 这个问题再次让老鱼和众人都发愣,老鱼拼命回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虽然无数次从画廊经过,但他只进去过一次。他确认自己没有再见过那个女店员,其实就是再见他也认不出来,当时他的注意力就在画上,都没有仔细看过那个女的长什么样。 第21章 这么远,那么近21 “好的,我知道了。”江潮点点头,站起身来看向刘源,“接下来,请刘代队和你的同事尽快查清楚画廊的所有人和房屋主人是否同一人,还有那个叫秦淮画家,目前我们的线索有限,只能从这方面下手了,辛苦大家了。” 刘源一愣,难道江潮是怀疑另一副骸骨是秦淮? 想想他画过曹茉,还是那种画,两人的确有可能关系匪浅,应下之后立刻和同事开始工作。 江潮和鱼恨水同老鱼一起走到警局门口,鱼恨水刚要开口,老鱼就冲她摆摆手,“你们不用管我,我没事的。我先回公司,别的帮不上忙,公司的事就交给我,你和江潮去忙吧。” 看着老鱼离去的背影,鱼恨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老鱼是把过往又回忆了一遍,其实这些回忆说不定他每天晚上都会复习,但这一次却是推翻了他之前所有的设想,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之前一直以为妻子抛弃了他,现在却是她被人杀了他却不知道。 “我爸肯定很难受。”鱼恨水幽幽地说。 就是她哪怕都记不住妈妈的样子在确定她是被人杀死的后也很难过,更何况是老鱼? 虽不知道为什么是和别的男人一起死的,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走吧。”江潮拉住她的手揉了揉:“去你大姨家。” 哎?鱼恨水有些疑惑,去大姨家干嘛? 该给的证据都大姨都上交了啊,哦,对,应该通知大姨一声,她的妹妹没有在欧洲,她已经不在世了。 江潮没有直接告诉她此时此刻他不光要去通知大姨这个噩耗,还要抓紧时间去证实一些事情。 到了鱼恨水大姨家,曹莉刚好买菜回来,见二人过来忙招呼他们进门。 “大姨,姨夫和朱迪呢?”鱼恨水见家里只有大姨一人问。 曹莉把菜拿进厨房,又给他们泡了两杯茶端出来,“你姨夫去钓鱼了,朱迪去找她那个同学罗婷婷了,两人不是想创业吗,最近老一起。” 说到这儿,曹莉严肃地看着鱼恨水,“我告诉你啊,你不许给她钱啊,小孩子家家的创什么业,老老实实上班压力也没那么大,折腾这些干嘛。” 鱼恨水:…… “你们在这儿吃饭吧,有什么吃完饭再说。”曹莉说完起身去了厨房忙活。 鱼恨水看了看厨房的方向,又看看江潮,拿过遥控器递给他,“你看会电视,我去帮忙。” 厨房里曹莉在洗菜,鱼恨水挽起袖子接过她洗的菜就开始切,看样子大姨心里应该有数了,既然如此就吃完饭再说吧。 警察刚上门拿走了和妈妈有关的东西,今天他们又来,说明什么大姨心里不可能没数,只是要亲耳听到还是得有个准备过程。 很快四菜一汤就端上了桌,清蒸多宝鱼、凉拌洋葱丝、素炒青笋片、青椒肉丝还有萝卜玉米排骨汤,都是非常家常的菜。曹莉拿起筷子给鱼恨水夹了一块鱼肉后突然停顿了下来。 “是不是结果出来了?” 鱼恨水点点头,“是,DNA比对结果那副骸骨就是我妈。” 直到自己完整说出这句话,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心里这么难受,鲜美的鱼肉放进嘴里却味同嚼蜡。 曹莉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最终还是神情黯淡地垂下了眼皮。 “吃饭吧,这些菜都是你妈妈喜欢吃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就买了回来。” 良久之后曹莉叹了口气,“你妈从小就不是个省心的,那个年代条件多差啊,挑食挑得不得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这个凉拌洋葱我摸索了好久最后才找到怎么做才合她的口味,得洋葱切丝用白醋先泡半个小时,再加上小米辣新鲜豆瓣酱和芫荽,不然她不吃。” 鱼恨水刚才还想这些菜都是她从小吃到大的,无论是在外婆家还是在自己家,原来都是妈妈爱吃的菜啊。 “她还非要学画,你别看你妈个子小小的,倔起来我们都拿她没办法。别说,她还真的挺有天赋,画的那些画我虽然看不懂但就是觉得好,不是因为她是我妹妹才这样说。 你说你外公外婆也没什么艺术细胞,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能折腾的家伙,还真让她一考就考上了美院,不是天赋是什么?” 鱼恨水默默地边吃边听,从大姨的语气也能听出来她是为妈妈的艺术天赋感到骄傲的。 吃过饭,鱼恨水要去洗碗,曹莉拉着她坐下,“跟你爸一个样。我的朱迪啊,要有你一半勤快能干,别说要创业,就是要上天我都支持她。” 不让他们去收拾碗筷,曹莉让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她拿了本相册出来。 警察只拿走了一张曹茉的单人照,这里还有很多她的照片。 以前曹莉从不拿出来给鱼恨水看,经历了那些她根本不想再留着这些照片,妹妹跟人私奔,妹夫因此失魂落魄丢了工作,外甥女还差点被烧死。 她妹妹做的事不仅丢人还造孽,她好几次都拿起剪刀想一把剪掉这个混账东西,巴不得她从此就死在外头好了。 但每次一拿起剪刀,她又舍不得了,死丫头跑到了外国那么远,除了寄一张明信片回来就再无音信。 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再混账也割舍不断那浓于水的血缘啊。 她没良心抛夫弃女连他们这些家人都不要了,就一心去追寻她的艺术梦,但自己不能也这样,真这样,就什么都断了,万一以后她回来呢? “你妈上了美院之后更是我行我素,有时候你外婆多说她两句她干脆家都不回,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总有一天她会死在外面。 说起来当时我们能多个心眼就好了,她那么喜欢毕加索,就是要走也肯定是去西班牙,怎么会是意大利呢?” 不是没有怀疑,只是那张明信片里说了她之后会去别的国家,他们就想也许意大利更好落脚之类的,那个时候的人哪里懂这些啊。 第22章 这么远,那么近22 鱼恨水有些意外,大姨口口声声说自己完全不懂艺术,可是她不仅知道毕加索,还知道他是西班牙人。为什么大姨会了解这些,还不是因为她嘴硬心软。 在曹莉的讲述中,曹茉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样子。 她叛逆不羁,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成天不是画画就是到处跑,和家里人说不上两句话就针尖对麦芒剑拔弩张。 “我们都是普通人,根本不了解什么绘画什么艺术,和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曹莉叹了口气,“我不是没见过她和她同学谈笑风生的样子,我形容不来,但是真的觉得画画的时候她的脸上是有光的,她专注的样子其实挺好看的。只是在家里我们和她说不到一块,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话说了。” 曹莉说曹茉越长大就越放肆,她身上有一种不可一世的气势。 其实在那个年代有才华的人很大程度上都是会被埋没的,不像现在网络自媒体如此发达,成名的机会比比皆是。 况且那个时候人们的物质生活还得不到保障,精神生活更是匮乏也根本得不到关注,想靠画画养活自己都难,真不知道妹妹那目空一切的架势是哪里来的底气。 因此她和家里的关系一度非常紧张,甚至爆发过非常激烈的争吵,在那之后她就很少回家了,直到把鱼跃带回来。 “你说吧,现在你突然带个男人回家告诉你爸你和这个男人结婚了,要在家里吃一顿饭,吃完饭你就要跟这个男人走你爸会不会打死你。” 鱼恨水偷偷看了眼江潮,若真是这样,估计打死倒不至于,但一定会大动干戈就是了,哪怕对象是教授也一样。 是啊,这还是现在,三十年前她妈是真的勇士啊。 “可我们没有打死她,还接受了。幸好她运气好,遇到的是你爸。” 曹莉拍了拍鱼恨水一直拉着她的手,“你爸是真好,长得好,性格好,又能干又勤快,我都不明白像他这么好的人怎么就着了你妈的道。” 曹茉走了之后,曹家人都觉得对不起鱼跃,可他却什么都没说,还时常带鱼恨水回来。 那场大火之后,他们看着他带着女儿一步步走来心里除了欣慰就是心酸。 也不是没有私底下劝过他再给小鱼找个后妈,以他越来越好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偏偏要在一个负心薄性的女人身上吊死,哪怕那个女人是自己的亲妹妹她也是这样说的。 可鱼跃除了笑笑,什么也没说过,什么也没做过。曹莉也看明白了,自己这个妹夫看着是个好脾气的,可性子倔着呢,他心底认定的事别说九头牛,就是九架飞机也拉不回来。 现在看来自己那个妹妹其实也没有那么不靠谱,不知道为什么她死了,但总之不是跑了,对于鱼跃来说这些年的等待就没有那么不值得吧。 “大姨,在我妈带我爸回家之前,你们为了什么吵得那么厉害?” 在曹莉陷入哀伤的愁绪之中时,鱼恨水翻完了整本相册,里面有不少妈妈的照片。 平心而论,鱼恨水觉得她妈妈绝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但她那清冷的神情和孤傲的眼神就是让她跟别人不一样,反正你见过她之后就很难忘记。 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妈妈曹茉不是特别漂亮却绝对称得上是美人,还是让人难以忘怀的美人。 从大姨的诉说里她能感受到家人对于曹茉离经叛道的苦恼,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欣赏和骄傲却是藏不住的。 诚然在那个时候要养一个卖不出去画的女儿,家里肯定会有些捉襟见肘,但他们应该不会是为了这个而争吵。 所以是什么让他们明明口是心非地惯着小女儿,却又爆发了如此激烈的争吵? 被问及这个问题时曹莉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她就释然了。 都这时候了,别说人都不在了,就是还在世,现在这个开放包容的年代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她的画没人看得懂,自然也就卖不出去,你妈妈成了家里唯一吃闲饭的人。都怪我们太性急,那个时候你舅舅谈了个女朋友,人家本来挺喜欢你舅舅,结果看到小姑子脾气不好已经不高兴了,听说小姑子是个在家闲着的,一家子养着也不出去工作,二话不说就跟你舅舅吹了。” 然后家里就要曹茉好好找份工作。那个时候刚刚开放,百废待兴,工作其实很好找。 但曹茉怎么可能去干那些替人端茶送水的活? 她没有说话,无非就是要挣钱嘛,她的画卖不出去,但是她的身体卖得出去啊。 当然不是去卖・身・卖・淫,若是按照曹茉的性格,她也不会看不起失足女,但她出卖身体的方式是为了艺术,不一样。 但这份不一样在普通人眼里却和那些妓・女・婊・子没什么不同,也许在大众眼里,人家妓・女・卖・淫还是偷偷摸摸私下进行的,你这给人脱光了让人画出来还公然挂出来售卖谁都看得见,这简直就是伤风败俗丢尽了全家的脸。 当曹茉拿着自己当模特儿的五百块回家,那是一家人一年的收入。 她脱一次被画一次就能收获全家四个人一整年的工资,这份震撼和耻辱让曹家所有人都不能接受,他们几乎是把曹茉给赶出了家门,从那以后直到带着鱼跃她才又回了家。 其实曹莉他们都不知道,在带鱼跃回家的前一天曹茉是回来过的。 为了偷户口簿,之后又悄悄放了回去,这事没人提起过,曹家人不知道,鱼跃也不知道,但是鱼恨水知道。 她隐隐约约记得妈妈哄她睡觉的时候应该是给她讲过这件事,本来模糊的记忆在重新收集了这么多信息后慢慢清晰起来。 鱼恨水想到这里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她的妈妈其实很调皮呢,这件事她当成一个好笑的故事讲给女儿听,把自己当年翻墙爬窗的「英勇事迹」用来给女儿哄睡。不得不感叹,她的妈妈当真是世间不一样的烟火啊。 不过,既然是这件事导致的争吵,那么…… 第23章 这么远,那么近23 “那大姨你知道妈妈都给谁做过人体模特吗?她后来还做过吗?” 鱼恨水的想法是,二十岁的妈妈是个当之无愧的风骨美人,她的迷人气质连不懂艺术的老鱼都抵挡不住,那画过她的人岂不是更加难以自持? 况且还是脱光了让人画,要知道所有二十岁的女性都拥有无比曼妙的身材,或苗条或丰腴但无疑都是令人垂涎的,不管事情的真想到底是什么,总归也是脱不了风月的了。 当年曹茉的举动估计是太令人震惊了,以至于哪怕过了三十年,曹莉说起来还是历历在目。外甥女一问,她几乎想都没想就说了个名字出来。 “秦淮,美院的一个教授,据说还是著名画家。”曹莉嗤笑一声,“这个人的名声大得很,要是你妈是给别人当模特儿……” 她想说要是给名声好的画家当模特儿他们也许就不会这么大动肝火了。 但现在说起来才惊觉事实上是这样吗? 换个人又怎么样?偏见已经存在,管你是给谁当模特儿总之是要脱衣服那就不是正经姑娘该做的事。 捕捉到了曹莉语气中的不屑与厌恶,鱼恨水与江潮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问:“这个秦淮名声不太好?” 曹莉回过神来,勉为其难地点头。她不想谈论这个秦淮,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外甥女找上门来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查找真相,虽然不晓得为什么问到了秦淮头上,但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听说他很有名,美院的领导都很看重他,很多人专门慕名去找他学画。可是他的私生活很混乱,虽然没有结婚,但是女朋友一大把,还和很多学生搞在一起。 当时我还庆幸你妈不是在他手下学画,而且你妈画的是抽象画,跟他就不是一个画派,谁知道最后还是搅在了一起。” 说完曹莉自知失言,连忙澄清:“你别误会啊,你妈和秦淮没关系,就是他的模特儿而已,这一点你妈在和我们吵架的时候发过誓的。 你妈这个人清高得很,她不屑于撒谎,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可我们知道,别人不知道啊,别人肯定会以为你妈和秦淮不清不楚。” “别人是?”鱼恨水想继续挖下去,还以为大姨一定会说出个详细的名字,也许就是和秦淮有关系的某个人这样以为所以杀害了妈妈呢? 谁知道曹莉一脸愤懑却也不懂外甥女的意思,“别人就是别人啊,那些认识你妈认识秦淮的人,还有那些看过那些画的人,都会这样以为啊。” 鱼恨水以为这个别人确有其人,结果大姨说的其实是世人的眼光。 好吧,这就是上一代人和我们的差别,他们太看重别人的眼光,一辈子完全是在为了不相干的别人而活。 “我这么大岁数了穿这么鲜艳的颜色别人怎么看啊?” “我这么体面的人儿子却是同性恋别人还不得笑话死我?” …… 代沟,深不可测的代沟让我们和父辈的沟通越来越难,我们可以接受他们与我们不同的想法,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开放包容的时代,我们信奉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看不惯不接触就行了,没必要去指责人家。 可是我们的父辈不能接受我们和他们的不同,他们终其一生都在为了能让我们走上他们理想的道路而奋斗。 见在大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鱼恨水要起身去洗碗,曹莉又拉住了她不让她干。 “有事你们就去忙,别管这些,我知道收拾。” 无奈之下,鱼恨水只好跟大姨道别,说舅舅那边就请大姨通知一下。 这件事后肯定是要把妈妈的骸骨取回安葬的,到时候还要请大姨和舅舅帮忙。 曹莉一一应下,送他们到了门口,江潮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在门口站住并问了出来。 “大姨,既然你们姐妹俩的名字合起来是茉莉,为什么不是你叫曹茉,小鱼妈妈叫曹莉?” 已经下了两级楼梯的鱼恨水停下了脚步,对于江潮这些看似不相关实则很可能大有用处的问题她已经习惯了,忍不住也看向曹莉。 这个问题还真让曹莉摸不着头脑,她愣了一愣,随即失笑,“要按你这么说,确实应该是我叫曹茉,小妹叫曹莉。但其实当初我爸妈没打算再生孩子,小妹的出生完全是个意外。 她本来是叫曹玲的,那个时候的女孩子大多都叫什么玲什么珍的,不然就是美丽的丽,茉莉的莉。 要不怎么说你妈与众不同呢,普通的名字她能忍受? 上小学就吵着要改名字,后来终于在上美院前去把名字改成了曹茉,还爬到我头上去了。” 曹莉说起这些,看似在嫌弃,脸上却不自觉就带上了些骄傲的神情。 又对鱼恨水说你看你爸的姓就很少见,名字也好听,还有你的名字。 “你妈呀,就是要从头到尾都跟别人不一样,你是她的女儿,当然是从名字上就要跟别的孩子大不相同才符合她的格调。” 谢过曹莉之后,江潮和鱼恨水道别离去。 到了车里,鱼恨水就忍不住求解,说实话她真不明白妈妈的名字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但江潮从来不会问不相关的话,他的任何一句话都是有的放矢的。 江潮一边开车一边解释到:“我在分析你妈妈的性格,无论是你爸爸眼中的文艺女神还是你大姨口中的叛逆少女,其实都只是你妈妈的某一面而已,到底真实全面的她是什么样的呢?” “这很重要?”鱼恨水蹙眉,她不是不想去全方位了解妈妈,只是这是当务之急吗? “这对于真相本身或许并不重要,但对于我们查出真相却很有帮助。” 江潮见鱼恨水挑了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微微一笑,开始了详细的讲解。 原本叫曹玲的曹茉是家里的小女儿,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是一个不被已经儿女双全的父母所期待的孩子。但偏偏这个孩子不说天赋异禀,但起码是有些天资的。 第24章 这么远,那么近24 在身边都是平庸之人的环境下,有天资的孩子聪明骄傲却不被重视,这多少会让她的心理产生一些不平衡,这种不平衡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不会消散反而会越来越浓烈。 和家人的分歧越来越大就是这种心理不平衡之下必然的结果,分歧最终肯定是会变成矛盾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家人不是不爱她,但没有办法理解她,这就跟天才都是孤独的,不被世人所接受是一个道理。 不要去反驳说很多天才都是受人追捧的,人们热爱天才。这样的新闻大多都是人为炮制出来的,真正的天才一定是不被他所在的时代所容的。 因为天才的想法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和接受,若要接受也是这位天才死后多年,他的理念终于被时代的脚步所追赶上来了才会被接受和追捧。 天才都是特立独行且超越他所处的时代的,若非如此,那只能被称为地才或者人才,不是天才。 当然这只是类比,曹茉远远没有达到天才的地步,但就她所处的环境来看,她的遭遇是可以比拟天才不被时代所容纳的。 有才华的人叛逆起来当然也比普通人更加激进,但曹茉的运气还不错,没经历太多社会的毒打就遇到了她的知音与生活保障。 老鱼无疑就是最懂曹茉的那个人,从他看到她的画开始,他就已经走进了曹茉的心里,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也不敢去相信而已。 “那幅画,你爸爸说看着像人又像狗的那幅……”江潮分析到,“为什么你妈妈在听到你爸爸说看不懂,就是觉得像人又像狗的时候会脱口而出要和你爸爸结婚? 因为她找到了那个看得懂她的人。我想其实在她的内心,那幅画画的就是一个像狗的人,以你妈妈的性格,她一定非常赞同罗曼・罗兰说的那句——认识的人多了我就更喜欢狗了。” 或许在曹茉看来有时候人活着就好像一条狗,或许还不如一只狗。 她的一双眼睛看到的东西跟别人都不一样,别人在乎世俗的眼光她不在乎,她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生活本就是苟且,无论你挣扎与否。 不管她是在什么情况下画了这幅画,也不管有没有人能够看懂,但从她一个无名画者就敢把价格标得和大画家一样就可以看出,无论是对于那幅画还是对于自己的才华,她都是非常自信和认可的。 只是很可惜,她生前唯一卖出去的那幅画最终也同她的其他画作一起葬身火海了。 她没能留下作品,不然以现代的眼光和市场,她一定成就非凡。 至于老鱼说的感受,曹茉的挣扎到底是什么,江潮虽然不得而知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他并没有告诉鱼恨水,这只是他朦胧的猜测,目前还完全不能被证实。 两天之后,刘源那里传来了消息,画廊的主人是秦淮,但他并不是房主,房主是一个叫做孟扬帆的人。 “只是这个孟扬帆的情况还有待证实……”刘源拿着手里的资料汇报,“二十年前文华巷就已经面临拆除,因为何将军故居的缘故拖了下来,但那个时候就已经联系不上孟扬帆了。” 二十年前第一次市政改建的时候,文华巷的房屋档案就已经重新登记过。 所有的屋主不管同不同意拆迁改造都是去房管局做了登记的,就连何将军的后人都从美国将意见传真回来。可就是位于巷子最里面的这间文华画廊的主人没有音信。 “那二十年前,有找到这个秦淮吗?”江潮问。 刘源摇摇头,“因为秦淮只是画廊的所有人,说白了他应该是个租客,房屋要拆迁征求意见也不会征求租客的意见,所以没有人去找过秦淮。” 也怪当时的工作人员疏忽,其实租客和房东肯定是有联系的,不然房东怎么收房租? 但因为何将军的故居缘故,工程没了下文,自然也没人会去非要找到这个房东。 而因为秦淮没有结婚,没有子女,父母也早就离世,即便在老家有些亲戚也没有关心过他的情况,所以他失踪了二十多年竟然都没有人报过案。 就刘源等人的查访,秦淮如果还活着,今年应该是五十九岁。 也就是说二十五年前他三十四岁,算是成名很早的画家了。 据说他在绘画上的造诣相当高,但为人放荡不羁,虽然没有结婚,但红颜知己一大堆,男女关系极为混乱。 其实在二十五年前他失踪那年秦淮已经被美院开除了,据说美院的老校长对此相当痛心疾首。 因为惜才,老校长几乎是纵容着秦淮的放浪形骸,但最后他同时搞大了两个女生的肚子,其中一个女生去小诊所打胎一尸两命,学生家属为此将灵堂直接搭在了学校大门,天天哭丧,最后以秦淮赔了一笔钱再加上被学校开除了事。 之后秦淮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文华画廊是秦淮在校任职的时候就开起的,除了卖自己的画,也寄卖一些学生或者别的不知名的画家的画。但他具体是什么时候消失在众人视线的,这还真不好查。” 刘源也觉得很棘手,因为秦淮孤家寡人一个,既没人报案找他,也没法比对DNA证实那具男性骸骨到底是不是他,这样的结果还真让人沮丧和无奈。 “同时搞大两个女生的肚子?”鱼恨水唏嘘,看来这个秦淮的魅力挺大啊,有才华的男人果然吃香。 就是这些女生也太不自爱了,那再有才是个渣男也不能不管不顾就冲上去献身啊。 仿佛听出了鱼恨水的惊诧,刘源将查到的信息全盘托出。这秦淮可不止搞大了两个女生的肚子,他最巅峰的时候光学校里就有五个女朋友,四个是学生,还有一个是老师,而在校外就不知道还有多少女人了。 据说秦淮虽然风流但不下流,他所有的女朋友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大家即便争风吃醋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表面上还是很和谐的。 如果不是因为闹出了人命,他在美院还会继续顺风顺水,最多再两年就能升正教授了。 第25章 这么远,那么近25 当然这些都是传闻,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当警察去美院调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二三十年,关于秦淮的传闻依旧能被人清晰记忆就已经能说明当年的盛况了。 对此鱼恨水表示自己很震惊,这完全颠覆了她的三观。 苍天啊,即使现在也不可能有五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而倾倒的同时还彼此快乐和谐呀,更何况那是三十年前。 那些女人们是疯了吗?到底秦淮有什么魔力,竟会让这么多女人为之疯狂到这种程度? 还是说这些搞艺术的就是这么大胆这么前卫,在普通人还在为了生活奔波的时候他们已经玩得这么嗨了? 想到这里,鱼恨水有些石化,她觉得自己需要喝一杯好好压压惊。 “那除了已经死了的那个,还有四个女人你查了吗?” 江潮倒是对此没什么感觉,他只关心与案子有关的事,其余的无暇置喙。 刘源暗道好险,幸好他够勤奋,本来在美院查访了一些老教师后是打算直接把情况带回来的,但想到万一江潮会问呢?嘿,果然,他还真问了,幸好早有准备。 “查了,那个发誓要等秦淮一辈子的女教师已经过世了。四年前,死于肺癌,一辈子没有嫁人,到死都在盼着秦淮回来娶她。 而另外三个女生,除了本地的一个叫常乐的已经联系上了,另外两个都还没有消息。不过已经有些眉目了,等确认后会立刻和对方取得联系。” 刘源汇报完忍不住看向江潮,看样子这案子是朝着桃色纠纷上去了? 那为什么不好好查查曹茉?她身上的谜团也挺大的不是吗? “什么时候可以见见这个常乐?”江潮问。 “还得过几天,人在菲律宾玩呢,要后天才回来。”刘源答到。 鱼恨水听着他们的问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另外一个怀孕的女生是这个常乐吗?” 这问题让刘源呆愣,他没想到,自然也还没有去查证。 既然常乐这边还要等,那么此刻关注的重点就落在了房子的主人身上。 到底这个孟扬帆是何许人也,为何也是完全音讯全无,会不会他才是那具男性骸骨本人呢? 江潮和刘源他们就这个问题还在探讨,鱼恨水突然觉得这人一辈子要真的形单影只孤家寡人看着是潇洒,但若真有意外,不说一定是被谋杀,就是你独自去爬个山下个海遭遇了意外都没有人会发现。 你突然消失不见了,你的同事朋友若不是有急事非得找你那种,谁会孜孜不倦地一定要找到你? 打两个电话没人接久而久之就这样失去了联系,人家的生活一点不受影响,你却独自躺在某处不为人知的地方慢慢腐烂,想想还挺可怜的。 “何将军还活着吗?” 神游太虚的鱼恨水突然听到江潮这样问,刘源的反应相当尴尬,显然是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当然也不会去查了。 鱼恨水刚开始也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江潮的意思,何将军就是那所文物保护单位极力保护不让拆迁的名人故居的主人。 抗战时期为国家做出了突出贡献的友军将领,后来因为不愿意打内战,带着家眷悄然去了美国定居。 何将军是功绩被载入了史册的大人物,所以即便是在不顾一切抓经济的年代也没有敢轻易动他的故居。 开放后他的后人曾回来过,当时这座四合院已经收归国家,对方并没有要求收回,只要求国家一定要保护好这座居所。 它不仅仅见证了那段血雨腥风国人浴血奋战的历史,就四合院本身也是同治年间留下的很有研究价值的古建筑。 这些都是尤素兰拿下项目之后告诉鱼恨水的,但这些情况去房管局和文物局一查也都能查到。 江潮的意思难道是想问问何将军对那家画廊是否有印象。不,何将军当然不会知道关于这家画廊的一切,画廊是建国后八九十年代才有的,那时候何将军早已在美国落地生根,孙子都念大学了。 但是何将军或者他的家人如果还活着,一定会记得老邻居的情况。 虽然除了那座四合院,文华巷的房屋都已经重建过,但画廊所在的五十六号房屋之前的主人已经查不到了,孟扬帆是有迹可循的唯一主人,也许何将军认识他呢? “我现在立刻去查。”刘源倒也不怕麻烦,说着就要动身,鱼恨水叫住了他。 “不用查了,这件事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说完也不废话立刻掏出电话打给了对方。 江潮在听到她说有个人可以帮我们的时候已经猜到她要打给谁,不禁有些得意,就说她脑子好使,若是不做年年有鱼的总裁去做私家侦探也是可以大有可为的。 挂了电话,鱼恨水告诉大家,因为时差的关系,现在不能去打扰何家。但尤素兰会和何家人联系好后,到时候直接视频通话。 因为尤素兰不想到警察局来,大家约定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在鱼恨水的办公室见,这样美国檀香山的时间正好是下午六点,大家都很方便。 “何将军真的还活着?”刘源有些不敢置信,过去的军人身体可真棒啊。 不过,就算还活着应该也一百多岁了吧,还能记得七八十年前的邻居是谁? 鱼恨水摇摇头,“何将军十年就去世了,不过他的遗孀还在世,今年才九十九岁,还很硬朗。” 刘源:…… 九十九岁也不小了吧,还是那个问题,没得老年痴呆已经不错了,还能记得什么呀。 江潮笑着解了刘源的困惑,“老年人有个特性,眼前的事记不住转身就忘。过去的事却历历在目,甚至连细节都记得。” 若何将军的遗孀真的患了阿尔茨海默症对他们的帮助或许更大,只是不能因为这个案子需要就做这样的期盼。 第26章 这么远,那么近26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尤素兰就到了,虽然文华广场的项目暂停了但她还有很多其他工作要做。为了这件事,她特意推迟了两个会,但愿能帮上忙吧。 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碰见老鱼,尤素兰愣了两秒旋即跟他打招呼。 “鱼董,昨天我大致问了问汪女士的保姆,她说老人家思路清晰,对于过去的事记忆犹新,只要她认识画廊的屋主就一定能记起来。 你和小鱼不要太悲伤,目前真相比什么都重要,能帮上忙的地方我都会尽力的。” 老鱼在听到尤素兰对他的称呼时就已经愣住了,再听完她礼貌的关怀和生疏的客套后更是一时无言。 看样子她应该是真的放开了,这样也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有点堵得慌。 “谢谢你小兰,真的。”老鱼再次真诚地表示了感谢,能不真诚吗? 这一切都要感谢尤素兰,若不是她要开发文华广场项目,自己不知道还要让妻子埋在那里多久。 现在人家又为了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线索专门赶来帮忙,这份情他鱼跃无论如何也会记得的,只盼日后有机会能倾尽所有去报答。 “太客气了,我和小鱼再怎么说也是好姐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尤素兰说完就转身朝鱼恨水的办公室走去,剩老鱼一人在卫生间门口风中凌乱,这一转眼自己就长了一辈了? 警方的人早就已经到了,鱼恨水见尤素兰进来立刻起身相迎。 一切准备就绪,尤素兰掏出手机拨通了何将军遗孀汪女士保姆的手机,很快视频电话就接通了。 因为投屏到了投影仪上,大家都能清晰地看见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出现在屏幕上,老人戴了老花镜,刚接通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问了问旁边的人,“好了吗?” 那人应该就是汪女士的保姆,她说:“好了,您看这里,这位就是尤小姐。” 因为尤素兰保证会完整修葺何将军故居,且不需要动用文物保护单位的基金和何家人出资,前期汪女士的儿女都和尤素兰这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汪女士自然也听过尤素兰的名字,对于她的善举很是感激。 “你好啊,尤小姐,感谢你对那老房子的关照啊。” 听到老人家这话,鱼恨水不禁在心里感叹,要不人家是将军夫人呢,这话好有水平啊。 那老房子他们关心着可到底已经收归国家了,就是他们想捐钱修葺也得看政府的态度,可现在有一位财大气粗的尤小姐以私人名义帮助解决了这个问题,不管尤小姐是出于什么原因愿意这样干,于远在重洋之外的何家人来说都是值得高兴和感恩的一件事。 “老人家,您太客气了。何将军是民族英雄,他的事迹值得我们后人学习和纪念。 何家的这所四合院承载了那个年代太多的记忆,应该好好保存下来,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永远铭记。” 鱼恨水不禁要为她的兰姐拍手了,要说人家多吃了十二年的饭水平就是高啊。 这看似奉承的话谁也挑不出毛病,因为这确实是事实,若何将军只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不会有文物保护局的极力保护,更不会有民间历史保护组织为这所房子奔走相告。 想到这儿,鱼恨水更加佩服兰姐了。 当初拿下这块地投资颇大,要完整保留并完善修葺这座四合院的花费更是惊人,这可比重新修一座园林的花费大多了,且还得专门去请相关的专业人士坐镇,总之要保存好这座将军府所需的时间精力和金钱都是巨大的,为了老鱼兰姐果然拼了。 现在想想,也许兰姐当时并未多想,也就是想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拆除老鱼的记忆而已。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要让老鱼忘了这个地方更加不可能了,兰姐可谓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鱼的记忆拆除不了了,为了何将军的故居所花费的一切却备受推崇。 大家都知道了尤氏集团不仅仅是会回馈社会的良心企业,更是有家国情怀的爱国企业,让人好感度爆棚,于尤氏来说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就算兰姐一开始就算到这些也只说明她的确是个眼光长远精准的商人,太值得自己学习了。 更何况鱼恨水始终觉得这只是兰姐的福报,当初她是没有这么算计过的。 她在这边赞叹尤素兰的能力,那边人家已经聊到了文华巷最里面的那间房子。 “是不是五十六号呀?在巷子最里面的那家?” 汪女士的语速很慢,但非常清楚,让在场所有人都专注起来,深怕听漏了。 感谢房管局和街道办事处的所有工作人员,没有在工作中出错,文华巷五十六号所在的位置虽然几经改建,但门牌号一直都未变。画廊是五十六号,汪女士记忆中的店面也是五十六号。 “那是孟先生的书画铺子呀。我跟你讲呀,别看孟先生年纪轻轻,技艺可是了不得呢。 他临摹的徐渭的《松山图》,哎呀,真是一模一样啊,我家当时有一幅徐渭的真迹,我对比了好久,愣是看不出一点瑕疵咧。” 在汪女士的讲述中这个孟先生是个书画造诣非常了得的画家,且品德高尚,因他一手临摹技艺无出其右,很多人出高价找他造假。 在那个乱世,能吃口饱饭保个平安都不错了。那些找他作假的人都是有些势力的,孟先生宁愿得罪那些所谓权贵也不愿意以假当真,只卖临摹画作,绝不出售赝品。 “孟先生的每幅临摹画作都会刻意改动,还要提上自己的大名,就是为了不让那些有心人钻空子。” 汪女士说着还在为这位老邻居感慨,“其实那个时候他们夫妻俩的生活已经很是艰难了,他自己的画也好,但奈何没有人会买还活着的人的画,大家都喜欢死人的东西。” 尤素兰接收到鱼恨水的意思,顺着汪女士的话问:“孟先生是不是叫孟扬帆啊?我查到这个房子的房主是孟扬帆,只是下落不明,找不到他,若能找到他,赔偿事宜也好进行下去。” 第27章 这么远,那么近27 汪女士一听就笑了,“孟扬帆是孟先生的儿子呀,那个时候刚把日本鬼子赶出去,孟太太就生了个儿子,他说我们国家再不会受人欺负就要扬帆起航了,孩子就叫扬帆。 我当时去看孩子的时候还笑他,要是再生个女儿难道也叫孟起航吗?这个名字寓意是好可不太适合女孩子呀。” 至于后来孟先生夫妇有没有再生个女儿汪女士就不知道了,他们不愿手足相残悄悄离开了故土,也失去了和故土的一切联系。孟先生一家的情况当然也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知道了这个孟扬帆的来历,虽然还没有查到他的下落,但也算是有了一点点进展。 江潮让刘源继续查找孟扬帆和秦淮的下落,他有一种预感,那具男性骸骨应该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人。 因为那封从意大利寄来的明信片,这个排查范围更是横跨两个国家,江潮让刘源做好思想准备,说不定还要将范围扩大到整个欧洲乃至全世界。 刘源生无可恋地表示会尽力的,他感觉自己一辈子都会耗在这个案子上了。 江潮拍拍他的肩膀,鼓励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先带着鱼恨水去了和常乐约定的地方。 这是一间充满了民族特色和异域风情的服饰店,鱼恨水一走进来就觉得好像到了热带雨林,满眼的翠绿嫣红,高大的绿植和浪漫的轻纱相互交印,让人置身其中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这里的服饰也很有特色,色彩鲜艳坠着亮片的沙丽和水墨画一般飘逸的汉服,以及看着就古香古色像老物件的展示柜里摆放的那些极具民族特色的饰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又是一间名人故居改的古董店呢。 “你手里那个是我这次在泰国一间店里刚淘回来的,必须得配这条裙子才能出彩。” 鱼恨水转头,一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的高挑女人站在绿色的纱幔处,一手扶着她的腰肢,一手撩开纱幔,当真风情万种。 “常女士,你好,谢谢你愿意为我们提供关于秦淮的信息。”江潮巧妙地避开了自我介绍,说道。 联系上常乐的是刘源,他不想就自己的身份解释半天,理解的人还好说,不理解的非要警方出具什么相关文书才接受问话就又要耽误时间。 鱼恨水注意到常乐说的裙子应该就是她此刻穿在身上的这条,玫红色的长裙,不知道是真丝还是雪纺,总之垂感相当好,越是简单的设计越能出彩。 当然这相当考验设计师的功力,不是所有的简单都能恰到好处展现出设计师的品位。 鱼恨水觉得要是需要她投资的是常乐身上这条裙子的设计师,她可能想都不想就会开支票了。 “不过,你手上的耳环必须配我身上这条裙子,而我的裙子却可以配很多耳环,两位警官请坐。” 常乐笑容满面地招呼江潮和鱼恨水在她手指的那张铺着色彩斑斓的针织毛毯的沙发上坐下,并亲自为他们一人添了一杯玫瑰茄水。 “没想到二十几年过去了,还有人会为了秦老师找上我,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 近距离看,年近五十的常乐确实保养得不错,眼角淡淡的鱼尾纹是她这个年龄的女性特有的风情,整张脸即便不是满满的胶原蛋白也相当紧致细腻,再加上她的言谈举止,看得出来她的生活过得相当不错。 不过她连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就答应他们上门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还有她对秦淮的称呼,怎么看也不像是对秦淮充满怨恨的样子。 再想想刘源说的那个等了秦淮一辈子的女教师,到死都在等着她的情郎,虽然遗憾却没有怨言,看来秦淮对付这些女人确实很有手段啊。 “市中心文华巷的文华画廊挖出了两具骸骨,其中一具我们怀疑是秦淮。”江潮平铺直叙地直接丢了枚炸弹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常乐并没有大惊失色,只是微微张口,有些吃惊地愣了愣神,片刻后又回神地闭上了嘴。 “秦老师已经死了吗?还真是令人遗憾呢。” 她说的是遗憾而不是意外,鱼恨水看了看江潮,江潮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常女士,我们了解到秦淮生前和包括你在内的多位女性都有超越友谊的关系。现在还不能确定他的死亡原因,所以我们只能逐一排查。” 对于江潮的措辞,常乐没有任何反驳,看样子她对于秦淮的死还有些迷茫,不过很快她就对江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鱼恨水知道江潮是故意说秦淮已经死了的,只有这样才能从这些和他有关的女人的口中得到她们对于秦淮最真实的反应。 过了这么多年,人都已经死了,爱恨情仇也已经消散,对于秦淮的评价也会自然而然地过滤得只剩下美好的那一部分。 当然这是对于那些只和秦淮有过过往的女人而言,若是凶手的话,即使再怀念再美化也不能掩饰亲手杀了人后的情绪波动。 “我看到秦老师的第一眼就深深地爱上了他,他实在是太帅了,一头浓密的卷发,刀削般的脸庞,高大精壮的身材,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阿波罗本罗啊。” 阿波罗?鱼恨水微微蹙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对了,当年美国登月的计划好像就叫阿波罗计划? “阿波罗,快乐、聪明、拥有阳光般的气质,是希腊神话中代表光明的太阳神,也是希腊众神里最英俊的一位神。你用阿波罗来形容秦淮这个评价是不是太高了点?” 鱼恨水:原来是这个阿波罗吗,幸好她不用开口丢人现眼。 江潮的话让鱼恨水恍然大悟的同时也让常乐不敢苟同。 她情绪有些激动地反驳道:“才不是,秦老师就是这么有魅力,光是他的长相已经足以倾倒所有人,更何况他还那么有才华。 我就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秦老师再也没有新的作品面世,原来他早就已经过世了,太可惜了。” 第28章 这么远,那么近28 眼神黯淡了片刻后,常乐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她笑得非常开心,连一旁的鱼恨水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我当年非要家里买秦老师的画,我爸拗不过就咬牙买了两幅,当时就花了一万多呢。 后来有人出价三百万买一幅,我死都不让我爸卖,现在秦老师过世了,那他的画很快就会升值,我有两幅呢,这不是发财了吗?哈哈。不过,我又不缺钱,他的画升再多又有什么关系呢?” 鱼恨水正想安慰安慰,话还没说出口,人家已经自我修复了,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舍我其谁的微笑,“不过,秦老师的画升值也说明了我很有眼光,不管卖不卖,有价值的画在我手上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看出来了,这是个家境不错的小公主,从小到大应该都是被家人捧在手心呵护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小姐。 不过大小姐的性格有些单纯,或者说是个性情中人,爱过恨过都是过去的事,不会一直放不下,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干出杀人的事。 顺着捧了小公主两句后,鱼恨水乘胜追击,问常乐是否知道被秦淮搞大肚子的另一个女生是谁。 鱼恨水问完后仔细看着她的表情,其实她有想过常乐就是那个女生。 但是很可惜,常乐的表情很真实,她想了想说了个名字出来。 “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说不定是李文娟。” 李文娟?总算又出现了个新的人名,就是不知道又要去哪里找这个李文娟。 按常乐的讲述,当时没有女生不喜欢秦淮,但表现得最明显的就是她自己和谢珊了,谢珊就是因为打胎死在手术台上的那个。 至于那个女老师,常乐说她知道,长得又矮又胖跟个冬瓜似的,不过是有些才气,就妄想嫁给秦老师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鱼恨水问,“女人都喜欢有才华的男人,男人就不能也喜欢有才华的女人吗?” 听到这话常乐嗤笑,“虽说男人长得其貌不扬只要满身才气也会腹有诗书气自华,但是女人是不一样的。没有哪个男人不看脸,那薛涛、李清照长得也很漂亮的。”笑过之后,还总结了一句金句送给鱼恨水。 “妹妹,男人的才华就是女人的春药,即使这个男人长得不帅只要有才也会让女人脸红心跳大声叫。但女人还是长得漂亮才有男人爱,我也是活到今天才知道这个道理的。”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常乐最终还是说出实情,当初她对于秦淮追得相当紧,但是很可惜,只有那个矮冬瓜女老师比她差劲,其他的竞争对手都比她好看。 她根本没有得到和秦淮在一起的机会就被激烈的竞争给淘汰了,谢珊为他怀了孩子,满心欢喜地想要生下来,可是秦淮无情的告诉她他的孩子不能由他不爱的女人来生。 所以谢珊只能黯然神伤独自去医院打掉孩子,谁知道出了医疗事故,就这样香消玉殒在了手术台上。 “但我知道谢珊到死也没有怪过秦老师,是她在秦老师的酒里下了药他们才睡在了一起,她设计了秦老师,难怪秦老师生气,这也算是她自找的,怪谁?” 对于谢珊的死常乐还是挺唏嘘的,但更多的却是为秦淮不值。 因为这件事秦淮被学校开除了,虽然以他的名气经济上根本无所谓,但名誉受损也不是小事,可是秦淮没有申辩,接受了学校的处罚,算是对得起谢珊了吧。 “而李文娟……”常乐说起她是满脸的鄙夷,“她是谢珊的闺蜜,两人从来形影不离。真是服了谢珊了,居然和情敌姐妹相称,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真蠢。” 说完之后,常乐突然愣了愣,然后自嘲一笑说道:“若不是你们找来我根本不会去回想这些事。现在想来,谢珊一点不傻啊,她就是故意和李文娟亲密无间的,和一个不如自己的女孩站在一起,高下立见啊。” 这话让鱼恨水不合时宜地想起周星驰的电影《唐伯虎点秋香》的画面,唐伯虎第一眼见到秋香时觉得很一般,旁人说美女是靠丑女衬托出来的,果然下一秒在一大群奇形怪状的丑八怪中再看秋香就是国色天香了。 这么看来这个谢珊为了秦淮还真是用尽心机? “只是谢珊太骄傲也太大意了,我不知道她最后是不是知道李文娟也是秦老师的情人之一,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李文娟看秦老师的眼神比我还狂热,她肯定会想尽办法得到秦老师,不可能就此放弃的。 “这么看来谢珊如果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好闺蜜也怀了秦老师的孩子,还是挺可怜的。” 常乐唏嘘的还有谢珊长得比自己漂亮,就连她都得不到秦老师的爱,那自己就更没必要悲春伤秋了。 不过最漂亮的死得最早,这也算是给她们这些第二漂亮的留了些活路了吧,这么一想又开心了。 对此鱼恨水觉得她还是不要发表任何意见了,你跟开了滤镜的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千万别杠,杠你就输了。 不过,虽然不太认同常乐的看法,但这么看来这个秦淮倒还真不是传言中的那么不堪。只是这样一来,线索又断了。 “那你还能联系上李文娟吗?你确定她就是另一个怀了秦淮孩子的人吗?”鱼恨水问。 按照常理的说法,追求秦淮的女人里谢珊最漂亮,连她都要靠给秦淮下药才能睡了他,那这个李文娟又是用什么手段得到秦淮的? 对于鱼恨水的问题常乐摇头,“首先我不能确定李文娟是传言中的另一个女生,我只是能确定她很喜欢秦老师,这是一个女人的直觉。但我又没有亲眼看见他们上床,怎么能肯定地回答你这个问题?” 常乐说得理直气壮,“而且当时谢珊死了这件事闹得很大,什么传言都有,还有女生怀了秦老师的孩子也只是流传广泛的谣言而已。 反正那个女生不是我,我也没见过那个女生,所以我是不信的。 “谁不想给秦老师生孩子啊,要是我就悄悄的,谁也不告诉,等生下来再说,哪像谢珊那么傻,告诉秦老师他让你生才怪。” 第29章 这么远,那么近29 “能联系上李文娟吗?”一直没有开口的江潮忍不住打断常乐絮絮叨叨,问了个核心问题。 “不能。”性情中人常乐说话毫不委婉,“当年我们就是情敌,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你没听过吗?好不容易毕业了,我干嘛还要和她保持联系?她们都能得到秦老师的青睐就我不能,我对她们可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们?除了谢珊、李文娟还有谁?”不是说是五个人吗?除去女老师和常乐还有谁牵扯其中? 江潮问完后,鱼恨水的心猛然狂跳,她很怕从常乐的口中听到妈妈的名字,已经有些眉目妈妈和秦淮不是那种关系,但毕竟没有真相大白之前,什么都有可能。 常乐想了想,又说了几个名字,鱼恨水听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没有她妈妈的名字,真是太好了。 “你对曹茉还有印象吗?” 常乐没有提及这个名字,江潮却主动提及。这让鱼恨水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怪江潮哪壶不开提哪壶,只是心里始终很紧张。 不管怎么说妈妈是和一个男人死在一起的,那个男人还很有可能是秦淮。 好像她活了这二十几年从没有哪一天像此刻这样紧张,她紧紧地盯着似乎陷入回忆的常乐,生怕她会说:“啊,曹茉啊,秦老师的……” “啊,曹茉啊,当然记得,那个学姐可是全民公敌,我当然记得。” 就在鱼恨水紧张不已暗自祈祷常乐不记得的时候,就听见她这样说。 “全民公敌?什么意思?”这时候鱼恨水已经忘记了之前的紧张,她的妈妈做了什么会成为全民公敌?常乐为什么这么说? 常乐当然不了解此刻鱼恨水心中的翻江倒海,她说了这句石破天惊的话却完全没察觉,只是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又迤迤然放下,优哉游哉的样子让鱼恨水差点当场暴走。 江潮适时握住了鱼恨水已经因为紧张和激动微微颤抖的手,手心的温度传递过去希望她能冷静。 果然是当局者迷,常乐无所谓的态度就说明在当年的桃色纠纷中曹茉根本不是重要角色。 果然,常乐放下茶杯后语气有些幽怨地开口了,“我收回刚刚的话,不是所有的女生都爱秦老师,有一个人就不爱他,那个人就是曹茉。” 鱼恨水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常女士说话大喘气是会被人打死的。 “我们都喜欢秦老师,可秦老师只喜欢曹茉。”常乐的语气既幽怨又酸涩,还带着深深的不解。 “我们都是学西洋画的,跟着秦老师学现实主义绘画手法。秦老师真的画得太好了,一个橘子都能被他画得世间独有,其真实程度就跟现在千万像素的相机拍出来的照片一样。 我第一次见的时候就震撼了,怎么会有人画得如此逼真? 可是曹茉对于我们写实主义是极为不屑的,当时她们班有好几个女生在上了秦老师的课后都想转到我们班,只有曹茉对此嗤之以鼻,我还看到过她在看秦老师的画时翻白眼。” 从常乐的讲述中,鱼恨水在脑海中整理了当年的这段过往。 美院分中国画系和西洋画系,西洋画又分了九个派系,比如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印象主义等等。 不过不是专业人士是不会这么细分的,具体也就是写实派和抽象派。 而属于照像写实主义的秦淮除了教授专业课,也会给所有的西洋画系学生上西方美术史。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桀骜不驯的曹茉的。自诩天赋过人技艺了得的曹茉对于美术史这样的理论课是相当不屑的,但碍于学分也得规矩地坐着,哪怕是坐着睡觉。 秦淮被她孤傲清高的气质给深深吸引了,刚开始是去游说她让她转专业,希望她能到自己名下学习,被曹茉一个白眼送走。 后来又屡次给她的理论课考试放水,让每次上课都睡大觉的曹茉连续三年考第一,这几乎是引起了公愤。 曹茉得了便宜也不卖乖,一副你们这些跳梁小丑能奈我何的嚣张,对于所有不满的眼神和言论统统木着一张脸,要不就一个白眼一声嗤笑,连一个字都懒得争辩。 别人告发她上课睡觉不可能考高分,秦淮还亲自辟谣,拿出他为她重新誊写的卷子力证。 对于秦淮对她做的这一切,曹茉不是不知道,但是她懒得理,从不在乎别人眼光的她怎么会为了这些小事而费神。 但她的不管不顾不拒绝却让爱慕秦淮的人觉得她就是故意吊着秦老师,她这是欲擒故纵。 她不接受秦老师却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秦老师对她的好,用现在的话来说这就是个心机婊。 “但我知道,曹茉是真看不上我们,她连整个写实主义都看不上,当然也看不上秦老师。”想来是那个白眼让常乐印象深刻。 那是一个午后,秦淮拦住曹茉,邀她做自己的模特儿,要知道这可是全体美院每一个女生梦寐以求的事,但曹茉只是冷笑了一声,再翻了个白眼就走了,连一个字都吝啬说。 “当时四下无人,若曹茉真是传言中的心机婊不可能不答应秦老师,可不管有人没人,她对待秦老师的态度都是如此,所以我知道她是真的看不上我们所有学写实主义的人。 当时我不明白,觉得曹茉算什么,凭什么这么傲? 那西洋画和中国画就是不一样,西洋画哪有什么意境可言?西洋画就是写实,就是要画得跟照片一样才叫画得好啊。 “我这样说你们可能会觉得我不是一个专业的美术生,但其实在那个时候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抽象画是不懂画的人胡乱画的一些是是而非的东西,是被资本家利用反智人群的愚蠢给炒作起来的没有真正价值的东西。 可是经过了很多的人和事之后,现在我再看抽象画,真觉得伟大,无与伦比的伟大。 第30章 这么远,那么近30 “别说毕加索,他老人家其实根本不是抽象派画家,就说蒙德里安的《百老汇爵士乐》,那真是纯粹的形色,没有具象性,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没有阅历的人是看不懂抽象画的。 我想不通的是,明明曹茉和我们的年龄一样,为什么她就能早那么多年看透这些。” 常乐又说自己因为没有天赋后来最终放弃了绘画,改学了服装设计,也没什么成就,不过一爿小店卖自己得意的作品生活也挺滋润。 不过她从不后悔考了美院,也不后悔曾经热烈地爱过一个美院的老师,现在想来依然觉得当年的自己很可爱,也终于了解为什么秦老师会那么喜欢曹茉,无论她拒绝他多少次都依然纵容宠溺着她。 但就跟天才和凡人的差距一样大,哪怕他们是专业的美术生也不能了解抽象派画家的内心世界,而且越是写实主义的人越无法洞悉如曹茉他们这种人的思想,所以曹茉看不上秦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常乐的话里有些涉及到绘画领域的东西鱼恨水不是很懂,但这并不妨碍她理解那段有关的过往,而且和常乐的谈话让她对于自己的妈妈又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真诚地道谢后,鱼恨水和江潮告别了常乐。 回去的路上,鱼恨水还是觉得内心不能平静,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在她心里形成了,但是她抓不住。 她把内心的这种感受告诉了江潮,希望教授能给她指点迷津。 江潮会心一笑,或许他那个大胆的猜测已经可以讲给她听了。 “你妈妈看不上美院的副教授,却嫁给了你爸爸,知道这是为什么?”摸着鱼恨水柔顺的头发问。 “因为我爸能看懂那幅画?”刚开始鱼恨水还有点迟疑,但很快她就为自己的父母找到了答案,“也许我爸懵懵懂懂却误打误撞闯进了我妈的内心世界,他以为自己不懂艺术走不进我妈的心,却不知道他已经是这个世上最懂我妈的人了。” 江潮抿着唇点了点头。 “你妈妈爱上了你爸爸又因为有了你,她的艺术世界几乎崩塌了。嫁给你爸爸本来不是她的初衷,但因为你爸爸一番懵懂的回答让她心动了,她或许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完全不懂艺术不懂绘画的人竟然能看懂她的内心世界,再加上艺术家天然的随性,她当即决定嫁给这个看都不敢多看她一眼却敢一下子拿出所有积蓄买她画的男人。” “不是因为生活所迫吗?”鱼恨水疑问道。 她试着去理解江潮的话,但性格使然,当时不是都逼得她要做人体模特来挣钱了吗? 老鱼能一下子拿出一千块买一幅画,就算不是有钱人那也相当不错了,跟着他有肉吃啊。 江潮伸出食指做了个不可能的动作,“你妈妈不会想那么多,她是先求婚再问你爸爸的工作的。像你妈妈这么感性的人,这辈子唯一一次理性的思考可能就是留书离家说要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的时候。 但我想,她要处理的或许不是一件具体的事情,而是到底是放弃画画彻底归于家庭,还是离开你们拥抱梦想。” “为什么梦想和家庭不能兼顾?”鱼恨水不明白,即便是在那个年代,也有文艺工作者啊,难道那些人都不结婚生子? 察觉到鱼恨水的情绪有些激动,江潮想了想换了个比方。他说就好像一个女演员如果家庭和美那么她的事业不可能获得巨大的成功,影后也许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但她得到最佳女主角的那部电影一定不会是在她拥有美满婚姻的时候拍摄的。 然后古今中外举了几个例子,鱼恨水一想还真是。感情生活越是坎坷的演员,她的演艺生涯就越多出彩的地方。 即便不是非要经历被抛弃被劈腿这些狗血的桥段,也一定是有过好几段感情,但最终都是无疾而终。 最终,这个女演员的成就成为同辈中的天花板,就好像是老天的弥补一样,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我想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鱼恨水转头看向窗外,世俗的繁华和美好在眼前一一掠过,颇有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在平淡幸福的家庭生活中无法激发她的创作灵感,生活越平顺,她的画就越平庸,而她本来是个不甘平庸的人。” 是啊,本来是个不甘平庸的人却偏偏爱上了平庸的人和与他一起过平庸的日子。 曹茉的挣扎就在于她到底是要抛弃自己还是抛弃丈夫和女儿,也许她已经选择好了又可能她还在犹豫,只是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答案了。 关于孟扬帆还没有消息,但传说中秦淮的五个女朋友中的最后一个被找到了,她叫徐小丽,现在叫白玫,是隔壁D市一家著名的公关公司的总监,美貌又强势的一个女强人。 在见到徐小丽或者说白玫之前,鱼恨水看着手里详尽的资料,不得不感叹刘源还真是蛮拼的,自己之前对他的不满也因为这份敬业而消散不少。 “那天我说刘源比起老刘来说差远了,是不是有点过分?”要是在以前,鱼恨水绝不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她从不会吾日三省其身,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即便后悔能收回吗? 人都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她的江湖地位让她不必太过谨小慎微,很多时候还可以随心所欲。 可接触了几个案子之后,她越发觉得对于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太过意气用事。 刘源虽然是个愣头青,还有些天马行空,但毕竟是头一次单独办案,又根本不认识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实属正常。 江湖就不一样了,什么时候都这么冷静理智,分析问题条理清晰,解决问题干净利落,让人忍不住就信任依赖。 她一度还因为这个而想逃离,现在恨不得天天和他一起吸他的阳气以提升自己的修为。 第31章 这么远,那么近31 “是有点过分。”江潮勾了勾唇,忍不住就想逗逗他的乖咪。 鱼恨水点点头,既然教授都在这么说了,那回头她找机会在年年有鱼摆桌酒跟人道个歉吧。 对于鱼恨水虚心接受意见并勇于改正的态度,江潮有些诧异,这次这么快就转变了心态? 要知道老鱼可是她的软肋,若刘源第一个设定的凶手是她自己她都不会这么愤怒,讽刺刘源几句还算是轻的,江潮一直以为她会秋后算账,看来这次是他想错了? “老刘是根老油条了,年纪当刘源的爸都差不多,而刘源不过刚毕业几年的警界新人,他们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江潮看了眼还在为自己当时的莽撞而懊恼的鱼恨水,心中对于刘源也是有些意见。 他见不得她蹙眉,可这个刘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烦恼,真是讨厌。 “不过光有干劲儿没有脑子,就算到了老刘的年纪刘源也达不到老刘的层次。”光是眼力劲这一项,刘源比起他的前辈就差远了。 鱼恨水有些侧目,江潮很少这么刻薄的。看着他紧抿双唇的侧颜,她眼珠一转想到他是为了她才这么说心中顿时开出了一朵红火的玫瑰,收起手里的资料就将头靠在了他的手臂。 “教授。” “嗯?睡会儿,到了叫你。” 江潮专心开车,没有看到他的乖咪眯着眼唇角飞扬的样子,想来她最近为了案子太累了,就让她靠着自己休息。 之后的路程谁也没有说话,车厢内却弥漫着一股幸福的香甜味道。 在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后,江潮把车停在了白玫公司楼下,这是一栋临江的写字楼,环境非常好,租金应该也不菲。 鱼恨水从车里下来,抬头看着这栋比她年年有鱼所在的大厦还高的写字楼眯了眯眼,她有一种感觉,这个白玫不会像常乐那么好说话。 果然,在白玫公司的小会议室里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她还没有现身,据说是在和国外的客户开视频会议。 呵呵,他们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来的,对方却完全不按约定把时间空出来,就这么让他们干等着。 终于在等了一小时又四十分钟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几个人出现在门口。 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推开门,恭敬地请白玫步入,而一身黑色修身套装,利落短发烈焰红唇的白玫一边和另一人交代着什么,一边将自己手里的平板丢给那人。 终于她的视线看了过来,就两眼,一眼给江潮一眼给了鱼恨水,也没多看就径自走到主位坐下,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呵呵,身高不足一米六气场却有两米八。鱼恨水不免在心里吐槽,有些虚张声势啊。 要说她这辈子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在她面前能拿得住这架势的就两人,一个是尤素兰,一个是尤素兰她妈。 别说尤老太太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就是兰姐那无出其右的王者霸气也不是像白玫之流能够模仿超越的。 “二位是警察?”白玫一落座就开口发问,鱼恨水见她这架势心说要是她说他们不仅不是警察还是曹茉的亲人不知道她不会不立刻把他们赶走。 从刘源给的资料里,这个白玫也就是当年的徐小丽,极有可能就是当年传说中另外一个怀了秦淮孩子的女生。 当年的她在众多爱慕秦淮的人里显得毫不起眼,但她特别用功,与学业上很是取得了一些成绩。 不管学什么,没有老师不喜欢勤奋的学生,因此她倒算是另辟蹊径成功接近了秦淮。 说实话看到白玫本人后,鱼恨水是有些惊艳的,抛开她那故意表现出来的特属于女强人的强势,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她都算是一等一的。 五十来岁的老徐娘了,这把小细腰估计和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也有的一比。 再想想常乐虽然身材高大,但也是保养得宜,这些差不多应该当祖母的女人却都还风韵犹存,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不少,看来她们都是花了不少金钱和精力想要留住青春的尾巴生怕变老了。 而自己的妈妈却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五岁,连变老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白玫应该是有整过容,现在的她和过去相比简直天壤之别,不是妆容的问题,纯粹是五官都有些变化。 要让常乐看见现在的徐小丽估计又够她失意一阵了,在常乐看来比她丑的只有那个女老师,而徐小丽根本就没有被她算在情敌之列。 那个毫不起眼的默默无闻的女生,根本不够格和她们这群花枝招展的秦淮拥趸相提并论。 “白女士,我是省公安厅的特聘顾问江潮,这位是我的助理鱼小姐,我们就C市市中心文华广场白骨案前来。 因为怀疑在广场施工现场挖出的两具骸骨其中一具是你曾经的老师秦淮,所以特意前来打扰,还望白女士能开诚布公和我们谈一谈。” 江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了白玫面前,鱼恨水瞄了一眼,生怕他掏错把猫咪行为分析专家的名片给掏出来。不过她还没看清名片上的字就被白玫的反应给吸引了。 在听到江潮介绍他们俩的时候,白玫并没什么反应,但听到秦淮的名字时上着精致美妆的冷傲脸庞上出现了极为微妙的表情。 鱼恨水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她觉得白玫刚听到秦淮的名字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完江潮的话才确实自己没有听错,继而愣了整整一分钟后哈哈大笑起来。 在过来之前他们并没有向白玫透露任何消息,只说有件案子牵扯了当年美院的一些旧事,希望能从当年美院的学生处了解一些信息。 白玫的反应有些出乎鱼恨水的意料,不过作为一个看过五百本侦探小说的侦探迷,凶手故意表现出自己对于受害者有很大的敌意,巴不得受害者被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也不介意警方调查自己的角色大有人在,且看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来。 第32章 这么远,那么近32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表现得太开心了?哈哈哈。”白玫好容易收敛了笑意,刚说了两句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起来真的好高兴的样子。 不过这样一来她倒是敞开了心扉,也完全不再计较来人的身份,索性站起身来,示意江潮两人跟上。 “我完全没想到是这件事,太令人意外了。”白玫边走边说,那样子说是神采飞扬也不过分。 看你的样子是太令人惊喜了才对吧,鱼恨水跟在白玫身后忍不住吐槽。 他们三人又进了一间宽敞明亮装修考究的办公室,看样子应该是她的办公室。 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香烟后,白玫又走到会客处的沙发上坐下,对他们做了个请的姿势,就径自拿出一根细长香烟点燃,完了还用眼神询问他们是否介意她抽烟,得到两人违心的摇头之后还颇为妩媚的对着鱼恨水笑了笑。 鱼恨水:…… 这位姐刚出场的时候虽然有些做作,但做公关的果然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来她这个助理是「特别」助理。 “既然你们给我带来了这么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微微噘嘴吸了口烟后,白玫缓缓吐出烟雾。 这个动作让鱼恨水几乎看呆了,她不抽烟,也不喜欢抽烟的人,但白玫抽烟的动作当得起风情二字。 “当我还叫徐小丽的时候,我很迷恋秦淮,为了他什么都愿意付出。” 在白玫不疾不徐地讲述中,秦淮的形象又一次颠覆了鱼恨水的想象。 原本在大姨的描述和警方的初步调查中,秦淮是个风流多情放荡不羁的才子,他相当有才华也相当滥情,男女关系极为混乱令人不齿。 可是在常乐的叙说中,他也不过是个求而不得就退而求其次的人而已。 常乐对秦淮开了滤镜,可鱼恨水清醒着,就算谢珊给秦淮下了药,但她才不信秦淮后来就没有动过谢珊,一次就怀孕的事会让那些备孕造人四五年都没音信的人怀疑人生的好吗? 至于漂亮如常乐为什么入不了秦淮的眼,或许是因为秦淮的审美与众不同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这是个大小姐动不得呢? 看吧,在白玫的故事里,秦淮的形象就没有那么光辉高大了。 徐小丽从来不敢想自己有一天真的能如此亲近秦老师。 秦老师就像一个天神一样高不可攀,可天神竟然会对她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伸出手。 那一刻她激动地几乎不能呼吸,那个时候她想就是秦老师要她去死她肯定都会笑着把刀递到他手上。 可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神真的会冷酷无情地让她去死。 徐小丽怀孕了,她满心欢喜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告诉秦老师,她终于获得可以被他画在纸上的资格,她高兴得差点晕倒。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个消息说出来,另外一个女生就抢了先。 谢珊也怀了秦老师的孩子,可是秦老师说他不爱谢珊,所以谢珊没有资格生下他的孩子。 他丢给谢珊一个信封,谢珊没有打开只顾着哭,一旁的徐小丽知道那里面是钱,是秦老师用来甩掉谢珊和她肚子里孩子的钱。 谢珊哭得很厉害,她质问秦老师为什么要骗她? 他明明说想画孕妇才让她怀孕的,为什么现在又要她去打掉孩子,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很快她的肚子就能大到他满意的程度,为什么不让她的肚子继续长大,为什么不画她了? 那个时候秦淮是怎么说的?白玫说她哪怕从徐小丽变成了白玫,哪怕她和过去完全割裂了她也不会忘记这个绝情又冷酷的男人的说出的那如刀子般的话。 “我这辈子唯一想画的只有她,随口说说想画孕妇你们都信?你们这么蠢怎么可能跟她比?” 当时的徐小丽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也怀孕了,但是当她听到秦淮的话后忍不住瑟瑟发抖,不仅仅是因为这伤人的话,不仅仅是他把她们当玩物这个事实,她总觉得秦淮知道她也怀孕了。 他是故意这样说的,目的就是要她们这些扑火的愚蠢飞蛾知道,他不在乎。 “那个时候我就认清了秦淮是个人渣是个禽兽,只怪自己当初鬼迷心窍,竟然为他的才华为他的长相所倾倒。” 按灭了手里这支烟,白玫又点了一支,鱼恨水暗自数了数烟灰缸已经是第五支了,二手烟等于十五支烟了。 秦淮是真的不在乎,他当着徐小丽的面就抛弃了谢珊,转身搂着她又去开房。 他当真觉得自己是神吗?可以当着一个女人的面对另一个女人弃之如履后还以为这个女人对他仍旧死心塌地? 但在徐小丽还没有想清楚该怎么办的时候,谢珊就死了。 谢珊的家人把这件事闹得很大,在那个年代一个普通家庭能供出一个美院的大学生是相当了不得的事,但比这更了不得的是他们的女儿被美院的禽兽教授给糟蹋了,还死在了手术台上。 这才是真正了不得的大事,学校为了平息家属的愤怒只能把秦淮开除了,可能秦淮自己也没有想到谢珊会因此丧命,他不敢出面,托人赔了谢家一大笔钱后也再没有了消息。 徐小丽目睹了这一切,害怕恐惧的情绪渐渐被失望和冷静所取代。 她知道自己不能拖到毕业了,毅然决然回到家里跪在父母面前,坦白了一切,恳求父母带她去正规的大医院做手术,然后以养病为由休了学,之后还干脆退了学。 再然后她改了名字当徐小丽死了,重新活过来的人叫白玫。 从此开启了全新的人生,她努力忘掉了过去忘掉了伤痛忘掉了那个被扼杀的生命,只是没想到再听到故人的名字依旧情难自禁。 原来她以为已经遗忘的过去其实根本没有走远,一直都停在那里等着她,唯有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死了她才能真真正正地重新活了过来。 