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唉,又凑一对了 作者:君格林 文案: 大小百姓的梦中情人宁轻远对皇城白月光余舍垂涎已久,在朝堂上舌战一天终于拿到了道赐婚圣旨。 圣旨到了余舍面前,他整个人都傻了。 余舍:我可是你朝夕相对的好友啊,你就这么对我!!! 宁轻远:我乃良配。 余舍:滚? 这个故事你爱看? 留住,我还有,接着看。 平民小百姓千里河十八岁就看上了河神万山舟。 千里河:你别觉得年龄差是个问题,我喜欢你,我会为我的话负责。 万山舟一把将他脑里关于他的记忆全部封住,并言:你还小,不懂什么是爱。 二十年后。 千里河大着肚子猛揪住万山舟衣领:你别说话,没一句我爱听的。 万山舟:我错了,我道歉,我改,跟我回家好吗? 千里河:滚? 等等—— 我还有,收藏起来接着看。 内容标签: 强强 生子 年下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舍,宁轻远,…… ┃ 配角:多 ┃ 其它:多 一句话简介:这是一部合集 第1章 御医将军篇1 余府外大雨滂沱,大门前两盏灯在风中摇曳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在这大雨中熄了火,却又顽强难灭。 雨声很大,掩盖住了其他声响。 阿冲步履匆忙,提着一盏灯在廊子里匆匆走过,手里的灯晃得厉害,下一秒直接就熄灭了,他神情紧张,也顾不上那熄灭的灯,赶忙往公子书房跑去。 敲响了门,“公子,公子!”要不是老爷说不能打扰公子学习,他估计就直冲进去了,也顾不得那么多的礼数。 阿仲在门里探出了头,对于阿冲大半夜的打扰表示很不满,“嘘,要大考了,有什么事等公子学完再说!” 阿冲心想:学什么学,大难临头了,哪管什么三年一次的大考!一声惊雷乍现,他心神一慌,觉得是老天的预警,猛然大吸一口气,哪管什么学习!不顾阻拦推门而入。 “公子!”阿冲掀开帘子。 帘内的书案前站着一名儒雅的男子,男子手握着笔,正在纸上记下刚读到的一些有意思的句子,边记边品味,神情像是在品尝一盘美食。 阿冲的闯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并没有生气,微微抬起头,“这是怎么了?” 顶上又传来一声惊雷,阿冲被惊得发抖,觉得老天这是在提醒公子,提醒他,仕途不但要没了,人生也要颠覆了。 而这一切,唯有一个法子——老爷说:逃吧。 阿冲说:“公子,您的东西我已经让人去收拾了,您现在赶紧回房添几件衣裳,我们即刻出发。” 阿仲进来,刚好听到这话,本就对他硬闯进来很是不满,觉得这小子没规矩欠收拾,现在转眼又说出这种胡话,更是觉得这小子欠拍,他道:“说什么胡话!逃什么逃,一个坏天气就把你吓成这样,又不是天要塌了!” 阿冲委屈,“天塌了都比现在好啊,公子,你快别看那些书了吧,赶紧跑吧,再晚些,那宁府就要来人了,到时候他们那群粗野汉子将这圈住了,跑都跑不了。” “宁府?”余舍将笔放在笔搁上,“宁轻远回来就把你吓到了?” “哪止吓到我,他可是把整个朝堂都吓到了!” “哦?”这倒激起了他几分好奇,“把那些阿蛮人吓到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吓着自己人?” 阿冲火烧眉头,又自知不把事情说清楚公子不会走,他道:“今天的早朝愣是让宁将军拖了一天了,老爷和其他大臣跟他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吵输了!” 余舍听着觉得好笑,觉得阿冲说大了,那个榆木友人怎么可能还会跟人吵架。 阿冲见公子不信,没多大意外,他自己也不信呐!宁将军什么人他也清楚着呢,那话少得跟个哑巴似的,让他提刀杀人还可以,让他跟人吵架,想都想象不出来。 可是老爷句句说得情真意切,哪像有半句假话的样子,加之老天已经响了很多次雷了,分明在提醒他赶紧带着公子跑路! 阿冲说道:“公子,小的接下来说的话您不信都不行了,老爷吩咐的,一定要走的!” 听到是自家爹说的,余舍才换了态度,他细细想了想,指尖忽然一颤,想到了个最坏的结果:“徒云说他不想当将军了?” 阿冲赶紧摇头。 想了个次级坏的结果:“他想当皇帝了?” 他继续摇头,怕公子猜个没完没了,他直接道:“宁将军说他想成婚了!” 余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忽而喜上眉头,“这是好事啊!”这宁轻远都老大不小了,谁都不娶,举朝上下都盼着他能生十个八个跟他一样优秀的孩子,如今他自己开口,这不是举国同欢,普天同庆的大事吗? 阿冲听到这话,恨不能一掌拍醒公子,什么好事,这对余府来说,是掐断余氏延绵不断的香火传承的灭顶之灾啊! 阿冲之前很羡慕公子不止家世好,长得又俊朗,性格还很好,不止在那百姓中备受称赞,就连天潢贵胄都对他欣赏有佳,一到适婚的年纪,想嫁给公子而上门的姑娘更是一天都没少过,但是他现在又觉得被人人欣赏不一定是件好事,他很同情公子,看向公子的眼神也不太对劲。 阿冲稍微带着点儿哭腔说:“宁将军想娶得是…是……” “谁?哪家姑娘?”余舍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阿仲看在眼里,心想:怎么你自己的婚事不着急,着急起人家的了? 阿冲怕讲不明白,直接明着说:“想娶的就是正一品御医余大人的儿子——余舍,公子您呐!” 原来是余舍啊,余舍一口血卡在咽喉。 他抖着手问:“谁?” 阿冲觉得再说一遍有点残忍,“您呐!” “谁…谁?”他继续抖着问。 “您!”阿冲也不管他的震惊了,直把同样震惊的阿仲拉回神来,“快,去给公子多拿几件厚衣服过来,我们即刻出发!” 阿仲愣了愣,“哦,哦?” “刻不容缓啊呆子!”阿冲直接给他一脚,阿仲连滚带爬跑去收拾了。 余舍脑子像被糊了泥,什么都思考不得,他道:“这玩笑开不得。” “天地可鉴,良心可鉴,小的这就带您去见老爷!” 于是余舍便恍恍惚惚被阿冲拉去见他爹了。 外面还下着大雨,雨声将余舍脑子拍得清明了一些,他开始冷静了下来,思索着其中关系。 一时想到阿蛮人时不时的干扰边境,一时想到朝廷局势,一时想到宁轻远,一时又想到自己。 被拉到他爹房门之前,他忽然想通了!让阿冲留在门外,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阿冲理解,公子这是怕自己痛哭流涕,生不如死的模样让自己瞧了去,丢了脸,他理解,他都理解,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唉——可怜的公子! 余丞坐在茶几盘唉声叹气,神情与门外的阿冲如出一辙,想着儿子此刻应该是在阿冲阿仲的陪同下冒着雨走了吧,都来不及道别一声就这么悄无声息走了。 整个都城都羡慕他有这样一个儿子,他又何尝不骄傲呢,他儿子要才华有才华,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别人眼里典型的好榜样啊!可是居然有人打起了榜样的主意,这个天杀的! 想起那个在朝廷上险些将他气得血吐三升的人,以往对他的赞扬瞬间喂了狗,什么玩意儿!是战神又怎样,还打他儿子的注意,咳——呸。 余舍一进门就见他爹不顾形象的将痰吐在地上,一时间有些担忧,他爹可不是这样的人,该不会是病了? 他上前去,担忧道:“爹,您这是怎么了?” 余丞还撅着嘴巴想要再吐一次,见儿子,瞬间噎了回去,这就有些尴尬了,他掩饰一般咳了咳,“没事没事,一口陈年老痰,终于出来了。” 余舍:可是爹,您刚把它噎回去了。 这话他不敢说,免得他爹更尴尬。 余丞回过神来,忽然想到他儿子此时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怎么还没走,阿冲没告诉你?” 余舍回答:“说了。” “胡闹,既然知道了还不走,那玩意儿等会一来,你上哪跑去!”余丞可没有他冷静,余家唯一的血脉,还指望着他能开枝散叶,余家血脉万不能断在那玩意儿手上! 余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玩意儿”是什么,他有些哭笑不得,以往宁轻远一来,无论他在做什么,他爹都要他去接待,说什么好好接待举国上下的神明,说什么这是国家的战神,他要是想要余府,都得千恩万谢的送上去,昔日战神今日只要他一个余舍,他爹瞬间就翻脸了。 他觉得不能让他爹这么误会着,于是他斟酌一下说词,解释道:“爹,您误会徒云了。” 余丞眉头一皱:“误会?误会什么了!别徒云徒云的叫,叫得这般亲近!”那玩意儿可是在朝堂上跟他争得面红耳赤,误会是不可能误会的了。 知道他爹是真气着了,于是他说:“爹,你也不想想,我跟他从小到大一起长大,他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吗?” “什么心思!他就是歪心思!” “爹,您先不急,您好好想想,怎么整个北国他就指明要我呢?” 余丞想起这个就来气,“他说他是真爱!” 余舍:“……”那小子到底在朝堂上说什么了? “爹,徒云跟着我一起长大,他要我,还不是我最了解他,如今举国上下都想着给他介绍婚事,谁家都想把姑娘塞给他,皇上还不是动过心思想把公主介绍给他,加上他年纪到了,这次又告捷而归,边境那边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战事了,其他人不都蠢蠢欲动?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指明要我了。” “他为什么非要你!他说他喜欢男的也成啊!” “爹,他要是这么说,皇帝就要考虑该把哪个皇子给他了,他若是指明只要一个人,那就是真的是要一个人,何况还是个同他亲近的又让人觉得合情合理的男人。” 余丞仔细想了想,觉得他儿子说得不无道理。“但是也不能这么就把我们余家的血脉断了!” “这是缓兵之计啊,到时候他会说他也不喜欢我了,无心子嗣,无心情爱,就将我送回来了,谁还会往他手里塞人?” “那你到时候岂不是落了个不好的名声?”他爹还是不乐意,一想到休夫之类的,也是接受不了。 余舍还真没想这么久远去,他沉吟一会儿:“这事还得问问他,我们暂时不必惊慌,我还是了解他的。” 儿子这么说,余丞宽心不少,毕竟儿子真的是跟宁轻远一起长大,整个北国,除了宁轻远的家人,就属他儿子最了解了。 “你的大考怎么办?” “我既帮他,他应该也会帮我。” 两人在房中说了许多,该来的人也来了。 整个余府里三层外三层都被包围了起来。 第2章 御医将军篇2 雨也不知道是何时从空中失去了身影,外头的士兵手里举着火把,将整个余府照得灯火通明,整个阵势,堪比抄家。 可惜抄家的要的是整个家产,而这群人只要他一个余舍。 余舍一圈看下来并没有找到那“罪魁祸首”,也是,这个时候他该是被各种人缠住了,虽说宁轻远的父母在他小时候便葬身那漫天沙土,可他还有宁氏族人,做出这样荒唐的举动,定然少不了一番劝。 余舍一想到就控制不住眼含笑意,这种三姑六婆的劝可比朝堂上的人难对付得多了,拉我下水,真真是……该! 余公子眼里的笑在一干士兵眼里可不得了,这莫不是备受打击傻了吧?大家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流下了不想惹事上身的汗水。 副将荣城下意识摸了摸绑在马上的绳子,来的时候他可是做足了准备,要是余公子有任何的反抗行为,他便将他五花大绑了! 余舍也是认识荣城的,当初荣城大腿中了一箭,宁轻远过来请人的时候,他爹刚好不在,就由他出手了,若是当初没治疗好,如今怕是个瘸子。 余舍也不想他为难,主动跟他爹道别。 余丞看了荣城一眼,感觉那口痰如鲠在喉,吞下去不是,吐出来也不是,故作生气转身走了。 荣城冷汗滑落,这必是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了。 余舍望着他爹的背影,转头对荣城说:“走吧。” 荣城怀疑自己一时间听错,余公子这么轻易就……?他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要是誓死反抗就绑,要是宁死不屈就扛,现在这情况怎么不一样? 余舍见他不动,心知他在想什么,没去作何解释,直接上了马车。 他进了马车之后,荣城在脑中已经把余公子的反常琢磨明白了。余公子为了不殃及余府假装顺从,以他刚烈的心性,伺机逃跑和接受命运的捉弄是不可能了的,所以真相只有一个:余公子打算客死他处! 这余府离将军府并不远,可是这并不远的距离里,荣副将前前后后问了二十几遍余舍需不需要喝水。 莫非曾经这一小段距离里还渴死过人不成?余舍心生疑惑。 磨磨蹭蹭终于到了将军府,将军府是整个都城最大的府邸了,皇上把能给的都给了,就差将皇位拱手相让了,所以这个将军府不可谓不气派。 余舍站在门口叹息,这徒云养个三千佳丽都不成问题,怎么他就像断了七情六欲一般?莫非早年些的时候趁自己没注意去修了佛? 他思绪万千,不知不觉就被领进了府,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此之多。 荣城见他面目安详,气息平稳,仿佛看透了生死,一时间有些胆战心惊,好歹也是救他一条腿的人,这份恩情荣副将不敢忘,只是另一边是将军,那这杆称便是称不平的。 “余公子,你也别难过,我们将军他是个顾家的好男人!”荣城安慰道。 “嗯?”他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荣副将自知嘴笨,说不来什么劝人的话,将人送到了房子里便匆匆告辞,只是偷偷留下多名暗卫,关注屋内一举一动,要是余公子有什么疑似自杀的行为,直接拦下。 请走了大厅里那些前来劝说的族人,宁轻远没停歇的往房间走去。 这个房间余舍再熟悉不过,以往来宁府便是住在这里,几年没见,这里倒是一点都没变,余舍拿起桌上的杯子有些怀念。 屋顶的暗卫小腿开始发力,做好了下一秒就能弹下去的准备,这茶杯可是利器啊,一摔一割,也就两三秒的事。 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就见屋内之人缓缓放下杯子往别处走去。 暗卫还没松一口气,就见那人又拿起了一支狼毫,这下心又紧了紧,这狼毫功力可不凡啊,往咽喉处一插,也就一秒的事。 好在那人又将笔放下了,将笔放下后便径直往榻上走去,宽衣解带上榻躺好,几秒钟的时间,榻上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暗卫面面相觑:这余公子睡着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余舍作息时间一向规律,刚刚好到了他休息时间。 然而这一夜,无论是余府还是宁府,注定只有他一人睡得着。 守着他的暗卫见远处走来了一人,纷纷识相隐退。 宁轻远在屋外停了几秒后慢慢推开了房门。 他走到榻边,刚好看到榻上之人嘴角带笑,似在做着美梦,弯下身来,细细看着他褪去青涩的容颜。“变了,也没变。” 接着起身宽衣解带,在他身侧躺下。 然而刚躺下那人却醒了,烛光未熄,余舍睁着朦胧双眼看着身边之人,“好你个徒云!在朝堂上披荆斩棘,最后竟是将我拉下水,你娶谁不好,谁不乐意嫁你?” 几年不见,睁眼一瞬倒是多了一分儒雅之气,他笑答:“别人愿嫁我还不乐意娶,若是你便不同了。” “怎么不同?” 宁轻远笑:“你无人可及。” 这下余舍精神了起来,他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他翻了个身,“我明白为何他们说你在朝堂中技压群雄了。” “为何?” 又翻了回来,说道:“你胡诌的本事强了。” 宁轻远欲说话,但嘴巴被捂住了,“欲盖弥彰,睡觉!”刚刚要不是惦记了一晚了,根本就不想睁眼说话,现在说完了,困意卷土重来,不管某人,一会儿便呼吸绵长了。 宁轻远嘴角上扬,“随你怎么想,只可惜我不打败战。”说完便拥着他睡去。 余舍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梦到从悬崖跌了下去,一会儿又梦到被火蛇追赶,等惊醒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 回神了片刻,模糊记得昨夜宁轻远同他睡了一觉。两人都有卯时醒的习惯,他早读,他练剑。 算算时间,他居然连早读都错过了,看来今早真是一个不好的开始!余舍穿戴整齐出了门。 将军府的环境他已经驾轻就熟了,一会儿就在训练场找到了人。 宁轻远正赤着上身挥洒汗水,不得不说他的面相和身材,都是男人的理想,姑娘的幻想。 看到他注意到了他,余舍朝他招了招手。 他一靠过来就带来了一股热浪,看着他赤着臂膀,余舍道:“昨夜刚下完暴雨,现在最是易染风寒之时,把衣服套上。” 宁轻远翻身坐在了围栏上,他道:“不碍事。” 见余舍面上一顿,似有长篇大论在腹腔中形成,他赶紧说道:“在塞外,冬寒夏炙,白天热夜晚凉,宁某人早已百炼成钢。” 一直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见他舒展了眉,宁轻远心一跳,赶紧又道:“百炼成钢亦是□□凡胎,我这就穿上。” 说罢,风风火火套上了衣服。 见他点了点头,他才松了一口气。医者都有个通病:有说不完的叮嘱,用不完的药。 两人并肩走着,遇到府上的家丁和丫鬟,他们神色雷同,余舍用脚趾头想都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跟皇上讨了道圣旨,把我同你栓在了一起,是要我帮你挡谁?”余舍试探性一问,其实昨天那番话也只是自己的猜测,他真正的心思,他也不敢确定,毕竟若是宁轻远不要的东西,谁敢往他手里塞。 宁轻远一顿,停了下来。他问:“你这般想?” 余舍回头,迟疑地点了点头。 宁轻远笑了,还以为这人能开窍,这般明显了却还感受不到我的心意,真是个木头脑袋。 “怀笙你听好了。” 见他看着他的眼睛,他认真说道:“我宁轻远,这辈子都不需要你为我挡些什么。” 长路漫漫别无所求,唯有你,吾将上下而求索。这便是目的。 余舍愣在原地,宁轻远走上前来,“若是想不明白,不妨想想我,这样更能接近真相。”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后者脚步飘忽。 两人说话时没有避开其他人,听到对话内容的丫鬟脸红透了,将军好直接啊! 吃过了饭,宁轻远说是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论对这都城的了解,这常年在塞外之人定然是没有他余舍熟悉,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宁轻远牵来了一匹马,马儿鬃毛油亮,体态健硕,它动了动耳朵,耳朵处有条长长的划痕。 “小壮!”余舍一眼就认出来了。“你竟把它养的这般好!” 当初他救下小壮后就把它送给了宁轻远,小壮瘦弱,当年也是看中它的通人性才将它送给了他,没想到能有这般变化。 宁轻远笑说:“小壮身为我的坐骑,当然不能输给其他马儿。” 小壮似乎听得懂他说的话,仰头喷鼻息,神情自豪。 余舍上了马,宁轻远随之翻身坐上。 “我可以自己骑!”余舍拒绝同骑一匹马。 宁轻远稍微蹬了蹬马肚,马儿抬蹄,余舍差点儿摔下去,好在被他圈得稳稳当当。 余舍惊魂未定,宁轻远说:“过些日子就成亲了,你要习惯同我在一起,同我一起骑同一匹马,同沐浴一个桶,同睡……” “我就没听过需要这么做的。”余舍打断。 马儿速度不快,慢慢绕出将军府。 “那你可曾听过有人嫁给宇国战神的?” 宇国战神不就在说他自己?余舍答:“不曾。” “好了,现在你都听说了。”言下之意,你没听过的都即将实现。 见他开始憋不出话来,宁轻远心情甚好,加快了小壮的速度,马儿在街上留下一道残影。 两人来到了郊外的一座山上。 整座山都是半人高的芒草,只有一棵蓊郁的大树立在半山腰。 风一吹来,整片芒草摇曳身姿,似海浪翻动。 宁轻远下了马,仰视着还在马上的余舍,还未拉他下来便说:“这些年我看过无数风景,唯有此处堪称绝色。” 余舍环顾了周围一眼,不解,他好歹闯过大江南北,什么奇异景色没见过。“为何?” 宁轻远用力一拉,余舍整个人跌入他的怀中,两人直直滚入草丛中,一眼望去,只有一匹马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怀里的人被护的很好,就是天旋地转有些令人发晕,一时间没缓过来。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宁轻远双手撑着,就在他上方,勾着嘴角笑得如沐春风,他本就英俊,这么一笑更显潇洒。 完了,晕得更厉害了,不是他中邪了,便是头顶之人中邪了。 “我可以亲你吗?”宁轻远说。 余舍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你刚刚说了什么?”装傻充愣。 “我可以再讲一遍。” 余舍瞪了他一眼,随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人怎么许久未见跟换了灯芯一样,“你莫不是受了刺激?” 宁轻远不可置否,翻身上来,嘴里叼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下的芒草,直往那棵树走过去。 第3章 御医将军篇3 宁轻远将嘴里的芒草拿下来,他说:“过来,给你看样东西。” 余舍心下稍定走了过去。 刚到他面前就被他打横抱起,还未发出任何惊吓声,人已经到了树枝上。 把他放在树枝上,他的脚晃了晃,勉强站稳,亏得树枝粗壮,不然他一介文弱备考生就该葬送于此了。 站得高看得远,底下的芒草随风涌动,别有一番姿色,莫非这就是他给自己看的东西? “这景色着实不错!”余舍十分给面子的赞叹一句。 宁轻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树干上看。 树干上明晃晃写着:今日呈怀笙救命之恩,徒云来日应以身相许。元启四十三年。 今元启五十三年,十年前? 余舍心头一跳,什么救命之恩?什么以身相许? 陷入了回忆。 十年前,少年余舍偷偷跟着余府药童出门采购药时正好缺一药,他听到那药店老板说郊外山上有这味药,药童不执着,只有他一人偷偷上山采药。 他自小习医书,自然认得药的模样和生长习性。 一路上埋头寻找着,不仅找到了那味药,还找到了许多其他的药草,等抬头的时候,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爬到树上想看城墙的位置,哪知城墙没看见,倒是看到了草丛中躺着一人。 余舍没多想,直接跳下树奔去查看。 草里躺着的是一个同他一般大小的少年,少年脸色苍白,不省人事。他仔细查看,发现少年手中握着一条死蛇,手腕处还有被蛇咬到的伤口。 他拿起蛇看了看,确定了蛇种之后暗暗松了口气,真是命大!对付这种蛇毒的药草他刚刚沿路上有采。 将药草研碎,往他伤口上敷,想了想,又在身上多处划了几下将药草全数敷了上去。本来只往伤口上敷便可了,但是他实在是想试试书上的偏方,偏方说这样多处用药好得快。能让他试药的机会毕竟不可多得。 敷完药,将他挪到树下,在他身边守了起来。 约过了几个时辰,他终于醒了。 余舍盯着他,正常时间苏醒,果然是偏方,哎,看来并没什么用。 “你被蛇咬了,我刚好带有蛇药。”余舍简单地说明一下。 少年瞧着自己手上大大小小的绿色,说道:“谢谢。” 余舍立马回应:“客气了!”除了府上的家丁,这算是他第一个病人了,他有些小高兴。 少年见他嘴上挂笑,一时间觉得甚是亲和。 “我叫余舍,你呢?”余舍心情很好。 少年听到这个名字时有些惊讶,余大人的宝贝独子怎会一人在此?不过他还是答道:“宁轻远。” “将军府的?” 宁轻远点点头。 “怎么一人在此?” 两人彼此听过对方的名号,只是真正照面这算是第一次。 宁轻远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交代,他稍微捋了捋说辞:“逃出来了。” 余舍惊讶:“谁追你了?”莫不是宁府树大招风,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宁轻远苍白的脸上涌起一点红云,他道:“表妹。” “啊……哦!”余舍瞬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了,宁轻远跟他表妹的二三事城里传得太多了。据说他豪迈的表妹为了追求他,做了不少疯狂事,宁轻远对她避如蛇蝎。 看来今日所见所言非虚,宁愿被蛇咬也要躲着表妹的精神,他有点儿敬佩。 “是条汉子。”余舍拱手表示尊敬。 宁轻远尴尬之色溢于言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许是聊得太投机了,或者是将树上那句话当成一句抵抗他表妹的咒语,是个什么原因让他们刻下这段字,他忘记了,反正是刻下了。 刻下是刻下了,但是……“这字当年可不是鎏金的!”这糊弄人糊弄得太明显了!余舍怒。 宁轻远笑:“是吗?”当然不是鎏金的,他每年都会来将字加深加大一遍,鎏金也是后来弄上的。 是不是你心里明白!“你可别说要兑现这句诺言。” “嗯!”铿锵有力。 余舍又怒:“你以身相许凭什么我嫁入宁府。” “你轻轻松松嫁进来,其他操心事我来做就好了。”宁轻远无耻地说着。 余舍不苟同:“我宁愿多做一些操心事。” 宁轻远将人往身上一扛跳下树,也不将人放下来,扛着直接往回走,边走边说:“你白白净净只适合养生。” “我正青春年华,是为国效力的时候。”不适合养生。 “你嫁给我便是为国效力。” “你又胡诌什么?” “我可没胡诌,你首要任务就是伺候好本将军,本将军正青春年华,长年征战,身心都没得到纾解,怕是要顶不住了,你懂我的意思吧?”末了还怕他不明白,大手一挥,在他屁股上留下一掌。 余舍脸瞬间涨红,青天白日,这样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嘴。 宁轻远心情甚好,又多说了句:“我想很久了,日日夜夜都想。” 又不是孩童,该懂的都懂了,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下他恨不得将脸埋进土里,再也不要见到这个登徒子。 等到回了宁府,余舍脸色才好些,只是一下马就步履快速地往房间的方向赶,宁轻远故意大声说了句:“瞧你比我还猴急的。” 余舍刚下去的温度又上来了,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唉,这样可不行,坦诚相见时,不得全程都看不到他的脸。宁轻远遗憾着。 隔天。 宁府上上下下忙碌着,至于在忙什么,余舍脚趾头都想得到,一屋子的喜庆,踏出房门,门外也是晃得眼睛生疼的红色。 余舍折扇一开,挡住了半张脸,他快速走着,想避开其他人去书房静静。 然而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他转身对身后的一群侍女说道:“你们不必跟着。” 说完继续走,然而身后的小碎步声一直没停,余舍折扇一收,刚要说点什么,为首的侍女便开口:“公子,今天要试装。” 是了,后天大婚,婚服确实该试了。“知了,稍后便回,你们先下去准备。” “是。” 终于摆脱了那群侍女,余舍一人去了书房。 宁轻远的书房很大,里面包揽群书,是他喜欢呆着的地方,而此时的书房十分安静,没有外面那些喜红。 到了他喜欢的书架前,余舍手刚碰上一本书便停下来了。 他绕过书架走到其他书架前,将上面的书名一一看一遍,整个书房书架全部逛了一遍。 三分之二全是医书,宁轻远必然不看医书,所以这些可想而知…… 余舍心一跳,看来这书房也不能让他静心,算了算了。 逃也似地离开了书房。 折扇再次打开挡住了半边脸,到处乱逛静心。 逛着逛着便到了厨房,厨房外很是热闹。 余舍远远地站定看着,一排排的桌子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吃食,而宁轻远则站在这些桌子面前,他旁边的管家正拿着笔和本子认真地记着。 “这是他喜欢的,摆在主桌,还有这个,这个,这个他不喜欢,不用摆上来……”宁轻远交代着。 余舍快速走开了,这次不敢再逛下去了,回了房间。 侍女见他盯着喜服久久没有动作,忍不住提醒:“公子?” 余舍被叫回神,“换吧。” 望着镜中穿着一身红的自己,比平时的温和多了一些精神。 余舍叹,终究不是自己啊。 城门外。 一匹马疾行而过,马上坐着一名红衣女子,乃是渝都富甲一方申家庄申家独女——申舞红。 “让开,都给我让开。”申舞红面色冷峻,御马直行。 在将军府门前翻身下马,守门的两排侍卫一见,“表小姐。” 申舞红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回应路上行礼的家仆,直往一个方向而去。 “来者不善呐。”甲侍卫摇头感叹。 乙家仆同感,“这是一场大戏。” 丙暗卫在她进门的一瞬间已经赶往通报。 呆在屋中对着喜服发呆的余舍被突然一声踹门声惊醒,同样惊住的还有房中的侍女们。 “你们出去。”申舞红甩着手中的鞭子,对着侍女们说道。 侍女们战战兢兢,想走又不敢走。 “你们先出去吧。”余舍道。 得到命令,她们全都退下。 她们一走,门一关,申舞红手中的鞭子顿时丢往一旁,“呜——余哥哥。”像个丢了糖的孩子站在原地大哭。都怪渝都离皇城远,消息闭塞,等到她听到时都过了好几天了。 余舍摇头无奈地笑了,“过来。” 申舞红边哭边走了过去,“你为什么要同表哥成亲?” 余舍安慰般摸了摸她的头,答道:“皇命难违。” “那他要了这道圣旨,你讨不讨厌他?”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自然不讨厌。” 申舞红停止了眼泪,“那你心悦于他?” 闻声赶来正要推门的宁轻远停止了动作。 余舍沉默,还未回答,门就被推开了,宁轻远走了进来。 “晚枫,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我让人给你备了水清洗一番,回房吧。”宁轻远道。 “我还没问完,我不走。” 余舍对上宁轻远的眼,一时间忘记自己该说什么了。 宁轻远笑,他道:“这个问题日后再问较为合适。” 赶走了申舞红,宁轻远走上前来,将他堵在柱子前。“你心不心悦我?” “这就是日后再问?脸呢?” 宁轻远难得的不好意思,他干咳了一下,“那就日后再问吧,吃饭吗,忙了一天了。” 余舍点头。 看着三人先后出了门,丁侍女心道:“一场腥风血雨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没了个影子,真是让人心痒难耐。” 第4章 御医将军篇4 婚礼如期而至。 今天的皇城格外的热闹,敲锣打鼓声阵阵入耳,看不到尾的红色将整条街道贯穿,迎亲队伍中最惹眼的便是那神态高傲的骏马上的英俊潇洒之人。 宁轻远一身红,脸上挂笑,高兴之态尽显。他旁边还有一匹同样高大健硕的马。 “原以为是谣言,闹着玩玩也就过去了,今儿亲眼所见,必将终身难忘。”路人甲道。 路人乙落泪:“我曾幻想有天将军能穿着红衣骑着马笑着向我而来,如今它终于实现了——” 路人丙打断:“可惜新娘不是我。” 路人乙:“你不要打断我的话,他骑着马向我而来,然后告诉我——” 路人丙接话:“别挡道。” 路人乙泪目:“然后告诉我‘怀笙是我今生漫漫长路所求’。”当美好的梦实现的那一刻,世界充满眩晕感。 路人丙猛拍打:“快醒醒,不要倒下,你还要看完!” 路人乙猛然惊醒:“对,我不能倒下,梦想不允许我倒下!” 迎亲队伍到了余府大门前,余府无论是门匾还是大门两旁的石狮都挂着红纱,同样的喜气洋洋。 用余丞的话大概便是:“嫁儿子这种活久见的事,绝对不能丧!” 排场布置是绝对没有“丧”字一说,可站在门口的余丞和余府上下百来人口,面色却丧到了极点。 余舍今天这一身装扮与他身上那套如出一辙,可穿在两人身上气质却截然不同,一个潇洒恣意,一个温文尔雅。 宁轻远多看了他几眼,余舍装看不见。 两人的小动作在余丞多吃了二十几年米饭的双眼中便是“眉来眼去”,他冷哼:“老夫不喜红,红得晃眼,走走走,赶紧上马去。”嫌弃般推搡了一下儿子。 余舍猝不及防站不稳,好在宁轻远眼明手快扶住了。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道:“不急不急,我们徐徐而行便可。” 余舍呵呵一笑,脚不留情地踩上一脚。 两人齐齐跪下,向余丞行了礼。 余丞指着儿子道:“你——反正离得近,晚上有事没事都可以回来。” “爹请放心,我一定有事没事带他回来。”宁轻远笑嘻嘻。 余丞气绝:“谁让你跟着来了,倒是接得快。” 余舍圆话,“孩儿必将夜夜回。” 两人上了马,两匹马离得极近,宁轻远探过身道:“我跟着你夜夜回。” “想被扫地出门?” 宁轻远无所谓,“唉,好吧,那你夜夜回吧,我们还有日日。” 余舍一听,脸色瞬间涨红。青天白日,青天白日! 迎亲队伍在百姓的注目礼和活久见中到了将军府。 宁轻远时不时的不正经,让他分神得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恍恍惚惚拜完亲被送入了洞房。 新房并不是余舍原来的房间,而是宁轻远的房间。 余舍坐在榻上,等待夜晚的来临。 