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唉呀，亲爱的！
    作者：angelina
    文案：
    为什么会喜欢男的？你在乎吗？你在乎是什么理由或者我的感情吗？你的问题只是充满厌恶和指责而已，所以我也不想说。
    只想啊，扑到他的后背，摇晃他的身体，然后甜甜的在他耳边叫一句：唉呀，亲爱的！
    1.序言
    当然，这又是一篇废话。
    修改文时，会常看到自己以前写的一些感言，才发现从《我想成为你的男人》到《支理大人》，这些年来我的变化。其实，稍加留意，你们也能从我每篇文中感受出来，从苏小米到柯布，每个小受越来越成熟，性格也从小米的天真无邪，过渡麦丁，过渡莫卡，再到柯布越来越邪恶。我曾说过，我有两种性格，但这两种性格随着时间差异越来越小，一种性格在吞噬另一种性格。我已经分不清是小说在改变我，还是我在改变小说。这是关于我的变化。
    其中一本小说被选中拍成电影，从而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的小说，我并不欣喜若狂，也不会排斥，我对他们的喜欢造就了你们的喜欢，你们的喜欢造就了现在的一切，所以，事隔两年的再次序言，又得谢谢你们了。决定出书，不为别的，只是想完成这件事。这是关于小说的变化。
    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在变化，但也有很多事一直没变过。
    比如，当初我曾说过，不会拿自己的小说出气，现在依旧如此。不管在现实生活里我遭遇怎样的烦事，也不会因自己的情绪就将悲愤发泄在他们身上，反而我需要他们，替我忘却，越悲哀越美好。
    比如，当初我曾说过，只写自己喜欢的，不会勉强自己去牺牲什么，现在同样如此。不喜欢出名，不喜欢露面，不喜欢宣传自己，更不喜欢因为这件事影响我的正常生活。我只喜欢一个人呆着，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不喜欢世俗，那会严重的破坏我的心情。如果你碰巧看到我的文，碰巧喜欢我的文，就够了，喜欢不是太华丽的宣传，不是勉强别人，如果是真的喜欢，人多人少，又有什么好需要计较的呢？
    比如，我曾说过我很少评论和回复你们，当然这点估计以后也不会变，我会看你们每条评论，我会读你们每条私信，不需要回复，所以在这方面，你们就得适应一下。我是个懒惰之人，从出生开始就没变过。
    但我并不刻意去写BL，我想写的不是性别，是爱情。
    所以有在尝试写男女的《透过阴谋咬紧你》
    然后，得感谢我的父亲，在这期间一直各方面支持我，他问我：“如果你的书卖不出去，怎么办？”我说：“能怎么办，认了。”他顿了顿继续说：“就当作试下吧。”开店那天他再次打电话给我问销售情况，我告诉他还不错，他再次顿了顿：“有人认可你就好。”
    从小到大，他给了我无条件的一切信任，现在即使我写的是这种特殊的类型，他也从未改变。
    然后，得感谢我的小客服，尽管她屁话很多，但她帮了我，她是开店新手，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希望能够体谅下她。
    然后，得感谢你们，愿意收藏我的书，我无法说出太煽情的感谢，给你们仅有的回礼只能是这篇新文，这篇文是送给你们的，在我身边陪伴多年的你们，无条件维护我的你们，太严重美化我的你们，买我书的你们，当然还有所有愿意看我文字的你们，不管时间长短。
    从小时候写文给自己看，到现在写文给你们看，然后变成书籍，这条路，尽管漫长，走到这里，没什么要求了。
    废话结束，开始吧。
    再补充一句，不要因为文里某些人的某些特点就与我联想到一起，我没他那么好。
    2.王子在哪里？
    这所学校，没有传奇人物，只有想成为传奇打扮怪异的非主流，他们不是来读书的，是来参加时装周的；没有诗词里的风景，只有供情侣偷情隐蔽的小树丛；没有舌尖上的美食，只有混着食堂大妈柔顺发丝的白饭和一成不变的配菜；甚至没有良好的学习风气，只有正在翻墙出去打通宵的学生，这学校除了平平无奇就剩乏然无味。
    高三啊，是人生继初三以后遭遇的第二场的悲剧，老师与家长同时伸出爱护之手，将学生揉在掌心里，揉得不成人形。
    果知走在这片平淡重复的风景里，看着前方，没有思考，他有和谐的家庭、固定的朋友、健康的爱好、稳定的成绩，但为什么有时却感到难以置信的孤独会突然袭来，这种强烈的孤独，无论是自己和别人都无法让它缓解，只是毫无意义的孤独。
    教导主任拿着手电筒在巡视学校，果知凑近花园的树丛里小声的呼喊：“快跑啊~~教导主任来了~~”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小树丛躁动起来，鸟兽四散，躲在里面抽烟，还有衣衫不整的情侣全部像突然吃了人格转换剂，若无其事，谈论着各种复杂的数学题、语文题、地理题淡定与教导主任擦肩而过，果然是学校啊，所谓演员就是这么培养起来的！
    果知双手叉着腰露出笑容：“看样子大家都很享受学校生活，真好。”
    果知是个什么类型的男生呢？讲好听点就是个蠢货，讲难听点就是个很蠢的蠢货，在他的眼里事物都是美好的，他有着非常盲目的积极人生观，打个简单的比喻，如果天空突然下雨，他会觉得自己像在拍MTV；如果天空下刀，也不管捅在自己身上几把，他只会想着家里可以几年不用换菜刀了；如果天空下尿，他会想既然是老天爷的尿会不会有美容养颜的效果；如果天空下女人的月事，他会想，原来老天爷是个女的。不管下什么，他就是不躲~！
    他脚步轻盈的回到死气沉沉的教室，被书籍和复习题堆满每张桌子的教室里，被分割成两种画面，成绩好的拿着周考试卷争论的面红耳赤，成绩差的用周考试卷垫着剪指甲。果知坐在最后面双手托着腮等着晚自习铃声打响。
    刚刚打完篮球上来的学生，在班后面拍着篮球，被旁边的人撞到，篮球滚至教室门外，落在一个男生脚下。
    “那位同学，麻烦捡一下！”
    没有得到任何回音，男生越过篮球离开了，果知向外看了一眼，只能看到男生的背影，戴着鸭舌帽。
    “那个男生好像一直戴着鸭舌帽，到底长什么样？”果知突然问。
    同桌王琳琳无聊的弄着头发：“谁知道，估计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好像是3班还是4班的，听我朋友说过，他们班有个怪人，一直戴着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没人看过他脸到底长啥样，也没人想去看，是个可以随时被忽略的人，成绩普通，体育普通，啥都普通，唉，真倒霉啊，选中这个破高中，什么流星花园里的浪漫幻想全破灭了，听说今天会有转校生过来，可千万别再我失望了！”
    “普通不好吗？我觉得普通很好啊。”
    “你是什么都觉得很好的人！”
    “是吗？”果知淡淡的笑着：“如果觉得什么也不好，那生活还能剩下什么呢？”
    他们的对话被老师和她领进来的转学生打断，女生忍不住欣喜若狂，王琳琳更是激动，差点没脱光衣服扑到转校生身上：“我这三年来默默的祈祷，终于愿望实现了！！”
    “那你这三年没祈祷点别的事吗？比如成绩好一点之类的？”果知的话被王琳琳给了狠狠一个白眼，但她随即又兴奋的跺脚：“看到没，王子，真的好帅！我们学校有救了！”
    果知也看向男生，男生留着短短的碎发，英俊的脸带着迷死万千后宫佳丽的微笑，穿着时髦，像个突然落入贫民窟的贵族，果知点点头:“是挺帅的。”
    “什么叫挺帅！！相比学校的整体品质，这已经超标了！简直是我梦中的王子呀。”
    “你也太夸张了。”
    “是你反应太平淡了！”
    “我又不是女生，要是对男人有反应，那才奇怪。”
    老师简单的给转学生做了介绍，转学生名叫花谷宇，是从大城市的高中转过来，一听到大城市这三个字，仿佛在其他学生眼里，他的档次又提高了不少。花谷宇似乎习惯了这种万众注目的生活，带着些许骄傲走到临时安排的座位。
    在经过一番老师的狂轰乱炸后，晚自习下课了，果知今天是值日生，留到最后擦黑板和收作业，等一切忙完，把作业放在老师的办公室，他才慢悠悠的上楼拿书准备回寝室。楼梯间的灯光是昏暗的，脚步声是清晰时，上楼梯的果知看到了迎面下楼梯的那个男生，他们擦肩而过，交换了上下的位置，果知突然转过身：“没关系的，样子并不重要，长的丑也不要自卑啊，我觉得长得丑挺好的。”
    男生停住，背对着果知短短的开口，声音让人措手不及的动听，内容却让人措手不及的难听：“神精病。”
    “抱歉，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因为自己的容貌自卑，干嘛要把脸遮在帽子下呢？见见阳光不是很好吗？是因为脸上有疤痕吗？还是天生就长的丑？我不介意哦，我也有很多长得丑的朋友。”果知，你这么说为了让男生好受些，但你考虑过你朋友的感受吗？
    男生无意与果知进行这种突如其来神精病式的交流，正欲离开，果知以为自己伤害了他，慌忙抓住男生的肩膀，男生冷淡的转过身，他们相对而站，中间隔着帽沿的距离。
    “我是说真的，不信你让我看看，我绝不会被你丑陋的容貌吓到的！”果知表情认真诚恳，也没等男生回应，他的手指放在帽沿上，帽子缓慢的移开，阴影中那张脸逐渐暴露在微弱的光线里，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睫毛，一点点的开始贯穿着果知的视线，两秒后，他突然将帽子扣回男生头上，却扣不住自己的心跳，他慌张的说：“你果然只适合戴帽子，再见！”说完，果知跑开了。
    男生看着果知跑开的方向：“果然是神精病。”
    夜晚，黑暗夺去视线，却无法夺去果知脑子的画面，那个人啊，为什么仅仅只是用两秒的模样就可以动摇自己的心脏，那张脸啊，是无人能去承受的美好，揭开帽子的那一秒，果知只有一个念头，原来王子在这里。
    3.你的名字…
    王琳琳托着腮看着不远处的花谷宇，一副在荒岛生存多年没见过男人的模样：＂真帅，多希望是我男朋友。＂
    “恩，帅。”果知敷衍。
    “虽然你对男人提不起劲，但多少也上点心，在这破学校见到帅哥容易吗？你好歹也积极点，平时你不都挺积极的吗？”
    “恩。”同样敷衍，果知拿着笔在复习资料上快速的写着字，隔壁班的老师正叫着每个人的名字发试卷，坐在最后一排的果知在这边竖起耳朵，忽略掉所有女生的名字，记下所有男生的名字，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本身就带着莫名其妙，他的模样如同腐蚀人心的鸦片，只需一眼，只需两秒，就想要更多。那样的一张脸为什么要隐藏？为什么甘愿被淹没呢？果知对男生的好奇在体内膨胀着，一发不可收拾。
    下课后，学生们涌出教室，男生毫无生息靠着走廊栏杆，没人会注意到，除了果知。果知若无其事的拿着复习资料，再若无其事的走到男生旁边站定，伸着懒腰：“天气真好啊，张勇。”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他再次伸着懒腰：“天气真好啊，秦小军。”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也不是这个名字吗？
    “我说，天气真好啊，吴浩、任辰超…”果知一口气报出十来个名字。
    终于男生淡淡的出声：“你的脑子里还有智商吗？”
    “干嘛骂我，我叫果知，你叫什么？”
    “没必要告诉你。”男生说完便离开了。
    受到冷淡对待的果知盯着他的背影，抱住手：“原来是害羞型的。”这乐观的想法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完全理解错误！！
    上课铃打响，学生们又开始涌进教室，高三的生活重复枯燥，每天只能涌出涌进，这短暂下课的十分钟只够去厕所撒泡尿。矮胖的数学老师拿着三角尺和教科书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明天要进行摸底考试。”
    下面的学生怨声载道：“又摸啊老师，再摸，什么底也被摸光了。”
    果知想的却是：太好了，考试，可以提前交试卷多玩半天。
    “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你们也绷紧点神经，别只想着玩！”老师总能找到话语让学生们心情更加沉重，数学老师继续说：“把昨天给你们的复习题交上来。”
    最后一排的学生开始把复习题往前递，收到第一排，老师抱起复习题，随便翻了两本突然厉声说道：“果知，你这本子上画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难怪老师会生气，果知的复习题上全写着隔壁班男生的名字。
    “我，我在练字。”果知心虚的回答。
    “练什么练，高考没有字体漂亮分！”
    “知道了。”果知扁嘴，好不容易记下的名字却被老师收走了。
    第二节下课，花谷宇皱着英俊的眉头回到教室，从抽屉里摸出镜子开始整理发型，突然觉得一阵阴冷，抬起头便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有视线投过来，他理理自己的头发：“真是的，我这张脸怎么可以这么讨人喜欢，走到哪里都少不了追随者。”
    王琳琳一副花痴脸：“对对，不要理他，是个怪人。”
    果知在一旁沉默不语，花谷宇在很短的时间晋升为学校的王子，但，果知眼里的王子他偷偷瞄向门外的男生，看过那张脸，才知道什么叫童话。连他的捉摸不透也让人好奇。
    早自习下课，花谷宇被女生围住问东问西，那男生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教室外盯着花谷宇，只盯得他全身发毛，终于忍不住嚷嚷：“你到底想怎样？”
    “看你。”男生直接的说，反而让花谷宇有些不知道如何回应，最后只得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知道会喜欢我是难免的事情，但，我真的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这个人到底是有多自恋！
    “转一圈。”男生突然下命令，语气让人无法抗拒。花谷宇愣愣，在男生面前帅气的转了一圈：“没办法，成全下你好了，看到了吧，我让人垂涎的身材。”
    “果然很适合。”男生轻声喃语，然后丢下还沉醉在自己美妙身材的花谷宇离开了，果知悄悄的从教室探出头，看到男生上了最右边过道的楼梯，那个楼梯通往天台，但天台被学校锁住，所以很少有人会去那里，他到底去那里做什么？
    果知带着好奇尾随其后，黑暗窄小的楼梯间安静到可怕，只剩下若有似无敲击键盘的声音，男生坐在楼梯平台上，盘着腿，微微弯着腰，腿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线照出他动人的轮廓，他似乎并没注意到果知的靠近。
    时间在流逝，男生看着屏幕，果知看着男生。直到男生合上笔记本才发现一直坐在平台下方楼梯上的果知，果知带着天真的笑容：“写完了？你在写小说吗？真厉害！”
    “不要莫名其妙就夸人。”
    “可我就觉得很厉害！真好，写小说，那你之所以看花谷宇是在找人物灵感吗？是想把他写成大侠还是勇士？”果知的眼里尽是求知欲。
    “男妓。”
    “男妓不错，很有爱心，服务那些有需要的人。”
    “你是哪个世界来的蠢货？”
    “干嘛突然骂我，我是说实话。”
    “所以才骂你。”
    “你这样不行哦，交不到朋友的。”果知突然被骂，扁起嘴。
    “朋友？这种浪费多余感情的东西没必要。”
    “才不是浪费！一个人你不会觉得寂寞吗？”
    “寂寞也是没必要的东西。”对于男生的回答，果知有些不可思议，：“如果觉得什么也不好，那生活还能剩下什么呢？”这个问题在当时没得到王琳琳的回答，却在男生这里得到了反问：“如果觉得什么都好，那生活又能多出什么？”
    听到这句话，果知突然，就那么突然的，想让眼前这个对世界毫无感情的男生感受美好。
    男生站起准备离开，却被果知按住肩膀：“要不要活得再天真一点呢，时西？”果知的笑容太洁白，太温暖，如同剧烈的阳光照得时西无处躲藏，果知叫出了这个名字，这个在复习本上唯一记住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间里，这个名字就那样脱口而出。
    时西皱眉，推开果知站起：“离我的世界远点。”
    果知也站起来，双手插着腰：“你放心，我不会走进你的世界，我会跑进你的世界。”
    他们就这样有了交集，时西的冷漠吸引了果知的天真。
     4.即使哭也没关系
    7点，早操铃声惊醒清晨，学生们顶着各种睡乱的发型涌向操场，果知神清气爽的夹杂在学生中间，他喜欢睡懒觉，他也喜欢做早操，他喜欢灰蒙蒙的天空，他喜欢打呵欠的同学，他喜欢
    果知的视线突然被另一道风景死死的拽住，时西逆向站在人涌里，周围的学生不断与他擦肩而过，他只是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裤包里，维持着一个姿势，鸭舌帽压得很低，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果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他走向时西，不偏不移，他们的距离随着脚步在靠近，周围是吵闹的学生，果知伸出手抓住时西的帽沿，用力往下压：“要藏好哦，这张脸。”说完果知便被人涌挤远了，时西不动声色的离开，他毫不显眼的隐没在这个世界里，却一不小心被果知发现了他的美好。
    早操结束，开始准备摸底考试，果知的桌子被搬到教室外的走廊，他发现时西也搬到了外面，为了表示友好，他悄悄的移过去：“我成绩还不错，呆会儿给你传答案，毕竟你成绩很差，千万别自卑，你这种差生很多的。”这真的算友好吗？
    “给我回你的位置去。”时西丝毫没有对这种友好感动的预兆。
    “呆会儿我咳嗽就是给你的暗号。”果知摆出认真的神情，那模样仿佛自己是个不会抛弃差生的使者。
    考试在严肃的进行中，果知每做完一题就认真的在小纸条留下答案，大约一个小时后，他冲着时西用力的咳嗽，对面没有回应，他再次咳嗽，不停咳嗽，那已经不是简单的传暗号了，像个得了绝症的患者，监考老师走过来：“这位同学，如果不舒服就去看医生。”
    “我我没什么事。”果知不是个很会撒谎的人，只能支支吾吾着,他捏紧手里的小纸条。
    监考老师打量果知一会儿便离开了，他趁这个空档将纸条扔给时西，
    时西皱眉盯着滚落在桌上被果知捏成丑陋形状的纸条，摊开，纸条上画着卡通，不只有选择题答案，就连解答题他也一字不漏的写下来了。
    抬起头便看到果知冲他眨下右眼，再比个OK的手势。
    时西撇了撇好看的嘴角，没一会儿纸条又飞回果知桌上，果知打开纸条，自己画的可爱小卡通全被涂掉了，还一些修改后的答案，与自己试卷比对后，他不禁张着嘴，他所有修改后的比自己的答案不仅正确率高多了，也完美多了。他到底是怎么变成差生的！！
    摸底考果知取得了傲人的成绩，他拿着试卷屁颠屁颠的找到时西：“多亏了你，老师当着全班表扬了我，你考多少分？”
    时西只是低着头看书，果知瞄到时西桌上的试卷，35分！！
    “你是故意考成这样的吗？”
    “没必要告诉你。”
    “小气！”果知用力扁着嘴离开，他也就做做样子，他是个很少会生气的人。
    一回到班上果知便走向花谷宇：“花儿，我问你件事。”
    “都让你别这么叫我！！”花谷宇对于这个称呼感到恼怒。
    “为什么，我觉得很好听，因为你像花儿一样漂亮。”
    本来还想生气的花谷宇听到最后一句，什么也气也没了，摸摸自己的脸：“那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想问什么？问我为什么可以长这么帅吗？”
    “不是，我想问你如果去当男妓，是什么样的心情和表情，我可以拍张照下来吗？”果知天真的提出邪恶的要求。
    “什么男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花谷宇差点把血块喷出来。
    “因为我觉得你的美貌很适合。”看来果知虽然天真但却不笨。
    花谷宇听到赞扬，抱着手，赞同的点头：“这么说也是，男妓啊，我应该会表情朦胧点，精神涣散点。”花谷宇摆出神情，果知快速的摸出手机：“别动，保持这个迷人的姿态，我把你拍下来。”
    夸奖一句接一句，花谷宇被捧上了天，做出各种神情和姿态，惹得班上的人频频望向这两个疯子。
    午休，果知拿着手机数据线又再次屁颠屁颠的找到时西：“我帮你找好素材了！”他将手机递给时西，时西翻着照片，看着照片上表情朦胧享受的花谷宇。
    “你打算怎么写啊？”
    时西说得轻描淡写：“被客人反复蹂躏惨死在水沟里。”
    “可是在水沟里蹂躏好像很不方便。”压根没想过反驳时西的这个想法吗？
    “在路边蹂躏死后，踢下水沟。”
    果知点点头，一副了解的神情：“原来是这样，你的想法真好。”
    “老子让你别莫名其妙夸我。”
    “可我就想莫名其妙夸你。”果知固执的说。
    教室里的吵闹声逐渐微弱，只剩下了两人，时西拿掉帽子扔在桌上，随手抓过一本课书，从里面撕了一页拿起笔开始写起来，那么不经意的举动，却撼动果知的情绪。以为看两秒已经足够动人，没想第三秒时，竟连目光也变得颤抖。
    在阳光下的那张脸，词语也无法拼凑他的模样，他低着头目光放在纸张上，他就那样坐在果知对面，却与世界脱离。果知双手垂在两侧，看着时西，上帝是有多偏心啊，把你创造成这般模样。
    时西写完时，抬起头才发现果知直愣愣的望着自己：“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果知老实的回答，说完又继续补充：“好奇怪，好像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这样看着你。”果知不明白暧昧这个词的定义，只是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果知的表情毫无杂质，与时西的世界格格不入。
    时西双肘放在桌上，微微倾身拉近彼此的距离，他紧紧的盯住果知，突然扑过来的气息竟抓住了他的心脏，果知想后退，身体却无法动弹。
    时西的声音是冰冷的：“别靠近我，我会弄哭你的，果知。”
    果知的笑容是温暖的：“没关系，哭了也没关系，我会弄笑你的。”
    5.深处
    星期日，学校放假，果知早早的回到家。家里虽然不大但显得很整洁，母亲在厨房做饭，回头笑容慈祥的盯住果知：“回来啦，考试怎么样了，先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考试还不错。”果知站在母亲旁边扭开水龙头洗手。
    父亲也从外面回来，将手里的烟按熄，他的脸是一如既往的表情带着让人害怕的严肃，看到果知后便问：“这个星期怎么样，没惹事吧？”
    “没有。”
    “刚路过网吧看到那些小孩子往里面钻，真不像话，你别去学他们。”
    “我知道了。”
    “知道最好。”
    果知的父亲果云勇是军人退伍，性格急躁且古板，家里有着严格的家规，吃饭时不许说话，放假必须6点前回家，不许上网玩游戏，这个家不许的事很多。果云勇其实是疼果知的，但他有一套自己的教育方法。客厅的角落摆着一根藤条，从小到大如果果知犯了严重的错误，果云勇便会用这根藤条让果知铭记下错误的教训，而母亲是个温顺的女人，对父亲言听计从，这个家和其他普通的家庭一样，有着简单的生活方式，淡淡的温馨。
    “快高考了，要认真上课，听老师的话，如果考的好，我们全家就出去旅游一趟。”果云勇继续说话。
    “恩，我会努力的。”
    简单的吃完饭，休息了半天，下午果知离开家又回学校，他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路过的风景，在快到学校时，他在风景里看到了时西，打开车窗，探出头大喊：“时西~~”
    时西听到依稀的呼喊，抬头，果知的喊声又过来了：“我在车上，是我，果知~~”
    “你把头伸出车窗是想找死吗？”时西咬着牙回复果知的热情。
    车到站后，果知便追上并未走远的时西：“你去哪？”
    “没必要告诉你。”
    “那我跟着，你也没必要介意吧？”果知学着时西的语气，遭到时西的白眼。
    眼前这所五层的房子被分隔成了很多房间，是特意提供给那些在外面租房的学生，过道不少人来回穿梭，时西走到最边角的一间屋子前拿出钥匙打开门，果知还未进门便羡慕的说：“原来你住外面，真好啊！”
    时西走进屋把果知丢在门外，正欲关门，被果知抵住门：“我可以进去看看的。”
    “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随便跟人回家。”时西拒绝。
    可果知才不管拒绝，钻进时西房间：“这世界哪来这么多坏人，再说我是男生，又不是女生，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果知对这方面的愚蠢让人惊叹。
    打开灯，屋子显得凌乱但不脏乱，房间的一角散落着各种书籍，垃圾筒里的废纸叠的很高，桌上摆放着笔记本电脑和很多笔，果知打量着书籍，从童话到世界名著，就是没见爱情小说和武侠小说。另一角散落着DVD碟片，只有卡通和恐怖片两种类型。
    “你不喜欢爱情吗？”
    “它有值得我喜欢的地方？”
    “可是爱情会甜蜜、会幸福！”果知据理力争。
    时西脱掉上衣，帽子也跟着滑落在地上，他边从衣柜里拿出干净衣服边说：“爱情也会背叛、会痛苦、会消失。”
    “才不是，爱、爱、爱、爱情、它”果知想继续争辩来着，想只把视线集中时西脸上来着，可视线总忍不住往他身体瞄，脑子里的语言也全混乱了。
    时西丢下果知独自去洗澡了，关上门的一刹那，果知倒在时西床上，对自己刚才的反常感到懊恼，随即他的鼻腔钻入属于时西的味道，淡淡的混合着洗衣粉的清香，随即从床上弹起来，胡乱的抹着自己的脸，像能把味道抹去似的。
    他想找些事来打散自己思想，拿出背包里的矿泉水喝了口，然后走向时西的电脑看着旁边散落的纸，课本的纸，宣传的纸，各种纸杂乱的堆在桌上，上面潦草的写着字。
    浴室门打开，吓了果知一跳，他慌忙解释：“我没在看你写的，我，我只是站在这里。”可因为太着急，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没拿稳，掉在桌子上，里面的水涌出，沾湿纸张和笔记本电脑的边角，果知拿起电脑用衣服擦了又擦，一个劲儿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对不起”
    时西穿好上衣，发丝微微湿润，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怎么会不重要，你骂我，不用在意我的感受。”果知擦干并没有损害的电脑，才拿开矿泉水瓶子，用衣袖擦着桌上的水，见时西没说话，怯怯的问：“你是不是在我生我气？”
    “没有。”
    “你一定是在生我气。”
    “没有。”
    “你绝对在生我气。”
    “老子说没有。”
    “我不信，你是在生我气，不然你笑笑给我看，我才相信。”
    “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是在生我气。”果知内疚的拼命用嘴吹着湿掉的纸，又拉开窗帘，拿着纸站在透进来的阳光下。
    “别在那里犯蠢。”时西上前抓过果知手里的纸，随便的扔回桌上，果知瞪眼，又想跑回去，被时西拉住，他的手指修长漂亮的不像话，靠近果知，触碰住果知的头顶，揉揉他的头发：“这样可以证明我没在生气了。”说完将果知推出门外。
    果知伸手放在自己被揉乱的发丝上，怔怔的，他心里此刻的情绪，才不要写出来！
    回到寝室，室友崔乘龙正在为高三啃书中，看到果知愣了愣：“你那啥新潮的发型？”
    “你也觉得不错？”果知问。
    “当然是讽刺你的！你也好歹理理头发，从外面走进来不嫌丢人啊。”
    “是吗，可我不想理。”
    “为什么？”
    “没为什么，这是花了大本钱才让发型师设计的。”
    “还发型师？我看你该找他赔你钱。”
    “是啊，他该赔。”
    但该让时西赔自己什么呢？果知不愿意把这个问题往深处想，那深处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果知似乎潜意识里在抗拒。
    6.喜欢的东西很容易记住
    果知抱着历史书默背着，随后把头靠在墙上：“刚背好历史，好像又把忘了。”
    王琳琳撑住头，打着呵欠：“那你比我行，我是刚背好这句就把前面的全忘了。”
    果知看向王琳琳桌上和书背贴着的明星大头贴：“但你却把偶像的生日、血型、爱好记得一清二楚。”
    “你懂什么，这是因为我喜欢，我愿意，原始人在哪个时期出现关我什么事，但如果错过刘德华的新片，显得我多落伍。”
    “我觉得好好读书，将来成为个一手遮天的大人物，传唤哪个明星，他还敢不见我？”
    “你的这个想法也太难实现了！”
    果知抱住手臂：“至少我有这个想法，你也只会看着他们大头贴流口水。”
    晚上第二节课是自习，果知看着叠在桌上厚厚的书包和昏昏沉沉的同学，这样的气氛压得人透不过气，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耳边不断传来同学的背书声，三十六秒后，果知突然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外面的一切是安静的，轻微的风，轻微的月光，他走到小花园里，撑着头坐着，只是坐着。小花园紧靠着湖，湖对面有微弱的光线，果知定睛一看，嘴角忍不住翘起。
    时西坐在湖边，依旧是他的姿势，交叉着腿，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
    果知远远的看着时西，并不打扰，也不靠近，不在乎距离，只在乎视线里的是谁。
    直到时西合上笔记本，果知终于隔着湖大声呼喊：“时西~”
    时西没回应，教导主任的手电筒倒是回应了他，一股强光照到果知的脸，果知用手背挡住视线，心里一惊，匆忙扑进树丛里隐蔽起来。教导主任皱着眉，明明刚才有看到人，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于是拿着手电筒四处晃着周围，果知像个忍者在树丛里东躲西藏。教导主任一无所获带着疑惑离开了，果知狼狈的探出头，头上、衣服上沾着树叶。看见时西往右边走去，便往左边想与时西碰头。
    “时西~”这次他放低音量，时西听到声音，掉转方向往左走，果知咬咬牙又往右走。
    这么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隔着个湖，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拍摄爱情剧：向左走、向右走。
    果知咬咬牙：“不想碰到我就算了，我不稀罕你！”他转身离开。
    时西走向教学楼，路过花园的小树丛，果知突然从树丛里钻出来，带着更多的树叶，像历史书里的原始人抓住时西的衣角：“让我逮到了吧？”
    结果一山还有一山高，教导主任的手电筒又晃了过来，教导主任表情严肃：“让我逮到了吧！现在没下课，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们”果知又想跳回树丛来着，被时西抓住后衣领拖了回来：“这位同学是早产儿，体弱多病，在树丛里反复晕倒，老师让我带他去医院，这是假条。”时西拿出假条递给教导主任，教导主任狐疑的看了看满身是树叶的果知，再接过假条看了看，放软语气：“恩，既然这样就快去，身体要紧。”
    他们越过教导主任几步后，果知眼里充满敬意：“原来你有假条，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时西帽沿下的脸毫无起伏：“假条这种东西，只要有一张就可以变成很多张。”听完这句话，果知愣是没反应过来，随即看向时西的衣服口袋，里面塞着很多纸，他抽出一张是假条，抽出两张是假条，抽出无数张是假条。
    这才明白过来，所谓的假条其实全是时西临摹的。不禁眼里的敬意更加强烈了，假条啊，相等于圣旨，是高中出行必备的良物啊。
    花谷宇偷跑下来买瓶饮料，看到时西和果知，果知先招呼他：“花儿！”
    “什么啊，原来你认识这个怪人。”
    果知不高兴了：“他才不是怪人！花儿，再乱说撕掉你的花瓣。”
    花谷宇耸耸肩：“到底长啥样啊，也不用太羡慕我的容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长成这样的。”花谷宇安慰时西的同时，微微歪头瞄时西鸭舌帽下的脸，没多久，他突然脸色苍白，摇着头不停后退：“不可能的，你没我帅，你没我帅，这世界没有人比我帅，我恨你！我恨你！！”说完受不了打击嚷嚷着跑远。
    对于花谷宇的失常，果知并不会感到惊讶，时西淡漠的说：“这学校神精病不少。”
    “是啊。”认同了！花谷宇说时西是怪人就不高兴，时西说花谷宇是神经病就可以，果知这心偏的可真够重啊。
    一只萤火虫从两人眼前飞过，果知伸手去捕捉却被萤火虫闪过：＂你看，是萤火虫。＂
    “只是屁股会发光的虫子，电视剧和动画过度美化它了。”
    “这么说来，经常看到电视剧里，男女主角面前突然涌起一大片萤火虫，尽管知道有点虚假，但总忍不住觉得浪漫。”
    “比起现实，人类更喜欢虚假的东西。”
    “才不是，这是一种憧憬，一种寄托。”果知的眼神追着萤火虫，继续说：“虽然没有电视里好看，可我觉得能发出亮光，即使再微弱，也是温暖的。”果知的手毫无预兆的伸向时西的胸口，放在心脏跳动的位置，感受着那里传来的点点温度：“像这里。”也许不只一点点温度，那里似乎正在灼烧果知的手指，然后随着手指爬上皮肤，染红他的脸，他缩回手往裤子上擦擦，却擦不去任何感觉。
    时西似乎并没注意到果知的反常，他只是看着萤火虫，它在两人面前缓慢飞动，它尾部发出的亮光照不亮任何事物，却在瞳孔深处闪烁着。
    依旧是轻微的风吹着，依旧是轻微的月光，但，这样的夜不会再让果知感到窒息和寂寞。身边是他的气息，身边是他。
    他看书，却不看爱情类；他看DVD，却只看卡通与恐怖；他写小说，却只写痛苦的；他有很多的没必要；他其实成绩很好；他长得很好看；他隐没在世界里不动声色的观察和描绘世俗；他写作时会与世界脱离；他叫时西。
    这是目前为止，果知记住的。
    他的一切比历史、、数学，所有的一切课本都更容易记住。
    7.果知的整座花园
    随着高考的临近，各种无形的压力倒下来，压得学生生命垂危。企图将密密麻麻的字全部往脑子里塞，又或者祈祷高考能分配到成绩好的同学在自己周围。
    王琳琳没有远大的志向，混个三流大学读读就行了，她不在乎学校的品质，只在乎帅哥的数量。而果知却不能松懈，他身上带着父亲厚重的愿望，他不敢看父亲失望的脸，所以他必须得好好读书！
    寝室熄灯前，崔乘龙与果知各自坐在自己床上看书，熄灯铃打响，崔乘龙拿出手电筒，把一切准备好，便躺在床上。果知倒没他那么刻苦，他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休息的时候休息，不会太勉强自己。
    世界突然变成漆黑一片，崔乘龙打开手电筒，果知躺在黑暗中，崔乘龙今晚有点看不进去书，突然问：“你觉得高中最容易发生什么？”
    果知想了想：“屁股变大，因为经常坐着。”
    “我真的对你的思维感到无力！我说的是早恋！”
    “早恋？可是老师把早恋说的很恐怖，影响学业！影响前途！”
    “即使很恐怖，但如果真的喜欢上了，你会害怕吗？”崔乘龙问，今天他收到了隔壁班女生的情书，内心的感觉是妙不可言的。
    “如果喜欢上了？”果知重复着崔乘龙的话语，时西的脸莫名奇妙便闯入了他的黑暗，他拉过被子在头上擦擦，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总以为擦擦能擦掉什么东西。果知继续说：“我才不会早恋，老师说那不好，我会等到可以喜欢的时候再决定。”
    “你聊天的正面能量太强了！我要继续看书了。”崔乘龙听到果知的一翻话后决定在这重要时期还是抛开儿女私情妥当点。
    第二天早自习下课，果知去食堂打好饭菜回教室打算继续看书，他走向后门，眼睛有意无意的瞄向隔壁教室，教室里人寥寥无几，几乎都趴在桌上补充睡眠。时西坐在他的位置上看书，果知将饭盒放下便走过去，坐在时西旁边。
    他看了看时西手里书的封面：“你不用读书吗？”
    时西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书上：“学这么多，将来又有多大用处？”
    “用处大着呢，可以考上本科的！”
    “本科又有多大用处？”
    “可，可是，我还想着能和你一起上大学呢？”
    “和你一起上大学又有多大用处？”
    “我很有用处的！我可以帮你找素材，我可以帮你把所有手稿记下来，我可以在你身边随时提供纸和笔，我可以在网上给你买更多的书。”
    “我们很熟？”时西总是这样毫无感情，不管是对世界、对人还是对果知。
    尽管这样，可为什么啊，果知总能从他身上感到无比温暖，他觉得时西带给他的温度超越了自己身体的温度，在这个微凉的清晨，果知的心脏是滚烫的。
    “可以很熟的，我是果知，如果你喝掉会开心的。”
    “我不喜欢甜的东西。”
    “我是不甜的果知。”果知厚脸皮的说，他随手翻着时西桌上的其他书，翻开一本便看到书里面夹着一朵枯萎掉的花朵，它尽管已经干瘪却保存完好。
    “真漂亮！”对于时西的任何，只会得到果知的赞扬。
    “拿去，别在这里吵我。”时西翻过一页书，与他的表情成严重反比的是果知，他惊讶到结巴：“什、什么，这么漂亮的花，你，你要送我？”仿佛时西送他的是块黄金。
    “你确定要送我？真要送我吗？”果知不可置信的追问。
    时西咬咬牙：“拿着它给我消失。”
    果知跑回自己教室，拿来语文书小心翼翼的将花朵转移进自己书里，然后把书抱在怀里：“这可是你说的，到时让我还，我可不会给你了。”
    时西盯了他一眼，果知识相的退下。隔壁班的班长与果知交错而过，班长走到时西面前，不耐烦的说：“喂，老师让我提醒你，你该填高考志愿表了。”
    “没必要，我不打算上大学。”
    时西的话传入果知的耳朵里，他惊讶的回过头，盯住时西。他不打算上大学？他为什么不打算上大学？如果不上大学，他又能做什么？他要去哪里？他有一大堆疑问也有一大堆失望，如果他不上大学，那自己想帮他找素材，想帮他把所有手稿记下来，想在他身边随时提供纸和笔，想在网上给他买更多的书的这些想法，要怎么去实现呢？自己可以短暂的认识时西然后永久的分离吗？
    不可以！
    果知这个肯定的答案，不知道是无私的想帮助时西的前途，还是自私的满足自己。
    他知道如果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就让时西上大学，那能得到的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挨骂。星期日，他匆忙的回到家，父亲并未回来，母亲去买菜了。他便偷偷摸摸的打开电脑，这个举动需要多少勇气啊，他的心提到胸口，耳朵随时注意房门有何响动。
    在父母回到家时，果知已经把犯罪的事实掩藏好了，帮助失学少年的这种成就远远超过了隐瞒父母的这种愧疚。吃完饭他便跑回学校，去租房那里敲门并没人，去教室也没人，果知不知道时西在哪，于是就站在校门外等着，他不需要刻意的去注意每个路过的人，因为时西出现，一眼便够了。
    果然没多久，时西便出现了，果知冲上去，他总是这样如他所说，跑进时西的世界，果知摸出包里的大学简介，递向时西：“你看看这所大学，很好的。”
    “没必要。”时西越过果知，连同他好看的一切越过果知，果知可不想被越过，又追上时西：“这所学校很好的，到处交配的男女，怪异的人种，腐败的老师。”
    时西向前走，果知向前走。
    “听说去年有个女生因为被男友抛弃跳河，幸好被人救起了。”
    “听说寝室里会出现小偷。”
    “听说两个男生为了抢女朋友在操场打得鼻青脸肿。”
    “听说有怪人光着身体在校园内奔跑。”
    “听说女生寝室会有内、衣裤被偷。”
    “还有很多很多，时西，如果你不上这所大学，会错过的。”
    他将漂亮的学校简介塞进时西包里：“你会考虑吧？”
    果知收集了所有邪恶，只为把美好留在身边。
    他抬头望着时西，时西低头看着正用力往自己衣服包里塞学校简介的果知，他的脸永远带着微笑，仿佛那是他唯一的表情，突然时西伸出手，握住果知的脸，揉住，但力道并不重，他的声音如最初丝毫不减动听：“你这张脸会哭吗？”
    “会哦，但眼泪是留给别人的，微笑是留给你的。”被捏起的嘴说着含糊的话，尽管脸已经变形，果知依旧是丑丑的微笑着。
    那么一刻啊，时西控制感情的无数神精线，吧嗒，无法控制的断掉一根。
    他推开果知的脸：“果然是笨蛋。”
    上课时，时西翻开语文课本，在课本上翻开其他书，他的手摸出那所大学宣传简介，摊开，他的表情没有变化。
    这边的，果知翻开语文课本，看着，时西送了一朵花给果知，而那仅仅的一朵花却变成了果知世界的整座花园。
     8.你的声音可以忘却疼痛
    今天的果知模样似乎有些不同，皱着个眉，手撑住左脸，咬紧嘴唇。
    “你这一副犹豫要不要出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王琳琳问。
    果知没好气的盯她一眼：“我牙齿痛。”
    “那你干嘛不去看牙医？”
    “我觉得痛一痛就会过的。”
    结果这痛一痛不只没过，反而更严重了，果知捂住脸坐在教室哪儿也不想去，时西经过后门，于是果知又想去哪儿了。
    隔壁班除了时西只剩下书籍和还未擦净的黑板，果知站在教室门外问：“时西，你牙齿会不会痛？”
    “不会。”
    “真厉害！”即使牙齿疼，也不忘这多余的夸奖，他继续说：“我现在牙齿有点痛，但我相信痛一痛就好的。”
    时西这才抬起头，看到果知肿起的左脸：“不要去找牙医了，建议你去肿瘤科看看。”
    “过份，哪有肿的这么厉害。嘶~~”果知刚说完，一阵难忍的疼痛涌上来，他往时西方向走一步，停顿一会儿再走一步，又停顿一会儿又继续走一步，直到走到时西身边。
    “在你自己的教室白痴就行了。”
    “我是在试试如果离你近一点，疼痛会不会减轻。”
    “不会，只会更痛。”时西拿笔戳果知的左脸，果知痛的连连后退，捂住脸，皱着眉强忍着疼痛，瞪大眼看着时西：“你真厉害，竟然这样也能戳中我最痛的地方。”都已经这样了，还在夸奖吗？！
    时西拿起本书站起身，向教室外走去，果知捂住脸站在原处，被抛弃的模样显得有些可怜，时西并未转身，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走吧，带你去看牙医。”
    果知的双眼被阳光照耀着，他用力的点点头，追上时西，他的脸堆满了比平时更多的笑容，脸上几乎塞不下，只能塞点进心里。
    多想说句广告语来表达果知此刻的心情：有了时西的假条，不管门禁再严，走到哪里也不怕了，嘿，就是这么好！
    天气闷热，打着遮阳伞的人们不断的路过他们，他们暴露在刺眼的烈日下，他们在地面上的影子比他们之间的距离更靠近一点。
    街上有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跪在地上，疯狂的冲路人磕着头，真的很疯狂，那磕头的速度没练过是不可能达到那种效果的，果知急着往包里掏钱。
    时西冷漠的站在一旁，也不阻止他。
    “他好可怜，你看到前面写的吗，父母双亡又身患重病，腿由于干活时发生意外下身残废，现在需要装假肢，等着钱救命！”他掏出50块递给磕头的男人，又好心的说：“够不够？我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我得看牙医，对不起啊，我的牙真的很痛。”果知满脸愧疚。
    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谢谢，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
    两人客气一阵，果知顶着还有些肿的小脸兴高采烈的往前走去，时西并不急着走，站在男子旁边，男子以为又是位大客，继续嗑头，时西好看的脸面无表情，冲他伸出手：“拿来。”
    男子愣愣：“那是你朋友给的，还想要回去吗？”
    时西一脚踢在男子跪着的腿上，男子痛的咧嘴，时西冷冷的说：“你的腿废了，还能感觉到痛？”他伸出的手，修长的手指动动，时西居高临下的盯着跪住男子，男子愤怒的抬起头，这样的角度他能看到时西的眼睛，那暗黑的瞳孔，只有暗黑，只得畏畏缩缩的将果知的50元递给时西。
    在前面的果知转过头寻找时西，才发现他站在那个可怜的男子旁边，他又倒回去。
    “你在干嘛？”
    “捐点东西给他。”
    “时西，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果知的语气如此诚恳。
    “恩，我是。”时西回答的语气可就不诚恳了，只是懒懒的敷衍这句夸奖，他趁果知没注意将钱放进了果知的衣服包里。
    到了牙科诊所，果知再次捂住脸：“我相信牙医的技术，应该不会痛的。”
    “他们只是会用刀、钻子、小勾捅你的牙齿。”
    果知扁起嘴，透过玻璃看着里面冰冷的器械，突然掉转身，被时西抓住了，将他推进诊所里。最终，果知躺在专用的躺椅上，牙医戴着口罩，将一盏强灯打在果知脸上：“张开嘴，我看看。”牙医将一个小镜伸进果知嘴里探索着：“你这颗牙已经坏掉，而且发炎了，要立即处理，不然会更痛的。”
    果知点点头。
    牙医继续说：“要洗牙吗？现在我们正好有优惠，而且你的智齿其实并没太大用处，可以拔掉，会显得脸型更好看。”牙医抛出诱惑。
    “真的？”果知接受诱惑。
    “他不需要。”时西简短的拒绝掉牙医，他的语气如此不容人反驳，牙医和果知不坑声了，时西拉了跟凳子坐下，翻开书。
    一切准备好后，牙医拿出小勾伸进果知嘴里。
    果知皱紧眉：“痛，那里好痛。”他看着的不是牙医，而是坐在旁边的时西。
    时西没搭理他。
    “现在不能说话哦。”牙医提醒果知。
    “痛，时西，真的很痛。”果知不顾提醒，痛苦的抓紧躺椅。
    时西不耐烦的轻皱眉，他的眼睛看着书，他的声音那样轻微：“洪水冲塌了兔兄、兔弟的家，他俩哭着到外边去逃荒。夜幕笼罩了大地、山野和森林，兔兄和兔弟哭着坐在山坡上休息，他俩连眼睛都哭红了。
    “别哭！别哭！好孩子决不哭鼻子！”
    “是谁在对我们讲话？这声音真好听！”兔兄说。
    “好像妈妈在讲话，这声音是从天上来的！”兔弟说。
    兔兄、兔弟顺着声音向天上望去，天上只有月亮姑姑微笑着望着他们。
    “是您在对我们说话吗？”兔弟问。
    “是的。天刚黑下来，姑姑就为你们引路了。”月亮姑姑说。
    “月亮站姑，我们没有家了，怎么办？”兔兄问。
    “旧房塌了，可以动手造个新家呀！山坡上正好可以安家。”月亮姑姑说。
    “好的！”兔兄、兔弟说干就干，在山坡上开始挖洞造屋。
    微风轻轻掠过山坡，兔兄、兔弟盖房造屋干得可带劲儿了，他们谁也不觉得累，因为，天上有月亮姑姑一直陪伴着他们。新屋很快就造好了，兔兄、兔弟住进了新家。月亮姑姑笑着对他们说：“孩子们，祝你们安居乐业！”
    时西的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情感，却依旧好听到穿透果知的疼痛。
    那钻入牙齿的疼痛啊，在时西为他读的童话故事里，被忘却了。
      9.时西的短暂嗜好
    他们从诊所刚走出来，便看到刚才跪在地上磕头的男子，在对面的小饭馆里拿着Iphone玩自拍。他们同时看到了那位男子，时西的眼角观察果知的表情变化，这是件值得观察的事。
    果知的神情也许暗淡了两秒，也许更少，他将眼睛移开，看着前面平淡、普通的风景，伸了个懒腰：“牙齿不痛了，真好。”其实果知是个很好的素材，但时西却不想去写他，至于为什么，也许在以后，时西会找到答案。
    “对了，大学，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两人并肩而行，果知走在马路边，旁边的车呼啸而过，他却只偏头与时西说着话，时西提醒他：“你的眼睛看着车，不要看我。”
    “为什么要看车？我觉得司机不会撞到我。”果知有些不解。
    时西真想把果知那张不解的脸按进轮胎下，他粗鲁的将果知拉过来，两人换了位置，时西走在靠路边的那侧。
    这只是个很小的举动，他们前面有位男子突然拿着花，单腿跪在地上，向面前的女友求婚，两人哭着，相拥在一起。但果知的内心对这种场面已经无法施舍出更多的感动，那对情侣的爱情虽然很轰烈，但果知只沉浸在这小小的举动里。
    认识时西一个多月后的某天，果知发现时西一直用手机在看动漫，从早自习到晚自习，不停的看，果知以前认为时西只喜欢看书，在知道他也看动漫这一人性化的爱好时，感到惊讶。但这种惊讶并没维持多久，再隔几日，时西却在看五线谱；果知来不及夸奖，时西已经抛开五线谱，去篮球场连续打了几天篮球，接着就是玩游戏。
    他会很快的投入某件事，然后又会很快的冷却，退出。
    说好听点叫兴趣广泛，说难听点叫三分钟热度。
    果知又用了一个月时间来确定这件事，终于明白。
    时西有很多嗜好，但它们的生命都很短暂。
    他无法对很多东西产生长久的感情。
    果知有些不安，也许不只有些，他坐在最后一排自己的位置上，翻着书却无法静下心来，时西路过后门，果知突然像鬼片一般将手伸向门外抓住时西的衣角。
    时西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手，又继续往前走，果知紧紧的拽住，结果是果知连同凳子一起倒了下去，他的上半身倒在教室外的走廊，依旧死死的抓住时西。
    “时西，我不想变成你的嗜好。”他抬头说。
    突然莫名其妙的话，时西忍不住轻皱起好看的眉头：“你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就给我从地上爬起来。”
    果知听话的站起来，他盯着时西，用一种无法言语的表情：“有办法吗？让你的热度更长久一点，四分钟、五分钟、一个小时、一天、一年、一辈子”果知说着越来越长的日子，听到嘴里说出的这些时间后，他竟然开始嘲笑自己，走回教室。
    时西的喜欢太短暂了，即使以后能得到这份喜欢，也是短暂的。这才是果知不安的源头，但他自己却不知道。他被这股心烦搅乱了思绪，用力擦着自己的头，头发擦得乱糟糟的，抬起头，吓了旁边的王琳琳一跳：“你干嘛？”
    “没干嘛，唉~”果知翻了一页书。
    果知竟然在叹气，不符合他的身体构造啊，王琳琳更是吓坏了，抱紧手臂：“怎么了？是不是天要塌下来了？你别吓我！”
    “没事，唉~”
    “那你干嘛叹气？！”
    “我在叹气吗？我觉得自己心情很好啊，唉~”
    王琳琳捂住嘴，夸张的声音变尖：“人类要灭亡了！”
    果知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继续看书，可是书上密密麻麻的字被大脑强制的拒绝进入，怎么搞的？时西对自己的大脑下了什么样的咒语！他再次擦着头，擦不掉，擦不掉这讨厌的感觉。只得趴在桌上睡大觉，花谷宇过来找果知借复习题答案抄抄，由于两人性格都属于大大咧咧型的，所以已经很熟悉了。
    “果知，把复习题给我。”
    果知抬起头，在抽屉里胡乱摸索着，然后递给花谷宇。花谷宇这才看到果知的表情，张大漂亮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我，我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不测？”
    “你今天真奇怪，花谷宇，唉~”他继续趴回桌上。
    连花儿这个称呼也没有了，花谷宇看看果知，再看看手里果知的复习题，耸耸肩：“帮你一次好了，以后好好报恩。”
    “你说的哪国语言，我听不懂。”果知趴在桌上闷闷的说。
    花谷宇并没回答他，只是走到隔壁班，时西站在走廊，冷漠的看着周围的人，花谷宇不动声色的站在时西身边，恨恨的说：“我是不会承认你比我帅的！我还是很恨你！”
    “我没意见。”时西的音调寒冷。
    花谷宇抱着手：“这阵子果知有些反常，你到底做了什么，就快高考了，这样下去，他会很危险的。”
    “关我什么事？”
    “什么叫关你什么事？！”花谷宇提高音量，发现有学生在看他，便恢复王子的常态，等没人注意到时，转过头，看着时西，花谷宇的脸那么平静，那么自然：“当然关你事，果知不是喜欢你吗？”
    10.绝配
    花谷宇突如其来的问题已经很惊人了,没想到时西的回答更惊人,他淡淡的开口:”我知道。”原来不知道的只有果知自己而已。
    “那你？”花谷宇常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他能从果知的神情里看到果知的心，果知是个很容易懂的人，他的喜欢全部堆在了脸上。原以为两人对感情都很迟钝，所以没有发现那一点点钻出的情绪，原来时西早已经察觉到了果知的喜欢却装作不知道。
    上课铃打响，学生们着急的赶回教室，时西的声音即使混合着刺耳的铃声，也如此容易辨认，他走向教室，头也不回，留下现实的回答：“喜欢这种肤浅的东西，通常是从模样开始，如果我不是长着这张脸，他会喜欢？”
    花谷宇没料到时西这样的回答，在他的认知里，通知知道有男生喜欢自己，只有三种反应：厌恶、拒绝和接受。但往往第一种反应比例占很高，第二种反应只是不喜欢对方，第三种反应的几率与第一种反应相比，就显得有些可悲了。
    “因为他是男生吗？”他追问。
    这次时西回头了，但依旧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对性别没意见，我只对喜欢有意见。”
    花谷宇愣在原地，时西是没有情感的，他的瞳孔看透人类本质，并不接受也不排斥，只是看着，并不往感情的深渊踏出一步。
    而果知拥有太多的感情，他清澈的双眼只能看到人类的美好，全部揽入怀里，他笑着，在感情的深渊里自得其乐。
    这两个人，是绝配！
    这边的果知扁着嘴，开始做数学题，压根不知道自己刚才错过了什么。喜欢这个词他没想过，只是觉得时西很好，只是觉得没有人比时西好。
    虽然他们身处在相同的夜色下，但他们之间隔着一堵墙，隔着书桌，隔着同学，隔着男生这个身份，隔着世俗，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以至于，即使想拉近彼此的距离，已经无法迈开腿。
    什么时候这份爱情才会像普通的爱情一样不再特别呢？
    安慰自己那一天总会到来的同时，也在嘲笑自己。
    老天并不善良，不会满足每个人的愿望。
    夜晚，躺在床上的果知突然坐起来：“快高考了，我这样心烦意乱不行的！”他拍着自己的脸颊：“想些美好的事，快想些美好的事。”果知催眠自己，又倒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头，他皱紧眼睛在回忆美好的事。
    于是脑海里，时西出现了，他在楼梯间揭开时西的帽子，他坐在教室里看着时西的模样，他在小花园看着湖对面的时西，全是时西。他的烦躁慢慢消退，但突然又更汹涌的扑上来。为什么会这样？这陌生的感受，果知无法解释，只以为自己可能生病了。
    果知一夜没睡好，顶着黑眼圈来到教室，一坐下便趴在桌上。
    “好困。”
    “你昨晚干嘛了？”
    “想事来着。”果知就这么说出来了，王琳琳突然将看着书的眼睛移到果知脸上。
    “你想什么事来着？”
    果知抬起脸，认真的问她：“你说怪不怪，我以前想时都觉得挺开心，现在想时就觉得很烦，这里闷闷的。”果知指着自己的心口。
    王琳琳抱着手一副非常理解的模样点点头：“我也有过这种感受，每次老师说放假时，我就觉得挺开心，可每次老师说考试时就很烦，心里也闷闷的。放心，我是过来人，这种感觉会随着时间消失的。”她拍拍果知的肩膀传授经验，话说，您到底是从哪里过来的，过来人。
    “原来是这样。”果知问错了对象，于是得到了错误的答案。他便错误的觉得时间可以消耗掉自己的这种情绪，他不知道，能增加和消耗掉自己情绪只有时西。
    这是第几次了，时西路过隔壁教室后门，会看到果知趴在桌上睡觉。
    这是第几次了，时西只是路过。
    他不该管的，这是果知他自己的事，他心情不好不关自己的事，他考不上大学更不关自己的事，这是他的事，果知这个人从来就不关他时西的事。
    晚自习，教室内很安静，果知将书抱在怀里，一边背着书，一边想着时间怎么还不来帮自己。突然他感到一股力量让他向后仰，时西的手拖着果知凳子的椅背，连椅带人将果知拖到外面。
    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回应，时西站在果知面前，他右手越过果知的左侧按在椅背上，弯身靠近坐着的果知，果知仰着头，视线便被时西的那张脸给剥夺了自由。
    “你给我听清楚，我是有很多短暂的嗜好，尽管我一直在抛弃，但，写小说一直保留在了我的生命里。”也许别人听不懂这句话，但果知听懂了，那些抛弃掉的也许并不是真正的喜欢，留下来的才是。
    果知用力的点点头，那么用力，心里的烦躁消退的太快了。
    他的眼睛在桔色的灯光下闪烁着，他的微笑却比桔色的灯光更强烈，他温暖的手指抓住时西垂在身侧冰凉的左手，紧紧的：“时西，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小说的。”
    习惯寒冷的时西突然被果知的温度突袭，身体反射性的抵抗，抽回那只手，转身便走了，果知从凳子上站起来，冲着下楼梯的时西挥手：“再见，谢谢你，时西，你总是这么温暖。”
    时西的声音很小：“到底是谁温暖？”这句话也许更像对自己说的，所以果知并没听见，他已经屁颠屁颠的拉着自己的板凳回到教室，路过花谷宇，拍拍他的头：“花儿，要好好学习哦。”
    “笨蛋，别碰乱我的发型！”
    “没关系的，即使碰乱你也很帅。”
    听到夸奖，花谷宇给了果知一个白眼：“看来，你已经恢复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一直是这样的。”
    果知坐回自己位置，仔细打量王琳琳，突然说：“我发现你今天很漂亮。”
    “是吗？”王琳琳立即拿出镜子照着自己的脸，喜开颜笑：“那你觉得花谷宇会喜欢我吗？”
    “会的，每个人都会喜欢你。”
    他再次翻开书，用力拍拍自己的脸让头脑更清醒点，现在，好好读书。
    冷漠的时西却带给果知更多的热情。
    爱情真是坏透了，它带来的一切情绪，没人逃得过，即使是乐观的果知。
    回到出租屋的时西，打开房门，站在黑暗里，突然抬起左手，那里被果知传来的温暖依旧不肯放过他，残留在手上。
    “果然不该管的。”时西关上门。
     11.这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间是无法挽留的，它在人们哭泣、欢笑、睡梦中飞速流过，还在感叹青春漫长时，眨眼间就已苍老。
    高校高考前三天放假，当高考来临时，同学们逐渐有些陷入恐慌，似乎还有很多题没有记住和理解；有些自暴自弃，想着能考多少就多少。果知在教室里收拾自己的东西，背上有个背包，手里还帮室友崔乘龙提了两大包。
    刚走出教室便撞上时西，果知笑着，像个小孩突然见到糖果：“时西。”
    时西盯着身上大包小包的果知：“怎么，你是要去西天取经？”
    “要走了当然得收拾好，你的书要我帮忙搬吗？”
    “不用，卖给收废品的了。”
    “什么？！书要好好珍藏，当作对高中的回忆不是更好。”
    “没必要。”时西向楼梯走去，果知吃力的提着书跟在他身后：“没关系，不用帮我提，我自己能行的。”别人也没有要帮你的意思，他额头浸出细密的汗水，时西拿过装满一包书的袋子，果知高兴的正准备说出自己内心无数夸奖，时西先开口：“什么也别说。”
    “可我就想夸你。”
    “可我不想被你夸。”
    时西拖着袋子下楼梯，书碰撞着每个阶梯，发出声响。果知并未阻止，刚才还嚷嚷着要珍惜书的他，也学着时西的模样拖着书下台阶。他们走出这栋暗沉的教学楼，阳光洒下来，果知的脸迎向阳光，眯起眼睛，弯起的嘴角带着幸福：“终于要毕业了。”
    时西避开阳光，他对于毕业并没有什么感触，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重复生活，学习、毕业、再学习、再毕业，然后工作，然后生活。
    他们在寝室楼下分开，果知还想说什么，时西已经离开。崔乘龙将寝室的东西已经拿下来，他的爸妈过会来接他们，然后帮忙把果知送回家。
    果知只是望着校门，崔乘龙站在他旁边：“你不会在怀恋这个破学校吧？”
    “我也想怀恋学校，但我还有更怀恋的。”
    “什么？”崔乘龙也只是随便问问。
    “男生。”果知的这个答案差点把崔乘龙吓尿，他瞪大眼睛看着果知：“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比起学校，更怀恋男生。”他还真把话重复了一遍。
    “果知，你有没有想过这句话的意思？”
    “没有。”果知老实的回答。
    “那就不要随便说出来！幸好我了解你的性格，以后在外面可别说这么引人误会的话了，会被其他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你的。”
    “为什么？”
    崔乘龙爸妈的车来了，他轻声的说：“没有为什么，这世界不能解释的事有很多，真的，果知，你的这种性格以后会受伤害的，作为三年的室友，给你提供个解决办法，找个人来保护你吧。”
    “可是我不需要别人保护，我想保护别人。”
    崔乘龙斜眼打量果知：“就你？保护别人？”
    “你这什么瞧不起人的眼神。”
    崔爸打开后车箱：“快把东西搬上来，果知，好久不见了。”
    果知很有礼貌：“叔叔阿姨好。”
    他们将果知送回家，果云勇已经在楼下等待，两位父亲握了下手，然后递烟，果云勇看着果知：“有向叔叔道谢没？”
    “他有，他有，果知一直很乖，还是你教育的好，我家儿子就不行。”
    被这么一夸，果云勇脸上难掩骄傲，但仍旧摆摆手：“还需要管教，现在的孩子不管不行。”两人热烙的聊了阵子便告别。果知将东西搬回家，心里总觉得差点什么，看着行李，突然说：“爸，我再回趟学校，重要的东西忘记了。”
    “我不是提醒过你，做事要细心，过几天就高考了，你这么马虎，如果考不上，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丢得起这个脸，我可丢不起。”果云勇又开始严肃的教训果知，果知只是乖乖站着点头，随后果云勇摆手：“快去吧，路上当心点。”
    “好！”
    果知又倒回去了，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可以挨爸爸一顿骂，可以不管劳累再坐公交车回去，当然，是时西了。
    他来到出租屋前，担心时西已经走了，轻轻敲着门：“时西，你在吗？”
    果知不知道时西会不会去上大学，他甚至不知道时西会不会去参加高考，时西不会在乎毕业证这种东西的，如果他就这样走了
    他终于用力的敲打着门：“时西，时西，时西！”
    里面没有人应答，果知想起那些电影里，常有人侧身用力可以将门撞开，他也学着电影里的模样，往后退两步，用力往门撞上去，结果门没反应，果知手臂痛得发麻。他拧紧眉，摸摸手臂。
    “你这蠢货又在干嘛。”时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果知惊讶的回头，看到身后是时西后，手臂的疼痛减轻了，他的心落回身体正确的位置：“时西！”他的声音杂夹着明显的高兴。
    时西打开门，果知走进屋，发现屋内并未收拾：“你不用回家吗？”
    “没必要，在哪里都一样。”
    “那你爸妈会担心吧？”
    时西打开笔记本电脑，他的表情不落痕迹：“他们不在。”
    果知盯住时西漂亮的后颈，没有思考，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可他就想这么做，他扑过去，扑向时西，用力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我不知道你爸妈已经死了。”
    时西咬牙推开愧疚的果知：“老子说他们不在家里，不是他们不在人世。”
    这回轮到果知窘迫了，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理理时西身上被自己抓皱的衣服：“我，我.”他被内疚给淹没了，突然扑在时西的床上：“我竟然这么说，我该死。”这，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
    时西看着躺在床上的果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见识你有多白痴？”
    “对了。”果知坐起来：“我想要你的手机号码。”
    “没必要。”
    果知又扑回床上，留给时西一个后脑勺，脸埋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我刚才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所以你不愿意，可我又不是故意的。”这话听起来可有点像在埋怨时西了。
    “没有手机号码。”
    “骗人，拒绝也找个好点的理由。”果知不信。
    “果知，我现在想揍你。”
    “不给手机号就算了，还想打我，你不是人！”果知竟然在闹脾气，刚才还被夸很有礼貌的孩子，现在正在时西床上耍赖。果云勇花了这么多年严加管教出来的果知，唉。
    “上次我明明看到你用手机看动漫来着。”
    “我说我没手机号码，不是没手机。”
    “你不办卡？那如果有人找你怎么办？”
    “没人会找我。”时西这句话如此容易的说出口，果知从床上坐起来：“但现在，我会找你。”
    “我不需要别人。”
    “可我不是别人，我是果知。”果知站起来，他来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照进半个房间，明亮起来，那堆在角落的书籍和DVD，各种颜色的封面，在阳光下显得温暖，果知看着窗外：“其实啊，时西，这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的，晒晒太阳，看看书，买点喜欢的东西，吃点自己喜欢的食物，人活得快乐点，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窗外的理发店响起轻快的歌声，钻进来。
    【不爱的不断打扰，你爱的不在怀抱；得到手的不需要，渴望拥有的得不到。苦恼，倒不如说说笑笑，生活不要太多钞票，多了就会带来困扰，过重的背包，过度的暴躁。什么都不要，一起呼叫，没有烦恼，除了呼吸其他不重要，除了现在什么都忘掉，心事像羽毛越飘越逍遥。烦恼，什么烦恼，除了心跳没有大不了，人们不该去羡慕飞鸟，世界比我大把自我缩小。把自己的当做跳蚤，谁也不值得骄傲，人间疾苦知多少，花开花落知多少，不和谁比较，不和谁争吵】
    果知站在阳光下看着时西。
    时西坐在阴影里背对着果知。
    音乐在他们之间流窜。
     12.毕业旅行
    铃声响起，果知走出考场，他深吸了口气，然后吐出，冲向外面，抱着棵大树：“终于结束了！”他将脸贴在凹凸不平的树干上：“真好。”
    花谷宇装作不认识快速的路过，但还是被果知看到了：“花儿，考得怎么样？”
    “废话，考不好对不起我这张脸！”花谷宇摸着自己漂亮的脸蛋，又陷入迷恋自己的情绪里，他再次看着果知：“我是会去Z大读书的，你也不用想念我，虽然我这张脸不是随便去哪里就能看到的，但我们终究还是会分别，我只能送张亲笔签名的照片给你，你到时可以拿去大学炫耀认识这么个英俊的人。”
    果知放开大树：“可我也是去Z大。”
    “什么？！”花谷宇恨恨的看着果知。
    “花儿，你很讨厌我？”
    “我不是讨厌你，如果你去Z大，那时西也会去吧，想跟我争‘花美男’的名号，门也没有！”花谷宇话音刚落，果知扁起嘴：“时西大概连高考也没参加吧，那还能去Z大？”
    “没参加高考？他明明和我分到一个考室。”
    果知的脸明亮再明亮，上前抓住花谷宇的脸揉来揉去：“花儿，你是朵最漂亮的花儿。”说完便跑远了，花谷宇气得拿出镜子，果知手上的墨迹印在了他脸上，怎么擦也擦不掉，只得气得在后面嚷嚷：“果知，老子要杀了你！”
    现在，谁杀了果知，果知也不会恨他。
    他爬上二楼，站在高处搜寻时西，很快，他在二楼冲下面大声喊：“时西~”时西并未抬头，他坐在石凳上，缓慢的眨眼，他没有表情，他维持着一个姿势，看着人群，他们若无其事的活在世界里。
    “时西~既然来高考了，就和我一起上Z大吧，我不会骗你，我真的会帮你找最好的素材，会把你所有手稿记下来，会在你身边随时提供纸和笔，会在网上给他买更多的书，也会帮你改错字！”果知的喊声，如此清晰，让所有人忍不住抬头望。
    时西站起来，双手插进裤袋里，往前走。
    果知继续喊：“时西，你再不看我，我就跳下去，我说真的。”
    时西停住，终于抬起头，他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是果知的微笑。
    王琳琳也在下面：“果知，你在鬼吼鬼叫些什么，快下来，有事找你商量。”
    果知跑下来，王琳琳和班里几个女生正商量着什么，见果知来了就把他拉进女生堆里，引来周围男生的羡慕，万花丛中一点绿的果知，茫然的看着王琳琳：“干嘛？”
    “我们几个商量去毕业旅行，叫上花谷宇和几个长相勉强可以接受的男生，你去不去？”
    “我不行，我爸不会同意的。”
    “你还没问过就知道他不同意？好不容易高考结束了，他还管你呢？”
    “我了解我爸啦，他会担心我在外面学坏。”
    “真可惜。”
    果知笑笑：“有什么可惜的，只是不去毕业旅行，我在家里也可以玩，而且我爸说，如果我考的好，也会带我去旅行。”以为会得到大家羡慕的果知，被众人唾弃：“和爸妈一起旅行？真没劲。”他被女生推出去，觉得莫名其妙，冲她们做鬼脸。
    不去毕业旅行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才不在乎。
    学校里四处是因为解脱发疯的学生，他们将书撕成一页一页从楼上往下扔，果知站在楼下，纸页在他头顶飞过，落在他身上滑至地下，时西在不远处看着这副画面，手上拿着笔。
    “时西，暑假你会一直在出租屋里吗，那我没事可以来找你玩。”
    “不会。”
    “你要回家？”
    “去其他城市。”
    “你也要去旅行？那，我也要去。”
    “没人邀请你。”
    “我不需谁邀请。”有时候，果知的脸皮挺厚的。
    时西没说话，果知知道时西不愿意，所以他有自己的想法，他又厚脸皮的跟着时西回家，刚进门，趁时西没注意，抱起笔记本电脑就往门外跑，边跑边说：“没了笔记本，你就没办法继续写小说，你就哪儿也去不了！如果你不带我去，我就不还你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跑了，时西看着果知飞速奔跑的模样：“白痴。”
    果云勇在家里焦急的等待，许久，果知才背着包回来。
    “考得怎么样了？”
    “很好，一定会上Z大的。”
    听到果知信心满满的回答，果云勇虽然很高兴，但成绩没有真正下来时，免不得提心吊胆，他转向妻子周慧：“儿子最近也很辛苦，今晚买点好吃的。”
    周慧也很开心，点头，摸摸果知的头便提着菜蓝出门买菜了。
    果知站在客厅结结巴巴：“爸爸，那个，我，我同学让我去毕业旅行可以吗？”
    “不行！小孩子出去多危险，而且外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
    “可是我从小到大没出过远门，这次想和同学一起去玩玩。”
    “有什么好玩的，等成绩下来，我们全家也可以去旅游。”
    “但，很，很多同学都去旅行了。”
    “只是读完高中就想着玩了？还有大学，你在家没事可以先去图书馆看看大学的课程，选好专业。”果云勇表情严肃。
    “就几天，回来我一定天天去图书馆，而且我保证这次会考好，爸爸，我真的想去，可以吗？我不会在外面惹事，也不会学乱七八遭的东西，我只是想去见见世面，毕竟以后大学就一个人在外面，你不是说男子汉要学会独立生活吗，现在一直靠你们，我担心”
    果云勇觉得果知的话有些道理，心里陷入矛盾中。
    果知继续说：“我会每天给你们打电话报告的。”
    “好了，这件事让我考虑考虑。”
    他联系了崔乘龙的父亲，那边也说孩子会去旅行，放他们出去玩玩也是应该的，果云勇这才放心，不过临走之前，不断对果知千叮万嘱，才放他走。
    夏季的清晨很早天空便明亮起来，果知背个包出现在时西门外，他用敲着门，许久，门打开，是时西不耐烦的脸，他神情慵懒，开了门便又转回去，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走吧，时西，我们去旅游。”果知兴奋的小跑到床边。
    床上的人没回应。
    “时西，什么时候去，要我帮你收拾东西吗？”
    “闭嘴，睡醒再说。”
    果知不再说话，拉了根凳子坐在床前，他就那样看着时西，他好看的脸，可以搭配任何表情，他不兴奋了，也不焦急了，他突然觉得，其实他可以在这里，坐一辈子。
      13.这平淡的旅程
    中午时分，阳光调皮的撞进窗户，投在床上，有些温暖，有些刺眼，时西轻皱起眉，睁开眼，发现果知正盯着自己，他坐起来。
    果知站起来：“我帮你把窗帘拉上，你继续睡，我会悄悄的呆在房间里。”他真的是很悄悄的，连扭开瓶盖喝水也是用衣服捂着。
    时西的脸面无表情：“你来这里干嘛？”
    “什么干嘛？不是说好要一起旅行吗?我都准备好了，家里也交代了，好不容易才出来的！”果知急了，将自己的背包在时西眼前晃着证明自己准备充足。
    时西站起：“关我什么事。”
    “就是关你事！”果知扁起嘴，正准备说什么，时西脱掉上衣，动作那么随便，衣服被扔在床上，果知又结巴了：“而、而且”他想说什么来着，不记得了。果知盯着洁白床单上时西的衣服，扭动自己的手指，突然说：“时西，下次可以不要在我面前脱衣服吗？会打断我思路的。”
    时西盯了果知一眼，他的表情似乎没察觉到自己话语的意思，时西没说话，走进浴室。
    时西的行李并不多，一套换洗衣服，几本书；果知的行李也不多，一套换洗衣服和时西的笔记本电脑。他们并未去太远的城市，大巴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的行驶着，时西看着窗外，风景在他瞳孔里一晃而过，他戴着耳塞。果知坐在他旁边，啃着饼干看书，饼干屑落在书上，他拍掉又继续看。没多久，果知微微歪头看向时西，帽子也遮不住他好看的侧脸，他的脸没有表情又似乎什么都有。
    果知的胸口藏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突然用力擦擦眼睛，想擦掉这混乱他身体的视线，手上沾着的饼干屑却掉入眼里，他左眼睁不开，开始揉眼睛。
    时西感觉到旁边的动静，侧头便看到果知使劲揉自己眼睛，那阵仗，不揉瞎是不会罢休的：“你干嘛？”
    “眼睛进东西了。”
    “别揉。”
    “可眼睛不舒服。”
    “我叫你别揉了。”时西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撑开果知的有些红的左眼，果知担心的问：“怎么样了？”
    “瞎了。”
    “真的吗？那我为什么还能看到你？那我以后要怎么办？我马上要大学了，需要两只眼睛的！”果知惊慌的说。
    “我说什么你都信？你没点自己的脑子？”
    “我这么相信你，你不只骗我，还骂我!”
