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联姻》作者：常唯欢 本文文案： 订婚前，乔若第一次正式与唐寄棠见面 男人身穿黑色衬衣，修长的手指轻点桌面，一脸骄矜。 唐寄棠：有些话还是说在前面比较好。我们只是商业联姻，有些事希望你不要越界。 “比如你心里有白月光？”乔若撩了下头发，莞尔一笑，“放心，我也有我的朱砂痣。” 后来，微醺的唐寄棠将乔若纤细的身体抵在墙上，声音暗哑低沉。 “若若，你现在，有没有喜欢我一点点？一点点就行。” 乔若用一根手指抵着唐寄棠的胸口。 “我们只是商业联姻。” — — 唐乔两家联姻，曾经轰动全城 有人替乔若可惜：唐寄棠以前说过无数次，他心里有白月光，别打他主意。 有人嗤之以鼻：说得好像乔若是真心一样。乔若早说了八百遍，她有朱砂痣，别惦记她。 有人做出总结：这就是一场商业联姻。 后来某一天，唐寄棠的朋友圈“不小心”泄露出来 若若的糖糖：神特么白月光朱砂痣！白月光等于事业，朱砂痣等于理想吗？ 乔若在下面点赞并留言。 乔女王：注意素质【发怒】 若若的糖糖@乔女王：好的，老婆【闭嘴】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若，唐寄棠 第1章 乔若和唐寄棠在订婚前的第一次非正式见面，一个是台上临时救场的醉酒贵妃，一个是台下抄手翘腿的悠闲看客。 那天起床没多久，唐寄棠就接到母亲沈至清的电话。对方让他陪着去听一场戏。 沈至清是B市人，打小陪着长辈听戏，受了熏陶，现在年过半百，平时是商场上有名的女强人，私底下是个京剧戏迷。 唐寄棠十多岁就去了国外，对这种传统戏曲没任何兴趣，只是毕竟是沈至清传召，面子还是要给的。 正月还没过完，又一直在下雨，天气十分阴冷。 唐寄棠按照沈至清给的定位向左打了把方向盘，拐上了一条种满梧桐的柏油路。 一瞬间，S市常年充斥的喧嚣热闹被甩到了身后。 这是一条深灰色调的路，从天空到路面都是灰扑扑的，道路两边的梧桐落光了叶子，只剩下灰扑扑的枝干将天割裂成小块。 路不算窄，却静，无论是行人还是车都不多，雨水中透着一种颓靡感。 顺着导航往前走了一截，满眼的灰中，忽地有了一点耀眼的亮色－－那是一辆红色的宝马。 红色宝马就在导航线路上，它前行，唐寄棠也前行，它拐弯，唐寄棠也跟着拐弯，那架式，倒好像专为唐寄棠引路似的。 导航上显示已经到了目的地，前面的红色宝马也停了下来。 唐寄棠左右看看，四周并没有停车场之类的，只能学着那辆宝马，将车停在面前这幢建筑大门的另一侧。 宝马里下来一个女人，黑色大衣裹着纤细的身体，栗色的头发在脑后松松盘起，耳上的红色坠子随着她低头的动作一闪，唐寄棠还未来得及看清她的脸，就被黑色的雨伞遮住了视线，只在脑海中留下一抹冷艳的影子。 唐寄棠紧跟着下车。 眼前是一幢偏传统式的建筑，应该有些年头，白色的墙有不少处龟裂剥落，被雨水打湿的每一寸里，都有一种历史的味道。 站在门外，已经隐约可以听到琴声。 女人闪身进门，唐寄棠撑着伞跟上。 只不过是几步之遥，雨天阴暗的门洞里，竟然已经不见女人的身影。 唐寄棠在这一刻，怀疑自己进了古书《聊斋》里。 刚刚碰到的女人，是鬼魅还是妖精？ 声音从二楼传来，唐寄棠自嘲般一笑，收了伞，甩了几下水，一抬眼，看出楼梯是木质的，又略跺掉鞋上的水，抬腿上楼。 木质的楼梯也带着古旧的味道，踩上去咯吱作响，每一声都好像诉说着一桩往事。 越往上，声音愈清晰，刚一踏上二楼，忽地传来一阵整齐的叫好声。 唐寄棠在这时终于看到沈至清，还有继父赵翰林。 两人没坐一处儿，赵翰林陪着几个男人，沈至清一边空着，另一边坐着一个年纪相仿的中年女人。 几个男人都是西装加身，两个女人都穿着旗袍，外面套着长款大衣，配着咿咿呀呀的戏，老旧的戏台，略显昏暗的光线，还有半空中浮着的微小尘埃，茶杯口袅袅的白气，竟有种时光错乱之感，仿佛一瞬间回到民国。 唐寄棠悄步走近，沈至清看到他，冲他招了招手，又点了下身边的空位。 唐寄棠会意，先去赵翰林那边轻声打了个招呼，才坐到沈至清身边。 坐下前，他学着几个男人的样子，脱下外面黑色大衣搭到椅背上。 冷！ 这里应该是没有暖气。这一点超出唐寄棠的认知，他出门时，大衣里只有一件衬衣。 看一眼旁边那几位叔伯，个个看得聚精会神，精神抖擞－－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冷。 唐寄棠捏了下鼻根，无声一笑。 少件西装，真是输在起跑线上。 只是二十出头的人，总不能连五六十的叔伯都不如。 他翘起腿，双臂抱胸，本意是因为这个姿势更能御寒，却一不小心营造出一种浪荡不羁的风流看客样。 －－ 乔若一进后台，霍传臣急急迎了上来。 “快，快，若若，赶紧地扮上，马上就到你这一出了。” 救场如救火，乔若也没多言，脱了大衣就准备化妆。 推辞的话刚才电话中已经说过，这会儿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时荔梨走过来，声音哑得像含了把沙子：“若若，辛……辛苦……”她掐着喉咙，猛咳起来。 “没事，梨姐你别说话，多休息。”乔若帮她顺了顺背，又将手中的保温杯压到时荔梨手心里，“喝点这个，润润喉。” 里面她自己泡的保健茶。 时荔梨没开口，用笑容道谢。 这一笑，在乔若眼中堪称倾城倾国。 乔若坐到凳子上，上妆时还在想，就梨姐这长相，完全不输明星，若是去做直播，只靠颜值都能收获一批粉丝，可她偏要在这个行当里蹉跎，除了“真爱”，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传统戏曲现如今整体没落，就算是市剧团背靠着国家，也不复当年的红火，更不要说千波渡这种野路子，更是日益凋零，撑到现在，还留下的，已经可以说都是在用爱发电。 班子里人员紧缺，完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时荔梨一人担着青衣和刀马旦，她一开不了嗓儿，就是一个大窟窿。偏偏今天这帮人都是说来就来，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给，要不然也不会让乔若来救场。 乔若没正经拜师学过艺，可她母亲以前是大青衣，乔若小时候受母亲的熏陶，练了一身不错的“童子功”，加上这些年又以唱戏解压，多少也有自己拿手的段子。 巧得是马上要唱的《贵妃醉酒》就是她的“三板斧”之一。 其实乔若更想唱《穆桂英挂帅》,前段时间压力太大，还结结实实唱过一回，整个戏班里的人都夸赞不已，不过客人点了醉酒，也是没办法的事。 千波渡门庭冷落，难得有贵客，总得尽量满足。 打底油，上红彩，定妆，描眉，抿口红，勒头，吊眉，贴片子，戴上凤冠，着女蟒，披云肩－－前面琴声鼓点一停，霍传臣刚好将一把折扇递给乔若。 折扇一点点展开，泥金扇面上的牡丹富贵逼人，扇后的佳人人比花娇。 时荔梨竖起大拇指，霍传臣也笑着点头：“这扮相，好哇！和你不相伯仲了。” 时荔梨摇头，哑声说：“若若真的是……祖师爷赏饭吃，偏还不肯……接这个碗。” 霍传臣笑：“论天姿，也要算你一个，都是祖师爷赏着吃饭的。” 笑容到最后多少带上点儿落寞。 祖师爷再赏饭吃又怎样，到了现在，千波渡最多只能说勉强有米下锅，吃好饭万万是没有的。 可是这千波渡，不管哪一个，拎出来不是好的？就连他，出车祸前也敢自称一句没辱没师门。 生不逢时啊！ 方寸戏台，百样人生。 乔若性子偏冷硬，这身行头一上身，也觉得自己刹那间变得千娇百媚。 霍传臣还在最后叮嘱她：“他们来得突然，正碰上梨子病着，我也没瞒着，说了你是来救场的。千波渡的未来还轮不到你来担着，甭想那么多。” 一句话卸了乔若心上的担子。 “现在你就是‘杨贵妃’，上了台放开了唱，让人见识见识我们千波渡不管拎出谁来，那功底都是杠杠的。” 乔若不由一笑：“好嘞，臣哥。” －－ 台上哼哼唧唧唱个没完的人退了场，身边的一众人齐声叫着好。 唐寄棠实在无法理解这种爱好，眼看着叔伯们激动地红光满面，两位女士也毫不吝啬绽放笑容，他却只觉得冷。 他着实被冻着了。忍到这会儿，感觉已经到了极限。 旁边的沈至清得了空当，这时正压着点儿声音和身边的女伴做介绍。 “这是我儿子寄棠，打小就去了外面，年少气盛的。”沈至清精致了一辈子，年过五十白头发也没有几根，墨绿色的大衣衬得脸越发白皙，薄薄的红唇一启，哪怕压着声音，也能窥见商场上那种夺人气势，“叫他过来，听听老祖宗的东西，压压他的性子。” 旁边的贵妇笑了笑，唐寄棠还以微笑，含泪接下沈至清给他的“年少轻狂自视甚高掂量不出自己斤两需要社会毒打”的人设。 沈至清又侧身过来。 “是不是很闷？” 唐寄棠笑容可掬：“还好，的确听不太懂。不过最重要是我妈开心。” 沈至清微微笑：“多听就懂了，后面有机会，妈再叫你。” 唐寄棠心里是拒绝的，面上却笑得甜蜜：“都说了最重要是我妈开心。” 年轻帅小伙的嘴，哄骗中老年妇女的鬼。 沈至清笑容更深。 “就你嘴甜。对了，下一出是《贵妃醉酒》，你肯定喜欢。” 唐寄棠：“……” 还有？ 按照刚才那出的节奏，一时半会儿肯定唱不完。 不过来都来了，没必要这个时候提前退场惹沈女士不开心。 唐寄棠没打算继续冻着。所谓的面子和自己的身体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就在他略略欠身，打算拿过大衣穿上时，台子一角露出衣衫的一角。 一个宫装丽人莲步轻移，袅袅婷婷走上台。那眼若秋波，盈盈往这边一望…… 唐寄棠拿大衣的手停了。 台上的人丹唇轻启。 “海岛冰轮初转腾……” 声音清脆柔媚，丝丝缕缕直往人耳朵里钻，让人想起小时候吃过的那种玻璃糖，清爽，甜，却不腻。还应该是桔子味的，如温暖的阳光，打破这连绵的阴雨。 唐寄棠的身体沉进椅内。 作者有话要说：2020年第一篇文，希望大家喜欢。 老规矩，Ｖ前隔日更，Ｖ后尽量日更，不坑。 前三章所有留言都有红包送，所以，要留言哦。 第2章 那天的《贵妃醉酒》是最后一出，结束后一帮人请戏班的人吃饭。 唐寄棠借口有事提前离开。 陪沈女士听戏是尽为人子的孝道，陪吃饭那真的大可不必。话不投机，他在场只是徒增尴尬。 沈至清回来后，倒是有提过，那位青衣谈吐不俗，长得也极漂亮。唐寄棠听了，一笑了之。 沈女士眼光是不错，青衣的扮相也的确很美，可惜沈女士对京剧的滤镜和那位“贵妃”脸上的妆一样厚，唐寄棠严重怀疑夜叉也能被她夸成女神。 原以为开了头，沈女士隔三差五就要叫他去听戏，好在沈女士还算拎得清，知道他平时忙，没三天两头传召。 唐寄棠的确没有闲着。 唐家生意做得大，涉及到金融，地产，科技，互联网等多个领域。唐老爷子唐敬贤身体不好，已经到了要“传位”给接班人的时候，因为这个，据说唐家现在的内斗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坊间传言，唐敬贤发了话，唐寄棠如果肯马上结婚生子，就将公司交给他，为此唐寄棠这段时间走马灯似的相亲。 真相如何，再没人比他这个当事人清楚，不过假如他的那些对手们都以为他非得靠跟个女人捆绑才能拿到公司控制权的话，那就让他们这样以为好了。 本来唐寄棠也可以拿上一笔钱，自己创业，但是他这人不崇尚“孔融让梨”这一套，没那种高风亮节，别人越是虎视眈眈的东西，他越是以横插一杠拿到手为乐。 沈至清之前也算没说错，唐寄棠天姿聪颖，少年成名，因此养成了眼高于顶的性格，寻常人入不了他的眼，对蠢笨的人尤其没有耐心。 其二十岁硕士毕业，随后进了立唐海外研发中心领导工作，去年年尾唐敬贤身体再度出现问题时特地被召回，怎么看都很有种临危受命的架式，格外挑动唐家其他人的神经。 傍晚时分，唐寄棠和助理江蔓一起下楼，快到楼梯口时，手机响。 唐延语气急切：“听说你爷爷给你安排了一门……” 唐寄棠捏了下眉根，语带不屑：“消息这么灵通啊。” 唐延忽略掉唐寄棠语气，笑嘻嘻的：“我安排的，你不满意。你爷爷安排的，你该……” “行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唐寄棠不耐烦地挂断。 莫名其妙多了个订过娃娃亲的准未婚妻，他已经快被烦死。 那人叫什么来着？乔……乔若？ 不认识。 也不想认识！ 收起手机，看了眼旁边正“研究”墙纸的江蔓，唐寄棠眼角一弯。 “我这个爸爸啊，自己立不住，净打我的主意。” 江蔓心中一紧。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好接。 江蔓是去年唐寄棠刚回国时，唐敬贤指派给他的，在此之前，她是唐敬贤的首秘。 身边的人都暗中恭喜江蔓，等唐寄棠“登基”，她就是“皇上”的头等心腹了。江蔓本人也暗中揣测过唐敬贤的用意，感觉的确有让她辅佐“皇太孙”的意思。 只是这“皇太孙”…… 唐寄棠长得好，今天穿了一身黑：黑西装，黑衬衣，别人穿了像奔丧，他穿了，配上这张线条分明的脸，更觉得英俊无比。 他还很狂。当然，他有狂的资本：人聪明，家世好，长得好，从小又是被宠着长大的，寻常恭维的话已经满足不了他的需求，看谁都是“尔等凡人不配与我为伍”，要是嘲讽技能一开，那杀伤力……亲爸也照样不能幸免。 可他不是见谁怼谁的疯狗型，相反很理智，那种“狂”是隐性的，刻在骨子里的。 江蔓看不透他。就像她之前也很难揣测透老唐先生一样。 正好电梯到了，江蔓将唐寄棠让进去。 “和您确认一下行程，明天上午，您要去研发基地那边。” “嗯。”唐寄棠点头，没有纠缠刚才的话题，“明天你就不用跟着了。” 江蔓一愣。 唐寄棠薄唇一勾：“明天不用约会？” 不知怎么的，江蔓怀疑他是故意问的。 她今年三十岁，刚刚才结束一段恋情，下一段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唐寄棠这一句，精准打击的不能再精准，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 “不用。”江蔓矜持一笑，“大龄单身，无人可约。” 唐寄棠一副“我就知道”的欠扁神色。 “那行，一起去吧。”唐寄棠笑出一口骚气的白牙，“那边的段易我比较熟，人不错，搞技术的，心眼也不多，好相处，你们要不要认识认识？” 江蔓：……他还有这爱好？ 段易是研发那边的老总，江蔓见过几次，不过仅止于公事，对其谈不上什么深刻印象，只感觉是个很聪明的人－－发际线堪忧。 再看唐寄棠，这人脸上的笑仿佛写着“跟着我好好干，不但能升职加薪，还有男朋友领”。 虽已到三十这个大关，江蔓也并不想让人以为她对男朋友有多急切。 唐寄棠好像看穿她心中所想。 “是段易迫切想要女朋友，”唐寄棠笑容十分风骚，“不是十分优秀的，我不敢给他介绍。” 江蔓：…… 电梯到32层打开，唐寄言穿着一身香奈儿，踩着细高跟，仰着脸，带着一身香水味儿踏进来。 这部电梯里，进来的人大多姓唐，碰上不奇怪。 姐弟俩打了个照面，俱微微一笑。 江蔓叫了声“唐总”，不动声色后退半步，腾出“战场”给这姐弟俩。唐家内斗，最厉害的就数这姐弟俩。 唐寄言先开了腔：“没去相亲？” 唐寄棠单手抄兜，站姿散漫：“没啊。都没人帮着介绍。大姐，今天的口红很衬你。” 江蔓在后面悄悄翻了个白眼。 夸口红，夸发型，夸着装，“皇太孙”聊起骚来真是信手拈来，出神入化。 “谢谢。”唐寄言似笑非笑的：“二叔没急着帮你张罗？” 香水是很私人的东西，唐寄言用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劣质货，可这香味还是让唐寄棠无福消受。 唐寄棠微偏了下头，试图躲过这种“生化武器”，可是空间狭窄，完全躲不过。 “他？打小就恨不得没我这个累赘。” “二叔做惯了富贵闲人，是不太爱管事。”唐寄言撩了下头发，盈盈笑着，“不过沈总厉害啊，商场上有名的女强人。以后光她一个人的，给你就够了。” 富贵闲人？ 什么时候把游手好闲的窝囊废也形容得如此清新脱俗？ 唐寄棠挑了挑眉，微微一哂：“我妈那不行。她是重女轻男，没我什么事儿，得靠我自己另谋出路。倒是沈箴，她是真的幸福，不用像某些人，削尖了脑袋，机关算尽来争抢。对了，大姐，今晚要不要回去照顾你儿子，要不然一起吃顿晚饭？” 唐寄言脸上仍在笑着，眼里却无一丁点笑意：“行啊，我们姐弟也很久没聚过了。” －－ 自那次救场上，乔若也没有多少时间去碰京剧，甚至都没空去千波渡。 她有自己的事业，大周末的，还不得不留在办公室里加班。 从过年起，S市的雨水就几乎没断过，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挥下手都能带起一串水珠。 乔若看了眼窗玻璃，上面有一道道的水流，看样子雨还未停。 她顺手将电脑屏幕换成一个明晃晃的大太阳。 手机里有一个乔光宗的未接来电，当时她在开会，没空听，后面乔光宗也没再打过来。 所以应该是没什么急事。 乔若打消了回个电话的念头，继续捏着鼻根看电脑。 乔若大学毕业后有过短暂的职场经历，然后开始自主创业，涉足医疗器械中的三级市场，主要研究方向人工关节脊柱心脏支架等。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若若。”高声语声音清脆，完全没有沾上外面的湿气。 “嗯。” “干嘛呢？” “加班。” “我去！”高声语惊了，“大周末的你还不放松一下。你的那些员工不造反啊，你还不让人家走？” “他们已经走了。”项目到了关键阶段，肯定没办法一时半会儿搞定，所以大家集体选择今晚早下班明天继续。 “太惨了！”高声语啧了几下嘴，“老板做得比员工还累，青春一直在浪费，你说你图啥？快，出来，喝酒，我哥过来了，还有他几个朋友。” “不去了，有点累，今晚想早点睡。”乔若捏了下鼻根。 接连一个星期过了一点才上床，神经又一直紧绷着，今早照镜子，眼尾已经有一条细细的皱纹。 “谁又没说不让你早睡，最多十一点，一定放你走。”高声语提高音量，“来不来？不来不是中国人！” “幼不幼稚啊你！”乔若投降，关掉太阳，“来，行了吧？！发个定位给我。” 没一会儿，微信有提示音。 乔若扫了眼目的地的名字：一号公馆。 －－ 吃饭地点是唐寄棠选的。上楼，进包间，点菜权交给了唐寄言。都不是真心吃饭，姐弟俩也实在无什么旧情可叙，这顿饭的气氛可想而知。 吃完饭下楼，他将唐寄言送到车边。 “大姐。”隔着半开的车窗玻璃，唐寄棠弯着腰，单手撑着车身，“有件事你可能想错了，爷爷选人的标准，从来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 唐寄言抿唇沉默，片刻后冷冷一笑。 “占了性别红利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唐寄棠挑了挑眉：“假如这样想能让你们舒服一点，那就……”直起腰，人后退一步，双手抄着兜，“随你们吧。” 唐寄言冷冷看他一眼，升起车窗，绝尘而去。 唐寄棠若有所思地盯着红色的尾灯，凉凉一哂，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外界一直盛传唐敬贤重男轻女，唯一的女儿嫁人后在公司就被边缘化。 因为这个，前几年唐敬贤第一次手术后，唐寄言火速结婚，生下儿子后又火速离婚，孩子随了母姓，跟在唐寄言身边。 唐寄言自认为拿到了争夺公司的入场券，而唐家的人也猜得到，那个男人不过是一个合理合法的“捐精者”，那场婚姻也只是掩饰欲望的遮羞布。 至于那个孩子，不过只是母亲争夺财产的筹码。 －－ 唐寄棠回到家，刚脱下西装，手机响。 他以为是唐延来烦他，没想到是纪楚。 “棠哥哥，快来救我！” 唐寄棠默默听了几句，在沙发上坐下。 “纪楚，这个一点都不好玩。” 那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唐寄棠渐渐拧起眉头。 “怎么不找你哥？” “我怕他们又骂我。” 是个好理由。 唐寄棠不太相信纪楚的话，这人鬼主意太多。可是她是纪寒的妹妹。万一真出什么事，他没办法面对这位兄弟。 “你在哪儿？” 纪楚带着哭腔：“一号公馆。好偏的，你快点儿！就你一个人，千万别叫其他人，我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 纪楚是公众人物，有此担心能理解。 唐寄棠已经站起来，走到玄关换鞋：“好！你别出洗手间，我马上来！” 第3章 下楼前，乔若呆坐了片刻。 有点不舒服。 不是身体，是心理。 可能是因为生理期快到，也可能是因为这该死的天气。 她的手中无意识地转着一只黑色中性笔，动作很熟练，是高中时苦练过的。 到底男女间有没有纯洁的友谊？ 曾经乔若是坚信有的，不过后来……当年的铁三角不复存在，活着的两个，都没办法再以平常心面对对方。 想到过世的人，就想到妈妈，然后是那个不能称做家的家，那对母女，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最后是乔光宗。 以现在父女俩的关系，他应该不会没事打她的电话。应该是真有事。可是－－ 算了，懒得想，真有事怎么连个微信都不发？说明还是不急。 乔若丢下笔，出办公室，进电梯，直接到负一层。 电梯门刚打开，地下停车场固有的那种闷和压抑随着扑面而来，热气湿气混着汽油味，令人反胃。 乔若一直都不喜欢封闭或狭小的地方，无论是电梯还是地下停车场，都让她觉得不舒服。 飞快上车。 乔若踢掉脚步的细高跟，换上备用的平底鞋。 正拉着安全带打算系上，视线的余光里，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向她的车边晃动。 黑色卫衣，黑色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又低着头，连下巴也只能看到一点点。 开始时黑影动作僵硬，宛如僵尸，等到到她车边时，僵尸忽然提速，然后张开双臂，嘭一下整个趴到乔若车前的引擎盖上。 这是……想碰瓷？！ 新品种吗？ 她的车还没发动呢。 乔若微俯下身，眼睛紧盯着碰瓷的勇士，手在座椅旁摸了几下，将那把修车的长扳手悄悄摸到手中，掂了掂。 沉甸甸的。 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把人夯死？ 鸭舌帽忽然抬起头，仰天长啸。 “啊！我的女王！你是那天上的明月，天上的星！你是我人生中的太阳，是长夜尽头的孤灯！” 乔若慢慢松开手，想一扳手敲死李奇的心却更强烈了。 其实她没怎么听清李奇的话，不过就凭那夸张的表情，就可以想象刚才这二傻子又在怎样恶心人。 俯身，打开副驾的门。 “滚上来，立即，马上！” 李奇在引擎盖上一滚，咻一下，蹿上车。 “怎么样，小乔姐，刚才这表演到位吧？我觉得我的感情丰富得已经无处安放，至少表现了三种层次。” 乔若严肃地点了点头，哒一下扣好安全带。 “不错！可以演个路边死尸了。” 李奇：“……诶，小乔姐，这个我得说两句。就我刚才那表演……好好好，您说得对，您说得都对……自家姐弟，您拿扳手干嘛啊这是……行行行，我闭嘴，您悠着点儿，你弟我还要靠这张脸吃饭呢。” 扳手离开李奇的脸，皮肤上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 “安全带。” 李奇忙拉过系好。 “你去哪？你车呢？” “我车放这儿，后面叫人开走就行了。”李奇嬉皮笑脸的，“小高姐说要约你去喝酒，这不，我就提前在这里等你了。” 乔若发动汽车：“随你。” 车行到半路，雨停了。 车窗外，整个城市浸饱了水，各色的霓虹如梦似幻，某奢侈品巨幅广告牌下，有小情侣相拥着走过，车海中，对面的灯光雪亮，这一边前面，是一双双熬红的眼睛。 S市，这个有名的不夜城，每个夜晚，都像一个热情的摩登女郎，毫不忸怩地展示着她的魅力。 超出乔若认知的是，一号公馆这地方挺偏，路又难认，她跟着导航转了一大圈，才终于找到门。 不过偏归偏，停车场倒是停了不少豪车。 “小乔姐，你这路痴的人设立得挺稳啊。”李奇迅速忘了刚被扳手威胁过这茬，习惯性嘴欠。 乔若凉凉一笑，稍一加油门，车子往前一冲，又狠踩一脚刹车，同时猛打了一把方向盘。 车尾一甩，一个漂亮的漂移，车子稳稳地停在车位正中间。 李奇先下车，用自带游标卡尺的眼睛扫了一下前后左右的间距，隔着车身冲乔若竖起大拇指。 “行，服了！小乔姐你就是秋名山车神！活的！” 乔若淡淡一笑，阖上车门。 乔若年轻，在公司里为了压得住员工，只能把自己往老气横秋上打扮。 她有点怀疑，她一进包间，瞬间就能让众人想起教导主任留下的阴影。 当着李奇的面，乔若抛开西装外套，换上细高跟，黑色的衬衣松开最上面两颗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又将袖子撸到小臂，盘起的发髻放下来，纤细的手指随意拨弄了几下，海藻般的秀发披散到肩头，柔顺中又带着点儿凌乱美。 李奇被这场精明干练秒换冷漠狂野的变身惊得目瞪口呆。 乔若一挥手，腕间的卡地亚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冰冷的银色弧线。 “进去。” 李奇：……这是来捉奸的吧？ －－ 此处名带“公馆”，进了里面却像个盘丝洞，等上了二楼，听着那些包间里的鬼哭狼嚎，乔若又感觉这里可能是个屠宰场。 乔若走路带风，高跟鞋上是一双纤细笔直的小腿，灰色的窄裙绷出圆润饱满的臀线，上面的一把细腰不堪一握。 两人在“北京一夜”门前停下。 刚一打开门，乔若就被猛灌了一耳朵。 “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乔若：…… 包间里光线昏暗，人影晃动，声音鼎沸，乌烟瘴气，如坠魔窟。 高声语在一片乱七八糟中冲乔若招手。 “这边，这边，过来。麻烦往旁边让让。” 旁边的人识趣挪了挪。 乔若带着李奇挤进去。 刚落座，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哟，美女啊，叫什么名字？”声音流里流气，腻得冒油。 恰好旁边的各种“那一夜”吼完了，室内陷入片刻的安静，这一嗓子，效果翻倍，乔若一下子成为众人的焦点。 乔若睨了那人一眼，轻描淡写的：“天上人。” 高声语噗嗤笑。 那人大概真喝多了，没领悟这个梗，自顾自拿了个杯子，倒满酒，推到乔若面前。 “田小姐来迟了，得罚酒。来，把这杯喝了，喝了才能一起玩。”黯淡的灯光也阻止不了他脸泛油光，他的那双绿豆眼，一直盯着乔若的胸脯。说完还自认为幽默地加了一句，“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啊哈哈哈。” 乔若：…… 实在忍不住，她和高声语咬了下耳朵。 “这傻叉谁啊？你朋友？” “我去！怎么可能！应该是我哥的朋友。”高声语仿佛受到莫大的侮辱，扭头去咬表哥沈筠的耳朵，“哥，你这什么狗屁朋友？这什么素质？怎么这么不懂事？” 沈筠也面露不悦：“我没这种傻逼朋友。这是我朋友带过来的。” 高声语安心了。 “也不是我哥朋友，不知道哪混进来的。” 乔若：“那我不留面子了。” “不用留，怼吧。” 乔若将杯子推回去。 “我不喝陌生人的酒。” “怎么是陌生人呢。现在不就认识了。我叫XXX。” 名字自动消音，变成了路人甲－－乔若一向这样，碰到不想记的人，一律路人甲乙丙丁。 路人甲又把酒推回来：“干了干了，迟到不罚酒可不合规矩。” 乔若的眼神更冷了。 “规矩是吧？”她往沙发背上一靠，薄唇一勾，眼里的讽诮丝毫不加掩饰，“我就是规矩。” WOC，这也太劲儿了吧！ 那人脸上挂不住，刚要发火，带他来的那位，立即跳出来打圆场，把他拉去唱歌，才算暂时消停。 李奇凑近，竖着大拇指：“姐，你刚才太霸气了。” 高声语递了杯酒过来：“别理那傻叉，来，咱俩喝一杯。” 