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作者:而征鸽鸽 文案: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越燃新上任的随总年纪虽轻,手腕却狠厉异常。 踢了老客户,开了仨股东,搞得敌对公司破产清算,还抢走了本该属于弟弟的总裁之位。 总之,随先生总是一言不合就把人逼上绝境,丝毫不讲情面。 唯独在面对顾某人时,他才会拈重就轻地说一句:“顾小猫,我想吃煎蛋。” 后来有个倒霉催的全网散布消息:“我听见随总亲口所言,他这辈子都不会投资以顾弥为女主角的任何一部戏。” 顾弥还没来得及回答有何感想,手机微信就传来新消息。 “女主角和男主角的戏太多,我不喜欢。” -1V1,SC,HE,甜文,破镜重圆。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弥,随或 ┃ 配角:周厌语,谢酌 ┃ 其它:破镜重圆,甜文,娱乐圈 第1章 顾弥被手机铃声叫醒的时候才凌晨一点,正是深夜熟睡的时刻。 “顾姐,你醒了吗?”手机那头传来轻细的女声。 顾弥没什么力气地握着手机,眯眼看了眼时间,正好一点多两分。 “……没醒。” 刚睡醒的声音沙哑模糊,顾弥重新闭上眼,把手机放到枕头边,压在耳朵下面,冰凉的。 她把头滚进枕头里,含混说:“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手机那头的女生无语了一瞬:“顾姐,我到你房间门口了,你开个门吧?” 敲门声随着女生的尾音而响起,顾弥挂了电话,又翻身在被子里滚了两圈,这才不情不愿地伸手开灯。 她还没有彻底清醒,脑子糊里糊涂的,顺手在床头乱摸了一通,莫名其妙开了浴室的灯。 酒店的浴室是玻璃的,橘黄的光线隔着一层磨砂隐隐约约透出来,房间里有些暗,不过倒也不至于看不清。 顾弥懒得再摸其他灯的开关,翻身下床,连拖鞋也没穿,半闭着眼睛,幽灵似的晃到了门边。 “咔哒”一声。 门外的女生刚把手机收进上衣口袋里,抬头看见顾弥这个样子,丝毫不意外。 “顾姐,东西我昨晚都已经收拾好了,司机大概十分钟后到,你洗漱完,再换身衣服,咱们就可以直接去机场了。” 顾弥不知何意地啊了声,抬手拉了拉T恤的领子,打着呵欠说:“衣服我昨天已经换好了。” 门外的女生闻言,看了眼她身上的白T恤和休闲裤:“啊?姐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顾弥打了个呵欠,眼睛湿润:“昨晚上洗完澡就穿的这身。” “这么穿着睡觉不难受吗?” “省了换衣服的时间,多睡几分钟。” “……” 登机时间是四点零五分,顾弥到机场时还不到两点。 “小白,我床头那盒糖带了吗?”顾弥摸了摸兜,没摸到糖盒。 “带了的。” 小白全名叫沈白,是顾弥新换的助理,跟了她两个多月,对她的一些生活习惯还算是了解。 小白低头从随身的包里找到那盒糖,递给顾弥。 那是盒铝罐装的糖,绿色的封皮,跟普通的薄荷糖包装差不多,里面装着的却不是薄荷糖,而是苦瓜味的糖。 顾弥往手心倒了两颗糖,抬手扣进口中,面不改色嚼了嚼,吞下。 她困得很,吃完糖没多久就靠着小白睡着了。 等时间差不多了,小白悄悄拿掉她盖在脸上的帽子,凑到她耳边小声喊:“顾姐,醒醒,要检票了。” 顾弥大概是做梦了,嘴里呢喃了一句话,小白没听清全部,只模糊听见一个“好”字。 装进口袋里的苦瓜糖不知道怎么的滚落出来,掉到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顾弥倏地睁开眼,坐直。 “怎么了,顾姐?”小白连忙问。 顾弥怔了会儿,似乎是才发现糖掉了,弯腰捡起来,声音沙沙的。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小白忧心忡忡:“姐,你是太累了吧?为了请这两天假,你提前拍了好几天的戏。” 顾弥把糖揣进口袋,戴上帽子,闻言只是笑了笑。 “我最好的朋友结婚,我当然要亲眼看着她穿上婚纱。” - S市机场,顾弥刚下飞机没多久就接到周厌语电话。 “下飞机了?” “刚下,这么巧就给我打电话了?不睡觉啊?” “你不说你这个点到吗?抬头,往左看。” 顾弥抬了抬帽子,往左偏偏头,从狭窄的目光缝隙中看见一对男女就站在不远处。 顾弥笑了。 她这辈子没几个谈的上“好”的朋友,周厌语却是“好”的最顶点。 她们两人从初中就认识了,到如今足足十二年,周厌语明天结婚,顾弥就不眠不休提前拍完几天的戏,连夜从B市飞来S市参加她的婚礼。 “几天没睡了?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走得近了,周厌语看见顾弥没化妆的脸,皱了皱眉。 “三四天吧。”顾弥咕哝着揽住周厌语脖子,把身体的重量全放到她身上,“别的不说,先让我睡会儿,要不然明天你婚礼上我八成站着就能睡着,到时候别怪我抢你风头啊。” 顾弥说睡就睡,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周厌语旁边的未婚夫打,头一歪就搂着周厌语睡着了。 周厌语:“……” 顾弥再次醒来,恰好是午饭时间,她这一觉睡得无比舒坦,没人打扰她,也没人喊她吃饭,大概知道比起吃饭,她更想睡觉。 顾弥翻了翻手机,翻到周厌语的微信消息。 【小鱼:要是醒了就打床头电话,午饭会有人给你送过去,吃完饭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顾弥回了她一个OK,然后给小白发了条消息问她醒了没有。 小白这段时间跟着她忙了挺久,这会儿应该还在睡,顾弥没等到她消息,复制黏贴周厌语的消息,删删改改,发送。 发完又转头找床头那个电话,叫了两份午餐,结束通话时却耳尖地听见一声细微的“咔哒”声。 哪来的门锁声?隔壁的? 顾弥挂电话的动作一顿。 她沉默了一会儿,把手机开了音乐扔到床上,随后下了床,在音乐声中,脚步轻轻地走到门口。 拉开门左右看了看,只瞧见电梯口站着一道黑色的修长背影,她刚看过去,连那人侧脸都没看清,那人便进了电梯。 不知为何,顾弥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追过去的冲动,她抬起脚。 “您好,这是您点的午餐。”送餐的侍应生推着手推车站在门外,脸上带着礼貌的笑。 顾弥愣了愣。 “这么快吗?” 说话间,她下意识往电梯口看了眼,电梯门似乎已经合上了。 “是一位先生替您点的。”侍应生说。 顾弥回过神,目光微微下垂,瞥见午餐旁边放着一杯牛奶和一只蝴蝶。 - “这已经第三十三只蝴蝶了,一天一只真是够了。”小白过来吃午饭时注意到了那只蝴蝶,忍不住说,“顾姐,要不然咱们再报次警吧?送东西的那家伙从B市追到S市,还怪吓人的。” 顾弥低头喝了口粥,声音含糊:“不是已经报过了吗?不构成犯罪骚扰,没办法查。” “可是感觉好变态啊。”小白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那叠咸萝卜吃吗?不吃给我吧。”顾弥随口问。 不知名之人点好的午餐被顾弥退回去了,她和小白现在吃的是她自己点的。 她也问过工作人员,都不知道之前那份是谁点的。 小白把咸萝卜推过去,还是有点不放心。 顾弥嘎吱嘎吱嚼着咸萝卜,安慰她:“别担心,早晚会知道那人是谁的。” 小白一脸敬佩:“顾姐,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变态啊!阴魂不散的,而且还不知道那家伙藏在哪!” 顾弥捏着桌边那只小蝴蝶,抖了抖,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我觉得还好吧,比起那些寄老鼠,寄刀片,寄乱七八糟血照片的,这位送漂亮蝴蝶和温牛奶的人,反而让人感到有点安心呢。” “……” - 小白的忧虑并没有持续太久,隔日,周厌语的婚礼吸引了她大多的注意力。 毕竟还年轻,热闹些的场合很容易让人松懈。 顾弥今晚高兴,和一些许久未见的老同学们多喝了两杯,被小白扶出来的时候已经微有醉意了。 “幸好今天带你来了。” 顾弥勾着小白肩膀,有些晕,却还不忘耍/流/氓,往小白耳朵里轻轻吹气儿。 顾弥此人和普通女明星不同,别人喜欢和男明星传绯闻,她却喜欢和女明星暧昧,搞得网上不少人都在怀疑她的性取向,也因此,她的粉丝都不叫她姐姐妹妹小仙女,而是统统叫她哥哥,也算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了。 但小白知道,顾弥不喜欢女人,她喜欢的就是男人。 小白早习惯了顾弥的调侃,歪了歪脑袋避开她的调戏,手下稳稳地搀扶着她,认真地说:“咱们明天要赶飞机回B市,得早点回去休息……顾姐,注意脚下台阶,别踩空了。” “我没醉。”顾弥声音带笑。 “嗯,没醉……S66……” 小白自言自语着,看见前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车,扫了眼,发现车牌前三位就是“S66”,以为是她刚叫的滴滴,没多想便扶着顾弥走了过去。 车里弥漫着一股浅淡的清香,说不上来什么香,顾弥挺喜欢的,周身淡淡的躁动抚平不少。 “凯宾斯基酒店,对吧?”坐进车里后,小白忙着安置顾弥,抽空问司机。 司机没答话,小白安置好顾弥时,他才低低“嗯”了声,低暗的尾音在车内狭仄的空间中缓缓荡开。 车子启动。 大概是车里比较热,顾弥扔掉脑袋上掩人耳目的帽子,扯了扯衣领,抬手扇着风,细长的发丝轻蹭耳鬓。 “麻烦开一下窗……” 带着几分醺意的目光,从车顶的后视镜中不经意地寸寸扫过。 不防备的,驾驶座上的司机半张侧脸露在镜中,侧颜隽俊,眉飞入鬓。 顾弥微微一怔。 司机似乎注意到她在看他,稍稍抬了抬长眉,偏头,潋滟桃花眼毫不掩饰地正正同她的醉眸对上。 冰冷的后视镜中,男人的俊脸彻底显出,宽额长眸,高鼻薄唇,容貌极俊。 窗外闪过微弱的光影,顾弥看见男人薄凉的唇尾微微勾起,极缓极慢地掠过一丝倦懒的笑。 顾弥猝然坐直。 一刹那间,车外灯火明明灭灭,车内人面上神情晦暗不明。 第2章 小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也不认识驾驶座那位先生,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司机那半张好看的侧脸。 小白甩甩脑袋,努力想象了一下自家爱豆的帅脸,缓过来之后,转头掺着顾弥胳膊:“顾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顾弥当然没有怎么不舒服,喝酒这种事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从高中开始,她就能一口气喝半瓶二锅头都不带打嗝的。 ……但不得不承认岁月催人老,如今要是再让她一口闷了半瓶二锅头,估计她得没头没脑地睡上个一整夜才能缓过来。 顾弥盯着后视镜里那张脸看了足足半分钟,直到小白忧虑地往她眼前挥了挥手,她才慢慢收回目光。 眼底深处最后一丝醉意不知何时消散的,她微微垂下睫毛,声音平静。 “没事,就是看见了鬼而已。” “鬼?!” “骗你的,没有鬼。”顾微微一笑,“就算有,也是我这样的酒鬼。” 小白:“……” 驾驶座上的男人仿佛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继续保持着沉默,漆黑长睫轻轻上扬一个弧度,眸光从后视镜镜面上浅浅滑过。 镜子里映着顾弥垂着眼的面庞,喝完酒的脸颊泛着一层清浅的绯红,脸骨瘦小,脸上的肉也不多,看着不是特别健康的模样。再往下,白色领口大敞,露出一大截精致的、极为明显的锁骨。 随或目光顿了顿,蓦地挪开眼,不太明朗的光线中,掩在白色衬衫领口后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 小白没留意到车内微妙的气氛变化,呼了口气,说:“酒店离得不远,咱们应该很快就能到,顾姐你要是不舒服就睡会儿,等下到了我喊你。” 顾弥现在哪里还睡得着,她胸口的情绪早已挤成一团阴湿的乌云,稍不留神就是狂风暴雨过境。 她咬了咬牙,控制着不让自己抬眼去看前面那人。 只是之前那一眼,就已经能让她确定,他是随或。 五年不见的随或。 顾弥用手撑住额头,感觉先前喝的那些酒的后劲渐渐上来了,脑子有点疼,某些问题还没有想通,转眼就到了酒店门口。 小白先下车,拉开顾弥那半边的车门,却看见她坐在车内一动不动。 “顾姐?”小白喊她,“咱们到了,该下车了。” 顾弥挪开撑着额头的手,脸上流露出几分迷茫。 “到了吗?” “到了啊。” 顾弥嗯了声,没有抬头朝驾驶座看,似乎是打算当做没有见过随或。 “顾弥。” 她手摁着座椅,正准备出去时,随或终于缓慢地开了口,嗓音沉哑,和记忆中的风流随性不是很像。 顾弥下车的动作莫名顿住。 只是这稍微的一刻迟疑,随或已经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从座椅缝隙中倾身过去,用力拉上了车门,反锁。 温热的呼吸一瞬靠近,又一瞬远离。 车门“嘭”地一声,把车外的小白和车内的顾弥砸得都有些懵。 小白愣了两秒钟,着急地开始砸车窗户。 顾弥没有什么反应,随或离她有些近,弥漫在车内的那股清淡的香气一下子变得浓郁起来,带着含蓄的侵略性。 原来那味道是他身上的。 顾弥皱了皱眉,决定收回之前心中想的“喜欢车里的香味”这句话。 喜欢个屁! 外面砸窗声啪啪不停,再不开门,小白就要报警了。 随或不紧不慢坐回驾驶座,任由小白在外面敲窗敲得像场暴雨,他自岿然不动。 顾弥终于肯抬眼面对他。 这个人的容貌和五年前有些不一样了,毕竟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不一样也很正常。 顾弥试着推了推车门,果然推不开。 她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敲了敲窗户。 随或靠着椅背,睫毛扫了一扫,听见敲窗声,他随手摁了什么东西,车窗自动降下。 小白脸上的惊慌都快变成雨水流下来了,顾弥暗自叹了口气。 “小白你先回去,我说两句话就回去。” “可是……” “没事。”顾弥重复,“没事,我认识他,他也打不过我。” 小白:“……” 顾弥这话一说出来,她竟然瞬间放心不少,毕竟顾弥的身手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不愧是娱乐圈一哥,妥。 待小白走远了,随或才将车窗重新摇上。 车内的气氛陷入胶着的沉凝,那股子不知名的香味再次浓郁起来,刺得人鼻腔发痒。 顾弥没有开口,半边肩膀倚着关实的车门,车门又硬又凉,她低着头摸自己的手指甲,打算就这么和他耗着。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亦不动。 很快,车里响起了不同的声音,随或从小抽屉里翻出来一罐糖,然后推开盒盖,直接往嘴里倒了几颗糖。 顾弥摸指甲的动作停住一刹那,而后又不动声色继续。 随或把糖扔回盒子里,手指搭在方向盘上。 他的手指长而白,以前有人说过,他这双手捏着手术刀的时候会特别好看。 后来那个人又说,他这双手握着的,其实是解剖刀才对。 “我打不过你?”随或先开了口,吃了糖之后的声音带着几分甜味的懒散。 “要现在试试吗?”顾弥没什么表情。 随或笑了声,顾弥从睫毛的缝隙瞥见后视镜里,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荡漾着的熟悉笑意。 特别扎眼。 顾弥皱眉,生硬地挪开目光。 随或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 “刚才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说?” “你看你脸大吗?”她那是敷衍小白而已。 “我看还行。”随或借机朝后视镜看去,目光悉数落到她身上,嗓音倦懒,“要不你摸摸看?看它是不是比以前大了挺多?” 顾弥:“……” 这话有歧义,她不想跟他废话,手搭到车门上,硬邦邦地说:“开门。” 随或当然不会开门,她上了他的车这件事在他意料之外,但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让它继续保持下去好了。 “不开。”随或说,“难得你上了我的车……” 上你个神经病的车。 顾弥冷着脸,抬腿,一脚踹到车门上,动静大得车身都震了震。 车震哦? 随或手肘支在方向盘上,手心托着腮,饶有兴趣地侧看着她,不走心地鼓励:“再来一次说不定就踹开了。” 顾弥:“……”再来你妈。 腿疼。 高跟鞋鞋跟快断了。 这该死的车门也被焊死了。 顾弥气得头疼。 随或冲她眨了眨眼,好声好气的口吻:“踹得腿疼了?先休息会儿,休息好了再继续踹也不迟。” 踹你二大爷。 顾弥不想理他。 随或提议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顾哥哥,咱们推心置腹地聊会儿天吧。” 顾弥脸差点被“哥哥”这俩字给气歪。 顾你妈的哥哥!!!喊谁哥哥呢!!! “滚!” “车门焊死了,滚不了。” 顾弥冷笑:“那是我焊的吗?” 随或展颜一笑,相当的骄傲:“我焊的,质量还不错吧?” 他有什么脸感到骄傲? 顾弥气得脑仁疼。 她之前就应该和小白一起下车,当时也不知道脑子被什么牌子的猪油蒙蔽了,竟然让小白先走,她就应该让小白报个警再走的。 随或松松地托着下颌,垂着眼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他的目光不怎么掩饰,带着他一贯的凉薄和风情,顾弥感觉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久违地让她感到熟悉,也让她烦躁。 “这会儿要是搁到五年前,你大概二话不说就会先上来给我一拳头。”像第一次见面那样,随或呢喃着,狭长的眼尾忽地扬起一个弧度,嗓音含笑,特别强调说,“是吧,顾哥哥?” “……” 顾弥现在就想给他一拳头,让他闭上那张喊“哥哥”的嘴。 “为什么不那么做?”随或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 他很久没有这么光明正大地面对面地看她了。 他们大概都没有发现,随或转过头之后,就一直没有眨过眼,舍不得眨眼,也不想眨眼。 顾弥靠着车窗,还是不说话,像是打定主意不搭理他。 有些人,你越和他说话,他越是得寸进尺,不搭理他才是最好的法子。 从五年前就这样,随或就是那种人,她当年也不该理他。 随或察觉到她打心底里的消极反抗,沉默片刻,话题陡然一转。 “谢酌婚宴上,你和以前那些老同学聊了挺多的。”到他这儿,却惜字如金。 顾弥抬眸,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他。 随或桃花眼微微一勾。 “对,我认识谢酌,他的婚宴我也在。”虽然他只是去低调地露个面,没多久就出来了,随或说,“你还是没有话要和我说?” 哪怕只是问一句最简单的“什么时候回来的”,或者“你怎么认识谢酌”也好。 顾弥不摸手指甲了,手指蜷成拳状,似是在做什么预备动作。 她歪了歪头,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三。” 随或眸色深了几分,唇角笑意更甚。 顾弥弯起手指,嘲道:“果然是你。” “蝴蝶?牛奶?这么温情的东西可真是不适合你。”顾弥停了一会儿,严谨地改口,“从某种程度上也挺适合,小白说的对,送折纸蝴蝶的人,就是个变态。” 随或不以为耻,短促地扬了下眉梢。 顾弥耷拉着唇角,眼中不带一丝笑:“开门。” 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 她真的生气了。 随或敛了笑,静默地和她对视。 车门忽然咔哒一声,锁开了。 顾弥看都不看他,抬手推开车门。 “蝴蝶是我折的。”随或在她身后开口,顾弥的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但他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1894天,一共折了57832只。” 顾弥置若罔闻,踏出另一只脚。 “每一只蝴蝶里面都画着一只猫。” 顾弥整个人都已经下了车。 随或扶着椅背,注视着她的背影,漫不经心地又添了一句。 “顾弥,随便再和我说两句话,不说的话,蝴蝶和牛奶以后就早中晚各送一次,送上19266天,总能听见你说几句话。” “……” 顾弥摔门的动作停住了。 她弯下腰与他对视,片刻后,如他所愿:“你究竟想做什么?” 随或口吻真诚:“不想做什么,就想追你而已。” 顾弥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被魂穿了?” “谢谢关心,我很好,还是本人,不信你可以摸摸看?”随或笑着。 谁他妈关心他了?抓个机会就让人摸他,有病吧? “随或,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你,当初先说分手的,是谁?”顾弥咬着字音,嘲道,“是你,随或。既然分手了,那就分得干净点,我现在很讨厌吃藕,更讨厌连着丝的藕,如果那根藕刚好姓随,不好意思,那绝对不是我的菜。” 她说完,转身便走,背影挺直。 待她走进酒店,身影隐没在大厅拐角之后,随或才慢吞吞收回目光,他不知道在看哪里,只是脑海深处总在重复她说的那句话。 当初先说分手的,是谁? 右手拇指无意识地蹭开衬衫袖口,碰到左手腕骨偏下的地方。 指腹下的触感凹凸不平,是一块陈旧的疤痕。 随或蓦然回神,烫着似的抽回手,身体随之往后,脊背撞到椅背。 行车道上汽笛嘀嘀鸣了两声,并不是很惹人注意。 半晌之后,随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两手撑到方向盘上,低下头,额头重重压着手背。 昏暗的车灯光线中,他勾着唇,有些无奈地笑了。 不是早就猜到她会说什么了吗?怎么还会害怕得手抖? 随或直起身,左手轻轻按了按瘦削的右手手背,最后朝酒店12楼的某扇窗户看了一眼。 他自顾自地笑了声,漆黑的眼底流动着浓郁的、变态般的偏执。 “明天见啊,顾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我潮的地雷。 我以前的男主角都是逼着媳妇儿喊自己哥哥,或爷却这么与众不同,非要喊自己媳妇儿哥哥,该打。 感谢看到第二章 的姐妹们! 第3章 “叫车一时爽,上车火葬场。”小白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道歉,“对不起,姐,我错了,我不该不研究豪车的牌子,错把宾利当滴滴,更不该只看见车牌前三位就把宾利当滴滴……” 从上电梯开始她就一直在忏悔,顾弥听得都快能猜到她下一句话是什么了。 “下次别弄错就行。”她想了想,突发奇想问道,“小白,你有驾照么?” “啊?我有是有,但是大学考完之后就扔角落留着落灰了……” “也总比我没驾照好。”顾弥说,“过两天我买辆车吧,你当司机。” 小白:“???” 小白欲哭无泪:“姐,我真错了,以后,不对!没有以后了!绝对没有以后!” 顾弥摸摸她脑袋:“乖,姐不怪你,多亏了你我才弄清楚变态的身份,快回去睡吧,明天早起赶飞机……对了,看看有没有更早一点的机票,有的话就改签吧,咱们提前走。” 直到迷迷糊糊地进了房间,小白才忽然反应过来顾弥刚才说了些什么。 那个变态,送蝴蝶的那个,该不会就是之前开宾利的帅哥车主吧? - 支走小白,顾弥把房卡插卡槽里,却没有立刻走开,她仍旧站在原地,右手搭在门把上,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她到现在还有些没回过神。 随或回来了,断绝音信多年的前男友突然回来至少三十三天了,还像个变态似的每天给她送蝴蝶和牛奶。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还有脸说想追她? 顾弥想笑,扯着嘴角做了半天的准备动作,到最后也没笑出来。 她有些累,索性便把脑袋放空,拿着浴袍去浴室洗了个澡,头发没吹,出来的时候裹着浴袍,棕红色长发湿漉漉披在肩上,打湿了后肩一大片的浴袍。 扔床上的手机不停震动,都是微信消息,大多来自高中时的朋友群,群里不超过十个人,都是她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群消息已经达到999+了,顾弥实在不想翻历史记录,正好周厌语也给她发消息问她到酒店了没。 顾弥嫌累,趴床上,点开语音回她春宵一刻值千金,这种时候就不要关心其他的了。 发完语音,她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地就闪过随或那张脸,五年不见,他竟然还没有长残。 不是说初恋都是会变残的吗? 顾弥愤愤不平,攥着手机,犹豫地给周厌语发语音。 “小鱼,我看见随或了。” “就是我高中眼瞎时看上的那个初恋,也是我……债主。” “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后续,语音条拉得老长,手一松就发送了出去。 周厌语没回消息,估计有事在身。 顾弥趴在床上,一条一条撤回消息。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虽然自说自话地这么安慰自己,但是一晚上的冲击还是让她感到不真实。 错把宾利当滴滴,上了初恋男友的车,还和他不知所云地扯了好一会儿的淡。 蝴蝶牛奶都是他送的,所以,他是打听过她消息的,知道她在哪里工作,知道她会来S市参加好朋友婚礼,甚至还—— 顾弥捏着手机,忽然感到一阵窒息,心口一阵空慌。 侍应生中午送来的那份午餐……是随或点的? 撇开这点不说,她记得中午刚醒那会儿,曾模模糊糊地听见门锁咔哒合上的声音,原本她错以为是侍应生敲门的声音,现下仔细想想,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若是她猜的没错,在她睡觉的那半天里,随或应该就在这个房间等她醒。 顾弥一想到自己躺床上熟睡时,随或静默地坐在床边看着她的场景,头发都快炸开了,头皮一阵阵地发凉发麻。 她现在才算是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变态”。 - 隔日一早,顾弥和小白搭了最早的飞机回了B市。 小白杨忧心忡忡,万一那个帅哥变态也跟着回B市了怎么办? 顾弥说:“没有万一。” 小白仍旧担忧:“那要是一万呢?” 顾弥皮笑肉不笑:“也没有一万。” 小白叹气。 顾弥面无表情:“因为他一定回来。” 她们在机场被粉丝堵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终于脱身,幸好剧组的人开车来接她。 顾弥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放回酒店,直接被带到拍摄地点。 八九月的天热得人不想说话,偏偏她接的这戏又是古装,三十度的天,穿着厚厚几层戏服拍打戏,滋味无比酸爽。 好不容易一条过了场,中途休息,小白抱着小风扇和冰水跑过来给她降温。 “这天也太热了!都快把人晒成水了!”小白说着,把风扇塞顾弥怀里,然后撑开遮阳伞。 “过两天是不是就要降温了?再撑两天吧。” 顾弥喝了两口水,额头满是汗,拿着湿巾擦了两把,小风扇的风实在不够大,顾弥仍旧热得难受,一边扯衣领,一边把风扇往领口扇。 胸口传来的凉意让她感到片刻的凉爽。 日头还高挂在正头上,洋洋洒洒地散播着它的热情。 小白从包里掏出防晒喷雾,拧开盖子:“顾姐,快,喷点防晒!” 顾弥接过喷雾直接往脸上喷了两把,顺口说:“我的脸是不是和脖子的颜色不一样了?” “没有吧,我感觉都一样。”小白凑近了点,瞅了瞅她脖子,“还是好白的。” 顾弥笑了,把喷雾往她脸上喷了喷:“防着点太阳光,年纪轻轻的,黑了可就不招男孩子喜欢了。” “才不要男朋友呢,我只要我爱豆就行了!” 她爱豆的颜值可是职业圈里的第一! 小白说完,忽然“嘶”了声,拿着遮阳伞的手晃了晃,她抬手摸了摸后颈。 “怎么?”顾弥拿着冰水往脸上贴,盘膝坐在地上,懒洋洋的。 “好像有人看我……”小白神神叨叨地扭头,“谁啊?” 正这时,远处的导演拍拍手招呼大家进棚子里休息,一进棚子里,大家瞬间感觉凉快不少,纷纷夸赞导演人帅心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大猪蹄子,我长什么样我自己还不知道吗?。”王导生了副粗犷的脸,心思却十分细腻,“当然,就算你们都是大猪蹄子,我也爱听你们不走心的夸奖。” 众人大笑。 王导说:“这儿有冰可乐和雪碧,还有别的饮料,有个投资爸爸今天刚好顺路,就带了些吃喝的东西过来慰劳一下大家,大家都别跟投资爸爸客气啊!” 众人各自惊叹地扑上前一抢而空了那堆慰劳品,有手快的甚至还抢到了小风扇、冰垫等物品。 顾弥去的晚,进去之后就见里面的东西差不多都被抢空了,小白沮丧地抱着两瓶冰可乐回来了。 “顾姐,我对不起你。” 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顾弥和小白一人一瓶可乐,坐在边上蹭女二号的风扇。 女二号叫风轻轻,名字听起来温柔似水,脾气却比顾弥还爆,为人直爽,看谁不顺眼就会当场给人甩脸子。 但没人敢骂风轻轻,因为风轻轻爸爸就是这部剧的第二大投资商。 至于为什么做为投资爸爸的女儿,最后却只要了个女二号的角色,风轻轻给出的说法是,她是顾弥粉丝,就爱看顾弥演戏。 理由十分之理所当然,让人无话可说。 顾弥蹭了会儿风轻轻的风扇,顺便跟她闲聊,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最大的那位投资爸爸,越燃集团。 风轻轻说:“今天这些东西都是越燃那边的人送来的,听说越燃新上任的总裁今天也过来了,顾哥你看,那边的小姑娘一个个高兴得脸都红成红灯笼了。” 顾弥往那边看了一眼:“她们的脸难道不是被太阳晒红的吗?” 风轻轻:“……”好像是这个道理。 “总之!不管怎么说!我今天一定要看看那位越燃的总裁,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听我爸说,越燃这一个月来被裁掉不少尸位素餐的老东西,都是那位新总裁干的。”风轻轻学着她爸的口气,说,“这个小子不简单,年纪轻轻,心狠手辣,做起事来丝毫不留情。” 顾弥不是很在意,眯着眼补眠,直到从风轻轻口中听见那位越燃新总裁的名字时,她倏然睁开眼。 “你说他叫什么?” “随或啊。”风轻轻摊开手,“你怎么这么激动?都把我可乐碰倒了,你快赔我,赔我三瓶!” “……” 顾弥抬手捂住额头,有气无力:“赔,我赔……快起来。” “诶,你拉我干什么?去哪啊?” “去给你买可乐!” 别说三瓶,三十瓶都行! 人刚跑到门边,就撞见两个陌生的身影从门口慢慢踱步而入。 前面那道身影挺拔清俊,肩宽腿长,穿着解了两颗扣子的白衬衫,颈项修长,薄唇微扬,漆黑的眼瞳盛着几分从棚子外面掉落的阳光,桃花眼潋滟生辉。 顾弥险些没刹住脚一头撞上去。 随或伸出手,托住她的胳膊肘,微微垂着头,下颌收了收,唇边的笑意却愈发浓郁。 “小心些。” 胳膊上的力道有些重。 顾弥第一时间就用力抽回了胳膊,刻意往边上腾了两步,语气生硬。 “谢。” 连多一个字的“谢”都不愿意多说。 随或看着她绷起来的脸,有点想笑。 王导笑脸迎上来,顾弥正好趁此机会拉着风轻轻出去买可乐,磨磨蹭蹭了挺长时间才回去。 原本顾弥打着磨时间等随或走人的主意,风轻轻不是说了吗,越燃新总裁就叫随或。 正常的总裁哪里会有那么多时间耗在看人拍戏上? 她不是很确定地想,如果是以前的随或,如果他真的成了集团总裁,或许…… 事实证明,她的多虑没有错,等她买完可乐回去,随或仍旧老神在在地坐在片场的休息区。 顾弥:“……” 她真想扭头再回去继续买个三十瓶的可乐。 王导拉着她继续拍戏,顾弥一想到随或就在对面看着她,她就浑身汗毛直立,别说拍戏了,她连道具都快握不住了。 她也不知道他对她的影响为什么这么大,明明昨儿晚上她还能特高冷地对他说“你不是我的菜”。 连续拍了好几条都没过,顾弥面上表情越来越冷硬,心里却乱糟糟的捋不出头。 又是一条cut,王导看不下去了,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女主角只是出去买了三瓶可乐,回来就不会拍戏了。 王导喊了暂停,摸着自己脸上的络腮大胡子过去和顾弥谈心。 “小顾啊,你不要紧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不就是投资爸爸吗?谁还没见过投资爸爸了?”王导说,“这个吧,顶多就是帅了点,你不能因为人家帅就歧视人家啊。” 顾弥:“……” 能把“你状态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好好拍戏了”这句话,用如此含蓄委婉的话语说出来,顾弥由衷敬佩这位人粗心细的大导演。 王导继续宽解她:“再说了,不就是一个称呼的问题吗,那些都是身外物,都不重要!” 顾弥茫然:“什么称呼的问题?” 王导:“你粉丝叫你顾哥哥的称呼啊。” 顾弥更茫然了,这和随或留下来看她拍戏有什么关系吗? 王导语重心长:“好吧,我承认,今天这个投资爸爸嘴确实损了点,听你粉丝叫你哥哥就真以为你是个男人,还以为你是男扮女装来演的女主角,于是特地过来看看咱们女主角是怎么男扮女装演戏的。” 顾弥:“……” 王导拍拍她肩膀,加重语气,感同身受似的骂道:“这确实太过分了!” 顾弥:“……” 可不是太他妈过分了吗。 那人昨儿晚上还对着身穿伴娘服的她一口一个亲昵的“顾哥哥”,今儿个到了别人跟前就纯真无辜地说什么“男扮女装的顾哥哥”。 去你妈的男扮女装。 顾弥面无表情地想,听见了吗?去!你!妈!的!男!扮!女!装! 作者有话要说:或爷会后悔的,尤其当他亲眼看见弥妹把他衣柜里的西装换成各种小裙子的时候,这种后悔就更为强烈。 顺便,我有些基友开文都会微博抽奖,要不我也搞一个抽奖?你们想要礼物还是现金红包呀? 第4章 接下来的拍摄,顾弥基本没再出过错。 王导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心灵鸡汤十分管用,于是每当其他演员连续三条不过时,他就会上去给人灌鸡汤。 顾弥瘫着脸坐在一遍休息,手里捧着杯可乐。 白天的戏快结束了,再过会儿应该就要拍夜戏了,这也就代表着,晚饭时间快到了。 她拍戏状态恢复正常那会儿,随或就离开了,片场里的几个年轻小姑娘颇有些恋恋不舍,时不时聊到他。 顾弥没有刻意去听,但耐不住小姑娘们的八卦之心实在太过热烈,恨不得从他头发丝扒到脚底板。 能不能给人留一件衣服披着?看她们那架势,估计下一个话题就是帅哥穿的什么颜色的内裤了。 顾弥叹了声,将“黑色”这两个字狠狠从脑子里踢出去。 今天的戏提前结束,王导告诉大家晚上也不用拍了,越燃的投资爸爸说天气太热,决定犒劳大家吃顿好的,众人欢呼不已。 顾弥不打算去吃那顿鸿门宴,然而没等她走,王导就偷偷拉住了她。 “随老板说男扮女装这种话严重伤害了你的自尊心,他心里非常过意不去,请你务必要见他一面,他想要当面向你致歉。如果你不答应,那这顿饭大家也都不用去吃了。”王导苦口婆心劝说,“小顾啊,你看咱们为了拍戏都瘦成这个样子了,你忍心把到嘴边的这么大一块肥肉放跑吗?” 顾弥:“王导,您摸着您肚子上的肉说话,你的良心……” 王导接话:“不痛!” “……” 顾弥叹气:“王导,你知不知道你这是道德绑架?” “我知道啊!”王导特别理直气壮,“那你就说,你让不让我绑架吧!” 顾弥果断:“不让。” 王导:“好,你同意了!” 顾弥:“……” 王导开心地哼曲儿:“为了感谢你,我决定把你明天和男主角亲嘴的戏给删了。” 顾弥:“???” 她什么时候加的吻戏,她自己都不知道?之前不是说好这部剧从头到尾都没有吻戏的吗? 顾弥屈服了。 - 圈子里和顾弥合作过的导演、演员,大多都知道顾弥有病。 并非贬义词的那种病,而是真的有生理疾病。 顾弥没办法拍吻戏。 以前也有过不信邪的导演,擅自给她加了吻戏,结果男主角脸还没凑过去,顾弥就条件反射一个过肩摔把人给直接摔地上了,顺便还折了男主角一条胳膊,男主角因此修养了两个多月。 打那之后,圈子里就再也没有敢和顾弥拍亲密戏的男主角了。 这也是顾弥无法和男人传绯闻的根本原因。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特别的优点,顾弥不需要拍傻白甜的剧,但凡她接到的剧本,都是实打实的靠打戏或者正经剧情撑起来的好剧。 顾弥,一个靠揍男主角上位的实力派女演员,一个动手能力比男人还强悍的娱乐圈一霸,一个让无数女演员为之哐哐撞大墙的绝世好哥哥。 《燃尽》剧组里的人对顾弥又爱又恨,爱她演戏真实,拍起来方便省力,恨她无法谈恋爱,没办法让人感受到刚强之中的如水温柔。 随或坐在位子上,听着剧组里的人可悲可叹的语气,笑得十分含蓄。 他喜欢听他们对顾弥又爱又恨并且求之不得的八卦,至少他曾经得到过。 真是不要脸。 王导无意间瞥见他眼底闪烁着的十万分满意,宽厚的肩膀忍不住抖擞了起来。 他们俩离得近,说起话来也方便。 “靠,你能不能把你脸上那变态一样的笑收一收?我看着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随或托着下巴,懒洋洋扫他一眼:“又没让你看,你看了不舒服还怪我?” 王导:“你能不能稍微表现出一点感激之情?要不是我,你能有这些机会接近小顾?要不是我,小顾今晚更不可能愿意过来,你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见色忘义的臭男人。” 随或坐直身体,支在桌上的胳膊收了起来,眼底的笑忽而散开,嗓音很沉:“王琳声,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叫她什么?” 王导:“……顾弥!” 要不是为了那几个亿的投资,他才不会这么轻易屈服! 顾弥正好推门进来,一进门就听见王导重重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顾弥下意识顺着声源看去,王导脸色憋屈,见到她犹如见到散财童子,欢快地蹦起来招呼她快过去坐。 随或旁边还有个空位,是特地留给她的。 顾弥朝王导敷衍地笑笑,决定顺应民心,挑了个离随或最远的地儿坐下,把好位子留给其他人。 小白就坐她旁边,不住地和她咬耳朵。 “小说里说得不错,斯文败类的变态真的太可怕了。” “说真的,顾姐,要是蝴蝶变态愿意去演戏,演个变态的话,绝对是他本色出演。” “虽然但是,我还是觉得蝴蝶变态有点眼熟,真是太奇怪了。” …… 顾弥有一搭没一搭听她吐槽,小白吐槽累了,她还会特地给她倒饮料递食物,鼓励小白继续吐槽,她喜欢听。 一顿别有深意的晚餐在各自的心怀鬼胎中度过,顾弥全程没怎么动过筷子,看见随或她就没多少胃口。 中途有两个服务生进来添菜,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几道菜都放在顾弥面前,并且还是她曾经爱吃的。 只是毕竟是曾经,她现在的口味早就变了。 顾弥坐在位子上无动于衷,筷子不太动,添的第一道菜上来她难得朝随或看了一眼。 随或正靠着椅子听王导讲话,眼帘微敛,姿态慵懒,看起来仿佛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顾弥知道,随或在看她,从低垂的眼帘下,光明正大地看她。 于是顾弥愈发吃不下饭了。 小白见她没什么胃口,趁着服务生来时问了几句话,随后便同服务生出去了,再进来时手里端着一盘凉拌的苦瓜。 那盘子苦瓜看起来就特别苦,风轻轻就坐在小白旁边,眼睁睁看着顾弥津津有味地吃起了苦瓜,风轻轻脸色顿时变得跟苦瓜似的。 “不是,我说小白,你怎么给顾哥弄这个吃?”风轻轻表示牙疼。 小白很无辜:“顾姐喜欢吃苦瓜啊。” “这世上居然有人喜欢吃苦瓜?”风轻轻表示不可置信。 顾弥安安静静吃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倒不是因为风轻轻的话,而是被人注视着的毛骨悚然突然消失了。 小白肚子疼,半途去上了个厕所,顾弥等了有一会儿也没等到她回来。 也是偶然,她抬头才发现,随或竟然也不在了。 顾弥看着那边空空的座位,心口莫名地一跳。 桌上的手机蓦地一震,屏幕亮了亮,小白的电话。 顾弥出去接电话,刚接通,小白撕心裂肺的告密声就炸了过来。 “顾姐你快点走!!!蝴蝶变态对你图谋——嘟嘟嘟——” 话没说完,就被强制掐断。 顾弥捏着手机,脸色难看,她抬头,看着从卫生间慢悠悠走出来的男人,心头火起。 “小白在哪?”等他走近,她压着怒气问。 “应该到你们住的酒店了吧。”随或噙着笑,俯身看着她,柔声安抚她,“别担心,我只是让人提前把她送回去了而已,我又不是真的变态,不会对你的小助理做什么。” “送回去?”顾弥冷笑,“你怕不是把她绑回去的。” “那倒真没有。”随或举着双手表示清白,“我只是派了两个脸上带疤的保镖贴身送她回酒店而已。” 顾弥:“……” 故意用带疤的保镖送胆子小的小白,就是故意想吓唬她吧? 你他妈果然是个变态。 随或懒懒说:“你助理不在,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随或伸手,想摸摸她头发,被她用力拍开了手腕,他无奈地笑笑,收回手。 “你助理说,你喜欢吃苦瓜?” “关你什么事?” 顾弥对他没有好脸色,转身开门,打算进去拿完东西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随或先她一步握住门把,半边身子倾在她身前,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再次缠绕住她。 顾弥身体微微僵了僵,下意识后退一步,鞋跟撞到门板上。 随或拉住门把,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是他要的结果。 他看着她,轻声说:“你以前不喜欢吃苦,不喜欢吃药,不喜欢吃苦瓜,连稍微青一点的水果也不喜欢吃。” 但现在却能面不改色地吃苦瓜。 随或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些什么,他抿着唇,神色看起来有些奇怪。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逼着自己吃不喜欢的东西?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弥嗤之以鼻,懒得搭理他。 随或愈发靠近她,衬衫领带松松垮垮挂在颈间,离她越近,领带尾部就越贴近她胸口。 “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推开门,到时候里面的人都能看见我们在做什么。” 他们做什么了? 到底做什么了? 不就是姿势奇怪了点吗? 顾弥黑着脸瞪他:“你真想听?” “非常想听。”随或点头。 “那行。”顾弥用一根手指头戳在他肩膀上,把他往后推了推,神色平静回答说,“吊威亚伤着肩膀那天开始,就喜欢上哭不拉几的味道了。生活哪有那么甜,都是苦的,早点习惯不是更好?” 随或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答案,有些发怔。 - 顾弥最后还是被随或送回去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和王导说的,王导相当关切地给顾弥打电话叮嘱她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正好没有她的戏,让她好好睡一觉。 顾弥比不过随或的不要脸,在两番挣扎反抗之下,依然被他半胁迫地亲自送到了酒店房间门口。 随或衣冠楚楚,领口的领带也已经重新打得整齐,除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压根看不出来他刚从饭场上下来。 “不让我进去坐会儿吗?”随或凝视着她,“起码喝口水总行吧?” 顾弥给他的回答是,嘭一声毫不留情摔上的房门。 随或对着房门唏嘘不已:“生气也不要拿门撒气啊。” 然后抬手不紧不慢地敲了敲门。 “顾哥哥乖乖,把门儿开开。” 哥你妈。 顾弥重重把包扔床上。 外面的男人姿态闲散,眉眼带笑。 “顾哥哥,你真的不肯给你粉丝开门吗?” 不开,滚。 顾弥置若罔闻,换了鞋,准备给小白打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哪儿。 电话刚接通的一瞬间,门外的男人漫不经心说的两句话便悠悠飘了进来。 “你不开门,我就在这儿等着,等王导他们回来问我在这儿做什么,我就告诉他们我女朋友生气了,非要和我分房睡。” 顾弥:“……” 手机那头偶遇爱豆的小白:“……” 作者有话要说:凑不要脸或爷。 第5章 顾弥高中时和随或谈过一段时间恋爱,但那场恋爱,从源头上来说就是污秽肮脏的,哪怕顾弥曾一度想走回正轨,然而到最后,她也没有成功。 一年。 她和随或谈了将近一年的恋爱,其中半年都属于异地恋。 异地恋哪那么容易修成正果?大家都心知肚明,分手才是他们之间必然的结果。 然而当这种必然当真成为了必然,所有人却又默契地三缄其口,不敢置信。 五年后九月的某一日,被逼无奈的顾弥不得不把随或放进门。 她本来已经做好被他纠缠的准备,谁知道他进来之后只是往桌子上放了两盒糖。 顾弥格外警惕,随或却只是松松地笑,拿着手机商量似的说:“加个微信?” 顾弥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随或竟然没有坚持,如此轻易地放过了她,这让顾弥感到更加警惕了。 “这么害怕我做什么?”随或单手支在桌面上,倾着身体靠近她,“我又不会……” 吃了你? 顾弥脑子里自动蹦出这句话。 随或勾着唇角,笑意悠然,慢吞吞地补充说:“肢解了你。” 顾弥脸色唰地一黑:“变态!” - “所以……”小白捧着热可可挡在眼前,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双眼睛,试探问,“姐,网上说的你高中时谈的那个神秘男朋友,真的就是蝴蝶变态吗?” 顾弥一边吃她带回来的粥,一边点头:“嗯。” 网上不少人都知道顾弥高中谈过恋爱,但没人知道那个人是谁,当初,她和随或之间的恋爱本就隐秘,知道的人相当少。 倒也不是没有知情人爆料,爆完了料,网上的喷子都在骂顾弥倒贴蹭人家流量,和那人谈恋爱也是为了钱。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喷子像是突然遇着些什么麻烦事儿,纷纷改了口闭了嘴,先前的那些消息便被当做不实消息处理了。 小白今晚才知道,原来她的顾姐姐真的和随家那位大少爷谈过一场地下恋爱。 顾弥说的简单,但小白猜得出来,其中必定还有些不可告人的隐情,否则顾弥不可能…… 小白咬着热可可杯子,睫毛忽闪忽闪地眨着,有点纠结。 顾弥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放下手中的勺子,说:“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有些话总憋在心里,也让人不舒服,能找个宣泄□□发一下也挺好。 “我……”小白吞吞吐吐,“就,顾姐,你现在是不是,嗯,特别……恨,恨蝴蝶变态啊?” 其实比起“恨”,她更想用“喜欢”两个字代替。 顾弥闻言微微沉吟:“恨倒是说不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以前有一次晚上做噩梦,说过一句梦话。”小白把脑袋埋了下去,“你说,随或,我不欠你了。” 她以前还不知道“随或”是哪个“随或”,这次看见越燃新总裁,随大老板时,她才明白过来。 原来那个“随或”,就是这个“随或”。 原来她的梦里仍旧残留着随或的一席之地。 顾弥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酒店12楼尽头的一间房中,随或正衣着整齐地在进行视频会议,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示意视频暂时停止,转身接通电话。 “随!或!你今天特地让我过来就为了给你拖住一个小女孩?!”手机那头的人愤怒咆哮,其音量几乎要震倒整座酒店,“我一晚上几百万上下,你就让我给你做这种龌龊事?!” 随或戴上蓝牙耳机,漫不经心:“随缘,你摸着你银行卡里多出来的几百万,再想想怎么和我说话。” 随缘:“……好吧,那几百万就算是你给我的工资了,但你不是说我这次可以见到嫂子的吗?我嫂子呢?我连她个人影都没见到你就让人把我拖回来了!” “天不早了,洗洗睡吧。” 言外之意就是你做梦。 随缘气得跳脚,乱七八糟的词汇全蹦了出来,骂了个爽。 随或摘了耳机,无情地单方面结束了这通通话。 - 隔日下午,顾弥到了剧组,王导对她进行了一番热情的关怀。 顾弥觉得天气更热了。 中途休息时,小白抱着一堆小风扇过来,拧开开关,全对着顾弥吹。 风轻轻抱着自己的小风扇,忍不住感慨:“投资爸爸就是投资爸爸,冰垫可乐防晒喷雾就不说了,人手还有七八个风扇,吃喝都是预订的私家菜,这待遇,我都慕了。” “随老板真大方,就没见过那么大方的投资爸爸了。”化妆师也没忍住,插了一嘴。 小白一边听她们八卦,一边偷瞄自家老板,对于顾弥和随或的八卦,她大概是这里除了顾弥之外,唯一知情的人吧。 顾弥吹着小风扇,脸上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直到风轻轻无意捅了下她胳膊问她觉得随爸爸人怎么样,她才懒洋洋抬了下眼。 “不怎么样。” “什么不怎么样?这还不怎么样啊?”风轻轻不可置信,“你眼光太高了!” 顾弥不置可否。 风轻轻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那你觉得,还有谁比随爸爸更好?” 顾弥想了想,抬手指了指小白:“小白。” 风轻轻:“?” 小白:“?” 顾弥说:“我睡不着觉的时候,小白会给我唱催眠曲哄我睡觉,没胃口不想吃饭的时候,小白会给我准备凉拌苦瓜开胃,坐飞机之前,小白会提前替我订机票,整理路线……” 风轻轻:“……” 顾弥举着两个小风扇对着小白吹,却是笑眯眯地瞅着风轻轻:“小白对我这么好,你喜欢的随老板会对我这么好吗?” 风轻轻:“……你做梦吧。” 第二天中午,这么这么好的小白就病了,中暑。 经纪公司离S市太远,没办法立刻派新助理过去,只能先委屈顾弥两天,等她们找到合适的立刻就派过去。 顾弥倒还好,小白却愧疚不已,一只手吊着水,一只手抓着顾弥袖子哭得眼泪汪汪。 “顾姐,我要是不在了,你失眠的时候谁给你唱催眠曲,你没胃口的时候谁给你拌苦瓜,你要跑片场的时候谁给你订机票整理路线?” 顾弥无语:“……小白,你顾姐姐今年二十四了,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这些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就安心吊水睡觉吧。” 话虽这么说,当天中午王导就带着新找来的助理,悄悄把顾弥拉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是这样的,随爸爸听说你助理最近病了,为了让你安心工作,特地派了名专业的过来帮你。” 顾弥刚想张口说不用,王导就冲她挤眉弄眼起来:“随爸爸说你要是说不用,他就亲自过来伺候你,毕竟你是咱们的女主角,要是因为没有助理而影响了工作,也是他这个做投资爸爸的过错。” 顾弥:“……” 王导安慰她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新助理是随爸爸派来的,你们之间的事我也绝对会保守秘密的。” 顾弥盯着他:“王导,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事?” 王导默了默:“其实……” “其实?” 王导满脸真诚:“其实我和或爷从小就认识。” 顾弥:“……” 居然改口叫或爷了? 那认识的时间是挺长的了。 顾弥捏了捏拳头,王导立刻抱头蹿出好大一截,满片场地大喊。 “你不要你就自己跟他说!我才不去见他!那个王八蛋从小就喜欢坑我!” 片场里的人面面相觑,不懂这个活宝导演这次究竟又做了什么,才让这个脾气一向温和的女主角竟然又捏起了拳头试图揍人。 顾弥憋了一下午的火气,在晚上终于到达顶点。 随或竟然不知好歹地申请加她微信。 顾弥想到白天遇到的那些糟心事,想也没想就通过了申请,然后点开他的聊天框开始哒哒哒打字。 “你和王琳声是不是认识了很久?这个戏是不是也是你让他找的我?你们还瞒着我做了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机关枪似的字还没打完,那头就发来了视频通话。 顾弥正气愤打着字,手指头没控制住,一下子滑到接听键,于是手机摄像头便将她此时此刻的模样清清楚楚地录入了进去。 摄像头那边的随或看见屏幕里的女孩子,瞳色加深,微微沉默。 顾弥先前刚洗完澡出来,才脱了浴袍准备换睡衣,忽然听见手机震动了一声,没多想,拿起来一看,是随或申请验证的消息。 当下,心口憋了许久的火气一下子爆发上头,她连睡衣也忘了换,拿着手机就开始爆竹似的打起了字。 她根本没想到随或竟然会直接发送视频请求!她更没想到,她打字的时候手指头会那么不听话,直接点到了绿色键! 她这会儿上半身就穿着件内衣,顶多,顶多肩头披了件睡袍,锁骨以下,胸口以上,几乎特写状呈现在手机屏幕里,最可怕的是,这个角度还是从下往上的。 脸上绯红如火,锁骨以下却是白皙胜雪。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手机摄像头这个讨厌的东西?为什么还会有视频通话这种东西?甚至还有手机这种可恶的发明? 顾弥脑子里疯狂滚过大片大片的弹幕,激愤之下,一时之间竟然忘了点挂断。 随或比她反应快,趁她还处于失神中,面上保持淡定,手上却将单身二十四年的手速发挥到巅峰,双击屏幕,截图保存。 