开心是真开心,恨也是真恨。 第33章 这么远,那么近33 她不明白为什么秦淮可以把她们这些爱慕他的女孩的真心随意践踏,她永远也忘不了谢珊脸上绝望的神情,那是信仰的崩塌,是对自己深深的怀疑,是对这个世界无望的痛哭。 她忘不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和谢珊是一样的体会,那个时候她对谢珊早已没有了恨也没有了怨,只有无尽的同情,一如同情自己。 一段过往讲完,白玫几乎抽了一整包烟,一根接一根,中间都没有停歇。 鱼恨水觉得今天的二手烟吸得还算值得,她知道白玫说的是真话。 常乐说的也是真话,她站在一个自始至终没有被临幸的爱慕者的角度看秦淮,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哪怕关于他的流言蜚语满天飞她也丝毫不在乎。 在常乐的心目中秦淮就是完美的,连他的绯闻都只是为了他的完美而锦上添花的色彩而已。 白玫说的也是真话,只不过一个深陷其中的当事人的真话无论是语气语调还是语尾助词都充满了血与泪,没有了那层雾里看花的朦胧,真实的秦淮让人伤痕累累的同时也令人齿冷和恐惧。 这么多年深埋在心底的愤怒不甘和怨恨委屈在听到始作俑者死掉的那一刻全都化作了喜悦,因为太过意外和惊喜,这份喜悦藏也藏不住。 当然对于白玫来说也没有必要遮掩,秦淮死了这件事完全超过了她对于自己维持的人设的重要性,宁愿失态她也要大笑三声,吐出心底那口浊气。 听完白玫的讲述,鱼恨水和江潮都久久不语。 白玫仿佛也还沉浸在对过去的伤逝和突闻秦淮过世的惊喜交加中,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除了挥之不散的烟味,竟安静地出奇。 良久之后,江潮起身也没问白玫一声就径自打开了窗户,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公关公司这样的地方对于着装的要求是很高的,自然也就早早地开了空调。 窗户一开,室内的浊气顺风流出,办公室的空气清新了很多,随着窗外江风的灌入,人的头脑似乎都清醒了不少。 “谢珊给秦淮下药这事是真的吗?”江潮依旧站在窗边,他问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回头,就这么看着二十二楼外的明远江,目光悠远。 “不知道……”白玫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知道这个说法是怎么传出来的,不过当时确实有这个传闻,但谁知道呢?首先我和谢珊是情敌,我不可能去问她本人。 第二,我说过那个时候的我是个傻瓜,被秦淮迷得晕头转向,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怎么可能去问他这些?” 听这语气已然冷静疏离了不少,看来是情绪平复了,又开始端着了。不过端着就端着吧,只要知无不言就行。 鱼恨水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上整理的重点,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听到江潮又问了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她觉得少了的那点,教授真是正中下怀啊。 “常乐、李文娟还有曹茉你还有印象吗?” 其实江潮只想问李文娟,但他故意把这个名字夹在了中间,若这是个关键人物自然不会被当事人所忽略。 “曹茉?”白玫首先提到的是这个名字,但她的脸上出现的是神情是有些茫然的,很快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大我们一届的那个女孩,我记得,她对秦淮相当不屑一顾,在我们这一众被秦淮迷得晕头转向的女孩中也算是异类了。” 关于曹茉的话题被一语带过,白玫用既不屑又叹息的仿若过来人般的语气开始了对常乐和李文娟的回忆。 她们虽然分在两个班,但专业相同又都是秦淮的爱慕者自然都是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女人之前的关系其实很微妙,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知道她和你爱着同一个人,大家互不搭理却又私下打听对方暗中比较。 用白玫的话说,其中跳得最欢的就是根本连秦淮手都没有摸过的常乐,看着她秦老师长秦老师短的,白玫觉得无论是谢珊还是李文娟都一定和她一样暗中嘲笑了这个小丑不知道多少次,只不过现在看来到底谁才是小丑呢? “我算是其中藏得比较深的了,我的父母都是老师,家教一向严苛。即使在美院那样风气开放的地方,即使我当时爱秦淮爱得死去活来但也知道师生恋是有悖伦常的,怎么也得收敛些。 “若不是最后被怀孕的喜悦冲昏了头,直接去了画廊找秦淮也不会碰到谢珊被他抛弃。 不过谢珊并没有将我的存在到处宣扬,这一点我是肯定的,因为她在不久后就死了,死前一定都是担心着自己的处境又怎么会有闲心去管我的事。” “而李文娟……”白玫说到这里停了停,“我没有见过她和秦淮在一起,但出于直觉,我觉得她也是秦淮的女人之一。常乐那种一看就不是,但她……” 白玫最后的总结是,她、谢珊、李文娟共同拥有一个男人,所以她们彼此一定知道对方的存在,那种感觉不一样。 只是到最后她也拿不准李文娟到底是怎么回事,谢珊和她算是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曝了光,而李文娟,到最后都只是她们的一个猜测而已。 江潮终于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他回神,看向又重新点了一根烟的白玫微微蹙眉,烟味他是真的不太喜欢。 “你说你是在画廊见到秦淮和谢珊摊牌的?” “嗯,秦淮在文华路开了一家画廊,但从不允许我去。那天我知道自己怀孕了,不管不顾就冲了过去。 现在想来,他应该不止不要我去,谢珊应该也是第一次去,不过这是我的猜测,没有根据的。” 鱼恨水暗中仔细观察白玫的神情,心说这女人啊,再怎么不介意了还是喜欢攀比的,就算恨死了秦淮也要争在他的心里谁是不一样的,她怎么知道谢珊和李文娟也没有去过画廊? “那你后来在画廊又见过其他人吗?谢珊又去找过吗?李文娟呢?你在画廊见过她吗?” 第34章 这么远,那么近34 鱼恨水抬眼看向江潮,为什么他这么肯定白玫后来又去过画廊? 可江潮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玫,没有和她的视线对上。 白玫紧紧抿着唇,坐在沙发上要微微抬头才能和江潮对视。 然而她就这样昂着脖子和江潮对视了很久,久到鱼恨水都觉得空气中有某种一触而发的不明物质快要碰到一起然后「砰」地一声就爆炸了。 最后还是白玫败下阵来,她视线一转,落在桌上那个满是烟头的水晶烟灰缸上,自嘲一笑。 “是,我又去过,刚刚我说在谢珊被甩之后我就决定放弃和秦淮的那段孽缘,但其实不是。 我是在谢珊去世的那天去的画廊,那个时候她的死讯还没有传来,但算算时间正好是同一天。” 白玫说她不甘心,觉得自己不如谢珊漂亮,甚至都比不上常乐,但秦淮却选择了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还那么温柔,那么她就是特别的,不同的,为什么她不为自己再争取一下呢。 她知道这不是她的错觉,秦淮是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在亲吻她的身体,如果不是爱,他那么骄傲自负受人追捧的一个大画家怎么会连她的脚指头都细细亲吻? 所以她想问问清楚,他那天对谢珊说的话应该就只是对她一个人说的吧,他口中的「她们」是不包括她的吧。 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她悄悄打开了画廊的门,她是想去那里等他的,她知道最近他都会在画廊创作。 她想问问清楚,他当初说的想画一幅脸上有着母性光辉的孕妇像是真的吧,那个孕妇是她对不对。 进入画廊后,整个大厅空无一人。她隐约听见后院有什么声音,鬼使神差地她放轻了脚步走到了那扇虚掩的门后,轻轻将门推开。 门后是画廊的后院,三面布满青苔的围墙将这方天地圈了起来,右边墙角一簇三角梅枝繁叶茂,大片大片浓烈的紫红色几乎将同样茂密的油绿色掩映,一个赤裸的少女就站在那红绿色努力延伸却终于止步的地方。 少女背对着她微微侧头,松散的麻花辫垂在胸前露出她光洁优雅的脖颈。 她的视线随意落在指尖的嫣红上,即使看不清她的脸徐小丽也知道此刻的她没什么表情,仿佛她不是心甘情愿被人入画的,但就这是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气息却那么夺人眼球。 午后的阳光倾泻在她白瓷般细腻的肌肤上,从徐小丽的角度看去那少女曼妙的玉体甚至整个被一层朦胧的七彩光晕包裹着,就像站在一个肥皂泡里,既美丽又失真,看得人失神。 “毫不夸张地说,我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白玫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当初那个心碎的女人不是自己一样的平静,然而她眼底的哀伤还是出卖了她。 对于这段狗血的多角恋,鱼恨水从知道自己的母亲并未涉及其中的时候就抱着冷眼旁观甚至有些八卦的心态一边查着一边吐槽,但这个时候白玫眼底浓浓的哀伤让她真心实意地感受到了一个为爱付出一切的女孩的绝望和伤心。 诚然她们是傻的,为了一个明知道不可能对自己专情的男人掏心挖肺,但她们也是真的怀着一个滚烫的心去爱着这个男人。 出于人性的自私和黑暗,对于大家谁也得不到秦淮的心或许还有一丝扭曲的得意和快感,但真真切切地看到真的有一个女人是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全部目光的时候,用白玫自己的话说那是信仰的崩塌,是对世界绝望的痛哭。 “从我站的位置,我能看到秦淮眼里的光。他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们任何一个人,即使是亲热的时候。”白玫一直垂着的眼睛抬了起来,脸上带着凄苦的笑。 “那一刻我才明白无论是我还是别人在秦淮的眼里什么都不是,充其量也不过是他泄・欲的工具而已。 我们付出再多对于他来说都和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妓・女没什么两样。 妓・女还得他花钱买春,而我们呢,捧着自己的真心上赶着被他践踏还乐此不疲。这样不自爱的人,别说秦淮了,现在想想连我自己都看不上。” 黯然离开了画廊,徐小丽回到宿舍,脑子里还懵懵懂懂的时候,谢珊的死讯传来了,很快谢家人就闹到了学校。 徐小丽原本已经凉透的心又被这个消息给吓坏了,谢珊的死像一朵还没完全绽放就迅速凋零的玫瑰一样,让徐小丽深深的畏惧。 她思来想去,她的人生不能像谢珊一样就此打住。 她想过打胎会死人,那是不是只能生下孩子? 可是思来想去,她对秦淮的感情在画廊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了,以后她都不想再跟这个混蛋有一丝一毫的牵扯和联系。 当然秦淮根本不会为了孩子和她有什么牵连,可若是生下这个孩子,就会时时刻刻提醒她自己曾经那么愚昧的过去,那样她还怎么重新开始?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谢珊的死这件事上,徐小丽悄悄地回了家,之后再没回过美院。 至此,徐小丽消失了,就像她留给大家一贯的印象一样,默默无闻地存在,悄无声息地消失。 没有人在意过她的存在,当然也不会有人会关心她的消失。 而白玫则和过去的徐小丽完全不同,她行事高调,个性张扬,一言一行都苛求完美。 若说徐小丽是一只平平无奇的白粉蛾,那么白玫就是一只光彩夺目的蓝色大闪蝶。 经过一个渣男会让一个女人的人生完全不一样。真是应了那句话,漫漫人生路谁不错两步,只要能悬崖勒马,你的人生将产生质的飞跃。 只不过这飞跃的代价很大,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大浪淘沙,剩下的那些都是勇士。 勇士白玫这一次是彻底将自己内心深处所有的秘密都讲了出来,一种虚脱后的释然感包裹着她,让她一直挺直的腰身终于松懈下来。 第35章 这么远,那么近35 江潮就这样盯着白玫走回到鱼恨水的身边坐下。 “你认出那个少女了吗?”白玫看到的那个站在三角梅下的少女应该就是曹茉,可她并没有提及。 果然,白玫摇了摇头,“事后我也想过,总觉得似曾相识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我只是看到了她的背影和一个下巴。” “有没有可能是李文娟?”江潮又问。 白玫想了想,还是摇头,“那个少女个子不高,身材也很娇小。李文娟虽然也很瘦,但是她挺高的,比我高一个头呢,不会是她。”就直觉而言,白玫也觉得不是李文娟。 对此江潮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垂了垂眼角,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你后来见过秦淮画的那幅画吗?” 白玫再次摇头,“没有,我改名后忙着学习和工作,恨不得把过去浪费的生命加倍补回来,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浪费,当然不会再去关注和过去有关的任何东西,包括西洋画。” 同白玫道谢后,江潮和鱼恨水起身离去,待走到门口时,鱼恨水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还坐在沙发上神情木然又悠远的白玫。 “白女士,你不关心秦淮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死的吗?” 白玫听到问题,抬眼看向鱼恨水却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微微勾唇一笑,涂着正红色口红的漂亮嘴唇一张一翕优雅无比地吐出四个字。 “关我屁事。” 鱼恨水一听微愣之后会心一笑,冲笑容明媚的白玫比了个大拇指后转身随江潮离去。 回到C市后,鱼恨水有些疲惫,可是洗了澡又怎么都睡不着。 江潮还在书房整理线索,她索性下了床倒了杯水端进了书房。 “怎么了?睡不着?”江潮从桌上几张摊开的纸上抬头,伸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鱼恨水拿起其中一张,看了看上面写着的文字,叹了口气。 “看你整理的这些,你怀疑秦淮深爱着我妈?” 放下纸张,鱼恨水被江潮拉过来坐到他的腿上,他伸手撩起她的一缕头发绕在指腹摩挲。 “也许在秦淮本人和他那些女人们看来这是一份深沉到无与伦比的爱,但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一种痴迷,根本算不上爱。” 嗯? 鱼恨水眼睛亮了,诚然这些爱恨情仇都是过去的事了,但那毕竟是自己妈妈,谁愿意自己妈妈被人觊觎还冠上冠冕堂皇的爱的借口? 江潮继续一边摩挲着心爱女人的头发一边解说着自己的看法。 “你妈妈的气质出众,连自称不懂艺术的你爸爸都深深为之着迷,更何况是身为画家的秦淮?” 秦淮身处花丛,身边从不缺投怀送抱的女人,本就眼高于顶,庸脂俗粉根本不可能入得了眼。 但久而久之也会对这样随手就可以采摘鲜花的日子感到乏味和无趣。 这时候曹茉的出现无疑就打破了他「死水」一般的生活。 一个样貌气质出众的美女,一个天赋极高的才女,这两样无论哪一样都已经足够吸引秦淮,偏偏曹茉两样都有,还对他这个备受推崇的大才子不屑一顾,这简直就是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的开端。 可是偏偏曹茉就不是为了成为一段庸俗爱情故事的主角而生的,她的艺术造诣和眼界家人不了解,同学朋友也不了解,就连老师都不了解。 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是为了所谓爱情和利益在活着,没人关心艺术真正要表达的是什么。 曹茉很失望,在遇到鱼跃之前秦淮一定不止一次骚扰她,当然了秦淮有自己的坚持,他可以随意糟蹋任何爱慕他的女人的感情和身体,但绝不会亵渎他的女神。 他自认礼貌而克制地表达着对曹茉的爱,但曹茉一定已经不厌其烦。 毕业后又面临失业生活无以为继的困境,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答应让秦淮画她。 按照曹茉的性格,给人做模特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何会神情木然,甚至隐隐有种厌恶的情绪萦绕期间? 因为坐在对面画她的人是她非常看不上且对她有非分之想的秦淮。 这一点常乐和白玫的话都可以作证,至于曹茉为什么那么讨厌秦淮,可能是看不惯他的作风,也可能是看不上他的画技,还有可能就是两人之间的磁场不对,没由来就讨厌对方,你越喜欢我我越讨厌你。 “为什么不会是我妈太心高气傲,看谁都配不上她?”鱼恨水打断江潮不解地问道。 江潮莞尔一笑,放开了她的头发改为轻捏她的脸:“傻瓜,你妈只在画画这方面心高气傲,不然就不会和你爸爸第一次见面连他的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把自己嫁给他了。” 对呀,妈妈对爸爸那也是很随性说嫁就嫁的。听那些女人说了那么多秦淮如何英俊如何有才,害得她都忘了老鱼除了不会画画哪里比那个渣男差了? 况且就是这个不懂画的男人打败了自诩天才的画家娶到了女神呢。 “不过,秦淮是真的很迷恋你妈妈,你看这里。” 顺着江潮手指的方向,鱼恨水看到的是谢珊的资料,上面写着谢珊的身高体重,鱼恨水一把抓过这张纸,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掠过,被她及时捕捉到了。 “我大姨说我妈个子小小的,这里写着谢珊身高一米五九,体重八十六斤。” 她看向江潮,“白玫应该也不到一米六,她今天穿的高跟鞋起码有八公分,而且她很瘦小。” 回想一下白玫那纤纤细腰,估计她也不到九十斤吧。 “我知道为什么秦淮不喜欢常乐了,明明常乐五官明丽很是漂亮的,就因为她太高了,骨骼也不娇小,她是属于比较壮硕健美的那种身材。” 而白玫说自己当初和秦淮在一起时他那些虔诚的亲吻,甚至连脚丫子都不放过,一阵恶寒侵袭了鱼恨水的全身。 秦淮那个混蛋是把这些身形和她妈妈相似的女人当成了她妈妈的替身。 “他肆意地玩弄这些和我妈身材相似的女孩,但是又对着我妈的裸・体顶礼膜拜,真的只是认认真真地画她,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第36章 这么远,那么近36 鱼恨水很是不解,难道是说怕妈妈奋力反抗或者事后去报警吗? “唔……”江潮终于放开了在鱼恨水头发上做小动作的手,他左手握拳抵着自己的嘴,沉思了片刻后不太确定地说:“也许在风流才子的心里真正的女神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能画她已经是上天恩赐,不敢过分奢求?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女神真的发生关系,那样是对女神的亵渎?” 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啊,对着白月光就是舔狗,任由人家怎么欺辱都甘之如饴,而除了白月光以外的人就肆意凌虐,好像除了白月光谁也不值得他付出真心一样。 对此鱼恨水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在她的认知里,男人不是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他们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是生理构造决定了的,不能怪男人本身。 “一个男人真的能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忍得住?”她发出了灵魂拷问。 “忍不住。”江潮摸着良心诚实地回答。 “所以秦淮对你妈妈不是爱……”江潮也词穷了,但他知道鱼恨水能理解他的意思,“或许他对你妈妈就是一种世人无法理解的偏爱,像对待一件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谁知道呢,只要她妈妈没有受到伤害就行了。鱼恨水点点头,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世人无法理解的,杀人犯还有他的理由呢,就算他的理由再荒诞不经也有可能不是他的借口就是他真实的想法。 所以秦淮对于她妈妈是一种什么感情根本不值得她再花时间去理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定那具男性骸骨到底是谁,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凶手又是谁。 但是不得不唏嘘两句,不管已经过世的谢珊是否知晓,但就从白玫的话里可以看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那个被秦淮画入画中的少女是曹茉,也从未察觉过自己和谢珊的相似之处,甚至都没有发觉秦淮对于曹茉的迷恋已经到了如此变态痴迷的地步,她们做了曹茉的替身却浑然不知,或许在知道彼此的存在之前还在幻想自己在秦淮的心目中是如何的独一无二。 这一点她们甚至还不如常乐这个一直想入局却始终徘徊在局外的人,常乐说曹茉是全民公敌,所有喜欢秦淮却得不得秦淮的人都能看到他看曹茉的眼神炽热而宠溺,反而是她们这些和秦淮有实质性关系的人对此视而不见,还是被所谓的爱情给蒙蔽了双眼啊。 只是,就口供来看,无论是常乐还是白玫都不具备作案的条件,按照推断的曹茉遇害的时间,那个时候她们都不在C市。 虽然不在场证据还有待查证,但鱼恨水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两个女人不会是凶手。 而李文娟和孟扬帆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是让人头疼啊。 案情一时间再无线索,就这样停滞不前了。 即便心里着急也没有办法,鱼恨水这几天把所见之人的录音和笔记都反复琢磨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任何突破。 周末是尤老太太的八十大寿,反正案子没有新的线索,而于情于理他们都该提前先去尤家拜会。这天正好有空,鱼恨水就和老鱼一起带上礼物去了尤家。 老太太年纪大了,公司的事几乎都已经交给儿女,就连尤嘉莉都已经正式去了集团报到,开始了学习如何管理这偌大的企业。喜好清静的老人就搬去了远郊的庄园颐养天年。 进了大门后,鱼恨水又开了差不多十分钟的车才在尤家的主楼前停下,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所庄园了,但每一次来都忍不住感叹,你以为住别墅开豪车就是人生巅峰了,瞧瞧人家这才叫泼天的富贵。 刚下车,尤素兰就迎了出来。 “老太太今天睡得晚了点,现在还没起呢,只能让你们等会儿了。” 尤素兰领着鱼氏父女进了大厅,从大厅左侧的走廊经过,那里有一间会客室。 鱼恨水跟着尤素兰走进了会客室,将礼物奉上之后才发现老鱼竟然没有跟上,就大厅左侧直走,虽然走廊颇长,但又没有弯道也不至于迷路啊。 和尤素兰对视后,两人疑惑地走出会客室,一转头就看见老鱼正站在大厅和走廊的衔接处目不转睛地看着什么。 待走近后,鱼恨水发现老鱼看着的是一幅画,即使不懂画也知道那是一幅抽象画,因为最近和那些曾经的美院学生交流不少,她多多少少也就这些方面作了一些了解。 看不出是什么流派的画,只觉得色彩既鲜明又晦暗,线条杂乱中隐隐寻得到一些规律。看不出好歹来,只觉得这是一幅能抓住人眼球的画。 “爸,怎么了?”鱼恨水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仿佛已经石化的老鱼,从她们走过来到一起看了这么久,他竟然都毫无察觉,只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那幅画。 被女儿碰了碰手臂,老鱼终于回过神来,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鱼恨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小鱼,这幅画好像你妈妈画的。” 什么?鱼恨水睁大了眼睛又转头看向那幅画,入目的还是那些紫色灰色,但因为老鱼一句话却让她对这幅画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她妈妈画的画就是这样的吗? 等等,不对呀,妈妈前只卖出去过一幅画,还是被老鱼买了,就放在家里和她那些没有卖出去的画一起都被烧了呀。 所以这当然不可能是她妈妈画的画,只是一个风格类似的画家的作品而已。 一旁的尤素兰却若有所思,片刻后,她伸手招来一个佣人。 “嘉莉回来了吗?” “刚刚到家,现在应该在楼上换衣服吧,需要我去请嘉莉小姐下来吗?”佣人问。 尤素兰点点头,“让她立刻下来,我在这里等她。” 等佣人离开后,鱼恨水不解地看着尤素兰,“兰姐,你叫嘉莉过来干嘛?” “我记得这幅画是她五年前从法国带回来的,当时她说在一个画展上一眼就看中了这幅画,觉得和这个大厅很配,就花了一百万欧元买下来。我觉得这画值不了一百万欧元,她却笑着说就当是给同胞捧场了。” 第37章 这么远,那么近37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给同胞捧场?画这幅画的人是个中国人? 很快尤嘉莉就下楼了,她同老鱼和鱼恨水打了招呼,也是不解地看着尤素兰,“姑姑,你找我什么事?” 尤素兰侧身用下巴指了指挂在那里的那幅画,“你还记得画这幅画的人是谁吗?” 尤嘉莉转头看向那幅画,从她茫然的表情大家已经知道她忘了关于这幅画的一切了。 老鱼和鱼恨水都有些失望,但也不好说什么,唯有尤素兰神情严肃,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你这个车祸真是出的妙,怎么不全忘了,偏偏还记得你是谁。” “小兰算了,嘉莉的失忆给她自己也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你就别责怪她了。”老鱼赶紧打圆场,他怎么会不了解尤素兰着急的原因。 “姑姑,对不起。”尤嘉莉低着头,心生不安地道歉。关于这幅画她完全没有半点印象,不会是坏了姑姑什么大事吧。 “行了,你才回来上楼休息吧。”尤素兰挥挥手让尤嘉莉走了,然后拿出手机对着那幅画拍了照。 鱼恨水看着默默离开的尤嘉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好暂时放下。 这边尤素兰已经把照片发给了助理,让人立刻去查这幅画的来历。 吩咐完这一切,又有佣人过来通知,老太太已经午休好了,请他们去花园里坐。 在去往花园的路上,鱼恨水忍不住问:“兰姐,明天是老太太的寿宴,怎么今天这么早你跟嘉莉都回来了?” 说起这个尤素兰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是因为老太太有事要我做回来听从调遣的。你看嘉莉,老太太不叫自己就跑回来,自从车祸后失去了部分记忆,她整个人都变了,做事畏手畏脚不说,没事就翘班。” 看着摇头叹息的尤素兰,鱼恨水没忍住,“没事就翘班不是嘉莉一贯的作风吗?” 得到一个白眼,鱼恨水耸耸肩,也不敢再开玩笑。的确,这一次嘉莉回来是要接手很多产业的,当然不可能还跟过去一样上班跟玩票似的。 说起来她一直都觉得这次再见嘉莉跟她出车祸之前确实差别很大,还都以为是因为她失忆的缘故,但其实一个人再怎么失忆也不至于影响气质吧? 况且她又不是不记得自己是谁,只是忘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但是却给人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的感觉。 不过,忘记自己曾经买过一幅画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鱼恨水感念兰姐对此事的上心,面对嘉莉却不免有些尴尬。 到了花园,鱼恨水看到尤老太太坐在遮阳伞下喝茶,她的脚边蹲着一个人,看样子是在给老太太揉脚。待走近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尤嘉莉。 “鱼先生和小鱼来了?请坐。”老太太抬起头微笑着招呼他们。 “老太太,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老鱼恭敬地把礼物奉上,尤老太太也双手接过,很是礼遇鱼家父女。 “谢谢,你们太客气了。听说最近很忙,还专门抽空过来,真是麻烦。” 老太太笑眯眯地躬身拍了拍孙女的肩头让她别揉了,尤嘉莉听话地起身,恭敬地退到一边。 遮阳伞下有五张椅子,明明还有一张空着,尤嘉莉却没有坐下,只是站在老太太身后。 这倒让鱼恨水有些羞赧,自己刚刚大大咧咧就坐下了,但其实按辈分她和嘉莉一样都属于孙子辈的,该站着吧。 唉,大户人家就是规矩多。不过转念一想,兰姐放弃了老鱼,自己就还是她闺蜜,这样不就比嘉莉长一辈了吗,堂而皇之坐在这里好像也说得过去哦,嘿嘿。 “都是生意人,知道但凡生日这样的日子就别想清净,我们这些老家伙呀,对于家族利益也就这些贡献了,呵呵。” “老太太,我们跟明天过来的那些人可不一样,我们是始于利益终于情感,我和兰姐多少年的感情了,要不是没那么大的脸,我就是您的小女儿不是吗?”鱼恨水笑吟吟地开着玩笑惹得大家忍俊不禁。 老太太着实喜欢鱼恨水的性格,也不怪女儿会和她玩在一起。 不过笑过之后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略有些尴尬的老鱼,又看向鱼恨水意有所指地说:“我才不会收你当女儿呢,要当就当我的孙女,难道我这个年纪还当不了你的祖母?” “当得了,当得了。”鱼恨水赶紧接话,“这不嘉莉都叫我姐吗。” 和老太太愉快地聊了些家常后,鱼家父女就告辞了,原本想着明天还会再来,也没对尤素兰多说什么。 谁知道晚上快九点了,尤素兰突然打来电话,告诉她关于那幅画的情况已经查明了。 刚好老鱼和江潮都在,大家就一起在鱼恨水的办公室等着尤素兰。 尤素兰来得很快,带着她的万能助理林乔。 林乔拿出一个平板,点开一个文件夹后递给了老鱼,“鱼董,请过目。” 老鱼接过平板,入目的就是那幅在尤家庄园看到的抽象画,指尖滑过,一幅接一幅都是同样风格的画,直觉告诉老鱼,这些画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看完之后,老鱼将手里的平板递给早已心急如焚的女儿,鱼恨水一接过来就和江潮一起埋首其间。 这些画除了大小尺寸不同,使用的色彩不尽相同外,很明显是同一个画家画的,如若不然也一定是同一画派的临摹之作。 将心中所想告知后,鱼恨水等着林乔的解答。 “这些画一共六幅,均是通过巴黎一家画廊卖出的。除了第一幅,那是嘉莉小姐五年前在一个画展上买回来的。” 林乔接过平板又点开了一个文件夹,再递还给鱼恨水,“这些画就是出自这位叫孟涓涓的华裔画家,我查了一下,十年前她已经很有名气了,就我查到的这些画的总价值就已经超过一千万欧元了,而她目前来说就事业上仍处于如日中天之势。” 第38章 这么远,那么近38 听完林乔的话鱼恨水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按老鱼的说法这些像极了她妈妈的画风,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认为:若是她妈妈没死,即使她再也不画画了,就她以前画的那些也是身价上亿了? 她的妈妈果然生不逢时啊,你看看一个和你风格如此类似的画家就多等了十几年人家就是大师了,唉。 在鱼恨水心里感叹世事无常之时,江潮将孟涓涓的照片展示给老鱼,“伯父,你还记得当初你去画廊买画时接待你的那个女人吗?你看清楚是不是她?” 老鱼愣了愣,不由自主就低头看向那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四五十岁的华人女子,一头乌黑短发,黑色的高领毛衣将她的脖颈完全包裹,从她的脸上能够看到岁月的痕迹,却因为画家的身份让她神情自信气质如梅,无疑这是一个看得出年轻时极其美丽经过岁月沉淀后又极其优雅的女人。 可是老鱼表示当时他只知道接待他的是个女人,至于这个女人是圆是扁他完全不记得了,买完画转身就忘记了。更何况过了快三十年了,他真的不知道。 对于老鱼爱莫能助的回答,江潮了然地点点头,脸上并无失望的神情,只是转身看向林乔,“请将这些资料传给我,谢谢。” 林乔颔首,立刻就通过微信把资料都传了过来。 因为天色已晚,明天又是尤老太太的大寿,鱼恨水再三表示了对尤素兰以及万能助理林乔的感谢后,和老鱼将他们一起送下楼。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鱼恨水同情地看了眼老鱼,拍了拍老爸的肩头,“虽然不太合时宜,但是我还是想是说出来。” “什么?”老鱼的脑子里此刻竟然不是想着那些画,而是林乔开车,尤素兰坐在后座的冲他们挥手离去的样子。 “等这个案子结束,兰姐估计就会坐到副驾驶去了。”丢下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后,鱼恨水径自上楼。 这可不是她危言耸听,这个林乔跟着兰姐至少十年了,从她认识兰姐起就知道她有个又帅又能干的万能助理,什么事只要交给林乔就万事大吉了。 要不是因为林乔年纪比兰姐小十岁,估计兰姐早动心思了。 但现在老鱼这儿本来无望的等待变成了无尽的悔恨,兰姐可能就接受姐弟恋了呢。 但是这毕竟是长辈的事,她言尽于此也就够了,得赶紧上楼去看看教授那儿有什么突破。 “这个孟涓涓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嘛?” 鱼恨水拿着江潮的手机再次翻开关于这位著名华裔画家的资料。 据悉孟涓涓是在她三十多岁的时候突然就在法国的艺术界名声鹊起的,以一幅《霓虹下的巴黎》崭露头角,此后无论是名声还是其画作的价格都节节攀升。 不过她并不是一位高产的画家,成名二十年了,市面上能找到的她的画也不过六七幅而已。 当然,很多时候数量上越少就会给人造成其作品越抢手的假象。 有些艺术品投资公司还会故意雪藏艺术家的作品,就为了营造这种假象好让世人对其寥寥可数的作品趋之若鹜。 “可惜我妈的画都烧了,不然能找到一幅和兰姐家的对比一下就能看出……” 说到这儿鱼恨水突然卡壳了,能看出什么?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江潮却看着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可是鱼恨水已经卡住了,不仅思绪断在了这里,还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胡思乱想。 对此江潮并没有气馁,反而帮她清理思绪,他拿过手机,退出了孟涓涓的头像,又点开那幅被尤嘉莉买下的名为《梦影重重》的画。 “你不要怀疑你爸爸对你妈妈的画的感觉,他说这幅画像你妈妈画的就一定不会错。若不是你妈妈确实已经过世了,那么这幅画就应该是你妈妈画的。” 面对鱼恨水疑惑的目光,江潮唇角一勾,“这样说好了,给你一首你没有读过的诗,明确告诉你就是李白和杜甫其中一人写的,你会不会猜错?” 脑子里迅速回想了几首诗仙和诗圣耳熟能详的几首诗,虽然两人都是中国古代诗歌界的天花板,但风格迥异,若真有首从未看过的诗是他们中的一人写的,相信但凡对这二位的作品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不会选错。 一个人的风格是根植在他的骨血中的,杜甫的诗并不是所有的都是忧国忧民、沉郁顿挫的,他也有豪迈之作,但不可能有李白诗中的那种恣意洒脱,因为他们所处的时代就不一样。 李白是活在盛唐时期,而杜甫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颠沛流离和国破家亡中度过的,自然不可能洒脱。 “可……”她还是不太明白,也许老鱼看曹茉的画就像他们不会选错李白和杜甫的诗一样,但那也只是一个画风和曹茉相似的画家而已。 就算她再不懂画也知道,历史上还是有很多风格相似的画家的,那人家还有流派呢,同属一个流派的人不得画得差不多才能称得上是同一流派吗? “你认为这是巧合?”江潮手指点着桌面,「叩叩」声细小清晰地一下下传入鱼恨水的耳朵,就仿佛他敲击的不是桌面而是她的心脏一样。 对呀,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不过是早有预谋而已,不可能有真正的巧合的。 首先曹茉的画一幅都没有留存于世,怎么可能有人能临摹出来? 除非是当初她的那些画给某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若这个人是不懂画的,比如老鱼,他能做的就是时隔多年仍能一眼认出而已。 即使没有专业的鉴别能力,但也能看出是一样的风格,一样的感觉。 而若是个懂画之人,甚至是专业的画家,那么他能做的就多了,完全可以模仿曹茉的风格让其画作再现于世。 “临摹分很多种,并不是说一模一样才是临摹。画出一幅完全不同的作品但却让人一眼就看出是同一个作者的作品也算是临摹,这叫做风格模仿或者意境临摹。”见鱼恨水似乎想到了这一点,江潮顺着指点了一下。 第39章 这么远,那么近39 当然意境上的临摹是很难达到的,这得模仿者不仅仅是技术上达到原作者的水平,更要在思想和心灵的层面和原作者保持一致,或者说与之神交融合才行。 “孟扬帆就可以做到。”电光火石间,鱼恨水捕捉到了这关键的一瞬。 “何将军的遗孀汪女士说,开着书画铺子的孟先生技艺了得,临摹之作和原作放一起都能经得住考验,他的儿子孟扬帆是不是会遗传他的这种技能?孟涓涓也姓孟,这不能是巧合。” 江潮满意地点头,同时指出,“就目前为止,和秦淮有关的女人只有李文娟还没有露面,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孟涓涓靠着曹茉的画风一举成名,说明孟涓涓肯定是见过曹茉,至少也是见过她的画的。” “可这也不能说明李文娟就是孟涓涓啊,就因为她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娟字?两个娟不一样呢。” 对于江潮的这个直觉,鱼恨水不说反对但总觉得有些牵强。 她觉得要是自己要改名换姓重新开始一段人生一定会和白玫一样,选个跟过去完全不沾边的名字,让人半点也联想不到一块才好。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过去完全割裂,哪怕过去不堪回首。” 江潮刚说着手机响了起来,是刘源打过来的,他按下了免提。 “江教授,已经把孟涓涓的照片发给常乐和白玫确认过了,她们一致确认孟涓涓就是李文娟,但她们表示并没有见过曹茉的画作所以不敢肯定孟涓涓的画风和曹茉的是否相似。 不过她们对于李文娟现在的画作都表示出了惊讶和赞叹,认为她的画……实在是太棒了。” 跟刘源道谢后,江潮挂断电话抬头看向鱼恨水眨眨眼,看,我又猜对了。 是的,教授威武。 “想也知道认为孟涓涓的画实在太棒了的肯定是常乐,刘源这是原话转述啊。” 鱼恨水想起当时常乐对于抽象画的推崇,还说没经历过岁月洗礼的人自然看不出抽象画的好来。 人家一幅画随随便便就是一百万欧元,当然好了。就算是有资本的炒作,那也得真有两把刷子才行吧。 “难道她以为隔着一万多公里,这边就没人能看到她了吗?” 想想作为孟涓涓的李文娟在法国艺术圈的高调,又是画展又是专访,名字还上了词条,她这是根本不怕以前的旧相识会认出她来呀,那干嘛还改名字? “首先,二十多年前没人会想到如今的网络会这么发达,很多那个时候走出国门的人就是打算一辈子回不来的。 其次,她从李文娟改成孟涓涓恐怕还是跟孟扬帆有关,他们的关系还要查,我总觉得这个孟扬帆不会是这案子的局外人。” 另外李文娟是跟着秦淮学写实主义的,最后却成名于抽象主义,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 “可惜老鱼记不住当初那个女店员的样子,要是证实她就是李文娟,那就说明她见过我妈和我妈的画作,对了……” 说到这里鱼恨水想起当时老鱼的话,是那个女店员告诉他秦淮画里的少女也是一个画家,并且告知了哪幅画是那少女画的,那么她就很有可能也知道秦淮和曹茉的关系。 换句话说这个女店员,姑且先这么叫她吧,这个女店员什么都知道,如果她是李文娟的话,她还很有可能和秦淮有一腿。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她因为妒忌秦淮对曹茉的爱所以杀死了他们两个,然后改头换面逃脱了这么多年呢? “我的猜测和你差不多……”江潮赞同地说:“只是对于动机我有所保留,看来我们得想办法见见这个孟涓涓才行。” “怎么见?”就因为她是李文娟,在一些谣言中和秦淮有过关系就贸然找上门吗?尤其现在根本都没有确定那具骸骨到底是不是秦淮。 “哪怕从骨龄判断那不是孟扬帆,但也不见得就是秦淮啊。” 那具男性骸骨的年龄确实和秦淮对得上,也排除了按照汪女士的说法应该是七十多岁老人的孟扬帆,但白玫的孩子也打掉了,最后能证明秦淮身份的证据实在是找不到了。 鱼恨水沮丧地哀嚎了一声,“而且人家现在是著名画家,一幅画上百万那种,是说见就能见的吗?” “不是还有你兰姐吗?”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仿佛被佛祖点化了般,鱼恨水一下子就开窍了。 拿起电话就要打给兰姐,但一看手机上的时间,今天太晚了,还是明天再打吧。 “给你爸说,让他打。”简单收拾了下,江潮收起鱼恨水的手机,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诶? “你爸现在还在办公室里,你去跟她说,我先去开车。” 眼珠一转,教授这招高啊。兰姐为这事可谓尽心尽力,是完全不介意晚上十点接到要求她出力的电话的。而这个电话若是老鱼来打,就更加不会被嫌弃了呀。 鱼恨水推开了老鱼的办公室,将刚刚和江潮分析的话都详尽告知,并极力要求老鱼在打电话向尤素兰求助的时候好好感谢人家,虽然这感谢不能立竿见影但也得好好承诺,说完趁着老鱼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非得他来打这个电话是时候赶紧闪人了。 在车里鱼恨水笑得贼兮兮地同江潮分享她对于老鱼的整蛊,江潮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实在不忍心揭穿老鱼其实就等着这个机会呢,暗自摇摇头,一脚油门将车朝着家的方向开去。 回到家里鱼恨水甩掉鞋子,直接扑倒在沙发上,一边放松累了一天的身心,一边忍不住又嘀咕:“李文娟、女店员、孟涓涓,到底要怎么证明她们三个人是同一个人呢。” 这话有漏洞,李文娟和孟涓涓已经被证实是同一人了,其实鱼恨水的意思是要怎么证实她和这个案子有关。 江潮换好鞋,又把她乱甩的鞋子放好,去厨房洗了手再回到客厅把瘫在沙发上的人拉起来,一个公主抱就抱了起来。 鱼恨水顿时来了兴致,知道教授坚持健身却不知道他的臂力这么厉害,她的体重三位数呢,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 但是为什么不是直接抱到卧室,而是书房? 第40章 这么远,那么近40 将怀中人儿放到电脑椅上,又从书桌上的打印机里抽了一张白纸出来,再从旁边的笔筒里拿出一支中性笔,“我去给你煮碗面,你来把李文娟的事理一理。” 鱼恨水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最近用脑过度饿得也快,这时候原本已经有些饥肠辘辘的感觉,一听到煮碗面眼睛都亮了。 “再煎两个蛋,加几片午餐肉,冰箱里是不是还有青菜,你要先把青菜焯水放一边,等面好了再放进去……” “闭嘴,等着吃。”丢下这句话后江教授愤然转身,不用她叨叨他也能煮出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来好吧,小看他。 看着江潮倔强又自信的背影,鱼恨水一手撑在腮边傻笑。 有他在身边真的好幸福啊。 笑过之后,拿起笔转了两下,鱼恨水收起笑意,拿掉笔帽开始在纸上写下关键点。 等江潮端着一个海碗进来的时候,鱼恨水也从纸上抬起了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先吃,吃完了再说。”放下这个海碗,江潮又起身去厨房拿了两个小碗进来,等他进来时刚好看见鱼恨水一脸陶醉地闭着眼使劲闻这碗他加足了料的家常面。 见她这么享受,江潮的心里顿时充满了自豪感。深夜一碗很平常的面条都能让心爱的人充满幸福感,这就是人们口中说的爱存在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吧。 “按照你说的先把青菜焯水放一边,煎蛋和午餐肉在面汤里煮过了,既去了煎蛋的油又把午餐肉烫过了心。” 挑了两筷子面后,江潮把一个煎蛋和两片午餐肉放在面条上,又从海碗底掏出青菜放上去。 鱼恨水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满足地眯了眼,“孺子可教也。” 江潮也开始吃,也不反驳她的话。事实上,就吃这方面鱼家父女绝对是权威。 其实他们并没有多讲究,一些所谓美食家的规矩在他们这里都不被看重,很多繁文缛节不过是花架子于食物本身好吃与否没有半点关系。 和实用主义的鱼恨水在一起后,他发现美食的美就在于食物首先是用来果腹的,卫生和营养是第一位,口味则在其次。 而很多时候人们为了追求口味上的满足早已本末倒置,只要好吃,营养健康与否都不重要了。 “唉。” 听到对面一声叹息,江潮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不是觉得挺好吃吗?怎么叹气? “我想着这么晚了,不适合吃口味太重的,就做的清汤,难道你想吃酸辣面?” 若是白天,鱼恨水吃面肯定是要放辣椒的,但现在晚上九点多快十点了,就是她自己煮也不会放辣椒啊。 “突然想起张冲,那小子为了能煮出一碗成功的面,费了那么多功夫才能跟着大师傅学习。” 就是先现在她还是不能理解,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人疯狂到那种地步。 杀人啊,这么严重的罪行,这么残忍的手段,怎么做得到? “有时候很多事情不过一念之间而已,你觉得要下很大的决心才能下得去手,可在已经失去理智被蒙蔽了双眼的人心里不过手起刀落而已。” 吃饱了,鱼恨水去收拾碗筷去洗碗,江潮拿起鱼恨水刚才写下的关键点看了看,忍不住唇角上扬,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等她回来,已经收拾好厨房也收拾好心情,从江潮手中抽出那张纸,“我先说,请教授指正。” 李文娟和谢珊白玫还有常乐是同学,尤其是和谢珊,两人不仅是同班同学甚至还是一个宿舍的舍友。 可不管是谢珊还是其他人,大家就算是怀疑却始终没有证实她和秦淮有什么关系,想想白玫还觉得自己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人,其实不然,李文娟才是。 之前在学校的事暂且不论,后来出了谢珊的事之后,又恰逢她们这一届毕业,大家各奔前程,白玫和常乐自此再没见过秦淮,与这件事可以说毫无关系。 但李文娟毕业之后的去向虽然目前来说和白骨案还扯不上关系,却和后来在欧洲凭借曹茉画风成名的孟涓涓有极大的关系。 那个女店员有没有可能是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女人?当然有,但鱼恨水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仔细想想鱼跃去画廊并不是买画去的,他只是想找曹茉,当他看到曹茉在一幅画里的时候,女店员是怎么说的? 她告诉鱼跃这个女孩也画画,只不过她的画无人问津被随意丢放在地上。 当鱼跃要花同样的钱买一幅卖不出去的抽象画而放弃大师的杰作时,那个女店员因为太过震惊被即使记不住她样子的鱼跃给记住了她的反应。 她为什么会因为鱼跃的举动而愣住? 是在后悔为什么要用嘲讽的语气介绍曹茉的画? 不,即使被出售这幅画的店方轻视,但买家并未因此还价,鱼跃是当场就掏出了一千块毫不犹豫就买下这幅画的。 那么她愣住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从那个时候起开始意识到曹茉的画或许真的很有价值。 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出来鱼跃是个外行,即使看出来也不妨碍她因此而震惊,反而增加了她对于自己认知的颠覆。 一项艺术作品好不好,不是内行说的头头是道,而是外行看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觉得好,那才是真正的好。 所谓雅俗共赏才是艺术最高的境界,曲高和寡的东西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的。 这之后在这个女店员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暂时不得而知,但是在曹茉失踪之后,一个叫孟涓涓的人却横空出世,画着曹茉的画,被人追捧着成了知名画家。 李文娟当初走的时候或许也想过改名换姓之后就抛弃过去重新开始,但那个信息闭塞的时代环境让她放松了警惕。 而自己的成就俨然已经是同时期那些学画的同学拍马都追不上的,她自认为自己在西方世界取得了华人难以企及的成就,早已不是她过去那些同学可以同日而语的。 况且她改了名字又改了画风,甚至完全摒弃了过去所学,谁会想到一个学写实主义的美院学生会是如今抽象画派的代表人物? 第41章 这么远,那么近41 再来看这间文华画廊,经过警方的调查,已经可以肯定文华巷五十六号成为文华画廊是在李文娟在美院入学的第三年,那个时候应该就是谢珊和白玫同秦淮打得火热的时候。 按照白玫的说法,李文娟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而资料上也显示她的身高是一米六八左右,比起人高马大的常乐来说是挺窈窕,但和被秦淮用虔诚膜拜之势亲吻的白玫来说却又太高挑了,不符合秦淮挑选情人的标准。 那么她是靠什么入围的呢? 因为证实了李文娟就是孟涓涓,鱼恨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李文娟是靠这间画廊赢得了秦淮的青睐。 当然以秦淮的经济实力,在那个年代随便一幅画都能卖上千块的人,想要开一间画廊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或许是文华巷的地理位置太具有吸引力,那个时候C市不过两三百万人口,跟现在的两千万人口处处CBD根本不能比。 那么位于市中心广场左侧靠近政府办公大楼和老字号大酒店的文华巷就简直太适合了。 况且旁边还有名人故居,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文化氛围都非常适合开一家西洋画廊。 只是这里大多都是家带店的模式,并不是正规的商铺,有钱也不见得租得到,所有李文娟靠着把五十六号租给秦淮开画廊成功跻身为这位风流画家的情人之一。 “不管李文娟和孟扬帆是什么关系,从她改名后姓孟可以推断他们很有可能是至亲,文华巷五十六号的房主虽然是孟扬帆可这么多年来他不闻不问,他的亲属帮忙打理也合情合理啊。” 见江潮左手握拳抵在唇边认真听着并未反驳她的话,鱼恨水接着又说起她对于孟涓涓画风转变的猜测。 假设李文娟因爱成恨杀了秦淮和曹茉之后潜逃到国外,她一个学美术的当然是靠画画来维持生计,只是她画得能有秦淮好吗? 就算是秦淮去了欧洲也不过尔尔吧,那么想要靠写实主义在遍地艺术家的法国杀出一条生路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老外有一点就是好糊弄啊,你要把画画得比照片还真实他能拿着放大镜找你的毛病,可你要画一些是是而非的东西,再配上一些玄之又玄的理念,他们就吃这一套。 或许在某个深夜,卖不出去画的孟涓涓想起了那幅被一个看上去就不是有钱人的普通男人「豪掷千金」买下的画,曹茉的名字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一跃而起拿起画笔,站在画布前闭眼沉思片刻后睁眼开始画那些她过去看不上的犹如斗折蛇行的线条。 “孟涓涓能模仿得这么好得意于她姓孟,孟扬帆的父亲就是这方面的大师,那么她的基因里也会带了擅长模仿别人细胞。 也许她是从模仿开始已经青出于蓝了,但从情感上来说,如果这世上还有我妈的画作留存,我敢说赝品就是赝品,永远无法超越本尊。你说我妈当时会不会除了在文华画廊寄卖,也在别的画廊寄卖过画作?” 说完之后,鱼恨水叹了口气,“你说老鱼也是,明明爱得那么深却偏要相敬如宾,什么不懂她的世界就放她自由,他什么都不过问怎么能闯入人家的心里?” 她的意思是如果当初老鱼能放下心中那点矫情的自卑,管他三七二十一呢,人都娶回家了,还不许过问她的私事吗?要是他当初多问几句,说不定什么都不同了。 两口子有什么隐私可言?她屁股上有颗痣教授都知道,还隐私呢!难道她老妈的画还涉及什么国家机密不成? “我跟你说啊,我们俩之间除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国家保密项目不能告诉我,你工作上的事不管我听不听得懂,你都要事无巨细让我知晓,不然哪天我也离家出走,急死你。” 想到现在即使推断出孟涓涓的可疑之处也是一筹莫展,鱼恨水就有一种无力感,这种明明知道真相却拿凶手没奈何,还要看着她逍遥法外名利双收的心塞感不是所有人都能体会的。 况且现在的问题还不是怎么抓住凶手,而是完全没有证据证明她刚才说的那些。 孟涓涓可以说她因为个人发展才去的欧洲,改名字是个人自由,画风的改变是受了西方新浪潮主义的影响,你能拿到怎么办呢? 本来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潮在听完这句话后,突然站起来拥抱住了正要坐下歇口气的鱼恨水。 “虽然你的猜测太过天马行空,有很多地方还不太合理,但是你为这个案子能找到突破口提供了一个新的方向。我的乖咪真是太棒了!” 鱼恨水:…… 教授你这是夸我吗?为什么我半点都没有感受被夸的喜悦。 这时江潮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万能助理林乔,江潮按下了免提,林助理恭敬且职业的声音自手机里响起。 “你好江教授,我已经联系上了孟涓涓的助理,并且以房屋拆迁商讨赔偿事宜和她本人通过话了。” 据林乔的转述,本来联系上的是孟涓涓的助理,但当时孟涓涓应该就在一旁,或许电话还是免提,所以在听到是文华巷要拆迁了,开发商要就赔偿款一事希望得到孟女士的回应时,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就换成了孟涓涓亲自和林乔对话。 她直接回绝了尤氏集团赔偿的意图,只说当年他父亲离开故土之时就已经改换了国籍,既然都放弃了中国国籍,那么那所老房子自然就该收归国家所有。 他们无意要求任何赔偿,拆迁与否也无需过问他们的意愿。 言下之意,身价不菲的著名画家看不上那点赔偿金,老房子的事与之无关别再来烦他们了。 江潮又问了问当时孟涓涓说话的语气怎么样,是否质疑过林乔的身份这些问题后表示了感谢后就挂断了电话。 鱼恨水睁着一双眼不敢置信地眨啊眨,这是瞌睡来了孟涓涓就主动递上了枕头? 第42章 这么远,那么近42 林乔的这通电话不仅解开了孟涓涓和孟扬帆的关系之谜,还道出了孟扬帆的下落。 而且她一听到文华巷要拆迁立刻触动了心里某根紧绷的神经,都顾不上证实来电之人的身份就慌乱地接过电话回绝了对方。 “忘了问一下林乔,本来是要赔多少钱的了。”在白手起家的鱼恨水看来一分一毫都是血汗钱,那市中心的房子一平米怎么也得八九万吧,一间带有后院的画廊少说也有两百平米,那就是一两千万啊。 这都看不上,呵呵,看来踩着别人的肩膀青云直上果然轻松。 “她越是躲着越说明有问题,别在意这些小事了,现在我们需要想的是怎么才能让她认罪伏法。”轻轻拍着她的背,江潮安抚鱼恨水道。 “可是现在连秦淮到底是死是活都无法断定,怎么能判定人就是她杀的呢?”鱼恨水沮丧道。 “你刚才不是想起了张冲……”对上鱼恨水看过来充满疑问的眼神,江潮微微一笑,“我也想起了个故人。” “谁?” 第二天一大早,尤素兰就让林乔把那幅原本挂在她家的《梦影重重》给送来了。很快又有人敲门,一看竟是许久不见大帅哥邹翼。 原本就观察力非凡再加上跟着教授更是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的鱼恨水看着送画过来的林乔和不知道干嘛上门的邹翼在发现对方之时那看似礼貌微微颔首后迅速转开的眼神,脑海里迅速脑补出了一出耽美大剧。 不过林乔在转达了尤素兰的意思后就离开了,邹翼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反正他欠教授的人情这一次应该可以还了就是。 江潮从洗手间出来,发现人和画都到了,又看了看时间估计老鱼很快就到,也没交代,只问鱼恨水吃什么他去做,惊得邹翼差点把下巴掉地上。 “喂,江老师,我也是一大早赶过来的,你都不问问我吃什么吗?” 看鱼恨水如此镇定想来江潮的厨艺还可以,那他怎么也得蹭一顿才行。 江潮白了邹翼一眼,“吃白食的人有什么资格挑?” 意思是给你啥就吃啥好了,还想挑三拣四。 “诶,我怎么是吃白食了?我不是过来帮忙的吗?恨总,你们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我都不知道你过来干嘛,这么早上别人家没说带点早点什么的,还好意思问我?”开玩笑,鱼恨水是干什么的? 从来就没有被美色给误过事的霸道女总裁会因为一个许久没见的不明身份的家伙给拿捏住? 邹翼起身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和脚边的一大袋子东西,拱手对着鱼恨水:“在下告辞。” 正好敲门声响起,鱼恨水也不动,下巴一抬:“看看谁来了。” 邹翼愤懑地丢下东西去开门,老鱼见到一个陌生的帅哥站在门里,不由得退后一步确认门牌号。 就坐在能看到门口的椅子上的鱼恨水连忙喊住老鱼,“别看了,爸,快进来。” 老鱼进门,怀疑的目光在女儿和陌生帅哥脸上来回逡巡,就在他差点绷不住问出口的时候江潮端着两盘食物从厨房走出来,他这才松了口气。 “伯父到了,我们先吃早餐吧。” 放下手里的东西,江潮又回身,厨房还有豆浆牛奶,老鱼看着自己手里的食品袋,二话不说赶紧跟了过去。 鱼恨水告诉邹翼洗手间的位置后就坐在餐桌前,闻着教授一大早做的三明治,满满的幸福感。 熟门熟路地打开橱柜拿出一个干净的小簸箕,老鱼一边把在路上买的还热乎的油条倒进去,一边看了看江潮,“小江啊,你和小鱼儿不领证我这心里始终悬着,你们怕麻烦就不办酒席了,但怎么着也得让国家给你一个保障不是,啊?” 江潮见老鱼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明白老丈人这是误会了什么。 他但笑不语,只无奈地耸耸肩,“小鱼儿太滑溜了,我实在是有些把握不住啊。” 说完就端着按3:2比例混合的牛奶豆浆出了厨房,老鱼一听这还了得,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先是错失了爱妻现在又要痛失冥冥中早已无比在意的小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到时候也后悔终身。 饭桌上,也不管这个不明身份但时不时就拿幽怨眼神看着自己女儿的小子在场,老鱼给鱼恨水夹了半根油条,另外半根夹给了江潮。 “乖乖啊,等这个案子完了,你和小江去马尔代夫或者随便哪个你们喜欢的小岛玩一玩。” “啊?” 好久没有吃过路口那家早餐店的油条了,鱼恨水正心满意足地喟叹。 虽说油条不健康但确实美味啊,正想着偶尔吃吃也没关系,就听到老鱼突然冒了这么一句出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深想顺口就发出了个疑问词。 见女儿这么不上心,又见江潮沉默不语好似心情黯淡,老鱼更心急了。 “我知道你怕麻烦,但小江好歹也是大学教授,你们俩总不结婚,这让他的同事朋友们怎么看啊? 况且这没有法律的保障,外面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想要破坏和谐社会,你们不能给这些人可乘之机。 这酒席可以不办,结婚证必须领。然后再出去好好玩玩,就当度蜜月也好去放松一下也好,公司有我呢,你放心。” 老鱼把话说完还不放心地瞥了一直光吃不说话但一听到「结婚」二字就神情古怪的邹翼。 “为什么不办酒席?”鱼恨水疑惑地看着老鱼,“老鱼,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是生意人,结婚不办酒席这不是把大好的商机拱手让人吗?而且你知道这些年我送出去多少礼金吗?不趁这机会捞回来我不是亏大了?” 嗯?不仅老鱼,就连一直不动声色的江潮都有些懵了,这剧情转变得有些快,他得细细捋捋。 鱼恨水这边还在继续跟她老爸分析利弊,“我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就在天下无双店摆九十九桌,把所有该请的能请的都请来,尤其是生意场上的朋友们,除了收回礼金我还想看看大家的诚意怎么样呢。” 第43章 这么远,那么近43 听到这里老鱼还不明白就白当了那么多年董事长了,他一拍桌子,“好,这事儿稍后我就和汪秘书交代下去。你妈的案子要破,你的终身大事也不能拖,快吃,吃完好干正事。” 邹翼看了看把自己婚礼当做生意来做的鱼恨水,又看看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的江潮,趁没人注意赶紧抓起盘子里最后一根油条送进嘴里,别说今天早上不管是三明治还是油条都好好吃。 江潮在喝最后一口豆奶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嘴巴合不拢,豆奶险些从嘴里漏出来。 刚刚他还在为暗算了未来老丈人而负疚,没想到啊,最后是自己被这父女俩给算计了。不过对于他家乖咪对他的甜蜜的算计,他表示照单全收。 早餐过后,江潮给大家开了个短会,简单言明今天请老鱼和邹翼过来的目的。 需要老鱼努力回忆当初他买的那幅曹茉的画,尽量详尽地告诉邹翼,然后让邹翼根据林乔送来的这幅《梦影重重》再结合老鱼的描述还原那幅画。 鱼恨水目瞪口呆地看向邹翼,“他还会画画?” 大哥,知道你了不得,所有的洒金榕都认识,没想到你除了是农大毕业的高材生还是美院毕业的不出世的画家吗? “他不会!”即使知道对于邹翼他的乖咪是纯欣赏,江潮还是不喜欢看到这一脸崇拜的神情出现在她看别的男人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把鱼恨水的脸扳过来对着自己。 对此,邹翼默默在心里吐槽,原来江老师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哈哈哈,可惜不敢录下来,不然局里的小伙伴们肯定乐意付费观看的。 “那……”那你叫他来干嘛?刚刚又说要他还原那幅画? “他只不过能把那幅画制作出来而已。”面对鱼恨水疑惑的眼神,江潮赶紧挥手让邹翼拿着工具到书房去。 老鱼也跟着去了,这个叫邹翼的小子应该就是来帮忙的,虽然长得那是真的好,但男人长得太好反而显得娘,不足为惧。 小江的地位已经稳了,现在他只要全心做好他们交待的事就好。 书房地方不大,江潮就和鱼恨水待在门口没有进去。看着里面的操作,鱼恨水始终觉得迷惑,“也没见他看那幅画啊,干嘛非要让兰姐把这幅画送过来?” “不是我让她送过来的。”江潮的视线落在那幅名为《梦影重重》的画上,“不过,无妨,还是有用的。” 一个上午过去了,老鱼完成了自己任务去公司坐镇了,午饭是鱼恨水做的,一桌子菜让邹翼差点将舌头吞进去,顿时觉得自己这趟即使不能还了江潮的人情也值了。 饭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干活,说实话他是想干慢一点的,这样就能再蹭顿晚饭了。 从落霞山酒店回来已经快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他就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单位食堂那饭简直就是为了磨练他们的意志而特别存在的,还是人间的饭菜香啊。 但是奈何自己本事了得,下午两点半,任务完成。 “姐,这就是你要我照着画的东西?” 什么叫东西?邹翼看着不知道何时又多出来的这个女孩很是不满。 这可是他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做出来的,若就着平板看和《梦影重重》也不相上下吧。 “怎么样?能画出来吗?”鱼恨水焦急地问。 朱迪白了表姐一眼,神情有些傲慢地说道:“什么叫能画出来吗?你要是质疑我的能力就另请高明吧。” 换鱼恨水给白眼了,傲慢的朱迪秒怂,拉着表姐努力绽放出一个最最谄媚的笑容,“别别,姐姐我错了。我的意思是,画当然能画,就是这是抽象画,要画得一模一样我没那本事,毕竟我不是专业画假画做赝品的呀。” “不需要一模一样,只要大致一样就行,你可以自由发挥,但一定得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江潮适时出来指点迷津。 “那好吧,我试试,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就能画好。等等,他留下,帮我拿着平板。” 邹翼:?? 瞄了眼书桌上那个特别显眼的木质支架,再接收到江潮警告的眼神。好吧,为了混顿晚饭他容易吗? 在客厅打开电视选好电影后,鱼恨水终于还是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为什么不直接让朱迪过来对着孟涓涓的《梦影重重》再结合我爸的描述画一幅画,非得邹翼过来先在电脑上整一幅画出来?” 然后朱迪再根据这幅画来临摹,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明明朱迪一个人就可以搞定的事,整这么复杂干什么? 江潮眨了眨眼,好吧,他承认自己当初这样的安排现在看来确实有些多余,但看着书房那道关上的门和朱迪在看见邹翼时那掩饰不住的惊艳目光,也许他的一次失误会成就一段良缘呢? “或许就是为了让他们两相遇呢?呵呵。”江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知道了,绘画这种艺术是很主观的,尤其又是抽象画这种主观意识超强的画派,就跟中国画里工笔画容易被临摹,而写意画反而不太容易被临摹一样。技术可以复制,意境却不可多得。” 当初和常乐谈话时鱼恨水曾暗自吐槽常女士对于秦淮的盲目崇拜就像开了滤镜了一样只看得对方的美好看不到对方的可恶可耻,其实她自己现在还不是一样,对于江潮的操作失误完全视而不见,理所应当地就开始帮他找理由。 其实这是很可怕的,如果对方是渣男的话,那就是一段血泪交织的狗血剧情了,万幸江潮不是,所以即便鱼恨水盲目一点也无伤大雅。 这边她还在为找邹翼来先电脑绘画找借口,说到是不是因为邹翼没有主观理解力可以完全理性地复刻老鱼的记忆,而若是朱迪来对于老鱼的描述就会有自己的理解,画出来的东西跟老鱼记忆里的那幅画就会偏差颇大。 第44章 这么远,那么近44 这边江潮实在是不忍心她继续为自己的一次失误而不自觉地找借口了,干脆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朱迪做饭怎么样?” “相当不错,当初老鱼还想好好培养她呢,可惜她志不在此。” 鱼恨水对于自己的思维完全跟得上教授的节奏而自豪,看这跳跃的程度,也就只有她能完美契合,这感觉相当不错呢。 “那我们现在出去买菜吧,晚饭让朱迪来做。”说着江潮已经起身了,顺带拿过遥控器关了电视。 既然已经失误了一次,就不能再失误。江教授的字典里允许失误出现,但绝不允许失误出现第二次。 江潮知道想抓住一个凭实力单身二十几年的美男子的心应该怎么做,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反正都是自家表妹。 等两人去菜市场买了一大堆新鲜食材回来时,刚好看到邹翼从书房出来。 “画好了吗?”鱼恨水问。 本来邹翼是打算走了的,但看到亲切的恨总手里那袋还在试图挣脱塑料袋的束缚而活蹦乱跳的大虾时,他果断又回了书房,并严实地关好门。 半小时后,书房的门打开了,朱迪面色犹疑地走了出来,“姐,姐夫,你们来看看吧,我尽力了。” 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幅颜料未干的新鲜出炉的油画,鱼恨水没有见过她妈妈的那幅画,不知道朱迪这幅和那幅的差别有多大,但眼前这幅还是挺让她震撼的。 红色和黑色的色彩拼接让整个画面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不规则的形状令人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抓心感。 看不出那幅画到底画的是什么,但就是抓着你的肺管子让你无法呼吸的同时又倍感刺激。 “这也没看出来有个似狗非人的东西啊。”这幅画虽然给人强烈的视觉享受/刺激,但鱼恨水一直记得老鱼反复说的那幅画看着像个人又更像只狗的描述。 再对比邹翼用电脑制作出来的那幅画,除了色彩相同线条走向相似,这也是两幅完全不同的画,倒是依稀能看出邹翼那幅画有个既像狗又像人的形状。 江潮左手握拳抵在唇边,沉吟了片刻后临时做了个决定,“朱迪,你愿意成为艺术界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吗?” 朱迪懵了。 从内心来说她对于自己这幅画其实很满意,没想到多年不画画了,自己竟然还能画出这样一幅色彩鲜明抓人眼球的作品来。 但若从纯粹的临摹来说,这幅画其实并不成功。不过艺术创作就是这样的,尤其是抽象画,能感觉到是同一流派就不错了,想要一模一样,那是不可能的。 本来朱迪的心情还有些难言,既为没能很好地完成任务而失落又为自己的绘画天赋感到一丝得意,就在她自己都搞不清状况的情况下听到了姐夫这句问话,顿时眼睛都亮了。 “姐夫这是……要带我一起搞钱?”这有点受宠若惊啊。 “嗯,我调整了一下思路,也是你的画技让我茅塞顿开。我会想办法让你这幅画转几手后去参加今年最受瞩目的慈善拍卖会,到时候你就等着名利双收吧。” 江潮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过这幅新鲜出炉的画作,微微上扬的唇角仿佛在说稍后会名利双收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鱼恨水很快跟上了他的思路,明白他要做什么,心下一转也知道这确实应该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能够逼出孟涓涓的办法了。 而朱迪自然不知道也想不到这么多,她只是仿佛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大把钞票已经将她淹没,这样一来她不就有创业基金了吗?哈哈哈…… 江潮一回头就看见了眼冒金光的朱迪,虽然不知道她心底的想法,但谁不喜欢名利双收呢? “想的话就赶紧去做饭,我和你姐要讨论一下接下来的方略。” “收到!”已然泡在钞票浴中的朱迪立刻转身笑眯眯地进了厨房,连看都没有看身旁的邹翼一眼。 果然在现代独立女性眼里没什么是比搞钱更具有吸引的了,帅哥什么的都不过是茶余饭后用来消遣的玩意儿而已,再帅又如何,还不是不能当饭吃。 “一小时,不,四十五分钟后,四菜一汤准时上桌,你们先休息一下。” 朱迪从厨房伸了个脑袋出来报告,也不知道忙了一下午的人到底是谁。 打定主意要蹭饭的邹翼虽然对于不能再吃到恨总亲手做的饭菜而有些失望,但见那个用眼神调戏了他一下午的女人欢快地蹦去了厨房,而对于食物味道十分挑剔的江、鱼二人都见惯不怪的样子,想来她做饭的手艺也不会太差,那他在这里几乎耗了一整天,还不许好好吃顿饭吗? “酒店那边已经搞清楚了?”