在门口守着的见申舞红带着侍女快步地走了过来,心里一咯噔,谁都知道申小姐为追求宁将军追得举世闻名,这怕是要过来闹啊! 拦还是不拦? 申舞红在门口站定,客气地说:“我来给表嫂送礼,开门。” 侍卫面面相觑,还是给她开了门,要是闹起来,冲进去跟她直干便是! 申舞红进了门,门一关上,秒哭,侍卫心一紧,推开了门便听到——“表嫂啊,我送礼来了,你跟我表哥一定要好好的一辈子啊!” 默默关上门的侍卫:吓死了,还以为真要干起来了! 申舞红礼送了,哭够了便也离开了,之后房内一片安静,也没有谁再过来看一眼。 这个亲结得满城皆知,来的人自然不少,敬酒的也就多了。 好在某将军未雨绸缪,拉了平时军队最能喝酒的将士跟在身后,其中便包括荣副将。 “恭喜将军,祝将军与将军夫人百年好合!”丞相举杯祝贺着。 宁轻远举杯回礼,“谢大人。”然后将酒杯递给了身后的荣副将。 荣副将苦不堪言接过喝下,这已经不知道是为将军挡的第几杯酒了,醉倒是没醉,就是想上茅厕舒缓一下情绪。 “恭喜恭喜。”一杯。 “恭喜将军。”两杯。 “恭喜将军喜结连理。”三杯。 …… 荣副将和一干挡酒人士:我特么替将军谢谢您嘞。 宁轻远神清气爽,除了皇帝敬的那一杯,其他的都让身后的人喝了。 转了一圈,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便溜走了,留下他们继续接受敬酒。 在新房外的侍卫见宁轻远走来,恭敬道:“将军。” 宁轻远笑着点头,任谁都能看出他愉悦的心情。 一行人见他进了新房,没过一会儿又走了出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他脸上依旧挂笑,但犹如地狱恶鬼,瘆人得很。 其他人识相的默不出声,谁也不敢妄加猜测。 他们不说话,宁轻远可有话要问,“谁来过?” 守门的大气都不敢出,如实道:“回将军,是表小姐。” 宁轻远神色一沉,手一挥,从暗处出来几个人,他们皆是府中的暗卫。 他冷道:“搜,不可声张。” 此话一出,暗卫们皆消失在夜色中。 “守着,谁也别让进。”他又吩咐了守门的侍卫,之后便离开了。 申舞红在屋里正襟危坐,她知道,犯了事必然逃不过他的责罚。 正不安之时,房门被猛然打开。 申舞红一下站起,虽说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真看到她表哥时仍惊得花容失色:“表哥!” 宁轻远脸色难看,冷道:“人呢?”天知道他进屋时没见到人有多紧张。 连桌上他爱吃的食物都不曾动一下,仿佛从来没人来过,一切只不过是他的臆想。 申舞红不敢隐瞒,也隐瞒不了,她表哥那些称谓都不是浪得虚名。 “他…他走了。” 宁轻远锁眉:“去哪?” 老实交代:“不知道,我只助他出府。” “在没找到他之前,你不准踏出半步。”宁轻远转身离开,任谁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怒火。 没走出几步,便听见身后的申舞红说:“表哥,他既然选择离开,你就该明白了。” 宁轻远稍稍一停,接着走了。哪有什么不明白的,明白归明白,这亲结了,便是一辈子的事了。 某将军越想越气,好你个余舍,仗着自己不会对余府怎么样竟敢逃!最好不要被我逮到,不然看我怎么欺负你! 已经成功离开宁府的余舍坐上了阿冲阿仲带来的马车。 “公子,换身衣服吧?”阿仲看公子这样一副打扮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余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侍女服,也有些尴尬。 申舞红所谓的送礼,送的便是这个了,也是个好法子。 “当下之急先出城。”余舍并不着急换。 阿冲却道:“公子啊,以你跟宁将军多年的情谊,洞房花烛夜逃跑的事,被抓回去也死不了,顶多一顿毒打。” 余舍一个眼神杀了过去,他倒是求之不得,只是直觉告诉他,不是毒打那么简单的事。 总之既然选择逃出来,那便逃到天涯海角,一个他宁轻远不会到的地方。 阿冲可不会给公子吓到,继续无所畏惧。 余舍见他吊儿郎当,提醒道:“是不会把我怎样,可是这个帮凶吧……我就不好说了。” 阿冲正襟危坐:“公子坐稳,驾!” 马车疾行。 待宾客走完,宁府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府里上下侍女侍卫跪成一片,宁轻远站在众人面前,神色冷漠。 “司行,严守城门,来往的人仔细检查。” “行风,全城搜查,若是有人问起,便说将军府进贼了。” 将军府怎么可能进贼?行风觉得这理由不行,愚弄百姓! 一旁的司行便懂得变通得多了,他小声道:“偷心贼也是贼。” 是这个理!行风恍然大悟。 “至于你们,今晚的事若是传出去一个字便全部充军。” 有一侍女提醒道:“三日后的归宁……” “找个人需三日?”说起这个,宁轻远又来气,他倒是还要帮他瞒着逃跑一事! …… 而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并不觉得不妥的一行人则在郊外短暂的歇息。 这马儿嘛,有一点不好的便是跟人一样需要休息。这走走停停的,怕是很快就会被追上。 不过追上也没关系,又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他余舍,单凭一张画像,还能认出现在的他不成? 他现在一副侍女打扮的感觉颇感不错。 大约走走停停五次,他们便被几个从身后快马加鞭过来的士兵拦住了。 “车里何人,出来。” 余舍淡定出了马车。 “这位官人,何事啊?”他故意细声的说,若不仔细听,还真是一副女嗓,加之生的白,倒是没人怀疑。 几个士兵没想到出来的是一个侍女,不过也没怀疑,说不定是为府里的哪个主子出门办事的。 “你们见过这个人没有?”为首的拿出一副画像。 余舍仔细看了看,倒是有那么一两分像自己,他睁眼说瞎话道:“没见过。” 阿冲阿仲直接摇头,一点儿都不像公子。 “官人,这人是犯了何事啊?”余舍好奇他们是以怎样的一个理由来逮他。 他没注意的是,一个士兵正拿着画像一直与阿冲做比对,一会儿看看画像,一会儿看看阿冲。 “这是个偷儿,你们见到小心点。”为首的好心提醒。 偷儿? 余舍忍笑,谁敢进将军府偷东西? 他又忍不住问了句:“偷什么了?” 那为首的还未回答,身后就有一个士兵走到他身边耳语。 第5章 御医将军篇5 为首的听后眼神一变,“给我抓起来!”然后他们便一脸茫然地被抓了。 “做什么?”余舍想不出哪里露了破绽。 那个士兵说道:“你身上这件衣服我可认识,这是将军府上侍女穿的,袖口还有个宁字。” 余舍看了看袖口,还真如此!真是大意了。 他辩解道:“我们只是出来给府里办事。” “少胡说八道了!你看他,分明就是画像里的人。”那人指着阿冲说道。 阿冲阿仲余舍:???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像了! 为首的那个不知道自己给自己脑补了什么,余舍见他神情由疑惑变得恍然大悟:“我道为何将军府会丢东西了,原来是里应外合!” 余舍阿冲阿仲:??? 阿冲:“可我怎么看都不是画像里的人啊!”这很冤。 “说你是你就是,有什么想说的见了将军再说。” 阿仲老实巴交:“这怎么会像呢?” 余舍随口:“许是人相处久了,他便眉宇之间容易相像吧。” 阿仲再次老实巴交:“那我像不像公子?” 阿冲学着老实巴交:“眉宇间少了股灵气。” 余舍心情复杂。 路上为首的士兵劝他们最好老实把东西交上去,说不定会饶他们不死。 “啥也不说,就让上交,到底上交啥?”阿冲问。 那士兵见不得他们装傻,便语气很不好的说了,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器物,但司参将说的,总归没错。 啥玩意???余舍怀疑自己的耳朵,“再说一遍。” “偷心贼,偷心,心!别说没有!”他已经看透了。 阿冲无语:“什么心不心的,心是……”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看向了一脸雷劈的余舍,这个还真不敢否认了。 将军好手段!阿冲心里佩服。 阿仲老实巴交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余舍:……后悔跑这么快了,真该扎他几针再跑!现在回去来得及吗? 转念一想,别说对他动手了,他自己都有可能会被禁足,说禁足倒是轻的了,断手断脚都有可能,某人想到这里,开始由内而外的散发恐惧。 虽说以宁轻远以前的性子来说,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不过他现在变得有些不好琢磨,什么个想法也猜不到,以至于余舍满脑子都是“手脚会被某人砍断的吧”这样不理想的想法。 已经出城的宁某将军打了个不适时宜的喷嚏。 “驾!”风风火火带着一队人往外赶。他想若是在皇城,定然是跑不了,若是跑到城外……想想都头疼。 他带着几个兵从城中出来,一行人快马加鞭,所过之处,花草都弯了半边身。 皇城有东西南北门,而离将军府最近的便是东门,他若是想出城,必然不敢耽搁到自己下令发信号封锁了所有城门,因此他只敢走东门。 余舍会骑马不错,却不敢骑快马,以他们的脚程很快便能追上。 想着想着,他便看见了几个歪倒在路上的士兵。 几名晕过去的士兵被他们泼了水,挣扎地睁开了眼睛。 见是宁轻远,赶紧交代道:“将军,我们抓到了三个可疑人,其中一个跟画像上的人极为相似,本是在押回来的路上,他们……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我们迷晕了。” “往哪跑了?”宁轻远冷着声问,还真是好手段,这些年的医倒是没白学。这么想着,将他带回的难度又提升了一些。 “晕倒之前,我看他们沿着这路去了。” 而逃跑的三人则慢悠悠的往山上爬。 他们用药粉迷晕了那几名士兵,拉了三匹马便跑了,跑没多久又下了马,把马儿赶跑了,三人直接上了山。 “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骑马不好吗,怎么还挑了这么难走的路。”阿仲疑惑。 余舍轻笑,“我们会被追上一次,就会被追上两次三次,被抓回去是迟早的事。” “所以便绕道而行了,我猜公子要去城南。”阿冲接话。 余舍满意点头,他问:“那你可知我们是要去何处?” 阿冲想了想:“徊水河姑姑家?” 余舍这次摇了摇头,去徊水河姑姑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宁轻远又不傻,他的所有来往都人都会被盘查。“我们去南水境。” “南水境!”阿仲阿冲惊了,公子莫不是疯了,去敌国做什么! 跑得了和尚当然得跑得了庙,只要是在北国,便有会被抓回去的一天。 如今战事纷飞,北国与南水境的战事更是没有停过,多年来的战争,受累的还是百姓,徊水河与南水境接壤,徊水河盛行医者,而南水境那边却无,百姓又该何其艰难。 “你们不想去?”余舍问他二人。 阿冲阿仲相互看了看,阿仲说:“公子去哪我便去哪。” 阿冲也说:“虽说那儿不太平,不过也不是不能呆着,公子想去就去。” 余舍欣慰地笑了,这两人自小就跟着他,忠心二字更是刻在了骨子里,是他最能信任的人。 三人翻了几座山就到了城南那条官路上,路上恰好遇上一辆去徊水河的马车,便搭上去了。 而另一边没追多久的宁轻远发现三匹在路边啃草的马才心知被骗。 好啊长本事了,几年过去还懂得绕弯子了。宁某将军气得肺疼,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三日后的归宁,余丞知道儿子逃走的事后,从此见到宁轻远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能绕道走便绕道走。 而将军府内暗卫在往后的日子里也常进进出出将军府,皇帝召见将军夫人也被各种理由推脱,大家传道将军对将军夫人真是宠爱有加,连皇宫那么短的路都不让其劳累奔波。 —— 半年后,南水境渝水城。 一伤着手的老妇焦急地看着帮自己包扎的年轻俊逸的大夫,她忍不住催促:“徐大夫,别管老朽了,这北敌就要攻城了,您还是快走吧。” 半年前渝水城内突然多了个悬壶济世的大夫,起初老妇以为是哪个人在那夸大其词,心想这样的谣言没过几天便能下去了,没想到那大夫名声竟一天比一天响亮,原因无他,竟是无偿看病。 还以为是赚个几天的好名声,结果半年来真的一次都不收费,尽心尽责。 加之徐大夫人生得俊,脾气又好,医术高超,早不知道被几家暗中相中成了女婿。 渝水城内的人都道他前途一片美好,可如今这北敌都要攻到城门口了,他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多少人来劝都没劝动。 北敌给了他们时间逃亡,南水境的兵都弃城了,徐大夫当然不能独留在这里,老妇依旧锲而不舍的劝。 然而眼前的徐大夫依旧慢条斯理,与紧张的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北敌于他们是敌,于他可不是,因为他便是从北国逃过来的余舍了。 余舍帮她包扎好了,这才说道:“我再去看看还有没有伤员,稍后便追上你们的脚程。” 老妇频频点头:“好好好,您且要快,别让北敌抓了去,被抓的不仅要去干苦力活,还要挨皮鞭,您这细皮嫩肉的,可不能挨这苦!” 余舍笑着答应了。 老妇走了,阿冲阿仲又带进来了几个伤员。 三人忙活了一个下午,终于看完了最后一个。 阿冲摸着饿了的肚子,问道:“公子啊,您可饿了?” 余舍也感到腹中空荡,“走吧,出去看看还有没有人在卖吃的。” 三人出了门,门外冷清异常,一阵风吹落了鸡笼,从他们眼前滚了过去。 “看来人都走光了,你们谁去做吃的?”余舍冷静地问。 阿仲答:“也没食材。” 阿冲摸着肚子深吸一口气道:“这西北风味道还算可以,一起尝尝?” “民以食为天!走,收拾东西。”与先前那慢条斯理不同,这下是十分的当机立断了。 谁能想到任谁都劝不动的神仙系列徐大夫三人组,竟是被饥肠辘辘打败了。 可惜东西还没收拾完,三人倒是被收拾了。 那北敌要攻城的消息本就不是空穴来风,他们来得也十分快,三人很快便被抓了。 “莫慌,他们这是送我们回家。”余舍安慰两人。 “公子,您说话的时候也不闲手疼。”三人同其他被抓的人一个挨一个拴着绳子走在一起。 阿冲灵机一动道:“怎样证明我们是北国人?” 余舍想了想,只长叹一声,“认真做事不用挨皮鞭。” “是吗?”久久没开口的阿仲反问。 阿冲余舍紧张地看向阿仲,完了,连他也被生活磨变了性。 “公子,你说这个军队是谁在带领,会不会遇到熟人?” “不知。”原来那位镇守南边的将军已经告老还乡了,可能是他的副将在带领吧,终究不会是认识的人。 不过有点可以肯定,这人定然十分厉害,不然也不会把打了好几年都没攻下来的城一下子收到囊中。 一行人被带到了城门。 余舍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马上神情冷漠的,宛若高高在上的神祗,他猛然低下头,眼底满是惊愕。 阿冲阿仲也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将军是谁! 第6章 御医将军篇6 坐在马上的男子看了一眼抓到的俘虏,眼神没多停留便移开了,他冷漠地看着这座空城,心底的寒意骤升。 宁轻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渝水城。 俘虏跟在军队中间,他们大多身心发抖,想不到自己会被以哪种方式处置。 而余舍心里却是想着早点离开这个军队,最好发配到边远地区挖矿,越远越好! 阿冲不知道公子内心的想法,他看到将军恐惧的同时又升起一丝希望,将军可是知道他们是北国人啊! “公子你说我们要不要去跟将军认个亲?”阿冲小心翼翼提议。 “你见过给自己挖坟后躺进去的人么?”余舍反问。 这下阿冲想起来了,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挨小皮鞭总比被将军手刃舒服多了。 他们的据点离渝水城不远,却是北国境内。 一群人走得口干舌燥,汗水更是一刻都没停过。 “公子,他们为什么不干脆在城内住下,还要折腾着回去?” 余舍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又低下头,他道不知。当今圣上只懂明哲保身,并不会主动犯事,这么看来多半是那人的意思。 来到了军营里,一个个白色帐篷立在那里,一群人被赶到了一个围栏内。 “全部蹲下!”赶他们的士兵毫不客气地挥了挥皮鞭,接着又说,“不要让我发现你们有任何异动,不然……”皮鞭落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被声响吓到的一群人忍不住发抖,仿佛皮鞭落在了他们的灵魂上。 “公子,这是猪圈呢。”阿冲小声嘀咕。 阿仲回答:“猪有吃有喝也挺好的。” 阿冲白眼,“是挺好的,下场都被宰了。” “闲聊什么,说出来让我也听听。”看守的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俩。 吓唬谁呢,两人毫不畏惧,但接下来却再也没有说话了。 火盆里的火在夜风中忽明忽暗,脸更是被风刮得生疼,大多数人还清醒,余舍便是其中之一,他拉紧了衣服。 到了凌晨,醒来的人更多了,隐隐约约还传来了几声吸鼻涕的声音,余舍眉头皱得极深。 第二天被阿冲摇醒,余舍睡意朦胧。 “公子公子,你快看他们。”阿冲着急。 一声声咳嗽入耳,跟他们圈在一起的有好些人白着嘴唇。 染风寒了。余舍得出结论。 现在恰逢转季时刻,本就容易得病,更别说昨晚的冷风和露水,不病倒一大片才怪。 军中药材珍惜,让拿药出来治俘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又过了一天,不少士兵都有咳嗽症状,他们大都没精打采,肢节酸痛,鼻塞流涕。 风寒大多可以扛过去,就是这个过程可能长一些,也着实让人不好受。 虽说打了胜仗,可他们丝毫也不能懈怠,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又要打仗。 余舍听闻军医人手不够,毛遂自荐,“在下愿意帮忙一二。” 士兵翻白眼:“别捣乱,就算你是大夫也不行,也不看看身份。” “说得倒也是,只是心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大家早点脱离苦海。”想了想又说,“徊水河徐家人快到了,想来也不缺人手了。” 士兵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能不能劳烦引见一下徐大人?” 阿冲阿仲听到公子的话眼睛一亮。 士兵嗤笑:“徐大人是你想见就见?” “因为我是他亲戚。” 余舍这话一出,所有人皆震惊,俘虏里开始小声讨论了起来,“徐大夫也姓徐,说不定是真的?” “徐大夫半年前进的城,这徊水河离渝水城又近得很,我看是真的了。” “难怪徐大夫年纪轻轻医术精湛,原来是家传。”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落在士兵的耳中,他道:“那好,你等着。” 这要是真跟徐大人有关系,抓错了可不好。要是这个人在胡诌,晚点收拾也无所谓,左右跑不了。 徊水河来了十多人,徐广芝、司行、行风正在将军帐内。 徐广芝给榻上之人号了脉,紧锁的眉头终于慢慢抚平了,来的路上听说将军病危,他遗嘱都交代完了。 现下号了脉,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他对着司行和行风说道:“不必担心,将军这是久不染病,一染便有些重罢了,待开几副药,喝完便可以好了。” 司行行风听完大呼一口气,原来只是看起来吓人,其实死不了。 躺在榻上晕晕沉沉的某将军觉得浑身有些无力,脑袋十分沉重,最后终于撑不住睡过去了。 徐广芝出了帐篷,便被人叫住了。听了士兵交代,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姓徐的亲戚?本家的人的踪影他大概都知道啊。 在士兵的带领下,徐广芝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姑丈!” 徐广芝吃惊:“大外甥,你不在皇城怎么在这?”没听到将军行军打仗有把大外甥带在身边,怎么还被当成敌国人抓了?还谎称姓徐?将军知道他夫人被抓他自己抓了?还是说他本来就知道,所以大外甥变相向自己求救,难道那些恩爱的传言都是假的? 余舍见徐广芝神色变化多端,心道姑丈怕是满心疑问。 他毫无阻拦出了围栏,听了徐大人那声大外甥,谁还敢拦着。 在徐广芝还没透露出类似“你个将军夫人怎么会被抓”的话语,他率先拉着徐广芝走了。 稍微走远一些,他对着徐广芝道:“姑丈,这件事说来话长。” 徐广芝:“那你长话短说!” 余舍:“事情是这样,我偷偷来看他,没想到被错当敌人给抓了。” 徐广芝闻言松了一口气,继而脸色怪异,将军也才来徊水河一个多月,怎么这么点时间还要偷偷跑来看一眼,大外甥也不粘人啊。 见徐广芝欲言又止,余舍:“是这样,我想着在府里呆着也是呆着,还不如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路途遥远你瞎折腾什么,这不是还有你姑姑和我。” 余舍连道是。 徐广芝责怪了一番,忽然想起了将军的药该煎好了。 “既然你来都来了,将军那边就交给你照顾了,等会去军医那把煎好的药拿过去给他喝了。” “啊?”余舍头皮发麻,“他也染了风寒?”这事可稀罕,印象中那人就没得过什么病。 徐广芝看他的眼神仿佛在责备他连自己的丈夫都照顾不好,这更加坚定了要把将军交给他的想法。 徐广芝给自己找了个完美且无法拒绝的理由,转眼间当了一回潇洒的甩手掌柜,身心轻松。 司行守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想,将军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 好的时候差遣他做免费的劳壮力,不好的时候,就像今天这样,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不用发号任何命令,他还得自觉当个免费的劳壮力。 感慨万千间,就见徐大人带着个人过来了。司行知道他要过来给药,行了个礼就想让他进了。 哪知徐大人把身后端药的人往前一推,说道:“这个是我大外甥,以后将军就交给他照顾了。” 司行见面前这人气质儒雅,看起来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但他还是道:“徐大人,这样恐怕不好吧,没有您亲自照顾……” 徐广芝打断:“没什么比我大外甥照顾将军还更让人放心的了,你们将军醒了你就明白了。” 大外甥跟他说了,军营里没有人认识他,冒然说出身份肯定让人怀疑,毕竟他们所知道的将军夫人远在皇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司行还是不大同意,虽说里面那人令外界闻风丧胆,但是架不住害他的人多啊,况且现在他还奄奄一息生命岌岌可危之际,想害他也不难。 余舍端着药说道:“那我不进了,你来喂药。” 司行脑里闪过那个画面,顿时警铃大作,“徐大人还是您来吧!” “我不行,我没给人喂过药。”他这话不假,喂药这事都由下人代劳,都不是在他擅长的范畴。 最后只得放余舍进去,徐广芝拍拍屁股走人。 昨天那一瞥之后便再也没见到了,说实话,这些年都没现在看他看得仔细。余舍坐在榻边看着榻上躺着冒汗的人细细想着。 拿起他的手号了一下脉,确定没其他毛病才放心拿出药。 司行全程盯着,心道这大外甥怎么还质疑自己姑丈的技术。 余舍面无表情动作轻缓扶起榻上之人的上半身。 那人被他这么一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眼神刚好对着发现他睁开眼睛的司行。 司行一喜,“将军你醒啦!” 扶着他的人动作一顿,心里发虚。 “将军,吃了药你就好了!”司行像个傻子一样说着傻子般的话。 宁轻远感觉浑身提不起劲,瞥了一眼给他喂药的人,昏昏沉沉又闭上了眼。 好像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了,还真是病得不轻…… 刚被瞥了一眼的某人浑身僵硬,手脚冒汗,见他没有再醒过来的意思,匆匆喂药。 “诶不是,小兄弟,我知道我们将军怪吓人的,你这样喂,他牙齿都要磕烂了。” 余舍动作一轻,“要不还是你来?” “别,你还是快事快办!”让他给将军喂药?别了,下辈子都不敢。 第7章 御医将军篇7 经过两天的治疗,军营里的症状好得七七八八,不再死气沉沉。 将军也完全醒了,但没好全,还得再吃两回药。药是不用喂,送药还是得继续送。 端着药站在将军帐外的阿冲手里的药都快抖没了,这该死的公子,将军也认得他的好不好! “送药?”司行从帐内走了出来。 “嗯嗯嗯!”阿冲疯狂点头,将手里的药往他身上一推,头也不回地跑了,边跑边碎碎念:“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司行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好笑,还是没有上次徐大人的大外甥胆肥,也是,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大外甥那样才不正常。 他单手端着药进了军帐,笑道:“可真有意思,你这一好,这送药的跟送毒似的。” 宁轻远手里的笔一顿,想起了那天模模糊糊的一瞥,他状似不经意问道:“那送药的何模样?” 司行想了想说道:“眼大有神,看起来古灵精怪的。” 宁轻远将药一饮而尽,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半年来这样的感觉还少吗? 这药可真苦,苦到心里去了。 “有糖吗?” “没有,我去问一下?” “不必了。” 余舍拿着药杵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药,看着药罐里的药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子啊,您手不要了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余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完好无损,巧妙地躲开了要扑过来的阿冲。 阿冲瞬间嚎啕大哭,做足了戏份,除了眼里没有泪水。 “我可是您的左膀右臂啊!” “有人为难你了?” “没有……您以后叫阿仲去吧!” 默默做事的阿仲突然被点名,把头摇成拨浪鼓。 阿冲瞧他那样,瞬间不指望什么了。 徐广芝刚好走了进来。 “咳,大外甥啊,将军那边怎么样了?”甩手掌柜甩得彻底,不闻不问,也不知将军是死是活,刚才正好想起这一桩事,才过来象征性问一下。 余舍见自己姑丈那“与我无关”的神色,有些哭笑不得,他这姑丈也真是心大。 “恢复得挺好的。” “那就好啊!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离家两天了,你姑姑该想我了。”徐广芝转身要走。 “姑丈!”余舍把他叫住了,“我许久没见姑姑了。” “哦哦,没听你姑说想你啊。”徐广芝想也不想的说了。 一旁的阿冲要被他的情商急死了,“大人,公子的意思是想去看望一下徐夫人。” “啊,不用不用,我跟你姑打算出游玩几天。”意思是他来了便耽误他们的行程了。 余舍望着他姑丈冷漠的背影凉凉地说:“听说渝水城那些人要被派去挖矿了。” 宁轻远还需服两贴药,今天这一贴药已经服过一次,傍晚还需服一次,明天最后一贴药再服两次他们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交代两人看着药,余舍便出去了。 军营里他能自由活动的地方不多,不一会儿就出现在那个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俘虏面前。 自从知道他是徐大人的大外甥之后,看守的士兵对他的戒备自然降低了。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余舍问看守的士兵。 士兵没想到他会来搭话,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回答道:“明天一早。” 余舍没想到这么快,稍微斟酌一下说辞说道:“是这样,我自小喜爱挖矿。” 士兵:这徐公子是不是有病? “然后听闻你们要去西部……捎我一程?” 士兵这下明白了,他说道:“我们不去西部。” “没关系,你们去哪我都顺路。” 士兵算了一下,四舍五入徐公子也是自己人了,告诉他也无所谓,于是靠过去小声说道:“这些俘虏抓着玩玩的,明早就带出军营找个地放了。” 见徐公子一脸震惊,士兵稍微有些得意,他说道:“我们将军就真没虐待过俘虏,都是抓完放的,吓唬吓唬这些老百姓而已,谁让都给他们时间逃跑了,他们还不放在眼里,啊,我当然没有说您目中无人的意思。” 余舍:…… “还顺路吗徐公子?” “……顺。” 余舍说完便走了。 其实要离开军营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所有进来出去的人只需要跟宁轻远通报一声便可。 但是想想要过那人一关,余舍打了个冷颤。 而在军帐内的宁轻远喝了那药后,嘴巴发苦,又连着喝了几杯水,没多久便搁下笔往账外走了。 余舍能活动的地方不多,茅坑是第二个他能自由进出的地方,据他所知,在其他军队上茅坑需要腰牌,但是在宁轻远军营里这个规矩便没有了。 还好他能废了这个规矩,余舍暗暗庆幸。 茅厕的位置其实很好找,别的军营直接挖一条很长的沟,等到不用的时候直接填埋了。 这个军营的茅厕便与众不同且多事得多了,不仅挖沟,还把沟用稻草门围了起来。 一眼看过去,几个在微风中摇摇欲坠的稻草门显得突兀极了。 难道做几个门不耗时间吗?想了想,门如此粗糙做起来确实不怎么耗时间,总之还是多此一举极了!余舍下此结论。 拉开门走了进去。 茅厕的气息,该有的不会少,该没的也都没,还是茅厕独有的气息。余舍后悔进来早了,赶紧拿出一条面巾将自己的嘴巴鼻子捂实了。 门其实只能遮住下半身,不过这也够了,该遮的遮了便可,况且军营都是男人,露点也没事。 他这样兀自的想着,丝毫没发现身后有人走了过来,直到旁边响了门开了又关了的声音。 余舍解决完开了门,恰好旁边的门也开了,他瞥了一眼,心突然漏了半拍,赶紧把扯下面巾的动作一改,面巾又拉上了几分,差点只剩下双眉露在外面。 他别扭地想走开。 “站住。”这还没走出两步,好死不死的被叫住了。 这是逼人上个茅厕都得看黄历。 余舍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用一个字道出了所有疑惑与不满:“啊?” 宁轻远抬脚看了看鞋底,深怕踩上些什么,他随口一问:“见了本将军为何不打招呼?” 余舍又用毕生所学憋出了一个字:“嗯?” 终于逼得某将军抬眼看他,见他没穿军服穿常服,于是问:“军医那边的?” “嗯!”余舍点头。 看到他的面巾,宁轻远嗤笑:“大老爷们还怕这点味道。”说完便转身走了。 余舍:看来明天的药还得再苦一点。 第二天一早。 阿冲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顺畅得多了,只是在那个兵跟个狗皮膏一样贴着他,只为了调侃他几句,真是有毛病! 狗皮膏一样的兵端着药进了帐内,笑得十分开心,“那送药的真可爱。” 宁轻远闻着药味就直皱眉头,司行的话宛若空气。 药一喝进嘴里,苦味泛滥,“军中黄莲是不是多过头了无处用?” “诶,你吃出黄莲了?” 宁轻远不说话。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也别想怪人家大夫,徐大人给的药方子能错?而且你要是想责怪也找不着人了,人家一大早就走了。” “徐广芝昨天走的。”宁轻远出言提醒。 “诶,给你开方子的是他没错,可煎药的可是他大外甥,说来也好笑,跟你禀报一声想出军营不是挺简单么,非得跟着俘虏走,还把那个可爱的小跟班也带走了……” “徐大人的谁?” 司行还没叨完便打断,转头才见他面色铁青,干巴巴回答:“徐大人的大外甥啊。” 徐广芝的大外甥,徐广芝的大外甥……他想起那天烧得迷糊睁眼看到的那个身影。 “你可知徐广芝只有一个外甥?” 司行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看他那冲出帐外的身影,瞬时惊得眼睛瞪得大圆,能让将军失态的还能有谁! 徐大人啊徐大人,您介绍外甥的时候能不能别加个“大”,这样让您顺口很多还是亲切很多?您可害惨我了! 让我找了半年的人啊,就这么在眼皮底下溜走了,多长十层皮都不够扒。 守着军营的士兵被呼啸而过的东西晃了眼,待仔细看清才发现那是将军。 将军怎么穿着里衣就出去了?虽说都是粗糙大老爷们,但是您一个将军得对得起身份,好歹把衣服穿齐了再走不是。 那群俘虏的归处是他指定的,自然知道要在哪里放下他们。 