手机壁纸,电脑壁纸,都妥了。 “我很喜欢这份见面礼。” 趁着她挂断之前,随或满脸真挚地表达了内心深处最忠诚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或爷太骚了,酌哥表示自愧不如。 第6章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顾弥气得浑身发抖,“啪”一声直接把手机反面摔到床头柜上。 “别这么粗暴,摔坏了手机不是还得再买一个?”手机里的声音悠悠传来。 顾弥扶着额头深吸了口气。 随或知道她不会搭理自己的,索性趁着视频还没挂断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顾哥哥今晚能睡得着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唱个催眠曲儿?” 顾弥:“……” 原来他知道她白天里和风轻轻闲聊的那些话? 风轻轻不可能告诉他,小白也不可能告诉他。 除了王琳声,片场里究竟还有多少他的人? 顾弥面无表情将手机翻了个面,挂断视频。 手机屏幕的画面停留在她先前打的几行字上,此时已经没什么用了。 随或那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于是他翘着腿,斜斜瘫在椅子里,就这么耐心地等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对方正在输入中”消失,变成“顾哥哥”三个字。 新消息迟迟没有传来,倒是笔记本叮咚一声,显示有新的视频请求。 随或抬眸看了眼,皱了下眉,又低头看了看顾弥的聊天框,抬手一把合上笔记本,视频请求中断。 顾弥那头迟迟没有新消息,随或退出微信,兀自观摩着自己的手机壁纸。 壁纸并非刚才截图的顾弥出浴图,而是穿着高中校服的她。 屏幕里的女生半蹲着身子,容貌尚且稚气,但眉目之中的张扬潇洒却耀眼得很,红白色校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干净白皙的小臂,身前站着个约摸八九岁的男孩子,她的右手手心就温柔地贴在那男孩的头顶上。 背景车水马龙,头顶阳光正好。 那天的顾弥柔软得像是一朵缥缈的蒲公英,手指轻轻一碰,就能将她不经意地碰裂。 那一天,随或第一次对顾弥真真正正地动了心。 随或看着那张照片,很轻微地笑了声,笑容还没到达眼底便匿了去,他重新点开顾弥的微信聊天框。 【顾哥哥的小粉丝:顾哥哥还生气呢?】 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红色的感叹号便随之而来。 她果然还是把他删了……也或许是拉黑了吧。 随或叹了声,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只是可惜了,他筹划着,算计了王琳声,也摸准了顾弥性子,好不容易才骗得她怒而同意加自己微信,到最后却因为一个偶然的视频而前功尽弃。 不过。 随或想到先前看见的画面,又得了便宜似的叹了声。 总归不算太亏。 - 新助理是个女生,做事干净利落,顾弥半点也挑不出错,也没办法把人赶回去,只能憋着火留了她几日。 今晚的戏少,拍完才九点多。 离睡觉时间还早,风轻轻一向闲不住,抱着一袋子瓜子和枕头跑来找顾弥聊天,说最近上映了一部动画大电影,特别好看。 “我从小就追它的TV版,追了八年,八年更新29集,好不容易等它出了大电影,结果这边的电影院居然没有点映。” 顾弥嗑着瓜子算时间:“那你这是十二岁就会追动画连载了?” “可不是吗?为了过几天去看电影剧情,”风轻轻说,“我决定今晚重温一遍TV版的29集。” 顾弥惊讶:“一晚上不到看29集,你确定能看完?” 风轻轻哎呀一声:“一集五分钟,29集算什么?290集我也能通宵看完。” 顾弥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你为什么非要来我这里看?” 风轻轻眨眨眼:“一个人看太想寂寞了,我需要一个朋友,朋友,吃我安利不?” 顾弥把瓜子一扔,坚决不同意:“八年更新29集,一集只有五分钟的巨无霸大坑,我疯了才会吃你安利。” 第二天一早,顾弥睁着一双黑眼圈浓重的眼睛,直愣愣盯着天花板发呆,盯了半天,忍不住抬手摸摸左脸,又摸摸右脸。 脸疼。 就很疼。 她怎么就真的吃下了这个安利呢? 下午三点,天边乌云凝聚,风吹得遮光布和其他道具纷纷东倒西歪,没一会儿,暴雨如期而至,剧组赶紧收工,各自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王导安排好人手,和顾弥说:“接你的车等会儿就来了,我让人先去医院把你那助理顺便接来了,你要是不着急的话就再等等?” “小白的病痊愈了?”顾弥说,“那行,我等会儿,王导,你们先走吧。” 风轻轻想喊她坐一辆车,顾弥说她先等会儿小白,风轻轻便先走了。 片场的人还没散完,接顾弥的车就来了,小白撑着伞把她接进车里。 “今天雨太大了,还刮这么大的风,我要是再瘦两斤都能被风吹走。”小白边擦身上的雨水边说。 顾弥的头发已经湿了一小半,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背后,眼睫毛上都是水雾。 “小白你痊愈了也没和我说一声。” “嘿嘿,这不是想给你惊喜吗?本来我打算一好就过来的,谁知道居然下这么大的雨。”小白抱怨,“幸好王导顺便让人来接了我一趟呢,王导虽然看起来挺那啥的,但是人真的很好。” 圈子里有名的妇女之友王琳声,人能不好吗? 顾弥用纸巾粗糙地团了团头发,抬眼朝窗外扫了一眼,动作微微停顿。 “这是回酒店的路吗?”她问司机。 司机说:“回酒店那边的路发生了一点意外,路被堵上了,只能先绕路了。” 结果这路,一绕就绕到了随或出差的地点。 顾弥阴沉着脸,眼睁睁看着车门被锁死,原来的司机推开门下车,恭恭敬敬地迎了个眼熟的新司机上来。 顾弥:“随或!” 随或抬手摸了摸潮湿的眉尾,声音带着外面的水汽,湿润润的:“哎,亲爱的,我在。” 顾弥:“……” 亲你大爷的爱。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被他困在车上了。 第一次还可以说是意外,第二次呢? 第二次就是她蠢! 她早该猜到的,王琳声说的话,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可不能说停车让你下车的话了,外面这么大的雨,这车上就一把伞,还是我的伞,你们下了车该怎么办呢?”随或开着车,拐了另一条道,眼尾抬着,朝后后视镜瞥了一眼,“你这个小助理才大病初愈,要是淋了雨就不好了,是吧?” 小白:“我……” 随或一个眼神过去,吓得她心口一颤,张开的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小白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这个蝴蝶变态真的太变态了,表面上看着和善斯文,眼神为嘛这么吓人?! 顾弥没有再说话。 随或笑了声,声音温和:“别总是对我这么警惕,我真不打算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只是想亲自送你回去而已。” 顾弥没什么表情:“有必要吗?” 谁送不是送?用得着他亲自送? “当然有必要。”随或打了个方向盘,将车停在了路边。 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侧过身,静静地看着她。 “我今晚就要回H市了。”他说。 顾弥愣了愣:“……哦。” 很好,终于能摆脱他了。 “我要回H市了,你就一个字要对我说么?”随或挑挑眉。 “不然你还想听什么?”顾弥反问,“一路顺风?你想得太美了。” “不过这也算是听到了。”随或摊了摊手。 顾弥争辩不过他,索性就闭上了嘴。 随或难得也保持了半分钟的沉默,目光从她额头滑到下颌,最后落到她的右肩上,探究似的目光如火,似乎想要穿透她肩头的衣裳看清她肩膀上有些什么东西。 顾弥不自在地缩了下右肩。 她右肩上的确有个东西,不太想让他看见。 虽然昨天晚上他倒是也看见了,但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而已,应该不至于看清。 随或收敛起赤/裸的目光,拿起副驾驶座上的手机,朝顾弥挥了挥。 “把我从你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我把你送到酒店门口,绝对不露脸。” “我要是不呢?” “那我就亲自把你送到房间门口。” “……”顾弥忍不住,“你能不能换个威胁的方法?” “其他方法有比这个效果更好的吗?”随或反问。 好像还真没有。 顾弥的确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他们那些事暴露了,那么她家里的事,也一定会被重新翻出来。 除了这些,还有更多更深的事情都牵涉其中,她一点也不想再面对那些事。 “放不放?”随或好整以暇地睨着她。 顾弥瞪着他那张脸,这人胜券在握,看得她牙痒痒。 可她暂时奈何不了他。 她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放!” 大不了放了再关回去。 随或猜到她什么想法,在她眼前有意无意晃悠着自己的手机,慢慢补充:“还有,之后也不许把我送进黑名单里,要不然我一有空就来B市看你,当然,如果你希望能够每天都看见我,我当然也不在乎来来回回的辛苦……” “你可以闭嘴了。”顾弥抓住他手腕往上一掰,手机咚一声砸到他脸上,力气挺大,估计还挺疼的。 随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还低低地笑了起来。 顾弥撒了气,正要松手坐回去,手腕却被人反扣住用力往前一拉,连带着半个身体都跟着往前倾。 随或另一只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速度很快地扣到她颈后,将她更用力地往自己颈窝里摁。 熟悉的清香毫无防备地侵袭过来,一瞬间席卷到四肢百骸之间,顾弥的呼吸蓦地停止,眼前仿佛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的冰花,冷,却又很舒服。 窗外豆大的雨珠子狠狠地砸到车盖上,溅出大片大片的水花,挡雨窗上的水珠凝聚成一股股的水流,被雨刷不紧不慢地扫散。 后颈上的力道大得惊人,修长手指穿插在棕红的长发之间,肤色白得不像活人。 他太用力了。 …… 将顾弥和小白送到酒店门口,亲眼看着她们俩进去之后,随或才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一根长发。 是他之前趁顾弥不注意时弄断的一根。 他看了会儿,脸上的笑意与轻浮悉数尽散,眸光认真,珍重地将头发丝缠绕到右手小拇指上。 缠完头发丝,他才微微松了口气,抬眸看着刷雨的刷子,唇边重新浮现几分轻淡的笑意。 该回去继续处理那帮老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改成晚上11点吧!!!每次不到最后我就不码字,我真是个拖延机!!! 第7章 随或说回H市,第二天便真的离开了。 来回路程终于不需要再见那位随大神经病,这让顾弥不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随或在B市多待一天,她就睡不安稳一天。 王导一大早就起来了,正在楼下吃早餐。 顾弥打着呵欠也下了楼。 《燃尽》剧组是顾弥见过的最神奇的一个剧组,这里的人,从导演到制片,再到投资商,拍戏过程一直都是缓而严苛的,有时候一个镜头能抠上半天,完全不在乎这半天的时间得浪费多少资金。 顾弥挑了早餐,坐在桌边发微信。 【小鱼:我刚刚在婚宴名单上看见了一个人的名字。】 昨晚十二点多的消息,那会儿顾弥已经睡着了。 【猫耳朵:是随或吧。】 【小鱼:……】 过了会儿,那边才发来一个确定的疑问句。 【小鱼:你看见他了?】 【猫耳朵:嗯,剧组的投资商之一,说多了都是泪。】 【小鱼:擦擦泪,以后还要继续流。你上次撤回的微信消息,就是说的他?】 【猫耳朵:是啊,骂了曾经的债主一顿之后觉得爽多了。】 【小鱼:少说点吧,你早就不欠随或了。】 小白拿着两杯燕麦牛奶过来,一杯放到顾弥面前。 小白说:“顾姐,早上酒店那边让我换去1203,你下次不要敲错了门哦。” 顾弥舔舔嘴唇沾上的牛奶泡沫,抬头看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让你换房间?” 小白摇摇头,低头吃起了早饭:“我也不知道,可能要清理房间什么的吧。” 到了剧组,顾弥才知道,除了小白,风轻轻等人的助理也被换了房间,她们都离得比较远,有些甚至换到了楼上楼下,小白还算幸运的,留在了12楼,离顾弥不算太远。 “还不是《天堑》那边搞出来的?” 休息空隙中,风轻轻举着袖子扇风,聊到这个话题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天堑》昨天刚好也来这边拍戏,那个导演,叫什么来着,付虎严?对,付虎严,付虎严和咱们王导一向不对付,只要碰到王导,付虎严肯定会故意搞一些幺蛾子,反正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咱们导演那身体看着壮得跟座山似的,实际上就是个虚的胖气球,一戳就泄气了,而且一看就知道,打也肯定打不过隔壁导演。换房间这事儿,估计就是付虎严故意拿钱砸出来的。付虎严真是有病,有钱不好好拍戏,非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怪拍出来的片子都是烂片,垃圾!” 小白咬着零食袋子,愤愤道:“那付导演真是太坏了,王导怎么招惹他了啊要被他这么针对?” 风轻轻捂嘴,小声八卦:“听说付虎严和王导是大学同学,一个班的那种,付虎严暗恋四年的妹子喜欢的人就是王导哦,而且最重要的是,王导的成绩还总是压他一头,你说他能不气吗?” 小白也捂着嘴表示惊叹:“哇,那确实很生气了。” 风轻轻神情敬佩:“唉,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妹子,口味竟然如此独特。” 小白:“其实咱们王导也不差吧……” 顾弥下意识朝王琳声那头看了眼。 王琳声正和谁打电话,胖乎乎的身体靠在棚子上,估计是太重了,棚子没撑住左摇右摆起来,险些没散架,王琳声连忙挂了电话,手忙脚乱地扶起棚子,工作人员笑开了花。 顾弥摸了摸鼻子,唔了声:“付虎严……之前有个八卦说潜规则手底下的小明星那个导演,就是付虎严吗?” “你也看到那个八卦了啊?我觉得就是,F导,一听就知道是付虎严了吧?”风轻轻有些遗憾,“可惜没有实锤,要是有实锤,付虎严现在还能在这儿嚣张?” 顾弥又朝门口看了眼,皱了皱眉。 有人过来了,看那张脸,顾弥感觉有几分熟悉。 “付虎严!”风轻轻在顾弥耳边说,“那家伙就是付虎严,我上次拍戏的时候就在剧组外面遇见过他骂人,脾气特别差,长得也不太好惹的样子。” “他就是付虎严?”顾弥转头问。 风轻轻愣了下:“啊,他就是,你怎么这表情?” 顾弥从小白手里顺来一把扇子,悠闲地扇了扇风,想了想,诚恳说:“我见过他,还有,我大概能算得上一个实锤吧。” 风轻轻:“???” 顾弥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眼睛弯弯:“两个月前,我亲眼看见他搂着一个小姑娘从电梯出来,小姑娘不愿意跟他进房间,他非要把人家拉进去。” “卧槽这个人渣!”风轻轻听到这,连扇风都忘了,一脸紧张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就英雄救了一次美啊。”顾弥漫不经心地偏偏头,正好看见小白正感动地望着自己,叹气,拿着扇子把小白脸推回去。 “你不会揍了他一顿吧?”看见顾弥点头,风轻轻倒吸了口冷气,“他没报复你?!付虎严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诶!” 顾弥无辜地眨眨眼:“我戴着口罩和墨镜啊,他又认不出来我。” 后来那个小明星害怕事情闹大被报复,一直保持着沉默,半个字也不敢说,顾弥便也没有说什么。 不过没想到,那个无耻流氓竟然是导演。 “牛,真牛,不愧是我们最爱的顾哥哥。”风轻轻竖起拇指,十分敬佩。 顾弥摇扇子的动作顿住,神情微妙。 顾哥哥这三个字,总能让她莫名其妙想起随或。 顾哥哥,顾哥哥,顾哥哥的小粉丝。 说起来,随或的微信名也很讨厌。 顾弥回过神,摸了摸耳朵,当做没听见。 付虎严显然没认出来顾弥,他大概就是故意想找王琳声不顺,来这儿明里暗里挑了半天衅,最后精神头十足地走了。 王琳声难得没发脾气,反而更高兴地招呼着大家继续拍戏,看得风轻轻赞叹不已,直夸他脾气好。 “好什么好?我看起来有那么善良吗?”王琳声表示非常不赞同,“那是因为有人会收拾他!根本用不着我出手!” “有人会收拾他?” 王琳声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弥一眼,拖着腔调说:“可不嘛,付虎严那根搅屎棍捅了马蜂窝还不知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居然敢占那家伙的房间……等会儿,我去买点纸回来,说不定过几天能给搅屎棍烧两张。” 风轻轻倒吸口气:“我觉得,咱们王导也有点恶毒啊。” 然后她一转头看见顾弥已经点上了一根道具蜡烛。 风轻轻:“……顾姐,你在做什么?” 顾弥双手合十,面不改色地说:“提前点根蜡,祈祷马蜂不会飞到我们这儿来。” 风轻轻:“……”你这分明就是给人默哀的! 马蜂有没有飞过来,顾弥不知道,但她知道,招惹马蜂的那个家伙,却不请自来了。 付虎严长得真的像只老虎,脖子里还戴着大金链子,乍一看和黑/社/会没什么区别。 晚上睡觉前,付虎严敲开了顾弥的房门,暗示她如果愿意拖慢《燃尽》的进度,他会给她更高的报酬。 顾弥客气而不失礼貌地关上了门。 大约是她的回答过于含蓄温柔了,付虎严竟然得寸进尺起来,第二天就故意让人拖住小白,不让她去处理顾弥的日常琐事,从而警告顾弥识趣点。 顾弥这人吧,性格有点奇怪,她从初中到高中都是一副暴脾气,寻常时候,若是被人挑衅到家门口,她绝不可能任由对方就那么嚣张下去。 后来进了娱乐圈,她听了朋友的话,行为处事上稍微收敛了一些,但有时候暴脾气上来了,就是经纪人也拉不住她。 要不然她上次揍付虎严时也不会记得把自己的脸包了个严实,明显是以前作怪太多次之后终于学乖了的结果。 只不过暴脾气就是暴脾气,娱乐圈一哥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就算再怎么镇压脾气,她本质上还是个超级大霸王。 隔天,小白再次被人拖住时,顾弥也不晓得从哪儿蹦出来的,穿着一身拍戏用的夜行衣,揪着来人就是一顿打。 服装道具换都不用换,伪装十分之成功。 这样还不算完,顾弥特地奉了王大导演的圣旨过去隔壁《天堑》剧组溜达,美名其曰进行一番武术交流。 “那什么,你们付导昨天特地来请教我该如何演武打戏么,我现在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不会打扰你们拍戏吧?”顾弥刻意在“武打戏”三个字上加重音。 要说圈子里最受武术指导欢迎的演员是谁,那当然非顾弥莫属了,但凡和她合作过的武术指导没有不欣慰的,甚至无比期待下一次和她的合作。 好巧不巧,这次《天堑》的武术指导竟然也和顾弥合作过,一听她愿意主动教这些屁都不通的小年轻们武打戏,顿时乐成了一罐可乐,热情蹭蹭的。 顾弥抱拳谦虚说:“教导谈不上,就是说一点我个人的经验而已……这样吧,既然是付导叫我来的,那不如付导来做个示范?” 大太阳的,顾弥笑得柔和,付虎严一时被她充满迷惑性的笑容迷惑住了,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顾弥的亲自教导着实有力,付虎严大概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相信了她天真无辜的笑容。 付虎严被顾弥无数次撂倒在地上,后背被蹭秃噜了好几块皮。 顾弥嘴里敷衍地道着歉,一边弯下身子,伸手扶住付虎严的胳膊,脸上满满的歉疚,口中吐露的字眼却字字如针。 “付大导演,我这个人有个不太好的习惯,一旦遇见谁被人欺负了吧,就会下意识地先打开手机录音。” 顾弥将唇凑到付虎严耳边,唇边含笑,手里的动作看似温柔,实际上却在用力摁着他不准他起身。 “不知道付大导演记性怎么样,可还记得两个月前四季酒店里,你遇见的那个小明星?当时你说的那些话,不巧,我顺手都给录下来了哦。” 付虎严一口老血梗在胸口,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活也想不到当时那个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的女人,竟然就是她。 “你……你……” “付大导演应该不希望那些录音派上用场吧?”顾弥不以为意,松开手,声音放大了些,饱含歉疚,“真是对不住,付导没摔着吧?要不我们还是不继续了吧?你这样我怎么好意思继续呢?” 付虎严一口气又没上来,险些被自己呛死。 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还能把他摁地上摩擦这么长时间? 顾弥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心满意足地带着小白溜达回了《燃尽》剧组。 躲在外面偷偷看戏的风轻轻等人,早已笑成了一尊尊迎风流泪的不倒翁。 “强,强还是我顾哥强。”风轻轻由衷地赞叹,“顾哥,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粉头,谁都不许跟我抢。” “原来你以前竟然不是吗?”顾弥反问。 风轻轻哈哈了两声,真心诚意:“讲真,以前真的只是单纯的欣赏你,今天这一茬出来,得,我对你已经不是欣赏了,我决定要嫁给你!” 顾弥还没说话,王琳声就扑过来大声打断:“你快闭嘴吧!小顾可是有主的人!” 众人:“???” 有什么主? 顾弥脸色微微一变,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王琳声面不改色补充:“小顾是大家的,你怎么能一个人独占?” 顾弥:“……” 其他人嘻嘻哈哈了一顿,等大家散开之后,王琳声才悄悄擦了把脑门上的汗,趁着没人注意,愤愤把手机摁耳朵边上。 “你听够了没啊?我一个堂堂大导演给你偷偷开直播,让别人知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手机那头的人没说话,只轻笑了声,随后直接挂断。 王琳声气得脑门冒烟,瞪着手机说不出话。 这什么人啊,他给他单独直播开了这么长时间,他竟然连句谢谢都没有? 无耻! 厚颜无耻! 不过…… 王琳声偷偷瞅了瞅顾弥的背影,心有余悸。 想不到平时温和有礼的妹子暴力起来,居然这么阴险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前两天宿舍有事儿没时间码字,今天一次性补了八千字,后面还有一章!!! 第8章 顾弥怼付虎严这事儿很快就在圈子里传了起来,顾弥本人还不知道,圈外朋友却一个比一个消息灵通。 【小鱼:听说你又揍人了?水平没下降吧?】 【猫耳朵:按理说你最先关心的应该是我的人身安全?】 【小鱼:传言说你都把人按在地上摩擦了,我还关心你什么人身安全?】 【猫耳朵:……】 虽然传言不假,但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奇怪? 经纪人听说之后免不了又是一顿唠叨,顾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不容易等到一通电话,忙不迭地请求挂断。 “不说了,我有电话进来,你也听见了,真有事,先挂了啊。” 经纪人拿她没办法,只好憋屈地忍了一肚子唠叨等下次有机会再继续。 顾弥松了口气,看见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显示地是B市,便没有多想地接了。 “你好,请问你是?”顾弥坐到床上,拿着床头柜上的剧本随手翻看。 手机那头没有人声,只有轻微的呼吸声,顾弥等了会儿,对方依然没有回应。 “喂?” 她看了眼手机,确实还在通话中。 正奇怪着,余光忽然瞥见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杯早已凉了的牛奶,旁边依然雷打不动地搁着一只彩色折纸蝴蝶。 不管她怎么说,酒店的人总会在她回来之后送来一杯热牛奶和一只蝴蝶,她现在当然知道这些都是谁的把戏。 这么一出神,再回过神,不由地对这通电话有了点猜测。 她沉默了一下,稍稍坐直身体,后背抵在床头上,硬邦邦的。 “随或?”她淡淡地说。 那头传来一道短促的低笑:“是我。” 顾弥本想第一时间结束通话,转头瞅着那杯牛奶,鬼使神差地暂时没有挂断。 “有事?”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最大的投资爸爸,投资爸爸,嗯,只是投资爸爸而已。 顾弥暗自给自己找理由。 “没什么特别的大事。” 手机里传来一些像是衣料摩擦到椅背上的声音,他大概刚坐进椅子里。 男人嗓音有些低,尾音也偏哑,和前几天的轻佻不太一样,听着像是工作许久之后的疲惫音。 顾弥摸了摸耳朵,刻意忽略这一点。 随或微微拖着腔调,慢吞吞地说:“今天,我遇到了一点点不顺心的事儿。” “哦。”顾弥不以为意。 “所以想听你说说话。”随或说,“能骂我一顿就更好了。” 顾弥:“……” 她移开手机,不可思议地瞪着屏幕。 这人是不是真的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受虐狂吗? 顾弥把剧本扔到一遍,缩进被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犯了困。 大概今天真的累了。 “你不开心?”她哼哼唧唧地笑了声,恶劣地说,“那太好了,你不开心,我就太开心了。” 说完,毫不拖泥带水地结束通话,手机塞到枕头底下,闭上眼安北北稳地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她倒是蓦地回想起来最后那句话,他不开心,她就太开心了。 那句话好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骂他?而他给她打电话不就是想听她骂他吗? 不管怎么想,最终都是她自己钻进了套子里? 顾弥被自己气醒,坐起来抱着被子和脚指头瞪了许久。 第二天,王琳声活力十足地招呼着大家起床,充分向众人表现了一番什么叫表里如一的财大气粗。 《燃尽》换了个离拍摄地点更近且环境更舒适的酒店,从今以后再也不用和《天堑》的人面对面住着了,更不用每天没睡醒就听对面噼里啪啦地闹腾,从而搞出一肚子起床气。 为了表达对导演深沉的爱,工作人员们纷纷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热情,生生将本就三十多度的天气烧到汩汩沸腾,热得王琳声直吐舌头。 天气预报显示明天就开始降温,到了下午,终于显露出几分即将降温的迹象。 天阴了,正好适合拍雨景。 顾弥也不知道哪里戳到了随或的点,他刚走那几天半点也没骚扰过她,可昨晚的一通电话,倒像是突然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一有空就给她发微信。 最过分的是,他竟然还厚颜无耻地把微信名换成了“亲爱的”。 随或:“既然你不肯给我改备注名,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顾弥差点没气成个球,噼里啪啦大骂了他一顿,怒而拉黑。 然后酒店的人每隔十分钟就上来送一只蝴蝶,送到第十三只的时候,顾弥忍气吞声把随或从黑名单放了出去,顺便大发慈悲赏了他一个备注名。 时间久了,她竟然也习惯了他每天的骚扰,有时候甚至能心平气和地跟他扯犊子,扯不过他就干脆利落地先拉黑个三分钟。 风轻轻的生日就这几天,剧组的人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正好拍摄进度也到了后面,不急在一天半天,王琳声索性就放了一晚上的假。 吃完晚饭,一群人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非要闹着去唱K,风轻轻举手说她请客,王琳声拗不过这群人,半推半就地混在年轻人里溜去唱K,顺便给随或偷偷发了个定位。 “什么叫混在年轻人里?!我今年还不到三十好吗!不到三十!” “但是王导你这外形真的和三十不搭边,说你四十我都信。” 风轻轻开了瓶酒,王琳声以为她要对着瓶吹,哪知道一转眼就看见她把酒瓶搁顾弥前面了,而且特别豪气干云地喊—— “顾哥!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并不想和她不醉不归的顾弥:“……” 王琳声:“……” 得,这下他们都知道了,风轻轻这货早醉了。 顾弥先前就喝了些酒,她酒量比起以前差了不少,但也不至于像风轻轻这样醉得说胡话。 风轻轻酒品不太行,一醉就要拉人和自己拼酒,自己给自己灌水,却非得给别人灌酒。 随或进来的时候,顾弥已经被灌了半瓶白酒,偏偏她表面上依旧一副冷静理智的模样,外人半点也看不出来她醉没醉。 “好!终于到顾哥了!我等这一刻等了整整三圈!”风轻轻醉醺醺地喊,“说吧,顾哥,你有没有谈过恋爱?什么时候谈的?分手了没有?分手了对吧?一定分手了是吧?你要说没分,我今晚就必须睡了你!” 顾弥稳稳地坐着,本来已经放下了酒杯,结果一听见风轻轻这么问,蹭地站了起来,一脚踩到桌面上,怒气冲冲的模样。 “有过!高中!早分了!”顾弥眼里燃烧起熊熊怒火,“你还想睡我啊!” 吼完,她收回脚,安稳地坐了回去,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刚才踩着桌子大吼的女人只是大家的错觉。 包厢里一瞬间陷入寂静,一群人安静如鸡,面面相觑。 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顾弥是不是也喝醉了? 小白提心吊胆地抢走顾弥手里的酒杯,生怕她嘴上没把门爆出一句“前男友姓随名或”的惊天巨料来。 随或握着门把,就那么莫名地看了顾弥几秒钟,倏地笑了。 小白听见声儿,扭头一看,吓得心脏险些没骤停,手忙脚乱抓着顾弥就要躲起来。 包厢里的人见到投资爸爸,没醉的都知道收敛几分,醉了的反而不在乎他。 随或和其他几个人打招呼,王琳声扶着脑袋意识模糊,只隐约瞅见随或的身影,嘴上含含糊糊地说:“随大老板你可算来了,快把你家那个带走……” 谁是他家那个? 随或没搭理王琳声,径直走到安安静静的顾弥前面,隔着一张案几,抬手扣住她右肩,俯身到她眼前,轻声开口。 “醉了?” 顾弥睁着眼,脸上白白净净的,睫毛很长很密,她眨了眨眼睛,冷冷清清地反驳:“没醉。” 随或轻笑,转头看小白,小白哆哆嗦嗦拉着顾弥,不敢撒手。 随或脸上的笑意淡了淡,直起身,低垂着眼帘,清淡地瞧着她。 小白脸色发白,却还是不敢撒手。 她怕她撒了手,顾姐今晚就完了。 顾弥隔壁还坐着个年轻女孩,女孩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对,连忙站起身,让随或进去。 随或把顾弥拉起来时,听见她声音不太清晰地问:“随或?” 他动作微顿,低头看她。 “随,或?”像是不确定,顾弥伸出手,小小地拉了拉他的袖口,声音醉得戴着一点点的软,“随或,你回来啦?” 随或怔了怔。 这是顾弥以前最喜欢对他做的小动作,不开心时,焦急时,慌张时,她都会拽拽他袖口,表情别扭地问他: 随或,怎么办啊? 随或,你怎么突然来了? 随或,你到底行不行啊? 随或,随或,随或…… 五年前还带着些稚气的声音蓦然穿越时光长河,摩擦着一沙一砾,混合着如今软软的声音,猝不及防地流进他耳朵里。 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他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她。 “嗯,是我,我回来了。” …… 顾弥的衣服是小白换的,头发是小白洗的,脸也是小白弄干净的。 小白磨磨蹭蹭做完一切,心不甘情不愿地拉开门走了出来,正好和刚办完事回来的随或撞上。 随或脸上没什么表情,嗓音沉哑,提醒她:“我今晚没回来过,她今晚也什么都没说。” 小白连连点头:“那,其他人……” 随或走进去,把门带上,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 “他们已经喝醉了,跟你一样,什么都不记得。” …… 顾弥的酒品一向很好,只要没人刺激她,她能从开始冷静地坐到结束,但只要一受到刺激,整个人的行为就会很不正常。 比如前一秒脚踩桌子大发雷霆,下一秒就能坐回原位安静如鸡。 随或不是第一次见识她这奇妙的酒品。 顾弥已经睡到床上了,枕头边上放着一块干毛巾,最后擦头发用的,小白很细心,连头发都给她吹干了,换的睡衣十分保守,扣子扣到最上面,脖子遮得严严实实,被子也拉到最高,把她捂得只剩大半颗脑袋留在外面。 随或拉了拉被子,伸手替她捋顺耳边的头发,目光落到她颈下的睡衣扣子上,停顿半拍,又移回到她脸上。 其实顾弥生了一副很柔和的面相,如果不曾经历过去那些事,或许她真的会变成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姑娘,那是顾弥梦想成为的人。 可她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随或敛着眸光,一丝不苟地解开了她最上面的两颗睡衣纽扣,免得她喘不顺气。 “多久没喝醉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她。 没人回答她。 床头的灯只开了一盏,灯光昏黄,衬得她的脸愈发柔和。 随或凝视她片刻,右手探进被子中,摸索着攥住她的指尖。 有一点点凉。 从指尖到指节,再到手掌,他慢慢握住了她的手,大概是温度不一样,顾弥不舒服地挣了挣手,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 随或勾了下唇,故意攥得更紧。 顾弥反而不动了。 手心的触感不是特别细腻,顾弥指尖上生了些茧,这么些年拍武打戏也不是白拍的,手上身上多多少少留下些痕迹。 顾弥或许这辈子都没办法成为她自己理想中的女人,但她现在的模样才更真实,是曾经让他最为动心的模样,过去,现在,直到未来,她都会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随或就这么静静攥了会儿,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收回手,准备关了床头的灯,俯身过去时,目光自然而然落到顾弥熟睡的脸上。 灯关了。 随或低下头,薄唇落到她额头上。 “晚安。” 迟到五年的晚安,今晚她依然没有听见。 窗帘忘了拉上,月光从一栋栋屋顶轻盈跃过,悄悄落入屋子里。 随或额头抵着她额头,鼻尖轻轻碰着她的,目光对目光。 顾弥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再继续……! 第9章 无人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一点月光,屋中再没其他的光源了。 顾弥嗅到男人身上的味道,很淡,和前两次在车里闻到的一模一样,哪怕到了现在,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喜欢这个味道。 青柠?薄荷?还是西柚? 又似乎都不是。 她听见他平缓轻微的呼吸声,离她极近,耳边像搁置了一个扩音器,自动将他的呼吸声扩成海啸,在她心口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随或。”她开口了,声音有些哑,听起来不太清晰,“你刚才,偷亲我?” 随或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一下,低低地应了声:“嗯,我偷亲你了。” 顾弥睁大眼:“你亲我!” 一副被抢了糖的小孩子模样。 不知道她是不是清醒的,若是清醒的,这模样也太可爱了,若是不清醒,等她日后想起来她竟这般撒娇似的对他说话,也不知道她该如何恼恨。 到时候,铁定又要迁怒到他身上。 随或轻笑了声,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笑声在黑夜中显得有些性感,顾弥不自觉地脸红了一点点。 “我亲了你,你不高兴?” 随或手按到顾弥耳边的枕头上,他没有起身,依然保持着和她额头贴额头的亲密姿势。 趁她不清醒,能占多少便宜就占多少便宜,商人本色而已。 顾弥点头:“非常不高兴。” 随或诱哄着问:“为什么不高兴?” 顾弥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歪了歪脑袋,鼻尖错开他的,清清的目光从他侧脸骨慢慢滑到他修长眉尾,没有说话。 随或稍稍拉开一点距离,从上至下注视着她,看见她出神的眼睛。 “顾小猫,你今年几岁了?”随或低笑着问。 顾弥以前就像只小野猫,他每次故意逗她时都会故意喊她顾小猫,顾野猫,小野猫。 小野猫爪子可太锋利了,一不留神就会被挠得鲜血直流。 随或偶尔也会回忆自己当初是如何把这只小野猫骗到手的。 桀骜的野猫主动收起自我保护的爪子,翘起细长的尾巴,一步一步,试探地,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身边,轻轻细细地“喵”了一声,然后将他的心口挠得鲜血直流。 顾弥皱了皱鼻子,不是很高兴地回答:“我今年二十四了。” 随或微微怔住。 二十四岁的顾弥,怎么会对他这么温和? 顾弥闭上眼睛咕哝了一句她自己都听不懂的话,抬手搂住他脖子,把脸往前凑了凑,用鼻尖轻轻蹭蹭他脸颊,小声说: “随或,你都和我分手了,为什么还要偷亲我?” 随或按在枕头上的手指蓦地收紧,他想伸手将她抱进怀中,顾弥却立刻退了回去,重新倒进枕头里,伸直手臂推搡他。 “随或,你说,你是不是想吃回头草啊?” 随或顺着她的动作,离她远了些,隐在黑暗中的眸光晦暗不清,声音似叹息。 “是啊,我想吃回头草。” 顾弥突兀地笑出了声,眸色冷了下来。 “可是已经没有了。”她拉平唇角的弧度,眼角眉梢结上一层薄薄的冰晶,“没有草了,那根草被你亲手拔掉了,没有水,没有空气,也没有养料,它该怎么活下来?” …… 顾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她第一次见到随或的那天,当着他的面暴揍了一顿他的某位狐朋狗友,随或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得愈发潋滟,率先鼓起了掌。 剑拔弩张的气氛悉数泄在他的指尖之上,轻描淡写的,在场的所有人,没人敢出一声大气。 然后镜头一转,变成了另一个画面。 “为什么?”十八岁的随或抢走她的校服抱在怀里,眉眼妍艳,他低下头,鼻尖在她校服领口轻轻蹭了蹭,动作狭昵,桃花眼狭长,“顾野猫,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再往后还梦到些什么顾弥已经记不清了。 小白一早就给她准备了醒酒汤,顾弥不是很头疼,她的醉酒后遗症没她们想象中严重。 她其实没有醉到神志不清,随或昨晚对她做的事说的话她都记得,她说的那些话她也记得。 那些话,都是她早就想说的了,与其说是醉话,倒不如说是憋了许久的真心话。 至于随或的偷亲…… 顾弥抬手摸了摸额头,总觉得那块的温度比其他地方的要高。 “删了!让你删了!你要是不删我明天就让我爸撤资!” 风轻轻满片场追着王琳声打,因为王琳声昨晚用手机录下了风轻轻耍酒疯的视频。 顾弥坐在一边休息,手里攥着手机,莫名地出神。 小白收拾了两件外套出来,给顾弥披上,唠唠叨叨地叮嘱。 “顾姐,今天降温了,早晚都开始凉了,不能再穿的这么随意了。” “哦。”顾弥看了眼手机,没有消息,“戏服挺暖和的,没感觉到温度变化啊。” 晚上,顾弥收到周厌语的消息。 【小鱼:我问过了,随或一年前就和谢酌有联系了,越燃那边也是,一年前就着手准备把公司交给随或,他们俩就是这么认识的。】 【小鱼:不过随或一直没有回来,谁都不知道他这一年都待在哪儿。】 【小鱼:哦对,有件事不知道你要不要听,随或真的有病。】 【猫耳朵:神经病。】 【小鱼:那倒没有,不过我觉得他应该去神经科做个检查,八九不离十?】 【猫耳朵:不如你说服你老公,让他带随或去看看?】 【小鱼:我怕神经病会互相传染。】 【小鱼:不过,随或有病是真的,他有厌食症。】 顾弥捏着手机的手微顿,盯着“厌食症”三个字看了很久。 厌食症? 上次全剧组一起吃饭时,她确实没注意过他有没有吃什么东西。 这么一想,当时桌上,是不是有谁随口说了那么一句“随总吃的这么少吗”? 顾弥实在想不起来了。 【小鱼:我告诉你他有厌食症不是让你心疼他。】 【猫耳朵:我什么时候心疼他了?】 【小鱼:你心不心疼你自己知道,我就想提醒你,随或虽然有厌食症,但他助理说只要看着关于你的视频,他多少能吃点。】 【小鱼:顾小弥,你小心点那家伙。】 【猫耳朵:……】 怎么听着这么渗人? “阿嚏——” 顾弥揉了揉鼻子,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 又下雨了。 果然开始降温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事件时顾弥说的那番话,随或很久都没有骚扰顾弥,不过牛奶和蝴蝶倒是没停止过。 顾弥有时候会对着蝴蝶沉思,随或为什么会折蝴蝶? 按理说,怎么也该是千纸鹤才对吧? 为什么会是蝴蝶呢? 顾弥想不通,想的越多越容易钻牛角尖,电视剧杀青时,她终于忍不住,发了条微博。 【顾弥V:现在有哪里可以看见蝴蝶吗?】 评论里一色地争抢着介绍自家地区的蝴蝶,推销似的,顾弥难得耐心地把评论翻到底,却没有发现任何一条有用的言论。 倒是风轻轻敲开了她房门,问她怎么突然想看蝴蝶了。 顾弥面不改色说:“你上次不是给我看了部动画片吗?里面有个蝴蝶姑娘太好看了,我念念不忘。” 如果放到平时,风轻轻大概会嘻嘻哈哈附和着说顾哥你是不是打算去招蜂引蝶啊? 但最近这段时间,很多事都发生了质变,尤其是那场醉酒之后,剧组里的一部分人知道了她和随或之间,似乎存在那么一点奇怪的关系。 顾弥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众人也默契地闭口不言。 这不,风轻轻这会儿就打趣顾弥:“顾哥,你念念不忘的真是蝴蝶吗?” 顾弥说:“是啊,我不仅念念不忘蝴蝶,我还念念不忘蝴蝶是怎么死的。” 风轻轻:“……” 风轻轻最喜欢那部动画里的蝴蝶姑娘了,结果蝴蝶姑娘活到一半就死了。 太扎心了,风轻轻揉着胸口去了前台。 电视剧杀青时都会特地开个庆祝会,顾弥作为女主角自然免不了上台应付记者。 然而她没想到,随或今天竟然也来了。 记者都是特别刁钻的,尤其当他们发现投资商爸爸的颜值堪称娱乐圈杀器时,瞬间就沸腾了。 别的先不说,今天必须抢到这位神颜投资爸爸的头条。 记者:“随总当时是怎么想到投资《燃尽》的呢?” 随或没说话,王琳声抢着答:“因为我们是朋友啊,当然,这可不是他主动投资的,是我拉着老脸求他投资的啊!” 记者:“听说随总最近很忙,今天竟然会百忙之中抽空从H市来B市啊。” 王琳声:“他钱多,烧得慌。” 记者:“随总怎么都不说话?随总一直都是这么冷漠的吗?” 王琳声:“屁嘞,他就是嗓子疼说不出话而已。” 记者:“随总嗓子疼?该不会是病了吧?病了还要亲自过来,随总该不会是为了什么人特地赶来的吧?” 王琳声:“是啊,为了我特地赶过来的,感天动地兄弟情,你们感动不?” 记者:“……不敢动不敢动。” 顾弥那边自然也少不了刁钻的提问,她早就习惯了,只是当记者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她不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随总啊。”她微微低下眼帘,滴水不漏地笑了笑,“挺和蔼的,对大家都很好。” 随或那边也正好有记者问到:“那随总觉得,女主角怎么样呢?” 王琳声卡壳了,这回他不知道该不该抢答了,僵着脸冲随或使眼色。 随或抬起了眼,他本就生的好看,穿上西装便愈发英俊了,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其他无一不是碾压全场的存在。 “咳……”他抬手轻捂了下唇,王琳声所言非虚,他确实病了,“女主角?” 记者见他终于愿意开口了,恨不得把话筒怼到他脸上。 随或用眼尾余光扫了眼一旁不由自主紧攥话筒的顾弥,掩在手心后面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女主角演技很好。”随或放下手,一本正经地说。 假装不认识他,演的很好,假装不在乎他,演的很好,假装讨厌他,也演的很好。 从头至尾,她都没露出过半分的破绽。 除了半小时之前的那条微博。 作者有话要说:聪明机智或爷:我媳妇儿从头到尾都没有讨厌过我。 第10章 顾弥肩膀有些疼,是昨天吊威亚太久的后遗症。 她的肩膀以前受过伤,长时间吊威亚之后容易旧伤复发,虽然不至于疼得睡不着觉,但酸疼的感觉却像是蚂蚁噬咬,胳膊会脱力。 她换了只手拿着话筒,趁着镜头移开时,抬手稍稍揉了揉肩膀。 顾弥穿礼服从不会露出左肩,因为她左肩上有一道手指长的伤疤。 随或见过,顾弥手误接通他的视频通话那天晚上,他手贱截了图保存,事后翻开过许多次,当然能发现她肩膀上的那道伤疤。 其实那么些年过去了,陈年旧伤已经不太明显了,顾弥不想因为这道伤疤再引起什么话题,便一直藏而不露。 随或瞥见她揉肩膀的动作,偏头和王琳声耳语了两句,便客气疏离地先退了场。 记者们丢了这么个神颜大佬,惋惜不已,注意力不得不重新聚焦到其他人身上。 顾弥好不容易应付完一波波的记者,临到尾声,王琳声似乎瞧出了她的不舒服,提前让她离开,反正剩下的收尾工作谁来做都一样。 小白不在后台,顾弥看了半圈也没发现小白在哪儿,她琢磨了会儿,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动静。 顾弥转身:“小白,我外套……” 余下的话语暂时卡住。 进来的是随或。 “你的小助理已经上车了。”随或手里拿着一件蓝白色的牛仔外套,看起来颇为眼熟,“你在找这件外套?” “怎么在你那儿?”顾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随或摊手:“你那小助理塞给我的。” 顾弥毫不留情戳穿:“是你又让人欺负小白了吧?” “那怎么能说是欺负呢?”随或把外套递到她手上,懒懒地给自己找借口,“我只是让人把她邀请上车而已。” 顾弥嗤了声,没再忸怩,伸手接过外套披上,左胳膊好死不死地一时脱力,外套袖子滑了下去。 顾弥耸了下肩膀想勾起衣服,外套袖子被随或眼疾手快地勾了起来。 他没说什么,拉起袖子,做出一个像是伺候她穿衣服的动作。 顾弥往旁边让了半步,防备道:“你撒手。” “你先把右手伸出来。”随或不退反进。 “干什么?” “你先伸手。” “……” 顾弥低头看了看依然被他勾在手心的外套袖子,犹豫了会儿,迟疑且警惕地慢慢伸出右手,手心朝上。 随或唇边滑过淡淡笑意。 “笑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顾弥皱眉。 “又不会吃了你。”随或拖腔拖调地说,手却伸进了他自己的西装外套兜里。 顾弥反唇相讥:“我用得着担心被你这厌食患者当成食物?” 话刚说出口,两人齐齐顿住。 房间里一片寂静,外面的吵闹声被一扇薄薄的小门隐约阻隔,冲进来又弹回去。 随或的轻笑清晰有力地传到她耳畔:“你怎么知道我有厌食症?” 嗓音含笑,眼神却格外晦涩。 顾弥和他对视片刻,率先移开目光,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 伸出去的手往回缩了缩,半路被截住。 随或松开勾着她袖子的手,趁她收手的刹那抓住她手腕,温热指腹覆盖在她手腕内侧薄薄一层皮肤上,能感受到皮肤之下青色血脉的跳动。 他没有得寸进尺问下去,只把她的手往自己身前拉了拉,西装口袋的手同时伸了出来。 两罐药膏被轻轻放到顾弥手心,包装凉凉的。 顾弥抬起眼。 随或收回手,重新拉起外套袖子,神情散漫:“把衣服穿上,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顾弥攥着两罐药膏,心口突地跳快了一下。 “……我自己有手。” 她嘴上这么说着,胳膊却乖乖伸进了袖子里,攥成拳头的右手从袖口伸出来,不自在地蹭了下衣摆。 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瞪:“而且我公司有车来接,用不着你送。” 随或睨着她,好整以暇:“不让我送也行,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有厌食症的?” 顾弥:“……” 不论如何回答,是不是都会被扭曲成关心他的表现? 顾弥有点头疼。 “走吧,我送你回去。”随或说。 回到酒店,顾弥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凭什么她要二选一?明明她可以既不回答关于厌食症的问题,也不需要坐他的车回酒店。 蠢死了。 顾弥把那两罐药膏扔进了垃圾桶。 《燃尽》拍完,基本就不需要留在B市了,顾弥休息了几天,终于登上回H市的飞机。 她这一行程比较低调,连小白都没带回来。 顾弥老家就在H市,她这些年常常在外漂泊,偶尔闲下来便会回H市看望父母。 她刚下飞机没多久就接到弟弟顾杉辰的电话。 “姐姐!妈妈说你今天回家对吗?” 顾弥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听着手机里弟弟正处于变声期的声音,藏在口罩后面的嘴唇弯了弯。 “嗯,姐姐已经下飞机了,辰辰今天没有上课吗?” “今天周六呀,姐姐,你记性怎么这么差?” “对哦,今天周六,姐姐都忙忘了。” 顾弥抬手压了压帽子,招了辆出租,好在出租车司机年纪大了,不认识她这张脸,她才得以摘下口罩墨镜喘口气。 “姐姐,你这次回来会待多长时间?”顾杉辰补充道,“我今年升六年级了,学校在初中部呢,我想带你去看看我的新学校。” “辰辰真棒。”顾弥揉了揉肩膀,换了只手拿手机,“姐姐这次可以在家待很久,等辰辰下周放假姐姐也不走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顾杉辰高兴地把手机递给爸妈,顾弥和爸妈聊了会儿,这才结束通话。 微信聊天框第一条就是经纪人的,十几条消息,都是在问她为什么突然不想接其他的戏了。 顾弥有了时间,回复她。 【猫耳朵:回家处理点事,短时间闲不下来。】 家事总不能置喙什么,经纪人只好放弃打听消息。 顾弥手机屏保是顾杉辰,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白衬衫,戴着棒球帽,对着屏幕比了个茄子,干净清澈,笑得像个八九岁的孩子。 顾弥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摁了下息屏键,转头看着窗外熟悉的车水马龙。 到家时还不到六点,离晚饭时间还早着,顾弥带着弟弟进房间玩乐高。 顾杉辰抓着乐高积木,双膝跪在地上挪到顾弥身边,神秘兮兮地说:“姐姐,乐高现在不是我最喜欢的了。” 顾弥挑眉:“哦?是吗?那你还陪姐姐玩这么久?” 顾杉辰撇撇嘴:“因为姐姐你笨,每次都拼不好乐高的,你拼不好乐高就不高兴,我不想让你不高兴嘛。” 顾弥伸手揉了揉顾杉辰帅气的头发:“辰辰越来越懂事了,那辰辰现在最喜欢什么?” “游戏!”顾杉辰挺胸抬头,“最喜欢FOL了!” FOL是最近比较火的游戏,小白爱豆就是FOL圈子里职业选手,顾弥对FOL倒是不算陌生。 于是她捧场地哇了声:“那辰辰会玩吗?” 顾杉辰泄了气:“我不会玩,每次都死得好快……但是我最喜欢看Yuan打游戏了!Yuan可厉害了,Yuan是我的偶像!” 顾弥拿着乐高积木笑,也没问他Yuan是谁,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两瓶旺仔牛奶。 顾杉辰忽然想起什么,扒着地板爬到床底下,掏出一个箱子:“对了,姐姐,我给你看个东西。” “当当当!看,姐姐,这是姐夫送给辰辰的游戏机!”顾杉辰举着最新款的游戏机套装,兴奋地向顾弥展示。 顾弥一口旺仔卡在喉咙里,呛得眼泪直流。 “姐、姐夫?”她擦着唇,满脸不可思议。 顾杉辰得意洋洋:“对呀,是姐夫,姐夫上次回来还来看我了,给我送了很多玩具和游戏呢……当然,还有我不喜欢的书。” 顾弥捏着旺仔罐子,脸色僵硬:“辰辰,你说的姐夫,姐姐也认识吗?” 顾杉辰茫然抬眼:“姐姐,你怎么会不认识姐夫?你们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吗?” 顾弥腮帮发紧,她盯着地上那些游戏套装,沉默了片刻,拿着另一罐旺仔塞到顾杉辰手中,柔声说:“辰辰,你出去看看妈妈饭做好了没有,姐姐先打个电话,好不好?” 顾杉辰今年十四岁,小时候因为一场高烧和意外,后来智商变得和八岁孩童差不多,这两年才逐渐有好转的迹象。 一听顾弥这么说,顾杉辰也没觉得哪里不对,高高兴兴地就跑出去找妈妈了。 顾弥把门反锁上,顺手将旺仔罐子放到书桌上,然后给随或打了个电话。 接通那一刻,她开门见山问:“你找过辰辰?” 