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咸鱼酥的团宠日常 作者:介个猫 魂穿咸鱼的故事 唐小酥魂穿过来,跟着一位嫡仙样的师傅在深山苦修十六年,虽然没成仙,但是练成绝世高手,下山等于满级大号回到新手村,这还不当个咸鱼安心养老咩? 谁料到师傅不简单,收了一堆美男师兄,一时手痒救了一个,就像捅了蜂窝,麻烦一堆一堆地涌过来。这还沾了只牛皮糖,会撒娇会卖惨,又爱演又腹黑,根本甩不掉! 然后又发现,自己身世不简单,居然是暴君的女儿呀…… 暴君爹还给她留下了丰厚的遗产:一个需要斗智斗勇去抢回来的皇位,还有一地宫的……丧尸亲卫! 还能怎么办? 甩不掉就只能咸鱼夫妇了……一起江湖里摸鱼喽~ 牛皮糖表示:这可以有。 丧尸亲卫怎么办? 建个英雄纪念碑吧来怀念吧~ 安息吧!兄弟们!斗智斗勇刀光剑影江湖朝堂阴谋诡计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太平盛世,不如来一场全国性武林大会:选秀! 名利双收给你们!全民一起哈皮乐起来! 至于,当女皇,还是当皇后? 咸鱼表示:啧,哪有当太上皇舒服~ PS: 沙雕女主唐小酥X腹黑闷骚蔺南彦 本文武侠风吃喝拉撒日常,各种沙雕出没,欢乐走向,糖多,高甜,1V1,不搞后宫。 喜欢就收藏一个,多多留言。 杠精请绕道。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小酥蔺南彦 ┃ 配角:暮行云百里飞昆江百里红冗 ┃ 其它:咸鱼打脸 一句话简介:一众大佬被咸鱼打脸的故事 立意:做人要有始有终,懂得奉献,尊重牺牲。 第1章 咸鱼凑热闹 盛夏的天气,赤阳高挂,山林的树叶儿被雨洗过,晌午的阳光一照,反光刺眼得很,也不知道在哪片叶儿底下藏着的知鸟,一个劲儿叫唤,却催得人昏昏欲睡。 在这荒山野岭的官道旁边有棵大榕树,树下是家客栈,名曰‘有塘客栈’。 唐小酥第一次来这儿时,还以为这是师傅专程给她弄的歇脚点,结果,客栈背后真有个池塘,种了莲藕,老板为了炫耀才起的这名儿,跟她唐小酥屁的关系没有。 不过,虽然没有关系,但这老板做的莲藕酥是真的好吃,师傅就好这口,自打带她来了一回,后来要吃莲藕酥,就让唐小酥跑腿了。 师傅他老人家带着唐小酥住在客栈后面的大山里,那得要翻过十七八个大山坳,悬崖峭壁顶上,绝对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刚练轻功的时候,一年难得出来买一回,到现在,一个时辰就能甩个来回了,所以师傅说,唐小酥只有两个能拿出来见人的本事,轻功,绝对能占上一项的。 唐小酥趴在大榕树一根粗壮的枝条上眯着午觉,今天不是来买酥的,师傅前些日子留书出行,说是去找老情人了,估计十天半月怕是回来不了。师傅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去找他那老情人,时间段不固定,但只要不是冬天,就会把唐小酥丢在客栈里。 客栈老板跟她师徒俩还算熟人,可也不白收留,她在客栈里得做跑堂小二,包食宿没工钱的那种。但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即便是南北调资的跑商季节,过往行人商户也很少,何况现在这种盛夏的晒头日,更是鬼都见不着半个,把客栈开这种地方,真是钱多烧得慌,闲不住。 老板半夏子,看起来就特别普通一老头儿,衣装也很朴素,没什么特别爱好,就喜欢他那池塘里的东西,莲花莲藕大鱼小虾,客栈前前后后的事儿都他自己做了,平日里接待客人也很随便,客房自选,吃食那是高兴才有,不高兴就不伺候,所以唐小酥这个店小二也很舒坦,中午自个儿在厨房里倒腾了吃的,都不用收拾,就趴榕树上眯午觉去了。 半夏子从屋后转悠着出来瞧了远方一眼,抬头去看榕树,榕树叶子密实,根本不可能看到唐小酥,但知道这丫头就猫在上面呢,他笑了笑,又去后面牵了牛车出来,才叫:“嗳小家伙,我去平阳买点东西,歇两天才回来,这儿你自个儿看好喽,夜里早点关门儿,这些日子不太平,你可小心点儿,接待不了的就别管了。还有呀,傍晚有雨早点收衣服啊。” 半夏子絮絮叨叨地收拾着牛车,唐小酥打了个哈欠,从树叶儿中间探出脑袋来,看了看明晃晃的日头:“啊~大中午的,这么晒,掌柜的你不晚点儿才走?” 半夏子甩着鞭子头也不回:“嘿,没瞧见自在兄把你养得有多娇贵!” “哼!”唐小酥坐在树杈上耸肩:好歹,咱也是个姑娘,那还不兴自个儿爱惜自个儿吗? 破旧老牛车走得很慢,走了多一会儿了,半夏子的喊声还能传回来:“记住点儿,中午别喂狗!别给我喂个黄眼狗出来,回头咬我一口。” 唐小酥扁扁嘴,扯着嗓子喊:“知道啦!” 半夏子终于走远了,唐小酥从树上蹿下来,去了后院的池塘边上,揪了一张荷叶顶在头上,又拔了几根起来搂着,心情十分愉悦:哼,现在这儿是咱的天下啦,终于可以吃荷叶鸡了。 那天早上抓的野鸡都养了好些天了,就想吃一口荷叶鸡,可摘片荷叶跟要他老命似的,这会儿还不弄,那得等到啥时候。 唐小酥十分麻利的烧水烫毛清理干净野鸡肉,拨弄灶台上的瓶瓶罐罐,自言自语:“小姜大蒜腌一腌,油盐蜜酒抹一抹,再滴两滴香椒油,然后裹上荷叶,去池塘边上挖点淤泥滚一滚,扔进灶里烘一烘,就可以等着吃啦~” 可以待弄美食,心情当然格外的好,唐小酥想着腌制鸡肉得要一阵时间,就干脆哼着小曲儿把厨房收拾了一遍,再晚一点儿,把荷叶鸡烘上,到时候分点胸脯肉给阿黄,就能关门歇业了哈哈哈。她想着拔了老夏子的荷叶,好歹还是得把卫生搞一搞,万一被发现了才好说话,就又去把客堂也收拾了一下。 手里有活儿,时间就过得快,不多久下午就去了一半,唐小酥把荷叶鸡埋进灶里烘着,顶着荷叶坐在客栈门口心情美美的歇凉,眼瞧着当头烈日被一阵风卷来的槽头云遮了,天空登时就昏暗起来,雷声轰隆隆的响起来。 唐小酥有点傻了,半夏子说得真准,说有雨就有雨,这还是大暴雨呢!她魂穿过来都已经十来年了,也没搞明白古时候人们这天气预报是从哪儿看出来的,准的吓人。她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后院还晒着衣服,连忙跑过去收衣服了。 这时候,官道上叮叮当当的来了一串人马,眼瞧着要下暴雨,路过这家客栈,傻子也知道要歇下来等明天启程。 这队人马清一色黑骑,各个身姿彪炳面容萧肃都没什么表情,为首那人虽十分俊逸,但剑眉斜飞目含杀气,也是个冷脸面瘫。 他们中间还有四个魁梧壮汉抬着一顶宽大的八角平轿,笼着厚厚的黑布,看不出轿门在哪儿,倒像个蒙了帘的大鸟笼子,气氛诡异。 黑骑停在客栈门口凝视了好一会儿,这么大动静也不见有人出来招呼,十分奇怪,眼瞧着大雨就要扑面,有两人下马奔进门去,将客栈好生查探了一番,又回来在马前禀报:“禀主上,客栈无人,只有一小孩儿在后院收衣服,另有一只狗趴在池塘边的棚子里,没甚动静。” “仔细些。”蔺南彦睨视一眼,点点头,这才下马。 “是。”副官齐阜接过马缰开始指挥着布置哨口。 唐小酥可真没想过这时候会有客人来!收完衣服悠哉地回到大堂时,那帮黑骑正在拆大门:鸟笼子太大,抬不进堂来,得拆掉一扇推门才行。 蔺南彦已经在大堂中央摆开了架势,端正地坐着,有人将厨房里的小炭炉拧过来在一边煮茶。 唐小酥抱着衣服目瞪口呆:这帮人可真是自觉! 空气里飘了股若有似无的药味儿,这是谁有隐疾么?她跟蔺南彦对了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尖叫一声,像是被吓到一样,抱着衣服连退几步把自己绊了个趔趄,被身后的人扶了一把。 齐阜说:“别怕,我们只是投宿,你是店小二吗?掌柜可在?” 这泥煤的好像吃不成荷叶鸡了呀!唐小酥心里跑了阵神兽,眨巴着眼睛小声撒了把抖音:“是、是是的,掌柜的,去平阳城……采、采采买去了,午时才走的,说、说要两天后才回。” 蔺南彦看那小孩身量不高,就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身灰麻布衣,戴着围裙是作跑堂的打扮,皮肤暗沉手脚细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惊恐的瞪着双大眼睛,吓得发抖,确实有些可怜。他眉头轻蹙,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拿了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齐阜又说:“勿怕,去准备些热食,我们今夜投宿。” 唐小酥松了一口气,盯着那锭金子却说:“没有吃的,掌柜的就给我留了两顿的口粮,全给你们也不够塞牙。” 想来这荒山野岭路边上的客栈,也不可能有什么客人,存货自然不会多,既然掌柜的都出去采买去了,留这么个小孩儿看屋,那肯定是没什么吃的了。 蔺南彦说:“罢了,可有上好厢房?” 唐小酥摇了摇头,指着他背后的楼道:“客房在楼上,都一样的,就六个屋都空着呢,掌柜说,十二钱一天,你们自己去选吧。” 小孩的声音倒是清甜,可这就不像个做生意的,不过他们也没法和一个小孩子计较,没有在暴雨里赶路也算是顶好了。齐阜看了蔺南彦一眼,叹息道:“那你去准备些热水来。” “哦。”唐小酥点着头,团着衣服,小心翼翼地挪向里间。 大门已经被拆下来了,壮汉抬着轿子进来时,大雨倾盆而至,黑布被狂风掀起来一阵,唐小酥看见里面的铜铸轿笼里有个白发身影,虽然没看清,但心里确实惊艳了一把:是个大美人呢 要讲美人,师傅的脸蛋儿身姿可算是一等一的好,十分的颜值来算,师傅能拿九分半,笼子里那只白毛也能到九分四,外面这个面瘫脸能得九分二,刚刚说话的小哥也有个八分颜。唐小酥从里间出来去后院厨房时,又看了蔺南彦一眼,心里比较了一番,嗯,今天真是养眼,但是比起养胃,荷叶鸡才值十分的。 黑骑们屋前屋后都有,警戒着周围的情况,对这么个小孩儿毫不设防,唐小酥把火点上,烧了锅热水,然后从灶里刨出个大泥疙瘩,用篮子兜着,穿着蓑衣戴好斗笠就提着去了池塘边的棚子里,和大黄分吃荷叶鸡。 大黄后腿先天残疾常年趴着不动弹,它只负责看守池塘放哨,一般客栈里发生什么事它都不爱搭理,只有有人祸祸池塘里的东西才会狂犬乱吠,也是只脾气古怪的狗。早先唐小酥还跟它商量过,吃荷叶鸡会分它一点,要不然,也别想那么顺利偷摘荷叶。这会儿烘得正好,要在厨房里开了土,那香味儿得熏出好几条馋虫来,可就没有唐小酥的份儿了,人家甩锭金子,那肯定吃得理所当然,不过现在这么大的雨,风向朝后山,这味儿也飘不到前堂去,唐小酥和大黄分吃得欢喜,还把师傅珍藏的小香酿偷了一盏来咪。 暗哨肖白躲在角落里啃着干粮,看着那小孩和狗分吃土疙瘩,心里还鞠了把同情泪,悄悄留了包肉脯干在厨房的簸箕里。 客栈是个小二楼,楼上围着正堂建了半圈客房,为了采光好,都是门朝大堂,窗对外的布置,大门朝南,剩下三面,一边有两间屋子。 唐小酥吃完荷叶鸡,抹了抹嘴上的油,就着雨水洗了洗手,才又慢悠悠地回大堂去。看见那些黑骑又拆了正对大门那客房的房门。 拆了门,那大鸟笼子也抬不进去呀! 也幸好二楼客房都是木制建造,他们又继续拆墙。 这泥煤住个店还带拆房子的节奏吗? 唐小酥揪眉看着桌上那锭金子,瘪了瘪嘴,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蔺南彦又放了一锭在桌上,喝了口清茶,才起身。 那几个壮汉硬功夫不错,抬着鸟笼子直接就从下面跳上楼去了,连黑布帘子都没打晃一下,蔺南彦跟着进屋去了。 唐小酥才乐癫癫的跑过去将金锭子拿着,还啃了啃以验真假。 人家都自给自足各行其是,再没人管她,唐小酥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黑骑将拆下来的门墙又给安装回去了,才发现之前拆下的大门已经修复得完好如初了,她一脸稀奇的过去研究拆过的大门,心里想:这帮人全都考过鲁班证儿的吧。 走的时候怕是得再拆装一次。 修复好了还给这么多钱,真是好教养呀,又帅又有钱还有好脾气,妥妥金龟婿,啧,也不知道本事过不过得了师傅的眼。 唐小酥关好大门,理了理桌凳,去灶间喂了喂炭火,才慢悠悠回了一楼的里间。楼下只有两间屋,是她和半夏子的住处,其他隔开的厨房杂物间牛马圈什么的都是门开在后院的,相对楼上的客房就比较低矮,在这盛夏的雨天,那肯定是闷热难耐的,哪儿能睡得下去,唐小酥摸了个没哨口的地方蹿上房顶去了。 房顶上可是好地方,为了防蚊子,她还特地种了好几丛夜来香,夏夜里吹着凉风看星星,可不要太爽。花丛底下搭那凉棚十分精妙,通风透气淋不着雨不说,还非常隐蔽,不是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就连房顶的暗哨也没探出来,猫在花丛外面,只能熬到换班时刻,才可以下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下半夜。 暴雨可以掩盖不少声音,这凉棚又刚好在鸟笼子进那屋的上面,唐小酥好奇心猫抓一样,早就痒得受不住了。 师傅说不许多管闲事,可没说不许看热闹啊~这还不掀个瓦片偷看看,那简直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不是。 唐小酥掀了半片青瓦,权当看小电影了。反正穿过来这么多年,除了练功还是练功,对这个世界所知不多,刚开始还以为这是个修仙的世界,毕竟师傅那颜值,那功夫,摆出来就是天外飞仙样的人设,直到来了这客栈,接触的都是些普通人的时候,才慢慢感受到了这就是一普通世界,只是她运气好,被一个了不起的人捡到了。 好人是有福报的,唐小酥深以为是,她平时也不爱多管闲事,就那么一次见义勇为大街上救个小朋友时,被车撞到这个世界来的。她原来是个孤儿,到这边还是个孤儿,不过还好,有个这么帅这么厉害的师傅从奶娃娃起就照料着她,亲爹这种物体有没有都无所谓啦~ 屋门已经修复,壮汉们到外面走廊上站桩当门神去了。屋内,大鸟笼子揭开黑布,蔺南彦就坐在鸟笼子跟前,与笼子里的白发美男面对面的释放冷气。 笼子里那位跟本不鸟他。 白发美男盘坐在笼子里,长发已被汗水浸湿批垂在身上,耳尖透红像是被蒸熟了,单薄的白袍上血迹斑斑,还有几根锁链从身上拉出,栓在笼子的脊骨上,手脚镣铐不算,竟然还被穿了琵琶骨。 这可够狠呀,得多疼~唐小酥不禁抖了一下,什么情况?多大仇?那面瘫脸还一脸严肃,这么紧张的亲自守着,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样。 看来笼子里这位是个厉害的,被折磨成这样,竟然还能保持浑身散发男神仙气,身形端着,仿佛那些镣铐都是装饰品,论气质,稳赢面瘫脸。 唐小酥心底唏嘘,一阵品头论足,完全忘了前一刻还觉得面瘫脸是金龟婿呢。 面瘫脸蔺南彦果然是输了一筹,叹息一声先开口了:“宫主,可要在下伺候你洗浴一番?” “呵~”笼子里暮行云轻笑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股说不出是感慨还是嘲笑的意味,看了一眼房顶,悠悠地说,“那就,有劳了。” 蔺南彦果真命人端来了热水,亲自调适水温,哇,这是气氛突变呀?如果不是旁边放着精盐包,唐小酥还真以为面瘫会给笼子里那位洗把脸呢。 相爱相杀?唐小酥眨巴着眼,现在高手们都这么玩儿?SM撒盐? 蔺南彦一盆温盐水从他头上浇下去,只换来暮行云一声闷哼再无其它反应,却看得唐小酥瑟瑟发抖捂着嘴:大夏天捂在笼子里暴晒完,算是蒸个八分熟,现在撒点盐增加滋味儿?这是什么菜? 盐水冲刷,暮行云白袍浸湿,松散地搭在肩头,露出肩甲下的一个图腾。 纹身挺炫呀!不过怎么有点眼熟呢?唐小酥定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呆住。 师傅说:有这些纹身图样的,就都是你的师兄弟们。 唐小酥嘴角抽搐:……美人居然是师兄呀~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 甜爽长文,希望大家喜欢。有存稿,放心入坑……来了就留个爪印让俺认识认识呗~ 隔壁耽美:你的配偶已上线,有通吃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第2章 咸鱼出手啦 九宫山自在散人有一个怪癖,他每收一个徒弟就会在徒弟身上纹一个图案,本是想作教派图腾好发扬光大,奈何,实在挑剔,教到一半,觉得不符合自己传承理想嫡传弟子的要求,就弃了,再找一个合眼缘的,又会重新画一个,久而久之,徒弟收了不少,却没一个称心嫡传,后来画得不耐烦了,就让唐小酥给他画样,到如今,都集成厚厚一本了。 唐小酥完全当涂鸦玩儿的,对各种图案烂熟于心。 师傅说:这些都是你师兄,不一定都是好的,所以,以后若是碰见,认不认,随你。 师傅手笔,图案纹身真是细腻,比她那涂鸦好到哪儿去了,唐小酥也想纹一个,师傅却说:男女授受不亲,女孩子身上纹什么都不好看,你要是喜欢,就自己画一个来。 所以唐小酥的丹青,在师傅那儿得了个勉强可行。 从前师兄们在脑子里都是些纸片图腾,如今瞧见了一个活的,才能深切的感受到师傅果然很挑剔。唐小酥瞧着笼子里的师兄,心里感慨了一番,果然是师傅选的,颜值那是必须的,天资也得非常好,根骨上佳,可这样的资质也弃了,唉,她就更别想什么嫡传了。 唐小酥心里酸了一把,又骄傲了,师傅可能是把咱当女儿养的呢~咱家那地儿,别的师兄可能都没去过呢。 雨声哗啦中,边上的林子里却有些不一样的动静,唐小酥警觉地抬眼,听那响动,过一阵儿就要靠近客栈,估计一会儿要有大戏,也不知道来得时什么人,这会儿动手救人不保险,她眼睛一转,心里拿了主意:还是准备点好玩意儿,以备不时之需吧。 雨势渐弱却更加湿热烦闷,客栈里里外外的人都有些困倦,暗卫肖白驻守在房顶的花丛边上,大战一场又暴晒着赶了这么远路,本已经有点吃不消了,这会儿又淋了这么久雨,整个人都有点昏沉,怕是中暑了。还有一会儿才能换班下去喝口热水洗漱休息一下,也不知道熬得住不……肖白抹了抹眉骨,掐着虎口提神,总觉得今夜不会太平。 唐小酥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感叹这暗卫小哥有点笨呀~自己病了都不知道请假换个不淋雨的岗吗~感叹完又悄悄从他身旁摸回厨房去了。在灶台的簸箕里,看到一包肉脯干,有点怔愣:这是谁把口粮捐献给她这个小可怜了? 她摸出一块嗅了嗅,肉干透着股汗臭,估计是在怀里捂的,唐小酥挑眉,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厚的黑甲却只能吃臭烘烘的肉干,生着病还得淋着雨警卫,这些黑骑也是够可怜了。唐小酥想了想,还是去仓库里打了盅小米出来,淘洗好,煨上小火熬着粥,又切了些泡菜摆在那里,伺候人那是不可能,谁有缘分谁吃吧。 她一边煨火,一边从碗柜里掏出一堆小罐子,这可都是她伴身玩意儿,看起来和油盐酱醋差不多,可究竟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平日里掌柜的一碰碗柜就发怵,时常吼她收拾好,别哪天摸错了就给毒死在那儿了。 唐小酥不干,单独放太麻烦了,再说怎么会摸错呢,闭着眼也不会摸错呀,就算掌柜摸错了,有她在也死不了的嘛,最多躺几天。 齐阜听见声响,进厨房查探,看见那小孩在灶间忙碌,便问:“不是说没热食吗?你这是在煮什么?” 唐小酥头也不抬地挑弄手里的东西:“我找到点小米,想给你们熬点粥,可以明早吃,上路舒服些。” “辛苦了,谢谢。”齐阜十分感动。 唐小酥抬头笑了笑:“大人不用客气,咱们收了金子呢,不做点东西,烫手。” 没想到这灰头土脸的小孩儿笑起来还挺可爱,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衬得脸上的酒窝特别甜,齐阜被那甜甜的笑容晃了眼,不自觉也笑了笑。 “大人尝尝泡菜吗?我们吃的味儿重,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是不是要加点调味。”唐小酥夹了点泡菜在碟子里,放到灶台边上,然后就明晃晃地在黑骑副队面前调适一里香。 齐阜看着那堆坛坛罐罐,没觉出什么不妥,君子远庖厨,对厨房的东西,确实难辨,他尝了一口泡菜,咂了咂嘴:“我吃着味道还行,我们主上喜欢清淡一点的。” “噢,那我单独弄点给他撺撺水就好了,这个泡菜拌酱特别下饭。”唐小酥点点头,心想这副官体格不错,人也温柔,先睡一会儿吧,省得等下打起来太累,她直接用筷子沾了点调试好的迷.药递过去,“大人尝尝这个拌酱味道如何?” 齐阜毫不设防,要不是外面响起短哨声,他真要接过去尝一尝。“藏好,外面凶险,有任何动静都别出来。”齐阜揪着眉头,抬手挥灭灶上油灯,将唐小酥推到角落里,迅速扭身蹿出去了。 唐小酥摇头叹道:“唉,命苦,休息不得。”她撅着嘴又聆听了一下,后面来的,比黑骑多九个人,功夫底子都不错,打起来黑骑要吃亏呀~啧,客栈烧起来都没啥,可别把池塘弄坏了,那可是半夏老头儿的命根子呢! 她用筷子敲了敲手里的小罐想:要不然再加点份量~倒下的速度可以快点儿嘛。 外面已经打起来,也不知道来人是不是来救师兄的。管他呢! 唐小酥欢喜的在黑暗中毫无妨碍的添加份量,然后混入灶里的百草灰捏成一堆小丸子,装了些在改造过的火折子里,剩下的放进腰间的糖袋子里,正准备再收拾一下满灶台的坛坛罐罐,有人摸进厨房来了。 这人黑衣蒙面,是来人中.功夫最高的,唐小酥惊了一下,秒缩进灶台与水缸的夹角,随手摸了柱头底下暗格里的蜂针,她还以为这个是来人的头头,原来是个单票。 一来就进厨房,真讨厌! 百里飞摸进厨房首先探了探大锅,锅里只有温水,又揭开小锅,粥还没熬好,嗅到泡菜香,不客气的吃了一大夹。 “啧,什么鬼地方,连口馒头都没有。”他一边嫌弃,一边弄了瓢热水洗了把脸。 外面打得热闹,这货还有闲情脱了衣服准备擦一把身子,忽然脖子上一麻,咚的一声就倒在灶台前了,唐小酥出来回收蜂针,顺便踹了他几脚:“无耻,当着女孩子随便脱衣服。” 借着灶里的微火,她瞧见这货腰间缠带上,别着几排钢针样的暗器,乐了,这货也是个飞腿玩针的,好东西送上门来不拿白不拿……唐小酥不客气的全数收了,顺便抹上点麻药,擦破点皮也能保证睡一觉。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院子里的打斗声激烈起来,她连面也不蒙,轻快地蹿上房顶,像只巡逻的猫咪,在暗处盯着耗子们打闹。 肖白真是倒霉,这连轴转样,一口气没歇着,又遇到劫囚的,头晕疲乏力不从心,眼瞧着刀锋划过来就要见血封喉.交代小命,哪知一颗火星儿弹过来,对方比他先倒下,但晕倒之前确信自己小命保住了也是松了一口气,放心的睡过去了。 “哼,前屋后院那么宽的地儿不够折腾,居然跑房顶上来祸祸。”唐小酥拔出钢针,小声啐了一口,一脚把黑衣人踹下房顶,瞧了眼昏迷中的暗卫小哥那烧红的脸颊,心道:啧,可怜的,算了,让他在这儿躺着吧! 瞬息清理了有可能会掉进池塘的蠢货们,她又遛进凉棚揭开瓦片瞧,外面都是一对一,多出来那几个人果然在围攻面瘫脸,唐小酥感叹:面瘫脸也挺扛打呀,明明有内伤的说…… 蔺南彦功夫确实不错,可之前抓暮行云就受了不轻的伤,这会儿又一打四,有点不好应付,外面那几个大力士只能出把子干力气,遇到厉害的不抵用,四打二都吃力,齐阜一对二也有些勉强,此刻夜行衣一伙全面占上风,黑骑们快招架不了。 越乱越热闹,这时候不出手更待何时呢。 唐小酥笑眯眯的摆弄刚过手的暗器,这硬度,打断那锁链用一根就应该没问题了,不然可能得浪费她好几根锋针呢!可真该给厨房那个颁发个最佳快递员奖! 之前傍晚时,有个黑骑休息了一会儿喂完马儿就又赶路走了,等会儿黑骑应该会有援手来,到时候人多起来就不好搞了,得赶这个时间差,唐小酥猫腰从凉棚气窗翻进屋内,躲在主梁上面,寻找能一针打碎琵琶锁的角度。 鸟笼子里暮行云琵琶骨被锁,喘息都艰难,根本无法调息运气,有再高的功力也没用,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旧机宫高层出了内奸,把密道出卖给朝廷鹰犬,而又那么巧在他闭关时闯进密室,他的神功卡在第九重,闭关期间散功调息不能聚力,不然会走火入魔,关键时刻马虎不得,不得不束手就擒。现在面对这般结果,也是无奈得很,落在蔺家黑骑卫的手里,逃跑机会不多,如今虽有人来救驾,但也不能确保会不会是来落井下石的,而且这笼子可不太好破,琵琶锁还是合金锻的呢…… 蔺家少主蔺南彦做事周密,既然亲自押送,绝不可能仅用这点儿人就押他回去。暮行云几乎到了绝境,只有一个变数,那就是昨天夜里来看热闹的那个高手,那人竟然能避过层层暗卫,内息轻巧到连他都不能分辨其具体情况,却不知是敌是友……暮行云抬眼看向房顶,心里有一分期待,凑热闹也好,寻仇也罢,只要那人出手,就能打破蔺南彦的部署,可惜他等了一夜,毫无动静,估计真是看热闹的。 客栈外已经传来蔺家黑骑卫联络长哨,黑骑军卫队不出片刻便会到客栈了……看来是过不了这一劫了。 暮行云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他是真的有点气馁了。突然铮地一声,一根钢针擦着他的锁骨打碎了琵琶锁,飞射出去连根末入地板里。他还没回神过来,又一根软针射入他任泉穴里,暮行云顿时气聚丹田,瞬间能回过气来,那针带良药,竟能助他迅速聚力行功,哪怕只有一刻,也足够逃走了! 暮行云眸中一亮,天不绝我!这高人是友军,来救他的!时间紧迫,他也顾不着与那高人寒暄道谢,立时运功震断锁链,鸟笼骨太粗,震碎不可能,但是拼力一博,还是能打碎底板的。 唐小酥捏着第二根钢针目瞪口呆地看着暮行云震断锁链,连着三掌打碎了鸟笼子底板在地板上拍出一个大洞逃走了。我擦~唐小酥连忙趁着蔺南彦追击暮行云无暇他顾时迅速缩回暗棚,溜去厨房躲回原位了。 她心底不禁叫唤:这师兄,白长这么帅,打起架来也太急躁太粗暴了,怪不得师傅不要他。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我有一本美人图谱。。。 第3章 咸鱼看热闹 唐小酥抹着脑门上的汗意,将剩下的暗器塞进柱头下的暗格里,拍着胸口一脸我好怕怕的委屈表情蹲在水缸边上瑟瑟发抖。 抖了一会儿,想起灶台前还躺着快递员。嗯?!唐小酥瘪着嘴,又给他扎了一针:好啦,签收画押啦,醒来快点走吧~ 不一会儿百里飞就一脸懵逼地醒了过来,揉着脖子发傻。与此同时,黑骑卫队援军到了,这会儿黑骑瞬间占上风,蒙面小分队吃不住了,见着宫主大人已脱困,立刻就打了撤离暗号,黑衣壮士们蚱蚂似的四散蹦走。 暮行云在大堂与追缠过来的蔺南彦对了一掌,反其道蹿出,磅的一声震坏了厨房侧墙,穿行而过,踩了百里飞一脚,撞碎烟囱旁边的大窗,夺路而去。 唐小酥心里在跑马:麻蛋啊,这师兄,白长这么帅,竟然是猛兽系的,怪不得师傅不要他! 百里飞被踩醒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浑水摸鱼最忌讳就是被人抓到现行,他立刻捞了衣服面巾,也飞奔出去,黑骑卫前后脚追击进了厨房,一串人刷刷跟着跳窗追出去,齐阜捂着伤处带人掌灯进来时,看见那小孩儿抱着头撅在水缸旁的角落里呜呜地哭。 齐阜:“别怕,没事了。” 唐小酥抹了抹脸上的冷水,瘪着嘴指着墙上的大洞抽噎道:“打坏了……要塌啦~怎么办?” 人多就是好办事,大堂上这会儿已经灯火通明,隔着大洞,还能看见蔺南彦突然半跪下去喷出一口血来,唐小酥又大叫:“吐,吐吐血啦,要死人啦~” 蔺南彦旧伤加新伤,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齐阜便顾不上唐小酥,冲出去看自己的主子了。 唐小酥松了一口气,喝了一口凉水拍拍胸脯,站在破窗户边张望了一下,美人师兄逃命时避开了池塘进林子里了,追兵撵得急,池塘无碍那就好。她又挪去大堂那边的洞口,看那堂上一片狼藉。 大门已报销,桌椅板凳报废三分之二,楼道扶梯挂了,房间门坏了仨,房顶还破了洞,房间里地板也破了洞,楼下掌柜的那间屋内摆设估计全都玩儿完了,房门不知所踪,隔壁她那间小屋也不知有没有被殃及,这儿墙坏了,那边窗坏了……总体来说,本客栈得暂时歇业啦~ 两锭金子应该是够赔的吧!唐小酥看着那个面色苍白眉头紧皱的黑骑头头,心里又啐了一口:这货是不是一开就知道会打成这样?所以先把钱赔了……好让咱都没话说~ 暮行云跑得够快,黑骑卫也不知追没追上,这边已经在打扫战场清算伤亡了,然后发现,哇,除了打伤打死的,敌我双方,竟然有十二个人不明原因的晕在一起,没有互斗以外的痕迹,也没有中毒迹象,就像忽然睡着了,但是怎么也叫不醒,针扎水泼都毫无反应。 齐阜沉着脸,眉头都拧出个川字了。 此趟得了机缘还费了大力气才抓到旧机宫宫主暮行云,黑骑卫不算这些莫名晕死的,也损失了近十分之一,还搭上少主身受重伤,最后却又让他逃跑了,只剩下这些莫名晕死的喽罗,想再抓暮行云可就难如登天了,还得防备旧机宫的疯狂报复。这趟任务可谓是损失惨重,而且这些喽罗还不知醒不醒得了,也不知道少主回去怎么交差。 晕死的黑衣人被捆成粽子在大堂里摆成一排,齐阜心乱如麻的围着度步,少主若是无恙,顶多交出黑骑卫金令,若是重伤难愈,他这个副官怕是得以死负罪。 “报,齐副官,房顶上又发现一个咱们的人,和后面水槽位置的黑衣人对上了。” 肖白被同袍抬了进来,只有他与别的晕死的人脸色不同,浑身发烫,齐阜过去探了探,吩咐说:“试试能不能叫醒。” 又是同一番针扎水泼的刺激,肖白依然直挺挺的毫无反应,旁边的黑骑无奈极地朝齐阜摇摇头。 唐小酥靠在厨房墙的大洞旁边,顶着一脸我怕怕,在心里嗑瓜子,咱那一里香,还加了份量,怎么着最少也得躺三天,那个小哥还生着病呢,这些人的叫醒方式也忒粗暴了,啧,真是个野蛮社会。 “抬上来吧。” 蔺南彦已经醒了,脸色苍白地站在左侧安好的客房前,撑着回廊栏杆俯视下来,正巧与唐小酥对了一眼,竟然觉得那小孩惧怕的表象下面居然有层嫌弃。不过,把人家客栈打成这样,被嫌弃是很正常的,蔺南彦也没往深里想。 少主醒了,齐阜心里松了一口气,当即护着与人一起抬了肖白上楼。 唐小酥畏缩地张望了一下,缩回厨房去了,然后拿着那袋不知谁捐献出来的肉脯干,趁他们上楼时,跑过去挤近齐阜,颤抖着递过去说:“厨房里捡到一包肉干,你们吃吗?” 齐阜愣了一下,接过看了看,暗卫的干粮袋子都是有标记的,肉干袋子角落绣着肖白的代号,他还给唐小酥,指了一下躺着的肖白说:“这是他匀给你吃的,你拿去吧。” 唐小酥顿时一脸欢喜地捧着,又担忧地看了肖白一眼,但却没说什么,挤着下去,楼梯狭窄,唐小酥这一上一下又趁机给肖白扎了两针良药,希望这个善良的小哥能睡得舒服些吧,好人必须得有福报嘛~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问:“小米粥熬好了,你们吃吗?” 齐阜看了一眼蔺南彦,吩咐唐小酥端上二楼客房来。 唐小酥心里喜滋滋的,终于可以正大光明上楼参观战况了呢!得找机会把打碎琵琶锁那根钢针收回来才好。师傅从小训导,暗器这玩意儿留下就是把柄,做不到透土一丈,就得回收。唐小酥深以为是,暗器这种东西本来就打造艰难,成本高又容易成为标志性东西,哪儿能像电视剧里的铁片儿一样不值钱的随便撒呢……可现在客栈里里外外哪哪都是黑骑的人,连楼下半夏子的房间都有人在清理,要是不弄晕几个人,再高的轻功也搞不定,但现在再弄晕别人,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那家伙还在客栈里吗?但是有理由接近,那就算在眼皮底下也能搞定,唐小酥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然而唐小酥端着小米粥送上楼去时,却看见蔺南彦正捏着那根钢针,站在屋里望着房梁出神。每个房间布置构造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和正中那间重叠的话,他看那位置,就刚好是她昨夜躲着发针的地方,而他脚下正是钢针入木的点。 这个面瘫脸这么精明来做什么!真是讨厌! 唐小酥心里啐了一口,小心翼翼的把粥端过去放在桌上,齐阜正在桌边画图,她瞥了一眼,有点傻。 这家伙画后院地形做毛线? 齐阜画完地形,用深墨标出晕倒的人倒下时的位置,呈给蔺南彦看:“少主你看,这就是那些人倒下的位置。” 唐小酥心里哦嘞个大草,竟然忽视了这点,这样一查,那不是箭头一样指向凉棚吗?劳资的秘密基地就要报废了吗?这怕是要阴沟里翻船呀…… 蔺南彦拿着图纸点点头,齐阜又说:“所有人都没有互斗以外的伤痕,只有马槽水渠后面这个,除了摔伤和刀伤以外,脖子上还有针刺痕迹,依着位置来看,应该是从房顶上掉下来的,与他对上的是当时守在那儿的暗卫肖白。” 蔺南彦问:“肖白也还晕着?” 齐阜说:“对,这点与那些症状相同,但是他好像中暑了,发现时在发烧,不过现在已经退烧了。” 蔺南彦捏着那钢针横在眼前,又问:“肖白身上有没有针刺痕迹?” 唐小酥刚打了半勺子粥,听得磕碰了一下,差点倒手上,他们都望过来,唐小酥又一副笨手笨脚地样子继续盛粥。她倒是不怕他们查验肖白,蜂针比银针还细,都是扎毛孔的,还带消炎药性,根本没有痕迹可查。 不过这面瘫脸还真是可怕…… 齐阜说:“没有。” 蔺南彦又看了眼那个小孩儿,那小孩盛好粥,已经规规矩矩准备出去,他叫到:“小二留步。” 唐小酥怔了一下,绊倒门槛一趔趄差点扑出去,颤巍巍地回头指着自己问:“大人是叫我吗?” 蔺南彦点点头,坐回桌前,将图纸展在桌上。 唐小酥小心翼翼地靠过去站好,小声搭话:“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不过就只有泡菜,没有其他了。”唐小酥一脸没见识全心只扑在吃食上的乡下小孩样,絮絮叨叨地扰乱话题,“那位大人说您喜欢清淡,我给多撺了几遍水,要是不够味儿,可以加点……”盐…… “还行。”蔺南彦打断她的絮絮叨叨,缓了一口气,努力放松表情,以免吓到这孩子,“不用紧张,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跟你打听。” “哦。”唐小酥小心翼翼地看了齐阜一眼,一脸不解,齐阜笑了笑:“不用怕,我们少主虽然面冷,心肠可热乎着呢,问你什么,你知道的回答就是。” 唐小酥点点头,心里想,这货也太能抗了,喘息里都带着丝血腥味儿了,怕是跟师兄对那一掌被震得五脏都移位了吧,居然不好好歇着,还撑着在这儿伤神费脑,嫌命长呀~啧! 蔺南彦问:“你在这客栈做了多久了?” 唐小酥说:“我爹没了,就一直跟着掌柜的,很多年了。” 蔺南彦:“那你对这附近应该很熟悉,可知这附近有什么奇异人士吗?” 唐小酥想:对咱们来说,你们不都是奇葩人士吗! 这还真是一上来就问到关键,这会儿钢针已经收不回来,铁锤了有高手搅局,还是甩锅给师傅吧……她故意看了一眼门外,神神秘秘地放低声音:“听掌柜的说,后面的山上有神仙,偶尔会来咱们客栈吃糖。”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多多收藏,我把美人图谱翻给你们看…… 第4章 终于都走了 有神仙来吃糖?! 齐阜听得下巴都要掉了,蔺南彦却点点头,能一针打碎淬金琵琶锁的暗器功夫,在江湖上数不出来五个,昨夜的高手若不是用的机括,那怕是得排上前三,可现有那三个人都是一宗之主,哪儿可能来此营救暮行云,但若是有隐士高人,也就说得过去了,毕竟暮行云功夫诡异,说不准就与哪个隐士有交情。 他又问:“你可曾亲眼见过?” 唐小酥眨了眨眼:“我要是见过就好啦,分明是掌柜的不给我糖吃,就吹牛说是神仙买走了。” 齐阜闷笑差点被岔到气,然后忽然愣住:“难道是那神仙刚巧又来吃糖?” 蔺南彦感叹说:“一针打碎琵琶锁的高手,和神仙也差不多了。”他又捏着钢针看了一下,“如果水槽下那黑衣人脖子上的针刺痕迹,就是这种暗器制造的,那么,他一定是从池塘后面一路过来放倒了碰见的所有人,然后上了房顶。”说得有点长,蔺南彦有些喘,他望向主梁上的气窗,接着分析,“与肖白和那黑衣人擦过,从气窗进入房里,躲在大梁后面发难,救了暮行云……”却不知什么时候撤走的。 齐阜点点头:“也是,打碎琵琶锁还入木三分,要不是暮行云逃走那几掌将针震出来半寸,我们的人还发现不了,这把暗器功夫起码能在江湖上排上前三,没个二十年苦修不太可能,还有这弄晕人的能力,也不知是药理,还是其他?” 蔺南彦叹息:“高人的本事,自然不是能让人轻易析透的,只是这般高手竟与暮行云有交,我等后顾只怕堪忧。” 旁边的小神仙有点傻眼。 唐小酥嘴角抽搐:我这暗器功夫在师傅那儿勉强能及格,居然能在江湖上排上前三,妈耶!这个江湖是不是太水了哦~不过这倒是可以放心了,怎么也不可能猜到我头上来吧!而且钢针是快递员的! 蔺南彦又问了些跟客栈一年收支待客相关的问题,唐小酥对答如流,本来她这跑堂小二也不是假的。 蔺南彦粗滤的估算了一下客栈支出收益,然后又问:“你在这儿工钱几何?” 唐小酥有点纳闷,还是据实回了:“啊?工钱?没有工钱,掌柜只给包吃住。” 蔺南彦点点头,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又从身上摘了一块玉壁递给唐小酥,说:“我们时间仓促,即刻便要回去复命,不能等你掌柜回来清算损失,你把此信与这玉壁交付与他,也算有个交代,下去吧。” 唐小酥捧着信件与玉壁有点懵圈,之前分析得头头是道,还以为暗棚要被这聪明蛋蛋发现了,结果就这样过关了啊?!还送玉壁……这玩意儿一看就不便宜呢,得换多少合金材料打暗器。 不过也是,本来客栈房顶的气窗就弄得很别致,这聪明蛋有钱又大方……怎么可能亲自上房顶去查探呢,就那些小黑骑能看出啥来,还是算了吧。 这可真是意外之财~ “好的好的,您慢用,凉了就不好吃了。”唐小酥心里乐飞起来,面上却一脸不敢相信的把玉壁和信塞进怀里捂着,生怕人家反悔一样,屁颠颠下楼去了。 齐阜皱眉道:“少主,这里既不是官输要道,也不是必经之地,那掌柜的为何会在此经营,一年到头几乎没什么赚头,他图什么?” “这里屋前榕树屋后池塘,也许是人家的一点念想,未必一定要图个什么。”蔺南彦叹息了一声,“如今客栈被我们毁成这样,想续起来,得要小半年去了,相逢便是缘分,我也只是荐他去平阳做同样的工作而已,顺手之事,何必计较。” 齐阜点点头,又发愁起来:“暮行云跑了,我们这趟白费,时日已不够再做谋划,任务怎么办呢?” 提及此事,蔺南彦面色更加苍白,咬着牙忍了一下,才平复疼痛,他目中却有些放空,只悠悠的说:“失败也无妨,总归不会要了我的命吧。” 齐阜有些心疼:“您现在这状况也不太……那药,可要再用点儿?” “禁药不可多用。”蔺南彦挥手道:“你也出去吧,我再休息一会儿,未时起程。” 齐阜便领命出去了。 蔺南彦眸光深邃,摸出怀里的茶叶包有些自嘲,明明是有可怕副作用的毒物,却还弄在茶叶这种风雅之物上招摇,可笑的是他竟然一刻都离不了此物,只能像只活尸,听命于权柄桎梏,也不知何时才能了结。 黑骑卫队全员的话可作一支整编军队,人手当然是要多少有多少的,一上午的时间,客栈被打碎的打破的地方,都已经被收拾干净堆码整齐了,还现砍了树木支起担架。 未时一刻,黑骑队整装离开,活的死的一起走得干干净净。 唐小酥支着一个烤红薯,站在榕树边上看人家军事化整齐动作,心里十分感慨:人民子弟兵的感觉呀!素质真好。不过那马车有点简陋,面瘫脸也忒不爱惜自己了,这样颠回去,若没有仙丹,他那内伤没个一年半载都别想有起色。 人去楼空,唐小酥吃完红薯,晃去后院看池塘,荷叶片叶未损,她心里十分高兴,蹲坐在大黄边上摸出玉璧来把玩,顺便把信件看一眼。 一看就抽眉,这面瘫脸也真是,居然是让拿着玉璧去平阳兴和钱庄领一千两,还向半夏子推荐她去平阳城最大那家客栈去做掌班店小二,搞了半天这块玉璧是推荐信物,要还的啊?泥煤哦!谁稀罕要那一月半吊钱的工资去伺候人? 唐小酥哽着气,将那信纸团吧团吧和玉璧一起扔在大黄脚边,啐了一口:“神经病!” 她晃回厨房,看着灶台上堆码整齐的小罐子一阵发呆,这哪个蠢货给收拾的,真把咱的盐和药倒一罐儿里了啊?她有些头大:我去哦,这清理出来得多费劲儿呀!该不会还沾来尝了吧! “唉,笨死了,早知道收拾好再出去的。” 等她收拾完那些坛坛罐罐,已经都又是傍晚了,累了一天就吃了个红薯,有点不扛造,唐小酥瘪着嘴把那袋肉铺干拿出来闻了闻,晾了这么久,现在勉强可以吃了,她又转悠了一下,找到那只小炉子,准备也烧点水喝。 面瘫脸拿这炉子煮过药茶的,清洗了三遍还有股味儿呢!啧,这配方,面瘫脸的隐疾只怕比他那内伤还严重呢!倒是可惜了那么好的茶叶,茶香都全败完了,有时候鼻子太灵也不是好事,唐小酥皱起鼻子感叹起来。 又洗了一遍,还是放弃了瓦罐水壶,改用小锅烧水。 勉强吃了几口肉干,觉得太糙,就全喂给阿黄了,阿黄倒是不嫌弃,吃得欢欢喜喜的。 现下客栈里四处漏风,也幸好是盛夏,通风凉快,要是冬天,可完蛋喽。客栈就是客栈,客房完整的也不能随便睡,省得打理,唐小酥才不管那么多,晚上溜回山上泡了泡药泉,还练了会儿功,第二天晌午才回来,还给带了点山货炖在锅里。 半夏子回来的时候,唐小酥又趴在榕树上凉着呢。 “嘿哟喂喂~我的老天爷,这是搞什么呢~” 看见院前堆码的那些碎物,半夏子把牛车扔了就奔到后院去看,看到池塘安好,松了一口气,坐在池塘边上泡脚,唐小酥蹿过来蹲在旁边笑:“一片荷叶也没少,我跟大黄可尽职了。” 大黄适时汪了一声。 “一片也没少?”半夏子白了她一眼指着一节冒出水面的荷叶梗问:“那谁摘的?” 唐小酥偏头望过去,我滴娘呀,前天才下的雨怎么就蒸发了,她摘的那片叶子梗露出水面来了,唐小酥嬉笑起来:“嘿嘿嘿,我就摘了一片,不信你问大黄。” 大黄适时打了配合,又汪汪了一声,唐小酥竖起大拇指:好样的!够哥们儿! 半夏子哭笑不得地点了她肩头,又笑起来:“昨天热闹吧?” 唐小酥:“前天晚上就热闹起来了,您可真牛!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热闹?” 半夏子抖了抖麻布腰带擦脚,十分得意:“大爷我虽久不在江湖混鸟,但江湖事我还是知道个三七分吧。你去江湖闯闯,就知道大爷的名号名不虚传。” “什么名号啊?洗脚大仙?” 这老头儿一脸我想跟你说个秘密的表情可不多见,唐小酥一边调侃一边眯着眼往旁边挪了挪,免得被揍。 “啧!你这个小崽子……”半夏子起身抖了抖腰带又系上,往屋里边走边说:“去把牛车上的东西给卸进厨房,你师傅让我给你带了点儿东西。” “好嘞!掌柜的,锅里炖着鲜菇小鸡儿,您老自个儿吃点呗~” 唐小酥一听有师傅给带的货,跑得可勤快了。 半夏子听见有吃的,也挺高兴,在厨房撑了个小木桌,就着灶前的木墩子摆好,打了鸡肉蘑菇凉着,先把酒罐子搬出来整一碗再说。唐小酥扛了东西进来,听老家伙央求:“给大爷炒个花生米呗~” 唐小酥几趟把东西卸进来,把牛车安顿好,又麻利的把灶火点上,然后去翻各种袋子:“哪儿有花生米?” 半夏子说:“你脚边那个灰袋子。” 大灶火旺,锅里撒点油,花生米下锅滚两圈就完美出锅了,正鲜香,下酒那是神仙滋味,半夏子吃得眯起眼来感叹:“你这手艺不做厨子可惜鸟。” “谁告诉你手艺好就得卖手艺的?”唐小酥打了碗鸡汤往旁边一坐,笑得露出八颗牙:“吃我做的东西,那得是有福之人!” “嗳~确实,老头我可真是有福!”半夏子点了点头,偏头靠近唐小酥,小声问,“那热闹,你出手了吧?” “干嘛?”唐小酥夸张地捂着糖袋子,“我那不是为了保护你的命根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我乃一片好心,大伙儿都能看出来呗~ 第5章 咸鱼被撵啦 “啧!你这小破孩子,怎么说话的!”半夏子纠起眉头数落她:“怪不得说你是个女孩儿都没人信,你师傅怎么教得你这般口无遮拦的。” “哼!那池塘不是你的命根子吗?”唐小酥才不管那些虚的,朝他伸手:“我师傅给我东西呢?” 半夏子摇头叹息着,起身去那堆东西里翻出一只脏兮兮的油布包,撕了油皮拆出一只白色的绒布袋子来放在桌上。唐小酥便欢喜地拆开来看,有一柄短小锋利的匕首,一袋金珠,还有一张薄如蝉翼的皮子。 “哇,匕首!好棒!削铁如泥嚯嚯嚯!”唐小酥一边摆弄,一边疑惑:“咦?……金珠?给我钱干嘛?……这是什么?面膜啊?” 半夏子:“没眼力见儿,这可是真.皮.面.具,可遇而不可求的好物。” 哟,换装神器!唐小酥高兴了一会儿又纠起眉来:“师傅给我这些做什么?” 半夏子吃着花生米糗她:“给你干什么?你不知道你闯祸啦!你师傅不要你了呗~让你自己个儿滚蛋啰~” 唐小酥就开始撒娇:“嗯~掌柜的,我到底闯了什么祸,您给说说呗~” 半夏子点了点桌子,一脸拿钱说话,唐小酥瘪着嘴,掏出糖袋子里的火折子,续满小丸子放到他面前:“十六发,省着点用。”她十分肉疼,“你一老江湖都退役了,干嘛总坑我的东西呀?” “是老江湖,就是因为骨头老啦才退的嘛,你走了,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不多点傍身物件儿会短命的!”半夏子笑眯眯地收了,又说:“你师傅让我给你带话,叫你去江湖里游一游,不管闯什么祸,两年内都不许再进九宫山。” 唐小酥撅着嘴,半夏子又笑着出主意:“你不高兴混江湖,一袋金珠子,随便在哪儿也能买几个三进三出大宅院,安安静静做地主婆去。”他还特别感慨,“你师傅还是挺疼你的嘛,要我徒弟呀,才不给钱响呢!” “切~你个小气鬼,谁给你做徒弟谁倒霉!” 唐小酥一把捞过金珠袋子,忽然想起还有一堆钱给扔在外面了,伸手端了半夏子凉好的鸡肉蹿去大黄那边,半夏子在厨房咋呼:“嘿,你个小破孩子!” 大黄瞧了她一眼,抬起尾巴摇,玉璧与信纸都好好的压在它身下呢。 唐小酥笑眯眯地揉了一把大黄的脑袋:“好样的兄弟,请你吃鸡!” 她把信件和玉璧扔给半夏子:“这是昨天那热闹肇事者留的赔偿,让给掌柜的。” 半夏子拧着玉璧就乐了:“嘿,王都黑骑卫蔺二郎亲自来了呀,啧,不错不错,这两天赚了整年的份儿,可以休息好长一段时间了。”他连信也不看,直接把玉璧又递给唐小酥:“取钱的活儿,你给跑一趟呗,分你一半,省得说我小气。” 唐小酥咂舌:“你连信也不看就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半夏子笑:“蔺家黑骑卫队可是皇家亲卫,颇负盛名,卫队长蔺南彦,就这尿性,除了任务目标,不会伤别人一分一毫,性情温厚又长得俊俏。可惜鸟……”他拖长了声音感慨,“人家是皇帝老儿上了鞍的良驹,拐不走的。” 唐小酥撑着脸好奇:“这你都知道,你不会也清楚他们这趟任务是干嘛的吧?” “那当然,想我玄机神算子岂能浪得虚名。”半夏子一脸吹嘘得意,可说的话却半点没有吹嘘,“他们此趟抓了旧机宫宫主暮行云,那暮行云生得明眸皓齿一身肌肤欺霜赛雪,而且少年染恙白了头,一头白毛很有辨识性,你可有瞧见?” 唐小酥抿了抿唇,心想,何止瞧见,咱还给救了呢。 “旧机宫也不是歪瓜裂枣能随便糟蹋,定然会赶在这里营救。”他瞧了眼身后墙上的大洞,又指着破窗笑:“打得这么惨烈,唉,我倒是该早点儿回来瞧瞧。” 唐小酥瞧着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头儿,一脸鄙视:“说得好听,那你咋不早点回来?” 她想了想,又掏出暗格里的钢针递给半夏子:“这玩意儿你认识吗?有没有什么来历?” “哟,飞毛腿家的暗器,哪儿来的?”半夏子咧嘴,拿着钢针细细打量,“这锻造做工在江湖上可是独一无二的,无影堡百里家的行货,别地儿可找不出来相同的,怎么,除了来营救暮行云的崽子们还有浑水摸鱼的?” 唐小酥撇嘴:“谁知道来干嘛的,一来就进厨房偷吃,差点吓死我了。” “奥哟,吓死你了~”半夏子摇头叹道:“这回百里家的鱼没摸着,可亏大本儿了。” “几根钢针而已,有什么好亏本儿的。”唐小酥不屑极了:“黑骑用一个大鸟笼关住白雪公主,还给套了琵琶锁,我看这钢针也就硬度合适,拿了一根来试手打笼子,结果就被黑骑捡了。”她说得非常轻巧,“太容易暴露了,以后都不好用。” “你用百里家的暗器救了暮行云?”半夏子震惊了一下又嬉笑起来:“你居然亲自趟这浑水?哎哟,我看看,你是不是也瞧上了暮行云那脸蛋蛋儿?” “我是那种人吗?我不过看着那白雪公主怪可怜……”唐小酥不想承认却有点气短,声音都小了:“才出手的。” “嗯嗯,咱们相识近十年了吧,何曾见过你这冷心冷肺小东西可怜别人。”半夏子毫不留情的揭短,唐小酥撇嘴:“我下次可怜别人给你打报告行了吧!” 半夏子吃着花生米摆弄钢针:“不过呀,这玩意儿既然被黑骑捡到了,你还是别用了,那蔺二郎不是傻子,必定会查到百里家的,那个吃暗亏的活该给你背锅了。” 唐小酥对快递员背锅不感兴趣,收了钢针,又问:“那什么皇帝老儿抓白雪公主做什么?” 半夏子挑眉:“你不也瞧得心动,暮行云那脸蛋儿可得引多少人垂涎呢,皇帝老儿偶然得见那小脸儿,不得朝思暮想抓心挠肝啊。” “皇帝老儿好男色!居然派遣王都卫队抓男宠!”唐小酥惊呆了都:“我的天啊,这什么世界啊!” 半夏子也感叹:“唉,说起这皇帝啊,就这点儿爱好让人发愁,但其他的还好,励精图治,老百姓的日子还挺顺当的,现在江湖各派摩擦也小,适合游历,所以你师傅让你去游一游。” “别老呆在一个地儿发霉,你都十六啦,是该出去跑跑,找个心上人什么的……咦,你一直好奇暮行云,怎么?你还真瞧上他了?”半夏子惊诧起来,“那可不得了,暮行云只有脸好,德行不行,你师傅不会喜欢的。” 这还用你说?唐小酥已经无力吐槽:“呵呵。” 半夏子又细细交代了一些琐事,唐小酥听得恹恹的:师傅他老人家估计是又看上哪个苗子收了徒弟,所以才不回来,还要把我撵出去浪。 半夏子瞧她一脸郁闷有点忧心:“唉,别人家的崽子说要放出去浪,得兴奋的好几宿睡不着觉,怎么滴到你这儿,就跟半截入土了样,舍不得挪窝,咋的?你是想在我这客栈里生根咩?” “哼,谁稀罕你这破客栈。”唐小酥被念得噘嘴。 “不稀罕你走啊,明儿就走,越快越好!”老头儿严肃起来还是有点让人发怵的。 唐小酥就委屈了:“掌柜的,您还真撵我呀~” 半夏子才语重心长道:“不是撵你,你出手救了暮行云,打乱了蔺家黑骑的部署,蔺二郎回去交不了差,黑骑卫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这里的,等他们回神过来,估计得安排人驻扎在这里,再说,那暮行云也不是个好货,等他那伤回转过来,也会派人扎在这儿的,你以为你救了他,他找到你会报答你呀?那小子可厉害着呢!不然蔺二郎不会锁他琵琶骨。” “这会儿有无影堡给你挡着,你还可以消遣一段时日,但飞毛腿家的人也不是轻省的,吃了闷亏一对账,立马就知道有别人,你还不走,等着成众矢之的?当心给人扎成马蜂窝。” 唐小酥眨了眨眼:哎哟我去,这泥煤,客栈以后得天天上演无间道?演不起演不起,我还是走了吧…… 半夏子见她已萌生去意,又加了把火候提醒道:“今天你早点儿歇了,明儿一早去平阳领钱,顺便到开诚当铺去给我知会一声,让人带一波泥水木匠过来,我一会儿就把房顶上那个暗棚拆喽,再把柱头底下那些暗格也填实了,那就万无一失,随便什么人来摸都行。” “好。”唐小酥听得鼻头发酸,有老人照顾着真好啊,就她自己,哪儿想得到这些弯弯绕绕的鬼。 半夏子瞧得出小破孩儿的离愁情绪,心情也有点复杂。 他跟自在散人几十年相处可谓莫逆之交,彼此都知道对方一些旁人无法揣摩的秘密,可算是亲密无间了,可即便如此,大家依然都保守彼此的底线,不过问不打听,他以为,这样的心境,只有在他们这种活了几十年品够沧桑的老头儿才有,却不想这十来岁的小破孩子也有。 唐小酥从不曾在他面前吐露过半点九宫山上的事情,更不会在主动提起他师傅如何如何,也不曾过问他在江湖上的事情,几乎是没有好奇心,完全不是一个小孩子的心境,也不知那自在散人如何能养出这么个怪胎。 初相识时,那可是一言不合就上迷药,半丝不对就逃跑,明明没有在江湖里混过,警觉心却比谁都高,次次栽在她手里,要不是自在散人亲自抓她来谢罪,露了功底,吩咐是自己人,他都不知道这小破孩子轻功那么厉害,用药更是无人能及。 小滑头放去江湖浪,那估计到哪儿都是欺负小朋友的料,完全不用担心。 半夏子笑了笑,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印章,扔给唐小酥:“看在你保护池塘立大功,大爷在外头的情报网,给你随便用。你师傅还说了,只需记住八字真决,切莫逞能,其他你都随意他不管你。” “嗯。”唐小酥点点头,师傅给的八字真决:不许受伤,不许流血。这八字真决怎么可能会忘呢! 你看看,这破孩子依然只是点点头,完全没有要口述重复一遍表示我记住了的意图,半夏子对这八字真决的好奇心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唐小酥开始磨磨唧唧收拾包袱,快递员送来的钢针有点鸡肋了,扔在桌上,半夏子瞧着那把钢针,思虑了一会儿吩咐:“这东西你还是带上吧,拿去王麻子铁匠铺给改造改造,报咱客栈的名儿,给你九折优惠。” 唐小酥已经没心情计较这家伙抠门儿德行了。 要离开这里,心里当然惆怅,这十来年,除了九宫山上的药泉殿,就都是呆在这里的,有点像家一样的地方,如今却因为一摊破事得远走他乡啊…… 唐小酥:啊呸,谁要远走他乡啊,劳资就在平阳落脚不行吗,说不准师傅后悔了,一刻钟就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唉,我是真舍不得挪窝的…… 第6章 咸鱼去逛街 平阳城本来是个十八线小城,但因为是在几个大轴线主城的交汇线上,正是什么什么必经之地,所以交通十分便利。 城里是全包围架构,南北通透的两个城门口都是有卫兵把守的,东西两侧,西边通向江湖上最有钱的无影堡,东边靠着一条大河,当然就歇着码头,这河同有塘客栈旁边的官道是一个走向,但是官道绕路,除非必要一般大家都选择水路,离有塘客栈其实并不远,牛车大约三四个时辰的路,唐小酥自己奔过去也就一刻来钟,但中途没有村落房舍,所以显得客栈周边特别荒。 唐小酥背着小布包在柜台抓了一把散钱,还去后院喂了大黄一次,才迎着燕雀轻啼踩着朝露过来了,她偶尔也会跟掌柜的过来采买什么的,对这边不算陌生。 在离城一里远的地方就停下来,慢慢走过去,蹿了一裤腿的泥点子,这才像个赶了远路的乡下小孩儿。 城门旁边有个瓦舍圈起的栅栏院子是做牲口营生的,卖牛呀马呀驴呀骡子之类的,跟着路边上就有许多附近村落的乡民赶早场,卖点新鲜菜和山野物什么的,卖完进城买点自己要的东西,上午的时候就特别热闹,城门口一堆人来来往往的,当然也就有些小吃摊点,茶寮棚子之类的。 颇有点城外城的意思。 唐小酥混在人群里丝毫引不起人侧目,她在小吃摊点上买了根玉米棒子,啃着四处逛了一圈,在牲口店和茶寮都看见了印章上的图案,这应该都是半夏子的情报网站点吧。 城外踩完点,唐小酥进城对直就去了开诚当铺,开诚当铺也是半夏子的,公开的,每次来采购,这儿都是落脚点,所以当铺掌柜和小二都认识唐小酥,见她进门,当铺掌柜朱常是就迎出来了,态度十分恭敬,堪比对待老板。 “那边客栈被打坏了,大爷让安排一波泥水木匠过去。”唐小酥也没客气,真就知会一声而已,然后就准备走。 朱常是点点头,赶上前问:“快晌午了,小爷不吃点东西再走?” 唐小酥:“不吃了,小爷还有事儿,那兴和钱庄在哪?” 朱常是跟出门指了一下:“就在拐角那边。” 唐小酥想了想,干脆把玉璧掏出来给他:“要不你给我找个人去那边领个钱,大爷说分我一半,你让木匠给他带回去,我那份先存你这儿好了,你顺便给我找个小独院儿。” 朱常是点点头:“小爷这是准备在这边常住了?” 唐小酥苦起脸来感叹:“是啊,被撵出来了,只有这边稍微熟悉点喽~不常住还能怎么办。” 朱常是嘴角抽搐,心里哭笑不得地想,前几天东家来吩咐过,说是这小爷可以全权代理掌权玄机门,所有网点都为他所用,可现在这小爷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还不知道以后这汇报各路消息的事儿该报给谁听……大小事情找谁拿主意呢? 朱常是说:“小爷要的小独院儿倒是有间现成的,要不现在就带您去看看?” “不用,我自个儿先随便逛逛。”唐小酥顿了顿,伸了个懒腰,慢慢朝街上走,“我想起来就过来,没过来也不用找我,先走啦,小院儿给我留着就好。” 这完全就是单线联系啊……也不留个联络方式,朱常是有点愁,站在门口楞了好一会儿,好在平阳城到处都有玄机门的眼线,只要小爷不出城,应该很容易找到。他思虑了一下,还是去后院给半夏子放了只鸽子。 开诚当铺在主干道中心靠右的巷子里,拐过去就是平阳城主干道,主干道上客栈酒馆赌坊妓院什么都有,以赌馆为中心扩散,赌馆对面就是兴和钱庄,左边是妓馆,右边是朋来客栈,钱庄旁边是酒馆,余下就夹了一家珠宝铺子和一家成衣店,两家小食铺,角落里还有一家医馆儿,就把这主干道两边铺得满满当当。 平阳城就这么点大,除了主干道两边是做生意的大铺子,余下的就都是私人宅院,和一些不入流的小铺子。 唐小酥一边走一边看,不禁感叹:这鬼地方真是声色犬马五毒俱全,额……好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特么是一条龙服务,身上赌完去钱庄取,实在不行拐过去还有当铺。赌舒坦了,正常的出门往右,喜欢荤的就出门往左,还能给相好的姐姐们买点花细什物……本城土豪,绝逼是赌馆幕后老板!说不定,是几个势力串起来的……也不知道半夏子分到羹没有。 她在街上慢慢晃了半天,硬是找不到自己该干嘛,师傅也没说留个什么任务,放飞浪不是为难咸鱼吗?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去面瘫脸推荐那个客栈去看看。 那客栈……就是朋来客栈。 唐小酥拿着推荐信附加条子去找朋来的店老板,可人家的反应却没料想那么好。 朋来掌柜一副势利眼的样子将条子还给唐小酥,漫不经心说道:“早些天我们这儿是在找小二,可现在已经人满员了,你这交情还是找蔺家自己摊着吧。” “喔!”唐小酥挑眉,看来面瘫脸的面子不怎么好用嘛!她笑眯眯地收起条子,说:“那我吃饭行不?” 那掌柜斜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店小二便狗仗人势地出来撵人:“饮食一两起步,住宿二两一夜,概不赊欠,有钱里面请,没钱赶快滚。” 唐小酥摸出一颗金珠放在柜台上:“一两是多少?……这个够吗?” 掌柜的惊诧了一下,但想着这小子既然拿着蔺家那位的条子来,想必那金珠也该是蔺南彦赔给他的,这小子不知金珠值几何,一顿饭就能打发了呢!掌柜的收了金珠笑了起来:“够,随便吃一顿亦可。” 店小二立刻狗腿起来,笑眯了眼把她迎了进去开了个贵宾间,唐小酥不要,在二楼厅里选了个临窗位置坐下,说:“紧着最好的,给我来一桌。” 店小二便兴冲冲地下去布菜去了。 旁边那桌坐了两个大汉,唐小酥瞥了眼,对方牛高马大却生得贼眉鼠眼,一副猥琐像,点了几盘小菜伴酒也没心喝,频频往边上包间那边看,携带短刃,应该都不是什么好货。对方望过来瞪了她一眼,她一副乡巴佬进城看啥都稀奇的样子撑着脸看大街上的人流,那边看是个小孩儿,也没多心,就又继续盯着包间,小声议论。 “你确定来的是他?” “肯定的,错不了……” 唐小酥也开始好奇,包间里是谁啊? 她大眼睛一转,手指一弹,就给人家酒罐菜碟里加了点佐料,然后撑着脸等热闹。 不捣点乱,怎么能向师傅证明我已经出来浪过呢! 大汉们吃着喝着闹肚子了,头晕目眩肚内搅疼,轮换着跑了几趟厕所后,其中一个揪着店小二说饭菜不干净。 店小二刚给唐小酥送了盘卤猪脚,一脸懵逼但他不孬:“这位客官你可要好好讲,咱们客栈百年老店在这平阳城落根多少年了,何时出过东西吃坏肚子的事,你可得好好想想。” 店小二当然不虚呀,人家大客栈都是有打手的,一年到头要应付多少想吃霸王餐的,客栈保安队已经过来了。 那两壮汉更不服呀,于是就撕扯起来。 两壮汉也挺厉害,拉肚子跑了几趟,还能跟保安队打个平手,桌椅板凳压碎好几套,唐小酥捧着盘子往那个包间旁边退让。二楼厅里还是有好几桌客人的,这会儿尖叫推搡乱糟糟的,里面一溜包间的客人都探头出来看了,可挨着外厅那包间却依然关得严实,丝毫没有凑热闹的情趣。 现在这热闹已经严重影响了客栈生意,这种情况就得报官处理了!客栈掌柜的当然第一时间报了案,巡防捕快来得很快,这种纠纷要即时处理,一堆人就给堵在二楼厅上了。 捕快头头挨着询问事发经过。 平阳城虽然不大,但是地处枢纽还有漕运中心,所以除了县令以外还有个府官坐镇,刺史府衙立在东城口的码头边上,也是挺巧,刺史大人就在那个包间和客人开小灶,听这响动,当然就出来了。 齐阜和中州刺史江崔杉从包间里出来时,脸色都不好看,应该是商量什么事情没谈成,现在又遇到这摊子破事,就更难堪了。刺史大人在场,这纠纷又升级了。 捕快头头上前汇报了案情:很多食客证明,这二位壮汉,确实是吃了客栈的东西后才开始频频如厕的。桌上的东西,还需等大夫来了验过才知…… 黑骑修睦了,齐阜穿的常服,和那身黑骑装束判若两人,唐小酥一时没有认出来只觉得这小哥面善,应该是见过的,她一边看热闹一边挤到齐阜身边,听要等医生来验,心里飘了一下,偏着头悄悄问:“这位老哥,医馆儿的人要多久才能到啊?我都要饿扁了……” “是你!”齐阜回身一看,立刻就认出这是有塘客栈那个小二,见他还捧着猪脚,有些哭笑不得,毕竟是熟人了,他缓了缓还是解释了一下:“医馆就在街尾,来此不过一刻,你就饿得这么实在了?我看这猪脚已经凉了,等下完了事,再换一个吧。” 唐小酥捧着猪脚眨巴眼,近距离看了正脸,才想起这是那个黑骑副队,立刻嬉笑起来:“原来是齐副队呀,这么巧,你也来这儿吃饭?”她带着一丝艳羡,小声哼唧:“这个客栈可贵了,吃一顿饭要一颗金珠呢,在我们那儿能吃半年了,我刚刚还在想,要不然让掌柜的也到这边来开个小铺子什么的……结果对面那桌就吃坏肚子了。” 齐阜怔了一下,问:“这里的掌柜要了你一颗金珠?你不是来上工的?” 唐小酥瘪嘴:“什么啊,我刚才拿信给这里掌柜看了,人家说,已经不找小二了,我就顺便吃顿饭,看点菜色,好回去给掌柜的汇报一下……” 齐阜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寒声质问站在刺史旁边的掌柜:“刘掌柜,这朋来客栈才交付于你手中一天,便坑蒙拐骗以次充好浑事尽出,你以为不用给少主交代了,也不用给皇家交代吗?” 唐小酥听得咂舌:原来这客栈是面瘫脸的,怪不得敢推荐上工,可是现在好像……额,给出去了?不会是因为放跑了暮行云所以被充公了吧? 唐小酥:哎呦,可怜的……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嗯,我是真没想到面瘫脸会这么惨…… 蔺南彦:这算惨? 暮行云:希望他能更惨…… 第7章 咸鱼住下了 朋来掌柜看见唐小酥就站在齐阜身边,想到金珠的事,脸色僵了僵,但也不虚:“齐大人,好大的官威呀,刺史大人面前是不是太逾越了。” 江崔杉竟然皮笑肉不笑地打起附和:“齐大人何必如此急躁,究竟如何,还是要讲证据的,岂能空口定罪。” 齐阜憋了一下,不再吭声。江刺史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此番他们怕是难以拉拢了。这回任务失败,少主重伤难愈,那狗皇帝竟然挟危发难,少主这次损失大了。 大夫检查完食材,正在当场给那两壮汉听诊,适时起身回了话:“这二位确实是吃坏肚子了,与那桌上隔夜酸腐食物相应。” 江崔杉笑:“案情大白,此番,朋来客栈的过失,理当赔钱了事,可有异议?” 朋来掌柜果然恭敬地朝江刺史作揖,笑容满面道:“刺史大人决断,当然没有异议,此番我们客栈疏忽,饭钱当免,二位的医疗费用我们承担,另外再陪些营养费用如何?” 江崔杉说:“既如此,那就照办吧。” 他俩两一唱一和,纠纷就算审判完毕。 齐阜黑着脸想,这般轻描淡写的说辞,完全没有惩治作用,赔钱也没定数额,只怕这刘掌柜早就和江崔杉搭上了吧,那也没必要继续谈了。 齐阜冷哼一声拉过唐小酥站在刺史大人面前,指着刘掌柜问:“这两吃坏肚子的也就罢了,那你坑人家这小孩儿的金珠又该如何?” 刘掌柜轻笑道:“齐大人说得这么严重,这小孩儿不过是不懂价钱,所以预先付了账,等吃好喝好若还有余的,自然会找补给他,朋来客栈现在虽然换了掌柜,但百年清誉还是不容诋毁的。” 齐阜被气得一哽,唐小酥插嘴道:“咦,还有找补吗?刚才怎么没说?” 刘掌柜面皮抽了抽正准备搭话,唐小酥又说:“唉,算了,我不吃了,你看那两壮汉都拉成这样,我这么单薄,万一拉趴了走不回去,耽误干活儿明天都没饭吃的。” 听她这么一说,当场的好多食客都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一想这朋来都换老板了,食材做工监督肯定都不如从前,现在没吃坏肚子,说不准等会儿回去就发作了呢,大家脸色都有些古怪,纷纷想着得少点两个菜,随便吃点就走了吧。 唐小酥顿了一下,朝刺史大人鞠了一躬,说:“大人能做主让掌柜的先把银钱找补给我吗?我怕等会儿大人走了,掌柜太忙就忘了我了。” 刘掌柜听得脸都绿了,他说这些场面话而已,也就当着众人说说敷个面子,最后到底给没有给那谁知道,没想到这小孩儿居然当场就要。 这么多人看着呢,当官的怎么好纵人欺负小孩子,江崔杉皱着眉头点了点,刘掌柜只能吩咐找补,可唐小酥叫了一堆菜,只上了只猪蹄,猪蹄还勉强算既出不退,没上的就不能充数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店小二只得提了一包银钱过来给唐小酥。 唐小酥捧着给吓了一跳,她是真不知道金珠这么值钱,还以为就是金子铸的也就同等大小的金疙瘩而已,照这换算,一颗金珠大概得值三锭金子……师傅给了一袋金珠呢!也太壕了吧!怪不得老夏子说随便能买几个大宅院了。 小二瞧着他一脸没见识的模样,忍不住哼唧:“连金珠价值几何都不知道,这金珠的来历怕是……” 唐小酥还陷在震惊中,一时来不及反应,齐阜立刻截断他的话:“自然是我们少主给的。” 嗳?面瘫脸给的不是金锭子吗?这还有上赶着领面子的事儿啊? 唐小酥继续懵逼。 江崔杉感叹了一声,带着羡慕嫉妒恨的酸意笑了笑,说:“南彦兄财粗气大惯了,往后齐大人可得好生提醒着才是,以免……”他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份奚落。 唐小酥眨了眨眼想,莫非面瘫脸损失的不止这客栈? “多谢刺史大人提点,我定会好生提醒少主。今日齐某另有要事,就不叨扰了。” 齐阜铁青着脸朝他拱手,然后就拖着唐小酥下楼。 “小人经营不善,打扰了大人的雅兴,现已备好薄礼,即刻就与大人送过府上去。” “客气啦客气啦……” 齐阜和唐小酥还没走到楼下,江崔杉和刘掌柜蛇鼠一窝的嘴脸就已经毫不掩饰,虚伪又轻蔑的笑声从楼上传下来,倒像是刻意显摆来刺激齐阜的。 齐阜咬着牙手中不自觉用力,疾步出了客栈,唐小酥被拖得踉跄,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她抱着钱,拽着猪脚心里更加懵逼了:嗳不是,你走就走干嘛把我捎上?就算说那金珠是你主子给的,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咩? 出了客栈走了半条街,齐阜才停下来,头也不回的问:“小兄弟,你是否把少主给你的玉壁卖了?” 唐小酥:……呃……总不能说让当铺的人去取钱了吧? 唐小酥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小声低哼:“嗯……当了。” 听到当了,齐阜居然松了一口气:“哪家当铺?带我去赎回。” “呃……”唐小酥嘴角抽搐,真希望当铺的人手脚慢些现在还没去钱庄……哎,江湖不好混呀,这特么一针过去是打了马蜂窝吗? 唐小酥只能带着齐阜去了开诚当铺,只希望大家有点默契吧! 朱常是多么地人精,一瞧唐小酥身后的齐阜,小眼睛闪过一阵精光,立刻停住上前迎接的脚步,慢条斯理坐在一边的贵宾茶室喝茶,让小二过去接待。 开诚当铺的店小二也是混惯了的,掌柜没出来,那就是得演,笑眯眯地上前问候。 唐小酥摸着耳朵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早上那个,玉,壁……我想赎回来。” 这特么牵涉道具,店小二吃不住,只能笑笑:“呃……那你稍等,我去请掌柜。” 齐阜摸了摸钱袋子悄悄问:“他们当给你多少金珠?” 唐小酥哭笑不得:“呃,就两个……” 朱常是顶着一脸尖酸刻薄出来哼:“你当的时候可是死当,怎么能赎回呢?” 唐小酥眨巴着眼望向齐阜:“……” 齐阜冷着脸:“平阳城谁不知道璃龙玉璧是蔺家少主的信物,你竟敢私收典当!当我们黑骑都死绝了吗?” 朱常是看了唐小酥一眼,有点吃不准这小爷的意思,只能一副欺软怕硬的样子,陪起笑脸照实际的编:“客官您这话说得重了,咱们也没说是典当玉壁,只是这小哥不太信得过你们少主,不好去钱庄,所以典当了信件与信物,蔺少主的信誉我们是信得过的,我正准备拿去钱庄取钱呢……” 齐阜道:“既如此,那正好,不必去钱庄了,我们赎回当兑现吧。” 朱常是又看了唐小酥一眼,唐小酥苦着脸点头说:“是啊是啊,掌柜的您实诚,就让我赎回吧。” 朱常是捋了半天胡须,终于点头,店小二立刻捧了盒子出来。可信上蔺南彦写得是一千两,齐阜哪儿会带这么多银子在身上,玉壁拿过手才窘得上头。 这都什么事儿啊?!唐小酥翻了个白眼,摸出一颗金珠和朋来客栈找补的银子一起推给朱常是:“我就当了两颗珠,全在这儿了。”想了想又把那个猪蹄也放过去,“还有这个猪蹄,一文不少。” 齐阜十分感激,补上猪蹄的银子他还是有的,他当即掏了钱,又朝唐小酥致歉:“实在抱歉,我们少主遇了难事,这个赔偿可能暂时不能给你了,劳烦你去给你们掌柜的解释一下,等过些时日,齐阜定当登门奉上。” 唐小酥嘴角抽搐:“好说,好说。” 齐阜大概是真有急事,拿了玉壁出门就走了,唐小酥想说意思意思送一程,都没跟几步,朱常是跟在旁边笑:“小爷跟齐副尉很熟?” 唐小酥:“不熟呀,不就是他们打坏了客栈,要赔钱给我们吗?” 朱常是挑眉,没有继续话题,转而问:“小爷现在要去小院儿那边看看么?熟悉一下环境,平阳巡防查得严,我们给小爷准备了一个身份,不知道小爷合不合意。” “还是你们想得周到,先谢了,那就去看看呗。”唐小酥点点头,又有点疑惑,“怎么你没拿玉壁去换钱?” “这当中有些复杂,我们边走边说。” 朱常是领着唐小酥从当铺后门出去,拐了几条小巷,在一个比较清净的小院儿门前停下,唐小酥还有点晕。 朱常是讲得简明扼要,说的就是那天暮行云跑了,蔺南彦没完成任务又受重伤,大约成了弃子,皇帝老儿给他提了个他不可能答应又无法直接拒绝的条件,蔺南彦就只能上交大部分私产来充抵,求放过。 蔺南彦的私产,就包括平阳城这个兴和钱庄和朋来客栈…… “皇家也是吃相难堪,昨日下午便赶着过来交接了。”朱常是敲了敲小院儿的门扉,十分无奈的说:“这时候蔺少主的信物,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的,小爷当时走得急,我没来得及解释,就做主留下玉壁了。” 唐小酥竖起大拇指:“干得好!” 朱常是笑了笑:“小爷真是豪情,就这样把玉壁还给他们了?估计赔偿事宜短期内怕是难以理清了。” 这特么就尴尬了吧……你以为我想吗?我也不想呀,谁叫咱出手捅了马蜂窝呢!唐小酥无奈极了:“那是……破财买个心安吧。你觉得那个什么少主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朱常是勾起唇角:“难说,主要看小爷对他作什么态度。” 关我屁事呀! 唐小酥:“呃……呵呵,呵呵呵。” 正说着话,小院门开了,一个老妇恭谨地站在门内,朝他们鞠了一躬:“朱掌柜好,小爷好,久等了,我这灶上才脱手。” 什么情况? 唐小酥干愣一下,望向朱常是,朱常是介绍到:“这位苏婆婆,在这院儿住了十来年了,是个不错的老人,可以照顾您的起居,所以,您现在的身份就是她的远房侄儿,如果没有意见,等会儿就去办理户籍文书,以后别人说起,你就说是过继到苏婆婆家的那个小子,这背景干净,往上三辈儿里查也没有纰漏。” “哦……你们考虑的真是周到。” 唐小酥没什么可挑剔的,特别是进院儿看到一棵巨大的樱桃树,就更满意了。特别是苏婆婆家这樱桃树是晚熟科目又上了年头,这会儿树上挂满的樱桃都还是青的小疙瘩,还得过一阵儿才能熟透,一想到马上就能吃到鲜樱桃,她这口水都泛滥了一下,脚一点就蹿上树去。 正欣喜,可惜隔壁院儿气氛不好,两三个人哭哭啼啼的,唐小酥虽然不是个悲天悯人的菩萨,见不得谁伤心难受,可这也确实有点扫兴,而且还看见一个熟人,正是齐阜。 齐阜正着急的问一个老头儿:“肖白还没醒吗?” 唐小酥脚下一撇,差点摔下树去。 这也忒巧了吧! 唐小酥抿了抿唇:不管是真巧还是假巧,巧合多了总是要惹怀疑的。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说实话,在古代能有个安定的地方窝着真不容易的…… 朱常是:能为小爷服务是咱们的荣幸。 苏婆婆:一来就上树,小爷真是、龙马精神…… 唐小酥:怎么听起来你想说我是猴儿呢~ 肖白:这么巧,邻居了…… 唐小酥:嘿嘿嘿。 第8章 塞来的摊子 唐小酥神色恹恹地下了树,提不起劲儿。 她一脸败兴的样子,苏婆婆还以为是被隔壁院的哭声所扰,便上前轻声解释:“隔壁院儿住的是老肖头,他孙子前年年末考取进了黑骑护卫的正式编制,还以为跟着蔺少主,就此光宗耀祖能过些好日子了,没想到这趟任务出事了,前天给人抬回来的,现在都还没醒,活死人一样。” 唐小酥:……可怜的娃!晚上就会醒啦! 朱常是见小爷不说话,还有点呆,沉吟了一下,说:“其实,老肖的孙子肖白去考黑骑护卫,我们也出了把力,这些年,苏婆婆和肖家关系处得不错,我们还以为就此结交,可以通过肖白打入黑骑内部,从而更方便掌握信息。” 唐小酥:……我擦!这特么到底是干嘛的? 朱常是顿了一下,又说:“小爷请跟我来。” 唐小酥就跟进屋子去,这是普通的民宿,桌椅板凳床柜家什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一个靠浆洗为生的普通老妪的居所。 然而,朱常是打开那个老旧的小立柜,往柜壁里面戳了戳,小立柜底部就哗啦打开一扇石门,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来。 唐小酥心里跑过一群神兽:……我特么想要一个小独院儿,不是为了搞特工的好不好…… 朱常是抬脚就下去了,唐小酥无奈,还是跟着去了,但苏婆婆却没下去,而是关了柜门,又去厨房忙活了。 进了暗道,唐小酥有点惊奇,暗道里面居然通风良好,朱常是随手点了壁上挂起的火磷灯,没感觉走几步便在墙上推了一把,又进入一个圆形暗室,四周都是门。 “这里就是我们玄机门在平阳的总部。大爷说,不管小爷你接不接受,咱们这儿都归你管了。”朱常是笑着说:“每个暗道下来都是走十三步后有暗门,进入这个八卦玄机阁,然后看进来的是几个人,就往进门旁边第几个门出去,比如,我们两个人刚才是从右边进入玄机阁的,那就是往右边第二个门,是去另外一个地方的暗道,往左边的第二个门,是回原来的暗道,其他的门都会进入地下迷宫。” 唐小酥已经听晕了:“等等等,先不说这个,大爷是说情报网给我随便用,但没说是交给我了啊!!你这边是什么情况,可别弄错了!” 朱常是笑了起来:“门主的信物不是已经传给你了吗?” 唐小酥无话可说:“……” 想起那个小破印章,她心里就不停的吐泡泡:泥煤!要不要这么坑爹,我又不是他徒弟,随便甩什么烂摊子…… 朱常是又重复道:“大爷给我们说的是,不管小爷接不接受,咱们这儿都归您管了。” 唐小酥更没精神了:“嗯,好吧,你懂什么叫放养吗?” 朱常是:“……放养?属下驽钝,不太明白,还请明示。” “嘶……就是,我是有事才来找你们,你们就不要来找我,有什么事儿,你能做主的,你就做主了,你不能做主的给大爷放鸽子不要烦我……实在非要找我,就在你们站点留讯号,我看见就过来。懂?” 朱常是叹息一声,点点头笑:“懂了,谢谢小爷给我这么大权限。” 唐小酥纠着眉又看了看四周,八扇一毛一样的木门围成的圆形暗室,转两圈都不知道是从哪道门进来的了,还要分左右,不知道机密的进来多少人都一准蒙圈。 朱常是见她不再纠结传位的事,小心地转移话题:“小爷你看,这地上铺了木地板,整个玄机阁地下是个活动转盘,进屋后转盘就会转动,我们刚刚进来的方位就已经变了,平阳城是玄机门最初的总部,所以这地下工程都已经历经两百多年的递交,可以说地下迷宫比地面的建筑还要宽广些,暗道交错,机括复杂,如若不小心走入迷宫,恐有饿死之忧,就算我们自己人,一般情况都不太愿意走地道,就怕记性不好,转错了……”他笑了笑,又带着点骄傲说:“像这样的玄机阁,平阳城共有三处,三处皆是通过地道联通的,另外两处,一处就在当铺底下,另外一处则在城西十里外的沽酒亭下,挨着无影堡。” 唐小酥听得颅内爆炸:“呃……咱们这个什么玄机门到底是干嘛的啊?” 朱常是说:“最先建立的时候,和皇朝有关,是给皇权掌权者收集各种信息的,初代门主大约是为了自保以后方便逃命,所以才准备这些,近百年来,朝代更迭迅速,我们玄机门早已经脱离皇家掌控,自给自主了,现在靠倒卖消息为生,底下养活了近三千平民呢。” 唐小酥松了一口气:“哦,卖消息啊,没有什么杀手组织什么的吧?” 朱常是笑:“没有,我们只倒卖消息,下面都是些贩夫走卒,消息灵通,有什么不妥,也跑得快,自保足够了。所以我们玄机门的信条是,安全第一,挣钱为大。就像这个小院儿的暗道,不进玄机阁,另一边是通向码头边上的一间小棚屋。” 原来通向河边,怪不得会感觉有风,果然是安全第一,逃跑方便,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机密的人也进不了玄机阁,那就是一条普通的暗道,玄机阁的秘密应该也只有玄机门的高层才知道,其他人进了玄机阁那就是找死状态。唐小酥不禁佩服起玄机门的创始人,要什么样的脑袋才能想得出如此精妙的机关? 虽然倒卖消息的都是搅屎棍,但在古代嘛,不牵涉杀人什么的,已经够好了,半夏子这三观和她还是比较合的,唐小酥点点头:“行吧,那你把刚才那什么左右转圈再给我讲讲……” 朱常是又把暗道的秘诀讲了一遍,然后十分自得地说:“咱们玄机门虽然都没什么武功卓绝的高手,但在江湖上的地位还是能上前三的,毕竟,江湖上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我们是最先知道的,想得一手消息,都得从我们手里买。” 唐小酥不以为然:“是吗?那在探听消息的时候,万一遇见心狠手辣的高手,那不是嗝屁的特别快?” 朱常是笑了起来:“我们底下人,别的本事没有,装死的本事,可谓天下第一。练功嘛,我们练不了高深的功法,但是闭气这一关,是入门考验。” “噗~”唐小酥乐了,忽然觉得这个玄机门还挺好玩儿的。 “我们的人分两类,一类就是跑消息的,这类要求有点功夫傍身才行,另一类就是苏婆婆这种,定点定向的长时间接触渗透的间接媒介,就是完全的普通人,但心里比较稳妥。” 朱常是带着唐小酥在地下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小院儿的房间里。 苏婆婆已经摆好了桌子,桌上摆了四五个糙土碗碟,看起来老旧油亮,但碗里的菜色却香艳动人,唐小酥一闻,顿觉饥肠辘辘,想起中午捧了半天的猪蹄也没吃成,就更饿了! 苏婆婆笑了笑,给唐小酥递去碗筷:“我的手艺比不上那些大家厨子,但咱自己吃,还是不错的,不知道合不合小爷口味,来尝尝。” 唐小酥馋猫一样吃了几口,笑眯了眼:“好吃~” 苏婆婆也拾了碗筷上桌一起吃,朱常是很自然地加入了饭局,边吃边聊:“可惜,肖白如果醒不来,这条线算是白浪费了十几年了,不过现在苏婆婆照顾小爷的起居,这身份也不算浪费了。” 唐小酥很喜欢这种自然的氛围,也就没再隐瞒:“没事,他今晚子时就会醒的。” 朱常是惊喜道:“这么说来,那晕死的十几个人都是小爷的手笔?” 就算都是自己人,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也只能放在脸上:那么,暮行云也是小爷救的啰…… 唐小酥不置可否,忽然想起一个事儿:“说到这儿,上次在客栈,我跟那个齐副尉接触就比较多,刚才去朋来客栈的时候,又遇到他了,完了到这小院儿又刚好在肖白隔壁,他也在,肖白晚上就醒了,早晚会再接触到,这特么一连串巧合下来,他不怀疑我才怪呢!” 朱常是说:“之前,大爷飞鸽传书,说是要找机会点几个人弄出肖白那样的症状,以避嫌,想必就是为了给小爷脱嫌吧,不过,这近了,也确实麻烦,看来您这身份,还得考究一下。” 唐小酥筷子一挥:“嗯,不能做侄儿,那就做侄女儿吧!” 苏婆婆当场吓傻:“……侄女儿?” 朱常是嘴角抽搐半天,问:“小爷是要男扮女装?那我去给准备点儿改装物件吧。” “什么啊!我本来就是女的啊!”唐小酥扁嘴,忽然想起师傅还给她准备了一张真.皮.面.具呢,顿时有点心虚,“是得准备点女孩子用的东西。” 朱常是点头,这小爷,能一把拧起三十公斤大酒桶,一口不歇气儿的从平阳城奔回有塘客栈,经常口无遮拦甚至出口成脏,哪怕看见客栈底下山贼来杀人越货,她也能背靠大树枝头嗑瓜子儿,大爷不喊绝不会主动出手,大爷都说他冷心冷肺得令人害怕,怎么看怎么想都不像是个女孩子。 朱常是一脸忧心地打量她一遍,黄里发黑的一张脸,扁平身材,四肢干瘦,不过仔细看嘛,手足倒是纤细,瓜子小脸,还有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顶一头杂乱的包髻,说是山里十三四岁男孩儿,除了脸黑,也算是生得标致的,仔细打扮打扮多抹点粉头应该能像个营养不良的及笄少女。 唐小酥在朱常是的目光中,不自觉地抹了抹脸,她从婴儿到现在,常年泡药泉,身上皮肤每一寸都是药裹着的,如今师傅命令两年不许回九宫山,不能去药泉殿泡澡,这层黑皮洗几次就会淡化的。但现在也没必要解释,省了很多麻烦。 她朝苏婆婆笑了笑:“苏婆婆总不至于有个大家闺秀的侄女儿吧,山里养的,我这样也很不错了好吧!” 苏婆婆笑道:“那是当然,咱们农家人,哪有娇养的小姐,小爷这模样,打扮起来也是顶好的。”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吧!唐小酥只能干笑。 于是,唐小酥的户籍就定了,苏婆婆的远房侄女:苏小小。 办下来也不麻烦,就比原先准备材料差一个字而已,苏小小嘛,可男可女呀~ 朱常是到底是没法把这小爷当女孩儿看,只能低笑着转移话题:“如果肖白是晚上会醒,那么那些旧机宫的黑衣人也会醒吧……” “会啊,不过他们要早一点。” 唐小酥掐指算了算时间说:“大概戌时就会醒吧。” “黑骑回来的时候,宫里已经下发消息,宣蔺南彦单独面圣,黑骑原地休沐,所以旧机宫的人全被府衙劫了,估计是想贪个审问头功,可是,黑衣人一直没有任何反应,所以他们就全堆在刺史府衙的后院躺着,也没管没顾的。”朱常是顿住,瞧了眼小院外面的天色,现在才未时三刻,离戌时还早,于是问道:“我们需要给刺史大人一些提示吗?” 唐小酥想起那个满脸奸猾的刺史大人,十分幸灾乐祸:“他有本事劫祸事,自然有本事摆平啊,我们吃撑了要给他操心?”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这什么吃屎大人一看就不是好货,关键还不帅! 朱常是:小爷说得对。 唐小酥:玄机门倒闭了可别怪我…… 朱常是:小爷说得……哪里话…… 第9章 咸鱼找事做 唐小酥梳了个双丫髻,就在这个小独院儿住下来了。 现在算是被撵出来的,她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平日里,日上三竿也懒着不起,不能泡药泉,功夫也炼得不勤快了,反正女孩儿应该多娇养的,她就当给自己放假了。 好在苏婆婆也是个安静的人,平时不会吵她,她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给她弄吃的,只偶尔会央着她去市场转转,帮忙拿点东西。 她并没有刻意回避,隔壁老肖家当然知道苏婆婆有个远房侄女儿住在院子里,门挨着门的地方,邻里间怎么着也会碰上个几回,点头交情不冷不热。 唐小酥也不爱四处闲逛,大多时间都兜在樱桃树上,颇有宅在院儿里等吃樱桃的耐心。 时光耐不住磋磨,眨眼那满树的樱桃就红了,可把唐小酥美得跟猴子似的更不想下树了。 隔壁老肖头除了孙子肖白,另外还收养了两个小男孩儿,一个七岁叫肖灰,一个九岁叫肖青,这俩孩子就跟小狗似的惦记着苏婆婆家的樱桃树呢,往年樱桃刚开始泛熟的时候,苏婆婆就会招呼他们全家吃樱桃,可今年樱桃大都熟透了,苏婆婆却还没喊他们去摘,树上还蹲着个小姐姐,看起来就特别的护食儿,他们就只能天天趴墙头看着樱桃发馋。 穷人家的孩子也是很有骨气的,毕竟不熟,他俩光看着发馋,也不好喊要吃。 老肖头儿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时候别地儿的樱桃也下季了,这晚熟种老树樱桃可精贵了,贵人家好这口吃的,樱桃卖得可贵了,一篮子得一两银子呢,苏婆婆这段时间不浆洗,就可着给各家贵人送樱桃也能挣不少花销,往时苏婆婆家没有小的,瞧着小青小灰还算可人,就招待吃了,如今人家侄女儿来了,他怎么好意思再舔着脸要樱桃给这俩小子解馋,只能在院儿里吼那俩小子:“大半小子了还发什么馋,赶紧过来干活儿!你们大哥伤病还没好元全就又上工了,你们就知道馋吃!” 小青小灰被骂了一通,没再趴墙,跟爷爷学篾匠活计去了。 隔壁院子安静下来。 唐小酥是个喜欢悄悄看热闹的,一般别人不靠近打扰就绝对不会主动搭理别人,是以这樱桃熟了一大片了,她依然只自己个儿解馋,今天还摘了一篮,准备炮制樱桃酱,要不是这儿牛奶不方便弄,她可想弄点樱桃果冻奶冻什么的,那才是真美味。 师傅给的匕首,削铁如泥,剃樱桃核那可趁手了! 苏婆婆回来,看到她在剃樱桃,上前帮忙:“小爷这是想吃樱桃酱?” 唐小酥点点头,苏婆婆又说:“现在樱桃大片熟了,不吃完呀就坏在树上了,做樱桃酱是特别好,那咱们多做点,隔些时候给大爷送点儿去?” “大爷除了那口塘里的玩意儿,别的都不爱吃。”唐小酥看了她一眼,又说:“这么大棵樱桃树,我也吃不了多少,你往年怎么安排的今年继续吧,不用刻意问我。” 苏婆婆就笑眯眯地出去招呼隔壁的小孩儿过来摘樱桃。 “就说苏婆婆不会忘了我们吧!” “那是当然!” 小青和小灰可高兴了,老肖头也搭着一脸无奈地笑容过来了:“怎么好意思年年吃你的樱桃呢,瞧把这俩小子都惯坏了,等下你屋里那小姐姐怕得不高兴了。” 苏婆婆笑道:“瞧你说的,咱姑娘也不是个小气的,只是山里待惯了,没熟就不太爱理人,再说,这树上的东西,不吃也坏了,那该多可惜呢!” 老肖头儿呐了呐,把背后的东西拿出来递给苏婆婆说:“我也没啥东西给的,就给那小姐姐编了个小篮子,盛樱桃合适,你拿给她看看合意不?” 苏婆婆没有拒绝,直接就把小篮子放在唐小酥身边了,然后就和老肖头儿在院子里闲话。 “你们家肖白醒了就上工去了?躺那么多天呢,伤筋动骨的,也不说告个假。” “谁说不是呢!”说起肖白,老肖头儿可心疼了:“肖白醒过来的时候,还比较虚弱,可他们副队亲自来说的,就他跟那个什么脖子上有针刺痕迹的黑衣人过招的,如果醒了就必须要立刻归队里去述职,那早上喝了点稀粥,不到卯时就走了,到现在也没个回音,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苏婆婆感叹道:“以前那黑骑队长倒是有的是银子可以贴补大家,队员们拖家带口的日子都过得还不错,可眼下,听说那蔺二郎也被剥了权盘充了私产自顾不暇了,黑骑的日子怕是没以前那么好过了。拿人工钱,干博命的活儿,都是苦命的孩子,啧。” “可不是嘛~”老肖头儿简直要哭了:“所以说咱肖白命苦还倒霉,好日子没捡上几天,踩这点儿背上了。” 唐小酥:“……” 特么的,这一针的后果还没个完啊! 还扩散了……病毒么? 她瞧了眼那个竹编篮子,小巧精致又扎实,每根篾条都是细细抛光打磨过的,这种传统老手艺的工艺拿到现在来说都是非物质遗产了,不过这种东西在古代好像没什么销路,一般人家干活儿用的不要这么精细的,一个这样的竹制品随便能用七八年,大户人家买了也不会常换,只有在置办新屋的时候会大批要货,所以像老肖头家这种手艺人的收入不高,也就勉强混个温饱,再养几个孩子,就有点窘了。 小青和小灰,连学堂都没得上,不过也说不准是还没那意识,毕竟过来这么久,都没听人提过赶考什么的,应该是这里还没有科举制度,官场没有平民的出路,得世家背景才行。 唐小酥又一次感叹:唉,蛮荒世界!江湖朝堂都分得都不明确呢! 唐小酥就走个神的功夫,老肖头儿和苏婆婆已经聊到她身上了。 老肖头:“你们家小小多大年岁啊?及笄了没?有没有认过亲事?我们家肖白啊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挺实在的,也肯吃苦,将来啊是个会疼人的。” 唐小酥:“……” 这话题有点尴尬,苏婆婆哪儿敢做小爷的主,只抹着额间冷汗说:“嗯……肖白是个好孩子,指不定多少姑娘稀罕着呢,我家这个山里野的,脸又黑,肖白出门见识多了,怕是瞧不上她的。” 唐小酥:“……” 话虽是向着肖白的,但人家明显都没那个意思,老肖头儿也不好再说,便换了话题:“我想着吧,如果黑骑日子不好过了,就让肖白去投无影堡,听说这段时间无影堡招人呢,姑娘小伙儿都要,你家姑娘也去看看么?说不准就招上了呢,我瞧她上树挺利落的,应该也有点功夫傍着吧。” 这人怎么老往小爷身上溜呢?!苏婆婆无奈了:“她就那点上树抓鸟的三脚猫功夫,所以说是山里野的,城里的活儿也干不了,脸黑也不受看,别去吓到人家贵女。” 老肖头儿笑了起来:“嘿,瞧你说的,姑娘现在还小没长开,少晒点太阳,吃点好的补一补,以后就长好看了,再说,无影堡那边招女工,都是绣娘助手,不会可以现学。而且有点三脚猫功夫也算手脚伶俐的,肯定没问题。一个月有一两二钱银呢!可丰厚了,比你浆洗衣服挣得多。” 苏婆婆:“……” 唐小酥:“……” 这些人呐,自己家都没活明白,可劲儿替别人操心。 唐小酥给樱桃装好罐子,腌上糖碎封口后,拧着那个篮子慢慢走过去,蹲在旁边装樱桃,边吃边说:“肖老爹的篮子编的可真好看。” 老肖头儿还有点不好意思:“吃饭的家伙什,是得要点功夫。” 唐小酥:“那给我多编点儿呗。” 老肖头儿顿了一下,问:“姑娘想要什么样的?” 唐小酥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一只手能拿仨的那种,拧子上面好看就行,不用多精致,主要要小。” 老肖头儿笑道:“把玩的玩意儿?那倒是简单,一根篾条就能编一个呢。” 唐小酥点头:“对,但不是把玩,不需要抛光打磨,刮一下没毛边就行,主要是要快,要多,到明天这时候你能编多少个?” 老肖头纠起眉头来:“篾条是现成的,现在就干的话,不睡觉明天这时候大概能编个三百来个吧,不过那么小的,你要那么多作甚?” 唐小酥扔了颗樱桃梗笑了起来:“卖樱桃呀,卖完咱们三七分如何?” 老肖头有点犹豫,他想不出来这么小的玩意儿篮子能装几颗又去卖给谁,苏婆婆拍了他一把:“让你弄你就弄吧,大不了算我给你买的小篮子。” 小青和小灰看见小姐姐出来了,还和爷爷说笑,也就下树围了过来,唐小酥指挥到:“不能白吃樱桃,你俩明天也过来帮忙干活儿!” 小青和小灰窘红了脸,一个劲儿点头:“好的好的。” 唐小酥又跟老肖头说:“不用熬夜,明儿早上能给我弄五十个来就行,咱们边卖边弄,不耽误功夫。” “那我现在就回去弄了?” 唐小酥点点头,老肖头呐呐地起身回去了,小青和小灰还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唐小酥进屋拿了一串铜板给他们:“去买油纸,紧着这钱,能买多少买多少,要选油面儿干净点儿,最好是雪亮雪亮那种的。” 小青和小灰就捧着钱去了。 苏婆婆笑眯眯地问:“是不是听着说你的亲事烦了?” 嘿!这老太太也忒精了。 唐小酥眨巴着眼,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难道要说,肖白当时还给她留了袋肉铺干儿,她却扎了人家一针?呸!谁特么会往自己个儿身上揽祸的,她点点头:“找点活儿干,省得嘴碎!” 苏婆婆起身拍了拍围裙问:“那小爷有给我安排活儿吗?” 唐小酥:“有啊,劳烦婆婆先去找朱掌柜,给我弄几个手脚麻利人也机灵的年轻人来,老头儿也行,就是看起来就脸皮厚又比较孩子王那种,然后再找十几二十个小青小灰这么大的孩子来,一起卖樱桃。” “好好好。”苏婆婆笑眯眯地出门了。 唐小酥吁了一口气:可算能安静会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是个什么榜。。。。。 第10章 开始卖樱桃 这时候多得是这种半大的小子找不到活儿干呢,人肯定是要多少有多少的。那俩小孩儿刚把油纸买回来不久,苏婆婆就领着几个人回来了,朱常是也好奇的跟过来看。 唐小酥捧着一篮子樱桃躺在竹椅上翘着腿边吃边指挥:“先把那些油纸都裁剪成巴掌大的小方块。” 油纸篾条都是些烂贱的东西,非常便宜,一贯钱买的油纸,可有好大一卷,是小青和小灰抬着歇了几趟才弄回来的,要全部裁剪成巴掌大的小方块,得费老多功夫了,小伙儿孩子们立刻就卷了袖子撸起膀子干得热火朝天。 唐小酥在旁当个监工悠闲自得:“小心着点儿,别把汗滴到油纸上了。” 朱常是笑:“小爷这是准备大干一场?” “是呗。”唐小酥打了个哈欠,起身朝苏婆婆说:“还要劳烦婆婆去给买几斤糖碎回来炒一炒,凉成黄白小颗粒。” 这可是大活计,又费劲儿又费工,苏婆婆马不停蹄的出门走了。 唐小酥朝朱常是勾勾手指,便进屋去。 朱常是瞧了四周一眼,大伙儿都干得挺带劲儿,没人留意旁的,他才跟进门去。还以为小爷有大作为吩咐,谁知道唐小酥问:“掌柜知道平阳附近一千里以内哪儿有温泉吗?” 朱常是嘴角抽搐:“这夏日炎炎,小爷居然想泡温泉?” 他这一脸奇人爱好果然奇葩,惹得奇人不满意了,唐小酥皱眉哼道:“啧,废什么话,你只需告诉我有没有哪儿有?” 朱常是抿了抿唇,有点难以启齿的样说话都坑吧起来:“有倒是有……就是……” 唐小酥:“就是什么?” 朱常是:“温泉在无影堡里面,具体位置不太清楚,不过听说那儿是前朝皇帝的行宫,现在被当今这个给占了。” 唐小酥纠眉:“怎么无影堡还和皇帝有关系?” 朱常是笑:“堡主有个妹子是贵妃,所以皇帝就直接把那片儿划给无影堡了,铁桶一样,堡里用的都是世家家生奴才,我们的人还没安插进去,不知道里面详情。” 唐小酥张着嘴发愣:那皇帝老儿不是惦记暮师兄的男同志吗?怎么滴还男女通吃咩? 朱常是见她发愣,又急忙开解:“这些年无影堡逐渐势大,还开了些分舵,家生子应该不够用了,这次堡主续弦,会大量招外人,我们就等招人时混几个进去。” 唐小酥合上嘴:“我也去看看。” 朱常是很惊讶,这小爷呆院儿里足不出户跟大家闺秀差不离了,怎么现在忽然积极了呢?看来温泉很重要……大爷说不管小爷干嘛都全力配合,但是她主动要做什么事都得报告给他。 他小心的问:“小爷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吗?” 唐小酥瞥了他一眼:“我去洗澡,你想准备怎么配合?” 朱常是难得囧了一张胖脸:“……” 唐小酥也不逗人,转头又问:“那什么,王麻子铁匠铺在哪?我之前陪苏婆婆出门去市场都没瞧见呢?” “呃,铁匠铺啊……铁匠铺在城西口。” “城西?无影堡那边?”唐小酥舔了舔唇,还挺顺路咩…… 朱常是点头:“是,平阳城就那一家铁匠铺,铁匠老板一脸麻子,至于姓不姓王就不知道了。小爷是需要什么兵器吗?” “管他姓什么呢!”唐小酥撇嘴:“没啥事,我自己去就行了。” 这时候唐小酥要的小毛头们也全都到了,院子里热闹极了。 裁纸的年轻人都很麻利,干活儿也用不着多少小孩儿帮忙,可那一二十个小毛头,院子里都堆不下了,好些堵在院子外面呢,大人还没吩咐活计,一帮孩子全都望着樱桃树流口水,嘤嘤嗡嗡的堪比一大群苍蝇。 唐小酥溜了一眼,大约二十多个,这得是平阳城的小毛头全都来了吧,玄机门不愧是搞讯息的,办事就是快。她慢悠悠地走出去吼了一声:“安静点儿,排队会不?选上的报酬就是吃樱桃,没选上的就只能望着发馋了!” 小孩们立刻安静下来,在门口排成了三溜子,一个个瞪着眼把她望着,生怕吃不成了。 唐小酥摘了一小篮樱桃拧着站在小孩儿们面前,说:“明天早上每个人去城外摘一小捧野花,辰时在这里集合排队,听候吩咐。现在,每个人拿五颗樱桃当甜头,就可以回去了。” 小孩儿们很自觉,挨着个儿拿了樱桃就走开了,有的当场吃得舔手,有的舔着手却舍不得下口,大抵是家里还有更小的,得拿回去分。 唐小酥打发完小孩儿,进屋把快递员送的钢针扯了点油纸包上放篮子里,铺上一堆樱桃就提着去了城西铁匠铺。 虽然离冬天还早,但时间经不起晃点,东一事儿西一事儿,翻篇就到了,唐小酥惧冷,又从小泡惯了药泉,冬天不泡温泉不行,睡不着觉的。可想去人家地盘儿泡澡,那不得多准备点儿物件嘛,刚好,这快递员送的钢针就出自无影堡,咱要是真用上了,也算物归原主不是。 唐小酥悠哉游哉地晃到城西时,已经傍晚了,铁匠铺还是很好辨别的,那三间小青瓦屋子前排满了水槽和打铁的器物,标志性的大铁锤倚在风火炉旁,现在天比较热,铁匠铺估计这时候才开工,炉上起了风箱,正徐徐冒烟,但风火灶前却没人。 唐小酥挽着篮子靠在凉棚杆上吃着樱桃等了一会儿,有个男人从屋里掀帘出来了。 男人穿了个裤衩裸着半身只系了块围裙便及拉着草鞋跩出来,头发胡乱支棱着,用手爬过,发梢还在滴水,估计是刚洗了澡。他搓着脸走到风火炉边拉了几下风箱看火,也不知道他是没注意到旁边的唐小酥,还是没心管,反正只顾干自己的事儿,没招呼人。 唐小酥直觉这人是个高手,看他那身腱子肉的经脉走向,应该是个外家功夫的硬茬儿,但这个高手未免过得太凑合了些,没点美感,还不是帅哥……樱桃吃得差不多了,她把篮子放在灶台上,撑着灶台问:“这儿是王麻子铁匠铺吗?” 小孩儿声音清脆,那男人才回头打量了她一眼,仔细看居然是个姑娘打扮,他有点诧异地爬了一把头发扯着嘴角哼:“谁家丫头片子,跑这儿来干嘛?盯着男人身子看,也不害臊么?” “切~就你这二两肉当谁没见过似的!” 估计是对方气场太随便,唐小酥不自觉就给顶了回去:“再说,是你裸~奔,我干嘛要害臊?” 百里弘哲被她说得张着嘴反臊了一脸,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自己进屋套了件衣服出来了。 百里弘哲:“??”我特么……我干嘛要去穿衣服? 唐小酥完全没有半丝不自在,又问:“这里是王麻子铁匠铺吗?” 百里弘哲抄起手纠眉:“我就是王麻子,你谁呀?有何贵干?” “王麻子?”唐小酥看着他那张虽然说不上丰神俊朗但也刚毅清隽的脸庞,古铜色肌肤还挺紧致呢,哪儿来的麻子?她十分天真地责问对方:“你麻子呢?” 百里弘哲楞了一下,偏头看了眼旁边的水槽:“哦草!” 他又进屋了。 唐小酥:“……” 搞什么呢?换装备去了? 百里弘哲再次出来时,已经脸盘微微浮肿,一脸麻子还有点驼背,同刚才比气场都弱了不知多少倍去,但他比刚才横多了:“死丫头,刚刚看见的事情不许说出去!” 唐小酥:“切,我又不是媒婆,难道还要给你说亲去?!” 这丫头的嘴皮子真是够厉害了,百里弘哲呲了呲牙,找不到话说了。 唐小酥把油纸包翻出来放在灶上:“我是有塘客栈推荐来你这儿的,想改造点东西!” 百里弘哲看了眼油纸包,纠起眉来:“半夏子的人?嗳……不是,你不会就是有塘客栈那边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店小二吧?” 唐小酥撇嘴:“你能干活儿吗?” 百里弘哲拿过油纸包,很是悻悻:“你说你吧,男扮女装出来混是好主意,可也要注意点言行举止,就你这样,谁特么会觉得你是个女的?唱戏也要唱得像点儿吧!” 唱你妹!唐小酥:“……” 你特么再废话,我放你到茅坑睡三天你信不!唐小酥动了动唇,还是放弃了威胁。这货跟半夏子是一类人,很容易自来熟,暂时无害,也就嘴嘚啵得厉害,真动了手,反而不好收场。 百里弘哲看这小爷一脸不快,没再哔哔,小心地展开油纸包,然后凝滞了。 唐小酥:“有问题?” 百里弘哲不再玩笑:“这是哪儿来的?” 唐小酥非常老实:“捡到的。” 百里弘哲又仔细看了一遍钢针:“……” 这一套钢针总共六十四枚,是前年老大家的崽子二十岁生辰,他特地打制给百里飞的生辰礼物,每一枚钢针中间都有三圈独特的水纹凹槽,本家出产绝无A货,而且材料难得,全天下就这么一套。 百里弘哲:“捡到?在哪儿捡的?” 唐小酥看他跟看白痴似的说:“当然是有塘客栈呀!” 百里弘哲:“……” 那天,小飞好像是去了有塘客栈那边,说是想看看暮行云和蔺南彦双雄对决,听说那夜打得挺热闹的,不过这小子回来就没来这儿报备了,他也不知道后续是如何的,难道说真把这暗器掉在那边了?不可能呀……飞毛腿玩儿暗器,腿儿和暗器都是命根子,哪有随便掉的。 百里弘哲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认了闷亏:“你想改造成什么样?” 唐小酥笑眯眯的:“我最近也练习暗器,这东西太重不适合我,都镖不出去,又磨手,还不方便放,而且才六十三根,太少了,随便一撒就得丢好几根,这能玩儿多久,我想要它再细点儿,再多点儿,还要方便携带,最好是弄个腕环首饰什么的,又漂亮又大方那种……” 这小爷一张嘴就毫不客气地提了一堆要求,百里弘哲听得脸都绿了,好好一套极品无形透骨针,怎么到她嘴里就变得一无是处了?还要打成又漂亮又大方的首饰? 劳资这儿是铁匠铺又不是银器铺子! 百里弘哲喉头干涩:“这东西打造不易,改造更难……” 唐小酥:“你就说你行不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王麻子的麻子。。。 第11章 继续卖樱桃 唐小酥一脸你不行我就换人,作势要收回钢针。 男人最忌讳被问你行不行,百里弘哲也是胀了一脸红,哪怕他觉得对方不算个女的,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捞过钢针又裹紧油纸,说:“时间得宽裕一些。” 唐小酥问:“宽裕?要宽裕到什么时候?三年五载?一年半载?” 百里弘哲:“……两个月。” “那还差不多,两个月后我来取,工钱是怎么算的?” 唐小酥已经拧上篮子准备走人了,百里弘哲却说:“不要钱,但是这俩月你得给我当助手!听说你力气还不错,来来,先给我扯会儿风箱,我这边还有个货要赶工。” 唐小酥:“……” 泥煤,有没有搞错! 唐小酥抄起手瞧了他一会儿,仿佛妥协了:“我给你去雇两壮汉来拉。” 百里弘哲笑了起来:“感情你以为我这儿是什么人都能来帮手的?打造武器,制作工艺绝密,我这是看在老夏子的份上,才给你一个偷师的机会……” “呸!当我稀罕呀!别给提那老头儿!再提我可翻脸啦!” 唐小酥都有想发针的冲动了,就刚才这货看那钢针的神情,百分百是快递员的亲戚,要不然就是他师傅,半夏子让她拿着钢针来找这货改造,分明就是下套! 玩笑不成,百里弘哲无奈起来:“也不要你出苦力,我只是想打听一下那天的情况,你是怎么捡到这套暗器的?” “切!早说嘛!不干活儿,什么都好说。”唐小酥撒谎可是眼都不会眨的,她撑着棚子栏杆轻轻一跃,就坐到上面开始说书了:“那天晚上黑甲人和黑衣人打成一片,谁分得清谁谁啊,我只能躲在厨房里,都差点被人砸到。你可没瞧见,咱们客栈都被打得四处漏风了,到处是洞,那些人都刷刷地飞来跳去跟蚱蜢似的,有只白毛猴子Duang地撞坏了厨房的侧墙,跳窗跑了,然后一串黑甲刷刷刷地跟着追出去,差点踩我头上!” 前半段她语速非常快,而且还带着夸张的肢体配合,听得百里弘哲十分晕,忽而话锋一转,又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腔调慢条斯理地说起来:“等他们都打完了,我才出来,然后就踩到这个钢针,差点扎脚上,悄咪咪地捡了好一会儿才捡完的,后来我拿给老夏子看,他居然跟我说这是飞毛腿无影堡家的特产,让我藏好点,不然被无影堡的人发现就惹祸了,所以要先改造一下才能拿来玩儿,半夏子就让我拿来找王麻子铁匠铺,还说报咱们客栈名字能九折优惠呢!” 说到无影堡时,唐小酥就盯着看百里弘哲看,见他皱眉抽搐神情古怪,便已能确定这货就是无影堡的人,而且还肯定是高层,说不定是当家的兄弟什么的。 她心下就有些埋怨:故意支着我拿人家的东西来找人家改造,也不知那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哼!不管卖什么药,小爷都不吃! 百里弘哲纠着眉头想,听说那暮行云就是被一个高人救的,那估计应该是小飞被那高手打到跌落进了厨房,所以暗器掉地上了,现在纠结这些也没用了,如今暗器已经被这个小混蛋拿到,得想办法拿回来才是正事。 百里弘哲:“你都说是捡到的,难道你就没想过要归还?” 劳资凭本事捡的,凭什么要还?! 唐小酥笑了:“嘿!我们客栈给毁成这样都没法做了,我因此被掌柜的撵出来了呢!人家黑甲人那边是住店的,走时还谈赔偿,他们黑衣蒙面跟强盗似的在客栈里做恶,我捡点东西怎么了?凭什么要还!” 百里弘哲被说得又一阵脸臊,唐小酥唏嘘起来:“不过,如果掉了暗器那家伙不要脸敢欺上门来要,我还是可以考虑还给他的!反正打不过嘛,不还还能咋地?” 百里弘哲想,反正在这家伙面前不要脸也没甚,不如就让小飞丢了这个脸面当个教训,唐小酥又说:“但是,半夏子的茶铺子好久都没热闹了,我会把这个事儿啊编成故事,保证江湖上十里八乡一起听热闹。” 百里弘哲:“……” 唐小酥撅着嘴看了眼天色,问:“你还有什么想听的吗?” “?”百里弘哲:“没了。” 再听该给气死了。 “那我这可算付过账啦!两个月后我来取货,不见不散!再见!” 唐小酥笑说完就眯眯地跳下栏杆,一溜烟跑了。 百里弘哲拿着钢针有点傻:“……” 什么这就付过钱了? 唐小酥回到小院儿的时候,苏婆婆已经开始在炒糖碎了,弄了一大勃,闻起来还挺香。 隔壁老肖头送了七八个小花篮样品过来给她看,唐小酥拧着看了看,这些花篮大小不一,样式多种,都挺漂亮的。 她便选了个样式最简单的:“就这种吧!” 说完去抽了张裁剪好的油纸窝在篮子里,随便抓了一把樱桃过点水,就扔在里面。 红艳艳的樱桃沾了水滴后,被那油纸反光衬得更加娇艳可口,众人看得眼睛都亮了。她又去院子角落里摘了几朵野兰插边上,锅边随便捡了几颗糖碎黄粒儿一撒,提着篮子问:“二十五文一篮,有人买吗?” 当然是有的,既好看又好吃的东西,裁纸的小伙儿当场就想买了送给心仪的姑娘,就连老肖头儿也是愿意买的。 小灰使劲吞口水,旁边的小青已经在扒着指头算成本了:“篮子一文不到,糖碎和油纸一文不到,樱桃最多三文,野花不要钱……哇,这一篮子能净赚二十文呐!爷爷,值当你编两个大簸箕还多呢!” 老肖头点头直是笑:“好好……好,咱们回去接着干!你、你都跟我去编篮子,这花样简单的,你们都会编的!” 老肖头把俩小孩拉扯走了。 平阳城的老百姓并不穷,虽然泼天富贵的少,但平时几十个铜板的零嘴还是大多数家庭都吃得起的。一把樱桃的吃嘴这价钱在樱桃旺时季可能贵了,可现在这时节能吃到就算过贵人日子了,想必很多老百姓还是愿意奢侈一把的。朱常是模着羊须胡子笑眯了眼,十分精明地理解到小爷要那二十几个小孩儿作什么用了。 苏婆婆感慨地望着樱桃树,晚熟种的百年老樱桃树,一季随便有两百多斤果子,今年比往年还结得多得多,满树都红艳艳的。往年她除了送些给邻里街坊,就是摘了去卖给富庶人家,一大篮一两银子也觉得赚得不错了,一来东家说不能把好物卖贱了,二来她也没时间摘到街上称斤打两守着卖零散的,是以大多都烂在树上便宜鸟雀了,现在小爷这样卖,她感觉树上挂的已经不是樱桃了,而是一簇簇的银钱。 能赚,大伙儿干得更带劲儿了。 朱常是还想跟小爷商讨一下明儿卖樱桃的点怎么选,可唐小酥吃完零嘴儿就困觉去了,完全不上心。朱常是兴冲冲地跟门主发了鸽子:小爷是个经商奇才。 半夏子拿着条儿笑:经商奇才,嘿,这宝贝儿还有多少本事不为人知呢?! 大家都很积极,那几个小子把所有的油纸都裁好了,又自觉的去隔壁帮忙编篮子,忙碌了大半夜,各个都兴奋得根本睡不着觉,索性就熬了一通宵。 大家卯时就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七百多个篮子整整齐齐的码在院子里,樱桃也都摘洗干净了,只是铺油纸却是个技术活儿,他们几个小子试了半天也没弄出昨天唐小酥摆盘的那种效果,正不厌其烦地改进,又一直忙到辰时初。 昨天得了甜头的小孩儿们也全都到齐等在门口了。 苏婆婆看着大家都齐活了,站在外屋也有点着急,小爷最近这段日子都是辰时末巳时初才起的,可她昨天通知的是辰时集合,这时候也不知该不该去叫,正犹豫着,唐小酥就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了。 那几个小子一见唐小酥,立刻就站在篮子边上齐声问好:“东家早,东家好。” 唐小酥走过去捏起一个半成品瞧了瞧,笑道:“都挺自觉呀,不错!” 有个小子搭话:“我们怎么弄都没能弄到东家您昨天随手做的好看,而且还浪费樱桃。” 唐小酥抽了一张油纸摊在手上边弄边说:“看好!要这样,先在手心里摁一拳,有个凹,才放进篮子,这样不触底,也稳当,放上樱桃也就三十来颗,不多不少,野花不要多了,两三朵花瓣带一片儿叶子就够了,尽量选颜色鲜亮花瓣完整的,糖碎也不能洒多了,多了甜腻,重要的是,不管油纸,花朵,还是樱桃,都必须得看着干净!” 她拿起一颗大樱桃,一脸奸商本人的传授技能,“像这种,有个疤,不影响吃,但是不受看,可是它又大,所以把它放到边上得把疤痕藏在下面,或者用别的樱桃糖碎花瓣什么的给它遮丑,这样摆出来,保证让人没得挑!” 唐小酥摆了两篮子,就歇手了,坐一边慢条斯理吃早餐去了。 边吃边吩咐:“等会儿出去卖樱桃,一个小子带五个小孩儿为一组,每人手里拿两篮就够了,然后出去啊,重点蹲守几个点儿,妓院对门儿,客栈旁边,小食铺门口,南北城口茶寮。大家一起叫卖,挑长得可爱的穿得干净漂亮的孩子站中间捧货主卖,大个子收钱,其他人手空了就回来拿货,就这样,你们先自己干着吧,工钱等晚上看了销量以后再算。” 这都很简单的活计,几个小子学得非常认真,苏婆婆也去帮忙,大家按要求摆弄两次就能达标,大点的小孩子们速度慢些,也能弄出来,小孩儿们不敢上手糟蹋樱桃,就在旁边摘选花朵,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就摆了几十篮子,就各自拧着,出去分组卖樱桃了。 那几个小子抽签选点,小孩儿们跟着跑就行,这一下就人去院空只剩苏婆婆和唐小酥。 唐小酥哭笑不得,等会儿谁回来补货? 正发愁,老肖头和那俩孩子又提了一大串篮子过来,唐小酥说:“篮子差不多够了,你们熬夜了吧,先去睡一会儿,未时过来摆盘等补货就行。” 老肖头摸着头顶傻笑一通,点点头又过去了,那俩孩子却睡不得,嚷着现在就要摆樱桃。 “现在只用把油纸先铺好,花朵都插盆儿里用水养着,等补货的人回来了,才现摘樱桃上花儿,不然放一段儿成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唐小酥只能又仔细教了一遍,然后就慢条斯理的摆着玩儿。 苏婆婆小心的侍弄花朵,把已经焉儿坏的脏的都挑选出来扔掉,小青和小灰极为兴奋,不用怕浪费樱桃,铺油纸十分迅速。 唐小酥不禁咧嘴感叹:金钱的魅力,不管在哪个时空都一样牛逼!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都不是省心的人。。。。 第12章 特殊的客人 只一天的时间,平阳城就刮起了一阵樱桃热浪,大街上,不管男女老少,出门没买上那么一篮子糖樱桃简直心急如焚,回家进不了门。 卖樱桃的小子们,最初那几十篮,还没跑到定点儿上就被过路客人买完了,这倒是出乎唐小酥的意料。好在朱常是又叫了好几个年轻小子过来帮忙,这才能够上摆盘所需。那几个卖点儿上,基本上是隔一阵就有人包场全要了,每个点儿的孩子都来回地跑了一天。 上午的时候是城门口和小食铺门口铺量大销得快,中午太阳毒都没啥人的时候休息了一阵,下午在院儿里补货,傍晚开始就全供着妓院和客栈那边了,人都出来晃了,那可真是供不应求。 一天下来卖了差不多六百篮,赚了十多贯,净利都整整十两银子呢。 十两银子可是有些小食铺辛苦一个月的进项,还要包括本钱在内,正真算下来的纯利到底有多少,就只有店老板自己清楚,他们这一天进项就在院子里装了一箩筐,铜板和散碎银子堆在一起,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钱呀!一个铜板也不虚。 不管是编篮子的,还是摘樱桃摆盘的,忙到星夜大家都累趴了,却还是很兴奋,小子们蹲在院子里串钱,各个笑眯了眼。虽然钱还是东家的,但大家都没见过这么多铜板堆在一起,铜钱作串叮叮响,这可是底层人民心里最动人的乐章了。 唐小酥有点岔神,心里感慨玄机门在平阳城的势力还是挺牛的,瞧瞧朋来客栈刘掌柜和那刺史大人的嘴脸,就该知道这儿上面青天老爷并不公正,樱桃卖到这样的情况都没有公差找上门要分红,要说这背地里没点钩挂,那肯定就是对方在等着养鱼……要探底,须得再加一点儿油! 于是她唏嘘道:“是不是傻,卖不过来就涨价,再不然就樱桃限购篮子回收,挣这点儿银子还把自己累趴了,啧啧……” 小爷出口都是指点,朱常是欣喜的说:“限购回收可还行,有利于这股热潮,篮子两文回收,可是涨价该涨多少合适呢?” 唐小酥看了他一眼说:“穿你这样的,涨一倍,苏婆婆那样的涨一文,那些小子那样的,涨五文。比你穿得好的,就涨三倍,穿金戴银骄纵跋扈的,那就十倍……” 朱常是点头应了,小爷往竹椅上一靠,十分悠闲:“长得面善的也可以不涨价,甚至白送,小爷我卖东西向来是……看心情!” 苏婆婆笑眯眯地想:看来小爷的心情还不错! 小爷心情确实不错,给每个孩子发了两篮樱桃,外加三十个铜板,孩子们欢天喜地的走了。 小子们每人二百文,也就是两钱银子,这下大伙儿更高兴了,富贵人家的掌事麽麽一个月都才一两五钱银子,他们这一天的工钱可顶了在码头做大半个月的苦工呢! 想想这才一天,看那满树樱桃,天天这样卖也起码能供上四五天的份额呢!这样下来,几天功夫就能有小半年的工钱了,小子们千恩万谢的走了。 剩下的就给苏婆婆和老肖头儿三七分了。 小灰拧着自己的工钱,豁了牙的口笑得口水都包不住,小青则眯着眼一遍遍的数那串子。 老肖头儿抱着一大篮子铜钱,感慨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老茧,心中有几分酸涩,他那篾条的本钱才不到五钱银子呢,如今这花样一翻,他就赚了六倍,而且有人帮忙,他还不累,小工的工钱又是从总账里走的,他这简直就是白赚这么多,往时他卖编制品,要大半年才有这些进账。 可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分利,老肖头儿也没拒绝,只是抱着钱朝唐小酥深深鞠了一躬,才牵着小青小灰走了。 大家都走了以后,苏婆婆说:“这院呀樱桃树呀都是东家的,我炒个糖碎哪儿能拿这么多。” 唐小酥说:“你都在这院里住了十来年了,不是你照料得好,能有这么多樱桃么?樱桃树也跟你有感情了吧,说这些废话,也不怕来年结不了这么多果子了。” 苏婆婆:“可是东家……” 唐小酥挑眉:“东家是谁呀?朱掌柜?” 苏婆婆顿了一下,有些恍然:“不不,朱掌柜说,东家就是小爷你呀!” “是我你还跟我这么多废话?再说,大家量工拿钱,我一没出本钱,二没出力气的,而且我拿这么多铜板干什么?玩儿飞镖呀?”唐小酥笑了,从篮子里抓了一把铜钱颠了颠,放进腰间的袋子里了。“行吧,玩完再找你要!” 苏婆婆:“……” 唐小酥看了眼碧蓝的天穹上璀璨的星空,一边感叹古时候就是空气好,一边愁着明天又是暴晒的一天,要是有冰箱就好了。 “明儿叫几个腿快的,去城外芭蕉林砍些芭蕉叶回来吧,让老肖头编点帽子,看看那些小崽子都晒成炭了。要有多的,在油纸上加两条芭蕉叶也不错。”自己脸黑那是药抹的,可别人家的宝宝晒黑了人家爹妈可会心疼的,她伸了个懒腰,打起哈欠,最后吩咐苏婆婆:“明天你们自己干吧,我就不早起了。” 辰时算早起,苏婆婆也是只能笑了:“好的,小爷早些休息吧,我再把院儿拾掇一下。” 第二天果然就施行限购,还回收篮子,卖点儿上不能再一次包圆,每人限购五篮,还涨价了,但人们更加狂热,甚至排起长队,没有昨天累,但是进项却不比昨天低,大家都喜滋滋的。 苏婆婆吩咐过说小爷今天要多睡会儿,小院儿里忙碌的小子们都挺自觉,回来放钱的也没有像昨天一样嬉笑着洒出声音,连说话都刻意放低了几度,但其实唐小酥在房间里练功,外面巷子远处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作为一个听觉惊敏的人,睡觉十分浅是件痛苦的事,城里不比山里,人多口杂脚步繁复,唐小酥习惯性的排斥,除了师傅,这世上就没有自己人,哪怕半夏子将整个玄机门给她,她也不会全心相信。大家合作,保持距离,才能相安无事相处融洽,太过深交没有好处! 师傅说半夏子可作自己人,可作,但并不是,就像半夏子自己觉得他与师傅相交几十年,可算是了解透彻,但不一样没去过药泉殿,没见过师傅真颜吗?还有那些没见过的师兄们,肯定也是,所以她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提起药泉殿的任何事,从来不会说师傅像神仙一样,拥有不老容颜。 她对江湖上的事情并不热衷,这一生,挺想就跟着师傅在上山慢慢修仙,不管世事,可师傅却对山下的事很热衷,一点也不像个世外仙人,年年蒙着老人皮四处找嫡传苗子。为此唐小酥郁闷了好几年,感觉师傅怕是重男轻女,所以才刻意的放纵自己,弄得骨子里就像个男孩子,然而现在却被直接撵出来了,而且还是让人代为传话,到现在也没见上一面。 师傅对她挺好的呀,为什么就不能做嫡传呢? 唐小酥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外家功夫不行,内家功夫也勉强,大概真是男女有别吧,自己又懒,就怨不得师傅看不上了。 可不做嫡传,做个烧火丫头也行啊,别撵出来啊……唐小酥撅着嘴,越想越烦,这时候院外的巷子里,吱吱嘎嘎地驶进来一辆精美的马车,有大人物来登门了。 是来要钱的?还是来谈合作的?唐小酥支着脸从窗户格子朝外看了眼。 有个短扎小厮进门来问了一声,苏婆婆便跟着出去搭话了。 不一会儿苏婆婆便捧着一锭银子回来,找了个大点的篮子,铺上芭蕉叶,让小子们装了一篮子樱桃提了出去……唐小酥:呵,居然是找上门来买樱桃的。 也是,樱桃这么鲜,引起过路菩萨好感也没什么,人家肯定想带点回去的吧。 对方拿了樱桃,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撩帘子下来个穿绸衫的中年人,十分有礼的问这院里谁做主。苏婆婆说:“我侄女儿做主,可她还在睡觉,劳烦您小声些。” 对方并没有因为苏婆婆的态度恼怒,依然十分谦和地禀了名姓说了来历:“打扰了,在下司徒竞,寻此东家有要事相商,还望给个方便,请她一见。” “那您稍等……” 苏婆婆有点为难,对方身份不一般,不好拒绝,只能试着去叫小爷,现在都快晌午了,希望小爷睡醒了吧。 唐小酥摊在床上一脸劳资没睡醒……但苏婆婆敲门时,她还是应了。 唐小酥:“谁啊那是?” 苏婆婆:“就是朋来客栈原先那掌柜,司徒竞。为人挺好的,所以我才来打搅小爷了。” 原来是面瘫脸的人,唉,真是要账鬼来了。 “哦。”唐小酥眨了眨眼,有种头上掉了虱子的感觉,“那就请进堂来说话吧。” 苏婆婆点头出去了,她起身迅速地洗了把脸,弄了弄包髻,捏了捏包髻里的蜂针,缓了一会儿才收起心里那种把所有人都扎一遍的冲动,慢吞吞走进堂屋坐了。 司徒竞并没有立刻进屋,而是折回马车对车里说:“先生请。” 还有大人物?唐小酥翘着腿,十分没有礼貌地叼了颗樱桃斜靠在桌缘上睨着进门的人。 那人头发青灰,面白如玉,却有一溜美髯须,身量九尺,一身青袍规整严谨,在这炎炎夏日竟然觉不出热,分明高大威猛的体型,却又透着七分书卷气,举手投足都有一份世外高人的淡然,明明没什么表情,望过来的眼里却都是笑意。 这身量不熟,可这笑意就? 唐小酥不自觉呸了樱桃核坐直了身体,顿时人都拔高三寸,心里炸了:师傅……??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师傅你可算想起我了。 墨白:…… 第13章 生意上门了 师傅?到底是不是呢? 不能随便搭话,唐小酥只能一直盯着他看。 自在散人那易容能力可是真跟变身一样,他不开口,唐小酥还真不敢肯定就是,毕竟,世界这么大,有相同气质的人还是有很多的,万一是巧合呢? 司徒竞像半个主人样,把那人请了进屋,还把苏婆婆给他上的好茶,恭敬地端给了他。 可他却只淡淡地品了一口茶,像个局外人样,并不开口说话,也不再和唐小酥有眼神接触,仿佛进门那笑意是种错觉。 苏婆婆和唐小酥对了一眼,发现小爷有点岔神儿,也不知这司徒竞搞什么名堂,只能先声提醒道:“这位就是我侄女儿苏小小,小小,这位是司徒掌柜,说是有点事儿跟咱们商量。” 唐小酥还在看那人,司徒竞说:“这位是墨先生,现在天头热,我想着这事儿要有些时间商筹,便请他进屋避热,还望不要见怪。” 唐小酥笑眯眯地:“不见怪不见怪,有什么事儿,掌柜您说,我听着呢。” 司徒竞便说起他们客栈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由过给别人了,他们这些人得另起炉灶,所以盘了钱庄旁边的酒馆作底,改建了小楼,准备只做餐饮,准备了好些时日了,现下等着开业。 司徒竞虽然谦恭有礼,但语气里难免还是带着些得意:“我们东家是想,能不能三十个铜板一篮包了您家樱桃两天,我们开业,你们只给我们供应,就不要去别处卖了。” 唐小酥看了半天那墨先生也没反应,心情有点不美:“三十个铜板借东风,你东家这算盘打得蛮精的呀!” 贵了五个铜板一篮,直接送来不用吆喝还不愁卖,连小工都要省好多个,原本司徒竞想着不可能有人拒绝这好事,没想到这丑丫头一句话就戳腰眼上,他眉头一抽,有点尴尬了:“自然是您这儿的东风合适,希望能合作愉快。” 墨先生还是没反应,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了,唐小酥噘嘴:“不愉快,我这是樱桃,不是毛桃,就可着这两天能卖个好价钱呢,你那饭店能收多少篮?过了这两天来一阵雨,我这满树的樱桃还怎么吃?” 司徒竞发愁了:“那您的意思?” 唐小酥叼起一颗樱桃哼:“要独买可以,三十一篮也行,但是要包圆,整棵树,不管你们用不用得了,都全算成钱,如果行,我们可以提供现送服务。” 全树包完可不算小数目,这开业宣传的投资有点超标,司徒竞望了一眼樱桃树,汗都出来了,旁边墨先生终于发话了:“这位小老板说的在理,司徒兄可去请示东家再作定论。” “先生有理,我便先去请示了,还请小掌柜稍等片刻。”司徒竞点点头,起身出门去请示老板去了。司徒竞一出门,唐小酥就支开苏婆婆:“这是大事,你去把朱掌柜叫过来等会儿好算账。” 苏婆婆点点头,也走了。 这回屋里就剩他俩人,墨先生终于没再端着,而是拾起樱桃上的糖碎对着唐小酥笑:“糖糖,是不是很甜?” 只有师傅才会叫她‘糖糖’。 唐小酥心里稳了,拖着凳子蹭去他旁边腻歪:“甜,当然甜呀!先生喜欢糖糖可以多吃点儿呀!” 墨先生说:“也好,最近百里家的小四练功辛苦,是该买点糖去哄着。” 百里家的小四?看来就是新苗子?唐小酥心里酸溜溜地噘嘴:“先生可要画样咩?” 墨先生看她一脸醋意,又笑:“不了,最近学文,不用画样,小老板可有什么新玩意儿能推荐给小孩子玩耍的?” 唐小酥扑在桌上叹气,抽出鼻音,似乎哭了样说:“我一个山里娃,没爹疼没娘爱,现在还被狠心的人给撵了出来,今年冬天都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唉……哪儿还想得出什么新鲜玩意儿给人戏耍!” 他俩说话也没有刻意避讳,就平常音量,院里的小子们能听见,但是听不太清,只觉得小东家仿佛是说到了什么悲伤的事,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儿往屋里观望。 墨先生看了一眼院里,说:“我看小老板这里甚是恣意,自然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且日头正盛,又何须忧心寒冬难熬呢?” 唐小酥撇嘴,还想说点什么,朱常是过来了,她心里一阵厌烦:来得真快! 朱常是疑惑地看着墨先生,方才来得急,苏婆婆并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 唐小酥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墨先生倒是自己起身朝朱常是见礼:“在下墨白,无影堡门客,此趟蹭了司徒兄的轻车特来贵地买些樱桃给我家小主解馋,奈何日头太盛,这才叨扰片刻,还望东家不要见怪。” 朱常是看了眼唐小酥,小爷在吃樱桃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才朝墨白还礼:“不见怪不见怪,先生请自便。” 唐小酥看似在自顾吃东西,心里却默了一圈儿猫腻:师傅现在在无影堡做门客,给他们家小祖宗上文化课,肯定演的是文弱派不会功夫的,这么热的天儿穿两层袍子,住的地儿肯定不热,不是有冰库就是有水塘竹林,怎么着也是个雅致的地方,特地来买樱桃还蹭别人的车……呸,特地来看我的才是。等等,蹭面瘫脸的车,那就是面瘫脸也在无影堡……尼玛,这热闹的。 唐小酥神情古怪起来,像是吃了颗坏樱桃,呸了两口,起身喝了一盅水,然后才说:“朱掌柜,那什么,刚刚,司徒掌柜说他们新饭店要开业,想承包咱们家樱桃,整树全包,所以你看看这么大的事儿,我称不了斤两,你给来估算一下,咱们这一季的樱桃能有多少收成?” 朱常是捋着胡须笑:“今年的收成特别好,起码比往年多五成,怎么着也该有五六百斤。” 唐小酥一脸财迷样的笑眯眯:“不错不错,那司徒掌柜出三十一篮,让咱们全卖给他,这得多少铜板?” 朱常是比了个二,悄悄说:“大约二十两,黄金。” 唐小酥搓着手笑:“那就是二十锭金子,两百锭银子,得多少筐铜板呀?” 院儿里的小子们听得都傻了:那得多少筐铜板呀?腰缠万贯就这样的吧!一棵樱桃树能这么值钱?赶明儿回家也种樱桃树去,现在卖不了,也能给子孙留点福气! 朱常是说:“这不是个小数目,他们现在未必能拿出来这么多,蔺二爷的私产大部分都被充抵了,现在手头并不宽裕。” “所以司徒竞去请示了呀,再说……”唐小酥撇嘴:“债多不愁嘛,他还欠我们客栈一千两呢,这二百区区尔何足挂齿!” 朱常是皱眉看了眼墨先生,放低了声音说:“这么说来,那蔺二郎现在就在平阳城。” 唐小酥点头:“应该是吧,他们盘了钱庄旁边的酒馆儿,等着开业呢,估计人就在那儿的!你说他是不是去无影堡吃婚酒的?” 墨先生轻笑了一声,搭话说:“那位蔺二郎身受重伤,是来无影堡寻我求医的。” 朱常是恍然大悟般,忽然对着墨白一脸敬仰起来:“原来您就是客居无影堡的圣手神医居白先生?!在下玄机门天字一号朱常是,久仰先生大名,今日有幸……” 朱常是一通马屁嘚啵下来,连唐小酥都震住了,差点被口水呛到:这朱掌柜的马屁果然是练过的吧! 这通马屁熏得墨先生轻蹙眉头,唐小酥却还笑眯眯地凑热闹跟拍:“哎呀,原来先生是这么一大人物,是我山里娃见识少,不识大驾,您看您还亲自来买樱桃,怎么能收您钱呢,您要吃多少樱桃咱都白送,我亲自送,您什么时间要我什么时间送,我虽不才,但跑腿绝对利落!不信你问问他们门主都知道!” 墨先生这回笑了:“小老板此话当真?” 唐小酥:“真,真金白银的真!” 墨先生道:“那甚好,我此间居住无影堡寒潭小筑,小老板方便的话,隔日午时与我送些过来便好。” 唐小酥:“……呃。” 师傅你脸呢?不要了吗?大中午的让我送外卖……换个时辰也好呀! 朱常是倒是挺高兴:“这无影堡进出需要通行令,不知先生可有多的,不然,咱们小爷怕是不好进去吧。” 墨先生掏包了:“自然是有的,我这块给你!” 唐小酥挑眉接过手,感觉有点烫:“……” 这时候,苏婆婆才从外面回来,居然是和司徒竞一起来的。 苏婆婆提了一篮外卖:“我瞧着这中午有客,便去朋来客栈点了些吃食,大家方便些,也不好饿着肚子谈生意。”她把篮子放在桌上,拾掇了一下,围上围裙又说:“我再炒两小菜。” 这有些热络,唐小酥挑眉想,估计是看在银子的面上,要是没谈成会不会失望? 司徒竞拿了一只小包放在唐小酥旁边:“咱们东家答应了小老板的条件,只是,我们现在手头紧俏,只能先付些定金,等完账再结。” 唐小酥掀开小包瞧了眼,是五锭金元宝。 这面瘫脸真是走哪儿都撒金元宝呀!蔺二郎还真是大方惯了,出手阔绰,这么坑的条件也能一口答应,这才是个做生意的奇才吧! 她笑眯眯地点头应了:“成吧,不过我们自己要吃的可不算在里面,你们什么时候开业,知会一声,外面的不算,从现在起就可以直接给你们供货了。文契什么的,你跟朱掌柜他们写吧,我也不识字的。” 司徒竞:“……” 你还不识字? 这桩生意谈好了,也算宾主尽欢,司徒竞也不嫌弃这屋子简陋,吃了这顿便饭。 墨先生蹭吃蹭喝也是一脸淡然,虽然吃得少,但唐小酥故意献殷勤给他夹的菜他都吃了,这面子给的大方。 朱常是又给门主放了鸽子:小爷颇得圣手神医青睐喜爱。 半夏子疑惑了:这小东西还会讨好人了? 蔺二郎的聚友楼傍晚开业的,据说是头餐免费,还送樱桃,锣鼓翻天人山人海,那叫一个热闹,直接把大半个城的人都聚了,连赌馆妓院都冷清了不少,对面朋来客栈真是荡了秋风,连猫猫狗狗都不入门的,刘掌柜站在街中干瞪眼也没用。 大伙儿一看,新楼掌柜就是朋来原来的掌柜司徒竞,更是道喜声连绵不绝,那热闹一直闹到夜半子时都不消停。 朱掌柜和苏婆婆都去捧场了呢,小爷没去。 唐小酥换了夜行衣,拧了一篮樱桃跃入夜色:师傅,咱现在就来送樱桃咩~ 第14章 无影堡夜游 无影堡在平阳城西六十多里开外,一座峡谷里面。 唐小酥拿着师傅白天趁她和朱常是说话那功夫夹在水瓮下的地图又看了一遍,才发现飙车飙过头了,这条路并不是一准通到底的,而是官道靠旁还有岔道,师傅的简易地图堪比三岁娃娃画的,简直看得头大。 等她找到无影堡的大门时,都快到鸡荒时刻了。 在悬崖峭壁中间一线天上卡着一层隔断小楼,跟碉堡似的,下面的吊门和平阳城城门有得比,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怪不得说里面不好潜入,可唐小酥是谁,一岁半开始就被师傅在悬崖上扔来扔去玩儿蹦极的人,飞檐走壁那是看家功夫,十来米高的地方还真没看在眼里,几步蹬跃过去跟玩儿一样。 踩在小楼顶上看着下面的守卫,她心里有点飘,很想就地逮个人来问问寒潭小筑该往那边走。 唐小酥纠眉:潭……潭一般靠山根,可这山谷边缘一圈都算是靠着山根的…… 这儿不比平阳城小,相反还要宽两倍,城建道路各方面比平阳还上档次,谷里有寒潭还有温泉,无影堡老大挺会享受呀,比皇帝老儿潇洒多了。 唐小酥只能闭着眼凭风的感觉,找冷风来源,毕竟寒潭嘛,肯定比别的地儿凉快。她像只小巧的猫咪在自家的领地里撒欢,从房顶一溜过去,直线距离最省事儿不是! 大约是对自己的轻功太自信了些,没想到会一脚踩到破瓦,房顶上轻微的啪叽一声,却在这幽静的房舍上空特别明显。 “房顶有人!”屋里的人立刻蹿出房来。 刷刷刷几下,房顶上便站了三个人的身影。 唐小酥:“……” 我擦!被包围了!尼玛,你们半夜不睡觉是在开会么? 对方都是高手,内息稳健,唐小酥不敢托大,只能凭着身量小,缩在阁楼天窗挂的红灯阴影里。好歹灯下黑,不吭气儿应该能藏一会儿。 有人喊话:“何方高人夜探我无影堡?” 唐小酥抽眉:我说我送外卖路过的你信吗? 说话的人身量高大,得两米往上,肩宽脚稳,倒三角体型一看就是外家功夫的大拿,打不过打不过,唐小酥瞄了眼对面那个身量弱小些的,可那人目含精光,估计是练什么阴毒功夫的,用药不一定能成,还是算了。 她上方还站了个人,月光洒影下来看着比较松泛,长衣倜傥……嗯?这种人更惹不起。 这特么都是些什么人啊? 唐小酥纠眉:这回要玩儿完? 有这么几尊大佛在房顶上站着,下面的守卫都很自觉的没有添乱,四处安静得只听虫鸣,唐小酥滴着冷汗,弹了一颗樱桃仔下去打中一个卫兵后颈,心道:对不住啦,你们不乱我没法跑滴! 那守卫闷哼一声倒地,周围的围了过去,可那仨大佛却原地不动,站在房檐顶上的唐傲然还朝自己下方的阴影里看了一眼。 唐小酥心情郁闷:泥煤,好歹下去一个瞧一眼啊! 她又捏了颗樱桃准备发力,哪知对面那货一脚踹了一片瓦直冲她面门射来,她赶紧向外翻躲,背后又碰唐傲然一掌豁来,只能借力一蹬射向最不愿意交手的那个外家大拿。 百里鑫睿提气拍出一掌,想要重伤对手,方便生擒,哪知对方竟然在半空一个燕子回巢,抬手一挽刷刷刷连发三根暗器,虽不是朝着要害,但角度异常刁钻,他勉强避开两针,却被一针打入腋下。内里立刻一阵绞痛,惊恐这是剧毒,百里鑫睿不得不立刻停手当场打坐,想要逼出暗器。 唐小酥空中一翻,落在院子里,单足一点,射进回廊。 这也不过瞬息之间,她没敢再藏,就跟着回廊檐下出溜,已经顾不得方位了。 另外两个人也追了下来,就慢了那么一拍,没能抓住这个滑溜的东西,跟着追了半响后,毫无踪迹,又回到此院儿。 东方菏泽问:“唐兄可有看清对方是什么路数。” 唐傲然沉郁了一下,说:“这轻功有些眼熟,但暗器功夫颇为诡异,分辨不出。” 东方菏泽又朝房上问:“百里兄感觉如何?” “不是剧毒。”他话音刚落,身下噗的一声,对话就变得有味道了。 百里鑫睿颤声道:“待我如厕再谈……” 唐傲然纠起眉头,在鼻前挥了挥手:“……” 东方菏泽一脸难以置信:“泻药么?” 百里鑫睿:“……” 堡里来了外贼,全堡警戒加严,守卫们不得休息,挨房搜查,虽然那高人轻功了得,但他总不能以一己之力干翻整个无影堡吧,出口只有一个,百里鑫睿坐在恭桶上看着面前案子上那篮樱桃,皱着眉头吩咐外面:“派出三分一精英守在谷口,只要他在谷内,总有力竭的时候。” 外面有人应声出去办了。 屏风外面,唐傲然和东方菏泽对坐,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唐傲然习惯留一手,从不在人前显出全部实力,是以今天追那人时当然也未尽全力,可他心底知道,便是尽了全力,也未必抓得住对方,对方轻功路数有些熟悉,但又不敢肯定,那人身量娇小,不像记忆中那个熟人,可这世上,除了那人,他又没见过谁有这般功夫,莫非是那人的徒弟? 东方菏泽惯于使毒,此刻拿着百里鑫睿逼出体外的蜂针一阵发闷,这针细如牛毫,便是带毒又能有几分功效?而且要讲一般泻药,就凭他们几个的身手内力,忍一忍也就过了,可这泻药却使无影堡堡主百里鑫睿现在还呆在恭桶上发作不得。 只是泻药,便能如此厉害,幸而这人无心伤人,若是剧毒,怕是无人能幸。 百里菏泽与唐傲然对视一眼,低哼:“你说此人会不会就是之前在有塘客栈救了暮行云的人?” 唐傲然:“难说,不过从用药不伤人来讲,应该是。” 百里菏泽纠眉:“那他到无影堡作甚?” 唐傲然看了眼里间:“或许,是来吃酒?不是还送了樱桃么?” 百里菏泽哭笑不得:“特地来给新郎官儿清理肠胃?” 唐傲然:“不然呢?得知咱们密谋反天,前来一探究竟?” 百里菏泽:“……” 此时的唐小酥已经迷路,坐在不知谁的闺阁房顶叹气。 房内有个女孩儿在哭:“娘亲娘亲,爹爹马上有了新夫人,不要我了该怎么办?” 唐小酥:“……” 到处都有人巡逻,唐小酥便滑进屋内,靠在小女孩床后窝着:累死小爷,先歇歇,明儿再说。 