    “别瞎动。”时西凑近往果知的左眼轻轻一吹，异物感消失了，但心跳声却更剧烈了。
    “你真厉害！”果知抓紧自己胸前的衣服，到底这句话是在夸时西轻易让自己眼睛恢复了，还是时西轻易让自己心跳改变速度，果知自己也不清楚。
    下了车，天色昏沉，时西是个没有规划的人，走到哪里是哪里，果知是个跟着时西的人，时西走到哪里那就是哪里。
    这个有些陌生的城市，果知好奇的打量着，他喜欢这种陌生感和新鲜感，周围是不熟悉的人、方言和食物，他们穿梭在其中，淹没在其中。
    他们选在偏僻的小旅馆落脚，门口睡着衣衫褴褛的老人，果知心疼的看着，掏了点钱放在他面前，旅馆内老板娘态度很差，浓妆艳抹，爱理不理的在电脑上打着斗地主：“几间房？”
    “两间。”
    “身份证。”
    旅馆内有着浓浓的烟味和刺鼻的香水味，果知站在柜台前，并未因环境有任何影响，带着笑容，看老板娘的电脑，提醒：“老板娘，该你出牌了。”
    老板娘冷漠的瞄他一眼，并未搭理，他们踩着铺上破洞地毯的楼梯，走上三楼的房间，脏掉的门卡被果知捏在手中，他好奇的跟在时西身后左右环顾，仿佛任何一件东西都有趣的可以吸引他的兴趣。
    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可没一会儿，果知便用力敲时西的门，一脸惊恐的说：“我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
    时西皱皱眉往果知房间走去，却被果知拉住：“别去，恐怖片里通常不相信去看看的人，是最先死的！”
    “放手。”
    果知放开手，跟在时西身后，一走进屋子便能听到隐隐的撞击声和模糊女人的呻吟声。
    “是不是闹鬼？”
    “这是在繁殖。”
    果知脸一下涨红，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呻吟声不绝于耳。
    时西对果知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问：“你没看过三级片？”
    “当、当然没有。”果知脸更红了，耳根也跟着红透：“我只看一级片和二级片，才不会看三级片！”
    “你口味倒不轻。”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一级是武打片、二级是爱情片不是吗？”果知理直气壮的询问，随后想到这其实是自己理解的，又有些弱弱的问：“不是吗？”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是。”
    “什么？！难道是”果知捂住自己的嘴巴，脸色变得铁青，想起自己初中时，为了向母亲证明自己很乖，跑到母亲厨房去保证：“妈妈，你放心，我从来不看三级片的，只看一级和二级。”当时母亲的反应很奇怪，只是小声斥责：“你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
    那，那，果知摇着头难以接受这个新知识。
    时西斜眼看着果知：“该不会你这白痴，已经向很多人说过了。”
    “只，只有三、四个。”难怪，难怪他们的反应都很奇怪，却从不肯点破这件事！
    “你的愚蠢总是不断惊讶我。”时西的话语有着很重的讽刺口味，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儿便拿着包走进果知的房间，将果知的包和果知推出房门外。
    果知抱住包，与时西交换了房间，他的房间很安静，果知洗好澡便钻入被子里，想到时西在隔壁，莫名其妙就觉得很安心，他不在乎环境和其他东西，因为他在乎的东西会掩盖这一切。这是场美好的旅程。
    时西站在房间窗前，耳边是呻吟声，看着外面的黑暗和夜晚的肮脏场面，房间里很暗，只有笔记本电脑微弱的亮光，这是场平淡的旅程。
    至于为什么会选这里，不是因为学生的贫穷，时西有自己的打算。
    果知想让时西看尽世界的美好。
    而时西却想让果知认识世界的丑陋和不堪。
    他有很多不必要的东西，果知的天真是最不必要的。
     14.这爱可以有美好的一面吗？（上）
    在旅行中却不像旅行的两个人，坐在旅馆的房间内，时西盘着腿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他盯着电脑屏幕并未有其他动作，有时候写过太多的文字，反而到最后，不知道要写什么，一个人可以写一辈子吗？也许在没被厌倦重复的文字时，找个适当的时间终止才是最好的退路。果知坐在他对面，低头看着散落在桌上时西的手稿，凌乱的字迹，老旧的纸张。
    【他有着倾城的容貌，他有着名声，他有着金银珠宝，他被锦罗绸缎包裹住身体，也有着撕心裂肺的孤独。他带着笑容在客人面前卖弄风情，也同样带着这样的笑容让不同的男人、女人玷污自己的身体，这是他的面具，脱下便无法生存。他笑啊笑啊，笑到眼泪流出眼眶，不管是被谁抱紧，还是抱紧谁，无法缓解他的孤独。终于，他决定离开，他带着他的孤独逃跑了，他觉得如此轻松，他以为一切会重新开始。但一个人想要重新开始这种想法，说到底也只是个美好的愿望而已。他终究被老鸨派来的几名壮汉抓住了，他们撕碎了他的锦罗绸缎，抢走了他的金银珠宝，用刀子毁掉他倾城的容貌，他的身体被蹂躏，最后冰冷的刀尖穿透他的心脏，他的血涌出，他的身体慢慢开始冰凉，他得到了短暂的自由，也得到永远的死亡。他被踢入了肮脏的水沟中，沉入。老天为每个人安排着命运，以为能逃脱的了，可逃脱以后又能怎么样呢，他本可以享受他的名声，他的金银珠宝，他可以忽略这孤独，他天真的以为可以拯救自己，可到最后，他连孤独也不感觉不到了。】
    果知将纸垫在手肘下，撑住下巴看着窗外：“时西，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写小说，写出如此沉重的文字就是为了让看的人也跟着沉重吗？”
    “这世界本身就是沉重的。”
    “所以啊，”果知将看着窗外的视线移到时西脸上：“帮这个世界减轻点痛苦吧，文字可以温暖的不只别人，还有你自己。”
    他们只隔着一张桌子距离，果知撑着脸看着时西，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11点多时，他们才出门，坐在小餐馆内，两人都未说话，只是安静的吃饭，果知的话语从胸口堆到喉咙，想讲话，可又想到爸爸定的家规，吃饭时间不能讲话，会很没礼貌，这些家规束缚着他的自由。
    家规和想与时西讲话的情绪在内心争斗着，最终果知咬住筷子：“时西。”他只是叫出了时西的名字，心里却无比欢悦。
    “干嘛？”
    “不干嘛，时西，时西，时西。”他不停叫着时西的名字，这条长久以来的家规被打破了，果知突然觉得有些轻松，认识时西后，他做了很多以前不敢做，没想过做的事。
    “时西，也许你是我的天使。”
    “吃饭时间别倒我胃口。”
    “我哪有，你看那个妈妈怀里的孩子好可爱。”
    “时西，你说大学和高中有什么不一样？”
    “时西，我今年会长高多少啊？”
    这顿饭果知说了很多话，不管时西有没回答，餐馆内人来人往，果知脸上带着他的笑容说着以前的趣事，说着现在的生活，说着时西，他拿着筷子比手画脚，他们坐在那里，落地窗外是匆匆路过的人群，落地窗内里是喧嚣食客，但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只留下清晰他们。
    我们总有向某人倾述的渴望，不停的，即使语言重复、毫无意义，也只想向他倾诉。
    吃完饭后，他们站在烈日下，却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他们没有目的，一对情侣路过他们，他们脸上带着幸福，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果知突然问：“你有想过写爱情吗？”
    “有什么可写的。”
    “那是因为你没试过爱情。”
    “找个人过一辈子，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幸福啊！”果知认为幸福是爱情唯一的结局，他如此天真的继续说：“爱情其实是美好的，我觉得任何一件事都有它美好的一面。”
    “我们都曾经拥有过美好，然后呢？那也只是段回忆而已，之后的路只凭回忆就能活下来吗？”时西打碎果知的天真，果知想的是享受当下，而时西更在乎的是然后。
    “你也拥有过吗？”
    “我没有。”
    “那就找个人给你美好吧。”果知踢着地上的石子：“也许你该找个女朋友，试试谈恋爱，对你的写作会有帮助的。”这句话是果知想说的，可说出口后，他却又想收回这句话了，他始终不明白这种心情也不想明白，或许是害怕明白。
    “试试，和谁？你吗？然后就会得到幸福圆满的大结局？”时西一连串的反问轻易的问出口。
    果知的表情突然僵硬，拼命摇头，语气坚决：“我不行，我是男生。”
    时西观察着果知的反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知是他与生俱来的邪恶在作祟，还是其他，他最终戳穿了果知的情感。
    “可你一直在喜欢我，不是吗？”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急促，有些疼痛，果知的脸色惨白，他的手不受控制抬起，狠狠的扇了时西一巴掌：“不是的，什么喜欢，我没有喜欢，我才不是同性恋。”果知盯着时西，眼里不可控制的流出泪水，他全身僵硬颤抖，他歇斯底里冲时西吼道：“我不是同性恋，我不是，我这辈子恨死同性恋了！”说完，他便踉跄的跑走了。
    曾经想看果知这张只有微笑的脸流泪是什么样子，现在时西看到了，却有些后悔了。
    果知用力跑啊，那么的用力，手指一直在颤抖，抓不紧任何东西，他觉得不只身体连五脏六肺都在疼痛。
    会被别人用奇怪的目光对待，会遭受到难以入耳的辱骂，会被当成怪物成为别人消遣的聊天内容，会被所有人斥责，所有人，包括自己的亲生父母。
    所以这份特别的爱可以有美好的一面吗？没有，没有的。
    15.这爱可以有美好的一面吗？（中）
    果知跑回旅馆，他喘着气，房间没有哭声，可他却没有停止眼泪，他盯着镜子前的自己，有一段无法遗忘的回忆钻出吞噬掉他。
    那天的天空是湛蓝的，云朵慵懒的变幻着形状，刚刚进初中没多久的果知，背着书包兴高采烈的走在回家路上，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的特别，他为自己的与众不同感到骄傲，他总是很快乐，找不到需要悲伤的理由。
    “妈，我回来了。”果知打开门，将书包放回自己房间。
    “这么早啊，我刚买了些水果回来，你等我洗洗。”
    “好的。”
    果云勇听到果知的声音从卧室走出来，放下手中的报纸：“现在初一学业应该不重吧？”那是果云勇唯一关心的事，果知的学业，果知的成绩，果知的前途。
    “很好，学校里老师很负责，同学们也很亲切。”果知认真的回答。
    果云勇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你英语这门课还有待提高，趁初中好好努力，只有把基础打好了才行。”
    “知道了。”
    “明天我陪你去书店买点英语书籍。”
    “好。”
    周慧端出水果，果云勇打开电视，换到新闻台，翘着腿点燃烟，周慧慈祥的看着果知，摸摸他的头：“我们家果知这么乖，以后一定能讨到个好老婆的，现在有喜欢的类型吗？”周慧逗着果知。
    “现在才多大，就说这些，胡闹。”果云勇埋怨周慧。
    果知盯着电视啃苹果，他的脸那么天真，他的双眼那么清澈，他的话语那么纯粹：“可是，我不喜欢女生，我好像喜欢男生。”话一说出口，一切都安静了，只剩下电视的声音，一切都寂静的可怕，周慧手里的水果刀掉在地上，果云勇看着果知，他的眼睛像老鹰一样冰冷锐利，盯紧果知：“你刚说什么？”
    果知没有察觉到异样，依旧盯着电视，晃着自己的腿：“我不喜欢女生，我好像喜欢男生。”他还是重复了，果云勇咬紧牙，用力按熄手里的烟，上前关掉电视转身看着果知：“谁教你这么说的？”
    “没，没有人。”果知这才发现爸爸的脸色不对劲。
    “那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果知用力摇摇头，果云勇走到果知房间将他的书包提到客厅，用力扯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一定是看了些奇怪书，给我老实点交出来。”果云勇在找果知能说出这种话的理由，他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胸口憋着股气。
    他生气的将书包扔向果知，果知缩了缩身子，他的眼神带着不解和茫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惹爸爸生气了，更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小心翼翼的问：“我喜欢男生，这是不对的吗？”
    果云勇大步的上前，一把抓住果知将他拖起来，手臂的疼痛让果知拧起眉，却不敢发出声音，果云勇大吼：“这种不要脸的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你也不嫌恶心？”
    周慧上来阻止：“果知是闹着玩的，对不对，你告诉爸爸，你只是开个玩笑，不是真的。”
    果云勇大吼：“你看他这张脸像在开玩笑？你别管！不好好教训下他，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原来自己的与众不同是会让别人感到恶心的东西，果知脸色苍白。
    果云勇脸铁青的将果知拖向自己，果知手里颜色鲜艳的苹果滚落在地上，他被拉得踉跄，果云勇大声的呵斥：“你给老子从哪里学来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什么喜欢男的，这种恶心的话你敢再说一句试试！”
    果知吓坏了，他的身体颤抖着：“我，我不可以喜欢男的吗？”
    这个问题让果云勇涨红了脸，不由分说，上前拿起那根藤条，毫不犹豫的往果知身上打去：“你还敢说！你这叫变态！”
    “你这叫有病！”边说手里的藤条边死死的往果知打去。
    “你这叫心理畸形！”
    “老子生出来的儿子不是什么同性恋！”
    “你看看外面哪有你这种人，不孝的畜生，你是想气死我和你妈对不对！”
    每一句话伴随着的一个抽打，藤条发出呼啸声，皮肤发出呻吟声，果知疼痛的躲闪，抱紧自己，语言和疼痛一起烙入他的身体，他哭着，无法承受痛苦：“别打了，爸爸，别打了，好痛，真的好痛！”
    “痛，你也知道痛！叫你喜欢男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废物，说出去，一辈子别想抬起头，在外面说过没？”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最好是没有！想被所有人看笑话是不是？”
    痛，好痛，13岁的果知在藤条下痛哭，周慧站在果云勇身后，她不敢出声，心疼的看着果知但眼里却带着对他的失望，她不明白果知这孩子为什么说出怎么话，只是默默的流着泪。果知在模糊的泪眼里看到了母亲失望的脸，父亲生气的脸，才明白喜欢男的并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而是件错误的事，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如此的疼痛，他觉得很内疚，对自己感到无比厌恶，不该喜欢男的，不可以喜欢男的，这是错误的。
    “给老子看清楚你自己是什么，你也是个男的。”果云勇的藤条一下又一下的挥在果知身上，果知痛得哇哇大叫。
    “爸爸，别打我，别打我了，求你~好痛~”果知身体无法承受，发自本能的哭着求饶，眼泪落在衣服上，落在地面上，滚荡的印记。
    “还要不要喜欢男的，还要不要当个变态？”
    果知用力的摇摇头。
    “给我说出来！”
    “痛！不了，我不喜欢男的。”
    “知道自己错了没？”
    “知道了，我知道了！”伤口破皮，流出鲜红的血，染上衣服。
    “给我好好记住这些伤口和疼痛，它们会让你铭记你不是同性恋这件事。”
    果云勇扔掉藤条，生气的用力摔上门离开了。
    周慧立刻扶住虚弱的果知，她的眼泪从未停止，她沉默不语帮果知处理伤口，果知的嘴唇泛白，伸出颤抖的手指抹去母亲脸上的泪珠：“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伤你心的，全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了，对不起，别哭了。”
    16.这爱可以有美好的一面吗？（下）
      伤口发炎，伴随着高烧，果知躺在床上，皱起眉头，紧闭着双眼，紧紧抓住被子。
    他在做恶梦，他在做很多恶梦，梦里的自己被所有人嘲笑，被所有人指着，被叫着变态，被叫着死同性恋，人们手中都拿着藤条打向自己，果知哭着，喊着，痛啊，别打了，可没有人管他，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他们眼里只有厌恶，他们只希望自己消失。果知不管跑到哪里也逃不开，他能逃去哪里啊，这是他们的世界，而他们的世界容不下自己。
    老天，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份特别，就是为了狠狠的折磨自己吗？就是为了让自己厌恶自己吗？
    果知从恶梦中惊醒，一动便伴随着疼痛，他盯着天花板，他知道就算梦醒了，但梦永远也不会结束。
    这种与别人不同的孤独是怎么回事，像被世界抛弃，为什么别人不是这样的呢，为什么只有自己呢，难道没人像自己吗？
    周慧担心的拿着消炎药和退烧药走进来：“果知，你别吓妈妈，好点了没？”
    “妈妈，不要担心我，我好很多了。”果知带着笑容，那是他的笑容。
    “我当然担心你，你爸下手也太重了。”周慧忍不住埋怨，随即看着果知：“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爸的心情，果知，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子，我们不能看着你犯错误。”
    “我知道了。”
    “忘了这件事吧，你还小，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等你长大就会明白爸爸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了。”
    “恩，我会忘得一干二净！”果知认真的向周慧承诺。
    果云勇也很担心，但只是站在门外，却不肯进来，他认为这是果知应有的惩罚，他希望果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的果知，终于可以去学校了，他与平常并无两样，只是隐藏了自己的伤口，只是隐藏了自己，他把自己的特别放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不再去触碰。
    现在果知啊，看着镜子前的自己，泪流满面的自己，原来有些东西不管隐藏的再深，它始终会在你身体里。他脱掉上衣，露出身上丑陋的一条条伤疤。
    所以自己又犯错了吗？自己是喜欢时西的吗？自己最终还是喜欢上男生了吗？身体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时西会像爸爸和妈妈那样的反应吗，时西也会讨厌自己了吗？
    这么多的问题勒紧果知，妈妈，为什么现在我长大了，还是不明白。
    不该来的，早知如此，就不应该来的。
    就不应该掀开时西的帽子，就不应该该认识时西，就不应该对他好，可是能做到吗，他是时西啊。
    他颤抖的手指抚上自己的伤疤，错了，又错了，向爸爸保证过，向妈妈承诺过，结果又错了，也许自己早就察觉到，只是不敢去想，不敢承认，所以一错再错。
    这是男生的身体，与时西一样的身体，这是个简单的理由，却是最大的阻碍。
    他突然从镜子里看到了时西，他站在门口，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现在的他并未戴帽子，他好看的脸与自己丑陋的伤疤被摆在了同一面镜子里。果知抓过自己的衣服，挡住伤口，摇着头：“不要看，不要看我。”
    果知只想跑，他不想看时西，他已经看过爸爸和妈妈的那种表情，如果这种表情出现在时西的脸上，他要怎么办？
    时西没说话，走近，果知步步后退，继续说，继续哭，他不知道原来眼泪可以流如此长的时间：“对不起，我不该打你的，对不起，我不该喜欢你的，我不知道，我不能的，对不起，时西，我是个同性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直到他无法再后退，时西的身影从阴影到光线里，他站在果知的眼前，抓住了果知的下巴，逼迫着他盯住自己，冷冷打断果知不停的抱歉：“闭嘴。”
    果知不再出声了，时西的双眸是深邃的陷阱，掉下去，那便是死亡；他的声音却是美妙的节奏，听着，那便是重生：“果知，没人该为自己的喜欢道歉。”
    “就算是我对你的喜欢？”
    “就算是你对我的喜欢。”
    “可，不是这样的，你不会明白，这些伤疤是要让我忘记自己喜欢男生，可我却…”果知哽咽的话无法再继续。
    时西抓开果知用衣服挡住自己疤痕的手，他的另一只手伸向果知，手指从一条伤口的前端抚至尾端，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这些伤疤是无法让你忘记的，只会让你记得。”
    “现在你知道了，时西，你知道了，你会像其他人一样厌恶我吗？”果知突然蹲下捂着脸，眼泪从他的指尖滑落。
    “不会。”
    “别骗我了，我爸说我很丢脸，我是变态，所以你也讨厌我了吧？”
    “没有。”
    “你不相信，你只是安慰我。”
    “我没必要安慰你。”
    “你能证明吗？对我笑笑。”
    “那是不可能的。”时西也跟着蹲下。
    “那你就是讨厌我，对不对。”果知用力捂紧自己的脸，却捂不住自己的眼泪。
    时西抓开果知的双手，那么突然的，时西凑了上去，带着他的气息，他的唇覆上了果知的唇，轻轻的，烙下这个重重的印记。在这个炎热的季节，时西的温度是让人舒适的，果知瞪大自己的双眼，眼泪停止了，他的心脏啊，那么暖，那么暖。
    时西站起，他看着果知：“这样能证明吗？”
    果知怔怔的，一言不发。
    这爱可以有美好的一面吗？有了，现在有了。
    17.才没有在脸红
    这晚，果知睡得很沉，他的脑袋陷入枕头里，还有些湿润的睫毛垂下，他的呼吸因为哭泣以后有些粗重。时西坐在床沿边，看着果知，直到确定果知已经睡熟，他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第二天，果知迷糊的睁开眼，他的双眼红肿到无法睁开，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伸出一只脚夹着被子，现在要怎么办？知道了自己喜欢时西，也知道时西不会喜欢自己，因为他和自己不一样，但他并没有失落，因为时西即使知道了也没讨厌自己，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就只有这一点已经是他最大的满足了。
    而果知也需要一些时间，整理和接受自己喜欢男生这个事实。
    他，不想再逃避了。
    果知从床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的恢复能力像动物。洗刷好后，他便去敲时西的门，时西皱着眉拉开门，便看到果知的笑脸，配上那双红肿的眼睛，很不协调，他转过身，又倒回床上继续睡觉。果知轻声的关上门，他坐在窗边，学着时西的姿势，盘着腿，有模有样的在电脑上打了几个字，然后又拿起旁边的纸张，咬着笔盖，改错字。
    昨晚，时西看着果知入睡。
    今早，果知看着时西入睡。
    许久，时西醒来，果知开心的出声：“今天我们去哪玩？还是呆在家里？”
    时西打量着果知，他的开心不是装出来的，原以为他会消沉，原以来他会继续哭泣，但他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坚强。
    时西没说话，走进浴室洗刷，出来后，他拉开门：“走吧。”
    “好。”
    他们走到楼下，果知的模样让不少人侧目，也难怪，他那双眼睛像被少林寺的方丈打了两拳，果知才不介意。时西买了本当地的旅游手册，他们的第一个目的是古镇，狭窄弯曲的小巷子，挤满了人，两边是卖着小吃和工艺品的小店，有些店外还站着打扮怪异招揽生意的人，果知好奇的看着，手里已经拿了很多零食。
    “时西，快看那边！”
    “时西，快看这边！”
    四处都是果知的吆喝声，时西只是跟在果知身后：“你自己看就行，别老叫我。”
    “可我想叫你。”
    果知在一家店里挑选着造型怪异的服装，在自己身上比着：“时西，你看这个颜色我穿着怎么样？”
    “和你那双包子眼很配。”
    “不是在问这个。”果知扁起嘴，揉揉自己还有些疼痛的眼睛，这时头顶被盖住，果知抬起头，才发现时西将一顶帽子戴在自己头上，虽然造型很奇怪，但帽沿遮住了光线，让疼痛的双眼缓解了。
    时西买下了这顶帽子，尽管戴在果知的头上有些可笑，但果知却像个宝贝一样顶在头上，又继续在古镇里瞎晃。
    前面有个小摊，摊上摆着BB弹qiang，后面挂满了小气球，旁边的牌子挂着血红的大字：打破二十个气球可获得娃娃，打破十个…
    果知来了兴趣，付钱给老板举起qiang，但那双眼睛令他的瞄准力严重下降，第一qiang打出去，气球没破，倒是站在不远处的胖老板捂紧下身，疼的咧嘴：“小Xiong-Di，是打破气球才有奖，打破我的蛋蛋是没奖的。”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幽默的与果知开玩笑，果知连忙欠身道歉：“抱歉，抱歉。”
    “白痴。”时西站在旁边冷冷的说。
    果知正准备继续下一qiang，老板以最快的速度站到果知身后，打完二十qiang后，老板竖起大拇指：“你这qiang法准啊，一个没中，再试试吧。”
    果知遗憾的盯了眼奖品台，摇摇头，时西随手拿起另一把qiang，他举起，闭上一只眼睛，果知看着时西，这个人，竟然连这种普通动作也像拍电影，时西的另一只手微微抬高帽沿，一qiang伴随着一个气球破掉。老板现在不只蛋疼，心也疼。
    在旁边的果知，是个热烈的观众，不停发出奇怪的拟声词：“哇！！”
    “呀！！”
    “啊！！”
    “霍！！”
    “闭嘴。”时西边扣动扳机边说。
    果知不说话了，直到二十qiang结束，果知在旁边用力的鼓掌，手都拍麻了。
    老板依旧笑盈盈的：“打破了二十个，这上面的娃娃你可以挑一个。”老板指着人形大小的娃娃，果知却指着一个角落不起眼的记事本：“我想要这个。”
    老板愣愣，心里倒是求之不得，但还是问：“但这个”
    果知打断老板的话：“没关系，就要这个。”
    果知拿到笔记本，放进自己背包里：“以后你需要纸就找我。”
    “你的人生就这点用处？”
    “是啊，我是你的生活小秘书。”
    “不会给你工资的。”
    “没关系，我是免费的。”
    看着果知那张白痴脸，时西忍不住逗弄：“包括身体？”听到这话果知思考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那是要钱的，不过如果是你，可以打五折。”
    “可我不想给钱。”
    “已经是五折了！小气的坏蛋！那可是很痛的！”
    “你知道？”连也没看过的人，竟然知道这个。
    “你当我是白痴吗？给你身体，然后你打我来发泄情绪，当然会痛。”合着两人谈的一直不是同件事。
    “叫你白痴都是对其他白痴的侮辱。”时西向前走去，果知跟在后面：“干嘛突然骂我。”
    从古镇走出来，果知已经提着很多东西，袋子在他手上晃动着，发出磨擦的窸窣声，他们坐上拥挤的公交车，果知巨大的帽子在人群中被撞得东倒西歪，他抓紧帽子，手里提满东西，又得顾帽子，整个人在公交车上很忙。
    “其实把帽子拿下来，可以减少你的可笑程度。”
    “我不要。”
    一个刹车，果知没站稳，向前扑去，在快要扑到中年妇女的怀抱里时突然被时西抓住手肘拖了回来，他拿过果知手里的袋子：“给我抓好扶手。”
    果知正准备抓，谁知公交车停靠，从前门涌上来一大群人，推挤着果知，果知有些踉跄，被时西抓住了手，将他的手放在扶手，而时西的手却没再离开。
    重叠在一起的手指，温度烫红果知的脸，他低着头，不管是身体和脑子都只能想到手，内心微微跳动的感觉即使在拥挤的车厢里也能清楚的感觉到。
    “这种程度不需要害羞。”时西突然说。
    “我、我才没有。”果知用另一只手拼命擦着自己的脸。
    时西突然伸手，放在果知的帽沿上，用力往下压，帽子遮住了果知怎么也擦不掉的红彤彤的脸。
    18.开学
    短暂的旅程结束，果知回到家里：“爸妈，我回来了，我给你们买了礼物。”
    “回来就好，带什么礼物。”周慧一回头便看到果知和果知头上可笑的帽子，他还真一路把帽子戴回来了，周慧忍不住笑起来：“这什么帽子？你买的？”
    果知愣了愣：“恩。”
    他在长大，他明白有些事是必须撒谎的，这个谎言对谁都好。
    “玩也让你玩了，现在要好好学习了。”果云勇说。
    “知道了。”
    这天，果知心情紧张的看着电脑，半闭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屏幕上的高考数据显示出来了，果知跳起来，冲到客厅：“考上了，我考上Z大了！”
    果云勇始终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周慧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我就知道果知这么聪明没问题的，我叫上亲戚过来吃顿饭庆祝庆祝。”
    “恩，去吧。”果云勇也觉得很骄傲，可以在亲戚面前炫耀下。
    “恭喜，恭喜，果知有出息了。”夸奖一句接一句。
    果知忙前忙后的接待客人，心里却想着不知道时西考的怎么样，即使他很聪明，但很少看书，会不会考不上？又或者他会选择其他大学？
    “果知，快，你堂姐来了，她也是Z大的，你和她聊聊，对你有好处的。”
    一听到堂姐来了，果知忍不住笑起来：“堂姐！”
    “你好，你好。”堂姐懒懒的应付着，走进果知房间，便倒在他床上，用手撑住乱糟糟的头发，另一只手抓抓屁股：“去给我拿点吃的过来。”语气像个慈禧太后。
    “好的，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多拿点。”
    “随便。”
    果知跑去客厅，抱着一大堆零食回房间，放在堂姐床上。果知的这位堂姐叫果若洁，是Z大的大二学生，她的名字是最大的骗局，这个女的只能用一个字形容：懒！懒得梳头、懒得化妆、懒得动。
    果若洁躺在床上吃着东西，果知打量着果若洁，果若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大字躺在床上：“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我们有血缘关系吧？”
    果知连忙摆手：“我不是想娶你。”这是什么家庭对话，果知歪着头，时西喜欢怪异的人类品种，而堂姐好像是个很好的素材，他继续说：“堂姐，开学后，我想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懒得交男朋友。”
    “不是这个意思，你等等我，保持这个姿势别动。”虽然果知这么说，但他即使叫果若洁动，她也不会动的，果知拿来手机，对着堂姐拍各种角度的照。
    “果知。”
    “什么？”
    “你什么时候成变态了？”
    “我才没有！”
    最终，果知没得到任何关于Z大的信息和经验，因为果若洁懒得说。
    他们简单的吃了饭，几个大老爷们喝点白酒聊得开心，时间很快到晚上，果知送他们下楼，临走时，果知突然天真的问果若洁：“堂姐，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说。”
    “你为什么不懒得吃？”
    果若洁瞪他一眼：“关你屁事！”
    第二天，果知便出门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时西，他坐在公交车上，他其实很清楚，时西是个好人，旅行的那几天他只是安慰自己罢了，他不会误会时西对自己有什么，也不会误会自己与时西的关系，他们之间和以前并未有太多的变化。时西是没有情感的，他清楚。
    即使知道这些，果知脸上藏不住他对时西的笑容，只要想着能见到时西，可以和他说，他就想笑，以前他觉得莫名其妙，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喜欢。
    他的喜欢很奇怪，只顾着喜欢却不需对方回应和回报。
    果知跑到出租屋，敲响时西的房门，里面没有声响，果知便用力敲，可门始终没开，房东听到吵动，走过来：“你找人？”
    “阿姨，我找这个房间的租客，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前阵子他已经退房了。”
    果知愣在原地，手还是机械的敲门，似乎总以为敲着门就会打开。时西走了？他去哪里了？他会上Z大吗？
    突然果知才意识到，如果时西没去Z大，那他就会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带走自己的感情，带走自己的喜欢。
    这个暑假，别人都希望假期再长点，但果知想拿把剪刀直接剪掉这两个月，他看书，买书，与同学聊聊天，跟着爸妈出去旅游，去爸爸朋友店当暑假工，然后想时西。
    他用打工赚来的钱给自己买了部相机，晚上睡觉前总会拿出来看看，他想用这部相机拍下时西想要的所有素材。
    果知觉得时间真的好慢，好慢。
    开学那天，果知很早起床了，他看着自己的行李箱，又偷看爸妈的房间，打开行李箱拿出几件衣服，把上次去古镇买的帽子塞了进去，拉上鼓起的行李箱。
    果云勇临走前嘱咐了一大堆，这些他每天都在重复的说，似乎不会厌倦，但果知也从未厌倦的听着，他觉得爸爸是为自己好。
    他站在火车站，有个打扮时尚的人吸引着过往女生的注意，果知叫住这个容易辨认的人：“花儿，好久不见了，美男子！”
    这个打招呼的方式，可爽坏花谷宇了：“原来是果知，快走，要赶不上火车。”
    “恩。”果知点头，然后回头看着人群，火车站里即使清晨也有很多人，但这些人里却没有时西。
    他与花谷宇一路聊着，三个多小时便到达了目的地。果知站在校门外，看着宏伟的校门，与高中那个烂铁门比起来，像天堂。
    旁边的花谷宇耸耸肩：“这还差不多，可以勉强配上我的档次。”他向前走去，发现果知没动：“你干嘛，一个校门不用惊讶这么久。”
    “我，我，我想在这里站站。”结巴可不是好事。
    花谷宇大概猜到什么了，甩甩柔顺的头发：“那我先进去了。”
    “花儿。”
    “干嘛。”
    “加油！用你的美貌攻占整座校园。”果知诚恳的祝福花谷宇。
    “这点小事还需要加油？”花谷宇潇洒的离开了，幸好花谷宇的确是个美男子，如果只是个长相普通的男人，配上这性格，那得多遭人打。
    果知站在校门外，10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从他身边经过的新生越来越多，却始终不见时西，他垂下头，看了看时间，终于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可走两步，他又想再等等，也许时西下一秒就会出现，就这样，他又在校门外，走两步耗去更多的时间。
    “在找我？”身后传来的声音在果知体内瞬间翻滚。
    时西不会下一秒出现，他得下两秒才会出现。
    果知快速的转过头，以为时西会考不上这个想法有些可笑，果知可不知道，时西是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Z大的，时西长高了，依旧戴着帽子，有些微微晒黑，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果知擦擦自己的眼睛，真过份啊，只是两个多月没见，他却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又变好看了，好看死了。
    他的嘴角弯啊弯，在嘴边弯成了酒窝：“恩，在找你。”
    不管怎么样，时西来了。
    19.果知给时西的
    果知听父亲的安排选了经济学，而时西选的是心理学。
    不在同一个班、不在同一栋楼、不在同一个寝室，但只要能找到时西，果知觉得什么也无所谓。他有很多话想对时西说，想告诉他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想告诉他买了个很棒的相机，想告诉他自己打暑假工时遇到的好人好事，那么多事情想告诉他，却不想告诉他自己想他。
    花谷宇报完名转过身便发现时西站在身后，他注意到时西外貌上的变化，而且他竟然和自己一个系？突然当众指着时西：“我恨你！我要用我所有美貌来恨你！”
    “神精病。”时西对于花谷宇无动于衷。花谷宇又发现时西竟然比自己更高了，更是一脸痛苦：“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的美丽吗？”
    “让开。”
    “你什么态度啊你，我决定了，我要一直在你身边不停的诅咒你变老变丑，你别想甩开我！”
    时西盯了花谷宇一眼：“这是你的出柜宣言？”
    “呸呸呸呸！！会喜欢你这种怪人的只有果.”