随或很快明白过来,笑了笑,淡淡说:“小家伙记性很好,还记得我。” 顾弥心说他不止记得你,甚至记得喊你姐夫。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除了辰辰,你……”顾弥止住话语,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 “你想问我有没有去打扰叔叔阿姨么?”随或嗓音低沉,“去学校看辰辰的时候碰见过叔叔一次。” “……” 顾弥喉咙发紧。 她想问,你们说话了没有?如果说话了,都聊了些什么?有没有告诉她爸爸,当初的分手,是谁提出来的?又为什么会分手? “没有说话。”随或像是能够窥探她的内心,一语中的,口吻平淡地撒了谎,“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而已。” 事实当然不仅如此,顾爸爸当时虽然没有和他说话,却远远地冲他弯了下腰,姿态卑微到不像是他所爱之人的亲生父亲。 这件事不应该让顾弥知道。 随或难得出了下神。 尽管如此,顾弥依然没能感觉到轻松,心口反而愈发沉重。 “随或,”她开口,罕见地以温和的口吻和他说话,“我们已经分手了,辰辰叫你姐夫,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并不会,反而还有点欣慰,小家伙这么专一,以后会很有出息,要好好培养。” “……”顾弥吸了口气,“你一定要我明说吗?” “其实不太想。”随或懒洋洋说,“不过就算我这么说了,你也不会听我的。” “你知道就好。”顾弥手指弹了下桌子,指尖发麻,“随或,我再强调一遍,咱们分手了。” “嗯。” “我也不想和你复合。” “嗯。” “你除了嗯还会说什么?” 随或垂下眼帘,蓦地笑了:“我还会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听听就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厚颜无耻或爷:你尽管说,我要是乖乖听话就算我输。 第11章 顾杉辰六岁时生过一场重病,为了送他去医院,深夜少人的路上,顾爸爸情急之下开车闯红灯,意外撞死了人,也延迟了送顾杉辰就医的最佳时间。 顾杉辰退烧后,智商急速下降到幼儿期,顾爸爸撞死人坐了牢,饶是如此,顾家也背了一屁股债。 顾弥不上课的时间全用来打工赚钱了,她甚至考虑过退学,若非顾妈妈死活不愿意,顾弥如今连个高中学历都没有。 H市学费最便宜的高中是二中,也是学习氛围最差的学校,顾弥初升高那年毫不犹豫选了二中,她成绩好,读二中可以免学费,后来因为打工实在浪费时间和精力,成绩渐渐跟不上。 顾妈妈发现后,狠狠打了顾弥一顿,尽管都把她打得皮开肉绽了,顾弥依然死性不改,她说学可以不上,钱不可以不赚,家里欠的债她必须还。 为了赚钱,她甚至敢独自一人去上酒吧的夜班,后来当然也免不了顾妈妈的一顿毒打。 直到入了娱乐圈,摸爬滚打两年多,终于算是还清了所有的债务。 有时候顾弥会后悔高中的自己为了赚钱而跑去酒吧,虽然酒吧工资高,但里面着实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什么事也都可能发生。 顾弥第一次见到随或就在打工的酒吧里,那一次之后,他们结下不解之缘,也结下了莫大的仇怨。 ——说是仇怨,倒不如说是孽缘吧。 顾弥自嘲地摇摇头。 二中离顾杉辰所在的初中部并不远,从家到初中部刚好能经过二中。 顾弥把顾杉辰送到学校后,一个人沿着小路往回走,小路人不多,大多是些准备去上课的学生。 顾弥顺着路朝前看去,离二中不远了。 这条路,应该是通向二中后门的吧? 顾弥犹豫了一下,停在了二中后门对面的公交站台边。 十月的天气已经不同于八九月了,早晚温差很大,顾弥出来时穿着长风衣,戴上帽子和口罩,装扮十分随意,乍一看和普通女孩子没有多大区别。 只要没人仔细注意,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顾弥这么想着,往后退了半步,仍然十分谨慎地将自己藏到站台柱子后面。 离上课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后门边上站着个戴白色棒球帽的女生,女生手里提着书包,踮脚朝远处张望着,没多久,她望着的方向气喘吁吁跑来一个拿着书的男生。 女生气呼呼把书包甩男生怀里,骂骂咧咧地拉着他的手冲进校门,男生被她扯着跑了两步,很快便反握住女生的手,加快速度跑到女生前面,最终变成男生抱着两个书包,手牵着女生一路狂奔向教学楼。 顾弥看得有些出神。 说实话,她有点羡慕那些能够从校服到婚纱的感情,比如说她的好友周厌语,比如说…… “市二中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依次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 124号公交车缓缓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下来两个戴着耳机的年轻男生。 顾弥眼前的视线被公交车挡住,年轻男生交谈着从她身前走过。 顾弥揣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她吓了一瞬,回过神,来电显示是经纪人常岚。 “你最近在H市忙不忙?家里的事处理好了没?” 常岚是圈子里比较有名的经纪人,行事作风干净利落,顾弥当初跟着她省了不少麻烦。 “有什么急事吗?”顾弥不答反问。 “我刚接了个广告,就在H市,拍摄周期不长,挺适合你,问问你接不接,不接的话我换给其他人了。” “什么时候?” “后天。”常岚说,“比一般的广告费要高很多,也比较轻松,试试?” 顾弥想了想,说:“好。” “那就这么办了,我等会通知那边的负责人。” “谢谢常姐。” “不谢,挂了啊。” 结束通话,顾弥一抬头,愣住。 面前站着两个星星眼的年轻男生,戴着耳机,正是之前从公交车上下来那两个。 “我就说肯定是顾哥!你还不信!”其中一个男生攥着耳机激动不已,“顾哥顾哥,我我我!我是你粉丝!超铁的那种!你的戏我都看了不下十遍!最近上映的一部电影我也刷了三遍,现在正要去刷第四遍啊!” 顾弥:“……啊,谢谢?” 公交车站偶遇粉丝,顾弥也不好扭头就走,陪着粉丝拍照合影签名,一番折腾下来不仅没能脱身,身边反而围了更多的人。 顾弥脸上的肌肉都笑酸了,帽子被挤得掉到草丛里,耳边的长发凌乱贴着脸颊,口罩带子摘了一边,另一边挂在耳朵上摇摇欲坠,或许再过不久,这副口罩就要阵亡了。 人潮之外响起一阵汽车鸣笛声,一道陌生女音从外围传来。 “顾姐,该走了。” 和声音一样陌生的女生穿过人潮,拉住顾弥的手,一边朝人群道歉,一边往车门方向走。 顾弥瞅着她的后脑勺,努力回忆她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思考半天只得出一个不太好的结论。 她们根本不认识。 女生拉开车门时在顾弥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随总让我来的。” 顾弥搭在车门上的手指蜷了下,她转头看了眼身后层层叠叠的人头,默默地低下头,向现实弯下了腰。 车开到一条隐蔽的道路上才停下,陌生女生下了车,随或坐进了副驾驶。 “要不是试试坐副驾驶?”随或启动引擎时,抬头朝后视镜扫了一眼。 顾弥靠着车门回他一眼:“我怕你在坐垫下面放了核/弹。” 随或哼笑了声:“你这是想和我殉情?” “你有毒。”顾弥说,“建议你左转直行三公里。” “然后就能看见一家精神病院。”H市本地人随或调笑说,“亲爱的,或许你应该知道,精神病院解不了毒。” “但能治好你的脑子。”顾弥又嗅到了他身上的那股香味,侧过头,抬手揉了揉鼻子。 随或瞥见了她的动作,打方向盘的手迟疑了一瞬,似乎是在怀疑什么,然后他摁下了车窗。 顾弥被风吹了一脸,她抬手顺了顺头发,一脸正色。 “随或,如果这世上有人能治好你的脑子,我愿意把我所有存款送给那个医生。” “不如你送给我,到时候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随或随口说。 顾弥却陷入了沉默,当真思考起这法子的可行性。 随或忍俊不禁:“你还认真思考了起来?思考结果是什么?” 顾弥抬头,口吻平静:“可能性是零。” 随或勾了下唇。 顾弥靠着车窗,慢吞吞补充:“我是说,我把存款全给你,然后让你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这个可能性为零。” 她说完这句话后,看见车外闪过的一家店,忽然开口:“停车。” 随或刹车。 顾弥没有立刻下车,她摸了摸口袋,没摸到口罩,帽子也丢到二中门口的公交车站那儿了,犹豫了。 眼前却莫名其妙多出一副口罩。 黑色的布料,白皙的掌心,男人的手指修长,骨节瘦削漂亮得不像男性。 顾弥突然想起来,随或有厌食症。 他以前并没有厌食症的。 她迟钝地抬起头,罕见地不带丝毫不耐烦地注视着他的脸。 男人的脸相较于五年前有了许多不同,眉目深邃,轮廓也愈发鲜明,脸颊却清瘦许多。 顾弥有些恍惚。 是了,难怪她最初看他总觉得哪里奇怪,原来是他瘦了,眉眼也在这种清瘦之下显得凌厉,有许多地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甚至就连性格,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随或抬了抬手,示意她:“口罩,干净的,没人用过,你不是要下车么?戴上,免得被人看见。” 顾弥抿了下唇,目光从他如刀脸骨上迅速滑过,捞过口罩戴上。 指尖自然而然触碰到他手心,轻轻滑过。 “刚才看出了什么?”随或收回手,中指指尖磨蹭了一下掌心,攥紧,眼里闪过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笑意。 顾弥把口罩带子扣到耳朵后面,头发从两边落下。 随或总是这么敏/感,从五年前,甚至更久前就是这样了,普通的二世祖怎么可能这么会看他人脸色呢? 顾弥一直都知道,随或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纨绔子弟,与其说他纨绔,倒不如说他淡泊,不争名不争利,倦懒随意地将自己塑造出一个败类形象。 “你是不是太自恋了?谁看你了?”顾弥矢口否认。 “我又没说你看我,你自己承认了,是不是?” “……” 随或不知道从哪又找出一顶长边帽,他手长,稍稍倾些身子便能轻而易举将帽子戴她头上。 瘦长的五指揉在明黄色帽子顶上,他没有立刻收回手,反而稍稍压了压帽顶,直到碰到她发顶才停下,像小孩子的恶作剧。 随或离她稍微近了些,声音低下来:“所以,你刚才确实在看我。” 顾弥用食指顶了下帽檐,面无表情转移话题:“你是小孩吗?还故意压帽子?” 目光闪烁,明显是不想回答他方才的问题。 随或拉开些距离,没有逼她,周身松下来,太阳光从打开的窗子外面扫进来,暖洋洋的。 他手肘支在方向盘上,撑着侧脸瞧着他,睫毛长的不可思议,眼睑落下一层薄薄的灰影,像光影之下透明的蝴蝶翅膀,轻轻一碰就会碎成光。 随或扯了下衬衫领带,突兀地开口。 “顾哥哥,草/粉吗?” 作者有话要说:高中时期的故事就不在正文仔细写了,我造很多人不喜欢看回忆杀,所以最后统一放番外吧,正文就是成年人的故事了。 分手原因很狗血,真的。 或爷很想被爱豆艹,也是真的。 顾哥哥以后一定会草/粉,真的不能再真。 第12章 草/你/大爷的粉。 顾弥气得脸通红,摘下帽子就往他脸上扔,边扔边倾身过去摁他脸。 “你丫神经病!!!我就说让你去精神病院看病!!!你还能不能好了?!” 她气到口不择言:“我刚才竟然还想请你吃饭,我简直是疯了!!!” “请我吃饭?” 随或一把拉下脸上的帽子,用力抓住她手腕扣在胸口,眉眼上扬,眼底熠熠生辉。 路边的梧桐树洋洋洒洒,阳光斑斑点点。 顾弥藏在口罩后面的脸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怎么的,总之温度就是非常不正常。 她挣开他的桎梏,把帽子盖到脑袋上,冷笑一声。 “吃你的西北风吧。” 比起西北风,她更想用另一种不干净的语言回敬他,话都到了喉咙硬是被压了下去。 随或出其不意,抬手勾着她衣领硬生生把她给拖了回来,呼吸落在她颊前,喉间滚出一串笑音。 “只要你请,我就吃。” 管他是西北风还是鹤顶红,她给的,他都不会拒绝。 …… 顾弥年轻时到处打工,H市不少地方都被她摸了个透,要是让她出一份攻略,搞不好还能大赚一笔。 可惜当年的她没想到这一层,攻略这招只能半路夭折。 根据她的经验,林南路有一家店可以打九点九分,环境、食物、服务态度等等等,几乎可以称作完美。 这家店店名格外普通,就叫食吧,顾弥每次回H市都会来这里吃两顿,店里有两个认识她的服务员,总会提前替她订好房间。 同食吧比邻的还有个琴吧,一家吃饭的,一家听琴的,顾弥强烈怀疑这两家店其实是一个老板。 “请你吃饭只是还你替我解围的人情而已。”顾弥把菜单放到随或面前,耷拉着一张脸,脑袋上的乌云都快拧出水了,“你自己看着点,吃完就赶紧滚蛋。” 随或垂眼扫了眼那份菜单,并没有多少胃口,他漫不经心地把菜单推了回去,食指指尖摩了下桌面,声音懒洋洋的。 “你知道的,我有厌食症,我点的东西,我都不爱吃。” 顾弥掀着眼皮瞥他,很想嘲讽他两句,想到他先前出手帮她解围那事儿,便忍了忍,低头点菜。 她循着记忆,点了些他偏爱的口味,菜要清淡的,太辣的不行,随或不吃生姜,不吃香菜但可以吃掺着香菜味道的。 “肉沫……肉沫里面是不是掺了蒜?”顾弥抬头,“你不吃葱还是不吃蒜来着?” 随或正在脱西装外套,白色衬衫随着他的动作撑得平直,衬衫布料勾勒出瘦削的身体轮廓,肩宽背阔,手臂修长。 闻言,他眼也没抬,随手把西装挂到衣架上,背对着顾弥,腰身劲瘦。 “都行,我现在没那么挑食。” 本来就已经厌食了,再挑食下去,还能不能活了? 顾弥“哦”了声,划掉了肉沫,换了另一份没有葱也没有蒜的。 等菜的这段时间最为煎熬,因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弥索性刷起了微博,发现自个儿又上了热搜,热搜词条“顾弥回H市”,“顾弥公交车站被堵”,“顾弥上车”。 顾弥无语,连上车这种词条都能上热搜。 刷自己的热搜微博着实无趣,顾弥关了手机,一抬头,正对上随或安静漆黑的双眸。 “看什么?”她不自主绷起了背,防备的姿态。 桃花眼什么的真是烦死人了,一个眼神就能解读出一百种不同的情绪。 “你不知道么?”随或反问。 顾弥:“……” 随或目光愈发放肆:“你怎么不问问我在想什么?” 顾弥嗤了声,抬手隔断两人对视的目光:“随或,我请你吃饭只想还你人情,我不想欠你什么,但这不代表我愿意和你相处,吃了这顿饭,咱们就一拍两散。” 随或抓住她的手,压制在桌上,薄唇吐出三个无波无澜的字:“不可能。” 顾弥扯了扯手,随或顺势松开,俊脸浮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嗓音散漫:“顾哥哥,你可没办法阻止粉丝的追星行为,有的粉丝疯狂起来,连自己都怕。” “比如说你么。”顾弥扯了扯嘴角。 “是啊,比如说我。”随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真爱粉不容易,想对爱豆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都要提前考虑一下会不会被爱豆拉进黑名单,像我这种的真爱粉,需要考虑的地方那就更多了。” 顾弥:“……” 不可描述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啊混蛋!!! 门被敲响,服务生小哥哥抱着一沓签名纸进来了。 顾弥看了看小哥哥,又扭回头冷眼看随或,满脸都是“疯子,今天算你走运,捡回一条命”的宽容大度。 顾弥是食吧的常客,店长和她算是熟人了,每次她过来吃饭,店长都会给她优惠甚至免费,然后向她讨个十几份的签名。 服务生小哥哥显然早就熟悉了这一套路,垂手在旁边等候片刻,顾弥签完最后一张,他才俯身收拾签名纸出门。 “等一下。”随或抬手,指尖虚虚点了点服务生小哥手中的签名,客气道,“不知道能否送我一张签名?” 这一刻的他看起来更像个正常人。 服务生小哥愣了愣,有些疑惑,眼前这位帅哥客人和顾哥不是朋友吗?要个亲笔签名还不简单吗? 顾弥顺手把另一份菜单也塞到服务生小哥手里,说:“不用理他,你先出去吧。” 服务生小哥走了之后,顾弥先前点的一些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随或对吃的没兴趣,支着下颌,目光不离顾弥。 “你把我的签名送走了,你得赔我一个。” “叫一声哥哥,你还真把自己当粉丝了?”顾弥嫌弃脸,“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随或跃跃欲试:“吃的堵不上,但是你能。” 顾弥抬头看他:“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不好吗?” “你明知道这是断头饭,还要求我老老实实地吃下去,有点强人所难了啊顾哥哥。”随或勾着雅痞的笑,浑身上下都是想勾/引她的欲/望。 神他妈的断头饭。 真到了他要吃断头饭那天,她绝对第一个送他上路。 顾弥忽视掉他身上渗出来的浓浓的居心叵测,面无表情盯了他片刻,自暴自弃般放下了筷子。 “想不想好好吃饭了?”她说,“你不想吃的话我现在就走,反正得了厌食症的不是我,吃饭的时候必须要看视频下饭的也不是我。” 她说着,拿起搁在一边的包,站起身,真的有离开的打算。 随或依然老神在在地坐在原位,支着下颌,由下至上瞧着她,等她快走到门口才施施然开口:“原来你连视频的事儿都知道?” 顾弥心说她不只知道视频的事,她还知道他看的视频里全都有她本人。 顾弥拉开门。 随或不紧不慢说:“顾小猫,你知道我平时只有看着你的视频才勉强有一点胃口,那也应该知道面对着你本人时我会更有胃口,既然这些你都知道,那你还要今天请我吃饭……你这是在关心我身体健康的意思么?” 回答他的是顾弥恼羞成怒的摔门声。 明明已经看不见她人了,随或刀锋般的唇尾却微微一翘。 这时,原先那名服务生带着店长惶恐地推开了门。 店长毕恭毕敬地喊了声:“老板。” 随或脸上的笑意在房门被重新推开时便散去了,他站起身,拿下衣架上的西装外套。 店长扫了眼桌上没怎么动过的菜,小心翼翼道:“老板,您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 “签名呢?”随或穿上西装,不答反问。 店长愣了愣,旁边的服务生小哥反应过来,连忙跑出去把签名纸都拿了回来。 随或捏着那沓轻飘飘的纸,垂眸扫了他们一眼。 “前几年的签名还有没有了?” 店长说:“有的,还有几张被收起来了,等会儿我回去就让人收拾出来给您送过去。” 随或点点头,将签名纸放到桌上,抬起下巴点了点那桌子的方向,漫不经心的语调。 “这些餐具也一并送去。” 店长看了一眼,迟疑道:“那这桌子和椅子,要不要也一起收拾了?” 毕竟也是那位姑娘坐过碰过的。 随或豁然掀起眼皮,颇为赞赏地拍了拍他肩膀,饶有兴趣道:“有点道理,那就一块儿收拾了吧。” 走了两步,他停住步子,转身强调道:“一个都不能磕着碰着。” 店长反复保证一定会注意不磕着碰着,然后心情复杂地目送走了这尊买下食吧不超过三个月的大佛。 追星追到这种程度,也是挺……变态的。 …… 顾弥中午睡了一觉起来,网上已经翻天覆地了好几回。 经纪人快把她电话打爆,小白更是电话微信两头塞。 顾弥眼皮一跳,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大事不好。 她先给经纪人回的电话,常岚终于等到她的回音,埋在胸口那颗核/弹终于可以点/爆了。 “你中午是不是和男的去吃午饭了?那个男人是谁?什么身份?你别告诉我那是你突然蹦出来的男朋友!”常岚一开口就是连珠炮,炸得顾弥懵了一瞬。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心里顿时涌起不详的预感。 “确实去吃了饭,一个朋友,高中认识的。” “高中认识的朋友?没有其他关系了?” 顾弥把手机挪远了点谨慎道:“还有一点儿。” “有一点是有多少?!你给我说清楚了!” 顾弥:“……我前男友。” 果不其然,常岚尖叫起来。 顾弥一边戴蓝牙耳机,一边打开电脑登录微博,不用刻意搜什么了,热搜上都是她的相关。 “顾弥私会男人” “顾弥男朋友” “顾弥恋情曝光” …… 点进去,无一例外都是几张照片,她坐在随或车里,车窗开着,她气呼呼抬手把帽子往随或脸上摁,看起来很像是在向男朋友耍小脾气。 评论里很多人不敢置信,还有的说她是不是想搞gay,最多的是说她欺骗粉丝感情,明明已经谈了恋爱,采访里却说自己单身,这部分明显是水军。 其实别说粉丝了,顾弥自己看着这些照片都觉得自己谈恋爱了。 她有些头疼,头疼的同时又不由庆幸。 幸好没拍到随或的脸,否则要是让人知道随或的身份,那就完球了。 但仅仅只是这样,也足够粉丝们疯狂了。 顾弥圈子里号称顾哥哥,一向和女星传绯闻,还从没和哪个男人传过暧昧性质的绯闻,这次是第一次,可想而知粉丝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就算有人当场炸成烟花,顾弥都信。 “没拍到你前男友的脸还好说,随便找一个理由应该就能糊弄过去,我让公关措个辞,你看看行不行,行的话我就让人发出去了。”常岚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安排,“还得让人把热搜撤了,得爆个更大的料。” 顾弥点着鼠标,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看不见脸的男人身上,画面快速滚动,评论一波接一波,热度还在急速上升,热搜前三全是她的相关。 “撤热搜可能行不通。”顾弥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捂住电脑屏幕,眼不见心不烦,“我第一次和男人传绯闻,粉丝反应大点很正常,要是强行压,很有可能会反弹回来,到时候更不好处理。” “那怎么办?就这么挂着?” “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顾弥瞅着微信里随或的头像,喃喃自语。 他的头像是一只白色的小恐龙,还是高中时她换的,那会儿她沉迷小恐龙表情包,非要换个沙雕表情包做头像,作为男朋友,随或也只能舍命陪媳妇儿换了个沙雕恐龙做头像。 这么多年,恐龙还是那个恐龙,人也还是那个人。 顾弥挂了电话,给随或发了条消息。 【猫耳朵:随总,介不介意泰国一日游?】 随或收到消息时正在开小型会议。 连称呼都变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随或毫不在意地勾起唇,慢悠悠打字。 【随或:二人世界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顾弥没再回消息。 随或靠近椅子里,心不在焉地转了转手机,会议室里窃窃私语,他不说话,没人敢大声喧哗。 忽然,“叮咚”一声,随或的特别关注发了条微博。 【顾弥V:女的,闺蜜,爱好女扮男装。】 原来问他介不介意泰国一日游是这个意思? 砍掉一个把,换来一个闺蜜。 怎么这么聪明? 随或摁灭手机,终于是被气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被迫砍掉的或爷:顾哥哥,你完蛋了。 第13章 兴许顾弥自己也知道此举甚为过分,发完微博没多久就给随或打了个电话。 随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罕见的竟然没有立刻接通。 这是顾弥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因为那条意有所指的微博。 随或抬头看了眼会议室里的人,众人面面相觑。 随或眯眼,抬着下巴点了点门外,众人这才骤然回神,忙不迭收拾东西逃荒似的逃了出去。 随或在心里默数了一遍铃响次数,临到末尾才不慌不忙地接通。 拖得越久,顾弥心中的罪恶感就越深。 “怎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竟然愿意主动给我打电话?”随或佯装还不知道微博那件事,姿态端得连他妈都不一定能受得了。 顾弥轻咳两声:“那什么,泰国其实还蛮好玩的。” “你去过?” “……没。”顾弥强调,“但是有部电影叫《摔跤吧爸爸》不挺好看的吗?” 随或:“那是印度电影。” 顾弥:“……” 对不起,她又把印度和泰国电影弄混了。 顾弥思索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天才枪手》应该是泰国的吧?” 随或懒洋洋地说:“没看过,不清楚。” “那你看过《摔跤吧爸爸》?”说完,她自己倒是突然反应过来,“我怎么突然说到电影的问题了?” “想看电影?”随或压了压唇尾的笑,不给她回答的机会,率先决定道,“你最近不是有部电影上映了么,明天一块儿去看看?” 顾弥:“我不想……” 随或不紧不慢打断:“不看电影也行,那就泰国一日游吧。” 顾弥:“……” 泰国一日游,游完一起做人/妖。 这人真的不知道微博上的那件事吗? 顾弥咬了咬牙,艰难道:“行,看电影就看电影!” 谁让她自己作死在微博上坑了他一把呢? 隔天一早,顾杉辰要继续上课,本来想让姐姐送自己去学校,可顾爸爸顾妈妈这次说什么也不同意,顾杉辰只好委委屈屈地放弃了挣扎。 顾弥揉揉弟弟的脑袋,柔声安慰:“姐姐今天有点事,等周末,这周末姐姐陪辰辰玩,好不好?辰辰这周末想去哪儿玩呀?” 顾杉辰闻言,登时来了精神,瞪大眼睛:“去哪儿都行吗?” 顾妈妈欲言又止:“辰辰,你姐姐……” “没事,妈。”顾弥捏住顾杉辰的脸,左右扯了扯,“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没带辰辰出去玩过,就玩两天,我这次会注意的。” 顾妈妈看了顾爸爸一眼,顾爸爸低着脑袋吃饭,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顾杉辰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望着顾妈妈:“妈妈,辰辰想姐姐了,辰辰想和姐姐出去玩。” 对着眼前这个智商有问题的亲儿子,顾妈妈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只好随这姐弟俩去。 一晚上的时间,微博上关于顾弥恋情曝光的热度总算是降了下来,尽管还有一部分人不信照片里那人是女的,但经过顾弥粉丝一番堪称传/销的洗脑,立场为最坚定的一群人也渐渐动摇了。 【谁见过我们顾哥和男的关系这么好了?都上手摸人家脸了!不是闺蜜是什么!】 【再说了,顾哥和女生关系好又不是什么秘密,就算现在来个人告诉我顾哥喜欢女人我都信!】 【喜欢女人的顾哥和一个表面妹子内心汉子的姐妹玩玩儿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你们看照片里闺蜜那手腕,细的跟个麻杆似的,你说她是男的?男的手能这么细?这让我一个女的情何以堪?】 【虽然看不见脸,也看不见身材,但是我宁愿相信那是女人也不愿意相信那是男人!因为顾哥必须喜欢女人!这样我才有机会!】 【说了这么多,怎么都没人问顾哥要一张她闺蜜的正脸照?看闺蜜那手型,看那胳膊,我一眼就相中了顾哥闺蜜的手指甲!所以顾哥什么时候能让帅闺蜜露露脸啊?】 【我觉得我要弯了,你们都别拦我,我要和顾哥做兄弟,然后嫁给她闺蜜!】 …… 顾弥挂了经纪人的电话,翻看微博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评论,有点哭笑不得。 连脸都没看见,怎么这么多人都喊着要嫁给随大闺蜜了? 周厌语发微信问她那个女扮男装的闺蜜是不是随或,顾弥自知骗不过她,坦白承认。 【小鱼:你摸他?你竟然摸他?】 【猫耳朵:……劳驾你仔细看,我那是扇他!扇他!不是摸他!】 【小鱼:没再用点力?】 【猫耳朵:那我倒是想,他也得愿意再让我来一次才行啊。】 【小鱼:你说一声,他要不愿意,我周字倒过来写。】 【猫耳朵:……】 他倒是想,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了。 正说着,随或的电话就来了。 “真是不能暗地里说人坏话……”顾弥嘀咕着,想到昨晚被迫答应的看电影的约定,表情顿时像是刚吞了一只苍蝇,“早啊,随总。” 理亏的时候就没办法端出差劲的态度了。 随或废话没多说,开门见山就是一句:“看电影。” “我没忘!”顾弥说。 “那就下楼,我在你家楼下。” 顾弥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两眼,她家住在三楼,很容易看得清楼下的情形。 小区门口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和昨天那辆不一样,车窗关着,看不出里面坐着的人是不是随或。 “门口那辆车么?”顾弥往旁边走了两步,试图看的更远些。 随或嗯了声。 顾弥拉下窗帘:“你车够多的啊。” 去S市那次开的宾利,在B市的时候开的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昨天还有辆专门拉来救火的车,今天又换了辆新的。 换车狂魔随或,高中的时候就喜欢让人往他家车屁股上挂上鞭炮绕着学校乱转,扰乱校园秩序,校长当初竟然没打死他,真是个奇迹。 顾弥换了身衣服,戴上口罩帽子偷偷下了楼,没敢让爸妈知道她今天要和随或去看电影。 ……和前男友偷偷溜出去看电影,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吧? 她妈要是知道了,搞不好就直接抄起扫帚先给她上一套满清十大酷刑。 上车时拉不开后门,随或故意锁上了后面的两扇门,顾弥站在副驾驶外面,隔着一扇车玻璃死命瞪随或。 其实她再瞪也瞪不见他人,玻璃是特制的,从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 顾弥不能在外面多待,昨天微博那事儿出来后,不少狗仔都想尽办法挖她现在的住址。 “混蛋,王八蛋,无耻小人,臭/流/氓……” 她拉开副驾驶的门,黑着脸坐了进去。 车门落锁,随或却没有立刻启动引擎。 顾弥等了会儿,见他没有要走的打算,转头看他,疑惑:“怎么不走?” 随或手心抚着线条明晰的下颌,从狭长眼尾分散出去一点目光。 “有一句话,不知道你要不要听。”随或拖着强调,音色懒叹。 顾弥神色坚定,果断打断:“不听!” 反正从随或嘴里说出来的话,绝对没有一句好话,她合理怀疑他要说的话,就本质而言,和“草/粉吗”没多大区别。 “那好吧。”随或遗憾地笑笑,桃花眼泛起淡淡涟漪。 半个小时后,顾弥翻车了。 随或没有把车开去电影院,反而径直开到了他家。 直到随或开车入库,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顾弥才有些茫然地抬起眼。 “这是哪儿?” “我住的地方。”随或说,“可以下车了,还坐那儿做什么?” 顾弥忽然抓住安全带,往后缩了缩,差点崩溃:“但你没说是来你家看电影啊!” 随或摊手,表示很无辜:“我说了,是不想听我说而已,我只好绅士点尊重你的意愿了。” 顾弥:“……” 她一点都没看出来他那里绅士哪里尊重她的意见了。 随或手搭在车顶上,精致的衬衫袖口将他瘦削的手腕描摹勾勒得棱角分明,瘦的太厉害了,手腕骨格外明显,圆而硌人。 “今天外面风头紧,电影院人太多,你去了很容易被认出来。我住的地方有投影仪,这边也没有狗仔。” 他侧站在门外,垂着头,凝视着她的眼睛颜色极黑,清瘦的下颌向内收起。 他微微弓着腰,衬衫领带往下拉出一条垂直的直线,弧度深刻的喉结下端若有似无地摩挲着衬衫口,病态的肤色足以和衬衫的白色相媲美,青色的颈动脉落进顾弥呆愣的眼底。 噗通。 噗通。 眼睛里像是突然多出一颗心脏,随着颈动脉跳动的节奏而轻轻震动。 顾弥倏地站起身,猝不及防地一头撞到车门上,疼得当场飚出了两滴眼泪。 她吸着冷气,忍住了一句已经飚到喉咙的“卧槽”。 脑袋上落下一只干燥的大手,揉了揉她细长柔软的头发,温温热热的指腹不经意地擦过发根,触摸到最为敏感的头皮。 顾弥的头皮开始爆炸,噼里啪啦一路炸到脚底板,炸得她腿有点软,没等她自己往前栽,随或已经眼疾手快把她脑袋摁进了怀里。 顾弥满脑子都是他身上的香味。 “怎么这么不小心?” 随或用力摁着她后脑勺,五指紧紧扣在她细嫩的后颈上,他低垂着头,故意用一种“真是拿你没办法”的宠溺口吻责备她。 “撞着额头了?抬头,随总给你吹吹。” 话虽这么说,手上的力道却半点也没松懈。 此时距离顾弥徒手拆随氏牌核/弹,还剩三秒。 作者有话要说:距离随总死亡还剩三秒,请大家准备好手帕,假哭一下。 第14章 “大少爷,你回来了?” 远处忽然传来的声音惊醒了正计划着和随或同归于尽的顾弥,这道声音着实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上片刻,随或家的车库八成就要炸了。 那道声音远远地又说:“大少爷,回来了怎么不进去?是不是车子坏了?要不要叫人来修?” 顾弥脑子懵了一瞬,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其他人,随或刚才不说没人吗? 随或遗憾地轻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撒开他那双堪称秀气的手,趁着顾弥还没推开自己,食指勾着她的长发戏耍般绕了两圈,细长发尾慢慢从他手中滑落。 顾弥瞪着眼,缩在他身前,手比脑子反应快,他才松开手,她就伸手抓住了他西装外套两边,硬是把他又给拉了回来。 随或唇角再次上翘,眼底闪烁着显而易见的笑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胜券在握。 “你不说没人吗?”顾弥用他的身体挡住自己,借此阻隔他人的视线,她低声骂他,“你又骗我?” 随或往后微微退了一小步,带着顾弥的身体也跟着朝车外移了移。 顾弥半边身体露在车外,半边留在车内,被他这么一带,身体平衡失去协调,下意识地更用力抓紧他西装外套。 “我说的是没有狗仔,可没说过没有其他人。” 随或站稳,被她主动抓住的感觉还不赖,抬手挠了挠她后脑勺上的头发,指尖掩在她棕红色的发丝中,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一下。 他低垂着眼帘,饶有兴趣地睨着她:“顾小猫,你怎么这么粘人?” 顾弥愣了下,突然反应过来,烫着般撒开不听话的手,双手撑着车门,恼羞成怒:“随或你再敢多说一句话,我……” “大少爷?你在和谁说话呀?” 陌生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顾弥感到眼尾余光扫过一条黑色的阴影,剩下的话立刻咽回肚子里,身体紧跟着缩回车中,缩回去之前还不忘报复地推了把随或。 随或顺势偏过身,身侧露出一个不高不矮的中年女子的身影。 中年女子穿着常服,手中挎着个蓝色布包,布包里装着菜,她看见车里的顾弥,一下子抬手捂住嘴,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不确定地望向随或,捂住嘴的手掀开,呈半个喇叭状搭在唇边。 “大少爷,这就是大少奶奶吗?”中年女人用口型慢慢地说。 随或神秘莫测地笑笑,歪了下头,看向车里正襟危坐试图捂脸假装空气的顾弥,唇畔的笑意更深。 他转回头,冲中年女人眨了眨眼,睫毛长长。 中年女人重新捂住嘴,恍然大悟地也眨了眨眼。 …… 中年女人姓路,年过半百,身材微胖,随或通常叫她路姨。 路姨以前是照顾随或母亲的专业看护,前两个月才跟着随或一块儿回来,算是就此定居在本地了。 随或口叼,厌食,路姨照顾过他一段时间,比其他人更了解他的习惯,有路姨照看随或,随或父亲也放心。 顾弥弄清楚现状,挺尴尬的,她和路姨好好道了歉,路姨欢喜她,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着自家儿媳妇儿,真是越看越喜欢,甚至恨不得把她家户口摸个透。 顾弥更尴尬了,试图向随或这个罪魁祸首发送求救信号,奈何随或不该眼瞎的时候就总眼瞎,害得顾弥一路下来,眼睛险些没抽筋。 当着长辈的面,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对随或摆臭脸,更没办法动手揍他。 好在路姨只是来送菜的,菜送到后便主动离开了,走前还记得贴心地吩咐门外的保安看着门,绝对不能让无关人员进来打扰大少爷难得的二人世界。 亲眼目送路姨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顾弥端着僵硬微笑的脸登时褪了色,像一张从大彩缸里滚滚而过的白纸,最后留下的颜色只有浓郁渗人的黑色。 顾弥温和地关上门,神色平静地走进厨房,再出来时一只手握着光秃秃的擀面杖,一只手握着锃光瓦亮的菜刀。 手腕一抖,菜刀翻了个面,锋利刀刃噌地掠过一丝寒芒。 “随!或!”顾弥阴森着脸,持刀盯住客厅里那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周身缠绕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怨气。 男人站在餐桌边,桌上整整齐齐码着一堆菜,最边上放着一盒鸡蛋,盒盖是打开的,每一颗鸡蛋都超大。 听见顾弥明显怒气值满点的声音,随或却连头都没抬,垂着眼在桌上的菜堆里挑挑捡捡了半天,半晌才露出一丝差强人意的笑。 他抬起手,一手一只黄澄澄的土豆,薄唇弧度微微上扬,漆黑的眼底流淌着狐狸般的狡猾色彩。 “顾小猫,咱们中午吃土豆吧?这两颗长得挺好看,味道应该也不错。” 谁说土豆长得好看就一定好吃了? 顾弥心里翻了个白眼,提着刀冲了过去,随或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她迎面而来的刀。 奈何顾弥属于坚持社会主义道路不动摇的类型,眼见着随或迎着刀却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淡定,她真是又气又莫可奈何。 菜刀噌地一声剁进餐桌上的菜堆里,正好把一截大白萝卜切成两半,断口整齐,刀法极准。 擀面杖的一端却稳稳地抵在随或宽阔的胸口上,残余的面粉在他昂贵的西装面料上蹭出一片白色。 顾弥紧紧攥着擀面杖,抵着他,一步一步将他抵到墙边。 就正常身高来说,她比随或矮差不多一个头,但她今天穿的是五厘米的高跟鞋,随或又是低着头看她,她实际上比随或矮不了太多。 因此,就气势而言,她今天一点也不输随或。 随或后背抵着墙,胸口硬邦邦的,骨头微微疼,顾弥用了大力气,她是真的不悦了。 哪怕是这般愤怒,也没有真的拿刀砍了他,他是不是应该重新估计一下他在顾弥心中的地位? 随或沉吟片刻,想碰一下顾弥的手,顾弥一个冷眼把他手生生瞪了回去。 随或遗憾极了,罕见地竟然没有一意孤行,主要是因为他觉得此时此刻的场景太棒了。 顾弥这是在壁咚他吧? 机会难得,抓紧时间多享受一下才行。 于是随或顺从而乖巧地低下尊贵的头颅,像一只黑色的大猫,眯起眼,慵懒随性地纵容自个儿的铲屎官对自己肆意妄为。 顾弥没有察觉到他的意图,她只想把今天的账好好和他算清楚。 “随或,你今天什么意思?” 随或眨眨眼:“我什么意思?” 顾弥点点他胸口,冷眼看他:“你早就知道我发的那条微博,是不是?” 随或目光闪动了一下,面不改色地回答:“什么微博?” “你还跟我装?随或,你是什么人,我应该从很久以前就清楚的,只是太可惜了,我竟然今天才想起来。”顾弥说,“如果说五年前的你是一只只会藏起爪子伪装良善的狐狸……” 顾弥想拿擀面杖撬开他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狐狸毛,她看着他,一字一顿。 “那么五年后的你,就是一只宁可割掉尾巴和爪子,也要披上一层兔子皮伪装成兔子的孤狐。” 孤狐,孤身一人的狐狸,和孤狼很像,却比孤狼更为孤独,或许捕食的手段也更狠厉。 随或沉默,半晌才移开和她对视的目光,垂眸扫了眼胸口那根擀面杖,口吻平静地说:“顾弥,你知不知道,你拿着擀面杖说那些话时,很像一只鼓着腮帮子努力啃咬坚果的小仓鼠。” 顾弥:“……” 随或补充:“而且还是怎么啃都啃不开半颗的那种。” 顾弥:“……” 她想拿坚果砸死他。 随或扬了扬眉,抬起手,瘦长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擀面杖,这种不太文雅的东西落到他手上竟然也比寻常人更为赏心悦目。 他捏着擀面杖移开一点距离,目光却从始至终没有从顾弥身上离开过。 “我承认,你口中的那个狐狸,的确是我,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他突然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猝不及防扣住顾弥柔软下颌,用力拉近,幽深眸光毫不遮掩地悉数落进她眼眸之中,烧烫了她。 “狐狸割了自己的尾巴,试图把自己伪装成兔子,你说的都没错,但你知道狐狸为什么一定要砍掉他的尾巴吗?” 顾弥抓住他手腕,他手腕骨凸出,硌人,她眼睛眨也不眨,燃烧着簇簇火焰,丝毫没有退让:“为什么?” 随或说:“因为尾巴对他没用啊,既无法参与捕食,也无法进行伪装,留着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还累赘。” 擀面杖落到地上,沉重的声响没有惊醒任何一人,随或摸了摸她发鬓,薄唇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着。 “我还没告诉你,你哪一点说错了,狐狸割掉了自己的尾巴,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也割了他的爪子,你知道这又是为什么吗?” 顾弥当然不知道,他的呼吸落进她耳朵里,吹得她耳膜嗡嗡震动。 随或低低笑出声,嗓音低沉慑人,带着一股子难以察觉的狠劲和执拗。 “因为他还要捕食。如果狐狸只有脑子而没有爪子,他又该如何撕开猎物的皮毛和喉咙?” 伪装成兔子的狐狸,可以心甘情愿地割掉自己的尾巴,却无法割舍那一副锋利的爪子,除了需要用双爪捕食,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他要保护另一只兔子。 他不惜砍掉尾巴也要伪装成柔弱无害的兔子,只不过是因为,他想毫无顾忌地待在那只兔子身边,保护她,逗弄她,欺负她,以及爱她。 可惜那只兔子只看见他撕开猎物喉咙时露出的一双染血的爪子,却没有看见他为了她而割掉的血淋淋的尾巴。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国庆快乐! 祖国亲妈生日快乐! 第15章 顾弥翻了个身,耳朵压到枕头边的手机,凉凉的。 从随或家回来之后她心情就一直不太好,电影没看,饭也没吃,随或说完那些话她就走了,昨天九点就开始睡觉,到现在也没睡着。 顾弥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黑暗里,睁着眼睛盯着对面飘动的窗帘。 窗户是不是忘了关上? 那要不要现在去关上? 不关了吧,透透气也好。 可是已经透了一整天的气了。 那窗户到底要不要关上? …… 顾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大河入海般汇聚到一起,漩涡滚滚,找不到源头。 她烦躁地又翻了个身。 屋子里只有淡淡的月光,从没关上的窗户透进来的,窗帘飘动,月光安安静静在上了蜡的地板上缓缓流动。 “啧,麻烦。” 顾弥一骨碌翻身坐起,打开床头的小灯,走到窗边拉上了窗户。 深夜两点,对面楼层还有扇窗是亮着的,那间公寓的住户是个学生,孩子这会儿应该还在认真学习。 应该是高三学生吧? 顾弥看了会儿对面的灯光,又转头看了看书架上摞着的一层层初高中课本。 她高中毕业就进了娱乐圈,摸爬滚打许多年才得来如今的光鲜亮丽,可她知道,她的心脏早就腐烂了。 《滕王阁序》全文还能不能流畅地背下来? 导数和三角函数的公式还能不能记得? 万有引力和电磁公式是什么? 碳酸钠和碳酸氢钠有什么异同之处? 血型基因又是怎样遗传的? 顾弥不记得了。 除了英语,语数理化生的内容,她几乎忘光了。 她拉上窗帘,走到书架前面,睡裙拖到脚踝,丝质的料子轻轻撩拨着脚骨,滑腻温柔。 她抽出了一本语文书,翻开,是《梦游天姥吟留别》。 这篇课文旁边几乎没有笔记,她那时候大概已经不怎么听讲了?每天忙着赚钱还债,有时候甚至还会旷课,根本不可能认真听课上课。 校长当初没有开除她,实在是慈悲宽容。 顾弥合上书,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书放回去。 她英语挺不错的,因为偶尔要出国参加时装秀之类的活动,也常常和外国朋友合作,英语自然而然就越来越好。 这么一对比,她的语文水平不仅没有进步,反而还下降了不少。 睡是睡不着了,顾弥把语文书摊在床上,默默读起了《梦游天姥吟留别》。 不知道读了多久,最后终于能磕磕绊绊背诵全文了,她停下,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十二分。 一个小时背完全文,好像还可以? 顾弥忽然来了兴趣,翻开下一篇文章,开始了背诗之路。 第二天早上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顾弥迷迷糊糊的,脸上盖了个东西,老旧纸张的味道,呛鼻子,她昨晚竟然就这么睡熟了。 她拉开脸上的书,摸过手机,放到耳边含糊地“喂”了声。 “还没睡醒?”常岚的声音精神干练,“快醒醒,跟你说件事。” “你说……”顾弥感觉到白天光线的刺眼,又伸手把书本拉过来重新盖到脸上。 “上次不是和你说了个广告宣传么?时间定下来了,这周末下午三点,你别忘了……算了我还是让小白过去看着你吧,省得你又忘了。”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什么?” 顾弥叹了口气:“使我不得开心颜啊。” 常岚:“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顾弥:“越人语天姥……” 常岚咆哮:“母什么母?你给我快点起床发张自拍慰问慰问你粉丝!你都多久没发自拍了?!” 顾弥:“……” 半个小时后。 【顾弥V: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图片]】 配图是她对着镜子拍的刷牙的图片。 【顾哥今天起这么早?】 【哥哥,你的自拍能不能走点心?】 【顾哥,我们不要看你刷牙的泡沫,我们要看你的脸!】 【哥,醒了没?醒了就再拍一张好伐?】 【哥,你真帅,我说真的,所以你能不能再发一张更帅的?】 …… 热门评论: 【哥,你什么时候背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顾弥回复:凌晨两点。】 【???哥你半夜不睡觉背什么书???】 【哥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哥快醒醒!你不是在梦游!】 【哥,就冲你这态度,我必须好好学习!】 【哥你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所以失眠了?】 【顾弥回复: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不!!!哥你不要闹了!!!】 …… 顾弥上热搜了。 “顾弥是不是疯了” “顾弥背诗” “顾弥梦游天姥吟留别” 顾弥下楼吃早饭,顾妈妈拿着手机奇怪地瞅着她:“你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去背书?” 顾弥低头剥着鸡蛋,顾杉辰眼巴巴看着她手里那颗光/溜/溜的鸡蛋,她剥完放到顾杉辰碗里,又剥了一颗。 “突然翻到高中的课本,就看了两眼。” 顾妈妈放下手机,迟疑了一下:“小弥,你是不是……” 顾弥抬头:“嗯?” 顾妈妈说:“你是不是想回学校读书了?” 顾弥愣了愣。 顾妈妈面露后悔:“当初就不该同意你放弃学业去演戏,要是早知道,我就是……” “妈,你不要这么想。”顾弥打断,看着她,神色平静,“我不后悔退学去演戏,以前不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 顾爸爸盛着两碗粥,一碗放到顾弥面前,一碗放到顾妈妈面前,他弯着腰,站在两人椅子中间,声音很轻。 “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两,如果当初我没有闯红灯,也不会发生意外,害得你们辛苦这么多年,更不会害得小弥没有学上。”顾爸爸抬手摸了摸顾弥的脑袋,“小弥,要是不想演戏了,就回家吧,以后爸爸养你和妈妈。” 顾杉辰扒着桌子,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们,乖巧地没有说话。 顾妈妈有些害臊:“你说什么呢?我们还需要你养?” 顾弥笑了声,转头,仰视顾爸爸说:“好啊,爸,以后我和妈妈就全靠你了哦。” 顾爸爸笑了,弯腰抱了抱她。 …… 工作日不需要工作,眨眼便过去了,周六如期到来,她先前答应了顾杉辰这周末陪他玩,无论如何也不能反悔。 原本她以为辰辰顶多想去游乐园之类的地方玩玩,却没想到他竟然对爱豆如此执着,直接把她带去了爱豆比赛区。 FOL最近火爆得很,近期正好有个比赛就在H市,离顾弥家不远,顾杉辰早就想去现场观看了,他虽然智商只停留在八到十岁的阶段,但男生热爱游戏的心却不分年龄。 H市这次的FOL比赛不是个小比赛,似乎是什么明星秀,很多FOL大神都会来露个脸秀个技,听说还有观众互动环节。 观众席人太多了,好在顾弥姐弟两的位子比较靠边,再加上附近大多是电竞粉丝,一时之间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为了以防万一,顾弥给顾杉辰也戴上了口罩,万一等会儿真的被发现,顾杉辰也不会曝光。 小白给她发信息说今天也来H市看爱豆比赛,顾弥才知道原来小白和顾杉辰都是Yuan的粉丝,缘分想来挡也挡不住。 不过顾弥显然小觑了缘分这一词的威力。 明星秀比赛通常都是不正式的比赛,选手意思意思地打出炫丽的技能引起粉丝的欢呼,中途也有被选中的幸运观众上台和偶像进行两场比赛。 小白找到顾弥,和她旁边人换了个位子,在全场尖叫欢呼的情形下,凑到顾弥耳边大声和她说下一个就是她爱豆Yuan登场,顾杉辰发现姐姐朋友竟然也是Yuan的粉丝,高兴得不得了,两人竟然隔着一个位子就这么疯狂赞美起Yuan来。 顾弥只好和顾杉辰换了个位子,让那两人尽情为爱豆哐哐撞大墙。 没多久,Yuan随机抽取幸运观众。 现实并非小说,顾弥三人没那么巧被选中,但倒霉的是,她们前面的一男一女被选中了。 灯光歘地打下来,把前面两人牢牢圈住,镜头移过来,正对着顾弥她们的方向。 顾弥反应很快,按着帽子低下了头,可旁边很多人都往这里看,羡慕幸运观众的心情散去后,有人渐渐咂摸出不对劲。 怎么感觉戴帽子那姑娘有点眼熟? 等他们终于反应过来时,顾弥已经提前离开了座位,沿着旁边的小路走到了最前面。 顾弥不在,但小白还在啊,顾弥的助理,粉丝当然认识。 观众席一阵骚动,没人注意到前排VIP席也有个身影提前离开了。 顾弥找不到出口,只能顺着眼前的路没头苍蝇般乱转,好不容易沿着条没人的小路走到头,工作人员却拦住她要检查她的证件。 非职业选手是不能进去的,顾弥尴尬地想返回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我们是CN的。” 顾弥浑身一僵。 身侧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里拿着一个牌子,工作人员接过来确认后,便放行了。 顾弥刚要说不用了,她从其他出口走就行,手腕被人牢牢扣住,带着她往前走。 穿过一条走廊,拐个弯,终于没有多余的人了。 顾弥没有甩开随或的手,静默地跟着他走,神思有些恍惚。 随或也没说话,手指扣在她细腻的手腕上,紧了紧。 CN选手休息室。 随或推开门,门内的人坐没坐样站没站样,听见动静都吓了一跳,一看来人,赶紧把手机往身后藏。 “随爸爸……你不是在,呃,在前面看比赛吗?”看起来最年轻的一个男生小心翼翼地问,偷偷瞅了眼随或身旁的顾弥。 顾弥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朝里面的人笑了一下,匆匆低头,按了下帽子。 里面的人不约而同盯着随或和顾弥拉在一起的手,神色各异。 随或扫了他们一眼,一群里连忙正襟危坐起来,他看向里面唯一一个女生,声音淡淡的:“有没有多余的队服?” “啊?有!有有有!” 戴着耳机的女生找了件不穿的队服送到随或面前,随或伸手接过,转身给顾弥穿上。 顾弥不习惯他伺候,好不容易穿上衣服,脑袋一轻一重,原本的帽子被拿掉,换成了CN战队的帽子。 随或垂着眼,替她拉上外套拉链,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找到一枚CN的贴纸,撕开,稍稍偏了偏头,摘掉顾弥脸上的口罩,把贴纸摁在了她脸颊上。 男人指尖微凉,轻轻地触碰着她的脸,一下,两下,三下。 他收回了手。 “如果被人发现了,就说你有个朋友在CN,今天只是过来支持CN而已。” 顾弥抬起头,抿着唇,没答话。 随或勾着她下巴,低沉道:“听见没?” “……哦。”顾弥抓了抓身上CN的队服外套,仰视着他,不太自在,“那要是别人问我朋友是CN的谁……” “CN就一个正式女队员,你什么都不用说,让粉丝自己猜。” 那不是会给CN那名女队员惹来麻烦吗? 