乔若喝了口酒，冷笑一声表示不屑。 手机响。 乔光宗打过来的。 包间里很吵，乔若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 唐寄棠紧赶慢赶，赶到一号公馆。上了楼，找到纪楚说的房间，一把推开门。 眼睛还没有适应里面的光线，就听到一阵哄笑。 纪楚从人堆里站起来，声音很甜：“棠哥哥。” 很好，果然是被耍了。 唐寄棠一步步走过去，站在茶几边，身高差让他居高临下看着纪楚。 “被人下药？快要不行了？我看你很行啊，嗯？！” 纪楚仰着头，眨巴着大眼睛：“棠哥哥，我和你闹着玩嘛~~谁让你总不理我~” “玩是吧？”唐寄棠冷笑一声，陡地抬腿，狠狠一脚踹向旁边的茶几，“好玩吗？” 茶几上的果盘移了位，酒水洒了一茶几，有瓶酒掉到地上，汩汩涌到地毯上。 纪楚和那帮小姐妹吓得花容失色，呆若木鸡。 唐寄棠一直都不是一个随意发泄自己情绪的人。以前纪楚并不是没搞过恶作剧，他一般都是不跟她一般见识，懒得理她。 可那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胡闹，不涉及到人身安全。今天这种，性质要恶劣的多。 得让纪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才行。 “纪楚，看在你哥的面子上，这次算了。要是再有下次－－”他指着纪楚，脸上的怒气，一半是装出来的，另一半也是真的气到了，“你就算被人玩死，我要来救你就是你孙子！” 纪楚完全傻掉了，一直到唐寄棠甩门出去，才反应过来。 －－ 声音隔绝在里面，耳朵终于得到片刻的宁静。 乔若揉了揉耳朵，刚要给乔光宗回过去，隔壁包间的门忽然打开。 一个男人摔门走出来。 男人穿一身黑，身材颀长，黯淡的光线下，隐约可见面容冷峻。 还有点眼熟。 三秒后，乔若脑中灵光一闪。 棠“太子”？ 第4章 “棠太子”是大家对唐寄棠的一句戏称。 乔若对这个人的认知，就是他是S市那个所谓“□□”的一员，是高声语大姨家的表哥，还是唐家那一堆八卦新闻中的核心人物。 不过乔若此前没有见过他真人。 毕竟S市这么大，如果不在一个社交圈里，还真未必能碰到。 目光不经意撞上。 唐寄棠眼神很冷，隐约透着一点怒意，但是不觉得戾气，反倒让人感觉到他性格中的克制－－不是那种肆意放纵自己情绪的人。 黑色衣裤是很平常的打扮，不过胜在身材好，宽肩窄臀，身姿挺拔。五官也出色，面部线条清晰，最显眼的是鼻子，这样的光线下也能看得出的高挺。 乔若心中一哂：难怪啊。 据说，“□□”的四个成员，其他三位都是实至名归－－家中独子，随时可以“登基”上位，而唐寄棠现阶段还只是“皇太孙”，不，确切地说，只是“皇孙”，离“王位”还差了一个伯伯两个叔叔加上唐父。而他能跻身“□□”的原因，就是因为长得帅，年少成名，履历漂亮。其中重点就是人帅。 现在面对面一瞧。 嗯，倒的确有几分姿色。 乔若要去走廊尽头打电话，唐寄棠看样子是要下楼，两人面对面往前走，都只走了一步，唐寄棠身边的门被打开。 纪楚跑出来，一把拉住唐寄棠的手。 “棠哥哥，你生气了？” 乔若无意偷听，可是两人本来离得就近，各自走的那一步，又很大程度拉近了距离。 棠哥哥？ 这称呼…… 唐寄棠甩开纪楚的手。 “放手！” “你别气了行不行？我道歉，是我不对。”纪楚抱住他一条胳膊，“我喜欢你啊，你又总不理我。” 唐寄棠再次推开她的手。 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不过太冷。 “我心中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你，你不要白费心思。女孩子的青春很宝贵，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纪楚可怜兮兮，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咣当。 听到没，这是心碎的声音。 乔若无聊中替唐寄棠翻译了一下：心里有人，与你无关，甭惦记。 眼看着就是一场痴心女偏遇薄情郎的戏码，乔若搓了搓手臂，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纪楚带着哭腔：“棠哥哥~~我心里有数，我不是小孩子了。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遥远的记忆深处，有东西击中乔若。 她愣了下，定睛一看，眼前的脸却是纪楚，不是记忆中的那张。 纪楚抱住唐寄棠。 唐寄棠想甩开，纪楚像个树袋熊一样，死死地扒着他不放，整个人差不多挂到唐寄棠身上。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没见到你喜欢的那个人之前，我都当她不存在！” 乔若：……还可以这样？ “纪楚！” “我不听！” “松手！” “不松！” 拉锯战中，有什么东西biu一下飞向乔若，落在她的脚边。 黑色圆圆的小小一粒……纽扣。 纪楚傻愣愣的站着，手中还攥着黑衬衣的前襟。 唐寄棠一大片胸口被暴露在外面，瞬间从原来的禁欲系斯文败类转变为风流类浪荡公子。 “纪楚，你疯够了没有！”唐寄棠的脸比外面的天气还要阴，一把打开纪楚的手，拢了把衣襟。 后来，唐寄棠坚称当是乔若是看到了他结实的胸膛，才对他见色起异，而当时的乔若作为唯一的吃瓜群众，第一反应是撤离这个风暴中心，又担心唐寄棠对纪楚动手，犹豫着要不要留下帮她一把。 就踌躇了这么片刻，唐寄棠忽然两步走向她，一把揽住她的肩。 乔若：？？？！！！ 她本能地想要挣开，孰料唐寄棠比她还快，空着的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扣一拉，乔若就被狠狠地摁进唐寄棠的怀中。 她的脸还被迫紧紧地贴到他的胸口上。 带着热度的男性荷尔蒙扑进鼻中，乔若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这是何等我艹的剧情！ 耳上忽地一热。 “帮个忙，谢谢。”声音低沉，嘴唇几乎贴到她的耳上，下一句，音量陡增，“别气了，好不好，嗯？” 最后那个“嗯”字，霸道中还透着一点宠溺。 特魔性。 乔若哭笑不得，暂时放弃挣扎。 “你手松开点，我都不能喘气了。”她用气声说，嘴唇翕张时，还若有若无地擦到唐寄棠的胸口。 乔若心中顿时有一万中羊驼呼啸而过。 唐寄棠立即稍微松开手，还顺势摸了摸乔若的头发。 乔若：……他还真入戏了？ 目光所及，正是唐寄棠露在外面的胸膛。 这个角度看不清肤色，但能感觉皮肤光滑，肌肉紧实…… 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谁想要看一个陌生男人的胸！ 唐寄棠的声音就在耳边，因为太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唐寄棠：“要见我喜欢的人是吧？现在你见到了。” 唐寄棠：“你说你遇到事，有危险，我能赶过来，是我女朋友大度。” 他又说：“但是我不能总是利用她的大度。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让我女朋友误会的事。” 停了一下，“还有，‘狼来了’的故事最好不要玩，免得以后真遇到事，没人来帮你。” 抛开她只是一个跑龙套的不说，乔若觉得唐寄棠这些话本身，其实还是可圈可点的。 她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唐寄棠：“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乔若被唐寄棠揽在怀中，随着他下楼。 自始至终，他都没让乔若露脸。 这是一个聪明人。 纪楚是什么反应，乔若无从得知，也无兴趣去想。 其实断然拒绝远比暧昧不清要好，纪楚应该感到庆幸。 只可惜纪楚未必明白。 有时候，欲望会蒙蔽我们的双眼。 楼梯下了几阶，唐寄棠松开手。 “不好意思。”衣襟大开，他仍神态自若，随意站在那里的姿势，漫不经心中透着点风骚。 倒是乔若，仍不习惯这么近欣赏异性身体，眼睛不知该往哪边看：“没事。” 她很庆幸唐寄棠没上来就给她演个法式热吻。 高中时那些女同学爱看的某些网络小说，男/女主被之前的情侣背叛，就特爱随手从旁边捞一个人来打对方的脸。 当然，小说里面，这个无辜路人甲肯定就是真正的女/男主。 而放到现实里面…… 有病。乔若冷酷地下了个总结。 “刚才多谢了。”有病的人这时倒极有礼貌，“给你添了麻烦。” “不用。纪小姐并没有看到我的脸。” 他把她拉进这场闹剧，又轻巧地送出去。乔若敢断定，刚才纪楚的注意力都在唐寄棠身上，根本没看清她，所以应该不用担心有什么麻烦的后续。 他的举动荒唐，人却并不荒唐。 唐寄棠淡淡一笑，似是自嘲：“实在是被逼无奈，请见谅。” “真没事。”乔若理解地笑了一笑，又晃了晃手机，指着楼下，“我要打个电话。” “请便。”唐寄棠单手拢了下衣襟，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好。” 目测至少掉了三颗纽扣，可能还不止。 纪楚杀伤力不小。 唐寄棠往旁边退了一步，风度翩翩地让乔若先下楼。 穿着黑衬衣“情侣装”的“临时情侣”在楼梯下痛快地分道扬镳，都没有丝毫留恋。 这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乔若想，他的骨子里刻着一种骄矜，再尴尬的情形下也不会丢掉。 唐寄棠如何圆刚才这个谎，乔若不关心，不过为免纪楚追下来穿帮，她还是体贴地躲到一棵大的室内盆栽后面。 手机响了几声接通。 乔光宗声音平稳：“若若。” “嗯。有事吗？” “很久没回家了。” “公司很多事。”是真话，也是借口。 “明天回家吃顿饭吧。” “明天公司加班。”仍然是真话也是借口。 “有事跟你商量。” “电话中说也一样。” 楼梯口那边，纪楚一个人走下来，黑色的口罩遮去了大半张脸，头发又挡住一部分，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 纪楚是个小明星，“小”的原因是捧不红，可是她却是实实在在的人民币玩家，开着挂混娱乐圈的。 纪父只有纪楚和纪寒这一对儿女。“□□”成员纪寒负责卖力挣钱，纪楚负责败家花钱。 纪家在捧纪楚上面特别舍得且不求回报，当初请了一堆巨星给纪楚作配，资源咖当得格外嚣张。可惜投资打水漂不说，纪楚愣是没溅起一点水花。 当然纪楚并未受丝毫影响，后面照样穿着高定美美哒参加各种活动，让一帮名气比她响却要借礼服的人羡慕到眼红。 乔若叹气。 所以有人疼的，才能称为公主。 像她这种，只能自己努力做女王。 “怎么样，若若？”乔光宗问。 乔若醒过神，目送纪楚东张西望地好似在躲狗仔般离开。 “好，明天中午回去。” 是时候回去一趟，戳一下那几个人的神经了。 －－ 唐寄棠刚坐进车里，又接到唐延的电话。 “别急着挂我的电话。我关心你还能有错？” 唐寄棠懒得吭声。 唐延：“你别觉得我在害你。这人是你爷爷看中的，你跟她结婚，多讨你爷爷欢心对不对？” 唐寄棠嘴角噙着笑：“人都没见过呢，急什么？再说我也不是找不到可以结婚的人。” 唐延对这事十分敏感：“谁？你身边……你该不会说纪楚吧？纪楚不行，你千万别理她！” 想到唐延不喜欢纪楚的原因，唐寄棠莫名想笑。 “纪楚不是挺好的。”他故意的。 果然，下一秒，唐延就急了。 “别犯傻，娶她进门，家宅不宁。你要找个好拿捏的，懂不懂？你是我儿子，爸爸不会害你的。” 最后一句把唐寄棠说笑了。笑完了心中却更烦了。 他懒得再应付：“我在开车，后面再说吧。” “寄棠，你别意气用事。”唐延急急叫住他，“难道你想把公司交给那些叔伯和兄弟姐妹手中？” 兜这么大圈干嘛，直接说这个事不就行了。 “我的事我有分寸，不用你操心。”唐寄棠笑意更凉，直接掐断电话。 手从耳边挪开，带出一点若有若无的香气。 很好闻的气味。 唐寄棠用了一点时间，终于想起是刚才那个黑衣女人身上的气味。 是个美人。 他将手凑近鼻端，感觉被唐寄言“虐待”了一晚上的鼻子终于得到解放。 目光扫过敞开的衣襟，唐寄棠微蹙起眉头。 第5章 乔若回到包间，那里面仍旧是一片乌烟瘴气。 高声语推了杯酒过来：“什么电话，打这么久？” “我爸。”乔光宗的电话让她的心情跌下去，只是乔若从十岁起就不爱和别人说家里的事。 她转移话题，“刚才在外面碰到唐寄棠了。” “他？干嘛？”高声语不甚在意地啜了口酒。 “和纪楚拉拉扯扯的。” 高声语倏一下，整个人几乎坐到她身上，双眼放光：“怎么拉扯的？为什么拉扯？打起来没有？”小学跟男生茬架时，上去就挠脸的人又加了一句，“有没有被纪楚抓破脸？” 乔若：…… 撕了上衣算不算？ 因为某些原因，高声语和唐寄棠这个表哥不对付，一向以看他笑话为乐。被纪楚差点儿扒了衬衣这事，无伤大雅又能让高声语开心，本来应该跟她细说的……假如乔若没有被迫跑龙套，脸还被迫怼上唐寄棠前胸的话。 “不清楚。我就路过，不好意思多看。”剥了颗水煮毛豆丢嘴里，好吃。 “哎呀，你就是这么不爱八卦！多好的机会啊－－”高声语简直像“痛失十个亿”，忽地她眼睛一亮，“若若，告诉你件好玩的事，姓唐的这段时间被逼着相亲呢。” 唐寄棠相亲？ 他不是有心上人了吗？ 会不会是唐家人不接受那个女人？电视小说里都爱这么写，虐恋情深，破镜重圆。 乔若和唐寄棠无交集，他急着相亲是真是假是福是祸，她丝毫不关心。 李奇递了块火龙果给她，乔若用纸巾在下面小心接着汁水，随口一问：“他年纪不大吧，怎么这么急着结婚？” 另外三个“太子”好像都没定下来的。 “嘁，为了争财产呗。”高声语撇了撇嘴，“好像唐老爷子说了，他要马上结婚，才会将公司交给他。他现在都快急疯了。”她凑到乔若耳边，咯咯笑着点了点乔若的耳垂，“小心他急了，抓你的壮丁。” “滚！” 乔若轻轻一推，高声语借势往沙发背上一倒，笑得快弯成虾米。 疯子。 乔若十分无奈，想到刚才那一幕，莫名地觉得唐寄棠不是那种为了利益肯牺牲自己婚姻的人。 当然，这种感觉其实很没有依据。 十一点，乔若准时离开。李奇正和人摇骰子拼酒，不打算走。 高声语送她到门外。 “回去玩吧。我明天还要去公司。” 高声语把她的头发都捋到肩后：“你说你非要创业干嘛，累死累活的，你爸那里能没你一碗饭吃？” 乔若捏了把她的脸，触感温软细腻。这小妞皮肤真是好，怎么折腾都不怕。 “天生劳碌命，没办法。” 高声语冷哼一声，背着双手，双眼滴溜溜转了一圈。 “诶，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嗯？”乔若有点懵，“哪个哥？” “还能哪个？当然是沈筠。”高声语失笑，“难道还能是唐寄棠？我说，我哥不错，你要愿意，我给你们牵牵线。比你还小几个月，标准小鲜肉噢。” 乔若回忆了一下，沈筠给人的第一印象不错，长得好，性格开朗，谈吐有见地，还是沈家的人，的确条件不错。 她粲然一笑：“我不和小弟弟谈恋爱。” 高声语：“……什么什么嘛，就小几个月而已。” 乔若晃着一个手指头：“一个月都不行哦。” 她觉得高声语只是在开玩笑。朋友关系就很好，很纯粹，没必要再沾上一层亲戚关系，反倒复杂了。而且她看得出来，沈筠对她没那个意思，他的那些礼貌，只是出于他的教养。 高声语捣了下她的肩。 “其实我是说正经的，没跟你开玩笑。若姐，裴师兄去世都有半年了，你该重新开始了。” 高声语是误会了。 “心中有个已经过世的人”是乔若有意给自己立的人设，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看来，这种麻烦，有时候还是很难避免。 这个世界有它的秩序和规则，特立独行就是离经叛道，总有很多人要纠正你的错误，把你拉到“正轨”上来。他们当中，很多还真是爱你的人。 只是，这些也真不是你需要的。 “不是因为这个。” “若姐！” “真不是。我们不谈这个了。”她后退一步，“我真得回去了。你进去玩吧。” 转过身。 高声语在后面喊她：“你真准备一辈子这样？” 乔若愣怔了一下，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再见。” 假如婚姻的本质是一场你情我愿的利益交换，那么爱情的本质是什么？ 是为了取悦自己。 人类如此自私，最爱的始终是自己。 －－ 唐寄棠到达唐敬贤那边，客厅那座老自鸣钟刚敲了十下。 老爷子有习惯，若非特殊情况，每晚十点半准时睡觉，即使现在身体有恙也雷打不动。 雨这会儿又下了起来。偏中式的建筑，游廊亭台假山，中庭里的地灯映着一丛修竹，被雨水洗过，夜色中青翠欲滴。 厅里沉闷安静，滴水檐下雨滴如断了线的珠子。 老管家红姨迎上来。 “棠棠怎么现在过来了？啊，你的衣服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红姨在唐家做了不少年，看着唐寄棠长大的，算是半个长辈了。 “没事，红姨，就不小心挂了一下。爷爷呢？” 红姨又仔细瞅了瞅他，的确没看到有伤，心下稍安。 “卧室里。” “睡下了？又不舒服？” “没有，今天精神倒还好。应该在看书。” 唐寄棠安下心，指着楼上：“我上去看看。” 红姨问：“要不要帮你煮点夜宵。桂花酒酿丸子行不行？” 唐寄棠蹬蹬上楼，声音打破寂静：“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坐坐就走。红姨，您也早点儿歇着吧。” 卧室是个套间，整体色调偏暗，绕过一道雕花镂空的屏风，那里面，唐爷爷半躺在宽大的躺椅内，腹部以下搭着床小毛毯，被床头的台灯光笼着，正专心地看着书。 老爷子年轻时自有一派道理：床是睡觉的地方，要读书要娱乐，换该去的地方。这会儿身体不行，这个规矩也不肯破，这张躺椅算是他的妥协。 “身体不舒服还不早点休息！”唐寄棠大步走过去。 唐爷爷抬头，从老花镜边缘看唐寄棠。 “这个时候还过来？”眉头一皱，丢开书，取下老花镜，“衣服怎么回事？” 唐寄棠在躺椅旁的床沿边坐下，语气平淡：“纪楚扯的。” 唐敬贤看了唐寄棠几秒，平静点头。 “不用特地送给我看，觉得我老眼昏花，看人不准就直说。” 唐寄棠挑眉笑，倒是一点不怵老爷子。 “不说纪楚，就说长到二十多岁，忽然凭空冒出个娃娃亲的未婚妻，落到谁身上能不懵？老爷子你自己说，你这事办得厚不厚道？” 唐敬贤缓缓笑了。 他自己也知道事出突然，没给唐寄棠一点心理准备。 “其实本来真是我跟她外公的一句戏言，这些年也断了联系，要不然也不会从来没提过。不过这次偶然间遇到，我才发现那丫头人不错。” 唐寄棠笑中带着明显的嘲讽：“在您面前，谁想表现自己的‘错’，个个都‘不错’。”这种心机女……他见得多了。 “话不能这么讲。爷爷也不真是老糊涂，一点定判断力都没有。我是先打听好了，才让人上门说亲的。” 唐敬贤靠到椅背上，唐寄棠适时起身，帮他将小毛毯盖到胸口，人没再坐回去，就蹲在椅边，双手搭在躺椅扶手上，温顺的大型犬一般。 “你这样子，倒让我想到你小时候。”唐敬贤微微笑。人老了，就爱回忆从前，“以前想要什么时，就这样蹲在我身边撒娇。”他的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只有这么高，小小一个，眼睛特机灵，小嘴巴特别会哄人。”小小糯糯一个小人儿，好像一眨眼间就变成高大的成年男人。 “那也是你惯着我。”唐寄棠笑。 唐敬贤略微浑浊的眼里多了几分暖意。 第一个男孙，又聪明异常，父母离异，难得到母爱，父亲还常年在外鬼混，他带在身边，自然比其他孙子孙女多了几分疼惜。 老人的心在此刻格外柔软：“楚楚是过于活泼了，我本来也没看好她，就是她爷爷看中你了。乔家这丫头，我倒是看中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你自己看过也觉得好。后面你程立伯伯会安排你俩见面，你自己见见她。古话说‘娶妻娶贤’，爷爷理解的这个‘贤’字，不是贤惠温顺，唯丈夫是从，而是知书达理，能经营好家庭，也能保持自我，就像你妈妈那样……你爸爸那个混账东西，就是有眼无珠，不懂惜福。” 老爷子不能提唐延，一提就动气，额上青筋暴出，喘气如风箱。 唐寄棠一下下帮他顺着胸口：“你看看你，一把年纪还这么爱激动……身体不是你自己的是吧？我看你就是想让我心疼你。” 老爷子欣赏沈女士他是知道的，做不成翁媳，也不妨碍两人偶尔喝茶闲聊。倒是对唐延，老爷子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恨不得将他打回重造。 等气喘匀了些。 “就你最会哄人。”唐敬贤笑，笑完了又沉声道：“外面的话，听听就算了，我想你成家，只是想你早点安定下来。人啊，有了家，就像有了根。你奶奶走了后，我就觉得自己是飘着的。” 唐寄棠他伤心，忙点头：“我都明白。” 外界的那些八卦，着实无聊的紧。 比如一直有人传唐敬贤重男轻女，唯一的女儿一嫁人，在公司里就没地位，气得唐家姑姑另立门户，但真相其实是唐姑姑中饱私囊，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出卖公司。唐敬贤念着父女情，没有报警，只给了她一个闲职。后来唐姑姑觉得没趣，要自立门户，唐敬贤也是给了不少助力。为个维护唐姑姑的名誉，这事连不少唐家内部的人都不知道。 唐敬贤又说：“也别排斥相亲。长久的婚姻，依靠的是持之以恒的责任心。以何种方式结合，并不重要。” 小毛毯滑了下来，唐寄棠伸手扯上去。 “我懂。我也觉得相亲不错，有针对性，更迅速，更有效率。”察觉到唐敬贤的目光，唐寄棠举起双手，“行了，我会去见乔若。您这么看好她，我一定把她娶回家，行了吧？” 到时候再要她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乔女王：不“好看”你就等着吧！ 第6章 星期六还得去公司。 早晨乔若被闹钟吵醒时，痛苦得想把声源砸墙上。不过真的起了床，也就好了。外面还在下雨，没完没了的，惹人生烦。 乔若去洗手间洗漱。惨白的灯光下，她从镜中看到自己无神的双眼和眼下淡淡的阴影。 真的不能随意熬夜了，擦眼霜时，乔若提醒自己。 早餐是乔若自己做的三明治，一杯牛奶，加上一个奇异果。她很享受做三明治的过程，算得上是给紧绷的神经一个放松时间，不过也仅止于此－－乔若的厨艺拙劣到没有厨艺可言。 吃完早饭出门，坐进车里时，乔若临时改变了主意。 先回家，说完事情走人，就可以不用留下吃午饭了。 乔家的别墅在城东，也算得上有名的富人区，一栋栋独立别墅相隔甚远，绿化做得非常好，这样春日的雨水里，明明有沙沙的雨声，感受到的，却是满世界带着绿意的寂静。 别墅里面也是静的。偌大的一层，只有乔光宗一人在落地玻璃窗前喝茶看报听雨。 乔若走过去。 乔光宗放下报纸，似是意外。 “这么早？还以为你要晚点呢。吃过早饭没有？” “吃过了。”乔若在他对面的白色藤椅上坐下，“昨晚说有事要商量。” “不急，后面慢慢说。我们父女俩也不经常见面，先聊聊天。” “我等会儿还要去公司。”乔若神色淡漠。 雨水在宽大的玻璃墙上分开，汇合，把外面变成了一个走了形的世界。 玻璃墙内，是一个变了味的家，一段失了温度的父女情。 乔光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从杯口投过来。 “昨天，唐家托你程伯伯来，给你说亲。” 说亲？唐家？哪个唐家？ 下一秒，乔光宗给她解了惑。 “你程伯伯说，你曾经帮过唐敬贤老爷子，对方对你的印象特别好。” 乔若：……就因为这个？！ 这怎么……像闹着玩似的？ 乔若无意间帮了唐敬贤一把，已经是个把月之前的事了。当天乔若去墓园看过世的母亲，大概是天气不好，当天那里几乎没其他人，乔若也是祭拜完出来时，偶然间看到一个老人俯趴在一个墓碑上，身边不远处滚着一个药瓶。 那个老人就是唐敬贤。 乔若帮唐敬贤捡起药，喂他吃了，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乔若当时还在奇怪，唐敬贤这样的人出门，竟然不带个保镖什么的，后面聊天才知道，倔老头子脾气怪，跟过世的妻子说话时，闲杂人等不得打扰－－他将保镖留在了墓园门口。 其实乔若见过唐敬贤。那还是她小时候，随着母亲一起去拜访对方。唐敬贤是她外公的好朋友，外公过世后，两家的关系就远了些，等她母亲也过世后，就彻底断了联系。 当天在墓园，唐敬贤还曾经感慨过乔若已经长之么大了。 可是，即使是旧识，也不至于就来提亲吧？这不相当于路边随便抓了个壮丁？ 壮丁？ 高声语这张乌鸦嘴！ 乔光宗喝了口茶，似是看出乔若的疑问。 “说起来，你跟唐寄棠还订过娃娃亲的。我听你……”顿了一下，乔光宗神色略微有点不自然，“你妈妈以前提过。不过是你刚出生时的事了。这些年连联系都断了，原来还想着人家也可能就随口开了个玩笑，没想到真来提亲了。” 乔若：…… 娃娃亲？ 她和唐寄棠？ 这个“壮丁”二十多前就开始抓了！ 高声语这嘴是开过光的吧？！ 楼梯那边有两人走下来。 施洁和乔茵母女俩一前一后走下楼。 两人不一会儿走近，看到乔若时，好像都愣了一下。 乔茵亲热地挤到乔光宗身边：“爸爸，你好早啊。” 乔光宗声音也温和几分：“早。” “要不要帮你换杯热茶？茶好像凉了。” 乔光宗笑着摇头：“还是茵茵最乖巧，最懂体贴爸爸。” “那也是爸爸平时疼我。”乔茵俏皮一笑。 “就会跟你爸撒娇。”施洁笑，转头看乔若，笑容里多了不少客套：“若若什么时候来的？” 乔若抬眼，嘴角带凉笑：“刚刚到家的。” 这母女俩，还真是十几年如一日。一个视她为恶毒女配，一个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是来抢钱的。当然，乔若看他们也就是路人甲路人乙……咦，路人丙呢？ 恰好乔光宗在问：“乔诤呢？” 施洁：“还没起床。” 乔光宗皱起眉：“这么晚还没起？” 施洁容不得他在乔若面前表现出丁点儿对乔诤的不满，冷下脸：“天天学习够辛苦的了，好不容易休息，还不让人多睡一会儿。” 乔光宗冷着脸，明显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乔若冷眼旁观，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学习是比较辛苦，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什么都只能靠钱买的废物，肯定要轻松一点，想怎么睡就么睡。乔诤肯定不是这种废物，对吧？” 说学习辛苦的人是她，可乔若一开口，施洁立即像被踩中了尾巴－－乔诤成绩奇差，现子读的重点初中就是靠交赞助费上的。 “诤诤一向刻苦。”施洁紧抿了一下嘴唇，压下心头快要冲出地球的怒火，“茵茵，你上去，叫你弟弟下来吃早饭。” 乔茵在乔光宗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剜了乔若一眼。 乔若视若无睹，嘴角还带着一抹浅笑。 乔茵是施洁带进乔家的，和乔若同岁，不过施洁却比乔光宗足足小了一轮。 说起来，施洁长得的确好看，和乔若过世的母亲不相上下，可是乔茵也不知是像她亲生父亲，还是纯粹没挑着父母长处，明明五官拆开看都不错，组合到一起，却是哪儿哪儿都不协调，越长大越是如此。 乔若有时候怀疑这是相由心生。当然，也可能是她的“路人甲”滤镜。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少年的叫骂声。 乔茵跑下楼，委屈地快要掉眼泪。 乔诤玩了整夜游戏，差不多刚睡下，就被乔茵吵醒，以他的脾气，肯定是要大砸出手。 