房门外有人敲门:“五小姐,堡内进了外贼,请问您这儿可有异样?” 女孩儿抽着鼻音,抄起枕头砸到门上:“滚!” “外贼还等着你们八抬大轿去抬呢!”小女孩大骂,“滚,都给我滚!” 外面的人叹息一声,终于走了。 唐小酥眨了眨眼,撩起轻纱看了眼那个女孩。 双丫髻的微胖小妞,穿着件月白的纱裙,带着朵白色的珠花,眼睛水亮鼻头微红皮肤嫩白嫩白,还挺漂亮的。身量比自己矮一点,应该比自己小一些年岁。 唐小酥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里想,我这小黑妞往她身边一站,绝对衬得她美若天仙。 唐小酥又看她臂上绑的黑绸,心里默了:她老子续弦,她却穿丧服?也是,死了妈才会续后妈,也怪不得她,就是不知道这老子是刚死了媳妇就新娶,还是鳏了几年才想通的……不过看这小丫头的脾气,应该是后者,不然应该没这么肥的胆儿公然跟她爹对着干。 那丫头在屋里乱发了一通脾气,又蹲回床上哭。 唐小酥叹息道:“嘿,别哭了,再哭眼睛哭坏就不美了。” 百里红冗呆住:“……?” 唐小酥躲在黑暗里,悄无声息,连蔺南彦暮行云这一波的青年高手都无法辨别其位置,何况百里红冗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百里红冗只能觉得是屋里有鬼。 她肯定干不过鬼,但是未必会怕鬼:“你是谁?你在哪儿?你是神仙吗?” 唐小酥:“啊,过路神仙,想跟你打听个路。” 百里红冗:“你想去哪儿?” 唐小酥:“天太热,我想去寒潭。” 百里红冗眨了眨眼:“寒潭小筑吗?就在谷中心,靠着大主屋旁边第三栋独院儿就是。” 唐小酥:“??” 呐嗫?就是刚刚被围的那地儿? 有没有搞错!那儿一大片房子哪儿有水呀! 可仔细想想,刚才那里好像确实比较凉快……她还以为是被围了有点心虚的缘故。 唐小酥:“我从那儿过,没看见寒潭呀。” 百里红冗丝毫不觉得出卖了自己亲爹:“寒潭在就在小院儿地下,那里住了教学先生墨先生。” 唐小酥:“……” 还真是那儿! 唐小酥有点呆,百里红冗等了一会儿没听有人接话,不由得又发闷气:“什么嘛,人家故事里的神仙遇着了都会给点好处的,这过路神仙怎么这般小气。” 唐小酥哭笑不得,可身上除了药就只有暗器……嗳,好像还有几个铜板。 她把铜板扔了三个过去:“今日之事你若能保密,那以后遇见,以铜板为信,我便许你三个愿望。” 虽然这有骗小孩的嫌疑,但是唐小酥想,师傅在此,她肯定是要混进来的,那就是见面机会多得是,那么许三个愿望也不算诓人吧。 百里红冗捧着铜板欢喜起来,唐小酥已经又溜出去了。 有本家小姐的指点,唐小酥一点弯路都没绕就直奔中央主屋,毕竟中央主屋的建筑非常标志性,而且红灯笼特别多。 这时候周边盘查很严,但是这里却意外的松份,大概是想不到这货居然还敢来此吧。唐小酥在夜行衣上裹了层红绸,飞蹿在红灯绰绰的廊间房檐,鬼魅似的歇在主屋最高那个檐下,又开始发愁。 旁边第三栋,泥煤,这房子八卦排位,旁边第三栋得有一圈儿,擦!居然忘了问是哪边了。 正抓毛,旁里忽然卷来一根软藤,绕她手腕一抖,便把唐小酥整个人卷了过去,惯性作用瞬间缠得跟个粽子似的,轻巧地落入一人怀中。 房檐上红灯摇曳,只如一阵风过。 泥煤,这回真玩完了? 唐小酥:嗳?气息有点熟呐……还是不挣扎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后天不能更新,1号开始日更,请收藏请包养嘛,留言都有小红包哦~ 第15章 还是师傅好 墨白先生抱着一团糖粽子,缓步轻行于寒潭小筑,长袍飘逸仿佛只是抱了一个宝宝,他面沉如水,将唐小酥放于榻上,松开软藤又展了薄被裹住,才退开身坐到摇椅上。 师傅一脸‘我生气了不好哄那种’! 唐小酥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乖乖在榻上当蝉蛹。 墨白:“不是给了你腰牌,让你隔日午时过来探路么?怎么,现在为师的话不好使了?” 唐小酥坑吧地撒娇:“那不是,人家大半年没见师傅了,忍不得嘛~” 墨白的口气果然缓了缓:“都告诉你是寒潭,你非得大半夜来此寒凉之地?不怕冷了?” “这不是有师傅在嘛,冷算什么……死也不怕。” 唐小酥嬉笑着眨巴着眼卖萌,可惜师傅不给面子:“别眨了,可就这么一双眼能看,眨坏了立刻逐出师门。” 唐小酥:“……” 唐小酥吐了吐舌,裹着薄被歪头四处打量。 师傅住的地方永远雅致别趣,就连隔断的屏风上都是大家手笔,四处纤尘不染,仿佛春风拂过还得缓柔三分。屋里沁凉,与外面的炎热截然不同,就像安装了中央空调,只是度数调得有点低,但尚在可受范围,从屋外进来那感觉真叫一个爽字可讲。 能把房子直接建在寒潭上面,也是牛逼! 唐小酥一面感叹古人的智慧,一面扭着哼唧:“师傅~现在是夏天啊!能不能……”不裹被子? “不能!大暑已过,近秋夜凉。” 唐小酥缩着脖子哼唧:“秋老虎也很厉害的嘛~” “这可是阴鸷之地……”墨白瞧了她一眼,起身将挣开的薄被又给她裹好,坐在榻边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把你养这么大只容易么?别人家女儿十六岁都嫁人能做娘亲了,你倒好,赖在药泉殿,泡得前后无肉,抑制初潮不现葵水,男不男女不女是想赖我养你一辈子么?” 唐小酥噘嘴懵逼半天,才发现师傅是说她没有二次发育,胸不挺臀不翘,嫁不出去。 这被嫌弃得无话可说,只能低头受训。 “都告诉你一百遍了,我只要男子嫡传,收你不是例外,只是意外,养你是因为丢不掉。”这话说得出离嫌弃,要不是师傅的语气里饱含宠溺,唐小酥能给委屈得哭出来,墨白捋了捋她满头碎发,又说:“药泉不能再泡了,好生调理两年,找个心爱的男子就……给我生一个胖小子做嫡传吧。” 这弯甩得急,唐小酥差点甩飞了,满头小问号瞪着眼:“啊?什么?” 墨白重复了一遍:“找一个合意的,给我生一个胖小子做嫡传。” “不是,师傅,您这是什么算盘?”唐小酥瞅了眼隔断屏风外小榻上卷缩着的人影,有点不解:“您这儿不是还呆着一个苗子么?” 墨白顺着她目光撇了一眼,更加嫌弃:“小妾的儿子也配学我功夫?” 师傅不仅只要男子嫡传,还不要小老婆生的,唐小酥傻眼:“那您还待这儿干嘛?” “教他些做人的道理,省得跟他爹娘一样龌龊。”墨白起身,摁了摁唐小酥的肩膀,慢条斯理的说起别的:“这里其实是个阴阳潭,底下双泉眼,夏日寒潭,冬日温泉,双眼之间,有一种十分柔韧的植物,可抽丝,名唤冰火银丝。其功效具阴阳潭之力,冬暖夏凉,关键是轻柔,那是绝顶制衣良材。” 这可真是好材料,牛逼! 所以搞了半天师傅是为了这个材料呀! 唐小酥拿着方才绑她的藤子稀奇:“这个?也不像呀!” “那是抽丝后的壳子。”墨白又捏了捏她的胳膊,有点惊讶,“最近功夫又进步了?居然能接住百里鑫睿一掌?没伤着?” 唐小酥被捏得痒痒,缩着脖子嘿嘿:“哪儿能呢,我又不傻,明知打不过还跟人家对掌,我送了他一剂润肠露,他这会儿肯定在恭桶上沉思呢!”除非他穿尿不湿,不然四个时辰内别想离开恭桶! 墨白嘴角一抽:“你说你一女孩子,身上老是带那些玩意儿作甚!” 唐小酥噘嘴:“改进的好吧,润肠通便,对身体可好了,免得燥火郁气,伤肝伤肺。” 墨白笑到:“也好,倒是可以洗洗他那一肚子坏水。” 唐小酥嘿嘿地笑,师傅就是好,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事假兮兮的训她,江湖上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派作风真是不堪一提。 在被子里捂了有一会儿了,墨白模了摸唐小酥的手腕,又探了探耳后,确定不会温差突转寒气上体,才揭了薄被允许她起身活动:“矮柜里有件东西给你的,自己去拿。” 唐小酥乐陶陶地起身去翻,柜旁的角落里焚了她熟悉的幽香,整个屋子里都透着淡淡的幽草味道,怪不得那孩子睡得那么熟,估计是大锣都敲不醒的。 墨白说:“你出来也有一段时日了,可有看中的儿郎?” 唐小酥翻出一个黑布包,有些愣神:“啊?哪儿那么快……我连人都没见几个呢!” 墨白笑道:“没见几个?听说你救了暮行云,晕了一堆黑骑,搅得蔺家二郎几乎破产,现在又在无影堡跳脚,你可知你对持那三人是何来历?” 唐小酥捧着包裹一脸不屑:“管他什么来历呢,那仨老男人,也能算儿郎吗?” 墨白叹道:“为师比那仨还要老得多呐,在你眼里是不是老到更古了!” 唐小酥赶紧马屁奉上:“哪有,师傅是天仙,怎么能跟那些凡夫俗子比,天下男儿何人能与师傅相较,若非师傅不要我,我都想终身侍奉师傅呢!真心话!比真金还真的真心话!” “哼,贫嘴你最厉害。”墨白板着脸捋了捋假胡须,眉目间却藏不住笑意,“也不知该说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你说你吧,那么宽的屋檐瓦楞,你硬是一脚踩到片破的,还偏偏就刚好在那仨碰头的时候。” 唐小酥警觉地皱眉:“怎么?他们仨不是吃婚酒,而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墨白叹息:“哪有半夜喝婚酒的,续弦也不过是打个幌子,招兵买马想翻天而已。” 唐小酥:“……呃。” 我擦,那他们不是得想多了?可我真的只是路过,毛都没听见啊! 墨白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布包,拆开抖出一件灰扑扑的套装:“这就是冰火银丝织就东西,你穿上,我看看合身不?不合身现改一下。” 唐小酥欢喜地试衣服,墨白又惆怅起来,要不是为了这小混蛋,谁会答应他百里鑫睿在这破地方挨冻,可她倒好逍遥,各种闯祸,好不省心!他说:“就你这小身板儿,跟人第二次交手,就得给人看出来。一会儿出去,先躲着晾凉,运功发力,等护腰和垫肩的衣丝膨胀起来再走,既可改变体型,还至少能抵对方三层掌力,这无影堡,除非方才那三人联手,当没人拦得住你。” 唐小酥高兴极了:“谢谢师傅,师傅对我最好了。” “你知道就好,少吃点酸醋!”墨白见衣服合身,心情舒愉了不少,“话说,你都跑过了,怎么又找回来的?我特地给你送了腰牌,就是想你来时有人引路,以便知道这寒潭小筑的位置。” 唐小酥揉着肩膀怔了一下:“我问路来的呀!” 墨白:“谁?” 谁会告诉你一个外贼寒潭的位置,他是疯了嘛? 唐小酥嬉笑道:“好像是堡主家的五女儿……那小姑娘挺可爱的。” “百里红冗……”墨白沉吟了一下,又笑了:“你与她倒是有缘,应该照拂一下那小姑娘,毕竟,你可是吃过人家娘亲的奶水。” “啊?还有这渊源?”唐小酥蹲在墨白身前,仰着头一脸等听故事的乖巧脸。 墨白就当真开始讲故事了:“那时我在山里采药,遇到你母亲,她当时身受重伤,已经无力回天,可你还未足七月,生不下来,她央求我剖腹救你,我将你拿出来时,你就这么点大,耗子一样小小一只。” 墨白伸手比划,那时的唐小酥真的很小,只手可托,泡在药水里养了大半个月才哭出声的。他以为这小东西活不了多久,便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没想到这小东西竟然顽强的活下来了,还活得特别乖巧可人,不似一般婴孩儿天天又哭又闹,唐小酥安静极了,基本不哭不吵,他便又多了几分耐心。 唐小酥听得有点懵,师傅从前从没说过她的身世,这突然就说起来,感觉有些酸涩。 原来这一次她并不是被人丢弃的孩子,娘亲只是不得已才照顾不到她而已。 气氛有点沉重,墨白又说:“你吃不得山里野物,我便只能带你下山寻找奶娘,适逢无影堡女主人难产,我便化作神医居白,救了百里鑫睿的大娘子,那妇人难产失子,但奶水尚可,于是就便宜你吃了头三月,是以,说她是你乳母也是行的,你当然要照拂一下她的子女。” 唐小酥托着腮没有说话,墨白摸了摸她的头,心里感概,天知道这娃有多难养,山里动物奶她都不喝,只要乳娘的,那一年他救人无数,就为了给她寻几个奶娘接替,好在苦心没有白费,唐小酥总算长得比旁的小子聪明,胆大心细,还十分谨慎,深得他喜,虽然有好几次都想把她送给普通人家,但到底是花费太多心血,舍不得了,养得越久,就越是不舍。 “我只知你母亲姓唐,名唤唐钰尔,耳垂后面有三颗红痣挨着,你也有,这大抵是你们家族血脉印记,若以后遇见你的血亲……” “我的血亲只有师傅。”唐小酥打断墨白的话,干笑着转移话题,“奶娘的孩子,除了那小姑娘还有谁啊?” 这小混蛋并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墨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只说:“那妇人生百里红冗时,又是难产,所以百里红冗是她以命换的,你只需照拂这个丫头便是,其他的,不管也罢!” 唐小酥点头,又觉得有些可疑,“可是师傅,你当初为了奶我,在无影堡待了三个月,什么身子都该调理好了吧,我看那百里红冗比我小几岁呢,怎么可能又难产啊?” 墨白叹息道:“有人作恶,再好的身子,也一样。” 唐小酥:“……” 擦!这泥煤的,难道又是宅斗版本? 说到此,墨白忽然皱了眉头:“我提醒你,百里家的男人不要,要是你喜欢上了,生了孩子我也不要。” “嗳?为啥?”这话题转得有点快,唐小酥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不能要……大娘子的孩子也不行吗?” 墨白嫌弃道:“这跟正室妾侍没有关系,男人不能专情,生下的种不好,你看那百里鑫睿,妻妾通房一个不少,他的种能有什么好东西,容得小妾把正室害死,还装什么情深鳏寡,现在又拿续弦做幌子……反正我不许你喜欢百里家的男人,就算不小心有了,我也给你去夫留子。” 唐小酥还在感叹师傅真是正能量,就被这去夫留子的新观念惊炸:哎呦!我的神仙师傅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哒小可爱们多多支持,收藏一个啊!留言都发小红包哟~ 第16章 夜游结束啦 寒潭小筑建在寒潭潭面,人在里面是越呆越凉,在夏日里尚要点堆篝火才能度夜,而到了冬日,寒潭小筑的另一边的灼星小筑温泉炎热,整天都在蒸桑拿一样,只有春秋时节冷热转换的时候稍微平缓一点,全年都十分潮湿,不适合人长期居住,无影堡主屋那栋靠得不远不近,才是最适宜人居的,因此,寒潭灼星两个小院儿大多时候都空着,只有墨先生天生喜寒,才住这里,屋内整日燃香,鲜少有人靠近。 外面还在紧罗密布地搜查外贼,这里却依然安静泰然。 大半年未见,师徒两都有许多体己的话说,墨白怕唐小酥冻着,又起身加了些炭火。 唐小酥穿着新衣窝在师傅脚边,心底暖暖的,身子也暖暖的,惬意得像只打盹的猫咪。 “师傅啊,我是不是不该救暮师兄啊!救了他一连串麻烦,到现在都还搅着呢!” 唐小酥十分惆怅。 “救都救了,现在来说这个有何意义,不过……”墨白倒是很好奇:“你平日里懒得要死,怎么突然发了善心,要救师兄?你明知那都是为师弃掉的……” 唐小酥:“那,从前看着都是纸片儿图,突然瞧见个活的,一时激动……不过说起来,暮师兄真是野兽派呀,直接给客栈打了好几个洞!”师傅的主修功夫也很硬派,但动起手来跟古风舞蹈一样,身姿优美,再想想暮师兄……嗳嗌~唐小酥咬唇,一脸嫌弃。 墨白淡淡哼了一声:“师傅最好的也是这种硬甲功夫,不适合女孩子,幸好你也没兴趣,不然,练得五大三粗,可就真没男人敢要你了。” 这三句不离嫁不掉,唐小酥囧了:“师傅~” 墨白又说:“暮行云小时候我也带过一段时间,看着也是个机灵可人的宝宝,谁知道野兽的奶喝多了,总带些兽性,看着身量并不魁梧,偏生动起手来就一言难尽……” 所以师傅真是嫌弃他行为配不上脸蛋的风雅?唐小酥缩着脖子笑:“……” 墨白摸了摸她的头:“到养你的时候,我都尽量挑模样气质好的给你喂奶,虽不尽人意,但还算可行。” 唐小酥捧着脸问:“师傅,我娘是美人吗?” 其实想问:师傅,我是美人吗? “谁知道啊,血丝敷啦面青唇白的……”墨白看着她的脸,皱眉回忆了一下,说:“不过腹间肌肤细腻瓷白,正常的时候应该是美人儿吧。” 这是什么鬼印象?唐小酥噘嘴:“……” 墨白又道:“你那脸啊,该洗洗了,别总上药,不泡药泉光上药,当心毁了皮真不能看了。你这样子,还不如外面那个小妾的崽子受看。” “是啊,小妾的崽子是受看,师傅还特地给他买樱桃哄着呢,我这大半年都没人管没人问的,也没谁说来哄哄我呀~”眼角瞧着小榻那个小四,唐小酥依然觉得碍眼,看到小榻边上那框还没吃完的樱桃就更是酸唧唧的。 墨白敲了她一下:“那也要你哄得着呀!半夏子拿着整个玄机门来哄着你玩儿,也没见哄到几句真心话来。” 唐小酥就不服了:“师傅,你这话就不公道了吧,我哪句话是骗他的么?” 墨白笑:“可他想知道的,你可半个字都没露过。” 唐小酥咂嘴:“他想知道什么他也没说呀!他自诩跟师傅你是莫逆之交,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你不是更好,干嘛总想在我这儿倒腾,我又做不了师傅的主。” 墨白叹道:“所以呀,他直接问我多好,偏生绕那么多弯子,那就说明他心底打的主意见不得我……不过他那玄机门,倒是挺好,你要觉得好玩儿,那就收了吧,反正也是他硬塞给你的不是。” “师傅,那这,咱是不是有些不要脸了?”唐小酥惊炸:“你从前可给我说什么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怎么能这样呢?白拿啊~” 墨白:“说这些之前,可不可以先收起你的笑脸。” 唐小酥:“……喔~” 墨白顿了顿又说:“玄机门是一个家族门派,门主一脉单传,只是上一任门主遭逢骤变,血脉遗落,不得已传给半夏这个家奴,我与老门主还算有些交情,这才与他多些往来,是以,咱们药泉殿的秘密他也知道点儿。” 唐小酥:“所以他总觊觎师傅百毒不侵,以为咱们药泉能长生不老?” 墨白点头:“但他功夫不精,能力有限,便是觊觎,也只能走曲折路线……江湖上多得是这种人,你无法完全避讳,只能多加紧敏,结交保持怀疑。” 唐小酥嬉笑道:“师傅,那咱们药泉真的能长生不老吗?我瞧师傅那就是真神仙……” 墨白睨了她一眼:“其实不然,药泉本就是天下至毒,不是从小接触,基本上是沾水即死的,为师是药泉边上长大的,你也是,你还是药泉里面泡大的,是以,对我们而言,那是良药,但其实,我们的血已经是致命之毒,天下至毒便能以毒攻毒,所以百毒不侵。”说到这儿,他又敲了唐小酥一下,“药泉驻颜的功效确实很好,但也有缺陷,所以,这两年你不许再去泡药泉,要是错过了少女葵红,那就真的做不了女人了,……就算要驻颜,你不会想把自己驻成现在这幅模样吧……等以后,有了家室,不想再要孩子了,可以接着泡,师傅不拦你。” 唐小酥点点头:“……” 原来泡澡可以绝育,这还挺好的! 莫名对视一秒,唐小酥忽然脸红了,葵水什么的……大姨妈的事也要师傅操心可真是够了!一想到这个,又有点烦,这时候又没有卫生巾,泥煤,好麻烦啊! 我的天啊,为什么一定要来那个! 明明泡药泉就可以不用来的说! 墨白见她面色古怪,有些疑惑:“怎么了?” 唐小酥:“嗯……没有,只是想到些少女心事。” 墨白一脸不信:“呵~少女心事,还是等你像个少女再想吧!时辰不早了,你该走了~少女!” 唐小酥跳起来:“师傅!!你能不能像个神仙不要这么毒舌!” 墨白展了展手臂,笑了起来:“再不走,天亮了,少女~” “哼~”唐小酥抱拳道:“小爷这就告辞!后会有期啦,墨先生!” 墨白:“慢走,不送!” 唐小酥这才瘪着嘴离开寒潭小筑,这会儿快到卯时了,正是守夜的人最疲乏的时刻。 墨白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回去将炭火熄了一点,又撤了迷香上了些提神醒脑的药物,这才回到榻上躺了。他去年开始就以圣手神医墨居白的名号客居无影堡了,一直都在此打捞冰火银丝给唐小酥做衣服。无影堡普学以轻功和暗器为主,所以打造功夫是看家本领,每个院子都有炼器的地方,倒是方便得很。 他只偶尔才与半夏子互通有无,关问下唐小酥的近况,就知道这丫头一被撵出来要炸毛,还真是皮得厉害。如今这堪比神器的套装给唐小酥穿上了,他心里担忧就少了一半,至少不用忧心这丫头哪天时运不济被人围攻不好脱身。以她那狡诈的习性,撇开身量问题被猜出来被杀个措手不及,想在犯事的时候逮住她可不容易! 咱家的糖宝宝可厉害着呢~想到此,墨先生安详地闭上眼睛,休息了。 小榻上的百里红林卯时就准时起来用功了。 他虽然志向学文以后准备走仕途,但身体被墨先生调理得不错,寒暑不侵从未生病,无影堡也就他能和墨先生一样居在寒潭小筑。墨先生不喜欢杂役仆从,所以他早上起来要先作打扫,再去父亲大院儿那边演武场地跟师兄们一起练功,到辰时一刻,才回来伺候墨先生用膳,学习医理和五经古文。 墨先生还在休息,他打扫完毕悄悄出去了。 今天的无影堡和往常好像有些不同,格外嘈杂,虽然父亲大人续弦,但该准备的下面人都准备得有条不紊,也不至于感觉兵荒马乱的。 路过演武场竟然没看见师兄们集合练功,就更奇怪了,百里红林去给父亲大人请安。 百里鑫睿竟然还在出恭,东方菏泽和唐傲然在内厅里分析了一宿。 百里红林向两位叔叔问好,东方菏泽问:“小四,寒潭小筑昨夜可有异样?” 百里红林说:“并无异样,先生亥时初就休息了,现在依然睡着,我子时歇下卯时起来,与往日并无不同。”他往里间望了望,问,“我爹这是怎么了?” 唐傲然笑:“昨夜有客到访,给百里兄诊了一剂好药。” 百里红林不知所云,只小心的鞠躬下去练自己的功去了。 谷口关卡前,唐小酥蹲在一棵苍松上,瞧着小楼附近流窜的人头,有点想骂娘。 泥煤!就你们人多是吗? 她蒙上脸,还带着面具,穿着师傅给的新衣,从头到脚包得严实,衣丝膨胀后,整个人比她真身壮实两圈儿,但却半分不显潮闷,还隔绝了外面的炎热,透着些凉意,跟装了个随身空调似的十分舒服。 她其实是可以直接从旁边的山崖上翻过去不和这些人交手的,可之前被那仨大佬瞧着了,现在师傅给了神器不出去晃个眼熟怎么行! 唐小酥颠了颠手里的药丸子,反正都被怀疑了,那就干脆落实吧! 她选了个人少的角度,一路蹿过去,晕了一溜人马,从小楼飞跃出去时,大方地赏了一群追兵一个亮眼的背影,几个打闪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无影堡的卫士们傻眼地抬着七八个兄弟回去报告,百里鑫睿还没从恭桶上下来。 外贼终于大大方方地跑了,现在守卫们终于可以交班歇下睡会儿觉了。 就守卫晕死程度而言,可以确定昨夜那个人就是不久前在有塘客栈救了暮行云的高手,可守卫描述的身形和昨夜交手的身影有些不符,东方菏泽有点纳闷:“唐兄,昨夜你离那人最近,可有记得他那身形?” 唐傲然道:“暗器身手来看应该是同一人,可昨夜那人身量娇小,怕是未及弱冠,今日那守卫却说那人身量与他一般,莫非这世上还有收缩骨量的功夫?” 百里鑫睿苦着脸在屏风内搭话:“有,相闻,天机老人便有一手不会外传的……嗯……缩骨大法,可让一个正常男人缩小至孩童大小。” 唐傲然:“……” 东方菏泽:“百里兄不要紧吧?需不需要请墨先生过来看看?” 百里鑫睿抽眉:“不……嗯……不用。” 拉肚子的事儿去找神医也忒丢脸了,再说,那墨居白脾性古怪,最是见不得这种下作之事,寒潭小筑内连恭桶都没有,小四如厕都需要去院子旁边那个专门的茅舍。 “既然百里兄并无大碍,鄙人便先告辞了。”唐傲然纠眉请辞了,东方菏泽也说:“百里兄若实在难熬,还是悄悄请了墨先生给付药剂也好,我对蛊毒有研,对此番肠胃之事不甚精通,难解百里兄之困境。现下那高人已不在谷内,在下也要稍作休憩,告辞。” 这俩说着就走了,只剩百里鑫睿一人坐在恭桶上发怔:“……” 此时的高人已经搓着手哼着小曲儿回到平阳城的小院了。 唐小酥:今天这一趟可真是不虚此行呀~愉快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17章 咸鱼当丫鬟 平阳城最近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黑骑卫押解旧机宫囚徒进京路过平阳城,却被刺史府衙截胡,一开始大家都为蔺二郎感到憋屈,结果刺史府衙却没看住人,黑衣人全跑了,还将府衙衙役打伤大半,江刺史跛了一条腿,底下最得力的打手,往时最嚣张的地头扈也嗝屁在这场混乱中了。老百姓拍手叫好,都在传,说是一位高人故意弄这么场玄奥,让这扒皮的刺史大人自找苦吃,这回再硬的后台,也保不住面儿,不丢官也得降级,再不济也得调走。 第二件就是原先朋来客栈的老板司徒竞又盘了对面酒馆儿做东,起了家聚友楼,开业大吉,这几天都免费吃头餐,回头客不管吃点什么,都送帽儿胡同十八号苏婆婆家的老树糖渍樱桃一篮,全城暴热,那樱桃都供不应求,聚友楼前的长队能排到南城口。朋来客栈的口食生意直接逼停,只能做点住宿营生了,那进项真是一落千丈。 第三件嘛,则是现下最大的热议,城西六十里无影堡堡主续弦,下个月大婚,堡里人手不够,正在平阳城招人,身契活契都行。无影堡阔绰,江湖上是有名的,最低品的家奴出来也顶这外面大户人家的掌事,全城务工的人们真是挤破头想去呢! 南城口茶寮里,说书人唾沫横飞,唐小酥打着哈欠蹲在茶寮棚缘边上发窘。 这些大事,好像件件都与她有那么点儿关系,就连她现在蹲在这儿,也是为了混进应招队伍里,可人家要人条件在那儿,倒不是说她不行,而是她看不上伺候人的活儿,不管身契活契她都不想签。 前两天才去无影堡跳了一圈儿,明知对方招人是要干嘛,这时候凑进去那真是自找麻烦。而且无影堡那么大,按正常轨道进去,就算能当个普通小丫头,想混到师傅身边儿也不太容易。 旁边不远,便是平阳城的人才市场,十里八乡的姑娘小伙儿们堆在一起等着被挑选,时有喧闹声传来。 唐小酥烦躁地瞅了一眼,是小姑娘那堆热闹起来了,她踮起脚一看,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顿时乐了。 是百里红冗。 五小姐在掌事张嬷嬷的带领下,亲自来这下贱地方挑选贴身丫鬟。 唐小酥高兴地挤了过去。 百里红冗苦着脸,从那一片青葱水嫩的乡下丫头脸上撇过,看见一张黄里发黑的脸,顿时怔了一下,张嬷嬷看了唐小酥一眼,哼斥:“去去,咱们这儿是给千金小姐选丫鬟,你个小子来混什么!” 唐小酥嬉笑:“嬷嬷,我也是女娃儿!不信你可以验身的!” 百里红冗噗呲笑了起来,旁边那些小姑娘也嘲笑她不知丑。 张嬷嬷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睛,又不太好当众打击人,只说:“声音听着还行,但你会些什么?女红刺绣?还是识字?或者算账?” 唐小酥摇头:“都不会。” 张嬷嬷纠眉:“那你会什么?” 唐小酥捋了一把碎发,十分得意地介绍:“我会上树掏鸟,浑水摸鱼,还有点功夫可以保护小姐上树掏鸟摔不着,下水摸鱼淹不死。” 张嬷嬷听得脸都绿了:“胡说八道,我家小姐为什么要去掏鸟摸鱼!” 大伙儿哄地笑翻了,唐小酥一脸憨憨样:“我觉得小姐会喜欢。” 百里红冗用手绢捂着唇角低笑:“你当真会点功夫?” 唐小酥点头:“小姐要考我吗?”她瞧了眼四周,指着茶寮说:“那种棚子我就能翻上去。小姐,用我吧,保证你不亏。” 张嬷嬷说:“会点三脚猫功夫算什么,在我们堡里现学都行,问题是你这样的,我们小姐为什么就非得用你!” 唐小酥笑:“我起码有三点是别人无法比的。” 百里红冗感兴趣了:“哪三点你说说看。” 唐小酥跳到她面前,身量比她高了个头,故意放低身段悄声道:“第一点,我跟你身边儿一站,任何男人都会觉得你美若天仙,要是小姐有心上人,保准让他对你移不开眼!” 百里红冗被羞得脸上一红,张嬷嬷指着她半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唐小酥又说:“第二点,小姐雇我,我便只听小姐的话,小姐想干嘛我都帮忙,我是有功夫的哟~” 百里红冗眼里亮了亮,张嬷嬷纠眉想揍人了:“合着你是来捣乱地吧!” 唐小酥撇开张嬷嬷,缩着脖子笑:“第三点,我也有过路神仙给的三个铜板哟。” 这一点更莫名其妙,张嬷嬷不想理会唐小酥,招了人准备将她架开,百里红冗却高兴起来说:“好啦,就你吧,我就雇你啦,你是跟我签身契还是签死契?” 张嬷嬷连忙拦着:“五小姐,这不好吧!” 百里红冗还是很有大家小姐的仪态:“怎么,我自己的贴身丫鬟还做不得主了?” 张嬷嬷顿时闭嘴,唐小酥笑着蹭过去:“小姐,我只签铜板契。” 这就是空口契,干一天的活儿拿一天的钱……百里红冗居然点头应了。 张嬷嬷还想拯救一下:“小姐,这丑丫头可什么都不会呀!” 百里红冗:“我的贴身丫鬟为何一定要会那些粗使蛮役?无影堡就没有其他人做吗?” 唐小酥点头附和道:“对呀对呀,我会陪小姐吃喝玩乐便是。” 百里红冗:“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唐小酥:“就是本地的,帽儿胡同苏小小,一问便知。” 百里红冗笑了:“那好吧,小小,从今儿起,你便是我百里红冗的贴身丫鬟了,你可记得你说过的话。” 唐小酥点着头乐:“记得记得,唯小姐命是从,不买其他人的账。” 百里红冗便吩咐张嬷嬷:“等下就将苏小小的名字填上,尽快领了腰牌,我今天就要带人回去!” 这丑丫头完全就是个小痞子,但张嬷嬷到底不敢跟小主子直接较劲儿,只能黑着脸将苏小小的名字填上,吩咐人去查验身份真假,再制作单独腰牌。 不得不说,有钱人家就是办事效率高,招聘成功,五小姐去了聚友楼雅间,唐小酥回家收拾东西还没收拾好,人家的腰牌就送上门来了。 苏婆婆笑眯眯地将东西捧着进来,说:“小爷你看,这无影堡的五小姐还挺疼下人,你还没上工呢,就给你送了套新衣服。” 唐小酥瞅了眼那水红色的轻纱套装,满脸问号:“你确定他们没搞错,这是丫鬟的装束?谁家丫鬟穿这种?” 苏婆婆展了展衣服,也有点愁:“确实是小丫头的,不过这颜色过于鲜嫩,有些……冲撞您的肤色。” 这说得真是客气……唐小酥提着衣服抖了抖,心里跑过一阵神兽:擦!泥煤,这玩意儿穿上还能带个毛的东西! 她将衣服一扔:“不要,你给我换套粗布的!” 苏婆婆留下腰牌拿着衣服出去了。 唐小酥颠了颠那腰牌,发现这大家族办事,真是有细节底蕴的,连块腰牌都分得很细,除了图案花样不同,连重量制作工艺也不一样,上次师傅给的那块就比她这丫鬟牌子要好得多,但她这贴身丫鬟的牌子肯定比那些粗使的要好些。 唐小酥感慨了一会儿,又继续收拾她的琐碎东西,都是些毒物,去给人当贴身丫鬟,得有一阵儿不在这里,这些东西还是收拾好比较恰当。 她慢吞吞地收拾好了,才晃去聚友楼报道。 百里红冗等在包间里,面前摆了七八篮子樱桃慢慢吃着,倒也没有不耐烦。 周围没有别人,唐小酥笑眯眯地蹭过去:“看,咱们家的樱桃好吃吧,小姐。” 百里红冗看了她一眼,有点惊奇:“咦,你换了套衣服倒是白净了些呢,没有晌午时看着那么黑了?” 唐小酥摸了摸脸:“是啊,给小姐当贴身丫鬟,怎么着也得爱干净些,所以我特地洗了个澡才过来的。” 百里红冗眉头一抽:洗一下就洗白一点儿,那之前得多脏?! 她伸手在唐小酥脸上戳了一下,有点不放心道:“洗干净了么?” 唐小酥哭笑不得:“当然洗干净啦!” 百里红冗看了看手指,确实没沾什么奇怪的颜色,才放下心来,又问:“你们家樱桃挺挣钱呀,怎么想着来做我丫鬟的?可别是打了什么奇怪的主意吧……你真的有过路神仙给的铜板?” 唐小酥也很老实:“不瞒小姐,我确实不缺银钱,但是特别怕冷,这不是秋天一翻,冬天就到了嘛,就是过路神仙告诉我说无影堡里有温泉,我就想去泡泡,小姐这点方便可以给我吧?” 百里红冗怔了一下,神色不太愉悦:“那温泉水温烫的要命,我们都是引流出来用的,不过我的主屋离得较远,没有引流,到时候得叫小厮供水!你要洗就只能自己去提了。” 唐小酥点头:“这没问题。” 提到温泉,百里红冗撑着脸看窗外的天色,心情有点低落。 唐小酥想,八成是因为她老爹养着小老婆不算,现在又要弄个名义上的主母来,她这个滴出小姐迟早都会被边缘化吧。可怜的姑娘,奶娘的女儿怎么着也算个妹妹,唐小酥扑在一边关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不开心?要不然我带你出去逛逛?” 百里红冗说:“我是来接我表哥的,等下他就过来了,你见着他别乱说话。” 表哥?哪一位哦? 唐小酥心里一跳,总觉得这表哥有点蹊跷。 百里红冗瞧了眼唐小酥的布衣,又问:“你怎么没穿咱们堡里大丫鬟的统一装束?送腰牌的时候没给送来吗?等一下你要跟我一起回去了,不用再走他们那些丫鬟一起的教养处去。” 一提那衣服,唐小酥就觉得蛋疼了:“一定要穿吗?可那纱的我穿不惯呀,我就穿这个好不好,再说,我穿上也不好看,会给小姐丢脸的。” 百里红冗想了想,点头道:“也行,反正我的贴身丫鬟也只有一个,不要别的了。” 唐小酥高兴地蹭过去闹她:“小姐你真好,你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了!” 百里红冗终于高兴了点儿,她虽一直故作大家千金滴出小姐的做派,但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想要的也不过是个只听自己的话不去父亲那里打报告的贴身丫鬟而已。唐小酥那张永远都不用让她担心被丫鬟抢了风头脸,可又十分聪明的模样,让百里红冗觉得十分投缘。 唐小爷也终于没有一开口都没人相信她是个女孩儿的烦恼了,也是真的开心。 俩丫头正闹得欢腾,有人推门而入。 蔺南彦一袭月白绸衫站在门边,整个人清减了不少,脸上还带着重伤未愈的青色,人却十分地温和:“红冗,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唐小酥回头一瞅,差点一头撞在窗框上。 唐小酥:哎呦,我去~ 第18章 遇到熟人啦 虽然之前就知道蔺南彦会在无影堡,但打死都想不到这货和百里家是表亲。 唐小酥整个人都有点抽搐,不过她现在比之前在客栈的时候可白净了许多,又作女孩的双髻打扮,不乱说话,倒也不担心被看出来。再说,咱可是他债主,看出来也没事啊! 她当即规矩地站在百里红冗身边。 百里红冗笑眯眯地迎了过去:“南彦哥哥,你可算忙活完了,我可等了你大半日呢!” “抱歉,让你久等了。”蔺南彦略微欠身,看了唐小酥一眼,百里红冗忙介绍道:“这是苏小小,我新收的丫鬟!小小,见过表少爷,这位可是和我们院儿最亲近的人呢!” 唐小酥中规中矩地行了个礼:“表少爷安好。” 蔺南彦眉峰微蹙,有点疑惑:“苏小小?可是帽儿胡同十八号苏婆婆家那位小老板?” “啊……是我。”唐小酥眨了眨眼,不好撒谎,又多解释了一句:“咱家樱桃卖完了,还是得找点事做,婆婆想让我跟小姐学学怎么做个闺秀。” 蔺南彦挑眉,却没多说什么。 百里红冗被这突来的马屁拍得甚为舒适,当真理了理裙裾,又端庄地坐好,轻声道:“南彦哥哥,南珠姐姐什么时候才会过来呢?” 蔺南彦道:“她还需过些时候,大约是堡主大婚的时候。” “哼!”百里红冗又有些不高兴。 蔺南彦温声劝导:“红冗,姨母已经过世十三年了,你亦马上要入及笄之年,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不要总是忧心这些,况且,此次堡主再娶已是堂定之事,你便是再忧心,也无法改变什么,何必让姨母在天之灵为你难以安歇呢?” 唐小酥撇嘴想:这话说的轻巧,到底不是他爹再娶,小姑娘难道还不能有点情绪么? “算了,不说这些了。”百里红冗撅着嘴摔了颗樱桃核,转移了话题:“我看南彦哥哥脸色比上次好了许多,看来墨先生的药还真是良药,这次,定要求得他亲自为你诊治才好。” 蔺南彦轻道:“只怕不易。” 那墨先生既不喜金银俗物,也不爱名利浮华,脾性极为古怪,连百里鑫睿也没搞懂他为何又答应客居无影堡为百里红林授课。 百里红冗掌拍桌面:“大不了我豁出脸面,去求小四!” 唐小酥:“……” 啊哈~求那小妾的儿子能有毛用? 蔺南彦顿了一下,拍了拍百里红冗的肩膀:“红冗,不用委屈自己,一切随缘吧,若那墨先生不愿出手,你便是去求红林也是无用的。” 百里红冗发起愁来:“那可怎么办才好!南彦哥哥你要是倒了,我可是会被他们欺负死的!你看这才刚传出消息说你要被皇上弃了,就连个婆子也敢给我使脸色看!” “不会,我虽迫不得已交出盐务,但咱们外公家的产业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连根拔起的。”蔺南彦眼睑低垂,心里有些沧然,要是真能被弃了,于他而言才是天大的好事,可他心底清楚,便是死了,也不可能有自由的时候。 他只能避重就轻地安慰:“你放心,只要我还在,百里家…就不敢轻慢于你!” 唐小酥瞪着眼,又吃一个大瓜,觉得有点噎:盐务?看来这货以前真是有钱到爆!客栈钱庄都是小意思嘛! 反正都知道她苏小小家卖樱桃,那之前师傅搭了他家仆的车来小院儿的事这货肯定也是知道的,唐小酥抿了抿唇,瞧了眼桌上还没吃完的两篮,笑嘻嘻地插嘴:“墨先生之前还来我那儿买了樱桃,应该是喜欢吃吧,不如小姐多带点儿给他送去,万一他高兴就什么都答应了呢!我看那先生挺好说话的呢。” 百里红冗有些诧异,和蔺南彦对了一眼,问:“你说的是真的?先生真的亲自来买樱桃了?” “他还说是搭便车来的。”唐小酥点头,看了蔺南彦一眼,心道这货是不是没告诉他表妹这家酒楼是他的?“就是搭的这家掌柜的便车。” 蔺南彦淡淡一笑:“是以,那还请小老板适时替我美言几句。” 唐小酥抽搐了:“我说话能比小姐还管用?不可能……红冗小姐这么可爱,定然是有求必应啊,谁舍得拒绝啊~” 百里红冗突然收了一迷妹,被粉得有点脸红,有些惊喜地摸上脸:“是、是这样的吗?” 唐小酥:“那当然了,小姐肯定没有求过人吧~” 百里红冗听得格外舒愉:“那是,从小至今我百里红冗确实没有求过什么人。” 唐小酥:“所以嘛,小姐带着先生喜欢吃的樱桃去请他帮个忙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百里红冗被哄得有点飘,蔺南彦却不置可否地看着唐小酥。 唐小酥翻起白眼差点想怼人了,幸而这时张嬷嬷进来岔开去。 蔺南彦就缓步退至一边的椅子上端坐起来。 张嬷嬷见蔺南彦,先问了声表少爷好,转身看见唐小酥也在,面色顿时不美了:“你这丫头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去城西六巷集合吗?怎么送腰牌的人没和你说?” 唐小酥挑眉还没说什么,百里红冗又端着大家小姐的模样轻斥道:“是我特地命人叫她来这里,表兄要和我一起回堡,路上缺个伺候的,等不及你们慢慢调.教。” 张嬷嬷哽了哽,居然也摆出一张长辈脸来还口:“五小姐,既是要伺候表少爷,那也该找个伶俐点儿的过来,怎地……这苏小小毕竟是个新人,且她家说是山里混大的,怕是伺候不好……” 百里红冗沉了脸:“我爹的新夫人还没过门呢,张嬷嬷这是在替谁教我如何用人吗?” “不敢。”张嬷嬷脸上一僵,连忙转移话题:“我是来回禀小姐,车马已经备齐,您看您和表少爷这边可是要用了餐才回去么?” 百里红冗道:“不用了,备点膳食,我们路上吃吧。” “是。”张嬷嬷便应声退下去了。 唐小酥有点意外,这小女娃还真是端得住的,不愧是滴出小姐,还是母亲娘家有钱的滴出小姐,也难怪,大户人家的女孩儿,没了娘的,从小就得练出宅斗精英的本事才活的下去呀。 她神色间不自觉有些怜悯,心底对百里红冗又软了几分:妹子,没了娘,姐姐来疼你。 旁边坐那表哥,看着这个明明是来做丫鬟的小丫头却一脸长辈的怜爱,心里也有丝暖意。 张嬷嬷走了,百里红冗才跨下身子扑在唐小酥身上:“这个老嬷嬷最讨厌,什么事儿都来指画我,往主院跑得可勤快了。小小,你可得防着她点儿!我怕我护不住你……” “……嘿,怕甚!小爷我……”唐小酥听得一感动,差点现了原形,幸好兜得快:“小姐不撵我走,那就谁也别想占我便宜。” 蔺南彦觉得小女孩儿心思不能过于敏感,便劝慰道:“红冗,张嬷嬷是姨母留下来的老人了,看着你长大的,不至于也不敢害你,你也不要故意使难于她,免得日久生怨。” 百里红冗有点烦躁:“南彦哥哥,你又不能经常来看我,你可知我身边的小丫鬟都待不了一月就会被她以各种理由调去别处,反正她就是不想我身边有得力的人使唤,什么事都得过她一手,分明就是想掌控我,做我的主。” 唐小酥跟着点头分析:“是啊,小姐长这么大了,这么多年,再是老人,也不定早被谁收买了呢!日久生怨早就怨恨起来了。”说不定一开始的难产就有这老太婆的手脚…… 百里红冗深以为是,使劲点头:“还是小小知我!” 蔺南彦终于无话可说,深院儿之事,他确实懂得不多,在他看来,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妇人间即便争风吃醋,就算有点龌蹉之事又哪里会有外面世界的残忍险恶。一家之主想要避开这些龌蹉也很简单,只要后院只有一个女主人,不要旁的,那便清净。可他也清楚,这婚嫁聘娶只要牵涉了权衡利弊,那就不可能清净了。 蔺南彦忽然眉峰微蹙,心梗了一下:呵~他一个半尸人想什么婚嫁聘娶呢!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烦恼的! 百里红冗见他微恙,上前关问:“南彦哥哥你没事吧,我们这就启程回去了,早一点去求墨先生,早一点放心。” 唐小酥撇嘴,心想这货估计是想到了什么难受的事,他那内伤根本就无心救治样,天天在这儿蹦跶挣钱,哪有赶着治病救命的心情。 果然就听蔺南彦道:“不妨事,不着急,我这权且当做休沐,多休息些时日便能多陪你一些时候。” “就算休沐,也要身体康健才好吧。”百里红冗心疼得眼眶泛红,转身对唐小酥吩咐道,“小小,你去吩咐一声,我们要即刻启程。” “好。” 唐小酥撇了蔺南彦一眼,出门去了。 无影堡的家仆还是挺好辨认的,毕竟着装整齐统一,家仆背上都纹绣着一个番号,就在聚友楼后院聚集着,唐小酥趴在后院回廊栏杆上吼了一嗓子:“谁管事儿啊?五小姐吩咐说要即刻启程了!” 家仆们回身看见唐小酥没穿制定衣服,分不出她的级别,而她态度又十分嚣张,众人拿捏不准,一时间没人吭声,只有个矮胖的马夫应声跑过来搭话:“之前张嬷嬷说,五小姐和表少爷这边可以先走,让老奴驾车送一程,他们采办的事宜还没办完,就不一起上路了,我这边准备好了,五小姐可以随时启程。” 车夫往旁边让了让,做出个请看的手势,唐小酥顺着看了眼那辆小马车,呲牙道:“咱们滴出小姐回府,还有表少爷一起,就这么个破车,你是想死吗?” 车夫大抵是被她这凶狠劲儿吓住了,愣了半天才喏喏地回:“可咱们出来也是这车呀。” 唐小酥:“……” 什么鬼? 她忽然想起蔺南彦上次重伤被抬走也是这种小破车…… 顿时释然了:泥煤的蛮荒世界!有银子都不会享受啊! 第19章 上工的路上 唐小酥回头问蔺南彦要了些银子,把马车好好拾掇了一下,扔了张嬷嬷准备那些一看就难吃干货,买了好些好吃的玩意儿堆着,才让百里红冗上车。 百里红冗倒是欣喜了,然后唐小酥才发现,丫鬟是不能同小姐一起坐在车里的,只能坐在车夫旁边或者马车后面的横杆上,要不然得走路。至于表少爷,那更不可能同车共挤,蔺南彦是骑马的。 马车勉强是可以坐下三个人的,最多有点挤,但规矩就是规矩,百里红冗都没有让唐小酥进车的概念,就更不可能主动请蔺南彦上去。不过看面瘫脸那样子,估计就算请他,他也不可能上车去挤的。 唐小酥翻在车顶,将包袱作枕,翘着腿一躺,比车里可舒适太多了。她瞥眼蔺南彦,心道:面瘫自虐狂,这么有钱也不给自己备辆马车,颠不死你可劲儿作吧! 蔺南彦瞧着那位躺在马车顶上的小老板,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叫道:“苏姑娘……” 唐小爷可从未被人叫过姑娘,他喊了几声,唐小酥毫无知觉,不得已敲了敲车顶,唐小酥才一脸莫名地望过来:“咋的?” 百里红冗从车窗探出头来:“小小,你怎么在车顶上?快些下来,叫人见着,可不好。” 唐小酥顶着我擦我在哪儿关别人什么事的懵逼脸低头望下去:“……?” 蔺南彦低声道:“苏姑娘,我知你可能在山里自在惯了,但是……”他尽量说得委婉了些:“毕竟是姑娘家不好过于奔放,免得以后影响议亲。” 唐小酥:“……!” 百里红冗:“小小,那不然你进车里来吧,至少在城里得装出点儿样子来,免得以后人家说我管束无方,贴身丫鬟是个野的,我也会被闲话。” 怎么这么多事儿!唐小酥顺势翻进车里:“太闷热啊小姐,还是车顶凉快。” 百里红冗看了看她那布衣之下还有一层,很是奇怪:“热你还穿两层,咱们大丫鬟的轻纱装扮挺凉快的,还漂亮。” 唐小酥牵了牵袖口,嬉笑:“里衣裹汗,而且我这么黑穿那水红色的纱裙不得跟猴子似的。” “噗~”百里红冗立刻被岔开:“都够黑了,你还去车顶晒呢?” 唐小酥:“我这天生黑的,全身都一样,和晒不晒没关系,我都习惯晒着了,主要是怕闷汗。” 唐小酥那黄里发黑的肌肤,只比园子里那些最粗使的婆子们的肌肤好看一点,胜在光滑紧致,跟小姐可没法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百里红冗瞧得自然升出优越感来,紧致有什么用,婚嫁聘娶也只能门当户对,苏小小想配个好一点的人家,不嫁给贩夫走卒就全得仰仗她,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己的贴身丫鬟又被别人收买了。 百里红冗拉着唐小酥的手天真地说:“我娘亲遗留给我一项妆颜,可以使你肌肤慢慢好起来,回去,我就给你试试吧。” “好呀好呀,小姐对我真是太好了!”唐小酥笑弯了眼:正巧师傅逼她洗脸,这下都不用找别的借口了,就说是小姐的功劳好了。 不管是哪个时代,女孩子们聊起臭美来,总是很欢乐的。 蔺南彦骑着马慢慢跟在马车旁边,听着马车内女孩儿们说话,有些恍惚,他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安静的走着不去思考任何问题的轻松呢?好像很多年了…… 人生漫长,他忽然有点无措,若是那墨先生真的应了红冗的要求,给他治愈了内伤怎么办?那他又得立刻回到那个令人生厌的地方,去完成那些令人作呕的任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上次费尽力气折腾暮行云,还指着能废在暮行云掌下,却还是低估了百蛊千虫的厉害,他永远只能疼得厉害却全无性命之忧,五脏移位的重伤也只能争取些许放松的时日,偏生他还不能让蛊主感觉出他有求死之意,更不能向别人透露出这点。 他死可以,但他不能拖着整个蔺家陪葬,何况还有母亲白氏一族。 马车驶出城西不久,后面呼啦啦地追来一辆马车。 “主上,等一等,主上!” 蔺南彦不得不停下来回望,唐小酥也扑出头来看热闹。 来人居然是肖白。 肖白赶过来说:“主上,齐副队让我来做您护卫,从平阳到无影堡怎么也得两个时辰,您重伤未愈,还是坐马车去吧。” 蔺南彦怔了一下,不好拒绝,点头允了,他回身给百里红冗交代了一下:“那我去后面车上,有事驻停叫我便是。” 唐小酥笑:“车里闷热,小姐睡着了,表少爷自便吧!” 蔺南彦略微颔首,肖白忙扶着他上那车去。 这时候虽已近酉时,车厢里依然闷热无比,百里红冗纯粹是被摇晃闷晕的。已经到了郊外,就没那么多讲究,唐小酥将帘子全部掀开,扯了条薄纱挂上,又翻到车顶上去了。 肖白骑着主子的马跟在马车旁边护驾,看见唐小酥时并不吃惊,还主动搭讪:“你就是我们隔壁院儿苏婆婆家的小老板吧?” 唐小酥打了个哈欠:“嗯。” “真是多谢你这些时日对我们家的照拂,爷爷特地让我给你带了些甜食。”肖白从怀中摸了一个油纸包放在车顶,“是燕京特产酥糖,小老板尝尝看,要是觉得喜欢,下次咱们便多带些来。” 唐小酥拿起来嗅了一下,就十分不给面子的打击:“大夏天的,你总把东西捂在怀里,好东西都带着股汗臭!还怎么吃啊?” “抱歉啊,我们赶路惯了,都是揣怀里的,下次我一定注意。”肖白莫名想起之前在有塘客栈给人留的那包肉铺干,不知道会不会也是被人嫌弃了,他有些歉然地抓了抓耳朵,红了一脸。 爷爷可是特地交代过的,说这苏婆婆的侄女儿,脾性爽利,心眼又好,他们两家相交十几年了,做个亲家在长辈看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可人家姑娘脑瓜聪明,会来事儿,不是池中物,娶回家那跟得了个聚宝盆似的,随便富足三代没问题,在哪儿都是令人侧目的,配他这个黑骑卫那是绰绰有余,就怕人家姑娘看不上他,所以要趁这次小姑娘去无影堡找机会多接触接触混点好感……反正这姑娘在爷爷嘴里那可是顶一百个大家闺秀的! 刚接触就被嫌弃,肖白也是有点慌,都不敢正视唐小酥了。 唐小酥看他耳朵红的还眼神闪烁,顿时有股奇怪的感觉,那老肖头怕是不止说了谢礼吧……切,管他说过什么呢!唐小酥将酥糖拿回车里,给百里红冗留着。虽然她嫌弃,万一小姐不介意呢~小女孩不都喜欢吃糖么!这鬼地方好吃的贫乏至极,她又不是个勤快的,还是借花献佛简单点。 她穿着冰火银丝软甲衣,当然不惧寒署,不在车里纯粹是怕会挤得百里红冗难受,车里被她放了许多杂物,有点踢脚不开。 从平阳到无影堡这破车得跑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换成唐小酥自己跑,都能轻松来回七八趟了,现在却要龟缩在这破车上跟着摇,也是有点伤得说不出口,不过有人陪聊,好歹打发时间嘛。 唐小酥就嬉笑着趴在车窗上跟肖白聊天:“喂,小白,你爷爷说你之前晕死了好几天呢,醒了就去上工,身体没事吗?大家都担心惨了。我看你这样,应该是好了的吧!” 小姑娘虽皮肤不怎么白,但一口小白牙配上一对小酒窝,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能甜死人,肖白看得有点管不住心跳,傻兮兮地跟着笑:“没事了,我身体好着呢,一觉起来精神百倍。就是走得太急,叫你们担心了。”他一边说,一边还握着拳头秀了一把肱二头肌,“现在已经完全好了,一点都不用担心。” 唐小酥拐着弯凑乐子:“你们那黑骑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肖老爹说,要是你在黑骑过得不好,让你也去投无影堡,无影堡的工钱给得高,还安稳,你看我们小姐对我多好。不然你也来吧?” 肖白差点就失口答应了,忽然想起主子就在身后的马车上,这是当着老板被挖墙角,顿时有些尴尬:“别这么说,我们主上也挺好的,前程似锦呢!” 唐小酥戳黄:“嗌~那得拿命去博,听说你们上次的任务死了好几个兄弟呢!万一哪天运气不好,你就跟着嗝屁了,还前程似锦呢!” 肖白张了张嘴,实在找不到反驳之词,只能说点别的:“所以我们都挺用心练功,团结一气,再说,咱们主上每次都计划周全,便是为了减轻我们的伤亡……” 唐小酥悻悻地撇嘴:“那不还是有伤亡吗?” 肖白:“……” 蔺南彦听得哭笑不得,忍不住插嘴道:“小老板这是在挖我墙角么?” “……呃!”当着人家面儿挖墙角是有点嚣张,但唐小酥也不虚:“我只是觉得咱们小姐缺个随身保镖!” “那我便把肖白调给红冗私用,饷钱依然照例……”蔺南彦顿了一下,便把肖白卖了:“肖白,你可愿意?” 肖白吞了口唾沫,他肯定是愿意的,但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回:“……” 给蔺南彦赶车的车夫笑道:“小伙儿,既有丰厚饷钱,又有心仪姑娘,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紧答应呀!” 他那点小心思外人都瞧出来了,肖白一下被臊得脖子都红了,心跳如鼓:“……当然,听凭主上安排。” 唐小酥假装一脸没听懂,故意祸水东引跟着哄笑:“是啊是啊,咱们小姐那么漂亮,给她当随身保镖那是你的福气!”她还拖人下水,“是吧,是吧,表少爷你说是吧!” 被点名,蔺南彦掀了车门帘子一角,看了眼前面车窗上扑着的人影,心里有些好笑,只能附和:“说得不错。” 肖白窘了一脸:“可别取笑我了,我哪儿敢肖想五小姐。” 大家闷笑不已,百里红冗揉了揉眼醒过来了:“小小,这是在笑什么?” 唐小酥随口道:“表少爷的贴身护卫仰慕小姐,所以表少爷把他调给咱们做随身保镖了!这样咱们身边都是自己人好办事了吧!” 肖白听着那句自己人,心里暖了暖,忽然就不尴尬了。 百里红冗又高兴了一阵,唐小酥拿过酥糖给她:“看看,咱们保镖上供的酥糖,小姐尝尝……” 百里红冗一看到酥糖就高兴了:“哇,燕京的酥糖,我都好久没吃过了呢!” 唐小酥就给她捧着:“现在咱们有自己的护卫了,想吃就让他买去!” 百里红冗都顾不上大家闺秀不能多食甜食,欢喜地吃了好几个。 唐小爷心里感叹:这时代真是甜食匮乏,幸好咱喜欢吃肉。 第20章 来吃烧烤吧 官道上,两辆马车接尾而行,负载小姐和伤员,走得平缓,还偶还有欢声笑语传出,没有赶路气氛,倒像是家庭出游。 官道边上的林子底下有条小溪弯过,溪水清澈澄静,此刻已是黄昏,溪水反射暖红的夕阳,闪烁着鱼鳞波光,衬得时光悠悠。 路上有人嬉乐,就不会觉得烦闷难熬,唐小酥心情愉悦,瞅着路边平坦,有山有水风景秀丽,便提议停下准备野餐。 百里红冗之前睡了一阵,现下也觉得有些饿了,欣然同意。 野餐事宜唐小酥肯定干得比别人拿手,自己要吃,那就不用谦虚装蒜,很是自然地吩咐车夫搭手干活儿,这时候倒是很像滴出小姐身边的管事丫鬟,让人不由自主地听从安排。 车夫听她吩咐从马车里拧出一大框食物杂货,十分惊奇:“哎呀,也没见你耽搁多一会儿,就准备得这么齐活?连小锅都有。” 唐小酥毫不谦逊:“呵,都和你们似的,还活得有什么滋味儿!不过你们今天可有口福呐~大把式,我可不轻易给人做吃的,你们今儿都沾了小姐的福气,也有份儿吃呢。” 听着还有自己的份儿,两个车夫都高兴得实在,让干嘛就干嘛特别麻利,不一会儿就在林子边上磊起土灶,打理起准备好的食物,还烹了一锅干鲜汤。 唐小酥十分自然地朝肖白吩咐:“小白,你去打点野味呀!我可没预备到你们的份儿呢!” 肖白本来在给主子搭凳子,听见叫他,也是听话得很,当即就放了手里的东西进了林子。 百里红冗好奇地站在旁边看唐小酥摆弄了一排的小罐子,挨着往食物上涂抹,还没上灶,那香味儿就引得人口水四溢了。 唐小酥冲她笑:“小姐再坐一会儿才可以吃的。” 百里红冗哪里坐得住,一高兴就要上手帮忙,唐小酥也由她,挨着教她怎么弄,跟闹着玩儿一样。这时候没人会数落什么大家闺秀不能如何,被人看见又会影响声誉,百里红冗非常放松,终于也像个正常的小姑娘了,至少唐小酥是这样觉得的。 是嘛,小姑娘就该欢欢喜喜才是小姑娘嘛,总是老气横秋地端着多累呀。 大家都在忙活,唯独蔺南彦被晾在人群之外。 蔺二郎出身娇贵,虽然文武全才,可生活上是真的连椅子都没自己端过的,这会儿瞧着旁边打开一半的折叠木椅,也是有些无奈。 他也不好打搅别人,只能悄悄地摆弄了一下,奈何力道没控制好,椅子腿关节啪叽就被掰断了,木楔子一旦断了,这椅子就算废了,散成几块木头。 蔺南彦提着椅子腿儿仿佛看见一排乌鸦从眼前飞过,无比窘迫的起身朝旁边挪了两步,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唐小酥和百里红冗亲密地靠在一起交流烧烤,心底竟有些艳羡。他们出门在外,除了投宿客栈有人伺候,其他时候荒郊野岭最多就是停下马在路边啃点干粮,可从未见识过这样的野炊烧烤,想都没想过在路边上吃点东西还能吃得这么齐全这么欢乐。 蔺南彦望着唐小酥那跳脱的身影有些发怔,心底思虑复杂。 这小丫头还真是真心对红冗好的,处处都在为红冗着想,也难得红冗会觉得跟她投缘,怪不得齐阜从玄机门买来的消息说这小老板不简单,就连那么挑剔的墨先生也跟她比较投缘,不仅在那小院儿用了餐,还给了她腰牌让她去送樱桃……墨先生的腰牌,那可就是同意她找上门去,许了她一个要求呢! 可这段时间,这小老板却没有亲自去送樱桃,大抵还不知道墨先生的亲睐可遇而不可求吧。 肖白没一会儿就从林子里回来了,提了一串草鱼,非常欣喜:“小溪那边有个水潭,鱼儿可多了,小……苏姑娘,这行吗?” 肖白这声小~苏姑娘吓了唐小酥一跳,她还以为这货知道她真名,在叫小酥呢,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货是小老板叫得顺口,现改的苏姑娘。唐小酥眨了眨眼:“要不,你就叫我小小,或者干脆叫我小老板吧,反正我也叫你小白了!那什么姑~娘~听得我难受!” “是,小……小老板。”小小毕竟是闺名,实在过于亲昵,肖白脸庞发红叫不出口,憋了半天还是叫小老板,反正左邻右舍都这么叫苏小小的,他把鱼儿拧过去问:“这鱼行吗?” “当然行啊!”唐小酥才不会纠结,更不会客气:“但是你怎么不在水边剔洗干净才拿过来?在这儿怎么弄?” “好,那我去洗。” 肖白提着鱼又奔回林子,走了一半,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手里的鱼儿蹦了一下,他耸耸肩膀又加快了脚步走了。 唐小酥又继续和百里红冗凑一起调味儿。 百里红冗十分有烹饪天赋,调味也很通窍,以前又没干过这种好玩又好吃的事情,烧烤十分认真。反正火灶有人照看,食材有人打理,她只需要夹着摊在滚石上烫着沾上佐料,看着火候翻面儿,不一会儿就完全不用唐小酥搭手了,唐小酥是个懒的,当然乐在一边闲着。 大家都在忙,唐小酥搓着手挑眉:师傅给的匕首真是好用,那么硬的鹅卵石也能从中破开,切豆腐样方便。石板烧烤味美仙呀~ 她兜了一眼,好像少了一个人咩? 回头瞥过去,见蔺南彦提着跟木头在官道边上站着,有点惊讶地靠过去:“咦?表少爷你不累吗?” 蔺南彦有些无辜:“还好。” 唐小酥拉起椅子:“咦,怎么坏的?” 蔺南彦脸上爬起一丝诡异的红:“不小心……它就,坏了。” 唐小酥看了眼他手里的椅子腿儿:“……” 感情是这少爷弄坏的?我擦!什么神仙,连把椅子都不会用?真是喜提生活二缺一枚。 唐小酥心里一阵狂笑,抽出他手里的木头推了他一把,说:“别站着呀,椅子不行,找块石头也能坐嘛,要不然就坐马车里也好啊。” 毕竟是小姐的表哥,重伤在身还有隐疾,还是该照顾一点,唐小酥上车扯出坐垫给他找了块干净平整的地方铺上,蔺南彦倒也没有客气,撩袍坐了。 唐小酥还贴心地问:“表少爷喝水吗?” 蔺南彦又起身一揖:“那就有劳小苏姑娘了。” 这声小苏姑娘着实叫得唐小酥背皮发麻,唐小酥抖了一下鸡皮疙瘩:“那你得等会儿。” 想着他重伤加隐疾,应该不能喝凉的吧……还得烧一壶开水才行。 记得上次这货在客栈时熬了药茶,她上车找出大水壶,又问:“表少爷喝白水还是喝茶?” 蔺南彦还在发怔:为什么他和肖白一样的叫她,她怎么就不说不用叫姑娘呢。 唐小酥又叫了一声:“表少爷?” 蔺南彦:“嗯?” 嗯屁啊嗯!唐小酥扯了一下嘴角扬起水壶:“喝茶还是白水?你自备茶叶了吗?” 那茶叶里有能抑制蛊毒的解药,蔺南彦当然会随身备着,但是他不轻易喝,那东西与其说是解药,还不如说就是养蛊的毒。他呆了一下才回:“白水吧。” 茶叶提醒了他自己的处境,蔺南彦又发怔了,他有什么资格去跟别人亲近? 刚刚居然还和肖白比较起来了,也是可笑了。 蔺南彦神色又有些凄然。 唐小酥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货比女人还心思诡变,又不知道在瞎想什么了,一脸落寞。啧,管他呢!她拧着水壶跳走了,还朝火灶边吼了句:“我去打点清水,你们先弄着哦~” 百里红冗头也不抬地挥手:“去吧,别跑太远。” 肖白说林子小溪上游有水潭,应该是有泉眼的,唐小酥去溜了一圈就找到了山泉眼,打了壶泉水,高兴地蹦回去时路过水潭边上,肖白还在刮鳞。 唐小酥站在他身后吓他:“喂,要破开,不要内脏的!” 肖白听见她的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答应:“好的。” 答应完才惊了,站起来:“小老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唐小酥拧着水壶给他看,睁眼说瞎话:“我来打水,你跟聋子似的,我叫你你都没应!我都站了一会儿了呢!” “我可能想事情没注意……”肖白不但信了,还很是窘迫地解释,“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唐小酥挑眉:“好啦,没怪你,你洗快点,回去还要烤一会儿呢!” 肖白这才放松下来继续洗鱼,唐小酥就蹲在旁边指挥:“不要那个肠子,鱼漂要!鱼鳍不用宰的,鱼腮后面的鳞片也要剃干净!还有尾巴上的。” 洗完鱼,他们一起回去,有说有笑的。 唐小酥很是自在:黑骑的小傻子们都好听话呀~ 肖白也很高兴:小姑娘真的跟爷爷说的一样,脾性爽利,聪明,心眼又好,能抵一百个大家闺秀,他就真心觉得小小姑娘比那五小姐漂亮多了。 丫鬟跟护卫,就算有什么,主子不在意,其他人也不会在意的。 肖白和唐小酥加入烧烤阵营,另外起了一堆火来烤鱼,唐小酥抹料,肖白串鱼时有些感慨:“说实话,以前跟着爷爷外出也有烤鱼,可都是活的直接插了就烤,根本就不用打理的,一吃满嘴鱼鳞,我们竟然都没想过要剃掉,还有佐料,嗯还没烤呢,我就闻着香了!” 唐小酥笑他:“嘿,狗鼻子,那是旁边红冗小姐石板烧烤香!” 肖白窘了个大红脸。 唐小酥把壶挂上烧着水,又去看表少爷:这货也太不合群了吧! 想着蔺南彦以前出门肯定都是别人围着转的,这会儿被单吊在旁边不太好,他还欠着咱十几两金子呢,可别赖账了! 唐小酥打了一碗干鲜汤过去,这时候汤的鲜美味道刚刚出来,还比较清淡,应该适合这家伙的口味吧。 蔺南彦坐着不动,唐小酥蹲在他身边玩笑:“嗳,表少爷喝汤么?白水还要烧一会儿呢!” 蔺南彦颔首,唐小酥端着碗吹了吹,又说:“你都不参与,所以要一两银子一碗,你喝吗?” 蔺南彦看了她一阵,不自觉就要掏包,唐小酥笑着将碗递过去:“开玩笑呐,哪有让表少爷掏钱的,你还刚给了个趁手的保镖呢!小白老好用了!你喝吧,现在凉得差不多了。” 蔺南彦端着碗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底蔓延,却只能冷着脸道:“多谢。” 唐小酥撇嘴:“说谢谢就没劲儿了吧。” 蔺南彦缓了一下,问:“那我该,如何说?” 唐小酥笑眯眯地教:“要说,好喝!” 蔺南彦喝了一口汤,如实地说:“确实好喝。” 唐小酥不禁感概出声:“真乖~” 这话就相当于调戏了,蔺南彦有些惊异,当场呆住。 四目相对,气氛开始古怪,唐小酥后知后觉地想起,这特么是古代啊,劳资是姑娘啊!可她也不虚,立刻转了腔调:“既然好喝,那不然,表少爷把樱桃的账给结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好乖~ 蔺南彦:…… 第21章 石板烤松鸡 十几两黄金不是小数目,但蔺南彦还付得起,只是他有别的打算,正不知该如何跟这小老板提,现在她自己提出来了,倒是个合适的机会。 撇开生活常识,在别的拿手的领域里,蔺二郎可是相当于脑壳里安了计算机的,眨眼间便翻腾无数主意,挑了个合意的说:“确实,早该与小老板结了账,只是现下聚友楼刚起,前期投入还未回笼,若是提出大笔银钱,恐会导致现钱断链,那样聚友楼便无法正常经营,是以,蔺某有个小小的提议,想与小老板商榷一下,不知可否?” 我擦,我只是开个玩笑,要不要这么认真? 唐小酥咽了口唾沫:“表少爷请说。” 蔺南彦:“蔺某想请小老板入投聚友楼,年底按比例分成。聚友楼经营现状,想必小老板是能窥知其境,是以,蔺某以为小老板若是投入聚友楼,定然不会亏损,我们也不需小老板另外添银,只当这樱桃款作数。” 聚友楼那么来钱,加股稳赚呀!短期收入变成长期进项,这特么跟馅儿饼一样呢!唐小酥大眼咕噜咕噜转,问:“那我分多少?” 蔺南彦道:“净利的一成!” 一成,虽然年底不一定有十几两金子,可看聚友楼现在这情况,就算少也少不了多少去,而且年年都有,这可不是普通的馅儿饼……唐小酥顿时眼珠子直了,可是……怎么总觉得有点不靠谱呢? 但是看着蔺南彦一脸诚挚,唐小酥又实在没法干脆的拒绝:“那,这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好歹还是要问问长辈。” 帽儿胡同大家都知道,苏婆婆和朱掌柜都是围着苏小小转的。而且这种好事,朱常是和苏婆婆会拒绝?想都不可能吧! 蔺南彦不想拖,便问道:“不知,小老板是有何疑虑?” “嗯?没有,就是……”这货是一定要现在就有答案么?唐小酥只能打岔,“嗳,汤凉了,快喝。” “既然没有疑虑……”蔺南彦不仅没喝,反而放下汤碗,拿出玉璧给她:“那便击掌为誓,玉璧为信,下次见着朱掌柜和苏婆婆再签文契。” “……”这泥煤打岔都打不掉,唐小酥嘴角抽搐的一恍惚,就莫名收了玉璧与他拍了一下掌,拍完醒神一抖,又把玉璧丢还给他:“那不成,我还得想想。” 恰在此时,百里红冗在那边叫道:“小小,你来看呀,这个松鸡是否熟了呀?我闻着可香了……” 这简直救命一样…… “嗳,来了!”唐小酥连忙跳着跑过去了。 蔺南彦却瞧着掌心发怔,刚才那一拍的掌心接触,他感到体内的蛊虫似乎抖了一下,安分了许多。他也没和别的女子有过肌肤接触,不知这是因为异性缘故,还是就她特别……或许只是错觉。 虽然大家一起搭手做了晚餐,但吃食时,主子和下人还是会分开。 石板烧上,除了拆分的松鸡,还捂着包好的饭团子,这会儿也烤得差不多了,外焦里软,吸了松鸡的油汁味道,那真是能吃得舔手,干鲜汤加上烤鱼,充满了唐小酥的爱好,满眼都是肉,满嘴都是油,再裹点溪边的野菜锅里一烫,绝对唇齿留香一点也不会油腻闷人。 唐小酥特地给小姐和表少爷铺了块餐布垫上,摆了碗筷盛好鲜汤,上了饭团和烤鱼,又切了松鸡软嫩多汁的腿肉和翅尖给百里红冗,另给表少爷切了点胸脯肉,自己揪了个腿儿,剩下的便丢给肖白与那俩车夫分了。 松鸡和饭团要分,但烤鱼绝对管饱。 肖白和车夫们当然不讲究,蹲在火灶边上共用一个汤碗,也是吃得几个人都亮出了饱嗝儿,还在舔手。 唐小酥饭量并不大,一样吃了点儿就歇口了,百里红冗倒是吃得停不下来,把唐小酥给她准备那份都吃完了,还将蔺南彦的也吃了一半,撑得脸都红了。 吃完歇了一会儿,收拾打包的事情便不用唐小酥吩咐,那两车夫也很自觉,完了肖白外雇的那个车夫还来问那吃剩的东西能不能给他带走,当做工费也行。 唐小酥瞅了眼,就剩半条鱼一点汤和半个饭团,还是蔺南彦这边吃剩的,土灶那边基本属于盘子都舔干净的节奏。 “想要你就带着呗。”她看了眼不远处的蔺南彦,偏头悄悄对车夫说:“工钱还是得要的,又不是我付钱!” 车夫笑咧了嘴,包好就团到自己那马车后面的小篾框里去了。 无影堡那个矮胖车夫慢了一步,一脸惋惜,但想着那会弄的祖果果宗是五小姐的丫鬟,要是能成五小姐的专用车仆,那应该能经常吃到吧,心下高兴,办起事来比之前可要殷勤多了。 百里红冗更缠唐小酥了:“小小,我真是赚到了,整个无影堡绝对没有比你更可人的丫鬟了!” 唐小酥也不会谦虚:“那当然,我一开始就说了吧!我从来不吹牛!” 整个野餐,就表少爷吃得比较少,想着那家伙可能要开水泡茶,唐小酥将百里红冗送上马车安顿好,才去灭了火堆提着水壶去后面马车。 肖白正将烤肉那块卵石板搬上马车,他还十分得意:“主上你看,这块石板长得真不错。” 蔺南彦低头看了一眼,只赞了一句:“刀工确实不错。” 肖白抓着头:“咦,这不是小老板让车夫在小溪里捡的嘛!” “……”唐小酥一阵无语,心道这面瘫二缺眼可真毒,她之前趁人不备还特地抹了层溪边带青苔的软泥在上面才叫车夫去捡的呢,这都瞧出来是现切的?还好肖白并不怀疑,还挺聪明的解释:“是不是之前有高人练剑……削的?那这剑可真是锋利……” 蔺南彦以一种深思的表情看着肖白,还想说点什么,唐小酥赶忙凑过去:“那咱们运气真好,我还以为是天生就这样的呢!不过你搬这石头回去作甚?” 肖白一脸傻气:“我想着以后出门方便用嘛。” 唐小酥:“……” 这还真是惦记上下一次了。 谁特么每次都在外面吃石板烧烤! 唐小酥干笑了一下,将水壶放进他们车里:“白水可以喝了,刚下火的,表少爷如果没吃饱还可以就些干粮。” “在下已经饱足,多谢小老板记挂……”蔺南彦轻轻点了点头,既然之前都谈起了生意,那他也不再叫姑娘了,既然不叫姑娘了,那就还是得重提一下:“之前商议之事,还望小老板记在心上,早些给我答复。” 唐小酥:“……呃。” 泥煤,饭都吃过了还不能翻篇? 她只能干笑:“知道了知道了。” 大伙儿收拾停当,又起程了,这会儿吃饱喝足劲头十足,天色虽然黑了,但气温也跟着降了,大家都很欢乐,似乎连马儿都跑得更欢快些。 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无影堡门口。 此时还没到戌时,无影堡一线天的大门已闭,已经掌灯,楼上人影重重。 自从上次堡主大人在恭桶上沉思了一夜以后,无影堡这大门防卫都加了几倍。 唐小酥撑着脸趴在车窗上笑:啧,这有用?? 车夫在底下喊话,说无影堡五小姐和表少爷蔺南彦回堡,上面守卫摇了个篮子下来要看腰牌,堡里出了新规定,但凡夜间,进堡全凭腰牌,小主子也不得私带外人。 五小姐带的车夫丫鬟都是有腰牌的,表少爷没有腰牌,但是可以刷脸,无影堡上下都认识这位黑骑统领,但却并不给他面子,他能进,但他不能带人进。 没有腰牌,车夫打道回城,肖白就只能在这山门之外过夜了。 百里红冗也不敢违抗堡主大人定的规矩,肖白毕竟是半路来的,就算收了他做随身护卫,那也得等明日吩咐管事嬷嬷去定制腰牌,才能入堡。 这简直是要活人给尿憋死……唐小酥想着她这儿还有块师傅给的腰牌,要不然给肖白用一会儿?摸了一下,又犹豫了:啧!这么点儿小事,没必要把师傅扯进来。再说,黑骑不是很习惯荒山露宿嘛~ 肖白将蔺南彦扶下马车,就笔挺地站在山门下的石柱旁边。 五小姐的马车慢悠悠地从他身旁走过,唐小酥看见他脚边放的那块卵石,蹭在车窗上看了他一眼,心底感叹:这小傻子…… 这一眼,就恰巧和肖白对上了。 肖白看着那个家里人和自己都非常中意的小姑娘那双黑亮的眼睛,忽然有些不舍,还有些腼腆,红着耳朵宽慰:“小老板不用担心我,露宿一晚,对我来说家常便饭了。” 唐小酥眨巴着眼想: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在担心你…… 岔神一下,这就晃过了,小老板像是在发呆而已,根本就没回应他,看着山门缓缓放下,那车马渐渐隐没,肖白有些失落,但又很快安慰自己,哪有一来就能有结果的,能留点好的印象也算不错了,况且,现在是百里红冗的随身护卫,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嘛~ 这小伙儿又高兴起来。 一到无影堡,百里红冗好像特别委屈,小姐气派也拿不出来了,神情郁闷的蜷缩在马车里。 唐小酥看着路上四周房舍都已经挂了红灯红绸,颇有十里红妆的架势,心里也有点复杂:这个续弦的排场可真是隆重,大婚准备都要准备这么久,估计新主母来头不小啊! 她坐到百里红冗的身边,摸着她的头问:“小姐是不是困了?困了就睡吧,一会儿我抱你下去就是。” 百里红冗刚靠着她肩膀想闭眼,忽然又惊咋起来撩帘吩咐外面:“先去寒潭小筑。” “好嘞!”车夫得令,马鞭一甩就拐了个方向。 百里红冗:“南彦哥哥,我们不回摘和园了,先去求墨先生吧!” 蔺南彦就坐在车夫的旁边,闻声怔了一下,说:“现在吗?墨先生怕是已经休息了吧。” 百里红冗说:“我听小四讲过,墨先生都是亥时才歇的,现在过去时辰刚好。” 唐小酥乐着附和:“对呀对呀,现在去正好,再说糖渍樱桃过了夜就不新鲜了还怎么好意思拿去求人。” “对!可不是嘛!” 百里红冗感觉自己做了个英明的决定,又高兴起来。 这时候那车夫忽然殷勤地插嘴:“五小姐呀,去送樱桃可以,求墨先生的话还是明儿再说吧。” 感觉一个车夫都敢指画她,百里红冗正要发作骂人,唐小酥却问:“为什么?” 那车夫说:“我听说,今儿还有人在求先生,都在寒潭小筑外站了一天了,估计墨先生早给弄烦了。” 唐小酥眉毛一跳,心道:师傅可真是大忙人哟~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感觉不祥。。。。 蔺南彦:感觉还有救。。。 肖白:感觉棒棒哒。。。。感谢在2020-04-24 21:13:11~2020-05-05 19:3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局面有些乱 唐小酥笑眯眯地靠在车门框上跟车夫打听:“大把式知道那人是谁吗?” “哎呦,可别叫我大把式了,我就一赶车的,姑娘叫我老余就是。”车夫抖了抖马鞭,笑着回:“咱不知道那人是谁,刚刚门牙子那里在摆,说那人还没走呢!听婆子们说长得可俊俏了,比姑娘们还漂亮,连堡主也对他客客气气的,不过……”他看了一眼蔺南彦,又放低了些声音,“像是还和表少爷有些过节。” 唐小酥笑嘻嘻地戳了蔺南彦一下:“嘿,表少爷,和你有过节呢,你猜得出是谁么?” 蔺南彦淡淡瞥过被戳的地方:“与我有过节的人有许多,不太好猜。” 百里红冗开始忧心:“那不然,我去求先生,南彦哥哥先别露面吧。” 蔺南彦一脸无畏:“无妨。” 唐小酥看百里红冗发愁,便出主意道:“听说那墨先生脾性古怪,多一个人求他,他烦了,一个也不会答应,但不求他,说不定他被那人烦了,就比较容易答应咱们这边,我觉得吧,老余说得对,咱们光送樱桃讨个好,明儿看情况再说,都累了一天呢,该休息了是吧,小姐也要好好休息一下,明儿起来精神百倍娇俏可人,那必然事半功倍。” “好,听你的。”百里红冗十分信服,简直是言听计从。 马车直接就到了寒潭小筑门口,唐小酥还在给百里红冗整理衣襟,便听到有人轻笑:“蔺大统领真是巧呀?” 蔺南彦回道:“暮宫主别来无恙?” 公主? 白雪公主? 唐小酥手上一顿呆滞了:“……” 百里红冗掀了帘子瞧,顿时脸上一红,抓着唐小酥的胳膊小声惊叹:“天啊~居然是咱们大越王朝第一美男暮行云。” 唐小酥看了一眼:第一美男?嗯,师兄的名号还挺牛的。 红灯卓影,暮行云白袍外面罩了件烟青色带帽披风,身姿斐然,白色长发批在身后随意挽了一缕,一身仙气様出老远,隔壁院儿的丫鬟婆子都悄悄地扑墙根盯着他看。 唐小酥瞥了眼那张上吃八十下吃三的俊脸,心里还是忍不住轻叹,也不能怪百里红冗脸红了。 暮师兄,他不动手的时候真的好仙! 那二人对持,却没有上次那么剑拔弩张。 暮行云轻道:“托阁下的福气,本座到现在还未痊愈。” 蔺南彦说:“在下亦然。” 暮行云:“大统领真是尽职……竟然知道本座在此求医?” “在下尚在休沐,亦来求医。” 蔺南彦身上透出股淡漠,气场却比上次在客栈全幅武装更为强盛。 暮行云:…… 唐小酥:…… 气氛略有些微妙,幸好百里红冗还没忘记来此的目的,拍了拍红扑扑的脸庞,提着裙裾下车,一脸骄傲的小公主模样,走到蔺南彦身边。 唐小酥提着樱桃跟在她身后,尽职地做起贴身丫鬟,低着头,目无旁骛,就等吩咐。 百里红冗清了清嗓子,说:“小小,叫门。” 唐小酥点头,上前正要敲门,门却哗啦一声打开了。 百里红林从寒潭小筑出来,朝那边两人作揖后,淡淡道:“墨先生已经歇下了,还望诸位不要在此喧哗。” 百里红冗有些生气:“小四,你可别胡说,现在还没到亥时呢!” 百里红林看了她一眼,语气都未改变:“今日有人叨扰,先生歇得早些。” 唐小酥赶紧递上樱桃,谄媚地笑道:“不敢叨扰先生,这是咱们五小姐孝敬给先生的糖渍樱桃,还请少爷行个方便,送进去便是。” 百里红林看了眼那樱桃。 从平阳城到无影堡在马车里闷了许久,樱桃早已没有现摘的新鲜了,但在红灯衬下,看起来却分外的甜。百里红林心中有些欢喜,他是个喜欢甜食的,上次墨先生特地带了一篮回来,可全便宜他吃了,并没吃够正有点馋,现下送与先生的,多半也会入了他的口去。 “那请,等一会儿。”百里红林欣喜地接过小篮子,便扭身回去了。 唐小酥也扭身要走,百里红冗悄声说:“不是让等一会儿吗?” 唐小酥傻一脸:“嗳,还能有赏钱?” 蔺南彦:“……” 暮行云:“……” 百里红冗动了动唇,刚想说点什么,那百里红林又出来了:“先生请五妹明日再来。” 百里红冗欣喜到拍手欢笑,唐小酥赶紧问:“明日什么时辰?” 百里红林说:“午时。” 唐小酥听得心里一暖,师傅果然知道是她来了,这么疼她。 百里红林说完,又朝那两位轻轻一揖,道:“先生真的歇下了,二位请回吧。” 他说完,也不管暮行云和蔺南彦的反应,便回院关了门,还把前院的灯灭了。 这是真歇下了。 “太好了,墨先生果然喜欢吃樱桃,南彦哥哥,那明日午时你再到此处等着就是!我们先回去了。”百里红冗可高兴了,也不管蔺南彦的反应,倒是又悄悄看了眼暮行云,面粉如春带着点傲娇又努力装出沉稳,理了理耳旁髻发就挽着唐小酥的手臂吩咐:“我们回摘和园吧。” 唐小酥也跟着悄悄看了暮行云一眼,低头回到:“好的,小姐。” 老余还等在旁边,见此不失时机地上前说了句恭喜,十分殷勤道:“五小姐,还是让老奴送五小姐和姑娘回去吧。” 摘和园离寒潭小筑隔了好几个大院子,也不算近了,有马车送当然是好的,百里红冗便欢喜地拖着唐小酥上车了。 往时回来,马车都是进门就歇在小楼前不远的马棚,一般不会在堡内跑,最多就是送到主院前面,车夫们就会回马棚去,他们夜歇前要将马车拾掇好,还要给马儿洗刷干净喂上马料,才能休息。 今日的老余格外的殷勤,虽然送完小姐再回去马棚拾掇那些,肯定得忙到子时去,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毕竟这可是打关系的好机会,要用得熟了,才会每次都会用他嘛! 他对唐小酥格外的恭敬,打心眼恭敬那种。 刚上马车,百里红冗那稳重便稳不住了,扑在唐小酥身上笑闹:“小小,你可真是厉害,让你说中了,墨先生竟然邀请我了呢!全堡上下,可就只有我有这份殊荣,我一刻都不要和你分开,今天你就住我屋里,睡我边上都行,不用去背巷挤那些通铺,我明儿就让张嬷嬷找人给你收拾侧屋。我要给你最好的大丫鬟待遇,我们同食共寝!我把你当姐姐都行!” “好呀好呀,小姐可要说话算话,我可不会跟小姐客气的。”唐小酥点头,心想,这可够贴身了。她看着小姑娘一脸崇拜,还有点莫名其妙。 我做了什么吗?貌似,什么也没做呀?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寒潭小筑前面格外的寒凉,转了秋霜才会又慢慢暖和起来,一年四季与别处都是相反的。小筑围墙墙根湿润冷硬,看不见半丝巢泥痕迹,但墙头上却是草叶青绒一片茂盛。 墙下的地面全都由青石铺就,齐整而干净,道旁摆了几盆喜潮的绿植盆栽,淙淙墨绿支藤勾缠,在朦胧的灯光下,像极了安静的守卫。 蔺南彦的目光从那葱郁的盆栽上收回,和暮行云对视一眼,对方神色莫测,也不知在想什么。 蔺南彦:“……” 静默片刻,他轻轻颔首,便自顾走了。 暮行云:“……” 暮行云站在这青石路上有些惆怅。 江湖上都说他暮行云功法诡异,但其实,那蔺南彦才是真的诡异,每每与人对招,都拼死一搏般丝毫不留余地,可再重的伤,蔺南彦亦能迅速痊愈,几乎从未听闻他会有求医的时候,而且痊愈后必然功法大进……他如今的伤势真的需要求医?未必! 暮行云都能感觉出来,现在打起来,他可不是蔺南彦的对手。 他暮行云才是真正需要神医出手的吧…… 幸好,在这无影堡,江湖各路豪杰都得给足堡主面子,私人恩怨再深也不得翻面。 他和蔺南彦那点账,也得留着出了堡后再算。 只是现在这内伤,若是请不动墨先生,这账可就难算了。 强撑的门面可撑不了多久……他都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了,滴水未进寸步未移,个中滋味就只有个人知道了。 旧机宫宫主的面子还不如两篮糖渍樱桃。 暮行云叹了一声,望了眼已经熄灯的寒潭小筑,心下难免有些不平衡。 方才那两丫头,倒是一眼就能看清主仆,但那丫鬟的气场着实诡异。暮行云也知道自己脸庞在女人面前有多吃香,虽然小姐和丫鬟都悄悄瞅了他好几眼了,但小姐脸红心跳非常明显,丫鬟却从头至尾都有点无动于衷……嗯?不是他要自恋,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那丫头,既然不贪美色,那为何也会瞧他几眼? 仔细想来,那神色里似乎还透着某种相识的平淡。 她认识他?无从得知。 他曾见过她?毫无印象。 暮行云百思不得其解,头颅发晕,伤疤底下隐隐作痛。 他依然不声不吭笔直站在寒潭小筑门前,披风被夜色的湿雾沾了襟摆,显得厚重起来。 寒潭小筑里忽然飞了一团药囊出来,掉在他的脚边。 暮行云心下一抖,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等到这位古怪的先生施以援手了。 他捡起药囊,躬身轻道了一句:“多谢。” 这才离开。 墨白站在堂屋窗前啧了一声,今夜,咱家糖宝宝应该不会来了。 唐小酥倒是想来,可惜没机会呀。 百里红冗一晚上都十分兴奋,扯着她说东说西。 小姑娘从小没有娘亲,奶娘带到三岁就被遣走了,属于放逐状态,虽然都有下人伺候,她爹也没有过分冷落亏欠她什么,那些小妾们也相安无事,但始终是身边很少能有贴心的人。 与张嬷嬷处得最久,但那老嬷嬷私下安个什么心,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唐小酥半撑着躺在大床一侧,看着卷成一团睡着的百里红冗,心下有点不是滋味,没妈的孩子就是可怜,可她就运气好,她有个好师傅。 她幼时虽不与师傅同榻,但冬日有师傅盖被,夏日有师傅摇扇,疼得睡不着时,还有师傅讲故事,师傅的床榻就在旁边,一帘之隔,伸手可触。虽然练功确实辛苦,受伤中毒为每日常态,但没练功的时候那可是蜜罐里泡着长大的。 说句不谦虚的,那真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师傅也能伸手摘来给她。 师傅给了她上辈子都不敢期颐的父母的爱。 唐小酥没有与人同榻的习惯,守了半夜,起身去旁边小榻呆着了。 唐小酥哼唧道:没有小姐命,别有小姐病呀,小爷还是自个儿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暮行云:你认识我? 唐小酥:我认识你? 第23章 借面树威喽 次日清早,卯时末唐小酥便起了,现在毕竟是个丫鬟,怎么着也不能比小姐起得还晚吧。 趁着时间还早,唐小酥在摘和园附近逛了逛,每处地方都看了看。 上次来无影堡是半夜,乌漆八黑也没看清楚个啥,今儿白天,总算观了全貌。 这无影堡就是个前小后大的葫芦状的全包围式峡谷,前面是以阴阳泉为中心的八卦式回旋主屋,大大小小的宅院错落有致地挨在一起,放眼望去随便得有二三十个,亭台楼阁都比较精致。她忽然想起,朱常是说温泉是前朝皇帝的行宫,难怪那一片儿颇有宫廷范儿,和民间大宅院有很大的区别。 光那一片,都比平阳城大两倍,更不用说那只是葫芦的前小半截,葫芦后面还有一大片农庄呢! 百里红冗这摘和园就刚好在这葫芦腰口上,这边一片都是小青瓦平房四合院,最大就是百里红冗住这间,是个二进院子,和前面那一片辉煌比起来,这儿就是乡下园子了。 后面的大葫芦尾简直可成一个小平原,阡陌分错林木葱葱,其间散落着无数农舍,农田与果园整整齐齐,还没能占满,甚至还看得见小河与湖泊。 唐小酥蹲在大树顶上感慨了一会儿:这儿要是经营得好,妥妥就一个世外桃源的构造。 大清早溜达一圈,权当早练了。 唐小酥溜完回到院儿里,坐在回廊下打了会儿哈欠。 现在这院儿里除了她和百里红冗就没别人了,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守夜的婆子就交班走了,其他丫鬟仆子们要辰时以后才会送餐点过来照顾五小姐。 一开始,唐小酥还以为这是无影堡上下班制度,和百里红冗掰扯了大半夜才知道,这是管事嬷嬷调.教小姐的手腕。 堡主后院儿没有女主人,前边的大事有管家全权安排妥帖了,小妾们就各主各的院儿,没人管百里红冗这儿。但她是嫡出小姐,所以她可以自己做主,有掌事嬷嬷照顾。 小姑娘平时的生活都是那个张嬷嬷安排的。老嬷子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小姐,衣食住行也没苛刻,叼奴嘴脸掩藏得很好,一副很会心疼人的模样,大家都说她把这丫头照顾得挺周全。谁能想,嬷嬷不顺意的时候,滴小姐的院子一入夜,就只剩她一人,茶水都找不出半滴,还没有恭桶。 人有三急憋不得,谁憋谁知道! 身边的人都是听这老嬷子话的,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斗得过活了半百年的人精,而且夜里床前的事,也不好和父亲兄长说,更不可能跟小妾管家摆,百里红冗这个嫡小姐,委实有点憋屈。以她那在人前的派头,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百里红冗这些委屈唐小酥就相信,单凭她们这趟回来,那婆子居然敢只让一个车夫和她这个生手丫鬟就打发了小姐,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也就蔺南彦这种二缺,会觉得正常。他可能压根就没想过会在路上停下来吃烧烤吧…… 如果不是唐小酥,不说路上吃点什么,昨夜连个洗漱都成问题。 有人陪着,百里红冗十分亢奋喳喳了大半宿,说得唐小酥脑仁紧了,干脆扎了她一针。 虽然这乡下院子给无影堡的嫡小姐住是憋屈了点,但是唐小酥觉得还不错,主要是这院儿也有单独的火灶厨房,只要再添两个趁手的仆子就够了。 万事不愁,吃睡最大,唐小酥先去收拾厨房。可这见鬼的厨房里只有灶,各种炉具和水槽,正常的锅碗瓢盆没有,其它就更不用说了。 这倒更像个打铁炼器的地方……好像这边所有小院的火灶都这样?这里原先约莫该是个打造兵器的地方……随时准备造反呀? 唐小酥撇嘴,算了,有灶就行,其它什物添置就是。于是她就悄悄去别的院儿顺了些东西过来,起灶烧了水,再去屋里看百里红冗。 百里红冗昨儿晚上兴奋过头了睡得晚,这会儿还睡得香呢!唐小酥理了理她汗湿的髻发,把侧里的窗户打开了些,然后就端着小瓜籽扑在大飘窗上磕着玩儿。就这小东西,还是她昨天准备在路上嗑的呢~ 不多时有几个丫鬟从隔壁院儿鱼贯过来,拧着膳食篓子。 大家都裹了身淡绿色的薄裙,为首那个高挑纤细,整个人看起来就比别人水灵,头上插着朵粉紫的木槿花,脸上还抹了些胭脂,桃红腮衬得一双眼颇为勾人。 从外院儿进来,那眼神就非常不善良。 那女的柳叶眉一横,站在内院中就开始责骂唐小酥:“哪里来的粗使蛮子,竟敢窝在小姐屋里作祟!还不快滚出来!” 唐小酥看了眼自己穿的布衣,呸了口瓜子皮,慢条斯理地说:“这位姐姐,小声点儿,小姐还在睡觉。”她不仅没有怯懦,还干脆地起身盘坐到窗台上,吊儿郎当地说:“我是红冗小姐昨儿刚收的大丫鬟,今儿开始,这院子归我管,劳烦你们以后进出先报一声,啊~” 大概是都没见过她这阵仗,那几个丫鬟都被震慑了一脸,互相对视一圈,又小心谨慎地看着为首那个的态度。唐小酥也不等那妞儿反应过来说话,放了碟子从窗台上跳下去,勾起腰牌甩了甩,啪叽甩到她脸上,又说:“千万别在像你刚才那样,进来大呼小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院儿里的小姐呢!” 大丫鬟的牌子丢得再轻,它也是一片儿铁的,砸在脸上肯定会落了印儿,那女的捂着脸一阵嘤嘤,旁边的小丫鬟捡起地上的腰牌看了一眼,递给她小声说了句:“杏儿姑娘,是掌事丫鬟的牌子。” 她捞过腰牌也不看就指着唐小酥大骂:“你个小贱蹄子胡说,掌事嬷嬷还没回来呢,哪儿就新来了大丫鬟!” 就早上那圈逛下来,唐小酥很清楚的知道,淡绿色的丫鬟装,在前院主屋那一圈,勉强算个二等丫鬟。那几个女孩儿都穿一样的,为首这个估计是那张嬷嬷的亲戚吧。 唐小酥没心跟她掰扯,只暗笑这无影堡真是把凭衣分等做到了极致,她这身打扮确实不太合群,也就不过分跟她们计较了。 “五小姐等会儿午时要去寒潭小筑墨先生处商讨大事,所以昨儿我们夜里赶回来的,我再给大家伙儿点个醒,大伙儿该干嘛干嘛都麻利点儿,千万别误了小姐的大事儿……不然……”她绕着那几个丫鬟走了半圈,非常和善地说:“被管家发卖去窑子里了,可别怪到小姐头上!” 墨先生在这无影堡的地位有多尊崇,但凡用脚走路的都知道。 这话一出,那几个女孩儿脸色都白了,再不敢看为首那个的脸色,当即站成一排,恭敬的给唐小酥作揖:“请姑娘吩咐便是。” 唐小酥啧了一声,说:“小姐应该要起了,去伺候着吧。” 那几个丫鬟便提着膳食篓子进屋去了,只剩刚才盛气凌人的鲍春杏捂着脸站在那里。 她似乎有点不甘心,杏眼含泪,面上被砸红了一片,看起来却有几分楚楚可怜。 唐小酥瞥了她一眼,纠起眉头来没有说话:“……?” 鲍春杏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朝唐小酥走了几步,带着些委屈又有些着急地问:“小姐午时真的要去墨先生处?” 唐小酥点点头,鲍春杏忽然就高兴起来,也顾不得脸疼了。“方才是我不对,还请姑娘不要和我计较。”她这回就恭敬多了,低头作揖躬身将那腰牌捧在手里递回给唐小酥,“若是姑娘要责罚婢子也行的,只是,可不可以……” 唐小酥挑眉收了腰牌,虽有点漫不经心,但还是见好就收,没必要为难女孩子嘛,有个下马威就行了,她只道:“我方才手滑,不是故意要砸你的。” 鲍春杏连忙从腰间摸了个钱袋子又递了过去,唐小酥一脸莫名其妙,鲍春杏靠近了些,声音越发低柔了几分,就差是在耳语尼农了:“可不可以请姑娘随小姐去墨先生处时,带上婢子。” 这把骚气,让唐小酥起了身鸡皮疙瘩,心笑,老子又不是男的,冲我发骚能有用咩?看了眼那芊芊玉手,真是爱护得比小姐还好呢。师傅说,做人呢不能不合群,所以她收了钱袋,等着这杏儿反应。 鲍春杏喜色瞬间上了眉梢,唐小酥却说:“墨先生喜静,人多碍事,带你去作甚?” 这拿人手不短的骚操作,让鲍春杏愕然,愣了一下才扭捏地说:“我不进小筑,就在院外站着就行。” 唐小酥看她那脸红得跟番茄样,忽然顿悟:“哦哦,你是不是想去看那个求医的?” 鲍春杏顿时羞得捂脸,还是点头认了。 哎,暮师兄可招人呐~ 唐小酥感叹了一下,便答应了:“行吧,你去准备点新鲜瓜果,到时候带你去吧。” 鲍春杏顿时欢喜雀跃地出去了。 “小小、小小……小小你在这儿啊!” 百里红冗从里屋冲了出来,扑到她身上嚷:“我还以为你也不见了呢!” “怎么会。”唐小酥挽着她的手臂,与她一起回房。“小姐现在要用了膳,好好梳洗打扮一下,想想等会儿去了墨先生处,该说些什么才好。” “对对对,还要去墨先生那里。” 百里红冗抹着脸点头,又兴奋起来,简单洗漱收拾吃了些东西,就在丫鬟的簇拥中打扮起来,唐小酥就靠在一边边嗑瓜子边看着。与百里红冗一处,她瞬间收了对付其他丫鬟的流氓气,又变回那个带点傻气的野惯了的乡下丫头,完全没有要上手亲自伺候的意识。 百里红冗丝毫没觉得有何不妥,还说:“小小,要不,你看看我的衣服里有没有你能穿的,你去试试,你穿这样出去,办什么都不方便。” “可别,小姐的衣服都太鲜嫩,我可穿不出门去。”唐小酥笑,“你害怕我受挤兑呀?不会呀,你看她们不都挺听话的嘛~”说着,她伸手一挥,吩咐到:“收拾完,去叫辆马车过来等着,咱们小姐午时要用。” 那几个丫鬟一见小姐对唐小酥是这同食共寝的态度,就更恭敬了:“是,姑娘。” 百里红冗见那几个丫鬟躬身退出去时,都惊呆了:“你怎么做到的?” 唐小酥:“小姐给我底气,我就随便打了个脸呗~”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都是美人儿,我其实不想打的。 鲍春杏:…… 第24章 拾掇小院喽 “你打了谁的脸?”百里红冗惊讶极了,“怎么还真动上手了?” 唐小酥一时还不知该从哪儿说起:“……呃。” 百里红冗立刻就忧心起来,这摘和园虽然她是小主子,但张嬷嬷掌事呢,没个正经理由就打人肯定是不行的。“万一她们告上去,那老婆子肯定要责罚你的,要有铁证,我都不能维护你可怎么办?” 唐小酥挑眉:“不至于吧……她一个二等丫头吵到小姐休息,我还打不得她吗?” 百里红冗纠眉:“她吵我休息了吗?” 唐小酥:“没吵吗?小姐你再想想……” 百里红冗怔了一下,顿时悟了:“吵了!打得好!” 唐小酥满意地笑道:“嗯~那不就得了!再说我也只是手滑而已,而且……我看那杏儿姑娘自己理亏,应该不会去告状了的。” “杏儿!天啊,那鲍春杏可是张嬷嬷的孙女,在摘和园比我还派头!”百里红冗似乎不敢相信,“你打她她居然没跟你闹腾?就走了?” 唐小酥:“没闹呀~她理亏嘛~哦,她刚刚还给我一袋银子要咱们等会儿带上她去寒潭小筑呢!我让她去准备新鲜瓜果,她可高兴了!” “你居然还使得动她!”百里红冗兴奋了一下,又纠起眉来:“可怎么能带她去墨先生那儿!她整日都想攀个高枝,一副下作的模样,万一惹恼了先生,我可怎么办呀。” 唐小酥呐呐:“不让她进去,让她在院门外等着就是。” 百里红冗还是担心:“虽然寒潭小筑外面也不能随意走动,但那个,不是还有暮行云在外等着求医吗?万一,万一她不要脸了去缠着人家,我……” 唐小酥有点无言以对,这小丫头就担心这些事作甚? “她喜欢勾搭谁就让她去勾搭呗,我的小姐哟,你才多大点儿……老想那么些晦气事做甚?” 百里红冗眨巴着眼:“可以不去管吗?可家里的女学究不是这么教我的呀……那可是我带着去的丫鬟,丢脸不得把我的脸也搭上了呀!” “女学究是什么玩意儿?哎,不管了……”唐小酥撇嘴,凑过去给她分析:“你想呗,反正现在是张嬷嬷掌事,她是张嬷嬷的孙女,出了事,难道还能怪到你没把她教好?你教得着么?要真有什么,趁机把张嬷嬷一起训了不更好~” “啊,是这个理,她要真干出什么丢脸的事,正好拿捏张嬷嬷!看她以后还敢指画我!”百里红冗立刻就通窍了,拍手欢喜着和唐小酥闹腾起来,“小小,你太厉害了!” 小女孩就是好哄~唐小酥不着痕迹地朝后仰了仰,免得这小妞碰到她的包髻。 她们还在闹腾,外面有丫鬟进来说是马车过来了,问小姐什么时候用。 唐小酥有点惊讶,不是在山门那边才有马车吗?怎么会那么快…… 那小丫鬟说:“派去的小子在路上碰到了余把式正过来,就一道回来了。” 唐小酥默了一下,应该是老余,昨儿晚上送她们回来时,是知道她们今天会去寒潭小筑的。这时,另一个小丫鬟进来说:“五小姐,女学究使人来说,小姐的功课该交了,让小姐今日申时去安和堂。” 百里红冗一拍额头哭丧起来:“昂~怎么还给忘了有这事……” 啊捏?嫡小姐还有作业的说?唐小酥一脸好奇:“怎么了?” 百里红冗瘪着嘴哼:“我得抄写三遍女学第二章 ,昨天玩儿忘了,还有一遍没抄完呢!” 女学又是个什么东西?唐小酥听得有点头大抓了抓额头,哭笑不得:“小姐,这事儿我可帮不了你……我没上过学。” “我当然是要自己写的呀。”百里红冗倒是没想过要偷懒:“我写字时,你守着我也无聊,不如自己去随便逛逛熟悉熟悉吧,这一大片都属于摘和园的,有事不清楚就问一下冬枝和春芽。” 唐小酥瞅了眼那俩恭顺的小丫鬟,当然高兴啦:“那感情好呀~” 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不按规矩行事会多很多麻烦,这特么又是个凭衣分等的狗屎地方,人家小姐都旁敲侧击地提醒了她好几次,规矩严格不好惹事,唐小酥勉为其难地在内院西厢房里拾掇了一会儿。幸好之前百里红冗给她准备的那件水红色的轻纱裙裾苏婆婆没扔,给她塞包袱里了。她拾出来,抽了面上最轻薄的那层,也没正经穿,脱了布衣就随便地裹在冰火银丝甲面上。 灰扑扑的冰火银丝甲并不惹人注意,水红色的清透薄纱裹在上面不显鲜亮,反而透出股低沉的神秘感来,下面依然是短扎裤子,和其他丫鬟一比虽有些不伦不类,但配她那气质却又莫名和谐,不出挑,却又让人不敢轻视。 好歹不是苦役狗啦,唐小酥在铜镜前晃了晃,满意了,还特地将腰牌挂在身上显眼的地方,这才跟着春芽和冬枝出去。 刚出院门,就看见马车边上等着的老余。 老余看见唐小酥出来,几步赶上前问了个好,寒暄过后道明来意,说是今天有点忙,害怕小姐中午要用车时叫不到,总不好晒着去寒潭小筑,就提前给管家报备了,他这车今儿一天就可着小姐用不干别的了。 看着老余那恭顺殷勤的模样,唐小酥不禁感叹,师傅面子就是大啊,知道要去寒潭小筑,小丫鬟们乖乖巧巧,赶车的都来献殷勤了。不过好歹有一路的交情,唐小酥觉得这把式还不错,看着老实木讷,但其实人还挺灵光,挺会看眼色呢! 既然人家有心投靠,唐小酥也就不客气了。 正值用人之际,还怕找不到活儿干嘛~趁着那老婆子没回来,还能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一会儿,唐小酥便让老余去找人改造一下那个见鬼的厨房。 车把式和各个院子的关系都不错,老余也是个人精类的,不多时,就找了些闲人过来帮忙。 老余很高兴:“姑娘是准备在小姐院儿里开个小灶?” “是啊,那不然呢,小姐忽然想吃点东西还得熬着等吗?那不是有现成的伙房嘛,就改改炉子添点儿东西而已。挺方便呀~” 唐小酥嬉皮笑脸一会儿就和这些下人们打熟络了,她就非常好奇:“怎么你们这儿的伙房都这鬼样子?又不用,搭来作甚?” 老余一怔,不知道该怎么说,旁边一直默不吭声的冬枝忽然噗呲地笑了出来:“小姐院儿里怎么可能有伙房,这是无影堡的传统,少爷小姐们都是要学暗器和炼器的,那是打造兵器的地方,只不过红冗小姐还未及笄,所以没有单独的师傅教授炼器学问,也就没有开炉,这会儿让姑娘改成伙房房,不知道张嬷嬷回来会不会责备呢!” 唐小酥:“……” 春芽说:“伙房就在隔壁院儿,是张嬷嬷和我们这些丫鬟们住的那院子,小姐要是想吃什么,吩咐一声,那边就准备好了。小姐对姑娘可真好,应该会让姑娘住在主院儿这边吧,我们这里,大丫鬟也能学炼器,小姐对姑娘这么好,姑娘你肯定有机会去千影堂学习的。” 唐小酥:“……哦。” 这倒是还不错。 冬枝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只要张嬷嬷回来,姑娘还能保得住大丫鬟的牌子。” 呵呵~感情是在等着看她笑话呢~ 唐小酥乐了,开玩笑道:“万一那老婆子回不来了呢?” 冬枝和春芽顿时僵了一下,又恭顺起来:“那我们可就真是要仰仗姑娘了。” 唐小酥还是笑眯眯的:“好说好说。” 这会儿鲍春杏回来了,带着几个三等丫鬟捧着新鲜瓜果来找唐小酥挑选,她倒是非常积极,特地准备了好几样时令的瓜果,还问要不要切盘摆好。 唐小酥看了她一眼:“你是有冰箱么?现在切来等会儿送过去还能吃咩?” 鲍春杏没听懂,有些委屈,唐小酥也不好再为难她,让全堆在客堂,一会儿走的时候再选,然后又晃去看百里红冗。 小姑娘笔直地坐在飘窗旁的案子前,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的小篆看得唐小酥心生艳羡,她的字可不如人家的漂亮,写出来跟画符差不离,被师傅狠批了好多次了,偏生画花样图案什么都行,就这字怎么练也没有风骨。 她坐在旁边撑着脸看了一会儿,百里红冗笑问:“看得懂么?要不要我教你?” 唐小酥赶紧摇头摆手:“不要不要,小姐你可别折腾我呢。” 百里红冗感到奇怪:“那你看什么呢?” 唐小酥马屁奉上:“我看小姐写得真漂亮,嗯,主要是小姐漂亮,所以写什么都好看。” “你可真能贫,你要是个小子,我都以为你是仰慕我了。”百里红冗被粉得不好意思,转而看见她的衣服,有点惊喜:“你这样穿来挺好看呢~” 唐小酥呲牙:“我也不能见人就甩腰牌吧,总得穿件红的。” 百里红冗放下笔笑了起来:“我们掌事姑娘也有腰带,不过要等嬷嬷回来了才能报到外院管家处领的。” “一根破腰带还要上报才能领呀?”唐小酥有点好奇了:“很精贵吗?” 百里红冗十分骄傲:“因为,我们这里的掌事丫鬟也要修习堡里的功夫,得考核过关才有资格拿腰带,那可是我们无影堡飓风堂出品东西,江湖上千金难求的好物。” “这么厉害?”唐小酥眨了眨眼,莫名想起那个送钢针的快递员来,当时那货的腰封好像是挺特别的……如果那不是腰带,她肯定都一起收了。要是现在能正大光明领一根那还真是挺带劲呢~ 唐小酥:“大丫鬟的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既然有考核,当然是成绩好的腰带更好。”百里红冗有点失落:“我的手脚功夫资质都不行,所以才给我安排了女学究,让我以后嫁了人能管得好相公的后院。” 唐小酥挑眉,看来这无影堡真是人人都是会点暗器功夫的……不过估计这丫头武功确实低微,没有内力,她才一点都感觉不出来。 唐小酥感慨:“小姐何必要羡慕那些打打杀杀的,你这芊芊玉手会弄琴棋书画不就好了。” 百里红冗不太认同:“可我们是江湖世家,江湖险恶,我要是连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且不事事拖人后腿?” 这倒是句真理,唐小酥表示认同:“反正都要考核,那我陪小姐一起练功呀,小姐可以教我一下堡里的基本功吗?我怕我这三脚猫功夫上不得台面。” 百里红冗又高兴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兄长们每日都要去演武场练两个时辰功,爹爹就我一个女儿,我都没好意思和他们一起,现在你能陪我,那可真是太好了!” 唐小酥也高兴:陪小朋友玩过家家,我还是挺拿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每到一个地方,先收拾的肯定是厨房。 老余:收拾这些,姑娘只管吩咐。 喵:11号,休息一天。 第25章 来吃火锅吧 一说起有人陪着练功,百里红冗就非常兴奋,拉着唐小酥便要先去演武场看看。 唐小酥也很好奇,当然一拍即合。 演武场在宫廷主院那边,离寒潭小筑也不算远,现在时辰差不多快午时了,反正有马车,过去看看也好。老余没什么说的,赶车而已,小姐和姑娘愿意去哪儿都好。 掌事姑娘和小姐肯定在马车里的,可随行的鲍春杏就难受了,虽然现在已经过了盛夏,但秋老虎也是很灼人,大中午的走那么远的路,汗水把妆都花了,还没能见到想见的人,只能站在演武场门口等着。 骄阳当空,人的阴影都只有足下那点儿,唐小酥还挺好心的,特地让余把式将马车停在靠边的树下,好让车把势和这可怜的二等丫鬟能有个阴凉处歇着。 老余很感动,鲍春杏的神色却很复杂。 唐小酥哪儿顾得着她那点酸酸心思,跟在百里红冗身后,轻快地进了演武场。 演武场很宽阔,这会儿练功的儿郎们都转内室训练其他物件去了,空旷的靶场中间,还跪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裸出半边胸膛,双手举着教鞭笔直地跪在烈日底下,像根标杆。 露出的肌肤青红交错,很明显是刚挨了鞭打。 唐小酥看得咂舌,总觉得那身影有几分眼熟……呃! 预感不好,悄悄呸了一声:不眼熟不眼熟,眼熟个屁! 百里红冗惊讶出声:“大堂哥怎么在这儿跪着?” 唐小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小姐觉得呢?” 百里红冗撇嘴:“肯定是犯错误了。” 唐小酥:“小姐说得对。” 听见有人说话,百里飞朝回廊望了一眼。 首先入眼的不是粉身嫩俏的百里红冗,而是她身旁那抹深灰色的身影,带着一抹浮红站在回廊下的阴影里,却显出那双大眼特别的亮,像夜空最高远的那颗星星。 都没看清人家的脸,就被那双眼睛撞了个心跳异常。 当那双眼望过来时,百里飞慌忙别过头,莫名其妙的心虚。 唐小酥:“……” 嘶~刚刚那不怀好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百里红冗驻足站了一会儿,大抵是在看那大堂兄的笑话。 唐小酥环视整个演武场,这里很像个比划斗武的地方,四周的回廊内缘全是折叠拼接门,可以把整个演武场地都封起来,结构古怪。唐小酥眨了眨眼,第一反应是如果被困在场地中央要怎么脱困,第二反应是如果在场地里发暗器,怎么才能不被人察觉…… 她不由得摸了一把木门的链接楔子——哟,精铁呢!如果力道配合得好的话,暗器可以打在上面弹开,角度掌握得好,那就能妥儿了! 其实锋针叠弯也能作回旋线发射,不过锋针可是师傅亲自炼制的东西,太精贵,一般情况她都不太舍得用。 唐小酥思维发散,也没影响到她留意整个演武场各处细微动静。蔺南彦和百里红林从另一边慢步过来时,唐小酥依然对着回廊上的门发傻。 唐小酥换下了看起来脏兮兮的布衣,如今这套打扮还挺养眼的,显白了不少。 百里红林多看了两眼,连蔺南彦也不由得关注起这个对着木门一脸深思的丫头:“小老板在看什么呢?” 唐小酥状似被吓到,回身作揖:“表少爷好,我就是没见过觉得稀奇。” 百里红冗有些得意:“演武场有什么稀奇的,往后跟我进了千影堂,有得是开眼的机会!” 唐小酥听得是真的高兴,拍着手乐呵:“真的呀,小姐对我可真是太好了。” 百里红林一听蔺南彦那声小老板,淡漠的眸光又盯着唐小酥看了一会儿,忽然情绪高涨:“小老板?!她就是蔺大人你说的那个卖樱桃的苏小小?将一树樱桃卖成黄金的那个苏小小?” 百里红冗立刻挽着唐小酥显摆:“是呀小四,她就是苏小小,现在是我的大丫鬟了哟~” 唐小酥:“……” 啧!这蔺二缺真是坑爹!没看出面瘫脸这么话多呀!唐小酥瞥了蔺南彦一眼,默了一遍他们仨的关系,没吭声。 百里红林忽然对唐小酥正襟一揖:“给苏姑娘见礼了。” ?!什么情况!唐小酥一闪就躲到百里红冗身后哆嗦:“四少爷您这是干嘛呀,我可担不起你这大礼。” “苏姑娘自然是担得起的。”百里红林笑道:“墨先生胃口一直不是很好,听闻,前些时日墨先生曾在苏姑娘院儿里用了一顿便饭,回来时容色泛喜,想必是苏姑娘厨艺很好,所以我想与苏姑娘交流一下厨艺,方便能与先生做点合口的饭菜。” 啊捏?这小妾的儿砸还要给师傅煮饭的说……哎哟,师傅那可怜的胃…… 她早上让老余弄那灶头的私心本来就是为了方便弄点好吃去师傅那儿献殷勤,现在百里红林求助,还真是恰到好处。 唐小酥当然不会说那是苏婆婆的手艺,笑眯眯地点头道:“好说,好说,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一切小姐说了算,小姐让我伺候墨先生都行。” 百里红冗趾高气扬地冲着百里红林哼气:“听见没,我的大丫鬟,只听我安排!” 百里红林也没生气,反而十分恭敬地对她一揖:“那就请五妹行个方便。” 百里红冗一脸精明地凑到他跟前:“除非你去跟爹求情,让小小破格晋升我的掌事大丫鬟,和张嬷嬷平齐,先把掌事丫鬟的腰带给我们。” 百里红林有点为难:“腰带我倒是可以去求,可是,苏姑娘这才进堡一天,想和张嬷嬷平齐怎么可能?张嬷嬷都是堡里二十多年的老人了……” 唐小酥暗付,那掌事嬷嬷可以算是无影堡人事经理,基本可以随便塞人进来的,怎么可能让一个刚来的人乱来,不过小姐都在给她掰好处,她又怎么能装傻呢,当然要顺杆而上喽! 唐小酥笑到:“小姐的意思应该是不用给我张嬷嬷的权限,但张嬷嬷也不能随意安排我,是吧小姐?” 百里红冗使劲儿点头:“对,我就是小小这个意思。” 百里红林松了一口气:“这倒是简单了,没问题,腰带的话,我明日便能给你。” 百里红冗高兴极了,抱着唐小酥的胳膊一阵猛摇:“太好啦小小,这回那老婆子回来也不能找你麻烦了!” 唐小酥跟着乐呵:“那是必须的!我可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凭她个老婆子也敢随便叽歪……” 回廊上传出小姑娘一阵阵笑声,百里飞跪在演武场中间听得耳朵发烫,那姑娘眼睛好看,身形窈窕,声音也这么动听,黄鹂一样清脆……他不由得又偷瞧了几眼。 看见她和百里红林说得高兴,竟有几分吃味……百里红冗那娇气的音调竟然直接被他屏蔽了,那眼眶里就只装得下那个深灰色的身影。 唐小酥对于这种背后的视线十分敏感,尤其这视线还有点红果果,她假装不经意地望过去,眼底眸光却有些条件反射的冷意。 蔺南彦瞧着小老板那抹几不可察的防备,有些纳闷地瞧了眼百里飞,却只看到那家伙窘迫地别过头去。 百里红冗才又想起这个稀奇,扯着百里红林的袖边问:“小四,咱们家这个天之骄子是怎么了?” 百里红林瞧了眼百里飞,又冷淡下来:“他竟然将弱冠礼遗失了,父亲大人罚他在此跪三个时辰。” 百里红冗惊叫道:“什么!小叔特地给他打造的极品无形透骨针居然能遗失!他怎么没把小命丢了?” 百里红林叹息:“可不嘛,父亲大人也是这么说的。”那套暗器他也心水得很,材料稀缺精贵,又是无影堡首屈一指的炼器天才百里宏哲精心锻制,无影堡多少人都心心念念地记挂着的东西,居然出去一趟就弄丢了…… 百里红冗悻悻道:“跪三个时辰就算了?父亲大人可真是偏心至极!” 百里红林附和:“毕竟是大伯家的遗腹子,父亲大人也不好过于严厉。” 蔺南彦倒是十分公正:“也不能怪你们这位堂兄疏漏,毕竟那日劫了百里飞的高人,可不一般,换成无影堡任何一人,也未必会有其他结果。” 唐小酥还在想那极品无形透骨针是个什么好物,又听蔺南彦说:“那件暗器在那位高人手中爆发的威能可比在你们堂兄的手里厉害,一针打碎琵琶锁的功力,连我,也有几分吃力。” 唐小酥呆了呆:“……” 呃,跪着那货是快递员?? 擦,没事儿说什么眼熟,不眼熟不眼熟!什么见鬼的极品无形透骨针,劳资不知道,劳资没见过。 看着那个直挺挺跪着的身影,百里这两俩塑料兄妹眼里都凉飕飕的,唐小酥一脸无辜,假装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 百里红冗撇嘴:“算了,不说扫兴的事。”她又提醒小四,“可别忘了我们的腰带。” 百里红林点头:“不会忘,现在就要午时,正巧你也要去墨先生处,我们一起去吧。” 百里红冗乐道:“那,南彦哥哥也一起?” 百里红林怔了一下,看了眼蔺南彦,又看唐小酥,说:“如果苏姑娘今日就陪我下厨,我想先生应该会高兴些。” “没问题。”百里红冗想起昨天吃的烧烤,有点口水泛滥:“小小,你说我们今天中午吃点什么好?昨天的烤鸡好吃,鱼也好吃,汤也好喝……” 唐小酥无奈的笑:“那得要看有什么材料,我也不会凭空变戏法呀。” 百里红冗也是个挑嘴的妹妹,而今从她嘴里蹦了一串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看来这苏姑娘的厨艺确实不错。百里红林赶上前道:“无影堡什么食材都有,苏姑娘想要什么只管吩咐。” 伺候师傅吃的,唐小酥当然不会客气:“那就吃火锅吧,反正寒潭小筑挺冷的。” 火锅?听起来就新奇又好吃! 百里红冗和百里红林塑料兄妹情立刻就硬化成不锈钢的,言行举止都开始同化,一边一个簇拥着唐小酥往外走。唐小酥当即就和这两塑料变生钢的兄妹讨论起火锅材料,一说起这边猪牛羊都不缺,那可真是美死了。 还有圈养的家禽,哇撒,脆皮鸭肠想起来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唐小酥自己都有点把持不住:不能怪我馋,民以食为天,在哪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我的天,人又凑齐了? 蔺南彦:…… 暮行云:…… 百里X3:…… 百里飞:等等,为什么我在X3小角色里,我不是男三么? 蔺南彦:很显然你不是。 暮行云:三有什么好争的,你俩慢慢斗吧。 第26章 准备吃火锅 火锅嘛,但凡是食材,就能下锅,各种不同口味的人也能凑一锅里吃。 无影堡现成的食材真的很多,他们仨在前面越说越高兴,口水四溢讨论得热热闹闹地,完全被忽视的黑骑队长跟在后面有些感叹。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人缘好,就算长得不出众,也有众星捧月的气质。 苏小小大抵就是这类人吧!她好像不管和什么人都能欢快起来。昨日在路上吃的烧烤,今天又有火锅,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往她跟前凑,她也很随意,不管是和马夫,还是和侍卫,又或者是无影堡的少爷小姐,她都能掌握那个最舒适的距离与人交流,完全没有身份概念。 反观自己,就算被众星拱月围在中间的时候,不说有没有这份从容自得,至少感觉并不舒适,也从未感受快乐。 蔺南彦心底那丝艳羡有点压不住,总觉得身体里的蛊虫都在蠢蠢欲动,那眼神就离不开前面那个看似不起眼的背影。 唐小酥被两道专注的目光盯得背皮发麻,心里直埋汰:这特么,幸好现在没有需要动手脚的事。 几个人转瞬就走出了演武场。 已经被遗忘的天之骄子百里飞,抽了抽鼻头,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才收回目光哀怨起来。啧,要跪三个时辰,他从辰时末要一直跪到未时末才行。 午餐免谈,就算脸皮厚跪完也蹭不到了。 百里飞心底裹气,怎么就那么倒霉呢,早知道就不去凑那热闹了,现在连栽在谁手里的都不知道。 好好一套极品暗器,搞得有缘无分! 栽就栽了吧,肉疼一会儿没什么,本来他不说谁会知道呢! 可偏偏蔺南彦却拿了一根到堡主面前询问那针是否出自无影堡,堡主可否认得此暗器的主人…… 哼!这能不认识吗! 百里飞想起大厅当时那个场景就头顶炸毛。 不过蔺南彦说那高人用此暗器一针打碎琵琶锁,若能结交,也是皆大欢喜。 百里飞的道行差着一大截呢!大厅里的几个长辈闭着眼用脚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他!可还要给他粉着,说是就当将暗器赠与那高人了。 免得得罪人。 不管是那高人,还是黑骑队长,无影堡现在是都不想得罪。 百里飞真是有口难言,自己好歹是天机老人的秘传弟子,钢针打碎琵琶锁的功力还是有的,可当日他就那么晕菜在厨房,从头到尾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给暮行云踩醒的,这闷亏吃得真是酸爽难言。高人是谁?他哪儿知道,他瘪着嘴不敢否认,只能说江湖规矩,哪儿有轻易出卖朋友的,有什么事,自己担着就行。 这套暗器过于珍贵,就这么丢了,长辈们都一脸看败家子的神色,罚他一百鞭还要在演武场跪三个时辰。 那货压根就没想过要给他求个情……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这儿挨了鞭子跪了。 这些闷亏吃就吃了吧,只怪自己学艺不精,过于自大,活该! 关键是,蔺南彦那面瘫木头把他搞到这里跪着,自己却跟着人家那姑娘去吃火锅了!百里飞就越想越气愤。 混蛋一个!不追责,干嘛要在大庭广众长辈都在的时候拿出来问! 泥煤!现在还跟着咱喜欢的姑娘去吃火锅!擦! 百里飞的低气压弥漫在演武场,这怨念蔺南彦是接收不到了。 此刻,寒潭小筑门口,黑骑少主与白雪公主又在基情对视了。 昨夜拿了药的暮行云丝毫没有被拒的自觉,很是潇洒地站在寒潭小筑门口,还反客为主,一副仙尊恭迎远客的架势,面含微笑,任清风撩起白发飞舞,白袍倜傥,风流四溢。 马车边上,鲍春杏眼睛都看直了,为这笑颜,真是再辛苦都值了呢!可现在有点花妆,她十分局促地缩进马车的阴影里收理髻发,差点就一头磕到车窗上。唐小酥从马车上下来时,惊得差点劈叉崴到脚:暮师兄真是个自带BGM的神人啊! 不认识不认识……我现在是丫鬟,是丫鬟。 唐小酥默默念了两便,站稳身形回身去扶百里红冗。 蔺南彦站在一边没动,百里红林快步过去朝暮行云一揖作了个请的手势。 不过他是朝旁边请,并不是往院里请。 噗~唐小酥差点笑场,幸好稳住了,只是眼尾有点抖。 暮行云也是毫不尴尬,往旁边缓行两步,还他一揖,说得不卑不亢:“今日,还是要叨扰先生了。” 百里红林心里惦记着火锅,方才说了一路,这顿吃的,得准备好些时候,耽误不起。他面上淡淡一笑,道:“无妨,今日寒潭小筑可能比较热闹,不至于叨扰到先生,暮宫主请自便吧。” 百里红林说完,又朝唐小酥他们道:“还请诸位稍等片刻,容我先去通禀先生。” 百里红冗点着头,眼睛却也瞄着暮行云,唐小酥便明目张胆地跟着舔颜。 今日的白雪公主气色比昨日好多了呢,内伤伤情缓了不少,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了吧……那也就用不着继续求着师傅了呀?那他还舔着脸来这里作甚? 啧~唐小酥打了个寒颤,不愿深想了。 百里红林没一会儿便出来了:“先生请五妹和蔺大人进小筑一叙。” 百里红冗仰着头提着裙裾,像只骄傲的天鹅,行至暮行云身旁时,还弯着唇轻轻颔首,算是招呼过了便莲步轻移进了寒潭小筑,果然很是大家闺秀。作为贴身丫鬟就是好,没有特别吩咐她等在外面,唐小酥就可以跟在百里红冗身边寸步不离。 走到门边时,她也跟着东施效颦般冲暮行云点了点头。 暮行云忽然开口:“这位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小酥给吓了一跳:“……啊?我?” 暮行云勾起唇角,捋了下髻发,一脸我们是不是应该很熟的探究:“正是。” 之前虽出手救了暮行云,但师傅和半夏老儿对暮行云的评价都不怎么样,先入为主,唐小酥总觉的和这货相处多了会露馅儿,而且暮行云功力高深,她可不敢托大,万一哪儿不对被瞧出猫腻来,自己暴露不打紧,把师傅牵扯到了可不好。 这才一个照面,对方就要借一步说话,唐小酥莫名心虚,拒绝吧?作为丫鬟好像太嚣张了点,她眼巴巴地卡在原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蔺南彦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暮行云一眼,一脸木然地越过她进门去了,留下唐小酥面带微笑的心里MMP:他要说点啥?我该怎么回来着?……小姐救命!! 自打墨先生入住后,百里红冗还是第一次进寒潭小筑,自顾稀奇去了,哪儿还能顾得上唐小酥,倒是后面的鲍春杏一脸不甘地在旁跺了跺脚,捧着一篮瓜果过来打岔:“姑娘,这瓜果再晒一下就不新鲜了,可别误了先生胃口。” “啊,是了是了,我这耽误不得……”唐小酥简直想亲她一口,立刻捧过篮子对暮行云一揖,十分恭顺地说:“若宫主有何吩咐,请让杏儿姑娘伺候吧。”然后也不待暮行云的反应,扭身就跑进寒潭小筑了。 鲍春杏立刻就眉眼含春朝暮行云福身下去:“不知宫主有何吩咐?” 暮行云眉头一抽,也只尴尬了半秒,便向鲍春杏打听起今日的寒潭小筑为何会如此热闹,可是有什么喜事? 鲍春杏哪儿知道具体的,她就跟着过来时听了他们一路都在聊各种食材,猜想大概是五小姐要在寒潭小筑吃饭吧,但墨先生怎么可能请客,无非是那个野丫头推荐了什么山野吃活儿让五小姐去墨先生面前邀宠。 她便将心里猜的和听到的给暮行云讲了讲。 暮行云听完,道了声多谢,便又退了两步,安静的站桩去了。 鲍春杏也不好一直站在大门中间挡道,只能又退回另一边和车把势一起候着,要是院里需要帮忙搭手,他们才能进去。 寒潭小筑平时连个仆子都没有,现在一下进了三个人也显得热闹了很多。 唐小酥捧着瓜果进去,便随便搁在回廊上,然后就和百里红冗一样四处打量看稀奇。上次来是夜里,没掌灯,又是师傅抱着进来的,唐小酥还真没看清这小院的内部构造,这会儿大中午,四处都一览无余,还真是挺特别…… 四处都摆满了娄子,簸箕,凉架,装着各种各样稀奇的草药,非常符合师傅这神医人设。唐小酥看见了麻椒和辣子,一阵兴奋,师傅这儿果然是吃火锅的好地方啊! “苏姑娘!”她正要上手,却见百里红林迎过来道:“墨先生请你过去。” “哦。”唐小酥乖乖地缩回手,跟在他身后朝大厅去了。 百里红林大概是看见她要摸药篓子了,十分委婉地提醒了一下:“这满院的药物医毒混杂,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苏姑娘还是不要随意好奇的好。” 等会儿还要吃呢,不让动怎么行?唐小酥扁了扁嘴,打了个铺垫:“那个小红尖尖有点像我们那儿吃火锅的底料里的佐料呢!我就想拿来看看,要是的话,那味道可不一般啦!” 百里红林很是欣喜:“是么?那东西到不算有毒,可辛辣无比,吃了燥火旺盛,先生倒是让我每日吃一点点,以扛这寒潭之寒。” 唐小酥一拍手笑了:“那就是了呗,吃了会暖和,就是它了!” “那可正好!”百里红林眼睛都亮了,“那东西空口下腹确实不是好滋味,但如果能入饭食倒是不错。” 眼看聊性又起,忽然被一懒洋洋的声音打断:“小老板真是贵人事多呀~” 墨白一脸闲适地靠在椅子上,手持一卷丝麻,也不知在弄个什么,那眸光平静,气息沉稳,让人瞧不出喜怒。 大厅里顿时一片寂静。 百里红冗与蔺南彦对视一眼,不敢接话。 唐小酥当场呆了:“……” 师傅呀,您这唱哪出啊?我有点接不住戏呀! 墨白瞥了眼她的腰间那块大丫鬟腰牌,神色莫测地抬眼:“小老板的真金呢~” “呃……”唐小酥与他对视三秒,忽然普通一声跪了,嚎叫起来:“墨先生啊~实在对不住,我竟然忘了给您送樱桃啦~”她膝行爬到墨白腿边,揪着对方衣摆,一脸的可怜兮兮:“可现在樱桃已经没了,我我我……我请你吃火锅吧!” 百里红冗:“……” 蔺南彦:“……” 百里红林:“……” 墨白却轻轻拍开她的手,问:“当真?” 唐小酥又作对天发誓状:“真,真,比真金还真!” 墨白挑眉:“何时?” 唐小酥蹦起来就往外跑:“就今儿中午!我现在马上立刻去弄!”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吃火锅的人真的齐了啊…… 百里飞:你不觉得要一起吃才算齐了吗? 唐小酥:齐了呀,我,师傅,红冗,齐了啊! 暮行云:…… 蔺南彦:…… 百里X2:…… 感谢在2020-05-09 20:30:13~2020-05-12 09:1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压压的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暮行云挞蒜 唐小酥跑得飞快,眨眼就溜去了外院,留下厅里几个人面面相觑。 百里红冗脸都白了,忙作揖道:“先生见谅,我这个大丫鬟刚来无影堡,还没学规矩,若是冒犯了先生……” 墨白挑眉,弯起唇来:“无妨,我与这小老板也算个旧识,不用这么多礼。” 墨白虽然在笑,但几个人都听出他语气中有几分惋惜,蔺南彦默默感叹,若是那苏小小按照约定前来送了樱桃,或许就有投入墨先生门下的机缘了,可如今,已然是自己放弃了,也不知这小老板是不愿意拜入神医门下,还是初入江湖不懂其中门道……他微一蹙眉,要是之前提醒一声就好了。 百里红林上前说:“先生,那我去照应一下。” 墨白瞧了外院一眼,点头:“也好,去学着点儿吧。” 这话可给这个大丫鬟抬脸了,百里红冗顿时都得意了几分,百里红林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依然很平静,恭敬地作揖后出去了。 墨白与百里红冗客套了几句,便与蔺南彦问诊起伤情。 唐小酥丝毫不知师傅随便两句话又抬了她身价,这会儿正在门口跟老余比划:“要浅锅,宽口的,粗边不用盖子的那种……” 老余跟着比划半响也没明白那是什么样的锅子,这锅子不都一样嘛,除了炒菜的就炖汤的。百里红林出来听了一耳朵,欣喜地说:“火灶那边有这种锅,我带你去看看,另外你要的食材我列了单子方才让人去备了,应该不时便齐了。” 唐小酥一面惊叹他的办事效率,一面跟他出去,故意放低声音悄咪咪地打探:“上次先生来我们那儿给你买樱桃,给了我一块腰牌,让我隔日午时再送樱桃过来,那两天太热,我给睡忘了,先生没生气吧……” 百里红林听得一怔,之前他还在想墨先生并不喜欢吃甜食,却为何要亲自去买樱桃,原来本就是给他买的么?!……墨先生终究还是对他极好的。 他正感动着,唐小酥拽了他一把,显出几分紧张:“你说先生会不会把我撵出去?” 百里红林笑了笑:“怎会?!我们先生脾性虽古怪了些,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苏姑娘说了以火锅补偿,那自然是吃好喝好便揭过了!” 唐小酥笑眯眯道:“那是,那我等会儿亲自伺候着,保证他吃好喝好哈哈哈。” 寒潭小筑的厨房居然在对面的院子里,里面用具倒是齐全,唐小酥挑挑拣拣地翻弄一通还唏嘘道:“啧,那边不是也有火灶吗?怎么没用?” 百里红林笑着说:“先生不喜异味,灶间味儿多烟重,会破坏院子里药物气息,我都是在这边做好了捧过去伺候,先生可说了,让我跟姑娘学着点,苏姑娘的手艺不会有家传绝学不能外传吧?” 唐小酥嬉笑起来:“怎么会,就是我对吃还比较有研究,怕你一时半会儿学不来。” 百里红林又是一揖:“那就请姑娘只管吩咐。” 唐小酥当然不会客气,吃火锅讲究涮,一概用具等会儿当然要搬过去,可惜这边没有移动的小炉子,老余说山门马房那边有,那便赶着去取了。 无影堡食材都是山谷后面那片儿菜园里来的,有车马运送,十分便捷。唐小酥再次感叹这堡主真特么会享受,师傅在这儿混的真不错,小厨房是单独的,百里红林掌勺,也有四个墩子伺候。 唐小酥让百里红林先炖了一锅大骨汤底,就招呼着各种菜要各种切片。 墩子们手脚都很麻利,洗菜切菜真是快,刷刷刷弄了一堆。 唐小酥嚷:“啧,刀工不行,厚了。” 新鲜的小羔子肉质软嫩多汁,着实不好切片儿,而且刀法好的人不一定会切肉,唐小酥自己切个熟食还行,生肉可不好说,得拿点冰块儿把肉冻住,才好切,可惜现在天气转凉,阴阳潭里已经开始冷热转换,冻不住肉了。 百里红林亲自.操.刀,切出来的倒是厚薄一致,但也就只比墩子切的薄上一点儿,唐小酥夹着翻了翻,说:“还是有点厚了,这个要越薄越好吃懂吗!素菜也就将就了,这个这么厚肯定不行的。你们一天天那么勤快练功,怎么连块肉都切不好。” 这么大快朵的做卤肉还行,吃火锅可算了吧。 看着苏姑娘眼里那坦荡荡地嫌弃,百里红林有点汗颜还有点为难:“我这本事也就这点儿了,要讲刀法好,我得去请大堂哥,可他还在受罚呢~” 唐小酥眉头一纠:“跪着那个?” 百里红林点头,唐小酥撇嘴:“啧,未必一定要他才行?这儿难道就找不出个刀法好的?” 百里红林搓了搓手,泛起不能一个人丢脸的本能,撇了眼门外寒潭小筑门口站那位,十分诚恳地推荐:“有倒是有,就怕请不动。” 唐小酥不忿:“想吃就得动手,哪儿有请不动的,除非是你爹。” 百里红林立刻说:“蔺大人功夫不错,暮宫主应该也行……” 唐小酥:“……” 你还真敢说……唐小酥垫着脚偏头看了眼那个站在寒潭小筑门口的白雪公主,心里啐了一口,什么请不动,估计就等着想找机会跟咱搭讪呢! “想吃就得动手,我去请!你看着点,先弄其他菜吧。” 唐小酥走出小厨房,就对上暮行云一脸期待的神色。 小厨房就一间单屋子,这么点儿距离,那暮行云肯定是什么都能听见的,唐小酥也不跟他废话,蹭过去找就他帮忙。 “暮宫主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我们帮个忙可行?伺候墨先生的,先生吃高兴了也记您一份大功,好歹也不用您这么守在门口了不是。” “也好,那就多谢姑娘给本座一个施展的机会了。” 暮行云当然没有二话,虽然他也没下过厨,但听吩咐可还行。他一脸胸有成竹地走进小厨房,对着案板上那一大块嫩牛肉,顿时尴尬了。方才只听见他们讨论薄了厚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要切什么,反正只要搭上话头,便算拉近一步关系,可如今,要是切不出来,这脸可丢大发了。 暮行云白衣倜傥,与这厨房格格不入,他站在案板前半响都没甚动作,窘到耳廓发红。唐小酥还以为他在酝酿发功,小心翼翼地在旁托着盘子说:“也不用太薄,夹起来透光就行了。” 暮行云:“……” 还透光就行……她不知道君子远庖厨吗? 暮行云一手扎起袖口一手握着菜刀,比划了几下。唐小酥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这货一刀下去可能会连肉带案板紧着灶头也一起剁成几瓣……啧,不是说他刀法还行的嘛!唐小酥幽怨地看了眼百里红林。 百里红林抿着唇,低头笑了一下,感觉拉了个垫背的,总不至于只有自己不行,心情倒是舒坦了不少。 啧,这小妾的儿砸居然在这种地方暗搓搓地找场子,唐小酥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伸手夺了暮行云手里的菜刀,说:“我看还是算了吧,这菜刀舞实在不配暮宫主的气质,不然我们做点别的?” 暮行云松了一口气,弯起唇:“姑娘只管安排。” 唐小酥把牛肉端走,转身递了一碗剥好的蒜瓣给他,然后将小碗麻椒,大盆小尖椒往他跟前的案板上一堆,挨着指:“这个挞成碎茸,这个挞成面儿,这个切成沫儿。” 其实他们这儿还没有广泛把这些佐料用到菜里,这些味道刺激的花椒大蒜辣子什么的,都只作药物调理用的,也只有墨先生这儿才能找到这么多。唐小酥本着一次搞定,也省得以后自己弄了,几乎把寒潭小筑里的佐料收刮完了,反正师傅也不会下厨,在这里也不用调毒,那不得方便自己嘛! 刚刚墩子们拾掇这些玩意儿的时候,几乎都胆战心惊的,感觉要送命,眼瞧着四少爷亲自拾掇了一会儿才敢跟着上手,不然这堆从寒潭小筑弄出来的东西,还真没人敢直接用手碰的。 唐小酥哪儿管得了那么多,这些佐料弄完也差不多就剩下些香料了,其他的还得去师傅院儿里翻一翻才行,她在围裙上抹了抹手,一脸淡定:“好了,差不多就这些了,你们先弄着。” 她说完就对直去寒潭小筑那边了,留下暮行云与百里红林面面相觑。 暮行云捧着碗蒜瓣脸上绿了绿:“……” 这东西能吃?味道重得飘出三里地去…… 百里红林纠着眉头主动帮他分担了一半辣子:“这个是切成沫儿吧?我来。” 暮行云捧着蒜瓣朝他一揖:“那就多谢四公子帮衬了。” 百里红林有点脸红:“暮宫主这是什么话,本就是我们请阁下出手帮忙,这不过是小四份内的事。” 剁个辣子沫沫而已,至于嘛!! 旁边还在清理蔬菜的墩子们一脸麻木地看着他们俩你来我往的客套半天也没下手,有人实在没忍住,说:“不然,让小的们代劳吧~” 这怎么行呢,回头让那丫头看见,怎么说?暮行云脸上一冷,轻笑:“不必。” 他当即闭了气息,使出看家本领,来了一套凌云掌,用那隔山打牛的功夫对付这碗蒜瓣。 百里红林也不甘示弱,提着菜刀就在菜板上舞了一套连环夺命刀…… 这波用牛刀杀鸡的骚操作,要不是飞沫四溅的话,几个墩子几乎想鼓掌叫好。 辣子加蒜水飞溅到眼睛里那不是开玩笑嘛!墩子们连滚带爬地乱窜,一时间小厨房里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得亏唐小酥是没看着,看着了得笑半年。 唐小酥:这有什么好笑的?纯粹浪费粮食,你们是不是以为那佐料来得容易的?!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干起来干起来…… 暮行云:…… 第28章 蔺南彦片肉 唐小酥走进寒潭小筑内院大厅时,墨白正在给蔺南彦切脉,百里红冗规矩地坐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墨先生闭着眼一脸老神在在,切半响睫毛都不带动一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蔺南彦就更像个雕塑,仿佛呼吸都没有。 百里红冗坐得有点难受,身形虽然端着,但那双眼频频往外瞄,看见唐小酥犹如看见救星。 唐小酥也不好随意打断别人诊脉,便规矩地站在椅子旁侯了一会儿。 墨白都不看她,却问:“小老板这是可以开饭了么?” 唐小酥汗颜:“呃……还差一点,想……”她看了眼百里红冗,又看蔺南彦,说:“想请个刀工好的帮忙。” “我去试试吧。”百里红冗笑嘻嘻地起身给墨先生作揖后,忙不颠地朝外面去了,生怕墨先生开口留她一样。殊不知,她这一走,厅里气氛都变了。 唐小酥还眼巴巴地看着蔺南彦,想怎么请这个跟奶猫一样胃口的人去施展手脚片儿牛肉,墨白忽然松开蔺南彦的手,很是不屑地道:“蔺大人该知道,医术再高明,也治不好无心自救的人。” 蔺南彦起身恭敬一揖,轻道:“无意叨扰先生,只是红冗一片好心,不忍拒之。” 墨白纠起眉头:“你这内伤是不怎么打紧,可你那旧疾只怕要命,你就当真不想搏一下了?”唐小酥挑眉,心道师傅这一口惋惜的腔调算怎么回事?人家不想活了,你还拦得住他去死? 蔺南彦神色平静:“多谢先生挂怀,非是在下不肯去搏,实在是……无力挣扎。” 唐小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看起来就走霸道总裁路子的人也会有无力挣扎的时候。 墨白与唐小酥对了一眼,神情里莫名有种‘怎么你心疼了’的信息发放出来,唐小酥惊得一抽,咧嘴就给师傅揽了个大包袱:“怎么会无力挣扎呢,神医面前什么毛病不能药到病除的,表少爷说什么傻话呢~” 墨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蔺南彦仿佛开了天窍,当即撩袍一跪:“若是先生能给在下一丝机缘,在下也愿搏命去抗争到底。” 唐小酥捂着嘴低头一脸心虚,不敢再跟师傅对视了。墨白不说话,大厅就安静得很,一切都像点了暂停,只有角落那香炉里的熏烟依然徐徐蜿蜒。 墨白貌似神烦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你那旧疾,虽然比较麻烦,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那就是有救咯~ 蔺南彦听得眼睛发亮,用力握紧双拳,指尖掐进掌心,才能勉强控住心跳异常。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就有劳先生费神了,蔺南彦随时候命,听凭安排。” “也罢,我便费点神。”墨白不轻不重地剜了唐小酥一眼,唐小酥不敢抬头,却知道师傅在看她,她不由得又调皮了一下,吐着舌头掐手指,反正师傅已经妥儿了。 墨白:“此事我还需好好思量一番,你们先下去吧。” 蔺南彦这才起身,又恭敬一揖后退出大厅。 唐小酥跟在后面,还回头跟师傅做了个鬼脸,墨白要笑不笑地望着她,神色莫测。唐小酥陡然打了个寒颤,忽然间觉得给师傅揽这包袱里好像有她的份儿……顿时有点儿背皮发麻。 怎么可能!能有我什么事儿!不可能不可能,我现在可是五小姐的贴身丫鬟,还没调师傅跟前来呢!啧~可别胡思乱想了! 唐小酥甩了甩头,却一头撞在蔺南彦背上。 蔺南彦见她一脸纠结,好心关问:“小老板这是在思虑什么?” 唐小酥看见他的脸,顿时没好气:“表少爷咋就管得那么宽呢~” 蔺南彦:“……” 唐小酥:“……呃。” 一阵无言,忽然有点尴尬,作为一个丫鬟好像太嚣张了点,唐小酥喉头滚了滚,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话来打晃过去。幸好蔺南彦并未计较,还相当绅士地自降逼格:“方才真是多亏了小老板的提点,在下不才,却愿为小老板分忧。” 唐小酥嘴角抽搐地干笑一通:“客气客气,多谢多谢,那什么……啊对了,我过来真是找表少爷帮忙的。” 蔺南彦:“听凭吩咐。” 好嘞,又一个听凭吩咐,那就走呗~唐小酥也不废话了,带着表少爷去了小厨房,却见百里红冗站在小厨房门口掩鼻探身往里观望。 唐小酥几步过去瞅了眼。 小厨房里感觉刚刚经历水灾现场,四处都水淋淋的,四个墩子正马不停蹄的各处擦拭,暮行云身长玉立的杵在水槽边洗手,白丝袖口湿了一大片,感觉是他自己打湿洗过的。 唐小酥:“……怎么了这是?”不就挞了个蒜茸吗?搞的跟打仗似的?? 暮行云洗完手还放到鼻尖嗅了嗅,厌弃地皱着眉头,不太想说话。 百里红林双眼红红的端着半盆辣椒沫儿走过来邀功:“苏姑娘,你看这还行吧?” 唐小酥瞧了眼,一脸疑惑:“就这点儿?蒜茸呢?麻椒面儿呢?” 百里红林一脸幽怨地看向案板。 唐小酥纠着眉头过去看,一大碗蒜瓣还剩一小洼蒜茸,挞得倒是细腻,可惜够什么呢?哎……真是……啧,算了,幸好本来就没多少的麻椒还在那儿,没浪费。 唐小酥叹息一声,说:“好了,辛苦二位了。” 她想了想,去灶里舀了些草木灰放在盆子里兑了水,让那俩洗手去味儿,转身招呼百里红冗与蔺南彦进来帮忙。 百里红林伸进水里便感觉手中辣热消去了不少,十分惊奇:“苏姑娘怎么知道这草木灰能去红尖子的刺激?” 唐小酥撒谎从不打草稿:“刚刚跟墨先生说用了小红尖,墨先生怕你辣着手,便教我这法子去辣消味儿,我自然要给你们用了。” 百里红冗提着裙裾一脸不屑:“我说小四,你都跟在墨先生身边这么久了,怎么连这点轻便都没学到?” 百里红林有点脸红:“也怪我木讷了。” 暮行云在旁没说话,默默地将袖口又浸湿了一遍,虽然草木灰看起来也不干净,但好歹比那蒜味儿能忍。 