本着没事闲聊两句不至于干坐着大家都尴尬的原则,江潮开口随意问了问。 “嗯,已经办妥了,应该就是这两天了。”邹翼倒也不隐瞒,江老师和他的顶头上司王老头关系好得像两父子。 王老头什么都不瞒江潮,他也没必要枉做小人,有问必答就是了。 “什么就是这两天了?”鱼恨水插嘴问了一句,说不再过问酒店的事,到底是自己一手建立的,总是有些情结放不下的。 见江潮没反对,邹翼索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鱼恨水听得目瞪口呆,之前江潮是有给她透露了一些,但没想到竟会是这样,呵呵,赵家这次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啊,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来落霞山酒店所在的位置地下含有大量的稀有元素,正是这次江潮回来参与的保密项目需要的东西。 而在鱼恨水之前的那个土地所有人正是洞悉了这点,才在这里建酒店以图隐藏这个秘密。 那人的目的是先把这里建成酒店,让政府的人查不到这稀有元素的存在,然后他再联系国外的买家悄悄窃取这些物质。 只是酒店还没建好他就被捕了,而在他负隅顽抗拒不交代的期间,鱼恨水买下了这个烂尾楼。 45、 后面的事鱼恨水基本都是悉知的,在她的酒店蒸蒸日上的时候,那个叛国贼终于供出了他的目的,所以才有邹翼暗中道酒店应聘成了园丁的事。 再后来赵家人借题发挥,用王淼的失踪引导舆论向鱼恨水施压,可谓是巧取豪夺了落霞山酒店。 只是,国家要征收这块地,你赵家就是再豪横也只能让步。 这可是涉及了重大保密项目的土地,你作为享受国家福祉的子民有义务做出贡献和让步。 当然了国家不会无偿征收任何人的土地,只不过落霞山酒店的估值超过八亿,当地政府表示财政吃紧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赔偿款,只能分期支付。 至于如何分期,分多少期,每期支付多少,这都得慢慢研究。 可项目不能等,要大量萃取这个稀有元素只能完全拆除这座酒店,而且属于酒店的建渣还得由酒店方负责运输处理。 没办法啊,当地政府没有能力处理,又不能耽误国家大事,只能请通情达理又财大气粗的赵氏集团负责在期限内妥善处理此事了。 鱼恨水在心里大概算了一下,这样一来包括员工的遣散费、供应商的赔偿款等各项杂七杂八的费用,赵家因为此事损失高达十亿。 啧啧,本来这祸事是落在她头上的,人偏偏不讲理非要抢了去,能怪谁? “唉,到时候赵大小姐花十亿换取失踪丈夫的遗体的消息不知道能不能登上热搜。”鱼恨水感叹到。 这次是动真格的把要把酒店拆得一块砖头都不剩,她不信还找不到王淼的尸体,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警方能不能找到证据抓获凶手了。 说话间,厨房已经飘来阵阵香味,勾得邹翼频频看向这香味的源头。 正好关于落霞山酒店的谈话也以这两天酒店就要全部拆除告一段落了,厨房的门打开了。 朱迪端着两盘香气四溢的菜肴走出来,“别别,姐姐姐夫坐着就好,我来我来。” 放下手里两大盘,朱迪又回身去端剩下的。邹翼连忙起身帮忙,两人一人端菜一人拿碗筷倒是配合得默契。 “姐夫,我姐做菜深得我小姨夫真传自然没话说。但我敢保证,我的拿手菜也不会逊色我姐,请吧。” “好吃。” 江潮的筷子才刚碰到一颗虾仁,邹翼已经赞叹不绝了。 “太好吃了。”他最喜欢吃虾,但爆炒得这么好吃的虾还是第一次吃到,顿时觉得生而为人好幸福,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连带着看朱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简直就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厨娘啊。 得到赞美的朱迪当仁不让得冲赞美者抱拳以示这位仁兄有眼光,“好吃就多吃点吧,嘿嘿。” 鱼恨水夹了块青椒一尝,果然不错。这道菜就是被邹翼惊为天人的爆炒大虾,青红椒和洋葱切块后和去头去壳的大虾一同入锅爆炒五分钟,起锅加些许调味料,色泽鲜艳油亮,味道鲜美Q弹,着实美味。 忍不住瞄了眼喜滋滋帮忙盛饭的朱迪,小丫头做什么都有点天赋,就是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 能专攻一项,不管是做菜还是画画,估计都不是现在这样等着别人拉一把。 饭后邹翼自告奋勇要帮着洗碗,于是等两个大男人把碗洗好时间也不早了。 江潮就简单交代了朱迪几句,让她回家等着,期间不要接受任何访问,警惕陌生号码,一切有关她画作的事甚至包括她以前做过服装设计师的事都不要再和人提及,之后的事他都会安排好。 而鱼恨水也当着朱迪的面给大姨打了电话,交待了他们这边的情况,将朱迪包装成画坛新星这事瞒不住,也不需要隐瞒,一切都是为了破案,大姨自然明白事理。 一切都交待清楚后,江潮和鱼恨水要下楼去散步消食,顺便就将朱迪和邹翼送下楼。 末了鱼恨水问朱迪怎么回去,要不她开车送送,朱迪连忙摆手,“不用了姐姐,我骑个车就行,我还不回家,我去找婷婷。” 说着就将身边一辆共享单车打开了,“谢谢姐姐姐夫的提携,我很快就有创业资金了,这事我得第一时间告诉婷婷。” 鱼恨水刚想张口,朱迪立刻一副明了的神情,伸出三根手指保证:“放心,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朱迪妹妹,这事儿事关重大,我还是跟你一起吧,万一你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怎么办?我在旁边不影响你和朋友相聚只是给你把个关而已,走吧。” 不知何时邹翼也开了一辆单车,此刻正在非机动车道上笑眯眯地等着朱迪呢。 朱迪…… 看姐夫不住地点头,朱迪心想这事关她小姨遇害的真相,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位仁兄好像知道得挺多。行吧,和婷婷商量怎么创业也不是机密,他要去就去吧。 两人挥手同他们告别,鱼恨水转身之际摇头叹笑,“原来邹翼是个吃货,赵瑞雪的亿万家产没能让他动心,倒是朱迪一盘爆炒大虾让他神魂颠倒了。” 这事还是尤素兰告诉她的,说是赵瑞雪在确定找不到王淼之后,沉寂了大半年之后,终于发现那个帅得让人过目不忘的园丁竟然还在酒店待着。 以为邹翼是对她有意,想想王淼已经回不来了,她的人生还要继续,就对邹翼伸出了爱的橄榄枝。 可惜邹翼对于男女情爱之事好像有些迟钝。当然了,现在看来他不是迟钝,而是对于不感兴趣的人懒得搭理而已。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装蒜,总之连续拂了赵瑞雪几次面子后,赵瑞雪把他给开除了。 邹翼因此还获得了三个月工资的补偿,据说赵瑞雪为了追求邹翼还把他的工资翻了两翻呢,呵呵,最后邹翼拿着一笔不菲的赔偿金洒脱走人。 一个月后,赵氏集团旗下的落霞山酒店接到上级的通知,国家要征用这块土地,让整个酒店限期搬离。 第45章 不好意思,这章发错了 由于作者粗心大意把后面的章节发到前面来了,由于已经发布不能删除,只好修改,这一章给大家放一篇我写的短篇吧。给大家造成的阅读困扰,真的十分抱歉。 下面是一个和鱼小姐完全没有关系的短篇,大家可以跳过的,有兴趣也可以看一看,谢谢支持。 《孟婆汤》 从我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要尝尽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心酸苦痛。然后便是看破红尘,忘却所有情欲与纷争。 ——1—— 我叫静若,是京城首富关文清的小女儿。本应是享受荣华富贵的出身,却偏偏是庶出。 大娘是当今皇上的亲表妹,是关家真正的权威,怎奈膝下千金有三却无一郎,于是做主娶回小家碧玉来替关家继续香火。 可怪是娘亲不争气,抑或是本无福消受母凭子贵的荣华。娘亲在嫁于爹爹的第二年生下了我且难产而殒。 遂,我从出生起便背负了克母的罪责,被遗弃在别院,自生自灭。 草长莺飞,樱桃红了又绿,我跟着孟娘在别苑中倒也生活得安逸闲适。 孟娘是我的乳娘,从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后嫁作农妇。 本以为清贫但可安稳的一生,却被战争打破。孟娘的丈夫被抓充军,一去不回。 丈夫走时她已有身孕,却因生活太过凄苦,孩子出生不到三天便夭折了。 于是没了娘亲的我有了孟娘,没了孩儿的孟娘有了我。 孟娘教我读书习字,教我女红绣活,她说我爹爹心中有我,哪有父母不疼自己孩儿的。 他总有一天会来看我的,所以我要懂礼节,识大体。我听着且记着,学着孟娘祈祷的样子希冀,能见一见我的父亲。 闲适的日子在我十五岁笈屏之礼时轰然破碎。 孟娘到井边提水为我沐浴净身,她自己却永远的浸身在了那口古井之中。于是我从别苑搬到了正院厢房。 我坐在房中凝望落日之时,爹爹走进来,看着他素未谋面的女儿,悠长而深沉地叹息,可惜! 彼时,我看着昏黄的落日余辉思念孟娘。她本家姓什我无从知晓,只因夫家姓孟,人人唤之孟娘。 也许是一世凄苦,她也想忘却了吧!我记得她长叹自己夫君是个好人,可惜! 我不太懂人们为何会叹息,「可惜」二字又是何意,但我猜想这跟命运有关。 ——2—— 命运到我十八岁时再次发生了逆转,对于我过于显赫的家族。 那一日,宫里差人传来圣旨。家中是时常会有圣旨送来嘉奖赐予封赏的,可这一回,我分明瞅见了众人不安与惊恐的神情。 圣旨到,宣关家三位未出阁的小姐进宫面圣! 静跪在金銮殿光可鉴面的大理石地板上,阵阵寒意侵蚀周身。 偌大的殿堂空得令人生寒,两位姐姐面若深秋,低首不语。 我想起下人们的议论,皇上是真龙天子, 若能见上一面必定万福金安,永享富贵。 一番繁文缛节之后,我和两位姐姐被皇上赐座于大殿左侧,距龙椅不远。 我偷偷抬起头打量着我们朝代的统治者。他是大娘的表兄,细算下来应该年近五旬,可深深的皱纹已嵌入他的面庞。他面额饱满,却脸色凝重,目光睿智但眼露倦意。 想必做皇帝一定十分操劳吧!想要成为盛世明君,民众爱戴,需兼备德才,还得兢兢业业,日理万机。 若贪图个人享乐,荒废朝政,又会被万世唾弃,遗臭万年。 一个人的思想左右着整个民族的命运,权利与责任交织依存。 我看见皇上的目光许多时候是停留在二姐的身上,他似满意又带些许无奈的点点头后,挥手示意,我们便被带到了养心殿,太后居住的地方。 入夜后我们才被送回家。至此我才明白,皇上是要在关家挑选和亲的人选。 连年战乱,我朝早已民不聊生,国防兵力更是溃不成军,早已没有能力抵御塞外强族的入侵,和亲成了换取和平的唯一途径。 也许这样以牺牲女人的幸福来换得的安宁只是片刻,但千疮百孔的朝廷和苦不堪言的人民都太需要这一刻的喘息了。 女人总是在这一刻被人为地赋予神圣且不容推卸的责任! 皇上的四位公主早已出嫁,而所有皇亲国戚中唯有我们姐妹三人待字闺中。 看样子皇上是相中了二姐。我这个庶出的小女儿却因此有幸面见了圣上,不知会不会有所谓的万福金安降临于身? 放下蚊帐,欲休寝不再理会这等于我是遥不可及也不相关联的事情,抬眼却是大娘的泪眼婆娑。 ——3—— 轻掀车帘,青草的味道混着微寒的气息迎面扑来。望着瓦蓝的天空,我突然感受到了什么是自由。 从京城到塞外的千里途中,我是自由的。 我又想起孟娘。 天上有不知名的鸟儿飞过,它也是要飞去关外的吗? 孟娘曾经告诉我,人死之后会变作天上的鸟儿飞去。那一刻,当它纵横天地,遨游乾坤时,它的整个灵魂都是自由的,心可以毫无束缚地飞去任何地方。 当下的我,如这鸟儿,心在飞翔。 车行澶州,马车时有颠簸,马儿嘶鸣之声不绝于耳,我探身瞅见沿途有不少难民,或许是亲历了战场,或许是为了逃离战乱,这些人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神情哀痛。 “请郡主回避。” 随行官面无表情的提醒我不该抛头露面。我抬眼对上他年轻但冷峻的目光,只一秒,便轻轻放下帘帐。 许是他不想我亲眼目睹这人间地狱的情景吧。 人的命运其实上天早已安排,没有人可以忤逆。皇帝以为他是天子,便能操控和掌握别人的命。 其实但凡是人就不过是上天执黑行白的一枚棋子,很多时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卒往往是上天为命运逆转埋下的伏笔。 皇上要关家二女儿关静娴成为安和郡主,老天却要我关静若嫁去异邦换回安宁与祥和。 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是和平,我的眼中却不想看到生灵涂炭。 ——4—— 静静地坐在床沿,我在静谧异常的房间等待我的夫君来掀开我的红盖。 是的,他是我的夫君,不管他原本要娶的是谁。 我在默默期盼中有些不安,婚礼是否该热闹喧哗,安静在此刻明显有些不合适宜。 在焦急与不安的等待中,我听到了脚步声,没有开门的声音,凭空就有了的脚步声。 哗!盖头被掀开,对上的是那双年轻但冷峻的眼。此时此刻,这双眼内闪烁着激动与紧张。 我想我是应该发问的,疑惑占满了我的脑子,可我还未开口,他却已经要求。 “郡主,你不该成为政治的牺牲品,我们都不该再为这昏庸腐败的朝廷卖命!” “我们走!” 他执起我的手就要带我走。刹那间,我却满脑都是牺牲二字。我懂他说的话,但我却不愿也不想认同他,跟随他。 “我不走!” “砰!”紧闭的房门瞬间打开,在我开口的同时。房门撞击的声音分明大过我细软的挣扎。 那一刻,我见到了他。身形高大,目光锐利。在以后很长很远的时间里,我都忘不了那一刻。 那一刻,他看着我,步步逼近,面无表情且一语不发,只是看着我,任由别的男子牵着他刚过门妻子的手。 后来,是新婚半个月之后,我才再次见到了我的夫君。这个塞外迅速崛起的强大帝国的军事统帅,皇帝陛下的异母兄弟。 我坐在湖边,无意地看着成群的金色鱼儿,它们漫无目的地游弋,我就这样无意识的想起了他。 自那晚后,我时时想他,想他为何那样看我,为何一言不发,又为何转身离去且未再露面。 听闻他的名字是昊,昊即为天,他是我的天吗? 一件披风轻搭在了我的肩上,抬眼遇见的是那双拥有锐利目光的眼睛。 风吹起我的发丝,摩挲着我的脸庞,长久的目光对峙仿佛就是我和他交谈的方式。他的眼里有太多我想读懂的东西。 “我不是原本的安和郡主。” 我生平第一次开口同男子且是我夫君的男子讲话便是澄清我的身份。即使会因此丧命,我也必须告诉他。 我不愿意他看到的是我却以为是别的人。 “你是关静若。”他的手指轻轻得抚过我的脸颊,将我被风撩乱的发丝拨到耳后。 “动如脱兔,静若处子,看来你只印证了你名字的后半句。” 他的唇重重地印在我的唇上,在我失去意识的同时,我听到他的声音。 他说:“你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记住,你关静若的过去对你对我都没有任何意义,从你说我不走的那一刻起。” 从那一天起,我真的万福金安,享尽荣华。 5、 许久以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和鸟儿是不同的。鸟儿可以从这一头起飞到那一头降落,而人在哪里起飞,必定在哪里降落,且飞得越高摔得越重。 在我成为王妃第六个年头的某个清晨,许是三月天,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我温暖的梦境被一场突如其来又蓄谋以久的战争彻底打乱了,支离又破碎。 我惊醒并试图镇定,可是很难。 因为战争的原因是我。 “昊,为何要发动战争,死伤都是两国无辜百姓,你情何以堪?” 面对我泪眼相求,我的夫君只是轻轻地抚摩我细致的脸颊,“我要娶的本是你朝公主,怎奈却只能娶得商贾之女,这对我朝本已是一种蔑视。况且你还是个假冒的郡主,奇耻大辱,我的国家,我的人民不能忍气吞声。” 我轰然崩溃,原来他真的是我的天,而上天再次愚弄了他手中的小小棋子。 可我明白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爱啊! 他眼中的笑意只对我一人绽放,他无微不至的关爱时时刻刻地包围着我。 婚后的第二年,我因感染风寒而小产,他就再不提孩子,也绝不纳妾。 皇室给出再大的压力,他都一于承担,为何到头来却是阴谋一场? “昊,你让我怎样面对我的家人和人民?” “你的国家出卖了你的家人,而你的家人出卖了你。你的父亲为了他的另一个女儿而把你推向了火坑。 我们的婚姻本就是一场阴谋,人人都在算计,却偏算漏了我们会坦诚相待,会真心相爱。” 他的心也不好受吧,但他必须这么做呀。六年的蓄势待发,六年的恩爱情深,瞬间便对立纠结。 六年前的那一晚,他推门而入,听到了我细软却坚定的一句「不走」。 我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却不是朝廷送去的画像中的模样。于是有了半个月时间,他观察我也调查我。 整个皇室都知道了调包真相,他力压群愤,不准任何人伤害我,但也承诺开战。 不断有战时捷报和各种消息进入我的耳朵,我已麻木冷静,漠不关心。 但当关家因为欺君犯上且引发战争而被满门抄斩的消息传来时,我仍心中一颤! 郡主不是静娴而是我不过是这场血雨腥风的导火索而已。战争是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的。 ——6—— 我的身体日渐虚弱。群医无策。 我深爱的男人在前线带领他彪捍的战士一座又一座地占领我故乡的城池,我却只觉得好累,好想睡。 我想是上天要收回我这颗小棋子了吧,我已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也该歇息了。 弥留之际,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叫我,他一遍一遍失声竭力地喊着,“静若,静若……” 静若是谁?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静若,皇上选中了静娴。”大娘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当年我的姐姐就是和亲嫁去了番邦,她嫁的大汗死后,儿子即位,姐姐又继续伺候新汗,后来还被当作礼物送给各国前去朝拜的使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也像我姐姐那样生不如死。” “静若,你也是关家的女儿,大娘求你,就当你是报恩吧,你代静娴去和亲吧!” 关家对静若有恩?我努力思索终于记起,是啊,生养之恩大于天。我应该报恩,应该自己跳进火坑。对,我是静若。 亲情之于我是不堪回首的过往,所以他要我忘了过去,他们被抄家与我无关,我只是他的妻子。 不,不对! 关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命不过是这场战争中死难人数的极小部分。我是关家背弃的女儿,但也是千古罪人。 生灵涂炭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7—— “孟娘,什么是爱情?” 十二岁的静若坐在秋千上问在一旁晒衣服的乳娘。 “等你被夫君掀开红盖头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孟娘在那时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亡夫吧,她的嘴角含着笑呢。 我没有被夫君掀开盖头,但我明白也体会到了孟娘话语中的含义。她是说有缘的人在眼神交汇的那一瞬,爱情便诞生了。 锐利的目光中带着爱意,他曾经也一直给我这样的眼神。 我想,我该走了。 ——8—— 从我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要尝尽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心酸苦痛,然后便是看破红尘,忘却情欲与纷争。 天父对我说,人若记得前世,来世就不会清净,所谓生生世世情,有时不过是误会一场。 我说过我是上天手中一枚微不足道又举足轻重的棋子。 我是天帝的四女儿,性情薄凉,不怒不愠,于是被选中。到人世间走了一遭,体会到了什么是情,也看透了情,所以我将这人世的因缘定名为奈何! 无可奈何的,人世。 在奈何桥头,我用地狱的炼火和瑶池的圣水熬就了这一炉浓汤。前世的恩怨纠结都化在这炉汤水中,烟消云散。 缘定三生或是旷世奇缘自有月下老人牵引,我的任务就是让来世的灵魂都清白纯净,心无杂念的去享受下一世的痛苦。 只是每一次碰见那双锐利的眼睛,我仍忍不住想擒住他目光中的爱意,心微微颤动。 天父问我这汤起个名字叫忘情汤可好?我想起了孟娘,那个心地善良却也薄命的女子。 就叫孟婆汤吧,我说。 第46章 这么远,那么近46 46、 不过,这都是别人的事了,目前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案子。 “你说会不会不是孟涓涓呢?”别他们费劲把朱迪捧出来,结果人家孟涓涓大不了就是抄袭了曹茉的画风而已,案子跟她没有关系,那到时候又要从什么地方下手取侦破这桩成年旧案呢? 恐怕到时候就只有交由警方的旧案悬案处理小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有进展了。 她也不可能继续把时间都用在这件事上,偌大的公司,那么多业务那么多员工,很多事等着她处理呢。 “不会。”江潮肯定的语气让鱼恨水的心沉定下来的同时也有些不解。 “你这么肯定?”所有的线索她都知悉,直觉也告诉她这个孟涓涓就算不是凶手也一定是知情人,但她就是有些忐忑。 江潮手里掌握的资料并不比她多,为什么他就能如此肯定呢。 “不是我肯定。为什么这个案子我一定要你参与进来,就是因为你是受害人的直系亲属。 你的直觉很重要,但因为时隔多年当时你又年幼,其实你对你妈妈的感情并不深厚,所以你不会意气用事,你会冷静理智的分析问题。” 若是换了受害人是老鱼,她肯定不可能做到现在这般冷静,当然这话江潮没有说出口。 “你之前已经把孟涓涓是怎么卷入其中的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很可惜,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但我想孟涓涓一定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她应该是有真才实学且不甘屈于人下的傲骨之人。 但偏偏她的成名靠的是抄袭和剽窃,哪怕现在她的画已经开始逐渐有了个人风格,但她最受推崇的仍旧是和曹茉画风很像的那几幅,以她的傲骨这绝对是她深恶痛绝却又不得不依仗的一个事实。” “只要朱迪横空出世,看着那相似的画风,我们再雇些水军大肆吹捧,将她们相提并论,到时候她还坐得住算她赢。” 看着江潮自信满满的样子,鱼恨水的心里瞬间就像被他这股自信给灌满了一样,也生出一种类似豪情万丈的感觉。 是的,教授为了她妈妈的案子殚精竭虑绞尽脑汁,当初孙巧珍的案子,她以为要三天才能有所突破,可在他的循循善诱之下,一个晚上他们就把案情捋清了。这一次,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又怎么可能让孟涓涓逃脱呢? “孟涓涓为什么不尽早改变画风?她可以画一幅变一点,到现在也应该完全是她自己的风格了。” 对于为什么孟涓涓不从一开始就自己画而是要去模仿曹茉,想也知道,曹茉的画太令人震撼了,懂画的人应该都会被其画中的意境给深深折服。 在那种情况下,孟涓涓已经无法再拥有自己的画风了,可以说她甚至是迷失了自己,除了模仿她别无出路。 “有句话叫做既生瑜何生亮,用在这里其实并不恰当,因为孟涓涓和曹茉其实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画家。 孟空有画技却没有灵魂,她能模仿出这样的作品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我想这二十多年来她一定不止一次尝试过改变,但为什么能找到的就只有这么几幅画?” 江潮看着鱼恨水,等她接话。 “因为她尝试改变的其他画作都被人视如草芥?”鱼恨水猜测道。 “没错,我想不仅仅是被人嫌弃,甚至怀疑她是否江郎才尽,或者怀疑这些不同的画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对她的打击是巨大的。 为了证明成名之作确实是出自她手,她不得不延续风格相似的画。只有巩固了其在画坛的地位,她才能随心所欲画出真正属于她自己的画。” “不过显然属于她的时代还没有完全到来,她还只是一个著名画家而不是一代大师。所以她不愿也不能画太多,不管是抄袭曹茉的画风还是自己的风格的都不行。” “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阻断她通往大师的道路,永远。”鱼恨水笑着紧了紧和江潮交握在一起的手指。 对付这种既自负又自卑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将朱迪捧成画坛新秀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功的,不过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在江潮的运作下,朱迪的画很快得到了艺术品投资商的青睐。 几经转手,那幅被朱迪命名为《痛》的画被一位神秘富豪以三千万的高价收走。 得知这个消息时朱迪都懵了,她曾经幻想过自己有一天成了著名的服装设计师,拥有自己的工作室,年收入上千万,坐头等舱去世界各地参加时装周。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一幅画就卖出三千万天价的画家,天哪,她是不是一直都错了,她虽然不是那么喜欢画画,但其实她就是一个天才画家啊,啊啊啊。 就在朱迪头脑发热之际,鱼恨水及时给她泼了一盆冷水,那个神秘买家其实是尤素兰找人去办的这件事。 她让尤嘉莉去找了安心集团的大小姐安心,让她出面。不,不算是出面,就是请安小姐很低调地买走了这幅画。 之后还要请安心帮忙在慈善拍卖会上捐出去,这一波操作是为了让孟涓涓查不到鱼恨水身上,所以并没有三千万。 “哦,我就说嘛,我要是能画出值三千万的画来就不是我了。” 朱迪嘟着嘴有些失望,但好歹还有自知之明,也不算难过。 “傻妹妹,无论是艺术品还是古董,其实都是炒作出来的,你说西周青铜器的价值难道比不上明清时期的青花瓷? 为什么乾隆时期的花瓶能拍出上千万的价格,而西周的青铜剑却几千块都无人问津?想想其中的猫腻,别妄自菲薄,你画得真的不错。” 对于姐姐的安慰,朱迪表示收到了且无比受教。表姐自小在商场摸打滚打,对其中的关节自然了如指掌,以后自己创业也是要和各种人打交道的,表姐随手指点一下于她而言都是受益匪浅的。 第47章 这么远,那么近47 单纯的朱迪没有想过,表姐不是一点都不懂画吗,那她怎么知道自己到底画得好不好? 其实画得好不好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人捧你,就是你画得是一坨屎,只要那些评论家说这是一坨无与伦比的屎,那它就是黄金不是屎了,哪怕原作者跳出来说我画的是一坨屎不是什么黄金也不会有人理你。 而这期间出了一件事,在当时都以为是个案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后来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当然这是后话了。 那就是罗婷婷自杀了,虽然没有死成,但她直播自杀的行为引起了广泛关注,尤其是她在自杀前声泪俱下地控诉都是她母亲将她逼到了这一步,更是让广大吃瓜群众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就开始对罗婷婷的母亲进行人身攻击。 这事发生后三天就是慈善拍卖会,朱迪在鱼恨水的陪同下收拾心情去参加了这场面向全球直播的慈善晚宴。 即使有资本的运作,朱迪也不过是一个画坛新秀,虽说最近她的画作热度很高,但毕竟不是大师,所以她的画被放在了第一个出场。 就这还是主办方看了尤素兰的面子才同意的,要知道压轴的作品肯定是最好的,但开场的也肯定不差。而那些乏善可陈的一般都会被放在中间,这是惯例了。 最后朱迪的《痛》以五千万的价格被另一位神秘买家买走,所得善款将全部捐给有眼部疾病的小朋友用作手术和治疗费用。 而朱迪的画虽不是全场拍出的最高价,但绝对是最受瞩目的,因此晚宴还没结束,记者们已经蜂拥将朱迪围住要争相采访她。 当然记者们要的就是热度,而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人将朱迪的画和法国著名华裔画家孟涓涓的作品相提并论,更有好事者说朱迪是模仿孟涓涓的画风,毫无自己的风格可言,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追捧一个可笑的临摹者。 现场也有记者抓住了这一点对朱迪提出了尖锐的问题。 “朱迪小姐,网上有人说你的画作不过是对著名画家孟涓涓女士的剽窃,我虽然不是绘画专业但也能看出你的这幅《痛》和孟涓涓女士的《梦影重重》有许多相似之处。除了用色不同,线条的走向和构图可以说是如出一辙,对此你怎么解释?” 在场的记者以及相关人士大约有三十几人,这个不甚礼貌的问题一经抛出,大家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的话筒都对着朱迪,闪光灯一直扑闪,每一个人都等着朱迪的回答。 当然大家也都做好了当事人掩面哭泣夺路而逃的准备,回头稿子怎么写都已经在脑海中有了大纲。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朱迪没有哭泣也没有逃跑。她面带微笑地静静听完记者的提问后,似乎有些茫然,在短暂的静默后,她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非常严肃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一张照片后将手机屏幕展示到镜头前。 “说实话,我的本职工作是服装设计,自从学校毕业之后已经很少画画了。现在你们看到的这幅画是我的小姨的作品,我当时在我表姐家看到觉得非常惊艳,一下子就气血上头,模仿我小姨的画风画了这幅《痛》。” 说到这里朱迪估计在场每一个记者都将她手机里的照片拍得清清楚楚后,就收起了手机,从容又严肃地继续说到:“我看到我小姨的画作时就有一种强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于是就有了这幅《痛》,我从来没有说过这幅画不是模仿,但我并不认识这位记者朋友口中的孟涓涓,我说过我不是混画坛的。 而这幅画后来被大家所喜爱也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我想大家喜欢的是我小姨的画风,若她还在世,请各位评论家和投资商看看,她这幅三十年前画的画,是不是比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谁的画更有价值。” 事后鱼恨水总觉得朱迪表现得太过镇定是一个漏洞,但江潮安慰她没关系,只要目的达到了就行。 做贼心虚的人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局,只会想到最终还是东窗事发了,心里既着急又害怕,哪里还有闲心去仔细分辨朱迪的每一句话是否都是意有所指。 “好吧。”教授总是有说服她的本事。鱼恨水想了想,也对,除非职业杀手,不然做过亏心事的人总是会担心鬼敲门的。 这件事能成,就在于不管孟涓涓是不是凶手,她都抄袭剽窃了曹茉的作品,而且她并不知道鱼家的那场大火烧毁了曹茉的所有作品。 也许她一直在等着这天,等着曹茉的画重现于世的这天,欠别人的迟早要还。 事实证明,江潮的这步棋走得相当精准。 慈善拍卖会之后,关于朱迪抄袭孟涓涓的话题瞬间就被反转了,网上现在一股脑的全是替朱迪洗白的论调。 什么画坛新星朱迪为了纪念亡故的亲人一时感念而作的画,自然秉承了至亲前辈的画风,这算什么抄袭? 什么朱迪从未否认自己是模仿亲人的画风,人家就是一时兴起画了幅画向姨妈致敬而已。 什么朱迪的姨妈在三十年前就画出了这样惊世骇俗之作,而孟涓涓几乎是在此之后十年才画出来,到底是谁抄袭谁啊? 短短几天,舆论已经从朱迪抄袭孟涓涓变成了孟涓涓抄袭曹茉。 神通广大的网友翻出了当年曹茉和孟涓涓是同一所美院毕业的,甚至连孟涓涓就是李文娟和当时美院的教授秦淮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等等情况都挖了出来。 翻着手机里关于这件事的各种消息帖子,鱼恨水不得不感叹,我泱泱华夏当真人才济济啊,这好多他们费劲吧啦都查不到的事,一旦放上网什么都能水落石出啊。 “诶,看这儿。”鱼恨水点开一个名为「神探王大勇」的微博账号,里面竟然已经将孟涓涓的父亲孟扬帆的过往都扒了出来。 第48章 这么远,那么近48 据「神探王大勇」说,当年孟扬帆因为制作倒卖名画赝品被政府处理过就抛弃妻女去了国外,在国外靠着一手制假作假的本事帮文物贩子赚了不少钱,自己也就在意大利站稳了脚跟。 后来还叫李文娟的孟某某因为跟著名画家秦淮闹翻,就选择改名换姓投奔了曾经抛弃过自己的父亲。 若不是朱迪的作品带出了曹茉,让大家看到孟某某的成名作原来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被曹茉画了出来,也许孟涓涓到现在还是一名光鲜艳丽的画家而不是人人唾弃的剽窃者。 在「神探王大勇」的这篇「深扒扬名国际画坛的某孟姓华裔画家不得不说的成名史」文章的最后,王神探总结到:遗传是一项神秘而复杂的工程,它不仅会将父辈先祖的良好品格、生理残缺传给下一代,连一些隐秘的技能都能完美复制在下一代的身上。 孟姓画家之所以能神乎其神地还原未出名就先殒命的曹茉的画作,恐怕除了一颗渴望成名的心以外还得好好感谢她父亲那一手临摹作假的技艺。 而谁能想到当初宁愿饿死也不愿意为虎作伥的孟大师竟会有这样两个不肖子孙。 精湛的绘画技艺被他们完美传承了,如修竹般的气节却也被他们完全摒弃了。真不知孟大师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看完这篇已经十万加的文章,鱼恨水冲着江潮眨眨眼,“这个王神探是你安排的吧?” 江潮连忙摇头否认,“这个真不是。你要知道现在是网络时代,且高手在民间,也许他只是一个小说家,但他的猜测很快就会被证实。”说着手指到一处,“你看这里。” 鱼恨水一看就明白了,刚刚看的时候她也十分震惊,看来这个王神探确实知道些内情。 因为他写到孟扬帆当初就是在意大利落脚的,而那封欲盖弥彰的明信片也是从意大利寄过来的。 “我以为是你故意让人这样写的,那现在我们需要联系这个神探王大勇吗?”鱼恨水问。 “嗯。”江潮点点头,掏出手机把文章转给了刘源,让他尽快证实其提到的内容是否属实。 咨询发达是一把双刃剑,很多时候我们都讨厌网络上的那些捕风捉影和禁绝不了的人肉搜索。 但有的时候吧,你还真得感谢网络的便捷和口无遮拦。因为正是一个有噱头的事件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让吃瓜群众秒变全员侦探,而且现在官方对于舆论的压力都相当重视,很多事情反而就迎刃而解了。 事件发酵到这种程度,不到一个星期,法国那边已经逮捕了孟涓涓并且移交中国警方,今天上午十点就是孟涓涓乘坐的航班落地的时刻。 原本一件年代久远的白骨案因为涉案人员竟是享誉国际的大画家,曹茉和那具不知名男子的遇害现在引起了社会极大的关注。 大批记者守在出口,等着第一时间拍下这位曾经蜚声国际的大画家现在却声名狼藉的阶下囚的真容。 孟涓涓在两位人高马大的法国女警的陪同下从容镇定地走了出来,记者们立刻围上前去拍照,中方的警察立刻冲上前阻拦,却被孟涓涓高声打断。 “各位,请听我说。”孟涓涓扬了扬罩着一件外套的双手,谁都知道外套之下是一副手铐,但她却好似并不在意。 在场众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对于一个被捕回国等着受审的罪犯却如此镇定从容,很多见惯了风浪的记者都表示少见。 虽然案情还不明了,但据法国警方的通报,孟涓涓被捕可不是因为剽窃或者抄袭这样违背道德的事,而是涉嫌谋杀。 可看她的样子仿佛根本不是杀人犯而是参加记者招待会的大人物。 “我是主动投案的,想知道我的故事吗?三天后,请各位记者朋友们到警察局来旁听我的供述,有劳了。” 孟涓涓说完冲身旁的警官点点头示意可以走了,各位警官的表情也很无语,怎么我们难道是你的助理吗,大画家? 三天后,鱼恨水和老鱼一早就到了警局,没想到尤素兰比他们来得还早。他们父女俩到的时候,尤总正在交待助理工作上的事。 鱼恨水等林乔冲她点头示意后离开了,两步上前抱着尤素兰就不撒手,这次的事能这么顺利兰姐出了很多了力,不说在国内这么替朱迪造势了,就是法国那边的舆论估计都是兰姐的手笔,但她什么都没说过。 鱼恨水心里感激,又觉得感激的话都是废话,唯有这个拥抱才能让兰姐明了。 “行了,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万一有变呢?我们得做好准备。”尤素兰拍了拍鱼恨水的背。 她说的是「我们」不是「你们」,鱼恨水吸吸鼻子,强忍住了眼中的泪水,对尤素兰笑了笑,“兰姐,我爱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尤素兰有那么一瞬是呆愣的,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白了表白者一眼,“走吧,听听这个女人到底想说什么,这么高调。” 视线掠过老鱼时,尤素兰停了一下和他对视了片刻,想说的话都在眼里,不知道他这个榆木疙瘩能不能看懂。 老鱼跟着她们一起走进了审讯室隔壁的房间。 审讯室里孟涓涓坐在铁栅栏里面拷着双手的凳子上,已经换上了囚服,看来这三天里她除了倒时差已经交待了一些情况了,不然以现在警方对待嫌疑犯慎重的态度是不会让她直接以这样的情况面对记者的。 江潮和刘源坐在孟涓涓的对面,旁边是一位负责记笔录的警员。 除此之外,在审讯室靠墙的位置还坐着三名记者,据说是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台新闻频道的记者和点击量最高的网络媒体的社会版以及法制版的记者。 呵呵,名人就是不一样啊,一个投案自首都要搞得跟新闻发布会一样。 恐怕对于孟涓涓的审讯来说,审讯室里的人数肯定是一个记录。 第49章 这么远,那么近49 而坐在那里即使双手被锁在凳子上,孟涓涓也一幅淡定从容的样子让鱼恨水心里极度憋屈,就是这个女人杀了自己的妈妈,这是个杀人犯啊,不知道她都被捕后还拽个什么劲儿? 一会儿要倒时差要求先休息三天,一会儿又要求记者在场才会开口。 要不是憋着这口气,期望她道出事实真相,鱼恨水觉得自己恐怕会控制不住冲上前去先扇她两巴掌,把她这幅「我就杀人了你奈我何」的嚣张嘴脸给撕得稀巴烂。 其实鱼恨水还有一个担忧,孟涓涓这么高调地自投罗网,会不会只是为了转移公众对她抄袭的攻讦,为什么她一定要记者在场才答应说出真相,她会不会编一个真相最后成功为自己脱罪? 江潮让她别担心,这不是公开庭审,按照我国的法律规定,根本不可能直播警方的审讯过程,一切都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如果孟涓涓说的是实话,记者会酌情公布,如果她只是在为自己脱罪而进行表演,那么在场诸位就是她全部的观众而已。 一切准备就绪,江湖看着孟涓涓盯着自己被拷住的双手微微蹙眉,他转头与刘源低语了两句,刘源迟疑了两秒后起身打开了那道隔着警察与犯人的铁门,又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孟涓涓的手上的锁,然后点了一根烟递给她。 接过烟吸了一口后,孟涓涓的眉目舒展了,缓缓吐了一口烟后,她抬起一只手理了理垂在额前的头发。 “我想从头讲,可以吗?” 我十岁的时候,我爸就抛弃了我和我妈跑了。 听说我爷爷是书画方面的大师,但我从小只看到我爸画的那些画摆在地摊上都没人问。 我们家的日子一直都不太好过,我爸的画一个月也卖不出去一幅。 后来他就开始画一些古代名人的作品以假乱真,他画得最好的是明代大家吴冕之的画,我记得有个博物馆的馆长当时见了都愣住了,明明那幅画该挂在他的博物馆里,怎么会有人拿着来找他鉴定呢? 就这样我爸被警察抓了,不过当时国家对于这种案件不够重视,没多久他就被放了出来。 可我妈常说我爸若是能关久一点,我有父亲的日子还能长点,呵呵。 距离我十岁的生日不到一星期了,我爸突然失踪了,一句话都没有交待就不见了踪影。 我妈那时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惹了什么人躲了起来,也不敢去找又怕那些人找上我们娘俩,就带着我回了她娘家给我改了姓。 我本来是叫孟文娟的,十岁后我叫李文娟。 我妈很苦,真的,一个人带着我打三份工才勉强能供我上大学。 美院的学费很高,又不好找工作,她不是没有抱怨过,但我天生反骨,你不让我学画我偏要学,我爷爷不是大师吗? 我怎么就不能也成为大师呢?但我没有选中国画,我讨厌中国画,我选了西洋画,跟着秦淮学写实主义。 那个时候美院的女生就没有不喜欢秦淮的,他那么英俊那么有才华,像一颗无比璀璨的钻石带着最耀眼的光芒吸引着所有的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我。 但是别的女生要靠美色去吸引他,我不需要,我有才华。不过大二,我的画技已经超越了秦淮,很多时候他临摹一幅画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而我一两个星期就搞定了,毫无瑕疵。 可惜我只会临摹,秦淮对我有些失望,哪怕我能把《带珍珠耳环的少女》和《无名女郎》完美复刻又怎么样?我没有创造性,我只是个可怜的临摹者。 就在我以为我和秦淮完了的时候,他突然来找我,说想开一家画廊,需要我帮他画一些人物肖像画。 我告诉他不如开在文华巷,我在那里有一间带院子的房子,作画卖画两相宜。 他欣喜若狂,看我眼神又变得温柔缱绻起来。 和我一起的时候,秦淮也和别人在一起。 爱慕他的人太多了,只需他招招手,环肥燕瘦就会主动投怀送抱,可他最终选的全是身形和曹茉很像的那几个。 尤其是谢珊,有好几次我看着谢珊的背影都以为那是曹茉。 真是心疼秦淮,那么恃才放旷的一个人,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非要这么折磨自己。 我? 我不是曹茉的替身,无论是身形还是气质我都和曹茉半点不像,更不要说相貌了。 秦淮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她们是代替品,你不是,你跟她们不一样。” 为了他这句话,我觉得我甘愿为了他去死。 我和秦淮其实很像,我们都是爱而不得,他告诉我从他第一眼见到曹茉起他就被判了无期徒刑,所有放风的时刻就是曹茉看他一眼。我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曹茉,为什么不去追求她? 他笑着说他不敢,那是对曹茉的亵渎。 当时的我可谓悲喜交加,悲的是我爱的人如同我一般无望地爱着另一个女人。 喜的是,我不一样,我不是曹茉的替身,我是他无处安放的情感的唯一倾诉者。 他愿意告诉我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也毫无保留地教会我所有的绘画技巧,我是他的灵魂伴侣,他是我的人生导师。 是的,这就是我和秦淮之间真正的关系,如果不是曹茉突然转变态度愿意当他的模特儿,我想我们会这样下去一辈子。 也许他还会找更多的替身,但他也会一直在我身边,我们会不离不弃相濡以沫过完这一生的。 我们的画廊生意不错,虽然没人会买我临摹的那些肖像画,但它们是画廊的牌面。 三十年前的西洋画廊里怎么能没有耳熟能详的《蒙拉丽莎》、《亨利・怀特夫人》呢? 秦淮的写实主义风格的风景画很受欢迎,几乎画一幅卖一幅,哪怕谢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导致他被学校开除也没有关系。我们的生活不成问题,我们会越来越有名。 我们,也会越来越好。 第50章 这么远,那么近50 可是自从曹茉来让他画了之后,秦淮整个人似乎都被唤醒了,他异常兴奋,每日都沉浸在那幅画里,他想为曹茉画更多的画却被无情拒绝。 呵呵,曹茉真有趣不是吗?刚开始对秦淮不屑一顾,却又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来到他面前宽衣解带让他画,本来我看着秦淮的眼神一点点被曹茉点亮也觉得这样挺好。 可是曹茉又挥一挥衣袖潇洒转身,再不肯让秦淮画她。 更可气的是,秦淮竟然答应她将自己的画放在我们画廊寄卖,这也是她愿意让秦淮画她的条件之一。 为此我和秦淮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对,就当着曹茉的面就吵了起来。 我不同意将曹茉的画放在我们的画廊里寄卖,她那些画和我们的画廊根本格格不入。 可秦淮对我吼,说如果不让曹茉的画寄卖那他就拿走所有的画去别处开画廊,开一间只卖他和曹茉的画的画廊。 对,对,我极度看不上曹茉的画,觉得那就是鬼画符,乱七八糟的根本不能叫做画。 自那次争吵之后我掩饰得很好,再不让秦淮看出来我不仅讨厌曹茉的画还非常讨厌她这个人。 曹茉的画放在画廊一整年都无人问津,我很开心,却假装向秦淮表达对此的同情。 秦淮却笑着说没关系,世人不理解的作品才是好的作品,他为自己是独独看得懂曹茉的人而感到自豪。 对此我内心是嗤之以鼻的,但我不会表现出来。我热衷于向每一个走进画廊的人推销曹茉的画,看到别人对着那幅画摇头皱眉甚至破口大骂我就暗自高兴,直到那个男人走进了画廊。 有一天一个一看就不懂画但却真心想买画的男人走进了画廊,我看他看秦淮的画看呆了,就过去招呼他。 谁知道他就看着画中的曹茉一动不动,我不知道他是惊叹于秦淮的画技还是画中那少女窈窕的背影,明明只是一个背影,连脸都看不清,为什么我会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到如同秦淮一样痴迷又深情的神情? 鬼使神差地,我告诉那个男人地上放的那幅画就是画中少女所画,他竟然二话不说就掏钱要买下了曹茉的画。 如果他喜欢曹茉为什么不买她的画像? 当然他当真要买秦淮也是千金不换的。 可一千块啊,当时花一百块买一幅画已经是相当奢侈的行为了,这个男人却在看到那幅被我称为鬼画符的画后立时就掏了一千块出来买走了那幅画。 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正视起秦淮说的话,他说曹茉是天才是不被时代所理解和接受的天才,但总有一天她会一飞冲天的。 一个不懂画的男人在看到那幅画的那一刻就愿意花光所有的钱买下这幅画,也许这就是秦淮说的曹茉一飞冲天的前奏? 后来曹茉又带了两幅画来寄卖,却再也没有卖出去。可我的心里却没有因此而踏实,有时候她过来画廊我会问她怎么不多带几幅过来,也忍不住揶揄她“毕竟你可是和秦淮一个价格的大师啊。” 曹茉好像不会开玩笑,她通常不会回应我的话,但我看得出来她陷入了矛盾之中。 之后两年她再没有带作品过来,也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画廊。 我知道她结婚了,好像还生了孩子,但我们关系并不亲近,我不想过多去过问她的事。 她来不来于我而言没什么差别,尤其是秦淮也越来越少地提起曹茉,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可是突然有一天,曹茉又出现了,她拿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站在画廊门口,我开了门让她进来。 偏偏这么巧秦淮也来了画廊,要知道秦淮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来画廊了,他又有了新的替身,最近都跟对方打得火热。 我问曹茉这是要去哪儿,其实我一点也不想问,但我知道秦淮想知道,所以我就问了。 曹茉没有隐瞒,说自己灵感枯竭,想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找找灵感,不知道去多久,想将之前的两幅画卖给画廊。 我诧异曹茉连路费都没有就要离家出走,秦淮却异常兴奋地拉住曹茉的手说他也缺乏灵感,问自己能不能和她同行? 我冷眼看着曹茉挥开秦淮的手,淡淡地对他说她是一个有家室的已婚妇女,不会和风流倜傥的单身男人同行的。 我借口手里没有现金要去银行取,去后院给这两位久违了的朋友一人泡了一杯茶后让他们稍等片刻,我去银行取了钱就回来。 临走时我看到了秦淮的眼神,他的意思是要我取两千块给曹茉。 呵,再次无人问津的画作又被人一千块一幅买走了,不愧是曹茉。 我在门外稍等了片刻再次走进画廊,这一次我锁上了门。 我认为当时的我是因为对曹茉的厌恶和对秦淮的恨铁不成钢突然之间就达到了顶点才这么做的。 不是要一起去找灵感吗?我就顺手送他们一程好了。 我父亲是走了,但是他的所有东西都留在了这间画廊里,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些药的。 我给秦淮下过,是这次剂量的四分之一,效果甚好,就是便宜了谢珊。不过谢珊后来因此送了命我也就不追究了。 因为要做旧宣纸,画廊的隔间里有个地下室,阴暗潮湿的环境非常适合用来加速宣纸的老化。 我爸走了之后,我放弃了学国画,这里本来已经无用,此刻却非常适合用来安放秦淮和曹茉。 我把他们拖了下去。 看他们并排躺在那里时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秦淮想要的结局吧,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若是能和曹茉手牵手躺在草地上看一晚上的星星,日后定会含笑九泉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做到的,他刚刚和我欢爱完就和我大谈特谈他想和别的女人一起躺草地看星星? 他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他会和那些跟我不一样的替身说这些吗?他会跟那些女人说你的腰肢纤纤像极了我挚爱的女人吗? 第51章 这么远,那么近51 而我又是怎么回事呢?竟能心平气和听他说完还笑着问他是哪里的星星呢? 最后我把曹茉的手放在了秦淮的手里,心说他不过拉了拉你的手而已,你就那么厌弃地甩开,这下好了,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就让拉一辈子好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躺在这里看不见星星,不过料想秦淮不会介意的,毕竟能握住曹茉的手已经可以让他含笑九泉了,不是吗? 对,其实我早就和在意大利的父亲取得了联系。我妈死了之后,他给我寄过一笔钱,若不是放不下秦淮和画廊我早就走了。 既然秦淮已经不在了,那画廊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他说的对,又没人会买我的画,他才是画廊的灵魂。 芳魂已逝,还徒留躯壳作甚? 处理掉那些画之后,我只身去了意大利,除了曹茉的那两幅画,什么也没带。 刚去意大利,语言不通干什么都不方便就报了个语言学校。 现在想想,一切都是注定的。若我不是念的那所语言学校,不是碰到了那个喜欢讲故事的老师,也许我就不会那么蠢想到要冒充曹茉的笔迹写信回家报平安。 那个喜欢讲故事的老师有一天给我们讲了个故事,说一对深爱的恋人因为战乱而分开了,两人分隔两个敌对的国家,谁也过不去,唯有靠写信联系。 女孩信守承诺一辈子没有嫁人,男孩也每年都会在他们相爱的那天寄来情书一诉衷肠。 后来女孩在四十五岁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女方家属按照男孩寄信的地址发去了讣告,可第二年男孩的信还是如约而至。 大家这才知道男孩早在到达敌国的第二年就去世了,为了怕女孩伤心,他在伤病期间一口气写了五十封信,请求照顾他的护士每年都帮他寄出一封。 我当时听了这个故事头脑一热就模仿曹茉的笔迹写了一张明信片寄到她家,秦淮孤家寡人没人会找他,可曹茉是有父母家人的,还有丈夫和孩子。 她当初说会离家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这一段时间是多久,但一年了,她的家人怎么也该找她了吧。 可刚把信寄走我就后悔了,语言老师讲的是故事,故事就是不讲究逻辑全是漏洞的荒诞之言,只要感情动人就可以了。 哪有人会二十几年都发现不了写信之人的异样,他们每年都是鸡同鸭讲难道就没能引起女孩的怀疑吗? 而且曹茉只说要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怎么一下子就跑到国外了? 她的家人会不会怀疑?如果发现她已经死了,更糟糕的是发现了她的尸体该怎么办?秦淮就会和她分开了,这是我最担心的。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过了两年,一切依旧风平浪静,我想那封信应该是寄丢了吧。 看来老天爷也可怜秦淮呢,不想他就此和心爱的女人分开。我终于不再担忧事情败露,安心在欧洲待了下来。 再然后,我爸知道我是画西洋画的就要求我画一些下落不明的名画,我画了,但很糟糕。 到了国外我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画技在遍地画家的意大利就是个笑话。 就好像我爸在国内画吴冕之被人一眼瞧出猫腻一样,在意大利我想要模仿名家的画也是轻而易举就被人看穿了。 所以我爸在国外靠着画中国画糊弄老外,就跟当时我在国内画西洋画糊弄国人一样,我们都是各自领域的失败者,只能靠着一些小聪明在外行的面前耍耍把戏而已。 直到我爸看到了曹茉的画,他当时的表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秦淮是这样,那个男人是这样,连我自己的父亲也是这样。 他惊叹这是可以改变整个画坛的作品,我以为他会问我是不是我画的,结果他一开口就断送了我这卑微的祈祷。 他说这不可能是你能画得出来的,但是你可以模仿这画风,多画几幅,再把这两幅夹在中间,没人能看出来,从此以后这就是你画的。 何其可笑,一个同我一样,甚至我的所有模仿技能都是传承自他的这个跳梁小丑竟然有一双慧眼,不仅能一眼看出画作不是出自我手,还能预言这些画能改变整个画坛。 一个个深夜,我看着那两幅画一动不动,我看不出来它们到底哪里好了。 为什么好像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发现了曹茉的天赋,都对她赞叹不已?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心想也许我能行,我要相信自己。 于是我去了法国,抛弃了过去的所学重头开始,但是很可惜,最后我的成名还是因为曹茉。 她的那幅《不言而喻》让我名声大噪,然后我画了两三类似的画,反响也还挺热烈,但我知道那是因为《不言而喻》带来的冲击力太过震撼的余韵而已。 再然后我拿出了《梦影重重》,再次引起轰动,更是被一个同胞花重金买走。 当时我心里也想过不卖,总觉得这幅画被带回国后就会东窗事发,可我又实在不想看到曹茉的作品再在我眼前出现,我恨透了这个让我名声大燥的女人,我已经分不清楚她带给我的到底是荣誉还是灰烬。 我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她的阴影可以走自己的路了,我开始改变画风,按照自己的内心所想去画,但是显然我又失败了。 所有被标注是我的作品里,《不言而喻》和《梦影重重》虽然不是价格最高的但却是影响力最大的,我所有的成功都是因为这两幅画,可它们到底不是我画的。 直到那个叫朱迪的女孩出现,她的画被人告知抄袭了我的风格。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甚至不敢去看一眼那个女孩的画,怎么会有人抄袭我呢?她抄袭的应该是曹茉才对。 然后我看到了关于朱迪的采访,看到了她手机里那幅画,听到朱迪直言不讳说自己的画就是致敬自己的小姨曹茉的。 她说她的小姨三十年前就画出了这样的画,而我的成名要晚得多,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我知道一个关于我的阴谋正在展开,有人精心设了一个局,就等着我自投罗网。 第52章 这么远,那么近52 网络报纸电视,仿佛一夜之间全世界的媒体都在报道朱迪报道我也报道曹茉。 在外面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我的各种流言的时候,我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只想着一个问题,我这一辈子到底算不算个画家。 为什么我师承秦淮,他就誉满画坛而我却一文不名? 我们都是写实主义最忠实的拥趸,我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最终却只得一个秦淮学生的头衔而已,就因为他虽写实却懂得曹茉之流的抽象意识? 我呢?我是超写实主义,我比秦淮画得更好,却始终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然后我又靠着曹茉的画获得了名利,最终我成了最懂曹茉的那个人,可是也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她的阴影,我甚至都画不出一幅独属于自己风格的画,我算哪门子画家呢? 呵呵呵,其实我不认罪没人能把我怎么样,你们有证据吗?你们什么也没有,不过就是诈一诈我而已,不是吗? 但是我不想画画了,再也不画了。 我累了…… 有时候想想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 是爱恨情仇还是功名利禄? 我以为我很爱秦淮,到现在我也这样认为。可是说实话,看着他能和他心爱的女人躺在一块,我心甚慰,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呢,他能得到他爱的人比我得到他更好。 我也以为我画画很棒,终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代大师的,但真正拥有名利之后,其实根本没有不同。 人人都来恭维我,为了自己的目的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不知道这些拍马溜须的人累不累烦不烦,反正我挺累挺烦的。 可不画画了我能干什么呢?不如来认个罪? 是我杀了曹茉和秦淮,我因为这辈子都得不到他,就选择让他和他最爱的女人死在一起。 这是我对秦淮做的最后一件事。 一派胡言。 远在欧洲的孟扬帆在警察找上门之前对前来采访的记者破口大骂。 他说自己的女儿孟涓涓精神有问题,很多年前就已经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最近两年他还发现除了抑郁,孟涓涓似乎还有臆想症或者精神分裂之类的疾病,他不是专业精神科医生不懂得分辨这些病的症状,但他十分肯定女儿的精神不正常,也时常看心理医生,这些都是有就医记录的。 但随着国力的日渐增强,国家对于文物方面的保护力度也是逐渐加大,很多爱国富商还会私人掏钱买下流失海外的文物捐赠给国家,就更不要说像孟涓涓吐露出来的这种情况了,文物部门简直是不遗余力地会在孟扬帆身上讨回他给国家造成的损失。 当然他卖弄技巧制假作假这是另外的罪行,当年他是怎么偷渡出的国? 又带走什么东西,只需要揪住这一条就够这个狡猾的老头喝一壶的了。 至于他口口声声说的孟涓涓精神有问题,说的话不能信这一点自有专家可以鉴定,这倒无需逃过担心。 看孟涓涓的样子应该是做好了伏法的准备,只要当事人自己认罪,作为家属的孟扬帆再叫嚣得厉害,也是无济于事。 不过…… “简直一派胡言。” 鱼恨水当时在审讯室隔壁听完孟涓涓的说辞后,比孟扬帆更早地给出了这个相同的结论。 当然恨总的关注点和孟扬帆肯定不同,她是觉得孟涓涓说的那些自认为对于秦淮情深似海的话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她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甚至丝毫不介意秦淮还同时有着好几个女朋友的宽容大度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痴情女子。 对此尤素兰和鱼恨水是持相同意见的,她们俩一直认为孟涓涓根本就不爱秦淮,或者说是因爱生恨,爱而不得遂毁之。 但曹茉何其无辜,就因为被秦淮爱慕就被这个疯狂的女人给杀了,还美其名曰是为了秦淮才这么做的。 虽然在她的故事里她承认了杀人的事实和杀人的原因,但若这份证词被公诸于众,大家的关注点更多的会停到哪里? 不是无辜丧命的曹茉,而是孟涓涓的为爱偏执。 不需要孟扬帆跳出来说孟涓涓有精神病,所有人都会因为这份证词而质疑孟涓涓的精神问题。 看看她字字句句里包藏的那些含义,正常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吗?会干出这样的事吗? 老鱼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直到听完了孟涓涓的话后认定了她是凶手,这案子到他这里算是完结了,只等着领回曹茉的遗骸好好安葬。 鱼恨水看着老爸的背影觉得他瞬间就老了好多,以前还有一股气顶着撑着他,不管怎么说表面上他还是意气风发的。 现在事情水落石出了,不管孟涓涓就杀人动机这一块怎么胡诌,但关于曹茉的地方,大家都觉得应该大致就是如此。 也因此鱼恨水知道老鱼的心里是异常难过的,二十五年了,本来什么伤口都愈合了,偏偏事实的真相与原本的猜想大相径庭,这等于是在原本愈合的伤口上重新划了一刀。 这一刀要老鱼怎么承受呢?他一直崇拜尊重着自己的妻子,以为自己一介凡夫俗子配不上才华横溢的仙女,只想着在生活上保障她的需求,完全忽略了与她精神上的交流。 他以为他不懂就不要过问,免得引起反感,这是他自以为是的尊重和爱。 殊不知,生性薄凉的曹茉其实无比贪恋来自于他世俗烟火般的爱。 她最后选择短暂地离开去寻找所谓的灵感何尝又不是去跟那个与世俗格格不入的自己告别,若不是遭遇了这场无妄的灭顶之灾,谁知道后来她会笑得多庸俗不堪又温暖妩媚? 可是这一切都无法实现了,因为两个人谁都不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导致了这场本来可以避免的悲剧。 作为老鱼来说,这样的结果让他无法承受的重要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曹茉。 一直以来他打着爱她敬她的旗号对于她的私事她的想法她的内心世界不闻不问。 她要走,他就只剩伤心,只懂得伤心,从来没有想过她真的只是暂时离开,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第53章 这么远,那么近53 甚至这么多年来他还自以为情深地每年都去那间画廊凭吊他们的相遇。 是的,他就是这样自以为是,他都不敢说是去凭吊他们的爱情,只敢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去和她相遇的地方想念她,因为他从来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她爱上。 想想自己真是混蛋至极,一个女人或许会因为别的原因嫁给一个男人,但若不是因为爱,怎么会心甘情愿给这个男人生孩子? 何其可笑啊,她在那里躺在自己讨厌的人身边整整二十五年,看着他年年都来,来了又走,就是不肯走进去找找她。 她该多难过啊,爱上他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糊涂蛋真是她人生的一大悲哀。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老鱼震惊、难过又痛心。那一刻他多么渴望这一切都是假的,要么曹茉没有死,她好好地活在天边; 要么她死了,和她心爱的男人死在一起。 怎么都好过是现在这个结局,她爱上的他一直都认为她是个为了梦想为了爱会跟人私奔的女人,作为曹茉来说这多么荒唐多么可悲啊。 “我爸一定不会原谅自己,我怕他想不开。”看着老鱼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鱼恨水突然有种预感,她得立刻追上去,不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老鱼了。 刚走了两步手臂却被人抓住,江潮冲她摇了摇头,“这时候你爸爸不希望被人打扰,我们应该理解他。” 尤素兰就站在鱼恨水身边,她望着老鱼消失的那个的拐角,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去看着他,放心吧。” 鱼恨水知道尤素兰的意思是她会给老鱼私人空间又不会放任他不管,她感激地看了尤素兰一眼,对方拍了拍她的手后,转身追去。 不愿看到鱼恨水失魂落魄的样子,江潮决定把自己心头的担忧说出来也算是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认为孟涓涓的供词是胡说八道,就仅仅是因为在对秦淮的感情上撒了谎吗?” 果然,鱼恨水疑惑地看来。 “难道不是吗?谁会爱得这么大方?” 陪你吃陪你睡也就罢了,还陪你聊你的其他女人? 曹茉也就算了,得不到的女神就像我们所有人粉的明星一样,和男女朋友老公老婆谈论一下自己的爱豆很正常,甚至意淫一番也不无不可。 但孟涓涓会心平气和地听秦淮跟她说自己和谢珊和白玫如何,这也太玄幻了。 况且秦淮真有这么狂放不羁吗?世间渣男千千万,但恐怕没有哪一个会毫不避讳地跟自己的其中一个女友侃侃而谈其另外的女友。 要知道孟涓涓的说辞是他们是男女朋友,是灵魂伴侣,即便别的那些女人都只是他得不到的女神的替身,也不可能这样肆无忌惮吧,要知道当初的李文娟可是既要为他暖床又要替他工作,还提供了开画廊的场所,秦淮再怎么放荡也不会如此不顾忌吧。 对此江潮虽然点头但显然他有不同的观点,他带鱼恨水坐上车后,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觉得孟扬帆说孟涓涓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或许不仅仅是他想脱罪的理由。” 视线相对,鱼恨水心念一转,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你是说……” 得到江潮的点头回应,鱼恨水不禁咬了咬了下唇,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秦淮已经死了,孟涓涓想怎么说都可以,反正死无对证。 江潮的推测是,孟涓涓口中所说的当年的事半真半假,或者这么说,在孟涓涓的心里这些就是真的,她的精神在那个时候应该已经出现了问题。 结合当年围绕在秦淮身边的其他女性的说法,孟涓涓,不,当时她还叫李文娟,李文娟给人的感觉是她也是秦淮的女人之一,但这会不会是她制造出来的假象呢? 白玫和谢珊确认彼此的存在虽是在谢珊生命的最后时刻,但起码大家是过了明路的。 两个都是为爱昏了头的女人,要说不顾一切她们才是。李文娟可没有昏头也没有不顾一切。 李文娟应该是真的在替秦淮工作,提供开画廊的场所这个事实也是肯定的,现在就不深究到底是她主动提供帮助还是秦淮要求的了。 但江潮始终觉得秦淮不像孟涓涓讲述的那么渣,起码和她,两人应该是没有男女关系这一层的。 这一点从他爱慕曹茉却只是渴望为她画一幅画而没有其他越矩的动作可以判定。 也许秦淮是那种公私分明的人,就像现在的一些公司高层,哪怕私底下私生活极度混乱,但绝不会和自己的同事下属乱来。 江潮觉得秦淮应该是欣赏李文娟的,所以愿意让她替自己的画廊画画,也愿意将画廊交给她打理,两人就是亦师亦友亦合作伙伴的关系。 当然他和别的女生的淫乱关系跟这个案子是没有关系,至于替身一说,当然有可能是真的,但也有可能是李文娟的臆断而已。 毕竟谢珊和白玫是各具千秋的美,两人的样貌一点也不像,非要说她们的身形和曹茉像也有些牵强附会。 南方女孩的身形大多都娇小,即便几十年后的现在生活条件大大改善了,要找一个像常乐那样的高挑健壮的美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李文娟自始至终都没能入得了秦淮挑选情人的眼光,但由于两人的合作关系很多事就算秦淮不说,别说李文娟有着超乎常人的想象力,就是普通人也能察觉出来,更何况像秦淮这种人风流才子就算不逢人吹嘘也不会刻意隐藏他的风流史。” 鱼恨水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恶寒了一阵,“然后李文娟就把自己也想象成了秦淮的女人,从她的讲述里半点都没有对秦淮用情不专始乱终弃等等渣男行为的唾弃,反而是一幅无比平淡的语气。她完全不介意这个男人的渣,反而极度渴望自己也被他渣呢。” 这个说法让江潮深以为然,他接着说到:“我想就是因为秦淮从来没有把她列为可以渣的对象让她起初还可以靠着想象过活,但随着她欲望的升级,想象再丰富也无法满足她对于秦淮的渴望了,于是她杀了秦淮。” 第54章 这么远,那么近54 “手法上她可能没有说谎,就是迷药过度致死,或者她当时是失手,只不过是想故伎重施。 她不是说了吗,第一次下药被谢珊捡了便宜,而谢珊怀孕的事在她死之前已经传遍了整个美院,传言中还有人为了秦淮怀孕,这些传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在那个相对保守的年代,当事人自己是不会想到用这破釜沉舟的手段来逼迫秦淮的,况且这些女人应该清楚秦淮也不是被她们逼迫就会就范的人。” “若是这样她就是失手杀了秦淮,结果被上门要钱的我妈给撞见了,于是李文娟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我妈灭口。所以事后她才会画蛇添足地冒充我妈写信回来。” 这事不难分析,若真按李文娟供述的那样,她为了让秦淮一偿夙愿杀了他和他的女神,把他们埋在一起,让即便多年后尸骨被挖出来也会被认为是一对殉情的情侣,那她就完全没有必要写这封信回来。 那张来自意大利的明信片确实是李文娟在整件事里的败笔,当初她应该是没有考虑清楚,又或者她的精神疾病给她思维造成了一定的混乱。 但不管怎么说当初一时慌乱间欲盖弥彰的一张明信片,现在成了她无法自圆其说的巨大破绽也算她是自作自受。 鱼恨水的分析让江潮停下了原本想要展开的思维。是的,这种可能性才更符合后面的发展。 若是李文娟在失手杀了秦淮后反而冷静下来,伺机杀掉曹茉以泄心头之愤的话,首先她完全没必要写那封明信片回来,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只能是脑子不够清醒冷静的人才会做的蠢事。 假如李文娟谋划了许久,一定要杀掉曹茉来抚平她的嫉妒的话,她不会多此一举。 也不会是像她所说为了秦淮杀人,什么为了秦淮最后再做一件事以了却他的心愿什么的都是谎话。 她一定是在杀了秦淮后就被曹茉找上门,或许曹茉是无意间发现了秦淮的尸体,又或许是无意间喝了下了迷药的茶,总之她被放倒了。 而在那一刻,李文娟心里确实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她将两人手牵手埋在一起一是为了迷惑人心,二是曹茉不是清高之极吗? 不是不屑与秦淮为伍吗?那就让你待在秦淮的身边,永远都得不到解脱吧。 对于秦淮,江潮不知道最后李文娟在面对他的尸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将曹茉的手放到秦淮手里时或许确实怀有一种愧疚想要弥补的心态吧。 不过这些分析都没有任何意义了,总之人是她杀的,能将她绳之以法就是对死者和受害人家属最好的告慰。 孟涓涓最后对着镜头理了理头发,纵使手脚被拷依旧姿态优雅地转身回到了羁押自己的房间,她对于自己杜撰的故事还是比较满意的,但总觉有些纰漏,还不够完美。 算了,想不起也没有关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闭眼,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幕就浮现在了眼前。 站在地窖的入口处,还叫做李文娟的自己直直地看着并肩躺在那里的一双才子佳人。 哦,不对,曹茉算什么佳人,是一对才子才女的尸体才对,不知道看了多久,自己笑着对秦淮说了最后一句话,又像是喃喃自语般。 “对不起杀死了你,作为补偿我把你心心念念的人也杀了,就放在你身旁,你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秦淮我这样做,你应该死而瞑目了吧。看,这世上还是我对你最好,为了满足你的心愿都不惜杀人,可惜你看不到了。 以后我就是曹茉,你不是说她是天才吗,我已经掌握了她画里的技巧,我会画得比她更好的,请你闭着眼睛等着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第1章 自杀疑云1 选了个良辰吉日,江潮和鱼恨水去医院做婚前检查。 按他家乖咪的话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嫁给他,要是检查出来有什么问题他就敢不娶,哼哼,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绑也要把他绑去民政局。 但江潮的意思是检查一下为好,免得以后要孩子的时候有什么问题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鱼恨水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就欢欢喜喜地跟着教授去了,不想跑来跑去,就选了离民政局不远的一家医院。 检查的结果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这又不是二十年前的狗血剧,男女主一定得经历千辛万苦排除千难万险才能最终修成正果是不是。 诶,刚刚吐槽完就被人叫住了,不会真这么狗血吧。鱼恨水跟着江潮转身,准确地说被叫住的是江潮。 在恨总挽着她家教授的手臂畅想一会儿领完证去哪里吃饭庆祝时他们听到了一个非常清晰的女声叫了声“江潮。” 哟,这下不仅是声音清晰了,连样子也异常清晰起来。 一个身材高挑,长相漂亮的女人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含笑看着江潮。 鱼恨水忍不住偷偷转头想看看江潮的表情,这明显是久别重逢的戏码呀,怎么她家教授的眉头皱得那么紧? 怎么?不是老朋友是老情人?这是怕她这个正主发现苗头正在暗自苦恼? “你好,韩教授。”紧皱的眉头转瞬就舒展了,江潮面色平静的与对方打招呼,“你这是回来参与那个项目了?” 韩教授? 这么年轻漂亮的女教授可不多得,鱼恨水忍不住细细打量起这人。 肤白貌美大长腿,一笑倾城百媚生,不做学问去演戏,堪称人间真尤物,鉴定完毕。 “是的,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回国,毕竟科学虽然没有国界,但科学家却是有的。我们这么久没见,你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韩嫣语笑嫣然,神态自若,仿佛和江潮老朋友般熟稔自然。 就在鱼恨水真这么认为时,江潮却冷着一张脸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韩嫣的玩笑,“我和韩教授好像并不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拥抱实在不太合适。” 被拒的韩嫣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眼波微转看了看一旁的鱼恨水后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啊,理解。这位是?” 江潮原本是双手插袋抗拒的姿态,说实话他实在不太明白韩嫣这是干什么,但既然她问了,他也乐得向所有人宣示主权,不管是相关的还是不相关的人。 于是他一手揽住了鱼恨水的腰,眼眸含笑地看了眼心里不知道正在打什么小九九的人后转头向韩嫣介绍:“这是我太太,鱼恨水。” 喂,什么你太太,还不是好不好。 因为江潮并没有将对方介绍给她,鱼恨水只好含笑不语地朝对方点头示意。 说完江潮已经将揽在鱼恨水腰间的手改为牵住她的手,准备离开了,谁知道这韩嫣好不知趣,又问起他二人缘何在医院。 江潮回答来做个例行检查而已,说话间瞥到他乖咪的眼神,只好耐着性子问了问韩嫣怎么也在医院。 “韩教授这是病了?导医台在那边。”言下之意既然大家是偶遇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结果韩嫣却说了句出人意料的话,她保持着微笑,丝毫不觉得这样拉着人家小两口说这些有什么不妥的样子。 “不,我只是来看望一个叫罗婷婷的女孩,之前因为自杀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印象?” 罗婷婷的事在江、鱼二人忙着文华广场白骨案的时候闹得可谓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不管是网络上还是电视台都做了好几期专题,专门讨论这件事。 当时鱼恨水虽然忙着为妈妈伸冤可对这件事还是有所耳闻,况且当时朱迪还为了罗婷婷的事跑前跑后,有好几晚连家都不着。在妈妈的葬礼上,大姨还为这事还好好数落了朱迪一顿。 就是不知道这个韩教授为何要突然提及此事,看她的样子好像就是说出来而已,也不见得就是非要他们接过话头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而江潮并没有因为韩嫣的这句话而提起任何兴趣,他看了看表,再耽误下去民政局该下班了,于是二话不说就跟韩嫣道了再见拉着鱼恨水就走。 因为民政局跟医院就隔了一条街,两人也没有开车,就手拉手信步朝着目的地走去。 鱼恨水等啊等,等到了民政局门口,领了表格填好了信息在拍照处排队了,江潮还是没有就遇见韩嫣的事解释半句。 于是鱼恨水生气了,她赌气甩开了江潮的手,独自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正排队的江潮见状不明所以,只好跟排在后面的人交涉了一下赶紧跟过来。 “怎么了?”这时候闹脾气,估计是跟韩嫣的出现有关。可这完全是个意外,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天知道他为此耽误了半小时多心急。 “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那个韩教授为什么要跟你拥抱吗?”鱼恨水说完立刻又嘟起嘴。 这样使小性子的鱼恨水,江潮还是头一次见,觉得新鲜的同时又莫名有些暗爽,他家乖咪这是吃醋了? 当然是吃醋了,鱼恨水本来对江潮是一百个放心的,心想这个情商堪忧的家伙虽然长了张招人的脸可好在工作环境单纯。 想想那些教授专家们大多都是秃头眼镜大肚腩,偶有一两个雌性恐怕也只能在身份证性别那一栏看出与男人的区别。 可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如此倾国倾城的韩教授,那身高身材估计都能上维密秀了吧。还有那张脸,漂亮得……反正她自己是自叹弗如的。 这还了得,想想人家两个还是旧相识,以后还要一同参与那个为期三五年的机密项目。 一想到她的教授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和这样的天仙日夜相对,就算强大自信如她还是会有危机感的好不好。 第2章 自杀疑云2 偏偏某些人却连半句解释都没有,人家都要他抱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这还是当着她的面诶,真是岂有此理! “我拒绝了呀。”江潮觉得自己做得很对啊,为什么他的乖咪还要生气? “现在是你拒绝不拒绝的问题吗?”鱼恨水看着一副理直气壮觉得自己没错的江潮就气不打一处来,“合着要是我不在你就不拒绝了呗?” “怎么可能?我说了跟她又不是很熟,完全没有达到可以互相拥抱的程度,你在不在我都不会让她得逞的。”江潮一本正经地说。 鱼恨水:…… 成功憋住了笑的鱼恨水抓住了江潮话里的关键,“我问的是她为什么要说「好久不见,你怎么不拥抱我」?” 一个女人当着另一个女人,还是和这个男人很亲密的女人的面故意那样说是什么目的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好不好。 其实她又怎么可能不相信江潮呢,他说了她是唯一就一定是,只是这个韩教授到底什么意思作为江太太的她不该搞清楚吗? 这话倒真问着江潮了,从韩嫣叫住他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 在美国的时候他们是认识,但并不熟悉,况且研究的课题方向一致,也不方便太过熟稔,他真不明白为什么韩嫣要叫住他特意说那些话。 跟鱼恨水好好解释了一下和韩嫣的关系后,江潮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她的每一句话都是意有所指,可我实在不明白她想干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就想着千万别耽误了今天的正事,你想知道的话,晚上回家我好好捋一捋有关韩嫣的资料再给你汇报,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先排队拍照了,为了今天她提前三天修剪了头发,就怕拍出来不自然呢。 刚好就排到他们了,江潮跟后排的那对新人道了谢,拉着鱼恨水美滋滋地坐在相机前。 忍不住侧头去看身旁的人,见她一脸的幸福笑容也笑得开怀,结果摄影师却说:“帅哥,别笑得这么夸张好吗,微笑就可以了。” 哈哈哈,鱼恨水被这句话逗笑了,一看江潮笑得特别傻忍不住哈哈大笑,对此见惯不怪的摄影师只好无奈地等着这对新人笑够了再拍。 终于拍好了照片,鱼恨水拿着那张被摄影师拍下的他们笑闹的「福利照」,越看越满意,而江潮则拿着那张笑得中规中矩待会儿会贴在结婚证上的照片喜上眉梢。 马上就是合法夫妻了,即便口头上说着不结婚也不要紧,但其实他非常渴望能和心爱的人得到国家的承认和保护,这一刻又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两人边看边上楼,待会儿要在楼上领证。鱼恨水偶然侧头本来是想笑话江潮的傻样的,结果看他虽然嘴角含笑眼角却红红的,不禁有些震惊,教授这是因为终于要和她结婚而激动的? “教授?”鱼恨水忍不住轻唤一声。 “嗯?”江潮腾出一只手与鱼恨水十指紧扣,“怎么了?” 鱼恨水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感伤,一点点都不能,于是眼珠一转,“你这么帅又这么聪明,一定有很多女孩喜欢你吧?” 江潮被问得一愣,他转头看了看排在前面的四对新人,又转头看着鱼恨水严肃认真的模样,心下立刻开始打鼓。 即便明知道她古灵精怪,说不定就是想临门一脚整整他,但在这个关键时期,他要是回答得不合心意,估计今天就领不成结婚证了吧。 至于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问,江潮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都是突然冒出来的韩嫣搞的。 啊,真是恨不得将韩嫣一脚踹飞,没事跑来搞什么幺蛾子? 虽然解释清楚了和韩嫣的关系,但谁也不能保证韩嫣不是对他有非分之想。 那优秀如韩嫣都能对他有心思,过去不在她身边的那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对他投怀送抱呢,她这样想也无可厚非。 略微思虑了片刻,江潮试着将问题拖延一会儿,“乖咪,等我们领完证我再好好跟你细数一下过往都有哪些狂蜂浪蝶不知死活非要飞蛾扑火好吗?” 这眼看前面已经只有一对新人了,江潮急得都成语乱用了。 鱼恨水见他这样也是不忍心,原本就是逗逗他而已,谁会真拿些没影的事来耽误正事啊。 所以等领好了证,又走路回到了医院的停车场坐上了车,鱼恨水都开始想今晚到底吃什么的时候,江潮开始回忆这些年来他的那些所谓「桃花」了。 “在遇见你之前,有个女同学给我写过情书,通篇用了三十二个成语,六个用错了。 我给她回了封信,指出了用错的成语的出处和释义,她就再没有找过我,偶尔在学校看到也不跟我打招呼,头一偏就跑了,好奇怪。” “到美国第一年,有个来自法国的女孩问我会不会功夫,我就想跟她切磋一下也无妨,谁知道她被我一脚撂倒后就再也不愿意和我过招了。” “读研究生的第二年,我认识了韩嫣,她是另一所大学的博士。我和她因为研究方向有一致的地方,所以偶尔有学术上的往来,除此之外别无联系。 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见面她要表现得如此熟稔,平时除了圣诞节群发的邮件,我和她没有任何私人的联系。 “听说之前上面就找过她希望她能回国参与这项工程,可她因为私人原因拒绝了。不知道这次是什么原因促使她回来……” 江潮说着又感叹道:“她回来能解决相当一部分问题,也是好事。” “听你这么说,这个韩嫣在学术上相当有造诣哦?” 本来听听钢铁直男如何花式拒绝各色蝴蝶也挺好玩,但一听到关于这个韩嫣的事,鱼恨水什么兴致都来了。 谁让这个韩嫣是个活生生的大美人,还不知道怀了什么目的故意在医院演了这么一出。 比起那些在江潮口中连名字都没有的敢去撩他又没了下文的女孩,还是韩嫣更值得关注。 第3章 自杀疑云3 “当然,她的履行简直就是天才的模板,她今年应该……三十七岁了,手里科研成果一大堆,很多都投入使用造福于民了,比好多拿着高额津贴却什么都研究不出来的禽兽强多了。” 教授,你这样直接就叫你的同行们禽兽好吗? 不过尸位素餐者比起禽兽来也不遑多让,都是危害社会的毒瘤,这么说也不错。 就是韩嫣竟然三十七了?看起来就跟二十七一样,真是驻颜有术啊。 “我觉得她叫住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扯出罗婷婷,你说呢?” 这是鱼恨水想了一遍后觉得唯一的答案,就是不知道韩嫣为什么要在他们面前提起罗婷婷。 说起来罗婷婷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只因为她自杀前留书一封,言明逼自己走上绝路的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在那封看似悲切实则言辞犀利的遗书中,罗婷婷罗列了她母亲的「十大罪状」,字字句句都戳中网友的肺管子,大家仿佛都变成了罗婷婷本人,在网上申讨这位强势的母亲不说,还发起了人肉。 在罗婷婷住院期间,她母亲遭到了广大网友的各种骚扰,最后不堪其扰的罗母也自杀了,当然也没有死成,现在两母女住在一间病房。 其实罗婷婷罗列的她母亲的那些罪状之所以能引起广大网友的共鸣,就在于那个时代的父母大多都是这样的强势蛮横专制,作为子女除了吵闹就是忍受,再别无他法。 但吵闹得再多也是无法改变父母的态度的,于是越发忍受越发难受,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罗婷婷估计是想灭亡前爆发一次,这下好了,事情闹得越发不可收拾了。 母女俩都经历了一趟生死又怎么样? 改变了什么吗?听朱迪的意思,罗母依旧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最后她归结于自己这辈子最错的就是生了罗婷婷。 而罗婷婷呢,自从被抢救回来,就一言不发,估计本来还在庆幸,自己以死相逼虽然没有死成,母亲总该有所收敛吧。谁知道你会死我也会死,看谁拗得过谁。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心眼,竟然把矛盾重重的母女安排在了一个病房。 每天都有网友记者借着探望的借口去叨扰罗家母女,试图挖出更多的「母女相残」的内幕以供广大无聊网友消遣。 “罗婷婷的事肯定内有玄机,韩嫣大概是觉得既然我的业余爱好是玩侦探游戏,所以就故弄玄虚引我去探询?谁知道呢?宝贝,要不买菜回家自己做吧,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 见鱼恨水没有反对,江潮在拐弯处一打方向盘拐去了菜市场的方向。结果刚到了菜市场把车停下老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乖女儿啊,晚饭六点准时开席。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爸爸亲自下厨,全是最精品的菜肴,保证好吃又体面。” “开席?”抓住了关键词的鱼恨水忍不住看向江潮质问是不是他和老鱼串通好了,结果人家江潮也是一脸无辜,他比谁都更想过二人世界好吧。 “你都叫了谁啊?”知道是老鱼自作主张后,鱼恨水只好作罢。 老爸这段时间都是靠着帮他们筹备婚礼才能不去伤感,估计今天他们去领证的事让他高兴坏了,都等不及到婚礼那天了,今天就招呼了亲朋好友来庆祝。 “就江潮父母妹妹还有你大姨一家,十来个人不多,在银杏店,你们先去玩会儿,六点之前回来就行。” 挂了电话,鱼恨水看向江潮,“走吧,找个地方坐坐。” “爸也是太高兴了,何况今天本来就是我们大好的日子,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江潮伸手握住鱼恨水的一只手,安慰道。 嘿,这改口倒是改得快,连爸都叫上了。 这段时间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若不是老鱼坚持,鱼恨水原本是不打算在今年领证办酒席的,但老鱼说人又不是今年去世的,这都二十五年了,就算小鱼妈妈还活着,估计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既然已经决定结婚,宜早不宜迟。所以他们在葬礼之后就决定结婚,婚礼定在了九月底,一年前江潮和鱼恨水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正想着到哪里坐坐的时候,朱迪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现在没事想提前过来恭喜姐姐姐夫,三人一合计,约在空中花园见面。 空中花园是C市最著名的网红下午茶打卡地。这个时间点,太阳刚好越过了头顶,空中花园露天雅座都处在阴影中,坐在那里喝茶聊天视野超好不说,还不用晒太阳,美妙至极。 当然了,既然是网红就很难预约,可谁让鱼恨水是C市餐饮协会的副会长呢,C市的哪家餐饮企业敢不给恨总面子? 在一众排队等候的人群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鱼恨水挽着江潮的手在帅哥经理礼貌周到的引领下信步走进了空中花园。 “恨总,这个位置是我们李总常年为至尊顾客预留的,今天刚好您和您的朋友莅临。 刚才李总已经交待过了,今天的下午茶务必得让您满意,您看看,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鱼恨水坐下后,非常满意李总的安排,只交待这位帅哥经理,待会儿她表妹来了请直接把人带过来。 经理应声答应后,见没什么事就准备离开,却被鱼恨水叫住了。 “刚刚路过时,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在里面的包间里,就靠近吧台那间。”鱼恨水笑着看向帅哥经理,眨眨眼等着他的回答。 能做到这种高级水吧经理的位置,帅哥经理也是人精。虽说来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但有钱人也是分等级的,能让老板恨不得亲自来服侍的恨总当然比包间里的VIP更牛逼,那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在半日闲包间里的是至真科技的王总和他的一位女性朋友。”帅哥经理略微压低了声音回答。 第4章 自杀疑云4 果然是王了,就说看起来那么眼熟。真是的,这C市这么大怎么走哪儿都能碰到熟人呢。 鱼恨水冲经理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既然王总有朋友在,就不要去打扰他了。我表妹估计快到了,麻烦你帮我接引一下,谢谢。” “您客气了。”帅哥经理心领神会地去门口接人了,走的时候顺便把原本撩起的茶色纱帘放下,完全阻隔了室内看过来的视线。 端起江潮替她倒上的白桃茶,鱼恨水一口喝完还意犹未尽示意再给她续上。 在江潮倒茶的时候,她整个人靠在沙发上,远眺整个C市的风光,当真是一种享受啊。 “你看见谁了?还不让对方知道你在这儿?”江潮把茶端到她唇边,都不用她动手,张张嘴就能喝到。 这次鱼恨水没有再牛饮,只轻啜了一口,“王了,难道你想叫他过来?” 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很看不上人家王校草,鱼恨水故意揶揄道。 但她忘了今天她刚刚荣升江太太,江潮还真不介意向全世界宣告这个好消息。 笑闹间门口的纱帘被撩起,朱迪见姐姐姐夫正在亲昵正不知所措想着要不再等两分钟,身后的跟屁虫就出声了。 “怎么不进去啊?” 这道男声响起,朱迪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倒是鱼恨水见邹翼跟着一起来了,顿时起了促狭之心。 “邹先生是只喝下午茶呀,还是会一起参加今晚的家宴啊?” 面对狡黠的鱼恨水,邹翼面不改色地跟着朱迪走过去坐下,又从兜里掏了个小木盒子出来,“恭祝姐姐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盒子看起来既精巧又古朴,嗜财如命的鱼恨水也顾不得捉弄人了,伸手就接过打开。 里面是一个猫咪造型的小木雕,小猫咪的怀里还抱着一条鱼,可爱极了。 江潮有个扯淡的身份是猫咪行为分析专家,而她又姓鱼,这小木雕真是太有心意了。 鱼恨水这边正惊叹邹翼的手工,朱迪那边已经炸毛了,“喂,这是我姐跟姐夫好吧,你瞎叫什么?” “那你是我女朋友你姐不就是我姐吗?” 邹翼倒是一副平淡口气,完全不把朱迪的惊诧放在心上的样子。 “谁是你女朋友了?我不就帮了你几次吗,怎么着你还赖上我了不成?” 一想到这个狡诈的家伙朱迪就气得直喘气,一开始她就粉他的颜粉得不得了,结果人家正眼都不瞧她一眼,谁知道剧情在他吃了一顿她做的饭之后就大反转了。 诚然她做饭还行,但这家伙是没吃过好吃的吗? 怎么就非要赖着她啊。本来还想着他是姐夫的学生又在小姨的案子里帮了忙,不能太下他脸。 嘿,谁知道人又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在和她看了一部电影,一次画展和陪着她跑了一趟工商局之后,他就开始以男朋友自居了,现在还每天都赖在她店里靠着那张让女人无法拒绝的脸帮她招揽生意。 谁要他帮忙了,她开的是服装店不是鸭店好吗? 看着他每天对着那些借故把一件衣服试上一个小时的女人笑嘻嘻的就来气。 “好啦,你们俩的事自己私下解决。连未来妹夫都准备了贺礼,你这个妹妹呢?别说啥也没带就来了啊。” 鱼恨水将小木雕仔细收好的同时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家表妹,要是谁真敢不送礼就来吃饭那简直是找打。 对于姐姐的精明算计朱迪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呢,至于什么未来妹夫的说辞就暂时先放一边,先安抚好大表姐才是正道。 “当当当,情侣T恤奉上,小妹我亲自手绘的哦。”朱迪献宝似的从包里拿出两件T恤,一件给姐姐,一件给姐夫。 江、鱼二人同时接过T恤展开,看见上面的图案不由会心一笑。 两件非常普通的黑色T恤上各绘着鱼恨水妈妈的那幅《梦影重重》的一半,合在一起就是一幅完整的画。 当时知道这幅画真是妈妈画的的时候鱼恨水就想向兰姐买下这幅画,却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开口,先有一件衣服也不错。 慵懒的午后,三十六层高楼的露天茶座,鱼恨水在接受了亲友的祝福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起了罗婷婷的情况。 作为闺蜜又同样有个强势的妈妈,朱迪当然是站在罗婷婷的立场对罗妈妈很是气愤。 既然表姐问起,她自然是毫不顾忌地将所知道的情况夹杂着自己的情绪一并讲了出来。 鱼恨水和江潮这才算是完完整整地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当然邹翼因为铆足了劲要将美厨娘追到手自然也是全程见证了整件事的。 在朱迪过于义愤填膺不能客观公正地摆正事实时,他适时提点一下,整件事也算不偏不倚被讲了出来。 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罗婷婷在长期受到母亲的打击式教育和蛮横干涉私生活的情况下爆发了。 她手写了一封可谓惊天地泣鬼神的遗书,将其母亲如何「打压」、「迫害」她以至于将她逼上绝路的事详细写了出来,列出的母亲「十大罪状」每一条后面都实例佐证,并言明这只是冰山一角,她所遭受的远远不止于此。 然后她开了直播自杀,因为平台的报警被成功解救。原本没几个粉丝的直播也因此涨粉数千,那封在直播中被清晰展现的遗书也被疯狂转播。据估计,全网看过这封遗书的人数大概在七位数。 罗婷婷因此一炮而红,虽然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但每天网上都有无数的网友为她祈祷。 顺便红起来的还有罗妈妈,大家都在猜这个狼妈到底什么样。 即便是在守卫比较森严的ICU,神通广大又无聊至极的网友还是想方设法找到了罗妈妈,并且用疑问的语气问她为什么把女儿逼得自杀后又要假惺惺地来守着,令你万分不满意的女儿死了,你不是应该放鞭炮庆祝吗? 为什么会哭呢?你哭是因为心疼养了二十几年花了那么多钱的女儿不能让你赚钱不说甚至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吗? 第5章 自杀疑云5 这时候罗妈妈才知道原来女儿直播了自杀,还写了一封满是她罪状的遗书。 伤心之余满是震惊和愤怒,可还没回过神,网友就将她人肉了出来。 从出生到结婚,从工作单位到退休生活,别说她本人了,和她相关的人和事都被翻了出来。 罗妈妈退休前是高速公路的收费员,她工作中的失误生活中的鸡毛蒜皮全被扒了出来,还有同事和邻居现身说法,说这个女人一贯霸道无礼,对老公女儿每天非打即骂,逼死女儿是迟早的事等等。 不堪其扰的罗妈妈终于在家里大门第九次被人泼红油漆写着「恶母去死」的字样后,在家里割腕了,是罗爸爸下班回家发现情况不对赶紧送医罗妈妈才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罗爸爸一个人怎么照顾两个病人呢? 罗婷婷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后他就将母女俩放到了同一个病房。 按说罗婷婷也好,罗妈妈也好都不是拿生死开玩笑,是真的存了想死的心的人,被救回来似乎也不见得感激。 而本来可以在夜深人静好好敞开心扉谈谈的两母女因为那些好事的网友的「探望」让矛盾更加激化了。 “婷婷是真的想死,她不是拿死来威胁她妈妈,不然她不会写那样一封遗书,她还不是想着反正她都要死了,就把这些年受的委屈都说出来。 可是你们看她的妈妈是个怎么蛮不讲理又无情无义的人,她说自己有什么错? 她想让女儿考好的大学找好的工作嫁好的男人有什么错?若真有错也就是当年不该生下这个混账东西。” 朱迪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手舞足蹈的同时又口干舌燥,正满眼找水呢,一杯温度适中的飘着白桃香味的茶水就递到了她的唇边。 就着邹翼的手一口气喝完后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完全没留意到喂她喝水的人和看她喝水的人都笑得特别暧・昧。 “婷婷真是不该去死,因为死也是白死啊。她以为她死了,她妈妈就能幡然醒悟,真是异想天开。 有这样的妈妈,婷婷这辈子就是来还账的吧。你们是没看到,网上有多少人声援婷婷,为什么大家都在站在婷婷这边,还不是因为她妈妈太可恶了。” “嗯。”江潮坐起身子用手肘撑住自己的膝盖,一手还放在桌面轻轻敲击,这是他分析问题时的习惯动作。 听完了整件事的教授终于要发表万众瞩目的演讲了。鱼恨水及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好,崇拜又期待的眼神里写满了爱意。 最最喜欢她家教授高谈阔论的样子了,别提有多么令人春心荡漾了。 邹翼则干脆将果盘拖到了朱迪的面前,这还不够,又直接用银质小叉叉了块去核的车厘子递到她嘴里,口嫌体直的朱迪自然而然地张嘴就吃。 “网友都是站在罗婷婷这边很大程度是因为会在网上发表意见的网友的年龄大多都跟罗婷婷差不多,即便四十岁还会为这些事鸣不平的人也不会是罗母的同龄人,这一点你们不反对吧。” “而罗婷婷罗列的她母亲对她犯下的十大罪状,其实大多人的妈妈都会不自觉就对自己的孩子这么做,只不过很多人的父母只占了其中几条,而罗婷婷的妈妈则可能除了社会、时代的客观因素还因为其自身性格原因全都占齐了。 这就导致罗婷婷特别倒霉,遭受的压迫比其他同龄人更多,而缺乏苦难磨练的她终于还是受不住被压倒了。 “对于她是一心求死不是以死相逼这一点我是赞同的,就是因为平时乖顺惯了,唯一想在死前任性一次还搞砸了这一点有些令人同情。 我一点也不觉得她可怜,罗婷婷的人生不是可怜的,是可悲的。 “但其实她妈妈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像你所说……”江潮看了看朱迪接着说:“网上的同龄人大多都支持罗婷婷,其实是因为她的遗书引起了他们的共鸣,让他们感同身受。 与其说他们是在帮着罗婷婷申讨罗母,不如说他们是在借罗婷婷的事宣泄着对于自己父母的不满。” “为什么我们这一代人会如此愤愤不平呢?是因为大家都有这样不理解人、蛮横霸道不讲理又视儿女为私有财产的父母。 这么说吧,我们的父母们因为生活的时代造成了他们的一些观念,再加上人是非常容易受环境影响的一种动物,周围的人都是这样对待自己子女要求子女的,自然而然我也就这样对待他教育他。 “含辛茹苦一辈子,图什么?当然是要图儿女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孝顺双亲。因为时代的客观因素,他们对于钱财过于看重,对于儿女的教导也过于直白,言明付出就要有回报,不管是工作学习还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付出了努力和心血就必须收获等价甚至高于付出的回报才符合他们的价值观。” 朱迪听得频频点头,觉得姐夫说得太对了,她妈就是这样成天把钱挂在嘴边,什么都是钱钱钱,工作要找稳定的工资高的,老公要找有钱的,完全不理会她的理想是什么,也从不关心她的兴趣爱好。 但鱼恨水则听得眉头微蹙,“老鱼不是这样的,他只关心我喜不喜欢,从不担心我学习不好考不考得上好大学以后找不找得到好工作。 高中那会他的口头禅就是,'乖女儿,别学那么晚,考不上大学也不要紧,爸爸养你一辈子。'” 朱迪幽怨的眼神看了过来,姐姐,你真不是在炫父吗? 知道你有个绝世好老爸,知道你命好,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凡尔赛? 江潮点头,“对,小鱼说到了点子上,其实一切都可以用经济学的原理来解释。” 听讲的三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让江潮忍俊不禁,抿了口茶水又接着讲道:“之前我不是提到过父母无恩论吗?” 第6章 自杀疑云6 这话立刻得到了朱迪的附和,自从被姐夫普及了这个父母无恩论后她就成了此理论坚定的拥护者,觉得世间再没有比这更正确的观点了。 可惜的是,江潮今天就要给朱迪泼冷水了。 “之前我不是说过提出和支持这个观点的全都是大孝子吗?他们是自己为人父母后站在父母的角度提出这个观点的,而他们之所以能够从这个角度看待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的经济条件相当优渥。”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这一代大多数人虽然不见得听说过父母无恩论却是这个理论的支持者。” 鱼恨水明白江潮的意思了,结合自己的绝世好老爸,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呢。 可朱迪却陷入了沉思了,她想了想开口道:“姐夫,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经济条件好了,所以就觉得带孩子不苦了?就觉得对于孩子没有恩情可言了?” 不对啊,她同学也有已经结婚生子的,还不是常常在朋友圈抱怨生孩子痛带孩子更痛,抱怨为了孩子没有自己的时间,别说工作了,能挤出时间去看场电影都是奢侈。 可即使再抱怨也没有谁说,「儿子,老娘现在这么辛苦带你,以后你长大了可得好好孝敬你老妈才行啊」。 就她了解的,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孩子是甜蜜的负担,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为这个小冤家提供好的生活,为他打好基础,至于他以后念书行不行不强求,想选什么工作也是看他自己喜欢。 至于谈恋爱结婚什么的,那是孩子自己的自由,他结婚生子与否作为父母都无权干涉的。 他们是觉得再苦再累也是自找的,谁让你要选择把一个生命带来这个世界,你既然把人带来了,人生一世苦辣酸甜他都必须得体会。 不是这个孩子求着你把他生下来他自己想来这人世间走一遭的,而是你未经人家同意就把他生了下来,对他好对他负责不是应该的吗? 为什么要求回报?为什么要苛求他必须按照你理想的规划来生活? 这世上什么付出可以要求回报,唯独父爱母爱不该如此,不管我们的经济是否宽裕都不该把发家致富光宗耀祖的重任放到孩子身上,有本事我自己成为富一代,让孩子不受苦健康快乐地长大才是本事。 “是的,一个孩子能否在一个家庭健康快乐地成长取决于很多原因,但就宏观来看,经济条件绝对是首当其冲最主要的因素,不接受反驳。”江潮伸出食指制止了朱迪想要说出口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父母性格宽容温和似乎才是一个孩子最大的福报。但你想过没有,父母的经济不好,终日为了生活奔波,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下班回家后还和颜悦色地问你乖女儿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有什么趣事跟爸爸妈妈分享一下? 不可能的,你没有把家务做好,没有完成作业,在学校还和同学起了冲突这些都是让他们发脾气的导火线,一切的根源都在于穷困。 “但你可以想一想,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就算父母有一方比较忙碌,另一方也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孩子,也会有更大的耐心听取孩子的意见。 毕竟不用了为了生活所迫心境自然开阔。在这里我们不讨论那种为了事业不顾家庭的情况,有钱没有亲情的孩子不在我们所说的这个范畴。” 说到这里,朱迪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被说服,但她还在组织语言表姐已经接过了话头。 鱼恨水以手撑头若有所思地说:“你说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经济学原理来解释,我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但我们都知道虽然没钱万万不能,但金钱并不是万能的呀。” “对对,姐夫,你该不会是金钱至上主义者吧,这么肤浅可配不上我姐。”朱迪连忙附和。 鱼恨水眨眨眼,不是,朱迪你会错意了,其实你姐我就是个金钱至上主义者啊,怎么配不上了? “倒也不至于金钱至上那么绝对,就比如要拿多少钱换你姐姐我都不会答应,毕竟我不缺钱。但我认为金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万能的。” 说完江潮无奈地耸耸肩,看样子他的形象在今天这番谈话后在小姨子的心目中就再也高大不起来了,但这就是他真实的想法。 不过,看他家乖咪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失望的神情还两眼放光,似乎很想听他继续胡诌下去就知道他没有看错。 洞悉你最真实的内心世界依然一如既往地爱恋着你,这才是真正的灵魂伴侣。 “啊,我抓住了你话里的漏洞,你说你再多钱都不会换我姐是因为你不缺钱。换言之,如果你缺钱了,你就会换掉了我姐了。” 朱迪兴奋的样子有些幼稚,连一旁的邹翼都觉得在人家刚领证的日子里就说这些好吗? 不过,能看江老师吃瘪也实在是一件乐事,就跟着朱迪起哄,看江潮怎么自圆其说。 结果人家江教授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很是镇定自若地开口道:“如果我缺钱又怎么会有心思去找寻精神上的伴侣?” “就跟我刚才说的一样,父母有钱,不为生活所累就会在精神上给予孩子更多的关怀,反之则会相反一样。 一个人如果贫寒交迫怎么可能还会去想要追求女孩子? 首要解决的必然是温饱问题,饱暖思淫欲这一点我想邹翼同学你是深有体会的吧?” 被点名的邹翼暗道后悔,就不该跟着瞎起哄,以前还没吃够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的苦吗? “有人说金钱买不来爱情,从这个角度看是不是有了金钱后,人才会去追求物质以外的东西比如爱情? 而一个工作体面收入稳定的男子是不是就是靠着金钱才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爱情?” 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活都经营不好,吃不饱穿不暖当然不可能有人喜欢他,愿意跟着他受苦受累。 从这个方面来看,的确是经济基础决定了他的精神世界丰富还是匮乏。 第7章 自杀疑云7 “那金钱总买不来青春和生命吧?不可能你有钱就能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吧?”朱迪还在嘴硬,找了个自认无法攻破的题目发问。 这一点连鱼恨水也看不下去了,也只有江潮的涵养这么好,跟个杠精都能扯这么久,换了她早直接怼过去了。 这不,她忍不住了。 “五十岁的贵妇和五十岁的农妇,谁看起来老?” “当然是农妇了,人家要干农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怎么可能比得过整天除了保养还是保养的贵妇?”朱迪反问。 “这不就结了。”鱼恨水一摊手,“贵妇花钱在自己的脸上身体上,她看起来比农妇年轻哪怕一岁她也用钱买到了青春。 而生命就更好理解了,两个人都得了心脏病,等着移植心脏,有钱的就能买到那颗心脏重获新生,没钱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心脏被有钱人买走而死不瞑目。 或者一个有着先天疾病的婴儿,家里有钱能做手术就能活,家里没钱就只能死,请问金钱买到生命了吗?” 朱迪被问得哑口无言,但她不甘心就此败落,很快就反应过来找到了击破对方防线的论点,“你说的这是能治的病,那要是绝症,就算你再有钱医学上无解,金钱就起不了任何作用了啊。” 鱼恨水一个白眼丢过去,“死丫头你是不是要杠?” 江潮拍拍她的膝头,今天可不适宜动怒,不管是闹着玩还是开玩笑。 “朱迪,凡事都是相对的,世事无绝对,我们讨论的只是这件事的某一方面。我之前就已经申明了,我的观点是金钱绝对不是万能的,但相对而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又确实是万能的。 并不是说一切都能靠钱来解决,但金钱一定是我们使用其他手段解决问题的前提。” “这个很好解释。”邹翼也学江潮用手拍了拍朱迪的膝头,嘿嘿,居然没有被拍开。 “就好像我们的国家现在强大了,外交部发言人说话都硬气了,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气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的经济发展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的缘故。 那阿联酋那么富裕他们就是强国了吗? 当然不是,他们只是有钱,却没有强大的国防和科研。但强大的国防和尖端的科研是不是得靠经济才能支持? “其实国家和个人是一个道理,我们的父母从小是生活在物质比较匮乏的时代,难免就会形成不能说畸形吧,但一定是落伍的价值观。但他们也比我们的爷爷辈更开明些呀。 “我爷爷一言不合就拿皮带抽我爸和我大伯,有一回差点没把我大伯给抽死。虽然我爸也打我,但我大伯从来没有打过我姐,相信你爸妈也没打过你吧,就是那罗婷婷说她妈这儿不好那儿不好,也没说她妈打她呀。” 邹翼是全程跟着朱迪了解了罗婷婷自杀事件的始末的,但要他来说,那罗母确实有点过分,但罗婷婷自己是不是也太极端了? 不仅抗打击能力太差,还记仇,自己老妈说两句左耳进右耳出不就得了,那么较真干嘛? 而父辈们即使如今在物质上不需要儿女的回报了,但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们已经无法改变非得从子女身上寻求慰藉的习惯,尤其是精神上的回报。 而正是因为他们把太多的心思放在了儿女身上才会导致和儿女的关系越发剑拔弩张。 但老一辈的人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只是一味不理解现在的年轻人为何如此自私忘本,一心只顾自己。 在父母眼里学习成绩不好是不孝,到了年龄不谈恋爱不结婚也是不孝,结了婚不生孩子更是不孝。 而由于时代的发展,社会的改变,孩子们的观念和父母们早已大相径庭,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不是读书料的非要我读书,我就喜欢一个人呆着怎么就是不孝顺了,我自己的都养不活还养孩子,那不是生个孩子来大家都受罪吗? 观念上的鸿沟堪比马里亚纳海沟,根本无法沟通。 “简言之就是仓廪实而知礼节,之所以我们对下一代不再有要求,就是因为我们的经济条件允许我们不再苛求我们的孩子。” 江潮就大家的话作了总结,朱迪似乎终于从死胡同中钻了出来。 她心悦诚服地朝着姐夫拱拱手,“每次和姐夫聊天就会受益匪浅,看来是我狭隘了,对于我妈他们这一辈人应该多些理解和宽容,她的话选择性听十分之一就好,剩下十分之九就让它随风而去,这样大家都好过。” 妈妈不唠叨就不自在,可听妈妈唠叨她又不开心,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这好像是我说的吧,你怎么不谢我,就谢江老师一个人?”邹翼不满地抗议。 “傻瓜。”鱼恨水被这对活宝逗笑了。 江潮也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他很想说那是因为对于朱迪来说就算他是姐夫也不过是个外人,而你虽然被她口头上嫌弃,但无论是身体接触还是言语碰触,朱迪明显已经把邹翼当成了自己人,奈何当局者迷。 “你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被我姐夫一句话就总结了,你还好意思?”朱迪一把抢过邹翼递来的水果塞进嘴里。 邹翼无奈又宠溺地叉了块香梨递上,江潮见鱼恨水看着这一幕目光里都是羡慕,也笑着叉了块水蜜桃递到她嘴边,鱼恨水含笑直接张嘴让江潮喂她吃了。 一下午时光就这样消磨过去了,比起忙碌的平时,闲暇时的时间果然过得更快,尤其是对她这样忙里偷闲的人来说。 看着快五点半了,鱼恨水按了桌上的服务键叫来服务员结账,却被告知这一桌已经买过单了。 这下鱼恨水不乐意了,这个李总看来还是不太了解她。她鱼恨水若是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吃霸王餐恐怕整个C市她吃两年都没问题。 但两年后呢?谁还会待见你?几百块钱的下午茶她才不想因此欠下个人情呢。 第8章 自杀疑云8 让服务员把之前的帅哥经理叫来后,鱼恨水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人精都只知道她不太高兴。 “你们李总可能不太了解我的为人,我只喜欢请别人吃饭,不喜欢被人请,麻烦请把我们的账单拿过来,谢谢。” 这顶帽子要是扣下来岂不是把骂人的借口亲自递给老板? 帅哥经理连忙摆手澄清:“恨总您误会了,李总只吩咐我们给你打七折,没说免单。你们是老朋友了,她怎么会明知故犯呢? 您这桌的账是您的朋友王总付的,付账时他还说知道你不想被人打扰就不过去跟你打招呼了。” 等帅哥经理诚惶诚恐地解释完,鱼恨水的脸色更难看了,要真是李总给免的单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显然在她发现王了的时候,对方也发现了她,还用这种手段来告诉她,哼,有点意思。 “看来,请帖还得再多写一张了。”江潮牵起鱼恨水的手宽慰道。 在听到王了付了账不说,还故意让服务员来告诉他们他知道他们不想见他,这就真有点意思了。既然如此那就索性直接请他观礼好了。 收拾妥当后一行人起身离开了空中花园。 家宴自然是和乐融融的,酒足饭饱后,所有人都很自觉地撤退了,鱼恨水还想留在公司处理一些公务被老鱼拉着手放到江潮手里后,直接将两人轰走了。 “今天什么日子,还加什么班,快回家该干嘛干嘛去。” 在车里鱼恨水都在想老鱼要不是碍于他是老丈人,估计都会给江潮传授些男人间的秘诀吧。 真是的,别人家的老爸都舍不得女儿嫁出去,深怕哪个臭小子接近自己的女儿,只有他巴不得早点把她嫁出去。 看吧,这就是老一辈的父母观,即使开明宽和如老鱼也是女儿到了年纪不结婚就不乐意,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悄悄期盼的。 看了今天他们领回的结婚证,再听江潮一口一个「爸」,老鱼的嘴就没合上过。 车子刚开到家门口,眼尖的鱼恨水连忙叫江潮停车,她看到了那辆停在路边的银蓝色敞篷跑车,那是兰姐的坐骑之一。 果然,走到跟前了,尤素兰还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鱼恨水轻轻唤了声「兰姐」。 “嗯?”尤素兰回过神来,见到鱼恨水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漂亮却难掩疲惫。 “你等我啊?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这万一我今天夜不归宿你得等到什么时候? 后一句鱼恨水没说,但眼神里的责备和关怀已经暴露无遗。 尤素兰笑了笑,“没多久,我想着若是再等一会儿你还不回来就把画送到年年有鱼去。” 说着她已经下了车,鱼恨水这才注意到敞篷车的后座上放着一幅包好的画。 “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我怎么也得送份礼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把你妈妈的这幅画送还给你才最合适。” 江潮已经把车靠边停好走路了过来,尤素兰冲他点了点头,“挺重的,麻烦教授搬一下。” 看到那幅被包好的画,虽然只有画框的形状,但江潮知道这里面包的一定是那幅《梦影重重》。 下午收到朱迪的T恤时鱼恨水还在想这幅画,没想到此刻尤素兰就把画送来了。 鱼恨水是很想要这幅画,毕竟这也算是妈妈的遗物了,能留个念想也好。 可是这是当初尤嘉莉花了一百万欧元买回来的,五年前的一百万欧元差不多就是一千万啊。 况且孟涓涓的案子曝光后,妈妈的画作留存于世的只有两幅,据说这两幅画的价值已经飙升达到了不敢想象的地步。 若就这样收下实在是说不过去,但假意推辞也不是鱼恨水的个性,她张口想要商量个价格,却被尤素兰挥手打断,“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只管收下,说不定哪天我就要你帮忙呢?” 既然兰姐都这样说了,再推辞就是矫情了。鱼恨水对江潮点点头,江潮再次致谢后将画帮到了自己的车上。 尤素兰也上了车,正系安全带呢,鱼恨水叫住她:“兰姐,你不上去坐坐吗?这么着急走?”既然着急刚才又干嘛坐在车里发呆? 尤素兰系好安全带后抬头就给了鱼恨水一个白眼,“今天什么日子你当我这么没眼力劲?” “兰姐。”鱼恨水羞恼地跺了跺脚,还好,还知道开玩笑就是没什么大碍。 “行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赶紧上去该干嘛干嘛吧。”尤素兰冲站在那里的鱼恨水挥挥手:“等这段时间空了再一起吃个饭,请帖不用亲自给我了,我最近要常常出差,提前把信息发给我就行。走了。” 说完一脚油门就绝尘而去,鱼恨水站在原地直到那银蓝色的影子消失在前方才转身。 人和人之间的感觉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在文化广场案子之前尤素兰也说自己很忙,很少和她联系。 但谁鱼恨水知道那时的尤素兰不过是借口忙避着自己而已。 而案子破了,尤素兰却真的忙了起来,鱼恨水感觉得到兰姐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但她不愿意讲她也不能去问。 或许她们的关系真的变了,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一起心无旁骛地开怀大笑了。 唉…… 回到家后,江潮问怎么安置这幅画,鱼恨水想了想说就挂书房吧。 别说,自己超前的审美意识,让装修风格是工业风的家和妈妈的画莫名般配呢。 在回到车里和江潮一起将画搬上家的时候鱼恨水就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今天可不适合伤感,一定要开开心心的。看,下午还想着这幅画晚上就收到了,真是心想事成啊。 “我再看看这对戒指……”一进门鱼恨水就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掏出了江潮妈妈给的那对翡翠戒指,“真好看,我以前一直觉得玉器首饰太老气,可上次你妈送我的那只镯子和这对戒指都太漂亮了,只有高大上一点都不老气呢。” 第9章 自杀疑云9 江潮含笑看着她,“喜欢就戴上,东西再好,其自然属性也是使用,若你不用光供起来其实是让其失去了它本来的价值呢。” “我说你父母都把传家宝给我了,那闻汐怎么办啊?她不会吃醋吧。” 一翻身躺在了江潮的腿上,鱼恨水戴上女款的那只戒指后,伸手在灯光下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 墨绿色的翡翠质地纯粹得几乎没有半点杂质,和她白皙修长的手指简直就是绝配。 又拉起江潮的手替他把男款的那只也戴上。真是赏心悦目啊,这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装饰的一个圆环就把这简单的美诠释到了极致,嗯,一定还是他们的手长得好看才能戴出这样出尘的效果。 “这么喜欢,刚才在饭桌上怎么不戴?”江潮轻揉着鱼恨水的头发问。 当他妈妈拿出这对戒指的时候,他明明看到了她眼里的惊艳,可期待中满心欢喜立马戴上拍照发朋友圈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当时她很真诚地道谢后立马就把戒指收了起来。 “我怕大小不合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得多尴尬啊。”将自己的手与江潮的手交握,鱼恨水惊喜地说:“我还想着要是大了回来拿红线缠一缠就好,要是小了可怎么办?谁知道丝毫不差刚合适,这是不是说明我跟你是天作之合,不然为什么这传家宝都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小傻瓜。”江潮忍俊不禁,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后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之前江潮带鱼恨水回家见父母的时候,他妈妈就将所谓的传家宝,一只水头极好的老坑翡翠镯子给了鱼恨水。 所以才有刚才她的那一问,怎么所有的传家宝都给了她,那闻汐怎么办?江家该不会还重男轻女吧? “哪有那么多传家宝啊,那只镯子我知道是传了三四代,如果你愿意,这对戒指我们也可以当做传家宝传给我们的子女。”江潮忍住笑说,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鱼恨水这才明白这就是个乌龙,不过她也没法怪罪,谁也没说过这对戒指是传家宝啊。 在江太太横眉冷对的眼神下,江潮只好尽量收住笑,然后合盘托出,“这对戒指是我看你很喜欢那只手镯可又舍不得戴,就上我外婆家去取了料亲自打磨的,不然怎么会怎么合适?不过我们是天作之合这个说法我很喜欢。” “你亲手做的?”这倒鱼恨水出乎意料,想不到兰姐有个万能助理,她家也有个万能教授啊。 “嗯,我会的可多了,打个戒指什么的简直小菜一碟。”傲娇完了又觉得不该这么说,该说打磨戒指有多难,手指都弄伤了好几次,这样才能让她心疼从而更加爱他嘛。 “那这算是你给我的礼物,怎么是你妈妈拿给我?” 要不是江妈妈那一脸献宝的样子,她能这么傻乎乎地就以为自己又收了传家宝吗? 不过,既然这是教授亲自做的,对于她而言也同样是千金不换的宝贝。 江潮叹了口气,“我妈说既然是外婆家取的料,那就是她给儿媳妇的礼物,当然要由她来送礼。” 说实话刚开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好像比他还喜欢鱼恨水。 看着吃过饭就拉着鱼恨水亲切交谈不说,还笑得合不拢嘴的父母,江潮万分疑惑,当然这是好事,就是父母似乎热情得过了头。 还是同样被父母赶到厨房来帮忙收拾的闻汐冷笑着吐出了真言:“爸妈一直都以为你会带个男人回来,唉声叹气了好多天,爸爸还让妈妈把手镯收起来,说给男孩子的见面礼还是阳刚一点比较好,两人据说商量了好多天也不知道该给儿子的男朋友什么礼物,最后还上网去查,可笑死我了。” “那你知道怎么不告诉他们?”江潮不解。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等你把人带回来给他们一个惊喜不好吗?你看看,现在多惊喜。” 闻汐没有说的话是,她还不是担心万一爸妈跟小鱼磁场不合,要知道老一辈的知识分子最是清高,万一嫌弃小鱼一身铜臭怎么办? “我觉得你妈妈特别喜欢我,这不是我的错觉吧?” 鱼恨水头枕在江潮的腿上,任由江潮的脸颊贴下来,两人亲昵地靠着。 她就是觉得自己特别幸运,说实话,一般的家庭对于她这个女强人人设的儿媳妇可能没什么意见。 但江潮的父母都是高知,这样的家庭会不会觉得她整天抛头露面比江潮还忙不太适合当他们家的儿媳妇,在见面之前她还真没底。 怎么也想不到潜在的危机会被小姑子略施小计就化解了,江潮也是在听闻汐提了几句后才想明白妹妹的用心良苦。 虽然觉得妹妹的危机意识太过强烈,他其实是觉得父母肯定会喜欢鱼恨水的,但也心存感激。 起码妹妹是一片好心,这也顺便就扫清了以后有可能会产生的婆媳问题,现在他妈妈为了儿子这么多年单身原来不是同性恋而感到庆幸,以后又怎么会苛责小鱼呢,毕竟是她拯救了差点出柜的儿子啊。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让乖咪知道了,江潮一把抱起鱼恨水,在她水润的唇上轻轻一啄,“是的,不仅我妈妈特别喜欢你,我也特别喜欢你。”说完又吻住了刚刚触碰过的柔软。 一边深吻一边抱着怀中人儿站起身来走向了卧室,将人放倒在了床上,今天算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怎么也要深入交流一番才对。 江潮吻着他喜爱的额头、脸颊,正要继续往下时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而已经动情的鱼恨水正等着他的下一步呢,突然这人停止了动作,一秒、两秒、三秒,没有下文了? 疑惑地睁开眼,入眼是那张百看不厌的俊脸,此刻正眉目含笑地看着她。 “江太太,今天我们结婚了。”江潮用手撑着头,侧对着鱼恨水,用心满意足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第10章 自杀疑云10 “啊。”是的,他们今天结婚了,这不正要过夫妻生活吗,怎么了? “叫我。”江潮用空着的那只手将鱼恨水的头发捋了捋,然后顺势抚摸起她的脸来。 啊?这样的要求鱼恨水还是第一次遇到,以前他们俩进行剧烈运动的时候都没这么多花样啊。哈哈,好吧,既然教授想玩她就奉陪好了。 叫什么呢?刚刚他是不是叫她江太太了? “江先生?” 这个用疑问语气叫出的「江先生」却没能让江先生满意,他惩罚性地上前咬了鱼恨水一口,力道还不轻呢。 “重喊。”说着手也往下开始作恶,惹得鱼恨水阵阵颤栗。 居然咬她,不想轻易就范的鱼恨水嗔怪地瞪了这个可恶家伙一眼后赌气将头转到了一边,可他的手却不依不饶,让她即使双拳紧握紧咬下唇也快要受不住了。 “叫老公,快点。”江潮干脆趴在了鱼恨水身上,一副她不叫就不罢休的架势。 “老公,我错了,老公,别……”鱼恨水实在是受不住了连连告饶。 “别什么?嗯?”教授要耍起流氓来,那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耻,就恨总这段位当然不是对手。 最后鱼恨水被就地正法了,虽然叫了无数声老公,从最初的软糯告饶到中途的奋力抗争再到最后的无奈妥协,但她叫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会。 半夜睡得正香的鱼恨水突然觉得不对劲,发现她老公又对她这样那样了,心里无语极了,这家伙是想证明什么吗? 但能不能不要搅人清梦啊,她真的好困。 “老公,小女子甘拜下风,求放过。”经此一役,她早已学乖了,不就是想听她喊老公吗?她喊,她喊他一辈子行了吧。 可婚前婚后明显两个人的教授决定再不伪装了。为了娶到她他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凡能顺毛捋的时候绝不触她的逆鳞。 但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他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日子,新婚之夜都不能尽兴,岂不是白白忍了那么多年? “乖。”良久之后江潮只回了她一个字,再无多话,动作却越来越快。 敢情人家觉得她只是口头上佩服,并不是真心实意地佩服,这不要用实力征服她吗? 鱼恨水被他举动逗得哭笑不得,好吧好吧,今天是个特殊的好日子,随他吧。 谁知道这一次战况空前激烈,在鱼恨水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时刻终于休战了。 这事吧,还是男人出力比较多,虽然做的时候女人觉得累,但一旦停下来,女人一般都立刻满血复活,男人则会气喘如牛躺着不动。 这下换鱼恨水以手撑头侧身看着还在喘气但一脸餍足的江潮了。 可恶的家伙,人家睡得正香呢,就被弄醒了,不好好教训他一番真是对不起自己刚才被打扰的美梦。 “老公,你知道吗?一个人一辈子吃多少饭其实是有定数的,你每顿都少吃一口,那自然会长命百岁且到寿终正寝时还能一饱口福。 可若你贪口腹之欲,每顿都大鱼大肉吃得十成饱,就是提前消耗了未来的口粮,本来可以活到八十的,五十岁就没的吃了,多可怜啊。” 江潮半眯着眼听着鱼恨水的讥讽,等着一口气喘匀了,支起身子将人一把搂进怀里,“怎么?想激怒我再来一次?我的乖咪挺会欲擒故纵啊。” 说着就要亲下去,吓得鱼恨水连忙抱住他死也不撒手,等了好久见他终于没有动作才放松下来。 “我是告诫你这事和吃饭是一个道理,你不怕精尽而亡吗?” 说着鱼恨水真有些生气了,但想想他也是太高兴了,还是可以理解的。但再不能让他这样放纵下去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欠了我十年的债,自己算算要一天几次才能还完。” 江潮知道她是关心他,但和她在一起就是忍不住动情,怎么办吧。 等了良久,怀中的人儿都没有反应,是真的在算着呢还是睡着了? 低头一看,人两只眼睛眨巴眨巴正看着他呢,要说这眼神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又有些狡黠。 江潮然不住加大了抱着她的力度,别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吧。 “老公,我问你,男人纵欲会怎么样?好好回答。”鱼恨水板起了脸,这让江潮认真考虑起来,这恐怕是个学术问题。 “会肾亏。”江潮以为这个答案应该就是专业回答了,所谓精尽而亡不就是肾亏吗? 但鱼恨水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接着问道:“那女人纵欲又会怎么样?” 没料到她是真的想和他探讨这个问题,江潮想了想了想,最后还是百分之八十地确定到;“也会肾亏?” “不,还是男人肾亏。”鱼恨水盯着江潮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江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然而然就问了为什么,凭什么女人纵欲还是男人肾亏啊。 “从来只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坏的田,哈哈哈。” 江潮一愣,随即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鱼恨水,真是个让他爱不释手的宝贝。 笑过之后,鱼恨水依偎在江潮的怀里打了个呵欠,“老公,为了让你这头牛能继续好好耕田,充足的睡眠很有必要。咱们睡了吧,真的睡觉了,乖。” “好,睡吧。”江潮在鱼恨水的额头轻吻了一下,将她的头搂在自己的颈窝后又用下颌蹭了蹭后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睡吧乖咪,明早咱们再继续。” 老鱼是有心要让小两口好好休息几天,要不干脆出国玩几天就当先度个蜜月了,但鱼恨水怎么放得下公司的事务。 近郊的酱料厂已经开始筹建了,小鱼乐又开了近十家店,外省都有合作商想加盟,而一直都是直营模式的年年有鱼也在面临着变革。总而言之,鱼恨水的事业在这两年又上了一个台阶。 第11章 自杀疑云11 按说这么忙,哪有心思谈情说爱啊,但看看此刻正在她办公室一隅专心写着请帖的江潮,忙里偷闲的鱼恨水当真觉得岁月静好啊。 光明正大地偷看着她的江先生端坐在书案后,修长好看的手指握着纤细的狼毫一丝不苟地书写着「江鱼联姻,静候莅临」的字样。 即使是盛夏,清晨的阳光也还算和煦不耀眼。教授的身影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阳光外,光影交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颜上,那是一幅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丽画卷。 鱼恨水看着看着就忘记了手里的工作,干脆一手撑住腮边,目光痴迷地盯着这幅画。 心想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他这样十全十美的男人的眷顾和爱恋,想着想着就泛起了愁。 “怎么了?”江潮没有停笔,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但就好像他脑门上也长了眼睛一样,不用看也知道鱼恨水的情绪变化。 “教授,你就说你还有什么不会吧。”鱼恨水嘟起嘴巴,语气似怪似嗔,还有那么一丝丝凶狠的意味。 这倒让江湖诧异了,他停下了写了一半的字,起身走过来扳正鱼恨水的身子,关怀备至地看着这无理取闹的女人,“你指哪方面?” 听听这欠揍的语气,还哪方面?就是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不会的,但总还是有不精通的领域,不过这得说清了地儿好让他仔细想想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哼! 鱼恨水干脆顺势抱住了江潮的腰,脸在他的腹部蹭了蹭,就喜欢他硬邦邦的腹肌,特别有成就感。 为什么不是安全感是成就感?自然是因为这么帅的男人是她的,他的眉眼他的唇角他的腹肌他的大长腿都是她一个人的,这还不够有成就感? 这突如其来的柔情让江潮无比受用,写了差不多一小时的请帖了,说实话有些乏了,正打算写完这一张就歇会儿她就撒起娇来,真是一只名副其实的乖咪。 “你什么都会,我自惭形秽啊。”从他紧致的腰腹里脱离,鱼恨水抬头眨着她的桃花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江潮。 他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看看他的字,行云流水又苍劲有力,跟字帖上印的那么好看。 而她呢,拿起笔除了签名和批复是否同意,好像都不会写其他的字了,这就是有无文化的差别啊。 “哇,能让大名鼎鼎的恨总自惭形秽,小生惶恐啊。”江潮说完对着那还气鼓鼓的嘟嘟嘴就是一吻。 不过轻轻一吻却仿佛有魔力般,疲惫的人神清气爽了,惆怅的人舒畅惬意了,又各归各位各司其职了。 新婚的头两天就这么过去了,鱼恨水忙着公司的事,和老鱼不是在年年有鱼开会就是和其他股东就集团最新的动向磋商。 而江潮要么陪在一旁忙婚礼的事宜,要么鱼恨水出去就充当司机。当真一对形影不离的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下面的员工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女皇最终会选择这位不知道是什么学科的教授成为终身伴侣了。 男人有没有钱不重要,关键要长得好还得会伺候人。谁说男人就一定得强势霸道,就是女人的天? 这年头反正你再有钱不温柔不体贴不会做饭带孩子一样会被女人嫌弃,还不如早点认清事实。 反正富婆遍地都是,即便身价不能像他们恨总一样,那也是各行各业都能顶半边天的。 算了,还是早点练好暖男本事才是摆脱单身宿命的终极法宝啊。 要是鱼恨水知道她的男员工们对于她家教授的态度是这样转变的,估计得气得七窍生烟。 很早之前江潮就提出要把他的全部身家上交,被恨总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理由很简单粗暴,老娘跟你谈恋爱是为了你的人不是为了你的钱,再说了老娘会缺你这点钱? 好嘛,好不容易熬到了领证,江潮用两张工资卡换走了结婚证。 他说钱交给鱼恨水保管他放心,但证得他亲自来保管,这样他才安心。 两张卡,一张是他回国前在国外靠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业余爱好挣的钱,另一张是回国后上面给的工资卡。 是的,她家教授就是这样牛,从下飞机的那一刻起国家就开始给他发工资了。 看了那张国外的卡里的余额时,鱼恨水还啧啧表示老外就是人傻钱多,写本教人铲屎的书和随便利用点心理学知识给人算算命就能挣这么多钱,真是令人既好笑又佩服。 当她看清楚国内那张工资卡上面的数字后,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知识就是力量。 同时不得不感叹国家真是有钱啊。当然了,对于科研人员的待遇能这么好就是国家强大后的良性循环。 这样被国家高薪聘请回来的教授专家在她的员工口中竟然会被传成只会温柔小意以色侍人,恨总知道了还不打断这些乱嚼口舌的家伙的腿。 今天的工作完成了,江潮把最后二十张请帖写完后,抬头一看就看见了天边的晚霞,赤朱丹彤余霞成绮,好一幅美不胜收的景致。 “老婆,看。”江潮招呼正在关电脑的鱼恨水,两人同时抬头看向窗外,都觉得心情舒畅。 伸了个懒腰后,鱼恨水被江潮牵起手,“走,出去看。” 夏日的余温虽然还在地面氤氲蒸腾,但架不住霞光旖旎,街上很多人都驻足抬头仰望,大家都拿起手机拍照,争相将这难得的美景留在镜头里。 江潮给鱼恨水拍了几张单身照后,又拉着她拍合照。 看着照片里美美的自己,鱼恨水觉得自己更爱教授了。连拍照技术都这么好,在他身边就不会有想发脾气的时候,生理期他不会只知道叫你喝热水,买衣服时不会看不出两件衣服的差别只知道说都好看,拍照时也不会把你拍成小矮人或者专门逮着你翻白眼撇嘴打呵欠的时候定格。 遇到这样的老公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啊,哈哈哈。 第12章 自杀疑云12 “遇到你这样的男朋友应该是我上辈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导致的吧。” 旁边一个女孩在看了她男朋友帮她和晚霞的合影之后语气幽怨地说。 “怎么了嘛,你说要真实点的,这样多真实啊。”男朋友还在作死的边缘不断试探,完全没有觉得给女朋友拍了一张脸被头发遮完的照片有什么不对。 刚刚起了一阵风,江潮和鱼恨水自拍的时候刚好起风,鱼恨水飞舞的长发不仅遮住了她的脸还飞到了江潮脸上。 但江潮是谁,怎么会让头发来捣乱? 当即将鱼恨水的脸侧过来,一手帮她把头发拨到耳后,一手按下了快门,一幅两人在漫天彩霞之下深情对视照片就此生成,效果相当好,已经被鱼恨水用作了屏保。 “你就是故意的。”女孩显然很生气了,即使不是用吵架的语气在说话,但脸上的寒霜也已经显而易见了。 “不是,这拍的时候刚好起风也是我能故意的吗?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男孩却还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或许他知道但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每次拍照不是把我拍得特别矮就是特别丑,我问你,我本来是长得这个样子吗? 你还特别喜欢把我的丑照发朋友圈,让别人来赞你女朋友的丑照你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啊。” 女孩说着翻起了手机,明显是在找证据,而且很快她就找到了,拿给男孩看的时候虽是面无表情,但鱼恨水觉得她的心里一定是在流泪。 后来这对情侣怎么样了她不知道,见势不妙拉着江潮赶紧撤了,人家在吵架你们在旁边秀恩爱,这不是天打雷劈的节奏吗。 晚饭是在一家能看见晚霞的西餐厅吃的。其实鱼恨水不爱吃西餐,但有时候情调这种事还真得在合适的地点才能充分体现。 想想,窗外是转瞬即逝的橙红深紫云烟缱绻,坐在里面含情脉脉看着心爱的人认真仔细地帮你切好牛排,自己只需要接过盘子叉上肉块沾好酱汁就吃,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惬意的事啊。 只不过惬意的事非得被人打断才能被耿耿于怀,鱼恨水刚吃了一块牛肉,她和江潮的电话就同时响了起来,都是微信语音信息。 两人一对视,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不约而同放下了刀叉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大舅子,怎么没在年年有鱼啊,好容易下班早想找你和嫂子一起吃饭,结果你俩早跑了,在哪儿呢?” “小鱼儿,我和方城过来找你们吃饭,怎么你和我哥跑那么快,现在在哪儿呢?” 好嘛,雌雄警探同时出击,看来这顿饭是非得一起吃了。 “在旁边的流光映画。”给这两人发去了地址后,江潮叫来侍者整理了一下餐桌又帮他们点了两个套餐。 不一会儿,两位身着便衣的警官推门而入,不用侍者引领就看到了已经停止用餐正在等待他们的两人。 “怎么想到吃西餐,这玩意儿吃起来多麻烦啊。”方城还没坐下就开始抱怨,显然是饿坏了,但想到一会儿菜上了还不能立刻吃得先自己切就头疼。 “今晚的晚霞太漂亮,坐这里吃饭特别有感觉。”鱼恨水笑着解释。 刚说完,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朱迪。 “姐……婷婷被她妈杀了,邹翼说姐夫能拿到警方的消息,你能不能问问姐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啊?拿着电话的鱼恨水听完朱迪的话后瞠目结舌地看了看一旁的方城,又转头看向闻汐。 “你等会儿,我晚点打给你。” 挂了朱迪的电话,鱼恨水也顾不上吃东西了,逮着方城忙问罗婷婷的事。 方城正抓起一块牛角面包往嘴里塞,有点噎,但手边只有江潮的红酒,闻汐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又忙起身去倒了一杯柠檬水递过去。 “谢谢老婆……”方城喝了一大口水后总算顺过气了,“昨晚上的事,这不害得我们忙到现在连饭都没吃吗?” 说话间后点的两个套餐也端了上来,方城就一边吃一边说。 即使江潮不参与这个案子他也有全面督导C市所有刑事案件的权利,所以方城也不算违规,事实上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寻求帮助来了。 昨晚十二点医生查房的时候发现罗婷婷已经死亡,立刻就报了警。 警方接警后不到二十分钟就出警了,已经证实是谋杀,不是医疗事故,而罗母也承认了是她杀了自己的女儿。 “但有几个疑点事实上能够排除蒋亚兰的嫌疑。”蒋亚兰就是罗婷婷的母亲。 闻汐切好牛排后先递给了方城,又拿过他那盘来边切边吃边解释。 “首先,蒋亚兰的口供就很有问题。她说昨晚又和女儿吵架,刚开始罗婷婷还还嘴,后来就闭口不言只听蒋亚兰一个人说教谩骂,她说不知道自己骂了多久。 但根据医院整点查房的记录来看,罗婷婷在十一点查房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就是满脸的生无可恋。 “据蒋亚兰的口供查房医生刚走,她们母女俩就又开始争吵。刚开始是蒋亚兰想不通,怎么自己含辛茹苦供女儿名牌大学毕业反倒落得这幅下场? 她质问罗婷婷为什么要如此不孝,要找外人来攻击自己。罗婷婷就辩解说自己并不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后果,蒋亚兰就又问'你不知道你写什么遗书发到网上,你就是用死来威胁我',罗婷婷就冷笑着反问,'那我威胁到你了吗?' “再然后就是蒋亚兰自说自话了,罗婷婷再没有回过她一句。当时蒋亚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 因为看见女儿就生气,所以两张病床之间的帘子一直都是拉着的,蒋亚兰躺在床上甚至是背对着罗婷婷用言语发泄着她的不满的。” 问题来了,口供到这里都是正常的。但在问到她有没有听到罗婷婷那边有什么异样的时候,蒋亚兰沉默了一会儿后,哽咽着说别查了,就是她杀了自己的女儿,问她怎么杀的,她又说不出来。 第13章 自杀疑云13 “当时我看着她是想说用手掐死的,但她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罗婷婷的尸体的,尸体脖子上并没有淤青,完全不符合被掐死的形态她就闭口不言了。” 方城已经风卷残云般吃完了牛排,接过了闻汐的讲述继续说道。 “值班医生发现罗婷婷死亡的时候根据她的皮肤温度判断死亡时间不到半小时,后来法医验尸后也证实了这一说法。” “罗婷婷是怎么死的?”江潮问。 他刚才一边听一边在照顾鱼恨水别只顾着听赶紧吃东西,牛排冷了一点也不好吃而且对胃也不好。 “是窒息而亡,法医从她的鼻腔里发现了少量纤维,经过比对和医院枕头的枕套材质一致,应该是被凶手用枕头给闷死的。” 闻汐说完喝了口水,虽然比方城好点,但她也是从昨天半夜忙到了现在,累得够呛。 “等等,我捋一下。”仔细听完以上讲述和对话的鱼恨水见大家都很疲倦就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见江潮没有反对,其他人还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鱼恨水正襟危坐,不禁加倍集中精神。 “我记得罗婷婷的遗书里曾经提到,她和蒋亚兰每次吵架刚开始她都奋力反驳,但就像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一样,每一次都是她占理却又先败阵来。 吵架到最后都是她妈妈一个人在喋喋不休,为此她还记过时,说她妈妈一个人能骂四十五分钟到一个半小时不等,战斗力可谓超级强悍。 “我们来看看,十一点的值班医生刚走,她们母女就开始争吵。据蒋亚兰的口供,这一次罗婷婷总共也就回了她两句,那么她们的这次争吵时长就不会超过十分钟。 “然后蒋亚兰就躺在床上开始唱她的独角戏,而十二点的值班医生是十二点一刻到的这间病房,推断罗婷婷死亡时间不过半小时,那么罗婷婷的遇害时间就可以精准到十一点四十五分。这也符合罗婷婷对于她妈妈可以至少骂半小时以上的描述。” “你的意思是蒋亚兰当天晚上一直在赌气背对着罗婷婷的病床,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一遍遍骂女儿,所以完全才会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这个时候溜进了病房杀害了她女儿?” 方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个可能是完全成立的。蒋亚兰和罗婷婷住的是三人间病房,但因着这对母女的特殊情况,加之这几天医院刚好不那么爆满,有一张床位就一直都是空着的。 而蒋亚兰住的是最里面靠窗的床位,原本罗婷婷是住的中间那张床,可能是实在不想挨母亲那么近,就在蒋亚兰刺刺不休的时候,她起身下床走到了最外面那张病床上睡下,并且最终死在了这张病床上。 “蒋亚兰是听到了声音的,但是这响动没有引起她的重视不说,反而让她更加恼怒。 她心里想着自己的不孝女儿也就这点本事,只能从中间靠近的床位移到稍远一点的床位上去,有本事你走得远远的,一辈子不靠父母闯出一片天来啊,结果自杀住院的钱还不是得家里出。” 听完鱼恨水的分析,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这是一个骄傲偏执的母亲在为因自己的意气用事而送命的女儿赎罪。 是谁杀的她女儿已经不重要了,她明明听到了声音,却只以为是女儿在折腾,还在一旁冷笑换个床位都要弄这么久,真是又蠢又笨,还敢忤逆大人,这么没用能有什么出息? 在女儿被人杀死的时候她还在对挣扎中的女儿冷嘲热讽! 是她的疏忽和自以为是害了女儿,这跟自己亲手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既然女儿本来就想死,那她就把自己的命也赔上吧。等到了阴间她再给女儿好好道个歉,但愿下辈子她们不要再做母女。 对于蒋亚兰这样极端、自负、以自我为中心,口头禅「我是为了你好」却从未认真反省过到底怎么和孩子相处,到底怎么做才是真的为了孩子好的家长,或许只有真的等到永远失去孩子的那天才能幡然醒悟。 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医院的监控查得怎么样?”沉默了片刻后,江潮问。 他虽然这么问但其实没有抱任何期待,要是监控那边有收获,这两人不会特意过来蹭一顿饭。 果然,两人同时摇头。 “已经排查了医院那个时段的所有监控,毫无头绪。” 罗婷婷一定是被人溜进病房用枕头给闷死的,但很可惜,罗家母女住的那个病房刚好处在监控的盲区。 那个时段值班护士都在值班室里,就算有护士在外面,护士站又在走廊的另一头,根本就看不到走廊这边这间病房门口的情况。 “等一下……”鱼恨水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闷死罗婷婷的枕头去哪儿了?” 这个问题其实方城他们早就想到了,罗婷婷的尸体是头枕在枕头上的,当然有可能是凶手用这个枕头闷死了她之后再把它放在罗婷婷的头下。 但也有可能是其他病房的病人自带枕头来行凶,杀完人之后又抱着枕头离开了,那么凶手就可能还在医院。 “已经半封锁了医院,这两天同一层的病人都不许出院,正在排查。”闻汐知道鱼恨水的意思,赶紧解释。 “不会是别的楼层的病人吗?”鱼恨水又问。 “不会……”楼层间有监控,别说其他楼层的病人一般不会跨楼层串门,就是病人家属十点后还进进出出的都少,“昨晚十点后就没人上来过这一层。” “不要忘了,医护人员同样有作案条件,都需要一一排查。” 江潮提到这一点时,闻汐的手机刚好响起,她接起来简单说了两句后又点开手机查看。 “同一层病人的名单和基本情况出来了,嗯?” 正说着,闻汐紧紧盯着手机,不敢置信地看了两眼后抬头看向了鱼恨水。 被这眼神看得毛骨悚然的鱼恨水如临大敌,不太抱希望地问:“不会又有我认识的人吧?” 第14章 自杀疑云14 闻汐不语,只是将手机递了过去,“准确地说是我们俩都认识的人。” 狐疑地接过手机,鱼恨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名字——张梦如,她不敢置信地抬头和闻汐对视,两人的直觉都告诉她们,此事大有蹊跷。 “现在想想,两个女儿死的时候,这个母亲都在现场,一次是巧合两次就不可能是巧合了。”闻汐笃定道。 “不,这世上就没有巧合可言,所有的巧合都是早有预谋。”江潮和鱼恨水异口同声地说完,相视而笑。 “是哪一个?还涉及了什么案子吗?” 完全不了解前因后果的方城连忙问道,闻汐就侧过脸将卢月的自杀案大致讲了讲。 与此同时,鱼恨水在传到手机上的这份名单的最后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教授,当时在米县你不是说要查查那个叶丹吗?查到了什么了吗?” 将手机递给江潮,鱼恨水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案子不会简单。 听到她这么问的时候江潮已经猜到这份名单上有叶丹了。接过来一看,果然,不仅名字、性别、连年龄都对得上,十之八・九是同一个人了。 叫来服务员结账的时候方城的电话又响了,真不是他想借此躲过服务员送来的账单,因为大家都看到他听了电话后骤变的脸色。 “一个音乐学院的老教授被发现死在家里,情况有些严重,我得立刻赶过去。” 正在喝水的闻汐连忙放下了水杯,“走吧。” 原本绮丽绚烂的晚霞已经消散,夜幕降临,华灯璀璨,城市的夜晚怎么样都是美的,哪怕在这繁华之美的阴影下不知道掩藏着多少肮脏和罪恶。 两人都喝了点酒,又不想叫司机送,就打算先往家的方向慢慢走。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叹了口气,鱼恨水挽着江潮的手,看着人行道旁边大排长龙的车尾灯问。 罗婷婷自杀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一定不是偶然。张梦如的女儿也是自杀的。 有嗜痂之癖的叶丹怎么会这么巧就也住在那间医院的同一楼层? “没有怎么回事,就是早有预谋而已。”江潮嗤笑一声,转向鱼恨水的时候眼神已经温柔如水。 音乐学院的案子虽然也是方城负责,但由于案件的特殊性暂时对外界封锁了消息。 现在被媒体和舆论盯得最紧的还是罗婷婷的案子,本来就已经在网上闹得不可开交,这下好了,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方城的头都要被这些烦人的网友给闹炸了,质疑声最多的无非两点: 一,为什么要把本来就矛盾重重的母女放在一间病房? 这世上父母子女相残的案子难道少吗? 这不是疏忽是故意,就是故意给罗母提供了杀害女儿的条件。 凭什么要封锁医院?这本来该出院的不能出院,本来可以入院的也无法入院,这是警方在办案还是在干扰医院正常工作? 对此,方城真的很想把那些脏话都送给这些没事找事的键盘侠。 这他妈把母女俩放一间病房的人是警方吗?是罗婷婷的父亲罗军好吧。 但这能赖罗军吗?自己的老婆孩子闹成这样,一个两个都这么不负责任动不动就去死,他一个人要照顾两个病患,自己还没有退休还得上班,这把妻子女儿放一间病房方便照顾有什么错? 对于第二点,这特么凶手明显就在那一层的病人和当天值班的医护人员之中,也就只封锁了那一层而已,怎么就干扰医院正常的工作了? 是,应该将这一百多号人都带回局里挨个询问,可这不是都是病患嘛? 都需要住院治疗了,说明病情不轻,这要兴师动众把所有人都带回警局估计又会被指责成罔顾人命之类的。 上面又限期破案,说这个案子影响太大太坏,不能再拖了。 是他想拖吗?这一层楼六十六间病房,即使没住满也有近一百五人,还有一名值班医生、四名值班护士,外加十来个护工和陪床的家属,这证据得一一去查实吧,就跟他出去吃了顿饭就是在偷懒一样。 妈的,一天一夜了就吃了一顿饭,警察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这个小案子其实就是证据链的问题,一旦找到证据锁定嫌疑人案子自然就破了。 因为这案子里有两个是鱼小姐和江教授的老熟人,本来不想麻烦别人的方城碍于压力只好向恨总和教授求助。 为什么不是单独向警方的特聘顾问求助,还得加上日理万机的恨总呢? 人家这儿正筹备婚礼呢,你拿杀人案去晦气别人,不得征求人老婆的同意啊? 说来也是奇了,人家鱼恨水本来只是个老老实实赚钱的生意人,怎么自从和江潮一起就接连不断遇上各种各样的人命案呢? 不过还好的是,鱼恨水本人似乎并不是特别抗拒,不然也不会还愿意和江潮结婚了,就是打死也不愿意多往警局跑。这有什么关系,有求于人,跑跑腿算什么? 闻汐在警局物证科忙着检验那一百多个枕头,方城就带着手里所有的线索一头扎进了鱼恨水的办公室。 将原本安排的两个视频会议推迟了,鱼恨水也很有兴致参与到案件的讨论中来。 一上午,三个人就张梦如和叶丹的出现作了详细的分析。 根据警方的调查,叶丹是因为阑尾炎手术而住院的,案发当晚是她手术后的第二天。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发生命案,第二天下午她应该办理出院手续离开的。 而张梦如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来做全面体检的,案发当晚刚好是她入院的第二天。 这是一间公私合营的医院,因为只有住院才能报销医保,为了赚取社保,医院为想要体检的中老年人提供差不多五天的床位,而前来体检的病人则几乎不用自掏腰包,费用全由社保报销,这是医院和病人之间达成的默契。 在五天时间病人可以做全面的检查,当然这都是白天的事,晚上这些来做体验的病人是可以回家睡觉的,也可以留在医院,端看个人自愿。 第15章 自杀疑云15 虽然张梦如和叶丹这么巧就住在了同一间病房,而且是双号的双人间,但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两人在此之前是认识的。 信息整合到这里就卡住了,即使直觉告诉他们这个案子和这两个女人脱不了关系,但没有证据就无从下手,就是这么棘手。 注意到江潮一直在纸上画着什么,鱼恨水凑上去看了看,这是医院病房的分布图? “张梦如和叶丹住的24号病房离罗婷婷住的27号病房很近。”看着江潮的示意图鱼恨水若有所思地说。 医院的病房是从护士站起往两边延伸,一层楼六十六间病房,左右各三十三间。 按面对护士站算,1号到33号病房在左手边,剩下的在右手边。 站在走廊上看过去,左手边是单号三人间,右手边是双号双人间。 24号病房和27号病房是斜对面,两间病房若站在挂电视的那面墙靠近门一点的地方都能看见对方是否关了门。 “我觉得这个张梦如很有嫌疑。”方城也凑了上来。 这时布局图刚好画完,江潮立刻将身子坐直,受不了这家伙头上的酸臭味,这得多少天没洗头了才能散发出如此销魂的味道。 但一心扑在案子上连饭都顾不上吃的方警官又怎么会在意这些细节? 他接着分析道:“你看啊,虽然她女儿确实是重伤不治死在了重症监护室里,但进医院之前的事是发生在她们家里的。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是因为卢月有自杀的前科,再结合警方的出警记录和走访调查,揭开了她们母女和一个男人间三角恋才推断出卢月是自杀的。 “当时这样结案是因为张梦如的口供无懈可击,再结合调查的情况卢月的死的确具备自杀的条件。可若是联系罗婷婷的死,就可以推翻卢月是自杀的可能。” “为什么?”疑惑的鱼恨水看向了方城。 “因为张梦如恨自己的女儿,也恨罗婷婷这样的女儿,她们虽然不孝顺的方式方法不同,但殊途同归总之就是不孝女一个。 我们假设这个张梦如是个人格极度扭曲的人,她憎恨所有不孝子女,先是杀了自己的女儿伪装成自杀,然后又从新闻里看到了罗婷婷的事,再次唤醒了她对于这些不孝女的憎恶,所以她借口体验混进了医院,伺机杀掉了罗婷婷。” “或许她还觉得自己是在为民除害?”江潮双手抱胸,嗤笑反问。 “为民除害说不上,为劳心劳力还不讨好的老母亲除害还是有可能的。”方城如是说。 “怎么不是嘛,你想啊,为什么她这么巧就会在案发期间入院体检?”察觉到江潮的嘲讽眼神,方城有些急了。 “我还是觉得叶丹的嫌疑更大。”鱼恨水盯着桌上的那张纸,眼睛就在24和27之间来回逡巡。 “拜托,你们之前也说了对于这个叶丹有什么嗜痂之癖的都是猜测,完全没有证据的好吧。 但这个张梦如就不一样了,她自己的女儿自杀了,对面就住了一对自杀的母女。 这事人人都知道,她作为母亲同情另一个母亲为此举起了屠刀是完全有可能的呀。” “凶手举起的是枕头。” 鱼恨水不是故意开杠,只是觉得这个用枕头杀人的方法真是妙啊,完全不会留下痕迹,就算死者鼻腔里遗留少量纤维也完全无所谓,医院的每个枕头都是这样的,就算被找到了那个枕头也无法确定凶手。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一百多个枕头,闻汐只验到第二个就找到了那个作为凶器的枕头。 就是那个中间空着的床位上的枕头,上面检验出了罗婷婷的DNA,就留在枕头正中的位置,应该是凶手将枕头捂在她脸上时她挣扎间留下了唾液,等警察来的时候唾液已经干透,肉眼完全看不出来痕迹,但被检验出来了。 等方城挂断了闻汐的电话后他还想继续论证张梦如的作案动机,却被江潮冷冷打断,“张梦如才刚死个女儿,用你的话说是伪装自杀的,那她还不低调蛰伏反而大张旗鼓地再杀一个人,好让警察重新调查之前她好不容易伪装成功的自杀案吗?” “她哪里大张旗鼓了?她明明是趁着夜深人静又在医院观察了两天摸清楚了罗家母女的情况和医生查房的时间,悄无声息动的手。” 方城反驳,“而且叶丹是阑尾炎手术,这个是突发性的无法预谋。可张梦如的体检却是可以安排时间的,这怎么说?” “体检可以安排。查房的时间除了病人,医生护士也都知道,除了张梦如,人人都可能是凶手。”江潮无比笃定地说。 这个说法就连鱼恨水都有些诧异,别说方城了。两人目瞪口呆地等着教授的分析,他却只说,等所有人的口供都汇总后再说吧。 到了午饭时间,方城风卷残云般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吃光了一盘菜,然后抹了抹嘴就赶去医院接应正在那里忙着录口供的同事。 鱼恨水看着那风尘仆仆的背影直摇头,“这警察还真不是人干的活,一碗饭五分钟吃完,长此以往这铁打的胃也受不了啊。 所以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这些最可爱可敬的人在替我们守护罢了。 “他们这些警察真的很伟大,很了不起,我们尽量帮他们一下吧,这还有别的案子等着呢。” 江潮收回了悠远的目光,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你要是知道这小子当年为什么当警察就不会这么感慨了。” “为什么?”鱼恨水从善如流地问。 “他小时候瘦得跟豆芽菜一样,所有人都欺负他,尤其是一个八岁就一百三十斤一米六的小胖子,每次逮到方城都要揍他一顿,他就立志要变强大以后见小胖子一次打一次。” “所以他就开始锻炼,无论刮风下雨都坚持不懈终于考上了警校,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这个故事很励志啊,鱼恨水还是觉得方城很了不起。 第16章 自杀疑云16 “切……”一声嗤笑打断了鱼恨水的励志故事,“是我和妙妙帮他打跑了那些欺负他的家伙,后来他就赖上了我。再后来我出国了,第二年他给我打电话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妙妙,问我怎么办?” “你怎么回答的?”鱼恨水饶有兴致地问。 这个故事的后半段她是知道的,但对前半段却一无所知,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啊。 想不到现在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安全感爆棚的方队长,当年竟然还要靠她家教授的庇护,啧啧。 “我觉得这小子成天不学无术,怕他有一天学坏,就说妙妙从小立志当警察,要是他能当上刑警队队长的话,说不定有希望。” 天知道当时他真的只是以此来激励方城好好念书,好好锻炼,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要知道以他的资质能考上警校已经不错了,以后顶天是个派出所片警。 没想到爱情的力量当真伟大,真让方城完全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他没进刑警队之前还一直瞒着没让闻汐看出来他的爱,愣是等自己不要命的立功当上了副队长才鼓起勇气向闻汐表白,就这一点来说真挺爷们的。 “不管怎么说,方城是个好警察。”鱼恨水笑着说完又看向江潮,“你也是个好大哥。” “你不知道,以前我还羡慕过闻汐有个哥哥,虽然从来没见过,但从闻汐的言语间能感受到她对你的崇敬,听她说我哥怎么样我哥如何的时候,我都想要个哥哥呢。” “这好办啊。” 江潮一把搂过他的乖咪,“今天晚上你可以叫我哥哥。” 作为老司机的鱼恨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嗔怪着挥手捶了他一下,江潮顺势捉住她的手,把她抱得更紧。 笑闹间,两人的情绪都得到了纾解。鱼恨水已经将本来要开的会推迟了,现在虽然要等口供,但也不可能又把人找过来再开会。 “要不,我们去找朱迪,她和罗婷婷是闺蜜,说不定能提供点情况?” “不……”江潮否定了这个提议,他有更好的建议,“我们该发请帖了。” 就是万般不情愿第一份请帖居然是发给这个人,江潮从桌上拿起一张空白的请帖,又取下毛笔蘸了蘸墨汁,笔走龙蛇般挥毫写好后直接递了过来。 鱼恨水接过来一看,这张是给王了的? “这个时候,他会见我吗?” 按下内线把汪佩叫了进来,吩咐她找找王了的电话。之前人家有给过她名片,后来她随手就把名片丢给了秘书,也一次都没有打过王了的电话。 “相信我,就算你直说是为了张梦如的事他也会见你。”对此江潮好像无比笃定,“更何况你还有给他她送请帖这个借口。” 果然,电话那头的王了听说鱼恨水有事找他当即答应,并说此刻正好有空,两人约在了空中花园见面。 鱼恨水带着她的贴心小跟班周舒一起去了,按说送请帖这种事应该是新婚夫妇一起才显得正式,但江潮说自己若是去了会适得其反,只让她带上表面上是健美操冠军,其实也是散打冠军的周舒一起。 两人到了空中花园门口时,上次的帅哥经理已经候在门口笑脸相迎,“恨总,王总十分钟前已经到了,请。” 哟,她已经提前了五分钟到了,这王了比她还早十分钟,真是比她这个相邀的人还有诚意啊。 这个时候的太阳还没有翻到后面去,王了就选在了室内的雅间,鱼恨水见他看到自己站起身来跟她招手,就侧头跟周舒交代了几句后走进了雅间。 “上次承蒙王总破费,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我来做东。” 刚一落座,王了就殷情地将茶杯递上,鱼恨水笑着点点头,接了却没喝。 她把茶杯放一边,转身从包里拿出一张大红色的请帖双手奉上,“既然王总请我喝茶,我没道理不请你喝杯喜酒,到时候请早一点来。” 本来还面带笑意的王了在看到鱼恨水双手奉上的这张请帖时笑容瞬间就有些僵了,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一笑接了过去。 打开一看,不同于现在大多数请帖,除了宾客的名字是手写的,其余都是打印好的字体,这张设计简洁大方又不失传统风格的请帖里的每一个字都是手写的。 “都说字如其人,看来这请帖是江教授亲自书写的吧?” 王了认真看了遍里面的内容,记下了婚礼的时间和地点的同时还真好好欣赏了一番江潮的字,忍不住赞叹,“好字。” “谢谢,我也觉得我家教授的字超级好看呢。”鱼恨水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对方对于她老公的赞美,然后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王了还在看请帖,鱼恨水不知道就两行字怎么能看着这么久,就算她老公的字遒劲有力堪比大家也不至于久久回味吧。 就在鱼恨水想着要不叫服务员进来随便点杯其他的茶打破一下这沉默的空气时,王了终于从请帖中抬起了头。 他合起请帖放在了手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鱼恨水觉得他的笑容带了点苦涩的滋味。 “小鱼,高一的时候我就记得你。”王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又拿起茶壶先给鱼恨水的杯子续上。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那天我因为自行车坏了差点迟到,刚到校门口你从后面跑上来,一边跑一边喊借过,然后就一溜烟冲进了校门。这时候刚好打上课铃,惊得我也跟着跑,因此知道了你是三班的。” 虽然完全不明白王了这时候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但是理智告诉鱼恨水耐心听下去,千万别打断,反正今天下午有的是时间,老同学要叙旧就让他叙好了,别忘了教授的话。 这边鱼恨水心里狐疑着面上却不显,一脸平静又耐心地听着王了讲述那些过往。 那边王了已经陷入了回忆,他看向鱼恨水的眼神有些缥缈,显然是没在看她,只不过是透过眼前的她看到了过去的她。 第17章 自杀疑云17 “后来我知道了你叫鱼恨水,这名字真有意思。但更有意思的是你这个人,你上课经常迟到,即便偶尔不迟到也一定是掐点到教室。 你还从不上晚自习,更不要说周六的主科补习了。就是这样你的成绩都在全年级前五十,我那个时候很担心要是你稍微努力一点,恐怕我年级第一的位子就会不保了。” “你们那时候都是专心学习,我没那么好命,我得去我爸的餐厅帮忙。”鱼恨水笑着解释道。 其实她也没有多热爱学习,若不是这样忙忙碌碌地学校餐厅两头跑,说不定她也会跟别的同学一样去追星或者早恋,正事没干一件还耽误学习。 现在想想幸好没有呢,不然感觉还挺对不起一直对她心心念念的教授呢。 “而且你也没有专心学习吧,你不是偷偷暗恋张老师吗?要是你不花心思在这上面,说不定你能考上哈佛呢。” 故意提起了关键人物后,鱼恨水又刻意撇了撇嘴,“最讨厌你这种凡尔赛说话方式了,怎么样你都是当年当之无愧的学霸校草,别解释了。” 就好像他们是老朋友的一般,鱼恨水觉得自己做得还是挺自然的,拿出了正常人对待老同学的语气和态度,插科打诨嗔怪玩笑。 表面很镇定,内心还是紧张不已的。对于王了,她从来不了解,但就教授对于他和张梦如的分析,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得慎之又慎才行。 即使听到了鱼恨水提起了张梦如,王了也没有变脸色,依旧是淡淡的笑意挂在唇边,只是敏锐如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王了眼中的冷意。 “是啊,如果不是张老师,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鱼恨水不知道他这句话里的深意,但却不得不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其实后来我听说你和张老师的事的时候还挺佩服你的,不惧世俗眼光,敢于冲破世俗枷锁,是条汉子。” “哈。”王了被她的说辞给逗笑了。 “真的……”鱼恨水连忙抓住机会奉承,“你看人法国总统,爱上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老师还是同班同学的母亲,这么特立独行眼光独到的男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事实证明如此,王了就算当不了总统,以他的聪明才智起码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就是不知道他会怎么选择接下来的路。 “小鱼,你拉我一把。”王了收起了笑,静静听鱼恨水说完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啊?”刚开始鱼恨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很快她反应过来,王了这是打算对她坦白了吗? 但对方的意思到底是什么,鱼恨水觉得还需要再试探,不能妄下决断。 于是她笑了,用调侃的语气对王了说:“王总,既然大家都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凭什么我唤你王总,你叫我小鱼,感觉我比你小了一辈似的。” 可王了却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插科打诨,若不是碍于手边那耀眼的红色,他差点就拉住鱼恨水的手了。 此刻他双手肘撑住桌面,整个人微微前倾,目光深沉地盯着鱼恨水说:“卢月是自杀的,但却是被张梦如给逼死的。” 鱼恨水在王了的讲述中知道了张梦如的故事。 十七岁的张梦如刚刚考上了师范大学, 就在她正为了人生即将展开新的篇章欢欣鼓舞时,她被邻居家的儿子卢远山强・奸了。 事后张梦如拼命打骂卢远山,卢远山抱着她求她原谅,说自己从小就喜欢她,事已至此他会马上娶她。 张梦如不愿意,她想去报警却被连同自己父母在内的两家人给联手阻止了。 卢家的意思是两个孩子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本来就好,既然已经这样正好把事办了。 张家虽然觉得委屈,却又碍于颜面不得不同意,难道真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被人指指点点吗? 最后张梦如以不得耽误她的学业为由,让卢家同意她继续念书她就嫁给卢远山。 就这样暑假还没有结束,张梦如已经在老家和卢远山结了婚。 但由于没有到法定年龄,只是在当地摆了酒,并未去民政局领证。 因为怕张梦如开学后就远走高飞再不回来,卢远山收拾包袱和张梦如一起坐火车去了她的学校,在校外租了房子,既算是陪读又是监视。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梦如大一的下学期就怀孕了。卢远山总算是放心了,就找关系开了一张医院的证明顺利让张梦如休学了。 回到家乡后,张梦如一边安心养胎,一边暗自打算。她理想的结果是生了这个孩子后她可以回学校继续念书,孩子和卢远山就留在家乡,久而久之卢远山对她的感情就会淡了,那时候她就去外省再不回家乡,自己一个人开始新的生活。 她恨卢远山,什么青梅竹马感情甚笃都是卢家一厢情愿的,她根本不喜欢他。 她也恨自己的父母,为了自己的面子就不顾女儿的意愿,居然把她交给强奸犯,真是愚昧无知又可恶至极。 至于肚子的孩子,那是卢远山的孽种,若不是为了稳住他们一家人,她会甘心给他生孩子? 很多时候,张梦如坐在那里一脸平静慈爱地抚摸着自己肚子的时候,心里其实正在诅咒这些她痛恨的人不得好死。 或许就是因为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孕育出来的,卢月的性格相当糟糕,再加之后来张梦如的刻意引导,霸道、偏激、自私、极端全都让卢月学会了之后,张梦如就开始了她的计划。 不过在此之前,她先顺利地生下了女儿卢月。卢家人刚开始还挺高兴,但随着张梦如出了月子即将返回学校的日子渐渐临近,卢远山的真实面目终于露了出来。 他断然拒绝了张梦如要回去继续念书的要求,还说他是三代单传,怎么能没有儿子,要张梦如好好在家养好身子,然后赶紧给他再生一个儿子。 张梦如被软禁了,她的希望破碎了,也越发地憎恨这些人,无论是卢远山、卢父卢母还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不顾女儿死活的人,可除了每天每夜诅咒他们不得好死她又有什么办法摆脱这样的困境呢? 第18章 自杀疑云18 眼看新学期开学的日子又临近了,张梦如站在窗边抱着孩子看着楼下的小学生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去领新书,她除了流泪什么也做不了。 再看着怀里的孩子,张梦如恨不得立刻掐死这个孽种。可是她不能,这个孩子现在不能有闪失,不然她就更走了不了了。 终于等来了机会。 孩子的满月酒,按照卢家的意思,女孩就不用那么讲究了,以后生了儿子再大办。就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就行。 本来张梦如是想让他们都喝醉,然后她趁机逃跑的,谁知道当天买回来的熟食不太干净,大家吃了都不太舒服,而因为卢母的告诫说奶孩子不能吃卤味,张梦如因此躲过了一劫。 那时人的观念是很愚昧的,别说吃坏了肚子,只要不是要命的病一般都不会上医院的。 所以那晚上无论卢家还是张家,没有人去医院看病,只想着睡一觉就好了。 事实上睡了一觉后,的确没有人再不舒服,卢父卢母就气势汹汹的去找卖熟食的人要说法去了。卢远山在家里继续休息,其实还是生怕她跑了。 张梦如逮准机会说要洗澡,让卢远山帮她打开电热水器,然后卢远山就死在了热水器下。 谁也不知道这是个意外还是张梦如动了手脚,反正警察来查问了一番后最后的判定是:卢远山意外触电身亡。 失去独子的卢父卢母当然不依不饶,但难道他们能杀了张梦如泄愤吗?也许他们想,但是他们不敢。 总之张梦如解脱了,卢张两家彻底闹翻了。张梦如看着原本比真正的亲人还亲热的两家人闹得不可开交,心里别提多舒爽畅快了。 她抱着孩子,背上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曾经如噩梦般的地方。 趁着两家人吵闹的时候她拿走了卢远山存的所有钱,不算多,但起码够她未来几年的生活费了。 也许真如卢远山说的,他是喜欢她爱她的,不然他不会用她的名字存下这些钱。 但张梦如一点也不觉得感激和愧疚,为什么你喜欢我,我就非得接受你?为此她已经付出了很多了,拿走这些钱根本无可厚非。 离开家的张梦如带着孩子回了学校,她先是找了保姆安顿好孩子,然后去教务处销了假。 从此她成了这所师范院校最优秀的学生,无论是成绩还是其他方面,随便哪个老师提及张梦如那都是一脸的骄傲与欣慰。 自然而然的,毕业之后张梦如得到了导师的推荐去了省会C市一所很好的中学,一步步成为了名师,领导器重,同事羡慕,学生爱戴。 也许是出于愧疚,自知对不起女儿,张梦如的父母自她走后从未联系过她,而卢家人有没有找过她和孩子,就无从得知了。 至于为什么要带走卢月,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已经毋庸置疑了,那就是折磨取乐。 或许就连张梦如自己都以为她的人生重新开始了,其实完全没有。 从她娇生惯养卢月,宠溺包容她的一切毛病开始,这个看似是个温柔宽容的母亲就已经在用后妈惯用的捧杀手段在毒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冷眼看着卢月犯错却一次也没有加以干涉,不教育不阻止,甚至明里暗里鼓励着,终于将女儿越养越歪。 看着这个强奸犯的女儿越是嚣张跋扈,张梦如心里越是畅快,她扭曲的变态心理已经让她忘记了这也是她的女儿。 待卢月上初中的时候,张梦如已经调去了C市最好的高中,也就是王了和鱼恨水他们的母校一中。 一个单亲妈妈能够在名师如云的重点高中成为所有学生喜欢的老师,可见其教学能力有多强,人格魅力有多大。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受人爱戴的金牌老师竟然会和自己的学生传出绯闻? “一切都是张梦如的阴谋。”王了将脸埋在双手间深深地叹了口气,“呵呵,马克龙因为他的爱情传奇成了总统,我却因为一场阴谋失去了本该属于……” 说到这里王了突然停了下来,鱼恨水无意去探听他失去了什么,她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她问。 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王了收敛了周身释放出来的低迷情绪开口告诉鱼恨水,“她跟我说了一些,我去查了一些,综合起来就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张老师杀了卢远山,把卢月养歪还不够,最后还杀了卢月?” 鱼恨水想说教授真乃神人也,王了的讲述和当初江潮对于他们这段三角恋的分析简直如出一辙。 说实话当时她是震惊于这个分析本身,江潮不管是对于张梦如还是王了的分析都太过惊世骇俗。 她这个凡人是无法了解这些变态的心理的,内心也是存了疑,这世上真有这么算来算去的爱情吗? 既然算来算去还是爱情吗? 可现在王了亲口证实了当年是张梦如故意将他拉进了这个局里,现在他深陷泥淖只求有人能拉他一把,而这个人,他选了鱼恨水。 “卢远山的死,她没有承认过。但一个成绩优异的高中毕业生将热水器做点手脚致其漏电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是从她说起这件事时的神情判断出来的。” 王了见鱼恨水对他的话上了心,赶紧继续说出了重点。 他同所有的同学一样对张老师很有好感,但这也仅是对于授业恩师和成熟女性的孺慕之情。 直到上高二的时候,张梦如突然找到他希望他能抽空替自己正在念初三的女儿补习,那个时候他竟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现在想想他居然还自诩才智过人,真是愚蠢之极还差不多。 怎么会有老师如此不负责任地要求一个学校重点培养的尖子生放弃宝贵的时间为自己的女儿补课?还要和他拉钩保密,不让别人知道?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卢月缠上了王了。 而王了呢,因为和张梦如私下接触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就被她的一颦一笑给吸引了。 第19章 自杀疑云19 青涩懵懂又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可能受得了一个成熟优雅的女性的刻意勾引? 王了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叹息,他都想嘲笑当初的自己。鱼恨水说的没错,若不是因为整个高三他都在为了张梦如沉醉,他是可以考上哈佛的,而不是只能留在国内,虽然那也是一所人人羡慕的大学,但他的实力远不止于此啊。 高三一毕业他就表白了,欲擒故纵的张梦如当然没有立刻答应,但她的拒绝也很有意思。 她说月儿还小,她从未想过在她念大学前开始自己的人生。 听听,她说的是卢月还小,不是王了比她小了那么多她会有压力。 这给了王了无穷的力量和希望。他更加卖力地给卢月补习,就希望这丫头能不辜负她妈妈,当然他也有私心,卢月能第一时间考上好的大学,那他就能早一点追到将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张老师。 可正是因为这样,卢月对王了的爱恋一天比一天深,当王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应该抽身离开的。”王了苦笑,“可我若是终止了和卢月见面,我怕她因此放弃学习从而让张老师失望。所以哪怕我早已发现卢月的性格极其偏执霸道,我还是不动声色继续给她补课。 “哪怕不愿意承认,但我确实耍了些手段。虽然我没有明确给过卢月任何承诺,但为什么后来她发现我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妈妈时会那么疯狂暴戾也有我的原因。” 想也想得到,王了一定是在言语上跟卢月暧・昧隐晦地表示过只要她考上大学他就怎么怎么样。 卢月是个神经病,但不是笨蛋,当然能体会喜欢的男生暗示她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王了的讲述到这里为止一直都还算中肯,没有太多偏颇的地方,可信度应该还是挺高的。 “甚至卢月第一次自杀的时候我都还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你说我傻不傻?” “应该说是张老师的手段太高明了?” 鱼恨水觉得此刻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可靠的倾听者,适时的同仇敌忾能增进和讲述者之间信任度,有助于他倾述更多的内容。 “是,张梦如确实手段了得。” 然后鱼恨水也跟着见识了一番这了得的手段,当真让人大开眼界啊。 以至于很久之后她都觉得听了这一段简直是丰富了人生的阅历,就是和朋友吹牛聊天都能提升一个档次的那种。 在卢月第一次自杀后,张梦如知道她还死不了,居然在卢月入院的当晚故意醉酒倒在了王了的怀里。 两人的感情纠缠了四年之后终于有了第一次实质性的突破,在可怜的卢月得知自己的妈妈竟然和自己的喜欢的人不清不楚而羞愤自杀的当晚,她的妈妈和她喜欢的人终于清清楚楚地发生了关系。 对于张梦如来说,她永远不会亲自动手,若女儿不能自杀成功,那么至少也得是死于意外,反正跟她没有关系。 而这一切最好的背锅侠当然就是王了了。 一方面她需要王了来继续刺激女儿,另一方面她也需要王了给予的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的慰藉。 那段时间他们疯狂极了。 卢月住院期间,张梦如在家里和王了做完之后会拎着鱼汤去医院楚楚可怜地扮演苦命慈母。 卢月出院后,她又以照顾女儿情绪为由要求王了住进她家,在女儿面前故意给王了脸色,背地里又抓住一切机会和他亲热。 聪明如王了,难道没有察觉到张梦如的心思吗? 她这样故作姿态这样反反复复,别说是一个正常的母亲了,就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也不会这样做。 那为什么王了没有发觉呢?以他的智商,应该这么说,张梦如这样做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才对。 他不是没有发觉,而是明知有问题却视而不见。 年轻又自命不凡的男人往往都会栽在这些半老徐娘的手里,原因无外乎精虫上脑,被色相迷了心窍而已。 沉浸在苦苦追寻终得偿所愿的快感中,再聪明的男人也会变成蠢蛋。 在王了看来张梦如手段了得,在鱼恨水眼里不过就是美人计而已。 其实按说张梦如的第一次是被强・奸的,那么她很可能在心理上是十分抗拒性行为的。但为了能留住王了她不惜出卖色相,也算是牺牲蛮大了。 他们的奸・情被卢月发现简直就是设定好的,可能在张梦如看来她的女儿当真蠢笨,居然就这样过了大半年才发现当她睡着后,隔壁房间里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她愿意放弃一切的母亲和发誓会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正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 这一次卢月把事情闹得很大,所有她认识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妈妈和她的男朋友搞在一起的丑闻,不管是邻居、同学还是她妈妈学校的同事。 按照卢月的性格,当然是不死不休。 既然她第一次没有死成反而让这对狗男女越发猖狂,那就大家都不要脸好了。 这一次卢月根本没有想过自杀,她只是想吓唬他们,或者说怎样可以让事情闹得更大,她就怎么来而已。 在卢月从高楼摔下去的前几天,她曾经去王了的公寓找过他。 本来王了是不欲再单独和她见面的,但当时卢月很冷静也很坚定,坚持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王了知道这是个难缠的主,若是闭门不见估计很快邻居就会报警,他只好开门让卢月进屋。 那一晚卢月自始至终都很冷静,她没有对王了做半点过激的行为,只是大晚上的站在那宽敞冷清的阳台上吹了差不多一小时的冷风。 “卢月对我说,她不明白从小对她有求必应可以说是毫无底线的宽容和忍让的妈妈为什么会在和我的这件事上毫不退缩,她觉得是我给她妈妈下了蛊。” 王了说那天晚上卢月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会放弃的,不是因为你,而是我要让我妈为她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第20章 自杀疑云20 再后来王了独自坐在漆黑一片的客厅里,反反复复地咀嚼卢月话里的意思,一阵寒意袭来让他瞬间清醒了。 原来后背已经湿透,而没有关上的窗户吹进一阵冷风,回想从认识张梦如到事情闹到如今的地步,原来有人步步为营,而他不过是人家精心挑选的棋子而已。 “按照我对卢月的了解,第一次自杀她可能是伤心加冲动。可第二次她绝不是自杀,那天晚上她明确表示过要让张梦如付出代价的,她又怎么会再去死一次呢?” 听到这里鱼恨水迟疑着开了口:“那万一她的意思就是要再死一次来报复她妈妈呢?” “不,不会。”王了摇头笃定地否定了这个说法,“那个晚上我从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情能够看出她已经猜到了张梦如对她的态度是扭曲的,那不是一个正常的母亲对待自己孩子的态度。” 卢月说她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对自己言听计从有求必应的妈妈会和她抢同一个男人。重点不是抢一个男人,而是从小对她言听计从有求必应。 正常的家庭都不会有父母这样毫无底线地纵容自己的孩子,更何况一个优秀的教育工作者? 你说张梦如是个没有受过教育的蒙昧无知的农村妇女,还仅仅只是有可能会无条件溺爱自己的孩子,况且目不识丁也把孩子教育得很好的人大有人在。 可是卢月从小受到的是什么样的教育? 即便她的性格观念已经被歪曲了,但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遇到挫折了也会反思。 而她反思的结果就是,按照母亲对她的宠爱程度是根本不可能和她抢同一个男人的。 而之所以一贯任她予取予求的母亲一改常态非要和她抢这个男人,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她等不及了。 她的妈妈等不及她在这个世上继续肆意妄为了,所以需要一剂猛药了。 “我知道卢月是从高处坠落重伤的,她没有当场死亡,在IUC住了将近两个月才去世的。”这不是秘密,校友群里早就传遍了。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鱼恨水很想知道时隔大半年了,就算是发现了什么他为什么不早说,偏要选在这个时候? 对面的王了摇了摇头,“就是因为什么证据都没有,所以我才不要钱似的让医院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卢月的命,可惜,天不遂人愿。” 卢月跳楼事件发生后,警方展开了深入的调查,可无论是张梦如还是王了都具有不在场证明。 而因为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和卢月之前的自杀行为为她这次的坠楼增加了自杀的可信度。 “为此我找了私家侦探一直在查张梦如,才能有以上信息,但一个都不能称之为证据。” 也就是说卢月的死只要张梦如不承认那就是铁板钉钉的自杀事件。 “你为什么要调查张梦如?”鱼恨水有些不解。 就王了自己的讲述他可以看出他不是正直热血喜欢伸张正义的人,按说得知了张梦如的真实目的之后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远离这个可怕的女人,为什么他还要大费周章地去查这些事? 不可能是为了替卢月讨回公道吧?难不成等到人死了他才发现其实他心里是喜欢人家的? 可王了显然不打算回答,他直接略过了这个问题,问起了鱼恨水罗婷婷的事。 “罗婷婷?”这更让人疑惑不解了。 是,他们正是为了罗婷婷的案子找上王了的,可怎么感觉对方才是主动出击的那个人? “罗婷婷是你表妹的闺蜜,她死了这件事你不可能不知道,而张梦如当时就在案发现场。” 王了直接明了地指出了重点,“而你们不正在找证据证明是张梦如杀了罗婷婷吗?” 鱼恨水心下一惊,这家伙知道的还真不少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况且像王了这样的人各行各业都有些人脉,就算是国家机密都能探着点风声,更别说这些公开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张梦如杀人上了瘾,不仅杀了卢月和卢远山,还杀了罗婷婷?”鱼恨水故意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继续循循善诱。 “那卢远山强・奸了她,卢月被她视为孽种,她恨他们是情有可原。可这罗婷婷跟张梦如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呀,她干嘛要去杀她?” 还以为王了一定会说出方城的那一套,什么同为母亲最看不惯这样不孝还大张旗鼓让全世界都知道子女,所以举起屠刀杀之而后快之类的话。 谁知道王了给出的回答再次让鱼恨水跌破了眼镜,如果她戴眼镜的话。 “我怀疑她加入了一个邪恶的组织。” 什么?这不是危言耸听吧,怎么还扯上什么邪教之类的了? “是真的。”王了严肃的神情让鱼恨水也不禁收起了想要吐槽的心洗耳恭听起来。 “你想,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过得如此风生水起。别说是在过去,就是现在一个单亲妈妈的生活压力有多大也是可想而知的。 可她不仅年年都是优秀教师,卢月虽然性格被她养歪了,但生活质量却是不错的,就光凭她教书能挣多少钱?” 鱼恨水不禁摇头,“她是名师,可以出去补课的好吧。”虽然她不知道张梦如到底有没有出去补课挣外快,但就凭人家母女俩生活条件不错就推断人加入了邪教也太不靠谱了吧。 王了也不气馁,接着说:“就拿这次的体检来说好了,以张梦如的经济水平和生活习惯,她完全不需要也不会去这种用医保的医院,她会选择条件更好的私立医院做检查。” “而且,她是请假去做的检查。” 请假?鱼恨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哦,张梦如还没有退休,而现在还没有放暑假呢。 对于张梦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医院,鱼恨水也是诸多疑惑。 但不知道为什么,王了这么说了之后反而让她更加认同江潮的看法,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就张梦如不是。 第21章 自杀疑云21 想了想,鱼恨水突然问了王了一个跟今天下午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你认识韩嫣吗?” “韩嫣?”王了本来正想说什么,被人突然这么一问倒是愣了片刻,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印象中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怎么?” 鱼恨水仔细观察了王了的表情,觉得他并没有说谎就不打算再问了,只摇摇头说没什么,然后又问:“为什么你让我拉你一把?” “我说了张梦如加入了一个邪恶组织,而他们想让我也入伙。” 这一次鱼恨水在王了的脸上看到的是痛苦和绝望的神情,如果他是装的,那这真是影帝级的演出。 “我知道你认识夏苓。”鱼恨水不想再跟他周旋下去了。 果然,听到这名字,王了的神色一僵,但他聪明就聪明在没有掩饰,而是很自然地在呆愣过后无奈地承认了自己和夏苓之间的关系。 在这雅间里又待了大概半小时,鱼恨水率先走了出来。见老板安然无恙地朝她招手,在门口吃刨冰都吃得提心吊胆的周舒终于舒了口气,赶紧放下勺子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见后面没人跟上来,周舒忍不住了。 “艾玛,姐,这男的谁啊?”周舒八卦地凑到鱼恨水跟前,眼里的八卦光芒四射。 鱼恨水白了她一眼,“怎么?觉得帅想打听打听?” 周舒忙不迭地点头,“太帅了。就说咱姐夫吧,确实还是可以,身高腿长又是教授,我们就寻思着原来老板你喜欢这种知识渊博型的。但我等凡夫俗子境界哪有您高啊,当然还是会被美色所迷惑的。” 那意思就是说王了比她家教授帅呗,切,你们这些只知道看脸的肤浅之辈! 电梯来了,鱼恨水端着老板的架子,让周舒殷勤地恭请她先进之后,在电梯门关上那一刻才幽幽开口:“帅哥都是危险的,尤其帅到这种程度的,危险指数简直爆表。” 回到公司的时候,刚好江潮也回来。看看时间,分开不过三个小时,怎么就思念泛滥了呢,尤其是在门口相遇的这一刻。 也不端老板的架子了,更不管旁人的眼光了,此时此刻她就是一个出去跟人打了一仗后见到靠山的小可怜。 面对心尖尖的投怀送抱,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江潮也觉得无比受用,只是不明白这股子委屈劲儿是怎么回事,忙在她背上轻抚了几下后,牵起她的手往里走。 “这是怎么了?不可能还会被老同学欺负吧?” 王了那边的情况他大致能猜到,就是因为毫无危险才会让她单独前去。再说了,这不还有个散打冠军陪着吗? 难道还是被欺负了?按理说这个时候王了应该是没空把心思放在她身上的,但他还是侧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周舒。 面对老板夫的眼神询问,周舒连忙摆手表示她可是尽职尽责的将老板保护得妥妥的,这不是完好无损还知道挂在你身上撒娇吗? 终于走到了前台,周舒眼明手快地替两人按了电梯后赶紧退回到她本来的工作岗位上,非礼勿视。 从进电梯到出电梯再到路过秘书的桌子推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鱼恨水就跟考拉一样挂在了江潮的身上,真的好贪恋他身上的味道啊,令人安心的味道。 外面那些妖艳贱货果然都不是吃素的,一个个心眼多得跟火龙果似的,还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还是她家教授好。 江潮就这样抱着她坐在沙发上,见她都不嫌热将他抱得紧紧的,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到:“乖,再抱下去,我会忍不住的。” 听到他这样说,再感受了一下身下那已经逐渐有抬头的迹象,鱼恨水才恋恋不舍地从江潮身上下来,坐到了一旁。 今天下午他们各自出去办事,现在该交换一下情报了。 鱼恨水先把和王了见面的情况讲了一遍,说完后忍不住叹息,“教授,我真的真的太佩服你了。” 当初他见都没有见过王了和张梦如就将两人的爱恨情仇到底是怎么回事分析得如此透彻,若不是今天下亲耳听王了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最关键的是,对于今天下午王了的说辞,江潮虽然没有过多猜测过,但他让她安心去,还说说不定她的老同学会向她举报张梦如。 事实证明,江潮不仅是教授,他还是神人。 “最后我问了他和夏苓的关系,他没有否认。” 对于王了这个人,简而言之就是自命不凡玩过了头,现在后悔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当然王了并没有承认他知道夏苓的杀人计划,他只说自己和她是朋友。 刚开始是网友,因为自己在和张梦如的这段感情上有太多曲折和压力,很多话自然是无法和现实中的朋友倾诉的。 是人都需要宣泄,而网络则是一个很好的宣泄口。 他在网上认识了夏苓,两人相隔万里互不相识,又都有难以说出口的隐秘,自然而然就成了彼此最好的倾听者。 两个人很多时候看似在网上聊天其实都是在自说自话而已,他们都不需要对方的同情和理解,只是有个人能听完自己说出心里的话会觉得轻松很多。 王了说他从未给过夏苓任何建议,只是让她按照自己内心渴望的那样去做,哪怕做了之后再后悔也比从未尝试过要强。 他说他也是后来看新闻才知道,那个回国后一直没有跟他见面,最后却一定要见一面的朋友原来涉及了连环杀人案。 那之后他就再也联系不上夏苓,不过他也没有刻意去找过她。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她真杀了人,伏法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是王了对于夏苓最后的评价,也正是这句话让鱼恨水明白王了这个人太不简单了,所以她对周舒说这个男人极度危险。 “他明明知道一切,最后却一句轻飘飘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切断了自己和夏苓的联系。”鱼恨水摇头,“我不信他没有引导夏苓。” 第22章 自杀疑云22 她认为王了的话半真半假,或许他是没有具体建议夏苓要怎么实施自己的杀人计划,但以他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看不出网络那一头的那个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可是他却让人顺从内心的渴望,就算是后悔也要先做了再说。 而夏苓为什么非要在最后时刻见一见王了,还不是因为过去那些年这个网友在精神上给了他莫大的关怀和支持,她想在事情结束后见一见知音了个心愿太正常了。 “哼,善泳者溺,没想到自己会栽在张梦如手里。” 按鱼恨水的分析,王了对夏苓实施了精神控制,而张梦如对他实施了精神控制。 他在夏苓身上获得了成功,但张梦如却别想在他身上获得成功,或许一开始他还想反制,可惜张梦如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是有组织有靠山的人。 “他最后告诉我,就在今天我和他见面的包间,就在我坐的那个位置,找他的人姓叶。” 所有的线终于都连起来了,张梦如和叶丹都是那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组织的人,她们住进同一间病房都是安排好的,目的就是杀了罗婷婷。 至于为什么要杀掉罗婷婷,则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组织存在的原因。 “什么原因?”江潮问,鱼恨水以为他在考自己,内心顿时豪情万丈。 她不怕被教授提问,她早已洞悉了这个组织的目的,那就是…… “就是幸灾乐祸啊,他们以别人的灾祸为乐。”之前还说这个叶丹是个嗜痂者,其实她不仅仅喜欢剥落别人的伤疤,更喜欢的应该是看到有人遭受灾祸,若是遭受的灾难不够她就帮着添油炽薪,总之就是要别人哭得越大声她越开心。 显而易见,张梦如也是这样的人,她们臭味相投沆瀣一气,这样的人不知凡几,他们一定有个秘密组织,专门干这些坏事。 静静听完这义愤填膺的话后,江潮沉吟着没有说话。 鱼恨水崇拜的目光又看了过来,“教授,你真的太厉害了,一开始你就认定不是张梦如,而王了这般心急火燎地想趁着这件事让我们去查张梦如,恰好就佐证了你的话。” 她的意思是,王了想把脏水泼到张梦如身上好让自己趁机摆脱这个女人,但他没有证据只好甩出了叶丹来找他希望他入伙的事。 不管这个组织是怎么回事,罗婷婷应该不是张梦如所杀,最多她就是去打掩护的。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虽然扯淡,但这世上比这扯淡的事多了去了,鱼恨水觉得自己的分析还是比较缜密的,应该不会有纰漏了。 可江潮却没有第一时间赞同她的话,他从小冰箱里拿了一罐咖啡打开后递给鱼恨水。 “也许人就是张梦如杀的呢,她入院的时间太过巧合,再加上她真的有可能心理扭曲到憎恨所有的不孝子女。假设她真的杀了卢远山和卢月,那么再顺手杀掉罗婷婷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正喝着咖啡的鱼恨水差点一口咖啡喷到教授脸上,好不容易憋了回去又呛到了,「咳咳」个不停。 江潮连忙坐下给她顺背。 不是,教授,你怎么能这么打自己的脸呢?这让说好了坚定不移支持你的我怎么办啊? 鱼恨水挥手让他别拍了,看过去的神情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真的?” 江潮看着她的眼睛不置可否,这个案子基本上已经结束了,不管张梦如和叶丹为了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们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总之人不是她们杀的。 “我刚才去医院看过了大部分人的口供,已经锁定了嫌疑人,现在人在警局,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晚饭时间,鱼恨水和江潮拎着几袋子打包好的饭菜去了警局。 虽然不想进去,但耐不住好奇心,最后只好委曲求全地带着食物去慰问一下辛勤的警察同志们。 凶手是一名叫做曾小柔的护士,对于杀害罗婷婷的事她已经供认不讳了。 曾小柔说自己是出于同情罗婷婷才杀了她。对于这个理由,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很荒谬,你同情罗婷婷干嘛杀了她?要杀也应该是杀蒋亚兰才对吧。 但曾小柔说她太理解罗婷婷的痛苦了,因为她的母亲也是这样的人。 在家里霸道专制,所有人必须听她的,要是不听就是不孝,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自己如何如何辛苦,多么多么不容易。 若是一件事没有顺她母亲的心,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你不会有任何的好果子吃,她会想方设法用尽一切手段让你妥协顺从。 现在网上不是流行一句话吗?说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妈快乐,我妈快乐全家快乐。 这是用调侃的方式在讲述每一个中国家庭的现状,而无论是曾小柔家还是罗婷婷家都是这样现状的集中体现。 在某个阶段她们也以为只要自己爱学习了,妈妈就快乐了,妈妈快乐了就一切都好了。 但现实给了她们无情的一巴掌,两巴掌,无数个巴掌。 不是你爱学习你的妈妈就会一直快乐下去的。你还得在填专业的时候放弃自己的兴趣爱好选择妈妈觉得好的专业; 你还得在找男朋友时听从妈妈的安排找一个完全没有感觉看不对眼,但工作家庭都是妈妈认可的人; 你还得在大事小事所有事上事无巨细样样遵从妈妈的喜好妈妈的意见。 你得完全放弃自我,没有自己的爱好,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生活,一切以妈妈的意见为指导思想像一具提线木偶,妈妈让你东你就东,妈妈让你跑你就跑,妈妈让你结婚生孩子你就结婚生孩子,这样你的妈妈才会一直快乐下去,全家也就一直快乐下去了。 而你活得开不开心快不快乐没有人会关心,他们只会指责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自私,人人都不结婚都不生孩子,那人类岂不是要灭绝了? 一个人一辈子就是这样过的呀,小时候听妈妈的话好好念书,长大了听妈妈的话好好工作,结婚生孩子再带孩子,一代代就是这样传承的呀。 第23章 自杀疑云23 “哈哈,我其实很想问问,我不结婚不生孩子,怎么还关系到整个人类的生死存亡了?”曾小柔茫然地看着审问她的警察,无奈又绝望地苦笑着。 “很多时候我都想狠狠扇我妈两巴掌,再拿针线把她的嘴巴给封起来,这样这个世界就清净了。但是我怎么能打她呢,我最多也就是打我自己而已。” 警方在给曾小柔搜身时就发现了她的身上有很多伤痕,有淤青也有刀片划伤的,都是在大腿、手臂这些自己够得着的地方。 据她自己说是受不了母亲的喋喋不休和歇斯底里时自己悄悄掐的,划的。 若不是让自己痛能清醒点,她早就丧失理智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了。 而罗婷婷的事一经媒体报道出来,曾小柔的母亲更是对罗婷婷极尽所能的冷嘲热讽,同时也表达了对蒋亚兰的无尽同情。 这让曾小柔无法接受,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顾罗婷婷。 就是这么巧,罗婷婷自杀后被就近送来了曾小柔所在的医院。 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后又恰好在曾小柔所在的楼层。 看着罗婷婷憔悴不堪的面容,曾小柔好多时候觉得她看到的就是自己。 本来在曾小柔的悉心照料下,罗婷婷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谁知道,始作俑者的蒋亚兰居然也闹起了自杀。 “哼,一看就知道是用死来威胁人根本不是真心想死的,要死不早点死,非要赶在老公下班前才割腕,割那么浅不就是吓唬人的吗?” 蒋亚兰和罗婷婷的伤口其实差不多深,都是没有专业知识的瞎割,幸运的几乎没有伤到腕部的动脉,但从伤口的痕迹判断两人都不是作秀,是真心寻死的,哪怕只是在那一刻。 做笔录的警察想说什么,被方城阻止了,双标的人都是这样的,犯不着跟她理论。 罗婷婷的情绪因为蒋亚兰的自杀再次受到了波动,她知道后内心非常忐忑的同时也隐隐怀着希望,可惜这希望很快就落空了。 当天晚上蒋亚兰就住进了同一间病房,为此曾小柔曾经向护士长反映过,这两母女情况特殊,本就水火不容怎么还安排在同一间病房,又不是没有别的空床了。 结果护士长告诉她,这是病人家属要求的,说是为了方便照顾,她们也没办法。 是啊,她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冷眼看着痛苦绝望的罗婷婷和趾高气昂的蒋亚兰,以及那虽然对女儿心疼但对老婆唯唯诺诺不敢反抗的罗军,曾小柔苦笑着摇头,这跟她的家庭多么相似啊,她和罗婷婷是多么的同病相怜啊。 “我完全了解罗婷婷的痛苦,我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想杀了她的妈妈,但是她不能,我们做子女的怎么能杀父弑母呢?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我们自己。 “可是现在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医院为了防止病人跳楼别说窗户了,就连天台都按了防护栏。她没有办法了,她实在太苦了,她只能求我帮她。” 方城问她罗婷婷是怎么求她帮忙的,什么时间都说了什么? 曾小柔疑惑地看向方城,“她那么痛苦,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卑微的祈求,你们都看不到吗?” 按照曾小柔的说辞,罗婷婷是用眼神向她,或者说是向每一个来看望她的人祈求,祈求大家帮帮她,杀死她让她解脱。 可是每个人都对她绝望无助的眼神视而不见。大家不是不同情罗婷婷,而是没人敢这么做,大家要顾及的事太多了。 怎么说这也是杀人,是要偿命的,那些口口声声说着要帮罗婷婷声讨罗母的人还是舍不得这纷纷扰扰的人间。 只有她…… 她没什么是放不下的,早就想脱离这一切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过哪怕一天。 这一次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她,帮帮罗婷婷吧,只有你能帮她。 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当护士,是她妈妈坚持让她学护理的。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像此刻一样感谢过她妈妈,若不是这家医院的护士,她是没有办法帮助罗婷婷的。 这一刻她衷心感谢当初母亲的执拗和专制,非要她放弃舞蹈去学护理,才能让她能够听从心中所想,帮罗婷婷离开这满目疮痍的世界。 至于作案的时间和手法,就更简单了。 护士台正对着的就是住院部的主电梯,主电梯四部电梯的旁边是消防通道。走电梯就有摄像头,走消防通道则有可能避开摄像头。 之所以说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摄像头是180度转动的,因为之前医院有小偷出入,这个摄像头是医院的安保部特别加装的。 其实曾小柔根本没有想过躲避摄像头,她之所以选择先下一楼再从病房最深处的楼梯上来去到27号病房,完全是因为她要去楼下的护士台还同事的充电器。 也就是说曾小柔从决定杀罗婷婷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没想过后果,没想过逃跑。 之所以没有留在27号病房等着警察来抓她,也是因为她在闷死罗婷婷的时候费了一些劲出了一身汗,她是个爱干净的人,杀完人之后直接回家洗澡去了。 而当天晚上医院发生了谋杀案,大家都乱作一团,谁也没注意到少了一个值班护士。 直到第二天警察开始录口供了,轮到曾小柔时她问一句答一句,半点隐瞒都没有,只说自己是为了帮助病人解脱才这么做的。 这个神转折无疑让警方为之一振,除了方城,没人知道他这个队长和江潮这个特聘顾问以及鱼恨水这个编外人员一直都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结果都是乌龙。 还真就这么巧,两个疑似有前科的人住进了同一家医院,凶手却根本没有隐藏行踪也无意逃避罪责,反而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24章 自杀疑云24 从警局出来鱼恨水都还处于懵逼的状态,这也太扯了吧。 “这个曾小柔看起来很正常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这个杀人的理由简直太荒诞了,她凭什么以己度人,按照自己的评判来定夺别人的生死? 更可气的是,杀完人之后淡定从容地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漂亮的衣服后无比镇定地将自己杀人的理由说成是出于同情的帮助。 鱼恨水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用义愤填膺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激愤心情。 “估计最后又是一起精神病杀人事件,凶手被判去精神病院颐养天年,死者却再也无法申辩自己从未请人帮忙杀了自己。” 长长地吐了一口胸中的浊气,鱼恨水讽刺地笑了笑,这是想都能想到的结局。 这人间就是精神病的天堂,随他们高兴爱怎么闹怎么疯都可以,谁让人间的法律规定精神病无罪呢。 或许那些制定法律的人觉得一个普通人得了精神病已经是这世上最大的惩罚了,所以我们不能再对他们进行制裁。嗯,制定这条法律的人一定是个神经病,鉴定完毕。 江潮见鱼恨水所有的思绪都被曾小柔的横空出世给扰乱了,不免有些庆幸,既然她没问起那就当事情真是这样吧。 反正凶手就是曾小柔,而她是不是精神病患者可不是随便两句话就能判定的。 “好了,别生气了,这么热的天,再生气该长痘了。”江潮看了眼路边的水果店,“我们买个西瓜回去吧。” “西瓜的热量好高的。”某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偶尔吃一点没关系,还这么早,回去还可以做运动消耗掉的。”江潮说着已经迈步向水果店走去。 回到家里,鱼恨水的情绪还是不高,她暂时还没有想到这是因为凶手是曾小柔而不是她预想的那个人所致。 但她被曾小柔的杀人理由给气得不轻,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偏激的人。 罗婷婷是这样,曾小柔也是这样。 说什么活在这样的家庭痛苦压抑,其实都是从小没有吃过苦才会这样矫情。 “这么好命生在了一个和平富足又安全的国度,还整天嚷嚷着痛苦。我就不知道他们这些人都在痛苦些什么?” 