随或偏头,对休息室里面的人说:“等会儿通知万经理,准备给CN拉一波人气和广告赞助。” 顾弥:“……” 真不愧是无利不为的奸诈商人,物尽其用啊。 随或没开自己的车,他今天开的车很多人都认识,万一被人拍到顾弥上了他的车,到时候不好处理。 好在CN人多,车也多,随或挑了辆车,把顾弥塞了进去,动作粗暴,表情阴沉,一看就知道他心情很不好。 顾弥理亏,更何况这会儿还得靠随或,就更不敢吭声了。 “……谢谢。”顾弥坐在副驾驶上,等随或上了车才主动开了口,声音从口罩后面闷闷传出来。 随或启动车子,脸色不太好看,没搭理她。 自从他回来后,这还是第一次对她这么冷漠。 顾弥闭了嘴,把头转了过去,盯着车窗户想七想八。 半晌,随或才突兀地开口,嗓音沉冷:“你来看谁?” 顾弥愣了下:“什么?”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附近已经没有知情的粉丝了,算是安全区。 随或靠边刹车,抓着方向盘的指节青白青白的,骨骼突出。 他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声音好似咬牙切齿:“你明知道这种地方人多,不怕暴露也要来,究竟想看谁?” 看谁? 顾弥犹豫了一下,抓着CN的帽子,老老实实交代:“来看Yuan,Y,U,A,N,的那个Yuan。” 随或不说话了,脸色更加难看。 顾弥小心翼翼说:“你认识他吗?” 随或扯着嘴角,冷笑。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他亲弟弟,他不认识谁认识? 随或开了车锁,看都不看她,臭着脸冷声说:“下车。” 顾弥:“?” “抱歉。”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顾弥还是道了歉,然后又说,“但谢谢你愿意帮我。” 毕竟他们前两天才闹过不愉快,随或今天肯帮她,实在出乎预料。 她推开一条车门缝,想了想,还是回过头,认真向他解释。 “不过,其实我不认识Yuan,但是辰辰很喜欢他,我今天只是陪辰辰来看Yuan,他……” 话没说完,刚推开一条缝的车门嘭一声重新被人拉上了。 咔哒。 车锁再次沉沉落下。 顾弥:“……” 好歹让她下去再锁门啊!她这已经是已经第几次被随或这变态锁在车里了?他今天又想干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或爷:吃醋,要哄哄。 第16章 顾弥心情复杂,扭头看着随或:“你的车……是不是坏了?” “你觉得呢?”随或反问。 当然没坏,他就是故意的而已。 顾弥推了推车门,得,真反锁上了,出是肯定出不去的。 她叹了口气,提醒他:“刚刚是你让我下车的。” 随或敷衍地“嗯”了声。 顾弥指了指车门:“那你现在又把车锁上是什么意思?” 随或没理她,重新启动车子,驶入车道。 反正只要他不说话,顾弥就拿他没办法。 男人的侧脸清俊,脸部线条瘦削清晰,长长的睫毛下面覆着一层淡淡的青色,估计他这几天都没睡好。 顾弥无意识地摸了摸耳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小白发来的消息,问顾弥脱身没有,辰辰正和她在一起。 顾弥简单和小白说了声现状,小白这才放下心。 随或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顾弥察觉到了,偏头看他,随或立刻收回目光。 顾弥:“?” 随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一本正经地开着车。 顾弥以为刚才那是错觉,重新低下了头和小白发消息,辰辰发过来一条语音。 顾弥迟疑了一下,不晓得要不要点开,随或就在旁边,随便放语音不太合适,她点开了微信的语音转换文字的功能。 辰辰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 顾弥打字回复正在回家的路上,让他和小白待在一起一定要乖乖听话。 辰辰说好,然后又发来第二条语音。 【小白:姐姐,你一定猜不到我现在和谁在一起!】 【猫耳朵:?】 【小白:是Yuan!!!姐姐我和偶像抱抱了!!!】 顾弥诧异,对方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没一会儿,正在输入消失了。 大概是觉得打字太慢,小白索性打了个电话过来,直接把她那儿的情况简要报告了一遍。 “是Yuan!!!顾姐,是我爱豆啊啊啊啊我爱豆特地让人把我们带去CN休息室了啊啊啊啊!!!Yuan!!!Sin!!!Nayu!!!他们都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顾弥:“……” 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她有多激动了。 顾杉辰也在一旁欢呼:“姐姐,是我偶像,我偶像抱我了!我还和偶像合影了!我偶像超帅的!” 顾弥:“……” 他们俩声音极大,透过手机传出来,随或听得一清二楚。 他掀了掀眼皮,见顾弥没空理他,唇角的弧度拉平,趁着手机那头两人正沉浸在振奋激动之中时,随或不紧不慢地开了尊口。 “前面左转还是右转?” 顾弥吓了一跳:“什么?” 随或抬着下颌点了点前面的红绿灯路口,面不改色地假装不认路:“回你家的路,前面左转还是右转?我忘了。” 顾弥连手机都来不及捂住,随或的两句话一前一后传进手机。 手机那头的人比顾弥更受惊吓,那两人到了喉咙的一万遍尖叫齐刷刷噎住,像被人掐住脖子,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顾弥慢慢把手机挪开,转头看向随或,她不太确定,随或刚才是不是故意说话的。 左转还是右转,他真不知道? “……右转。”顾弥说。 随或抿着唇,端平视线,一丝不苟地打了右转的方向盘。 手机那头依然一片死寂。 顾弥开始考虑要不要先掐了通话。 时间宛如静止,除了开车的随或,周遭的一切恍若静止,顾弥耳朵微微发烫,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时又碰上一个红灯,随或停了车,顾弥刚要接着小白的话说,随或下一句话又慢悠悠飘了过来。 “安全带松了。” 顾弥低头看了看,果然松了,好像是之前打算下车前就解开了,后来被随或一打扰,就忘了重新系好。 她右手拿着手机,左手试图去够安全带。 随或神色淡淡,俯身过去,拉住她腰侧的安全带,一勾一带,吧嗒扣上。 男人的手离她的身体极近,安全带拉出衣服上的层层褶皱。 顾弥僵住,呼吸瞬间加重,举着手机的手离随或的脸不远,随或只要稍微歪一下头就能碰到她的手机。 手机还处于通话中,车内寂静,但凡发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声音,那头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 顾弥暂时没反应过来,随或扣上安全带,抬头看见她茫然的眼神,勾了下唇角,从喉中滚出一道低低的笑音。 手机灵敏捕捉到这一声明显的笑,尽职尽责地传到手机那头。 又是静默。 随或重新坐了回去。 绿灯亮了,车子驶过斑马线,右转。 顾弥纷乱的思绪飘到九霄之外,最终是被手机里一道堪称咆哮的吼声给震回了三魂六魄。 “草/你大爷的!哥你就是故意笑给我们听的是吧!!!” 顾弥:“……” 顾弥:“?” 顾弥:“???” 顾弥懵了。 手机那边的人又咆哮起来:“嫂子!你听我的!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不差我哥一个!踢了我哥还有千千万万个男朋友等着你!” 随或“啧”了声,他开着车,没办法腾出手去拿顾弥手机,颇为不悦地瞥了眼她的手机,那种眼神,明显是对手机那头的弟弟的嫌弃。 顾弥开始考虑要不要掐了电话,小白的声音从那头弱弱地传来:“姐,那什么,我偶像,他也姓随,就是随总的那个随。” 随或的随? 顾弥睁大眼,望向随或,失声:“随缘?” 缘? Yuan? 顾弥恍然大悟。 …… 顾弥一直都知道随或有个弟弟,姓随名缘,自幼丧母,据说这个叛逆弟弟和随或关系一向不太融洽。 随缘爱好打游戏,但随爸爸管他管得严,不准他玩游戏,于是随缘常常背着随爸爸跑去网吧偷偷上网,通常这种时候没有谁愿意惹这位二少爷。 但随或就不一样了,他这个人一向爱好以别人的痛苦作为自己的快乐源泉,弟弟过得不开心他就很开心。 因此,每当随缘翘课打游戏时,随或就会懒洋洋带着一群人假装不经意地去网吧,把随缘逮个正着。 随或不用自己动口,有人替他打小报告,以至于随缘的童年总是被随或大魔王的恶毒微笑的巨大阴影所笼罩。 高中时,知情的人都认为随或就是故意跟随缘过不去,而随缘肯定很讨厌他哥哥,因为这个便宜哥哥总是跟他过不去,还爱挑他毛病。 顾弥自然而然也这么认为,想法根深蒂固许多年,到了如今,依然无法改变“随或兄弟关系不和”的印象。 但随缘方才那个电话,字字句句的口吻,无论怎么听都不像是和随或关系不和的印证,反而句句熟稔亲近。 最重要的是,随缘喊的那声“嫂子”实在过于流畅了,好像平时已经喊过无数遍。 可以想见,随或平时都在随缘面前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弥拍了拍脸,试图将自己从惯性思维里拽出来。 也许随缘说的“嫂子”另有其人? 她不抱希望地想,眼睁睁看着随或开车驶入最后一条街道。 路边街铺琳琅,大大小小的装饰挂在门前博人眼球,有小孩子提着网拍从什么场馆里结伴走了出来。 顾弥从车窗的倒影里看着随或。 男人西装挺括,肩宽臂长,耳朵上戴着个蓝牙耳机,正在和人打电话。 随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太愉快,说话的口吻也十分冷淡,不晓得蓝牙对面是谁。 随或脾气一直都不太好的吧? 这人平时看着随意好相处,实际上但凡被人触着眉头,变起脸来比谁都快。 顾弥正乱糟糟地想着,就听随或下一句话冷硬地飘了过来,尾音撞到车窗上,碎成一片片的冰渣子,刺得人脸疼。 “越燃姓随,不姓赵钱孙李,更不姓周吴郑王,要是有些人连最基础的都搞不清楚,我也不介意让人买几十本的《百家姓》亲自给他们分发到家。” 那边的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随或面色沉凝。 顾弥试图缩起耳朵不偷听越燃机密,奈何随或压根就没打算在她面前遮掩,一句比一句态度强硬。 “五年?”随或讥讽而短促地冷笑了一声,“这五年越燃是我说了算,我让谁滚蛋,就绝不会多留他一天……到了。” 最后两个字语气陡转,别说耳机那头的人,就连坐在随或旁边的顾弥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她下意识说。 随或摘了蓝牙耳机扔到后面的座位上,眼角眉梢还残留着刚才打电话时的冷霜。 他抬了下下颌,颈项弧度修长优美,喉结滚动:“你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顾弥扭头一看,真到家门口了。 车锁咔哒,随或困了她这么久,终于愿意放她下车了。 顾弥却临时犹豫了。 她推了下车门,不是很放心地回头看了眼随或冷若冰霜的脸,眸中罕见地露出几分忧心忡忡。 “不想走?”随或扯了下嘴角,漆黑的眼底酝酿着浓浓的暴风雨,是刚才打电话时一点点聚集起来的,他倾身过去,做出要拉门的动作,“不想走就留下。” 顾弥眼疾手快地推开车门,动作麻利地下了车。 此生都没这么快地下过车。 随或看着她兔子似的受惊动作,不知何意地扯了扯嘴角。 顾弥一边整理帽子和口罩,一边在心里吐槽这么多年过去了,随大少爷的脾气还是这么阴晴不定……脑子里却时不时闪现随或打电话时冷漠的侧脸。 一面是对着她时的耐心无赖,一面是对着公司那些人的冷厉无情。 随或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区别对待? 顾弥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身后传来响动,车子似乎正在拐弯,随或大概要回去了。 顾弥突然转身,快步跑回到随或车边,敲开车窗,弯腰低头,摘掉口罩,一脸严肃地看着车里的男人。 “那什么,今天天气不错,”顾弥目光闪烁,说,“你要不要……嗯……要不要……” 随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望着她,音色低而沉:“要不要什么?” “……” 顾弥动了动嘴唇,抓在车窗上的手指紧了紧。 真险啊,差点没控制住暴露内心潜藏多年的想法。 “不,没什么了……”顾弥闷闷说着,松开手,转身背对着他。 随或眼底一暗。 顾弥却在这时猝不及防回过身,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憋住。 “你要不要去壁球馆?”她快速地说,“我刚才在路上正好看见一家壁球馆,离这里不远,天气这么好,打打壁球锻炼锻炼身体什么的,应该还行……吧……” 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因为随或凝视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 顾弥彻底闭上了嘴。 “壁球馆?”随或慢慢咀嚼着这三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字,脸上的神情十分微妙,他大概在确定什么,咬字清晰,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壁球馆?” 顾弥:“……” 随或第三次重复:“壁球馆?” 顾弥:“……” 顾弥脸颊被太阳晒得慢慢红了起来,她开始了此生最快的一次后悔。 随或却倏地展露笑颜,眉眼清俊。 他眼睛眨也不眨,瞳色浓黑,意味不明地咬着字,费劲压抑着舌尖浓烈的情愫,语调极为缓慢地提醒她。 “初吻啊,顾弥。”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大概到凌晨一两点才能写完了,我手速有点点慢,大家不要等,明天起来再看趴~ 明天依然双更,还是晚上十一点~ 好像一直没有感谢过【啊啊啊卿】的地雷?感谢感谢么么哒!!! 第17章 初吻啊,顾弥。 她的初吻,就是在壁球馆被随或抢走的。 六年前,顾弥被随或软硬兼施地捆在身边,有那么一段时间,随或去哪儿顾弥就必须跟着去哪儿。 那段黑暗时光结束于最后一次壁球馆之旅中。 随或爱好各种运动,只要是关于吃喝玩乐的,他都喜欢来一遍,尤其是壁球。 壁球弹上墙壁,再猛烈弹回来,越是用上大力气,球反弹的速度和力度也越是重。 这种运动非常适合发泄。 没人知道随或究竟想发泄些什么,明明他出生光鲜亮丽,前途光明,无论他如何作死,都不需要担心未来会被饿死。 可就是这么一个天之骄子,打起球来却像个疯子。 壁球馆的场地都是单独隔离开的,一个人占领一个场地,每个场地中间都隔着一道墙,在这个场地里,没有路过的外人看得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顾弥有时候会跟着随或进入他的领地,然后亲眼目睹他疯子一般地打球。 顾弥那会儿不太懂壁球运动,每次被随或硬拉去看他打球就很烦,特别烦,但烦过之后又很快想开了。 毕竟她陪球不是白陪的,随或给钱啊,时薪比她打一天的工还多。 顾弥高中时缺钱,非常缺钱,如果中间不是存在这个原因,她和随或不可能那么多次被牵扯到一起。 讨厌,或是喜欢,有时候只是取决于一刹那。 最后一次被随或带去壁球馆,顾弥还是很不高兴的,因为她那天刚好要去送外卖,但是随或不让她去,硬是把她拖去了壁球馆。 不同以往,以前顾弥都是旁观随或打球,这次随或把球拍给了顾弥。 顾弥挣扎了一番,最后把球打到了自己脑袋上,气了个半死,随或这个不要脸的就撑着墙笑。 顾弥脑袋肿了好大一块,随或难得良心发现,找人要了药膏,不顾顾弥反对,非要亲自给她擦药。 随或这人就是讨厌,别人越不愿意,他就越喜欢强迫别人,尤其强迫顾弥。 顾弥按捺住锤他一顿的暴躁想法,坐在地板上任由随或往她额头上涂抹药膏。 随或那时还没有患上厌食症,他身体健康,手指修韧有力,指尖沾着冰凉的药膏,故意用力揉在她伤口上,顾弥疼得直咧嘴,随或唇边的笑便愈发恣意。 可是揉着揉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少女盘着黑发,颈项白嫩,蹙着眉尖,鼓起脸强自忍住痛,把这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秀气的鼻尖潮湿晶莹,睫毛又长又黑,眼帘微微垂着,不知道在看哪里。 蕴藏了许多天的情愫一下子爆发。 随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突兀地停下了手,哑声喊她:“顾弥。” 他一贯爱调侃叫她顾野猫,顾小猫,如此正经地叫她名字,仔细算来,竟然还是第一次? 顾弥下意识警惕起来,根据她的经验,随或不正经的时候才是最安全的,一旦他正经起来,就说明这个人又开始搅弄什么坏水了。 于是顾弥抬起了头,试图从他脸上发现关于陷阱的蛛丝马迹。 然后她眼前一黑,清俊的少年不由分说低下了头,薄薄的唇毫不犹豫地压上她的。 似乎只是一刹那的停留,男生吻开她双唇,不是很熟练地开始入侵。 顾弥脑子发懵,鼻息之间净是男生身上的味道。 紧促的呼吸,青涩的初吻,命中注定的人。 自此后,随或和顾弥再也没有去过壁球馆。 那段记忆似乎遥远又模糊,又似乎格外清晰可见。 那种记忆是绝对不可能忘记的,顶多,顶多就是忘了随或当时吻她时有没有闭上眼这种不是很重要的细节。 有些事可以忘,有些事哪怕是分了手也绝不可能忘记的。 因此,当随或缓缓吐露出“初吻”这两个字时,顾弥几乎是瞬间就后悔对他说出“壁球馆”这三个字。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嗡嗡震动个不停,顾弥回过神,赶紧撒开手。 “你想太多了,我没有其他意思。”顾弥冷静地说,“只是突然想起来你以前心情不好就会去打壁球,所以顺口说了一句而已。” 随或不着痕迹解开安全带,顺着她的话茬说:“顺口说了一句?你好像不止说了一句?” 顾弥恼羞成怒:“你听错了!我就说了一句话!” 随或没忍住,笑了,一扫先前的阴霾,笑得自在。 顾弥恨恨戴上口罩。 随或推开车门,拍拍副驾驶座,朝顾弥招招手:“走吧,去壁球馆转两圈。” 顾弥朝他比了个拇指朝下的手势:“陷阱,不去。” 随或挑眉:“你自己提出要去壁球馆的,怎么就成了我布下的陷阱?” 好像是这个道理? 但是随或从以前到现在都是随手就能挖陷阱的老手,信他的话,不如信东风14真的只是普通的原木。 呵。 顾弥决定忘记五分钟之前的事情,果断甩手回家。 纤细的腰肢被男人的手臂横着揽住,身后的人硬是把她拖进了车子里,眼前的景色天旋地转,顾弥后背被用力摁上柔软座椅。 喘/息声徘徊在车内狭仄的空间中。 穿着整齐西装的衣冠禽/兽双手撑在她身侧,牢牢圈住她,他偏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再问你一次,去,还是不去?” 顾弥双腿被他用膝盖困住,小腿压到硬邦邦的车门栏,稍微抬脚就能碰到他的腿。 顾弥:“……” 男女有别男女有别。 随或牢牢桎梏住她,西装外套扣子硌着她,他垂眸注视着她,重复问道:“去,还是不去?” 顾弥特别有骨气:“不去。” 随或低头,凑到她唇边,呼吸落到她唇畔,烫人:“接吻,或者去壁球馆,你选一个?” 选个屁! 男女有别个屁! 顾弥气得脸颊通红,再也不管其他什么三七二十一了,抬腿就恶狠狠地蹬他,一番挣扎,最后还是被他弄上了车。 顾弥感到十分恐怖。 这人不是厌食症患者吗?为什么身体素质比她还强? 对付顾弥,果然还是要用这种不可说的手段,脸是不能要的,身体素质也是不能落后的。 随或满意极了,思忖着反正都已经不要脸了,干脆不要脸到底吧。 他破罐子破摔,俯首在顾弥唇边亲了一下。 原本是要亲吻她双唇的,奈何顾弥终于反应快了一次,一扭头就躲开了。 她大怒:“你不是说二选一吗?!” 随或眨眼:“是二选一啊,你又没说去壁球馆,那不就是告诉我你选了接吻么?” 顾弥:“???”这是什么国际歪理??? 没等顾弥继续暴怒,随或及时松开她,退出足够安全的距离,施施然提醒她:“动静不能闹太大,那边保安都发现这边不对劲了,万一闹大,你又要上热搜了,我倒是不介意,不过你应该不想和我捆绑到一起吧?” 和随或捆绑到一起,那就是无穷无尽的营销了。 她坐起来,用力擦了擦嘴唇,总觉得被开水烫着了,到现在还有些麻麻的疼。 明明只是被亲到了唇角而已,感觉上却仿佛接吻很久似的。 顾弥一想到这,什么心情都没有了,黑着脸阴沉地瞪了他许久。 半晌后,她抬起双腿,把自己完整地塞进副驾驶,双脚踩着软垫,转头盯着随或,咬牙切齿。 “去壁球馆,现在,立刻,马上。” 不打死他,她不姓顾。 姓不姓顾不重要,重要的是随或这次竟然当真老实了起来,不仅没有再对她动手动脚,打球时甚至刻意把自己送过去让顾弥出气。 西装外套早就脱下放到一边,衬衫袖子却丝毫没有动过,穿着白衬衫打球,着实不是个好想法,但随或始终没有挽起过衬衫袖子,禁欲得像个老人家。 顾弥打了很久的球才发现随或身上的违和感,且不说壁球擦到他身上时留下的灰尘痕迹,他那身一丝不苟的衬衫是怎么回事? 随或见她停了下来,拍拍袖子上的灰,随口问:“消气了?” 顾弥给他的回应是一声冷哼。 有没有消气她不知道,但是一看见随或那张脸,她就莫名来气。 手机微信收到几条消息,小白问她回家了没有,她和辰辰刚坐上回去的车。 顾弥夹着球拍,低头打字。 【猫耳朵:我过会儿回去,你们先去吧,辰辰有家里钥匙。】 【小白:好的,对了顾姐,我们坐的是CN的车!】 【猫耳朵:……】 那不就是随缘送她们回家的么? 说到随缘,顾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白之前好像说过,是随缘把她和辰辰带去CN休息室的? ……等等,不会吧? 顾弥看了看手里的球拍,又看了看随或白衬衫上淡淡的灰尘痕迹,竟然诡异地生出了一丝丝的羞愧。 随缘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认识小白和辰辰,更不可能毫无理由地把小白和辰辰接走,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是随或让随缘这么做的。 若是随缘没有把小白和辰辰带去战队休息室,等比赛结束散了场,小白脱身不易,辰辰也有可能被曝光。 她当时果然不应该因为担心辰辰跟着她会有更大的曝光风险而把辰辰留下的。 顾弥僵硬地转过头。 随或正靠着墙整理袖口,垂下的碎发落在他耳侧,肤色白得病态,如果光这么看着,他的确十分赏眼。 察觉到她看过去的目光,随或慢吞吞抬起了头,见她手里拿着手机,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想通了。 于是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目光柔柔地落在她身上,语调慢悠悠的:“是不是刚刚才发现,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顾弥一时无言。 顾弥内心无比后悔为什么之前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非要和他犟到底。 不就是被亲了一口吗?又不会掉一块肉,实在觉得亏了,大不了就亲回来……不是,就揍他一拳头。 至于非得跑到壁球馆发泄吗?至于吗? 顾弥感到很绝望。 随或的脸此时在她眼里,就是一张桀桀怪笑的恶魔的脸。 “这人情还起来不难,况且我要求也不高。”恶魔说,“你亲我一下,或者我亲你一下,咱们就算扯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双更? 第18章 收到周厌语微信时,顾弥正在包水饺。 她脱了围裙滚去厨房洗了把手,点开微信。 【小鱼:还在H市?】 【小鱼:我这两天回H市,你要还在H市,我去你家找你。】 【猫耳朵: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这几天都在,不过明天下午有个广告要拍。】 【小鱼:堵在了高速上。】 【小鱼:我真是服气了,现在又不是国庆,更不是新年,高速居然能堵成水饺。】 【小鱼:还是韭菜味儿的。】 【猫耳朵:……】 顾弥瞅了瞅桌子上摆着的两大盘刚包好的水饺,沉默了。 【猫耳朵:我刚包了水饺。】 【猫耳朵:不过是猪肉白菜的。】 【小鱼:???】 【小鱼:怎么突然包了水饺?今天还没过年吧?】 【小鱼:看着前面堵成水饺的路,我竟然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失忆了,一睁眼就是新年?】 【猫耳朵:阿兹海默大家族已经将你踢出群聊。】 半个小时后,周厌语依然堵在高速上,顾弥的水饺已经包完了。 她把其中一盘摆好,连同托盘一起放进冷冻层。 这可是用来还随大爷人情的重要物品,要是明天看不见这些水饺,随大爷不知道又会怎么折腾。 小白回来之后就暂时留宿在顾弥家了,顾杉辰和她十分合得来,顾爸爸顾妈妈还在外面工作,顾弥从壁球馆回来之后就准备起了包水饺的东西。 随或那个大少爷,山珍海味不想吃,偏偏点名要吃顾弥亲手包的水饺,什么馅儿都行,末了还遗憾说用一个亲吻换一顿水饺不是特别划算。 顾弥暗搓搓往水饺馅儿里多加了一重辣椒。 小白拿着手机从书房出来:“顾姐,金乐那边定的时间是明天早上九点,到时候有车来接……” 看见客厅的情况,小白脸色大变:“姐你刚才在包水饺?!” 顾弥已经洗完了手,看看时间才四点多一点,离晚饭时间还早着。 “突然想吃水饺了,就包了一点。”顾弥随口说,“小白,我记得你是北方人?应该不讨厌水饺吧!” 小白猛点头,然后猛摇头:“不是,姐,你包水饺没喊我?我竟然坐在里面打游戏,让你在外面包水饺???” 小白满脸惊恐:“姐你是不是想炒我鱿鱼?对不起姐我错了!我真是被男人冲昏了头脑!姐你明天还吃水饺吗?我马上去包一盘!馄饨手擀面或者红豆馒头我都可以!” 顾弥打住她:“我知道你都会,明天我们去金乐蹭饭,不需要吃水饺。” 小白哭丧着脸。 顾弥说:“不过有件事可能要你帮忙跑个腿。” 小白立刻打起精神:“姐你吩咐,我保证万死不辞。” 顾弥沉吟片刻,把刚放进冷冻层的水饺端了出来,喃喃自语:“早点晚点好像都一样,不如趁着……还没回来,先送过去拉倒。” 随或那份单独剔出来的水饺很快就就煮好了,顾弥用瓷盒装好,郑重地放进保温桶里,交给小白,叮嘱她务必要送到某个地址。 半小时后,小白怏怏地拎着保温桶无功而返。 “姐……”小白望着顾弥,欲言又止,憋了半分钟才涨红了脸说,“蝴蝶变……不是,随老板说,不是你送去的东西,他都没胃口,还说……” 顾弥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他只有看着你才有食欲!看不见你,他一点饭也不想吃!”小白愤愤说。 “吃什么?” 顾爸爸刚好开门,听见这么一句话。 小白连忙和顾爸爸说了几句表示打扰,顾爸爸倒是不怎么在意,转头看起她手上的食盒:“这个是?” 顾弥张口打算糊弄过去,顾杉辰一把拉开门,脆生生地说:“爸爸,那是姐姐特地给姐夫包的水饺,但是姐姐不愿意去送,要小白姐姐替她送,所以姐夫不愿意吃呢。” 顾弥:“???” 小崽子一口一个姐夫叫得挺顺口啊?随或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 顾弥怕顾爸爸误会,解释:“不是什么姐夫,就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辰辰乱说的。” 顾爸爸沉默了一下,注视着顾弥的双眼,平静地说:“是随家那孩子?” 顾弥愣住。 随爸爸连拖鞋都没换,直接进了屋,走到小白面前接过那个保温桶,转头对顾弥说:“这样的话,就我去送吧,正好我刚下班,也没什么事,小弥,随家那孩子现在的住址是哪里?” “爸?”顾弥疑惑,“你怎么……” 对随或的态度那么奇怪?好像巴不得去见他似的? 顾杉辰是,顾爸爸也是,随或究竟做了些什么事,以至于她爸她弟都对他这般维护? 顾爸爸“嗯”了一声:“小弥,发什么呆呢?” 顾弥回神,瞥见爸爸手中的保温桶,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想法,都被压了下去,她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拿过保温桶,说:“爸,你刚下班就在家休息会儿吧,这个我去送好了,他……看不见我,大概还会继续折腾的。” 更何况,她现在似乎有必要搞清楚随或和她爸她弟之间的关系。 随或回来的这段时间,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们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小白,对,小白你陪我一起吧,爸,水饺在桌上,等妈回来你记得和她说一声,不用等我们了,你们先吃。” 顾弥拉着小白,连鞋都没换,趿拉着鹅蛋黄的拖鞋就匆匆下了楼。 “不是,顾姐,你口罩帽子都没戴……” 刚下楼,就有人迎上来,客客气气地躬了躬身,做出一个向前的手势:“顾小姐,我家少爷等您很久了,请。” 楼下偏僻的地方停了一辆低调的车,司机是个中年大叔,顾弥觉得他有些眼熟。 小白跟着顾弥上了车,一路上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挨到目的地,结果司机只让顾弥下了车。 小白趴在车窗上,泪眼涟涟地望着她家老板一步一个脚印地迈入恶魔的坟墓。 这是顾弥第二次来随或家。 不同于第一次,这次随或家里多了两个人,大概是打扫卫生的,中年大叔应该是别墅的管家,路姨今天也不在。 顾弥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自个儿脚上踩着拖鞋,内心直叹气。 下午六点,她再次见到了随或,隔着半条路和几层台阶,遥遥同站在门口的随或对视。 夕阳西下,院子里的小路铺上一层浓浓的橘红色,宛如一团火从那头烧到这头,路旁花草灼灼生长,生机盎然。 十月下旬的天气已经渐渐冷了下来,尤其是清晨和傍晚,顾弥穿着拖鞋,脚趾露在空气中,感到丝丝的凉意。 随或上半身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黑白拼色的长袖,圆圆的领口,喉结和锁骨都能清楚地看见,瘦削的下颌微微朝内收着,双手懒洋洋插/在兜里,老神在在地等顾弥走近。 “等你很久了。”随或说着,走台阶,沿着小路朝顾弥走去。 中年管家自动退下,院子里只剩下她和随或。 “你又猜到我一定会过来?”顾弥抬起拿着保温桶的手,晃了晃,“给,你要的水饺。” 顿了顿,她加重语气说:“我切的馅儿,我擀的面皮,我封的口,最后也是我亲自给您送来的,这次大少爷您愿意吃了吧?人情也算还了吧?” “正常来说应该算是还清了吧。” 随或接过保温桶,打开最上面的盖子,淡淡的热气顿时扑散,家常水饺的味道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行吧,正常来说,那照你的意思,还有不正常来说吧。”顾弥早摸清了他的说话套路。 随或扬了扬眉,笑了:“这次没有不正常来说了。” 顾弥不太信。 随或说:“确实没有。” 顾弥盯着他瞅了半天,不太确定地说:“也就是说,你的人情,我算是还了?” 随或微微颔首,漆黑的眼底映着夕阳的橘光,一身家常服,将他衬托的温和而斯文。 顾弥松了口气:“那好,我回去了,你慢慢吃吧。” 她转身,走了两步,发现随或真的没有再搞幺蛾子的意思,竟然感到几分不可置信,还有一点点的不习惯。 她忍了忍,没有回头,直到听见身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她才不由自主停住步子,慢慢回头瞅了一眼。 随或拎着保温桶,静静地坠在她身后。 顾弥身体紧绷:“你跟着我干什么?你还不回去吃你的水饺?” 随或说:“出于礼貌,送送客人。” 顾弥:“……” 行,这是你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顾弥试图保持心态平静,尽力忽略后背毛毛的惊悚感,脚步平稳地地走到门口,随或终于再次开口了。 “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和你说。” “什么?”顾弥转身。 随或抱歉地笑了笑:“这片住宅区六点之后禁止出租车来往。” 顾弥:“???” 随或叹了口气,善解人意道:“从这里到你家,走回去至少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当然,这并没有算上你半路被人撞破身份后耽误的时间。” 顾弥终于明白随或今天为何那么好说话,原来套在这里等着她往里钻。 她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复杂无比。 随或的嗓音顺着微凉的晚风,幽幽飘进她耳朵里。 “顾弥,我想吃煎蛋。”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依然是凌晨,时间不定,姐妹们早点睡,明天早上起来刷新就行了么么哒~ 第19章 “你是故意的吧。” 暴躁到极点,便只剩下一腔空白的平静了。 瞧瞧顾弥这孩子,好好一个霸王龙都被变态折磨成什么品种的黄花大闺女了? “我只是想吃一份新鲜出炉的煎蛋而已。”随或并未否认。 顾弥深吸一口气:“好,煎蛋。” 随或勾起唇角。 顾弥今天耐心很好,主要是她刚想起来她这次过来还有其他目的,既然随或想留下她,正好她也有问题想搞清楚。 顾弥入了娱乐圈之后就很少亲自下厨做饭了,大多时间在剧组混盒饭,偶尔和小白缩在临时住处点两份外卖。 好像自从赚到了钱,就越来越懒了,越来越来不想动手做饭了。 顾弥自我反省了片刻,动作麻利地拧开天然气灶。 鸡蛋是上次没用上的,冰箱里还有一大盒,顾弥随手拿了两个,许久不下厨导致她敲蛋的动作生疏不少,蛋清流了出来,沾到手指上。 顾弥皱了皱眉,粗糙地洗了把手,转头便专心致志地煎起鸡蛋来了。 煎蛋的过程并不长,几分钟就能搞定,随或倚着厨房门,安安静静地看着顾弥围着围裙的背影。 其实也并不是非吃鸡蛋和水饺不可,只是忽然想起来顾弥以前常常做这些,便不由地想尝尝味道了。 随或从橱柜上取下两只小碟子,递到顾弥手边。 顾弥看都不看他,麻利地把煎蛋翻了出来,这么久没煎过鸡蛋了,最后的成果倒是还不赖。 蛋黄金黄油亮,蛋白煎得焦脆,一只碟子一只煎蛋。 顾弥把两只碟子放到随或手上:“趁热吃。” 随或挑了下眉。 顾弥拧开水龙头准备刷锅,头也不抬地说:“吃完赶紧让人把我带回去,下次再信你,我就是猪。” 女孩子低垂下眼帘,不耐烦地絮絮叨叨着,眉眼上了淡妆,没那么精致,却独有一股清爽的味道。 随或瞅了瞅手上的两份煎蛋,无声地弯了弯唇角。 顾弥整理好厨房出来时,随或正在和谁打电话,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两份晚餐,水饺和煎蛋,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 顾弥擦了擦手,随或打完电话,坐下,拿起筷子,冲她一扬眉:“坐下一起吃。” 顾弥没打算和他和和睦睦地吃晚餐:“我问你点事,问完就回去。” 随或:“坐下,吃晚餐。” 顾弥毫不退让:“回答我两个问题。” 随或索性放下筷子,突然就没胃口了,淡淡说:“你问。” 这么好说话? 顾弥并未拐弯抹角,直接问:“你是不是对我爸做了什么事?” “没有。”随或张口就来,“不过如果你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让我上门提亲的话……” “饭都堵不上你的嘴。”顾弥打断,“你真没有对我们家做过什么好事?” 随或掀着眼皮,没什么精神地瞥了她一眼,突发奇想提议道:“你坐下,你吃一口饭,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怎么样?” 顾弥愣了下。 随或把自己面前那份煎蛋推到对面:“煎蛋都给你,你多吃几口就能多问我几个问题,这买卖对你而言应该不亏?” 表面看起来好像是不亏。 顾弥前前后后也没想到随或这么做有什么利益可得,便试探地坐下了。 她把多出来的那份煎蛋又给推了回去,先低头吃了一口煎蛋,抬起头,喊他:“随或。” “嗯?”从喉咙深处哼出来的一个短促的单音节,随或也咬了口煎蛋。 “你真的没有对我家做过什么好事?”顾弥问。 “没有。” “那你有没有让别人去做?”顾弥又问。 随或竖起两根手指:“你这是第二个问题。” 顾弥嘴角抽了下,只好又咬了口煎蛋:“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了吧?” 她吃下第二口,随或才跟着吃第二口,没有多吃一口,也没有少吃一口。 “有。”随或言简意赅回答。 顾弥怔住:“你……” “问第三个问题之前记得吃饭。”随或说。 舌尖残留着煎蛋的油腻味道,但他罕见的竟然没有反胃的感觉,反而久违地感到了淡淡的饥饿。 顾弥沉默不语地吃下第三口煎蛋。 “你……让人做什么了?”她问。 随或吃下今晚的第三口煎蛋,喝了口水,对于顾弥的第三个问题似乎并不着急回答。 顾弥也保持着冷静,没有催促他。 随或喝完水,拿着勺子舀了个饺子。 饺子放在保温桶里有一段时间了,味道早就变了。 “随或。”顾弥喊他,重复,“你让人,做了什么?” “走了个后门而已。”随或咽下饺子,胃有点不舒服,他神色不动,又吃了一个。 “走的什么后门?”第四个问题,第四口晚饭。 “警察局后门。” “警察局什么后门?” “……” 随或放下勺子,叮当的脆响突兀地响起,宛如山林竹屋门前摇挂的银色风铃。 顾弥紧紧盯着他:“什么后门?” 随或轻微地叹息:“减刑的后门。” 顾弥没说话,坐在位子上久久不语。 顾爸爸很多年前就因为意外撞死人而入狱,四年前因为狱中表现极好,便减刑提前出狱了。 但想要真正减刑出狱哪有那么简单? “……吃饭吧。”顾弥拿起勺子,舀起水饺送到唇边。 水饺凉了,她只吃了一个就吃不下去了,刺啦一声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刚看见冰箱里还有一些食材,水饺你别吃了,凉的对胃不好。” 她倾身端走随或面前的水饺碟子,只留下煎蛋。 随或忽然伸手抓住她手腕,抬眼凝着她双眸,嗓音低沉:“你在怜悯我?” 男人的手指也很凉,手心的温度也不怎么热。 顾弥微微弯着腰,对上他幽暗的目光,半晌才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我一直很奇怪,你平时明明吃的不多,为什么身体素质却比一般人好?” 随或低眸扫了眼扣着她手腕的手,想了想,漫不经心地回答她:“大概是为了防身吧。” “防身?”vx公号:books186 随或似笑非笑:“简单点说就是,防你。” 顾弥:“……” 好了,不必说的那么清楚了。 顾弥煮了一锅瘦肉粥,在随或的念叨下又炒了份他心心念念的土豆丝,折腾完这些已经快七点半了。 顾弥咬着发绳,重新扎了把头发,含糊不清地对随或说:“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随或直起身,把土豆丝扔一边,皱起眉:“你不吃?” “我回去吃。”顾弥说着,扎好了头发,两鬓落下两缕扎不上去的发丝。 随或没胃口了,扔了筷子:“你就没有别的问题要问了?” 顾弥抬了抬眼皮,声音怏怏的:“没了。” 随或:“真没了?” “哦,你还想让我问什么?”顾弥垂下手,直勾勾望着他,“你这五年去哪儿了?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你有没有后悔过?” “或者,你明明都已经和我分手了,为什么私下却还要做那些对你没有半分好处的事情?” 顾弥摇摇头,没精打采的模样:“没胃口,不想吃饭。” 吃一口,问一个问题,她现在半口都吃不下去,还问什么问题啊? 顾弥瘫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桌子,时不时抬头扫一眼看看随或吃了多少,然后在心里估算一下距离她回家还有多长时间。 小白每隔十分钟给她发一条消息问她现在情况如何,顾弥挨个回复了一遍。 好不容易挨到随大少爷用完餐,顾弥终于看见希望的光芒。 随大少爷一身不食人间烟火的贵族气质,手上违和地托着两叠碗筷,吃饱喝足之后倦懒得像只刚晒完太阳的大猫。 顾弥正在刷朋友圈,正好看见一条寻人启事,说是家里孩子丢了,请好心人帮忙寻找,她刚点开大图,随或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我送你回去。”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等会儿。” 没多久,随或拿着件长外套下来了,不顾顾弥反对,硬是把外套套到她身上。 早晚温差这么大,顾弥出门就穿了件家居短袖,最近正是换季感冒流行的高峰期。 顾弥甩了甩长出一大截的袖子,脸颊抽搐。 奇哉怪哉,他们俩,前男女友的关系,明明就应该水火不容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反而更像未婚夫妻了?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顾弥一路反思到家门口,老半天也没反思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或许是想得太过入神,她下车的时候竟然忘了把身上的外套扔给随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套着他的衣服,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然后和屋子里的一众人大眼瞪小眼。 顾弥打完招呼,发现气氛十分不对劲,顺着对面人的视线,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看,一瞬间吓得差点蹦了起来。 她还老老实实地穿着随或的衣服,衣服下摆过长,笼到大腿。 看起来,很是有些耐人寻味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天,双更,OK。 第20章 “那什么,天气有点冷……” 顾弥干巴巴地解释,忽视一大屋子人诡异的目光,直直冲进卧室带上门,卡了半天之后才捂着脸在原地蹦了两圈,无声尖叫好大一会儿,终于慢慢缓过来。 客厅里的顾爸爸和顾妈妈面面相觑,若有所思,顾杉辰和小白互相剥着橘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换完衣服,顾弥提着随或的长外套,满面愁容。 等会儿出去该如何解释?她只是去了趟前男友家,回来身上就多了件前男友的衣裳,知情的人要怎么想? 亲妈肯定会问她是不是和前男友复合了,就算没复合,估计离复合的地步也不远了。 顾弥把脸埋进枕头里哀叹,后悔得恨不能先抱头哐哐撞两分钟的墙。 她正在屋里做深呼吸,绞尽脑汁找理由,卧室门忽然被敲响。 “小弥,快出来,小傅来了,出来打个招呼。” 顾弥神思一顿,诧异脸,扬声问:“妈,你说谁来了?” “小傅,你师哥,他来了。”顾妈妈说,“你躲屋子里算怎么回事?太不礼貌了,给我出来招呼客人去!” 顾弥再也顾不得前男友的衣裳了,把外套往床上一扔,扑腾扑腾地拉开门,探头探脑朝客厅看去,很快找到眼熟那人。 高个儿的男人穿着整齐,头发也打理得清爽,气质温润似水。 “傅老大!”顾弥惊喜,“你怎么突然来了?我看馆里行程表上不是说你们最近在国外比赛呢吗?” “说了多少遍叫师哥……”顾妈妈不厌其烦纠正。 顾弥置若罔闻,顾妈妈也放弃了,招呼着傅难言坐下。 傅难言比量了一下顾弥的身高,脸上带笑:“小霸王龙又长高了啊,都到我下巴了。” “傅老大,你能换句话夸我么?十几年前你就这么说,十几年后你还这么说,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顾弥揉了揉耳朵,“还有,不要再用小霸王龙这种词叫我。” 傅难言摊手:“那要怎么叫你?” “美女?” “好的,大霸王龙。” “……” 顾弥跳起来就是一个爆栗捶到傅难言肩膀上。 一客厅的人陆陆续续坐下,小白跟着顾妈妈去下水饺,顾弥和傅难言坐在沙发上聊天,顾杉辰和顾爸爸对视一眼,父子俩默契地同时开启了侦测敌情的雷达。 顾弥和傅难言认识十几年,勉强算是到了青梅竹马的程度,但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周厌语认识傅难言的时间比顾弥更长。 顾弥和周厌语相识的契机来源于一次校园勒索,那会儿手无缚鸡之力的顾弥被几个不良少年拦着不准走,而同为初中生的周厌语却如天神降临般三两下打跑了小混混。 自那之后,顾弥就和周厌语混了起来。 傅难言是散打世家,周厌语那一身揍人的本事都是在傅家武馆学来的,顾弥认识了周厌语后,也去了傅家武馆学散打,学了两年,成效颇显。 于是这便提前奠定了顾弥成为二中女校霸的最初基础。 至于傅难言……多的不需要多说,只需要了解一点。 顾弥当初和随或谈恋爱,傅难言作为哥哥一般的存在,反对声是最强烈的。 傅难言对随或的评价是: “这小子一脸桃花相,一看就不靠谱。” “这身板瘦得一拳就能打倒。”——尽管后来证实了事实与他想象的出入极大。 “那家伙脾气古怪得很,表面上看着轻浮随意,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城府极深,不适合小弥。” “……算了算了,小弥喜欢就行。” 后来发现顾弥当真和随或分了手,并且提出分手的一方竟然还是随或时,傅难言暴怒得只差没有带着武馆一群未成年去抄了随或家。 尽管傅难言特别反对顾弥的那段恋情,但当顾弥真如他所想,分了手,他还是气得不行,毕竟顾弥算是他半个亲妹妹,妹妹被欺负了,做哥哥的不帮妹妹报仇,这能说得过去么? 当然,最后这个仇也没报成,因为他找不到随或。 可想而知,若是傅难言这时突然得知随或终于回来了,并且这次还是抱着叵测之心冲着顾弥来的…… 得,game over这八个字母差不多可以亮出来了。 傅难言说武馆刚比完赛回来,他路上听说顾弥回H市的消息,下了飞机就过来看看。 顾弥问他干嘛来得那么急,连身衣服都没换,傅难言看了正襟危坐的顾爸爸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尽管如此,也没能掩盖住他咬牙切齿的音色。 “我听说桃花脸回来了,还投资了你拍的一部电视剧,这不是担心你么?” 顾弥:“……”更 多 文 公 众 号:小 小 书 盟 糟糕,千算万算没算到傅难言早就通过网络得知了这件事。 “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傅难言说,“这家伙一走就是五年没消息,一回来倒是巴巴给你的电视剧投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你千万别又被骗了!” 什么叫又? 顾弥干干地笑,试图撇清和随或的关系:“傅老大,应该是你想多了,我和他,嗯,没什么联系来着,都分手这么长时间了不是?” “但愿是我想多了。”傅难言皱着眉,“可能真想多了,都出现幻觉了……” 顾弥一惊,站了起来:“什么幻觉?” 该不会是在楼下看见随或了吧? 不应该啊,随或北北那会儿应该早走了? 傅难言诧异看她:“你怎么了?反应这么大?” 顾弥讪讪,好像有点不打自招的意味? 眼见着傅难言面露怀疑,顾弥借机转身往厨房走,转移话题:“那个,我去看看水饺煮好了没有,傅老大你要不留下吃顿饭吧,正好我今天包了挺多水饺的。” 傅难言看看面色古怪的顾爸爸,又看看顾弥落荒而逃似的背影,奇怪:“小弥不是最讨厌包水饺的么?” 因为包水饺特别麻烦,尤其是过春节时包水饺,家里没个暖气,包饺子的时候特别冻手,顾弥以前可讨厌过年了。 顾爸爸和自家人小鬼大的儿子对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 这世上哪里有最讨厌的东西?不过是因为没有遇见最喜欢的罢了,当喜欢盖过了讨厌,再讨厌也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说到底,还是放不下惹的祸。 父子俩沧桑地手牵手把傅难言请进了书房谈人生。 顾弥奔进厨房,千叮咛万嘱咐亲妈和小白,在傅难言面前千万千万不能提到“随或”这两个字。 一顿晚饭好歹算是平安无事地度过。 顾弥去卧室穿外套时正好瞧见床上随意扔着的随或外套,脚步迟疑了一瞬。 外面傅难言喊她,让她不用特地送他下楼。 顾弥一个激灵,做贼心虚地把随或外套一股脑塞进衣柜里,没注意到他外套正好放她睡衣上。 顾弥随手拿了件外套穿上,大声喊着:“等等,傅老大我还是送你下去吧……” 一路把傅难言送下了楼,没了长辈的打量,傅难言终于能撒开了欢给顾弥洗脑,把随或这人的缺点从头发丝一个不落地数到脚底板,恨不得把“呼吸都浪费氧气”这种离奇的借口也用上。 只要能给顾弥洗脑,再荒唐的理由也能派得上用场。 顾弥一边不过脑地附和,一边努力掩盖她早就和随或接触了许多次的事实。 傅难言坐上车,顾弥亲眼看着出租车蹿出老远,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 “幸好没发现,幸好没发现……” 顾弥暗自嘀咕着往前走,眼前蓦地多出一双脚。 休闲鞋,白色的,有一点点的眼熟。 顾弥下意识往侧让了一步,鞋子的主人也跟着往侧走了一步。 顾弥再让,鞋子主人也跟着让。 顾弥豁然抬头:“……随或!” 果然是随或。 他还穿着之前那身衣服,眼皮冷漠地耷拉着,神色怏怏。 听见她喊他名字,随或倦怠地抬了下薄薄的眼皮。 顾弥做贼心虚,回头瞅了眼大门口,没有熟悉的人影,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明明她和随或的关系很清楚,分手的前任男女朋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虚。 “你怎么还没回去?”顾弥皱着眉问。 离他近了,莫名有种冷冷的感觉。 随或神情莫测,狭长桃花眼一扫平时的倦懒风情,变得竟然有些冷冽。 “我长得很丑?”他语气平平地问。 顾弥:“……”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那不是傅难言之前和她细数的随或缺点其中之一么? 随或扯了下嘴角,毫无起伏地叙述:“我多情?我不讲道理?我还总欺负你?” 这几个问题顾弥能答的上来:“你问的这几个问题,不应该是毋庸置疑的么?” 随或眼睛一眯。 顾弥立刻补充:“不过你长得一点也不丑,这个我保证是真心话。” 他需要这种真心话么? 顾弥试探:“你……还听见了什么?” 随或面无表情反问:“你说呢?” 顾弥扶了扶额,避开随或冷死人的目光,不由在心里反思,她对着随或干嘛要心虚? 本来就是,傅老大说的不都是事实么?就算随或全听见了又怎么样? 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 那有什么好心虚的? 顾弥挺胸抬头,反而质疑起他:“你不是回去了么?又回来想干什么?” 随或死盯着她看了片刻:“又回来?”他抬手勾住顾弥的肩膀把她拖到眼前,居高临下俯视她,眸光冻人,“根本没回去过,怎么能说是又回来了?” 顾弥愣住:“你,你一直都没回去?” 她到家时才七点二十不到,送傅难言下楼前她看了眼时间,九点多几分。 也就是说,随或在楼下待了一个多小时? 顾弥猛地想起来,傅难言先前说过什么幻觉,难不成就是幻觉在楼下看见了随或? 顾弥突然就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随或很不爽,非常不爽,本来只是想在楼下等一会儿抽根烟而已,没想到转头就看见某个眼熟的男人上了楼。 随或和傅难言的恩怨颇深,两人都互相看不上对方,于是随或碾灭烟,耐心地等着傅难言下来。 没想到一等就等了近两个小时。 顾弥手机不知道扔哪去了,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要不是顾着她家里人,随或早就上去和傅难言来个面对面的“深情对视”了。 反正到时最恶心的肯定不是他。 随或打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算盘等着傅难言下来,然后再和他来个巧遇,却没想到顾弥竟然一路把傅难言送出了门,还和傅难言一唱一和地说他坏话。 随或看着前面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浑身上下连骨头都冒着火,脑子里无数声音在嘶吼,却无法真正出口反驳。 不论傅难言如何诋毁他,有些话始终没说错。 他和顾弥之间的那份感情,已经成为了过去,就算时光能够倒退,也无法抹灭它曾发生过的事实。 随或动了动喉结,嗓子发干,抓在顾弥肩头的手指紧了又紧,心脏失去知觉般地缓慢跳动,听不见声音。 傅难言的出现不仅仅打乱了他许多节奏,甚至还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血淋淋地剥开在他眼前。 随或抬手,捧住顾弥凉凉的侧脸,语气依旧平平,暗藏汹涌。 “你数了我那么多缺点,就没想过数数我的优点?” 呼吸拉得不远不近,说暧昧也不算特别暧昧。 顾弥后知后觉察觉到,她并不讨厌随或的触碰,就连被他捧着脸,也不讨厌。 明明拍戏的时候,男主角哪怕只是抱一下她的腰,她都得花大力气按捺住给人一个过肩摔的冲动。 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顾弥呼了口气,垂着眼皮盯住自己鼻尖:“倒也不是没有说你优点,刚才我不是说了你长得不丑么?” “只是不丑?” “……”顾弥唔了声,小声承认,“还,挺好看的?” “挺好看?” “……好看。” “除了好看就没别的了?”