蔺南彦悠悠地看了眼唐小酥,心里有点疑惑:刚刚,墨先生说过这些的吗?没有吧…… 唐小酥摇着头,找了张干净的麻布将剩下的蒜瓣撒了点盐包起来放空盆里,去院子里拿了块磨刀石冲洗一下,便抡着几下挞出了蒜茸。 那几个爷看得目瞪口呆,想想方才作为,简直像没进化完的猴子,连工具都不会用了。 蔺南彦亦步亦趋地跟在唐小酥身后,半响没得到安排,不由得问:“在下能做点儿什么?” 唐小酥带他到那块牛肉案板前,没怀多少希望,纠结了一下才说:“听闻表少爷刀法不错,这个肉,要切片儿,越薄越好。” 蔺南彦:“……” 蔺南彦看着牛肉凝滞了一会儿,还是卷了袖口去洗了手才过来摸了摸那肉,感受了一下肉质,将手擦拭干净,然后又对着肉闭目沉思起来。 唐小酥:“……” 这是搞什么?发功? 就切个牛肉而已啊……各位……不行我自己切好吧…… “嗤~”暮行云轻笑一声,挥手用内功烘干了袖口,又立在门口,端起一派仙人之姿。 百里红冗塑料兄妹倒是整齐的站在旁边诚心观望。 唐小酥抓了抓灶台,正想问一声时,蔺南彦噌地拔出腰间软剑。 银华一晃,那牛肉便被弹了起来,只听得一阵回旋嗡鸣,那块牛肉已经落在案板上了,比起刚才,看起来也就软了一点儿。 蔺南彦已经收剑入鞘。 我擦!堪比绞肉机!唐小酥瞪着眼,犹如看了场绝技,对那软剑心水不已,都不忙着验收牛肉片儿了,却蹭着说:“表少爷那剑动了牛肉,不如让我给打理擦拭一番?” 蔺南彦抬眼:“不用,小老板还是验收一下牛肉才好。” 嘶~个小气鬼,看看都不行……唐小酥面皮抽了一下,拿起筷子随便一夹,又惊住了:“哇,这个薄如蝉翼也不过如此了,表少爷果然厉害。” 百里红冗拍掌乐呵:“南彦哥哥当然最厉害啦~” 百里红林欣慰道:“蔺大人这功夫总算能入苏姑娘慧眼。” 暮行云有些不服气:“各有所长而已。” “暮宫主挞的蒜茸也是非常细腻,特别棒。”唐小酥嘴角抽搐,假兮兮地表扬他一句,又给蔺南彦换了一块羊肉:“还有这个。” 暮行云:…… 蔺南彦:“……” 蔺南彦有一阵沉默,唐小酥才没管他,转头找百里红冗摆盘上佐料去了,顺便把还在晒着太阳的鲍春杏也叫了进来。 二等丫鬟本是不用做厨房里杂役活儿的,可这里,少爷小姐和贵客都被指画得跟打杂的墩子一样,她一个真·丫鬟还有什么话敢说的,况且还能进距离接触暮行云和蔺南彦这样的人物,摆盘也不是什么粗重的活,鲍春杏当然是面含娇羞,手脚麻利,做起来比百里红冗要好得多。 百里红冗拿着唐小酥调好的佐料,用狼毫挨着涂抹在摆好的肉上就行了。小姑娘特别喜欢这样的活计,忙得眉眼弯弯。 大锅里熬的汤底也差不多了,再添些佐料炒制一番,就能围着小炉子吃炖好的了。 涮火锅真是简单,唐小酥都不用示范,只随口说烫一下熟了就能吃,大家便能心领神会了。 主子们肯定是要一起的,但墨白素来不喜欢人多,上次在猫儿胡同那顿饭,已经让各方人留意,此次当然不会再特别。 百里红林忍着馋,要先去伺候墨先生用膳,被唐小酥截住:“我去伺候先生吧,少爷和小姐先吃。”她之前就打了埋伏说好要亲自伺候墨先生用膳的,开动了当然要紧着师傅的口味,单独伺候了。 百里红林想着自己也是生手,怕是伺候不周到,浪费食材,还会惹先生不高兴,也就顺势答应了:“既然苏姑娘愿意亲自代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唐小酥笑眯眯的:那真是客气了,谁师傅谁伺候嘛~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动起来动起来…… 蔺南彦:…… 第29章 边吃边闲聊 唐小酥想着暮行云和蔺南彦有过节,可能下不了一锅,便让鲍春杏伺候着单独烫了一个小锅,这可把那美艳的丫鬟高兴惨了。看在食物鲜香美味,而且肉片还是蔺南彦这个黑骑统领亲自操.刀,相当于亲自来伺候他了,暮行云也就没有计较鲍春杏的眼睛都长到他身上了。 之前他们切肉浪费了不少,剩下给蔺南彦施展的材料并不很多,考虑这些人的口味,唐小酥决定把蔺南彦分配到师傅那一锅,反正他猫儿胃口,随便喂两筷子得了,省得还要再找个人伺候他。 百里兄妹觉得蔺南彦口味偏淡,一起吃还要就着他,肯定不对胃口,听她这么安排,当然没有意见。蔺南彦自然更没什么意见。 主子们其实敞开了吃也吃不了多少的,唐小酥估摸了几个锅需要的食量,将食材挑拣着分了几个托盘,剩下的加上那些所谓切废了的,至少能保证老余和那四个墩子也能吃个饱足。她弄完,朝墩子们吩咐:“你们和老余就只能在厨房里吃啦,这些都是你们的,看着点儿大锅汤底的火候,别灭了也别火大烧干了。” 墩子们听见竟然还有自己的份儿,高兴得都有点傻了,眼睛里那个挑剔的丑姑娘,此刻简直是金光万丈。老余就赶着车送了个来回,拿了趟炉子,便能有这么好吃的候着,心情至美,越发觉得跟着那姑娘是没错的选择。 一堆人,就这样被个新来的丫鬟三言两语安排完了,还各个都很高兴。 师傅口味重喜辣,唐小酥的口味又比较特别喜麻,等他们都吃上了,她才把精心烹制的锅底端去了墨白的书房小案那边。蔺南彦被安排跟他俩一锅,端着食材跟在她后面,一路就看着那盆鲜亮红油汤底发怵。 之前唐小酥挨着问过他们的口味如何,一个个都说口味偏重,唯有蔺南彦要清淡,得亏唐小酥想着他们可能是第一次吃辣子,特地炒的微麻辣味儿,结果几筷子就辣得众人汗流浃背涕泪横流。但锅中美食翻滚,竟然没人舍得放筷,边哭边吃的场面也是搞笑。 唐小酥手脚麻利地将小锅安置好,又给师傅拌碟子。 蔺南彦端着食材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看着那香味儿浓烈的红油锅底心思发散,锅里看起来犹如炼狱,感觉喝上一口就得喉头冒烟。他咽了咽唾沫,心里想起前院百里兄妹吃那德行,涕泪嘘嘘舔舌灌水……啧,他们那锅底比起这盆,那可真算是清汤了。他看了眼正在拌碟子的小老板,思虑着是不是哪儿得罪她……罢了,今儿中午,就当舍命陪君子吧,毕竟,墨先生答应给他解蛊,真是多亏了这位。 蔺南彦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唐小酥已经拌好碟子了,正准备起身去请师傅,却见墨白已经浸过手捋着袖口过来坐好了。毕竟大半年没吃到这丫头的手艺了,可不是念得紧嘛~ 唐小酥笑眯眯的:“先生你先吃着哎,表少爷吃得清淡,这儿都没个鸳鸯锅,我再过去打个汤底。” “去吧,麻利点儿。”墨白拾起筷子一挥,唐小酥就蹦着出去了。 蔺南彦怔了怔,忽然有些汗颜:“其实,不必将就我……” 墨白抬眼,一脸戏谑:“蔺大人能吃这口?” 蔺南彦又看了眼那红锅,咽了咽唾沫,老实了:“……不能。” 墨白握着筷子往锅里搅了搅,叹息一声,说:“蔺大人这是怕我吃完了么?” “?”蔺南彦反应不过来完全接不上话,正想作揖赔不是,一低头才看见菜还全在他手里端着呢……这泥煤的就有点尴尬了吧……他难得窘迫上脸,忙将托盘放下。 墨白笑了笑:“让黑骑统领伺候午膳,我想那帝王待遇也不过如此了。” 蔺南彦作揖道:“先生说笑了,在下没有小老板机紧,不善此道,还望没有惊扰先生就好。” 唐小酥提着小炉子,端着清汤底过来就看见这一出,不由得好笑:“哎哟,吃个饭拜来拜去做甚?表少爷这是饭前运动吗?” 蔺南彦:“……” 又被调侃了,蔺南彦并不生气,但却有点惊诧,这书房与那小厨房隔着不小的距离呢,小老板这速度感觉像是就在门外端进来的,未免太快了点儿吧……他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又看墨白。 墨白笑道:“是呀,小老板这么辛苦,那就不必如此讲究,一起吃吧。” 这态度十分随和,竟有几分相熟的感觉。虽然小老板好像与谁都能很快熟稔起来,但那份感觉和现在这气氛又有些不同。 蔺南彦垂眸稳了稳心情,这才在墨白对面坐下。 唐小酥当然不会推辞,拖了个凳子坐在另一边,然后就开始帮师傅涮肉,她十分心水蔺南彦那把软剑,夹肉就表扬:“表少爷这剑法真是出神入化,先生你看这肉片极薄,下锅荡两下就熟了,可爽口了,你尝尝。” 她夹肉放进师傅碗里,却瞄了眼蔺南彦腰间,又顺手在清锅里给他烫了一筷子:“喏,这可是你自己切的,有生以来第一次吧,好好尝尝,说不定终身难忘呢!” 蔺南彦:“确实如此,那要多谢小老板给了在下这样的体验。” “啊哈哈,那表少爷就多吃点儿。” 唐小酥就干笑着又给他烫了一块,墨白瞧了她一眼,唐小酥又赶快给师傅夹菜,照顾得十分周到。 神医和黑骑统领的人设都不可能是贪吃一路的,即便再好吃,也是慢条斯理品相斯文,同外面那几锅的完全不是一路的。吃火锅的情趣在于,好吃,还能好聊。 圣手神医吃了几口,便与蔺大人聊起闲话来了。 “听闻,蔺大人抓了暮宫主在山野客栈歇脚时,被一神秘高手截了短,都说那高人用药出奇,鄙人甚觉有趣,是以想向蔺大人打听详情,不知可否方便。” 唐小酥默默吃着,安静听着,适时夹菜伺候,做一个实在的好丫鬟,心里却嘿嘿嘿地偷乐。她正愁不知道在有塘客栈那事儿现在发酵成什么样儿了,师傅现在提这话题,应该是特地给她打听的,听听正主儿怎么说的,可比旁人吃瓜清楚得多呢! 蔺南彦完全不知已被套路,非常耿直:“无甚不可,在下也还在追寻此人行踪,近日才摸到些眉目。”他从腰间抽出一支火折子大小的签筒递给墨白,又说:“此物里便有那人打碎琵琶锁的暗器,上面应该还有药昏黑骑的药物,我正愁验不出究竟是什么药,正好请先生过目。” 墨白顿时一阵无语,接过打开来看了看,没有说话。 唐小酥低着头,差点咬到舌头,这泥煤的面瘫二缺还真是……哎!啧! 幸好中间的两个小锅里热气腾腾,蔺南彦并未注意他们的神色,又说:“我询问过堡主,此针确是出自无影堡炼器大师百里弘哲之手,是玉面公子百里飞的及冠礼,他们说算是已将此物赠与了那位……” 唐小酥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了口大麦茶压惊:哎哟,送给我了?那就谢谢啦~ 墨白看了她一眼,夹了一片青瓜吃了一口,慢条斯理地接话:“他们倒是挺会拉近关系。” 蔺南彦:“确实如此,我看百里飞神色茫然,估计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那夜他应该确实在客栈里……” 唐小酥听得心里有点慌,连忙给他夹菜打岔:“玉面公子就是演武场跪着那位?小姐的大堂兄?”半夜摸进厨房跳脱衣舞的快递员叫玉面公子……百里家还真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正是。”蔺南彦颔首,“之前有塘客栈的小二哥曾说,客栈后面的山里有仙人,前些时日,我又派人回有塘客栈打探,那位掌柜却有些含糊其辞,我猜测,这位高人和那位掌柜定是相熟。” “哦~”墨白饶有兴致地看了乖徒儿一眼:你又给我甩锅了? 唐小酥不自觉缩了下脖子,心里埋汰:半夏这老家伙搞什么,明明就串过台词的,为毛非要给人留下把柄? “这有塘客栈甚为古怪,掌柜的十分精明,那位小二哥也不简单,我副将齐阜曾在平阳城朋来客栈巧遇过他,说是拿我的信物去开诚当铺抵当了两粒金珠,去朋来吃顿好的,然而齐阜让他赎回,他竟十分爽快地还了金珠,但此后,这位小二哥,便忽地失去了行踪,连玄机门也买不到此人的消息。”蔺南彦说完,若有所指的看了眼唐小酥,又道:“他既没有留在平阳,也没有回有塘客栈,行踪从那日与齐阜分开后,就查无此人。” 我擦!唐小酥咽了一口差点噎到:“……” 墨白适时感慨了一句:“玄机门也未必就能将每个人的行踪了若指掌,或许是那店小二过于普通,混迹人群,自然行踪成谜了。” 唐小酥深表同意,跟着点头:“先生说得是,谁会那么闲去留意一个脏不拉几的山野小子的行踪。” 蔺南彦却很杠精:“小老板怎知那小二哥是个脏不拉几的山野小子?” “……啊,我猜的。”唐小酥自觉失言,恨不得给自己嘴缝个拉锁。 蔺南彦深深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纠着这点不放,而说:“先生久不在江湖走动,可能不知这玄机门的缜密,别处不说,就这平阳城,他们可是连个流浪乞丐几时几刻在什么地方吃过什么都能详尽获知,更何况这位小二哥拿着我的信物典当了两颗金珠,又去蓬莱点吃一桌好的,后来又同齐副尉去开诚当铺赎回,光是这一段,也足够让玄机门特别关注。” “可玄机门却说查无此人,那说明……”他顿了一下,以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他要么就是那个隐士高人,要么他就是玄机门的人。” 唐小酥目瞪口呆:“……” 我捏个巴子呐~唐小酥捏了捏后颈,真心想给这面瘫脸鼓掌来着:你说得对,小爷我两样都占了,我不单是玄机门的人,我特么可能还是玄机门的主人! 墨白点点头,表示赞同,却问:“蔺大人为何对此人如此上心。” 唐小酥合上嘴也表示好奇:“嗳,对呀,表少爷你不是在抓那什么暮宫主吗?怎么对那店小二这么热情……” 蔺南彦面上微微凝滞:“在下重伤在身,特请修养一年,期间不办公务,调查这位高人,出自私人缘由。” 唐小酥有点抽搐:“莫非表少爷想拜他为师?” 蔺南彦:“……” 蔺南彦当然不会是想拜师,究竟是什么原因,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墨白和唐小酥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端着,其实并不想知道这个私人缘由,不过套路到这儿,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以后再慢慢把这漏洞糊了吧,现在是时候扰乱视听了。 唐小酥和师傅对了一眼,忽然嘻嘻一笑,拐弯打听起别的八卦:“哎,表少爷,听说你们抓暮……”她往外面瞧了一眼,故意放低声音,贼兮兮地挑眉:“是因为天老儿好他美色咩?” 蔺南彦难得弯了一下唇角,说:“暮宫主确实生得一张好颜色。” 既然他接了这话题,唐小酥便眯着眼光明正大地调戏道:“他确实好看,你也不赖呀,比他差不离,天老儿怎么没叫你侍寝咩?” 第30章 三合一大章 蔺南彦:“……” 别人的八卦当然没什么所谓, 蔺南彦没想到,这话头一转就得吃自己的瓜,有点难以下咽呢! “噗嗤~”墨白没忍住, 竟是也跟着调侃起来:“小老板这话问的妙极,那位好男风已是天下皆知, 蔺大人这幅好颜色, 时常在他跟前出入, 其中关系也是真令人好奇呀。” 蔺南彦:“……” 蔺南彦心潮有点翻滚,之前在心里都开始有理有据的说服自己,那三位的描述的夜访高人, 诡秘行踪的店小二,都和这小老板的身形极为相似,而她和墨先生的交流感觉不是一般的熟稔, 那位高人或许就是眼前这个小老板, 苏小小。 之前那位高人夜探无影堡, 还和那三位宗主过过手,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他来无影堡的目的,但如果他是苏小小,来此拜会墨先生, 那就说得通了。 这些分析也才刚刚才串联起来, 但此刻, 蔺南彦却被这样一个八卦问题打乱了阵脚。 心神慌乱起来。 皇帝招你侍寝吗? 本来这种算得调戏的问题,如果只有小老板问, 他完全可以不用搭理, 可偏偏,墨先生也问,那就蛋疼极了。 更难堪的是, 皇帝真招他侍寝了……还提过不止一次,只不过被他拒了而已。 蔺南彦窘得脖子都红了,十分无奈,又有些仓惶,他从未说过谎话,此刻也找不到其它话说,只能搬出之前拒绝皇帝的说辞:“在下不尚此道且旧疾缠身,又是臣子,当不该有此种烦恼。而且今上应为天下万民之福殚精竭虑,更不该有此种荒诞念头。” 不该?那就是实际上有的哟~ 唐小酥瞧着他不自觉紧握的双拳,心里埋汰,这种话题是有点揭人难堪,但谁要你非咬着咱不放呢~咱可是有毒的!她才不管蔺南彦脸色,笑眯眯地搓着筷子又问:“可我听说啊,你上次因为没完成任务,吃了大亏呢,是不是因为那高人救了暮行云,让你失利,所以你才咬着不放,定要查出此人,寻仇?” 墨白没有吭声,只挑眉看着,一脸兴味。 “绝无此意。”蔺南彦慌乱起身否认,难堪到甚至有些哽咽:“我……那些损失本就是身外之物,便是没有此事,也会落入天家之手,迟早而已,我从未在意,我查他……只是惧于旧疾,想……借他之手,解脱而已。” 靠!居然是找她寻死?! 唐小酥张着嘴筷子都吓掉了:劳资不杀人的! 蔺南彦情绪外露,引发蛊毒,面色瞬间苍白到发青,额前脖颈手背皆是青筋鼓出,面上表情狰狞恐怖。他摁着胸口一手撑在案缘上,疼得几乎站不稳了。 唐小酥看着撑在面前的手背有点发傻:这是什么毛病这么厉害? 墨白却忽然抓了唐小酥的手腕,将她手掌搭在蔺南彦的手上。 蔺南彦顿时如溺水之人抓到根浮木搬,反手一把就紧紧握住那只小手。 “嘶~疼疼疼~” 唐小酥嘶声,感觉手都要被对方捏碎了,要不是想着外面有人,她能嚎出来,可现在却只能压着嗓子使劲拍打他的手背:“轻、轻、轻点……放手放手放手!” 墨白探手在蔺南彦眉心扎了一下,将他怼回位上坐好,蔺南彦这才缓过气来,面色逐渐恢复正常。他心底极为惊诧,那日一触,果然不是错觉,与这小老板肌肤相触,竟真的能缓解蛊虫钻心之痛。明明缓过气来了,他却有点舍不得放手,只缓了缓手劲放松了些,便默不吭声任唐小酥一阵乱打依然紧紧握着。 墨白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水,拾筷敲了敲锅沿:“好啦,蔺大人既然缓过来了还是放开手吧。” 被无情戳穿,蔺南彦只能念念不舍地放开手,起身作揖赔不是:“是在下唐突了。” 墨白笑了笑:“可不是唐突了么,在别处,如此牵了人家闺阁女子,定得要上门求娶才不算玷污女儿家清誉。”他朝唐小酥眨眼,调侃道,“你说是吧,小老板?” 墨先生这话如醍醐灌顶,舍不得放手,娶回家不正好么?!蔺南彦又要作揖开口,却被唐小酥一阵抢白:“江湖儿女,不必拘泥此等小事。” 我擦!师傅你这是想现场拉郎配啊?唐小酥有点吃不消,揉着手讪讪道:“但是你把我捏疼了,得赔汤药钱给我!小爷我这手可精贵了!” “……”蔺南彦喉头哽咽,无语凝噎……唐小酥的手上本就有一层药,看不出伤到没有,倒是蔺南彦那只手背,被某些人挣着一顿猛抽,这会儿红里泛青,状像惨烈。蔺南彦拳头张合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准备正色提赔偿事宜:在下全部身家都可以赔给你。 可惜还未出口,又被墨先生抢白,墨白继续状似调侃:“江湖儿女,也是要婚嫁聘娶的嘛,不知小老板可有与人婚配?” 唐小酥揉揉胳膊卖惨:“哪儿有人敢要我呀!前一阵我还被个铁匠头儿指着鼻子笑话。”想起那个没有麻子的王麻子,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居然说我男扮女装,还演得不像女人!” 蔺南彦眼里闪了闪,有些话错过了时机,就再也不好出口了,只能轻声安慰:“小老板也不必自轻,是那浑人有眼无珠不识宝玉而已,小老板个性率真爽利,比闺阁女子可贵多了。” 墨白也笑:“就是,你看蔺大人就觉得你比别的女子好上数倍。” 唐小酥:“……” 唐小酥翻了个白眼,仿佛看见师傅挥舞着榔头给她挖坑。 不禁心里嘀咕,师傅今天怎么回事啊,非得把我嫁了才肯干休?考虑以往有被师傅挖坑的时候,都是师傅对某件事情不满意……不满意?有什么不满意的?哦~我现在是嫡小姐的大丫鬟,师傅想调过来估计有点困难……啧~师傅是吃醋了么? 唐小酥嘴角抽搐,尴尬地笑了一下,又说:“我倒没觉得我有什么不好,只是恰逢无影堡招工,苏婆婆看见红冗小姐娇俏可爱,所以才叫我跟小姐学学怎么做个淑女,……我跟小姐口头协议做她院儿里掌事丫鬟,并没有签身契。” 所以师傅您可以尽管召唤……不要这么酸唧唧的给我挖坑了好不?唐小酥望着墨白一脸的乖巧相:“之前红林少爷还说跟我切磋厨艺,我便想着,要是墨先生喜欢我这手艺,我就天天来您这儿混饭吃也是行的。” 听完这解释,墨白似乎满意了,终于没再揪着你嫁人不的话题,转而问蔺南彦:“蔺大人应该感觉到小老板的特殊体质了吧?” 唐小酥一脸问号:我什么又特殊体质了?师傅……?? 蔺南彦怔了一下,有点惊,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小老板,点头道:“确实,于我旧疾有莫大助益。” 唐小酥持续懵逼:“嗳?什么?” “我上次去帽儿胡同时,偶然察觉小老板这三阴绝脉的特殊体质,想来,也是蔺大人的机缘,往年你若求我救疾,我怕是不敢轻易答应,此番若有小老板助益,自然事半功倍,我才考虑勉力一试。”墨白神色舒愉,说得言之凿凿,令人不得不信服,“三阴绝脉,对压制各种阳火旺盛的毒物都是大有裨益的,此事,还望小老板自己小心,不要宣扬出去,否者于你会有大麻烦,我相信蔺大人决计不会将此传与第四人知了,而我,亦是能够以命保证。” 唐小酥:“……” 蔺南彦:“……” 所以墨先生之所以对小老板特别宽容,是因为她有三阴绝脉?能让蛊虫安分,也是因为三阴绝脉。蔺南彦听得心肠发热,又有些汗颜。 小老板对谁都一个态度,自然也就感觉不出墨先生对她特别,那么他之前的猜测就有所偏颇,毕竟,这世间身形相似的人何其多呢,更何况,那人夜探无影堡,离开时同守卫交手时的身形并不相同,说明此人身形是可多变的。 他当即起身发誓绝不会泄出半个字去,感激墨先生为他绸缪又是一通叩拜。 “……” 唐小酥张着嘴不敢说话,三阴绝脉是个什么鬼她是不懂了,但师傅这忽悠大法肯定是又精进了,三两句话便把他们这多年相处的习惯与无法改变的亲厚都揽上一层恰当的关系,还把蔺南彦之前种种暗示猜测全盘击溃,甚至谁听了都会觉得他是对自己好的,且令人深信不疑,看蔺南彦的神色就知道了,而且还断了他可能会对她为何能克制他的旧疾的好奇探究。 唐小酥只想给师傅摇旗呐喊:师傅你太牛逼了!不愧是戏精本精的师傅啊!我跪服! 墨白还开起了玩笑:“用个膳嘛,干嘛老是拜来拜去的呢,难道真是运动有助于消化么?”他转头又说:“此番,你的旧疾,既要小老板助力,那当然要先同她商议一番……我想小老板如此率性热心之人,定会鼎力……”相助? 唐小酥忽然问道:“冒昧打断一下,我想请问,那什么……”她顿了一下,问得一脸防备,“表少爷的旧疾是什么病啊?” 蔺南彦一怔,有些难以启齿:“百蛊……千虫。” 墨白补充道:“又名,长生蛊。” “虫?!千……”唐小酥打了个寒颤顿时背皮发麻,瞪着眼跳起来就缩到墨先生背后去了,满脸拒绝:“我不要,我拒绝,我怕虫。” 蔺南彦:“……” 墨白:“……” 墨白倒是没想到乖徒儿拒绝得这么干脆,他有些好笑,晒然说:“哟,我倒是没想到小老板巾帼不让须眉,竟然会怕小虫,是我疏忽了,竟没顾虑到小老板的心情。” 师傅,你这不是小虫啊,你这是千虫啊! 唐小酥瘪嘴:“别的都好说,虫真不行……先生,表少爷,你们放过我吧。” 千虫……不但虫,还一堆虫,妈呀,光用想的劳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蔺南彦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找不到话说。 人能好好活着,谁愿意涉险呢,他与小老板的交情并没有到交付性命的那一步。小老板虽时常一副财迷的样子,但真谈银钱,她却未必稀罕,聚友楼的事,她不是就还没答应吗! 如今要她出手相助,谁知道这要怎么个助法呢? 正人君子当尊重小老板的意愿才是,哪有强人所难的?她既不愿,理当罢手放弃才好。可蔺南彦开不了口,面色晦涩难明的盯着小锅里的辣子,心潮翻滚。 能解了蛊毒活下去,这诱惑太大,他实在放弃不了。 墨白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慢条斯理劝慰唐小酥:“小老板也不要过于担忧,那长生蛊,在他体内,并不传染,也不会看到,此番对你,并无害处。再说,你看我像那种割肉放血,以命换命的毒医么?” 唐小酥一脸木然:“……” 往次若是她明确不干的事情,师傅是不会再提的,可一旦再提了,那就是非做不可的。她咽了咽唾沫,看了眼蔺南彦,莫名觉得师傅对他好像有点过于好了呢。 一想起师傅择嫡传的标准,再看这家伙好像挺符合的?! 唐小酥又敏感地酸了:我特么真是欠了你的?! 墨白又说:“小老板只需在我与他行针时搭把手便行的,就如方才那样……简单得很呐。小老板一副热心肠,怎么舍得拒绝蔺大人呢?” 若真这么简单,那真是再好没有了。 蔺南彦听得抬眼,满脸期望地望向唐小酥。 “锅快干了,我去加点汤水。”唐小酥却撇嘴跳起来跑了。 墨白要笑不笑的目光从唐小酥的背影上收回,看向面前这位黑骑统领,心道:哈,跟掉了魂的大狗似的,可怜的哟~ 他收回戏谑,安慰道:“蔺大人不必担忧,小老板会答应的,三阴绝脉畏寒惧冷,难熬寒冬,蔺大人体热正是良药,此番,与你们彼此都有助益,我也能顺便研究研究这百蛊千虫,可谓三方得利,自然会皆大欢喜。” 蔺南彦心里一松,有点恍惚:“是么?” 墨白失笑:“怎么?蔺大人觉得在下骗人?” 蔺南彦连忙收稳心神,道:“不,只是有点高兴过头。” “不过这事儿,于你我她都是秘密,确实不能让别人知道,但小老板性子跳脱,为人热诚必心防浅薄,事后还需蔺大人多加看顾。” 蔺南彦当然躬身称是。 墨白一边慢条斯理嘱咐,一边自己夹了一筷,牛肉多烫了几秒,口感就没有唐小酥给他烫的好吃,他吃得皱眉,忽然有种辛苦养大的白菜要送给对面的猪拱了的奇怪感觉。 好在对面的猪还够恭敬,也还够聪明……啧,各方面也……将就吧。 他又吃了一口,却有点意兴阑珊。 唐小酥去小厨房磨叽了一会儿,提了一壶汤水过来时,心里建设已经做完,回到桌案前,还没等他们开口,就率先打断话头:“先吃饭,别坏胃口,有什么,咱们吃完再聊。” 再说虫,那脆皮鸭肠都吃不下去了,还有粉丝呢! 墨白颔首:“好。” 蔺南彦:“是。” 不谈虫,不说蛊,说点别的趣闻,这顿火锅,还吃得下去。 墨白特地挑了唐小酥感兴趣的八卦话题聊着,不多时便气氛回缓,又欢乐起来。 蔺南彦说起皇帝招幸的后话。皇帝好男色天下皆知,从前他还能理直气壮的拒,可上次任务失败,皇帝找到了新借口,他没法,这才以私产充抵。他倒没心疼钱财,只是恶心于被招幸,他身中百蛊千虫,迟早被吞为尸人,钱财留着又有何用?没有心智做个尸人也就罢了,但他一日尚存心智,就一日寝食难安。他不能反抗蛊主,皇帝见他坚持,没有强逼于他,也算留给他一分最后的温柔了。 蔺南彦说得有点凄惨:“我休沐一年,算是最后的机会了。” 简直就是大鳄的温柔嘛,谁吃得起?被迫做工具人也就算了,还要被压暖床,有没有太惨了点?唐小酥吞了吞口水,觉得他在故意卖惨好博得同情,她只管吃,绝不吭声接话,这会儿安静得像个小哑巴。 不过,既然是师傅已经决定的事情,她反抗也没用。 而且这破事本就是她不小心给师傅揽的,之前就预感不好,师傅果然拖她下水了,虽不知师傅的目的是什么,但师傅总归不会害她,最坏不过是看上蔺南彦的种了……呃,不会吧?唐小酥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迷瞪瞪地看着蔺南彦的脸发了一阵呆:其实脸还不错,要是那什么蛊毒能治好,过日子还行吧,至少有钱有势还得对她感恩戴德,而且,师傅都看得上的话,人品肯定不错啦。 蔺南彦虽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但却被那直白的目光,看得一阵脸红。 墨白见气氛不错,再提帮忙的事,唐小酥果然没有拒绝,蔺南彦心中大石落地,整个人都松泛了许多。 墨白道:“也不急,此番我这里还需准备些器具,尚需不少时间。” 唐小酥松了一口气,那至少还能找时间单独跟师傅勾兑一下。 这顿饭情况颇多,吃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完事。好好一顿火锅,不但聊虫,最后居然还吃出点相亲的味道来,唐小酥的心情简直不摆了!不过唐小酥也不是个纠结的人,既然已经答应了的事,那就等着吩咐就行了。 除了唐小酥,好像大家都吃得很高兴。 包括一身仙气的暮行云,临走时,还特地送了一件礼物给苏姑娘道谢,说是多谢苏姑娘给了他一个挞蒜茸的机会。 可不得谢嘛,师傅都让他进内院儿了,估计他那伤情几天就能复原。 看在这货还比较会走行情,先送了百里红冗礼物,然后才顺便送她的,唐小酥这才悻悻地收了礼物。 她和百里红冗回到摘和园时,已经未时末了。 摘和园一堆人,是掌事嬷嬷回来了。 张嬷嬷一把太师椅,坐在摘和园外院的主屋门口,正在训斥一堆丫鬟仆子,冬枝和春芽也不知犯了什么错,战战兢兢的跪在一边嘤嘤地哭。 百里红冗好心情瞬间就没了:“张嬷嬷这是好大的架子,竟在我的院儿里训起人来了!” “小姐这说的什么话,我身为掌事嬷嬷本就是管这摘和园的,那两婢子不听吩咐,当然要严加责罚,不然叫别的院子看了,还以为我们这摘和园没得规矩,岂不是让小姐出门去也备受笑话?” 那老婆子大概是觉得回到摘和园就全都是自己人了,不用太给五小姐面子,说起话来远没有在外那么恭敬,她还恨恨地看着唐小酥,问:“既然小姐的大丫鬟也回来了,那我倒是要问一下,为何擅自将小姐院儿里的火工灶改了伙房?” 百里红冗不知这一出,听得有点懵,唐小酥抓了抓下巴,一脸天真地回:“改就改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嬷嬷不用这么耍威风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院儿里的当家主母呢!” 张嬷嬷顿时被堵得一哽:“你!” 唐小酥讪笑着给她胡扯:“我怎么了,我不过是想着咱这无影堡好歹也是个江湖世家,当耿直爽利些呢,嬷嬷可别把那些朝堂大人的后院那套酸唧唧的礼法生套在咱们这院儿来,叫外人看了,还以为咱们无影堡滴出小姐拿不出手呢!” 现在的民风重武道,对文人那套讲究确实并没有那么的推崇。 虽然百里红冗的功夫本就是拿不出手看的,但此刻却不由得长高三寸。有人给她出头怼回去,百里红冗当然就摆得起小姐架子,当即冷着脸说:“正好,嬷嬷既然回来了,那我便给嬷嬷知会一声,现在小小是我这院儿里的掌事丫鬟,我已让四哥知会了管家,以后这边就是小小安排,别说改个火工灶,就是拆了前院改花园,也轮不到嬷嬷来指画了。” 张嬷嬷眉头抽了一下,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头,按理说,五小姐被凉了这些时候,应该是办什么都不方便的,还得央着杏儿随行才能办好,可如今却和想的大不一样,而且……杏儿还没回来。她往外瞧了一眼,门口只有老余在马车外等着,并没有其他人。 此刻鲍春杏还留在寒潭小筑那边和墩子们一起打扫厨房呢,哪儿有功夫回来报信的。再说,大家都是签了身契做奴婢的,谁比谁高贵一点儿呢,冬枝和春芽其实也不满张嬷嬷专横,知道被挨打罚跪都是做给小姐吃排头的,她两也留了一个心眼,没将早上那一出说出来,更没提小姐是去寒潭小筑。 唐小酥瞥了那老嬷子一眼,扶着小姐笑嘻嘻地接口:“嬷嬷毕竟是这摘和园的老人了,许多事,还是要劳烦嬷嬷才行,比如,咱们还收了一个黑骑护卫,在山门外面等着呢,还得劳烦嬷嬷去管家那里知会一声,领个腰牌。还有这前院儿空着,得安排几个警醒点儿的丫鬟仆子夜里伺候。” 百里红冗仰着头,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小鹿,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张嬷嬷身边停了下来,微微一笑,说:“那是得辛苦嬷嬷了。”然后一甩头,高傲地进内院儿了。 这一通,说得张嬷嬷脸色发青,可有些事气势没拿够,就压不回去,她已经失了先机,之前准备了好几个小厮在旁,摆了这么大个排场,准备随时将那破丫头拿下先打一顿再说,可没想竟是让唐小酥先把她安排上了。 唐小酥看了她一眼,还指着她身旁的小厮嫌弃:“这几个就不行,都不会看眼色,小姐院儿里伺候,得机灵勤快些的,最好要像寒潭小筑小厨房那边的墩子……实在不行,求墨先生给咱借调过来用用也好。”她转身看着冬枝和春芽还在那儿跪着,又大声哼斥:“你俩有点眼色没?犯了错就不用伺候人了吗?小姐等会儿还要去安和堂呢,还不快进去伺候着更衣洗漱,还在这儿跪着偷懒么?” 冬枝和春芽对视一眼,提了裙裾便跑进内院伺候小姐更衣去了。张嬷嬷背后那几个小子你看我我看你,竟然悄悄后退了一步。 唐小酥:拿小姐当话头撒泼谁不会呀!小爷还收拾不了你个老虔婆?! 张嬷嬷指着唐小酥鼻子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你……” 唐小酥笑眯眯地靠近张嬷嬷,一转就手都搭在老嬷子的肩膀上了。 她捏了捏老嬷子的肩膀脖子,一嘴的江湖流气:“我现在可是和嬷嬷平齐的呢,奉劝嬷嬷别和我硬掰,你未必掰得过我,咱们相安无事,你还能在摘和园继续管事,非要跟我撕逼,那我可不能保证你还有个晚年安详了。” 她说完,松开张嬷嬷,又朝院里一众仆子哼斥:“都还杵在这儿干嘛?摘和园没活儿吗?小灶弄好了没?什么时候可以用啊?” 张嬷嬷简直看傻了,她在无影堡这么多年了,还从未遇到哪个人敢这样和她说话。 主子自有主子们的派头和脸面,便是有什么也不可能像这样连威胁带打压的直接拍脸上的。如今这个新来的大丫鬟,还是她亲自去招来的臭丫头,竟然敢! 张嬷嬷差点气出心脏病,立在那里好半天没说话。 一院子的丫鬟仆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的,小声嗡嗡了一阵,有人先走了,然后大家就陆续离开了,只剩两个小子站那儿抓头:“小灶倒是搭好了,可还差些锅具,姑娘要用的话,还得过一阵儿了。” 唐小酥懒散的往那太师椅上一坐,竟是眯起眼来晒了会儿太阳,才懒洋洋地咧嘴:“行吧,看来这两天,咱们也只能去寒潭小筑蹭饭吃了。” 这话说得已经不是嚣张可以概括了。 墨先生在无影堡的地位大家都知道,这扯谎立马就会被打脸。 张嬷嬷觉得脑门儿抽痛,她故意晚一日回来是想凉着五小姐,好让那小丫头知道,就算得了个大丫鬟回来也什么事都成不了,却没想会这样,感觉错过了好大一场戏,天都翻过去了。 她脸色阴晴不定,之前是一时被唬了个蒙圈,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击,可毕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稍微冷静一下,便能摸到端倪:现在的这个大丫鬟,和之前在平阳城人力市场来应聘的那个脏兮兮抖机灵的乡下丫头可不能等同视之。这分明就是故意装傻混进无影堡,也不知是何企图。但不管她是何企图,只要稍微一露马脚,那就是被乱棍打死的下场! 张嬷嬷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心里想:那就且看着这丫头能跳个什么大神出来吧。 张嬷嬷就按捺着心情,按唐小酥的要求一一去办了。 本来小姐院里伺候的丫鬟仆子都是齐的,她回来了,这些伺候的自然就全到小姐院儿里来了。 黑骑肖白既然是蔺大人交代的,这时候管家肯定都亲自去安排了,她只需要着人去问一声便是。 张嬷嬷妥协了,丫鬟仆役都极会看眼色,掌事姑娘的房间那不是分分钟就收拾好了…… 唐小酥在摘和园那就是除了小姐劳资最大,住西厢房单套间,除了卧室还有个小客间,敞亮的大飘窗十分漂亮,窗前还有棵槐花树,别的不讲,这住宿条件真是好极了。 虽然对于唐小酥来说,再好的条件,比起药泉殿,都不值一提。 傍晚的时候,唐小酥陪着百里红冗去了安和堂交作业,鲍春杏才从寒潭那边回来。 虽然做了一天的粗使蛮子,但她还挺高兴,不但和心仪男子吃了顿饭,还有小礼物拿,真是美死了。鲍春杏进院都没看见自家老嬷的黑脸,只顾捧着那盒杏花面膏乐呵。她脸上被腰牌拍出的印儿到现在还没散开呢,可她现在是一点儿也不记恨唐小酥了,要不是面上这抹红痕,她哪儿能拿到心仪男人送的面膏呢。 暮行云办事老练,瞧出‘苏姑娘’是不会收受特别的礼遇,是以,在场的姑娘都送了礼物。 唐小酥没打开看,只觉得挺沉的。 百里红冗倒是打开来嗅了嗅,她母亲本来就是调香师,对这些玩意儿的秘方收藏得不少,蔺南彦还专程给她请了调香师傅指导的,是以她自己也有所专研,对于这种货色自然是看不上的,便扔给唐小酥了。 唐小酥对这种玩意儿更看不上了,随便就给扔在屋里的案子上。 唐小酥陪着百里红冗在安和堂女学究那里练了会儿书法,还真又去寒潭小筑陪着师傅用过晚膳,才回摘和园来。小姑娘累了一天,洗漱睡了,她才回房间拾掇自己的东西,瞧那面膏盒子还挺好看,不如拿来装迷药…… 打开就有点傻眼了……金珠!一盒金珠?不是面膏么? 唐小酥闷了闷,又打开了百里红冗那盒,心下有点郁闷了:送小姐面膏,送我金珠?劳资这么特别? 面膏盒子不大,里面金珠比师傅给的那袋要小些,成色也差点儿,但是一盒也有七八粒了,顶一箱银子呢!如果是为了墨先生来巴结她这丫鬟,这出手也太肥了……莫非他已经看出小爷……麻的!管他看出什么呢!敢扒小爷马甲,小爷要他好看! 唐小酥恨恨地将金珠倒出来装进枕头里,再小心拾掇空盒子,调制好迷药,扔在桌上开始自省。 作为一个丫鬟,还是新手丫鬟,忽悠了小姐,也不该这么嚣张……可也不能怪我呀,一进厨房怎么能忍呢……对待张嬷嬷的态度好像也过了点儿……哎!咸鱼可真不容易啊,还是睡觉吧。 唐小酥叹息一声,摊平在床上,正准备盹了,忽然听得窗外一声轻响。 啧,半夜三更的又是谁呀,毛病多!她翻了个身,开始装睡。 窗外,黑衣人将手里捧的东西,悄悄放在窗台上,靠着槐树望着那屋子发了会儿呆,才又悄悄走了。 唐小酥睁眼纠起眉来:咦?不是小贼,是送货的?……快递员??嗳,管他呢…… 等了半响没听见后续,她翻了个身,这才又睡了。 第二日一早,还未到辰时,春芽便过来叫醒服务了。冬枝还给她端了洗脸水来,真跟伺候小姐似的,可殷勤了。 昨夜实在是没有睡好,还做了一宿怪梦,梦见好多人磕头作揖高呼万岁,唐小酥还有点迷瞪,顺着那俩丫头一通收拾,直到冬枝拿了木梳要给她梳头时,她才真正清醒过来。 唐小酥捂着头跳起来哼:“哎呀两位小姐姐,这可使不得,咱都做一样的工,岂能让你们这样伺候我。” 冬枝怔了一下,笑了:“怎么不能,姑娘可是掌事,这院儿里就算半个主子,我们都得仰仗姑娘关照呢~” 唐小酥:“好说好说。” 春芽和冬枝一边给她收拾床铺叠被子,一边笑:“姑娘好生厉害,一个照面就气得那老虔婆发抖,你可不知,昨儿晚上杏儿回来跟那老虔婆说起姑娘在寒潭小筑的威风,可把那老货吓得不行。” “今儿一早,管家便让人送来了掌事姑娘的腰带,老虔婆的脸色可好看了。” 唐小酥站那儿木着:…… 完了,威风抖过头了,收不回来怎么办? 她偏头一瞥,看见桌案上的面膏,心里顿时有了主意,立刻嬉笑起来:“说那些,你们也知道那老虔婆对小姐怎么样的,小姐老早就想收拾她了,我不过是借着小姐面儿抖威风,那是小姐爱护我。” 不管什么威风,甩给小姐背着准没错了。 “现在这院儿都是自己人了,关起门来,咱们都是好姐妹,小姐好才是大家好。”她一手搂了一个姑娘,带到桌案前,又说“我实在是不习惯被伺候的,其实也不太会伺候人,所以小姐那边,还需你们帮我殷勤着点儿。” 她把百里红冗那盒面膏,塞进冬枝手里,“这个是昨天在寒潭小筑暮宫主送的面膏,小姐给我了,我这脸抹着也没用,还是给两位小姐姐分了吧。” 小姑娘们谁不爱美呢,冬枝和春芽当即捧着欢喜起来,一盒面膏市面上要三钱银子呢,小姐这盒更贵些!本来昨天瞧着鲍春杏那脸得意,小姑娘们心底就十分艳羡,她们也没跟唐小酥客气,感觉这掌事姑娘和善得很,昨天她虽然骂得凶,但其实是免了她们俩罚跪,这会儿一听个自己姐妹,顿时就真觉得是自己姐妹了。 那气氛立刻就融洽起来了,唐小酥又说:“不过我这人有点毛病,不太喜欢别人随便碰我的东西,我这屋还得劳烦两位小姐姐多给我关照点儿,别让外人随便进来了。” 冬枝和春芽一听外人这词儿,就更受用了,当即点头保证,姑娘和小姐的屋子,不会让别的丫鬟乱入的。 好不容易才把这两小妞打发走了,唐小酥才得空自己梳了个头,再看身上的装束,唏嘘起来。掌事丫鬟的装束果然不是只有一块腰牌能打发的,这腰带,能当件对襟长衫外套使了,绛红色也比较稳,还有那巴掌宽一圈软硬合适的腰封确实漂亮,适合别住各种暗器……唐小酥最满意这点。 她兴冲冲地跑去百里红冗的房间显摆腰带。 百里红冗竟然已经起了,坐在窗前练着字儿呢,唐小酥顿时一噎,腰带真漂亮变成小姐真勤快。 “昨儿女学究留了课业,我早点写完,不就能早点去练功了嘛~” 百里红冗实在是不喜欢这些,但从小的习惯使然,她不会抗拒任何学习上的事,没人护得了一辈子,当然要自己多一些本事才是对的。 唐小酥见她写得认真,扭身去张罗早膳了,这边厨房没弄好,她还是去了隔壁院儿。 正巧就碰见张嬷嬷了。 现在管家那边掌事姑娘的腰带都送过来了,张嬷嬷再是不情愿,也得给唐小酥卖个好脸,想起唐小酥那句你掰不过我,张嬷嬷的脸就有点抽筋。 摘和园可不是那种普通的内院,后面一大片农庄都归摘和园管的,摘和园的掌事,那可是油水丰厚呢,要不她这老婆子也不会胆子肥到想掌控小姐,如今,掌事姑娘,可是什么都有权问一嘴的。 面前这个大丫鬟可不是百里红冗那装沉稳的小妮子,连那边表少爷都要称一声小老板的,怼着鲍春杏掰了一晚上细节的张嬷嬷,现在是真的觉得可能掰不过唐小酥,硬来的话,指不准对方还没露馅,她就要被查出贪墨了庄子的收成而废了四肢扔出无影堡去。 得服软才行…… 张嬷嬷舔着老脸朝唐小酥打听什么时辰有空闲,好过来跟她牵头,看看后面园子的事情怎么分工。 唐小酥哪儿有心情管那些破事,也嬉笑着就像昨天什么也没发生地跟她乐呵:“嬷嬷可别为难我了,我连字儿都认不了几个,哪儿会管那些,我就是小姐的大丫鬟,伺候小姐就行了,园子的事儿,嬷嬷原先怎么弄的,照旧就行,我们要缺什么,直接找嬷嬷拿就是,对吧。” 张嬷嬷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笑容逐渐真实:“那是自然,姑娘要是缺什么,只管吩咐就成。” “嬷嬷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我也不会跟嬷嬷客气。” 唐小酥笑眯眯地提着早膳走了。 这回大家就都舒愉了。 唐小酥:小爷我可从来不挡别人财路的。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孩子不怕密集的虫…… 墨白:哦,你是女孩子啊,我差点忘了。 唐小酥:……要脱衣服给你验身么师傅? 墨白:…… 猫:爆更氪肝……爱你们。 第31章 百里飞的镖 用过早膳, 百里红冗要去练武场那边练功,唐小酥当然要陪着的。 路过槐树时,百里红冗看见窗台上那盒子, 有点奇怪。 那是个小檀木盒子,镶了一圈儿铁皮, 在晨光中栗黄的窗台上格外显眼。唐小酥这才想起昨天晚上有个家伙来过, 也不知道是谁, 放了东西就走了。 这是搞什么呢? 她顶着一脸茫然,取过来打开看。 竟然是一盒柳叶镖! 这回唐小酥是真的懵逼了:擦!一盒暗器? 那就不可能是摘和园有谁上赶着讨好她这个掌事姑娘送的东西了。 可什么人会半夜悄悄来送一盒暗器给她?师傅?不可能啊,师傅从来不干这种偷摸的事!蔺南彦?这货更不可能半夜来这边吧……暮行云?那丫不是送了金珠了嘛!那到底谁啊啊! 这无影堡, 特么还有谁有可能知道小爷的马甲? 唐小爷捧着盒子有点头疼了。 百里红冗却没深想,十分高兴地说:“肯定是腰带附赠的吧,毕竟你是要跟我进千影堂的, 暗器什么的, 还是要学学才好。”她拿着暗器把玩, 还一脸欣慰:“这柳叶打得真好,大小均匀,刀口顺滑,正好给咱们这种新手练手呢。” 见她一脸那‘一定是他们在巴结我’的神色, 唐小酥只能顺着杆子上了:“跟着小姐果然是最好的待遇呀, 这管家可想得太周到了。” 嫡小姐高兴了, 一路都心情美美容光焕发的,唐小酥却跟着进了演武场了还在发懵。 路上碰见三两个搬运相靶的仆子躬身问候, 她还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梦, 一堆人对着磕头作揖高呼万岁……唐小酥眉头抽搐,十分惆怅。难道是最近想事情太多了,居然能梦见自己当皇帝了!这也太扯了吧, 嗳!还是因为最近收到的奇怪讯号太多,搞得像收了个后宫? 后宫?!唐小酥脑子里立刻晃过好几张脸,顿时打了个寒颤! 这尼玛的更要命啊! 她使劲一甩头,忽然听见旁边有人问候:“苏姑娘这是怎么了?” 是百里红林。 他和蔺南彦,已经和五小姐寒暄过了,现在都在关注她。 唐小酥木着脸,也不知道是在回别人话,还是在跟自己说:“床太软,没睡好,想多了。” 看着这俩‘后宫’里的脸,后宫真的是想多了。 百里红冗拍了她一下嬉笑着说:“打起精神来,我们先去练飞镖吧!正好试试这柳叶镖!” “都听小姐的。”唐小酥点点头,警觉地瞄了眼百里红林和蔺南彦的反应。 百里红林十分惊叹:“五妹这柳叶镖倒是打得精致……” 蔺南彦一脸平静地附和:“确实精致。” 唐小酥心里抓虱子:精致你妹精致! 才两顿饭功夫,百里红林算是跟唐小酥熟了,竟是十分殷勤地要带她俩去室内小靶场,蔺南彦没说话,却跟安了自动导航一样,安静地跟在唐小酥身后,搞得唐小酥无比不自在。 路上竟然还碰见暮行云。 唐小酥有点傻了,这尼玛无影堡的练武场是个人都能随便用的吗? 蔺南彦是亲戚也就算了,暮行云不是外客吗? 她正疑惑,暮行云身后的小门里走出一人来:“暮宫主请留步。” 暮行云看见唐小酥她们,正准备上前招呼,这又被叫住了,不得不转身与人说话。 “大公子不必客气,怎么说,那日也是本座得了便利,亏得公子的暗器,本座才能脱困。”他说这话,还不轻不重的剜了这边蔺南彦一眼。 蔺南彦不闪不避,回望过去的眸子里一片平静。 “不不,在下受之有愧还请……”那人话说了一半,忽然看见这边一堆人,顿时闭嘴了。 唐小酥瞧了眼暮行云身边那人,比暮行云高大些,面目俊朗,一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英气。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正想呢,旁边百里红冗忽然招呼了:“哟,大哥哥今日又得闲来练武场了?” 百里红林恭敬道:“堂兄好。” 唐小酥只觉得眼前一排乌鸦飞过:哎呦妈呀,这货居然是快递员?! 幸好她还没忘记自己丫鬟人设,这一堆人,就她是下等人啊! 唐小酥中规中矩地揖了揖,就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 虽然大家都认识,还是难免一通客套。 唐小酥总觉得那俩货的眼神都在她身上转了几圈,于是故意拿了一片柳叶镖玩儿,想试试暮行云的反应,啧!结果暮行云没有异样,倒是那百里飞脸上有丝不自在爬过。 ……泥煤,不会是这货送的吧! 唐小酥心惊了一下,把暗器放回盒子里小心捧着,不敢再随便玩了,心里翻腾起来。 靠啊,这货为毛要半夜送暗器……呃?难道是习惯吗?上次也是半夜……好吧,上次不算送的……那是不在暗示劳资上次的暗器得还给他? 唐小酥皱了皱眉头:呸!不还!这柳叶镖哪有那钢针精贵!当劳资不识货吗! 百里红冗好像特别喜欢在她这些哥哥面前显摆,寒暄完就挽着唐小酥的胳膊得意:“我现在有大丫鬟陪我练功了!看看,咱们掌事姑娘的腰带小小穿着还好看吧!”大家纷纷附和,她就更得意了,“管家还给配了个暗器……” 百里红冗拿着柳叶镖挨个面前去显摆:“这肯定是飓风堂新出的!漂亮吧!小小真是我的福将,从她来了,我就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成什么!无往不利!” 周围都是大佬啊,小红冗你就别坑姐妹了好吧!唐小酥不敢吭声:“……” 听着百里红冗说那飞镖是管家配的,百里飞眉头纠了一下,更不自在了,他咳了一声,说:“既然拿了好东西,那就好好练功,别浪费了。” 百里红冗:“知道啦。” 百里红林忽然问:“你们有底子吗?正巧兄长在,要不要请他给你们指导一下?” “可以吗?大哥哥?”百里红冗望着百里飞还是有点期待的。 百里飞是无影堡年轻一辈里的高手,暗器和轻功都算佼佼者,平日里偶尔也会抽点时间来指导新手,当个教官什么的,自家小妹要练功,做指导那是份内的事,不过也不算责任,毕竟隔着一门槛儿,不是一个爹的崽儿,有空指导,那是情份好。 今天就恰恰,情份够好。 百里飞瞄了唐小酥一眼,点头应了:“可以,正巧有空。” 百里红冗非常高兴:“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这手法跟新手也差不多,可要大哥哥多费点心了。小小你呢?” 唐小酥嘴角抽搐:“打过鸟。有时候……打不中。”她顿了一下,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呃,大多时候都打不中。”退到刚学暗器那会儿,确实是大多时候都打不中的。 周围的人反应不一,但都有些小九九写在脸上了。唐小酥不禁心里翻起白眼,这些人都特么闲得很么?说了这么久难道不该是该干嘛干嘛去吗? 还真是太闲的一群人都跟着百里红冗进了室内小靶场。 这个室内小靶场不宽,纵深却很长。靠门这边有两个小隔断,类似于讲台那种,是存放练习用的飞镖暗器的,靠里面的标靶都是可以移动的,布置安排非常人性化,真是给新手练的地方,各个靶子靶圈儿不同,可以根据难易测试新手水准,简单又实际。 女孩子手力肯定没有男的大,百里红林殷勤地招呼了门外的仆子上前去挪了靶子,调试好新手距离,他的目的倒是很明确:大堂兄亲自指导,还是要观摩学习一下的,更何况还有两个高手在,说不定还能一睹高手风范呢。 百里飞很正直地指导百里红冗发镖手法和瞄准诀窍。 感觉受到万众注目的百里红冗学得十分认真。 百里红林在旁边也仔细听着,跟着比划。 百里家塑料兄妹情还是衬得出一家亲的,唐小酥默默退在另一边的隔断旁做个正常丫鬟。 旁边蔺南彦觉得今天小老板情绪不高,想着她可能还在为答应解蛊的事烦恼,心中有点忐忑,想安慰一下,又不知该从何开口,只能拿了一片柳叶镖在手里摩梭着,暮行云却先一步搭讪了。 “苏姑娘今日面色不佳,可是没有休息好?”暮行云负手而立,一派随和,说话前,还特地理了理髻发,力求每个动作都能迷晕一票人呢。 一堆破事都是因为救了他而起的,唐小酥已经没有看美男养眼的心情,揪着眉嗯了一声,明显不想搭理。 可暮行云却似不会看脸色一般,弯着眼又说:“苏姑娘可以试试本座赠与姑娘的花膏,卖膏老板说,此膏不但有美容养颜之功,还具使人心情舒愉之效。” 值一箱银子呢,放平常能不高兴么?!可现在唐小酥偏偏就高兴不起来。 唐小酥木着脸,一本正经地回:“我试了,但没感觉出来,兴许是我这脸皮不适用吧,还请暮宫主不用费心了。” 暮行云一怔,没太懂她话里的意思。 蔺南彦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小老板江湖儿女,可能不太喜欢面膏这种东西。” 暮行云有点无语:“……” 唐小酥也听得眉头一抖:这货是不是在嘲讽我? 蔺南彦十分随意地往前挪了挪,捏着飞镖站在另一个靶子前,回果果头问唐小酥:“听闻小老板也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可否上前一试?” 唐小酥干笑了一下:“哈,我那点三脚猫功夫怎么敢在表少爷和暮宫主面前卖弄。” 暮行云:…… 蔺南彦:…… 这口气可算不上好的,气氛一度尴尬。 那边百里红冗得了指点,第三镖便在最近那个五环靶子上得了个四环,高兴得欢呼起来:“小小你看,我没脱靶!还中了四环!我果然是很有天赋的对吧!” 唐小酥立刻鼓掌:“小姐当然是最棒的!” 百里红冗:“你也试试呀!” 唐小酥:“……好。” 暮行云:…… 蔺南彦:…… 唐小酥只能下水装笨了。 飞镖都是四五岁时玩的玩意儿了,现在闭着眼都能指哪打哪儿的。尼玛这么多高手看着,要怎么表演才能演出我很认真但天赋不行的感觉来? 唐小酥拿了一枚柳叶镖看起来是真有几分紧张。她拿在手里捏着,连颠一下试手感觉重量都不敢,生怕手自己干得太漂亮,被人瞧出来。 别人也就算了,暮行云和蔺南彦也盯着呢!真尼玛蛋疼。 她十分认真的看着前方的靶子,然后发现靶架子的接口它是铁的!心里顿时妥儿了。 于是她瞄着最近那个靶子的铁楔子,一镖打过去,心道:老天有眼,看谁倒霉!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酥:你们直男的礼物都这么钢么? 百里飞:你要来靶场练飞镖,送你趁手些的有什么不对吗? 唐小酥:我忽然觉得我好难啊…… 百里飞:……感谢在2020-05-12 09:44:35~2020-05-20 08:4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3个;南吱、终点之前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忙碌的白天 唐小酥一镖打在楔子上, 叮得一声被弹回来了。 老天有眼,看谁倒霉…… 倒霉的人居然是百里飞。 那飞镖咻地直冲面门,被他用二指险险夹住, 要不是动作快,这镖得削掉他一个眉毛。 百里飞:“……” 差点被个新手破了相, 玉面公子百里飞夹着飞镖沉默了。 百里红冗惊得捂着嘴哼:“小小, 飞镖不是这样用的, 你方才没看我堂兄示范吗?” 唐小酥一脸忐忑地摇头:“可我以前打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啊!这,这怎么还会往回镖的……” 百里红林宽慰道:“不妨事,新手嘛, 难免意外。” 蔺南彦却说:“小老板手劲不错,只是这柳叶镖重了一点。” 暮行云居然附和:“正是,苏姑娘怕是得用更轻一些的暗器才合适。” 百里飞铁着脸一言不发, 忽然放下柳叶镖, 扭身就走了。 百里红冗:“脾气真臭, 不是还没打到他吗?” 唐小酥却暗自高兴了一点:麻蛋,可算走了一个! 但她还得继续演个小心翼翼,她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畏缩了一下,拉着百里红冗袖口问:“哎, 也怪我手笨, 大少爷是不是生气了?” “没事的, 以后你就习惯了,咱们家这个天之骄子脾气怪着呢!”百里红冗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不过他可能不会亲自指点你了, 算了, 还是我来教你吧!” 唐小酥:“那可真是太好了。” 百里飞走了,百里红林看了看旁边的沙漏时间也告辞了:“既然兄长已授予诀窍了,那五妹和苏姑娘就好好练吧, 不过小心些,千万别伤了自己。” 这时辰他得回去学习文科了。 百里红林要走,暮行云一个外人自然没理由留下来,那蔺南彦也该一起滚了吧,唐小酥终于笑得出来了。可蔺南彦却很不自觉:“无妨,我留在这里照看便是。” 唐小酥的笑容干在脸上:照看泥煤呀! 她看了眼百里红冗,又无语了:这还真是他妹。 百里红冗跟蔺南彦比跟她那些一个姓的塑料哥哥们亲近得多,当然不介意啦。小姐都不介意,唐小酥怎么能介意。也罢,就当这货是个摆设吧,反正后面还要帮忙解蛊呢!就算穿帮,也能糊他一脸! 百里红冗的功夫在那些哥哥们面前拿不出手,可在‘苏小小’这里却能充当师傅,那种半大孩子教孩子的成就感让这小姑娘像个小孔雀般,端着身姿,仔细而耐心地给唐小酥演示如何瞄准如何发镖。 唐小酥也是看得眼热,‘学得认真’。 但就是怎么都打不中靶子,不是打在这个楔子上,就是打在那个楔子上,她一出手,飞镖乱弹,但却再没有弹到她们这边来过。 蔺南彦看得忍不住纠眉,他是真心想帮助小老板找到这其中的原由,可小老板神色认真,手法也学得标准,怎么就是打不中靶子呢?若不是她眼睛有问题,有准心差异,那就是她故意瞄准的楔子……为什么要故意失准?难道是为了红冗? 看她对红冗的照拂,当该是怕抢了红冗的风头。 蔺南彦心中一软,他这个表妹他再清楚不过了,看着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其实,什么事情都想争一把,出点风头,得人关注,受不得什么委屈的,能把她哄得这么高兴,也是辛苦小老板了。 唐小酥可不知蔺南彦想了些什么,只觉得背后的目光忒莫名其妙了,一生气,手上一歪,那飞镖就扎向后面去了。 蔺南彦只当意外,伸手一夹,捏了飞镖还给她放回原处。 唐小酥:“……” 一上午的练习,百里红冗已经能十发九中三十几环,还能偶尔打中红心。唐小酥十里中一,得个两三环,也总算都小有收获。嫡小姐揉着胳膊收工了:“嗯,不错,今天上午我们就到这儿吧,等会儿用过午膳,我们下午还得去秀坊学女红呢。” 唐小酥犹如看到天外飞仙:“啊~?!女红?我、我也要去吗?” 小姐你不是说那是粗使蛮子的活计吗? 百里红冗:“当然呀~不然你以后嫁人连块盖头都不会绣,那不得被夫家人笑话呀。” “嗯~”唐小酥简直要哭:我的妹妹呀,你可真是勤快死了……说好的吃喝玩乐呢? 蔺南彦:“……” 绣坊可不是男子该去的地方,那就意味着,此趟分开,就得等到明天,才有机会又站到小老板身边。虽然要肌肤接触才能抑制蛊毒,但自从知道这点,他就开始觉得靠小老板近些,人都要舒服点儿。更甚至,看着她,就能安稳些。 蔺南彦都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可不是魔怔了嘛。 绣坊二楼,唐小酥只要稍微偏头,便能看见大窗外面隔了两三个房头的顶檐上盘坐的身影,她不禁翻了个白眼:这货是不是疯了,就为了扒个马甲,这是要全天候盯着吗! “平针绣水,立针绣树,斜针绣叶,挑针绣花,都是属于基础,好的绣品,当各种针法添合着用,那就要看各自巧思了。”雅阁内,温柔谦和的绣娘师傅正在给几个小姑娘讲述针法,指导绣品。“这可是细致活计,心要平,气要静,手自然是越稳越好。” 这里就百里红冗一个小姐,其他都是各院的大丫鬟。绣工技能可不是随便就有机会能学的,那得是主子疼爱,赏赐的恩惠,才能来这绣坊,学习技能。小姑娘们都很珍惜这样的机会,不像唐小酥这个陪绑的一脸头疼。 百里红冗学这女红,纯粹是为了添加点说头,不用像那些丫鬟一样把这当做上位的技能,但也是非常认真,反正唐小酥是自愧不如了。 “柳姑娘这朵雏菊起针不错,但是手不够稳,针脚当更密些才好。看看,红冗小姐这芙蓉花,就足够细密,只是形态稍微臃肿了些,你看……这里多绣了一片……” 绣娘师傅指导完百里红冗,看了眼旁边走神开小差的唐小酥,不禁笑道:“苏姑娘怎么还没下针?” 见鬼,拿针扎人我是行家,绣花可算了吧!唐小酥拿着针尴尬地笑了:“我还没想好绣什么……” “那你慢慢想吧,不过定要在申时末留下绣品才好。”绣娘师傅笑容温婉,却是非常严厉,“若实在没这兴趣,下回来,就不必进堂了。” 不进来当然好呀~唐小酥还没乐起来,就对上百里红冗委屈脸,只能抓着头抽眉:“我手太笨,怕绣不成形……”我能绣个棒槌吗? 绣娘师傅瞧了眼唐小酥那手,淡淡一笑。小姑娘手指纤长均匀,指尖含力,一看就是经常拿针的巧手。“苏姑娘这么说,手不委屈吗?” “……” 唐小酥无话可说,只能认命的拿起竹撑。 下了针,倒是心思活络起来,师傅都给咱缝了衣服,咱也要给师傅做点什么才好,别的不行,缝个袜子应该可以吧。 念到是给师傅绣的东西,唐小酥逐渐沉下心认真起来,申时末交作业时,绣好了三簇松针,还得了绣娘师傅的夸赞:“形态不错,走势也好,就是小见了些,针脚有点乱,苏姑娘果然是有这份天资的,绣这松针,可是想要给谁做个什么?” 唐小酥抓了抓头,没有隐瞒:“想给长辈缝个袜子。” 绣娘师傅就更满意了:“别的姑娘都绣手绢想送心上人,你倒是挺有孝心。” 唐小酥有点哽:“因为我还没有心上人。” 旁边一个女孩笑道:“说得好像谁有一样,不都是心里想有么?” 唐小酥就开始皮:“我要是有你们这皮囊,我也敢想。” 一众女孩儿就哄笑起来。 百里红冗要端着小姐架子,不好和别的院儿里的丫鬟哄闹,但自己的贴身丫鬟受了绣娘师傅的表扬,可比直接表扬她还让她得意。 “今日就到这里了,各位姑娘回去,绣个完整的物件,下回再做评判。咱们这绣课,一月也就两回,平时自己闲了,要多加练习,希望下回来,大家的绣品比今次有些进步。”绣娘师傅笑眯眯地布置了作业,又说:“特别是苏姑娘,第一次绣便有这样的成品,天资着实不错,可你得多跟红冗小姐学学才好,切莫偷懒。” 唐小酥:…… 唐小酥可没兴趣再给自己揽个活计,还没出绣坊就开始跟小姐掰扯:术业有专攻,怎么可能事事都出头呢,我已经有上好的厨艺了,又不爱这个,倒不如让我好好练飞镖,以后出了门更能好好的保护小姐。 百里红冗觉得很有道理,再说她也不是非要‘苏小小’也跟她一样真学成个淑女小姐,又何必非逼着别人刻苦努力呢,只需要陪她去各种上课就行了嘛。 往时没有大丫鬟陪着,小姐独自一人去是有点掉份儿的,女学究那里学妇女内院知识还好,别的技能课就不方便了,百里红冗哪怕心里想去,张嬷嬷不安排人陪她,她就去不成,只能自己练,还在各种师傅那儿落个不喜上进的名声。如今有这贴身丫鬟陪着了,便处处都能落个夸赞,在爹爹面前说话也会有点分量了。 百里红冗欣然同意,还觉得这大丫鬟深得我心呀。 唐小酥松了一口气,她总算可以松泛点了。 午间打听这嫡小姐的课程表时,真是伤心得连饭都吃不下多少了,谁能想,这么个没娘的千金小姐硬是将每日的时间都排的满满当当的,古时候大家闺秀一出手便琴棋书画样样拿手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啊,啧……那种被家长抱了过高期望将除开学校上课时间都排上课余学习班的小学鸡的恐慌,往时没体会到,现在倒是体会了一把。 好在小姐不是家长,还挺好说话。 她俩出了绣坊,就看见蔺南彦立在马车边上,这会儿老余已经成了百里红冗的专属司机了。小姐上了马车,唐小酥坐在老余身边,看着一旁的蔺南彦觉得有些头晕:你特么,是怕我跑了还是咋地? 摘和园毕竟是后院,过了寒潭小筑,蔺南彦就真的不方便再跟着了,他就那样站在路口,望着远去的马车一脸落寞。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一天,唐小酥觉得自己皮都崩掉了一层,还好这家伙比较君子,应该没有夜袭的习惯,今儿晚上得抓紧时间出去一趟,让朱常是赶紧安排个‘店小二’去别处活动活动才好啊。 她刚盘算好,忽然一清爽的男音从前面传来:“五小姐好,小老板好。” 肖白穿着无影堡上等护卫的青色套装,精神旺旺地站在摘和园门口冲她们问好。 唐小酥:“……” 都忘了,贴身护卫是要住在外院儿的。 怎么突然感觉像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呢?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我应该是十项全能么? 肖白:小老板岂止十项全能,简直无所不能…… 蔺南彦:嗯。 暮行云:对。 百里飞:为什么这么嫌弃我? 第33章 热闹的夜晚 没关系, 黑骑小傻子都很好糊弄。 唐小酥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招呼着肖白。 肖白瞧着穿戴掌事行当的姑娘,比之前更漂亮了,多说几句话, 脸都红到脖子根儿去了,唐小酥就只能当做没看见。反正现在小姐天天都要用马车, 老余那边也正式给管家报备了, 就安排他俩住隔壁吧, 还有俩小厮,摘和园就有四个男丁,两个二等丫鬟, 两个粗使婆子,也算齐活了。 晚上小灶开火,唐小酥也亲自下厨, 加了个菜, 一来算是给肖白入伙接风, 二来摘和园不需要进别的人了,大家凑一起第一顿饭,算是增进感情。 冬枝和春芽看着年轻英俊的肖白,俏脸绯红格外殷勤, 肖白被弄得有些许不自在, 还好小老板也在, 他心情还不错。 结果唐小酥却跟他们碰了一杯米酒,就闪去内室跟小姐吃单份儿了。 在这边亲自下厨, 当然要给墨白单独备一份儿, 就算不在跟前伺候,那肯定是有好吃的都会紧着师傅。唐小酥跟百里红冗吃完饭,才去小灶端出煨软的东坡肘子放食盒里让肖白跑腿去送, 也算叫肖白认个门路,以后有事方便些。 好不容易收拾停当,该休息了。 夜半子时,估摸着摘和园大家都安睡了,唐小酥穿好夜行衣,准备干活儿去,手刚摸到窗沿,却听院子里一声轻响,又有人造访。 靠!走不成了。唐小酥一脸无语的缩回床上。 那人走到窗前,放了东西在她窗沿上,然后靠着槐树望着她屋子发呆。 快递员儿又来送东西了…… 唐小酥蜷在床上咬被子:尼玛有病嘛,还不滚!要做甚? 院子那货呆了足足一刻钟,才纵身上了房顶,准备走人。 唐小酥连忙下床摸到窗沿去看,结果外面又来一人。 那俩病号在房顶就对上了。 两个黑衣人对站在外院与内院隔断的房顶上,都没说话,却都不肯退步,像两根避雷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小心地掩藏起眼底的惊疑,猜测对方的身份,与院子主人的关系。 唐小酥看得呲牙:尼玛,有病看病去呀!在这儿决战么?这也不是紫禁城啊! 气氛有点紧张,那两人隐约都有要动手的架势。 摘和园的小青瓦跟前面那些亭台楼阁不一路,屋檐下连个人都藏不了,走房顶,就算是猫也得落影儿。唐小酥摸了摸包髻,手指微弹,捏了两根蜂针准备见缝捡个漏。 这时院里忽然吱呀一声,肖白从房间里跳出来了:“什么人!” 两黑衣人显然都不是来挑衅本院主人的,被发现,对望一眼,唰地,就掉头各自飞了。 肖白蹬上房顶有点懵圈,俩贼子,都比他厉害,他一个也追不到。 他站在那里深感忧虑:没想到这小小内院儿,竟有这么多高手夜访…… 肖白顿时感觉责任重大,决定蹲在房顶守夜了。 唐小酥目瞪口呆,无语地脱了夜行衣摊平在床上:那俩货对打,还能伪装个被对方暗算,现下就一傻子……得了,今天晚上估计是出去不成了。 外院老余吃多了,起夜,看见肖护卫蹲在房顶晒月亮,兴致勃勃地招呼:“小白护卫,你这是干嘛呢?” 肖白回得十分严肃:“守夜。” 老余喃喃道:“哎哟,黑骑就是不得了啊,守夜都在房顶的,这个好,现在连只耗子都不敢在咱摘和园乱跑啦。” 刚刚还跑了那么大两只……肖白有点窘:“……” 唐小酥打了个哈欠,翻个身却睡不着了,真是蛋疼极了! 却没想第二天更蛋疼…… 第二天百里红冗是调香课,这课就更是慢条斯理,得全天时间。 这是女技师单独给小姐授课,上午品香,下午调香,唐小酥只需陪着小姐到了地方,中午送食盒,傍晚去接人,然后就空余了,可以自己去演武场练飞镖。 唐小酥心情美美地将小白丢在拘香庭门口守着,便跳脱地去演武场练手了。 然而在演武场门口遇见蔺南彦。 蔺南彦站在石狮边上,长身玉立,脸色也比之前好看多了。面上虽无表情,但眸光里却含着笑意,似乎看见她独自前来就非常高兴。 草!又是盯梢的一天么?唐小酥眉头一纠:“表少爷是找我有事?” 蔺南彦:“……” 小老板脾气不怎么好,昨天就不太高兴了,蔺南彦也不是情商低下到连这眼色都看不出来,此刻不管他说什么,估计都得不到好话,说不定还会被说得臊到不敢跟着了。 蔺南彦张了张口,像被点了哑穴,干脆地什么也不说。 “没事儿那我走了。” 唐小酥不想理他,也不等他回答,侧身进了演武场。 蔺南彦便不急不缓地跟在她后面。 唐小酥:“……” 唐小酥已经没空计较这货了,因为又碰见了暮行云。 暮行云站在她们昨日训练那间靶室的必经小道上,长衫款款含情脉脉地注视过来。 唐小酥心里道了句麻痹,只朝他微微一揖,就匆匆错身而过,竟是连腔都不开。 暮行云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目光深沉,昨夜蹬院造访,却不止他一个,他有点讶异地回头看着蔺南彦,心想:莫非那人是蔺大人? 蔺南彦轻轻颔首,算是招呼过了,也错身而过,头也不回。 暮行云:“……” 看来不是了。 暮行云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既然蔺南彦能跟着,他也能跟着去。 那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又不是小姐,还要顾虑身家清誉。江湖儿女,没那么多羁束…… 暮行云半点没有负担,甚至步伐轻快,几步就撵上了蔺南彦,并肩而行。 蔺南彦看了他一眼,眉峰微蹙:“……?” 暮行云笑容恬淡:“……” 同道中人,何必装算?不都是想借这丫头靠近墨先生么? 唐小酥感觉上了俩镣铐,脸色顿时更丧了。 昨日半响,唐小酥与百里红冗练镖,得了百里飞指点,连门口的仆子听来也受益良多,自然会对这个掌事姑娘另眼相看,见她脸色不好,不由得关问一二:“姑娘这是没休息好吗?” 这个靶场昨儿下午有别人用过,现在的靶子得重新摆盘,那仆子很是殷勤地帮她摆弄。 “可不嘛~”唐小酥跟他卖惨诉苦:“昨儿夜里,也不知哪儿来两只野狍子在房顶打架,得亏后来被狗撵走了,吵了一宿,我快头疼死了。” 蔺南彦:“???” 暮行云:“……!” 那仆子听得懵圈极了:“袍子在房顶打架?还被狗撵走了?姑娘……你不是发梦了吧?” 唐小酥:“是吗?也许是发梦吧,现在都还没醒,感觉狍子跟狗一起撵我脚跟儿,我好难啊,真的好难啊!” 蔺南彦:“……” 暮行云:“……?” 那仆子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好笑,放下手里的东西劝道:“姑娘也真是,没睡醒,便回去打盹嘛,红冗小姐没来,你也不用这么刻苦的。” 唐小酥又不乐意了:“你这话说得,咱们小姐那么勤奋,我这大丫鬟要没一样拿的出手的活计,怎么像样!” 那仆子点头称赞:“姑娘竟有这份自觉,怪不得连大公子也会另眼相看。” 唐小酥直接懵逼了:“啥?” 那仆子说:“大公子今儿卯时过来练功时,还特地吩咐说,若是姑娘来了,便把这间靶室给姑娘留着。” 唐小酥有点惊恐:“……” 这快递员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唐小酥不禁看了眼今天早上从窗台上拿过来的三盒飞镖,心里烦躁起来,这家伙深更半夜送飞镖送上瘾了么?她打开瞅了一眼,还是柳叶镖,但比昨天那盒更轻巧些。 对于这种带着莫名意念的东西,唐小酥觉得烫手,不敢用,于是拿了隔断里本来就备着的普通柳丁来练习。 那仆子艳羡地看了眼盒子里的飞镖,没有说话,飓风堂出品的东西可比这靶室里批量产的玩意儿精致得多,他恭顺地退出室外,心里无比感叹,这丑姑娘能受这么好的待遇,定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当然要贴心候着。他还来不及仔细分析其中缘由,一抬头,便看见蔺大人和暮宫主面色深沉地站在靶室门口的回廊上,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上前问:“二位可是要找空余的场地切磋一番?” 蔺南彦与暮行云对视一眼,道:“不必。” 暮行云抬眼:“这里便好。” 那仆子面色一白,朝里面望了眼,还是鼓起勇气维护自己人:“飞镖暗器,难免误伤,里面是位姑娘,怕是多有不便,还请二位另寻地方,无影堡练武场地宽阔,这样的靶室还有许多,此刻儿郎们皆在炼体,当多数都空着呢……” “正因为难免误伤,才需要多加看顾。”蔺南彦不待他说完,便抬脚进去了。 他转身扶着门把想顺势关门,却忽然顿住了。 孤男寡女这样共处一室已是逾越,再关上门,那可就更说不清楚了,小老板虽说江湖儿女不拘此节,但他又怎能如此厚颜无耻地玷污别人清誉……可他又实在不想对面那人跟进来。蔺南彦指尖着力,握着门把沉默一阵,终是放开了手。 但他负手站在门边,堵了半个门楣。 唐小酥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很想糊他一脸柳丁,但这也只能想想,实际上她只能将面前的靶楔子当成门口那两家伙。 “……这?”仆子瞪着眼看他半响,又转头看暮行云。 暮行云却微微一笑,打听起来:“这位小哥可知里面那位姑娘是何来历?” 蔺大人是表亲,且威能仅低于堡主,在无影堡地位特殊,干什么都不打紧,而面前这个就是真外人了,仆子低下头嘴角抽搐,声音都冷了几分:“她就只是咱们无影堡嫡小姐的贴身婢子而已。” “既只是个丫鬟,缘何能得蔺大人亲睐?” 暮行云要笑不笑地睨着蔺南彦,不急不缓地挤进门去。 蔺南彦捏了捏指节,冷声道:“暮宫主着实很闲。” 暮行云理了理袖口,一脸你闲得我就闲不得?你来得我就来不得? “托蔺大人的福,本座这小半年的确很闲。”他并不想与蔺南彦闲扯,转身和唐小酥打起暗号来:“苏姑娘昨夜真没休息好吗?” 蔺南彦纠起眉来:“?” 唐小酥被点名,不得不停下手,一脸不耐烦地回身问:“真没休息好暮宫主难道要再送一盒香膏?”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你们…… 蔺南彦:我可没有。 喵:破千收,我就二更。 第34章 这是要干嘛 暮行云微微一窒:“……” 那香膏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彼此都该心知肚明。 一开始暮行云以为唐小酥还没打开看过,所以才能如此淡然,但这几番试探, 那丫头明显是知道的。 普通下人拿到一盒金珠该有什么反应? 贪财的,定会一脸谄媚, 胆小的, 定会小心翼翼如数奉还, 再不济,也都会说几句感激的话头,问一声还有何需求。 可她还是一脸淡然, 就如那盒金珠真是不过三钱银子的花膏而已,这就耐人寻味了。 是以暮行云昨夜亲自涉猎摘和园,想去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底气如此淡然, 然而却遇见同道中人。而此刻, 竟敢让他再送一盒, 还尤带些嘲讽意味…… 这丫头,着实不简单呢~暮行云沉吟片刻,说:“若是姑娘喜欢,本座当然乐意奉送。” 唐小酥嘴角抽搐:“原来旧机宫是卖花膏的么?” 暮行云愣住:“……” 还不待暮行云说话, 唐小酥又十分厌烦地抱怨起来:“卖不掉满街送嘛, 干嘛非要拉扯上我啊?你不觉得送我花膏, 跟给和尚送梳子一个路数吗?” 几句话兜转一圈,暮行云忽然又拿不准这丫头到底有没有打开面膏盒子看看里面的东西了, 他面上终于平静不了, 沉了下去。 蔺南彦却有点忍俊不禁。 唐小酥眼皮一跳,摆出副欺软怕硬的样子,立刻又怂唧唧地圆转:“我只是个丫鬟而已, 着实没什么大用,要真能帮得上忙的,您只管吩咐就是,我一定尽心尽力!” 暮行云:“……” 蔺南彦:“……” 怎么觉得你在哄鬼呢? 暮行云面上稍霁,缓了些时候,才又笑得出来:“本座也没什么需要姑娘劳神出力的大事,只需姑娘……多行方便而已。” 在这无影堡,有什么需要她这么个丫鬟多行方便的,是个人都该分析得出来,当然是她因为厨艺受到墨先生抬爱,在寒潭小筑那份自得,只要她在墨先生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定然比别处使力要方便得多,而且还有保证。 唐小酥也笑眯眯的,一脸我懂:“啊~知道了,我一定尽力,定能叫暮宫主满意。” 暮行云看着那笑容,总觉得哪儿不对,却又一时想不出哪儿不对来,但不管怎么说,这丫头也不是个普通丫头,他只能换了话头继续拉近关系:“我瞧着姑娘练习刻苦,但进步缓慢,确实准心有误,本座暗器一手虽不是大成,但……”他略微自谦了一下,淡淡一笑,才说:“指点姑娘一二,还算可行。” “???啊?”唐小酥一脸懵逼:你特么要教小爷我暗器功夫?! 蔺南彦面色微凝,不打断别人的谈话,那是君子教养,可此时,再不开口就怕被这厮占了便宜,他上前一步,刚准备说话,却又被旁人抢了话头。 “我无影堡的丫头,怎么着,也不好让外客费神!”百里飞从外面进来,额间汗意还未消散,领口半敞,一看就是刚从外场散工赶回来的。 蔺南彦眉头一跳,那句我亦可以……被憋回肚里,顿时有点伤感:“……” 百里飞站在唐小酥身前,挡住暮行云的目光,犹如一条护食的狼崽,眉头一挑下巴微扬,不太客气:“暮宫主还请自便。” 暮行云瞧了那目光中的敌意,若有所指地笑了:“哦~原来……”如此。 那神色就差没说,原来那条狍子是你呀。 “也是本座唐突了,抱歉。”暮行云挪了一步,偏头看向唐小酥,又说:“本座就住寒潭小筑旁边的叠风居,姑娘若得空闲……” 百里飞纠眉打断道:“她没空。” 唐小酥:“啊?” 暮行云:“……” 蔺南彦:“……” 尴尬对视片刻,暮行云抛给唐小酥一个‘你懂’的笑容,便拂袖而去。 “那本座,就告辞了,苏姑娘,再会。” 唐小酥回他一个‘我懂’的笑容,挥挥手,心情松快不少:这货总算走了。 一回头,却见蔺南彦和百里飞面色都不太好看。 为毛莫名有种身处修罗场的鸡毛感!唐小酥有点抓毛:“??” 不想惹事,她谨慎地闭嘴,朝百里飞轻轻一揖,便拿着柳丁准备继续练,权当这俩都是空气吧。 然而大少爷他很不满意,真没想这丑丑的丫头,男人缘还这么好,身边硬是没个空余的时候,随时都有男人在,居然半夜也还有!从昨夜到现在,百里飞可是憋了一肚子气,特别是看见唐小酥手里拿的居然是靶室里的普通柳丁,差点没给气炸了。 “既然,管家配了上好暗器,为何不用?”百里飞几乎是咬着牙说那管家配的几个字,“我瞧你手法不错,只是准心欠缺,柳丁大小轻重不太规整,准心就更不好掌握。”百里飞眸色深沉,心中微恙。而且,柳丁过于尖锐,不适合你这种准心都没有的丫头,容易伤到自己。这句他就有点说不出口了。 “啊……?”唐小酥张着嘴,脸皮抽搐,有点哭笑不得,心中腹诽:你特么也要教小爷怎么玩儿暗器?!你还不如教我怎么送快递…… 蔺南彦瞧了半响,总算又找到说话的机会了:“大公子说的没错,小老板还是用这些柳叶镖比较合适,而且这几盒比昨日的轻薄了不少,手感应该很好。” 唐小酥捏了捏柳丁,很不以为然,劳资才玩儿半天还没找到感觉呢,一个个的跑来指点江山,可把你们能的呢!咋不上天! 她悻悻地说:“那怎么行,小姐又不在,我先用了,卷边儿了怎么办?我可赔不起。” “红冗当然用昨日那盒比较合适。”既然轻薄了些,自然是为你量力打制,你不用算怎么回事!百里飞差点气哽了:“而且,什么就卷边儿了?你居然敢小瞧我飓风堂!” 你当我亲手打制的东西是什么粗资烂造的玩意儿吗?! “不敢。”唐小酥缩着脖子哼唧。 蔺南彦却说:“无妨,便是卷了,在下替你赔吧。” 百里飞真是直接被气岔气了,瞪着蔺南彦半响说不出话:“……” “那怎么好意思让表少爷破费呢?” 唐小酥也是真的很心累啊:这个二缺子,你看不出来劳资是不想用他东西吗? 蔺南彦是真看不出这个,他仍然十分耿直:“不算破费,小老板与在下,也算搭伙人,利损共享本是应当的。” 唐小酥就真的懵逼了:“什么就……搭伙人了?” 蔺南彦旧事重提:“关于聚友楼入股,小老板还没考虑好么?” 劳资都忘了!唐小酥目瞪口呆:“啊……” 蔺南彦居然趁热打铁:“那我只当小老板这是答应了。” 这年头,欠债的都是大爷,唐小酥已经无语凝噎:“哎……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滴?你硬是不给我也不能咬你一口呀,谁还能跟银子过不去呢。” 蔺南彦高兴道:“是以,这柳叶镖小老板可以随意用,卷边儿了,我赔。” 他居然还能把话题绕回卷边儿去! 百里飞脸都绿了:“……” 唐小酥实在没憋住,噗呲一声,闷笑得抽搐起来,也不好附和,太伤快递员的颜面,只能捧过盒子嬉笑道:“好吧我用,我用,劳烦二位给我这个新手留点颜面,别跟监工一样怼在这里让我发怵……” 百里飞忽然怼了句:“卷边儿了也不要你赔,你只管用便是。” 他说完便铁着脸离开了靶室。 唐小酥目送他出门,回过头来看着蔺南彦:你还不走? 蔺南彦喉头滚了滚:“我……我不走。” 唐小酥:“??!!” 这货直接就我不走,搞得唐小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四目相对干瞪眼片刻,唐小酥败下阵来,她实在是敌不过对方眼底的坦荡,蔺南彦眼里那种我什么也不干,我就在这里站着就行,求别赶我走的可怜巴巴,就那么放肆而直接地砸她一头一脸,令她生出一种撵他走就是在欺负他的错觉来。 算了,就让这货在这里站着呗,反正再怎么装,在他眼里都已经很不一般了,就算让他知道咱功夫还不错也不会怎么样嘛! 唐小酥无奈地安慰完自己,便认真研究折射手法去了。 别说,今天这柳叶镖确实比昨天那个轻巧得多,虽然对她而言,柳丁在手也不差什么,但这个毕竟光滑得多,不易磨手……哎,快递员的心思也难猜得很啊…… 暮行云和蔺南彦的目的还好说,都是为了靠近墨先生,可快递员呢?他也没受什么内伤,也没什么旧疾呀,上赶着讨好劳资为那般呢? 唐小酥揪着眉头,心思重了,手下的力道就难免失控,而且忘了换点瞄准,几镖打过去,竟然把靶架子打断了,靶子脱架,咕噜噜地滚出老远。 “???”擦!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么不扛造。 唐小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头去看蔺南彦的反应。 蔺南彦一脸震惊:“!!” 当然要震惊了,那靶架子链接楔子可是生铁铸的!就连他,也没把握说那么随意几镖能打断!蔺南彦不自觉地回想起,齐阜在玄机门买来的消息说这小老板不简单,看来不止是三阴绝脉聪慧过人的不简单了。 唐小酥吞了口唾沫,干巴巴地眨了眨眼,小声问:“呃,这个你也替我赔吗?” 蔺南彦没有说话,只轻轻地走过去,拾起靶架子上那半截铁楔子,生铁断口整齐光亮,这说明刚刚那几下都连续打在同一个点上,没有丝毫偏差,他心里又惊了一下。 唐小酥小声地跟他哼唧:“这不能怪我吧,肯定是他们这器具年久失修,锈断的!我、我只是倒霉而已,你看见啦,你得给我作证。” “年久失修,锈断的?”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没谁了吧,蔺南彦抬眼,也不自觉就放轻了声音:“小老板莫不是以为他们都瞎的吗?” 唐小酥撇嘴:“他们不瞎,那就是你打断的!” 蔺南彦:“我打断的?!” 唐小酥将飞镖放在他手里,拍了拍他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尘,赖皮得理所当然:“在你手里捏着呢,不是你干的难道是我干的!”然后就大声道:“哇,表少爷好厉害,连生铁都能打断!不愧是黑骑统领蔺大人!” 蔺南彦:“……” 门外的仆子闻声偏头望进来,看见蔺南彦时,满脸敬仰。 小老板既然不愿认这本事,蔺南彦只能被拖下水了,他清了清嗓子配合着说:“……巧合而已,算不得什么,小老板不必……夸赞。” 唐小爷满意地竖起大拇指:“不错,果然上道。” 作者有话要说:猫:说话算话,只希望到早上别又掉回去了。感谢在2020-05-20 17:31:29~2020-05-23 02:1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星的星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花银子儿 5瓶;紫陌、汐熙、哥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卷镖修罗场 蔺大人约莫是第一次说谎, 又被唐小酥这样表扬,耳根子即软又红,拿着半只铁楔僵在那里, 颇有几分任人调戏的乖顺感。 可唐小爷见好就收,虽然蔺大人愿意配合打掩护, 但她到底不敢轻易露底, 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反正也快到午时了, 去寒潭小筑折腾会儿还要给小姐送餐去呢!这时间也差不多了。 蔺南彦愣了愣,竟没有跟上去。 他站在靶室静默半响,将靶楔子上的飞镖痕迹细细探查了一遍, 心底起了些波澜。 之前三番五次怀疑小老板就是那个高人,如今似乎又更确定了些,就算她不是那个人, 也定然同那个人脱不得干系。这手暗器功夫虽然比不得打碎琵琶锁的力道, 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少功夫路数一样。 而且,小老板的功夫到底有多深,这就十分惹人探究了。 他略加思虑,觉得小老板隐藏实力自然有她的目的, 不便探究, 那就帮着隐藏吧。 有求于人, 态度确实该恭顺一点。 于是蔺大人,拿着柳叶镖, 将唐小酥打过的地方, 都镖了一遍。 奈何功夫不是一路的,唐小爷练的是巧力折射,力求自己分毫不损还让对方受到最大伤害, 而蔺大人向来走同归于尽的路子,自然打出的是卷镖手法。 虽然废了几个靶子,但飞镖废得更多。 等蔺南彦觉得差不多妥了,离开靶室,仆子进来收拾残局,捧着一堆卷边儿的柳叶镖是真的傻眼了。 唐小酥不知这一出,给红冗小姐送了餐盒,再伺候师傅用了午膳,还有闲情窝在寒潭小筑的回廊栏杆旁,拿出准备孝敬给师傅做袜子的布料来绣几针。 不勤快,也不能偷懒嘛,毕竟是要给师傅的东西,唐小酥虽然坐姿不太淑女,但是手里却绣得十分认真。 那松枝走势刚毅遒劲,松针绵密锋利,怎么看都是适合儿郎的东西,比那些小姑娘绣的花啊朵啊,惹人眼热多了。 百里红林从旁经过,瞄了一眼,心水了,他驻足在旁观看了好一阵儿。唐小酥心里打了个弯子,想着这绣花女红的玩意儿,怎么着也不可能被看出武力值来,便没有在意。 毕竟是得过绣娘师傅夸赞的手艺,百里红林那是越瞧越喜欢,深深觉得苏姑娘真是难得的贤妻娘母。 这苏姑娘,在外能精打细算做生意贴补家用,连蔺大人这样的行家把手也要骄口称赞;在内能厨房里大显神通,照顾得众人都感到偎贴,连墨先生这样古怪胃口的人也伺候得无比舒坦;而且红冗那摘和园嬷嬷婆子丫鬟仆子平日里多有龃龉,自从苏姑娘掌事以来,各自都安分多了。如今看她这女红针法也如此精妙可人,优点多不枚数…… 这样的女人随便放在谁家后院也是妥妥的当家主母。 百里红林瞧着那纤巧的指尖下,绣线飞腾,心思也飘了老远。墨先生教训得对,后院女人不能过于娇媚让别人惦记,也不能过于小见只会拈酸吃醋,拿不出手见人,想要过舒坦日子,苏姑娘这样的女人在后院,就刚刚好,必定会白首偕老举案齐眉,美满一生。 而且,苏姑娘并不丑,只是肤色稍微暗沉了点,细看看,她也是五官秀丽明艳动人的,特别那双明亮的眼眸,在此刻这种时光,温柔下来时,真能叫人轻易沉溺。 唐小酥丝毫不知这小妾的儿砸看她已经戴上了滤镜,绣完一丛松针还举起来给他显摆:“好看吗?” 小姑娘清甜的笑容带着滤镜的加持简直给了他会心一击,百里红林登时就被问得面红耳赤心跳如雷,磕磕巴巴地回了句好看,就慌不择路地逃走了,几次差点撞到柱子上。 唐小酥完全莫名其妙,顶了一头问号心里还有几分同情:唉!百里家的男人都是有毛病的么? 墨白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乖徒儿手里拿着女工绣花的竹撑,正飞针引线,不由得感叹:“哟,这还真是跟着无赖耍流氓,跟着淑女当绣娘,没想到小老板这么江湖脾性跟着淑女小姐转几天,也会干这心灵手巧的活计了呢!也不知道哪家儿郎能得这份心呢~” 唐小酥连忙将绣品藏到身后,冲他傻乐:“当然是绣给我家的神仙醋王喽~” “是么~”墨白听得耳热,兴冲冲地过来朝她伸手,“拿给我瞧瞧。” “不给,时机未到,不可泄露天机! 唐小酥扭头跑了。 墨白欣慰地摸了摸胡子,心里正畅快,哎呀,我家的糖宝宝真的开始少女心思了呢~一回头却见百里红林面红耳赤地躲柱廊后面偷窥少女身姿,顿时心下一冷,重重地哼了一声。 百里红林惊到,才又端正身形朝他作揖:“墨先生。” 那丫头受人喜欢是必然的事,墨白怀着一种‘哼反正我家糖宝宝不可能瞧得上他’的小骄傲,也就没有苛责百里红林,只是冷给他一个你自行体会的眼神,便拂袖去了大厅。 唐小酥收拾好绣线,又要去演武场练镖,折射手法刚刚摸到点门道,正练得起劲儿的时候,当然闲不住的。空手镖找不到感觉,她去小厨房找墩子要点鸡毛,墩子十分惊异:“鸡毛?姑娘要鸡毛作甚?做鸡毛毽子吗?这边好像没有尾羽漂亮的,要不小的去后园那边寻点?” 墨先生和四公子食量不大,这边小厨房宰杀活禽的时候不多,但都会备上一两只活的养在小厨房后院的笼子里,唐小酥去瞅了眼,笑眯眯地说:“不用,绒毛就成,不然,晚上给先生弄个黄焖鸡呗。” “好嘞!” 墩子立刻就现给她宰了一只,生拔了一篮鸡毛。 唐小酥指导墩子将鸡焖上了,便高高兴兴地提着鸡毛去了演武场靶室。 绒毛很轻,和飞镖一起出手,反射回来正好以绒毛为靶子,虽然难度很高,但难度高才带劲儿,跨进靶室前唐小酥还有点儿兴奋。 一进去就看见百里飞和蔺南彦对鸡眼! 麻痹……唐小酥抱着篮子有点傻眼:这俩货要干嘛,决斗吗?特么不会换个场地么! 蔺南彦早上那手卷镖大法,可谓是把仇恨值拉满了,百里飞简直气得肝儿疼,都无法去回忆靶室仆子将那堆卷边儿的柳叶镖送到他手里时的心情了。 “蔺大人功夫卓绝,江湖上人尽皆知,用不着赶着来扫我飓风堂的颜面吧!你有什么不顺心,大可去找暮宫主切磋,何必毁我飞镖靶子?” 精心打造给心爱姑娘的爱心飞镖就这么被这个面瘫木头毁成一堆废铁,百里飞咬牙切齿的真是恨不得上前啃他几口。 对面的蔺南彦也有些惆怅,他只顾替小老板背锅,确实是没有顾虑周全。毁了别人的飞镖靶子本该致歉,但午时肖白来报,说是昨夜有不束之客夜访摘和园,问他能不能找堡主多调几个护卫去过去;他忽然又省起小老板说,昨夜有两只野狍子在房顶打架,叫她没有休息好。他还在想这无影堡能让肖白自认不足的人有哪些,看见此时的百里飞对这堆飞镖的态度,再细想早上暮行云与百里飞斗眼,便估摸出这两野狍子昨天半夜没干好事,竟然跑摘和园胡闹去了。 难道这俩野狍子也在怀疑小老板的身份? 可不管怎么说,夜访姑娘闺阁,有损姑娘身誉,就是无耻! 蔺南彦眉峰微抖,道歉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冷硬的两个字:“我赔。” 听起来还莫名像是“我呸!” 百里飞被气得哽气:“……” 蔺南彦再不吭声:“……” 唐小酥捧着篮子在门口站了半响,没忍住,也等不得了,就问旁边的仆子:“请问这位小哥,还有其他空余靶室吗?” 其实靶室的东西都换了新的,只是这俩大人物估计要切磋,确实一时半会儿完结不了,那仆子瞧了眼靶室里面,便殷勤地告知:“姑娘往前二三十步,便有一间,稍微小些,但足够新手用的。”他还有些好奇,这姑娘提了一篮……好像鸡毛? 她拿鸡毛来这靶室作甚?仆子还没来得及问出来。 里面那俩货一听唐小酥来了,齐齐一怔,具都往外走来。 百里飞先行一步,跨出门便堵了唐小酥的去路,伸手便拽了她一只胳膊扯着往前走:“我带你去。” 他语调里带着一股隐忍的怒气,唐小酥不好与他硬挣,被拖得踉跄几步,又被身后蔺南彦一把拉住另一个胳膊:“小心些!” 唐小酥一脸惊恐:“???”啥?你们要干嘛? 那两人同时一扯,唐小酥双手被迫分开,捧着的那鸡毛篮子忽地往下掉去,她一时被扯得懵圈了,条件反射将篮子一脚踢起来。 一篮子鸡毛顿时满天飞扬,落了三个人一头一身。 到处都是鸡毛。 蔺南彦:“……” 唐小酥:“……” 百里飞:“……” 这场面可谓难得一见,门边的仆子挥了挥鼻子前的鸡毛,笑得靠在门缘上有点抽搐。 百里飞和蔺南彦都身形高大,肩宽臀窄相差不多,一边一个倒是为唐小酥挡去不少鸡毛,全顶在他俩头上,看起来犹如两只秃毛土鸡,无比滑稽。 明明极度搞笑,但唐小酥却实在笑不出来,因为都这样了,他俩却谁也没放手,扯得唐小酥胳膊发疼。 百里飞挥了挥鼻端的鸡毛,纠起眉头,十分糟心地问:“你好端端的干嘛提篮鸟毛来靶室?” 蔺南彦倒是没有说话,只尖起另一只手指将唐小酥眉毛上的鸡毛拿掉。 唐小酥呸了一口鸡毛,哭笑不得地说:“我、我只是想找点以前打鸟的感觉。” 百里飞拉着她往自己身边扯了扯,放轻声音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教你,不给外人瞧见,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唐小酥:“……?!” 蔺南彦倒是没有强行拉扯,但他十分偎贴地跟着上前一步,并放轻力道滑下去牵着唐小酥手腕,一副笃定的口吻:“就凭你怕是教不了她。” 唐小酥:“!!!” 虽然他说的约莫是事实,但这听起来怎么都像在挑衅。 百里飞果然炸毛:“你放手!” 好不容易又有肌肤接触了,蔺南彦哪儿肯先松开,当然不甘示弱地迎上:“你先放!” 他俩此时口鼻相对不过半尺,要是唐小酥使劲儿一挣,这俩坑货肯定得碰头亲上! 唐小酥眯着眼偏了偏头,避开这俩货激动时从头上掉下的鸡毛,心里无比抓狂地想:这特么到底是什么鸡毛修罗场啊!不是,你俩扯着我搞鸡毛啊! 她努力压下心里那股让他俩碰头亲一亲的冲动,干笑着吭声:“那不如,我数个一二三,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我靠,我好难啊………… 第36章 斗鸡互啄咩 唐小酥一说, 那俩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一致。 唐小酥缓了一口气,便用一种竞赛裁判的心情, 慢慢数到:“1……2……3^” 声音落地,百里飞果断放手了, 但是……蔺南彦没放! 唐小酥:“……嗯?” 什么意思?面瘫慢半拍吗? 百里飞气急:“你无耻!” 蔺南彦却很平静:“不敢比你。” 他不仅没放, 还抖了一下, 拇指状似不经意的轻抚了一下小姑娘那光滑的手背,一把将人拉到身后,堵在百里飞身前, 还一脸正直地出口:“无端扰人清梦,实属无耻之尤!还望大公子自重!” 唐小酥瞪着眼看他,心中震惊:要不是这货顶了一头鸡毛, 我特么都以为这是在撩! “……”百里飞拧着脸, 也是心中一惊, 这货怎么知道他夜访摘和园了? 他眸光瞄过蔺南彦牵着唐小酥的手时,又有点控制不住咬牙,可却不知该如何跟这家伙计较,只能哼唐小酥:“苏小小, 你过来。” “嗯?”唐小酥挣开蔺南彦, 弯腰捡起地上的篮子, 一脸无辜:“我过来干嘛?” 百里飞顿了顿,迅速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咱们千影堂觉得你资质很好, 值得培养, 是以,从今以后都由我亲自指导你练习暗器功课。” 唐小酥持续懵逼:“啥?” 露馅儿了?不可能吧…… 蔺南彦似乎是不甘示弱地接口:“小老板自有门道,怕是用不上大公子好心。”他低头摘了摘唐小酥肩膀上的鸡毛, 一脸郑重地对她说:“你放心,一切有我,小老板可以随意发挥。” 这不就是拿着喇叭说她在隐藏实力吗?! 唐小酥已经惊呆了:“……!” 你个二缺特么不会说话能闭嘴么! 还好百里飞现在注意不到这个,他已经气炸了,几尽咆哮:“蔺南彦!你什么意思!” 蔺南彦毫无自觉,说话铿锵有力:“自然是要看小老板的意思,岂是你我能替她决定的!” 他俩飙完怒气值,全都盯着唐小酥,等她抉择。 唐小酥心里十分抓毛,咱要是肤白貌美大长腿,还能意.淫一会儿两男争一女的高飙戏码,但咱一个脸黑油皮小流氓似的大丫鬟……特么你俩斗鸡是要拿劳资当靶子么! “啊……”唐小酥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严肃:“昨夜星云诡异,今日果然不宜练镖!是我眼拙不识象,打扰了二位……告辞!” 她抱拳一捧,扭身就跑了,卷起一地鸡毛又飞扬得到处都是。 蔺南彦和百里飞站在这一地鸡毛当中,更像两只被糟蹋过还没被糟蹋死的斗鸡,依然在斗鸡眼。他们谁也没说话,旁边的仆子实在看不过眼,过去帮忙将主子们身上的鸡毛清理了一下,奈何这俩斗鸡长得又高又壮,仆子踮起脚也没能将他们头顶摘弄干净。 百里飞瞪着蔺南彦,心中不平,苏小小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美人,只不过是有双好看的眼睛,那眼里神采飞扬时恰好有他追寻的自由与无畏,他才会这么喜欢。可蔺南彦这么搅局是为什么?他从来不会干涉自己不在意的人,想来也是对苏小小怀着别样心思……百里飞不禁纠起眉来想,这货深得帝王宠信,武功也深不可测,江湖朝堂人人畏他三分,但从小装在铁条定律里框着长的,喜欢上苏小小这样的跳脱人儿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天下这么大,江湖这么深,他蔺南彦要什么女人没有,非得跟我抢?! 百里飞终于没憋住先开了口骂:“蔺大人这般干涉别人,就不怕是自作多情?况且,蔺大人婚娶大事做得了自己的主么?” 蔺南彦抬眼,轻飘飘地回:“我能否做得了自己的主就不劳大公子费心了,玉面公子还是掂量好自己花名在外的行迹,不要给人徒添烦恼得好。” 麻的,这货武功高就算了,嘴皮也这么溜是怎么回事?百里飞差点被怼得怀疑人生了:“我!我清清白白一个人,怎么就花名在外了!你说那是暮行云!” 叠风居里正在饮茶的暮宫主无端打了个喷嚏。 蔺南彦冷着脸:“半夜爬墙,一路货色而已。” 暮宫主又打了个喷嚏。 百里飞指着蔺南彦膛目结舌:“你……你、你……” “蔺某行得正坐得直,与尔等不是同路人,小老板既是我的搭伙人,那就请大公子收敛脚迹,不要行差踏错令我翻脸。”蔺南彦弹了弹肩头的鸡毛,轻轻说道:“否则,后果自行掂量。” 他那神情分明在说:否则腿给你打断! 百里飞虽然是哽得要死,但听蔺南彦再次说搭伙人,心里莫名放松了许多,如果这家伙真要跟他争一个女人,他还真没什么把握,就算亮出天机老人嫡传弟子的身份也未必能赢得了,但搭伙人毕竟不是意中人,那就好说多了。 他缓了缓,悻悻说道:“黑骑大人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别人拉屎放屁?婚嫁聘娶你情我愿的事有你个外人什么说道的!” “婚嫁聘娶你情我愿确实没什么好说道的。”蔺南彦手里不自觉握拳,拇指抚过指节,心中有点怅然,但他目光平静声音也端得很平稳,“她若喜欢你,我便无话可说,但若她不喜,你要耍些什么不当该的手段,就得当心着点儿。” 百里飞理了理衣襟,拍开手臂上的灰绒,一本正经道:“我又不是暮行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用不着蔺大人耳提面命一副家长口吻来训人,她也未必稀罕你这份好心。” 他错身走过,恶狠狠地瞥了眼旁边缩着头吃瓜的仆子,一路摘着鸡毛去了另一边靶室,留下蔺南彦一个人站在鸡毛当中。 蔺南彦面色发青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眸低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旁边吃瓜的仆子吃得非常心塞,从一地鸡毛的爆笑,到如今莫名的胆战心惊,隐约觉得自己听到个不得了的事情:无影堡玉面公子和黑骑统领蔺大人为了一个女人要打起来了?! 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听明白,只知道是个女人…… 他找了扫帚扫那一地鸡毛,瞅着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的蔺大人,还有点腿脚发软,也不敢叫他让开一点,深深觉得还是那苏姑娘颇有先见之明,跑得够快,不然杵在这儿多尴尬,要是以后这八卦传出去点什么,这两位大人物可都能随时把他搓圆捏扁的。 他心里不住地唏嘘,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江湖人称空心木头的黑骑统领也把持不住?而且,还能同时令无影堡天之骄子冷傲独行的玉面公子如此上心? 那不得天仙一样?现在无影堡内,堪称天仙的…… 仆子杵着扫帚望着那一地鸡毛,不由得摇了摇头,不敢深想。 叠风居暮宫主连打三个喷嚏,觉得又有理由去寒潭小筑求医了。 然而天仙宝宝唐小酥此刻顶了一头鸡毛蹲在摘和园门口的石阶上骂娘:“麻蛋!特么有病不吃药!见人乱发疯!” 小丫鬟冬枝从里面出来差点被吓到:“啊呀,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掉进鸡笼子了么?怎么一身鸡毛呀!” 唐小酥撇嘴:“演武场靶室有两只斗鸡打架,我被殃及池鱼了知道吗?” 冬枝一脑袋问号给她清理身上的鸡毛:“斗鸡?是什么鸡?” 唐小酥一本正经地解释:“以打斗为生的鸡。” 春芽提了一篮子甜瓜从隔壁过来,放下篮子也参与了清理鸡毛:“还有这种鸡呀,姑娘可真是见识广博。” 旁边一个跑腿仆子也蹲在一边参与闲聊:“打斗为生,定然腿脚硬实,应该是好吃的吧!” “噗~这种鸡不能吃的,又老又柴,当心牙给你崩掉。”唐小酥拿了个甜瓜啃了一口,心情舒坦一点儿了:“这瓜怪甜的,给小姐那边送点儿去吧,我拿点去墨先生那儿。” 冬枝忐忑地问:“现在送去么?” 唐小酥看她那小脸粉红,心中了然,弯着眉眼点头:“嗯,现在,你去送吧。” 冬枝便欢喜地捡起旁边那只装过鸡毛篮子选甜瓜,唐小酥给她选了几个又大又甜的放上,还笑着调侃她:“没有刀,记得找小白给你打皮。” 冬枝娇媚地点头,在一众打趣的目光中走了。唐小酥打了个激灵,演武场要多有些这么青葱水嫩的小姑娘,还会有谁眼瘸了才盯着她看。嗯,就该多弄点小姑娘去! 她回头看了眼春芽,春芽似乎有心事,低垂着眉眼摆弄剩下的甜瓜。 唐小酥悄悄问:“你怎么了?” 春芽有些哽咽:“方才,家里使人传话来说,太.祖.母不大好了,想让我回去看看,姑娘,可不可以请你帮我跟张嬷嬷告个假,我想回去看看我那太.祖.母,我都已经快两年没回去了。” “行啊,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去跟她说。”唐小酥拍了拍她肩膀,搂着小姑娘坐在石阶上,“你们家在哪儿啊?远吗?老人家多大年岁了?” 春芽看着唐小酥,说起家里事情,小姑娘心情都轻快起来:“我们这边的丫鬟都是无影堡的家生子,我家就在后园那边,只是隔得远,快靠近山根了,那边有个鱼塘,我们家就是给主子照看鱼塘的。我太.祖.母身体一向硬朗,现下都快九十岁了呢!” “哇,那可真是福气得很!老寿星了!”唐小酥看着春芽那纤细的胳膊腿儿,想着后面那半截葫芦那么大,等这丫头走到山根那池塘边上得什么时候去了,她挽着春芽的胳膊说:“不是很急的话,明天回去吧,正好墨先生想吃鱼了,我们一起去玩玩儿,挑点儿鱼,顺便带着小姐去看看福星求个祝福,也不算告假了,省得那老婆子还抠唆咱工钱。” 春芽怔了一下,眼里有些泪花滚了滚却又咽下去,轻声道:“姑娘真好。” 唐小酥笑眯眯地:“说那些,自家姐妹嘛!你先去收拾一下必要的东西,说不准要过夜什么的。” 春芽:“好。” 春芽便兴高采烈地进院子去了,唐小酥挖了挖耳朵,吊儿郎当去了隔壁院儿找张嬷嬷。 唐小酥:师傅的旗号就是好用,不愁他们不答应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两个神经病呀…… 蔺南彦:…… 百里飞:……感谢在2020-05-23 09:33:16~2020-05-23 20:5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水其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马甲要掉了 张嬷嬷不在堂屋, 只有一脸酸意的鲍春杏,在堂屋口绣花。 鲍春杏看见唐小酥便气呼呼地甩下针,起身随便揖了一下, 问:“姑娘怎么有空来咱们这院儿巡视了?” “当然是找张嬷嬷有事啰,张嬷嬷人呢?”唐小酥不跟她计较, 还凑过去看她的绣品:“你绣的呀, 绣得这么好呢, 比咱一起进绣坊呐几个大丫头强多了呢!” 鲍春杏绣的是一副鸳鸯戏水图,那鸳鸯真个是绣的活灵活现的,眼珠子都能传出情意呢, 唐小酥是真心夸赞的,奈何鲍春杏却觉得受到了嘲讽般,恨恨地说:“绣的再好有什么用, 姑娘也不是不知道咱们这边都是下贱丫头, 平日里都不许往前庭那边去的, 更别说进什么绣坊茶苑,嬷嬷甚至怕我冲撞了姑娘你,罚我禁足在院子里呢!” 唐小酥瞅着她那三分娇蛮七分委屈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这委屈冲我发放也没个用呀~好歹找个爷是吧……呃?虽然小爷也是爷, 但此爷不顶……嗳, 说不定还真有用…… 唐小酥岔神,没有回应, 鲍春杏那股怨闷发放出来就舒缓了, 见唐小酥还等着,不敢耽误正事,只能规矩了些说:“嬷嬷去后面庄子查看庄家收成了, 这不才回了几筐甜瓜,刚刚还让春芽给你们提了一篮过去嘛?嬷嬷回来可能要很晚去了,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院子里都没什么人。 唐小酥笑眯眯地问:“我听说你们都是无影堡家生子,杏儿姐姐也是么?” 鲍春杏皱着眉头看她,一脸防备地问:“姑娘打听这个做什么?” 唐小酥一脸愤慨:“我就是觉得咱们这边都是家生子,在无影堡的时间怎么着也比前庭那些小娘们儿多,怎么着也算是老人了吧,贴心肝儿了呢,凭什么待遇还不如前面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绣朵花儿还拿不出手的小妖精们待遇高呢!” 这话一击打中红心,鲍春杏立刻就同仇敌忾了:“可不是嘛!咱们也没哪点儿差,怎么就下贱了!连前庭也去不得!” 唐小酥接着煽火:“就是说,你看咱们这么大个摘和园,供应前庭那么多院儿吃喝消遣,可谓是无影堡的命脉粮仓,居然只有我这么一个独独的大丫鬟,我还是跟着小姐的,啧啧啧!那就相当于这边连个一等丫鬟都没有,真是气死人了!” 鲍春杏恨得跺脚:“可不是嘛,想我从六岁就开始跟着嬷嬷干活儿了,到现在都约莫十年了,还只是个二等丫鬟,以后也只能配个杂役小厮又滚回庄子里去干农活儿了!” 唐小酥牵起那双巧手感叹道:“那怎么成,杏儿姐姐这么标致可人,怎么也得找个良配呀!下等杂役小厮怎么配,怎么着也得要个一等护卫是吧!” 鲍春杏不悦地抽回手:“怎么就护卫了,我就做不得姨娘主子吗?” 唐小酥突然哽住了:“……” 呃,你的志气就只到跟人当小老婆啊? 鲍春杏翻了个白眼说:“姑娘说这么多,到底要干嘛呀?” 唐小酥抓了抓包髻,轻飘飘地哼唧:“我就是想找张嬷嬷商议一下,看看是不是该给咱们摘和园的姐姐妹妹们提升点儿待遇,就如杏儿姐姐十年的资历了,怎么着也该提到大丫鬟了吧!” 鲍春杏顿时一喜,兴奋得脸都红了,立刻拉过旁边的椅子请唐小酥坐下:“姑娘说得可准真?那我现在就去庄子里找嬷嬷说道,请她快些回来!” 她说完便欢喜地朝门外奔去了,看那身形,应该也是练过几天的。 唐小酥心情舒愉起来,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挑眉: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果然没错!这多方便呀!以后带上一队小姑娘,我看哪个眼瘸的再盯着劳资看! 张嬷嬷大抵就在摘和园背后不远的庄子里,没多一刻,就随着鲍春杏回来了。 一进院子就瞧见唐小酥了,收拾了腰间的围裙,过去坐在她旁边问:“杏儿说姑娘找我有要事相商,是什么事呢?” 唐小酥便把放才的提议又说了说,再语重心长地冲张嬷嬷摆谈:“嬷嬷你也真是严格,杏儿姐姐好歹是你亲孙女儿呢,怎么就不心疼心疼呢!” 往时压着鲍春杏的级别,也是为了不让百里红冗身边有大丫鬟,许多事就可以轻易拿捏,如今有了唐小酥,也没有这必要了,张嬷嬷当然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哎哟,还劳烦着姑娘给我们考虑,可多谢姑娘了,那我就去给管家提一提,还请姑娘顺便理个单子出来让小姐看看,我才好去递给管家备着好给堡主报上去,毕竟小姐也快及笄了,身边是该多几个灵巧的伺候着,方便以后出嫁时带着了。” 唐小酥憨憨地笑着点头:“……行。” 这个死婆子还真是半点亏都不吃,枪打出头鸟,这事她出单子小姐看过就没这婆子什么责任了,就算堡主那边不同意有什么怪罪,也怪不到张嬷嬷了! 唐小酥悻悻地甩着腰牌走了!怕甚!小爷有师傅罩的,还有……嗯?还有那么多上赶着讨好师傅的阿猫阿狗…… 这还要给师傅送甜瓜呢,送完甜瓜还要去接小姐回来。 给丫鬟升级的事情可以没那么急,但明天要去春芽家那边玩的事情就得好好忽悠一下了。 哎呀,还得去找朱常是呢,今天晚上说什么也得出去一趟才行了。 啧!这一天天的,什么事也没干,怎么就这么忙呢? 唐小酥拧着甜瓜晃悠去了寒潭小筑,心里乱七八糟想着事,竟然没留意到寒潭小筑门口,暮师兄又在站桩了。 暮行云也是非常自觉,不声不吭,笑眯眯地跟上唐小酥的脚步,就那么直接了当的进了寒潭小筑呢! 百里红林以为暮行云是苏姑娘带进来的,而且还一同做了火锅吃,又亲近一分,便上前寒暄,唐小酥一晃神,以为这货本就是找百里小四的,没管他们,自己进内堂找师傅撺掇吃鱼去了。 唐小酥殷勤地捧着打好皮切得整整齐齐的甜瓜蹲在墨白身边笑:“打秋的鱼儿可肥了,先生要不要去后园庄子那边吃鱼宴呀?” 墨白吃了一口甜瓜,斜了她一眼:“鱼宴?你会这么乖给自己找事做?打了别的主意吧?” 唐小酥噘嘴:“那咱们院儿的小姑娘想回家看看,我这不是方便方便嘛,既然有鱼塘,吃鱼宴最好了,先生不想吃吗?”小丫头轻巧地笑着,挨着数师傅爱吃那口:“剁椒鱼头,麻辣鱼片儿,炝锅钩子,先生不想吃吗?” 墨白:“……” 墨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点头道:“那就去吧,什么时候?” 唐小酥:“明儿一早如何?” 墨白笑:“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我如何?” 唐小酥:“先生这话说得,你不去,我还能架着你去呀?!” 墨白伸手捻下她头顶一撮鸡毛看了看又给她放回头顶去了,还唏嘘着打趣道:“听说晚上吃黄焖鸡?你这是亲自拔毛了?还是什么新奇别致的鸡毛花细?” “是吃黄焖鸡,都焖上了,一会儿就能吃的。”唐小酥随便刨了几下,说起鸡毛,扁嘴开始抱怨:“我还说提了鸡毛去练练手,结果遇到俩神经病,也不知发哪门子疯,害我连镖都没练成,还搞得跟秃毛鸡一样浑身掉毛。” 墨白默了默,弯唇笑了:“辛苦了,带俩腿儿回去算是犒劳你吧。” 还是师傅心疼咱呀~唐小酥高兴了:“好,那我就找小四备车去啦!” 撺掇好师傅,唐小酥放下甜瓜盘子,便乐呵呵地出去找百里红林说了下明天的行程。 暮行云这个脸皮厚的,竟然还在,还气定神闲地问她:“不知苏姑娘此次是否缺个挞蒜的?” 唐小酥嘴角抽搐:“这次不用挞蒜,缺打鱼的……”反正也是去玩儿,不用怕露馅儿,人多也好,多多益善,她眨了眨眼,在暮行云纠起眉头前又说:“暮宫主实在闲得慌,一起也行的。” “那就明早见。”暮行云心满意足地走了。 偌大的厅里,就只剩唐小酥和百里红林。 单独相处,百里小四又有点脸红心跳,看着唐小酥包髻旁还有一撮白毛,想说给她摘了,伸了手,又觉得其实那白毛衬得小姑娘多了几分娇俏,他手中一顿,没摘,还不自觉地摸了一下。 唐小酥从不簪花戴细,一般姑娘那些软物她都不喜欢,两个包髻扎得紧实干练,里面插满锋针,此处禁地最是摸碰不得。百里红林这一摸,顿时如摸了老虎屁.股,还没反应过来为何苏姑娘的包髻会扎手,便被唐小酥条件反射般拧了他一根指头一旋身,就噼啪一声折断了手臂被压在地上摩擦了。 “啊!!!”百里红林一声惨叫响彻寒潭小筑。唐小酥后知后觉松了力道:“啊……” 喔豁~完犊子了…… 唐小酥也是没想到自己身手反应超出了意识反应,现在把四少爷拧断胳膊怼地上了咋办? 唐小酥松了手退开两步纠起眉来恶人先告状:“你摸我干嘛!耍牛氓啊!” 百里红林疼得发不出第二个声音了:“……” 墨白听见惨叫,从内堂步出来看热闹。 唐小酥一脸无辜地望着师傅:“……我讨厌人家摸我……头。” 百里红林飙着冷汗百感交集:这姑娘是个母老虎啊……摸碰不得。 他还得忍着剧痛,爬起来,捂着胳膊鞠躬道歉:“是,在下……唐突了。” 墨白挑眉也不说话,慢条斯理的给百里红林接骨上了夹板。 唐小酥站在那里干巴巴地看着,动也不敢动,脑壳顶上好像有一口锅咕噜噜地转悠,转得心慌意乱:这锅该往哪里甩?也不知道师傅接不接。可这也不是我的错啊~那家伙皮骨太脆不扛造也不能怪我力气大呀! 那神色,颇为可怜巴巴。 墨白摆弄好百里红林,也看够了糖宝宝的窘相,终于大开演技,恨铁不成钢地轻声斥责四少爷:“你说你一天天起早摸黑练的什么功,这力道反应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呢!娇气的!” 百里红林被训得面红耳赤。 唐小酥立刻稳了:对,不怪我厉害,只怪对手他太挫!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这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百里红冗:不会的,小四本来就是战五渣,连千影堂的仆子都打不过的。 百里红林:……我有那么挫么? 蔺南彦:确实。 暮行云:确实。 百里飞:确实。 肖白:确实。 感谢在2020-05-23 20:53:40~2020-05-24 19:4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320492 5瓶;季度纷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吃鱼的路上 四少爷受了伤, 但也不能妨碍墨先生吃鱼宴。 次日清早,吃鱼大队还是卯时末就出发了。 墨先生出行,自然是要带上百里小四, 和厨房的四个墩子的,摘和园这边当然也是全员出行, 考虑有个脸皮厚的, 唐小酥把鲍春杏和那边几个妹子也带上了。 就去峡谷后面的庄子, 也不算太远,有护卫墩子小厮仆子各种男丁在,小姑娘们当然就有车坐, 虽不是马车,但牛车也好过自己脚走吧。 有肖白这个喇叭,蔺大人自然也少不了的, 暮行云不知安了什么心思, 竟然知会了百里飞。 这下一堆人, 可真是浩浩荡荡的。 无端伤了人,唐小酥有点心虚,自然就对四少爷殷勤了些。百里红林坐在墨白的马车外面,唐小酥给师傅添水泡茶的空档, 还记得给四少爷备点瓜果零食, 甚至体贴的削了皮去了壳儿放在趁手的地方, 那可是墨先生和红冗小姐才特有的待遇呢。 那几个爷,各怀心思, 骑着马跟在墨先生的马车旁边, 具都面色古怪地看着百里红林。 暮行云含笑不语,蔺大人目光平淡,都还好说, 可百里飞的酸味儿几乎都要喷出来了。 百里红林被瞧得十分不自在,手臂好在墨先生救护妥当,隔了一夜便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是,行动很不便利。太丢人,他还得自己小心的掩藏起来,如今在各种好奇探究的目光中,真是有点没穿里裤般腿脚都凉飕飕的。 百里飞骑着马蹭在旁边,瞅了眼唐小酥刚刚放在百里红林手边的油酥花生米,酸意盖不过眼热,语气十分不友善:“你是捏了她什么把柄么?” 百里红林捏了捏手腕,面上微红:“兄长讲笑了,苏姑娘为人坦荡,哪会有甚把柄可言。” 他心里还是有点窃喜,虽然苏姑娘是因为内疚才对自己特别了一点,但到底也比之前亲近了许多,被她记挂着照顾的滋味儿,不得不说,确实舒坦。 花生米也是真的好吃,他从不知,这小小坚果什么佐料也没放,就干在锅里滚一滚,吃起来也能这么香。苏姑娘亲自下厨的东西,果然就是不一般呀!虽然只是从先生碟子里匀出来的一点,百里红林也是很满意了。 他还在和堂兄说着话,就不知不觉又吃了好几颗。 百里飞牙都酸痛了,斜在马上,劈手去夺那碟子。 百里红林是条件反射的格挡,啪的一下,打在了伤处。 “啊!” “呀?” “嗯?” “……” 百里红林疼得差点掉下车去,百里飞和旁边那俩都惊住了:“你受伤了?!” 百里红林咬着牙不吭声了。 墨先生在车里叹息一声,撑起帘子问:“我瞧你伤的不是脑子呀?怎地还消停不下来了?” 百里红林又被训了个面红耳赤。 “对不住。”百里飞有点理亏,牵了缰绳挪去了旁边。 蔺南彦望了前面一眼,忽然问:“是被小老板弄的?” 百里红林嗓子干了干,有点烦躁:“蔺大人想多了,在下是自己摔的。” 这就有点欲盖弥彰了吧,那三人都一脸了然,看他的眼神如看战五渣弱鸡一般:不是她打的,那丫头能对你这么殷勤? 蔺南彦不自觉又多想了些:四少爷平日里也是个谦和的人,当不至于做了什么逾越的事。那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那丫头直接动起手了? 唐小酥撩起后车帘子时,就刚好与他这探究的目光撞上,心里突了一下:喵的,这货真是全天候随时随地无所不在的窥屏式盯梢啊! 昨儿晚上又没出去成,快递员又来了,特么,黑骑有只小白蹲房顶还不够,竟然把这面瘫引过来了!唐小酥想起昨夜那仨在房顶会晤的场景就开始脑壳疼。 哎,天天都这样整,这日子还怎么过! 你们是想逼死咸鱼么! 唐小酥恹恹地靠在马车里,心情有些复杂。 她还以为打了百里红林会露馅儿,结果那丫本来就是个战五渣,师傅都没心情替她掩饰什么,她这小马甲还稳稳的。 可后面那几只实在太特么烦了啊!蔺南彦和暮行云吧,一个在公休,一个自己是老板,闲一点也就罢了,可那百里飞是要搞屁啊,他们家不是在准备造反吗?唐小酥真的很想问他一句:百里红林还没成年就算了,你特么大公子怎么也能这么不务正业呢! 还是师傅好,每个马甲都不得了,眼一冷就让人得退避三分……唐小酥忽然一怔,师傅以前教育过,穿马甲也不能放得太低,不然是个人都要跳出来哔哔一下可太惨了,那她现在这帽儿胡同苏小小的身份还有可造余地呢! 会点功夫嘛……会多少有多深让他们随便猜去呗!实在不行,再加一本折子戏好了。 这么一想,唐小酥心情终于松快了点儿,才又关注起旁边对她言听计从的乖乖妹子来。 百里红冗鲜少这样出游,感觉世界都在围着自己转样,扑在车窗上感概:“风里都是甜味儿呢,小小,你闻着没?这是桃子的味道吧!” 确实是桃子的味道,一种淡淡的甜味从老远的地方吹过来的,一般人应该是闻不出的,小姑娘鼻子可真灵,比她差不离了呢!唐小酥有点惊讶,挨过去问:“小姐你是闻到了还是你想吃桃子了?” 百里红林眯着眼:“就是有嘛,很甜的!” 车窗旁边的牛车上,冬枝笑着说:“小姐的鼻子可真灵,溪口那边确实有一片桃林,这时候应该是熟了吧。” 春芽也笑:“那边老远了呢!” 肖白一听立刻打马过来献殷勤:“小姐要吃么?小的这就去摘。” 百里红冗矜持地点点头,唐小酥就挥手道:“那你快点去吧,多摘点儿,这儿这么多人呢!” 肖白便打马奔走了,那精干的身影骑马奔在朝阳的红光中,引得小姑娘们焦耳接口地嬉笑,后面那几位爷不敢肖想,但亲厚的小白护卫可算是摘和园小姑娘们梦里招呼的对象了。 唐小酥瞥了眼后面马车旁那几个神色不明的大佬,心中高兴起来,混在小姑娘堆里就是舒坦多了,那几个家伙再脸皮厚也不能凑过来找调戏。她看了眼目光粘在暮行云身上的鲍春杏,笑眯眯地知会:“哎,杏儿姐姐,一会儿桃子来了,得麻烦你去伺候后面几位爷了呢!” 鲍春杏粉面含春,笑容娇俏:“不麻烦,不麻烦,姑娘安排得妥帖着呢~” 唐小酥又说:“小姐这边有冬枝和春芽就行了,四少爷这两天手脚不方便,需要人近身伺候,你们谁去呀?” 和鲍春杏一起的那几个女孩争先抢这差事,唐小酥高兴极了,便挨着一通安排:“蔺大人和暮宫主身子也不爽利,那两位可能不好伺候,你们得小心着伺候精细点儿,大少爷那边你们应该比较熟,看着办吧就。” 这安排,小姑娘们真是个个都舒心得很。 唐小酥总算又自在起来,乐不颠地和她们吹牛,逗得一堆小姑娘合不拢嘴。 这边马车上小姑娘们细声细气欢欢乐乐的,笑声令人舒愉,后面几个爷也不自觉一泯恩仇地摆谈起来。 摆谈的对象,自然少不得那个轻功出尘绝艳的高人来,他们都有接触,但却都没有实际的交过手,各自都留有一点余地的抛出自己的分析,互相试探。 这当中,当然是蔺大人掌握的信息最多,分析得最准,但蔺南彦已有十分之九肯定这人是‘苏小小’,要给小老板打掩护,透露出来的内容反而最少。 墨白靠在车里听得是既得意又糟心。 咱们家糖宝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捅了蜂窝。还好蔺二郎身不由己得靠咱救命,不然这小东西真是分分钟被扒干净。 几个人说着说着就说到百里红林身上:“你这胳膊是怎么摔的?” 百里红林也没撒过谎,登时被问得一脸红,支吾起来,墨白一副恨铁不成钢又有点心疼的口吻插嘴:“还能怎么地?挂个灯笼都能挂摔了,还好意思赖上扶梯子的人?”墨先生撩着帘子瞥了外面几个人一眼,哼道:“你们这些兄长也是,天天一起练功,也不说多提点一下,也好意思揪着问怎么摔的。” 墨先生发话了,那口吻就差没说自己弟弟妹妹不照佛仔细点,天天纠缠个丫鬟那么上心! 百里飞和蔺南彦顿时被说得有点臊,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百里红林却感受到先生照佛的温暖,感觉胳膊都不疼了,简直不药而愈了呢! 暮行云越听越有趣,墨先生这话听着像是维护百里红林,但回味一下,确是在维护那丫头。他们为什么要问小四怎么摔的,无非是想确定是不是那丫头打的,他干了什么让那丫头动手的,墨先生这一说,看似解答了他们的疑问,但摔伤的有什么好支吾的,明显不是…… 墨先生为何如此维护那丫头,仅仅是因为她做饭合口味吗?而且蔺南彦对那丫头的态度也很惹眼……暮行云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又闭上帘子的马车,再看蔺大人,蔺南彦的目光果然依旧锁在那丫头身上呢! 暮行云也看着前面那个半截支出窗外的小丫头,顿时感觉踩到宝了。 唐小酥完全不知自己又被人颅内加戏了,还冲小姑娘们乐呵:“说起刺绣大师,用针的高手,我就只听过东方不败!我们那个村儿,几乎人人都知道呢!” “东方不败?”百里红冗好奇极了:“岭南不归山庄东方世家也挺有名了,可我没听过东方叔叔家有这么号人物呀,你说的这个东方不败出自哪里呀?” 唐小酥嘴角抽搐起来:“呃,黑木崖。” 百里红冗:“黑木崖又在哪里?” 唐小酥嬉笑起来:“在我们村儿,金老爷的话本儿里。” 百里红冗跟她喧闹起来:“啊~你又拿话本儿里的人来逗我!” 春芽乐了:“姑娘的村儿里能人可真多!” 唐小酥笑:“那可不!多到难以想象!几乎个个是能人!键盘侠,推手,水军,尤为厉害!杀敌三千不损分毫可谓天下无敌!” 百里红冗认真道:“这么厉害当出来为国效力呀!” 唐小酥唏嘘道:“但他们都中了奇毒,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见不得光见不得人!” 百里红冗感叹道:“那倒是可惜了那么好的本事。” 唐小酥:可不嘛,要是能为国效力,那早换了绰号了! 作者有话要说:百里红林:怎么能说苏姑娘打人呢!我真是自己摔的! 蔺南彦:角度清奇。 暮行云:力度感人。 百里飞:你再摔一次来看看。 肖白:啧…… 感谢在2020-05-24 19:49:33~2020-05-25 14:4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了个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撒娇的男人 一路上嘻嘻哈哈地, 感觉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春芽她们家那庄子就在靠山根处一个大水潭边上,是个渔村样的庄子,他们管那个水潭叫鱼塘。虽然天生天养, 偶尔撒点粮食喂喂,被叫鱼塘也没错。 庄子中间有棵巨大的不知道什么树, 枝叶繁茂几乎罩住半个村庄的房舍, 令人感觉像是进了山间精灵的地盘。唐小酥跟着师傅在山里面苦修那么久, 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树。 在这大树靠根处,是庄子里唯一的院落,本是庄子管事住的地方, 这会儿忙着给主子们打扫干净腾出来,庄里干事的和唐小酥他们带来的丫鬟仆子一起忙,倒是也挺快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肖白摘桃子还没过来呢, 唐小酥他们已经安顿好了。 庄子里许久都没来过这么多大人物了, 这一造访, 全庄子的人都在忙,进进出出异常热闹。丫鬟仆子都训练有素,那也就没主子们什么事。 唐小酥便把那几个碍事的爷,同师傅一起, 赶到了水潭边上去钓鱼。 “自己动手吃着才香, 今儿你们钓到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她留下鲍春杏和那几个丫鬟在一旁伺候, 就带着百里红冗溜着玩儿去了。 钓鱼这种事,比较适合墨白和暮行云的气质, 他俩很满意这安排。能与墨先生一起钓鱼这交情, 暮行云在心里给唐小酥点了无数个赞:这丫头果然是懂的! 百里飞和蔺南彦还哽着气,一人选了一边方便开溜的角落坐着,状似认真钓鱼。 百里红林受了伤, 手脚不便利也不好去厨房装勤快。再说,只伺候墨先生,事必躬亲那叫恭敬,这会儿一路这么多人又是在外面呢,主子的颜面还是要敷着的。百里红林挨在先生旁边钓鱼,听听这俩偶尔几句高深莫测的搭白也算惬意,唐小酥这安排对他而言可谓是恰到好处了。 懂得照拂男人在外的颜面,这叫识趣儿,他虽然挨了打,但心底对这姑娘却更满意了。 唐小酥丝毫不知这小妾的儿砸对她已经快要上升到非她不娶的概念了,这会儿正带着百里红冗跟着春芽去拜访那位近九高龄太奶奶。 老太太已经腿脚不便利了,坐在躺椅上,旁边几个六七十的小辈儿老妇人围着,纳鞋底儿摆农门阵,唐小酥进门就将上次鲍春杏塞给她那包银子连同暮行云给的那些小金珠一股脑儿全都拿给了老太太:“听说咱们这庄子有上寿老人,所以咱们小姐亲自带我们来拜访您老人家呢~这是小姐的一点心意,祝愿老人家们都能既登期颐。” 外面世界皇帝都换了仨茬了,无影堡的老堡主也早就嗝屁了,这一堆儿都是半截埋在土里的老骨头们,本来对这些所谓的少年主子都不怎么搭理的,为了不找麻烦,这才都堆在屋里,这会儿老人家捧着钱袋子,又听着好听话儿,那气氛陡然就燃起来了。 百里红冗被众星拱月捧在中间,差点儿给吹上天去。嫡小姐呢,还就喜欢这种全世界我第一我最棒既漂亮又能干高高在上我还心慈人善胸怀天下所有人都该围着我转的公主范儿,高兴得眼睛就没睁开过,唐小酥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便退出了荣誉圈儿,终于能自己个儿出溜着松一口气了。 唐小酥在庄子里外游荡了一圈,观察完地形,回到大院儿树杆底下暗爽。庄子靠壁那边的悬崖,看方位,翻过去应该就是平阳城旁的那条河,从这儿过去,应该比从山门那边出去绕一圈儿要近得多,不出意外,今儿晚上能皮一波。 有这么大棵树掩护,想出去简直不要太轻松,唐小酥也不是自吹,这儿除了师傅,其他人长了八条腿儿也别想逮住她的影儿。 这古树也不知长了多少年头,树干太过庞大,一二十个人都合抱不了,而且凹凸不平,凹进去的坑儿都能藏下两三个人。唐小酥寻了个隐秘的凹处靠着树杆感慨:“不用掏自己腰包还能收买人心的感觉还真是爽~”这世上就没有不喜欢钱的人,花钱买清净,这钱花得值。 唐小酥正乐呵,拍着树杆哼小调,忽然旁边伸出一只爪子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有个干瘦的老太太从旁边的凹处伸了个头出来,看着她的脸痴痴傻傻激动地哼叫:“鳜鱼夫人,鳜鱼夫人……” 哎哟我的天啊!唐小酥脸都绿了:“?!!!啥?”什么玩意儿?鳜鱼…… 这特么突然进入灵异风了,饶是唐小酥皮厚心大性子稳,也差点吓出来毛病。 她竟然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 老太太手劲儿出奇的大,手腕被她抓得生疼,唐小酥眉毛都快打结了,可对方年近古稀,满头银发,一脸沧桑的皱纹,佝偻干扁的身子仿佛摔下地就爬不起来了,又是个精神明显有毛病的人,她也不好硬挣,只能轻声安慰着将人扶住了轻哄:“啊……是我,是我,我来看你了,你别着急啊,慢点儿,别激动,我不走,不走,你先放开手好不好……” 疯老太太竟然就被稳住了,没那么激动但就是不松手,浑浊的眼里老泪朦胧,打湿了脸颊与鼻水口水连成一片,哭得真真切切,神经质的不住念叨:“老奴可算找着夫人了,可算是找着夫人了,可算找着……” 闻她内息,像是还有深重的内伤,唐小酥心里抓毛:天知道这鳜鱼夫人是个什么鬼,但这老太太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呐,哎……她倒是有心听故事,可这特么,也要这老太太说得清楚才行啊……从头到尾就一个意思,鳜鱼夫人我找到你了,多听两遍很容易让人家以为这是鳜鱼精附体了好不啦~ 唐小酥无奈的扶着老太太从树杆凹处走出来,院子里干活儿的几个婆子看见,便咋呼着过来:“哎呦,这疯鱼婆子怎么跑出来啦?天啊,没吓着姑娘吧!” 唐小酥笑着摇了摇头,问:“这婆婆什么来历啊?” 一个婆子说:“咱们也不知道啊,十几年前,主母送过来的,这儿啊,有毛病的,不清醒呢!见到小姑娘就喊着鳜鱼夫人,我们都叫她渔婆婆。”她指了指太阳穴,一脸愁地生掰那老太太的手,“天杀的哟,快点松开手,你瞧你那招风爪子,可别给人姑娘捏出个好歹来!” 另一个婆子感慨道:“可能就是因为她见人就喊鳜鱼夫人,主母才给送我们这渔庄来的吧。” 渔婆婆的手被掰开,两个婆子扶着她走了,边走边哄:“你先回屋等着,夫人忙着呢,等夫人空了,再招你过去。”渔婆婆一路点着头,乖顺地被牵着走了。 那三步一回头的佝偻身影,看得唐小酥莫名心塞。 “没吓着姑娘吧……”旁边那婆子小心翼翼地说:“那些年外面战乱,也是怪可怜的,那老渔婆子在外也不知糟了什么罪,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老都老了,也没个亲人,人还不灵醒,吃得也不多,平时不发疯的时候,还能帮着拾点柴火打扫一下院子,就一直在庄子里养着了,这都十多年了。今儿来了这么多贵人,我们都已经将她安置在树后的小柴屋了,也不知道哪个没后手的取柴忘了关门,叫她给跑出来了。”她看唐小酥在揉弄手腕,又有点着急:“姑娘手腕没事吧,我去给取些药酒来弄弄?” “哎,不用不用……”唐小酥连声制止,“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哪儿那么娇气,就是觉得那婆婆怪可怜的,刚刚哭得呢,倒真把我吓了一跳。她力气还挺大呐!” 那婆子又感叹道:“那是喽,别看这渔婆婆疯疯癫癫的,力气可大着呢,往些年,一人扛一大堆柴火,年轻小伙儿都赶不上,不过有一年,也不知道爬上树去干嘛了,从上面掉下来,摔到腰了,才变成现在这样,感觉都活不过去了,偏偏还挺到现在。” 唐小酥笑道:“可能这儿风水好,瞧着这里老人都硬朗呢!大家都面和心善,老天爷定然照拂着呢!” 那婆子听得笑眯眯的:“姑娘说得真好。” 唐小酥挥了挥:“行了,忙去吧,我自己可以了。” 那婆子躬身走了,唐小酥揉着胳膊转身,心里还在琢磨那鳜鱼夫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一抬头,就对上蔺南彦有些发青的面庞,被吓得往后颠了两步,差点崴到。 刚刚渔婆婆闹得她有点心神不宁,完全没注意蔺南彦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靠得太近差一点就贴上了,连着被吓两次,唐小酥真是吓得连粗话都飙出口了:“哎哟我擦!你特么是要吓唬谁啊!” 蔺南彦:“……”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拧着眉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却全是欲言又止的委屈。 泥煤,这年头,吓人的还委屈上了! 唐小酥拍着胸口缓了缓,才无奈地问:“表少爷这又是怎么了?” 蔺南彦抿了抿唇,轻轻吐出:“旧疾复发,有点难受。” 那声音有点沙哑,咋一听,还像是在撒娇。配上那微蹙的眉头,深邃的眼,眼里的委屈都要漫出来了样……这特么就是在撒娇啊! “……”唐小酥都有点傻了,张着嘴半天合不上,心里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哎不是,你跟我撒的哪门子娇?“难受啊?那,我能怎么办呢?我也不是大夫,我也没药啊……哎,你药呢,带了吧,那不然你搁这儿等等,我去给你取点水来。” 蔺南彦蹙着眉头直直地盯着她,更委屈道:“没带,不想吃药。” 唐小酥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他缓缓朝她走近了一步,低下头,靠近她耳侧,又放低了些声音,几乎用气音说道:“蛊毒每七日便会发作一次,我怕今日会熬不过去。” 那软软的腔调惊了她一身鸡皮疙瘩,唐小酥翻了个白眼,心道:完犊子了,刚走了个疯病婆子,这神经病莫非会隔空传染的? “墨先生不是在和你们一起钓鱼么?那你找他扎几针呀……找我……?”有鸡毛用? 一抬头,对上对方眼巴巴的眼,唐小酥狠话说不出口,转而道:“你想我怎么办吧?” 蔺南彦朝她伸手,摊开了手掌摆在她眼前,像极了一个讳疾忌医的病娇找她要糖吃。 唐小酥眨巴着眼条件反射地说:“我身上没带糖,真没有。” 她就差翻包以证清白了,忽然一激灵,这才想起与她肌肤接触能压制蛊毒……所以这是……想牵手? 唐小酥纠起眉头,无奈地将手拍进他的掌心,心中吐泡泡:会撒娇的人就是好命啊!男人撒起娇来真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百里红林:这招可以分享一下。 肖白:这大概是绝学。 暮行云:这是犯规呀! 百里飞:这不要脸的! …… 唐小酥:楼上那群八婆在说什么? 百里红冗:嫉妒我家南彦哥哥比他们聪明!感谢在2020-05-25 14:42:12~2020-05-26 19:5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终点之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320492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心动OR心烦 蔺南彦将那小手握上, 缓缓舒出一口气,还没待平稳心情再说点什么,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有婢子高兴地招呼。 “小白护卫你可算过来了……呀,这桃子真是新鲜。” 是冬枝的声音。 肖白在问:“小姐和苏姑娘是在院儿里吧?” “小姐和春芽还在上寿老人那屋里看她们纳千层底儿听故事呢, 姑娘没见着, 我也在找她, 晌午了,伙房里要请姑娘过去看看呢。” 说着话,冬枝和肖白并肩进院儿了。 蔺南彦:“……” 蔺南彦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接上, 忽然拽了唐小酥的手,几步退到树杆凹处,一把将她怼在树杆上俯身过去想掩藏起来。 唐小酥:“?!” 对这骚操作, 唐小酥实在有点懵逼, 牵个手而已, 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欲盖弥彰地藏起来弄得跟偷.情了样!这是要搞鸡毛?像偷.情也就罢了,也选个好点的位置呀! 他选这位置根本藏不住人的好吧,小白他们进来都已经看见了! 她仰着头看他,张着嘴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满脸小问号。 可蔺南彦这样一手拽着她, 一手撑在树杆上, 将她圈在面前俯身下来靠得极近,几乎唇鼻相贴, 呼吸都喷在脸上了, 这是标准的壁咚呀!啊~不对,树咚!她这辈子连着上辈子都还是第一次被人咚了! 当然是有点紧张的。 