跟着那群多是老弱妇孺的俘虏,能走多远,这次看你往哪跑!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便远远地看到了前面行走的一群人。 宁轻远赶上了他们,带领的士兵一看是将军,便停下了脚步。 他骑着马围着他们走了一圈又一圈,眼睛在一张又一张的脸上停留,眼神犀利又急切,连自家士兵都没放过,将他们所有人盯得手心出汗,腿软无力。 在他走后才纷纷松了口气。 宁轻远独自骑着马走在路上,呼吸过于缓慢,眼睛望着远方,想着那人说不定出了军营便走了,往哪边走,就像半年前那样,这次他依然不知道。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在心头。当年手下仅有三千人被敌军三万余人围剿时都不见得无计可施,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真该弄折他的腿,让他哪都去不了。”宁轻远怅然地说着。 身下的小壮感受到主人低落的情绪,低鸣一声,慢慢地带他往军营走去。 与余舍第一次的相识之后,他们之间的交际开始慢慢增多。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在街上,总是能轻易碰见。 从点头一笑到熟识,这些都让他感到愉悦。 他开始期待他们的每一次相遇,渐渐的,他开始刻意制造机会相遇,等到意识到他的世界开始围着那个人转时,已经为时已晚,却也甘愿沉沦。 第8章 御医将军篇8 守着军营的士兵见将军去而又返,纷纷直愣愣地看着他,他这个模样太少见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事出反常必有因,将军到底怎么了,真是好奇死人了。 不仅他们如此,军营里的大多士兵都如此。宁轻远漫无目的地走着,对放在身上的视线不理不睬,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这几天余舍呆的账外。 账门被两侧的绳子系住了,眼睛稍微转一圈,账内的一切便一览无余。 而宁轻远恰巧站在账外,呆愣地看着账内那低头弄药的身影。 一种“大约”“或许”“可能”的猜想充斥着他的脑袋,他转身便走了。 看见的士兵对于他瞬时的变化,提出了伟大的猜想:他们家将军可能苦于天下无敌手,自己跟自己干了起来。 没过多久,司参将冲过来了。 士兵们:这是在玩什么不可告人的游戏?你们精力好像很好? “不好了,不好了!”只有捣药声的帐内被账外的喊声打破。 余舍抬起头来看向账外急急忙忙进来的司行。 他放下手中的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将军晕倒了,你去看看,马上去看看!” 余舍心头一跳,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晕了,他拉起他的医疗包便去了。 司行看他的背影,情绪十分复杂。 “他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余舍回头问了句,发现司行还没跟上来,没多想便干脆跑了起来。 将军账外没人拦着,他直接进去了。 进去后真瞧见那人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余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拉起他的手把脉。 号了一会儿,又摸了摸他心口和体温。 心律失常导致晕厥,他不好初步判定,他得问下司行以往有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 他转头还不见司行过来,起身便要去寻。 刚一转身,后背便被点了几下,他被定住了! 余舍不能动弹,汗水却止不住从额头滑了下来。他的眼睛瞥向身后,奈何眼睛不长后脑上,什么也瞅不见,不过他身后是谁,他自然清楚不过。 “还跑么?”他被转了过来。 余舍盯着眼前神采奕奕半点病态也无之人才深知被骗。 “要不是你这样无情,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你现在说不了话,只能动动眼睛。” “如果不是在渝水城被抓回来,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这样看我,我也是刚知道你就在我眼皮底下,不然,你觉得你还能在外面晃荡多久?” “至少之后几天你是出不了这个门了,具体来讲……是这里。”宁轻远拍了拍坐着的床榻。 要不是被定住,余舍定然双腿一软。 他转着双眼看着宁轻远将他抱上了榻,然后解开了他的穴道。 余舍一得到解脱,就想挣扎,双腿双手却被早就预料到的宁轻远死死钳住,这样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深深抱住。 “你欠我个洞房花烛夜。”宁轻远抱着他闷闷地说着。 余舍居然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很大的委屈。 “你放开,我不跑。”他开口了,这是半年以来对他说的最正经的一句话。 “可我不信。”宁轻远抱得更紧了。 余舍真想一脚踹过去,可惜动弹不得。 “你松不松开?” 听他语气加重,宁轻远识相地松开了,松开之前,顺走了他身上藏着的所有银针。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以防万一!”银针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令余舍眉心一跳。 “我不会拿这些伤害你。” “你不用这些也能伤害我。”宁轻远抓起他的手放在了心口上。“别走了,我们和离就是了,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你。” 余舍见他红了的眼角,一时间后悔的情绪弥漫开来,半年来他一直躲避自己与他的问题,偶尔想起也是“他过得怎么样”诸如此类,就在昨天遇到他之后,他认认真真的想了一次,发现无论是他的言语,他的接触,还是他的亲密,自己都一一不排斥。 当听到他打仗了,也是担心得不行,深怕他受伤,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更是心疼得不行。他认识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骨子里可能已经把他当成了亲人,如果让他选择,他想了想,或许宁轻远最为合适,不为别的,就只因为他已经无法狠心放下他了。 “我不和离,也不走了。” 宁轻远脱口而出:“你别怕,我不勉强你。” “不勉强!”余舍快得自己都有错愕,转念又释然了,反正已经明白了。 宁轻远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这样的反应,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奢望。 余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却深知“行动证明一切”这个道理。他捧着他的脸亲了亲,又觉得可能不够,又在唇上补了补,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主动的一次了。 这下可把宁轻远惊掉了下巴,他在账外看到他的那一刻,脑海里晃过无数猜想,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他放心不下自己的身体,才留了下来,于是装病让他过来…… “洞房花烛夜,今夜我便给你。”余舍语出惊人。 “你得把这半年的也补上!”宁轻远趁热打铁,谁晓得他会不会临时后悔。 “别得寸进尺。”余舍笑。 宁轻远抱住了他,“我宁轻远一辈子唯一害怕就是失去你余舍,你不会再走了对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余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生死相随。” 两人的衣服散落在地上,榻上一片春光,宁轻远停了下来,擦掉他眼角因为疼而泛出的泪水,“我没经验,要不下次吧。” 眼看他就要退出去,余舍拉住了他,躬身抱住了他,这个动作简直要了宁轻远的命。 “你……” 余舍疼得直皱眉,毫无良心地说:“第一次谁都得疼。” 宁轻远怀疑他在使坏,但是没有证据。“我不会让你疼的。”接下来,他用了一整晚实践了这句话,所有动作温柔得让他沉溺其中。 外面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约好的,谁都没来打扰两人。 账外五十米开外蹲着的司行和阿冲阿仲流下两把辛酸泪:终于不用奔波了。 余舍睡到晌午才醒,他实在是太累了,一睁眼便见到宁轻远支着下巴在榻边看着他。 “不要这么看着我。”余舍率先开口。 “很难,身上唯一做不到自我约束的便是我的双眼,它们瞧见你总是忍不住瞧了又瞧,看了又看。” 余舍翻了个白眼,起身时还是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尽管他昨晚已经很温柔了。 “你再躺会儿?” “不了,你昨夜还有一次药没喝。” 宁轻远想起那苦得跟什么似的药,委屈道:“昨夜让你觉得为夫精力欠佳吗?” 余舍闻言腰一疼,一个眼神杀了过去:“想死吗?” “现在是我一生中最舍不得死的时刻。”宁轻远又皮了起来。 余舍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成这样了。 两人一起走在军营里,不少士兵还认识余舍,他们皆知这是徐大人的大外甥,留着医治他们将军,两人走一起本该没什么奇怪的,却愣是让将军的笑和眼神弄得画风不对。 “满眼春色啊。”士兵甲道。 “俺们将军喜好可是男,该不会相中徐大夫了吧。” “一来二去也不是不可能。” “说好的只与将军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呢,真是……” 不少士兵看着自家将军的眼神露出了不屑,皇城佳谈要成皇城笑料了。 直到后来回了城,他们才知道所谓的徐大夫便是他们神秘的将军夫人。知道真相后纷纷表示无语,你们闲得慌吗!成天整夫唱夫随这套! 而三个知情者,简直被他们晃瞎了眼,算了,新婚夫夫相隔大半年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咱们也不好膈应。 “但是将军怎么上哪哪都跟着公子,他一个将军就没事忙吗?!”阿冲怀疑。 司行望着跟在余舍身边嬉皮笑脸的人,答道:“他还真没什么事可做。” “你呢?” “我也没事。” “恕我直言,这样的军风不行啊。” 司行深表同意:“对,歪瓜裂枣!” 阿冲:“……” 几日之后,许是周围的景色看够了,势如破竹的北国军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虽说余舍刚启程那会儿已经捎书信回了余府,但余丞看见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还是忍不住老眼昏黑。 “老夫已经是个成熟的丈人了,已经学会自我调节情绪了。” 余舍:您倒是把掐着人中的手放下啊! 往后的日子里,无论是朝中还是街上,只要让余丞听到有人说到余舍和宁轻远的不是,他都会上前回骂几句,气势磅礴。 渐渐的有人便传:作为两家唯一的家长,他这不是嫁儿子,而是养两个儿子呢。 申舞红在逃回申家庄之后苟活了大半年,在得知两人回了将军府之后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便又赶到了将军府连连祝贺。 她想明白了,惹谁都不要惹她表哥,可怕恐怖! —— 一年后。 成功当上御医的将军夫人突然向皇帝申请能够四处行医的权利,皇帝欣然同意,这将军府与余府两家,一个关乎着他的性命,一个关乎着国家的存亡,说什么都得答应。 整个北国也因这两家而和谐安定。 “我们就这么放下将军府真的好么?”余舍转过头来看着宁轻远。 宁轻远轻轻挥了挥手中的缰绳,让小壮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走着,他答道:“没办法,谁让我的夫人心系天下呢。” 余舍笑了:“你不也心系天下?” “是呢,我得跟着我的天下走。”宁轻远眼里含笑。 余舍蓦然转头看向前面大好景色,风都吹不走脸颊上的温度。 (将军御医篇完) 第9章 河神篇1 远处的天空伴砸下一道光亮,随之而来是一阵又一阵如敲击大鼓般沉闷的雷声,大雨倾斜而过又卷风重来,风带来的水浪翻了又翻,水浪拍打在石头上发出了阵阵声响。一群民工手提着煤油灯,将煤油灯的光亮送向远处。 不久,一艘大船在黑暗的雨中摇晃着驶来。 “来了来了,快准备卸货!”大船停泊在岸边,岸上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民工开始匆忙从船上搬货下来。 “这暴雨天,你们还能平安归来,真是福大命大。” “可不是!船舵都坏了,都不知道往哪开去,哪还敢想回来。” “亏得河神庇佑,不然哪里还回得来!” 望着滚滚河面,民工心生畏惧:“不管怎样,你们回来就好,好好搬货,早点结束早点回家。”船工民工都闭了嘴。 忽然有船工问道:“东家来了没有?” 有民工回应:“来了来了,那蓝袍的就是了。” 船工望去,几个穿着长袍打着伞的人站在一起,为首的便是穿着蓝袍的。 蓝袍那人留着刚好到肩的碎发,脸上还戴着没有镜片的镜框,面容清俊,气质儒雅,他旁边站着的穿着清一色长袍的便是他的家仆们。 蓝袍那人便是他们口中的“东家”了,他是进了这批货的商家,沂南镇最大的商贾晋家晋大少——晋彦。 家仆们为他打着伞,他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民工船工卸货。 船工看到了晋彦,速度变快了些。 没多久货全部卸完,雨还在下,天好似更黑了,雷声也更响,愈来愈有下大的趋势。 拿着煤油灯的民工跑过来问:“少爷,搬到哪个仓?” 河浪适时拍到在石头上,晋彦皱着眉头说:“六号仓,路滑小心些。” 民工喊了几声,带着他们往六号仓走。六号仓比较远,地势也相对高些,雨天路滑确实不怎么好走。 “少爷,我们也跟着过去吗?”站在晋彦旁边的家仆问。 晋彦看着他们走得差不多了,说道:“交给他们就好。” 还留在船上的船工打着煤油灯开始检查船只。 雨水打在脸上,湿了眼,船工探出半个身子检查船底,一切无常,检查船锚时却出现了异样,那是什么? 船跟着水面一上一下,浮浮沉沉好似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船锚处若隐若现。 船工叼着煤油灯,想也不想地顺着绳梯下去了。 越接近船底,船工看得越清楚,那里确实有东西被勾住了,白白的,跟着水面一上一下,不好判断。 船是船工的饭碗,不管是什么东西,都得探究清楚了。 他将煤油灯拿在手上,将光亮照向船锚,这不看还好,一看冷汗直冒,一张苍白的脸随着波浪浮浮沉沉。 船工一骨碌地往上爬,期间不断觉得脚下有东西跟着上来,无限地接近他,像是随时都能把他拽入那破涛汹涌的河中。 一上船,船工就拼命往同伴那处跑去。他拉住领头的,气都不敢喘:“老大,船底有死人。” 领头的一顿:“什么死人,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错,没看错,真是死人,就在船底,脸刷白刷白,不知道泡多久了。” “认识的不?” “没细看。” 他们的对话入了晋彦的耳,他说:“你带着他们先把货放置好,这边交给我。” 领头的犹豫了一下,照做了,心想着这做生意的怎么胆也大。 他们到了船上,盯着绳梯,“你们谁愿意下去?” 家仆们面面相觑,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是死人,若是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晋彦拿过船工的煤油灯,长袍一撩,爬下绳梯,“你们在船上等着搭把手。” 其他人闻言心下一松,继而又为下去的人担忧起来。 晋彦从商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到了船底,真的看到船工说的死人,他没多犹豫,徒手把人捞了起来,一手抱着人,一手往上爬,原以为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没想到还有这般力气,船工不由得另眼相看。 雨水时不时滴进眼里,他的镜框差点在他脸上站不住脚,强忍着扶镜框的冲动,一步步爬了上来。 将人放在船板上,晋彦开始趴在被他捞上的那人的心口上,而他的镜框也掉了下来,被链子挂在了脖子上。 雷声、雨声、水浪声、镜框晃动声、还有微微的心跳声。 “还活着。”晋彦喜出声。 船工不敢置信:“怎么可能,都不知道沉水里多久了,脸都白成这样了。”他觉得这东家弄错了。 不管船工怎么怀疑,最后人还是让晋彦带回了晋家。 沂南镇年年多雨,邻水而建,邻边是条长不知几里的长河,虽说暴雨在沂南镇很常见,但河水很少会高涨,也很少出现泛滥的景象。 天空与昨晚相比只是亮了些,雨依旧没停。 晋彦望着天空皱眉,心里总有一股不安。 “少爷!那人醒了!”一梳着侧辫的女仆小步跑来。 晋彦、大夫和女仆看着榻上的人一脸欲言又止,而榻上的人则茫然看着周围一切。 晋彦:“他真的有身孕?” 大夫:“我也是头回遇见,反复确认多次。” “他真是男的?” 女仆:“是真的。” “他真的可以有身孕?” 大夫:“千真万确,有六个月了。” 看着榻上对他们毫无戒备的人,晋彦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大夫:“问他何方人士,他答不上来,脑后的伤口还不小,估摸着是一时淤血堵塞,想不起来以往的事了。” 晋彦扶了下镜框,人是在他的商船下发现,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至于为什么出现在他的船下,看样子也问不清了。 大夫:“不过到时等到他脑中的淤血散去,想起的可能性很大。”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好这样了。” 晋彦与大夫说了几句,最后道:“还望大夫能替他守住这个秘密。” 大夫点头:“这是自然!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小周,送送大夫。” “啊,好。”一直在身后听他们对话的女仆小周也是惊得不行,眼神匆忙从榻上之人离开,她还是觉得太荒谬了! 送走了大夫,晋彦这才仔细看向那人。 那人留着到胸口的长碎发,肤色白皙,长相更是偏女相,这真的是个男的? 晋彦有些动摇,但是衣服是小周帮他换的,她自然不会说谎。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榻上的人见眼前问他话的人有些小心翼翼,但他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身上也没有什么异样,实在形容不出感受。 “刚听见你们说话了。” “啊?”晋彦潜意识里还是将他归为女性,他一开口便产生些落差,让他有点懵,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毕竟这人的声音挺好听。 他又开口:“你们说我有身孕?” 看着他的手抚摸上肚子,晋彦道:“可能是误诊,我再叫几个大夫帮你看看。” 他没有拒绝。 他的手摸上自己稍微有点儿凸起的肚子,隔着衣服感受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里面若是真的有孩子,那这个孩子一定很特别。 至于为什么是特别,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听到他们的话,他并不排斥,甚至说得上是惊喜。 一直观察着他的晋彦心下明了,看来他有身孕这样的事,对他来说不是坏事。 接下来的几天,晋彦真的如他说的一般,找来了不同的大夫,但诊断结果十之八九离不开怀孕,毕竟号喜脉对他们来说最容易不过。 而他们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府上除了晋彦和小周,其他人对这事并不清楚,只知道少爷从暴雨中捡回来了个失了忆的美人——由来。 由来的生活起居由少爷的贴身女仆小周负责,其他人一概不能多靠近,小周对他的照顾说得上无微不至和小心翼翼。 “小周,你就差搀扶着他走了。”有人调笑。 “怎么啦,你羡慕了?”小周反问。 那人被道破了一点儿也不恼,“谁让由来长得好看。” 由来长得好看这件事府里的人都知道,沂南镇说大不大,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该早传开了才是,奈何一点风声也无,也无人报案有人失踪,如果不是镇里的人,那他会是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船底下?大家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而由来则常常抱着肚子发呆。 周围是陌生的,无法融入的,连空气都是奇特的,虽然他们对他很好,但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他不属于这里,这点他无比笃定。 他有一处归宁,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他手可以握向那高挂着的太阳,将光束拥进怀里,那是温暖的,属于他的。 “你想起什么了吗?”站在屋檐下的晋彦问道。 由来侧脸看向他,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像镀上了一层金光,竟朦胧得不似真人,“暂时还没。” 晋彦从失态中回神,“没关系,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只是等待的时间可能会有些枯燥。” 由来没说什么,晋彦习惯了他的安静,他就像是一幅西方的油画,不开口也能传递给人一些强烈的讯息。 “或许你更需要出去看看?” 第10章 河神篇2 黄包车沿着长长的街跑着,将他们送到了裁衣铺。 晋彦将他扶下车,小周没跟上来,只跟来了两个女仆和两个男仆,他们对他的事皆不知情,于是照顾他的事便被晋彦独揽了。 “府上从未出现身怀六甲的人?”由来问。 晋彦想了想,“自然是有的,管理倒座房的小陈前阵子便是要生了,回娘家去了。” “她也需要这般扶着走路?” 想起小陈挺着个大肚子,抡棒槌浆洗衣物那孔武有力的模样,又明白于他言下之意,瞬间觉得自己是有些在意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镜框,“我自然些,进去挑些合适的衣帽吧。” 说是挑,倒不如说是量身定做。 裁衣店的店主接了这桩大生意之后不敢懈怠地开始着手干活,看到服侍对象之后,更惊觉这不是一种服务,反倒是享受,这是哪家的少爷?长得竟这般俊美! 尺子所过之处没有一处生得不好,“比例也这般完美,真是难得一见,这位少爷可真是人中龙凤啊。” 量了好一会儿,晋彦见他收尺问道:“可以了?” 店主:“可以了可以了,过些天我再给您送过去。”看样子他是过犹不及了。 “你对我这般心细,是因在你的船底发现了我,该对我负责到底了?”由来问,他并不傻,需要晋彦管事的不止晋府,还有他大大小小的商业,他何须将精力投身于他。 晋彦走在他身旁,微微一笑,“不全是,就当满足一个商人的猎奇吧。” “满足了又该如何?” “能睡个好觉吧。” 由来不再说什么。 离开了裁衣店,他们没有马上回府,晋彦带着他在街上走了走,看的东西越多,帮他找回记忆的可能性更高。 不知道是不是在裁衣店呆得久了,出来的时候,家家户户门上都挂上了红。 前些天天气不行,没几个人敢入水捞鱼,好在今日天公作美,镇上不少人在卖着鱼,鱼都鲜活,看起来也肥美,大多鱼挂在网上没取下来,被买客看中了便取下来卖了,没看中的也大多做了鱼干。 热热闹闹,看着有些意思又好像意思不大,就像是在看一本书,认真看时能想象其画面,走神时又与书断了联系,他所见到的景象,都不能令他找到真真切切的感觉。 “花灯?”由来指了指挂满灯笼的摊位问道,除了他指的地方,还有不少摊位都在卖这个。 “嗯,明天就是祭河神的日子了,这花灯是每家必备品,卖得人自然多了些,府里现在就准备了不少。” “这些挂红也是?” “是啊,老一辈传下来的东西,有个氛围,这镇上一年到头也就几个大节日,这祭河神就是大节之一了,不少出远门的人还会挑这天回来。” “需要做点什么?”由来又问。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晋彦知道由来是个不愿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的人,于是他笑说:“你若是有兴趣,明早早些起来,我带你去看看。” 第二天。 太阳不知道还躲在哪座山头后面,月亮依旧高悬,吹来的风还带着湿漉。 被大少爷吩咐过的小周敲了由来的门,没过一会儿他就穿戴好出来了。 “少爷他们已经在门外等了。” 等到他们匆匆到了,门外已经站着府上不少人,每个人手上都提着花灯,点亮的花灯将门口的两座石狮照得纹路清晰,他们排成两列,晋彦在中间站着,他手里提了两盏嵌着玻璃珠的花灯,他将其中一盏递给了由来,“拿好,站我身边。” 由来接过花灯,花灯意外的轻盈。 等他站好,远处传来了铜锣和唢呐声,黄色的亮光慢慢从前面的巷子里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铜锣唢呐声越来越大,人影在灯光里拉长了,也随之走了出来。 六个男丁抬着河神像从巷子里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两排提灯笼的花童,后面还有神像,还有很多提着花灯的镇民紧跟在后。 等了好一会儿,长长的两列才走到尾。 而排在前头的家丁接了上去,又是长长的两列。 鼓声铜锣声在这后面基本听不清了,晋彦说道:“队伍到了谁家门口,谁家想去祭拜的人便跟上。” “上哪去?” “河神从庙里请出来,到河边完成祭拜再请回去。” 他们将整个镇绕完,来到码头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由来心想用什么祭拜,等到他来到码头才明白,原来那些没跟着游街的人已经在这边了,许多的祭品已经摆在一张张的桌上了,其中最大的那张桌还属晋家。 请来的河神被放在了正中间,那些敲锣吹唢呐的和花童变了阵型,在河神相面前跳了起来,像是给它助兴。 由来饶有兴致地看完。 “跪礼!” 声落,晋彦拉着由来跪下,满镇的人整整齐齐朝着河神像跪着,无一人站着。 “点香!” 人手拿了三炷香。 “拜香!” 头点地拜了三拜。 “插香!” 众人井然有序地将香插在大香炉里。 晋彦插完香便开始忙了,他作为镇上最大的商家,公家的祭品多半是他出的力,接下来的流程他也要参与举办。 “你把我的灯拿去,像他们一样放河里,记得许个愿。”晋彦交代由来。 由来接过花灯:“你要许什么愿?” “先生说我为土命,走水运的人最怕忌水,所以每次我都愿出水平平安安。” “好。”由来转身。 “等会儿,这次不一样了。”他接着说,“许个跟你一样的,小心点啊。” 由来一时间觉得晋彦像个老妈子,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河岸边一时间围着许许多多的人,由来自知不方便与他们挤一块,站得有些远,等着他们都将花灯放河里离开后再放自己的。 他站的那个位置可不是什么安静的好位置,后面还有不少人提着花灯过来了,显然要排队放花灯的意思。 由来走也走不开,他当然没被挤着,晋彦虽然去忙了,小周他们可留下来护着他。 “公子,我们往边上站站。”小周带着往旁边的阶梯站去。 比肩接踵的,期间还不小心撞了一人,直把那妇人撞愣了。 由来连连道歉,但那妇人跟没听见他说话般,光盯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了,眼神十分古怪。等他再回头时,人也不知道被挤到哪儿去了。 “公子,您小心些身子,要不这花灯我替您放过去?”小周关怀道。 由来想到了晋彦那张脸,还是摇了摇头,“等人少些再过去。” “那我们得快些了,再过一炷香,水上泛雾,他们就要开始捞花灯了。” “捞花灯?” “是的,捞上谁家的花灯,就说明那家人许的愿将会实现。” 人散得差不多了,由来将一盏花灯放水里,想了想,许了个“晋家人出水平安”的愿。 另一盏放河里,什么愿望都没许,任它飘走。 河面上千万盏花灯在飘,水雾真的慢慢就升了起来,花灯的亮光开始变得隐约,再过一会儿就剩下星光般的光点了。 “小周,谁去捞灯?” 小周兴致高昂得看着河边,回答道:“当然是水性好的,谁想去就去。” 她的兴致来得太突然了,就像是一场戏到了高潮一般。不过过了一会儿,由来便明白了。 不少年轻男子开始脱衣,露出结实的胸膛,只穿一条裤子就钻入水里,不少姑娘看得眼冒金星。 “啊,啊。”小周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眼看向由来。 “公子您……您觉得这些人身材怎么样?” 她极度渴求知音的模样,让由来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你看就是了,我没兴致。”由来断了她的念想。 好吧……小周聚精会神地看着。 那雾气开始向岸边蔓延了,而那些入了水的也不见了踪影,由来并未像其他人一样紧盯着河面不放。 他懒散地看着,突然感受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往旁边看去,正巧对上了那人的视线,正是那个被他撞了一下的妇人。 由来想了一下,绕开小周他们只身走上前去,想上去道个歉。 那妇人一见他过来,转头就走了,像躲鬼怪一样。 由来觉得怪异,一种妇人可能认识自己的想法浮上心头,他立马跟了上去。 而在茫茫雾气中,小周终于发现公子不见了,几个人开始兵荒马乱地寻找。 妇人走到了岸边,她像无路可走般眼里浮现错乱。 “你是不是认识我?”由来上前问道。 “我不认识,不认识你。”妇人慌乱地摇头。 这样的反应更加确定了由来心中所想,他再上前一步。 妇人惊恐喊道:“你别过来!” 由来定住了身,妇人的穿着朴素,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完全不像是什么疯癫之人。 “你不是死了么,怎么还回得来?”妇人自言自语道,“你是来索命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安安静静呆在水里不好吗?”对着他说道。 由来一字不差地听进去了,联想到自己是在水里被发现的,他觉得不能错过这个妇人,这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身份的人。 他直接向前,结果这一举动直接让妇人癫狂了,她挥舞着身子,力气之大,由来一点都不是她的对手,一时站岔被她推进了水里。 而这一幕正好被小周等人瞧见,她眼睁睁看着公子落入水中,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快救人!”识水性的家丁应声跳入了水中。 但茫茫雾气,谁也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他们开始叫喊着,企图他能回应一下。 结果没换回一丝回音。 第11章 河神篇3 每个上岸带来哗啦啦水声的人都会成功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而在那人出事的几分钟后,岸上除了飘来的香火味道外再无其他节日气氛,氛围压抑得很。 哗啦啦——又上来了一个人。 “娘你看,我捞到我们家的花灯啦!”年轻小伙边甩水边高举花灯开心地走到亲娘身边。 没想到被自己的娘捂住了嘴,“嘘,别说话。” 年轻小伙发现了异样,放低声音问:“娘,发生什么事了?” “死人了!” 小伙吃惊地闭嘴了,发现大家目光所在的那边真的诡异的安静。 晋彦满脸沉郁盯着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河面。镇长站在他身边,觉得好好的节日出了这样的事,是一种不详的征兆。 “安娘,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安萍被反手压制着,面对镇长的质问,抬头看着他,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见过那人?” “见过啊。”