乔茵知道这小霸王是什么脾气，本不会主动惹他，可是刚才乔若有意激施洁，害得她成了炮灰，被乔诤追着砸到楼梯口。偏偏乔诤是乔光宗的心肝宝贝，她又装惯了乖巧，连回骂都不能。 乔诤还在上面骂，隐约可以听到在问候不知谁的女性祖先，还有大开地图炮，所有人都被骂成傻逼。 乔光宗腾地站起来，看样子气得不轻。 “看你生的好儿子！” 这话施洁可不爱听了，尤其还是当着乔若的面。她现在也不是刚嫁进来那会儿了，还需要伪装。 “我生的儿子怎么了？我要没生他，你还没儿子呢！” “不是你一个人会生！”乔光宗气愤欲走，“慈母多败儿！” 这算是捅着马蜂窝了。 施洁一把抓住他。 “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小的了？你还想要谁帮你生？” 乔光宗想甩开她的手，施洁干脆抱住他一边手臂，把他扯得东倒西歪。 “诤诤怎么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个不爱玩？他就算贪玩一点，也是你儿子，你赚那么多钱，不都是给他的？！”施洁不是小三上位，因为遇见乔光宗时，乔若母亲刚刚过世。借着这个时机，她耍了不少手段才拿下刚刚丧偶的乔光宗。因为心中清楚，即使当年乔太太没过世，这些手段她还是会用到乔光宗身上，所以这些年来，施洁最怕的，就是乔光宗被其他小妖精勾走。 乔光宗气得脸都红了：“不可理喻！” “乔光宗，你自己说，你的钱不给诤诤，你想给哪个贱人？！你想要谁帮你生？！”乔光宗被推成了不倒翁，“你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们了？那我们走，我们三个都走，给你的小妖精腾地方，行了吧？” 乔光宗脸色铁青。 乔茵怕乔光宗真生气，忙过来拉施洁，被施洁一把推开。 “你也是个不争气的！” 乔茵莫名其妙又挨骂，又委屈又生气，一眼看到闲坐在那里的乔若，顿时像见到杀父仇人。 乔若挑了下眉，笑了：“夫妻一场，阿姨要走了，爸爸你还不快点帮她安排车。” □□的火上浇油。 施洁立即把矛头对向乔若。 “乔大小姐，我求求你，别来了行吗？你一来，我们这个家就不得安宁。” 乔光宗正在气头上，当即吼道：“凭什么不能来！若若，这里也是你的家，你爱来就来！” 瞧这一大早吵的。 一日之际在于晨啊。 乔若施施然站起来，看都不看施洁。 “爸爸，你儿子小老婆靓，注意保重身体，要不然还不知道在为谁打工呢。”拿起桌上的车钥匙，余光滑过脸涨成猪肝的施洁，笑眯眯的，“公司真的有事，我先走了。唐寄棠那边有了时间和地点，你再通知我。” 家中成了一锅粥，乔光宗心中也乱糟糟的，乔若有意激施洁他看得出来，可是他对乔若吼不起来。 因为没用。 乔若冷漠起来，像全身箍着层铜墙铁壁，油盐不进，你越是吼，越是激动，她越是开心，在这一点上，简直像是有反社会人格。 乔光宗身为父亲，面对乔若时，内心深处也不想和她起冲突－－人对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事物，会本能地犯怵。 他觉得心累，摆了摆手：“去吧。下雨，开车小心点儿。” 乔若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听到乔光宗说：“我这一天天在外面忙得晕头转向，没空教你怎么教儿子，你要是不会，我自己来管。还有，我不出轨，那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则，不代表你做得多好，也不代表……我不会离婚！” 身后有种诡异的安静，然后忽然有什么砸到地板上的声音。 “乔光宗，你他妈终于想离婚了对吧？我做得不好……我做得不好……你装什么大尾巴狼的圣人？让茵茵代替小贱人去相亲，你不是也同意了吗？怎么让唐寄棠讨厌小贱人喜欢上茵茵那些主意，不是你这个王八蛋鬼孙子想出来的，你现在在我面前装……” 啪！ 重重一声耳光，打断了施洁后面的话。 乔若慢慢转过身，对上愤怒中的乔光宗。 对方目光躲闪了一下：“若若……” 乔若凉凉一晒。 乔光宗脸色更难看，往她这边追了几步，似乎是想解解释，却又停了下来。 因为无法辩驳。施洁说的是实话。 乔若转过身，飞快离开。 身后施洁像一只被激怒的河东狮，东西砸得噼里啪啦：“想离婚？没门！乔光宗，你以为我施洁是这么好打发的……” 就在这一瞬间，乔若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你们这么想要唐寄棠是吧？那我还偏要将他拿到手。 不过这个念头如一片鹅毛，轻轻飘飘的，不用飞就被吹跑了，一点痕迹都没留。 －－ 一大清早的雨，让人的心情清爽不起来。司机绕了点道，接上江蔓，然后才往城东的研发基地奔去。 唐寄棠坐在后座，翘着腿，一脸悠闲地看着穿着灰色套裙的江蔓坐到自己身边。 这位事儿逼眼看着又开始作妖。 “唉，这样的天气，我真希望江助理能穿得更鲜亮一点。” 江蔓：？？？ 中国风大花袄您看行吗？要不再给您扭个东北大秧歌？ 唐寄棠一根手指抵着下巴，又斜了江蔓一眼，眼带桃花，笑容风骚。 “不过这样也一样漂亮。”说着肯定地一点头，“十分光采照人。” 江蔓：…… 什么时候“皇太孙”不撩闲了，美国大概也就爱好世界和平了。 内心里已经把唐寄棠吐槽一万回，表面上，江蔓绷着脸，得体地笑着，并打算将话题往公事上引－－唐寄棠这人虽然离了公事时欠飕飕的，但在是正事上其实并不糊涂。 这时，唐寄棠又开了口。 “昨天我大姐用的香水是什么牌子？” 江蔓一愣：“唐小姐？呃……” 老实说，没闻出来。不过他这样问，是因为喜欢，打算买了送女性朋友？那后面想办法打听一下就是了。 江助理一瞬间心念转了好几转，转完了带着笑问，“是觉得很好闻吗？” “不是。”唐寄棠的表情十分之霸道总裁，“是天凉了，这么难闻的香水，该破产了。” 江蔓：…… 香水难闻你就想让人家破产？我还嫌房子太贵，是不是得把开发商一个个干掉？ 江蔓怀着一颗老母亲般的心，感觉自己的第一根白发要因为这位“皇太孙”而生。 车子行到半路，隔着一段距离，唐寄棠看到对面方向上，一辆黑色本田大概是发现自己走错道了，一点缓冲都没有地向左车道的红色宝马前一横。 －－ 雨刷不断将雨水刮到一边，车载音响里正放着程派名曲《锁麟囊》。 “……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若海回身、早悟兰因。” 乔若冷冷一笑，关掉音乐。 一句唱词在胸腔里激荡，急待破体而出。 她压着声音，却字字清晰，字字铿锵有力。 “番邦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的兵。” 突然，乔若的眼睛蓦地瞪大。 右车道的一辆黑色本田忽地毫无预警地直接变道。 大概是个新手，对距离判断不足，车身斜进来时又减了速，乔若的车速很快，眼看着就要怼上本田的后车厢，乔若飞快从后视镜中看了眼右车道后方，判断出自己与那辆黑色保时捷车距，果断打下右转灯，向右猛打了把方向盘。 红的宝马擦着本田屁股移到右车道，几乎贴着保时捷的车头，箭一般驶出去，并在不远处的红灯前急速停下。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两次车距可能只有一拳头。 因为惯性，乔若整个人往前狠狠一栽，被安全带勒得骨头生疼。 我去！飞车惊魂啊。 －－ 妈的！ 唐寄棠在心中爆了句粗口。 自己想死别连累别人啊。后面那辆宝马肯定要怼上了。 这个念头刚过，他们的车已经越过那两辆车。 唐寄棠本能回头。 并没有他想像的惨烈车祸现场。只见到那辆红色宝马以一个非常风骚的走位，完美地从前面的本田和后面呼啸而来的黑色保时捷中切过去，时间距离把握地那叫一个惊险，直让人帮他捏一把冷汗。 我去！ 这心理素质－－绝对是个老司机。 两黑中间穿过的一点红，连视觉效果都是完美的。 唐寄棠似自己刚刚经历过惊魂时刻，过了片刻醒过神，忽地一个念头闪过。 红色宝马？ 微一蹙眉，从脑中挖出残存的影像－－刚才那辆车车牌最后两位。 和之前去听戏时给他“引路”的红色宝马一样。 这么巧？ 唐寄棠这下真对那个没见着正面的女人起了点好奇心。 作者有话要说：玩一下“天凉王破”这个梗(≧?≦)/ 第7章 本来应该左转的乔若，被那辆本田逼到了直行道，不得不向前直行一段路才调头。 到公司已经过了十点，照例查看了一遍项目进度，她进了自己的那间玻璃隔出来的小办公室。 新桥是她和师兄裴新荣一起创办的，通过3D打印的方式生产植入式器械。 这个方向，当初是裴新荣制定的，他学的是机械制造，而乔若专业为计算机，最开始更偏向大数据医疗和机器人医生。 最后她被裴师兄说服，确定了现在这个方向。 公司创立没多久，还在为人才招聘，原材料，销售渠道，临床实验机构和药监局审核一系列问题头疼时，裴新荣查出了癌症，晚期，做了手术后，也就半年时间人就没了。 裴新荣读书早，虽然比乔若高两届，其实两人同年的。 乔若不是第一次面对亲近之人的死亡，可是并不会因此减少一丝一毫的伤痛。 裴新荣生病后，创办公司的事曾经停摆过很好一段时间，他去世后，乔若才算真正把精力投入到公司事务上来，这一两天会有样品出来。这个进度并不快，乔若心知肚明，因为她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这不是她想要的。 这个方向也许是对的，也容易出成果，可是她真正想做的，仍然是AI医疗。甚至可以说，恰恰因为裴新荣，更加坚定了她做机器人医生的想法。 －－ 唐寄棠最后并没有查宝马女的身份。 他是一时被她的车技炫到了，但是换个方向去想，此举实在愚蠢。 假如是唐寄棠的话，他宁愿选择撞前面那辆本田－－侧面是一辆车最薄弱的地方。是自己去撞日系最薄弱的地方，还是拿自己最薄弱的地方跟德系硬碰硬，用脚趾头投票也知道怎么选。 唐寄棠对愚蠢的人，一向很少有好感。 更何况，为了一个连正脸都没瞧着的陌生女人劳师动众，不符合他的性格， 倒是“娃娃亲”那边有了下一步进展，两人的初次见面，安排在这个星期天晚上－－也就是明天。 相就相吧，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他这样的，还真不怕见任何女人。 －－ 星期天没定闹钟，乔若还是在平时起床的时间醒来，气得她想扇自己耳光。 天生劳碌命！没救了！ 幸好今天雨停了，总算减轻了一点郁闷。 雨虽停了，太阳并没出来。乔若站在二十二楼看外面，雾蒙蒙的，像遮了一层纱。 她想到和唐寄棠相亲的事。 乔若对相亲很无所谓，不抗拒，更不会热衷，反正成的可能几乎为零。 至于什么娃娃亲，肯定是子虚乌有的事，要不然两家也不会失联这么多年。 她比较好奇的一点是，唐寄棠心中不是有人吗？ 白月光求而不得？唐家人棒打鸳鸯？ 不管哪一样，姓唐的这样跑出来祸害人，都不太厚道。 站在衣柜前，乔若稍微犹豫了一下。 毕竟是陌生人见面，也没打算故意得罪唐寄棠，稍微收拾一下自己，是对对方的尊重，也能不跌自己的面子。 不过也不能太过刻意，倒显得多么讨好他似的。 乔若选了一件莫兰迪系深绿色及膝裙，可以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高挑的身材再加上裸色细高跟，完全不用担心身材比例。头发全部梳到脑后盘起来，缀一个珍珠发饰，和珍珠耳环正好遥相呼应。她的颅骨堪称完美，大光明也不怵，反而让她多了一点冷艳的气势。 在穿衣镜前端详了一下。 镜中的女人优雅知性，又带着一种隐约的高贵。 效果不错。 不过……好像太不错了？ 乔若随手放下头发，取耳环。 太正式了，好像她很期待这场相亲一样。 正要再换一套，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有点意外，是裴新荣母亲。 裴母声音慢条斯理的，带着一种母亲般的温和。 “小乔，起床没有？” 乔若在床边坐下，笑道：“早起啦，宫阿姨。” “最近是不是还那么忙？” 乔若把玩着手中的珍珠耳环：“还行吧，瞎忙呗。你跟叔叔身体都好吧。” “好。”裴母笑，又问，“有空吗今天？要不来家里坐坐？” 这两夫妻，都不是喜欢随意麻烦别人的人，乔若第一反应是有事找她。 她答得嘎嘣脆：“好啊，我现在就过来。” 裴家父母都在高校任教，两人身上都有一种知识分子的书卷气，裴母端庄，裴父儒雅。当初裴新荣患病去世，两位悲痛欲绝，阴差阳错中，误以为乔若一心爱慕着裴新荣，因此不自觉移情到乔若身上，视她为女儿，新桥创立初期，两人利用自己的人脉，帮了乔若不少的忙。 乔若受之有愧，尝试过解释，却让他们误会更深，以致于她都不忍心再继续澄清下去。 对一对失独的夫妻来说，有人一直爱慕着自己过世的孩子，一直想着他，会陪着他们记着他，应该也算是一种慰藉。 乔若干脆担了这个“痴情”人设，再忙也会抽出时间陪他们吃顿饭，说说话。前面那个最难熬的新年，也是她陪这对夫妻过的。 反正她和裴师兄是志同道合的知己，是一同创业的搭档，帮他照顾一下他的父母也是应该的。 到了地方，是穿着围裙的裴父开的门。 乔若出门前换了套衣服－－橙色连帽衫，水洗蓝九分牛仔裤，小白鞋－－整个人洋溢着一团青春阳光的气息。 她像一颗小太阳一般弹进屋。 “裴叔好！” “中午留在这里吃饭，”裴父指着厨房，“我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乔若：“嗳，谢谢裴叔。”转头挨着裴母身边坐到沙发上，“宫阿姨，你气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裴母笑着和裴父对视一眼，示意他进了厨房，抿了下嘴唇。 “我跟你裴叔刚从医院回来……” 裴母怀孕了。失去了一个孩子后，他们终于又有了第二个孩子。 这是好事，也在意料之中。乔若替他俩高兴。 “小乔啊，”裴母拉住乔若的手，“刚才我跟你裴叔还在说，这些时间以来，新荣不在了，我们自己难过不够，还一直拉着你，这实在做得不对。新荣生前没眼光，辜负了你。叔叔和阿姨都知道你是好孩子。你还年轻，该早为自己打算，好好找个人，重新开始。小乔啊，你……你忘了新荣吧。” 乔若简直是不知说什么好。 裴新荣生前有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所以裴家爸妈格外替她这个“暗恋者”委屈。 “我……我……”乔若很为难，嘴唇嗫嚅了几下，犯了错似的低下头，“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让今晚见见，我不太想去。”不算假话，她的确没期待过。 裴母眼中有失落又有欣慰。 “那就去啊，别抗拒这个，就当多认识一个朋友也好。”拍了拍乔若的手背，裴母眼中含着水光，“小乔，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一起向前走吧。” －－ 在晚上见面时的行头上，唐寄棠觉得需要把握一下度。不能不修边幅跌了自己的面子，也不能太过隆重，免得那位乔小姐还以为他多期待和她见面。 他的衣柜里以黑白灰为主，唐寄棠一伸手，拿出一件黑色的衬衣。配饰是一只淡金色的百达翡丽，基础款，和淡金袖扣很衬。 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低调的秀才是真的秀。全身堆满各牌，LOGO越大越好，恨不得把“我很有钱”写在脸上，那是暴发户才有的行径。 戴上领针，唐寄棠手停了一下。 好像……太正式了？ 扯掉领针，顺手解开一粒纽扣，又拿了一副淡金细框眼镜。 唐寄棠的确有一点点近视，但很轻微，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他所有的眼镜，都只是为了方便凹造型。 出发前，他去窗边看了下天气。 春天了，雨一停，那种温暖的气息就烘了出来。两幢高高的楼宇间，阳光刺穿层层云霭，把天边染红了一小片。 竟然出太阳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 唐寄棠拎上西装，掂着车钥匙，吹着口哨，一脸愉悦地出了门。 －－ 乔若一下午都十分有耐心地陪着裴家两位聊天，一直到近傍晚时分，裴母又催她。 “小乔，该去赴约了。” “不急。” “去吧，有没有缘份先不管，”裴父说，“迟到可不好。” 乔若无法，只能告辞。到了车里，她拿出口红补妆，又用美妆蛋压了下额头和鼻翼。 还不错，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她灰头土脸。 沿着宽阔的水泥道出校园，路两边种满了高大的广玉兰。正前方，阳光透出前挡风玻璃，映红了她的脸。非常温暖的橙色。 竟然出太阳了！ 乔若的心里，顿时像这温暖的春天，开出朵朵小白花，脚下的油门都变得轻快，限速20，却让她有种风驰电掣的感觉。 今天，真好啊！ －－ 唐寄棠迎着夕阳驱车前往，路边林立的高楼变成了金色，流车的车辆变成金色，林林总总的各种招牌变成了金色，来到餐厅，停好车，准备进门时，又和一团“太阳”迎面撞上。 “太阳”从另一个方向进门，视线无意中撞上。 有点眼熟。 下一秒，他记起她是谁。 那天差点儿叫纪楚扒光衬衣这件事，的确有点糗，但远不到需要“杀人灭口”的地步，所以人美女还活得好好的，只是毕竟不过是一面之缘，他又没有饥渴到见到个美女就贴上去，并无寒暄的必要。 唐寄棠冲对方略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径自往桌边走。 乔若愣住了。 唐寄棠那一点头，应该是在和她打招呼。可是，他们不是来相亲的吗？他这自顾自走开是怎么回事？ 有侍者走过来。 “女士，请问有预订位子吗？” 乔若指了下唐寄棠那边：“唐先生一起的。” 待者明显愣了一下，马上又堆上职业性的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若冷冷一笑，大步走过去。 唐寄棠大步走到桌边坐下，眼角余光里，有团“太阳”在往这边移动。 偏过头，果然没有看错。 怎么回事？ 她往这边走是想干嘛？ 或者只是凑巧去旁边桌吧。 下一秒，唐寄棠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女人就是冲他来的。 唐寄棠收起手机，人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往他这边走过来。 被扯衣服糗归糗，要是因此拿来威胁他，那也太蠢了，所以他判断，这个女人来是套近乎的。这种女人他碰到过太多，要不然也不会编一个白月光出来挡这些烂桃花。 “太阳”走到桌边，径直在对面坐下，冲着唐寄棠淡淡一笑。 唐寄棠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问都不问一句，看样子是这方面的老手。他甚至怀疑她下一秒就要拿出一支烟。 还好，她没拿。 “唐先生你好，我是乔若。” 第8章 唐寄棠眉头轻蹙。 她是乔若？！ 唐寄棠反感乔若，一是为了不如唐延的意，二来是由于她是突然冒出来的人，第三个原因是，她是“突然”冒出来的人。 墓园里老爷子那一次偶遇，这位乔小姐或许一开始的确是无意间撞到，但很显然，她十分善于抓住这种机会。 而一号公馆里那一次，乔若已经知道提亲的事……不对，他去那边是临时起意，所以应该是，她再一次抓住了命运赐与的机会。 这个心机女！ 唐寄棠坐直了身体，悄悄地松了下筋骨。 有意思了，这件事。 “乔小姐，你好。”唐寄棠弯了弯眼角，眼下隐约可见两道卧蚕，“看来我们很有缘份啊。” 莫名的，乔若觉得唐寄棠的话里有种嘲讽的意味。 这种不友善很没有缘由。 难道是，他并不喜欢这场相亲，有意砸场子？他不急着结婚了？哦，对，他有白月光，所以…… 与她何干！ 乔若觉得自己在这里分析唐寄棠的心理简直蠢透了－－再多的原因也不是他对他不善的理由！ 将手袋放在身侧，乔若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是有点巧。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怎么样，要不要现在点餐？” 乔若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唐寄棠抬手招过侍者，礼节性地将餐牌交给乔若先点。 刚想给她一点建议。 “鹅肝，草莓椰汁奶冻，再帮我加一杯柠檬水，谢谢。”合上餐牌递回给唐寄棠，“各点各的吧，都不知道对方口味，没必要那么麻烦。” 赶紧吃完走人。 唐寄棠接过餐牌，看都没看，直接交回侍者手中，笑眯眯的：“跟这位小姐一样。” 乔若：…… 他这是故意的吧？ 目光恰好撞上，唐寄棠眼角一弯，冲她露出一个堪称迷人的微笑。 隔着一层镜片，乔若觉得这个笑容很可恶。 想打人。 一丝轻微的怒意从乔若的眼角眉梢泄露出来，唐寄棠心中暗笑。 还真是容易被激怒。 不过同时，他心中略微有点疑惑。 穿成这样就过来，好像马上要去郊游似的，没直接披条麻袋大概已经是对他的尊重；漂亮，爽利，主意正，搞不好后面还要和他AA；脾气不太好，眼神里带刺儿，应该极度自信和嚣张。 这性格像谁？ 略一思忖，有了答案。 像沈女士。 难怪讨老爷子喜欢。 可是这性格，和处心积虑攀上唐家的心机女形象有点不符。 难道这叫……欲擒故纵？ 不过没关系。 唐寄棠过来前，已经打定了主意，先和这位乔小姐相处一段时间。 结婚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也不可能结婚，不过老爷子喜欢，可以先订婚。正所谓日久见人心，时间是面照妖镜，等她现了原型，老爷子就没有话说了。 —— 乔若此时也在暗中打量唐寄棠。 唐寄棠看起来好像真的并不热衷于这场相亲，他整个人的肢体语言都显露出他的随意，还好并不散漫，就是之前那次他并没有戴眼镜。 稍微多看了唐寄棠一眼，乔若从镜片边缘处判断出，这是他凹造型装逼的道具。 唐寄棠的一根手指转动着放在桌面的手机。 “乔小姐是在读书还是做事了？” “做事。” “帮乔先生打理公司？” 乔若抿了下嘴角：“自己做点小生意。” 唐寄棠敏锐地捕捉到乔若那片刻的表情变化：他在问是不是帮乔父打理公司时，乔若的脸上露出一点点不屑，这种不屑里，又夹着一丝怨恨。 所以她自己创业的原因是，亲子关系紧张？ 他轻笑，又问：“乔小姐有没有兄弟姐妹？还是是独生女？” 乔若又抿了下嘴唇。 她不喜欢他刚才问她的那些问题。当然，相亲时，这些是最基本的了解，完全算不上打探她的隐私，而且也是一打听就能知道的内容，可是她还是有种被人窥探的感觉。 “我妈只生了我一个。” 唐寄棠常年呆在国外，之前的确不了解乔家的情况，不过他很轻易地听出乔若这句话的潜台词。 他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妹妹，小时候我爸妈分开时，她被我妈妈带走了。” 他如此轻松坦荡，倒显得她刚才的回避有点小家子气。乔若有种落败了一回的感觉。 为了找补，乔若主动问了一句：“唐先生以前一直在国外？” “是的。去年年底才回来。” 乔若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轻笑着问了一句：“想家了？” “不是。”唐寄棠严肃且认真推了下眼镜，“回来抢家产。” 乔若：…… 好好的聊天画风，顿时变成无语凝噎。 偏偏这装逼犯还不肯罢休，追着问了一句：“乔小姐都和我相亲了，就没听说那个传言吗？” 谈话节奏完全被他掌控了。 乔若身体里蛰伏的抵抗本能顿时冒了个头。 她拿起手机，垂着眼皮解锁，同时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唐先生又有笑话要跟我讲？”一个“又”字咬得有点重，嘲讽意味十足，“比如说唐先生急着结婚抢家产？我们外人，什么八卦消息，都是过耳就丢掉一边，倒是唐先生你……”语气陡得变得尖刻，“心中到底怎么想自己最清楚。” 唐寄棠在心中冷冷一哂。 漂亮的女人有很多种：邻家型，贤惠型，侵略型，还有她这种嚣张型。 对，她不是“全世界都应该拜倒在我脚下”这一类侵略型美女，而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你来打我啊，打不过你是我孙子，打得过算我输”的嚣张气焰。 在这一瞬间，唐寄棠怀疑乔若提前做了功课，才如此精准地把握住他和老爷子的喜好命门。 转动手机的动作一顿，唐寄棠轻笑一声。 “的确有个笑话，我爷爷告诉我的。这都二十多年了，我忽然多了个娃娃亲的准未婚妻。对了，还没感谢你之前对我爷爷的帮助。” 他前一句好像是在嘲讽两的亲事是个笑话，后面又陡转急下，忽然表达起谢意，乔若差点儿被这种大转折摔一跟斗。 乔若：“……不客气。唐老先生已经道过谢。” 唐寄棠又推了下眼镜，颇为斯文败类的一笑。 “不过我觉得爷爷的话也不算是错的。怎么样，要不然我们先订婚？” 乔若：？？？ 他这是相亲？ 他这是想抢亲吧？！ 就唐寄棠这种说话方式，乔若感觉再聊下去她得精分。 好在叫的东西正好端上来，暂时堵住这位“棠太子”的尊口。 耳边暂时得到清静，可惜乔若食不甘味，丝滑的鹅肝进了嘴里也味同嚼蜡。最后放下刀叉，啜了口柠檬水，看一眼对面同样在喝水的人。 乔若：“AA吧。” 唐寄棠脸上又露出那种可恶的笑容：“随你高兴。当然，我并不介意请这一顿。” 他的眼睛其实很好看。眼皮偏薄，瞳仁比一般人要稍稍大一点，眼尾有一点点上挑，笑时眼下有两道小卧蚕。 可是他只要这样一笑，乔若就想抠掉他的眼珠子。 她的手紧紧握着玻璃杯，遏制住犯罪的冲动。 唐寄棠还不知道自己刚“逃过一劫”，放下玻璃杯，又开始“大放厥词”。 “我很乐意遵守之前的约定，不过乔小姐，我们的婚事……可能更适合称为‘商业联姻’，你不反对吧？” 乔家的确要比唐家低一层，但是多少也算是有钱人，小范围内，也会被人在背后八卦“豪门恩怨”，和唐家联姻，按照一般女方宜高嫁的传统，倒很称得上“门当户对”四个字。 乔若抿了一口水，将他刚才的话回敬回去：“随你高兴。”我倒要看看你嘴里还能不能开出朵花来。 唐寄棠像上次一样，依然穿着件黑色的衬衣，他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桌面，一脸的骄矜。 “有些话还是说在前面比较好。既然我们只是商业联姻，有些事希望你不要越界。” 乔若差点儿让他亲身验证柠檬水到底能不能美白。 强摁住心头的怒火，她才没扬起手中的杯子。 出于本能，乔若准备还击，却在话将要出口时，想到两件事。 乔光宗他们在觊觎唐寄棠；裴家叔叔阿姨希望她能“重新开始”。 假如有那么一个人，既能恶心到乔家那一帮人，又能令裴家二老安心，那唐寄棠真是再合适不过－－表面上看，这人还是挺人模狗样的。 手中的杯子被慢慢放下来，乔若强压下心头怒气。 “比如说你有白月光？”撩了下耳边的碎发，莞尔一笑，“放心，我也有我的朱砂痣。” 这一下，轮到唐寄棠蹙眉。 “你有……意中人了？”难道真是他误会了？ 乔若冷冷一笑：“不用担心，已经过世的人，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婚事。是先订婚对吧，我也很乐意遵守以前的约定。不过……”她紧盯着唐寄棠的眼睛，“既然只是商业联姻，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不管你的白月光是求而不得还是被迫放手，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自己首先放弃的，与我无关。