平日里看着线条刚毅的男人近距离看下,居然是个睫毛精, 那睫毛卷翘浓密令人嫉妒,鼻梁挺立,深邃的眼底因痛楚染了丝水意,氤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唐小酥是看不懂的,只觉得他温热气息并不难闻,心跳有些急促,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的温暖源源不断地传导过来,惹得她也跟着开始呼吸急促。 这特么,有点上头了! 唐小酥差点都要闭上眼嘟嘴了…… 冬枝忽然惊叫了一声:“哎呀!” 唐小酥被岔醒神,一把拍在蔺南彦脸上,将这货的脸别到一旁,伸着脖子朝院里看去。 肖白搂着一篾框桃子站在院门口处,傻兮兮地望着她。 冬枝紧张地弯身去看肖白的手,十分心疼:“小白护卫,你手刮到了,流血了呢!快些把筐放了我给你包一下。” 肖白没什么反应。 他进院儿时,看见蔺大人牵了苏姑娘的小手推进树下,当时就吓得脚下不稳,一踉跄差点把一筐桃子甩出去,条件反射伸手捞住,手指不幸被篾条割了个口子,鲜血直流,但却不知道疼的! 这货震惊得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冬枝去掰他的手:“你放开呀!你怎么了?” 肖白:“……” 他不但没有放开,反而紧紧扣住篾筐,腮帮攒紧,满脸的震惊与拒绝相信,眼也不眨地盯着树旁的两人。 冬枝回头望过去,看见蔺大人伏在苏姑娘身上的,也当场懵逼了。 冬枝:“天啊~姑、姑、……” 姑个屁啊姑!这是见鬼了么! 唐小酥先声制人地吼道:“你俩傻在哪儿干嘛呐!小白你看不到你家大人旧疾复发站不稳了吗?还不快扛个躺椅过来伺候着!站那儿发什么蠢!” 蔺南彦无端地抽搐了一下。 院门口那俩听得一脸如释重负:原来是这样呀!嗨!瞎想什么,蔺大人怎么可能跟苏姑娘有什么…… 肖白连忙放下篾筐,奔去屋里扛椅子。 冬枝也慌忙跑过去扶…… 肖白动作很快,冬枝都还没靠近扶到主子,他已经将躺椅放在唐小酥面前,伸手扶住蔺南彦了。蔺南彦闭着眼眉头紧蹙,还紧紧握着唐小酥的手,冬枝挪了一下椅子,有点无从插手的感觉。 唐小酥将人怼倒到椅子上,吩咐冬枝:“去弄点开水来。” 冬枝应声去取水了,肖白还在蔺大人身上乱摸,唐小酥万分诧异:“嗳,你干嘛呢?” 肖白:“主子平时都会把药带身上的,今儿怎么找不到了?” 蔺南彦闭着眼一声不吭,唐小酥翻了个白眼:“他说没带。” “那我去找墨先生!” 肖白很是着急,起身就奔出去了,唐小酥刚侧身坐在椅子扶手上,肖白又奔回来问:“小老板知道墨先生在哪儿吗?” 唐小酥:“呵,水潭边上钓鱼呢,顺便去看一眼,钓到多少鱼了!” 肖白应声,这回才踏实地走了。 待他刚出院门,唐小酥便在蔺南彦额头上拍了一把:“得了别装了!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 蔺南彦手劲松了松,却没头没脑地哼了句:“她叫的应该是,瑰钰夫人。” “嗯?什么?” 唐小酥没听清,纠起眉头看他。 蔺南彦却不再吭声,呼吸逐渐平缓,好像真睡着了样,似乎刚才只是梦呓。 看着那微颤的睫毛,唐小酥俯身又靠近了些。 蔺南彦紧蹙的眉头松展开来透出股书卷气息的温润,抿着的薄唇色泽很淡,应该显出几分刻薄才对,可配上那眉眼,偏偏是副乖相,好像谁都可以欺负一样。 嗯?!越看越好看了肿么回事? 唐小酥心里一跳,面上有些发烫,一面忍不住低啐:“呸,面瘫睫毛怪,男人长那么长的眼睫毛做什么!”一面又口嫌体正直地轻轻捋了捋他额前髻发,动作间无比温柔。 蔺南彦忽然睁眼,委屈到:“它自己长的。” 唐小酥:“……” 四目相对,唐小酥忽然有种干坏事被抓了个正着的心虚,心跳慌乱地直起身,犟嘴转移话题:“你那药可是平日里时时带着的东西,怎么今儿忽然不带了?明知道自己会发作,你是在找死吗?” 蔺南彦也不反驳,捧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一脸可怜巴巴的重复:“很难受,不想吃药了。” 唐小酥:“……” 看着他的眼,唐小酥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心里更慌了。 撒娇,委屈,示弱,这特么美男计都用上了!这货为了能舒服点儿,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偏偏她还挺吃这一套! 不能吃不能吃!这可都是小说里变态病娇常用的梗,吃下去那不得被虐得肠穿肚烂的?! 唐小酥忽然心里一哽,对啊,他这是痛极了寻求舒服点儿的本能吧,瞎几把撩也全是因为你能克制他的蛊毒而已,又不是喜欢你,你搁这儿脸红心跳个屁呀! 她越想就越生气,但却不是怪蔺南彦,而是气自己:人家随便撩一撩,你就腿软了心软了,唐小酥啊唐小酥,你也忒没见识了,没见过男人是么!随便一个壁咚!呸!树咚,就咚得春.心.荡.漾的像什么话!花痴么!傻子! 她别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发花痴什么的,太可笑了! 蔺南彦望着她,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她虽然就这么任他拉着,却再也不看他的脸,也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院子门口,等着来人。 再没有丝毫扭捏,即便是牵着手,旁人看来也没有半分暧昧尴尬。 小老板是生气了?!可刚刚还好好的。他心中忐忑不安,面上越加乖顺,再不敢吭声,生怕说错一句什么,小老板就要甩手走人。 冬枝端过水来时,唐小酥也没动,只哼哼“喂他”,冬枝没觉得有何不妥,俯身去扶,蔺南彦却纠着眉坐起身自己喝了,全程冷着脸,叫人近不得身,冬枝可没唐小酥那心境胆儿,只能规矩地站在一边。 墨白慢条斯理从院子外面进来时,就看到那丫头坐在椅子扶手上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他没看蔺南彦,却先逗唐小酥:“哟,小老板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得去当煮饭婆煮饭伺候你们这些大爷去了!” 唐小酥气呼呼地起身,将蔺大人的手一甩,吩咐冬枝再叫两个仆子近身候着,便头也不回地去厨房了。 墨白挑眉,这才看蔺南彦:“你得罪她了?” 一直疼着,蔺南彦还可以克制一下,但唐小酥在他就不疼,现在安慰奖没了,这落差有点大,蔺南彦立刻就疼得痉挛起来,哪儿还能回答墨先生的问题。 墨白叹息着慢条斯理地扎了他几针,蔺南彦便瘫在椅子上了。 伙房虽然就在院子外面,但也不算近了,还隔着墙呢,唐小酥都还能清楚听见蔺南彦痛苦的哼声,吵得心烦意乱的,心情有点丧,连仆子将桃子搬来伙房,她也没心情吃,只吩咐给小姐和上寿老人那边送过去些,就恹恹地靠在厨房门口,心不在焉地指挥着婆子墩子们做各种菜色的准备工作。 “原来你在这儿呀!” 百里飞从远处过来时,一脸终于看见她的喜悦,然而一来就触了霉头。 唐小酥斜了他一眼:“我个下人,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啧。”百里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感受到这丫头在生气,不由得蹲在旁边的门槛上问:“谁惹你了啊这是?” “大少爷有何贵干?没事的话劳您贵驾挪远一些,别跟这儿杵着碍手碍脚的!”唐小酥更厌烦了,扭身进了厨房去看食材,顺便招呼了一个小厮去水潭边上看看鱼钓得怎么样了。 “……”百里飞无奈地挪去了旁边。他问着人跟着唐小酥的足迹找了她一上午,想制造个偶遇说说话,结果各种完美错过,现在好不容易找着人,却是厨房最忙碌的时候,实在不是风花雪月的时机。 唐小酥忙里忙外,根本就没空搭理他,他靠边站了一会儿,实在有些无趣,终于又走了。 唐小酥瞅了眼那背影,啐了一口:“神经病!”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蔺南彦为了解蛊,暮行云为了疗伤,靠近她讨好她目的明确还比较好理解,可百里飞的情况就让唐小酥无比防备。 目前只能猜测他跟王麻子相熟,王麻子知道她是有塘客栈的店小二,可那套极品暗器现在不是在王麻子手里嘛,他若是想要回去,直接找王麻子要不就行了么……现在刻意接近她,无非就是想套话,以为她知道那个高人是谁,再不然就是冠冕堂皇为了面子! 除了这些,唐小酥再也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特么的一面说东西已经算送给她了,一面又找理由想要回去,真是够了。 她越想就越烦,站在桌边有一茬没一茬的掐着香菜。 老太太们肚子饿了,小姐吩咐春芽来厨房取些吃食过去,春芽欢快地进来就搂着她胳膊撒娇样摇晃:“姑娘你可真是太好了,我太奶奶可从来没有今天这么高兴呢!” 唐小酥被摇晃醒神,还有点呆:“哦……” 春芽挨在边上摘菜,唐小酥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咱们自家姐妹,不用太客气。” 春芽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能不能请姑娘做菜的时候,匀一点点做软一些……我知道是我逾越了,姑娘的手艺精贵,都是伺候主子的,可我太奶奶牙口不好……姑娘做的东西实在好吃,我想她老人家也能尝尝。” 唐小酥笑道:“当然可以,反正你们这儿这么多老太太呢,我本来就计划了给她们单独弄点吃的,也算我难得来一趟嘛~” 春芽便弯着眼笑起来:“我就知道姑娘最好了。” 唐小酥真正地高兴起来:“那当然啦~” 还是和小姑娘们在一起才能开心起来,唐小酥便把脑子里那堆乱麻抛在一旁,和春芽一起弄起鸡蛋羹来,又准备了些糯米烧白。 鸡蛋羹熟的快,一会儿就能吃了,春芽跟婆子们一起端了去,唐小酥想了想,便亲自给树后小柴屋那个疯渔婆婆端了一碗去。 渔婆婆安安静静地缩在柴堆旁边,看见唐小酥时,又老泪纵横了:“夫人夫人……” “呃……”唐小酥笑眯眯地蹲在她旁边,安慰道:“冷静点儿,我在这儿呢,有什么你说给我听呀。” 渔婆婆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唐小酥就总结了一句话:王上屠城了,夫人快回去劝劝吧,王上不能没有夫人在呀…… “吃吧,奖励你的!”唐小酥将鸡蛋羹推给渔婆婆,纠起眉来感叹:这个鳜鱼夫人来头还真不小呢!老公居然是个暴君!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坚决不承认有被撩到了…… …… 暮行云:不要脸的! 百里飞:不要脸的! 百里红林:不要脸的! 肖白:不,要脸的。 蔺南彦:…… 第41章 实力卖惨蔺 暴君屠城的事, 唐小酥以前听有塘客栈住过的客人聊起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说是暴君因为他的女人死了,抓不到凶手, 但觉得凶手就在城里,可城里的人不举报, 就全部是凶手的同伙, 所以屠城了, 还连着屠了三个城。 那可真是尸山血海刀光火影的噩梦,暴君明显就是疯子了!所以连他的亲卫都反了也很正常。 不过暴君也很厉害了,据说当时江湖群雄汇聚联手除暴, 虽重挫于他却没能将他当场斩杀,让他跑了,从此销声匿迹, 跟着也就改朝换代了……嗯, 没改朝。 现在这个国度还是用的暴君的国号:越。 唐小酥当时只觉得这世界真是民风淳朴, 换代不改朝,还能老号接着用。 后来才知道现在的皇帝老儿好像是暴君的重侄孙儿……往上扒几层,也算是同一血脉了,顶多算个篡位, 不换号也正常, 毕竟暴君威名震慑八方, 现在周边小国都还瑟瑟发抖呢,才有大越王朝这些年的安稳, 休养生息, 没有周边战事骚扰,国强民富。 唐小酥深深感叹,现在这皇帝老儿就是个躺赢的货啊! 如今听到渔婆婆念叨这个鳜鱼夫人, 应该就是暴君的那个女人了! 那这个女人可真是站在暴君的心尖儿上了呢。唐小酥唏嘘不已,她并不很喜欢八卦这些,从前也没怎么关心江湖世事,但现在看着吃鸡蛋羹的渔婆婆却莫名的开始对这个女人感兴趣了。 暴君屠城,这渔婆婆却觉得只要叫了鳜鱼夫人回去,就一定能劝住,这女人得多大魅力啊!而且都过了十几年了,听说这渔婆婆也有不疯的时候,居然还能将这件事牢牢刻在心里,那说明她对鳜鱼夫人是无条件全心信服的。 唐小酥撑着脸,蹲在渔婆婆旁边等她吃完了,收拾了碗勺,想了想说:“那我回去劝他了,你受伤了,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吧。”有人接了这茬儿,她应该就能放下执念了吧。 渔婆婆点头,边笑边哭,忽然说:“夫人印信我放在树顶的小洞里了,我摔了,现在上不去,只能请夫人自己去拿了。” 这话听起来可一点也不像个疯子,唐小酥怔了一下,渔婆婆说完就靠在柴堆边上头一歪闭上了眼睛,给她吓了一跳,连忙去探了探鼻息。 好在这渔婆婆只是睡着了,不然她这点儿好心就办坏事了吧! 唐小酥一阵后怕,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沾惹点好。 渔婆婆见了哪个年轻姑娘都喊鳜鱼夫人,这话她也就没往心里去,再说,她只是对鳜鱼夫人的故事感兴趣,并没有对人家的物件感兴趣,更何况是印信这种东西! 她慢悠悠地转出柴房,听见小孩子欢呼,心情愉悦了不少,步伐轻快地走了过去。 是肖白领着仆子们将鱼儿带回来了。 一群小孩儿正在伙房门口围着几个木桶比较:“这个每条都不一样,这个却全都一模一样呢!”“哇,好厉害!” 肖白看见唐小酥,立刻放了手里的东西,抹着额间的水珠笑道:“听说姑娘吩咐今日钓到什么就吃什么,墨先生和暮宫主都很是认真,钓了好多鱼呢,主子旧疾发作没钓到,我刚才替他钓了两条,能算数吗?” 唐小酥噗呲笑了出来:“即便是他不钓,我还能真扣了表少爷的伙食么!” 肖白抓了抓头,有些不好意思:“我瞧着墨先生和暮宫主钓上的鱼儿都是特地选过的,大有不同呢,他们应该是留了自己喜欢吃的,多余的都放生了呢。” 唐小酥朝水桶看了一眼,便心里有数了。师傅吃鱼虽然不挑种类,但一次只吃一种,草鱼就只能全是草鱼,鲫鱼就得全是鲫鱼,大小重量长相都不能有大的偏差,这算是严重强迫症吧,不过一上午能钓到三条一模样的也是够厉害了。 旁边暮行云那一看就是个什么都想尝一下的货,三条鱼,每条大小差不多品种都不一样。 另外还有一个桶,应该是百里兄弟的,那俩货钓了一串小鱼。 唐小酥:“……” 这特么,还真要吃鱼宴啊…… 忽然觉得自己有时候真是嘴贱,当时怎么就发抽了说钓到什么吃什么,直接小爷弄什么你们吃什么得了呗,现在…… 之前给师傅报过的菜单肯定是要凑齐的,看师傅钓那三条鱼,就刚好能配那三道菜。剁椒鱼头,麻辣鱼片儿,炝锅钩子,配料都已经齐了,下锅用不了一刻钟就能上桌,其他人的就随便整吧……唐小酥瘪了瘪嘴,朝肖白吩咐:“行吧,你去让人将院儿里桌椅拾掇一下,请墨先生他们稍等片刻,用点茶食,很快就能用膳了。” 肖白便兴高采烈地去了。 唐小酥将师傅的那三个菜精心烹制好,又弄了两道脆皮松子鱼,其他就指画着婆子们弄了。伙房里,自然是不缺有点手艺的厨子,唐小酥也不藏私,有请教的,她也教得耐心。 不藏私肯传艺的手艺人在人们心里的地位,肯定是高于那些出生就身份高贵的人。伙房里的下人们对这个没那么好看的掌事姑娘那叫一个心生崇拜言听计从。 唐小酥不管在哪儿,只要主厨做了东西,那肯定是身边搭手的人都有份儿吃的,可今天食材有点不够,也不可能让这些婆子墩子上人家公子少爷桌上抢食,见着厨房里还有新作的豆腐,便让人重新去弄几条大点的鱼来,亲自调味熬了一大锅酸菜豆腐鲜鱼汤。 她想了想,还是特别给蔺南彦熬了一钵鲫鱼肉铺粥。那货猫一样胃口,现在肯定被扎成个刺猬了,定然是不会和他们一起用膳的。这样一想,又觉得那家伙分外可怜,熬粥自然就更加细心了,还亲自操.刀切了点青笋丝伴成爽口开胃菜。 吃鱼要吃鲜热,唐小酥一直在伙房里忙,自然是不可能让人等着的,她当然也不可能亏待自己,就在伙房一边做就一边吃了,两不耽误嘛。等她弄完的时候,大人物们酒足饭饱在院儿里品茶聊天吃桃子,这边下人们也能延着哈喇子尝鲜了,四处都是欢声笑语。 她便端着熬好的鱼粥去看蔺南彦。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蔺南彦被移到小屋里面,周围的家什都已清空,就剩一张躺椅,蔺南彦被绑在上面。 没错,这可怜的娃被退了外套后,双手绑在椅子扶手上,端正地坐在那里,背上的衣服被割掉了,扎了满背的银针,和刺猬箭猪可以并称兄弟了。 啧!唐小酥瞄了眼外面喝茶吃桃聊天的其乐融融,再回头看他,顿时觉得自己是来探监的! 这也太可怜了,真是……唐小酥心里又软了软,几步过去将托盘放在旁边的窗沿上,躬身去解开绑他的绳子,蔺·小可怜适时抬眼,顿时四目相对。 那眸子带着水意,如一汪深潭在月下泛起的波光,什么骚话也不用说就已经无比撩人了。 唐小酥喉头微痒,有点不自在地别开头,拽着他的手就势坐在扶手上,端过托盘横在他面前,小声说:“吃点儿?” 蔺南彦反握回来的手还有些微发抖,他喘息缓慢,过了好一会儿才哼出声来:“疼~” 他其实不用再做任何动作和表情了,这娇也撒得她背皮发麻。 唐小酥:“那你吃吗?” 蔺南彦:“吃~” 唐小酥舔了舔唇,很自觉地将托盘放在他腿上,一勺一勺喂他吃。 饭菜都很可口,他吃得很慢,也很认真,平日里吃不了几口东西的胃,今天破天荒吃完了整整一碗鱼铺粥,总算被撑出点儿力气来:“多谢。我还以为小老板生我气了……” “啊?我生什么气……”唐小酥将托盘放回窗沿,还给他擦了擦嘴,拇指滑过唇角十分自然而顺手,就是太顺手了,擦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干嘛了。 唐小酥:“……” 蔺南彦:“……” 四目相对,又有点尴尬。 这动作也太亲密了点儿,蔺南彦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角,耳郭都红透了。 唐小酥也脸颊发烫,仗着脸黑看不出来,强掰话题:“你吃桃子吗?我去……” “不用。”蔺南彦手里紧了紧,厚着脸皮开口:“多陪我一会儿就好。” 唐小酥:“哦。”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唐小酥浑身都不自在,没话找话:“为什么要绑起来?” 蔺南彦倒是舒服多了:“先生怕我控不住,会伤人。” “真的很疼么?”她都开始问废话了。 “很疼……” “疼你怎么不吃药?没听先生说要你断药啊……” 蔺南彦也是很老实了:“不吃药钻心的疼,吃了药筋脉胀得全身都疼……而且,吃一次药,发作的时间就会缩短一点,现在已经是隔七日便会发作一次,再缩短我真扛不住……” “……你……”怎么就这么可怜呢? 唐小酥听得无语了,她真是超级不适应这样的两人独处,可现在又没法硬起心肠甩手走人,虽然满脸都是我觉得你在骗我但我又没有证据,但到底没有撒手走开,又安静地坐在扶手上。 四目相对太容易走火了,唐小酥不敢看他,只能望着窗外发呆,手里无意识地捏他指头玩儿。 蔺南彦就望着她的手发呆,那纤巧的手指看似柔软无骨,却能力拔千钧,看来小老板应该是修内家功夫的。 安静下来,不疼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各种分析。 她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出众的功夫,但在江湖上却籍籍无名,师门定然是个不喜名利的地方,可这个江湖,大都是些追名逐利的,怪不得她要隐藏实力…… 他抬头看着唐小酥的侧脸,心底开始忧心,她这样漂亮的身手迟早会在江湖上大放异彩,可她这样柔软善良的心肠却是很容易招人算计…… 可他不知,唐小酥这点柔软善良只建立在认识的长得好看的人品不错的,这三者重叠之后的人身上,比如他蔺南彦。 此时若是换了个人,她可能只会蹲在旁边看笑话。 坐着不动,唐小酥就容易困倦。她打了个哈欠,蔺南彦就不自觉地心疼,可又舍不得她走,只能选了个能接受的方法:“小老板要是困了,可以靠着在下睡会儿。” 唐小酥翻了个白眼,扭头看他:“睡?怎么睡?睡你怀里吗?” 蔺南彦一脸坦荡:“要是你不嫌弃,也可以,我保证不动。” 擦!又特么撩而不自知的瞎几把撩! 唐小酥脸皮抽搐了:“你是不是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暮行云:还来啊?! 百里飞:过分啦!! 百里红林:学到了!! 肖白:……大人。 蔺南彦:…… 感谢在2020-05-26 21:27:32~2020-05-28 20:3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明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趁机表白咯 蔺南彦怔了一下, 他尚未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来当然是喜欢的,他点头, 正要回答,又被唐小酥截住:“如果我对你的旧疾没有助益你会喜欢我吗?” 蔺南彦又卡住了, 唐小酥哼到:“切, 你只不过是想舒服点儿而已, 所以点什么头啊!”她回头望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现在只不过是没得选……要有得选, 你还会多看我一眼么?” 确实没得选,蔺南彦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剖析自己:“会, 小老板聪慧爽利, 是我喜欢的个性, 从我知道你是卖樱桃的苏小小,我便一直关注你,可能情爱于我而言过于奢侈,我不会主动靠近你, 但我会渴望你靠近我。”他眸光坚定语气极为真诚, “若我旧疾能治好, 我才会争取做你的男人,在这之前, 你可以把我当个物件。” 治不好, 命该如此,说什么都是空话。 所以这是表白么? 唐小酥听得目瞪口呆,愣了半响才哭笑不得地说:“蔺大人可真是生意人, 卖得一手好惨啊~我怕买不起。” 蔺南彦竟然附和着玩笑:“白送你。” 这哪儿是白送啊!分明是强塞嘛!听你卖惨是可以下饭还是可以美容? 唐小酥一时语塞,但心里也有点感动,正不知说点什么好的时候,院里一阵喧哗。 总算有点事情能岔过这纠结的气氛,她伸头去看,心情放松了很多。 是前庭那边来了几个仆子,找各位爷禀报了些事情,百里三兄妹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应该是堡主大人在召唤了。 唐小酥心里更松快了些,最好是把那几个闲得慌的家伙都招走才好。 这召唤大约是有蔺南彦的份儿,那仆子说完,墨白便轻轻朝这边过来了。 师傅来也就算了,其他神经病也跟过来算怎么回事?! 唐小酥皱眉起身:“你忍着点儿,我先走了。” 蔺南彦念念不舍地松开手,反扣在扶手上,一声不吭。 唐小酥已经没空管他了,刚端起托盘,第一个神经病已经比师傅还先进来了。 百里飞皱着眉头像是憋了一肚子气样,进门就哼她:“苏小小你怎么在这儿?你是红冗的贴身丫鬟,怎么能干这些捧食布菜的下等活计,那么闲,怎么没见你上桌来伺候!”大少爷非常不满意她又单独伺候了蔺南彦,一嘴醋味酸倒牙了。 蔺南彦:“……” 唐小酥撇嘴往外走:“鱼没钓来两条,事儿还这么多!你管我伺候谁呢!” “……”百里飞被堵得没话说,恨恨地剜了蔺南彦一眼,就跟着出去了。 百里红冗过来帮腔:“就是,大哥哥你管得太宽了吧,南彦哥哥身体不好,小小替我多照顾他一点怎么了!她是我院儿的人,又不是你院儿的丫鬟!” 暮行云适时与墨白提议:“我看这苏姑娘是个贴心的秒人儿,先生也用得极为趁手,那不如先生收她为徒,毕竟她这大丫鬟的身份始终是要伺候人的,万一被堡主那边看中,怕是没有现在这么自在了。” 墨白和唐小酥对了一眼,笑而不语。 本来为蔺南彦解蛊就得找个理由将她留下方便,师傅这也不知是铺垫了多久,如今终于有人上道地提出来了,当然得顺势而行咯。 唐小酥心里暗乐,师傅再收我一次,也省得这帮家伙一再怀疑咱们师徒关系! 百里红冗也有这份担忧,生怕会被亲爹抢了丫鬟,连忙上前加码:“对呀先生,您看这些日子可都是小小在为您的膳食忙前忙后呢,可比小四趁手多了吧。小四现在还断了个手,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身边没人怎么好……” 百里红林有点汗颜地抓头,不敢搭话,百里飞竟然说:“也是,先生用得如此趁手,若不照拂好,可会被人抢走的。”他说着话,又酸叽叽地看了眼屋内的蔺南彦。 唐小酥:“……” 这货什么个意思? 墨白演够了犹豫,终于感概着松口:“小老板机警过人,我当然用得趁手,可就算我有这意向,那也得看人家小老板愿意与……”否? 墨先生还没感慨完,唐小酥端着托盘就咚地跪在他面前了:“我愿意!” 她一脸演戏什么的太累了啊师傅,走过场能不能快点。墨白却瞧着那托盘上的空碗挑眉:这个好像没在桌上见过……小妮子居然会给别人单独弄吃的了? 旁边的人都以为墨先生不满意了,纷纷找台阶:也不用这么急嘛,先生既然答应了,拜师礼仪是不能少的…… 这时候人缘好的好处就充分爆出来了。 旁边的婆子仆子都不用人吩咐就眼明手快地接过唐小酥手里的托盘,换给她一盏清茶。 唐小酥都不用起身,就捧着茶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墨白失笑,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说:“行吧,小老板果真是个痛快人儿。” 唐小酥便中规中矩地磕头谢了:“多谢师傅夸赞。” 戏精师徒一番你来我往,唐小酥就这样麻利的痛快的又成了师傅的徒儿,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黏着师傅了,心情顿时又嗨起来。 百里红冗欢呼起来,她的掌事姑娘是墨先生的徒弟了,就算新来个主母也不能随便指划摘和园了。四众纷纷道喜,恭维话一箩筐。 这下就其乐融融了吧,大家好像都忘了点儿什么。 蔺南彦神色复杂地望着门外那堆人,再盯着其中一个发射求救光波:“……” 唐小酥被盯得回过神来,看了眼还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的人,有点心虚地咳了一声。 墨白说:“我还得看顾一下蔺大人,各位都请回避一下。”他看了眼唐小酥,加重了声音,“徒、儿,随我进来。” 唐小酥便躬身跟在后面,进去就关了门窗,得意的跟师傅挤眼睛,墨白敲了她一个暴栗,开始给蔺南彦取针。 蔺南彦单独跟她在一起,就各种装乖卖惨,有别人在,这货就憋得很稳,哪怕疼得青筋都出来了,却依然能一声不吭。唐小酥十分自觉,坐在扶手上,又玩儿某人的手指头,这回,心里舒畅多了,也不在意,反正这家伙也说了,可以把他当个物件,那就当个物件好啦。 银针取得差不多的时候,墨白慢条斯理地说:“今日行针,也只是强行压制,我定制的器具还未妥帖,不吃药的话,蔺大人这几日怕是得辛苦些。” 蔺南彦手里紧了紧,嘴里却说:“不妨事,我还扛得住。” 唐小酥啐了一口,忍不住插嘴哼:“有本事你放手了再说这话!” 蔺南彦:“……” 墨白笑了笑,收好银针,打趣道:“私下如何你们随意,但,该避嫌时,还是得注意……” 这说得好像她跟蔺南彦有了什么一样,唐小酥张了张嘴,居然找不到话说,蔺南彦还嫌不够暧昧,居然点头称是:“在下定会注意。” 唐小酥只能攻击他那露背装:“穿成这样还摆什么君子谱!你不觉得背上凉么蔺大人!” 蔺南彦被窘得耳廓又红了,却还能稳住声线:“那还请小老板替我备套衣服。” 唐小酥捞过椅子上搭的外套甩给他:“还要我伺候穿衣啊,怎么想得这么美呢!” 蔺南彦:“……” 墨白看着蔺大人被欺负得哑口无言,笑眯眯地戳了一句:“蔺大人现在是我的病人,你当然要看顾周全点儿才好。”他这话大抵还是说给门外的人听的,声音大了许多,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蔺南彦:“……” 唐小酥:“……” 唐小酥虽一脸不爽,却很是规矩地扶着‘师傅的病人’跟在后面。 蔺南彦一出来,肖白就将椅子给他安置好,之前来报告的仆子立刻过来汇报:“新夫人已至山门外,还有许多客人已至堡内,堡主让公子们回去照应,大人要去观礼么?” 蔺南彦淡淡道:“黑骑卫有齐阜在的,我就不去了。” 唐小酥眨了眨眼,心里兜了一下。 原来是这次续弦的主角儿到了啊,啧,大婚不是在下月初一么?这不是还有几天才到日子么?新娘子和宾客都提前到了?! 无影堡里定然来了许多大人物,江湖人物自然要凑一起商业互夸才能有面儿,主人家自然得亲自照拂那才妥帖。唐小酥瞧着旁边暮行云和百里兄弟都收拾好了准备回程的样子,十分惊讶这面瘫二缺居然可以不给堡主面子。 唐小酥安静地扶着蔺南彦,低垂着眉眼,看起来无比乖顺,实际上暗里抽了几回手,都没抽掉,不由得悄悄拧了他一把,才得以脱手退到旁边。 百里飞闻言郁闷了:“你不回去?” 墨先生向来不会凑这热闹,肯定是不回去的,他还想着‘苏小小’和红冗也随先生留在这边,就不用怕这面瘫木头死不要脸的缠着了,结果现在却是把人送作一堆了啊!百里飞面上抽搐,揪着眉又问:“皇家来人,蔺大人可以不露面么?” 蔺南彦看了他一眼,呼吸沉重了些:“在下尚在休沐,黑骑一应事宜全有齐阜做主,我自然不必过问。” 百里飞气得不行,偏生墨白还凑热闹说:“这样也好,此处清净,我还可以给你再行几次炎针。” 蔺南彦:“那就有劳先生了。” 百里飞又青着脸问百里红冗:“你真的不回去吗?听说来了许多大人物,很是热闹。” “还没到大婚之日呢,我干嘛上赶着去添堵!哼!”百里红冗生气地站在蔺南彦旁边,“你告诉爹,我不回去,我要照顾表兄!” 百里飞纠结地看了眼旁边那人:“……” 百里红林正在跟苏姑娘道别:“这些时日就要麻烦姑娘劳累些了,有甚需要,直接命人过来找我便是。” 烦人的家伙们都要走了,唐小酥高兴极了,笑眯眯地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毕竟受了伤,不要太过劳累,祝你早日康复。” 百里红林高兴地走了。 暮行云也来道别:“姑娘保重。” 唐小酥挥手再见:“保重保重。” 百里飞也想道别,只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响说:“你果果的资质真的很好,既然有这天赋,就别荒废了,还是要多抽时间去靶室练习才好。” 唐小酥心里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耐不住现在心情好,还是笑眯眯地点头:“哦……好的,多谢大公子提点,我会努力的。” 这大概是唐小酥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地同他说话,从那笑颜里看到了久违的快乐,而不是这一向以来都带着的厌烦,百里飞不由得一怔,又放轻了声音说:“要是有什么不懂或者想用什么器具,你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唐小酥挑眉,心想这家伙也许是真的惜才吧,那倒是个不错的教官,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她也不用太客气了对吧。她说:“这儿离演武场太远,来回浪费时间,大少爷这么看中我的资质,那不如派人给咱送几套靶子过来,我一定和红冗小姐在这边刻苦练习,绝不偷懒!” 百里红冗一听,立刻蹭过来说:“对呀,我们在这边肯定会刻苦练习的!” “……”百里飞一时语塞,看着那双期待的眼,他又拒绝不了,只能点头答应:“好,但我以后要考校成绩的。” 百里红冗撅嘴:“考就考呗。” 唐小酥信心满满:“放心,我肯定不负所望!”分分钟吊打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暮行云:哎…… 百里飞:…… 肖白:慢走各位再见! 蔺南彦:…… 唐小酥:哇,终于可以清净一下了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05-28 20:37:18~2020-05-29 11:1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凉 10瓶;24320492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咸鱼翻车了 多余的家伙们都走了, 师傅带着病二缺去水潭边上钓鱼聊天去了。 唐小酥就招呼人在树下绑了两个秋千和百里红冗一起玩儿。 上寿老人那一堆老婆子拿了银钱还吃了人生至美的美味,这会儿看这俩都是小仙女儿,没有其他大人物蹭着碍眼, 全都挪到院子里来一边纳鞋底儿一边说笑话哄小姑娘们开心。 唐小酥啃着桃子在秋千上晃荡,心情别提多美了。 吃吃喝喝听着八卦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才是咸鱼的日子嘛! 晚上出去溜一圈儿, 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春芽从没见她如此高兴, 十分好奇:“墨先生平时待姑娘就很好,感觉比对四公子还好呢,我还以为拜不拜师都不差, 原来拜了师姑娘这么高兴呀?” 天天对着一堆神经病,谁特么高兴得起来,现在神经病都走了, 当然高兴啦。唐小酥笑道:“大家对我都蛮好的啊, 可拜了师那能是一样嘛, 当然更高兴啦!那可是圣手神医墨先生!我可是祖上荣光啦!” 百里红冗感慨道:“我才发现,那你以后岂不是不能在我的院儿里了?” 唐小酥挑眉:“怎么会,我虽然是墨先生的徒儿了,但依然是你的掌事丫鬟呀。这两天你忙的时候, 我就在寒潭小筑候着的, 也没耽误什么吧。” 百里红冗既开心又担心:“小小, 有你在真好,可以后, 那新主母要是给我许个天远地远的人家, 我岂不是又得孤苦伶仃的,你会陪我嫁过去吗?” 唐小酥差点被桃子呛到:“那可不行,我可做不了陪嫁, 但我可以常常来看你。” 旁边的老太太们忽然咋呼起来。 “哎哟!天老爷哟,咱们摘和园的嫡小姐怎么能嫁出远门!太过分了!” “就是啊,那老爷子在世时,摘和园这后面一大片农庄还是咱们大小姐当家的!” “百里家的男人可都是入赘!” “一帮入赘的,居然想把嫡小姐嫁出去!真是黑了心肝儿的!” “……” 呱唧呱唧…… 老太太们嘤嘤嗡嗡说了一堆,总结下来就是,这个峡谷原先还不是无影堡,摘和园后面这一大片农庄都属于百里红冗的母亲娘家的,也就是病二缺他母亲的娘家。 这瓜有点大呀! 唐小酥吃得目瞪口呆:“……!” 百里红冗震惊无比:“她们……说什么?!” 这当中事态复杂,外边干活儿的管事婆子听了,连忙跑进来制止:“可别再说了!外面皇帝都换了,现在谷里是堡主当家,你们这都是活腻歪了么,怎么什么都敢往外咋呼!” 老太太们悻悻地闭嘴了,还有个别的忍不住哼哼:“明明说说怎么了,干得出来黑心事儿,还怕人念叨!也不怕老太爷在地下候着他!” “还说!快闭嘴!” “小姐别多想了,老婆子们老糊涂了,胡说八道的当不得真。” 那管事婆子一面赔笑,一面哼斥着老太太们离开了院子。 百里红冗惨白着小脸,双目无神地盯着面前的地面,眼里泪花滚来滚去,却倔强地咬着唇硬是憋着没哭出来。 唐小酥很无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坐她身旁搂着她的肩膀安静的陪着她。 冬枝和春芽一脸茫然地站在旁边,动也不敢动一下。 都出院子了,一帮老太太开始争执,那管事婆子也是无奈极了:“说说说,你们说了又能怎么样,你们是能帮她扭转乾坤,还是能帮她守住摘和园啊!现在这世道也就这样了,消停点儿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唐小酥:“……” 古往今来,话本子里谋夺发妻财产的故事多到数都数不过来了,之前师傅说那些,她还以为只是后院女人间的宅斗,现在看来就没那么简单了。可那管事婆子说得很对,她是能帮小妞扭转乾坤呢?还是能帮她守住摘和园呢?那个黑心不要脸的货毕竟是百里红冗亲爹,难道她唐小酥还能一刀给她宰了么? 小姑娘孤立无援,留在这深宅大院儿里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家还要图谋造反呢,那说明这不要脸的野心不止这摘和园而已…… 唐小酥怔了怔,如果堡主的野心不止摘和园,那说明他也没那么在乎百里红冗以后的动向,那样的话,小丫头还小嘛,只要努努力,完全可以过更自在的生活,不用听人摆布,也没必要耗死在这山谷里。这操作起来也不难,只需要找一个如意郎君。 虽然男人大多不太可靠,但还是有凤毛麟角可以靠一靠,在这种女人天生弱势的时代,有得靠为什么不靠呢! 唐小酥挑眉,朝春芽和冬枝挥挥手:“你们忙去吧,我陪小姐就够了。” 冬枝和春芽对了一眼,春芽小声问:“姑娘,要我们去打听一下吗?” 唐小酥忽然醒神,春芽是本地人,打听起来也许能问得比较详尽,她点点头,又提醒了一下:“就说是我好奇,想知道,如果为难就算了,不要强求。” 冬枝和春芽便结伴去闯副本了,偌大的院儿里,只剩下唐小酥和百里红冗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摇了一会儿,百里红冗忽然一头扑在唐小酥腿上,抽泣起来:“小小,我好憋屈啊……” 唐小酥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正常,换成谁都会憋屈,放轻松点儿,或许未来没那么难,你不是还有个权倾朝野威慑江湖的亲表哥嘛~蔺大人罩着你呢。” 百里红冗抬头,挂着眼泪说:“所以你一定会帮我照顾好南彦哥哥的对吗?” “哎?”唐小酥愣了一下,“嗯,我会的。” 百里红冗:“你一定不会让他死的对吗?” 这话头有点不对呢,唐小酥抽眉,还没来得及深想,只见百里红冗从口袋里摸出三个铜板,挨着放在她手里:“你曾许我三个愿望,我只想他能长命百岁,可以永远照拂我!” 唐小酥当场傻逼了:“??!!” 我擦!这特么什么时候翻车的? 百里红冗镇静极了:“我知道你就是那个过路神仙,那天晚上你在我的床边上,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后来在平阳城时,你用过路神仙套话我,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回程时,在马车里我就已经分辨出来了。” 唐小酥傻笑了一下:“……哈。” 百里红冗:“我能感受到你不会伤害我,所以我什么都依着你,你不想让人知道你的身份,我就什么也没说,瞧着兄长们在你周围抓耳挠腮猴子样各种试探,我就特别得意,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 “妹子,你可真厉害!”演得比我还好啊! 唐小酥惊得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遗传基因真是神奇,蔺二缺那么聪明的脑子一定是母亲遗传的,这小妞的母亲和蔺二缺的母亲那可是亲姐妹呢!就自己这损色儿样,还替别人考虑呢!还替人家想那么多,真是想太多了……人家妹子自己分分钟搞明白想要怎么过了。 百里红冗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能告诉我,你这么厉害,到底为什么甘愿做丫鬟也要留在我身边照顾我吗?” 也罢,出来混,迟早都会翻车,唐小酥咽了一口唾沫:“我说受人之托,你信吗?” 百里红冗十分坚定:“你说,我就信。” 唐小酥便只能真真假假讲故事:“我师傅跟我说,我幼时曾受过你娘的恩惠,你是你娘唯一的骨血,相当于我的亲妹妹,所以我就来看看你,反正我也没什么亲人了,你需要我,我就留下照顾你咯。”这可是真的,唐小酥说的毫无负罪感。 百里红冗抹了抹眼泪,又问:“那你对墨先生也那么好呢?不管什么好吃的,你都会紧着他,你还给他做袜子……这可不是一般巴结……” 哎?怎么感觉酸唧唧的? 唐小酥挑眉,啧,这坎儿跳不过,之前说加本折子戏呢,看来得加在这里了。 她一脸我就是来报个恩的感慨:“我跟墨先生其实有一段父女情份,我幼时,是他带着我的,那时他正在无影堡做客,正逢你母亲难产,他医治夫人的时候,顺便就让夫人喂养了我,这不,我就和你结缘了嘛,后来,长大了些,他将我送给了山里一户姓苏的猎户,再后来我就碰到了我的师傅……”嗯,差不多就吹成这样了吧。 唐小酥心里擦着冷汗,翻车就翻车,可是翻车也不能捎带上师傅,只要师傅不翻车,我就是翻个三百六十度回旋也没问题,就当在表演杂技了!说着,她又一脸幽怨地唏嘘起来:“我是一直都知道墨先生的,但不知道先生知不知道是我,是以,我对他肯定对别人不一样。他大抵也是觉得我面善吧,对我就比较宽容。” 现编的故事也这么感人,她说得把自己的都感动得不行了,激.情之处心生澎湃,声音都不自觉急切地拔高了点:“这不现在我又拜了墨先生为师了嘛,我就是当认祖归宗了。” 这句认祖归宗听得院门外的墨白都差点一趔趄,嘴角忍不住抽搐,要不是旁边还站着蔺南彦,墨白都要忍不住笑场了。他也是见着蔺南彦忍得实在辛苦,这才带他回来找点安慰,却没想能听到这么一出。 墨白神色微动,切换了几种心情,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可以接戏的表情,这才沉稳地慢慢地走进院里。 旁边的蔺南彦也是听得心潮翻滚,这本真假参半的折子戏,几乎将他所有怀疑和推断完美的契合了,一切都衔接得那么自然,毫无破绽:小老板之所以对红冗这么上心的缘故原来是这样的。 唐小酥还在叨叨:“你看看,你不仅有个厉害的表哥,还有我这么个厉害的姐姐,所以日子没那么难,嗯~小宝贝~放轻松点啦~” 百里红冗终于破涕为笑:“所以,姐姐会教我功夫吗?” “呃……” 师门绝学岂能轻易外传,再怎么也得跟师傅知会好了才能答应,唐小酥干噎了一下,还没来及的说点什么,墨白已经懒洋洋地替她答应了:“既然是自家姊妹,那当然会亲身相授,你说是吧,徒儿。” 唐小酥立刻规规矩矩地起身行礼:“师傅。” “认祖归宗?”墨白神色莫测地看了她一会儿,状似怅然地回想起什么来,悠悠地感慨寒暄起来:“没想到你竟然是那孩子啊,你都长这么大了,你养父一家可还好么?” 唐小酥嘴角抽了抽,一脸悲痛地开始编:“不太好,几年前打猎遇险伤了根本,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养母伤心过度,也一起去了。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幸好还有个远房姑母照应着。” 看看,现在这故事各种圆满,苏婆婆的位置也有了呢!唐小酥心里不禁给自己点了个赞,正得意,墨白抬眼,却给她找了个漏洞:“孤苦伶仃?你那位师傅呢?” 啊……哦,还有个师傅啊~唐小酥只能叹息一声,接着编:“我那师傅啊,潇洒人一个,时常云游四海,几年难得见一回,就怕哪一天见着都不认识了。我与他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他倒是教了我许多东西,只是我人懒且笨,什么都只学了点儿皮毛,就只有逃命功夫还比较利落。” 蔺南彦心中感慨:“小老板……”谦逊了。 谦逊了还没出口,百里红冗兴奋地高兴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又懒又笨也能像你这般厉害,那我不是也能学成高手?” 墨白:“……” 蔺南彦:“……” 唐小酥:“……呃。” 我只是谦虚啊妹子,我学功夫的时候也是很刻苦的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妈呀,妹子都这么聪明的么…… 蔺南彦:…… 百里飞:!!! 百里红林:!!! 肖白:!!! 猫:这两天掉收掉得厉害啊,大家是不喜欢这种表白了定了男主的故事么? 感谢在2020-05-29 11:11:36~2020-05-30 21:3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开苦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满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还是很甜的 妹子, 是不能受打击的,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唐小酥快乐地奉承道:“当然,小姐本来就比我勤快多了, 肯定会学成高手的。” 眼瞧着百里红冗眼里放光,仿佛明日就能去吊打她爹。 蔺南彦忍不住泼了瓢冷水:“红冗, 学本事自然是要刻苦专研, 才得有成, 哪有想得那么容易,小老板说自己又懒又笨,实在是谦虚而已!” 唐小酥翻了个白眼, 怼他:“什么谦虚啊,人懒且笨是我师傅给的评价好吧,我没事儿谦虚什么谦虚!我从来不谦虚……”她说着说着背皮一麻, 瞄了眼墨白那神色莫测的眼, 又转了话头, “只不过可能吧,我师傅比较严格,要求有点……高得离谱了。” 没错!就是高得离谱! 蔺南彦:“师傅要求严格那是福气。” 墨白:“……” 百里红冗咬着唇,眼角泛红, 唐小酥又赶紧安慰:“不过没有关系, 小姐这么聪明, 只要肯专研,那定然是没问题的。”她忽然想起这小妞那满满的课程表, 又有点发怵, 连忙说,“不过呢,我得先给你提个意见。”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贪多嚼不烂,多而不精,杂而有序,所以咱们只能选择两项自己喜欢的去专研苦练,能不能一鸣惊人不重要,重要的一定是自己喜欢的,才能专研得进去,得以突破别人苦练而不达的境界。” 为了这妹子,唐小酥真是拿出了两辈子的耐心和学问,搜肠剐肚绞尽脑汁连自己的爱好都交代了。“你看我吧,我师傅说我懒且笨,其实也没错,我到现在连字都写不好,因为我不喜欢我也学不进去,但我喜欢的就不一样。我喜欢吃,所以我整日专研怎么吃,你看我的厨艺不错吧,可厨艺再好,没有食材也不行,我家住在深山,为了要有食材,我得力气大下手准跑得快,所以我的轻功练得不错,暗器也还行!” 墨白抬眼:是说她所精通的都有所关联,原来是为了吃…… 蔺南彦也有些发怔:受教了…… 唐小酥是真心待这妹子如亲妹子的:“我觉得你和我差不多,所以咱们选两项自己喜欢的功夫,从自己比较在行的角度去专研,相信假以时日,你定然能有所成。” 百里红冗搓手:“可,我不知道,我在行的是什么。” 唐小酥摸了摸她的头:“你嗅觉不错呀!本来调香就是你母亲的绝学,自然要发扬光大不是吗!你看调味啊火候啊,我随便指点一下,你就能掌握诀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咱们好好专研一下,自然可以香制人,再练一个手脚功夫,譬如你无影堡看家本领,暗器所成,铺以器具,就算不是大师,在江湖上也没人敢轻易招惹的。” “只要认真,对你而言这都不是难事,对吗?” 百里红冗便被哄得信心十足了:“对,我定然可以自己出人头地,不叫他们小瞧于我!” 唐小酥:“……” 哎,出人头地什么的…… 为了陪这妹妹,唐小酥这晚上又没皮成,晚餐过后,便一直陪着百里红冗聊一些从前苦修时的乐事逗她开心。 师傅茹素,且只会水煮火烤,只偶尔才下山给她带一些肉食,也是用来煮粥。 虽然,师傅熬的粥是一绝,但想吃其他好的,就得靠自己。 譬如想吃鱼,得自己用暗器去打,从波光粼粼的水面要看到鱼都困难,到一镖过去还能挑肥拣瘦一番的惬意,唐小酥足足练了八年。从望天接鸟屎到雁过拔尾羽也是费了不少时光。 想起那些苦中带甜的过往,唐小酥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我也不是天生厨艺好,当初食材来之不易,不管弄成什么样,都得全数吃完,没熟闹肚子也要吃完,烤焦了扎嘴也得吃完,盐多了齁死也得吃完,有时候还放错调料被毒个半死……所以才练就我这样的厨艺!” “师公确实很严格。” “你放心,我没他那么变态……我们尽力而为……你也不用叫我师傅,更不要叫他师公,不然说不定哪天他一时心血来潮把你弄深山里去折腾死了……我哭也没用了!” 墨白:“……” 聊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等着妹子疲乏睡着了,唐小酥伸了个懒腰,灭了灯,去旁边床上准备躺会儿,却听春芽在外轻声叫唤:“姑娘,姑娘你睡下了么?” 唐小酥抽眉,在床上翻了个身,实在有点不想动弹:“有什么明儿再说吧,我困了。” 春芽似乎很为难,在窗外踌躇一会儿还没走。 唐小酥无奈地扑在窗沿上问:“到底什么事啊?” 春芽:“是墨先生,请姑娘过去西厢一趟。” 师傅召唤?呃……唐小酥揉了揉眼,瞧着乌漆嘛黑的院子,现在都过了丑时了呢,再两时辰就要天亮了,这时候去干嘛。 唐小酥接过春芽手里的筒灯,吩咐她照顾好小姐,打着哈欠过去了。 墨白竟然站在门口等着,吓得唐小酥都醒神了:“什么事这么严重,要您候着我呀?” 墨白难得揪着眉:“啧,进去看看吧……” “什么麻烦您老人家都搞不定了叫我来也……”没用了啊…… 唐小酥顶着一脑袋问号进门,看见油灯下将椅子扶手都捏碎了的蔺南彦时,忽地闭嘴了,墨白叹息一声,说:“他的情况比我想的还严重些,现在怕是有点棘手了。” 唐小酥心里一跳:“那,那怎么办?” 墨白:“你能安抚住他不是吗?” “我……我怎么知道是怎么……我还真是三阴绝脉啊?”唐小酥瞪着眼,不敢置信地悄声哼唧,“不是因为咱血里有毒么?” 墨白也放低了声音:“很显然,如果是因为以毒攻毒,那我也可以。” 唐小酥:“……” “好啦,还有两个时辰,你委屈点儿陪着。别让他疼得失了神志,蛊虫入脑就没得救了。”墨白伸了个懒腰,“我要去休息了……” 唐小酥看着师傅慢吞吞地走出内室,出门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这算什么?夜半私会?还特么家长同意的? 她回头看着似乎已经神志不清的蔺南彦,心跳又开始紊乱了。 之前她以为自己能克制蛊毒是因为药泉殿泡过的关系,蛊虫再厉害特么也是个活的玩意儿,只要是活的肯定就怕死,她这个天下至毒肯定能压制,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莫非真的是她的血脉的问题……难道她和蛊主还有点儿什么血缘关系? 我擦!这特么岂不是冤孽?! 唐小酥惊了一下,猛地一甩头:冤孽个屁,关我屁事! “我真是欠了你了!” 唐小酥气呼呼地将他推倒在椅子上,从旁边床上捞过被子一股脑地团在蔺南彦身上,掖好边角,只露出一只鼓着青筋的手臂,便大刺刺地往被子上一窝,拉着那手瞌睡了。 被压在被子底下做了真·人·肉·垫子的蔺南彦过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喘了一口气,一把回握过来,顿时捏得唐小酥‘嗷’地给了他一肘子。 “我这是肉长的爪子,不是木头把子,你特么能不能爱惜点儿!” 蔺南彦闷哼一声,全身自然崩起劲儿来,又怕伤到身上的人,只能卸力在椅子上。 木椅子哪儿能堪如此劲道,当即啪嚓,碎成了渣渣。 唐小酥连人带被压着蔺南彦一起摔在了地上。 自从进了无影堡,唐小酥就没睡过一夜安稳觉,加上之前又被人无心撩了,心神动荡得厉害,上半夜和百里红冗讲许多往事都比较放松,现在真是特别特别的困。 没睡好心情就容易在一个暴躁的临界点上,这下一摔,摔破表了! 她在他身上坐起身,也不管坐在哪儿了,手还被人拽着呢,就从被子堆儿里刨出蔺南彦的脑袋怼:“你俩兄妹是不是商量好的不让人睡觉了!” 她骑在他身上一拳拳捶他胸口:“让不让人睡了!让不让人睡了!让不让人睡了!” 蔺南彦胀红着脸憋着不吭一声,任她乱捶。 唐小酥力道着实不小,也得亏蔺大人这身体早被蛊虫炼得精钢一般,几乎是可物理免疫,换个人来早被打得散架了。 墨白听见响动,忙从隔壁赶过来看,却见着是蔺大人被乖徒儿摁地上猛捶,不由得挑眉咳了一声:“打扰了,但,小声些……” 唐小酥:“……” 蔺南彦:“……” “唉,年轻人真有活力。” 墨白摇着头,叹息着,又拉上门走了。 莫名又被师傅调侃了,唐小酥蔫巴下来,想起自己没控力,顿时有点心虚:“对,对不住,我摔懵了,你没事吧。” “无妨……我、我扛、得住。” 蔺南彦呼吸明显十分沉重,似乎说话都咬着牙的,一脸通红,连着耳朵脖子都红成一片,但又不像是被打伤了样,有点怪异。 唐小酥纠着眉:“真没事儿?我力气还蛮大的……” 蔺南彦:“没事,我还挺……舒服的。” 唐小酥都听得惊呆了! 这特么是什么抖M奇葩! 蔺南彦咽了咽唾沫,艰难地说:“但,能不能请,小老板,稍,稍微微挪,挪一下。” 唐小酥完全没懂:“挪?挪什么?往哪儿挪?” 蔺南彦爆红着脸,吐字艰难:“就,男女有,别……你,压到我的……别……” “别?什么别?” 唐小酥还有点懵,后知后觉感觉臀下热源,还想伸手去摸,被蔺南彦一把拽住另一只手,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顿时僵住了也结巴起来:“挪,挪不动,抽,抽筋了。” “唐突了。” 蔺南彦掀起被子将她裹住,抱起来放到了床上,还将床幔解下罩住,这才在床前脚踏上靠坐下来,挥灭了角落里的油灯,颤颤地说:“劳累小老板深夜还来看顾在下,实在抱歉,你睡吧,我保证再不惊扰到你。” 油灯本就昏暗,隔了床幔光线更是模糊。 唐小酥反应缓慢,这时才脸颊发烫,耳朵也烧了起来,她看着依然牢牢握着她的大手,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了,没想到挨过去一闭眼,居然就放松地睡着了。 睡得还特别舒坦,特别香。 唐小酥:嘿,有保镖确实安逸啊…… 作者有话要说:猫:掉收啊掉收啊?难道这几章太甜了??? 唐小酥:是啊,尽伺候面瘫了,什么时候干点正事? 蔺南彦:…… 感谢在2020-05-30 21:30:07~2020-05-31 18:4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每天都在养猪崽 5个;桃子吃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了个咪 41瓶;2432049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咸鱼的心跳 黑暗中, 蔺南彦静静地靠在床头,不用眼睛,其他感官就无限放大, 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床幔内的一切。 小姑娘裹得像只蝉蛹,睡得安静乖巧, 纤巧柔软的小手轻轻抓着他的手指, 浅浅的呼吸喷在指尖。指尖泛起某种不可描述的微麻, 逐渐蔓延全身,让他也跟着那呼吸慢慢地放松起来。可身体放松下来,腿间那尴尬的异样却更加明显了。 蔺南彦耳后红潮久久不散。 他也不是什么对此一无所知的稚子, 当然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从小就被蛊所困,不爱碰触身体,从未自我慰籍过, 即便晨间勃了也能很快平静, 反正那是男人正常生理, 并无特别之处,就更不可能接受别人的碰触。今上对他有意,加之宫闱本就糜.乱,当然少不得各种引诱, 绘本图案现场香艳, 各种该见识不该见识的他都见识过, 他只觉得不堪入目罢了,并无任何愉悦感官, 更不可能好奇一试。 可如今, 床上的人儿什么都没做,只不过隔着被子压了他几下,他便泛起这种欲.念, 还经久不衰愈加来劲儿,真是,堪比禽兽…… 时间沙漏数着心跳熬过了这蛊毒发作的时刻,蔺南彦叹息一声,想抽出手来,却只能微微动动手指,那只被她抓着的胳膊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完全不听指挥。 唐小酥倒是睡迷糊了,翻身一滚,便将那手臂当了枕头,滚到了床边上。 她依然蜷着,犹如畏冷的小兽蜷在他的臂弯。 蔺南彦提心吊胆隔着床幔虚虚地扶了一下,生怕她再滚就要掉下来了,摸索着拉过被子又给她盖好,就立刻又扭身朝着窗外。身体过于敏感,他都不敢更多的触碰到她,就怕自己克制不住真就变了禽兽。 静谧的房间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觉得四处都是眼睛,盯着他,充满戏谑,撒娇卖惨已经算放下所有脸面,现在这反应就真是无耻了…… 唐小酥很少有这样的深睡眠,一旦睡舒服,整个人都会很乖顺,懒萌懒萌的。睡饱了起床前,伸了懒腰还抱着‘枕头’蹭了蹭,这一蹭蹭得蔺南彦全身都崩起来了。唐小酥后知后觉想起这还在表少爷房里的床上呢,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对她而言,别说没脱衣服了连鞋都没脱就自己滚了一觉,那跟在火车上挨着座位睡了一觉没什么区别。 毕竟枕了人家的手臂,普通人压这么久手都要断掉了吧,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小心地捏了捏他手臂,伸个脑袋凑过去问:“你没事了吧!” 蔺南彦眉头一跳,全身僵着,咽了咽唾沫,艰难地放平音调:“没事了,多谢挂怀。” “那我先走了,你自个儿再睡会儿吧。”唐小酥毫无负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哥们儿义气地说完,就跳下床轻快地走了。 蔺南彦疲软地躺上了床,却觉得床上被子里全是她的气息,根本就平静不下来,臊得一脸通红可怜巴巴地缩去了墙角。 等他平复好出来时,已经过了午时,大伙儿午膳都用过了。 唐小酥和百里红冗等人在秋千旁整理八卦。 唐小酥的意思,自己家的历史,还是得搞搞清楚,不能过得不明不白的不是嘛。 于是就一起整合春芽冬枝收集的信息。 墨先生在旁闲着,完全一副喝茶吃瓜的态度。 说起这个峡谷的人居历史,大概就是起于阴阳泉被发现。 当初大越皇帝越蠡就是暴君越睿的爹,发现这峡谷里有一处阴阳泉,便召集了大批能工巧匠在阴阳泉修建秘密行宫,耗时一百多年,越蠡嗝屁到越睿统治都过半了才完工。这么长的工时,所耗人力物力不可计数,又要保密,当然就是所有工匠都只能带上家眷在宫殿后方安家立命了。 也幸好这峡谷后面还有一大片荒原,现开垦出来也能生活。 工匠们劳苦,大多短寿,且子孙都得填补进去,峡谷后方生活的大多剩些老弱病残以外,就多是妇女家眷了,还统一成为这个工程的后勤部队。 这个后勤部队的总管也是世袭的,就是百里红冗和蔺南彦的外祖家的先人。 越蠡是个喜欢奢华享受的皇帝,但是暴君越睿就没这个兴趣,行宫到越睿手里的时候已经不太重视了,他甚至让工匠们都自由了,后面那一片儿就划给那位总管家,让他们自给自足也就算了。可匠人们一生都耗在行宫修建上,暴君放他们自由,他们反而无法安生,后面那几十年都是自主自愿接着干的。 睿帝是个战争狂人,如此忠仆自然要用起来,峡谷里都是匠人后代,打制铁器工具是家传,这里自然就成了睿帝的兵器基地,是以这边每个院子都有火工灶,便是当初留下的,那个庞大精密的演武场也是睿帝训练新兵遗留下来的。 他们相互扶持,通婚,繁衍下来,就形成了一个大家庭,并且把守护行宫秘密作为家训。后面家眷之辈不会轻易到前面行宫来,最初铺底的那批工匠死了以后,阴阳泉的秘密就只有几个高级人员的后辈知道,外面知道这无影堡里有行宫有温泉,还是暴君最后几年常带着他的女人来此泡温泉,才传出去的。 后来暴君挂了,行宫自然就成了现在的皇帝的私产。但此处山门一关,就是私人洞天,峡谷内的人并未归顺当今皇帝,当今皇帝呢也不知道此处阴阳泉的秘密,于是将这偏僻的温泉行宫赐给了“贵妃之兄”百里鑫睿,算作安抚新贵,至于百里鑫睿拿不拿得下这峡谷就看他自己本事了。 很显然,百里鑫睿入赘了后勤总管白家,吃下了峡谷这块隐秘的肥肉,把自家无影堡搬进峡谷来了。也不得不说这百里鑫睿对女人的手段了得,入赘以前就已经有了妾侍相好,还能哄得大总管的千金甘愿接纳。 唐小酥对这中间有什么猫腻不感兴趣,却对那个暴君无比好奇。 蔺南彦慢步过去时,唐小酥正发表疑惑言论:“我以为的暴君吧,修建宫殿什么的都不会顾惜匠人性命,一般都是死了坑了直接又从外面去抓来补充呢,他能对这些匠人这么宽容,怎么说也不像个暴君啊!” 墨白笑了笑:“被称为暴君,自然有暴行。” 唐小酥:“难道就因为最后他死了挚爱屠了几个城?” 墨白挑眉,招呼了刚过来的蔺南彦:“这个你倒是可以问问蔺大人,他应该知道比较详尽。” “表少爷你起了呀,饿不饿?”唐小酥十分殷勤地给蔺南彦安置好椅子,并伸手去扶他,十分体贴,“我给你熬了鱼粥,你昨天喝了一大碗呢,应该爱吃的吧!” 蔺南彦心情有点复杂,小心翼翼地,深怕碰触到她又起来些尴尬的反应,唐小酥连伸两次手都被他有意避开,坐在椅子上强行淡漠:“多谢挂怀,在下尚不觉饥饿。” 唐小酥伸手落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嘿!现在不疼了是吧!这个过河拆桥用完就扔的王八蛋!不吃拉倒,谁稀罕伺候你啊!再跟小爷卖惨定揍得你妈都认不得你!哼!唐小酥撇嘴,气呼呼地拖着椅子坐到百里红冗另一边去, 蔺南彦不敢看她,只背课文一般说道:“睿帝一生七十六载,十四岁起横刀立马纵横疆场五十八年,历经战役三百二十四场从无败绩,扫平大越周边大小一百三十七个诸侯国度,才有如今这个大越王朝的宽广疆土。” 这都堪比始皇统一六国了,唐小酥被震惊得立刻就忘了之前那点不快:“这,这么厉害哇!……可这顶多说他能征善战,战争狂人,也不能说他是暴君啊!”那秦始皇被作暴君,是因为修长城聚兵刃焚书坑儒死了许多无辜才被称为暴君啊,光打仗厉害怎么能说是暴君呢!……这越睿父子修个行宫还给工匠安家立命也算够可以了吧……你看杨广修的运河死了多少人去! 百里红冗也觉得如此:“是呀,而且现在外面提起暴君,可说的也就只有最后屠了三个城,那也是因为他痛失所爱疯了呀!” 蔺南彦淡淡补充道:“睿帝有一队千余人的活尸亲卫,皆是从各大世家朝廷要员家族滴出血脉里强行征选的,若有不服,便使其亲屠全族。而且,不论战败投降,诸侯国皆要上奉数名滴出血脉加入亲卫,否则血屠王族。” 唐小酥:“!!!” 来造反吗?让你亲儿子亲自来杀你全族怎么样!啧,果然是暴君! 唐小酥无比感慨:家主们尚可舍去一个孩儿换取君王信任,得到阖族强盛,最伤的无非也就是这些儿郎的母亲……在这种男人们可以三妻四妾的国度,奉献一个儿子算什么!可怜了女人们在这见鬼的医疗条件下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宝贝儿,居然被征去当尸人,这得哭死多少妈妈去! 啧啧啧!唐小酥终于同意这个暴君果然是个暴君! 小丫头们都吓傻了,百里红冗却震惊道:“南彦哥哥,你也是其中之一吗?” 啧,这小丫头还真是敏锐。唐小酥眼皮一跳,不自觉地纠眉去看蔺南彦。 “对,我是其中之一。”蔺南彦竟然毫不在意地点头认了,还一脸沉痛地替暴君辩白起来:“那时,诸侯国度过多,相互不容互有侵占,边境时时都在打仗,没有一刻安生的日子,百姓们苦不堪言,为了统一起来减少战争,睿帝此举虽然残暴不仁,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用了活尸亲卫做战前先锋,大大的避免了更多无谓的死伤。战争始终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这个代价,历来都是由贫民百姓承担,而睿帝,却将这代价让贵族们分担了一半……” 墨白也叹息道:“是以,他招人算计下场凄惨也是必然的。” 滴水穿石,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滴水不漏的防范。 这俩都在替暴君可惜? 唐小酥狐疑地看了眼师傅,又看了看蔺南彦,心中有些惊异。 暴君能征善战师傅惜才惋惜一下没什么,但蔺南彦被强征入伍去做活尸,怎么感觉这货并不埋怨暴君,反而还很崇拜感激?……呃,唐小酥忽然一惊,如果他是暴君强征去的,那么他的蛊主应该是暴君啊!怎么会受现在这个皇帝控制?啧……好复杂…… 可是现在却不是多问的时候,唐小酥瘪了瘪嘴,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试探着问道:“这么说起来,表少爷跟过暴君,表少爷今年贵庚?”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吓死我,难道我是暴君之女!我的妈妈,冤孽可重了!我不要啊! 墨白:…… 唐小酥:你一个人缩在墙角做什么了?安慰自己呀? 蔺南彦:…… 感谢在2020-05-31 18:44:51~2020-06-01 16:5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醉微眠听风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咸鱼的脾气 蔺南彦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只是有点自嘲:“我……今年二十六岁吧。当初被点长生时才四岁,跟在睿帝身边大约六年,后来, 瑰钰夫人失踪,睿帝发疯, 我曾失智一段时日, 再次醒来时, 天下已定,我便受控于今上,靠药物延命苟活到今日。” 这么说来, 长生蛊已有二十二年之久!怕是难以根除了……墨白微微蹙眉,面色沉重起来。 唐小酥却听到更神奇的词汇:“贵玉夫人?哪个贵哦?”鳜鱼的鳜吗? “瑰丽多姿,美艳无双, 便是睿帝一生唯一的夫人, 瑰钰夫人。” 提起这个人, 蔺南彦的神色都柔和了许多。 唐小酥挑眉,抬头看了眼树顶,又问:“瑰钰夫人贵庚?” 墨白沉吟道:“算下来的话,这时候应该也差不多六十了。” 蔺南彦颔首道:“确实, 瑰钰夫人如今已是六十有二。” 唐小酥数学不太好, 心里掰着指头默算了好几遍, 现在六十二,十六年前, 也快五十了, 应该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吧!再说暴君的女人耶!暴君那时候都七十六了,七十多的老头儿和五十岁的大婶儿能生孩子?咦~不敢想不敢想! 只要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就好嘛~管他复杂不复杂呢! 唐小酥宽心了:又可以安心听八卦了,啧!舒服~ 瑰钰夫人是暴君唯一的女人, 是暴君的柔情。 唐小酥对这个女人更感兴趣了,她又挨过去缠着蔺南彦问:“表少爷跟着暴君那么多年,应该知道这个瑰钰夫人的事吧!” 她一靠近,蔺南彦就有些不自在,耳根泛红,言语开始支吾,唐小酥一脸莫名其妙:“你怎么啦?”蔺南彦甚至被问得有些晃神,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墨白挑眉接过话头:“这个瑰钰夫人很是神秘,世人鲜少知其姓名,她是孤女,是暴君在战场上捡到的,后来便一直跟随暴君身侧,南征北战竟是从未分开过。据闻睿帝要立她为后,她却以天下不平无从乐而拒了,因此只有个瑰钰夫人的名号,还未曾入皇家族谱,确实算得个奇女子。” 唐小酥立刻脑补出一个萝莉与大叔的养成故事,又赶紧拖着椅子蹭到师傅身边:“然后呢?师傅见过这位瑰钰夫人吗?” 百里红冗和那俩小丫头也目不转睛地竖起耳朵微微靠拢来。 墨白失笑道:“我倒是无缘得见,但你们为何都对她如此好奇?” 唐小酥:“能收了暴君的女人,不简单呢!” 百里红冗:“当然好奇啦,暴君唯一挚爱,唯一的唯一的呀!女孩子都会好奇这个啊!” 春芽和冬枝也一脸憧憬地点头。 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已成规矩,君王更是三宫六院满满一后宫的女人,能有一女子得此殊荣,独占君王身心,那可不是世间女子心底的梦吗! 墨白又把话题抛给了蔺南彦:“我对她所知不多,蔺大人既然伴随在睿帝身侧,应该是很熟悉这位夫人吧。” “我是挺熟的。”蔺南彦竟然温柔地笑了一下,似乎想起这个人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那笑容如昙花一现,转瞬又平静了:“但今上禁止我多提这位夫人,是以不便向各位透露更多。” “切~隔了天远,那老天儿怎知你说了什么!不想说拉倒呗……” 唐小酥悻悻撇嘴还想再说点什么,肖白带着两个小厮从外面进来了。又来两个熟悉的面孔,唐小酥眨了眨眼,心里乐了:哟,朱掌柜动作挺快啊,这不是那卖樱桃的小子们么? 那俩小厮中规中矩地给各位大人物请安后,和唐小酥对了一眼便机警地站在一边等着吩咐。 肖白躬身道:“小老板,大公子命人将你要的靶子运过来了,你看是安置在哪里为好?” “哇,大少爷还挺上心呢!这么快就送过来了~”唐小酥高兴极了,“那就安置在水潭边上呗,那边挺宽敞。” 这下有活儿干了,唐小酥拉着百里红冗便跟着去摆弄靶子。 有个小厮见缝插针地找了时机靠近唐小酥:“小爷安好,朱掌柜也受邀进了无影堡,现在叠风居那边住着,走动不太方便,不知小爷有没有吩咐让小的代传。” 这感情好,都不用她亲自跑腿了。唐小酥笑眯眯地说:“有啊,你告诉掌柜的,有塘客栈店小二不能查无此人,就这样。” 唐小酥想着以后免不了要多打交道,于是又问:“哎对了,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小厮弯起眼,无比的恭顺:“小的姓霍,名叫狗剩儿,在家排行第五,大名还没起呢,要不小爷给咱起一个。” 肖白安置好一个靶子退过来时,听见小老板正在问那小厮叫什么名字,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顿住多看了那人几眼,也没觉得他有何特别之处。摘和园的丫鬟仆从也不算多,但唐小酥一般不会轻易问人姓名,都是仆子主动告诉她,或者统一叫……小哥,小姐姐。 此刻,唐小酥亲切地拍着狗剩儿的肩膀笑道:“霍狗儿?!排行第五干脆叫你小五好了,霍小武,武功的武怎样?” 霍狗儿当即叩头谢了:“多谢小爷赐名!小的以后就叫霍小武了。” 另外一个小厮听了连忙赶过来问:“我也没名儿,小爷也给我起个名儿呗。” 唐小酥一高兴,就什么都好说:“那你又姓什么?” 那小厮说:“小的姓乌,排行老二,家里头叫我二仔。” 姓乌……可不太好起,唐小酥纠起眉来,肖白忍不住插嘴:“进堡时,总管没给你们起名吗?” 霍小武说:“没有,就给了编号。我是二七六他是二七七。” 百里红冗也过来凑热闹:“姓乌,排行老二,就叫乌.尔吧。” 这也是够随便了。 百里红冗毕竟是嫡小姐,小厮还是恭敬地谢了,只是没有唐小爷的金口加持,他明显没有霍小武的热忱。唐小酥看出来了,也不好拂了小姐面子,便说:“乌.尔,听起来有点儿像在喊儿子,不然加个字,叫乌驹尔。谐音无惧尔,也挺厉害!” 乌驹尔这回高兴得叩头谢了:“多谢小爷。” 百里红冗有点奇怪:“他们怎么都叫你小爷?” 唐小酥:“我在帽儿胡同时,别人都叫我小爷呀!” 百里红冗:“所以他们都是你在外面就认识的?” 唐小酥干笑了一下,倒是没有否认:“都是邻居嘛~肯定认识啊!” 霍小武和乌驹尔收拾好靶子,临走前,还特地问唐小酥:“可要给大公子回个话?” 这俩人精,混到送靶子的差事可不简单,当然是看出那大公子的意思了,要是小爷有话回过去,以后自然会更方便的。 唐小酥一高兴,让肖白把给蔺南彦熬的鱼脯粥拧给他们:“那就替我谢谢大少爷如此上心,这粥啊,拿回去记得让伙房温一下,要吃热的才好。” 肖白很惊奇:“小老板是知道大公子今天会派人将靶子送过来吗,竟连谢礼都准备好了。” 这粥不是说是给蔺大人熬的么? “哪儿呢,反正没人吃,凉了浪费。”唐小酥撇嘴,想起那个不觉饥饿的家伙顿时一肚子气。“不吃拉倒,送人刚好,哼!” 肖白就眼巴巴地望着远去的牛车,小声哼唧:“没人吃?怎么会没人吃……” 蔺大人是疼傻了么? 唐小酥管不着他的哼唧,连坐生气,连他也撵了:“小白你别跟这儿怼着了,去照看你们家主子吧,万一这儿疼那儿疼可别又来麻烦我!” 肖白听话地走了。 唐小酥撒完气就兴高采烈地招呼百里红冗。 百里红冗正在摆弄柳叶镖:“大堂兄也是真有心了,我才发现这飞镖都是他亲自打的呢!” 唐小酥就觉得神奇了:“亲自?怎么看出来的?我瞧着也没什么区别啊~” 百里红冗便把区别指给她看:“这叶柄处的纹路,就是堂兄的名字呀~你看!” 那精致的柳叶柄处,真有个细致的纹路,正是一个小篆体的飞字。 特么,这镖有点儿重啊~快递员什么意思啊! 唐小酥有点窒息:现在去把鱼粥追回来行不行? 百里红冗还在研究飞镖:“以后我也要打制专门的印记,小小,你说,我那红冗的冗字打出来是不是会比他这字漂亮。” 唐小酥也就窒息了一秒,赶紧点头:“那肯定的,不过,咱们现在还是先把打人的技术练好,再说制物的事吧。” 百里红冗兴奋地点头,唐小酥便认真起来:“其实,准心和诀窍,百里飞给你讲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剩一个字,那便是练。”她将飞镖放在百里红冗鼻前,“你的嗅觉比常人灵敏,所以我们可以靠嗅觉来辅助,你记住这铁器的味道,再感受一下靶子的气味,那么远的桃子味儿你都闻得到,这几个靶子木头气息不同,对你来说清晰可辨吧!” 百里红冗闭着眼深深嗅了一口,点点头:“能分辨。” 唐小酥手腕一转,那飞镖就直中靶心:“所以,放轻松,就跟撒盐一样简单!那便只剩下千锤百炼孰能生巧了!” 百里红冗便认真练习起来。 唐小酥又去搞了一篮子鸡毛,终于可以好好练习折射手法了。 不用藏着掖着演戏,这俩都练得带劲儿。 饥肠辘辘的蔺大人站在伙房前发愁了,肖白一脸同情:“小老板说粥没人吃,送给大少爷当回礼了!”他还十分惋惜,“她就熬了一钵,连墨先生都没有呢!” 蔺南彦:“……” 蔺南彦咽了咽唾沫,深刻感受到了说错话的后果了。 唐小酥玩儿起爱干的事儿来,没人打扰,那叫一个心无旁骛,连晚餐都没心指点了。 唐小酥:哼!不觉饥饿!那就别吃!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哼! 蔺南彦:…… 感谢在2020-06-01 16:57:17~2020-06-02 21:0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骄阳 10瓶;尘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咸鱼在跑腿 当一个人开始认真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那就比较容易废寝忘食。 过路神仙都练得这么认真,爱较真的百里红冗就更不可能偷懒,况且, 唐小酥给她指点的嗅觉辅助,令她的发镖手法看起来更为高明, 而且准心确实更容易掌握。了解了自己家的历史, 她对自己的要求和原来只是为了要在父亲面前挣面子的心情已经不一样了。 唐小酥说没有明确要求她要练到什么度, 但却一直陪着练镖,百里红冗十分感动,打心底觉得这个姐姐对她真是用心良苦。 实际上唐小爷自己玩儿得高兴了根本就忘了边上还有个人。 等唐小酥练到自己觉得手顺了, 找到点弹回来能碰到鸡毛的感觉了,才满意的停手。这时候旁边的千金小姐已经累得抬手都困难了,却还是倔强地继续。 唐小酥看着百里红冗发抖的手臂, 有点于心不安了:“嗯, 好了, 今天就到这儿了吧。” 百里红冗这才疲惫的收手,夜里真是累到饭都没吃多少,沾床就睡了。 唐小酥觉得小丫头都这么刻苦,那自己就更没偷懒的理由, 第二天又是一大早就开始奋斗了, 百里红冗也卯着劲儿强迫自己跟上唐小酥的进度去比划。于是这俩丫头互相较劲儿卯着拼命样的练习, 一晃就过了两天。唐小酥倒是大有精进,手感越发好了, 但千金小姐的胳膊已经抖得抬不起来了。 说好的没有师公那么变态呢~百里红冗不敢喊停, 只能悄悄抹泪,进度却是越来越慢。 另一边带着蔺大人钓鱼玩儿的墨白见了,终是没忍心, 休息前稍微提点了一下:“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本事,你倒是有基础垫着,也不考虑新手体能么?有你这么当师傅的么?” 唐小酥:“……?” 唐小酥这才反应过来百里红冗根本不可能跟得上她的进度。 可妹子刻苦是好事,要是直接让她降低要求,对百里红冗而言肯定是种打击,但要自己将就来配合妹子,唐小酥又觉得不划算。思来想去,还是去找墨白要了副减缓肌肉酸软僵疼又能提升体能的方子,干脆辛苦点儿回药泉殿一趟把药配了,好拿回来给妹子泡澡。 墨白一听她要回药泉殿去,算了算时辰,再三叮嘱不许泡澡,然后又说:“既然要去,那顺便给为师带点东西呗?” 唐小酥警觉地眯眼:“什么东西?” 墨白摸了摸胡子,笑眯眯道:“杂货库里,有一套合金锁……” 唐小酥瞪着眼差点跳起来:“一百多斤那个?那么重叫我一晚上抗这么远。师傅,你要是想废了我就直说嘛。” 墨白小声哼唧:“啧,说那么难听,你又不是做不到。” 那不是你从前练轻功时的辅助工具嘛! 唐小酥一想起那玩意儿就浑身都写着拒绝:“带那玩意儿,我怎么翻这山头?” 墨白笑道:“你又不是翻不过来~好啦,别计较了,顺便的事,放心吧,不是给你那小徒弟用的。” 唐小酥:“……啧!” 唐小酥说不过师傅,只能丧兮兮地启程。 哪知一出门便碰见门神。 蔺南彦十分谦恭:“力气活儿,小老板可招呼在下。” 唐小酥翻了个白眼,倒是没有拒绝:“呵呵,你跟得上就来吧~” 她说完足下一点,便蹿上了树,如一阵清风撩过枝丫,眨眼就不知何处去了。 蔺南彦来不及赞叹,忙跟了上去。 他自认轻功虽算不得极佳,但也还说得过去,在江湖上想明跟一个人,倒也没有什么困难。 可如今,确实打脸。 等他蹿上树顶时,只能看见唐小酥跃上山崖的动静,那身影已经远小得恍若一只云雀在崖壁上自在地飞翔。 蔺南彦咽了口唾沫,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 他带着震惊、惊喜、忧愁、自责等各种复杂的心情,追寻她的步伐,艰难地爬到山崖顶上,已经找不到她的去向。 他只能撩袍坐在原地等:帮不上忙,实在太没用了! 他一直等,等到晨曦时分,暖红的朝阳给他度了金身,才看到天边那个小不点儿背光而来。 唐小酥回程来时,也没见她背负什么东西,但步伐比去的时候沉重多了,沁出一脑门儿香汗,爬上山崖都有些困难。看见蔺南彦,便过去靠在他身上挨着坐下喘粗气:“擦!你特么……这是帮忙?也没说、给、给小爷备口……水喝。” 蔺南彦被窘了一脸:“是在下思虑不周……” “闭嘴!”唐小酥也不客气了,将怀里的药包怼进他怀中,又解下腕子上的合金锁啪嚓给他铐上,才甩着胳膊踹他:“脚!” 蔺南彦震惊地看着手腕上那看着极为精巧的方块锁片,感受手臂那份沉重,伸出脚去。 唐小酥解下脚上的合金锁片,给他套上了,才彻底放松下来,在山崖顶上的石壁上摊平成个大字:“累死小爷了!小爷都多少年没流过汗水了!” 从前练轻功到快要升级突破的时候,确实是天天套着这玩意儿的,那时锁片一天天的加,倒是没觉得什么,可如今轻功大成,都解下好几年了,再一下套个整的,跑这么远确实有点吃不消的。 那合金锁在唐小爷的身上,犹如一套金刚护甲,能全包住她的手臂和小腿,可到了蔺大人的身上,这铠甲就只能包一半了,也幸好锁头精巧,扣甲延升也能完全绑住。 蔺南彦瞧了眼陡峭的崖壁,吞了吞唾沫,有点愁。这锁让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千斤大锤锁在了这山崖顶上,等会儿怎么下去?要不直接跳下去得了,反正底下是深潭,应该摔不死。 也就片刻,唐小酥已经回过气来,起身踹了他一脚:“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说话,我好把你扔下去……呃,不,我好把锁扔下去。” 蔺南彦哭笑不得:“你可以把我扔下去。” “万一摔坏了呢?我是说……锁。”唐小酥就忍不住逗他,“这锁可比你精贵,万一你骨头硬,胳坏了机窍,那就废了!” 蔺南彦连忙站起来,连力都不敢崩着,还躬身揖道:“在下万死不辞,定然护好此物。” “哎,净整这些虚的有什么用,来点实在的行不,算了,我还是帮你分担点儿吧!”唐小酥一脸看我多实在,说着,伸手将他怀里的药包分担了,扭身便一跃而下,将人家抛在顶上了:我管你怎么下呢! 是他自己要帮忙的!唐小酥半分不觉理亏,拿着药包就进伙房吩咐熬药水给嫡小姐泡澡,然后才回屋,将肩甲与腰腹上的锁片解下来哼唧:“哼!没用的家伙,这点重量都适应不了,白长那么大块头。” 蔺南彦倒也不是真那么没用,只不过轻功不是强项,再则第一次加了重负,要下陡峭山崖,确实有点困难。他谨慎地选了些崖壁上粗大的树枝作为支撑下来,也踩断了好几处,差点真摔下来。 等他摸索着下来时,唐小酥和百里红冗已经泡完澡,用过早膳,神采奕奕地继续练镖了。 墨白挑眉看他:“你还挺自觉,也好,本就是给你用的。” 蔺南彦解开锁头的手顿时顿住,墨白挑眉看了眼:“咦,小多了呢,不合适,还有几块呢?” 蔺南彦惊了惊:“小老板就与在下套了手足上的。” 墨白了然了:“哦,那可能在她房里吧。这些你先解下吧,毕竟是她的量身东西,不合你用,现在也还用不着。” 蔺南彦解下锁片,揉了揉手腕,一脸惊疑地看着墨先生,忽然醒神过来,这才收的徒弟,怎会那么熟练先生药庐的去向?就那么熟稔地叫她去取……可她分明是找先生拿药,就算告知先生的药庐让她跑腿,药庐又怎会有她的量身东西? 蔺南彦垂下眼睑,弯了弯唇:另一个师傅什么的,哄鬼的吧~ 墨白后知后觉觉得好像有些露馅儿了,又纠起眉头假意问:“我有许久未回药庐,你随她回去,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之处?” 蔺南彦汗颜道:“我跟不上小老板的步伐,只能在山崖顶上等她回来,并未随她回去。” 墨白感慨道:“这合金锁,是数年前,一位高人借放我处,久未取回,我便想着借来用用。” 蔺南彦恭顺道:“先生不必多虑,也不必给我解释。” “……”墨白面上一抽,哼道:“我是叫你爱惜着点儿,以后我也是要还给别人的。” 蔺南彦:“……是。” 蔺南彦不由得想起小老板那锁比你精贵的神态,不想还好,这一想起来,便发现小老板与墨先生不止熟稔,某些神态语境还格外地相似如出一撤,除开血缘关系,若非长期在一起生活的人,根本不可能。 但若小老板并没有第二个师傅,那么她这身功夫就该是墨先生教的,可墨先生圣手神医在江湖上久负盛名,是一介文人也众所周知……要不是他猜测有误,那就是墨先生高深莫测隐藏太深。 可墨先生的名号也够响亮了,他会不会功夫又有什么关系? 蔺南彦陷入思维怪圈,有点不能自拔:自己这疑心病可真是没救了…… 墨白瞧着蔺大人眼神低垂,生出几分越解释越解释不清的烦躁,干脆跟唐小酥学了一把,他挑眉看向门外,闷闷地哼唧,却又刚好能让蔺南彦听清楚:“哎,也不知是谁得罪了咱们的小厨娘,这几日菜品不佳难以下咽,啧,有些人不该自觉去哄哄的么?” 有些人站在窗前被臊了个头顶升烟,再也不能多想什么了。 而另一边,小厨娘与千金小姐玩得甚是高兴,百里红冗泡了药浴,这一天练下来的成果可比前两天更为丰厚,信心十足地认为,再练个几天,就能成为高手了! 唐小酥:那是当然,不说吊打她爹,但吊打那些小妾的儿子们那是绰绰有余了。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看来还是真的日常太甜,主线任务出来的慢,总掉收啊。 猫:扑了也只能按自己的进度来写啊…… 第48章 又来个师兄 百里红冗沉迷练镖, “堡主入赘”事件并没有引起什么大动静,老太太们又在树下扎堆儿纳鞋底儿聊八卦。 渔庄偏僻,主子都鲜少来此, 更不可能有什么贵客到访,墨先生已经是她们见过最贵的客人了。 这会儿快到晌午, 小院儿外面忽然驶来辆豪华的马车。那马车奢华至极, 两匹枣红大马随驾, 棚底宽大车帘坠玉,流苏摇曳的车窗雕花无比精致。 大概是之前墨先生嫡小姐一行特别随和,老太太们并没回避, 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这样的行头,现在个个瞪着眼,全都在小院门里挤作一堆看稀奇。 那车驾随从不多, 就一个侍卫, 一个马夫, 但是都穿戴甲胄,面色萧肃眸光内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贵人家的,比无影堡的侍卫高档多了, 而且是由大公子百里飞亲自引路来的。 百里飞面色不太好看, 神情严肃, 下了马中规中矩地在小院儿门前一揖,朗声道:“大越国师, 昆江, 前来拜会墨先生,还请通传一下。” 老太太们哪儿见过这阵仗,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只眼巴巴地看着他。 百里飞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他明知道现在这时辰,墨先生和蔺南彦应该都在水潭边上钓鱼,就是不知道‘苏小小’现在是陪着小姐练镖,还是在伙房里忙。 国师来者不善,逼着引路过来见墨先生,怕是没什么好事,他都有点措手不及,只能在这儿拖延些时间,希望能有机灵点的仆子过去报一声,让他们有个心里准备也好。 然而并没有机灵的仆子,反而有戳笨的老太太回话:“哎呀,人家墨先生现在正陪小仙女儿们在鱼潭边上玩儿呢~都没在屋里的!” “小仙女儿~” 马车里传出懒洋洋的轻笑声:“墨先生如今倒是颇有逸致。” 百里飞面上僵了僵,说:“啊,应该是五妹红冗,和几个丫鬟在这边……” “是么。” 马车里支出一柄华丽的骨雕折扇,撩起帘子,持扇人手指细长,指节分明,腕间一朵花纹在袍袖间若隐若现引人侧目。 “先生不喜叨扰,你俩就在此处候着吧。”一身降红的昆江下了马车,笑颜熠熠地轻声吩咐了左右。 他并未挽髻,一头青丝松松地在身后扎了一截,看起来比墨先生还要随和可亲,和暮行云倒有几分气质相似,并不像个日理万机的国师,可轻言细语间却带着股不可违逆的气势。 侍卫和马夫躬身退了,他转向百里飞:“走吧,我们过去。” 对方气场太强,说话不容置啄,百里飞咽了口唾沫,只能引路:“国师这边请。” 水潭边上,墨白确实还在钓鱼,百里红冗还在苦心练镖,唐小酥刚刚收手,正靠在一边山石阴凉处吃桃子,蔺大人在旁边学着削皮,还被人嫌弃:“就你这皮削了来还能有多少吃头?” 冬枝和春芽抿着唇笑,将洗好的桃子摆好,递上擦手麻布:“还是让婢子们来吧。” 虽然拳头大的桃子被他削得能看见桃核,但蔺南彦不服气:“熟能生巧,我再削一个。” 唐小酥哼唧道:“你削完还有我吃的吗?” “肖白又去摘了……” 蔺南彦有些无奈,还想说点什么时,唐小酥忽然端起托盘规矩地站在他旁边,乖顺地低下头。 他有点诧异,这才听得远处传来百里飞的声音:“国师这边请,小心脚下。” 百里飞已经领着昆江从庄子那边转过来了。 老远就看见蔺南彦和几个丫鬟在山石边摆弄什么,他情不自禁地看向那个娇小的暗红身影,看见唐小酥中规中矩同春芽冬枝站在一起,并无任何出挑之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怕被国师大人注意,他连忙转了视线,一脸泰然地去看仍在练镖的百里红冗,却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掐了掐指节。 昆江瞥了一眼,将他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由得轻摇折扇,看向那个暗红色的身影。那丫头确实不出挑,看起来还十分乖顺,但是很明显,旁边两个皆是以她为主。但她穿暗红外衣,当是掌事丫鬟,旁边两个以她为主也不算问题,可旁边站着的竟然是黑骑统领蔺大人,这就不一般了。 蔺南彦几时同女人挨得这么近过? 印象中,最近的侍从,也得隔上三尺,他身旁从来都是黑骑侍奉的。 昆江笑容更盛,折扇轻摇,仿若看见至交好友。 很显然,对方并不将他当做好友。 见到昆江,蔺南彦蹙起眉头,面色顿时沉了下去。冬枝和春芽虽不知怎么回事,但气氛突变,她们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立刻都规矩地和唐小酥站成一排。 国师大人俊美无垠,笑容也甚是温和,可是那眼底的微光,却叫人轻易不敢冒犯,几个小丫头看了他一眼,连忙低下头去。唐小酥瞄到国师手腕上的纹身,心里我擦了一声,这个师兄的气场可比暮行云危险多了。不知道怎么招呼,不说话就对了,她和冬枝春芽规矩地冲百里飞和昆江福身一揖,默默退开两步做背景丫鬟。 昆江丝毫没有不速之客的自觉:“蔺大人竟也在此处,这还真是赶巧了呢,那我便不用再另寻蔺大人行踪。”他说着,状似无意地瞧了唐小酥一眼,“今日果真适宜出游访友,不会落空还有意外惊喜。” 蔺南彦没有搭理他,只状似淡定地继续削桃子,但却不自觉朝唐小酥挪了一步,侧身站她身前,挡去昆江的一半视线。 唐小酥:“……” 蔺南彦这反应,反而令昆江得有趣,他又故意看了唐小酥一眼,戏谑道:“蔺大人何时也学得如此恭顺?竟是亲自动手削果皮了?” 蔺南彦抬眼:“有求于人,自然要恭敬些。” “我瞧着蔺大人这内伤伤情已是大好……”昆江缓步靠近,睨了一眼旁边两个‘小仙女儿’,目光又停在唐小酥身上,还伸手拿了她端着那托盘里的一只桃子,笑眯眯地跟蔺南彦打趣:“未必需要有求于人吧。” 蔺南彦劈手夺了他手里的桃子,冷声道:“不比国师天下无敌,在下只是惜命而已。” 昆江挑眉压不住心底讶异,看了看落空的手,再看唐小酥,这个红衣‘小仙女儿’在这几个女孩儿中算是最普通的,但百里飞和蔺南彦的注意力都在她这儿,甚至他多看一眼,那俩都有些许紧张,虽然都刻意将目光看向别处,但情绪骗不得人。 单看唐小酥,确实没什么纰漏可言,但无奈周围人都演技不佳,非把她拱得特别,也是没法了。唐小酥面上端得很稳,心底也是慌得很: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一号猪队友百里飞已经紧张地叫了百里红冗过来打岔:“红冗,来见过国师大人。” “见过国师大人。”二号猪队友百里红冗擦了擦汗水,一脸狐疑地福身一揖,顶着一头问号看向蔺南彦,又看唐小酥,眼里明明白白地问:日里万机的国师大人跑到无影堡这犄角旮旯来作甚? 昆江颔首致意,更觉有趣。 三号猪队友蔺南彦这才一脸严肃地朝昆江说:“国师大人日里万机片刻无闲,百忙之中舟车劳顿来这偏远之地,不会只是来督促蔺某人吧?” “自然是另有要事。”昆江又看了唐小酥一眼,摇了摇折扇,对蔺南彦笑道:“我亦是有求于人,这桃子可否与我借花献佛?” 唐小酥抿了抿唇和冬枝春芽一起畏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托盘举高了些,方便贵人取用。 蔺南彦动了动唇,竟有些不舍,却只能道:“国师请便。” 昆江就对唐小酥笑道:“可否劳烦这位姑娘与我一同前去墨先生处?” 旁边几个都惊呆了……唐小酥十分无语,也只能自己尬演。 “国师大人这边请。” 她中规中矩地捧着托盘走向墨白,一副小丫鬟的样子没什么好挑剔的。昆江挑眉,饶有兴致地跟在她身后,走向水潭边躺椅上不知道在睡觉还是在钓鱼的墨先生。 蔺南彦与百里飞眼巴巴地望着:“……” 百里红冗见他们走远了才问:“爹爹续弦而已,竟能劳烦国师大人前来礼贺?” 百里飞一脸沉痛:“皇上收了飞云将军之女为义女,敕封东方瑶景为景和公主,以公主之礼下嫁,国师大人是来送嫁的。” 看来是百里鑫睿的事情败露了,蔺南彦叹息一声:“机不逢时,应及早止损。” 百里飞纠起眉来:“不是你告密的么?” 蔺南彦十分平静答所非问:“在下尚在休沐。” 百里红冗听得似懂非懂,一脸懵着,但她不关心那些,只烦躁:“嫁的公主过来,那我以后岂不是得天天去问安。” 百里飞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不至于,但该有的礼数自是不能少。” 蔺南彦说:“若不想与她多处,可想法出堡游历。” 百里飞挑眉道:“是啊,嵩山武林大会快要开始了,我们都可以去看一看,不用在堡里对着公主主母发愁。”想到此处,他有些高兴,“你也快要及笄,应该带着大丫鬟出去见识一下。” 蔺南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百里红冗听得兴奋:“那是不是大婚宴后便能出行?” 百里飞也有些兴奋:“应该可以。” 蔺南彦忍不住戳黄:“小老板刚拜了墨先生为师,走动怕是没那么便利。” 百里飞:“……” 他们这边聊兴十足,聊得唐小酥莫名打了个喷嚏。身后昆江的目光犹如刀片,似乎能将人剥开了看,唐小酥神器护体也不由得背皮发麻。 昆江还问:“姑娘可知最近墨先生脾气如何?” 唐小酥很想说不知,但师傅在一旁钓鱼,他们还能在边上吃桃子练飞镖,说不知也太敷衍,一个丫鬟岂能敷衍国师,她只能换一种敷衍:“回国师大人的话,墨先生极为和善,脾气甚好。” 昆江:“可我听闻墨先生脾气古怪,又是如何个怪法?” 唐小酥眉毛打结地斟酌用词:“大抵是,因人,而异。” 昆江挑眉,点了点头,忽然说:“也是,因人,看脸,是师傅一贯的作风。” “?!”唐小酥差点崴脚,干楞在原地。 昆江却没再看她,而是朝墨白弯腰一揖,笑道:“师傅,这些年您可安好?” 唐小酥:我擦!难道师傅也翻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蔺南彦:…… 百里飞:…… 唐小酥:我擦!你们能不能离我远点! 猫:明天偿试日万。。。感谢在2020-06-03 16:40:12~2020-06-05 08:3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终点之前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偿试日万啦 墨白抖了抖鱼竿, 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才哼:“国师大人严重了, 师傅可不能乱叫。”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师傅的教诲, 昆江铭记于心, 不敢相忘。”昆江撩袍一跪,径直跪坐在墨白身旁,十分随意道:“这些年昆江时时克思己过, 却仍不知是何处拂了师傅之意,还望师傅能多与提点。” 墨白不接他的话头,拿起旁边的茶缸抿了一口, 又悠悠然地甩了一杆, 继续假寐钓鱼了。 国师大人也不尴尬, 还伸手要接唐小酥手里的托盘,唐小酥听得岔神,竟然慢了一拍,手一抖, 一碟桃子咕噜噜全滚进国师大人的袍子里。 唐小酥有点慌, 但没有与人下跪的习惯, 只蹲下伸手去捡,却被昆江一把握住:“姑娘胆色不错~” 唐小酥嘴一扁, 直接就势趴在地上五体投地哭喊:“国师饶命啊!” 昆江一时没料到这种情况, 不由得松开手来。 唐小酥蹭了一鼻子泥,趴在那儿瑟瑟发抖不敢吭声,一副胆小怕死的样子。 昆江喉头滚动, 瞧了她一眼,道:“我何时要你性命了?” “那,婢子告退?”唐小酥便往后缩了缩,假意战略性撤退,实际找了一团厚实的草窝跪着,衣摆落下来,刚好能把那团垫子样的杂草遮住。 “我同意你走了么?”昆江轻笑,将将怀里的桃子一个一个拿起来放进托盘。 “那,国师大人还有何吩咐?”唐小酥便一脸委屈巴巴的缩起来跪在那团草窝上。 昆江:“没有吩咐你便可以来去自如的么?” 唐小酥:“……” 尼玛,这是个真·神经病啊! 惹不起惹不起,她敢吭声了。 墨白挑眉,看不下去了,淡淡地哼了一声道:“国师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呀,天远地远跑到这犄角旮旯来为难一个小丫头,也不嫌是累得慌?”他偏头瞧了昆江一眼,沉下脸来:“还是要借这丫鬟打压给我看看违逆国师的下场?” 昆江收敛了笑意,正色起来:“师傅严重了,我只是觉得,这丫头甚为机警,像是师傅近日才收的徒儿吧,想逗一逗小师妹罢了。” 近日……那是之前‘苏小小’拜了圣手神医墨居白为师! 好险~唐小酥心里稳了稳:原来不是翻车了啊~ 墨白不置可否:“国师大人果然是耳目众多,连我近日又收了徒儿都知道呢~” 昆江又笑了起来:“昆江是见着小红林受伤,没在先生跟前伺候,这才多问了几句,小红林不慎露嘴,说先生新收了一个徒儿,伺候得甚为满意,我方才还在猜是不是这位姑娘。” 百里红林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唐小酥心里呸了一口,既然师傅没否认,那就没必要接着跪了,她撇了撇嘴,歪身坐在草窝上。 昆江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桃子,不知从何处捏出一柄精巧的小刀,慢条斯理地削起桃皮来。那手指如玉,刀片如雪,滑过桃子,桃皮如蝉翼般打卷起来,却是连成一条,削完整个桃子都没有断开。 昆江捏着晶莹的果肉笑了笑:“师傅如此维护,看来是咯。” 墨白:“……” 唐小酥:“……” 唐小酥从未见过有谁削个桃子还能削得如此赏心悦目,技术好的人就是可以任性妄为啊~想想蔺南彦削那狗啃的桃子,再看眼前这个,她不由得咽了咽唾沫,早上一大筐桃子都被那货折腾得差不多了,她还没吃到什么呢!不过现在这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师傅没吭声,她还是把嘴缝上的好。 昆江削完桃子,随手将桃皮圈放在碟子里,只见那水润的果肉在他手里轻巧地转了两圈,那桃子便已被剃去桃核,切成大小均匀的花瓣,挨着在桃皮上摆成一朵菊花,还有枝有叶,画面完整。 唐小酥目瞪口呆:国师大人这手艺,堪称绝技啊!感觉那桃子的口感都翻倍了呢! 昆江收了小刀将那碟桃肉递到唐小酥面前,微微一笑,竟然请她品尝:“尝尝看,比之蔺大人削的如何?” 唐小酥看着那碟桃子都差点没稳住,就要伸手了,不由得掐了自己一下,说:“婢子不敢……” 昆江收回手去:“自然不是给婢子吃的,我好歹一国之师,岂能伺候婢子?” 唐小酥有点懵逼:“?” 昆江又笑了,还冲她眨了下眼睛:“但如果是师傅疼爱的小师妹,就得另当别论了不是~” 唐小酥:“……” 我擦!这特么,还带放电的~接不住接不住! 唐小酥扁了扁嘴又低下了头,一副随便你怎么说,我就是听不懂! 那边几个人远远瞧着唐小酥一直窘在那里,也不知是什么情况,百里红冗都要跳起来了,却被百里飞一把拽住:“别去添乱了,那家伙可不是好相与的。” 蔺南彦说:“墨先生会维护她的。” 墨白瞧了眼糖宝宝,果然忍不住哼斥:“国师大人还真是一贯如此自以为是,既已被斥出师门,就不必在此师妹长师妹短,即便她是我的徒儿,也不用搭理你。”他朝唐小酥扬了扬下巴,“给我削个桃子去。” 唐小酥:“是。” 看来师傅还是把认不认师兄的选择权交给她了呢,这么牛逼的师兄惹不起啊~ 唐小酥果断地对师傅磕了个头,跑了。 昆江长叹一声:“师傅还真是维护得紧啊~看来这小师妹确实深得师傅喜爱,我等不受待见的当该找小师妹认真讨教一下,如何才能讨得师傅欢心呢~” 墨白厌烦地纠起眉头来:“你来此到底何事,直说了罢!” 昆江端起碟子放在墨白身旁,有点落寞:“这些年,师傅在外避而不见,我与师兄甚为思念,想请师傅随我回趟上京,以便我们近前行孝罢了。” “哼~荒唐过度身子空了吧!不然怎么想得起我来!”墨白拾起长杆一甩,换了个窝子,又躺着钓鱼了。 昆江却不以为意,只淡淡道:“师傅说笑了,师兄为保这天下长久太平,劳心劳力,有些许嗜好不同于常人,也情有可原。我本无意叨扰师傅,只是前来送嫁,既已到此,闻之师傅也在,没道理不来拜见。师傅想必不知,这无影堡已是暗藏杀机,百里鑫睿与东方菏泽联手被破,连衡已掌握先机,这里已不适合您安养,还是换个地方吧。” 他起身,朝墨白躬身一揖,又说:“若师傅执意不肯进京,那我便只能请小师妹前去,聊以宽慰了。” 墨白听得扔了钓竿,负手起身:“你当真是……无可救药!”气死我了! 昆江一直躬着身,十分卑微的样子聆听教诲,说得非常无奈:“昆江并非威胁师傅,只是觉得小师妹能得师傅抬爱,自然有过人之处,作为师兄,理当悉心照料罢了。” 墨白握着拳背手面向潭面,脸色阴晴不定:“哼!你还是把越红林带回去照料吧!” 昆江:“小红林是师兄对师傅的一片心意,自然是要伺候于师傅左右的。” 墨白:“……” 唐小酥不知这师兄正打她的主意,只觉得师傅在生气。 师傅收这国师徒弟,还真是各方面看着都与师傅气质相仿,可是惹师傅生气就不是个好东西。她拿起蔺南彦削那狗啃的桃子恨恨地啃了一口偏头问:“这国师大人什么情况啊?” 百里红冗噘嘴:“哼,说是来送嫁的!” 唐小酥惊呆了:“送嫁?堡主续弦娶的公主呀?这么大面儿!” 百里飞道:“原本不是公主,后来被封的公主。” 蔺南彦说:“堡主密谋被截胡了,皇上这是送了份大礼过来,估计大婚宴后怕是有血光之灾。” 百里红冗这回算是听懂了:“什么?爹爹和东方叔叔他们干了什么?” 百里飞撇嘴,并没有回答百里红冗,却和蔺南彦争了起来:“未必吧,只要你不下令,黑骑怎么会拔刀。” 蔺南彦却看着唐小酥说:“现在黑骑由齐阜统管,而且我身不由己,这事如果摆上明面,我便只能执行皇命!” 唐小酥纠着眉:“你不是休假嘛,不在这儿不就好了。而且国师大人还喊墨先生师傅呢!师傅还在这儿,他还能欺师灭祖呀?” 蔺南彦叹息道:“昆江已经看见我在这里,我又如何能不在这里,此人阴险毒辣,来此拜会墨先生,怕就是打了让墨先生离开此处随他回京的主意。” 唐小酥不信:“师傅又不是什么软柿子,随便他打主意么?” 蔺南彦:“怕是会以你相胁。” 唐小酥:“我这才拜的师,没那么重要吧,还能用来威胁墨先生?” 百里飞:“那家伙就这么阴险的,不管你是不是才入门的,只要墨先生在意,那就能拿来威胁。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的,比如,这渔庄的所有老太太什么的。” 蔺南彦:“确实如此。” 我擦,这师兄还真是妥妥儿的反派人设啊!唐小酥揉了揉鼻头,心里担忧起来:要真打起来了,这个冬天还怎么泡温泉啊? 百里飞恼火起来:“说起来,伯父他们行事足够机警,为何还是会走漏风声?难道那日夜访无影堡的黑衣人是皇帝的人?” 蔺南彦纠起眉来望向唐小酥:“……应该不会吧。” 百里红冗不可置信地望着唐小酥求证:“……?” 唐小酥目瞪口呆:关我什么事啊!我特么真的只是路过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加油 。感谢在2020-06-05 08:34:50~2020-06-06 07:3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苦逼程序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发出了催更的声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日呀日呀日 虽然百里飞蔺南彦都没跟百里红冗解释, 但她也猜了个大概,这都被吓得眼泪汪汪地拽这唐小酥,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莫名背了口大锅, 唐小酥觉得比六月雪的窦娥还冤枉。 而且这什么鬼反叛还没开始吧,就已经被掐住了脖子, 为毛还要开杀戒?逮几个头儿不就行了么!唐小酥瘪了瘪嘴, 又看向水潭边上那两个神仙样的人物, 怎么看都不像是嗜杀狂徒啊~ 还非得要打打杀杀么! 唐小酥拍了拍百里红冗的肩膀,表示安慰,然后问蔺南彦:“这事儿怎么发展, 是不是全看这国师大人想怎么办呀?” 蔺南彦点点头,唐小酥便搂着百里红冗一阵嘀咕,百里红冗便破涕为笑了。 蔺南彦和百里飞对了一眼, 有点为难地说:“昆江可不是那么容易受人左右的……” 唐小酥没管那么多, 捡了几个蔺大人削那狗啃的桃子放在碟子里, 就搂着百里红冗得意道:“走,我们去抱昆师兄的大腿!” “嗯。”百里红冗虽然不知道抱大腿是什么,但不妨碍她欢快地跟着。 百里飞一脸纠结:“抱……大腿?喂,昆江可不是那么容易近身的。” 蔺南彦默了他一眼:“应该不是真的去……抱……” 蔺南彦和百里飞也紧张地跟了上去, 那昆江虽然曾是墨先生的弟子, 但却从来不是什么善茬儿, 他俩也只能绷着劲儿准备着随时开打。 唐小酥端着桃子蹭到墨白身边,先落实身份:“师傅, 吃桃。” 当面叫了师傅, 那说明这个师兄要认? 墨白挑眉,本来还在生气,忽然看见唐小酥端那狗啃的桃子竟被岔笑了:“你削成这样?!” 昆江觉得不可思议, 师傅向来挑剔,这么丑的东西这小师妹居然敢端过来请师傅吃! 而且,那明明是蔺大人削的桃子! 昆江挑眉看了眼蔺南彦,还在思虑蔺大人和小师妹的关系,就听唐小酥笑眯眯的说:“我都啃过一口的,尝了包甜,没忍住多肯了两口,就只能削成这样了。” 百里飞小声嘀咕:这丫头谎话还真是张嘴就来,都不用打腹稿的呢。 蔺南彦动了动唇,还是谨慎地闭嘴了。 还真是合情合理得很!昆江无话可说:“……”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只见墨白与唐小酥对了一眼,就拿起一个奇形怪状的桃子咬了一口,还松展开眉头轻轻笑道:“嗯,还不错,确实很甜,还是你有心啊~”那宠溺之意,不言而喻。 这也行?!昆江挑眉,记忆里的墨居白师傅,也曾对他如此笑过,不过那时他尚年幼,还没有卷进宫廷纷乱,那时只需整日跟着师兄绕膝于师傅身前,与各种花草虫鸟打交道,亦没有如今这身在旋涡的步步为营劳心疲乏。 如今再见这笑容,确实有点恍惚。 唐小酥端起躺椅旁那碟桃肉:“那是当然,我都是用心伺候师傅的。”她扭头冲昆江眨了下眼睛,又冲墨白笑道,“但也没有昆江师兄用心,您看昆师兄这桃子削得跟朵花样,都叫人舍不得下嘴呢。” 昆江抬眼,竟有丝期待,师傅可很久都没有与他说过一句好话了。 墨白瞥了昆江一眼,又起来一肚子气:“哼,他那表皮功夫好看,内里都不知打的什么歪门邪道的主意呢!你不用给他说好话,他自己当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昆江眼睑低垂,眸光暗了暗,有些自嘲地弯起唇角。 唐小酥却挽着师傅撒娇起来:“哎呀师傅啊,我没有在说他好话,我只是觉得师傅如此厉害,我居然能有当国师的师兄呢!以后这大越的地盘咱们不是可以横着走了?就是不知道这是大师兄……还是?” 墨白咳了一声,睨了唐小酥一眼,有点接不住戏路,但咱家的乖乖从来不做无谓的事,他也只能接着宠:“老二。”说完又状似无奈地申明:“已经逐出师门的,不用叫什么师兄!” “好的好的。” 唐小酥笑眯眯地冲百里红冗眨眼,百里红冗便上前对着昆江恭敬一揖:“弟子红冗,见过二师伯!二师伯安好,还望二师伯多加照拂,红冗给师伯请安了。” 昆江被搞得一愣,唐小酥蹭过去问:“怎么?国师大人不会这么小气吧,见着晚辈儿连个红包都不给的么?” 昆江嘴角抽搐了一下,犹豫着问:“红冗是小师妹的徒儿?” 唐小酥得意道:“对啊,师傅收了我,我就收了红冗,看看,咱们这开枝散叶的速度,再过些日子,咱们这门派可就起来了呢,那还得要国师大人多多照拂才好,国师大人会照拂咱们的吧~” “那自然会。”昆江笑容温柔,目光深沉,“小师妹能得师傅偏爱,果然很有道理,昆江是该向小师妹多多讨教才是。只是,师兄公务繁忙,不可在此久留,是以,想请师傅和师妹与我同回上京,方便以尽地主之谊。”他摇了摇骨扇,“上京乃是师兄的地盘,自然能照拂得更加周全。” 现在竟然当面提这事,墨白脸色又难看起来,蔺南彦揪着眉上前一步刚想说点什么,唐小酥已经笑眯眯地答应了:“好啊好啊。”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墨白都惊住了,昆江倒是意外得很:“既如此……” 他话没说完,被唐小酥迅速截断:“可是上京有温泉吗?” 蔺南彦:“没有。” 百里飞:“当然没有。” 见那二人抢答,昆江愣了愣,想起这无影堡的特色温泉,挑眉看了眼墨白,又看唐小酥。 “没有温泉,那我们就不去了。”唐小酥一脸理所当然,“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泡温泉,没有温泉小师妹会冻死的,师傅答应我这个冬天要在这儿替我治疗寒毒,明年开春以后,我再和师傅拜访上京呀~” 轻而易举就给推到明年开春以后去了…… 明年开春?呵呵……墨白挑眉,心里畅快了。 唐小酥一脸国师大人不会为了尽个地主之谊就要了小师妹的命吧~昆江只能点头:“既如此,那自然是小师妹的身体重要。”但他向墨白寻求保证,“但来年,师傅可真要同师妹一起拜访上京?” 墨白当然不想回答,唐小酥十分顺手地挽着墨白的手臂抢着答了:“放心吧国师大人,师傅这么宠我的是吧师傅?” 墨白没有回答,但却敲了一下木桶,木桶里的鱼儿蹦了起来,溅出水花,唐小酥顿时了然:“好嘞,中午咱又吃松鼠鳜鱼,让他们再打点青虾,给您添一个红焖大虾,配二两挑花酒怎么样呀~师傅?” “听着还不错。” 墨白捋了捋胡子,甩了袍袖,一脸悠哉地径直走了。 昆江:“……??” 怎么回事?怎么就说上吃了? 唐小酥笑眯眯地回头看着那群呆瓜:“看什么看,找人抓虾去呀~!” 一说起下厨,她安排起人来可是真不会管对方身份的。 “啊对了,死水里的虾不够味儿,要河里的,我瞧庄子外面好像有条河来着。”唐小酥挨着国师大人说:“国师大人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吧,这么久没见师傅了,是不是该亲自孝敬一下,带你的人去抓些虾来呀。” 昆江:“……?” 昆江简直无法应变,还没答应,她已经转向百里飞:“挑花酒前面应该有吧,劳烦大公子赶紧去弄点儿过来。” 百里飞还适应良好,点点头就走了。 唐小酥拍了拍水桶,朝蔺南彦和百里红冗道:“那我们就先回伙房处理鱼儿去吧。” 蔺南彦也适应良好,上前拧了桶子跟着去了。 片刻功夫,便只剩国师大人一人站在水潭边上,完全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说到吃上,还一个个都安排好任务,就这么都走了呢? 抓虾?还要河里的…… 堂堂国师大人竟然被这么安排了,偏生他还拒绝不得。 昆江难得呆愣了,国师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人见了都要抖一抖的气场就这么被抓瞎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失笑地摇着骨扇回到小院门口。 那两甲胄卫士一脸茫然地看着国师大人独自回来,且吩咐了不可思议的任务:你们去渔庄前面那条河里抓些青虾回来。 虽然不懂为什么,甚至以为国师中邪了,但国师大人说一不二从未有人敢于违逆,侍卫和马夫顶着满头问号还是出去抓虾了。昆江慢慢踱去伙房瞧了眼,不可思议地发现蔺大人真的在认真学习剃鱼鳞,那小师妹和她那徒儿红冗,正在旁边调味配料。 昆江:真的是在做菜呀! 他站在伙房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还是默默出了庄子去看他那两个侍卫抓到虾了没有。 打了秋,河里的小青虾过了繁殖期,个个儿膘肥体壮的,其实不怎么好抓,他们三个人吃虾的时候能数得出来,抓虾的时候就真是抓瞎的。 站在河边杵了好一会儿,马夫才弱弱地问可不可以去请教一下渔庄里的人,昆江尴尬地准了,那马夫才飞快的跑回渔庄,渔庄的村民给了他们一张渔网,还热心地来帮忙,这才抓了满满一桶大青虾。 昆江瞧着那桶虾子,卷起袖口挑选了一钵个头体态颜色都差不多的,这才满意地回去了。村民们比他更高兴,抬着那桶虾子都要哼歌了。 国师大人甚为奇怪,回到伙房,才明白了其中缘由。 唐小酥看着满满一桶大虾,笑得嘴都合不拢:“这么多呀!还不错,这回火爆大虾管够。”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加油……! 蔺南彦:加油! 昆江:吃虾么? 第51章 日万成功啦 这天下有什么大事不是一顿饭可以好好解决的, 如果不行,那就添壶酒。 有些话吧,人多他不好说, 但人对了,就能随便说。 唐小酥找了间清净的厢房, 亲自弄了三大菜两小菜单独给师傅与师兄摆了一桌。 想着席间能跟这国师大人聊一聊无影堡反叛之事, 心情就特别轻快~ 墨白虽不想同昆江一席, 可这段时间被唐小酥养得馋虫出来没地儿安歇,这又歇了几日没吃上,如今美食在前, 竟然连对面是谁都可以忽略了。 昆江倒是有些紧张,他自搅进旋涡走进皇权中心,已经有许久没有同人如此近距离一席, 更何况当初决定要去师兄身边施展时, 师傅便再也没有与他同坐, 也不会吃他碰过的任何东西。 如今又能与师傅同坐一桌,真是恍若隔世,昆江眼角泛红,却是笑不出来。 虽然墨白旁若无人地享受美食, 不置一词, 但昆江还是挺满意的。 他不由得又多看了唐小酥几眼, 心中想不透,这姑娘不算好看, 举止也不文雅, 嬉皮笑脸的时候还特别有街边混混的气质,师傅怎么就能这么满意呢? 唐小酥才不管二师兄心里想什么弯弯绕,摆弄好, 入座就给师傅剥了一只大虾,瞧了昆江一眼,就打趣道:“国师大人怎么不吃,看我能管饱么?”说着又给国师大人剥了一只,放他碗里说:“来尝尝我的手艺,别看这大虾卖相可能比不上你吃过的山珍海味,但我保证是你没吃过的味道,这菜我也是练过百十来回才有今天的水准。” 墨白忽然说:“没福气,那就别吃了。” “怎么会,没福气的人能做到国师?不可能吧!”唐小酥笑着又给二师兄夹了一筷子鱼肉,然后看见国师大人还是不敢动嘴样,有点乐:“不是吧,难道你是怕菜里有毒不成?这可都是我亲手做的,连虾线都是我亲自挑的呢!我还亲自给你剥了壳儿呢!一般人可没这待遇的~” 唐小酥那一脸你居然怕死不敢吃,刺得昆江叹息一声:“怎么会,即便是碗毒药,我昆江,也甘之若饴。”他大义凛然执筷要吃,却被唐小酥一把端走了饭碗。 这世间唯有美食与师傅不可辜负,这家伙竟然把她做的东西与毒物相提并论,唐小爷能不生气嘛:“嘿,你不吃拉倒,别侮辱我做的东西!” 昆江拿着筷子愣在当场:这师妹是个文盲吗? “就算毒药也甘之若饴是吧!”文盲师妹嘴一撇,当着他面儿扔了颗药丸在他杯子里,然后冲他扬眉:“那你吃呀!” 昆江:“……” 国师大人无语地看着唐小酥,唐小酥不屑地哼唧:“看看,不敢喝了吧,啧啧,何必这么虚伪,怪不得师傅不喜欢你呢!一点都不实在。” 墨白不嫌事大,也‘呵’了一声。 果然是师傅喜欢的小师妹,脾气都差不多一样古怪!那药丸也不知是何种毒药,入水即化,味儿极淡,反正师傅嘴硬心软,也不可能看着他死,昆江咬了咬牙,举杯干了。 唐小酥一脸看见了傻子:“啊……他真喝呀~” 墨白慢条斯理地说:“国师大人嘛,自然要说话算话不是~” 那毒酒入喉,昆江立刻觉得一阵热息倒灌肺腑,全身筋脉膨胀,五脏翻腾地绞痛起来。他面色突变,只能先封住自己几大要穴,然后朝师傅求饶,问师妹要解药:“这个教训昆江领受了,还望师妹高抬贵手,赐予解药。” 唐小酥嘴角抽搐:“解药?我在你身上随手摸的丸子,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我哪儿来的解药~” 她一脸你是不是傻,自己的药不知道什么味儿吗? 昆江闻言,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大惊失色地盘在地上运功逼毒。 唐小酥咬着唇蹭到师傅旁边小声哼唧:“我是不是又闯祸了?不是啊,他自己身上的东西也会没解药么?不可能吧……” 墨白弯着唇,慢条斯理地吃着菜,胃口倒是好了许多,还有心情开玩笑:“呵~你问他咯~” 唐小酥看着二师兄面色胀红,额间大汗淋漓,有点心虚:“呃,我就开个玩笑而已,真不是想弄死你,你有解药么?在哪儿?我去取……” 昆江咬着牙凄惨地笑了笑:“这不是毒,自然……没有解药。” “不是毒那是什么?”唐小酥眨了眨眼,靠近去又看了一遍他这面色潮红的症状,“难道是春.药!我擦!不是吧,你堂堂国师大人竟然随身带春.药!” 唐小酥蹿起来跳到墨白身边叫唤:“师傅你这收的什么徒弟呀!” 墨白瞧了她一眼,哼:“所以已经逐出师门了呀~” 昆江胀红着脸,有口难言,这药不是毒,更不可能是春.药,可他不能说,因为这是专程调制给蔺南彦温养蛊虫的药。他从不知这药入口,竟是这般折磨,也难怪蔺南彦从不跟人记仇,却每次见他都没有好脸色。 眼瞧着昆江眼都熬红了,唐小酥看不下去开始碎碎念:“师傅他不会憋疯了吧~要不要去找个女……国师大人这么俊美无论,想必会有很多婢子愿意以身相许,我去找一个来应该没有问题,要不我去春香楼扛一个来也行……” 墨白听不下去终于哼斥道:“你怎么总往这个上面想,不是春.药,你去取个东西来。” 唐小酥瞧了眼师傅在桌上用挑花酒画出的符号,瘪着嘴:“又要跑啊,好累啊,我还没吃饭呢……” 墨白:“那你吃了再去啊,这虾还真不错呐!” “算了,我又干了蠢事,没得胃口,师傅您慢慢吃。” 唐小酥瞅了眼国师大人,丧着脸走了。 昆江疼得说不出话了,心底却是惊涛骇浪般震惊,这温养蛊毒的药一直都有缺陷,他们想请墨白回去上京,无非也是想让师傅帮个忙研究研究这药的副作用,如今听这,师傅好像已经研究过了? 唐小酥是真没想到,吃个饭居然能吃成这样,自己还是太皮了点儿。可她真没想过有人自己身上带的毒,居然没解药。 这趟药泉殿真是跑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特别累,等她拿了东西回来已经天黑了,百里红冗已经睡了,墨白将国师大人扎成个刺猬放在大树下晾着,蔺南彦居然站在旁边幸灾乐祸看热闹。 “国师大人竟然亲自感受此中滋味,蔺某人真是没想到呀~这其中滋味儿如何?国师大人可否与我表述一二?” 昆江有苦难言地看了蔺大人一眼,说不出话来。他是真的以为,蔺南彦从小受这蛊毒,应当习惯了。 蔺大人当然也不是白看热闹,非常客气地给墨先生捧着银碟子,掌灯看他给国师刺猬加刺。 唐小酥将一包弹丸放在蔺南彦手上的碟子里,便摊在旁边的椅子上,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 墨白瞧了她一眼:“这趟比上次拿锁还慢些时候呢,你偷偷泡澡了?” 唐小酥哼唧:“没有,路上碰到点儿事,耽搁了一下。” 墨白挑眉:“没有就好,吃点东西早点歇了吧,明天得过去参加正宴呢。” 唐小酥:“什么正宴?” 墨白挥了挥手,蔺南彦便将银碟烛火交给肖白拿着,过去把唐小酥连着椅子一起抱走了。 唐小酥:“?干嘛?你也发作了?” “没有。”蔺南彦耳根泛红,着实有点无奈:“我给你汇报一下近况,你想听吗?” 唐小酥撅嘴:“你们都谈妥了?” “应该是吧。”蔺南彦点点头,小心翼翼将人抱上床榻,盖好被子,坐在床边讲起床头故事来:“明日是堡主大婚正宴,百里鑫睿与东方家联姻,原本是想借此笼络一批高手,去刺杀……国师大人,却没想到,皇上封了东方瑶景为公主,还让国师昆江送嫁,现下百里鑫睿与东方菏泽相互猜忌,暗里准备的精兵装备也被齐阜发现并收缴了,估计是打不起来了,国师大人要带走你和墨先生,然后血洗无影堡……可是,你说,这个冬天要在这里泡温泉治疗寒毒,所以,国师大人延缓血洗无影堡的命令了。” 唐小酥翻了个身:“切,动不动血洗,疼死他活该。” 蔺南彦很是好奇:“昆江国师与你们一同进餐,怎么会误食那药?” 唐小酥被问委屈了,忍不住辩白:“他真是自己吃的,没人逼他!我就开了个玩笑,谁知道他自己的药他自己没解约。” 蔺南彦弯了弯唇,眼底漫上笑意:“我估计他在想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要为了我报复他。”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唐小酥惊得坐起来:“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唉不是~这到底是什么鬼关系?” 蔺南彦有点失落:“你不知道?那药,就是给我压制蛊毒的药。” 唐小酥:“……” 这特么,这怎么说的清……可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啊!谁知道他会真的喝啊!谁知道他还没解约啊! 蔺南彦:“我有一阵没有派人回去取药了,蛊主大抵是怕我自己放弃了,是以让国师带着药来寻我。” 唐小酥乌龟一样往被子里缩了缩,蔺南彦却靠在床柱上感慨:“遇见你真好。” 唐小酥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这货现在竟是不害羞了么,都不走了?怎么滴?要□□咩? 蔺南彦瞧了瞧那只唐乌龟,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像下定决心似的说:“我曾对你说要治得好这蛊毒才会上门求取,可如今,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我肯定能好,是以……我想现在就三媒六聘娶你过门。” 唐小酥:“???” 嗳?怎么就过度到求婚了? 蔺南彦滑下床去,半跪于脚踏上,十分郑重:“我问过墨先生了,先生说你的婚事,他做不了主,我想问问小老板,你的婚事谁能做主?我好去筹办,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做我正妻,此生唯……”此生唯你,绝无他人。 唐小酥翻着白眼打断他:“你想得太多了,容易做梦,梦一醒会受不了的,我的婚事没人做得了主,我谢谢你喜欢我,也谢谢你想娶我,可我现在并不想嫁人,你可以走了。” 蔺南彦呆住了:“什……么?” 唐小酥捂着被子翻身背对着他,开始哼唧:“什么就求起婚来了,有那么熟么?我还没成年呢……” 怎么就没成年?女子十五嫁人不是常态么?蔺南彦忍不住争辩:“可苏婆婆说你都快十七了……” 唐小酥有点冒火,爬起来认真怼他:“我们村儿有律法明文规定,不管男女,十八成年,男子二十二婚娶,女子最小也要二十才能婚嫁,我还没到十七,你这就是在耍流氓右拐未成年小姑娘!” 还有这规定?蔺南彦目瞪口呆:“这倒是闻所未闻!” 唐小酥越说越气:“哼,你这是孤陋寡闻!再说,咱俩很熟吗?你需要我,我需要你吗?你就求婚!你还一没戒指二没花的,滚!”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撒花感谢在2020-06-06 14:57:07~2020-06-06 23:4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堡主大婚宴 百里家造反没成, 被压了下来,国师大人‘网开一面’揭过不提,那么堡主续弦的婚宴, 自然是要如期正常举行的,毕竟宾客盈门, 除了百里家几个头目, 下面人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外客们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无影堡堡主百里鑫睿和亲家公子东方菏泽如今已成光杆司令,还相互猜忌,却还得维持住表面的繁荣。为了搭上‘苏小小’这个国师大人的小师妹保命, 昨日深夜便已将百里红冗召唤回去了。 唐小酥昨天忙了一天,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 还被蔺二缺求婚求了一肚子气, 赖着到辰时末才被扒拉起来。 要说下毒是开玩笑, 在别的地方确实是属顽劣不堪,可墨白是圣手神医,自然是医毒同理,门内试毒用毒那不是常态嘛, 作为久早入门的二师兄, 自然应该也是医毒精修才对, 唐小酥与师傅的日常,也是互相试新药配方, 这才能有今日用药成就。 是以墨白没有责怪小徒弟胡闹, 还赏了国师大人一句:就你这样,也好意思再叫我师傅? 昆江吃了个明亏还不敢有怨,师傅骂他整日专研人心诡计轻忽师门学业, 他也是无话可说。今日堡主婚宴,送嫁的国师当然得出席才行。经过师傅一夜辛苦,昆江终于能忍住不适,坐在马车里轻摇骨扇,维持住表面那风雅做派。 唐小酥丧着脸坐在他的马车里。 她认了国师师兄,就不能以嫡小姐的掌事鬟陪同百里红冗去女眷席,得以墨先生弟子的名号,入席男宾正宴。昆江被她一个玩笑折腾得现在都还有点动弹无力,墨白‘辛苦’了一夜,自然要多加休息,唐小酥闯了祸怎么赖也赖不过去了,还得代表师傅跟着昆江坐到正宴主席上去。 唐小酥撑着脸撇着车窗外面,一脸的不高兴。 特么这宴席一参加,咸鱼还能有安生日子吗? 蔺南彦也冷着脸,陪在一旁。 他作为皇帝的‘杀人机器’,地位特殊,本可以不用出席也行,但他不放心唐小酥与昆江独处,还是挤着来了。虽然昨夜求婚不成功,但小老板只说我还小不想结婚,并没说我讨厌你绝不嫁给你,那就一切都还可以慢慢来嘛。 国师那两个甲胄侍卫昨天下午就已经回主场那边执行国师大人的‘网开一面’命令,这会儿外面驾车的是肖白。 肖白顶着一头问号,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为毛自己就去摘了一筐桃子回来,心爱的姑娘就从墨先生才入门的小弟子,升级到了国师大人的小师妹,眨眼便是望尘不及,再也不能门当户对。 这样看来,主子喜欢小老板,那就不是他的错觉了。 他不安地往后瞧了一眼,只能看见摇晃的车帘子。 国师大人的豪华座驾,十分宽敞舒适,但耐不住地不平,跑起来依然摇晃得很,冬枝和春芽坐在马车后面的横台上,奉命随侍女公子,虽然被颠来颠去,但也都笑眯眯的。 掌事姑娘忽然就变成了女公子,还要出席堡主婚宴正宴主席,自然得带俩熟悉的丫鬟伺候着才好。虽然她俩都很懵逼,但都跟着升级成了大丫鬟,而且是‘身份特别’的大丫鬟,这可是天降馅儿饼的好事,再懵逼也是喜滋滋的。 春芽小声跟冬枝嘀咕:“咱姑娘可真不简单……” 冬枝很得意:“当然了,那不是一开始咱就看出来姑娘不简单了嘛~” 春芽舒畅了:“我们真是走了大运了~” 唐小酥听着这俩小丫头的话,有点哭笑不得,被马车摇得昏昏欲睡,撑着头,还一点一点低磕在车窗上,蔺南彦十分自觉地换了方向,让她的头可以靠在他的肩上,唐小酥却不怎么领情:“表少爷觉得你肩膀能比车窗软和多少呢?” 昆江抬眼,将身后的软枕抽出来,本想递过去,却见蔺南彦摸了摸自己的肩头,十分认真地回:“应该要软和一些吧。” 昆江弯起唇,顺手将软枕靠在腿边,开口逗弄到:“小师妹可以坐到师兄身边来,在软枕上靠着睡会儿。” “哦,有枕头你不早说。” 唐小酥毫不扭捏,起身就要过去,却被蔺南彦一把拽住。 蔺大人也很直接:“此人浑身有毒,靠不得。” 唐小酥没精神和他们斗牛,打了个哈欠,挣开蔺南彦,捞过昆江腿边的软枕,啪嗒扔对面窗下的条椅上,直接就翘着腿躺了。 这时候无影堡主屋那边,已经是人来人往,宾客差不多都该进大堂入座了,百里鑫睿率众亲自在门口迎接贵客,与往来各路宾客寒暄,百里飞也站在旁边陪着。 等了许久,眼瞧着都要到正午了,国师大人的车驾还没出现,百里鑫睿有些着急:“飞儿,你说墨先生新收那弟子,真的是红冗的贴身丫鬟?为何管家处没有苏小小的户籍文书?” 百里飞也望着路口,有点心不在焉:“听红冗说,她是单独签的铜板契,不算咱们无影堡的人,没过管家那处,不过她已收了红冗为徒,咱们家五妹,也算是墨先生的弟子了!这次的事情,国师已经答应揭过不提了,伯父你们就安分点儿吧。” 百里鑫睿皱着眉头:“哼,待我查出是谁告密,无影堡绝不善罢甘休。” 旁边百里弘哲悻悻道:“得了吧,就你们那点心机,还跟圣上玩儿呢,早就被看得清清楚楚了,还用得着告密!” 百里飞挑眉:“万一是蔺大人呢?他可是什么都知道的。” 对于这个问题,百里鑫睿权当没有听见,百里弘哲却白了他一眼,轻哼:“听说你最近在跟他争风吃醋啊?什么事都想给他找点麻烦?我还在想,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连蔺大人都能看中,不会就是这个墨先生新收的小弟子吧?” 被小叔说中心事,百里飞瘪了瘪嘴,瞧着远处驶来那辆豪华马车,心情烦躁了,偏生百里弘哲还不消停:“既然喜欢,中意了,就要先下手为强,你跟人家表明心意了么?你别看蔺南彦那木头整天冷着脸,说不定在这种事儿上,人家就比你动作快。” 百里飞舔了舔唇,心想,那面瘫木头岂止动作快,直接就是脸都不要的!不过幸好,那家伙活不了多久,没什么强势的竞争力。 “平时送点小礼物什么的,不算很紧要,关键是要先表明心意,让人家心里有个谱,免得总觉得你莫名其妙……你这家伙出手送的东西也太奇葩了……” 百里弘哲还在滔滔不绝给侄儿传授体己经验,国师大人的豪华车驾已经驶到面前了。 百里鑫睿躬身道:“恭迎国师大人。” 旁边仆子叫唱起来,百里弘哲也跟着躬身下去,然后瞥见马车上下来三个人。昆江国师衣装华丽,蔺大人一身缎袍,都十分醒目很好辨别,但他们身后居然跟下来一个穿着无影堡大丫鬟对襟腰带的小丫头……百里弘哲楞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应该就是墨先生收的红冗那个丫鬟徒儿了吧。 旁边人和百里弘哲反应都差不多。 唐小酥虽然代表墨白要入主席,但最贵的宾客当然是国师大人,再来便是蔺大人,然后才是她这个代表。百里鑫睿与那两位作揖寒暄后,与唐小酥点头致意,便领着他们朝大堂去了。 国师大人自然是走在哪儿都是气场全开的,蔺南彦则是什么场合开什么气场,这会儿与国师大人走在公开场合,那他就代表帝王大.杀.器,自然也是威风凛凛的。唐小酥焉儿吧唧的跟在后面,没什么见识的样子,还不如她身后两个小丫鬟精神。 百里弘哲心里正唏嘘侄儿子居然喜欢上这种没见识的小丫头,一抬头竟与唐小酥撞了个正脸。距离太近,连说句眼花看错了都没机会,就四目相对了。 唐小酥:“……!” 我擦!没有麻子的王麻子! 百里弘哲:“……!” 我去!有塘客栈的店小二! 四目相对一秒,几乎闪出火光来,唐小酥撇开头,翻了个白眼,骄傲地扬起下巴并未停下脚步,但身后的低估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百里飞:“小叔,你认识她?” 百里弘哲:“她?你若没有龙阳癖好,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百里飞:“你说什么?” 唐小酥:“……!” 这货怎么就非盯着说她是个男的呢? 唐小酥瞧了眼身旁的冬枝和春芽,又忍不住朝自己胸前看了一眼。 不就平一点而已么!有这么惨么? 唐小酥一脸不高兴地随着进了大堂,安静地坐在主席右侧,冬枝和春芽也乖顺地跪坐在她身后。 她全程一声不吭,不跟任何人寒暄,坐下也不张望,像在发呆一样。一看就是对这宴席没有兴趣,只不过碍于家师交情前来敷个颜面而已。 可毕竟是个能入主席的小丫头,还是有人在低声议论。 大家显然都知道,她不过是个走了大运的丫鬟而已,听说做得一手好菜才博得墨先生抬爱,没什么好特别的。 主席这边陆续有人落座,几乎坐前都瞧了她一眼。 唐小酥随便瞟了一眼心底日了狗了:擦,都特么认识的……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又是修罗场?还是翻车现场? 蔺南彦:…… 百里飞:…… 暮行云:我下线了么? 猫:今天继续日万,希望能成功。耶,氪肝! 。 第53章 各种的寒暄 虽然无影堡昨日发生大事, 但大多数宾客都不知情,自然是该怎么热闹怎么热闹,堡主和国师大人要粉饰太平, 当然得出去发表联合声明演讲一番。 外席间杯酒盏欢热闹翻天,但內间主席前却气氛诡异。 席间, 东方菏泽与唐傲然就坐在唐小酥对面, 他俩也无心出去应酬, 自然坐着没动,瞧着女公子入座,都没有起身寒暄, 只是对了一眼,莫名觉得这位国师大人的小师妹身形意外的眼熟。那眼神儿自唐小酥坐下,就没离开过她。 另外, 居然还有玄机门的朱常是。 玄机门作为江湖五大派系之一, 门主半夏子已经避世, 现在把整个玄机门甩给唐小酥,唐小爷不管,那这种大事交际就只能天字一号自己上了。朱掌柜是代表玄机门受邀来吃这顿婚酒,当然得在主席, 没想到居然看见小爷。 小爷的身份从报回来的嫡小姐的掌事丫鬟, 忽然变成了位列主席的国师大人的小师妹, 人人尊一声女公子。朱常是也觉得很意外,但小爷身份高, 这是好事。朱掌柜那胖脸笑得跟大肚弥勒样, 和蔼可亲。 唐小酥颇为无奈,那东方菏泽,她昨天才听说, 那是新娘子东方瑶景的不知道那辈儿的堂兄,也算堡主大人的大舅子。而唐傲然,她就真只是觉得眼熟,但除了那晚夜游和这仨碰了一下,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 都特娘的是高手,见过一次的身影,就跟上了牌照的车样,刷什么漆都没用,人家一眼就看出你是什么型号了。对方眼里那种我看你似成相识或许有故事的眼神真叫人吃不消,让唐小酥觉得自己像只被拔了毛的鹌鹑,被人看得透透凉啊。 不过她不用应酬,坐那儿没过一会儿,蔺南彦便撩袍坐到她身旁。他本来是说不过来的,所以现在占了齐阜的位置。 跟来的副将大人瞪着眼看她:“这位女公子好生眼熟呀,跟那有塘客栈小二哥是兄妹么?” 唐小酥一脸别乱攀交情,目不斜视地望着别处,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可惜王麻子来撮黄了。 “哟,何止兄妹呢~” 百里弘哲在外招呼了一圈儿,进来主席,他笑眯眯地跟四座打了招呼,回头朝旁边的朱常是笑道:“你们小爷家人丁挺旺呢~朱掌柜你说是吧?” 朱常是狡猾地笑了笑,不置可否:“三爷说笑了,我们家小爷,那是独苗。” 他想起小爷的吩咐,那店小二不能查无此人,特地向齐副尉多言了一句:“齐大人,上次是我们疏忽,没留意到,那小二哥是走水路去了嵩山,毕竟武林大会快要开始,那边的机遇比平阳多得多嘛~” 齐阜点点头,又看了唐小酥一眼,再看旁边的蔺大人,若有所思地去了旁边席位上落座了。 百里弘哲哼了哼,开玩笑一样说:“啧,朱掌柜,你们玄机门的爪子是不是伸得过于长了些,这次在咱们无影堡安插了多少探子进来啊?” 朱常是尴尬在那里,他忽然扭头问唐小酥:“不知道小爷进了我无影堡到底是想干嘛呢?” 席间众人都不由得愣住:这女公子是玄机门的小爷? 唐小酥吃了一口酥饼,慢条斯理嚼着,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蔺南彦有些不悦:“三叔,有些事情,不清楚就不要胡乱攀扯,当心祸从口出。” 蔺大人什么时候维护过别人?听这语气,隐含怒气,旁边席位都捏了一把汗了,偏生这百里弘哲却不打住,依然吊儿郎当:“你们小爷好魅力呀,我这侄子侄女大大小小,可全都迷恋他呢~连蔺大人都深陷其中呢~” 蔺南彦眉头微皱,面色都寒了下去,朱常是却悠悠地接话:“何止呀,我们小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三爷可以去平阳城去打听打听,小爷待过院儿里,大哥哥小姐姐老头儿太太哪个不喜欢我们小爷,喜欢小爷多正常,不喜欢才叫奇怪。” 