    “花儿。”果知在隔壁办公室报名，听到花谷宇的大呼小叫便走过来，花谷宇连忙改口：“果、果冻。”
    “花儿，你在和时西聊天吗？我不知道你也选心理学。”
    “废话，我要研究那些女人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花谷宇毫不惭愧的讲出自己的理论。
    “是吗？当然是因为你长的帅吧。”果知诚实的说。
    “这么肤浅的理由，切。”嘴上这样说，表情得意着呢，花谷宇走到教室门口，再次恨恨的看一眼时西：“不要忘了我憎恨的眼神！”说完就走了。
    果知看看花谷宇再看看时西：“时西，你真讨人喜欢，连花儿也喜欢你。”
    时西对于果知无止境的夸奖在开始适应：“你来干嘛？”
    “当然是帮你搬东西去寝室。”
    “我不住学校。”
    “真厉害！”
    “我住学校。”
    “真厉害！”
    “我现在想打你。”
    “什么啊，夸你也打我，坏人！”果知扁起嘴，等着时西报好名。
    处理好相关事宜，果知与时西走出去，他突然拉住时西：“你等等，我帮你找到个好素材。”
    他拿出手机拨通果若洁的号码：“堂姐，出来玩。”
    “懒得出来。”果若洁打着哈欠。
    “我爸妈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
    “你在哪里？”
    “我在校门等你。”
    两人站在校门，果若洁慢悠悠的走过来，果知指着果若洁兴奋的冲时西说：“就是她，这是写成什么？妓女吗？”
    时西看了一眼果若洁：“这么毫无特色的平凡人有什么值得写的。”
    “不是的，她很懒的，你看她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经常不洗，什么都懒得做，能躺在床上就躺在床上打哈欠，抓屁股，就算裤子拉链开了，也懒得拉，宁愿让别人看到她的内裤。”果知在旁边详细的解说。
    这一段失礼的对话，全是当着果若洁本人面前说的。
    果若洁刚睡醒觉，懒得回嘴：“吃的。”
    果知从背包里拿出一堆吃的，又看向时西：“你看，你看，只有吃的能叫动她，像不像狗啊？”
    果若洁看着果知：“要不是你小子手里有吃的，你死定了。”
    “堂姐，我说什么了？你好像很生气。”
    果若洁抢过袋子便转身离开，懒得再多看两人一眼，果知为了向时西证明，还拿出手机里的照片，时西翻着照片，沉默了一会儿将手机还给果知。
    “怎么样？我堂姐做妓女怎么样？”果知心急的问询，旁边的人听到果知的话，吓得瞪大眼睛看着果知。
    “她只会成为个没顾客的妓女。”
    “那”果知想说什么，注意到时西表情的变化，即使很小还是被果知注意到了，他不再说话，以免打断时西的思考。
    时西这次选的住所依旧是人来人往，以前这里是间酒店，倒闭后便改装成出租房，打开门，有个玄关，玄关墙壁上镶嵌着衣柜，浴室很大，几乎是个平常酒店单间的摆设，里面只有一张床、沙发和电脑桌，淡黄的壁纸，电视挂在墙上，落地窗外便能看到校园，果知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他喜欢这个房间，莫名奇妙让人感觉温馨，不知道是因为房间的装修，还是时西在这里，打开门进来时，果知有种家的感觉。
    收拾好东西，他们便又得回学校了，他们走出公寓，人们忙碌的从他们身边经过，谁也不会停留，看着手机，听着音乐，表情麻木的为自己生活着。他们穿梭在其中，并不显眼，很快便被人流覆盖。
    果知突然站在一家店门口，盯着里面，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等他回过神时，时西已经不见了，由于对陌生城市路线不熟悉，果知明明能看到学校高楼的顶端却不知道从哪条路绕过去，着急的盯着陌生的人群：“时西！”他大声叫着时西的名字，
    一位女人看着无助果知走过来：“这位帅哥，我们那边理发店正做活动，免费洗头和理发，这种难得的机会只有今天，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你这发型也该理理了。”
    “可是”
    “免费的，我们做活动，全是顶级的发型师，走吧，去看看。”女人一脸诚恳。
    果知看着她的脸，这么热的天还辛苦出来招客人，而且是免费，那他们赚什么啊：“在哪里？”
    “就在那边，我绝不会骗你的，你能看到我们招牌。”像这种打着免费的名义招揽的，通常都不可能免费，他们总能钻到字眼的牛角尖收你更多的钱。
    果知正准备跟着女人过去，却被时西抓住了手肘：“你这白痴又随便跟人走了。”时西的语气有些不好。女人转过头看到时西：“你朋友也来了，一起去吧。”
    “不需要。”时西冷冷的拒绝。
    女人刚想摆出诚恳的脸，时西继续说：“没读过书？听不懂是不是？”女人愣了愣，灰溜溜的离开又继续去拉其他客人。
    “那位姐姐是好心，你看你把她吓坏了。”
    “好心个屁。”
    果知被骂，低下头，时西仍然能看到他鼓起的嘴，他看着果知，皱着眉：“你这委屈的表情是怎样，这么大个人也能走丢？”
    “我”
    “你什么你，把你多余的夸奖用来换点智商。”
    时西撇了下嘴，丢下果知独自走了，果知抬起头，嘴依旧鼓着，却看到时西走进刚才自己盯着的那家店，那家店并不特别，它随处可见，是个手机的营业厅。
    没一会儿时西办好电话卡走出来：“愣在那里干嘛，过来。”
    果知走过去，时西继续说：“手机。”
    “你办电话卡了？”果知的嘴终于不鼓起了，反而变化了形状。
    时西的话是不经意的：“这样就可以找到你了。”
    果知拿回手机握在手里暖暖的：“其实没有手机，你也可以找到我。”
    “那把号码删了。”
    “我不要！”果知将手机背在身后。
    他们也许谁都没察觉到，不可能没有改变的，只要时间在流逝，就会有所改变，没有什么会像以前，也没有什么能回到以前，果知想给时西这世界的一切美好，这不是一句谎言，他给时西带来了素材，给时西带来了朋友，以后也会给时西带来情感。
    20.他的文字悲伤一切
    军训在烈日下进行着，果知的双颊被晒得红彤彤的，迷彩帽边沿不断流下汗珠，他偶尔舔舔嘴唇缓解干涩，他乐在其中，不像其他人一般抱怨，他认为军训可以强身健体，对健康很有好处，而且还能把被叠得很整齐，这是多么值得学习的东西啊。
    教官吹响口哨，背着手：“立正、稍息，现在休息30分钟，解散。”
    学生们哄的散开，有的去买东西，有的去找认识的朋友聊天，有些干脆坐在地上喘着气，果知脱下外套搭在肩上，去超市买了瓶水边喝边往回走，余光瞄到不远处坐在树下的人影。
    “时西！”他叫着时西的声音永远都那么快乐。
    时西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书。
    “你不用军训？”
    “没必要。”
    “为什么？”
    “因为我身体虚弱。”
    果知担心的看着时西：“你怎么了，还可以治吗？”
    “不能。”时西翻了一页书，平静的说，傻子都能看出这是假话，偏偏果知却相信了：“那要怎么办？你不可以太消极，一定有什么方法治好的，我马上打120让救护车来接你。”说着摸出手机，时西抬起头，已经懒得骂果知，简单的戳破：“骗你的。”
    果知并没生气，反而松了口气：“幸好，你没得绝症真是太好了。”
    “你果然不是这个世界的物种。”
    “我是！电视里那些外星人和我长得不像。”
    时西不想继续这个没营养的话题，果知站在时西旁边，看着操场上青春活泼的学生们，他们穿着统一的迷彩服，笑闹着，追打着。
    “你快看这个世界多快乐。”
    “我不是写快乐世界的。”
    “可快乐就是快乐啊，你还能把它写悲伤？”果知不相信。
    时西伸出手，动动手指，果知从迷彩服里的包里摸出纸和笔递过去，他还真随身带了！果知指着操场上正嬉笑追打的一对男女，男生恶作剧的扯女生头发，女生红着脸追在他身后，嘴里嚷嚷着。
    时西面无表情快速的在纸上写着，没一会儿便递给果知，果知接过纸，尽管字迹很潦草，但果知阅读起来毫无障碍。
    【他对她是没爱情的，只是有着本能对外貌和身体的吸引，他了解她吗？他会娶她吗？不会的，他的青春还漫长，需要的是欢愉而不是承诺，他现在撩拨着她的发丝，他现在眼里带着柔情，以后他会伤透她的心。她追在他身后，却永远也追不上他的脚步，她现在脸上尽是羞涩，以后脸上会落满眼泪。当他厌倦她的追逐，他会停下来，看到其他人，又对另外一个人燃起追逐的渴望，于是画面又重复了，可这能怪他吗？生活本来就是重复的，所以生活里的每段爱情也跟着重复起来，一起、分开、一起、分开，一起、分开、死去】
    果知将视线从纸上移到那对嘻闹的情侣上，咬了咬唇，指向一个坐在地上正在挖鼻孔的男生：“那这个你要怎么写？”他再次摸出一张白纸递给时西，没多久，他看着递过来的纸。
    【每个人心里都有座空荡荡的城，别人进不来，自己也无法离开，他坐在滚烫的地面却毫无感觉，他改变不了自己的容貌，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他想吸引别人的注意，他犹豫着，痛苦着，毁掉自己的尊严，抬起手将手指放入鼻腔，但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甚至有些可悲，这样又能换来什么呢，只是嘲笑而已，还不如呆在自己的空城里，只有那里才没人伤害自己，那里虽然孤独，但孤独不会痛。】
    “只是挖鼻孔！”
    “很悲哀的挖。”
    “哪有。”
    “别太天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悲哀，只是你看不到。”
    “但每个人也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你为什么不看呢？”果知的问题没得到回答，时西只是看着操场各种形态的人类，他们穿着同样的服装，但却如此不同。
    果知双手背在身后靠树上，继续说：“时西，我觉得你总有一天会写出一篇美好的文章，然后温暖好多好多人！文章里的主角会像童话一样，结局只有一句：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果知晃着头这样说着。
    果知站在时西的余光里，他在果知身上无法看到悲伤，所以他无法写果知。
    风悄悄的吹过来，时西坐着，果知站着，他们在树下，阳光透过树荫的空隙投到地面，变成各种形状，像副巨大的抽象画，他们看着同一片风景，他们眼里是不同的世界，但总有一天他们的世界会融合在一起，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爱情！
    次日，花谷宇下午军训完找到果知，神神秘秘的递给果知一张卷起的海报。
    “果知，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
    “把这个贴在时西的房间里。”
    “这是什么？”果知正准备拉开海报，却被花谷宇阻止：“别让其他人看到，会被抢走的，是我特意去印的个人帅照！”
    “挂在时西房间？”
    “我已经用美图秀秀把自己弄得更帅、更完美，我要让时西嫉妒死。”花谷宇说得咬牙切齿。
    “他会吗？”果知提出疑问。
    “他会的，他一定会的，拜托你了。”花谷宇摆出请求的表情，看来他很了解果知。
    “那好吧。”
    果知拿着海报向校外走去，他上次有认真记住路线，所以很快便找到了住所，他坐上电梯里，电梯门打开，他敲着时西的房门。
    没多久，时西拉开门，他的头发湿湿的，似乎刚洗完澡。
    “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果知正准备说话，一个慵懒的声音打断了他：“谁来了？”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在床上，在被子里。
    是谁？果知胸口被闷热的天气热的有些难受，他看着时西，该不会时西最近开始写H，所以找了个女生来研究做素材吧，他为了写文是很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但果知不相信，他还想着好的一面。
    “时西，你，你不是说你没朋友吗？”他怔怔的问。
    女人嘴角勾起，理理乱掉的长发，掀开被子，她穿着时西的衬衣，光着腿从床上站起来，打量着果知，眼神里带着一种嫌弃,仿佛在说时西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她站在时西的身后，伸出双手穿过时西的腰，紧紧的抱住他，将脸贴在时西背上：“我可不是时西的朋友，我是他老婆。”
    21.这个女人也是主角（上）
    “老、老婆？”果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个词语，他看着他们亲昵的动作，所有感官开始麻木。可以接受吗？必须接受不是吗！时西为什么没告诉自己？可他没理由告诉自己！他的脑子不断提出问题，也不断回答自己。
    果知突然摇着头往后退，嘴里一直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在，打、打扰了，我马上就走，对不起。”说完正欲跑，被时西抓住了手腕：“喂。”
    “我，我没有破坏你的家庭吧？”
    “笨蛋吗你？”
    “时西，他是谁？你难道背着我”女人怒不可揭，发出悲伤的声音，时西还没开口说话，果知抢先说：“他从没有对不起你，真的，我们没发生什么。”
    “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女人继续问。
    果知脸色苍白的想了想，突然想起上次旅行两人曾经亲吻的事，着急的说：“我们只是”时西咬着牙捂住果知的嘴，大概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女人放开时西的腰，痛苦的指着时西：“你让他说！”
    时西冷眼看着女人：“你还要演多久？”
    “可恶，差一点就套出来了。”女人遗憾的说，随即看着一头雾水果知：“逗下他，觉得挺好玩。”
    时西放开果知，果知怔怔的盯着女人发出疑问：“逗我？那你不是时西的老婆？”因为刚才的冲击并没太留意，他现在才看清楚女人，女人大概20岁左右，干净纯粹的模样却带着丝丝邪恶，这两点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女人认真的看着果知：“我是。”
    果知脸色又变了，时西盯了一眼女人：“你能不能闭嘴。”
    “我不能。”
    果知被眼前的场面弄得更加迷糊了，到底是还是不是？女人看着果知可怜的模样：“时西，你的朋友看起来智商不怎么高啊，我说，小朋友，时西这个年纪还不能结婚吧？”这么说好像是，果知的脸色稍微有些缓和，继续问：“那你是？”
    女人突然又认真的说：“我是他未婚妻。”
    果知脸色再次变回原来的惨白，这张脸表情转换的可真快，时西结束这场闹剧：“她是我小姨。”
    女人抱着手：“没劲，干嘛说出来。”
    “小姨？”果知再次盯盯女人，似乎在做最后的确认。女人拿起落在地上的裤子，当着两个男生面穿起来，幸好衬衣够长遮住了不该被看到的地方，她却旁若无人的模样，昨晚来的太匆忙，没带换洗衣服，洗完澡便直接穿上时西的衬衣，时西当晚去学校寝室睡的。
    “你眼睛瞎了？这里还站着人。”
    “有什么关系，我的美好形象只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表现出来，我如果故作娇羞的装纯洁，那你们才该小心。”
    时西懒得理女人，看着果知：“有什么事？”
    “对了，花儿让我把他的海报挂在你房间里。”果知将手里被刚才捏成皱巴巴的海报递给时西，时西接过海报直接扔进垃圾筒里：“你可以走了。”果知的性格是不能与女人呆在一起的，他的天真无法承受女人。
    “赶他走干嘛，你大老远打电话叫我过来，说你快死了，结果一来你说需要素材，你真是个贴心的外甥，我很感动。”女人咬着牙继续说道：“知道离开我心爱的人有多痛苦吗，每天像被无数刀割着身体。”
    “怎么没看你被割死。”
    “有什么办法，爱情把我的生命力滋润的很旺盛。”女人无耻的说，她走向一直处于状况外的果知，歪着头：“你好，小朋友，我叫单桔。”
    “我叫果知。”果知因为单桔是长辈，恭恭敬敬的说，还微微欠身。
    “你喜欢时西是吧。”单桔直接的话语，让果知差点腿软，他退后一步，擦着自己的脸，惊慌的说：“我、我没有！”
    “你敢说没有！我们家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单桔严肃的说。
    果知皱着脸：“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你没完了是吧？”时西给了单桔一个白眼。
    “我身边没这种属性的人，当然得逗逗。”果知在单桔眼里是可爱的，有时候越好欺负的人，单桔就手痒的越想蹂躏，也许跟小时候的教育有关，她继续说：“放心啦，小朋友，我很开明的，喜欢男生这种小事我可以接受。”
    果知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仔细打量着单桔的表情，她的表情像她的话语，果知的脸突然开朗起来，像碰到圣母玛利亚：“你，你真的不介意，我喜欢男生？”
    “有什么好介意，不就是喜欢男的，我也喜欢男的，我们爱好一样的。”
    “可我是男生，你不会觉得喜欢男的很严重吗？”
    “很严重吗？”单桔摸着下巴，自己好像从没想过男生和男生在一起是需要惊讶和不解的事，她喃喃的回答：“大概和安安幼儿园的教育有关，是吧，时西。”单桔冲时西眨了下右眼，时西忽视掉单桔的眼神，打开笔记本电脑：“我不想提。”
    “当年我可花功夫向你妈推荐你去那里的，你不感激感激我？”
    “我说我不想提。”
    “怎么样，是不是也被老师狠狠折磨了？”单桔笑起来，她受了苦，当然也不会放过外甥。当年她告诉时西的妈妈，学校培养时代英才，阔大的校园使学生心胸更开阔，优雅的环境让学生举止更高雅，先进的设施，优质的教育，疼爱体贴学生的温柔老师。其实，这些全是些狗屁，学校不是恶梦，老师才是恶梦。
    时西给了单桔一个白眼，单桔转过身搭住什么也不明白果知的肩膀：“小朋友，反正无聊，带我去逛逛你们学校。”
    “我劝你别做傻事。”时西的这句警告是给果知的。
    果知认真的说：“可是我想带．．”该怎么称呼呢，叫姐姐不合适，叫小姨就更不合适了。
    “你可以叫我少女、淑女、美女。”单桔厚脸皮的说。
    “可是我想带少女去逛。”
    时西盯了一眼果知：“你这是在找死。”
    “可少女明明是个大好人，她一点也不觉得我奇怪！”果知似乎认为不讨厌同性的人都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
    “听到没，我是大好人。”单桔这辈子从没听过别人这么称赞自己，她拍拍果知的背，看着时西：“喂，时西，你还在等什么，我觉得果知不错，可以按到床上捅他了。”这话一出，时西没反应，果知第一次听到这种话，脸红的捂住耳朵：“少女，你，你，你在说什么！”
      22.这个女人也是主角（下）
    单桔与果知走在校园里，单桔依旧穿着时西的衬衣，毫不介意别人的眼光。
    “为什么同样是家人，你和我爸妈却不一样呢？”果知原以为全世界都会讨厌。
    “笨啊你，这世界存在拒绝这种感情的人，但也有接受这种感情的人，没事的，果知，知道中国有多少腐女吗？以后会更多的。”
    “腐女是什么？”
    “就是想看你和时西上床的人。”
    “少女，你干嘛又说！”果知捂住耳朵。
    单桔对果知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她摸出手机拨通电话：
    对方一接起，她便对着手机用力的亲吻了一下，发出响亮的声音：“韦也，有没有像我一样被分隔异地的想念深深折磨着？”
    “没有。”
    “切，你想吃什么？我帮您带特产回来，或者，你、更、想、吃、我？”单桔的声音阴阳怪气。
    “别逼我挂电话。”
    “你什么时候也附和下我？”单桔走在校园里，看着他们青春的脸庞。
    “重新投胎的时候。”
    单桔忍不住笑出声：“韦也，我现在想说我爱你，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会，所以闭嘴。”
    “我爱”单桔刚想说，对方却挂断了电话，她咒骂：“王八蛋，竟然挂我电话！”
    果知一直在旁边听着，好奇的睁着眼睛，单桔的爱如此鲜明，她的爱，随心所欲。可自己能做到吗，脑海里传来父亲的责骂声，时刻束缚着他和他的感情。
    单桔注意到果知表情的变化，她看着果知，她带着坏坏的笑容：“人无法选择该喜欢谁，不该喜欢谁，你的爱情并不特别，爱情就是爱情，不只我管不了，任何人也管不了。不需要获得所有人的祝福，不需要像任何人解释，只要感到幸福就好。所以，果知，别害怕。”
    在果知眼里单桔似乎头上有光环，他用力点点头。
    单桔继续说：“那群傻子也就只会骂，他们还能做什么？他们还敢做什么？我告诉你，说讨厌同性恋的人其实都是同性恋。”
    “真的吗？”果知有些怀疑。
    “真的。”
    “好像是，而且我自己也说过。”
    “看吧。”
    “原来是这样。”果知信了。
    单桔呆在这里的两天，除了与时西在房间提供自己的邪恶为素材外，一有空果知就带着单桔去买土特产，他喜欢和单桔呆在一起，他可以诉说自己所有的疑惑和问题。他们买完东西，从商店出来。
    “少女，那个。”
    单桔即将离开，他还有一句想说，这最重要的一句。
    “什么？”
    “我、我并不想从时西那里获得什么，也不需要他喜欢我，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快乐和笑笑吗？”
    “他有写过你没？”单桔突然问。
    果知摇摇头，单桔露出轻微的笑容：“这个嘛，关于时西，他是没有情感的，他讨厌人类，他们丑陋、现实、贪婪、邪恶，所以他退出这个世界，在世界外观察他们，写下他们，可是他无法写你，他自己大概也注意到了吧。”
    “可他不是也写你了。”
    单桔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才不是，你是好人。”
    “既然你这么夸我，我就不吝啬的教你怎样让时西笑吧。”单桔在果知耳边低语几句。
    “真的可以吗？”
    “我骗你干嘛，小时候他妈只要这样哄他，他就会笑。”
    “谢谢你，少女。”
    下午单桔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小心肝，那我走了，别哭，也别挽留我，我为了我的男人，可以抛弃任何人，包括你。”
    “我没意见。”时西冷淡的回应。
    “真不可爱，枉我还好心帮你准备了礼物，byebye。”
    单桔的离开像她的到来一样随便，在这场爱情里，她也许只是客串，但在另一场爱情里，这个女人也是主角。像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爱情。
    没一会儿果知着急的跑上来，喘着气：“少女呢？”
    “走了？”
    “什么？已经走了吗？我特地跑来想送送她的！”果知一脸懊恼。
    时西没说话，只是看着笔记本电脑，他的短暂嗜好又犯了，果知站在门外盯住时西没动，好一会儿，他悄悄走到时西身后，双手搭住他的肩，他微微俯身，轻声的话语在时西耳畔响起：“唉呀，亲爱的。”
    时西身体一僵，这个声音闯入他体内，措手不及，他转过头：“你干嘛。”
    “你为什么没笑？少女说每次听到这句话你会笑的。”
    “笑屁，你白痴吗？被骗这么多次，你还信那女人的话？”
    “别那女人，那女人，她是少女！”
    电脑屏幕放着电影，那是圣诞节的场面，天空飘着雪，堆着雪人，城市被明晃晃的五彩的灯照得闪烁，穿着厚厚外套的人们，裹着围巾将脸埋在里面，他们手里拿着礼物，他们牵着手，他们亲吻着，在圣诞节的各个角落，还有那轻快的音乐。
    果知看着电影，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幸福，有些可爱：“是不是我日子没挑对？如果我圣诞节那天这样叫你，你会笑吗？”
    “老子让你别信她。”
    “总有一天，这样叫你，你会笑吧？”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你会笑的。”果知跟个音乐轻轻晃动着身体。
     23.时西给果知的
    时西坐在体育馆后面的草丛中，这里是隐蔽和幽静的，人群无法注意，阳光无法照耀，他的厌世似乎与身俱来，从体内渗透到体外，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像高三通往顶楼那个幽暗的楼梯，他总会选择个固定的地方，一个人，只想一个人。人们总在害怕孤独，想方设法摆脱孤独，但时西却需要孤独。他靠着墙，把那张最美好的脸隐藏在帽沿下，他修长手指间的笔在纸上飞快动着，最后笔墨耗尽，他看了看笔，扔掉。
    时西将头后仰，靠在墙上，许久，他摸出包里的手机拨通号码，放在耳边。
    “时西！”
    他叫自己的名字已经那么熟悉，永远带着期待和高兴。
    “笔。”时西短短的说出一个字。
    “你在哪？”
    “体育馆后面。”说完，时西挂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果知便气喘吁吁的拿着一大把笔过来：“够不够？”时西从果知手里抽出一只笔没说话，继续写东西。果知将剩下的笔放回自己包里，拿着本书坐得离时西远远的看起来，甚至连翻书时也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
    果知并不喧闹，他的天真是安静的，他的喜欢是热烈的。
    从第一次与时西相识开始，在时西写小说时，他从未打扰过，从最开始坐在楼梯平台等他，到坐在花园里等他，直到现在．果知一直在时西旁边安静的等他。
    他想要孤独时，果知便给了他孤独。
    时西抬起头，他将视线放在果知身上，他连看书都带着微笑，仿佛课本里尽是欢乐的东西。
    上课铃打响，午休结束，果知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脏东西，：“那我去上课了。”
    “果知，你这么对我，是想我和你在一起？”时西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提出问题。
    果知摇摇头：“不是，不是，我从没这么想过，我很明白自己和你一样是男生，我也明白你和我不一样。”果知不再像以前，提到这件事就会悲哀和痛苦，会想起自己身体上的伤疤，他在接受自己的特别，承认自己的不同，他笑着，这是在他脸上似乎永远也不会消失的表情：“我对谁都很好啦，但只有你，仅仅是因为喜欢。”果知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飞快的跑开了。
    “喜欢吗？”时西看着手里的笔，轻喃。
    男生们在教室里热烈谈论着班里哪个女生最漂亮，果知在自己的位置上专心在看着书，坐在他旁边的女生郭亦琪用书固定住镜子刷着睫毛，她用手肘碰碰果知：“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果知。”果知礼貌的说，这个新班级一切都是陌生的，不管是事物还是同学。
    “果知是吧，把你的笔记借我抄下。”女生并没有看果知，只是对着镜子弄着睫毛，她不在乎果知这个人，只在乎这新款的睫毛膏刷出来的效果是否浓密。
    “好。”果知将笔记本递过去，女生许久才收起镜子，手指放在唇边舔了下，将沾满口水的手指翻着笔记本，突然她拿起夹在书里一朵花：“这花真漂亮。”
    “那个，花，别动！”果知惊慌的说，这干枯的花朵是很容易分裂的。
    “送给我好不好？”郭亦琪摆出可爱的脸，眨巴着眼睛，通常男的都很吃她这一套，偏偏果知眼里只担心的看着花：“不行的，我可以送你其他东西。”果知将自己新买的铅字笔递给郭亦琪：“这个可以送你。”
    郭亦琪嫌恶的看一眼：“谁稀罕你那破笔，我就想要这花。”
    “那给你两只。”果知递过去笔，被郭亦琪伸手挥掉，笔掉到地上，她用力的将花扔进书里，花瓣散开，郭亦琪假装惊讶：“啊，真抱歉，是我不小心。”
    果知咬着唇拖过散落着花瓣的笔记本，看着花瓣：“没关系，你也是不小心。”
    郭亦琪不再搭理果知，转头向另一边的同学搭话去了，果知从包里摸出胶带，小心翼翼的将花粘在一起，等郭亦琪再次转过头发现果知还在那里弄花，有股无名火便冒了起来，她从小因为家里有点钱，便娇生惯养：“你什么意思？不就是弄坏了点你的破花，你在那里一直弄，是想做给谁看？摆出这张要死不死的脸，是想让我磕头给你认错？”
    果知惊讶的看着郭亦琪，用力摆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还说没有这个意思。”郭亦琪伸手抓起刚被粘好的那朵花，扔到地上踩了两脚：“一个男的，那么在乎朵花，变态！”
    “我不是变态。”果知突然大声的反驳，以前的他也许会道歉，也许会脸色苍白，但现在他那么平静，那么的理直气壮。
    “吼什么吼，声音大了不起啊？”
    老师进来，郭亦琪瞪了果知一眼，不再出声，将凳子拉远。果知捡起地上只剩下一片花瓣的花枝放进书里，他认真听课，专心做笔记，花毁掉了，但时西在，所以他的花园依旧在内心深处盛开着。
    下午的课结束，学生们往食堂走去，去食堂的地方有个坡道，后面的郭亦琪从背后推着果知：“走开，别挡路。”果知踉跄着往前摔，被时西接住往前倾的身体，果知抬起头。
    “时西？”
    郭亦琪抱着手：“果然是变态，连朋友也是个怪人，大热天戴什么帽子，如果嫌自己丑得见不了了，就别来读书啊。”
    时西冷漠的看着郭亦琪：“就你这种长相有资格说别人丑？”
    “你什么意思？”
    “怎么？没听明白？说你丑的意思。”
    “你敢这么说，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郭亦琪生气的大嚷，只要有人惹到她，她就搬出有几个钱的老爸。
    “不知道，能生出你，估计长得也很丑。”时西回答。
    郭亦琪想冲过去，被身边的朋友拉住郭亦琪：“别和这些人说了，和他们吵只会降低你的档次，刚来学校闹事不好，这么多人看着呢，以后有机会收拾他们。”郭亦琪盯一眼两人：“走着瞧！”他们离开了，看热闹的人群也跟着散开。
    果知低着头，突然喃喃自语：“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
    这句话，果知不只想对郭亦琪说，也想对全世界说。
    我不是变态！
    时西伸出手指放在果知的头上，揉乱他的头发：“你不是。”
    果知抬起头，他的双眸在闪烁。
    时西说过会让果知认识世界的丑陋，这也不是句谎言，时西带来邪恶的同时也带了童话，果知学会了向父母撒谎、果知认清了自己，果知在这些丑陋中逐渐坚强，现在，果知明白，老天给自己的特别，不是为了折磨自己，这是份礼物，而这份礼物只有遇到爱的人，才能拆开，原来爱情长这个样子，只要呆在他身边，就可以感觉到幸福。
    24.魔鬼的尖牙
    10月末的气温已经褪去炎热，除了不停在白纸写上潦草的字迹和越来越多耗尽生命的签字笔外，时西还是时西，果知还是果知。
    隔壁班的花谷宇坐在时西身边，将脸贴在桌上抱怨着：“好无聊，时西，你有没有能让我不无聊的方法？”
    “有。”
    “什么？”
    “闭嘴。”
    花谷宇瞪一眼时西，带着仇恨的眼神，他虽然已经习惯时西的冷漠，但他对时西的憎恨将永垂不朽！他突然用力拍下桌子：“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选妃。”他看向时西班里的女生，注意到花谷宇的视线女生们显得有些娇羞，花谷宇却抱着手咂嘴：“红色衣服那个不行，五官不够精致；紫色那个衣服不行，胸部形状好像有点怪；黄色衣服那个更不行，虽然脸长得不错但笑起没有美感；唉，难道没有人配得起我这倾城的容貌？”以花谷宇挑剔的眼光，估计以后得克隆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他才会满意。
    时西耳边不停传来花谷宇的呱噪声，他看着花谷宇：“喂，你。”
    “干嘛？”
    “其实你长得也还好。”时西的这句话只是想打发走花谷宇，没想到花谷宇激动了，他站来指着自己的脸：“你说什么？你说我这张脸叫还好？还好？我这叫帅呆了好不好！我恨你，时西，我恨你！”说完，花谷宇扭过头冲出教室。
    教室内的学生惊讶的看着反常的花谷宇，再看看时西，他们至今也不明白，学校的大帅哥花谷宇怎么会认识在班上毫不起眼的时西，时西感受到别人传来观注的目光，压低自己的帽子，继续看着与课堂无关的书。
    心灵受到严重伤害的花谷宇，需要去疗伤，他花许久才找到果知班里，班里的女生花痴般的看着花谷宇，花谷宇站在教室外喊着果知的名字：“果知，快出来。”
    “怎么了？”果知一脸着急的跑出来，以为花谷宇出了什么事。
    “你评评理，有人竟然说我长得还好，我这样子叫还好？还好？”花谷宇似乎无法接受还好这个词。
    果知也气愤了：“瞎说！你明明长得很帅！”果然花谷宇找对疗伤对象了。
    “你也这样觉得吧？”
    “我一直这么觉得！花儿是个美男子！你看看教室里那群花痴还不能证明你帅这个事实吗？谁说的？太过份了！”
    “时西说的！”这个名字从花谷宇嘴里冒出来，果知的愤怒消下去了：“也许，也许时西这么说有他的理由。”
    花谷宇不可置信连退两步，手指着果知：“你，你，你，你这个重色轻友的东西，喜欢时西就倒向他”花谷宇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住了嘴，按照他对果知的了解，差不多已经预料到果知会脸色难看的不愿意承认。果知盯着花谷宇，一直盯着，有些惊讶，突然他笑起来：“什么啊，原来花儿早就知道了，可你却还是像以前一样和我玩，花儿，原来你不仅长得帅还很善良！是啊，我是喜欢时西。”
    花谷宇看着果知感动的脸，他承认了？时西到底往他身体里注入了什么？令他在发生着改变。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以后继续喜欢就可以了。”果知的表情似乎觉得花谷宇问了个傻问题，花谷宇再次愣愣，一时竟找不到话说，此刻的果知不需要鼓励也不需要安慰，此刻的果知表情表达着他的满足。
    “快上课了，我先走了。”
    “好的，一路顺风！”果知在后面挥手。
    “顺风什么顺风，也没多远！”花谷宇嚷嚷着离开，果知才回到教室，不少女生围过来，带着好奇：“果知，你朋友？”
    “是啊。”
    “这么帅的朋友竟然不介绍给我们，真不够意思啊果知。”
    郭亦琪在旁边涂着指甲油，一脸不屑：“你们还真相信那是他朋友？大概是花钱请来假扮的吧，好提升自己在班级里的存在感，现在做这种不要脸事的人可是很多，我说果知，与其有这个闲钱，不如用在自己身上换件衣服，理个发多好。”
    “不会吧？”女生们狐疑的盯着果知。
    果知并不生气，他觉得郭亦琪这样针对自己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找不到地方发泄，其实并不是讨厌自己，他笑笑：“谢谢你的意见，我觉得穿这样就可以了。”郭亦琪把果知的话当成了讽刺，她从上次就看果知不顺眼了，这些日子也拉帮结派的疏远果知，背地里说他坏话，与他作对。
    “你敢说我撒谎？你的朋友不就是那个一直会戴帽子的丑八怪，也对，这样你们才般配。”
    “他才不是丑八怪。”果知无意与女生发生争执，小声的说。
    郭亦琪没听到，只能看到果知唇在动，以为果知在骂自己，生气的将指甲油扔过去，砸中果知的脸，果知捂住脸，有些疼痛，他无法理解的盯着郭亦琪，刚进来的老师听到骚动大声呵斥：“已经上课了，你们在干嘛？还不回位置坐好！”
    骚动又平静下来，郭亦琪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指甲油，那瓶指甲油可花了不少钱，竟然浪费了，于是又更厌恶果知了。
    下课后，果知去超市买了点湿巾想擦去留在衣服上的指甲油，在超市又碰到花谷宇：“花儿，好巧。”
    “巧什么巧，学校超市就一个，碰到的几率也不算小。”说完他才注意到果知的脸：“你的脸怎么回事？”
    “没事啦，班上有个女生凃指甲油，不小心弄到我脸上了，我先走了。”
    花谷宇没说话，看着果知离开的方向，他的智商和他的脸是成正比的，看穿了果知的谎言，他走回教学楼，又走到时西班上，时西低着头：“我记得你的班应该是隔壁。”
    “我刚碰到果知了。”
    “关我什么事？”
    “你说怪不怪，他脸上有点淤青，而且还染着指甲油，你说他会不会被人欺负了？”
    时西没说话，仍然低头忙着自己的事，花谷宇冲时西皱下脸，离开回到自己教室。
    下午的课让人昏昏欲睡，果知掐着自己的腿想让自己清醒点，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旁边的学生抱怨着：“好难懂，果知，刚才你听懂没，帮我讲讲。”
    “好。”
    不远处的郭亦琪听到两人的对话，转过头：“我不是说过，不许和这个变态说话，你要是这么想和他做朋友，那以后就别和我说话！”郭亦琪似乎认为，全班都得站在她这边，因为自己长得漂亮，因为自己有钱，所有人都该听自己的。
    旁边的学生有些尴尬，不知道要说什么，郭亦琪得意的笑着：“像你这种变态，就跟你的丑朋友在一起好了，还需要其他朋友？我看这班上好像没有那么丑的人可以当你朋友。”
    “不要说他丑，他不丑！”
    “是是，在你眼里他不丑，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该不会你也喜欢男的吧，不过你这种变态会做出这种事我也不稀奇，只是有点恶心罢了，变态。”班上的人开始觉得郭亦琪似乎有点太过份了，但和郭亦琪玩得好的女生也跟着起哄：“变态！”
    “变态！”
    时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他靠着门，抱住手，郭亦琪注意到了，更是嘴角勾起笑：“这人还真是不能说，一说丑八怪，丑八怪就到了，快去啊，果知。”
    果知盯着时西，因为自己，连时西也被伤害了吗？
    时西没说话，他走向郭亦琪，他慢慢的将手放在帽沿，帽沿随着手指在抬高，那张脸啊，离开帽子的遮盖，连阳光也只敢羞涩的照在他的脸上，他的唇，他的鼻、他的眼，拼凑起他的美好，那张曾经让果知视线颤抖的脸，撼动着所有人的视线，时西将帽子扔在地上，他带着让人害怕也同样让人着迷的气息，走向无比震惊的郭亦琪。
    他微微俯身靠近郭亦琪，他的声音如此寒冷：“如果你再敢说他是变态，不管你爸是谁，我、会、毁、了、你。”
    他躲在黑暗里记录世俗，现在他渐渐露出魔鬼的尖牙，只为对抗世俗。
    25.他的美好
    郭亦琪睁着眼睛，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帽子下藏着的是这张脸，许久，她才回过神来，被如此多人看着让她下了台，第一次有人让她当众出丑，她恼羞成怒，抓起桌上的书扔了过去：“你以为你是谁？”
    时西轻易的接住扔过来的书，毫不客气的砸回去，砸中郭亦琪的脸：“你又以为你是谁？”时西眼里对人类没有性别，他不会因为对方是女生，就产生怜香惜玉这种没必要的感情。
    郭亦琪捂住脸，她瞪圆眼睛，带着愤怒和难堪，陌生的疼痛让她哭起来，从小到大，她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从没人打过她。
    果知看着郭亦琪，有些可怜她，刚想叫时西，谁知郭亦琪突然像泼妇似的大叫起来：“你竟然敢打我，你他妈的竟然敢打我！”说着她正想冲上去，时西盯了她一眼，他的瞳孔是没有感情和色彩的，只带着冰冷，这股冰冷刺穿郭亦琪的愤怒，她却步了。
    时西再次将眼神扫向那几个对郭亦琪趋炎附势的女生，淡淡的开口：“你们这群寄生虫。”说完，他转身走到教室门外，再次出声：“刚才的话最好给我记清楚，如果你们觉得我在开玩笑，可以试试。”
    “时西！”果知叫着他的名字。
    “如果是奇怪的夸奖，就闭嘴。”
    果知扁起嘴巴，将胸口的感动和感情又吞了回去，确实被时西猜中了，他嘴里只会有夸奖，对时西的，对时西所有的。
    暖暖的是什么，是时西啊。
    时西走出教室，花谷宇抱着手在外面等他了，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他走近时西用手肘轻撞时西的手臂：“哟，不是不关你的事，怎么”花谷宇话没说完，时西伸出手将他推下楼梯，花谷宇踉跄的站稳，大声嚷嚷：“你想杀了我吗？！”
    “我是这么想的。”
    “你想全世界为失去个帅哥而痛哭吗？”
    “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自己长得还好这个事实。”
    “还好，你管我叫还好？还好？”一路上，花谷宇又在时西耳边不停抱怨这个词。
    时西毫无表情的在上课时走回教室，带走了老师和所有学生惊讶的目光，他们看着那张脸，只剩下惊讶。而果知整个下午被班上的女生围满，打听的都是差不多的问题。
    “果知，他是谁？”
    “时西。”
    “他长的很帅。”
    “恩，他不只长得帅，成绩也很好，心地善良…”透过果知，时西被美化的更严重了，地位火速窜升。
    “你和他关系很好？”
    “恩，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果知的回答带着骄傲。
    晚自习结束后，果知先去学校外面的小吃摊买了很多食物，然后去水果摊买了个果篮，最后再走进鲜花店里，看着品种繁多的花，犹豫着。老板亲切的走过来：“你是想选什么花，我可帮你推荐，是送女朋友吗？”
    果知摇摇头，认真的看着老板：“请问下，给天使该送什么花？”这个问题可真问住老板了，他疑惑的再次确认：“你的意思是，你女朋友像天使？”
    “不是，不是，我是说真正的天使，在天上飞的那种。”
    “这个”老板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突然果知视线停在一束最角落的花上，与时西送自己干枯的那朵花相同，他立即指着花：“老板，我想要这束，麻烦你帮我包起来。”
    “好好，你请稍等。”
    果知提着食物、果篮、花，那阵势像去医院探亲，难免引人注意，他敲响时西的门：“时西，快开门，我抱不住了！”
    门被拉开，时西看着眼前的水果和鲜花，下一秒想合上门，却被果知用脚抵住：“你干嘛不让我进来。”
    “我干嘛要让你进来。”
    “你看，我帮你买的，时西，你真好，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这些东西你喜欢吗？”
    “你觉得我会喜欢吗？”
    “我觉得你会喜欢。”果知歪头笑着，从包里抽出本书：“我还给你买了本书。”果知也不管时西接不接受，将自己买的那本书放进了时西角落的书堆里，然后四处看看，拿起个空掉的塑料瓶，剪掉口子，去浴室装满水，小心翼翼的将花插进塑料瓶里。自顾自的看看，又觉得摆在书桌上如果倒了会沾湿纸张和电脑，便把花放在床头柜，随即拍拍手：“好了。”
    “请问，谁同意你可以有这些行为的？”
    “没关系，不用谢我，是我应该做的。”见时西不再搭理自己，他继续说：“不过，你不该打郭亦琪的，男生打女生是不对的，而且，我觉得她也不坏。”
    “你这愚蠢的思想什么时候才能认清事实。”
    “我明明已经认清了，我说过每个人都有美好的，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果知不满意的说，他们的性格如此不同，他们的想法如此不同，但命运还是将他们排在了同一个轮回里。
    “美好在哪里？至少我没看到。”时西正想打开笔记本电脑，果知看着时西的动作，看着时西的手指，他轻声的说，声音里带着幸福的情感：“别人的美好在哪里，我不知道，我的，”果知伸出食指，他的指尖触碰着时西心脏的位置：“在这里。”
    他天真的表情勒住了时西的视线，在这个安静的房间，曾经相同枯萎的花，现在在时西的床头柜上盛开着，时西那么突然的，俯下身，吻住了果知。
    这个吻不像第一次那样短暂，这个吻吓坏了果知的心脏，他的血液在体内沸腾，他的喉结在颤动，时西的手指解开果知的衣服扣子。
    “时西，你，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
    “真的没做什么吗？”
    “恩。”时西回答，尽管不够真诚，但果知信了，既然时西说了，那他就只是单纯的在帮自己脱衣服，是吧，是吧？
    26.感情并不复杂
    时西的手指伸入果知衣服敞开的那一点隙缝里，顺着锁骨慢慢的滑下，果知的身体在轻微的颤动，时西的唇移至果知的耳畔，一点点的亲吻着，往下，吻住他的脖子，那温暖与湿润并重的感觉，让果知无法思考，他被扑倒在床上，他的身体陷入柔软的被子里，他的思想和情感却陷入时西的给予里。
    他睁着眼睛，在昏暗的视线里看着时西，看着他埋头亲吻的动作，原来被触碰一次后，就想要更多的触碰，这喜欢时西的心情幻化成人的本能，他伸出手，放在了时西的肩上，紧紧抓住时西的衣服。
    每一寸肌肤被亲吻到发麻，他的唇到了下腹，果知咬紧嘴唇却弓起身体，他的嘴角无法抑制流出暧昧的呻吟，随即是更多的，无法止住的呻吟。
    时西抬起头，双手张开果知的腿，从大腿内侧抚摸至膝盖，果知的双腿抖动着，有些害怕这即将到来的疼痛，时西压下来，他凑近果知的耳边：“会有点痛。”说完，他再次吻住果知的唇，果知的双手从时西的腰侧穿过，抱住他，现在，那害怕的感觉不在了，想给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他，连心脏都可以舍弃，又何况是身体。只要对方是喜欢的，似乎什么都可以给他。
    时西缓缓的进入，果知皱紧眉，温暖包裹住滚荡，摇晃着的身体让床也跟着摆动，果知的嗓音有些沙哑，半闭半睁的眼睛，潮红的脸，这股感觉太强烈，淹没着所有，他缴械了。
    许久，他在时西的怀里醒来，看了眼时西，又在时西的怀里睡去。
    这不可能是梦，因为幸福感觉太强烈了，还夹杂着甜蜜。
    阳光从落地窗照了进来，果知迷糊的睁开眼，刚坐起身便感觉到疼痛，他掀开被子走进浴室，扭开淋浴器，水从上面洒了下来，淋湿果知的身体，他将洗发乳按进手里在头上搓揉着，越来越多泡沫，他却不停搓着，泡沫滑下盖住他的眼睛，却盖不住他咧开的嘴角，没见过有人洗澡能有这么开心。
    他穿着时西的衣服，将衣服拉起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坐在桌前拿起笔帮时西改错字。一会儿后，时西从床上坐起来，他眯着双眼看了看落地窗外的阳光，再看着果知的背影，果知转过头：“时西！你醒了？我后面怎么到现在还是痛？”
    这是时西睡醒迎来的第一个问题，他平静的回答：“多做几次就不痛了。”
    “你、你还要和我做？素材应该一次就够了吧。”
    时西看着果知，并未拆穿，顺着果知的话继续说下去：“你以为我是随随便便在写小说吗？只靠一次就能写？”
    “那还需要多少次？”
    “这你不需要管，过来。”
    果知跪在床上从床尾爬到时西面前，抓紧衣服，有些僵硬，脸因为内心的某种情绪红掉了：“然后怎么做？”
    “你做素材这么不敬业？自己脱衣服。”
    果知脱掉衣服，在白天的光线下，他身体上的伤痕变得明显：“我的伤疤也得写进去吗？”
    “恩，因为是漂亮的东西。”时西说完，吻在了胸前的伤疤上。
    于是，他们又做了两次，果知趴在床上：“你骗我！多做几次更痛了。”
    “还痛？那说明做的次数不够多。”
    “骗子，我不会上当了！”
    时西突然把手放在果知的头顶，狠狠的将他的脸压在被子上：“白痴。”
    果知挣扎着抬起头，不满意的说：“你除骂我，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
    “还有什么？”
    这时，时西俯头在果知额前送上浅浅的一吻，果知擦着额头，擦乱了前额的头发，退到床尾：“你再这样捅我和亲我，我不是傻子，我会误会你喜欢我的。”
    “你可以这样误会。”
    果知以为时西会对自己做这样、那样的事只是想要素材，却没想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因为我不是女生。”
    “那只是你以为。”时西起床，站在地面，他抬头利落的脱掉上衣，果知坐在床上，还想说什么，但眼睛和思想又出毛病了，随即拿起枕头扔向时西：“听不懂是不是？我不是说过在我面前不要脱衣服吗，现在我又忘了要说什么。”
    “不用强调你有多喜欢我了。”
    “我没有！”
    一个小时后，他们才往学校走去，他们的语言与平时没什么不同，他们的相处并没有太大变化，也许他们之间本身就已经不需要改变了。
    感情就是这样奇怪，可以简单的喜欢上，也可以简单的在一起，真的没想象中那样复杂。
    27.说不完的是：喜欢你
    阳光很暖和的落满天空、城市、整座校园，去食堂吃过饭的果若洁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慵懒的躺着，姿势很不雅观，大张着腿，她不顾路过人投来戏谑的目光，依旧大开着腿，果知刚打完篮球准备去吃饭，碰到果若洁：“堂姐？”
    “怎么了？”
    “你这样大张着腿是等着男朋友吗？”果知询问，果若洁狠狠的瞪他一眼：“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讽刺我，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我就喜欢这样，谁说女生要把腿闭上的。”
    果知坐在长椅的另一头，在自己两腿之间拍着篮球：“堂姐，你说的对，谁说女生要把腿闭上的，谁说男生一定只能喜欢女生的。”果知擅自加上这句话，果若洁刚准备眯会儿的眼睛睁开，看着果知，她坐起身。果知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观察着堂姐的反应，总觉得如果是她，能接受自己的，所以他赌了一把。
    果若洁坐在长椅上看着前面：“果知。”
    “恩。”果知停止拍篮球的动作，转头认真的等待下一句话。
    “被捅的时候你有痛哭吗？”
    果知心情忐忑等来的只是果若洁这句话吗？
    “堂姐，你不是个正经女人！”
    果若洁伸了个懒腰：“我可懒得管你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那是你自己的事，我觉得好与坏能影响你的幸福吗？”
    “不能影响，但能让我觉得世界更美好了。”
    “你已经觉得这破世界很美好了。”果若洁又躺回去，手撑住头。
    时西出现在果知的视线里，霸占着他的瞳孔，果知不自觉的眯起眼睛，他不知道是阳光晃到他的眼睛，还是时西，他看着时西：“还能更美好的。”果若洁顺着果知的视线看到了他表情柔和的缘由，看到时西，要不是果若洁心脏懒得多跳动几下，是会有所反应的，果知站起来：“我先走了，堂姐。”
    果知抱着篮球跑向时西，嘴里叫着时西的名字。
    时西停下，等着果知跑来。
    “时西，我请你吃饭。”
    “干嘛，感谢我捅你？”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字眼，果知很不满意这个粗鲁的字眼，埋怨的说：“什么捅啊捅的，我又不是蜂窝，用词不能文明点吗，比如在床上发生肉体关系什么的。”
    “恩，你的用词很文明。”
    “你是在讽刺我吗？”
    “原来你听出来了。”
    他们往食堂走着，果知边走边拍着球，他时不时会侧头向时西说话，但视线却没有离开忽上忽下的篮球，他们在校园里与其他学生擦肩而过，女生会偶尔回头看时西，但只是看他，并不是在看他们，果知偷偷瞄时西的侧脸，这张美好的脸曾经是他专属的，是他的秘密，现在被所有人看到了。这种想独占的感情是什么？爸爸不是这样教导的，他说喜欢的东西得拿出来分享，是感情让自己变坏了吗？果知有些不安，他不想变坏，但也不想分享时西。
    在食堂里，果知坐在时西的对面，突然认真的问：“我很坏是不是？”
    “比如？”
    “比如我刚才竟然没洗手现在就吃饭。”果知摊开自己脏脏的手给时西看，继续说：“又比如刚才有女生看你，我、竟、然、在、嫉、妒。”果知一字一顿的说，仿佛问题很严重。
    “这不叫坏，这叫蠢。”
    果知扁着嘴，双腿踩在篮球上，将球推着前后的滚动着。时西并未吃太多东西，当他无法写下东西时，内心会空掉一块，那是食物也无法填满的空缺，果知大口吃着东西，看着时西碗里剩下的饭菜：“你是伟人，为国家节约粮食！”
    “你过度的夸奖听起来很刺耳。”时西靠在椅背，双手放在裤包里，看着果知吃东西的模样，果知嘴里包着菜，发出含糊的声音：“别看着我吃啊，你可以看那边食堂的大妈，也可以看那边的花痴，或者看看外面的风景。”被人这样盯着吃饭已经有些难以下咽了，更何况是被时西盯着。
    时西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果知：“那些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看？”
    果知因为这一句话心里泛起小小的涟漪，淡淡的红色爬上他的双颊，他假装若无其事，用筷子戳着自己的饭菜却掩饰不住脸上的期待：“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果知的心情全写在他的脸上，而时西的脸上不会出现任何心情，时西看着果知，声音淡淡的：“现在是想套我说情话？”
    一语戳穿，果知用力将筷子插进饭里，拧着眉：“我变坏了，竟然用这么下流的招数套你话！”
    时西伸出手拿起筷子，夹起自己面前的菜塞进果知嘴里：“别浪费我时间，快吃。”
    吃好饭，他们往教学楼走去，果知继续不知疲倦的用力拍着球：“原来爱情这么坏。”球弹起，时西伸出手接过篮球，边拍边走：“你希望爱情有多好？它会让你变得自私、贪婪、嫉妒，所以才能叫爱情。”
    时西说得确实没错，当你喜欢一个人时，会自私的只想他对自己好，会贪婪的要他所有的爱，会嫉妒比自己更靠近他的人．因为是喜欢才会有这些情绪。
    “所以说，我会变坏是因为很喜欢你？”果知了解的点点头，毫无知觉的说着肉麻话。
    “你矜持点会死？”
    “我哪有不矜持了！你是说我不能说喜欢你？可我就是喜欢你，我不说给你听，我说给谁听？”
    “闭嘴。”
    “可我闭嘴了还是喜欢你，怎么办？”果知有些奇怪，提出问题。
    “什么怎么办，别说出来。”时西回绝掉果知的热情。
    “不说出来，要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怎么办？”
    “你这次是故意的了。”
    “被发现了。”果知脸上出现调皮的笑容。
    在果知教学楼下，他们便分开，果知没走两步，便被叫住，他转过身，时西将手里的篮球扔过去，果知伸手接过篮球抱在怀里。他紧紧的抱住篮球，篮球抵住他的胸口，两人隔着一小段距离，果知嘴角微弯，脸颊出现酒窝，他看着时西三秒后说：“这次我在想，可没说出来。”说完，他转身跑了。
    “白痴。”
    爱情果然很坏啊，说不完的是：喜欢你。
    28.你会讨厌我吗？
    即使说过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看法，但内心依旧需要被认同，哪怕是一个人。
    果知从枕头旁取出相机，他站在寝室的窗边，举起相机透过它看着外面，想给时西更多的素材，想时西永远的将小说写下去，想让时西知道自己会永远陪着他。
    花谷宇走到果知寝室：“果知，今晚我们寝室集体去网吧通宵玩英雄联盟，你要不要去？”以为这个好学生会说出一大堆人生道理来劝阻这堕落的行为，谁知果知转过头：“我去！”花谷宇惊讶劲还没过，果知继续认真的说：“我要去看看你们这些堕落的人是怎样荒废青春的。”
    “你这张认真的脸很欠揍。”
    果知想的是网吧里说不定有好素材，跟着花谷宇去到网吧，他站在网吧外停住脚，抬头看着在黑夜里闪着亮光的网吧招牌，爸爸的话又出现在脑海里。
    “果知，不可以像那些不成体统的学生一样去网吧。”
    “果知，不可以沉迷游戏。”
    “果知，不可以不学无术。”
    “果知，不可以”
    果云勇束缚着果知的童年，果知的思想，果知的身体，果知的感情。果知像个井底之蛙，过着中规中矩并且乏味的生活，果云勇以为果知会在这些束缚里变成自己的骄傲，他会像自己一样，可果云勇却怎么也不会预料到时西的出现，他只需要站在果知面前，果知的束缚便被瓦解，如此轻易的。
    不是被时西剪断的，而是被果知自己挣脱开的。
    其实并不是去网吧就是不成体统，就是沉迷游戏，就是不学无术，果知这么想着，走进网吧，里面光线并不亮，四处闪着荧幕光，他们的姿势都差不多，坐在椅子上，弓着背，表情呆滞的看着闪烁的荧幕，他们的手指快速的点动着，偶尔不知何处会传来脏话。
    果知坐在花谷宇的旁边，认真观察着附近的人，游戏里的人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花谷宇说：“你在干嘛，你也动动！”
    果知抬抬腿，依旧看着网吧内其他人，花谷宇抓狂的嚷嚷：“老子让你游戏里的人物动动，不是你自己动动，你到底来干嘛的？”
    “我来帮时西找素材。”
    “是是是，你是情种吗？”
    “什么啊，时西是我的恋”果知大声的说，被花谷宇捂住嘴，他看了看对面在打游戏的室友，确定他们没听到后，压低音量：“不要这么大声说出来，会被他们听到的。”
    “为什么？”
    “你还没认清吗？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能接受，时西不在时，你要懂得自我保护，那些即使平时和你谈天说地的人，也会在知道后突然改变，你真的做好这个受伤的准备了吗？果知，毫无顾忌的说出所有话是你的缺点，太天真其实也是你的缺点，你不知道其实这世界上很多人都兴致勃勃的等着伤害你和你的感情。”
    这已经不是果知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以前崔乘龙也说过类似的话，爸爸也曾为自己说出的感情狠狠的给自己留下伤痕，但果知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说，时西说这没有错，自己也没觉得自己丢脸，为什么就是不能说呢？
    他沉默，低头摆弄着相机，将里面的照片用电脑传给了时西，下一秒果知的手机便响起来了，果知高兴的接起手机：“时西，你看到照片没？怎么样，这些素材可以吗？”
    那边并没回答果知的问题，只是问：“你在哪？”
    “我在网”果知的话还没说完，花谷宇再次捂住果知的嘴，小声的说：“我刚还叫你别什么都说！”
    电话那头继续传来冷冷的声音：“果知，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这语气连果知也心惊，花谷宇放开果知再次小声的嘱咐：“撒谎，说你在寝室。”
    “可我没办法对时西撒谎。”
    “你们商量好没？现在谁可以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1点半。”果知吞吞口水说。
    “你也知道是1点半？”这问题让花谷宇与果知冷汗直流，互相使着眼色，果知不是笨蛋，他能听出语气里的质问和可怕，既然不能对时西撒谎，那，那，那就挂断他电话！果知慌忙的合上手机，把手机扔在电脑桌上，依然有些胆颤的看着手机，怕响起来。
    “你这笨蛋干嘛给他发照片？”
    “我当时没考虑其他事！”
    接下来的十分钟，两人都在试图忘记时西电话里可怕的语气，心情刚平静，两人突然觉得背后一道目光给他们带来冬季的感觉，果知回过头，高兴的叫唤：“时西！”随即看到时西的脸色，将声音放低：“时西。”
    花谷宇站起来，立马撇清：“不是我带他来的，我有劝他大晚上外面不安全，别出来，他就是要跟着我出来，我可是拒绝了千千万万遍。”
    “可花儿，明明是你邀请我的啊，你说要通宵在外面玩英雄联盟。”果知没有出卖花谷宇的意思，他只是在说实话。
    “他撒谎！他撒谎！”
    时西只是看着两人并未说话，两人都逃避着时西的眼神，一会儿，时西终于开口：“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说完转身向网吧外走去，果知跟在时西身后。
    两人一出去就被黑夜淹没，时西走在前面，果知在后面扁着嘴：“我只是想帮你找素材。”
    “帮我？你现在只是去网吧，以后你又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接触什么奇怪的人找素材？世界到底是用什么东西把你的眼睛遮得这么牢，你是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出事？你是觉得这世界有多安全？你是觉得活在世界里的人是有多幸福？”时西的问题没有情感，却弄得果知胸口有点闷，他咬着下唇，许久才轻声的说：“不是世界遮住我的眼睛，是你，时西。总觉得有你在，我就永远不会出事，有你在，世界就很安全，有你在，活在世界里的我就是幸福的。”这其实是个愚蠢的话语和想法，但果知任由它愚蠢。
    时西停住，叹了口气：“果知，我要拿你怎么办？”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我总是不经大脑就把想法说出来，我总是太天真，我总是做些让你担心的事，你会因此讨厌我吗？”果知有些不安的问。
    时西转过身，站在果知的面前，他的手指修长洁净，抚过果知额前的碎发，这样昏暗的视线，果知看不清时西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的声音带着鸦片般的诱惑停在果知的胸口上：“我已经不在乎你的性别，又怎么会在乎你的缺点？”
     29.也好
    听到这句话的果知怔怔的看着那张好看的脸，时西的这句话闯进他的脑子里，打乱了他的思想；闯进他的身体里，打乱了他的心跳。只是几个字组成的一句话，原来就可以带给自己这般那般的心情。
    他呆在原地，双手垂在两侧，时西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走不走？”说完转身正欲走，被果知拉住衣袖：“你也等我缓过劲来。”
    “你是蠢货吗？”
    “我是。”
    时西向前走去，果知跟在后面，走两步又得小跑两步才能跟上时西，他在后面有些抱怨，但不是对时西，是对自己：“你的腿太长，跑进你的世界看来有些吃力，我以后要开车撞进你的世界。”
    “我的世界停车是需要收费的。”
    “多少钱？”果知问。
    “停一次换床上100次。”
    “你黑心！”果知惊恐：“那我即使停一次也会死在你床上。”
    “也是。”时西这样回答，果知以为时西慈悲的会把停车费算便宜点，谁知时西接着说：“那就在地上做，死在床上换床单很麻烦。”
    “你，你，”果知嘴里骂人的词汇很有限，憋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你不正经！”这句话对时西来说不痛不痒。
    见时西没说话，果知又以为自己骂时西，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于心不忍的问：“那，停车场有没有什么优惠活动？”
    时西停住依旧没有言语，果知走到时西身边，探头想看清时西的表情是否在生气，时西的手指在黑夜是模糊的影子，他伸过来，触碎空气，抓住果知的手指，果知的体温在上升，不停上升，烫红脸，烫暖手指。
    “不能再讲价了。”
    “好。”面对这样的优惠，果知已经无法讲价。
    果知盯着前面这条通向时西家的路，想着，路再长一点多好，不只这个时间，不只这个夜晚，他可以在这条路上就这样走一辈子。
    在路上果知不断打着哈欠，他很少这么晚睡，困倦让他睁不开眼睛，一进门时西便坐在电脑前，果知胡乱的洗刷好，躺倒在床上。时西转过头，看着就那样趴在床上的果知，撇了撇嘴，站起来掀开被子将果知抱到床头，低头看着果知的脸，他的嘴角带着些微笑容。
    “这是什么脸。”时西伸手握住果知的笑脸，恶作剧的捏着，果知皱眉，发出迷糊的声音，时西放开手，将被子粗鲁的扯过盖在果知身上又继续坐在电脑前。
    清晨，果知醒来，揉着眼睛坐起身，他看了着沉睡的时西，小心翼翼的穿好衣服，然后拿起相机轻轻合上门离开了，在去往学校的半路上他接到母亲的电话。
    “喂？妈，怎么了？”
    “没什么，问下你这个星期能回来吗？你婶生二胎，要请吃饭，你也很久没回过家了。”
    “好啊，星期五我就回来了。”
    “恩，注意安全啊。”
    “好的，那再见。”
    星期五下午，他向时西做了短暂的告别，便乘上火车回家了，母亲看到果知忍不住一直微笑着，果云勇依旧是严肃的脸：“在大学还习惯吗？”
    “恩，大学很好。”
    “学习能不能跟上？”
    “还行。”
    “什么叫还行，平时认真点学习，别想着到大学就可以轻松的只顾着玩，不然等你出社会有你受的。”
    “知道了。”
    “也不要去惹事，毕竟现在我们没在你身边。”
    “好的。”
    果云勇有说不完的教训，果知也从未厌烦过。好像这样的教训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从小便开始听。
    晚上三个人坐在桌上吃饭，果知包里的手机响起，是时西打来的。
    “时西！”
    “恩，你把笔放哪了？”
    “我放在你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的。”
    “恩。”
    时西挂断了电话，果知合上手机忍不住的是脸上的表情，果云勇皱眉看着果知的脸：“时西是谁？”
    果知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脸色苍白，双腿不安的在桌下交替着，要撒谎吗？可这个谎要撒多久？要撒多大？果知不喜欢撒谎，更不喜欢在这件事上撒谎，他许久又许久，终于做出了选择：“爸爸，对不起，我，我最后还是喜欢上了男生，对不起，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屋里一切再次像以前一样安静，果云勇脸色铁青的盯紧果知：“你说什么？”
    “时西，是我喜欢的人，是男生。”果知不敢看果云勇的表情，他的身体绷紧，害怕，很害怕即将面对的一切。
    果云勇扔下碗，拿出根烟抽起来，用力抽着。周慧看着果知：“孩子，你想清楚了吗？”
    “恩，想得很清楚。爸爸，你可以打我，骂我，我，我这次不会再改变了。”
    果云勇始终没说话，他低着头，许久，抬起头将第二根烟按熄在烟灰缸里，叹了口气：“已经这样了，上次打你也没让你改变，这次打了你又能怎么样，既然你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你喜欢他，就和他在一起吧，做父亲的也只能这样了。”
    果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同意了？你是同意了吗，那妈妈呢？”