晋大少前些日请他上门,为的就是看看这是谁家失了忆的儿郎,在确认不是镇上的人之后他就没怎么留意过了。 安萍听完冷笑,“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什么意思?”一旁听着的晋彦问。 在她还未说什么时,闯入了一个醉汉,“安娘,安娘,你怎么了?”他扑倒在她身边。 醉汉的加入,安萍的情绪瞬间变得无法掌控,“不止他,还有你们!”她的眼睛像把锐利的刀子,划过所有围观的人的脸庞,不少人让她看得不自在,纷纷觉得她疯了。 “他就这么一丝不变的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谁也想不起来!二十年以来,我们两口子日日夜夜心如刀绞,何潭更是整日买醉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你们却谁也记不得!” 晋彦看了所有的人,问道:“所以你们都认识他,他是谁?” 哗啦啦——又是一声上岸的声音。 这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上岸人的身上,有的人陷入回忆,有的人则等着她说出口,更多的年轻人则是好奇满满。 “晋彦。”一声叫唤拉开了晋彦如炬的目光,眼镜的挂链在他转头瞬间发出铛铛脆响,岸上的雾气散了许多,由来湿漉漉地站在河岸边,有些狼狈。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众人,湿了的碎发紧贴着脖子,整个身子在雾气中朦朦胧胧,长袍不停的有水滴落下。 不少人从回忆中惊醒。 “他从河底深处回来,带着动魄惊心,欲将所有人沉入那暗无天日的地狱。”有人喃喃道。他的眼睛在那些心虚的人眼里透着蓝光,冰冷刺骨,下一秒就会将他们无情地撕碎,不少人脸冒虚汗地后退了,他们想起来了。 “太好了,原来你水性这么好,没事就好!”晋彦欣喜上前将他拉了过来,“伤着哪里没有?”话落,他发现眼前的人很平静,并未表现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你,你……”何潭指着由来,脸上的醉意淡然无存。 安萍匆忙将他指着的手指压下,抱着他连连后退,“当时我们也是被逼的,迫于无奈,你能明白的是吧,是吧?” “你们都认识他?发生了什么?”晋彦看过他们,又看向想起了一切的镇长。 镇长用手帕擦了擦鼻尖的汗,看完何潭和安萍的反应,他在看向那人瞬间就想起了一切,他勉强笑道:“世上长得像的人并不少,你看,他也是好端端的一个人站在那里,你们就别乱想了。” 然而由来却直视着他的眼睛冷笑道:“是吗?”不止镇长,不少人也因为这个反问腿跟着软了。 晋彦拿着小周递过来的衣服给他披上,“我们先回去把衣服换上,你的身子不宜着凉。” 由来走了,晋家人也都走了,河神匆匆祭完,不少目睹了全程的年轻小辈缠着长辈问缘由,人人皆摇头,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小辈们绕心抓耳也找不到一个答案。 回到晋家的由来表示不想被人打扰,于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在房中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敲门声将他唤醒。由来打开了门,晋彦提着篮子站在门口,“肚子饿了吗?” 风很大,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外面的雨也不知道下了多久,庭院的积水看起来有点高,果然人一睡着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进来说吧。” 晋彦摇了摇头,“等会儿要过去仓库打点一下,很多货不能遇水,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你把东西拿进去吃吧。” “你没什么想问吗?” “问他们说的事吗?二十年前你顶多两三岁吧,我该问点什么?事件若是真存在,我也会调查清楚,但主角是你,未免有点诡异了,还是说你现在其实同周瑜年一样已经四十好几了?” “周瑜年是谁?” “就是镇长,等我回来带你去查个明白,这天大变,你注意些身子,有事就吩咐小周,我得晚上才能回来了。”他说完就走了。 由来坐在窗户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肚子,他望着暗沉的天,这天阴沉得恐怖,想来这雨一时也下不完。 小孩,你说即将到来的后续是好还是坏呢?他问着肚里的孩子。 “公子,您在想什么呢?”小周远远的就看见他在窗户边发呆好久了。 “小周,那个推我入水的人你认识吗?” “您原来在想这个,安娘不会再来害你了,她已经被关起来了。” “她叫安娘?” 小周点了点头,“她叫安萍,我们叫她安娘,她丈夫叫何潭,我们叫他何大。”接下来,她将她所知道的关于安娘的一切都同他说了。 安娘在镇上其实很平凡,成日呆在家里做手工,跟其他人接触也不多,也不喜同人多交谈,是个安静的性子。 本来是个容易被人淡忘的角色,奈何她家里还有个嗜酒成性的丈夫,何潭喝了酒也会闹,不过不像其他醉汉那样暴躁,反倒是嚎啕大哭,但除了麻烦到安娘,其他人倒也没被牵扯到,两个人都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所以说到底两人还在正常人范畴,今日安萍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谁也想不到。 “他们现在人在哪里?”由来问。 “何大不知道上哪去了,安娘的话,少爷说事情要私了,就把她关起来了。” “关哪里了?” “呃……我不知道,少爷没说。”小周回答得有些尴尬。 由来看出来了,他道:“怕我去见她,怕她再攻击我,所以晋彦不让说是吗?” “……是。”小周很不擅长说谎,脸红红的。 由来再次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既然他说会查个明白,小孩,你就好好的呆着,我们一起等着吧。 掉入水中的那一刻,他所有的恐慌都来自于肚子里的小孩,他出事不要紧,肚子里的必须安然无恙,所以任何有危险的事,他都不想涉足。 与此同时,码头边。 量水位的水尺又被淹没了几厘米,水位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暴增着,码头的几坎阶梯都被河水淹没了。 “这天又不是没下过大雨,水位也没见过涨得这么快过。”发现水位异常的渔夫问着打着油纸伞的周瑜年。 周瑜年一脸深沉,“是不是水尺坏了?” “没坏,都检查过了。” “观察,再观察观察。” 隆隆响的天昭示着不太平,那掉下来的雨砸入的仿佛不是河流,而是他的心脏。 咚咚咚—— “这样涨下去不是办法,怎么办?” “没事,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周瑜年念着他有办法,然后离开了。 谁也不敢在码头多逗留,谁知道下一秒那大浪会不会从河中掀起,将他们尽数吞噬。 而作为沂南镇最大的商家,晋彦不可能不知道河水高涨的事。 他皱着眉吩咐:“把其他仓的货物都搬到六号仓来。” “可是少爷,这六号仓也装不下那么多货,雨天运货也难啊。” “贵重的、怕水的先运,动作要快。”这天恐怕不只是变了那么简单。 那些靠水吃饭的人时时刻刻关注着天、关注着河水,所以水位变了的事没瞒住人,几乎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真可怕,这节刚过完就这样,娘,你说是不是我们祭河神时心不够诚?”刚去完河边的年轻小伙摘下斗笠开玩笑地说着。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娘剁鱼肉的手猛地停了下来。 由来听着小周说着外面的变化,突然问她:“你今年几岁?” “满十八。” “古时有位权倾朝野的大臣在出生时克死了母亲,年幼时又克死了父亲,他体弱多病,每次生病都能要了他半条命,一路坎坷走过来终于熬得出人头地,但他不满于屈居一人之下,于是蓄谋已久有日终于举兵造反,朝廷内血流成河,他上位后开始□□,一时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于是后来人将他出生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视为阴气最重的不祥之日,凡是这个时日出生的人皆称为阴人。” 小周听得糊里糊涂,“啊,公子你说这个干嘛?” 由来抚摸着肚子接着说:“后来人们需要用人祭祀之时都会选择阴人。” 小周吃惊,“用人祭祀……不可能吧,这不是很荒谬么?” “荒谬么,这世上多是无法理解的事存在,有天见到了,才敢去相信,纵使依旧无法理解……说起来,你也快见识到了。”由来像是在对肚子里的小孩说,又像是在对小周说。 第12章 河神篇4 因为货物的事,很多东西都要晋彦吩咐,所以一整个下午他一直呆在仓库没离开,如果按照这个进度进行下去,恐怕得等到深夜才能弄完,除非老天开眼,能断了这大雨。 他不知因为什么而有些许烦躁,扯了扯衣领,心里总有股不安。 “少爷,少爷不好了!”仓库外匆匆跑来一淋湿了的年轻人。 晋彦认出了来人是府里的下人,他心咯噔了一下,“由来出什么事了?” “他被抓了!” “被谁?抓他做什么?”他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但总觉得荒唐。 年轻人喘了口气,将他知道的都说了。 今天下午,周瑜年带着一群人疯了一样闯入了晋家,晋家不是没人看着,先不说走了不少人去仓库帮忙了,就单说来的人都是镇上的父老乡亲这一点,他们也只能尽力去拦而不敢大打出手。 拦当然是没拦住,被他们闯进去了,他们目的也简单,就只带走了由来,但因为什么而带走他的就不知道了。 “这么大的晋家,保一个人都保不住是不是,养你们何用?” 年轻人低着头不敢吱声,少爷很少发火,对下人也好,但也不代表着他不会发火。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听到是码头。” “叫所有人停下手中的活,跟我走。”想起早上对那人说的话,结果一天都保不住,晋彦一时间羞愧难当。 而被反手捆绑着跪在地上的由来,淡漠地看着每一个人。 傍晚的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煤油灯照亮了他们每一张脸,有哭哭滴滴被制止住的小周,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站着看热闹的年轻人,还有那些冷漠地看着他的冷硬面孔…… 雨水顺着发丝落入他的眼睛又从眼角顺着脸庞滑下,周身说不出的冷,他的脸冻得发白,跟那日从河中捞起时没什么两样。 周瑜年:“祭师来了么?” “他已经准备好了。” “好,笼子拿来没有?” “在后面,我这就去搬过来。” 悉悉索索,一个容得下两个人的大铁笼被搬了过来。 “可以开始了!”周瑜年拿出了怀表。 呜——牛角号的声音,咚——是大鼓。 祭师站着的高处刚好是今天早上祭河神的地方,他跳着奇怪的舞蹈,脸上画着雨水冲不走的红绿油漆,像只恶鬼从地狱中逃出,欢快地跳向人间。 由来的手脚都被红绳捆绑着,被抬入牢笼,他们的动作粗鲁,他撞在铁柱上,一时间疼痛难忍。 下意识护住肚子,弓着身子躺着,好在肚子没传来异样。由来有些庆幸,这小孩多番折腾还能安然无恙,坚强得让他以为只是胖得肚子圆了一些,小孩的身体素质肯定是不像他的,应该像另一个人吧,说起来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人是谁,由来难得遗憾。 祭师吟唱的声音由远及近再到远,头一回见此番景象的年轻小辈们开始头皮发麻。 “他犯什么事了,怎么关笼子里了?”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不会是要杀人吧,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别问了,我都问过了,没一个愿说的,静静看着就好了。”疑问声只响起了一小会儿又沉寂下去了。 左等右等,祭师终于唱完,周瑜年手里的怀表猛地一盖,“将阴人抬下去。”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让开了一条道,晋彦带着人手走了过来,他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抬什么呢?” 几个欲抬铁笼的人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抬还是不抬。 “晋大少,你怎么来了?”周瑜年客气上前,若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他的眼角在抽动。 “听说家被抄了,我的人还被绑走了,不过来看看是不是说不过去?” “呵呵,你言重了,我们带走的并不是晋家人。” “在我晋家不是晋家人难道是你的人?”他反问。 “不是你的人当然也不是我的人,只不过他身为沂南镇的人,我还是能管管。”看见他因疑惑而微微皱起的眉,周瑜年接着说,“他是何大的侄儿,犯了点事,处罚一下也是应当。” 侄儿?犯事?处罚?晋彦冷笑,“你说的这些,他明白吗?” 所有人看向了由来,由来靠着铁柱,闭上漂亮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得到了回应,晋彦冷哼,“真是可笑。” “他失了忆,自然是记不得自己是哪家的人,但我这儿都是证人。”他指了身后的一群人,那些人警惕地看着晋彦。 突然,何潭从人群中跻身出来,踉跄一下才艰难站稳,长期酗酒令他双眼浑浊,满脸胡渣,他抖着唇说着:“二十年前,我没拦下你们,没劝住安娘,让自己的侄儿无故送死,这些年以来我常常陷入悔恨,我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信那些荒诞可笑的说法,今天,你们谁也不能重蹈覆辙!” 所有人皆吃惊于他的话语,他的旧事重提让不少人脸色大变。 “呵,二十年前,你们拿一个活生生的人用来祭祀河神,为的是让河水不蔓延到镇子里没错吧?”晋彦联想了一下,犀利地问出声。 自古以来,活人祭祀都是隐讳的,并没有人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所以他此言一出,那些头一回听说的皆大吃一惊。 周瑜年没否认,他说:“是又怎样,当年那水已经蔓延到每家每户门口了,那是唯一的计策,也是成功的!” “那只能是恰巧,你们还执迷不悟?” “祭祀已经开始了,停下来只会遭到更严重的惩罚,别忘了,你晋家多少人多少货物在这个镇上,镇子被淹了,遭殃的又岂止一家人,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少他一人能拯救这么多人有什么不好的!” “你怎么不自己来?” “要是我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我便毫不犹豫投入这河水之中!” “阴人!”小周惊呼,终于明白了由来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笼子里那人何其无辜,就因为那可笑的说法就想决定那人的性命?晋彦越想越气,不想与他多争辩,一声令下,“给我救人!” 他身后那些早就准备好了的人冲了上去,誓要将人抢回来,但周瑜年身后那些人又哪个会同意。 自始自终没多说一句话的由来看着混乱的场面,心里没多大的波澜,他像是一只困住了的狮子,安静地舔着爪子,等待着能够让它产生兴趣的猎物。 河水并没停止蔓延,它已经吞没了码头所有的阶梯,来到了由来脚下。由来伸手捞了捞,许是被雨水冲刷久了,他竟然觉得这河水有股暖意。 河水宛若有了生命,源源不断从河中滚动着缠向了他,他顺着它来的方向,望向那汹涌湍急的河流。 河流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支起了几十人高的大浪,这浪要是盖下来,所有人都会被卷入河流中,随着河流的方向销声匿迹。 这一幕不仅他发现了,不少人看到这个景象瞬间瞠目结舌,打斗停了下来。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做出反应,能将整个沂南镇淹没的大浪又变了,大浪像是被人撕成了两半,从中间裂开,有意识般移向两边后高立着,欲倒不倒,伴随着出现的还有那从深处响起的铜锣声和唢呐声。 河床露了出来,上面走来一人,来人泛着淡淡金光,宛若从深渊走来,衣袂飘飘,令人惊奇的是,他的额上还长着鹿般的金角,两颊还有泛着冷光的金鳞。 他走向离河边最近的由来,关他的铁笼突然打开,由来身体不受控制的飞起,飞到那人面前,由来看清了他的脸,以及眉间青色印记。那人俯下身来解开了他的绳索,“谁做的?”那人的声音之冷,宛如凛冽的朔风。 “由来,快回来!” 由来惊觉,那人身后高立着的河水昭示着他的身份,他是河神,是十分危险的人物,他不由得退了几步。 “小河。”河神停止向前。 “求求河神大人收了这雨吧!”有个头发斑白的老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断磕头,嘴里念着求他收雨的话,随着他的动作,不少人如梦初醒般跟着效仿纷纷下跪。 忽然有一人趁所有人不注意拿刀冲了过来,向河神刺去,眼看刀尖离他越来越近,却在几厘米处被一阵光晕猛然弹开。 所有人见到这一幕,心凉了半截,有些知道其中厉害的流下了冷汗,心都颤了起来。 “何大,你在做什么!”周瑜年怒吼。 被弹开倒在地上的何潭还紧紧握着那把刀,他吐了一口血,用尽大半气力爬了起来,“我在做什么?我不能让悲剧重演,他不欠我们的,是我们对不起他,当年要了他的命,现在又想牺牲无辜的人,已经犯过一次错了,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被河神大人看中是他的荣幸,也是我们沂南镇上下的福祉。” 晋彦火大,“他若是愿意,谁还会多说半分?” “这还用问,自然是愿意的。” “你若是那个时辰出世还敢说这样的话?”晋彦讽刺。 “那是当然,我可不自私。” 由来一直没开口,将自己置身事外。 “就是这样的人把你关在笼子里?”河神突然问他,声音低沉有魅力。 第13章 河神篇5 由来见自己不能置身事外,说道:“如果是,你会做什么?”他们的距离依旧很近,近到能清晰地看清对方的神色。 在他毫无畏惧的直视当中,河神面色阴冷,说道:“那就得看他的水性如何了。” “你在帮我,为什么?” “为什么?”河神声音冷了几分,他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脸贴得无比近,直到两人鼻尖碰着鼻尖才停止。 他目空一切的眼里终于有了东西,“你问这样的话,是想气我吗?” “我认识你吗?” “岂止是认识。”他的手猛然掐住由来的嘴巴,由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怒气,脸颊上的力道更是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之间的对话没人能听得见,但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河神的动作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由来!”晋彦看得心惊。 “别……别过来!”他用力拍开那只手,出言阻止了晋彦。这是个惹不得的人,没必要过来白白送死。 然而这是他第二次叫了由来,想不引起那人的注意都难。“由来?你敢给我改名?” “为何不敢?” “千里河,这辈子我都不许你改名。”河神怒了。 由来听后也是生气了,“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你又要气我是不是?” “气你?我可不敢,我没那本事,稍惹你不开心,你捏死我多么容易。” “你要是真有这个觉悟,这么多年也不会老是给我摆脸色。”河神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 “我给你摆脸色?明明就是你对我没有过好脸色,莫名其妙!”由来气得脸都红了,转身就走。 “你跟不跟我回去?”回答他的是一个走得干脆的背影。 想到这几日的苦苦寻觅,急得双眼都通红,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在看到他被锁在笼子里那一刻,心都凉了半截,本以为上次接触之后,他们的关系会比以往好,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他压根据没把自己放在心里,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河神压着怒火离开了。 随着他的离开,河流平静了,雨也停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进行了怎样的对话,反正该献祭给河神的人还依旧留在沂南镇就是了。 夜里,晋家,由来房内。 由来喝着晋彦送过来的姜汤,觉得身上的暖意多了几分,身心都得到了缓解。 晋彦则坐在他对面,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待他喝完了姜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由来算是看出来了,“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晋彦扶了扶镜框,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由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在他没看明白之际,就听他说:“模模糊糊想起来一些。”但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比如他认识河神,比如河神这人在他脑海里确实不怎么样,只会欺压他,且十分的霸道独行。 “那你……这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是不是他?”河神对他的态度太奇怪了。 由来抚了抚肚子,面色不佳,“不清楚。”希望不是他。 晋彦也不再问了,只是心里隐隐有些笃定,这么个生命力顽强的孩子,不是那人的还能是谁的。“你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等下,那人还关在府里?” 晋彦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安萍,“还在。” “明天我想去看看她。” “好,明天我过来接你。” 晋彦走后,屋里屋外十分的安静,由来心里清楚,现在晋府里的仆人没一个敢过来服侍他,也好,落得个清净。 他坐在窗前看着只有微微灯光打落在地上的院子,四处都很安静,安静到足以令他梳理脑里那堆杂乱的记忆,每一个画面都是一个片段,很难将它前后联系起来,而画面出现的最多的人物,便是那人。 而那人一直都是板着一张脸,似乎没有对他露过一次笑容,他出现在他面前,多是一日三餐逼他吃饭之际。 总之脑海里的自己并不乐意与他相处,甚至说得上讨厌。 若不是这场献祭,想来他也不会过来,过来就算了,还要违心让自己回去,为何?两不相见不是他最乐意见到的事? “何苦叫我回去添堵?”由来嘀咕出声,心里满是不解与不满,他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你这小孩,最好别是他的,不然不仅他不要你,我也不要你了。” 小孩像是有回应般动了动,六个多月的身孕藏在长衫里,很难看出来,如果他不主动告诉别人,想来也没人能发现。 所以他摸着肚子嘀咕的模样在远处房梁上的河神眼里,就像是在抱怨自己吃多了。 看他嘀嘀咕咕好一会儿,他终究是忍不住从房梁上飞到了窗前。 整个飘下来的过程就暴露在由来眼里,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 这是人是鬼? 河神来到窗前,长发散落在胸前,脸上也没有了那摄人的鳞片,额上的鹿角也不见了,整个五官立体而英俊,倒是那目空一切的神色让由来十分熟悉,即使印象中他没有露出这般模样,单靠这样的眼神由来一下子便认出了他。 隔着半个身子的窗,河神欲翻身进来,被他拦在了门外,“你来做什么?” 风从窗的正面吹来,带来幽远的香味,想也知道是从谁身上散发出来的,河神单手靠着窗沿,低着头看着他,“我来看看这破地方好在哪里。” “那你慢慢看。”由来“啪”地把窗子关上。 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外,直到他躺下来也没听见什么声响,想着应该是走了,他安心睡下。 到了第二天,有人敲了由来房门,他以为是晋彦便将门打开了。 没想到是张陌生的脸孔,穿着家仆的衣服,那人递给他一张纸条便离开了,由来打开一看,眉头紧锁。 晋彦左等右等也不见得他过来,于是就自己寻了过去,没想到到了他的屋中不见他人,心想着会不会是自己先过去了,又想到他应该不知道关押安萍的地方,又想着会不会是府里的人带他过去了,万般猜测,直到到了安萍那处。 安萍其实就被关在柴房里,门口守着两个仆人,门上的锁也没有被人打开,钥匙在仆人手里,方便他们送餐。 “由来有没有来过?”晋彦问仆人。 “没人来过。”仆人诚实的回答了他。 没来这里会去哪里?正当他准备走之时,柴房内传来了声响。 “晋大少,我有话对你说。” 与此同时,码头处。 由来身着一件黑色马褂和白色长衫,在身后看不见边际的长河相衬之下显得无比瘦小。 当年面对那波浪滔滔的长河也是这般弱小而无助吧。周瑜年心想。 “看够了没有?”由来厌烦于他的眼神。 周瑜年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尴尬,“你是怎么做到二十年了都没有什么变化?”他问出了他想了一个晚上的疑问。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止。”周瑜年摸着拇指上的扳指笑了,“我找你出来就是为了和你叙叙旧。” 叙旧?这人莫不是脑子比他还有问题,“跟一个想杀我的人叙旧,你可真有意思。” “你还是没变啊,自从你爹娘没了之后,你对谁都是这般警惕,唯独对我,愿意敞开心扉,你没有朋友,因为你男生女相,没人愿意跟你来往,只有我不介意……不过这些想来你也记不起来了。”他话里莫名带着得意。 由来:“既然我们这么熟了,就不该对你抱有敌意对吗?” “正是如此。” “你希望我告诉你,我跟河神谈了什么是吗?” 周瑜年一下子就被说中了点,眼里闪烁了一下,“这自然是想知道的。” 由来冷哼一声,往阶梯处走去,周瑜年看出来他想离开的意思,赶紧上前将他拦了下来,“你不说就不能走!” 由来无视了他,继续往上走,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安萍那里才有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周瑜年一急扯住了他的衣服,力量之大,由来身子不稳,从阶梯上滚落了下去。 而另一边,晋家,柴房内。 安萍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在这一天两夜的关压中终于变得有些凌乱,但她的神智依旧保持清晰,从她清澈的眼中便可看出。 “晋大少,在我告诉你一切之前,我想问你……他是活的吗?”她问的极其小心。 “是。”晋彦回答了她。 安萍听后卸下了浑身的紧绷,“原来如此,他还活着。”她还以为是她长期的精神压力造成的精神混乱。 安萍将她想说的话缓缓道了出来,“他自小就生得可爱,街坊邻里都喜欢他,自从他爹娘没了之后,他就跟着我们过日子,当时我也就年长他十岁,都是爹娘照顾他多一些,但随着他渐渐长大,大家发现他越来越漂亮了,但这在当时可不是什么好事,男生女相,他注定命苦。” 晋彦吃惊:“你们真不是认错人了?他还真是四十几岁的人?那后来发生什么了?” “不会认错,他太特别了,当时镇上跟他玩的来的人挺多,周瑜年也是其中之一,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周瑜年这人居然跟家里的人说要娶他,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周家瞒的紧,没有透露出一丝的消息,周瑜年的父母自然是勃然大怒,当初他们找到我,让我带着他离开这个镇子,我当然是不同意。” “后来发了大水,当时的镇长周庆,也就是周瑜年之父,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一本镇水的书,说要发大水是因为河神发怒了,要平息这场怒火就要用活人祭祀,而这个活人必须是阴人。” “整个沂南镇,只有他是阴人,于是便被残忍地抓去沉河。” 晋彦听后发怒,“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 “顶着整个镇的压力,我们能怎么办,只求他不要怪我们无能。”安萍落泪说完,“还有,不要让周瑜年接近他,他沉河之后,周瑜年闹开了,他的事也传了出来,后来他被送去寺庙洗脑了,回来之后说是他勾引他,他是着了魔才会这样,如今他把权力、地位、面子看得很重,我想他会对他不利,请保护好他!” 晋彦听后心惊,难怪他硬是要如法炮制将他沉河,也不知道现在他上哪去了! 第14章 河神篇6 由来躺在地上腹痛难忍,疼得冷汗都出来了,他唇色发白,双眼锐利地瞪向一脸无措与心虚的周瑜年。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周瑜年靠了过去。 “你要是真不是有意就把晋彦找来。”他眉头紧蹙,怀疑肚子里的可能出事了。 “不行,不能找他。”他一过来肯定认为是自己把他弄伤,到时谁还会相信他的话。“你上我那去,我给你找医生。”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脑子是糊了泥?”由来慢慢托着肚子坐了起来。 “我真的不是有意拉你,是你自己没把我的话听完执意要走。” 由来懒得和他多废口舌,他慢慢站起身来,尽量不牵动到肚子,稍微动到一下就能清晰的感受到疼痛,应该是真的伤到了,小孩,你可别出事啊,他有些害怕。 “你上哪去?别走,把话说完,你到底和河神说了什么?你们是不是认识?当年沉河没死是不是因为他?” “呵,你是不是害怕他会帮我对付镇上的人,具体来说是对付你?” 周瑜年心思被道破,他有些慌乱,不过接下来由来的话让他心安的下来。 “我看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跟他没那么熟。”由来说完见他那副模样,又冷声说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苍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孽的人,而那些被迫受了罪而屹立不倒的人,终有一天会卷土而来,将那些罪孽深重的人推入深渊,而你,最好给我小心。” 他的话像预警,听得周瑜年心里咚咚直跳,他想他一个失了忆的人又能做出什么事,又想到他身后可不止有河神,还有一个沂南镇最大的商家!晋家常年行商,祖祖辈辈传下来,财力雄厚,想查一些事也是容易的。 想到此,他赶紧为自己开脱,“当年我是不知情的,而且害你的人已经死了,再这么追究下去,有什么意义?” “是吗?” “你不准查!”他气急败坏。 由来忍着不适问他:“怎么,你这话的意思是,这其中还有你一份参与?”他不傻,从他极力的反对中看出了他的害怕,像极了做贼心虚。 不管这个周瑜年有没有参与,他一定会知道他所经历的一切。 他的坚定太让人害怕了,而人在害怕的时候,常常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就像一只处于惊恐状态的狗容易扑咬人一样。 周瑜年双眼瞬间变得锐利,“咚咚——”是落水的声音。 待他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抖着手瞪着荡出波纹的水面。 “他识水性,没事没事。”他安慰着自己。 可结果没有他想得那么美好,那水纹中心冒出了丝丝红色,联想到这水下还有两坎阶梯,他一下子就知道了是什么。 他一定是从那阶梯砸下去了! 