这马屁拍得唐小酥甚为舒畅,也难为她还能摆出听故事样事不关己的表情。 冬枝和春芽听的懵懂,觉着他嘴里那个小爷,怎么那么像在说咱们女公子呢?可是姑娘没有接话,她们也谨慎地低着头,假装什么也听不见。 现在是装不认识?百里弘哲挑眉,继续跟朱常是叽歪:“所以嘛,我是想说,瞧瞧咱们家侄子侄女都挺不错的,你们小爷要是有心,不如亲上加亲呀~” 这特么,小爷是男是女你都可以塞一个过来是么? 朱常是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听说玉面公子和蔺大人可天天都围着咱们小爷转呢,也不知小爷是个什么心思,朱掌柜无奈地看了唐小酥一眼。 唐小爷终于破功搭话了:“你说那小爷大概什么都有,应该就是没心。” “你这是要不认账呀?你都……” 你都进了红冗的闺房了!岂能如此糟蹋我家姑娘? 百里弘哲不依,可惜还没说出口来,蔺大人挥了一下手指吩咐:“三叔喝醉了,扶他下去休息。” “哎?我什么就喝醉……” 角落里立刻出来几个黑骑,百里弘哲一脸不可置信地就被黑骑麻利地架走了。 “这是怎么了,还没开席,就喝醉了?” 国师大人和堡主在外面的联合声明表演完毕,回到主席要主持开席了。 一同来的,还有暮行云和一位没照过面的灰衣高手。 唐小酥不说话,默了眼暮师兄与昆师兄的距离:好像很亲热呀~ 她忍不住腹诽,早知道当初被蔺南彦抓的时候,不反抗不就得了么,笑眯眯地进皇宫承欢身下多好,说不准还能与昆师兄一起三匹乐开颜呢!就不用小爷出手捅了蜂窝……泥煤的! 暮行云还冲唐小酥笑了笑,一派潇洒地坐在了唐傲然的旁边。 蔺南彦冷声解释了一句:“还没开席就胡言乱语,不适合待在这里。” 百里鑫睿不自觉颤了一下,席间其他人表情十分微妙。 昆江淡淡睨了眼周围的人,笑了笑,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扶着唐小酥肩膀道:“寒暄这么久,想必各位都很好奇,我便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圣手神医墨居白新收的小徒弟,亦是鄙人的小师妹,往后若她行走江湖,还望诸位老江湖们多加照拂。” 他说完,一派潇洒地坐在了唐小酥另一边。 国师大人发话了,在坐纷纷朝唐小酥致意,表示问候。 唐小酥挑眉:“照拂就不必了,别找我麻烦就谢谢大家了。” 众人忍不住腹诽,左边国师又边黑骑统领,这阵仗,谁特么疯了找你麻烦啊,活腻味了么? 似乎要印证四众的念想,昆江笑盈盈地十分温柔地说:“小师妹放心,找你麻烦就是……” 他话没说完,被蔺南彦截胡了:“就是跟我蔺南彦过不去。” 顿时四众哗然一阵嗡嗡,所有的目光汇聚过来,唐小酥感觉被这俩货架起来放火上烤着,忍不住撇嘴:“得了吧,你俩就是大麻烦,想借我讨好师傅也不用把我推到针尖上!” 蔺大人好不容易抢了次风头,却没讨到好,有点难受:“……” “小师妹说笑了……”昆江毫不在意,转而跟唐小酥介绍起主座上的人来。 无影堡堡主百里鑫睿,见过了。 岭南不归山庄庄主东方菏泽,见过了。 雾影门门主唐傲然,见过了。 玄机门天字一号朱常是,自己人。 旧机宫宫主暮行云,认识的。 江湖上以人多论资排得上号的几个大派,差不多都在这儿了。 剩下的除了熟人就是那位才进来的灰衣高人,嵩山武林盟盟主,丛卜啸。 唐小酥一一点头致意,瞧着那武林盟盟主丛卜啸,心里忍不住抖了抖:武林萌萌主从不笑,那不是比蔺南彦还面瘫?她又确定了一遍,不是昆师兄饶舌,那武林盟盟主和咱小爷意识里的武林盟主差了天远去,那武林盟就只是一个门派而已。 这名儿还挺别致。 男人们的聚会其实挺无聊的,想着席间还有个小姑娘在,连荤腔都不敢开,加上昨日变故,今儿席上还有一个大反派一个大凶器,那就更是喘气儿都要掂量好,整个席面儿安静得诡异。 唐小酥忍到寒暄完毕,面子给足,随便扒拉了几口饭菜,便起身辞行要去女眷那边找红冗玩儿去,昆江自然没有理由拦着,蔺南彦也没有理由跟着了。 唐小爷终于松快地带着春芽冬枝去了内院儿的花厅。 第54章 混乱的思绪 转角的回廊上, 被百里飞堵住了。 百里飞一脸纠结:“三叔说,你是男儿?可你,你既是男儿, 怎能与红冗如此亲近?你还进了她的闺房!” “哈~”唐小酥被气笑了:“我还跟他睡了呢,你是不是要把她嫁给我?” 百里飞一脸为难:“你愿意娶她, 那当然是好的。可是……”我怎么办? 唐小酥翻起白眼:“你是不是有病啊?他说我男的我就男的吗?我是不是男的难道你妹都不知道吗?” 百里飞红着耳朵, 很是倔强:“我知道这世间, 有一种男儿,因为自己身量问题,会在心里把自己当个女孩儿。” 他一脸你就是这种男儿, 气得唐小酥哽了一肚子气,忍不住撅他:“你知道太多了,当心会被灭口的。” 百里飞想着三叔的提点, 要先表白, 居然压迫性地上前一步:“不怕, 我的口没这么好灭!我只是想说,不管你是男儿女孩儿,我都中意……” 擦!我今天真是日了狗了…… 距离太近,唐小酥抬手一转轻而易举点了他三处大穴, “我觉得你脑子有问题, 应该冷静冷静。”说完就把他推进回廊下的花池, 挂在回廊柱头下的檐脚上,还摘了根菖蒲梗戳他嘴里, 拍了拍他的头, “脑子有坑的家伙,再泡一泡等泡胀起来,说不定就正常了呢。” 百里飞:“……” 这家伙, 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么? 我是因为喜欢你眼里的神采才喜欢你这个人,是以你是男是女都没关系~ 踹人下水难免湿鞋,唐小酥也没了兴致再进去找百里红冗。 这时候还不如回笼睡个午觉,她扁了扁嘴吩咐冬枝和春芽:“你们回摘和园去吧,如果他们找我,就说我回渔庄了。” 唐小爷便从回廊上一翻,直接从房顶奔往渔庄那边去了。 冬枝和春芽有点呆滞,冬枝小心翼翼地瞧了眼柱廊脚下的大公子,小声问:“姑娘,这是真的要把大公子灭口吗?” 春芽也瞧了眼:“不会吧,你看都没淹着头,就是让他冷静一下而已。” 冬枝扁嘴:“也是,大公子这也不知犯了什么疯魔,非得说咱姑娘是男儿。” 春芽:“姑娘这么好,要是男儿就好了,我愿给她做妾伺候她一辈子。” 冬枝:“你不害臊呀,想嫁人了!” 春芽:“你才不害臊呢~整日就想着小白哥哥~” 冬枝:“你说我,你难道没想过~” 这俩丫头说得自己脸都红了,一高兴有点忘形,竟然在回廊上笑闹起来。 回廊那边花厅里的贵人们瞧见了,百里红冗一见是冬枝和春芽,便高兴地奔了过来:“你们俩在这儿呀,小小呢?” 冬枝和春芽吓得赶紧恭谨起来。 冬枝:“回小姐的话,姑娘说她回渔庄那边去了。” 春芽:“大抵是昨儿晚上没睡好,瞧她有点困,应该是回去睡午觉了。” 百里红冗有点失落,挥退了冬枝和春芽,朝旁边那个跟过来的高挑美女解释:“她大概是真的不舒服吧,南珠姐姐既然来了,那便多玩儿几天,肯定能见着她的。” 百里飞泡在柱廊下面,听着小姑娘们说话,僵着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这样被人发现也太丢人了。 无影堡也算豪门了,但相熟到可以带家眷的人本来就不多,再加上无影堡之前谋划搞事情,女眷多了也不合适,是以这趟婚宴,来了的女眷就更少了。 但无影堡不论大小宴事,有个女眷是肯定会来的,那就是这个蔺南珠。 蔺南珠可是蔺家家主的掌上明珠,那派头和习气可比百里红冗要钢飒得多呢,她微微一笑,便挽着百里红冗,带着几分讥笑道:“她不是你的大丫鬟么?难道还要咱们候着等她心情好了再过来?就算墨先生收她为徒,那也不过是她会伺候人,你也说她做菜好吃,有什么脸面让小姐等着她的,我们直接过去瞧一瞧呗。” 百里红冗揪起眉,以前她都是以这个表姐的派头作为榜样,什么都想要拔个尖儿,踩人一头,可最近和‘苏小小’呆久了,竟感觉她这话说得很没教养,甚至有点目中无人的样子,换作从前,她可不会这么觉得! 百里红冗很想说,我师傅可厉害了,才不是因为做菜好吃才被墨先生收徒的,可是她得跟师傅姐姐保密,所以她什么也不能说。瞧着蔺南珠高傲的模样,她忽然觉得,蔺南珠什么也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和她那些自以为是的在小小身边各种试探哥哥们一样,就是野猴子。 这样一想,豁然开朗,百里红冗一改愁态,弯起唇来:“你这样巴巴地赶过去看她一个丫鬟,不是更蠢了么?” 蔺南珠沉下脸:“可我就想现在去看看这个女人凭着什么竟然把南彦哥哥也勾到手了!” 这用词不雅,百里红冗忍不住生气:“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就勾到手了?说不定是南彦哥哥纠缠她呢!” 蔺南珠越说越气:“你不知道,南彦哥哥之前竟然传话过来说,让我遇见她,要以兄嫂之礼待她!可我听说这个苏小小又黑又瘦,丑不拉几的,就算她手艺高超做菜好吃,抬成小妾不就够了,南彦哥哥疯了不成,竟然想娶她为妻!” 百里红冗反而有点高兴,要是‘苏小小’成了表嫂,那可就更亲近了。 百里飞忍不住呸了嘴里的菖蒲梗,心道这面瘫木头真是不要脸到家了,他一个注定活不过三十的半尸人,竟然还想耽误人家一辈子!太不要脸了! 蔺南珠说得又惆怅起来:“你也知道我们蔺家家业有多大,南彦哥哥真要娶亲,我倒希望他娶你做妻,真是,娶那样一个女人,以后还怎么带得出门,怎么主持中贵接人待客!” “你可别这么说了,我将来可是要招婿上门的,怎么能嫁出去。”百里红冗扁了扁嘴,还有点担忧了,忍不住说起蔺南彦的不好来:“你在这儿瞧不上她有什么用,说不准她还不乐意嫁给南彦哥哥呢,毕竟身有隐疾,算不得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儿郎。”毕竟,南彦哥哥是前朝暴君的活尸亲卫,那可真不知能清醒的活到多少岁。 蔺南珠觉得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想想咱们蔺家权势滔天,富可敌国,南彦哥哥可是家主之上的话权人,而且正直壮年,容颜俊逸,身形俊朗,就算有隐疾又如何?能给他做妻子,那得修几辈子的福源,还有人会嫌弃?” 百里红冗不置可否的扁了扁嘴,忍不住泼了她这嚣张的气焰:“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管事丫鬟了,是墨先生的徒儿,国师大人的师妹,南珠姐姐要是在她面前过于放肆,只怕你爹爹都不一定护得住你。” 这话说道点子上了,蔺南珠瘪了瘪嘴,酸意上来了:“她命可真好……撞大运了,竟得了墨先生喜欢。” 百里红冗笑到:“那可不,小四在墨先生身前伺候这么多年,都没能得先生收为弟子呢!” 一说起小四百里红林,蔺南珠面色古怪起来,甚至有些娇羞,不再提及苏小小,百里红冗又同南珠姐姐同心同乐了。 唐小酥回到渔庄,没看见师傅,就在伙房自己弄了点东西吃了,才摸回房摊平了睡觉。 窗外的小坝子里,渔婆婆在同一群小孩儿玩耍,哼哼唱唱的。 这渔婆婆那日睡过去之后,足足睡了两天多才醒过来,醒过来好像就傻了,什么也不记得了,也不再追着年轻女孩儿喊什么鳜鱼夫人了,现在更喜欢跟小孩们玩耍。 小孩子们追逐着哼唱儿歌:“糖鱼儿,糖鱼儿有三颗,红红的小子点耳蜗,糖鱼儿,糖鱼儿有三颗,……” 唐小酥睡得迷迷糊糊,那童谣唱得她耳根发烫,她又做了那个许多人磕头高呼万岁的梦,惊得从床上崩起来,觉得恶心无比,肚子不舒服,还有点想吐。 她摸了摸胸口,又摸耳朵,觉得不可思议,难道生病了?还是最近太累了? 也是,上次回药泉殿拿合金锁就一夜没睡,那么累也没休息就一直集中精神练镖,昨天又跑了一趟,晚上也没睡好。 特么有个蔺二缺莫名其妙就求婚也就算了,今天还遇见王麻子,搞得百里飞非说她是儿郎。也不知这货脑洞怎么开的,太特么会自圆其说了,还什么因为身量娇小就从心里把自己当个女人?!麻蛋!小爷要是男的,至于被撵出来不许泡药泉吗!搞这么多事吗! 这年头,神经病也太多了点儿。 唐小酥抓了抓头,现在也睡不着了,干脆坐在檐下看渔婆婆和那些小孩儿玩。 “糖鱼儿,糖鱼儿有三颗,红红的小子点耳蜗……”小孩儿们还在唱。 唐小酥招呼了一下:“糖鱼儿好吃吗?我们去抓点小鱼儿吃炸小鱼好吗?” 小孩子们欢快的围了过来:“好呀好呀~” 唐小酥:“你们唱的什么?” 小孩:“渔婆婆说鳜鱼夫人叫糖鱼儿~” 鱼夫人当然要叫鱼儿喽~糖鱼儿糖鱼儿~唐小酥觉得好笑,然而念了一半,笑不出来了。 糖鱼儿?糖?唐?唐鱼儿?唐钰尔? 你母亲姓唐,名唤唐钰尔。 “巧合吧~没那么巧吧?” 唐小酥呆滞了。 糖鱼儿有三颗,红红的小子点耳蜗……那不就是说耳后有三颗红痣么! 你母亲姓唐,名唤唐钰尔,耳垂后面有三颗红痣挨着,你也有。这是家族血脉印记……血亲的证据。 唐小酥再也没有心情带小孩们去抓小鱼儿吃炸鱼儿了。 心里堵得慌,忽然有点喘不过气来。 眼里滚出泪来,就像坏掉的水龙头,完全控制不住。 旁边妇人见她神色不对,连忙招呼着小孩儿们走开了,再想问问姑娘怎么了,回头的功夫却没看见人了。 唐小酥蹿到巨树顶上,蜷缩在一棵枝丫叉处,脑子里嗡嗡地乱成一团。 对于生父母,唐小酥一直秉持逃避态度。她一直觉得,七月就被剖腹出来的早产儿,根本不可能活下来,是因为她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拯救那团可怜的肉。她也不存在侵占了谁的身体,还要给什么原主满足心愿,只要她活着,就是给他们延续了血脉,他们就应该感激了。 是以,她从来不去过问亲生父母是谁是干什么的,即便墨白提起,她也毫不在乎。哪怕知道自己这位母亲怀胎七月被人暗杀,身受重伤还央求师傅剖腹救子,她依然觉得,只要自己好好的快乐的活着,就算报答母恩了。 毕竟每一个母亲都是希望孩子能健康快乐长大,而不是沉迷复仇。唐小酥只是偶尔才会想一下,万一哪天遇见杀母仇人要怎么报复,却从未认真考虑过怎么追查身世,报仇雪恨。 也许血脉亲情冥冥间真有注定,忽然就身世大白了。 鳜鱼夫人等于瑰钰夫人等于暴君的女人。 竟然是暴君的女儿…… 也不知道师傅知不知道…… 师傅很显然认识暴君,却无缘见过瑰钰夫人,为什么? 暴君的杀孽够重了,为此屠了三个城呢!现在也别想什么报仇……别人不找她报仇都不错了。唐小酥又觉得很委屈,瑰钰夫人那么惨……什么样的凶徒能对怀胎七月的孕妇下这种狠手?……日本鬼子那种畜牲不算人类范畴! 时过境迁,枯骨已寒。 报仇先不说,可为人子女,难道不该做点什么吗?可她能做什么呢? 难道替暴君把这天下夺回来吗?自己做女皇?神经病吧! 唐小酥头疼极了,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委屈又无助。 她缩在这树顶,对于下面渔庄的人们来说,那就是一转身,小仙女儿忽然失踪了。 招呼孩子那妇人哭着找了管事,渔庄上下都要找疯了,不得已,管事让人驾着牛车带着那妇人去前面寒潭小筑找墨先生。 仆子来报说墨先生定制的器具齐全了,已经送去寒潭小筑,墨白就急着回去看了,这会儿正在寒潭小筑药局内室摆弄呢。 唐小酥一走,蔺南彦本就没心思在席上多留,这会儿已经退席去了寒潭小筑。 渔庄的妇人过来在这两位大人物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墨白和蔺南彦都觉得不可思议:“失踪?你再说说当时情况……” 那妇人说:“当时,姑娘还和小孩儿们玩得很开心,忽然就僵住了,一动不动,还哭了,眼泪哗啦啦地,比我这哭得还厉害呢……” 墨白惊住:“哭了?” 蔺南彦惊惶道:“然后呢?” “我,我就过去招呼小孩儿们别吵姑娘……一回头,姑娘就不见了!我们渔庄里里外外都找遍了……” 蔺南彦纠起眉头:“今日来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会不会……” 墨白横了他一眼,“你以为她那么弱,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也能抓到她?还不过去看看……” 蔺南彦慌乱地跑出去,连马都没骑,直接轻功就飙去了渔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7 21:03:44~2020-06-07 23:5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32049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树上看日出 这世上, 如果还有谁能像装了定位一样,能迅速的找到唐小酥,那肯定只有蔺南彦了。 蔺大人站在树梢顶上, 看着丫枝叉里团着的那个小人儿,一阵心疼, 可还没靠过去, 便被唐小酥呵斥住了:“走开点儿!你别过来。” 打秋后, 天色黑得很快,戌时天色就已黑尽,此刻已是满头星光。 这深谷巨树之颠, 天穹幽蓝星光璀璨,仿若偌大一顶桂冠,着实能令人心旷神怡。 一身浅色袍裳的蔺南彦站在树冠边上, 被这星光衬得芝兰玉树般肤若凝玉目似瑰宝身出嫡仙, 往时那九分二的颜色顿时被补了个十全, 实在难得一见。 可于唐小酥来说,美色无用,现在蔺南彦这个暴君的活尸亲卫,简直就是个招牌大债主。 四岁就被暴君弄去种蛊, 一直被折磨到现在……这特么得多冤孽! 虽然蔺南彦表述中, 好像并不怨恨暴君, 可唐小酥现在真过不了这坎儿,看见蔺南彦, 就更难受了, 想起他平日里卖的惨,浑身都像被针扎了一遍,忍不住又哭了。 这特么, 还真是冤有头债有主,父债要子偿,冤孽自动就找上门来了。 唐小酥瑟瑟发抖,越发可怜,只能低泣:“别过来,你别过来。” 蔺南彦瞧着她眼底的惧怕,一时有点懵圈,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干了什么让她害怕的事情,干在旁边站了许久,一筹莫展。 实在无奈,这才下树去找墨先生商议。 墨白看他那脸色,有点疑惑:“找着了?” 蔺南彦点点头,墨白哼斥他:“找着了你不早点儿下来说一声!你瞧瞧这么多人守着!” 渔庄管事婆子机灵地挥退了众人:“都散了吧,没事了,姑娘找着了,咱们姑娘本事大,在大树顶上看星星呢~” 听到姑娘没事,渔庄的婆子们都散开回去收拾自己的事了,这一下午紧着找这小仙女儿了,大伙儿手里日常的活儿还都摆着呢。 人都走了,墨白叹息着看了眼大树,再看蔺南彦这个木头,实在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她是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蔺南彦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述,他是真不知道小老板是怎么了。 她那惧怕突如其来,毫无征兆。 墨先生是真的生气,糖宝宝不对劲儿呢,可这家伙也不走,他这文弱人设不能败,也不能上树去看看怎么回事,只能冲蔺南彦发脾气:“你怎么回事?你要不就上去陪着,要不就弄她下来,杵这儿生根发芽啊!” 蔺南彦喉头微干,张了张嘴,有点委屈:“她不愿我靠近……” “不要你靠近,你就在这儿发蠢……”墨白真是快无语了,你要发蠢你滚远点儿行不行,碍手碍脚又碍眼…… 蔺南彦被说得有点手足无措,墨白干生了会儿气,从屋里抱出一件厚重的细绒披风扔给蔺南彦,恨铁不成钢的骂:“她不要你就不敢动,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还想求娶呢!就你这样!下辈子也娶不到!” 蔺南彦搂着披风被骂得耳若泣血,墨白大概从来没在外人前这么没有风度过,骂了几句,又无奈了:“她不能受凉,你要么去把她弄下来,要么去陪着……” 蔺南彦得了圣意,抱着披风又上树了。 唐小酥看见他就哭:“你怎么又来了!” “你师傅说,你不能受凉,让我陪着你。”蔺南彦无辜地抖开披风,将人罩着搂进怀里,小声地问:“蔺某到底做了什么令你如此难受,你说,我改,成么?” 唐小酥:“……呜~” 在树顶吹了这么久的凉风,她浑身都有点僵了,这会儿捂进温暖的怀里,全身都毛刺刺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但却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 蔺南彦觉得奇怪,她眼里明明是惧怕的,可偏偏抱进怀里却感觉不到抗拒,小小的人儿绵绵软软的往他怀里缩,还有几分小兽撒娇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欲拒还迎……蔺南彦眉梢微挑,有点头脑风暴,不可能,小老板这么爽利的人,怎么会跟他使这种……啧,管他可不可能呢,还挺受用的。他理了理披风,将怀里的人儿包得密不透风,像抱了个宝宝,小心翼翼且无私自通地挪了挪位置,让她能在怀里窝得更舒服点儿。 树梢之巅只有风过,鸦雀无声安静极了,怀抱温暖,糖宝宝躺得舒服了,不知不觉就真睡着了。蔺南彦就在树顶抱了她一夜,动也没动。他一夜没合眼,却并不觉得困顿,反而精神气爽,瞧着朝阳从远处的云层下泛出红光,云霞染得五彩斑斓特别漂亮,他有点没忍住,轻轻晃了晃手臂,想让小老板起来看个朝霞。 蔺南彦:“小老板~” 唐小酥睡舒服了,醒过来有点懵圈儿,伸了个懒腰,一脚晃空,顿时条件反射一把抱住蔺南彦脖子,整个人就八爪鱼般盘在他身上。这动作过于麻利,蔺大人完全没反应过来,披风已被挣开,人就直接骑他腰上了。 蔺南彦:“!!” 上次隔着厚厚的被子还是半夜呢被压几下都起来了,这回就隔了几片布,那么私密的地方还对贴着,又是这么个血气方刚往上涌的时候,蔺南彦瞬间直接从头红到了脚,那感觉起来压都压不下去,手里的披风没拽住,掉下去挂在下面那枝丫上,被风吹得招展起来跟成精了样。 唐小酥:“!!” 源头火热,唐小酥低头去瞅,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袍子底下鼓起来戳着她的东西是个什么,后知后觉红了一脸。 虽然还骑在人家身上,可她不服:“你这个不要脸的,居然大清早就发.情!” 蔺南彦被臊得自暴自弃了,竟然口齿伶俐起来:“男女有别,这是男儿晨起的正常反应。” 唐小酥呸他一脸:“你给我顶个猴子屁.股说正常反应!你行你厉害,你放开我!” 蔺南彦举着双手以示清白:“现在是你抱着我的……” 唐小酥往下瞅了一眼,不说双手拽着人家衣襟,自己一双细腿还牢牢缠在人家腰上呢! 我擦!唐小酥:“……” 唐小爷这回糗大了,被自己臊红了耳朵,瘪着嘴,慢慢松开缠在人家腰上的腿,蹭着往后挪了挪,被蔺大人一把卡住腰。 蔺南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沙哑起来:“我求你了,别这么蹭,行吗?” 唐小酥咬着唇哼唧:“那你把我扔下去啊~” 蔺南彦支着腿蹬在树枝上,将人挪过去了点儿,抽了下衣襟摆团在腰上,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才指着天边的云彩:“我只是想叫你看个日出。” 这会儿太阳已经是个躺在云层上的咸蛋黄,暖红的颜色压住了之前斑斓的霞光,给一切都度上层金边儿。 唐小酥看得吞了吞口水,觉得肚子饿了。 她望着朝阳,侧脸背光,肌肤就像度了蜜柚,颜色已经不重要了,整个人都是香甜可口的气息,卷翘的睫毛下,似乎装了整个世界的璀璨。 蔺南彦心跳慢了几拍,情不自禁伸了手,然而还没摸到脸颊,唐小爷已经撑着他的腿轻轻一滑,便轻巧地落到下面的枝丫上,像只欢快的鸟儿蹿下树去了。 唐小酥:“肚子饿了,我要弄葱油鸡蛋吃。” 蔺南彦尴尬地收回了手,起身拍了拍衣襟,见着中间那不忿的崛起,又无奈地盘坐下去。 这东西怎么回事儿啊?都不听使唤的……还越注意就越来劲儿! 蔺大人无语又悲伤! 童子鸡的悲伤不可与人道也~ 唐小酥下树蹿进厨房,没一会儿就捧着两人份儿的葱油鸡蛋出来了,见那家伙还没下树,呲着牙准备上树吃早餐,然而看见一脸困色的师傅,吓了一跳。 唐小酥:“师傅,你怎么了?” 墨白:“你说我怎么了!” 墨白端过她手里的碟子,一脸不高兴:“你昨儿怎么回事?差点把这渔庄老老少少吓死……” 葱油鸡蛋就这么被师傅截胡了,唐小酥不敢有意见,又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又有点堵了,撅起嘴撒娇:“师傅,咱们能找地方单独聊聊么?我想问一下我娘的事情。” 墨白抬眼:“哟,这会儿想起你娘了?” 唐小酥点点头:“就是忽然想了解一下,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糖宝宝认真起来,墨白就有点沉重,毕竟当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而且他对那个女人的印象并不怎么好。他一直感觉糖宝宝并不在乎的,觉得有点奇怪:“以前跟你提你都岔开,怎么忽然又想了解了?” 唐小酥有点扭捏了:“就是……昨天,听到点儿不好的消息……和我娘有关。” 墨白瞧了眼大树,放松道:“行吧,明天晚上开始给蔺大人解蛊,顺便聊一聊。毕竟生育之恩,怎么你也该了解一下,为你母亲做点事。现在又和昆江搭上了关系,没什么太平日子了,由得他让人来烦你,还不如借机出去见见世面。” “嗯。”唐小酥点头,挽着师傅笑起来。 墨白松快了:“你活跃,我就可以清闲,记得要找个合适的女婿呀~我还等着嫡传呢~” 唐小酥焦躁起来:“啊~师傅啊,你能不能别老提这茬儿啊。” 墨白弯着唇转移话题:“蔺大人呢?他不是来陪你了么?人呢?” 提到蔺大人,唐小酥面上微红,却很嘴硬:“他,他还在树上发.情呢~” 作者有话要说:猫:晚了晚了,对不住大家,但是,这个我又有点飙……那车,就怕被锁,哎,命苦。 第56章 男人的对决 蔺南彦在树顶待了大半个上午, 才平复好,卷着披风落地。 渔庄管事婆子说墨先生带姑娘回寒潭小筑了,姑娘让伙房里温着鸡蛋焖饭, 问蔺大人吃不吃。 蔺南彦心里一阵温暖,轻轻颔首, 那婆子便麻利地在树下给他摆了桌椅, 让人将葱油鸡蛋焖饭给他盛了上来, 一旁还配了青翠的咸菜,看起来就令人食欲大增。 橘红的蛋黄晕染在白云般的米粒上,立刻让人想起树顶上的时光, 那滋味岂止美妙,蔺大人耳根微红。美食不可辜负,他一边感动, 一边细细品尝, 正是越吃越有滋味的时候, 有人啪嗒拉了椅子很不客气的坐到了对面。 蔺南彦抬眼:“?” 百里飞:“……” 百里飞丧着脸,敲着桌面让管事婆子再上了一个空碗,便很不客气地将人家碗里的饭给捯饬走了一大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蔺南彦微微蹙眉:“大公子这么急火上窜赶来这里, 只是为了抢食?若在下记得无错, 堡主的婚宴是三天流水席……” 可这鸡蛋焖饭只有这一碗! 百里飞几口扒拉完, 抹了抹嘴,很无谓:“废话这么多, 你吃不吃, 不吃就给我!” 蔺南彦:“……” 忽然来这么个扫兴打胃口的家伙,蔺大人还是慢条斯理将碗里已剩不多的食物吃完了。 边上婆子见状,立刻就上来收拾了, 瞧着这两位爷要为一碗饭打起来的模样,手下的动作都加快了些,生怕被殃及池鱼,眨眼就收拾干净麻溜滴走了。 现在就剩他俩,百里飞也不废话的开门见山了:“我很中意苏小小。” 蔺南彦十分平静:“在下并非苏姑娘家长,与大公子也并不亲近,阁下中意谁,不用与我汇报。” 百里飞哼笑一声:“听说你想娶她为妻。” 蔺南彦眉峰微蹙:“我想娶谁为妻,与阁下并无关系。” 百里飞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暴躁的心情,尽量平静地说:“你想娶我中意的姑娘,当然就与我有关系!我希望……” “无影堡确实势大,但也不是大公子中意谁,谁就非与你有关系的。” 蔺南彦不急不缓地打断他,那一脸你希望什么都没用!刺激得百里飞气得起身撑在桌面上,咆哮起来:“我希望你能搞清楚自己的状况!” 蔺南彦愣住了,百里飞咬牙切齿地低声哼气:“你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一个半尸人,撑得过三十吗?你都二十六了,就算哄着娶了她,你让她以后怎么办?呵!你怕就是打了主意要她替你扛起整个蔺家吧!你好意思让她这么好的姑娘趟进你们家那么浑的水吗?!” 蔺南彦沉默下来,百里飞越说越心寒:“我知道我各方面都不如你,没法和你争,唯有身家比你爽利,那我绝不会眼睁睁看她跳你这个火坑。” 蔺南彦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叹息一声:“你父辈与我说话尚且还得掂量语气……不过,我原谅你没有长辈教养,是以才如此放肆。但我希望你能知道八个字。”他目光平淡,一副长辈风范,却掷地有声地说道:“不知详情,不可妄语。” 瞧他这一脸家长的派头,百里飞差点没气梗死:“你……你!” 蔺南彦却依然平静无波,但声音却透着冷意:“我,蔺南彦,是百里红冗的表兄,与你们无影堡的关系仅止于此,我仅仅只是红冗的表兄,与红冗尚且隔房,与你就更无干系,我的事,用不着也轮不到你来置喙。”他起身,理了理衣襟,眼里这才泄出几分轻慢,“我这人随和惯了,不爱与人计较,但你若非要来指手画脚,那就勿要怪我不给情面了。” 当心我剁你手脚了! 蔺大人说完,不急不缓地走了。 百里飞气得七窍生烟,却无话反击,一掌击碎木桌,却被破碎的木屑划破了手掌。 搞得灰头土脸,无比狼狈……真是,倒霉透了。 想起昨日表白却被点了大穴弄在池子里泡了两个多时辰才得以脱身,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想来这姑娘也不是谁想娶就娶得了的,百里飞安慰自己,他不行,那面瘫木头也不过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苏小小未必那么好哄,会答应嫁给他。她本就不是个攀附权贵的,如今又有神医师傅国师师兄,身份尊贵起来就更不用怕谁仗势欺人强娶过门了。 想起方才那碗蛋蛋饭,伙房里的人说是苏姑娘特地留给蔺大人的,百里飞又有点不是滋味,甩了甩手掌,握起拳头:哼,不过是不凑巧,她做饭向来都是大家都有份的! 百里飞踹开旁边的椅子,气呼呼地走了。 门外的几个婆子进来收拾残局,忍不住八卦起来。 “啧啧啧,姑娘做这饭也太好吃了,这两位爷真就打起来了呀!” “哪个要你多嘴说只有一碗还是专程给蔺大人做的。” “就是,明明是墨先生没吃完的葱油鸡蛋随便焖的……” “可姑娘确实吩咐了给蔺大人吃的啊!” “唉哟,年轻儿郎就是精气神儿旺盛。” “对对对,大早上火重!” 呱唧呱唧…… 无影堡大婚流水宴,四处都十分热闹,主人家都在忙着待客,百里红冗这回嫡小姐的面儿撑满了,连他爹都要看她几分脸色。 可寒潭小筑,依然十分清净。墨先生的地方,各处巷口,都站了黑骑守卫,禁止出现‘无意闯入’事件。 这会儿寒潭潭眼已闭,温泉泉眼开了,水温逐日升高,整个寒潭小筑正到了一年里最为舒适的时候,干爽宜人,适合睡觉。唐小酥寻了个最偏僻隐秘的厢房,点了熏香,一头扎进被窝。 爹是暴君,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值得纠结的,以后慢慢打探吧。 有仇……报得了就报,报不了拉倒。 有债……还得起就还,还不起拉倒。 毕竟没有受过他们一分好! 唐小酥缓过了那劲儿就十分不屑。 一个连自己怀胎七月的老婆都护不好的蠢货有什么资格叽歪!还暴君呢!呸!死老头儿! 一个怀胎七月不好好在家呆着安胎还到处跑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抱怨!呸!傻女人! 铁壁铜墙的堡垒不呆着,往深山老林里钻,这不就是举着靶子喊来杀我吧!纯粹找死! 堂堂一个暴君,心肝儿女人也一起南征北战那么多年的,还被人算计成这样,智商喂狗了吧! 唐小酥就这样哼哼唧唧地睡着了。 隔着无数房间回廊砖墙,还是能听见远处的喧闹人声,到底是不能安稳,她无意识地缩成一团,倒有点念想着在树顶上团在某人怀里的舒服。 可惜某人不会读心术,也不会跳窗爬床,只会坐在窗外的回廊上默默地守候。 虽然跟百里飞说得那么平静,但蔺南彦心里到底平不下来,百里飞其实没说错,他们家那么浑的水着实令人难受。但他也不是非要担着,若有相较,随时都可以舍弃蔺家,毕竟是他们作恶在前,谁也怪不着他不仁慈,这些都不足为虑。他唯一担心的,便是半尸人的极限,三十为最,他这蛊毒要是解不了……那就…… 蔺南彦靠在柱廊上,缓缓地叹息了一声,握拳捏着指骨缓解紧张。 “蔺大人原来在这里呀?”百里红林从边上过来,作揖过后,微笑着说:“国师大人寻大人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在云波楼那边等着呢。” 蔺南彦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鄙人尚在休沐,黑骑一应皆有齐阜,不必找我说项。” 没想到蔺大人连国师的面子也不给,百里红林怔愣了一下才说:“墨先生也在。” 这个倒是有点意外,蔺南彦眉峰微蹙,还是不太想去:“他们师徒叙旧,寻我去作甚?” 百里红林笑道:“墨先生的原话是,让他勿在那里扰了别人休息。” 蔺南彦看了一眼花窗:“别人?” 百里红林:“正是。” 唐小酥听得迷迷糊糊,吵得烦,拍着床板嚎:“外面在呱唧什么呢!都有病是吧,我都找了这么偏的房间睡觉,还撵着过来呱呱呱,青蛙一样,滚!再呱剐了你们炒干锅!” 百里红林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花窗,小声哼道:“苏姑娘?” 蔺南彦却不置一词,起身就走了。 百里红林来回看了两眼,杨起眉来:难道蔺大人也对苏姑娘有意?啧~有意思。 不过佳人在睡觉,实不好打扰,百里红林也缓步走了。 唐小酥却打着哈欠坐了起来,她睡眠极浅,稍微有点响动就半响睡不着了,反正都睡不着了,那不如去玩玩儿。她收拾停当,便出了寒潭小筑去打听百里红冗在哪,仆子说五小姐近日都会在宝华苑那边陪女眷玩乐,她便兴高采烈地去了。 唐小酥还是一身大丫鬟的暗红对襟,走在人堆里也没人多瞧,在无影堡前庭,最不缺的就是她这样装扮的大丫鬟了。便是那日去了主席,走在几个魁梧的人中间,也没人看得仔细,是以她轻快地去了宝华苑,路上就算有仆子引路,竟然也没有遇到搭讪的。 她十分满意。 进了宝华苑,仆子退了,她就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丫鬟了。 别人还比她瞧着更青葱水嫩,就更没人注意到她了。 唐小酥老远就瞧着院中有个美女在舞鞭,那身姿可真是,胸前波涛起伏,腰如黄蜂掐线,臀翘腿长,妥妥的女神范儿呢! 唐小酥:哇撒,传说中胸以下都是腿,说的就是这小妞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猫:日万后遗症,这两天萎靡了…… 第57章 女人的较量 无影堡毕竟也算个武林世家, 招待的女眷也没有文弱娇气的。 院中那个大胸妹儿鞭风伶俐,带着股狠辣劲儿,旋身连击, 便将周围摆的四个青罐全部击碎,引得四众一阵叫好声。 人家正在表演, 唐小酥挤在廊下的丫鬟堆儿里看了会儿热闹, 听着旁边的小丫头议论。 “这个唐黛小姐的鞭子可真厉害。” “可咱们表小姐的剑法也不错呀~” 唐小酥挑眉:哦, 原来是小姐们的表演赛呀~ 大胸唐黛应是雾影门的千金,那表小姐是谁?蔺家的?小红冗那个南珠姐姐? 啧,啧, 千金小姐果然都得有点本事才敢出门走亲。 院中的唐黛卷鞭捧拳,英姿飒爽地向四众告谢,声音也很清脆:“承让了, 下面是不是该咱们红冗妹妹来一手了?” 唐小酥偏头看向主屋堂口, 依稀看到百里红冗的身影从那边椅子上起身, 身旁却有另一个高挑美女接话:“红冗还小……” 她话没说完,那唐黛却嬉笑起来:“无影堡的暗器可是绝技,我可是很期待呢!红冗妹妹不会自家功夫都还没有上手吧~” “我也是刚刚上手,就只能在各位姐姐面前献丑了!” 百里红冗哪儿吃得了这憋气, 当即吩咐仆子上了靶子。 也幸好同唐小酥在渔庄那边练了几天, 手感着实不错, 虽然没练什么花样,但也算百发百中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功夫, 不是花架子表演。 不过现在靶子距离已是五十步开外,中间还拦了两道纱屏,百里红冗明显有点赌气。 虽然唐小酥教她的以嗅觉作辅, 准心没有问题,可是,力道就还欠缺了点,这么远的距离她就试过一次,飞镖沾了靶心,还没能扎在靶子上。如今,中间隔了两道纱屏,虽然轻纱薄透,但到底还是有几分丝韧的阻隔,这样的话,她发镖就未必能沾到靶子了。 她站在场地里到底有点紧张了,柳叶镖捏得指尖发白,可现在也只能硬来。 百里红冗铆足劲儿,一镖打出去,因为紧张,指尖微颤了一下,这下准心都不一定了。百里红冗心中有数,这回只能丢脸了,她白着脸哽着脖子站在原地等人笑话,差点哭出来。 然而一声爆响,那飞镖穿透两层纱屏,竟将靶心刺了一个圆孔,还将靶子后的一钵盆景底座击碎了!仆子高唱成果,四周爆发一阵欢呼,掌声热烈。 百里红冗捏着拳头有些恍惚地朝周围看了一眼,瞧见一旁唐小酥朝她招手示意,顿时爆开笑颜,仰着下巴高傲地接受了四周的掌声。 “南珠姐姐我就说嘛,无影堡的飞镖果真是绝技,红冗妹妹这一手真叫我开了眼界!” 那唐黛起身朝百里红冗迎了过去,语气倒是挺真诚。 旁边蔺南珠面色微微僵了一下,也笑着跟了过去:“想不到小红冗还有这手本事,竟将我也瞒了个实在。” 百里红冗却朝唐小酥跑了过来:“小小,你可算来了。” 唐小酥笑眯眯地刨了刨她额前的碎发:“过瘾不?” “嗯。”百里红冗幸福地点头,高兴得小脸都红扑扑的。 能与嫡小姐这么亲热的大丫鬟,就只有墨先生的那位女弟子了。 周围的丫鬟虽有点惊疑不定,但还都有眼色,纷纷躬身问候:“见过女公子。” 唐小酥浑不在意,只贴着百里红冗悄声道:“年关前就得练出这个力道来!否则没有下次了~” “是。”百里红冗咬了咬唇,轻轻点了点头,便挽着唐小酥朝正堂那边走去。 四周嘤嘤嗡嗡都在轻声讨论,有许多好奇的声音都在表示她怎么还穿大丫鬟的行头,不过人家现在是贵主级别,多嘴的丫鬟就算哔哔也不敢太过,可是迎面而来的娇客就没那么多顾忌。 唐黛和蔺南珠都直直地将唐小酥上上下下一通打量,唐黛眼里好奇惊讶,蔺南珠眼里却有几分不屑。 百里红冗拉着唐小酥先指着蔺南珠说:“小小,这位是我表姐蔺南珠,就是南彦哥哥的堂妹。” 蔺南珠轻轻颔首,唐小酥也点了个头。 百里红冗又指着唐黛说:“这位是雾影门大小姐,唐黛,就是唐伯伯家的。”她笑眯眯地抱紧唐小酥个胳膊向她们介绍:“这位,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姐姐苏小小。” 唐黛抱拳行了个江湖拜礼,笑到:“一早就听小红冗在说你,如今一见,女公子果然深藏不露。” 蔺南珠却瞧了眼周围大丫鬟的装束,再看唐小酥,附和似的说:“女公子瞧着确实大隐于世。” 唐黛有点不悦地看了蔺南珠一眼,她本来只是江湖客套拍的马屁,并没有其它内涵,现在却被蔺南珠一句话给内涵了,可这话说的文雅,无从反驳。 周围的丫鬟仆子却都听懂了内涵,尽都低头嗤笑。 唐小酥就像没听懂,笑眯眯地抱拳回应,说:“客气,女公子不太顺耳,美女们叫我小爷就好。” “美女……”唐黛眉端发抖,竟有几分被调戏了的感觉。 蔺南珠也嘴角抽搐:“小爷?” 唐小酥笑眯眯地点头应衬亮明身份:“没错,小爷我正是墨先生内门弟子兼国师大人师妹,苏小小。之前刚去应酬完你们父辈,不过我跟小姐以姐妹相处,你们就不用磕头作揖了。” 她虽笑眯眯的语气随和可亲,可这话里态度却没那么谦和,大有借势压人一头的感觉,这一看就不是个会伏低做小谦卑忍让的人,和她说话就真得掂量一下了。 唐黛挑眉,看了眼蔺南珠,蔺南珠抿了抿唇,脸色不愉,心底更加烦躁:南彦哥哥怎么就喜欢这样的女人? 唐小酥可管不了人家脸色,只跟百里红冗亲密:“刚刚你们在玩儿什么呢?这么热闹~” 百里红冗:“就是太无聊,那个景和公主出了点儿彩头,让我们随便比划一下,这还没定谁拿第一呢!” “哦~”唐小酥心里好笑,比赛项目都不一样,怎么评第一?选好看?选人气? 这会儿有婆子过来请,说是主母请各位小主子进花厅喝茶吃点心。 “那我们过去吧~” 百里红冗和唐小酥一起,都忘了还有别人,就挽着唐小酥朝花厅那边走去。 “一起吧~”唐小酥也不客气,竟随手招呼了一下那两人,就随着走了。她俩自然而然走在人群前面,一副主人和贵客作派其他人瞬间全成陪衬,她还嫌不够嚣张,竟然摆起长辈谱来教育百里红冗:“你可是主人家,怎么能跟客人抢彩头呢?随便玩玩也就罢了,还压人一头,可不太妥当。等你爹知道,不得数落你不懂分寸么?” 她这话明里数落,但实际上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这一场她判定百里红冗是赢家,并且看不上前面的表演,百里红冗这骄傲的小孔雀被这样梳毛梳得十分乖巧:“哦,知道了,以后不和她们争就是了。” 一旁的蔺南珠可听不得这下落劲儿,不由得开口:“一个彩头而已,都是自家姐妹闹着好玩儿的,何必计较这些呢?不如女公……小爷也给我们露一手叫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唐小酥顿住,十分惊奇地回头瞧她:“我可是墨先生的徒弟,你确定要我露一手给你瞧?” 蔺南珠:“……?” 唐黛:“!!” 墨先生,圣手神医,露一手怎么露,不是救命就是试毒!众人起先一愣,反应过来都默默开启嘲笑模式地瞧着刚刚还高高在上的表小姐。 蔺南珠一时尴尬得红了一脸,也幸好众人已至花厅前面,那景和公主带人出来迎接,笑着就岔开了。唐小酥也是十分给面子,中规中矩地行了个见礼,问了声夫人安好,就随她进去了。 她在这里,身份级别差不多和这公主平的,自然坐在主母右位,一般是贵客的位置。 她既来了,就是代表师傅和师兄的面子,也算是给了公主主母一份体面,东方瑶景也是个将军之女,体态言行都足够大气,落座便与唐小酥攀谈起来:“既如此,我便也随众称你一声小爷如何?” 唐小酥:“夫人客气了,随便怎么叫都好。” 寒暄客套完,稀松平常地聊了几句,又有人说到她这衣装打扮上,蔺南珠也一副主人口吻:“也不知那些管事的怎么办的差事,竟还没给小爷备好一应衣物,还穿着大丫鬟的对襟腰带,回头可得狠狠发落了去。” 先敬罗裳后敬人,世风如此,蔺南珠这话得了赞同,大家都觉得这女公子不太讲究,衣装如此头上连只珠花钗环都没有。 东方瑶景瞧了她一眼,微笑着说:“照拂不周怠慢了小爷,确实是我的不是。” 唐小酥挑眉笑道:“我觉得还好啊,这腰带,干劲利落又轻便,很适合在师傅跟前受教,便让管家给我备了二三十套一样的呢。” 众人目瞪口呆:“……” 蔺南珠不服气样,又摘了头上钗子要给唐小酥插头上:“也不知小爷今日过来,都没给准备见礼,我这金丝八宝攒珠簪还算精巧,这便送与小爷添个行头吧。” “多谢表小姐馈赠。”唐小酥偏头后仰,二指夹住那只珠钗轻巧一抽,笑眯眯地说:“不过,我师门有训,不戴这些叮叮当当的扎眼玩意儿。”她拿着簪子一通打量,“这簪子质地不错,够硬,可以打一只不错的透骨钉。” 蔺南珠:“……” 蔺南珠瞪着眼,就看着她最喜欢那只簪子在唐小酥手里转了两圈,便被拆了上面的金丝缠线和珍珠扔在旁边的水果碟子里,瞬间变成根独杆儿,还要被打磨成透骨钉。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小爷暴殄天物,全都无话可说。 百里红冗抿着唇,使劲憋住笑。 唐小酥:嘿!送给我了不是任我处置吗?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啧。 猫:这几天只能12点更新了,希望周末还能爆肝日万。 感谢在2020-06-09 11:06:28~2020-06-10 10:4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蛋MMs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小姑娘吵架 与唐小爷过招, 蔺南珠连连吃憋,不敢再轻易上前犯蠢。 唐小酥对她也没有更多的特别反应和针对,看得出她并不在意, 花厅里气氛逐渐和谐了,女孩儿们开始聊些感兴趣的话题。 一说, 便说到了嵩山武林大会。 唐小酥不禁想起那个从不笑的武林萌主, 这便听她们提起这个武林大会去年盛况, 本来还有点期待,结果小姑娘们都兴奋的讨论去年嵩山望月潭边多少门派的青年俊杰汇聚一堂,谁家儿郎已值弱冠尚未娶亲, 又是谁家女儿年过十八还未与嫁…… 唐小酥听得目瞪口呆:这特么是武林大会?这是相亲大会吧…… 嵩山武林盟果然很萌,还从不笑呢!分明是出来搞笑的吧! 她顿时没了兴趣,可偏偏, 百里红冗对此向往无比, 连新夫人都说:“此次嵩山武林盟也往各门各派发放请柬, 那丛卜啸也算个机灵的,竟乘着这次我与夫君联姻,来咱无影堡广发请柬,今年的武林大会应当比去年更热闹了吧。” 小姑娘们顿时更热烈了, 叽叽喳喳起来。 “肯定又是特地来请大公子的咯~” “那这趟他可赚了, 暮宫主也在, 还有蔺大人呢!” “还有国师大人呀……” “国师大人年龄应该很大了吧……” “可是看起来很年轻俊逸不就好了么!而且听说国师大人并未婚配……” 唐小酥挑眉:哎呦,师兄都是些单身大龄男青年啊! 唐黛一开口便把唐小酥拉上了:“今年我们可都要去, 红冗妹妹和小爷应当同我们一起吧?” 红冗期待地看了唐小酥一眼没有急于表态。 唐小酥还在考虑, 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呃……最近家师可能有安排,时间上要是错不开的话, 我就不去了。” 蔺南珠似乎又找到了刺激小爷的缺口,笑眯眯地挑事:“嵩山离此也就七八天的马程,我们去玩儿这一趟也就耽误一个月吧,听闻墨先生十分宠爱小爷,难道连这一个月也腾不出来么。” 她这一说,四众又开始议论,就算要随侍师傅身前,得宠的弟子,怎么着也不可能游玩一个月的假都腾不出来吧。 唐小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这小妞怎么就这么不消停的总针对她呢?都没见过,哪儿就得罪了的? 小爷没说话,蔺南珠就感觉站了上风,那笑容都明艳起来。 “唉~呀~”唐小酥忽然长长叹息一声,拍了拍衣袖,没再瞧蔺南珠,只起身跟景和公主辞行:“小女孩儿不知事有轻重缓急,全凭父兄宠着怎么玩儿都行,小爷还有事忙,请恕不能奉陪了,夫人,告辞。”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蔺南珠瞬间胀红了脸。 景和公主怔愣地张着嘴看了蔺南珠一眼,嘴角微微抽搐一下,不知是想笑还是怎么,顿了一下才稳住,端庄地回:“小爷请自便。” “各位小美妞好好玩儿吧!一应需求记我账上,找国师大人报销去,不用客气。” 唐小爷迈着轻盈地步伐走出花厅前,还冲小姑娘们抛了个飞吻。 她一走,花厅里爆发一阵奚笑,却全是冲着表小姐去的。 蔺南珠咬着唇,眼角泛红,她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说话做事都是人家追着捧着的,几时受过这般嘲弄,但要真说出来,人家这话也不算特定嘲笑她,不过是句实话罢了。 可偏偏就是这种无所谓的‘你个小女孩儿我跟你计较什么’的态度,彻彻底底的踩在她脸上。 因为她蔺南珠,年龄在几个女孩子中最长,已经过了十八,人家‘苏小小’才十六呐。 正所谓十五及笄尚选婿,十六碧玉嫁如意,十七花祭将将好,十八已是老姑娘。 整个花厅,除了仆子丫鬟,其他女眷皆是已经婚配,剩下就这几位小姐还闺中待嫁,但是百里红冗才十四岁,尚未及笄毫无压力,唐黛也才十七,花祭尚有余年,而且她俩家里武林世家并不在意这些,就算被说是靠父兄宠爱贪玩不懂事,也没什么可气的。 就她蔺南珠已是十八老姑娘了。 而且蔺家掌朝廷兵马,算不得武林人家,对这方面还真有要求,蔺南珠就是凭着父兄宠爱才还能四处撒欢的。如今被十六岁的小爷随口一句戳到心肺,真是既委屈又憋屈,还没法还击。 人家唐小爷又不知道表小姐是老姑娘呢,毕竟跟小红冗玩在一起的。 唐黛笑得最为大声,还点明了刺激她:“我就说嘛,好好的非要挑衅人家,南珠姐姐这回脸落地了,心该安了吧!” 刚才还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笑笑也就罢了,可如今直接被拉扯出来,那笑声又不一样了。 蔺南珠气得怒目圆睁:“唐黛,你说话可得注意点分寸!” 到底是蔺家千金,蔺大人还在堡内,景和公主到底不好让她太落颜面,笑盈盈地岔开话题:“好啦,女孩们~人家小爷毕竟是与你们父辈同坐用膳的身份,说你们都是小女孩儿也不为过~,没什么好值得计较的。”她还偏头数落了唐黛,“你也是,干嘛还挑着说这些~” 蔺南珠面上红潮未散,却也调整心情落座了。 唐黛却不服:“姨母~,你可不知方才在院儿里,她蔺大小姐要拖我下水呢,我与那小爷年龄相当,想要交好还不简单么,可她蔺南珠一句话便想一石二鸟,那就不要怪我现在落井下石了!哼~” 蔺南珠又气得不行了:“我不过是顺着你说了句话,怎么就落得个想要一石二鸟了?” 唐黛撇嘴:“你可不就最会顺着人家的话头添油加醋么!” 蔺南珠:“你简直胡吣!” 百里红冗静静的看着这俩姐姐斗嘴,那分毫不让的劲儿还真是好笑,她忽然觉得,像师傅姐姐那样的,暗地里都不知看了多少人的笑话,是以站出来才会知道怎么能四两拨千斤的气死别人还不沾祸。 小红冗一声不吭,准备默默看笑话,可蔺南珠却一扭头便将她牵扯进去:“红冗,你就这么看着她奚落你姐姐我,也不想想你往时被奚落时,都是谁替你出头的。” “啊……姐姐们”别吵了。 百里红冗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完,唐黛眉毛一挑就又打断了:“可你没在的时候,人家小红冗未必受过奚落!” 百里红冗心中一沉,想起来还真是,虽然每次受人奚落都是南珠姐姐出头,可没她在时,百里红冗还真没受过谁的奚落,就算和张嬷嬷斗法,那老嬷子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落了嫡小姐的颜面。 她有点惊疑地望着蔺南珠,可蔺南珠却立刻转了话题:“哼,唐黛你可别胡说八道了,小爷确实厉害,毕竟是我南彦哥哥中意的女人,往后过了我蔺家的门,我们再怎么着也是一家人,她便是看在南彦哥哥的面上,也不会与我计较,你确定一定要跟我争锋相对吗?” 唐黛一下被哽住,百里红冗却天真的接口:“南珠姐姐难道是打定注意不出嫁了?” 唐黛立刻就哈哈大笑,花厅其他看戏吃瓜的人也笑得更开怀了。 蔺南珠不可置信地盯着百里红冗,百里红冗却不看她,只慢慢地吃着提子。 虽然南彦哥哥中意苏小小,百里红冗也是知道,但没有说媒下聘过明路就是没影儿的事,现在这种大庭广众由别人提出来,那就是在坏人名声,百里红冗想想就生气,都不用去分辨过往蔺南珠是不是故意绕着弯子害她受奚落,就决定这南珠姐姐往后还是少些交往得好。 蔺南珠还在顶着压力硬掰扯:“出嫁了和娘家就不是一家人了么?小红冗你家血脉亲情就这么薄么?” 这话可戳心了,百里红冗一下还不知怎么反击,唐黛却哼声:“就算一家人,到底也隔了扇门,人家小红冗跟小爷那师徒情份不说,与蔺大人也是亲亲表兄妹,南珠姐姐虽然也姓蔺,可毕竟还堂着呢,莫说八字没一撇的事,就算小爷真成了蔺大人家眷,那一撇呀也撇不到你那边儿去!” 百里红冗立刻就涨劲儿了,笑了笑装起大度来:“哎呀,都是姐姐妹妹,争这些做什么!” 蔺南珠却只能扭着腰带上配的流苏裸子发气。 景和公主适时打和:“红冗说得对,都是姐姐妹妹们,吵吵这些作甚,我瞧那小爷就是个大度的,也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跟你们计较。” 唐小爷不知她这一句话叫花厅里的姑娘们吵翻了天,优哉游哉地走出宝华苑时还在想今天晚上吃点啥,虽然前堂有流水宴,但她一个菜也看不上,师傅肯定也不喜欢。 于是她决定去厨房看看有些什么材料,还没到寒潭小筑,在一个安静的拐角被一个仆子截住。 乌驹尔十分恭敬:“小爷安好。” 唐小酥:“什么事啊?” 乌驹尔:“堡主大人请您去和风楼一叙。” 唐小酥:“他找我作甚?” 乌驹尔:“不知道,但大公子和百里家三爷也在,想必比较棘手,若是小爷不想去也行,我便多晃些时候,说没找着您就行了。” 唐小酥挑眉,没有麻子的王麻子也在,那估计都知道她的店小二身份了,难道是为了那套暗器? ……麻的,那不是在王麻子手里么?! 唐小酥:“去就去呗,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 乌驹尔便侧身带路,边走边说:“前两日无影堡发生了大动静,黑骑卫抓捕了一批人,掌柜的估计,他们应该是有大.麻烦,约摸是想搭上小爷与国师大人和蔺大人的关系,请小爷帮忙从中斡旋也不一定。” 唐小酥:我擦!他们几大妖精在打架,居然要请小爷去做润.滑.剂!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哈哈哈,我真不是有意要奚落她! 蔺南彦:她自寻无趣与你何干? 。 第59章 小爷的性别 唐小酥跟着乌驹尔来到和风楼的时候, 百里飞正在门口等着。 她笑眯眯地与他打招呼,可百里飞面色不太好看,甚至都不敢与她对视, 只躬身作了个请的手势,便把人往楼里带了。 商量大事, 仆子便只能呆在楼下, 唐小酥纠着眉与乌驹尔对了一眼, 又瞥了眼楼外,乌驹尔便警觉地从楼道口退到门口去了,唐小爷十分满意地跟着百里飞上楼了。 唐小爷无惧, 甚至还有开玩笑的心情:“大少爷这是怎么了?一副对不起我的样子?” 百里飞:“……” 百里飞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脚下一顿,全身都绷了一下, 耳根脖子红了一片却咬着牙什么也说不出口。他上午还兴誓旦旦地找蔺南彦吵吵说绝不会看她落入蔺家的火坑, 下午就要跟长辈们一起求她去和蔺南彦与昆江说项……这打脸来得太快, 简直没法辩白。 可现在事关家族兴衰甚至族里几百号人的生机,也不是他赌气耍脾气的时候。 他这幅模样,唐小酥觉得惊奇:“怎么,你们家还真准备算计我呀?” 百里飞躬身道:“只是想请小爷看在红冗的面上, 帮无影堡一个忙而已。” “还而已~搞事的时候怎么不想周全点儿, 现在来跟我而已?我的面儿有那么大吗?我也不过才拜入墨先生门下而已, 跟国师大人可没什么交情,表少爷那边你们还不如找红冗去撒娇呢!” 唐小酥并没有多想什么, 一路抱怨着跟到楼上厅里。 厅里老少站了十几个人, 看样子个个都是无影堡上层,看她进来,皆起身作揖, 堡主百里鑫睿更是躬身迎合,请她一同进内室。 这阵仗有点大啊……唐小酥狐疑地望了一圈儿,就看到一张张期待的脸,没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可不妥就在于,这阵仗有点太大,就好像她进了这个门儿,他们期待的愿望就能达成一样。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唐小酥谨慎地杵在厅中没动:“有什么就这儿说吧,不都是你们自己人么?” 百里鑫睿道:“涉及辛秘,还请小爷内室谈话。” 唐小酥咳了一声,不仅不上前去,还往门口退了两步:“辛秘的话,我就听不了。我虽只是个煮饭丫头,但也知道秘密听多了有危险,家师有训,不可涉险,堡主还是不要为难我了罢。” 一屋人尴尬了一脸,百里弘哲从里间出来气得直跳:“牵涉的是你的秘密!所以不方便他们这些人知道,这才请你至内室详谈!” 唐小酥撇嘴:“不方便他们知道那他们怼这儿干嘛?再说我有什么秘密能跟你们搭上的?” 百里弘哲沉下脸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说:“蔺南彦可一直都在追查有塘客栈的店小二……” “他查就查他的呗,关我什么事儿啊?”可这威胁唐小爷不吃,唐小酥抄手靠在门框上吊儿郎当地笑:“有什么事儿你们最好直捷了当说了,别特么给我卖弯子,再特么废话小爷可走啦!” 百里弘哲气急,指着她对百里飞说:“你看看,就说他是男的吧!” 神经病吧! 唐小酥眨了眨眼有点木:我特么怎么就男的了? “哈,你们请我过来只是为了讨论我的性别?是不是闲的蛋疼,小爷可还忙着呢!” 唐小酥扭身要走,却被百里飞堵在门口:“并非如此。” 厅里一堆人忽然扑通全跪了:“还请小爷看在红冗面上,搭救一把。” 跟这些人交涉真是麻烦,唐小酥无语得头疼,转身进了厅里,拖了把椅子坐在门旁哼唧:“来个不结巴的,把事儿捋一捋,帮得了我帮,帮不了拉倒,别抱太高期望,搞得大家难看,我有多冷血你们家三爷知道的。” 百里飞瞧着她一腿曲起踩着椅子边儿,手腕自然放在膝上大刺刺的男人坐姿,还是那种赌坊酒馆常见姿态,不由得眉毛微抖。 唐小酥才管不着那些,反正有那王麻子在,这些家伙可能都知道她是有塘客栈的店小二,说不定还知道她是玄机门的人,那也就没必要再规矩了。 他们当中有个脸色蜡黄的中年男人出来,将事情前因后果捋了捋。 一堆啰里巴嗦过后,总结下来就是,他们起事因人告密而失败,国师大人放过了杀头,但是却要无影堡上缴十万黄金买命,不然无影堡上下男丁死女眷奴,就算这个冬天不开杀戒,明年也跑不掉。 唐小酥听得唏嘘,这特么一听就是皇帝缺钱,现宰肥羊,指不定老早就盯上了的,就等着这帮蠢货干点儿什么出来,没想到这帮蠢货还真是不负所望搞造反,皇帝估计得高兴死了吧,一下子十万黄金呢。要不然收个公主,国师送嫁就刚好送在这个点儿上,还提前了日子过来,那节奏踩得分毫不差,就刚好是他们准备好一切只等吹集结号的时候卡住鸭脖子,他们便只剩哭号了。 百里鑫睿十分惆怅:“虽然我无影堡这些年铁器生意是挣了不少银子,可一下子要拿出十万黄金,也是要砸锅卖铁伤筋动骨的,而且昆江限令,从此铁器生意要归国库,无影堡这上上下下老老少少这么多人,以后如何营生都成问题。” 唐小爷白了他一眼,干笑:“难道堡主是觉得我去跟国师大人啰嗦几句,他就能免了你们的罚没款项?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这个忙我可是有心无力了。” 百里鑫睿皱眉,百里弘哲忍不住插嘴:“可那昆江因为你一句要在这里泡温泉治寒毒,便能让黑骑全退出山门,提出十万黄金的条件,那说明你在国师面前是很有分量的……” 唐小酥跟看傻子一样看他:“那不是因为我有分量,那是因为人家就是要钱而已。” 立刻宰了他们有什么好处?无影堡底下有多少铁器商铺,每年有多少进数,多少管账的多少卖力的,国师大人难道能全数掌握吗?不过随口一说,就被拿来充当借口了,还真是会牵扯。 她十分不屑地瞥了百里鑫睿一眼,哼道:“这锅我可背不动。” 百里飞说:“尽人事听天命吧,也不强求。” 百里弘哲悻悻道:“反正你看着办吧,凑不齐黄金,无影堡要是没落了,红冗的日子也不好过。” 尼玛,这混蛋!唐小酥眉尾轻颤:“你什么意思?” 百里弘哲:“我说我们凑不够黄金,就要不要脸的动用红冗母家产业,只能把她嫁出去,说不定还没嫁妆,也配不到什么好人家,她日子能好过吗?” 这还真是明明白白的不要脸啊! 唐小酥嘴角微抽:“这个倒是好办,她要是没嫁妆我可以给她凑。” 百里鑫睿忽然就生起气来:“你还给她凑嫁妆!你都进了她闺房了,难道不该出聘礼吗?” 堡主大人一副撸了袖子要打人的样子,被旁边几个人给架住了拖进了内室,其他人则一脸悲愤,仿佛唐小爷是个什么不得了的渣男,强占了人家女儿不负责任的那种! 唐小酥眨了眨眼:“……咋的?” 我擦!这特么,还真把劳资当男的,要把红冗嫁给小爷么?! 唐小酥不禁想起半夏子说那‘说你是个女的都没人信’的话来,原来真是啊,对着一群神经病,原来真是没人信,可她也不能对着他们脱衣服验明真身啊! 而且现在是平的,就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没准儿还没在场的胖子大,脱了衣服也不顶事。 唐小酥都要玄幻了,要不是自己天天有擦洗,这会儿都想牵起裤头看一眼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真特么一场闹剧,闹最后一个老头儿走过来恭恭敬敬给小爷作揖,说:“我们也不求小爷能保下无影堡,但十万黄金确实不好凑,还望小爷能与国师那边说个情,容我们分期奉上,只要小爷尽了力,成不成我们都不怨你。” 唐小爷还在难过自己胸前一马平川,胡乱的点了个头:“我只能说,试试。” 这就算唐小爷答应了,那群人总算松了口气,让出门来。 唐小酥浑浑噩噩下楼出门走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却想不出哪儿不对来。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又被霍小武截住。 霍小武:“小爷,国师大人和蔺大人有请。” 唐小酥:“……” 唐小酥站到云波楼二楼窗前时,那些个不对劲儿才恍然大悟。 云波楼花窗对面就是和风楼,她刚才站那厅里,这边虽然听不清讲的什么,但是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她在那边说了什么听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边看到后得出的结果是什么。 对面窗口,百里弘哲还冲她笑眯眯的挥了挥手,真特么的一群阴险小人! 唐小酥纠起眉,总觉得今天都在日了狗和见了鬼之间徘徊,她回头瞧了眼雅座里一边一个大佬,嘴角抽搐起来。 蔺南彦目光平静,并没有什么话说,昆江笑了起来:“小师妹呀,能不能请你回答师兄两个问题?” 唐小酥瘪了瘪嘴挑眉:“什么?” 昆江:“第一,玄机门是你的吗?” 唐小酥:“……” 昆江:“第二,为什么要救暮行云?” 唐小酥:“呃……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嗯,不知道呀~”昆江摇着骨扇起身,风度翩翩地走到唐小酥身旁,十分体贴地说道:“没关系,我可以给小师妹一些提示。” 说着,他合起骨扇,在窗沿上敲了敲。 不过片刻,就有甲胄卫士押着一串人来,在唐小酥面前跪了一排。 朱常是,霍小武,乌驹尔,还有几个唐小酥都没见过的稚嫩面孔,应该都是玄机门的人。还好,他们都很自觉,没有乱嚷救命,也没看唐小酥,只哽着脖子望着花窗。 唐小酥吞了吞唾沫,心里有点扎:擦!这特么是在逼我翻脸么?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我怎么就不是女的了? …… 希望明天能继续日万,,,! 感谢在2020-06-11 09:59:36~2020-06-12 20:1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小爷的纠结 昆江都不问你在对面干什么, 特么一上来就问这么刺激的问题,还上这么刺激的提示,唐小酥觉得肾上腺素都飙高了。 这个家伙是个笑面阎罗, 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唐小酥瘪了瘪嘴, 决定说实话:“玄机门还不是我的, 但是我想要。至于暮宫主……因为他脸好看, 帅到我了。” 其实她的秘密,仅仅只是师傅的身份和药泉殿而已,其他并不重要。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 承认自己救了暮行云也没什么。 暮行云确实脸好看,迷倒万千少女,昆江挑眉, 挥了挥骨扇, 甲胄卫士便又将朱常是他们带走了。他没看唐小酥的表情, 却回身去看蔺南彦的反应:“蔺大人觉得我这小师妹话里有几个字是真的?” 蔺南彦一脸平静,没什么反应,也不与他搭话,唐小酥就炸毛了:“不是吧, 我这么乖巧可人的师妹, 师兄居然不信我!” “非是师兄不信师妹, 只是小师妹太聪明了,聪明到那些仆子多说一句话你便能猜出八.九真, 我便只能点了他们哑穴, 才敢将人带到你面前来。”昆江依然笑眯眯的:“小师妹才到无影堡不足一月,便能讨得师傅欢心,着实不简单呢, 要知道,小红林从十一岁便跟在师傅身边,尽心尽力守在寒潭小筑这么多年也未能得师傅多一点垂怜。” 唐小酥惊炸:“原来百里红林是师兄的人啊!” 昆江:“自然是瞒不住师妹的。” 听他这么说,唐小酥便放心了,如果消息都是从这小妾儿砸那儿出去的,那至少,蔺南彦和百里红冗并没有出卖她,其他人知道的事儿加起来也没这俩多。况且蔺南彦解蛊的事儿比她的秘密还不可告人……怎么说也该是在同一阵线的。 唐小酥挑眉,走到蔺大人身边吃果子,还带点优越感地哼唧明明:“不知道师兄有没有听过两个词,投缘与迁怒,我与师傅那就是投缘,师傅与百里红林那就是迁怒,一开始时动机不好,伺候多少年也没用!你都被逐出师门啦,还弄个人来伺候他,那谁知道你是尽孝还是监视啊?” 昆江觉得惊奇:“师傅说什么你都信吗?” 唐小酥纠眉:“师傅说的,我当然信啦,不说别的,就算他说你是我爹我也信!” 昆江:“……” 蔺南彦:“……” 唐小酥:“你说你吧,这不信那不信,那你自己想什么是什么好啦,何必问。” 昆江无话可说,蔺南彦却忍不住哼了一声。 唐小酥一面哼唧一面掰了个橘子吃,靠着椅边儿,她便习惯抬腿就要坐在椅子扶手上,哪知这椅子扶手是个往下倾斜的花边儿,这一滑就滑到了蔺大人腿上。 蔺南彦也很是顺手,伸手就将人扶住一捞,便将唐小酥捞进怀里坐稳了。 几乎是潜意识行为,本人都没意识到干了什么! 唐小酥:“??” 蔺南彦:“……” 昆江:“!!” 场面一度凝结,唐小酥被橘子噎了,连忙从蔺大人怀里挣出来,小脸微烧。 昆江笑道:“看来小师妹与蔺大人也很是投缘,且缘分不浅呢!” 蔺南彦终于开口:“承您贵言。” 昆江却问唐小酥:“小师妹不是觉得暮宫主脸好看么?怎么进了无影堡却对暮宫主弃之不顾,而对蔺大人关怀备至呢?” 擦!那不是因为孽缘么!反正也不可能跟这人划清关系了。 唐小酥扁了扁嘴,干脆自暴自弃地又坐回蔺南彦腿上,且十分轻浮地靠着他的肩膀,很不要脸的说:“脸好看有什么用,哪有身子舒服!我这个人这么务实的,当然要选舒服的。” 这气氛瞬间跑偏。 蔺南彦浑身僵住,昆江目瞪口呆,隔间有人‘噗呲’一声猛地咳嗽起来,大抵是喷茶了。 唐小酥:“……” 这特么是一群没见识的正人君子么? 过了一会儿暮行云从隔间出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蔺大人一句口风也不肯泄露,原是早与小爷互诉钟情了呀。” 听到互诉钟情,蔺南彦不自觉往前靠了些,悄悄握住唐小酥的手,唐小爷斜了他一眼,决定更不要脸些:“互诉钟情谈不上,我就单纯馋他身子而已~” 昆江颇有兴味地打量蔺南彦红红的耳根,大抵还是不信这世间会有如此不在乎名节的女子,不由得挑眉笑道:“看来蔺大人的身子确实特别。” 暮行云也问:“有多特别。” 唐小酥倒是回答得特别正经:“特别特别的好睡。” 挨着他就能睡得很舒服,这可是真的。 然而别人听着会想个什么,那就各见真章了。 蔺南彦被臊得放弃思考没法沉默了,低下头,近乎贴着她耳朵呵气:“就算你胡说八道我也会当真的。”唐小酥伸个指头怼开他的头,偏头去哼:“当真又如何?你还能来侍寝咩?” 蔺南彦:“我……”实在说不出口。 他二人眼鼻相对,贴得极近,唐小酥丝毫不觉有异,还十分得意地捏住蔺大人下巴:“是你自己说我可以把你当个物件,我不介意把你当个床上物件!” 反正你也不敢动弹嘛~ 蔺南彦:“……” 眼瞧这俩旁若无人地调.情,这对话已经超出接受范围,一般正常人都吃不住,换个人来估计得喊一声荒唐了。好在昆江与暮行云都还自持身份,不过唐小酥侍寝一出,暮行云终于没眼看下去,被臊得拱手辞行了:“救命之恩他日为报,本座就不打扰了,告辞。” 然而国师大人的脸皮自然是比一般正常人厚得多,估计是滚床单了他看个现场也能面不改色的,这点小场面就更不用说了。 昆江就笑眯眯地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亲密互动。 暮行云一走,唐小酥便从蔺南彦身上起来,十分随意地跟他挤着同一个椅子,漫不经心地问:“啧,你们之前不是在抓他么?怎么现在又不用抓了?” 昆江笑道:“其中曲折,自然是有些误会,不如咱们更坦诚一些,交个底吧。” 唐小酥还没说话,蔺南彦倒是先开了口:“国师当该知道,面对你,在下只能选择答与不答,不能撒谎,我的底细,你是再清楚不过了,也没什么可交代的。” 昆江出行,代表圣上,也就是蛊主,他不能对蛊主说谎,若有欺骗,立刻会呈百蛊钻心之痛,面色都无法隐藏,是以他只能一直都不说话。可现在和唐小酥挤在一起,蔺南彦就放松了许多,唐小爷挨着,蛊虫都不敢乱动,那就意味着,嗯…… 唐小酥一听这话,当即了然大笑:“什么呀,我有什么底可交代的,虽然师兄已经被逐出师门了,但好歹也是自己兄弟,我们即便不能推心置腹,也不应该相互算计。” 昆江挑眉:“说得极好。” 唐小酥哼哼道:“不是我说你呀,师兄,咱们这才相识不过几天,你这手段都出来了,难怪不得师傅喜欢,也不想想跟无影堡比起来,我肯定和你这边比较亲近啊,所以不管他们对你表述过什么,都不过是为了拉扯我下水,挡你的厉害罢了!” 昆江笑了笑:“所以,堡主说,你与红冗议亲,以后要做无影堡女婿,自然会力保无影堡无碍才对,不然,整个玄机门都将与我作对。” 百里鑫睿这话也不是随便说的,百里弘哲知道唐小爷与玄机门的关系,如今朱常是也在堡内,要知道无影堡里还有哪些是玄机门安排进来的人也简单,端看谁主动跑去跟他们接触了,霍小武和乌驹尔便是首当其冲的,只要是与小爷相关的跑腿,这俩都无比积极,定然就是玄机门的人了。他们将玄机门的人透露给昆江,再让昆江看一出和风楼密会,昆江多疑,众所周知,只要让他看见小爷与他们无影堡核心一起进了内室,便是随便怎么说,小爷都摆不脱和无影堡挂钩了。 唯一失算的就是唐小爷不进内室,就在厅里转了一圈,凭他那口舌如簧,也许能摆脱关系,可昆江毕竟看见了,而且小爷是玄机门的人是事实。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攀扯,唐小酥仿佛被针扎到,顿时气呼呼地扯着蔺南彦大叫:“你快点告诉他我是女的!什么女婿都出来了!” 蔺南彦被她摇得发晕,只能附和:“这自然是误传,小老板和红冗绝不可能结亲。” 唐小酥:擦!这也没说清楚劳资是女的啊! 昆江摇着骨扇笑容越发爽朗:“那么,小师妹到底保不保这无影堡呢?” 唐小酥纠起眉头:“师兄真要听我拿主意?” 昆江不置可否:“当初睿帝一统天下,战事连绵耗资巨大,现在大越虽地图宽广,然而国库空虚,为此遭我们已筹谋多时,断不可能放手。不过你若有其他主意,亦可道来听听。” 唐小酥也听得出来现在皇帝穷慌了,好不容易抓只肥羊,肯定要宰的,但怎么宰倒是可以转圜一下。毕竟这么多人,人命关天不如草芥。唐小酥还是斟酌用词,表述了自己的意思,堡主不行,可以换一个听话的,就用百里家的人,无影堡上下就不用有大的动荡了。银子也不用一次咬死,宰羊哪有薅羊毛的细水长流来得多。 昆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笑了起来:“小师妹这一着,颇有当初睿帝的摘首风范。” 唐小酥听得背皮发麻,昆江瞄了一眼蔺南彦又说:“可若是换了百里鑫睿,你不担忧红冗妹妹伤心么?” “呃……”这个她倒是没想过,蔺南彦却说:“如此薄情寡义之人,留他一命已是大幸。” 他好像安慰似的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想必红冗并不会难过。” 唐小酥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脸,被他这个小动作搞得有点懵逼,以为他又毒发了,不由得握住他的手。自从知道自己是暴君之女,她就对蔺大人的疼痛比较敏感,毕竟这个债还是能还的,而且还比较简单。 可以牵手,蔺南彦当然不会错过,立刻就反握回去。 昆江再次看着他们毫无顾忌的亲密互动,终于也有些扎眼,看不下去了。 而且现在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小师妹认了是玄机门的小爷,虽不算门主,但至少也是个说得上话的代门主,而且她也承认是救了暮行云那人,那么这小丫头的另一从师门来历,以后再慢慢探究吧。 “我看你二人也真是到了浓情蜜意之处,很是难舍难分啊,既如此,我也不便碍眼了,这就给你们腾个地方。”昆江终于摇着骨扇走了。 唐小酥偏头看着他走出去了,牵起蔺南彦的手举到眼前问:“你故意的?你知道这样能激走他?” 蔺南彦紧了紧手劲儿,挑眉:“在下确实是故意的,但不是为了激走他。” 唐小酥一顿,蔺南彦接着道:“你既馋我身子,那不如应我三媒六聘娶你过门,我这副身子,便任你取用。” 唐小酥头疼得纠起眉来:“我说你这动不动就求婚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蔺南彦有些不安:“你我近乎已过男女大防,若不成婚,岂不成笑话?” “笑话!谁笑话小爷,小爷就要谁变成笑话!”唐小酥抽出手来,拍他肩膀上感慨:“师傅说,明儿晚上开始给你解蛊,我想吧,既然是晚上,那咱俩指不定又得睡一块儿,咱们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说实话吧,我还挺喜欢挨着你睡的,但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她眨了眨眼,斟酌了一下,又说,“就是,我还没有想嫁人的感觉,你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哎,今天估计是日不了万了。。。 第61章 丑丑的蝴蝶 求婚又失败了, 蔺南彦还是有点难过的。 想嫁人是种什么感觉,他头都想大了,也不懂, 但他还不能问,只能闷着。 也许是没有他这种迫切想要与她结为夫妻的感觉吧, 可毕竟, 他这种迫切源自她能压制他的蛊毒, 她说得没错,是他需要她,而她并不需要他。 记忆中, 从那两个恩爱的人身上听习到的桥段,他都用得差不多了,然而对这小老板, 好像没什么用处。想着女子都在意自己的名节, 他甚至特地告知那个骄纵爱显的堂妹, 见到她要以兄嫂之礼待之,他知道蔺南珠一定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吐露他们的关系,那样大家都会知道她是蔺大人未来的妻子,她的名节便与他栓在了一起。 他为自己如此卑鄙, 还难过了一整天。 可是现在, 蔺南彦瞧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跟他说着‘晚上一起睡呀’同时表示‘我还不想嫁给你’的女人, 深有又做无用功的无力感。 唐小爷根本就不在乎,别说在不在乎, 她可能连名节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吧。 蔺南彦纠着眉, 没法回答她这懂不懂的问题。 唐小酥也没指望他回答,挪到旁边椅子上吃果子顺便转移了话题。 “昆江找你来这儿不会只是为了拆我台吧?” 蔺南彦从腰间拿出一个锦囊扔在桌上说:“我许久未找他拿药,他不放心, 我只能当着他吃了一颗,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明日解蛊。” 唐小酥一听他吃了药,立刻又蹭到他边上抓着他手问:“还疼么?我瞧着你怎么跟那天昆江吃了以后的效果不一样?” 看着她那关切的眼神,蔺南彦不自觉老实了:“还好,我其实,已经习惯了。” “习惯?”唐小酥顿时木了一脸,那之前跟她哼唧吃了药全身筋脉胀疼的是谁? 蔺南彦后知后觉露馅儿了,又窘红了脸,干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昆江找百里红林和肖白调查了你的情况,肖白虽然所知不多,但加上百里红林,你在无影堡的情况,他便能了解得差不多了,加之百里弘哲也跟他交代了不少,三方相较下来,他才能肯定是你救了暮行云,小老板跟百里弘哲很熟吗?” 现在马甲都被扒得差不多了,唐小酥也没再隐瞒:“并不熟,不过他跟玄机门的大爷很熟吧,自然是知道我的,我也就是拿了百里飞那什么透骨针,觉得材料不错,但不太趁手,所以大爷让我去找王麻子铁匠铺改造,结果那个王麻子就是百里弘哲,宴席上碰到他我就知道要坏菜……嗳不过你们跟暮行云是怎么回事?”提起这个,唐小爷又燃起八卦之魂,“难道暮宫主妥协了,决定进宫去做皇妃啦?” 蔺南彦居然笑了一下:“陛下抓暮行云,并非因为好他颜色,那都是掩人耳目乱传的。” 唐小爷意外了:“不是为了好色,那是为什么?” “是为了睿帝那一队活尸亲卫。”蔺南彦叹息一声,忽然抓住唐小酥的手,将她圈进怀里,唐小酥懵圈地挣扎了一下,却听他靠在耳边慢慢讲故事,又安静了下来。 蔺南彦是现在是睿帝那队亲卫里,唯一一个尚有神志的人。 当初睿帝发狂下令屠城后,被人围杀,带着绝大多数尸卫逃入地宫,地面就剩十几个人断后,在睿帝进入地宫后不久就全都神志全无,和尸体无异,是以能断定睿帝已经死在地宫了。 但蔺南彦虽失智却还活着,被一位高人用药物换了蛊主。因为现在的皇帝与睿帝虽然是隔代亲戚,但也算有点血缘关系,是以,他能做蛊主,但却要一直用药物辅助,才能控制住蔺南彦。 而蔺南彦换了蛊主神志清醒后,那些尸卫也‘活’了过来,只是没有神志,但全听蔺南彦指挥。那十几个没有神智的杀人机器就安顿在黑骑大本营,一般情况是不会出动的。 所以谁能控制蔺南彦就能做睿帝第二。 靠着隔代血脉也能用药物更换蛊主,那么,万一有别的睿帝的血亲,那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再换一次吗?皇帝想想就难以安寝。 这特么,谁睡得着啊! 蔺南彦缓缓说:“睿帝高龄七十六了,万一之前在行军打仗途中除了瑰钰夫人还临幸过其他女人,留下血脉也不一定,是以,今上之前怀疑暮行云是睿帝的血脉,因此大费周章抓他。可昆江与暮行云对上后,确定了暮行云不是睿帝的血脉,因此,也不用抓他了。而且,暮行云胸前的纹身,同昆江手腕上的,还有几分相似之处,也许他们之间也有点什么微妙的关系吧。” 唐小酥听得挑眉,心里有些激动:那么说小爷我也能做蛊主?那是不是我做了蛊主,就能解放了蔺南彦,那这笔债就算还了? 一想到父债可以还!唐小酥心情大好!至于暮行云与昆江的关系,再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人了! 不都是师傅丢弃的徒儿之一么!唐小酥心里乐成一片。 蔺南彦说完,发现小爷在兀自傻乐,便没有松开手,而又讲起她之前关注的话题:“你还想听睿帝同瑰钰夫人的故事吗?” 唐小酥有点意外:“当然想啰,但你不是不能多提瑰钰夫人吗?” 蔺南彦悄悄说:“因为提起她,我比较容易激动,蛊虫乱串,陛下就知道了,可是,抱着你,蛊虫安分,自然能随便讲了。” 这说来,还真的比较合适做睡前故事…… 唐小酥来了兴趣,可不凑巧,肖白和一个仆子找过来了。 肖白看见唐小酥还在蔺南彦怀里,怔了一下,仆子躬身说:“墨先生请主上和小爷一起去寒潭小筑。” 师傅召唤,唐小酥乐颠颠地走了,蔺南彦却慢了一步,看了眼还怔在那里的肖白,忽然问:“昆江许了你什么?” 肖白:“国师大人什么也没许,可卑职始终是黑骑卫的一员,不能违逆主帅,齐大人也在,我也就说了些大家都看见的事……”并没有汇报小老板的可疑之处。 蔺南彦眸光微暗:“那你便回到齐阜那边去吧,不用在红冗身边了。” 肖白有些震惊:“可是……” 蔺南彦:“没有可是,我既将你放在这边,你就该知道,她的情况只能与我汇报。” “是。”肖白憋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是因为大人也中意小老板么?可是大人,您不考虑自己的身份么?蔺家那么大,小老板又是个怕麻烦的,怎么会喜欢做那么大个家族的当家主母。”肖白言辞恳切,颇为掏心置腹:“而且大人旧疾缠身,如何能护她一世周全?” “这便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了。”蔺南彦冷声说完,心中忽然一顿,想,也许她就是怕麻烦,这才不答应嫁给我,如果告诉她可以舍弃蔺家……他想着心里就畅快起来,几乎觉得可以准备纳征之礼了。 肖白望着那个轻快的背影怔了一下,摸了摸胸口,忽然赶上去拦住了蔺南彦。 蔺南彦:“?” “我知道肖想小老板是我不对,自从知道大人也中意她,我便没有再痴心妄想。大人不必多虑,我只是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处,每天日子都过得开开心心,若是大人待她好,那便最好不过了。”肖白急切地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只棕叶编织的蝴蝶递给他:“我瞧着这几天小老板心情都不大好,这种小玩意儿,小女孩都喜欢,我……就当是大人做给她逗她开心的吧。” 那蝴蝶精巧极了,还特地镶嵌了两只乌黑的豆子做眼睛,平添了几分狡猾的味道,颇有唐小酥的感觉。蔺南彦拿着编织蝴蝶挑眉,缓缓说:“我觉得她并不会喜欢此物,但我先收下了,而你的心意应自己去告白。中意谁,并无对错,感情的事,自然要两情相许,才算美满。” 这话虽说得在理,但总透着股就算你去表白她也不可能看得上你的意味来。 肖白怔在当场。 蔺南彦拿着蝴蝶走了。 第二天傍晚,唐小酥才收到一只丑爆了的编织蝴蝶,一脸莫名其妙:“这是什么玩意儿?” 那蝴蝶,翅膀歪斜,连触须都一长一短,但那两只黑豆眼睛,倒是选得又圆又大,看起来搞笑极了。 蔺南彦耳根发红,但声音还能维持镇静:“棕叶蝴蝶。听说,女孩子都会喜欢这种东西……” 唐小酥拿着蝴蝶哈哈大笑:“这么丑的东西谁会喜欢啊!” “很丑吗?”蔺南彦窘得脖子都红了,他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编成这模样,看起来也差不多了啊,怎么就丑?还这么丑!他心中略有忧伤,又从旁边拿出肖白编的那只蝴蝶给她,小心翼翼问:“嗯,那这只呢?” 一样丑吧? 唐小酥拿过去稀奇道:“哇,这只还不错耶,活灵活现的,手艺真好……”她说到一半,忽然惊了,拿起那只丑蝴蝶笑,“一看就不是一个娘生的崽,这不会是你生的吧?” 蔺南彦尴尬地扭头望向别处,有点别扭地认了:“你最近心情都不太好……” 所以,堂堂黑骑卫统领大人,竟然学着编了个这样的玩意儿来讨她开心! 正常霸总模式不是应该买买买吗?亲自动手…… 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呢,看着他红红的耳朵,唐小酥忽然怔住,心跳奇怪起来,拿着那只丑蝴蝶手足无措了半天,憋了句:“谢谢。” 蔺南彦自我安慰道:“我就说你不会喜欢这种东西吧……” 唐小酥脸有点烧:“没有不喜欢,我挺开心的。”她说完,又觉得有点矫情,立刻就嬉皮笑脸地补充,“你要是来侍寝,陪床,讲故事,我就更高兴了。” 蔺南彦又被臊了一脸。 看见唐小酥把那只精巧的蝴蝶送给红冗留下丑蝴蝶时,那心情又有点微妙。 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但莫名就是心情好,嘴角控制不住上翘。 墨白见着有点惊奇:“蔺大人今日心情格外的好。” 蔺南彦点了点头,唐小酥蹿过来插嘴道:“马上要解蛊了,当然心情好咯!”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母上生病了,忙得乱七八糟的,大概是不能日万了。 希望今天能赶个日六吧…… 千万不要抛弃咱们呀~~~ 咱尽量多让蔺大人出来接客……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0-06-13 18:07:12~2020-06-14 08:4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32049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咸鱼亏大了 说到解蛊, 师傅要的器具都准备了好久,唐小酥一直以为会是个培养皿,密封罐儿什么的, 看到真东西顿时呆住。 那半人多高的铁器架子,看起来就像大牢里可以固定头和四肢的刑具, 呃, 或许, 更像某些X教用具,活动机巧还能变换姿态……唐小酥想着等下蔺大人要被绑在上面任人摆弄为所欲为这样那样,她还得在旁边抓着他的手当帮凶, 一时小脸发烫血气上涌。 擦!不行,太刺激了,别乱想! 唐小酥一边告诫自己, 一边又停不下颅内爆炸……杵在那儿无法动弹。 墨白将最后一处枢纽安装完毕, 整理了一下衣袍, 开始清点银针,瞧了眼沙漏,淡淡吩咐还盯着铁架子发呆的小徒儿:“发什么呆呢,时辰差不多了, 去叫蔺大人过来。” 唐小酥揉了揉鼻子, 小螃蟹似的横着溜出门对直就去了西厢隔间, 踹门儿就进去了:“好了没啊,师傅说时间到了, 要你快……” 刚刚沐浴净身完毕, 正在穿衣的蔺南彦:“……?!” 此时蔺南彦只套了条亵裤,刚拿起衣服,四目相对, 他完全反应不过来,直接就呆了。 唐小酥还没从X教架子的颅内风暴中出来,这下看了个完美身材,颅内画面不禁重叠,瞬间将他对号入座,她惊叫一声,连忙捂着额头,看着对方染红的脸,想想不对头,又捂住了脸……呃……好像还是哪儿不对。 蔺南彦这才退到屏风后面,带着点沙哑的声音,悠悠地说:“你难道不是该捂眼睛么” “啧~,师傅让你快点儿!”唐小酥哽着脖子僵硬地转过身去,拔腿跑了。 原来小老板也会害羞的呀~ 蔺南彦撑在屏风上不禁笑了笑。 唐小酥红着脸,回到药局内室,师傅已经点燃了熏香,正在净手,瞧了她一眼,问:“他还没好么?” “好了,马上就会过来,不过,师傅,为毛要锁起来?还要用这玩意儿来锁?”唐小酥忽然有点好奇,蹭到师傅身边摆弄合金锁片,那锁片已经被拆卸重装,现在犹如铁链镶在架子上,“这怕是得锁个金刚!” “你以为呢!”墨白十分随意地解释道:“解蛊我得先看看那蛊在他身体里到个什么程度了,那要先封五感,断绝与蛊主的联系,蛊虫不安容易发狂,不将他锁起来,发狂的尸人可不容易控制住。” 这么厉害?!唐小酥纠眉怔在那里,墨白又说:“我倒是先提醒你,等下场面不太友好,你可千万不能逃跑,你若放了手,我估计这合金锁也未必锁得住发狂的他!”他从旁边抽了一根黑布条给她,“若是害怕,可以先覆了双眼。” 唐小酥拿着蒙眼布有点拉不下脸:“哼,小爷什么场面没见过,我会害怕吗~!” 蔺南彦从外面进来,不由得附和说:“小爷男儿风范,自然是无以畏惧。” 这货莫不是在内涵小爷刚才闯他房间没敲门么?!唐小酥有点气愤,但心里有猫毛,不敢与他对视,瞥向旁边,将蒙眼布随手甩在案子上哼唧:“你这个受罪的都无惧,我这个凑热闹的惧什么惧!” 墨白又笑了笑:“既然都已无惧,那么就脱吧~” 蔺南彦“……?” 唐小酥:“???” 墨白对蔺南彦道:“只着亵裤,上台,锁头颅四肢。”蔺南彦呆住,他又对唐小酥说:“你也要脱。” 唐小酥双手抱胸往后缩着惊恐道:“不是吧,我,我我也要……脱?” “你脱鞋袜就行。”墨白淡淡道,回身瞧见蔺南彦还胀红着脸尴在那里,有点不悦,“虽男女有别,但今夜例外,既要解蛊,那就洒脱些,别像个大姑娘似的,还扭捏起来了。” 唐小酥蹬了鞋袜还能幸灾乐祸地逗人家:“哎呀,医者面前无男女,蔺大姑娘要实在过不了这坎儿,大不了小爷对你负责就是!” “那蔺某就指望着小爷能言而有信了。” 蔺南彦当即宽衣解带,麻溜地脱了个只着亵裤,大大方方的站在唐小酥面前了。 这可真是半点都不犹豫,他分明之前就做过心里建设的,唐小酥目瞪口呆:特么!这不要脸的居然敢套路小爷! 不过蔺南彦体型健美性感,胸腹肌肉起伏恰到好处,双腿修长笔直,骨架匀称好看,不论从哪处看都十分养眼。特别是那两点红樱至深邃肚脐,真是完美比例,八块腹肌加人鱼线真的好棒……可惜人鱼线竟被短亵裤遮了一半~ 唐小爷不禁捂着嘴,却管不住眼睛在人家胸腹流连,那眼里就明明白白两个字:想摸。 墨白利落地将蔺南彦锁上,冲小徒弟哼哼:“喜欢就不用搁那么远盯着,可以过来上手了。” 唐小酥被师傅臊了个大红脸,及着鞋蹭过去,墨白又说:“但不能乱摸,赤足踩他腿上,掌心相覆,口鼻相对,最好能呼吸交融。” 然后唐小爷就像只猴子,蹲在了蔺大人腿上,口鼻相对靠得极近,只能眼对眼数睫毛了~这感觉像是下一秒就要亲上了,这回两个人都是番茄脸,谁也没比谁平静。 蔺南彦浑身绷着,喉结滚动,眼也不眨地看着她那双黑亮的眼睛。脚下肌肉滚热,唐小酥就没种了,眼对眼也不敢真对眼,只敢四处瞟,还哼唧:“师傅啊,这样要蹲多久啊?我腿会麻的……” 谁知墨白答非所问,居然还说:“我瞧着你俩最近感情大好,若有需求,可以口舌交缠。” 擦!解个蛊,难道还要上舌.吻?唐小酥不禁翻起来白眼叫唤:“师傅~不要再打趣我了啊!” 墨白说:“我只是想说,都放松点,蔺大人太紧张,绷着我这银针都没法下了。” 蔺南彦深深吸了一口气,乖顺地闭上眼,自觉的放松自己。墨白便眼明手快连封他几个穴位,扎了一串银针,封了蔺南彦五感,听觉视觉味觉嗅觉痛觉,一起截断。 蔺南彦忽然双目怒睁,却只见眼白,着实下了唐小酥一抖:“师傅?他这是……” 墨白居然开起玩笑来:“他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你可以为所欲为了。” 唐小酥瘪嘴:“我手脚都不能动,怎么个为所欲为啊……师傅,咱能不能认真点儿,别再笑话我了好吧~” 墨白站在蔺南彦身后,一边扎针一边说:“他这情况比我想得还要棘手些,说实话,我都没什么十全的把握了,现在只能看看再说。等会儿我会将蛊虫逼至内皮之上,你得抓稳他,千万不能松手……”这特么听着就有点惊悚,唐小酥不由得仰头伸脖子去给墨白再扎哪些穴位,又被墨白怼回原位,“口鼻相对,要让他能吸到你的气息,不要离远了,不然蛊虫上窜入脑那就不用救了!” 唐小酥抿了抿唇,瞄上蔺南彦那唇形优美的唇瓣,也不知是软是硬,瞥了眼师傅正躬身扎针瞧不着她,鬼使神差地决定占个便宜,便嘟着嘴去亲了一下。 薄唇轻轻贴了一下,她还没尝出是软是硬是甜是咸,做贼心虚便紧张得想抽身而退,蔺南彦倒是全凭感觉尾随过来了!他不但贴了过来,他还吮吸起来……唐小酥傻了。 小爷这是占便宜还是送便宜?!怎么能这样!这还要不要脸啊!她不禁呸他一口,哪知却给对方可乘之机,直接打蛇上棍地舌缠过来。 唐小酥:“!!!” 这回亏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赶不上六千了。只能煮点点。。感谢在2020-06-14 08:43:07~2020-06-14 23:3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ki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解蛊进行时 这送上嘴去被占的便宜, 唐小爷哪怕心里早变成了尖叫的土拨鼠,面上也只能瞪着眼安静的缓慢的往后撤……笑话,师傅还在呢!这是想被笑死么! 好在蔺南彦脖子是被合金锁固定住的, 并不能往前多少,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唐小爷手里的。 湿润的唇瓣缓缓分开, 牵出暧昧不明的气息, 唐小酥烧红了脸颊, 都不敢再直视对方的脸了,不好翻白眼只能往下看,哪知瞅一眼就惊得差点蹦起来。 蔺南彦胸前白净细腻的肌肤上, 凸显许多紫红色细线,犹如无数毛细血管充胀起来,绞缠在二层皮里, 正逐渐朝着心脏部位蠕动, 无比狰狞犹如丧尸。 真·尖叫的土拨鼠·小酥:“啊!!!” 这特么, 亲了丧尸怎么办?会不会传染?师傅,救命啊,虫要爬出来了啊! 忽然从言情频道瞬间掉进恐怖频道……唐小酥着实被吓到,不可避免往后仰倒, 松开了手。 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 蔺南彦浑身再次绷起来, 只听叮的一声,绑住他手腕的合金锁便被崩开了一片锁头, 锁片飞弹出去像子弹一样, 打碎了旁边净手的水瓮后噗地钉进了靠墙的撑梁柱里,抱臂粗的柱头都被打出一道不小的裂纹,再来一下估计房子都得塌了。 这特么, 拆房子的节奏啊! 唐小酥都惊呆了! 好在墨白动作快,一把拉着她又给摁到蔺南彦身上,蔺南彦这才稍微平静了一点儿。 墨白严肃道:“你莫不是以为我是在跟你们玩乐罢?!” 师傅提醒过,场面不太友好,真特么不友好,岂止不友好,吓尿了好不好!唐小酥几乎哭着把脸从蔺南彦胸前挪开,再次对上他的口鼻,却紧紧闭着眼,再不敢睁开。早知道就该听话将眼睛蒙上的,现在闭着眼也没用了,方才那画面盘旋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还越加清晰,就连脸颊贴过那地方的感觉,都逐渐明显起来。 唐小酥脸上酥麻好像是有虫在爬,明知道是错觉,但却依然止不住呼吸急促,手足都发抖起来。 然而蔺南彦眉峰微蹙,眼底却晃过一丝清明,轻轻地瞌上眼皮。 唐小酥哭嚎:“师傅~~我错啦,还有多久啊?我我我坚持不下去了……嘤嘤。” 墨白却淡淡地哼:“占完便宜就想溜,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唐小酥:“师傅~那那你给我擦擦脸吧,好恐怖啊……嘤嘤嘤。” 墨白:“没空。” 唐小酥只能嘤嘤嘤,却不敢再乱动。 墨白将最后一处扎上银针后,这才一脸凝重地站在前面端详。 此刻蔺南彦胸前已是一片修罗地狱的惨烈,哪怕是墨白这样久经风霜的人,看着也禁不住要头皮发麻,也不能怪唐小酥会害怕了。 墨白凝视着,伸手戳了戳,指下的肌骨仿若铜铸铁浇,没有半丝属于皮囊的柔软。他纠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掐算了一刻钟,又度回蔺南彦身后,将所有银针慢慢撤掉,然后才把弄机窍,将那铁器放开,变换了蔺南彦的姿势。 蔺大人从正坐,忽地变成摊平。 唐小酥不敢睁眼,还像个发抖的猴子蹲在他腿上,自然不能够口鼻相对,蔺南彦瞬时又绷了起来。 墨白敲了乖徒儿一下,继续吩咐:“踩到他肚脐两侧,左手护心,右手不变,口鼻相对。” 唐小酥:“???!!” 唐小酥嘘起眼瞅了一下,蔺南彦胸前成结的蛊虫实在有点扎眼,翻滚蠕动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扎入下层皮肉,这就是他常说的蛊虫钻心吧。他整个人都绷着,脖上青筋突兀,像是咬牙在忍,惊恐过后,唐小爷又有点心疼,光是看着都受不了,何况蔺南彦切身感受,可着实惊恐过甚,唐小酥现在有点腿脚发麻动弹不得,不得不求助师傅:“呜呜呜我腿麻了,动不了。” 墨白也没有奚落她,只抓了她左手往前一拉,便给摁在蔺南彦心口上了。 唐小酥被拉得一下扑跪在他身上,挪了好几下才踩到正确位置,终于从蹲在他腿上的猴子变成蹲在他肚子上的猴子了。 足下肌肤虽然滚烫,但半点没有活人的感觉,就像踩在青铜塑像上面,刚才跪那下膝盖都嗑得生疼,眼泪差点飙出来了,现在倒是好好感受到了腹肌形状,然而唐小酥却无心关注这个,她不安地蜷了蜷脚趾,可怜巴巴地问:“他没事吧……”这么硬啊! 墨白纠着眉,仿若在深思什么,也无心与她说笑,只淡淡道:“口鼻相对,直到他的腹间变软为止。” 唐小酥:“……” 擦!这什么高难度瑜伽姿势!唐小爷瘪了瘪嘴缓缓撑起来靠向蔺南彦的头部,心里都要变成尖叫鸡了。要口鼻相对,脚又要踩着肚脐两边,手要挨着心脏,这特么,俯身下去就是个半蹲的俯卧撑,一时片刻还好,久了铁人都扛不住。 唐小酥心虚得很,咬牙坚持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腿脚已经麻木到发颤了,这比高速跑上几个时辰还累啊。唐小酥眨了眨眼,睫毛上都是水汽,额前的汗珠顺着鼻尖滑下,滴到他的鼻端溅开湿了他的脸。 她喘息沉重起来,可蔺南彦的身体半分都没软化,只是脖子上的青筋消退了而已。 唐小爷都撑得委屈了,无奈地甩了甩头,将挂在眉毛上的汗水甩掉免得沾进眼里,体力逐步消耗掉,她都觉得快到极限了,甚至有点头晕透不过气,肚子也开始不舒服了,可师傅没吭声,她也不敢再胡乱动弹,要是一没搞好弄得个前功尽弃那就完蛋了。 又干耗了将近一个时辰,蔺南彦的身体才有些许软化,蛊虫已经完全沉入内里,肌肤又恢复了往时的白净细腻纤毫无损,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唐小酥已经头晕眼花,看不清眼前事物,近在咫尺的眉目都变得虚化起来。 墨白才从深思中回过神,看见摇摇欲坠的小徒儿,叹息一声,过去摸了摸蔺南彦腹间肌肉,然后就去外间抽了一张细棉布进来,将她包着抱起来,翻了一圈又放到了蔺南彦身上,随手将蔺大人的衣服团成一叠放在他耳边,给她作了个枕头,轻轻打趣道:“这会儿这么温顺了。” 唐小酥无力地哼唧:“不然怎么办?我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他怎么样了?我们没有白费力吧?” 墨白解开蔺南彦身上的合金锁,拉了椅子靠坐在旁边悠闲起来:“切断与蛊主的联系,便是挑战了蛊主的尊严,蛊虫自然要挣扎些时候,大约还要两三个时辰他才会清醒过来吧,你得陪着,你看你是睡会儿呢,还是咱们聊聊?” 唐小酥蹭进蔺大人颈窝扭了扭,换了个更舒坦的姿势贴着他哼唧:“太累了,我肚子不舒服,要眯一会儿。” “肚子不舒服?” 墨白疑惑地起身给她把了个脉,皱起眉头,出去了。 唐小酥迷迷糊糊拱在蔺南彦怀里呼吸清浅起来,没有注意蔺大人已经睁开眼睛。 蔺南彦望着屋顶发了一阵呆,思维有些空白,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自觉舔了舔唇。 唐小酥就隔着一层薄薄的棉布半趴在他身上,柔软而温顺,清浅的呼吸就喷在他的脖子上,他稍微侧头,便能贴着她的额头。 比上次在树上抱着时,阻隔又薄了好多。但还是觉得……多。 他从底下紧紧拽着棉布,心底泛起一种扯开它的邪恶冲动,反正小老板睡觉也不老实,就当是她蹬开的好了,他脑子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正准备付诸行动,墨先生端着药碗从外面进来了。 他顿时心虚的闭上了眼睛,脸上浮起一阵暧昧的红。 蔺南彦:“……” 刚才是在想些什么鬼?? 我为什么要心虚……蔺南彦闭着眼有些发懵。 墨白摇了摇小徒儿:“来把药喝了。” 唐小酥撅着嘴,半梦半醒地抱着蔺南彦脖子撒娇乱蹭:“不要喝药我不要喝~” 蔺南彦:“……”喝药……她生病了?受伤了? 墨白纠着眉咳了一声:“看清楚了再撒娇!” 唐小酥眨巴着眼醒过来了,瘪着嘴委屈巴巴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才问:“这什么呀,我怎么了?” 墨白:“你那日在树顶吹了多久?” 唐小酥捧着碗眯着眼想了一会儿,那天,啧,就是发现自己是暴君之女的那天……“大概两三个时辰吧,受了点儿刺激,哎头疼呢。” 墨白拿过药碗扔在一边,这才坐回椅子上:“聊聊?你那日受了什么刺激。”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唐小酥一时没准备好怎么跟师傅坦白鳜鱼夫人的事情,只能哼唧:“就是看一群孩子围着妈妈,母慈子孝的感觉刺激到我了,这么多年,我……”她枕在蔺南彦耳边,像个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宝宝,手下无意识地在他身上抠呀抠的,“我竟然从未询问过我的母亲,从未想过去祭拜一下,实在有点……嗯,难受。” 蔺南彦:“……” 胸前小红豆被这无意识的挑逗弄得肿胀了一圈儿,一边滚烫热烈,一边却叫嚣寂寞,蔺大人完全不能集中精神,连他们说的什么都无法过耳,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那纤巧的指尖下,血气下涌,身体的某处开始蠢蠢欲动,那感觉比忍耐蛊虫钻心还难控制,差点就要当场诈尸立起来了。 墨白叹息一声,有点惆怅:“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他声音低沉,带着些歉疚,“当初遇到你母亲时,她给我的印象并不好,是以,我将你剖腹出来后,并没有心情给她收尸入殓,便直接扔进旁边瀑布底下的深潭了。” 唐小酥:“?!” 唐小爷惊了一下,手下不禁一捏,蔺大人某处便当场起立致敬了。 “!!!”蔺南彦胀红了脸,他只能悄悄贴着大腿,使劲掐了自己一下,用疼痛平复某些不合时宜的反应。 这话题十分严肃,两师徒各有心思,都没注意到蔺大人的反应。墨白微微蹙眉,沉吟了一下,忽然问:“你会怪师傅不近人情吗?” 唐小酥并不在意这个:“没什么,就当是水葬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你这家伙这种时候居然能发.情,这算天赋异禀吗? 蔺南彦:只能说明我是正常男人。 。 感谢在2020-06-14 23:38:50~2020-06-15 20:5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日常是砂糖 水葬……么? 墨白微微一愣, 眉梢微颤,心底盘亘多年的那些纠结忽然就散开了。 当初他将人开膛破腹取了婴儿后就一脚踹下深潭,可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害怕乖徒儿问他‘你把我娘葬在哪儿’。早些年, 他还能理直气壮的铁石心肠的给出答案,她不得我喜所以随便处理了并未下葬。可与这丫头相处的时光越多, 他竟开始觉得即便不为所喜, 但也得要有起码的尊重, 他便开始愧疚,开始害怕,害怕唐小酥知道后会跟他闹脾气‘你居然把我娘踢进水潭就了事了那可是我娘呀不是阿猫阿狗呀’! 然而唐小酥却一直没问过, 但终究会问的,墨白就一直陷入某种‘她根本不在乎那就算了不问也好!’和‘怎么可能不在乎呢她肯定会问吧只是没挑好时候!’的纠结中,跟等待聆听另一只鞋子落地才能安睡一样, 耗得越久越心塞。 要是她真问起来, 该怎么说呢?各种答案罗列后, 还是就事论事只说事实最好。 “当初我遇见她时,她虽身受重伤,但以我之能也并非不可救治,可……重伤其次, 主要是她之前曾经多次滑胎, 身子已经耗得油尽灯枯, 又强行受孕,以秘术保胎, 近乎是用命换小。”墨白稍微顿了顿, 有些沉重,“既然能以秘术保胎,必然也是个通习医理之人, 却如此不爱惜自己,何以值得我替她安葬,是以……这才就,随意的……水葬了。” “怎么葬的并不重要。”唐小酥关注的是,自己会医术的人却多次滑胎,多次滑胎后依然要强行受孕,甚至以大换小,别说师傅会生气,她自己也无法接受。 她不禁咂舌唏嘘:“这特么,得多爱那个男人,才能如此拼命也要为他生个猴子。” 墨白:“猴子?” 蔺南彦:“……”猴子? 师傅的关注点,才唐小酥反应过来那猴子是她自己,不由得在蔺南彦身上磨蹭了一下,转移话题:“嗯,就是,我娘肯定很爱我爹才会这样的吧。” 接近五十的大婶儿啊,不生孩子陪着老公多活几年不香么! 就为了生下她?搞到最后老公为了她屠城,死不瞑目?最后却连崽崽都没看到一眼啊! 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有皇位等着继承,那咱是个女的,也没法接受啊! 不是白忙活了吗? 墨白叹息道:“确该如此,若非刻骨铭心,又何苦如此手段也要为他留下血脉。” 唐小酥:“啊,这样也好,我改天就去祭拜一下吧,师傅,那瀑布是小凤山那边的那个小瀑布吗?” 墨白点头:“嗯……要去的话,中秋去吧,让他陪你去。” 我就不去了。 唐猴子抱着蔺大抱枕,十分随意地抬腿蹭过中段,踩到一处滚热的枝丫,脚趾不自觉地爪了爪,感觉有点奇怪,但唐小酥没反应过来,只吊儿郎当掰过蔺大人的下巴哼唧:“他……”陪我去?那不成了见家长了? 四目相对,干楞半秒,所有话全被噎在喉头。 蔺南彦脸颊绯红,眸中泛着水意,那目光中含着无法述说的某种情绪,但绝对不是痛! 唐猴子眨了眨眼,僵硬地偏头去看脚,瞬间变成尖叫的土拨鼠:“啊!!” 爬起来就是一顿胖揍:“你居然当着我师傅耍流氓!你这个混蛋!” 蔺南彦心里委屈,但无话可说:“……” 那流氓还硬邦邦的站着呢! 墨白倒是饶有兴致地添了把火:“嗯,看来你们的感情还真不错!” 唐小酥被噎得不能说话,又想起自己刚刚踩着还去蹭,顿时脚底板发烫,可她之前做了接近四个小时的俯撑下蹲,这会儿根本没力气跳起来就跑,只能又摔到他身上。 “正常反应,不必介意。”墨白起身抽起棉布将唐小酥抱了起来,唐小酥气呼呼地缩进师傅怀里,蔺南彦顿时有点眼巴巴的。 墨白笑了笑,宽慰道:“既是醒了,便换个地方躺吧。” 蔺大人这才尴尬地起身着衣,墨白又问:“醒的这么快,倒是在我意料之外,你们是之前做了什么准备么?” 蔺南彦顿时想起那份柔软湿润的感觉,不由得摸了摸唇,唐小酥却哼唧:“他之前吃了药算不算?” 她这会儿是早忘了那个送上嘴去的便宜,但得了便宜的蔺大人却是忘不掉,虽面红耳赤,但依然铁心求证:“或许是小爷方才亲了我的缘故?” 墨白一愣:“她亲了你?什么时候?” 刚刚眼皮底下发生过这么激烈的事么? 这特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糖番茄火山爆发了:“我亲你大爷!胡说八道!” 然而却制止不了那两人学术性的讨论。 墨白:“口舌相缠了交换津.液了?” 蔺南彦:“嗯。” 小爷这反应,那就不是幻觉咯,蔺大人心里开始有点美滋滋呢。 嗯泥煤! “什么感觉?” “前所未有的舒服,但蛊虫又十分兴奋,就好像……”蔺南彦纠眉寻词。 墨白挑眉笑:“久旱缝雨?” “对!” 对泥煤! 你们够了! 劳资不要脸的么! 唐·尖叫的红土拨鼠·小酥:“啊啊啊啊嘤嘤嘤嘤嘤~” 然而毫无效用,没人理她,她只能窘在师傅怀里对手指。 墨白径直抱着她出了药局,蔺南彦便眼巴巴地跟着,走到寝间小院时,墨白才将怀里的宝宝递给蔺大人:“现在我亦只是查探你的蛊毒程度,解蛊方法还需斟酌,此事她可是出了大力,辛苦坏了,好生照料着。” 蔺大人伸手抱过来时,简直喜出望外:“我要抱她回房么?” 回,我的房间?! “你愿意抱着在这儿站到天亮也行,只要别冻着她了。” 墨白轻笑,摇了摇头,径直回自己屋了。 怀抱换人,唐小酥有点懵逼:“啊捏??” 一脸呆滞地被人抱回了寝室,轻轻放在床上才反应过来:“你要干嘛?” “你说我应该干嘛?”蔺南彦俯身下来,眼鼻相对,无端渗出危险气息。 唐小酥腰腿酸疼反抗不得,只能可怜巴巴地缩着脖子认怂:“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难得看见小老板认怂的模样,蔺大人弯起唇角心情大好。 他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唐小爷盖着,随即上了床侧躺在被子面上,撑着头看她:“还望小爷能言而有信。” 唐小酥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顿时觉得安全了,又有点忘形:“什么言而有信?”蔺南彦倾身靠近,伸手捋了捋她支棱起的碎发:“你说过会对我负责的。” 现在真是看也看了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不负责那肯定是不行了。 四目相对,气息交融,他声音温柔到起了丝沙哑,眼里一汪深情简直要溺死人样,唐小酥被撩得不行了,小绵羊样闭上眼差点就亲上去了,结果刚一抬头,头发不知被什么挂到,包髻划拉散了一个,锋针四散,落了一床一枕。 蔺南彦:“???” 蔺南彦看着指尖缠绕的秀发有点懵逼。 唐小酥:“!!!” 老虎屁.股被摸了,小绵羊瞬间变母老虎,唐小酥拧着蔺大人的衣襟就是一个头槌。 然而没什么力气,没把蔺南彦撞疼,却把另一个包髻也弄散了。 这回真是一床锋针,不敢乱动。 顿时大眼瞪小眼。 唐小酥:“……呜~” 蔺南彦:“……” 唐小酥瘪着嘴,气嘟嘟的,蔺南彦动了动唇,尽量克制自己别笑出来了,一根根替她收拾暗器,不敢说话。唐小爷又生气又委屈:“人家为了照顾你这个王八蛋累了一晚上,腰酸腿疼头晕目眩,你就这么欺负人呜呜呜~” “我……”怎么就欺负人了呢?蔺南彦辩白无力:“我错了!” 不管怎么着,认错就对了。 唐小酥:“你刚刚是不是嘲笑我了?” 蔺南彦:“绝对没有。” “309根,一根都不能少。” “好。” 唐小酥半撑那儿不能起也不能躺,困劲儿起来,一边哼唧一边打起瞌睡,越发可怜兮兮的。 蔺南彦只能小心翼翼地一边托着她,一边先把身下的锋针拾掇干净,再收拾完枕头上的时,小丫头已经睡着了,还在骂:“混蛋二缺子。” 二缺子是谁? 蔺二缺顶着一头小问号,仔仔细细地数锋针,数来数去只有306根。 天都已经亮了。 蔺南彦小心翼翼将暗器包好,又把床上床下搜寻了一遍,依然毫无所获,他瞧着床上熟睡的人儿,咽了咽唾沫,然后告诫自己,只是寻找锋针,免得扎到她,并没有其他意图。 然,手还没碰到人,自己先窘了个大红脸。 刚刚抱着都还好好的,现在脸红个什么劲儿,蔺南彦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要这么无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翻身覆上,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肩膀,将对襟外套脱了下来,检查了一遍,没有。他又摸了摸那柔顺的头发,细细梳理了一下,没有。那么……她这件灰色衣服质地奇怪,里面好像没穿?他刚解开一个盘扣,已经紧张到手指发抖,一抬眼发现唐小酥半睁着眼看着他。 蔺南彦顿时脸红得头顶冒烟,举手投降:“你的暗器还差三根,我……”怕掉在你身上了。 然而,唐小酥只是梦间反应,一翻身又睡得香香的。 蔺南彦哭笑不得地抹了抹额头,又将被子给她盖好,靠在床头叹气。 暗器什么的,等她醒了再说吧。 这一晃,就过了午时,昆江来敲门了。 昨日解蛊,断绝了与蛊主的联系有一刻钟,国师大人与蛊主有秘术联系,当然要亲自前来查探才行。 昆江先去拜会了墨白,墨白状似不经意地说:“昨夜你小师妹寒毒发作十分痛苦,蔺大人心忧过极,失智了片刻,幸好有药。” 于是昆江便前来‘探望’小师妹了。 肌肉疲累过度,最痛苦的时候当然是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 此刻唐小酥披头散发躺在床上惨兮兮的呻.吟:“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昨儿晚上,寒潭小筑药局里确实传出小师妹好几次惊叫,隔了几个院子都听到了,唐小酥这锅背得稳稳的。昆江看着床上虚弱的小师妹,又看忧心地守在床前的蔺大人,更无从怀疑了。 昆江纠眉问:“何以如此严重?” 唐小酥抽泣着嘤嘤嘤,蔺南彦僵着脸背台词:“因为没有温泉,寒毒发作,轻则缠绵病榻,重则一命呜呼,国师大人难道以为她是在骗你么?” 唐小酥:“骗你作甚!爱信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等一下,什么叫摸也摸过了,捂着胸口,那不是治病需求么? 蔺南彦:用脚摸的也算…… 唐小酥:我要举报你又耍流氓! 墨白:敢问二位,知道什么叫廉耻么? 。 。感谢在2020-06-15 20:52:26~2020-06-16 20:3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0034412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咸鱼的目标 为了让国师大人宽心, 唐小酥这‘寒毒发作’不能用药只等温泉,着实虚弱了好多天,基本不怎么下地, 万事都有小蔺子近前伺候,偶尔被抱去院子里晒太阳, 也都瘫在贵妃榻上的。 蔺南彦从没伺候过人, 但胜在听话, 好学,领悟能力高,将小爷伺候得还算舒坦, 唯有如厕沐浴不太方便。如厕还好,有恭桶,只消自己提裤子, 沐浴就很麻烦, 要穿脱, 要添水,还得配药……不然掉色了,而且还不能让人知道。 身上这层药皮,就如最后一层底裤, 轻易不敢叫人脱了, 就算是蔺南彦也不行。 这期间, 百里红冗来寒潭小筑看过她一次,其余时候, 多数是国师大人前来查探近况, 而其他人的探视,则全被蔺大人挡在门外了。 无影堡最近换首脑,其实大家都很忙, 唯有唐小酥天天咸鱼躺,要不是身上很酸疼,在待遇其实很好啦,但明明一副药剂顷刻就能解决的事,非得这么耗着干难受,这谁受的了啊,咸鱼最近脾气超级不好。 唐小酥横在贵妃椅上葛优瘫,骂骂咧咧地吃东西:“他不是国师吗,国师不是都该日理万机吗?他的鸡是被阉割了吗?什么时候才能滚啊?我这还要疼到什么时候啊啊啊……” 国师大人又放了一堆慰问物品刚刚离开,小蔺子打洗澡水去了,现在是师傅亲自伺候。 墨白十分同情:“蔺南彦想解蛊的事,昆江和蛊主都赌不起,但跟你基本上没什么必要的关系,你也可以不用给蔺大人打掩护,为师现在就可以给你开副药剂缓解你这肌肉酸痛之难,不用这么辛苦。” 唐小酥扁嘴:“说得轻松,现在放弃,小爷之前不都白受罪了吗?” “哎呀,那就没法了,只能继续疼着。”墨白笑了笑,又给她剥了一只橘子,“不过说起来,你肯为他受这份罪,定是真的喜欢上蔺大人了吧,那样的话,我的嫡传是不是就要有着落了?” 唐小酥差点被橘子呛死:“别胡说八道了,我哪有喜欢他!” 墨白挑眉:“没有吗?我记得从前使唤某些人做任何事都是以‘我不’为头试探着走的,逼不得已才会做,可昨日让某些人脱,某些人可是二话没说就脱了呢~虽说只是脱鞋袜,可若我当时说的衣服,你也会答应的吧?而且你还悄悄亲了人家……啧,啧啧。” 唐小酥被师傅一通话臊得耳朵都红了,却还不服气:“亲,亲了又怎么样!我就是馋他身子怎么了!” “那不是刚好,你要是只馋身子,搞定我的嫡传我就不用管他了。”墨白十分高兴的样子,气定神闲地打趣,“哎呀,他这蛊虫都已经繁殖到第四代了,解蛊不是麻烦能概括的,为师正头疼得紧,既然你没那么喜欢,我就不费这个劲儿了吧,反正离他三十岁还有这么几年,怎样我那嫡传都该能搞定了吧!” “……不是,这怎么说的?”唐小酥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回过来,“那,能救,还怕什么麻烦?师傅你不是医学怪人吗怎么会怕麻烦?” 墨白挑眉:“医学怪人?” 唐小酥连忙转圜:“不是不是,我是说师傅一直是为医学奉献毕生精力的楷模,怎么会觉得麻烦,这个解蛊不是一个很好的课题么?” 墨白轻轻叹道:“可现在已经不是光有医术就能解决的事了。” 唐小酥警觉起来:“那,还缺什么?” 墨白望着天空发了会儿呆,才悠悠地说:“现在解蛊只有两个办法,简单的便是将蛊虫全数逼入心脏,然后换心,但这需要一个体魄强健并与他不会排斥的人奉献生命,捐出心脏。他这浑身脏器与蛊虫共生都二十几年了,不是一般人的脏器可以比拟的,除非是与他相当的,比如……”他看了眼唐小酥,放轻了声音,“我的心脏。” 唐小酥听得惊炸起来,斩钉截铁地叫唤:“不行!不行!不可以!换一种方法。” 墨白弯着唇,笑得云淡风轻,却不提第二种方法,只说:“其实蔺南彦这孩子不错,我很看重,他对你也好,我就想吧,为师已至暮年,虽保有皮相,但终究老了,陪不了你一辈子,倘若能将我的心给他,也算为师继续陪着你不是吗?” 师傅虽然随时都是玩笑语气,但在看病救人一事上,只要提出来了,那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要执行的。唐小酥听得眼泪糊了一脸,跳起来扑在师傅脚边哭着鼻子威胁道:“不要,不准,你要换心给他,我就给你殉葬。” 墨白:“……” 这威胁直接断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不得不说,小徒儿有时候比昆江更狠更直接,可她与昆江的区别在于,她从来不会以别人为筹码,但却能直接刺痛你最在乎的,墨白眉峰微蹙,敛了笑容,却不知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一时愣在那里,竟不知该说点儿什么。 师傅不说话,那就说明他还没放弃这个方法,唐小酥继续哭道:“不管他蔺南彦怎么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天下就没有用老爹的性命来换老公的章法!不说你现在还好好的,就算你已经重伤不治药石无枉,也不行,你已经这么缺心眼儿了,要是没了心,下辈子不是更成傻子了吗?我只能殉葬陪着你,下辈子也好罩着点儿你。” 蔺南彦:“……” 墨白眉梢微抖:“你这孽徒,竟然说师傅缺心眼儿!” 唐小酥吸了吸鼻子仰头犟嘴:“不缺心眼儿你能想出这么缺心眼儿的办法来?” 墨白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举手要打她,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最终变成摸了摸那滑顺的头发,叹息起来:“为师于他有愧,他既想活,我便不能放弃。” 唐小酥撅嘴:“我也没说要放弃他呀,父债子偿,你欠他什么你说,我来还,大不了我赔他一辈子!”反正已经背了一身债,唐小爷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痒的。 蔺南彦:“……” 墨白:“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唐小酥:“有什么好意外的,就算你给我说长生蛊是自在散人搞出来的我都不会意外。你要跟他没点儿什么,会连换心这种缺心眼儿的办法都搬出来用吗?” 墨白怔了一下,咱家糖糖实在太聪明了,这还真就被她说中了,长生蛊正是他研制出来的,是以他才会对蔺南彦报以歉意,不过小徒儿这习惯还真是无可挑剔,不在药泉殿,提到自在散人这个名讳都会以第三人作称,绝对不会牵涉彼此。秘密太多,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了,但她却能十分警醒地记得分毫不差。 是以,她说要殉葬,墨白还真不敢强势,回到正题就只能无奈地解释:“你能抑制蛊毒,也只是能减轻他的痛苦,但并不能制止蛊虫生长,三十岁,是男子身体骨骼最佳年龄,亦是尸蛊成型之时……谁也阻止不了蛊虫上入脑心下入三阴,当年小睿也不想他的亲卫成为活尸,他是蛊主亦挽救不了,何况是你。” 这话题虽然严肃,但唐小酥莫名注意到一个词汇就严肃不起来:“小睿?” 看来师傅跟暴君还真是不清不楚的呢~莫非咱爹也是师傅的徒儿?唐小爷思维有些跑偏了:哇,那我爹就成了我师兄?这辈分还真够乱啊……不过,如果爹是师兄,那师傅怎么会不认识鳜鱼夫人? 墨白差点没气哽过去:“……说了半天,你就关注小睿?” 唐小酥:“那我该关心什么?” 墨白:“解蛊的方法只有这样了,就算你说师傅缺心眼儿也没法了。” 唐小酥揪眉:“可你刚才分明说的是两种,还有一种呢~” “……”墨白沉默了一下,才叹息道:“另一种,太难,几乎不可能完成,我也就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唐小酥:“不管什么,说来听听,不是还有几年么,万一我运气好就解决了呢?” 墨白几乎被说服:“去皇陵地宫,找到越蠡帝的尸身,剥出心脏里的蛊主母虫,放回阴阳泉,那么蛊虫就会与血水化为一体,成为强身健体的良物,不会威胁生命。” 这个难就难在,当今皇帝是不可能打开地宫的,而且要破坏睿帝之父的尸首,那等于与睿帝为敌,睿帝带着那些尸卫退守地宫,那可是一支完整的尸蛊军队……根本不可能有力量去抗衡! “这不是挺好一办法么!”唐小酥却松了一口气,“没问题,只不过顺便而已。” 墨白听得纠眉:“顺便?什么顺便?” 唐小酥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不好再瞒着师傅,只能嬉笑到:“顺便啊,就算不找蛊主母虫,我也有下皇陵地宫一日游的计划。” “胡闹!”墨白震惊得一把将她扯着站起来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你进得去么?你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吗?你还一日游,你去游什么?” “疼疼疼~…”唐小酥瘪了瘪嘴哼唧着靠在师傅耳边说了句悄悄话:“我要去拿睿帝尸身与我娘合葬。” 墨白呆了呆,有点不可置信:“你是……”睿帝血脉?想想也是,不是睿帝血脉怎么能压制蛊毒。 唐小酥点点头:“嗯,就那天我知道瑰钰夫人叫唐钰尔,耳朵后面有三颗痣的时候也是震惊的慌了许久呢~受大刺激了。” 也是,除了那个瑰钰夫人,天底下哪个女人做得出那样强行保胎的事,破腹第一刀,还是她自己动的手呢!墨白松了一口气,如果糖糖是小睿的血脉,那进了地宫应该没什么危险,但是若被别人知道她这身份,那就危险了。 墨白拉着唐小酥坐在贵妃榻上,终于松口了:“好吧,为师同意第二种。” 唐小酥:“你说话算话!” 墨白有点置气:“不算话能怎么办?前一种需要你接手,你不同意我也办不了。” 唐小酥这才放松下来:“师傅果然是最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居然睡着了,又晚了…… 。感谢在2020-06-16 20:35:48~2020-06-17 20:4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抬杠的日常 君子坦荡, 当不听墙角。 蔺南彦无意听了个这样的墙角,还是与自己相关的事,难免有点不安。 但他也只愣神了一会儿, 多听了几句而已,便坦荡地过去了。 面对墨白这个想要将心给他续命的长辈, 他拧着眉一脸严肃, 却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墨白对他这态度倒是并不意外, 只淡淡说:“既然听到了,那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方法已定,有多难你心知肚明。 蔺南彦恭敬道:“是。” 墨白摸了摸唐小酥头顶, 又对他说:“管着她点儿,不周全不许行动。” 这话说得,等于将她许给他了啊! 蔺南彦眸中微跳, 心里本该有些激动, 但现在却有些沉重, 他更加恭敬道:“是。” “是什么是啊!你闭嘴!”唐小酥原本乖乖听着,前两句还事不关己,后面这句就直接炸毛了:“什么他管我!师傅你怎么这样啊!我用得着他管么!” “为师可没空天天给你打掩护。”墨白轻轻挥手道,“行了, 去吧。” 唐小酥:“……” 唐小酥无话可说, 只能咧嘴哼哼, 但哼还没哼完,在蔺南彦伸过胳膊来时又无比自然熟稔地攀上人家肩膀, 一转头就四目相对, 顿时哑了。 蔺南彦抱着人朝墨先生躬身一揖,然后就抱着人走了。 国师大人这段时间天天打卯来‘关心’小师妹的病情,唐小酥得天天泡药浴, 为了演戏逼真,她真泡,不过是泡的美容养颜浴,保养肌肤的,跟寒毒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药剂是师傅开的,昆江也无可置喙。 泡澡毕竟能舒缓疲累,虽然不比针对性的药浴迅速,但还是有些作用的,唐小酥一天最舒坦的时候,就是待在浴桶里,一泡便是许久。而且师傅亲自加药,比她自己弄的着色自然多了,还不用担心洗掉色,她当然高兴了。 她腿脚不便,蔺南彦倒想得十分周到,命人将浴桶改装了一下,可以在屏风外面添水,十分方便。从初时听见里面的水声,他都要面红耳赤半天,到后来也能面不改色甚至还能聊上两句了,不得不说,多亏了国师大人。 唐小酥趴在浴桶边上哼唧:“你刚刚都听见了些什么?” 蔺南彦靠着屏风淡淡回道:“该听到的基本都听到了,比如,你许了陪我一辈子。没听到的也差不多猜到了,比如,你是睿帝血脉。” 他虽语气平淡,但唐小酥莫名听出几分得意。虽然是为了安稳师傅才说的,但她毕竟有这个打算,不好与他争辩,只能奇怪点别的问题:“你听了这么大一个秘密,都不惊讶的吗?” 蔺南彦又给她添了些热水,语气毫无起伏非常直白:“没什么好惊讶的,我虽被睿帝种蛊,但睿帝与瑰钰夫人待我极好,犹如亲子,十岁被迫换蛊主前,过得并不痛苦,甚至是快乐的,是以,我并不记恨睿帝夫妇,相反还十分怀念,我的悲惨与痛苦,每日折磨,皆是换了蛊主之后,是以和你并无关系,即便你是睿帝血脉,亦不用觉得亏欠了我。”他顿了顿,终于带了点情绪,又说,“但你要许我一辈子,我肯定是要接受的,毕竟,以前瑰钰夫人时常对我说,我会是他们血脉最亲近人,你师傅刚才也将你许给我了……” 他说这许多,唐小酥听得十分懵圈,起身攀在屏风上问:“等等,你说这么多,所以最后结论是什么?” 蔺南彦瞧着那颗湿漉漉的脑袋,皱了皱眉头,抽了旁边一张棉布巾子搭在她头上:“当心凉着了。” 唐小酥撇嘴,擦了擦头,顺手将头发包好,又缩回桶里去了:“所以,结论呢?” 蔺南彦说得理所当然:“结论就是,我准备了聘礼,咱们挑个日子拜堂成亲呗。” 又串台到求婚频道,唐小酥惊奇了:“我说你感观接受力未免太好了点儿吧,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你了!陪你一辈子,不代表要马上嫁给你好吧!” 蔺南彦虚心求教:“不马上,那何时?” 唐小酥翻着白眼哼唧:“上次就说了,我们村儿女子二十嫁人,二十二十,你是聋了还是失忆了!” 蔺南彦还不太想放弃:“即便如此,可你来我大越王朝也许久了吧,难道不应该入乡随俗吗?我们这里女子十四议亲,十五嫁人,你都快十七了……” 一张湿答答的澡巾飞出来打断了他的话。“麻烦你搞搞清楚!”唐小酥一字一句哼道:“是,你,想娶我,而不是,我,想嫁你,你想娶我就得随我的俗,我想嫁你才是我随你的俗。” 蔺南彦挑眉:“可你我已经肌肤相亲,同床共枕,只差周公之礼了,你还是不想嫁我?那你想嫁谁呢?” 最近相处太亲密,彼此都习惯了对方的语态,蔺大人被练出了厚脸皮不会轻易脸红了,唐小酥更是越发不会收敛,什么话都敢说:“滚,什么肌肤相亲同床共枕,和衣而卧中间还有隔着帘子,这也算同床共枕?我建议你去春香楼见识一下什么叫肌肤相亲同床共枕,再来跟我谈判,你这个大龄童子鸡。” 即便蔺大人已经得到锻炼,依旧经不住这样的炮火,登时又臊红了一张脸,又气又恼,也开始口不择言:“小爷这么言辞犀利,难道是经验丰富之故?” 哪知这话在唐小爷面前攻击力为零,唐小酥还十分嘚瑟:“小爷我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是画本绘本我可是看过不少,有空给你参详一二也行咩~” 看过实战的蔺大人无话可说:“……” 唐小酥磨叽了一会儿,以完胜姿态转移了话题:“昆江那混蛋还要在这边呆多久啊?” 蔺南彦这才缓过气来:“说不上,那要看无影堡的账目什么时候理清吧,昆江都要亲自过目,毕竟缺银子。他们决定让百里弘哲做这个掌事人,百里弘哲早先只专注炼器打造,对金银方面不太在行,由他当家比较容易掌控。” 唐小酥又开始嘤嘤嘤:“那我这寒毒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好烦啊~” 蔺南彦没有立刻接话,唐小酥以为他都不会说话了,他又慢慢说道:“要是辛苦,我们就出去玩吧,我带你去看看那个武林大会如何?” 唐小酥听得有点心动,又哗啦一声扑在屏风上:“我这幅样子怎么出去啊?” 这回不止头,唐小爷胳膊肩膀天鹅颈甚至锁骨都露在外面了,湿漉漉的出水樱桃般,亮晶晶的引人垂涎。画面过于刺激,蔺南彦着实呆愣了一会儿,才醒神背转过身去,不由得哼出:“这样肯定不能出去,怎么也得穿好衣服。” “喂!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唐小酥条件反射摸头要抽针,摸了几下才想起那日包髻散了后,这些天抬不动手臂都没扎头的。 小爷又炸毛了,蔺大人弯了弯唇清了清嗓子,没有顶嘴:“我是说,我们可以借国师大人的马车。” 小爷这气性来的快,也去的快:“这个好,还能改造一下。你安排啦,明天一早就走,我去找师傅对个说头。” 唐小酥乐不颠地爬出浴桶连腿疼都不顾了,随便裹了衣裤,边穿着就从里面跑出来,还要往外蹦,被蔺南彦眼明手快一把拉住,颠了一下跳戈登一样就滚回他怀里了。 蔺大人抱着衣衫不整的小爷,姿势暧昧至极,却还能一本正经地说:“墨先生让我管着你点儿。” 唐小酥一头小问号:“??” 我出去找师傅商量,又不是现在就去地宫。 蔺南彦低头看着那敞开的衣领下精致的锁骨,轻轻点明:“衣冠不整,出门不妥。” 唐小酥哼唧:“你不拉着我,我出门的时候就穿好了。” 蔺南彦十分地杠:“穿好衣服,才能出门。” 唐小酥脸都木了:“……你有病是吧!这你也要管,外面又没人,我到师傅面前肯定穿得好好的了!你刚才到底听了些啥?怎么这么自觉就做起管家公来了!我师傅只是让你在下地宫的事情上管管我,可没让你管其他的!” 蔺南彦杠精满分:“墨先生的原话,管着她点儿不周全不许行动,并没明确说是什么事,是以,什么事都必须周全!” 这特么理解能力满分?? 唐小爷第一次被这家伙噎得哭笑不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他面前,仔仔细细扣好衣领盘扣,还拢了拢头发,并向他展示着转了一圈。 谁知道这货竟从身后拿出一块银白色布料递给她。 唐小酥一脸狐疑地抖开,看见是个肚兜儿,当即甩他脸上:“滚!我才不穿这个!”她又往外蹭了几步,忽然想到个严重问题,立刻退回来揪着蔺大人衣襟质问:“你怎么知道我没穿?你居然偷看!你这个混蛋竟然越来越不要脸了!” 蔺南彦眼睑低垂,目光转注,说话却不太客气:“你觉得你这习惯,我还用得着偷看吗?”他还难得地嫌弃,“虽然没什么观赏性,但别人看见总归不太好,你还是穿上吧,天蚕丝的,很柔软,不会伤到肌肤的。” 唐小爷终于败下阵来,捧了肚兜儿去了屏风内,不过看在可以摆脱国师大人奇怪看护的份上,唐小酥决定不和他计较。 要出门,师傅当然是赞成的:“那正好,舞林大会完了,中秋去祭拜你娘,晚一些时候回来就能泡温泉了。” 蔺南彦觉得奇怪:“中秋,佳节,难道你们师徒不一起过?” 唐小酥哼唧:“师傅的中秋节是要陪老情人去的。” 于是,蔺南彦以墨先生说多出门游玩心情舒愉以便寒毒疏散为由,打发了昆江:“国师大人日渐繁忙,当是用不上车马,不若支援给你的小师妹如何?” 昆江还能说什么,自然是答应了,毕竟师傅也没走,小师妹还要回来泡温泉才能治疗寒毒呢~ 唐小酥:虽然并不期待武林大会,但能摆脱变态师兄就行! 第67章 一起去嵩山 国师大人不好糊弄, 终于要摆脱这个厉害又讨厌的师兄,唐小酥特别兴奋。 要出门嘛,怎么着也得打扮打扮不是, 小爷也是个妙龄少女嘛,当然要坐在梳妆台前拾掇一下呀, 不过手臂酸痛还没好, 又好几天没梳头, 一时手生,连个包髻都扎不对称。 这出门儿也太丢脸了,唐小酥恼火地砸梳子, 倒是激发了蔺大人偿试新技能。 “我试试吧。” 蔺南彦顶着唐小爷那一脸狐疑,拿过木梳,轻轻绾发, 那滑顺的长发流过指尖, 心里何止紧张, 但他面上却云淡风轻,一副做惯了的模样,竟然很快地给她梳了个时下未出阁少女最流行的垂寰分肖髻。 唐小酥本就头小,这发髻有一半发丝批垂, 额前刘海稀松, 却将她往时扎包髻时支棱着的碎发很好的规整起来, 忖得她分外娇俏明丽,即便肤色比一般女孩儿深几度, 也非常好看, 反正比她时常扎的双丫包髻要好看得多。 别说,这家伙的手艺还真不错呐! 唐小酥不禁也在铜镜前臭美了一会儿,但也就这么一会儿, 又酸了:“你怎么这么会梳头?你经常给人梳头?你怕是给不少姑娘梳过头吧?” 听她越来越酸的口气,蔺南彦不禁弯唇:“绾发而已眼见功夫,这种发髻十分简单看看就会的。” “第一次梳头能梳这么好?!你可真是天赋异禀!”唐小爷根本不信,她自诩聪明,但自己梳头梳了这么多年,也就只会三种发髻,丸子头,双包髻,马尾!蔺二缺一个生活白痴,居然会这么高级的生活技能?没刻意学过不是骗鬼吗? 蔺南彦也没否认,只倾身向前,扶着她的肩膀,理了理她前襟秀发对着镜子里的姑娘说:“好看不就行了么?”镜子里的姑娘瘪着嘴,一脸不高兴,他偏头笑问:“我曾为别的女子绾发梳妆,你这么不高兴……可是醋了?” 唐小酥又被撩得脸一红,大骂:“滚,才没有呢!你个奴颜媚色的东西!哼!会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有屁用啊!” 蔺南彦也没生气,只悠悠道:“没有别人,你是第一个能让我绾发女子。” 从他弄散她的头发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幻想过无数次为她绾发,这才刻意留意那些小丫鬟们巧手下的发髻,选了个最可人的悄悄比划,掸灰的拂尘都被他梳了无数遍了,这才能有今天的成果。 唐小酥一下被哽住,小脸发烫,心里美了,嘴却不服:“哼!谁、谁稀罕啊!梳成这样,你让小爷暗器别哪儿!” 蔺大人理了理她那对襟外套:“这腰带,至少可别上千根你那锋针。” 唐小酥纯粹死鸭子嘴硬:“还要换洗,多不方便!再说,洗澡的时候遇险怎么办,睡觉的时候遇贼怎么办?” 蔺南彦怔怔看了她一会儿,他想说‘我都在你身边,不用这么谨小慎微地防范’,但他又害怕听见她随口反驳‘我防的就是你’,哪怕是玩笑的随口话,也很难接受,于是他拿过木梳妥协到:“那,我重新给你梳包髻吧。” 唐小酥又捂着头哼唧:“梳都梳好了,换来换去多麻烦……明、明天再换。” 蔺南彦挑眉,弯起唇来:“哦。” “哦个屁!” 唐小酥瞬间有种被戳穿的窘态。 临走,师傅和国师大人一起送行,唐小酥还得虚弱一把,收起张牙舞爪的伶俐,就更加可人了。 头发梳得好看,连师傅都挑眉打趣:“哎呦不错,可算有个女孩儿样子了。” 唐小酥:“……” 昆江笑道:“小师妹这性别之态时常令人疑窦丛生,如今倒是可以确定了,蔺大人果真是眼光独到。” 蔺南彦竟然有些‘等你们都知道她的好时她已经是我的了’的得意感散发出来,眼角眉梢都无比的意气风发:“那是自然。” 唐小酥:“……” 这段时间‘苏姑娘’与蔺大人肆无忌惮地撒狗粮,除了百里飞,其他人多少都觉得有点颜值不相当蔺南彦一定是别有所图才会和苏姑娘在一起的念想。 唐小酥自己都这么想,本来这货就是为了解蛊……可相处下来,一切细节都显示,就算是因为解蛊没得选,他也是认真对待这段感情的。 这就有点情不自禁了。 唐小酥扁着嘴一头扎进马车里,恨恨地扣了扣荷包,再看着自己的小爪子有点发愣,蜕了这层药皮,咱也是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哪点配不起他蔺南彦么!哼!大龄青年一个!明明就是他高攀的好不好! 离开无影堡,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了很多。 