随或皱眉。 顾弥抬头,语气真挚:“说真的,我实在想不出来你还有其他什么优点了。” 随或抿唇,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睛:“你想不出来?” 顾弥郑重点头,脸颊蹭在他手心,模模糊糊感受到他手纹的触感。 顾弥不太舒服地往后退了退,被随或瞬间拉了回去。 “那我就慢慢告诉你我还有哪些优点。”随或淡淡说。 顾弥眨眼。 随或用拇指顶住她下颌骨,用力一抬,诉说着优点的话语连带着温热的熟悉气息一同渡了过去。 “第一,我的吻技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二更了,明天上夹子,夹子你们造嘛?蛮重要的来着,虽然我这种貌似没啥大影响啊哈哈 明天晚上十一点再更新,要是白天没啥事就多写两章弥补一哈。 第21章 顾弥抬手,手心抵着随或下颌用力把他推了回去。 “够了没有?”她翻了个白眼,面上毫无波澜,“你帅,你不多情,你也不欺负我,你优点可多了,我都数不清呢,行了吧?满意了没?” 随或小半张脸怼进她柔软手心里,温温热热的呼吸从她指缝中溜了出来。 “唔……”随或低哼一声,“不过,你说的那是优点么?” 分明只是不否定了而已。 顾弥不悦:“你别太得寸进尺,你刚才那样,我没给你一拳已经是我大发善心了,你还想怎么样嘶——” 说着说着,顾弥疼得倒抽一口气。 随或趁着她还没收回手,一口咬上/她中指关节,硬生生给她留下个扎眼的牙印子。 顾弥:“???” 顾弥暴怒,一脚踹过去:“你太过分了随或!我没揍你,你反而先咬人了?!” 本来就是,明明她差点被随或这变态强吻,结果她还没动手揍他,他反而先恶人作怪咬了她一口。 有病吧? 有病吧! 随或撒开手,侧身躲过她的飞踢,慢慢往大门口的方向后退,口中振振有词。 “我先前说的那个优点,有机会再试一次,天晚了,该熄灯睡觉了,顾哥哥晚安。” 顾弥满腔火气看着他顺顺利利地出了门,气得浑身的毛都快炸了,找不到可以泄火的法子,只好低声咒骂着,一边使劲搓手指往楼里走。 顾弥阴云罩顶地刷卡开门,一抬头就看见灵魂出窍的小白正呆呆站在楼梯上,眼神空洞。 顾弥:“……” 哦豁,小白怕不是看见了全过程。 顾弥白净的脸颊终于无法抑制地涨红了,原先就因为随或那些动作而勾得她心绪不宁,现在还被小白撞了个正着。 羞耻。 小白终于回过神,举高手机,结结巴巴解释:“那个……那个,顾姐,傅先生的手机好像落下了……” 她只是下来送个手机而已,没想到竟然撞见那么劲爆的场面。 顾弥沉默片刻,认命地接过傅难言的手机,背对着小白,遮掩脸上的绯红。 “刚才看见的那件事……别说出去。” 小白猛点头:“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顾弥特别强调:“尤其不能告诉我爸妈和辰辰。” 要是她爸妈晓得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她过段时间离开H市,或许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吧。 …… 隔天早上九点,顾弥和小白去金乐拍广告,广告合作搭档是个十八九岁的男生,叫梅忘琴,听说梅忘琴是最近的新人演员,金乐特地找他和顾弥搭档,大概率是想想捧他——这话是常岚说的,常岚对这个圈子敏/感,说出来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顾弥不是很在意。 金乐拍的是服装广告,顾弥穿着一身酒红色的曳地长裙,单肩的款,裙摆右侧是开叉型的,一直开到腿根偏下一点,开叉的两条线边缘细细绣着暗色的纹路,国风与现代风相结合,很漂亮的一件裙子。 而且顾弥头发本来就是棕红色的,省了化妆师等人不少事,她们就势直接给她挽了个简单却十分凸显气质的发型,露出她修长细嫩的颈项,后颈耷下稀碎的茸发,一股淡淡的随意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酒红色的裙子衬得她皮肤更白,她的手臂线条又比一般女性有力,整体轮廓更柔韧,穿着这种颜色的裙子便愈发显得她艳丽诱人。 顾弥化完妆,拉了拉开叉的裙子边缘,这几天习惯穿T恤和休闲裤,突然再穿这种类型的裙子竟然有点不习惯。 “姐,你太漂亮了!”小白抓着包包,激动得脸都红了,“红色绝对比白色更适合你!!!” “是吧是吧?我们也这么说啊!”化妆师表示十分自豪,“你家老板刚才还不太想穿这个颜色呢!” 小白得到金乐同意后,拿着手机对顾弥一阵狂拍,过段时间等广告放出去,她就可以把这些照片拿出来炫耀了。 虽然现在还不能发,但是她实在无法抑制体内的洪荒之力,硬是在朋友圈嚎了一圈。 【顾姐穿红色裙子太好看了嗷嗷嗷嗷嗷嗷!!!我可以我绝对可以我非常非常可以!!!】 配图是一张熊猫拍屁股的流氓表情包。 顾弥已经开始正式拍摄了,搭档梅忘琴看见她时也是一怔,无论怎么想,他也无法把这个红发美人和网上传说力大如牛的“顾哥哥”联系到一起。 拍摄过了差不多一半,小白顺手点开微信和常岚发消息,在退出时发现朋友圈多了个数字1。 是爱豆随缘留的言,小白当场昏厥。 【我爱豆天下第一:嫂子以前没穿过红色的裙子么?】 和随缘加微信纯属意料之外的意外,上次小白被随缘亲自送回去的路上,随缘主动问她可不可以加微信,小白差点没从车上蹦下去。 那会儿小白还不知道,很久之前的某个晚上,随缘去S市参加友谊赛时曾被随或硬是拖去酒店门口勾引小姑娘,从而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小白以为那天遇见随缘只是偶然,根本没想到那是随或兄弟俩早就设计好的套。 小白夹住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连忙回复。 【南无阿弥陀佛:是的,顾姐以前确实没有试过红裙,这次应该是第一次(∩_∩)】 没多久,随缘直接私发了小白微信。 【我爱豆天下第一:听说你们今天要去拍广告?】 【南无阿弥陀佛:嗯嗯,现在还拍着呢,金乐的服装广告。】 小白抬头朝顾弥那边瞅了一眼,顺手给随缘回复:【刚拍到顾姐撩起了裙子呢,顾姐腿真长,长得还特别好看[害羞][害羞]】 【我爱豆天下第一:[可爱][可爱]】 【我爱豆天下第一:你这么一说我还有点好奇了呢。】 小白立刻振奋起来:【你要看吗?!我刚拍了好多顾姐的照片,虽然现在还不能发到网上,但是私下看还是可以的!!!】 【我爱豆天下第一:这样好吗?】 【南无阿弥陀佛:没关系的,顾姐不会在意的!】 不,顾弥会在意的。 因为随缘接收了图片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发给无耻哥哥。 【Yuan:你要怎么谢我?】 【Yuan:为了你我竟然特地去勾搭我的小粉丝!万一让她误会了可真是我的罪过!】 【无耻哥哥:那不正好?省了爸老催你找对象。】 【Yuan:滚!!!】 拍摄进度过一半,差不多到午饭时间,顾弥先前换了第二身衣服,烟蓝色的,整体观感也很不错,只不过没有红裙给人带来的震撼大。 金乐准备了午饭,顾弥和小白换完衣服和梅忘琴等人一同往餐厅去。 梅忘琴是金乐的人,和工作人员都很熟,聊起天来十分随意。 顾弥和那些人不熟,只是偶尔才说一两句话,大多时候会低调地笑笑。 聊着聊着,话题不知怎么地转到顾弥身上。 “听说顾哥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和男的接触?拍戏的时候也不能拍太亲近的戏,是真的吗?” 无缘无故被点名的顾弥抬起头:“嗯,真的。”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啊?”工作人员好奇。 小白默默坐在角落,心说那是你们都没见过顾哥被某随姓男子摸脸摸头摸胳膊的情形,要是你们见过了,保证不会这么问呢。 “因为我有病。”顾弥笑笑,坦言道,“心理疾病。” 按理说听见这种回答,正常人都不会追根究底问下去,这会儿的情况倒也差不多,车里的人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梅忘琴回想着拍摄时和顾弥之间偶尔的接触,有点怀疑,于是试探性抬手想要碰一下顾弥胳膊。 顾弥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正好偏过身子,和小白说话:“我刚听见我微信好像响了,是不是有人给我发了什么消息?” 小白连忙从包里拿出手机递给顾弥。 真的有微信消息。 【常岚:快到月底了,你直播时常是不是还差两小时?赶紧找个时间混过去,再过两个月你就能和直播平台解约了,别这个节骨眼上违约。】 顾弥回她OK,略微出神。 她刚出道那段时间为了赚钱什么约都敢签,当时她演的是一部古装剧女二身边武功高强的女侍卫,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爆红,某直播平台主动找上了她,承诺给她大价钱,只要她每个月抽出二十个小时的时间进行直播就行。 顾弥稍微了解之后便同意了,一签就是五年。 后来谁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只靠那个连女三四五号都算不上的小角色而迅速火遍全网络。 漂亮姐姐打起架来干脆利落,一套套剑招耍得行云流水,尤其是大结局时的某个经典镜头,她身穿一身劲瘦白衣,在冬雪中为护主上,仅靠一人一剑便抵挡住千军万马,那日的红梅开得再艳,也不如她衣袖之上的点点红痕动人。 小角色活得那般低调,死得却如此寂静而壮烈。 慢慢的顾弥出名了,直播平台那边因为她而赚得盆满钵满,因为解约价钱太贵了,顾弥那会儿还得存钱还债,只好继续保持每月二十个小时的直播。 现在她的身价可以说是逾千万,直播平台担心她宁愿付违约金也不肯继续在他们平台直播,便主动提出把每月二十个小时改成每月五个小时。 顾弥这辈子什么都不心疼,唯独心疼钱,本来嘛,她也没打算付违约金,不过既然直播平台都这么退让了,她也没拒绝。 顾弥开始琢磨什么时候直播一下。 梅忘琴见她挺认真地发微信,只好收回手,暂时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有二更,十二点之后吧大概。 第22章 回来的路上,小白暗搓搓拉着顾弥,小声和她说:“姐,我发现那个梅忘琴有点奇怪。” 顾弥挑了下眉,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怎么奇怪了?我看着不很正常么?” “不是啊,我觉得他好像老喜欢往你看!你看过去的时候他又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是么?” “是啊,还有还有,他刚才有好几次想碰你,之前你都说了不喜欢和男的接触,他还故意接近你,什么意思啊?” 顾弥沉吟:“哦,大概是想体验一下过肩摔的意思吧。” 小白:“……” 顾弥拍了拍小白肩膀,同样小声说:“金乐看起来有捧他的意思,金乐捧出来的人大多数发展得挺好,要是不出意外,你对面那位,也许不久之后就会屠榜热搜了。” 小白撇撇嘴。 顾弥笑着调侃:“你不是喜欢看帅哥么?梅忘琴也不丑啊,你看起来怎么不太满意啊?” 小白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满意了,我最近的审美都被养叼了呢。” “还养叼了,怎么个养叼法?”顾弥不太在意地问。 小白嘟囔:“我爱豆比梅忘琴帅一万倍好吗?还有昨天晚上看见的傅先生也很帅!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小白赶紧闭嘴。 顾弥问:“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随老板的那张脸,要是扔到娱乐圈,绝对是秒杀级的存在。 小白哪敢在顾弥面前提随或的名字,连忙转移话题:“就,辰辰也特别帅,一看就知道,辰辰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个风靡全校的大帅哥,哈哈,哈哈哈。” 顾弥失笑。 …… 拍摄过程中遇到一点点小意外,摄像机不知道怎么不能用了,修理需要花一些时间,拍摄工作便暂时停下来,金乐那边的人抱歉说需要等一会儿,顾弥说没关系。 休息区放着两本杂志,都是一样的,顾弥随手拿了一本,封面叫她顿时产生缩回手的懦弱想法。 因为封面是随或的半身照。 这是本财经杂志。 顾弥犹豫了一下,佯装淡定地把杂志放了回去,化妆师这时过来,也拿起那本杂志,顺口和顾弥聊起了天。 “随或?顾哥你听过这个名字吗?”化妆师平时不太关注电视剧拍摄,因此根本不晓得顾弥先前拍的某部电视剧的投资商就是随或。 顾弥想了想,觉得还是承认比较好:“听说过。” 化妆师艳羡地叹了口气:“这个人真是太厉害了,如果奇迹有姓名,那一定姓随。” 这句话说的有点土。 顾弥忍了忍笑:“是吗?这么厉害?” 化妆师认真点头,翻开杂志某一页,指着上面的资料说:“随或今天才二十四岁,听说他都没上过大学,莫名其妙失踪了五年,五年之后再回来竟然就成了越燃的总裁。” 顾弥顿了顿:“他没上过大学么?” “呃……”化妆师不确定,“不知道诶,不过这种出生的贵公子要是上了大学,肯定也是一些有名的学校,更何况随或长得好看,要是谁和他一个学校,一定会拿出来吹的,但是网上一点消息都没有哦。” “……” 顾弥偏头看了眼化妆师手上的杂志,化妆师以为她也有兴趣,把另一本递给顾弥。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你知道越燃吧,越燃那么大的公司,董事长今年还不到五十,竟然就说要退休,把越燃给了随或,听说越燃上层好多人都反对,闹得最厉害的一次整个越燃都罢工了快一半的人呢。” 顾弥猛地抬头:“罢工?” 化妆师点头:“对啊,就随或刚回来那会儿的事。”她拍拍手里的杂志,有点感慨,“你说一公司罢工一半人应该算是大事吧!但是随或那人太狠了,也太聪明了,直接把那罢工的一半人给开了,自己带了一波人进去补上了空缺,好多人都怀疑他早就备好了这手,就等那些人进套呢。” 顾弥想着随或回来之后接二连三给她下的套,竟然颇为感同身受,满脸深沉:“是啊,他那些套设得可真是厉害。” “你也这么觉得吧?”化妆师说,“还有个更厉害的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有传言说随家两兄弟关系不好,董事长又更喜欢二儿子随缘,随或坐上总裁的位置根本就是他耍手段抢来的!” 顾弥:“……” 不,这传言绝对是假的。 化妆师说得绘声绘色:“反正我们都不知道真相啦,毕竟那些事怎么可能说给我们听?就听个乐子而已,话说,要是随或长得不好看,谁闲着没事关注这种乌烟瘴气的事啊。” 顾弥:“……” “嗯?你们在聊那个特别厉害的随或随先生么?”梅忘琴拿着个手机走了过来,手机正对着他自己,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前几天正好碰见他了,就在公司楼下。” 化妆师很好奇:“你碰见随或了?他人是不是特别难处啊?” 梅忘琴思索着:“有一点不太好说话,不过有可能是他生病了吧?我那天看他好像脸色不太好,像是生病呢……对了,顾哥,听说你前段时间拍的《燃尽》就是随先生投资的哦?” 顾弥愣了下,不动声色:“嗯。” 梅忘琴笑笑,好似什么都不懂般问道:“顾哥觉得他怎么样?我觉得网上传的那些都言过其实了,随先生看起来不像那种人。” 化妆师没想到顾弥竟然和随或还有那种关系,愣了一会儿,捂着嘴。 顾弥随手翻了翻腿上的杂志,嗓音淡淡的:“像哪种人?” 梅忘琴说:“就网上说的,和弟弟关系特别不好的那种啊。” 他特地在“特别不好”四个字上加了重音,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随或和他弟关系不好似的。 顾弥笑了下,精致的眉眼在同样精致的妆容下晃得人心脏直跳。 “我又不是随先生的弟弟,怎么会知道他们兄弟关系好不好呢?” 言下之意,那些光凭网上的只言片语就暗自恶意揣测的人,连随或真人都没见过,哪来的资格诽谤他? 不过她说的还是太含蓄了,梅忘琴没听出来,点了点头:“也对哦,哎,顾哥正好在看随先生的杂志啊?” 顾弥翻杂志的手略微一顿,抬头:“随便看看而已。” 梅忘琴意味不明笑:“哎呀,随先生长得确实很好看,我一个大男人都不由自主被吸引呢。” ——所以顾哥你不必不好意思承认啦。 化妆师啊了声,听出来梅忘琴的意思,连忙解围:“杂志啊,这就两本杂志嘛,刚才顾哥手里那本还是我塞给她的呢。” 梅忘琴倒是不在意:“原来是这样的啊,还是我想多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不过真的不能怪我多想,其实,顾哥,不瞒你说,我上次遇到随先生的时候正好听见他说到你的名字了……” 话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营造出悬疑的氛围。 顾弥合上杂志,放到一边,神色不动,仿佛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哦,是吗?那应该没有什么稀奇的,我们刚刚不也正好聊到随先生了么?” “说的也对。”梅忘琴露出一副恍然回神的表情,带着淡淡的歉意,“对了,顾哥我刚刚正在和粉丝直播,和你们聊天聊得入了神居然忘了这一茬,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顾弥眉目动了动,下意识看向他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皱了下眉。 她总觉得梅忘琴似乎对她抱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敌意,不知道从何而来,明明他们以前根本没见过。 她回过神,拿着杂志站起身,大方地笑笑:“当然不介意了,不过在拍摄现场开直播会不会不小心透露些什么不该透露的东西啊?” “不会,我直播经过老板同意的呢。”梅忘琴笑得两眼弯弯,“而且我很小心,没有暴露什么东西。” “这样啊,那真是太让人羡慕了。”顾弥说。 “羡慕?” 顾弥眨眨眼:“对啊,一般拍摄现场是不可以让人随便直播的,毕竟风险比较大嘛,能得到老板的同意,看来梅先生你和那位老板关系一定很好,哦当然,也可能是你的老板人很好,我真是太羡慕了。” “……” 梅忘琴脸都快青了。 顾弥那些话什么意思?不就是暗指他可能和金乐上层有不正当的关系么?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但就这么被顾弥说出来,还是当着他直播的面说出来的,也太过分了。 顾弥抱歉,打算先离开,梅忘琴忽然开口,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顾哥不想知道随先生那天说了你什么嘛吗?” 顾弥端庄地转身,特别给面子地笑笑:“虽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梅先生看起来好像很想告诉我,我要是北北不听一下,梅先生晚上该不会睡不着觉吧?” “当然不会。”梅忘琴说,“不过顾哥应该担心自己晚上能不能睡得着啦。” 顾弥眼皮一跳。 “随先生说,他以后绝不可能再投资任何一部以你为女主角的剧。”梅忘琴含蓄地得意一笑,“应该是我听错了吧?顾哥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心机boy,确定。 顾弥面无表情看着他,一旁的化妆师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震惊地悄悄退出战场。 手机蓦地震动,叮咚微信音打破僵持。 顾弥解开锁,看见微信消息第一条。 【随或:女主角和男主角对手戏太多,我不喜欢。】 紧接着,又来一条新消息。 【随或: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 顾弥看着手机,莫名地笑了。 以前没看出来,堂堂或爷,求生欲倒挺强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十一点再继续,七号了呢,国庆假期是不是就这么过去了? 第23章 高助理敲响办公室门的时候,随或正懒洋洋地折纸蝴蝶,手指长而白。 男人穿着白衬衫,大概是今天比较闲,办公室也没什么人,深色的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衬衫口,随意得很,仗着总裁办公室没人敢随便进,两条大长腿嚣张地交叠着搭在桌上。 从落地窗扬进来的阳光落在他侧脸上,衬得他肤色愈发病态白。 老板最近看起来好像健康了一些? 高助理漫无目的地想着,目光落到随或手指之间的彩色蝴蝶上,习以为常。 他认识随或五年,这难熬的五年里,随或没有一天不折纸蝴蝶的,有时候大半夜的,随或睡不着就会坐在床头,也不开灯,就那么一言不发地折纸蝴蝶。 有点像个变态。 虽然他完全没搞懂自家老板闲着没事就折蝴蝶的习惯哪来的,但根据他的经验,肯定和那位倒霉的顾小姐脱不了关系。 高助理习惯了随或的消极怠工,进门就直接进入正题:“随总,好像有人正在借顾小姐的热度炒作。” 不出所料,随或折蝴蝶的动作一顿,大长腿慢慢收了回去。 高助理接着说:“顾小姐今天去金乐拍广告,搭档是金乐最近想捧的梅忘琴,梅忘琴正拿着手机直播,拍到顾小姐时,直播间人气涨了好几倍。” 随或朝他招招手,高助理把平板递给他。 直播正好到梅忘琴问顾弥觉得随或怎么样,随或瞅着屏幕里穿着长外套的姑娘,勾着唇笑。 看着看着,他蹙起眉,抬头,淡淡道:“查查这小子以前有没有和顾弥接触过。” 几句话的功夫,傻子都能看出来梅忘琴在故意针对顾弥,敌意藏的又软又贱,实在讨打。 高助理早猜到会这样,不知道从哪个空间口袋抽出来一张纸,平板地叙述:“梅忘琴私下和顾小姐并没有直接的接触,不过王琳声导演似乎因为顾小姐而得罪过梅忘琴。” 随或挑了下眉:“得罪?别抬高了那小子的身价。” 王琳声什么咖位?梅忘琴又是什么咖位?怎么能把他们俩相提并论? 高助理改口:“您上次投资的那部电视剧《燃尽》,原本金乐花了大价钱把梅忘琴塞进去做男主,后来王导定下顾小姐做女主角,说梅忘琴和顾小姐搭对手戏太辣眼了,两人水平完全不在一条线上,最后会影响效果,于是就把梅忘琴扔了回去,梅忘琴可能因此记恨上了顾小姐。” “不搭?”随或讥诮地嗤了声,“王琳声那家伙就是想找借口把带资进组的男主角踹了而已,顾弥只是被拿来挡枪了。” 随或点了点屏幕里顾弥波澜不惊的脸蛋,唇角的弧度登时拉平,耷拉着眼皮,语气恶劣地吩咐:“去把王琳声大学那会儿被一群女生强吻的照片寄给他老婆,越多越好。” 高助理:“……” 别人不知道,高助理可太清楚了。 王琳声大学时长得可漂亮了,漂亮到十分苦恼,以至于后来他自己作死把自己搞成了一个不修边幅的胖子,尽管外表看起来很丑,但他老婆可太满意了。 因为没人会再跟她抢男朋友了。 王琳声老婆爱吃醋,尤其爱吃王琳声以前的成年老醋,随或这招简直就是掐住了王琳声七寸,打得他未来半个月绝对不敢出门。 随或顺手把王琳声拉进黑名单,美滋滋地通过梅忘琴的直播继续心无旁骛地观看顾弥。 直到梅忘琴说出那句“随先生说,他以后绝不可能再投资任何一部以你为女主角的剧”,随或闲适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现实。 屏幕里,顾弥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而且镜头离她比较远,随或看不出来她究竟什么个想法。 随或脑子突突跳。 昨儿晚上他才招惹了顾弥一顿,本打算今天等她消气之后再继续招惹她,结果他还没出手,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瘪三就先抢了他的戏。 随少爷非常不开心,当机立断摸出手机给顾弥发了澄清声明。 【女主角和男主角对手戏太多,我不喜欢。】 【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 一连发了两条,求生欲非常强了。 奈何顾弥不理他,离开直播镜头的顾弥把手机往兜里一揣便无所谓地走了。 之后整整两个小时都没有回复他半条消息。 …… 下午的拍摄结束时不过四点,顾弥换完衣服和小白从拍摄间出来,正好撞上也刚从隔壁拍摄间出来的随缘。 顾弥眼熟他,但还没到一眼就认出来的地步,倒是小白,捂着嘴无声尖叫。 “Yuan,Yuan,顾姐,我爱豆啊啊啊!!!” 顾弥这才想起来这位就是随缘,传说中和随或关系不睦的亲弟弟。 “嫂……”随缘顺口想喊她嫂子,看见小白惊恐的脸色以及使劲摇摆的双手,及时吞回剩下的“子”,生硬改口,“呃,早?” 顾弥:“……” 已经四点多了,怎么还早呢? 随缘这孩子不会打游戏打得日夜不分了吧? 随缘反应过来,呵呵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经常晚上打游戏白天睡觉,这不刚睡醒,还没反应过来。” 说着,他扬起帅气的笑,自然而不失礼貌地说:“这就是辰辰说的那位姐姐吧?辰辰说的对,姐姐真的很漂亮,这么漂亮的姐姐怎么大家都叫哥哥?我都不好意思喊了,哈哈哈。” 顾弥也干干笑了笑,想起什么:“你的游戏打得很厉害,上次你把辰辰和小白送回去的事,我还没谢谢你,真的十分感谢,要不是你帮忙,后面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别的意外呢。”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嘛。”随缘摸了摸鼻子,和小白对上了视线,两人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看起来好像都有什么秘密。 “顾姐今天来这儿拍广告的么?”随缘随便找了个话题。 “对的,我刚拍完,你呢?也是拍广告吗?” “我陪朋友来拍广告的,他还在拍,我嫌无聊刚准备回去来着。”随缘说,“顾姐也打算现在回去吗?” 顾弥点点头。 随缘露出一个阳光的笑:“这不巧了吗这不是,我也要回酒店,正好经过你家,我今天开的战队的车过来的,顾姐你要是不嫌弃,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 小白激动握手,星星眼望着顾弥。 “啊?”顾弥迟疑,“可是你朋友等会儿要怎么回去?” 随缘摆摆手:“嗐,无所谓,男生嘛,皮糙肉厚的,就是滚也能滚回去的。” 顾弥接受了随缘的好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随缘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应该是想多了吧? 回去的路上,随缘随便找了个话题聊了起来,顾弥虽然不擅长和人聊天,但只要有小白在,就不怕冷场。 聊着聊着,随缘突然提到酒店附近的一家餐厅:“听说是一家网红餐厅,我朋友昨天去打了卡,说味道绝赞,我正在考虑晚上要不要去那边吃呢,明天就要回B市上班了,今天不好好吃一顿都对不起自己。” “那就趁着这次机会去吃个过瘾吧。”顾弥说着,停了一下,“B市?” “对啊,B市。”随缘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我们CN战队大本营在B市。” 顾弥惊讶:“我以为……” 随缘哈哈笑:“以为我在H市吗?其实本来差点就留在了H市,后来就离家出走去B市了。” “离家出走?”顾弥下意识问。 随缘点头:“那时候因为我哥的事,我和老爸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去B市了,我哥知道这事的时候特别想揍我一顿,但是他那时候跟我们隔了一个大洋,根本回不来,只能干跟我瞪眼。” 当然,他没说的是,后来随或为了教训他而特地去玩了FOL,没多久就能把他摁在地上摩擦了,以至于随缘后期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考虑要不要退出FOL。 想到这,随缘垂了垂眼,平平地笑了下。 他哥随或真的是个全能型的天才,可是这个天才当初却为了他,心甘情愿埋没自己的才能,甚至到了今天,还是为了他,而选择走这条吃力不讨好的路。 “对了,顾姐应该和我哥认识吧?上次还是我哥让我把人带走的呢。”随缘忽然说。 顾弥猝不及防被问到这个问题,干巴巴地“啊”了一声:“认识。” 随缘好奇:“能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么?我哥虽然看起来一副桃花脸,但是从小就没有小女孩敢和他玩。” “为什么?”顾弥疑惑。 “因为他很变态啊。”随缘说,“我哥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他从来都是把女的当男的,把男的当牲口的,我真的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能看见他为了……” 说到这,随缘猛地住口,紧张地看了看后视镜,发现顾弥没什么奇怪的神色,便放松下来。 到顾弥家的时候,顾弥没有直接下车,反而问了随缘一个问题:“你上次帮了我的忙,我到现在也没有好好感谢你,你不是想去那个网红餐厅吃顿饭吗?要不这顿我请了,明天你们就回B市了,下次再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随缘愣了愣,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顾弥又说:“对了,上次你们战队也帮了我大忙,我还有件衣服没送回去,这样吧,你帮我和你朋友说一声,今晚这顿饭,算我请你们战队的?让他们都来,不知道行不行?” 随缘想也不想就点头:“必须行,那群人只要有免费的晚饭,跑的比谁都快!” “那就好。”顾弥点点头。 “那,整个战队的话,我们老板正好也在,要不我顺便把我们老板也喊来?”随缘试探性说。 顾弥没有意见。 随缘笑得眉眼弯弯:“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顾姐,你等会儿不好过去吧?我们老板待会应该会经过这儿,到时候你就坐我们老板的车,让他送你们过去。” 顾弥:“……” 她迎上随缘期待的闪亮眼睛,沉默片刻,淡淡一笑:“好啊。” 谁都没有发现,他们没有相互交换CN老板的联系方式,没有联系方式,顾弥怎么会知道随缘老板什么时候到? 顾弥看着随缘的车远去,轻轻笑了声,摇摇头,和小白一起上了楼。 随缘应该不知道,她早就知道CN老板是谁了吧? 上次她去看比赛时,走到职业选手通道,被工作人员拦住,随或当时说的就是,他是CN老板。 顾弥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随或给她发的最后一条微信消息还是那句充满浓重个人情绪色彩的,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卧槽!!!发表时间设置错误!!!我错了我应该检查一遍的!!! 第24章 随或到的时候才七点,顾弥对他的到来丝毫没有感到惊讶。 “我以为你看见我至少会给我一个黑脸。”随或把她摁进副驾驶,扣上安全带时,在她脸颊旁边轻声说着,“今天这么温柔,我有点不习惯。” “那你果然很变态。”顾弥推开他的脸。 “过奖了,这种程度还担不起变态这两个字。”随或不以为耻,朝后座的辰辰打了声招呼,“辰辰好久不见,想不想我?” 辰辰猛点头,扑上去隔着车座就冲着随或的左脸亲了一口:“想!姐夫你好久没来看辰辰啦!” 随或揉了揉他头发。 顾弥纠正:“叫哥哥,不准叫姐夫。” 顾杉辰眨眨眼:“为什么不能叫姐夫?姐夫喜欢听辰辰这么叫他。” 顾弥瞥了眼随或,教育顾杉辰:“姐夫以后是要和姐姐生活的,姐姐不喜欢隔壁这个哥哥,所以以后也不想和他一起生活,知不知道?” 顾杉辰又眨了眨眼,转头看随或,随或面色不动,开车:“以后的事都说不准,姐姐的话,辰辰听听就算了。” 顾杉辰点点头,顾弥说不过随或,刚要坐好,顾杉辰突然转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顾弥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刚被亲到的地方。 顾杉辰端正地坐回去,认真地说:“学校的姐姐说,亲过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辰辰亲了姐夫,又亲了姐姐,所以就等于姐夫亲了姐姐,这样的话,姐姐不就可以和姐夫永远在一起了吗?” 顾弥:“……”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间接接吻了。 ……不是,顾杉辰学校都搞些什么东西啊?连这种事都能随便说的吗? 顾弥感觉刚被亲到的地方莫名烫了起来,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想抬手摸摸那块地方,余光瞥见随或唇角上扬,只得硬生生压抑住自个儿的手。 嗨呀,好气哦。 小白缩在副驾驶后面,忍笑忍得胃快抽筋,顾杉辰没得到自家姐姐的回应,天真地扭头和小白对视。 小白赶紧捂住嘴,把头埋了起来,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于是顾杉辰愈发认定自己刚才那一番道理没错了。 …… CN战队早先便在网红餐厅打点好了一切,顾弥等人进去的路十分隐秘,不会被粉丝发现。 进了单独的包厢,顾弥果然看见了几张眼熟的脸,都是CN战队的成员,其中唯一一个女生见到顾弥高兴地挥挥手。 顾弥把先前借用她的队服还给她,女生嗖一下掏出笔:“顾哥能签个名吗?我前几天把你的剧全都补了一遍,我靠,太帅了,太帅了!我恋爱了!” 顾弥笑笑,正准备签名,顾杉辰却插/了/进/来,严肃纠正:“姐姐,你不可以和我姐姐恋爱。” 女生愣了愣,见到顾杉辰稚气却已经显出几分帅气的脸,母性激发,想捏捏他的脸:“嗯?为什么呢?因为我们都是女孩子嘛?” 顾杉辰摇摇头:“妈妈说,谈恋爱不能分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只要喜欢,都可以在一起的。”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顾杉辰这个孩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纷纷怔住。 女生回过神,笑了起来,脸颊旁边有个小酒窝,可爱极了:“原来这样啊,那为什么我不可以和顾哥恋爱呢?” 有了上一个清新脱俗的回答,大家不由对下一个回答更好奇了,于是不约而同屏息等着顾杉辰的回答。 顾杉辰拉了拉顾弥,又拉了拉停完车刚进门的随或,把两人拉到一起,表情十分认真:“因为姐姐是姐夫的啊。” 众人:“……” 众人:“???” 众人:“!!!” 草!他们听见了什么?! 原来老板和那位超有名的顾弥,真的是一对?上次他们还在猜会不会是误会,今天竟然亲耳听见女主角的弟弟这么认真地宣布如此重磅的消息? 天呐,网上可是半点风声都没有的,也就是说,他们拿的这是第一手资料了? 顾杉辰还嫌不够消息不够劲爆,继续说:“而且,姐夫已经亲过姐姐了,所以姐姐和姐夫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顾弥:“……” 众人:“!!!” 随或倚着门,笑得像一朵毒蘑菇。 后来顾弥好不容易才把车上那件事解释清楚,并且格外强调她和随或并非男女朋友。 随或难得不捣乱,点头附和:“对,现在还不是。” 顾弥:“……” 一个冷眼瞪过去,刀光剑影噼里啪啦。 随或泰然自若:“在追,还没追上。”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鼓励地望着自家老板。 顾弥扶额。 这个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除了这个插曲,这顿饭吃的还算不错,在得到顾弥同意之后,CN的各位纷纷发了微博,配图是和顾弥一起吃饭的合照,当然,合照裁掉了随或和顾杉辰。 前者是不能入境,一旦随或入了镜,网上的各位就会各种揣测随或和顾弥的关系。 后者是不适合入境,因为顾杉辰年纪还小,顾弥不希望他因此受到骚/扰。 发完图没多久,顾弥和CN共同登上了热搜榜,评论里一水的羡慕嫉妒恨。 【顾哥什么时候和CN关系这么好了???我这个三年老粉竟然一点都没听说???】 【别说你三年没发现,我粉了五年都没发现!】 【顾哥上次去看比赛,原来是去给CN加油的?顾哥早就认识CN的各位了?】 【嗷你们别挡着我Yuan的脸啊!!!Yuan好不容易发张自拍,还只露半张脸!!!】 【Nayu!!!妈妈爱你!!!】 【你们少用点感叹号,显得很没有见识,咱们一定不能输人输阵!!!!!!】 【等等,Yusa旁边那个只露半个肩膀的是谁???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Yusa看见这条评论,忍不住吐槽:“粉丝都是火眼金睛吗?眼熟啥?难道她们见过老板?” 顾弥吃饭的动作一顿,蓦地想起不久前被狗仔拍到和随或在一辆车里的那张照片。 不会吧? 粉丝应该不至于这么火眼金睛? Nayu忽然说:“老板,你微博评论怎……” “辰辰,想不想吃蛋糕?”随或不经意跳过话题,“这里的蛋糕很好吃,我带你去看看?” Nayu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点羡慕老板竟然这么温和,以前老板都是一个不顺眼就让人训死他们的。 随缘早就习惯了他哥的区别对待,闻言抬头:“拿蛋糕吗?正好,我也想吃了,哥,我和你们一起去。” 随或和随缘俩人走了之后,包厢气氛更为热闹了,顾弥有点在意Nayu的那句“微博评论”,手里不自觉摸了好几下手机。 随或离开不到三分钟,顾弥打开了手机微博,搜索随或。 随或的微博简单到堪称干净,因为从头到尾就只有一条微博。 【男的。】 谁都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顾弥知道。 他这是针对她那条“女的,闺蜜,爱好女扮男装”微博而发的言。 顾弥莫名心虚,点进去瞅了眼,微博热评第一是王琳声。 【废话,你要是女的,我媳妇儿早就砍死你了。】 再往下都是些最近的评论,顾弥看了一圈,心头微震。 因为那条微博底下的评论人员,似乎都是她的粉丝。 【抱走顾哥,顾哥不约。】 【女主角?顾哥自己都说过,比起女主角,她更喜欢女配。】 【不就是投资了一部剧吗?口气这么大?不投资就不投资呗,顾哥也不一定稀罕。】 【说得好像全世界就你一个投资商呢。】 【nmsl】 【能不能别给我们顾哥招黑了?好声好气说话不行?】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人品真的不太行!】 【有没有情商啊?】 【亏我之前还真情实感拉郎配吃过你和顾哥的CP,现在我都要呕了!!!】 …… 顾弥关了手机,神色如常。 晚上回去,她在房间里开了直播,快到月底了,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长没用完。 自己家里没什么好直播的,顾弥索性就着弹幕和粉丝们聊了起来。 大多数人都在问她今晚和CN战队吃饭的事。 顾弥挑了一条回答:“CN啊,其实没有认识很久,CN里的人很好,帮过我很大一个忙。” “什么忙?那可不能随便说啊。” “最喜欢CN的谁?嗯……最喜欢Kumi……” Kumi是CN唯一一个女孩子,顾弥说喜欢Kumi完全符合粉丝们的猜测。 “除了CN的队员,你们还数人头啊?多出来的那个是谁……” “是CN老板……老板是谁?百度百科上没有吗?没有的话我也不能随便说嘛。” “长得好不好看……”顾弥看见这条弹幕时,脑子里迅速闪过随或的脸,轻咳一声,面不改色答道,“嗯,好看。” “老板好看还是Yuan好看?”顾弥弯着眼睛说,“Kumi好看。” 弹幕一阵哀嚎,这时,有人给她刷了一大波礼物,还是最贵的那种。 重磅人物来了,弹幕纷纷欢迎神秘大佬。 【顾哥哥的小粉丝:Kumi好看?】 顾弥认识这个ID,她刚来直播平台没多久时,这个ID就跟着她了,偶尔刷刷大额礼物,但也不会太过分,是以顾弥也没过分拒绝。 “Kumi很可爱。”顾弥反问,“你们不觉得吗?会打游戏的女孩子真的是又帅又可爱。” 弹幕一阵附和。 顾哥哥的小粉丝连续刷了十几个万元礼物,顾弥脸僵了。 【顾哥哥的小粉丝:CN老板最好看,不接受任何反驳。】 “……” 【顾哥哥的小粉丝:顾哥哥,你说对吗?】 “……” 顾弥冷静地站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去拿手机发个微信。” 【猫耳朵:随或!】 【猫耳朵:你最丑!】 【猫耳朵:不接受任何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美若天仙或爷:呵。 第25章 【随或: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纯熟了?】 【猫耳朵:你自恋的本事也越来越纯熟了。】 【随或:难道不是事实?】 【猫耳朵:……】 【猫耳朵:自恋到炉火纯青,甘拜下风。】 【随或:所以你承认CN老板最好看了?】 顾弥脸颊抽抽。 【猫耳朵:你幼稚不幼稚?】 【随或:不否认就是默认,你承认了。】 【猫耳朵:幼稚!】 顾弥懒得搭理他,来回瞅了两眼他的回复,有点不甘心,索性给他改了个备注名,随三岁。 电脑屏幕上的弹幕开始疯狂刷了起来。 【等等,顾哥那一脸春风得意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顾哥和谁发微信的?男的女的?】 【绝对是女的!】 【看顾哥那一副恋爱的表情,我赌五毛,那边是男的!】 【赌一块,女的!】 【我赌十包辣条!女的!】 【二十包辣条!女的!】 【顾哥哥的小粉丝:我赌一百块钱,男的。】 【???】 【??????】 【别告诉我那个小粉丝就是顾哥聊天的对象?】 【不可能吧?】 【以前也没看出来顾哥和小粉丝有什么联系啊?】 【不是,我觉得重点应该在一百块钱上?】 【小粉丝连十万块钱都舍得刷,打赌怎么可能只赌一百块钱?】 【附议。】 【附议+1】 【肯定有猫腻。】 【顾哥哥的小粉丝:平台条款第四十八条,赌博数额超过一百块,封号处理。】 【……】 【………………】 弹幕被一片省略号霸占,点点点像大片大片的雪花,晃得人眼花。 顾弥重新把注意力转到电脑屏幕上时,就看见那大片大片的雪花,脸上露出疑惑。 “你们之前都在聊什么?怎么都是省略号?” 【省略号,是用来表达内心的无语,震惊,无奈等等情绪的】 【科普君敬岗爱业,值得我们学习。】 【所以顾哥刚才在和谁聊天?】 顾弥看到这条,笑了下:“推销的。” 【推销的都能和顾哥加微信?我酸了。】 【[柠檬][柠檬]】 弹幕又是一片柠檬游过,顾弥看得都快不认识柠檬这个图标了,说着,她往回翻了翻记录,看见粉丝说到她微信聊天时的表情很有种恋爱的感觉,手一顿。 弹幕正好有人问:【所以推销的那位神秘人员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女的?】 【为了我的十包辣条,顾哥你要是敢说是男的,我立刻给你刷二十包辣条!】 【不行!必须是女的!三十包辣条!】 【女的!四十包辣条!】 【顾哥哥的小粉丝:我的。】 【???】 【来人,把这个贱婢拖下去!】 【我说怎么找不到品如的衣柜,原来被小粉丝扛走了?】 【哀家实在看不下去了,抱走顾哥,不约。】 …… 顾弥也有点看不下去了,低头使劲摁手机。 【猫耳朵:随或,你再多说一个字,立刻拉黑。】 【随三岁:拉黑吧。】 【随三岁:我数数我还有几个账号。】 【猫耳朵:……】 顾弥看了眼时间,还剩半个多小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从评论里挑了条不太明显的留言。 【顾哥,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有什么活动啊?】 “今天下午才拍了广告,金乐那边的。” 【哦哦这个我知道!我看了倒霉哥的直播!】 【倒霉哥谁?科普君在哪里?】 【指路微博热搜,自己看去。】 【话说回来,不提这回事我都忘了,顾哥你是不是真的和越燃老板有什么矛盾啊?】 【不是吧?就这么直白地问出来了?】 【顾哥不是就喜欢直接的么?拐弯抹角有意思吗?】 【那你们跑去人家越燃老板微博底下刷差评就不是拐弯抹角了?】 【明显是在给我们顾哥招黑好吗?】 【理智粉肯定是好好讲道理的,我们道歉的评论都被黑子给压了下去!】 …… 顾弥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瓶牛奶,插/上吸管,喝了两口才淡定回答。 “越燃老板,随老板吗?” 【对对对,就是他!】 【虽然他说的话让人很讨厌,但是对不起,那张脸让我实在生不起气来……】 【你个假粉!】 【假粉肯定是女粉吧?】 【不,我就是男的。】 【顾哥不生气吗?】 顾弥托着下巴:“我应该生什么气?” 【越燃老板那么说你!】 “他说的什么?” 【以后绝不投资以你为女主角的任何戏!】 顾弥想了想,神秘兮兮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之前有人和我说,越燃那位老板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 【??????】 【真的假的?】 【不是吧?】 【等等,我打开了财经杂志,越燃老板那张脸看着确实很有种女性的柔和感?】 【话说,男人真的会长得这么漂亮吗?】 【慢着慢着,你们都怎么了?越燃老板绝对是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 …… 想要的效果达到了。 顾弥冲着镜头摊了摊手,认错:“对不起,其实刚才那句话是我骗你们的,没有人和我说过那些话,越燃的老板的的确确性别为男,财经杂志你们看过,应该知道他长什么样,虽然他真的很……漂亮,但他也确实性别为男。” 弹幕一片哀嚎。 顾弥接着说:“你们太信别人的话了,以后很容易被骗的,网上的话,有些真的不能当真。” 【比如说倒霉哥的那句话?】 【这么说,好像今天真的只是倒霉哥单方面宣扬的啊?】 【倒霉哥本来就蹭了我们顾哥的热度,能说出那种话,也不奇怪了。】 【话说回来,顾哥这是在替越燃老板解围???】 【我仿佛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是狗鼻子吗?】 【那我是不是还可以继续拉郎配嗑cp啊?】 …… 两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顾弥关了直播,小白悄悄从门外探进脑袋,小声喊:“顾姐……” “什么?”顾弥抬头,“进来说。” 小白挪进来,摇摇手机,满脸纠结:“顾姐,刚才常姐给我打了个电话。” 常岚? 顾弥皱了下眉,常岚平时不怎么找小白,但只要一找小白,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常岚打算给她接新工作了。 小白说:“常姐说你正在直播,不好接电话,所以就来问我你最近是不是和随老板走的很近,我说也没有很近,偶尔会碰个面而已,但是常姐好像不太信。” 顾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小白惴惴不安地出了门,关门之前突然想起什么事,扭头好奇地问:“对了顾姐……你好像很久都没有吃苦瓜糖了?那包里备的那些,还要不要了?” 顾弥微微一怔,下意识重复:“苦瓜糖?” 小白点头:“对啊,好像,嗯……好像从S市参加完婚礼回来之后,你就没吃过一颗苦瓜糖了呢。” 从S市回来开始。 S市。 随或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她,就是在S市。 顾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种事她都没发现,明明是养了五年的坏习惯,以前想戒都戒不了,现在却莫名其妙戒了。 小白挠挠头,不太理解地又补充了一句:“而且,顾姐你最近失眠的频率都低了好多,最重要的是,连苦瓜都不要吃了。” 顾弥:“……” 好了你不要说了,越说越让她感到脸疼。 …… 顾弥失眠了。 小白晚上才说她失眠频率降低许多,当晚她便失了眠。 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脸。 顾弥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几圈,甚至还背了一篇《岳阳楼记》,临到末尾依旧清醒无比。 怎么会这样? 顾弥一骨碌坐了起来,一言不发地从抽屉里找到一沓银行卡,数了数,六张。 四张工作用的,这四张存的钱数额也最大。 顾弥挑出去四张,看着另外两张。 她拿起一张绿色的卡,迎着床头的灯光看了半分钟。 这是她高中打工时经常用的卡,里面也不知道还剩多少钱,大概几百块钱吧? 另外一张,她拿起旁边的银色的卡,这是…… 顾弥眼神微微一暗。 这是随或父亲让人给她的。 五年了,里面的钱也早就空了。 当年,随或和她分手之后,随或父亲让人给她送来这张卡,用来还她家的那堆债。顾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再出来时就告诉爸妈,这张卡是男朋友给的分手费。 此后一整年,顾弥拼了命地赚钱,靠着好不容易抓住的一点点机遇,终于赚够了欠随家的钱。 她把钱连本带息全存到另一张卡里,并上一封信,仔仔细细地包好,亲自寄到随家。 后来随家把卡退了回来,她又寄了回去,如此两次,随家再也没有退回。 从那之后,顾弥就不欠他们什么了。 随或欠她一份感情,她欠随或一份顾爸爸减刑出狱的人情,总的来说,他们算是相互扯平了。 顾弥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把玩着六张卡,她小时候特别喜欢焦恩俊,主要是因为焦恩俊耍小玩意的时候超帅,不论是飞刀还是折扇,甚至就连□□和古琴,他都能随手耍起来,最重要的是,耍的还特别好看。 顾弥学会演戏后,有意无意地也喜欢把玩一些小玩意,演戏的时候经常用的上,动作潇洒又帅气,粉丝们就更喜欢叫她“哥哥”了。 顾弥按着印象中的数字算了算六张银行卡里的余额。 三点的夜过于寂静,楼下有人慢慢开了辆车进来,或许是刚从生意场上下来,车灯光线轻轻一扫,从下往上,刚好扫过顾弥卧室窗前。 顾弥仰面躺倒,眼底闪过车灯微弱的光线。 手机屏幕倏地亮了,是音乐app自动推送的深夜歌曲推荐。 寂寞歌曲,XXX,有些app是真的烦人,想关闭推送通知都关不了。 顾弥顺手解开了锁,清理了通知栏的通知消息,找到常岚的微信聊天框,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猫耳朵:常姐,抱歉,今年我不打算续约了。】 【猫耳朵:我不想演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没有二更了,明天要早起去一趟医院,不能熬夜了QAQ 第26章 顾弥第二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费力睁开酸涩的眼睛,昨晚睡得太迟了,现在才七点不到,常岚就开始给她疯狂打电话了。 怕是昨晚那两条消息的爆/炸/范围太广,常岚一不小心浇了些油上去,火气噌地盛起来了。 “你是不是被盗号了?”常岚开门见山问,“昨晚上那两条消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发的?” 顾弥死/尸一样瘫在床上,眯着眼差点又睡过去,常岚短促地喊:“顾弥!” “啊……”顾弥醒了,糊着声音老实承认,“没被盗号,是我本人,就是你看见的那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和公司续约了,因为你想退出这个圈子了?不演戏,不参加活动,也不拍广告?”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常岚依然能够保持冷静。 “对。” “为什么?你不是很需要钱吗?还有什么圈比娱乐圈来钱更快?” “不瞒你说,我昨晚算了算我的存款,余额至少九位数。” “……” “而且,”顾弥坐起身,棕红的长发柔顺地倾泻而下,她揉了揉眼,声音含混,“还有另一个原因,其实,我有一个梦想……” “别和我说你的梦想是世界和平,而你成为了被选召的孩子,即将去拯救人类世界和数码世界了。”常岚面无表情吐槽,“那是我小学一年级就看过的动画片。” “哦,那倒没有,拯救世界任务太重大了,我当然做不到。”顾弥一脸认真,“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人民教师,尤其是高中老师,到时候要是班里哪个小混蛋不听话,我就和他约战单挑,反正能打过我的小屁孩也没有几个,要真的能打得过我,我必须收他做徒弟。” “我小时候的梦想还是上天呢。”常岚说,“谁小时候还没有个梦想了?梦想和现实差距多大,你都二十四岁了,难道还认不清?” “……” “况且,别怪我说的太难听,顾弥,你今年二十四,高中毕业的学历,你说要去当老师?哪个学校愿意收你?就算是幼儿园,不对,现在幼儿园的要求更高。” “……太扎心了。” “扎心点有助于你认识现实,你还想当老师么?” “暂时不想了。”顾弥果断答。 常岚满意了,只当顾弥昨晚那些话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而已:“下周有个综艺节目请你去当神秘嘉宾,你别忘了。” 顾弥叹了口气:“常姐,我话还没说完。” “行,你说,现在你就算说你要去拯救世界我也心如止水了。” “我想去上学。”顾弥说。 “……” “???” 