用勺子挖了一大块西瓜塞进嘴吧,鱼恨水愤懑地用力嚼着,奈何西瓜不耐嚼,两下已经化水,解不了气啊。 “要让这些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姑娘们生在叙利亚、阿富汗,我估计是没这个闲工夫让她们无病呻吟的。所以人啊,还是不能活得太安逸,都是闲的。” 完全忘记了西瓜的热量有多高,鱼恨水一勺接着一勺就没有停过的往嘴里塞着。 很快半个西瓜就被她吃下了肚,等发现的时候她哀嚎都来不及了。 “啊,你怎么就眼睁睁看着?”赶紧丢下手里的西瓜皮,可这后知后觉的举动也是于事无补啊。 江潮笑了笑,“今天气温都快34度了,西瓜又是常温的,没事。” 对于她的养生之道,他其实是极其赞同和欣慰的。但她还不到三十岁偶尔放纵一下也无妨,无须那么苛刻。 可鱼恨水不答应了,西瓜是凉性的,吃多了本来就不好,热量还那么高,她就这样吭哧吭哧地吃了半个,晚饭什么都不要吃了。 可晚饭时间还没到,朱迪和邹翼提着一大袋食材上门了。 “姐姐,抓到了杀害婷婷的凶手,邹翼说要吃火锅庆祝一下,感谢你和姐夫出力。” 朱迪的眼睛还有点肿,估计是这两天为罗婷婷的事哭了好几次,这不说到抓到了凶手又喜又悲的,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凶手根本没想过躲,是他们自己被绕了进去白费了功夫,有什么好谢的? 不过看邹翼殷切的眼神,估计是想叫上他们俩,人多一点吃个火锅热闹一下,好缓解一下朱迪的悲伤的情绪。 行吧,谁让她是姐姐呢,未来妹夫都能想方设法逗妹妹开心,没道理她这个姐姐还不照顾一下的。 指挥妹夫和老公把菜都洗好放好后,鱼恨水把鲫鱼煎了煎熬了一锅汤,又把火锅料放进汤里。 其实最好是用骨头汤的,但骨头汤的熬制时间太长,正好他们买了鲫鱼,就将就用鱼汤吧。 等到火锅料沸腾,香气四溢,麻辣火锅的作用就是,痛痛快快地享受一场舌尖上的盛宴能让人暂时忘却尘世的烦扰。 如果一顿火锅不行那就两顿,两顿还不行,那就哭吧,边哭边吃麻辣火锅,什么伤痛都能被治愈。 吃饱喝足后,邹翼心满意足地领着小哭包走了,临走时还不忘给江老师鞠个躬表示感谢,江潮面无表情地挥手让他赶紧滚。 收拾好餐厅和厨房后,鱼恨水觉得还不行,吃得太饱了,洗两个碗根本无法消化,得去楼下公园转三圈才行。 结果就看到门口邹翼向江潮鞠躬的这一幕,待江潮转过身见她疑惑不解的神情,那半挑的眉分明在问,怎么回事? “这小子请我传授成功上垒的经验,我让他滚了。”江潮面不改色地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之前已经摄入了大量的糖分,加上这顿火锅又吃得十分饱,相信此刻她的血液都跑去肠胃那儿工作了,大脑那里就不会反应这么迅速,应该能够蒙混过关的。 可惜的是,鱼恨水的晚餐长期都是只吃六七分饱,所以偶尔吃个八分饱就已经觉得很撑,这是大脑对于突然打破长期习惯发出的熔断指令。所以原本应该反应迟钝的她其实门清儿着呢。 半眯了眼,鱼恨水看了眼已经闪身进了电梯的身影,若无其事地开始换鞋。 “你为什么把他们两个叫来吃火锅?”换好了鞋子,鱼恨水站在门口等着江潮,等着他的回答。 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江潮突然觉得他的乖咪太聪明了,他的压力还是很大啊。 略微尴尬地摸摸额角,江潮笑着道歉,对于小看女人这一点他必须诚恳道歉,且保证永不再犯。 第25章 自杀疑云25 “你的意思是,虽然罗婷婷是曾小柔杀的,但是和张梦如、叶丹脱不了关系?” 在公园转了一圈后,鱼恨水不走了,她也必须承认自己的大脑此时此刻的确反应迟钝。 找了张长椅坐下,她殷切地看着江潮,期盼着他能答疑解惑。 但江潮似乎有所顾虑,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这倒令鱼恨水感到稀奇了。 要知道她家教授对她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呀,除了涉及国家机密不能说,还从未这样欲言又止过。 不可能张梦如和叶丹还涉及了什么国家机密吧。 等等,有可能哦。王了不是说她们是个什么组织的成员吗? 那这个组织很可能是国外某些不自量力却又不容小觑的反动势力,这种反动又邪恶的组织应该是属于保密机构去处理的吧,那么教授不愿意她涉及其中也就情有可原了。 不过,就当是聊天吹牛好了,说过之后就忘了,谁也不会再提起,所以问问也无妨吧。 江潮见她一副好奇地要死又拼命忍住,眨着那狡黠的大眼睛故作云淡风轻地样子,叹了口气,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我的推论是,张梦如和叶丹应该是不认识的,她们虽然各怀鬼胎但的确是巧合地住进了同一间病房。 张梦如应该是想对罗婷婷下手,但却被曾小柔捷足先登了。但不管怎么说叶丹的目的达到了,罗婷婷的死使她得到了精神上巨大的满足。” 江潮说完摊了摊手,的确扯淡,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也没办法。 这段话的信息量巨大,让鱼恨水静默了很久,在脑子里将这段话过了又过后才理清楚他的意思。 张梦如是故意去医院接近罗婷婷的,目的就是杀了她。至于理由,或许就是之前他们分析的那样,她憎恨天下所有的不孝子女,或者别的什么,不过这不是现在讨论的关键。 叶丹则是出于巧合出现在那里的,毕竟阑尾炎不是想什么时候发作就什么时候发作的,这个没办法安排。 但她知道张梦如想杀罗婷婷,她正等着看好戏呢,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程咬金,啊,不,是曾小柔虽然阻止了张梦如的犯罪行为,但她同样满足了叶丹的变态心理。 “可是,王了说张梦如和叶丹是一伙的,他甚至说出了叶丹的名字,应该是知道不少事的吧。” 鱼恨水觉得自己的思路有些乱了,本来她的直觉是叶丹会是凶手,可无论是王了还是江潮都说张梦如才是凶手。 好吧,江潮的意思是张梦如本来是会成为凶手的,可惜被曾小柔给截了胡,那么就是说他现在和王了的意见是一致的? “这次王了找上门来的目的之一,就是希望能借由提供线索将张梦如绳之以法,同时好让自己脱身,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顿了顿后,江潮接着说:“如果不是曾小柔,张梦如真动手的话,也应该很快就会被查到,警方根本不需要王了来助这一臂之力。” 他这一举动对警方来说是多此一举,但就他个人而言却是不得不为之,因为张梦如若再不犯案,他就无法摆脱这个女人了。 或者说要摆脱这个女人的唯一办法就是被这个女人给解决掉,显然聪明如王了不愿意被个女人压得死死的,他想要奋力反击,可惜运气不太好。 张梦如在罗婷婷的案子里就是个路人甲,本来是想拼命演好这出戏的,奈何导演换了主角。 “等等,是我们去找的他。”鱼恨水想说的是,是不是其实原本王了还想等等,结果她先找上了对方,打乱了他的步骤。 本来他是十拿九稳觉得这次肯定能将张梦如钉得死死的,所以还没有等到确切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出卖了她。 “这下好了,凶手不是张梦如,那等她回去会不会下一个要处理的就是王了?”江潮摇摇头,说实话他不知道。 “如果王了说的关于你们这个老师之前的事都是真的,那么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王了这样的人都心生恐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什么地方不对劲,鱼恨水突然觉得小腿处有些痒,一看一只硕大的花蚊子正叮在她白玉般的小腿上。 “啪。”一巴掌拍得够响,江潮见她手掌心上的血迹和蚊子已经被拍扁的尸体,拿出纸巾替她擦干净后,又俯身擦了擦她小腿被叮的地方,“走吧,驱蚊水的效力差不多过了,回家。” 关于这个案子他不想再多讨论,心里总隐隐觉得危险。可鱼恨水的心思已经全被这个案子的错综复杂给占据了,甚至连江潮将她牵起往回走都没在意,一心就想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走回了家,待江潮帮她擦了止痒的药膏,鱼恨水突然茅塞顿开了。 “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就冲着这兴奋的尖叫声,江潮也知道他想提议看部喜剧片然后滚床单的愿望是不能实现了。 完全沉浸在突破了迷雾的巨大成就感中的鱼恨水当然不可能注意到江潮脸上那无奈的神色,只兴冲冲地抓着他的手,扑闪的大眼睛里满是骄傲和得意。 “如果王了说的都是真的,卢远山和卢月的死张梦如都脱不了关系,那么她就不能是去杀罗婷婷的。” “哦?”面对老婆的兴奋,江潮只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心里却在哀嚎,还是被她发现了,聪明的女人就是难搞啊。不过转念又想,自己不就喜欢她的这股聪明劲嘛。 唉,自己挑的爱人,怎么着都得陪她玩下去啊。 “你想啊,卢远山的死太过遥远,早已无从查证,是什么让王了坚信张梦如有问题的? 是她自己有意透露出来的那些模棱两可的似是而非的话语和神情,目的当然是威震王了,'哼,你小子这辈子想逃脱,除非是活腻了。'” “而卢月的死,应该已经和留下这个孽种以折磨她为乐没什么关系了。首先要留下卢月才能达到折磨她为乐的目的呀,人都死了还怎么折磨,对吧?” 第26章 自杀疑云26 见江潮宠溺地看着她,鱼恨水嗔了他一眼,这说正事呢,干什么这么看着她? 江潮见状只好收敛心神,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继续。” 得到了鼓励,鱼恨水一鼓作气将心中所想全都吐露出来。 按照她刚刚整理好的思路,卢月已经洞悉张梦如的目的,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而张梦如这般心思缜密的人,又实际控制了卢月这么多年,对于这个虽然智商不低但骄纵跋扈的女儿可谓了如指掌。 卢月在张梦如面前能藏得住什么秘密? 一张脸上全写着要和老妈开干,这下母女俩算是正式撕破了脸。 既然如此,那留着卢月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对于张梦如说来,把卢月养歪看着她越来越讨人厌却始终被蒙在鼓里是她的乐趣所在,可现在卢月脑子清醒了,也不会再给自己机会愚弄她,那还不如干脆解决了她。 解决了卢月,也算是清除了和王了在一起的最大障碍,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可她没想到的是,正是卢月的死让王了看清了她的真实面目。 要说王了也不是什么好鸟,他可以去操控别人,但不允许自己被人操控。 深入了解和调查了张梦如的过往后,王了深知自己和对方的实力悬殊,他是肯定无法操控得了张梦如的,所以只有想办法摆脱她。 于是就有了和她的这次见面,鱼恨水说到这里想到王了为了能摆脱张梦如不惜出卖叶丹,他肯定想不到叶丹是个比张梦如更危险的人物,要是被叶丹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呢。 “张梦如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卢远山死于意外,让卢月死于自杀,又怎么可能蠢到明目张胆地去杀罗婷婷?” “所以,你的结论是?”江潮坐在沙发上,微微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人,无奈地鼓励着她总结陈词。 “所以,张梦如才是巧合入院的那个人。而叶丹既然能够找上王了,当然是是完全了解他和张梦如的情况的,也许……” 也许什么,她心里有个模糊的答案,但因为天性善良,即便是见了这么多人性丑陋黑暗的一面还是不会自然而然就把人往坏处想。 “也许,叶丹是去杀张梦如的,好为了拉王了入伙?”江潮淡淡地说。 是不是这样,他也不知道,但抛开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不管多么匪夷所思,那都是唯一的答案。 叶丹不可能真的是巧合出现在那里,就是不知道张梦如是否已经洞悉了王了的阴谋。 真是一出好戏啊。 “你别忘了整件事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没有对江潮的说辞提出任何异议,鱼恨水显然已经认同了他的想法,但她想到了最初是谁提醒了他们。 “韩嫣。”江潮怎么可能忽略这个细节,早在鱼恨水还被困在迷雾中慢慢理清这些乱做一团的线索时,他早已经开始怀疑韩嫣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美女教授为什么要特意提醒他们罗婷婷的事有蹊跷?难道每一个教授都跟江潮一样以破案为兴趣吗? 当然不是。 就江潮对于韩嫣的了解,这是一个极度冷漠的人,更多的时候是活在他们那群留学生羡慕嫉妒恨的谈话中,因为韩嫣本人是几乎不会参加任何留学生或者华人圈子的聚会的。 但她并不是个崇洋媚外的人,对待其他人种她也永远都是一幅不冷不热礼貌疏远的态度,若不是时常都有关于她的研究成果又取得了重大成就的消息传出,很多时候她都是被人仰望和遗忘的对象。 所以江潮才会觉得在医院里相遇时韩嫣竟然主动招呼他不说,还故作姿态引得旁人侧目有些怪异。 这样一个极度聪明的人,绝不会无的放矢,她也不会这么无聊。 “你的意思是以前你们偶尔见面她都是用鼻孔看你的?”鱼恨水满头疑问,“那天在医院的时候,刚开始我真的以为你们是老朋友呢,还以为你是怕我误会才故意表现得很冷漠。” 这样一说,这个韩嫣果真可以去演戏了,如此真实自然的表演,影后也不过如此了。 “呵。”江潮的嗤笑引得鱼恨水好奇,“怎么了?” “韩嫣这个人倒是真让我见识了什么叫高智商的人的不需要情商这一说法。” 在美国的时候韩嫣无论是在华人圈子还是在学术圈都相当有名,但不管别人怎么诟病她的性情冷漠,说她高傲的人几乎是没有的。 她就是冷,不是傲,对于身边的人和事毫不关心,但也没有用鼻孔看过人。 相反,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让江潮觉得韩嫣不仅不傲慢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谦逊,对于学术她几乎是怀着一颗虔诚卑微的心在对待,不然也不可能取得如此成就。 而醉心学术的人通常在人情世故上就比较欠缺了,无论是说话做事都给人一种不谙世事的幼稚或者目空一切的自大感。其实这真是很严重的误解呢。 看看韩嫣就知道了,一个高智商的人若平时对你爱答不理让你觉得他很难相处,那是因为人家根本不屑于和你交好。 或者这么说,和一个高智商的人相处是否愉快就看你是不是够格得到他的青睐。 只要他愿意,情商什么的根本手到擒来,让你如沐春风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呵呵,看来,他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韩教授看中了,不然也不会获此殊荣。 再回到罗婷婷这个案子上来。纵然这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每天都有记者和热心网友去探望罗婷婷,但怎么看都跟韩嫣搭不上边,她一个冷静理智的科研工作者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关心这种社会热点的人,为什么她会去看望罗婷婷? 当然,他们在医院的相遇肯定是巧遇,不可能他决定哪天去体检都会被韩嫣查到然后故意巧遇。 江潮的分析是,倘若韩嫣真要提醒他罗婷婷的事有些蹊跷,即便在医院没有碰到,她也会另外找机会告知他。 第27章 自杀疑云27 而在医院碰见之后,韩嫣应该是临时起意来了这么一出。不得不再次感叹,和这个女人过招真是斗智斗勇最好的诠释,就是不知道她的目的何在。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他不着急,着急的另有其人。 与其费这功夫去琢磨韩嫣的目的,还不如抱着他的乖咪好好香一个呢。 只是显然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他的乖咪不愿意做香香的事。 韩嫣的事暂且不提,就叶丹和张梦如这些本来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的人现在都搅得他不能随心所欲就是罪大恶极。 他本来不是嫉恶如仇的人,深谙人性的黑暗源自人与生俱来的欲念,以至于他凡事都能用理性去分析解读,但事关他的欲念就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在承诺一定搞清楚为何罗婷婷死的那晚张梦如和叶丹会出现在医院后,江潮终于如愿以偿地抱住了他的乖咪。 一番酣畅淋漓之后,伺候江太太甜甜入睡之后,江潮骤然睁开了眼。 王了,看来是时候和你正面交锋了。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戛然而止的。 江潮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静静看着躺在沙发上面容平静甚至嘴角隐隐带笑的两名死者,周围是警方的法证人员在拍照取证,小曾警官跟在方城身后在这所差不多两百平米的房子里四处查看。 双眼紧紧盯着张梦如和王了紧扣的十指,江潮笑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刚想着好好查查这两人,他们就携手死了。遗书、剩下一点红酒的酒杯、空的安眠药瓶,全都齐了。 “什么异样都没有,你看出什么了?” 方城检查了一圈后凑到了江潮身边,看着并肩躺在那里的两具尸体问。 “把疑点告诉王了的家属,务必请他们配合尸检。”丢下这句话后,江潮面色铁青地走了。 方城示意小曾去办理,回头又看了眼那两具就像睡着了的尸体。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疑点是什么,但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自杀事件,不是因为这是教授交代的,而是出于一名刑警的直觉。 很快小曾就焦头烂额地回来了,原因是王了的家属不同意尸检。 发现死者的人是王了雇的钟点工包大姐。包大姐一周给王了家做两次卫生,分别是周一和周四的下午。 这周四的下午包大姐照常来做卫生,一开门发现王了和一个女人躺在沙发上还吓了一大跳,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异样。 受到惊吓包大姐叫了一声,因为通常这个时候王了是不会在家的,乍然看到有人在家还不声不响地躺在沙发上是人都会被吓一跳。 在看清躺着的男人就是屋主王了后,包大姐还有点不满,心道你在家你不说一声,但是很快她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刚才自己那么大声叫,怎么躺在那里的男女都睡得这么死,一点反应都没有? 包大姐壮着胆子又走近两步,大声叫了几声「王先生」,王了依然没有半点反应,包大姐这才晓得事态的严重性,连忙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很快警方和物业都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又通知了王了的家人,在江潮赶来的时候,王了的父亲已经看过了江潮的遗书悲愤地离开了。 遗书是王了留的,里面写得很清楚,自己这些年来因为和张梦如的感情得不到认同和祝福过得很辛苦,他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当初年少轻狂不懂事,错把对老师的爱慕之情当成了男女之爱。 他也曾恨过张梦如,甚至不惜采取了一些极端的手段想要摆脱她,但真到了最后一步,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放不开她。 也许最开始他的确只是尊重和敬爱着自己的老师,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反反复复地自我追问后终于明白,自己对于张梦如的爱和恨都早已根植在骨血里不可能剔除得了了。 他恨张梦如算计了他,但这份恨相较于她带给他的快乐而言其实根本微不足道。 他还是爱她的,爱到不能放手,爱到不能割舍。可是现实却是他们的相恋不被任何人祝福和接受,就连他公司的员工都私底下嘲笑他这个老板,再有钱有势又如何,还不是被个老女人拴住毁了一世英名。 王了坦言自己若是个畏惧人言的人就不可能踏出这一步,既然他选择了和张梦如公开关系就已经做好面对一切流言蜚语的准备。 可卢月死了,她成功地将自己永远地横亘在了他和张梦如之间。 张梦如崩溃了,这半年他用尽了一切手段都无法治愈痛失爱女的爱人,再想到自己的父母对于他这段感情的态度,就因为他爱上了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女人他从小到大所获得的一切荣誉和成就都被抹杀了。 心灰意冷之际,他想到了死。既然卢月都能用死来伤害他们,那他们也能用死来摆脱这种伤害。 在这封遗书里,王了说一切都是他主导的,是他亲自准备了酒和药,又亲手将混合了安眠药的酒端给张梦如看着她喝下去。 自始至终张梦如都没有问过他一句,但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或许她也认同他的安排吧。 之后他起身去写了这封遗书,然后又坐在张梦如身边喝下了另一杯酒,再牵着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王了的父母一直反对王了和张梦如是客观事实,也人所尽知,王了以这个理由来自杀很容易就会得到所有人的理解,顺理成章地就会认定他就是自杀,没必要再去纠结死因,只想着尽快让死者入土为安。 凶手就是深谙死者家属的这种心理所以留下了这封遗书,而且由于存疑的地方只有鱼恨水和江潮知道,王了的家属根本不会相信,尸检工作无法得到展开也就无从证实这到底是一起自杀事件还是一场谋杀。 而张梦如这边因为早已和家里断了来往,即便联系上了多半也是完全听从警方的安排,不存在会被阻挠尸检,所以她一定就是死于酒精混合了安眠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第28章 自杀疑云28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王了和张梦如的死因不同,一个是死于安眠药一个死于别的药物?”鱼恨水问正在慢条斯理切小番茄的江潮。 “嗯。”江潮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头也不抬地就这么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今天他一定要做出一道风味独特的蔬菜沙拉,最好还要色彩缤纷,看着就赏心悦目。 “那那个凶手就这么笃定警方没法尸检吗?” 鱼恨水问完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开始查“表面上是自杀的案子,家属不同意尸检,警方能强制尸检吗?” 这份遗书有几个地方很有问题,他们作为知情人当然能看出来。 可是在王了父母这些不知道内幕的人看来这封遗书可谓是「情真意切」了,因为里面大多数话都是真的,且都是王了父母和任何一个知晓他和张梦如之间感情纠葛的人都看在眼里的事实。 王了说自己累了,说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再加上卢月的死成了压死张梦如和他们之间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想摆脱这一切,可又舍不得张梦如。 于是两人携手自杀也好,他先诱杀了张后再自杀也好,在所有人看来这就是事实了。 即使不愿意承认且这个事实的结果让人难以接受,但有什么办法,世俗的压力逼死了一对不被世人接受的恋人,这就是事实。 “诶,这里说死因不明不需要家属同意,警方就可以进行尸检的。” “嗯。”江潮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终于摆出了一个漂亮的图案,他心满意足地捧起玻璃盆要到老婆面前显摆,却发现对面的人眼神哀怨地瞪着自己。 “怎么了?你看这是什么?”献宝一样把盆子递到她跟前,那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是让人恨不得捏一下。 “你当我是白痴吗,海豚都不认识?”鱼恨水没好气地噘嘴。 “海豚你当然认识,我是怕我拼得不够像,怕你认不出来嘛。” 挑了一块番茄塞进她嘴里,江潮假装没有看见她脸上的不满,径自端着这盆精心准备的蔬菜沙拉朝沙发走去。 “你这又不是抽象画我还能认不出来?” 再不满鱼恨水也只有颠颠儿地跟过来,因为她知道教授那里有内幕,她好奇。 “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要求尸检?那尸体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面对巴巴看着他寻求解答的鱼恨水,江潮无奈叹了口气,拿起叉子递过去,“先吃,吃完了我再告诉你。” “不嘛,我一边吃你一边说,都不耽误。”接过叉子,鱼恨水愉快地替江潮决定好了。 奈何江教授也垂涎自己的手艺,又拿了根叉子出来,“我也要吃,没空说。” 两人你追我赶,鱼恨水抱着小盆,江潮就抱着她,一口一口吃掉了这幅海豚逐浪图。 饱了口福之后,江潮给鱼恨水讲了一个故事。 说是在大约两千八百年前,在地中海的撒丁岛上,有些腓尼基人死去时脸上会露出神秘而可怕的微笑。 经过科学家的研究后发现这种「死亡微笑」的谜底原来来自一种藏红花色水芹。 这种水芹中含有较高的毒素,但它不仅散发着芳香的气味,根部还有一丝甜味,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植物,食用后可致人死亡的同时还会引起类似于微笑的表情。 “所以你怀疑王了是服用了这种水芹毒而不是安眠药致死?”鱼恨水也听说了王了的脸上是带着淡淡的笑死去的。 这在常人看来是他下定决心自杀后又能和心爱之人死在一起,心满意足地等待死亡时的表情,不成想竟被见多识广的江教授发现了端倪。 “也不一定是这种有毒的水芹,有些氰化物也能达到这种效果。”江潮拉起一缕鱼恨水的头发绕在指头上摩挲,淡淡地说。 “教授,你这就有些敷衍人了啊。”不满地扯回自己的头发,鱼恨水嘟着嘴不满的嚷道,“都说了我是一个看过五百本侦探小说的人,那我看过的小说里,起码有五十个人是死于氰化物的,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死相相当难看的。” 服用氰化物的人会感到极大的痛苦,死前的面容必定是扭曲的,不可能像王了一样安详平静还带着笑。 普通人甚至都不知道氰化物为何物,对于鱼恨水的话江潮已经感到非常欣慰了。 当然不可能再去责怪她少见多怪,于是耐心地解释到,有一种叫做氢氰酸的氰化物,在常温中可以进行挥发,经过高温汽化后毒性非常大,甚至于死者在摄入这种有毒物质之后,身上的肌肉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死亡了。 听完之后鱼恨水眨了眨眼,“教授,你怎么会对这些有毒的化学物质这么了解?” “啊,我没有告诉你回国之前我正在研究化学吗?” 江潮无声地笑,这让鱼恨水再次深深感叹自己何德何能竟能成为万能教授的夫人。 不过,“这大夏天的,王了屋子里的暖气不可能打开,怎么让这个氢氰酸高温汽化又不毒死凶手呢?” “所以也有可能是藏红花色水芹啊,我又没说一定是氢氰酸,不过这都得尸检才能得出结论。” 可问题就在于王家人不同意尸检,而这又是一起表面看非常完美的自杀,只有死因不明才能强制尸检,这种情况王了能被顺利地送到法医那儿吗? “放心吧,警察不是吃干饭的,这点小事还能难倒智勇双全的人民警察吗?”自然是不能的。 警方最终还是取得了王了父母的同意,王了被顺利尸检了,结果不出意外果然是那种有甜味的水芹毒素。 不过得到这个结果已经是三天后了,法医比对了上千种毒素后才终于确定。 “王了的体内除了这种水芹毒素,依然检测到了少量的巴比妥,即安眠药成分。而张梦如的尸检结果也跟我哥的推测一样,过量巴比妥加上酒精的催化,死的时候倒是不痛苦就是了。” 闻汐忙了几天终于能抽空过来吃顿好的,鱼恨水心疼老同学兼小姑子,恨不得亲自下厨。 让厨房给做了几样既滋补又美味的菜肴陪着她吃了点,这才让忙得脚不着地的人开口说话。 第29章 自杀疑云29 “吃好了就回家好好休息,看你的黑眼圈跟熊猫一样。”许久没有开口的江潮这时候出声打断了原本可能会展开的案情分析。 刚刚老婆一直在招呼妹妹慢点吃,他没吱声,心里却心疼不已,但又明白身为警察惩奸除恶就是本分。 就是这些没事找事的混蛋也太嚣张了,太平盛世不知道好好生活,偏要搞事。 他不可能都管得过来,但就在眼皮子底下的都收拾不了,还真是辜负上面对他的厚爱。 暗自下定决心要尽快破解这个案子的江潮起身亲自将闻汐送回了家,然后打电话告诉鱼恨水说自己去找林局谈点事情,不回来吃晚饭了,大概八九点回家吧。 鱼恨水不疑有他,自然叮嘱他尽量少喝点酒就挂了电话去忙自己的事了。 她不知道江潮对她撒了谎,他是有事,不过不是去找林局而是另有其人。 在这栋红砖外墙的独栋别墅前停下,江潮微微抬头看着几乎被这种白色花瓣黄色花蕊的小花所包围的房子,没有过多的停留,上前两步走上台阶按下了门铃。 差不多十分钟后,门开了,穿着防护罩衣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韩嫣开了门。 两人距离一米左右,江潮见她脱掉了沾了红色液体的手套,然后又摘下了同样沾着些许红色液体的口罩。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冷清,似乎很不满被人打断了她的「实验」。 不过隐藏在屋檐下被白色小花遮住的摄像头说明韩嫣是知道来人是他才开的门,既然她开了门,就是同意他前来打扰了,他也就有恃无恐地缓缓开口:“有件事想请教韩教授,不请自来请见谅。” 韩嫣就这样站在半开的门边冷冷地盯着江潮一言不发,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她该是考虑清楚了,侧身让开了道。 却在江潮上前的一刻又伸手挡在了前面,“知道这是什么花吗?”她的眼睛看了眼旁边的花问到。 江潮摇头,他家乖咪说他知识渊博,恐怕这世上就没有他不懂的东西。 也许等下回家他就可以告诉她今天他被一种白色黄蕊的小花给难倒了。 “荼蘼。”韩嫣微微勾起了唇角,她喜欢给每一个见过这种花却不知道这种花的人科普有关荼蘼的知识。 “世人称荼蘼为末路之花,佛典中说它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 江潮不语,按照佛义人生而有罪,来这尘世间本就是来赎罪的,如何恶自去除?唯有生命燃尽,尘归尘,土归土。 “荼蘼是一种天降的吉兆,可是这吉对于尘世中的人,却并非好事。”韩嫣收起了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冷冷地说。 “只是有一事不明,请韩教授赐教。”至于其他的,他看见了也没有看见,就如这荼蘼花,他还不想去除自身的恶,即使见到又如何? 一切不过随心而行,谁规定了见荼蘼就是末路? “江某心中敞亮眼中自然没有荼蘼,韩教授不必担忧。” 闻言,韩嫣微愣之后清冷的眼神中多了一抹亮色,她手臂一撑,房门完全打开,自己也侧身往里走去。 江潮毫不客气地踏进了这栋远离城市,位于一大片花海之中的乡村别墅。 回到家时已经是午夜时分,擅长养生的鱼恨水早就睡下了,江潮去卫生间好好洗了个澡后又吹干了头发才悄悄走进卧室。 才刚躺下就有一团柔软钻进了自己的怀里,这团柔软还伸了只手出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察觉是干的才放心收回了手。又在他怀里拱了拱,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后沉沉睡去。 江潮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被填满了,这世上有太多的罪恶太多的黑暗,跟生活的时代和社会制度都没有关系,不管是太平盛世还是战火纷飞,只要有人就会有罪恶。 也许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真就是来赎罪的,幸运的人比如他,能找到灵魂伴侣在这赎罪的路上陪着他一起披荆斩棘,不幸的就如…… 算了,想别人干什么,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他只感谢上苍让他找到了鱼恨水就够了。 第二天一早,鱼恨水一边吃早餐一边审问江潮昨晚怎么回来那么晚,是不是趁机出去鬼混去了。 江潮看着她一边给自己递面包一边故作怨妇的瞪着他的样子,心都要化了。 这是谁家的乖咪啊,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自问自答,当然是他家的,然后笑盈盈地接过面包接过牛奶接过坚果,这种老夫老妻式的唠叨让他觉得堪比天籁,越听越美妙。 奈何鱼恨水就不是那种喜欢唠叨的人,说了两句后本就不想再啰嗦,又见江潮一脸的傻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吃了口面包,正端起杯子喝牛奶时见到老婆的神色这般古怪,江潮不知道这变故是为何,连忙问。 “我以前看过一个电影,名字忘了,情节也忘了,但里面有个女的是女主的闺蜜,她告诉女主,如果你的老公或者男朋友出差回来对你特别好,千依百顺不说还给你买了礼物,那么他肯定就是有情况了。” 江潮眨了眨眼,表示虽然没明白老婆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好男人有个标准就是一定要乖乖把老婆的话听完,于是他继续洗耳恭听。 “刚才你看我的眼神就跟一只狗一样,眼里的柔情蜜意都要溢出来了。不对,又像只狼,那种势在必得舍我其谁的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在你的眼里看到了。” 准确的说,第一次滚床单前他的眼里就是这种眼神,看得她小鹿乱撞呢。 然后呢?江潮表示自己的智商在和自己的女人闲情逸致的时候确实有些不够用。这说了这么多,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啊? 按理说,老公已经这么乖顺了,接下来就该是老婆上纲上线立规矩的时候了,但偏偏鱼恨水也是个跳脱的,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第30章 自杀疑云30 “诶,这么说来你的这个眼神分明就是哈士奇的眼神嘛,又狗又狼的多麻烦,直接说你是哈士奇不就得了,哈哈。” 这边江潮还等着她突然发难的原因,那边鱼恨水因为自己总结出了哈士奇眼神这个精准的词正高兴呢,早忘了自己之前说了什么。 无奈之下,江潮乖乖继续吃早饭,吃完了再说或者再做,嘿嘿。 等到吃完了饭,收拾好餐桌,江潮又主动提起吃饭前的话题,鱼恨水这才想起她因为老公一大早就爱意满满的眼神调侃了他两句。 结果人一直记着呢,哎哟,她怎么就嫁了个这么实诚的人啊,还主动讨教御夫之术。 笑着解释了一番,江潮表示不赞同她的这个说法。若说别的男人在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出轨后会出于愧疚对妻子更好,那他是别的男人吗? 首先他就不会出轨,所以他对她的所有好、更加好都是出于对她的爱,不是别的任何原因。 身体力行让老婆深刻领略了一番他对她爱之后,两人汗流浃背去洗澡,又在浴室解锁了两个新姿势后,终于心满意足且神清气爽地上班了。 一上午,鱼恨水处理了几件公事又开了一个会,终于有空喝口水了,才发现江潮居然没有在办公室。 这家伙不太对劲啊,昨晚那么晚回来,今天一上午都不见人影,怎么王了的案子如此棘手吗? 快到中午时江潮回来了,见他额头有层细密的汗珠,鱼恨水心疼地替他擦拭,“怎么你没开车吗?” 今天的最高温度都三十五度了,教授还在外面跑,也不知道有没有高温津贴,不行,国家不给发,她也要给他补上。 “哦,就在木槿街,就没开车,确实有点热了。”进入八月,天气已经很让人吃不消了,但刚刚他其实并没有觉得热,反而从心底感到一阵恶寒。 木槿街就在银杏街旁边,过个路口再拐个弯就到了,的确很近,只是他去那里干嘛? “那现在吃饭?”鱼恨水问,这天气两个凉菜再炒个素菜再配上一碗常温的绿豆汤就十分完美了。 “随便吃点,别太复杂了。”江潮点头,站起身来牵着鱼恨水的手往门外走,“吃过之后我要去警局,你想去吗?” 诶?这么说有进展? 见她扑闪的大眼睛里是询问也是肯定,江潮笑了。对于她这百分百的崇拜他是受之有愧啊。 不过他也没那么傻,解释那么多干什么,对于实干家鱼恨水来说过程从来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 得到这肯定的回答,鱼恨水对于自己老公的崇拜又更上一层楼了。 这个案子其实真的很不简单,但是这才多久,还不到一星期,他老公就解开了谜团,这怎么不让人由衷地崇敬呢。 按照老板的意愿,剔骨凤爪、干拌牛肉、蒜泥凤尾外加绿豆百合汤由厨房精心烹制后被端上来。 两人很快用完了午餐,稍作休息待恨总安排好工作后就出发前往警局了。 方城他们正在忙着,见江、鱼二人携手走来,也没心思打趣了,连忙站起来迎接。 “江顾问,你让我查证的事我都办好了,结果果然如你所料。” 江潮点点头,示意大家都坐。待大家都坐好之后他说了对这个案子的最新看法。 “案子到这一步,大家都已经尽力,昨晚我已经向林局通报了截至昨天下午六点我们手里所有的证据和线索。” 说着看向了方城,“至于这之后你查到的也不过是证实了我的猜想,并没有新的证据,所以我认为到此为止可以结案了。” 这话让大家都愣了,什么都没有查到这就结案了? 面面相觑之后,方城犹豫地看了看大家后开口,“那就按自杀结案?” “不,是谋杀。”江潮毫不犹豫地说。 这…… 这个结论让在场所有人除了鱼恨水都迷惑了,还以为忙活了几天白忙活了呢,这第三人不知道是隐藏得太深还是根本子虚乌有,一听说要结案大家本能的就以为是按自杀案来结。 毕竟这起案子若不是江教授提出有异议,按照现有的证据显示这就是一起自杀,非要说谋杀的话,也是王了先谋杀了张梦如然后自杀。 但江教授的意思是王了也是被谋杀的,所以他们所有人的精力就都放在了寻找谋杀王了的凶手之上,现在又说结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其实鱼恨水也是一头雾水,但她知道教授要大显神威了,用波洛的方式。 哈哈,最喜欢这一幕了,不好意思她不是故意那么不厚道在心里笑出来的,就是每当她家教授做结案陈词的时候都太帅了,她忍不住。 “王了谋杀了张梦如,张梦如也谋杀了王了。”此话一出,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鱼恨水看着傻掉的众人,也暗自紧张。教授虽然我无条件信任你,但请你一定要自圆其说啊,请问这已经死了的人要怎么谋杀别人啊。 “我们先来看张梦如,按照王了的遗书所说,他爱张梦如也恨她,爱恨纠葛再加上世俗的偏见、家人的不理解以及卢月的死让他终于不堪重负,选择了和张梦如殉情。 当然他说这一切都是他在张梦如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的,而张梦如就算是洞悉了他的想法最后也选择了默认赴死,这么看来这应该是一起自杀殉情事件,都称不上案件。” 说到这里,江潮嘲讽一笑,确实是个精妙的局,就是做局的人聪明反被聪明误。 让小曾警官将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遗书」拿了过来,江潮看着这张A4的打印纸上那些排版规整的字有些出神。 据说汉字有将近十万个,最伤最痛的那个却是「情」字。 这是一封以情动人又悲情决绝的绝笔信,通篇都在说自己如何被情所伤,看起来情真意切就跟真的一样。 偏偏王了在此之前找到了鱼恨水,透露出的对于张梦如的感情除了恨就是厌恶,半点爱都没有,甚至还迫不及待地要「举报」她。 试问这样的王了怎么会写下一封对张梦如满是爱意的遗书? 第31章 自杀疑云31 况且这是留在电脑上用键盘敲出来的信,是警方为了方便研究才打印出来的,都没法进行笔迹鉴定。 而张梦如就更不可能默认王了的殉情举动了。她才刚刚处理掉了卢月这个让她痛苦的源头,可谓是刚刚开启全新的人生,怎么会去死? 那么会不会是王了哪怕在临死的时候都要撒谎,就是他谋杀了张梦如,却偏执地认为张梦如同意他杀了自己呢? “不可能,谁会同意别人来杀了自己?最多就是绝症患者要求医生对自己进行安乐死,但这是另当别论的吧。”一个警员弱弱地说。 “那倒未必,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我记得以前刑法课上讲过,说在德国有个工程师突然想吃人肉,可现实生活中买不到人肉,于是他在网上发帖,问有没有人愿意被他杀死然后让他吃掉对方,结果还真有人愿意。 另一个工程师如约赴死,两人还签了合同,说是A自愿被B杀死,尸体任由B处置,要吃要扔随意。”另一个警员老神在在的说。 鱼恨水目瞪口呆地听完后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告诉自己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没什么稀奇的。 “我认为张梦如是知道王了想杀了她的,但是她并不是同意了他这么做,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小曾警官见大家都不再沉默,也试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然后呢?”江潮见终于有人敢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不免要鼓励一下。 见一向冷清的教授顾问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小曾警官虽然内心豪情万丈,可他警校毕业才一年多,跟着方城跑了几次现场而已,从未独立办过案子,空有这个想法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羞赧地挠了挠头。 见状,江潮理解地笑了笑,宽慰道:“没关系,能大胆提出想法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这个案子有点意思,大胆求证的过程大家一起探讨。” 在江潮说这番话的时候,鱼恨水又在心里小小吐槽了一下,都说高智商的人情商低,可在她家教授这儿根本不存在,只要他愿意,上到董事长下到厨房小工都能和他谈笑风生。 要不他来当这个顾问?除了破案确实有两把刷子,这不争不抢,功劳归大家的态度恐怕也是林局非要他来做这个警方特聘顾问的重要原因吧。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王了告诉小鱼的那些关于张梦如的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也就是说不管是她的丈夫还是女儿的死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虽然很遗憾,我们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点,但却从另一个方面佐证了张梦如不可能会选择自杀。” 所以,一个从未想过自杀的人又怎么会同意殉情? 而显然张梦如是自愿喝下那杯放了过量巴比妥的红酒的,从她的尸体形态完好,面容安详不难得出这个结果。 那是因为她不知道王了递给她的酒有问题吗? 江潮觉得这个可能是有的,但不能确定,不过这不是整个案子的关键,可以暂且搁置稍后再作分析。目前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张梦如到底是怎么反杀王了的。 如果一开始张梦如就喝下了那杯红酒,在大剂量的巴比妥作用和酒精的催化下,不到五分钟她就会陷入深度昏迷,根本没法再对王了做出任何举动。 “所以张梦如根本没有喝下含有安眠药的红酒,她先杀了王了,然后再喝了被人下药的酒而死?那遗书怎么解释?”方城看着江潮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遗书是电子版,根本无法确定是否是王了所写。”鱼恨水替江潮回答了方城的这个问题。 不过她能想通遗书的事,却想不通王了的死,当然现在就连张梦如是怎么死的她都想不通了。 江潮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点,没有声音却放仿佛让大家都听到了那种有节奏的敲击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注视着教授的手指。 敲了大概十来下后,江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看了看鱼恨水后才看向大家说出了他的猜想。 虽然疑惑为什么教授要先看她一眼,但很快鱼恨水就被江潮的话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江潮的推论是这样的: 张梦如如此聪明谨慎且心细如发不可能没有察觉到王了的改变,或许从王了的心态转变伊始她就已经洞悉了,但她不动声色,一直在等待和筹谋。 对于像王了这样一个既聪明又有手腕和能力的人,她会放心在他对于很多事情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还让他离开自己吗? 而王了已经不爱她了,这一点她不可能不知道,却又不放手,为什么? 还爱着他不愿放手?有这种可能吗?或者说张梦如爱过王了吗? 这一点曾经被王了苦苦纠结过,最后他的理性战胜了感性,明白了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他从来没有被这个女人爱过,由始至终他都只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所以他才会向鱼恨水发出求救信号,他已经穷途末路到要请求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老同学的帮助,那么王了对张梦如起了杀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让王了最终选择了自己动手解决张梦如,但他的计划被张梦如发觉了,将计就计反将王了杀了。 只是这里有个问题,张梦如怎么会亲自动手杀人呢? 无论是卢远山还是卢月的死她都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怎么到了王了这里她就选择亲自动手呢? 水芹毒又不是验不出来,到时候去查查毒・药的来源不就能查到她身上了吗。 “不。”江潮否定了鱼恨水就这个问题的疑问,“首先无论是卢远山还是卢月都很有可能就是张梦如亲自动的手,只是因为年代久远或者其他因素我们找不到证据而已。” “其次,水芹毒素的来源是王了,不是张梦如。” 方城点点头,接过江潮的话继续解释到:“我们已经查到今年年初的时候,王了通过网购从国外购得了一小瓶大概15毫升的水芹毒液。” 第32章 自杀疑云32 “这东西还能网购?”鱼恨水震惊了,听过网络购买零部件然后自己组装枪支弹药的,但都被查获了,要知道我们国家的网警可是相当厉害的。这网购毒・药也太嚣张了吧。 “不能。”方城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王了是网购了一盒玻尿酸,这支水芹毒液就混在里面用装玻尿酸的瓶子装在一起邮寄了回来。” 方城继续解释,这家国外的化妆品公司目前已经被查处了。 他们的确是一家正规的化妆品公司,但里面有个部门经理是个狂热的犯罪分子,擅长制造和获取一系列你能想到任何毒药。 只要你和他取得联系想要货,就必须购买他所属公司的一款玻尿酸原液,因为他在那个公司就是负责这款玻尿酸销售的,他能想办法将你要的毒・药伪装成玻尿酸放进盒子里密封然后再邮寄出去。 因为是正规公司的正规产品,且这个家伙只会出售给这款产品取得了销售资质的国家和地区,所以这么多年来无论是他还是这家公司都相安无事。 这次也是因为闻汐在王了家里发现了这款玻尿酸的盒子,里面除了一瓶被开启了,其余都完好无损。 也不是没有男人用玻尿酸,但这么长时间了只用了一瓶,其余的都布满灰尘了,这就不太对劲了。 果然,拿回实验室化验的那个空瓶子里就验出了和王了体内相同的水芹毒,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这条线索。 “天呐,卖化妆品这么有前途的工作不好好干,非要倒腾这些害人的玩意儿,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方城和江潮视线相碰都没有说话,其实顺着这条线国际刑警那边查到这个叫唐尼的人已经在网上售出了大约两百瓶各色毒・药。 也就是说这几年在全世界范围内至少有两百个人死于他卖出去的毒・药,至少两百起谋杀案呐,你能想象吗? 而且类似唐尼这样的人还不是个案,他还只是在正常的网络上贩卖・毒・药,还不够级别去到暗网。 在那个没有任何法律和道德可言的地方别说毒・药了,什么都能买到,只要你出得起价。 不过,正常人接触不到暗网,这个案子也跟那儿扯不上关系,就不要让他心地善良的太太再次惊呼三观崩坏了。 江潮递了个眼神过去,方城立刻明白这个话题适可而止了。 “不是,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去网上买这些东西呢?动不动就要毒死别人,至于吗?” 鱼恨水小声地嘀咕着,诚然王了被张梦如逼急了想弄死她的心情大家都理解,可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谁让你全校那么多女生喜欢谁不好,非要去喜欢一个几乎可以当你妈的女老师? 说起来又对王了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人就是这样的,在知道张梦如是这样的人之前,她还觉得王了勇气可嘉。 虽然不是太理解他们的感情但反正事不关己,祝福和支持一下也无妨。 可在知晓张梦如是故意给王了设了个局之后,又忍不住替他不值,关键还是那么聪明能干的一人,怎么就着了张梦如的道了呢? “现在的关键是水芹毒是王了自己准备的,他应该是在发现张梦如的阴谋之后就对其起了杀心,但杀人毕竟是重罪,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实施。 中途他可能又犹豫了,这才有了想通过举报张梦如杀人来让自己脱身的做法。 但,很可惜,最后张梦如知道了他的想法,两人彻底撕破了脸,让他不得不痛下杀手。” 方城的话让鱼恨水很不解,理论上都说得通,可最后是王了死于水芹毒啊。 而且,既然两人都撕破了脸,怎么还能一起愉快地喝着红酒看着电影呢? 据保洁员包大姐回忆,她发现尸体的时候,电视是开着的。 后来经过警方确认,最近播放的是一部爱情电影《其实他没那么爱我》。 话说这部电影估计是张梦如选的吧,她什么都了如指掌,也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可最后却死在了那个没那么爱她的男人手里,也算是马失前蹄了。 对于鱼恨水的想法,江潮只能是失笑。他的乖咪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就算她说自己最擅长笑脸迎人,其实也只是她自以为而已。 就拿赵瑞雪来说,出了那件事之后她还不是能躲就躲,尽量避免着和对方见面。 真像她自己说的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那么她就该继续和赵瑞雪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啊,怎么还会质疑两个撕破脸的人能坐一起谈笑风生? 而无论是王了还是张梦如,他们才是最会笑脸相迎的人,越恨不得对方死就笑得越真诚和煦,所以他们当然能一起吃饭喝酒看电影,甚至在此之前还做了只有亲密爱人才会做的事。 两人各怀鬼胎柔情蜜意一番后,就开始了各自的计划,张梦如给王了喝了放了水芹毒的红酒,王了给张梦如喝了放了巴比妥的红酒。 水芹毒味道微甜,巴比妥味道微苦,放在酒气浓郁的干红里谁也尝不出异样。 然后两人携手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死前倒是都挺安详平静。 也许他们二人都有周密的计划能够让自己在对方死了之后脱身,但奈何他们选在了同一时刻实施自己的计划,对方还完美配合,要不怎么说他们其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的? 就连干掉对方的时机都这么有默契选在了同一时刻,最后携手共赴黄泉,也算是为这段感情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等等。”鱼恨水打断了方城的抒情,“张梦如怎么会知道王了要用水芹毒来杀她?她又怎么知道哪瓶玻尿酸里其实是水芹毒?还有遗书怎么解释?” 第一个跳出来质疑遗书的人是方城,是她给出的解释,现在却是她深深地质疑起遗书的事。 这要真按方城这么说的话,那遗书就解释不通啊,无论是王了还是张梦如都没有办法写这份遗书。 第33章 自杀疑云33 也不可能是王了一早写好的,因为他根本没打算死,更加不可能用假死来脱罪。这又不是武侠小说,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有人死遁呢? “而且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是王了死于巴比妥中毒,而张梦如则是水芹毒素毒死了她,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遗书什么的都可以暂且不管,这个事实怎么解释才是当务之急。 “按照这个尸检结果,的确应该如此,但为什么事实上却是王了网购了水芹毒?至于张梦如的巴比妥来源虽然现在还不确定,但自从卢月死后,她自称精神压力大睡不着觉,然后将医生开的安眠药收集起来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同样的方法王了也可以办到。” 江潮说完之后停了下来,给大家思考的时间。 经过他这一提醒,很多疑惑不解的地方似乎已经被撕开了口子,有亮光透了进来。 “这么说的话,水芹毒也可能是张梦如利用王了的账号购买的。以他们的关系搞到对方的社交账号还有交易密码什么的应该是很简单的事。” “对,没错。那这么一来也有可能是张梦如端了有水芹毒的酒给王了,王了又把巴比妥下在了给对方的酒里。可他们俩不都提防着对方吗,还敢随便吃吃喝喝?” “他们是提防着对方,但却不知道自己选的日子也是对方选的日子啊。所以不管他们下的是什么毒,总之他们俩把各自下了毒的酒端给了对方,然后喝了之后都丧命了。” 集思广益之后大家一致认定结果就是这样,两个人同时心怀鬼胎又不约而同选了同一天毒杀对方,然后双双殒命。 但问题又来了,就算不用去管到底谁给谁下的是什么毒,遗书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都死了,谁来写这封遗书?而且从遗书的内容来看,无论是张梦如还是王了都不可能靠着这封遗书来脱罪。 要知道这俩人谁都不会真的去死,但遗书却写着王了杀了张梦如然后自杀,这可是符合事实和逻辑的。 事实就是两个人都死了,至于到底谁先死谁后死其实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们都只会杀死对方而不会自杀。 那么这封与事实相符却与真相背道而驰的「遗书」就成了本案最大的疑点。 “难道真有第三人在这两人死后潜入了王了的房子伪造了这封遗书?”鱼恨水提出疑问。 可为什么呀?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就算没有这封遗书,最后两人的死因还是会被查明,就一对相爱相杀的情侣不约而同谋杀了对方呗,这也不算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吧。 比这离奇的案子多了去了,这第三人又不是凶手,干嘛费这劲? 就为了掩盖两名死者龌龊阴险的心思? 还是那句话,为什么呀?这个不知道是谁的第三人为什么要这么热心地替这两个心狠手辣的人遮掩?他图什么?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这个第三人若跟这两人的死没有关系,他犯不着多此一举呀。 不写这封遗书,这两人的死跟他半点关系没有,写了这封遗书反而惹人怀疑,何苦来哉? 就在大家都为这个问题陷入沉思之际,江潮突然说了句表面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们还记得夏苓的死因吗?” 夏苓? 方城眉头微蹙,他当然记得这个女人,平安夜凶杀案的幕后主使。 傻小子张冲到死都不愿意出卖她让她成功地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只不过坏人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或许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又或许是大仇得报再也了无牵挂,她在张冲死后不久就自杀了。 “夏苓也是用酒送药,吞了大量的巴比妥而死。”鱼恨水平静地说,她还记得当时看到新闻时内心的感受,说没有震惊是假的,但更多的还是唏嘘。 心里想着如果夏苓早一点认识张冲就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了,但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果的事发生。 “当时我有怀疑过是王了对夏苓进行了精神控制,他一步步操作让夏苓实施了谋杀,甚至于最后夏苓自杀也是受了王了的暗示,现在看来……” 对于江潮的自我否定,鱼恨水已经习惯了,教授这为了探索真相不惜打脸的操作其实才是严谨的科学工作者应有的态度。 作为他老婆,她表示既理解又欣慰,就是脑子有点跟不上。 那之前都给王了下了定义了,他就是个被一段不堪的感情给拉上了歧途的,但其实内心也并不良善,不然也不会因为被人利用了就想要杀人报复的家伙,说白了就是不是什么好鸟,有此下场也是活该。 那现在是不是又要给他翻案啊?不会其实他挺无辜的吧,那岂不是让人痛惜? 在这个看脸的时代,长得好看的坏人都有人为其犯罪行为辩解,这长得好看的无辜群众被害,得让多少少男少女伤心落泪啊。 “王了如此聪明又怎么会留下这么多的破绽?”江潮像是陷入了沉思,又像是自言自语。 别人或许没有听清他的话,但就在边上的鱼恨水可听得清楚,同时她又迅速回想了一下到底王了露出了什么破绽,最后终于被她发现了一个。 “你是说网购水芹毒留下了记录?”是的,既然能收集到巴比妥类药物干嘛要费劲吧啦的去网购什么水芹毒・液?而且以王了的谨慎性格就算要网购也不会留下证据的。 只不过,教授说的是如此多的破绽,她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来,哪里还有这「如此多」啊? “没错,水芹毒跟王了无关,他由始至终就是准备用巴比妥杀了张梦如,就跟他暗示夏苓怎么自杀一样。”思考过后江潮笃定地说。 诶?鱼恨水诧异,这又不推翻王了的人设了呀? 好吧,这样也好,省得她又要在脑子里重新构建对这位老同学的认知。 那么,水芹毒又是怎么回事啊? 第34章 自杀疑云34 感觉脑子一团乱麻,遗书的事还没有说清楚,又扯回到了投毒的问题上去了。教授,咱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明白了? 仿佛听到了老婆的心声,江潮在经过了短暂的思索之后,终于将事情的理清楚了,这应该就是真相了,虽然很让人无语。 先从夏苓的自杀说起,那个时候她的死并没能引起江潮的关注,直到张梦如也是死于巴比妥和酒精的共同作用。 这个死法并不奇特,两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或许都会选择用酒精来吞服大量的安眠药来自杀,但夏苓和张梦如并不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她们俩中间有个王了。 也许真如王了所说他和夏苓就是网友,但联系超过十年的网友,身为对王了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人,张梦如不可能不知道夏苓的存在。 不过,夏苓倒是有可能不知道张梦如,若王了仅仅只是她的网友加军师的话。 张梦如对于王了的掌控欲是非常强的,也许她不在乎王了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但她不敢掉以轻心,他是她手里最有价值的棋子最锋利的刀。 哪怕她不爱他,也不稀罕他的爱,但经过多年的筹谋和经营,王了已经是唯一可以用来折磨卢月的利器,她不会允许他出错。 如果王了爱上了别人,要离开她们母女,那她的所有计划就落空了,这当然是张梦如不允许发生的事。 而出于各种原因,也许就是当初还爱着张梦如的那个王了傻傻地主动告知了她夏苓的存在。 一个从小被霸凌内心痛苦不堪的忧郁女网友而已,也许王了不仅不介意将夏苓的隐私告知张梦如,甚至他还有可能以此为由去讨好和接近张梦如,甚至想借此让她心生妒忌。 诸如“老师,有个女生因为校园霸凌活得很压抑,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她?” 或者“老师,我认识一个女孩,她身上的忧郁气质和你好像,我忘不了你,我从她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等等。 爱着张梦如的时候不惜捧着夏苓的隐私去引起她的注意,不爱了就忘了这一茬,只按照内心的欲望去唆使暗示夏苓该怎么行事。 应该是张梦如对夏苓的存在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兴趣索然,让王了误以为夏苓在张梦如的心里根本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但其实张梦如不仅对于夏苓记忆犹新,她甚至就是从夏苓对那些女孩下手开始慢慢察觉到王了这个人不简单的。 她一直都以为她选的人就是个长得好看头脑聪明的人而已,没想到王了也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甚至心肠狠毒到和自己简直不分伯仲。 这样的认知让张梦如对王了真正开始感兴趣了。看看时间线,夏苓开始实施谋杀的时候,正是卢月第一次自杀的时候。 为什么卢月早不发现晚不发现王了和母亲的暧・昧,偏偏就是夏苓开始了平安夜杀人计划的时候? 因为是王了暗示了夏苓是时候展开报复了,所以张梦如也决定要将他们三人的游戏升级,不能再将卢月蒙在鼓里,挑明了这场游戏才更刺激。 而等到卢月死了之后,王了也就没有用了,况且他还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想及时抽身而去,这个时候张梦如已经决定下手了。 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利用王了的账号网购了水芹毒,以备不时之需。 而王了呢,他应该是替换了张梦如的安眠药,收集起来以准备随时对张梦如下手。 而张梦如本来就不需要用安眠药助眠,她去看精神科医生不过是掩人耳目,所以就算是巴比妥类药被换成了维生素她也不知道。 然后就回到最初的判断,两人分别喝了对方下了药的红酒,倒一块死了。 “你还是没有说遗书是怎么回事?”见江潮停了下来,鱼恨水赶紧问道。 真不是她要纠结这个遗书的问题,关键是说来说去也没有解决这个最大的疑点啊。 江潮无奈地伸手轻轻挠了眉毛,这急性子,他不过是口渴了想停下先喝口水而已。 “把你的水给我。”江潮眼睛盯着鱼恨水旁边那瓶矿泉水,示意她递给他。 “哦。”这才想起自家老公说了这么久一口水都没有喝,连忙心疼地将水递过去。 补充完水分,江潮拧好瓶盖后开始解释遗书的事。 说起来这事完全不是他的功劳,但是他答应了对方不能透露任何信息出去,只好选择模糊一些事实,不过这并不影响整件事的叙述。 张梦如为什么会知道唐尼在网上卖毒・药? 而且她就想不到用巴比妥杀人吗?明明手边就有可以利用的东西,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用王了的账号购入水芹毒・液? “还记得王了跟你说的话吗?张梦如和叶丹是一个邪恶组织的成员。”江潮问鱼恨水。 鱼恨水当然记得,但她其实没有把这话太当真,这世上是有很多邪教很多非法组织,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张梦如和叶丹认识。 所以王了很可能是危言耸听,为了能让自己脱身编造了这么一个谎言。 “事实上,王了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假设张梦如真的是一个邪恶组织的成员,就像王了所说。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不管之前王了提出的关于张梦如的经济情况什么的,就单说她购入水芹毒液这一点。 当然也有可能像张梦如这样内心阴暗邪恶的人会去网上找共鸣,在这个过程中得知了唐尼的销售渠道从而购入了水芹毒。 但为什么是水芹毒?这世上有无数种可以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唐尼那里都能给你弄来。 而且为什么王了的遗书里提到了巴比妥却没有提到水芹毒? 看似言辞恳切的遗书把什么都交待清楚了,唯独漏掉了自己何时从何处购买了可以让人面带微笑死去的水芹毒,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是第三人故意留给警方的一个破绽。 第35章 自杀疑云35 这个第三人指使张梦如用王了的账号购买水芹毒用以嫁祸王了,却在遗书中对此只字不提就是为了让警方察觉到他这个第三人的存在。 第三人远程监控了王了的电脑,在算到王了和张梦如差不多咽气之后,他在另一边用自己的电脑写了这封「遗书」,看似交待了这起自杀事件的始末,其实不过是在和警方玩一个游戏。 “但是很遗憾的事,即便我们抓住这个第三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人不是他杀的。 这就算是起谋杀案也是两名死者相互谋杀了对方,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最多也就是伪造了一封遗书,而这封遗书并不牵扯任何经济利益,反而给整件事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起码让其中一方的死者王了的家属比较能够接受这个事实,说起来他还算是帮了警方的忙。” 这么说大家都能理解,不管是谁,儿子已经死了,他自杀殉情总好过谋杀别人,作为王了的家属当然更愿意接受「遗书」的说法。 而张梦如早就和家人断了联系,她是怎么死的估计没人会关心,所以遗书是以王了的口吻来写的。 这个第三人想得够周到的啊。 “不是还有她教唆张梦如网购水芹毒液的事吗?真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鱼恨水巴巴地问,在她心里已经认定这个第三人就是叶丹了,一次两次都让她逃脱,真是肝儿疼啊。 “关于这个第三人的所有事都是我单方面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相信警方也不可能找到证据。 这只能是作为对为何会出现一封画蛇添足的遗书的解释。至于结案,估计还是自杀比较能让所有人满意吧。” 这无奈的语气让鱼恨水有些怔忪,从来胸有成竹意气风发的教授什么时候这么沮丧过? 哪怕他站起身来牵起自己的手时已经恢复如初,还冲她露出了个迷人的微笑,但她就是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一定很气馁,这种明明知道对方是谁,也知道对手的所有手段但就是抓不住他的那种心情肯定十分糟糕。 是的,就连网购的信息都是对方故意留下的,又怎么可能让警方查到别的线索。 而王了和张梦如的死以这封遗书所陈述的内容来结案简直再合适不过了,家属认同后不吵不闹,警方给了大众一个圆满的结局,这个第三人真是算无遗策。 此时此刻她一定心情大好,正等着官方公布她为警方选择的这个结局。 这种牵着警方的鼻子走的感觉可能会让她分泌大量的多巴胺和肾上腺激素,就是不知道兴奋过头后能不能让她犯点错,好让警方将其绳之于法。 走出警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轮明月挂在天空,不是很圆却非常亮。 鱼恨水知道江潮心情不好,她不想他为这个案子再伤神就指着月亮兴奋地让他看。 “感觉好多年都没有见过这么亮的月亮了,不知道在这么亮的月亮下亲吻爱人会是什么感觉。” 说着故作娇羞地看了江潮一眼,江潮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企图,但她的话的确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俯身低头在她柔软的唇上轻轻一吻,“告诉我是什么感觉?” 鱼恨水看着在路灯下他比月亮还要明亮的双眸和那了然于心的微笑,笑得无比开心,“自然是幸福的感觉咯。” 江潮牵着她的手,两人十指紧扣,沿着人行道缓缓走向家的方向。 第1章 假面公主1 一个稀疏平常的热天午后,尤氏集团的当家人尤老太太与世长辞了。 如果说之前安心集团的安总去世是让C市商业圈地震了一回,那么尤老太太的死则是让C市商界又海啸了一次。 鱼恨水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试她的礼服,这让正准备将满眼的惊艳之词脱口而出的江潮只得把话都又吞进肚子,只因正在听电话的江太太神色太过震惊和严肃。 “怎么了?”江潮上前握住鱼恨水的手,这才发觉她指尖冰冷,这是突然的低血压的表现。 “兰姐说,老太太去了。”鱼恨水说完并没有意识到其实她自己还并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虽然她有着极其敏锐的商业触觉,但这一刻她没有想到尤老太太的死会给整个尤氏乃至整个C市带来怎样的影响。 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兰姐的那句话“我怀疑嘉莉和我妈的死脱不了干系。” 将尤素兰的话原原本本告诉江潮后,鱼恨水连转身在镜子前看看自己的婚纱都没有就招手叫来了经理,“其他衣服我就不试了,后面的事你们联系我的秘书。” “好的,鱼小姐。”经理颔首离开。 鱼恨水看着江潮,两人眼中俱是疑惑和震惊,还能怎么样,赶紧去尤家吧。 尤素兰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对于尤嘉莉这个唯一的侄女也是爱护有加,他们家也不存在为了利益而产生什么纷争,那么这句话的含义可就不一般了。 其实尤老太太已经八十多了岁了,说句不好听的,这个年龄的老人去世其实算是喜丧了。 可若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谋杀……兹事体大啊。 就尤氏集团这样大体量的公司而言,从未传出过核心高层争权夺利的丑闻本就是个奇迹。 在商界,尤家的和谐可谓是人人传颂的佳话,别说尤家是家族企业,就是那些聘请职业经理人打理的公司也不可能做到高层间真心真意和睦共处。 但尤家不一样,在尤老太太的言传身教之下,尤家的子女后代皆是全心全意为了家族利益而战,他们每一次的思考和动作都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整个尤家。当然,尤家好了,作为这个家里的一份子自然也就好了。 对于尤家的情况江潮不太了解,在路上,鱼恨水就自己知道的部分大致讲了讲。 