我不希望出现什么‘乔若是第三者’这种言论来败坏我的名誉。还有，假如你是被迫放弃，我不介意你们继续在一起，不过请你把这个‘娇’藏好一点，更不要让你这个为了利益就可以放弃的所谓‘真爱’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我不希望别人在背后笑我没本事，管不住老公。当然，这一切我心知肚明，万一以后我脑子进水爱上你，又奢求你的感情，你大可踩我一脚，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两人相对而坐，甚至因为身高差，她还要矮他少许，此时的乔若，却像君临天下的女王，气焰一丈八。 “不过你肯定没这个机会的。” -- 吃完饭出餐厅，两人分头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唐寄棠在车里稍微缓了一下。 乔若这个人，好像不是简单的心机女。就她那种“听我的，全部都得听我的”的气势，倒更像一个拿着权杖的女王。 真有意思。是谁给了她这么足的底气？ 前面出停车场的通道驶过几辆车，其中一辆那种招摇的红色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唐寄棠心中一动。 红色宝马？ 又是她！ 也不知怎么想的，他急急地发动汽车，飞快地追了上去。 －－ 有人在跟踪她！ 最开始乔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三个红绿灯之后，她大概可以确认这个想法。 怎么办？ 甩了他，还是，带他游一次车河？ 转绿灯。 乔若从后视镜中再次确认了对方的位置后，飞快将车驶出去。 乔若开车很快，可是并没有兴趣随时随地上演“速度与激情”。带着那辆车游了一会儿车河后，乔若忽然改变了主意。 她将车拐到辅路上。 那辆车迅速追了过来。 乔若观察了一下身后的状况，忽然提速，做出一个要摆脱对方的架式。 对方反映很快，立即追了上来。乔若在这个时候，猛踩刹车，用一个漂亮的漂移，把车一横，同时降下车窗。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随着晚风灌进车内。 乔若左臂搭在车窗上，闲闲一笑，扬声道：“兄弟，你这跟了我——” 唐寄棠？！ 同一时间，唐寄棠也呆住了。 乔若？ “宝马女”竟然是乔若？ 近光灯怼在鲜艳的车身上，车窗降下来那一刻，她本能地眯起了眼睛，可是那种嚣张，就明明白白写在脸上。那些自信张扬，仿佛地球已经装不下它，马上就要脱离地心引力，冲出太阳系。 两辆车离得那么近，近到他能看到她明艳的笑容，甚至能看到她被风吹动的发丝。 唐寄棠体内的某处，莫名地动了一下。 推门，下车，甩上车门，双腿好像不受控制似的，一步步走到乔若车边。 乔若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腕间的卡地亚手镯折射着车灯，熠熠生辉如她的眼睛。 “怎么回事，唐先生？你这跟了我一路，是想讨回刚才的饭钱，还是单纯迷了路？” 虽然乔若说了AA，最后出于绅士风度，还是唐寄棠买的单。 这会儿，唐寄棠已经从震惊中走出来。他单手撑着车身，低着头：“是想讨个联系方式。刚才忘了。” 他倒是会就坡下驴。 乔若也不戳穿，随口报了一串数字：“我的手机。”正想问要不要再报一遍，唐寄棠点了下头，“记住了。” 乔若的手机随即响起。 乔若：……这个人，这么鸡贼。难道还怕她给假的手机号吗？ “我的，你存一下。”唐寄棠收起手机，“后面再联系。” 乔若点头：“好。” 唐寄棠转过身，刚走了一步，又回过头。 “对了，车技不错。” 他身后的灯光太刺眼，唐寄棠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光凭语气，乔若也判断不出他是在揶揄还是夸奖。 “客气。”也就发挥了一半的功力吧。 唐寄棠挥了下手，大步往车边走。 乔若耸了下肩，升起车窗，倒车，在他开动前，先一步将车开走。 －－ 回去的路上，唐寄棠顺道去宠物医院接他家“三爷”。 三爷是一只中华田园猫，本来四海为家，到处流浪，去年冬天它耐不住寒冷，连续三次钻入刚回国的唐寄棠的车内。事不过三，唐寄棠毫不客气地将它拎回家，并赐名“唐三”，花名“唐三爷”。 三爷初来乍道，大概是尝到了有“金主靠山”的甜头，对唐寄棠极尽谄媚，很是温顺乖巧。结果好景不长，在它还不知小母猫为何物时，这个丧尽天良的，竟然将它骗到医院，手起刀落，“唐三爷”就变成了“三公公”。 三爷自此视唐寄棠为杀父……不，是断子绝孙的仇人，多次偷袭无果后，直接把自己气进了医院。 大病初愈的三爷本来还有点病恹恹的，一看到唐寄棠，立即龇牙咧嘴，试图报仇雪恨。 “咬！”唐寄棠眼疾手快，一手揪住三爷后颈皮，弹了下它的小鼻尖，“再咬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龙虎斗’。” 三爷审时度势，终于偃旗息鼓。 唐寄棠将装在猫包里的三爷丢到后座，同时在想，就它刚才那副试图谋朝篡位的嚣张样儿，像谁呢？ 几秒后，答案从脑中跳出来。 乔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防止星期三被锁。 第9章 时间还早，接到三爷后，唐寄棠去了趟老爷子那边复命。 今天老爷子连躺椅都没用，直接坐到书房里。 书房门没关，唐寄棠单手抱猫，敲了敲房门。 “我说，是不是没人监督你就不行了啊？你说你这个老爷子，怎么就不知道主动躺床上去？” 唐敬贤头都没抬：“你看看现在几点。” 唐寄棠笑，刚要开口，三爷抢先一步找起了存在感。 喵~~ 唐敬贤立即抬头，带着点意外和惊喜。 “怎么把这小东西带过来了？” “住了几天院，刚刚接回来。” 唐敬贤丢下笔，伸出双手。 刚刚还妄想谋杀“太子”的唐三爷，这会儿窝在唐敬贤的怀里，那叫一个小“喵”依人。 两人移步沙发区，唐敬贤问：“见过乔家那丫头了？” “嗯。” “感觉怎么样？” “可以安排订婚了。”唐寄棠头枕着双手，仰躺在沙发靠背上。 唐敬贤反倒愣怔了一下：“不用先处处？这么急着订婚，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 唐寄棠翘着二郎腿，嗤笑一声：“老爷子，这我又得说你了。人是你塞给我的，我接受了，你这反倒又犹豫上了。” 唐敬贤撸着三爷，面容很是平和，未见生气。 “我是很看好她，可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幸福最重要。你先见一见人，实在没感觉，爷爷不勉强你。” 说到这儿，老爷子话峰一转，以一种洞察一切的目光看着唐寄棠：“事关你自己一生的幸福，你没必要跟谁较劲儿。” 老爷子真是慧眼如炬。 他如此抵触相亲，结婚，就是因为不想如唐延的意－－哪怕这个“意”是唐延自以为的。唐延越急切，他越反感。 不过老爷子说的对，这是他自己的事，没必要和任何人较劲儿。 “爷爷教训的是，是我错了。人我也见过了，的确还行，所以我说先订婚，把名份确认下来，后面离结婚还有段时间，正好多相处相处。” 唐敬贤欣慰点头：“这样也行。对了，你那个关于立唐医疗的可行性报告我看过了，想法是个好想法，不过董事会那边……” “我知道。AI医疗暂时还不是一个十分成熟的项目，如果立项，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而且短期内可能还看不到成果，”董事会那帮只想着每年拿分红的家伙，肯定会心生不满，“可是爷爷，我觉得这个会是未来的一个趋势，有很广阔的前景。董事会那帮人，我会去说服他们。” 唐敬贤一下一下顺着三爷的背，看起来就是一个慈祥的老人－－虽然他的眼神和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我来提。你刚回来不久，董事会的那帮人，几乎都是你的叔伯。由你来提，阻力太大，而且稍微有个差池，影响你的威信。我提的话，他们表面上应该不敢反对，最多在背后骂一声‘老糊涂’。” 以前老皇帝快要不行时，会帮新皇铺路，扫清障碍，老爷子现在也是在这样帮他。 唐寄棠知道老爷子一片苦心，却习惯性嘴欠：“怎么，这是不相信你孙子我的能力？” “跟相不相没关系，我只是想你更容易一些，能抽出更多的精力来做事。” “哎哟，遗憾啊，不能大展身手了。” 语气太夸张，把唐敬贤逗笑了。 “兔崽子。坐直了！坐没坐相。” 唐三爷一脸谄媚的表示附合：“喵~~” 唐寄棠坐直了，薅了三爷一把：“再插话，龙虎斗。” 三爷这个怂货，立即往唐敬贤怀中一缩。 唐敬贤顺着三爷的毛，顺便教训孙子：“你那些小动作，别以为爷爷不知道……” 唐寄棠插话：“……嗳，我就没打算瞒您好不好？” 唐敬贤瞪了他一眼：“排除异己是很正常的的事，但是我不希望出现同室操戈这种事。你大姐能力是有的，就是心思重，所以我不敢把公司交给她。我始终希望，你们能像你母亲娘家那边那样。” 沈至清的娘家沈家，一向以内部极其团结而出名。沈至清只是沈有的旁系，当初嫁给唐延甚至可以说是高攀，可是早先年唐延出轨时，沈家的当家人沈载厚竟然亲自出面替这个隔了挺远的侄女出头，唐敬贤结结实实领教了沈家人内部是怎样一个“固若金汤”。 唐敬贤那时，一边气唐延混，不争气，一边也羡慕沈家人，毕竟唐家人在内斗这方面，个个都是一把好手。 唐寄棠显然对此毫不在乎。他又往沙发上一靠：“行了，老爷子，各家有各家的活法。不争一争，哪来这么大的活力。” 歪理！ 不过这是由来已久的“老传统”，而且也是最正常的人性，唐敬贤叹了口气，换了个方向。 “说起来，沈家那边倒是早早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不怕和他们竞争？” “那怕什么。”唐寄棠一脸的不在意，“这生意没道理都让哪一家做了，有竞争才有发展嘛。” “良性的竞争，的确是一件好事。不过……” “哪有那么多‘不过’‘可是’的。”唐寄棠一跃而起，伸手就去抢猫，“这我的猫，别一抱就上瘾。还有啊，我说，现在训也训过了，让我做的事，我也圆满完成了，您身体 不好，能不能早点休息？” 唐敬贤淡淡一笑，盯着虚无的某处，目光变得悠远：“也该去见你奶奶了。” 唐奶奶去世得早，当时老爷子还没到六十岁。后来他又经历过几个女人，但都没有再涉足婚姻。 这不符合“一生一代一双人”，可是，他把她的名字用到第一个男孙身上，最后心中想的也是她。 这是“有情”还是“薄情”？ 假如说婚姻的定义是为了繁衍和利益交换，那么爱情是什么？ 是所有情感中的一种，会产生，会变化，会消失。 所以不必赋予它过高的意义，不必苛责，也不用刻意追求。 －－ 相亲过后，乔若转头就将她那个准未婚夫唐寄棠给抛到脑后。 新桥第一批产品已经做出来，如果检测结果合格，下一步就是进行临床试验。 可是合作的临床机构到现在还没有敲定下来。 之前都在忙着前面各项工序，这一点还不是迫在眉睫，她也就没有急着去找。 裴新荣的爸妈倒是提过可以提供帮助，被乔若拒绝了。他们前面已经帮了她不少，两位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有实权和过硬的资源，又都是清高的人，乔若不舍得再让他们舍着老脸去求人。 乔若自己也觉得，与其追在别人后面求别人，倒不如让别人找上门，她有留意到，年中在B市有个医疗产品展示会，她打算参展，用产品本身来吸引那些临床机构。 不过，内心深处，乔若很清楚，真正的原因是她没有尽全力去做。 临近下班时间，乔光宗打来电话。 “唐家那边说，要两家人见个面，商量一下订婚的事。” 这是继相亲后，乔光宗第一次给乔若打电话。 乔若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心不在焉的：“那就见呗。约好了时间地点后通知我一声，我看看当天能不能抽出空来。” 乔光宗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问：“怎么这么快，不用先处处看吗？” 乔若冷冷一笑：“没办法啊，我怕夜长梦多。就唐寄棠那样的，应该有不少人在打他的主意吧。” 乔光宗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若若……” 门外有人敲门。 “乔总。” “进来。”乔若说，又对电话里面，“公司有事，我先挂了，有什么事后面再说。” 乔光宗还想说什么，乔若已经毫不犹豫挂断。 同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前台站在门边。 “乔总，又有花送过来。” 乔若一听就头疼。这个唐寄棠到底他妈的想干嘛？一天送一大捧花，好像他俩真在谈恋爱一样。 “不用拿进来，你们拿去分……”不是，花呢？前台的手是空的。 前台的神色有点窘：“花还在外面。那个，乔总，要不然，您出去看看？” 乔若一脸狐疑，直觉没什么好事。 隔着玻璃墙，乔若往外瞅了瞅，没看到花的影子。 前台窘迫中还带着一点八卦的劲儿：“……还在我那边，快递小哥他……” 乔若已经大步走出自己的小办公室，两边穿过外面并不宽敞的大办公区，再稍一转身，一个单手抱着一捧火红玫瑰的白色身影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嗨，若若！” 第10章 乔若的眼皮猛地一跳：这个祸害被放出来了？ 孔文一手抱着花，一手支着墙面，屈着右膝，脚尖抵着地板，姿势那叫一个潇洒销魂。他的头发用发泥打理得一丝不苟，脚上的白色皮鞋和身上的白西装西裤浑然一体－－简直要闪瞎人的狗眼。 “若若，好久不见。”孔文冲乔若抛了个媚眼，“我想死你了！” 一阵让人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乔若后退一步：“别想了，春晚还没到。” 在墙面上用力一撑，借力站直了身体，孔文抱着那捧红玫瑰就往乔若这边扑。 “若若，你这么冷淡，会伤我的心的。老头子关了我半个月，我这刚出来，就急急……我艹，你闪什么闪啊……”差点儿摔了个狗啃泥。 前台憋笑憋得脸通红，感觉再不让她退场，她得交待在这里。 乔若躲过“花孔雀”那奋力一扑，额上青筋跟着一跳。 “你干嘛来了？是不是又要我去孔伯伯那里告状？” 孔文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立即恢复成标准的风流纨绔模样。 “别啊，若若。你们这种‘别人家的孩子’，能给我这种不务正业的小纨绔留条活路吗？整天就想着告状，咱俩从幼儿园开始的情份都叫狗吃了是吧？你知道为了请你吃饭，我连趴都不轰了，多少美女等着我呢。” 乔若觉得头很疼。 她身边不务正业的败家子不少，高声语算一个，李奇算一个，可是这些人全部加一起，都能被孔文一人秒成渣渣。 假如要给“不务正业专心败家”搞个评选，孔文完全可以代表银河系出战。 “那你快去轰趴吧，那么多美女呢，见识不到孔二公子的风采，该是多大的遗憾。”乔若指着门口，“出门，左转，进电梯下楼，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孔“纨绔”刚要表示反对，又有个抱着花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哟，这是怎么回事啊？”唐寄棠站在门边，嘴角含笑。他今天终于没穿黑色的衬色，而是换成了灰色，眼镜换成了黑色细框的，头发看样子有精心打理过，不过不同于孔文那种油光可鉴，苍蝇都能滑断腿，唐寄棠的是那种蓬松的雾面效果，看起来档次一下子就上去了，很有点雅痞的调调。 孔文看样子跟唐寄棠也是旧识，立即眉开眼笑地打了个招呼。 “棠太子，好久不见了。” 唐寄棠微微笑：“二公子闭完关了？” 孔文无力地摆了摆手：“别提了。老头子一言不合就关人，我不就是飙个车吗？年轻人谁不飙车，要不然多无聊啊对不对？我这今天刚被放出来……唉，我跟你们这种社会精英不一样啊。对了，棠太子，你这是看上哪家美女了？” 完全找不到重点的一番话。 唐寄棠飞快在乔若脸上扫了一眼，笑眯眯的：“二公子这刚出来，就又想约哪家姑娘？” 乔若站在一边，觉得头隐隐作疼。 “花孔雀”对上“棠太子”，前台这一小块的“骚包”指数太高，叫人承受不住。 孔文十分没有眼力见，特自豪的一点头：“来请我家若若吃饭。刚放出来就来请，才显得有诚意，对吧，若若？” 对你奶奶个腿！ 乔若捏紧了手，才压下打人的冲动。 唐寄棠推了下眼镜，笑得十分风骚。 “巧了，我也是来找‘我家若若’的。”上前两步，他十分自然地揽住了乔若的肩，“二公子要约我未婚妻，下次再说吧。” 乔若：…… 孔文：？？？ 前台：！！！ 极度震惊的孔文，好像一下子吞下了从上到大考过的那些鸭蛋，嘴巴张得老大。 “棠太子……若若……不是，你们……” 乔若终于忍无可忍。推开唐寄棠，从孔文怀中拽出那捧花，塞到前台手中：“花你拿去分了，至于你，马上出门左转……”把着孔文的双臂，趁着这位脑子一向不太清醒的人脑子正迷糊中，她轻易将孔文转了个身，冲着门边推了几步。 眼看快被扫地出门，孔文才反应过来。 “不是，若若，你什么时候，成棠太子的太子妃了？” 乔若用力一推，孔文跌出门去，犹不甘心，试图再闯进来。 乔若做了个推挡的手势：“停！赶紧去轰你的趴，再进来后果自负。还有你，”手指一点唐寄棠，“跟我进来！” 唐寄棠抱着花，对着站在门边瘪着嘴的孔文一挑眉。 “二公子，那我先进去了。” 孔文哭丧着脸，对这种不公平待遇深表愤慨！ 若若这，也太不够意思了！亏得还是从幼儿园玩到大的交情！ －－ 玻璃墙挡不住视线，乔若只能放下百叶窗帘，将那些员工们八卦的目光挡在外面。 “唐先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无聊的事。尤其是，不要有类似于揽我的肩这种亲密举动。”乔若站在浅蓝色的窗帘边，双臂抱胸。 今天她穿了一套小香风的套装，搭配着御木本的珍珠项链和耳钉，头发高高盘起，完全露出光洁的额头，加上这种不苟言笑的神色，形容不出的高贵冷艳。 唐寄棠眼角弯了弯，将手中的花放到她的办公桌上。 “乔小姐，我也希望你明白，我们马上就要成为未婚夫妻，所以诸如送花给你，或者偶尔揽一下你的肩，是很正常的举动。要不然你让人怎么想？将要结婚的两个人其实一点都不熟？乔小姐，即使是演员，你也得有一点职业精神吧？” 乔若被堵了一下，胸口憋着一口气，可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其实也不算错。 “更何况，”唐寄棠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既像不怀好意，又像饱含期待似的神色，“以后我们还要做更亲密的事。” 乔若如遭雷劈，好像才想到这一茬。 不，她是真的才想到这一茬。 商业联姻不算什么，唐寄棠心中有白月光也完全不是事，甚至因为这个，乔若的内心里一直模糊的觉得，他的“□□”有白月光负责，他们两个就可以维持纯洁的“夫妻关系”。 “不行！”乔若斩钉截铁，甚至还狠狠地瞪了唐寄棠一眼，“我不和你……那个。” 唐寄棠挑了下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好像乔若说了多么孩子气的一句话。 乔若大步走到自己的椅子边，在唐寄棠对面坐下。 “不行！”她撸了把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我之前说过，不介意你俩在一起，但是我们……只能维持夫妻之名。” 唐寄棠轻笑，从那束花中抽出一支玫瑰递过去，“你现在的脸和这朵花一样的娇艳……”眼看着乔若即将暴走，他忽地收起调笑，“乔小姐，我觉得你的我的人品有一点误解。‘忠诚’两个字，并不是只有你懂，所以，你不可能让我一辈子都只和……”他扬了扬自己的右手，“这个为伴吧？” 乔若脸上莫名一热，沉默了片刻，她做了一点小小的妥协。 “这个我之前的确没考虑过。我们并不熟……唐先生，我……我不能接受婚前性行为，所以在结婚前，我希望你能给我足够的遵重。”至于什么时候结婚，那就只有天知道。 唐寄棠斜靠在椅子上，好像没有看出乔若的这点小伎俩，略微沉思了一下，他点了点头。 “当然，我完全尊重乔小姐的意愿。” 乔若暗暗松口气。 唐寄棠又默默地盯着乔若看了几秒，放下翘着的腿，站起来。 “对了，今晚一个朋友生日，你能陪我一起走一趟吗？” 乔若本能地摇了下头：“我……” “你看，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唐寄棠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作为你不久后的未婚夫，我很乐意将你介绍给我的朋友圈，正如我也十分期待能和你的朋友们见面。” －－ 下车时，乔若还在想自己是不是疯了。 怎么就被唐寄棠那个混蛋说服了，来参加这所谓的生日派对？ 派对的地点在一家私人会所，看样子是个泳池派对，隔得老远就能听到女人的笑声。池中的水在灯光下荡漾着，里面沉沉浮浮着穿着各种样式各种花色泳衣的美女，泳池旁边，几个身穿比基尼的大胸美女正拿着红酒瓶往一个男人衬衣上“喂”酒。 难怪这么远就能闻到那么浓的酒味。 看来还是她对“纨绔”两个字了解的不够透彻啊！ 就这“酒池肉林”的作派，孔文大概都只能算是个弟弟。 “挽着我的手臂。”唐寄棠说，“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寿星。” 他已经摘了眼睛，原本打理的十分整齐的头发也被抓成了半个鸡窝，就连乔若，也被他散开了头发，“教导主任”的强大气场瞬间矮了一大半。 乔若无奈地抿了下嘴，伸手挽上他的手臂。 五一小长假刚过，正是乱七八糟穿衣的季节，泳池里到处是雪白的□□，乔若还穿着春装外套。隔了好几层布料，本来应该感觉不到他的体温，乔若却总感觉两人碰到一起的地方隐隐发烫。 刚想悄悄抽开，手忽然被他紧紧攥住。 乔若：他想干嘛？！ “棠棠，你终于来了！”衬衣被喂酒的男人终于发现了唐寄棠，大叫一声，带着一帮波涛汹涌的美女就扑了过来。 乔若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被唐寄棠紧紧抱到怀里。 第11章 “红酒雨”劈头盖脸地从天而降，当中还伴随着一阵哄笑声。 乔若被唐寄棠紧紧地摁在怀里，没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凭着刺得人脑阔疼的浓重酒味，以及刚才看到的那些骄奢淫逸，大概可以猜到是怎么了。 “哈哈哈，棠棠，好玩吧？”寿星大笑，“刚才兄弟们都这样招呼过了，就差你了。” 唐寄棠松开乔若，笑嘻嘻地拎着衬衣背后，抖了抖上面的红酒，很是玩世不恭的一抱拳：“行了，玩还是你们会玩，我认输了行吧？” 寿星乔若也认识，姓汪名智睿，和孔文是一挂的，一直以风流浪荡爱玩著称，是Ｓ市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以及，败家子。 “在玩这方面，那你肯定比不过我。”汪智睿特自信地一笑，伸手捏了把靠得最近的女人的尖下巴，“是吧，宝贝儿？” 女人握着空的红酒瓶，嗲声嗲气的：“没识过棠太子怎么玩，这我可不敢随便下结论。” “那今晚就让你见……不对，这美女是谁啊？身上怎么这么干净？噢，对，刚刚棠棠你英雄救美了。我说，这可不行啊，到了我这里，哪有一点酒都不沾的道理？” 唐寄棠整个衬衣后背还在不停滴着酒，头发也湿了一大片，却丝毫不见狼狈相，站在那里，很有点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味道。 他的手虚虚的搭在乔若的肩上，小心地避免将酒沾到她衣服：“她不行，她不玩这个。来，介绍一下，乔若，我女朋友，马上就是未婚妻，这位，今晚的寿星汪智睿汪大公子。” 乔若一脸僵硬地和被红酒浸泡的汪睿智，不，是汪智睿打了个招呼：“你好，生日快乐！” “哎呀，这个……”汪智睿挠了下红酒洗过的头，忽然“啪”一下，陡地站直，手一抬，冲乔若敬了一个十分不着调的礼，“对不起，嫂子，不知道你要来，差点得罪了。” 乔若：…… 汪智睿放下手，又恢复到刚才那种被抽了脊椎骨的状态。 “棠棠，既然你有嫂子陪着，我就不给你安排节目了。嫂子，你们自便，我去招呼其他人了。” 唐寄棠摆了摆手：“快走，小心你嫂子生气，今晚我要跪榴莲。” 汪智睿小旋风似的，带着一帮性感美女呼啦退场，只留下能呛死人的酒味儿。 经过这次红酒的洗礼，乔若对“不务正业”四个字又有了新的认识。 玩还是这帮纨绔们会玩啊！ 唐寄棠：“你没沾到酒吧？” 乔若醒过神，摇头：“还好。”唐寄棠那一抱效果相当不错，她竟然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沾到，“谢谢了，刚才。” “不客气。”唐寄棠弯了下眼角，“这是你应该谢的。” 乔若：…… “开个玩笑。”他又扯了下衬衣背后，招过端着托盘的侍者，替乔若拿了一杯酒，风度翩翩地一点头，“不好意思，要先失陪一会儿。沾了酒，很不舒服，我去换一下衣服。” 乔若再一次感觉和唐寄棠说话容易得精分。 －－ 唐寄棠离开后，乔若一个人端着酒杯站在池边，小口小口地啜着。她不爱喝酒，加上偶尔还要去千波渡客串一下，也比较注意保护自己的嗓子，公司刚创立那段时间，有酒局裴新荣会抢着替她顶，结果没多久…… “若若！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乔若一个激灵，几乎是哭笑不得地回过头。 这个祸害怎么也在这里？不是，他好像是说过，本来是要去轰趴的。 “若若，果然是你！”孔文光着上身，穿着一条泳裤，抛下身边两个身材火辣的女人，直直扑向乔若。 乔若轻巧地往旁边一躲。 “我去，你闪什么闪啊……”差点儿蹿泳池里去。 孔文一个急刹车，险险停在池边，顿时委屈的不行：“太不够意思了啊你，亏我们还是从幼儿园玩到大的交情。” 乔若不习惯看异性的裸.体，不由别开眼，调侃道：“有美女陪着你还三心二意的。” 孔文蹿回她身边，指天发誓：“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三心二意过。我只对你一心一意。” 乔若又开始头疼，压了压太阳穴，悄悄转移话题。 “你本来说要轰趴，就是要来这里？” “没错，汪智睿这小子真是太会玩了。说起这个我又不服气了，我就飙个车，就被老头子关了半个月的禁闭，你看看这里，看看这玩法……我家老头子什么时候能跟上潮流一回啊。我这人生过得也太不得劲了。嗳，不对啊，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要是给“说话永远找不着重心”评个奖的话，孔文认了第二，大概没人能夺第一。 乔若压了下额头，尽量不带任何色彩的：“跟唐寄棠一起来的。” 孔文大张着嘴，啊啊乱叫了几声：“我去，汪智睿这东西可以啊，他怎么跟棠太子搭上的你们这种社会精英不是都最看不上我们这些不正业的败家子吗？” 乔若：…… 这要不是从幼儿园开始的交情，她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孔文这厮多说。 可是孔文明显没这样想，还往乔若这边凑了凑，光着的上半身眼看着就要贴到乔若身上，吓得她赶紧后退一步。 “我说，若若……”孔文一脸便秘样，“你怎么，跟唐寄棠凑一块儿了？我听说……他心中有人的。