常岚尖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弥一字一顿重复道:“我说,我想去当学生,我想去参加成人高考,考一个好大学,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考研。有了大学毕业证书,学历就没那么难看了,到那时我就可以开开心心地去当老师了,培养祖国的花朵,任务实在艰巨,我应该抓紧时间的。” “……”常岚脑仁一突一突的,一时之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顾弥保证说:“不过常姐你放心,合同到期之前我会继续上班的,该参加的活动,该拍的戏,该赶的通告,我会全部做完。” “现在重要的是这个吗?”常岚有气无力,“最重要的是,你是我带过的咖位最大,人缘最好,脾气也最顺的艺人,你走了,我从哪再找一个像你这样省心的接班人?” “风轻轻应该挺不错的?听说她合同也快到期了,要不我替你把她挖过来?而且风轻轻自带背景哦。”顾弥出主意。 常岚拍板定论:“成!你要真想走,走之前必须给我带一颗摇钱树!” 顾弥无语:“常姐,你是不是太干脆了?” “你都抛弃我了,还指望我对你多温柔?”常岚恶毒道,“做完剩下的活动,你赶紧滚蛋当你的人民教师去。” 常岚一向嘴毒,顾弥跟了她三四年,早就习惯了,刀子嘴豆腐心的常岚,对顾弥而言,很像一位知心姐姐。 顾弥笑了笑,轻声说:“对不起,常姐。” 手机那头沉默,常岚大概正在工作,附近有些嘈杂的声音。 “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我们都只是给别人打工而已,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年纪这么大了,这点还不懂么?干这行的,本来就该习惯这种事。”常岚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以前就觉得你在这个圈子里待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走了。” 顾弥怔了怔:“为什么这么觉得?” 常岚说:“虽然你嘴上总说进这个圈子是为了钱,但是你私下做的那些公益我都看得见,我又不瞎,我见过的人太多了,虚伪的嘴脸比恐怖片还真实,但看见你,我总觉得,与其说你是为了赚钱而拼命,倒不如说你更想争取大的曝光机会。” “……”顾弥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 常岚试图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话说回来,既然你都想走了,那不如和姐聊聊吧,你拼命地争取更多曝光的机会,究竟为什么?是想让谁看见?” “我……”顾弥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她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个人的脸。 “哦,我知道了,是你那个前男友吧?”常岚意料之中道,“难怪你不喜欢和男人传绯闻,感情原因出在这。说真的,我真的很讨厌你前男友,明明都已经和你分手了,这么些年,还能让你念念不忘,你说你傻不傻?那种主动说分手的前男友,真的值得你记挂这么久?” “……有些事,不是一句值不值得就能衡量的。”顾弥叹了口气,“要说值不值得,如果以前不是他,也许我现在已经步入歧途了。” “???” 顾弥无所谓地笑笑:“毕竟我当初很缺钱啊。” 这个世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为了利益而出卖灵魂的人。 五年前,顾弥要打工还顾爸爸留下的债,还要攒钱给顾杉辰治病。 她真的太缺钱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她活在一个不曾遇见随或的世界里,如今的她不会染一头棕红色的长发,也不会穿的这么干净,更不会拥有六张余额不菲的银行卡,以及如今这个美满到她曾经都不敢奢想的温柔家庭。 她曾经的确恨过随或,但说到底,这世上谁都可以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恨随或,唯独她,没有资格恨他。 …… 顾弥下周要参加电视台的一档大冒险综艺节目,节目组每季都会挑选一个奇怪的地方当做冒险的主要根据地,荒山,迷宫,大型真人游戏模仿地…… 顾弥早上花了半天时间补完《大冒险》最后一季的内容,前几季她先前补过,为了参加节目,总得事先做些准备。 更何况,这可能会是她息影前最后的一个活动了。 顾弥下午和周厌语有个约会,周厌语前两天在回H市的高速上堵车堵成水饺,一气之下索性就留在当地过了一天两夜,今天早上才回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顾弥喊出去谈谈人生。 电影院二楼,等候区。 顾弥到的时候周厌语正戴着耳机低头玩手机,走近了顾弥才看见她是在打游戏,抽卡游戏。 周厌语在这方面一向是非成欧洲人的,这么多年,顾弥最敬佩的就是她沉船数万却依然待游戏如初恋的良好心态。 顾弥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周厌语头都没抬,条件反射地反手擒住她手腕,顾弥跟着扣住她的手腕。 两三交锋后,周厌语摘掉耳机,抬头,把手机往顾弥面前一伸:“来的正好,帮我抽个卡。” 顾弥顺手在她手机屏幕上点了点,语气平平:“恭喜你,十连白光。” 周厌语立刻撇清关系:“绝交三分钟,劝你马上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那我真走了?”顾弥说。 周厌语叹了口气,把手机揣兜里,拉住顾弥的胳膊,往检票区走:“行了,你来的正好,检票时间都过去了。” 顾弥跟着她往前走:“不是我说,你拉着我来看我自己主演的电影,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吗?”周厌语反问。 “屏幕里一个我,你旁边一个我,不奇怪吗?” 奇怪是挺奇怪的,好在这场电影是周厌语包的场,整场电影看下来,顾弥已经麻木了。 “接下来没其他事吧?”出了电影院,周厌语问,“带你去见两个人。” “见谁?神秘兮兮的?” “见了就知道了。”周厌语古古怪怪地瞅着她,“带你看电影是让你放松一下,等一下我怕你会心脏不够好突然厥过去。” “???” “不过你放心,急救药我已经准备好了。”周厌语真的从包里掏出两瓶速心急救丸,“就算你真的晕死过去,我也能把你救回来。” 顾弥:“……不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诅咒我?” “就当是吧。” 什么叫就当是吧? 咖啡厅二楼,靠窗的偏僻位置,双人座,从楼梯口走上来,一般不会有人会注意到这个位置,周厌语特地为顾弥挑的。 顾弥等着看周厌语这丫头又想搞什么,等了不到十分钟,楼梯口那边上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傅老大?”顾弥诧异转头看周厌语,“我们要见的人是傅老大?” “嘘,别说话,精彩的还在后面。”周厌语竖起一根手指,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傅难言的背影。 傅难言看起来并不知道顾弥和周厌语也在这里,上楼之后,他径直走向对面的某个位置,空座位,他挑了个正面对着这边的位子坐下。 顾弥愈发看不懂了。 楼梯口陆陆续续上来几道人影,都是些陌生人,顾弥看了周厌语好几次,对方都示意她不要出声,也不要去打招呼。 很快,顾弥就明白了周厌语今天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她看见楼梯口缓缓出现了另一道无比熟悉的背影。 男人骨骼清瘦,身量修长,穿着简单的薄毛衣,短发柔软,一身日常气十足的打扮。 是随或。 他也没往后面看,上了楼径直往前走,大概没想到会碰见傅难言,脚步在某个瞬间停顿了一下,接着恢复如常,拉开傅难言对面的座位,坐下。 随或背对着顾弥所在的方向,顾弥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其实也不需要特地看随或的表情,只看对面傅难言的表情,她便能猜到一星半点。 傅难言看起来很想提起随或的领子把他从二楼窗户扔下去,估计随或也不遑多让。 顾弥哽了哽,怀疑地望着对面不动如山的周厌语,压低声音道:“你把他们俩喊来的?你故意的?” 天知道顾弥当初为了避开傅难言和随或见面的机会,费了多大的劲。 周厌语波澜不惊,搅着一杯旺仔牛奶——也不知道这种咖啡店里究竟为什么会有旺仔牛奶。 顾弥半趴在桌子上,往周厌语那边倾身,憋了一口气,用气音问:“小鱼,你要干什么?我上次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俩错开,他们俩今天碰到一块儿绝对不是偶……你给我戴耳机干什么?” 周厌语像个拿了导演剧本的女人,一副淡定得不行的样子:“你不好奇他们俩会说什么么?” 顾弥诚实说:“不好奇,一点也不好奇。” 她完全能猜得到那俩会说什么,傅难言不揍随或一顿就算不错的了。 “但我挺好奇的。”周厌语戳了戳手机,自言自语,“谢酌弄的这个窃听器能不能行,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平时就让你老公做这些事?” 周厌语闻言扯出一个鄙夷的笑:“他比我还感兴趣,我敢保证,他这会儿正坐在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有滋有味地偷听那边两个在聊些什么,对了,顺带一提,那俩人就是他骗来的。” 顾弥:“……” 谢酌真是十年如一日地喜欢凑热闹啊。 顾弥试图挣扎最后一次:“但是偷听是犯法的。” 周厌语一本正经说:“这家店都是我的,我想往哪装什么东西,哪里犯法了?” 顾弥:“草。” 难怪周厌语可以在咖啡店里嚣张地喝旺仔牛奶! “嘘,别说话了,他们聊起来了。”周厌语抬头朝那边扫了一眼,“居然没打起来?” “都是斯文人,一言不合就动手什么的……” 顾弥话没说完,就看见傅难言满脸不悦地俯身向前抓住随或衣领。 “我再说一遍,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追小弥,唯独你没有资格。” 顾弥吞回没说完的话,脸有点疼,听见耳机里傅难言饱含怒气的指责。 “不论这次是巧合还是谢酌搞出来的,正好算是合了我的意。随先生,我现在叫你一声随先生是看在你和小弥过去那段感情的份上,但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也只会停留在‘随先生’这三个字上,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顾弥揉揉左耳朵,琢磨了一下傅难言这些话的含义。 随先生? 只能停留在随先生这三个字上? “傅大哥的意思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喊随或妹夫。”周厌语硬邦邦充当解说员。 顾弥白她一眼:“我知道。” “你怎么想?”周厌语顺口问,顾弥欲言又止,周厌语啧了声,“行了我知道了,你这还没被追到手呢心就跟着人家跑了……你觉得自己像话吗?” 顾弥耷拉下脑袋:“不像话。” 想了想,她试图狡辩:“所以我在努力疏离他,我就想顺其自然,反正我现在不恨他,只是有点生气而已,既然只是生气,总不能直接拿着刀去砍了他吧?” “好主意。”周厌语轻轻鼓掌,“我要是你,早就带上杀猪刀宰了他,哪里还会给人靠近的机会?” 顾弥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傅先生。” 充当世外高人的随或终于肯开口了。 顾弥一听见他声音,后背立刻绷起来。 随或声调慢吞吞的,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不口渴么?” 顾弥:“?” 她抬头瞅周厌语——解说员,你解说一下他那是什么意思? 周厌语沉思:“打算舌战三天三夜的意思?” 顾弥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脸色莫名古怪。 周厌语捧着下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两个大男人舌战三天三夜,想想还挺刺激。” 顾弥:“求求你不要再说舌战这两个字了。” 她满脑子都是另一种不和谐的画面。 太可怕了。 顾弥喝了口咖啡试图转移注意力。 随或漫不经心地说:“看得出来,傅先生刚从比赛场上下来?为了我这种人连口水都没喝,我似乎应该感到荣幸?” 顾弥咽下嘴里的咖啡,随着随或那番意有所指的话,她总觉得喝下去的不是咖啡,而是矿泉水。 傅难言说:“大可不必,如果我知道是你,我宁愿再打十场比赛也不会过来。” “那会很亏吧?”随或嗓音含笑,意味深长,“我以为你会很想揍我一顿。” “纠正一下,不是想揍你一顿,如果杀人不犯法,你现在已经被横着抬出去了。” 傅难言嫌恶地往后仰了仰,真实地体会到和讨厌的人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有多恶心。 “哦,傅先生这么说,那我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国家的法律。” 随或微微低下头,似乎在喝咖啡,带着淡淡咖啡苦的味道从窃听器中传来,窃听器不比手机,刺啦刺啦的电流嘈杂音混合着听不懂的情绪,急切而又不可抑制地传进顾弥耳朵里。 “毕竟,如果没有法律的约束,”随或稍稍抬头,嗓音平静,“或许五年前,她就会被我带走。” 偷听中的顾弥一愣,随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五年前,他想过带她一起走? 顾弥不由自主竖起耳朵,无意识屏住呼吸。 显然,听不懂这话的不止她一个。 傅难言拧眉,差点没控制住又揪起随或衣领:“我就知道你这种人一开始就不安好心!你竟然还想绑架小弥?!你这个疯子!” “傅先生真是低估我了。” 随或平和地笑了笑,他背对着顾弥,宽阔后背掩在薄薄毛衣下,肩骨撑出两块明显的轮廓,趴在他肩上的话,应该会很舒服。 随或动了动唇。 顾弥远远地看见,傅难言脸上原本嫌恶不屑的表情眨眼便被惧恨所代替。 周厌语脸色大变,一把摘了耳机,抓紧桌上的耳机线。 顾弥迅速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摁在原位,摇了摇头。 摁住周厌语,顾弥微微抬头,遥遥望向随或。 男人的背影依旧清瘦,透过窗户玻璃的阳光明亮耀眼,笼在他身上,反倒更像一层冻手的薄冰。 咖啡店的店员从楼梯口走上来,带着满面笑容,经过随或身边,走向另一桌客人。 店员刚好也听见了那句话,站在原地,错愕地看着那位面带淡淡笑容的俊郎男人。 随或说:“我岂止是不安好心的疯子,我分明就是个连做梦都想带着顾弥一起下地狱的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合一章。 第27章 顾弥和周厌语人手一盒哈根达斯,排排蹲在窗户底下,风衣衣摆拖到地上,眨眼又被捞了回去。 十度的天,哈根达斯透心凉。 顾弥吹了口气,感觉腮帮子冰冰凉凉的,突然打了个喷嚏。 周厌语转头,看见顾弥把鼻子摁在胳膊上,及时堵住了喷嚏声。 “我感觉我们就像两个傻子。”顾弥把哈根达斯放到地上,深深叹了口气,“再来一个搞不好就能凑齐三宝去闯宝莱坞了。” “那也不一定。”周厌语指了指尽头的墙角伸出来的一排脑袋,“随便拉一个过来凑个数就够了,不过比起宝莱坞,我更想去南极。” 见自己被蹲门口两人发现后,一众少年少女纷纷作鸟兽散。 顾弥摸摸腮帮子:“身在内陆心在南极,冰淇淋,透心凉。” “我腿麻了。”周厌语说,“能不能劳烦您挪开您尊贵的腿?” 顾弥挪开腿,偷偷往窗子里看了看,窗户被窗帘挡住了,谁都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 眼下这个情况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半个小时前,咖啡厅里,傅难言因为随或最后那句话险些没掀了桌子,千钧一发之际,谢酌给他们俩打了个电话。 谢酌一向看热闹不嫌事大,偷听了那么久,最后还是没忍住打了个电话怂恿傅难言实实在在地动手教训随或一顿。 真男人,从来不惧怕挨打。 随或清清瘦瘦的,任谁一打眼看过去都不会觉得他能打得过傅难言,更何况傅难言家里还收藏了一整面墙的各种散打比赛冠军。 收拾随或一顿,妥妥的。 顾弥有些不放心,遂跟着他们俩一块儿回了傅家武馆。 武馆对她和周厌语而言就像家,哪里适合偷懒,哪里适合说悄悄话,哪条走廊几个厕所,她们比谁都清楚。 她们现在就缩在随或和傅难言两人单独待着的一间房的窗外,门被锁死了,监控被关了,没办法,只好试着从窗户窥探窥探。 反正没窥探出什么结果,里面就跟没人似的,隔音效果太好也是缺点。 尽头墙角又探出个脑袋,小姑娘前来报信:“弥师姐,语师姐,师兄和那个人都出来了!” 周厌语先站了起来,见顾弥没动,低头:“你怎么还不起来?不好奇了?” 顾弥指了指自己的腿,麻木脸:“……腿麻了,快扶我一把。” 周厌语搀着一蹦一跳的顾弥绕另一条路偷偷跟了出去,顾弥弯腰揉腿,从墙缝里偷偷探出半个脑袋。 “看背影好像没什么事?” 前面走廊的门口,两个男人侧面相站着,随或的脸被傅难言挡了个严实,傅难言正在系道服的腰带,看服装,随或还穿着那件休闲的砂色毛衣,袖子盖的严严实实,胳膊半点皮肤也不露。 看起来也不像被狠狠揍了一顿的样子? “傅大哥放水了?”周厌语也疑惑,随后肯定反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没人比他更讨厌随或了……” 正说着,场馆训练场那边忽然骚动起来,少年少女惊慌喊人的声音交错混杂,顾弥心里咯噔一声。 “……晕倒了!” “快,快叫救护车!” 傅难言大吃一惊,扔下仇人随或,率先跑了过去。 顾弥刚跑出墙角,就看见随或也转过身向骚动源头走去,背影瘦弱,半路不知道是不是哪里疼了,躬着腰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恢复如初。 傅难言和随或比顾弥她们离训练场近,顾弥和周厌语赶过去时,训练场上已经围成了一个圈,把中间的人包了起来。 顾弥挤进去,看清里面的人,焦灼的步伐倏地停住。 训练场地上晕着一个穿着道服的女孩,随或背对着这边蹲在那女生旁边,正在低声说着什么,手里还在对那名女生做着某些像是医生才会做的急救措施。 顾弥跑过去,看见昏迷的小姑娘惨白的脸,吓了一大跳:“怎么样?有没有事?” 随或听见她的声音,却不能停下手中的急救,只是沉声说:“都退远点,人多空气不流通,救护车叫了没?” 顾弥只好和傅难言周厌语一块儿疏散人群。 空气在某个瞬间陡然寂静,像是所有人都屏起了呼吸,齐刷刷看着同一件东西的存在。 顾弥疏散开那些少年少女们,转头,周厌语似乎也被什么惊到了,表情十分错愕。 随或依然是背对着顾弥的姿势,周厌语沉下脸,抬手,轻轻指了指随或。 顾弥只能看见他的背影,走近两步,把注意力从昏迷的小姑娘身上移开,终于看见让周厌语和傅难言都十分惊愕的东西。 是随或的手臂。 为了更方便做急救措施,随或毫不犹豫拉起了两只手的袖子,露出两条柔韧却伤痕累累的小臂。 …… 昏迷的小姑娘是心脏疾病患者,这次来傅家武馆也是朋友带来玩的,并非正式学徒。 小姑娘原本只是旁观而已,后来看着看着就心痒难耐,便瞒着武馆的负责人和朋友换了衣服,因运动过度而骤然昏迷。 这档子事虽说错不全在武馆,但武馆也要负上大部分责任,毕竟没能及时察觉到心脏疾病患者上训练场地,是他们的失误。 傅难言要处理一堆子事,救护车来了之后便跟着去了医院,然后被小姑娘爸妈拉住强烈职责,顺便算算谁负主要责任的账。 这次也多亏了随或反应快,急救措施做的及时,要不然谁都不知道再迟一点会不会发生人命事件。 他的毛衣袖子已经放了下来,里面衬的是一件休闲衬衫,之前因情况紧急,他没时间解扣子,就直接把两只袖口扯开了,袖口霎时崩断,黑色袖扣崩出老远。 顾弥偶然捡到了那两颗扣子。 随或刚被小姑娘父母感谢完,这会儿正微微垂着头朝出口走,神色怏怏。 他唇角和脸骨下方还有些淤青,是先前在密闭房间里和傅难言搞出来的,傅难言专挑他的脸揍,因为只要揍坏了那张脸,傅难言心里就爽快一点。 都是那张招桃花的花心脸惹的祸,要不然当初顾弥也不会对他印象那么深刻——傅难言坚定地相信着这个说法。 顾弥跟在随或身后,等避开了身后那些人的目光,顾弥才开口喊住随或。 “等等,随或。” 随或不太想看见她,因为他脸上现在不好看,而且他的胃之前就开始疼了,勉为其难撑了这么久已经快到极限了,要是再多撑一会儿,指不定他就要对顾弥卖惨了。 要是放在平时,卖惨这种事他当然巴不得,但今天不行。 顾弥看见了他胳膊上的那些东西。 真是丑死了。随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顾弥没有走到他前面,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伸出手,手里拿着一颗扣子,语气平静,好像并未看见他胳膊上的伤。 “你东西丢了。”她说。 “丢了就丢了。”随或胃里疼得直抽搐,这时候竟然还能开玩笑,“不过你要是说我丢的是你,那真不能丢了就丢了。” “哦。”顾弥说,“你丢的是我。” 随或猛地一僵,胃里的抽疼似乎一瞬间远离了他,他按了按胃,转身。 顾弥达到目的,大喘气地补充完整:“你丢了我捡到的扣子。” 随或:“……” 小骗子! 顾弥看着他唇角和脸骨下面的青色淤痕,忽然开口:“正好在医院,顺便去外科看看吧。” 随或没什么力气地拿掉她手心里的扣子:“又不是真的破相……” 顾弥借着他拿扣子的动作,一把扣住他手腕,隔着一层衬衫袖,渐渐感受到潜藏在他皮肤之下的热度。 男人的手腕看着纤瘦,顾弥一只手却也只能勉强握起来,硌人是真的硌人,骨头太明显了。 她从下往下望着他,缓缓皱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是不是还有哪里有问题?” 随或连笑一下的力气都快没了,手又被她这么抓着,这小丫头,学过散打就是不一样,力气挺大。 随或往前挪了一步,倏忽之间,整个人如山倒,气息虚弱地趴在了她身上,热烫短促的呼吸全打到她脖子里。 “顾小猫,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愿意跟我复合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第28章 随或是被顾弥摁着脑袋送进的急诊室。 因为厌食而折腾出了胃病,又因为胃病而被顾弥摁着脑袋送进急诊室,简直丢人丢到太平洋。 随或在顾弥面前一向没皮没脸惯了,但这次事关到他的身体能力,他绝对不能轻率对待。 “对,随总平时吃的确实很随便,就算吃了,也只是吃个几口就不吃了。” “三四年了吧,谁做的东西都吃不下去,就看着顾小姐的视频和照片才能多吃点儿。” “身体不健康还会影响那方面?不是不是,随总他没有做过那种……呃,以前有没有我也不知道……” “好,好,我一定多多注意……” …… 高助理在病房门外和主治医生细谈,顾弥和随或在病房里默然无语。 病房门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高助理和医生的那番对话,顾弥听了个一清二楚。 有几次她真的很想冲出去揪着高助理衣领子,告诫他不该说的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她和随或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过! 顶多就是曾经擦枪走火过几次而已,但也仅限于擦枪走火。 随或躺在床上,侧身对着窗,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看起来一点也不想搭理别人。 床上鼓鼓一块,二十四岁的但男人跟个孩子似的闹别扭。 顾弥看着他侧着的后背,十分无语。 高助理和医生的对话声渐渐远离,顾弥终于不需要再听那些令人尴尬的话,紧绷的心脏渐渐放松下来,心跳逐渐回归正常频率。 病房处于片刻安宁的缝隙中,窗户没关,有风吹了进来,窗帘微微晃动。 顾弥看见随或裹着被子动了动,她看了眼窗户,默默站起身关了窗户,再回头,随或已经翻了个身面对着门了。 顾弥脑仁一跳。 这人用得着这么在意那张脸么?又不是毁容,就青了两块而已,用得着这么委屈么? 顾弥深呼吸,放轻脚步,收敛声音,走到床对面的椅子边,随或往被子里挪了挪,露出半张脸直视着顾弥,桃花眼潋滟璀璨。 顾弥:“……” 她无力地叹气:“抱歉,你脸上那伤是傅老大因为我弄出来的吧?” “你替他道什么歉?”随或声音沉闷沉闷的。 再说了,傅难言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傅难言故意对付他的脸,他又不傻,能随便让他动手么? 苦肉计谁还不会了? 他的伤在表面,傅难言的伤可都在看不见的地方。 明着的和暗着的,看看顾弥会心疼谁? 阴险狡诈随先生,斤斤计较或少爷。 顾弥拖了张凳子坐下,难道好声好气:“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能做好的我给你做些带来。” 随或沉默了一下,慢吞吞地报了一串菜名,最后强调:“要你做的,亲手做的。” 顾弥翻白眼:“知道了。” 随或补充:“早中晚都要。” 顾弥:“你还蹬鼻子上眼了?” 随或捂着胃,在床上滚了半圈:“胃疼,脸疼……” 顾弥:“……” 行行好,求您闭嘴吧。 “知道了!”她硬着声音说,“还有事没有?没事我回去做晚饭了。” 顾弥走了两步,随或低沉的嗓音才从她身后不疾不徐传来。 “我送你回去。”随或拔掉吊针,下了床,“外面那些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你这样回去我不放心。” 顾弥转身,她今天没穿高跟鞋,整个人比随或矮了一个头,只能仰着脖子仰视他。 随或脸色苍白,比寻常时候的病态白还要白,一看就是个大病患者。 就这样的,还想出去吹风? “你拉倒吧……” 正说着,兜里的手机蓦地震动,常岚的来电。 常岚嘶吼:“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网上都在传你和越燃那个随或去医院打胎了!!!你什么时候怀的孕?!你最好赶紧给我解释清楚怎么回事!!!” 顾弥:“……” 打胎是什么鬼? 这一届的网民已经优秀到这个地步了吗? 顾弥言简意赅把情况讲了一遍,常岚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训她:“你说你怎么不注意一点?明知道医院人多眼杂,你去那不是白给那些人送料吗?你又不是新人了,这点还搞不清楚吗?!” 顾弥当然知道,但是当时那种情况,她必须得来。 她还要搞清楚随或胳膊上那些伤是怎么回事,更何况,随或因为胃疼而全身倚在她身上那会儿,她真的快吓死了。 倚在她身上的随或,脸骨染着薄薄一层冷汗,呼吸短促灼热,但明明他浑身冰冷,像在冰水里滚了一夜。 她更不可能把随或一个人扔下了。 随或就在跟前,顾弥不能多说,她推开他,绕到一边背对着他继续讲电话:“常姐,抱歉,要是这次实在没办法,给公司带来不好的影响,我晚上回去之后就坦白。” “坦白什么坦白?就算你退圈是为了——” 顾弥匆忙打断:“我现在就在他病房里!” 她偷偷瞥了眼随或,发现他还穿着病服站一边百无聊赖地撩拨树叶,忍不住瞪他:“回去躺着!按铃让医生过来!” 还敢拔吊针了?可真嚣张。 常岚:“什么?” 顾弥脑子疼:“不是,我说的其他人。” 随或弹了弹盆栽叶子,悄悄勾了下唇角,察觉顾弥看过来,顿时按下唇边的弧度,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处理确实比较难,不过估计越燃那边也很头疼,他们动作比我们快,消息压下去不少,等晚上发博证明随或只是因为生病才靠在你身上的,其他的应该就没什么了。” 说起来容易,这么大的消息,随便糊弄肯定是糊弄不过去的,谁都不知道这件事还会持续发酵成什么样子。 挂了电话,顾弥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次真的是她心急了。 随或按了下胃,不经意地开口:“医院应该也不安全了吧。” “什么?” “记者现在应该把医院围了起来,进出一次两次倒是不难,但要是一天三次的话,大罗神仙也没办法做到掩人耳目。”随或开门朝外看了看。 VIP病房虽然清净,但不能保证记别人绝对溜不进来。 有本事的人,从来都不会被一条路给彻底拦住。 随或沉吟,随后扬起眉眼,稳握胜券地轻笑一声:“该出院了。” …… 随或的出院来得出人意料,没人想到他会第一时间转移出去,他在市区外还有一套安全性达十分的公寓,除了他和高助理,没有其他人知道那套房在哪。 哦,还有定时打扫公寓的钟点工知道。 顾弥被高助理第一次带过来时,只想感慨有钱少爷的奢侈,买车买房买大楼,态度实在太嚣张了。 顾弥想着自己存款里的九位数余额,叹了口气。 行了,做人要知足,九位数已经很高了。 顾弥今天晚上煲了粥,做了些下饭的口味清淡些的菜,她进门的时候,随或私人医生正好从卧室出来。 随大少爷厌食了这么些年,就算真的只对顾弥做的东西感兴趣,也不可能一次就胃口大开吃个底朝天。 最多只能吃一半。 顾弥算了算量,觉得这还不到正常人一半的饭量。 网上关于她和随或的消息还在发酵,虽然热搜压了下去,但超话里的实时却半点没有变少的迹象。 谁都想不到他们俩竟然能扯上那么深的关系。 【虽然我一直在嗑这对,但是真让我嗑到了糖,我竟然有点不信了?】 【我之前就总觉得顾哥和越燃老板有关系,想不到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 【能是什么好关系?都打胎了,瞎子都知道随或就是玩玩。】 【梅忘琴之前说什么你们忘了,随或以后绝不可能投资顾弥做女主角的剧,斗胆猜测,顾弥《燃尽》女主角的戏份其实是随或给的?他们俩的关系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没有证据的事你们都瞎说什么?】 【cnm你瞎啊,照片都出来了,还他妈瞎说的?】 【nmsl,你们也瞎,官方声明你们没看见?越燃老板只是救了个小姑娘,突然胃病发作,正好顾哥那时候在他旁边而已!】 【别说笑了,之前那么多人越燃老板不靠,顾弥一去他就靠,这什么意思啊?】 【哎不是,这分析越来越迷了,怎么解释都能说得通,当事人还不出来解释吗?】 …… 顾弥心累地关了手机,常岚不让她发微博解释情况,确实,这个时候乱发很容易被喷。 况且,她确实心虚。 “还在看微博?”随或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寂静的房子里陡然多了道声音,顾弥吓了一跳。 “你想怎么处理?”随或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手里捧着个温水杯子,他胃不好,不能随便喝凉的,尤其是这个时候。 他另一只手握着一罐热牛奶,递到顾弥脸边,温热的玻璃贴上她皮肤。 “常姐说不用我管。”顾弥侧开脸,接过牛奶,顿了顿,放到茶几上。 随或看见了,没吭声,低垂着眼睛喝了口热水。 “大概率是让我最近老实待在家,尽量和你保持距离,下周我还有个综艺活动要参加,等结束之后,一切就会恢复平静。” 随或懒洋洋“嗯”了声,反问她:“你真的会和我保持距离?” 顾弥抬眼看他:“会。” 随或沉默了。 片刻后,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绕过透明的宽大茶几,走到顾弥身前。 顾弥抬头仰视他,天花板吊灯的柔色光线落入她眼底。 “你干什么?” 虽然在外面粉丝都叫她顾哥哥,她演戏时也比男人还要拼力,有时候很多人都会忽略她其实也只是个二十四岁的小姑娘,如果她还上学,今年也不过大学刚毕业而已。 有人发现不了,但也总有人能够一瞬便发现。 顾弥神色轻松,面对随或时早就没了最初的戒备和厌烦,她甚至不再用那种刻意修饰过的冷淡声线说话。 真正的顾弥,音色很柔软,温和的尾音带着一点点勾子,胆小的蝴蝶会被吸引着前来,然后安静地停在勾尖上。 蝴蝶振翅,轻松压凹了勾尖,却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顾弥总是这样,假如有一天,她拿着刀对着别人,那把刀也一定只是用面粉团捏出来的,虚张作势罢了。 “你干什么?”顾弥重复了一遍。 随或站在她身前,微微弯腰,衣袖拉扯出淡淡的褶皱,他不由分说伸手揽住她后颈,用力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刹那之间,呼吸停滞。 “以后就保持这样的距离,你觉得怎么样?” 第29章 “……我觉得不怎么样。”顾弥嫌弃反驳。 “啧,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就行了。”随或松手,后退半步,小腿碰到茶几边缘。 咚的一声,不知道和谁的心跳声重叠到了一起。 “有病吃药,没病少发疯。”顾弥更嫌弃了。 随或但笑不语。 气氛有些尴尬,顾弥咳了声,微微挪了挪屁股,说:“今天那个昏迷的小女孩已经醒了,我来的路上小鱼给我打的电话,傅老大也从医院回去了,女孩爸妈一直在问你的联系方式想好好谢谢你。” 听见“傅老大”三个字的随或收起了笑,没什么表情地“哦”了声,弯腰坐进沙发,俊郎的脸上适时露出细不可察的疼痛微表情。 不出所料,顾弥皱眉问:“还疼?” 随或抬头看她。 顾弥看了看他唇角的淤青。 随或顺着她的目光抬手,食指指尖漫不经心戳了下颌骨边上的淤青,他长得好看,哪怕脸上多了两块淤青也无法遮挡他那张脸带来的桃花气儿。 “疼啊,”随或弯了弯眼睛,故意把脸伸过去,侃笑说,“要不你给吹吹?” 让他没想到的是,顾弥虽然没有给他吹吹,但是却用手指碰了碰他下颌骨上的那块青色。 随或微微一怔。 下一秒,刺痛席卷而来。 顾弥故意加重了摁淤青的力度。 随或倏地拧起眉,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摆正了姿势,抬手捂着下颌,桃花眼中满是谴责。 “你怎么还动手动脚了?” 顾弥一脸无辜,摊手:“是它自己动的手,而且我也没动脚。” 随或盯着她手心,捂着下颌,没吭声。 虽然还有点疼,但足够让他眷恋。 顾弥难得见他吃瘪,愉悦地拿过茶几上的牛奶,牛奶放了有一会儿了,瓶身微凉。 顾弥拧开牛奶瓶盖子,用一种带着奶味的口吻狡辩说:“你动手的次数比我多多了,在反驳我之前麻烦你再想另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随或沉吟,低下眼帘,突然俯身越过茶几捏住顾弥下巴,长而白的拇指轻蹭了下她唇边的牛奶泡沫。 指腹粗糙又温暖,带着一点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瘦白的手背横亘着几条明显的青筋。 顾弥愣了下。 随或坐回去,笑眯眯地摊手:“是它自己动的手。” 顾弥:“……” 随或顺手拿出一颗袖扣,及时转移顾弥注意力,他把扣子放到茶几上,托着下巴问顾弥,看似不经意地问:“你下午只给我一颗扣子,应该还有一颗扣子,你看见那颗扣子了么?” 顾弥目光落到那颗黑色扣子上。 看起来似乎只是个普通的衬衫袖扣,但顾弥之前摸过那颗扣子,质感和普通袖扣完全不一样,冰冰凉凉的,硬质的,触感有点像玉石。 “没有。”顾弥抬了下眼,若无其事地说。 “是么?”随或眼底的笑意加深了。 顾弥被他看得毛毛的,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有点虚,遮掩似的站起身,淡淡说:“要是那颗扣子很重要,我打电话问问傅老大能不能帮忙找找,说不定扣子掉到场馆里了。” “不用。”随或意味深长,“只是颗扣子而已,要是捡到的妹妹喜欢,就留给她了。” 顾弥心头一紧:“你怎么就知道是女孩捡的?” 随或拿起茶几上那颗孤独可怜的扣子,眨眨眼说:“哦,不是妹妹,那就是哥哥吧。” 顾哥哥的那个哥哥。 “……”顾弥试图掩耳盗铃,“万一是被扫进垃圾桶了呢?” “那就丢了呗。”随或摩挲着那颗玉石质地的袖扣,口吻漫不经心,“反正也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他也站起身,身高优势顿时显露出来,隔着一张半米多宽的茶几,他敛着薄薄的眼皮,长睫垂落,轻飘飘的目光落到顾弥脸上。 “不过,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他轻笑着问,“做什么心虚事了?” 顾弥:“……” …… 深夜,公寓外面的野猫偷偷跑出来觅食,喵喵叫声顺着夜风飘进窗子里,远处驶来一辆帕加尼,车灯开着,声音很轻。 野猫又叫了两声,纷纷散开。 随或随手拉上窗帘,走到床边,床上放着一件白色休闲衬衫,其他地方看着十分精致,唯独袖口已惨烈绷裂,两颗袖扣都没了。 是他下午穿的那件。 随或捏着找回来的那颗黑色袖扣看了会儿,拉开抽屉,翻了两遍也没找到想找的东西,床头柜里也没有,衣柜里除了衣服,并没有其他能放置精巧小东西的盒子。 果然,房子长时间不住人,想找个装东西的盒子都找不到。 随或把袖扣放到床头柜上,拿手机给高助理发微信。 【明天过来的时候带几个盒子。】 【大的小的?】 【装戒指的。】 手机那头的高助理吓得手一滑,手机吧嗒砸到脸上,映出一张梦幻的大脸。 随或把手机扔到枕头上,捞起被子上那件白衬衫,挂进对面空空如也的衣柜里,关上柜门。 顾弥拉开衣柜门,拿了套睡衣出来,洗澡之前惯例摸了摸衣裤口袋,只摸出来一颗黑色袖扣。 “……真是够了。”顾弥越来越懊恼,浴室里放着个垃圾桶,她手都抬起来了,只要扔一下就行。 最后也没扔进垃圾桶。 她拉开浴室柜子的抽屉,里面有个装香膏的空盒子,用它来装袖扣绰绰有余。 顾弥忽视那个盒子,把袖扣随手扔进了抽屉。 …… 隔天一早,顾弥没有去随或公寓,高助理表情奇怪地拎着她递过去的早餐,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顾弥没忍住,遂出口问了句:“他又犯病了?” 高助理摇头,又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顾弥只好再主动一次:“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高助理立马说:“顾小姐,你今天真的不去随总那儿吗?” “先不去了,我今天还有点工作上的事得处理一下,麻烦你来带饭了。” “那倒不麻烦,就是,随总要是看不见你,可能还得闹脾气。” “闹脾气……”顾弥有点无语,随或多大人了还闹脾气?以为他自己还是八岁小孩吗? “不是,不是那种闹脾气。” 又来了。 高助理心里憋着话,不知道怎么告诉她,随总昨天半夜给他发微信让他买戒指盒,搞不好随总已经准备好了戒指今天就求婚,女主角要是不去,这婚还能不能求了? 高助理不知道该不该把顾弥绑去。 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万一他真的说漏嘴破坏了老板一晚上的准备,他今年的工资就别想要了。 顾弥今天的确有事,她打算息影这条消息不管什么时候放出去都足以让微博瘫痪。 尤其眼下还处于这种敏/感时期,搞不好会有不少人认为,她是攀上了随或的高枝,才决定息影当富家太太的。 倒不是没有别的解决办法,比如说先压下息影的事儿,等过段时间再宣布。 但前提是,那段时间里,顾弥和随或绝对不能有半点牵扯,甚至往后也不太好有什么亲近点的关系。 网友都是不讲道理的,听风就是雨,谁管他们的关系是先发展还是后发展?反正只要他们在一起了,顾弥息影就是为了当豪门太太,说不定还是个被包/养的豪门太太,否则怎么会在事业最为巅峰的时候突然宣布息影? 谁都无法保证顾弥和随或以后的关系,常岚知道实情,更无法保证了,公司上下为此愁秃了头。 下午六点多,顾弥带着顾杉辰一起去了随或的新公寓。 顾杉辰听说姐夫受伤,吵着闹着要去看姐夫,甚至拿出了他最喜欢的塞尔达,说什么男子汉只要打了游戏就会忘记疼痛。 顾弥哭笑不得。 “进去之后不许吵闹,也不许拉着人打游戏。”顾弥坐在车里叮嘱弟弟,“胃病患者需要休息,咱们只是去送个晚餐,知不知道?” “知道啦。”顾杉辰胡乱摁着手里的掌机,“姐姐你说了三遍了,笨蛋都能记住啦!” 顾弥握住他手里的掌机:“你记住了还玩游戏机?” 顾杉辰缩了缩手,心虚辩解:“我只是随便按两下这个键而已,而且我不会给姐夫玩的。” 顾弥第无数次纠正:“叫他哥哥,不许再叫他姐夫!” “哦。”顾杉辰点点头。 哦了之后总也不改。 顾杉辰想起什么,放下掌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可爱的猫咪贴纸,贴在顾弥手机背面,举起来,得意洋洋求夸奖:“姐姐,可爱吗?” 顾弥扫了眼,是一只趴着睡觉的橘猫。 “挺可爱。”她随口说。 到了随或公寓,顾杉辰第一时间拉着随或跑进房里,锁上门,一大一小两个男的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东西。 顾弥瞅了眼被扔到沙发上的掌机,后知后觉,顾杉辰说什么要来找随或玩游戏,都是假的吧?那两个人,肯定在商量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等两人出来,顾弥始终没有发现那两人有什么变化。 自家弟弟胳膊肘往外拐,顾弥暗自打算以后绝对不要再把顾杉辰带来了。 晚餐的量是四人份的,但高助理把人送到之后就机智地先离开了。 顾杉辰拿着勺子喝汤,对随或家里十分好奇,左看右看,没留神就打翻了汤碗,手腕被浇上大半碗的热汤。 顾弥吓死了,好在随或反应快,眼疾手快拉着顾杉辰去厨房冲冷水,应急处理十分熟练。 顾杉辰委屈巴巴,原本手腕火辣辣的烫,被随或这么一番处理,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小孩子没什么忌讳,觉得大人厉害就直接说了。 “姐夫,你好厉害,你是不是就是电视里那种超级厉害的医生啊?” 顾杉辰没发现,但顾弥发现了,他那句话问出来,随或的动作停滞了一刹那。 男人侧着脸,低着头,认真地处理烫伤,手指修长柔韧,指尖停在某个地方,没有动。 顾弥忽然想起来,她曾经对随或说过,他那双手,最适合做医生了。 遥远的过去,随或也曾开玩笑地说过,他理想中的职业,应该就是医生。 顾弥想当老师,却不得不把自己推进水深火热的娱乐圈。 随或想当医生,如今却成为金融圈的天之骄子。 梦想不就是这样吗?先给你圆起来,慢慢往圈圈里灌入名叫希望与热情的东西,然后等时间一到,随便一扯,圆形的弧线断了,热情和希望也碎了。 “可惜了,我不是电视剧里那种超级厉害的医生。”随或擦完药,站起身,低头看着一脸疑惑的顾杉辰。 余光中,顾弥从陷入过去的呆滞中渐渐回神,他看见她唇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顾虑到一些事,抿唇,没有出声。 随或勾唇笑了起来,狭长潋滟的桃花眼映出小男孩迷茫困惑的脸蛋,他抬手,在顾杉辰眼底下展开手掌,然后又慢慢收拢。 “但是,我是给那些超级厉害的医生发工资的老板。” “老板很厉害吗?”顾杉辰好奇。 随或揪揪他两边的脸蛋:“学校老师们的工资也是老板付的,你玩的游戏机是工人做出来的,工人的工资又是老板付的,你说老板厉不厉害?” 顾杉辰星星眼:“好厉害!那,姐姐的工资也是老板给的吗?” 他看向一旁默然许久的顾弥。 顾弥没留心听他们在聊什么,她大多注意力都在顾杉辰烫伤的手腕以及随或掩在袖子里的手臂上,听见顾杉辰喊她,她下意识应了声:“嗯。” 顾杉辰说:“那我的钱都是姐姐给的,所以姐姐也是我的老板吗?” 这话也没错,随或拍拍他脑袋:“算吧。” 顾杉辰振奋道:“我以后一定要赚大钱当老板,我不要姐姐辛苦赚来的钱了,以后我会赚钱养姐姐和爸爸妈妈的!” 小男孩虽然年纪不大,志向挺大。 顾弥心头一暖,点了点顾杉辰脑袋:“想的这么多……” 随或出声,截断她的话茬:“辰辰,你以后可不能养你姐姐。” 顾杉辰疑惑:“为什么?姐姐对我好,我就应该养姐姐的啊。” 顾弥看着随或扬起的漂亮眼尾,从侧面看,他漆黑的眼睛里慢慢亮起了细碎的光点。 她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想阻止他开口。 随或轻笑,不疾不徐地回答: “因为以后负责养你姐姐的,只能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昨天一晚上都在医院看护老人,今天下午回来还要上课,晚上才空下来,但是熬了一夜白天也没怎么睡,困得要死,暂时只能写这么多,明天没课,我补回来。 第30章 顾弥趴在床上给周厌语发微信。 【猫耳朵:我觉得我快撑不住了,怎么办?】 【小鱼:简单。】 【猫耳朵:?】 【小鱼:给他两巴掌,保证你们两个人以后什么心思都不会有了。】 【猫耳朵:我打不过他。】 【小鱼:那就更简单了,你扇他两巴掌,他要敢回手,这种男人还值得你动心思么?】 【猫耳朵:……】 甚是简单粗暴的办法。 傅难言的通话突然进来,顾弥只好先撇开扇巴掌的事,接通。 “还没睡?”傅难言问。 顾弥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正准备睡呢,傅老大你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傅难言迟疑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事。” 顾弥疑惑:“好吧,那有什么小事?” “嗯……其实也没什么小事。”傅难言的声音有点奇怪。 没大事,也没小事? 那究竟有啥事? 顾弥看了眼手机,的确是傅难言没错:“傅老大,你要是被绑架你就嗯嗯嗯?” “我……” 傅难言没说完,手机里传来一阵电流摩擦声,通话那头换了个人。 “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有什么直接问不就行了?!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中年男人声如洪钟,气势雄壮,两句话把傅难言骂的哑口无言。 顾弥诧异:“师父?” 手机那头正在说话的正是傅难言亲爹。 “哎,是我老头子。”傅难言爸爸说,“臭小子要脸皮问不出口,我这个做爸爸的只好替他问问。” “师父,你要问什么?” 傅难言试图抢手机:“爸!” 傅爸爸嘴快:“就你那个朋友,长得瘦瘦白白的,和你师哥打了一架的那个男的。” 顾弥愣了愣,不确定地问:“师父,你是问随或?” “哎对,应该就是他吧!”傅爸爸说,“那个小白家伙帮了我们武馆一个大忙,救了之前那个小姑娘半条命,要不是他,我们还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回家呢,老头子打算谢谢他来着,但是不知道人家住哪,听说你和他关系不错?你知不知道他住哪?” “知道是知道。”顾弥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他最近正在养病,刚搬去一个新地方静养着。” 而且,随或和傅难言一直都不太对付,听傅老大先前说话的口气,估计这俩人都不太想看见对方。 “养病?” “嗯,他……”顾弥斟酌着说,“有点胃病吧,身体不太好。” “身体不好?”傅爸爸怒了,“傅难言!你就欺负人家打不过你是不是?!那么瘦还有胃病的恩人,你就这么对他的?!你长本事了是不是?!” 傅难言争辩:“他那都是装出来的爸!你看我的肚子胳膊腿,青了好几块!” “你活该!”傅爸爸骂道,“等这事儿过去,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你给我等着!” 傅难言有苦说不出。 顾弥捂着肚子笑,没敢笑出声。 傅爸爸又说:“小弥啊,其实师父除了想谢谢那孩子,还打算让你师哥给人好好道个歉,人家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你师哥还把人家脸给打坏了,太不像话了!” 傅难言再次争辩:“我们是在他救人之前打的!” “你闭嘴!大男人的,只是道个谢怎么了?就算你被人打了,也得恭恭敬敬地去和人家说谢谢!”傅爸爸说,“一码事是一码事,这个大个人还拎不清这种事吗?” 傅难言委屈,傅难言不说。 顾弥只好开口圆场:“这样吧师父,我先问问随或,行吧?” 傅爸爸当然同意。 顾弥叹了口气,心说按照随或那种睚眦必究的性格,要是知道傅难言被人摁着头上门和他道歉兼道谢,还不得为难死傅难言。 到时候,傅难言不得更讨厌他了? 两个大男人,应该不至于这么幼稚吧? 顾弥把这事儿简单总结来一遍,给随或发了条微信。 果不其然,随或收到消息后,简直要笑疯了。 “说,为什么不说?”随或淡定说,“我等他很久了。” 顾弥:“???” 感情他早猜到傅老大肯定会上门道谢的么? 隔天,顾弥为了避开傅难言尴尬时刻,特地去得迟了点,谁知道到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见傅爸爸和傅难言。 他们上午临时有点事拖了会儿时间,处理完就立马赶了过来,傅难言瞅见顾弥手里拎着的饭盒,感到难以置信。 “你还给他送饭?你每天都给他送饭?!” 顾弥缩了缩手:“也不是……就这两天而已。” 傅难言愈发憋火了。 随或今天穿了套普通的家居服,被顾弥喂了两三天,脸上终于罕见地长出了一点肉,血色和人气自然而然多了些。 这让他看起来更好看了。 高助理和顾弥每天都能见到随或,察觉不到这种细微的变化。 倒是傅难言,几天不见随或,再见却发现他这人脸上不仅没有一点病态,反而更为滋润,瞎子都能看出来这绝对是顾弥养出来的。 随或把人引进来,态度既不疏离,也不冷淡,正正常常地招呼几人坐下。 客厅已经备好了茶水之类的东西,看得出来他今天并不打算如何为难傅难言。 几人简单聊了两句,傅爸爸正准备说出今日来此打扰的目的,随或却先开了口。 “其实我一直想和傅少馆主说声抱歉,上次在武馆里的那场切磋,我下手力道可能没控制住,不知道有没有给傅少馆主造成什么伤害?” 傅难言和顾弥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叫高手?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什么叫颠倒黑白? 这就是了。 强,实在是强。 开口一句话,抢先占得先机,先给在场地位最重要的长辈留下第一好印象,还主动包揽了一切过错和责任,表面听着十分诚恳,实际上已经给傅难言下了个天大的绊子。 你看看,人家明明是受害者,偏偏先惭愧道歉,再看看傅难言,之前那些争辩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不费一兵一卒,随或狠狠捅了傅难言好几刀。 傅爸爸瞬间对随或观感提升了好几个度,看看人家这态度,再看看自家儿子这态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傅难言差点被气吐血。 顾弥安慰他:“没关系,习惯就好了,他这已经算是温和的了。” “要是不温和的呢?” “不温和的,他就直接装病假装不见客,博人同情,让人对你更失望更生气。” 傅难言咬牙切齿:“我宁愿他不温和!” 温和点的方式是当面羞辱他,不温和的方式是背地里羞辱他,这叫温和点的方式? 顾弥叹气:“我还没说完,他会先装病婉拒,愈发激起师父的同情和愧疚心,如此两次,再装病好了,等你们上门,然后再当面来一次今天这种温和的。” 傅难言:“……” 原来随或这人竟然这么贱? 傅爸爸和随或相谈甚欢,傅难言在现实的压迫下不得不向随或低下了头。 随或的笑容从此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们来的正是饭点,顾弥只带了一人份的饭,原本打算送来就走,傅爸爸和傅难言最初也没打算多留,谁知道随或准备充分,提前让高助理叫好了私房菜,等他们聊的差不多的时候,饭菜也送到了门口。 傅爸爸十分乐意留下。 傅难言离开的希望瞬间破灭,整个人蔫成了霜打的茄子。 顾弥其实有点尴尬,因为随或订了一桌子私房菜,都挺精致的,本来大家可以一起吃,但随或偏偏喜欢她送来那份。 于是现场就演变成,他们三个外人吃私房菜,随或独自一人吃那份略显寒碜的顾弥亲手做的菜。 傅爸爸问他怎么不吃那些私房菜,说着,目光从顾弥身上一扫而过。 顾弥埋头吃饭,不言语。 随或笑着说:“我喜欢顾弥……” “咳咳咳!!!”顾弥狠狠呛了口。 “……亲手做的饭菜。”随或若无其事地补充完剩下的几个字。 顾弥咳得脸通红,抬头看随或,这人笑得像朵食人花。 顾弥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低头吃饭转移注意力,心里默默扎小人。 随或病还没好,医生不让他出门吹风,只能把几人送到门口,傅爸爸催他回去,顾弥和傅难言一顿饭吃的满脸菜色,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这种餐宴了。 高助理把人送到门口,新叫来的司机正在外面等着。 目送几人出了门,随或才收拢脸上的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中间傅爸爸高大魁梧的身影。 “随总,你看什么?”高助理不懂就问。 “我在看一座山。”随或顺口说。 “山?”高助理遍观四周也没发现哪里有山。 随或抬手指指渐行渐远的傅爸爸身影。 高助理茫然:“可是我还是不懂,一个背影就是一座山?父爱如山?” 随或笑了,反问:“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上门道谢或者道歉的么?” “难道不是吗?”高助理诧异。 “当然不是。”随或凝视着顾弥半路回了一次头的纤瘦身影,唇边的笑意加深,“他们只是来试探我有没有资格越过那座山。” 高助理越听越迷糊了:“那你过去了吗?” “那得问他们了。”随或说,转身进了公寓。 傅难言拉车门,把顾弥送到楼下,再回去时,傅爸爸开口问他:“阿言,你觉得随或那人怎么样?” 傅难言没好气:“不怎么样!” “适不适合小弥?” “当然不适合!” “但是小弥喜欢他。”傅爸爸说。 “……”傅难言无话可说,“这世上比他好的多了去了,等小弥离开H市,总能遇见其他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移情别恋了。” “随或不会给小弥那个机会。”傅爸爸怒其不争,“你难道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他在对我们说,小弥是他的!”傅爸爸指着他脑袋骂,“你这个脑子能不能从散打里走出来,想想其他的?他那种人为什么会主动给你道歉?” “……”傅难言一言难尽,“我真的不想承认。” “你就承认了吧,你根本玩不过人家,如果你不是小弥关系很好的师哥,我不是小弥尊重的师父,你认为随或那种天之骄子会客客气气招待我们吃顿饭?”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顾弥。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这种人不可能去做这种不动声色讨好的事。”傅爸爸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的,心思怎么就这么深?再看看你,一根筋……” “爸,我又不傻,我能看不出来么?”傅难言当然没那么笨,“我就是看不惯他先放的手,现在还厚脸皮想吃回头草,不要B脸。” “你还会说脏话了?!” “爸!别打头!也别打脸啊爸!” 车子渐行渐远,过了好长时间,车窗才缓缓传出最后几句话。 “爸,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老一辈的管得了?” “……你这不就等于默认他吃回头草了么?” “什么草啊草的,小弥在你眼里就是根草?” “花!花还不行么……爸,你给顾叔叔打电话干什么……不是,原来你们都是串通好的???” 感情道歉道谢什么的,只是个光明正大登门试探人家的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点左右还有一章。 第31章 顾弥给随或发了条微信。 【猫耳朵:你的病差不多好了吧?】 【随三岁:没有。】 【猫耳朵:哦,那就是好了,正好我明天要走了。】 然后随或的电话进来了。 “去哪?”他直接问,嗓音低沉。 “能去哪?我要去工作了,大老板,我要卖劳动力拿工资的。”顾弥躺在床上翻数学书,趁着这点时间背几个公式。 随或沉默片刻,提议:“不如你来我这儿卖劳动力,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我专门给你发工资。” “那可真是美死我了,一听就知道不现实,哪有不劳而获的便宜?” “你想的话随时都有这种机会。”随或懒洋洋地说,“真的不考虑考虑?不需要熬夜,不需要劳累,也不需要看人脸色。” “那我需要干什么?” “待在我身边。”随或正色道,“让我随时随地能看见你就够了。” 这是卖劳动力,分明就是卖色啊。 顾弥合上书,毫不留情:“你有药么?先找两盒吃了吧。” “你是在委婉地暗示劝我去死?” “不。”顾弥说,“我这是直接的明示。” 手机那头传来低低的轻笑,手机扩音器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烧的顾弥耳朵发热。 她把手机拿了远点,随或音调轻松,唠家常似的问:“明天去哪儿?” “S市。” “机票什么的都准备好了?这段时间机场的人可能会很多,被发现的话不容易脱身。” 顾弥迟疑了。 随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几天网上关于她的那些热度还没散去,武馆里不知道是谁又把随或去武馆那事儿散了出去,几桩巧合凑到一起,让人不得不信服。 不过顾弥已经有了应对措施,等工作结束,她就会将这些事告一段落,暂时还不能告诉其他人。 话虽如此,明天的出行的确还存在些许问题。 “把机票退了,这次的事我也有责任,明天我负责把你送去S市。”顿了顿,随或淡淡补充,“放心,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顾弥沉吟,决定相信他这么一次。 第二天一早到了他家,顾弥就后悔,非常后悔,不该那么轻易相信他的。 随或说的送过去,原来是叫了架私人直升机。 这可真是低调啊。 “你别告诉我,你真的要我坐这个?”顾弥指着面前这架庞大的铁皮直升机,内心无比震撼。 别怪她见识少,她长这么大,真的是第一次见到私人直升机。 要收路上坐坏了,不知道她卡里那九位数余额够不够她赔这一架直升机呢。 高助理给随或递来一件长风衣,随或给顾弥披上:“风大,穿着。” 他轻轻推了她一把:“上去,放心,降落点不会有其他人,到了之后会有人过来接你,够低调。” 不,坐上这架直升机就已经很不低调了。 顾弥暗暗吐槽,乖乖坐了进去,然后一转头,呆住。 随或拉上门,回头,温温柔柔地看着她:“怎么了?坐着哪里不舒服么?” 顾弥:“……” 坐在后面的小白:“……” 随或示意驾驶员可以走了,直升机螺旋翼缓缓转动,声响越来越大,地面离他们也越来越远,直到高楼大厦浓缩成一个个小点,顾弥才从失神中醒来。 “你,你也去?”她嗓子发干。 别到时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随或揉揉她脑袋,被打开,脾气温和地点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把你送到我就回来。” “你疯了?!从H市到S市,坐飞机起码要两三个小时,坐直升机?你不要胃了?” 随或面不改色:“我胃好了。” 顾弥气得脑壳疼,不想理他。 直升机上都上了,还能把他赶下去不成? 高助理坐在前面演一个石雕,瞅着里面气氛不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顾小姐,你别怪随总,他昨晚听说你要去S市,都没怎么睡着。” 顾弥还是不肯理随或。 随或看了眼高助理,高助理回他一个眼神——老板我早说了顾小姐会生气的。 随或挪开目光,想了想,目光沉沉地看向后排趴在窗户上看风景的小白。 小白大概感觉到了身上那道刀割般的视线,身体慢慢僵硬,她强烈怀疑,再这么下去,她的手都能硬到割开玻璃了。 小白英勇就义般缓缓扭过头,不出所料,对上随老板那双平时看着潋滟多情此时看着却充满威胁气息的桃花眼,欲哭无泪。 随老板是想说,她要是哄不好顾姐,他就把从这儿她扔下去的吧? 是这个意思吧? 高助理怜悯地比了个阿门的手势,希望小白自行保重。 小白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摸着胸口,战战兢兢地伸了个脑袋出去。 “顾姐……” 顾弥面无表情看着她。 挺渗人的。 就电视剧里那种,大半夜的,反派BOSS闲着没事跑去主角房间盯着床上的主角看,越看越诡异。 小白再次吞了吞口水,讪讪一笑:“那个,等咱们到了,随总就会自己回去的。” 随或:“……” 这话听着怎么反而更像是火上浇油了? 小白丝毫没有察觉哪里不对,继续安慰顾弥:“而且接下来这段时间估计都不用见到随总了,顾姐,你再忍忍,就几个小时而已。” 顾弥:“……” 随或:“……” 高助理:“噗。” 随或死亡凝视。 高助理赶紧捂嘴,正襟危坐,心说顾小姐这位助理跑神跑得真够厉害的,什么不该说偏偏说什么,不知道该说她太强,还是该说她胆子太大了。 随或戳戳顾弥胳膊,顾弥往旁边挪了挪。 随或也跟着挪了挪,顾弥再挪,随或再再挪。 终于,挪到门边,顾弥转头,也给予了他一个死亡凝视:“你再挪一下,我就拉着你一起跳下去。” 随或一听,索性直接抓住了她的手,一本正经:“好啊,一起殉情。” 顾弥:“……” 被男人包裹的手背微微凉,随或身体还没有彻底好,手心都是凉的。 顾弥默了默,轻轻挣了挣手指,随或力度加大。 小白和高助理立刻佯装看风景,目不斜视。 顾弥保持这个手势,不动了。 随或却怔了怔。 顾弥的手翻了个面,手心朝外,正正贴着他的手心。 女孩子的手又软又小,最重要的是,很暖。 独属于她的体温,穿透手心那层薄薄的皮肤,随着脉搏的跳动缓缓流进他的血液里。 握在一起的手好像突然就不冷了。 随或偏过头,没忍住,唇角高高翘起,抓着她的手愈发用力。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因为下一章要说的比较多,还没全写完,快到十一点了,只好给简短的这章发出来,下章十二点之后大概能写完,不出意外的话,下章,或者下下章,分手原因就出来了。 第32章 几个小时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到S市时差不多也是饭点,来回一趟折腾的时间久,随或胃本来就不好,便留下吃了顿饭。 顾弥很快就被节目组派来的车接走,不可否认,节目组也想借着顾弥这段时间的热度炒作一下。 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顾弥后来竟然在节目里爆了那么大的一个料。 《大冒险》是一档野外探险节目,以其真实而出名,虽说是冒险,但节目组事先做足了准备,每一期都会请来一位精通的专家给予嘉宾指导,因此,探险虽然辛苦,却并不那么危险。 这次节目组请了两个嘉宾,其中之一是顾弥,另一个,则是风轻轻。 顾弥和风轻轻因《燃尽》而成为好友,尽管《燃尽》因为档期问题至今未上映,但两人粉丝都十分期待,在两位正主的影响下,两家粉丝偶尔碰到一起还会你来我往唠会儿嗑。 顾弥没想到风轻轻就是另一名嘉宾。 常岚之前就联系过风轻轻,试探了她的口风,觉得有点苗头,顾弥找了个时间把她息影这事儿告诉了风轻轻,风轻轻十分诧异。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风轻轻参加了这次的《大冒险》,借机和顾弥多聊聊。 本期《大冒险》的主打地点是太平洋上一座小小的无人岛,节目组特地租了艘大游轮,行了大半天才到。 无人岛附近还有一座大的岛屿,节目组的人说那边是私人岛屿,不允许靠近。 风轻轻偷偷告诉顾弥,那座岛屿的主人,姓褚。 “我们现在在的这座无人岛,其实也算在那座岛的范围吧,不过这岛太小了,而且平时没什么人会过来,所以基本等于荒废。换句话说,这座岛上没人住,咱们今晚还得搭帐篷,自己找食材,自己做饭。”风轻轻忧伤地叹气,“我一个大小姐,从小衣食无忧,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呢?” 顾弥就不一样了,她从小独立惯了,大事小事麻烦事一桩接一桩,别说搭帐篷,就是让她去工地搬砖,她上手也比一般人快。 摄像师大哥对顾弥的淡定以及动手能力给惊呆了。 风轻轻感到不可置信:“顾哥,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是个男人?” 一旁几个参与节目的各位也惊呆了,就连专家都对此刮目相看。 要说做家务什么的,大多数人都不会陌生,但是,搭帐篷,搭锅,野外生火,甚至徒手野猎,清洗再烧烤…… 这一系列,顾弥做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如果节目组不是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泄密,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顾弥是个手握剧本的女人。 这误会可太大了。 顾弥瞅着野鸡烤的差不多了,撕了块鸡腿给风轻轻:“小心烫,而且会不会做这种事,和是男是女没有关系,都是生活所迫而已。” 风轻轻咬了口鸡腿,觉得好吃极了,忙碌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吃到点香喷喷的食物,话也多了起来:“生活所迫怎么回事啊?等等,我记得以前好像网上有说,顾哥你一开始很……?” “很穷。”顾弥把食物分给其他人,几人围坐一圈,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风轻轻有点不好意思。 顾弥说:“没什么,都是真的,我以前确实很穷,我家里背了债,弟弟小时候生病,治病也花了很多钱,为了赚钱,我做过很多兼职。” “野外求生也做过?” 顾弥点头:“做过,有些有钱少爷小姐们很喜欢冒险,但他们需要向导,他们给的酬劳高,我就愿意接。” 没人想到顾弥还有这么一段过去,风轻轻咬着鸡腿,忽然想到随或。 莫非顾哥以前和随或就是那么认识的? 当着镜头的面,风轻轻不好直接问,就隐晦地试探了一句:“顾哥,你性格这么好,就没有哪个小少爷或者小小姐很喜欢找你吗?要是我的话,肯定一有机会就找你。” 其他人也很好奇,纷纷停下动作,眼巴巴望着顾弥。 顾弥哭笑不得,停顿了一下,点点头:“有。” 风轻轻眨眨眼。 顾弥看她一眼,笑了笑:“你怎么这么好奇?” “这不是怕有人跟我抢顾哥么?顾哥你现在这么有钱,要是我以后想去哪里玩找你做向导,该给你多少时薪?” “你的话就算了,你要真想去玩,去H市,我带你玩。”顾弥强调,“不要钱,当然,你不给我惹麻烦就行。” 几人嘻嘻哈哈,就这么轻松平淡地度过一晚。 之后几乎每个晚上,大家都像是约好似的蹲在烧烤架前,各自讲各自的故事或者糗事,一整天的劳累很快散去。 可能是最近氛围太轻松了,众人晚上聊天的话题难免滑到各自的感情上,一说到这个,不论是嘉宾还是粉丝,都非常喜欢。 其他人讲完自己的,都开始催顾弥,风轻轻其实能猜到顾弥和随或以前有过一段,但不确定他们俩最近究竟还是不是那么一回事。 顾弥倒没有隐瞒的意思:“谈过一次,后来分了。” “为什么啊?顾哥那时候太忙了,所以不想谈了吗?” 顾弥不在意地笑笑:“年纪小,恋爱谈得糊里糊涂,分得也糊里糊涂的。” “啊,那好可惜,顾哥是不是很喜欢那个人?” “以前很喜欢。”顾弥说。 “现在不喜欢了吗?”一个女孩遗憾地问。 “都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另一个男嘉宾有条有理地分析。 “唉,不过我对顾哥的初恋真的很有兴趣,顾哥那时候总是忙着赚钱,根本不可能有心思谈恋爱的,但是顾哥初恋偏偏就成功追到了顾哥,让顾哥放弃赚钱的机会也要和他谈个恋爱,简直感动。”小姑娘嘟囔,“要是现在顾哥还和他在一起,这就是绝美神仙爱情。” “那有什么感动的?”顾弥打破小姑娘的幻想,“我和他谈恋爱,他是付钱的。” 众人:“???” 卧槽??? 谈个恋爱还要钱???这什么铜臭味的爱情??? “肯定没那么简单。”风轻轻是这里唯一一个稍微了解真相的人,见此,不由替顾弥出声,“顾哥这么漂亮,想和顾哥谈恋爱的肯定多了去了,但是顾哥就谈过一次,一次!” 顾弥扫了她一眼,有点想笑,其他人被风轻轻说服了,愈发好奇顾弥的初恋故事。 “也没那么复杂,他的确付钱了,我当时穷,到处打工,他不满我没时间陪他玩,就让我签了个合同,让我给他打工,他付我同样的时薪。” 众人:“!!!” 神仙爱情又回来了! “……可惜最后还是分手了。”不知是谁轻轻叹息,“究竟为什么呢?”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连顾弥都只是一知半解,但她知道,随或当初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如果不是非分手不可,他不可能说那两个字的。 “那,那要是能回到过去的话,顾哥,你还会和他分手吗?” “不对,你应该问顾哥还会不会和他谈恋爱。” “会。”顾弥漫不经心说。 “我就知道肯定不……”嘉宾脸色僵硬,嗓音发尖,“会?!” 顾弥点头,认真说:“会。” 话题不好再深入下去,夜渐渐深了,海风吹得人直打喷嚏,几人很快就就散开,只有顾弥和风轻轻还坐在石头上。 “顾哥,你在看什么?”风轻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你前两天就总盯着对面那座岛看,难道你去过那座岛?” “没去过。”顾弥自己也很奇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应该去那里看看,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呢? 说不定会知道一些隐藏了多年的真相。 也说不定就此解开她的心头结。 心里有好多好多声音在催她,去那座岛,快点去那座岛。 “那看来没机会了,”风轻轻遗憾道,“私人岛屿,没得到主人同意,是不能上去的。” “……哦。”顾弥失落。 然而谁都没想到,第二天,节目组兴高采烈通知他们,他们得到那座岛的主人联系节目组,说最后一天的冒险可以去那座岛进行。 只要他们不去岛的下面。 游轮停靠岸边,一行数十人纷纷上岸,一个比一个兴奋。 这座岛和之前那座岛完全不一样,大,宽,漂亮,干净,最重要的是,岛上有一栋独立的豪华别墅。 这栋别墅占地范围十分广,节目组得到同意,可以在别墅一层活动,二楼往上禁止入内。 别墅前面不远是一座陡峭的山崖,下面大海滔滔,顾弥和风轻轻出去找东西,正好走到山崖边,风轻轻很久没这么看海了,一高兴就将找东西的事抛之脑后,奔着山崖而去。 顾弥只好跟着过去,两人坐在山崖上闲聊。 聊着聊着,风轻轻忽然发现山崖侧面不远竖着一块像是石碑的东西,不高,方方正正一块,看着有些突兀。 “上面好像有字?”风轻轻眯眼,“阿西,我这眼都是上学的时候搞的,散光散得这么严重……” “那就让没好好学习过的我来看看,”顾弥半眯眼,“有点像墓碑,但应该不会有谁的墓碑这么小吧?只有正常墓碑的二分之一?褚……” “褚?” 顾弥睁开了眼,脸色微微变了,她朝前迈出一步,不受控制般想靠近那里。 那里其实并不陡峭,只要折返回去,绕个远路,不出半小时就能下去。 但顾弥刚才看见了另一个字,那个字让她心中惴惴不安,恐慌如潮水漫上心头。 “褚……”她自言自语,“不,应该是我看错了……” “到底褚什么?”风轻轻好奇死了,拉着顾弥想下去看看,顾弥站在原地,死死不动。 不行。 不可以。 顾弥脑子一片浆糊翻搅。 “顾弥!” 身后骤然一声低吼,惊起顾弥快要停滞的心跳。 她猛然转头,珀色的瞳孔倒映出一道被风吹起衣摆的瘦高身影。 “过来。”他脸色发白,朝她伸出手,衣服被山崖上的猎猎长风吹得扬起,嗓音发哑,掺着海水的咸涩,再次重复,“过来。” 顾弥用力眨了下眼,不太敢相信本该回H市的男人竟然会出现在这座私人岛屿上。 她不由扭头看了眼山崖侧下面那块方方的石碑,随或的出现似乎印证了她半分钟之前的那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不会的。 她忍不住摇摇头,自我说服。 随或眼睁睁看着她转头又扫了眼山崖下的那块石碑,海浪滔天,巨大的浪涛狠狠击打到坚硬石壁上,发出沉重的哀鸣,宛如鸣钟。 男人清瘦的身形不知为何微微一晃,漆黑的瞳孔蓦地涣散。 顾弥心口重重一跳,慌忙跑过去,正好抱住他站不太稳的身体。 随或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抱住她,勒得她呼吸困难。 海风带着听不清的声音远去,最终落入沉沉大海。 随或抱着她,深呼吸,牙根发紧,尽力用平稳的声线说:“怎么去那边了?很危险。” 说话间,抱着她的力道却半点也没松懈。 “就,就到处转转,正好经过这里,想看会儿海来着,只是想看看海。”顾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磕磕绊绊解释。 “别过去了。”随或搂紧她,把头埋进她颈窝,短发发梢侵/入她衣领,停留在她锁骨上,他低声说,像是请求,“以后都别过去,真的很危险。” 骨骼快要被勒得咯咯作响,顾弥有点疼,听见他几乎带了颤音的声音,她乖乖点了点头,下巴蹭到他凉凉的鼻尖。 随或抿唇,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吻到她下巴上,接着像是在搜寻什么,循着熟悉的气息往上亲吻。 薄唇离她的双唇不过咫尺,灼热的唇息即将相互纠缠,他的动作却戛然而止。 海风从冰凉的唇缝之间温柔地抚过,留下细腻的呼吸的味道。 顾弥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轻如呢喃。 “褚……或?”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再解释。 今天更三章了,昨天的补回来了!!!可还行!!!再坚持几天,保持这个速度下去就快结束了!!! 第33章 随缘从高助理那里得知随或去了褚家那座岛时,电脑键盘差点被他摁断。 “你再说一遍?!他去哪了?!” 高助理老老实实重复了一遍。 随缘再也不管那些个键盘鼠标老婆本,拎着外套加就往基地外面跑,身后跟了一串队友问他去哪儿。 “去杀人!”随缘吼着。 高助理苦口婆心劝说:“二少爷,你冷静点,你现在去也没用,你不知道那座岛具体位置啊。” “我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随缘骂道,“我不管,总之今天中午之前我要是到不了,我就跟我爸说你怂恿我哥回褚家!” 高助理:“……” 做人好难哦。 “给我准备艘船……算了,我哥不是有架私人直升机么,你给我调来……真是够了,好不容易才从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滚出来,现在好了,自己又滚回去了!” “顾小姐也在。”高助理冷静地说。 随缘:“……” 他停下脚步:“你说谁在?” 高助理说:“顾小姐参加了一个节目,今天正好最后一天。” “开什么玩笑?哪个节目组胆子这么大敢上那座岛?” “随总同意的。” “……”随缘被气得脑仁疼,“他是嫌死一次不够,还想死第二次吗?” “不会的。”高助理肯定道,“顾小姐还在,随总舍不得的。” 好像有点道理? 知道随或暂时没什么事,随缘稍微放松下来,等直升机过来的时间里,他有点受不了地和高助理唠叨:“你说我大哥怎么突然就想去那地儿了?以前不是连提都不能提的么?” 废话,任谁被关在那种隔绝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整整五年,谁都不会想提那地儿的。 高助理尽职尽责发挥助理的作用:“二少爷,顾小姐在那里。” 随缘卡了一瞬:“哦对,我忘了这茬,我哥去那儿……该不会是打算摊牌了吧?” 高助理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二少爷,你看过顾小姐演的电视剧和电影吗?” “看过啊。” “你知道随总回来之后,连续一个月不间断给顾小姐送蝴蝶吗?纸折的那种。” 随缘“嚯”了声:“送纸蝴蝶,这么变态?他送那种东西干什么?纸做的东西怎么看都有种不吉利的意思,大嫂没打死他么?” 高助理声音平静:“当然没有。” 要不然随总这次也不会自己作死跑回去了。 随缘遗憾地嘀咕了两句:“那他送蝴蝶干什么?不会是被关了五年,把脑子关坏了,把假蝴蝶当成了真蝴蝶?” “并没有。”高助理说,“只是因为那五年,岛上所有存在并且能被眼睛所捕捉到的生物中,随总只会折蝴蝶。” “……”这理由太他妈硬核了。 高助理催促道:“二少爷,你不好奇为什么随总要把折出来的蝴蝶送给顾小姐吗?” “老实讲,我不是很好奇……”随缘吐了个槽,“好吧我承认,我还是有点好奇的。” 高助理轻轻呼了口气,站在楼梯口,稳重道:“随总五年来从没停过折蝴蝶,他送的其实不只是蝴蝶,还有他这五年以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思念,寄托,爱!对不对?!”随缘得意洋洋,“我高中的时候语文还挺好的,这种寓意我还是懂的。” 高助理无情揭露答案:“可惜并不是。” 随缘骂骂咧咧:“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设置悬念引出下文这种东西我烦死了!” 高助理终于不卖关子了:“是道歉。” 一共57832只蝴蝶,1894天。 随或从这座囚笼里走出去那天,其实并没有想过追回顾弥,他甚至想过,也许这五年里,顾弥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只是隐瞒得比较好,再或许,不久之后,她就要结婚生子。 他当然没资格再去干扰顾弥如今平稳的生活。 直到在学校门口碰见顾杉辰。 小小少年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周身干净温暖。 顾杉辰比五年前高了许多,稚气的脸庞慢慢长开,看得出来以后也是个小帅哥,只是智商似乎还停留在七八岁的时间段。 但奇妙的是,顾杉辰很聪明,情商很高。 随或没想到顾杉辰还能认得他,当顾杉辰迟疑地喊着“姐夫”并且慢慢走近他时,随或听见不知道哪里的冰层在慢慢碎裂。 “你……还认识我?”随或缓缓蹲下,看着顾杉辰透亮透亮的眼睛,男人苍白的面容映在小男孩琥珀色的眼底,像镜中花。 顾杉辰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是姐夫呀,姐姐最喜欢的姐夫,你以前还给我买过很多玩具的。” 说到这,顾杉辰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有些玩具被姐姐偷偷拿走藏起来了,姐姐太笨了,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呢。” 那一刻,随或心尖犹如承受重击,原本早已麻木的心脏慢慢灌入新的血液。 从顾杉辰口中,随或知道了不少事。 比如说,顾弥偶尔会做梦,梦里喊他的名字。 比如说,顾弥并没有谈恋爱。 再比如说,顾弥从来没有在顾杉辰面前说过他一句不好。 因此,在年幼的顾杉辰心中,这位姐夫还是曾经的那位姐夫,对姐姐很好很好,对他们家也很好很好。 随或几乎五年没有出过岛,很少有人知道,他刚出来那段时间其实十分恐惧外界的环境,恐惧到排斥和任何陌生人面对面进行对话,更是连一句道歉的话语都没办法对顾弥说出口,甚至见都不敢去见顾弥。 如果不是顾杉辰,随或不可能那么快从阴郁中走出来,这一切过程高助理都看在眼里。 顾弥从二楼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高助理在和随缘通话。 高助理结束通话,一回头就看见顾弥站在他身后不远,静静地看着他。 “我……”顾弥指了指他身后的楼梯,“只是打算去拿些牛奶上来。” 高助理认同地点点头,侧身让开路,等顾弥走到近前,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顾小姐……” “高助理……” 高助理等顾弥主动询问很久了,刚才和随缘那通电话其实也是他故意打的,就是等顾弥出来好偷偷说给她听。 随总和顾小姐两个人,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关系不明不白的保持了好长一段时间,高助理实在摸不清这俩人究竟想干什么,正好今天机会来了,他打算趁此机会和顾小姐偷偷说两句。 高助理一听顾弥终于肯开口了,心中雀跃不已,面上却刻板理智地说:“顾小姐,您先说。” 顾弥眼神闪烁,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牛奶放在哪儿,你知道牛奶在哪儿吗?” 高助理:“……” 他还以为她会问他随总怎么了呢!!! “下楼左转,厨房隔壁的房间。” 顾弥道谢之后,慢慢走下两层台阶。 高助理望着她不紧不慢的背影,内心戏跑了十多轮,实在没忍住开口喊住她:“顾小姐,你不想问问随总的事吗?” 顾弥下楼梯的脚步顿了顿。 高助理觉得有戏,连忙补充:“什么事都可以问的哦。” 顾弥转身,有点无奈:“为什么一定要问?” “因为知道答案之后,你说不定就能理解随总了。”高助理强调,“真的。” “可是,不知道答案的话,我就不可以理解他了吗?”顾弥反问。 高助理愣住。 …… 顾弥端着牛奶回房时,随或正坐在窗前看海。 窗帘被拉开到两边,海风吹进来时仍然能拂起薄薄的帘子,从窗户望出去,正对着的恰好是她先前和风轻轻坐着的那片山崖。 顾弥站在门口,饶有兴趣问:“你刚才就是从这儿看着我们的?” 随或回头,抿唇不语。 顾弥走过去,把热过的牛奶递给他,随或嫌弃脸,顾弥教训他:“喝了。” 随或有点委屈,眼底像掺着薄薄的海水,颇有几分病美人的意思。 顾弥纹丝不动:“你有点意思啊,自己不喜欢喝牛奶,以前却老是让人给我送牛奶,你什么意思?” 随或理亏:“……” 他伸手接过牛奶,皱着眉勉强喝了一口,评价道:“膻。” “你知道就好。”顾弥表示非常满意,“以后还让不让人给我送牛奶了?” 随或瞥了她一眼,仰头直接喝了大半杯,然后把杯子放到桌上,不咸不淡说:“送。” 牛奶营养高,顾弥脸上身上都没几两肉,以后得多吃点营养高的。 这么想的同时,随总径自忽略了他自己因厌食症而导致的身体更没有多少肉的事实。 他抬手指了指窗外,冷不丁说:“从这里,每年都能看见成群的蝴蝶。” “哦。”顾弥随口应和。 随或感慨:“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你知道我每天最大的乐趣是什么吗?” 顾弥被海风吹得脸上黏黏的,她有点想关窗了:“什么?” 随或眸光自她脸上滑过,唇角勾着笑:“我以前没事干的时候就会站在这里,看蝴蝶生孩子。” 顾弥:“……” 草。 顾弥恨恨关上窗,转身警告他:“你老实待着,要是再敢突然跑出去吓人,我就把你从这扔下去。” 当然只是一句没有任何威胁力度的狠话。 只是随或从二楼跑下去的时候,可吓坏了楼下节目组一众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住在楼上的幽灵大白天出来吓人了。 好在回来的时候都解释清楚了,这栋别墅就是随或的,不,应该说这座岛,也是随或的。 至于为什么外界人一直认为这座岛的主人姓褚,仍无从得知。 顾弥在山崖上叫随或“褚或”时,随或并未否认,也就是说,随或可能有两个姓。 顾弥现在一看见这扇窗,脑子总是不由自主浮现出两只蝴蝶这样那样生孩子的画面,怎么删都删不掉,于是她低骂一声,愤愤想下楼冷静冷静。 脚步越过随或时,胳膊被他抓住。 原先惬意躺在椅子里的男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腕稍稍用力便将顾弥拉了回去,整个抱在怀里。 耳根逐渐发热。 顾弥偏了偏头,下巴碰到他的发梢,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萦绕鼻尖。 他今天早上洗了澡么? 顾弥漫无目的地想。 随或蹭了蹭她耳朵,低声说:“顾小猫,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这种事,她怎么可能知道? 随或往前一步,顾弥被他抱着,不得不跟着后退一步,几步下来,腿弯撞到柔软的床垫,顾弥心里一紧。 随或没给她反应时间,长腿一用力,简单粗暴地把她放倒在了床上。 床垫在重力作用下狠狠凹陷,弹力不够,韧力倒是不错。 男人居高临下,半压着她,不重,就是有点喘不过来气。 顾弥长发凌乱,鬓边一缕长发挂到睫毛上,视线模糊。 随或抬手拂开那缕长发,俯首轻轻亲了下她温温的额鬓,嗓音低哑,近距离传来。 “我在想,等春天到了,我就带着我女朋友来这儿看蝴蝶,蝴蝶待在外面造孩子,我们就在屋子里造。” 顾弥:“……” 随或亲和地和她商量:“你喜欢哪间房?我觉得这间就不错,迎光,视野也广,最重要的是,这张床我睡过。”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写个整四十章完结,希望能正好写完。 后面几章不双更了,慢慢写吧。 第34章 “所以呢?” 顾弥躺在他身下,面无表情,半点也没有此时此景应该有的羞涩。 随或沉默了一下,慢吞吞松开钳制着她手腕的手,翻身躺到她身侧,声音闷闷的:“我困了。” 昨晚来了这儿之后就没怎么睡,主要还是睡不着,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女人怨恨的诅咒,以及那张摔得血肉模糊的脸。 随或抿了抿唇,看着顾弥白皙的侧脸,伸手捏了捏她白白嫩嫩的耳垂。 顾弥拍掉她的手,是时候工作了,她想起身,上半身刚坐起来一点儿就被他硬按了下去。 “九点多了。”她压着眼睑盯他,阴森森的语气,“按照正常情况,节目组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工作十多分钟了。” 随或眨眨眼,用她的话反问:“所以呢?” “我要去工作。” “这栋别墅是我的,整座岛也是我的,你在我的房间里讲工作?”随或掐着她肩膀将她翻了个面,正对着他,摆出一副好商量的表情,“当然,你要是坚持去工作的话也不是不行,等我睡着你再去。” 顾弥:“……” 好烦啊这个人。 凭什么? “几分钟?”她忍了忍,算了,懒得跟他计较。 随或佯装思考了一会儿,竖起两根手指头。 顾弥皱眉:“二十分钟?” 随或懒洋洋纠正:“应该两个小时?” 顾弥一巴掌呼他脸上:“你想得美!” 真要等两个小时,节目组工作都能完成一半了。 随或顺势抓着她的手揣进被子里,然后拉了拉被角,把她裹紧,舒舒服服地抱着她,蹭蹭她的脸,含糊不清地说:“我真的很困,你陪我会儿,你要是不陪我,我就把你们节目组的人全送回去。” 这人疯起来什么事做不出来? 顾弥被塞进被子里的手触到他的胳膊,衣服料子十分柔软,顿了顿,她妥协了:“……非得这样睡?” 随或点头,柔软的下颌轻轻抵着她的耳尖,呼吸落在她发顶,撩起几缕细长的棕红色发丝。 顾弥在心里默数,不知何时注意到发顶的呼吸趋向平缓,慢慢退出他的怀抱。 随或真的睡着了,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神情安稳,唇角微微上扬,睡前的心情很不错。 顾弥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凌空比了个拳头,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 楼下节目组已经开始拍摄了,顾弥少拍的那点时间不耽误事,毕竟到时候剪辑也不知道得剪辑掉多少没用的情节。 节目组的人一看她下楼了,一个个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瞅着她。 风轻轻最大胆,等顾弥走近了,她特地凑近看了看顾弥脖子,光滑一片,啥痕迹也没有。 有点失望。 等镜头转过去之后,风轻轻戳了戳顾弥胳膊,小声问:“顾哥,你是不是和随老板已经……?” 顾弥看她一眼:“你想多了。” “不,我绝对没想多。”风轻轻信誓旦旦说,“实话不瞒你,之前拍《燃尽》那次,我就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了。” 顾弥思索,疑惑:“你这么早就知道了?” “是啊,嗐,其实也是个意外。”风轻轻摊牌,“有次你不喝醉了么?随老板来接的你,那么——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不过随老板不让大家说,也就没人敢在你面前八卦,而且你第二天不是没事人一样来拍戏了吗?我们还以为是随老板单恋你,你懂的吧?” 顾弥:“……” 说的这么详细,就算不想懂也懂了。 镜头再次扫过来,风轻轻立刻拎起拖把认真拖地,等镜头瞥过去,她才继续和顾弥八卦:“随老板这次应该是特地过来找你的?” “不知道。”顾弥想到随或先前在山崖上的表现,内心不安,更何况她还看见了一块寓意不详的石碑。 褚或。 随或。 别想了。 …… 随或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回来之后,最开始是夜夜被噩梦惊醒,梦里的女人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盯着他,嘴里神经质地诅咒他。 “丧门星。” “灾祸。” “去死去死去死你怎么还不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如此种种。 偶尔,这些话宛如实质,化为针尖,一点一点扎进他的手臂,沿着血脉缓缓向里推进,疼,却无法□□。 随后画面一转,床上的女人站在山崖边,山崖底下波涛汹涌,浪花雪白一片。 “小或,你和外婆一起去死好不好?” 女人一头黑白交杂的长发,穿着长长的白裙,光着脚站在悬崖边,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唇边却满满的都是说不出来的笑。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再往后退一步就会跌入大海,可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用魔鬼的嗓音诱惑对面的男人。 “小或,你快来啊,外婆带你去见你妈妈。” 她伸出手,温柔地凝视着随或,随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褚或!”女人崩溃地尖叫,长发缭绕,“你为什么还不去死?!为什么还不去死?!” 她往后退,美丽脸上的狰狞一瞬间转换成温柔,她放轻声音,慈祥地注视着随或:“小或,都是外婆的错,都是外婆把你困在了这儿,外婆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女人张开双臂,毫不留恋地向后倒去,海浪击打石岸,水花溅起一层又一层。 随或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手臂青筋暴起。 女人坠在他手下,柔弱的身体被海风吹得摇摇欲坠,她脸上的慈祥突然消散,再次切换成阴狠暴戾。 她狠狠抓挠着随或的手臂,嘴里不断地诅咒着:“来吧,小或,我们一起走吧,你一个人活着有什么好?你不是也快疯了吗?” 随或始终一言不发,不敢松手,眼底映着惨白的浪花,痛苦一层层蔓延上来。 劲瘦的手臂多出一条又一条血淋淋的抓痕,女人指甲缝里塞满血肉,血腥气夹杂在咸涩的海风里,呛得人呼吸困难。 女人像是在在哭,又像是在笑,突然之间,她平静下来。 “小或。” 她温柔呢喃,张开五指,似乎想要放开试图把她拉上去的他,然而口中吐露的一言一语却处处都是恶毒。 “其实你也想我去死的吧?”她的长发在身后飞舞,表情安详得像是正在晒太阳,“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留在这里,你是不是也很想回去?可是只要我活着,你就回不去啊,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默默地告诉自己,只要我这个老太婆死了,你就可以彻底解脱了呢?” 随或眼瞳狠狠一颤。 “我是不是说对了?”女人尖声笑起来,“你也想我去死的吧?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你巴不得吧?” 随或紧紧抿唇,眼神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回答:“没有。” 从来没有。 “哈哈哈哈哈!”女人疯狂大笑,随即脸色一沉,厉声反驳,“你有!褚或,你有!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一天不能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不只是你,随家那些人肯定也都巴不得我去死!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回去,既然如此,你何不放手?只要放开手,所有人都可以解脱了啊。乖孩子,快松手吧。” 她诱惑他:“快松手啊。” 可是随或始终不肯松手,他想把她拉上来,她不配合,他敢动一下,她就动两下,看看到时候是他先把她拉上去,还是她先把他拉下去。 “你给我松手!”女人红着眼嘶吼,“松开手,你就是杀人凶手!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出去!杀人凶手!你是杀人凶手!” 是啊,他是杀人凶手。 随或看着山崖下面那片滔天海浪,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他忽然平静下来。 “对,您说的对。”他蓦地笑了起来,这是他五年来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笑容,口吻温和,带着一点点遗憾,“外婆,对不起。” 女人猛地睁大眼,眼底映出男人不断往下滑的身体,她突然害怕起来。 “你要干什么?!”她大吼大叫,“你给我松手!松手!” 可就像他一直不肯听话一样,这次,他也没有听她的话。 随或抓着她,陪她一起跳了下去。 “随或!”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重叠成另一道熟悉的声音。 随或往下坠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幸好他和顾弥分手了。 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原本就不该抱有侥幸,当初更不应该不管不顾地去撩拨顾弥,最终还是自食其果了。 海水的腥涩慢慢漫过口鼻,身体被某种柔软的东西紧紧包裹住,浑身上下疼得不行,骨骼像被打碎重组,海水越来越多,呼吸越来越困难。 随或猛然睁开眼,噩梦如潮水散去。 他重重喘着气,背后湿了一大片,额前的汗水打湿了头发,他眼睛发红,失神地不知道盯着哪里看,眼前久久聚不起光,暗黑一片。 他没死。 他回来了。 随或渐渐回过神,手指不安地往被褥旁边摸索着,空的。 他望着紧闭的门,深深皱起眉,脸上的惊惧一闪而过,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掀开被子光着脚跑出了房间。 楼下的拍摄剧组扔在忙碌工作着,某个摄像机镜头高高悬挂,正好扫过站在二楼扶拦边的随或。 身形瘦高的男人衣着凌乱,脸上的表情极其恐怖,平日总是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此时布满阴鸷,正在寻找着什么。 镜头跟着他的视线扫过去,毫不意外地落到某位女主角身上。 在场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顾弥毫不知情,她正在和一位男性化妆师聊天,她出去了一趟,脸上的妆有点花了,化妆师便拿着化妆品给她重新上妆。 其实普通正常地上妆也不算什么,尤其剧组的人都知道这位化妆师小哥喜欢男孩子,大家就更不会认为小哥哥会和这里的哪位女嘉宾搞暧昧。 可他们知道,楼上那位大佬不知道啊。 然后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方互相瞪眼。 气氛不对,但是没人敢当勇士。 于是,等顾弥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对劲时,站在二楼扶拦边的那位大佬已经眼也不眨地撑着扶拦跳了下来。 是真的直接跳了下来。 整个剧组的人都惊呆了,摄像大哥张大嘴巴,真的是头一次看见不需要吊威亚就能如此轻轻松松从二楼跳下来的猛男。 问题是,这位大佬他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安稳落地! 大佬眼睛漆黑,周身气场令人不由自主退避三舍,剧组众人乖乖让出一条道,直通顾弥那边。 接着,大佬面无表情抓住顾弥胳膊,把她拎了起来,顺便看了眼化妆小哥。 化妆小哥吓得手里的化妆棉都掉了,赶紧捡起化妆棉噌噌退出三米远。 顾弥懵逼地被随或扯着胳膊带了个面,她感到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话没说完,人便被他用力抱进怀里。 ——哇哦。 顾弥感受到来自身后身前的各色目光,真真切切的如芒在背,她僵着身体,有点尴尬,只好小声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随或始终不出声,呼吸有点重,身体也不对劲。 顾弥迟疑了一下,抬手碰了下他的背,试探性回抱他,手心的触感叫她霎时怔住。 湿的? “你到底怎么了?”她蹙眉,抓住他后背的衣服,他穿的黑色衣服,从后面看应该看不出来他衣服湿了。 “我想见你。”随或终于肯开口了,嗓音沙哑,藏着几不可察的惊恐,他重复,“想活着来见你。” 第35章 随缘到的时候,节目组的工作差不多刚到尾声。 节目组最后是在外面收尾的,别墅里空荡荡的,一楼只有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 高助理正在楼下等随缘,直升机刚停,他就把随缘带进来了。 “随总在二楼,情况还算正常。” 高助理领着随缘往上走,楼梯是螺旋状的,看似高级,实际上却是木质的,年岁已久,踩上去难免发出轻微的声响。 随缘走了两步,头皮发麻,忍不住说:“能不能找人把这楼梯修修?实在不行,换了也成,这么走着真的不担心楼梯断掉吗?” “老夫人生前不让换。”高助理也挺无奈,“随总回去之后,这边基本没人会再过来了。” 随缘嘀咕:“那不就是荒岛了么?拍个翻拍版的《禁闭岛》正好。” 说话间,两人到了随或房门口,高助理敲敲门,毕恭毕敬地喊:“随总,二少爷来了。” 他用的是“来了”,而不是“到了”,说明随或并不知晓随缘今天会过来。 等了会儿,里面依然没什么动静,随缘瞅瞅高助理:“我哥在不在里面?” “随总进去之后就没出来过,按理说是在的。”高助理一板一眼地解释。 “我大嫂呢?”随缘扫了一圈,没发现顾弥的身影。 “顾小姐还有点工作得收尾,把随总带上来哄睡着之后就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噗。”随缘捂嘴,“哄睡着?你说大嫂哄我哥睡觉?” 高助理一脸“这很正常”的表情。 随缘想象了一下他哥被哄着睡觉的场景,终于没忍住扶着门放声大笑起来。 高助理想提醒他,随总并未睡着,只是不想耽误顾小姐最后的工作才假装睡着了而已,您这么大笑,随总真的能听见的。 他没来得及提醒,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随或一副生人勿近模样,耷拉着眼皮,冷冷地说:“谁把他带过来的?” “没谁带我过来,我自己过来的。”随缘讲义气地揽下全部责任,“你什么话都没说就跑了回来,爸很担心你,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非要我过来看看。” 随或掀着眼皮,冷漠道:“爸给你打电话了?” “对啊,好几个呢,老催我,可烦了。” 随或冷笑:“既然爸这么着急,怎么没给我打一个电话?” 随缘:“……” 忘了这个了。 随或指了指楼下,面无表情:“是自己游回去,还是我让人把你拎回去?” “别,我这次来又不是看你的!”随缘脑子转的快,“我只是来探大嫂的班而已,大嫂在这儿上班,我不能来探班么?” 说着,他特地补充道:“我还带了一些零食,都在直升机里,你要不要去检查检查?” 随或瞥了眼高助理:“直升机?” 高助理咳了咳,觑了眼不知不觉把他给卖了的二少爷,故作镇定地说:“我去把那些零食拎下来,二少爷的手很珍贵,不适合做那些粗活,随总,你们聊,我先下去了。” 随或盯着随缘,冷丝丝地开口:“敢多看顾弥一眼,扣你一年的工资和广告费。” 随缘:“???” 他招谁惹谁了?不就是来看看他哥死了没吗?至于这么狠? 随缘委委屈屈地跟着高助理下楼拎零食,死活不肯再上二楼,气呼呼地和高助理吐槽:“你说我大老远跑来看他,他就这个态度?他还是不是我亲哥!” 高助理拎着零食,放到沙发上,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随缘,毫不留情拆台:“二少爷,您和随总是堂兄弟。” “谁说堂兄弟就不是亲的了?!”随缘嚷嚷,“堂的怎么了?还不是跟我一个户口本?” 门外传来轻微的动静。 高助理和随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外看去,隐约看见个女孩子的身影由远及近。 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随缘:“大嫂都知道了?” 高助理:“顾小姐暂时不打算问,可能是担心随总的精神状况。” 随缘嘲笑:“我哥那个精神状况堪称铜墙铁壁,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怎么可能这点打击都受不了?” 高助理深以为然地点头。 两人掩饰性地低头喝了口茶,随缘清清嗓子,说:“虽然我和大哥只是堂兄弟,但是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亲哥。” 有点肉麻。 随缘暗自嘶了口气,感觉太肉麻了。 高助理配合地点点头:“是的,二少爷,随总也是这么看待您的,随先生和随夫人逝世多年,多亏随董事长将随总抚养成人,随总一直很感激随董事长。” 顾弥进门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刚才听见了什么? 随或和随缘不是亲生兄弟?堂兄弟?随或是被收养的? “大伯母当初不顾家里反对,一定要和大伯在一起,褚家那边本来就一直都不喜欢我们家。大伯母和大伯去世之后,褚家竟然还想把大哥强带回去,本来如果只是带回去好好养着,我们当然没什么意见。”随缘愤愤不平,“谁知道他们是想让大哥陪葬啊!大伯母母亲因为唯一的女儿去世打大受打击,导致精神崩溃,这能怪得到大哥吗?就因为大哥和大伯母长得像,大伯母母亲老是把他错认成大伯母,褚家那些人就非要把责任安到大哥身上,还把他囚禁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你说这是人能做出来的吗?” 高助理附和:“随总真是太可怜了,要不是随董事长提前把随总的监护权拿下,随总怕是从小就得待在这种地方。” 随缘再附和:“就是,我哥也是早知道褚家不会善罢甘休,要不是我们家公司正好出了事,他也不会自己把自己送到这儿受折磨。” 高助理点头,叹气:“褚老夫人精神不好,总是骂随总是害死父母的凶手,最后精神错乱到为了让随总一辈子无法解脱,甚至选择跳崖自杀,随总明知道,竟然还是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顾弥听到这,小腿不知为何突然一软,险些跪到地上。 她先前趁着没人注意,特地下去看了那块写着“褚或”的石头说写着并不准确,应该是刻上去的,凹痕里沾着暗红的颜色,或许是血。 难怪他看见她坐在山崖上是那副崩溃的表情,那是害怕,是恐惧,是无法摆脱的阴影。 随缘似乎没有发现她,遗憾地叹气:“说真的,大哥瞒得太好了,要不是最近我发现公司里的不对劲,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高助理微微一愣:“二少爷,你说你发现公司里的不对劲?” 随缘看他一眼:“前两天有个老头堵在我们战队基地门口嚷着要见我,还说什么等我回去继承公司,烦死人了,我出来打游戏本来就是不想继承公司,让我回去?傻子才回去。” 高助理微微皱眉。 “哦对,他说他姓郑,我看他有点眼熟,是不是跟我爸认识?”随缘随口问。 高助理点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是的,郑先生私挪公款已达九位数,随总前段时间已经把他送走了。” 随缘:“……” 感情是想找他回去报仇啊? 随缘伸手去找零食,借着找零食的动作转头,假装正好发现站在门后的顾弥,露出诧异中夹杂着不知所措的完美表情:“大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话间,他甚至机智地手忙脚乱站起身,从头到脚透露出的信息只有一个——我完全不知道你刚才站在门外,所以你听见了多少? 高助理也连忙站了起来,欲言又止。 顾弥沉默了一下。 “随或还在楼上吗?”她轻声问。 高助理点点头。 “我哥他心情不太好。”随缘善解人意地提醒,“刚才他还把我踢下来了,太混蛋了。” 顾弥笑了笑:“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那是,又不是真踢。 随缘捧着小零食,眼睁睁地看着她往楼上走,等她的身影消失,他才郑重地望着高助理。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不能让我哥知道。” “当然。”高助理淡定道,“我这个月工资还没领。” 随缘怒道:“领了工资也不许说!” …… “我们下午就要回去了。”顾弥说。 随或瞅着她,张开手臂。 顾弥忽视他求抱抱的举动,不近人情道:“午饭吃了没?” 临走前,她特地给他做了份午餐。 随或“啧”了声,走过去把她拉进怀里抱了会儿,拖着强调说:“吃了。” “吃了多少?” “……” 也就那么一口两口吧。 顾弥难得没有推开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甚至抬手碰了碰他后背,似乎是在迟疑,最终仍然回抱住他。 随或愣了愣。 然后他歪了下头,在她耳边低声喊了句:“顾哥哥?” 顾弥反手就要推他,随或笑眯眯地收紧手臂。 “明天再回去吧。” “不行。” “明天再回去。” “不行!” “明天回去。”随或垂着眼皮盯她,语气有些意味不明,“既然已经怜悯我了,那再多怜悯一晚上也不行?” 他以为她是在怜悯他? 顾弥蹙眉。 