周瑜年瞳孔都颤了起来,他会没事,他会没事,不,不会有人看到,没有人,没有人! 他专门挑的码头,出了河神那事,没人敢再过来,所以一定没有人看到! 只要他消失,那事就不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只要没有人去翻那些陈年旧事,他的脸面就能保住,他才能在沂南镇站得住脚。 我没做错,是他不该回来,他应该随着那些破事一起沉入水底!周瑜年喃喃自语地走了。 而被推入水中的由来,脑袋昏昏沉沉,意识也不太清楚,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水里除了一点儿咕噜声外十分的安静,感觉竟然比那地上好得太多了,没有人会伤害他没有人会对他不测,他不用小心的提防着谁。 小孩在他的肚子里被暖流包裹着,是不是也是这般,很有安全感? 由来任由自己往下沉,他也游不起来了。 没关系,他不会淹死在水中,上次掉水里他就发现了他可以在水里呼吸这件事。 没等他沉多深,远处就有一丝金光飞快的向自己靠近,几乎瞬间就来到他眼前。 他被托住了,没再往下沉。 “你个笨蛋,出了事不会叫我吗?”河神用手指划过了他受了伤的额头,那不断有血丝飘出来的伤口瞬间治愈。 由来看清来人,终于放下心来,他有些有气无力,“我的肚子好疼。” 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可怜,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狗,不会舔伤口而向主人求助。 河神听后一下子就心软了,“哪儿?” “这……”由来抓着他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肚子,河神想也没想的输法治疗。 “我偷偷告诉你。” 河神转移了注意力,“什么?” “我其实在心里叫了你很多遍。” “叫什么了?”河神不信。 “河神救我啊。” “你个笨蛋,叫河神有用的话世上那么多求河神的,我得一一回应了?不是让你叫万山舟吗!” “哦——我忘了。”由来说得毫无歉意,心想原来他叫万山舟。 “笨,现在好点儿没有?”他嘴上对他很嫌弃,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 由来认真感受了一会儿,终于没那些不适应了,但他也不清楚有没有事,“你帮我看看小孩可否安好?” “小孩,什么小孩?”河神不解。 难不成这小孩真不是他的?“我肚子里的。” 河神摸着他肚子的手瞬间变得无比的烫,他现在才发现那原本平坦的小腹居然是隆起的。他的心开始狂跳,“真、真有孩子?”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别啰嗦,快看看有没有事!” “好。”河神仔细的检查起来,他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了,里三层外三层,连根毛都没放过。 不知为什么,由来觉得这样的河神有些好笑。 “他很好,很健康。”河神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放在他的肚子上,眼里都是柔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自己怎么没发现?”由来反问。 “是你说半年不想再见到我的,我怎么发现。” “我为什么不想见到你?”刚问出话他就后悔了,想想也知道,这人性格这么不讨喜,不想见肯定是常有的事。 河神不知道想到什么就嘴角微扬,“你真要我说?” 由来:? “你把一只年岁不小的泥鳅吃了,泥鳅大补,你吃后有了想法,求我帮你,于是我们……”他说得十分的含蓄,但架不住由来懂,他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完全能想象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半年真是少了。”他脸有些热。 河神拿下他的手,“你脸红什么?” 这样也能看得清么? 河神眼里含着笑意,就像一座冰冷的塔里突然亮起了烛光,与记忆中的清冷截然不同,由来连生气都忘了。 “小河,我实在是太开心了,跟我回去吧。” 由来摇头,“我得过去一趟,把事处理干净了再回来。” 河神太清楚他有事必办的性子了,于是他说道:“我不插手,让我在旁边看着吧。” 他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由来没理由拒绝只好答应。 他们上了岸,到了晋家。 晋彦找他快找出病来了,见他出现在门口,总算松了一口气。“你上哪去了,我找你好久 “让你担心了,出去转了转。”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下次出门记得说一声。” “没下次了。”说话的是站在由来身边的青壮,青壮身上的气质与长相一点儿都不符合,气质逼人,长相普通,这样的人看起来就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他手上居然还拎着个水壶。 富家大少晋彦推了推镜框,“这位是?” “一位旧友,路上遇到就带过来了。”由来没做出多少解释。 他的旧友?晋彦将信将疑,“怎么称呼?” “在下戚埠钥。” 晋彦念着有些拗口,“这名字倒是特别。” “没什么特别的。”戚埠钥从容地说,“算命先生给我算过命,说我娶了娘子后,对他极为苛刻,最终妻跑了,我一听,那怎么行?就给自己改了个‘妻不要’,以此来告诫自己。” 他胡诌完后就被旁边的由来狠狠地捏了一把,并听到他咬牙切齿的警告:“喝你的水去,少说话!” “这样的算命倒是少见。”晋彦说得过于委婉了,“那你拿着个水壶是?” “喝水。”这次戚埠钥倒是简言意骇。 这答案让晋彦狠狠地尬笑了一下。 “他确实很需水。”由来捏着他补充了一句,他总不能说这人离开了水会很难受吧。 他们没再多聊了,直接去找了安萍。 安萍终于等来了他,细细看了他好久才把事情都告诉了他。 期间戚埠钥时不时的喝水总能转移了由来的注意力,以致于听完整件事,一点儿悲伤与愤恨都没有,一心只想把这人撵回河里去。 “周庆夫妻二人怎么没的?”由来突然问安萍。 这件事安萍也是知道的,她说:“出河没的。” “出河确实是件福祸难料的事,他们也算遭了报应。”作为常常需要出河的晋彦来说最清楚不过了。 “咕噜——”戚埠钥这次喝水反应很大,似乎差点儿被呛到,一直留意他小动作的由来盯着他,神色狐疑,将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第15章 河神篇7 三人出了柴房,房门还没关上,由来便回头对着安萍的方向说:“把她放了吧。” 他们皆知她是个渺小无能的寻常人,纵使当时极力反对也掀不起风浪,而且这二十年来自良心的谴责算是上天给她最大的惩罚。 安萍神色复杂地走到他面前,踌躇一下对由来说了最后几句真挚的话,他以为她要为自己开脱,但并没有,她说:“亲眼看着你被沉入河中,有想过我们会再次见面,不过都是在阴曹地府,我跟何大两人,没有脸面对你,也没有脸面对爹娘,我们罪无可赦,我们也不会想要得到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今后不要再呆在这里了,这里容不下你,无论谁对你都不友善,我想你也不会想要再呆在这里了,找个好地方好好过完这一生。” 由来听后并无说些什么,只是晋彦不大同意,“推陈出新多年,时代不同,想法也就不同,现下或许有些人对他抱有诡异的想法,但那些人用什么理由来支撑他们想要犯的罪,谬论吗,还是那本不知去向不明出处的书?” “你以为当年年轻一辈的就赞成了吗?而且昨日河神的出现,一夜之间又颠覆了多少人长久以来对世界的认知,当下人心惶惶,有人想要对他不测太过容易,就连晋大少你想保他又有多少能力?” “安萍,你走吧。”由来不想两人因为自己的事而在这里争吵。 安萍没再说什么,走了。 晋彦稍稍平息下也不再说什么了,他不能否认安萍说的话,也知道自己尚没有那样的能力,就像那天说要保他,结果还是让他被人抓去锁在笼子里了,他现在不敢做出任何的保证,他怕食言,也怕由来受到伤害。 由来稍微一观察就知道了他的想法,他说:“小草都有出山之时,而我又怎会日暮途穷?” 这句话足够让人心宽了,也是,他是个不容易猜到想法,在险境中也依旧冷静不慌,这样的人生来就容易让人放心和信任。 晋彦想想也就放下了心,而在一旁无言的戚埠钥却微微勾了勾唇。 而由来能放过推自己下水的安萍,却不能放过同样推自己入水的周瑜年。 周瑜年守着的秘密为的不过是保住脸面,而为了所谓的脸面不惜伤害他人的性命,他这有目的性的谋杀,菩萨来了也无法原谅,况且他本身也不是什么菩萨。 正在他想着怎么对付他的时候,晋彦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前两天订做的衣服已经送来了两件,放在你房里了,有空的话可以试试,那店老板说很期待你穿上的模样。” “店老板?这又是何人?”说话的是戚埠钥,他眉目可见的不悦,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心想着怎么还认识上了这么多人。 可由来不理会他,直接说会好好试试,然后径直回房了,惹得戚埠钥又多喝了几口水。 晋彦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若一辈子都忆不起那悲伤事该多好。” 他说的话被跟在由来身边的戚埠钥听了进去,他往后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晋彦被这个眼神看得发怵,怎么觉得这人好像听到他说的话了? 两人来到房门前,由来便不再让他进去了,“等着。”说完自己进去了,独留他一个人在外面对着房门干瞪眼,上次是窗,这次是门,怎么这人无论是甩窗还是甩门都甩得那么干脆。 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变成“妻不要”了。 没过多久他就出来了,换了身雪白的长袍,长袍随着他的动作泛着泠泠金光,好像是由无数细致的沙粒组成,穿在他身上十分的雅致。 河神觉得甚是眼熟,“这衣服是河里的?” “不然你还要我穿那些店老板亲手做的?”那些衣服只怕到了河底,很快就烂掉了吧。 “不可以。”河神表示不同意。 “回家吧。”由来托着肚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河神以为听错,缓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扔了那水壶,深怕他反悔似的,有些殷勤道:“累吗,我抱你走?” 说实话,确实累了,大着肚子实在有些不方便,但他摇了摇头。 两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晋府,什么也留下,什么也没带走。 路上由来问河神:“救命之恩应当怎么回报?” 不明白他是要做什么,河神还是想了想回答了:“人间多是以身相许。” “那你说我大着个肚子,晋彦还要不要我?” “他敢!你承他救命之恩了?” 由来承认。 六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但他可以保证,只要由来待在水里,他便可以感知到他,可前些日子莫名其妙就消失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承了恩,这恩情肯定是要还的,他认真道:“谢礼我们一起还。” 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像他印象中,还有那天第一次见他时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由来仔细一想,这态度的转变是发生在他知道他有身孕之后,这是夫凭子贵了? 河流十分的平静,与其说平静,倒不如说是安稳,无论哪次见它都是躁动的,波涛汹涌,恨不得将人吞入腹中,现下却十分的安稳,像是被安抚过的孩子,进入了安详的梦乡。 由来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想着这人情绪还真是好猜。 河神将他护在怀里,直入河底深处,注意到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目光却一直看着太阳的倒影,觉得他可能对岸上有些不舍,毕竟他是凡人,他更习惯陆地上的生活,“以后还想上岸就把我带上吧。” 由来将头埋入他的胸膛后又抬眼看他,“我并没有眷恋陆上,只是感慨我的家原来真在一个可以拥抱光亮的地方。” 河神心里一暖,前所未有的温柔涌上心头,“你第一次把这里当做家。”他抱着他的手更紧了。 由来一愣,没想到他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自己以前真的那么讨厌他么? 印象中好像是这么回事。 一开始他也被这些记忆所影响,可是后来,他知道自己并不排斥他,在所有陌生的人中,他是唯一的一个能让他放下戒备的人,也是在他出了事后会拼命赶过来的人,虽然他嘴上说的话让人心生不喜,可他的行为却不是,他在保护他,在疼他,这些是他能感受到的。 “我问你,你真是被祭祀招过来的?” “我还没把它当回事。” “那你怎么……” “河水能让我感知一切,我感知到了你,所以我来了。” 由来想起那一天那触碰到自己的温暖的河水,原来真的不是错觉,那河水真的是暖的,想到这里,他的心也跟着暖了。 “回去帮我看看脑子吧。”由来说道,他有些等不及自我恢复了,他觉得他印象中的事可能真的很片面。 河神被他的话逗乐了,“虽然我总是说你笨蛋,但你不笨,相反你很聪明,也很讨喜。” 由来并没有被这些话愉悦到,爱看不看? 感受到脾气上来了,想着这人脾气上来了就会变得十分的倔,于是他也不急着回去了,直接停了下来。 “来,脑袋。” 由来甩脸,这人什么毛病,说一套做一套。 看着他把漂亮的后脑勺留给自己,河神也不恼,相反的十分有耐心,“给为夫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才能让我娘子如此讨人喜爱。” 由来瞪了过去,总觉得这人可能脑子里比他不干净。 河神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然后开始慢慢帮他查探起来,越查神情越严肃,“你受过伤?” 由来知道他感受到了,慢慢点了头。 “谁干的?”他第一反应便是那日要将他沉入河中的那群冷漠的人,尤其是为首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个。 “记不清了,你帮我疗疗?” 河神在问他的时候已经在帮他治疗了,“闭上眼睛,待会可能会有点儿晕。”离开了他,到底让他遭了多少罪,他现在也明白了晋彦说的话,想到那些回忆会一涌而至到他的脑中,他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由来听话地闭眼,过往的回忆突然在脑中走马观花起来。 一幕幕比肩接踵,他想停下来喘口气都不行,然而那些画面却情真意切,没有失了忆后在沂南镇那种观书感,真的让自己喜悦、心酸甚至悲伤。 由来睁开了眼,眼泪接连不断地往下流,夺眶而出的泪水又融入了河水中没了影子,若不是他那悲伤的神情,谁还发现得了他在流泪。 河神心都纠成一团了,抚摸着他的头给他安慰。 由来看着他那清澈得近乎冷淡的眸子里装满关怀,一时间更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大约是只王八。” 河神停了安慰他的手,突然间被骂,且毫无缘由,他左思右想还是想不明白哪点惹到他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其实你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了?” 河神心里猛然咯噔一下,竟是错把封印也解了,这下完了。 第16章 河神篇8 沂南镇的人水性都不错,毕竟傍水而居,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做些的下水捞鱼的生计,而他们的水性自小便养成。 年轻一代水性最好的要属何家那个生得十分俊俏的男儿千里河,千里河不仅水性好,还生得十分的好。 他年十七,是十里八乡远近驰名的美人,美到哪家姑娘都不敢与之比上一二,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人自小便是个好看的,那些同着他一起长大的姑娘更是一个个恨不得照着他的模样长,所以这人在他们那里算是个名人。 十七岁的千里河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河边下水,而有他在的地方必定围着不少与他同龄的人。 其中姑娘最为多,而姑娘多的地方,小伙们也跟着多了起来。 皆是懵懂的年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不知道具体想要什么,模模糊糊没个具体,都是跟着心思走,于是就造成了他们一群人成天在一起的画面。 千里河性格寡淡,跟人熟络不上来,以至于他们都习惯于他的话少,所以多数情况下他都是充个重要的版面人物,年轻们的戏份他参与得少之又少。 他站在离他们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他们都背对着他在那里有说有笑,千里河将上衣一脱,露出了那白皙的臂膀,十七岁的年纪还没长开,但这青涩的模样也足够看出他的与众不同,他谁也不告诉就默默地下了水。 他自小便喜爱呆在水里,即使他的亲生爹娘是出河没的也没能让他对那温暖的水流产生恨意。 今天也像平时一样,一躺入河中就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 天波光粼粼的十分好看,水床也温暖,他是个没什么大志的人,人生也没什么目标,大约让他这样躺着一辈子也是乐意的。 他越躺越下,憋气时间多长也没算过,大概能躺在最浅的河床上,然后再慢悠悠的游上来。 最浅那处离河岸有些距离,他刚游了好一会儿才游过来的,这块河床刚好是凸起的部分,上面有很多细软的沙子,躺在上面轻柔柔的,一点儿都不膈后背,阳光也能照射下来,除了远一点的地方,其他都能看见。 因为这光亮,所以这附近大多都是小鱼小虾,真正大的鱼都在深处,也就见不到什么惊骇世俗的画面。 正当他同往常一样觉得差不多该上来换口气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小鱼小虾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疯狂地逃窜起来,耳边更是咕噜噜响个不停,这样的事迹他头一次遇见,心底难免一慌。 千里河卯足了劲往上游,然而平时轻轻松松就能游上去,现在却有一股力量将他往下拽,这股力量并不是他能抗衡的,当他回头往下看的时候,差点儿没晕过去。 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涡流,这条河的河底不仅不平坦,还存在很多山岭高原,所以常出现涡流,很多出河的人出事多也是因为涡流。 千里河想到了涡流的恐怖,顿时双眼发黑,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临晕之前,想到的居然是跟爹娘一样的死法也不缺失为一种美谈。 这样毫无遗憾与眷恋地死去,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他一个千里河了。 然而他并没有就这么痛快的结束了生命,他在旋涡中心感觉有人拉了他一把,那股力量能与涡流之力抗衡,他本能的用力抓住,凭借惊人的视力在一片混乱中看清了他的救命稻草——一个人,一个长着犄角散发着金光的人。 要不是死活憋着气,他都快怀疑是不是到了什么极乐世界,遇见的非人了。 他被救了,被推向了河面。 千里河疯狂的喘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急需空气,稍微舒服了之后,还不忘将救命稻草一并提了上来。 哗啦——救命稻草露出了水面,露出英俊的容颜,脸颊两边的金鳞微微闪着,额间有块青色印记,金色的犄角也泛着磷光,整个人都金灿灿的。 ——是个华贵的人。 这是千里河对他的第一印象。 这个华贵的人惊讶于这少年的力气,竟然就这么被他拉上了水面,却见他将自己看得仔仔细细,顿时心生警惕长出了两颗尖锐的獠牙,狰狞着面孔对着他。 “你吓我干什么?”少年眸子清澈,眼里竟是一丝害怕都没有。 华贵的人见恐吓无用,渐渐地将獠牙收了起来,恢复如初,“放开我。”他冷着声音说。 两人皆赤着臂膀,那人肤色比他还白些,但身体却是健硕的,手臂上和胸前的肌肉更是线条起伏,恰到好处,再往下面他便看不清了,但千里河却始终抓住他的手腕不放,这是他唯一能抓得住的地方了。 “不放。”千里河这两个字说得极为的平淡。 “你这凡人别不识好歹,是我救了你。”华贵的人有些怒火了。 然千里河却不畏惧他的怒火,清晰的捕捉到了两个异样的字眼,“凡人?你是妖?”也是,人却是不长这样,话本里的妖常常这么描写。 “妖?”他被逗笑了,“将河神称为妖也是绝无仅有。” 居然是河神。千里河有了些许动容,这可是他们镇上唯一祭拜的神明,今儿却被他瞧见了。 “世上竟然真有河神存在,为何往年出河出事的人依旧很多?” “河神掌管的是水域,救你只是顺手。” 千里河只是随口一问,闻言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他说:“那你再顺手将我送回去?” 原来是不知道被涡流卷到了何处,竟是似海茫茫看不到岸。 河神心道这人怎么这么麻烦。 “憋好气。” 他将人往水里一带,抱着他速度极快的穿梭,千里河趴在他身上,头一次感受到世间还有如此神力。 河神停了,竟然在水中同他说了话,“上岸后别向人提起我。” 千里河点头又摇头,河神也看不懂他的意思,只当他想问为什么了,“不想水里都是些腌臜之物。” 看来是怕人们对他有所祈求而往水里扔祭品了,不过他未免想多了,谁会相信一个少年说水里有河神的话。 千里河上了岸后将此事压在了心里谁也不曾提起。 原以为他再也不会见到这个河神,却没想第二天在他那块专属的河床上见到了这尊神明。 两人竟是大眼瞪小眼。 千里河发现这人居然也很喜欢这里,也同他一样就这么躺着看水面,啥也不做。 一来二去两人也熟了起来,却是每每都忍不住拌嘴,千里河气不过时还会游到水面上对着空气同他吵,毕竟他在水里讲不了话。 他平日的那些寡淡在这样有趣的日子里全部都不见了,原来并不是他生性少言,而是没有遇上让他生动起来的人。 千里河对河神的兴趣极大,总是会问他一些河里的事,这人对河里的事简直了如指掌,告诉他的也都是他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的事物。 千里河因此十分向往,后来河神每每心情不错的时候都会抱着他去见识不一样的世界。 新奇有趣又美不胜收。 就这么相处了几个月之后,河神忽然不知去向,无论千里河怎么找都找不到。 半年后当河神再出现的时候,千里河竟是语出惊人的同河神表达了对他的爱意。 “我已经成年了,会对自己的话负责,我喜欢你是真的。” 由来想到后面的事,气得猛然揪住他的衣领,“你个王八,为什么封了我这段记忆?” 河神看着眼前生气的男人,脑中浮现处那时那个真挚的少年,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当时为什么会有着那样的耐心同他聊了几个月呢。 无非是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有些许寂寥罢了,为什么又回来呢,无非是路过刚好想起了这个有趣的少年,过来看一眼罢了。 他不能让一个少年就这么的歪了想法而折在自己手里,这样爱而不得的事又怎能让他经历? 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封了少年对他记忆,自此两人再无干系。 但现在他不敢这么说,他怕被削。 “你在说些什么,我竟是一点都听不懂。”他装傻充愣。 看他眼神飘忽,明显是在掩饰说谎,“你当时是不是觉得年龄差横在那,把我当孩子?” 看着现在的他依旧能被自己圈住,河神说道:“你现在也依旧是个孩子。” 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了,明显无法忍,“你个老王八!” 好了,居然加上了个“老”字,横竖他的模样也是凡人中的二十五六的模样,哪里显老了?但他依旧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 只能真诚的认错:“我错了,以后不敢了,我认罚,别生气了好不好?” 怎么听怎么渣,“你别说话了,没一句我爱听的。” 河神听话闭了嘴。 由来气成河豚,他怎么可以扼杀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生以来第一份爱情?他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对他后来影响很大吗? 不过……由来想到这儿又笑了,可能这人就是这样,喜欢没事找事,挖了坑再把自己埋上,自己把自己纠结死,最后还反过来问他爱的那人是谁。 第17章 河神篇9 这件事是从二十年前那场祭祀开始。 那场罕见的暴雨席卷了整个沂南镇,河水已经淹到了地势低的几座房子前,所有人都躲到了稍微高一点的地势,他们聚集在一起,商讨着对策。 有人建议先离开,有人则说没有用,毕竟这相邻的几个镇都跟他们一样的情况,况且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河水决堤引来洪水就完了。 但他们一边担忧,一边又心存侥幸,毕竟暴雨通常很快就会过去。老一辈的见识多,更是将其当成一种谈料,说是商量对策,其实是聚在一起评判这场大雨多一些,害怕的多是年轻一辈。 年轻一辈聚在千里河身边,这时的千里河已经长开了,褪去了青涩,美得不像话,周围隐隐约约投来很多道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而他则听着他们惶惶不安地担忧,面上没什么表情。 洪水来也好,不来也好,都是天意,人们走也好,不走也好,都是人意,顺其自然吧。 周庆夫妇面色冷酷的来到了他的面前,二话不说就将他给绑了,连给他缓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而一直同他生活在一起的何潭和安萍也在,面含泪水地看着他。 不少年轻的站出来阻拦,都被自家的长辈拖住了,“最好别过去,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其中一位长辈面色不善的瞧着被绑了的千里河,拦着自家的青壮,青壮只能干着急,却也不敢多说半句。 “他是个祸害,把你们一个个迷得晕头转向!”另一个长辈恨道。 他们皆指责于他,千里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们,面无表情。 他不笨,这些人为了自家后辈要来处置他,可是他们不知道,他什么也没做,也很少与他们交谈,每天都是他们围在他的身边,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周庆夫妇将那本书摆放出来,又将治水的方法说了,年轻一辈的不赞同,但老一辈的基本同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些人早就私下相通过,千里河听到那本荒谬的书更是觉得可笑,而他也真的笑出了声,“祭祀、沉河、治水,哈哈哈——” 没有人理会他,因为他们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祭祀过程十分的震撼,由来到现在还记得那幽远的吟唱。 祭拜的人都知道,祭品是要放在高台上,人们是要跪在下面,而他却跪着,盯着高台上那些冷漠的人,直到被无情地扔入水中。 醒来后,他面无表情地问着面前这个长着犄角所谓是河神的人,“祭品,用来吃么?” 河神神色十分的复杂,只不过当时的千里河眼里已经再也没有东西了,也不会去注意他的神色。“他们用梵文将你与本尊绑在一起,我们生生世世都会牵扯在一起。” “你觉得不好就将我杀了便是。”他很平静。 这句话让河神心里有些不适,记忆里的他对世间没有多大的热情,可也不会绝情至此,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情,只是今后要同他生活在一起,那么他便不能再让他有这样的念头。 “以后这样的念头最好不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便得老老实实的活着。” 他的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进了千里河耳朵里,便觉得分外的刺耳,事事不尽人意,为什么自己的命要掌握在别人手里? “那你可得看好我。”千里河冷笑。 之后的日子里,他开始滴水不进,日渐消瘦,逼得河神开始强迫他吃喝。 而千里河心里知道,他不让他死,不过是自己的性命同他绑在一块,他若是死了,他便会元气大伤,这便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了五年,五年后,他终于真正看清楚河神的想法,细致入微照顾了他五年,他大可用法术将他囚禁起来,但是并没有,他给了他自由,给了他无限的关怀。 千里河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开始觉得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的,他们相伴治理河域十五年,一点都不无聊。 甚至有些心疼他,这人一直独自治理河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河神有了这样一个人相伴,觉得人生乐趣多了很多,却也并不满足,不满足于什么,他也摸不清楚。 直到千里河误食了那只年岁极大的泥鳅。 “很难受……”千里河面部潮红,搂着他的脖子,抬着泛红的眼角看着他。 他们不是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但这样的他,他是头一回瞧见,想到泥鳅的功效,河神也有些燥热了,“你放开我。” “不放。”千里河眼神开始迷离。 “你有喜欢的人了。”想到他曾吐露过心思,说他喜欢着一个华贵的人,河神冷静了下来。 是么?千里河开始变得茫然起来,那是个华贵的人,金光闪闪,就像眼前的人一样,还真是。 热度一直在上升,千里河脑子都被烧糊了,身体更是前所未有的难忍。 “嗯…抱抱我。”他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处。 感受到那细致的腰,不知道动起来是什么模样,河神觉得自己要疯了。 千里河不满于他的呆愣,更加主动起来,亲不到他的嘴,便干脆直接地亲上了他的喉结。 河神喉头滚动了一下,“简直要命,你别后悔。” 他们疯狂了几天几夜,直到泥鳅的药效完全下去。 千里河清醒过来看着旁边躺着的人,腰部酸疼,想到发生了什么,他的脸红炸了,直接恼羞成怒要将河神赶走,说让他冷静个半年再回来。 要冷静的岂止有他,河神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不管你爱着谁,以后属于我万山舟好吗?”说完他真的走了。 由来想到这里,脸微微红了,这人也真是,放下这么句话就走了,害他不平静了半年,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便出去寻了。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由来见河神心里有事的样子,便问他怎么了。 “你怎么受的伤?”还伤得那么严重。 “寻你的路上被断落的礁石砸到了。” 河神心里一紧,“为什么寻我?”不是说好半年再回? “因为我想明白了,不管有没有那件事,我的心里都是有你的。” 他的话很直白,直白到河神心都软了,“忘了那个华贵的人,我会待你好的。” 由来笑了,“不行,我讨厌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河神不高兴了,不高兴了能怎么办,只能加倍的对他好,好到让他再也想不起那个人。 赶了许久才到了他们的家。 