嗳，我可不是嫉妒他背后说他坏话啊，这事大家都知道……” 孔文这家伙，还真是…… 乔若的头又痛起来。 垂下眼皮，慢慢地抿了口酒，乔若抬眼笑道：“心中有人是吧？以你对我的了解，什么人到了我面前，她不得退居二线？” 孔文目瞪口呆，几秒后竖起大拇指。 “若若你真是越来越霸气，我记得小时候不是挺软糯的，不过我喜欢啊，在我有女朋友之前，我对你都是一心一意的。” 乔若：…… 她身边为什么会有这么神经病的人？ 实在懒得再理孔文，将他塞给两个美女后，乔若终于暂时清静了片刻。 她在池边的一张白色长椅上坐下。 耳边依然是水声伴着笑声，除了那些清凉美女，池子里还有不少嬉水的男人，看样子是寿星的朋友。 曾经有一年，乔若特别颓，也是整天疯着玩，但是再疯，她心里也有根线在那儿，从不会越过界，像今晚这种纸醉金迷，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假如她不在这里，唐寄棠也会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吗？ “要不要换了衣服，下水去玩？” 乔若一惊，回过头。 唐寄棠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 乔若飞快移开视线，盯着前面虚无的某处。 “不用了。” 唐寄棠换掉了弄湿的衣服，像这里面的那些男人一样，只穿了一条黑色的泳裤。暴露在外面的身体……匆匆一瞥，没看得太清，只感觉他应该有健身的习惯，但是又不像有些爱健身的人那样肌肉练得过份发达。 他的是……很结实。 唐寄棠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端着一杯酒小小的啜了一口。 “不用这么拘束，过来就是玩的。再说，我真不是有意要看你卸妆的样子。” 乔若：…… 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不是。我是觉得，没必要，而且……” 泳池里忽然传来一阵口哨声，还有人在大声叫好。 原来是有人在当众接吻。 乔若：…… 那两人亲得激情四射，乔若不好意思一直看，忙别过眼，却不小心撞上唐寄棠光.裸的上半身，吓得忙扭过头。 她的脸莫名发烫。 这是成人片片场吧？ “我说，乔小姐，我发现你很有意思啊。”唐寄棠轻轻一哂，“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敢看我的身体？” 第12章 旁边火辣的镜头依旧在上演，乔若活像自己干了什么亏心事。 借着喝酒，给她争取了短暂的几秒缓冲。 “唐先生，我想知道，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亮如白昼的灯光下，乔若直视着唐寄棠的眼睛，目光微微往下一瞟，“嗯，是想让我赞美你的身材吗？不错，经常健身对吧？” 唐寄棠端着酒杯，在夜色中挑了挑眉。 “哦，是有这个爱好。不过刚才，假如乔小姐的目光在我身上多停留两秒的话，我大概也觉得是我的错觉。” 乔若有爆粗口的冲动－－看来他真是没打算放过这一茬了。 把心一横，放下酒杯，她上上下下净唐寄棠仔细打量了一遍，耸了下肩：“至少五秒以上，够了吗？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唐先生有让别人看自己身体这种爱好。” 唐寄棠刚才一直舒展着身体，大大方方任乔若参观，这会儿人往后轻松地一靠。 “算不上爱好，只是美的东西不介意给别人看。乔小姐刚才不也夸我身材不错吗？我以为乔小姐会喜欢。” 喜欢你个奶奶的腿！ 看也看过了，乔若实在不想再在这个人身材上纠缠。 “唐先生不下去玩吗？没关系，可以当我不存在的。”快点滚下水去吧，混蛋。 唐寄棠扯过一块浴巾盖住大半个身体，交叠双腿，悠闲地半躺在那里，晃了晃一根手指。 “乔小姐，你看，你对我的人品又有误解了吧。女朋友就在这里，我跟其他女人去鸳鸯戏水，这合适吗？” 乔若一直强压的脾气终于按捺不住，恨不得让他亲身体会一下，红酒能不能美肤。 “假如唐先生不是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又把我当成女朋友，大概我也以为是自己误解了。” 原话奉还，而且已经算是很不留情面了。 乔若以为这人多多少少会露出点不悦，谁知人“棠太子”根本没拿这句话当回事。 “彼此彼此。是吧，乔小姐？” 竟然拿她跟他相提并论？！ 众人面前，乔若不想失了风度，强压下火气，冷冷一笑。 “大清已经亡了，难道还要搞替死人守贞这一套？” 唐寄棠好整以暇一笑：“是啊，大清已经亡了，男女分分合合不是常事？” 乔若：…… 好气，跟这种人吵架，好像永远占不到上风。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有那么一瞬间，乔若很想甩唐寄棠一巴掌，下一秒，她自己把这个念头摁下去。 没必要。 反正他们又不是真的要结婚，他是圣父还是人渣，根本与她无关。 爱情的本质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假如所谓的“真爱”损害到自己利益，让自己不开心了，甩掉她也是很正常的选择，在这方面，唐寄棠不过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的选择。 至少，他还没有倒打一耙，把自己的凉薄归于“真爱”的无能。 忽然间感觉意兴阑珊，世间所有的感情好像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乔若垂头沉默了片刻，站起来，冲唐寄棠笑了笑。 “能坚持自己的想法，也是一件好事。唐先生，我四处走走，你随意。” 不等唐寄棠点头，乔若已经转身。 灯光被水折射成一片晃动的光影，乔若纤细的身影很快隐在一片树的浓荫里。 这个女人……和这里格格不入，浑身上下都好像长满了刺，稍不留神就要扎你一下。而且还嚣张，总有一种“统统闪开，别挡老子道”的气势。 可是就在刚才，她低头的那一刹那，他觉得她很像……很像一个失去家的小女孩。 那一刻，她在想什么？ 过世的母亲？还是，已经死去的心上人？ －－ 乔若说四处走走，却并没有在这里到处乱转，因为她还没走多久，就一个不留神，撞到借着几棵树遮挡亲热的一对男女。 眼睛简直要瞎了，这个破地方。 为免再打扰到别人释放激情，乔若没再继续往前走，直接转了个方向，打算去洗手间里清静一会儿。 经过一小片绿植时，又听到低低的声音。 乔若想死的心都有了：见鬼了，今天怎么总撞见这种事？ 刚要掉头，忽然发现这一次好像，两个都是女的。 两个女的？ 百合？！ 稍一犹豫，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路人甲：“我听说，‘棠太子’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肯定不是那个乔若。” 路人乙：“真的？不可能吧，乔若家里不是也挺有钱的，怎么肯受这种委屈？” 路人甲的笑声带着明显的嘲讽：“你以为她真是小公主。看她那种装腔作势的样子，好像多高贵似的，其实我听人家说，乔光宗根本不喜欢她，以后她一毛钱的家产都捞不到。可能啊，还不如那个假的乔小姐捞得多。” 路人乙：“这么惨？看她那样子，好像很神气啊。” 路人甲啐了一口：“也就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在真正的有钱人面前，也跟我们差不多。要不然怎么会巴结棠太子。哼，肯定是身材太差，都不敢下水……嗳哟，要死了，你摸我胸干嘛？” 路人乙咯咯笑：“你的胸大啊……要不然你拿这胸去勾引一下棠……” 骤然消声。 两人一脸尴尬地僵在那里。 不远处，乔若站在一棵树下，眼神冰冷。 短暂的安静后，两人互看一眼，调头就想逃走。 胸更大的那个路人甲慌乱中狠狠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对不……棠……唐先生。” 半裸美男好像完全没有生气，笑眯眯地看着她，语气堪称温柔：“怎么样，有没有撞疼你？” 路人甲脸一热：“没……没有。”声音又娇又软，甜得拉丝。 路人乙见状，不由停下来。 好像……情况对她们更有利。 唐寄棠又笑了，上下打量了路人甲一番，煞有介事地掩着嘴唇咳嗽了一声：“两位美女，你们小时候爸妈没告诉你们，不要在背后说人坏话？” 路人乙呆住了，路人甲脸上的热度倏一下消失，被风一吹，只着比基尼的身体起了一层鸡皮。 “唐……唐先生……” 唐寄棠十分不要脸地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胸部，微微一笑：“嗯，是不小。不过我又不喝奶，不需要奶牛。”无视两人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他脸色陡地一冷，“汪先生请你们来是来哄客人开心的，不是惹我们生气的，小心你们今晚的生意搞砸了。” 那两人面如土灰，忙不迭道歉。 唐寄棠这时倒挺见好就收，十分大度地一摆手。 “去吧，吓傻了就不漂亮了，倒显得我不知道怜香惜玉似的。” 他这好一句歹一句的，简直让那两个人觉得自己要精分。也顾不上他到底怎么想，只恨不得脚底抹油，跑得越来越好。 还没跑开几步。 “站住。” 两人猛地收住脚，几乎快哭了。 唐寄棠笑得十分迷人。 “刚才忘了，我女朋友她的确不是乔家的小公主。她是女王，记住了吗？” －－ 乔若站在那里，并没有将唐寄棠如何替她出气看在眼里。 她只是觉得好笑，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恶意？ 与此相比，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往口口声声喜欢的人身上泼脏水，好像也变得正常起来。 唐寄棠走过来，脸上仍然带着一点淡淡的笑容。 乔若抬眼，冷冷看着他。 “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出头。凭自己双手吃饭，就算是扫大街，都值得尊重。她们这种，我还就是比她们高贵。”除了在背后无能乱怒，她们又能拿她怎么样。“跟她们吵架都跌我身份。” 唐寄棠皱了下眉，随即又笑了。 “乔小姐，你看，你又误解我了。我这可不是抱打不平，我就是仗势欺人，懂吗？” 乔若呆了呆，感觉有点跟不上唐寄棠说话方式。 她还没见过这种“阴阳怪气”和“一本正经”无缝切换的人。 再想想，他帮她出头，终归不是错事。 乔若叹了口气；“谢谢。” 唐寄棠笑得十分风骚：“客气。不过说真的，我真不觉得你是乔家小公主。我觉得你应该姓‘刺’，叫‘刺猬’，外号‘扎死你’。” 乔若：…… 去死吧！ －－ 那场荒唐的生日宴的后半场，就十分乏善可陈，倒是第二天，孔文再一次被关禁闭的事，给乔若带来了一丝欢乐。 当然，“花孔雀”就没那么开心了。 “若若，我又被老头子关起来了。好在这一次只关三天。你说我倒霉不倒霉，汪智睿那小子办生日宴都没事，我就去跑了个龙套，就被老头子抓。我明明告诉老头子，你也在场的啊。” 乔若盯着自己面前的文件，想都没想：“那没用。” 孔文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乔若：…… 这人是被关傻了吧？ 为了稍稍照顾一下孔二公子的自尊心，乔若给了一个十分违心的解释：“我也飙车，孔伯伯还不是照样关你。” 孔文一拍脑袋：“对哦，失策了。” 乔若放下手机，用力压了几下太阳穴。 感觉好像活在一群神经病的世界里。 还能不能有个正常人？ －－ 乔若和唐寄棠订婚事宜，两家人还来不及见面商量，乔若自己有事，要先去一趟Ｂ市。 此去是参加她一位师兄的婚礼，对方现在主要负责的项目，正是乔若心心念仿的AI医疗。 飞机尚未起飞，身边不时有人走动。乔若系好安全带，开始闭目养神。 忽然有人轻敲身边的隔板。 乔若不耐烦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张颇为英俊的笑脸。 “这么巧，乔小姐？” 乔若：……唐寄棠？！ 要不要这么冤家路窄！ 第13章 乔若脸上的笑有点僵：“真巧。” 唐寄棠单手搭在隔板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打着节拍。 “刚才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对了，乔小姐，你打算在哪一站下？” 乔若：……这人脑子没问题吧？ 唐寄棠手指抵了下额角，冲乔若狡黠一下：“开个玩笑，别介意啊。” 乔若已经不想说话了。 唐寄棠这会儿倒很会看人脸色，风度翩翩地冲乔若一点头：“招呼打过了，就不打扰乔小姐休息了。顺便说一句，今天的发型非常适合你。” 隔着一层隔板，看不到那个讨厌鬼的身影。 乔若重新闭上眼睛。 她本来是真的没把唐寄棠这个人放在心上，可是也不知怎么，或许因为他就近在咫尺，乔若莫名地就想到刚才他最后一句话。 今天的发型？ 不就是普通的丸子头吗？ 有病！ 飞朵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倏一下蹿向蓝天。超重的感觉让人不太舒服，乔若不由皱了下眉头。 等进了平流层，飞机平稳了下来。乔若调了下姿势，安心睡觉。 感觉没有睡多久，人还在迷糊着，身体忽然歪了一下，然后，又一下。 乔若不耐地睁开眼睛，发现飞机在轻微地颠簸。 这不是第一次遇到，颠簸的程度也并不大，连飞机广播都还没开始提醒。只是乔若一直对封闭的空间有轻微的恐惧，以前不管哪一次遇到，都会难免心慌。这一次，当然也不意外。 作为成年人，她自然不会让这种恐慌表现在脸上，只不自觉地摸了下安全带。 系得很紧。 身体忽然又重重一歪。 同时，叮咚一下，飞机广播响起，甜美的女声在提醒大家，飞机遇到气流，有一点颠簸，要求大家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 这个广播并不能安尉到乔若，不一会儿，随着摇晃的加剧，身边渐渐有人在小声轻呼。 这根本不是“一点”，而是“很”。 乔若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堵得她喘不过气来。她重重咬着嘴唇，把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到座位上。 忽然有道声音出现在身边。 “你怎么样？”唐寄棠趴在隔板上，借着隔板稳定身体。即使这个时候，他也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调笑，“该不是在害怕吧？” 乔若的手紧紧攥着安全带，手心里全是汗。 这个时候她实在没有精神去怼唐寄棠，只仰头，无声地笑了笑。 唐寄棠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嘴一歪，又笑了。 “乔小姐，有没有常识，飞机其实是现阶段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你不知道吗？” 你可闭嘴吧！ 信不信我拿针线缝住它! 可是她怼不了他，乔若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在轻微地发着抖。 怎么不颠死这个讨厌鬼？ 忽然，一只手贴上她的额头。乔若躲闪不及，那只手已经滑到她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揉了揉。 “不怕。” 短短两个字，却明显收起了调侃。大概因为声音变得低沉，竟然有一种温柔的味道。 乔若想躲开他的手，可是脑袋瓜子不受大脑的控制。 有位空姐在颠簸中走过来，弯着腰小声提醒：“唐先生，您这样十分危险。请您坐下来，系好安全带。” 唐寄棠单手扒着隔板，偏过头冲对方微微一笑。 “我女朋友不太舒服，我需要照顾她。” 笑容太迷人，空姐被晃了下眼。 “没事，我有分寸，你也赶紧坐好，有个什么闪失，我多过意不去，对吧？” 虽然他提了“女朋友”三个字，空姐还是被他乱放电的作派电到，怔了一下。 “可是……”职业本能让空姐飞快回过神。 “没事。你站这儿，我都没办法照顾女朋友了是吧？” “唐先生……” “你要再不走，我就默认你是对我有想法了啊。” 空姐：…… 乔若是真的不舒服，可是这个随时随地散发荷尔蒙的人，也是真的太能吸引人的注意力，乔若听着他的话，感觉每一句都无力吐槽。 好在颠簸在这时停了下来，那位尽职尽责的空姐松了口气，该干嘛干嘛去了。 唐寄棠也收回了手，低声问：“要不要帮你叫杯水？” 乔若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不想说话，只摇了摇头。 唐寄棠又盯着她看了几秒：“那行，你休息一下。有什么问题可以叫我。” －－ 后半程没有再出任何状况。飞机开始徐徐降落，在路道上飞速滑行后，渐渐停了下来。 乔若长长舒了口气。 刚才出了糗，这会儿乔若真不想再看到唐寄棠。可是天不随人愿，她刚站起来，唐寄棠的脸就出现在隔板上方，笑得春风十里。 “一起走。” 乔若：可以拒绝吗？ 看“棠太子”的架势，大概是拒绝不了。 乔若冷着脸，一脸被绑架的样子随着他一起下了飞机，出廊桥。 两人都没带什么东西，无需去等行李。唐寄棠今天意外地穿了一件格子衫，袖子撸到小臂，搭配黑色双肩包，哦，还有他的装逼神器黑框眼镜，气质上竟然很有种大学校园男生的感觉，分外朝气阳光，完全没有错认成程序员的风险。 乔若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骚包！ 经过一个洗手间时，乔若停了下来。 “你先走吧。我要去下洗手间。” 以这个人的性格，竟然没有拿刚才的糗事嘲她，乔若觉得很是意外。不过人要有风险意识，谁知道他等一会儿会不会脑抽筋，又拿那件事嘲她。 早分早脱身。 “没事。”唐寄棠轻笑，“我也要去一下。” 乔若：要不要这么同步啊？ 女洗手间里似乎永远都是人满为患，乔若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位子。出来后又稍微补了下妆，磨磨蹭蹭地出来，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唐寄棠。 他为什么还没走？ 唐寄棠看到她，嘴角微弯，那意思分明在说“我在等你呢”。 乔若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乔若：“我有车来接，大概不同路，唐先生不用等我。” 唐寄棠的笑好像不用钱似的甩买加赠送：“没事，我也有车来接，一起出去吧。” 乔若于是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 乔若来参加婚礼，师兄那边礼数周到，安排了人接送，也提前帮她订下了酒店。 快要到接机口，在众多等待的人群和高举的接机牌中，乔若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急步走过去。 “乔小姐，您好，一路辛苦了。我是沈先生安排来接您的。”司机十分有礼貌。 乔若点头致意：“麻烦了。” 那人笑着说“不客气”，随后眼睛往乔若身后一瞟，立即又露出那种职业性的微笑，“唐先生，您好，一路辛苦。沈先生安排我来接您。您是要先回酒店，还是先去和沈女士会合？” 乔若僵硬地回了下头，正撞上某人如狐狸般的笑脸。 “先去酒店吧，我妈那边不急着见的。” 乔若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两人随着司机来到车门。 司机打开车后座的门，唐寄棠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若没看他，也懒得跟他谦让，直接上车。唐寄棠紧跟着坐到她身边。 “乔小姐，我现在相信，我们是真的有缘份了。” 司机就在前面，乔若扯了下嘴角，无声笑了笑。 呵呵，孽缘也是缘。 汽车驶出停车场，开向酒店。 乔若偏过头，看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当初为什么会考到这边的来的原因，她一直还记得，只可惜最后提着行李过来的，却只有她一人。 有时候乔若会想，要是没有发生那些事就好了，他们三个人一起在这里上学，说不定一起留在这里创业，她就不用回去面对那些讨厌的人。 可是也有些时候，乔若想的是，要是从来没有认识那两个人会怎么样？ 是不是会更开心一些？ 可惜，人生无法倒带，不会再给你选择的机会。 －－ 唐寄棠靠在座椅上，一只手无意识地在腿上打着节拍。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乔若的一点脸的轮廓。他用视线顺着那些线条走了一遍，发现这些曲线意外的好看。 她的耳垂应该很薄，带着耳钉呢，还是有种透明的质感。 还有耳后那小小一块的皮肤…… 唐寄棠及时叫了个“停”，不让自己继续这么“龌龊”下去。 又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人，怎么表现得像个登徒子似的。 他偏过头，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 唐寄棠今年二十六岁，人生中有一半多的时间是在国外，对于Ｂ市，其实他还真不是十分熟悉，以前也就偶尔随沈至清参加一下沈家的聚会，但次数并不多，而且他和沈家这边的人并不是十分对付。 乔若为什么会来参加婚礼？ 她是哪边新人的朋友？ 刚才司机说的那些话……所以是新郎这边吗北北？ 他转过头：“乔小姐是沈沉这边的朋友？” 乔若正走着神，唐寄棠这一嗓子太突兀，把她吓得心中一跳。 “嗯。”她偏过头。受刚才的那些回忆的影响，她的语气越发淡淡的，“他是我大学师兄。” 唐寄棠挑了下眉：“你是在这里读大学的？” 乔若点头。 “那后面有空，可以带我逛逛这边吗？” 乔若想一口拒绝，看一眼司机，再看一眼唐寄棠的笑脸。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乔若若有若无地点了下头：“如果有空的话。” 没空就算了。 有空没空还不是她说了算。 唐寄棠好像完全没领会到她的潜台词，喜笑颜开的：“那一言为定。”顿了一下，又特诚恳地加了一句，“辛苦你了。” 乔若：…… 心好累，又被他算计了。 －－ 到了酒店，拿了房卡，打发走殷勤的司机，乔若甩不掉某个人，只好跟他一起进了电梯。 唐寄棠个高手也长，抢先摁下楼层楼。 乔若：……很好，同一层。 可千万不要是隔壁。 没过一会儿，电梯停下。 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最后唐寄棠在乔若前面的一间房门前停下。 “乔小姐，我到了。你住哪一间？” 乔若看了眼隔壁的房间号，无语凝噎。 非常好，真是隔壁。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补齐。 第14章 乔若指了下隔壁的门。 “我在这间。” 如她所料，唐寄棠果然露出那种很是意味深长的笑。 用指尖蹭了下鼻尖，唐寄棠：“我们还没公开呢，我这位舅舅怎么就能安排得这么凑巧？”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名叫“不正经”的东西，好像要是正经了，就要让他从“太子”的位子上掉下来似的。 乔若懒得再搭理，丢下句“我先进去休息了”，房卡解锁，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进了房间，把自己丢到床上，乔若给师兄沈沉打了个电话，通知对方她已经安全抵达。 作为新郎，婚礼在即，沈沉有一堆事，乔若也不多废话，说完就挂。 挂断前顺口开了个玩笑：“今晚打算怎么过？明天就结束单身了啊，不搞个派对什么的？” 这位师兄早几年在学校时，出了名的性格冷漠，生人勿近，在学校时有限的几次交集，每一次乔若都感觉自己要被“冻”死。没想到有一天还敢跟他开这种玩笑。 沈沉的语气带着笑，却很认真：“没有。打算和章越岭还有几个同学一起喝酒。对了，你要不要来？都是校友。” 乔若意外。 “我？我是女人啊。”这种婚前最后的狂欢，不是一群男士在一起疯吗？虽然以沈沉的性格，肯定疯不起来。 “这个还要分男女吗？”沈沉好像比她还意外。 这一下，乔若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她这次来，就是冲着沈沉来的，明天婚礼上，肯定不好再谈其他事，所以今晚是个不错的机会。 －－ 傍晚时分，唐寄棠来敲门。 这位少爷永远都不忘凹造型，虽然单手撑墙面的姿势的确有那么一点帅。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乔若手把着门，摇头。 唐寄棠倒也没再啰嗦，十分潇洒的一点头：“那好，后面见。” 这样子，好像真是礼节性地来邀请她一样。 乔若没心情去揣测唐寄棠到底在想什么，她现在在想的是，如何向沈沉取经。 不是，或者更确切地说，她很需要一个肯定。 需要有个人跟她说，你的想法没有错。 喝酒的地点离酒店倒不是十分远，乔若不想麻烦到沈家的司机，自己叫了车过去。 包厢里人不多，除了沈沉，果然都是她认识的学长校友－－只除了某一个晚饭前才见过的人。 此刻，唯一的那位非校友，正冲着乔若露出迷人的微笑。 沈沉一怔：“你们认识？” 乔若抿了下嘴唇。 她是一时之间没想好要不要承认她和唐寄棠之间的关系。 “认识，不久。”唐寄棠稍微挪了下身体，主动给乔若腾出空位－－尽管这好像十分没有必要，因为座位完全不紧张，“乔小姐是喜欢喝柠檬水对吧？” 乔若：…… 众目睽睽，唐寄棠主动腾了位置，乔若无奈之下，只能坐到他身边。 乔若是带着目的来的，因此总是想找机会和沈沉聊聊，可惜今晚意义特殊，她根本找不到恰当的时机。而且她是在场唯一的女人，那帮校友虽是熟人，却都是学长，还没熟到可以随意开玩笑，口无遮拦的地步。 反观唐寄棠，倒好像跟谁都极聊得来，什么话题都能接上几句。 乔若喝了一杯酒，搭着几句腔之后，寻思着今晚可能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或者应该早点儿撤退。 “对了，乔若，”短暂的安静中，沈沉忽然问，“你还没下定决心吗？” 乔若心中一惊一喜：沈沉竟然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她淡淡笑了笑，摇头。 “的确还没下定决心。” 沈沉点了点头：“万事开头难，你现在做的这个，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方向，既然已经开了头，贸贸然换掉，的确不太值得。” 难得沈沉主动开了头，乔若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话是这样说，不过我还没有死心呢。”乔若笑，半真半假的，“要不然，沈师兄你给我指点一下迷津？” 身侧，她看到唐寄棠微微挑了下眉。 又是那种意味深长的神色。 好想打他！ 