    “你爸同意了，我还能说什么？”
    果知内心被一种奇妙的感觉覆盖着，他扑过去抱住爸爸，他的眼角流出的是漂亮的液体：“我真的很喜欢时西，也很喜欢你们。”
    那么突然的，一切画面不见了，果知睁开眼，眼前只有天花板和已经熟悉的房间，他睡在床上，侧头旁边是时西，原来时间只流逝了一晚，他并没有离开时西的房间，他并没有接到母亲的电话，他并没有回家，他的感情也并没有被认可。
    这只是一场梦而已，果知的梦，是他的思想，他的思想让这场梦里面的人也变得如此轻易被接受和被改变。
    他用力的踢了下被子，时西皱着眉睁开眼：“你干嘛？”果知转过头，他的脸带着他的微笑，比清晨的阳光更温暖，他钻进时西的怀里：“没什么，做了一个美梦。”
    “疯子。”
    果知依旧将头埋在时西的怀里，没一会儿发出傻笑声，时西再次皱眉：“你到底是吃什么偏方长大的？”
    “要你管。”果知再次发出傻笑声。
    30.不按标准生活
    果知已经在桌前坐许久了，他不停的看着时间，担心着迟到，每次想叫醒时西时，看到时西的睡脸，又不再出声。认识时西后，他的优良品德总在面临考验。并不是怕吵醒时西会挨骂，只是不想吵醒时西。
    他们不同，时西是属于夜晚的，果知是属于白天。但他们在融合，时西看着果知睡着，果知看着时西睡醒。果知从未想过要去改变时西，当初喜欢上的就是这样的时西，为何要去做毫无意义的改变。即使他的毫无感情，也是果知喜欢的。
    时西在光线中睁开眼，轻皱着眉。
    “时西，你醒了？我在等你一起去上学。”
    “我有叫你等我？迟到了到时别抱着我哭。”
    “我没那么爱哭！”果知嚷嚷。
    时西起床站在地上，左右动动脖子，果知慌忙转过身去：“你、你要脱衣服吗？”
    “你是从哪部言情小说跑出来的清纯做作女生？”
    “我不是不能看你的身体，只是看到后，我会晃神。”
    时西并没花多久时间便收拾好，两人准备出去上学，时西走在前面，想起什么，刚转过身，果知已经好心替他合上门。
    “谁让你关门的。”时西说。
    “出去随手关门是美德！”果知说。
    “我没带钥匙。”时西是平淡的叙述，果知却急了：“那怎么办？等下我！”他快速的跑开，没一会儿不知从哪里弄来根钢丝，然后对着门锁捅来捅去，皱着眉：“没道理啊，电影里那些人捅两下就开了。”
    “如果被你捅下就能开，那才叫没道理，走吧。”
    时西刚走两步，便听到身后的撞击声，他转过头，发现果知正在撞门，他咬牙：“你现在又以为自己体内有超能力吗？”
    “可钥匙在里面怎么办？你放学回来回不了家啊。都怪我！”说着果知正准备再用力撞门，被时西抓住手臂：“到时找房东拿钥匙。”
    “你干嘛不早说！我撞的很疼。”
    “我没想到你已经蠢到这种程度。”
    教室里，果知拿着笔，边听老师讲课，边勾上书里的重点。一只笔突然滚到他脚下，他刚低头，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位女生纤细的声音：“抱歉，我笔掉下去了，你能帮我捡下吗？”
    “没事，我正准备帮你捡的。”果知弯下腰捡起笔，转过头，才发现是徐茹，徐茹是班里很文静的女生，总是把头发扎起来戴着黑框眼镜，平时很少说话，果知将笔放在徐茹的桌上，微笑：“原来今天你坐我后面，徐茹。”
    “你记得我名字？”徐茹有些惊讶的看着果知。
    果知点头：“你的名字很好听，当然记得。”这句话对果知来讲并没有太深的含义，他见谁都夸，以前高中也经常夸王琳琳，但这句夸奖却夸红了徐茹的脸，她不知道要如何回复，只得将头埋低，不与果知的视线接触，费力的挤出一句：“谢、谢谢。”
    果知转过身继续听课，徐茹这才敢抬头，她坐在后面打量着果知，在她的印象里，果知总是很开心，对人也很亲切，徐茹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现在也许更好了。像果知这样的人如果是自己的男朋友，那一定会对自己很好。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徐茹忍不住脸更红了，甩甩头。
    接下来几天的课，徐茹总有意无意的坐在果知身后，也总有意无意的掉下东西，果知在捡了很多次后，这天终于疑惑的看着徐茹，徐茹心里一惊，匆忙掩饰自己的慌乱，果知皱着眉盯住徐茹，然后再盯着徐茹的桌子：“你是不是…”果知话没说完，徐茹接过话茬：“不，不是。”
    “不是吗？不可能吧，你确定不是你的桌子有点斜，所以东西才经常滑下来？”果知端详着桌子角度。
    徐茹松了口气，她犹豫着从抽屉里摸出一袋巧克力：“那个，果知，我今天多买了点巧克力，为了谢谢你帮我捡东西，所以，这个给你吃。”
    “不用啦，就算你不请我吃东西，我还会帮你捡的，毕竟我坐你前面。”
    会不会其实果知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徐茹忍不住这样想。
    徐茹将东西塞到果知手里：“拿去吧，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
    “好吧。”果知冲徐茹笑了。
    午休，果知便拿着巧克力来到图书馆后面那块幽静的地方，时西果然在那里，他坐在那里是他一如从前的姿态，见时西并未写东西，他才叫出声：“时西！你看巧克力。”
    “有什么好看的。”
    果知坐时西对面，将巧克力放在两人中间，果知拿起一颗巧克力，撕开包装纸后将圆圆的巧克力放进嘴里，并不急着咬，而是含在嘴里，闭着眼睛：“都说巧克力能让人体会到幸福的滋味，能刺激人体那个什么东西分泌的。”他不会说那些专有名词。
    “幸福的味道？我看只能让人体会到发胖的滋味。”
    “你只能想到所有事物不好的一面吗？胖有什么不好的？很可爱啊，说明生活过得富足，女生白白胖胖的证明福气好，能生出很多很多孩子。”
    “在这个以貌取人的时代，你胖就招来朋友取外号，嘲笑，去买衣服，店员会直接拿最大号给你，你喜欢的人永远喜欢的是别人。这是这个时代定下的审美标准，这个时代定下很多标准。”
    果知嘴里的巧克力在融化，有点苦，有点甜：“男生不能喜欢男生，也是这个时代定下的标准吗？”
    “是。”时西的回答没有半点犹豫，果知开始嚼着巧克力，他的神色有些许黯淡但并不明显，时西继续说：“果知，你是笨蛋吗？”
    “我不是！”果知不满意的抬起头。
    “那不就行了。”
    “什么意思？”以为时西只是骂自己，却没想到那只是个问题。
    时西转动着手里的笔，他的另一只手伸出轻推果知的前额：“因为只有笨蛋才会按这个标准生活。”
    巧克力彻底融化，在果知的喉头处甜起来，原来巧克力真能让人感到幸福。
    他不会因为只是梦感到悲哀，只是觉得，即使是梦，也好。
    31.有些聪明，有些傻
    最近，徐茹的感情越来越明显，她会主动坐到果知身边，她会时不时关心果知的冷暖，她有一大堆不懂的题请教果知，也总会有多买的东西分给果知。
    即使是班上的人也感觉到了，只有果知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对徐茹和对其他人区别并不大。这天徐茹又坐到他旁边，前排果知的室友柯俊杰立刻转过头，冲着果知挤眉弄眼。
    “你的脸怎么回事，是不是中风了？”果知担心的问柯俊杰。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柯俊杰看了眼徐茹害羞的脸，再次看看果知，果知也跟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徐茹，再看了看柯俊杰，明白过来，问：“徐茹，你，你不会是”徐茹的脸更红了，没想到果知会如此直接问出来，她咬紧嘴唇，果知继续说：“喜欢柯俊杰吧？”
    柯俊杰瞪一眼果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是真傻，竟然现在才发现！”
    徐茹现在不知如何是好，柯俊杰可不想参合此事，转过身去，怨恨的盯一眼果知，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果知，其实我”徐茹正准备说什么，果知突然拿出手机：“抱歉，你等等，我先发个短信。”
    果知埋头发着短信：【时西，我今天会去文具店买笔，你有其他要买的吗？】
    【没有】
    【回的这么快干嘛，你也想会儿再说】
    【没有】
    【真的没有吗？】
    【没有】
    【我怀疑你在复制短信】
    【没有】
    果知扁着嘴，这家伙一定是在复制短信打发自己，于是愤怒的再次发了条信息过去，这次看他怎么复制。
    【那你有男人的那个身体器官吗？】
    【不只有，还比你大】
    这条赤裸的回复让果知忍不住擦着手机屏幕，到、到底在说什么啊他！话说，这个话题不是你自己开始的吗？
    在一边的徐茹仔细的观察着果知的表情，他依旧脸上是笑容，但这个笑却如此特别，与平时不一样，与对自己不一样，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就是不一样，仿佛一股温暖的气息从他体内涌出，连旁边的自己也能感受到。
    果知将手机放回包里，侧头看着徐茹：“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老师进来，他们开始上课，徐茹无法认真上课，她心里有个疑问，想问果知，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或者该不该开口，如果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要怎么办？
    下课铃打响，果知站起来准备去食堂，徐茹也跟着站起来：“果知，你要去吃午饭吗？”
    “是啊。”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有件事想问你。”
    果知的停顿很短，他点点头：“那走吧。”
    他们走在校园里，徐茹的步子放得很慢，果知走在她身边，徐茹有些不安有些忐忑，果知并没看徐茹，只是看着在前面一对牵着手满脸幸福的情侣：“你也会像他们一样，找到幸福的，因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我运气好，已经找到了。”
    “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徐茹有些失落。
    “不是普通喜欢，是很喜欢的人。唉呀，我干嘛突然和你说这个，我总管不住嘴，被他们说很多次了。”果知有些抱歉的摸摸头，眼神清澈的看着徐茹：“你有试过没？遇到一个人后就会有想跟着他一辈子的感觉？”
    “我没有。”
    “果然我很奇怪。”
    “不、不，你不奇怪。”
    这边的花谷宇一直在时西耳边碎念个不停，这两位同时出现，是很难被周围忽略的。
    “时西，你必须承认我长得很帅，很帅，不然我和你没完。”
    “听到没？”
    自从上次被时西打击后，他现在唯一的生活目标就是让时西承认自己的美貌。
    “我是全世界最帅的。”
    时西冷淡的打量花谷宇：“这些话你是怎么能说出口的。”
    “当然是由心而发，你看我这脸、我这身材、我这完美的比例，是上帝的宠儿，咦。”花谷宇说着说着，看到前面聊得热络的果知和另一名女生，花谷宇带着调笑，将手肘搭在时西肩上：“你看，果知在给你戴绿帽子，报应啊，快承认我帅，我可以帮你去揍果知。”到底这件事对花谷宇是有多重要，可以轻易的把果知出卖了。
    时西也看着前面，他没有表情，然后走上前去，也不言语，伸手推开徐茹。徐茹有些踉跄的退后，在快要摔到时，被花谷宇接住，花谷宇回应徐茹一个温柔的笑容：“你没事吧？”徐茹看到花谷宇这张美男的笑脸有些愣住，花谷宇抬头向时西证明：“你看我是不是很帅！”
    花谷宇的话被时西忽略了，果知吃惊的看着时西，他就这样毫不讲道理的推开一个女生。时西丝毫不觉得愧疚或者抱歉，在他的眼里，这世界里没有性别，不管男生、女生都只是会动的物体，他也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去区分。
    “徐茹，你没事吧？时西，你干嘛推开她？”果知并没有责备，只是询问。
    “因为我想。”时西这样回答，让果知无话可说，时西向前走去，果知跟着：“可那是我朋友，只是说要和我一起吃饭。”
    他们将两人丢在后面，花谷宇继续他的温柔展示：“抱歉哦，我那个朋友因为没我帅所以心情不好，不小心推了你，你别介意。”
    “没、没事。”
    “一个女生会无缘无故想和你一起吃饭？是不是你这张总蠢笑的脸给别人造成了幻觉。”时西很轻易的就看穿事实，也许果知的性格再强硬一点，再冷漠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但时西也不想改变果知，这虽然是隐患，但那就是果知，不需要改变的。
    “其实我知道的，我大概猜到了，所以我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果知简单的回答，时西转过头看着果知，原以为他会笨的什么也感觉不到，看来果知自动会消除对自己的隐患。
    果知其实一直以来是装傻，他不想拆穿徐茹的感情，不想让她尴尬、难堪，但他也不想徐茹对自己抱有期待，于是他故意在徐茹面前给时西发短信，也故意的告诉了徐茹自己的感情。
    “呐，时西，你会吃醋吗？”
    “没必要。”
    果知皱皱鼻子。
    “她叫什么？”
    “徐茹，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关你事。”
    次日，果知敲响时西的房门，时西拉开门便倒回床上睡觉，果知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前，突然看到电脑下垫着张纸。
    上面这样写着：
    这位戴着厚重黑框眼镜，丑陋模样的女子叫徐茹，她佝偻着腰在路边捡破烂，在垃圾堆里吃着别人丢下的东西，某天，她照常来到路边捡破烂，一个铁罐滚至路中央，她慌忙的想追上，一辆卡车飞驰而来，她转过头，她的表情来不及变化便被碾在车轮下，卡车司机并未停下，开走了，随后路上更多的车行驶过来，反复碾压她的尸体，反复碾压，没人愿意停下。
    果知看着这简短的文字，这，这，这是什么东西！虽然依旧带着属于时西现实的文笔，但却夹杂着幼稚的言语。
    这，是在吃醋吗？
    虽然有些对不起徐茹，但果知没法隐藏自己心情，他突然扑到床上，压着时西，时西被重量压醒，大骂：“你找死吗？果知。”
    果知有些聪明，但也有些傻，他真的只想和时西过一辈子，不想去尝试其他人，其他感情。看到时西，就知道，是他了，是他了。
     32.他们的共同点
    最近气温毫无预兆的开始变冷，被雾霾笼罩的城市，像个不停抽烟的老人，建筑和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下了课的果知和时西站在校门外等着出租车，时西看着远处，果知看着时西：“为什么要去买DVD，就在网上看电影多方便。”
    “广告很碍眼。”时西简短的回答果知的问题。
    以前片头只有10秒，然后变成20秒，现在变成60秒，有时看个3分钟的短剧，每集要等1分钟的广告，有些电视台更坑人，一集电视剧到了关键时刻立即出现【不要走开，广告之后更精彩】，然后等完广告，它播放的是片尾曲。
    时西是几乎不看电视的，他觉得那只是个给人洗脑的工具。
    对于时西的回答果知更不解了：“广告不好吗？可以让你了解到新产品啊，知道哪个品牌有保障。”
    “没有什么东西是有保障的。”
    出租车在两人面前停下来，两人坐上车，出租车司机一直表现的很愤怒，有人在他面前停下，或者有车从弯道拐过来挡住他，他便破口大骂，难以入耳的脏话让果知忍不住皱起眉，时西无动于衷。果知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被时西看了一眼：“别没事找事。”
    车在目的地缓缓的停靠，两人下了车。
    “干嘛阻止我，也许刚才那个师傅是遇到烦心事，所以心情很遭，我可以给他提供点小窍门。”
    “什么小窍门？”两人边说边往DVD店走。
    “把车开到一座山上，然后对着大山、对着天空大吼：我会过得更好的~~像这种。”果知认真的说，时西微微偏头，扫了眼果知。
    “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疯子！”
    “很明显吗？”
    “你对我的小窍门有意见？”果知抱着手。
    “浪费油钱像个傻子跑到山上，吼两声，人就会忘记烦恼和愤怒？电视里那些诗情画意就是最大的骗局，如果真有用，山上已经站满人了。这种事也只有你会做。”
    “我也不会做，因为我没有那么多烦恼和愤怒。”
    这是他们的共同点，果知体内的情绪容量并不大，那些幸福和开心都来不及放置，又怎么会有空间塞下烦恼和愤怒；而时西认为烦恼和愤怒，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也不能带走什么，是多余的东西。
    时西在店内选着DVD，他修长的手指在每张碟片上滑动着，然后会停在一张上，拿起来快速的看看，又放回去，果和跟在时西身后，再次拿起时西放回架子前的那张DVD：“对了，时西，寒假你会回家吗？”
    “恩。”
    “你家远吗？”
    “你想干嘛？”
    “我、我不想干嘛。”
    果知继续跟在时西身后，他的视线虽然看着各种DVD的封面，但余光一直偷瞄着时西，许久，他才继续开口：“那，那你寒假都在做什么？”
    “做事。”
    果知冲时西皱下脸，随手拿起一张DVD看起来，突然他扯扯旁边时西的衣角：“时西，你快看，这电影是讲两个男生的恋爱故事。”时西瞄了眼封面《暹罗之恋》：“有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时西继续往里走，果知将DVD放回架子，走两步就回头往那张DVD方向看。
    他从未看过这种电影，也不知道有这种电影，爸爸说这种感情是见不得人的，但如果真是见不得人，那为什么会被拍成电影，拍成电影又真的有人看吗？
    时西选好两张碟便往回走，路过《暹罗之恋》的放置区时，他伸手拿起这张DVD走到结账的地方，果知一直盯着这张DVD，从店员手里到装进袋子里，他们一起走出DVD店，果知依旧盯着时西手里的袋子：“时西。”
    “恩？”
    “你是我男朋友对不对？”
    “你又想说什么。”
    “所以我们关系很好对不对？”
    时西没说话，果知接着说：“那你可以把这DVD借我看一天对不对？”
    “你说这么多屁话是想挨打，对不对？”
    他们再次坐上出租车，他们在车后座，一人坐一边，时西的右手手肘放在车窗上，看着车窗外，果知双手放在两腿间看着车窗外，风景在他们的瞳孔里快速路过，果知的右腿轻轻的向旁边靠去，靠住时西的腿，只是很轻轻的触碰，但带来的感情却是重重的。
    “时西，寒假除了看书和写小说，你的空闲时间都在做什么呢？”车快到学校时，果知再次问。
    “你对我寒假到底有多少问题？”
    车子停下，他们下车，车子开走，果知低着头，用鞋底磨着地面：“我这不是，担心你寒假不会想我。”
    “没必要。”
    “没必要想我吗？”果知依旧低着头，加重了鞋底磨地面的力道。
    “是没必要担心这个。”时西话刚说完，果知抬起头，正准备笑，时西将那张DVD压在果知脸上：“带着这张DVD和你的蠢脸给我消失。”
    果知抓下脸上的DVD，时西转身离开，果知在时西身后：“我就算今天消失了，明天也会准时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时西耸耸肩。
    他们也许不只一个共同点，对于这平淡又特殊的感情感到满足，没有更多的要求，这一点，也算吧。
     33.无法被更改
    你是我的，半截的诗。
    半截用心爱着，半截用肉体埋着。
    你是我的，半截的诗。
    不许别人更改一个字。
    《半截的诗》——海子
    寒假的前一天，果知坐在寝室的阳台，隔着防护栏看着楼下来往的学生。柯俊杰兴奋的在收拾东西，嘴里哼着难听的小曲，他望了望果知：“你不收拾东西坐在那里装什么深沉？”
    “我哪有，只是有点不想动。”
    柯俊杰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想动？”也不能怪柯俊杰感到吃惊，果知像一直处于军训中的人，早睡早起，被子叠的方方正正，打扫寝室，称赞天气，称赞学校，每天像个在不停狂打积极维他命的人，现在说不想动。
    当然，柯俊杰是不会明白的，当果知有反常情绪或举动时，那一定是和时西有关了。
    果知依旧趴在椅背上，算着寒假的日子。
    “俊杰，你说寒假为什么要放这么长呢，不能只放一天？”
    “呸呸！你说这句话要被全天下的学生抓出去批斗。”
    果知正想说什么，包里手机在不停震动着，他接起电话：“爸。”
    “恩，明天要放假了对吧。”
    “恩。”
    “那明天就立刻回家，不许在外面瞎混。”
    “知道了。”
    “东西收拾好没？”果云勇的问题刚提出来，果知看了看摆在桌上原封不动的东西，站起来：“正准备收拾。”
    “提前收拾好，别丢三落四的，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那就这样。”
    “好，爸爸，天气冷了，注意身体。”
    等果云勇挂断电话，果知才合上手机，他从柜子里取出行李箱，拉开行李箱便看到上次去古镇上买的造型诡异的帽子，他拿起来扣在头上，继续收拾东西。柯俊杰的余光里有个奇怪的东西在晃动，侧过头，吓一跳：“你这是在干嘛？”
    “收拾东西。”
    “我是指你头上那个不明物体。”
    “你不懂，我觉得这帽子以后会变成最流行的。”果知没在开玩笑，他是真这样觉得。
    “你能找到这么丑的帽子也不容易。”
    果知来到镜子前晃动着自己的脑袋，帽子也跟着晃动起来，他就是认为这帽子很好看，一直这样认为。他看了看自己，又看向外面，又看自己，他看着镜子里胸口的位置，那里被某种情绪困住，静不下来，躁动不安。要怎么停下？有方法的不是吗？
    他突然冲出寝室，往学校外跑去，他双手按住帽子以免掉落，他遭来路人奇怪的目光，可是他不管，一直在跑。
    来到时西的门外，他用力敲响门，时西拉开门，果知手按在门框上喘着气，他的帽子往前滑落盖住他的半张脸：“时、时、时西，我~~我~~”他喘不过气又迫不及待的想说话。
    时西盯着这副怪异的打扮，这白痴竟然把帽子带到学校来了？他伸出手抬起帽沿，果知的整张脸露出来。
    “时西，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他盯住时西，那么直接的说出自己所想的，随即意识到自己话语的漏洞，又继续补充：“我不是来求欢的，我只是单纯的想和你一起睡。今晚我们就好好睡觉，不在床上发生肉体关系。”
    “你什么意思？当我是那种只要过夜就会对你做那种事的人？”时西示意性的轻皱眉，果知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没想过你是那种人。”唉，果知真该想想的，因为，时西就是那种人。
    果知取下帽子扔在床上：“那我先去洗澡，刚才跑过来出了一身汗。”
    时西坐在电脑前，果知在浴室里，再次盯着镜子前的自己，胸口的焦燥不安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是在想见时西的路上，还是见到时西时，他分不清楚。他扭开淋浴器，冲外面的时西说：“你明天走时，记得把那些稿子全部锁好，万一有小偷进来把你的文改了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小偷不是进来偷东西，是来看我的小说的。”
    “我说万一，现在有文化的小偷很多啊，万一遇到个当诗人的小偷，怎么办？”
    “不怎么办。”
    “你可真不谨慎，被改了怎么办？”
    “只是一些别人不会看的文字。”
    果知拉开门，探出个头，有些生气的看着时西：“瞎说，我会看。我会看你写的，而不是别人改过的。就算改得再好又怎样，我就喜欢看你写的，我就喜欢一辈子看你写的。”时西转过头，只是一句随便的话，却换来了果知三句话，他体内的已经不成整体的情感神经，也许这次断了不只一根。
    果知洗好澡，时西正站在窗前，他有时会这样，只是看着外面，毫无感情，仿佛在看一出无关于己的电影。
    果知并未打扰时西，他坐在凳子上，晃着双腿看时西的小说。他们就这样，室外是寒冷的气温，室内是温暖的灯光，空调偶而会发出轻微的声响。
    许久，果知突然身体绷紧，温暖又潮湿的唇吻住他的后颈，时西坐在床沿，他的手越过果知的肩膀，从身后紧紧抱住果知，果知的背脊贴着时西的胸口，他能感受到那里的跳动，穿透皮肤，震荡进果知的体内，混乱了他的气息。
    时西的吻从后颈到耳后，最后他轻咬住果知的耳垂：“可以更改的只有名字和文字，但你和你留下的感情是不许谁动一个字的。”
    果知想说什么，但现在，他还能说什么？
    很喜欢时西这件事，不是早已被发现了吗？
     34.不敢保证了
    果知的颤抖时西能感觉到，他的手从果知的衣服里伸了进去，手指在灼烧皮肤，从腹部到胸口，他的吻落在肩膀，隔着衣服轻轻啃咬，另一只手放在果知锁骨处。
    他的手慢慢下移，然后握住了果知身体的欲望，果知倒吸着气，头向后仰，脚尖绷紧踩着地面，嘴里毫无意识的叫着自己感情的归宿：“时西~~”他的呻吟有些羞涩，有些颤抖。
    时西站起，将怀里的果知也抱起，他将果知转过身面对自己，把他抱到桌上，果知看到了时西好看且情欲的脸，撇过头：“把、把灯关掉。”时西并未说话，他的突然进入让果知弓起背，他的手放在时西肩膀，抓紧，他视线里的一切在摇晃、在模糊，灯光、窗帘、书籍、DVD、时西潦草的字迹，只有时西是清晰的，那么清晰的。
    一会儿，他又将双手撑在桌面，按住桌面上散落的纸张，它们在移动，果知的腿不自觉的勾住时西的腰，体内深切的感受冲击着他的思想，随着时间过去，他在力量和速度中失去了方向，脑子一片空白，依旧喊着时西，勾紧时西，然后虚脱。
    等他醒来时，已经盖着被子睡在床上，身边并没有时西，他望去，时西正背对着他在电脑前打字，整个房间灯是熄灭着，什么也不剩，只剩下键盘清脆的响声和果知轻淡的笑容。他抱着枕头，在被子里从床头爬到床尾，然后在离时西更近的床尾，又再次睡过去。
    清晨，不需要闹钟，果知便睁开眼，他又睡在床头，这次身边是时西。果知撑着头，盯住时西，时西只有睡着时，才这样毫无防备，他动人的脸脱去了对世界的防备与冷漠，只剩下动人。
    果知并未吵醒时西，他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穿上衣服，然后坐在桌前，拿起笔，咬着笔盖想着要写什么留给时西，他觉得自己平时已经向时西说过许多，但为什么心口还是堆满更多的话，他皱着眉想了会儿，然后趴在桌上认真写起来。
    最后，他画了个可爱的卡通做结尾。
    他拉开门，站在门外，对着睡在床上的时西轻声说，很轻声的，谁也听不见：再见，时西。
    花谷宇在果知寝室等得不耐烦，柯俊杰刚才已经离开，只剩下花谷宇在寝室，见到果知推门进来，斜眼看着他，刚想骂人，果知冲到自己床铺边快速的收拾东西边说：“我真过份，竟然让一个这么帅的花美男等我。”
    这样一句的夸奖花谷宇很受用，他最大的弱点也许就是自己美貌，只要夸他一句，他便被打发了。花谷宇抱着手打量果知，他嘴角不停的上扬，收拾个东西有必要笑成这样？
    “我说果知，你这刚被时西滋润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果知擦擦脸，脸红着斥责花谷宇：“花儿，你，你瞎说，我刚没被时西滋润，我，我是昨晚被滋润的。”
    “你这家伙太容易被套话了！”他刚说完，随即转念又假装若无其事的说：“那时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或者怪癖没？”
    “没有。”果知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不可能没有！”花谷宇才不会相信，他不仅想在外表上打败时西，也想在思想品德上打败时西。
    果知收拾好行李箱，与花谷宇一起往车站走去，果知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掰着手指头数着：“我想想，时西善良、温柔、体贴……”果知的手指头已经不够用了，花谷宇瞪大眼睛看着依旧在说着时西优点的果知：“你确定我们认识的时西是同一个人吗？你说的这些优点，老子从没看到，看来问你等于白问，我得找个和我一样憎恨时西的人做朋友才行。”
    果知拍拍花谷宇的肩膀：“花儿，你撒谎，你才不恨时西，你是喜欢时西的，虽然和我的喜欢有些不同。”
    “我呸！早饭都能让你说得吐出来，再敢说这个词，我把你推下火车。”
    “那我不说了。”果知拉着行李箱上火车，边走边喃喃的自言自语：“原来花儿是傲娇型的。”
    “老子听到了！”
    果知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才发现时间的仓促，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当初带着空荡荡的内心踏上火车，想着时西；现在带着溢满的内心再次踏上火车，依旧想着时西。
    与他在一起时，以为时间是停止的。
    离开他时，才惊觉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
    刚回到家，果知推开门，这是熟悉的场景，爸爸在抽着烟看电视，妈妈在厨房里忙和。
    “爸妈，我回来了。”
    周慧听到果知的声音，笑盈盈的转过头，她将双手在围腰上擦擦，上前想替果知拿行李箱，果云勇却说：“你让他自己做，那么大人了，你别惯着他。”
    “妈，我自己拿回房间就可以了。”
    果知将行李箱拖回房间，整理好后才走出来，识相的坐在果云勇对面，果云勇将燃尽的烟头掐熄，时不时会瞄两眼果知：“这次考试怎么样了？”
    “还不错。”
    “现在大学是关键，把东西学好，对你出社会后找工作很有用的。没有哪家公司会录取什么也不懂的人。”果云勇有很多关键，以前说初中，后来是高中，再然后是大学，他不想让果知觉得生活很容易，必须得每时每刻绷紧神精，不能松懈。
    “知道了。”果知这么答应着，但他的余光却忍不住瞄着倚靠在墙角的那根藤条，多年未用，它安静的呆在那里，落上一层轻薄的灰尘。
    初中那年，他带着身体的疼痛和对自己的厌恶暗暗的发誓，再也不要惹爸爸生气了，再也不要让妈妈哭泣了，再也不要让那根藤条挥在自己身体上，因为疼，因为真的很疼，即使到现在，果知也无法忘记那惨烈的疼痛。
    那年，他就这样向自己保证过。
    而现在，他的视线里是爸爸、妈妈和藤条，他的心里是时西。
    以前的誓言早已经崩坏，只剩下充满谎言的空壳，他不敢保证了，也无能为力保证了。
     35.生活的本性
    深夜，整座城市在安静的沉睡中，果知一会儿揉眼睛，一会儿拍打脸，努力不让自己睡着。许久，他轻轻拉开房门，确定听到爸爸的鼾声后，又关上房门，躲在被子里拨通了时西的电话。
    “怎么了。”只是一句话而已，但因为是时西说的，让果知内心有些暖和，让他的脸冒出微笑。
    “没什么，我到家了，你回家没？”
    “明天回去。”
    “那，你在干嘛？”并不是真的想知道时西在做什么，就是想找点什么来说，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你这么晚不睡又在干嘛？”
    “我睡不着。”明明已经眼皮沉重，果知的手把床单揪得皱皱的，被子里的空气有些闭塞，他微微掀开被子一丝缝，让空气透进来，然后继续说：“你可不可以讲故事给我听，我上次有送你一本安徒生童话。”
    “你以为我很闲？”
    “那好吧。”果知扁着嘴不再出声，时西从电脑前站起来，他的手指拿起堆放在地上的书籍，他坐在床沿随手翻着书，果知是有些傻的，在他的认知里，认为童话都有着美好的结局，但其实并不是。
    曾经想让果知认清这世界丑陋的时西，却没有戳破，他翻页的手指避开了被砍掉双脚穿红鞋的女孩，避开了得不到爱情也失去了声音变成泡沫的美人鱼。然后停留在一篇幸福的文章上，他的声音如最初，又不同于最初，那般好听。
    他缓缓的读起来，果知的脸趴在手机上，静静听着，然后静静的睡着。
    清晨，周慧敲着果知的房门：“果知，起床了，今天我们去商场提前买点年货。”
    “好，我马上起床。”
    果知从床上爬起来，现在时西应该还在睡觉吧。回来后，果知每次在做某件事时总忍不住想这时候的时西在做什么，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他遇到了一些什么人，他又写了什么样的小说。
    分别，只是两个字，并不严重，却带给人奇怪又奇妙的感觉，心里缺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想他，忙的时候想停下想他；空闲的时候想忙起来不想他。这是没办法习惯的，像得了严重的病，如果不吃药，不会痊愈只会越来越严重。
    整座商场被红色的装饰笼罩着，商场外面搭着台子，衣着整齐拿着话筒的人正发出送手机的诱惑，台下围满了人，像群丧尸般冲台上伸出手。商场里面人来人往，他们选着过年促稍的商品，脸上带着迎接新年喜悦。但这也只是假象而已，新年能带来什么？它无法让生活窘迫的人富裕，也无法让悲伤或者烦恼消失。
    果知推着车跟在爸妈的身后，他的心情很好，看着商场里喜气洋洋的布置，忍不住一会儿去碰碰可爱的娃娃，一会儿又拉拉人形模特的手。
    前方传来吵闹声，有一群人围在那里议论纷纷，他们也好奇的凑过去，几秒后，果知脸色苍白，他们围着的是两个男生，男生的手握在一起，他们的脸色很难看，在较高男生后面的那个小男生，他的双腿微微颤抖，他的眼框溢满快要掉落的泪水。他们面前站着在大声指责的一个家庭，趾高气扬的中年男人和捂住他们五岁左右小男孩眼睛中年的女人。
    “你们这些同性恋，有没有搞错，要搞这些事回家慢慢搞，这外面还有孩子呢，我不想我自己的孩子也学你们这些变态。”
    “你说什么？”前面的男生愤怒的盯着中年男子，后面的男生扯扯他的衣服，不想让他吵架，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在人群中吼道：“是啊，还嫌不够丢人吗？”
    “男生和男生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这年头真是什么不要脸的事也做。”
    “你们父母知道吗？”
    “家里没人管你们吗？”
    这无数的指责不只冲击着人群里的那对男生，也冲击着人群外的果知。前面那个男生愤怒的看着所有人：“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凭什么指责我们？”
    “有脸在这里搂搂抱抱，还怕我们指责？”
    男生的眼圈也红了，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不能保护身后心爱的人，他只能让他在自己身后忍受指责，在自己身后哭泣。
    “我们走吧，我们走吧。”后面男生啜泣着发出哀求。
    他们最终还是无法忍受这些目光和嘲笑，离开了，果知看着他们离去，他们走出商场时，牵在一起的手松开了。果知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强烈，这也可能是自己和时西不是吗？
    这才是残忍的现实不是吗？
    单桔曾告诉自己，这份感情有不接受的人，也有接受的人。但她却没告诉自己，不接受的人比能接受的人多太多了。
    那两个男生在压力下松开了彼此的手，自己也会吗？这是个疑问句，他敢说自己能做到吗？有些事，往往说起来毫不用力，但做起来却如此费力。
    在需要面对时，却只想着逃跑，这不是懦弱，是本能。
    当刚对这份感情燃起一丝希望时，现实就会用无数盆冰水浇灭。
    看热闹的人群散去，他们也继续逛了，果云勇看着前面，突然说：“看吧，这就是下场。”果知跟在后面，他知道爸爸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看吧，要看哪里？要看什么？看了这些自己就不会喜欢时西了？那又怎么可能。
    生活的本性也许就是残忍。
     36.时西篇（1）
    光线从窗帘的隙缝挤进来，掉在被子上，时西睁开眼，他躺在床上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他的情感不在他的身体内，对未来不抱期待，对过去没有悔恨，只是看着别人生活。
    许久他才起床，脱掉上衣，突然想起果知的话语和那张窘迫的脸：“时西，以后别在我面前脱衣服，会影响我思维。”他走进浴室，带着舒适温度的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但他的体内依旧是冰冷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在意起果知，这就是所谓的喜欢？
    喜欢这种肤浅的感情只会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它和其他感情一样也是多余的不是吗？
    洗完澡，时西将毛巾搭在头上，他坐在桌前，打开电脑，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躺在键盘上，上面写着：“时西（收）。”
    时西将纸放入包内，一只手擦着头，另一只手放在鼠标上，看到昨晚写出的小说，然后选中全部删除，尽管经常被果知夸奖，他依旧觉得自己写的东西不能让自己满意，边写的同时边删除。
    他合上笔记本，将毛巾扔在床上便出门了。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都是同一种麻木的表情，他们有些戴着耳塞，有些低头只顾着滑动着手机。社会是矛盾的，鼓励大家相互信任，相互交流；一旦出了前段时间大学女生被杀害事件时，又提倡大家别随便信任人。这是个模糊的界限，到底要怎么做，怎么做都不对，还不如什么也不做。
    时西坐在人群的深处，冷漠的看着人群，一个穿着短裙和过膝靴的女生打着电话向时西的方向走来，她的声音粗尖难听，大声的打着电话：“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一个男生竟然在喂另一个男生吃东西，当时看到，我就觉得好恶，哈哈哈，是吧。”时西在女生路过他时，伸出腿，女生被绊倒，扯着短裙瞪圆眼睛回头，看到时西的脸后愣了一秒。时西微微弯身，一只手肘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抓过女生的衣领拉过来：“我也喜欢男的，有意见？”
    “怎样！还不许别人说了？”
    “你可以说，我也可以看你不顺眼，谁也管不着谁，是吧？”时西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依旧是冰冷的，他松开女生的衣领，女生愣愣的坐在原地盯紧时西，时西依旧看着人群：“还不消失，是想被打？”
    “你！”女生再次瞪圆眼睛，但不敢说什么，站起来拍拍衣服，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夜晚，时西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光线打在他脸上，他的一只手放在键盘上并未动弹，他接起电话放在耳边“怎么了。”
    “没什么，我到家了，你回家没？”
    “明天回去。”
    “那，你在干嘛？”
    时西听着果知怯怯的声音，他的感情甚至从电话那头涌到这里，时西能猜出果知现在的表情和他的微笑，他放在键盘的上那只手，打出两个字：果知。
    “你这么晚不睡又在干嘛？”
    “我睡不着。你可不可以讲故事给我听，我上次有送你一本安徒生童话。”
    “你以为我很闲？”
    “那好吧。”听到那头不再出声，时西从电脑前站起来，他的手指拿起堆放在地上的书籍，他坐在床沿随手翻着书，果知是有些傻的，在他的认知里，认为童话都有着美好的结局，但其实并不是。该戳破他吧，该让他知道，生活的本性是残忍的。但他翻页的手指避开了被砍掉双脚穿红鞋的女孩，避开了得不到爱情也失去了声音变成泡沫的美人鱼。然后停留在一篇幸福的文章上。
    这只是两个人的事，即使别人给的是残忍，但时西给的是美好，那就够了。
    他缓缓的读起来，没多久，时西便听到那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晚安，果知。”他合上手机。
    次日，时西拿了两本书和笔记本电脑便离开了。飞机在地面由慢变快，然后抬头飞往天空，时西摸出包里果知的那封信，打开便是果知整洁的字迹，前面的篇幅打着个大叉，他的右手撑住脸，看着信的内容。
    【时西：
    等等，让我先想想要和你说什么。你可得先答应我，要把这封信看完，不然，不然你就不是个正经的好人了！
    我知道你忙，忙着写小说，忙着看书，忙着看DVD，忙着玩游戏。不过，写小说时切换输入法时，看书翻页时，DVD换碟时，玩游戏卡住时，你其实可以抽空想想我。我突然发现写下这些的我很不要脸！
    时西啊，我买了很多笔放进你包里；也替你把稿子锁好了，我买了本《拍照技巧》最近一直在研究，我会在寒假帮你拍更多的素材。你可以放心的回家过年，我在这里诚心的祝福一路顺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对了，对了，我今年寒假得去做兼职。
    我到底在写些什么，为什么看起来很蠢？换张纸重新写好了。
    算了，就用这张纸吧，给你多留点纸，我把前面的画叉，你不要看了。
    你总说这个世界很丑陋，我觉得这个世界有暖和的阳光、有漂亮的花朵、有湛蓝的天空、有堆满零食和漂亮衣服的商场，有善良的人，像少女、花儿、堂姐、我室友也不错，哪里丑了？时西，不要太讨厌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我也在呢。
    最后，谢谢你，让我在去年认识你了。
    怎么办，明明说了最后了，可我还想写，我会不会写到你睡醒？我真要结束了，再见。
    我又想写了，那就说一句深奥的话来做结束语。
    唉呀，想不出来，怎么办，亲爱的。】
    最后亲爱的三个字被用横线又划掉了，但依然能看出大概的字体，时西拿着信的手垂下，转头盯着窗外，这时，情感毫无预兆的回到他体内，他好看的嘴角轻轻勾起。
    喜欢这种感情确实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多余的东西。
    可能怎样，就让它继续浪费吧。
    37.像听着轻快的歌曲
    这些天，果知在爸爸朋友的店里打工，自从初中毕业后，爸爸为了锻炼他，一到假期就会让他来这里，所以果知已经很熟练了。这是一家并不大快餐店，布置的干净整洁，由于附近的上班族经常光顾，所以生意还不错。
    有些老主顾已经认识果知，看到果知，忍不住笑盈盈的招呼：“果知，又放假了？你爸也是，难得放假还让你来打工。”
    “打工挺好啊。”
    “你这孩子将来有出息，今天哪个菜难吃？”老主顾挑选着菜品，果知指了好几个菜，老实的说：“这几个菜今天有点咸。”这话刚说完，被不远处的老板听到：“果知！你又在瞎说什么！”老板孙雄与果云勇是战友，也是个大嗓门直肠子的人，但孙雄比果云勇更开朗，没事就摸着自己的圆肚子笑呵呵的，果知不会像怕父亲一样怕他。
    “可弥勒佛叔叔，今天那几个菜真有点咸。”
    “你还说，而且我说过多少次，别这样叫我！你小子就知道坏我生意，你要是不说出来，他们就不会知道，咸了就多喝点水。”孙雄中气十足的声音让顾客听得一清二楚，但大家也习惯了。
    果知点点头，孙雄将一份饭菜打包好递给果知：“去电脑城2楼，A19送外卖。”
    “好的。”果知提着塑料袋就出去了，电脑城并不远，里面被电影声、音乐声、聊天声充斥着，他坐手扶电梯上了二楼，在里面绕了许久也没找到A19，便站在过道处大声说着：“谁叫了一份‘笑哈哈快餐店’的外卖~~是‘笑哈哈快餐店’的~~青椒炒肉丝，多放肉少放青椒的那位~~这不是保温饭盒~~会凉掉的~~”他的声音引来不少人从店内探出头来。
    “果知？”有个声音叫住果知，果知循声望去，随即认出了对方，有些惊喜的走过去：“琳琳！”
    “我就说听声音有点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
    果知打量着这家卖音响的小店面：“你怎么在这里？”
    “我男朋友开的店，我来这里帮帮忙，你这是什么打扮？”王琳琳瞅着果知身上穿的店服，胸前还有几个大字‘笑哈哈快餐店。’
    “我在打寒假工。”果知忍不住笑着，王琳琳看着果知的脸，他似乎没变，但又总觉得哪里变了，突然问：“哟，瞧瞧你这春风满面的模样，是不是谈恋爱了？”
    果知惊恐的后退：“瞎说，才，才没有！”刚否认没两秒，他又放弃了：“是的。”
    “你撒谎维持的时间也太短了！”王琳琳翻白眼，并没有多问，毕竟大学谈恋爱也很正常，拉了根凳子放在果知面前：“恭喜你，摆脱童子之身了。”
    果知刚坐下，突然弹起来：“瞎、瞎说！我们没有做！”两秒后，果知重新坐下，放弃的说：“我们是有做。”
    “你有人格分裂症吗！”王琳琳忍不住翻白眼，看到果知胸前挂着的照相机：“请问，你送个外卖需要带照相机？”
    “我另有用处。”
    “要不要拍一张我的照片，到时也让花谷宇看看我现在变得有多漂亮。”
    “这可不行，你不在时西挑选素材的范围内。”
    “你到底在说什么，时西？名字好像有点印象，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总戴着帽子像游魂一样，毫无特色容易被忽略的怪人？也就你当时愿意和他一起玩，就他那样也去Z大了？”王琳琳只是老实说高中对时西的印象，果知有些不满意，扁起嘴：“琳琳，其实我以前是骗你的，你长得一点也不漂亮！！”
    这像是会从果知嘴里说出来的话吗，王琳琳瞪眼：“果知，你去Z大可学坏了啊，我哪里不漂亮了！”
    “你哪里都不漂亮。”
    “哟，是怎么样，和时西关系好，还不准别人说了，也不知道你怎么搞得，会和他混在一起。”
    “时西现在不戴帽子了。”
    “那又怎样，还不是怪人一个。”
    果知摸出手机，翻开里面的相册，将手机递给王琳琳，王琳琳一脸不屑的接过手机，一看，她体内的花痴细胞急速增长，声音也变尖了：“这是时西？！你说这是时西？！”
    真糟糕，喜欢的副作用虚荣，也传染给果知了，果知有些小骄傲，小得意，谁不想别人夸自己的男朋友，那可是自己的男朋友，时西。
    王琳琳眼珠快瞪出来，依旧翻着果知手机里的照片：“我说果知，为什么你的手机里全是时西的照片，而且全是偷拍的。”
    “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好看。”
    “那也是。”
    这时过道传来呼喊声：“‘笑哈哈快餐店’的店员在吗？我的外卖~~我打电话过去你们老板说你早过来了~~~我的是青椒炒肉丝，多放肉少放青椒的那位~~”
    “糟了，忘记这件事了，我在上班呢，先过去了。”
    “去吧，下次有空过来找我玩。”
    “好的，好的。”
    果知站起来没走两步，王琳琳在背后叫住他：“果知，时西的手机号是多少？”
    果知耳朵听到了，果知的心里没听到，继续快步向前走着：“我是‘笑哈哈快餐店’的，抱歉，送晚了。”
    刚回店里，孙雄的声音便传来：“你小子是去阿富汗送外卖吗！”
    “我碰到个同学，聊了几句。”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女同学。”
    孙雄咧开嘴，摸摸肚子，调侃果知：“没想到你还是个情圣。”
    “不是你想的那样。”
    孙雄不听解释，带着笑容离开了，果知掏出手机拨通时西的电话：“喂，时西，你猜我刚才碰到谁了？”
    “那你猜我有兴趣想知道吗？”那头的声音冷冷的。
    “王琳琳。”
    “不认识。”
    “以前我同桌，她记得你，不过她说你坏话，然后我把你照片拿出来，你真该看看她当时的表情，看她以后还怎么说你坏话。你也不用因为她说你坏话难过，琳琳人不坏，就是眼里只有帅哥。”果知安慰时西。
    时西不想被安慰，他只想问一件事：“果知。”
    “恩？”
    “你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
    “那个，其、其实是这样的”果知皱眉想着怎么编下去，但编不下去，那、那就又挂断时西电话！
    果知站在店门口，双手放进衣服口袋里，看着街道。现在的心情，像明媚的清晨，像站在阳光中，像听到节奏轻快的歌曲，忍不住啊，想轻轻左右晃动身体。
    38.谎言开始了
    夜晚，果知坐在床上，他把最近拍下的所有照片都冲印出来了，厚厚的一叠摊在床上。细心的将所有照片分类，然后装进信封里。拿出笔趴在床上认真写下时西的名字，双腿摆动着，咬着笔盖将脸趴在信封上，想了一会儿后摸出手机给时西发短信。
    【你家的地址在哪？我想给你寄东西。】
    那边许久没回应，果知又接着发一条。
    【你放心，我不会去偷东西的，要不我把我家地址发给你，如果你家有什么损失，你可以报复我。】
    果知随即将自己的地址发过去，那边依旧没回应，应该在忙吧，又或者手机没电了，果知这样想着，将信封放在枕头下。周慧抱着被子走进果知房间：“最近天气变冷了，估计得下雪，给你加床被子。”
    “这样就行了。”果知从床上站起来。
    周慧已经在帮果知整理床：“快下来，让我把被子铺好，以免你爸回来又说我宠你了。”果知点点头，下床站到旁边，周慧把被子铺好，拿起枕头拍拍，看到了淡黄色的信封，刚想拿起来，却被果知抢过去，他的表情很轻易的出卖了他。
    周慧笑笑：“看你那样，是写给女朋友的吧，害什么臊？”
    果知抓着信封没说话，周慧弄好被子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她就那样看着果知，她的眼神里有太多东西在里面，她问得小心翼翼：“果知，是女朋友，对吧？”周慧的问题带着她的担心和顾虑，但还是刺痛了果知，这个家没人关心自己选择的感情，只关心自己选择的性别。
    “恩，是女孩子，但还不是女朋友，只是有点好感。”于是谎言开始了，明知道这样的谎言以后会越来越多，但没准备好面对之前，除了撒谎还有其他办法吗？只有在这个问题方面，果知不能再像个孩子，无法坦白的痛苦纠缠住他。
    他无法伤害家人，他害怕那段回忆，而让他最恐惧的是爸爸会毁掉自己与时西的感情，他会的，他一定会的。所以啊，撒谎吧，撒谎吧。
    他不只有爱情，还有家庭。
    周慧知道果知从不会欺骗自己，也不会撒谎，放心的笑了：“那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吗？周慧的话语无意之间似乎伸出双手从背后将果知推向痛苦。
    时西的电话打过来了，果知看了眼去厨房的母亲，接起电话：“时西。”他轻轻的叫着时西的名字，叫着他的温暖。
    那头沉默了会儿，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很好。”
    门外传来钥匙扭动门锁的声音，果知匆忙的说：“我一会儿再和你说。”说完匆忙的将手机放回包里。去外面和朋友喝完茶的果云勇回来后，在沙发上翘着腿开始看电视，果知坐在不远处，果云勇的余光会有意无意的瞄果知一眼。上次在商场里看到那对男生后，唤起了他心底一直以来隐藏的忧虑，他担心果知有一天会重蹈覆辙，他还有这种愚昧无知想和男生在一起的念头。现在只要想到，他便觉得一阵气闷。
    “你对上次商场里那对同性恋有什么看法？”果云勇还是问出来了，果知愣住了，没想到突然会迎来这个问题，他沉默不语，果云勇继续问：“你也觉得他们很恶心吧？”又是个试探性的问题，却比周慧来得更直接。
    多残忍啊，果知捏紧手，要自己回答吗，要自己亲口承认自己的感情很恶心吗？这是个果知不想撒得谎，永远也不想！
    “可爸爸，你不是教我说别人坏话不好。”
    “那是看什么人，他们那种人就该骂，不知廉耻。”果云勇并不知道，这些他骂别人的话语却全部鞭打在了果知身上。
    “那种人不值得同情。”果云勇一直说着，当他有些激动时就会措辞严厉，果知听着，那种人，那种人，自己也是那种人。
    周慧在一旁帮腔：“你就别说了，果知现在有喜欢的女生了，你尽说这事干嘛。”
    果云勇反应不大，看一眼果知：“你也大了，谈恋爱这种事我也没办法管得太多，不过不能影响学业，听到没。”
    “知道了。”听到果知这么回答，果云勇也放了心，他同周慧一样，觉得果知的性格不会欺骗自己，他从未欺骗过自己。
    就在这么一瞬间，果知突如其来的如此孤独，这个家里似乎只有自己和自己不被认可的感情，然后就是谎言堆起来和谐。
    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不是一直就很明显了吗？只有果知自己，傻傻的希望着会不会随着时间，他们会接受一点，会宽容一点。但现实打碎了他的幻想，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嘲笑：“别做梦了，他们不会祝福你的爱情，只会诅咒你的爱情，别做梦了，醒醒吧，睁开双眼看清吧。”
    果云勇去厨房帮周慧了，果知走回房间，关上门，摸出手机才发现一直在通话中，他再次将手机放在耳边：“你全听到了吗？”
    “恩。”
    “我不是故意撒谎的，我不是不想承认我的感情…”果知想解释。
    “别说了，果知。”时西听到他们的对话，认识了果知的家庭，可他能怎么样，冲去果知家揍果知父亲一顿，然后大哭大闹着求他同意，太不现实了，时机还没到，还没筹齐谈判的筹码，现在不管怎么说，也只会当作是孩子在胡闹被取笑而已。时西太熟悉现实，活在其中的人都被世俗玩弄于鼓掌之间，但魔鬼是不属于世间的，他一直沉睡在地下，总有一天会掐住世俗的脖子。
    果知停顿，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而且我也怕我爸那根藤条，打起来得多痛啊。”
    “果知，就这样等着我，等我亲手掰断那根藤条。”
    “恩，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果知捏紧手机，拼命点头，然后眼眶模糊。
    39.真的很喜欢
    有时候，想一个人比一个人时更寂寞。
    随着分开的时间越来越长，果知对时西越来越想，想看他盘腿坐着将电脑放在腿上，想看他漂亮的手指握着笔在纸上写着潦草的字迹，想看写小说与世界脱离的气息，想知道他最近又染上了什么奇怪的爱好，想他好看的模样，想听他骂自己。
    他满满的感情堆在胸口，无处可去。
    哪怕一秒也好，看看他。
    仿佛只有在时西身边，那才是真的自己。
    在店里忙完一天，果知换下店服，穿上厚厚的外套，一出去忍不住打哆嗦，天空灰蒙蒙的，果知踢着路上的石子，从街道左边晃到右边，又从右边晃到左边，一会儿又看着自己嘴里哈出的白气。
    回家的路上会路过老旧的公园，里面大部份设施已经破旧、损坏，由于离家近的原因，果知小时候很喜欢到这里来玩，果知踩在枯叶上走了进去，双手放进包里看着公园。小时候最喜欢坐的跷跷板，锈迹斑斑，一边已经坏掉，垂在地上。果知坐在上面，捡起一根地上的小树枝，写着时西的名字，莫名其妙的笑起来，要是被时西看到又得被骂了。
    他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自己按了摄像键。
    “时西！是我，果知。那个是这样的，唉呀，还是不说了。”果知的右手不停擦着翘翘板把手，继续说：“我们是恋人对不对？所以你看新年要到了对不对？我可以提个新年愿望对不对？你能不能也拍段视频给我？我不想看照片，我想看活人。我很过分对不对？”
    果知录好这段视频，一直盯着手机，站起来在公园里来回走动，考虑着要不要把照片发给时西，他突然指着旁边的垃圾筒：“你告诉我该不该发，如果你认为我不该发就动两下，如果你认为我该发就别动。”这是什么要求，你是指望垃圾筒能走两步是吧。
    见垃圾筒没动，果知点点头：“是你认为我该发的，不是我自己。”说完果知按了发送键，然后把手机放回包里，带着笑容，跑回家里。
    周慧看到果知气喘吁吁的模样：“你跑去哪了，这么晚才回家，快去洗手吃饭了。”
    “我就在这附近逛逛，今天可真冷。”
    “是啊，说不定今年能下雪呢。”周慧看了看窗外。
    果知也高兴的看着窗外：“已经几年没见下雪了，要是下雪就好了。”周慧忍不住笑着说：“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一家人围在桌前吃饭，是安静的，因为这是果云勇定的规则。果知夹着菜放进碗里，想起了时西，去旅行时，坐在小餐馆里，果知说了很多，有必要的话，没必要的话都想说给时西听，即使他毫无回应。
    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周慧收拾碗筷，果云勇立即点燃一根烟：“你女朋友也是学生吧，别是些在社会上瞎混的女生。”他喜欢揪着一件事不放。
    “她是学生，成绩很好，不过还不是我女朋友，我只是有点喜欢她。”果知又开始难受起来，为这些毫无意义虚假的话，从嘴里吐出只经过大脑，未经过心脏。
    “恩，女朋友要选洁身自好，修养好的。你看看你那个表哥，上次带回来的女朋友，浓妆艳抹的，穿得那像什么话，那些亲戚都在背后说呢，真是给家里丢人。”
    “知道了。”
    除了父母还有亲戚，他们像是有血缘关系的仇人，你如果做了奇怪的事，他们的眼神，他们的话语，他们背地里有事没事就拿出来讨论。
    这份感情啊，要忍受的事很多，真的很多。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需要承受的却比心理准备的多出了。
    有多少人放弃，又有多少人在坚持。
    果知没想过放弃，那是无能为力的，已经放弃过一次，最后依旧喜欢上了放弃的东西，最后依旧喜欢上了时西，这是灵魂啊，这是心脏啊，这是幸福啊。
    虽然这份感情有些不公平，但并不孤独，不只自己，还有别人。
    接受然后承受。
    他们聊着，时间在过去，11点时，在阳台收衣服的周慧突然叫果知：“果知，快来，下雪了。”果知跑向阳台，天空从黑暗处飘下轻柔的雪花落到被灯光点缀的城市上，像天使到来，抖动着白色的翅膀，落下美好，果知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里，融化。
    远处，不知谁点燃了烟花，随着声响，天空明亮了。
    果云勇也走出来，三个人站在阳台看着几年未见的雪景，它其实并不美，比不上皑皑白雪铺天盖地。
    果云勇和周慧聊着，而果知的心脏在抽动，他微微扩张的瞳孔里有雪，有烟花发出的五彩亮光，也有那破旧的公园，那公园里破旧的跷跷板，那翘翘板上坐着的人，不会错的，不可能错的。时西坐在翘翘板上，双手插着裤袋，他表情冷漠，抬头看着烟花。
    这是什么感觉，暖到有些热。
    他的双手紧紧抓住阳台栏杆，周慧看到果知的表情：“你真有那么喜欢雪吗？”
    “喜欢，喜欢。”果知小声的重复，然后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冲着外面用力的喊，那么的用力：“喜欢，喜欢，真的很喜欢！”
     40.我想做模范
    果知的声音在黑夜里穿透，响彻整个夜空，透过烟花落入时西的耳里，时西依旧看着烟花，果知也看着烟花，虽然他们在同一片风景里却有着一定的距离。
    “你这孩子大晚上喊什么，吵醒邻居怎么办？”周慧说，果云勇也投来指责的眼神。
    “没、没什么。”
    果知的手机在震动，他趁爸妈没注意，拿出手机，屏幕显示出信息：“你还可以有多蠢？在地上写些什么肉麻的鬼东西。”
    那时用树枝写上的不只时西的名字，那是一句话：时西，你是我的天使，永远的。
    果知笑了，笑得那么甜。
    早知道的，如果被他看到，会骂自己，早知道的。
    没多久果云勇与周慧回到屋里，果知依旧站在外面，如果可以，他真想跳下去，不管这高度，不管爸妈，跳下去，跳向时西，紧紧抱住时西。
    但，他不能。
    “你还要看多久？快进来，外面冷。”周慧已经准备睡觉。
    “恩。”果知答应着。
    时西站起来，他修长的身影在路灯下变得那样魅惑，他向黑暗处走去，手机收到信息。
    【别走，时西，等我。】
    时西依旧向前走去，消失在黑暗处。
    果知在浴室刷着牙，心里忐忑不安，他不想时西离开，原本只是想见他，透过视频就好，现在见到时西了，他又想要更多，更多的更多。
    路过爸妈的卧室门口时，他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还有谈话声后，他走向阳台。下面花园里已经没有时西的影子，果知固执的蹲在阳台，心里的失落连纷飞的雪花也看见了。许久，果知站起来，揉揉蹲麻的腿，他不再去听爸妈卧室的声音，不再管他们是否睡着。他站在房门，扭开门锁，想见时西的感情揪在胸口，汹涌一切，他连外套也来不及穿裹着单薄的衣服，跑向楼下。
    果知站在空旷的公园里，地上凌乱的字迹还在，苍老孤寂的破旧跷跷板、垃圾筒那些都还在，只是没了时西。
    “时西。”果知轻轻的叫着时西的名字，从嘴里吐出的白气很快就消散，明知道他已经走了，却固执的下来了。
    “干嘛。”冷淡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像魔鬼的诱惑，果知仓皇的转过头，他看不到时西，只能看到可怕的黑暗。但果知咬了咬下唇，然后咧着嘴笑了，他跑向黑暗，有时西在的地方，即使是炼狱，果知也会毫不犹豫的笑着跟上。
    透过月亮依稀的光线，果知看到了坐在路边的时西，他的腿伸直，双手撑住地面，微微侧头看着果知，他们谁也看不清谁的脸，果知跑到时西跟前坐在他旁边，又向右边挪了一点，手肘触碰住时西的手臂。
    “时西，我告诉你，我帮你拍了很多照片，我寒假也做了很多事，打扫了整个房间，在快餐店打工。你寒假在做什么？有写新的东西吗？碰到过感兴趣的题材没？我送你那本书你有看完没？”有很多话想说，果知毫无顺序和逻辑的全部往外冒。
    “我不想回答愚蠢的问题。”
    “那你挑不愚蠢的回答。”
    “挑不出来。”
    果知扁起嘴，身体被温暖覆盖，时西将外套脱下盖住了果知，果知正想说话，被时西打断：“闭嘴，我不想听什么煽情的话。”
    “可你不是正在做煽情的动作吗？”果知问题有些调皮。
    时西伸手抓住外套：“那把衣服还我。”
    果知也紧紧的抓着：“我才不要！”时西松开手，轻推果知的头，他的头被推开又倒回来撞到时西的手臂，他的手拽紧时西的衣服：“时西，你真厉害，不管我觉得多难过、多孤独时，一看到你，就全好了！”果知感叹。
    “那是你头脑太简单。”
    “不不，那是你太厉害。”果知将半边脸埋在时西的手臂上，用力吸了吸：“你身上有美好的气息。”
    “别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可我就是想夸你。”
    “可我就不想让你夸。”
    “可我就要夸你，我就这么喜欢你。”
    时西伸手接住雪花，然后将那只手按住果知的眼睛。
    “好冰！”果知抬起头，皱着脸。
    时西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双手撑着地面，微微向后仰，看着天空，天空其实没什么可看，雪花落下，落在他的发丝，落在他那张撼动所有人好看的脸上。果知学着时西的模样，也将双手撑在地面，看着天空，他们指尖微微接触。
    “果知，你哪怕一秒有想过放弃没？”淡淡的语气。
    “没有。”果知又笑了，他总是笑着，总是笑着：“我没资格也不会去责怪那些放弃的人，每个人有自己的苦衷，但我就是不想放弃，我想做这种感情里的模范，让全世界的人看看，让和我一样的人看看，我会过得很幸福！”
    这是他一如以往的天真，对所有事抱着美好、积极的看法，这是时西曾经鄙视的天真，时西转过头看着果知那张脸，在月光下，却比月光更皎洁，烙入时西的视线，果知的性格脆弱又坚强。
    “又在说蠢话了。”这话的下一秒，时西的手指覆盖住果知的手指：“真拿你没办法，果知，这次的天真我就帮你实现吧。”
    这是承诺，对吧。果知的心被这句话揉得幸福到痛，他的情感促使了他的动作，他凑近时西，轻吻时西的脖子：“谢谢你，时西；我爱你，时西。”
    “我知道。”
     41.年终总结
    分开时，果知不敢说道别，将那叠装满照片的信封塞给时西后便跑走了，他跑着进时西的世界，也跑着离开时西的世界，只有这样的速度才能缓解期待和不舍。回到家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后，才发现依旧穿着时西的外套，不禁有些担心，回到房倒在床上，给时西发了信息。
    【时西，你可不能被冻死。】
    他的信息并未得到回复，时西并不是个喜欢回复信息的人，他的手机像是个装饰品摆在电脑旁边只是为了压住纸张。
    果知躺在床上，双手放进衣服包里，才发现里面有张纸，他捏着那张纸，盯住天花板犹豫着，这是时西外套里的东西，要是自己看了会不会侵犯他的隐私权。但他的道德在爱情面前总是薄弱的，他又发了条信息给时西。
    【你外套里有张纸，我可以看吗？如果你不回复，我就当你同意了。】
    果知盯着屏幕，等了五分钟，平时这个时间他应该早睡了，今天却毫无睡意，确定时西没回复后，他摸出那张纸，是有些熟悉的纸张，上面写着时西，收。
    原来这张纸是当时果知写给时西的信，原来他一直带着。
    果知小心翼翼的打开纸，纸上有自己打的大叉和不断涂抹的痕迹，还有肉麻奇怪的语言，果知不禁捶着床，埋怨自己：“我到底都写什么奇怪的东西了！”他突然瞄到信纸的最后一句。
    （唉呀，想不出来，怎么办，亲爱的。）最后那三个字被果知涂抹掉，却被时西画了个圈勾出来，旁边加上一句：你既然能厚脸皮的写出来，还怕我看到？
    果知拉过被子盖住头，吃吃的笑起来，都说恋爱中的人很像神精病，果然是这样。
    真的可以吗，叫你亲爱的。别太宠我了，我会任性的一直这样叫的，一直一直。
    果知抱着这个念头，将信放在胸口，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天过后的几日便是除夕了，果知家变得热闹起来，小孩子满屋子闹腾，男人们站在阳台抽烟聊天，女人们围在厨房包饺子，时不时厨房会传来渗人的笑声，堂姐果若洁将一袋薯片抱在胸前，看着电视。果知招呼好客人后，坐在果若洁旁边：“堂姐！”果知发出赞叹的声音，果若洁瞄他一眼：“怎么了？”
    “你今天竟然梳头发了！”
    果若洁抓起袋子里的薯片扔向果知，果知捡起落在自己衣服上的薯片放进嘴里：“堂姐，你这样可不行，上次我可是好心争取让时西把你写成妓女。大概就是你这种行为，被时西拒绝了，多可惜，错过了当妓女的机会。”
    “是啊，我真是做梦都想当妓女。”果若洁说反话讽刺，果知当真了，安慰果若洁：“没关系的，表姐，还有很多实现梦想的机会。”
    果若洁再次抓了把薯片扔向他，懒得继续这个话题，问：“时西是写小说的？”
    “恩，现在只是随便写写，以后他会写一部最美好的小说，以后他会成为作家！”果知的语气里掩不住的骄傲。
    “现在是炫耀自己的男朋友？”