家在最深处,是座弧形宫殿,一条巨大的金龙将宫殿盘住,足有十几米高,宫殿四周堆积着许许多多金银珠宝,本来是散落着的,后来由来抱怨膈脚,就都堆成了许许多多的金山,这是河神的小爱好,总喜欢些金光闪闪的东西,每次见到都会捡回来堆着,久而久之就这么多了。 由来一直觉得这些东西没什么用,但现在他知道要用来干什么了。 几日后,一箱箱金银珠宝堆积在晋府门口,上面附带了一封感谢信,信里写着:“多谢晋公子对爱人的救命之恩,万某十分感谢。” 这大手笔,想也知道是谁的,晋彦哭笑不得,他们晋家怕是几辈子都没有行商的动力了。 而有人欢喜有人则悲了,往日富贵且眼里无人的周瑜年不知道因为做了什么而疯了。 一靠近水就疯癫,直呼里面有死人,就连洗把脸都不敢,现在的他蓬头垢面,谁都不愿意接近,纷纷疏远了他。 而联想到那住在晋家的公子也不见了,想着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又想到那人背后还有一个河神,觉得周瑜年会这样可能是因为他。 周瑜年的事起到了警醒的作用,大家对河神更加的敬畏,整个沂南镇都对河神出现的事闭口不提。 “周瑜年的事你做的?”由来问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承认,“你就安心休息,这些琐事让我来就行了。” “下手挺狠。”由来点评,这样的精神折磨常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住。 河神不可置否。 “周庆可还记得?”由来突然问。 河神不做他想,便说:“周瑜年的父亲。” “我记得当年他们夫妻二人落水的时候,你刚好在这片河域,怎么不救?” “没瞧见。”他神色正常。 由来哼了一声不说话了,河域里出现的人,他不用看也能感受得到,只能说明他不想救,不想救的原因,由来不用想也知道。 由来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没想到这看着挺木头的一个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挺护着自己的了。 河神低下头刚好就看见由来对着他笑吟吟,他心中一动,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凉凉说道:“还有三个多月。” 由来不明所以,只是每天每夜都管不住自己胡来,早起要抱抱,晚起要亲亲,分外黏人。 难熬的三个月过去了,孩子成功降临,同样是泛着金光,长着角,只是角上只有两枝丫,分外的可爱。 生完孩子的由来身体有些虚,但在河神的治疗下很快就好了。 由来胡来习惯了,孩子满月后依旧改不了对河神动手动脚,但这次他吃到了几个月来唯一一次苦头,而河神熬了那么久也终于尝到了甜头。 “老流氓!”由来揉着发酸的腰,大骂道。 河神笑了,“小流氓,吃了我这么久的豆腐,让我吃一次怎么了?” 由来恼羞成怒,“那怎么能一样!” “好,那来次一样的。”说完又将人办了一次。 其实在由来来到河底的那一刻,这片河底才有了光亮,而河神的心底也渐渐燃起了光亮。 (河神篇完) 第18章 游戏主播篇1 夜晚的足球场灯火阑珊,除了提供给那些运动打卡积极向上的学子外,还有那些无处可去的情侣们,他们两两挨着,像是这样就能形成一个坚固的屏障,在屏障内做着自以为无人可见的小动作。 范东明支撑着下巴从六楼往操场处看,眼里止不住的羡慕。 什么时候那两两扎堆里也能出现自己的影子? “范东明,范东明。”有人叫了他,声音甜甜的。 这声音直让他甩过头来。 是同专业的小甜饼! 小甜饼人眼睛圆圆,个子小小,声音甜甜,十分的可爱。 范东明铜铃眼都笑弯了,“怎么了甜甜?” 小甜饼脸红红的,眼睛不停地往他们寝室里瞥,又碍于女孩子的矜持,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林星在吗?”小甜饼小小声地问着。 范东明僵住了弯起的嘴角,林星啊林星,你特么挡了老子无数的桃花啊。“他不在,你有什么话,我帮你转告。”尽管心在滴血,依旧不能让小甜饼白跑一趟。 “也没什么事,我就想问问他明天选什么课,哎你别误会,我是帮舍友问的,她们推我过来问的。”小甜饼脸更红了。 范东明听到这话,心里好受多了,露出白牙,“他说他捡课。” 小甜饼闻言吃惊,“我们计算机系还用捡课吗?” 计算机系网络如果是兆,那么其他学院就是比特,向来都是其他学院拜托他们帮忙抢课,就没听过计算机系捡课的。 范东明想到那逼的性格,啧了一声:“抢课不是中午开始吗,明晚才有课,不到明晚他不会过来学校。” 抢课这种事在那逼眼里都不是事。 “那我…们可以帮他抢啊,你帮我问问他想上什么课。” 范东明直摇头,表示帮不到忙,小甜饼失望地走了。 不是他不想帮,而是那逼出了学校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 而人间蒸发的林星正在侠谷中杀得如火如荼。 游戏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分钟了,敌方还剩左边路一座高塔,而友方还剩中路一座高塔,双方剩下塔数一致。 超强兵也都出发了,在经济保持一致的情况下,林星操作的法师在草里足足呆了两分钟,终于阴了敌方弓箭手后,他们以五打四的优势终于推了敌方总塔,取下胜利。 而直播间的弹幕疯狂地刷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敌方弓箭手没得很懵逼。” “草丛婊不是浪得虚名。” “林氏打法天秀啊。” “是什么取得了胜利,是两分钟无人可敌的耐心。” “我还以为卡了两分钟,切了好多次网他还在草丛里,没想到哈哈哈。” …… 林星刚退出来,就有好友邀请弹出来,名字头像总觉得在哪见过,他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钟,再来一把刚好,他点击进入。 对方见他进来,秒开。 林星刚没细看,以为打得是联合赛,没想到是单人solo局。 弹幕又刷了起来。 “这是红椒的id吧。” “是红椒没错,我刚退出去看了眼他的直播。” “不是,红椒怎么敢找我们林神solo?” “红椒擅长突击位,对法位有人物压制啊,林神这把估计难打。” “再怎么样他都是这个季赛刚进的巅位吧,林神可保持了十五个季赛的颠位啊。” “可他玩这个游戏也不久啊,能这么快上位还是很有实力的。” “红椒不是玩枪战工坊吗,怎么跑来打王位战?” …… 红椒啊,后起之秀。 林星挑了挑眉,选了他最擅长的法位,是个梳着麻花辫的萌妹子。 “本命侠士都出来了,红椒输了。” 弹幕弹起一片“红椒输了”。 红椒的直播间瞬间窜进来几十万人,弹幕也弹满“红椒输了”。 惹得屏幕前的红椒喝了口红牛压火气。 红牛入口,他很快打起精神,耸了耸肩,运动运动手指。 他可是选了位移极多的突击位甩钩手,对他那虽说伤害高,但技能不灵活的法位来说,简直就是先天压制得死死的。 双方进入了游戏,萌妹子在兵线出发前已经出发,直逼敌方塔下,红椒知道他前期伤害比自己高,以为他要直接攻自己,压制发育,直接操作甩钩手走位躲掉了他的一技能,而没打中的一技能落在了兵线上,兵线都没了半条血。 甩钩手同样甩出钩子展开攻击,萌妹子躲不掉,去掉了一点血。 萌妹子在cd时间结束后又向他展开攻击,甩钩手又走位躲了过去,兵线血全没,萌妹子升二级。 红椒直播间弹幕都在无情的嘲笑林神技能的准确度。 而只有林星直播间里才知道林氏打法又开始了。 不管掉不掉血,率先吃线升级准没错。 解开另一个技能的萌妹子立马连招甩到了甩钩手身上,甩钩手没了三分之二的血,只敢在原地走位恢复治疗不敢发起进攻。 而萌妹子趁此期间进了野区刷野,三个小野打下来,经验领先甩钩手。 又吃了一波兵线后解锁了一个大招,而甩钩手清线没她快,等级较低无法解锁大招。 一直不敢主动进攻,拉开距离等下一波兵线过来,要知道甩钩手的位移多在大招上,没大招红椒不敢贸然进攻。 而本来保持着距离的萌妹子突然一个位移到了他的脸上,三连招直接清空了他的血条。 萌妹子成功拿下一血。 红椒惊愕,谁能想到法位用来躲闪和逃命的位移他直接用来突脸了, 一血一被拿下,这样的单排solo还有打的必要吗? 经济压制等级压制加上萌妹子连招太快,精准度太强,甩钩手成功的输掉了这场solo局。 红椒气得抓了抓头发,想起这次solo的目的,他吐了吐几口气后哼笑一声,直接直播间喊话林神。 “众所周知我上个季赛才开始玩王战,现在都巅位了,听说你玩了两年才上的巅位?你这速度不行啊,你林神该不会只玩这个游戏吧,来不来枪战工坊战一把?” 林星没理他,林星粉丝也没理他,纷纷觉得他是个傻逼。 “别不敢啊,给你两个季赛时间,赢了就当是给你的先天不足正名了,输了的直播跪喊爸爸,来不来?” 这可把林星的粉丝气坏了。 “你全家才先天不足!” “爸爸干他!” “林神教做人!” “气死,爸爸快盘他!” …… 林星本来懒得搭理这个人,但众所周知,林神是个极度宠粉的人。 林星直接开了麦:“两个季赛,叫爸爸不必,叫爷爷,让我的粉丝们也当一回爸爸。” “爸爸牛皮!” “爸爸我爱你。” “爸爸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纯净好听,求爸爸多说几句!” 弹幕一堆喊爸爸。 红椒见他上钩,也不在乎叫爸爸还是爷爷,说两个季赛后枪战工坊不见不散。 他其实就是馋林神直播间人数,单纯想蹭热度,无论赢没赢都无所谓,但赢了这个名声就打响了,所以专门挑了林神不擅长的游戏来挑战。 而下了播的林星没有他那些七拐八拐的心思,揉了揉好看的丹凤眼,下载了枪战工坊。 试玩了一把,直接被人机淘汰了他才知道这游戏有多难。 看着灰色的屏幕,林星抓了抓柔顺的头发,十分的懊恼,宠粉一时爽啊,现在开直播说喊话的不是本人,不知道粉丝信不信。 想要玩好这游戏,可能真的要两年。 他手指轻叩桌面,不行,得制造一份游戏攻略。 第二天傍晚,606男寝终于凑足四人,三人围在林星电脑桌前看他捡课。 选修课共六页,一眼看过去,皆是满人,最后竟然只剩下一个课程没满人,还空着几个位。 范东明一拍大腿,“我就知道只会剩下花卉。” “看看授课人……余书林,靠,他是热农学院的正院吧,难怪没人要。”说话的是龙滔,寝室唯一有女友的存在。 舍长陈念也说话了,“星星,要不先别选吧,看看有没有退课重选的,他的课分难修,还抓逃课抓得严。” 范东明:“谁还会这么傻,在这个时候退课?” “东明,你选了啥?”林星说话了。 说起这个范东明就兴奋,“游泳课!到时候我就毛遂自荐,帮老师一起教导女同学!” 他们看到他眼里都蹦出了光,“思想龌龊!”龙滔批评。 林星想到游泳课上被女生们围观的场景便摇了摇头,“这个太麻烦,你们呢?” “我靠星星,你不会是要让哥退课吧,哥可是跟对象一个课!” “星星,我报的是日语,你要么?” 这个就更不要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跟花花草草打交道的花卉栽培与鉴赏。 选修课这一学期选下一学期再上,所以这件事还久着。 但当范东明把林星选了花卉这件事告诉了小甜饼,整栋女生宿舍楼都在哀嚎,计算机系系草,怎么可以选这么娘里娘气的课程! 而哀嚎的岂止计算机系,还有金融系的女生们,金融系系草怎么捡课捡了花卉!我们抢不到课,可以让计算机系的抢,再不济还能重金求抢,所以你为什么捡花卉!? 一时间花卉成了热门选修课,不少人在抢课群中重金求换课,最终导致的就是花卉课除了两大系草之外,其余都是女生。 当然,这些他俩都不知道,如果知道,肯定也跟那些重金求换课的换课了。 而上完专业课的林星回到公寓后,开始直播。 一进直播间,弹幕就刷了起来。 “爸爸,今天枪战了吗?” “林神,我枪战积分四千三,我们一起玩?” “四千三那兄弟有点溜啊。” 枪战工坊积分最高五千三,但四千到五千三这段距离是最难打的,也是最没水分的,林星看到条弹幕挑了挑眉,然后开麦说话。 第19章 游戏主播篇2 “别把心悬在脑门上,会失重的好吧,你们就记住了,就没有我上不去的位,打不了的孙子。”他这话说得轻佻又自信,听起来舒服极了。 红椒一时间被疯狂艾特。 林星连赢几把后就下播了,下播后翻开了昨晚熬夜制作的游戏攻略。 枪战工坊游戏攻略第一步:了解游戏,掌握核心技术。 游戏玩法、游戏规则、游戏地图、游戏模式。 这些也在昨晚制定了第一步之后了解过了。 简而言之就是搜索枪支,装备枪支,遇人就打的枪战类游戏。 听起来挺容易,但所需按的键位数是王战的两倍,几乎三分之二的键位都用上了。 这游戏还挺废手的,林星揉了揉手指。 了解完就在第一步后面打了个勾。 枪战工坊游戏攻略第二步:拜师学艺。 没错,作为菜鸟一枚,且想在两个季赛把技术拉上去,林星可没有那种不用努力就能实现的天赋。 像他这种萌新在四人赛中匹配到的也都是同一个层次的萌新,所以想在四人赛中找到一个师父是不可能的,但在积分混杂的二人赛中却十分有可能。 他先是看了红椒的几场枪战工坊,发现他积分很高,有四千六,枪法很准,尤其是近战时的走位,更是骚到不行,跟他近战的没一个骚得过他。 有点儿麻烦啊,想找技术比他好的确实不容易。 第二天林星就装好了变声器,像拜师这种需要技术含量的事,必须得萌妹音! 他试了下音,“咳咳,师父,师父父~” 可以可以,林星暗搓搓拍了拍手,这声音谁顶的住?反正他一个大直男是顶不住了。 兴高采烈打了几把二人赛,然而居然没遇到一个能让自己屈尊降贵开麦的队友。 这届游友不行啊。 又开了一把,到地图上山旮旯处随便搜了两把枪,一把是乌滋,一把是M16A4自动□□。 这两把枪都不需要什么必须配件,于是林星握着这两把枪就开始野区刷野了。 这把他打算苟到决赛圈,队友显然跟他是一样的想法。 于是两个人一直沿着圈边走,两人都不会收枪,走起路来跟人机一模一样,进房区也不会翻窗,一定要从门进去。 好在林星用的是别的号玩这个游戏,不然被他那些列表好友观战,得被无情嘲笑。 堂堂王战攻击性极强法位林神,按照以往打法,在枪战工坊怎么的都得是把把城区钢枪,却没成想活成野区人机。 而左下角一直在提示击败信息。 玩家XF使用M416击倒m762我最行。 玩家XF使用M416击败m762我最行。 玩家XF使用M416击败战神丨霉霉。 玩家XF使用M24击败黑可乐。 …… 这个玩家XF已经杀了二十多人了,成功的引起了林星的注意。 这个可以,绝逼是个高手,林星人头担保。 恰巧这时候降落物资就落在了前方20米处,林星一改之前的怂,赶紧舔了降落物资之后又爬上了房顶,静候对手,而他的队友则在二楼处趴着。 林星终于点开了麦,“等会我站起来勾引敌人,被打倒你记得扶我。” 队友没想到开麦的竟然是个妹子,声音还那么好听,他赶紧也开了麦。 “要不让我去勾引?” 林星想想觉得不行,他看了直播了,发现男人就喜欢被打倒嘤嘤嘤求放过的小可爱。 “你听我指挥就好了,我们先趴好,等下肯定有人过来舔降落物资。” “嗯嗯,那你记得保护好自己哦!” 大叔音让林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还没有人过来,林星探头。 结果刚一探头耳边伴随着订书机的声音,他倒了! 系统提示:您被玩家XF击倒了。 大兄弟,你终于来了,这一枪准得不负我望啊。“你躲好,我看到他开车过来了!”他提醒队友。 “不行,我得扶你,大不了下把我们再开一把。” 林星:……你也知道XF的厉害,觉悟性这么高,不过谁要跟你再开一把! 车声近了,林星赶紧开全部麦。 “嘤嘤嘤,小哥哥,小哥哥别杀我,让我进决赛圈好吗,我到现在都没进过,一直都是开局就死了,我想看看决赛圈长什么样子,别杀我好吗?” 听起来格外的凄惨。 而XF的直播间开始闹腾起来了,“别补别补,是个萌妹纸。” “太惨了,带小可爱进决赛。” “带她带她听见没有!” …… 从来没在直播间听见女音的粉丝们沸了,如狼似虎。 另一头的谢伏看得头疼,只好开全麦。 “不补你,让你队友扶你。”声音很有磁性。 有希望!果然男人都好这口! 队友闻言赶紧上去扶他。 “小哥哥小哥哥,你好厉害哦,能不能带带我。”打了个药。 “可以可以,带她带她。”粉丝又刷屏了。 XF只好停下车,跑上楼。 开枪击败了林星的队友,“你跟我,他得死。” 男人,你有点野啊,林星有点儿欣赏。 可怜死得不明不白的队友气得下线,果然女人都是趋炎附势的! 小林子成功上了XF的车,心里暗爽,他开始没话找话刷好感。 “小哥哥,你把我队友杀了,我要是被打到可就没人扶我了,我可就直接死了啊。” “有我在。” 这男人,真不是一般的野。 “你好厉害哦,可以教教我吗?”他开始实现核心目的——套技术了。 谢伏觉得这女的好莫名其妙,奈何粉丝们爱听,他若是懒得搭理,又会被粉丝们无情的唾弃,只好冷漠道:“教你你学得会么?”十分的无情。 “学得会你叫我做爸爸?” “嗯?” “唉不不不,嘤嘤嘤,我是说,学不会人家叫你爸爸。”吓死,好胜欲一下子就出来了,差点露馅。 XF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了。 这男的直男啊?这么有诱惑性的“爸爸”都打动不了吗? 他可是搜索过了,没有男人过不了女生喊“爸爸”这一关。 可能他是个刚强的直男! “儿子,儿子?”他试探性叫了声。 车猛然停了下来,“下车。” “哈哈哈哈哈,笑疯,头一次听见女声,还是敢叫XF儿子的女声,绝了。”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们XF的注意。” “哈哈哈——” 而这边林星手都冒汗了,他开始用激将法,“你就是觉得人家一教就会,怕喊爸爸才不教。”他也不知道这样的说话方式正不正常,毕竟他是个钢铁纯爷们。 谢伏笑了,这女的估计是脑子有问题,一个劲想套技术,不过他也不是教不起,就看她学不学得来了。 “没屏蔽加好友?” “没有没有。”林星一见有希望,笑得嘴角都裂到耳根勾了,丹凤眼眼里充满得逞。 游戏最后剩下两人,XF把冠军让给了他,而扮演妹子的林星也没啥心理负担的接下了。 这才是猛男该做的事! 果然一退出来就有好友申请,林星心满意足地点了同意。 对方直接邀请他双排。 林星一进去直接看愣了,是无敌枪神。 点开他的个人页,发现历史战绩除了刚刚那把,其余都是冠军,单人赛每局平局杀人数32.02,双人赛29.15,四人赛25.33。 傍到大腿了!林星心里暗爽。 两人开了游戏,林星一个劲的说话,“小哥哥,你教我打游戏我是不是要叫你师父?” “我们建立个师徒关系好不好?” “你不吃亏的,我人美声甜还小蛮腰!” “好不好师父,师父父?” 林星使用了浑身解数东扒西扯,终于骗得某人开口了。 “好。” 谢伏会答应不过是被直播间给炸的,粉丝直呼这妹子太可爱,收不了吃亏收不了上当。 而谢伏平常直播也没怎么跟粉丝互动,借这个爱说话的人满足满足粉丝也可以。 于是两人确立了师徒关系。 他们一进游戏,XF就带他跳了机场。 林星转了下视线,发现有十几个降落伞在空中,“师父父,好多人啊,一下去会不会立马落地便当啊。” “不会。” 看来这个男人真的是迷之自信。 他们跳了C字楼,林星刚捡到一把维克托就枪声四起。 他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疯狂扫射,蹦蹦跳跳,整个人都看傻了,高手走位好骚啊。 击败消息一直弹出来。 许是这边火力太猛,别人又打不到那个疯狂扫射的男人,都将目标对准他,一下子人机走位的小林子就被击倒了。 “救救救救救我!” 打他的那人瞬间被击败,“呵,喊得倒是挺有求生欲。”XF无情嘲笑。 小林子:…… “往边处躲。”说完封了个□□。 小林子被扶起来了,捡了他扔过来的药打上。 他趴着不敢动,但不影响他逼逼:“我觉得吧,离你远点我可能生存几率大一点。” XF不以为然,“你这技术离我二十米,就得让人补掉。” 小林子:……我竟什么骚话都讲不出。 XF:“那有个人机,去把他打了。” “在哪?”小林子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只感受到血量在降低。 “你是猪吗,小地图不会看?方向255。” “方向255……”小林子人机似的转了转,终于看到了人,一枪一枪的将人机打倒后他的血量已经剩下三分之一了。 “你是在跟人机比谁的枪发得慢吗?”他又开始无情的嘲讽。 怎么这男人不懂和颜悦色? XF又接着说了:“把单发换成自动,再打打看。” 小林子点了,突突突…… 出弹速度极快。 小林子恍然,“我说呢,怎么人家打我那么快。” XF哼笑一声,觉得带个人机进决赛圈容易一点。 “妹子有点天然呆啊,太可爱了。” “现在小姐姐玩游戏都这样吗。” “我激动的去匹配了一把,结果都是猛男,我自雷了。” 直播间又在作妖了。 XF单方面把机场的人都灭全之后就让小林子舔包。 林星闻言欣喜若狂,舔包啊,这等好事终于轮到他了。 “师父父,哪把枪好用啊?” XF回答:“AK近战伤害高,但M416适合新手,倍镜带红点,出去我教你调平稳度。” 这男人嘴上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教起来倒是不含糊。 换了枪之后,林星操作起来果然舒服多了。 一把打下来也有点进步,居然也能没人指挥单杀人机了。 这可把他给乐的,爷虽说不是天赋异禀,但是勤学啊! 他们拿下冠军退出游戏之后,林星震惊的发现左下角有几百条求加好友信息。 “师父父,我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条求加好友啊。”不懂就问,这点他贯彻到底了。 谢伏看了一眼直播间,了然,“新手容易招一些恶意广告商,屏蔽加好友就可以了。” “原来是这样。”林星屏蔽了加好友。 而被说成是恶意广告商的粉丝们:…… 第20章 游戏主播篇3 五黄六月,天气酷热,林星从公寓到学校这段短短距离里被热出了汗。 要是每天下午都有课,十条命都得倒在路上。 他在想要不要搬回学校住,刚起这个念头就自我掐断了。 没人知道他在做游戏直播,因为他做的都是不露脸直播。 要是在宿舍,保不准那几个管不住嘴的会说露出去。 也不是说被人知道了就不行,主要还是怕麻烦,毕竟他挂号是技术主播,要是他露了脸,那他就会被标榜成颜值主播了。 没办法,有时候帅也是一种错误。林星如此不要脸的想着。 专业课上教授在上面侃侃而谈,底下则是一片沉默。 坐在林星身边的陈念发现从上课到现在,他的手机就没停止过震动。 他有些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便问:“星星,你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没啊,怎么了?”林星头也没抬。 “没谈你手机震老半天。”作为心思细腻的宿舍长,陈念表示证据确凿。 林星手上回着消息,嘴上却说:“就一傻逼,一直在骂我,我怼回去呢。” 陈念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 免费教学设备:什么都不懂,跟猪似的,啥也不是。 要是懂还用问你?管你住南极北极,还跟你唠嗑! 林星挡住了陈念的视线开始疯狂输入:哎呀,这是人家的美好品质啦,不耻下问,师父父你就告诉我那些武器我该怎么用嘛。 消息发送完,等了许久都没见得他回。 终于在下课后回他了。 免费教学设备:维克托低倍镜偏差小,射速快,不远不近威力足,三十三发子弹够你击倒一人,不装扩容十九发对你有点勉强。 您是不是搜索去了?他狐疑,但是不敢问。 小林子:好呢,我知道啦,近战用什么好? 免费教学设备:除了AK就是m762,m762后起之秀,威力大,比AK稳一点,装全息镜,压枪容易,如果装四倍打远程,偏差不大,认准两枪能倒一人,不过还是飘。 小林子:m4呢? 免费教学设备:它对配件要求大,枪托和握把得装上,这个版本用轻型握把稳定性高。 小林子:师父父你知道得太多了,徒儿自认为想学不会都不行。 免费教学设备:……今晚八点上线,我说的话没记住,抽你。 小林子:终是一人扛下了所有。 撇去别的不讲,这个XF教学可以说是十分认真了,但怎么就总是不吃他用尽心机的撒娇呢? 看来现在的男人都鬼精鬼精的不好撩啊。林星总结。 夜晚八点整,林星下播后准时上线。 一进房间,“师父,我……” 游戏开始。 ——来了。 林星乍舌:我丢,电竞不仅不需要爱情,更不需要调情,这无情的男人,绝对是游戏的标杆人物。 两人一进游戏小林子就落地两把98k。 真是走大运了!林星眼里冒光,听说这枪叼啊。 而看到这一幕的XF,“换掉一把,一枪瞄不到脑袋,这把对你来说不如散弹枪。” 小林子听话地扔掉了一把,没办法,技术大佬说啥就是啥。 而扔了的98k被XF捡了起来。 “其实是你馋我的枪对吧!” “活腻了?” 林星闻言咬牙,只会在枪战工坊欺负自己的野男人,来王战试试,分分钟让你叫爸爸。 想到王战,他忍不住问:“师父,你玩过王战没有?” “没有。” “要不要玩玩看?你玩这个说不定打不过我。” “你是不是做游戏推广的?”XF冷硬地问。 林星一脸懵,“什么?” “激起我的好胜心,去下载去充钱,然后你得分成。” 去你妈的好胜心!王战玩家这么多还需要推广吗!毛病!林星心里攒足了唾沫,嘴上直说没有没有。 谢伏勾了勾唇,觉得这徒弟好欺负得可以,他今晚的直播已经结束了,说话也不用忌讳,说起徒弟来自然是心狠话糙。 他们这把跳了集装箱,也是人多的地方,XF扔给小林子一个八倍镜,然后命令道:“上高架狙人。” 头一次被委以重任的小林子屁颠屁颠地上了高架,然后趴在那里看人。 果然到了这里真的是一览众山小,啥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人再开镜,视野广。”耳边是XF磁性的声音。 林星架着狙,底下的人没想到这么快会有人上高架,也就都没留意这一边,跑跑跳跳毫不遮掩。 “好多人。” “狙跑得慢的,动作少的,蹲着听脚步的,对头一枪。” 林星发现一个蹲着不敢动的。 碰——击倒一个。 谢伏看到击败信息,微微挑眉,没想到这傻徒儿开镜瞄人不手抖。 而击倒人的林星,眼里的光都要蹦出来了,这枪果然名不虚传! 那人显然不知道开枪打他的人在哪里,挪到了另一个地方躲着,但那个地方高架上依旧看得清。 “先别补,等他队友过去扶。” 小林子听话静静等待,果然过了一会儿,那人的队友真的过来了。 他蹲下去扶他,小林子对准他队友的头直接一枪。 玩家小林子使用98k击败伏地魔王。 玩家小林子使用98k击败特约战地记者。 老子居然灭队了! 林星激动得手都出汗了,这是改革开放成功迈出第一步的伟大胜利啊! 开了两枪的小林子位置已经暴露在剩下的敌人面前,敌方开始提防他,都躲在集装箱下面走,若隐若现,林星不好预判。 XF:“下来下面有掩体的一层。” 小林子站起来往下走,刚刚上来的时候没注意这高架这么高,往下看才知道。 林星是个恐高的,这会儿有点经受不住。 “师父救命,这好高啊,我腿软了。”小林子颤颤巍巍地说着。 然而XF人狠话也多:“用我上去踹你下来?” 小林子:…… 认命地蹲在掩体后面。 XF:“你对面高架上去一人,跟他对狙。” 对狙啊,林星只听过没实践过,他擦了擦手汗,觉得这事有点叼。 “探头瞄准开镜开枪。”XF击败了一个敌人简单说道。 小林子探了头,猜想那人可能会探出头的位置,瞄准那个位置,静静等待。 那人发现了他探出来的头,果然准备击杀他。 碰—— 玩家小林子使用98k击败来米国正钢。 “此乃神器也。”小林子赞叹。 谢伏闻言又挑了次眉。 算了,还是不要夸他了,免得忘形。 接下来的游戏,小林子一直抱着98k爱不释手,觉得只要自己到了高处就无敌了。 XF开着车问他,“降落物资在什么方向?” 小林子探出头看空中,报了个位置。 XF打了个方向,加油门往那里赶过去。 开车的XF:“前面有辆红色的车,扫射它。” 小林子果然看到一辆红车赶往降落物资方向,他疯狂的扫射。 前方的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也开始扫射他们。 XF无情嘲讽:“呵,没一枪中,可以的。” “他们速度那么快,还蛇皮走位,谁打得到啊。”这根本不是人能打的,小林子抱怨。 XF嗤笑一声,“谁打得到?下车。”两人果断下了车。 那一队人显然也是不怂的货色,没见到他们追上去就直接将车开回来了。 车上一人对着他们扫射,小林子的血一直在掉,而队友却丝毫不慌,歪头一枪,司机倒地。 车慢了下来,另一个人也不得不下来,被XF击败。 “你别说话,我知道了,我菜。”林星心里终于有点儿AC数。 XF哼了一声,有点儿愉悦。 两人刚跳下车拿降落物资就又来了一队人,不对,是两队。 他们正在车上互战。 “我们怎么办?”小林子有点儿紧张,若是他们四个人集中火力对付他们,那可就难办了。 “你把物资里的枪换了,m249带上,好了就上车。” 小林子换了枪上了车。 “装弹。” 装弹,“一百发子弹啊,容量这么大。” XF继续说:“扫车。” 跟上敌方两辆车之后小林子将身子探出窗户,疯狂扫射,扫了二十多枪,敌方车爆炸了。 他看得目瞪口呆。 “另一辆。” 又扫爆一辆车。 “这枪也是神器啊!”小林子又像发现到宝一样。 XF不否认:“大菠萝,扫车神器,缺点换弹时间长。” 两人舔完了包又开车找人打架。 “师父父,你怎么什么都懂啊,那你最喜欢拿什么枪?”他又开始套东西了。 “怎么,我喜欢什么枪你也要学?” 对头!大神喜欢的枪那必须得好枪,拿到一把好枪对战局有优势啊。 “没有啦,人家就问问。”十分做作。 “你拿狙有天赋。”XF突然说,“动态视力还可以,适合打狙。”他突然大发慈悲指明一条明路。 而林星却当他是在表扬他了,屏幕前的脸笑成一朵菊花,“哎,不要这么夸人家,人家会害羞的。” XF批判:“没个正形。”。 林星被说了也依旧乐呵呵,趁着今天的他好说话,趁热打铁,“师父父,那什么狙好用?” “栓狙AWM,连发狙SLR。” 居然不是他手上这把神枪98k!从没捡到过这两把枪的小林子,“没见过,听着好厉害。” “多拿几个降落物资就能拿到AWM,SLR地图随机刷,刷新率低,难捡。” 所以说好枪都是难拿到就是了。 两人拿到了冠军之后,林星看了一眼战绩,击杀数8,助攻数3,瞬间觉得自己牛逼坏了,但是看到了隔壁那人,好心情又没了。 击杀数32,助攻数1。 高出四倍啊四倍,自己得叼成什么样才有这样的成绩? 林星怅然,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每天都练习上了。 第21章 游戏主播篇4 十年磨一剑,砺得梅花香。 这几天林星一直泡在枪战工坊,不是进入游戏就是训练场,一直在找手感和适合自己的枪。 XF说他有玩狙的天赋,他在训练场试了又试,练了几天之后,瞄静态物体的枪中率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动态则还差了一点,但也是百分之八十左右,他一直觉得这样的结果有些不尽人意,既然要打,那得是百分之百的事,所以觉得XF有些夸大了,他并没有玩狙的天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鲜少有新人能在几天之内将狙练到这样的地步,要是让那些经历了几百场才练出这样的成果的人知道不得吐血。 林星专心听着课,手机又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 免费教学设备:六点,老地方。 这条信息刚好被坐在他旁边的陈念看到了。 “星星,我跟你讲,外面那些教学机构喜欢打着‘免费’的幌子忽悠人进去,进去之后呢,又跟你说这需要钱那需要钱,骗你交钱,而且又学不到什么东西。” 林星闻言乐坏了,“这教练真不收钱。”见陈念一脸不相信,他又笑着说,“但是吧,他这人喜欢彩虹屁,我要是想学东西就得先献上我的膝盖,把我的尊严埋土里,再把他捧得高高的,他一高兴就将技术教给我啦。” 陈念听完直摇头,觉得不靠谱至极,叮嘱他小心一些。 林星倒觉得没什么,又不是搞网恋。 晚上六点十分,林星匆匆上线。 “师父,我打了个饭,花了点时间。” 而开了直播后一直没有进入游戏的谢伏闻言,开了麦,“吃了?” “还没有,我可以边吃边玩。” “吃饱再玩,慢慢吃。” 破天荒的善解人意啊!林星感动得泪水都要出来了。 而谢伏直播间粉丝又刷屏了。 “我说呢,十分钟了还不开始游戏,原来是在等可爱的小徒弟!” “所以说我们XF大直男终于有了耐心是吗?” “几天不见小徒弟,都温声细语了是吗?” …… 面对粉丝的调侃,谢大直男面无表情,但没过一会儿,他就破功了。 吸溜—— 直播间进入死一般的寂静。 “小可爱吃东西是不是没关麦?” “小林子独家在线吃播。” “哈哈哈哈,她是不是吃播啊,换个渠道直播。” 谢伏:“……” 听了将近一分钟,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某人的吸溜声。 “你在吃什么?” “嗦粉啊——我靠,忘记关麦了。”一阵手忙脚乱声,麦关上了。 没过多久他就又打开了,“咳咳,吃饱了。”真是怪让人不好意思的,林星脸上还浮着红晕。 好在XF没说什么,他要是多说半句刚才的事,林星得炸。 两人迅速进了游戏,一进去小林子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把是四人赛,左上角显示了队友名称,一男一女,男的ID为社畜,女的为彩色糖果,他们也都开着麦。 “跳哪,跳哪?”社畜问,声音有些粗犷。 XF在地图上标了个点。 “机场啊,好刚啊,你们确定吗?”彩色糖果有些犹豫。 社畜:“怕啥啊,大不了下一趟飞机。” 三人都要跳机场,彩色糖果显然也不想一个人在野区刷野也跟着跳机场。 