章越岭打了个岔：“喂，我说师妹，今晚什么场合，能别跟你沈师兄谈这些吗？” 旁边的人都哈哈附合：“就是，小心我们跟沈太太告状。” 乔若忙举起酒杯：“我错了，师兄，我自己罚酒。” 话说完，一仰脖，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这一下，旁边那几个人反倒不好意思了，异口不同声的说“怎么真喝啊”，“我们开玩笑呢”。 沈沉以前就十分闷，他的朋友都不算活泼，这些理工科直男，还真不太适应乔若这种爽快。 沈沉靠在沙发上，轻笑：“看来不说一点，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是沈沉在给她台阶呢。 乔若心中感激，却也觉得其他师兄们说的的确有道理。 她忙笑着拒绝：“后面再说吧，今天这个日子，我也怕小星姐骂我。再说，你就不怕教了徒弟，饿死师父吗？” “没什么好怕的。”沈沉淡淡笑着，“这事往大了说，于国人，甚至是世界所有的人都有利，往小了说……”略微停顿了一下，他慢悠悠加了一句，“你现在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乔若：…… 这位师兄，还真是一如继往的自信。 “开个玩笑。”沈沉说，“其实我是觉得，或者说，我个人的希望是，以后有跟多的人愿意投入到这方面的研究。我们拿到的样本越多，分析出来的数据才会越有参考意义。”他 的手机忽然响起。 沈沉起身，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大家很主动地静下来。 沈沉的声音不大，每句都很短，乔若听不清，却能感觉他在哄里面的那个人。 因为神色那么温柔。 应该是明天的新娘子打过来的。 通话时间不长，没一会儿，沈沉走过来，眼角眉梢仍带着笑。 他的手指抵了下额头，“今晚好像真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最佳时机，我们后面再说好不好？” 乔若心领神会：“小星姐打来的是吧？完全理解。是我太心急了。抱歉，抱歉。”她冲沈沉拱了拱手，“不过说真的，我以为以沈师兄你的性格，肯定不会在乎什么‘结婚前一晚不能见面’这种不成文规矩。” 沈沉沉默了一下，淡淡一笑。 “这个不能说是规矩，或许应该叫一种愿望吧。我肯定是希望我们以后……”他的笑越发温柔了几分，“事事顺心。” 乔若大一时完全是混过去的，大二时脑子里的水忽然间被抽掉，开始上进，而当时沈沉大三，已经开始创立自己的公司。这位师兄于她，更多的像是一个传说－－冷冰冰的传说。 他所有的柔软，好像都是在那个叫宁小星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以后。 爱情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融化冰山？ 爱一个人，和被他人爱着……是怎样一种感觉？ －－ 乔若和沈沉说话时，唐寄棠坐在旁边，一直是一个安静如鸡的美男子。 突然间，美男子搂住乔若的肩，语气亲昵的：“你不是说还要我陪你逛逛吗？要不然我们现在就走，正好散散酒气。” 乔若：…… 唐寄棠这是什么间歇性神经病？！ 所有人都明显一惊，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他俩。 乔若的肩被唐寄棠手上的暗劲儿捏得隐隐作疼，想恨不得抽他几个耳光，却在出手前，想起两人将要到来的婚约。 这一犹豫，就被唐寄棠扯了起来。 唐寄棠：“刚才不好意思说，过些日子我跟若若订婚，再给小舅舅你请柬。今晚就到这里，我们先走一步。” 乔若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搂得更紧。 莫名的，乔若觉得，唐寄棠在生气？ 他在生气？ 他哪来的立场生气？生得哪门子气？ 他还真以为他是“太子”啊？！ －－ 两人一声不吭下楼，出了门，站在路边，唐寄棠随手指了个方向。 “之前答应陪我逛一下，要不然就现在？” 刚才在里面，因为是沈沉的好日子，她不便发作，一直强忍着心头火，到了这时，实在没有再压抑的必要。 “唐先生，我不是不守信用的人。不管是之前的婚约，还是飞机上答应的事，但是我们两个，真的也就比陌生人熟一点点，我再重申一次，若非必要，请你不要随意跟我有太多肢体接触。” 灯光在唐寄棠的眉弓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乔小姐，麻烦给我解释一下‘随意’两个字的意思？我什么时候随意碰你了？” 乔若卡了一下。 要真说他太“随意”，好像的确也不是很恰当。 “说不上来了是吧？”唐寄棠凉凉一笑，“我看你跟沈沉倒是挺随意的啊。怎么，你们关系很亲密吗？人家明天就要结……” 后面的话，被一个耳光重重打断。 作为打人的那一个，乔若眼中的愤怒比被打的还要浓。 她的嘴唇抖了几下，好像是想说点什么，最后却一言不发，调头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快乐，各位小可爱！ 非常时期，作者建议，小可爱们出门时要……不，应该是找到喜欢的大大，让她们一日十更，就可以呆在家里看文，不用出门啦！ 第15章 面前的门紧闭。 唐寄棠做了个深呼吸，毅然摁下门铃。 “随意”这两个字，不应该随便用到一个女人身上，乔若的愤怒，他能理解。 事实上，唐寄棠也觉得自己这就是欠削。 可是当时他到底是怎么了？ 那种刻薄的话，简直是风度尽失。 是因为沈沉吗？ 唐寄棠承认，他不喜欢沈沉。因为对方私生子的身份，还因为对方明明是私生子，却被沈家所有人接纳，以沈家人的名义办婚礼，沈女士对他也是赞不绝口。 但是，这些都不是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乔若在沈沉面前，不自觉流露的那种崇拜的眼神。 门铃响了好大一会儿，乔若一直没有来开门。 唐寄棠收回手，在门前站了片刻。 或许应该先让她冷静一下，后面再去道歉？正在气头上，大概是很难保持理智。 唐寄棠摸了下刚刚被扇过的左脸，叹了口气。 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的手又搭到门铃上，摁了一会儿，见乔若还是没有来开门，干脆拿起手机。 今日事，今日毕。 这个歉，一定不能拖到明天。 －－ 乔若站在落地窗前，外面灯光璀璨。以前上学时，有人写作文，写到灯光时，经常会煽情地写什么万千灯火背后，是一个个温暖的家。 可是乔若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她不喜欢Ｓ市，所以逃到了这里，可是在这里的那几年，对Ｂ市却没有一丁点的归属感。 她是没有家的人。 门铃响了两次，乔若置若罔闻。 她猜想应该是唐寄棠。 道歉？还是想打回去？ 都无所谓。 道歉，她不接受；想打回去，他尽管来！ 烦人的门铃声终于停了下来，乔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在黑暗中发出刺目的光。 看来还真是不依不饶了。 乔若重重呼了口气，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出乎意料，不是唐寄棠，而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沉思两秒，接通电话。 “你好。” “二乔。” 简单两个字，声音依然还带着几分熟悉。 乔若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这一瞬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紧绷。 “二乔，这几年，都好吧？” 有很多念头从脑中闪过，最后问出口的，却最特别平淡的一句。 “你怎么拿到我的号码的？” “问了别人。” “嗯。”乔若笑了笑，“有事？” “这些年都还好吧？”他又重复了一次。 乔若嘴角噙着一抹凉笑：“不相干的人，影响不到我。”顿了一下，她又冷冷加了一句，“在我心里，早在那一年，你就跟着她一起死了。” 里面的人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乔若听到到里面传来一声叹息：“我可能……真的快死了。淋巴癌。二乔，我……” 乔若脑中嗡了一下，就好像当初听到裴师兄说他快不行了一样。 不，她此刻的心情比当初还要复杂一点。 中国人一向讲究死者为大，仿佛死了，所有恩怨就应该一笔勾消。 可是，凭什么？ “是吗？”乔若冷漠地打断他，“你相信报应吗？”她轻笑，“我现在相信了。” “若若，我知道你恨我。以前的事，对不起。我……” 乔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到枕头上。 快死了吗？ 他早该死了！ 手机又响，乔若仰躺到床上，双眼放空。她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只感觉铃声很悦耳，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死亡的乐章。 自动挂断。 然后又响。 再自动挂断。 再重新响起。 往复几次后，铃声骤停，然后门铃又响。 乔若的心脏狠狠地一跳，就好像一个美梦被人无情打扰。 一股无名火腾一下烧起来。 －－ 乔若的手机，一开始是正在通话中。隔了一会儿再打，倒是没占线了，可是她一直不肯接。 重复了几次，唐寄棠收起手机。 死缠烂打不是他的性格，要是换作其他女人…… 要是换作其他女人，他压根儿就不会像脑子被挖了个坑似的，说出那番话来。 乔若打了他的左脸，唐寄棠现在恨不得给自己右脸来一下。 可是错已经犯了，现在能怎么办呢？ 当然只能是道歉。 他叹了口气，重新去摁门铃。 唐寄棠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这一次，门几乎应声而开。 “你有完没完？你是想打回来吗？那你打啊，你敢动我一巴掌，我立马报警你信不信？” 里面没有开灯，乔若忽然这样怒气冲冲地堵到门口，把唐寄棠吓了一跳。 他举起双手：“信！我绝对信！不过我没打算打回去，我是来道歉的。” “不需要！” 乔若想关门，唐寄棠眼疾手快，手脚并用抵住门。 “乔小姐……” “你滚！” 乔若双手用尽全力去关门，体力上的悬殊，让她一直未能如愿。 走廊里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紧咬着嘴唇，几乎让人担心她会把嘴唇咬破。 这个女人的确一直很嚣张，可是却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 唐寄棠现在，更加后悔自己一时的口无遮拦。 他把心一横，手上一用力，一把将门推开。 乔若被震得后退一步，唐寄棠趁机闪身进门，又一把将门重重阖上。 黑暗里，他抢先解释：“我真的只是想道歉，真的，你别生气了。” 乔若就站在一步远的地方，看不清面孔，只听得到她重重的呼吸声。 她回来这么久，竟然一直没开灯？ “乔若，我是真心道歉的。”明知道她可能看不到，唐寄棠贴在门上，还是举起双手，“刚才是我一时失言，我向你道歉。” 眼睛在这时稍稍适应了黑暗，乔若的身影清晰了一些。 她偏了下头。 “不用。要是做错事，道个歉就能一笔勾消，还要法律做什么？” 她在气头上，说任何话唐寄棠都能理解。 他叹了口气：“可是我也罪不至死对吧？” 乔若忽然笑了。很冷的那种笑。 “是吗？语言暴力就不是暴力了？你没听过‘口水都能淹死人吗’？伤害别人，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你怎么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你凭什么道歉，凭什么求原谅？死又不是免罪金牌！你要死就滚一边安静去死，别到我面前来博同情！” “不是，我……” 唐寄棠简直要被她轰晕。 突然之间，就好像黑暗中有光乍现，唐寄棠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是说错了话，乔若生气是应该的，打他那个耳光，甚至也能理解。 可是她现在这些话，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就好像……好像因为什么事，她在迁怒他。 “乔若？” 他上前一步，轻轻地用双手把住她的肩。 乔若忽然惊醒，剧烈的挣扎，唐寄棠一个不及防，脸被她的指甲刮了一下。 他本能地“嘶”了一下，乔若一愣，唐寄棠趁机摸了把她的脸。 手心里一片冰凉。 她……竟然哭了？！ 第16章 （含入Ｖ公告） “乔若？” 乔若没吭声，也没有动。 唐寄棠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慢慢揽住她的肩。 “我是真心的向你道歉。”他放慢语速，如在哄一个受了大委屈的孩子，“真的。假如你是因为我的话，那……对不起。假如……是因为其他的，你……” 在任何一个女人面前都游刃有余的人，第一次感到语言的贫乏。 寂静的黑暗中，他轻轻将她揽到怀中。 “你……你别哭了，好不好？” －－ 唐寄棠和沈女士娘家这边的人都不算熟络，今天他又不是主角，本来只要安静观完礼，就完成了他这个ＮＰＣ的使命。 偏偏不走运的是，乔若昨晚的那一爪子，在他英俊的脸上留下长达近十厘米的红印子，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唐寄棠倒是处变不惊，面带微笑着接受别人的注目礼，那神情，倒好像正在走秀的男模。 一路走到沈女士身边，沈箴率先表达出惊讶：“哥，你脸怎么了？是不是非礼哪个小姑娘被人挠了？” 唐寄棠皮笑肉不笑，捏了下沈小姐光洁的小脸：“你哥在你眼里就这水平对吧？哪个小姑娘舍得挠我？”虽然的确是一个姑娘挠的。 沈至清皱了下眉头。 “怎么回事？” 唐寄棠提了下裤脚，在沈女士的另一侧坐下。 “三爷挠的。” 沈女士蹙着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淡淡笑道：“这小东西。” 听这语气，好像还挺自豪。 “打针了吧？小东西不懂事，你可不能大意，对了，没吓唬它吧？” 唐寄棠心里两道宽面条泪。 放养的儿子，亲生的猫，他就知道。 沈箴好像嫌不够，还在一边落井下石。 “对对对，哥，你可不能吓唬三爷，它胆子可小了。肯定你又踩它尾巴了，它才挠你的。” 唐寄棠：…… 这两个姓沈的，是合在一起排挤他这个外姓人是吧？ 唐寄棠用手点了点沈箴，目光在场内飞快一扫。 没看到乔若。 再转一圈，还是没看到她。 他今天已经是刻意推迟着出门，没道理乔若比他还晚。 而且出发时，他有去敲过她的门，一直没人应的。 唐寄棠又闲坐了一会儿，和沈箴互怼了几句，实在按捺不住，站了起来。，走到一个角落，拨下乔若下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 唐寄棠清了下嗓子，问：“还没到吗？我没有看到你。” 乔若的声音有一点点的哑。 “嗯，我不去了。” “你不来了？” “嗯，我已经跟师兄打过招呼了。”她那边传来一阵类似于广播的女声，“我不跟你讲了，再见。” 唐寄棠：…… 昨晚乔若没有推开他，借着他的肩无声地哭了很久。他们两个，还不到可以分享秘密的地步，可是他以为，经过昨晚，即使不能算作朋友，至少也可以说是达到了和解。 结果她一声不吭的，就将他这个“男朋友”丢在婚礼现场。 简直岂有此理。 唐寄棠在原地转了半个圈，头也不回地离开婚礼场地。 刚才乔若的电话中的广播声，他听出来，应该是在机场。他现在赶过去，希望还来得及。 －－ 乔若挂了电话，就靠在椅子上，放空大脑。 今天一大早，她就给沈沉打电话致歉，以身体不舒服的名义。沈沉不疑有他，只叮嘱她好好休息。 乔若本来有想过，是不是要提前跟唐寄棠说一声，以免穿帮，毕竟她现在顶着他女朋友的头衔。最后怕节外生枝作了罢。 唐寄棠很聪明，相信这点小谎他肯定有办法圆。 机场里人来人往，停机坪上，地勤开着行李车在运送旅客的行李，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在播报登机信息。乔若背上小背包，拿着登机牌，站起来，抻了下衣角。 又要回去了。 又是她一个人。 乔若的脑中忽然闪过两个人。 周安晓，姚年年。 一周，三姚。 还有她，乔若，二乔。 因为家庭的原因，乔若的朋友一直不太多，整个高中时代，她最要好的两个朋友，就是周安晓和姚年年。 其实最开始会认识周安晓，还是因为姚年年，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家世显赫，门当户对。 姚年年文静敏感，乔若洒脱爽朗，周安晓聪明骄傲，就是这样三个完全没有相似之处的，却成了最密不可分的小联盟。 乔若一直想离开Ｓ市，虽然那两位明显留在家乡发展更好，却义无反顾的答应陪着她报考Ｂ市的大学。 这段友情持续了近三年，直到高考前夕，周安晓忽然向乔若表白。 乔若断然拒绝，甚至因此生了几天闷气。 她觉得周安晓亵渎了他们的友情。 乔若偷偷和姚年年分享了这件事，姚年年也觉得周安晓做得不对。 两个小姑娘一致决定要疏远周安晓一段时间，让他知道自己错了。 就在她们疏远周安晓的那段时间里，也不知怎么回事，姚年年和周安晓好上了。最可怕的是，还有了孩子。 当时高考刚结束，姚年年跑来找乔若，让她去帮着劝周安晓－－姚年年想要这个孩子，可是周安晓不肯，要她去流产。 乔若左右为难。 直觉上，她觉得自己不适合去劝周安晓，而且他们还要读大学，姚年年也不适合生孩子。 还有一点就是，她其实也有种被他俩背叛的感觉。 可是她架不住姚年年的眼泪攻势，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周安晓。 乔若一直记得，那是个很炎热的下午，她把周安晓约出来，和他谈姚年年和孩子的事。 周安晓在此时，表现得格外冷酷，而且暴躁。 他冲乔若吼，吼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姚年年，那一次只是一时酒后乱性，又说姚年年不是喜欢孩子，只是想拿孩子栓住他。 乔若忍无可忍，扇了周安晓一耳光。 周安晓忽然发疯，抱住乔若就要亲她。乔若当时一心只想挣开周安晓，完全没留意到姚年年什么时候跑进来的。等到她发现，脸上已经挨了姚年年一耳光。 周安晓反手给了姚年年一个耳光。 然后，姚年年跳楼了。 大概是楼层不够高，姚年年并没有当场死亡。在医院里，她曾经短暂清醒过，却因为多种并发症，最终没能抢救回来。 乔若去参加姚年年的葬礼，被姚家父母赶了出来，姚母还扇了她一耳光，骂她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抢周安晓，害死了姚年年。 当时周安晓就在现在场，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倒是周母在一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我们家只认年年。你这样的女孩子，是不可能进我们周家的大门的”。 乔若被打得一头雾水，最后她逮到一个机会，拦住了周安晓。 周安晓不但没有道歉，反而怪乔若，怪她总是无意勾引他，才让他动了心，却又拒绝他，才让他一时糊涂，跟姚年年在一起。 他把姚年年的死，完全怪罪到乔若头上。 乔若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到最后，竟然成了她一个人的错。 姚年年死了，周安晓出了国。 在那后面有一段时间，乔光宗生意很不顺，托人指点迷津，才知道是姚家人在给女儿“报仇”。乔光宗气急败坏，加上施洁煽风点火，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乔若身上。 一直到姚父出了问题被双规，这件事才算真正消停。 －－ 飞机在机场降落。 乔若刚打开手机，就有电话打进来。 是周安晓。 从昨晚现在，他打了很多次电话。 所以，他是真的这么急着去投胎吗？ 盯着手机看了几秒，乔若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划。 “若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一面。” 乔若随着人群往外走，低头轻笑：“你是明天就要死了吗？” “若若……” “那就不急。等你快死时，再通知我。” “若若，求求你，见一面行吗？” 乔若冷笑，挂断电话。 －－ 来迟了。 唐寄棠上飞机时，还在怪刚才那个司机没能将车开成火箭。 他火急火燎，飞机刚到Ｓ市机场，就迫不及待给乔若打电话。 不接。 再打。 还是不接。 尝试了无数次之后，唐寄棠决定去她的公司碰碰运气。 师兄的婚礼前夕，还要见缝插针地聊工作上的事，这个女人应该是个工作狂。 －－ 乔或从机场直接去了公司，正招集几个骨干开会，唐寄棠就接二连三地打电话过来。 昨晚在他面前那么失态，乔若短时间内都不想再看到唐寄棠这个人，偏又不能关机，只能将手机调成震动，由着它震个天翻地覆。 从小会议室里出来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 乔若一抬眼，就看到站在自己办公室外面的唐寄棠。既然脸上顶着一道可笑的红印子，也丝毫没有让他觉得不好意思，就算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仍然那叫一个风流倜傥。 这个人，还真是…… 乔若捏了下鼻根，莫名觉得头有点疼。 昨晚的糗事，她真没兴趣再去回忆。 她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公事公办的笑了笑，“有事找我？进我办公室谈吧。” 唐寄棠微微一笑，点头：“好。” 乔若做了个请的手势，弯腰打开办公室的门。 手还在门把手上。 “若若。” 乔若的手一紧，本能地偏过头。 大办公区的入口处，有道高瘦的身影杵在那里。 周安晓？！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各位小可爱，此文明天（27号）入Ｖ，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 按国际惯例，明天的Ｖ章留言都有红包送，所以一定要留言哦。 然后，打一波广告哈，新文《续约》求收藏。 新文文案： 做了盛时一年半的替身小情人，合约到期，江沅拿钱走人美滋滋。 不久后，后台偶遇，江沅缩在角落，瘦瘦小小的，正捧着一桶老坛酸菜，吃得满头大汗 盛时心生不忍：要是太辛苦，就再跟着我吧。 江沅从泡面上抬头，小嘴辣得红通通的：可是，我已经不馋你的身子了。 再后来，某慈善晚宴上，江沅挽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富豪，花蝴蝶一般满场乱转 气急败坏的盛时恶狠狠地将人抵到小露台的栏杆上 “你要缺钱我给你！你看看那个人，老得都能做你爸了。” 江沅眨巴眨巴眼睛：“可是，他就是我爸啊。亲的。” －－ 曾经的白月光归国后向盛时示好，盛时却避之不及 一众朋友打算帮着撮合，没料想盛时当场翻脸：老子心中有人，都别捣乱！ 就在当晚，酒吧后门的小黑巷里，众人看到盛时将一个娇小的女人抵在墙上，低声哀求 盛时：沅沅，再续个约吧，好不好？一辈子的那种。 真追妻火葬场系列。文名暂定，可能会改 第17章 大概是一种直觉, 在这个男人出现的一刹那，乔若整个人都变了。 就好像，小动物忽然察觉到危险。不, 这个不太贴切。这种情绪, 应该不是恐惧, 而是憎恨，但又不全是憎恨。 身随心动, 唐寄棠不动声色地挡到乔若前面。 然后被乔若一把推开。 唐寄棠：…… 不识好人心呢这是？ 乔若手上一旋, 打开门, 这才似打招呼一般。 “怎么找到这里的？” 周安晓向前走了一步, 声音里有一点点中气不足的感觉：“问了别人, 就过来碰碰运气。” 唐寄棠闻言，心里暗笑。 他们两个, 无意中倒想到一块去了。 不过，这个人，怎么有一点眼熟？ 唐寄棠在国外呆的时间太长，每年回国的时间都不算多, 好在唐敬贤有意培养他，经常带着他出入一些聚会。 唐寄棠敢肯定他见过这个人，至于是何时何地见的，着实想不起来。 “进来说吧。”乔若率先进了门。 门外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都觉得这是在邀请自己。唐寄棠凭着地理优势，先一步进门，并抢占了除了乔若那把椅子外, 唯一的一张办公椅。 这种情况下，周安晓当然只能站着。 乔若放下百叶窗帘。 一墙之隔，大办公区里面，公司员工开始低头小声八卦。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棠太子”是老板男朋友，后面这位帅哥又是谁？ 老板的追求者吗？ 妈呀，那现在这里面也太修罗场了吧！ －－ 乔若走到办公桌边，扶着唐寄棠坐的那张椅子的椅背。 “已经确诊了吗？” 周安晓神色一黯，点头。 高中时代，周安晓就很高，现在好像又高了一些，不过还是偏瘦，而且精气神的确不太足，没有以前那种神采飞扬的感觉。好在他皮相好， 多年养成的习惯，即使病着，身姿倒还是挺拔，乍一看，还是颇为英俊帅气。 难怪高中时，可以换那么多任女朋友。 真快啊，一晃过去了六年。 乔若点了点头，手在椅背上慢慢摩挲着，神色平淡，无怨无恨也无爱无喜：“那就去医院好好呆着，别到处乱跑。我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连死亡也无法让她有一丝一毫动容，这是周安晓回国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他之前以为，知道他快不行了，乔若就算再恨，看在以前的情份上，多少应该松动一些。 周安晓的脸上露出一点点哀求。 “若若……” “噢，忘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唐寄棠。”她的手从椅背挪到唐寄棠的肩上，“这位是周先生，我高中时的同学。” 这个“周”字，一下子提醒了唐寄棠。他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有一年新年某个私人性质的聚会，他曾经和这位有过一面之缘。 他叫什么来着？周……周安晓？ 唐寄棠反手握住乔若的手，带着几分骄矜冲周安晓略略点了点头。 “你好，周先生。” 妈的，脸被抓破，真是输在了起点上。 这个姓周的，虽然看起来病殃殃的，气质上倒不差。之前那次见面，他就从此人身上看出一点同类的感觉。 周安晓的脸色比刚才还要破败，目光在唐寄棠脸上溜了一下，又重新回到乔若脸上。 “若若，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单独谈谈吗？” 唐寄棠不清楚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是他看得出来周安晓脸上那种小心和讨好，而乔若呢，明显并不想和这个人单独谈。 