    “他值得我炫耀，就算以后，向爸妈介绍时，我也会骄傲的说，这是我男朋友。”
    “然后你爸就揍你一顿。”果若洁只是开玩笑，她不知道果知以前的事，这是果知家庭的秘密，果知脸色变化了，但很快又恢复，他轻轻勾起嘴角，嘴角上却有无奈的味道：“如果连我自己也不感到骄傲，那谁能替我骄傲？”
    “你不怕了？”
    “我，我其实怕死了。”
    果若洁抓了把薯片放进嘴里：“没关系，我会吃着薯片在旁边看完这场好戏的。”
    “你不是应该帮我吗？！”
    “这是别人能插手的事？”
    “可是说不定你在旁边帮我加油，我会更有勇气。”
    “我的目标是囤积卡路里，没有体力做这种事。”
    周慧端了一大盘饺子：“快来，吃饺子了。”大家便围上桌，小孩子心急的直接用手抓起饺子就往嘴里放，果云勇拿出酒招呼客人，果知将自己面前的饺子拍了张又偷偷发给时西，总有很多小事想和他分享。
    “我们这家就数果知最有出息，又听话，又勤快。”果若洁的爸爸喝了口酒夸奖果知。
    果云勇摆头：“没你说得那么好，若洁也不错。”
    “她，一天到晚太懒，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以后没有男人敢要她了。”
    其他人哄笑，果知只顾着吃，他知道不管自己做得再好，他总有一天会让爸妈失望，让所有人失望，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以后会发生的事。果知吃好便下桌了，其他人还热闹的聊着天，果知站在阳台，摸出手机。
    他趴在栏杆上，拨通了时西的电话，那头刚接起，果知便问：“你干嘛不回我短信？”
    “我的智商不允许我这么做。”
    “我的信息没那么弱智！发了那么多，至少也要回一条吧！”果知扁着嘴，脚尖轻轻踢着栏杆。
    时西没说话，果知继续说：“别想一句话糊弄我，我可是被打击到了，今年最后一天你竟然打击我，你交了一份很不好的年终总结。”
    “果知，我不回你，不代表你不重要，知道吧。”
    突如其来的话语，没经过果知的允许便闯入果知身体：“知道了。”
    “你没智商也不坏，一句话就可以糊弄你。”
    “你！你！不是个正经人！”今年真想劝劝果知也加强点骂人的功力。果知将手机紧紧的贴着左脸，他转过身，面对着客厅方向，瞄到了摆在角落的藤条。他冰冷的手指伸入衣服里，触摸着伤口。
    “时西，新年快乐。”
    “你也是。”
    当有了一个爱的人，那所有需要承受的痛苦和所有需要付出的代价，都变得有意义了。
    今年就快要结束，今年认识了时西，所以今年的年终总结只有两个字：美好。
     42.时西篇（2）
    时西从果知的城市，回到家所在的城市，陌生的道路、陌生的人群，时西掏出有些陌生的钥匙，回到这个甚至有些陌生的家。
    客厅里摆满东西，显得有些凌乱，谁也不会浪费时间去收拾，他们从未有固定的住处，总是随着那两个人的一时兴起，就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一个拥有漂亮脸庞却表情冷漠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她便是生下了时西的单衣同，她的面前摆着香槟杯，低头翻着文件，并没有抬头看时西，只是轻轻的说：“回来了？”
    “恩。”
    单衣同从不会过问时西去哪了，去做什么，对她来说，孩子必须自己成长，才能摸清社会的模样。单衣同与其他女人不同，太有主见，不喜欢被框架束缚，16岁便与时西的爸爸不顾家人反对私奔，但那并不是少女为了追求浪漫和轰烈的爱情，她只是需要有个人带她逃离。然后她凭着自己独特的眼光设计衣服，到现在有了自己的公司，她几乎独立到可怕，像不需要任何人。
    时西瞄了眼客厅最左边的房间，紧闭的房门，光线从最下面透出来：“他在里面多久了。”
    “一天了。”
    这时房门打开，消瘦的男人走出来，尽管下巴已有些许胡渣，尽管神情疲惫，但丝毫不能减轻他成熟英俊的模样。他便是给予时西名字的时宙至，是个没有名气搞艺术的，那些客人订制迎合潮流的俗气作品总会卖到好的价钱，但他用尽心血的内心创作却得不到任何赏识，像垃圾一样无人问津。年轻时候的愤怒现在已经转换为麻木，他颓废的倒在椅子上。
    这两个人其实是没有结婚的，谁也不想被谁束缚住，谁都觉得那张纸，并没有多大意义。
    这个家，是由孤独拼凑成的。
    只有如此的场景才是时西不会陌生的，他拿出笔记本电脑，时宙至手指滑过胡渣，看着时西：“高三已经放假了？”时西并未回答，敲击着键盘，如若不是他毫无感情，也许他会为这个问题有些疼痛。
    单衣同盯了时宙至一眼：“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他今年已经上大学了。”
    “是吗？可能当时在做事，没注意听。”他平淡的说。
    时西就在这样的家庭下长大，小时候经常看不到单衣同，而时宙至经常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时西被留在客厅里，那空荡荡的客厅对小孩来说，像个庞大安静的野兽，等着吞噬他的害怕和孤独。他需要找个东西来陪伴，即使是虚构的。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笔，开始在单衣同的文件上写字，在时宙至的画上写字，也许是报复，也许是发泄。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被留在各个城市里，各个新公寓客厅里的时西，他的瞳孔越来越冰冷，他的情感消失殆尽，忘了最初写小说的情绪，只是不停写着，每个深夜。
    直到，直到遇见了果知。
    他一句又一句不厌其烦的喊着自己的名字，仿佛想在自己空掉的躯壳内呼喊回那掉落的情感。他格格不入的天真，让人讨厌；他毫无理由的夸奖，让人讨厌；他太过纯洁的笑容，让人讨厌。曾想毁掉他的天真，他的笑容，但当他在自己面前哭泣时，却心痛了。
    那想毁掉他的恶魔的手指，却将他抱在胸口。
    于是果知如此强烈的喜欢，钻入时西的身体。
    毁不掉他，就保护他吧。
    除夕这天，他们在外面用餐，西餐厅内放着优雅的歌曲，他们之间的话语寥寥无几，他们不会聊家常与八卦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不会聊别人的事，也不会聊自己内心的事，那还能聊些什么。
    单衣同纤细的手指拿起杯子，晃了晃，喝了口酒，她的表情与她的声音一样冷漠：“时西，有想要的东西吗？”
    时西靠在椅背，看着窗外：“你们那里早已经没我想要的东西了。”
    时宙至观察着时西的表情，但他的表情无法让人观察到任何思绪，时宙至还是把一直想问的问题说出口了：“你恨我们吗？”
    单衣同和时宙至有些不同，又有些相同，他们都是不懂得当父母的人，很年轻的时候单衣同就怀上时西，两人那时都是孩子，对于时西的到来不知如何应对，给了他物质，却无法给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情感。等到时西长大后，他的不同，单衣同和时宙至都感受到了，却更不知道能给他什么，当初他们拒绝了他，现在他拒绝了他们。
    他们是自私的，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单衣同只想用一切来满足自己的自由，时宙至只想着为什么自己的作品得不到赏识，却忘记了时西。
    时西好看的轮廓倒映在落地窗上，他望着楼下来去匆匆的车辆和人，他说：“恨这个字太严重了，你们对我来说，只比别人多一样东西：血缘。”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一接起电话，便听到果知的声音：“你干嘛不回我短信？”
    “我的智商不允许我这么做。”
    “我的信息没那么弱智！发了那么多，至少也要回一条吧！”
    时西没说话，依旧看着窗外，果知继续说：“别想一句话糊弄我，我可是被打击到了，今年最后一天你竟然打击我，你交了一份很不好的年终总结。”
    时西就在单衣同与时宙至面前淡淡的说：“果知，我不回你，不代表你不重要，知道吧。”
    “知道了。”
    “你没智商也不坏，一句话就可以糊弄你。”
    “你！你！不是个正经人！”
    “时西，新年快乐。”
    “你也是。”最后一句里是时西的温柔。
    时西挂断电话，他的心情，也许现在不算太糟。
    单衣同视线跟随着杯子里晃荡的液体：“恋人吗？”她只是随意的提出问题，并没有对答案的渴望。
    “既然不关心，就没必要假装问我。”
    时西曾经想抛弃全世界，现在，这个世界却有他无法抛弃的东西了。
    43.以后，以后…
    客厅挂着别人送的日历，俗气的颜色，画着金色的龙凤。上面被果知用红色的笔圈出开学的日期，距离开学还有三天，他拿起笔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了个叉，紧紧的盯住日历，随后自言自语的说道：“为什么还不开学？”
    果云勇听到很是欣慰，没想到果知这么好学，别人家的孩子都盼着能多玩几天，而自己的孩子只盼着能早点上学，不禁对自己的教育有些自豪。可果知到底为什么想开学，只有他自己知道。
    果云勇抖抖烟灰，问：“今年压岁钱收了不少吧？”果家一般只要在读书的小孩，不管年龄都会拿到压岁钱。
    “恩。”
    “过两天就开学了，明天存到银行去。”
    “好的。”
    “连同你打工的钱，不要乱用，去年买个照相机，那东西买来能做什么？你每次取钱我手机会有短信提示，上学期你取了不少，问你，你说买笔，你大学需要用那么多笔？赚钱是很辛苦的，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不知道节约。”他又开始唠叨起来。
    “相机有用的，可以拍照。”
    “拍照有什么用？能对你学习有帮助？存着钱以后可以好好规划下，用在创业上，或者有需要的时候用，现在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到钱。”果云勇对果知的顶嘴有些不满意，果知便不再说话，只是点头。
    夜晚，果知躺在床上，他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最后坐起来，将钱从枕头下摸出数了一遍，放在被子上抱住手看着，他在思考一些事，一些很重要的事。过了许久，他才将钱放回枕头下，继续睡觉。
    次日清晨，果知早早的爬起来叠好被子，将钱和银行卡揣进包里。周慧已经做好早餐，果知匆忙的吃完便出门了。脾气恶劣的气温冻得人瑟瑟发抖，果知耸着肩，将衣服后面的帽子盖住头，帽子边沿的绒毛蹭得脸有些痒。
    银行里已经有不少人，显得有些拥挤，保安背着手在里面四处晃悠，一脸愁容拿着银行卡站在取款机等着老板发拖欠许久工资的农民工，趾高气扬摸出大叠钞票存钱的阔太，第一次帮小孩压岁钱开户的家庭，不同的人构成一个画面，不管去哪里，都能看到社会百态。
    但这些百态在果知眼里又不同，他觉得大家都有钱可以取，有钱可以存，真好。
    果知取了排号单便等在银行外，因为寒冷跺着脚在银行外徘徊着，继续思考着昨晚的问题，像个犹豫着要不要抢银行的劫匪，他的爱情又在考验他的道德了。
    现在爸爸不知道我今年拿了多少钱，如果我少存点，他也不会发现吧？他心里这样想着，为自己的坏想法忐忑着，最终他拨通熟悉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时西！”
    时西正在睡觉，皱着眉把手机放在耳边却没说话。
    “时西！时西！”仿佛听不到回答，呼喊就不会停止。
    “闭嘴。”
    “我可不可以问你件重要的事？”
    “我可不可以挂电话。”
    果知忽略时西的话语继续说：“你的银行卡号是多少？我可以存点钱进去吗？”
    “很多诈骗团伙已经用过这招了。”
    “你相信我，我可以把我身份证发给你。”果知认真的说：“我如果存在我的银行卡上，我爸会管我的钱，他会规划我的以后。”
    “那就自己办张银行卡。”时西发出懒懒的声音。
    “可我想存在有你名字的银行卡上。”那头逐渐没了声音，果知扁起嘴，走进银行，他在填了几张单子，签了几个名字后，办好了一张新的银行卡。他在卡的背面用记号笔写上时西的名字，然后在两张银行卡分别存了点钱。随即再次给时西打电话，时西依旧闭着眼，伸手摸索着枕头上的手机接听：“这次又是什么事？”
    “你有收到短信吗？我银行卡的短信通知填得是你的号码。”
    “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举动不用通知我。”而另一头的时西手机按了扩音键，将手机放在枕头上，翻个身继续睡觉。
    “不是毫无意义，”果知走出银行，嘴里哈出白气，他看着白气消散：“爸爸对我以后的人生有规划，可我对我的以后有自己的规划。总不能一直让你付钱，这算是我们的感情基金，以后我们去旅游，以后我们去买书，以后我们一起生活。”果知的声音传到时西这边，就连他对未来抱有的美好憧憬也在这个房间里飘荡着，他的声音那么快乐，那么兴奋。他跳着下每步台阶：“慢慢得往里面存钱，在一个漂亮的城市买个房子，每个房间用一个颜色涂刷，再画上漂亮的墙绘，给你个大房间，让你安静的写小说，买个大书柜，装下你所有书。我只要个小房间，自己冲洗照片。以后，还要买很多家具，以后，还要帮你出书，以后如果有人愿意买一本，我就会很感谢他。那里就是家，我们的家。”
    时西睁开眼，他的视线里白色的墙壁，时西从未告诉过果知自己的事，但果知却总能摸着黑暗准确的轻舔时西的疼痛。
    “果知。”时西好听的声音抓住果知的名字。
    “怎、怎么了？”
    “如果你在我身边”果知打断时西的话：“你就会骂我又在说蠢话了吗？”
    “闭嘴。”
    果知闭了嘴，时西继续说：“如果你在我身边，我会想亲你。”时西的语气依旧没有太多感情，但果知耳畔的声音，让他忍不住，还是忍不住的想微笑，想用力的微笑。
    44.你浪费，我节约
    火车站人来人往，花谷宇不耐烦的站在人群里，依旧维持着优雅的姿态，戴着墨镜，穿着时尚，像个偶像明星般耀眼，明明是果知约他一起去学校，现在却迟迟不见他人。
    没多久，果知拖着行李箱着急的跑向花谷宇，他胸前挂着的照相机随着步伐晃着，刚站在花谷宇面前，便迎来不满的指责：“让我这种美男子等你，你该感到可耻！”
    “路上碰到堵车，花儿，你为什么又长帅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永远只会变得更帅。”他消了气，自恋的摸摸脸，然后与果知一起走进火车站，检票上车后，花谷宇像想起什么，从包里摸出一条样式简单但却好看的皮带递给果知：“这是时西掉在我家的皮带，你还给他吧。”花谷宇随便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果知脑子里无数思考。
    时西的皮带为什么会在花谷宇家？那皮带不是要脱裤子的时候才会解下来吗？时西是什么去花谷宇家的？为什么从没告诉自己？
    “喂，你在听我说话没？”花谷宇甩甩手里的皮带。
    “等下，我现在有很多心理活动。”
    “你到底在说什么。”花谷宇对果知的反应感到奇怪，随即，他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坏笑，心里萌生出邪恶的想法，报复时西的时候到了。花谷宇把玩着手里的皮带：“时西也真是的，突然打电话说来我家，刚好我爸妈又不在。”
    果知抬起头盯着花谷宇，他的手紧紧抓住裤缝：“然、然后？”
    “我还是不说了，万一你生气了。”花谷宇露出为难的脸色。
    “你说，我保证不生气。”果知认真的说。
    “好吧，然后在寂寞空虚的夜晚，我们独处一室，看着电影，听着的音乐，喝着红酒，也许是酒精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我长得太帅的原因，时西他竟然”花谷宇又在关键的时候停顿了，果知紧紧皱起眉：“他怎么了？”
    “他竟然伸手摸着我的脸说：‘对不起，以前我是故意气你的，你才不是长得还好，你是我见过最帅，比我更帅的人，这点永远不需要怀疑。’所以我，果知，你也知道这些话会让我动情，他抱住我时，我没有推开他，他亲我时，我也没有把他推开，我们，我们，我对不起你~~”花谷宇说得悲哀极了，但下一秒，让他没料到的是，果知竟然扑上来，抓住他的衣领：“你瞎说！时西才不会那么做，你骗人的。”果知用手不停擦着花谷宇的嘴，花谷宇发不出声，死命推开果知。第一个反应是摸出镜子，看着自己被蹭红的嘴巴：“你干什么！我完美的嘴唇！你自己说了不会生气，我才告诉你的，而且是时西主动的，整个过程我一直是被动的，要怪也得怪时西。”
    “时西才不会做！”果知又想冲上前掐花谷宇，花谷宇挡住他伸过来的手，他摆出严肃的表情：“可是他就是这么做了。”果知愣住了，他默默无语的坐回位置。
    花谷宇看着果知心里想：别怪我，果知，要怪就怪你找了个让我愤恨的男人！竟然说我长得还好，我这样子叫还好？还好？
    不断有回学校的学生与果知擦肩而过，果知靠坐在行李箱上，手里拿着花谷宇提交的出轨证据，即使心里坚信时西不会这么做，但让他毫无感觉是不可能的事，他有些酸酸的。
    花谷宇先进学校了，没走几步便碰到时西，带着恶作剧的神情：“哟，时西，你在这儿呢，果知还在校门口等你。”时西看着花谷宇的嘴巴：“整容失败了？”
    “我需要整容？！好吧，那我就直说了，首先说明我不是想挑拨你们的感情，刚才在火车上，也不知道果知怎么了，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太帅，突然冲上来亲我，我可是百般拒绝，谁知道他兽性这么大，竟然强吻我。”
    “是吗？那我就揍你了。”时西用着慵懒的语气，往花谷宇走了一步，花谷宇退后：“你明明就不相信。”
    “撒谎也有点技术水平，你说的可是果知。”
    “我们走着瞧！恨你！”花谷宇气愤的拖着行李走了。
    时西刚走到校门，果知就高兴的叫他：“时西！”看到时西的感觉从未减轻过，从内心深处会有股莫名其妙的东西一直涌上来，涌上身体，涌上喉咙。随即他才注意到手里的证据，故意放低声：“时西。”他想通过自己的音调让时西知道自己的情绪。
    “在找我？”
    果知愣了愣，这句话去年开学时西也说过，喜欢这句话，如同内心深处的东西一样也是莫名其妙的，但他很快回过神，拿起手里的皮带：“我告诉你三件事：第一，花儿让我把这个还你，他还告诉了我很多事；第二，即使我相信你，但我也有些吃醋；第二，见到你，我很开心。”果知从不隐瞒自己的任何感情。
    时西听着这些白痴话语，他没说话，伸手抓住手拉杆，拖着坐在行李箱上面的果知往学校走，果知抓紧行李箱，他们背对着，果知继续问：“你什么时候去花儿那里的？”
    “来找你的那晚。”
    “所以你只是去他那借宿，也没感觉到寂寞，也没看电影，也没听的音乐，然后你有洗澡必须换衣服的习惯，然后皮带就掉那里去了。”没等时西说话，果知倒替时西向自己解释了。
    “那些没必要的感情已经浪费在你身上了，没有也不想浪费在其他人身上。”时西的话语即使不够浪漫，不够动听，但在果知听来，那就是情话，暖暖的。
    “我有一个问题，你可以浪费更多吗？我会节约着用的。”
    时西并没有回答，果知的很多问题时西并不会回答，但果知到最后总能找到答案。
    “我还有个问题，你说行李箱会不会被坐坏？”
    “反正不是我的。”
    校园里，沉重行李箱的滚轮与地面发出摩擦声，果知坐在上面，他晃着双腿，脸上带着轻微的神情。时西的左手插在裤包，右手拖着行李箱，他们总是会引来路过人的目光，但他们谁也没看到别人。
    45.我的童话
    寒冷季节里的阳光是让人舒适的，那些被冻坏的心情会得到大自然补偿，教室里铺满阳光，果知抬起看书的视线，忍不住用手触摸照在桌上的阳光。
    今天他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时不时看看讲台上的老师，时不时看向窗外，外面是操场，有几个班正在上体育课，体育老师的口哨声和打篮球男生的呼喊声不断传来。果知觉得鼻子有些痒，从包里摸出卫生纸，盖住鼻子，打了个喷嚏。这两天，他被室友柯俊杰传染上流感了。果知不是太喜欢吃药的人，他过于相信自己身体的抵抗能力，觉得过两天就会慢慢好，可不只没好，反而变严重了。
    体育老师解散班级，让他们自由活动后，在教室里的果知第一个看到的是时西，他坐在树萌下，拿着本书，风吹过来，吹过他的动人，吹起他的发丝，他的手指按住书页，脸上毫无表情，时西永远干净纯粹到模糊。时西在果知的视线里，短短一秒便能打败阳光。
    然后果知又看到了另一边的果若洁，原来果若洁班上也是体育课，她慵懒的搜寻着可以躺下的位置。果知连忙发短信给果若洁，以零食作为条件拜托她帮忙。果若洁缓缓的走到时西旁边，躺在草坪上，用手肘撑着头，她的到来让整个画面档次下降很多，抖着腿，抓抓屁股，打着呵欠，懒懒的说：“喂，有人让我转告你：时西，今天的阳光很暖，抬头看看。”
    时西没有说话依旧低头看着书，果若洁也不介意时西的冷淡，她包里手机响起来，打开一看是果知发来信息。
    【你说没？他为什么没抬头？】
    【会抬头我才觉得奇怪，你就不能直接发给他？别骚扰我。】
    【他看书或者做其他事时是不会看手机的。还有，堂姐，你能不能往旁边移点，挡住我的视线了。】
    果若洁没回果知，她确实按照要求移了点，还坐了起来，故意挡住果知更多视线。果若洁眯着眼睛看太阳，她再次缓缓的出声：“果知那小子，把所有情感都放在你身上了，他可以承受其他人给的伤害，但我想他没办法承受来自你的，所以，时西，别伤害他。”
    时西翻了一页书：“我没办法答应，没人能保证以后的事，也没人敢肯定的说不会伤害彼此，总会遇到一些事，总会发生一些事，不管怎样都会受到伤害。”时西是可以简单的答应下来这个要求，但这样的承诺是毫无意义的。不会发生争吵，不会弄痛对方的爱情是不可能的，有时候就连太过在乎也会扭曲成伤害。
    果若洁盯了时西一眼，他的现实和理智似乎不该属于他的年纪，与果知如此相反，果知是会把永远挂在嘴边的，如果是他，他一定会笑着回答：我永远永远都不会伤害时西。
    时西继续说：“但即使有一天如果伤害到他了，那并不是我想造成的。”这句承诺是时西可以给的，不管以后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伤害到果知，那也是他不愿意的。
    果若洁笑笑，躺在草坪上，她在时西的回答里看到了一些事情。如果觉得在感情里果知比时西认真，那就错了。他们两对感情的表现不同，时西看清了爱情带来的后果，还有它的过程，这能说明什么？这不是能说明时西认真的想过他和果知之间的事。
    【你们说些什么，是我能听的吗？】
    【我们在说你们床上各种姿势。】
    【不正经的女人！】
    下一节课，操场没有了时西的身影，果知转动着笔认真听课，时不时的摸出纸擦着鼻涕，课堂上很安静，只剩下老师的讲课声和翻书声，一盒药从窗外扔到果知桌子，是感冒药。果知错愕的看看窗外，没有半个人影，在他心里想着各种电影里玄乎离奇的事时，一瓶矿泉水又扔了进来，果知瞪大眼，窗外确实没人，这，这是世界十大奇迹吗？果知迫不及待的想把事告诉时西，拨通时西的号码。
    窗外响起铃声，同学和老师将视线投过来，果知按断电话，却按不住自己的心情，直到他们收回视线，果知趁老师没注意站起来，趴在窗台上往下看。时西坐在窗台下，他靠着墙壁，笔记本放在他的腿上，他快速的敲击着键盘。
    果知有那么多的问题想问：你不用上课吗？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为什么又让我心跳的更厉害了？
    但他什么也没问，因为果知永远不会打断正在写小说的时西。
    他们隔着一堵墙壁，教室内和教室外，果知坐在位置上，一只手记着笔记，另一只手搭在窗台上，那只手在时西的上方，感受着风，感受着阳光，感受着时西。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写满美好爱情的童话，就算受到伤害，就算看清现实的残忍，就算已经过了该天真的年纪，那又如何，不要自己去抹杀掉，难过时、失恋时、痛苦时，我们哭了，我们累了，至少我们也可以坚强，擦掉眼泪，在深夜里躺在温暖的被子里，翻开内心的童话，一页一页的重新阅读，然后继续相信。
    （朋友是个看透爱情的人，他在我面前说遍了爱情的坏话和残忍，我并没有反驳他，我其实平时也会嘲笑爱情，也遇到过腐坏的爱情。我是个现实的人，从不看偶像剧和轰烈的爱情小说，我会耻笑它的虚假，但又矛盾的在写它，也许身边认识我的人不会相信这几部小说会是我写的。但即使是我，也许在我最心底是相信爱情的，不然我要拿什么来写？不是硬凑，不是瞎掰，不管哪部小说，都是我心里爱情的样子。我把我的童话写出来了，而你们心里自己的童话，也请不要放弃掉。）
    46.秒杀
    午休时，果知被柯俊杰拖去打篮球，刚到体育馆也碰到另一群午休来玩的学生，柯俊杰拍着篮球走到场中间，便被那群男生叫住：“喂，是我们先来的，我们正准备打比赛呢。”
    “这又不是你们家的，我们不能玩？”柯俊杰听到男生的口气也不耐烦的顶撞。
    “外面不是也有场地，你一定要和我们争？说话口气这么冲，你哪个系的？”他们那群男生里一个魁梧的男生扯着嗓子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双方的男生争吵起来，果知皱着眉，他是不喜欢吵架的，并不是因为懦弱，只是觉得这些小事真有争吵的必要吗，他正想开口劝架时。花谷宇的声音出现了：“不是要打篮球，你们怎么了？”大家回头望去，花谷宇抱着手靠住墙，他刻意的站在光线里，摆着造型，洒脱的动作只是为了强调自己的出场。
    “不知道哪里跑来的这些人想抢场地。”
    “花儿，这是你们班的？”
    花谷宇继续摆着他认为很潇洒的造型：“我说果知，和这么帅的人抢场地，你不怕被全天下的女生憎恨吗？”
    看到原来是认识的，双方男生便停止了争吵，男生的脾气都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以一起玩的。”听到果知的话，花谷宇立刻露出嫌弃的眼神：“就你们班这些小鸡小鸟？会不会太降低我的格调了。”
    “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们班的黑熊棕熊北极熊也不一定会赢啊，那要不要比比？”
    “你要自取其辱，我也没办法，谁当裁判？”篮球馆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相信对方班上的人，这时，花谷宇和果知脑子里同时出现了一个人，时西。花谷宇想得是，把时西叫来，让他瞧瞧自己在运动上的天赋，让他羞愧不如、痛不欲生！而果知不管想什么，只能想到时西。
    果知拨打时西的电话，刚接通便被花谷宇抢过手机挂断：“你是不是想说：时西！快来，我们在打篮球，你来当裁判。”花谷宇模仿着每次果知与时西说话的口气。
    “是啊。”
    “是什么是！他只会骂我们是神精病，然后挂掉电话。”花谷宇的话果知没法反驳，只好说：“那你说怎么办？”
    “我当然有我的方法，我是谁？智慧与美貌的化身！你趴到地上去，那边的几个，你们围住果知，抬起脚。”
    果知不明所以，但是照做了，走过去趴在地上，他只想知道花谷宇能用什么方法叫来时西，另外的人更是莫名其妙，刚才不是说要比赛吗？现在在做什么，不过他们还是抬起脚，花谷宇退到远处，用手机摄像头调好角度，拍了张照片，发给时西，后面还配有惊心动魄的文字：不好了！时西！果知被群殴，打到地上爬不起来了。
    才短短几分钟，时西便出现了，他皱着眉，刚进体育馆便看到花谷宇恶作剧的脸和果知的笑脸：“时西！你果然来了，花儿用什么方法叫你来的？”
    时西咬着牙没说话，用阴冷的眼神看着花谷宇，花谷宇嘻皮笑脸，仿佛手里握着时西的把柄：“哟哟哟，这不是时西吗？这不是一向很聪明的时西？这是怎么了？你那高智商起不了什么作用啊？”花谷宇现在可快乐了，压根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时西，不要听花儿的，你会是个很聪明的裁判。”果知理解错了花谷宇的话。
    “那就开始比赛吧。“花谷宇拍拍手，向下走去，边走边像拍偶像剧一样，潇洒的脱掉外套扔在凳子上，时西始终不发一语，果知在他旁边，吸吸鼻子，虽然吃了药，感冒好了很多，但有时还是会流鼻涕，时西伸出手抓起花谷宇的外套，按到果知脸上，有些粗鲁的擦着他的鼻子，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有按时吃药没？”
    “有，已经好多了，再运动运动，出下汗就好了。”
    “果知你快点。”柯俊杰叫着。
    花谷宇看到自己刚买的新外套竟然被拿来擦鼻涕，忍不住嚷嚷：“你知道我逛了多久才挑中的外套吗？！”
    “不知道。”时西手指松开，外套掉落在地上，他从外套上踩过去，站在篮球场白线处，花谷宇刚想去捡外套，时西接着说：“出了线外就是犯规，罚下场。”
    “没听过这样的规矩！”
    “不是你叫我来的？我才是裁判。”
    花谷宇愤愤的退回，两个班各留了几位，其他人坐在凳子上为各自的班加油，时西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裤包，他就只是那样随便站着，那样随便慵懒的姿态，却像是带着某种让人致命的诱惑。
    果知无法专心了，不管他怎样转身，他的余光里总有时西，喜欢一个人，有他在身边总没办法专注的做其他事，这正常吗？
    果知带着球从时西身边跑过，队员挥手喊着：“传这里，传这里。”果知抱住球，将篮球扔了出去，却是传向时西，时西伸出手接住，将篮球又再次扔回果知怀里：“白痴吗你？”
    “还不是因为你站在那里。”
    “有没有搞错，果知，哪有人把球传给裁判的，你到底在想什么！”柯俊杰嚷嚷。
    花谷宇班级那个魁梧的男生也说：“这算犯规了吧？”
    时西盯他一眼：“你，太多话，罚下场。”
    “不公平！”男生发牢骚，时西再次看了他一眼：“你在质疑裁判吗？”男生摇摇头，边走下场边把怨恨的眼光投向花谷宇，刚开始把时西找来，他心里还暗自想，都是一个系的，应该是帮着自己这边，谁知道时西竟帮着外人。
    替补上场了，比赛继续，果知总想往时西那边跑，他再次带着球时，花谷宇挡住果知的去路，伸手想夺果知手里的篮球时，时西突然开口：“花谷宇犯规。”
    “我哪里犯规了！”
    “禁止有身体接触。”
    “我这不是还没接触到他！”
    “企图接触也是不行的！”
    “时西你，你，我恨你，我恨你！”花谷宇突然又悲从中来，他凭什么帅帅的站在那里发号施令。
    这时，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来打断了他们的比赛，时西扔下那些人转身离开，果知抱起自己的外套也随后离开了，他追上时西：“我打篮球其实挺厉害的。”
    “看得出来。”时西的话语里尽是讽刺，连果知也能听出来：“刚才那是失误，你站在那里，我就觉得你在看我，然后就影响我思维了，不然，下次我们两人比一下，说不定我会秒杀你，你可别小瞧我。”
    “把衣服穿上。”
    果知将外套穿起来，再次吸吸鼻子，时西伸手从果知衣服包里拿出卫生纸，隔着卫生纸捏住果知的鼻子：“快去上课。”
    他细微的动作，即使没有配套的温柔语气和表情，却总能撞到果知心上，果知伸手按住卫生纸，跑开了。有些表情不想让时西看到，现在，看看是谁被秒杀了。
    47.我不是坏人
    跑开的果知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却没有看到当时在他们身后的柯俊杰，时西的动作，果知的表情，全被柯俊杰看到了，他怔怔的站在体育馆门口，用一种奇怪的表情，似乎没办法理解刚才的事。
    时西转身，发现站在那里的柯俊杰，时西只是短暂的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上课时，柯俊杰坐在徐茹的身边，柯俊杰看了看果知突然问徐茹：“那时你不是喜欢果知，后来怎么了？”他的问题很直接，让徐茹愣了愣：“没怎么啊，果知已经有很喜欢的人了，我可不想自讨无趣。”
    “那你见过他喜欢的人吗？”
    “没有。大概是其他学校的吧，平时也没怎么看果知和其他女生在一起。你今天怎么了，突然关心起果知的个人感情了？”
    “没、没什么，有些好奇罢了。”柯俊杰不再多说。
    一整个下午，柯俊杰总是忍不住会看看果知，似乎是想看出什么来，他想证实自己的猜测又不想证实自己的猜测，自己和果知毕竟在一个寝室，但那种事不是很奇怪吗？两个男生即使抱在一起，柯俊杰想想也觉得不舒服。
    回到寝室后，果知正在洗衣服，柯俊杰坐在位置上看着果知，果知注意到了视线，抬起头，柯俊杰把头撇开。
    “你刚才是在看我？”
    “没、没有，你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你今天一直怪怪的，还在为打篮球的事生气？”
    柯俊杰摇摇头结束了谈话，果知洗好衣服，将衣服晒在阳台，在衣服上擦擦手：“我出去了。”
    “现在这个时候你能去哪？”
    “去找时西。”
    柯俊杰小声的提问：“你们的关系好像挺好？”听到这个问题，果知笑了：“你这是什么问题，我和时西的关系一直很好。”见到果知如此坦率的说出来，反而让柯俊杰觉得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如果真有这种事，一般人也不会说出来吧。
    时西住处的灯光是微弱的，桔色的光线染在墙壁和被子上，果知其实是没事的，可他有事没事就想往时西那里跑。时西正在写东西，果知手里拿着个苹果，坐在床沿边翻书，边小心翼翼的啃着，以免发出太大声响。
    等时西合上电脑，果知便开始说话了：“今天下午开始我室友好像一直怪怪的。”
    时西突然转过身来，他直视着果知：“果知，不是每个朋友都能接受你这份感情，你明白吗？”为什么要聊这个话题果知不明白，但果知还是爽朗的回答：”他们是我的朋友不是吗？这份感情没错不是吗？为什么不会接受我？”
    只有这种时候，时西才想捏碎果知的天真：”你别犯蠢了，抱着这种想法的你就没想过有多可笑？”这样的他不只会受到柯俊杰的伤害，还会有更多人的伤害，时西忍不住有些火大。听到时西吼自己，果知愣了愣，时西很少会这么认真的吼自己。
    “我是可笑怎么了，只有时西你自己才不会相信别人，他们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们，我只是喜欢男生，我不是坏人，为什么大家要讨厌我？伤害我？”果知反驳着。
    “你相信他们？”时西咬着牙捏住果知的脸：”那你也相信你爸不是吗，你说出来后得到什么了？你忘了？你还想受多少次伤才满意，才会认清？”时西的心疼变成尖刀，扎住果知的胸口，为什么要提起他想要忘记得疼痛。
    “时西，你真的很坏。”果知推开时西跑走了，为什么大家都不能让他活得天真点，爸爸也是，花谷宇也是，现在就连时西也是。
    果知不会明白，天真是无法在社会里存活，在这份感情里存活。
    好欺负的人往往被欺负的最厉害。
    他们的不同，最终引来了他们的争吵。
    果知跑回寝室躺在床上，直到寝室熄灯，柯俊杰用手机屏幕照着从隔壁寝室回来。
    “果知？””恩。“果知懒懒的回答。
    “你这声音怎么回事？””和时西吵架了。“
    柯俊杰洗刷好爬上床：”你说得像情侣吵架，你也是，这么说会让别人误会的。”柯俊杰拍拍枕头，躺下。
    果知那一刻想证明自己是对的，想证明自己的天真，他趴在床上，淡淡的说：”没有误会，我喜欢男生，我喜欢时西。”
    黑暗里，柯俊杰没再说话，寝室安静的有点可怕。
    果知的心在越来越久的安静里越来越冷。
    他天真的想证明是自己对的，时西是错的。
    却被现实残忍的回复时西是对的，他才是错的。
    我从没伤害过别人，我有好好学习，我很听爸妈的话，我会借笔记给同学抄，我对朋友都很好，为什么只是因为我喜欢男生就要否定我的全部。
    48.我是坏人
    也许柯俊杰只是睡着了吧，或者他并没有听到自己说的，再或者没说话便代表默认了，果知只能这样想，他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质疑自己。
    他固执到无可救药。
    第二天清晨，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果知先起床后，柯俊杰才缓缓的下床，他总是会比果知慢一步。果知将牙膏挤在牙刷上:“起床了？“
    柯俊杰停顿了半拍，才回答：“恩。”
    “给。”果知将牙膏递给柯俊杰，柯俊杰看了看果知，再看看牙膏，仿佛上面带着奇怪的病毒，果知想假装没看到这种眼神，但能假装的也只有表情而已。
    柯俊杰接过牙膏，两人闷闷的开始刷牙，果知低头用力在嘴里刷着，越来越多白色的泡沫，他能感觉到柯俊杰时不时传来的目光，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惧怕，柯俊杰对自己的，自己对世俗的。
    每当果知稍微靠近他一点，柯俊杰便会往后退，他已经很努力的克制了，身体却本能的想逃开。果知默默的收拾书，说着：“你觉得我恶心吗？”
    “不、不是。”柯俊杰说得有些支吾。
    “你觉得我不该喜欢男生对吧？你觉得我不正常对吧？”果知转过身面对着柯俊杰。
    柯俊杰无法回答，他被果知逼得没有退路：“我想假装没听到的，你为什么要逼我说出真实的想法，好，我现在告诉你，两个男生在一起算什么事，你们都是男人不是吗，牵手、亲吻、谈恋爱、喜欢这些东西你不觉得奇怪和别扭吗？”
    “我又何常不想假装没说过。”果知的嘴角渗透着无奈的苦笑
    看到果知受伤的表情，柯俊杰于心不忍，他放轻语气：“也许，也许你只是生病了，你可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他的同情比他的恐惧更刺骨。
    果知笑了，他把书紧紧抱在怀里：“我喜欢男的不是病，是感情，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感情，但请不要玷污它。”果知声音轻轻的，把柯俊杰留在寝室里便离开了。他走到楼梯口，一只手抱着书，另一只手抓着栏杆慢慢的下楼。转角处，他看到了时西，抱着手靠在墙上，他好看的脸不带着任何表情，只是看着果知。果知的手抓紧栏杆，他咬了咬下唇：“你来看我笑话的吗？你又说对了，你总是对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我的感情，我的感情到底怎么了啊，我喜欢男的怎么了啊，为什么不只我的朋友，连我的家人也不能接受我？时西，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果知站在台阶上，时西站在平台角落，果知的质问带着悲伤，他看着时西，这还需要问吗，他看着的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他喜欢时西，他爱时西，而时西与自己有着同样的性别。
    “你要我怎么做？改变所有人对这种感情看法吗？那我可以告诉你，这他妈是不可能的。不管你再难受、再痛苦，他们在乎吗？”时西往果知走去，他的手搭在果知握着栏杆的手背上，他冷漠的视线穿透果知的悲伤：”以后别再夸我了，别再觉得我有多厉害了，我他妈也有事情做不到！所以，你还要爱我吗？“时西捏紧果知的手背。
    在社会里，有很多事是很多人无能为力的。
    时西不是小说里可以呼风唤雨的男主角；也不是动漫里可以扭转任何困境的男主角；更不是电影里帅气多金的出现就会惹得丈母娘两眼放光的男主角。时西就是时西，他在这个故事里，他是果知的男朋友，仅此而已。
    “要！我是怕家人的反对，但我更怕假装自己不喜欢男的，最怕假装自己可以没有你。”没办法选择的，果知喜欢男生也许是与生俱来，但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好像喜欢时西也是天性，毫无逻辑，真的就这么喜欢。
    柯俊杰刚下楼梯便看到这一幕，他僵在原地，不知道是该退回去，还是假装没看见路过。时西抬起眼皮，与柯俊杰的视线撞在一起，柯俊杰撇开头快速的路过两人。果知低头看着地面，他的余光能看到柯俊杰快速路过的身影。
    “有时候，真的不想看别人的表情，用过很多话安慰自己，但还是无法坚强到自己想要的程度。”果知的声音很轻。时西伸出手，食指放在果知皱起的眉头上：“亲你一下，你就会笑吗？”他哄人的方式平静又直接，果知微微怔了下，嘴角忍不住弯起：“不知道，亲一下也许不行，你亲两下试试？”
    时西没说话，他低下头，用唇盖住了果知的唇和果知的痛苦、无奈和满足。
    柯俊杰故意在教室里留得很晚，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去面对果知，只在书上或者电影里看过他就觉得很奇怪了，两个男人？这算哪门子的感情，还能拍成电影？还能写成小说？以前他都以为这些东西离他太遥远，至少不是会在真实生活中发生的事，现在身边就有一个，他感到可怕。他想了许久，才走出空荡的教室。身后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到墙上，他吃痛的闷哼一声，便看到了在眼前的时西，时西的瞳孔在黑夜里显得更加冷漠了。
    他的一只手放在裤包，一只手垂在身侧，看着柯俊杰，柯俊杰脑子里又想到时西和果知的画面，忍不住又一阵的不舒服。
    “怎么？我让你反胃？”时西抬起头，故意将手放在柯俊杰的衣服上擦了擦，柯俊杰皱起眉，语气不悦：“你想干嘛？”
    “放心，我不会说些让你接受的大道理，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想法？”
    “那你？”
    “我不管你有多厌恶，多讨厌，多害怕，都给我放在心里，别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柯俊杰对这个要求感到好笑：“你是在命令我？”
    “不是。”
    “那你是在求我？”柯俊杰脸上露出一丝看不起的神色。
    时西一拳揍向柯俊杰的腹部：“我是在威胁你。”柯俊杰捂住腹部，瞪大眼睛：“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时西伸手掐住他的喉管，他冷冷的看着柯俊杰因呼吸困难憋红的脸，没有放手的意思，柯俊杰双手乱抓，时西却无动于衷，在等柯俊杰的回答。没多久，柯俊杰勉强使出最后的力气点点头，时西才放开他，他拼命咳嗽起来，时西用手掌按住柯俊杰的额头，按在墙上，逼迫他看着自己：“记住，我是坏人，如果你惹果知，就是惹到我了。”说完，时西离开了。
    柯俊杰许久才回过神来，他的双腿在颤抖，并不是因为时西刚才的举动，而是他的表情，毫不心软，毫无感情，刚才若不是自己先妥协，他不会松手的。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痛苦，他绝不是在吓唬自己，他的威胁是绝对的！
    站在寝室门口，柯俊杰掏出钥匙，犹豫了几秒，才开了门。寝室里果知正在看书，柯俊杰将钥匙扔在桌上，两人都没说话。
    一会儿后，柯俊杰拉开抽屉，突然出声：“果知，我要吃泡面，你饿不饿，要不给你一包？”果知快速的转过头来，他看着柯俊杰，果知的表情啊，很开心，虽然只是一句随便的话，但这已经表示柯俊杰已经接受自己和自己的感情了不是吗？这种被接受的感觉，是很微妙和温暖的。
    半夜，果知悄无声息的来到阳台，拨通时西的电话。
    “时西！”他的声音有种迫不及待。
    “干嘛。”
    “这次是我对了，你错了。俊杰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他现在已经想通了，我们又和以前一样了，你看吧！世界没有你想象那么坏的，他还是我的朋友”果知不停说着，想把心里的所有都说给时西听。
    “你还在听我说话没？”电话那么没有回应，果知忍不住问。
    “恩。”
    “如果你要去忙其他事可以把电话开扩音的。”
    “那样更吵。”
    “我可以说小声点。”果知打了个哈欠，有些困意。
    “快去睡觉。”
    “那好吧。”果知顿了顿：“时西，明天见。”
    果知的天真被时西用黑暗在修复着，不管谎言也好，欺骗也好，只要果知感到开心，什么方式和代价都是可以的。
      49.代价
    四月的最后几天，气温在逐渐升高，就像果知的心情。他比往常还积极，一到休息时间就拿起笔和纸去体育馆背后去找时西。现在他正站在时西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时西，时西虽然在看书，但果知目光太灼热了，让他浑身不自在。
    时西转过头看着果知，果知先开口了：“你草稿纸用完没？还需不需要笔？”
    “你这几天有点反常。”时西怀疑的看着果知。不会说谎的果知显得有些慌张：“瞎说，哪有，我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你是不是出轨了。”
    “我要是做这种事，我就烂屁股。你这样想很不利于心理健康的。”
    时西没再说话，低头继续看书，果知灼热的目光又出现了，时西翻了一页书，声音平淡：“是想让我现在满足你？”两秒后果知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气急，也有些脸红：“我没那么饥渴，这不是劳动节快到了，你说我们要不要…”
    “去床上劳动劳动。”
    “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我是说我们要不要出去玩玩？”果知一脸正经的表情。
    “玩你可以，其他免了。”偏偏时西很不正经。
    果知抓住自己的头发，想往墙上撞。他以为提出这个要求时西就会高兴的答应，然后带着他游山玩水，浪迹天涯。他这几天满脑子都抱着各种乐观的想法，却从没想过时西会拒绝他，因为他在眼里、心里，时西是最好的、最善良的。
    “你不想去？”他再一次确认。
    “不想。”
    “那我也不想站在这里！”果知扁扁嘴，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他又以为时西会叫住他说：“别走，别生气，只要你不走，我哪里都陪你去。”结果他乐观的思想再一次受到打击，他已经走了老远，也没见时西挽留他。
    花谷宇看到果知气愤的脸，就知道一定和时西有关：“怎么了，是不是时西毁容了？”他急切的问，这是他唯一关心的问题。
    “不是，他劳动节不愿意出去玩。”
    “他愿意我才觉得奇怪，没事，来观赏下我英俊的脸，可以让你心情变好的。”真有脸说出这种话。
    果知把视线移向花谷宇，认真的说：“我觉得你这么帅的外表下一定也有很高的智商，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答应吗？”果知的夸奖换来花谷宇的满足，他笑得有些陶醉，理理头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好心帮帮你。”花谷宇凑向果知小声的耳语，果知若有所思的边听边点头。
    食堂里时西刚坐下没一会儿，花谷宇和果知也端着饭菜在时西对面坐下来，果知并没坐在时西旁边，而是与花谷宇并肩坐着，花谷宇翘着腿，将手搭在果知后面的椅背上：“快放假了，果知想出去玩吗？”
    果知：“恩，可时西没空。”
    时西看了一眼花谷宇搭在椅背上的手，再冷眼看着花谷宇，花谷宇也不回避，挑衅的盯住时西：“哟哟，是不是没钱出去玩，时西，要不我借你点吧？”花谷宇想狠狠的刺透时西男人的自尊心。
    “我要100万。”时西毫无自尊心的说。
    “你以为是去环游世界吗？！”
    “花儿，你，你真要借我们？”立即就偏向时西的果知，花谷宇瞪一眼果知，提醒他现在的状况，他清清喉咙转移话题：“切，这种小气的男人你还跟他？还不如跟我出去，说，你想去哪里玩？要不我们去泡温泉，你也可以帮我擦背。”
    “好”本来这是之前两人串谋好的，让时西嫉妒、吃醋，他就会后悔拒绝果知，但果知才说了一个字，时西就看着他，那毫无表情的脸带着点威胁，仿佛在说：你敢答应试试看。果知一愣，立即改口：“好，好个屁，我才不想和你一起去。”花谷宇咬咬牙，这队友也太不争气了。他将手搭在果知的肩膀上：“大家都是男人，别害羞，你得修多少辈子的福气才有机会看到我美丽的身体。”
    时西手里的筷子打向花谷宇的手背，花谷宇疼得缩回手，时西不紧不慢的说：“教你点规矩。”他将筷子指着自己的腕表：“这是我的，你不能戴，我会剁了你的手。”然后他又将筷子指着自己的衣服：“这是我的，你不能穿，我会扒了你的皮。”最后，他将筷子指着果知：“这也是我的，你不能碰。”
    “我，我如果碰了你能怎样？”花谷宇不怕死的说。
    “让你变得比现在更丑。”
    花谷宇捂住脸：“果知，他说我丑，他说我丑！”
    “你不丑，你比我帅多了。”果知安慰花谷宇，时西皱皱眉，对果知的安慰有些不爽：“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家伙插嘴，给我坐过来。”
    “别过去，果知，快和他分手，离开那个魔鬼！”
    “时西才不是魔鬼，他是天使。”果知毫不避讳的肉麻话一出，时西突然示威般冲花谷宇扬扬下巴：“听到没？”举动与往常不同，显得有些幼稚。
    “你瞎了吗？他？天使？他的哪根头发像天使！！”
    花谷宇陷入愤怒中，导致计划泡汤。接下来的几天，果知用尽了所有办法，不管威胁也好，谄媚也好，都毫无效果，最后，最后…
    时西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果知用被子把自己光溜溜的身体裹得紧紧的，脸埋在枕头上，发出闷闷的声音：“明天可以出去玩了吗？”
    “早该这样的，吸取教训。”
    他竟然丢下这样一句话！果知懊恼的锤了下枕头后开始疯狂的踢被子。他以前从来没想过，为了让个男的出去玩，需要牺牲身体为代价。
    50.别玩了
    果知在床上趴了许久，眼睛盯着衣柜，突然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板上打开衣柜，手指滑过时西的衣服，偷偷瞄了眼背对着自己的时西，确定他没看见后，拿起一件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再偷偷望一眼，又拿了条裤子穿上，然后若无其事的坐在沙发上按开电视。
    他将电视按了静音，不想吵到时西。渐渐的，窗外和屋内都因为天色暗下来，时西的手指从未离开过键盘，果知一个人窝在沙发的角落，看着无声的电视画面。即使是这样，即使时西背对着自己，即使两人没有交谈，但只要有时西，哪怕是1米的距离，100米的距离，1000米的距离，都不会寂寞。
    时西按开灯，暧昧的光线洒满房间，屏幕上是写到一半的小说，他看了一眼坐在沙上的果知，又转回头，将双手放在键盘上，只敲击了一个字，时西停住了。他伸手合上笔记本，坐到果知身边，拿起遥控器，调大音量。
    电视上正在播放韩剧，时西露出厌恶的表情：“你看这些让人消化不良的东西？”说是这样说，他却并没有换台，将遥控器重新扔回果知怀里。
    “瞎说，有时候人就是需要这些东西来刺激下自己，虽然知道是假的，还是忍不住觉得温暖，更何况，我觉得男主角挺帅的。”
    “帅？整容的。”时西语气更加厌恶。果知看看男主角，再看看时西，挽住时西的胳膊，说得假情假意：“当然没你帅。”
    时西挣脱开果知：“少来。”
    电视里又开始放老土情节，富二代的妈妈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使出手段，打击女主的朋友，利用朋友胁迫女主提分手，女主哭得稀里哗啦。
    “真可怜。”
    “所以千万别交朋友，拖后腿的东西。”
    “你为什么只会想到这些？就不想别人的善良和可怜？如果我爸妈给你很多钱让你离开我，你一定会毫不犹豫拿钱走人对吧？像你这么现实的人。”果知语带批评，才说完没多久，他突然自己吃吃的笑起来：“幸好我家没那么多钱。”
    时西推了推果知的头：“白痴。”
    果知从沙发上站起来，提提有些宽松的裤子：“我们去外面吃饭吧。”刚欲走，被时西拉住手腕拽了回来，将他拖向衣柜，果知一只手抓着裤子，观察时西的表情，自己穿了他的衣服终于被察觉了吗？他曾经警告过花谷宇不能动他的东西。
    果知小心翼翼的问：“你生气了吗？”
    时西并未回答，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皮带，低头将皮带穿过牛仔裤上的腰袢，果知怔怔的盯着时西的脸，他的脸随着动作忽近忽远，果知不敢呼吸了，他的心跳忽强忽弱。
    “你可以穿我的衣服，你可以看电视调大音量，你可以做很多事，所以在我身边，不用小心翼翼。”时西的声音并不温柔，他的视线依旧放在皮带上，可，果知的心只剩下强烈的跳动。
    饭馆里很冷清，只有时西和果知两个客人，果知点好菜，左右望望：“奇怪，也不算太晚，怎么没有人？”
    “我把饭馆包下来了。”时西平淡的说。
    “不是吧？！干嘛这么奢侈。”说是这样说，果知的脸上掩不住感动的痕迹。
    “你还能再蠢点？这种话也信？”
    “那为什么没人？”
    “只是单纯的生意不好。”
    “那你干嘛要说那种话！！”果知忍住想抓狂的情绪，时西耸耸肩，一副看到笨蛋的神情让人真火大。
    没多久菜便端上桌了，味道确实不怎么样，但因为太饿，果知也管不了那么多，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饭，时不时鼓着嘴与时西说两句。
    “喂，嘴角有东西。”
    果知茫然的抬起头：“什么？”
    时西伸出手靠近果知，果知又不可避免要心动了，谁知时西的手变换方向，拍了下果知的后脑勺：“你以为我会帮你舔掉？自己擦干净。”
    “那，那你就不要做些让人误会的动作！”果知用面纸擦擦自己的嘴角，又开始继续埋头吃饭，突然他抬起头，怀疑的盯着时西：“你是不是故意的？存心说些让我误会的话、做些让我误会的动作，然后取笑我！”
    “是。”没想到时西轻易就承认了，他顿了几秒才缓慢的开口：“能取笑你的时间也不多了。”果知的筷子掉在桌上，惊讶的张了张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时西似乎不准备回答，果知用力抓住时西的衣袖，急切的再次发问：“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多少时间了。”
    “我不明白。”
    “我要离开地球了。”
    果知就差没扑上去咬时西：“别再拿偶像剧来逗我了！！”
    “你脑子里真该装点智商。”刚开始只是随便一句话，没想到果知竟然信了，果知的反应让时西总忍不住想逗下。
    “你把我对你的信任当什么了？！”果知报复般用时西的衣袖擦擦嘴，时西抽回手：“你这家伙。”
    深夜里，果知替时西收拾好东西后，掀开被子正准备爬到床上，被时西拉住后衣领：“脏死了，把衣服脱了。”可果知不想脱掉自己身上时西的衣服，不想解开时西亲手系的皮带。他用手拍拍裤子和衣服：“不脏了。”说完趁时西不注意钻进被子里。
    “总觉得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跟你学的。”
    “你还顶嘴。”时西伸手抓过被子捂住果知的半张脸。
    果知偶尔的赌气、偶尔的抓狂、偶尔的顶嘴，这些不常出现在他性格里的东西，别人看不见，因为是别人；他能看见，因为他是时西。
    昏暗的房间只剩电视屏幕在闪烁，果知眼皮沉重，他突然翻了个身背对着时西，喃喃的说：“如果你能穿越，最想去哪个时代？”时西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果知也并不是想听到时西答案，他继续说：“有没有哪个时代是不会排斥我们感情的？以前不可能，可穿越到未来，如果发现未来依旧排斥这种感情，不是会更悲伤吗？还不如留在现在，即使你说过，有些东西是很难改变的，但忍不住，还是想期待一下未来。”许久，没有动静，只有电视的声音。
    果知还想说什么时，时西从身后抱住了他，唇靠近他的耳边：“嘘。”
    51.想要贴近的渴望
    枕头下的手机闹铃不停震动着，果知表情茫然的睁开眼，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头，推推旁边的时西：“起床了，说好出去玩的。”毫无回音，果知又继续躺下，手放在时西肩上，他半睁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时西好看的脸，忍不住嘟哝：“到底吃什么才能长成这样？再让你睡十分钟，一定要起床，听到没？”说完，果知也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过来时，他看了看时间，已经11点多了，睡意全无，从床上弹跳起来。
    时西从浴室里走出来，慢吞吞的擦头发，果知慌忙冲进浴室，边刷牙边冲外面的时西说：“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你为什么不自己醒？”被时西一说果知也无法反驳，吐掉嘴里的泡沫，接水胡乱的在脸上抹两下，边脱衣服边走出来，换上自己的衣服便抓起包站在门边：“别浪费时间了。”
    时西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像这种法定假日出门，不管去哪里都只能看到车和人，以前的时西是绝不会在这期间选择出门的，现在的时西被果知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撇了下嘴，站起来，拿过果知手里的包，两人一起出门了。
    三天的假期要怎么玩，果知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先朝公交站走去，路过银行，正好一辆运钞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从车上下来几名押运员，面无表情双手拿着qiang，果知迅速的移开视线，拉住时西往旁边走：“别看他们。”
    “你干嘛？”
    “我从小就觉得，如果有视线接触，我要是表情慌张，他们会不会认为我是抢银行的，一qiang崩了我？”
    时西像看神情病似看一眼果知：“一个男的这么怕死。”
    “怕死还分性别？难道你不怕？”
    “人生下来就得死，你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时西说得云淡风轻。
    “呸呸呸！刚出来玩就说这些倒霉话，快冲地下吐口水，跺三下脚，那样就能抵消你刚才说的话了。”果知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迷信。
    “我更想冲你吐口水。”时西向前走去，果知跟在后面：“快吐口水，我说真的。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公交车上很拥挤，果知一只手抓着扶手，另一只手摸出手机，看上面的行程：“这里坐5站后下车，然后还得转车，我们要不要下车先吃饭？”他滑动着手机，半晌也没听到回答，抬起头，发现时西戴着耳塞，果知笑了笑继续低头滑手机。
    下了车他们随便在路边买了点小吃，果知边吃依旧边看手机。
    “吃东西就别玩手机。”时西瞄了一眼果知，摘下一边的耳塞，果知听话的把手机放回包里，咬了口手里的面包：“最近又喜欢上听歌了？”
    “只是觉得周围很吵。”
    “现在也很吵，你干嘛摘下来？”
    “现在不是要听你说话？”时西有时候真的很过分，明明知道是随便说的，毫无意义，却总能激起果知的心情，时西看着果知的脸：“你又在瞎感动什么？”
    “我、我才没有。再转次车坐8站就到了，汇报完毕。到时如果我拉你小指就代表要下车；如果我拉你食指就是车上有小偷，要当心点；如果我拉你无名指，不代表什么，我只是单纯有点想你。”
    “你在说什么蠢”时西的话没说完，果知拿起耳塞：“所以，就呆在你的世界里吧。”他踮起脚把耳塞重新塞回时西的耳边，周围的吵闹声消失了，面前的果知笑了，他的笑就如同把和煦的阳光借来了，时西体内的黑暗抵抗的有些吃力，他伸手盖住果知的脸：“别随随便便笑，像个白痴。”
    “我连笑也不行？”果知不乐意的扁起嘴，跟在时西身后。
    换乘一次后目的地到达了，周围并没太多人，时西取下耳塞：“如果是赏花、赏草，你会死得很难看。”
    “呸呸呸！别再说死啊死啊的了，今天你一定要吐两次口水，跺6次脚。”
    时西眯着眼望向前面宏伟的建筑，阳光反射在玻璃上晃得人睁不开眼，最左端三个大字特别显眼：图书馆。以为不是参观什么名胜古迹就是去游乐园的时西，倒是没想到果知会选这里。
    “怎么样，市里最大，书籍最全的图书馆。”果知说得有些得意，等着时西的夸奖。
    “你在自豪什么，又不是你家开的。”
    图书馆里面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落地窗、一排排整齐的书架显得宽敞又明亮。他们在入口处分开，各自去了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分区。果知挑选着自己感兴趣的书，从摄影到PS教程，随手翻看后，拿着选好的书去找时西。
    他走过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书在手里晃荡着，帆布鞋接触光滑的地面，他看了眼坐在那里的情侣，他们动作亲密，她时不时娇笑着趴在他的肩头，轻轻耳语。他们如此正大光明，果知又想起了在商场里遇到那对情侣，只是因为牵手，却被所有人痛骂。
    感情真的无法去比较。
    在心里默念了很多次，别在乎，别去在乎。
    但真要面临现实，那些无数的祈祷，无数的决心，突然之间变得不堪一击。
    果知继续往图书馆深处走去，终于看到了时西，他坐在地上曲着腿，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他的睫毛随着缓慢的眨眼在跳动，毫无变化的嘴角依旧是诱惑的形状，他的一切到底要让人心动多少次才肯罢休。果知慢慢靠近时西，悄声的在他旁边坐下。
    是不是有点太喜欢了，只要靠近，就觉得幸福。
    他抬头看了眼左上方的监控摄像头：“应该不会拍到我们吧？如果警卫看到监控画面两个男生坐在一起，会不会背后指指点点？”果知突然说，他在任何方面都有很多积极乐观的想法，只有这一点，他曾经的乐观被无数次击溃后，有了后遗症。他用手撑着地面刚想坐远一点，却被时西拉住手臂拽了过来，果知失稳，脸撞到时西的肩膀。
    “闭嘴。”时西提前阻断果知的话。
    果知只好坐下，他们的手臂触碰在一起。果知伸直腿，透进来的阳光在他们的脚边刚好停住，他翻开书，看了几页后，手不自觉的搭在了时西的膝盖上。
    别人总想着让我们分开，我们却总想着如何更靠近。
    52.爱情的负作用
    短短三天的假期刚结束就碰到让果知头疼的事，自己上次交上去的课题作业被老师当掉了，要重新补交一份。果知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不错的成绩，现在却果知背着手在寝室来回走动，成绩会下降只有一个原因：时西。
    果知擦着自己的胸口想：整天只顾着心动了，哪还有心思学习。这爱情的负作用真大！最后他甩甩头，拿着书去教室上课了。
    上课铃打响，果知拿起笔翻开书，开始认真听课，可没到两分钟，他的视线便飘向窗外。在他正准备开始重新努力时，为什么偏偏碰到时西他们班上体育课。
    他们班与其他班似乎在比赛跑步，像这种青春热血的运动，时西一定不会参加，大概又不知道去哪里临摹老师的假条。果知拍拍脸，收回视线，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看看黑板，低头做笔记。
    窗外传来女生的尖叫声：“啊~~时西~~加油~~”果知脖子僵硬，想要往左转，不能往左转，想想成绩，想想老师是怎样辛苦教导自己的，想想自己曾经答应爸爸的事，但那些女生为什么会叫时西？可能是听错了，要不要看一眼确认下？少听一节课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吧？下节课再努力好了。
    复杂的心理活动结束后，果知理直气壮的转向窗外，他惊讶的半张着嘴，时西为什么会站在起跑线上，他是不是迷路了？随着哨声响起，时西漂亮的起步，动作简洁迅速，果知慌忙摸出手机，摄像头对准时西，将手机镜头拉近以便更清楚的看到时西。他偷偷摸摸的看眼老师，立起书挡住手机。
    他轻踏地面，毫无阻力，姿态像从MTV的画面里剪接出来，将身后那些人的距离拉开，果知紧紧盯着手机。这不是时西会做的事，以前的他只想隐藏自己，不管是样貌、成绩还是其他天赋，而现在，果知看着在奔跑的时西，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又或者只是他惯常的一时兴起？
    到达终点时，不少女生围了上去，时西厌恶的与那些女生保持距离，一个人走向树下，拿起地上的书看起来。果知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时西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眼，果知却忍不住轻笑，他的食指忍不住抚摸手机屏幕里的时西。
    被树干挡住的地方突然伸出一只手，果知的脸贴近手机，这，这应该是女人的手吧，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为什么会和时西坐在一起？话说时西最近体育课好像都是坐那个位置，以前距离有些远，并没有太在意其他。不会每次体育课都有个女人坐在那里吧？镜头明明已经拉到最近，果知还是不死心的对着屏幕滑，如果能把那棵树滑开有多好。
    这头的果知在教室里干着急，另一头坐在树下的果若洁很悠闲的打着哈欠，果若洁和时西每个星期的这天都会一起上体育课。彼此也算还认识对方，至于两人为什么会坐在一起，其实理由也不是太复杂。
    自从知道时西的样貌后，他在班上人气迅速爬升，每次体育课不管时西坐在哪里，总会有女生想过来谈心，硬要把普通的体育课发展成青春浪漫偶像剧。直到有次无意与果若洁站在一起，那些女人竟放弃纠缠，只是远远的站着瞪眼。时西这才发现果若洁这个女人唯一的用途。而且果若洁话并不多，只知道吃和睡，和坐在牲口旁边没什么区别。
    果若洁呢，和时西坐在一起后，班里的女生总会向自己打听时西，还会买吃的贿赂自己，这样的好事她又怎么会拒绝，虽然两人谁也没提，但就这样默默达成了协议般。
    果若洁在吃饱后睡意袭来，她闭上眼，头开始往边上垂下，可惜她并没有往男人肩上倒这种浪漫细胞，而是往另一边，倒在草坪上，姿势难看。屏幕露出个头来，让果知眼睛睁得更大了，虽然只能看到后脑勺，但那一定是个女生！
    后面的几节课果知依旧无法专心听讲，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时西能允许呆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只有我吗？也许那只是个带着假发的布偶，也许自己拍到了灵异画面，那只是个女鬼。他想法是挺乐观，走在校园里却忍不住看每个女生的后脑勺，每个都很可疑。
    晚自习结束，果知与时西并肩走着，果知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你有事要告诉我对吧？”