可即便是国师大人的豪华座驾,也免不得马车摇晃,唐小酥实在无聊,便摸出之前暮行云送的那个面膏盒子摆弄,准备给另外带上的飞镖也上点配料。 可蔺大人就眼酸了:“这种便宜货色不适合你的肌肤。” 唐小酥当即炸毛:“便宜货色?小爷两三年的心血,在你眼里居然成了便宜货色?” 蔺南彦眉头一跳,心下宽愉了,连忙改口:“是我没眼色,我还以为是暮宫主送的面膏。”只要不是暮宫主送的面膏就好。 “他本来也没送面膏啊,就送了盒小金珠,上次我都给上寿老人了。”唐小酥抿了抿唇,难得心情愉悦不想和他计较,还得意的显摆:“就这个,能让你们黑骑睡个两三天,你要不要试试~” 蔺南彦汗颜:“嗯,等失眠的时候试吧。” 唐小酥:“……” 现在熟稔了,越发觉得这货是毒舌体质。无意识撘一句,也能叫人噎半天,你还寻不着他错处。 回到平阳城,总算离开了国师大人的监控,蔺南彦第一时间带唐小酥去聚友楼歇脚,先将墨先生给的药剂煮了给她洗澡,去了那一身肌肉酸痛,再商议其他路程。 对于唐小酥来说,离开无影堡,脱离昆江视线,去哪儿都无所谓,只要别在车上闷着,怎么都行。 嵩山离这边不远也不算近,骑马都要七八日行程,但以唐小酥的轻功过去,轻轻松松也只需要两天,那便没有必要非在车马上受那份颠沛流离的罪,稍微缓一点,蔺大人跟着也没问题。 蔺南彦当然选择出双入对没有旁人,便吩咐人驾空车去嵩山,他就和唐小酥一起走小路。 唐小酥这还是第一次以江湖侠女的身份与人结伴同行,走走停停偶尔还逗弄人的比试一番,一路都无比兴奋。 蔺南彦也是第一次体验这样放松的日程。荒山野岭,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也不用担心下人碍眼,真真正正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偶尔说点私密话,比在房间里更肆无忌惮。 脚程上能轻松赢了蔺大人,唐小酥得意得有点忘形,甚至开玩笑说:“这段你要是能撵上我,我便让你为所欲为一会儿。” 她这是量实蔺南彦就算赢了也不敢做什么,谁知道马失前蹄崴了脚,真就被人家追上了。 结果蔺南彦还真没客气。 红唇欺上口舌交缠时,唐小酥瞪着眼完全反应不过来,就被亲得四肢发软,还发出了羞耻的声音。 蔺大人舔了舔她唇边津.液,暧昧又沙哑地笑:“那日,果然不是幻觉。” 唇鼻相对,气息交融,唐小酥舌根都是麻的,整个人都懵逼中:“……” 趁她还懵着,蔺大人狡猾地问了一个心底在意了许久的事:“一直想问你,老公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听过,勾栏妓子喊龟奴就是这个称呼,但他直觉唐小酥嘴里的老公肯定不是指的这个,毕竟是与老爹相较的人物,定然是更亲密的关系,但他就想从她嘴里得到真实的答案。 唐小酥果然懵逼着无比老实:“就是类似相公夫君啰。” 蔺南彦弯着唇,蹭着鼻尖,亲昵地哄:“嫁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叫我老公,我天天给你绾发好不好?” 唐小酥被求婚频道炸醒了:“?” 她红着脸推开人,有点难为情,她不是接受不了嫁给蔺南彦,而是总觉得现在是债务关系,不纯粹的喜欢,要是答应,那感觉就像拿婚姻做了交易,浪漫褪皮往后回忆起来,定然会想吃了苍蝇。 “我都说了八百遍,年龄不够,结婚犯法!我先走了,嵩山武林盟汇合!” 唐小酥甩下一句话,一溜烟跑了。 心中慌乱却脚下生风,就跟后面有鬼撵着似的,马达全开,自然能甩掉蔺南彦。 蔺南彦眼睁睁看着那只害羞的云雀儿飞远了,这才哭笑不得追了上去。 无影堡发生骤变,虽然没死人,但是欠了皇帝一屁股钱,现在百里弘哲当家是焦头烂额,大公子百里飞与嫡小姐百里红冗也算掌事人了,当然得为家里分忧解难出一份力,此时也在前往嵩山的路上。 毕竟武林大会虽然是武林盟单线举办,但参与的青年才俊还是挺多的,人多的地方自然是赚钱的地方,百里飞便带着百里红冗前来寻找商机。 无影堡的兵器品质有目共睹,销路还是有的,不过现在缺钱,需要扩充销路,这就有点费神了。 他们比唐小酥先走好几天,但居然比唐小酥后到。 唐小酥悠哉悠哉地在嵩山脚下茶馆里,发现了自家玄机门的印记,自然就高高兴兴嗑瓜子听说书人讲江湖趣闻,顺便等人。 百里红冗看见路口茶馆里边那个穿着无影堡大丫鬟对襟腰带,却梳着婉约清丽的分肖髻的女子时,还不敢上前相认。 她将缰绳递给百里飞后,就站在路边冲那个身影发愣。 唐小酥却笑眯眯地冲她勾手指:“过来呀~小美女。”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这货真狗! 蔺南彦:…… 。感谢在2020-06-18 23:50:57~2020-06-19 23:1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ki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又看热闹喽 百里飞看见唐小酥, 一时呆了一下,从上次在和风楼后,他就一直没机会再见她一面。听说她寒毒发作心焦如焚, 但几次探望都被蔺南彦堵在门外,也不知她具体情况, 可寒潭小筑又不能随意夜访, 他也只能暗恨自己为什么姓百里, 连与她告白的勇气都被和风楼一事打折了。 说起来,百里鑫睿那些人,不过是隔房的叔伯, 他从小父母双亡,是三叔带大的,他和三叔百里弘哲都未参与过他们的计划, 却要和他们一起面对造反失败的后果, 还得逼着一起算计自己喜欢的女人。 百里鑫睿的算计果然成功了, 也幸好是这小女子拜了墨先生为师,人缘铁石背景够硬,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助力无影堡脱困。昆江直言说是看在小师妹的面子上, 不诛人命, 十万黄金债务分期。 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可昆江又岂是真那么和善好说话的?也不知她是答应了昆江什么, 又或者其他…… 百里飞心里背负重债,都快要愁死了。可毕竟享受了无影堡大公子的尊荣, 有些责任该背负还得背着。他都已经做好此生无缘来世再见的准备了, 却没想,竟在这里见到她。 听说她寒毒发作,虚弱不堪, 好多天都下不得床……百里飞眉头微蹙,看着那个正跟百里红冗亲热的小女人,一脸爽朗的笑容,眼里未见丝毫伤情的疲惫,一如既往的洒脱,甚至还梳了个漂亮的发髻,满满的出门游玩的愉悦,怎么看也不像个大病初愈的人。 百里红冗也很奇怪:“你不是寒毒发作很是艰辛么?这么快就痊愈了?竟然还比我们先到,记得临行前我来探你的时候,你还……”虚弱得下不了床的。 “啧!人生如戏全凭演技,那不是在昆江眼皮底下嘛,不虚弱点儿怎么卖这面子保无影堡啊!你也不想想,咱师傅可是圣手神医,区区寒毒哪儿耽误得了那么久!”唐小酥撇嘴,干笑了一下,毕竟寒毒这锅也不是为了无影堡背的,说起来到底是有点心虚。“都是假的,不用担忧。” 百里红冗眼红红的抱着她胳膊感叹:“可委屈你了,要不是我爹他们……你也不用……” “说那些,咱俩的关系,就算你爹不搞那些,我也不可能放着不管的,但是我只管你,其他的可不关我事了。”唐小酥摸了摸她的头顶,心里有点唏嘘,“昆江原本就是想要银子而已,就算将无影堡洗了,未必洗得出十万黄金来,还不如依了你们分期来得实在,其实也算不上我什么功劳,不过赶巧而已。” 说到这个,气氛有点沉重,无影堡确实有钱,但大多都已经被拿去做造反准备了,后来被国师大人一锅端了,现在要重新准备十万金子,就算分期付款也是很吃紧的。百里飞见百里红冗就要诉苦,连忙打断道:“蔺大人不是与你寸步不离么?这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没跟着你来?” 百里红冗也问:“对呀,南彦哥哥呢?怎么没在你身边了?” 提到蔺南彦,唐小酥脸就有点烧,不自觉露出点儿小女人娇态来哼唧:“那混蛋被我甩路上了。” 百里飞瞧着她微红的耳尖,眸中微暗,轻声问:“这嵩山脚下,龙蛇混杂,颇为不安稳,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上山去。你可有丛卜啸赠与的庚帖?” 唐小酥纠眉:“请帖?嗯,我应该有好几份吧……啊,但是我一份儿也没带!” 全在那货身上的! 百里飞道:“那就只能算是我们的随从一同上山了,可能没有单独的厢房……” 百里红冗插嘴道:“和我一间就是!” 唐小酥又看了看岔道口,蔺南彦竟然还没来,她不禁有点埋怨,但想着这货再怎么磨叽晚上也该到了,就和茶馆小二留了话,便同百里飞他们一起上山了。 这一路都还挺热闹的,不得不说,这个丛卜啸挺会做生意的。 嵩山这块儿也不是个什么人居集中地,但就因为他们武林盟每年举行这个武林大会,全国各地,大门派的青年俊杰都往这儿聚集,年轻人花费那叫一个爽快,买什么东西不但不砍价,还相互攀比,消费那就杠杠的起来了呢,周边各种小店的生意都爆火,特别是客栈,这一圈儿都新修了不少院落,就单是为了这个一年一次的武林大会。 大门派的公子哥儿小姐姐们出门都带一堆的随从仆子,主子能上山去住武林盟的自建房,丫鬟仆子们就只能在山脚下掏钱住店了。怪不得那丛卜啸要亲自去各大门派发请帖,这特么就是请人来消费的! 唐小酥深深觉得这位仁兄颇有现代思维呢!他发请帖也不是什么门派都发,大门派的,他亲自去请,自然是什么都免费,有名望的徒子徒孙去送,其他那些想来凑热闹的,就得花钱买门票呢! 这哪儿是送请帖呢,分明就是去请噱头! 反正是送张帖子,写几个字,费点脚力,那回馈可是满满的爱。 主子的钱赚不到,仆子的钱也要补齐。 唐小酥简直想给这位仁兄点个赞!太牛逼了! 百里红冗还喳喳地介绍:“据说,今年因为暮宫主和堂兄都应了要过来,是以现在就比往年还要热闹了。”她瞧了眼走在前面那个伟岸的身影,又小声跟唐小酥哼唧:“别看咱们大堂兄这臭脾气,可也是大越四大美男之一呢!” 哟,暮师兄是人气王并不意外,百里飞竟然也有四大美男的头衔啊!唐小酥挑眉,有点好奇:“另外两个是谁啊?” 百里红冗笑眯眯的:“当然是南彦哥哥和无双公子东方正卿。” 唐小酥弯着眼想,看来咱真是艳福不浅呢,四大美男都沾了三个喽,还睡了一个!她在心里打了个哈哈,看着美男之一百里飞冷着脸与前来交涉的武林盟门人交谈:“可还有其他空余的房间?” 武林盟签到处门人十分为难道:“玉面公子实在抱歉,今年来的侠士比往年多了一倍有余,山下的客栈都已经少有余位了。” 百里飞生得刚毅,脸不是暮行云那种白到透的白,却是很健康的卖腐色,仔细看来,还真有一种如玉的润泽,颜即是正义,不得不说,玉面公子还是挺名副其实的。唐小酥这还是第一次正眼仔细地看他,却依然有种‘大好男儿郎啊可惜脑子有问题’的感慨。 “看来你还是真的只能和红冗挤……”百里飞轻轻颔首,带些歉意扭身,却和唐小酥的目光撞个正着,心里一跳,莫名就红了耳朵。然而唐小酥打量完美男,已经又毫不在意地扭头和百里红冗说笑起来:“玉面无双,那暮宫主和蔺大人是什么公子啊?不会是白雪公主和面瘫公子吧?” 百里飞:“……” 百里红冗乐道:“当然不是啦……” 她还没说完,旁边传来个轻蔑的娇声:“哪里来的乡下丫头,竟然连无暇公子和铁面公子的名号都不知道。” 唐小酥没忍住笑场了:“铁面?这么土哩吧唧的称号啊……” 百里红冗拉了她一下,忍俊不禁道:“小声点儿,南彦哥哥的仰慕者也挺多的。” 唐小酥:“哦~” 百里飞看了那女孩儿一眼,淡淡打断她们:“走吧,别在山门前逗留了,我们还要去拜访丛盟主。” 那女孩重重哼了一声,仰着脖子先走了。 百里红冗又悄悄哼唧:“其实,玉面无情,铁面无私,但是他俩都不善交际,为了与那两位区别开来,是以才叫前面两个字。” 所以是无情公子和无私公子咯~为什么更好笑了呢? 唐小酥笑容更甚。 她们跟在百里飞身后,先去拜会了丛卜啸。 这会儿丛卜啸非常忙,但无影堡的面子很大,盟主大人还是专程空余出来,在花厅面见寒暄了一下。看见唐小酥时,丛卜啸惊奇了,竟将百里飞与百里红冗撇在一旁就直接和唐小酥寒暄起来了:“不知小爷也大驾光临,丛某人当下山亲迎才是,也不知那些没眼色的小子们可有怠慢小爷。” 没想到就堡主婚宴上匆匆见过一眼,人家就记得她了,唐小酥嘴角抽搐,也不由得端起派头来:“无妨,我就随便看看,盟主不用客气。” 丛卜啸笑得一脸奸猾:“小爷真是随和,却不知,此趟,国师大人与蔺大人可否前来?” 唐小酥抬眼:“师兄很忙,但蔺大人应该会来。” 这俩家伙不愧是代表朝廷啊,是要比武林人家的面子头铁一些,估计是在哪儿都能刷脸的。 这时,外面一阵喧闹,丛卜啸一脸严肃地朝外看了看,面上带了些焦虑,却很是周到地对唐小酥说:“还请小爷先作安顿,有何吩咐直接让人知会就行。”他说完又吩咐旁边的门人:“带小爷与玉面公子和红冗小姐去翠竹苑歇息。” 丛卜啸吩咐完,便径直走了。 “小爷这边请。” 武林盟的门人在前躬身引路,百里飞忽然有点自嘲,也是,无影堡还靠人家面子才保下来的,她又何必要靠你的颜面去要个房间? 唐小酥却忽然敛了笑容,在回廊顿住,朝院子那边看去。 花厅外面是个通向内院儿的小庭院,角落里有扇不起眼的门扉。 刚刚那阵喧闹,似乎是盟主后院儿什么东西跑出来了,唐小酥勉强晃到一眼,那东西像个人,但行为上却没有人气,也感受不到内息,却力大无穷样,一堆青衣人都差点没摁住,还是丛卜啸出去一掌打闷了才被拖回了后院的。 那丛卜啸身边的亲信正在冷声哼斥几个下等青衣:“怎么办事的!要是影响了此次武林大会,仔细扒了你们的皮!” 那帮人畏缩地鞠着身子,头也不敢抬,似乎还害怕得发抖。 唐小酥挑眉:哦哟~看来这从不笑萌主不仅会做生意,还会搞事情呢~ 第69章 又碰一起啦 嵩山本就群山叠翠, 武林盟的开帮盟主大概是个风水大师,盟主大殿选那位置真是秒极了,大殿宽阔周踪一览无遗, 那气势果然是很有大门派的风格。对着大殿下面的半山上,便是嵩山有名的望月潭, 望月潭边上用巨石垒砌出来一块平台, 大约就是武林大会的比赛场地吧。 而翠竹苑就在大殿右下不远处的拗口上, 山口长满了松竹,将将好对着望月潭。背后丛山叠嶂面临半月幽潭,很有修仙气质。站在苑里的小竹楼上, 不仅能看见望月潭的全貌,还能看到山下那片熙攘的闹市,有望远镜的话, 山底下来个什么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以说, 这是武林大会最佳观景台, 超级贵宾VIP席位,皇帝来了也会选这儿。 唐小酥瞧着那些准备妥帖的吃食和洗浴用具,有些惊奇,都是她喜欢的和用惯了的不算, 竟然还额外添置了小灶!吃食大都还只是食材…… 可她要来嵩山不是临时决定的吗? 唐小酥挑眉, 到底是这武林盟每个院子都这样安排的巧合而已, 还是这丛卜啸从一开始就准备着要巴结她?有师傅和师兄还有蔺二缺,想巴结她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 他怎么知道小爷在哪儿都喜欢自己弄吃食的习惯呢? 不会有什么事又要扯到她吧?她不禁想起刚刚晃到那只从后院跑出来的东西……那感觉太奇怪了。 预感不太好,唐小酥一直揪着眉,边上百里红冗倒是扑在栏杆上往外撑着欢呼:“哇, 好漂亮啊师傅!这儿可比底下那些院子舒服多了呢!” 唐小酥才回神过来:“嗯,是挺漂亮的,嗳,不过你不是要和蔺南珠唐黛她们一起过来的吗?怎么没见着她们?” 提到那些人,百里红冗有点不高兴:“她们要赶着过来占好的院子,没等我第二天就走了,应该早就到这边了吧。”说到这儿,她又有些得意,“不过现在咱们住这儿,她们知道可能得气死了吧!” “也是多亏了小爷的面子,不然,咱们也得到坳下去挤。”百里飞靠在旁边的柱头上,淡淡指了指青松下面的丛林中露出来的些许院房。 唐小酥探身去看,却看见望月潭边松翠之下走出几个俏丽的身影,其中一个便是大胸妹子唐黛。 这儿离望月潭很近的,扯着嗓子就能和底下的人对话了呢,要真有个什么比赛在望月潭举行,都不用下去,直接在这儿看着也能发表意见了,还真是方便。 唐小酥正愣神,百里红冗忽地拉着她的胳膊兴奋起来:“师傅你看,她们出来了!”说完还挥手招呼下面:“南珠姐姐,唐黛姐姐~这儿这儿!” 唐小酥:“……” “你们玩儿吧,我还有些事找盟主商议,先走了。” 小女孩儿凑一起就会各种显摆攀比,百里飞皱了皱眉头,朝唐小酥哼了一句,就走开了。 底下唐黛她们已经眼尖地看到这边唐小爷也在,顿时咋呼起来:“哇~是红冗和小爷呢!” 旁边几个女孩儿十分艳羡地打探那竹楼上是何方人物,只有蔺南珠拧着一张俏脸,很是不悦,她扭身要走,偏偏唐黛却不肯放过她:“南珠姐姐,我们去红冗那里吧!我瞧那里风景定然不错!”她不等蔺南珠反应,又朝唐小酥喊道:“小爷不介意我们一起过来吧?” 唐小酥笑眯眯地逗弄道:“美人儿们作陪,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呢!” 此刻唐小爷倒是很像学习昆师兄拿把折扇出来装个逼。她这流氓语气,着暗红对襟又居高临下,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新梳的发髻,下面的女孩儿们就嘤嘤嗡嗡地问这小爷是哪家公子? 百里红冗似乎很乐意这样的误会,还高声介绍道:“她便是赤手可热的圣手神医墨居白的关门弟子,苏小小!” 底下一阵呼声,蔺南珠被唐黛拉着不情不愿地上来了翠竹苑。 “南珠姐姐,你们过来得好早呀,在拥翠阁一定是用的最好的厢房吧。我们来得迟,下面都没有多余的厢房了,还好这里空着,丛盟主便直接让我们过来住这里了,还是我师傅姐姐面子大呀,唐黛姐姐你说是吧。” 百里红冗叽叽喳喳地热情招呼了她这表姐,但这话里话外都有些挤兑蔺南珠。 蔺南珠冷着脸不说话,唐黛倒是笑眯眯地附和:“对呀,我早先就说等着小爷一起的。” 唐小酥觉得奇怪,以往这丫头不是还挺喜欢她这表姐的么?这是发生过什么?奇怪归奇怪,但还是没必要参合小女生之间的撕逼,太莫名其妙了。她便招呼着唐黛在一边儿吃橘子看风景,没去理会百里红冗和蔺南珠的互动。 蔺南珠恨恨地看了眼唐小酥,忽然哼声说道:“小爷毕竟是国师大人的小师妹呢,定然是不缺银钱的,这不是才宰了你们无影堡的肥羊,区区一百金,当然不在话下。” 唐黛:“?” 唐小酥:“?” 擦!住这儿还要付钱? 百里红冗气急道:“你说什么!” “此处翠竹苑虽在这嵩山上,却不是武林盟的产业,留宿此苑,月余百金,在江湖上可是明码标价的。”蔺南珠瞧了一眼百里红冗,慢条斯理地说,“红冗妹妹,你竟然不不知道此处是我蔺家的产业么?” 百里红冗倒是真的不知道,忽然就难为情起来,一百金,她瞧了眼唐小酥,忽然就没话说了。 唐小酥挑眉,只问了句:“是么?” 蔺南珠居然就又胀红了脸,气急道:“南彦哥哥的产业也是蔺家的产业!” 百里红冗立刻又得意起来:“那可就未必了。” 唐小酥怔了怔,原来是蔺南彦的房产,怪不得会准备她喜欢的东西,这货怕是老早就派人过来准备好了,就等着哄她过来玩的吧!这蔺二缺还真是商业奇才啊!居然在别人的地盘上也能置办房产!还收房租……唐小酥忽然有种赚到了的感觉,不由得弯唇笑了起来。 这笑容在蔺南珠眼里可比百里红冗的笑容刺眼多了,蔺南彦那句兄嫂之礼,可不就是在间接说蔺南彦的东西就是她苏小小的么! 蔺南珠:“得意什么,你还没嫁入蔺家呢!” 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吧!唐小酥从来不是软柿子,当然会顶回去:“自然是得意还没嫁入你们蔺家呀!” 蔺南珠:“你!” 一而再被人针对,唐小酥也会不舒服,便开玩笑般说:“说不准就是蔺大人愿意入赘我家来呢!” 唐黛哈哈大笑起来,蔺南珠一脸不可置信,还想说点什么,这时望月潭边又一阵喧闹。 唐小酥偏头望下去,有两个身影在望月潭边上缠斗起来,最后重重一击,那气劲震的潭水激起数尺浪花,才堪堪分开。 正是被甩在路上的蔺大人与本场武林大赛人气王暮行云。 唐小酥:“呃?” 这算什么?正赛前的表演赛么? 四大美男现身两个,难怪引发尖叫了…… 暮行云落地身姿依然倜傥,抬手轻撩耳畔发丝,仿佛面前有个鼓风机,白发飞扬散发一种自带背景音乐的气场,引发无数小迷妹的欢呼,连蔺南珠都没空与唐小酥撕逼了,扑在栏杆上满眼小星星。 唐黛和百里红冗也是挤在一起嘤嘤嘤。 全场大概只有唐小酥看完两大男神没有欢呼尖叫,还能不痛不痒地品头论足一番:虽然蔺大人也很好,但比起暮行云就还差了点明星气质,因为他不会摆姿势,站得跟个木桩样。 此趟对掌拼内力明显比上次吃力得多,暮行云心神微凝,冷笑道:“蔺大人功法果真如江湖传言那般诡异,短短数日又有如此精进!这些时日纠缠于寒潭小筑,怕是得了不少助力吧!” 一身劲装的蔺南彦理了理袖口,淡淡道:“暮宫主说笑了,往时不过是蔺某未尽全力,不过今日特别,蔺某也不敢轻易落了颜面,还望暮宫主自重,再出手,蔺某可就出剑了。” 暮行云眸光微暗,瞬间想起那次吃火锅时,蔺大人片的牛肉。看来传言有误,蔺南彦最厉害的不是拳脚功夫,而是剑术。只是他少有拔剑,江湖上竟是没人见过他拔剑的时候。 不说话,暮行云气场稳赢,一说话,居然就落了下风。唐小酥咧嘴看热闹,不自觉站队蔺南彦:“哇,帅呀!”嘴壳子满分! 她一开口,那两人顿时望了过来,唐小酥顿时被万众瞩目,攸地闭嘴了。 蔺南彦挑眉,蹬足一跃而上,便落在竹楼露台上,这手轻功也引人叫好,唐小酥也顾不得有人在,情不自禁就迎了上去:“你也太慢了吧,竟然才来。” 蔺南彦勾起唇角:“偶遇暮宫主,是以耽误了一下。” 唐小酥撇嘴:“谁叫你上次那么……”折腾人家!是个人都会找你寻仇的好吧! 她话没说完,暮行云耶蹁跹而至:“苏姑娘也在,甚好。” 唐小酥:“呃……你好。” 唐黛与百里红冗笑眯眯地挤了过来:“暮宫主好~”蔺南珠稍微矜持一点,理了理衣装发髻,摸了摸珠花垂摇,这才款款过来。 唐小酥摸了摸鼻子退到一边。 蔺南彦说:“不请而至,暮宫主是非要蔺某出剑么?” 暮行云温柔地笑着走出女人堆:“此处小苑本座可是去年就已预订,并付了订金呢~如何来不得了?” 蔺南彦眉峰微蹙:“可我已命人双倍退还阁下。” 暮行云却抖了抖衣袖,径直走到里面坐下了:“本座可不缺你这双倍奉还。” 一百金呀,双倍就是两百金!唐小酥没憋住插嘴道:“蔺大人要不要怎么败家呀你~” 蔺南彦怔了一下,看了唐小酥一眼,悠悠地说:“行吧,既然你心疼银子,那便让他住一夜好了。” 众人:“一夜?” 暮行云眉峰抖动:“蔺大人居然也会坐地起价了?” 蔺南彦轻轻拖开一把竹椅,撑着椅背慢悠悠地说道:“今年行情比往年激烈,暮宫主也是知道的,水涨船高的道理不用在下教你吧!” 暮行云捏着竹台一角,似乎下一刻又要打起来,唐小酥连忙糊稀泥道:“哎呀呀,都是熟人,打折打折嘛~我看这翠竹苑,东西两厢,六间房呢,随便住了大家~” 蔺南彦:“……” 暮行云:“……” 蔺南珠羞答答地没说话,自从男士登楼,这千金小姐含羞带怯的模样真是教科书级别的,百里红冗和唐黛倒是很爽直地欢呼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蔺南彦虽有些气性,但到底没有反驳唐小酥的建议,气氛总算和谐了。 男左女右,男神自然住了西厢,不过他俩有气,中间隔了一间房,各自住了两头。 唐小酥这边四个小妞三间房,倒是有点不好分,蔺大小姐不与人商议,自己先占了一间,唐黛不好让唐小酥与人挤,便拖着百里红冗住一间了。 百里飞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都住满了,顿时一脑袋问号:“他们何时来的?” 唐小酥:“就刚才,还打了一架呢!” 作者有话要说:母上终于出院了,希望下周起能多码些字吧~ 第70章 八卦秘密啦 百里飞回来的时候, 不是一个人,他还带了一位朋友。 那人一身炫黑带灰纹的宽袖长袍,扎一只鎏金腰带, 长发未绾耳髻旁各有一缕白毛,肤白唇红, 美貌中有点吸血鬼的阴柔感, 一看便知不是个一般人物。 唐小酥还没来得及好奇, 那人瞧见竹楼旁一身白袍的背影便扭身要走,没想到被楼上的蔺南彦主动招呼了:“无双公子既然到了,何不留下一叙。” 白袍暮行云听到这称呼, 回身过来时,面上一紧,隐有不快。 此人正是无双公子东方正卿。 听见蔺南彦的声音, 他又顿住脚, 颇感意外道:“不曾想, 咱们四人竟然也有一聚的时候。” 百里飞小声道:“意外,我先前并不知道他俩在。” 暮行云冷哼一声不曾想却和东方正卿异口同声:“我若知道,便不会来了。” 他俩怒目对视一秒,又恨恨地别开头去, 颇有点赌气的小孩子模样。 玉面无双铁面无暇?四大美男齐了?这气氛有点不对头啊! 百里红冗缩在一边, 没敢吭声, 唐小酥呲牙退后与唐黛磨叽:“那两有戒嫌?” 唐黛悄咪咪地哼唧:“也不是有戒嫌,就是……啧, 一两句说不清。” 百里红冗却简明扼要道:“他俩的事也挺简单啊, 他俩年少曾经共行一段时光,互相认为对方是女的,就差许了终身, 结果……嗯,然后就再也没见面了。” 唐黛闷笑:“是以,只要暮宫主出现的地方,无双公子绝不踏足,东方正卿出现的地方,无暇公子通通回避。” 唐小酥听得目瞪口呆:基情满满啊! 她们三个缩在一边悄悄八卦吃瓜看戏,倒是蔺南珠一副主人样,上前邀请人家上楼共叙。 既然都碰到了,搭了话,这会儿谁走谁掉面子。 那四个美男都各自端着,真就在小竹楼上品茶观景聊天了。 百里飞请东方正卿来,自然不是为了闲聊,为了欠债危机,当然是找他商议此处商机。 东方正卿与百里飞的交情还算不错,无影堡有此难关他也是知道的,能帮上忙当然要伸出援手。 “其实大越现在是国强民富,老百姓手里的余钱可不是小数目,你们若有能百家常用之物贩卖亦是可观。” 暮行云对着东方正卿就像被泼了卸妆水,本来的脾性爆出来了,再也端不住温文尔雅的脸子,几句话便忍不住与人抬杠:“无影堡打制铁器,民生常用物能值几个钱?锄头铁镐难道还用天天换的么?真是异想天开得很。” 东方正卿揪着眉又道:“无影堡在江湖名望高于武林盟,倒也可以学学嵩山办个武林大会试试?” 暮行云便冷笑:“那无影堡还得多改造几个院子做客栈。” “那暮宫主有何高见倒是可以说来看看。”东方正卿火大了,便与暮行云争执起来。 百里飞十分为难,蔺南彦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泰然,倒是他们中最为自在的。 唐小酥深深以为,这货就是腹黑,知道会这样,才会主动留下东方正卿。 四大美男汇聚在小竹楼,立时引起不小骚动。 望月潭边上,已经汇集了不少人,男男女女成群结队,都垫足观望。 唐小酥听着他们在那边讨论怎么挣钱,再看看那下面的人头,很恶趣味地想,要是能收费,一人十金,签名合照来一波,一兜手便是好几千金了呢!啧,现成的钱,还想什么辛苦主意。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蔺南珠有幸坐在四大美男之侧,虽然说不上什么话,但坐姿端庄保持笑容,就足够让下面那些人嫉妒得脸都变形了! 隔得稍远的小姐妹唐黛就很不屑了:“瞧瞧那副模样,啧啧啧,坐在边上当花瓶也很有脸么?” 百里红冗还是很实在了:“可咱们也插不上话啊,不过,关于无影堡此难,挣钱是大事!此趟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堂兄一人辛苦,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唐小酥听得一动,咂嘴道:“其实,无双公子的提议倒是可行,武林大会可以不在无影堡,只需要弄个联名,搞点噱头,就在平阳成搭个台子就行了啊!” 她本来只是喝小姐妹闲话,然而却刚好在那边少停的一刻,顿时就成了C位声线。 东方正卿这才正眼瞧着这个女孩中最不起眼的小丫头,颇为意外的是,旁边的人竟没有一个反驳,包括暮行云也一脸信然。 东方正卿笑了笑:“哦,姑娘觉得如何可行,在下愿闻其详。” 唐小酥眨巴眼,没答反问:“不知道你们参与这武林大会是为了什么?” 大家稍微一顿,蔺南彦抢答道:“自然是为了名利,为了热闹。” 就是为了红为了火呗! 出圈儿了才叫真红火! 唐小酥抿嘴笑到:“可我看来参加的,应该都是武林人士。” 蔺南珠忍不住怼她:“武林大会不是武林人士参加,难道还是贩夫走卒参加么?!” 唐小酥点了点头:“嗯,所以,参加的都是参赛的,表演的,那谁看呢?互相切磋完,谁评定呢?江湖互吹么?我以为你们想要的名利,起码得是有口皆碑万民敬仰,民心所向什么的吧!” 众人一顿,近乎醍醐灌顶,是啊,谁不想站到顶峰,无人不识无人不晓呢,谁不想自己的门派就是品质的保证呢 ! 唐小酥又笑:“而且,丛盟主请来这儿的都是俊男美女,不太像武林大会,倒像是相亲大会。” “武林大会应该更广泛些,最好是能全民参与嘛~有表演有观众,那才好收门票钱啊~不然自己花钱参加个武林大会,完了就认识三五几个同岁青年男女,这有什么意思啊~” 百里飞听得津津有味:“门票??” 暮行云深感意外:“全民参与?” 东方正卿很有兴趣:“然后呢?详情如何?” 唐小酥揪眉:“我就一时感叹,哪有什么详情。” 蔺南彦就立刻道:“她这大病初愈,忌讳劳神费力,既已给出方向,那便请诸位自行斟酌!” “你该休息了。”他起身,众目睽睽下牵过唐小酥的手,拉着下楼了。 唐小酥这才想起,她还在寒毒发作后的虚弱中,且暮行云与那东方正卿也不知和昆江是个什么交情了,还是得防着点。 东方正卿瞧这架势,有点疑惑:“还不知这位是何方人物?” 百里飞轻声道:“正是圣手神医刚收下的徒儿,苏小小。” 东方正卿挑眉:“哦,原来是平阳成卖樱桃的小爷,难怪想法如此与众不同。” 唐小酥不知自己那糖渍樱桃卖出名了,现在是人尽皆知,既然要演虚弱,自然不可能张罗膳食,唐小酥便窝在房间里好好歇着。 不过丛卜啸倒是很会做人,知道四大美男都在翠竹苑,送来的吃食都丰富了不少。 这段时日与蔺南彦同床共枕习惯了,虽然中间隔了帘子和衣而卧,但到底习惯了对方的气息,这会儿没挨着了,磨蹭了大半夜,还睡不着。 她便悄悄从窗户溜出去,从拗口外缘翻过去西厢,偷进蔺南彦的房间了。哪知道却没看见人,蔺大人房间空空如也,隔壁百里飞与东方正卿的呼吸声倒是绵长平稳。 哼!半夜三更会哪个小妞去了! 唐小酥气呼呼地从屋里出去,穿过园中花廊,却看见一脸疑惑揪着眉的蔺大人从她房间里出来。 四目相对,有点搞笑。 唐小酥:“?!” 蔺南彦:“!?” 两只红番茄就心照不宣了吧。 唐小酥心里还是有点美的,拉着人正要换位置,却听山林里传来嘶哑低沉的悶嚎声。 蔺南彦拧着眉一脸凝重:“这里怎么会有狂尸人?” 唐小酥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个怪物:“去看看呗。” 他俩对视一眼,登时齐齐一纵,便飞身出了翠竹苑,遁音过去,在盟主后院,发现了一个山洞。 有危险,蔺南彦轻轻握住唐小酥的手,才缓步进入山洞。唐小酥对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有些抵触情绪,可对方手心的温度却刚好能驱散这种不安。 她弯着唇,不禁生出一种夜半幽会的感觉来。都不看两边嶙峋山壁,只闭着眼跟他走。蔺南彦忽然停下,她便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蔺南彦便抱着人,一个侧身,隐藏进旁边岔口,避开迎面而来的青衣巡逻。 越往里走,就越忧心。 里面嘈杂而痛苦的呼吸声显示,山洞里肯定不止一只狂尸而已。在地宫外的活尸亲卫都归他管,哪怕是断头的战士都是有名有数的,这里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狂尸?蔺南彦思绪混乱起来,这丛卜啸到底要搞什么? 他顿足,悄声征询意见:“再进去可能有危险,我们看一眼就撤吧?” 唐小酥没什么意见:“好。” 山洞里面,果然不止一只狂尸人。就唐小酥白天看到的那种怪物起码得有十几个,被厚重的铁链锁在石壁上,像是刚喂了药,都在无意识的抽搐哼唧。 他们兜了一圈,迅速撤退了。 唐小酥疑惑道:“怎么觉得他们是活人?” 蔺南彦道:“嗯,他们都是感染了狂尸毒的普通人,但是会力大无穷,得赶快找到感染源,切掉狂尸头颅,焚烧掉,才能控制得住。狂尸就与我相关,这事儿我必须管。” 唐小酥无所谓道:“那就管啰!” 蔺南彦:“不知这丛卜啸有什么阴谋……” 唐小酥一脸天真:“抓过来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又忙又乱。。。今天还偷懒了一下:)有点抱歉~ 感谢在2020-06-21 23:11:59~2020-06-23 23:4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果雅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第一次合作 抓过来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嘛! 这还真是说得轻松又简单, 那丛卜啸肯定不是一般喽啰,哪儿能说抓就抓的呢? 蔺南彦有些无语,却不敢估测她这话里到底是天真, 还是有这么强悍的实力才觉得简单,只能稍微提醒一下应该注意的事:“狂尸的事情没安顿稳妥就不能轻易暴露, 否则会引起恐慌。” 他话才说完, 那边唐小酥已经镖晕了两个武林盟的青衣巡逻弟子, 跳过去扒拉一个就往角落里拖,边扒人衣服边还抬头呲他:“楞个啥,赶快呀!” 蔺南彦才过去帮忙, 却被唐小酥踹了一脚:“你的那边那个,你搞什么,第一次啊!” “嗯。” 蔺南彦不管在哪, 哪怕是皇宫禁地都是直来直去的, 还真没干过这个悄悄摸摸的事情, 不由得奇怪:“我瞧你挺熟练,怎么,原先经常……” 唐小酥翻了个白眼:“呸!这还需要什么经验,话本子里不都这么写的吗?” 等唐小酥快速地穿好青衣外套, 再去看蔺南彦, 发现他还在磨磨唧唧的, 似乎拿着那套衣服不知所措。“嘶~你别告诉我你连衣服都不会穿了吧!” “呃,那倒不是……”蔺南彦眉头微蹙, 声音越来越小:“只不过这衣服有点异味。” 唐小酥都要无语了:“我说大哥, 现在非常时刻你能不这么龟毛吗?还有点异味……”她捞过那件外套顿时抽了一下,确实有点……不止一点,骚臭。 刚刚也没看, 就近方便,随便弄晕两个人,谁知到这货拐这角落来是小便呢,人晕了小便没晕,衣服下摆和裤子全湿了……这么倒霉啊~ 唐小酥把衣服扔回那人身上,十分无奈地看着蔺南彦:“不然咱们再等等。” 当然只能等咯,难道让蔺大人穿别人尿过的裤子么! 蔺南彦的感觉非常神奇,大抵是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明明要偷摸着去盟主房间抓人审事,却在回廊拐角猫着钓鱼样等衣服…… 倒是也没等多久,毕竟才出现有狂尸人跑出山洞的事情,丛卜啸后院的防备肯定是加重了,巡逻弟子都是两个人或三个人一起的,这都过去了三波,唐小酥还特地给蔺南彦选了一个身材胖大些的放倒拖走。 好不容易收拾整齐,当然就光明正大地巡逻着去了盟主寝室。 登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地,内堂就在眼前,甚至连门都没关严,里面隐隐约约哼哼唧唧的喘息声浸出门来,唐小酥也没多想,推门就要进去,哪知脚还没触地,便被人握着腰身一提,兜了一圈儿给藏在柱头后面。 蔺南彦面色微红,十分尴尬:“还是我去吧,你在这儿等着。” 他说完,便放开人进门去了。 人都到门口了,唐小酥哪儿是个能听话等着的人,顶着一头小问号加懵逼脸还是跟着脚跟儿就进去了。 内堂红罗帐内,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正在做一般情况不被允许写出来的生命大和谐运动,此处应该拉灯的,估计是太忙给忘记了。 “呃……”唐小酥后知后觉那两人在干嘛,红了一脸退出门去,被门槛绊了一趔趄,没头苍蝇样差点一头撞柱子上。 这功夫,蔺南彦已经点倒人,裹了床单扛着出来,瞧见那只没头苍蝇,竟没忍住调侃起来:“看来小爷是个嘴上功夫……” 哎呦我的妈吗你大爷的!绑了人还这么莽,居然提小爷名号!唐小酥大惊,连忙捂他嘴哼唧:“你是不知道你在干嘛么!” 蔺南彦:“……抓人提审。” 唐小酥:“那你怎么不就地审!” 蔺南彦:“这里不方便。” 唐小酥:“?那要去哪?莫非嵩山这边还有大人的公堂么?” “回山洞去。” 蔺南彦就这么扛着人,正大光明的朝山洞那边去了,唐小酥十分抓瞎的跟在后面,碰到人,总在打不打晕的两难中。 这叫什么事儿啊!不闪不避的这么牛逼何必换衣服……啧!唐小爷扎晕人,还得拖到角落里藏起来,这特么也太累了! 唐小酥抱怨完,还是得妥帖善后,等她弄好跟进山洞时,蔺大人已经开庭审理了。 丛卜啸被床单裹成美人粽,和那些个狂尸人锁在一处,蔺南彦面色阴沉地站在他面前:“尸毒从何而来?这些狂尸是什么人?丛盟主最好据实以告,不然,蔺某便只能将你与这些狂尸一起销毁处理。” 唐小酥听得目瞪口呆:我擦,听听这狂拽邪魅的用词,销毁处理!这特么,丛卜啸已经被判物化了啊! 蔺南彦那青衣外套早就扔在一边,此刻又是他本身的劲装,他那纤长手指正抚着腰间软剑剑柄,不轻不重的敲击,发出令人心悸的金鸣之音,在那些狂尸人的低嚎中特别瘆人。 丛卜啸面上抽搐,满头大汗地蠕动了几下,小声反驳道:“我武林盟在江湖上好歹也占了一席之地……” 蔺南彦噌地出剑,直接消掉了丛卜啸身旁第二个狂尸的头颅,那鲜血隔了一人也喷了丛盟主一头一脖子。蔺大人都不用说话,直接眼神告知:你还有两个机会可以浪费,要不要试试! 黑骑统领的手段,果真如江湖传言那般狠厉。 丛卜啸牙关发颤,腿脚哆嗦腿.间一片粘稠滑腻,心理何止恶心憋屈。他之前正在奋力于造人计划无暇他顾,没有丝毫反抗,就被人点倒裹成粽子了。如今更是动弹不得,真是白瞎了一身武艺。 唐小酥看着那只鲜血直飙的无头狂尸胃里翻滚,差点没忍住呕出声来。她也不是没见过打打杀杀,但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目睹这样的血腥残暴,不由得捂着嘴退出视线可及,缩在拐角。 现在可不是圣母婊扭秧歌的时候,虽然反感,但唐小酥也知道,那些狂尸要是没控制住,受伤害的只能是那些更无辜的人。 即便他们是无辜人,尸毒无解的话,也只能销毁处理噢!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端午安康!! 喵的,昨天被人投诉了,害得一天都没心情码字。。。好丧啊啊啊。。先更点点。 第72章 端午加更啦 丛卜啸大概觉得拖延时间还能挽回一下, 又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如今武林大会群雄汇集,蔺大人要真宰了我,如何跟外面那么……”多武林豪杰交代? 他话没说完, 便被蔺南彦剑锋打断,估计是蔺南彦又宰了一只狂尸的头颅给他看喷泉! “请盟主珍惜机会, 考虑清楚再详情叙来。”蔺南彦缓缓擦拭着因接连出鞘两次暴饮鲜血剑身已经变得血红的软剑, 冷冷睨视着丛卜啸的眼睛, 仿若随时准备撕裂对方的巨兽竖瞳,那眸光无比渗人,即便是丛卜啸这种江湖老练看着也是头皮发怵的。 这家伙本就是暴君的活尸亲卫, 神志清醒而活着的狂尸,他根本不用对谁交代,也没人敢与他对峙什么, 不管干嘛, 所有行为都可以被称为天子授意, 丛卜啸终于吓破了胆,据实交代了。 半年前,不知是谁送来了一具已经被分割成块的狂尸尸身,另内附一张炼制狂尸毒.的.配.方, 就扔在他内室小院儿里。这些年丛卜啸靠着武林大会聚集青年俊杰消费, 确实挣了不少银子, 本就有些狂傲膨胀了,谁都知道当今帝上能做这四海归平的皇帝就是因为得到了暴君睿帝的狂尸卫队, 想把蔺南彦策反收伏那是不可能的, 但如今拿到尸毒配方,这货立时就燃了野心,都不考虑真假与否, 就开始筹谋炼制狂尸,妄想有朝一日也有一支只听于自己的狂尸卫队,那就能天下无敌,走上至尊之位。 半年时间,迫害了不知多少人,但他这尸毒也是有所精进,从一开始的中毒者一日便失智暴毙,到现在已经能勉强控制着多活几日,他还想,三年五载之内,这尸毒提炼成功,便能广泛用于军事,没成想,这刚起炉灶就被人端锅了。 丛卜啸面上丝毫没有祸及人命的负累,只有大事未成身先死的憾败感。 关于那些狂尸是什么人,丛卜啸还狡辩:“嵩山周遭山高林密之处常闹匪患,我抓他们来炼制尸卫,也属于为民除害……啊!啊啊……” 话没说完又被剑锋打断,山洞内响彻丛盟主痉挛般惨叫,片刻后归于平静。 只听蔺南彦缓慢而冷静的声音,分析道:“这些人,均是手足重茧,常年耕种劳作才会留下这样的茧迹,与丛盟主这样习武之人的手茧大为不同,蔺某不是瞎子,自然也懂得分辨……” 丛卜啸:“……” 唐小酥没忍住好奇,偏头去看了一眼。 山洞这块弹丸之地,已现人间炼狱。 山洞里的狂尸全都被斩首不再动弹,鲜血横流如漆膜般染红了洞壁,在那昏暗的油灯晕下,唐小酥只觉得眼前蒙了一层红纱,看什么都是红红的,然而在这片血红色里,蔚蓝劲装的蔺南彦直如地狱修罗莅临,沉重醒目地成为焦点。 蔺南彦却十分平静,他举着一只断臂,竖立在丛卜啸眼前,将那断臂手掌怼着丛卜啸门面,认真而纠结的杠精:“你看,你的手茧子多于虎口,十指侧峰,手掌里面和尾指指腹,若他们也如丛盟主这般习武,我便信了你这土匪自说。” 要不是这环境已经跳进恐怖频道,他又举的是丛卜啸的手臂,单听对话就像是场极为认真细致的学术辩论,然而丛盟主已经痛到不能自已,面白唇青口吐芬芳了。 蔺南彦扔掉手中的断臂,似乎完全注意不到身后的动静,只伸手点住丛卜啸另外几处大穴,止住他手膀喷涌的鲜血,又慢条斯理地接着说:“蔺某尚在休沐,本不用过问谁是否想反,但事关狂尸,蔺南彦受命销毁处理一切与狂尸有关之物,不得已,还请丛盟主多加协助。” 丛卜啸:“……” 唐小酥也口吐芬芳干呕起来,只能扶墙而出了。 她第一次见蔺南彦这幅面孔,明明眉眼表情声音都未改变,却令人望及生寒,不住颤抖。她蹲在山洞外的假山石上,忍不住抱抱安慰自己:“那家伙死有余辜,不是他的错,他没错……” 虽然确实如此,不管怎么看怎么想,蔺南彦都没错……可是…… 依然抵消不了那种里面那个销毁狂尸及其相关事物的人不是往常一起的那个温暖的男人的感觉。 以及,他真的不仅仅只是命运悲惨的一个人。 丛卜啸这正殿后院寝居内的巡逻弟子,大多已经都被唐小酥放倒在各个犄角旮旯,这会儿院里空空,只她一人,蹲在山洞旁的假山石上,像只瑟瑟发抖的夜猫,背向山洞,强迫自己去相信那个时常被她欺负得哑口无言的人,绝对不会伤害她。 丛卜啸盟主,大概是真的再也笑不出来了吧。 片刻之后,丛卜啸哆嗦着从山洞里出来,捂着断臂的肩膀,恍恍惚惚地从唐小酥身前经过,沙哑地呼叫:“来人,来人……” 呼了半响也没人出来回应,整个内院空空如也,仿佛所有人都已被蔺大人削去头颅,丛卜啸腿软地跪倒在地,比忽然被人点倒扛去扔在山洞里的狂尸旁边削掉手臂还要更加不可思议。 唐小酥猫咪一样哼唧一声:“别喊了盟主,他们都得明儿早上才能醒过来呢。” 丛卜啸抽筋了样,翻身缩着往后退至檐廊角下,眼睛死死盯着唐小酥,仿佛她比山洞里面那个人更加恐怖。 唐小酥瞧着他那害怕得狰狞的表情有点莫名其妙:不是,我什么都没干,你怕我个球啊!我擦! 她顿时很不爽!太不爽了!不爽到刚刚心底那丝惧意都消散了。 不行,她得跟这家伙好好理论理论,最恐怖的不是她,也不是蔺南彦,而是送狂尸尸块来的幕后指使人! 唐小酥从山石上跳下来,走到丛卜啸面前蹲着开始说教:“丛盟主,不是我说你,你说你脑瓜子那么好使,好好的挣钱他不香么?非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堂出来干嘛,人家送个尸块来附一张便利贴你就信啦?你不知道皇帝老儿缺钱么?随便整个东西来让你搞事情你就搞事情,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呢?你看起来也不是少不更事了啊?起码得有三四十了吧,现在好了吧,人家可以名正言顺派人铲平你,收了你的钱袋子,你看你本来妻子儿子面子里子什么都有,马上就什么都没有了,何必呢何必呢!无影堡刚刚被削,现在轮到你了,你高兴不?你要上下一个百姓谈资话本子了,你高兴不?” 唐小爷碎碎念,完全以吐槽缓解内心的崩溃,努力把刚刚在山洞里看见的那一幕化解成电视剧,也不管人听不听得懂,反正就自顾自的不停的说。 丛卜啸虽然有些懵逼,她这些用词听不太懂,但是皇帝缺钱所以搞你的中心意思他还是领悟到了,顿时百感交集,痛哭流涕,就刚才被砍了胳膊也没哭的汉子现在哭得嗷嗷地。 唐小酥抓了抓头,更加烦躁了:“你有什么好哭的呢?你们不是时兴敢作敢当真汉子么?哭得跟娘炮似的,那些被你弄成狂尸的人找谁哭去呢?还把我家暖男搞成冷血阎罗,我找谁哭去呢?”她不知不觉就吐露了心声,“弄成这样,我还怎么敢蹭他睡觉啊!” 蔺南彦收拾好情绪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不早不晚,刚好就听见最后一句,不由得怔在洞口。 他身上干干净净,唯有鞋底沾了一层滑腻的红泥,血腥味却浓烈熏人。 丛卜啸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止住了哭声。 唐小酥眨巴着眼住嘴了,却不敢回身去看,只听见他朝自己走了几步后,又折身离开了。 唐小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水逆啊,昨天被举报,今天又被锁文。。。。哎呦啊啊。。 导致今天的内容有些血腥啊。。。感谢在2020-06-25 08:52:17~2020-06-25 19:5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32049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被冤枉了呀 啊咧?居然就把咱丢在这么个鬼地方自己跑了?混蛋蔺二缺! 唐小酥跳起来就追了过去! 丛卜啸望着那俩先后离去的背影, 有点发怔,忽然一条银丝横过他脖子往后一勒,他只觉得喉头被火舌舔过, 连反抗的意识都还没提起来,便目光涣散撒手去见那些狂尸了。 “没用的东西!” 柱廊后面, 缓缓步出一袭烟黄纱裙, 那女子轻轻瞥了眼已无生机的丛卜啸, 款款离去。 堂堂武林盟盟主大概做梦都没想到会死得这么便宜,连眼都闭不下来。 当然,唐小酥追着蔺二缺回到翠竹苑, 就更不可能想到有人在她脚后跟儿捡便宜。她也顾不上那些,只觉得蔺南彦削了一地脑袋,然后还把她丢在山洞口就是欠揍! 小爷都没抛下你先跑为敬, 你居然敢丢下劳资先走! 蔺南彦回到翠竹苑并没有回寝间, 而是先去了伙房把鞋扔进灶里了, 才去隔壁浴室。 唐小酥还没搞清楚翠竹苑的构造,前后脚跟进浴室的时候一肚子火正烧得旺盛,拧着人家衣襟就嚷:“你居然敢把小爷丢在那儿!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了!” “对不起。”蔺南彦表情很木,他衣襟敞着, 露出宽厚的胸膛, 一身细密冰凉的汗珠, 心跳也异常缓慢。唐小酥一怔,不由得摸了他额头一把, 有点奇怪:“你又怎么啦?” 蔺南彦眸光低垂, 却不敢与她对视,只缓缓的说:“每次,处理这样的事, 我亦会觉得自己不像个人类,也许,我本也算不上个人了,所以,我从未考虑过,你会害怕。可,我离不开你,我不知道该如何办,我只能……”先回来洗个澡去个味儿。 他这次没有故意卖惨,也没有撒娇喊疼,只是说得有些艰难,眸中水光滑过,泪珠挂在眼睫毛上颤了一下,砸到唐小酥脑门儿上。唐小爷瞬间觉得自己像个欺负了良家子的渣男,还是那种上车不补票的渣男。 唐小酥有点滑稽了:“不是……你怎么也哭上了……我,我我,我就是突然看了个恐怖片儿没适应而已。”她一把抱住对方腰身,整个人贴了过去,小脸靠在他胸膛上,十分着急补漏:“我没没事,我就是害怕也不会离开你的,你别哭啊,让人家看见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有时候唐小爷真有乌鸦嘴体质,这话还没说完,浴室的门咯铛一声被人推开,百里飞手臂上搭了一张汗巾,提着木桶站在门口一脸呆滞。 六目相对数秒,浴室内寂静无声。 百里飞:“……” 蔺南彦:“……” 唐小酥:“……” 片刻后,百里飞先回过神,提着桶退出门去,但却没走,而是在门外质问:“何以半夜在此纠缠?” 唐渣男立刻心虚地放开手还冲出去大声狡辩:“他洗澡,我可什么也没干!” 她冲百里飞呲牙,哼一声,顶着番茄脸,一溜烟地回房去了。 蔺南彦理了理衣襟,似乎恢复了些元气,他没理百里飞,而是转身下了冷水浴池,和衣泡着,整个人都浸了下去。百里飞听见水声,觉得里面那个人可能有点不对头,再进去时,敏感地闻到一股血腥之气。 伙房与浴室一墙之隔,那边的火灶还旺着,这边的大锅里是有热水的,百里飞瞧着浴池里水光晃动,心中有些惊疑,却也不好多问,只站在锅边打了些热水。 站在锅灶边上,那血腥味儿就十分清晰。 百里飞将桶子放下,转去了伙房,看见灶里那双烧了一半的靴子,鞋底已经全被熏黑,血腥之气令人作呕。难道这武林盟内发生了命案?他心中惊疑更深,转而又去浴室想问个清楚,却看蔺南彦从浴池中起身,赤着脚湿淋淋地便朝房间去了。 百里飞恼火地跟在他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蔺南彦一声不吭,走回房间,甩上了门。 百里飞碰了一鼻子灰,他也没疑惑多久,天刚亮,武林盟正殿就传来了丧钟的声响。 今年嵩山好像很倒霉,武林盟的武林大会还没开始,盟主被人杀了。 丧失首脑的武林盟,自然要请人做公道,参加此次武林大会但凡有点门面的人,都聚集在正殿大厅,这些人中,四大美男都有不错的江湖地位,尤其铁面公子位高权重,江湖朝堂都能说得上话,当然要以他为首。 蔺大人吩咐武林盟全体弟子,封锁正殿,后院,让参会的人全都集中在大厅外面候着。 将可疑事物全都抬至大殿正厅。 不一会儿,宽阔恢弘的大殿上,就摆上十来具人体,除了盟主丛卜啸,其他人不知死活。 晕菜的青衣弟子都穿着整整齐齐,只有三个被扒了外套,全都无甚外伤,但盟主丛卜啸就非常惨烈,不仅被割喉断臂,还被扒了裤子,腰间盘了张染满血迹的床单堪堪遮住他腿间狼藉。 死一个人,在武林人士面前其实没什么恐怖,但摆了两排,就有点怵人了。但摆着的人全是武林盟的,那就该是武林盟自身的问题,和其他人没什么关系,怵人归怵人,大家还是没那么的害怕。 可这是情杀?仇杀?谋杀?还是变态女干杀? 大殿上众人纷纷议论,瞧了眼边上的四大美男,瞬间想法一致,这要是变态干的那这变态也真是口味独特了。 蔺南彦面无表情,百里飞神色凝重,暮行云与东方正卿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俩。四大美男各有所思,殿上其他男男女女全都一脸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凶手碎尸万段。 唐小酥心里翻着白眼:走得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竟然被人捡漏了?麻的! 她与那三位小姐姐坐在一边儿发傻。那几个小妞大概都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个个面青唇白。 东方正卿绕着那些青衣弟子转了一圈,目光停在丛卜啸的脚上,沉吟一下说:“我看这些人应该都只是昏睡过去,只有丛盟主是遇害的。瞧他足上血污,必然赤脚走过某处湿软泥穴,那里应该是他遭遇断臂的地方,设想一下,他被人断臂后,从那里走回寝间的路上,又遭遇割喉。” 暮行云道:“他断臂切口十分整齐,对方当是剑刃锋利至极,但喉头切口,却十分诡异,有些微勒痕,应不是刀剑兵刃所为。” 东方正卿抬眼接口:“是以,割喉断臂,是两人所为。” 暮行云看了眼唐小酥挑眉道:“加上这些昏睡的青衣弟子,应当是三个人。” 都是聪明人,还真是处处分析在点上,就差点出是谁干的了。 不过,咱也没杀人,丛卜啸纯粹死有余辜,唐小酥一点儿也不虚,蔺南彦没开口,她也不想说话,就悻悻地看着他们各种分析。上来之前,蔺南彦就和她说了一句话:且先看着。 唐小酥心想也是,杀了人,都这么久了,要是想跑早就跑了,要是没跑留下来看热闹,那肯定会跳出来哔哔一通,拉扯一番,且先看着就先看着吧。 东方正卿还是一脸深思状,细致地分析道:“所以,假设昨夜有二人同行,药晕了巡逻弟子,换了衣装,直接去丛盟主房内绑了人,去了一处无人知晓之地,斩断他一只手臂,算是寻仇,可既然放了,又为何还要割喉?” 暮行云道:“兴许是第三个人觉得断臂不解气……” 旁边一众听这分析,纷纷点头称是,若是报仇雪恨,只断一臂哪儿够!狠到割喉,定是这丛卜啸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浑事。 唐小酥不禁嘴角抽搐:这帮江湖人士还真是就知道打打杀杀!刚刚还一脸义愤填膺要给丛卜啸主持公道,这会儿又觉得丛卜啸死得活该了。啧啧~ 百里飞却觉得有些无奈,实际上这些人多数心里发怵的是:三个人进人家大本营如入无人之地,绑了盟主说断手就断手,要割喉就割喉,特么这丛卜啸也不是菜逼,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号的,这么简单就被搞定了,那三个人真要跳出来打一场,在众一大半都得掂量一下自己有多少斤两了。 这还不顺着话说…… 都已经分析到这儿了,真凶应该要跳出来哼唧反转了吧!唐小酥眉梢微抖,大眼四处打量,谁呢,谁呢,快出来吧,赶快演完,小爷好回去歇着了,特么一晚上没睡觉很困的耶! 果然不负她所望,几个青衣弟子,扶着一袭烟黄裙裾的少妇从后堂缓步出来。 那女人,一上来便悲戚地冲蔺南彦泣声道:“大人~要为奴家做主啊~” 那声音娇弱莺啼,人也是面若芙蓉,哭得是梨花带雨,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怜惜。 蔺南彦依然面无表情地看她,那女子便凄凄惨惨表示看见了凶手真面目,那梨花带雨的眸子里却闪过婊里婊气的凶光,唐小酥不禁想起金老爷子笔下那个有名的毒妇:这架势,啧,这锅是要栽给谁呢? 不过她要是看见了,就该看见是蔺南彦点倒的丛卜啸才对!难道她还敢冤枉黑骑统领……哎呦我的天呀,这小女子胆儿肥肥的呢~ 胆儿肥肥的小女子点了标题,抓了人心注意力,才开始自我介绍。她名唤沙悦娥,正是丛盟主新娶夫人,那就是丛卜啸昨夜大汗淋漓交作业的对象。 唐小酥不禁唏嘘,那种时候老公被人点走了,正常点是该发飙才对,可是,就这样冤枉蔺南彦也太没水平了吧,转眼就会被蔺大人反转过来,摆出丛卜啸丧心病狂炼制狂尸的罪证。 沙悦娥哭得悲切,说得婉转,众人果真又同情心大起,却见她抬手指着唐小酥道:“奴家看见,杀人凶手,就是她!”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于小爷这里,东方正卿与暮行云若有所思,百里飞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看戏正乐的唐小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噗~咳咳,我?不是,我跟你有什么仇怨啊?上来就说我杀人!我长这么大还没杀过比鸡大的活物呢!”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我的天呀~ 蔺南彦:…… 感谢在2020-06-25 19:58:24~2020-06-26 21:0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鉴婊达人哟 百里红冗和唐黛一脸不可思议, 她们夜里睡得熟,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唐小酥反驳的语气过于嬉皮,既不是恐慌, 也没有害怕,就是有点看热闹被砸到脚的意外。她们心底都觉得这妇人纯粹是胡乱攀扯, 蔺南珠则是有些幸灾乐祸,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妇人会冤枉小爷, 但能给她找点麻烦倒是挺令人愉悦的。 这位小爷可是住在翠竹苑里的贵客,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微妙。 毕竟翠竹苑里,除了那三位千金小姐, 四大美男都是青年一辈里的顶尖高手,这小爷真能在高手云集的翠竹苑进出自如的话,那么摸进武林盟后院抓走杀了丛卜啸也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他还有同伙呢, 这要是翻脸打起来, 啧…… 厅里众人保持沉默,端看四大美男态度,静观事件发展。 暮行云东方正卿当然都知道小爷昨天晚上确实离开了翠竹苑,昨夜盟主后院传出那诡异声音, 他们都听见了, 但谁家内院没点儿不能见光的辛秘呢, 他们对此并不好奇,但也不会阻止别人好奇。可小爷是和蔺南彦一起的, 一起出去也是一起回来, 就算杀了人也应是同蔺南彦一起杀的。 他俩同时沉默,摆了一脸兴味去看蔺大人如何反应。 蔺南彦眼神平静没有反应,百里飞却有点神经质地不由自主地反问:“你可知她是什么人, 就在这里随意攀污。” 沙悦娥悲働地哭道:“奴家一内室妇人,且能知她是何方人物!奴家只知奴家亲眼所见,是她杀害了奴家的夫君。” 沙悦娥哭得抑扬顿挫又丝毫不影响言语表达的高超演技,震惊得小爷也只能目瞪口呆了:我靠,这表达能力满分啊,出道就是金马奖影后呢! 暮行云轻道:“还请夫人稍作舒缓,控制情绪,将那经过与我们细细道来。” 东方正卿说:“事关人命,不可草率,还望夫人能叙说详尽。” 那沙悦娥说,她与夫君同寝正准备歇息,忽然被人闯入内室,她便被震晕了过去,醒来时已是丑时末了,夫君不在身旁,她便忧心地出门叫人,哪知内院的守卫巡逻竟然一个都没瞧见,她便胆颤心惊地一路从内院朝外堂过来,在小庭处,看见夫君捂着断臂恐慌地缩在檐廊下,她正准备奔过去时,却见…… 沙悦娥已哭得半撅在地,由身旁的武林盟弟子扶着,说到此处,她恨恨地抬臂指着唐小酥惊声道:“就是她,从夫君身旁起身,便跃入暗夜遁走了,奴家奔过去时,夫君已然惨遭毒害。”这表情那叫一个捶胸顿足肝肠寸断不算她还指天发誓,“奴家虽不习武,但眼力还是不错的,奴家指天敬用先祖起誓,决没有看错!” “若有看错,奴家不得好死!” 沙悦娥是真的举手指天当场发誓,那芊芊玉指下白嫩皓腕露出一大半来,上面戴着个银环镯子,坠了两粒圆圆东珠,与那肌肤相映成辉,映照那一脸泪痕更是令人不由得相信她所言非虚。 擦,这还真是没看错,除了最后一句,其他基本属实,即便是蔺南彦也不能确保说他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以小爷的能力,要在那瞬间割喉是能办到的。 唐小酥这回是真的意外了,可是小爷确实没杀人啊!她开始有点愁怎么辩白,不由得偏头去看蔺南彦。 蔺南彦却冷笑一声,噌地拔剑,剑光一闪,沙悦娥那截白嫩的手臂便应声而落,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只不可思议地瞪着眼。 蔺南彦冷冷道:“你确实没看错!也确实不得好死!” 唐小酥也目瞪口呆:“!!!” 沙悦娥:“???” 众人:“!!!” 这变故来得太快,众人都来不及反应,表演绝技和看戏吃瓜都噎傻了。 直到那截手臂落地,她腕间那只银镯在地面砸出清脆声响,沙悦娥才‘啊’地一声痛晕了过去。 唐小酥合上嘴捂眼:我擦!无情!果真是铁面公子,一言不合先砍手! 要不要每次都搞这么血腥啊! 银镯触地砸得脱离手臂,弹起来老高,再落下时,那两粒珍珠弹开来挂在了铜铸灯柱的花细上,悠悠地荡着,中间拉出一根晶莹的细丝。 暮行云挑眉叹道:“哦,断臂利刃与割喉利器都在现场呀!” 东方正卿配合道:“是以,断臂是蔺大人所为,然而割喉的却是这位夫人自己。” 百里飞却松了一口气,有些脸热地看向唐小酥,心里不免自嘲,也是,‘苏小小’怎么可能杀人!而自己方才竟然潜意识里怀疑了她! 众人醒神过来,立刻鄙夷地看着地上那个晕死过去的女人,就连先前还扶着她的武林盟弟子也弃如敝履般,退开几步与她划开界限。 这沙悦娥是个没有内力的柔弱女子,是以蔺南彦点住丛卜啸震晕了她也就没管她了,没成想竟然还能搞出这么大幺蛾子。蔺南彦也是难受,他之前放过丛卜啸是因为还要丛卜啸去吩咐他的弟子将那一山洞的狂尸尸体焚烧销毁,如今,丛卜啸死了,这事儿就得摊开来说了。 蔺南彦冷冷环视众人一圈,目光停在大厅里那几个丛卜啸亲近门人身上,缓缓说道:“丛卜啸丧心病狂研制狂尸.尸.毒,迫害无辜百姓,我断他一臂留他性命是为了让他善后,现如今,他却被此妇人残杀,那么此事,便不是丛卜啸一人之过,嵩山武林盟要想脱嫌,知情者当勇于上报,否则,待黑骑过来,就只能尽数诛灭了。” 牵涉到狂尸,很显然,蔺大人已经通知了黑骑卫队。 厅里武林盟弟子一听,顿时全都扑通跪倒,大呼饶命。 半丝反驳都没有,这等于认罪啦! 我特么,嵩山武林盟竟然是一群祸害! 其他参加武林大会的人纷纷义愤填膺地拔剑对峙,正义之剑,所向披靡,不一会儿,武林盟的弟子就全数被捆成粽子,连那个已经晕倒的娇弱女子也只是被勉强止血捆成一团扔在丛卜啸尸首面前。 可是那沙悦娥敢攀咬唐小酥,那肯定是做足了准备的,定然留有后手,现在被捆的武林盟弟子,都是些小喽啰,知道盟主干了缺德事儿,但都不是核心,说不清楚一二三来。 要知详情,还得晕倒的这位夫人自己吐词儿。 东方正卿对唐小酥笑道:“神医弟子何不露上一手,将这妇人唤醒如何?” 唐小酥无语道:“未必一定要她?”她下巴一抬,指着那些还晕菜着的青衣弟子,哼哼道:“那些人马上就醒啦,难道就没一个是核心的?” 她话音刚落,那些晕倒的青衣弟子中,最先被扒掉外套的那几个人已经哼唧着醒过来了。 众人大惊,看唐小爷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大家立刻又将剩下的人全都捆了起来。 这回没等一会儿,晕菜弟子们全都懵逼地醒过来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丛盟主已经挂了,主犯从犯好像全部被抓,蔺家黑骑卫已经在赶来诛灭的路上,还有什么不能交代的呢! 丛卜啸那个亲信当场就全招了。 这一招,便不得了。 此时山洞里困住的,已经是第五代狂尸,且算着日子,也该快要暴毙了。 武林盟里有一队从不外现的人员十五个,都是盟主丛卜啸亲传弟子,如今全被药物控制,专程四处抓人回来炼制狂尸,今日就是他们回来交账的日子,他们应该一早就回来了……那亲信战战兢兢瞧了一眼那个还晕着的女人说:“这批人也受夫人驱使……” 言下之意,那就是不知今天早上这沙悦娥安排了些什么名堂…… 众人大惊:“怪不得丛卜啸半夜丑时就死了,这毒妇却要挨到这时候才敲丧钟!” 一众人都紧张极了,瞪圆了眼睛瞧着四处出口,生怕从哪里蹦进来一只怪物。 蔺南彦却神色凝重地问:“那之前暴毙的狂尸尸首你们是如何处理的?” 那亲信缩着脖子道:“山洞里面,还有一条暗道,直通后山悬崖……中尸毒暴毙后就,就抬去后山悬崖处,扔下去了便是!” 蔺南彦听得眉头紧蹙,暮行云和东方正卿也凝重起来,暮行云轻声问:“这难道有何不妥之处?” 蔺南彦朝那些武林人士抱拳道:“在黑骑卫还未到此之前,还望诸位守住正殿看牢武林盟弟子,不要四处走动。”不用亲自去拼命,这些人当然欣然接受,他又朝暮行云东方正卿道,“还望二位能随我去解决善后。” 这事儿可算是挣面儿得赞的大事,暮行云与东方正卿自然也不会拒绝。 他们都自诩顶尖人物,联起手来便是丛卜啸也不会放在眼里,当然不会把丛卜啸那十几个亲传弟子放在眼中,答应起来那叫一个义不容辞。 百里飞也上前自荐,要尽一点绵薄之力。 唐黛居然也非要跳出来去做女中豪杰,百里红冗也想一起去试试手,算作江湖历练。 这么点儿事,这么多高手在,当然万无一失啦~蔺南珠也款款上前表示自己的剑术还算可以。 蔺南彦没理她们,只淡淡望向唐小酥,却不说话。 心里准备歇菜瞌睡的唐小酥只能勉为其难点头:“……呃,好吧,我也去。” 一堆人鱼贯出了大厅,在那亲随的带领下,又来到了后院那个发现山洞的小庭。 唐小酥瞄了一眼,丛卜啸死的地方到没什么特别,但他从山洞出来那一溜子带血脚印却被踩乱了,她略微讶异,看来山洞里应该被‘处理’过了。 众人捂着口鼻忍受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进入山洞查探。 山洞里的狂尸果然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地面被铺了一层厚厚的泥灰掩饰了血迹,墙面也是撒过泥灰,只有一处新鲜血迹,大约是留下来作丛卜啸被断臂的证据,不得不说,那沙悦娥准备的十分稳妥,解决了所有事,还不会暴露炼制狂尸,兴许蔺南彦他们走了后她还能接着干! 她便是押着蔺南彦不会轻易暴露有人炼制狂尸的事情。 唐小酥又乐了:可惜她压错了宝,蔺大人鉴婊达人,她准备这一堆事儿都没有表演机会就被翻牌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提前一点儿,希望明天能再提前一点儿,等着恢复到早上9点更新就好了。 第75章 咸鱼遇险啦 丛卜啸那十几个所谓的亲传弟子, 确实比一般内门弟子的功夫高些,可也高明不到那儿去,平时去抓的都是些普通的劳作农民也费不了什么功夫, 但他们不敢在嵩山太近的地方作孽,为了避嫌每次都是去很远的地方抓人, 一趟来回, 也颇费时费力。 毕竟干的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儿, 人性泯灭前,还是有点愧疚的,但是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比起来, 那点愧疚就不够填海了。 这帮人今儿一早回来,还没接受好盟主已挂,就被安排来处理山洞和狂尸。 可不处理, 马上就轮到自己, 这帮人也只有加紧干了。 沙悦娥精心准备了那么一场大戏, 要是能演出来的话,肯定得费不少时间,也足够他们处理完毕。 可惜没机会。 蔺南彦等人在丛卜啸那亲信的带领下,打开山洞密道, 顺着来到后山时, 那十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喘气, 正在拖动尸体,要运到悬崖边上抛尸。 这当中, 还有这次被抓来尚不能派上用途只能被灭口的无辜人。 场面虽没有昨夜山洞里掉了一地人头的血腥, 但也足够令人发指。 前来善后的武林俊杰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当场气炸。 暮行云飞身上前如猛虎下山一掌就拍死一个,其他人纷纷亮出兵器, 就连百里红冗也捏着飞镖冷下眼神,那群人慌忙逃命,有两个慌不折路摔下悬崖,其余的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打了个半死。 实际上真讲动手,就百里飞暮行云与东方正卿这几个人就能轻松搞定了,女士们纯粹是凑场面的。 不过片刻,这些余留的恶徒,全数服诛,就连那个带路的丛卜啸那亲信,也被人连带一掌打下悬崖了。 唐小酥其实害怕看到这样的场面,这时代,死人真的是太草率了,就连百里红冗眼里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大快人心感。可是杀人,有何快感可言呢? 不是说这些人不该死,但来的都是高手,她更倾向于活捉交给官方斩首。 她虽然穿过来十多年了,但一直都在师傅的细心呵护下,鲜少见到这样的场面。 到现在依然无法适应,是以才会拼命去提炼各种制人昏迷的药物。 唐小酥一直墨迹在最后面,等人家都搞定了,才哼哼唧唧松了一口气,一脸冷漠地看着百里飞他们将狂尸堆放在那些挖土铺了山洞过后剩下的土坑里焚烧销毁。 依然觉得有些不安。 熊熊烈火,映照着那么多双眼里,反射出各种不同的光芒。 也许每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吧,但应该没有人像她一样在纠结犯人该怎么个死法的。 她又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呸!矫情?! 蔺南彦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个狂尸卫的尸身销毁,不然悬崖底下那些被抛下的狂尸,会变成真正无法控制的灾难。” 暮行云若有所思,百里飞道:“丛卜啸已死,那么现在是不是只有沙悦娥才知道那东西藏在哪里的!” 他们这时候才想起那个亲信,东方正卿还疑惑道:“刚刚带路的人呢?他不是丛卜啸的亲信么?” 唐小酥说:“好像被阁下误伤,一掌拍下悬崖了。” 东方正卿一脸茫然:“是么?可他不应该躲在一旁不动么?怎么会跑到前面来?” 唐小酥更无语了:“嗯,应该是被唐黛姑娘的鞭风扫到,吓的。” 唐黛有些不自在了:“看到这么一群畜生,难免心情激动……” 蔺南珠却阴阳怪气的说:“可我们都在出力,某些高人却在背后看热闹呢。” 唐小酥呵呵一声,扭头走了。 这特么就不该来,也不用再次清醒地意识到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永远都不可能融合。 蔺南珠却不肯罢休,非跑前面来堵住了唐小爷的去路:“你别走呀,怎么?小爷这是害怕了吗?” 那边几个人都这么望过来,唐小酥翻了个白眼,伸手想扯开她。 刚卡到蔺南珠手臂,忽然山洞里‘轰’的一声巨响,大约是什么爆炸了,瞬间碎石飞溅,山洞出来这片悬崖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蔺南珠脚下的地方裂开一条大缝隙,不可避免地往下掉,幸好唐小酥扯着她的胳膊。 可偏偏在唐小酥要发力将她扯着往后跳时,后面扑来一个笨蛋,两相一撞,结果就全都掉下去了。 唐小酥扭头看见百里飞的蠢脸时,真无语到发抖。 忽然失重的情况下,再高的高手也一样无能为力,更何况百里飞扑过来几乎是砸她身上的。 一块巨石就砸在他们刚刚站的地方,她要是没掉下来,估计也会被砸伤,现在是百里飞替她扛了一下,带着石头的重量反弹扑在她身上,增加了往下掉的速度。 这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蔺南彦站在悬崖边上,扑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三洞那边许多大石块崩过来堵住了那条裂缝巨大的豁口,将那三个人埋在了下面。 下面是个很大的岩层断口裂缝,唐小酥他们一路跟着碎石刷刷往下滑,就像进了深渊。 手里抓着的蔺南珠早晕了过去没有半点反应,背后百里飞也呛出几口鲜血喷了唐小酥一脖子,看来是受伤不轻。 唐小酥望着顶上的天光像星星一样越来越远,直到陷入黑暗,还有点无法接受:小爷这么牛逼的人物难道就要这么挂了?特么的天妒英才!不公平……呃,难道会穿回去?要不然死痛快点啊!这特么要是卡在缝里活活饿死,也太惨了,我特么比蔺二缺还惨! 到底是命不该绝,裂缝尽头是个溶洞,三个人啪嚓掉下去了。 唐小酥还怕把他们砸死了,半空踢了两脚,将那两人送到旁边的斜坡上,自己却砸在下面尖锐的钟乳石上,惨兮兮地见了红。 唐小酥无助地缩在钟乳石下哼唧:“小爷这辈子都没这么倒霉过。” 黑漆漆的洞穴里有些微磷光,勉强可以视物,不过这种环境里,也不知生活着什么动物,有什么危险也不可预知。抱怨归抱怨,她还是得拖着伤腿爬过去,将那两个晕死的人收拢在一块儿躺着了,她才开始给自己疗伤。 滑下来靠着石壁摩擦那么久,对襟腰带都磨穿了两处,腰包早就不知挂到哪儿去了,她只能给自己扎了几针止疼的,勉强把身上那件冰火银丝裤子扎紧一些,就将就了。 收拾好自己,再看那两个晕死的笨蛋,莫名发现百里飞竟然缩小了一大圈儿。 原先高壮的汉子,这会儿体量居然跟她差不多了。 唐小酥有些懵逼,这特么太离奇,只能扔着,先去看蔺南珠。 蔺南珠身上大概是被尖锐的石块刮伤了,前胸后背都有血迹,都是女人,唐小酥也没顾忌,自然要脱了衣服先检查一遍。好在这姑娘没什么重伤,就划拉了几下,破了些皮出血不多,但还是得清理包扎一下,不然感染了一样没得救。 这块地方上面有裂缝,一路滑下来都是干燥的岩石,不过洞里有些微风声还有水响,应该是有出口的,能听到水滴的声音,地下水源应该就在附近。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呸了些唾沫在手指上抹了抹,再伸手感受了一下哪边的风更凉些,那样的话,那边肯定离水源近些。 然后无语地看了一会儿那两人,还是自认倒霉地扛起一个,抱着一个,艰难地朝水源那边过去了。 这一趟真是比当初练轻功时戴着合金锁爬山还累人,好几次都踉跄着差点摔跟头,真是好不容易才到那个水坑边上。 地下水在附近磷光植物的照耀下,看起来清澈透明,就是带着点儿绿,也不知是光影作用还是这水本来有问题。她只能自己先喝一口,尝尝有毒没毒,却定了没毒,才将蔺南珠脱了衣裳,撕下她的裙摆内衬给她擦洗了一下,再包起来。 她倒是包得顺手,什么也没顾忌,蔺南珠悠悠醒转来发现自己被扒了衣服,顿时大叫:“流氓!” 抬手一耳光就甩过来了,唐小酥抬手隔住,一脸莫名其妙:“我说大小姐,你看清楚点再打,不包拉倒!” 蔺南珠捂着胸,眼泪就滚出来了,搞得唐小酥十分头大:“有什么好捂的,你不就比我大点儿吗!当谁稀罕啊!要稀罕我也稀罕唐黛美人儿的!” 蔺南珠哇地一声就哭了。 唐小酥将她衣服扔给她,就蹲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哭。 蔺南珠一边哭一边打量周围环境,抽抽噎噎道:“是你救了我?这是哪儿啊?” “当然是小爷救了你,你要以身相许吗?” 唐小酥玩笑着放松气氛,起身想伸个懒腰,蔺南珠立刻顾不得没穿衣服,扑过来抱着她腿哭:“别丢下我。” 唐小酥疼得差点一脚踹出去:“……” 又墨迹半响,终于把蔺南珠收拾妥当了,这会儿蔺南珠才发现旁边还躺着个人。 看脸看衣服,蛮熟悉的,就是个子有点…… 有水源的地方,很危险,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什么东西来喝水。 唐小爷探了探百里飞的鼻息,浇水喂了他一点儿,又将人扛着要找一处干燥点的高处歇脚。她心情不太好,蔺南珠也不敢多说话犯贱了,只一瘸一拐地拉着她的衣摆艰难地跟着,大小姐这腿脚没有外伤,估计淤青是少不了的。 又过了好久,才找到一处靠壁的凹处,算是比较安全的地方,这才安顿下来。 唐小酥:“先休息一下,养好精神,蓄点儿体力,等会儿再找出口出去,我实在没力气了。” 这特么,从古武频道又转到求生频道了,唐小酥也是十分无奈啊。 要不是上辈子看了点牛人野外求生技能,这会儿还真是无比抓瞎。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最近总是换台啊!我怎么这难啊~ 感谢在2020-06-27 17:39:48~2020-06-28 20:4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539662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一起战斗吧 山洞里暗埋的炸.药引爆了, 山洞塌陷,导致山体崩裂,裂开巨缝, 山洞后面这片,直接塌掉下去一大半, 暮行云与东方正卿都十分狼狈。 东方正卿与那两个姑娘站得比较近, 一手拽着唐黛还夹着个百里红冗, 一手吊着一根粗藤,坠在悬崖边上了,脚下腾空, 他手上也不敢用力,生怕一扯,那藤条下面的浮土就跟着滑下去了。 百里红冗被碎石砸到脑袋晕了过去, 唐黛也受伤了, 暮行云掉在另一边悬崖半崖壁上的一棵松树上, 他算是运气好的。 这片悬崖真是峭壁,陡垂下去,就暮行云那儿有棵树挡着,其他地方真是草都没长一根, 轻功已经无用, 想上去, 怕得腾云才行。 蔺南彦也被砸到了头部,淤青可怖, 但他仿佛没感觉样, 站在唐小酥他们掉下去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东方正卿不由得喊:“蔺大人你倒是帮帮忙啊!” 蔺南彦有生以来从未如此惊慌过。 眼睁睁地瞧着人掉进裂缝被埋起来,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他也从未有此刻这般后悔过,一开始就不该带着她来看这个什么见鬼的武林大会, 大越疆土天宽地阔,去哪儿不能好好游玩一番,非要来这是非之地凑什么热闹。 对于这场变故,其实他已看出端倪,那丛卜啸既然敢炼制狂尸,又岂能没有后手,怕是早就做好了一旦被发现就同归于尽的准备。想想也知道,现在不过是试验尸毒期间,用的都是普通劳作百姓,一旦稍微能控制,他怕是就要对武林人士出手了,这武林大会简直就是为选尸卫量身打造的集会。 发现狂尸起,蔺南彦就比较混乱,尸毒毕竟与他一脉相承,他也会被其中的狂暴影响到精神。 大概是因为小爷出手相助,他抓人提审过于简单,以往遇到丛卜啸这个级别的对手,要想证据确凿地抓到就地伏法,那起码得前后布置半个月,那当然可以事无巨细的考虑周到,可有她出手,居然探囊取物般就抓了丛卜啸,是以他就大意了。 他以为丛卜啸一死,又断了沙悦娥一臂,就不会翻出什么大浪来,焉知,权欲熏心的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干了,斩断退路且能不疯狂报复?!这种时候,他竟然,离她那么远,远到先扑过去的人居然是百里飞。 他怔怔地站在唐小酥掉下去的地方,看着那已经被堵住的缝隙,深感无力。 在大自然的灾祸面前,什么武林高手,都一样蝼蚁。 东方正卿又喊了好几声,蔺南彦才堪堪回过神,将他们拉了起来,再放下藤子去救上暮行云。 蔺南彦全程一声不吭,那两人也看着那已经被埋起来的缝隙有一阵愣神, 暮行云忽然哼笑一声,有些感慨:“想不到咱们自诩顶尖高手,也不过如此。” 东方正卿嗤道:“与人比沾沾自喜,与天比自取其辱。” 唐黛抱着百里红冗瘫坐在旁边哭泣,她不断地埋怨自己,要不是她吼着过来行侠仗义,那她们都不会过来,这会儿小爷蔺南珠和百里飞全都埋了,简直不敢去想生还的可能。 蔺南彦冷声道:“武林盟正殿那边可能已经乱了,还望二位能替我过去主持大局,找到那个尸卫尸身焚毁,在下先行拜谢!”他说完,真就对暮行云与东方正卿正襟一揖。 暮行云问:“蔺大人要去何处?” 蔺南彦看着那堆乱石,淡淡说道:“下去找她。” 东方正卿讶异道:“你觉得他们还活着?掉进那样的缝隙里……” 暮行云拍了他一下,说:“那小爷可不是个短命面相,万一下面有奇遇呢?” 蔺南彦:“奇遇是不知道了,但危险是肯定的。” 蔺南彦神色凝重,他不敢轻易告诉任何人,尸毒,中毒者在暴毙一个月以后,才是真正的狂尸。那时候就会无差别寻找攻击一切活物,饮血食肉,唯有爆头才得击毙。 山崖底下,那些最初被抛尸下去的狂尸尸体,和那些啃食过狂尸的动物,发展到如今,会是个什么样子,难以想象。他已留讯给黑骑,以后这嵩山武林盟后山之地将设为禁地。 事态严重,暮行云与东方正卿也不好耽搁,当即携了唐黛与百里红冗绕行回去武林盟大殿。 蔺南彦像是安排好了后事,便蹲在缝隙边上,开始徒手搬石刨坑。 他是打定注意要从缝隙下去,是以凿出一个自己能钻进去的洞穴倒不是不可行,底下被大块石头撑着,再下面应该是空的,顺着滑下去,是找到他们最快的捷径。 等蔺南彦滑到溶洞底下时,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溶洞底下,没有想象得那么安静。 血腥之气与尸腐之气极为刺鼻,还有十分明显的打斗声。 他顾不得肩甲各处擦伤,便飞速闻声奔了过去。 在一处较为狭窄的甬道处,唐小酥与百里飞背靠着背,手握利刃飞镖,十分紧张地打落不时迎面飞扑过来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动物。 大概是某种鼠类,应该是啃食了狂尸尸体中了尸毒,又互相传染的,面部都烂了,尖牙啮齿露在外面,小眼睛散发红光,好像是闻着他们的血腥味儿过来的。 这特么都杀了一大片了,还在源源不断地涌过来,眼瞧着身上的飞镖暗器都用得差不多了,他们手里就只剩唐小酥手里还有一柄匕首,百里飞体型变小,特么别身上的刀具都不知掉哪儿去了,手里拽的还是蔺南珠头上的簪子。暗器不够用,得节约一些,溶洞里这种死耗子实在太多,他们只能一边杀一边朝有风的地方移动。 蔺南珠夹在他们中间,已经抖成个傻子了。 蔺南彦奔过去时,他们以为来了个大家伙,唐小酥都差点都哭了。 这特么又从求生频道直接转到丧尸末日了,我尼玛怎么这么倒霉。 在这么浓烈的腐尸臭味中,蔺南彦竟然能闻到那丝特别的血气,他几乎都不用想,便知道那肯定是‘苏小小’身上有伤。难怪,墨先生警醒了几次,一定不能让她受伤。 蔺南彦拔出软剑飞身过去,打落他俩同时镖过来的暗器,又旋身剿灭了一摊怪鼠,冲那帮耗子嘶吼一声,才落在他们三人面前。 唐小酥一见是蔺南彦,立刻一头撞在他背上,哀怨起来:“蔺二缺你怎么才来啊~” 百里飞一怔,经这一番战斗,这个女人明显比他还强悍,居然也会哭着撒娇的么! 蔺南彦浑身都绷着,那嘶吼不似人类的声音,倒是真把那些死耗子震慑了一会儿不敢再冲上来。他也没空安慰唐小酥了,转身便将人捉起来放在旁边一块钟乳石上,压着嗓子问:“哪儿伤了?” 他一边问一边解开她裤脚扎带,撩起裤腿,瞪着眼看那血淋淋的伤口又问:“怎么伤的?” 唐小酥还有点懵,百里飞又惊住了,并肩战斗这么久,他竟然没看出来她受伤了! 唐小酥委屈巴巴地哼唧:“就这石头上刮的,好疼~”她还没委屈够,就看见蔺南彦抓着她的小腿倾身过来,张嘴就含住伤口舔允起来。 我擦!唐小酥心里一抖,腿上一片温热酥麻……唾液有时候能消毒,但那是在被虫子咬了的时候,而不是这种外伤,可现在她竟然被人舔了腿,还觉得很舒服……可能是之前太费体力,唐小酥傻呆呆地忘了反应。 百里飞看得面红耳赤,蔺南珠却醒神过来,将裙摆中衬撕下来递过去,哭兮兮地哼唧:“包……包扎一下,可能好些。” 蔺南彦倒也没推迟,毕竟大小姐的裙子轻柔贴肤,层层叠叠中间的也比他们的干净些。 他包扎的动作十分笨拙,但包扎结果却十分受看,他将那受伤的小腿秘密缠了起来,放下她的裤腿又用自己的衣服内衬裹了一遍。 唐小酥看着被捆成粽子似的腿,有点不可思议:“要不要裹得这么厚?走路都快不平衡了。” 蔺南彦才抬眼看她:“狂尸闻不得血气,我的气息可以暂避开你的血腥之气。” 我擦!那之前那些耗子就是被她的血气引来的?唐小酥一阵后怕,怪不得师傅的八字真言是不要受伤不要流血!蔺南彦又说:“血气都一样,他们也受了伤,只是没你这么严重,而且,你的血……比较,”他也不自觉咽了咽唾沫,“香。” 唐小酥一抖,连忙捂着他嘴哼唧:“你别吞唾沫,你吞得我害怕……” 蔺南彦也没反驳,只将人搂进怀里冲百里飞道:“你带上她,我们得赶快离开洞穴,这里的东西嗅觉太灵敏,我压不住多久的。”他说完就抱着人朝前走了。 百里飞震惊地看向蔺南珠,这女人可比‘苏小小’要重多了!他不自觉抽搐了一下,问蔺南珠:“你能跑吗?我现在可没他那个力气可以抱着你跑……” 唐小酥挣扎了一下:“其实我可以自己跑。” 蔺南彦紧了紧手臂,小声道:“那我也不会碰别的女人。” 唐小酥很乖觉地闭嘴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清收又清得心情乱糟糟啊,大姨妈也来了,真是诸事不顺……先更一点。感谢在2020-06-28 20:44:32~2020-06-29 20:5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咸鱼盐掉了 百里飞终究只是搀着蔺南珠跟在后面的。 蔺南珠十分吃力, 但不敢废话,有无数委屈,也只能憋着。危险面前, 人的本能是依附强者,谁叫她是这几个人当中最弱的拖累呢。在蔺南彦没下来之前, 百里飞就已经很不客气地说过两次要丢下她了, 要不是小爷不答应, 她早在那些耗子嘴下成了碎片了。 这会儿小爷被人抱着走了,估计是没空管她的,她要是再哼唧一句废话, 百里飞肯定得把她丢在这里。 在蔺大人已经非人类的感知力下,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溶洞的出口。 看见洞口外靠着悬崖这边都是一片干燥而尖锐的乱石斜坡,蔺南彦与唐小酥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 悬崖上面扔下来的东西, 估计都是摔得粉身碎骨的。这样就少了一种担忧,现在应该只需防备吃了碎尸变异的动物了。 野外求存,最怕是遇到成群结队的东西,就像那些耗子, 个头不大, 杀伤力也不是很强, 但是数量庞大就足以成为噩梦。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夜幕就要降临, 更是加深了存活难度。 蔺南彦仰头看着光溜溜的崖壁, 吞了吞口水:“这儿是没可能直接爬上去了。” 唐小酥道:“靠着山根儿绕一下,总能找到出路的,我有点怂下面的林子。” 不只她怂, 大家都怂,大家身上都有不轻不重的伤势,急需平息调理,下面的林子里也不知有什么怪物等着呢,下去就等于送死。 谁也没再说话,只在溶洞口稍微歇了一下,他们便沿着崖壁继续绕行,在天色完全黑暗下来的时候,终于找到一处高于崖底数米的外露浅洞,总算能稍微放心的歇一下了。 唐小酥腿上有伤,为了避免用力导致伤口拉扯,被勒令坐着不许动,蔺南彦又跳下崖底去寻了些柴火回来,却不知该怎么点燃。夜风寒凉,大家都得养精蓄锐,要是没有火,在这么半腰窟的山洞里指不定吹出什么问题来。 唐小酥百里飞也就衣服还在,其他琐碎的东西一样没有,而蔺南彦身上除了银子以外就只有联络飞鸿用的暗哨了,就算发了讯号,黑骑寻过来也需要好久呢! 这时候,蔺南珠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作用,欣喜地翻出自己的荷包,不仅有火折子,还有几颗糖。 总算点了堆火,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蔺南彦与百里飞很自觉地守在洞口,百里飞坐在一边调息,咳了一口血也没敢喷出来,又给咽了下去,脸色异常难看。蔺南彦这才有功夫问他:“你是天机老人的弟子?” 百里飞怔了一下,谨慎地点了点头,他以为蔺大人是关心他这诡异的伤情,于是又解释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下来的时候被砸到伤及肺腑,有些走火入魔,好好调息一下就没事了。” 蔺南彦却依然望着远处,冷冷地问道:“你可见过你的父母?” 百里飞有些疑惑:“他们……” 蔺南彦回头望过来的时候眸光比那些凶物还可怕,仿佛冰刃般削了百里飞一激灵,然而薄唇微启,却说着没头没脑的话:“刺杀瑰钰夫人的凶徒,全都不得好死,落入我手里,我一定会将他们活活喂了溶洞里的耗子。” 百里飞有些呆滞:“……” 他们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据说是自戕……天机老人也不愿提及详情,只说他父母是因为做下难以弥补的憾事,自戕谢罪。他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勉强安慰自己接受这说辞,不去找什么仇人,不去想什么复仇的事,猛然间,毫无征兆地翻出来,真是很难接受。 唐小酥也很呆滞。 这特么,秘密太多了。怪不得师傅说百里家不是好人,不许喜欢百里家的男人,所以师傅也是知道这其中的仇怨?就怕会演一出什么你爹杀了我妈我爹杀了你全家,小辈儿还无怨无悔地爱了,太特么狗血了!唐小酥望着山洞外那片黑黝黝的林子,眼里雾蒙蒙一片,肚子里有些搅疼,脑子里也开始不太清明。 她不禁感叹:人家掉悬崖都遇到高人加武功秘籍瞬间升级,轮到劳资,就狗血秘密加丧尸乐园,特么的!有这么玩我的么! 林子里也不平静,偶尔飞蹿过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动物,惊起三五只大鸟,叽叽呱呱一阵,令人头皮发麻。 山洞里的气氛非常诡异,蔺南珠缩着脖子,无辜地往唐小酥身边靠了靠,虽然那俩大男人守着洞口,但她还是觉得只有小爷才是最可靠的。从掉下来那瞬间开始,小爷就从未有过抛弃她的念头。 她小心翼翼地将仅有的三颗酥糖捧到唐小酥面前:“吃点糖保存体力吧,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有么?”唐小酥不禁抹了抹额头,她脸上沁出一层细汗,一抹一道印儿,蔺南珠卷起袖口给她擦了一下,哭了起来:“呜呜~小爷你怎么掉色儿了!” 唐小爷瞪着眼当场傻了:“啥?掉色儿?” 蔺南彦与百里飞惊得回身来看,只见火光中,小爷那张脸灰一块儿白一块儿,像极了一坨掉进灰堆里的米糕,白与灰界限分明极了,衬得那双眼更大了,大到有些呆。蔺南彦几步过去,托着那小脸,小心地抹了抹她眉眼旁的肌肤,蹭下一片污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没事儿,就是弄脏了而已,不是什么怪症。” 唐小酥靠着他,软软地‘哦’了一声。 蔺南珠看了看袖子上的污迹再看那张白了不止一点儿的小脸,不由得纳闷,难道掉下来那缝隙里还有什么是能瞬间增白的好物?要是真有,她都有点想冒死回去看看了。不过想想也不可能……那就是小爷的黑脸皮本来就是假的。 眼瞧着小爷的眼睛里都没什么神采了,蔺南珠又小心地挤过去拉着她的手问:“你是不是有点冷呀,我们挤挤吧。” “好啊。”唐小酥弯了一下唇,却眼前一黑,一头倒进蔺南彦怀里。 蔺南彦才后知后觉发现坏里的人不对劲,搂着人问蔺南珠他来之前发生过什么。 蔺南珠一边哭一边说:“是我太没用了,百里飞醒来之前,都是他一个人护着我们,他杀了一条大虫,又引来好多地鼠,拖着我们换了三处地方,百里飞才醒过来,呜呜,百里飞要丢掉我,他也不肯……” 百里飞听得汗颜,沙哑道:“是累的吧。” 蔺南彦紧了紧手臂一声不吭,蔺南珠抽噎着又想起一件大事来:“他,他喝了溶洞里那水坑里的水!会不会中毒啊?” 百里飞:“!!!” 蔺南彦:“!!!” 这两都要抓狂了,然而蔺南珠回忆细节后,弱弱地告诉他们:“她先喝了水,跟我说没毒,然后我们都喝了,她还捧了水喂过百里飞,我都没事,她应该不是因为喝水的问题吧。 蔺南彦忽然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唐小爷内息十分紊乱,他两对坐给她调息了一会儿,更乱了,完全不行,蔺南彦与百里飞都愁得不行了,他们都不是医者,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干等。 蔺大人连发十二道飞鸿暗哨,终于在第三天天亮的时候,听到了回音。 黑骑从崖顶放了绳索下来,将他们四人都拉了上去。 大家都蓬头垢面无比狼狈。 唐小酥一直昏迷,蔺南彦都来不及过问武林盟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抱着人又回到翠竹苑安顿下来,就连忙给无影堡那边的黑骑发讯,请墨先生过来。 他发完飞鸿讯,才想起过来嵩山之前,唐小酥好像说过,墨先生中秋是要去陪什么老情人的,现在墨白肯定没在无影堡,这会儿急中乱智,发讯给无影堡那边,收到消息过来的人只可能是昆江。 蔺大人这下更抓狂了,守在床边都不知道该干嘛。 百里红冗与唐黛可怜兮兮地守在门口,想进屋去看一眼都不行,蔺南彦就像只护食的凶兽,不许人靠近床畔,百里飞暮行云那些,就连内室都不许进。 百里飞在山下就近请了几个大夫过来,都不能靠近。 大夫们被要求悬丝诊脉,个个儿都傻了,直言道:“这么高明的技艺怕是只有圣手神医墨居白才行。”然而圣手神医会老情人去了,里面躺着那个就是圣手神医的关门弟子呢! 蔺南彦无法,只得妥协一步,用丝绸盖住手腕,隔着帘子诊脉。也不能怪蔺南彦如此惊咋,唐小爷身上秘密太多,不小心些,万一露个一星半点出去,那可是谁都吃不消的。 几个大夫面面相嘘,还是挨着去诊了一遍,分析过程,结论都差不多。 她虽内息紊乱,但多是疲累至极昏睡过去的,只要好好歇歇就能醒过来的。 只有一位大夫稍微高明些样,说了个不一样的:体寒又内息受凉,需要注意保暖。 蔺南彦想到蔺南珠说她喝过溶洞里的水,那水肯定是冰凉的。墨先生也提醒过,她不能受凉,原来受了凉这么严重……不会真的是寒毒吧?那不是说来糊弄昆江的么? 蔺南彦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并退外人,自己守着。回来都又耽误一天多了,唐小酥终于难受得呻.吟了一声:“师傅……” 蔺南彦靠得极近,才听她说渴了,他连忙端过桌上的水杯,想也没想便自己喝到嘴里,倾身哺喂。 温热的水浸过舌尖润湿喉头,唐小酥终于舒服了点,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虚了虚眼,看见男人近在眼前的鼻梁,后知后觉对方用嘴喂她水喝……师傅亲她了?? 唐小酥被自己的念头吓得一激灵,喉头一哽,呛了一口,呛到蔺南彦也没稳住……喷了唐小酥一脖子。 唐小酥完全傻了,蔺南彦倒是欣喜到快要哭了,慌乱地给她顺气:“你可算醒了。” 唐小酥看清楚是蔺南彦,顿时松了一口气,但心情又有点复杂,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 蔺南彦拾起枕边的棉布一边给她擦拭水迹,一边汇报:“你都晕了四天多了,现在感觉如何,饿不饿?我让伙房温了粥,要不要先吃点?” 唐小酥一声不吭,蔺南彦看了眼棉布上的污迹,又看她露出白皮的脖子,有点纠结:“你褪色得厉害,我没敢让人给你洗澡,那你现在要不要让人来给你梳洗一下?” “褪色?”唐小酥一脸懵逼地摸了摸脸:我特么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吗?还褪色!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喔霍,我这连个心里准备都没有就掉链子了啊! 第78章 坦诚相见吧 唐小酥摸了一把粘糊, 看着自己花猫样的爪子,震惊得无法言语了。 在野外洞穴里与不知名耗子恶斗一场,臭汗淋漓的裹了一身灰土捂了好几天, 回来居然一点没收拾就被摊在床上盖被躺了……唐小酥忽然觉得自己能醒过来没有直接熏死,肯定是因为有主角光环! 要不是看着蔺南彦也一身狼藉没有收拾, 她真的很想摁着这家伙猛捶一顿, 还特么说小爷褪色了!混蛋! 蔺大人看着唐小爷凶悍的眼神, 心虚地朝床后沿退了退,唐小酥咬牙切齿道:“先洗澡。” 蔺南彦本来自己就是有些洁癖的,只不过这次过于担忧这小祖宗确实没顾得上, 但伙房里是时时都备有热水的,他当即吩咐将浴池里兑了热水,便将人用被子裹了严实, 确保一丝风都吹不到, 直接抱去了浴室。 百里红冗与唐黛一听唐小酥醒了, 便赶着要帮忙伺候,结果被蔺大人关在了伙房外面,蔺大人一脸为难地拒绝:“不方便。” 百里红冗与唐黛都有点傻:为什么咱们都是女子反而不方便了? 虽然小爷是以丫鬟身份接近百里红冗的,但谁也没伺候过小爷沐浴, 身边的小丫鬟们没有一个能拍着胸脯确保说小爷就是个女的。如今蔺大人这个反应, 那说明小爷他是个男子啰! 这点在蔺南珠那里得到确实。 “他虽然比较矮小, 但我从未见过比小爷更爷的男人了。”她说。 蔺南珠从回来后就有点痴迷,提到小爷就一脸娇羞, 此生非他不嫁的样子, 还说小爷若是要娶别人,她也不介意与人共室一夫,他若是娶的红冗, 那她做小也行。 想到曾经同床共枕又抱来抱去百里红冗迷惑地闹了个大红脸,竟然还有些美滋滋的。 浴室里的唐小爷混不知已被确定性别男并且已经有两位待嫁夫人,从被子里撑出脑袋表示不满:“蔺二缺,你是想捂死我是吧!混蛋!” 蔺南彦颇为无辜:“你已经很虚弱了,不能受风。”他红着脸将人从被子里剥出来放在浴池边上,试了试水温,又问:“要脱衣服吗?” 唐小酥:“……?!” 你大爷洗澡不脱衣服!你特么要避嫌装君子,就不能给咱叫个不用避嫌的人来?哪怕叫个大婶儿来也行啊!要不是虚弱到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唐小酥真想把他捶死。 干瞪眼半天,蔺大人终于顶着臊红的脑袋,闭上眼摸索着将人衣服脱了个精光,唐小酥却不小心直接滚进浴池差点呛死,蔺南彦又慌乱地将人捞住。 这特么没有自理能力真是折腾人啊!小爷差点就哭了:“你不行,就不能给我叫个会伺候的人来么?” 蔺南彦怔了怔,将她那沾过水就白得亮眼的手臂横在她眼前:“你确定?你真褪色了,要是你真不在乎被人看到,我现在就去叫人进来。” 唐小酥又呆滞了:我特么真褪色了?! 不可能啊,就算几天没泡药澡,也不可能褪色褪得这么干脆利落呀,就跟变魔术似的……而且她这常年泡的药皮是有毒的,那天蔺二缺还舔了她腿,居然没中毒! 她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的药澡都是师傅配的药……瞬间没爱了:这特么日常被坑,又中招了。 这趟出行遇到丛卜啸炼制狂尸肯定不是师傅算好的,遇到爆炸山体裂了掉深坑也不可能是算计好的,但是昏迷褪色绝对是他搞出来的。 师傅到底要搞什么呀?唐小酥谜之困惑。困惑完又后怕:这特么要是在溶洞里打耗子时忽然晕倒……小爷还有渣渣剩下来表演褪色么? 至于虚弱,谁特么几天不吃不喝也不可能还有精神蹦哒! 她再一次感叹:老子没事真可能是因为有主角光环。 唐小爷半响没吭声,蔺南彦也无比呆滞。水里滚过一圈的小姑娘,岂止褪色,简直就像剥了壳的荔枝削了皮儿的黄梨,白嫩嫩水润润,和以前岂止判若两人,简直是八竿子都想不到是一个人,要不是就在眼前变身的,他都不敢认。 蔺大人也十分后怕,他是不可能在没把握对方是她的情况轻易触碰别的女人,要是她不想要他了,只需要洗个澡,就能轻轻松松做到对面不识,他估计是天涯海角也无缘再见了。 唐小酥望着手臂发呆,蔺南彦望着她的脸发呆,明明应该是无比暧昧又激情四射的共浴戏码,硬是被这俩呆子搞得毫无波澜。 甚至想哭。 唐小酥委屈地趴在浴池边上心里叽歪,师傅看她这身黑皮早就很不顺眼了,几次三番提点,被她装聋作哑混过了,这回果然是抓着机会就亲自动手了吧~小爷那时要在昆江面前装寒毒虚弱,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一层。现在想想,那么挑剔的师傅,能忍受她顶着这么丑的黑皮壳子在众人面前叫他师傅这么长时间,也是忍耐力增加了呢~ 换成别人可能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她应该觉得高兴不是! 可惜小爷高兴不起来,她瞅了一眼旁边盯着她发呆的蔺二傻子,心里就平静不下来。 麻的,让他管着小爷不算,还来这一手掉色儿,这是想干嘛!就算想把她尽快嫁掉也不用这么搞呀!难道惊成个二傻子是师傅要的女婿咩 唐小酥越想越心忧,为了撮合他俩,师傅竟然不惜做到这地步……那之前捅那蜂窝就不一定是偶然了。哪儿就那么巧,半夏子提前跑了,客栈就她自己个儿,这家伙就抬了个美男师兄来投宿,还特地折腾得惨兮兮的,分明就是摆给她看诱她出手。哼!劳资居然就真的上当了! 难怪放跑了暮行云这货一点儿也不着急,还欣欣然放年假了!麻的! 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果然都是师傅的套路。师傅知道她一旦出手,再碰见蔺南彦和暮行云任何一个,都会不自觉地多些关注,并且不会太抗拒接触。 唐小酥翻了个白眼,攀在浴池边上靠着,捶了蔺南彦一下,吩咐道:“发什么蠢,去给爷整点儿吃的来!”哼,吃饱再算账!混蛋! 蔺南彦瞧着这个没有半点羞怯意味,大刺刺地摊在那儿吩咐要吃要喝的女?人……白是很白,可惜小平胸和男的没甚区别,再往下,暗室幽隐水波晃荡倒是看不见了,说她是个男的,估计没人会怀疑。男人也有白的么,暮行云就比她白……抛却了那些遮遮掩掩的情绪,她就这德行了……蔺南彦咽了咽唾沫,已经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认命地起身去外面吩咐人将已备好的吃食送过来,端着折回去,忽然想起她腿上有伤。 “腿上的伤好了么?还疼不疼?”他将吃食托盘放在她面前,倾身去看她的腿,“坐高点儿,腿抬起来给我看看,别泡久了,我要不要去拿点伤药。” 有东西吃,唐小酥分外听话地抬了抬腿。 她那腿上也就是个皮外伤,这会儿已经结痂,但是伤痕在那白净细腻的小腿上就显得分外触目惊心,看得蔺大人心里揪得慌,但小爷这么爷,怎么会在乎这点,她更在乎别的。 唐小酥戳着那碗白粥,刨了几口十分不爽地一边吃一边嫌弃:“这什么玩意儿,白稀饭怎么吃啊,小爷是吃肉的!赶快给爷弄点儿肉来,不然小爷生啃了你!” 蔺南彦:“……” 遇到这样的女人,还能怎么办,只能照办咯。 等到唐小爷吃了喝了有点力气就开始调戏人了:“你还杵外面干嘛,一起洗呀,都湿了,装什么大半蒜!你这么多天不洗澡都不难受的么,你看你衣服白衬都黑了……啧啧啧。” 不说还好,这一说,蔺南彦顿时浑身难受,只能脱了外套着里衣下水。 唐小爷更不满了:“靠,劳资光着,你凭什么不脱!这不公平,你都看光了,我还没瞧着呢!” 蔺大人胀了一脖子红,只能继续脱,只着亵裤,唐小爷还是不满:“你特么剥洋葱呀!是不是男人,能不能爽快点儿!” 蔺南彦:“!!!” 蔺南彦不敢置信地僵在那里,唐小酥悻悻地撇嘴:“切,我不看就是。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比我多块儿肉么!”蔺南彦刚刚松了一口气,她又冷不丁地问:“你身上有纹身吗?” “?”蔺南彦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没有。” 没有纹身就不可能是师兄,那么,师傅于他有愧,肯定也是渊源不浅,唐小酥挑眉:“问你个事儿呀,你老实交代,要是敢骗我,我就跟你绝交!” 绝交?这么严重?蔺南彦不由得严肃起来:“你问,我从未骗过你任何事。” “那日你押解暮行云回京,为什么没走水路?” 蔺南彦瞪大了双眼,怔在当场。 为什么没走水路,不就是因为接到高人提点,说是投宿有塘客栈会有惊喜么! 唐小酥都不用听他回答,便已能确定,这货当时就与师傅有联系了。 她撇了撇嘴哼唧道:“行吧,合伙套路我!”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哼哼哼,等着。 蔺南彦…… 第79章 谁的秘密多 小爷忽然就生气了。 但关于这个合伙套路的指控, 蔺大人其实很冤枉,他确实收到高人提点,这人知道他想解蛊, 但他并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去有塘客栈的所谓惊喜究竟是什么, 是以, 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看唐小爷这态度, 他只能猜测:“看来提点我的高人应该是你师傅。” 得到唐小爷一枚白眼,震惊过后他又有些高兴:“你应该也没有别的长辈了吧,既然你师傅都如此撮合我们, 那,咱们成亲一事是否该提上日程了?” “滚!” 唐小酥还没从师傅对他居然比对我好的醋罐子里爬出来,忽然又拐到求婚频道, 差点哽死,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你连我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就天天求婚求婚,你是蛊虫入脑早把脑子吃没了吧!” 蔺南彦也不说话一本正经地将她从头至脚地打量了一遍,看得唐小酥不禁哆嗦了一下,后知后觉捞过旁边的浴巾裹在面前, 脸红起来, 却不服地凶悍道:“你看个屁, 混蛋。” 看来小爷吃饱了才有力气害羞,那身体上应该是没有其他问题, 蔺南彦放心多了。他挑眉目光深邃, 依然定定地看着小爷白嫩的小脸。没有药皮黑脸掩护,她原来也是个容易脸红的小姑凉,现在说什么凶狠的话都没有威慑力, 更像是在撒娇,嚷得人心痒痒。 蔺南彦喉头微滚,唐小酥就怂得往后缩,平时欺负惯了以至于会得意过头,比如现在! 这特么,真是再老实的男人也有变成野兽的时候,就不该挑这时候翻盘,现在光溜溜的送菜样,手边一根毛都没有,挑衅人家纯粹找…… “我我我警告你,不许乱来!” 蔺南彦轻声哼了哼,扭身对着另一面墙,悠悠地说道:“我一直都知道苏小小不是你真名,但于我而言其实没什么所谓,反正,你就是你,叫什么都行,只要你心里还没有别人,我就等你想嫁我的时候娶你,当然能早一点,就早一点更好。” 哦,所以就天天求婚?唐小酥有点呆,不自觉问:“那我心里要是有别人了呢?” “那我就……”蔺南彦顿了一下,叹息一声,唐小酥都以为他要说‘那我就放弃’,结果蔺大人转过身来异常霸道:“宰了他,强娶你过门。” 小爷嘴角抽搐:“是,是么……” “反正你我之间,就只差个夫妻之实了,我若是容许你喜欢了别人,我们之间这些日子,那就是苟且。”蔺大人眉目平静,十分讲道理,“我自是容不得苟且,那自然就只能宰了那个多余的人。” 唐小酥被逻辑得无话可说:“……” 蔺南彦却趁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唐小酥一时不察,居然老实答了:“唐小酥。” 唐小酥?喔~至少有一个字是真的。 蔺南彦弯了弯唇,悄咪咪地挨着她坐了,努力找了个放松的话题:“所以,你是跟娘亲姓,名字是师傅起的?” 水温有些凉了,唐小酥不自觉就靠在他身上哼唧:“是师傅起的没错,但我怀疑,他是喜欢吃莲藕酥糖,所以叫我小酥糖,只不过我娘刚巧姓唐。” 蔺南彦挑眉:“所以你师傅就是墨先生?” 唐小酥:“!!” 蔺南彦:“墨先生不喜甜食,唯独只爱糖渍莲藕稣,你们又说过,幼时是他养你,但墨先生只近年才长居寒潭小筑,往些时日皆行踪成迷,他若不是还有别的身份,那便是和你隐居深山,因为近年长居寒潭小筑,所以你便出来寻他?” 我擦!这一不注意真是坦白的干干净净,反正和这家伙也没什么秘密可言了,唐小酥不禁缩了缩脖子干脆自暴自弃地问:“那你再帮我分析分析呗,他明显跟暴君渊源颇深,但却不认识鳜鱼夫人,为什么?” 蔺南彦怔了一下,这是承认他说的全对咯,提到瑰钰夫人和蛊毒相关之事,他也是很自然就将人搂进怀里,就如平常那样:“墨先生既说于我有愧,想必是因为长生蛊,但我只知,当初提炼长生蛊的是越蠡帝的至交好友自在散人……睿帝与我讲过,他初战告捷,但亲卫死伤过半,伤亡惨烈又怕敌人反扑,自在散人为保他性命,减少危险,才将他那些重伤毙命的亲卫全部炼成狂尸……” 他说到一半,忽然哽住,怀里的人儿与往常可不一样,往时尚有阻隔还起反应,这会儿真是肌肤相亲……反应过来,蔺大人只觉得血气乱涌,瞬间脖子都红了,他捂着鼻子狼狈地推开人,别别扭扭地挪去对面。 果然就是师傅搞出来的长生蛊!但情有可原,那些人本就重伤死了,炼成尸卫也不算伤天害理,唐小酥正听得入神,忽然被推开当然不买账地跟过去:“话说一半你想……!”死呀? 眼瞧着面前这个大号红番茄,连鼻尖都是红的,唐小酥笑得在他旁边团成一坨,蔺大人不自在地怼了怼她:“不嫁给我就收敛点儿,好歹是个女孩子……” “水有点冷了!”唐小酥才不管那么多,反正她也不跟别人这样,跟他这么随便还不是他平时宠出来的,她忽然愣住了,她居然在心里用了‘宠’字来形容与他之间的关系,这个字儿从来只出现在和师傅的关系上的。 如这个世上,只有师傅是自己人,什么时候开始,蔺南彦在自己心里已经划为自己人了呢? 唐小酥安静地看着那个自己人起身裹了浴巾,便出去外间提了两桶热水过来注入水池中。雾气蒸腾,小姑娘放松地趴在浴池边上划水玩儿,这特么毫不收敛的诱惑,蔺南彦实在没法,居然将水池边上搭衣服的镂刻屏风置水里欲盖弥彰地隔了个分界来。 人家自觉,要守君子之礼,没拜堂成亲绝不苟且,唐小酥就无比放纵,反正怎么闹都没事。唐小爷懒洋洋的将头靠在屏风上逗他:“你会洗头么?给我搓搓呗~”蔺南彦没说话,她又哄:“你先给我洗,一会儿我给你洗嘛~”她丝毫不觉得要求过分,心里还想,都没要你搓背呢,还扭捏什么呀? 蔺南彦竟然真去拿了皂角过来,轻柔地捧起她的长发:“说话要算话!你可别食言而肥。” 小爷肯拿头给你练手,对得起你了,唐小酥呲牙,食言而肥又怎么样,反正咱也少二两肉,最好肥在胸前,那就美了~她正准备着被人扯得头皮发疼,谁知蔺大人动作轻柔手法娴熟,洗得还挺舒服。 这货又有点炸:“咦,你这手法不错哟,经常给人洗头咩?不可能呀,你这样的人会给人洗头?上次梳头也是,哎,你还真是这方面天赋颇高呢!” “从前我跟在睿帝身边时,睿帝给夫人洗头,我负责浇水。”蔺南彦说起这些来,还有些得意,“虽然我不可视物,只凭听觉,还是能分辨他的手法与力度……” 唐小酥惊奇到:“不可视物?为什么?” “因为,要与蛊主建立生死联系,跟在瑰钰夫人身边我就不能用眼睛,得用视觉以外的触觉去感知一切。”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秀发,有点遗憾:“是以,我虽然跟夫人关联密切,却从未见过她的容貌,只记得她的声音与气息。”他又有些恼火:“所以之前我不敢让人给你梳洗,万一你长得像她……” 唐小酥也后怕了:那特么以后就是公开处刑了! “幸好幸好,你真是够机灵!保了咱们小命两条。” 蔺南彦失笑:“所以吧,你说墨先生与睿帝关系匪浅,但却不认识瑰钰夫人,我想吧,他应该与自在散人有什么关联,或者他就是当初陪着自在散人提炼长生蛊炼制尸卫的那个药童,因为睿帝想扩大尸卫数量,将长生蛊大范围用于征战,自在散人不同意,便带着那个药童消失了,睿帝各方寻觅也未得见,应该是他避讳见面,睿帝后来才遇到瑰钰夫人,是以他没见过瑰钰夫人也是正常。” 唐小酥豁然开朗,按师傅的个性,确实是这样,不同意,但耳根子又软,毕竟是至交好友的儿子的请求,见了面肯定不好拒绝,只能避着。而且听他提起越睿这个暴君时,那惋惜的腔调,应该是很看重这个弟子的。但师傅应该不至于给蔺南彦换蛊主,那用药物换蛊主的人就应该是那个药童,这倒是得好好去问问师傅才行。 她抬眼,对上蔺南彦温柔的眸光,有点忐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墨白就是自在散人,想了想还是算了,这毕竟是师傅的秘密不是她的,她不能替师傅决定,但她又有些疑惑:“你知道是谁给你换的蛊主吗?” 蔺南彦摇摇头:“不知道,当初瑰钰夫人失踪,我忽然失智,等再次醒神过来时,已经变天了。”那时他刚满十岁,不过是个总角小儿,就算在场,也抵不了什么作用。蔺大人十分怅然,又爆了个惊天秘密:“但是,睿帝在暗里给我留了任务,要查出迫害瑰钰夫人的凶徒,是以,留在地面那十几个尸卫听我指挥,他们是睿帝屠城之前就下了命令留给我的,越连城并不知道这点,他们以为我是尸卫首领,控制了我便能控制整个狂尸卫队,所以……” 唐小酥无比惊奇:“越连城?当今皇帝么?哇,你现在对他都可以直呼其名也没关系了么?” 蔺南彦怔了一下,才想起方才提了瑰钰夫人与当今圣上,不用抱着她也完全没受禁制影响,不由得想起在溶洞里舔了她的血,只可能是睿帝的血脉破除了禁忌,他神色诡异起来。 难道,换雇主就这么简单?歃血就行? 他眉梢微挑,这怎么可能呢,也太儿戏了。 可他又忍不住看着她那白嫩的脖颈吞了吞唾沫,这特么和在溶洞里说‘你的血比较香’的神情一模一样,唐小酥敏感地抱头保命:“你干嘛又这表情,我擦,你不会真想吃了我吧?你醒醒哒!你还是个人呐!”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所以,其实危险来自身边? 蔺南彦:…… 感谢在2020-07-02 20:55:14~2020-07-03 20:1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发出了催更的声音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咸鱼收礼啦 武林盟炼制狂尸这事儿搞得动静太大, 蔺大人也只能公休告急,唐小酥恹恹地带着面具加维帽跟在他身边看他处理‘公务’。 睿帝与瑰钰夫人的秘密过于惊悚,不管唐小酥长得像爹还是长得像娘, 遇见某些心虚的人,总是会有很多麻烦。咸鱼向来惜命, 在不知道这么多秘密之前, 也小心翼翼害怕遇到莫名其妙的仇家与所谓亲人, 如今身世铁石了各种要命,真是疯了才会亮真脸出去鬼晃。武林大会来了那么多人,谁知道会遇见什么, 只能全副武装了。 她从洗完澡出来,便已裹了严实,对外只说是毒发体虚不能惊寒受风, 连百里红冗与唐黛都没能见其真容。但也说得过去, 毕竟唐小酥昏迷了好几天, 百里飞和蔺南珠都是亲眼所见,情况危极不容有半点差错,倒是也没人质疑。 要不是体力跟不上,唐小酥肯定当天晚上就跑回药泉殿重新染色了, 可惜, 这回是真虚弱, 短时间内都调息不稳腿脚发软,不可能像以前那么轻松一蹿几百里不歇气的, 嵩山离药泉殿实在太远, 万一半途有个啥,那才叫得不偿失。 说起损失,啧, 这次真的损失忒大了,打击得小爷真真的心都在滴血,精神越发不济。 辛苦好几年的药罐子遗落在溶洞上那缝隙里没可能找回来了,身上的飞镖也全部用完,连蜂针都浪费了两百多根,也不可能再下溶洞去清理耗子尸身,没有趁手的东西自保,咸鱼怂得一逼,这会儿就觉得只有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儿。 唐小爷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损失,再怂唧唧焉儿巴拉也想撑着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点的炸.药。 结果,点炸.药的王八蛋,只不过是沙悦娥的一个隐卫。 那日,沙悦娥断臂晕死,那隐卫见事不妙,趁他们都去了后山,就点了山洞里的炸.药,他也就是想堵住洞口,好多争取点时间捞人跑路,结果人祸引发天灾不幸把后山搞塌了,牵连地动,武林盟主殿都垮了一半,不少人被砸伤,损失惨重。不过还算幸运的是,并没有多添人命损失。 唐小酥不禁感叹,豆腐渣工程真是在哪儿都有的啊! 不配有名字的小角色干了大事,武林上年轻一辈里的四大拔尖儿高手都差点嗝屁在这阴沟里,也是够令人啼笑皆非了。 那么大动静,都不用等暮行云和东方正卿回来,那家伙就被前厅的武林人士抓了。这些人要将那家伙和沙悦娥等人五马分尸剁成肉酱解恨,幸好,暮行云和东方正卿从回去得及时,留下了活口,要不然还有得麻烦。 沙悦娥为了保命,当然得老实交代了,后面也就没费什么事,便找到了那块狂尸卫的尸身焚毁了,也算解除了悬崖下的危机继续扩散。 蔺大人连发十二道飞鸿讯,黑骑来得很快,迅速地接掌了嵩山全部关卡防御,清查每一个武林盟弟子和来参与武林大会的人,搞得十分严重萧肃,人心惶惶。 一堆烂摊子,蔺南彦得理清前因后果上报朝廷还得安抚众多不知详情的武林人士,方方面面都要给出说法,但有些事却不能摆上明面,得先编因果。 齐阜汇报完前面的事情,瞧了眼蔺大人身旁裹得严实的神秘人士,有点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往下汇报。蔺南彦瞥了一眼唐小酥,轻道:“但讲无妨。” 齐阜递上手里的单子,说:“丛卜啸一死,武林盟算是完了,无关的人已是就地解散,查抄清点的白银近十一万两,黄金一万多两,还有些珠宝古物……咱们是要全数上缴么?还是按历来?” 蔺南彦一本正经,眉毛都没抖一下地吩咐:“按历来吧,丛卜啸炼制狂尸一事的破获,不少人出了大力,都有损失,自然要先补齐损失,剩余的再上交国师那边去。” 这样算,开销可不小,还能剩多少交上去?唐小酥目瞪口呆,那昆江能答应他这么搞?不过,要陪损失,小爷损失最大,银子加黄金,全陪给劳资也弥补不了咱的损失啊!小爷的东西可全是无价的! 齐阜到是没什么疑虑,十分恭谨地问:“若国师大人问起,我们该如何回禀?” 蔺南彦哼了一声:“你告诉他,别以为人家都不知道沙悦娥是谁的人!最好收敛些,别弄到最后收不了场,又让我去善后。” 齐阜领命退下去了。 唐小酥被那收敛二字内涵得说不出话,想起昨儿洗澡时的情形,这会儿倒是羞得耳廓发烫。 蔺南彦瞧她过于安静,不由得问:“你是又困了么?” 唐小酥摇摇头,他便将手里那清单叠了叠随意扔在桌上,拉着她起身:“你功劳最大,损失也最大,丛盟主私产还是有几件好物,咱们去看着先选选?” 这样也行?!这操作未免太骚了吧…… 堪比抄了鳌大人的小宝兄~ 唐小酥歪着嘴跟着来到大殿废墟前的空场上。 还有不少人在废墟里发财,但大多数好物都整齐地罗列在空场中央,四周站满了黑骑。 唐小酥又一次感叹,这武侠世界太儿戏了。 真要她去选什么宝物,这光天化日的,还真是不好意思。 虽然丛卜啸炼制狂尸不是什么好人,但武林盟的弟子也未必都不是好人,那人家不都得生活下去嘛,在武林盟混了这么些年,也干了不少实在的事啊,别的不说,至少每年武林大会,忙前忙后伺候前来参赛的武林人士,也是尽心尽力的嘛。 唐小酥悻悻地瞅了两眼,没什么兴趣,若是丛卜啸没死,武林盟健在,她可能还想抢几件东西,但人都死了,她就不太想参与这种瓜分财产的事。 蔺南彦似乎看出她的犹豫,忽然解释说:“武林盟没有参与炼制狂尸的弟子,就地解散,我们是要统一给安抚例银的,那些没有去处的弟子,几乎都被不归山庄和旧机宫受领了。这些都是丛卜啸的私产,他也没有子嗣,江湖规矩自然是见者有份的,至于上交的银两……”他顿了顿,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十分正直地解释了,“国库空虚,昆江管着民生,修桥铺路洪涝旱灾各处都要花费银子才能安顿,现在时局虽然稳定下来,但税收体系尚未完备,而且朝中也是各大家族把持,毕竟,这些家族都有滴出血脉在尸卫里,是睿帝许过的富贵,当今陛下也无能为力,只能挨个算计……” 唐小酥:“哦。” 挨着算计,那当然要先算计有钱好弄的!比如无影堡武林盟之流,可是这手段未免过激了些。也许掌权者只看结果,过程如何并不紧要吧。但唐小酥始终后怕,无影堡那就不说了,武林盟这狂尸是他们发现的早,并未成事,所以波及范围不大。可如果他们没来这里,没发现,等他成事闹出来了,得死多少人去……一个没弄好,这特么直接从封建王朝就跃进丧尸国度了啊! 唐小爷还是有点呆,唐黛和百里红冗与蔺南珠从旁边凑过来热闹,几个女孩儿叽叽喳喳的分析丛卜啸私产宝物里最值钱的东西,她们都知道小爷损失惨重。不能不知道,昨天洗完澡,清算损失时,小爷的哭嚎可是望月潭底下都听见了的。 蔺南珠见多识广,拧了两样东西给她看:“也就这柄水月笼锁剑和这双鹤洞箫比较上道,其他真是不值一提,小爷要不你就选这两个吧。” 百里红冗不服,挑了个大的铁杵:“我师傅那可是使毒和暗器的,我看这杵够铁,可以拖回无影堡去,让堂兄打造几十盒柳叶镖来实在些。” 唐黛却抓了一串东珠笑:“那多麻烦,我看这东珠不错,换成银子,直接去买更好的材料打暗器不好么!” 唐小酥哭笑不得,所有东西加起来,也抵不了她那蜂针精贵,更何况她辛苦几年的药罐子,做工劳力辛苦都不说了,单是那几百位珍稀药材,现在在药泉殿都不一定能配齐全了。 她高兴不起来,几个女孩儿们轮番安慰。 以往都是她安慰人,还第一次变成弱者,被团体安慰。 这感觉还蛮新奇的,唐小爷很快就振作了,并十分不屑地吐槽:“你们都很习惯这种大事件后瓜分人家的财产吗?” 唐黛很直白:“江湖就这样,打打杀杀不都是为了财么,不然哪儿来那么多话本儿情仇。” 蔺南珠也觉得稀松平常:“这算好的了,至少有官府把控,还没有掠抢事件,若是南彦哥哥不在这儿,这里的东西和人,基本上都要被不归山庄和旧机宫瓜分完,剩下的人不服肯定要从武林盟那些无辜弟子身上找点好处的。” 百里红冗十分惊奇:“师傅,你这么高功夫以前都没走过江湖吗?” 唐小酥唏嘘道:“我以前只知江湖险恶,却不知这险和恶是分开走的。” 想想也是,为了钱财宝物,没事都会莫名被灭个门什么的,何况这丛卜啸还是活该的,那些人可不就瓜分得正大光明么! 唐小酥现在这样也没法去小凤山拜祭亲娘,这里的一摊破事解决完,便跟着蔺南彦回无影堡泡温泉了,等着师傅中秋后回来。 没想到回去不久就收到惊喜。 百里飞拿着那套百里弘哲按她要求改造好的极品无影透骨针来送礼,极大地安慰了锋针的损失。 那细针虽及不上锋针细韧,但足够锋利坚硬,而且也有两百多根……唐小酥有点喜形于色爱不释手,反复把看,还夸奖百里弘哲手艺不错! 蔺大人一边看着,神色有点阴沉。 百里飞嗅到一丝酸意,不自觉挑眉看了眼蔺南彦,终于找回点自信来:“我也参与打制过程,这套暗器,你要改名儿吗?” 唐小酥随手一镖,那针打穿了两根柱梁,钉在回廊的第三根柱头上。 她乐呵呵地跑过去看效果:“改什么名儿啊,无影透骨针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我真是损失惨重…… 蔺南彦:…… 第81章 准备干大事 极品暗器就是好, 唐小爷精神能量至少充满一半了。 有好东西傍身,底气也足些么,再纾解两天, 等过完中秋,师傅回了寒潭小筑, 再勾兑一下, 便能回药泉殿去上上色啦~ 百里飞说他也参与打制过程, 那说明这位炼器功夫确实不错,不然那柳叶镖都能打得如此精致。 唐小酥忽然想起,她那锋针是合金打造的, 现在寒潭小筑药局内还有一堆合金锁片呢……上次绑蔺南彦时师傅改造过,没用完的锁片正好拿来用! 她当即兴高采烈地跑去拿了材料就要跟百里飞去千影堂看看,虽然她的炼器功夫不行, 但拿给这些炼器高手摆弄一下, 说不定有惊喜呢。 百里飞自然是高兴的, 被丢在一边的蔺南彦却没那么高兴了,他甚至都没理由跟着,这段时间他很忙,一直都是小爷跟着他的。 对于小爷的转变, 蔺大人只用片刻, 便理清了缘由。 她觉得自己功夫不行, 没有武器毒.药傍身,便不敢轻易独行, 所以才片刻不离跟着他的, 也是小心谨慎惯了。可这样一想,又有点揪心,她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才能让这样小小年纪人儿, 对身旁所有人都保持警惕。即便是他自己,经历了这么多非人遭遇后,在换了蛊主最初那几年,也没能做到这般警敏。直到后来盘查暗杀瑰钰夫人的凶徒时,偶然查出瑰钰夫人一直流产的真正原因,才逼得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的。 小爷并不会正真地依赖任何人,即便是她最在乎的师傅,从她与墨白相处来看,更多的是墨先生依赖唐小酥。蔺南彦又有些庆幸,因为长生蛊,他们绑在一起了,她就算不会依赖他,至少也是相信他的,就如他相信她,是一种天然的好感。 蔺大人眸光内敛:那百里飞搞什么都无所谓,不足为惧。 但依然会不爽。 蔺南彦铁着脸去做自己的事了。 蔺大人爽不爽唐小酥是管不着了,在这种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世界里,没有傍身东西真是会心慌腿软,她都有点理解半夏子一把年纪还总坑她的东西那种不要脸的心情了。 她唐小酥的东西,那就是爷的底气! 没有麻药支持,那就得要多多的暗器。虽然暗器功夫在师傅那里没有得到过肯定,但蔺南彦他们不是评价在江湖上能排前三么! 虽然这句话水分重了点,但吊打前十总没什么问题吧。 小爷喜欢暗器,而无影堡又恰好能打制她满意的,百里飞十分高兴,自然是言听计从的,可百里弘哲虽是个莽莽,但是他还挺会掐住机会拉人下水明明的。 百里弘哲拿着合金锁片感慨:“这都是顶级材料了,我那里还有不少私藏,都没舍得用……” 唐小酥听得眼冒星星:“还有多少?卖给我行不行?” 百里弘哲便笑眯眯地表示若是小爷带上无影堡发财,他可以做小爷的私人铁匠,让打什么就打什么,还自贴材料。 以百里弘哲在江湖上的名望,炼器大师打造的东西,随便再吹嘘一下,找个冤大头发财还不简单么!唐小酥想了想就答应了。 百里飞十分意外:“你怎么答应这么轻松!” 唐小酥一脸无所谓:“单打独斗难成其事,但是联合起来就会十分简单呀,你们无影堡有得天独厚的技术支持,我给你们做推广销售!妥妥儿啦,没问题的!” “嘶,好的兵器,我一年才出得了一件,也不可能每一件都卖出天价,什么时候凑的上十万黄金恢复咱们自由身呀~”百里弘哲还是非常纠结,他打制的兵器好是好,但一年下来也就顶多两件,卖个千把两银子不错啦,可那还是在找好卖家的情况下。对于炼器,他有自己的要求,从材料到做工,经不得半点马虎,现在当了堡主,一堆麻烦事压着,哪儿还能出好的成品。 唐小酥嗤笑,一脸奸商本商的样子搭上百里弘哲肩膀:“那要看怎么卖呀,求人买,和人求着买,本质都不一样!好东西要造势要包装,要人尽皆知他的好,要人求也求不着~那才是宝贝,就你们这样将宝贝当地摊货卖,等着运气好的来踩宝,还有什么利润啊!” 听起来挺有道理,可百里弘哲还是一脸懵逼,百里飞稍微懂了点:“你是说要去江湖上吹嘘?” 打广告可不就是吹嘘吗?唐小酥拍了拍手,表扬道:“果然是四大公子之一,脑瓜好使!” 百里弘哲还是愁:“可咱们现在哪儿还有人去江湖上吹嘘?小飞年年参加武林大会,时常在各种有名气的聚会上露面,名气是有一点了,可实际效果并不怎么样……” “啧!”唐小稣打断他说:“自己吹自己哪有什么成效,这个你们不用管,我来做,你们专心打造一批好的兵器就行,有没有存货,图谱来一套给我,我先拿去江湖上预热!” 百里弘哲一听他只需要专心打制兵器不用管其他的,顿时眉开眼笑:“那可就全仰仗小爷了!” 百里飞有点不好意思:“那不是太让你受累了么?” 唐小酥挑眉:“我受什么累,我又不亲自去吹!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笑话,小爷可是江湖舆论走向大推手玄机门的主人!“不过,我不做白工,你给我底价,卖价我定,事后分成我说了算!” 底下人干活儿也得养家糊口嘛~唐小酥可不觉得是占人便宜,不是打打杀杀那些,小爷那精明劲儿可是半夏子那种老奸都不敢造次的。 回到熟悉的领域,唐小酥几乎天生王者。 当然,为表诚意,百里弘哲还是真的拿出自己的收藏好货给小爷挑选。 上次唐小爷夜访无影堡,给百里鑫睿赏了三针润肠露,这会儿那三根蜂针自然也成了百里弘哲的收藏,百里弘哲还十分得意,这细针他也研究了一段日子了,虽然打造不出这么细的,但也不会差很多。贴合上次小爷改造无影透骨针的要求,这才能将那些钢针打出小爷点赞的效果。 他将自己弄的样品给唐小酥看,小爷非常满意。 这天下,当然没人能和师傅比,这家伙能打成这样的,非常不错了! 讨论完正事,唐小酥又有点好奇:“昆江那个讨债鬼走了?” 百里弘哲唏嘘道:“你们回来的前两天,同墨先生一起走的。” 唐小酥:啧!这昆师兄还真是讨人厌啊! 作者有话要说:。 猫:争取晚上再更一章。 。 唐小酥:债太多,只能干票大的,争取一次还清。 蔺南彦:不会太累吗? 唐小酥:…… 。 第82章 咸鱼的日常 大家都是说干就干的性格, 百里飞带着唐小酥去看库存好货,准备图谱。 唐小酥看了看都是好物,便吩咐人去叫霍小武和乌驹尔过来。 小爷在昆江面前认了玄机门, 昆江自然是要给些面子的。 这段时间,玄机门的人在无影堡里, 堪比在自己门里, 过得分外逍遥。 不得不说, 小爷的面子确实大,无影堡大变,换了当家人, 但是摘和园的一切都没怎么动,冬枝和春芽成了百里红冗身边最得力的掌事丫鬟,居然把张嬷嬷压了下去, 其他丫头也都升了好几级, 那老嬷嬷认清时务, 也不敢再跟嫡小姐拿乔了,百里红冗管起摘和园非常顺手。 玄机门也有自己一堆事要做,朱常是不可能留在无影堡,但小爷亲自起了大名儿的霍小武和乌驹尔那肯定是得留在堡里候着的。 这两小子也成精了, 一听小爷召唤, 便知是天大的好事, 眉开眼笑摩拳擦掌准备干活儿。 唐小酥也不客气,吩咐了此事的精要:“你们两要听大公子好好讲讲这些东西的精妙性能, 全部都要记住……然后拿着图谱去找朱掌柜, 告诉他我要一月之内有人求上无影堡来认购这些物件的效果。” 百里飞瞪着眼,仿佛听见了天方夜谭,霍小武和乌驹尔却点头保证, 便认真求教大公子这些东西的方方面面知识。 这可是小爷主动安排给他们的第一件事情,当然要全心办好,霍小武和乌驹尔非常用心。 百里飞讲解自己在行的东西,也是十分惬意。 唐小酥便乐呵呵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拿到无影透骨针这么好的宝贝,当然得去演武场好好磨合一下趁手程度。 昆江不在,不用演戏,小爷脱了丫鬟壳子,自然不需要谁再上前指点。 这段时间都美滋滋的,整日都泡在演武场的靶室,偶尔指点一下百里红冗练镖,空余时去伙房指点一下吃食,其他时间都自己关在最铁的靶室乱造,反正‘不能受风’,旁人不可轻易打扰,就她自己一个,当然是想怎么玩怎么玩儿的。 累够一天,夜里还有人陪.睡。 这小日子滋润得感觉在嵩山那些劳累失去的气血肉肉全都长回来了。 同床共寝,还是照旧中间隔了帘子,蔺南彦听着唐小爷放松地呼吸声,心里微暖,手臂轻轻越过界限,精准地抓住对方那时常不安分的小爪子,握在手里摩梭。 没有药皮的小手,真是软若无骨般滑不溜手,半丝茧子都没有,但因为小爷最近练功勤奋,那细嫩的指尖起了点厚皮。蔺南彦摸了一会儿,又起身去拿了盒药膏,像是呵护自己腰间的宝剑一样细细给她打理了一遍。 虽然这些日子大家彼此都很忙样,白天也就用膳时才会在一起,那也说不上什么话,唐小酥无时不刻都在研究透骨针的新手法,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谁都会有废寝忘食的时候,而小爷,就是那种特别虔诚的,在她用心专研暗器手法时谁要敢拂其逆鳞,那肯定会被扎成刺猬! 但她此刻睡得放松自在,任他捏着指尖揉弄涂抹,完全没有多余的反应,蔺南彦觉得无比受用,理了理她睡得蓬乱的头发。小爷要带着面具维帽,还要练暗器,太婉约的发髻显然不方便,没有包髻干练,唐小酥又扎起刺猬包包头,但夜里睡觉,自然是要散开头发才能睡得更放松的,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信任。 心照不宣吧,虽然蔺南彦不说,但小爷也知道他在乎这个,自然就依了他。反正也就晨起时多耽误几分钟的事,还是蔺大人辛劳,唐小酥当然乐意给彼此多一些亲昵的机会。 有人梳头,还梳得漂亮,傻子才拒绝。 蔺南彦看着那张宛若婴孩的睡颜,指腹滑过脸颊,心中有些微发颤,不由得倾身吻了一下那光洁的额头。唐小酥半梦半醒间半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下,无意识地冲他一笑,侧身又睡熟了。 蔺南彦呆了片刻,这才给她盖好薄被,将她的手安放好,又有些不舍,终究没放,转而十指纠缠,交握在一起,这才垂帘安睡。 睡熟的人儿没有挣开手,反而翻身贴着他的手臂,睡得无比乖觉。 蔺大人在黑暗中弯了弯唇,不由得收紧力道:中秋就要到了。 他也准备了一份好礼,希望能求婚成功! 拜堂成亲,就能省去中间这道帘子,心安理得地将人圈在怀里睡了。 …… 玄机门办事效率非常高,本来从上到下就是吃这行饭的,小爷的要求放出去不过十天,便已经有两三批人求到无影堡门口来。 眼瞧着库存老货就要销掉一半,可把百里弘哲高兴惨了,这时候这批兵器还没定价,百里弘哲按着材料做工翻了两倍给小爷报了价钱,结果唐小爷说:“啧,这点油头还不够我的宣传花销。” 百里飞纠眉:“那应该多少合适?” 唐小爷说:“多少都不合适,现在不卖,就造势成噱头,以后让他们竞价!” 百里弘哲唏嘘起来:“这批货也不是什么绝世神兵,还用得着竞价?” “从现在开始,它们就是了!”唐小爷笑眯眯地捋了捋兵器单子,扔在一边,敲着桌台哼:“还有什么让他们随便挑选份儿,给我记好啦,以后都是咱们卖什么,他们都只有抢的份儿懂吗?” 百里弘哲虽然一脸懵逼,但禁不住这设想美妙,张着嘴都合不上,就顾着点头:“能成就行,你做主!” 唐小酥挑眉,是时候去看看玄机门这势造得如何了,她还去把控一下大体方向,不能和自己的预备大计相差太远,这便要去平阳城。 百里飞当然要做随行保镖,也好学习学习小爷这随口攒金的技能。 唐小酥是没什么意见,但还是偎贴地跑去问了蔺南彦。 蔺大人表示:当然要一起。 唐小酥也没什么意见,不过有点顾虑:“不会耽误到你的公事么?” 蔺南彦十分耿直:“且不说我还在休沐,是昆江硬甩给我一堆破事,我也该去平阳看看咱们的聚友楼经营的如何了。” 咱们的?唐小酥凝滞一秒,忽然想起,这货非蹭着她用樱桃债入股,那聚友楼确实也算她的产业了。忽然就起来一种,哇咱也是有产阶级,这种巡查名下产业的调调真是让人舒爽。 然后她又想起,离开有塘客栈之前,师傅好像托半夏子给她带货了,一袋金珠,一把匕首,还有一张人.皮.面具呢!她就带了匕首玩儿,金珠和面具都还在帽儿胡同那小院儿里呢! 啊,对了,那人.皮.面具!师傅肯定一开始就考虑了出来混,迟早遇到仇家,所以才会准备人.皮.面具,也怪她自己顶着黑药皮脸就懒得麻烦,这会儿不是正好用嘛。 不能受风的借口总不能一直用,小爷也不可能一直带着面具……师傅真是考虑得太周到了,怪不得敢让她直接褪色。 唐小酥:师傅果然是师傅……吃得盐都比你吃的米多,就算是个缺心眼儿师傅,考虑事情也是很周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酥:哇,这是要我拉着无影堡单干么? 蔺南彦:不管干什么,你要知道你有我! 。 第83章 咸鱼行动吧 回到平阳城, 唐小酥竟然有种久违的感觉。 江湖上发生那么惨烈的事情,平阳城大街小巷热闹依然平静照旧,只是茶余饭后多了许多谈资而已。 毕竟, 像无影堡造反未遂换了堡主签了卖身契这种事,也就是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娓娓道来, 老百姓们听个热闹而已, 嵩山武林盟盟主丛卜啸丧心病狂炼制狂尸这种事, 江湖人士口口相传以讹传讹,老百姓们还是听热闹。 蔺大人前脚刚到平阳城,后脚就被平阳县令请去了, 唐小酥不耐烦跟着办公,回到帽儿胡同悄悄换上脸皮,又戴好维帽, 也蹭在茶寮里听热闹去了。 自己经历的和别人说出来的, 真的有很大的不一样。 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将嵩山武林盟发生的事情说得那叫一个曲折回转惊心动魄。 丛卜啸及其同伙都是畜生, 差点就危害了天下百姓,幸好大越四大公子皆在嵩山,这才使得那狗贼阴谋未能得逞。可丛卜啸迫害了许多无辜百姓,炼制成了一堆狂尸, 四大公子联手击杀狂尸, 打得那叫一个山崩地裂, 武林盟后山都塌了一半,前堂大殿也给震垮了, 可见厉害之处。 那说书人就像亲临现场那样, 一会说无双公子用了一什么什么掌,打了一只狂尸四分五裂,一会儿又是无暇公子又如何如何飞沙走石, 铁面公子又怎么怎么一剑断头,玉面公子飞镖连发……那叫一个精彩纷呈,听得在坐连声叫好。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唐小酥都怀疑她所见所闻才是做梦了! 