尤老太太的父亲铂尔曼是战争时期逃难到中国的犹太人,后来娶了一个中国妻子就是尤老太太的母亲尤氏就在中国扎根了。 铂尔曼和尤氏一共生育了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尤氏的粮油铺在铂尔曼天生的商业本领作用下已经颇具规模了,两人又儿女成群,本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人。 这份久违的幸福让在战争中失去了所有亲人只身来到中国的铂尔曼几乎都已经忘却了战争带来的伤痛时,战火毫不留情地蔓延到了中国。 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用细说稍微了解一点点历史的人都能想到。 总之,铂尔曼死了,尤氏死了,他们的八个孩子除了二女儿尤爱莲,全都在那场灭绝人性的战争中死了。 经历了重重磨难之后的尤爱莲在乱世中成长起来,或许是因为继承了父亲的商业头脑的缘故,她从一个小小棉纺织厂的女工一步步成为了在C市商界举足轻重的商业大佬。 这期间的心酸当初尤素兰告诉鱼恨水时虽是轻描淡写,但任谁也能想象得到尤氏集团能成长起来有多么不容易。 要说尤氏能有今天完全是尤老太太的功劳也有些夸大,毕竟和她生了两儿一女的丈夫也是功不可没的。 只可惜,这位既有学问又思想开明还眼光独到的青年才俊寿命太短。 在尤素兰十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就去世了,留下偌大个的公司和他们孤儿寡母四个人早早地撒手人寰了。 不过幸好那个时候大哥已经成年,二哥也能帮忙做事,就连年仅十岁的尤素兰也非常懂事,公事上帮不了忙,就在生活和学习上尽量不要母亲操心。 就鱼恨水知道的,尤家三兄妹的感情非常好,大哥可以说是半工半读念完了大学,一毕业就立刻加入了公司帮母亲打理事务。 二哥则几乎是亦步亦趋跟着大哥的脚步来的,大学念的企业管理一毕业也加入了公司从底层做起。 本来尤素兰也打算跟着两个哥哥的步伐,大学念企业管理,毕业后进自家公司帮忙的,因为在她高中的时候,尤氏已经是C市的商业巨擘了。 母亲和两个哥哥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一家人只有早上在饭桌上才能聚在一起关心一下彼此的情况,还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彼此。 那时候大哥常常出差,二哥哥常常加班,母亲则常常开会。 尤素兰心疼家人,只恨自己不能早点念大学早点毕业,可谁知当大哥知道她的打算后,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尤世豪的说辞是大家之所以这么拼命的原因都是因为希望家人过得好,即便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但早已上了正轨,根本不需要妹妹牺牲自己的兴趣爱好去读商科。 对了,尤素兰在加入尤氏之前是百老汇的一名歌剧演员,这也是她在艺术领域人脉很广的原因,不然要在短时间内捧红朱迪打压孟涓涓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做到的。 而大哥的意见得到了二哥尤世杰的全力支持,他们谁没有自己的爱好呢,为了家族和公司已经牺牲了他们兄弟两个,没道理在家庭条件已经十分富裕的情况下还要小妹也放弃自己的兴趣和特长,当时尤老太太虽然没有就此发表意见却也是很积极地帮尤素兰联系学校。 因此尤家的小女儿可谓是在非常宽松和自由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因此在百老汇的那几年她也活得如鱼得水,事业上取得了不俗的成就,还谈了几段虽然不长却足够甜蜜的恋爱。 后来大哥大嫂意外去世,让原本事业处于上升期的尤素兰几乎没有多考虑就放弃了自己的歌剧事业回国接手了公司的事务,一直到现在。 第2章 假面公主2 说到这里,鱼恨水想了想,将知道的尤世豪的情况也一并说了。 在尤素兰考上大学那年,已经二十六岁却一直没有恋爱结婚打算的尤世豪突然抱回了一个女婴,并告诉大家这是他的女儿。 这个女婴就是尤嘉莉。 毫无疑问尤嘉莉肯定是尤世豪的亲生女儿,光是长相就足以说明一切,更别说尤老太太还亲自带着孩子去做了DNA检测。 据尤素兰当时的说法,老太太一看到嘉莉就喜欢得不得了,直说长得真的很像她的父亲铂尔曼,还拿出珍藏的唯一的一张全家福让大家看。 而至于孩子的母亲,尤世豪却始终闭口不谈,只说人家不愿意嫁给他也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有孩子这个事实,只是恳求他带走孩子然后永不联系。 于是他就把孩子抱回来了,也相信家人们能接受这个孩子。 这当然是肯定的,尤嘉莉在富足开明又充满了爱的家庭中成长,从小就展现出了过人的能力,无论做什么都比同龄人优秀。 作为C市最富裕家庭的孩子,尤嘉莉偏偏还是最优秀的,无论是性格还是才华,除了稍微有些高傲可以说没有缺点,就连对待自己的父亲再婚以及随之而来加入尤家的妹妹冯莎也是一如既往地宽容以待。 尤嘉莉十岁的时候,尤世豪在某个家人都在的早晨,在餐桌上宣布他决定结婚,和自己的秘书冯小姐。 那个时候尤家的一切大小事务虽然还是会知会尤老太太,但其实实际掌权人已经是尤世豪了。他是通知家人他要结婚,而不是和大家商量。 之后尤老太太就单独把尤世豪叫到了书房,母子俩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总之老太太同意了这桩婚事,同时也宣布冯小姐带来的女孩儿冯莎从此也是尤家的一份子,和嘉莉无异。 可是婚后的第五年,在尤嘉莉十五岁,冯莎十三岁的时候,尤世豪夫妇在出差途中遭遇了车祸,双双殒命。 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遭遇了长子身故的打击之后,又从半退休状态重新回到公司执掌江山,也正是因此尤素兰放弃了自己的歌唱事业回到国内来帮助母亲和二哥分担责任。 尤世豪和冯秘书婚后没有再生育子女,两个女儿又都未成年。 而二哥尤世杰和尤素兰的姻缘好像都比较晚,不管尤素兰和老鱼是怎么回事,好歹还有个对象在那儿摆着。 而尤世杰却是一直单身一直爽,别说鱼恨水了,就是尤素兰也没有见过她二哥身边有什么关系密切的异性或者同性。 纵使尤家的子嗣如此不盛,开明的尤老太太都从未干预过子女的婚恋之事,很多家里就连尤嘉莉这样的孙子辈都被催婚了,在尤家却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二叔和小姑都还单着呢,谁会催她? 也正是因为有着长辈替她挡着,尤嘉莉活得特别恣意,她以后肯定是要继承尤氏的,但在此之前她有的是时间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于是她满世界跑,学摄影,玩极限,做义工,让自己活成了世间独一无二的烟火。 只是尤嘉莉的命运似乎也跟她的父亲尤世豪如出一辙,差一点她就也死于车祸了。 可叹尤家慈善做得多,算是上天保佑,在遭遇了那么惨烈的车祸之后她竟然活了过来。 只是活过来的尤嘉莉变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大脑受到了撞击导致的选择性失忆,又或许是遭遇重大变故后人类特有的应激保护作用,总之康复后重新出现在大众视线的尤嘉莉跟以前不一样了,具体有什么不一样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 而当尤素兰说出那句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鱼恨水的心里竟然没有觉得特别震惊。 当然对于尤老太太的死她是惊诧的,但尤老太太的死和尤嘉莉有关系却又好像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至于其中缘由,鱼恨水自己也说不清楚。 赶到尤家的庄园时,警察、法医已经离开了,庄园内里还有不少前来慰问的尤氏高层,在询问了管家后,鱼恨水和江潮被佣人带到了尤素兰所在的房间。 敲门之后,佣人替他们开了门,出乎意料的,这个房间里除了尤素兰二哥尤世杰也在,他朝江、鱼二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尤素兰朝着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过去坐。 鱼恨水左右看了看,这是一间不算大的会客室,从窗户可以看到后花园,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尤嘉莉。 “兰姐,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鱼恨水觉得这时候恐怕不适合说节哀顺变,毕竟这还有隐情呢,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这是我妈的遗嘱副本。”尤素兰拿起桌上一份文件递到了鱼恨水手里。 虽然她和尤素兰是好朋友,但二哥还在这儿呢,就这么把老太太遗嘱这么重要的文件给她这个外人看好吗? 隐晦地看了眼尤世杰的方向,鱼恨水发现二哥虽然神色凝重却没有半点不满,也就硬着头皮和站在身边的江潮一起翻开了文件。 什么? 这……这就是嘉莉杀害老太太的原因? 看似说得过去,但那是嘉莉啊,从来淡泊明志不看重金钱和权利的尤嘉莉啊,怎么会? 而且老太太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遗嘱?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带着满头的疑惑,鱼恨水看向了尤素兰,却见她并无任何的伤心难过,再看尤世杰也是一样,除了满脸凝重,再无其他情绪。 果然是尤家的人,这气度就是不同凡响。鱼恨水转头看了看江潮,想从他的脸上看到点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谁知道教授也没有半点震惊的样子,只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好吧,恐怕在场就只有她一个人是生活在凡尘俗世中的俗人,那就让她问出心中的疑惑吧。 “老太太为什么要把所有财产留给冯莎?这对你们来说何其不公?” 这么看来尤嘉莉因此心生不满而痛下杀手也是情有可原了。 第3章 假面公主3 那这么说的话,尤嘉莉是因为提前知道了老太太的遗嘱内容,所以伺机杀害了自己的祖母咯? “没什么不公的,公司的股份早已划在了我们的名下,家里的每个人按照对公司贡献的大小早已分配好了相关利益。”尤素兰简单解释了一下疑问的后半段。 早年老太太就把公司股权按照比例分配给了三个子女,尤世豪结婚时送了冯秘书一部分股份,可两人同时遇难,他们的股权因此就又都回到了老太太手里。 尤家的第三代是没有股权的,所以无论是尤嘉莉还是冯莎,在父母去世后不过继承了一些不动产和珠宝现金,至于他们成年以后如果进入公司有了成就会按照约定被赠予相关的股权股份的。 而在尤嘉莉十八岁成年之后,老太太就把手里的股份又重新做了分配,嘉莉得到百分之二的股份,但一直都是由老太太亲自监管。 而冯莎十八岁后同样也得到了百分之二的尤氏股份,仍然由老太太帮忙监管。 也就是说如果尤嘉莉和冯莎都不愿意进入尤氏工作,那么他们终其一生也就只有这百分之二的股份。 这对于尤家人来说确实有些苛刻了,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百分之二的股份每年的分红已经是他们终其一生都挣不来的惊天数字了,对于不为尤氏做贡献还能享受到尤氏带来的荣光,这些已经是老太太的恩赐了。 而尤素兰在回到尤氏后,也是逐年增加,一直到今年是她加入尤氏的第九年才堪堪得到百分之五的股份,比一毕业就加入公司,一直到今年已经四十八岁,在公司贡献了自己全部青春的尤世杰少了一半。 而老太太在离世前手里还握有尤氏百分之十二的股份,若没有遗嘱,这些股份该怎么分配自有继承法来执行。 但老太太的遗嘱竟然说要将她手里百分之十的股份留给冯莎这个毫无血缘关系,只是法律上的孙女,而自己的亲孙女尤嘉莉却只能得到百分之二。 除了最值钱的股份,其余那些房产、收藏品什么的就都是平均分配,这倒好似很公平,但在股份面前,那些东西根本都不够看了,相信也没人会在意。 “这份遗嘱会不会是冯莎伪造的?”鱼恨水觉得这个可能也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冯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会,我妈把她手里珍藏的黑胶唱片都留给了我,这些东西连我的都不知道,冯莎就更不可能知晓了。”尤素兰肯定地说。 “是,我也觉得不可能,我从来不知道我妈悄悄收集了那么多漫画书,都是为了我收集的。”尤世杰说着还犹带感伤。 鱼恨水:…… 果然有钱人的思维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请问黑胶唱片再珍贵能贵过尤氏的股份吗? 就算是把全世界的《海贼王》《棋魂》《灌篮高手》都买来也花不了一个亿吧。 那可是百分之十二的尤氏股份啊,你俩一人一半也是这个庄园装都不下的钱啊。 虽然内心在咆哮,但面上却微笑,鱼恨水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应该想这些,但谁让人家两个老太太的血肉至亲都如此淡定从容呢。 好吧,人家淡定的是遗嘱内容不是老太太的死。 “况且冯莎都已经消失了好几年了,我们也派了人去找,可惜就算妈去世了这么大的事,新闻都有报道,她却始终不露面。” 尤素兰对于冯莎的感觉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好,说这话的语气也颇为不满。 想想家里没有人对这个外来的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不好,反倒是冯莎一成年就嚷着要去国外念书,然后一去不回,好像这个家多对不起她似的。 “她不露面,这份遗嘱就没有办法执行。即便冯莎是遗嘱的最大受益者,不能执行也是一纸空谈,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也不可能伪造遗嘱。”尤世豪补充道。 其实从这个角度来说并不能排除冯莎的嫌疑,毕竟她现在不出现不代表她以后不出现。 只是这些年确实都没有冯莎的消息,还是两三年前尤嘉莉在国外碰见过冯莎带回了一些她的消息,说是在国外学习不太顺利,换了两个专业也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 尤嘉莉想给出自己的意见,但冯莎似乎并不想接受,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至于最后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现在来问尤嘉莉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因为她忘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那你们的意思是嘉莉因为这份遗嘱心生不满而害了老太太?” 想着来了那么多警察,这可不是家里老人寿终正寝通报派出所后该出现的情景。 鱼恨水终于还是斟酌着说出了内心最大的疑惑,兰姐说跟嘉莉脱不了干系,又给她看了老太太的遗嘱,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只是若真是这样,叫她来干嘛呀?这分明是他们的家务事,也不对,杀人放火哪怕害的是自家人也不是家事而是刑事案,所以他们要找的不是她而是江潮? “不,嘉莉绝不会这么做。”面对鱼恨水的疑问,尤素兰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就更让鱼恨水不解了,她不自觉地转头看向了江潮,对方显然也是一头雾水,只用眼神告诉她稍安勿躁。 果然,下一刻尤世杰就说话了,只是他的话实在是石破天惊,让鱼恨水当场就愣在了那里。 “我们怀疑现在的嘉莉不是真正的嘉莉。” 什么? 呆愣之后鱼恨水很快镇定下来,同时发现在场的所有人对于这个结论似乎都已经接受了。 再仔细回想和车祸之后的尤嘉莉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她表现得很好,但仍有很多蛛丝马迹无一不在说明这个尤嘉莉并非从前那个尤嘉莉。 “她以车祸后选择性失忆为借口让大家都觉得她的改变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无论再怎么受伤失忆,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 我们嘉莉从来冷清高傲,无论是对家人还是朋友都保持界限,是一个让你和她相处起来非常舒服,既亲密又疏离的人。” 尤世杰看着大家说出了他的感受。 第4章 假面公主4 二哥的话里有话啊,鱼恨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兰姐。尤素兰授意立刻接过话头,既然都把人叫来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差不多半年前,我二哥身边出现了一个女人……”尤素兰说到这儿莫名叹了口气,“也是这个女人让我打破了对二哥可能是同志的怀疑。” 鱼恨水:…… 尤世杰:“我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而已,怎么就被怀疑是同志了?你们这些人的思想真龌龊。” 鱼恨水:二哥,你这个「你们」可是有歧义哦,还有就算是同性恋也不见得就龌龊吧?你这个想法可是有点狭隘哦。 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尤世杰一番,这么出众的外表和令人艳羡的家世,绝对的人类高质量男性啊,怎么就不能是同性恋了? 要知道男同性恋者可都是高富帅啊,其实尤素兰不说鱼恨水私底下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好问而已。 就在鱼恨水思想开小差的时候,尤世杰接过了话头继续说道:“这个女人简直和绫波丽一模一样,我当时就心动了。可静下心来想一想,嘉莉是绝不会这么多事给我介绍女朋友的,况且她怎么会知道我喜欢绫波丽?” 看着二哥一脸懊悔的样子,鱼恨水忍不住抿了抿唇,这信息量巨大啊。 也就是说这个像绫波丽的女人是嘉莉给二哥介绍的,等等,绫波丽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好像在哪儿听过。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疑惑,一直透明的江潮这时候开口了。 “绫波丽,日本动漫《新世纪福音战士》的女主角,是EVA零号机的专属驾驶员,其真实身份是NERV使用第二师徒莉莉丝的体细胞和碇唯的DNA制作出来的克隆人,作为莉莉丝的灵魂容器而存在,其实就是碇唯模样的莉莉丝的分身。” “不,绫波丽不是谁的分身,她后来神格觉醒,是完全独立的个体。” 眼见着两个大男人就动漫里的一个角色理解有分歧而开始争论起来,鱼恨水和尤素兰齐齐无语,男人果然不管几岁都是喜欢动漫的。 对于他们说的绫波丽、莉莉丝、碇唯什么的,鱼恨水毫无头绪,但从这些话语里,她梳理出来一条线,那就是嘉莉给自己的二叔介绍了一个完全符合他内心幻想的女朋友。 那么是这个女朋友出了什么问题吗?不然二哥为何如此苦恼? 问出了心中所想,也打断了两个男人因为绫波丽的争论。鱼恨水看着尤世杰,等着他的回答,可谁知人家被她这一问给问得愣住了。 这什么状况,询问的目光又看向了尤素兰,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其实尤素兰会怀疑嘉莉并不是因为二哥这边的情况,她是从老太太的遗嘱中得到了感悟再仔细回想车祸后嘉莉的种种表现而做出的大胆猜测,说实话是没有半点实质性的证据的。 但和二哥说起这件事时,尤世杰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一直都想不通的一点。 “方妍的问题就是完全没有一点问题。”尤世杰说到这里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之前就觉得方妍完美得有些不真实,不是说她真完美得没有一丝缺点,而是她的个性和绫波丽简直一模一样。 至于外形当然不像漫画里的绫波丽是淡蓝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眸,那样就太夸张了,完全按照漫画形象出现在现实社会中的人物其实是深瘆人的。 但方妍的气质让资深绫波丽迷尤世杰一眼就沦陷了,可见她有多像绫波丽。 尤其是她那不寻常的淡漠和冷静的个性,简直就和绫波丽如出一辙。 关键是她自己并不看漫画,根本不知道《新世纪福音战士》这本漫画书。 如果是出于喜欢而模仿还能说得通,怎么可能有人会和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一个角色怎么像呢? 好吧,或许这就是一个巧合,网上有那么多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如同双胞胎一样的人,那么方妍像绫波丽也可以勉强说得过去。 但这么像绫波丽的一个真人恰好就出现在了超级喜欢绫波丽的尤世杰身边,这个巧合就说不过去了。 也许方妍也是资深绫波丽迷,或者说深入研究过这个角色,只是为了接近他而谎称自己并不知道绫波丽是谁。 呵呵,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美色误国,尤世杰讪笑,为自己色令智昏感到可笑。 鱼恨水觉得尤世杰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想通了一些事,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虽然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来这里和尤家两位话事人说这些隐秘的事。 唉,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爆出什么秘密来。 “小鱼,其实我请你们过来,主要还是想请江教授帮忙,帮我们证实现在这个嘉莉的真实身份,如果可能,请找到真正的嘉莉,拜托了。” 尤素兰说完郑重其事地朝着鱼恨水和江潮鞠了一躬,吓得鱼恨水差点跳起来,这还没完,尤世杰也跟着朝他们鞠躬,并连声拜托。 “兰姐,二哥,你们别这样。”鱼恨水拉着尤素兰的手嗔怪道,“别说你们特意拜托我,如果现在这个嘉莉真是假的,就冲我们两家的关系我也会义不容辞地撕开她的画皮的。” 这是真心话,兰姐对她那么好,不说这次她妈妈的事兰姐出了多大的力,就凭她们相识的这十年,无论是生活上还是事业上兰姐对她的帮助,这个忙她也帮定了。 只不过,这事她帮不上什么忙,主要还得求助教授。 在鱼恨水撒娇的眼神看向江潮的时候,尤素兰再次开口了,这一次她是满含歉意的。 “我知道你们马上要办喜事了,我们也要准备我妈的身后事,反正假的这个也已经鸠占鹊巢两年多了,不急于一时,就等你们的婚事忙完后再说?” 对哦,还有两周就是婚礼了,鱼恨水答应得痛快却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想一想兰姐这样安排挺好的,正要点头答应的鱼恨水被江潮出声阻止了。 “老太太的葬礼大概什么时候举行?”江潮问。 “我妈是自然死亡,按照习俗停灵三天,追悼会就安排在三天后。”尤素兰回答道。 第5章 假面公主5 三天?按老太太的身份地位是不是有些仓促啊? 仿佛看出了鱼恨水的疑问,尤世杰解释道:“我们家没什么亲戚,来往的都是一些商业伙伴。和我妈同样地位的老人家差不多都走了,那些在天南海北的重要合作伙伴都是二代小字辈,如果看不上咱们尤家赶不及过来以后不来往就是了。” 二哥好霸总啊,鱼恨水暗自庆幸自己人就在C市随叫随到,这要是赶不及来参加老太太的葬礼也是分分钟被列为拒绝来往的名单啊。 “好。”江潮点了点头。 鱼恨水还在纳闷他好什么呀好,就听到他接着说道:“我争取三天内搞清楚是谁在冒充尤嘉莉。” 诶?江潮你这么有把握吗? 江潮对着鱼恨水笑了笑,安抚她放心,又转头对尤家兄妹提出了初步方案,之所以他这么有信心答应下来,其实也是因为知道尤家兄妹心里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鱼恨水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样子真是越看越满意,霸总什么的自己就是了,还是她家教授讨人喜欢。 怎么才能撕开一个人伪装的画皮? 当然是与之朝夕相对。 经过商量,江潮和鱼恨水当天晚上就住在尤家不走了,直到葬礼结束后。 一下午的时间大家都在研究冯莎这个人,同时也很疑惑为什么老太太要将大部分遗产都留给这个外人呢? 不是在因为在利益面前尤家就开始排外了,而是自始至终冯莎就没有把自己当作过尤家人。 自她八岁来到尤家到她十八岁离开,一共在尤家众人的关爱和庇护下生活了十年。 十年,不说尤素兰和老太太了,就是面冷心热的尤嘉莉暗中保护了这个妹妹多少次? 可人家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姓冯的,和尤家格格不入,一成年就去了英国念书,自此再没回来过。 “她真的一去不回,再没联系过你们?” 鱼恨水是见过冯莎的,但那个时候她还小,也就十六七岁吧,若不是看着手里的照片还真忘了冯莎原来长这样。 见尤素兰点了点头,鱼恨水啧了一声,看不出来,小姑娘性格还挺绝情的。 “不是,那她去国外念书的费用哪里来?走的时候你们给了她一笔钱?” 鱼恨水很好奇,这硬气可得是有经济基础才硬得起来,冯莎的妈妈应该没能给她留下什么财产吧,人家供养了你整整十年,说走就走还再不联系真有点说不过去啊。 “她考上了帝国理工的全额奖学金。”尤世杰在帮江潮的杯子里添了些水后回头看向鱼恨水,那眼神很明显是说人家小姑娘厉害着呢,一直卯着劲想摆脱尤家。 尤素兰也叹了口气,“好像我们尤家多亏待她似的,其实嘉莉有的她都有,我们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 回想起自己当初还在美国的时候,听说大哥要结婚,对方还带了个女孩儿过来,她礼物都是双倍买的,生怕让人逮着把柄说她厚此薄彼。 当然就内心而言,肯定是更爱有血缘的嘉莉,但既然大哥和老太太都承认冯莎的身份,他们这些做叔叔姑姑的难道会去为难一个小姑娘吗? 却不曾想小姑娘看着畏畏缩缩挺内向,心气却比天高。用尤家的资源考上了名校就一去不回了。 “后来嘉莉在英国见过她,两人还吃了一顿饭,本来嘉莉想着很久没见这个妹妹了,当然要请她吃顿好的,可后来冯莎坚持要请客,那顿饭吃到最后也不是很愉快,再后来嘉莉就出了车祸。” 尤素兰喝了口酒又叹了口气,那个时候她去英国接重伤初愈的嘉莉回国,连她这个姑姑都差点不认识了,更别说想起问冯莎的事。 “但后来你们肯定还是问过她吧。”一直坐在角几旁边研究着尤嘉莉和冯莎资料的江潮突然问了一句。 尤素兰点点头,“嘉莉回来后一直就在家里休养,这期间这么无聊我们当然要找话题和她聊,聊到冯莎的时候她刚开始问谁是冯莎,我就给她看照片,就是你手上这张,她想了很久才哦了一声。” 冯莎这张照片是她十八岁成人礼上拍的,啧啧,真心诚意帮她办的成人礼,说不定人家还以为他们要找个借口联络商业感情呢。 江潮听到这里也哦了一声,双眼紧紧盯着手里冯莎的照片良久之后又问了个令大家一头雾水的问题。 “为什么她姓冯?” 按照中国人的传统不是应该跟父亲姓吗?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随母姓的孩子也很多,所以尤家人包括鱼恨水在内都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的父亲是谁?亲生父亲。”江潮又问。 呃…… 尤素兰和尤世杰面面相觑,当初大哥直接就宣布要和自己的秘书冯小姐结婚,而冯小姐的女儿冯莎也会跟着他们一起生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谁也没有过问过啊。 见到尤家兄妹的表情,别说江潮了,就连鱼恨水都想扶额了。 普通人家娶媳妇也得问清楚对方家里什么情况,怎么到了你们尤家,啊,C市首富,超级豪门娶个媳妇就这么随便呢? “你们当初就没有问过冯莎父亲的情况?”这人是死是活?是好人还是无赖?都不怕被人讹上吗? 尤家兄妹对视之后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 “大哥决定的事连老妈都不能左右,我们问了也是白问。” “对,大哥的所有决策都是正确的,他直接就把嘉莉带了回来我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更何况是和一个有孩子的女人结婚?” 面对这傻白甜兄妹二人组,鱼恨水表示无力吐槽,但也不得不佩服,这样不争不抢不耍心机的兄妹关系,尤家不发达谁发达? 人家在亲情家事上傻白甜可在公事上在商场上可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啊。 那么江教授的问题又来了,“尤嘉莉母亲的情况你们真的一无所知?” 尤家兄妹二人又是不约而同的点头,不过这一次尤素兰表示她有话要说:“我们不知道,但也许我妈知道,当初大哥把嘉莉带回来的时候,他们母子俩是关在房里谈了很久的。” 第6章 假面公主6 自己是小妹当然无权过问大哥的感情生活,但老妈不一样啊,这孙女都有了,儿媳妇却不知所踪,不得问问清楚? 但这只是尤素兰的想法,至于自己老妈到底清不清楚给大哥生孩子的女人的情况,现在他们也无从得知了。 尤老太太去世了,她的私人物品也被家人都清理了出来,就连她帮孩子们收藏的黑胶唱片和漫画书都被找到了,更别说一些重要文件了,但显然里面并不包括尤嘉莉的母亲的相关资料。 “嘉莉的母亲是谁和我们怀疑现在这个嘉莉是假的有关系吗?”鱼恨水看着江潮问。 江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尤世豪的举动有些令人费解。 作为家族的接班人,他的能力和魄力都是无人能及的,这样的男人就算其貌不扬也是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会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 况且据尤素兰所说,她大哥长得比二哥还帅,是他们尤家智商、颜值、能力的集大成者。 可当时他抱着尤嘉莉回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孩子的母亲不愿意嫁给他,也不愿意要这个孩子,所以他把孩子抱回来了。 试问这女人是傻吗?生了孩子还不愿意嫁入尤家,尤家啊,那可是C市数一数二的豪门,多少女人梦想的归属。可尤嘉莉的母亲却偏偏不愿意,甚至连孩子都不想要。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任你尤世豪貌比潘安富可敌国,人家就是不喜欢你,或者心有所属看不上你。 可尤世豪不甘心用非常手段得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体,让这个女人更加坚定了远离尤家的心。 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女人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不是不想嫁给尤世豪,也不是不要尤嘉莉,但是她不能,她做不到。 基于对尤家人的了解,鱼恨水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高。尤世豪不是巧取豪夺的人,他当然会喜欢上一个女人,但若是这个女人看不上他,他的骄傲自尊以及教养都会让他礼貌放手,绝不会强人所难。 四个人讨论了一下午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晚饭时间到了,尤素兰让佣人去通知尤嘉莉下楼来和大家一起用餐。 当尤嘉莉见到鱼恨水和江潮也坐在餐桌前时并没有任何诧异,她礼貌地朝两人打了招呼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 不一会儿,尤素兰处理好了公事,叫上来送文件的林乔一起吃饭,所有人都落座后,佣人开始上菜。 自从知道林乔是林局的儿子,且极有可能还有别的身份后,鱼恨水对他就特别关注。 之所以说极有可能是因为像邹翼、林乔这样的人,任凭鱼恨水的想象力如何天马行空,江潮从来都是笑而不语,对于她的诸多猜测都只是听着,不点头也不摇头。 为此鱼恨水特别想知道兰姐知不知道林乔也许是国家派来潜伏在她身边的人这件事,所以人一落座,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林特助。 这直勾勾赤裸裸的注视让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林乔忍不住给江潮投去了哀怨的眼神。 不过很可惜,江教授的视线并没有和林特助相交,他一直都在关注着让他们夫妻二人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尤嘉莉。 菜上齐了,六个人七个菜,三荤四素,全是家常的清淡菜色,每人还有一盅竹荪乌鸡汤。 不得不说,这样的菜色就尤家这样的豪门而言可谓相当质朴了,鱼恨水偷偷观察着林乔和尤嘉莉,见这二人对着这些家常菜都没什么异议不免有些奇怪。 林乔还好说,一个下属到老板家吃饭,当然是老板给啥吃啥,要吐槽也是在心里。 可尤嘉莉也默默地吃着就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了。倒不是说吃着这平常的菜肴尤嘉莉就应该不满或者嚷嚷着要这样要那样,就是鱼恨水怎么都看这样乖顺的尤嘉莉很可疑。 唉,其实她也明白自己这是掉入了思维的陷阱,一旦你觉得这个人有问题,那么他的一言一行在你的眼里就都不自然了,全都是有的放矢或者叫嚣着让你去抓他现行。 “嘉莉,你奶奶把她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冯莎这件事你怎么看?”见尤嘉莉放下了碗似乎正要开口离去,鱼恨水赶紧问道。 尤嘉莉的视线落在了鱼恨水身上,她似乎有些诧异为什么自己会被问及这个问题。 然后她又看了看还在喝汤的尤素兰和已经放下碗筷拿起手机的尤世杰,最后视线再次回到鱼恨水身上,“二叔和姑姑都没有发言,我一个晚辈没资格发表任何意见。” 其实在律师宣布尤老太太的遗嘱之后,尤家三位继承人还没有就遗嘱问题讨论过呢。 当时律师一说完她就懵了,而尤素兰和尤世杰确实也一脸震惊,不过很快他们就收起了惊诧开始安排和处理老太太的身后事,只说这遗嘱稍后再处理。 毕竟冯莎找不到,遗嘱就没法执行,而找人的事已经安排下去了,当务之急是老太太的葬礼。至于找到冯莎后怎么处理,却是没有提及过。 这是将球踢给了两位长辈,也是在试探二位的态度。按说这种事应该是尤家人关起门来自己商量的,但尤嘉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既然鱼恨水问了,她就顺水推舟看看姑姑和二叔的意思。 这时尤素兰也放下了碗,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后,叹了口气说:“我妈一直都很心疼冯莎那孩子,这份遗嘱说实话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我会遵从我妈的遗愿,找到冯莎然后将属于她的那份给她,二哥你呢?” 嗯?正在看手机的尤世杰突然被点名,意外地挑了挑眉,放下手机后看了看自己妹妹,“找到冯莎后,我还是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将尤氏的股份交给我们托管,如果不愿意托管的话,愿不愿意卖给我们,若还是不愿意,就随她吧。就是卖给别人的话我们接下来就有苦头吃了。” 第7章 假面公主7 说完,尤世杰就站了起来,“你们慢用,我先上楼了。” 尤世杰走后,整个餐厅一度安静得有些诡异,鱼恨水注意到尤嘉莉的神情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既不是生气也不是愤怒,而是有些疑惑般的茫然。 按说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份巨额遗产被一向疼爱自己的奶奶留给了一个外人,正常人都应该既难过又愤怒才对,没有歇斯底里算是涵养高了。 但茫然?怎么都说不通啊。 “那尤总,我就先走了,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您。”林乔第二个站了起来,恭敬地告辞了。 尤素兰将寻找冯莎的任务交给了这位万能特助,但要想在三天之内将人找回来参加老太太的葬礼估计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最后餐厅里就只剩下尤素兰和鱼恨水夫妇以及看似面无表情实则还在发呆的尤嘉莉。 鱼恨水和尤素兰对视了一眼后,两人开始了实力演出。 “嘉莉,说实话,我觉得你奶奶的遗嘱很不公平,尤其是对你。” 尤素兰说着叹了口气,“但就像你二叔说的那样找到冯莎后,她如果愿意将股份托管,那她还是我们尤家的孩子,实在不行将股份卖给我们也行。 就怕她被人蒙蔽,将股份卖给别人,那样我们尤氏不说完了,但势必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艰难期。” 个中艰辛在座的都懂不需要赘述,鱼恨水趁机抓着尤嘉莉问:“当初你们对冯莎那么好,她为什么要走?还这么多年不联系?” “寄人篱下,有什么好的,能走当然要走。”尤嘉莉神色黯然地垂下眼眸,幽幽地说了句之后,看向了尤素兰,“姑姑,没找到冯莎之前,奶奶的股份会怎么处理?” “就暂时不管啊,有我和你二叔在,不会有事的。”尤素兰苦笑,“等找到那丫头,再连本带利都给她啊。” 尤嘉莉点了点头,神情木然地离开了餐厅。 剩下三人相对无言,不一会儿,佣人撤走了餐具后尤世杰又下了楼。 四人转移到湖边的玻璃花房继续研讨,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天空一片深蓝,平静的湖水被微风吹皱泛起层层涟漪,鱼恨水被她家教授牵着走在尤家兄妹身后。 这个玻璃花房虽名为花房,但其实也是招待客人的一处奇妙所在,置身其中仿若热带雨林般绿意盎然,视野中又有山有湖,若不是来参加葬礼,倒还真是惬意至极。 就是,这兄妹二人似乎对于老妈的死并不是太伤心难过有点……说不过去吧。 由于和尤素兰的关系太铁,以至于对于尤世杰也自然而然就有一种亲人般的感觉,鱼恨水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半点忌讳都没有。 “我妈是寿终正寝,法医说了睡梦中去世,一点痛苦都没有,这是喜事啊,我们干嘛要悲伤?”对于鱼恨水的问题,尤素兰不假思索就回答了。 尤世杰在一旁点点头,对于妹妹的话很是赞同。 就知道是这样,其实老太太已经八十多岁了,几年前还得过一场大病,身体机能早已退化,能不受病痛折磨安然去世确实是福报。 “但是我妈的遗嘱是今年初才修改的,老韩跟我说,老太太叫他改遗嘱的时候说了,如果我们像白痴一样去问为什么,就叫我们好好想想她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遗嘱。” 尤素兰口中的老韩是尤老太太的律师,当然也是尤家的老朋友了,只不过韩律师主要负责老太太的事务,而尤家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律师帮着打理他们各自私下的产业。 “所以你们一见到遗嘱就知道老太太是在故意考你们?而考题就是尤嘉莉?谢谢二哥。” 接过尤世杰递来的紫砂茶碗,鱼恨水礼貌地抿了一口,意外地觉得非常可口就干脆一口干了。 这要是被老鱼见了又得痛批她是在牛嚼牡丹了,倒是江潮见状又拿起茶壶为她续了一杯。 “其实这份遗嘱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嘉莉,原本该她得的都给了冯莎,这别说她了,就是我们这些长辈也会为她抱不平,可是她的反应却很奇怪,你们不觉得吗?” 于是尤素兰又将当日韩律师宣读遗嘱的时候尤嘉莉的表现回忆了一番。 当时她记得很清楚,当继承人的名字念出来是冯莎的时候,尤嘉莉的表情显然是震惊的,无比的震惊和愕然。 尤素兰自己也很震惊,但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立刻就看向了尤嘉莉。 按照嘉莉的性格,得知最疼她的奶奶最后只留给她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最值钱也最关乎尤氏命运的股份却是留给了冯莎这个可以说对他们尤家薄情寡义的人的时候,她震惊,难过,生气,哪怕愤怒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是除了震惊,尤素兰没有在侄女的眼里看到半点伤心难过,反而还有几许慌乱,这就不正常了。 一转头刚好碰上尤世杰的目光,他也看到了尤嘉莉的反常,二人当即决定按兵不动。 私下找到韩律师时,就被告知了老太太的遗言,叫他们自己去找答案,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但是很希望他们能找出来并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然后你们就反应过来问题出在现在这个尤嘉莉身上,联想起她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和之前的改变,于是你们大胆猜测你们的母亲早在一年前已经洞悉了此尤嘉莉非彼尤嘉莉。” 江潮说完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嗯,应该是上万块一两的茶叶,怪不得他家乖咪这么不爱喝茶的人都会一饮而尽了。 “对,我们怀疑嘉莉被人调包了。”尤素兰看了眼自家二哥,得到对方首肯后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你们该不会怀疑现在这个嘉莉其实是冯莎吧?” 鱼恨水想说的其实是老太太怎么会这么认为? 可她的遗嘱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她的遗产不留给孙女,可以留给儿子,留给女儿,实在不行就不留遗嘱按照法律规定来。 第8章 假面公主8 可老太太偏偏特别注明所有股份都留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已经亡故的儿子当初再婚女方带来的女儿,这不是昭然若揭吗? 可老太太是什么人?那是叱咤商场几十年的女中豪杰,人精中的人精,不可能犯糊涂的。 所以老太太的遗嘱肯定是别有深意,至于是什么鱼恨水就表示自己不知道了,但也不至于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现在家里这个尤嘉莉不是尤嘉莉是冯莎,我把财产都留给冯莎,看她怎么办吧。 尤家兄妹对于鱼恨水的问题沉默以对,他们说不出来那个「是」,是因为他们不想接受这个结果,但再不想接受这个结果也已经来了,还在他们面前晃了整整两年了。 见江潮也点了点,“要弄到她的DNA应该很容易,不过基因序列也不是不可以更改。” 言下之意,即便DNA检测结果表示她就是尤嘉莉,但其实她也有可能是冯莎? 鱼恨水觉得自己有点懵了,先不说DNA这一块,就光是外表尤嘉莉和冯莎就完全不同好吧。 “冯莎和嘉莉的长相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啊。”鱼恨水发出了第一个疑问。 “以现在的整容技术,这没什么难度吧。”尤素兰回答了她。 好吧,先不说整容是否能把一个人的容貌变得跟另一个人完全一致,就当它能吧,那么皮肤呢? “嘉莉是冷白皮,白得发光还晒不黑那种。冯莎,我记得虽然不黑,但也不是很白,就很普通的黄种人的那种肤色啊。” 鱼恨水发出了第二个质问,说着还抬起了自己的胳膊,好似想拿自己做对比,心说就是自己也比冯莎白吧。 “唉,别说在我的医美里就有数十种美白项目了,想想麦克・杰克逊,黑人都能变成白人,更何况是一个黄种人。” 尤素兰又否定了鱼恨水的疑问,这一点她这个长期致力于医学美容事业的爱美人士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 鱼恨水想说麦克・杰克逊那是黑人白化病患者好吧。但转念一想,兰姐说得对,不管什么原因,黑人都能漂白,更何况是冯莎? 但还有一项是不能忽视的呀,那就是身高差距。 “嘉莉一米七二还是一米七四,而冯莎还没我高呢。不可能成年后还长了十几厘米吧?” 鱼恨水的身高是一米六五,她毕生的心愿是长到一米六八,可惜月经初潮后直到现在她也就长了三厘米,还是老鱼每天鸡汤鱼汤牛羊肉不要钱拼命灌的结果,那冯莎十八岁后还能长那么多? “其实嘉莉只有一米七一,但是她肩膀比较宽,看起来就比实际身高更高一些。”尤素兰觉得这是她侄女看起来很高的原因。 “那也比冯莎高十公分啊,冯莎最多也就一米六吧。”鱼恨水觉得自己还是不能相信。 “也不至于才一米六,可能一米六二?” 关于冯莎到底多高,尤家兄妹确实不清楚,但两人的身高差得多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这一点确实让他们也无话可说。 但尤家兄妹说不出所以然来,江潮却可以解释。 “断骨增高了解一下。” What? 在被江潮科普了一番后,鱼恨水表示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了,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变态的手术? 断骨增高的确可以改变成年人的身高,一般可增高七厘米到十多厘米。 但这个手术的风险是巨大的,简言之就是把骨头锯断,再人为地强行拉长,而在此过程中,腿部神经、血管、肌肉、皮肤都得随之拉长,所以伴随的风险也是巨大的。 至于会有什么风险,江潮说了一大通,简言之就是极有可能造成下肢瘫痪或者落下终身残疾。 而如果现在这个尤嘉莉是冯莎假扮的,那么显然她运气比较好,没有遇到这些问题,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后遗症的。 “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非常僵硬,我记得之前在落霞山酒店里看见的时候问过你,你说那是因为她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据说腿里有好几颗螺丝还记得吗?” 江潮问起,鱼恨水回想了一下就想起来了。其实在落霞山酒店见到尤嘉莉不是鱼恨水在她出车祸后第一次见。 先前尤嘉莉刚刚康复的时候她去看望过,那个时候尤素兰跟她说的嘉莉腿里好几颗钢钉,以后过安检机器都会叫。 显然尤素兰也想到了这里,如果是断骨增高就解释了很多问题了。 首先,断骨增高的恢复期长达一两年,所以她在嘉莉出了车祸后第一时间赶到英国去,却没能接回人来。 因为那个时候她正遭遇了「严重的车祸」,浑身上下都散了架,也不宜长途颠簸。 现在想来所谓的「车祸」也许就是为了她的整容和增高而找的理由。 对了,车祸还让嘉莉的记忆遗失了部分,为什么是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因为冯莎毕竟在尤家生活了十年,她不知道的事就推到失忆上,知道的就没必要装不知道,这样一来就不至于说漏嘴做错事。 而她还要回到尤家来继承亿万家产,怎么能完全失忆呢? 事情分析到这一步,鱼恨水也不得不相信刚刚跟他们一起吃完饭的人也许、可能真的是冯莎。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她以为把自己变成尤嘉莉就能继承尤家的一切,可是老太太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她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冯莎! 冯莎变成了尤嘉莉却一无所有,除非她再变回来,但这才是真正不可能的事。 有些事一旦迈出了那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就算你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无济于事。 鱼恨水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真是这样,你们说现在冯莎知道老太太的用意吗?” 尤家兄妹想起了当日在遗嘱宣布时她那慌乱的眼神,同时所有人都想起了刚才在饭桌上她那茫然的神情。 也许她还不知道老太太早就洞悉了她不是嘉莉而是冯莎的事实,只在疑惑为什么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将自己变成尤嘉莉,可尤嘉莉却还不如她这个外人? 第9章 假面公主9 相信她也是后悔的,后悔没用自己的真心去换尤家人的真意,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关于冯莎的父亲,你们有没有资料?” 对于江潮突然地问题,鱼恨水原本会以为这心宽体胖的兄妹二人依旧会摇头表示一问三不知,谁知道尤世杰却沉吟了片刻后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我怀疑过冯莎就是大哥的孩子。”尤世杰说这句的时候尤素兰面无表情,说明她也一样有过此猜想。 尤世杰借着说,冯秘书做大哥的秘书很多年了,早在尤世豪将尤嘉莉抱回来之前,冯秘书就已经是冯秘书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循规蹈矩、兢兢业业,完全看不出来跟大哥有除了工作以外的关系。 那么请问你为什么要怀疑冯莎是你大哥的女儿?鱼恨水腹诽。 “大哥藏得深,不把嘉莉抱回来我们都不知道他有了女儿,可冯秘书的女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大哥却很紧张。” 原来冯秘书有个女儿的事全公司都知道,但人家一个单亲妈妈不容易,作为总裁的秘书工作能力强是必须的,但工作压力大时间长责任重也是事实。 尤氏的工作环境不错,嚼舌根的少,因此大家也都没什么心思去八卦冯秘书的私事,反而她女儿有什么事大家都还帮衬过不少。 也因此尤世杰虽然怀疑过大哥对冯莎的女儿太上心有些奇怪,却也自省,人家秘书室的同仁都挺关心她们母女,大哥作为直属上司关怀一下下属也挺正常。 而且嘉莉十岁的时候,大哥干脆和冯秘书结婚了,这也彻底打消了尤世杰对于冯莎身世的怀疑。 请问这不是更应该值得怀疑吗?都娶回家给名分了,女儿也上你家户口了,你怎么反而打消疑虑了呢,二哥? 面对鱼恨水眼巴巴的疑问,尤素兰接过二哥的话借着说:“若冯莎真是我们尤家的种,大哥不可能等这么多年才把人家母女接回家。” 若真是这样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冯秘书隐瞒了实情,直到东窗事发。 可这是说不通的,若冯秘书喜欢大哥,不管是喜欢他的人还是他的钱,但凡冯秘书看上了大哥就没道理偷偷生下孩子,光明正大的生不好吗?大哥也没有老婆,她又不是小三。 况且大哥一直都知道冯秘书有孩子的事,若这事是大哥做的,他能不第一时间就怀疑冯莎的身世? “而且,冯秘书和大哥的关系……”说到这里,尤素兰停了下来,似乎是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可这欲说还休的语气却让鱼恨水好奇起来。 “他们的关系不好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其实她都没有见过尤大哥,是因为他过世了,尤素兰才会回国,从而才让她认识了兰姐。 但认识了这么多年,兰姐跟她可以说是无话不说,可她从来没有提起过大哥大嫂的感情有多好,甚至甚少提及这位曾经是她大哥秘书的大嫂。 “其实我们也不确定大哥和冯秘书的感情好不好,就感觉两人相敬如宾吧,很客气,不像夫妻。” 要是换了一年前的尤世杰,他或许还察觉不出大哥和冯秘书之间的问题,毕竟他一个万年单身狗,身边又没有亲密的女朋友,怎么知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相处时的情景。 可是一年前他有了自己的绫波丽,那简直就是时时刻刻都想和对方腻在一起,一颗樱桃都要分着吃那种。 所以现在回想起来,怎么看大哥和冯秘书都觉得两人像伙伴不像伴侣。 但大哥和冯秘书都已经过世了,这时候再去猜测他们到底有没有感情又是为了什么才结婚的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不介意的话,能说说绫波丽是怎么回事吗?” 江潮拿过茶壶给大家的茶杯都添上了茶水,然后看着尤世杰问道。 啊,对,绫波丽。 尤世杰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摇头苦笑,“我以为她是我的绫波丽,但其实人家不过是个商业间谍。” 尤世杰的绫波丽叫方妍,经尤嘉莉介绍认识,暂且还是叫她尤嘉莉吧,毕竟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其他人。 尤嘉莉回来后没多久就带方妍参加一个小型聚会,这么巧那个聚会的发起人是个老顽童,特别喜欢收集漫画和手办,这样的人当然是尤世杰的好朋友。 在老顽童显摆他的收集时,方妍总能时不时插上一句话,即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又不至于抢了主办人的风头,尤世杰自然就被她身上那种和绫波丽极其相似的气质所吸引。 聚会结束后,尤世杰应尤嘉莉的相求送方妍回家,一路上方妍一直冷着脸,高冷地一批更是让尤世杰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心想这个女人既然是嘉莉的朋友当然明白他是什么身份,可这放在一般女人身上大好的机会在她眼中却如此不屑一顾,最后只礼貌疏离地对他说了声谢谢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尤世杰觉得有意思极了。 呵呵,典型的欲擒故纵,鱼恨水偷偷吐槽,二哥果然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纯情老男人。 尤世杰回头问了尤嘉莉方妍的情况,才知道原来人家是EM集团大中华地区的总裁,和尤嘉莉在英国的时候见过两面却并不熟悉。 而嘉莉之所以邀请她参加聚会不过是打听到她虽然性子极冷却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而回到公司后姑姑老说她对公事不上心,那么去结交一些商场上的朋友也算是对公事上心了吧。 当时的尤世杰心想怪不得呢,那天的聚会是老顽童定期举行的漫画发烧友主题聚会,而那一期的主题是海盗的酒瓶,讨论的主要是中世纪的海盗们喜欢喝的酒,的确够稀奇古怪。 就这样尤世杰认识了方妍,并且在之后三番四次地在各种不可能巧遇的场合巧遇了对方。 没谈过恋爱的老男人就像着火的老房子一样,一点燃就一发不可收拾。 但奈何方妍太冷了,即便两人干柴烈火刚滚完床单,方妍也不会有丝毫的眷恋,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就走了,每一次都这样。 第10章 假面公主10 终于尤世杰按捺不住了,他已经四十多岁了,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可这个女人有钱有颜有事业什么都不缺,虽没有明说就是和他玩玩而已,但却让尤世杰有着巨大的危机感,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来去如风随时都会离开他。 所以他求婚了,那晚她没走,第二天早上才消失,同时带走的还有他电脑里一份很重要的报价单。 尤世杰是一个看似潇洒不羁实则心思细腻的人,其实尤家的人都是这样的性格。 所以他的电脑虽然只设置了很简单的密码,但每一份文件被拷贝他的手机都会收到提醒。 “出了这件事之后,我其实已经大致猜到她的身份,但还是忍不住想去查清楚。” 之所以去查也是寄希望事实能被推翻,或者她有什么苦衷。 “却不曾想,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EM 大中华地区的总裁,她只是和人家同名同姓而已,至于这名字是巧合还是人为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份报价单的丢失会让尤氏损失惨重,可是距离方妍失踪已经快一个月了,和那份报价单有关的事业无论是哪方面都依旧风平浪静,这让尤世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你没问过嘉莉是怎么认识方妍的?”鱼恨水很好奇尤嘉莉会怎么回答。 可尤世杰却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只告诉了小妹,现在也只有你们知道,她还不知道我已经查清楚了方妍的身份。” 鱼恨水不解,“你直接问不是更能打她个措手不及吗?” 江潮却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尤总做得很对,就算去问,她也有很多借口,本来就不熟悉,被人冒充了她也不知道。不说反而不会打草惊蛇。” 是的,尤世杰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告诉小妹后也是叮嘱她不要慌张,自己侄女不露声色安排了一个商业间谍在自己身边,再联想到她自从车祸后所有的不合理举动,两兄妹当下就觉得问题大了。 “我让林乔去查的不是冯莎的下落,而是车祸的真相。”尤素兰说着有些哽咽,鱼恨水一直以来回避的那个问题也终于躲不过了。 “兰姐,车祸是真的?”在突然得知尤嘉莉是假的时候,她没有问真正的尤嘉莉去了哪里,她以为或者说她希望车祸是假的,可兰姐现在说让林乔去调查车祸的真相。 “嘉莉一出事我就第一时间赶去了英国,警方出示给我看的文件还有现场的照片都是真的,我不认为他们手眼通天还能收买英国警方。” 见妹妹情绪有些激动,尤世杰揽过她的肩头拍了拍,“我们怀疑车祸可能就是他们故意制造的,目的就是李代桃僵,趁着车祸调包。至于嘉莉,她……应该是尸骨无存了。” 说到这里尤世杰的情绪也很激动,既难过又愤怒。光明正大不能打败他们尤家就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还制造车祸杀人放火,若凶手真是冯莎,他真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畜牲。 可就算杀了冯莎,大哥唯一的骨肉也不在了,尤世杰仰起头来想将溢满眼眶的泪水给逼回去。 他很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叔叔的责任,没能照顾好侄女,自己还遭了道,真他妈是个傻逼。 他们?鱼恨水咀嚼着尤世杰的话。是的,这么大的阴谋不可能是冯莎一个人能完成的。她的背后一定有人,就是不知道是谁。 “对于操控这一切的主谋,你们有头绪吗?”她问。 “商场上得罪的人多了,要说没有怀疑对象不可能,但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所以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揭穿现在这个冒牌货的真面目,然后从她这里找到突破口。” 尤素兰吸了吸鼻子,又拍拍二哥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后对鱼恨水说道。 江潮点了点头,“还是先验DNA吧,若他们没有想到这一点,就是我们最直接的手段。” 至于DNA的结果若真是一致的,那就只能等林乔那边的调查结果再作打算了。 目前也没有什么头绪,四人唉声叹气一番后纷纷起身,打算先回去休息,斗智斗勇也要保证休息好才能有精力作战啊。 就在这时,尤素兰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她本能就要挂掉,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接了起来。 可接通之后没多久,她就叫住了已经迈步走到玻璃房门口的江潮和鱼恨水,两人回头就见尤素兰摊着手机开了扬声器,里面传出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现在这个尤嘉莉是假的。” 这句话让原本只是驻足,身子都没有完全转过来的鱼恨水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你是谁?” 刚刚他们才得出了这结论,立刻就有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说了同样的话,难道有人在监听他们吗? “江潮,我需要帮我一个忙。”对方没有回答鱼恨水的问题,却似乎笃定江潮就在这里。 而江潮已经听出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了,垂眸一想若真是那个人的话,或许她还真知道很多他们想知道的事。 “韩教授,我能帮你什么?”再抬眼的时候,江潮已经决定帮尤家这个忙了。 “我杀了人,现在在警察局,你来保我,我必须得完成那个项目,这是我的责任。” 什么意思? 鱼恨水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同样震惊的尤家兄妹,他们比她更加茫然。 在听到电话那头是韩嫣的时候鱼恨水已经是大吃一惊了,再听到说她杀了人要江潮去保她时简直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 相比之下江潮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面不改色地对着电话说:“不管她是真是假,尤家都不会受到影响,跟我就更没有关系了。” 言下之意,你杀了人为什么要我去保你?跟你很熟吗? 谁知韩嫣直接无视了江潮的话,直接丢了枚重型炸弹过来,“尤嘉莉还活着。” 第11章 假面公主11 这下不仅是鱼恨水了,就连一头雾水的尤家兄妹都又惊又喜。 他们刚刚才分析了很有可能嘉莉已经不在了,可现在突然有人说她还活着,若是要钱来买嘉莉的消息他们或许还不会信,可这人说自己现在在警局,还杀了人要江教授去保她,那这个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 面对三人殷切的目光,江潮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都说了会帮忙了,当然会帮到底,但你们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幸好是语音通话,这要是视频让对方看到你们这么猴急的样子还有什么谈判的砝码? “哪间警局?” 巧了,正是方城和闻汐所在的西城警局。 由于事关尤嘉莉,尤家兄妹稍事商议后决定尤素兰跟教授夫妻一起去警局,而尤世杰则留在庄园里留守,毕竟葬礼很多事宜都离不得主事人,况且「尤嘉莉」还待在这儿呢。 “二哥,你小心点,我们保持联系。” “放心,去吧。” 兄妹俩简单话别后就分头行动了。坐在后排尤素兰问出了心中疑问,“为什么我们刚刚开始谈论这件事,这个韩教授就打电话过来了?她这杀人被抓的时机也太巧合了吧?” “不是巧合,应该是有人坐不住了。” 江潮的分析是,「尤嘉莉」看似不露痕迹,其实尤家兄妹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之下,或许是从下午他们进入庄园开始,又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对于自己二叔和姑姑对自己的怀疑,「尤嘉莉」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她应该是早已开始行动,而洞悉她一举一动的韩嫣其实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的,若非杀人被逮捕实在无法脱身她也不会想出以尤嘉莉的下落来换自己的自由。 “那嘉莉真的还活着吗?”听完江潮的话后,鱼恨水问出了尤素兰最关心的问题。 “嗯。”江潮珍重地点了点头,“韩嫣不会说谎,她也知道若不是尤嘉莉还活着,而我们急于知晓她的下落我是不会去保她的。” “那……”鱼恨水欲言又止,她想问的是,韩嫣不会说谎,那她说自己杀了人就真是杀了人,都杀了人了,你要怎么保她啊? 仿佛是察觉了老婆心中的疑问,江潮牵动嘴角笑了笑以示安慰,“她是上面花了很大力气才请回来的专家,就算是杀了人,在牢里也得把项目完成了再说。” 鱼恨水明白了,就算不是江潮也有别人出面来保她,而且她自己也说了只要完成项目,之后该受什么处罚应该都是甘心接受的,她怕的是先于项目就将她审判了。 唉,按说这一门心思搞科研的人,怎么就会杀了人呢? 嗯,这被杀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韩嫣是当场被抓获的,证据确凿根本无法辩解。 “死者男性,六十五岁,是民政局退休领导。”方城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简单介绍案情,在走到羁押韩嫣的房间门口时停了下来,“这是这半年来,第六起同样手法的案子。” 江潮挑眉不语,鱼恨水和尤素兰则是大吃一惊,这么说来韩嫣就是连环杀手?已经犯下了六起命案,杀了六个人了? 若是误杀或是防卫过当都还好说,这故意杀人罪还是至少六条人命,她还妄想让江潮保下她? 按照韩嫣的意思,她先交代她的事,尤嘉莉的事让警方和江潮在听完她的事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听。 什么意思?尤素兰很想冲进去问个清楚,但韩嫣只说尤嘉莉没有性命之忧不用急于一时,但警方显然更想知道这半年来困扰他们的那些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江潮和方城进了审讯室,鱼恨水陪着尤素兰在隔壁的监听室等着。 见江潮进来,韩嫣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看向方城,“警官,开始吧。” 江潮不动声色地坐在方城旁边,韩嫣让他来就是来旁听的?那这里面的隐情恐怕会掀起一阵狂风巨浪了。 “姓名……” “韩嫣……” “性别……” “女……” “年龄……” “三十八岁……” 很显然这是初审,也就是说韩嫣被捕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开口,也没有请律师,只是要求打了个电话将江潮叫来。 方城继续问着今年九月七号晚上七点半她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在滨江路九十九号附三十一号,迷晕了李大为,并且锤烂了他的生殖器,你们进来的时候我正锤到第十七下,应该还要再锤六下,至少六下。” 韩嫣平静地说道,就好像在说今晚吃了一碗番茄煎蛋面一样,平静的语气和惊悚的内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江潮一听心里就有数了,之前那几起案子的死者也都是生前被迷晕,在活着的时候被锤烂了生殖器,然后被活活痛死。 看来这些人都和性侵案脱不了关系。 锤烂生殖器,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方城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忍不住看了眼放在证物袋里血淋淋的那把锤子,孔武有力的八尺大汉突然觉得有点惶恐。 “为什么还要再锤六下?”暗自深吸一口气后方城问。 “因为李大为曾经性侵过至少二十三名孤儿院的女童。他是民政局的领导,分管社会福利部门,主要负责孤儿院福利院事宜,在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强奸猥亵未满十四周岁的女孩。 这样的人渣在单位一直顺风顺水步步高升,还继续享有高额退休金和不明真相的群众的尊重,我不想让他死得太轻松。” 韩嫣说这些的时候依旧情绪稳定,语气平静,若不听内容你完全想不到这样被平铺直叙出来的竟是这样耸人听闻的事。 “你怎么知道他曾经干过这些事?”方城问。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这样问,却似乎连自己也已经相信了她说的是真话。 韩嫣一双盈盈美目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方城,“第一起,五月二十日,一个年龄大概六十岁的拾荒者。” 第12章 假面公主12 方城从韩嫣的眼睛里看到了恨和厌恶,虽然她很克制,语气依旧古井无波,但眼中的杀意却是不想隐藏了。 下意识地方城转头看向江潮,江潮微不可查地朝他点点头示意他都记下来,也不用发问了,边听边记就是了。 方城赶紧收敛心神开始记录。 韩嫣继续说:“那是我回国的第三天,我亲眼看见一个小女孩从这个拾荒者的房子里走出来,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手里还紧紧攥着五块钱。” 韩嫣走上前去问小女孩刚才发生了什么,小女孩茫然地眨眨眼,同时将手里的钱抓得更紧。 看清小女孩脏兮兮的脸和身上不合身又破旧的衣服,韩嫣买了面包和牛奶给她吃,然后从小女孩断断续续的话中明白了整件事的经过。 这是一个有着轻微智障的女孩,应该不超过七岁。家里的大人忙着工作挣钱,小女孩因为反应慢所以特别听话一点也不淘气,大人就很放心她自己玩。 隔壁住的爷爷常常趁着大人不在家的时候让她到他那里玩。 玩什么?可想而知了。 一次五块钱,每次都很痛,可是大人教过她要听大人的话,这个爷爷也是大人,爷爷叫她不准说出去,还每次都给她钱。 爸爸妈妈不在家就是去挣钱了,她知道这是好东西,是家里需要的东西,爷爷让她痛,可是也给她好东西,还让她不要告诉别人,她听话。 本来是去远一点的地方想找块地给自己建一所房子的韩嫣,在回国第三天就动手杀了第一个人,她用拾荒者房间里的一把铁锤将他那恶根锤了个稀巴烂,然后一脚将他踹进了臭水沟。 第二起案子的被杀是一个音乐 学院的老教授,这个人本来是韩嫣的第一个目标,但被拾荒者抢了先,还给她拓展了思路。 韩嫣拧着那把锤杀了拾荒者的铁锤敲开了老教授的门。 是的,被害人当然认识韩嫣,不过他认识的是小时候的韩嫣,五六岁,扎着羊角辫,和他的孙子孙女常常一起玩的隔壁邻居家的孩子。 那个时候已经六十多岁的老教授最喜欢这个邻居家的小女孩,常常在他们几个小孩玩得开心的时候招手叫他们进屋去喝橘子汽水,然后就把三个小孩子带进他的房间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邻居爷爷说这个游戏的名字叫打针治病。 自己的孙子孙女他就用手指在他们的屁股上轻轻一戳,好了,你的病好了,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韩嫣,她被抱进了蚊帐,戳她的不是手指而是一根韩嫣从未见过的丑陋又怪异的东西。 韩嫣觉得好痛,可小伙伴们也疼得哇哇大叫,叫完了又笑,是不是疼一下就好了? 韩嫣再也不想玩这个游戏了,她央求妈妈搬家,她不想住在这里,看着那个每天对她笑呵呵的爷爷她就害怕。 然后他们真的搬家了,韩嫣的噩梦才结束。