    “没有。”
    “应该有吧，你再想想？”
    “你想说什么？”
    “你喜欢玩布娃娃或者人偶吗？”果知刚问完，遭到时西的冷眼：“你喜欢死吗？”
    “那最近你没杀人吧？是不是有冤魂跟着你？”果知的提问让人毛骨悚然。
    “我现在只想把你变成冤魂。”
    “你干嘛总说些恐怖的话吓我，还能不能正常的交流了。”亏他能这么说，这段对话从一开始就不正常了。果若洁的出现打断了两人，果知高兴的打招呼：“堂姐，真巧。”果若洁只是挥挥手，就越过两人。果知转头还想说什么，看到果若洁的后脑勺，这后脑勺怎么和自己研究一整天的后脑勺有点像？他快步上前，用两只手从后面抓住果若洁的头，左右晃动，喃喃自语：“这平时缺少保养乱蓬蓬又干枯的头发，还有这颗偏大的头，怎么看都像。”
    果知的话一字不漏的全被果若洁听到了，她差点没忍住用手机砸死身后那个紧紧抓住自己头的人：“你再不放手，老娘就要动手了。”果若洁粗鲁的警告果知。果知放开果若洁的头，想起堂姐和时西是一起上体育课的，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盯盯时西，再盯盯果若洁，又盯盯时西：“不会吧？你们？不可能吧？可不只头发，连那只泛黄又粗糙的手也很像堂姐的。”
    果若洁深吸一口气，要不是懒得动，她真会踢死果知的：“发什么神经？”
    “说吧，我不生气，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在OOXX？”还说不生气，明明一副憋不住想生气的脸。
    “什么？”时西轻皱眉，话语里尽是嫌弃：“我不至于沦落到看上一头牲口。”
    “也对，堂姐很多方面确实让男人提不起兴趣。”果知附和，既然时西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了，果知不再追问两人为什么会坐在一起的理由，只想相信他。
    “无视老娘的存在吗！”果若洁捏紧拳头。
    “早说我就不会瞎想了。”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时西冷冷的问。
    “我的错，我的错。”果知笑眯眯的道歉。
    “摆出一副蠢脸没用。”
    两人向前走去，丢下果若洁和她满身的伤口。想杀人，想杀了前面的两个混蛋。
    去往寝室的路上，果知一直为刚才怀疑时西感到抱歉，自己要是变成随随便便争风吃醋的少女，一定会被讨厌的。
    “喂。”
    “什么？”果知以为时西会给自己下警告。
    “和牲口坐在一起是因为不想被其他人烦，就这么简单。”时西停顿了两秒，显然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烦躁：“所以说，如果你这家伙会觉得不安…”时西的话没说完，果知比了个OK的手势：“不用哦，只要你不会喜欢上别人，我就完全没问题！”
    53.总为你撒谎
    被夜晚笼罩的学生宿舍，参差不齐的亮着灯光，有人趴在栏杆，有人在自己和别人的寝室来回窜，时不时还会传来游戏组队的吆喝声和咒骂声。时西站在楼下，果知蹲在他旁边，玩着自己的鞋带。
    时西双手插着裤包，朦胧的夜色却朦胧不了他好看的脸，他用膝盖撞撞果知背：“别磨蹭，快上去了。”
    果知把头埋得很低：“我成绩下滑了，作业也被当掉。”
    “没其他事我走了。”时西不以为然，对什么都很难产生感情的他，也很难因为成绩好坏这种事有什么想法，对他来说这是件压根不值得提的事。这个说法有些残忍，他没法装作关心的追问，也没法替他着急，就算是果知的恋人，时西始终是时西。很难改变果知的天真，同样也很难去改变时西的冷漠。
    果知噗嗤笑出声来，不把时西漠不关心自己成绩的话放在心上，时西也有自己的事，他无法写出小说时，自己也束手无策。所以自己成绩变差，是自己不用功，时西的态度是理所当然的。果知的天真是强大的胃，能随时消化时西的冷漠。
    “花儿说你成绩一直是最好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受爱情负作用的影响？我现在经常分心，总是会想你。”
    “你还真能把肉麻话说出口。”
    “别转移话题啊。”
    “有这闲功夫还不如现在回寝室看书。”
    “说的也是，那我上去了。”果知站起来，揉揉发麻的腿，往寝室走去。
    次日第三节刚下课，花谷宇出现在果知教室里，二话不说的将果知的课本全部放进袋子里，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花儿你干嘛，我下节课还得用。”果知伸手抢袋子，被花谷宇闪过了。
    “是全部的课本吗？”
    “寝室里还有，你拿我的书做什么？”
    “上厕所，把你寝室钥匙给我。”花谷宇摊开手，果知从抽屉里摸出几张卫生纸放在他手上：“上厕所还是用卫生纸吧，用课本会把屁股刮坏的。”
    “快给我钥匙。”花谷宇将手里的卫生纸捏成一团，扔到桌上。果知瞅一眼花谷宇愤愤不平的面色，将钥匙递给花谷宇：“痔疮犯了？”
    “你小子，现在别惹我啊。书我借走两天。”说完，也不等果知回答就离开教室。
    花儿这样也就算了，这几天时西也不大搭理他，发短信不回，去体育馆后面找不到他。果知将手机捏来捏去，决定还是去时西班上找他。果知从教室外的窗户一眼便看到时西。他后靠着椅背，双腿放在课桌上，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转着笔。四周的吵闹仿佛与他无关，沉静又淡然，偶尔用笔在书上写着什么。
    果知的视线里只有时西，而时西的视线里却看不到果知。
    果知停下脚步，从未有过的恐慌感在体内一闪即逝，他收回视线，不敢再看时西一眼，匆忙离开。最开始果知认识的时西，毫无存在感，成绩很差，体育很差，没有目标、没有灵魂，麻木的消耗时间。现在，时西渐渐在接近完美，自己在频频落后。
    他抬头眯眼望向天空，听说月老会在相爱的两人身上系着红线，一前一后的距离，红线绷得很紧，会不会突然断裂？
    想要学习的是脑袋，静不下来的是心情。
    从未遭遇过恋爱的果知，还有很多事无所适从。
    下午，本就心情很差的天空忍不住哭泣，落下豆大的泪珠，掉在树叶、窗户、屋顶发出清脆的声响。果知没带伞，只得咬咬牙冲进雨里，好不容易到宿舍已经浑身湿透，快到寝室时，他摸摸裤包才想起上次花谷宇没把钥匙还自己，这几天柯俊杰都比自己提前回寝室，所以把钥匙的事忘了。
    寝室门开了个缝，果知一把推开，以为出现了幻觉。时西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相机，心不在焉的翻看里面的照片。
    “时西？”
    坐着的人没有回答，果知慢慢的走过去，用手指戳戳时西的肩膀，确定那是具肉体后，发出轻快的呼喊：“时西！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时西这才转头看到果知落汤鸡的模样，啧了下嘴，站起来走到柯俊杰床位，拽下被子扔到果知身上，然后用力擦着果知的头，果知被这力道擦得左右摇晃，想推开时西的手臂：“有毛巾不用，为什么用别人的被子？”
    “觉得吸水性不错。”
    “这不是你觉不觉得的问题！”果知还想嚷嚷，时西故意用被子擦着果知的脸，让果知说不出话来。随后时西用被子裹住果知的身体：“把裤子脱了。”果知听话的在被子里蠕动着脱掉裤子。
    “还有鞋子，你是小学生？说一下动一下？”时西用力裹紧被子。
    “勒、勒到了！”他踢掉鞋子。
    时西放开他，打开衣柜，拿了套衣服扔过去，果知艰难的接住，语重心长的提醒时西：“扔东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废话多，快穿上。”
    果知扁扁嘴，一会儿功夫把衣服穿上，看着柯俊杰的被子：“被子怎么办？”
    “你不说谁会知道。”时西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
    果知不可置信的看着时西：“你，你让我帮你说谎？我才不是那种人！我会告发你的。”
    时西耸耸肩拉开寝室门离开，对威胁不痛不痒。来得很随便，走得也很随便，到底为什么来的，果知不解的望望时西离开的方向。他坐在时西刚坐的桌子上，手拿起时西刚才喝过的水瓶，不自觉的放在唇边，也喝了一口，随即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懊恼的推远水瓶：“我这不是变态的行为吗？！”突然他的余光瞥到放在桌角的课本，课本上放着钥匙，果知抓下钥匙拿起书，翻看起来，他咬紧下唇却怎么也咬不紧从胸口迸出的感动。
    课本上很多处被勾画出来，有些地方还有注释，甚至比老师讲更详细、易懂，属于时西的潦草字迹，果知比谁都熟悉，上面偶尔还夹杂着骂自己、讽刺自己的字眼，为什么越看越想笑？他双手高高举起书，头向后仰起，看了一分钟手，手肘微微弯曲，将书放在自己唇上。
    正在果知撅着嘴深情与课本接吻时，时西靠在门框抱着手：“你干嘛？”
    “什、什么也没做。”果知慌忙将书扔在桌上，假装刚才一切都没发生：“你怎么又回来了？”时西上前从那叠课本最下面抽出一本书：“我自己的书忘带了。”他边说的同时用一种让人想死的眼神瞄了果知一眼。
    “果知。”
    “啊？”
    “这不是什么正常的癖好，至少把门关上。”说完时西关上门离开。
    丢脸死人！还让不让人活了！果知双腿在桌下乱踢。
    夜晚钻进被子里的柯俊杰突然坐起身：“奇怪了，我被子怎么有些湿？”果知背对着柯俊杰，身体僵硬了一下，几秒后才故作镇定的说：“大概是今天下雨，寝室里湿气重。”
    唉，又为时西撒了个谎，果知自暴自弃的将书盖住脸。
    54.时西篇（3）
    教室里老师拿着教科书一边踱步，一边讲课，底下的学生要不眼皮沉重，要不玩手机。最角落的时西，肩膀靠着墙，姿态随意且慵懒。
    老师在黑板上写下几行字，声音厚重的强调：“这个是重点，你们记起来。”听到老师这样说，学生们匆忙做笔记，只有时西一动不动，目光放在黑板上几秒后又移开了。
    “你不用记下来？”时西旁边的男生问，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时西无所谓的态度让他很不满。男生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叫孔豪，原本一直是班上成绩最好的，老师最疼爱的学生。开学时他从未注意过时西，连时西的名字也不记得。有天他摘下了帽子，孔豪虽吃惊帽子下的长相，依旧把时西当个花瓶看待，直到前段时间，时西各方面学习一夜之间不断升高，甚至超过了他。他被威胁到了，很长一段日子都坐在时西旁边观察他。
    让孔豪百思不解的是，时西上课大多数时间都在看课外书，要不睡觉，要不看窗外，要不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是凭什么比自己强的，自己每天刻苦读书，别人在学习时，他在学习，别人在玩时，他也在学习。眼镜在增加的同时，收获成绩，他一直相信天才是1%的天分加上99%的努力。谁料半路出现了个叫时西的，打破了他坚持的信念。
    他越想越不服气，话语也变难听了：“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就算比别人聪明点又怎么样，就可以看不起辛苦学习的人吗？”
    时西转过头，看着孔豪，他的瞳孔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孔豪耳根不由自主的红起来，时西淡淡的问：“学习很重要？”没想到时西会搭话，孔豪怔了怔：“对你不重要的东西，不代表对别人不重要。我一直是家里的骄傲，爸妈对我期望很高，我不想让他们失望，也不想对自己失望，我辛苦努力了多少年，你凭什么一副轻松的样子，炫耀我们之间的差距吗？”孔豪拧紧眉，他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现在生气的模样其实是有些可爱的。时西虽然看着孔豪，却想起了果知和昨晚果知的话。
    果知蹲在那里埋着头，手里揪住鞋带，说着自己成绩下降。当时的时西嗅到了果知语气里的不安，却没有理会。冷淡的回应他，他却笑了，明明可以冲自己发火的，每次都只会冲自己笑，真傻啊。
    下课铃响起，时西站起身越过孔豪往教室外走去，走到隔壁教室花谷宇的座位，花谷宇正用镜子整理发型。
    “喂，去果知班上把他所有课本拿过来。”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花谷宇一脸的不愿意。
    “我不想走。”
    “难道我的样子像很想走？你也不想想，让我这种美男子帮你跑腿，万一出去不小心把女生迷yun了怎么办？”
    “快去。”时西放轻了口气，知道花谷宇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蠢货，花谷宇走了两步，回过头，怒视着时西：“我为什么要去，奇怪了！我为什么要站起来，我才不要去，死也不去。”
    “快去。”只是机械的重复，花谷宇已经走到教室门口，他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仇恨的看着时西：“我恨你，真的很恨你！”也不用夸张表现的像个刚刚被甩的人吧。
    没一会儿花谷宇便回来了，将一袋子书和钥匙扔到桌上便生气的离开。时西拿起果知的课本看着，孔豪发现时西在看课本也有些惊讶，以为时西是因为自己说的那些话才想到这里心里一暖。时西不只上课在看经济系的课本，午休还会去图书馆查资料。
    墙上的时针已经到12点，屋内依然被光线占据，从手机传出动听的音乐，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关闭着，床上扔满了书，时西揉揉眼睛，扔掉手里的笔，翻个身平躺在床上，天花板上的灯有些刺眼。
    到底在做什么，他成绩好坏是他的事，得不到任何利益的付出，是不成熟、幼稚的行为，自己可不是这种白痴。时西从床上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坐在床沿擦着头，看了眼散落的书，动作停顿了会儿，将头上的毛巾扯下扔在桌上，弯腰捡起笔，又开始继续翻看课本。
    就这样过去了几天，时西坐在教室里后靠着椅背，双腿放在课桌上，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转着笔。他感觉到教室外有视线投过来，待他抬起头时并未发现人影。有几天没联系过果知了，时西摸出手机，上面堆满了果知发来的信息，他看了几分钟后把手机放在旁边，继续翻课本最后几页。
    下课铃响起，时西合上书，径直走出教室，天空是灰色的，让整座校园显得死气沉沉。他用钥匙打开果知的寝室门，里面光线并不太好，他把书放在桌上，拉开凳子坐下来。随手拉开第一个抽屉，全是果知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堆在那里。他又拉开第二个抽屉里，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很多东西，时西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些东西，相机、笔盒、纸、奇怪的帽子、上面写着时西收的信封、只剩下一片花瓣的花枝还有自己曾经扔进垃圾筒的草稿。
    时西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着什么，写完后将纸放入那堆草稿里。
    原本安静的寝室被突如其来的大雨袭击，四处响起清脆的雨声，阳台上的衣架被风吹得撞在一起，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摇摇欲坠，时西不情愿的站起来：“这种天气洗什么衣服。”他到阳台时，柯俊杰的衣服刚好吹下来落在时西手上，时西看了看，松开了手，白净的衣服掉在地面。他把果知的衣服收进来胡乱的塞进衣柜里，又坐下来，完全不管阳台上其他饱受风雨的衣服，百无聊赖的玩着相机，相机里存着很多照片，他一张一张的翻看。
    本可以送完书就走的，还有小说需要写，还有电影需要看，还有很多事需要做。为什么要留下来，似乎，似乎只是有点想见他。
    十秒，如果他不来就走吧。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门推开了，果知站在门外，他愣在那里，声音小心翼翼却难掩高兴：“时西？”时西轻撇嘴角，是不易察觉的浅笑，灰暗的光线里果知错过了。
     55.每天怎样度过都喜欢！
    顶空的太阳让人不敢直视，微风也无法缓解温度，行人撑着五彩的遮阳伞快速穿行。被晒红脸的果知嘴里咬着冰棍，用书挡着头，后背晒的发烫。他手里提着一口袋各种口味的冰棍，往时西公寓跑。手忙脚乱的敲着门，周末这个时间时西还在睡觉。
    “时西，开门，冰棍会化的，快！”果知着急的说，许久，门拉开，果知推开时西走进公寓，将冰棍放进冰箱里，转过头时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回床了。果知走到床沿，跪在那里，双肘撑住床，把嘴里的冰棍拿出来，嘴唇已经冻红：“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口味的，所以每样都买了点，不喜欢吃的就给我留着。”说完又把冰棍放进嘴里，歪着头看时西睡觉的模样。
    时西慵懒的睁开眼，便看到果知一脸等自己回答的表情，他伸手拖过果知嘴里的冰棍，放进嘴里咬了口又塞回果知嘴里：“这种就行。”好像这房间里也有太阳，把果知的脸晒得比刚才更红：“冰箱里有，干嘛吃我的？”不知道是嘴被冻麻木了还是其他原因，果知边说话时，口水从嘴角流出来，滴到时西的手背。
    “脏死了。”时西嫌弃在果知衣服上擦擦。
    “哪脏了，我奶奶说口水有消毒作用，能消灭细菌。”
    “那你就去舔厕所。”
    “不是你叫我做什么事我都会做的，我、我没那么喜欢你，我也是有下限的。”
    “还下限，对我来说你只有下体。”
    果知说不过，只得一个人气闷的咬冰棍。空调的温度刚刚合适，果知按开电视，上面是枯燥无味的购物台促销，果知忍不住打哈欠，爬上床，也睡了过去。
    时西起床时，果知感觉到动静，迅速的坐起来揉眼睛：“我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摸摸脖子又继续说：“我脖子有点痛。”时西没说话，掀开他的枕头，下面是手机、空调遥控器、电视遥控器、手机充电器、相机。
    “我说过多少次了，别什么都往枕头下塞。”
    “那样想拿什么可以马上拿到，更有安全感。”
    “给我拿走。”时西的语气不容人拒绝，果知拿起遥控器，小声的说：“又没放在你枕头下，干嘛这么凶。”
    “你说什么？”
    果知抬起头，笑容开朗：“没说什么啊。”
    “如果再被我逮到，下次塞到枕头下的是你的脸。”
    “你总想要我命。”果知很快把东西搬走了，拍拍手，很快就忘记了刚才不愉快的对话：“冰箱里空了，要不要去买点东西？”
    “不要。”时西毫不犹豫的否决。
    果知关掉空调打开门，仿佛刚才没听到时西的话：“走了，这个时间段超市不挤。”
    时西无动于衷的打开笔记本电脑，如果是在写小说也就算了，他竟然在玩游戏！被当成空气存在的果知，挂在脸上的笑脸渐渐垮下来。
    “时西，我很热情的在邀请你。”
    “那又怎样。”
    “你不是也应该很热情的回应我吗？”果知总认为，自己对别人怎样，那别人就同样怎样对自己。
    “我什么时候对你热情过。”这是事实！时西的体内缺少热情细胞，就连他偶尔的温柔也是淡淡的。果知双手叉着腰：“那就说明你身体被病毒侵害了，我帮你消消毒。”他扑上去，在时西衣服上面沾满自己的口水，时西用力想推开果知的脸，结果手掌也沾满口水。
    “你这家伙，走开。”
    “我这家伙，不走开。”
    到最后，时西还是被果知拖去超市，果知推着车，挑选着商品，因为公寓里并没有厨房，时西也不会做饭，所以果知挑选的东西都是直接能吃的，他冲旁边的时西说：“要买牛奶、面包、西瓜、薯片、巧克力、咖啡、饼干，你帮我记着。”
    “你脑子没记忆？”
    “我这不怕忘记了。”
    “对对，还要多买点方便面。”
    “我不吃。”
    “我要吃。”
    “你每个星期来我这里只是为了骗吃骗喝吧。”
    “我是为了和你在一起，顺便吃点东西。”果知诚恳的说着肉麻话。时西提起一箱牛奶放进购物车里：“闭嘴。”逛了二十多分钟后，果知数着篮子里的东西：“牛奶、面包、西瓜、薯片、咖啡、饼干、方便面，总觉得还缺什么？”他看着时西，时西推着购物车：“看我干嘛。”
    “我刚让你帮我记来着。”
    “你让我记我就得记？”
    “你比我聪明，应该记住才对！多可惜，本可以见证你智商的。”
    “我不需要用这种方法。”
    记不住也没办法，只好去结账了，明明可以直走就到收银台，时西却推着车进另一条通道，果知没说什么，只是跟着，刚转进另一条通道，果知便看到摆放在货架上的巧克力：“我想起来了，是巧克力，你彻底忘记了吧，说不定我其实比你聪明，只是大脑现在开发的不明显，啊哈哈。”
    “我觉得你的大脑已经开发到尽头了，有需要高兴成这程度？”时西拉远与果知的距离，不想被人看到他和拿着巧克力大笑的疯子是在一起的。
    “我高兴不是因为找到巧克力，是因为和你在一起，做每件事好像都会比平时开心很多，你说奇怪不奇怪？”
    “立刻给我闭嘴。”时西丢下果知推着车往收银台走。果知追上去，一只手放在购物车上，与时西面对面，倒退着走：“你是故意让我找到巧克力的吧？还以为我真傻？”
    时西将还未拆封的巧克力直接塞进果知嘴里，果知慌忙吐出来：“还没结账呢！”
    寂静的夜，时西长时间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住了，他合上电脑，趴在床上的果知已经熟睡，手还抓着书，时西轻轻拿过书扔在地上，刚准备关灯，发现果知眉头轻皱，一副不舒服的模样。时西的手伸向枕头下，摸到遥控器，忍不住咬咬牙，一下抽掉枕头，果知惊醒，转过身：“干什”话没说完，枕头便盖住他的脸，他的双手在扑腾着，也只是几秒时西就放开枕头，果知瞪大眼睛，睡意全无：“我会窒息的，坏蛋！”
    时西没说话，指指枕头下的东西，果知扁着嘴，又将东西移到旁边的床头柜上：“这是谋杀。”
    “你要告我？”
    “不告，你什么罪我都不会告你。”
    “那我可要一直坏下去了。”
    果知张嘴正要说话，却被时西的唇吞没了。他的吻无声却有力，不停的索取果知的气息，果知喘不过气，却不愿推开。这下，真的会窒息。
    56.为什么，很痛，很痛（上）
    时间在流逝，带走青春固然可怕，更可怕是连感情也带走。短短的一生，最终我们都会死去，为什么不按照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愿度过，喜欢原本该喜欢的，选择原本想选择的。不被别人的想法左右，不为社会的观念犹豫。因为这是我的一生，该怎么过，我说了算。
    从考室走出来的果知，眉头紧锁，期末的英语过级考不用等查成绩了，他已经知道不会过，爸爸前两天特意打电话来问询，果知承诺过一定会考过，以前他只要答应爸爸的就一定会做到，现在为什么变成这样。
    晚自习下课，果知独自留在教室里，他坐在讲台上，双腿晃荡着，呆呆的看着黑板。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果知看向门口，时西的出现给他带来了抚慰和自卑，矛盾在体内冲撞。眼前的男生太过耀眼，他越来越优秀，身处在同一份感情中，时西在进化，自己在退化。
    时西晃晃手里的相机：“掉在我家了。”
    “是吗？”果知笑容僵硬。
    时西走向果知，很轻易就能察觉他的异样，他太不会伪装，心情都写在脸上。
    “有什么事需要我知道的。”
    “没什么，英语考级没过，你应该考过了吧？”果知问，时西没回答，果知笑了笑：“我知道你会过，你是我见过最最聪明的人了，真好啊。我在担心怎么向爸妈交代，以后我一直成绩不好怎么办？”说完这话，时西皱起眉，他用无法理解冰冷的眼神看着果知。果知是有些害怕这个眼神的，像自己在小题大做，无理取闹。
    果知开玩笑的轻推时西，想化解现在的气氛：“也许这事对你不重要，但对我很重要。果然不能太想你。”
    终于，时西冷冷的说：“所以，是我阻碍你重要的前途了？”
    果知愣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你最近不是一直在表达这个意思？是我影响你学习了，是我让你没法像家里交代，果知是谁？是个好学生，如果没认识我，你会一直是个好学生，你会是父母的骄傲，你会有个很好前途，你他妈还能找个女人过日子，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偶尔是不是也在想，如果没认识我该多好？”时西生气了，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问题，刺透果知的同时，也伤到自己。他也许更多是在惩罚自己。明知道果知在刻意回避和遗忘身体的伤疤和屈辱，他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自己的恶作剧却又掀起他的感情，他重蹈覆辙，因为朋友没法理解而难过，惧怕那根会重新挥在身上的藤条，对父母感到愧疚，一直让果知哭泣的是自己。
    时西原本只有自己，时间久了，他有了果知。
    一直想回避的问题还是暴露出来了。
    是自己吧，亲手将果知拖向深渊。
    可如今，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已经无法结束了，只想把他留在深渊里。
    果知，你唯一的错误，就是爱上魔鬼了。
    “我不能向你抱怨吗？我连发脾气的资格也没有吗？我把成绩和前途看得重要又怎么样了？是因为你怎么样了？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的难过，又怎么会在乎我会不会后悔。”果知有些歇斯底里，自卑、害怕、担心所有情绪在一瞬间爆发，但后悔认识时西，一秒也没有过。那么用力的爱着他，他看不到吗。
    “是吗？那我让你看看我有多不在乎。”时西露出冷漠的嘲笑，自己提的问题竟然被果知回避了，想听到他的否认，反而是给自己挖了洞，真不想承认，自己被伤到了。他走到果知座位，拿起果知的课本一本一本往窗外扔，果知踉跄的跑过去，抓住最后一本书，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我不是只会笑，时西，我也会生气的。不要这么对我，我在痛。”
    “你他妈别给我哭，我不想看。”时西松开手指，越过果知，他们的身体相互碰撞，果知往后退了一步。
    从什么时候开始争吵，从哪句气话开始把自己的自卑全部推给时西的，害怕他哪天会丢下自己，或许不只害怕，时西身体内时有时无的感情，令人不安。
    拖着沉重的脚步，他来到教学楼后面，教学楼的灯突然熄灭，果知的眼前漆黑一片，他借着远处操场依稀的亮光跪在地上，翻找刚才扔下来的书，他有些狼狈，将书一本一本叠好，紧紧抱在怀里，想抱着的是时西在里面留下的字迹，他靠墙滑坐在地上，。让时西误会自己在责怪他，误以为自己现在这样全是他的错，是自己不对。但抱怨只是为了想从他那里得到安慰，到最后除了痛什么也没得到。
    该说的哽在喉头，不该说的脱口而出。
    这残局要如何收？
    半梦半醒的深夜，果知蜷缩着身子，却怎样也无法抵挡这新鲜又尖锐的疼痛。他把手伸到枕头下，摸着放在那里的钱包，是后天想送时西的生日礼物。真有时光穿梭机该多好，如果回到13岁那年，他也许不会痛得求饶，不会向爸妈做那样的保证。如果回到高中，他不会到高三才揭开时西的帽子。如果回到刚才，他坐在讲台上看到时西的第一眼，他轻唤他的名字，跑向他，抱着他。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第二天，果知很早就起床了。时西的教室空无一人，果知将包装好的钱包放在时西抽屉里就离开了。班上的女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时西明天生日，都想提前送他礼物，等时西中午来上课时，他的抽屉和桌面已经堆满各式各样的礼物盒。
    孔豪在旁边假装看书，但心里忍不住唾弃女生的行为，不就长得好看点，至于吗？他偷偷打量时西的表情，时西看了眼堆满的礼物，无动于衷，径直坐到前面一排位置去了。
    路过的花谷宇看到时西桌上的礼物，搓着手走进来厚脸皮的说：“我最喜欢拆礼物了。”见前面的时西没反应，就当他同意了，结果每个礼物他都喜欢，他再次厚脸皮冲时西说：“这些东西你不要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时西依旧没回答，花谷宇走到他面前，观察时西的脸色，他这方面的直觉总是很敏锐：“吵架了？”时西盯了他一眼，一副不关你事的表情。花谷宇嘻皮笑脸的把手搭在时西肩上，小声的说：“能把你惹生气也不容易，真好奇果知到底做什么了？”
    “带着礼物给我消失。”
    见时西不说，花谷宇耸耸肩，反正呆会儿问果知就知道了。他又继续拆抽屉里的礼物，有个钱包，他翻看钱包，便看到夹在里面时西的照片。孔豪一把抢过钱包：“我、我想要这个。”花谷宇莫名其妙的看着孔豪：“你谁？”
    “我才想问你是谁，又不是我们班上的老来这里做什么。”
    “对个帅哥这么凶要遭报应的，小心点。”反正花谷宇也不想要放着时西照片的钱包，他抱起一大堆礼物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孔豪拿着钱包，盯盯时西，再低头看着时西的照片，将钱包紧紧捏在手中，果知的心意落在了别人怀里。
    56.为什么，很痛，很痛（中）
    常常会忘记吵架的理由，只记得吵架的结果。果知有许多说不出口的事，他不想把自己摆在太卑微的位置，去祈求时西会爱自己。从和时西在一起开始，他就知道时西也许会突然有一天就厌恶自己，每天都在想，他今天有没有更喜欢自己一点。
    只是短短一年时间，他优秀到让人惧怕，自己敢去拥有他吗？最初想让他看到所有美好的事，想让他不再孤独，想让他再需要什么时能帮助他。为他送纸笔也好，为他找素材也好，那时只有自己能看到他的美好。如今他的美好暴露出来，只要他说一声，很多人愿意为他。而自己的存在又有多少意义了，变成时西的累赘，该有多可怕。
    替他高兴，替自己悲哀。
    果知将篮球投向篮框，球撞到边框弹出来，又滚落至果知脚下。柯俊杰拍拍手：“果知愣着干嘛，快捡球传过来。”体育馆的篮球场场子被人占了，他们只能在室外打，酷热的天气使人感到焦躁，果知用背擦掉快滑入眼睛的汗珠。瞄了一眼体育馆后面的草丛，时西在里面吗？也像平时一样盘着腿将笔记本放在腿上吗？需不需要纸呢？
    在果知这么想着时，一个男生拿着张纸走进草丛，如果他没看到男生的表情，他也许会用各种借口开导自己。他的乐观被疼痛砸的粉碎，男生的表情多像自己，那属于自己和时西秘密的地方被第三个人进入，他在替自己给时西送东西吗？懦弱了，不敢再想下去。
    篮球冲果知的脸部飞去，砸中他的眼睛，他的左眼跟着心一起疼痛起来，其他人关心的跑过去：“你没事吧？在发什么呆？”
    果知捂住左眼摇摇头，笑着说：“没事，不用担心。”
    “我看看。”
    “一会儿就好了。”果知放下手证明自己并无大碍。
    “好什么好，眼睛肿成这样，去医务室看看。”
    “去超市买瓶冰水敷下就好了。”他拍拍脸上的灰，模样狼狈又可笑。
    生活像喜欢残酷的恶作剧，果知刚要路过体育馆时，那男生从后面走出来，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男生把纸卷着拿在手里，压制不住心情的模样。果知与他中间隔着几步距离，执意的紧紧捂住眼睛，自尊嘶吼着不想让对方看到。
    他们都是去超市，男生拿了个口香糖，果知拿了瓶冰水，在收银台又相遇。男生摸出钱包付钱，果知的视线紧紧盯住钱包，钱包里是自己亲手放进去时西的照片。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他脸色苍白，想找一百个、一千个理由来解释，却连一个理由也想不出。
    果知拿着冰水的手指在颤抖，他将瓶子放在左眼上，疼痛伴随着冰冷。
    可以简单的吃醋吗？可以简单的认为你只是生气在惩罚我吗？可以潇洒的笑笑然后无动于衷吗？如果真的可以这样，那该有多好。
    他转过身，胃不停抽动，时西站在不远处，他们的视线接触。果知埋头快步的想离开，快要越过时西时，时西抓住他的手臂拖了回来，他正欲拿开果知挡住眼睛的瓶子，果知把头撇开：“别管我。”
    时西冷着一张脸，用力将水瓶拍掉，水瓶刮过果知肿起的眼睛落下，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剧烈的痛让果知闭上眼。
    “怎么弄的。”他的语气里没有温柔，也没有担心。
    果知努力睁开左眼，液体从左眼流出来，他想看清时西的脸，但就算这样近距离的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到情绪，更看不透他的心。想问他，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也想问他，那个男生是谁。太多问题想问，而悲哀将它们挡在喉头。
    “不关你的事。”
    “够了没你。”时西不耐烦的说。
    “是不是只有你可以伤我，我只能毫无怨言的承受？是啊，我喜欢你嘛，我活该。看到别人和你在一起，我只能笑没有其他选择吗？我也讨厌和你吵架的自己，讨厌总拿对你来说不值一提的事来烦你，你连自己的感情也不在乎，更何况是我的，真不该啊。也许你猜对了。”果知直直的盯进时西的双眸，他咬紧下唇，谎言比真话更难说出口，像硫酸在喉咙灼烧：“如果当初不认识你就好了。”他的每个字都在颤抖。
    如果当初不认识你就好了，如果当初不认识你就好了。
    上一秒说出口的话，下一秒只想收回。错觉吗？时西黑色的瞳孔里一闪而过的受伤。他抓住果知手臂的手指在用力，随即松开。
    “现在当作不认识也不迟。”时西走了，留下他的残忍让果知无法消化，果知身体微微颤抖，那本来只是疼痛的心终于被时西撕裂开，那亲吻过他的唇带来过心动，现在带来伤痛。
    没有这该死的自尊的话，果知会回头，告诉时西自己刚才是撒谎的，自己错了，只要他回来，他可以容忍所有事，不管和谁在一起，不管把钱包送谁，不管在不在乎自己。
    我，真的，太爱你了。
    灵魂在体内哭喊着想跑向时西，躯壳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
    许久又许久，他的自尊妥协了，他往时西教室跑去，他喘着气扶着楼梯栏杆。
    “喂，那个，时西。”突然有人叫时西的名字，果知下意识的躲进旁边的洗手间里。
    孔豪在后面追着时西，时西并未回答，孔豪继续说：“老师布置的课业就你没交了，我再怎么也是学习委员，你不交我会很困扰的。”
    时西走进教室里，孔豪抱着手有些不高兴：“怎么这样，上次明明说过他后，也有认真看书，一会儿又变这样了，不随时监督还真不行。”误会帮果知看课本的时西，是因为自己的孔豪也走进教室。
    果知舍弃的自尊被狠狠践踏，时西最近的优秀是因为有人在旁边一直提醒吗？这要怎么比？有什么脸去祈求他留在自己身边，现在时西身边有比自己更好的人。
    这是什么痛？比藤条挥下来还痛，比爸爸骂着还痛。在他的记忆里，最痛的莫过于13岁那年，原来这世界还有被藤条更让人难以忍受的事，身体燃起熊熊大火，想把果知变成灰烬。他走进厕所隔间关上门，滑坐在地上，曲起腿，把头埋在膝盖上。
    孔豪站在时西课桌前：“今天内一定要交。”
    时西抬起头，他的眼神吓到孔豪，似乎随时准备吞噬掉一切：“离我远点。”孔豪不敢说话了，生气的回到位置，嘴里小声的说着：“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一直那副样子我就会怕？”他想起刚才的事。班上只有时西没交课业，老师却怎么也找不到，孔豪正巧也有班内活动需要时西签字，他上次无意中看到时西走进体育馆后面，想去试试运气。
    他的积极有些私心，他拿着需要签字的纸走到体育馆后面，他不知道学校还有如此隐蔽又幽静的地方，当他发现时西时，不禁看着时西的侧脸发愣，时西发现了站在旁边的孔豪。孔豪尴尬的清清喉咙：“老师让你交课业，而且有样东西需要你签字。”
    “喂。”
    “什么。”
    “以后不要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
    “没为什么，我不喜欢。”
    果知没看到的，时西没听到的，误会一层又一层的叠加，最终会纠缠成死结。
    两人对感情都太生疏，果知不敢爱，时西无法爱，他们还是在一起了，但无论现在还是以后，是继续抑或放弃，决定着故事的结局。
    57.为什么，很痛，很痛（下）
    凌晨11点59分，再过一分钟便是时西的生日。幻想过的画面成了最讽刺的事，提前订的蛋糕今天送到果知寝室，寂寞的呆在桌上无人问津。柯俊杰在网吧通宵玩游戏，寝室里只剩下果知。果知躺在床上，枕头下的手机震动起来，几天前提前设好的闹铃，想成为第一个祝时西生日快乐的人，现在像讽刺般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许久，他按掉闹铃，爬下床，拆开蛋糕盒。
    轻轻的插上蜡烛，点燃。寝室出现温暖的亮光，却温暖不了寝室里的人，火光在他眼里跳动，他看着对面：“时西，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你喜欢我给你的钱包吗？还是喜欢其他的？”
    “时西，你有什么愿望呢，能说给我听吗？还是不要说了，因为听说愿望如果告诉别人，就不会实现。”
    他的对面空无一人，梦里出现的场景，在果知梦里明明很温馨。现在却变成像疯子一样的独角戏。
    “吹蜡烛吧，你不喜欢甜的就只吃下面的蛋糕好了。”果知吹熄寝室唯一的光亮，拔掉蜡烛，他拿着勺子一口一口挖起蛋糕往嘴里送。
    “很好吃的，时西，你为什么不吃？”果知吞咽着，明明只是左眼痛，为什么连右眼也跟着流泪，从眼睛滑进嘴里，与奶油混合在一起，咸咸的味道。他不停的吃，吃到反胃，吃到作呕，还是在吃。
    当作从未认识，这次也要听时西的话吗？太难了，说忘就能忘掉的才不是感情。从没想过会分开，但哪对恋人在一起又想过分开，从恋人变成仇人或者陌生人，总是这样重复着。要和时西变成陌生人，那会是怎么样的生活。
    果知难受的干呕着，他拿起手机，翻到时西的名字，又放下手机，喃喃自语：“不可以打的，说出伤人的话，听到伤人的话，都会痛苦的。”他重新爬回床上，再次看了看时西的名字，将手机放在枕头下，手指无意按了拨号键却不知道。
    他缩着身子，闭着眼，睫毛有些湿润，手捏紧被子：“时西啊，时西啊，想要当作不认识你，做不到的。”
    一墙之隔的寝室门外，戴着耳塞的时西趴在栏杆上看着在黑夜里的校园，手机震动着，他将手机贴在耳边，果知的声音很模糊，无法听清。他抬头，月光落在他好看的脸上，夜色也看得入迷，他的痛在靠近果知的地方增加，他的寂寞却在靠近果知的地方缓解。
    如果当初不认识你就好了，当果知满眼悲伤的说出口时，他毫无防备的被刺中。疼痛真实的感觉是文字无法述说的，是相机无法捕捉的。时西挂断电话，走进楼梯间的黑暗里。
    刚起床没多久，花谷宇从外面探进个头：“果知，你知道时西最讨厌什么吗？我想送给他。”
    “不知道。”听到时西的名字，果知愣了一秒，他埋头洗衣服。
    “你眼睛怎么回事？”
    “打篮球弄伤的。”果知强颜欢笑的回答。
    “是吗？你送时西什么礼物？”
    “钱包吧。”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想告诉花谷宇，也许只是那么一点私心，还想保留与时西的关系，不想承认现实。
    “送什么钱包，已经有人送过了，昨天送时西礼物的人太多，全堆在抽屉里，他连看也没看就给我了，钱包被他们班上的一个小子抢走了。”
    “他没看？”
    “是啊。”
    “他不知道是谁送的？”果知追问。
    “你理解能力有这么差吗？！送礼物的人那么多哪知道是谁。”
    所以时西并不是故意的？弄清了一件事，果知也无法释怀，两人真正的问题不是第三者，是果知的自卑和对同一件事无法达成共识的差距。不想毫无意义的呆在他身边，想变成他需要的人。执着于这个想法是有些可笑，想把一切都给时西，可自己却一无所有了，厌恶自己。
    等果知回过神来，花谷宇已经不见了。果知把洗好的衣服拧干后放进盆子里拿到阳台，他透过玻璃看到自己的脸，左眼越肿越厉害，想睁开眼都有些勉强。门被踢开的声音吓了果知一跳，时西站在门口，自己的不堪与时西的光鲜形成对比，他是怎么做到的，什么也无法撼动他吗？他想心平气和却暴躁不安，冲过去想关上门，被时西一只手抵住。
    “脾气倒不小。”
    时西往前走一步，果知推开时西，时西依旧往前，果知不停推开：“你”他的话被时西打断：“我不是来吵架的。”
    时西把果知按到凳子上，拿出药膏：“把眼睛闭上。”果知怎样也不肯闭上眼睛，只是看着时西，真的看不到他的心，他用同样的那张脸扔掉他的书，用同样的脸冲他发火，用同样的脸将他推开，现在他也用同样的脸替他擦着药膏。
    “时西，我真的不懂你。”
    时西只是替果知擦药膏，也不说话，两人陷入沉默里。最后他将药膏放在桌上，转过身正欲离开，果知低着头：“不是要当作不认识吗？”他依旧没说话，果知抓住裤子：“你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说点什么都好，不管什么，我都想听。”太笨了，想和他说话，即使是伤人的。
    “有什么可说的，趁我没改变主意，你可以逃离深渊了。”时西声音冰冷，果知抬起头，这算他最后的温柔吗，放了自己？别开玩笑了，别再开这种恶劣的玩笑了。时西在离开，再不抓住他，他就真的要离开，什么自卑、什么不安、什么自尊，比起他的离开突然变得无足轻重。他踉跄的跑过去，伸手抓住时西的衣角：“深渊又怎么样，是我自愿掉下去的，因为深渊里有你啊！”
    时西，我啊，宁愿被你残酷的掐住，也不愿被你温柔的放开。
    你会怎么做，离开还是转身？
    58.共识
    寂静，寂静，再也没有声音了。要持续多久才能结束。
    两个人，总有一个要先跨出一步。时西来了，到这里，到自己面前，这是他的一步。现在该轮到自己这一步了。
    “我说过不喜欢撒谎，更不对你喜欢撒谎。我说过，哭泣是给别人的，微笑是给你的。结果，我是个骗子。让我收回吧，那句如果当初不认识你就好了的话。我这辈子最大的谎言，是怎么说出口的呢。”他的手紧紧抓住时西，不肯放开：“我是很在乎我的学习，在乎的理由太小，小到不敢告诉你。我只是想，如果我学习好的话，那样，那样爸爸就会少一个挑剔你的理由了，那样他会不会更容易答应我们的事。”
    又来了，他让人心疼的天真。
    抱着所有希望，一个也不肯放过。
    “可我觉得自己好像个废物，什么也做不好，想为你做点什么，想为这段感情做点什么。”
    “我说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改变？”终于时西说话了。
    “为什么？”
    一秒、两秒，果知也没有等到回答，他只能看到时西后颈漂亮的弧线，三秒后，时西的声音来得有些缓慢，但不影响动听：“自己不够好，用什么去保护你。你是废物也好，笨蛋也好都不重要，你有我。”果知从开始就想错了，大错特错，他并不是累赘，时西的改变和进化也并不是毫无意义。一前一后的距离也是错的，走在前面的时西，并不是想把果知丢下，而是想把他背在背上。
    果知有无数乐观的想法，可对时西来说，果知是他唯一的乐观。
    已经不需要再费力从时西的表情里想感受到什么，那一刻果知的双眼从未如此清澈过，能看清时西的感情，那一刻，他的心脏在欢呼着：其实时西是喜欢自己的吧，不只一点点吧。
    “非得把话说这么难听吗？什么废物、笨蛋的，我到底要高兴还是生气。”果知的脸哭笑不得。
    “还有更难听的。”
    果知张开双臂：“抱下，我们这样就算和解了吧。”时西无动于衷，果知冲上去，被时西推住头“离我远点。”
    “吵架以后，不痛快的抱下，会不利于身心健康。”
    “那你就给我病死。”
    “你嘴里过分的话太多了！”果知停住，时西正欲转身，果知慌忙的问：“你去哪？”
    “回去。”
    “可我眼睛痛。”果知捂住自己的眼睛，时西冷眼看着他：“你捂的是右眼。”
    “反正痛。”
    果知抬着凳子放在时西身后：“你先坐。”时西没有反应的坐下，果知找出昨晚扔在垃圾筒里的蜡烛点燃：“时西，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别给我玩这套。”
    “你喜欢什么礼物？我可以送你的。”
    “不需要。”
    “时西，你有什么愿望呢，能说给我听吗？还是不要说了，因为听说愿望如果告诉别人，就不会实现。”
    “你废话太多了。”
    “吹蜡烛吧，一会儿买个蛋糕补给你。”
    “我对甜的东西不感兴趣。”
    “那你只吃下面的蛋糕就行了，奶油我吃。”
    “再见。”
    果知以为时西要走，着急的伸手想抓住时西，伸出去的手却被时西抓住，将他拖进了怀里，他坐在时西腿上，如此贴近的距离让他有些躁动。
    “眼睛还疼？”他的呼吸吐在果知的脸上。
    “恩。也可以不疼的，如果你给我讲故事，像以前高中去看牙医的时候。”
    这次，时西没有拒绝，他在果知耳边讲着童话故事，每个字，每个字，都抵达果知的心里。果然还是一样的，他的声音可以忘却疼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果知在时西怀里睡着了，他一定做着很美好的梦，不然为何他的嘴角笑得如此甜。时西的声音停住了，他看着果知，伸出手，手指滑过果知的脸。
    果知比以前更认真了，事情换个角度看其实不复杂，整天胡思乱想还不如靠自己的努力去实现，如果期末成绩不错，说不定爸爸能同意自己暑假出去玩，那就可以去找时西了。他在纸上画出台阶的图形，每个阶梯代表一个目标。
    第一个目标：暑假去找时西玩。
    第二个目标：三个月都不和时西吵架。
    第三个目标：今年达成5000的存款。
    第四个目标：看到时西的笑容。
    第五个目标：拥有一本作者是时西的小说。
    第五个目标：让时西的爸妈喜欢上自己。
    第六个目标：让自己的爸妈喜欢上时西。
    他皱眉，咬着笔，按目标困难排序，想着自己有没有什么写漏掉的，许久，他写上自己的最终目标。
    第七个目标：不再受世俗和别人眼光、想法、非议的影响，就这样，好好的和时西在一起。
    写完，他将纸折好放进包里，没关系的，慢慢来，他在心里告诉你。
    和时西在一起，是果知的愿望。
    和果知在一起，是时西的必须。
    至少这一点，两人达成了共识。
     59.偶尔玩耍下
    此刻的班上很吵闹，由于离学校不远的会展中心在举办动漫节，今天开幕。对动漫感兴趣的人聊得热火朝天，商量着什么时候去玩。果知从未去过动漫节，爸爸总说那是小孩子扮家家酒的玩意。他有点好奇，接着认真的想，这其实是个找素材的好机会，时西应该想去才对。真方便，用找素材这种借口。果知拿着手机，想了很多理由和语言技巧，俏皮的、诚恳的、苦情的准备充分后，他发短信给时西。
    【时西，要不要去会展中心参加动漫节？】
    他紧张的等着拒绝的回信，没一会儿手机震动起来。
    【好啊】
    时西竟然同意了！！是不是太容易了？果知简直没法相信。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说什么我都同意，亲爱的】
    一句称呼让果知手抖，擦擦眼睛以为自己老花眼，时西这么叫自己，果知嘴角咧了又咧，觉得今天的时西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口了。这毫不怀疑的乐观也够让人敬佩的。
    【我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你了。】果知兴致勃勃的发短信，同时兴致勃勃的还有一个人，花谷宇拿着时西的手机，笑得那叫一个淫荡。
    【是不喜欢我了吗，我哭~~】趁这个机会狠狠的诋毁时西的形象。
    【时西，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心情闷闷的，现在才发现，花谷宇真的比我帅很多，我承认我输了，我想你把我们这段聊天记录匿名发在校内网上，只显示我的名字就行，我想向所有人证明我们的幸福，好吗，亲爱的，你会答应我吧？】
    花谷宇玩的正欢时，只觉得背脊发凉了，回过头时西正盯着手机屏幕，声音阴冷的可怕：“怎么不发了？”
    五分钟后，果知再次收到一条短信。
    【花谷宇是个人渣、败类、垃圾、烂屁股。】花谷宇含血含泪的亲自发出这条信息，这头的果知云里雾里，时西的电话打过来了：“刚才是花谷宇发的，除了最后一条所有信息无效。”
    果知总算弄明白了，但他装不懂：“什么无效，是你手机发过来的，我认为就是你本人同意了要一起去动漫节。要不我们一人让一步，除了最前面两条和最后一条，其他都无效。”
    “你倒是会做生意。”
    “不是你教我的吗，除了自己的利益，其他都不重要。”
    “看来你也不是随时都蠢。”
    “那当然，算你答应了吧。”
    “知道了。”
    电话断线的声音果知听着像音乐，他把手机放回包里，呼了一口气，亲爱的，三个字，就算不是时西发的，果知偏要当成时西发的，自我催眠。果知总能找到理由让自己开心。
    会展中心被围的水泄不通，其中不乏穿着各种显眼服装的动漫爱好者，有些简单打扮，有些则从头到脚精心扮演。鲜艳的假发、五彩的服装、怪异的道具点缀着这里，会展中心外的大门似乎把外面真实的世界隔绝了。果知站在队伍里，眼睛四处停留，觉得新鲜又好奇，偶尔看到熟悉动漫人物的装扮出现时，会忍不住发出惊叹。
    时西永远是显眼的存在，前面的人时不时会回头看他，然后小声议论发出笑声。果知能理解，第一次看到时西这种反应很正常，看久了就会习惯麻木的，果知回头看着身后的时西，他戴着耳塞，一只手放进裤包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阳光落在他清爽的短发上，他眨眼的速度缓慢，瞳孔里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发现果知在看他，他抬起头：“干嘛？”
    果知迅速的转回头：“没什么。”看来，不会习惯，也不会麻木。这份从第一次看清他模样就保留下来的悸动，什么时候才能退去！
    “你可真厉害。”果知站在前面晃动着脑袋。
    时西轻推他的后脑勺：“你莫名其妙的夸奖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夸你也被骂，你也好好接受我的夸奖。”
    终于进到会展中心，里面人满为患，有着急换衣服的，有到处与人照相的，动漫展示区，动漫物品贩售区，小吃区等等。果知倒没拿相机，不是他不想拍，相机是因为想给时西拍素材才买的，不想用在其他上。
    果知拿起一顶火红的假发戴在头上：“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变帅？”
    “你是哪来的自信。”时西不咸不淡的回答，果知又拿起灰色的长假发，遮住一半的眼睛，用露出的另一只眼睛阴森的盯着时西：“有什么感觉没？”
    “想吐的感觉。”
    “不识货！”果知将几顶不同颜色的假发放在手里掂量：“我也买一顶回去收藏。”
    “骗钱的。”
    一脸亲切接待顾客的卖家露出尴尬的笑脸，果知用手肘碰碰时西，小声的说“当着别人的面太没礼貌了。”为了弥补卖家受伤的心，果知还是买了顶假发戴在头上。还没走几步，果知又被武器吸引，拿起一把大刀，脸上散发着光彩。都说男生不管多大年龄内心都住着长不大的孩子，果知幼稚的用刀尖对准时西：“你如果对我不好，我就斩杀你。”说完，在空中姿势夸大的挥刀。
    “别污染我的视觉。”
    “你侮辱我的词汇太多了！”果知皱皱鼻子，把刀挂在肩膀上，低头摸钱包付钱，他慢慢数出金额刚要递给卖家，卖家摆摆手：“已经付过了。”果知惊讶的看着已经往前走的时西追了上去：“你不是说骗钱的吗，那你干嘛付钱？”
    时西耸耸肩：“谁让我摊上你这个喜欢受骗的。”
    “后悔没用的，我现在有武器了。”果知摸摸刀，冲时西咧开嘴笑着，他的喜悦在脸上荡漾开来，不只时西，任何一个人都能从那张脸看出喜欢，对时西的，对时西一切的。
    “是是”
    “你不想对话的敷衍是怎样？！”
    “是是”
    “时西！”
    60.标记
    在会展中心逛没多久，果知身上挂了不少东西。他们前面有个女生穿着暴露，低胸开叉裙，很难不引人注意，从装扮来看应该是女帝。很少接触动漫的果知对某些经典还是知道一点的，他定睛一看，差点眼珠子没瞪出来。
    那位女帝假装没看见时西和果知，往旁边走，果知大声叫住他：“堂姐，是你吧？”果若洁加快脚步，果知从后面追来，一把抓住她，从头到脚打量果若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果若洁不满的扯扯衣服：“看什么看，我也有爱好。”果知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果若洁，还是这副模样。
    时西瞄了一眼果若洁的装扮，像吐口水般吐出两个字：“糟蹋。”
    “是啊。”果知附和时西，担心的说：“堂姐你也扮点适合自己的，男人啊，动物啊，树啊。”他是真心的在提意见，没有讽刺的意思，果若洁翻了下白眼：“老娘想扮什么就扮什么，你管得着吗？”
    “我是为你着想。”
    “谢谢！”果若洁咬牙切齿的说，好不容易提起劲来这里，偏偏碰上他们，倒大霉了，本来还对自己的装扮挺有信心。
    听到熟悉声音的花谷宇看向果知那边，背面瞧见女帝装扮还是可观的，他兴趣浓厚的走向前，果知先看到花谷宇，高兴的打招呼：“花儿也来了。”花谷宇没理会果知，着急的看向果若洁，瞬间脸垮下来，激动的说：“这位大婶，没胸，没脸就不要乱扮！你也尊重下cosplay好不好！”
    “你干嘛这么说我堂姐，太失礼了。”果知维护果若洁，果若洁不接受好心：“你别说他，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有你谁呀？”
    这么说来，花谷宇和果若洁还是第一次见面，别以为会突然发生什么化学反应，现实没有那么多罗曼蒂克的事，花谷宇的眼光高到令人难以理解的程度而果若洁对感情的事提不起多大兴趣。
    “你们还不认识吧，我介绍一下。”
    “不需要。”两人异口同声，对认识对方都感到厌恶。
    “花儿，你不准备扮谁？”
    “呵呵~”花谷宇耻笑果知的问题，骄傲的摸着自己的脸：“我的样子需要扮谁？只有别人争先恐后的想扮我。时西去哪了，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果知这才回头，没见到时西，纳闷的说：“刚才明明在这里。”
    不远处有群女生围在那里，直觉告诉果知他在那里。他们走过去，时西正在翻看摆在外面的漫画书，女生投过去的目光明显让他不悦，果知停了几秒，掉头走了。花谷宇假装无意的挡在时西面前，举手投足散发魅力，他不是好心的替时西挡掉目光，而是在内心呼喊：看我，看我，全都看我。
    花谷宇掏出手机在时西眼前显摆：“照片上的女生很漂亮吧？X大的校花，想追我，哈哈哈。”时西只觉得耳朵很吵，拿过手机扔掉，继续挑漫画书。花谷宇捡起手机，生气的说：“我刚买的手机!”他心疼的摸着手机，不敢再对时西发火，只能恶劣的把情绪发泄在无关人身上，他冲那些女生说：“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帅哥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没办法给你们什么，你们懂吗，明白吗，走吧。”女生无趣的散开。
    身前有双手靠近时西，时西以为是花谷宇的恶作剧，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刚准备甩开时，听到疼痛的轻呼，他抬起头看到果知的脸，他手里拿着个黑色的鸭舌帽，由于被抓住了一只手腕，帽子停在时西头顶上，果知解释：“好好藏住这张脸吧，不要心烦了。”他歪头给了时西一个微笑，露出犬牙。这句话似曾相识，时西松开了手，果知将帽子压在时西头上，把感情压进时西身体里。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果知又买了不少东西，什么都觉得稀奇，什么都想买。他的童年、少年由于果云勇严厉的管教，很多事也不能做，不能想，很多东西不能拥有，除了无止境的学习，连玩具也不能买。玩物丧志，是果知小时候最常听到的话。在如此教育下，果知养成不乱买东西的习惯，是自己喜欢的也只是多看两眼，那台相机已经是他买过最贵的东西了，所以他很珍惜。今天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毫无节制的放任自己。
    内心积压的东西，即使修筑高墙，在时西身边总会倾泻而出。
    未曾见过对方的时西和果云勇，在果知身上早就开始较量了。
    四个人坐在小吃区的圆桌前，果知吃完最后一口食物，往后靠在椅背上：“我不行了，好饱。”花谷宇没吃多少，说是要保持肌肉平衡，战斗力极强的果若洁和花谷宇本质相同，今天走路消耗的卡路里，要补充回来，维持平衡。
    果知看着果若洁，眼神充满怜悯：“堂姐，老天对你可真不公平。”
    “别接着往下说了。”果若洁警告果知，知道接下来肯定没好话，果知气愤的说：“老天太过分了，为什么让你吃再多也不长胸。”
    花谷宇笑出声来，果若洁狠狠在桌下踢果知一脚，站起来，花谷宇也伸着懒腰站起来，果若洁背过身，思考去哪里才能见不到这三个人，特别是旁边这个自恋狂。花谷宇看着展场也在思考，去哪里才能让自己喘口气，不被广大少女粉丝痴迷，但千万不能和旁边大婶在一起，降低自己的格调。两人都在等，看对方去哪边，然后自己绝不去那边。
    果知拿起放在地上的一大堆东西，开始整理，他拿出笔，在每样东西上画着简单的图形。
    “你在干嘛？”
    “这里一样的东西太多了，我怕与别人的弄混了，所以在上面做标记。”果知仔仔细细的做好标记，又看向时西的漫画书，拿过来，没有什么校园爱情漫画，全是些搞笑恶搞的：“你刚才在看这些？”
    “恩。”
    果知翻了几页来看，里面的内容让他禁不住笑出眼泪，他想起刚才时西不为所动的脸：“你笑点到底有多高？！”
    “是你笑点低过头了。”
    “我才没有，对了，要让我帮你做标记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话音刚落，时西突然靠近，他的牙齿轻咬住果知的脖子。果知大脑因为时西的袭击，无法运作，他感到脖子处潮湿的温暖和用力的吸吮，猝不及防，无力招架。时西放开果知，看着他脖子上新鲜的吻痕，似乎很满意：“标记，做好了。”他带着坏坏的戏谑。
    果知抓紧衣领，脸涨红，瞪大眼睛指着时西：“你，你”不知道要说什么，果知四下张望，幸好前面两堵人墙挡住了。花谷宇听到动静转过头，发现果知通红的脸：“你们做什么了？”
    “没什么。”果知目光闪烁，显得更可疑了，花谷宇带着震惊的眼神，蹲下来掀开桌布：“你们该不会在桌下做互摸下体的事吧，那也太龌龊了。”
    果知的东西砸向花谷宇：“你的思想最龌龊！！！”
    61.科学依据
    期末考试伴随着学生复杂的心情接近了，一想到考试就心烦，可考试完就放假又觉得痛快，人生就是在痛苦和幸福之间来来回回，没完没了。果知进入奋战阶段，整天泡在书里，他神经绷紧，上课在看书，下课在看书，连去洗手间都拿着书。
    喧哗的食堂影响不了果知，他一只手拿着筷子往嘴里送饭，另一只手拿着书，视线集中，在他默念着背诵时，书突然被抽掉了，时西坐在他对面：“好好吃饭。”
    “可是”
    “没可是。”
    被强制监督着，果知也只好乖乖吃饭，他咬着筷子问：“你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问出口才发现这个问题很傻，对面坐的可是时西，他戳着饭：“你就好了，我压力多大。”
    “你是该为自己的智商痛哭。”
    “你多少也鼓励下我！”
    “废话这么多，快吃。”
    果知用嘴快速的嚼饭，像机器人，故意做给时西看。
    “别耍白痴。”
    隔壁桌一个男生端着面坐下来，是孔豪，果知很轻易的认出了那个男生，他装作没看见，钱包的事他已经不在意，也从没向时西说过，他不喜欢每件小事都斤斤计较或者硬要时西拿回钱包，这本身就不是很重要的事。确认了时西的感情足够抵消一切。
    孔豪的视线在时西和果知身上来回扫动，在班上时西几乎很少与同学交流，以为他只是性格乖僻，可此刻他竟自然的和个男生聊天。果知再迟钝，也明显感觉到投过来的目光带着敌意。他俯身小声问时西：“坐旁边的男生是不是喜欢你？”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他的压力又在飙升了，期末考试够让人头疼了，如今又增加个情敌。两人在一个班，是学习委员，长得也不错，种种都是压倒性的优势。
    时西懒懒的看一眼旁边的孔豪，又看向果知，他的心思快从眼睛里喷出来。他再次转向孔豪，孔豪慌忙埋头吃饭。
    “你喜欢我？”他的问题直接有力，吓坏了孔豪和果知。孔豪呛到，不停咳嗽，耳根发红的反驳：“说什么鬼话，问题太奇怪了，你是男的，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
    “那就好，我不会喜欢你。”明确的提出后又明确的拒绝，孔豪生气的站起来：“不懂你在说什么！”果知觉得时西的做法太伤人了的同时又发现原来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拒绝别人，是件虚荣又满足的事，他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孔豪：“你这样说给他听，会伤到他的。”
    “我是说给你听的。”时西用手指把书推到果知面前：“吃完再看，听到没？”说完便离开了。直到他走后，果知才缓慢的答应：“听到了。”此刻，他不动声色，心脏却早已被淹没了。
    考试的前一个晚上，果知心力交瘁，顶着两个黑眼圈吃力的站起来，走到阳台，呆呆的望着外面，时西家里的冰棍吃完没？算起来，自从那次在食堂后已经三天没见过时西了。柯俊杰玩游戏的声音打断了他，他走到柯俊杰身后看着电脑屏幕：“明天考试了你还玩游戏？”
    “就因为明天考试了才要玩游戏放松下，不然精神状态不好，说不定考的更差，这是有科学依据的。”柯俊杰说的很有道理，把果知说服了。等柯俊杰玩完一轮再转头时，已经不见果知的身影。
    果知刚敲了两下，门就打开了，时西刚洗完澡，光着上身，些微水珠还残留在他皮肤上，他的身体线条有着强烈的诱惑。果知没出息的吞了下口水，刻意的不去看时西，走进去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根冰棍，咬了口，发出舒服的赞叹声：“夏天吃冰最棒了。”
    “你来干嘛？”
    “明天要考试了，我来吃根冰棍放松下心情，才能以最好的方式参加考试，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时西没戳穿他蹩脚的借口，坐在电脑前，果知打开电视，边看边吃冰棍，吃完冰棍他走进浴室开始洗澡，往全身抹着泡沫，愉快的哼着歌，舒舒服服洗好澡。果知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的身体，捏着手臂和肚子，自己为什么不能像时西那样？他走出浴室，将浴巾搭在头上用力擦着，站到时西旁边：“我不是想影响你写小说，明天要考试了，还是放松下心情比较好，好了，我闭嘴了。”果知提完善良的意见就不吵时西，他从没想过时西会听他，结论是他想错了。时西站起来，合上笔记本：“是该放松下心情了。”
    “对吧！”时西竟然听自己，果知高兴的附和，谁料时西竟然走过来，一把把果知抱起，扔到床上，果知连连后退，长时间的不断发生那种事后，现在的果知已经能很快领悟到时西想干嘛。
    “明、明天是考试，我想保存点体力，不能推迟考完吗？”
    时西一步步的靠近，爬上床，抓住果知的脚腕拖向自己：“考试不需要用体力。”
    “那是你认为的。”
    “你想考好？”对于时西莫名其妙的提问，果知点点头，时西正色道：“床事有助于放松，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你别骗我！”
    “对你来说我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时西皱眉反问道，果知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来吧。”
    时西扑过去将果知压住，果知无法动弹，时西的呼吸扑打在他脸上，他无法直视，不甘心的闭上眼，被轻舔的嘴唇依旧干渴，他一只手探入果知的衣服里，撩起，将胸前的凸起含住，果知的身体在时西身下不安的扭动着，双腿蹬住被单。细碎的呼喊随着时西的动作越来越急促。
    “恩哈~~时西~~那里~~”他的渴望在燃烧。
    “把腿打开。”
    躁动反复被挑起又被缓解，他的裤子下滑露出白皙的肌肤，每露出一寸都伴随着亲吻，沐浴露淡淡的香在窜动，敏感处被包裹住时，果知弓起了身，他的手指陷入时西的双手里，张开的双腿轻微的颤抖着，细密的汗水粘在肌肤上，他用贴紧时西，舒服到大脑缺氧。
    时西撑起，将果知翻转过来，进入最深处，他扶着果知的腰侧，把果知的身体狠狠纳入自己的欲望里，果知的视线在摇摆，他的身体和灵魂都在迎合。他的一只手往后抓住时西的手腕：“太快，啊~啊~不行了。”他的喉结颤动，身体紧绷，先投降了，瘫软在床上，没了动静。
    “喂。”
    果知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时西把他转过来拍拍他的脸，他睡死了，最近天天熬夜看书都没睡好觉，自己解脱了后就不管了。在这种时候竟然睡着，时西咬咬牙，看着果知熟睡的样子，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62.你的笑
    铃声响起，果知走出考室，舒适的伸了个懒腰。他眯起眼睛深吸了口气，结束了，不只考试结束了，大一也结束了。时间最擅长的就是不知不觉，等发现时，已经走了很远。
    果知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愉快的决定，今天请大家吃自助餐吧。他回到寝室，柯俊杰已经兴奋的在收拾东西了。
    “晚上一起去吃自助餐吧？我请客。”果知热情的邀约。柯俊杰顿了顿，他长时间以来努力掩饰对果知感情的不解和恐惧，一方面是时西的威胁，另一方面是果知一直把他当朋友对待。他一直想尝试接受，可无法认可的事情始终就是无法认可，他也就放弃了。回不到以前无话不谈朋友的状态，普通室友柯俊杰还是能做到的。
    “我今天就得回家了。”
    “明天也没差，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顿饭了。”果知一无所知，天真的只想请朋友吃饭，从没想过两人之间的尴尬。不管以后科技再进步，希望永远不要发明能看透人心的工具，人心是最可怕的，身边自以为亲切的朋友，表面上开怀聊天的同时也许内心对你充满厌恶。还不如，永远都不要知道。