她眨巴着眼想,狂尸都是蔺大人一剑断头确实没错,可其他的玩意儿是怎么打出来的?杀那几个丛卜啸的亲传弟子总共也没花两分钟就搞定了,这说书人明显就是拿了话本儿背课文。不过值得安慰的是,话本儿里也提了玄机门的小爷,是小爷聪慧机警先发现了丛卜啸的不对劲,这才令四公子联手制敌。 说书人再一波吹嘘下来,做了个总结:这场祸事,多亏了暮行云与东方正卿两位公子力挽狂澜主持大局,挽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他俩功劳最大,值得高歌颂德人人称赞。 唐小酥可算听明白了,八成这俩花钱写了剧本的!不过这样也好,她本来也不想出名,而且山洞里那一地脑袋真是回忆起来都要做噩梦的,听完这剧本儿,基本可以催眠自己这才是真的。 嘛~这才是正常的武林故事会哒~毕竟蔺大人属于官方,不需要和江湖人士炒绯闻,百里飞又确实没怎么露面,捧这两位也是非常正常的……她正唏嘘,霍小武从边上挤了过来,悄声道:“小爷,朱掌柜回来了,请您过去呢!” 唐小酥乐呵呵的:“挺好玩儿的,我再听会儿嘛。” 那说书人讲完话本儿,又接着玄奥地吹嘘起几位公子的武器来。 江湖兵器谱排名就出来了,蔺大人的软剑当之无愧排名第一,后面几大公子的武器稍微落后,这中间夹杂着无影堡最近库存那叠图谱……广告打得毫无植入痕迹,听起来就令人神往。 蔺大人的软剑是前朝炼器大宗师居无病的出品,而居无病只有一位亲传弟子,那就是无影堡百里弘哲,兵器谱里前十,有六件都出自这位年轻的天才炼器大师之手,与他师傅出品的兵器也逊色不了多少。 现在这位大师出品的兵器那是千金难求。 吹完武器,紧接着又是暮行云与东方正卿的八卦,这两公子上次联手一别五年,感觉已经要老死不相往来了,这回又联手,果然又是一场惊心动魄…… 唐小酥竖起大拇指朝霍小武哼唧:“我该给你们发奖金的,这事儿办得漂亮!” 霍小武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朱掌柜还怕您听了不高兴,毕竟全是咱们几个借着外头的传言笼统现编的,也不知事实如何。” 茶寮里头人头涌动,快到午时了也没走半个人,这抓客效果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唐小酥跟着霍小武回到开诚当铺还在感叹,城里的闲人真多呀。 霍小武:“那还不是因为不花银子也能喝茶听书,就是蹭茶食的人也不少。” 唐小酥惊奇:“那咱不亏本么?” 朱常是笑眯眯地从内室出来,晃动一把小金算盘:“亏不了,这些银子无双公子与无暇公子已经付过了,是以才特地……” 唐小酥了然地点点头:“所以咱们吹嘘无影堡的兵器其实没花本钱?” “那也就是顺便了。”霍小武深得玄机门精髓,赚钱的事,谁的钱也不能放过,“其实百里家不是应该也出点银子才算么?那批兵器卖掉能值不少银子呢!” 唐小酥点头摸了几粒金珠丢给他道:“对,可是他们家欠巨债,我这边就帮点忙的,所以本钱我出。” 霍小武惊得跳起来差点哭了:“咱赚来的都是小爷的银子,怎么能倒叫小爷出银子……” 朱常是却没觉得什么,十分泰然地吩咐:“小爷给的,自然是工钱,拿去钱庄兑了银子放好就是,以后用得着的。” 霍小武就欢蹦着走了,朱常是老神在在地望着唐小酥笑,唐小酥十分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搞别的事?” 朱常是笑得跟只黄鼠狼似的,小眼睛眯成一线:“咱们小爷那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震惊江湖,卖几把武器这种事都不值得小爷亲自过问!” 啧,这马屁精果真是随时随地都在怕马屁。不过手底下有个这么懂的人干什么都会很轻松,唐小酥即便被拍出一身鸡皮疙瘩,还是挺高兴的。 “我得先知道咱们玄机门有多大能耐才行。”跟自己人真没必要客气,唐小爷当即要查玄机门在大越这个国度有多少个站点。 提到这些,朱常是就十分骄傲。 要讲玄机门确实没几个高手,也没什么银钱,但是能挤进江湖前五的打帮派,就是因为站点多,但凡有茶寮的地儿,就有玄机门的人。说起来也是非常庞大的连锁机构了,但因为经营的东西比较便宜,都是老百姓们偶尔消遣的铜板生意,是以挣不到什么钱,全靠收集倒卖消息发工资。 老百姓嘛,有工钱拿的地儿就是好地方,参与的人就比较多。虽然工资不高,但也不耽误事儿,大家都还挺积极的。 唐小酥听得乐呵,这不就是最完美的广宣渠道么!广宣推得好,造势轻便得很!稍微估摸一下,便觉得自己想要的计划能成。 “我想搞一场全国全民参与的武林大会,你们就先去各地预告一下气氛。”唐小酥靠在椅背上,将那空茶杯在桌上滴溜地打转,“越盛大越好。” 朱常是有点迷糊了:“虽说咱们大越尚武,但是也没到人人习武的地步呀,怎么能全民参与进来呢?” 唐小酥:“又不是人人都比赛,参与嘛,观看讨论都是参与啊,反正先让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事儿,觉得热闹,向往,想看……气氛先有了,我去找金主,有钱好办事。” 朱常是又有点担忧:“可是真要动静这么大,皇家不会放着不管的,这么多人集聚,恐怕会被当作造反迹象。” 唐小酥啧了一声:“咱们自己搞是造反,拉上官方人士,给国家交钱,那不就没事了!” 也是,以小爷和蔺大人的关系,怎么搞都没关系,因为蔺南彦是绝对不会造反的,他要想造反,谁也拦不下来不是~朱常是乐了:“天底下还有比国师大人更大的金主么!” 唐小酥也笑:“有啊,比如,皇帝老儿牵头,由国师大人加蔺大人作为官方,江湖前十大派联合推出……” 作者有话要说: 。 。 。 。 。 。。 唐小酥:搞事情我最拿手拉:) 蔺南彦:嗯。 。 第84章 夫唱妇随吗 皇帝牵头, 国师和蔺大人一起出面,官府肯定是要全部参与进来的,一听这排场, 那简直难以想象。 朱常是听得下巴都要掉了:“这,这, 这真能行, 那不成了家国大事。” 唐小酥:“就要这样的效果!” 朱常是又有点担忧了:“可这样下来, 那银子不全进了国库?咱们能分多少?” 唐小酥信誓旦旦安慰:“绝对亏不了!保证盆满钵满!” 有小爷的保证,朱常是十分信服,唐小酥又说:“而且我现在还没去找国师大人谈, 所以现在只需造势带点天下第一武林大会的气氛,等我去谈妥了,再细化后面的事。” 朱常是十分了然, 心中也有了些概念, 这事儿真是想想就能兴奋得睡不着觉, 这辈子终于遇到这么件大事能扬名立万发家致富了。 他红光满面,一脸就要走上人生巅峰的激动,唐小酥趁机打了手亲情牌:“说起来,玄机门这么大, 但我也就只认识你朱掌柜, 这事儿我也就先和你说了, 咱们都是实诚人,我把你当自己人, 你心里要有个数, 就先不要和大爷那边勾兑了,大爷心思重,万一有个什么……你懂?” 朱常是眉头一皱, 点了点头,当即就一脸持稳地说:“我自然是懂的,反正大爷都说了他已退隐,一切由小爷做主,我们自然是以小爷马首是瞻。” 唐小酥满意了:“那你先照我的要求吩咐下去,有什么难处直接找我便是。”她想了想又加重了筹码,“但如果你先找了大爷,那就不用找我了。毕竟,这玄机门是大爷塞给我的,我完全可以不管你们,武林大会我一定会筹办,不一定非要用你们,我找蔺南彦由官府出面下通告,效果是一样的,你说是吧。” 小爷这状似轻飘飘的打压,却很实在的打在了朱常是心底最疼的地方,朱常是听得冷汗都飙了一脸,当即表示,绝无可能两面三刀。错过这么大的生意,大爷也不可能放过他的。 唐小酥见好就收,又摸了两粒金珠给朱常是说:“许多事,我也只能仰仗你去办,奔波劳苦,杂事烦心,这算是我私下给你的补贴银子。”她也不敢把话说得太直,万一这胖掌柜还有什么短处捏在半夏子手里的呢?那不是说什么都白瞎,她只能稍微试探了一下,“你常年在外,总归要多些收成才能照顾好家小亲眷。” 提到家眷,朱常是握着金珠百感交集,玄机门确实没什么高手,但是他们几个算得上高手的人,家眷亲人相当于都是握在半夏子手里的,明面上都是集中照顾,可若有反叛,会有个什么下场,具都心知肚明的。 他之前只是想,都是为了玄机门的生计,小爷毕竟年轻,想避开大爷自己干点事情来显露自己的本事也无可厚非,暂时不与大爷勾兑这也没什么矛盾,可现在想想小爷话里话外都有点要取代大爷的意思了,再回忆大爷对小爷的态度,放纵之余又像是在监视,以前他觉得是长辈对晚辈的不放心,所以要严密盯梢,以便出错了好提点提点,现在顿时不这么觉得了。 朱常是面色古怪,异常纠结,一时搞不懂这两位看似爷孙的主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能隐晦地提了提家眷都在苦竹河那边的村子里,有专人照顾,也没什么苦。 唐小酥顿时了然于心,笑眯眯地说:“没事,以后忙起来,慢慢找他们出来帮忙吧……我这边很多不懂的还是需要请教大爷的,只是我想先自己干。” 这就是说就算有什么,也并不会立刻就翻脸,朱常是顿时宽心了。 和朱常是这边交涉好,唐小酥才慢慢摸去聚友楼,这事儿还是要好好和蔺南彦勾兑一下才行的。 现在是皇帝缺钱,国师乱搞,唐小酥一想起溶洞里那些耗子,就于心难安。毕竟长生蛊是师傅搞出来的,尸卫是她亲爹做的孽,这事儿她就得管管。 嵩山武林盟只不过有一块尸卫的尸块,就能作这么大的死,其他尸块也不知被送去了哪儿,隐藏陷阱太多,不可能挨着去碰,只能釜底抽薪去碰瓷昆江了,这个必须要和蔺南彦一起才可能进行,毕竟,清除狂尸,也是他的责任。 这相当于夫唱妇随了,想来蔺二缺也不会拒绝吧。唐小酥十分兴奋地给蔺南彦讲了一下心底的武林大会圈钱计划:“他不是缺钱么,我们给他钱,叫他把尸块收拾回来,别搞那些血渍呼啦的事好吗?” 蔺南彦当然不会拒绝,特别是唐小酥那一句‘夫唱妇随’。更何况,他最近本来就在追踪忙碌尸卫尸块的事。昆江为了给皇帝攒银子,是不可能主动告诉他下一个会算计谁的,他正愁。昆江虽然厉害,但也不能算无遗策,万一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这天下,就要面临狂尸乱蹿的灾祸了。 武林盟的狂尸,蔺南彦与唐小酥都心知肚明是昆江送的料,但却一直没说破,如今摆明了说,蔺大人还是有几分好奇:“你怎么知道这背后是昆江做的鬼?” 唐小酥一脸这事儿比吃饭喝水还简单地嘲笑:“切,这还用得着想么,尸卫谁能接触到,不是他难道还是你吗?再说,他缺钱,算计完无影堡,再算计个武林盟有什么稀奇……咦,不过你怎么看出那沙悦娥是昆江的人?” 提起那个女人,蔺南彦有些不屑:“武林世家没有哪个女人会自称奴家,只有官家调.教的奴婢才会改不了这口,牵涉到狂尸,就如你所说,除了昆江与我,便没有别人了!即便是黑骑卫也没有能力悄无声息地分尸一个尸卫。” 所以那沙悦娥一开口便已经暴露了,唐小酥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那女人一说话,总觉得四周人的表情都有点奇怪。丛卜啸好歹一盟主,明媒正娶的夫人却开口闭口奴家长奴家短的……确实很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你知道谁是夫吗? 蔺南彦:你? 唐小酥:乖~ 蔺南彦:…… 。 第85章 野心与念想 聚友楼最大最豪华的包厢内。 谈完夫唱妇随的事, 唐小酥才发现桌上堆了许多账本,一脸懵圈地拿起一本问:“就这么一个破酒楼,怎么会有这么多账?” 蔺南彦翻了一下, 很是无奈:“都是昆江甩过来的,无影堡在外的铁器柴米店铺的账目。” “那些不是说他自己查吗?”唐小酥将那堆账本一推, 十分不满地坐在桌面上, “不是, 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啊,他又不是蛊主,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堆这儿不看他咬你呀!你不是还在休假嘛?再说,你黑骑卫首领,怎么讲也是一武官, 看这破账做什么?堂堂国师, 就不能花钱请几个靠得住的掌柜?什么事都让你做, 把你当什么?” 蔺南彦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反驳,唐小酥絮絮叨叨一会儿,又觉得奇怪:“你不是去县衙了吗?县令找你干嘛?” 蔺南彦抬了抬下巴, 指了下那堆账本:“不就是这堆东西咯, 还有之前, 客栈与钱庄,他们经营不善, 交不上月供, 又给我甩回来了,我总得亲自看看才好交给下面人打理。” 朋来客栈与钱庄在蔺大人手里就钱来似水,肥得流油, 可换了老板就天天亏损,还拿不到以往蔺南彦往上缴纳的份额,皇帝老儿高兴没两天,自然又烦躁地扔给昆江,昆江拿手的是算计人,但不是算计钱,自然头疼地扔回给蔺南彦。 所以,蔺大人的私产兜了一圈儿又回到手里,不过却从主人变成了管家。 昆江居然说:你本来也算是皇帝的私产,再管这些私产也很正常。 唐小酥唏嘘道:“嗌~你就是个机器!杀人赚钱你都干完,还要他们干嘛,你全都做完了,干脆直接自己当皇帝不好么!” 原本是开玩笑的,但唐小酥这话一出口,气氛陡然僵住了,蔺南彦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还是被唐小酥看见了。没办法,就这么居高临下彼此对望,都没个岔神的机会,眼神相交,眼底的欲望与秘密有时候就这样忽然爆炸出来,心情都来不及收拾。 唐小酥有点尴尬,这问题涉及男人的野心,在那么一个微妙的位置上,若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那肯定是不正常的,蔺南彦顿了顿,还是比较老实:“偶尔,我亦会有这种想法。”他错开脸,望向别处,又说:“不过因为长生蛊,想也无用。” 唐小酥心想也是,连师傅都说三十岁尸蛊成型,当了皇帝又能如何? 蔺南彦忽然起身,撑在她身旁,薄唇擦过她的脸颊,贴着耳郭轻道:“但如今因为有了你,难免想得多了些。” 唐小酥听得心里碰碰直跳,但她又没法责怪蔺南彦,只是忽然有些心乱:“那……那……”万一解不了蛊呢?下地宫找越蠡帝的尸身剥出蛊主虫母,她之前是想得太轻松了,但嵩山一行,见识过溶洞下的耗子后,唐小酥就开始有点怵。吃了狂尸血肉变异的物种,连她锋针上的麻药都不起作用,一定要打碎头颅削掉脑袋才行,地宫底下可还有一千多尸卫呢,万一有变异的,或者其他什么……啧啧,想想都头皮发麻。 唐小酥不禁颤了一下,虽然发怵,但目标没变,她只是有点担忧,万一失败,这对一个想当皇帝的野心,该有多失望呢。 人.皮.面具十分精细特别亲肤透气,纤毫必现和真脸相差无几,只是恰恰将那双温暖灵动的眼睛稍微修饰了一下,变得狭长上挑,显出几分薄情的桃花意味,那气质,就与她本人就相去甚远。唐小酥这点发怵的颤意,隔着面具在蔺南彦眼里,就显得有些厌恶与防备。 蔺南彦眼底微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轻轻地说:“我也不过只是想想而已……” 唐小酥干笑了一下,想缓和一下气氛:“想想什么?你是不是想后宫了?” 后宫?这哪儿跟哪儿……蔺南彦稍微一怔:“?!” “哼!我就说你们这些男人都一个样,想当皇帝不就是为了后宫吗!”唐小酥忽然就炸毛了,拧着蔺大人的耳朵干嚎:“不行!我不准!你是我的!你只能有我一个!什么后宫,你想都不准想!” 蔺南彦忍俊不禁,静静地任她胡闹说完,才悠悠地重复:“嗯,我不想,我是你的,我只有你一个……”他双手撑在对方大腿两侧,将人笼罩在自己怀中,近乎贴着唇问:“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一提到这事儿,唐小酥就蔫儿了:“我……” 蔺南彦一见她动摇了,就开始卖惨:“我知道你想等到二十岁,但我害怕我等不到……” 三十岁尸蛊成型,他已经过了二十六了,让人家再等三年多,万一解不了蛊岂不是……突然觉得好特喵残忍啊……唐小酥哽了哽,差点就要点头答应了,偏生这时候,包厢的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 百里飞抱着一堆账本站在门口,旁边还站着同样抱着账本一脸不知所措的齐阜。 齐阜:“蔺……” 蔺大人居然把一个女人圈在怀里堵在桌上,那姿态实在是暧昧到惊世骇俗,要是没被打断,估计就吻上脱衣办事了吧?!齐阜张着嘴半天合不上去,脑子里乱哄哄的想:这种事被打断,蔺大人会不会拔剑?他一时干在那里,居然忘了动弹。 百里飞不是第一次撞见这俩亲热了,还比较稳得住,面色如常,但他很不爽,也就跟着没动,一脸省略号地和蔺南彦对视。 蔺大人十分无语,一副‘我看你们要耗到几时才关门滚’的臭脸,一动不动地撑在那里。 唐小酥就很是尴尬地滑下桌子从蔺南彦臂下钻出去捞着维帽飘到窗户边上看风景去了。 只一个侧颜,叫门口那俩回神了。 百里飞心里突地酸了一下,他只见过唐小酥那张花脸,当时觉得她洗干净应该很漂亮,但没想过会这么漂亮,那种完全长在自己审美上的颜,看一眼就足够沉沦了。 齐阜无比震惊的是,蔺大人竟然也和女人这么亲近了!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美人真是娇小玲珑,原来蔺大人好这一口。 蔺南彦瞧了窗边的美人一眼,无奈地坐回椅子上,朝门外吩咐:“进来。” 百里飞很是心塞,几步进去将账本往蔺南彦面前一堆,想转身就走,但又有点舍不得挪步,便磨磨蹭蹭地收拾账本,他不说话,却不自觉地望着窗边的身影。 齐阜这才战战兢兢地捧着账本进去了。 “这是,武林盟名下私产,在叶城和晋孝那边比较多,丛卜啸一死,底下有点乱,旧机宫这段日子活动很是频繁……国师大人的意思,是请您,一并收管了。” 齐阜偷瞄了好几眼,蔺大人脸色比之刚才可不太好看,但比起从前好看很多,看来这美人对蔺大人真的很重要。齐阜虽有点紧张,但还没怂到退出门去,控制自己尽量以公式化的口吻汇报。 蔺南彦懒懒地翻了翻没什么表示,但唐小酥就听得鬼火直冒了,不顾脸还烫得绯红,几步蹿过去拍桌子:“他自己不会管那干嘛搞这么多事!当你们大人是大内总管吗什么都要管?他昆江上茅房用纸巾还是用木棍要不要也管一管啊!” 蔺南彦摸了摸鼻子有点想笑,但是稳住了:“……” 这声音很是熟悉,齐阜莫名一松,居然不紧张了:“这位?” 唐小酥把那些账本又是一推,嚷嚷:“你管我是谁呢!现在他是我的人,你去告诉昆江,让他自己找掌柜,别特么什么事都甩锅,他有本事抢人东西,就要有本事自己收拾,再往蔺南彦这儿堆,信不信我全给他拿去赈灾!叫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竹篮打水白忙活!” 齐阜有点傻眼,谁敢跟国师大人这么说话的,这是不想活了还要拉上全族去死么?他又看了眼蔺大人,见着蔺南彦一脸纵容,只得揪着眉请教:“那,国师大人问起阁下是谁,我该如何回呢?” 唐小酥这才无奈地反应过来,那昆师兄是个变态国师,谁要真敢这么跟他叽歪,估计是骨头渣渣都得凉,她也不好真的去为难齐阜,只能把话翻译得委婉了些:“你就这么给国师大人说,小师妹寒毒未解,在嵩山又受了惊吓,现在片刻都离不得蔺大人照顾,蔺大人重伤也未痊愈,又在嵩山伤上加伤,是以,还请昆师兄体量咱们一对伤病情人,这等杂锁小事,就不要拿来烦心了。”她说到这儿,忽然又想起自己的武林大会圈钱计划,瘪了瘪嘴,十分不情愿的腔调又说,“倘若昆师兄真的缺银子,小师妹另有妙计献上。什么妙计,那就让他直接来找我……们。” 齐阜一听这师兄师妹的,还能不知道是谁么!这不就是那个玄机门黑脸小爷么!哇,嵩山一行受了惊吓,直接从山林野小子吓成绝世美人儿啦?!这要是传出去,得多少女子奔嵩山去排队惊吓呢~齐阜咽了咽唾沫,不敢反驳,只能躬身称是,又问:“过一日便是中秋,蔺大人还照旧回营过么?” “不了。”蔺南彦居然温和地笑了笑,拉过炸毛美人儿的手,十分感慨:“你刚刚不是听见了么,她一刻也离不得我,中秋我当然和她一起过。” 被塞了一嘴狗粮,百里飞忍不住撇嘴,齐阜却一脸动容:“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蔺南彦:“好了,下去吧。” 齐阜看了眼账本,又看眼唐小酥,再看蔺南彦,最终什么也没问,躬身一揖就走了。 蔺南彦看着旁边一声不吭依然慢条斯理整理账本的百里飞:“你不走?” 百里飞非常不爽,他是来给苏小小做保镖的,可一到平阳城,就被蔺南彦指使去干这干那的,还都是和无影堡相关的事,他也不好拒绝,这会儿被撵,忽然就觉得这家伙就是故意支开他,不让他和苏小小共处。 百里飞越想就越觉得这家伙实在卑鄙,之前还觉得他活不了几年了,不忍心与他争夺,但现在却觉得这货肯定没有对苏小小坦白自己的真实情况,既然自己中意苏小小,那就不该任由她被人欺骗,就算自己配不上她,但也好过被蔺南彦骗了吧。 他就不该退让! 他虽想了一堆,但实际上也就几个眼神之间而已,百里飞干脆将手里的账本扔在桌上,带着几分轻慢对着蔺南彦:“我不走,我现在是她保镖,她在哪我在哪!” 唐小酥有点懵:这什么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喵:很不幸,我又被举报了,没什么说的,但是心情不好,所以昨天没货更新,看着喜欢这文的宝宝们又觉得对不住大家。 唐小酥:…… 感谢在2020-07-08 14:05:30~2020-07-10 20:5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32049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秘密连秘密 气氛有点迷。 唐小酥顶着一脸‘我擦这货又犯病了么’去看蔺南彦, 却见蔺大人一脸幽怨。她忽然想起她和蔺南彦的关系好像从开始解蛊起,因为同食共寝,所以算是默认在一起了, 但她却从未对外人公开表示过什么。蔺南彦倒是十分积极地昭示对她的所有权,但没有个名正言顺的关系撑不起来。 天天求婚她也没答应。 所以有现在这情况全是她的问题!? 唐小酥又看了眼一脸理直气壮的百里飞, 心道:啧, 也不能怪人家瞎几把撩, 毕竟溶洞下那一段,也算过命交情了,百里飞就算有点什么想法, 也无可厚非,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问题大。 谁还不要面子呢?蔺大人这忍耐力已经是够可以了,要不是因为有蛊毒这层关系, 是个男人都早翻脸了吧……可也不能就这么答应嫁了, 原则就是原则。 再看蔺南彦, 唐小酥忽然有点心虚,虽然她一点也没有被撩的感觉,但是蔺大人一副已经被冒犯的样子,她只能眼神飘悠地滑去门口, 还冲百里飞道:“呃, 我去出恭, 你也要跟着吗?” 百里飞喉头一哽,看了眼蔺南彦, 咬牙道:“跟。” 蔺南彦:“……” 唐小酥:“……!” 这特么直男不能开玩笑的么……算了, 该说清楚的还是尽早说清楚的好。但是人家也没说什么,自己先开口提及这方面的事,万一是自作多情呢?小爷脸皮厚不怕, 但架不住在蔺南彦面前…… 唐小酥便任由百里飞跟着出门,特地找了个安静的拐角才怼他:“你到底要干嘛?” 大抵是她眼里的决绝与不耐烦过于明显,百里飞也知道表白什么的铁定杯具,于是他只谈报恩:“嵩山一行,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便是你的人了……” 唐小酥特别不喜欢暧昧不清的事,他这一说,她就直接没有耐心了:“少说这些屁话,我特么救你一命你还给我强买强卖了!我不管你要干嘛,你最好不要来刺激我家醋桶子!不然你就给我有多远死多远去!” 百里飞一时有些呆滞,他从没想过唐小爷会这么护短,准备了一堆话,一句都还没说完,却被‘我家醋桶’给刺激了,什么叫做他去刺激蔺南彦,明明那货背地里都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害他都不能正常与她接触……百里飞瞥了眼她身后不远转角处露出的衣摆一角,哽得有点不管不顾了:“他蔺南彦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如此放在心上,要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蔺南彦与昆江从儿时起就在一处,昆江不不是什么好人,蔺南彦又能好到哪儿去?不过是比昆江更阴险会演罢了,你如此在意他,就不怕最后才发现他不过是在利用你吗?” 蔺南彦与昆江是小竹马,咦,倒是挺意外的。瞧着百里飞一脸知道很多秘密的样子,唐小酥喘了一口气,把冒到嘴边的粗话憋了回去,免得自己像个不知好歹不顾朋友提点的萨比女人,尽量心平气和下来缓了语气:“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了吧。”省得下次再这样来一出我都是为了你好蠢狗戏码,她撑着栏杆轻轻一提,便坐好了一副你说上几个时辰我也能听完整个故事的样子,“说吧,不用考虑我的接受能力。” 百里飞着实无语了一下,又瞧向那边的拐角,拐角那边的人已经走了,他松了一口气,又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才说:“我知道在人家背后说是非不好,但你既然和他在一起了,有些事,就必须知道才行。” 唐小酥:我能说我其实什么也不想知道吗?我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蔺南彦是活尸卫队的首领,他体内也有长生蛊的尸毒,三十岁尸蛊成型,他便是一只活尸,你真和他在一起,他成了活尸,你怎么办?”眼瞧着小爷又是白眼感叹了,百里飞自嘲地笑了一下,又说,“也许这些他已经告诉你了,可以博取同情的事,他在你这儿用得十分顺当,可是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与昆江合谋,一直在专研解决的办法……嵩山那块尸卫尸身,真的只是昆江一人所为吗?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样将尸块四处发散真的只是为了圈银子么?” 唐小酥怔了一下,关于长生蛊,知道的人可不多,都是相关人士,可百里飞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百里飞也没卖关子,转头就说了:“我师傅天机老人,就是自在散人提取长生蛊时唯一药童,当初自在散人提取长生蛊,是为了救越蠡帝的爱人,也就是自在散人的师妹,后来睿帝征战四方,想把长生蛊用于战事,自在散人便带我师傅隐匿了。”说到这儿,他有些伤感,“睿帝说,统一能减少战争,尸蛊能减少战争的伤亡,我师傅那时没经住诱惑,奉为真理,便背着自在散人回去帮助睿帝提炼长生蛊,炼制了尸卫。” 所以,后面睿帝那些尸卫都是这个天机老人干的好事咯,那蔺南彦的长生蛊也是出自这家伙的手咯。唐小酥呆了呆,有些不安了。 百里飞:“可我师傅毕竟不是自在散人那样的神仙,他提炼的尸蛊都是有缺陷的,三十岁尸蛊成型,谁也救不回来。后来睿帝弑杀成性,导致尸蛊也很狂暴,幸而有瑰钰夫人压制睿帝的暴虐,才没有酿成憾事,可后来,瑰钰夫人遇刺,睿帝屠城,我师傅这才归隐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寻找自在散人,想求个解决方法。” 唐小酥有点无语,这老头儿搞这么多事儿出来惹祸了解决不了,才想起自在散人了,也真是够了,她还没来得及吐槽出来,百里飞又爆了个惊炸的事:“这些和蔺南彦看似关系不深,但,如果我告诉你,刺杀瑰钰夫人的主谋就是他蔺家的人呢!” 唐小酥这回真的惊到了:“你说什么?” 经过睿帝几十年征战,大越疆土广阔,睿帝年迈又无后,有野心的人都想做这片广阔土地的主人,蔺家当时兵权在握,野心自然也比旁人雄厚,但睿帝肆虐敏感多疑,本身也是武力强悍又有尸卫护着,一般人近身不易,想刺杀根本不肯能,但若是瑰钰夫人遇害,那对睿帝将是致命打击,是以他们从瑰钰夫人下手。 “那日在山崖之下,蔺南彦说我父母参与了刺杀瑰钰夫人,是以,我回来便去问了我师傅,这才得知详情。”百里飞望向旁边,吞了吞唾沫,声音有些沙哑,“他们确实参与了刺杀瑰钰夫人,但,就算不刺杀,瑰钰夫人也活不久的……” 睿帝将瑰钰夫人护得像眼珠子一样,瑰钰夫人是医者,也是武者,身体各方面都比常人要好,且又细腻谨慎,想要谋害也不容易,蔺家掌权者便利用了尚且年幼的蔺南彦。因为那时四方平定,睿帝夫妇想要孩子,指明了说是给自己的血脉寻一个根骨好的做终身尸卫,蔺家主动献出蔺南彦,得到睿帝夫妇赏识。 “他们在蔺南彦身上放置一种能让女人滑胎的奇物,致使瑰钰夫人那几年常常滑胎,亏空了身体,而且还在外传出因为睿帝暴.虐.杀.戮过重导致不能有后的谣言,偏偏睿帝夫妇求子心切居然都信以为真,是以,那年瑰钰夫人察觉有孕,就离开了睿帝,于是给了他们刺杀的机会。” 唐小酥听得心里止不住发颤,她带着维帽,倒是不怕被人看见脸色不妥,但也要双手用力抓着护栏,才能稳住身形平静。前因后果现在串起来了,她也只能得出‘人心可怕’几个字来。 可这一切并不能怪蔺南彦,他只是个几岁的幼童,被人利用了而已。 唐小酥全身都僵着,想起蔺南彦说的,睿帝夫妇待他如亲子,她就更心疼蔺南彦:如果他知道,是他间接害了那两位待他如亲子的长辈,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娃真是可怜啊~ 百里飞瞧她一动不动,以为她并不在乎,于是又说:“我也不是非要说蔺南彦如何如何,但他的这些经历与遭遇,注定了他不是一个平常男子,况且这事儿也是蔺南彦他自己查出来的,是以当年,他带尸卫血洗蔺家,家主血亲一系,一个也没放过,那些人虽不是他亲生父母,但都是他叔伯,尸卫下手,可是连襁褓婴儿都没放过的。” 这么狠的人,却在他面前撒娇卖惨……唐小酥瞪着眼:啧,难道他师傅是暴君?啧啧啧…… “蔺南彦人称铁面公子,江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没人敢和他正面冲撞,这么狠的人,却在你面前一副君子之姿,无比温顺,你知道他心底有多深沉?我虽不知他为何这样待你,但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情爱,他这人,向来只做目的内的事。” 百里飞将心底的担忧兜头倒了,觉得轻松了许多,小爷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个不管不顾只知情爱看脸贪财的小女人,该深想的,肯定会考虑,那就安全多了。 唐小酥恍惚了一下,蔺南彦有什么目的?不就是为了好好的活下去吗?难道有错? 她扁了扁嘴,一副听完故事会的心态,轻轻道:“还有吗?” “……” 百里飞有点不可思议,这么厉害的事情,他都震惊了好几天寝食难安的,小爷就这么轻松? 唐小酥等了一下,没等到回答,又说:“既然说完了,那我先谢谢你,把这么重要的环节告诉我,让我又多了解了他一点,但,我和他事,不是简单的男女情.爱关系,他离不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他的。” 百里飞纠着眉头:“什么?” 唐小酥忽然又问:“嵩山一行,咱俩怎么说也算过命交情了吧?” 百里飞:“那当然!” 唐小酥笑了笑:“那我有事找你帮忙你肯定不会拒绝吧!” 百里飞:“那肯定!” 唐小酥:“我想用你们千影堂的炉具打造一个东西。” 提到锻造,百里飞面上深色都自信了许多:“想打造什么你说。” 唐小酥:“就一个简单的小玩意儿,我想亲自动手,你帮一下忙就行。” 她这态度过于稀松平常,百里飞有些失落,知道蔺南彦这些事,她竟然连震惊都没有震惊一下,就谈起别的了。 帮忙打造东西这肯定是没问题的。 虽然前面一堆问题徘徊在心底,但小爷都说白了,他也不好纠着不放。 唐小酥便匆匆回去包间,却没看到蔺南彦,她给蔺南彦写了张条子,约了中秋在渔庄那大树下会面,便跟百里飞一起回无影堡了。 蔺大人天天求婚,不能答应拜堂成亲,那就先定个婚吧。 唐小酥:我去打对戒先。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我准备戒子呢,够有诚意吧! 蔺南彦:就不能亲口告诉我吗?感谢在2020-07-10 20:50:25~2020-07-14 20:5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凉 10瓶;发出了催更的声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差点悲剧啦 从平阳城回到无影堡, 唐小酥就一头扎进千影堂里。 要亲手打制定情信物,在热火朝天的作坊里,炉火面前, 自然不能再轻纱维帽,唐小酥又换上了干练的黑色对襟, 还好人.皮.面具够亲肤, 不然这回就真的要真面目示人了, 但其实还是有点粘腻的难受,想着只有一天功夫,忍忍也就过了。 百里飞这才有机会细细看一下意中姑娘的‘真实样貌’, 漂亮是漂亮,心动是心动,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趁人不备时将袖里的纸团扔进火里。 那纸团被火舌一舔, 瞬间融入火中, 绽放了一簇与炭火不同的火光后,化为灰烬,只余一丝不易察觉的墨香。 唐小酥瞄了一眼,没太在意。 对戒说起来挺简单的, 但对于一个从没上手锻造过东西的新手来说, 无异于创世纪大工程, 而且时间不等人,只有一天时间就到中秋节了呢! 事必躬亲, 唐小酥觉得自己浪漫惨了。 真的是惨了。 千影堂这破地方据说当世最先进的炼器工作作坊了, 然而炉火什么的,还得靠炭烧,拉风点火什么的都是体力活儿, 幸好她还是有点心里准备的,这不留了几个壮汉帮忙么! 百里飞也是任劳任怨的! 也没有多话,直到第一个成品出来,才知道小爷要打的东西是指环,其实这东西他们是有黏土模具的,但他没说,就任小爷自己瞎琢磨,反正小爷耗在千影堂的时间越多,蔺南彦胡思乱想的时间就越多,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他任劳任怨之时,晃过灶里已经无从辨认的灰迹,心底依然非常惬意。 虽然很卑鄙,但谁叫那家伙听墙角,还不听完就走了,非要装什么君子,送上门来这么好的机会,要是再不利用一下,那可真是没救了。 蔺南彦习惯了掌握一切,这回没了那张字条,掌握不了了吧。那种挂念着对方,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又找不到人的滋味,上次在和风楼后,百里飞可是实实在在地感受了好久,也该轮到蔺南彦那家伙享受一下了。 有些事情实际做起来真的没有想得那么轻松,就算有壮汉熟手帮忙,也够小爷忙活了!唐小酥一心扑在戒子上,没想别的。 融了一百多两银子,做废了几百个圈儿,在千影堂整整耗了十六个时辰才终于打出两只上手感觉不错的银戒子来,放弃了自己刻字的想法,还是请百里弘哲过手给她刻独一无二的咒语。 TXSLOVELNY和LNYLOVETXS。 就这么两个小圈儿,千影堂随便哪个工匠出来都要不了半个时辰就搞定的东西,百里飞拿着半成品对戒有些轻嘲,又仔细地端详着纸面的图文:“这纹路是什么意思?全要刻在指环上吗?” 唐小酥随口道:“啊,对呀,这是我们村儿绑定咒语。”她心里难掩激动,倾身朝百里弘哲吩咐,“前面这个刻在大的这个上,后面这个刻在小的这个上,你当心点儿,别刻坏了!刻坏了不灵我要找你麻烦的!” “绑定咒语?”百里飞挑眉,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文字,说是咒语一点也不奇怪,可是,“你确定这么小俩圈儿能绑住蔺南彦?狂尸发作,那可是力大无穷的……” “哈哈……这你就不用管了。”唐小酥哭笑不得,但也不能直接告诉他这是定情信物,只能含糊过去,催促百里弘哲:“赶快给我弄呀,我赶时间呢!” 这戒指的意义以后肯定会公开的,她也知道百里飞对她的心思,这要是让百里飞弄,确实有点那什么欺负人了,所以这才拜托百里弘哲,哪怕百里家三爷说像这种刻画工序小飞更加拿手些,唐小酥也婉拒了百里飞要帮忙的好意:“他不行,得找个年龄大些的人,还是三爷比较合适。” 百里飞:“……” 刻图纹呢小意思了,百里弘哲也不推辞了,认真工作起来。戒指这种东西在这时候的意义就是规劝约束,约等于漂亮刑具,刻上咒语什么的十分正常。这和大老爷们喜欢的扳指的意义都不一样。 咒语纹路简单,百里弘哲没一会儿就刻好了,唐小酥兴奋的拿着进行淬火工序,淬火完,再打磨亮堂,那就完美了。 就快完工的时候,百里弘哲忽然问:“这小圈儿是套他脚上的么?” 百里飞也一脸好奇,他还有些担忧:“会不会尺寸不对?” 显然这两完全不觉得这东西并不是一个人戴的。 唐小酥一时呆滞:套泥煤的脚! 完了!口封不好,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她赶紧呸了一口:“你们瞎啊!看不出来这是小爷的尺寸么!”尺寸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蔺南彦天天抓着她的手睡觉,那手指环度还用量么!闭着眼都知道该多大。 百里弘哲一脸懵逼:“??” 百里飞隐约知道了点什么:“……” 唐小爷臭着脸将戒指打磨好清理干净,戴上中指试了一下,这才满意的走了。 一晃又过了好几个时辰,约好了在鱼庄大树下见面,这会儿都快中午了。唐小酥当然第一时间就奔去渔庄,她还是有点着急的,这一天两夜没睡觉,不觉得困倦,就是很想立刻就见到蔺南彦。 然而蔺大人并没在树下等着…… 唐小酥有点懵逼:这货不会是个工作狂吧? 想着蔺大人可能还在忙公务,小爷骂骂咧咧地让人准备了午餐,赶去前庭找了一圈儿,依然没见到人,也没人知道蔺大人在哪,她气呼呼地吃了点东西,又奔去平阳城。 齐阜和司徒掌柜都不知道蔺南彦的行踪。 齐阜说:“前日,国师大人回来与蔺大人见了一面,也不知说了什么,统领大人面色很差,吩咐黑骑原地待命不得靠近就急匆匆走了。” 唐小酥心里有点慌了,见过昆江,面色难堪,这尼玛的就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他朝哪个方向走的?” “西面,应该是去无影堡……” 唐小酥慌乱地出门,没跑几步又掉回头问司徒竟:“蔺大人在包厢是什么反应?就没留什么话吗?” “没有,小二说,蔺大人拿着一纸条发呆了许久。” 啧,就让他等一天,这有什么好发呆的? 司徒竟刚把那纸条拿出来,小爷已经又奔出门了,没一会儿,她又回来了。 唐小酥都快有点没头苍蝇了,来来回回几趟,差点把自己转晕。 “那纸条上写的什么?” 司徒竟连忙将条子递上。 果然有人换了她给蔺南彦的留言! 纸条上写着:别寻我,我想静静。 颇为耐人寻味。 字很潦草,看得出写的人心神不宁,慌得一逼。 神特么我想静静!静静是谁?! 唐小酥纠起眉来:谁特么这么闲!丧病! 她忽然想起那天回无影堡之前,百里飞好像忽然内急,耽误了一会儿。 麻的!这就讨打了吧! 唐小酥不由得翻起白眼,蹲在聚友楼的楼道里,烦躁地抓头。 这事儿放别处可能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玩笑,但是那天百里飞爆了蔺大人难以启齿的秘密:是他间接害了瑰钰夫人,他还屠了自己亲族!他是个切开黑…… 刚巧她唐小酥就是睿帝夫妇唯一的血脉,现在就复杂了,代入当时情况,她唐小酥确实应该心神不宁十分慌乱,无法面对蔺南彦,确实是‘我想静静’。 就算小爷说不在乎也没人会信吧……连她自己都不太信…… 这一天两夜,也不知道蔺二缺都瞎想了些什么!现在指不定猫在哪儿哭呢。 啧! 唐小酥有点悲哀,对于‘我是暴君的女儿’这个人设,她的代入感也没那么强,就一只咸鱼而已,既没那么积极想报仇的怨恨,也没有称霸天下当皇帝的野心,这些乱七八糟的秘密附带的副本任务对她而言,还没有师傅让她找个好男人生个嫡传来得实际。 咸鱼很懒的,懒得翻身那种…… 找夫婿也是一件很累的事儿,既然蔺南彦是师傅都能看上的人,那一定很不错了,就没有必要自己选了。自己母胎单刷两辈子,万一眼瞎找个萎君子,那不是深坑! 和蔺南彦相处下来,她已经十分满意这个男人了,不知不觉中,他在心里的位置都快要爬到和师傅想当的位置了呢! “如果蔺大人回来了,就告诉他,我在渔庄大树下等他。” 唐小酥吩咐完司徒竟和齐阜,又去找了朱常是,也是同样说,“如果蔺大人来找我,就说我在渔庄大树下等他。” 朱常是十分精明地报了一个新消息:“据说,蔺大人前些日子动用了尸卫,国师知道后大发雷霆,这才匆匆从京都那边赶过来,和蔺大人争执起来的。” 唐小酥愣了一下,又释然了,这事儿齐阜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诉她的,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现在关键是得见面! 她焉儿巴巴地回到无影堡,拒绝了百里红冗的晚宴邀请,又焉儿巴巴地去了渔庄。 午时精心吩咐烹制的四菜一汤,现在已经赶上烛光晚宴了。 唐小酥撑在桌边,望着桌上油灯晕黄的火光下那对戒指发呆。 忽然从天而落一只酒罐子,啪地砸在桌上,砸翻了菜碟汤盆,汤头菜汁溅了唐小酥一头一脸! 尼马!谁特么这么毛病! 唐小爷愤怒地抬头,上面只有黑压压的树枝聚拢的阴翳。唐小酥晃神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个神奇的可能。 她抹了一把脸,捞起对戒就蹿上树去了。 蔺南彦果然就在树顶,窝在上次他们看日出时呆的那个树杈上,抱着酒坛,喝得头脸绯红,目光涣散,一脸泪痕述不尽委屈。 唐小酥揉了揉发酸的鼻头,揭了人.皮.面具,抹了抹眼角泪珠,哭笑不得地轻啐:“爱哭鬼!高空抛物很危险知道不!”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我说你这酒罐子要是掉我头上,这本就可以直接完结啦~ 蔺南彦:…… 。感谢在2020-07-14 20:50:25~2020-07-16 17:5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橙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醉狗撒酒疯 八月十五, 中秋月圆。 巨树之巅,秋风猎猎。 这里的月亮它不仅圆,它还很大! 月色很撩人, 巨大的圆盘像是P过,周遭还带点彩色祥云, 鹅黄底子泼了点儿粉红色, 看起来如梦似幻, 真是个绝佳的约会之地。 但唐小酥顶着那轮圆月逆光站在树梢边上,黑色的对襟被风扬起衣摆,连头顶的包髻, 也被夜风撩起了棱角,包髻里的锋针偶尔还闪过寒光,竟然特别像一只刚从月亮上下来的小恶魔, 正舒展着黑色的羽翼, 似乎在诱惑人上哪儿鬼混。 蔺南彦喝飘了, 以为自己在做梦,凄然地笑了一下,眼泪又滚了出来。 他说:“你真狠,给了我希望, 又拿走, 真狠, 比你爹狠多了……” “我?狠?狠什么……” 唐小酥顶了一头小问号,看着对方颤巍巍地爬起来, 歪歪倒倒的, 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表演高空坠人……她慌忙扑过去将人捞住:“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她话没说完,忽地一个倒转, 便被人怼在树杆上。 蔺南彦眼睛泛红目光暗沉,期身过来,唇舌带着浓郁的酒气堵上她的,熏得唐小酥腿脚发软,但却不自觉闭上眼迎合,哪知对方又啃又咬,像是要把她生吃下腹。 唐小爷舌尖一疼,估计是被咬破了,忍不住推搡反抗,才惊觉男女力气真的不能对等。往时她也算个大力士了,虽没有力拔千钧,但一两个男人拧起来揍还是没啥问题的,可现在,居然莫名就柔弱起来。 她要是敢奋力一搏也不是挣不过一个醉鬼! 只不过这浪漫的地方太危险,万一两人一起滚下去,摔成肉饼,那可不好看。 唐小酥果断放弃了挣扎,由得对方将她口里津.液连同空气一起掠夺干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心慌气短头晕腿软,蔺大人才堪堪吻着舔向别处。 唐小酥偏着头深深喘了一口气,望着旁边有些呆滞。 边上的枝丫上,用麻绳栓了一串酒罐子,她无聊地数了数,竟然有十多个……这货还真是……这是准备喝死在这儿么?哦,自挂东南枝? 莫名有些想笑,又有点心酸,然后又开始烦:这醉狗要啃到什么时候啊?脖子要被啃秃噜皮儿啦~想喝血直接拉一道不是更爽快些么! 蔺南彦也不知吃饱没有,或者吃撑了,吻着啃着又埋头在她肩膀上哭。 唐小酥揉了揉脖子,一阵刺疼,仿佛看见月亮上有ET骑着自行车跑过,一群乌鸦跟着乱吠,她两辈子都没这么无奈过:不是,我没欺负你吧?你把我脖子啃秃噜皮儿了呢,你还哭个毛啊! 他哭了一会儿,又断断续续说道:“我,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不知该如何提起……” 声音里那股委屈劲儿,生生把唐小酥搞出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在说瑰钰夫人流产的事么? 这也不能怪他呀……唐小酥舌头火辣地疼,脖子也疼,眼角雾着泪痕,还得赶紧搂着拍了拍大狗的背膀,安慰道:“别哭别哭,那都不是事儿,我不在乎的……” 多正常一句安慰啊,至少唐小酥是这么觉得的。 却不知是哪儿踩了大狗尾巴,蔺南彦忽地抬起头,凶狠道:“你不在乎……不在乎你躲我!你还想静静,想了这么久,想到要怎么框我了么?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麻的!小爷两辈子第一次跟醉鬼交流,真是没得经验可借鉴,而且被怼着脸问话,唐小酥被那酒气熏得抽眉,舌头疼得不想说话,可想着那条子被换成‘出轨静静’,这娃确实委屈了,她又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给你留的条子被人换了,我没有躲着你,我是去给你弄中秋礼物去了嘛,瑰钰夫人的事,我真不在乎呀,而且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我有什么好计较的~” 蔺大狗有点发怔,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安静地望了她一会儿,又委屈地哼唧:“你嫁给我,我就信。” 啧!这篇儿翻不过去了。 唐小酥想踹他一脚:“爱信不信!我顶多妥协到十八岁!” 蔺南彦:“又是你们村儿的规矩?” 唐小酥:“对呀!” 瞧他这说话还逻辑分明的样子,也不像是醉到变异了…… 蔺南彦沉默了一下,忽然松开她,摇摇晃晃地在怀里摸东西。 唐小酥还怕他站不稳,连忙伸手去扶着。 只见蔺大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绢布,貌似地图的样子,展开一晃,结果没拿稳,忽悠悠地飘到隔壁树枝上晃悠了,他浑然不觉,牵起自己的衣摆冲她认真道:“你告诉我……你指给我看……你们村儿在哪儿?在哪?啊?在哪?” 唐小爷现在才确认,这货真的喝醉了,醉懵圈儿了都。 她真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哎呀,没在你的地图上,我上哪儿给你指去?” “没在我的地图上……哈哈哈,没在我的地图上……哈哈哈哈……” 蔺南彦莫名其妙被气笑了,眸中含泪,笑得凄凄惨惨的。 唐小酥嘴角抽搐:这尼玛,跟醉鬼就没法交流的!但是跟醉鬼也没什么好计较的,她又耐下性子,轻轻哄到:“这儿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咱们下去聊好不?” 蔺南彦忽然又冷下脸来,一把拽着她的手问:“没在我的地图上,那在谁的地图上?” “呃……”唐小酥哭笑不得:“……谁的地图上都没有。你管这做什么,我又不回去了,七月半我就过完十七了的,还有不到一年就十八了,就这么点儿时间你都不能等吗?” “真的么?” “真的真的,三阴绝脉么,出世时间都是选好的,鬼门大开的时间!” 这绝对不是哄他的,师傅都给她准备了冰火银丝甲当做生日礼物了呢!她确实是那个时间被剖腹出来的。 也不知是不是被安慰到了,蔺南彦终于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唐小酥松了一口气,又哄着道:“这儿站着多累啊,我们下去吧,啊,下去躺着聊~” “躺着聊?” “啊~躺着聊,躺着多舒服呢~” 唐小酥笑眯眯地哄,蔺南彦却不知哪儿又被刺激到了,阴沉沉地笑了起来,比起刚才的凄惨,这回笑得有点渗人。 唐小酥:“……” 这特么又怎么了? 唐小酥有点头皮发麻,但又摸不出醉鬼的路数,无比蒙圈儿。 “我害死了你爹娘,我屠了自己全族血亲,我迟早是个狂尸,没得救的,你都不在乎吗?你真的不在乎吗?”蔺南彦像是呆的,又像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清醒。 唐小酥怔了一下。 老是纠结这个问题还有完没完,小爷耐心告终,抡手敲了他一击。 然而蔺南彦只是晃了晃脖子,像个傻子:“你做什么打我?” 唐小酥:“……” 这醉狗,怎么还打不晕的?她又使劲敲了他一下。 蔺南彦:“你又打我!” 唐小酥:“呃……我说有蚊子你信吗?” 哎,影视剧都骗人,哪有轻轻打一下就晕了的!这货怎么这么扛揍! 蔺南彦瞧了眼周围:“你骗人,这么高的地方哪儿有蚊子!” 唐小酥:“……那是我看错了。” 尼玛,这货到底有没有喝醉? 蔺南彦一把抱着她的胳膊开启碎碎念模式:“你别以为我喝醉了你就可以随便骗我!我知道!你就是想跑了!我告诉你你别想跑!你既然躲了你就不该再来找我!你来了你就别想跑了!” 唐小酥:“……” 他死死拽着她的手,又从怀里掏了一包东西,拿到唐小爷眼前晃:“你看这是什么?这是你的药罐子……”他又得意地笑了起来,邀功一样显摆,“还有溶洞底下打耗子的锋针,我全部都给你找回来了,我为了你,破例用了尸卫,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唐小酥:“……” 所以之前朱常是说他动用的尸卫,居然是为了这个事? 看着自己熟悉的小包,唐小酥震惊到无法言语,高兴又激动,搂着对方脖子就亲了他一嘴,然而还没等她摸到自己的宝贝,蔺大人忽然手一杨,刷地将那小包扔出去了…… 唐小酥:“!!!” 我擦!搞什么? 唐小爷情不止禁就扑出去抓,却被人拽着拖回来,一头撞在他坚硬的胸肌上。 “你拿到也没用!我跟尸卫都一样,你这些玩意儿药不倒我的!锋针也是!”他一边说,一边抽开唐小爷的包髻乱刨,“没用!你别想拿来扎我!你扎我也没用,上次你师傅都没能封到我,我从种蛊起,就没有痛感,五感和常人都不一样的!” 长发散开,剩下的锋针也随风飘散了! 我擦!这回怎么捡?唐小酥可怜巴巴地望着树枝底下黑漆漆一片,心里一片暴力运动,压根就没心情听他在说什么,回头就一拳殴到他肚子上。“发酒疯要发到什么时候!” “呕~~” 蔺南彦当场吐得稀里哗啦的,然后被自己胃里巡回的酒味儿熏懵圈儿了,不吐了又开始循环到最初的话题。 “你真不在乎吗?你骗人,你怎么会不在乎!” 这特么,打也打不晕,牵也牵不走的酒疯子,该怎么办啊!! 唐小酥无语的望着月亮都想哭了。 我在乎我在乎还不行吗! 唐小酥都想给他吼回去了,幸好还有点理智,万一这醉鬼当真了又不知道要跳什么大神了。 她只能说:“有什么好在乎的……” “不在乎你干嘛躲我?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我多难受你知道吗?” 这说话还挺有条理性的,也不是重复前面的,唐小酥试图再讲讲道理:“我真没躲你呀,我给你留了条子,说好是去准备中秋礼物了嘛,咱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中秋节呀!我就是怕你太委屈,所以才去准备礼物的,可是条子被人换了,那什么静静,我不认识他真的!不是我写的!我的字儿虽然不好,但也没有潦到那个地步真的!不信等会儿我写给你看看!” 蔺南彦安静地听她说完,听得还挺认真,唐小酥心中一缓,有门耶!她刚想再说下去聊,结果蔺大人一伸手:“礼物呢?” 唐小酥:“……” 呃……这尼玛拉来扯去,手里的东西早不知什么时候掉那旮沓去了。 果然是口封没好,各种绊脚。 唐小爷看着自己的空手欲哭无泪,但她能强行挽尊:“在下面啊!我带你下去看嘛!”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以后你要再敢这么喝,那就有多远死多远! 蔺南彦:…… 第89章 诡异的落红 第二天午时, 起了大风,吹得树枝哗啦啦地响。 蔺南彦先被吵醒了。 他也是第一次这么放纵喝这么多酒,宿醉醒过来时, 头疼得简直像被针密密地扎了一圈。他从小被种蛊,除了心脏与头, 身体上其他地方其实没什么痛感, 这会儿却觉得四肢都被拆卸了一样, 动弹无力。可即便这样,心里却觉得很安稳,很平静, 很舒坦。 蔺南彦望着罩顶眨了眨眼睛,有点想不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艰难地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却发现中指上套了一枚银指环, 他怔了怔, 脑子里晃过些断续的片段,忽然就想起唐小酥说这个是定情信物,戴上就保险了! 他不自觉弯起唇来,想仔细瞧一瞧这个定情信物上刻的什么文字, 然而抬起另一只手时, 才惊觉臂弯里还躺着人, 他的手还紧紧拽着人家的手,那白嫩细小的手腕被他捏得乌了一圈儿, 臂弯里的人儿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的, 她秀美的眉头紧蹙着,一脸难受的样子。 蔺南彦登时一脑门儿冷汗,小心翼翼地松开手, 有些呆滞:“……” 唐小酥蜷在他臂弯里,身上只着亵裤与肚兜儿,光滑的脊背紧紧贴着他,白嫩的肌肤上遍布青色指印儿,胳膊上尤其密集,脖颈肩甲更是一片可怕的淤青痕迹,竟然还有齿印。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也光着,只着亵裤。来不及害羞了,蔺南彦不自觉咽了咽唾沫十分后怕:昨儿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探了探对方鼻息,感觉呼吸正常,稍微松了一口气,但立刻又僵住了,完全不知道接着该干嘛…… 外面风很大,窗棂也被吹得啪啦啪啦响,吵得人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但其实也就才两分钟,唐小酥醒了。 旁边的人动来动去的,这尼玛能不醒吗…… 唐小酥没喝酒,也头疼得厉害。 昨儿晚上的事,简直不想回忆,真是一想一肚子气。 她把这祸害哄下树来,以为总算安全了,结果这货非要看礼物,见不着就是你骗我! 唐小酥真的很抓瞎,那么小的两圈儿,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掉没掉到地上都不一定,又特么黑灯瞎火的,这上哪儿找去? 蔺三岁拽着她的手坐在地上又哭又闹:“你骗我……你又骗我,你就是在骗我……” 唐小酥已经面无表情了:“我没有。” 蔺三岁:“你想抛弃我门都没有,你别想走了……” 唐小酥目光发散,瞄着不远处桌上快要燃尽的油灯铜座打哈欠:“我没有。” 蔺三岁跟着望过去:“你是不是想砸晕我逃跑……” 唐小酥迟疑了几秒:“……我没有。” 她好像只会说这几个字了。 大半夜的,周围住的下人通通给吵醒了,全堆在院子门口提着灯笼往里瞅,个个儿一脸震惊,不敢说也不敢问,渔庄管事鼓足了勇气才进来问要不要帮忙。 蔺南彦一看有其他人,竟然攀扯着她的胳膊爬起来发狠:“你要是敢抛弃我,我就把他们都宰了!” 唐小酥:“……” 管事当场吓跪,哭着喊饶命,院子外一群人呆若木鸡:半夜围观恐有生命危险啊! 唐小酥也是无奈极了,只能安慰:“没事没事,蔺大人只是喝醉了胡说的,给我留两盏灯笼就让他们都散了吧,别刺激他了,备点热水,等会儿送房里去就行。” 管事的这才颤巍巍地下去吩咐,围观人群鸟兽散,一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蔺南彦一看没人给他宰了,又扯着她胳膊撒泼:“别丢下我……不许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唐小酥:“我没有要丢下你啊……” 估计这一夜是没法消停了。 他那模样又着实有些可怜,但‘我想静静’也不至于刺激得这么惨吧?一定还有别的事…… 唐小酥摸了摸蔺三岁的脑袋,忽然有一种提前带崽的感觉……唉……幸好,师傅要嫡传,以后有崽也不用自己带…… 那是以后……现在这个…… 唉,还能怎么办?自己带着呗~ 唐小酥只能哄着人找戒指,累够了,总会困倦的吧……谁知道蔺南彦喝醉了更不容易糊弄,还问什么质地什么模样什么大小,唐小酥简直怀疑他根本没喝醉……但这礼物也不是骗他的,她没犹豫就答了:“小小的,银指环,我亲自打磨得很亮的,火光照着该能反光……”她想了想又提前安慰了一下,“别抱太大希望就是了,不行明天派人过来一起找,反正就在这一片,总归丢不了。” 他俩就牵着手,打着灯笼,在院里做地毯式搜寻。 唐小酥是没抱什么希望能找到戒指的,只希望能顺便找一个趁手的玩意儿把人敲晕,就算是狂尸,体能耗得差不多的时候也该能打晕的吧……但蔺大人找得挺仔细,蔺南彦大约是很希望她说的是真的。 本来就是真的啊! 还真是运气好,居然在大树后的小柴屋檐脚找到了大的那只。唐小酥赶紧给他戴上,实在太困了,她没说是一对,便哄着去睡觉。 礼物是真的,那她说的就都是真的…… 蔺南彦戴上就放松下来盯着戒指看不再哼哼唧唧,除了不撒手,倒是很乖觉,让干嘛就干嘛,就是反应有点迟钝,行动十分缓慢。 最后,唐小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人弄上床的,反正擦洗完,真是累到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就趴他身上一起睡了。 这会儿看见他一脸紧张,还是有点儿哭笑不得。 唐小酥:“你断片儿了?” 蔺南彦纠起眉头,轻轻点了一下头。 唐小酥无奈地翻了个身,捞着薄被裹了裹,她现在浑身酸软无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还一阵阵的疼,没什么精神继续跟他扯,焉儿兮兮地说:“再睡会儿。” 看着她那憔悴样,蔺南彦喉头干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肚子问题也不知道该先问什么,瞧着房里洗漱水盆还胡乱摆着,衣服也甩得四处都是,心里就更是乱糟糟的,再一回头,却看见她刚刚躺过的床单上有一片血迹……落红? 昨儿晚上真的已经……蔺南彦脑子里轰地一声,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本该在新婚之夜行夫妻亲密的事,提前做了,仪式感毁灭了倒没什么,她毕竟真的成了他的女人,应该高兴,可看她那一身的痕迹,感受一定不好,更何况他居然一点都记不起来……这就太糟糕了! “昨儿晚上我……”蔺南彦的嗓子好像被锯子拉过,哑得不像话。 唐小酥眼瞧着旁边这男人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一脸颜色变换莫测,最终停在了惭愧与懊丧。她知道自己这一身痕迹想不误会都难,可是……真特么一言难尽。 唐小酥已经没力气解释了:“你想什么呢!昨儿晚上什么都没有!” 看看,果然是糟糕到不愿承认……蔺南彦盯着那块血迹哑口无言,可又该说什么呢?现在可以拜堂成亲了吧?还是,下次我一定可以做得更好?蔺南彦就在这两种答案里徘徊不已。 唐小酥瞧着他一脸便秘的样子,也偏头看了一下。 ……呃! 这特么的血是肿么回事? 场面寂静一分钟。 唐小酥一脸懵圈了回忆了一下昨夜的事……上床后确实什么也没干过呀? 她实在是纠结不出这玄幻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出来的,恰这时,肚子一阵绞痛,感觉有热流缓缓滑出,唐小酥瞪着眼,不可置信:我擦!大姨妈来的可真是…… 她顿时窘得一脸通红,连忙拉被子盖住那团血迹,团成一坨哼唧:“不关你事,你去给我找个婆子进来!” 蔺南彦也不可置信:“落红……” 不关我事?那关谁事?昨夜还有其他人? “屁个落红!”唐小酥一个枕头飞了过去,然后把自己捂进被子里。“去给我叫个婆子来你这个混蛋!” 蔺大人一脸委屈地穿了衣服去找婆子,又寸步不离的跟了回来,待听到婆子说是葵红不是落红,这才释然,又有些失落,失落完又庆幸,心情复杂得一逼。 婆子们忙不咧地去给姑娘准备月事用品。 其实之前师傅说的时候,唐小酥也特地准备过一阵,毕竟之前一直跟着百里红冗的,千金小姐什么都有,她自己备一份也很轻松,只不过这时代的东西,确实不能和卫生巾比方便,卫生状况也让人感到忧虑。 唐小酥被大姨妈搞得无比难受,看见杵在边上的蔺大人就更难受了,她暂时不想看见这家伙,但怕这神经病又钻牛角尖,只能给他找点事做:“你昨儿把我暗器和腰包全扔了,去给我找回来,一根也不能少,没找完就不要在我面前来讨嫌。” 蔺南彦呆了呆:“……哦。” 丢了她的宝贝,她居然没发飙? 他不自觉摸了摸指间的银戒子,感觉吃了颗定心丸。 况且现在这状况他杵在这里确实不好,再皮的女孩子也是女孩子吧…… 要脸……都懂。 “那,那我去了。”蔺南彦念念不舍地走了。 麻烦终于走了。 唐小酥趴在被子里裹气。 渔庄毕竟是乡下地方,各种东西都不齐全,唐小爷收拾好,又被送去了灼星小筑。 这会儿阴阳泉的阳泉已开了许久,底下的温度已经滚热到沐浴也要加冷水的程度,屋子里暖烘烘的。寒潭小筑对着泉眼,屋里湿气太重,跟桑拿屋似的,大姨妈来势汹涌,小爷也不得不服个软,乖乖地呆在屋里歇着。 唐小酥:你说这玩意儿为毛一定要来呢?没有女人味儿就没有吧……哎……烦躁! 作者有话要说:蔺南彦:哎……所以,大家一起丢脸了…… 唐小酥:闭嘴你别说话! 。 第90章 大家都很闲 大风刮了许久, 弄了一地凌乱的残枝,却硬是没下雨,过了未时风一停, 又是晴空万里。 大树被吹断的树枝还砸坏了些屋顶,渔庄里的村民都在忙着清理收拾, 连拄着拐杖的老太太也躬着身子四处帮忙, 一边帮忙一边叨叨闲话。 “嘿, 真是活见鬼了,你说那大人是不是撞邪了?” “是得吧,不然好端端地, 一个大男人扭着个小姑娘又哭又闹的……” “那不是嘞,比我们家小屯子还会耍娇,哎哟~啧啧啧……” “得亏小仙女儿吃得住他, 不然嘞, 还要打要杀的……” 蔺大人站在树枝上被念得耳朵发烫, 一时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这辈子可能都没这么丢脸过。昨夜的事,他只想得起些片段,更多的是唐小酥那无可奈何的表情, 隐约觉得自己肯定是丢脸了。现在听着老太太们的描述, 再对上唐小酥那表情, 他觉得自己可以去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旁边干活儿的婆子听不过去,忍不住哼她们:“哎呀, 我说老太太些, 少说点,累着了就回屋休息会儿,可别给人听见了, 怪罪下来可不好。” 老太太们不服:“不得怕~我们可是有小仙女儿护着的~” 她们总算也没一直叨叨蔺大人的光辉事迹,转而说起唐小酥的相貌来。 小仙女儿还真是小仙女儿,怎么看都漂亮得很。 “我就说吧,她洗干净了肯定是比那嫡小姐漂亮的。” “别说了,小仙女下凡来呢,都要变装的,这会儿化出原型,她是不是就要回天上去了。” “不会吧……你可别胡咧咧,话本看多了不!” “……” 蔺南彦紧了紧手里的小挎包又有点庆幸。 树下被人看见的事都这么丢脸了,幸好树顶发生的事没人看见。 昨夜在树上他应该是随手一扔,没扔多远,这小包还挂在树枝上招摇呢,细长的包绳儿搅在树枝上十分牢靠,这么大的风都没吹掉,浅色的包袱皮儿在黑黝黝的树枝里十分醒目。他也就想爬上树顶去估摸一下,在上面扔东西大约会掉在哪一片,还没到顶上就看到这小包袱了。 自从这包袱在嵩山掉了,小爷整日都魂不守舍的,他才特地动用了尸卫去缝隙里给她找回来。毕竟那地方太危险,虽然尸块毁了,但底下的狂尸动物还得大半年才能死绝,实在不是人能去的地方,小爷也没提去找的事,他当然只能动用尸卫了。 以往出动尸卫干的都是抄家灭族的事,这回忽然出动,真是吓得好多人尿裤子了。昆江发讯骂了他一顿,他也没管。 那日百里飞明显不怀好意,他跟过去偷听了一下,听着唐小酥说‘我家醋桶’时,心里还挺高兴的,可这时候有人来报说嵩山的尸卫回来了,尸卫太渗人,必须马上安顿,他便没听完。 谁知道回来时,就只剩桌上那张‘我想静静’的条子,唐小酥跟着百里飞走了。 司徒竞说百里飞将那些陈年往事给小爷说了,蔺大人就开始心慌了,他确实有太多事没和小爷交代过,随便拧一件出来也是冲击接受能力的大事,更何况是百里飞这种一知半解的人说的。 偏偏昆江还赶过来训他。 一顿乱七八糟的分析,加上他自己所知的东西,凑完整,也无非就两个结论。 一,小爷在乎,在乎这些的话,又怎么能接受和害了自己父母的凶手在一起呢?就算他是无意的,那也不可能毫无芥蒂的在一起,不杀他报仇就已经很是宽宏大量了。 二、小爷不在乎,她什么都不在乎,睿帝瑰钰夫人有什么遭遇她根本不在意,那就更不会在意他蔺南彦到底干了什么,因为她压根就没考虑过和他共度余生,所以怎么求婚也没用。 所以不管在不在乎,他俩好像都不太可能继续…… 蔺大人伤心呀。 现在种种都能证明,唐小酥并没有骗过他,一切都是他自己想多了。 可也不能怪他心慌,许多事搅和在一起,难免不多想,他也没法,即便最后知道人就在千影堂里,他也不敢进去问了,只能悄悄喝闷酒,谁知道会醉成这模样。 喝酒……以后还是别喝酒了…… 蔺南彦从树的另一半下地,通知黑骑过来扫地,收集锋针。 许多事还是应该亲自给小爷交代的,可现在总归是太丢脸,他脑子里也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好要怎么说,从哪儿说。 他便待在水潭边上,临水羡鱼。 黑骑效率向来都高,十分迅速地过来了,得到吩咐也没二话,毕竟他们拆房修房都很厉害。 渔庄村民因祸得福,不仅有人打扫,还有新房子住,比他们的自建房可要好太多了。 跟着黑骑过来的,还有怒气值飙高一直下不去的国师大人。 “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前面出动尸卫给她找东西,现在又出动黑骑给她找东西,你现在是对她唯命是从了么?” 昆江简直要被气死了。 前两日才训了一顿,结果这才过多久,蔺南彦又旧病复发了样,居然让黑骑卫队全到这小小渔庄来以翻修房屋为名,扒地皮式地寻找一种细小的暗器。 头发丝儿一样的东西,要找全谈何容易。 “黑骑难道都没事可做了么?” 蔺南彦只淡淡道:“从前的尸卫才叫黑骑,现在的黑骑……” 他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房屋上忙碌的侍卫,想起唐小酥的用词:皇家工程队。 “现在也无战事,这也是一种训练。”蔺大人的理由冠冕堂皇得很:“不然永远都是一百个黑骑顶不了一个尸卫……”他顿了顿,看着昆江又说:“尸卫始终是要入土为安的,不可能永远用下去。” 昆江被哽得无话可说,如果不是为了给那小师妹找东西,蔺大人这话的可信度极高,但是连八十九根这种总数都出来了,谁还能信他是为了训练呢? 昆江铁着脸,瞪着水面的波光恨了一会儿,深深喘息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又说:“尸块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全都让人去收拾了,但你们所谓的‘圈钱计划’什么时候能与我详谈?” 唐小爷大姨妈驾到,那可得好好休息,估计是万事歇停,蔺南彦不耐烦地撇了昆江一眼,从小包里抽出一根锋针举到眼前端详,轻飘飘地说:“锋针找齐了再说吧。” 擦! 昆江目瞪口呆:“!!” 这玩意儿找齐要哪百年去了! 可蔺南彦一脸‘要不是你搞这么多事儿出来让我们乱糟糟的什么计划早就开始了还轮到现在在这儿发蠢’,他也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憋屈:“哼,反正你估量好,南地年年水患,西径旱灾两年了,要是大批流民乱窜,哪儿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昆江是准备抛尸引玉,没想到武林盟丛卜啸这个爆发富会这么激进,而且还没成事,就已经东窗事发被宰了,动静搞那么大早就打草惊蛇了,其他那些收到尸块的世家,就算有动作,现在也收拾干净把尸块妥善供起来了。抛尸引不来玉,再搞指不定谁的名声赔进去,昆江没办法,只能按蔺南彦说的回收销毁尸块。 这下国师大人筹谋许久的事情鸡飞蛋打,‘前期投入’一文不值,血亏…… ‘武林大会圈钱计划’就像一针强心剂,昆江勉强能安慰一下,当然希望越快越好。 “那些世族要是愿意把银子拿出来做些好事,我亦不会如此心累。” 心累的国师大人丢下这句话悻悻地走了。 蔺大人却安安稳稳地数暗器。 第三遍了,这晃了一下午,才找到一根……真慢。 蔺大人很闲,唐小爷也忙不起来。 肚子不舒服,腿间异样,怎么坐都不舒服,整个人就俩字儿:烦躁。 谁特么还记得起武林大会圈钱计划啊! 这种事,女子都是难以启齿的,一般她们这几日不方便时,都待在屋里不怎么动弹,对这个耗费也很大,用上等白绸棉布做面儿包上等棉花,但洗几次就不能用了。 棉花精贵,一般人家的姑娘根本耗不起,即便士族嫡小姐也没说这种月月要用的东西作一次性消耗,就算有钱,也没那么多棉。 唐小酥却觉得,这玩意儿还要洗了再用,就浑身炸毛。 女人才懂。 还是春芽拿来她们渔庄的老太太们传下来的东西,用草纸裹上百草灰在包了棉布垫着舒服还有药理作用,又吸水,还能一次性更换,只需要做个好些的系带就行。 也就勉强吧……反正不能想,不能比…… 唐小爷也只能憋屈在院子里,少动弹。 实在无聊,小爷竟然拿出以前荒废的刺绣出来扎几针转移注意力,还好有百里红冗陪着。 给师傅绣的袜子还才绣了半只,啧,这段日子都不知道干嘛去了……唐小酥心里十分感慨,也就是师傅不着急等得起,换个脾气急点儿的,起码都问了八遍了。 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所以她一开始就准备的是新年礼物。 她和师傅从来都不在一起过中秋,是以也从来不准备中秋礼物,唐小酥还是有点寂寞,团圆的日子,总是一个人,有时候总会觉得有点凄凉,不过现在有只醋桶应该会好些的吧。 说起醋桶,这几日蔺南彦都是入夜才过来。 他将卧房改成了两个单间。 大床放在屋中,整个屋子以床为界,安了木墙隔断,分割成两个屋,另开了一扇门扉各自进出,搞还得是模是样的,结果床上就隔了个帘子,还是垂帘,然后晚上睡觉照例伸过胳膊来跟她的枕头抢工作…… 究其缘由,是因为锋针还没找齐。 她说的,没找齐,就别到她面前来讨嫌,这果然是不到面前来呢! 唐小酥对这种一根筋的二逼干这自欺欺人的事,实在没什么要表达的,他爱咋咋地吧! 想到这,再看看手里的袜子,小爷挑眉想,这会儿倒是可以多备一双,免得到时候某只醋桶又要起飞。 但是醋桶目前还比较稳定,估计酒后犯蠢的事儿足够他今年不会再作了吧。 其实也不是犯蠢的事儿,蔺南彦每天摸着戒指已经很舒坦了。 而且她说的,可以妥协到十八岁成婚,她已经过了十七啦,十八还远吗? 当然不远。 况且她还说过,就算害怕,那也不会离开。 所以蔺大人现在一心就只想找齐锋针,再和小爷彻底勾兑,呃……交代一下,以后就不要有误会。 可国师大人见不得蔺大人这幅居家男人的嘴脸。 来一次,气一次,还每天都来气一次。 唐小酥:这尼玛不是犯贱么?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你特么自己干的事儿半点不记得,我说的话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蔺南彦:不好么?这是特定属性,我会记得你说过的每一个字,所以最好别对我说谎。 唐小酥:…… 第91章 师傅回来啦 唐小爷的大姨妈来得晚, 各种汹涌,各种霸道,比祖宗还难伺候, 整整十天,晚上起夜四五次, 搞得心力交瘁。想着以后每个月要浪费三分之一的时间伺候大姨妈, 那还是死了比较好。 好歹送走了精贵的姨妈, 小爷开始沉迷研制卫生巾。 女士用品,男士止步。 这本来就私密东西,女孩子们聚在一起摆弄, 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要是有男人加入,那不得羞死人啦。虽然唐小酥觉得没什么, 毕竟现代的卫生巾也没说都是女人研究的。 可这是古代……哎, 还是得入乡随俗。 一想到有可能下个月又要血崩, 唐小爷就很崩溃。 幸好墨先生回来了。 墨白一听小爷葵红驾到,那叫一个欣喜。 哎呦,咱家宝宝可算长大了! 墨白第一时间拽着小徒儿的手切脉,一边感慨:“我还估摸着得明年呢, 怎么这么快……” 唐小酥就比较无语了:“可能是最近心力交瘁的事情比较多……”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啊, 各种秘密交杂着来不算, 还一会儿打丧尸一会哄酒鬼的。 墨先生高兴得很:“这感情好,我的嫡传可算是真能有着落了。” 生孩子的事儿虽然因人而异, 但女子总归是要见了葵红才能有孕事的, 不然干什么都白搭。 又是嫡传! 唐小爷哭唧唧:“……师傅你就不能关心点别的吗?我觉得我的失血程度恐将命不久矣。” 麻的,一个月流血十天,那还不如捅一刀来得痛快。 墨白一脸同情却又早有准备样从怀里摸了一张药方来。 “放心吧, 知道你这情况严重,为师特地替你配了一剂,每日喝一盅,药渣再配合温泉泡泡,养一段时日,下一次就正常了,顶多不过四日。” 有师傅就是好呀! 小爷美滋滋地接过药方,却还顶着一脸‘那你不早点拿出来安慰我’撒娇,顺便还厚颜无耻讲条件:“四天……能不能缩短到两天~” 可能的话,一天就差不多了够我受了。但这想也不可能,还是不要说出来讨打了。 墨白说:“你的身子本来就各种不足,葵水的事不能药物干涉过重,免得以后受孕不得良胎,产子未得母乳养育,还要另寻奶娘,秉性不好规整。” 这是什么科学根据? 唐小酥一脸懵逼,墨白摸了摸她的脑袋,开始数落:“你瞧瞧你这德行,我这么费尽心力,你也没得像我,也不像你爹,更不像你娘!” 这是奶娘太多?怪我咯? 唐小酥哭笑不得,心里嘀咕着那我上辈子也没遇到你不是!面上陪着笑脸嘤嘤嘤。 同样懵逼的还有院墙之外的国师大人。 虽然他一直都觉得小师妹与师傅关系匪浅。现在听起来,这小师妹不仅不是才入门的,竟像是师傅自己养的。师傅还很期待小师妹的孩子…… 之前小师妹与蔺南彦出去散心了,师傅墨白随后就找了借口离开无影堡,昆江还亲自跟了一阵。可墨白进了平阳城就失去了踪迹,这些日子他费尽心力也没找到半点线索,眼瞧着这师傅又要遁隐,再找到怕是不易,他还以为小师妹也是逃跑,只不过在嵩山遭遇狂尸受了伤不得已才又回无影堡的,可如今明显不是。 昆江的心情有点复杂,他之前是觉得有师傅在无影堡,才放走小师妹,结果师傅想走,分分钟甩了他。他暗道失算,各种安排,然后这两师徒又随随便便地回来了。昆江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小师妹没说谎,她确实要等着泡温泉的。 院内,墨白还在细细吩咐:“温泉泡澡水温要适度,不可贪图暖和就过于滚烫,那会破坏了你肌肤上以前泡的那些药理作用。” 那就是说,水太烫会与药泉相冲。可咱又不褪猪毛,要泡那么滚烫的澡做甚?唐小酥抓了抓毛燥的包髻,十分乖顺地点头:“嗯,知道了。” 墨白瞧着那支凌的头发纠眉:“他最近没给你梳头了?” 就梳一两次?哄着玩儿的吗? 提到梳头,唐小酥也愁:“别提了,那笨蛋,中秋节喝醉了,竟然敢把我的暗器给我扔了,我让他找齐了才来见我,他就一直带着黑骑修理队在渔庄刨地,现在也不知道找到多少了……” 墨白表示怀疑:“虽然早出晚归,但,他不是一直跟你住一屋吗?” 蔺大人和小爷住一屋,大家都知道的,也就蔺大人自己觉得他现在是分房睡的。 唐小酥实在没脸说那自欺欺人的事,只能含糊道:“那不是他走的时候我还没起么~” 墨白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你俩在一起了吧?” “啊~”唐小酥有点懵逼,“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呀。”墨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她愣了一下,忽然有点脸红,师傅应该是问的有没有确定恋爱关系。 唐小酥轻轻点了点头:“就他了吧,不选了。” 墨白哼了哼:“也好……” 国师大人听得一怔。 院子内师徒两又聊起其他生活琐事,小爷十分自得地给师傅炫耀自发研制的卫生巾:“哎,师傅,你说做女人怎么就这么辛苦呢,每个月跟受刑似的,她们用那些东西,简直不忍直视……你瞧瞧我弄这个,还有没有什么能改进的?” 墨白还煞有介事的观摩了一下,认真点评:“嗯,挺不错,不过,百草灰里,适当加点药草灰迹,还可以添加点药理作用,可镇痛调神。” 唐小酥深以为是:“确实耶!”她欣喜了一下,还不忘马屁奉上,“还是师傅考虑周到。” 此等私密物品拿给师傅看,也是没谁了。 昆江听得心悸,这师徒俩的关系,未免密切得过分了点儿,普通人家,便是父女也虚避忌,只有夫妻才可如此过界。昆江面色低沉,想着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离开无影堡,便放弃了进院儿去套话,反正这师徒俩口风紧致,套话也问不出什么来。 国师大人转身去了渔庄。 许多事,还得在蔺大人那儿才能找到点突破。 唐小酥有点惊疑:“嗳?昆师兄在院外站那么久,怎么不进来就走了?”她又想了想方才与师傅的对话,没察觉有什么纰漏,不禁呲牙感慨:“难道还怕我拽着他研究卫生巾吗?” 墨白笑道:“他怕是想得太多,把自己绕进去了。” 唐小酥咧嘴:“他是有被害妄想症还是阴谋症候群啊?” 墨白:“因为,前些日子,我去平阳就把他甩了,估计是没想到我能这么轻易甩掉他受打击了吧。” 唐小酥不屑道:“这么点事儿就受打击了,也太脆皮了吧。”还不兴这世上有比自己厉害的人么?而且输给自己师傅又什么好打击的,小爷十分感慨,“我还想说他不是缺钱嘛,这卫生巾的生意要是做起来也挺赚的呢!” 墨白哼了一声:“这么好的事儿,你还不如考虑你那红冗徒儿。” 唐小酥心说,还不是因为昆江缺钱是为了百姓,这不是顺便的事嘛,但看样子昆师兄估计是没心情搞这些女人用的玩意儿的,还真不如和咱妹子一起搞,她高兴道:“那哪儿还能少了咱家小红冗,不过师傅,昆师兄虽然有点不折手段了些,但初衷应该是好的吧,你真就这么嫌弃他么?” 墨白瞥了她一眼:“初衷好?何以见得?” 唐小酥还是很正直的:“听说,他缺钱是因为南地黎江那边水患严重,西径旱灾天荒,为了安抚流民需要筹备大量钱财啊,可现在大越天下,赚钱的生意都在士族手里,他也是很困难的。” “这些是蔺南彦告诉你的?” 唐小酥点点头,她和蔺大人这段日子也就只剩夜里睡觉前隔着帘子聊几句近况了。 墨白叹息一声:“话是没错,整治黎江水患是他从小的梦想,我当初也是觉得他悲天悯人心怀天下是个能培养的苗子,可后来知道他昆江就是南地黎江人,集合他的所作所为你再想想……” 人非圣贤,为自己家乡多谋点好处也无可厚非啊……唐小酥纠眉,这有什么好想的……她正想感慨,忽然一怔,想起嵩山的丧尸:麻的,为了自己家乡谋福祉,就可以不顾其他地方百姓的生死?这特么不折手段有点过分了吧…… 唐小酥顿时掉脸:“亏我还觉得他初衷不错呢,简直就卑鄙无耻大坏蛋!我再也不叫他师兄了!” “所以啊,但凡他是其他地方的人,我也可以宽容点儿,由得他牺牲小部分人去拯救所谓大部分人,但他想拯救的只有南地,只有黎江……”墨白又摸了摸唐小酥的包髻,心里放松了些,还好咱家糖宝宝生得端正,心怀坦荡,没养歪。 昆江丝毫不知已被那师徒二人排除出圈儿,此刻正在和蔺大人斗鸡眼。 蔺南彦半分不着急,天天在水潭边上钓鱼。 黑骑已经把树下靠东边那一面的房屋都拆过了 ,每一根茅草都没放过,地上的泥都用铁刷梳过一遍,才勉强找到三十根锋针,离八十九还差了帽子坡远。 这都过去一个月了……蔺大人依然老神在在,修仙一样,没找齐,绝不二话。 看这架势,估计是要把渔庄的房子全都拆了重建才行。 昆江实在是看不过去,还支援了黑骑吸铁石,勉强加快了一咪咪速度。 这会儿也才找到六十九,还差二十根呢! 这两天进度越发慢,能找到纯粹已经全靠运气好了。 昆江:“非要找齐全?那日那么大风,万一吹到水潭里了呢?” 蔺南彦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水面的波纹,淡淡道:“那就是时候修习水下科目了。” 昆江简直要跳起来:“你!你!” 蔺大人不理他,径直起身,叠了叠手边的包裹,一副就要集合黑骑做水下训练的架势。 肖白忽然跑了过来,欣喜道:“大人,捡到一只指环,卑职瞧着与您手上那只很相似。” 肖白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小小的银圈儿捧到蔺南彦眼前。 蔺南彦怔了一下,捏起那只已经被肖白擦亮的银戒子,瞧着上面的符文,又看自己手上的。 除了尺寸,确实一样。 但仔细看,又发现那符文有些不同,似乎是反过来的。 这怎么看也是一对……蔺南彦弯了弯唇,将银戒指收进小包,心情都好起来:“也罢,今日就早些收工吧。” 肖白领命下去了。 蔺南彦这才有心情搭理昆江:“武林大会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她说已经在江湖上放风预热了,等开了年,看成势再考虑如何运作。” 昆江:“……”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卫生巾可是大买卖呢! 蔺南彦:…… 唐小酥:不信走着瞧!感谢在2020-07-21 22:04:49~2020-07-23 16:3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忙碌的日常 唐小爷直性子, 师傅回来,宽慰了大姨妈的悲剧,心情一好, 扭头就找百里红冗要合资开一家卫生巾专卖店。 “这可是民生大计,你想想看, 天下的人有一半是女人, 每个女人都会有经历这一着, 也就是这天下有一半的人每个月的必备消耗……而且这东西,咱们自己都用,你也觉得好吧, 所以咱们做这买卖,完全是为这天下女子服务,用咱们产品的女人都会感激的哟~” 月事卫生搞起来了, 少得多少妇科病啊, 妇科病少了, 人自然也是容光焕发的,天下哪个女人不爱美呢?女人愿意在‘美’字儿上的投入,想想都是个巨大天文数字,根本不用愁销路, 仅在豪门各种后院茶会里推广一下就完全行了。 百里红冗本来就在愁自家老爹欠下国师大人的‘巨债’, 叔伯堂兄都抓瞎了, 这个还不上可是掉脑袋的,唐小爷一说, 百里红冗当然是毫不怀疑能不能赚, 当即就拍板要大展拳脚。 关键是这个本钱也不会投入太多,材料也不是很难得,百里红冗非常兴奋。 当然兴奋啦, 光听小爷给她估算的最保本利得,每个月收入也能睡着数银子呢! 为了迎合广大消费者的消费能力,她们特地研发了高中低三个档次,基本上都能用得起。 冬枝和春芽十分得力,一个管账,一个管货,百里红冗管研发制作,在小爷给的基础上,又新添了许多花样,把自己家传绝学调香也用上了。唐小爷也就研发初始出了大力,后来各种参与都不深入,给小妹子科普了一下推宣套路,然后就不怎么管了,终归还是因为咸鱼太懒,她只要以后自己用方便就好。 卫生巾的生意没过多久就火爆起来,多少大户人家的女眷求着上门来买的,高档的虽然还是有点贵,但用过的客人基本都是回头VIP,求上门来的都是大户,订单按年计的。 唐小酥趁机推出师傅给的调养药方炼制的养身丹和药澡包。 好东西嘛,何必藏私呢,天下女人都是宝宝呀~ 这可是神医出品,属于特级好物,供不应求,千金排队。 这些都是女子的私密物品,比胭脂水粉肚兜亵裤那种东西还要私密,只能私下里卖口碑货,市面只有平阳城有一小小门店,叫月局。门店里连样品都不敢摆在面上,去门店的女士也都遮遮掩掩的,看起来门可罗雀生意不好的样子,也没人来打听,毕竟市场上做生意的始终是男人在外抛头露面的,哪个男人愿意来打听女子月事用品呢,他们家里的女眷那些日子都避讳着呢,这倒是避免了商业机密外泄的可能。 人家都瞧不上,即便是有那种爱妻女的男人也避讳着,只能在家悄悄提了,让婆子去买的。 但谁知道就这么一个小门店的收入,就能让无影堡妥妥还上国师大人的高利贷了呢。 唐小酥:所以呢,不管在哪儿,女人和孩子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还没到年关,百里红冗已经忙不咧地扩大生产规模,准备联合唐黛和蔺南珠去别的城池开分店了。 势必要让大越女子皆能用上此物的结构,每日都浸在数订单的兴奋中。 无影堡嫡小姐闷声发财的时候,男人们更乐意于将目光聚集于即将举行的天下第一武林大会上。 不得不说,玄机门的江湖造势实在是非常靠谱,妥妥推手大拿。 现在几乎四处都在议论天下第一武林大会这个还没半点影儿的事情,说得就跟势在必行了样。 主办方主办地在哪儿都没影儿,许多人暗里都在做参赛准备了。 但也有精明的,知道这事儿有点没谱,但是却想借点势头揽了这便宜去做主办方。 随时关注动向的国师大人哪儿能同意这个,各方压制,好在传言里吹的有官方参与,朝廷里的事儿国师大人还是能把持得了,其他人造不起来,昆江压力也没那么大,可东方正卿和暮行云要挑头时,这就压力山大了啊。 昆江按捺不住,等不了开年以后,找着蔺南彦‘诉苦’时,蔺大人还在磨叽锋针。 昆江:“你非要找齐了才行?缺多少?我出材料给你打新的行么?” 蔺南彦也很烦:“她就在无影堡,你自己找她说去呀。” 都这么久了,还没找齐,有几根大抵是真的找不到了,正恼火呢,手里的戒指也没敢拿给小爷看,只能天天晚上悄悄摸人家手指寻安慰:这就是一对。 昆江:“她那院儿里时常一堆女子在讨论月事用品,毫不忌讳,你让我怎么去?” 蔺南彦:“那我能如何?我也不可能给你清场啊……” “你们要清场干嘛?” 唐小酥忽然就凑过来了,吓了这俩一跳。 她还一脸新奇地打量周围新增的房舍,打趣道:“哟,蔺大人不声不响是要把渔庄打造成度假村吗?” 昆江一见小师妹身边没有各种婆婆婶婶拿着月事带子追问绣什么花样,十分高兴地回道:“小师妹若是有这要求,蔺大人自然不会推迟。” 蔺南彦却假装不在意地将手里那个小银圈儿别进腰带里,锋针还没找齐,这人依然有点别扭,似乎是臊得恼火,耳根红红地扭身对着水潭,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眼瞧着就要过年了,这货还这样呐,唐小酥实在是受不了,可他是个一根筋傻子,不给个台阶下,估计年都过不好。虽然往年过年的时候就她和师傅俩,自己亲自下厨弄一桌爱吃的菜,配上小仙酿,滋味也挺美的,可今年不是不一样了嘛,都已经把他算到自己家来了,一堆事不得拉着他一起啊! 唐小酥没理昆江,直接踹了蔺大人一脚:“我要去祭拜我娘,你跟我去不?” 蔺南彦当即转身点头:“要。什么时候出发?” 唐小爷见他那一脸欢喜忍不住想笑,可昆江一听这俩又要出门办私事,顿时就急了:“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着手武林大会?” “我们这趟出去,顺便就看看预热得怎么样了再说吧。”唐小酥顿时一脸默然,了解国师大人本性难移的自私根源后,她其实不太想替他圈钱了,“黎江那边水患的确严重,但也不可能年年都靠扶贫,总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行,国师大人天天愁银子宽慰难民,倒不如在朝堂想想办法,多招纳些水利工程能人去治理一下水患,从根本上解决洪涝问题。” 昆江听得心动,有有些为难:“我也是想过办法的,可是黎江偏僻,山穷水恶,哪有能人愿意前往的。” 唐小酥不以为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况且,黎江本地就没有能人了吗?你不妨就地招工试试……武林大会的事,我既然提了,肯定会办的,这个急不在一时,稳得住,火烧得够旺才能有足够势头全民参与啊!” 昆江一听她说肯定会办,那就放心多了,他也不管别的,还是挂心在武林大会上:“也不知小师妹有什么计划,可否透露一二,也免得师兄胡思乱想吧,或者,有什么可以用上师兄的地方,但讲无妨,师兄一定全力支持。” 唐小酥有点不耐烦搭理昆江了,眼角瞄着蔺大人,蔺南彦轻道:“国师大人可以回去找陛下出一篇倡导全民习武强身以护家园的檄文,然后我们才好以此为名推出天下第一武林大会。” 国师大人恍然大悟地走了。 唐小酥忽然有种这个男人真与她心念相通的幸福感,一双大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蔺南彦,直瞧得他又有点不好意思了。蔺南彦摸了摸眉梢:“这么看着我作甚?” 唐小酥故意哼他:“我瞧着了,你方才藏的什么?” 蔺南彦摸出那个小圈儿摊在她眼前:“这个,也是中秋礼物吗?” “嗳,你居然把这个也找到了呀,我还以为都找不到了呢~你什么时候找到的?”唐小酥有点惊喜,拿在手里摩梭了一下,又递给他,“和你的是一对儿呀,既然找到了就给我戴上吧……” 蔺南彦心说好久前就找到了,只是锋针还没齐。 那纤细的小手竖在他眼前立了个不雅的中指,蔺大人也没空计较了,只瞧着那小脸隔着面具也能透出微红来,里面真的肌肤应该是红透了吧。 他有点激动:“戴这个指头?” 唐小酥笑眯眯的点头:“我可说好啦,这是订婚戒指,我打的,以后结婚的时候,你要给我换钻石戒指才行,要是没有钻石,也要找最亮的宝石镶上……” 蔺大人听得心头一热,一把握住了小手保证:“好。”钻石没听过,没关系,先答应再说。 戴了订婚戒指,再去小凤山祭拜母亲,就相当于正式带他见家长了。唐小酥离开药泉殿之前可没想过会这么快定亲,不过在现在这个时代能遇到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人,还是挺不错的,虽然傻了点,但小爷已经很满意了。 师傅看中的,自己也喜欢,真是很难得,唐小酥看着他的眉眼是越看越喜欢。终于提及婚事,蔺南彦也高兴,他俩站在水潭边上就傻笑了半响,直到肖白上来送上了今日找到的蜂针,这才回神。 小凤山在有塘客栈那边,要是出去肯定是从这儿翻过去近些。 要出门,蔺大人得安排好黑骑,唐小酥便乖乖地等在旁边。蔺南彦在与齐阜安排,唐小酥便与肖白闲聊:“好久没看见你了呢小白,最近很忙吗?怎么没在红冗身边了?” 肖白心情有点复杂,如今的小爷不管是美貌还是身份,都不是他这样的小侍卫可以肖想的了,但他依然有点自豪,毕竟这可以说明自己眼光好。 肖白谨慎地看了一眼蔺大人,恭敬地作揖回道:“黑骑集中训练,蔺大人将卑职调回原位了。” 这口气,有些拘谨,有些生疏,唐小酥却觉得刚刚好,比起原来那个动不动就冒粉红泡泡的小子容易交流多了,说什么都不用考虑误会什么的。 唐小酥笑了笑:“加油!” 第93章 一起咸鱼吧 近年关, 时值已入严冬,出了无影堡这个阴阳泉峡谷,别的地方明显冷了很多, 很多地方已经是大雪封山了。 唐小酥和师傅都是冬眠动物,往年一到冬天基本上都偎在药泉殿不怎么动弹的, 这会儿去小凤山, 她没什么准备, 以为有冰火银丝甲在身随便加件外套就妥妥了,得亏蔺大人考虑周到,硬给她披了件厚厚的带帽裘披, 不然脑袋都得冻掉。 这货开始还嫌弃裹得跟地豚鼠似的,碍手碍脚妨碍轻功施展,结果进了小凤山, 冻的手脚发麻, 恨不得全须全尾缩进裘披里裹着。 小凤山山虽不高, 但树林茂密,瀑布那边已经人迹罕至了,基本没路。夏天还好,山清水秀漂亮又凉快, 瀑布也很是秀美, 唐小酥练轻功那会儿倒是来过几次, 可现在大雪铺地,四处一片银白, 根本分不清哪是哪, 还得连猜带蒙的,估计瀑布也歇业停工了吧。 她半途在心里就后悔了两三次了,想推迟到明年清明再去拜祭瑰钰夫人, 但蔺南彦一脸虔诚,要真推迟,也不知道他又要脑补什么了,小爷就没敢说出来,只能疯狂暗示太冷了。 蔺南彦当她撒娇,笑眯眯地解下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压的小爷一趔趄差点跪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蔺大人已经背过身半跪在她前面:“来,我背你。” 唐小酥欢快地扑上那宽厚的脊背,顿时觉得再去天涯海角都行。 帽子够大,可以将他俩同时罩住,唐小酥小脸贴着蔺大人脖子蹭,看他系上带子,这回就真的全须全尾的缩进裘批里,像只窝进洞穴的小兽,再也冻不着了。 以蔺大人非人的方向感,很快就找到了瀑布。山涧间,那水流细成一线,两边的蕨类植物都压上了厚重的积雪,要不仔细点,根本看不出来。瀑布其实不高,底下是个深潭,周围都结了冰压了雪,只剩一小圈水面,像口井。 他们在旁边寻了一处平地,稍微清理了一下积雪,才正经地摆上了香烛火案,点了一篮秸秆,这才郑重地一起叩拜。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蔺南彦准备的,唐小酥什么都没准备,就只想来看一眼,磕个头得了。但是她在渔庄的大树上呆了很久,把渔婆婆提的瑰钰夫人的印信给找到了。和印信一起的还有一只绣工精美的小荷包,应该也是瑰钰夫人的贴身物品,她便一起收了,找到东西下树时看见蔺南彦还在水边上,这才跳过去吓唬人的。 这会儿深山老林的小瀑布边上,皑皑白雪在冷月的光辉下四处惨白一片,点了一堆秸秆在这儿磕头,没挂纸没烧钱,就不像在祭拜,倒像是私奔的人在拜天地……唐小酥被自己的脑补刷红了脸,不可抑制地对着火堆傻笑,像只捡到肉骨头的狗子。 蔺大人忽然一本正经地问:“需要把夫人的骸骨打捞上来么?” 这特么!煞风景的! “不要。”唐小酥撅起嘴,不爽地反问道:“人家躺得好好的,捞起来做什么?” 蔺南彦有些愕然,放下整备解开大氅的手,但还是有点不确定:“那,以后……”你所谓的合葬是要把睿帝的尸身扔进去吗?看她表情,还真有这个可能。 堂堂大越王朝的主宰,最后就只能陈尸深潭?!他又看向仅剩的水面,不自觉就有些惋惜。他其实也想过,替睿帝找到瑰钰夫人,带回地宫合葬。 可人家正牌血脉说,带出睿帝尸身,与瑰钰夫人合葬。 唐小酥莫名其妙:“你在惋惜什么?你这么想下水的么?” 就算要打捞也不是现在啊,大冬天的疯了么!要捞也夏天才来好吧! 蔺南彦轻轻摇了摇头:“倒也没有。” 唐小酥掏出那只小荷包摸了摸扔给蔺南彦:“这是我娘的东西,你应该有暴君的东西吧,下次带点过来先起个衣冠冢,等以后,把暴君带出来了,再请出我娘吧。”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肘,望着四周感慨:“其实这里夏天还是挺不错的,依山傍水的,风水宝穴呢~也够他们安详了。” 蔺南彦:“好。” 冬天离开温泉和室内真是会冷死,秸秆火堆太小,温度可以忽略不计,她搓了搓手不住呵气。蔺大人不动声色地将人拢在怀里,“我们是现在就回去了,还是在这里歇一夜?” 背后的人比火炉还靠谱,她又有心情看风景了。 回去有一堆事情要忙呢,这大概难得有这么闲的时候了吧。 唐小酥往他怀里缩了缩,哼唧道:“明儿早再回吧,我还想去有塘客栈看看呢。” 蔺南彦:“好。” 唐小酥还记得上一次抱着时月亮也很漂亮,不过当时心情不好,没顾着看,中秋那天月亮也很漂亮,但是气氛不对,也没看成,现在这儿的风景还勉强吧,地上一片白,衬得天空特别蓝,月亮就特别亮,像块宝石,也不错了! 他们在一棵大树下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窝着,唐小酥还没来得及抱怨位置不好,就被人兜头捂进怀里,顿时眼前就只剩黑咕隆咚一片。 唐小酥:“??” “墨先生交代了,你不能再受风寒。” 蔺南彦将大氅往上提了一下,自己也整个人都缩了进去。 黑暗中人的感官会无限放大,大氅包裹里,两个人的呼吸声就变得特别响亮,明明抱抱亲亲什么都干过了,这时候莫名其妙就都很紧张,心跳声跟比赛一样,一声比一声大。 偏偏都觉得是对方在紧张。 对,这么急促的呼吸,是对方紧张没错。 “你干嘛这么紧张?” “我没有。” “没有你喘什么喘?” “我没有。” “你是不是想干坏事?” “我没有。” 呃……这对话怎么有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不过问问题的人对调了一下。 唐小酥顿了一顿,恶趣味地笑:“你记得中秋节那天晚上吗?我也是只能这么……” 靠太近,身体贴在一起,呼吸喷在脸上,蔺南彦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稍微低头便亲上了那柔软的唇瓣,轻轻碰了一下,对方就像被点了哑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虽然他也不是故意的了,但架不住滋味确实好。 忍得住的都不是男人吧…… …… 第二天午时唐小酥打着哈欠坐在有塘客栈里时,还有点不敢相信,又没看成月亮,两个人神经病一样捂在大氅底下什么也没干,就抱着亲亲能亲一晚上,大雪地里睡觉能睡出满头大汗来,明明除了亲亲什么也没干啊。 蔺南彦里里外外兜了一圈,没看到掌柜,很奇怪地从后堂出来:“你们这客栈随时都是放空的吗?” 唐小酥打了个哈欠:“这不是快过年了么,半夏子应该去家属区慰问去了吧。” “家属区?” “玄机门天字号的家属好像都在苦竹村那边呢,你什么时候让黑骑去给我瞧瞧,你知道的,我要收了玄机门,得先保证家属安全。” “?好。” 这里好歹也是自己的地盘,唐小爷十分熟稔地进仓库刨了一堆吃食进厨房忙活了,蔺南彦在大厅里慢条斯理写条子发飞鸿哨吩咐黑骑的新工作。 唐小酥弄好两菜两汤出来时,蔺大人已经安排完毕。 两个人坐在厨房的小桌前,边吃边商量怎么玩儿这个天下第一武林大会。 最后还是觉得要从玄机门开始,先吃了玄机门,再用玄机门的人去给江湖上有名望的人发帖,争取在正月元宵节时开一次碰头会,然后就能开始天下第一武林大会报名预选赛了。 估计半夏子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这么轻便地在他的大本营商量怎么吃他的玄机门。 “这个计划如果能顺利执行,那就没什么问题。”蔺南彦还是很忧虑:“我可以给你保证,朝廷这边,除了给银子不行,其他任何条件都能随便你开,不过江湖上那些人都是些老奸巨猾的家伙,有朝廷参与的事情,有些人未必会答应。” 唐小酥一副看白了江湖的模样,很是不屑:“所以要先上眼药开碰头会,越老奸巨猾就越贪,只要鱼饵对位,没有钓不起来的鱼。只要你够铁就行。” “话是这么说没错。”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感觉很棒,蔺南彦也颇有种话家常的感觉,胃口很好,心里也放松了许多,有什么也就直接问了:“可是玄机门除了朱常是,你应该还没有见过其他城的天字号的人吧,怎么那么确定他们一定会背叛半夏子听你指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首先半夏子很抠门,第二他们都是穷逼,第三没人喜欢被人捏着痛处干活儿!”唐小酥随手给他夹了几筷子菜,哼哼唧唧地笑,“你多吃点菜呀,胃口怎么跟猫儿一样,白瞎我做这么久的菜!跟着我就不同啦,我这么大方,我可以让他们不再穷逼,我也不会威胁他们干嘛,是个正常人应该都知道怎么选。” 蔺大人瞧着又满了的饭碗,眉梢微微抖了一下:“半夏子本就是想把玄机门给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走一遭?” 提到这个,唐小酥有点不忿:“他想要的东西我给不起,用了玄机门,万一用到一半他给我兜一头,我还怎么玩儿呀!再说,我就看不过那死老头这德行,本来倒卖消息就是搅屎棍,谁知道他背地里还有没有干杀人越货的买卖……” 蔺南彦不再疑惑玄机门的事,沉默地吃了一会儿,又提起那只荷包:“你怎么会有瑰钰夫人的东西?” 唐小酥也没想隐瞒,既然他问了,那随口就答了:“就你第一次撒娇卖惨的时候,那个渔婆婆给我说的,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就去拿了。”她把那个印信摸了出来摆在桌上,“还有这东西,我看了半天没看出这个印信是干嘛的?你瞧瞧……” 蔺南彦怔了一下,她还真是对他全无保留了呀,然而他自己却还有许多事没交代呢。 第94章 甜蜜的日常 瑰钰夫人印信是一个球形多面体, 看起来像一个智力玩具,类似于鲁班锁之类的,但比那种复杂多了。它每一面都刻着些线条, 看似杂乱无章,但仔细点又觉得乱中有序, 对唐小酥这种魔方都还不了原的人来说, 真的是超级难了。 是以, 还是丢给大脑比较发达的人好些。 蔺南彦大约是玩过类似东西的,上手就打开了。 “这是以前宫廷里面给皇子们玩儿的鲁班玩具,不过这个有点复杂, 应该可以拼合的花样更多些吧。”他摆弄了一个简单的样式,又还给唐小酥,“那鱼婆婆是说这个是瑰钰夫人的印信吗?我都没见过。” “鱼婆婆都疯了, 谁知道呢, 但她是这么说的没错。”唐小酥新奇地拿着玩儿:“原来打开这么简单……我估计, 印信什么的,要重拼的吧。” 确实新奇,感觉放到现代比魔方这种玩具烧脑多了,唐小酥不知不觉就玩儿了一下午。 傍晚的时候, 霍小武送信来了。 冬天天黑的早, 他们晚餐也早, 这会儿他们刚吃完晚饭,蔺南彦在收拾厨房, 唐小酥在厨房进大厅堂口的躺椅上玩玩具。 霍小武十分恭敬地矮着半身蹲在小爷身边说话:“朱掌柜说, 小爷让安排的事情,已经妥当了,三天后, 天字号的人就能齐聚。” “你们办事效率挺高啊~”唐小酥很高兴一边玩儿一边说:“话说,人凑那么齐,大爷不会察觉什么吗?” “应该不会,毕竟年关大爷也要他们集合去苦竹村的,我们只是把时间稍微提前一点点,小爷不是说,只要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吗?”霍小武瞧了一眼在灶头边上洗碗的蔺大人,心里有点惊讶,这两位爷都过上夫妻小日子了呀,那什么无影堡大公子还在四处献殷勤呢…… 啧,咱们小爷是财神爷果然受欢迎啊!他心底直感叹面上却半点不显,又问:“那,小爷觉得这碰头会设在哪里比较好。” 唐小酥看了眼大堂那边,很无所谓地说:“苦竹村是不是也要从这儿过?那不然就在这儿吧。” 霍小武半点异议没有,又介绍了一下天字号的成员有些什么人,唐小酥表示知道了,他才恭顺地退开。从后门出去时,向蔺大人躬身问了好,又问还有没有什么吩咐,一脸两位爷都是主子的态度。 蔺南彦才将碗筷收拾好,在收拾水槽,闻言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眼躺椅上还在玩玩具的姑娘,心里泛起一种不可思议的柔软。蔺大人一时没说话,霍小武便安静地等在旁边,虽然蔺大人干活儿看着无比生手,但这种事人家乐在其中,完全是容不得人插手的,他也就没有开口说要帮忙什么的。 蔺南彦:“昂,顺便通知一下齐阜,让肖白去钱庄运五万两银子过来。”他提高了些音量,问:“是要现银吧?”唐小酥那边轻轻嗯了一声,他又说:“现银,十两一锭那种,用沉木大箱押送。另外准备两匹红绸,一起送过来。” “好的~小的告退。” 霍小武笑眯眯地走了。 他心里激动极了,说实话,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这回可以跟着开开眼界了。 蔺南彦又仔细地收拾好灶台,烧上洗澡水,这才过去唐小酥身边坐在躺椅扶手上看她拼玩具。 唐小酥瞄了眼整整齐齐的厨房,打趣道:“哎呦,不错呀,蔺大人原先连个板凳都压不好,现在收拾这些都能得心应手了呢~” 蔺南彦府身靠近她:“那有奖励吗?” 奖励?!干这活儿也要奖励? 唐小酥诧异地抬头:“我做饭那么辛苦都还没奖励呢!” 蔺大人就顺势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奖励你。”唐小酥整个儿愣住,他又亲了一下,然后才直起身说:“也奖励我。” 我擦!这男人也太会撩了吧! 唐小酥脸登时就红成一片,捧着鲁班球坐在椅子上莫名被撩得心慌意乱,但仗着人.皮.面具看不到真脸,便咬着唇故作镇定,手里胡乱摆弄,看起来一副我在认真干活儿的样子。 蔺南彦摸了摸她的下巴,又捏了捏她耳朵,就起身去外面练武去了。 人家一走,唐小酥就摸着他摸过的地方,有点发傻。 现在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脸红心跳的,明明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干过了啊,有什么好害羞的?!……一起吃一起睡,连洗澡都一起洗过了呢……一想到一起洗过澡,小爷顿时烫得要头顶升烟了,心里一乱,手底下用力没个轻重,只听得‘啪嚓’一声,鲁班球彻底散开成了一堆细碎的小零件。 零件当中,有一枚印章。这个应该就是真正的瑰钰夫人印信了吧! 唐小酥因祸得福,这才岔开了心神,拿起印信仔细端详。 印章居然有个握柄,也是可以随着扭转弯曲的拼接巧物。 有点像把钥匙呢!不会是开什么宝库的吧! 唐小酥心里一乐,便嚷起来:“亲爱的~快过来看,我打开了。” 蔺南彦:“……!” 蔺南彦真是飞奔过来的,他一脸郑重地问:“你叫我什么?” 唐小酥有点莫名其妙:“?什么?” “你方才,叫我什么?”蔺大人穷追不舍。 “我还能叫你什么?”唐小酥一时是真想不起来刚刚叫了什么,只能试探着问:“蔺南彦?蔺二缺?……蔺大傻子?” 蔺南彦:“……” 蔺南彦挑眉,静静地看着她。 这眼神可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唐小爷缩了缩脖子,这会儿连宝库钥匙都不重要了,可真是越急越想不起来。 一般叫他什么他都没生过气啊,应该不是什么很差的称呼吧。 “不是,我叫你什么有那么重要吗?反正是叫你就对了呀~” “嗯。”蔺大人不纠结,只是想再听一遍,不过看样子她是真的忘了,说起这个,他又开始好奇:“你平时怎么叫你师父的?” “我师父当然就叫师父啊,还能叫什么?”她忽然顿住,想起来偶尔撒娇胡闹时会叫师父叫爸爸,还会叫妈妈,但更多时候会叫师父父。 蔺南彦见她有点心虚,又追着问:“真的只是叫师父?没有更亲密的?” “有的,师父父,爸爸,爹,我都叫。”唐小爷又皮起来开玩笑,“你要是想听,我也可以叫你蔺爸爸。” 爸爸就是爹,蔺南彦还是能听懂的:“那你叫呀~” “蔺爸爸。” “乖~宝宝。” “滚!” 他俩就这称呼又墨迹了很久,连印章钥匙都忘了讨论。 鲁班球散了,在玄机门天字号的人还没过来这两天,蔺大人就陪着新出炉的乖宝宝玩拼合游戏,除了吃饭睡觉收拾,几乎都耗在鲁班球上了。 中间也有聊天,蔺南彦总是一副有些难以启齿又很想吐露些什么的表情,唐小酥表示理解:“就算你有什么秘密不方便现在告诉我也没事,不用有心里负担,我和我师父之间也没说什么都必须坦白的,但我们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与彼此相关的事情一定要商量,其他事只要不会伤害到对方,那就算有秘密也没关系。”她十分郑重的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彼此信任。” 蔺南彦:“好。” 唐小酥:“其实吧,我也有很多秘密,谁也不知道的。我跟你不一样,你或许从来不说谎,但我这人吹牛撒谎都不用打腹稿,所以你要是在别人那里听见什么,有什么想不明白可以直接问我,我们是自己人,这个世上,除了自己人,我什么人都骗的,所以你在别人那听到什么都不要自己费神去纠结,直接问我就行。原先就我和我师父算我自己人,但现在多了一个你,所以,有什么直接问我们,我都会告诉你。” 想起中秋节的惨剧,她又强调了一下:“同样,我信你,有什么我都会直接问你,但绝对不可能因为别人跟我说点儿什么就来质疑你。所以,我就算有问题问你,也肯定不会是质问你,而是讨论一下真相,然后寻找解决办法。这是我和我师父相处模式,既然咱们……”她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脸红了一下,又说:“你就必须要适应这个相处模式。” 蔺南彦心里的包袱丢了,顿时无比轻松:“好。” 唐小酥:“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 按照她说的,那么那些事情就变得无关紧要,毕竟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随便交代一下就行了吧。 蔺南彦说:“我就想解释一下,百里飞给你说的那些事情的另外一面……我带尸卫屠了亲族的事。” 唐小酥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准备聆听故事。 蔺南彦:“可能我又是在卖惨……” 唐小酥嘴角抽搐:“那也行,说说看,你还能惨到什么地步。” 也许是气氛足够轻松,蔺南彦没带什么情绪,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大约就是,蔺南彦的爷爷就已经睿帝的亲卫了,然后他爹也是,还是第一个在活着的时候就被炼成尸卫的亲卫。那时候,蔺南彦他爹重伤,炼成尸卫也等于就死了,他娘怀着他等于是遗腹子,他们家三代单传,原本说什么都不应该把蔺南彦再送进宫去做尸卫,可是睿帝要给自己的子嗣寻找靠谱的贴身卫士,这想想就知道,以后家族会有多么地权势滔天,蔺家不愿放弃,可那些隔房的叔伯下面的子嗣资质都不好,达不到睿帝的要求,所以他们用蔺母娘家人的性命逼迫蔺母交出了蔺南彦,还骗睿帝说是蔺母产后身体不好,害怕自己死后没有能力好好照顾孩子,还不如就让睿帝夫妇抚养照顾算了,所以蔺南彦被送到了睿帝身边,但是他的母亲在当夜就自缢身亡了。 唐小酥心道,谁特么老公儿子都去做了尸卫还活得下去啊。 如今想起那些缘由,蔺南彦还是会觉得有些沉重。 “我母亲自缢身亡,他们给了我一件东西,说是亡母的遗物,我便日日带在身上,但是,那东西竟然是害得瑰钰夫人小产的毒物……等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唐小酥摸了摸他的头顶,安慰道:“这不怪你,你不要自责。” 蔺南彦:“后来,瑰钰夫人发现那东西的厉害之处,但为了保我,便依着流言说是睿帝杀孽太重,不能待在身边,就离开了我们……后来便发生了刺杀事件,我失智后,就什么也知道了。” “后来我被换了蛊主醒过来,我就一直追查瑰钰夫人刺杀事件,花了七年才查出这个真相,睿帝有遗令,但凡相关者,皆不可活命。” 蔺南彦杀光了蔺家主事人,只剩下了些沾不上此事也没得过什么好处的庶出。 现在蔺家又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但家主却是蔺南彦说换随时都能换的,一句话就是,这个家族能活成什么样,得看蔺南彦心情。 “我容不下那些人踩着我全家尸骨血肉享受那些尊荣富贵,是以,我带尸卫屠族时,眼睛都没眨一下。”蔺南彦有些怅然,“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残忍。” 唐小酥听了不少事,加上这段,基本上能串得起来完整事件了。 可是除了唏嘘还是唏嘘,并不想发表什么看法。 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你帮我把仇都报了呢,可真好,不用我亲自去干那些血腥的事呢!” 蔺南彦怔楞了一下,顿时有被安慰到,所有纠结都放下了:“嗯,都是我应该做的。” 唐小酥高兴起来,仇人都死光了,不用纠结报仇什么的,其他事情就是全凭自己高兴,想怎么搞都行呢!她搓着苍蝇手,笑眯眯地问:“所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私事?” 蔺南彦还真是好好想了一会儿,说:“我喜欢四处游走,但又不喜欢露宿荒郊,所以就想走在哪儿都开个客栈,留一个好房间自己用。” 唐小酥笑:“这个好呀!这次天下第一武林大会开办起来,我们俩肯定要四处奔波的,顺便就把客栈弄起来。” “好。”蔺南彦点点头,笑起来眉弯眼弯,非常温暖。 唐小酥又发现,这个男人真是好看,越看越好看,笑起来那就真是叫迷人,比暮行云和东方正卿那种略显娘气的美,要吸引人得多。 这一看,就不觉看得有点痴。 蔺南彦也没点破,就那么扑在桌边笑给她看。 齐阜和肖白押运十大箱银子过来时,便看到这俩坐在桌边表演木偶对视。 气氛蜜汁浓烈,但却是外人无法插足的。 黑骑们面面相觑,以为蔺大人和小爷被人点了笑穴。 还好霍小武悄悄知会,千万别去打搅,不然保不齐人头落地都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8 22:22:46~2020-07-31 16:5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橙 5瓶;发出了催更的声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明拒百里飞 这次押运银子来有塘客栈, 随着黑骑一起过来的,除了霍小武还有乌驹尔和百里飞。 黑骑们将那十个大箱子整整齐齐码在大厅里,霍小武和乌驹尔就忙不咧地按唐小酥之前提过的吩咐, 把箱子盖儿接走后,用红绸将箱子罩起来, 再用小桌子将箱子围住后, 摆上凳子。 十个沉木大箱子, 满满当当的雪花银,排在一起,这阵仗可让人震撼了, 就像你有五十万存款和五十万现金摆在眼前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连黑骑都连连动容,还不用说霍小武和乌驹尔这俩小子,这俩罩住银子前, 对着这一大堆银子可馋了好一会儿呢, 可以想象, 等下那些天字号的人看到这堆银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叮铃哐啷的响动,终于将旁边对眼傻笑二人组吵醒神了。 蔺南彦和唐小酥都有点不好意思,没敢再看对方的脸,各自找事去忙。 虽然各做各的事, 没有交谈, 但偶尔偏头, 目光总能交接。 浓浓的恋爱酸臭味,弥漫在整个有塘客栈。 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百里飞在旁冷冷地看着, 顶了一脑袋十万个为什么。 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这俩看起来一点介嫌都没有,反而感情还比之前更好了??? 唐小酥去后院喂大黄的时候, 百里飞终于找到机会将人堵在小棚子处问话:“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吗?” 唐小酥一脸莫名其妙:“介意什么?” 百里飞面色沉沉:“蔺南彦……” 唐小酥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顿时有点生气:“是不是你换了我写的条子?” 想起中秋惨案唐小酥就一肚子气,麻蛋,准备好的浪漫全喂醉狗了,都因为这家伙换了条子。 现在还敢跑到面前来摆脸色,摆脸色给谁看啊! 百里飞一愣,完全没想到她会提这个事,一时咔住,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了。 瞧他那神色,都不用等他点头了,唐小酥就一本正经地教训道:“我郑重警告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少来点儿歪门邪道的心思。” 百里飞一听歪门邪道顿时委屈得不行了,不管不顾的嚷:“我这就歪门邪道了?他蔺南彦背地里干了多少你知道吗?你就这么信任他!合着你当我给你说的都是骗你的吧!” “不管他干了什么那也是我和他的事,跟你有毛的关系啊!你嚷什么嚷!你是觉得你比我聪明还是觉得你比他厉害?你凭什么参合我跟他的事?”唐小酥也鬼火冒了,捋了捋头发,银色戒指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反光,刺得百里飞眼尾发红地倒退一步。 看着自己喜欢的小妞以一种纯粹站在对方一起的角度发出质问,百里飞心里难受极了,可他确实没什么资格冲她嚷嚷,他忽然就颓废了,靠着小棚子的柱头滑下去抱着头窘在那里:“对不起……我只是喜欢你,喜欢得忘了分寸而已。” 刚刚还要跳起来,下一秒就颓了,还一边颓一边表白,男人的表演能力都这么强的么? 唐小酥有点跟不上这节奏,感觉蛋疼极了,无奈地跟大黄对了一眼。 大黄十分灵性地摇了摇尾巴,眨巴着豆豆眼,似乎在说:你看我也没用我也搞不懂啊…… 唐小酥很是无语地看着百里飞窘在那里,几近呢喃地哼唧:“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现在这张漂亮的脸蛋,也不是因为你做饭好吃……” “那是为什么?”唐小酥到真是有点好奇,什么都不为,那是哪点戳到这位神仙了? 百里飞抬起头,眼框发红,对上唐小酥一脸愕然。 那双漂亮的大眼里,那些闪亮的光,自由与无畏依然明亮,但却又多了些从前没有的羁绊,一想到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据为己有共度余生,百里飞心里就像有只狍子,顶撞得抓心捞肺的疼。 “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很洒脱,我想我们在一起可以一起浪迹江湖,行侠仗义,无拘无束,做对自在的神仙眷侣……可是我还没来得及与你表达心意,蔺南彦已经占了先机。” 面对一个帅哥这么炽热的剖心表白,唐小酥还是有一丢丢感动的,毕竟浪迹江湖行侠仗义无拘无束神仙眷侣什么的,听起来还蛮不错。可她是暴君的女儿,这些也就只能想想罢了,有些责任并不能真的毫无顾忌的抛开。 唐小酥怔在那里,百里飞又惨笑道:“我痛恨自己,什么都比不过蔺南彦,就连身世比惨,我也惨不过他……” 我靠!这特么还有比惨的! 唐小酥这就有点哭笑不得了:“呃……这什么……” 这有什么好比的?! 眼瞧着这个男人也要飚哭戏,唐小酥喉头微哽。 平心而论,其实百里飞还是挺不错的,大半夜悄悄送飞镖,一股子纯情直男的味道,长得也还不错,身材也行,心思也比蔺南彦简单多了,就可惜他姓百里,师父不喜欢,那唐小酥就压根不会考虑他。 可毕竟也是个爱慕者,以后还有很多事避不开接触,唐小酥深深喘了一口气,努力放平口吻讲道理:“这也不是谁比谁差的问题,你喜欢我,我谢谢你了!但,就算没有蔺南彦,咱们也不可能,所以,你也别想太多,你就当我是个男的,咱们就哥们儿比较好。” 百里飞不可置信:“为什么?” 唐小酥笑道:“大家机缘不一样,胃口也不同,我不好你这口,咱们就下不了一锅,进不了一窝,就算勉强滚了被窝也睡不暖和那种,何必折腾呢!我不希望你再在我和他之间参合什么,也不希望你因此否定自己,天下这么大,女孩儿那么多,你总能遇到一个合你对胃口的。” 唐小酥都快觉得自己成圣母玛利亚了,这时候特么还要顾虑这货的心情,就算溶洞下一起打耗子有点过命交情,现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百里飞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又有点气不过她如此洒脱,偏头望向别处,带着点赌气的意味:“不,我就等着,反正他蔺南彦活不了多久,我等你改嫁。” 尼玛的!唐小酥真没忍住,一脚踹过去,直接将人踹进池塘里泡着了! “神经病!劳资头婚还没结,你特么等我改嫁!我特么改嫁也不会考虑你!混蛋玩意儿!” 唐小爷激了一肚子气,怒火匆匆地回大堂去了。 “啧啧啧~” 乌驹尔和霍小武靠在厨房的水槽边上看了这场全景对手戏。 乌驹尔不住地感叹:“自掘坟墓吗这是?” 霍小武拉了他一下,朝边上鞠躬下去:“蔺大人。” 乌驹尔也赶紧躬身下去。 蔺南彦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拧着一捆干草慢慢地走到棚子边上,若无其事地慢条斯理地,给大黄窝边的炭盆加了些柴火,又给它的窝添加了些干草,大黄感激地蹭了蹭蔺大人的手背。 蔺南彦摸了摸大黄的耳朵,说:“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狗,但没想到有人比你还狗。” 大黄表示赞同:“汪。” 蔺南彦又说:“唉,竟然有人在等我死,怎么办呢?” 大黄摇了摇尾巴。 蔺南彦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草灰又说:“恐怕他要失望了,我好像没那么容易死。” 百里飞:“……” 百里飞从池塘里爬了出来,打了个寒颤,很是无奈地看了眼那个与狗聊天的家伙。 蔺南彦继续和大黄说:“这是什么?你们家池塘养的乌龟都这么畸形吗?” 大黄:“汪汪汪汪汪汪。” 不是,我们家池塘不养乌龟,特别不养这么奇怪的乌龟。 百里飞十分无语地走了。 表白什么的,就像一股拧劲儿,被这一脚忽然就崩断了。 现在想想,这姑娘确实特别,却也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蔺南彦挑眉看着那个狼狈的身影逐渐远去,拇指滑过戒指,心情十分愉悦,咱的姑娘可不是那么好觊觎的。 相对于蔺大人的心情愉悦,唐小酥心情就不太美妙了。头婚没结就有人等着她改嫁,这兆头不好啊!多不吉利! 说好听点,是自己魅力大,说不好听就特么克夫啊! 小爷这两天心情不好,大家都能感受得到,除了蔺大人,也没人敢到她面前讨嫌,但约好的碰头会还是得照常进行的。 玄机门天字号这一辈儿的高手,基本上都是朱常是这个年纪的中年人,都是有家有口,却都还想搏一搏得个自在的人。 对于本次碰头会,大家的期待都挺高。 可见朱常是先头工作吹得不错。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面见小爷,以往都只听过小爷的事迹,印象里应该是个小流氓样的皮实年轻人,真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虽然小姑娘脸色臭臭的,看起来也没多少威严,更像是自己家那个吃不到好的在赌气的小丫头。 每一个见了唐小酥的脸的人,都一副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表情。 可他们即便心里疑惑,也没人敢直接给唐小酥拿乔使性子,毕竟不说客栈外围站满了黑骑,就小姑娘身边坐着蔺大人这么一尊煞神,也够压得住场子,没人敢造次了。 若说江湖上谁最给蔺大人面子,恐怕就要数玄机门的天字号人了。都是些搞情报消息工作的,当然都知道这江湖上谁最恐怖了。 时间紧迫,唐小酥不想废话,心情不好,感情牌什么的过场也省略了,她等人一齐,便开门见山道:“此趟我要做什么,想必朱掌柜已经跟你们知会过了,愿意加入的,我就一个要求,从现在开始,只听我的调遣安排,不必理会大爷的指令了,我给大家解决苦竹村的问题,若有疑虑的,现在就可以走,我也不会为难谁。” 她神色平静地扫视围坐在大红绸铺就的大桌周围这些面色各异的中年人,十分淡然地说狠话:“但如果各位选择留下来,听了我的详细计划安排,又倒戈变节的,泄露信息给大爷知道了,我就只能请黑骑伺候各位了。” 原本有好多人就准备看一看这小丫头要耍个什么把戏,这回脸色都刷变了,顿时小声议论起来,朱常是笑了笑,带动气氛道:“自然是以小爷马首是瞻,我们都等着跟您分羹发财呢。” 金钱的魅力无疑是无法削弱的,在场也有大半人附和说好,剩下那些犹豫的,也没犹豫多久,反正最后是一个人也没走。 唐小酥高兴了些,起身踩在椅子上,拽着红绸一扯,哗啦一声拉开绸布,闪亮亮的雪花银简直要晃瞎人眼睛。 但没一个人舍得眨眼,全都震惊地站起来望着银子发傻。玄机门确实很穷,平阳城作为总部,朱常是的手里赚钱的营生也不多,当铺收入也有限,消息是多没错,但是买消息的人也没那么多,其他某些偏僻的地方,那就简直是清寒可以描述,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这会儿猛然看见这么多银子堆在一起,那一张张蠢脸,充分让蔺南彦理解了穷逼二字从何而来。 唐小酥:“既然如此,那就定了,等会儿各位先在齐副官处登个记,自报站点和手底下人数,然后就来领银子。” 她这话一出,现场气氛瞬间高涨,这些人都不用问这银子用来干嘛,就争先恐后去齐阜那里登记去了。 蔺南彦很疑惑:“直接给他们?” 唐小酥点点头:“这叫定心锤!”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31 16:56:05~2020-08-02 23:3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32049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准备过年了 玄机门天字号的高手们每人领了两个任务和五百两银子就高高兴兴回家过年去了, 唐小酥用了两万不到的银子花了一刻多钟,就掌握了玄机门核心人员的名单和实际可用人数。 她原先还以为这次碰头会肯定会遇到几个老古板,害怕自己太年轻压不住场子, 得费一番唇舌功夫,还得拿出点气势骂骂人吵一吵什么的, 再让蔺南彦软硬兼施拿捏一下, 才有可能达到目标。所以她这才要先准备银子来抡重锤, 还怕五万两银子数额太小,特地要了十两一锭的堆个现银气势,骂人的词儿也想了一堆, 没想到一句也没用上,就蔺南彦的脸加定心锤,特么一锤就搞定了, 半点阻碍都没有。 那些人看见蔺南彦就一哆嗦, 再看见银子, 哪儿还能想得起你大爷是谁啊。 唐小酥心底唏嘘至极,真是没点血性啊!果然有钱好办事!幸好咱家蔺二缺有钱又有权,还听话!这回可真是多亏了他在,那么以后的事也会无比顺利吧! 玄机门天地玄黄分级别, 每个站点都是天字号的当家, 今天碰头的都是天字号的, 每个人底下还有一堆地字精英呢,更别说底下还有玄黄辈儿的就更多了。 霍小武乌驹尔配合肖白整理名单, 划分区域的时候头都大了。 唐小酥还有点不满足:“咿, 才这点儿人,我还以为朱掌柜吹得全国各处都有站点,怎么说都该有个上百精英了, 结果就不到四十人啊。”她一脸嫌弃地拍着箱子感慨,“这么点钱都没花完。” 齐阜在旁咂舌:“小爷还嫌人少了?你这可是近四十个站点,咱们大越现在各处的府衙都还没这么多呢!”站点下面都两百人往上,聚一起,随便训练一下就能顶一支精锐部队了,要是想造反,黑骑都不一定压得下来。黑骑最头疼的就是各大门派的人数,这还只是没什么战斗力的玄机门,还有那些本来就以武力为主的门派呢,更别说那些本来就有钱有势的世家私下养了多少私兵就更令人头疼了。 肖白也咂舌:“这么点儿钱?!小爷口气可真大啊,这可是五万两银子的现银,够一支精骑半年的俸禄了,兴和钱庄库存都不够,蔺大人让咱们把黑骑明年的开支都挪出来了呢……” 唐小酥有点懵,国师大人一开口就要无影堡十万黄金呢!虽然是宰肥羊,但无影堡都可以宰出一百万银子,那么大一个兴和钱庄五万银子都拿不出来?唐小酥不可置信地看了蔺南彦一眼:“五万银子而已啊,又不是金子……” 蔺南彦淡淡道:“主要是你都要十两一锭的现银,时间紧迫,那就只能这样周转了。” 他一脸‘你放心老公的资本够厚呢随便你造’,唐小酥笑眯眯地蹭过去哼:“有你在真好,不过你放心,这银子我们不出,开年那些门派头儿碰头会,让他们当冤大头去。” 齐阜听见门派碰头会,心中跟着盘算起来,挨在附近帮着霍小武清点剩下的银子。 霍小武还很眼馋:“小爷,剩下的银子是要送回去的吗?” 唐小酥无比大方:“点个整数还给黑骑,剩下的你们就分了吧。” 霍小武和乌驹尔对视一眼,顿时满面红光:“我们分?是咱们平阳站点吗?” 剩下近两千两呢! 唐小酥:“对呀,过年嘛~你和乌驹尔也破格算一个天字号了吧。” 以后还有好多事要这俩小子去跑腿,见着银子都被震得没法走动道了可不行。 霍小武和乌驹尔都高兴傻了。 齐阜肖白都一脸艳羡的样子,原先觉得蔺大人是个阔绰的,如今小爷这才是真阔绰的。 唐小酥笑眯眯地跟蔺大人商量:“黑骑明年也会很辛苦,那就先把贺岁例银发了,剩下的应该够吧!” 蔺南彦点头:“自然是够的。”多出两倍了都。 唐小酥又说:“虽然是你的银子,你的黑骑,但这回我是老板,算我发的哟!” 蔺南彦很自觉:“当然,我都是你的,何况银子。” 蔺大人大厅广众说情话,霍小武和乌驹尔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尚能平静地吃狗粮,但齐阜与肖白可是有生以来第一回 ,差点被狗粮噎死,连贺岁例银都忘了激动,直接给傻在哪儿了。 唐小酥都被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你真好。” 蔺大人弯了弯唇:“嗯,所以,我的呢?” “什么?”唐小爷有点傻,这货怎么什么都想要啊。 蔺南彦还在不遗余力地提醒:“我的贺岁!老板,我出这么大力,也该有贺岁礼吧!” “有的。贺岁再给。” 看着小爷有点头疼的抓毛,旁边几个人都闷闷地偷笑。 蔺大人淡淡瞥了他们一眼:“笑甚?没听见么,让你们将剩下的银子做贺岁发下去。” 齐阜与肖白摸了摸鼻子,噙着笑去算账了。毕竟黑骑可不比玄机门平阳总部人口简单,正规军呢,就算发贺岁,也是有分级别的。不过这次一下三万两,大家都会过个好年就是了。 乌驹尔跟霍小武小声嘀咕:“蔺大人可真是听话呢~” 霍小武瘪了瘪嘴:“财神的话谁不听啊。” 这俩自以为小声,但蔺南彦和唐小酥都听见了,蔺南彦并不在意,还挺得意,可小爷就很纳闷:“樱桃也没挣多少钱呀,怎么都说我财神?” 蔺南彦:“你是不是忘了你们那个女士用品店?” 唐小酥有点意外:“你们也会关注这个?” 蔺南彦当然不会关注她们卖的东西,但是,经营着钱庄,自然就知道大户的进账,百里红冗最近可真是大户了。 卫生巾确实大卖,但是最来钱的还是神医出品那副泡澡的方子,现在里面有好几味药都被炒得抬天价了,也幸好无影堡有自己的药园,还不会断货,不然也没这么燃。 蔺大人十分感慨:“小红冗在不久的将来,定然会成为大越最富有的女子。” 唐小酥哼唧:“财不露白,你可别把我家小红冗卖了。” 蔺南彦:“那是自然,除了你们的亲信,应该没有别人知道了。”提到出卖,他还有些疑惑,“玄机门天混到天字号的,都不是普通人,刚才看着都挺谨慎的,可也难保会不会有背地里倒戈的,毕竟玄机门门主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唐小酥看了看天色,挑眉笑道:“没事儿,这回的消息并不重要,告诉半夏子也没关系,但是查出来就边缘化吧,咱不带他们玩儿就是,急死他们!”而且,半夏子就算知道前期也不会阻碍这个计划,可到了后期,他就算想阻碍也未必有那能力了。推波助澜掀起的狂潮可不是哪个人一人的力量能扭转的,哪怕她这个发起人也不可能阻止得了。 唐小爷一点也不急,蔺大人就更无所谓了。 “而且,咱们的目的并不在于天下第一武林大会的结果能有多少得利,我只是想要这个势头,可以给地宫的尸卫们一个身后的交代,那我就能带出睿帝尸身与我娘合葬了。” “只要你高兴,怎样都行。” 回到无影堡时,已经深夜。 唐小酥回到灼星小筑第一件事,就要泡个温泉澡,又有好几天没泡,感觉骨头都不舒服了。 蔺南彦刚把水温调好,还没来得及拉上隔帘,这货已经迫不及待地扒光自己下水了。 蔺南彦实在有些无奈,背过身撑在隔断边缘,别扭地拉上隔帘才开始慢慢宽衣解带。 泡进温泉池子,唐小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整个人还沉浸在碰头事业的顺利中,蔺大人如此好用,可以料想以后的事情进展会比意想中还要顺利。唐小酥不由自主就得意起来,害羞这种事早忘干净了,一下扑到隔断上刨开帘子,却看见蔺南彦靠着水池边儿在腰带上刻录什么。 “你干嘛呢?”真的好奇。 蔺南彦淡定地拉过浴袍挡在身前才放下腰带,说:“还有两百天整。” “两百天是个什么日子?”唐小酥实在想不出来。 蔺南彦:“你说过十八岁嫁我的,明年七月十五,还有两百天整。” 所以这是天天都在数日子等着?难怪他这阵子没有天天求婚了。 这算非常深情了吧?有点何德何能的感觉。 唐小酥忽然有点鼻塞,缩回水里。 影视剧里这样的男人都没什么好结果诶!不是病就是灾要不然就会遇到什么事就黑化了…… 可蔺南彦已经够惨了,还能遇到什么能黑化的事啊? 真是想多了想多了,唐小酥猛地甩了甩,一头扎进水里。 她这边半响没有动静,蔺大人奇怪了:“你怎么了?” 唐小酥吐了一串泡泡。 蔺南彦:“我不管啊,就算你是哄我的,到时候你也必须嫁我了。” 所以这是在逼婚么? 唐小酥:“……” 不对,这货以前天天求婚呢,他已经够好的耐心了。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唐小酥有点心虚,都不知道虚什么,睡觉时匆匆亲了他一下就算蒙混过关了。希望生活不是演戏,没有那么多的剧情冲突,平平安安就好。 岁末年关这几天,大概是所有生意人最忙的时候吧,就连百里红冗也被各种琐碎的事缠得片刻无休。唐小酥反而最闲,各种操心年夜饭吃什么,想了许多,最后还是觉得吃火锅方便。 可以一起弄了,也可以不一起吃。 唐小酥真正所谓的自己人,就师傅。今年多一个人,确实要热闹些,就算蔺南彦和师傅都是不爱说话的,但推杯换盏筷子敲锅的声音也人气些。 三个人一起的气氛也很融洽,比起上次一起吃火锅,真有一家人的感觉。肉片还是蔺大人切的,墨白无比感慨:“你现在是找着趁手的刀了是吧。” 唐小酥笑眯眯地点头:“那是,多不容易啊,可多亏了师傅呢。” 墨白笑道:“我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因为他会切肉,所以你才对他特别宽容点儿?” 唐小酥:“当然啦,生活上不搭,我难道再找个爹来伺候着吗?” 