上了初中后,韩嫣学习了生理卫生知识,对于性有了模模糊糊的概念,也隐隐觉得小时候在邻居家里玩的所谓游戏可能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但是她不敢说,她偷偷地收集一切关于「哪方面」的知识,终于弄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之后她嚎啕大哭,同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坏的人? 那个时候起她就发誓长大了一定要让那个坏人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悲又可怕的是这世上这么坏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他们专门挑小女孩下手。 杀了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后,韩嫣又杀了一对夫妻。 年轻的爸爸妈妈为了给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远赴新疆打工挣钱,就将年仅三岁的女儿托付给自己的亲姐姐照顾,每月都按时将生活费和对姐姐姐夫的感谢费准时寄达。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孩子的姑姑姑父拿着孩子父母的钱却对孩子伸出了魔爪。 这个可怜的孩子从被送到这个虎狼窝里就没有一天不是生活在地狱里。 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一个三多不到四岁的孩子不计其数地遭遇了她亲姑父的性侵。 而孩子的亲姑姑明明知道这件事,还威胁孩子要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就杀死她。 孩子本能地害怕,她或许不知道什么是杀死,可是她怕被杀死,所以她不敢说,只是看着妈妈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伸手帮妈妈擦眼泪。 这对夫妻被抓了,还上了新闻,当时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最后姑父却只被判了五年,姑姑被判了两年还缓期执行,因为姑姑还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 韩嫣当着恶魔姑姑的面杀了那个禽兽姑父,用那把铁锤。然后姑姑被吓疯了。 疯子还怎么照顾自己的孩子?这不是给孩子添负担吗?于是顺手也结果了这个比禽兽更加禽兽的姑姑。 所有这些被韩嫣杀掉的人全都是恶贯满盈的人渣,韩嫣说自己手里还有三个人的资料,奈何在李大为家里闹出的动静太大了,被当场抓获,看来那三个人是杀不了了,真是不甘心。 审讯还在继续,在隔壁听着这一切的鱼恨水和尤素兰都满脸泪痕,为那些可怜的孩子。 她们都知道韩嫣说的是真话,起码那对恶魔夫妻的事她们都还有印象。 当时看新闻的时候也义愤填膺,可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痛苦,转眼也就忘了,甚至都没有人去关心那对夫妻判了多少年。 韩嫣这是替天行道啊,为什么这些犯下了滔天罪行的人却只判几年?有些甚至还只是拘役管制都不用服刑? 他们摧残的是孩子,孩子啊,世间最纯真最可爱最脆弱的孩子,被他们这些恶魔这样伤害,按说应该被凌迟被车裂,可是却仅仅是几年就出来了,更有甚至还加官进爵领着高额的退休金? 这是什么世道? 尤素兰甚至想就算韩嫣不知道尤嘉莉的下落,她也愿意帮她求情,她杀的都是人渣败类,那些人难道不该死吗? 第13章 假面公主13 方城将记录下来的资料交给小曾,让他迅速核实。待小曾出去后,江潮才开口,他问韩嫣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所有人都不明白江潮为什么这么问,韩嫣打电话叫他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要他来保下她,以尤嘉莉的下落为交换筹码。 为什么江潮还要明知故问,而不是问清楚她是怎么掌握了那么多受害人,啊,呸,这些人渣算什么受害人,他们死有余辜。 鱼恨水在隔壁着急,虽然心知教授绝不会干无的放矢的事,但她还是觉得这个时候不该先问韩嫣手里那些人渣败类的资料来源吗? 结果果然是高手对决,江教授不问资料来源,韩教授也不求自保反而提出若江潮帮她把那三个还没杀的人渣给搞定,她不仅可以将尤嘉莉的下落告知,还有关于叶丹的事她都可以悉数告知。 江潮沉默了一分钟后开口道:“韩教授,对于你曾经的遭遇我深表同情,至于你举起屠刀清除这些社会渣滓的举动我持保留意见。 但是,你现在这个要求我就恕难从命了,项目要年底才启动,时间也足够警方调查清楚你所说的是否属实,这期间你就待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说完就站了起来,在方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推门而去了。 很快隔壁监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江潮示意鱼恨水离开,尤素兰也聪明地没有提起尤嘉莉的事,三人径直离开了警局。 “我们就这么走了?”这不符合剧情的发展啊。 江潮无奈地笑了笑,“今天很晚了,明天再说吧。” 既然回了市区,江潮和鱼恨水就直接回了家。尤素兰也没说什么,同他们分别后回了庄园,她今天是受到震撼最凶的那个人,但也有预感韩嫣说的是真话,不管是那些骇人听闻的命案还是关于尤嘉莉还活着的事。 果然,第二天就有人找上了门,鱼恨水还在刷牙,江潮刚刚买了早餐回来敲门声就响了。 一开门竟然是叶丹。 吃惊归吃惊,礼数还是得周到。客套地请这位不速之客一起吃早餐,人家却不跟你客气,笑着问了厨房在哪儿就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说实话鱼恨水对于叶丹的感觉并不好,这个人是涉嫌教唆孙巧珍自杀的嫌疑人,但奈何没有证据,只能看着她逍遥法外。 还跟条泥鳅似的,好几次都被她溜了,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会不请自来,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说实话,我去过那么多地方,还是C市的食物好吃。”叶丹拿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后满脸的享受。 想起教授给她讲的那个嗜痂之癖的故事,鱼恨水顿时没了胃口,看她吃的那么欢乐,还以为包子馅是谁的伤疤呢。 “叶女士,你突然造访是有什么事吗?” 鱼恨水忍不住问,说实话她一点也不想和这个人同桌共食,看江潮也一直没动就知道他也一样,那还等什么,直接问呗。 叶丹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太随意了些,一口吃掉了手里的包子后,擦了擦手抱歉一笑。 “我来是想打听一下,韩嫣韩教授的案子现在是什么情况。”倒是直来直往半句废话都没有。 若不是这个人太变态,就这直爽的性格其实还挺对鱼恨水的味,说不准两人能成为朋友呢。 还是算了吧,和变态做朋友首先自己也得是个变态才Hold得住啊,正常人谁受得了啊。 江潮倒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仿佛早就料到二人认识一样,也没问为什么叶丹要关心韩嫣,只是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说:“人赃并获就算了,她还供出了另外六起命案,八条人命,你觉得呢?” “可她杀的都是有罪之人,再加上她的掌握的关键技术,上面应该会网开一面吧?”叶丹一听八条人命也有些不确定了。 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若上面真因此网开一面,那司法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江潮冷笑。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有些好奇,叶女士在为韩教授担忧,可韩教授却似乎为了自保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叶女士,啧。” 鱼恨水不动声色地瞟了眼自家教授,没想到他还会挑拨离间,啧啧啧。 但叶丹却没有因为江潮的话有什么反应,只是无奈一笑,“她不会为了自保而出卖我,她一向看不上我,我想她是有别的条件吧。” 哟,还真了解对方啊。 “不管她有什么条件我都不可能答应她,因为我对叶女士的事根本不感兴趣。而叶女士你也不必再在我这里打听什么,韩教授犯的是刑事罪,该怎么判有刑法作为依据,我这里就不招待叶女士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鱼恨水都已经随着江潮站了起来,准备去开门了,叶丹依然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良久她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门边正要开门的两人。 “知道A大投毒案吗?”叶丹问他们,很认真的样子。 江潮愣了愣,随即走过来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鱼恨水见状赶紧有样学样,在江潮身旁坐下。 “你想说什么?”江潮问道。 鱼恨水见叶丹似乎还在组织语言,就在脑海里拼命回想什么A大投毒案,但她喜欢看侦探小说对现实中的凶杀案关注却不多,除非是那种媒体关注度特别高的案子,一打开手机就自动给你推送的那种。 显然叶丹口中这让江潮都十分感兴趣的A大投毒案并不是一件广为人知的案件,或许只有知情人或者凶杀案发烧友才会知道吧。 “四十二年前,我国最高学府A大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案件。一位大三的天之骄子,学生会会长因为中毒被紧急送医,不幸的是,因为身体各项器官极速衰竭,抢救无效去世了。” 叶丹的视线落在了餐桌上没人再去动的早点上,但是她再无刚才的轻松愉快,只是面色沉重而平静地继续讲诉着这个几乎已经尘封了半个世纪的案子。 第14章 假面公主14 别说是以当年的医疗水平,就是放在现在,中了那种稀有元素的毒人也不可能救得回来,即便是救回来了也是一个智商低下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废人。 要知道在四十多年以前能考上大学,还是最高学府的A大对于个人和整个家庭来说都是无上的光荣和希望,而A大当时重点培养的就是科研人员,可以说如果那个大三的学子不被人下毒,哪怕他只是整个A大里最普通的一个学生,毕业以后也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是他们家族的荣耀。 更何况他还是学生会会长,其优秀程度可想而知,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为什么会中毒? 又是谁下了毒手?凶手给国家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他知道吗?或者说他在意吗? 关注这个案子的人就会知道,当时警察已经查到了凶手,就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可是被害人家属却突然被告知这个案子了结了,不是意外,没有凶手,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是什么意思? 家属哭天抢地求一个公道,只求严惩凶手,可是却换来一句已经结案就这样吧。 没有任何人能给被害人家属一个说法,办案警察被连夜调到外地永远都不能回来了。 据说被害人家属刚开始是天天去警局问,没有人能给他们一个答案,连最开始给他们倒杯水的警察都被调走了。 他们就站在警局门口无声地抗议着,天长日久,熬走了三任局长也没能讨到一个说法后,原本不到五十岁却早已满头白发步履蹒跚的受害人父母终于不再去警局守着了,因为他们的小儿子也考上了大学,却死于一场意外。 据说是爬山时不小心脚滑摔死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见过这对夫妇。 “或许他们到死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其实警察虽然没有明说但凶手就是同寝室那个人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为什么告诉他们已经查到关键之处了,就差捅破窗户纸,却戛然而止了?” 叶丹看似在发问,其实不过是在自言自语而已。答案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明了的。 “同寝室的那个人嫉妒死者太过优秀,就利用实验室能接触到那种元素的机会对死者进行了投毒。 本来第二天他就会被逮捕的,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只能求自己的父亲救他一命,而他的父亲徇私了。” 鱼恨水很想问,即便几十年前司法制度还不够完善,但也不至于这样无法无天吧?这个人的父亲是多大的官啊,竟然能草菅人命? “这个人的父亲是开国少将,战功赫赫,唯一的儿子跪在他脚下痛哭流涕只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犯下了错,他也很后悔很害怕,如果能留他一命他一定痛改前非。 “这位父亲痛打了儿子一顿,却还是颤巍巍地捧着他那十六枚军功章求到了部长跟前,回想自己老来得子,妻子还因为这个唯一的儿子难产而死,自己也因为工作而疏于教育,儿子性格的扭曲他也有很大的责任。” “所以,就这样算了?”鱼恨水不敢置信地问,这等于是赦免了这个犯下了故意杀人罪的人? 这也太扯了吧,古代还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呢?怎么到了现代反而还能这样操作了? 在叶丹讲述的过程中江潮一直都没有出声,这个案子他也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卷宗,其中隐晦大概能猜到也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此刻他伸手握住了情绪激动的鱼恨水,冲她摇了摇头。 教授叫她别说话,好吧,鱼恨水将内心的愤怒生生压了下来。 是的,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公平的,人生来就分了三六九等,谁让你祖宗没跟着打天下呢,所以你以平民之身太过优秀耀眼就只能像流星一样迅速坠落,不然碍了王公贵族的眼,别说你自己无法善终,就连你的家人都会被连累。 面对鱼恨水质问的眼神,叶丹依旧平静,这件事跟她又没有关系,她犯不着替人背锅,但既然都说到了这份上了,也无所谓再隐瞒什么。 “投毒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他因为这件事受到的处罚仅仅只是休学而已,怎么样,是不是很令人愤慨? 还有更愤慨的呢,我父亲休学后被我爷爷安排去了美国,在美国他进了更好的大学继续学习,娶妻生子,没有痛改前非却重获新生,是不是很不公平?” 说到这里时,鱼恨水明显感觉到叶丹的情绪波动大了些,语气也十分嘲讽,看样子她对于自己的父亲也有很多不满,尤其她说「没有痛改前非」是什么意思。 很快叶丹就为她解了惑。 “我父亲在我七岁的时候,杀死了我的弟弟,我记得那天弟弟不舒服,一直哭。可能是吵到他了吧,他捂住弟弟的脸不让他发出声音,很快弟弟就没有哭了,什么声音也不能发出来了,可是我父亲还是一直按着他不放,后来我妈妈赶过来,看见这一幕尖叫起来,再然后我妈妈也不叫了,爸爸将妈妈和弟弟大卸八块,装进了垃圾袋,载着我开车将他们丢进了河里。 “我父亲问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说知道,你杀了妈妈和弟弟。他说很好,你很聪明也很安静,只要你不比我聪明我就不会杀你。” 听到这里鱼恨水紧张地心砰砰直跳,反手握紧了江潮的手,江潮没有看她,却更加紧地握着她的手,表示自己在,别怕。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父亲死了,死于心脏病,他的研究也中断了,因为这项研究他被警察抓了又放,最后还是中断了,那年我十四岁,你们猜我有没有比他聪明呢?” 原本以为叶丹防着他们,说话会小心地避开一些关键字,这样就算是被录音也不能作为呈堂证据,可谁知反倒是他们小人之心了。 叶丹根本没有任何遮掩就和盘托出了。 “我给他吃了一种药,你们知道的,就是普通的治疗心脏病的药,吃了反而引发心脏病死了。” 第15章 假面公主15 “唉,我是他的种,不可避免地遗传了他的变态和冷酷,看着他掐死我妈和我弟,看着他手起刀落,我一声都没吭过,还陪他去抛尸,给他作伪证,让他能顺利逃脱牢狱之灾。 “可我跟他也不一样,他因为嫉妒而投毒给自己的同学,又因为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躁而杀了自己的儿子和妻子,至于他实验室里那个因为意外而死掉的助手我就不知道跟他有没有关系了。 但我真的不一样,我知道自己想杀人取乐,可我不想像他一样滥杀无辜,所以我选择那些有罪的人杀,也不亲自动手,就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自戕不是更有成就感吗?” “第一个被我用这种方式杀死的人是我爷爷,如果不是他用自己的十六枚军功章换回了我父亲的命,我妈就不会遇到这个混蛋,虽然也不会有我,但起码她可以活得很好。不过老东西晚年很凄惨,我让他死了也算是帮他解脱了,你们没看见他……” 叶丹还想说什么被江潮直接打断了,“这些事就是韩嫣想用来交换的砝码?” 被打断的叶丹也没怪江潮不礼貌,只是讪讪地笑了笑,看来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呢,但也知道不是人人都想听她这些「丰功伟绩」,只好顺着江潮的问题转移了话题。 “是啊,我喜欢她,当然也希望她能喜欢我,一个完完全全的我,而不是表面上人畜无害的我,所以我把我的事都告诉她了。”说到这里叶丹笑了,很甜蜜的笑。 “果然是被我看上的女人啊,在听了我用那些手段收拾了那些人后不仅没有大惊失色反而非常不屑地说我就是怕被人抓才用这些手段的,她说我怕死,我不反对,如果我被抓了,还怎么去处罚那些有罪却逍遥法外的人?” 叶丹还在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和韩嫣的种种,她们都是由被害者变成了加害者,个中苦楚其实很令人同情却被她用轻松调侃的语气说出来,这才是真正的悲剧,悲中喜,苦中作乐都是苦命人自我安慰的手段而已。 听了那么多,鱼恨水现在一点也讨厌叶丹了,反而很同情她,但和对韩嫣的佩服不同,她同情叶丹却一点也不赞同她的做法,当然韩嫣的做法也不可取,可相对而言似乎叶丹更变态更恐怖。 最后还是江潮看了看时间,出声打断了叶丹的滔滔不绝,他问叶丹来的目的,真正的目的。 叶丹知道江潮一早已经看出了她的目的却还是忍受她絮絮叨叨这么久,目的当然是让她尽兴。 呵呵呵,像她这样的人也需要倾诉,可惜几乎找不到机会也找不到适合的人来倾听。 “如果我不自首,警方找不到任何证据来制裁我,我想用我的自首来换韩嫣的自由。” 江潮看着叶丹没有说话,鱼恨水也看着一脸郑重的叶丹,想起在米县的时候她那嚣张的神情和此刻几乎是在恳求他们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那个时候她就是故意向他们释放她是知情人甚至是始作俑者的信号,享受着他们明知道她有问题却拿她没有任何办法的无可奈何。 看来韩嫣对于叶丹真的很重要,但显然韩嫣却并没有把叶丹当成一回事,唉,即便是涉及到这些凶杀案,鱼恨水也不得不抽空吐槽一下,爱情这东西单方面付出的一方真的好可悲。 幸好她和将江潮是两情相悦,一想到自己要是像韩嫣一样根本不把江潮当回事,那他多可怜啊。 正想着就听到被她怜惜的人开口了,“这些事我都做不了主,为什么你们都来找我?” 叶丹才不信江潮真的不想管,她深吸一口气后决定破釜沉舟亮出自己所有的底牌。 “孙巧珍、张梦如、王了,这三个人是你们知道的,还有很多你们不知道的,我都可以将诱导他们的过程一一细诉。” “嗯……”江潮似乎开始考虑了,但是这时间是不是长了点? 鱼恨水觉得今天的江潮有些奇怪,之前他不是说叶丹或许真有一个组织吗? 为什么他不乘机挖出这个组织和藏在叶丹韩嫣背后的那些人? 接受到了老婆殷切的目光,江潮最终还是开口了。 “我想知道尤嘉莉的事。”简言之,你的那些事死的都是有罪之人,况且人都死了,而现在尤嘉莉还活着,活人总是比死人更重要的。 鱼恨水点点头,趁机问出尤嘉莉的下落的确是当务之急,要知道冒牌货还在尤家不知道正在进行什么阴谋诡计,而韩嫣已经跑不掉了,叶丹更是自投罗网,那目前最重要的的确是找到尤嘉莉。 可原本以为这个条件比什么自诉自己杀人的过程都很简单,却不想叶丹一听却是瞳孔急剧收缩,很明显的恐惧和抗拒出现在她的脸上,这可真是稀奇。 不过叶丹在短暂的恐慌之后也迅速收敛心神,整理了情绪后说:“我只知道她还活着,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说道:“我建议你们不要去查她的下落,知道她还活着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追究到底?就算要找也是他们尤家的事,跟你们又没有关系,不要惹火上身。” “我觉得你知道的挺多的。”鱼恨水忍不住调侃,要不是知道得多,她能说这么多? 看似什么都没有说,其实什么都说了。 叶丹被呛了也不反驳,只是满眼希冀地看向江潮,“我无所谓,世间有那么多罪人,也不是我一个人都能惩戒过来的,但是韩嫣不一样,她对国家有贡献,她不应该被关起来。” “你爷爷对国家也有贡献,你那么恨他,为什么又要重蹈覆辙?”鱼恨水质问道。 “那不一样!刘一峰是无辜的,叶怀成该死!如果当初那个死老头不救叶怀成,我妈就不会死,她会遇到另外一个男人,幸福快乐地过一生,不会被家暴不会看着自己的老公杀死自己的儿子而无法阻止还因此也送了命,更加不会被自己冷漠嗜血的女儿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个魔鬼一刀一刀切成块丢到河里。” 第16章 假面公主16 再听一次还是会心惊胆战,鱼恨水想这个刘一峰应该就是被毒死的大学生吧,而原来叶丹的恶魔爸爸叫叶怀成。 叶丹的确遗传了叶怀成的变态嗜血,可她的理智的让她努力将这份嗜杀之瘾放在了那些有罪的人身上,即便这些所谓的有罪也许让法律来判决是罪不至死的,但起码也不算是滥杀无辜。 这说明她的内心还有一半是良善的,而这份良善在另一半变态基因面前其实至关重要,不然她的状态或许比叶怀成更恐怖,也会造成更多的无辜的人被害。 “可韩嫣说她知道尤嘉莉的下落。”江潮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他平静地说出了这句对于叶丹来说几乎是咄咄逼人的话。 果然叶丹急了,她激动地站起来,双手拍在桌上歇斯底里地吼道:“不,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杀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都是单干的,没有人给她任何信息,她……” “她很苦……” 最后叶丹沮丧地跌坐在椅子上,她对于韩嫣的过往应该是非常清楚,才会这样说。 看着她那既失落又心疼的样子,鱼恨水相信她对于韩嫣绝对是真爱无疑了。 最后叶丹抬起了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江潮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尤嘉莉的下落,但这是我说的,跟韩嫣没有关系。” 叶丹被收监了,除了交代她所教唆或者诱导杀害的那些人以外,她说自己去年在伦敦的街头见过尤嘉莉。 经调查她去年十月的确在伦敦待了半个月,但她说在某条街上的某个书店见到过尤嘉莉这件事却无从查证,只是给了尤家一个希望,真正的尤嘉莉还活着而已。 而冯莎自然也被捕了,她交代了一切。 三年前,在英国伦敦,尤嘉莉和冯莎曾经见过一面。那是尤嘉莉刚结束了在美国的游学,即将回国接手家族事务之前,她打听到了冯莎的下落决定去看看自己这位已经离家好几年的继妹。 冯莎不知道如果当初尤嘉莉没有去找她,她们的命运是否会一如既往是天之骄女和寄人篱下的小可怜永远也改变不了。 她承认自己从小就自卑,没有父亲,母亲的工作又很忙,在学校里没有人愿意和她同行,却也有人喜欢她,喜欢欺负她。后来她终于有了父亲,是母亲的老板。 其实这个叔叔她很小的时候已经见过,那个时候他来找过母亲几次。 冯莎不明白,为什么下了班母亲的老板还要来找她,两人就坐在餐桌旁,板着脸说很少的话,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每一次母亲和他见过之后都会失神很久,终于在她八岁的时候,母亲告诉冯莎,以后尤叔叔就是她的爸爸了,她要跟着母亲去尤家生活,那里有奶奶,有姑姑和二叔,还有一个姐姐。 踏进尤家的时候,冯莎学会了一个词——手足无措。看着那比公园还大的花园,那望不到头的爬满了红色蔷薇花的围墙,还有富丽堂皇的宫殿,她是真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以后她就要和妈妈住在这样一座宫殿里? 在冯莎的记忆里,尤家的庄园就是她在童话书上看到的宫殿城堡,她震撼了,也吓到了,城堡里一般都会有精美的食物,华丽的家具,但在这美轮美奂的表像下一般都有令人闻风丧胆的专门吃小孩的巫婆藏在其中。 冯莎不知道谁会是巫婆,奶奶偶尔会对她笑,姑姑基本不回家,二叔倒是一见到她就笑,但她不敢和他对视,一个大人没事就对小孩子笑,怕是别有用心吧。 至于姐姐,冯莎觉得她一定很讨厌自己,就像自己讨厌她一样。 她们互相抢了对方最亲的人,她是多了个爸爸,但也失去了妈妈。 在爸爸对她嘘寒问暖的时候,妈妈总是让她听话懂事不要给家里惹麻烦。 她能惹什么麻烦?原本想告诉爸爸妈妈她在学校被人欺负的事,却因为妈妈的这句话让她选择了缄默。 在去尤家之前,妈妈曾经告诉过她,她们不会一直住在尤家,奶奶姑姑和二叔会很疼她,但他们并不是她真正的亲人,她已经这么大了应该懂事了,千万要注意分寸,不要惹麻烦。 妈妈说她们在尤家最多会待两年,两年后她自己的爸爸就会回来了,到时候她就不用叫尤叔叔爸爸了。 冯莎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爸爸没有死,妈妈说过爸爸的工作很重要,重要到不能告诉任何人,但他工作的地方也很远,在工作完成之前是不能回来看她的。 所以冯莎一直都盼着爸爸工作结束的那天一家团圆,哪怕很排斥叫别人爸爸,但她知道什么事重要,大不了她少说话就是了。 少说话就可以少叫人,这是小小的冯莎的自作聪明。她以为自己少言寡语就可以避免尴尬,呵呵,真是天真。 但她天真的时间不多,两年后,满心以为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中见到爸爸的冯莎在睡梦中被姑姑叫醒,她被告知爸爸妈妈遭遇了车祸,去世了,现在他们要去警察局见爸爸妈妈最后一面。 死掉的是自己的妈妈和姐姐的爸爸,不知道为什么,冯莎的心里除了伤心还有庆幸,庆幸自己的爸爸工作还没有结束,他还在遥远的地方继续他的工作。 只是这样的话再也无法在睡觉前说给妈妈听,得到妈妈一个会心的微笑了和落在她额头的晚安吻了。 冯莎从假装沉默变成了真的沉默,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尤家,她乖巧懂事几乎不说话,家里的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学校里的大姐头推她打她将她锁在厕所她也不敢吱声,她就像墙角的一株杂草,无声无息地生长着,谁也看不见她。 她就这样默默成长着,直到十八岁成人礼,尤家给她举办了盛大的礼宴。 她冷冷地看着那些前来朝贺她成年的陌生人,心里觉得好笑,其实他们彼此都不认识,为了什么会在这样的日子齐聚一堂? 第17章 假面公主17 还不是因为利益。 而尤家最喜欢利用家庭成员生日这样的借口大宴宾客,两年前是尤嘉莉,没想到两年后他们竟然连她这个外人都不放过。 也对,在尤家生活了十年,吃他们的,住他们的,用他们的,没道理不让他们利用她赚点回来啊。 为此她不介意被利用,她微笑着对祝她生日快乐的人说谢谢,尽到一个养女,一个棋子应尽的义务。 成人礼的第二天早上,她宣布了自己被帝国理工大学录取的消息,为了这一天她努力了很久很久,她知道只有这样级别的学府他们才说不出反对的理由,从此以后她不会再回来,这里从来就不是她的家。 但是她的家又在哪里呢?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有她爸爸的地方? 别傻了,她能考上世界一流学府智商还是在线的,早在妈妈去世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关于爸爸的一切不过是个谎言而已。 她没有爸爸,什么重要的工作,什么不能告诉别人,什么两年后爸爸就能回来,全都是狗屁谎言。 可就在冯莎决心抛下一切重新开始的时候,有人找到了她,告诉她她爸爸的工作结束了,很快他们父女就能见面了。 对方出示了很多证据,证明当初她妈妈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她的爸爸真的在从事一份非常重要且伟大的工作,本来八年前就能回来的,可是有人杀害了她妈妈,因此她的爸爸又不能回来了,他要去调查她妈妈的死。 冯莎不是傻瓜,她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对方,但是对方告诉她一切答案都在尤家,他们需要她变成尤嘉莉回去继承尤家。 只有继承了尤家,成为尤家的当家人才能知道事实的真相,在解惑的同时还能得到尤家的一切。 成为尤嘉莉?! 这句话让冯莎心底隐藏最深的欲望破土而出,像一颗茁壮的种子吸收阳光雨露之后迅速发芽生长,很快就冲破了她的心房,让她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不能自已。 是的,冯莎从踏进尤家的那一刻起就在嫉妒尤嘉莉,那个没妈的孩子可比她这个没爸孩子幸福多了。 不,尤嘉莉比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幸福恣意,她含着金汤匙出生,除了没有妈妈,她拥有全世界! 后来她还抢走了她的妈妈,她连最后一丝遗憾都没有了。她还那么漂亮,那么有才华,那么与众不同。 尤嘉莉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世间最璀璨耀眼的明星,哪怕她伸长了手也遥不可及的存在。 过去冯莎不愿意承认,她用沉默掩饰自卑,用远离逃避嫉妒,现在有人跟她说要将她变成尤嘉莉,从此以后她来代替尤嘉莉,她将拥有尤嘉莉的一切。 哈哈,这听起来多么疯狂,可是也多么吸引人啊。 她没有问过车祸是真是假,也没有问过真的尤嘉莉会怎么样,是变成冯莎还是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对于尤嘉莉的去向她毫不关心,以后她就是尤嘉莉,她关心自己就行了。 冯莎闭上了眼睛,经过漫长的手术后再睁眼已经变了她梦寐以求的样子。 她成了尤嘉莉,成了真正的公主,她拥有了一切。 可是当鱼恨水告诉她冯莎被人欺负的事传到了尤嘉莉耳朵里,尤嘉莉亲自上阵教训了那些人时,她愣了,也想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学校里再没有人欺负她,这才让她得以安安心心地学习。 可那又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断骨增高后,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能重新走路。 身高不可能再矮回去,容颜也不能再改变,世上再也没有冯莎这个不起眼的小可怜了。 她只能是尤嘉莉了。 但世事就是这么难料,她回到了尤家才发现原来没什么是一个人理所应当就能拥有的。 姑姑一直在催她回公司,二叔交给她一大堆的工作,全都是琐碎又基础的事,她不是做不来,却总感觉他们小看了她。 他们小看冯莎是正常的,想想当初她说自己考上了帝国理工时尤家人脸上的震惊,他们根本不相信她能考上世界顶尖的理工学府。 可她现在是尤嘉莉啊,那个才华横溢将全世界都能踩在脚下的傲慢公主怎么能做这些杂事呢?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所以她总是消极怠工,她也知道自己的态度让姑姑和二叔日渐不满,就越发躲着两位长辈。 在一次聚会上,她认识了方妍,这个女人明显对二叔感兴趣,冯莎就干脆拉线让两人相识了。 当时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万一二叔和方妍真成了,结婚生子后对自己以后在尤氏是否会有影响。 但转念一想,姑姑看样子是不会结婚生孩子了,哪怕二叔以后有了孩子也比她小二十多岁,等孩子长大她早就是尤氏的一把手,地位无人能撼动,倒不如现在给二叔牵个线,让二叔念着她这份功劳。 当然这只是个插曲,还让她做得滴水不漏,但没想到方妍会是商业间谍,幸好她真的只是顺手而为,并不是方妍的同伙,否则二叔恐怕不会放过她的。 真正让冯莎深受打击的是尤老太太的遗嘱。 自从她回来后,老太太对她的态度让冯莎觉得亲孙女就是不一样,可万万想不到好不容易盼到了老太太寿终正寝,她却留下了遗嘱。 更令她吃惊的是,原本应该属于尤嘉莉的一切竟然全都被老太太留给了冯莎! 听完遗嘱之后,冯莎坐在那里久久无法回神,她都不知道律师还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姑姑和二叔是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这一切若是真的就太讽刺了。 她经历了千辛万苦才抛弃了冯莎这个身份成为了尤嘉莉,可到头来尤嘉莉什么都没能得到,一切都是冯莎的? 这叫什么? 功亏一篑?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或者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一把米那么简单。 她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又失去了尤嘉莉的财富和地位,到最后她的贪欲让她真正一贫如洗,连自己的脸都没有了,哈哈哈。 第18章 假面公主18 警察找上门的时候,冯莎似乎早有预感,静静地坐在那里完全没有反抗就被带走了。 她告诉警方,那些帮她变成尤嘉莉的人应该已经放弃了她这颗棋子,在得知遗嘱内容后,她就试图联系过对方,但对方在听完她的话后只沉默了片刻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且再也无法联系。 “这就是为什么韩嫣会这么精准地在自己被捕后第一时间打给我,交换条件是揭穿冯莎的真面目的原因。” “什么意思?” 从警局出来后,鱼恨水开车载着江潮往殡仪馆的方向开去,今天是尤老太太出殡的日子,冯莎被捕也算是给了尤家一个交代。 至于尤嘉莉现在身在何处,活得好不好就不得而知了,恐怕还要尤家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寻找,但不管怎么说江潮答应下来的事算是做到了,现在他们要去送老太太最后一面。 “没什么,有人急了嘛。”看来韩嫣是必须要保下来了,这位美女教授加杀人狂真的知道太多事情了,这么迫不及待被抓,真是个聪明人。 江潮笑了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幸好对比韩嫣的问题,鱼恨水更好奇另外一个问题。 “那老太太把遗产都留给冯莎,现在冯莎虽然被抓了,但她应该判不了两年了吧。”其实冯莎这事算不算犯罪呢?冒名顶替会被判刑吗? 但就算判也很快就会出来吧,那尤家的财产还真要留给她啊? “老太太的遗产真就都留给这个白眼狼了?” 鱼恨水都替尤家不值,还有生死未卜的嘉莉,那些帮冯莎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江潮看着她不甘心的嘟着嘴,坚冷的心瞬间柔软一片,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翘得老高嘴,“这个问题你待会儿问问你兰姐不就知道了?” 问兰姐?不是该问律师吗? 葬礼上,鱼恨水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没想到尤素兰莞尔一笑,说自己老妈原来准备了遗嘱附件,吩咐韩律师在找到冯莎之后再将附件交给她的儿女。 “尤老太太果然老谋深算,她从嘉莉在英国遭遇车祸起就在怀疑,再到假嘉莉回到尤家起就更加确定这就是一个针对他们尤家的阴谋,只是她虽然猜到了是冯莎,也为此痛心疾首,却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回家的路上鱼恨水将自己从尤素兰那里打听到的一一讲给江潮听,这次换他开车。 原来老太太的遗嘱附件说,冯莎要继承遗产首先她得是完完全全的冯莎本人,若她整容或者改名换姓都不行,遗嘱内容就作废,立即生效第二份遗嘱。 至于第二份遗嘱的内容鱼恨水就没有问了,不管是留给嘉莉还是留给兰姐两兄妹都是他们尤家的事,而且是真正的内部问题,跟她这个外人可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其实尤家对冯莎真的很好,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呢?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老太太也会留给她一大笔钱的,而且兰姐他们也不会不管她的,她怎么就鬼迷心窍呢?” 这是鱼恨水最想不明白的地方,明明可以躺赢的,非要去争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下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一想到锯断腿再拉长的那种痛,鱼恨水直摇头,想想都痛,冯莎为了能成为尤嘉莉也是舍了半条命的,结果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真是何苦啊。 “从她的叙述中不难看出,她从见到尤嘉莉的那一刻起就对她充满了妒忌,要说她真的贪图尤家的财富也不准确。 “就连你都常常在我面前说尤嘉莉这样好那样棒,长得漂亮家世好等等等,按照世俗的说法,尤嘉莉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是名门贵女,能够成为她,冯莎当然毫不犹豫就抛舍弃了自己原来的身份。” 冯莎原来的身份是什么?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丢进人海就找不到的再普通不过的人,就算她死了,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也没有人会记得她。 可尤嘉莉不一样,她是传奇,就算她死了,也会留在人们的记忆里,每每谈及都是艳羡的口吻。 能够成为这样的存在,对于小透明冯莎来说才是致命的诱惑,什么为了亲生父亲都不过是借口而已。 不过她这个父亲倒真有些意思,从来没有出现过却一直左右着冯莎的命运。 作为C市餐饮界的一姐,鱼恨水的婚礼自然要风光无限,能多热闹就多热闹。 站在台上致辞的时候,看着坐在台下的大佬们,鱼恨水豪情万丈,有种「啊,这就是朕的天下啊」的既视感。 热闹过后,鱼恨水坐上了飞机任由老公带着去一个不知道目的地的地方度蜜月。 她没那么壕,动不动什么私人飞机或者包机什么的,要是航行在两小时之内还会坐经济舱节约成本。不过那是出差,去度蜜月怎么也得头等舱吧。 知道目的地是东南亚的一个小岛,但具体行程是怎么安排的鱼恨水就完全不知道了。 想想都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好人,不然怎么会这么好命让她遇到江潮呢? 虽然结婚很忙很累,但现在总算是闲下来了,而人一旦闲下来就忍不住想八卦。 侧过身子,鱼恨水对着江潮,他正在整理行程,那认真的样子就跟在搞科研一样。 看着这刀削斧凿般的侧颜,鱼恨水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猛击了一下,砰砰砰直跳。 “教授。”鱼恨水唤他。 “嗯?”江潮先回应了一个从鼻腔里发出的致命的性感声调,再抬头看向自己的太太。 哇,这眼神也好勾人,鱼恨水咬了咬唇,“我发现我越来越爱你了,怎么办?” 这有什么好怎么办的?江潮好笑,放下手机,起身坐在了她的旁边,“这对于我来说是个好消息啊,我不建议你怎么办,只希望你能继续保持。” 手指拉过一缕她的头发绕在手指尖转啊转,江潮温柔地笑着。 第19章 假面公主19 鱼恨水靠在了他的怀里,用有些撒娇又有些嗔怪的语气说:“那不行,我越来越爱你,很快就超过你了,一段感情里爱得多的那个人总是辛苦的,我不要做辛苦的那个人,我要做享受的那个。” “哈哈哈,我的乖咪好傻。”江潮的笑声自胸腔传出,轻轻震动着鱼恨水的耳膜。 这种感觉真是超级爽,哪怕他说她傻她也甘之如饴,这就是爱啊。 “那我又不是原地踏步在等你,我本来就比你爱得多爱得深,从再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对你的爱就每天都多一点,这样算来你恐怕是永远也追不上我了,瞎担心什么,嗯?” 最喜欢他这个「嗯」了,每次他一嗯,她整个身子都软了,浑身酥麻,可是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怪不得有钱人都喜欢坐私人飞机了,下次她也要试试,万米高空肯定有万米高空的好。 察觉到怀中人儿欲求不满又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的眼神,江潮低头在她殷红的唇上轻轻磨了磨,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然不能做什么,还是八卦吧,哪怕空姐就在旁边也无所谓的。 趴着江潮的手臂撑起身子,鱼恨水让他回自己的位子上坐好,“我觉得冯莎交待的情况有些地方很值得推敲。” “说说看。”江潮躺在舒适的座椅上偏头看着一刻也闲不住的老婆,打算陪她闲聊来打发漫长的旅途。 于是鱼恨水就脑洞大开,就冯莎的亲生父亲为切入点,给江潮讲述了一个有组织的犯罪集团是如何派他们的人到世界各地寻找像尤家这样的巨富之家窃取他们的财富以豢养他们的杀手的故事。 从她的讲诉中江潮听出了一股好莱坞的味儿,还是古早的那种特工电影情节,忒过时了。唉,算了,还是他来讲吧,反正都是故事。 “其实整件事应该从尤嘉莉被她爸抱回家开始。” 尤世豪爱上了一个姑娘,姑娘应该也是爱他的,不然不会愿意给他生孩子。 可是显然这个姑娘升级成母亲后就消失了,这件事却没能让尤世豪惊慌失措。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一个商业帝国的掌舵人,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富二代,他的眼光、能力都是和企业一起成长起来的。 这样一个有手段有能力又头脑清醒的人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心爱的姑娘的与众不同呢? 这份与众不同当然不是恋爱中的人那种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不同,而是这个姑娘不为人知的身份。 孩子的妈妈失踪了,爸爸不慌不忙只是抱着孩子回到家里,宣告这就是他的孩子,至于孩子母亲的身份他说人家不愿意告诉他,也许是实话,很大可能他确实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但他一定有自己的猜测并一直在证实和寻找。 像尤世豪这样有钱有势的人,能找到自己丢失的姑娘吗? 当然,只不过过程很艰难,时间也很漫长。但是他一直不疾不徐不骄不躁,甚至在此过程中找到了同盟,和他有同样经历的冯秘书。 找到冯秘书和自己结婚并将这个消息递出去,是尤世豪在寻找挚爱的过程中做得最正确也是最错误的一件事。 正确是因为冯莎的父亲的确和他的姑娘是同类,和冯秘书假结婚的确可以引起对方的注意,但他错就错在低估了对方的心态。 尤世豪和冯秘书遭遇的那场车祸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没有人知道,但可以猜测,有人不想让这个世界有太多像尤世豪像冯秘书这样的人联合起来。 又或者,单纯就是惩罚,惩罚尤嘉莉的母亲冯莎的父亲,他们生是那个世界的人,死也是那个世界的鬼,竟然妄想和普通世界的人谈恋爱还生孩子? 这在那个世界是不被允许的,既然犯了错就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而杀死他们最爱的人断了他们的念想应该就是最行之有效的惩罚措施了,当然这也有可能会引起反弹,也许尤世豪的姑娘和冯秘书的男人都已经不在了,否则两个孩子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长大成人了。 “这个故事是不是要合理一些?”说完后江潮冲鱼恨水眨眨眼,显然他的姑娘入戏了,面对他的媚眼都无动于衷还在考虑这个故事的合理性。 “你的意思是说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平行世界? 而且一旦两个世界的人有了接触就必须挥泪斩情丝,再不来往?有人想找过来就弄死你? 一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想岔了,江潮扶额,还是告诉她吧,省得她越想越偏,还平行世界呢,直接穿越吧。 “乖咪,我们生活在白世界,这个世界就是每天在电视上手机上看到的,有歌颂勤劳善良的影视剧或者表彰大会,也有杀人放火抢劫强奸的事实存在,但总体来说是个比较美好世界,尤其是在我们国家。 但还有一个黑世界,那个世界是你或者我恐怕还达不到能见识到它的一个所在。” 其实关于黑世界,一直都是江潮的猜测,有些蛛丝马迹但没有实际证据。 可鱼恨水听了之后,想到了一个可能,“你是说暗网?” 传说中的暗网是个有钱有势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存在,在暗网上你想买什么都能买到。 比如你想看个超级变态的视频,现实世界中的所有变态指数都达不到你的要求,在暗网上就能达到,只要你付得起价钱,想看一个小孩子被人活活剥皮都能给你拍。 但是鱼恨水听过暗网却始终对于它的真实性存疑,毕竟是生活在和平富足的国度还是河清海晏的时代,有些东西实在是太超越认知就无法想象了。 谁知道江潮去摇了摇头,“暗网只能算是白世界和黑世界之间的灰色地带,就像韩嫣和叶丹,她们就是生活在灰世界的人。” 韩嫣和叶丹已经是很恐怖的杀人魔了,她们和暗网都才只是灰世界的人和事,那黑世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间炼狱? 第20章 假面公主20 鱼恨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有点不想再听下去了。 这时候江潮却笑了,“别怕,黑世界没有那么恐怖,我觉得若真有黑世界的话,那也是一个为白世界服务的存在。” 按照江潮的推测,白世界的大人物们组织了个联盟,很多事务在台面上不好解决,于是就有了黑世界。 黑世界不是一个暗黑的存在,它只是太阳照不到的白世界的另外一面而已。 当然你没有接触到它就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又确确实实有来自于黑世界的人,比如尤嘉莉的母亲。 也许她也想在白世界生活,可自幼就被黑世界的人培养,他们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存在,不能有私欲,有了就是违禁就会被处罚。 “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就是大佬们出于利益而结盟搞了个杀手组织出来,谁不听话就去派杀手组织的人去干掉他,然后人家还找不出证据证明这事是大佬干的?” 是这个意思吧?鱼恨水琢磨了半天,这不就是所谓的欧盟、东盟、亚太经合组织之类的吗? 只不过这些联盟是发展经济联合军演什么的,而你那个什么黑世界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事。 “不……”江潮摇头,“黑世界不光是个杀手组织,它的职能应该涵盖很多方面,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好吧,鱼恨水没有再反驳,只是自己已经认定了就是这么回事,就跟日本的黑社会一样,是政府认可的非法组织嘛。 再来说说韩嫣和叶丹。 起先鱼恨水认为黑世界是最恐怖的存在,像韩嫣和叶丹这样的人应该就是黑世界的人,可江潮否定了她的说法,只说她们生活在灰色地带,又说黑世界并不恐怖,那岂不是这黑白相接的灰色地带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答案是肯定的,在江潮认为,无论是灰色地带还是已经驻足在灰色地带的人才是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存在。 就好比一个拿着枪走进剧院的凶徒和一个衣冠楚楚的大学教授你会怕谁? 当然是拿着枪的凶徒,他浑身上下都写着老子是凶徒老子要滥杀无辜了,看见这样的人还不躲起来吗? 可像韩嫣那样的大学教授,表面上是社会精英是国家栋梁,可背地里却杀了那么多的人。 诶,不对啊,韩嫣也好叶丹也好杀的都是坏人,诚然她们这算是动用私刑,可毕竟她们没有滥杀无辜啊。 道出心中质疑,鱼恨水甚至觉得法律就是在保护坏人,就比如韩嫣杀的那些人,个个都是变态狂,专门性侵小孩子,这样的人不该死吗? 可不说那些还没有发现的,就说已经受到了法律制裁的,不过三五年而已,这是不是判得太轻了? 一个变态的老色坯祸害了一个甚至几个孩子后,进去关个三五年就能重获自由,在牢里甚至还能学一门手艺。 可被他残害的那些孩子呢?可以说一辈子都被这些变态给毁了,这是那些老色坯的三五年自由就能赔偿的吗? 说到这里就忍不住义愤填膺,甚至想去劫狱,韩嫣根本就是替天行道的女侠义士啊。 “韩嫣会怎么样呢?她不是还有个项目吗?那个项目那么厉害应该可以留她一命吧?” 其实她还想问,这样的大侠要在牢里过完余生也太惨了吧,能不能…… 不能! 发现他嫉恶如仇的老婆果然被韩嫣带偏了,江潮蹭一下就坐了起来,义正言辞地跟她讲了讲韩嫣的可怕之处。 要说这叶丹还算好的,哪怕她杀的人有些其实罪不至死,算起来是她自己量刑过重了。 但首先,她明确自己是一个杀人狂,体内有嗜血因子,这是她对自己一个清醒的认识。 其次,她能将这种嗜杀的行为全都投诸到那些有罪的人身上,不去伤害无辜的人,这是她控制自己的结果。 最后,她为了韩嫣可以放弃自己,放弃自己的生命以及自己对于「惩奸除恶」的使命,这说明她心中还有爱,可以为了爱牺牲自我,这还是很了不起的。 “可韩嫣不一样,她杀的虽然都是强奸犯,但她的内心除了杀戮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 在电话求助江潮时,韩嫣叫江潮去保她,不仅仅是鱼恨水,就连江潮都以为她是因为还没有开始那个项目不甘心,虽然她幼时受过伤害但她始终有着伟大的家国情怀,她在报仇时仍心系项目。 但到了审讯室,她的要求竟然是让她亲手或者假他人之手把剩下三个强奸犯杀掉,半句都没有提过项目的事。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已经完全黑化,成了一个连环杀人狂。虽然她杀的都是罪犯,但她和别的杀人狂也没有任何区别。 “怎么没有区别?”鱼恨水不满地嘟囔着。 江潮苦笑,这丫头真是太善良了。 “每一个连环杀手都有自己特定的喜欢下手的目标,被害者都有共同点,比如都是妓女,或者都是喜欢穿红色衣服的人等等。而韩嫣的特定目标就是强奸犯而已,本质上来说没有区别。” 呃……这样说似乎也没错,但鱼恨水表示她不接受这样的说法。 “我还是觉得你说的不对。现在的法律也不对,如果强奸,尤其是强奸幼女被判死刑,首先强奸案发生的几率就会少很多,犯罪成本太低才是犯罪率上升根本原因。 “强奸案少了,自然就不会有韩嫣这样的人存在了。可是你看看,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强奸犯都判得很轻,法律就是在保护坏人。” 其实若这个问题展开谈论,能让鱼恨水发牢骚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就好比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港岛,那些闹事的分明就是犯了叛国罪,这要放古代该灭九族吧,可是你认为很重的罪,人家不过几个月劳教或者社会服务而已。 更有甚至,好多国家好多人都在吵着要废除死刑,觉得有死刑的国家就是独裁就是没有人性。 第21章 假面公主21 我的天呐,真是好想敲开这些人的脑子瞧一瞧,大概他们的脑子里装的不是脑花而是大粪吧。 若有个人杀了你全家,强奸了你女儿还让你旁观,我看你还说不说得出废除死刑这种蠢话。 相信这世上最感谢韩嫣的就是那些被欺负的小女孩的父母了,如果可能他们应该也会想要将那些混蛋千刀万剐吧,可是他们不能。首先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其次法律也不允许。 那么这个时候韩嫣不就是他们的救世主吗? 虽然杀了那些混蛋也不能挽回对孩子造成的伤害,起码他们的心里会好过一些,也算是印证了那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比如那个李大为,他若不死都没人知道他干下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国家还给他高额退休金让他颐养天年,请问这是什么世道? 看着娇妻嘟起的嘴,江潮表示有点头疼怎么办? 每个时代都有它的使命,建国初期百废待兴,那个时候最重要的是温饱和统一思想; 改革开放后,经济腾飞是第一要务,没有强大的经济基础,什么国际地位、话语权都是虚幻; 也许现在经济军事科技都已经很强盛了,有些东西也是时候改变了。 只不过人类社会的发展有其自身的特点,这是受限于人类自身的,这一点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江潮也是因为那十年太无聊,研究了动物又研究人,这才对此有了一些感悟。 “你知道为什么有些我们觉得应该是很严重的罪行结果判罚却没有想象的那么重吗?” 江潮伸手拉住鱼恨水的手,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轻声问。 “就以你刚刚说的强奸罪来举例好了……”世界各地由于民风民俗不太一样,有很多罪行的判罚都轻重不一,但是强奸罪却出奇的一致,除非是因为强奸致死,或者性质特别恶劣的,否则大多数国家和地区几乎都是三五年就不得了了,很多地方一两年说不定还缓刑或者要求被害者私了。 这是为什么?江潮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没有具体研究过任何一个国家的刑法,但可以从人性的角度浅谈一番。 “强奸,按照我们国家的定义是男子强行与女子发生性行为,男子被女子强行或者男男则不算做强奸,这是为什么?” “因为除非是特殊情况,不然一般的女子是无法强行男子的呀。”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男人无论是从体型还是力气都大于女子。 一个男人要强奸一个女人,通常情况下女人是无法反抗的,反之亦然,女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强迫男人。 江潮点点头,“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国家对于强奸的定义还是比较准确的,当然现在随着同性恋数量的增加,对于这项罪行的释义的确有待改善。” 比如男子强行与男子发生性行为或者女子强行与女子发生性行为也应该被定义为强奸才符合时代要求,当然法律总是滞后于时代发展的,这也是法律的特点。 这时候空姐进来询问他们是否需要饮品,江潮替鱼恨水点了一杯苹果汁,自己则要了一杯啤酒。 “这时候喝什么酒啊?”鱼恨水不解,倒也不是不让他喝酒,就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有兴致喝酒了。 江潮再次无奈一笑,“有些话不喝点酒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很快鱼恨水就明白让江潮难以启齿的话是什么话了。 他说为什么几乎整个人类社会对于强奸罪都判得不重,甚至于在普通人眼中强奸幼女何其变态和严重的罪行,但即便是在有死刑的国度也不会被判死刑? 因为人天生恃强凌弱,尤其是男人! 而现在这个世界不可否认,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无论是白人还是黑人,两百多个国家,百分之九十都是男性掌权,即便有几个国家是女性执政,那也是男权社会,这没什么好说的。 情况比较好的,就比如我们国家,女性的社会地位恐怕已经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了,但也不免有些地区还是有重男轻女,父权夫权横行。 哪怕你在家是爸妈的掌上明珠,在公司在单位作为一个女性员工,很多时候还是会被男权所欺压,比如强迫你出席饭局,陪领导喝酒,哪怕就真的只是喝喝酒而已,但这其实也非常令女性员工愤慨和无奈。 这时候飞机遇见了气流开始颠簸,空姐过来提醒他们系好安全带,江潮对于强奸案为什么在全球范围来都普遍量刑较轻的看法就此打住。 连续的气流之后鱼恨水已经很困了,躺在自己的位置上昏昏欲睡,不得不说他家乖咪的心是真大。 江潮爱怜地替她盖好薄被,又摸了抹她的头发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开始闭目养神。 经过差不多四个小时的飞行,江潮和鱼恨水的蜜月目的地终于到了。 下了飞机又坐车再坐船,又是差不多两个小时的颠簸,一座世外桃源出现在鱼恨水的眼前。 刚刚她已经威胁过江潮了,如果目的地不能让她满意,那接下来一整年江潮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竟然这么远,明明知道她最讨厌长途跋涉的。 但一看到这个岛,一路上的抱怨全都烟消云散了,鱼恨水回过身来抱着江潮哇哇大叫,“教授,这里好美,我好喜欢,我要在这儿给你生猴子!” 身后的司机忍不住笑了起来,鱼恨水这才想起还有外人在,不过以她不拘小节的个性也没觉得有多不好意思,只是从江潮身上下来而已,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订了这里半个月,如果你到时候还没腻,我们再续。”他还有几个月的休闲时光,自然要尽量满足老婆的要求。 牵着鱼恨水的手往岛上走,踩在细软的白沙上,再深吸一口带着微微咸涩的海风,江潮看着满脸享受的爱妻满眼都是爱。 知道她就是嘴上厉害,就算他带她去的是一间普通的酒店,她也会很满意的。 第22章 假面公主22 走了大概十分钟,一栋造型奇特的房子出现在三角梅和棕榈叶交相掩映的枝叶后面。 这栋房子的造型一看就知道是设计师匠心独运的结果,鱼恨水对于建筑学不是很懂,就习惯性地问了身边的江潮。 江潮解释道,屋顶大面积的斜坡设计是为了收集太阳能,而回廊大面积的落地窗一是为了节能,二是方便通风。 这么一说鱼恨水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海边是很潮湿的,尤其这里还是海中央,潮气非常严重,若居住的房屋不够通透那简直就是受罪。但住在这所房子里就完全没有这样的困扰了。 “你还懂建筑学?”看自家老公的眼神又充满了崇拜的精光。 对于这样的眼光江潮当然是享受的,但建筑学他还真不敢说懂,只好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触类旁通嘛,懂是真算不上。” “比我懂就是懂了,谦虚什么!”鱼恨水刚走上台阶,就有人迎接上来。 对迎上来的管家点头致意后,他们跟着管家去看房间,“这里是酒店?” 鱼恨水四处看了看,觉得这里不太像酒店,就疑惑地问江潮。 果然江潮摇了摇头,“这里是一个朋友的产业,算是他的度假屋吧,刚好他这段时间有事不在岛上,我就借来了。” “哇,那你这个朋友挺有钱的。”对此鱼恨水有分寸没有多问,就是忍不住感概了一番。 在房间稍事休息后,管家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来请他们去用餐。 今晚天气不错,江潮就让管家将餐桌安在回廊外面。头顶是满天星光,身后是精美建筑,面前是美味食物,鱼恨水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对江潮失望的时候了。 按说这样美好的夜晚应该是用来谈情说爱的,偏偏鱼恨水心里被江潮吊着,白天在飞机上那个问题没有说完就被按下了暂停键,不是她不解风情,实在是被人吊着胃口的滋味很难耐啊。 眼见着吃得差不多了,江潮也是无奈一笑,伸手将鱼恨水的手牵起两人朝着海滩的方向走去。 “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不成熟的看法,不见得就是这个原因,你还是想知道?”一边漫步在海滩,江潮一边低头吻了吻他乖咪的头顶。 鱼恨水点头,“你那些不成熟的看法对我来说是醍醐灌顶呢。” 就算没有那么夸张也算是打开了思维的桎梏,让她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一件事,总之是受益匪浅的。 抱着江潮的手臂,鱼恨水难得撒娇,偏偏男人就是越难得到的越抓心,既然老婆就这样说了,那他还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 不过是一些见解和看法而已,又不是要发表在学术期刊上的论文,对错与否也不是那么重要不是吗? “我说人类天生恃强凌弱,这体现在方方面面,就好比美国,号称太平洋警察,哪个国家的事务都要插上一手,是因为它热心吗,是因为讲理吗?还是说它是国际法律的坚定拥护者和执行者? 完全不是,而是因为它有十一艘航母编队,是因为它强大的军事和经济实力,我们过去挨了那么多打,从甲午战争到鸦片战争再到抗日战争,难道是因为我们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吗? 是因为我们太弱了,弱者只能被强者欺负蚕食,这是自然规律,适用于上到国家下到个人,同意吗?” 鱼恨水点头,不能再同意了,谁的拳头硬谁的腰板就直,强大就是道理本身。 “再说回强奸案,别说我们国家法律条款已经相当合理了,在一些女性地位相对更低的国家,很多时候强奸妇女儿童在他们看来就不是事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女性也好儿童也罢都是弱者,弱者被强者凌辱天经地义。 在文明程度较高的国度,这样的言论肯定是会被攻击的,但事实上法律是谁制定的?是强者! 所以攻击也好讨伐也好,这些都是推动法律进程的一只只推手,应该正视和鼓励这些行为,为推动司法完善所做出的努力。 只是就人性深层次来讨论,人类骨子里的恃强凌弱因子是无法被彻底消灭的,当然有人可以达到圣人的高度,但那是极少数,而世界是掌握在大多数人的手中的,大多数人中的少数强者是圣人的概率是为零的。 这就跟我们纵观历史,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皇帝一样。 好皇帝必须要心狠手辣杀伐果决,他杀一些人触动一些人的利益换来造福大多数人的结果他就是一个好皇帝,而往往阻拦他成为一个好皇帝的都是不愿意跟上时代脚步的守旧派,这些守旧派一定是贪官污吏吗? 显然不是,很多贪官污吏都相当与时俱进,这就是为什么两袖清风反而株连九族,一个政见过时拖时代后腿的清官比一个贪赃枉法的污吏更罪大恶极。” 说到这里江潮停下了脚步,此刻在海平面的那头有一轮红色的月亮挂在天空,坐在这里赏月非常惬意。 鱼恨水跟着坐下,她当然知道江潮说的是对的,但莫名就是觉得有些可悲,替那些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又罪大恶极的人。 但世事就是这样的,突然她也想通了,为什么那些汉奸败类做了那么多颠覆国家的罪行,最后却只用坐几年牢,甚至还有人能全身而退在国外逍遥自在了。 这是国家之间的博弈,上面有自己的考量,又岂是她这样的升斗小民能悟透的? “所以,人类的法律又怎么会严厉制裁自己的天性呢?” 当然像谋杀这样的罪行是另当别论的,恃强凌弱是人类的普遍天性,但杀戮却不是,起码大多数的人还是热爱和平的,一旦人性被扭曲发生大规模的杀戮那就意味着与全世界为敌,不管是一战还是二战都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无论是叶丹还是韩嫣,她们最后都不会因为杀的是有罪之人而脱身?” 对于韩嫣,鱼恨水始终是抱有同情的,甚至在听了叶丹的自述也觉得她既可怜又伟大。 第23章 假面公主23 听见他家乖咪这失落的语气,江潮也跟着叹了口气,人一旦走偏,就真的无法回头了。对于韩嫣他也觉得挺可惜,甚至她还帮过自己。 “但是乖咪,我们要明白为什么法律要保护坏人。” 鱼恨水眨眨眼,看向江潮,她知道他是在回答飞机上她的质问。 当时她很愤慨,觉得法律轻判那些原本应该重判的罪行就是在保护那些有罪之人,而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韩嫣这样的人出现。 “历史上那些严刑峻法的朝代是不是就没有人或者很少人犯罪呢?并不是,反而是刑法越严峻,犯罪的人越多,所犯罪行也越重。 就以明代为例,太祖皇帝对于贪官的惩治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严厉,贪污六十两银子就会被剥皮,但明代官吏贪污的行为却没有因此而绝迹不说,反而比任何一个朝代都更凶猛。” “这是高压之下必有反弹?”鱼恨水问道。 江潮点头,“所以并不是一定要严刑峻法要有酷吏才能肃清社会风气,有时候太过严苛的律法反而会适得其反。 当然我个人是非常赞同强奸罪尤其是强奸幼童是非常非常严重的罪行,应该加大处罚力度,但若人人都像韩嫣叶丹一样自己做法官,来审判和处罚这些罪人,其实他们和这些罪人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法律是一把双刃剑,既要处罚犯罪之人又要限制行使处罚的权力本身。 权力会滋生腐败,而绝对的权力必然滋生绝对的腐败。诚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公平的秤,但若没有法律的约束,就凭着自己的尺度来衡量犯罪之人该受到怎样的处罚,那人人心中的邪恶因子都会被唤醒,这世界就会崩塌了。 “那最后叶丹和韩嫣会怎样?”鱼恨水下意识地问,其实她们最后会不会被判死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道理都懂就是情感上还是觉得很唏嘘。 这一次江潮没有立刻回答她,过了很久直到鱼恨水看着天边的月亮出神脑子已经开始放空了,才又听到江潮的声音。 “叶丹估计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吧,至于韩嫣,不好说。”韩嫣手里有着那个项目的重要数据,若要江潮来决定,他会让她先完成项目再接受审判,但这样一来多少有让韩嫣用学术换自由的嫌疑,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上面会怎么决定。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 “刚刚你在洗澡的时候我收到了林乔的信息,你兰姐估计是不想打扰咱们就没有告诉你。” 来自林乔的消息,又和兰姐有关,鱼恨水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是嘉莉有消息了吗?” “也算吧,尤嘉莉现在在哪里没人知道,但她遭遇的那场车祸林乔已经查到了很多蹊跷的地方,最蹊跷的是被撞毁的尤嘉莉的车子里没有人被抬出来。” 什么意思? 鱼恨水不是很懂连忙追问,江潮就解释道,当时尤嘉莉是见完了冯莎后就自己驾车离开了,然后刚刚出城就遭遇了一辆失控的货车猛烈的撞击。 两辆车子都摔下了山崖,最后只找到了货车司机残破的尸体。 而血肉模糊的「尤嘉莉」被送往医院后立刻就进行了手术,再然后匆匆赶来的尤素兰在医院见到了全身上下都包着绷带早已面目全非的冯莎。 “也就是说,冯莎他们做了一场戏,可事实上并没有那个血肉模糊的人被抬出来,这一环节冯莎他们知道但没有声张,或许是被人禁言了?” 嗯嗯,江潮对于鱼恨水的通透是相当满意的,什么话说一半她就能领悟接下来的意思,让他觉得两人特别心有灵犀。 “会不会是嘉莉的母亲?你说的黑世界的人干的?”鱼恨水紧张地问。 江潮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大概率尤嘉莉是真的还活着。”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鱼恨水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活着才有希望,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有了可能。 “林乔够厉害的呀。”这才几天,就能查到当年的车祸里被人精心掩盖过的事实。不过,这样厉害的人为什么要潜伏在尤氏? 难道是怕尤氏鬼迷心窍和境外反动势力勾结危害国家安全吗? 鱼恨水问了出来,而且像尤氏这样的企业虽然市值巨大但并未掌握什么国家保密配方啊。 对此江潮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直言像尤氏这样体量的私企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影响一个城市的经济命脉,上面不可能完全放任不管。 至于林乔这样的人,放在企业里一方面是监督另一方面也是保护,一样是把双刃剑。 鱼恨水立刻想到了自己,“那我们年年有鱼有这样的人吗?” 这倒真的问住江潮了,说实话他也不过是碰巧认识林乔才会知道,至于上面还在什么企业安排了什么人,他还没有权利知道也从来没想过去知道这些,很无聊啊。 但他的迟疑让鱼恨水瞬间泄了气,完了还自嘲一笑,“也对,尤氏是什么规模,年年有余在他们家就是一个小部门,不可同日而语啊。” 这是为没能让上面惦记上而惆怅着呢? 重又依偎在江潮怀里,鱼恨水看着满天繁星,长舒了一口气,对于现状她是十分满意的。 身体健康事业有成,家有慈父爱人相伴,这样的人生已经足够羡慕死地球上百分之八十的人了吧? 所以为什么要去羡慕别人,兰姐有林乔保护,她还有教授呢。 亲昵地搂住江潮的脖子,送上香吻一枚,“教授,我想生个儿子。生个像你一样的儿子,又高又帅,博学多才又深情专一。”哎呀,以后哪家的丫头这么有福气能当她儿媳妇啊。 江潮回吻,温热的唇在她的唇脸上留恋,最后移到耳畔轻笑,“可我想生个女儿,像你一样,又美又飒,古灵精怪又善良正直的女儿。” 呃……第一次,江潮和恨总的意见不统一了,怎么办? 那就儿女都安排上吧,为了家庭和谐,一儿一女凑个好字,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