XF每次都跳得都比别人先落地,这样优势便出来了,他们拿了枪,别人还在空中飘,而他也不会浪费这个优势,拿完枪就开战,丝毫不给别人捡枪的机会。 渐渐的林星也学会了这一点,所以两个人一拿到枪就开始扫射。 这种队友是高手的感觉就从两个队友心中油然而生。 然而消息一直在提示XF击败信息,而小林子除了压枪比一开始稳了很多之外,啥人都没看到,开枪纯属恐吓敌方。 XF标了个点,“过来,这里有把m24。” 小林子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结果走到那发现没有枪,“枪呢?哪去了?” 彩虹糖果:“不好意思啊,被我拿了。” “你拿也行。”团队的游戏,胜利向来不属于个人。林星深知这一点,所以觉得谁拿都行。 一个机场下来,XF拿了八个人头,社畜也是个可靠的队友,拿了五个人头,小林子拿了一个,彩虹糖果也拿了一个。 彩虹糖果显然没见过这么猛的队友,一时间对XF好奇满满,“大神,你什么段位?” “枪圣至少的吧。”社畜也好奇,毕竟他四人赛一直玩得不错,但比自己玩得好的队友确实没遇见多少,况且还是这种遇人就猛上的。 XF没回答。 彩虹糖果没等到回答,也不尴尬,继续说:“我现在才枪王,还是队友带上来的,积分真的好难啊,大神你是钢枪积的分吧,你上分是不是很容易?” XF专心开车。 车里安静到社畜都觉得有丝尴尬了,“他是关喇叭了吧,没听见吧。” 彩虹糖果想想也觉得是这样,她开始手动输入:大神,你什么段位啊? 林星觉得这女的话太多了,管那么多干什么,猛就行了,问问问,家里是敦煌吗,壁画那么多。 车开到集装箱附近的桥上停了下来。 XF:“下来堵桥。”仿佛没看见她说的话。 小林子:“要缩圈了,我没有药了。” “过来。” 小林子屁颠屁颠跑了过去,把他扔给他的药收了起来,并献上彩虹屁:“师父父,你好,你很好,非常好,对徒儿最好!” 这话捧没捧到谢伏还真不好说,倒是把直播间的各位粉丝捧舒服了。 “害呀,徒儿乖,师父父最疼你了。” “徒儿多说几句话,这把都等你说话呢。” 谢伏对自行带入角色的粉丝表示很无语。 “原来你们是师徒关系啊。”社畜表示没匹配到过。 彩虹糖果走到XF站的位置,“你好厉害啊,我也想要这样的师父,你还收不收徒弟啊?” 林星眼睛一眯,觉得危险在靠近。 他看了眼彩色糖果的服装,一套彩虹短裙,两条小辫子,声音也好听,再看看自己身上这套为了应景而穿的迷彩服,还有伪造的声音,跟人家货真价实的女生比起来,他很虚的好吗。 加之当时XF收徒收得太容易,怎么看自己的地位都不保啊。 如果他再收一个徒弟,那么可能会将游戏时间平均出去,或者带着两个人积分,注意力各分一半,那到时候他还会不会悉心教导自己,自己还能不能学到大神的技术?想到这他就害怕。 “他不收。”小林子毅然决然的替他回答了,说完就后悔了,这是不是僭越了? XF:“嗯,听她的。” 林星笑了,这回笑得挺开心,没想到这男人还挺从一而终的,不勾三搭四,很好,配做他的师父。 彩虹糖果热脸贴了冷屁股,适时闭嘴。 他们一聊完,前方就来了一辆满编车辆,他们发现有人在堵桥,都探出窗扫射。 而小林子躲在掩体后面也开始打车辆。 XF则将子弹对准他放在路上的油箱,点射油箱,等到他们靠近,再打出最后一颗子弹。 轰—— 油箱爆炸引爆车辆,XF再次灭队拿下四个人头。 这人不仅是个实力型选手,还是个智慧型。 林星有些赞叹,自己究竟是拜了怎样一个人为师? “把包里狙配拿了,消音、快扩、托腮板和六倍镜。”想也知道XF这句话是在对谁说。 彩虹糖果这次不敢拿了。 小林子自觉带上。 这次上了车XF就开始追降落物资。 之前追降落物资,XF路上遇到人都会先打人,毕竟他们装备都齐了,对降落物资需求不大,但是这次他遇上人也没停下,直奔那个方向。 “在车上等我。”他说完这句话就扔了几颗□□在物资四周,然后开始捡。 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将车开到圈内的一处高山然后停了下来,他们刚好在圈中心,而剩下人数还有十五个人。 XF:“现在开始打狙,乖徒,过来。”他扔下一把AWM,还有马格南子弹,“把枪换了。” 林星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酝酿了满腔的肺腑之言:“师父——” “闭嘴。”谢伏完全猜得到他要说什么,“没打好腿打断。” “你有点凶残哦。”小林子高兴得不知死活。 XF不理睬。 他们四个人各守一个方向。 站的位置是整个地图最高的一座山脉,圈刚好刷到这边,可以说十分的有优势了。 除了他们外的十一个人,要想进圈而不被他们卡住,就都得开车上来,但开车又有被打爆的风险,跑上来又容易被卡,真是十分的难进圈。 小林子见他守着的方向刚好跑上来两个人,他们在山下封烟,企图用烟雾来隐藏身形。 小林子在敌人出雾瞬间,一枪击倒了一个。 栓狙王AWM装上消音后发弹的声音实在是悦耳极了,听着都舒服。 而被击倒的那人爬回雾中,被他队友扶了上来,两人一起冲出烟雾,一起又进了烟雾。 有烟雾确实不好打,队友的方向也都有敌人,圈快缩小了,所有敌人都迫在眉睫,疯狂上山。 没人能□□帮自己,林星想了想,栓狙为单发枪,敌人进了雾里用狙来猜测位置确实不容易。 他开始换了把自动□□枪点射。 敌人被打中了,出现了粉色光晕。 又换成狙狙击,敌人又倒地,他接着点射和狙,两人终于被击败。 打完了这边的敌人,他开始过去帮彩虹糖果。 彩虹糖果这边是支满编队,有躲在掩体后面架狙的,也有蛇皮走位上来的,还有扫射的,分工合作很明显。 如果那个蛇皮走位的上来,将会是位劲敌,所以必须拦着。 架狙那个通常是最危险的,因为他可以一枪就把人击倒,两枪就送人归西,所以在那个蛇皮走位没上来之前,他是最大的危害。 小林子趁他们只发现彩虹糖果之际,绕到侧位掩体处,趴下来打狙。 而那个拿狙的没发现他,始终瞄着彩虹糖果,被小林子偷袭击倒。 他又扔了个烟雾到别处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继续呆在那里打狙。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敌方会拿狙的不止一个,那人还发现了他。 小林子被击倒了。 “糖果,封个烟扶我一下。”小林子躲在掩体后面求助。 而彩虹糖果跟没听见一样,继续打她的枪。 小林子不敢动,如果他爬到别处,没了掩体只会死得更快。 他盯着敌人的方向,发现那个蛇皮走位的上来了,直奔他的方向过来。 “糖果注意,我的左边上来人了。”小林子提醒她。 然而她依旧无动于衷,找好位置躲着。 林星都快怀疑她是不是被XF气得关掉喇叭了,什么都听不见。 就在敌人的脚步声越离越近,他的屏幕越来越黑,倍感绝望的时候,枪声响了起来,敌人被击败了。 XF两步一跃到他身前,将他扶起来。 小林子药还没打完,他就击败了下面三人。 这么猛如野狗的男人,实在是太刚了! 一把游戏下来,林星拿了四个人头,一点人机水分都没有。 直播间都在夸徒儿狙拿得不错,谢伏难得插嘴一句:“她在进步。” 第二把游戏开始之前,社畜申请加入游戏XF同意了,毕竟他实力还可以,但这个彩虹糖果怎么回事! “师父,彩虹糖果一直在申请加入游戏,要不要让她进?” “如果你想再被卖一次就让她进。” 林星还真就让她进了,然而就在直播间粉丝夸她宽容大度的时候,小林子开局就用□□将她炸了。 XF称赞:“嗯,干得不错。” 粉丝和社畜:求求你们师徒做个人? 第22章 游戏主播篇5 时间飞逝,一个季赛过去了。 林星学练了一个季赛,现在不需要人带着上分也能自己积分了。 四人赛积了三千多分,XF除了一开始带他玩了几天二人赛后就一直在玩四人赛,相比二人赛,四人赛提高技术更快。 不过XF现在也不教他了,任由他自己发展,两人已经有近半个月没一起打游戏了。 跟他一起匹配玩游戏的时候,不觉得这游戏有难度,也不觉得队友会奇葩,但他独自玩游戏的时候游戏难度简直直线上升,遇到的队友一个赛一个的坑。 没技术硬要当大佬的、落地后各玩各没交流的、死了非得观战指挥人的…… 没有像XF这样硬核的存在,整个队伍溃不成军。 三千多积分的层次,他的技术可以说是这个分段的顶尖了,但他的队友怎么老是可以那么坑? 还有几把他匹配到一些低积分的,都是些小朋友。 现在这把也是遇到三个小朋友,小朋友还一直叫他开麦,还问他: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啊妹妹? 小林子淡定开麦:小朋友,别逼我动手炸你。 结果小林子被三个小朋友联手炸死。 林星:这游戏没法玩了,真的十分操心。 刚一出来,消失大半个月的XF终于出现了,还申请加入游戏。 窗外的阳光好像透了进来,世界都亮了一圈。 神一样的对手来了! XF无敌枪神进场的身姿还是那么的酷炫耀眼和与众不同。 林星不忘打开变声器,“师父啊,你这半个月怎么没有来找徒儿玩?” “新季赛积分。” “带着我一起就积不了吗?” 林星身为王战的主播,自然是明白新季赛要抓紧上位,段位越高,遇到的对手是职业选手和主播的可能性就越大,游戏的难度也会提高,枪战工坊自然也是一个道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枪战工坊与王战的匹配机制很不一样,王战一个高段位与一个低段位一起上分,匹配到的对手难度是按照高段位的来,而枪战工坊则是综合两人的分数来匹配对手。 所以说王战在新季赛带低分的人会很吃亏,而枪战工坊贼会比较有优势。 XF不想遇到的对手都毫无招架之力,于是他冷漠道:“带你积分,没游戏体验。” 这句话在林星的理解里自然而然便是:带你就落地便当了。 行吧,泡沫师徒情没有积分来得重要。 “你现在的积分稳定了吗?”获得无敌枪神的称号需要四千六积分,且必须是枪圣以后全服前五百名。 林星保底估计他是四千六,由于XF设置了不对外显示积分,所以具体多少他也不清楚。 XF回了一个“嗯”,确实是稳定了,封顶分数五千三,但他超出了封顶分数七百,稳居全服第一,一般无敌枪神的分数只要进了前五就能加,但是这超出来的七百分,要冠军才能加。 两人时隔半个月没有一起玩游戏,很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就比如这场游戏。 “师父你把我放下,你自己过去吧。”小林子坐着他的车,心惊胆战。 林星知道他一贯的打法是钢枪,但这半个月以来,他练的都是狙,打远程,钢枪无疑是用杀鸡的刀来宰牛,派不上什么用场。 他强烈要求下车,希望XF能把它放在山的另一头,而不是直接莽过去。 但这个男人无情的拒绝了他的提议:“你的狙打的还可以,但对手是我你会怎么办?”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给他打狙的机会。 如果遇上他师父这种一直用车莽过去的,他好像也只能等死。 高手的打法都很类似,如果他一直打的是狙,那很后面很难积分了。 所以说玩这个游戏,专一项是不能够的。 “师父带我。”林星没犹豫。 “嗯。” 两人途中遇到两个满编队,都是直接跳车正面钢枪,林星倒了好几次都让XF扶了起来。 钢枪是真的猛,他也是真的废。 出了游戏。 XF:“把房主让给我。” 他换了个模式,争占据点的模式。 敌我双方为了争夺某个据点而展开的死了活活了死的钢枪战。 林星玩得一脸懵,全程都被射杀,钢枪技术可谓有够烂的。 这个模式强烈地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我输可以,但必须输得体面! 被虐杀和碾压绝对不行! 他们打了一遍又一遍,XF见他徒儿好胜欲不比他小,越挫越勇,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回想起一开始徒儿对他说的王战,他后来也去下载了,一个季赛过去了,从萌新上到了至尊,离巅位还差一步之遥,新季赛开始又跌下来了。 王战侠士很多,他挨个玩个遍才上得比较慢,不然以他的手速,上巅位也不难。 王战要专一项,上分才会快一些。 “你王战玩的什么位?”XF突然问他。 林星闻言一顿,以为XF有兴趣,便说:“法位,你想玩吗,我带你!” XF回他:“过阵子。” 被枪战工坊折磨得不成样子的林星觉得扬眉吐气之日就快到了!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听到XF对他说:你好强,带我。 想到这里,林星就眉开眼笑了。 连带着第二天去了学校,心情也是极好的。 天气热,林星难得去一趟食堂,食堂边上有卖水的。 他除了上课之外很少去学校别的地方呆,学校是个荷尔蒙最多的地方,男男女女凑一堆,大家年龄相仿,都是从禁止恋爱的普高上来的,到了这样没限制的一个环境里,看人难免都带着一点儿心思。 林星最烦的就是这些腻腻歪歪的心思。 他长得好看,像韩剧里面走出来的韩系男神,每次去人多的地方,都会被当成珍稀动物围观,长久以往他也适应了这样的视线,可适应是一回事,喜不喜欢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他能避免则避免。 但今天实在是热,想喝水。 上课前的食堂人很多,大家都在等买水,林星也免不了要排队。 还没站稳就听到了周围窃窃私语,想也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啧,下次得像前面这个高个男生一样高瞻远瞩戴个帽子再出来,林星看着前面男生头上的帽子表示想要。 排了好久都还没轮到他,前面这个男生支付好像遇到麻烦了,一直卡着。 林星忍不住探头看他问题出在哪。 学校食堂除了用饭卡支付以外还能用现金,这帅哥掏了掏,明显两样都没有。 人才啊,这都学期末了,这男生比他还不食食堂烟火。 林星掏出饭卡说:“帅哥,我帮你付吧,后面人都赶着上课。” 那男生抬了抬鸭舌帽,林星看了个全貌。 这男的真的是对得起“帅哥”二字,哦不,应该加个程度下去,帅得一批。 深邃偏西方长相的五官,有点浅色的眼眸,看起来像是个混血的。 “谢谢。”从没来过食堂的谢伏并没有因为刚刚的窘境而觉得尴尬,就连道歉都极为的平淡。 林星拿了瓶矿泉水一并付款,然后走了。 谢伏跟着他出了食堂,“加个好友?” 林星丹凤眼被艳阳照得眯了眯,心里有点儿不对劲,摇了摇手中的矿泉水,头也不回。 头一次欠人人情和加好友被拒的谢伏:……就不该喝水。 这种感觉在他的心里大概就是想给人一巴掌却被当成击掌,啪——盖在手上,很错愕。 而坐在课室里的林星左思右想,将刚刚那点儿不对劲想明白了。 那帅哥声音跟XF有点儿像啊,既磁性又撩人。 XF要是长这样一张脸,再配上这样撩人的声音,那不得开口软倒一片女生? 越想越不对的林星:好像在拐弯抹角夸那帅哥? 不过这倒是让他有点儿好奇XF的模样了。 恰巧想什么来什么,XF刚好给他发了条消息:6。 林星指尖叩了叩屏幕回:o。 这男人消息越来越简洁,多一个音节都觉得是一种奢侈,就这样的聊天方式,钢铁直女也未必跟他聊得下去,真是毫无情趣! 林星点评。 想到这里,他就问了:师父父,你有没有女朋友? 刚发过去,对方就正在输入了:无。 意料之中。 刚打算无情的嘲笑一番,对方又发了一条消息:你有? 林星扬上去的嘴角不动了,对啊,他也没有,有什么资格嘲笑对方,皆是半斤八两。 恹恹的回了句:同上上+1。 还以为两人就会停止聊天,哪成想对方又发消息过来了,消息内容雷得林星五脏六腑都在颤。 免费教学设备:那网恋吗? 林星迟迟不知道怎么回,只觉得这六月的天,太热了,课室两个空调都褪不去这热。 他回:这玩笑真好笑,哈哈—— 免费教学设备:考虑一下。 林星看到这里,手心狂冒汗,教授在讲台上讲了什么他更是三粒芝麻倒不进一粒进耳。 我把你当导师你居然想跟我网恋! 删游吧?他抓了抓头发,有点儿烦恼。 “星星,你脸怎么那么红。”陈念已经不是第一天发现他不对劲了。 “热…热吗?不是…不是,让天气给燥的。”林星丹凤眼亮晶晶,脸红扑扑,陈念怎么看都觉得有猫腻。 一直到六点上了游戏,林星心里还想着这事。 两人都不说话,XF这把开的是二人赛。 这次他反常地跳了野区,他们落在了热气球刷新点。 林星玩游戏只有一个目的——提高技术拿下冠军,这种地方自然是一次都没来过。 几个热气球飘在空中,只有一个是靠在地上。 “上去。”XF率先打破安静,让他上去那个靠在地上的巨大热气球。 林星听他声音一如往常,心下微微松口气。 人家自己都不当回事,自己在这矫情个什么劲。 两人上了热气球,XF将热气球升上去,本来白昼的天瞬间变成满天星的夜晚,整个世界静得出奇。 XF看他好奇的四处张望,直言:“从这里跳下去会死。” 又说:“下午我问你的话,你想好没有。” 第23章 游戏主播篇6 跨一步海阔天空,迈出去热气球是有多难! 林星整个人都要颠了。 他脑里迂回婉转,迅速想了几个方案。 方案一,为了技术打感情牌,走肾不走心,热情回复他:人家愿意! 可是这样的事怎么会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啥都好的当代青年,林星摸着良心表示不能这么做。 方案二,拔掉变声器,大声告诉他:想不到吧,老子是个男的,还搞不搞网恋了?哈哈—— 知道真相的XF可能会将他摁在地上摩擦,不行,画面太血腥,他不敢这么做。 方案三,先扬后抑,送上一堆彩虹屁,拐个十八弯拒绝他! 林星略微一沉吟:这个可行。 等了许久的谢伏终于等到他犹犹豫豫的说话了。 “师父父,像你声音这么好听,技术这么强硬,教人还这么有耐心的人,只要勾勾手,女生都自己爬到你怀里了,而我这么差劲,笨得像猪,啥也不是,怎么配得上如此优秀的你?”简而言之就是:你很好,我不配。 谢伏读懂了这套,“别扯,是不是玩不起?” 林星闻言一愣,玩不起?怕是这辈子都听不得这三个字。 好胜欲不禁逗又跑出来了。 网恋而已,谁还没过,今天他就要给这野男人上一课,什么叫翻车网恋! “既然师父不嫌弃徒儿我,那我们试试吧。”不忘矫情做作一番。 谢伏高冷地回了句:“嗯。”仿佛提出网恋的是他林星。 林星白眼,觉得这男人比他还作。 下去的时候,XF是开着降落伞跳下去的。 小林子在热气球上看傻了,“你是真的狗。” 谢伏笑了,笑声低沉,有些勾人。 林星忍不住扒拉了一下耳麦,听得耳朵有点儿痒痒。 由于热气球位置离城区有点儿远,两人只好在野区刷野。 刷了老半天,林星就找到一件一级甲和帽,还有一个平底锅。 而反观XF,居然满配了,这要是在王战,林星都要怀疑他装了六双加速鞋。 “师父,我用四级甲跟你换三级甲要不要啊?”小林子拿着平底锅站在他面前,所谓的四级甲就是他手中的平底锅。 一个被玩家戏称永远打不烂的甲。 但它只能挡屁股。 XF深知这一点,啥话也不说,直接在他面前原地跳了一个无比骚气的舞。 仿佛是嘲讽? 小林子手一挥,直接拿着平底锅猛追他。 从一个城区追到另一个城区,路上遇到人也懒得停下来打。 于是就出现了以下的一幕。 一个只有低级甲帽手持平底锅的甩狙王追着一个满配的城区钢枪野人追了大半个地图。 两人是又跑又开车的,小林子追不上了,XF还会特地停下来等等。 在林星眼里就是妥妥的找虐了。 直到最后小林子跑进一间房换了个帽子再出来才平息了这场“恶战”。 小林子头顶着绿色一级头,问他:“你看我头上的原谅帽好不好看?” XF本离他有点儿距离,闻言直接跑回来,到他面前蹲下,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 小林子满意地扔掉自己的垃圾装备,将他的穿了起来。 XF拿了他的四级甲平底锅和烂报纸一级甲,那个绿色头盔他是看也不看。 “你戴上啊,聊胜于无。” XF:“你是不是活腻了?” “我的天,这才第一天,你就恶言相向。” “那你追我半个地图算是家暴了。” 林星呵呵直笑,仗着他不知道他是个男的,开始胡搅蛮缠,“我们现在关系不一样了嘛,你要发挥出中华民族优良传统美德,把好的东西都给我,保护我,这样我才能拥有安全感不是?我们才能长久以往不是!” 虽然知道他是在胡诌,但听起来也不是不无道理,XF打算让着他一点。 今天这把二人赛,XF杀的人头数创历史新低,都决赛圈了,才击败到人。 而小林子是一个都没击败,这样的战绩显然是不漂亮啊。 他说:“师父,剩下最后两个人了,让我来好吧。” 听起来不是什么不能满足的事,XF同意。 两人这次没开车,蹦蹦跳跳在草堆里找敌人,敌人没有他们那么嚣张,稳稳的一动不动。 趴在石头后面的敌人显然是看到他们了,打开了全部麦。 “是XF吗?是你吗大神?”敌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他在系统消息那里看到了大□□字。 如果是XF,那么一定会走到最后,冠军也会是他的。 这不是在自贬自己技术不行,而是XF是枪战工坊的奇迹,虽然是不露脸直播,但每次直播都有上千万人观看,原因无他,这男人太强。 曾经直播中,好多职业选手出现在他的直播间邀请他去打职业都被拒绝了,他的技术是公认的,用一句大家流传的话,大概就是——看你一眼,你没了,看他一眼,你没了。 “好像认识你哦。”小林子也开着全部收听,自然也是听得到那人说的话。 XF知道了敌人的位置,拉开了一个□□。 听到拉□□的声音,小林子看向XF,“你要干嘛?不是说人头留给我?” 而XF没停下动作,将□□丢了过去。 而敌人还在说话:“我是你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炸死了。 ——粉丝。 敌人虽死,但无憾,看到自己被爱豆击败了! 而敌人最后没说完的话,却让林星狐疑起来。 身为一个主播,经常能在游戏中遇到自己的粉丝,而他们的反应大多如此,再加上XF迫切将他们炸死,更加就落实了。 “你是主播?”林星食指轻叩键盘,另一只手已经拿起手机搜索了起来。 刚输入XF,弹出一大堆相关信息,里面还有自己。 谢伏听到疑问,决定否认:“不是,可能是同名。” 刚说完,耳麦里就传来了别的声音。 林星把他以前直播的说话声调到最大。 “玩游戏也能不带脑子。” “这狙打得我想把头送过去。” “走位这么极端。” “把把都是人机。” …… 谢伏:…… “不是主播嗯?你这怼人技术是日积月累还是天赋异禀?” “……没,我说的都是实话。” 林星嗤笑:“你现在在直播?” “没有。” “为什么要隐瞒?” 这话不知道怎么回答,谢伏迟迟没说话。 “行吧,改天再玩。”林星说完下线了。 谢伏揉了揉眉毛,头一次觉得有些棘手。 林星下了线直往床上躺去,刷着他的直播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着弹幕一条条让他收他为徒,才明白当时为什么他没击倒自己,恐怕找自己网恋也是这么一回事吧,一切都是为了迎合粉丝的喜好。 啧,高看他了。 林星越想越烦躁,手机不停的信息提示音更让他心烦。 点开来看,一条接一条,都是免费教学设备发来的。 全是转账,一百多条,数额还不少。 林星做直播也挺久的了,存款不少,自然不会被这些打动。 而这边谢伏还在不停地转账轰炸,终于将某人炸烦了。 小林子:你是不是想进黑名单? 谢伏回: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想跟你慢慢坦白。 小林子:那成,你有话直说,不要犹豫,我没你想得复杂。 他也不是什么无理取闹不能理解人的人,但他也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什么话都不解释就想得到原谅是不可能的,这事XF确实做得不对。 谢伏也不隐瞒:除了前几天直播里有你外,其他时间都是下播后找你玩的,也没想骗你,只是想单纯的网恋,没想搞太多事,怕麻烦。 林星看过直播了,确认他没说大话,而且最后一句他理解,也认同,毕竟他也是怕麻烦的人。 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别把网恋搞成网骗就成了。 谢伏:怎么说这件事都是我思虑不周,我还是得有诚意的道歉,我们见一面? 见一面,惊吓的那种吗? 小林子赶紧回复:……搞网恋就专心搞,奔现这样的不良风气,国家是不倡导的! 理不顺话也直。 谢伏:你不要害怕,我不丑的,而且我这人不注重外貌,对象丑点没关系,主要还是要自信。 这人话不是一般的直。 林星躺着看到这句话,手机直接砸脸上了,刚好怼鼻梁上。 我一系草,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但一心不想见面的林星只能忍着满腔的“你丑才需自信”回了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说不在乎,谁信呢。 谢伏也不为难了,觉得总有一天这人会被他的真诚所感动,就说了句:行吧,那告诉我你是哪里的,可以? 林星想了想,也不是不行,手指敲了敲,没欺瞒:土生土长A市人。 谢伏看到这,眉毛一挑:读A大? 他会这么问,林星不稀奇,毕竟A大比A市有名。 XF到现在只知道他的ID叫小林子,其他的他一概不知,而且A大这么大,就算他来找自己,也只会在女生中找的吧,光是性别这点就足够混淆他的。 存着侥幸心理,林星承认了。 而得到确认的谢伏深深觉得缘分不过如此。 A大这么小,找个人还难吗? 第24章 游戏主播篇7 一不小心在网上脱了个单。 林星除了日常直播外也没怎么跟他聊天,网恋也没有个网恋的样子。 聊了两个月,要说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称呼变了,态度也变了。 比如林星,再也不是那个乖巧爱撒娇的小徒儿,他渐渐暴露暴露本性。 从前没事师父有事师父父,甜度要多高有多高。现在不一样了,地位有了质的飞跃,渐渐开始豪横起来。 并且给了技术强硬的XF一个他自认为很甜蜜的称呼:挂壁。 而XF没意见,只是多给了他一个正常情侣之间的爱称:宝贝。 这声宝贝在林星眼里一点儿都不腻味,因为他每次喊他宝贝必是他糗的时候。 “宝贝,你可真菜。” “宝贝,你是吃猪饲长大的吧。” “宝贝,你说话怎么还打嘴瓢。” 不糗的时候就直接小林子小林子的喊,像喊太监,怎么听怎么不讨喜。 林星有一点很费解的是,这个网恋给了XF什么样的快乐? 还是说他像普遍单身狗一样,当人家拿着对象来到面前炫耀的时候,他可以将他的头像祭出去:看,老子也有。 不能这么俗吧! 林星翻了个身,看了一下时间,夜晚两点多,挺晚的了。 明天就要上课了,晚睡早起惯了,他有些倒不过时间来。 窗外的猫还在不断的叫唤,断断续续的,时而像在墙角下,时而又像在窗边,他听得更加睡不着了。 无聊之下点开免费教学设备的头像,其他软件的东西他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看,于是干脆就给他发了条消息问候一下。 一个阴嘴笑的表情包。 刚发出去一会儿,那边就发过来一条语音。 怎么还没睡,有事儿? 嗓音低低的,林星猜想他可能被他吵醒了,于是有些心虚:没事儿。 免费教学设备:没事半夜给我发消息? 小林子:啊,这是怎么回事?我啥时候给你发的消息,还是刚才发的,好诡异啊…… 他打算装手滑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反正不是他本人。 免费教学设备:说不定是梦游,有病记得治。 小林子:呵呵好,那我睡了! 免费教学设备:明天要上课,别熬夜。 林星盯着这句话,心想这是说他要上课,还是说自己要上课? 他好像没告诉他明天要上课吧,所以说挂壁原来也是个学生? 九月多才开学,多半是大学生,那这么说他跟自己年龄应该相差不大。 林星自然而然脑补了一大堆师兄使唤师弟的画面,当然,师兄是他本人,师弟就是那个不知长相的网恋对象。 想着想着终于是笑着睡着了,连带猜想他可能是同届或者高一届的可能性都没有。 第二天,老师教授上课叨唠了一堆关于假期,关于未来教学计划,正经课内容没说半点,林星听得是如坐针毡。 而XF像是十分喜欢在他上课时找他聊天似的,现在又发消息给他了。 林星唏嘘,难怪人家总是说恋爱耽误读书,这要是放在捡个笔起来老师就写满一黑板的高中时代,那两人的成绩不得呈滑梯似直降? 林星笑着点开了对话框。 免费教学设备:你学什么专业? 小林子:你看我像什么专业? 免费教学设备:园林?作物?还是说畜牧? 小林子:为什么你的猜想偏向于农业? 免费教学设备:看着挺像。 小林子:隔着屏幕你哪只眼睛能看出来? 免费教学设备:你也知道隔屏幕呢,你不说我就当你是了。 小林子:老子软件工程! 免费教学设备:知了,乖乖上课别开小差。 林星觉得这个人脑子肯定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就算是被他气着了也是老老实实坐着上了一天课,等到剩下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林星终于是吐了一口气。 选修不至于这么无聊吧? 听说花卉栽培与欣赏的授课院长不喜欢逼叨,习惯单刀直入。 冲着这点,林星就觉得不无聊了,都是干货。 林星吃完晚饭闲来无事就先去了课室,这时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 现在课室应该是没人的,以大学生的尿性,没到最后十分钟不来人,没到最后一分钟,不满人。 然而等他踏入303的时候,他才知道错了,大错特错! 黑压压的一片脑袋,齐刷刷的眼睛都盯着他,林星下意识看了看手表,严重怀疑自己迟到了。 离上课真的还有二十分钟,他看了眼讲台,也没老师,所以这堆人这么积极的吗? 等他假装气定神闲地走进去时才发现,他妈的都是妹子啊! 林星心跳如鼓,总觉得哪里不合情理。 等他找了最后一排没人的角落坐下才警觉不对,为什么这么多人了他还能坐到最后一排? 选修课没有书,林星坐下后默默掏出手机,胡乱按了起来,余光里都是那些偷偷瞥他的妹子。 该不会这个班只有他一个男生吧? 林星点开了教务系统,想看看还有什么课可以修学分的,选修这分不要也罢! 在林星的焦急等待之下,余书林终于姗姗来迟了,林星表示头一回这么迫切的想看到老师。 脸上挂着远视镜的余书林即使提前拿到了名单,也惊讶过了,但真正看到这各色各样的女学生,面上还是稀奇异常,这算是几十年教学生涯第一回 看到这种现象了。 不过也好,女学生总比男学生容易教些。 对了,他班里两个男学生呢?余书林伸长脖子看了看,终于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低着头单薄的身影。 在他找第二个的时候,第二个慢慢地从后门走了进来。 余书林清晰的感受到了班上的嘈杂声瞬间停了下来。 那高个男生看了一眼也是一顿,然后像是无事人般走到了那个坐着的男生旁边坐了下来。 看,落单的人都会自觉找同伴,这下余书林不担心这两个仅有的男生会觉得在班里弱小而无助了。 两男生一坐在一起,全班瞬间又窃窃私语起来,肉眼可见的眼神都是向着角落的。 不过低着头弄课件的余书林并没有注意到。 林星抬眼看了下坐在身边的男生,一时间被他的帅气惊到,后知后觉知道妹子们为什么这么多了。 帅是原罪啊。 谢伏刚好看了他一眼,两人四眼相接,林星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玩手机。 总觉得这人在哪见过。 这时余书林刚好开始了他的课程,林星放下手机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课上了几分钟。 林星渐渐从课程中分出神来,不想听又没事做,总不能在第一节 课就不给老师面子玩手机吧? 然而等他稍微转了下头才发现旁边的大帅逼在那点着手机,明目张胆且心无旁骛。 在这样的前车之鉴之下,林星也安耐不住默默将手机掏了出来,玩了两把五子棋。 玩两把赢两把,林星觉得没意思,又手快地打开了免费教学设备的聊天窗口。 点开之后也不知道说什么,但就是习惯点开了。 他给他发了张发射爱心的表情包。 刚发出一下林星的手机就震了震。 免费教学设备:没课了? 林星怀疑这人无时无刻不在玩手机,他点了点:选修课,有点无聊。 又震了。 免费教学设备:你大二? 小林子:怎么,你们学校大二也是周一晚上上的选修? 免费教学设备:嗯,你上课别玩手机。 小林子:你没上课?你大一? 免费教学设备:我大三。 林星不信:你大三还有那么多时间搞直播? 他的手机又震了。 免费教学设备:世界上没有挤不出的时间,只有不想赴的约。 小林子:我觉得你在暗示我点什么。 这次没有秒回,而是隔了一会才回:你选的什么课? 他手机的震动影响的从来都不止他一个人,不然也不会每次陈念坐他身边都能知道他在聊天。 谢伏看着旁边低头回消息的男生,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看了下聊天框,发现对方正在输入,等到旁边的男生停手了,消息刚好发了过来。 想套我的话?不告诉你。 谢伏看完连点三次句号分别发送过去。 旁边的男生手机连震三下。 谢伏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着,幅度很轻,面上无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星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没见他回也不玩手机了,认真的听了半节课,终于挨到了课间。 他点开手机,发现对方还没回他,心想会不会因为他遮遮掩掩引起他的不快了,要不要告诉他呢。 正当他犹犹豫豫,旁边的大帅逼递了只手机过来。 林星不解的看着他:“同学怎么了?” 