随或自顾自决定:“明天你和我一起回去,之后你的工作我都不插手了。” 顾弥看着他,没理他这句话,冷不丁说:“不是怜悯。” 随或怔了怔。 顾弥稍稍踮起了脚,把下巴搁到他瘦削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你要是非认为是怜悯的话,那也随便你。” 那一刻,随或感到心脏像是被一根手指狠狠摁了下去,心脏表面出现一个凹痕,震惊与不可置信缓缓溢出,渐渐淹没他那颗逐渐萎缩的心脏。 他迫切地想看着她,她趴在他肩头上,像黏在那上面,死死挣不开。 看不见她。 心脏酸得要命。 随手稍稍冷静下来,两手掐着她的腰,决定走迂回路线,偏头轻轻咬住她耳垂。 顾弥浑身一僵,搁在他肩头的下巴终于出现丝毫松动。 随或得逞了,掰着她的脸,气息急促地吻下去,像是想证明什么,有些不得章法。 顾弥半阖眸,抬手轻轻拍拍他后背。 这哪里是怜悯? 怜悯怎么会怜悯到这种程度? 随或抵着她的唇角,沉哑地笑了。 第36章 拍摄工作暂且告一段落,顾弥却没办法闲下来,距离她正式解约的时间还剩不到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她的工作安排十分紧凑。 《大冒险》结束之后她需要马不停蹄赶去S市拍广告,拍完广告再去巴黎参加时装秀,时装秀结束还要拍杂志,最后还有一部重量级电影要去客串。 从海岛回来双脚落地之后,几乎就没有休息的时间,更别说谈恋爱了,她每天的工作安排就是从南飞到北,再从北飞出国。 随或就是能耐再大,也大不过飞机一天一天地往外飞,可怜这个禁欲多年的男人好不容易一亲芳泽了,结果媳妇儿还没松口答应,转头就飞到了巴黎,于是这个可怜的男人只好整天整天黑着脸折磨公司的员工。 高助理最是苦不堪言,原本嘛,老板谈了恋爱,心情应该是骄阳似火才对,谁知道顾小姐这段时间正好忙成了陀螺,有时候一整天连一通电话都不带回的。他这脾气阴晴不定的老板要是能艳阳满面就怪了。 高助理提着手里新鲜出炉的高级杂志,内心长长叹了口气,仍然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对现实,勇气可嘉地敲了敲老板的办公室门。 意料之中,老板签两份文件,停下,瞅一眼手机。 没有新消息。 唇角耷拉下来一点。 再签两份文件,停下,依旧没有新消息。 高助理进去时,这位老板的唇角已经快耷拉成一个倒立的爱心形状了。 高助理咳嗽两声,默不作声把新杂志毕恭毕敬送到老板眼皮子底下,然后他就看见自家毫不犹豫老板扔了笔,拎着杂志就翻了起来。 瞧瞧,谁家老板会为了区区一本杂志,而将桌案上那几份价值九位数乃至十位数的文件弃之不顾?那能买多少本这样的杂志啊! 高助理暗自痛心疾首。 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话出口的却是:“随总,顾小姐已经回国了,现在应该到了X市。” “X市?” 随或暗自估量了一下X市和H市之间相隔的距离,估量完,心情再次晴转多云。 高助理尽职尽责道:“顾小姐这次是去拍戏,不过据说出演的角色并不重要,只是客串而已,相信很快就会回来了。” 想了想,高助理强调性补充:“根据以往的经验,顾小姐每次拍完戏都会回H市休息一段时间,这次大概也不会例外。” 随或正在翻手里的杂志,顾弥不在杂志封面,毕竟还年轻,尽管已经获得不小的成就了,但在前辈们面前依然尽可能地选择低调行事,这也是为什么圈子里不少女孩子都很喜欢她的原因。 有些女人,心思太重,要说真心欣赏什么人,那可不好说,但顾弥却是圈子里众所周知女性缘极好的女星。 随或合上手中的杂志,沉吟片刻,别有深意地开口:“说起来,董事长最近是不是要回来了?” 高助理严谨回答:“不出意外的话,就这几天了,随总您这段时间把公司的一些棘手大事解决了,董事长说要回来验收成果。” 随或卷巴卷巴杂志往手心一敲,啪的一声脆响,掷地有音:“那正好,我最近旧疾复发,不仅没胃口,还总做噩梦,需要静养,不能让人打扰,高助理,你懂我的意思吧?” 高助理木着脸应声:“是的,随总,我懂的。” 别问,问就是老板准备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 随或到X市当天晚上,顾弥正好和剧组里的熟人出去吃夜宵了。 随或下飞机之后直奔她所在的酒店,理所当然扑了个空。 【随三岁:在哪?】 【猫耳朵:?】 随或干脆发了个语音过去,语气平淡地问她现在在哪里。 顾弥正和剧组里的几个单身姑娘逛烧烤摊,这片地儿离拍摄地近,平时演员们就好往这儿来,因此顾弥不用太担心会被人围追堵截。 她正和身边人聊天,冷不防随或发了语音过来,犹豫了一下,她点了转文本。 【猫耳朵:在和组里的人吃夜宵,你吃晚饭了没?】 【随三岁:已经快十点了,你问我吃没吃晚饭?】 【猫耳朵:……】 得,这位爷今儿又不知道生了哪门子气,阴阳怪气得很。 组里朋友正在催她选烧烤,顾弥点开语音准备给随或发语音,顺口说了句:“年糕吧……所以你到底吃没吃晚餐?没吃赶紧让高助理给你订份营养外卖,再迟点连外卖都不给你送了……” “顾哥,和谁聊天呐?笑得这么温柔?” 顾弥手一松,整条语音就这么发了出去,她险些脱口而出一句脏话,手忙脚乱想撤回,朋友又调侃她:“稀奇了,顾哥竟然脸红了?说,那头是不是男人?” 顾弥这下撤回都来不及了,随或的语音很快发了过来。 她本来想亡羊补牢来一次撤回,谁知道随或语音这么快发过来,她手指一戳,就戳到了新语音上。 男人含笑的低沉嗓音透过手机扩音器清晰地传了出来。 “顾小猫,回来让我也看看你笑得有多温柔。” 顾弥:“……” 其他人:“……” 草,还真的是男人? 顾弥最后只吃了两串年糕就回酒店了,一路面红耳赤到酒店门口都没停下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还不至于这样的啊,就算是擦枪走火的几次,她也不至于恼成这样,果然年纪大了,脸皮也跟着薄了几层吗? 顾弥一边反省,一边拿着房卡开门。 滴滴两声,门被推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自言自语,抬手摸摸微热的耳根,想不通,“不至于是想……” 刚进门她就感觉不对劲了,关门的动作一顿,微微耸了耸鼻子。 错觉? 感觉好像有一股不属于酒店房间的味道?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顾弥绷紧神经,还没转身,下一秒,肩头搭上一只温且薄的手掌,她下意识反手扣住对方的手腕,一挣一带,最后反而被对方反扣进了怀里。 顾弥不动了。 “随或?”她抓着肩膀上的那只手腕,不确定地问。 她的后背紧紧贴在男人胸前,后脑勺稍稍后移,正好碰到他的下颌,身高差也对上了,体温也很熟悉,离得近了,气息更为熟悉。 她耳根蓦然更热了,就是那种莫名其妙热起来的,不受控制。 随或蹭了蹭她白皙的柔软耳尖,松开她的手,从她肩侧伸出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调笑。 “来,笑一个给或爷看看。” “……” 顾弥背对着他一脚踩下去,踩空了:“撒手。” 随或亲了亲她侧脸,故意没挪开,清晰地感受到她脸上的温度从微凉渐变到微热。 语言可以骗人,身体反应当然不会骗人。 他抬起一点儿头,顾弥刚要转头和他说话,他猝不及防又亲了下去,原本只想碰一下她侧面的下颌骨而已,她这一侧头反而自己把自己送了上去。 随或当然不会放弃到手的机会,不由分说抬手捏住她下颌倾转了小半个弧度,气息整个覆盖上去。 所以说,顾弥就是想不通啊,随或这种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男人,怎么就比她的力气还大呢?那种体质究竟是如何养出来的? 她糊里糊涂想了半天,只得出一个结论。 原来她一路面红耳赤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随或一直在念叨她而已。 老祖宗的奇幻经验偶尔还是要信的。 …… 随或晚上果然没吃晚饭,顾弥就该猜到的。 十点多了,现在再出去外面也没什么适合他吃的了,他本来胃就不好,还挑食厌食,顾弥只好向酒店借了厨房,下了碗普通的西红柿鸡蛋面。 随或吃面也能吃得比正常人赏心悦目,顾弥一度怀疑是自己想得太夸张了,为了打消自己这个抬高随或的想法,她随口找了个话题。 “酒店的人怎么会让你进来?” 随或漫不经心回答:“巧合而已。” “巧合?” “褚家根基在X市,这家酒店刚好姓褚。”他说,“我妈姓褚,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我身上流着褚家人一半的血。” 更巧的是,褚家附属产业的人几乎都听说过他的名字,褚家上面有人特别吩咐过,日后若碰见他,须给予最大的方便。 他说得不以为意,顾弥听得耳根却猛地一跳。 褚家? 这也太巧了? 事实当然没有那么巧,顾弥正在参演的这部电影,本就是褚家以子公司名义投资的,投资人曾点名要顾弥。 随或就算自己不去了解,高助理也会提前把一切搞清楚,他来之前,高助理已经和他说明白了。 换句话说,褚家这会儿正等着随或亲自前来X市。 因为随或的七寸就在X市,他必须来。 顾弥是在随或洗澡的时候突然想通的。 她直觉这件事没那么巧,便稍微警惕了一次,上网查了查投资公司,发现这家公司正好就是褚家的产业。 顺着往下仔细想想,剩下的就容易猜出来了。 顾弥想通了,脸色也难看得要命。 她被人算计,连带着随或也不得不被人算计,算计他的还是他母亲那边的人。 她这边才想通,正气得不行,转头,眼帘猝不及防落入男人刚出浴的清俊身影。 “……” 顾弥一口气梗在胸口,呛得脸通红。 随或什么时候去洗的澡??? 她怎么不知道??? 随或难得顾忌了一次她的心情,特地没穿浴袍,反而穿了身带来的睡衣,干净清爽,头发湿漉漉的,眼睛黢黑,桃花眼浸了水之后愈发潋滟。 顾弥被他那双桃花眼打败,憋了半天,手指颤啊颤地指着他:“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进去的?!” 随或若无其事地擦头发:“你百度那会儿。” “滚出去!”顾弥拎着枕头朝他砸过去。 随或捡起枕头,似笑非笑:“你真要我现在出去?” 顾弥:“出去!” 随或叹了口气,一脸“我为你好你却不领情”的遗憾:“那我真出去了?要是被外面什么人撞见我这样从你房间走出去……” “……滚回来!”顾弥又一个枕头扔过去,砸到他脚下。 随或一脸“你看,这次是你不让我走的,完全不能怪我”的懒洋洋表情。 看得人牙痒痒。 顾弥按了按太阳穴,觉得再这么下去她迟早得被随或气死。 “你开房间了没有?”她问。 “你觉得呢?” “……” 行了,不用问了,随或这人可是逮着一点机会就想占死她便宜的混蛋。 顾弥盘膝坐在床上,整个人宛如入定,表面平静似水,内心早已奔腾似黄河。 看她一脸平静的绝望,随或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在她阴森森的眼神中慢吞吞走过去,乌黑的发梢还滴着凉丝丝的水。 他站在床前,稍稍俯身,在她唇边轻柔地亲吻了一下。 沾着雾蒙蒙水汽的亲吻让人有些恍惚,鼻息之间尽是氤氲的潮气,以及另一种暧昧到让人心跳加速的滚烫味道。 随或额头抵着她额头,桃花眼底荡漾着层层涟漪,漆黑的眼瞳犹如隔了重重山海般深远宁静。 他拍拍她脑袋,含笑轻声说:“骗你的,你的名声,我护着还来不及,哪能给别人肆意闲谈的机会?” 顾弥看着他,轻缓地眨了下眼。 随或亲亲她额头,有点无奈:“你说你,我说什么你都信,骗你的你也信,这么多年了,你被我骗的还少?这么笨,以后要是被别人骗了怎么办?” 那她被骗的次数还真不少,他还好意思说? 顾弥撇撇嘴,不愿回想被随或骗得团团转的那些年。 顿了顿,她才不太情愿地启唇反驳了一句:“我也不是全信你说的话。” 她移开目光,盯着窗外,下颌绷得死紧,语气生硬:“你说要和我分手的时候,我就没信。” 否则也不会沉默地等了他这么多年。 原本是想着,再等一年,若他还是没有回来,她就放弃,后来等了一年又一年,仍旧无法说服自己就那么放弃。 真的就快要放弃了,他却回来了。 她说那些话的时候,神情平淡,仿佛过去那么些年对她而言只是弹指一挥间,其中不可言喻的挣扎与痛苦外人又怎么可能晓得? 不可说。 不可说。 直到今天,随或才真切明白什么叫不可说。 他蓦然压下乌睫,伸手,推着她纤瘦的肩膀,用力将她推倒在床。 柔软床垫深深凹陷,男人屈起长腿,压着雪白的被单,睡衣领口悬空。 他俯身过去,压抑地凝视着她,绷起的下颌微微向内收敛,颈项修长柔韧,喉结滚动,嗓音沙哑而潮湿。 “顾弥,我们今晚就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弥妹:想得美←_← 第37章 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起码绝不会是现在。 顾弥黑着脸抬起膝盖准备踹他丫的,随或早已猜到会是这样,深深叹了口气,随手按住她的两条腿,然后低头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颇为忍耐地主动起身。 他站在床前,背对着她,微微低头整理睡衣。 上半身倒是没什么问题,手也不可能重点整理上半身的衣服。 顾弥压着眼皮,偷偷扫了眼他腰那块儿的位置。 随或蓦地转头,正好怼上偷偷摸摸的目光。 顾弥一愣,头皮炸了,手忙脚乱扯着被子往身上裹,警惕地瞪着他。 随或松松扯了扯腰裤,皮笑肉不笑地睨着她:“裹成这样,我还能现在就吃了你?” 顾弥嘀咕:“谁知道呢。” 随或手一松,索性朝床边走了几步。 顾弥眼睁得更大,伸手想捞枕头扔他,忽然发现枕头先前刚好都扔了出去,床上只剩下这床最后的城墙被子了。 要是把被子扔了,她就真成了鱼肉,任人宰割了。 ……不扔的话,似乎也差不多。 “顾小猫,我要真想那么做,你现在还能毫发无损地裹着这床被?” 随或不逗她了,停住脚,从她的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 顾弥吞了下口水,嗓子干干的,床头柜上有两瓶饮料,凉的,她口渴。 正是暧昧到不行的时刻,床头柜上抽纸摩擦纸盒的声音普普通通,听在顾弥耳朵里却诡异地放大无数倍,刺得她耳朵嗡嗡嗡。 她忍不住想起随或方才压着她时,身体那滚烫的温度,还有…… 她的目光忍不住漂移了一瞬,触碰到哪里,立即做贼心虚地弹回来。 床头“咿”地一声轻响,随或单手撑在她耳边的柜子上,眼睫似浓郁的乌羽。 “要不要去洗个澡?” 澡是肯定要洗的,但绝对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去洗澡。 顾弥瞥了眼他手中的纸巾,两颊烧的难受得慌,用一种一言难尽的微妙表情盯着他。 “……滚。”半晌之后,她吐字清晰地命令道。 随或的滚仅限于这间房,他去了浴室,打开了花洒和浴缸的水龙头,重重水音牢牢遮掩了其他不可明言的暧昧声音。 窗外汽车的鸣笛声,走廊里路过的陌生人相互交谈声,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动声,血液奔腾汹涌汩汩沸腾的声音……千百种声音逐渐糅杂到一起,缓缓趋于平静。 浴室是磨砂的玻璃,隔了一层电子控制的玻璃帘,水雾氤氲,顾弥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她努力喘了几口气,按了按剧烈跳动的胸口,勉强掀开被子下床烧了一壶开水。 水烧开了,随或还是没有出来。 顾弥想到那副场景,心头就是软软地一跳。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她深吸了口气,顺手撕开茶包扔进杯子里,开水浇开小小的茶包,绿色的茶水很快便浮了起来。 她刚要放下茶壶,手腕便被一只湿湿凉凉的手扣住。 男人刚完事的低哑嗓音轻轻飘落下来。 “晚上还喝茶,明天还想不想起床了?” 他不顾她反应,径自提着杯子里的茶包扔进垃圾桶,顺手倒了那杯热茶。 顾弥手腕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湿凉触感。 是……那只手? 手腕凉凉的,她却错觉感到了滚滚的热意。 顾弥用力拍拍脸,让自己赶快清醒过来。 要疯了哦,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真的要疯了。 …… 小白隔天神秘兮兮地和顾弥说悄悄话,问她知不知道谁来了。 顾弥脸色麻木地回答:“随或。” 小白诧异:“姐你知道?!” 顾弥摸着手腕,拖着腔调反问:“我怎么不能知道?” “也对哦。”小白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嘀咕,“可是我昨天碰见随老板的时候,随老板刚开了房间过来的啊,那时候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想到这,小白脑中叮铃一声。 嚯! 随老板十二点才到,顾姐却丝毫不意外,简而言之,顾姐和随老板半夜碰过面了?! 半夜啊! 多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时间点啊! 小白怀抱着一种复杂的感情,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想嗑cp的冲动。 顾弥这两天的戏份恰好最为密集,两天加一块儿差不多三十来场戏,电影拍摄和电视剧不一样,电影导演更为苛刻,更抠细节,尤其摊上严厉的导演。 顾弥没时间休息,也就没注意到随或有没有趁她工作时来过片场,等她这两场最难的戏拍完,小白才抱着一堆东西冲过来,兴冲冲告诉她随老板刚才来过,但是和导演聊了两句之后没多久便走了。 这些东西是随或带来的,他这段时间和顾弥绯闻传的太过厉害,那张脸十分具有知名度,以免妨碍顾弥工作,他今天来的十分低调。 顾弥咬着果冻吸管,远远看着导演严苛的侧脸,片场一阵忙碌,她们坐在远处,像是单独辟出一方天地坐看云起。 随或……是不是又有事瞒着她了? …… 随或在公共篮球场等了十来分钟,看着球场的两队年轻人比分刚好打平。 两方人马篮球水平相当,比分从最开始就互相咬合僵持,最多一次领先只有三分,然后下一局这多出来的三分便被对方一个三分球抢了回去。 随或看得兴致缺缺,他许多年没打过球了,被关在岛上那几年,他几乎只能上网,看书,自学,金融和医学他修的很快,在这些方面,褚家从不亏待他。 只要他不出那座岛。 最后两分,年轻人争抢着投篮,有人手滑,篮球脱手而出,直直朝随或脑门飞去。 随或稍稍偏开了头,篮球力道平平地砸到铁网上,年轻人们赶紧过去道歉。 褚疚姗姗来迟。 随或抬眼瞥见对面的男人,神情不变,随手拍了拍身边的石头台阶,懒洋洋招呼:“好久不见啊,坐,别客气。” 与随或今日休闲服装不同,褚疚内里穿着西装,天气冷,外面多套了件薄大衣。 他和随或差不多高,两个大男人屈尊并排坐在石阶上,看着小他们七八岁的高中生们热情洋溢地打球。 “随或。”褚疚双手分开,搭在膝盖上,口吻平淡,“真的不打算回来?” “你费了那么大的劲把我弄过来,就想说这句废话?”随或含着笑,严厉却看不出多少笑意。 他音调向来懒散,总让人觉得他轻浮浪荡,事实上,褚疚知道,随或的能力比别人以为的还要强大。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褚疚转头看着随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诉说天气真好的事实,“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若是当真不愿回来,日后我不会再多问。” “哦。”随或指尖敲敲胳膊肘,漫不经心,“随便你问不问,答案只有一个,我说过,懒得再重复。” “如此便好。”褚疚站起身,初冬的暖阳拦在他背后,脚底拉出长长一条影子,他漠不关心地申明,“随或,虽然你姓随,但褚家于你有愧,若你愿意回到褚家,改为褚姓,那么褚家的所有财产依然有你一份继承权,若你不愿,那么从此以后,褚家的所有都不再和你有任何关系,希望你永远不要反悔。” 随或双手撑地,仰面看天,低低地笑了声。 褚家老太爷做主将他送去岛上,那会儿怎么没听他如此通情达理? 褚疚摊手,冷淡的眉眼稍显柔和:“爷爷的吩咐我已经传达给你了,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不多聊会儿?” “聊什么?聊你讨不讨厌姓褚的?” “倒没有那么极端,你看你,我就不讨厌。” “一年前你能对我说得出这种话?” “当然能,不过你得往反义里想。”随或说,“今天的就算了,我偶尔也是会说真话的。” 随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篮球场,年轻人们激烈地争抢篮球,三分球错过,他说:“看你天天那么忙,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要不要打场球放松一下?” 褚疚拒绝:“没时间。” 随或感慨:“难怪你这么古板,连打篮球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谈恋爱了……褚疚,谈场恋爱吧,像个机器人一样过日子,有意思么?” 随或和褚疚认识很久了,久到过去那五年,随或唯一能接触到的岛外的人,便是褚疚。 褚疚是褚家老太爷最出色的孙子辈,公司上下一应大小事全部交给褚疚打理,包括看望岛上的随或这种事,也由褚疚负责。 就像他的名字,他一生怀疚,对自己,也对他人。 至于目前愧对之人,大概就是随或了。 褚疚思考了一会儿,脱下大衣放到石阶上,古板无波的眼神产生了些微的变化。 他迟疑了一下:“你的骨头,没问题了?” 随或拍拍膝盖站起身,似笑非笑侧睨着他:“别说的我好像变成了个废人,伤筋动骨一百天,这都大半年了,你以为呢?” 褚疚点点头表示相信。 随或笑眯眯地和年轻人抢场子,两方人马各自加入一名强力队友,战况依旧胶着。 随或有时候会觉得身上的骨头莫名其妙地疼,雨天疼,晴天也疼,白天疼,晚上也疼,疼的多了,便习惯了。 骨头这种东西,不好说。 随或大半年前跟着亲外婆跳下了山崖,本意是想寻求解脱,却没想到外婆竟然半路清醒过来,人格瞬间切换,紧紧将他抱在怀里。 最终,随或跌在外婆身上。 女人柔软的身体和破碎的骨头眨眼便烂在他身下,鲜血染红了海岸,她的两只手却死死抱着他,想要替他减少更多的冲击力。 这样的作用不算大,但至少将随或的命从阎王手里拽了回来,只是骨骼粉碎而已,修养之后再复健,能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算随或幸运。 比赛结束时,顾弥的电话恰好拨来,随或拨弄着额前潮湿的黑发,倚着墙,笑眯眯地冲孤家寡人褚疚挥了挥手机。 他的衣领拉大,露出清晰漂亮的锁骨,汗涔涔的。 “我说真的,找个人陪你一起走吧。”随或走的时候,给褚疚留下最后一句话,“从头到尾,错的都不是你,你愧疚什么?” …… 顾弥正坐在车里等随或,她收到随或的微信,让她拍完戏就来林荫路。 打球时带起的热量逐渐随风蒸发,随或边走边穿上银灰大衣,长长的衣摆在寥落的小路上画出半个温柔的弧度。 他远远地看着车里人,勾起唇,朝她走过去。 车是随或让人开过去的,司机是个老熟人,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的道路。 随或走近车子,没有立刻进去。 隔着车窗,顾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热度,瞥见他身后的篮球场,她疑惑:“你去打篮球了?” 随或撑着车窗,低眉瞧着她,从喉间滚出一个“嗯”字,而后清了清嗓子,又说:“遇到个对手,挺不错的。” 顾弥不知道他说的对手是哪位,通过随或胳膊下面的缝隙,她隐约看见一道瘦高的黑色身影从篮球场走了出来。 那人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 顾弥往里挪挪,想开车门:“快点上车,回去休息了。” 随或招招手:“等等,你先过来。” 顾弥狐疑地挪回去:“干什么?” 她仰着小脸,棕红色长发裹在衣领里,刚拍完戏,妆还没卸,婉约的眉,暗哑的唇色,有种倦懒的古风美。 随或一手搭着车檐,另一手勾着她下巴轻轻抬起,拇指摩开垂落在她唇边的一丝长发。 “头发沾着嘴唇了。”他若无其事地说。 顾弥下意识舔了下唇。 随或桃花眼微扬:“现在没了,也不碍事了。” 不碍事了? 顾弥正奇怪他怎么会说这种话,眼前光线陡然敛成阴色,熟悉的气息猝不及防压过来。 他低下头,下颌抵着车窗玻璃圆润的边缘,和她亲密地唇碰着唇,颇为缠人地磨蹭了一会儿,他才稍稍放开她。 暗哑的唇色已然变成艳色,婉约的眉眼泛着淡淡水光,无端多了几分勾人。 他家美人的朱唇,自然得由他亲自上色。 作者有话要说:虫改天再捉…… 第38章 顾弥捡到小白猫那天恰好是个雨天。 她那天拍的电影最后一场戏,提前拍完,出来时天气阴沉得要命,小白早早备好了伞,刚出门,大雨倾盆而至。 顾弥在等滴滴司机时,瞥见了路灯底下缩着身子的一只小可怜。 她把那只小白猫捡了回去,用传说中限量版的包包揣着脏兮兮的小奶猫,半路改道去了宠物医院,小白一边心疼着包包,一边心疼着小奶猫,感觉自己都快要精神分裂了。 随或蜗居X市不到一个礼拜就被随董事长亲自拎回了H市,走之前随或还记得找顾弥讨了个酸奶味的吻。 他甚至得寸进尺:“酸奶什么牌子的?味道挺好的,我回去囤两箱。” 顾弥红着脸骂:“……赶紧滚蛋。” 顾弥用酸奶喂小白猫的时候,突然想起随或那天调笑着说出的那句话,她晃晃脑袋,将那些烂话全甩出去。 小白猫洗的干干净净,兽医说了没什么病,就是营养不良,回来之后喂些有营养的仔细养养就好。 小白猫不伤人,就连顾弥捡它那会儿它也没有亮爪子伤人,是只十分粘人的小奶猫,鼻子上有块灰色的斑点,很可爱。 顾弥想养猫很久了,只不过因为工作的关系,这么些年她到处乱跑,就算养了猫也没时间好好照顾,只好暂时将养猫这一事业搁置。 顾弥和随或视频的时候,小奶猫就趴在她肚子上睡觉,正说到她下午捡回来的小奶猫时,小奶猫突然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 镜头下移,顾弥把镜头对准趴在她肚子上的小奶猫,声音柔软。 “看见了没?小小一只,都感觉不到重量。”她摸摸小奶猫的脑袋,“医生说了要慢慢来,我以前就想养猫,可惜没时间。” 随或扫了眼她肚子上的奶猫,目光再往上,镜头的角度刚好卡在她胸口那片儿。 随或顿了顿,往后靠着床头,笑得有些微妙。 “这猫要不要送人?我可以找个好人家收养它。”他知道她工作忙,没办法养宠物。 顾弥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食指挠了挠小奶猫的脖子,懒洋洋说:“我想自己养着。” “不忙?” “之后应该就不忙了。”顾弥浑身放松,小奶猫舔了舔她的手指,她笑出声,食指蜷起,摸了摸奶猫的后背,话还是对着随或说的,“这部电影拍完,大概就没有其他工作了,趁着这段时间休息,我要把小猫喂得胖胖的。” 随或以为她说的没有其他工作,仅仅只是暂时休息不接工作,却没想到,她那句话的意思竟然是再也不接圈子里的工作了。 《大冒险》这期节目将随或出现的那段剪了,节目正常播出后,幕后工作人员有对各个嘉宾进行采访,在这期节目的最后,工作人员开玩笑地问顾弥要不要考虑再来参加一次节目。 顾弥笑着说:“谢谢哦,不过我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 工作人员不明白:“为什么?顾哥档期腾不出来吗?” 顾弥笑笑,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是啊,我档期今后大概都是空着的了,不过接下来还有部电影,拍完之后或许就是真的空档期了吧。” 工作人员大吃一惊,问她怎么会这样? 顾弥对着镜头,认认真真地告诉全国观众:“因为比起拍戏,我现在更渴望上学,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么大的年纪了,要是去高考的话,会不会有点困难啊?” 这期节目,顾弥的隐退成为最大的爆点。 在这之前,任何人都没有提前收到消息说顾弥要隐退,节目组更是没有丝毫防备。 于是半个小时之内,全网遍传顾弥隐退的消息,最可怕的是,热搜第一是:为了上学顾弥决定隐退。 这可真是个树立正面形象的好消息。 顾弥收到许多名牌大学抛来的橄榄枝,哪怕她压根就没高考,那些大学依然愿意破例收她,顾弥一一婉拒了。 随或收到高助理震惊到结巴的消息时,刚开完会,他还没来得及给顾弥打电话,就有人过来告诉他,侯客室有人正在等他。 “随总,她说她叫顾弥。” 随或啪一声把文件甩进高助理怀里,整了整领带,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转身盯着高助理。 高助理一头雾水,抱着文件小心翼翼揣测圣意:“随总,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随或皱眉,指了指自己的领带:“乱不乱?” 高助理诚实摇头:“并不乱,很整齐,您的发型,穿着,都十分整洁,气质很好,仪表堂堂,非常适合约会。” 随或:“……” 随或给了他一个冷眼:“谁让你说这么多了?” 高助理委屈地闭上嘴巴,等随或离开,他才和隔壁通风报信的姑娘狂笑出声。 随或足足一个礼拜没见到顾弥了,为了防止他又偷跑,董事长亲自坐镇公司,以至于他这段时间不得不老实待着,每天只能通过视频勉强望梅止渴一下。 他站在会客室门口等了会儿,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可能是门的隔音效果太好。 他推开了门,坐在沙发的女人应声抬头,怀里抱着一只眼熟的小白猫。 随或怔了怔。 顾弥弯着眼睛,朝他笑笑:“你没事了?” 随或反手带上门,走近她,抬手触碰她的长发。 顾弥原先的棕红色长发染成了黑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染的,起码前天之前应该是没染的,因为随或那天晚上和她视频了,她还是棕红的发色。 顾弥顺着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皱皱鼻子:“昨天刚染的黑色,好像还是有点味道,你闻到了么?” “嗯?” 随或手指卷了她的一缕黑发,听见她这么问,他低头在她颈肩的发丝间嗅了嗅。 顾弥偏了偏头:“诶,别靠这么近,染发剂味道太难闻了。” 随或手心贴着她半边脸颊,将她挪过去的脑袋按了回来。 “没有。”他说,“只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 顾弥举起小奶猫挡在脸前,露出一双眼睛:“给起个名字吧,我想了几天,想不出来好听的。” 随或随口说:“就叫小猫吧。” “……”顾弥把猫肚子怼到他脸上,“能不能走点心?” 随或捏着奶猫后背上的皮毛把它提了起来,口吻漫不经心:“那就叫走心。” “……” 顾弥决定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了。 随或思考了一下,觉得不能让顾弥把注意力放到小猫名字身上,他们都多久没见了? 太辛苦了,堂堂或爷还要和一只奶猫争宠。 随或煞有其事说:“不过走心这个名字听着确实挺顺耳,顾走心?” 顾弥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会儿,暗自叫了两遍“顾走心”,居然把自己叫服了。 这名字竟然当真蛮顺口。 小奶猫的名字就这么不走心地定下了。 随或接下来没什么事,便和顾弥一块儿离开了。 “真的不用工作了?”上了车,顾弥不太放心。 “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交给高助理。”随或说。 “哦。”顾弥不太在意地问,“那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怎么?”随或勾起唇角,“你说一声,我每天晚上都有时间。” 顾弥翻了个白眼:“我就问你今晚有没有时间而已,你那么多话干嘛?” “有。”随或顺应她心,言简意赅。 “那……”顾弥低下头,转移注意力似的慢吞吞抚摸走心,“你今晚要不要去我家吃顿饭?我爸妈一直想见你来着……” 车子倏地停住,刹车来得猝不及防。 顾弥险些一头栽上车窗玻璃,走心奶气地抗议了一声,跟着顾弥一块儿瞪向驾驶座那个罪魁祸首。 见家长,怎么可能没时间?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件事需要去办。 随或忍了忍,从见到顾弥那一刻起,他就在忍,他不想显得过于急躁,然后他打开了车窗,冷风透进来,过了会儿,他才重新启动车子。 行驶道路换了个方向,他把她带去了墓园。 其实早该带顾弥来的,只是她最近忙得很,好不容易算是确定关系了,她又总是不在H市,只好一拖再拖。 拖到今天,还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止他么? 随或亲生父母在他八岁那年便因意外逝世,母亲是褚老夫人唯一的女儿,因此得知女儿逝世的消息后,褚老夫人大受打击从而一蹶不振,自然而然的,精神状态异常的老夫人便将女儿的独子视作不详之子。 褚老夫人带着随或跳崖自杀,老夫人当场死亡,随或全身骨骼几近粉碎,修养多月才恢复健康,他出院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岛上,给自己立了一块碑,让褚或永远陪着那位老夫人。 褚老爷子对随或心怀愧疚,一度想将他接回褚家改为褚姓继承褚家一半财产,被随或拒绝多次,褚老爷子最后一次问他时,随或实在有些无可奈何,他说了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 他说:“褚或这个名字实在不符合我的人设。” 褚老爷子问他哪里不符合。 随或支着下颌,叹气:“褚或这名字听起来很像蠢货啊,外公,不要再说什么让我改姓的话了,我看起来像个蠢货吗?” 对于随或说出的这句拒绝之言,顾弥竟然丝毫没有感到诧异。 但她还是抱着走心,不走心地吐槽:“叫随或也没聪明到哪儿去。” 话虽这么说,等出了墓园,她把走心放进自己卫衣帽子里,然后朝随或展开了手臂。 随或直勾勾瞧着她,走心乖巧地蹲在她身后的帽子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和她一起望着他。 随或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拥进怀里,然后他感觉到顾弥柔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听见她低声问:“是不是很疼?” 她问的是他骨骼粉碎那段日子,是不是很疼。 随或抬手戳了下她帽子里的走心,低头在她发顶上吻了一下,目光温柔,嗓音却含着几分无赖:“疼啊,特别疼,现在有时候也会突然疼起来,疼的时候没人帮忙给揉揉,很难熬。” 顾弥:“……” 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地顺着台阶下了? 走心看见随或亲吻顾弥头发的动作,迷茫地歪了下脑袋,然后试探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随或的手指。 随或怔了一下,随即笑出声。 这小东西怎么和它主人一个样儿?都这么讨人喜欢。 他刚这么想着,就感到耳垂下面被温热的唇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女子略显柔软的声音近距离传进他耳朵里。 “以后我帮你揉。”她说,“疼的话就告诉我,别忍着。” 于是随或立即顺杆子爬了上去,恬不知耻地说:“你别说,我现在就挺疼的,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去,我老实趴床上你给揉揉?” 顾弥一巴掌拍到他腰上,恼羞成怒:“好好说话!” 走心昂着头喵喵叫了两声,然后安心地缩回了帽子里。 随或亲吻着她耳边的黑发,低声笑。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大结局,两章放一章太长了,分开发,十二点左右吧,我啥时候写完啥时候发。 第39章 大结局 见家长是件隆重的事,随或回去的路上给他名义上的爸爸打了个电话,讨教了许久关于见家长应该注意的事项,其重视程度让顾弥开始思考要不要这么快把他带回去吃饭。 最终,这顿饭落空了。 倒并非顾弥拒绝带随或回去,而是因为他们半路上接到高助理的电话,说刚回国的随缘在机场被人捅了一刀,正在医院急诊室。 顾弥和随或赶到医院时,随缘已经脱离危险,刚从急诊室转回病房。 他本人不算憔悴,还蛮精神的,甚至还能和他亲爸讨价还价,不能玩电脑,起码给个手机或者PSP也行。 随爸爸冷酷无情地让人把病房里唯一一台电视机也给撤了,随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顾弥在这种情况下,猝不及防率先见了随或目前的监护人。 随爸爸是位十分随和的长辈,长相偏严厉,说话的口吻却截然不同,颇有点老师的书卷气。 这么一看,也不知道随或和随缘兄弟俩满嘴跑火车的性子从哪儿学来的。 随爸爸对顾弥早已了解,这么些年,随或那小子对她的重视程度半分可没消减,随爸爸这几年总是能帮就帮顾弥一家。 顾弥能在娱乐圈这么顺遂,一半是周厌语和谢酌的功劳,另一半便是随爸爸的功劳了。 只不过外界几乎不太晓得这事儿,就像他们不晓得随爸爸是真的想把公司交给随或打理这事儿一样。 随或刚回来那段时间,公司里的人都在传,随董事长只是想借着随或的手处理掉一些尸位素餐的老东西们,从而给自己的亲儿子随缘开路。 毕竟没有谁会那么大方将这么大财产无私地拱手相让,显然,随董事长刚好就是那么无私之人。 随或因为这件事已经和随爸爸僵持了好些时间,他当然不愿意接这种麻烦事,比起当总裁,他更想去当医生。 当然,目前这件事如何处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随缘被捅了。 捅刀的人,随爸爸和随或都认识,刚好就是被随或拉下来的一位混账老东西,贪了公司不少钱,还总打压有能力的新人,随或费了些心思才把这最后一个老东西拉下去。 老东西记恨随或,又想到公司里流传的“随或只是暂代总裁之职”的传言,当下就决定去找随缘讨说法,谁知道随缘鸟都不鸟他,最后随缘烦不胜烦,直接告诉他真相。 这老东西突然得知真相,愈发绝望,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一时头脑发热,趁着机场人乱,红着眼捅了他一刀,原本还想再捅几刀的,不巧,CN战队最近刚好雇了俩保安,及时把人制服。 因为这事儿,随或半天都没笑过。 要是那老东西刀子再偏一点,随缘伤到的就不是肚子,而是手了。 对电竞职业选手来说,伤了手就跟要他命差不多。 随缘趁此机会,向随或讨了不少好处,甚至就连他爸一直不肯给的PSP和平板都搞来了。 于是,回顾弥家见家长这事儿便被搁置了。 随缘出了这档子事,随或着实不能掉以轻心,除了被抓的那个老东西之外,随或还让人仔细注意着其他被拉下台的老东西。 也幸好他长了这么个心眼,没多久,警察就拎回了另一个老东西。 这次这个聪明多了,他没挑人多的地方下手,特地选了个偏僻的小路,更没挑力气大的男人,他看过网上随或和顾弥传的火热的绯闻,直接就挑了顾弥下手。 结果可想而知,踢到块铁板。 这老东西真是够傻的,光顾着调查随或和顾弥的绯闻,完全忘了顾弥是什么出生的。 她可是全娱乐圈中最能打的女星NO.1啊。 随或的正式见家长也来得出乎意料。 他们在警察局见的面。 于是那会儿的场面就变成了: 警察:“听说你们快成一家人了?恭喜恭喜,顺便,顾哥能不能给签个名?” 然后两方人一边做着笔录,一边坐在对面捧着警察局的一次性茶杯,互相无言对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就连警察小姐姐都莫名感到一点点的惭愧。 谁都没想到第一次正式见家长竟然是这般场面。 好在顾爸爸顾妈妈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做完笔录,随或把顾家一家子送到楼下,顾爸顾妈下车的时候就顺便问随或要不要上去坐坐。 随或空着手,沉默地上了楼。 实在令闻者流泪听者伤心。 半途,高助理及时送来了一堆见面礼,好歹算是弥补了一点点。 这一场见家长的经历着实不同凡响,随或下了楼嘴巴就闭上了,整个人阴云罩顶。 顾弥靠着他的车门笑得不能自已,随或越听她笑,越不想说话,最后,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把拉开车门把她摁进车里,俯身压下去堵住她的唇。 笑声戛然而止。 顾杉辰抱着走心慢吞吞敲了敲后座的车窗,一脸茫然。 “姐姐,姐夫,你们在干什么?” 顾弥:“……” 随或:“……” 于是这次的见家长,愈发让随或印象深刻。 顾弥隐退的消息渐渐失去热度,她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出门,倒是真的藏在家里学习起了高中的知识。 作为一名自学到获得知名大学学位的天才,对他来说,高考简直小菜一碟。 然而顾弥宁愿报班也不肯让他教,因为学费实在太贵,她光是付学费就得分出一半的学习精力。 《燃尽》电视剧播出恰好是五月份,顾弥准备成人高考准备得快疯了,整天把自己锁在家里背书刷题,任随或如何威逼利诱都没用。 最后还是王琳声喊她去参加记者招待会,她才愿意出门。 “我的脸还没有王琳声那家伙大?”随或对此,十分不满。 顾弥瞅了他一眼,诚实点头:“实话是谁,你那脸还真没有王导的大。” 随或:“……” 实话实说,这是真的。 王琳声和随或关系好,尽管顾弥已经退圈半年多了,但顾弥的最后一部电视剧即将上映,顾弥还是应该去看看。 记者招待会上,不少记者借着这次机会恨不得把话筒怼到顾弥脸上,问的问题大多都是能猜到的,当然,也少不了问她和随或的关系。 顾弥息影这么久,偶尔还是会上热搜,比如说她和随或约会的照片就会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他们俩没继续瞒着,也没立刻公布,原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没有必要非公之于众。 记者招待会上,正好有人问到这点,顾弥坦然承认。 “是的,我们是男女朋友。” 王琳声见她终于承认了,一拍大腿,开始打开关了的嘴巴闸门,滔滔不绝起来:“我靠我终于能说了!你们不知道我都憋了多久……半年?可算了吧!五年啊!我憋了五年多!随或那小子高中就和小顾谈恋爱了!他们俩是早恋!小孩子都不要学!” “哦,还有,小顾以前说的那个初恋当然就是随或了,别问,问就是随或初恋也是小顾。那小子简直就是神经病,分手五年了还整天惦记着人家大好姑娘!惦记就算了,还使黑手故意把人身边性别为男的弄走,你们以为小顾绯闻为什么那么少?还不是随或那小子干的!” “什么神仙爱情?可算了吧,我真是太可怜小顾了,摊上这么个臭男人,这么个单纯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斗得过随或那种黑心黑飞的——嗝——” 王琳声坏话没说完,因为他看见台下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微笑着注视着他,眼里写满了: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然后王琳声僵着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招待会差不多结束的时候,顾弥偷偷绕过人群跑到台子人少的边缘,下面等着的男人穿着休闲衫,戴着个黑色的帽子,俊美的面上带笑,正朝她张开手臂。 顾弥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正扑进他怀里。 随或把外套给她披上,手藏在外套里,捏捏她的腰,若有所思:“长肉了?” 顾弥拍了他一巴掌,怒道:“不许说女孩子长肉!” 随或又捏了一把,笑道:“好,那就圆润了些吧。” 顾弥气得想咬他,闪光灯倏地闪过,记者拍到想要的照片,连忙同手同脚地溜了。 理所当然,第二天,这俩打情骂俏的照片再次登顶热搜。 离了娱乐圈这么久,网友们对顾弥宽和了许多,大多是在祝福九九,还有些人提醒顾弥快六月了,赶紧专心准备高考。 顾弥感到十分扎心。 六月飞快,高考成绩出来那天,顾弥紧张得不行,考得还不错,但第一个志愿被撞了,第二志愿…… 随或盯着她的录取通知书,眼里都快冒火了。 S市的录取通知书。 离H市可是有好长一段距离的。 大学四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个小时。 随或捏着录取通知书,看起来下一秒就想撕了它,然后他转过头,认真问顾弥:“复读吧?” 顾弥抢过录取通知书,珍重地抱进怀里:“你想得美,我再也不想体验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一点睡觉的痛苦了。” 随或面无表情,拉开车门,坐进后座,保持着拒绝交流的态度,整个人宛如雕塑。 仔细想想,他和顾弥本来就已经少了五年相处的时间,如今他们都二十五岁了,顾弥再去上四年大学? 等她毕业,他们都快三十了! 三十岁的老男人,之前输给高考一整年,如今还要输给大学四年? 随或心情很不美好,甚至还有点委屈。 他抱着胳膊,靠着车后座,一脸“不要搭理我”的表情。 顾弥抱着录取通知书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得来随或冷眼一枚,然后她稍稍敛声,将录取通知书放到另一边空座位上,伸手从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她按下车座,顺着平铺的座位爬到后座,半跪坐在随或身边,伸手。 随或斜眼睨她。 她的手很白,这些日子总窝在屋子里学习,便更白了,她已经一年没有打过架了,手上的几块茧渐渐消退,随或养了这么久,总算把她养得白白嫩嫩的了。 她食指和拇指之间捏着一张银色的银行卡。 随或怔了一下,一副“就算你给钱也哄不好我的”模样:“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吗?” 顾弥手指一转,银行卡重新落回她手中:“不要算了。” 随或抿了下唇,按捺不动。 顾弥冷不防又转过身:“真不要?” “不要。” “不后悔?” 随或瞥她一眼。 顾弥嘟嘟囔囔往回爬,漫不经心说:“那算了,本来我还打算包你一晚上呢……” 话没说完,她的胳膊就被人扣住,男人手腕一用力反将她拽了回去,正好跌在他胸前。 “你说什么?”他目光灼灼攫住她的,嗓音低哑,“你再说一遍。” 顾弥眨眨眼:“是你自己说不要的啊,我还问了两遍呢。” 随或:“……” 自己把送到嘴边的美味推走了。 他手上稍稍用力,刚想再说些什么,顾弥就弯了眉眼,手中的银行卡再次推了出来,银色的卡面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 她趴在他身上,白嫩的双手轻轻按着他胸口,在他耳边缓声重复了第三遍,这一次,嗓音热烫,充满了勾引的味道。 “随或,我的卡归你,你今晚归我,你愿不愿意?” 随或揽在她腰后的手指紧了紧,喉结滚动了两下,他索性翻身把她压在下面,手烫的惊人。 他垂视着她,压声下结论:“不用等今晚了,就现在。” 顿了顿,他扯开领带,看似冷静地说:“我全身上下都归你,你看从哪儿开始?” 顾弥:“……” 疯了!他们现在还在学校门口呢! 她本意是想提醒他现在时机不对,谁知道出口的却是:“……你买套了么?” 说完,她简直羞愤欲死。 这句话导致的后果让她无法想象。 隔天中午,顾弥被手机短信提示音震醒的,她迷迷糊糊看了眼信息提示,银行卡消费余额数字猝不及防扎进她眼里。 余额不到二十块钱。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加上消费总额算了算,她这张卡里的总额还不到四位数。 也就是说,她用一张三位数的卡,包了随大少爷一晚上,而随大少爷完事第二天还真拿了她的卡去买东西了。 顾弥反省了半天,最后注意力全集中在随大少爷究竟买了些什么东西。 随大少爷没买别的东西,只买了一样东西。 顾弥看着床头柜上一袋子的方块包装盒,简直要疯。 “你……你买这么多干什么?!”她惊恐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这一袋子的XX套,得用到什么时候? 最让人羞耻的是,这些东西北北还是用她的卡买的啊! 随或这个变态,简直不是人! 在浪费的过程中,顾弥头一次发觉,或许去S市上大学真的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顾弥去S大报道的那天,感觉自己离成仙还差那么一步,如果随或能早点回去,或许她可以当场飞升。 飞升失败。 随或在S市留了一晚上。 顾弥第二天拖着疲惫的身体站在学校大门口的时候,从所未有地感谢学习。 宿舍门口新生旧生们来来往往,有些女生仍旧认识顾弥,不由停住脚步偷偷摸摸观察着她。 随或站在楼下,身形修长清俊,眉眼潋滟,安安静静地目送着顾弥上楼。 顾弥感觉浑身上下热的不行,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后颈,昨晚上被他故意咬了一口,到现在还有点麻。 她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随或懒洋洋朝她笑了笑,桃花眼盛着满满的阳光,炫目的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黯然失色。 顾弥抿了抿唇,皱了下眉,猛然往回走,拉着随或的手把他塞进车里,然后关上门,彻底隔绝周围人热切的视线。 她抓着他衣领,凶巴巴地威胁他:“听着,回去不准拈花惹草招蜂引蝶!” 随或扶着她的腰,眉眼稍扬:“好。” “勾引男人也不行!” 随或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我的性取向,你还没体验够?” “……” 顾弥牙痒痒,后颈那块儿愈发烫人,她拍拍他的脸,命令他:“把脸转过头。” 随或没多问,真的转过了脸:“又要干什么?” 顾弥撩起他后颈的头发,在他布满牙印的脖颈后面用力咬了一口。 随或没防备地嘶了声,而后沉沉笑出了声,揽着她腰的手愈发用力。 顾弥收了力,垂眸看了眼那道深深的牙印,都快出血了,她犹犹豫豫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伤口,慢吞吞说:“我就,报复一下,你知不知道我脖子到现在还疼着呢。” 随或叹气:“好,我的错,你再多咬几口报复回来?” 他脖子上都是牙印,她脖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没他精力旺盛,咬也就只在他脖子上咬了几口,他倒好,浑身上下都快咬满了。 顾弥一想到胳膊腿上的痕迹,浑身就疼,斯德哥尔摩那种疼。 半晌,她抱着他,把头埋进他头发里,闷声闷气地说:“我走了啊,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起身,又被他按了回去。 沉默片刻,随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不在这里,你不许多看其他男人一眼。” 顾弥惊奇:“你应该算算我大那些男生多少岁?” 随或强调:“就算大十岁也不行。” 姐弟恋什么的又不是没有,现在的小男生不少都很喜欢姐弟恋的好吗? 顾弥妥协:“……行吧。” 随或继续说:“晚上早点睡,不许熬夜打游戏,出去玩记得给我打电话。” “哦。” “有人欺负你的话必须告诉我。” “……哦。”她这么能打,也不知道到时候谁欺负谁。 “没人欺负你也要告诉我。” “为什么?” “给你一个借口和我说话。” “……” 顾弥偏头,想笑,决定不拆他的台了:“哦。” 车内一时静默,顾弥挪挪胳膊,开口:“我该回……” 随或轻声说:“顾弥,我爱你。” 顾弥愣了愣,猛然抬头:“你再说一遍?” 随或亲了亲她额头,没说话。 顾弥憋了半秒钟,有点懊恼:“刚才没听清。” 本来就没听清,刚才有车经过,汽笛声恰好藏进他那句话里了。 随或捏捏她耳垂,没有说那句话,反而说了另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对不起。” 顾弥满头:“???” 随或无奈地笑笑:“欠了你六年的话,今天才真正说出口,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多年。” 顾弥心尖一软,张张口:“也没有……” 随或捏着她下巴往上一抬,合上她双唇,不让她说话。 “我好像总是说些不正经的话,难得说些正经的,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顾弥撇开眼:“我觉着还行吧,紧张什么的,那是你的错觉……” 随或笑了声,偏头亲吻着她双唇,含糊不清的三个字妥帖地直接递送到她舌尖,混合着滚烫、真挚且热烈的情绪,在她再次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亲自揉到她心尖尖上。 在这之前,顾弥偶尔会想,随或对她究竟是愧疚多一点,还是爱情多一点。 尽管她清楚地知道这个答案。 随或肯定是很爱很爱她的,如果不爱她,也就不会为失去的那五年而感到愧疚和懊恨。 只不过,知道是一码事,亲耳听见又是一码事。 现在她能百分之一百亿地确定,她没有白等,也没有爱错人。 她和随或,注定要这么纠缠到底了,一个五年,两个五年,很多很多个五年。 直到他们老眼昏花,日历斑驳,噩梦也褪去了颜色。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