要不然，就不会有现在这个尴尬的状态。 不等乔若表态，唐寄棠当机立断，抢过了话头。 “周先生，我还在场呢，你就想单独约我女朋友，这不太合适吧？” 周安晓抿了下嘴，似想解释，最后却只一霎不霎盯着乔若。 这是不拿他当回事？ 唐寄棠慢悠悠站起来，单手揽住乔若的肩，虽然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丁点笑意：“其实我完全不干涉若若的交际应酬，不过很显然，若若她现在并无意和周先生闲聊，所以麻烦周先生尊重一下我女朋友，不要强人所难。” 周安晓也认出唐寄棠。 这位立唐的长孙，上一次见面就被众人追捧着，作为同样从小被夸大的人，周安晓对此有一种本能的敌意。 他又不是乔若，不需要低声下气。 十分优良的家世，养成了周安晓倨傲的脾性，即使周父这两年事业不顺，这种性格也很难改变。 “这是我和若若的事，唐先生麻烦不要插手。”他上前几步，伸手想抓乔若的，“若若，我们……” 乔若本能地往后一缩。 唐寄棠眸光一冷，骤然出手，右手紧攥住周安晓的手腕，用力一推，左手同时一拉，一把将将乔若圈到怀里。 “周先生，别逼我动手。”唐寄棠十分自然地在乔若背上拍了拍，神色冷冰，“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也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若若不想，今天谁也别想从我手中带走她。” 唐寄棠常年健身，属于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类型，周安晓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脸色猛地一沉。 “唐寄棠，这件事和你无关！” 唐寄棠低下头，亲了下乔若的额头。 “若若的事，就是我的事。天塌了，我都替她顶着。” 不了解情况真是太吃亏了，放大话都是这么空洞乏味。 要是搁以前，整出这么酸溜溜的台词，唐寄棠都能嫌弃死自己，现在，看着被他紧摁在怀中的人，唐寄棠的体内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就好像，这些话酸归酸，也不完全是台词。 本来因为周安晓的出现，乔若心情很糟糕，只是这一刻，被唐寄棠这么一闹，她忽然觉得状况也不是那么糟糕。 尤其他的脸上，还有被她抓的那条长长的红印子，怎么看都有点滑稽。 当然，“棠太子”本人好像完全忘了这一茬。 他收起平时的吊儿郎当，严肃起来的样子，其实还挺有气势的。 是个好演员。 乔若从唐寄棠怀中抬起头。 “我今天还要陪我男朋友吃饭，以后有空再说吧。” 周安晓站着不动，明显不想妥协。 周安晓以前十分心高气傲，怎么现在这么黏黏糊糊的？ 乔若刚刚被唐寄棠安抚下去的脾气又冒了个头：“我是想给大家都留点颜面，你是真的要今天在这里把所有话都摊开说吗？” 周安晓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无奈点头。 “好，我们后面再说。” 还是怕把自己的丑事给别人知道。 这个人，还真是永远都只顾着自己。 乔若在心中冷冷一笑：“那行，我就不送了。” 周安晓一离开，唐寄棠立即松开乔若，后退一步。 “抱歉，真不是随意碰你。” 乔若：…… 这是记仇呢是吧？小心眼。 毕竟是帮了她。乔若吐完槽，还是真心道谢：“刚才，谢谢了。” 唐寄棠单手扶着椅背，一手抄兜，风度翩翩的一点头：“不客气。一人一次，扯平了。” 这是……提到最最开始那次偶遇？ 其实也并不是多久前的事，现在想来，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 乔若绕到办公桌后，关掉电脑。 “我下班了，唐先生要没事，也回去吧。” 唐寄棠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椅背，似笑非笑的。 “这个时间点了，作为男女朋友，不是应该一起共进晚餐？” 他这是真入戏了？ 不过这人，还真是随时随地不忘凹造型。 乔若轻笑，指了指自己的脸。 顶着这么个东西，他还真好意思到处招摇。 唐寄棠会意，扯了下领口，一脸不屑地笑了笑。 “乔小姐，我现在介意这个，你不觉得太晚了一点吗？” 乔若认真想了一下他今天跑过的地方，好像，的确，该丢的脸，就丢光了。 她不由笑了。 “那走吧。” －－ 两人都没有开车，只能打车。“棠太子”这种身娇肉贵的人，自然是不会干这样的杂事，乔若拿了手机，准备叫车。 “你坐过地铁吗？” 乔若一愣，从手机上抬头。 “坐过，怎么了？”公司离她住的地方不算特别远，两边离地铁口都很近，有时候乔若懒得开车，或者觉得会堵车，干脆就坐地铁。 “我还没坐过。” 乔若：“……棠太子果真是太子啊，都没体会过民间疾苦。” 唐寄棠丝毫没有被挖苦的自觉，看样子很颇为自豪：“客气，不敢跟女王陛下相提并论。”他说了个地名，“去这里方便吗？” “你确定？”乔若不由笑起来，“这个时候，你确定要坐？”挤都挤死你！ 唐寄棠挑了下眉：“十分之确定。烦请女王带路。” 乔若带着某“太子”去了地铁站，领着他下台阶。 这个时间段，地铁这里人满为患。唐寄棠顶着脸上的红印子在人群中穿梭，神色十分坦然。有人多看了他两秒，某太子眼一弯，嘴角一扬，毫不吝啬地带个笑容大放送。 这个花孔雀！ “对了，你知道我都是跟别人怎么解释我这脸吗？” 乔若偏了下头：“怎么解释？” “我说，是我家猫挠的。” 乔若停下脚步，微微瞪大眼睛：“你家有猫啊？” 乔“女王”一天到晚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这还是唐寄棠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那种小女生的神情，尤其是最后一个“啊”，后面明显带着好几个波浪号。 唐寄棠矜持地点头：“嗯。” 乔若咬了下嘴唇，眼中含着笑：“它可爱吗？” 唐寄棠十分不屑的一哼；“还行吧。”也就懒了一点，馋了一点，怂了一点，还欺软怕硬。 不远处，忽然有个半大的孩子飞快冲过来，直直撞向乔若。 乔若浑然不觉，嘟了下嘴唇，好像是在考虑什么，最后又默默地叹了口气。 “我……” “小心！”唐寄棠急急伸手，揽着她的后背，一把将她带到怀里。熊孩子擦着乔若的裙子冲了过去。 这…… 乔若压下乱跳的小心脏，呼了口气：“谢谢。” “不客气。”唐寄棠眼角弯弯，“哦，对了，女王陛下，你介意冒一次险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正版。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戴口罩，多通风，少聚集。 还有，记得留言拿红包哦。 第18章 地铁上这时快挤成了沙丁鱼罐头。 唐寄棠凭借着高大的身体, 扶着立杆，将乔若圈在自己的胸前。 他今天终于甩掉了装逼道具－－眼镜，穿得也是最平常的白衬衣, 雾面的头发经过来回奔波, 稍微有一点点凌乱, 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 脸上的红印子，更是给他增添了一种不羁的痞气。 他真的拥有一副上好的皮囊。 只可惜, 现在这位美男子不时用身体推一下四面八方挤过来的人, 眉头微蹙, 一脸的不耐烦。 自己选的路, 跪着也得走完。“棠太子”虽然没有叫过一句苦, 只凭这脸色，也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感觉。 乔若多少有点幸灾乐祸：“感觉怎么样？” “很好。”唐寄棠低下头, 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朵，“只可惜人还是少了点，让我没办法借机亲近女王。” 乔若：“……那你继续挤着吧。” 唐寄棠低低地笑，因为离得太近, 那声音好像直接钻进脑中。 “愿为女王陛下效犬马之劳。” 乔若：…… 地铁到了，两人挤出车厢。 唐寄棠刚才问过她是否介意冒险后，就改了目的地。这个地方离乔若自己的住处其实不太远，只相隔了两站地铁。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唐寄棠单手抄兜，逛街似的带着乔若前走。 “我们去哪儿？” 唐寄棠偏过头，食指搭在唇边, 嘘了一下：“既然是冒险，就不要这么快解秘噢。” 有病！ “那就有劳棠太子带路吧。”乔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唐寄棠神秘地一笑，继续保持着那种不紧不慢的节奏往前走着。 阳历五月的晚上，天气十分宜人。晚风拂过裙摆下的小腿，有一种柔软的触感。 没走几步，两人拐进一个小区。 “这里是……”乔若在小区门口停下脚步，“这里有地方吃饭？” 唐寄棠也停下来：“乔女王，你真的很沉不住。女王就应该有女王的风范才行啊。”他指了下不远处的一幢那边，“好吧，请女王移驾寒舍，让我家的唐三可以有机会一睹女王风采。” 竟然是来他家吃饭。 乔若犹豫了一下。 “不敢？”唐寄棠闲闲一笑，灯光下，那双眼里有涌出一种毫不掩饰的嘲笑，“那，是现在就要摆驾回宫吗？” 乔若知道他是在激她，可是……她还真就不怕他这么激她。 “没什么不敢。”乔若撸了下衬衣的袖子，“就是，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女王’？” “是你先叫我‘太子’的。” 这语气，幼儿园的吧？还得是小班。 乔若：“我只叫了一次。” 唐寄棠交替晃动着两根手指：“是两次。” “那你叫了我多少次，你自己说？”乔若忿忿不平。 质问完，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想了想。 很好，成功被他带偏，变成两个幼儿园小朋友在吵架。 智障果然是会传染的 “这很正常。”唐寄棠一脸严肃地点了下头，“别人对我的好，我肯定不能原数奉还的对吧？” 乔若：…… 心好累，不想跟他吵架。 －－ 唐寄棠一个人住一个大平层，地方很大，很空，走得性冷淡简洁风，十分衬不上他“太子”的身份。 门刚一打开，就有一个小毛球蹿过来，逮着唐寄棠的裤脚就咬了一口。 唐寄棠一弯腰，拎着三爷的后颈皮，强行阻止了这场“犯罪”。 三爷行凶未遂，很是愤懑，龇牙咧嘴，却在看到唐寄棠身边的乔若时，愣了一下。 一人一猫对视三秒，怂货三爷充份发挥了“怂”之本色，往唐寄棠怀中卷成一个“猫球”。 “喵～”小奶音的尾调十分喜人，三爷终于想起了自己“三公公”的本质。 “来，唐三，见过女王陛下。”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果然是一见到陌生人就怂。 乔若：“……你还提！” 唐寄棠挑了下眉：“其实我本来还要再提七八次的，不过算了……谁让你是女王陛下呢。” 乔若：…… “它是什么猫？”乔若悄悄转移话题。 “爱国猫。” “啊？” 唐寄棠笑了起来，单手抱着猫，从鞋柜里拿了两双拖鞋出来：“中华田园猫。” 乔若一直特别喜欢猫，无奈没有养猫的条件，一直处在云养猫状态。她以为唐寄棠这种人，就算养猫，也应该是养那些有着高贵血统的贵族猫，没想到他竟然喜欢这种小土猫。 “去年冬天钻我车里三次，我就把它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他还挺有爱心的嘛。 乔若随着唐寄棠进客厅。唐寄棠给猫抓了把猫粮，又拿了盒罐头，顺手摸了下三爷的小脑袋。 三爷吃得正欢，猛地被打扰，十分不情愿地甩了下头，又撅着小屁股，吃得热火朝天。 “它多大了？”乔若犹豫着要不要近距离表示一下友好。 唐寄棠正在厨房里洗手：“问了宠物医生，现在应该是十个月左右。” “那它好胖啊。”乔若悄悄地往三爷那边挪步。 唐寄棠从厨房里出来，正好看到乔若踮着脚，小兔子一样往三爷那边靠，嘴角不由上翘。 “想跟它玩？” 乔若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可以吗？会不会抓人？” 唐寄棠微微笑：“应该没问题，它对长得好看的人都比较没抵抗力。除了我。” 乔若：…… 唐寄棠走过来，握着乔若的手腕，把她带到三爷旁边。 他的手刚洗过，有点凉，还带着水汽，接触到腕上的皮肤，先是冰，然后忽然变得火烫。 乔若觉得不太自在，可是唐寄棠的表情太自然，让她觉得自己要是甩开，好像显得太过刻意。 两人蹲到三爷旁边，唐寄棠松开手。 三爷警惕地抬起头，挪了下小屁股，用身体护住猫食盆。 谁都别想和我抢吃的。 “吃你的吧，没人跟你抢！”作为专业铲屎的，三爷屁股一翘，唐寄棠就知道它想干嘛。偏过头又叮嘱乔若，“你在这跟它玩，我去做饭。” 乔若：“……” 有点跟不上趟。他还会自己做饭？ 近猫者蠢。这人平时那么厉害，怎么一沾上猫，就变得傻乎乎的？ 唐寄棠看着乔若那种犯傻的表情，心里莫名一软。他也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就感觉，她如果这样傻傻的，也很可爱。 “想什么呢？”唐寄棠笑着站起来，“我说的冒险可不是来我家看猫吃东西，是吃我做的东西，懂吗？” 乔若还没太回过神，傻兮兮地问：“很难吃吗？” 她这个样子，和三爷犯蠢时还真有点像。 突然间，唐寄棠很想摸摸她的脸，手伸到半空中，又忽然醒过神。 “暂时保密。”他不动声色收回手，“尝过就知道了。”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说不定下了蒙.汗.药呢。” 乔若：…… 唐寄棠满意一笑，转身进了厨房。 乔若蹲在那里，继续看三爷吃饭。三爷一脸敬惕，总觉得有刁民要抢他的口粮。乔若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礼节性地去帮一下忙。 乔若刚一出现在厨房门口。 “哟，真怕我下蒙.汗.药啊？” 乔若：“……我是想问，需不需要帮忙？” 唐寄棠正在冰箱里挑挑拣拣的，头也不回：“虽然贵为‘太子’，也不敢劳驾‘女王’啊。对了，女王陛下，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看来是绕不开这个梗了。 乔若：“你还没完了是吧？” “开个玩笑。”唐寄棠扬了下手中的一个保鲜盒，“今天没买菜，牛排吃吗？” 忽然的认真，差点让人闪了腰。 乔若点头：“没问题。我不是很挑食。” “好养活。”唐寄棠眼角一弯，“我有福气了。” 乔若：…… 唐三爷用完膳，舌头洗过小猫脸，一声不吭地跑过来，在厨房门边露出半个小脑袋，细声细气的：“喵～” 有陌生人在场，这个怂懒馋总是瞬间化身奶萌小可爱。 乔若满眼都是粉红泡泡：“我能不能抱抱它？” 唐寄棠拿了一根玉米出来，毫不留情地揭穿三爷真面目：“怂货一个，越陌生越乖，抱吧。” 乔若忍不住笑，走上前，蹲下来，慢慢向三爷伸出双手。 三爷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似乎在判断这是不是一个阴谋。 乔若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背，三爷很快判断出，这又是一个被他的美貌折服的铲屎预备役。 乔若抱起三爷，喜滋滋地摸着它软乎乎的毛。 “你不在家时，它饿了怎么办？” 唐寄棠低头处理牛排：“一般饿不着。我要是出远门，会有人喂它。” “哦。” 饿不到就好。 不对…… 慢了半拍，乔若后知后觉想到一个可能：帮着喂猫的，是不是就是唐寄棠以前的那个女朋友？ 从进到到现在，她所看到的所有地方，并没有女人留下的痕迹，乔若估计，可能是唐寄棠为了和她联姻，把那些痕迹都擦掉了。 这条路是唐寄棠自己选的，她不会因此而内疚。而成年人讲究利益，唐寄棠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只是，她觉得她可能拿捏不好和他相处的界线。 自从周安晓和姚年年的事发生以后，乔若交朋友更加谨慎。身边的人，高声语，李奇，还有孔文，一个比一个神经病，个个都是心大得能装得下整个宇宙。她太害怕再出现一个周安晓或者姚年年，跟这些“脑子有坑的”在一起，反而觉得安心。 至于裴师兄，他心中一直有白月光。 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正常的社交关系，怕太冷淡被人疏远，又怕太亲密被人诟病。 维持得太辛苦，神经绷得死死的，所以昨天唐寄棠说她“随意”时，她才一下子崩溃了。 其实她不止是生气，还怕。 怕自己是真的没把握好，让悲剧重演。 “反正我也帮不上忙，”乔若指着怀中的猫，“我陪它去玩了。” 她可能得调整一下和唐寄棠相处的模式，毕竟只是商业联姻，还是划清界线比较好。 “嗯？”唐寄棠狐疑地看了乔若一眼，点头，“去吧。” 乔若抱着三爷去了客厅，从角落里拿出一个逗猫的玩具陪着它玩。 唐寄棠是一个不会随意窥探人隐私的人，无论是她几次出糗还是周安晓，他都不曾提过一个字，所以她也会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不去打听他的隐私。 －－ 出乎乔若的意料，唐寄棠不但会做饭，而且还特别利索，最主要的是，菜的味道都特别不错。 吃完饭，把碗筷丢到洗碗机里，唐寄棠送乔若回去。 两人的住处的确离得很近，一路上甚至没来得及交谈，就已经到了。 “谢谢。你别下来了，我自己上去就好了。”乔若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刚要阖上车门，又弯下腰来，“对了，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 唐寄棠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笑着：“什么？谢礼吗？” 乔若指了下他的脸：“我有一种精华，可以祛疤痕的，我拿给你。” 唐寄棠眼中笑意更深，松开安全带，绕过车头，走到她身边。 “不用，我不是疤痕体质，很快就好了。” 他离得太近，晚风吹过来，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 乔若阖上车门，后退了一步，拢了下耳边乱发：“那好吧，我先上去了。” 唐寄棠靠到车身上，单手抄着兜：“好。对了，若若，有件事……” 第19章 乔若回过头：“什么？” 唐寄棠双臂手肘撑着车身, 姿势甚为轻松：“关于订婚的事，需要商量一下。你看什么时候我们两家人见一次面。” 乔若抿了下嘴唇：“可以。等你的脸好了吧。” “行。”顿了顿，他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你跟沈沉聊的是什么项目？” 乔若一怔, 没料到他忽然提这个。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AI医疗。” “你现在做的不是这个？” 乔若点头：“现在是做医疗器械, 三级市场，不过我一直想做的, 还是大数据医疗这一块。”似解释一般, “我是学计算机的。” 晚风吹动她的裙摆, 路灯下, 说到自己的事业时, 眼前的女孩子眼光变得特别明亮。 唐寄棠心中软软一动，温声问：“那怎么一开始选了这个方向？” “是我一个过世的师兄确定的。他学机械的。” 想到英年早逝的裴师兄, 乔若眼中不由一黯。 “过世”两个字，一下子吸引了唐寄棠的注意力。 他刚才头脑一时发热，就是想问她那位过世朱砂痣的事。话到嘴边，才发觉自己过界了。 这不是他做人的原则, 别人不想提起的，他从不会主动去提。 现在，这位过世的师兄。 能一起合作，应该是志趣相投, 如果因此萌生出感情，也在情理之中。 沉默了一会儿。 他双臂齐用力，借着反弹的力道站直了身体：“其实你们的方向不算错。从投入资金和时间上来看, 大数据医疗暂时不太适合你，或者说，你要冒的风险更大。” 乔若的眼光更黯，点头的动作都带着涩：“我知道。” 不是所有的理想，都一定可以实现。 成年人了，考虑问题不能只凭一时头脑发热。 光是启动资金一项，就足以拦死她。 如果找人投资，顶着乔小姐的名号，很多人恐怕以为她是个骗子－－要不然乔光宗自己怎么不肯投这个。 唐寄棠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又马上被自己否定。 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行，你上去吧。有点晚了。” “再见。”乔若从黯淡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笑了笑。 唐寄棠挥了挥手：“再见。对了，你住几楼？” “九楼。”乔若仰起头，往上指了指，“就那个，没开灯的那个。” 唐寄棠笑了笑，又挥了挥手，目送她进了单元门。 在心中估算着时间，抬起头，本来黑暗的房间变亮了。 乔若已经到了家里。 他等了几秒，发现乔若并没有到阳台上来过。 唐寄棠捏了下鼻梁，反回车上，驾车离开。 师兄。他是谁？ 周安晓，高中同学，高中……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 第二天一大早，每闹钟叫醒时，乔若再一次有砸了闹钟的冲动。 自己做了一顿十分简单的早餐，洗了碗筷，拎上车钥匙出门。 昨天才挤过地铁，今天实在没兴趣去人挤人。 地下停车场里的空气永远缺乏流通，混合着汽油味，闻一次让人恶心一次。 将红色的宝马驶出停车场的那一刻，乔若脑中闪过三爷那张小脸。 等到稳定下来，没那么忙了，她也想养一只小猫。 乔家大小姐表现上看也算得上风光，其实所有身价也就一辆车，一套小房子，一个刚起步，一直在烧钱的公司。 乔若心中清楚，一旦公司不行了，她将是一无所有。 这也是她一直不敢冒险的原因。 当初决定创业时，乔光宗软硬兼施，一再要她回自家公司。 有些话不用摆到明面上说，乔诤不争气，乔茵是个蠢货，乔光宗是想让她先守住公司，以后好移交给乔诤。乔若拒绝后，乔光宗大发雷霆，一分钱的帮助都不肯给，逼得乔若撕破脸，才拿回一点点本来就属于她的，母亲留下的遗产。 也只是一点点，后面那些缺口，是她拿房子抵押贷的。 因为乔光宗说，家里现在所有的，大多是乔若母亲过世后才赚到的。 父女做成这样挺没意思的，“亲情”两个字，乔若早已经看淡。 到了公司，经地前台时，前台叫住乔若。 “乔总，昨天那位先生又来了。” 唐寄棠？ 他又来干什么？没正经事了吗？ 前台加了一句：“不是唐先生。” 乔若的心，忽然像被一把火烧过。 他还有完没完！ －－ 又经过了一晚，脸上的那道抓痕变成了褐色，反而更加显眼。早晨上班高峰，就大堂这短短几步路，就引了一帮人的注目。 “棠太子”脸皮厚如城墙，众人看他，他还以微笑，甚至还有吹个口哨的冲动。 进电梯后，正好看到唐寄言匆匆走过来，唐寄棠暂停了电梯，在对方进来的一刹那，弯了弯眼角。 “大姐，早！” “早。”唐寄言眼中含笑，“你的脸是怎么了？” 电梯不断上行，唐寄棠目视前方，笑容风骚：“女人抓的。” 唐寄言嗤笑：“你啊你。今天爷爷来公司，小心他骂你。” 唐寄棠轻轻地吹了记口哨，一脸不在意：“不怕，我就说是我家猫抓的。大姐，你肯定不会在爷爷面前戳穿我吧？” 唐寄言单手拎着爱马仕的手袋，下巴微仰，一脸不屑：“这也值得告状？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能定下来就定下来，这样疯着玩，对你的名誉也有影响。” 唐寄棠笑容可掬：“多谢大姐。” 唐敬贤自手术后，已经不常来公司。唐寄棠猜得出，他这次过来，应该是为了立唐医疗的事。唐寄棠从自己办公室转了一圈，接受了一对对目光的洗礼，让唐三爷背了次黑锅，又称赞了江助理新做的指甲十分漂亮之后，悠哉游哉地去了唐敬贤的办公室。 门一打开，唐寄言已经在里。 唐寄棠微微一笑，在唐敬贤的另一边坐下。 “大姐速度好快啊。我就猜想我可能要慢你一步。” 唐寄言但笑不语。她在唐敬贤面前，很是会收想自己的那些小爪子小刺儿。 倒是唐敬贤皱了下眉头：“你脸怎么了？” “三爷抓的。” 唐寄言偏过头，微微一笑：“爷爷，你看，刚才碰到寄棠，他还告诉我是女人抓的。寄棠就会跟我开玩笑，到了爷爷面前，就说实话了。” “女人抓的？”侧着身体往沙发上一靠，唐寄棠的笑容有点懒，“是个好创意。我怎么没想到呢？爷爷，我这是女人抓的。” 唐寄言嘴角的笑一僵。 这两姐弟，就不能碰到一起。 唐敬贤转过头，用眼光示意唐寄棠别闹了。 唐寄棠耸了下肩，在自己嘴上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 乔若把一个一次性纸杯推到周安晓面前。 “喝点水吧。”她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怎么还没去医院？” 周安晓直直盯着她，摇头。 “准备留在国内治，还是回美国？” “国内。” 乔若淡淡一笑：“国内也好，你爸妈的人脉比较用得上。” 她的平静让周安晓不安，他松开纸杯，站起来，几步走到乔若跟前。 “若若，我……” “我知道。”乔若靠到椅背上，仰起头，“那天用了‘报应’这个词，我很抱歉。当务之急，你是应该接受治疗，而不是来找我。”她站起来，把椅子推到他面前，“你坐吧。” 周安晓摇了摇头。 “二乔，给我个机会，让我说几句话，行吗？” 乔若一手扶着桌面，点了点头。 “行，你说吧。”这件事总得解决，她并不想一直跟他纠缠。 她愿意听了，周安晓反倒闷不作声。 乔若也不催，只把纸杯又递给他。 周安晓喝了口水，好似有了润滑，终于开口。 “二乔，我知道你恨我，这些年，我其实，知道是我的错。可是，我当时……我当时……”纸杯中的水起了涟漪，“我没想到她会死。” 一条人命，太沉重了，十八岁的周安晓承受不起。所以本能地，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好让自己显得无辜。 乔若的手握成了拳头，面上淡淡笑着。 “你就不怕，我承受不住，又是一条人命？” “二乔……”周安晓一阵惊慌，眼中露出求饶之色。 乔若扶着桌子，慢慢坐进椅内。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你把责任推给我，我能理解。至于原谅……”她摇了摇头，“你能过得了自己的良心，就不需要道歉；你要是过不了，我就算原谅了，你就能真正安心？” 她仰着头，直视着周安晓的眼睛。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选择和你们做朋友，你选择栽赃我，姚年年选择盲目爱你。因此产生的后果，我们……各自受着吧。” －－ 会议结束，唐寄言黑着脸出了会议室。 关于成为立唐医疗的议案，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唐寄棠的主意，所以唐寄棠这一派，自然没有什么异议。而那些观望派，因为唐敬在场，而且明显表露出支持的姿态，肯定会反对，至于唐寄言那一边，因为唐寄言自己都没有反对，众人自然选择保持缄默。 两姐弟内斗，几乎是整个立唐公开的秘密，唐寄言竟然也投赞成票，着实让不少人吃了一惊。 