    “我也想的，家里有事总催我。”
    “有事也没办法了，那下次再约。”
    “好的。”
    果知看看时间，时西也应该考完了吧。他拨通时西的电话，一接通就高兴的叫唤：“时西！考完了没？”
    “恩？”
    “你在哪？”
    “学校超市。”
    “我来找你。”
    远远的果知就发现了坐在超市外的时西，正在拆面包的塑料袋，果知着急的把双手放在嘴边：“别吃！时西！”那模样像电影里发现食物有毒想拯救别人的主角，时西看着一边拼命拼手一边冲跑过来的果知，淡定的咬了口面包。
    “别再吃了!”果知加重语气，他话音刚落，时西又咬一口。
    他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果知冲到时西面前，一把抢过面包揉进衣服口袋里：“晚、晚上”他大口喘着气，话也说不全，扶着时西的肩：“晚上去吃自助餐，饿着肚子去才划算，我们要不绕着操场跑十几圈？”
    看到果知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时西想起自己前两天硬吞下来的欲望，没由来的不爽：“看来上次不该太早放过你。”
    “突、突然提这个做什么！”瞬间转移的话题让果知不知道如何接话。
    “当然是有原因的。”
    没有浪费时间，时西最终把考试前剩下的补上了，在某种意义上果知也算达成了消耗能量的目的。他双腿发软的趴在床上看着正在穿衣服的时西，内心只有两个字：禽兽！
    自助火锅店内很拥挤，小孩的吵闹声，划酒拳的吆喝声，时西和花谷宇坐在桌边，果知和果若洁去选菜，火锅在沸腾。花谷宇用手撑着头，摆着华丽的姿势：“又在看我，真烦。”
    时西没理他，他依旧自我感觉良好：“走到哪里大家都在看我，我有那么好看吗？”
    还是没理他。
    “我会有压力的，也理解下我的心情。”他虽然长得不错，可有时真想太多了，大家都忙着吃东西和聊天，哪有闲功夫看他，花痴不是到处都有。
    时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随时都想揍你的心情，你也理解下。”
    “不懂艺术！对了，暑假来我家玩，我准备买台最新款的游戏机。”
    “Xboxone？”
    “不知道性能怎么样。”
    果知端着菜看到花谷宇和时西聊天，两人的关系似乎比自己预想的更好。他轻轻的笑了笑，以前的时西太孤独了，戴着帽子在阴暗的楼梯间里敲着键盘，果知那时在旁边看着时西就在想，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让自己这么孤独？孤独到让人心痛，他不害怕吗？他不寂寞吗？想要吹散他的寂寞，用光所有氧气也无所谓。
    “要不要喝酒？”果知坐到时西旁边说，这话从果知口中说出让花谷宇惊讶不已：“哟，我一直以为你是提倡不抽烟，不喝酒，早睡早起，傻子一样的三好学生。”
    “时西，他嘲笑我。”
    时西不急不慢的说：“什么三好学生，他是将来要拯救世界和平的大使。”
    “你们竟然侮辱我的性格！”
    “不是侮辱，是嘲笑。”时西修正他的用词。
    果知不满意了：“我很少喝酒罢了，有时候逢年过节还是会喝点，我爸说男人就得喝点酒，以后出了社会交际应酬少不了。”
    果若洁一副要把店吃垮的架势，端上满满的菜，她若无其事把菜倒入锅里，猪肉、牛肉、羊肉、肉丸、鱼、虾。
    “吃完去向老板道歉吧。”花谷宇嫌弃的说。
    “不让我吃，我太饿会吃人肉的。”果若洁恶狠狠的说。
    他们说话的时间，果知已经拿来几瓶啤酒，给四个杯子满上，啤酒的白色泡沫溢出滴在桌面，果知端起杯子：“下学期就是大二了，我希望”他有很多感慨，谢谢照顾什么的都来不及说被时西打断：“我希望你闭嘴。”时西很容易猜中后面一定是些肉麻到无法忍受的话。
    杯子碰在一起，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吵着。说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国家大事他们管不了，明星八卦他们不关心。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想谢谢朋友在身边，想谢谢生活，最想谢谢爱情。唯独不想谢的是时西，因为时西是用来爱的。
    果知用手戳戳时西的腿，时西低下头，果知在桌下摊开手。时西伸出手，抓住了果知。谁也看不到，在桌下交缠的手越来越紧。
    用完餐，果知把果若洁和花谷宇送上出租车，站在路边看着出租车的尾灯越来越远。
    “走吧。”时西说。
    果知点点头，他意识还算清醒，只是脑子晕呼呼的，心情在酒精的催化下变得放肆，街道很空旷，时不时会有车呼啸而过，果知踩着自己的影子，他走在时西身后，有个想法越来越强烈，想再试试，很想。他突然走到前面转过身，双手放在时西胸前挡住去路，时西正要说话，果知踮起脚尖，他靠近时西的耳边，轻语声像甜蜜的糖果：“唉呀，亲爱的，还没分开我已经提前想你了。”说完他后退一步，看时西的表情，单桔说过，这句话是咒语。失败过一次没关系，失败过无数次没关系，会说到他笑为止。
    “耍什么白痴。”
    路灯下时西好看的脸很清晰，他的嘴角勾起，勾成果知眼里最美好的画面，如此明确的笑是果知第一次看到，他的脸冰冷又温暖，谁来形容下吧，句子呢？词语呢？不见了。果知的心脏在惊呼，血液在乱窜。他扑上去，紧紧抱住时西：“已经到极限了。”
    【“别靠近我，我会弄哭你的，果知。”
    “没关系，哭了也没关系，我会弄笑你的。”】
    果知高中的承诺在大一实现了，那时的两人都没想过会走到这步，这步，脚印不深不浅，以后会走到哪里，走得多远，不去想吧。
    你的怀里暖到不想离开，让我多呆一分种，不，一个小时，不不，一辈子！
     63.移动电源
    中午果知被手机铃声吵醒，看到来电提示是爸爸他睡意全无，清了清喉咙接起电话。
    “爸。”
    “你在哪了？”
    “我还在学校。”
    “什么时候回来，你妈已经去买菜等你回来了。”
    “考试一直没睡好，今天睡过头了，晚饭之前能到家。”
    “恩，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
    等那头挂断电话，果知才将电话放在床头柜，他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手在被子里摸索着，指尖触碰睡在旁边的人。他喃喃自语：“时西，你说人为什么不能只想着一件事就好，非要活得这么矛盾呢？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理所当然的，丝毫减轻不了对他们的愧疚。不想伤他们的心，终究又会伤他们的心，有时候甚至希望他们不要对我太好。”
    许久，时西睁开眼：“别说蠢话，起床吧，该走了。”
    “赶我走呢，我想赖会儿。”
    时西起床穿好衣服，把果知的衣服扔在床上：“快起来，我送你回家。”听到时西的话，果知坐起床，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是说送我回家吗？不是送到楼下，不是送到车站，你说的是送我回家对吧？”
    “问题太多了。”
    “等我。”果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他昨天已经把行李拖到这里，简单的洗刷下，两人就往车站出发。由于放暑假的原因，火车站四处堆满了人，果知提前一阵子已经订好了票，现在车站只剩下站票了。
    “要不送我到这里就行了。”
    时西没说话，把票买好，拉着果知的行李上了车，果知站在座位前：“我不想坐，屁股会变大，你坐好了。”
    “给我坐下。”时西手放果知头上，把他按在位置上。
    “我坐一会儿，你坐一会儿。”
    “好了，你觉得我会让你站着？”
    果知不再说话，规规矩矩的坐着，不用太大的惊喜，玫瑰花、巧克力、烟火、蜡烛有时候会显得太刻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能造就内心的涟漪。
    列车逐渐加快速度，窗外人和建筑在后退，车厢内混杂着各种味道和声音，拥挤的过道不断有人来回窜走。果知坐在位置上低头玩手机游戏，时西站在他旁边戴着耳塞望着窗外。周围人的对白不断传进果知耳朵，谁赚了钱，谁家生了第三个小孩子，谁在搞外遇别人的对白，好的坏的，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口。果知的对白只能留在胸口，暑假你会不会也有点想我？到时拉住你，你会不会多停留一点时间？不能说出口，旁边的会听到，前面的会听到，后面的会听到。
    不是懦弱，是勇敢不起。
    渐渐认清感情无法被每个人接受的事实，只能静悄悄的爱你，也习惯和喜欢上了这种静悄悄，感情本身就只是两个人的事，现在说不出口的话，一会儿悄悄告诉你。
    进入隧道的瞬间，失去光线，车厢暗下来，果知把头靠在时西的身体上，他的气息包裹住果知，这一秒，他比周围所有人都幸福。
    列车到站，不少人往外涌，果知想先让其他人过去，却被时西拽走了。刚走出车站没多远，就碰到乞讨的人，一位中年男人和自己的儿子跪在地上，前面铺着很多字的字板，小孩子天真的面孔闷闷不乐，谦卑的跪在地上看着来往的路人。果知已经迫不及待的把包里所有钱掏出心疼放在孩子手里，摸摸他的头：“要好好上学。”
    爸爸感动点头：“筹齐学费就送他上学，谢谢你了。”
    果知站起来，看到时西无动于衷的往前走，连看也没看一眼小孩，他追上去：“小孩子挺让人心疼的。”
    “你该心疼是你的钱。”
    “嘴硬，明明不忍心看。”果知真是过度美化时西，时西并不是个外表冷漠内心温柔的人，他外表和内心同样冷漠，别人对他来讲只是个会移动的物体，不管坐着、跪着还是躺着。
    “你在我身上产生太多奇怪的错觉了。”
    “是你太谦虚了，长得又好看，学习也好，讨人喜欢，文章也写得”
    “别挑战我的忍耐程度。”
    果知扁扁嘴，转换话题：“不过让孩子出来乞讨不太好，再困难，做父母也不能这样。”
    “这世界什么父母都有，卖掉自己孩子的，扔掉自己孩子，古时候有吃掉自己孩子的，没什么好奇怪的。”时西的语气淡淡的，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果知不再说话，自己无意之间碰到时西的伤口了吗？是怎样的伤口果知不知道，可他再也不会碰了。
    时西伸手招了辆出租车，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你可以走了。”
    “只送到这里？”
    “不然送到你爸手上？”
    “我想想。”他捏捏自己手臂的肉：“皮够厚了，挨个10分钟的揍应该没问题。”
    时西停住，仔细打量着果知，他的笑脸洋洋得意，第一次提这件事，他哭了；第二次提这件事，他生气的推开自己。这一次，他笑着用这件事开玩笑。这家伙，到底有多少用不完的乐观。
    “别笑了，还嫌自己不够蠢吗？”
    出租车司机按了下喇叭催促，果知坐上车，拍拍身边的位置：“再送一段，就一段。”
    时西撇了撇嘴角，不情愿的坐上车。在离果知家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他们下了车，果知拖着行李：“那我走了。”他走了两步，又倒回来：“骗你的，上当了吧！”
    “麻烦你快消失了。”
    “消失不了。”
    “我可以让你消失的。”
    果知低着头，用鞋尖踢着地面：“戒烟还得讲个循序渐进，让我突然离开你，对身体不好，你可以在这里多玩几天的。”
    “我没那么闲。”
    “好吧。”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可能怎么办！就是舍不得！他拖着行李箱没精打采的冲时西挥了挥转过身，走到十几米开外，身后有个冷冷的声音传过来：“一天，不能再多了。”
    他的耳朵像狗一样的竖起来，又掉头跑向时西，行李箱的滚轮发出噪音。时西咬牙阻止他：“别跑回来了。”
    “我愿意，我现在浑身充满电量。时西，让我当你的移动电源吧。不管什么时候，当你发出低电量警告时，我会一直在身边帮你充电，一直。”以为肉麻的话会换来一顿臭骂。
    时西耸耸肩：“你一直都是。”
    听到时西的认可和承认，果知的小激动快要抑制不住变成大激动：“你真这么想？”
    “恩，充电时就得插入移动电源。我很容易没电的，要随时做好被插的准备。”时西平淡的说。
    “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果知抓狂的说。
    “你终于找到适合自己的功能了。”
    64.没关系
    推开家门，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周慧上前帮果知提行李：“等你好久了，快去洗洗，准备吃饭了。”果云勇也关掉电视：“期末考怎么样？”
    “应该还不错。”
    “英语级考呢？”
    “孩子刚回来就知道问这些，让他休息下，难得回来，你这孩子也是，平时放假时也可以回来玩玩。”周慧抱怨着说，果云勇正色道：“女人家懂什么，该问的就要问。”他望向果知等待着回答。
    “英语没考好。”他老实的回答，果云勇皱紧眉：“怎么没考好？不是让你多用点功，你在学校都做什么了？花钱让你读书不是去玩的。”
    “恩，我下学期会过的。”
    “好好检讨下自己是哪里不足，现在吃饭吧。”
    “好的。”
    饭桌变得寂静无声，果知安静的吃着饭，他对爸爸从未有过一丝抱怨。严格的管教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饭后果云勇又喋喋不休把果知教训了一顿才让他回房间。关上门，果知倒在床上，来回的滚了两圈。回家的心情不错，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饭菜，熟悉的挨骂。真想，真想把时西也带进自己的熟悉里。想告诉他自己小时候在家里发生的事，想让他看自己初中的毕业册，想跟喜欢的人炫耀的事有很多。可他没办法像别人一样，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带过朋友回家。
    13岁那年后，只要他与男生走得太近，家里气氛就不好，谁都想忘掉那段过去，谁都忘不掉，带回家这种事太奢侈了。
    时西去花谷宇家了，可真羡慕花谷宇，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时西一定在看书，姿态美好的坐在窗边，微风抚过他的脸，果知脑子里勾勒着画面，随即把头埋在被子里窃喜，我家男人可真帅！
    “果知，呆在房间里做什么，出来看电视了。”
    “马上来。”
    这边，果知幻想的优美画面并没出现，紧闭的窗户透不进一丝风，窗帘也拉得紧紧的，两人坐在地上，拿着手柄。时西面无表情，懒懒的背靠着沙发，花谷宇全神贯注，杀得双眼布满血丝。
    次日，果知早早的爬起床，果云勇坐在阳台抽烟、喝茶，果知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果云勇看到果知穿得整整齐齐，问：“一大早要去哪？”
    “很久没回来，想去附近转转。”
    “成天只知道玩，也用点心在学习上。”果云勇说了两句后也不再说什么。
    “好的，我大概会晚点回来，不用等我吃饭。”说完就快速跑走了，让果云勇来不及追问。
    果知找到花谷宇家里，开门的是花谷宇的妈妈苏玉，时髦又漂亮的女人，化着淡妆，一脸亲切，果知礼貌的打招呼：“阿姨好，没打扰到你吧？请问花儿现在在家吗？”
    “没打扰，欢迎呢，他在房间你去找他吧。”以前花谷宇高中时，苏玉在学校见过几次果知，对他印象很好，礼貌、懂事。
    “谢谢了。”
    “阿姨有事先出去了，你们慢慢玩。”
    “好的阿姨，你慢走。”
    等苏玉关上门，果知兴冲冲的打开房间，昏暗的房间，花谷宇横尸在地板上，时西睡在沙发上，果知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照进来。花谷宇皱着眉睁开眼：“把窗帘拉上！”
    “你怎么睡在地上。”
    “昨晚玩游戏玩到三点，倒下就睡了。”
    “真羡慕你堕落的人生，成天在家白吃白喝玩游戏。”
    花谷宇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我被你夸得心情很差！！去隔壁房间睡了。”他刚走出房间，又探回头：“对了，安全套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别用黑色那盒，是我的珍藏版。”果知拿起东西就扔过去，被花谷宇闪过了。
    果知俯身靠近时西，睡得可真沉，还有心跳吗？他把头贴到时西胸口，平缓的心跳声撞击着他的耳膜。时西的手抬起，扶住果知的背：“去拿黑色那盒来试试。”
    “干嘛用这句当今天的开场白！！”果知挣脱开时西，用力擦擦脸，时西坐起来：“先扑上来的是你吧。”
    “我、我哪有。”
    时西用一只手撑着脸，歪头看着果知，也不说话。果知反而手足无措：“你倒是说点话。”没有言语，如同往常一样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背过身坐在地上，拿起手柄假装在玩游戏，他没玩过这个，点半天也进入不了画面，时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身后，他靠近，把果知圈入双腿中，手抓住果知的手引导他按键：“白痴，要这样。”
    距离让果知燥热起来，他盯着电视，心却四处乱飘，他是真在教我玩游戏？还是引诱我去拿黑色那盒？不行，不行，要镇定。时西是正人君子，要相信他。时西低下头，他的气息吐在果知的脖子上，痒痒的：“现在是不是很想用那盒黑色的？”果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连滚带爬的离开恶魔的陷阱，大清早，还是别人家，想也别想！
    果知站起来扯扯领口，看着窗外，呆在屋里很危险：“时西，去看电影吧，最近复仇者联盟2出来了。”没有回应，他回过头时，时西已经倒回沙发继续睡觉了。
    “你不敢兴趣的事就无视吗？！”
    时西偶尔幼稚的一面，果知无可奈何。他拉上窗帘，把电视按了静音，坐在地上拿起手柄，刚才时西是按哪个键来着？
    炎热的夏季，凉爽的房间，空调发出微弱的响声，窗帘的隙缝透进点点光线，果知研究着游戏手柄，时西在他身后熟睡，每天每天这样度过也没关系，毫无意义也没关系。你在身边，都没关系！
    65.肉麻者死！
    时西醒来已经快下午1点，果知趴在地上睡上了，还握着手柄。他跨过果知去洗了个澡，出来的响声吵醒果知，果知坐起来，双眼迷蒙。
    “走吧。”时西说。
    “去哪？”果知问。
    “你不是要看电影？”
    听到时西的话，果知睡意全无：“那看完电影再去水上乐园？”
    “别得寸进尺。”
    今天的气温很高，大家都躲在空调房里不肯出来，街上的人寥寥无几。骄阳炙烤着城市，树木无精打采的垂着身子，没有风，连空气也是闷热的。刚走出去，一般热浪就冲两人涌了上来。偏偏出租车迟迟不来，他们站在树下的阴影里，果知扯扯衣领，用手往脸上扇风。他心急的望着路的尽头，因为时西已经一副准备反悔的表情。
    “最后一分钟。”时西果然下了最后通牒。
    “答应了的事怎么能反悔。我教你个方法，这种时候要用心理暗示法，默念好冷，好冷，一点也不热，幻想自己在南极，就不会觉得热了。”果知抱着双臂，做出冷飕飕的样子，时西冷眼看着果知：“你该看心理医生了。”
    许久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两人面前，看来时西的一分钟比正常的一分钟还要长很多。白天来看电影的人不多，座位空荡荡的。时西懒懒靠在后背椅上，从果知包里摸出纸和笔，对电影毫不关心。
    “你不看这种类型的电影？”这么一想，时西家里的DVD全是些以前的老电影。
    “没必要。”
    “这部票房很好的，主人公都有超能力。”
    “那又怎样。”
    “当然会很过瘾，我要是有超能力就好了，如果我会飞的话，就做个送快递的。”
    “你这种人就是浪费超能力。”
    “送快递有什么不好，那如果你会飞想做什么？”
    时西拿着笔绕着手指转了一圈：“去很远的地方杀个人再飞回来，制造不在场证明，看警察能不能抓到我。”
    “我希望你永远都没有超能力！”
    电影开始了，果知津津有味的看着，偶尔瞄一眼旁边的时西，亏他真能在昏暗的电影院里写字。什么在电影院激动紧张又心跳加速的牵手画面，果知倒没想过。呆在一起，也要给彼此留点空间，不粘不腻。
    整个下午他们一直呆在电影院里，看了三部电影，喝了四杯可乐。走出电影院时阳光已经变得柔和，道路铺上桔黄的颜色，天边泛红。街道开始热闹起来，吆喝的摊贩，儿童摇摇车的音乐声。电影院出口摆放着几台夹娃娃机，一对正准备去看电影的情侣路过，女生看到娃娃机后拖住男生：“我想要那个绿色的布娃娃，好可爱哦，你夹给我嘛好不好？”
    “我试试。”
    果知也看向娃娃机，突然觉得旁边有一道阴冷的视线刺过来：“想要吗？”果知回过头，时西的表情根本不是在问想要吗，更像在问想死吗？
    “我只是看一眼，对布娃娃不感兴趣，又不是女生。”
    “那种机器就该销毁。”
    “时西，你还真是讨厌肉麻的事情。你这样反而让我更好奇你做肉麻的事会是什么样子。”
    “是吗？”
    时西走向情侣旁边的夹娃娃机，那对情侣在努力进行第四次尝试。时西掏出硬币放入机器里，别的娃娃都不夹，偏偏夹起绿色的那个，娃娃从机器里掉了出来。时西拿起布娃娃，撕开，将里面的填充棉全扔进垃圾筒里。
    “这样更容易放进包里，够肉麻没？”他提起惨不忍睹只剩一层皮的娃娃，行为不只打击打果知，更打击到旁边那对情侣。
    “你这不是什么肉麻，是可恶！”果知抓狂的说。
    “还好奇吗？”
    “我错了，不该说些多余的话。”
    在情侣的注视下，他们离开电影院，果知手里抓着布娃娃，称呼有点错误，果知手里抓着布。赤裸裸的警告是想阻断自己会肉麻的后路吗？他摸出手机，摆弄了一阵，突然凑近时西：“时西，我好爱你。”
    时西顿了下，发出阴沉的声音：“老子刚警告过你，你是皮痒？”
    “可我刚才查了百度，肉麻的意思是指因过分虚伪的言行使人产生的看不惯的感觉。我说的是真心话。”果知有理了。
    “我好想你。”
    “我好舍不得你。”
    果知一句接一句，时西的回应很淡漠：“闭嘴。”
    “那我什么时候能说？”
    时西伸手捏住果知的嘴：“很痛？”
    果知无法开口，不停点着头，时西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说着让人气愤的话：“要的就是这效果。”
    手机在果知包里响起，时西放开他，果知接起电话：“爸爸，恩，好的，我马上回来了。”他挂断电话，抬头看着时西：“明天要回去吗？”
    “恩。”
    “又得有两个月见不到了，我会好好习惯的。”果知笑着说。
    “是吗？别像去年一样没多久又发短信说很想见什么的。”
    “我那是”找不到理由反驳，当时想见时西的心情现在还能清楚记得，无法否认。他下定决心的又说：“我这次一定不会打扰你，绝对。”
    “说什么蠢话。”时西望着前面继续说：“你会需要我，对于这一点，我并不讨厌。”
    太阳慢慢隐藏起来，留下残光，微风吹起，温煦在四处流动。他的言语比起‘爱你’‘你好可爱’‘一辈子都要在一起’这些来讲，一点也不肉麻。可每个字都掀能起果知身体各处的细胞，噗通、噗通，是心跳声。
    “要走了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我怎么办！你、你这个不正经的男人！”果知再也无法道别了，转身跑上公交车。
    66.被发现了怎么办
    回到家时才发现屋内不只爸妈，还有堂姐和婶婶，果云勇对果知的贪玩很不满意：“才回家就到处跑，还玩到这么晚。”
    “今天在外面碰到同学了，忘了时间。”果知抱歉的说。
    婶婶帮果知说话：“刚放假让孩子玩玩有什么不好，他都这么大了，你也管太严了。”婶婶把果知拉到一边：“先去看会儿电视，等菜好了叫你。”
    果云勇不好再说什么，果知坐到果若洁身边：“堂姐，明天是你生日吧。”
    “记得生日没什么大不了的，最重要的是要记得送礼物。”
    “当然，帮你准备好了。”
    周慧从厨房探出头：“我买了很多菜，若洁生日就在这边办吧，朋友也叫到这边来，果知也在，家里很久没热闹过了。”
    “好的。”果若洁在吃上压根不会客气。
    果知跑回房间拿出一张纸，上面细心列印着超市的零食：“你想吃什么在上面打勾，我明天帮你买来。”
    “算你小子有良心。”果若洁接过纸，拿起笔，扫视着内容，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她突然开口：“刚才是去见时西了吧。”
    “你怎么知道？”果知惊讶的问。
    “一副只有和时西在一起才有的表情。”
    “有那么明显吗？不过他明天要走了。”果知拿起遥控器，换着台：“堂姐，我会不会很奇怪，总想趁爸妈知道前，带他到家里来一次。除了同喜欢的人分享自己成长的地方以外，真希望哪怕只有一次，想和时西、爸妈呆在同一个家里。”他明白自己的想法危险又不切实际，却停止不了这个愿望。
    果若洁抬起头看着果知，他在笑，分不清是苦笑还是嘲笑：“趁爸妈发现之前？你是做好了知道后就会被赶出家里的准备了？”
    “总要选择不是吗？不做好准备，到时会很狼狈的。”
    意识到气氛变得沉重，果知转移话题：“今天出了很多汗，我去换件衣服，你慢慢选。”他进房间，周慧便端出菜叫唤：“吃饭了，若洁，你去叫下果知。”
    “哦。”果若洁懒懒的走过去，推开果知的门，果知背对着她正在脱上衣，并没注意到打开的门，果若洁的手握紧门把手，他背上惨烈的伤疤，一条条烙印在肌肤上，想起了过年时他说的话，想起了那根藤条，她甚至能从早已痊愈的伤口中看到果知当时疼痛。果知很少惹事，果云勇真正打过果知并没几次，能打成这样，果若洁大概也猜到了。她轻轻合上门，在外面敲了敲：“果知，叫你吃饭了。”
    “马上换好就出来。”
    昨天玩的太累，又陪婶婶聊天到很晚才睡，今早果知起晚了。他翻找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给时西发短信：“走了吗？”要不要打个电话呢，果知穿上拖鞋，抓抓肚子，打着哈欠走出房间，然后他看到时西坐在沙发上。他转身回到房间，继续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再睡一会儿吧，看来还没睡醒。”
    他紧紧闭上眼睛，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掀开被子，偷偷摸摸上前打开门，从门缝里探出个头，时西还是坐在那里，他缩回头，如今幻觉都进化到这么真实的程度了？他拿起枕头冲自己的幻觉扔过去，枕头并未穿透，而是砸中时西掉在地上。时西抬起头：“你找死吗？”
    幻觉说话了！果知抓住头发，揉得乱乱的。打扫卫生的周慧从浴室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禁责骂果知：“你做什么，对客人太没礼貌了。时西，不好意思，这是我家儿子，没教好还不懂事。”
    “没关系。”
    果知冲出房间，伸手在周慧眼前晃晃：“妈，你、你也能看到他？”
    “胡说什么！你不是知道若洁会在我们家过生日，这是她朋友时西，还有个男孩子，他们都去买东西了。”
    果知差点没腿软坐在地上，有太多问题想问，你不是走了吗？你为什么在这里？事先不说提醒下，是想吓死自己吗？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和情绪，但听到妈妈亲切的叫出时西的名字时，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从未有过也无法命名的感情涌上胸口。
    “愣着做什么？快和人家打招呼。”
    “你好，时西，我叫果知。这里是我的家，我睡在那间房。饮水机是新买的，电视遥控器有点失灵，要用力按才行，鞋柜一个门是坏掉了，沙发上有个洞是我小时候不小心烧的。这是我的妈妈，周慧，她做的菜是最好吃的。我爸爸叫果云勇，是退伍军人，这个时间应该与战友下棋去了。时西，欢迎你来这里，谢谢你来这里。”他的眼里充满着光彩，看着时西，仿佛看到了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
    “说些奇奇怪怪没用的东西。”
    时西不动声色的坐着，他没看果知，对着周慧说：“阿姨，看来你家儿子，话不少。”褒贬不明的话让周慧笑了：“别见怪，这孩子没头没脑的，不知道像谁。”
    “堂姐第一次带朋友来玩，当然要好好招待，不然她生日也会不开心吧。”果知辩解。
    “那你还不去洗脸，把衣服穿好。”
    他们之间没有言语，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果知努力平缓自己的心情，但比起时西的到来，是可以忍受，周慧泡好茶，果知端过去，他们的手指微妙的触碰在一起，这感觉，很不错。每天每天，更喜欢。
    没多久，出外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果知上前替果若洁接过东西，笑容灿烂：“姐，以后就叫你姐了，你是我亲姐。”
    “少来，今天把我伺候好了。”
    “一定一定。”
    把一大袋东西规矩放在桌上的花谷宇摆出假笑，心里把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咒骂了无数遍，为什么会被拖到这里来，自己如此美貌的人竟然和大婶在一起，这是对美丽的亵渎！
    屋子里热闹起来，桌上摆满零食，两个大人在饭厅忙着整理，果若洁像慈禧太后一样倒在沙发上嗑瓜子。果知冲她摆摆手，压低音量：“姐，躺过去一点，你的鞋会把时西裤子弄脏的。”
    “今天过生日的可是我，你别搞错了。”
    “又变老一岁有什么好得意的，女人始终敌不过年纪，唉~~替你们感到悲哀。”花谷宇恶语伤人，说着让大多数女人敏感的话题。果若洁不痒不痛继续嗑瓜子，把壳往花谷宇那边吐，花谷宇跳起来：“脏死了！！”
    “时西，我家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感觉？不用太紧张的，自在点。”也不知道果知是用哪只眼睛看出时西有紧张，明明坐在那里无所事事的换台。
    “感觉遥控器不是失灵，是该换电池了。”时西将遥控器扔到果知怀里。
    “想法真没深度，要不要去我房间看看？”果知一脸期待，时西本想说出口的拒绝停住了，他站起来，走进果知房间。房间朴素简洁，所有东西整齐的放着，果知拉出抽屉，不停从里面拿出东西：“这是我小学做的卡片，相册，初中时悄悄收集的卡片”他不厌其烦的介绍着。
    时西突然躺在果知床上，看着果知的背影，果知转过头看看门外，独自带时西进房间已经是个危险的行为，如果被看到躺在床上他有些担心的同时又有些高兴，时西竟躺在自己床上：“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他问。
    时西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果知，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如果我说没事，一切都会变好的，相信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你就会安心吗？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以后只会变得可笑。我无法像你保证你爸妈会接受，也无法保证你不会伤心。”现实就是现实，说大话毫无用处，时西接着说，他的声音像轻柔的调子：“但不管以后怎样，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想听的也许就是这句话，只要彼此没有一方懦弱的退出，那这条路，再颠簸，都可以走下去：“即使爸妈最终不会接受喜欢男生的我，可我已经接受我自己。”
    67.他的世界，时西来过了
    气氛正有些微妙时，偏偏时西不想走深情路线，摸到枕头下的相机，将枕头扔过去砸中果知的脸：“你的耳朵听不进去人话是不是？”
    “痛！一个人的习惯怎么能说改就改。”
    “给我立刻改掉。”时西单手从床上撑起身子。
    “那你能改掉每次打完字又删掉的习惯吗？”果知反问，时西确实经常打完一个句子，无意义的删掉，再打出同样的句子的习惯。想不出接下来的文字，只能不停重复打上一句。
    “你小子在自己家里挺放肆。”
    “难不成你会在我家动手打我？”
    时西站起来伸出手，果知紧闭眼睛，那只手停在半空，轻轻落在果知头上，揉乱他的头发，他睁开眼时，时西已经离开房间。
    没多久周慧摘完菜，拿出扑克牌：“不知道你们年轻人过生日怎么玩，如果觉得无聊就玩扑克吧。”花谷宇笑嘻嘻的接过牌：“阿姨想得真周到。”心里真实的想法是：原来大婶你也知道这里有多无聊！
    作为主人的果知，洗好扑克牌：“我们来玩一会儿吧。”
    “没兴趣。”花谷宇玩着手机，果若洁在吃东西。
    果知摸出包里的钱：“我不是很会玩。”听到果知不会玩，那换句话说就是赢钱的机会，果若洁和花谷宇坐到桌前来：“不会玩没关系的，把钱准备好就行。”时西并无兴趣参与其中。往阳台走去。
    这时，门开了，果云勇和叔叔走进来。
    “叔叔好。”花谷宇站起来打招呼。果云勇点点头，冲周慧说：“买酒没？”
    “买了，就等你们回来好做饭。”
    “恩。”
    “我去阳台抽根烟。”说完果云勇走向阳台，果知若无其事的玩着牌，心却紧起来，忍不住偷瞄阳台，他的手在颤抖，花谷宇和果若洁都注意到了。花谷宇也在心里捏把冷汗，刚才看到果知的爸爸，被那张严肃的脸吓了一跳。
    果云勇点着烟走到阳台，才发现站在那里的年轻人，时西回过头，他们的视线对上了。果云勇留着微微胡茬，眉宇间透露着让人害怕的威严，他表情一本正经，锐利的眼睛打量着时西。随后愣了愣，一般的年轻人都不敢直视自己，要不畏缩，要不尊敬。眼前的这个男生，不为所动的盯着自己，阅人无数的果云勇从他眼里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没事的。”果若洁说。
    “恩。”果知再次瞥了眼阳台，他生命里两个重要的男人站在那里。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想知道时西现在在想什么，还想知道爸爸会喜欢时西吗？他紧张到坐立不安。
    没一会儿果云勇抽完烟就回到客厅，脸上并无异样，果知松了口气。果云勇还没到任何在自己家的男生都会怀疑的地步，更何况是果若洁的朋友，与果知无关。他再怎样也不会想到其他方面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婶婶将最后一道菜摆在桌上：“吃饭了，若洁，你去叫叫你朋友。”
    “不想去，果知你帮我去叫下。”
    “好。”
    果知走向阳台，时西双手插着裤包，站在那里，夕阳的颜色染在他发丝和衣服上，他望着外面，什么表情也没有。多想从后面扑过去抱住他，但他只是站在时西身后：“刚才，和爸爸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
    “是吗？”
    时西转过身，他的表情不知道是否也被夕阳染色的原因，变得温柔：“别担心，走吧。”
    饭桌上变得热闹，周慧笑着给花谷宇和时西夹菜：“高中就没见若洁生日带过朋友回来，没想到这次竟然带两个帅哥回来，没什么好招待的，别客气。”婶婶也跟着调侃：“哪个是你男朋友？”
    “阿姨，只是普通朋友。”花谷宇抢先一步强调。
    不管别人问时西什么，时西都是简短不失礼貌的回答着。果知默默的吃着饭，他们连视线都没有接触，各自吃着各自的，扮演着陌生人的角色。但果知很珍惜，珍惜每一秒，这样的机会，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他、时西、爸爸、妈妈坐在同一张桌上，聊天、吃饭。像做梦，尽管带着隐藏和谎言，依旧是个最好最好的梦。
    吃完饭，花谷宇与时西并没多留，经过一翻客套后，果若洁做做样子把他们送下楼。果知帮忙收拾东西，他低低的埋着头擦桌子，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今天对他有些不真实，可真的很开心，他也许会笑到睡着，也许会笑到明天，也许会笑到再见到时西为止。
    把屋里收拾好，果若洁一家也离开了，周慧端着茶放在果云勇面前，坐在沙发：“若洁的两个朋友都不错，是好男子，竟然生日带回来，以后说不准会进我们家，看来若洁这丫头快落实终身大事了。”
    “现在才多大，说什么终身大事。”
    “若洁21了，也不小了。”
    “学生还是以学业为主。”果云勇责怪周慧的妇人之见，他拿起茶杯呷了口茶，缓缓的说：“那个叫时西的孩子。”他的话没说完，又呷了口茶，果知僵硬了一下，他看着电视，假装不在意他们的谈话。
    “怎么了？”周慧问。
    “不是普通人，以后会有出息的。”
    “我听若洁说他在学校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
    “是吗？果知。”
    突然叫自己，果知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你看看别人，得努力才行。”果云勇教训道，他觉得果知性格有些方面还是太软弱。果云勇在时西身上看不到孩子的天真的和稚嫩，他几乎不用去适应社会的压力和复杂，已经彻底的融入里面，连自己也无法察觉他的任何情绪和想法。
    “我一定会努力的！”果知保证，听到爸爸夸时西，果知几乎快要跳起来。他早早的洗刷好躺在床上，在时西刚才躺过的位置，心理作用让他似乎还能感受到时西气息。13岁，他满身伤口，在这张床上无比痛苦与寂寞。如今13岁已经离他远去，想要爱，不管他是男是女，想要用尽所有疯狂去爱。
    他的世界，时西来过了。
    68.时西篇（4）
    夜色越来越浓，手机在桌上不停震动，修长洁净的手指抓起电话，是组陌生的号码，他挂断电话。刚放回桌上，手机又开始震动，他没有理会走进浴室。响声让花谷宇无法专心玩游戏，他爬过去接起电话：“喂？”
    “花谷宇？”
    “是我，怎么了？”
    “我找时西。”
    “你是谁？”
    “是你妈。”
    “你这泼妇到底是谁，不说我挂电话了。”花谷宇生气的嚷嚷。
    “你家在哪，我过来。”
    “想陪我睡觉的女人太多了，我的地址是能随随便便告诉你的？”
    “我有事找他商量，关于果知的。”果若洁终于不耐烦，她真是脑袋坏掉了，竟然做这种麻烦事。听到果知的名字，花谷宇大概猜到是谁，骂骂咧咧了一阵还是给了地址。
    等时西从浴室里走出来时，果若洁已经坐在沙发上厚颜无耻的吃东西，花谷宇一脸厌恶的玩游戏。花谷宇的爸妈因为女孩子的到来好奇的不断往房间张望，果若洁站起来：“出来一下。”时西知道果若洁一般没事不会主动找自己，便跟着出去。
    楼梯间光线昏暗，果若洁坐在台阶上，时西靠着扶手：“说吧。”
    “我看见果知身上的伤口了，你知道吧。”
    “恩。”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喜欢男生吧。”
    “果然像叔叔会做的事呢，叔叔永远不会同意你们的事的。”果若洁说的不是轻易，也不是短时间，而是永远，她继续说：“作为家人，我应该阻止你们的，我应该骂他不要重蹈覆辙，我应该让你放了他。打成那样，他该有多痛啊，他都忘了吗，为什么还要再来一次？如果我没有看到他对你的喜欢，我会这么做的。想要摇醒他时，发现他比任何时候还要清醒。”
    时西抱着手，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明天我会在他家过生日，去一次吧。他已经做好被赶出家门的准备，在事情恶化之前，去会会你的对手吧。”
    时西没有说话，果若洁站起来：“我知道以后伤害在所难免，但不要让他太痛了。”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对了，把花谷宇叫上一起，你一个人要是被家里误会我们的关系就麻烦了。”
    次日，大清早被拉去的花谷宇一脸不满，抱怨了一大堆，又笑嘻嘻的搭住时西的肩膀，他的脾气像个孩子，不理他，他一会儿就自己好了。
    “呆会儿要好好表现吧，让你岳父岳母留点好印象，我还真期待看到。”花谷宇幸灾乐祸的说，时西盯了一眼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那种笨蛋的行为谁会做。还有，把手拿开。”
    花谷宇识相的放开：“人总有不得不做的事。不管你喜不喜欢，那毕竟是果知的爸妈。”
    “那又怎样，反正我不会做。”时西说的很肯定，人类是个奇怪的生物，喜欢与人虚假的交流，他常常能看到很多人笑容背后的空洞。
    果若洁在楼下不耐烦的等他们：“太慢了吧你们。”
    “肯赏脸来已经不错了！”花谷宇跟在她背后上楼，果若洁拉开门，懒懒的说：“我带朋友来了。”说完就倒在沙发上吹空调。周慧和婶婶看到两位男生时愣了下，花谷宇摆出迷死人的笑脸：“阿姨们好。”说完，他转头看着时西，时西盯着眼前两位中年大妈，沉默了三秒，他冷漠的表情不可控制变得柔和，态度礼貌：“阿姨。”花谷宇憋住笑，冲时西挤眉弄眼，时西无视那张欠揍的脸。
    “好好，没想到若洁的朋友长得这么俊，快坐。阿姨出去买点东西，若洁你也来帮我。”
    “我今天是寿星。”
    “别多嘴，快点，我一个人拿不了。”
    果若洁极度不情愿的站起来，把花谷宇一起拉走了。时西打量着屋子，布局规整，光线透亮，朴素简单的家具错落有致的点缀着房间，装修毫不华丽，却是家该有样子。这就是那家伙长大的地方。他坐在沙发上，将视线落在客厅角落的藤条上，藤条已铺满一层薄薄的灰，摆在这样显眼的位置是种警告，警告果知不要忘记它带来的伤痛，如今也同样警告着时西。它在安静的挑衅着时西。
    眼前仿佛能看到果知跪在客厅撕心裂肺痛哭的脸，藤条一下又一下发出呼喊鞭打在他身上，他的哭声和求饶声传进时西耳里，他在擅抖，他在害怕。时西只能看着这场回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看过太多别人的痛苦，无动于衷的当成素材写出冰冷的文字。而现在，为什么他的心在隐隐作痛。
    果知，这次再也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承受了。
    这时，房间门打开，果知出现在他眼前，他们的视线碰到一起。
    “你好，时西，我叫果知。这里是我的家，我睡在那间房。饮水机是新买的，电视遥控器有点失灵，要用力按才行，鞋柜一个门是坏掉了，沙发上有个洞是我小时候不小心烧的。这是我的妈妈，周慧，她做的菜是最好吃的。我爸爸叫果云勇，是退伍军人，这个时间应该与战友下棋去了。时西，欢迎你来这里，谢谢你来这里。”当他盯着自己，眼里充满着光彩这样说时，只想将他拥入怀里，狠狠的。
    阳台吹来的风带着暖意，时西望着楼下过往的行人，身后传来打火机的响声，他转过头，与中年男人视线接触，一眼便猜到眼前这个威严的中年男人是果知的父亲果云勇。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时西先开口了：“是叔叔吧，我是时西。”
    “恩，怎么不进去和他们一起玩？”果云勇抽了口烟。
    “不是我感兴趣的事就没必要去浪费时间。”
    “那你感兴趣的是什么？”果云勇随口问道，大概能预想到年轻人天真的答案，没经过社会历练的学生总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自己的利益。”时西的回答让果云勇吃了一惊，他继续说：“无关紧要的东西都是可以抛弃的。”果云勇笑了笑：“但你要明白，这世界不是你想得那么轻松，有可能你抛弃了所有东西，也换不回自己想要的。”
    “有这个心理准备了，人活着就要适应和习惯各种残酷的现实。可没办法，有想要的东西，不试试就认输，那还能叫想要的东西吗？”
    烟灰在果云勇指间被吹散，摆出大人的姿态：“如果你没能力，再想要的东西试多少次都没用。”
    时西再次转过头，看着果云勇：“叔叔，如果我想要的是你绝不会给的东西，光凭能力就够吗？”
    “那当然，想要别人的东西就得看你有没有能力抢到手了。”他对时西的话并未往深处想，只以为他是用自己打比方。
    “比起抢，更想让你心甘情愿的交给我。”
    “哈哈，年轻人口气不小。”果云勇笑起来，他将烟掐熄走回客厅。
    时西依旧呆在阳台，刚才站在身边的男人是给果知烙下伤痕的人，这样的交谈大概是最后一次了，他不难想象果云勇知道后会有怎样的举动。前面如果变成绝境，给自己和果知留好退路了吗？需要顾忌和考虑的事太多，是时候该好好想想了。
    这他妈有够无聊的生活啊，就必须因为性别的关系搞得如此复杂。
    时西抬头，夕阳染上他的瞳孔，他一只手抓住栏杆：“可恶。”
    69.时西的恋爱小说（上）
    开学已经一个星期了，从大一到大二，除了头衔外，什么也没发生变化。以为新的阶段会有什么不同，那也只是以为而已。生活来来回回，其实就是那几样。
    果知坐在教室里咬着笔，好不容易开学了，最近几天很少看到时西，体育馆后面也不去了，短信不回，电话也不接。他到底在做什么？都说距离产生美，那两个月没见，自己应该美翻了才对。难道因为上次见过自己爸爸后吓到了？又或者这两个月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他带着各种疑问来到时西的住处，门并没关，留着点缝隙。果知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只有电脑屏幕微弱的亮光。时西坐在黑暗里，双手垂在两侧，面无表情的盯着电脑屏幕。
    这股阴森的气氛让人不安，果知扑上前双臂用力圈住时西：“发生什么事了？被你爸妈骂了吗？还是生了重病？为什么不告诉我？”突然被袭击的时西还来不及说话，果知又说：“是难以启齿的话吗？难道你”他的眼睛看向时西的下腹，男人很在乎这件事的。（既然知道在乎你还说！！）
    “不要紧，就算不做也没关系的。”
    时西的脸黑下来：“你没关系，我有。”
    “不要放弃，多看几家医院，还是有可能康复的。”果知一脸怜悯和心疼的一直盯住时西的那里，时西咬咬牙：“你小子是来找揍的。”
    “我不是故意说到你痛处的。只是不想你因为这件事消沉，我常看到街上发的小广告有治的，你有什么症状我帮你去问问。”他是担心时西的身体，不过，在这种情况，他更应该担心自己的身体。时西没再说话，果知怯怯的叫他：“时西？”
    下一个画面里，果知赤裸着身子酸软无力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已经在自己身体上证明了自己错误的想法，而且是很有力的证明。果知翻了个身，手垂下床沿：“你解释下我也会明白的。”
    “直接上你这个方法更易懂。”时西拉上裤子拉链。
    “你果然还是有什么事吧？”
    “没什么。”时西坐到床沿，果知用双腿夹住时西的腰：“不要全给我幸福，也分点烦恼给我，不然我会爆炸的。”
    “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
    “我就喜欢听小事。不说我会把你夹断的。”果知双腿用力，这点力度对时西毫无影响，他的手轻轻从果知的膝盖滑向大腿，果知缩回腿：“哈哈~痒！痒！”
    时西看向电脑，光标在空白的文档里闪烁：“已经一个月，什么也写不出来。”果知看着时西，文字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他的孤独依附在上面，所以当他连一个字也无法叙述时，他过多的孤独无处可去。果知不会想着去代替，每个人都有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事，那是属于个人的。
    他抱着枕头盘起腿，下巴放在枕头上：“一直写同一种题材难免会遇到瓶颈，你要不要写写青春恋爱故事换换心情？”
    “不要。”时西想也没想就回绝了。
    “你的手指不敲击键盘会无聊吧？反正现在也写不出来，写点别的也没什么影响吧？”
    时西似乎在考虑，果知歪头笑着看着他：“如果是时西的话，一定能写出最棒的爱情故事。”
    “把你的夸奖收回去，我不会写爱情故事。”
    果知穿好衣服，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想到可以帮时西做点什么，他体内像喝了几十瓶红牛：“可以先设定是写男男还是男女。男男的话我可以当素材，写写我们。”
    “我不会写你的。”时西淡淡的说。他写过身边很多人，花谷宇、单桔却从不写自己，果知并没有急着问为什么，两人还有很长的时间，总有一天，他会找到答案。
    “那就些男女，那些小说、漫画里有很多题材可以参考。你等等我。”果知穿上鞋就跑出门外，三十分钟后，他抱着厚厚的一叠漫画书回来了。
    “班上有个女生很喜欢看漫画，我找她借了些。”他把书放在茶几上，跪在地上，时西在他对面盘腿坐下，拿起一本书，封面上的男、女主角红着脸相互注视微笑着，眼睛大到离奇。他快速的翻着页，果知真的很明显能看到时西越来越强烈的厌恶情绪。
    果知也拿起一本，他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少女爱情漫画，他翻到一页：“你觉得这个设定怎么样？男主和女主是青梅竹马，而且是邻居，他们阳台的只有一小步距离，从小学到高中都在同一个班级，两人都很在乎彼此却总吵来吵去。”
    时西手撑着下巴，懒懒的回答：“阳台的构造不合理，分班的概率也不合理，高中正是发情期，在一起这么久还没上过床，都是嫌对方太丑。”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说不定男主很珍惜女主。”
    “有什么好珍惜的，处女膜这种东西，剧烈运动也有可能会破。”他说话的语气像在说日常，果知恐慌的看着时西，这家伙真是一点浪漫细胞也没有，他的大脑构造才是最不合理的。果知又翻了几页：“女主的好朋友也喜欢男主，女主看到好朋友可怜的模样，含泪帮两人制造机会，想让朋友获得幸福。”
    “疯子。”
    “那如果花谷宇也喜欢我，难道你要和他绝交？”
    “绝交？”时西冷冷的抬了下眼皮：“杀了他。”
    “会不会太严重了！”
    “你觉得我会把你让给别人？那种可以让来让去的感情要来做什么，对自己，对对方都是侮辱。”
    明知道时西是在聊素材的事，可忍不住还是因为他无意的话而心动。平时话很少的他，现在与自己讨论着素材，这感觉像在职场一起工作，他的态度冷漠、随意又认真，果然时西是喜欢写作的吧。
    果知换了个坐姿，又拿起一本书：“果然女主得爱哭，才能激起读者的怜悯和保护欲，说了奇怪的话时哭一下，看到男主和别人在一起哭一下，没买到生日礼物哭一下，别人在哭也跟着哭一下。”
    “我看她没活得必要了。”时西很快的下定论。
    “你的性格绝对绝对不适合做男主！”
    “还有男主为了女生放弃考上理想大学的机会，只想和女主在一个学校守护她。”
    “守护什么，她是残疾还是智障？”完全不明白恋爱故事主人公心态的时西问。
    “不是挺好的，为了对方。”
    时西拿起杯子放在唇边，里面的咖啡已经凉掉，在嘴里有些苦涩：“两个人始终是两个人，感情不会填满生活，它只是生活的一部份。那些为了感情什么都不要的行为是可悲的。我不会为你放弃重要的东西，你也不要为我放弃什么。”这就是时西，他能看到的只有现实，没有幻想、没有憧憬。
    “做不到。”果知双手用力合上手中的书，注视着时西，表情和眼神不可动摇般落进时西的视线里：“你说的我做不到，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再也没有。”这就是果知，他能看到的只有美好，没有迟疑，没有杂质。
    “笨蛋理论。”
    70.时西的恋爱小说（下）
    时钟滴答、滴答在提醒时间流逝的速度，果知打哈欠，努力撑起眼皮，书上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快去睡。”
    “我不困。”他坚持着。
    时西来到他身边，弯腰将果知一把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替他盖上被子后坐到电脑前，果知嘴里依旧喃喃的说着：“还有旋转木马什么的。”
    “别恶心我。”
    “还有还有千万别写男主同时喜欢上两个女生的，会喜欢这个又喜欢那个的，说明其实都不够喜欢，那就不叫恋爱小说了。”
    “你给我快点睡。”
    果知没了声音，几分钟后，果知迷糊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土又重复的剧情，谁都知道，可为什么电影、漫画、小说会一直的出现呢，因为大家还是想看，怀着对爱情、对甜蜜的憧憬，不停重复又有什么关系，幸福就行。有时真想，把我的感情也借点给你。”
    平稳的呼吸声和键盘的机械声混合在一起，深夜是人最脆弱的时候，孤独、寂寞随时准备着入侵，可彼此在身边，就真的还好。黑暗的空间，文字被敲击出来，到底为什么会一直写，时西也不知道。果知莫名其妙的夸奖，他说得长的、短的感想和心情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以前文字只是为自己，写些粗糙、杂乱的文字，现在他有了果知，并不讨厌这感觉。他转头看着在床上熟睡的果知，嘴微微张着，脸安然的像个孩子，好像再也没有烦恼能击垮他。空调的凉风让他蜷缩着身子，时西走过去将果知揽在怀里，他的唇贴住果知的耳畔，声音轻微：“谢谢你。”（谢谢你们）
    手机闹铃不知在房间里响了多少次，果知才迷糊的睁开眼，他按了下手机铃声停止了，随即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让他睡意全无。
    “迟到了！”他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看了眼时西，还是不要叫醒他好了，不用担心他会不会老师发现或者学习，时西总有他的方法。果知对时西，已经是溺爱的程度了。他蹑手蹑脚的拿好自己的东西就冲了出去。
    勉强压制下睡意撑过了一上午，他的头倒在桌上，好困，偏偏这时肚子发出饥饿的叫声，真不想动，他用脸摩擦着桌面，不知道时西的恋爱小说写得怎么样了，真想看啊。他不知道什么变成时西的忠实读者，不仅因为是时西写的，同样喜欢他的文字，甚至文字里的悲哀。看到文字仿佛就能看到时西的内心。
    他看着窗外，脚步声在靠近，阴影覆盖住了他。果知不需要转头，他伸出手，揪住站着那个人的裤子，扯扯：“有吃的没，饿。”
    “跟我撒娇没用。”果然是时西的声音。
    “这哪是撒娇，是诉苦。肉麻敏感体质患者。”果知抬起头。
    “你那什么脸。”
    一直趴在桌上的果知，脸被压出红印，他摸摸自己的脸，想起重要的事：“小说怎么样了？”时西并未回答，丢下果知走出教室，也就两分钟时间，他手里提着面包、饼干、牛奶走回来，扔给果知。
    “哪里来的？”
    “外面有女的，就拿回来了。”时西说得很简单，这算是什么奇怪的解释！果知将吸管插进牛奶里：“脸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啊。”他咬着吸管笑得有些暧昧：“撒娇不是对你没用吗？”
    “吃你的东西。”
    “你不吃吗？”
    “看到你没胃口。”
    “说话太过分了！让我看看你的恋爱小说吧。”果知急切的说。
    时西刚从包里掏出一张揉皱的纸，果知立马抢过来,小心的摊开纸：“你也珍惜点自己写出的东西。”第一次看时西写得恋爱故事，果知有点小激动。特别注明，括号内是果知的感想。
    【蝉聒噪的叫声不断响起，太阳冲击着夏天，张二狗拿着扇子推开落地窗一眼便能看到刘大山的阳台。（这是什么让人提不起兴趣的名字，而且很难区分性别。）张二狗与刘大山从小便是邻居，做过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这时刘大山拉开窗帘，两人的视线接触在一起，刘大山脸通红，发出让人恶心的嗲声：“看、看什么看，笨蛋。”
    “不是在看你，笨蛋。”
    “我又没说你是在看我，笨蛋。”
    “你不会以为我在看你，所以很失望吧，笨蛋。”
    “二狗是笨蛋、笨蛋、笨蛋，再也不想理你了！”刘大山拉上窗帘，双手放在胸前，眼眶含泪滑坐在地上。（…哭点会不会太奇怪？）
    张二狗紧张的伸出手：“喂，等等，笨蛋。”（什么时候能去掉最后两个字。）他的心情烦躁起来，为什么我会这么烦躁呢？他问自己，没办法，还是去找她道歉吧。张二狗踩上自己家的阳台栏杆，姿势帅气，跳跃，然后掉下了楼。这也是正常的，房子不可能把阳台设计的这么近。（你也太尊重现实了，恋爱故事谁在乎房子构造问题！）
    刘大山听见响动，冲到阳台，看到摔到楼下的张二狗，惊声呼喊：“二狗！！二狗！！”她跑下楼，张二狗倒在血泊中，她上前抱住张二狗：“二狗，你有没有怎么样？二狗！！二狗！！”
    张二狗露出帅气的笑脸：“傻瓜，我怎么会有事。”（不是已经倒在血泊中了吗？）
    由于男主是不会轻易死去的原因，两人吵吵闹闹来到学校。刘大山的好朋友李三猫含情脉脉的望着在吃饭的张二狗说：“大山，我觉得我自己喜欢上二狗了，我家里很穷，小学得了癫痫，中学得了智障，高中得了梅毒，我配不上他！”说着说着，李三猫哭起来，刘大山的眼泪豆大豆大的流下来：“如果你喜欢他的话，我会帮你的。”
    “你没关系吗？”
    “恩。”刘大山用力摇摇头：“我没事。”刘大山是脑残。（最后一句话无论如何也太多余了！）
    张二狗知道这件事后很生气，将刘大山拉出教室，推到墙壁上：“你为什么这么做？”
    “没有为什么。”刘大山在哭。
    “你知道我的心情吗？！”张二狗咆哮着问。
    “我”刘大山在哭。
    张二狗用力抓紧刘大山的肩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难道不知道”张二狗停顿了几秒接着说：“你难道不知道她有梅毒吗？！”
    刘大山在哭，用力推开张二狗：“我知道，我都知道，可她喜欢你，我希望你们幸福！”
    “我会幸福吗？治梅毒也要花不少钱的！！”
    “我的心也很痛！”刘大山在哭。
    “我喜欢的是你啊！！”张二狗也在哭。
    他们泪眼婆娑的抱在一起，刘大山哭着说：“真的吗？是因为我没梅毒吗？”
    “当然是因为这样！！！现在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别以为多打几个感叹号就能盖过谈话的内容。）
    “我相信你。”
    两人开开心心的来到游乐园，刘大山害羞又恶心的说：“我、我想坐旋转木马。”
    “好啊。”他们坐上旋转木马，刘大山笑得很开心，偏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张二狗，张二狗伸出来，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他们不知道的是恐怖分子在旋转木马下装了定时炸弹，随着巨响，天空出现火光，他们躺在废墟中血肉模糊，木马的腿插进两人的屁股里。
    但，男女主角是不会轻易死的。他们牵着手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果知表情僵硬，这真是他写的吗？不只文风和语言变了，内容更是让人惊恐，他果然非常不适合写恋爱小说！果知将纸放在桌上，摆出很勉强的笑：“时西，写不出来我会努力帮你找素材的，你还是写以前那种路线就好，以后请不要再写恋爱小说了，求你了！”
     71.尝尝痛的滋味
    果知边在纸上重复的写着英语单词，嘴里边默念着，复杂的单词真让人头疼，说到底人始终摆脱不了学习的悲苦命运，无论在学校还是社会，什么都需要学习。郭亦琪从他旁过，将他的英语书撞到地上，直接从收上踩过。上次被时西警告后，虽然不会再明着与果作对，但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时不时假装无意的找麻烦。
    他弯腰捡起书，拍拍上面的脚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懒得和个女生计较。既然作为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模样，不能欺负女生什么的这些教诲从小就在听了。
    “琪，晚上我们去酒吧。”
    “今天不行，我得去舞蹈社教新来的学弟、学妹一些东西，真是麻烦死了。”郭亦琪摆弄着指甲。
    “琪你太厉害了，长得漂亮，跳舞也好，舞蹈社那边追你的人应该不少吧。”
    “谁会看上那些人，全是穷鬼还想和我在一起，看到没，最新的手机，是前男朋友送的。”郭亦琪得意的炫耀手机，得到朋友们的一阵奉承。她身边常常围着很多人，与果知不同，很多时候果知只是一个人呆在教室里，没人奉承他，没人讨好他。在这个物质的时代，人们眼里能看到的东西不同了。果知并不羡慕，如果朋友这个词一定掺杂着利益，那还不如一个人。讨好别人就为了借点钱或者被请客，会不会太卑微了，别人有钱又能怎么样呢？靠自己养活自己贫穷点又会怎么呢？
    他的这个想法也许又会被时西骂太愚蠢，有钱是能做很多事，可果知不想做那么多事，只想安安静静的活着。最大的愿望是能帮时西出一本书，让所有人能看到，让时西只靠文字活着。果知所有的一切都有关于时西，并不是他不考虑自己，这就是他自己。
    如此的喜欢他，他知道吗？如此的喜欢他。
    郭亦琪来到舞蹈社，里面有几个学弟、学妹在练习，她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像个女王，等着平民老百姓来讨好自己，果然那些围了上来：“琪姐，你来啦，今天穿得好漂亮。”
    夸奖一句接一句，郭亦琪笑笑：“今天心情不错，晚上请你们唱歌。”
    “琪姐真好！”
    她看到在角落自顾自跳舞的男生：“孔豪，你也一起来吧。”
    “不去了，我还得看书。”他说完，郭亦琪生气的走过去，按停音乐：“书有什么好看的，我叫你去，你就得去，别在他们面前让我下不了台。”郭亦琪和孔豪在这个社团也算认识很久了，而且孔豪家境和长相都不错，原以为他很快会迷上自己，可一年多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让郭亦琪很气闷。
    “你们去不就行了，我又不是很喜欢唱歌。”孔豪擦擦汗，拿起眼镜戴上，郭亦琪不依不饶的抓住孔豪的衣服，钱包从衣服里掉落在地上，郭亦琪眼尖的看到照片，捡起钱包，照片上那张脸是很难让人遗忘的。孔豪一脸惊慌的抢过钱包。
    “你钱包为什么会有时西的照片？”
    听到郭亦琪说出时西的名字，孔豪愣了下：“你认识时西？”
    “是他吧？”
    “我们在一个班，有人送他钱包，他不用我就拿来用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孔豪故作镇定的说，郭亦琪更生气了，抓着孔豪的衣服不放，声音尖锐：“我不是傻瓜，什么破理由！就算是他给你的，你大可以把照片扔了吧。”孔豪挣脱开郭亦琪，不明白她这么生气干嘛：“我怎么做跟你无关吧。”
    郭亦琪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盯着孔豪，自己对他这么好，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买给他，他竟然说与自己无关，把一个照片放在钱包里是怎么回事啊，他刚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该不会孔豪他不可能的！自己从小到大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都是男的贴过来，孔豪没理由不为自己心动。
    又是时西！那个男的一次又一次的挫败自己，想遗忘的记忆不停在脑子闪现，被他当众骂，被他用书砸在自己脸上，现在他还要抢自己的男人，就是想看到自己难堪，他有什么了不起，自己还不如个男的吗？她越想越生气，浓烈的屈辱和憎恨让她失去理智，毁了他！一定要毁了他！趁他没毁掉自己之前。并不困难，这个世界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吗？街上那些小混混为了钱什么事都愿意做。她漂亮的脸因为扭曲的表情变得可怕。
    把所有的屈辱都还给他，让他尝尝痛的滋味。
    晚自习下课，学生们迫不及待的逃出教室这个牢笼，夜晚的风恬静的从窗户外吹进来，时西坐在空荡的教室里，灯光平静的呆在他脸上。突然的吵闹声打破时西的寂静，两个染着头发的青年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语气傲慢：“你就是时西？”
    时西并未应声，懒散的靠着椅背，其中一个伸出腿踢开时西的桌子：“我在问你话。”
    时西盯着桌子，再盯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人，看打扮应该不是学校里的人。两个小混混来教室里找自己麻烦，时西旁若无人的陷入思考。
    “是在小看我们吗，臭小子，看我不教训教训你。”黄发的男人一拳打过去。时西没躲，脸上传来痛感，表情却没有变化。时西轻松的模样惹火了他们，他们满口脏话，正准备动手，一个身影冲过来推开他们。
    “你们做什么！”
    “你又是谁？”
    “我是谁你们管不着。”果知皱着眉头，眼里迸射出怒火，因为气愤脸涨红，紧紧捏着拳头，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果知这么生气的脸时西还是第一次看见，原来这家伙还有这种表情，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可爱。时西的恶趣味暴露出来了。
    “我看你也是找揍！”挑染着头发的那位一脚踢过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果知身后的时西，抓住果知的后衣领，将他拖进自己怀里，时西的一只手挡住果知的脸不让别人看见，轻声的说：“这个表情，我收藏了。”
    72.混合
    现在是说这个时候吗？现在是听这个的时候吗？尽管如此，果知还是忍不住因为时西的体温惯性的心跳。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臭小子。”伸过去的手被轻松的抓住了，挑染男人看向时西，时西轻撇嘴角，他的表情与刚才一样没多少变化，像错觉般，透过他的瞳孔空气也变得让人冰凉，他把果知拉到身后，一步一步向两个男人靠近：“难得碰到的素材，本来想好好享受下来着。”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以为我们会害怕？”