蔺南彦有些愕然,居然是因为一开始的这么一件小事。他当时,也犹豫了一会儿呢,幸好,当时拔剑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2 23:31:09~2020-08-05 19:3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吃了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嘴贱的下场 唐小酥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会面对老爹和老公矛盾到不可调和的一天。 还是在这除旧迎新守岁的时候。 起因居然是自己一句嘴贱的好奇:“师父, 这么多年了,你那老情人到底是谁啊?” 她其实是想着,一家人要和和美美, 她以后和蔺南彦相处的时间必然会多些,师父既然有人, 那大家生活在一起, 就更美满了不是。她心底始终还是渴望一家人整整齐齐呢, 一想到可以坐齐一桌吃火锅,心里就起了期待。 在这前一秒,气氛还很和睦美满, 唐小酥刚刚祭出自己手工刺绣袜子两双。 墨白的是松枝,蔺南彦的是猫头。 大家都还很满意的。墨白和蔺南彦都笑眯眯地将袜子看了又看,还比了比, 最后塞进怀里了。 可是在这个问题之后, 墨白的笑容忽然就敛了, 晦涩不明地看了唐小酥一眼,然后又沉沉地看着蔺南彦。 蔺南彦被那沉沉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也安静了。 气氛突然沉默,唐小酥刚想转移话题, 墨白又开口了。 “翰星……”他说。 这个名字从墨白嘴里吐出来时, 真的是饱含情义, 唐小酥听着就有点酸:“名字可真好听。” 蔺南彦却怔住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墨白继续说:“姓蔺。” “啊?姓蔺?”唐小酥真是有点傻了,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蔺南彦, “跟你一个姓啊?” 蔺南彦铁青着脸哗啦一下起身,撞得桌子颠了颠,连火锅汤锅底料都溅出来, 糊了一桌子的汤汁。 唐小酥心里一跳,敏感觉得这事儿有点大条,可却不知该怎么打岔了,只能手忙脚乱地收拾桌子。 蔺南彦盯着墨白,眼里可以说是有恨,可墨白却是一种释然,终于解脱了的感觉。 墨白淡淡道:“对,就是你祖父。” 蔺南彦几乎咬牙切齿了:“原来你就是自在散人。” 蔺翰星,蔺南彦的祖父。 师父的老情人是蔺南彦的祖父?!这信息量有点超标呀…… 唐小酥忍不住低头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所以说,有些秘密就只能是秘密才好,捅出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嘴贱了不是!问什么呢! 算了,没问出来不代表矛盾不存在,早爆发早解决! 唐小酥看了看墨白,又看了看蔺南彦,那俩人目不斜视,当她不存在一样。 爷爷辈儿的恩怨很纠结吗?蔺南彦是遗腹子,连他爹他都没相处过吧,更别说爷爷了。 说实话,她还真get不到他们之间的仇恨点。 这当中肯定又是好大一锅粥糊了。 现在这气氛真是跟熬药一样,空气里都弥漫着苦味儿。 唐小酥看着咕噜噜冒泡的火锅,小心翼翼地伸了个手指头在锅里戳了一下:“嘶~啊……好疼啊,疼疼疼疼。” 她还没来得及将手伸到嘴前吹一吹,便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墨白比蔺南彦慢了一步,伸出的手没有收回,却安静地看着蔺南彦将唐小酥拽起来,拖出门去。 唐小酥只来得及回头跟墨白刷唇语:“师傅你先吃着等我们回来。” 墨白眉梢微挑,什么也没说,只用边上的水壶给锅里加了点水,有条不紊地收拾了桌面,烫着菜自顾吃了起来。 蔺南彦将唐小酥一路拉到卧室,找了药膏给她涂手,但却一句话也没说。 可这麻烦已经捅出来了,不说清楚怎么行呢。 唐小酥:“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蔺南彦涂完药膏也没松手,但也不说话,只安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散发出一种唐小酥不太理解的情绪。 唐小酥是真的头疼了:“不是,你想干什么,就算要我猜,你也得给我点儿提示吧,我也没练过读心术,你这样让我有点发憷诶!” 蔺南彦动了动唇,有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世上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坎儿。” “有什么大家说开了,才能抓住痛点,解决问题。” 唐小酥默了默,觉得自己应该补修心理学,嘛的,感觉鸡汤都不够用了。 蔺南彦:“如果我和你师父,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擦!唐小酥觉得他头顶都飘起了字幕,我和你妈一起掉水里你先救谁?要不要这么搞笑!这不是男人的课题吗?现在是要怎样?女婿与老丈人不能兼容吗? 唐小酥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笑脸。 “不管以前有什么过节,现在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他是我爹,你是我夫,这并不冲突,我刚从心里接受你是我的亲人,你别让我做这种我和你妈的选择好吗?” 蔺南彦不吭声了,唐小酥很无奈,握住他的手,尽量放轻语气:“咱先不出选择题,先研究一下阅读理解好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对自在散人有这么大的抵触?” 这回蔺二缺可没那么好哄,依然一根筋地问:“你选谁?” 又没喝酒,撒什么酒疯!唐小酥的耐心就此告终,有些不耐烦道:“我当然选我师傅。” “果然。”蔺南彦凄惨地笑了一下,“我对你们而言算什么?我对你而言算什么?生子的工具吗?” 生子工具?你生吗?唐小酥惊呆了,完全接不住这戏路:“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蔺南彦紧紧拽着她的手,说不出来的滋味就像打翻了酸菜缸子,熏得五脏六腑都拧在一起了,比蛊毒发作还令人喘不过气,“我说你师傅想要嫡传,想要我祖父,还想要我蔺家的种,想得真好,还都让他想到了……” 如果师傅的老情人是蔺南彦的祖父,那师傅就真可能是这么想的。唐小酥无话可说,这时候的男人,比喝醉酒又哭又闹的蔺三岁看起来难受多了,还难哄。 干脆不哄了。 “擦!你这什么毛病,你们还有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七出妇女条例,谁家长辈不是催婚催子的,我师傅想要一个心爱的人的血脉做嫡传有什么不行啊?!” “是,没什么不行,你们感情多好啊,再有一个他想要的血脉做嫡传,就完美了是吗?”蔺南彦分毫不让,“难怪你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睿帝,也不在乎瑰钰夫人怎么死的,不在乎这天下在谁手中,也不在乎谁干过什么。除了你师傅,你还在乎什么?你谁也不在乎!” 唐小酥呆了呆,这要怎么解释? 有点难啊…… “他一个不老不死的妖怪,唯一的缺陷就是不能致孕,难怪你可以毫无顾忌和我亲密,却不愿意与我拜堂成亲,原来你们不过只是想要个孩子而已……”蔺南彦陷入一种难以宽慰的愤怒中,眼眶都红了,却硬是没有泪,“那我呢?我算什么?你师傅达成所愿,你是准备死遁,还是直接就消失?” 唐小酥舔了舔唇,心塞极了,却还得解释:“我只说一遍,蔺南彦,第一,戴上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除非你自己放弃,离开我了,我是不会丢下你的,就算以后我选择隐居,我也要和你一起。第二,你要是想跟我师傅比,那是不可能的,我师傅养我陪我十六年,我们认识到现在也才半年,要是你在我心里就比他重要,那我就是个白眼狼,遇到更好的人也可能随时抛弃你。你要想和我师傅比,起码还得对我好十六年才行。第三,现在不拜堂的原因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不在乎的事,确实不在乎,但是和前面两点没有关系。我说的,我们村儿,没在大越地图上,连我师傅也不知道。” 她语态真诚,言语与她之前说过的话并无矛盾,蔺南彦缓和了一些,还是沉默,唐小酥只能继续说:“我不知道这个怎么跟你解释,你就当怪力乱神了吧,反正就算这个身体是睿帝与瑰钰夫人的血脉,我自己也不认为我是睿帝和瑰钰夫人的女儿,所以这一切,我可以有一个旁观心态。” 反正都说到这份儿了,唐小酥干脆更坦白了些,连自己心里历程也交代了:“我确实喜欢过我师傅,我原来以为,我一辈子就和他在一起,哪儿也不用去,可他心里有人嗳,他知道我的心思也不会接受我,他从来就没表示过丝毫逾越的情绪,我也并没有为此很伤心,所以,我和我师傅是亲近,但是这也是孺慕之情,我当他如父亲,他视我为女儿,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亲密。” 她也是第一次这样面对自己的内心。 “你也可以说我生性凉薄,但是和你在一起,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考虑过的,你对我好我能感觉到,所以我喜欢你也是真的,但是,还没到非你不可的程度,如果你觉得我跟你太随便,那我可以改,我们可以分床睡,或者……” 唐小酥沉默了一下,她也有些沉重:“你要是不愿意,趁着现在羁绊不深,咱们分手也……” “不分手。”蔺南彦声音哑得厉害,但好歹平静了。“我、想相信你。” 唐小酥松了一口气。 真要分手了,还不定怎么难受呢。说起来总比做起来容易。 “你可以相信我的,我们要共度余生,就必须彼此信任。还有,你能不能放轻点儿……”她扎进蔺南彦怀里哼唧道:“上次中秋你给我捏的圈儿还有印儿没散呢,你这回是要给我戴个镯子么?” 蔺南彦松了手,又改为十指相扣,一副说什么都不可能放手的样子,唐小酥不禁唏嘘:“你松手我难道还会跑了么?” 蔺南彦望向别处,回避这个问题。他是愿意相信唐小酥,但就是没法相信自在散人。 唐小酥无奈也没用,只能将就了:“既然不分手,那陪我回去听我师傅讲故事呗。” 蔺南彦哽着脖子,轻微点了一下头,唐小酥便拖着人又回到了餐桌前。 “师傅,我们好了。” 墨白这段时间似乎想明白了些事儿,竟然还笑得出来:“这就安慰好了啊,你还挺厉害嘛,不愧是我家糖糖嘛。” 蔺南彦硬邦邦道:“敢把你所作所为全部告诉你这好徒儿么?” 墨白一副我就算众叛亲离也会坦白完,唐小酥连忙安慰:“没关系的师傅,不管你做过什么,你都永远是我师傅。” 第98章 师父的故事 墨白是个医学狂人, 唐小酥一直都知道的。 像这种医学狂人科学狂人什么的,脑回路和一般人确实不太一样。 唐小酥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充分感受到这个不一样的厉害, 但这只是对理想向往的方向不同,也许是因为九年义务也许是因为几千年的文化底蕴, 让唐小酥可以理解墨白对医学事业的这种疯狂。 但凡是牵涉到自己喜爱的领域, 那是任何后果都可以不作考虑的, 哪怕把自己也交代进去的疯狂。 能理解这种疯狂,那师父与老情人的故事,在她看来其实挺简单的。 墨白认识蔺翰星是因为他那时研制了一种毒.药把自己搞得命在旦夕, 蔺翰星将墨白的毒过到自己身上救了墨白,墨白又保下了蔺翰星的命。 你看,你救了我, 我再救了你, 于是没羞没臊的故事就开始了吗? 说实话, 师父为了药理研究能把自己搞死,唐小酥一点也不意外。 可师父为此爱上蔺翰星,这就有点意外了。 蔺翰星作为当时越蠡帝指派给墨白的贴身护卫,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比尊贵的帝师大人就此嗝屁, 况且自在散人还是他护卫目标人物, 墨白要是嗝屁了, 他得陪葬,所以蔺翰星以身过毒, 拼死一搏也很正常。 听到蔺翰星以身过毒, 唐小酥还暗搓搓地脑补了一幕十八禁的身体接触,这才符合爱情故事的开端嘛! 可是蔺南彦表示,他祖父留有家书的。家书表示, 蔺翰星救人完全是为了任务。 况且他已有家室,有妻有子,夫妻恩爱和睦,钢铁直男一个,以身过毒也并没有十八禁的身体接触。 所以这并不是一个爱情故事的开端。 蔺翰星和他的家人和周围所有人包括越蠡一家子,都无法理解墨白对蔺翰星的感情,只当他是为报救命之恩,这才对蔺翰星过度关照。 毕竟,这个社会,忠仆为主奉献生命的事很多,但主子因此爱上仆人的事就基本上没什么前人事迹可参考,即便是有,那也是异性。 唐小酥只能默:性别相同却爱上直男的悲剧。 这特么,还是已婚直男。 真.金刚石.直男.蔺翰星。 但师傅的情感爆发点,她还是能窥知一二。 墨白的毒,把他自己都快搞死了,哪儿那么容易解的,况且蔺翰星之前并没有接触过药理修习,也就是在当贴身保镖的时候跟着学了一点儿,但也许是他天赋高,也许是他运气好,可能两样都有,所以他想出以身过毒这一招,还让他给搞成功了。 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戳到墨白的心扉了吧。 墨白以为他会是一个同好者,可以携手奔往理想的康庄大道。 就把自己以为好的,全部都悄悄给他,其中最为显著的一项,便是驻颜。 墨白那么一张谪仙的脸,身姿出尘,早已超越了性别,无条件对一个人好时,一般人都吃不住,可蔺翰星却始终对自己的妻子专情不二,那份定力也确实令人佩服了。钢铁直男从来没有往歪处想过,过命交情,那是男人之间的信任,再有,墨白始终是主子辈儿的,所以墨白给他什么他都吃,丝毫不会怀疑有什么不对。 墨白也从来不解释药物用途,反正是对你好的你吃就是了。 医学狂人嘛,也别指望他能有多少社会伦理心境,他只觉得蔺翰星的老婆迟早会死,等她死了,蔺翰星就能一心陪他专研医学了。他当然不可能对蔺夫人有多少关照,但也并不会去加害她。 可蔺翰星的老婆死了,还死得很年轻,三十出头便郁郁而终。 蔺夫人病得很蹊跷,也就是普通的伤寒,然后一直就没好,从发病到病故也就半年时间,蔺翰星甚至怀疑有人下毒,但神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肯认真救治。 而且墨白坚持蔺翰星他老婆是心疾,自己不想活了,救不了。 蔺翰星怎么肯相信啊,毕竟自己与老婆恩爱和睦,前途似锦家里也不缺钱,后院儿也干净,可以说是夫疼子孝,也无长辈刁难,隔房在他夫人面前也不敢说句重话,妯娌间即便是有点酸,那也是羡慕嫉妒恨了,差不多是贵妇圈儿里最幸福的主了……这还能不想活了? 不止蔺翰星想不通,蔺南彦也想不通。但是墨白觉得,这女人分明就是过分矫情! 矛盾就大了。 唐小酥十分感慨:原来蔺南彦这一根筋又敏感多疑的性格来自于祖父母。 一个敏感多疑的女人,怎么能忍受自己的爱人容颜不变,自己却慢慢衰老,那么始终有一天,会被爱人看见自己鹤发鸡皮的样子,还不如让一切保持在最美好的时候。 事实就如她期望的一样。 男人嘛,始终会有点什么爱好的,但爱好与天赋可能并不是同一种东西。 蔺夫人病故后,蔺翰星痴迷剑术与炼器,每天不是在练剑,就是在炼器,剩下的时间用来缅怀夫人,连蔺南彦他爹都没有好好照顾,直接丢给军营里操练,还是墨白代为关照的。 因此蔺南彦的爹,蔺如磐成长得那么优秀,墨白功不可没。 蔺翰星的老婆死了也没有陪着墨白研究医理,墨白很失望。 他始终觉得蔺翰星在剑术和炼器的天赋上,不如在医理用药上高,为了证明这点,所以他也跟着潜心了一段时日剑术与炼器,还连带研究了暗器…… 事实证明,墨白可能真的不是人类范畴,他用一段时日的研究,轻而易举超越了蔺翰星,将人家打击的体无完肤。这种追求方式,可能搁谁也受不住。 蔺翰星自然也就在剑术和炼器上和墨白较上劲儿了,自然也是无关风月的较劲儿。 于是又过了好多年。 蔺如磐跟着睿帝征战时重伤,蔺翰星这才想起老婆临终托付,蔺如磐毕竟是他夫人留下的唯一骨血了,所以蔺翰星又求到了墨白头上。其实他不求,墨白也不可能放着不管。 可他毕竟还不是神仙,并不能真的活死人肉白骨,所以他又用了长生蛊。 这孩子毕竟是蔺翰星的骨血,而且他也养过呢,怎么能忍心放任他成为尸卫,是以墨白这些年一直都在研究怎么解除长生蛊,只是一直都还没有成功,所以蔺如磐最终也成了尸卫。 万幸的是,蔺如磐在重伤之前,已经成家,有了妻子,也有了蔺南彦这个遗腹子。 然后就是蔺南彦的悲情世界。 蔺如磐毕竟是墨白亲自炼制的活尸人,是以各方面能力都比其他尸卫要强悍,睿帝心里才会跟着觉得蔺家血脉比分外比别人更好些,给自己的血脉选一个贴身尸卫当然希望是最好的,所以当那些人献上蔺南彦时,越睿明知道这当中肯定有猫腻,却也默认蔺如磐的夫人是自愿献出蔺南彦的。 没能保住蔺如磐,在墨白心里始终是个遗憾。 是以他专注解除长生蛊这些时日,真是深山老林与世隔绝的,消失了一样,等他有些眉目回来时,发现不仅蔺如磐救不回来,连人家的遗腹子也被搞成了尸卫! 墨白那段时间很颓废,隐藏在皇宫做了一名宫廷画师,顺便照料蔺南彦。 蔺翰星从儿子变成尸卫就自闭了,把自己关在一处山洞,再不见天日,也不见墨白,拒绝服用解药,可他毕竟也是武林高手,而且之前墨白给他太多好物,将身体底子打得很好,除了自己抹脖子,消极怠医并不会死,所以他这是自我囚罚。 墨白每年中秋都会在山洞口,给他讲讲蔺南彦的事情。 没救到蔺如磐,总要救到蔺南彦。 所以,瑰钰夫人遇害,蔺南彦失智后是墨白给他换的蛊主。 所以,蔺南彦其实也没那么容易受蛊主掌控。 唐小酥安静地听完这个说不出滋味的心塞故事,还有心调侃一下缓解气氛:“所以说,师父你谈这么久的恋爱,都是单恋啊?亲都没亲过一下算什么谈恋爱啊?” 墨白一时语塞,蔺南彦不可思议道:“为什么你会认为这是一个情爱故事?” “我师父围着你们姓蔺的转,难道不是因为蔺翰星吗?”唐小酥很不屑,“你祖父也没有很干脆好吧!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示过拒绝,拿不知情打幌子能打三四十年?你在跟我开玩笑嘛?” 蔺大人怎么可能辩得过唐小爷,只能哽着脖子望向旁边,唐小酥还不依不饶地补充:“我师父没什么对不起你们蔺家的好吧!蔺老夫人估计是产后抑郁症,没办法接受老公驻颜有术,自己却逐渐苍老,那是你爹和你祖父的问题,跟我师父没什么关系。” 他蔺翰星要是真有那么爱妻子,会发现不了这点?要么他去求墨白,给他妻子也驻颜,要么就直接拒绝自己驻颜,怎么选都不可能有夫人早逝的戏码。只怕是那蔺翰星明知道墨白的情义,自己没拒绝导致夫人心里病严重而早逝,内疚所以才缅怀那么久。可他依然拒绝不了墨白,一出什么事,马上想到找墨白,明知道那时候墨白为了避开越睿的尸卫扩张大计都躲着的呢!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还要墨白去关照,自己躲着逍遥的痴迷剑术与炼器,分明是恃宠而骄任性得很呢! 所以嘛,为什么要自我囚罚,而不是直接抹脖子殉情死了算了。 要说他对墨白没有那种感情,恐怕咱们有塘客栈的大黄都不会信。 唐小酥抿了抿唇,忍着没将事情说得那么白,但却还是忍不住嘀咕:“你祖父自己不作为,怎么能将锅全甩在我师父身上呢!” 蔺南彦只能转移话题:“这些事情都不是很重要,你听完后面的事再做评判吧。” “这些都不重要,那你在气什么?”唐小酥抓了抓头发,像在安慰小朋友:“行吧,你说不重要就不重要吧……反正你祖父还活着,就算要计较也轮不到我们来计较。”她弯着眼,又调侃墨白:“你说是吧师父,毕竟是你的老情人,你们之间怎么计较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哈~” 唐小酥其实还是有点酸的,毕竟这么好的师父,竟然围着那么一个男人做了那么多的事。 想想,有点不是滋味。 没有见过蔺翰星本人,颜狗还有点接受不了这种CP。 墨白看着唐小酥,眼底敛起些沉重,却又十分淡然地说:“我之所以收了那么多徒弟,都是为了那些假身份的安顿,是以,都不长久。”假身份自然是为了关照蔺如磐和蔺南彦咯,唐小酥和蔺南彦都能明白,唐小酥还悻悻地看了眼蔺南彦,一脸:看吧,还不是为了你们。 “最初那些徒弟,年龄都与蔺如磐相当,我是准备给他换血,可惜,失败了。”墨白说得云淡风轻的,“后来,蔺南彦也被种了长生蛊时,我又研究出一种新的解蛊办法,那就是换心。是以,那时候收的徒弟都是与蔺南彦年岁相差不大的,也就是暮行云昆江这一批。但是后来,我发现,还是不行,血脉不相容,强行换了,那和尸卫没什么两样,可能还会比尸卫更惨。” 唐小酥瞬间惊了一头,敏感地察觉这事儿到最后,好像又会扯到自己身上来。 果然,墨白看着她继续说:“是以,我需要寻找一名合适的婴儿,从小以毒炮制,养成……解药。” 那样的话,血和脏器都可以避开血脉问题。 唐小酥摸了摸鼻子,轻声道:“我吗?” 我擦!劳资是解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7 18:47:41~2020-08-09 15:3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新年守岁啦 墨白点点头, 深邃的眼底有些微晃动的光。 这个事儿,他捂了好久,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唐小酥的态度了。 “机缘巧合, 在我需要一个婴儿的时候,遇见了重伤的你娘。”他说。 刚巧需要一个婴儿, 刚巧遇到重伤频死的瑰钰夫人, 身怀不足七月孕肚, 早产剖腹,这个孩子一般情况都活不下来,拿来做药也不会有太多的心里负罪。 可是她却活了下来, 还活得这么恣意爽朗。 是以,墨白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将瑰钰夫人的祈求放在心上。在一个医学狂人看来, 一个懂得医术却不自爱将自己的身体折腾亏空的女人, 并不值得在意, 肚子里那块宝贝也并不比在山上采到一味珍馐多点什么用途,只是恰巧而且有用,那就带回去养着做药吧。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每次正眼看她她都在对他笑的时候, 也许是奶声奶气叫他狮唬唬的时候, 这个在他面前从安安静静到叽叽喳喳, 还管这管那的小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彻底的改变了他。 养亲了, 越养越可人, 越养越心疼,养着养着就成了亲闺女,又怎么舍得拿去做药人呢? 所以, 墨白早就决定,实在没办法,就用自己的心脏换给蔺南彦,反正,他自己也有同样功效嘛! 本来换自己的给蔺南彦,早就可以换的。 可是墨白却觉得,我小闺女还没长大,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不行,还得等等,让蔺家那小子再熬几年吧…… 等到唐小酥轻功暗器都练得炉火纯青,用药功夫也顶顶不错,在江湖上应该可以横着走的时候。 墨白又想,我闺女还没嫁人,万一遇到个骗子怎么办?就算不是骗子,可男人的花花肠子那么多,万一不小心给人做了小妾,那不是一样会被正牌娘子欺负死吗?就算做了正牌大娘子,万一后院塞得鸡飞狗跳的,还不是一样得被气死。 不行,还得再等等,反正蔺家那小子都已经习惯了,这两年也死不了。 墨白想着,闺女既然迟早要嫁人,那他还能期待一下闺女给他生个嫡传弟子呢~ 那肯定比蔺翰星的天赋……嗯,蔺家那小子其实也不错,至少他们家祖传就后院干净还会心疼老婆。 所以墨白安排了一次有塘客栈相亲会,先碰个眼熟吧。 万幸的是,唐小酥竟然是睿帝夫妇的血脉,那么,解蛊的事,比换血换心似乎要简单些了。 也幸好多等了这么些年! 这么些年,算起来也没多少年,比起他活的这些年岁,也就一成时光而已。 可偏偏就这些年,才让他感受到人间温情,觉得自己实实在在是个人了,说起来,他好像越来越依赖这个小丫头,好像无论什么事,跟她商量一下,就能得到一个不同的令人欣喜的结果。 他有什么为难的事都与小闺女商量,可唯独这件事,他不敢面对,不敢说。 自己一心一意敬仰的师父,竟然是存的这种心:你养大我是要拿给别人吃的呀! 没人能受得了的吧! 小桌上,火锅还在咕噜噜冒烟,汤都快敖干了。 墨白的心情大约和那火锅差不多,他看着唐小酥,面上一片镇定,但发白的唇瓣,泛红的眼尾,微颤的指尖,不自觉蜷起的小拇指,都没法掩饰心底的紧张。 蔺南彦已经浑身都崩了起来,看起来比唐小酥可难受多了。 自在散人既然要看顾他,自然是和他有过接触的,用的真实身份与模样,他当然知道自在散人与他祖父的关系,这一段恩怨情仇除了那俩当事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蔺翰星既然活着,聪明如蔺南彦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寻不到蛛丝马迹。他甚至去见过蔺翰星。 也正如唐小酥说的,那是爷爷辈儿的恩怨情仇,他并不想评判。 可他比别人更了解自在散人的秘密。 蔺南彦一直以为墨白是自在散人的徒弟,或者药童,按年龄来算,这才合适。是以,他也没有多想。 可是,墨白就是自在散人,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蔺翰星曾经无比酸涩的说过:自在散人不能生育,养了个可爱的小徒弟,大约是不会再折腾姓蔺的了。 蔺南彦就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是啊,这个老妖怪养的小妖怪就在他面前,折腾完他这个姓蔺的,那才算完事了吧。 可事实剥开来讲,真相居然是老妖怪为了给他解毒才养的小妖怪。 蔺南彦心底漫起一种疼,他都不敢低头看唐小酥的表情,握着的手也在发抖。 所以说,纠结这些答案来干什么呢! 这俩人都好像在等着她裁决,唐小酥有些尴尬,舔了舔唇,给锅里加了些水,有点无赖的样子假笑:“所以说,我是药,呃……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吃呢?”她看着墨白,征询意见一样问,“是生啃?还是蒸煮?或者煲汤?”她又回头看蔺南彦,一脸你剑法好嘛,“不然切片儿了,吃火锅?” 说这种话,那就是没生气! 墨白眉梢微抖了一下,松了一口气,蔺南彦震惊道:“你不会连这也不在意吧?” “有什么好在意的!”唐小酥终于能挣开他的手,挪了一个位置自己坐好,烫菜吃起来:“谁叫我运气不好呢?我的命是师父给的,他要收回去,我也没二话。我的身体是睿帝夫妇给的,本来就欠了你家的,父母债子女偿,你要杀了我也好吃了我也好,我都配合,不会反抗的。” 蔺南彦:“……” 墨白:“……” 她说得实在太皮,令人觉得自己方才那一场心理波动都是矫情鬼。 墨白与蔺南彦都无话可说,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这见鬼的口气,分明就是把他们俩都吃得死死的。 墨白无奈完,开始好奇:“你就当怎不怕么?为师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怕呀,不过我已经怕过了。唐小酥心里吐了一阵泡泡。 她从一开始就有记忆,当然记得墨白一开始时是在拿她做各种实验,这也没多久,而且她那时身体本来就差,在师父的各种折腾下,才慢慢健康起来的,若说记仇记恨,还真恨不起来。而且为了不疼,她从奶团子时就撒娇卖萌各种讨好师父了呢!这种自动技能真是掌握得炉火纯青,况且,从开始教她轻功暗器各种功夫起,墨白就已经没再拿她做任何实验了,后来的日子就真是师父各种好了。 这种事,当然不能说出来找抽,唐小酥笑眯眯地捡着好听话说:“师父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我好就够了呀。” 墨白:“……” 蔺南彦似乎有些气不过:“你还真是有够豁达了,那如果我一定要你的心来解蛊呢?” 唐小酥哼哼道:“那你就拿去呗。” 她实在太轻松,蔺南彦却更生气了:“你对这个世间,就没有半点留念吗?” 唐小酥敲了敲碗边唏嘘道:“我留恋呀,可你非要宰了我,我能怎么办啊!” 蔺南彦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墨白却没忍住,差点笑出来,一口茶水呛进嗓子里,咳嗽了好一会儿。 唐小酥给他捶背:“师父啊,一把年纪了,看笑话也别这么明显嘛~” 墨白:“……” 蔺南彦:“……” “吃菜吧,蔺犟头!”唐小酥坐下来给蔺南彦烫了一夹菜,很是无奈地宽慰:“不是说我不在乎,只是我知道你们都在乎我!既然在乎我,那肯定就不会伤害我的对吧!那我干嘛非要哭哭闹闹伤心难受一会儿呢?又不是拍戏,多累呀,又假,何必呢!” 该正经的时候,还是要正经一些才好的,唐小酥终于也收敛了嬉皮笑脸的不正经,严肃地说:“关于解蛊的事,我以为,我们已经协商妥帖了呢!”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蔺南彦:“我师父的心不能换给你,我舍不得,我的心换给你我师父舍不得,你肯定也舍不得,所以,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下地宫找越蠡帝剥出虫母呀,我顺便带出睿帝尸身跟我娘合葬,这不是咱们早就商定的事么?!” 小丫头正经不了两分钟,又揪着眉头嫌弃他们:“既然都商定好了,我就搞不懂你们现在是在纠结啥?” 唐小酥噼里啪啦说了一顿,乐滋滋地从旁边的矮几下拧出一壶酒来,一人满了一杯。 “来来来,大过年的,除夕呢!咱们干一个呗~”她一脸仓鼠般的得意,“这可是小香酿,我藏在有塘客栈的,半夏子那老头儿翻修客栈都没找到呢,我厉害吧~” 墨白端起酒杯,表示服气:“不愧是你呀~” 蔺南彦上次中秋发酒疯后就准备戒酒了,可这会儿实在憋得慌,端起酒杯匆匆与他们碰了一下,便一口焖了。唐小酥:“嗳你别喝那么急呀,万一又醉了,你是想让我以后对节日过敏吗?” 蔺南彦端着酒杯楞在那里耳朵刷地就红了,墨白拿过酒壶又给他满了一杯:“嘿,咱们家这小管家婆,厉害着呢,听话点儿啊~慢慢喝,来碰一个。” 咱们家的……蔺南彦呆了呆,心里头那股别扭,忽然就散了,不由自主地跟墨白碰了碰酒杯,乖乖地抿了一小口。 气氛总算有个正常样子了。 墨白和蔺南彦喝着喝着就聊起来了,说的都是这小管家婆小时候的糗事。 居然还有脸说劳资的糗事!唐小酥佯装生气地哼哼着‘我再去拿点菜’起身溜出门去。 房间外,寒风冷冽,唐小酥吹了一会儿冷风,心里才真正松了一口气。麻的,人生如戏全凭演技,要不是咱为了活命从小就演,这会儿稍微有什么没拿捏好,都摆不平这两家伙。 还好他们俩都不是那种偏执狂神经病,那现在应该差不多没啥可纠结的了吧! 唐小酥搓了搓脸,这才去伙房添了些菜来。 守岁小火锅吃到后半夜还没收工,唐小酥已经困得不行了,墨白和蔺南彦还在慢慢品酒说闲话。 墨白瞧着她小鸡嘬米的点头样儿,心里有些感慨:“往时每年守岁的时候,这丫头都是趴在我腿边上就睡着了,今年……”他看了一眼蔺南彦,“你带她回房睡吧,再搁会儿别给磕在锅里了。” 蔺南彦恭敬地起身,将唐小酥抱了起来,又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一桌狼藉。 墨白挥了挥手:“去吧,我来收拾。” 蔺南彦便将人抱走了。 第100章 纠结的心思 后半夜, 下了一场大雪,即便是在温泉上面,也能听见瓦背上簌簌的落雪声。 唐小酥冻得裹了裹被子。 蔺南彦起身将暖炉里的炭火翻了翻, 又添了些进去。今天的情绪波动挺大的,他怎么也睡不着, 帘子后面的小妞倒是睡得跟猫咪一样, 偶尔还呼呼两声。 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 在屋里转了好几圈,也安稳不下来,最后居然将床旁的隔断木板拆了, 就把唐小酥那边的床头给封了起来。唐小酥眼也没睁迷迷糊糊哼了哼:“你干嘛呀,半夜不睡觉你还折腾个啥?” 蔺南彦:“嗯,就睡了。” 楔子卡槽工艺, 都不用钉子, 蔺大人便独自完成了木工活计, 终于可以睡安稳了。 他倒是睡安稳了,可唐小爷起床上厕所,一头撞在隔板上,倒回床上懵圈儿了半天。“唔~什么玩意儿?” 四周乌漆嘛黑的, 唐小酥伸手摸了摸冷冰冰的隔板, 还以为自己做梦被装进棺材里了, 幸好后面是帘子,还有些微光源从边角透过来。她捂着额头, 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之前蔺大人叮铃哐啷地搞了半响。 擦!神经病啊! “蔺二缺你搞什么名堂啊!”唐小酥哗啦一声拉开帘子, 就看见蔺南彦有点心虚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罩住了鼻子以下,只留了两只黑黝黝的眼, 映着暖炉那点微光忽闪忽闪的,一副可怜巴巴的小媳妇样。 蔺南彦:“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该分房了。” 唐小酥:“……” 分泥煤啊! 这货有病别和他计较,这货有病别和他计较。 唐小酥默念了两遍,然后从他身上翻过,准备先去解决内急,再回来算账。 然而还没翻过去,被人一把搂住:“你去哪儿?” 唐小酥捶了他一拳:“放手,劳资去死一会儿!” 蔺南彦抱得更紧了:“生同裘死同穴,就算是一会儿也得带上我。” 虽然是句情话,但唐小酥更想揍他了:“我去出恭,你别闹了好不好。” 蔺大人沉默了一秒,终于松手了,唐小酥麻利下地及上鞋,取了厚重的披风裹上。 蔺南彦又跟着起身:“屋里有恭桶,你干嘛要去外面?那么大雪,很冷的。” 唐小酥瞥了眼屏风后面的恭桶,再看了眼蔺南彦,心里十分别扭:特么的,要不是你在这里,谁特么挨着冻也要出去小便啊!恭桶那玩意儿跟水桶有什么区别?放水有声音啊!万籁寂静的然后旁边还有个人,还特么是个男人,这跟当面尿有什么区别?想想就丧病! 小爷再皮也没皮到可以当面尿的吧…… “你管我呢!” 唐小酥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谁家媳妇会在大冬天避着夫君出门去茅厕的?蔺大人望着晃动的门扉发了一阵呆,失落得不行了。 他们看似亲密,但其实……不敢深想。 越不想去想那么多,可有些事就越是从脑瓜里崩出来,压都压不下去。 她曾经说过,她的村庄没在这大越的地图里,怪力乱神之事,那就是说壳子里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 所以才能这么洒脱…… 她什么都不在乎,要真想走的时候,怕是没什么能留下她的吧…… 唐小酥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外面那么冷,肯定也不愿多呆嘛。她其实有想过要姓蔺的滚出去回避,可毕竟人家在被窝里暖和着呢,为了你要上个厕所就得滚到外面受凉吃雪,确实有点不人道,所以想想也就罢了。小爷可没想自己这么心疼人家一回,人家却不领情,还脑补了一堆事儿,一脸失魂落魄地靠在床边上。 “嘶~真冷~”唐小酥很不客气地将冻得发红的凉手伸进蔺南彦颈窝里取暖,“嘿嘿嘿,想什么呢?” 蔺南彦一把掐住她的腰,翻身将她压进被窝里,贴着脖子喘息:“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定心丸?” “什么定心丸?” 唐小酥本来没睡醒,回到温暖的被窝困劲儿回来了迷糊着呢,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又给炸清醒了。 她怼开蔺南彦,盘坐起来:“你又咋了?” 蔺南彦一堆话居然找不到出口点,只能闷唧唧的哼:“没事。” 唐小酥瞧了眼那边被隔板密实封起来的床案,颇为无奈:“没事你搞这些什么名堂啊?不分床……”她一把拽住床中间的隔帘用力一扯,便将那帘子扯下来了罩在他头上:“那你把这破帘子取了不就得了?大半夜你把床给我封了,你看我这额头!” 蔺南彦:“……” “我说你一大男人,能不能别这么……啧。”唐小酥忽然咔住,她一时还找不到什么形容词,顿时为自己读书少了感到心塞,顺头就将这怨气撒在了男人身上:“我特么自从跟你这祸害在一起,身上的淤青就没断片儿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劳资被家暴了!哼!”她一头倒进被窝,还踹了那祸害一脚,“给我滚里面儿睡去!” 蔺大人团着隔帘,连委屈都不敢委屈了! 唐小爷还在骂:“再这么莫名其妙的,劳资就真跟你分房睡。” 蔺南彦:“……” 大年初一,朱常是就喜气洋洋地来拜年,顺便汇报。 江湖上有点名望的帮派他们都已经通知到了,基本都是年后动身,预计怎么也得要大年初七才能有个规模,有的地方实在太远,快马加鞭过来也要半个月呢。 这个碰头会唐小酥一开始是决定就在无影堡的练武场举行,毕竟现成的地方嘛。 朱常是提醒说无影堡太封闭,山门一关,什么都可能发生,有些门派应该会有顾虑。唐小酥这才改在平阳城西郊,让他们现搭场子。 唐小酥:“那就定在大年十五吧,正好吃元宵,有热闹,台子搭好一些,顺便以后这个片区的半决赛场地就搁那儿了,必要的话,请蔺大人的施工队帮忙呀~” 蔺大人自然是没话说的。 黑骑们年前拿了丰厚的岁响,这会儿也是没有怨言的。大家都比较务实,这种既没有危险,又有丰厚报酬的活计,不干白不干,年轻人多混几次,老婆本都挣齐了。 话虽说得简单,但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小爷亲自指点的。比如区分普通席位贵宾席位和流动观众席位,还有后勤服务间和现场的广告怎么打,牛逼怎么吹,都得亲自过问到。 这个就当是样板房了,唐小酥还是比较上心的,蔺大人保证资金后盾,人力也不缺,那当然就能随便造了。但那么多人聚会,衣食住行一堆事,作为主办方,都是要提前安排准备的,就算唐小爷只安排人,许多事并不用亲身上阵,但杂七杂八下来,每天还是挺忙的,差不多朝九晚五待在平阳城聚友楼指挥。 比赛场地卖点吃吃喝喝记恋品什么的都是小杂事,小爷就丢给朱常是随便安排一个人去办了,让霍小武和乌驹尔专门负责贵宾接待食宿什么的安排,这两还有点小情绪,觉得服务行业不来钱。 唐小爷奚落道:“薅羊毛的准则是羊毛都在羊身上,把羊伺候周到了,自然就羊毛丰厚啦~老百姓身上有几个铜板可以挣的,贵宾可都是金主,让你俩干这肥差还不满意?” 虽然不知道这肥差肥在哪里,但小爷金口,说肥就肥,霍小武和乌驹尔表示一定竭尽全力,让贵宾们宾至如归。 唐小酥又骂:“你们是不是傻,让你们薅羊毛,不是让你们养大爷!伺候周到是一方面,从他们身上薅钱才是你们的正业!” 这俩又有点懵,虚心求教,唐小爷当然不会藏私:“咱们主办方,来的都是贵宾,确实是免费吃喝,但咱们可以开办会员制,让他们花钱提升服务档次,懂吗?” “会员?”乌驹尔还没找到重点,霍小武已经醍醐灌顶了:“哦,懂了,就是花钱的吃的住的玩的都比不花钱的好!” “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嘛?”唐小酥笑了起来:“会员儿的关键就是,咱们的东西都配套卖,不单卖!” 乌驹尔恍然大悟:“啊!那就是哪怕他只想喝一杯特供水酒,也得花买全套服务的银子!” 孺子可教!唐小爷满意了! “你俩这回挑大梁,以后要面对那些人都是大帮派的头儿,气势要拿足,别把自己搞得跟下人一样!你们将来面对的可是各大帮派的掌门,记住,咱们服务,但咱们不是下人,更不是奴才,咱们可是主办方的执行人,而且以后要和官府的联合起来,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都可以直接甩给国师大人!所以说,怂什么呢~” 霍小武和乌驹尔顿时昂首挺胸地办事去了。 有两三个得力的人在,什么事都要轻松很多。但唐小酥还是很忙,毕竟有些事就得亲自上。 没道理让蔺大人只花不赚,聚友楼当然是贵宾会员定点消费地,得拿出点能让人馋得自愿掏银子的东西才像样。唐小酥得亲自出花样,出菜单,聚友楼又招了一批厨子,全送去无影堡培训去了。 天天忙得转不过身,偶有闲暇时,小爷还得去关照百里红冗唐黛这些姐姐妹妹们的女士用品发展大计。 劳神的事比废体力的事更令人疲累,唐小酥每天回屋收拾完,基本上都是倒床就睡的,这样下来,和蔺南彦的交流就直接约等于无了。 蔺大人除夕过后就一直有点抽风状态。 白天忙着倒不觉得,一到晚上就明显了,主要表现在睡觉的时候。 唐小酥睡觉不喜欢靠墙,自从蔺大人把床封了一面,她就踹他睡靠里那边,蔺南彦不敢争辩,睡的时候乖乖的,一旦小爷睡着了,他就翻到外面来,也不敢碰着她,就睡在床沿上,偶尔动一下就掉下床去了。 但这货就摔了两次,后面像是练出来了,睡得很稳,唐小酥故意翻身到边上也没把他挤下去,才发现这家伙其实根本没睡。小爷当他神经病发作了,不想管他的,但几次三番下来,又有点心疼。 人怎么能不睡觉呢!这特么是要提前做尸卫吗? 第101章 蔺大人惧内 蔺大人不知发的哪门子疯, 问他,他也不说。 这种事情也不能和师父讨论,小爷猜了无数总可能也没猜出是怎么回事。 那就只能往言情剧的套路上想了:深爱的人一般遇到生命攸关的难事, 都会为对方考虑,害怕对方伤心难受担忧过度, 又或者是害怕最后的时光在别人的同情惋惜中度过, 总之就是瞒着,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突然就死求了! 我去!这还真是蔺二缺这种一根筋的人干得出来的事! 唐小酥被自己的脑补哽到差点心肌梗塞,惊了一背心的冷汗,诈尸一般从床上坐起来, 面无表情的看着蔺南彦。 蔺南彦:“……” 才刚翻过来,还没来得及躺下的蔺大人僵在床边上。 唐小酥:“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要死了?” 蔺南彦心虚地坐在床边上穿鞋:“我,没事。……我只是起夜, 出恭, 对, 我去出恭。” 然后他镇静地起身出去了…… 嘛的!连披风都不穿!还说没事! 唐小酥烦躁地起身,一肚子气没地儿撒,抬脚就把床那边的隔板给踹掉了。乒铃乓啷一阵暴力声响,跟拆房子差不多。蔺南彦在屋外听得一揪一揪的, 没敢进门。 过了许久, 他还不进屋, 唐小酥气得大骂起来:“你是没吃饱在喝西北风呢?还是觉得红冗那感冒药好喝想去分点儿!杵在外面干嘛呢!” 蔺南彦:“……” 不被骂还不觉得冷的蔺大人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中衣,站在寒风中冻得有点骨头疼了。 他连忙进屋, 唐小酥发泄过了, 又缓下语气来,像话家常一样的态度趴在床边上:“不习惯睡右边你说啊,干嘛每天翻来翻去的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睡得跟猪一样,所以不管你搞什么我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睡眠其实很浅吗,只是因为放心你,所以才懒得动弹。”并不代表你干什么我都不知道。 “嗯,我知道,以后不会了。”蔺南彦有点小心翼翼的,特地站在暖炉边上烤了一会儿,暖和了才上床去。唐小酥心中一软,又嬉笑着滚进他怀里,也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干嘛要把床钉得跟个棺材板样还非要我睡里面吗?” 蔺南彦咽了咽唾沫,也觉得自己的担忧有点杞人忧天,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老是担心你会离开我,我怕我守不住你。”他惨笑了一下,望着罩顶叹息一声,才慢慢地说下去:“之前你说你们村儿没在大越的地图上,就算身体是睿帝的女儿,心里也不当是,我也没当真,可除夕明明那夜,你连墨白把你当药人养着的事也不在意,我就……不得不相信你来自异世界,这些天,眼瞧着你安排他们做这个天下第一武林大会的筹备,许多事,只怕是墨白也不可能比你更周全……” 她的智慧与气魄,都不是这个世界能给予到的,她对金钱权御都很淡然,似乎看所有事都很了然,看透了那些尔虞我诈的名利纷争,什么事总能在第一时间抓住重点,似乎没有什么能让她惊慌失措,除了对杀戮特别反感,其他也没什么能让她挂怀了。 唐小酥安静地听他絮絮叨叨半响,有点好笑:“哈,搞半天你就是怕我跑了?蔺爸爸,你有权有钱有颜,还一心一意围着我转,我有病吗我还跑,我恨不得腿长你身上!” “真的?”蔺南彦怔了怔,低头看她,感觉安稳多了,但还是有点担忧:“可我所感知的你并不喜欢这个世界,你的那个世界,绝对比这儿好多了,你舍得?” 舍不得能怎么样?唐小酥抽眉:“我是死过来的,尸体都怕早被烧成灰了,回去当孤魂野鬼吗?”她捏了捏男人的脸,又嬉笑起来:“再说,这儿不是有你嘛,还有师傅,以后还有孩子,那我在这儿就有家了,有根了,哪儿也不会去。你担心这些做什么?” 见他神情舒缓了许多,小爷觉得有门儿,这安慰方向靠谱,于是继续道:“而且那个世界也并不完美,除了没那么多明目张胆的杀人事件,就生活用品交通出行比较方便点儿,其他也没有多好,压力大不说,空气也没这儿纯净,食材没这儿靠谱,人心也不好说,我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亲人也没几个知己好友可以惦念……” 唐小酥也叨叨一堆,中心意思就是,再死一百遍也不可能想回去,除非脑子空了,不然就算被拉回去也会奋力冲回来!另外又加拍一波彩虹屁,把蔺大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简而言之就是她唐小酥就是捡到宝了…… 然而蔺大人沉默了半响,只问了一句:“那你能不能提前嫁给我?” 唐小酥:“……” 唐小酥被他那‘我所有一切都准备妥了就差你拜堂’的脸,噎得差点被口水呛死。 蔺南彦不再说话,偏头望着床外像是在发呆。 所以说,哄人的话,讲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唐小酥郁闷了半响,才小声哼唧:“你说得对,我不喜欢这个动不动就杀人的地方,我想念那个世界,可是我回不去了,所以只能保留点那边的习俗,当个念想。”她翻了个身,有点鼻音,“你要是能理解就理解,理解不了当我没说,大家都有底线,我是不会妥协的。” “那是因为回不去了,万一还能回去呢?” 蔺南彦又陷入恐慌,感觉心都没个着处。他一脸你终于说实话了,又凄凄惨惨的:“所以你如此积极筹备武林大会,目标明确清晰,所有事有条不紊,与你的预想分毫不差,以你这才能,达到下地宫找到越蠡尸身剥了虫母,带出睿帝与瑰钰夫人合葬的目的应该恨快吧,都不用等到你下个生辰……” 确实如此,一切都很顺利。这几天先到的那些武林门派都很积极,配合度十分地高,甚至还有几分上赶着的情况,与唐小酥的预想真的是分毫不差。 唐小酥听着还有些得意,越发觉得师父看中的男人果然不错,捧着我,自己还挺谦虚的哈哈哈。 她刚想说:那还不是多亏你配合得好呀~ 然鹅,蔺大人自寻死路一样补了一句:“解除了长生蛊,我们是不是就没有关系了,你就……”可以走得毫无负罪了?” “啪!” 唐小酥轮着胳膊甩了他一个耳光,直接将蔺大人打懵了。 蔺南彦:“……” “没有关系!!”唐小酥忽然而来的愤怒,感觉棺材板都压不住。“没有关系?那咱们卿卿我我这么久算什么?没有关系!那你这么理直气壮跟我睡一起算什么!” “我……”蔺南彦刚吐了半个字,就被小爷一脚踹下了床。 唐小酥简直要跳起来。 “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混蛋!王八蛋!臭流氓!” “滚!” “没关系不用等到以后,现在就可以没关系!” 蔺南彦:“……” 被人这么怼着脸骂,蔺南彦半声都不敢吭了,但心却被这暴跳如雷的一巴掌扇回了实处。 原来她没有不在乎,她比你知道的在乎多了。 她不在乎的那些本来就不值得在乎。 这回踏实了。 唐小酥指着他鼻子骂了半响,指端的银光晃到眼,气愤得不管不顾了:“王八蛋!你把戒指还我!” 蔺大人当然不可能把戒子还给她,他背过手,淡定地取了衣服穿上,还批上了披风,十分镇静地鞠躬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这就出去冷静自罚,你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不值当。” 然后退出门外时,心情还很不错样! 唐小酥:“……” 你大爷的!这货在高兴什么?! 小爷生气了,那真是无影堡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知道。 唐小酥先是搬去了百里红冗的院子里,自己单独住,蔺大人跟屁虫一样搬过来住她隔壁,天天晚上守在门口。无影堡现在虽然是百里宏哲当家,但实际上还是蔺大人说了算的,下人们摄于姓蔺的积威,见到小爷都会躬身一揖替蔺大人说句好话:“蔺大人知错了,求小爷原谅他吧。” 明明是两个人的私事,现在人尽皆知,明明是生气了,却搞得跟当众秀恩爱一样。 嘛的!唐小酥更生气了! 小爷铁着脸从无影堡搬回了平阳城帽儿胡同十八号,并吩咐下面人:“谁敢给姓蔺的好脸色就给我滚!”并在院子门口挂了‘姓蔺不可入’的牌子! 可架不住姓蔺的脸都不要,还是进来了。 苏婆婆笑嘻嘻地说:“那位大人说他现在随夫人姓唐。” 姓唐的蔺大人在院儿里磨磨唧唧和玄机门的小子们抢活儿干。 每天辰时初来,亥时末走。 从气得小爷跳脚,到对他视而不见,也就两天。 第三天他不但进屋了,他还上桌了。 蔺南彦一本正经说:“你跟姓蔺的生什么气,他就一个被蛊虫吃了脑子的傻子。” 唐小酥嫌弃地看着这个傻子:“……” 蔺南彦又说:“我不同,我是你夫君,我入赘你门,我跟你姓唐的。” 唐小酥横了他一眼,他又补充道:“未婚夫君也是夫君,你看戒指还是你给我戴的呢。” 男人脸皮厚起来真是无敌的,唐小酥恨恨地吃了一口菜,想假装他不存在。 蔺南彦又可怜巴巴地说:“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傻子才干的蠢事了好不好。都气了这么多天了……” 唐小酥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了,但还是不想理他,蔺南彦又摸出一个娟绸小盒子,十分郑重地捧在她眼前:“你要的最闪亮的宝石我找了好几种,你看看是哪种?” 没有女人能拒绝闪亮的宝石,唐小爷也不例外。 唐小酥总算打开了盒子。 说实话,唐小酥根本分不出来钻石和其他宝石的区别,也就看不出这里面有没有钻石,只觉得那几颗小石头都被打磨得又闪又亮,好看极了,闪亮程度与钻石也差不离。 “我都要。” 蔺南彦非常识时务地点头:“那我给你打套头面。” 唐小酥点了点头:“嗯。” 那就是不生气了,总算get了老婆大人的喜好,蔺南彦淡定地收拾了盒子给老婆大人夹了一筷子菜,端起了自己的碗。 饭后还主动去帮苏婆婆刷了碗筷收拾厨房。 明天就是十五了,碰头会不简单,唐小酥只管核心那点儿,其他与朝廷相关的一抹多事都是蔺南彦在配合,这几天都有许多朝廷大员闻讯派人来勾兑的,也有亲自来的,还有那些武林各大派的探子都借着拜年在小院儿周围进出。 蔺南彦向来就是个豁得出去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接待人也不避讳,甭管来得是多大谱的人,在刷碗还是继续刷,在扫地还是继续扫,让人在旁看着,想说啥说了便是。 这都是些惯于看脸色的主,瞧见蔺大人跟个仆子样地忙活,也不知惊掉了多少人下巴。 现在是瞎子大约也知道,那一脸臭脾气的小丫头有多重份量。 但到底没人敢嘲笑什么,只不过蔺大人惧内的名声是没跑了。 蔺南彦:惧内又不是缺陷。 作者有话要说:蔺南彦:都说听老婆话才能发财。 第102章 碰头开始啦 碰头会如期进行, 大大小小的武林门派头儿还是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光天化日的在官府的地盘聚众集会,那声势叫一个浩大。都是头儿嘛,怎么着也要带上三五十个徒子徒孙才能显示出自己的帮主派头吧, 大门派就更别说了。这可是在官府的地盘,万一这是一个圈套, 不小心就被围剿了呢, 大家都很惜命, 多带点人是准没错的。 可在足够的利益面前,大家又都可以是亡命之徒。 隔壁老肖头儿家高兴惨了,他们一上午就以成本十倍价卖了两千多个小板凳。 多亏了小爷提前指示老肖头去把附近城池的同行都集聚起来成了一个篾器行, 提前备着的。 玄机门的小子们也很高兴,现炒的胡豆瓜子儿都断货了,还得飞奔去别的城调存货过来。城南小食摊子街也直接搬到城西来了, 幸好有蔺大人的建筑工程队调度, 统一了摊子铺面, 这回真是整整齐齐的,美观又卫生,连带食物看起来也高档了许多,那价钱当然也翻了几倍。 武林人士都讲究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 怎么能跟小食铺讲价呢, 再说小吃涨几倍其实也没多多少, 他们出手那叫一个豪爽,反正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这样的奢华日子。 整个平阳城空前热闹, 这样的集会一年多来个几次, 大家的幸福感都会多几倍呢! 也幸好,唐小酥让人撘的场地已经考虑了半决赛什么的,场子够大, 不然还装不下这么多……人头。 至少负责现场治安的齐阜齐大人就是这么数的。 齐阜:“按估计,一般出门都带十分之一的人,往上算,应该能估出这些帮派有多少人吧。” 肖白:“也不一定,有些打肿脸充胖子的呢!还有深藏不露的呢!” 齐阜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跟过小爷一段时间后,胆子都肥了不少呢,居然能直接杠上司了。 蔺南彦:“你数人头做甚?难道你还想挨着去剿灭吗?” 蔺大人心情不错,神情舒愉,从内堂出来做巡视工作。 这些日子虽然是真的分床分屋了,但心里踏实,而且还不用费神客服某些尴尬的反应,反而休息得不错,整个人气色比以往鲜亮了许多,正可谓风光霁月了。这回四大美男站在一起,蔺大人应该也不会垫底了。 齐阜说:“这不是兵部想征点兵的嘛?……大人以前还说人都让这些非法组织团走了,搞点什么事,还得去镇压多麻烦。不如……”征兵双赢~ 齐阜话没说完,瞅见小爷过来了,立刻展了笑脸迎过去。 蔺大人有点不高兴了。 唐小酥一觉睡到自然醒,还在院儿里吃了点汤圆才慢悠悠地过来的。 碰头会大局有国师大人主持嘛,她就一出主意的幕后,这会儿过来当然是来看热闹的。 “我去,来这么多人!”唐小酥对着人山人海感慨了一下,也不管旁边是谁,转头就吩咐:“去叫无影堡赶制一批成色差一点儿的小牌子来,越多越好。” 肖白躬身领了任务转头就走了,甚至没和边上的顶头上司打个招呼。 齐阜眉头微抖:这是谁的人啊这是! 唐小酥冲他道:“去聚友楼知会一声,晚上团圆宴要多准备两倍席位,汤圆儿一定要管够!” 齐阜躬身领了任务转头就走,走了好远才停下来发闷:我为什么要去跑腿? 齐大人另外吩咐了一个黑骑去跑腿,又回到小爷身边,唐小酥:“咦?你这么快?” 蔺大人横眼过来,齐阜登时一脑门汗:“卑职让小段去了,卑职另有要事想请教小爷,还望小爷指点一二。” 唐小酥揪眉:“现在就武林大会最大了,你还有什么其他事啊?” 齐阜顶着蔺大人的飞刀眼,硬着头皮说了关于兵部的需求。 唐小酥笑眯眯地看了蔺大人一眼,几乎没有考虑十分随意的就说:“这也算难事吗?反正前一百名也要封官呀,随便整百十来个校尉不就得了。” 齐阜还是没懂:“百十来个人算什么征兵?而且校尉……” 那可都是不小的官职了,也不是空头的文官,能带兵可是有实权的呢。 唐小酥笑眯眯地问他:“你底下能管多少人?” 齐阜:“四千,但一般底下校尉顶多只有八百人。” “那不就得了,一个八百人,百十来个就小十万的整编军了,你还嫌不够??”唐小酥很吃惊,“你还想要多少?” 唐小酥仿佛看见了蚂蚁啃大象还嫌肉不够,一边感慨一边摇头,悠哉地进会场去了。 齐阜还是一脸懵逼:“百十来个校尉怎么就小十万整编军了?” 小爷的路数估计只有蔺大人跟得上,蔺南彦心气儿可足了,不紧不慢地小声地解释了一下:“给个军衔,让他们自己招兵,他不罩着身边弟兄,难道还去集市招农夫吗?” 齐阜听得目瞪口呆:“让他们自己招……”这可真够绝的。 要不是武林大会选出来的,这样搞都算买官卖官了,可现在这武林大会可是天子牵头全国官民联办的,立刻就合理合法。这样一场大比试选出来的前一百,怎么也得有勇有谋有点真本事,至少比得过招来农夫再训练三五年出来的校尉。而且校尉招兵,那是奖励,武林各派的掌门也不好制止,不管各派藏得多深,那也是内部发酵了,进了军营那可就不再是武林门派的人了,相当于把这些闲的蛋疼的家伙集体压缩编制,捏在鼓掌了。 一箭三雕啊!最难得的是,看起来还是双赢局面,谁也不会拒绝。 那些家伙大约还会以为自己能掌控朝廷兵马了吧…… 齐阜又看了看那些对这场武林大会充满期待积极得不行了的武林人士,一时竟不知该是什么心情。不管怎么说,下面这些人都会是名利双收的,就是不知道最后顶层那些自认高深莫测的家伙们会不会吐血。 蔺大人冷了齐阜一眼,脸上是我很开明言语却有些鄙视:“怎么?你还有更好的主意?” 齐阜咽了咽唾沫:“没、没有。” 蔺南彦依然看着他:你这一脸怀疑是冲谁去的? 齐阜:“我只是很意外,能想出这么深沉而又周全的计谋,小爷的师父该是何许人呢?” 这天底下能有如此头脑的人,那就只能往自在散人身上套了。 如果不解释,可能会给墨白惹麻烦,蔺大人默了默,淡淡地说:“据她所言,这是她那个村儿,五千年历史沉淀下来的厚黑学,并非哪一个人能有如此才能。” 她那个村儿?她哪个村儿?历史比大越还久啊…… 齐阜还想问点什么,蔺大人眼神一冷:“此事乃一等机密,若是泄了半个字出去,拿你全家性命担待。” 这还问个屁啊,齐阜立刻躬身领命,再不敢议论半个字。 唐小酥进入会场内棚的时候,里面吵杂得厉害,昆江正焦头烂额。 这些掌门帮主什么的,都是些老奸巨猾的家伙,即便心里对这个天下第一武林大会抱有很高的期待,面上也不能露出来,碰头会嘛,武林大会的规矩还在协商中,当然得竭尽所能地为自己帮派拉更多的好处。 大约是这儿构建一目了然,没什么圈套暗桩机关算计可担忧的,整体气氛还比较和睦,就是在讨论问题而已。 昆江这会儿无比后悔,本来是该小师妹主持这个碰头会的,是他自己要赶着来撑场面,说小师妹太年轻会压不住这些老人精,便亲自接了这活儿,没想到这些家伙临时提了一大堆问题,要促成大会,他就得退步…… 国师大人恨不得在他们身上啃下几口肉来,怎么可能让利出去呢!所以话题就僵住了。 看到唐小酥进来的时候,昆江真的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看见小爷,其他人当然也看见小爷了。 虽然国师大人威严不错,大家都得给面子,但大家似乎更愿意给这个小不点儿面子。 当即就有人大声招呼道:“哟,小爷总算露面了啊!” 四周立刻就安静了,这话说得昆江跟个配菜一样,昆江也没生气,反而起身作迎。 “我当然得来呀!先给各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们拜个晚年了,今儿晚上吃元宵,聚友楼请客!小爷亲自给各位添菜了。”唐小酥笑眯眯的一路朝四周拱手作揖,将姿态放得很低,然后就安稳地坐到了昆江身边。 国师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师兄好。” 大家都很满意。 这才落座,问题就堆上来了,暮行云说:“天下第一武林大会这个奖项,第一名十万金,第二名五万金,第三名三万金,前一百入朝为官,听起来挺不错的,但是吧,这个数额对某些派系好像没什么吸引力。” 他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指地看向旁边一老头儿。 唐小酥看了一眼,那家伙估计很有钱,连衣襟冠带都是镶玉的,低调的奢华呀!有钱肯定看不上这点奖励,不过就算只有天下第一这个名头,什么奖励也没有,这些虚荣爆棚的家伙也不可能真的拒绝的,唐小酥一点也不虚。 东方正卿随即补充:“而且入朝为官,是什么品位?咱们大越入朝为官现在是士族推荐,也就是一般职位没什么吸引力。再说,武林人士入朝为官,也做不了什么……” 唐小酥了然,这货根子里就是代表士族的,他的门派估计也是士族养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毕竟现在这些奖励已经很吸引人了,再掰扯点好处那也没谁会拒绝。 唐小酥安安静静听完他们的拉扯,十分淡然地说:“可能国师大人没有表达清楚,现在寻大家过来,是要联合推出咱们这个天下第一武林大会,之前给大家说的这些奖励呀,那是针对参与武林大会比赛的个人奖项,金钱名利都属于个人,武林人士当然不可能入朝为文官,军部蔺大人已经保证,前一百都可以荐个校尉,有才者可见天颜,说不定还能封个中散大夫定远将军什么的。” 一说到可封校尉,土豪派就动摇了:那可是带兵的实权。 唐小酥又说:“不过这些和在座的利益牵涉不深,就算各位不加入,相信你们也拦不住你们底下的出色弟子出来挣这份荣誉,所以我们不妨将眼光放长远一点……”唐小爷一脸仓鼠乐子地眨了眨眼:“咱们在座都可以是主办方哟~所有得利以后可以按比例分层哟~外面的热闹大家都看到了吧~想一想~想一想~” 颇有诱惑力,大家就不由自主地散发思维胡思乱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快要完结了吧。感谢在2020-08-16 11:16:16~2020-08-18 22:2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碰头大会中 大家还在震惊暗喜底下可能出几个甚至十几个校尉的时候, 对这个联办武林大会的主办方能有什么收益还缺乏些想象空间,都知道能赚,但不知道具体能赚在哪儿。 唐小酥等了一会儿等来大家伙迷茫的兴奋劲儿, 小爷也只能再做引导了:既然是天下第一武林大会,总不可能只有参赛者嘛~那肯定得有观众吧!咱们也不可能平白表演, 肯定得收点入场券什么的吧, 我们大越王朝, 这么宽广的疆土,好武者多不甚数,南来北往的人都聚在一处吃喝玩乐都是花费, 那么多商贾富户,总不能只进不出吧~ 在场的人精们耳朵都听热了,各个蠢蠢欲动的样子。 小爷还在吹:“但我们也不可能强行消费, 所以我们这次大赛过程将非常有看点……” 唐小酥将现代选秀节目流程照搬一套, 添添减减改头换面拿出来随便一说, 什么预选赛,初级赛,半决赛,大决赛, 还分片区……还要聘请全国最知名武林前辈为裁判, 外加个性化名誉导师, 中途歌舞表演,赛前音乐推送, 赛后话本儿宣传, 另外还有宫廷画师绘制人像记录……这时代本就娱乐匮乏,那帮家伙哪儿见识过这种祥景,光是听着, 就自己都想参加了,再想想那些吃饱没事干听个小曲儿都积极得不行了的‘金主’,不说别的,光入场券的收入都很可观了。 当然,小爷嘴里的金主,肯定包括了在坐各位,但在坐的可没这么想,毕竟都到这位份了,谁还没有几个扎眼的土豪亲朋好友呢~ 气氛逐渐热烈。 昆江舒愉地靠在椅背上,心中感慨不已,小爷可是半步利都没让,等于画了个饼给他们,这帮老奸巨猾的家伙们竟然就已经开始啃了。 唐小酥见气氛差不多要燃了,又添了一点油头:“在坐各位都是武林前辈,名望早有,也不可能下场和那些毛头青比试,掉分儿,但是各位做这个名誉导师可绝对没问题的。说不定这武林大会最后,各位的名气还能远超那个第一名呢。” 许多人纷纷附和 ,连那个从头到尾冷着脸高傲装逼的老头儿也欣然点头。唐小酥立刻话头一转:“当然,咱们这主办方也不是说谁想加入就能加入的,人力物力财力,总要证明有这个实力,才能主办这样一场盛会吧~” 这是当然的,所以在坐都没有异议,可国师大人都惊呆了,他以为让这些家伙加入就已经要费尽心思了,没想到还能让他们上赶着花钱来加入。 唐小酥又十分坦诚的说:“这只是证明实力的成本,以后都会用在大会各种开销中。因为是一场盛会,所以各方面都要统一调度,避免良莠不齐不能相当,让天下人看笑话。” “当然,朝廷不会白来这么一出,是要先抽一成,用于维持大会的统一性和唯一性。”唐小爷缓了缓,将这点特别地提了出来,“毕竟咱们这个武林大会的流程不是秘密,很有可能就会有其他势力乱来一气,所以,如果没有朝廷批文和总部签发的双向许可,任何私自举办都是非法集资,聚众造反,朝廷将带兵围剿,没收所得。” 这是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家都了然于心了,那个低调奢华的老头儿终于开口了:“小爷可以直说,加入主办方需要什么条件?又需要多少个主办方呢?” “咱们陛下牵头举办这样一个全国性的武林大会,那就不是旗面上说说,少不得要分成东南西北八个大的片区,那每个片区自然需要一个主办方和几个联办方。” 唐小酥始终都笑眯眯的:“分开来的投入其实也没多少,咱们现在这个场地就玄机门在蔺大人的黑骑卫队协助之下用时十天完工的,大约人力一千人,物资两万两,算上之后开赛了的花销,成本起码二十万两压底,所以,要做主办方,最少得有二十万初始投入,当然,我们这个最后收益是按比例分成,所以二十万往上,各位随意。” 听到二十万,四众都抽了一口冷气,但二十万两银子还在承受范围内,也就开始窃窃私语。毕竟钱拿出来那个保障就成了大问题,万一被人私吞了呢~ 东方正卿提出疑点时还别有所指地看了国师大人一眼。 唐小酥:“这简单呀,大家投票选一个大家都信得过的人来做这个总账先生,让他管银钱不就行了嘛~” 这确实简单,可在坐各位你瞅我嫌寒酸我瞅你嫌油腻,只有四大公子还算大伙都瞧得过去。可众所周知无影堡被朝廷吃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百里飞没有发言权,更不可能做主管钱,暮行云江湖气路子野,拿了钱说不定会造反,东方正卿代表士族本来就有钱,再把钱给他管,怎么就那么让人胃里泛酸呢~ 这时候风光霁月的蔺大人从外面进来,犹如带着一身正气,把希望之光带与众人。 大家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决定:“就请蔺大人做总账先生!” 蔺南彦:“?”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老婆大人放光的眼神,还是先领了差事再说,蔺大人还没落座就拱手还礼:“承蒙诸位厚爱,蔺某义不容辞,定当竭尽所能。” 这回大家都满意了,放心了。 东方正卿是不缺钱派,解决了最大的问题,立刻摇着折扇一脸惬意:“二十万两而已,不归山庄愿投五十万。” 哇撒,土豪! 暮行云也淡淡一笑,随后加入:“旧机宫也投五十万。” 哇撒,又一个土豪。 有两个土豪捧开场,就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三十到四十万的,唐小酥小算盘还没开啪,那个低调奢华的老头儿终于又开口了:“琼华州玉珏宗投十万……黄金。” 哇塞!超级大土豪! 唐小酥连忙鼓掌:“果然是大宗门大手笔,我玄机门愿效全力为玉宗主鞍前马后,让出大决赛终极导师头衔一名。” 那位玉宗主终于弯唇笑了。 唐小酥一脸谄媚地冲他点头:“当然,像咱们玉宗主这样的大主办方肯定是有签许可批条的权利的,比如指定大会参赛者的食宿地点,大赛中途歌舞周边器物等一系列的承办商的指定。” 这简直名利双收! 还能享受一把权力顶峰的滋味。 现场气氛立刻燃了。 不加人简直是肠子都要悔青,投少了都不行。因为小爷说,晚上团圆宴主办协办单独包厢,还有些‘攒金内幕’要私下分享。 这会儿就是报名加入直接报数了,国师大人亲力亲为做登记事项,接下来便是牵开地图划分东南西北八大片区了,当然要因地制宜嘛,自己地盘里谁也不想让别人来做主办方吧,这些人暗里较劲儿连午膳都没时间管,可热闹了。 这就不用小爷再费什么心思了,让他们争去吧。 “这里就交给你了,数好你的人头去~”唐小酥开玩笑似的拍了拍齐阜,就拖着蔺大人走了。 碰头会进行得十分顺利,傍晚齐阜一脸恍惚地拿着确定的主办名单给小爷过目,大家都有点惊诧。 那可不是一张轻飘飘的名单和数据。 那可是两百多万银子!! 齐大人经常调度军需,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可还真没捧过这么贵重的名单。 昆江没想到这么说说笑笑就随便进账二十六万金,看着小财神眼神都不一样了。想想自己以前那些筹谋算计,还搞得那么血腥,结果收入还不如这一天的尾数,真是无比汗颜。 唐小酥也没想到这帮家伙真特么有钱!年前花了蔺大人几万两银子,转瞬就翻倍打滚地赚回来了,小爷的心情当然会十分愉悦,不过看着国师大人那一脸丰收样儿就忍不住刺他:“这银子你顶多动用十分之一,你也说那些老奸巨猾,人家没人是傻子,你要是现在就一口啃死,那可就没有以后啦。” 昆江敛了敛笑意,其实这会儿小爷就是放个屁他也会当金科玉律的,但人阴险惯了,就会忍不住套路:“哦,小师妹是说以后还能挣更多银子?” 唐小酥撇嘴:“那不是废话吗?现在这些银子是成本,人家既然舍得出这么大成本,那说明底下地界里赚得回来,以后总体收益也是要拿出来分成的,朝廷其实什么也不用干,凑个热闹就分三成,肯定不止这点点。” 昆江听得耳热:“这么说,你还真有攒金内幕给他们分享?” 唐小酥也不傻:“忽悠他们的你也信?” 国师大人满意的走了。 蔺大人很恼火:“这么多银子还得派人守着。” 唐小酥开玩笑道:“让你的尸卫住在金库里不就行了嘛~” 蔺大人毫不挑剔:“也行,就是提取的时候麻烦点儿。” 唐小酥抽眉:“什么呀,脑子不转弯,非要全放在金库里吗?意思意思得了,你多开几个连锁钱庄,分散下去呗。” 蔺南彦笑了笑:“最后真的像你说那样能分给昆江很多银子?” 唐小酥:“忽悠他的你也信呀?” 蔺南彦感慨道:“墨先生还怕你搞不定那些人,特地送了东西过来增加筹码,结果根本用不着啊~” “怎么可能用不着!”师父出手定然是好物,唐小酥眼都亮了:“这可以再添一点噱头,让那些傻子买单。” 蔺南彦不关心那些傻子,只问:“话说,我到现在也没看出来,这武林大会和尸卫的将来有何关系,你不会连我也在忽悠吧?” “不是……你这家伙什么都当真的,我怎么敢忽悠你。”唐小酥差点笑成个傻子,“马上就有关系了!之前不是让你统计了尸卫家属名单么,你在里面选一批颜值武力智力都过得去的,让他们去报名参赛,然后咱们把他们捧起来,随便造一波势,那就差不多可以见皇帝,弄个英雄纪念碑了。” “英雄?!”蔺南彦心里震撼了一把,在世人眼中心里,尸卫都是皇帝手里杀人不眨眼的武器,提及便浑身战栗,可在她这里却是‘英雄’。 唐小酥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英雄啦,这个国家的统一,他们都出了大力,奉献了全部生命与力量,值得人们怀念啊!以后就只能全部安葬在地宫,弄个纪念碑是方便人们祭拜。” 把皇家王陵空出来给尸卫安葬……蔺南彦咽了咽唾沫,骨子里那点尊卑观念还有些放不开:“把睿帝请出来,给他们腾位置合适吗?” 唐小酥更理所当然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暴君屠城,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有什么资格葬在那么好的地宫里,让他出来与我娘合葬还亏待他了吗,那都是看在他们相爱的份上了,勉强算是我爹,不然,我能将他直接扔路边上让人践踏还债!” 蔺南彦目瞪口呆:“……” 提起暴君,唐小酥莫名有些气愤:“见鬼的父债子偿,他犯的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尽力给他还转,让他能无牵无挂地与心上人在一起,已经够意思了好吗!” “你说得都对。” 蔺大人半句都不敢反驳,只能转移话题:“那个,尸卫家属要怎么捧?需要提前备点儿什么吗?” “这个就要全靠你了!”唐小酥眯了眯眼,一把搂上蔺大人肩膀蹭了过去,贼兮兮地笑:“我们那儿表演前都习惯先卖惨,卖惨你在行,你抽空给他们培训一下,抓一些特别的感人的悲伤的点来无限扩大,到时候让玄机门天上地下一吹,那势头准比惊涛骇浪!” 蔺南彦:“……” 蔺南彦被那卖惨你在行窘得不行了,偏生还一个字都辩驳不了。 果然曾经浪出去的债,始终都要还的啊~ 碰头会结束得十分完满,大家都很高兴,夜里团圆宴推杯换盏那可是堪比亲兄弟。这会儿不方便有朝廷的人,蔺大人招呼别人去了,日理万机的国师大人为了让小师妹放心放手的忽悠人,自然也没在,反正他又得了一笔丰厚的银子,当然要忙着去安排别事情。 唐小酥独自与那几个大佬一桌,也丝毫不显怯懦,几位大佬反而还有点捧着她样,举杯敬她酒。 唐小酥自在得很呢,就举着果汁杯子与人家挨着碰杯了。 暮行云与东方正卿当然也在此桌,这俩是唯二的青年一辈说得上话的,当然有些老家伙不便问出的话题,由他两起头就再合适不过了,毕竟这两个人都跟小爷有不错的交情。 暮行云:“小爷不妨与我们预估一下,这个大赛究竟能有多少盈利?” 唐小酥:“盈利嘛,当然得看这世道,大家对名利有多舍本喽~” 东方正卿:“有些人自然是舍得穷尽毕生的。” 唐小酥:“那不就得了,咱们可以多开设几个榜单嘛~让有钱的有地方花钱,有人的有地方用人啊~” 众人聚精会神,暮行云:“比如?” 唐小酥:“比如,江湖人气榜,富豪栽、额……应该是栋梁栽培榜,十佳综合素质榜,朝廷提拔榜,导师器重榜,画像畅销榜,话本最受追捧榜等等,名目嘛,至于怎么操.作大家应该都懂哈~” 众人:“……” 要不是看着这是一个小女子,就凭这主意写出来,他们恐怕都会觉得是混迹江湖朝堂几十年的老辣才有这本事。席间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又绽开笑颜,这回就真是把酒言欢,皆大欢喜了。 唐小酥:唉,总感觉要把大家都带坏了啊…… 第104章 不务正业啦 大年十五过后, 天下第一武林大会便红红火火的开启预选赛了。 海选参赛选手限制了年龄,三十五以下的。 这是给国家选栋梁嘛,当然主力军得放在年轻一辈里, 唐小酥原本是想这二十五就差不多得了,毕竟蔺南彦暮行云这一波二十几的都已经是成名高手了, 再放老一点儿, 那不是什么妖怪都要放出来了。 可是要给尸卫的嫡亲血脉机会, 那帮人基本上都比蔺南彦大,孙子辈儿又太小,这才无奈到三十五的。 面向范围大, 年龄放宽了,各种奇葩选手出没,预选赛就看点爆炸, 四处都忙得一逼。 为了避免海选现场人山人海, 耽误大家正经工作, 所以现场观众那得是抽签才能进去的幸运儿,那当然也方便现场小故事幕后加工润色嘛,出丑了的,花钱还能摆平。 唐小酥天天看玄机门的话本子都能笑到肚子疼, 就更别说那些看现场的。 大门派的天之骄子怎么能忍受与这些人齐头并进呢, 这个顾虑小爷一开始就考虑过的, 所以当东方正卿提出来的时候,小爷让无影堡打制那批特别的小牌子就排上了用场, 主办方当然有权推举门下弟子直接参与初级赛的, 拔尖的,可以直接参加半决赛,算是坐主办擂台, 还有其他名额,可以有偿推荐给其他门派…… 一句话就是只要有钱,啥都好办。 这场海选,有门派撑腰的,当然可以高人一等,本来就是为了薅羊毛嘛。 可那些老老实实参赛的人也并不亏,毕竟海选晋级就奖励,还有个平台可以展示自己,那可是能得到诸多好处的,所以就算出贱刷笨也有许多人削尖脑袋往里扎,当然,有这些人的加入,茶余饭后的谈资更多,画本子更好卖嘛,主办方不会阻止的还会适当的给点奖励,这当然是小爷特别提点的。 各大门派要从中选择新苗子嘛当然是尽心尽力的,军方的人也在观望,这回征兵上来随便一训那就是精兵了,各地县丞各种登记,也顺便就人口普查了。大越王朝上上下下,为了各自的目的共同凑在一起做一件事,积极性空前的高,还大家都喜气洋洋的气氛,也是难得一见了。 不过有那些奇葩加入,尸卫嫡血的卖惨大军夹在中间就只是看点的一部分,一点也不突兀,大家接受起来也很自然,背后有人悄悄捧着,适时鼓吹,这波卖惨大军逐渐成为预选赛里拔尖的部分,成为争相追捧的苗子。 要讲尸卫的家族背景都是很硬实的,但那是家族背景,当初是嫡出血脉没错,可当了尸卫,爹老了家里就是兄弟那一波当家,转弯就隔房了,更何况,现在兄弟那一波也已经老了,兄弟人家也是有子嗣的,人家掌权了,有多少能记起是叔伯当了尸卫才得的好那可就不一定了,再过些年头,底下开枝散叶一大家族,你这边儿都出五服了,那就是富贵与你如烟云没你什么事儿了。 蔺南彦要给尸卫的嫡亲血脉考虑将来,其实他自己也理不清这当中的说道,更无从解释,只是觉得不甘心,就像自己家族,想想都糟心。这是一件令他头疼且为难的事,他也只是试探着给心爱的女人提了一下自己的规划,但没想到的是,他一提,唐小酥二话不说就支持他,不问缘由,还表示理解。 人大多时候都是自私自利的,谁也不是圣人,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也有边厚,站出来当尸卫的人,是自愿还是被放弃或者被胁迫,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不过小爷说得比较好听:“当初作尸卫虽然是暴君逼迫,但到底是在兄弟们中选的时候,自愿站出来那个,牺牲自己为家族作贡献,那肯定是品行高尚的,嫡血也差不到哪儿去,大越王朝就应该交给品行高尚的人手里,这样老百姓的日子才会更好,将他们推出来那是三赢!没什么好说道的。” 连那份私心都给了个完美的借口,蔺南彦当时就被温暖的一塌糊涂:难怪自在散人也愿意什么事都听她安排。 一切计划比唐小酥预估的还要顺利,人流攒动,推起巨大的经济利益,利益驱使环环相扣,预选赛完了初级赛事就各方码着,力求“公平”了。这时候那些所谓的栽培榜单里花银子的大户还没几个,唐小酥便央着墨白拿点好东西出来钓鱼。墨白的私藏确实很多好物,随便拿点出来都是能引起武林轰动的,可他舍不得。 墨白:那是给咱嫡传弟子留的…… 唐小酥哭笑不得:“那您随便再打件兵器呗,或者写张驻颜健体方子,鬼扯一套武功秘籍什么的。” 反正只要用上自在散人的名号,便是一坨屎,那也是香的。 墨白答应了。 唐小酥便放话出去,说是此次武林大会效果空前,引得一些归隐大能的关注,愿意为大赛总决赛添加彩头,这其中归隐大能的描述,当然都是冲着自在散人的,就这种不明了说,但大家都懂的套路,反而令人深信不疑,省了很多证明的说道。 那总冠军的奖励可就值得人全力一搏了。 各种榜单背后的数字果然刷刷地涨了起来。 所有事的安排过了,大家都有事忙,就连墨白也在为最后总决赛冠军添加彩头重拾锻造技术,偏偏蔺南彦这这个总账先生闲得有点不误正业,天天泡在平阳城最大的珠宝铺子九宝斋里,亲自给心上人选制头面样式。 这也怪不得他,九宝斋里所有好货样式都摊开来选过了,蔺大人这不行那不好看一通挑剔,硬是没有一样合意的。九宝斋的老板擦着冷汗赔笑:“大人,这一批已经是咱们九宝斋从上京那边调过来的最好的一批货色了,款式都是时下最受姑娘们欢迎的,若您还是不满意,那咱们九宝斋可就真没有更好的了。” 金钗步摇玲珑簪细,确实精巧漂亮,一般姑娘们都会喜欢的,可咱小爷是一般姑娘么? 明显不是嘛~ 蔺南彦看着那堆珠宝发愁,他都能预见唐小酥拿到这种头面的心情,好看是好看,但顶什么用呢?又不方便……小爷一定会说,戴这些玩意儿你让我把暗器别哪儿! 嵩山遇险后,他们还是默认小爷的暗器别在头发里最保险。 难道打一副头面就只为了戴着在镜子前美那一会儿? 是以蔺大人决定亲自上手,打一副方便实用,又好看的。 这当然得苦心专研一下才行。 为了惊喜效果,蔺南彦都在钱庄金库那边画设计图,末了还能用银子先融一个打来看看,废了不少千足银。齐阜兴高采烈地来汇报工作时看了一眼,颇为意外:“大人如今也开始精研暗器了?” 只是暗器怎么不在炼器作坊去? 蔺南彦:“……你有事?” 齐阜还没来得及说话,蔺大人冷漠地撇了他一眼:“滚。” 齐阜连忙滚了,连工作都来不及汇报。 出去碰见肖白,最近大赛的事情实在太多,肖白也被提拔为统领副手,相当于跟齐阜一个级别了。肖白神秘地问:“蔺大人还在画暗器?” 齐阜点了点头,蔺大人制作暗器,那是高等机密禁止打搅,肖白愁了:“你看见小爷了吗?” 齐阜已经很适应肖白这种没大没小的态度,相处久了,还挺亲切:“没啊,小爷怎么会在这边?” 肖白说:“这可真是奇了,往时他俩恨不得粘成一个人,有蔺大人在的地方一定能找到小爷,这会儿可有一段时日各忙各的了,他们这是怎么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齐阜也有点意外,“听说最近小爷在寻找一种布料,上京西域都来了好多布料商,就在平阳城里呢,她身边时常一堆人,应该很好找吧。” 肖白叹息一声:“唉,以前是好找啊,可现在不行了,那帮人为了在财神爷身边多呆那么一会儿,真是什么办法都在用,除非小爷亲自点名的,现在找到她真难。” 齐阜:“那就只能在聚友楼等着了,酉时末晚餐,他俩肯定会在的。” 虽然打扰人家共进晚餐得脸皮厚点儿,但还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去等着了,肖白一脸无奈地走了。 唐小酥随便嘚啵点什么出来在有心人那里也是挣钱的商机,所以财神身边近身伺候的小厮都是各个势力的人精在各方面角逐后的赢家,他们甚至划分了时间段,全天候伺候小爷。 虽然身旁的仆子没一会儿就会换一拨,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但唐小酥一点也没有厌烦,反正她本来就有点脸盲,记不住人,是谁都一样,有人听话办事就行了。 财神爷最近都泡在成衣铺子和布料作坊里,一大群人跟在身边听她各种挑剔。 其实唐小酥就只是想做一件睡衣而已。 她当然知道蔺南彦在亲自给她弄头面,还是比较期待的,可总不能只等着收惊喜,没别的事儿干吧。感情上所有事都是相互的,小爷也希望弄个拿的出手的东西。 可对唐小酥而言,两个人的事儿当然是比较有私密感才好,并不希望拿出来炫耀,睡衣这种东西就足够情趣了,小爷想着反正以后是要穿给自己看的,那当然要越滑溜越好,好脱……毕竟垂涎某人的腹肌也不是说假的。 然而,布料怎么选都不满意,只能自己亲自专研了。 这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不过也显得更加有诚意。 他俩只有共进晚餐的时候会聊一点武林大会的事,表示自己也在忙,决口不提忙什么。 反正大家都在不务正业,也就心照不宣了。 唐小酥估摸着布料成品应该快出来了,便笑嘻嘻地寻找出手时间:“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的生辰呢~” “六月初六,就是下个月吧。”蔺南彦也想了想,那时候头面也该差不多能见人了。 唐小酥抿着唇,计算了一下时间:“嗯?那不是在半决赛前夕了?” 她瞧着对面的男人那伟岸的身躯,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的,难免暗搓搓地想象了一下给他扒光再穿上睡衣是个什么光景,关键是,怎么给他穿的,就可以怎么给他扒了……反正他整个人都是自己的呢~ 越想,就越有点难以控制面部表情,笑得眼都弯起来了。 “嗯,就是半决赛前夕。”蔺南彦有点谜,没懂这半决赛前夕有什么值得她如此高兴的,不由得猜测:“今天肖白送账单来了,银子是进账不少,但栋梁栽培榜第一已经被压了一头,要不要再压回去?” “啊?什么……压回去……”被翻红浪谁压谁呀? 唐小酥岔神着,根本就没听清说的啥,一听最后压什么,只觉得一股热息冲上,连忙捂了鼻子。 然而并未流鼻血,只是一脸爆红。 蔺南彦瞅着面前的姑娘秒变红虾头,只愣了一秒,便失笑:“你是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了么” 又!又泥煤! 唐小酥差点跳起来:“才、才没有!我就是最近吃太多火重的东西。” 蔺南彦没有戳黄,只弯着唇说起别的:“昆江使人来说,越连横想在半决赛前见一见你,你要去么?” 唐小酥揉了揉鼻子一脸怀疑:“越连横?皇帝老儿?他这时候就想见我干嘛?” 蔺南彦:“你要是不想见他,便不用理会。” 行,砂仁兵器就是厉害,谁的面子也不用给哈哈哈。唐小酥缓了缓又说:“反正也要见的,早一点儿晚一点儿没差,那就一起去见一见呗。”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某人食言而肥了五斤。 猫:……!!!感谢在2020-08-20 15:52:10~2020-09-03 17:0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320492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阴沟里翻船 见越连横, 计划里起码是在半决赛之后,让卖惨大军在大众的视野里活动够了,才找皇帝老儿出来炒一波热度, 激.荡高.潮,不过既然皇帝提出要先见她, 估计也是有什么事情求办吧。 唐小酥对见这个傀儡皇帝真没有什么心里压力的。 毕竟朝政的事昆江说了算, 军政的事蔺南彦说了算, 越连横这个传说中的皇帝,只不过是墨白为了保住蔺南彦性命用另一个身份随便拉出来更换蛊主用的,平时只需要在后宫里吃喝玩乐不干正事, 需要用到时才拉出来做门面而已的工具人。 一个纯粹的工具人。 但也是一个幸福的工具人。 毕竟天下在手,还不用管事发愁,只需要纵情享乐, 还有个贤帝名声的工具人可是绝无仅有了。 越连横应该要每日焚香祷告感谢上苍让他姓越身体里流着与暴君相近的血才对。 见到越连横时, 唐小酥还蛮意外的。 她一直以为这家伙是个在后宫里纵情声色的老东西, 起码也是山羊胡子一脸白,眼下淤青能赶上非主流烟熏底的造型才是能当一声皇帝老儿。 可没想到这货面色红润一脸方正,唇红齿白笑颜奕奕的外表看起来还能称得上十分英俊,只是眼底有一股阴翳让人十分不舒服。唐小酥随即一想又释然了, 皇族里毕竟没有丑的, 就算初代皇帝丑死, 传几代下来美女中和了,颜值基因也早提上去了。至于眼底那点阴暗的东西, 皇权至上的天下, 站在权利中心的漩涡里不阴暗才是见鬼了。 越连横堆着一脸假笑,选在上京鋖源(椭圆)宫最偏僻的一处宫殿接见的小爷。 她既不是臣也不是妃,而且也不想进击朝局, 万一脾气牛起来未必有人压得住,皇帝也是要面子的,在这隐秘偏殿接见到也没什么不妥。 唐小酥和蔺南彦都没有多想。 这一路上来,蔺大人开路,走在这皇宫大院儿和走在平阳城各胡同里也差不了多少,宫人奴仆见了蔺南彦皆是恭恭敬敬,禁军侍卫更是唯命是从。哪怕她唐小酥说一句这辇轿坐着不舒服劳资要坐皇帝那顶大的,恐怕也没什么问题。 可偏偏在这个看起来空旷到有些简陋的宫殿里,唐小酥却有点不自在了。 隐约有些不妥,却说不出不妥在哪里,毕竟这里一目了然也没有什么机关暗器,禁卫军与宫人都在殿外候着,除非地下忽然大范围塌陷,不然也没可能困住自己,况且蔺南彦还站他旁边呢,唐小酥暗暗宽慰自己不要乌鸦嘴:能有什么事!又不是苦情韩剧,还要结尾来一个嗝屁!不可能! 一通假兮兮的见礼过后,皇帝陛下依然笑颜奕奕地。 越连横起身拍了拍龙椅,扯开旁边一个盖着绸布的箱子,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了:“此番武林大会收益甚高,孤便想着,既然话是由孤牵头,那孤也为此准备了些彩头,爱卿过来看看,可否能出手?” 越连横朝蔺南彦示意过去,即便是假兮兮的,那也没有理由让皇帝老儿自己捧着过来献宝,蔺南彦有些无语地起身过去了。唐小酥有几分别扭的在椅子上磨蹭了一下,到底是没起来。 箱子里倒还真是几样珍宝,蔺南彦随手拿起一件,正要和小爷招呼,越连横一把推开龙椅旁的一个把手。 不管他要干什么,蔺南彦条件反射阻止,然而却还是慢了一步,那把手细薄不堪受力,已经断掉了。 唐小酥脚下的地板忽然翻转,哗啦一声,连带整个偏殿瞬间就倒塌了一半。 不是大面积塌陷,而是大面积倒转。 就像大海上的浮冰,受力翻了一面,面上的东西都变得微不足道,残垣断壁面前,十平见方的地面翻转后塌陷下去一个整齐的凹槽,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其实地面震颤的时候,唐小酥已经在做准备了,奈何是翻转,而且地下还有莫名的引力,简直是直接吸进去的。第二次被埋,也是一句我擦不能表情的。 唐小酥只能骂脏话了:我XXXXX。 这乌鸦嘴的属性是什么时候附加的? 不过还好,没上次惨,因为有准备所以没受伤,也没掉东西。 这说明,咱这不是悲剧是吧……凭劳资这么聪明,出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唐小酥拍了拍胳膊无语地吁了一口气,轻轻地靠在墙上静默了一会儿,开始默默检查随身装备。 药罐子火折子,暗器足份儿,还有自己特制的零食压缩小肉干和一些随身惯了的小玩意儿,只要有水,维持个七八天的体能没什么问题,还不会无聊。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乌漆嘛黑一片,但有微风袭来,墙面微润,这里肯定有水。 有风有水有活物……劳资就是活物里的大王! 唐小酥挑眉,扶着墙缓缓走了几步。 墙面光滑,地面平整,只有些随着翻转掉下来的座椅摆件,摔成渣渣,往上也不知道是有多少米高的,充拓着人工痕迹,唐小酥还感叹了一把古代建筑格局真特么牛逼,然后脸就绿了。 地宫就在皇宫下面,这儿应该就是地宫里了吧。地宫里有一堆尸卫,真是很不愿意回忆起嵩山溶洞里的耗子……日!劳资还没准备好面对一大堆丧尸……得赶紧跑…… 特么的越连横,劳资什么时候得罪这货的,刚见面就放大招啊! 唐小酥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屏住呼吸。 屏住呼吸能管多久?那特么尸卫都是不用呼吸的……唐小酥憋了一分钟便放弃了。 又安慰自己道:怕甚,劳资可是暴君的女儿耶!怎么说也是尸卫的主子!没道理憋死自己陪葬啊~ 这样一想,顿时把自己安慰到了。 但到底不敢太嚣张,她轻轻喘了两口气,慢慢又能平静下来。 唐小酥安静的扶着墙,顺着风慢慢走,一路分析:呼吸顺畅表示地宫里通风良好,有通风口,那肯定能出去。风里没有其他杂腐异味,应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莫害怕也莫装逼……唐小酥一面慢慢朝前走一面心里哼唧。 我打个酱油,这就出去,各位尸卫大哥不用过来打招呼了,谢谢啊…… 相比唐小酥的冷静,蔺大人可就冷静不下来了。 越连横成功得手,笑得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你别费劲儿了,断龙石翻转,这机关只能用一次,三丈厚金刚石你就是想从这儿挖开也不可能的!” 他甚至自鸣得意地报上目的缘由,开启碎碎念模式:“我不管他小爷是谁有多大能耐,但你对他唯命是从就不行!我才是你的蛊主!你要搞清楚!你想活下去必须依附我!你只能依附我!你迟早是我的尸卫!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没关系,我不在乎,我不需要你看得起我,我只要你唯我是从。” 蔺南彦难以置信,这个从没被人放在眼里的蠢货竟然能一击让他崩溃。 这大概就是她经常说的应沟里翻船了吧…… 或许是和唐小酥相处久了,让他也情不自禁觉得这世间美好大于阴暗,所有事她处理起来太过游刃有余,似乎所有人都能得到满足,她总能给出一个大家都愿保持合作的共同利益点,这让他竟然忘了,人性的贪婪,可以让一个蠢货在不知全情的情况下做出任何丧心病狂的事。 越连横既不能调动兵马,也没有能耐挥动权臣,甚至没有权利自由出入皇宫,皇宫里的宫人奴仆都知道他不过是被昆江养在皇宫里的开朝会时才拿出来用的装饰品罢了,蔺南彦当然不可能把他列入危险之类。 但也许是蔺大人和国师大人演技过于圆满,以至于越连横这蠢货没感觉自己是个工具人,他始终认为蔺南彦受制于他,不可能反抗他,也不可能敢伤害他。可这些日子以来,蔺南彦却守着玄机门小爷唯命是从,一直没有回京述职,更没心情应付这个蠢货。这个蠢货就破天荒地聪明了一回:蔺南彦敢这样,那定是因为小爷有办法缓解他的蛊毒之痛,只要除去小爷,那么蔺南彦便只能依从于他越连横。 所以,偶然在皇家族谱里发现皇宫地图上有这么一个机关时,他便迫不及待地招来他们实施行动。 越连横发现断龙石机关这个偶然,谁也猜不到,这货也就是随手一搏,甚至这个机关能不能用都并不确定,他连机关把手上的外壳那个龙头装饰,也是在蔺南彦和唐小酥走进偏殿之前才揭开的,但事实上这个世上最不可防备的便是偶然性,意外谁也料不到。 这机关不但能用,而且一旦用了便是毫无转机,神仙来了也扭转不了。 更何况蔺南彦。 血液似乎凝固,蔺南彦感觉不出自己是冷还是热,只觉得心脏都不会跳动了。他冷冷地盯着越连横,忽然笑了一声,反手一掌,直接将那货拍出老远,撞在柱子上又掉落下来。 越连横在地上滚了滚,瞪着眼喷出一口血来,难以置信地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声音,吐字艰难一堆问题问不出口,只能辛苦地抖动喉头:“你,你……?”我不是蛊主吗?你为什么可以对我动手? 蔺南彦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却不屑于回答。 自在散人给他换的蛊主,当然是从头到尾都是为他考虑的,实际上他从来就没有受制于什么蛊主。 他确实是痛苦过一段时间,但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 可是现在,蔺南彦却不得不面对阴沟里翻船的现实。 这个从不在他眼里的混蛋玩意儿居然暗算成功了! 殿外候着的宫人遭遇这样的变故全都吓傻了,趴跪了一地没人敢动弹,就怕蔺大人发疯下令尸卫屠了皇宫。离得远的瞧着,慌忙冒死去寻国师大人。虽然没人知道蔺大人和国师之间是个怎样的牵制,但无疑,在这个皇宫里,能够压制,或者说,能够在蔺大人发疯的时刻还敢上前交涉的人,有且仅只有昆江了。 蔺南彦双目赤红,浑身杀意三丈远就能感受得到了,面无表情静默地站在那个巨大的凹坑面前许久不曾动弹,像只来自地底的恶魔,似乎稍微有甚不对,便要开启人屠模式。 但其实他是僵在原地,也不敢动弹。 他心里一片荒漠,脑子也一片空白,眼前晃动着唐小酥那张顽皮的笑脸,往时扭着人家撒酒疯时又哭又闹倒是很自然,现在却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胸腔里一股邪火,烧得肝胆欲裂头顶升烟,神志都快毁于一旦,就怕一动,就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了。 但现在并不是悲伤的时候! 眼前那张笑脸像是在提醒他,万事都要往好的一面去想,蔺南彦情不自禁地套用了唐小酥的习惯,不停地勉力催眠自己。 公主殿下是睿帝血脉,就算下地宫也没问题,本来就要去的,现在只是提前了而已。 她不是一般女子,她聪明机警,实力超凡,凶狠起来我都打不过,她会好好的…… 我也要好好的,千万不要她出来我却先完蛋了…… 这催眠果然有些效果,蔺南彦才默念三遍,心里就平静了许多。 他缓缓喘了一口气,闭上眼继续默念糖式安慰大法。 昆江赶过来的时候,蔺大人已经用糖式安慰大法平静下来了,只是依然冷酷得不行,那声音像从地狱传出来的,沙哑得令人心头一紧:“就在这里吊起来。” 昆江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很是无语地看向一边佝偻地蜷缩在地上的越连横,然后挥手叫来禁卫军,将皇帝陛下吊在了大坑前的半根柱廊上。 国师大人并不关心皇帝陛下的死活,但是这坑逼将小爷搞没了,蔺南彦现在这状况,他也不敢多问,只能岔开话题说点别的事。 比如:明儿早上早朝大殿那椅子上坐谁呢? 蔺南彦横了他一眼,一脸爱谁谁,你自己去坐也行! 昆江笑了笑,其实这事儿他并不急,因为蔺南彦的状况,国师大人早就备好了,万一这个皇帝惹得蔺大人不爽被拍死了,那肯定得有替补的,所以越连横二号越连横三号,早就等得急不可耐了。 但现在发生这种事,蔺南彦还没发疯,那是不是说明其实小爷也并没有那么的重要,不过还真是可惜了,小师妹那脑瓜子可敌千军万马,没想到竟然损在这么一个傻子手里。 昆江真情实感地惋惜了一下,又问蔺南彦:“那如今,你预备如何?” 蔺南彦:“开地宫,接她出来。” 昆江:“睿帝当初退守地宫,是从里面关闭的,外面根本就打不开,你要怎么开?” 蔺南彦冷冷道:“砸开。” 昆江大惊失色:“你疯了吗?睿帝已死,地宫里一千多无主尸卫,放出来……” 蔺南彦并没理会昆江,只是淡然地发放了飞鸿哨,召集尸卫过来。 下地宫本来是曾经计划的一部分,公主殿下要下地宫带出睿帝尸身与瑰钰夫人合葬,既然开不了大门,那就势必要开一个盗洞进去,至于砸开,当然是吓唬昆江的。 不过说出口了,那种疯狂的念头却是压不下去,他是真想砸开! 他是疯了,他能不疯吗? 这世间如果没有唐小酥,那还留着有何意义,不如毁了,大家一起做尸卫,没有感情纠葛,也不必生老病死……多好。 唐小酥可能想不到,竟然有一天会被跟天下苍生什么的放在一个天平上,分个孰轻孰重。更不可能想到在某人心底,她会比天下人都重要。 扶墙走了这么久,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没感觉出什么危险,小爷胆子都肥了不少了。 摸着墙壁感触,一直都走在一个长廊里面,凭感觉是直行,应该没有绕圈儿。 唐小酥甚至都能皮起来了:进展不错,说不定拐角遇到爱……额,拐角遇到门就出去了! 正想着呢,就真遇到拐角了。 墙面断片儿了,唐小酥心里抖了一下,没来得急停住手,直接摸出去,离墙二十公分,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冰凉光滑小细块组合物……不是活物的感觉,像是铁器……应该是摆设吧? 唐小酥咬着唇,往下摸了摸,摸到刀鞘……额……往上摸了摸,摸到肩甲! 有积灰,额……兵马俑? 也许是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行进久了,唐小酥还有点懵圈,甚至有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又伸手往上,是不是兵马俑摸脸就知道了!这位兵马俑有些高大,她得举起手才能摸到脸。 那是一张冰冷的,没有呼吸,但是却有着光滑肌肤质感的人脸。 五官构造和谐,骨架匀称,薄唇高鼻梁,应该是个帅哥! 她还有点感叹,地宫里的兵马俑都是帅哥吗? 这又不是秦始皇陵哪来的兵马俑?只有尸卫好吧! 唐小酥瞎子摸骨摸了半响终于回神过来了:“……” 妈呀救命…… 黑暗中小爷咽口水的声音特别明显,唐小酥是真差点跪了: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啊尸卫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唐小酥:…… 第106章 认祖归宗啦 乌漆嘛黑以为什么也没有却忽然摸到一个死人……额, 尸人。 嘛的,这感觉真是棒棒哒! 反正唐小酥是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僵硬得连手指尖也不能动弹, 要不然早就跪下去了。 她这是实实在在的非礼吧,都没见长什么样, 上来就直接摸人家脸了。这见鬼的时代, 在外面指不准就嚷着得以身相许了。 而且, 人家眼睛还是睁开的。死不瞑目真是好冤啊…… 她没摸过尸体,也不知道尸体的脸摸起来是什么感觉,但已知的死亡总归不会比现在感觉恐怖。 然鹅, 恐怖的是,那眼睛还在她手底下眨了一下!!! 眼睫毛绒毛刷子般轻轻扫过指尖,唐小酥却像触电一样, 秒撤回手捂着嘴将喉头那声尖叫硬给哽回肚子去, 迅速朝后退, 心里慌得一逼,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下朝后倒去。 然鹅,还有更恐怖的事…… 她没倒到地上,而是撞在另一个尸卫身上。 唐小酥差点把自己的手咬来吃了。 黑暗中, 响起细碎的盔甲摩擦声, 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除了没有呼吸和热度,这声音听起来感觉就是周围都是…… 被包围了! 唔!不!天啊!不是被包围, 而是一开始就掉在尸卫群里了。 刚才一直扶墙走, 可能旁边就站着尸卫岗哨,她只是身量娇小,所以得以从人家背后离墙的那点夹缝里走了一路的。唐小酥抽筋一样弹起扑向墙面, 像只壁虎一样贴墙趴着,一动也不敢动。 还是墙安全啊!现在谁也别想把她抠下来。 蔺南彦曾经说过,黑暗中他们尸卫用的不是眼睛,是另一种感官,比眼睛还感知得清楚。 而自己对着一群没有呼吸的东西,那就是纯瞎子啊! 迷药暗器对尸卫都不管用的,这还打个屁啊,分分钟被生啃得毛都不剩了好吧! “啊!英雄!我还是个宝宝,你们放过我吧!我回去一定给你们多烧纸钱,准备棺材,翻盖儿滑盖儿随便选啊……” 唐小酥被吓得闭着眼开始瞎嚷,再不发声放口气,那真会被憋死! 她嚷了半天,当然没人回应她,尸卫大概已经没有发声系统了,只是统一移动了位置,没一会儿又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也不存在了。 大约是不会主动伤害她的吧,或者,当她不存在的? 这特么是在换岗吗? 唐小酥紧张得差点就崩溃了,好在自己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两辈子积攒起来的胆子当然也稍微大一些。 糖式安慰大法赶紧拿出来用一下:劳资怎么说也是暴君的女儿,虽然不知道血脉气息是怎么回事,但这帮尸卫应该个个儿清楚得很吧……怕啥!有啥可虚的! 看不见太恐怖了,还是点个火吧?! 唐小酥摸出火折子,却没敢打燃,又塞了回去。 脑子里还是有点谱的,毕竟是在封闭的地宫里,点了火,氧气就不一定够用,再说,万一火光刺激到各位大佬,那不是自己找死吗……而且,指不定看见更恐怖的东西了呢! 嘛的,还是继续摸墙赶紧走吧! 虽然腿软,有点磕磕绊绊的,但唐小酥还是能顺墙移动的。 但特么就在这拐角之前刚被非礼过的那位大哥,他不动声响地往墙面靠了一步,前路被堵了。 唐小酥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心虚地鼓气: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绕过去,不就一个尸体嘛! 她指尖顺着墙面滑过,摸到尸卫的盔甲,继续朝前走了两步,然而这位大哥旁边他还有一个小伙伴啊…… 唐小酥咽了咽口水:最悲催不过被咬死,嘛的,反正跑不掉,那就再绕一个吧! 然鹅,尸卫大哥的小伙伴特么有点多啊……排排站一路,根本摸不到墙…… 唐小酥摸到第四个尸卫的盔甲时,已经怂得不敢往前走了。 那就原路返回呗……此路不通,走另一边!! 然鹅,转身就踩到大哥的脚! 嘛的!后路也没了! 这回才是纯天然全包围!墙都摸不到了! 唐小酥:“什么意思你们!有本事来个痛快点的好吧!想吓死我没那么容易的我告诉你们!小爷我什么鬼片没看过……” 周围一阵脚步混响,小爷立刻怂了:“我错了,我好怕,我只看过鬼片,都是骗人的把戏,不敢跟各位大佬斗狠啊……” 没人回应她,她如唱独角戏一般,瞎哼唧了半天,眼泪都不争气地乱滚了。 传说中有一种很恐怖的刑罚就是来自未知的恐怖,人类的大脑有多复杂,在一个未知的黑暗空间里就有多恐怖。稍微给一点提示,不吓死也吓疯。 唐小酥依然不敢点火,只能自我催眠:别怕别怕,都是自己人,我老公蔺二缺也是尸卫,各位大佬都是兄弟!出去还要给兄弟们建英雄纪念碑呢! 想起蔺南彦,唐小酥心里的勇气又增加了点,这时候蔺二缺不知道怎么样了。早知道就先拜堂成亲了嘛,矫情什么十八岁啊,活了两辈子,加起来都特么四十了,欺负人家在乎你…… 不能困顿在原地,唐小酥终于还是摸索着尸卫身体连城的壁垒一路朝前了。 确实是自己人没错! 尸卫并没伤害她,只是整整齐齐站了两列,留了一个只能朝前的甬道。 好像是在指引她去向哪里,在她不再走回头路时,后面的尸卫终于也没有再抵着脚跟封路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隐约有些光亮,能看见影影绰绰无数人影。 都是盔甲护盾,戴着头盔,看起来和外面的黑骑军也差不了多少,并没有多恐怖,完全可以当是在军营里。 整齐列队夹道欢迎? 这架势,是暴君要见我啊?! 唐小酥摸了摸额上的冷汗,揉了揉太阳穴又掐了掐虎口,总算冷静了下来。 亲爹!肯定得见,迟早要见。 赶着了,那就正好看一看这特么暴君长个什么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吧! 随着光源逐渐增加,连身边的人影也能看清楚脸了,唐小酥不禁偷偷瞄了瞄,尸卫大哥们是不是都是帅哥。 旁边的尸卫除了脸白了点,看起来和正常帅哥区别不大,就是眼睛……他们似乎不愿与唐小酥对视,大多都放下了盔甲上的眼罩,没戴眼罩的,也闭上了眼睛。身高体型和脸决定,确实都很帅,毕竟这队尸卫亲卫可都是皇室嫡亲子弟兵啊。 估计眼睛睁开会有点恐怖吧,还真是体贴。 唐小酥鼻头微酸,这才真正地平下心来。 看到那个包围在无数夜明珠镶嵌的王座时,唐小酥已经又能皮一皮了。 她几乎是连跑带跳就蹦过去了,连椅子上的亲爹都来不及打量,就先对着爹的椅子一通感慨。 不过亲爹也是死硬了的,没人管她的态度问题。 “哎呦我去,妖王宝座呀!” “我擦,这玩意儿应该比金珠值钱吧。” “夜明珠可以这么大吗?这是妖兽内丹吧……” 真是恨不得抠几颗下来……没想到椅子边上那几颗比拳头还大的夜明珠真是摆在那里的,一碰就啪嗒掉下去了,咕噜噜滚出去老远,停在一个尸卫的脚下。 那尸卫弯腰捡起来,慢慢走过来了。 这身形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竟然有八分像是蔺南彦。 唐小酥:“……” 可惜戴着面具的,看不见全脸,但也未免太像了吧!露出来的下巴和嘴唇跟蔺南彦简直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唇膏色号不同??这人的唇色偏暗,走重金属朋克系画风。 至于身形,她也没见过蔺南彦穿戴全幅盔甲的模样,还真看不透这不像的两分是不是因为穿了甲胄的关系。 硕大的夜明珠在他的手里,显得小了些,他恭敬地走到王座前,将那夜明珠托到了唐小酥眼前。 行动自如!!意识清明!! 这特么是尸体?不可能吧…… 唐小酥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去那面具前感受了一下到底有没有呼吸。 冰凉的触感,确实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但……却不能说他们都已经死了。 只能说,他们应该都已经死了。 唐小酥有点发怔,望向周围那一个个挺立的身影,想起了正事。 他们,确实,应该安息了呀…… 她小心翼翼拿起那颗夜明珠,放回托座上,才郑重地打量王座上的亲爹。 暴君不愧是暴君,高大魁梧的身形装在厚重的盔甲中,死了都十几年了,却依然以一个霸气外露的姿态稳稳坐在王座上,散发着某种不可冒犯的威仪。 虽然这种威仪对唐小酥没多少效用,毕竟之前已经在黑暗里就被自己的脑补吓哈皮了。 越睿不是尸卫,没有蛊虫加持,不能做到尸身不腐像尸卫一样容颜不变,如今血肉已枯,那就是个真干尸。 但毕竟是蛊主,身体还是保存得非常好,面具下的人脸还能看出生前英武的样子。 唐小酥再不敢调侃这位是个死老头儿,终于中规中矩地在爹面前,磕了个头认祖归宗,然后开始忽悠大法。 “我本来打算在小凤山给您和我娘修个别墅,那里青山绿水风景不错,不过时间仓促还没动工,这次过来属于意外,我还没准备好,我也搬不动你,不如通融一下,先送我出去?等我准备好了,再来接您?” 也不知道尸卫和蛊主之间究竟是怎么交流的,说那么多有没有用,权当安慰自己吧! 唐小酥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关于武林大会和英雄纪念碑的事儿,觉得肚子有点饿了,摸出小肉干儿嘎嘣嘎嘣地吃起来,吃了一会儿又觉得口干,试探着问那个给他捡了夜明珠的尸卫:“有没有水,好渴啊。” 尸卫:“……” 唐小酥:“不然,你也吃点儿?” 尸卫:“……” 第107章 哈哈哈哈哈 唐小酥在地宫里一边吃肉干一边和尸卫大佬们闲磕牙的时候, 地宫外面已经乱套了。 蔺大人发狂,要召集尸卫开地宫,皇宫里各处宫人仓惶逃窜, 跟叛军杀进皇城了一样。 蔺南彦心中慌乱,但头脑还算清晰。 皇宫底下这一片, 从偏殿到正殿, 都是大面积的金刚石铺底的, 打盗洞的可能很低,可出了这个范围,打盗洞下去又是各种机关迷宫, 下去也不可能立刻就能找到唐小酥。 当初睿帝带尸卫进地宫时,虽然是毁了外面的机关从里面关闭的,但只是毁了机关, 入口的机关总是要多留些后手, 也许有别的门也不一定呢! 地宫的入口, 其实就在鋖源宫正殿的背后。 蔺南彦站在入口前一边等,一边观察周围,想要找到些破绽。好在之前决定要下地宫时,考虑的方案就是从外沿进去, 唐小酥还特地让他找了些机关暗器的行家备着的, 他也特地跟着研习了一段时日关于墓穴的机关。 她总是考虑得很周全的, 应该相信她的能力,自保存活应该是没问题的。 从唐小酥掉下去到现在也不过才两个时辰, 蔺南彦那眉间已经熬出一条沟壑来。 他还给墨白发了讯, 只是墨白在精研冠军奖励,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 尸卫还没赶过来,但是昆江整顿禁卫军围过来了。 谁也不知地宫下面是个什么情况, 只知道那一千多无主尸卫是个无敌恐怖的存在,大家都得拼命阻止蔺大人发疯才行。虽然蔺大人厉害,但到底是一个人,只要杀了蔺南彦,地宫外面就只剩十几只无主尸卫,绞杀虽然困难,但总好过面对一千多只。 昆江甚至把城防军都动用了。 国师大人已经掌握先手准备,但是能不打就解决问题,又何必一定要死得那么惨烈呢? 而且,这天下,得有蔺南彦这个活尸卫才能稳得住,所以他尽力劝慰:“放弃吧,这么多年,不是已经找到活下去的办法了么!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放弃整个天下么?” 蔺南彦非常烦躁,手已握住了软剑剑柄,显然已经开启非同类不必交流状态,软剑都要出窍了。 这是没得谈了。 对方是个不怕死的尸卫,人多又有什么用呢,说到牺牲,谁特么有那么多的牺牲精神呢!禁卫军是除了黑骑以外见识过尸卫厉害最多的部队,这会儿即便是围住了蔺南彦,也没人敢第一个冲过去。 昆江也不敢。 时间沙漏就这么悄悄溜走,蔺南彦冷冷地看着瑟瑟发抖的禁卫军,禁卫军神情恍惚地看着冷酷大魔王,僵持得连风都不敢吹过的紧张时刻,蔺大人背后忽然咔哒一声巨响,四众同时一激灵。 众目聚焦,地宫入口旁边的石梯缓缓下陷打开了一个宽阔的甬道,玄机门小爷一脸呆滞地捧着一个硕大的夜明珠站在甬道尽头,满脸写着:我擦,真就这么打开了?? 蔺南彦:“……” 昆江:“!!!” 禁卫军:“?!?” 外面天光大亮,唐小还有点眼晕,逐渐适应光亮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蔺南彦。 她一激动,手中的夜明珠一扔就飞扑过去,挂在蔺大人身上了。 蔺南彦条件反射搂住人,还一脸难以相信。 毫发无伤连发髻都没乱呢!就这么出来了! 也不知谁吼了一声,围着的禁卫军紧张得尿意四涌,好些都后退着摔了跟头,结果那甬道在唐小酥跑出来以后又缓缓合上了…… 众人:“……” 唐小酥:“蔺二缺呜哇哇~底下好恐怖啊……” 蔺南彦:“……” 蔺南彦摸了摸她的脸,脖子胳膊腰身,第二次肯定真的毫发无伤…… 既然人都已经毫发无伤地从里面出来了,并没有尸卫跟着冲出来,地宫又关上了,那说明危险已过,蔺大人应该就不用再砸开地宫了吧!昆江狠狠松了一口气,屏退众人,缓缓走了过去。 昆江:“究竟怎么回事?” 然而那俩还抱在一起,除了对方,完全看不见别人。 蔺南彦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你没受伤吧?” 唐小酥埋在他脖子上哼唧:“不知道。” 蔺南彦:“有哪儿疼吗?” 唐小酥:“心疼……吓死我了。” 明明就只是在撒娇。 昆江:“……” 蔺南彦:“我们成亲吧!” 蔺大人是真的等不起了,再来一次这样的意外,说不定就变成狂尸了。 虽然是忽然又转入求婚频道,但唐小酥这次却没有拒绝,几乎是秒回:“好。” 她答应得太痛快,蔺南彦又有点不敢相信:“你答应了?” “嗯,我想嫁给你,现在,马上,立刻……”唐小酥紧紧抱着他脖子,双腿盘在他腰上,抵着额头对上眼睛,十分郑重:“我想嫁给你。” 完全是因祸得福啊…… 蔺南彦喜出望外,当然一吻表情。 唇舌交流肯定比言语表达更能体现此刻的心情。 昆江一脸木然地看着那俩忘我地亲在了一起,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别想有谁搭理了,只能叹息着体贴地退出大殿背后这个空旷的场地,努力恢复皇宫的秩序去了。 顺便,也安排一下大婚事宜。 之前蔺南彦就给他提过的,大婚,如果,刚好在皇宫的话,那就拜托国师大人了。 蔺大人每日求婚也不是白求的,这方面准备得比谁都周全,只要唐小酥点头,不管此刻是在皇宫,还是在平阳城,或者在无影堡,嵩山,还是别的什么能去到的地方,他都准备了。 鋖源宫的宫人们今天真是心脏都比平常要累好几倍,体能也是耗到最大限度了,感觉这一天到晚都在跑。 好在虚惊一场,没有性命之忧,搞一搞喜事,还是挺积极的。 好歹那么多人,又提前准备过的,开启一场盛大的婚礼并不困难。 昆江都把所有事都安排妥了,回到大殿那个广场时,这俩家伙还抱在那里。上京留守的尸卫已经赶到此处,整齐地列队在旁,像铁桩一样令人发憷,但却完全不影响那两个当众表演连体婴。 国师大人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上前打断:“……天都黑了,两位就不考虑换个地方抱?我看你们拜堂都免了吧,不然,直接送入洞房好了?!” 唐小酥居然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行啊……” 蔺南彦:“……” 地宫底下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能让她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嫁给他? 蔺南彦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问,问就是好恐怖,太可怕了。 “我已命人将东区承欢殿收拾出来了,两位还是现在就过去吧,大婚事宜,再不讲究也得等到明后日才行了。”地宫下的事,昆江也是好奇极了,厚着脸皮要亲自引路,绕着弯子打听,又说蔺南彦:“听闻你发飞鸿讯,让黑骑通知了墨先生过来,想必,小师妹也该等到师父过来时再拜高堂吧。” 现在人也平安了,蔺南彦也没有那么紧张:“无妨,大不了,在平阳再举办一次才恭请高堂大宴宾客。” 很明显,对于先入洞房这种事,没道理拒绝呀…… 昆江:“……” “对呀,这儿先凑合,摆酒都不必了,拜个天地嘛!这么简单的事!”唐小酥忽然挣开蔺南彦,跳下地去。 蔺南彦以为自己已经够积极了,现在是有点仓促,就像昆江说的那样,再快也得到明日。 谁知道唐小酥也很急,比他还急,当即拖着他在地宫门口就跪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高堂都在,先拜一拜,这算领个证儿,你就是我的人了。” 蔺南彦顿时心领神会:地宫里俩爹呢! 拜了高堂,再对拜一场,旁边还有国师大人和尸卫做见证,这就算手续齐全了! 以后摆酒请客再拍婚纱照度蜜月慢慢来嘛~ 昆江目瞪口呆:“……” 这俩家伙还真要就这么直接洞房了!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但是想打听什么也不可能了。 拜完天地,蔺大人旁若无人地抱着新娘子去承欢殿了。 尸卫守在承欢殿门口,连宫人都恨不得绕八丈远,国师大人自然也没脸去闹个洞房什么的。 承欢殿倒是啥都准备齐全了,吃喝洗用一应俱全,除了没有喜服盖头,其他流程还是可以非常郑重地走一遍的。可是唐小酥急不可耐啊,终于又是四下无人,只有高床软枕,自己的男人怎么着也得先吃了再说。 蔺大人当然是全方位配合的。 但其实蔺南彦一面欢喜一面忧心。 她竟然怕黑了,不肯灭灯,她还害怕太安静,时刻都要听点动静,喜欢听他喘.息,即便折腾累了,也不敢闭眼,要贴着胸口听着心跳才能安稳。 她安稳了,他却稳不下来。 虽然大家都是第一次,却意外地没有束手束脚。 他起先还顾着她在地宫底下遇到什么难受的事而小心翼翼,逐渐得了乐趣,脑子里便再也想不起其他,越来越得劲儿,不知不觉就折腾了一晚上。 唐小酥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反正醒过来时感觉像是被拆了一样,比上次在溶洞底下与丧尸异变的耗子生死大战还要累。 然而蔺大人依然神采奕奕,一脸意犹未尽,还有再战三百回的体力。 唐小酥深感后怕,一定是掉下地宫那段黑暗的臆想吓得自己变成神经病了,居然表现得这么饥.渴。这种事情还是要节制一下才好。于是这匆匆新婚的早上,新娘子一脸绯红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事儿吧,咱们是不是应该限制次数?” 蔺南彦弯着眼磨蹭细腰:“我尽量,不中断。” 我擦!这是要弄死人的节奏呀! 唐小酥有点想哭:“……呃,不,不是这个意思。” 蔺南彦非常好说话:“我都依你。” 那可真是太棒了,唐小酥满意极了,蔺南彦这才又问起地宫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小酥有点无奈:“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就是掉下去就掉在尸卫中间了,太黑又太安静,我脑补把自己吓到了。” 说来也奇怪,地宫里的尸卫比外面这十几个还要温顺,毫无煞气,除了都是人形,唐小酥甚至觉得那是一群无害小动物,好像有意识,又好像没有,不能交流,但他们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改变列队,留出甬道,唐小酥在王座边上看了两次就摸到规律了。 “应该是地宫里不点灯,所以他们就列队帮助暴君前进吧,我看了三条通道是往不同地方的,选了一条最近的就出来了。” 蔺南彦非常疑惑:“可是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机关?” 唐小酥笑了:“我不知道啊,不过那儿刚好有个门,我看有钥匙孔嘛,刚巧我有一把钥匙,就捅一捅喽~没想到真的就打开了!哈哈!神奇吧!” 蔺南彦挑眉:“那你怎么忽然就想通了愿意与我成亲了?” 提起这个,唐小酥就有点感怀:“我一个人呆在一堆尸卫中间,没有交流,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沟通,没人理我,我就害怕,我怕我出不来了怎么办?”她捧着蔺大人的俊脸,撅嘴,“我一想到我男人这么帅我竟然都没尝到居然要陪着两个死爹过一辈子,我就抓狂。” 蔺南彦极力忍住笑容,一脸深情回应到:“不会,无论如何,我都会来陪着你。” 唐小酥感动得当即就亲了上去。 既然都亲了,蔺大人多会把握时机,当然又继续了。 第108章 终于完结啦 母胎单刷二十几年且自律优秀的男人, 战斗力不可估量。 唐小酥几度以为蔺大人已经狂化要直接把她这坨解药生啃来吃了,然而这货只是又解锁了新姿势继续卖力耕耘而已。小爷甘拜下风,投降也没用, 蔺大人剑灵合一,坚持尽量不中断的诺言执行减少次数的要求, 唐小爷只能在喘息中不满地哼唧:这次数减不减少有区别咩? 对于此, 蔺南彦只能表示抱歉:此间行道, 刚开始学,多有疏漏实属无奈,未能令夫人满意, 定然加紧练习,以至夫人满意为止。 唐小酥只能哭:不不不,我满意满意满意极了, 别练了不用练了, 已经很棒了无敌了…… 蔺南彦闻声抬头, 汗水滚过脸颊滴落于她胸上,他嗪着笑凑到小爷耳边:既然夫人满意了,那为夫就自讨奖励了…… 唐小酥:救命啊…… 蔺大人新婚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当然会不由自主地沉迷一下。 唐小爷被摊煎饼一样翻来覆去, 硬是几天都没下得了床。 在这之前, 唐小酥一直以为自己的耐力体力负重力都还不错啦, 毕竟抗个百来斤的合金锁还能翻山越岭的蹦跶,在这之后, 唐小酥深感男人女人在这方面真的是有质别。 很明显, 蔺大人虽然轻功不如她好,但体力耐力方面真是甩她几条大长街了。 等这两“相互满意尽兴”了从承欢殿出来时,国师大人已经将宫闱变天的事抚平按顺了, 朝堂上下稍有波动,但不影响国家机器照常运转。事实证明,婚姻大事,摆酒请客那一波席面上的事,不需要新娘新郎出面也能顺利搞完,昆江借着黑骑统领大婚的喜事,冲刷了换个皇帝的骚动,以公主下嫁的大礼,宴请文武百官,还颁布了减赋三年的檄文。 普天同庆嘛,谁还会在乎换没换皇帝。 唐小酥秉持来都来了,英雄纪念碑什么的,该谈的还是要谈的。 以前哔哔那可以算忽悠,但地宫里面说过的事,还是要醒醒神加紧脚步去办的,不然睡觉都别想安稳。蔺大人的兄弟们还在地宫里等着翻盖滑盖随便选的棺材呢! 再次面见皇帝,这回是在大殿上了。 龙椅上坐的不是越连横,而是原来的百里小四,现在的越红林。 唐小酥以为自己眼花了,悄声问老公:“我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这皇帝怎么不是上次看的那一个呢?好眼熟……” 蔺南彦一本正经说:“没看错,就是换了,上次那个误触机关断龙石,在地动牵引时被悬梁砸死了!” 唐小酥一脸木然:你特么敢忽悠我! 蔺大人毫不心虚:“国师大人是这么昭告天下的。” 唐小酥:“那这货是谁?不是百里红林吗?” 你们这皇帝换得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蔺南彦:“因为墨先生以前曾在无影堡定居一段时日,是以,国师大人早就将百里红林换了,当是你堂兄的孙子,论辈分,他应尊你一声姑祖母。” 唐小酥嘴角抽搐:姑泥煤…… 龙椅上的越红林,弯着唇看那俩当着他的面儿窃窃私语,脑里闪了一排省略号。 其实当皇帝并不是他的最终诉求,人家百里小四的终极梦想是三朝元老当宰相,如今被迫做了这个皇帝,还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帝,也是只有省略号能表我心了。 不过四少爷当了皇帝,对蔺大人和唐小爷而言肯定是百无一害的。 英雄纪念碑什么的,甚至都不用多余的解释,几句话就能达成一致了!大殿上一宣布,立刻就可以开始选址动工了,这都是小事,国师大人和文武百官更关心的是地宫底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这当然不可能在大殿上讨论。 偏殿议事,自然更为放松些喽。 但这肯定不可能给他们说真实情况,如果说了地宫里的尸卫已经没什么威胁了,那这天下有多少人的野心又要燃起战火,肯定是唐小酥不想看到的。再说,她也不能肯定,万一真的是因为她是暴君血脉,所以尸卫比较安稳呢?! 可也不可能告诉众人劳资是暴君的女儿,唐小爷忽悠惯了,谎话那是从来不打腹稿的,利索地甩锅给蔺南彦兜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公爹,大约还没死吧,闻出我身上有我夫君的味儿了,那些尸卫自然就没伤害我喽~” 这话毫无纰漏,蔺南彦的亲爹蔺如磐是暴君亲卫首领没错,老子管地宫里面的尸卫,儿子管地宫外面的尸卫,蔺大人与小爷如胶似漆彼此身上有对方的气味儿也没问题,逻辑满分!令人信服! 昆江抹了抹冷汗,为自己用蔺南彦大婚之喜换上越红林这个举动感到十分庆幸,至少没有走与蔺南彦翻脸的那步险棋。 唐小酥真情实感地描述:“我还允诺给尸卫们人手一个棺材当床,这不,他们就列队送我出门了,不然我哪儿知道哪里有个门还能打开什么的。” 有人战战兢兢地问起睿帝情况,唐小酥沉默了一下,没敢再调侃老爹,就说:“睿帝稳坐王座,威严不可冒犯,我亦不敢过于近前。” 大家深表理解,换个人,别说上近前,远远看到就直接给吓死了好不! 英雄纪念碑的事在半决赛前就拍板定了,唐小酥一阵恍惚,这婚也结了,后面好像没什么可忙的了,就剩看热闹了啊!蔺南彦有些难为情地提醒道:“你掉下地宫时,我与墨先生也知会了。” 这些时日忙乱过来,竟是没顾得上…… 唐小酥瞬间呆滞:“……” 本来悄悄拜个堂圆个房,没捅到师父那里去吧,完事了再去师父那里走形式也没什么问题。 可现在昆江这货搞这么大阵仗,全天下都知道蔺大人与玄机门小爷成亲了,但小爷唯一的亲人墨白却没能参与到,要是蔺南彦没知会过去,墨白沉心炼器,错过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可现在是知会了唐小酥掉进地宫了!师父肯定是赶着过来了的…… 嘛的,现在好了,光拜了死了的高堂,那师父算什么? 墨白该怎么想? “你要完蛋了!”唐小酥捶了蔺南彦一顿。 蔺南彦:“……?” 唐小酥:“我们都完蛋了……” 蔺南彦“……” 他们心急火燎的赶回无影堡时,被告知:墨先生前些时日听闻小爷掉下地宫,连夜赶去上京了。 然而他却没露面,也没回来,熔炉里淬炼的宝剑只锻造了一半,依然摆在那里,还差几道工序才算可成,但已看得出是柄好剑,已经告一段落了。 唐小酥都可以想象得出,师父揉着肩甲步出锻造室准备小憩一会儿却听见黑骑来报说她掉进地宫了的心情,定然是快马加鞭赶去了上京。然而那么远的距离,师父再厉害也不是真神仙可以瞬移,等他赶到皇宫时,估计他们已经在承欢殿了。 肯定没人给他解释的…… 唐小酥一脸忧虑,蔺南彦安慰道:“没事,墨先生从来不会意气用事,我们按照正规礼仪再行一遍大婚之礼,定然奉请先生高堂首座……” 这肯定是必须的!现在的问题是:“我师父在哪儿?” 蔺南彦怔了一下,理智分析道:“他或许一时有些生气,应该会回与你儿时相处的地方吧。” “师父在生气,那我先……”唐小酥当即要回药泉殿去,但却不好带上蔺南彦,毕竟那地方,还没有外人去过。可提起要单独行动,蔺南彦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炸毛了:“你说过我们再也不会分开的。” 唐小酥无话可说,蔺南彦据理力争:“事到如今,你我之间,还有不可坦诚之处?” 唐小酥头疼了:“不是,那是我师父的地方,不是我的地方,师父在生气呢,你上赶着去挨削么?” 蔺南彦一脸你觉得我还怕被削么的表情,沉着脸重复:“你说过我们再也不会分开的。” 唐小酥:“……” 所以说,成了亲,就这点不好,这货已经是干什么都理所当然了,你还不能拒绝。 唐小酥只能带着蔺大人回药泉殿去。 深山密林高处,悬崖峭壁边上,墨白一身儒袍,以他本来的面貌盘坐在那里望着远处发呆,像一尊神像,只是良久才叹息一声,饮了一杯酒,又继续望着远处发呆。 那背影潇潇,让清风撩出几许孤寂。 无敌的寂寞,一般人是不懂的。 唐小酥看着那谪仙一样身影,腿一软就跪了,她膝行爬着过去,像只背着主人在外野了回来的宠物,蹭到墨白身边哼唧:“师父~喝醉仙酿都不给我留呀~” 墨白没有理她,只轻轻地将酒壶挪去了她够不着的那边,一股孩子气油然而生。 唐小酥瘪了一下嘴,吸了吸鼻子:“师父,你天天嚷着要嫡传,现在真的可以有了,你又不想要了呀?” 墨白高傲地哼了哼:“那就把嫡传抱回来再说吧,你回来作甚?” 师父这是真生气了呀,还不好哄那种。 不好哄也得哄,唐小酥死皮赖脸地嘤嘤嘤:“师父父不要我了啊~好伤心啊~” “你伤心?你有心?”墨白不为所动,只冷冷道:“也是,嫡血才是亲,才配你上心。” 唐小酥皱着小脸使劲摇头:“不是这样的……” “我以为你遭暗算掉进地宫,怕你受伤,为你奔波劳苦,日以继夜赶到鋖源宫,最后看到了什么结果?”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他终究有点气不过:“你与人在地宫前拜了天地,就直接在承欢殿洞房花烛啦……普天同庆,我算什么?” 唐小酥心都纠成麻花了,这还真是没法解释啊。 蔺南彦忽然出声:“先生不是早已将她许配给我了么?我与她同床共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先生在此时又计较些什么呢?” 他跪在旁边,离着一段距离,有些不自觉地绷着,但还是努力克制情绪,平和地解释道:“大婚之仪是昆江为了安抚朝政的权宜之计,与我们并没有多少关系,她掉进断龙石机关,我六神无主,这才向先生求救,本准备开盗洞打开地宫下去找人,不成想,她却先从地宫开门出来了,毕竟生离死别,我们情绪都很混乱,这才亲近求以宽慰,以至于忽略了先生,还请先生体谅。” 墨白瞥了眼蔺大人,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一时间却又找不到话训斥回去,只能朝唐小酥发脾气:“哼!你居然还把男人带回来冲我耀武扬威么!” 唐小酥赶紧上前扶着师父:“没有没有没有,绝对不是,我们是回来请师父给我们择日,在平阳城大办一场,我的高堂就你一个啦……” 墨白掀开她,似乎更生气了:“我暴露了三个马甲,现在多少人都知道墨居白就是帝师白自在,再去做你的高堂,你还想不想清静了!” 唐小酥怔了一下,原来,师父在此时,也还是在为她考虑,忽然鼻头一酸,扑在墨白腿边,抱着腿哭:“师父你真好……” 墨白抽了抽袍脚,一脸嫌弃:“成何体统!” 蔺南彦道:“没关系,我们本该在此也拜了您成婚才是作数的。” 于是唐小酥与蔺南彦真就在药泉殿又拜了一次天地,给师父磕头敬茶,改口叫了爹爹,墨白总算没生气了。 原本唐小酥那高堂都没在一处,地宫前拜一拜,药泉殿拜一拜,还得去小凤山拜一拜,这才算公平嘛。墨白也没甚计较的,只是好不容易养大的宝贝,说着就嫁作人妇,真成了别家的了,心底的酸涩与失落还是不可避免的,他连给武林大会冠军添的彩头也没那么上心了,只是随便从库里挑了几件,扔出来了事。 反正短时间,他是不会再下山去了。 说起地宫里的事,墨白倒是很了然的给出了答案,毕竟研究了长生蛊一辈子。 唐小酥听了半天,终于了解了,长生蛊说是蛊虫,但其实是具有植物特性的真菌类,本就喜欢阴暗潮湿安静的环境,而且并不好斗,在外面见了阳光后比较容易不安躁动,再被蛊主影响,才会成为杀戮机器。地宫底下的环境非常适合他们,没人侵犯到他们的地盘,当然就没什么攻击性,唐小酥掉下去时,就一个人,而且还没点火,呼吸与声音都没达到影响到他们的那个度,而且气息上,与睿帝相似,所以他们就会自觉地重复初下地宫时执行的那几个指令,列队引路。 是以,一开始唐小酥说要下地宫带出睿帝尸身时,墨白就放心了。 因为唐小酥绝对不可能觊觎尸卫的力量,又放出尸卫危害天下百姓,找出蛊主虫母那就简单多了。 唐小酥喃喃道:“那么说来,再下去找到越蠡尸身剥出虫母就没什么危险嘛~” 墨白点头:“确实,也只能你去动手,没有危险,别人不行。别的人都会让蛊虫感到领地被侵略。剥出虫母放回阴阳泉,那么尸卫里的蛊虫就会断了与蛊主的联系,环境适合就会长成一丛植物,环境不适合就会逐渐枯死,随汗逐渐液排出体外,与人无害。” 唐小酥大感惊奇:“剥出虫母,他们就会长成一朵蘑菇啊~” 蔺南彦一直安静地在旁聆听他们讨论,没有参与话题,只是在听见墨白说道汗液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承欢殿里那些喘息,耳朵脖子刷地红成一片。 他自幼因蛊虫的原因,鲜少有汗流浃背的时候,再是紧张得心神慌乱也不过是沁出一头细汗而已,但在承欢殿那几日可真是大汗淋漓的畅快极了。 墨白不明所以一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有何不适?” 蔺南彦喉头微干脸都红了:“没有。” 唐小酥作为承欢殿共事者,哪儿还能有不明白的,恨恨地掐了他一下,冲墨白撒娇:“师父别理他,他就是个……嗯虫上脑的混蛋!” 墨白沉默了一下,淡定地转移了话题:“虽然一切都很顺利,但师父已不便下山,你们出入江湖,还是要小心谨慎些才好。” 唐小酥和蔺南彦立时规矩地聆听教诲。 他们又在药泉殿陪了师父几天,终于安抚好了。 又到了初夏时分,夜空高远,站在山巅往下望,四处一片宁静,就如这个天下。 眼瞧着,半决赛就要开始了,作为主办方,还是得回去看看才行的。 他们半夜辞行,终于结伴离开了九宫山,蔺大人一直绷着的情绪终于也缓解了下来。 毕竟每天对着一个一身仙气比你还帅,气场也比你强,还比你跟她更亲近的男人怼着,实在是需要时刻绷着克制着,提醒自己他是长辈,才能按下心底那股打一架的冲动。 幸好唐小酥没看出来。 唐小酥还在感慨:“百里小四当了小皇帝,国师大人继续把持朝政,这天下应该还能太平些年数吧。” 蔺南彦:“嗯,怎么着也能安稳个十来年吧。昆江虽然有点私心,但大体上并不是那种权倾天下就肆意妄为的个性,毕竟还要博一个贤能的名声。至于越红林,到底是墨先生教养过的……” “所有事,比预想中还顺利。” 唐小酥颠了颠手里那个鲁班球玩具,“原来瑰钰夫人印信就是地宫暗道的钥匙,接下来随便找个机会再下一趟地宫就好了。”一想到地宫里的尸卫约等于蘑菇,唐小酥就无比嘚瑟,又缠上去笑:“下回你可得去当苦力了,我爹那盔甲太重,我搬不动。” 唐小酥非常享受这种有个人什么事都能扯他一起的感觉。 蔺南彦非常享受唐小酥这种什么事都能扯他一起的感觉。 他点点头,心底畅快起来。 离开九宫山,走出自在散人的地盘,这个女孩,终于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