谢伏眼神从他轻启的薄唇移到秀挺的鼻梁,最后看着他的丹凤眼,问道:“加个好友?” 林星觉得他眼神很奇怪,有些犹豫。 谢伏接着说:“上学期食堂你帮我还的水钱。” 说到食堂林星就想起来了,他去食堂次数屈指可数,加上还水钱,他立马想到了那个戴鸭舌帽的大帅逼,难怪觉得眼熟! “你还记得这事啊,水钱就算了,当我请你。” “那也加一下,班上就我俩男生。” “也是哈,老师说不定要弄小组作业,有个联系方式方便一点。”林星祭出了二维码。 谢伏扫了一下,弹出来一个名片:前肢不全。 这是他给小林子的备注。 得到了佐证,谢伏睫毛低垂,将眼色隐藏起来,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林星也没注意没收到好友提示,认真听着下半节课。 直到下了课他才知道,有些坑一旦挖深了就出不来了。 第25章 游戏主播篇8 A大的上课时长一到,十五分钟内不管有没有走完人都会强制关掉所有课室的灯,一方面是防止老师拖课,一方面是防止学生走光之后忘记关电浪费电源。 余书林收拾着ppt,林星还在低头摁着手机,他不急着走,现在出去容易与其他人在走廊楼梯比肩接踵。 玩着玩着余光就瞥见一堆女生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手机不停地看着他们,脸上还红扑扑的。 她们见两人中的一个终于看向她们了,大着胆子将手机送到林星面前,“同学你好,可以加个好友可以吗?” 林星有些后悔了,他看向一旁没被人影响的谢伏,想给自己两巴掌警醒一下,玩手机怎么可以分神! 无奈之下,他只有出出下策了,“他有我好友,你们加他让他推荐。” 谢伏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确定是不是在说自己,于是就看见点了导火线的某人眯眼笑了笑,丹凤眼里都是心虚。 谢伏也笑了笑,耳机一戴长腿一迈十分不给面子地走了,这下不止女生们,连林星都尴尬起来了。 他有些愤懑又带着点儿认命地打开了扫码,女生开心将二维码递了过来。 “等会儿我把他名片推荐给你,记得加下。”他如此说道。 意外之喜让女生十分开心,但也有些犹豫,“他好像不想加我们。” “没有没有,他这人就是这个性格,别扭得很。”林星胡说八道。 女生加完就开开心心走了,其他人等着女生分享也就跟着走了。 课室终于走剩下他一个人,他起身去了趟厕所。 刚进去就看见早已走了的谢伏在厕所里抽着烟。 他靠着墙,下巴微微抬高,慢慢吐出了烟雾,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进来的林星,带着点儿散漫。 站在门口的林星突然有些不太想进去了,可已经看见他了,不进去又显得有些毛病,最后还是冲他点了点头。 等他上完后谢伏的烟已经抽完了,在那洗手。 林星走了过去。 谢伏透过镜子看他,问道:“平时玩游戏么?” 林星鼻尖隐隐闻到一点烟草香,“啊?”有些没反应过来。 “平时玩游戏么?”他再问了一次。 “玩啊,你也玩么?” “嗯,都玩些什么?” 林星觉得他可能是想通过游戏跟自己搞搞关系,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于是他说:“王战和枪战工坊,你玩么?” “也玩。” “那有空一起啊,搜我账号就可以了。”林星刚好烘干了手,说完就走了。 除了走廊和楼梯上的灯,课室里的全部熄了,看着有些昏暗,楼梯也只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教学楼离学校北门有些近,林星每次上下课都走北门,这次也不例外。 他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依旧在,以为他是想出校门口买东西,结果似乎不像,不紧不慢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在拐进巷子时,他还依旧跟着,林星皱眉,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想被一个不太认识的人跟着,他也一样。 小巷子里的灯被许多飞蚊缠着,就在那人头上不高的地方,昏黄的灯打下来,打在他的头发上,在他脸上留下一片阴影,他的身高与着装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地狱使者,又更像一个高颜值的变态杀人狂,林星有些后悔在现在转过来了,出了外面人多的地方再转身也好啊。 不过他还是大着胆问了:“喂,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星问完就见他一步步靠近了,他心里打鼓,有些害怕,万一真是什么隐藏于校园的杀人狂呢? 他已经做足了拔腿就跑的准备。 谢伏看出了他的紧张,故意低下头在他耳边说道:“因为我……” “因为什……什么?”他咽了咽口水,这人高他一些,看起来也壮他一点,就怕他说一句“因为我想要你的命”! 不知道打不打得过? 谢伏被他的结巴逗笑了,声音低低的萦绕在他耳边,熟悉得让林星恍神。 他说:“因为我得走这条路回去睡……觉!”说完走了。 林星站在原地疯狂地揉耳朵,他一定是故意加重语气的!好好说话能死? 偷偷在他背后竖中指。 谢伏跟后脑长了眼一样,笑了笑,这人除了骗他性别外,其他倒也没什么两样。 接下来,两人互换了位置,一前一后。 林星越走越不对,怎么现在看起来像自己在跟他? 几分钟后风水轮流转,谢伏转过身来。 他挑了挑眉,林星竟是读懂了他的意思。 “诶不是,我没跟着你,我也是走这边,真的,没骗你!”他极力解释。 谢伏闻言耻笑,林星一看就知道他不信,加快了脚步走在他身边,“谁也不跟谁,这样行了吧?” 两人走在一起,林星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他,直到两人一起站在青年公寓前,手里都拿着钥匙才大眼瞪小眼。 林星&谢伏:“你真没跟我?” 林星&谢伏:“没有。” 两人如出一辙的钥匙证明谁也没说谎,心情复杂地坐上了电梯,林星按了6,谢伏没有动作。 “不是吧?”林星狐疑。 谢伏现在无波无澜了,反问他:“还没习惯?” 林星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六楼也就两个房间,做了这么久的邻居,一次都没碰着面,也是巧了。 两人到了六楼,各自进了房门。 林星洗完澡后就坐在了电脑前打开了王战,打算直播一下。 他直播都会登录着聊天账号,刚好看到了新加的女同学给他发了一些问候。 他看了一眼会话框,打算将谢伏的名片推给他,结果发现居然没有! 他想着要不要去隔壁敲敲门,问问那帅哥是不是手滑了没加上,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将耳麦戴上开始游戏。 一上线就看到了一条求加好友消息,不是他吧,都没加上好友。 林星疑惑地点开,发现求加好友备注上写着:谢伏。 到底是怎么加上的?难道是聊天软件卡了出现一点bug没提示出来? 林星满肚子疑问地点了同意,对方头像亮着提示在线,刚加的人是不会提示是不是自己的好友,要玩了五把以上才会有显示。 看着与XF一模一样的头像,林星脑海中只剩一个荒唐的念头。 XF会不会是谢伏的意思? 林星赶紧否定自己,不是不会不可能!不然刚才他就暴尸巷子里了! 可能刚好只是声音像头像像名字首字母像,像他们住在隔壁这么巧合而已。 林星虽然在说服自己,可是还是忍不住想了个最坏的结果,如果XF就是谢伏,还知道他就是与他网恋的小林子。 看起来像变态杀人狂的谢伏会不会将他……林星默默看了自己的床一眼,想到了满腿血的自己横死在床上,他咽了咽口水,心惊不已。 “想什么呢,不会不会!”疯狂否定自己。 在他胡思乱想中,变态杀人狂谢伏刚好邀请他游戏。 林星握着鼠标的手狂出汗,还是不玩吧,于是他点了确定。 …… 他现在是心慌得直播都没点开啊,怎么还会有心思打游戏! 已经进去了,退出又不好,而且对方也没有给他退出的机会。 游戏开始了,还是单排solo,不过图不是单人图,是五人图。 林星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太欺负人,于是选了个玩得一般般的炮击手。 游戏加载中他就看见对方的称号了,是巅位! 林星笑了,XF说过不玩王战的啊!所以谢伏肯定不等于XF,世上有巧合的事不假,那么那么巧合的事就不太可能发生了。 接下来他就平和的将他当成一个对手来看待,认真的进攻。 谢伏选的是一个贴身攻击的突击位侠士,在双方血量相等的情况下,炮击手前期伤害高,到了后期容易被切,所以他选择前期进攻。 他一个侧身滚就发出了一个技能,结果空招被躲过了。 高段位走位一般都挺可以的,林星并不意外,他抓紧时间清线,冷却时间一过又进攻,想拖他吃兵时间。 哪知对方一心一意吃兵的同时还骚走位的躲过了他的技能。 双方经济经验持平,谁也没让谁拖住。 在等另一条兵线来之前,见敌方不在对线上,猜想他可能去清小野了,于是他打算清掉这条线上的河野。 在只差一个普攻就能拿下河野的时候,草丛里突然甩了个敌方技能过来吃了他辛辛苦苦打得河野。 林星无语地敲键盘:兄弟,你有点儿东西。 敌方回复:准备哭吧。 林星:偷一个河野能让你得瑟成这样? 对方没再回了,林星在对线上完全讨不到好处,慢慢地还有被压制的趋势。 于是他打算到别的线上,这游戏是推塔游戏不是杀人游戏,他推塔速度能有自己快? 结果他到哪敌方到哪,林星被堵得暴躁连击,没一个中的,最后被对方一个闪位一套技能带走了,敌方拿下一血。 林星目瞪口呆,虽然他炮击位玩得一般,但也不至于一点伤害都没拿到! 双方实力差距他看得一清二楚,接下来真的是被虐杀了。 被虐得体无完肤,对方还在他死亡时间敲字:哭了吗小可爱? 林星看到这句话没觉得谢伏人设蹦了,因为在游戏里,谁的骚话都多,于是他恨恨的回:胜败乃兵家常事,哭?不可能! 敌方:是吗?如果后悔说这句话了,你求我我就不杀你。 一直在枪战工坊没皮没脸求别杀的林星:士可杀不可辱! 接下来他体会到了什么叫死亡时间比活着的时间长,最后毫无悬念的输了。 林星表示不服要再来一把,于是两人又开始一把了。 他不敢大意地拿了个本命侠士,谢伏则依旧是那个英雄。 开局敌方就放下话了:这把你依然是个小可爱。 林星:小可爱你姥姥,等爸爸疼爱你。 敌方:求疼爱。 林星冷哼,无比的认真,四级过后……惨败! 林星呕血,试问他本命英雄多久没四级就死的! 最后敌方推剩下一个总塔了,他也不去攻塔,就站在总塔下等他复活。 敌方:小可爱,要投降吗? 林星:我字典里没这两个字。 敌方:哦。 于是林星在原地一复活就被打死在原地。 林星气绝:你是真的狗! 他发送过去没几秒,敌方就投降了,林星看着胜利的提示,不但没有喜悦,相反感觉受到了百分之一千的羞辱。 他意不平地点开了敌方的个人资料,发现只有一个季赛的巅位! 林星不可置信,他堂堂十五个季赛的巅位保持者败给了一个刚玩不久的巅位新号?这人开的小号吧! 他想问又发现对方下线了,打开聊天软件又不知道哪个是他,想着对方刚下线不可能立马睡着,就跑过去敲门了。 他一定要输得心服口服才行,不然要失眠了。 敲了两声,门就开了。 谢伏倚靠在门边,身上穿着套黑色的睡衣,眼里还带着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打不相识的缘故,林星觉得与他的距离近了一些。 “怎么了小可爱?”散漫地开口。 林星现在听不得“小可爱”三个字,他瞪了他一眼,以为这样气势就能上去了,可他不知道的是,穿着印着奶牛短袖睡衣的他瞪人的样子在谢伏眼里是有多可爱。 谢伏强忍着冲动,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危险,让小奶牛愿意主动走入围栏。 小奶牛气呼呼地问他:“你是不是用小号跟我打的?” 谢伏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信,我看了你的注册时间,明显刚玩不久。” “新手不能虐你是吗?” “不是不能,是虐不到,你不知道我多强!” 谢伏闻言笑出声,林星觉得这人既不说老实话又很会笑话人,于是很气地扭头走了。 谢伏却不打算放过他,手快地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拎了回来。 “我靠,你彻彻底底羞辱到我了!”林星怒气值飙升。 “哪方面?” “各方面!无论是灵魂上还是□□上!” 谢伏从来没被如此逗过,也不觉得自己多爱笑,只是这人太有意思了,有意思到让他想无休止地逗他。 “这就受不了了?” 两人靠得很近,林星被他吐纳出来的气息弄得没了火气,甚至有点儿脸红,“我…我没有,我回去了。” 谢伏用食指勾了勾他的下巴,“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结巴脸红,会让人想进一步的欺负你。” 林星被他的言语与动作激得全身起皮疙瘩了,两个大男人这是在干什么! “我是猛男,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只是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开小号,现在知道了,我信你了,我走了,嗯,记住,我是猛男!”他跑了,门关上的声音还挺响。 谢伏看着这个人的反应,觉得可以逼一逼来点猛的。 第26章 游戏主播篇9 回到房里刚好就收到了XF发来的消息。 免费教学设备:睡了? 林星曾怀疑他们是同一人,现在却觉得不是了,毕竟综合他们的表现怎么看怎么不像,XF是名副其实大直男,就算是跟他网恋,也感觉在处兄弟,而谢伏这人,怎么看都花花肠子一大堆。 他回复:正躺下。 免费教学设备:明天是有早课? 小林子:是啊,以后除了周六日都得早起了。 免费教学设备:好,早点休息,晚安。 林星无语,还以为会跟他多聊一会儿,他分析这人真是分析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他叼着片吐司出了门,锁门的时候隔壁的门刚好打开了。 谢大帅哥今天穿着一件卡其色衬衫和破洞宽松牛仔裤,手里还拿着一瓶牛奶,除了张脸整体都看起来挺日系的。 林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觉得两人穿得十分相似,只不过他的衬衫是酒红色的,让他看起来韩系一些。 他将嘴巴里的吐司片拿了下来,昨天刚觉得两人的时间碰不到,今天就遇上了。 “早上好,你也有早课?” “嗯,这么干吃不噎么?” 林星天生唇色就好看,加上他皮肤白的缘故,让他嘴唇看起来很红艳,谢伏有些移不开眼。 林星嚼了嚼说道:“有点。”今天早上找牛奶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喝完了,他其实不喜欢这样干巴巴地吃吐司。 谢伏将手里的牛奶递给了他。 林星犹豫了没有拿,他问:“这是你的早餐?还是你维持一节课的水?” “早餐吃过了,水在书包里。” 听他这么说,林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接下了,“谢了。” 两三下将吐司吃了,在电梯里慢慢地喝着牛奶。 “这个牌子还挺好喝,网上买的?”他看着谢伏问,看样子是想要链接。 “不是,托朋友买的,我那还有,回去给你拿些过去。” 林星觉得这样有点儿不太好,就说:“那我就将我那些好吃到炸裂的零食分你一半吧。” 谢伏听着都笑了,没想到好吃还能用炸裂来形容,看来他还是个喜欢屯吃的小吃货。 谢伏看着看着他的视线又移到了他的嘴上,只不过这次是在唇边,他指了指林星的嘴角,“你这沾有面包屑。” 林星闻言手下意识的往嘴角边摸了摸,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还有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就见谢大帅哥将他的手往他的嘴唇边伸了过来,意图很明显。 林星想都不想地甩了自己两大嘴巴子,甩得啪啪响,“我想这下没有了吧。”他说得十分确定。 出了电梯,他整个嘴巴都有点火辣辣,情急之下下手太狠了!都怪韩剧看多了,两个大男人帮忙擦下怎么了!能碰出爱情的火花吗?不能!一大早整得这么尴尬! 他觉得自己过于大惊小怪了,没脸面对谢大帅哥,以至于接下来他虽站在他身边,眼神却躲闪到天边去了。 谢伏觉得这人现实里的脸皮没有网络上的一半厚,网络上受不得半点委屈,能靠嘤嘤嘤解决的问题绝不动手,金贵得很。 两人同时进的校门,这样罕见的画面让人给记录了下来,传到了学校的贴吧上。 “这两大镇校系草兄弟装同框,史无前例!”附图。 一时间疯传,林星还没踏入课室门就让人截胡了。 截住他的是他的三个舍友。 龙滔先开口了:“星星,你跟金融系系草熟吗?我女朋友摄影协会的,想请他当模特好久了,你能不能引荐一下。” 林星:“问我干嘛,你自己不会去?” “我没去过敢说这样的话吗?你不知道他真的是太高冷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 “你俩兄弟装都穿上了,关系一看就铁,帮个忙说服一下,我女朋友因为这事连饭都少吃了半碗。” 林星无语,想着贴吧上这次他俩肯定是同框了。 他转头问另外两个人:“你们也是为了这事?” 范东明摇头,“小甜饼和她的小姐妹问你可不可以推一下谢伏的二维码给她们。” 林星更无语了,“人家自己不来问?” “她们见你都脸红,更别说搭话,你给不给就一句话的事。” 林星对为女生跑腿的范东明彻底佩服,“我得问问人家乐不乐意加。” 范东明连说行。 他转头看着陈念:“你又有什么事?” “你跟谢伏很熟吗,你俩衣服怎么同款了,还一起进的校门。”陈念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低着头,林星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是同款,只能说帅哥的品味都差不多!”林星甩开龙滔搭着他肩膀的手,进了课室。 一个为女友,一个为女生,一个还这么八卦,真是为他们的未来担忧。 陈念坐在他身边,上了一会儿课后又问他:“你们昨天晚上怎么一起走的?今天还一起过来?” 林星转过头来盯着他,直把他看的有些尴尬才说:“这都上课几分钟了,你还惦记着这事呢?我要是不回答你,你是不是得想到下课?” 陈念以为他看出什么了,脸色有些不自然,眼神也不敢向着他,直到听到他说,“宿舍长啊,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八卦了!” 陈念一愣,心下松了口气,“对,我就是很八卦,你快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住在同一栋公寓这样的事也不稀奇,也没什么好瞒的,于是他就直言了:“我俩住一起。” 他的语气听着再平常不过,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陈念愣在了当场,脸瞬间白了几分,手心开始冒汗,“你俩什么关系?” “邻居。” 听到是这样的答案,陈念才渐渐恢复了平常,林星这样的人跟他不一样,是个直的,男生与男生之间的相处,在他看来没什么特别之处。 想到这点他依旧是难受了起来,看他的眼神是都是深藏已久的爱欲。 陈念是个弯的,很喜欢林星,从他见他第一面开始。 林星长得像韩剧里走出来的人物,生活上不随便,为人直白不下流,不像其他男生一样将心思扑在女生身上,这样干净的一个男生自然是十分吸引他的。 他每次面对着他,都是极力克制住爱欲,他原以为这份情永远不会被发现,结果他小心翼翼极力不表现藏着的东西在放学的时候就让人给看破了。 看破的那人不是别人,而是与他怀着同样想法的谢伏。 谢伏站在校门口,远远地看着他和林星。 他与林星说着话,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谢伏,直到林星走了过去后才惊觉,陈念当下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他本来长得还算可以,但在林星面前就有些泯然众人了,为了能够配得上他,他方方面面都极力做得最好,可是现在蹦出来一个谢伏。 谢伏这个人他是知道的,颜与智商双在线,金融系第一的存在,在这样的人面前,任何努力都变得有些无力。 陈念十分自卑,在看着林星离去的背影,爱欲是克制不住地流露了出来。 恰巧被转过脸的谢伏看见了,他匆忙掩饰了下来,但他知道,还是被发现了。 谢伏看着他,将手臂搭上了林星的肩膀,将他与他的距离拉近了几分。 陈念一下子就看懂了,他在宣誓主权。 林星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招整得有点蒙,“怎么了?” “你刚要撞上人了。” 有吗?有吧,他走路一向不怎么专注。 看他一下子就信了,谢伏心想这人还真是没什么心思,十分好骗,同时也是十分容易招人惦记。 回去后,林星就抱着一堆零食屁颠屁颠的敲响了谢伏的房门。 谢伏看着脸都被零食挡住的林星,有些哭笑不得,“进来吧。” 头一次进入谢伏的房间,林星十分有礼貌的没有东张西望,可他还是发现了,谢伏这人品味跟他不止是一般的像。 刚搬进公寓里,这里虽然有一定的装修风格,屋内也有摆饰,但风格偏温馨,林星是后来费了不少功夫把它整得简氏一点,谢伏这边风格意外的跟他一致。 拿了牛奶林星就回了,有一就有二,往后的日子里,他进出谢伏房间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 学校的人也习惯了两大系草每天齐进齐出的场景。 其中包括林星,不过他挺懵的,怎么发展成上下学关系他是一点儿都想不明白。 他其实不太喜欢与人过多接触,当初这点也是不住宿的原因之一,独来独往习惯了。 现在生活里突然多了个谢伏,感觉却还不错。 他的心思简单多了,跟心怀目的的某人很不一样。 一晃一周过去了,到了周一有晚修课的时候,林星跟谢伏说他有事要办,就直接翘掉了晚修课。 谢伏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在一次林星不经意透露间知道了他是个游戏主播的事实,也知道红椒约战他的事。 这事其实闹得不小,官方都出来主持了,只是他当时并没有在意,也不知道林神是谁。 现在两个季赛过去了,约定的时间到了。 第27章 游戏主播篇11 剩余人数一直在减少,只剩下最后十余人,林星没有放过任何一条击杀消息,红椒还在,XF也还在,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会在决赛圈碰面。 蹦蹦也快没油了,他到圈中心的高山停了下来,这座山不仅抖还很复杂,优先占下这座山的有优势。 可这个圈还不是最后的圈,并不能保证他能一直安全地呆在圈内,林星含着半赌的成分在,还是选择了优先占下这座高山。 其他人还在追逐降落物资,系统没有提示已经进了前五,也就是说存在满编队的几率较小,他在山顶趴下安静的等着人进圈。 一分钟后圈缩小了,还没见到人过来,而他这个位置所幸还在圈内,只不过是在圈边。 他没有更换位置,继续趴在那里转换视线。 过了一会儿敌人像约好一样从四面八方过来了,他们没有发现彼此,都在赶着进圈,他这个位置很好,可也不敢冒然开枪暴露位置。 “四号,我看了直播了,你正前方那个是XF,左下角那两个,其中一个是红椒。”快快说话了。 林星看了他们一眼,确定蹦蹦跳跳无所谓暴露位置那个杀不了后,转而盯上了红椒,红椒是几个队里面唯一一个有队友的,也很难下手。 下面有两个人相互发现了位置后打了起来,于是林星就眼睁睁地看那个毫无畏惧的男人冲向了枪印出现的位置,把那个1v1胜利者的人头拿下了。 这男人是真的拽。林星偷偷竖起拇指。 而他的直播间也在闹腾,纷纷感慨这个谜一样的男人,还表示他可以输,可以输给那个男人,但绝不可以输给红椒,因为荣耀可以没有,尊严不能丢。 “爸爸,苟住,不要引起那个男人的注意。”来自一个粉丝的好言提醒。 林星看到这句话淡淡说道:“嗯……我不接受你的提议。”他将枪口对准红椒的头。 叮——红椒三级头被爆,倒了下去。 直播间风向转变,纷纷大喊爸爸牛批。 红椒倒了后马上爬到掩体后面挡住了击杀他人的视线,他的队友过去扶他,林星也就补不了他了。 他保持着开枪的位置没有动,视线放在了XF上。 红椒的队友根据枪印出现的位置发现了在对面山顶上趴着的敌人,他对着敌人打了一狙,敌人掉了血,变得十分警惕,身子往后缩,顿时看不见人了。 林星血条只剩下一半,在那慢慢的加血。 游姐见状禁不住说他了:“你应该等剩最后一个圈再做行动,你这样做就暴露了位置了,接下来他们会只盯着你。” 游姐一说完,远处就传来了枪声,红椒队友被击败了。 林星笑了笑,XF果然没让他失望。 这下不仅游姐,有目共睹的人都猜出他的心思了。 “这战术可以的。”快快称赞。 失去队友又暴露位置的红椒开始了他的风骚走位,他的走位不好预判,林星还是干不掉他,只好摸索着下山。 他的蹦蹦已经没有油了,只能徒步,因为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他能够绕着走,避免碰面。 但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个人的位置,林星记得那人是在自己要走的线上。 有XF这尊大神镇场,他猜测那人还在原来的位置不敢随意走动。 他压着身子摸索上去,没有发出脚步声,队友们知道他的想法,手|雷给他支招:“你拉雷,这样不会暴露位置。” 拉雷也有枪印出现,但在最后的决赛圈,经常有人随意拉雷碰运气希望能炸到敌人,这样的枪印一般不会引起注意。 林星拉了个雷,在手|雷的英明指导之下成功把自以为很安全的敌人炸死了。 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林星手心开始冒汗了,XF知道红椒的位置,他相信红椒那边比他还忐忑。 “红椒会敢跟XF正面碰么?”他问。 队友觉得这是个傻瓜问题,“红椒的钢枪技术在国一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好了,红椒铁定慌得一批。 他一慌,自己就铁定有戏。 林星动了起来,看他视线的人会发现他一直是有目的的往一个方向去。 红椒为了躲避XF,蹲在掩体后面等待,他不敢动,另一个掩体离他有点儿距离,这点迁移距离足够XF把他打死了。 所以为什么这样的水友赛XF会在?职业选手那边的赛事还少吗! 他看了一眼剩余人数,只剩下三个人了,如果他死在了XF手里拿了个第三,其实也是可以拿出去吹的,他抱着这样的心思等待着XF莽过来。 叮—— 红椒的屏幕黑了,等他缓过来才发现被AWM爆头了! 他彻底无语了,没想到被人从后背阴了一把,他切换到直播间,打算同粉丝吐槽一下,没想到弹幕画风不对。 他的直播间窜进来几万人,本该安慰他的话都变成了“叫爷爷”“叫爸爸”“你输了”…… 一个荒诞可怕的念头出现了,他切换了敌人的视觉,一时间心里千万句MMP,那个阴他的人是林神?! 那小子活到现在?! 林星干掉了红椒后立马换了个位置,他无心其他,也不去想红椒现在是个怎样的表现,他的比赛还没结束,还剩下一个终极大BOSS,试问有谁通关通剩下最后一关不通的? 林星转了转手腕,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他的队友跟他一样紧张,如果他们是冠军队,还是打败了有XF的冠军队,那真的够吹一辈子的了。 从发现XF开始就一直在看着他直播间的手|雷突然说话了:“四号,XF让你开麦。” 林星一愣,有些紧张地打开了全部喇叭和全部麦。 耳机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晚上好。” 林星突然就脸红了,不知怎么的,对象不是对象的奇怪感觉浮现了。 “晚……晚上好。”他回得有点硬巴。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们玩点好玩的。” “嗯,你说。” “你把装备脱了,留下烟雾|弹和手|雷。” 林星照做,“嗯……然后呢?” 然后他就听见了脚步声,XF来到了他的面前,身上也是一点装备也没有。 圈已经缩得很小了。 XF蹲在他面前对他说:“现在我们先扔两颗烟雾|弹,所有烟雾|弹扔完就扔雷。” 林星懂了,他扔了两颗烟雾|弹,对方也扔了,在一片雾气当中扔□□和烟雾|弹,它们扔到地上的声音相同,所以并不好判断,只能根据躲声音来躲雷了,躲不开就死。 林星只有两颗烟雾|弹,在刚刚都扔完了,接下来还剩三颗雷,规则是扔完烟雾|弹才能扔□□,他不知道XF还剩下多少烟雾|弹,但如果他想赢,他就只有三次机会。 他听到有东西砸到了自己脚下,赶紧躲开,躲开后扔了颗雷出去,雷没炸到对方,他又扔了一颗,还是没炸中。 只剩下最后一颗了,他凭借着自己所有的预判,往脚印相反的位置扔去。 没想到这颗雷竟炸响了整个电竞圈。 他赢了!出乎意料的赢了! 林星看呆了,他第一反应不像其他人那样欢呼,而是细细回味刚刚那个过程,他越品越不对。 XF扔的没有一颗雷,都是烟雾|弹,那他这样有很多烟雾|弹的情况下还设置这样的规则,明显就是想让着他。 XF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是他看不起自己觉得炸不死他? 林星满腹猜想,就连红椒在自己直播间下喊爷爷都没让他雀跃起来,匆匆下了直播。 他掏出了手机打算问问,纠结半天还是不知道怎么问,想了大半个晚上,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去到了学校。 一进课室就被通知下课找院长,林星闻言有些精神萎靡,逃课被抓,少见。 恹恹欲睡地进了办公室,看清楚里面的人后精神全部回来了。 两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站在余书林面前接受批评,其他办公的老师也是好奇的往这边张望。 “你们怎么想的,全班就你们两个男生,还敢明目张胆的逃课,是觉得我有性别认知障碍吗?”余书林明显是个不好忽悠的,在抓考勤方面也是抓得最严格的,林星没敢多说一句,两人乖乖被扣了平时分之后写了两千字检讨。 一出办公楼,林星就问他,“有课没?” 谢伏淡淡回答:“没有。” “回去吗?” “回。” 两人走在路上,林星装作随和地问:“你昨晚逃课做什么去了?” 谢伏回他:“打游戏。” 平和的声调把他整得心都乱了,两人齐齐走着,走着走着,他便听到谢伏在叫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伏已经停了下来,他们身处在小巷里,谢伏还是站在那颗路灯下。 一时间像时空交错了,只不过现在谢伏的脸无比的清晰。 “林星。”谢伏叫他,“是你想的那样。” 怎样?林星的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 他见谢伏低头点了点手机,他的手机震动了,他看了眼显示——免费教学设备,他愣愣地点了接听。 “我们,奔现了。”谢伏的声音与电话那头重叠,一句话就将林星炸跑了。 林星马不停蹄回了公寓,脑海里只剩下“网恋翻车”四个大字。 他疯狂地按电梯,祈祷这辈子都不要再碰到谢伏了,太可怕了。 想是这么想,但他与他的距离本来就相差不远,电梯在关门那一瞬,一只手横插了进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低沉的嗓音,“你跑什么?” 林星被那张帅气的脸吓得花容失色,他期期艾艾道:“我尿急,上……上厕所。”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脸红。” 林星将脸埋到电梯角,“没……没脸红。” “啧,小结巴。” 电梯到了六楼,谢伏直接将人堵了,还扔进了房里,“说明白再放你走。” 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谢伏屋子里的林星脸更红了,平时的骚话都喂了狗,仿佛从来就不曾具备一样。 被盯得脸无处安放之下,林星才吞吞吐吐说道:“对不起,我骗了你。” “嗯?” “我变声器拜你为师是想骗技术!”林星誓死说完就见到他眼前的男人轻轻地笑了。 “你没骗。”谢伏将手放在了林星的腰上,在他耳边吐着气息说,“人美声甜小蛮腰,我不吃亏。” 这下林星无地自容了,他还是多希望谢伏揍他一顿多一点。 为什么当初自己要说这样的骚话,他后悔道:“我不学技术了,求放过,我错了,我也不搞网恋了,网恋不真实,你让我走吧,你要是气不过就打我一顿吧,只能打一顿,我怕疼。” 谢伏将他堵在墙上,“嗯?学完想跑,撩完想散?还打一顿?门都没有,要负责的。” 林星傻了,这人被骗不但不想揍他,还想让他负责? “林星。”谢伏又叫他了,这次语气有点儿严肃正经。 他说:“我们坦诚地谈一次恋爱吧。” 林星愣了愣,不由得也换上了正色,“好,我们坦诚谈一场。” 谢伏这人挺神奇的。林星心想。 (游戏主播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