    时西向教室门口的方向走去，他的手指放在电灯开关上：“你们是该害怕下。”灯熄灭，教室陷入一片漆黑，黑暗中依旧能听到叫骂声：“搞什么鬼！”感觉有人在靠近，伸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挑染的男人警惕着周围，不远处传来惨叫声，还有什么东西的撕裂声，他的腿不听话的发抖，这感觉像落入漆黑的丛里，耳边不断传来野兽撕咬猎物的咀嚼声。他摸索着往门口的亮光跑去，不顾被桌角撞到的疼痛。恐惧像绳索一样勒着他，终于，要到光亮的地方了，他刚松了口气，一只冰凉的手将他拖回黑暗的深渊。
    惨叫声越来越微弱，最后教室恢复了安静。灯亮了，果知不适应了眯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时西双手插着裤包：“发什么愣，走了。”果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人，他们蜷缩着身体，无力的抽动着。他呆呆的走到时西身边，脑子里由于冲击一片空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挡住时西的去路，担心的看着他：“你的脸没事吧？我看看。”果知伸手轻轻触摸时西嘴角微微裂开的伤口，他的手指温暖，覆盖住时西的冰凉。
    “没什么。”
    “我对你可是有点生气的。”果知投去埋怨的眼神：“你能不能好好善待这张脸，老天爷花了多少时间才创造出你的样子，你这样多浪费！”
    “你很喜欢这张脸？”时西带着坏坏的调侃捉弄靠近。
    “才、才没有。”慌张的果知手指用力按在时西伤口上，时西皱了下眉，刚要骂果知，果知扑进时西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你要是受伤了，我会很心痛，很心痛。你要记住这句话，如果记不住，我会一直说到你记住为止。所以，别任性了。”
    时西将手放在果知头上：“现在是谁任性了。”
    “肯定不是我。对了，明天我买点补品给你带去。”果知放开时西。
    “别没事找事。”
    “记得给我开门，别睡得太死。”
    “我不想，很烦，知道吗？”时西话语冰冷，让果知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很烦吗？他头耷拉着，快要陷入沮丧，时西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以后自己开门。”钥匙在他手里晃着，果知的眼睛闪亮：“真的可以吗？”他的双手比问题更早的伸向钥匙，谁知时西恶作剧的抬起手，让果知抓了空，他踮起脚，从没这么不甘心自己的身高。
    “给我吧。”
    “有什么好处？”
    “只有坏处，你不给我以后每天一大早就去敲门。”果知抱住时西那只抬高的手臂：“我就不信你不累！”
    时西垂下手，这个动作有些故意，果知抢过钥匙，怕时西会反悔，跑得比谁都快。
    中午果知提着一大袋的补品去找时西，半路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郭亦琪。她面前站着两个男的，果知的心一惊，那不是昨晚在教室里的男人吗？
    “我不是说过别来学校！事情没办好还有脸来找我要钱？两个废物。”郭亦琪明显很不悦。
    “也不能怪我们，为了帮你，我们也受伤了，你不给点医药费怎么行？”
    纠缠了很久后郭亦琪厌恶的从包里拿出钱扔在两人脸上：“什么德性，拿着钱给我滚，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还有什么用。”她转过身，便看到了果知，短暂的慌张后，郭亦琪抱着手：“被你看到了啊。”两人也看到了果知，怕时西会出现，拿着钱就跑走了。
    “原来是你。”
    “是我怎么了，我就是看时西不顺眼怎么了，你还真多管闲事。感情这么好吗？那去告发我啊，量你也不敢，当心我连你一起也收拾了。”郭亦琪恶狠狠的说，经常欺负他，已经习惯他的忍气吞声。
    “要怎么收拾我随便你，如果你再对时西做这种事情，我会告发你哦。”果知平静的盯着郭亦琪。
    “哟哟，恐吓我呢，我好怕，真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了不起了，时西他算什么东西，今早有人看到他脸上的伤口，你不知道我有多痛快”郭亦琪后面在说什么，果知听不清了，只能看到她一张一合的嘴巴，令人烦躁，真的很烦躁，她有点讨人厌呢。果知将手里的袋子扔到郭亦琪头上，上前两步，抓住郭亦琪的肩膀，郭亦琪被果知突然的动作吓住了。
    “你妈的，想干嘛？”
    “你觉得我想干嘛，如果这事让学校知道，让你爸妈知道，你真有把握能全身而退？最后，能住嘴吗？你的臭嘴连时西的名字也不配提。现在快走，不然我不知道会做什么，走。”果知推开郭亦琪，郭亦琪也只会嘴巴子逞强，真遇到什么事，也就没底气了，灰头土脸的边走边回头看着果知激动维护时西的样子，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
    果知和时西到底是什么关系？
    果知把地上散落的补品捡回袋子里，拼命往时西公寓跑，一进门，站在时西面前喘着气，他盯着自己的双手：“完蛋了，时西，我完蛋了。”
    “恩。”
    “你这是什么回答，我刚才说我完蛋了。”
    “那又怎么样？”
    “我刚才竟然对女生动粗了！”果知着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我不是个好男人，我应该忍住的，我怎么能对女生动粗呢，我真不是个好男人，女生再怎么有错，我也不能动手啊。毕竟她是个女生，我是个男生，你说对吧。”
    “吵死了。”果知的想法不能与时西产生共鸣。
    “我做的太不对了，我不是个男人！”果知扑在床上闹腾。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个男人了。”时西安慰他。
    果知抬起头：“你这算哪门子的安慰。”说完又把脸埋在被子里，没一会儿，见时西没搭理他，他再次抬起头：“刚开始认识你之前，我是个天真的孩子，现在看看，我变成什么样了？”
    因为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于是，时间久了，他吸收了他的天真，他沾染了他的邪恶，不轻不重，混合在一起，恰到好处。
    73.怎么可能嘛
    周末，在学校情侣们着急预订外面旅馆时，果知被花谷宇拖去网吧凑人数。他再次警告果知：“认真点，游戏必须严肃对待！”
    “知道了。”他集中精神盯着花花绿绿的屏幕，给游戏人物取好名字后进入游戏，花谷宇看到游戏人物名字：时西，咬牙切齿的说：“你取这个名字能专心玩吗？！”
    “别小瞧我，我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人。”果知说得很诚恳，换来花谷宇一脸不相信的神情。开战了，果知慢吞吞的走在最后面。
    “你在干什么？”
    “不想让时西走得太累。”
    “那只是个游戏人物！！”花谷宇真想把手里的鼠标砸过去，刚过几分钟，果知又开口了：“花儿，快保护我，时西要被打伤了！”
    别理他，别理他，千万别理他！花谷宇在心里默念着，又过了几分钟。
    “你说现在时西在做什么？”
    “请把注意力放在游戏上。”
    “有什么办法，看到名字很难让人不想。”果知说得理直气壮。
    “老子就让你别取这个名字了！”
    再过了几分钟。
    “花儿，换装功能在哪里，我想给时西换件衣服。”
    “别逼我杀了你。”
    晚到的时西刚进网吧，花谷宇就差没哭了：“你终于来了，时西，救救我，让我和我们团队脱离果知的苦海！”他把位置让了出来，在不远处重新开了台机子。烦死他吧，果知。
    “时西！”果知笑容灿烂。
    “果知，你退出去，让时西进来。”花谷宇吆喝着。
    “那我玩什么。”
    “你这颗老鼠屎什么都不用玩！”他无情的说。
    趁果知不注意时，时西在网上搜了篇错别字很多的文章发给果知：“把错字改了。”
    “昨天写的？”
    “恩。”
    果知来了兴趣，开始安静的改错字，许久没听到果知声音的花谷宇瞄了一眼，为什么，为什么果知不烦时西了，刚才的呱噪去哪里了？！时西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时西，这真是你写的吗？怎么有点像小学作文。”果知问。
    “你是在质疑我的写作水品？”时西冷冷的说。
    “我绝对没有！”说完果知又继续玩游戏了，他真是压根没想过，时西的举动也许只是在随便打发掉他这颗老鼠屎而已。
    网吧里灰白色的烟雾停留在半空，随处可见的烟头和烟灰，方便面与饭菜的味道，叫骂声和鼠标键盘的机械声，最糟糕的组合。果知戴着耳塞，听着音乐，时西眼角瞄了瞄他，伸手抓起他的衣领往后拖：“想瞎吗，给我离屏幕远点。”
    果知虽然听不清时西在说什么，但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好。”他撑住下巴，看着屏幕，笑得有些傻。时西想让果知认识世界肮脏与丑陋的想法也许没法实现了，不管再肮脏、再丑陋的地方，果知全看不到，他眼里早已满满就是时西。
    从网吧走出来，明亮的光线让人睁不开眼，这感觉像从坟墓里爬出来。花谷宇还留在网吧继续奋战，果知伸了个懒腰。星期天已经耗去一大半了，接下来的时间要做什么？
    “时西。”
    “干嘛。”
    “我们去爬山吧，锻炼下身体，年轻就得运动”果知转过头时，时西已经走远。他连忙追了过去：“我话还没说完。”
    “反正是废话。”
    “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果知摸摸下巴，思考着说：“时西你好像不是很尊重我。”
    “现在才发现吗？”看来他也不至于笨的无可救药。
    “真是这样吗？”果知惊讶的说，他回忆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能想到只有时西的好，很快就打消怀疑：“怎么可能嘛。”他自动化解了！
    “你们星球的人都没有脑子吧。”看来他真的是笨的无可救药。
    这之后，爬山这类的想法算是白提了，他们还是回到了公寓，果知躺在沙发上，一会儿看看电视，一会儿看看书。没多久觉得肚子有点饿，翻出上次买的泡面，应该还没过期吧？他蹲在饮水机等水加热。
    “别把味道弄得满屋都是。”时西开口了，果知为难了：“我总不能端到门外吃吧，万一被邻居看见了，会以为我是个奇怪的人。不然难道你想让我厕所吃？”
    “有志者事竟成。”
    “不要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上鼓励我！”果知盯着泡面，想了会儿，将热水注入泡面内小心翼翼的盖上，等泡面变软的五分钟是漫长又难熬的，他爬到正在看书的时西脚下，坐在他脚背上：“呐，时西，陪我聊五分钟怎么样？”
    “我的功能就是等泡面变软？”
    没想到轻易就被看穿了，果知抱住时西的双腿，像只黏住主人不放的小狗：“这样时间会过得快点啊。”
    “自己去看电视。”
    “看电视会想着泡面，和你聊天就不会。”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比泡面重要这么廉价的信息。”时西语气里带着讽刺。
    “不用谢，应该的。”时西竟然谢谢自己，真有礼貌，想了想觉得不对劲：“你刚才是在讽刺我吗？”见时西没有回答，他又想了想，随即拍下时西的膝盖：“怎么可能嘛，我也真是的，总想歪，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又一次自动化解了！
    时西瞥了眼果知，还是别浪费时间去惊讶他的智商了。
    “起来，重死了。”
    “可是舒服。”
    “我不舒服。”
    果知扁起嘴站起来，拍拍屁股坐在床上，动了下身子感受床的触感：“没刚才舒服。”
    “那只能说明你屁股有问题。”
    刚想说什么时，终于注意孤独放在地上的泡面，惊呼着跑过去：“我的泡面！”他端起泡面走到窗口，拉开一点点窗户，用窗帘裹住自己，阻止气味飘散到房间，吃个泡面也得这么艰苦。
    “果然泡太软了。”
    “那就扔了。”时西看着果知滑稽的模样。
    “那多浪费。”他探出头，发现时西在盯着自己：“你看什么？”
    “我还能看什么。”
    “吃泡面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我脸上有东西？”他在窗帘里蠕动着。
    时西手撑着脸：“行了，过来吃。”
    “可你刚才难道你从头到尾都是在作弄我？！”
    “是。”
    果知从窗帘里钻了出来，打量着时西，他吃了口拉面，嘴巴鼓起吐字不清的说：“怎么可能嘛。”怎么不可能！他刚才不是承认了吗！
    74.夸奖不只因为你
    “时西，铅笔削得这么整齐，真厉害！”
    “时西，矿泉水瓶盖能一下扭开，也太帅了吧你！”
    “时西，爬楼梯也不会喘，你怎么做到的啊！”
    “时西，你吃东西没有碎屑掉在地上，真强！”
    “时西，接吻都不脸红，太会控制了！”
    “………………………”
    在无数夸奖后的某一天，刚结束体育课的果知抱着篮球跑上台阶，他的脸残留着运动后的红晕，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发现前面的时西，他手里拿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
    “时西！”果知追上去与时西并肩走着，歪头看着书的封面，又是他从来没听过的书名：“你一年会看多少本书啊，我就不行，除了有关学习和照相方面的书，看其他书都没毅力，你真”他的夸奖还未说出口，时西转过头注视着果知的脸，说话的表情与内容成反比：“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爱，知道吗？”
    果知惊恐的倒退了好几步，时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在说什么？世界要毁灭了吗？
    “是、是吗？”一时间果知竟不知道要如何回复，有些害臊又有些高兴，反而不好意思看时西了，他玩弄着手里的篮球：“学校外面新开了一家餐馆，听说不错，我们今天也去试试？”
    “恩，你挺会安排。”
    又是一句夸奖！果知仔细观察时西的表情，没什么异常，难道只是单纯的心情好还是在说反话？他弱弱的说：“如果你不愿意去可以直说的。”
    “怎么会，你推荐的东西一向不错。”
    谁啊，站在自己旁边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一句接一句的夸奖让果知承受不住了：“那我一会儿在校门等你。”
    “恩。”
    果知头也不回的跑走了，受宠若惊变成了惊慌，不断揣测时西的内心，可他什么也揣测不出来，再这样下去会没办法认真上课的，果知抓乱自己的头发，用力翻着书。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果知站在校门外等时西，他焦虑的把手放在唇边咬着指甲又陷入思考，时西的拒绝和打击离家出走了吗？
    身后一只手拍掉果知放在唇边的手，冷漠的声音传来：“你以为自己是青春期的苦恼少女吗，咬什么指甲。”他恢复了吗，果知刚松了口气，时西继续说：“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染上坏习惯就不好了。”果知背脊一阵恶寒。
    “哈哈哈~~我们还是走吧，呆会儿餐馆客满了。”干涩的笑容僵硬的挂在嘴角。
    餐馆内装修不算华丽，但看不上去很干净整洁，两人选了最角落的位置。果知有意无意就会瞅时西两眼，他夹起菜放进果知碗里:“怎么不吃？”
    “没怎么，想等你先吃。”他随便编了个理由。
    “是吗，真有礼貌。”时西平静的说。
    饭菜变得难以下咽，果知忍不住了：“这几天你在写有关多重人格的素材吗？”
    “为什么这么说。”
    竟然问为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
    “难道你是想把我甩了，所以让我体验一下分手之前最后温柔？”
    “怎么会。”
    “那你为什么”
    “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时西笑了，这是什么让人胆颤心惊的笑容！果知连汗毛也立起了，无法进行下去的对话，不管说什么都只会换来夸奖，明明该感到开心的，可偏偏会毛骨悚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沉默的样子显得很稳重。”
    还来！是恶梦吧！果知嚼着饭，坐立不安，双腿在桌下不停交换着：“时西，我、我是做了什么坏事？”
    “没有，你很好。”
    “是吗？那谢谢啊。”两秒后，果知双手按在桌子上：“我不好，我现在一点也不好！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变胖了，我是弱智，我没大脑，我该闭嘴，对吧，这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完全失控了，如果没听错，刚才那段话是在暴露自己的被虐倾向吗？时西仿佛没听到般，任凭果知在对面嚷嚷，无动于衷的吃着饭。
    在纠结中吃完饭后，他们拐进小巷子里，果知前段时间无意发现的通往时西公寓的捷径，道路窄小、脏乱不堪，四处堆积着废弃的物品，被风吹得翻滚的报纸，像条被人遗忘的路，很少会有人经过。果知一个人时却从不想走这条路，有些风景会让人孤独。
    他盯着鞋尖：“呐，时西。”
    “恩？”
    “你能不能别再夸我了，不是很奇怪吗？总觉得别扭和不自在。”
    时西许久没有说话，转过身，五指捏起果知的脸，声音阴沉咬着牙说：“原来你这家伙也知道我的感受啊。”
    “咦？咦！！！”果知睁大眼睛。
    “不给你点教训果然不行。”
    “你怎么能把你的夸奖和我的夸奖相提并论，我是发自真心的，你是违心的！难怪我总觉得你的夸奖像在唾弃我！”
    “少给我找些理由。”时西捏起脸的手晃了晃。
    果知的嘴已经被捏得嘟着，不肯放弃的反驳：“像我不习惯你夸我一样，我如果哪天不夸你，你也不会习惯吧。”
    “我会很习惯。”
    “不要说这种没人情味的话啊，再说夸奖不只是因为你，也是为了我自己，不夸你的话，我的嘴巴会很痒的。”还有这种奇怪的理由，他的脸露出的是认真的模样，反而显得有些搞笑，时西撇下嘴角，轻微的坏笑，他将果知拉近，抬起他的脸，在果知唇上轻轻碰了下：“现在呢？”
    “现、现在更痒了。”
    时西再次吻住果知的唇，带着些微轻咬：“会亲到你喊疼的。”果知伸手抓住时西的腰，紧紧的贴近他的胸口，他不敢看时西的眼睛，只得盯着他的衣领：“疼我也不会喊停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75.少女的阴谋（上）
    诗歌、歌词里描述秋的句子太多，煽情都是给那些多愁善感者的，季节的变化对果知来讲只有衣服件数的区别。他坐在体育馆后面的草丛里靠着墙，手玩弄着枯叶，看着时西修长洁净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的敲打着。
    学校里有太多流言蜚语，关于时西的，关于果知的。长时间以来从没看过时西和女生有过多的来往，更别说女朋友了，反而和果知经常在一起，加上郭亦琪从中添油加醋。别人对他们关系的猜想越演越烈。果知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的议论声，他们的视线不断的，不断的刺向果知。
    “不会吧，是他吗？不是男的吗？”
    “大概是死皮赖脸的缠着时西吧，也不看看自己。”
    “心理有病吧。”
    太多，太多了，想听不到，偏偏长着耳朵。不愿意发生的事还是来了，果知的坚强在流言蜚语里颤抖着，挥之不去的声音纠缠着他，好想捂住耳朵跑开，好想歇斯底里的大吼，别说了，别再说了，哪怕一秒，能不能别说了呢。时西知道吗？不想让他知道，想给他最寂静的世界。于是果知在时西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午休的铃声响起，果知站起来，拍拍裤子，两人往教学楼走去。前面，有位女子，抱着手站在阴影里，她头发随意的搭在肩上，简单的衣服，发现时西和果知时，她抬了抬手：“哟。”很久没见了，这张纯粹的面孔，她似乎瘦了一些。
    对于单桔的突然出现，果知惊讶过后是欢喜，他跑向单桔：“少女！少女！你怎么来了？”他这么高兴的反应还真是让某位有些不满。
    “不欢迎？”
    “你看我像不欢迎的样子吗？”单桔是时西的小姨，是第一个认同自己的家人，是教给自己让时西笑咒语的人，对她的喜欢不是简单的喜欢。
    “这才像话，比那张看到我冷着脸的人好多了，来，抱一个。”单桔有意无意的瞥向时西，露出邪恶的微笑。单桔的要求让果知有些窘迫，再怎样她也是个女生，果知这辈子还没和女生亲密接触过。
    “怎么，不给面子？”说话的态度像社会上的小混混。果知看了看热情单桔，她充满期待的等待着，只得伸出手，还没靠近就被时西拽到身边：“你还真敢抱？”
    “只是问候。”果知说。
    “冲她吐口水就是问候了。”
    “啧啧，什么态度，忘记你小时候从门缝里看我洗澡，还偷我内衣的事了？”单桔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果知转过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时西：“原来，你、你还做过这种事。”
    “还要我说多少次，别随便相信别人的话，特别是她。”
    “你是说我撒谎吗？你初二暑假那年，是件粉红色带桃心的内衣来着，Ｄ罩杯的，不记得了？你也像个男人一点，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不会介意的，什么时候把内衣还我，我挺喜欢那件的。”单桔表情自然的说，她总有能力把谎言编织的像真话，但Ｄ罩杯是最大的谎言！
    果知震惊的移到单桔旁边，仿佛两人站在同一阵线上：“时西，那个，这样不好，你还是把内衣还给少女吧。”
    时西咬着牙：“你是在找揍吗？”
    一翻互相诋毁后，单桔执意要去时西班上玩，说是重新体验一下上学的激情。
    “少女，你怎么长瘦了？”在后面走的果知望着单桔纤细的身体。
    “流产后就一直胖不起来了。”单桔说得云淡风轻，她转过头，冲果知明媚的笑着：“有多少女人得羡慕我。”她在果知眼里看到了担心，随即又补充到：“喂，你不是又相信了吧？”
    “又是骗我的吗？！不要用这种事来骗人！”果知气急的说。
    “当然是骗你的。”单桔持续的微笑着，时西瞥了一眼单桔的神情，什么话没有时。
    单桔作为第一个被时西带到教室的女生，自然引起了不少侧目，她大大咧咧的坐在桌上，享受着女生们飘过来敌意的目光，如沐春风，年轻真好啊。她伸手抱住时西，冲着前面的人大声宣布：“这是我的男人，都别碰哦，我是集团大小姐，黑白两道都认识，如果谁要跟我抢，我会让他消失的干干净净，我不在的期间，我表弟果知会帮我好好监督的。”
    时西没有推开单桔，而一边的果知怔怔的不知道眼前发生什么事，少女原来是集团的大小姐！放错重点了！
    路过的花谷宇目睹这一幕，诧异的说不出话，没想到果知比自己想得开放，可以接受玩。这位也放错重点了！花谷宇走过去凑热闹，用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盯着趴在时西身上的单桔：“hi~我叫花谷宇，这位小姐是”
    单桔放开时西，冷漠的看一眼花谷宇，花谷宇不可置信自己看到的，有多少女人能看到自己的脸无动于衷！不可能的，她一定是面瘫，其实心里已经对自己搭讪热血澎湃了！
    “如果你想追求我，我可以考虑，跟着时西没前途的。”他不放弃的说，果知是没救了，这个女人和时西的关系不一般，一定要抢过来，证明自己比时西帅！
    听到花谷宇这么说，果知好心的在旁边小声提醒：“少女是时西的小姨。”
    那就更要抢了！要让时西服服帖帖的叫自己一声小姨父！啊哈哈~~何其美妙的感觉。
    “美女，看到我一定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了吧？”花谷宇靠在墙上摆着姿势。
    “我有男人了。”单桔直接的说。
    “那快把他抛弃了吧，不会有比我帅的人。”
    “比你帅哦，每次看到他，我就会欲火焚身。”单桔摸着下巴陷入对她男人韦也的想象中，一个女的在三个男的面前说得是什么话！
    “不可能！你别欺骗自己了！”花谷宇极力否认，看来，他才该别欺骗自己了。
    单桔轻巧的跳下桌子，无视掉花谷宇：“快上课了吧，我自己出去逛逛。”她走出教室，花谷宇不肯放弃也跟过去：“你一定没仔细看我，看我，擦亮你的眼睛。”
    她走到花谷宇面前：“听到了吗？这声音。”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心跳是靠韦也维持着。”她再次抬起头，淡淡的笑容在她嘴角绽开，她的感情从她的脸上飘散出来。花谷宇愣在原地。
    “我也要回教室，等我，少女。”果知追出去与少女同行。
    她离开后，班上议论纷纷，原来时西是有女朋友的，原来果知是他女朋友的表弟，那么都能说通了，一切的谣言在破碎着。
    楼梯间里，果知一步一步的跳下台阶：“少女喜欢的人叫韦也吗？真好，可以在别人面前脱口而出他的名字和对他的喜欢，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一定很温暖吧？”
    单桔迟迟未说话，然后伸手捏起果知的脸：“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果知，现在可以安静的和时西在一起了。是什么样的感觉，别问我，你自己知道不是吗？现在的你不是也在向我脱口而出对他的喜欢吗？”
    “少女你…”果知的双眼在闪烁。
    有这么明显吗？自己的担心。并不是觉得这份感情难以启齿，也不是不敢承认。只是不想两人的世界从此变得嘈杂。
    没必要去告诉那些不懂你爱情的人。
    不管你有多诚恳，说得有多动听，什么也换不回来。
    因为，他们不懂。
    与其对他们感到气愤，感到痛苦。不如多花些时间在爱的他身上。
    因为，他们不懂。
    但，他懂。
    76.少女的阴谋（中）
    站在走廊里的花谷宇揪紧自己胸口的衣服，明明是个年纪比自己大的女人，性格也不温柔，打扮更是毫无看点，这不符合自己的审美观念啊！但为什么刚才看到她的笑，她的脸会有心动的感觉。花谷宇冲到时西教室夸张的扶着额头：“糟了，时西，我恋爱了。”
    “是失恋了。”时西冷淡的打击他。
    “话别说得这么早，这世界有用我外表攻陷不了的女人吗？我告诉你，没有！等着叫我小姨父吧！”
    “滚回你的教室去。”
    “害怕了吧你，啊哈哈~”花谷宇发出一阵大笑声，得意的离开。
    这边的教学楼里，单桔与果知分开，单桔目送着果知跑到教室，她也不急着走，而是抱着手等上课铃打响，一位老师从她身边路过，她上前去叫住老师，表情谦卑又温顺：“请问您是郭亦琪的老师吗？我是她姐姐，因为，咳咳~我~咳咳~~身体不太好，本来想上去找她，可自己这副样子每次都会被她说让她丢脸了，不想承认我是她姐姐，咳咳~~所以您能叫她出来一下吗，我就在楼梯间等她，咳咳咳咳~~”逼真的咳嗽声听了连老师也心疼，单桔满脸虚弱，像红楼梦里跳出来的林黛玉，她这演技连韦也也骗到过，又何况一名区区的老师。
    “好的，你等会儿，我马上去帮你叫。”
    “老师，您真好，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不用不用，小事情。”
    老师一走进去，教室里便安静了，他清清喉咙：“郭亦琪，你姐姐在楼梯间等你，快出去。”
    “什么啊老师，我根本没有姐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一听到郭亦琪说话的语气，老师有些生气：“叫你出去就出去！我还要上课。”郭亦琪努努嘴，不高兴的站起来走到楼梯间，那里站着位她压根不认识的女人。
    “你谁呀？”
    “时西的女朋友。”
    这个称谓让郭亦琪吓了一跳，她提高音量：“我不信，时西不是在和果知搞那种恶心玩意儿吗，这事都在学校传开了，刚好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个女的是他女朋友？”单桔歪着头，一副天真的模样：“为什么不信，我可以给你看证据啊。”她往厕所走去，郭亦琪狐疑的跟在她身后，看到单桔一副好欺负的模样，丝毫不觉得她能把自己怎样。
    单桔把郭亦琪推进厕所隔间，关上门，抱住手：“有件事你还真说对了，果知是和时西在一起的。”没想到单桔竟然承认了，郭亦琪露出厌恶至极的脸：“我果然猜得没错，真恶，想到就恶，我一定会公布出去的。”
    “好啊。”单桔无所谓的耸耸肩，她莫名其妙的态度让郭亦琪分不清眼前这个从没见过的女人是来威胁自己还是帮自己的。郭亦琪也管不了这么多，急着出去把真相告诉她的姐妹，单桔的一只手拦住她，她笑了，露出犬牙：“别急嘛，我们事情还没办完呢。”
    “想威胁我？也不看看多大把年纪了！我不知道你是被时西哪里请来的婊子，我劝你滚回去卖你的，别参合这事！”
    单桔搓着手指：“虽然时西直接让我揍你一顿就行了，可我再怎么是个淑女，哪能用这么粗鲁的方式呢，而且我也让你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事情就有点复杂了。”
    “你想做什么，你他娘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啥你爸，你爷的。”单桔趁郭亦琪没留神用力一扯她的衣服，胸前的扣子脱落，她捏了一把郭亦琪的胸部：“发育的倒不错。”郭亦琪慌张捂紧自己的胸口，还来不及说什么，被单桔的动作吓到了，她竟然自己脱掉上衣。
    “你，你他妈也是个变态吗？！不要靠近我。”郭亦琪的话对单桔来说不痛不痒，她爽快的点点头：“我确实是变态。”说完不顾郭亦琪的挣扎，很快就把郭亦琪上半身的所有衣服扯得所剩无几，单桔摸出手机，抬起郭亦琪的下巴，膝盖抵在她两腿中间：“别动哦，姐姐不会控制力道，顶坏你的某些器官就不好了。你说，我们来个俯拍好吗？”还没等郭亦琪回答，单桔竟然吻了上去，郭亦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嘴因为被单桔吻住只能发出呜呜声。结束拍摄，单桔后退一步，拍拍郭亦琪的脸：“怎么样，没想象中那么恶心吧。”
    她拉开隔间的门，翻看着手机照片，安慰郭亦琪：“不用担心，我用美颜相机拍得。”
    “你到底想怎么样？！马上把照片删掉。”
    “当我是傻子吗。”单桔晃晃手机“你既然这么讨厌，应该不想背上这种名声吧。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呢。”她真诚的说：“以后不管他们有任何谣言，都麻烦你去掩盖和平息吧，不然的说，我不知道会怎么处理这些相片呢，印成海报贴在学校还是传到校内网上？”
    “照片也有你吧！”
    “所以我才用美颜相机的啊。”单桔一脸不在乎的穿上自己的衣服离开了，郭亦琪脸色难看，依旧处在震惊中。
    办完事的单桔又回到时西身边，亲密的靠在他肩上，如果不听对话内容从远处看还真像对甜蜜中的小情侣。
    “从我身上爬开。”
    “干嘛说这种话，大家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至少也得送个香吻，然后公主抱把我抱出教室才行。”单桔翻开手机将照片递给时西看：“看到两个女人激情的画面有没有很兴奋？”
    “你到底干了些什么蠢事。”
    单桔摸着下巴：“其实只拍裸照也可以的，听到她说的话，突然来兴致了。要不要传你一张，趁果知不在空虚寂寞时可以拿出来欣赏欣赏。”
    “我趣味不至于到需要看你这么低级。”
    单桔双手捏捏自己的胸部：“其实也没多小吧，要不你试试？”
    “我可以帮你完全铲平它。”
    刚从走廊经过的花谷宇看到这一幕，冲进来把单桔拉远，不可思议的盯着时西：“禽兽，这种家庭丑事你也做的出来！”
    “是啊。”单桔换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的表情可以随时千变万化：“他自己明明都喜欢平胸，还嫌我胸小，我已经很自卑了，结果连胸部我都输给果知，我真不想活了。”她的话让花谷宇下意识的看向单桔的胸部，随即脸红了。
    时西看着花谷宇可笑的模样，讽刺道：“你在这里装清纯处男让你床头柜堆积着的安全套怎么想？”
    “不要说！不要说！单桔，你别误会，那些东西只是用来敷脸的！”再心急也请你编个像理由的理由。
    “原来如此。”单桔拍拍花谷宇的肩膀：“皮肤不错。”
    “谢谢，都是它们的功劳。”听到单桔夸自己，花谷宇谦虚的说。
     77.少女的阴谋（中）
    在学校里逛累的单桔去超市买了几瓶啤酒回到公寓，她放着音乐，坐在沙发上喝着酒，啊，年纪不小了，还在虚度光阴。时西回来时，单桔睡在沙发下，空掉的酒瓶和零食躺在地上，他关掉音乐。上前弯腰捡起酒瓶。
    “我姐曾经来找过我。”单桔突然开口，她的姐姐便是时西的妈妈了。时西将酒瓶丢进垃圾筒里，单桔接着说：“如果知道你和果知的事照她的性格会怎么处理呢，我可真好奇。”
    “你管太多了。”
    “也是，毕竟这是你的感情，不过你知道她是不会同意的吧。”
    “你想说什么。”
    “老天还真是讽刺，你们已经关系已经够差了，会因为这件事无法挽回吧。时西啊，生下你时他们也只是孩子，不要太责怪他们了。”
    “责怪？我早就没那些多余的感情了。”时西冰冷的说。
    “我知道你不会在乎他们认不认同你和果知的事情，但，如果果知在乎呢，你又要怎么办？”
    “这件事你就别对他多嘴了。”
    单桔打着哈欠：“放心，我才懒得管你们的事，是怕增加他的负罪感吗？我说啊，以后不管怎样，选择你想要的吧，这是有点腐的我的私心，让我见识下能走到最后的你们这种爱情，是什么样子。传宗接代这种事就交给我，我会努力多生几个，你们哪家想要告诉我就行了。”单桔又恢复了嘻皮笑脸的模样。
    “管好你自己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单桔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背对着时西。时西看着她瘦弱的身体，能看到她的悲伤和痛苦：“回去。”
    “没礼貌的家伙，在赶我走吗？”
    “回到能缓解你寂寞那个人身边去。”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肩膀抽动起来：“时西，爱情有时候怎么会让人如此痛苦呢，想要和他在一起，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心底最后的美好啊，要让出来吗？”
    “你可不是个爱哭的人，小姨。”
    “是啊。”单桔坐起来：“有多少甜蜜就会有多少悲伤，这样感情才能平衡吧。”
    门打开了，果知眼前的气氛有些诡异，他看到单桔眼角有些滋润：“少女，怎么了？”
    单桔一副可怜的模样，看着果知：“他不肯还我内衣。”
    果知气得直跺脚：“时西！你就不能把内衣还给少女吗？她都哭了。”
    “你们别试探我的极限。”
    “我也该走了。”单桔站起来。
    “咦？不是刚来吗，再多玩几天吧。”
    “不用了，还有事，果知你送送我。”
    “那好吧。”
    她将包挎在身上，突然动作迅速的把手放在时西的头上，揉揉他的头发：“心肝，我会准备份大礼给你的。”时西咬牙打掉她的手。竟然被摸头了！果知佩服少女不怕死的勇气，他搓搓手，一点点靠近时西，刚想伸出手，时西冷冷的出声：“别找死。”两人被踢出了家门。
    道路两旁的一排排树干被秋风吹光了枯叶，这样和单桔走在一起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想对她的感谢有很多。
    “如果没事就再来玩。”
    “我也没那么闲。”
    “少女，我想谢谢你，你的到来像救赎，也许你不知道，前阵子学校有很多流言蜚语，他们在背后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这件事我没告诉过时西，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想给他所有美好，所以不愿意让他听到这些声音。可当我抵抗的快有些吃力时，你来了，你的恶作剧平息了谣言，所以，很谢谢你。”枯叶在果知脚下发出呻吟。
    “关于流言蜚语的事，我知道的。”
    “你怎么会？”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什么神仙，我恰好在这个时候来，恰好的恶作剧，恰好平息流言，你觉得是为什么呢？不至于这么笨吧。”单桔伸着懒腰继续说：“我也是很想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让你把我捧上天的。不过，真正救赎你的不是我，是时西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果知停住了，一股暖流在他体内汹涌，再也无法停住。
    他将单桔送上了车，车子缓缓启动，他挥着手大声说：“少女，再见。我一定会让时西把内衣还你的，你放心！”单桔把头靠在椅背上，露出笑容：“是白痴呢。”车子离开他视线时，他转过身，迫不及待的往回赶，想去时西身边。
    他不停敲着门，时西表情不善的拉开门：“给我用钥匙。”
    “不要。”果知用力扑进时西怀里，时西因为冲撞的力量往后退了一步：“你来开门的话，我就能像这样用最短的时间抱着你了。”
    “我说你，那女人走了需要这么感伤？”他想推开果知，偏偏果知不管怎么推开都执意往时西怀里钻、
    “你让我抱下。”
    “放开，那女人喂你什么发情的药了。”
    “不知道，药效好像很强的样子。再不抱你，说不定会中毒的。”果知说着奇怪的理论，时西不想搭理，只得任由他在怀里蹭来蹭去。
    “时西，我还有个请求。能不能把少女的内衣还给她。啊！痛！干嘛打我！”
    当花谷宇得知单桔走了时，他那易碎的玻璃心被伤到了，趴在桌上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上人要离开我，她怎么会舍得离开我的美貌，时西，把她手机号码给我吧，我想听听她是怎么后悔的。”
    “离我远点。”
    78.少女的阴谋（下）
    这几天，果知有点奇怪，见到时西不只不会像往常一样笑容满面，还常常板着一张脸。像时西哪里得罪他般，没给时西好脸色看，这样态度，让人有点火大。
    清晨，他们在去教学楼的路上遇到，果知瞄了一眼旁边的时西：“什么啊，是时西啊。”轻浮的口气。
    “你”
    “现在有点忙，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果知头也不回的走了，时西动了下手指，关节发出响声，有一点点暴躁。
    第二节课下课，果知拿着纸和笔来到时西教室，走到他面前，低头俯视坐着的时西，将纸笔扔在桌上：“给。”
    “你什么意思？”时西没有太多表情，看着果知。
    “呆会儿没空，你自己看着用。”
    “我问你什么意思。”
    果知抱着手，态度恶劣：“这样还不懂？你不是挺聪明的，节约着点用啊，我可没那么多功夫随时来着给你，走了。”他往外走。
    “喂，你给我站住。”
    仿佛没听到时西的声音，果知毫不在乎的离开。这小子，竟然敢无视自己，谁借他这么大胆，他表面没什么反应，但有一点暴躁。
    午休，时西刚下楼就看到等在那里的果知，他有些不耐烦的催促：“就不能快点？”如此频繁的见面率，已经有故意的嫌疑了。时西无话，往前面走，果知跟在他后面，依旧板着面孔：“我说你能不能往旁边点，挡着我的光线了。”
    时西咬了咬牙，忍住想揍果知的冲动，加快了脚步，可果知像个冤魂跟在他后面，不肯离开半步，命硬的他还真没发现笼罩住时西的阴冷气息。到了食堂，他理所当然的坐在时西对面，也不说话，将不喜欢的菜扔进时西的碗里。时西盯了盯自己被糟蹋掉饭，还是不言语。倒是果知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
    两人埋头吃饭，中途谁也没说话。吃完时，他往椅背后靠，翘起腿：“看来和你没什么共同语言了。”
    “你是在故意惹我？”时西声音里冷快要冻结空气，这下，果知察觉到了，他勉强的站起来：“看你说的，我有吗？先走了。”
    时西看着果知离去的背影，再次咬了咬牙，暴躁！
    下午课程结束，班上没剩几个人，但时西耳根一点也不清净，果知和花谷宇在他面前热烈的讨论着。
    “唉，果知，你说单桔为什么舍得离开我，就凭我这张脸，她至少也会想在我身边呆一辈子吧，不然太不符合逻辑了。”花谷宇照着镜子。
    “少女不是说了，她有喜欢的人。”
    “我不信那小子有我帅！”
    “是啊，花儿皮肤又白，身材又好，样子也很帅，以前高中你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王子呢，怎么可能愁找不到女朋友。我要是女生的话，说不定早就喜欢上你了。”
    花谷宇在夸奖中越来越得意：“时西，听到没？”
    “你跟他说话干嘛，他很难聊的。”果知说。
    这小子在找死，绝对是在找死！他翻了一页书，非常暴躁。
    花谷宇看向时西，他低头在看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花谷宇不明所以，艰难的吞吞口水，气氛很不妙啊。今天的果知也怪怪的，两个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活命还是不要参合的好。花谷宇找机会溜走了。
    这时，时西合上书站起来，果知在后面跟着他。快到寝室时，果知道别：“那今天就这样了，再见。”
    “想走？”
    “那、那不然。”
    “看来我们得好好谈谈了，果知。”话语似乎是从牙缝挤出来，让人胆颤，果知不是无法拒绝，是不敢拒绝。到了公寓门口时，果知在时西不发一言的阴森气氛里，心里直发毛。
    “不如，今天还是算了，我、我先回寝室。”说完，果知逃命般往电梯跑，手指不停按着电梯按钮，身后的阴影覆盖住光亮，时西弯身将果知扛在肩上，不顾他的挣扎把他带回房间，扔到床上。接着拿了换洗衣服走向浴室，在浴室门口停住：“你敢再跑试试。”留下这句威胁后，浴室里响起了水声。
    出大事了！好像把时西惹生气了，他慌张的摸出手机，拨通单桔的电话。
    “少女，快救我。”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你不是说我总对时西太好，他会腻的，偶尔也换点新鲜的，对他冷漠，挑他毛病，他就会意识到平时我有多好吗。我试了，可他现在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你还真试了啊。”
    “当然，可是很辛苦呢，你是怎么做到的，对喜欢的人这样？”
    “我可做不到。”
    “那你为什么教我！我现在要怎么办？”
    “等死。”单桔挂断了电话。
    “少女，少女！喂，少女！”
    是被少女出卖了吗？不会啊，少女不是这样的人，大概是那边信号不好，断线了吧。
    浴室门开了，果知畏畏缩缩的站在角落，时西走过去，靠近他：“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没、没有，只是，那个，我。”他拼命摇头。
    “好好说话。”
    “少女说这样你能更意识到我的好，其实我好几次差点没忍住的，我也憋的很辛苦，明明想冲你笑，想和你很多事，想对你好。”果知说得很委屈却无法引起时西的同情，他把果知推到墙上，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腕：“那死女人又教你这些奇怪的东西，你的大脑没有判别能力吗？”
    果知的头撇到一边，他的呼吸随着胸口起伏着，有些急促，脸上泛起红晕，嘴唇微张，黑亮的双眼荡漾着光彩，声音带着隐隐的诱惑：“痛，时西，放开我，痛，好痛。”他咬着下唇，皱紧眉头。时西的眼睛微微扩张了一下，随后低声道：“这也是那死女人教的吧。”
    “看出来了吗？没用吗？”
    可恶，不想承认这招有用！时西将果知拖到床边：“用你的整晚，把我的暴躁消除光，我就原谅你。”
    “什、什么？整晚？整晚！”
    “你有意见？”
    “没有。”果知犹豫着站在床边：“这、这次我想让你舒服。”说完句话，果知羞耻的耳根也红了，他将时西按着坐到床沿，跪在他面前，动作生涩的解开时西的拉链。
    单桔所说的大礼就是指这个吧，没白和她有血缘关系。因为这种事才承认血缘关系吗？！
    这时，果知的温暖包裹住他，他将手按在果知头上，漂亮的手指陷入发丝，他看着他白皙的后颈，另一只手从衣领滑了进去，触摸他慢慢在滚烫的肌肤。一会儿后，果知抬起头，怯生生的问：“时西，舒服吗？”不要太挑逗人了，你会有危险的。时西抱起果知，放在床上，他的唇吻着果知的头发，果知的眼睛，果知的鼻尖，果知的嘴，果知的喉结。
    果知的手与时西的手交缠在一起，他贴近果知的耳畔：“叫我的名字，一直。”
    “时西，恩哈，时西，时西，时西…”
    他的欲望在呼唤声中已经急不可耐，他抬起果知的腰，顶入最深处，果知手指用力陷入时西的手指里，身体本能去迎合激情，说不出的情话变成沉重的喘息，萦绕在空气中，他双腿攀上时西的腰，在情欲里挣扎。
    他的速度、他的力量、他的急切、他的温柔，在果知身体里穿梭。
    果知在不断晃动中找回一点意识，他伸出手勾住时西的脖子，时西俯下身，他们深深的吻在一起。
    79.关于初恋的一些事
    人们都说初恋是件美好的事，这种说法是错误的，美好与不美好和初恋无关，和喜欢上的人才有关。
    果知对时西的了解都是认识以后累积的，而关于时西的以前他一概不知，父母、童年、经历、感情，全是空白的。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喜欢的是男生，而时西并不是吧。但他如果是正常性向，是怎么能够接受自己男生这个身份的？
    在自己之前，时西的恋人是长什么模样的？一定很漂亮吧。他的初恋是否也像其他人一样很青涩？果知有点好奇，在时西眼里，自己与女生的区别。
    无聊的下午，他坐在学校花园的石凳上，夏的热烈被秋修改的有些寂寥，很适合人的胡思乱想。选这个位置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撑着下巴抬起头。教学楼的第二层，第七个窗户，里面坐的是时西。这样的距离其实很难看清什么，可果知总觉得自己能看见，看见时西翻书的模样，他的手指夹住书页，眼睑下垂，他下巴的线条和他慵懒的姿态。
    果知为他根本没看到的东西在傻笑。
    下课铃响起，校园变得吵杂，像个突然从沉睡中被唤醒的小孩。窗户推开了，果知能依稀看到时西站在窗边，感情很奇怪的，不管是有意无意，在校园里走路时，在超市买东西时，在教室走廊趴在栏杆休息时。如果能看到或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无论时间再短暂，都可能影响一天的心情，或者更长时间。
    他将耳塞戴上拨通了时西的电话，看到时西接起手机的动作。
    “时西！”
    “什么。”
    “你现在能不能比个爱心的动作。”
    “你是来找骂的吗？”
    “是的。”
    “挂了。”
    “等一下，我想问你件事。”果知拇指擦着石桌，说得支支吾吾：“你，那个，会好奇，那个我的初恋吗？”
    “不会。”
    “为什么？！”
    “有什么需要好奇的，你的初恋是我吧。”时西说得理所当然，让果知有些惊讶：“真厉害，你怎么知道的？”
    “没遇到我之前，你不会喜欢女的，又不敢喜欢男的。”
    “不要随随便便一句话就陈述我的感情！就算我敢喜欢男的，也不是哪个男的都可以，你是特别的，说不定我不肯谈恋爱是在等你出现，想把最喜欢的你变成初恋。”
    “是在逼我挂电话吗？”太煽情的话只会对时西造成反效果。
    “你也稍微感动下。那个，还有，你和我是不一样的吧，你应该是那个吧，直男什么的。”
    “直男？”
    “就是一般常态情况下性取向为喜欢女性的男性。”果知详细的解释，和时西在一起后，他有时也会去关注下有关的事，只是好奇那个曾经回避和不敢触碰的世界是什么样。
    “我说啊，果知。”
    “恩恩，怎么了？”
    “你也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成绩下降我是不会管你的。”
    果知脸红的辩驳：“我平时有好好学习！只是偶尔看一下！不要岔开话题，你是吧？”
    “大概是吧。”
    和自己猜测的一样，那他最初是怎么看待自己的，那他是怎么会能接受男生的呢？已经在一起了，这个问题虽然有点多余，果然还是很想知道。
    “你”他的话被上课铃声中断。
    “上课了。”
    “恩，那先这样。”听见电话的断线音后，果知趴在桌上，下午没课也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吧，书也没带过来，太荒废时间了，还是走吧，他视线不自觉又飘向第七个窗户，走吧，该走了，一定要走了。心里一直在说，身体却一动不动，最后他心里的声音也放弃了，再呆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不知不觉，下课铃又响起了，再打电话过去会不会很烦人呢。果知直起身来，盯着电话，屏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钟。充电话费这种事不就是为了给喜欢的人打电话吗？！他找个很充分的理由后拨通电话。
    “Hi,又是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才给你打电话的，也不是特别想给你打电话。”
    “挑重点说。”
    “如果你是直男的话，我不是男生吗？你怎么会”还真是挑重点说了。
    “怎么会什么？”时西有些明知故问了。
    “就是，恩，喜欢上我。你是喜欢我的吧？！是吧？这么想来，你好像从来没说过。”果和才惊觉这个问题，时西似乎从没说过喜欢自己这句话！
    “没说过吗？”时西淡淡的说，似乎不以为然。
    “没说过！”肯定的回答，如果他说过，自己应该死也不会忘记的。
    时西趴在窗口，手臂挡住了半张脸，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露在外面，他看着远处，从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有些模糊：“喜欢这种事，还要规定性别吗？男生也好，女生也好，没想过该不该和你在一起，只是想在一起罢了。”
    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在捏紧，这是什么高科技的通话功能啊，从听筒钻出的声音竟然可以钻入耳畔，钻入体内。听着听着就轻易被热度给融化了。
    “时西，你看下面，花园那边。”果知站在石桌上，双手冲时西挥舞着，笑容温暖纯粹，他呼喊着：“这里，我在这里，看到了吗？”
    时西余光瞄了一眼，没什么太大回应：“只能看到一个笨蛋。”
    “我让你看我，你看笨蛋干嘛？”
    “一样的。”
    “别说让人听不懂的话啊。”
    “你是有多闲。”
    结果，挨了骂的果知心情舒畅的去超市采购了一大堆吃的回公寓等时西。他站在房间里环顾着四周，挽起衣袖，捡起时西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再把散落在地上的书先搬到床上，用拖把开始拖地，拖完后又觉得不够干净，拿起抹布跪在地上，反复擦着地板。
    时西打开门时，果知刚好跪在他面前，他直起身：“时西，你回来了？”
    他看着端端正正给自己跪下的果知：“以后保持这个良好的习惯。”
    “我是在擦地！”果知立马换了个方向，他又擦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首先声明我不是介意也不会吃醋，时西，你的初恋是什么类型的？我有点好奇。”时西拿起床上的书重新一本一本的扔回角落，他的语气太平淡也太平常了：“什么类型？你自己去照下镜子不就知道了。”
    足足十五秒，果知才反应过来时西说得是什么，他拼命的开始擦地，速度像个充满电的机器：“不可能！别骗我了，你长成这样，一定有很多人喜欢，我怎么会是你的初恋，你是骗我的，不可能的，我不相信！”已经高兴到无法接受了。
    时西冷眼看着他，不想搭理。许久才平静下来的果知又忍不住发问：“你是直男的话，那第一次看到我的身体会很奇怪吗？和一个男生做那种事，你会感到别扭吗？”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最后一个，我保证。”
    “如果突然看到男生身体都会吧。”
    “也、也是。”果知垂下头。
    手里的书扔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依旧是平淡的语调：“不过我看到的不是男生的身体，是你的身体，那是不一样的。”
    即使不一样，即使时西不是同性恋，但他的感情凌驾于性别之上。果知被什么东西推着扑向时西。
    “时西！”
    “立刻，把抹布从我身上拿开。”
    80.到底哪里善良来自
    校庆晚会在紧张筹备中，重复乏味的校园生活因为晚会变得热闹且忙碌，搭建舞台的，准备节目的，让学校恢复短暂的生机。果知站在寝室外，举着相机，透过镜头看着楼下忙碌的学生，期待着晚会的到来。在晚会上一定会看到很多不同的人吧，不知道能不能拍到时西想要的素材。
    裤包里的手机响起来，是果若洁，让他去趟操场。他放回相机往楼下跑，在楼梯间碰到打扮华贵的花谷宇，用华贵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颜色鲜艳，款式夸张，像早期欧洲王子所穿的服装，配上他的脸倒有几分优雅。
    “花儿，去相亲？”
    “谁穿成这样去相亲！我校庆晚会上要表演舞台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真便宜了演朱丽叶的女人，现在大概在哪个地方高兴的哭泣呢。”花谷宇手肘撑住扶手，摆出王者的姿态。
    “原来你会上台表演，不愧是花儿。”果知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那当然，怎么样，我担心是不是有点帅过头了，我可不想给时西太多压力，看到我这般模样自卑的躲起来不想见人了。”
    果知摆摆手：“不会的，时西太善良了，不会和你争的，你放心。”
    “我呸！他哪里善良，我倒是想听听。”
    “我想想。”果知思考了一会儿：“太多了，我该说哪一个。比如，不想打扰别人，所以很少和别人说话。”
    “我呸呸！他那是压根不想搭理别人。”
    “你这误会大了。”
    “严重误会的是你这头蠢猪！”花谷宇气愤的骂人了，果知不甘示弱的反驳：“那你怎么解释时西为了和你示好，经常邀请你。”这话让花谷宇听得差点想把果知推到楼下去摔死得了，他生气的嚷嚷：“我呸！我呸！我呸呸呸！大姨妈都得呸出来！他那也叫示好？他纯粹是在使唤我！”
    “花儿，你有大姨妈？！”果知惊恐：“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花谷宇痛苦的揪住胸口：“别和我说话，你没救了，你彻底没救了！枉我把你当朋友，你太偏心了。告诉时西，我恨他！”花谷宇说完，受伤的跑走了，留下不明所以的果知。
    操场上已经不少人投入进辛苦的舞台搭建工作中。人堆里的果若洁很显眼，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零食，头向后仰着，口水从嘴角流出来，她的形象与其他挥汗如雨学生形成极大的反差，连果知也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扶正果若洁的头。果若洁睁开眼：“你来了啊。”
    “堂姐怎么在这里？不要影响别人工作。”
    “真麻烦，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进学生会。”
    “你怎么可能是学生会的？”果知惊讶的说，语气让人很不爽。
    “我不只是学生会的，还是团委书记，有意见？”
    果知不知道团委书记具体是做什么的，听起是个大官，佩服的说：“堂姐，行啊你。”他的赞美是徒劳的，果若洁随即说：“混个团委书记当可以不用做事，只需要指挥最底层的廉价劳动力，还可以时不时收受贿赂，只是举办活动时就烦死了，还得参加。”
    “国家会腐败就是因为你这种人。”
    “我这种人？我想你的时西在这些事情上会做得比我更好。”
    “时西才不会。”他摊着手，无奈的摇摇头：“我就纳闷了，你和花儿怎么会感受不到时西的善良呢，明明那么明显。”
    “我才纳闷你是怎么感到他善良的。”
    “你们被表面蒙蔽住了眼睛。”
    “你是被爱情戳瞎了眼睛。”果若洁用脚踢踢果知：“别在这里闲聊了，快去帮忙。”
    “知道了。”
    果知加入搭建工作中，扛木板，搬脚架，抬器具，忙得汗流浃背，他脱掉外套搭在肩上，趁没人注意钻入草丛中，像动物一样不停的往前爬，就这样爬了一段距离，他跳出草丛，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嚯哈！”
    坐在地上的时西无动于衷的看着书，操场和体育馆并不远，果知猜到时西会在这里。
    “吓到你没？”问题真多余，你看他像被吓到的样子吗？果知拍掉头发沾上的东西，坐在时西旁边，用外套擦着汗：“热死了。”
    “别动就行了。”
    “不动那是死人。”
    “你反正活着也没多大用处。”
    “这话太伤人了！”果知抓起时西的手腕，把脸贴在他手背上，发出舒服的叹息声：“真凉~话说，你为什么不好奇我怎么这里？”
    “你身上有哪里值得好奇的。”
    不管时西愿不愿听，果知继续说着自己的：“堂姐竟然是学生会的，我在帮她忙，她刚才真过分，说你不善良，你别生气，他们不识货！”他好心的安慰时西，时西抽回沾上汗水的手，在果知衣服上擦擦：“别把细菌传染给我。”
    果知感动的再次抓起时西的手贴在脸上：“别担心我，这点温度不会让我感冒的。”真怀疑，果知耳朵里是不是装着自动美化对话的机器。
    “你有时的想法真是”时西没将后面的话说完。
    “你觉得我想得太多？”
    “是想得不够多。”
    “真厉害，你说话太高深了，我经常听不懂。”
    “你能笨成这样，也很厉害。”已经不仅仅是讽刺，直接挑明了说果知笨。果知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时西的手：“明知道我笨还夸我，你人会不会太好了。”他摸出手机看看时间：“我要继续回去干活了。”说着又钻进草丛，刚爬没几步，从后面扔过来的外套掉在他背上。
    “把外套穿上。”时西翻着书。
    “可呆会儿搬东西会很热。”
    “感冒了我不会管你的。”
    果知扁起嘴，这也是他的习惯性表情，他穿上外套：“你也管管我。”
    “快走。”
    “没走，我在爬，不能被别人发现这个地方了。”
    “随便怎样，给我消失。”
    他转过头，跪在草丛中，手拨开挡住视线的枝桠，说得有些认真，有些肯定，有些甜蜜“可有你在的世界，我不想随随便便消失。”
    81.太暖了
    也算果知倒霉，在校庆的前一天，偏偏砸到脚，别说帮忙了，走路都成问题。他躺在床上不甘心的翻滚着：“我今晚还想看校庆晚会来着。”
    “打篮球弄到眼睛，搬东西砸到脚，你是有多废物。”时西冷冷的说。
    “你一定要骂我心里才好受吗？”
    “恩。”
    果知将枕头扔过去：“那你骂好了！”他继续翻滚着。
    “别乱动了。”时西斥责，果知不动了，像个死人般趴在床上。想去看校庆晚会，想去看花儿的表演，还想帮时西拍素材。他抬起头突然说：“对了，我可以单腿跳着去。”
    “你怎么不滚着去。”
    “滚着去可能会很疼。”果知倒还认真回答时西的讽刺，他站起来，单腿在时西面前跳过来跳过去，很满意的说：“我看能行，你看，我身手多灵活，平时没白锻炼。”
    “你再乱动，把你另一只腿打断信不信。”
    听到时西的恐吓，果知不情愿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脚背上的淤青：“说不定晚上就好了。”时西上前坐在茶几上，抓住果知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我劝你别做梦了。”
    “可我想去。”
    “给我呆在家里，一群猴子在上面搔首弄姿有什么好看的。”
    “好不容易学校举办个晚会，我怎么能因为这点小困难屈服。”
    “我让你屈服。”时西的反对有些强硬，让果知不解：“我就是去看个晚会，又不是去偷情。”时西放下果知的脚：“人太多了。”
    “没问题的，你不用去，我回来给你汇报。”果知拍拍胸保证。
    “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你是想说什么？”
    “人太多容易撞到，你小子现在不是残疾吗？”时西说，他总能把体贴的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仿佛在他眼里并不是体贴的话。
    “只是受伤，你别咒我！”即使回嘴，果知还是忍不住泛起感动的涟漪，刚想抱住时西，时西站起来了，动作太刻意，让果知不乐意了：“你躲得太及时了，怎么就知道我想抱你，万一我是拿水喝呢。”
    “你摆出一张发情的脸。”
    “哪有？”果知怀疑的摸着自己的脸，时西将药膏和绷带扔到果知怀里：“自己擦了绑上。”
    “只是砸到不需要这么夸张吧，再说，这种时候应该你帮我弄。”
    “你自己没手？”
    “我喜欢用你的手。”
    “我的手是用来摸你屁股的，不是做这些事的。”时西把下流话说得很正经，像个钢琴家在说他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不是做粗活的。果知差点被他的表情骗过去，他不可置信的盯着时西：“你怎么说出口的！”
    “那你的肉麻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我是发自真心的。”
    “我是发自”时西没说完，而是低头盯着自己的下腹，果知被捉弄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拿起药膏不停往脚上抹，时西已经坐在电脑前去了，果知按开电视，无聊的将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等包扎好时，他的脚像绑了个馒头在里面。他倒在沙发上，抬起腿，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手艺。随即他拿起课本，安静的翻看着，没办法，时西都这么说了，那就不去看吧。有点遗憾也没关系，因为是和时西在一起，所以有再多的遗憾也没关系。看着看着，他眼皮沉重，缓缓合上了眼。迷糊的听到开门的声音，时西要去哪？想完他又睡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时西依旧坐在电脑前，那刚才是做梦吗，他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晚会应该快要开始了吧。
    这时，时西走过来坐在沙发上：“你很烦。”
    “我没惹你，你突然就嫌弃我干嘛！”睡在沙发上什么也没做的果知，无缘无故就被骂了。
    “上来。”时西不理会他的指责，偏了下头，示意果知去他背上，果知怔了几秒，乖乖爬上时西的背：“我做错了什么？你想把我卖到哪里去？”
    “别自我感觉良好，你以为自己值几个钱。”时西背起果知往外面走去。
    “那你？”
    “你不是想去看晚会。”听到时西说的话，果知轻笑起来，他的下巴枕在时西的肩上，双手环住时西的脖子：“所以你要带我去吗？”
    “你能不能就这样别动以及闭嘴。”
    “好像不能。”
    他们穿过那条荒废的捷径，快到学校时，果知松开时西，让他背着走进校园，会有人看到吧：“可以吗？这样？”
    “脚包成那样，别人只会以为我在救死扶伤。”
    “那我要不要装出很痛苦的样子。”
    “不需要耍白痴。”
    “幸好，因为我现在好像没办法装出痛苦的样子。”他的表情别说假装痛苦了，连幸福都快要挤出脸颊。他晃荡着腿，他的双手紧紧抓住时西的衣服，时西的温度，恰到好处的，刚好填满果知。
    “等等，我要回躺寝室拿相机。”果知提要求，时西调转方向往寝室走去。校园里现在并没多少人，大多数去看晚会了，他们听到从操场传来的鼓掌声和音乐声。时西一步一步的踩上楼梯，果知小声的说：“你就这么同意了，不用先骂我一顿吗？”
    “我只是懒得理你了。”
    “累吗？要不我下来跳会儿，我平时有在锻炼的。”
    “我已经看够你的丑态了。”时西将果知往身上提了提，继续上台阶。
    拿到相机后，时西并未把果知背到操场，而是上了教学楼，进了一间陌生的教室。灯关着，外面的月光和灯光投进来，让教室呈现出多情的风貌，时西将果知背到靠窗的位置，将他放在桌上。果知看向窗外，操场上的舞台落入视野里，他能看得一清二楚的不只舞台，还有抑制不住的动情。时西刚才出去就是为了找到这个位置吗？
    时西站在窗边，他双手垂在身侧，望着绚丽的舞台，月光和灯光争抢着想靠近他，他的脸比舞台上的一切都更让人沉迷。果知举起相机，将镜头对准时西，他想按下快门时，时西伸出手挡住了镜头。被发现了，果知只得放下相机。
    他们看着外面，安静的，偶尔会短短交谈几句。外面喧闹又快乐，这里寂静又冷清，寒冷的风刮到脸上，杂乱的桌面也是冰凉的，空荡的教室里，果知觉得很温暖。
    随着响声和欢呼声，烟花冲入天空，它们陆陆续续的绽放着，在人们眼里短暂的美丽后快速的死去。果知再次举起相机：“这种角度如何？你来帮我看看。”时西走到他身后，他的双手覆盖住果知的双手，将相机再抬高，对准绚烂的烟花，按下了快门。
    夏天来了吧，有点太暖了。
    82.有些话说不出口
    高中的群组信息里经常看到各类符号和英文缩写，还有奇怪的语言，果知每次稀里糊涂的看着，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很少接触网络用语，习惯用平常的说话模式。
    【Ａ：今天新买的布娃娃，萌萌哒。】
    【Ｂ：(ㄒoㄒ)，真可爱，淫家也想要！】
    【果知：你们语言很难听懂。】
    【Ａ：土到掉渣，这很流行好吗？每次给男朋友这样发信息时，他都说我好可爱。】
    真的假的，只要这样给男朋友发信息，就能讨他欢心？果知想尝试的心在蠢蠢欲动，他在网上查了许久后，心惊胆颤的给时西发了条信息过去。
    【时西，我觉得你萌萌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