唐寄棠坐在唐敬贤的左侧，将一支笔在桌上转过来转过去，嘴角一直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直到唐寄言说，立唐医疗是大项目，刚开始时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她很担心唐寄棠是否有足够的精力，还能兼顾翌唐科技的事务。 翌唐科技是立唐最赚钱的子公司之一。 唐寄棠停下转笔的手，抬眼，冲着唐寄言闲闲一笑。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大姐，你真的觉得你比我还了解翌唐？” 唐寄言板下脸。 唐寄棠抛开笔，往椅背上一靠。 “我是不介意轻松一点，多花一点时间去交女朋友，讨老婆，不过也要大家愿意。”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事关各位自身的利益，不用我来教你们怎么选吧？” 大家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有人忙打圆场，说翌唐这几年发展势头十分好，小唐先生在当中投入了不少心血，现阶段应该稳中求发展，请小唐先生继续主持领导。 唐寄言一言不发，几乎当场摔门而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唐寄棠将一叠文件甩给江助理，一双眼笑出两朵桃花：“接下来一段时间，要辛苦江助理了。” 江蔓飞快瞟了一眼，认真点头：“是。” 唐寄棠抽掉领带，解开最上面一粒扣子，沉默了一下。 江蔓以为他有什么事要交待，最后唐寄棠却自顾自摇了摇头。 “后面再说吧。” 江蔓：…… 说什么？ 你也没告诉我你现在想说什么啊？ 这位“太子爷”很少这么颠三倒四的啊。 －－ 星期六那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乔若就被李奇的电话吵醒。 这位“三年不能在娱乐圈走红就要回家继承财产”的二世祖，终于要在一部剧里演个男三号，为些激动得不行，几乎把整个朋友圈都通知了一遍。 “小乔姐，你得来啊。开机仪式你一定得来。” 来你个奶奶的腿！ 乔若昨天晚上加班太晚，没睡好，头疼欲裂，恨不得提上四十米大刀砍了这厮。 无奈这是这位少爷正儿八经第一部 戏，作为朋友，该捧场还得捧场。 －－ 唐寄棠一大早，也被纪寒吵醒。 对方十分神秘的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多年好友，他连问都没多问一句，直接上了纪寒的车。 车子行到半路，服务区暂停休息时，纪寒点了一支烟：“楚楚有部戏今天开机，一定要我带你去现场看她。”他歉意地笑了笑，“我明白你，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抱歉！” 第20章 唐寄棠指了下自己的脸：“我这样, 你让我去探班？你是嫉妒我比你帅吧？” 纪寒差点儿被烟呛着，轻咳了几声，打开车门, 从中控台下的小格子里拿出个口罩。 “替你备好了, 挡一下, 也不容易被别人认出来。之前那次恶作剧，楚楚已经被我骂过了。她被我们全家人惯坏了, 一直是小孩子脾气, 你别怪她。” “我没跟她一般见识。”唐寄棠伸手接过, 好像第一次见到口罩似的, 仔细打量了一遍, 似笑非笑的：“老实说，有没有安排记者？” 纪寒在烟雾中抬起眼, 薄薄的单眼皮一弯：“老实说，没有。但是这种场合……”不可能没有记者，要是顺手拍到他和纪楚在一起，是十分正常的事。 纪寒的意思唐寄棠懂, 大概是有借着他给纪楚炒作的意思。 他慢慢地将口罩揣进兜里，脸色微冷。 “楚楚是我妹妹，她在娱乐圈里，需要流量和曝光我明白。要是搁以前, 你们借着我炒个绯闻什么，我其实不是十分介意。不过现在不行。”他很认真地看着纪寒，“我很快要订婚了, 这个时候跟楚楚传绯闻，对我们两个都没有任何好处。” 纪寒一惊：“你要订婚了？和谁？我怎么……”似想到什么，他怔了一下，“楚楚说，那次你抱着一个女人……” 那次真是纯属巧合，不过现在想起来，倒觉得有点像天意。 “是。”唐寄棠点头，“我爷爷说，是我很小时口头订下的娃娃亲，人我见过，也……不讨厌。不过你知道的，就算没有她，我一直也只拿楚楚当妹妹。” 纪寒掐掉烟，很有风度地笑了笑：“明白。说句实话，我觉得楚楚也是闹着玩。她从小就是要星星我们不敢摘月亮，你越不理她，她越来劲儿。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新闻传出来。” 他倒是了解自己妹妹。 纪楚在纪家，还有纪母嫁家那边，都是唯一的小公主，说一句集万千宠人于一身一点都不为过，这种环境长大的，会任性一点很正常。 －－ 剧组片场那里正是锣鼓喧天，人山人海。 乔若在人群中扫了几遍，很快锁定了某个男三号的“粉丝群”。 这帮人，真是太显眼。 一水草原绿的应援牌，一片中国红的红马甲，组合在一起，直让乔若怀疑自己的审美。 红配绿，赛狗屁。 到底是谁想出这种搭配的。 乔若取下墨镜，挂在衬衣领口，穿过男女主狂热的粉丝群，挤到红绿组合旁边。 高声语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她。 “若姐，你终于到了，来－－”一件红马甲递到乔若面前，“穿上，快！” 乔若一脸无奈地接过来，随手套到身上。 “还有。”高声语又递了个黑色的口罩过来，“口罩你先戴上。诶，应援牌呢？赶紧递一个过来！” 乔若刚戴上口罩，一个原谅绿的应援牌就被被塞到手中。上面“我爱你”三个字，因为加了闪粉，在阳光闪闪发光。 “若姐，很简单，等一下咱们的口号是这样的。‘李奇李奇，你最神奇；李奇李奇，我爱你’。记住了吧。我们人少，等下声音得喊响亮一点，奇少今天能不能一战成名，可就靠我们了。”用力挥了下拳头，“加油！” 乔若：…… 就这红火火绿油油的一片，还真没给人感觉“人少”。 李奇的朋友，差不多都是他那一挂的。除了高声语，孔文赫然在列，正拼命往她身边挤。 “你不怕孔伯伯关你禁闭？” 孔文的头发染成了了金黄色，乱得像个鸡窝，戴着口罩，乔若也能看得到他脸上的得意。 “报备过了，撑朋友，我爸说没问题。” 乔若：……行吧。 旁边，高声语忽然扬起手。 “各位，准备好，看我手势，马上……开始。”手狠狠往下一压，高声语带头吼了一嗓子，“李奇李奇－－” “你最神奇！！！” 乔若：…… “李奇李奇－－” “我爱你！！！” 李少爷交游广阔，可能还请了职业粉丝，吼声地动山摇，一下子震住在场的所有人。 乔若被迫高举着应援牌，被身边激情高涨的人挤得东倒西歪，看起来倒和其他人保持着奇妙的一致。 这是整个青山病人都跑出来了吧？ “李奇李奇－－” “你最神奇！！！” 李奇“百忙之中”，十分矜持地一偏头，然后扬手，给了他们一个飞吻。 乔若：……谁特么要你的飞吻？！ －－ 唐寄棠和纪寒一起，刚走近片场，就被那热情万丈的吼声给震懵了。 “楚楚的粉丝？”这么疯狂的吗？ 红马甲挥动着原谅绿，动作整齐划一，声音高亢有力。 这帮粉丝倒是挺有组织的嘛。 纪寒侧耳听了一下：“不像。好像不是楚楚的名字。” “男主的？” “不清楚。粉丝的脑子异于常人。”纪寒戴着口罩往前挤，“我们先去找楚楚。” 唐寄棠漫不经心地往前走着，前面纪寒正在打纪楚的手机。 没一会儿接通，纪寒：“我们到了，看到了吗？”挥了挥手，“我看到你了。” 纪楚大概是问唐寄棠在哪里，纪寒回了下头，拽了唐寄棠一把。 “这里，看到了吗？” 几个穿白衬衫的保镖护着纪楚往他们这边来，带动着纪楚的粉丝们，像一个大雪球一般“滚”过来。 红马甲们被这个情况吸引，短暂地停了一下。 －－ 今天太阳十分猛烈，乔若举面应援牌，仰着头迎着太阳晒，不一会儿晒得头晕眼花，额上冒汗。 好不容易消停一下，身体一松，一手拿着牌子挡太阳，一边以手作扇，往脸上扇风。 回去非宰李奇一顿不可。 出门忘了涂防晒，也不知要晒成什么样。 他们旁边，以纪楚为中心，一帮人正在飞快往一个方向移动。 乔若抹了把额上的汗，随意往那边一瞟。 唐寄棠？ 那个黑衬衣是唐寄棠吧？ 都破相了，他还敢出来浪？ －－ 纪楚那帮人像围城的丧尸，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被包围的最后一瞬间，下意识的，唐寄棠往红马甲那边瞅了一眼。 只是一眼，整个人就怔住了。 乔若？ 虽然那帮人一水的红马甲，绿牌子，蓝色口罩，她的身高甚至都不算特别显眼，不知怎么地，唐寄棠一眼就认出，那个穿燕麦色长裙的女人是乔若。 她怎么在这里？ 唐寄棠飞快回忆了一下，他刚刚过来时，乔若那帮人喊叫的内容，本来模糊的记忆，渐渐地变得清晰了一些。 李……奇？ 这个名字有印象，应该以前打过交道。 纪楚扑过来，抱住他手臂的一刹那，唐寄棠在不远处找到了李奇的身影。 原来是为了他来的。 “棠哥哥，你来了。”纪楚仰着脸，笑成了一朵花，“这么热的天，你还戴口罩干嘛？” 她一伸手，唐寄棠的“破相”脸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唐寄棠：…… “哥，你也把口罩摘了。”纪楚终于想起自己的亲哥，转过头又笑眯眯看着唐寄棠，“你特地来看我的啊。” 纪楚刚刚已经采访过了，眼看着新闻素材已经差不多够了，结果半路杀出个“棠太子”。 这帮娱记的眼睛顿时就绿了。 问题一个又一个抛过来。 “唐先生，你是特地来看楚楚的吗？” “楚楚，你是跟唐先生在谈恋爱吗？” “楚楚，能不能透露一下，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纪楚笑眯眯地抱着唐寄棠的手臂，刚要开口。 “楚楚是我妹妹，大家别乱点鸳鸯谱啊。”即使脸上破了相，“棠太子”的笑容仍然十分风骚，“我也很开心楚楚有新的挑战，过来肯定会替她加油，不过我真正的目的是来找我女朋友的。” 他拍了下纪楚的手，示意她松开：“记者朋友你熟，你招呼一下，我过去看看你嫂子。”偏过头，又叮嘱，“我先过去，你照顾好楚楚。” 纪楚懵掉了。 纪寒无奈地笑了笑，点头，顺手揽住纪楚的肩。 纪楚想追上去，被纪寒暗中用力拦住。 有娱记跟了过来，唐寄棠转过身，彬彬有礼地点了下头。 “诸位，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不过我跟我女朋友都是素人。大家不如多关注一下剧组和男女主，好不好？” 跟在后面的娱记互视一眼，没发问，但也没马上转身。 唐寄棠微微一笑：“好吧，大家要偷拍，记得把我拍得帅一点，脸上这伤，也麻烦Ｐ一下，要不然我家那只该死的猫就要遭殃了。” 众人哄笑。已经大致知道唐寄棠的态度，知道该怎么写这篇新闻稿。 唐寄棠甩开众娱记，大步走到乔若面前。 “忙着呢？” 乔若晒得脸发红，额上有细细密密的汗。她今天绑了个高马尾，十分干脆利索，一张脸被口罩遮了大半，口罩上方的双眼像浸了水的黑曜石，被细细的白色弹性带子勾住的耳朵十分小巧，在阳光下白得接近透明。 唐寄棠轻笑，大拇指在她额上抹了一圈：“怎么傻了？” 乔若终于醒过神：“你怎么来了？”看纪楚？ “被纪寒骗过来的。”他倒是十分坦荡，说完左右看了看，“红马甲还有吗？给我一件。” 有人立即递了件马甲过来，因为被人挡着，高声语被迫做了次中转。 高声语不情不愿地：“哥。” “嗯，你也来凑热闹。”唐寄棠利索地套上马甲，点了下头：“应援牌也给我一块。” 孔文挤上前，乐颠颠地凑过来，不止应援牌，还多给了他一个口罩。 “齐了。棠太子，来找若若啊。” 唐寄棠瞬间花带桃花地一笑：“是啊。二公子没闭关？” “正当社交，”孔文得意地一摆手，“我爸同意的。” 垂下接过应援牌，垂了下眼皮，一只手伸到乔若面前：“换一下吧。” 不等乔若反应过来，他就将乔若的“我爱你”拿到手，又将自己的“李奇李奇”塞到她心里。 李奇终于“忙”完了，“抽空”来感谢他这帮“粉丝”。 “太仗义了，你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不同父又异母的亲兄弟姐妹。”将前面一排挨个儿熊抱了一遍，李奇激动地握住唐寄棠的手，“棠太子你都来了啊。感谢，感谢。以后你就是我哥了。亲哥。” 唐寄棠勾了下嘴角：“好说，奇少客气了。”顿了一下，他问，“我刚过来时，听到你们在喊什么，感觉喊得很有气势啊。” 李奇“谦虚”的一摆手：“都是大家太热情了。拦不住。” 唐寄棠睨了乔若一眼，笑道：“再喊一次啊。” 乔若：…… 乔若感觉自己的尴尬癌都快犯了。 可惜，她明显低估了这帮纨绔的“尴尬阈值”，这帮人当着李奇的面，吼得那叫一个激情澎湃。 李奇也是个不要脸的，笑眯眯地把这些“尬吼”照单全收。 乔若默默地拿牌子挡住脸。 是在下输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跟一堆神经病做朋友啊？！ －－ 扮演了一次鸡血粉丝，一大帮人一起吃了顿闹腾得不行的午饭。 乔若再一次见识到纨绔们的“放浪形骸”北北。 唐寄棠显然也是个中好手，什么样的玩笑都能接得上来，真不知道他这个“半辈子”都住在国外的“外国人”，从哪知道这么多的梗。 打道回府前，唐寄棠问乔若：“自己开车过来的？” 乔若；“嗯。” “那一起回去吧，我蹭一下车。” “你没开车？” “坐纪寒车来的。”他拿了手机出来，“我跟纪寒打个招呼。” 两人来到车边，唐寄棠主动去开驾驶席的门。 “我来开吧。” 乔若想了一下，点头。 唐寄棠个子高，他一坐进去，车内立即显得逼仄。他调了一下座椅的位置，系上安全带，顺手打开车载音乐。 锣声鼓点乍然响起。 唐寄棠一愣，缓缓发动汽车：“京剧。” 乔若点头。 他不禁笑：“你喜欢这个？现在年轻人很少喜欢这个的。” 乔若默了默，轻声道：“我妈妈生前，是唱京剧的，旦角。” 唐寄棠有点意外，偏头看了她一眼：“真没想到？那你会吗？” 乔若笑了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实际上，如果妈妈没有病逝，现在千波渡里，应该有她的一个位子。 唐寄棠猜想她应该是不会。 事实上，他真的无法把将乔若和京剧联系起来。 “噢，对了。说起来，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那个一号公馆里面。” 乔若偏过头：“啊？” 她有疑问时，表情会显得有点呆，然后，会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可爱。 “就是今年过年没多久，还没出正月。我妈让我陪她去听戏。千波渡，你那天也正好去那里。” 乔若想了一下，应该是她救场的那一次。 那天他也在吗？ “那天你也在？”乔若着实有点意外，“可是后面吃饭时，我没看到你。” “我先走了。不对－－”唐寄棠惊讶地看了看她，“吃饭时你也在？” 乔若笑了笑：“那天我师姐不舒服，我去救场的。后面你妈妈他们非要请客。说起来，你妈妈好和气啊。”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车子猛地停在了一棵树下。 “那天那个‘贵妃’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篇《续约》，感兴趣的可以收藏哦。 另：这一章全部2分评都送红包哦（有效期二十四小时），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21章 车子刹得太急, 乔若猝不及防，人往前一栽，又被安全带狠狠勒住。 乔若气得差点儿爆粗口。 “不是自己的车不心疼是吧？”乔若狠狠刮了唐寄棠一眼, “刹车都让你踩坏了。” “不是……”唐寄棠这一次是真惊到了, 久久没缓过神, “你……会唱京剧？” 乔若稍微谦虚了一下：“也不是。就那三板斧，那天正好你妈妈他们点的, 就是我能唱的。” 唐寄棠摇了摇头, 总算从震惊中走出来一点。 “不是, 还是很厉害。”虽然他不懂欣赏, 但是那天乔若一出场, 无论是身段还是唱腔，都让他觉得“美”。 难怪沈女士回来后, 将她夸成一朵花。 还真是一朵花。 “从小就开始学吗？”唐寄棠重新发动汽车。 能把天塌了都不忘凹造型的“棠太子”震成这样，乔若内心深处，多多少少有点意外和得意。 毕竟人都有虚荣心，她也不利外。 这一得意, 连态度都不自觉和气了，刚刚急刹车的气也没了。 “嗯。很小就开始学。” 最开始是模仿。这很正常，毕竟常常看着母亲唱，跟着学几句很简单。就是这几句, 让乔母听出来，她是个好苗，因此刻意培养她。 那时乔若小, 眼馋母亲那些漂亮的头面，给大家表演时得到那么多掌声又让她十分开心，于是练功吃的那些苦，竟然都一一承受下来。 在乔母去世前，乔若已经练下很是扎实的“童子功”。 “我妈妈……”她抿了下嘴唇。 乔若犹豫了一下。 有些话，她从来不敢跟人分享。因为怕她自己觉得伤心难过的事，落在别人眼中，不过只是无谓的矫情。 乔母去世前，要乔若给她唱了一段戏－－《穆桂英挂帅》。母亲应该是希望她能继承自己的衣钵，继续唱下去。 可是乔若不想。 她不惧怕唱戏，可是却固执的只唱那三出，其他的一概不碰。那是乔母最开始教她的，也是乔母自己最喜欢的。 乔母是因为癌症走的，发现时已经是晚期。 她过世时，乔若恨过乔光宗，也恨过自己，恨他们没有多关心母亲，明知道她不舒服，就因为她说去医院麻烦，就没有强烈地催她去医院检查，以致于让她拖到晚期才发现。 也就在那个时候，她的理想就是发明什么东西，可以代替医生来看病，一直到最后，她接触到AI医疗这个概念。 “嗯？”唐寄棠偏了下头，“阿姨怎么了？” 乔若闭了下眼睛：“没事。就是她要还在世，我现在应该就在唱戏。” 唐寄棠一下子笑了：“说句实话，就算亲眼看你唱过，我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乔若挑了下眉：“要不然，我给你来一段？” 唐寄棠：“洗耳恭听。” 乔若微微一笑：“对牛弹琴。” 唐寄棠：…… 乔若摆了下手，浅浅笑道：“开个玩笑。气氛不对，我唱不出来。” 唐寄棠并不是非逼她现在就表演一个：“我懂，现在我在开车，也不能静下心来听。不能亵渎艺术，对吧？” 看来得恶补一下京剧相关的知识了。 －－ 先送唐寄棠回家，车子停到楼下。 “要不要上去坐坐？顺便晚上一起吃晚饭。” 乔若想上去看猫，仔细想了想，还是狠心拒绝了。 一起在外面吃饭和吃他亲手做的饭，乔若感觉亲密程度完全不一样。 唐寄棠是一个可以为了利益牺牲感情的人，对这样的人，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 当天晚上，“棠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的新闻就出现在好几家娱乐媒体上。乔若对此倒是接受良好，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他脸上的那道印子呢？这些人也太贴心了吧，还帮着Ｐ了下图？ 网上一帮小姑娘在叫好帅，觉得他应该出道，再一查履历，又拜倒在他的高智商之下。 唐寄棠那个半荒废的微博，迅速涨了一大波粉。 乔若：……肤浅！ “太子妃”就这样被你们无视了吗？ 不过戴口罩真是太影响出镜。 当然这还不是最魔幻的。最最魔幻的是，最后被顶上热搜的，竟然是“最炫粉丝团”。 一帮红马甲举着绿色的牌子，带着蓝色的口罩，视觉效果十分冲击－－像哪个山头的小娇精跑下山。 再然后，李奇被人“翻”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下了多少水军，网上慢慢有人带起了李奇是“校园初恋般阳光男神”的节奏。 乔若拿着手机，一张张翻着李奇或站或坐，或者抱着男球咧嘴傻笑的相片，只觉得无力吐槽。 男神？ 男神经还差不多! 这波热度消失时，唐寄棠的脸终于好了，两家人终于得以坐到一起，商量两人订婚的事。 在两家长辈正式见面之前，乔若和唐寄棠分别以晚辈的身份拜见对方家长。 唐延那边非常简单，完全可以说是走个过场。他消息严重滞后，始终认为唐寄棠只要结婚了，就能拿到立唐的控制权，加上乔若是唐敬贤“钦点”的，唐延对乔若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把乔若吓了一跳。 两人连饭都没吃，乔若就被唐寄棠拉了出来。 乔若并不傻，即使唐寄棠一直表现得很是随意，她也感觉得出，这对父子俩的关系并不融洽。 “我带你去个地方，我们去那里吃饭。”唐寄棠低下头系安全带，压下心头的火气。 话不投机三句多，他和唐延完全无法呼吸同一片空气。 唐寄棠带着乔若去了一套花园洋房。小小的院子里，种满了花。白色的小楼门前，站着两个人，车还没停稳，其中一个就飞跑过来。 “哥。”年轻的姑娘有着和唐寄棠相似的面孔，笑的时候，眼睛下面也有两道小小的卧蚕，“若姐，你好，我叫沈箴。” 乔若没想到是来见唐寄棠的母亲，当着沈箴的面不好说，心中暗怪他不提吭声，她都没准备礼物，两手空空就跑过来。 沈至清也走了过来。 “早跟寄棠说带你过来，他一直藏着捂着，就怕我们抢了他的宝贝似的。”沈至清握住乔若的手，“来，若若，我们进里面说。” 不是真的和唐寄棠谈恋爱，乔若面对沈至清，倒没有什么见家长的紧张。 她是还在懊恼空手上门这件事。 “沈总……”至少得礼节性地解释一下。 “怎么还叫沈总，叫阿姨。”沈至清笑，“我希望很快就能听你叫我‘妈妈’。” 乔若飞快地看了唐寄棠一眼，这人笑得十分开心，好像他俩真是那么回事一样。 乔若只能假装害羞一般微微低下头。 太尴尬了。 尴尬癌都要犯了。 考验她演技的时候到了。 上次见面，沈至清就很和气，不过那种和气里，却仍然有一种矜持的距离感。这一次，被她握着手，乔若明显感觉到的，是一种母亲的气质。 “走，我们进去说。”沈至清说。 “阿姨，我……” 想解释的话，再次被打断。 “若若，东西忘了。”唐寄棠弹了下她的额头，“瞎紧张什么，礼物都不记得了。”大步走到车尾，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盒子，分别递给沈至清和沈箴，“若若的一点心意。” 乔若：…… 沈箴高兴地将盒子搂在怀里：“若姐，我能现在就打开吧？” 乔若没时间去和唐寄棠交流礼物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只能压下心头惊讶，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希望你能喜欢。” 盒子被拆开，里面是一个柯南的手办。 沈箴欢呼一声，扑上来给了乔若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我好喜欢。” 乔若：…… 沈箴还没抱上三秒，就被唐寄棠无情地扯开。 “离远点，我女朋友不是给你抱的。”笑着拧了下沈箴的脸，“多大人了，还玩这种东西。” 沈箴抱着手办吐舌头略略略。 沈至清一手抱着礼物，一手牵着乔若：“不理他们，一见面就吵。走，我们进去说。” 沈至清生意做得很成功，是商场上有名的女强人。她的家里，倒布置得十分温馨。 沈至清也很会说话，每一句都让乔若感觉温暖舒心。 “上次我说让他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他还不肯。瞧瞧，后悔了吧？” 唐寄棠斜靠在沙发上，捂了下额头。 “沈女士，能不提这茬吗？专提人伤心事，有你这样当妈妈的吗？” 沈至清剜了他一眼，转头又冲乔若温柔地笑了笑：“不过啊，有缘份的人，不管早晚，总是会碰到一起的。” 乔若“略带羞涩”，“含情脉脉”地瞅了唐寄棠一眼，他也正在看她，目光撞到一起，唐寄棠眼角一弯，送了她一个“秋天的菠菜”。 乔若：…… 沈至清：“上次听了你的戏，我回来后就跟寄棠说过，你唱得特别好。” 乔若忙客套了一下：“上次是梨姐不舒服，我才不得不献丑。论起来，梨姐才是真的唱得好。” 沈至清目光更架柔和：“太谦虚了。梨老板后面也亮过嗓，你俩各有千秋，不分上下。” 过份谦虚也不好，乔若：“谢谢沈……阿姨夸奖。” 这个小小的口误，好像都取悦到沈至清。 她抬头，轻轻摸了摸乔若的头。 “阿姨看你，真是越看越欢喜。以后你跟寄棠经常过来吃饭，把这里当成家。” 乔若心里忽地生出些许愧疚，不太敢直视沈至清的眼睛，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 唐寄棠挪了过来，抢过乔若的手。 “沈女士，你这样真不行。有了猫，你跟猫亲，有了儿媳，你又跟儿媳亲。感情我这个儿子，是冲话费送的是吧？” 沈箴在一边高举起手。 “这题我会。你不是。你是，垃圾桶捡的哈哈哈哈。” 唐寄棠一把掀翻笑得东倒西歪的人：“没你的事，一边呆着！” 乔若：…… 唐寄棠在沈至清这边很放松，这是乔若得出的结论。哪怕和沈箴的互怼，也十分温馨。 这一点让她心生羡慕。 第二天，按照约定，乔若带着唐寄棠回了一趟乔家。 两人傍晚时分到家，同沈至清那边一样，乔家一家老小也站在门口迎接“棠太子”这位贵客。 人群中，乔若多瞅了乔若茵一眼。 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嘛。 第22章 唐寄棠这家伙, 跟纨绔们在一起时，就是一斯文败类，这会儿到了长辈面前, 一秒钟变身社会精英。尤其今天还戴了一副无框金丝眼睛, 十分人模狗样。 乔若帮他们做了介绍, 唐寄棠满面春风地打了招呼，又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挨个儿送过去。 到了乔茵这里, 她矜持地笑了笑, 双手接过：“谢谢棠哥。” “不客气。”唐寄棠露出他那种招牌式的微笑, 顺口赞美了一句, “二小姐今天的衣服很适合你。” 乔茵好像是被羞到了，抿着嘴笑了笑：“叫我茵茵就行了。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乔茵今天穿得十分“端庄正室风”, 没有过分精致，也并不寡淡。 真是奇了，乔若一直觉得乔茵虽然五官分开都好看，但凑一起就显得不协调, 今天再看她，发现她其实还是很有几分姿色的。 果然是精心打扮过。 一行人移步客厅。 乔诤只顾着低头打游戏，下人拿了茶过来，乔茵主动接过, 双手递给唐寄棠。 “棠哥，喝点水。” 唐寄棠笑眯眯接过：“谢谢。” 乔茵莞尔一笑，又将另一杯递给乔若：“姐, 你也喝点水吧。” 乔若似笑非笑瞥了眼乔光宗，懒洋洋接过来：“难得喝到这杯水，谢谢啊。” 乔茵嘴角僵着笑，十分乖巧地坐到施洁身边。 乔光宗和唐寄棠闲聊了一会儿。唐寄棠这人，只要肯好好聊天，真是老少通吃，和任何人都能迅速到到共同话题。不一会儿，这两位准翁婿就聊得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饭好了，乔光宗亲热地带着唐寄棠去餐厅。 “来，寄棠，你坐我这边。”他笑着指着自己左边的位子，又指着右边的椅子，“若若，你坐爸爸这边。每次让你回家就说忙，回家了就多跟爸爸亲近亲近。” 乔若睨了眼唐寄棠，这人倒是从善如流，已经在椅子上坐下来，目光撞一起时，还冲她挤了下眼。 乔若：…… 所有人都坐下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乔茵恰好坐到唐寄棠的左边。 饭桌上一开始比较安静，乔光宗强烈要求之下，唐寄棠陪着他喝了几杯。乔若借口等会儿要开车，一直在喝果汁。 “来，寄棠，我们再喝一杯。”乔光宗说，“若若从小就脾气不好，遇到什么事，你多担待她一点。” 唐寄棠忙举起酒杯，很轻地和乔光宗碰了一下，很是一本正经的：“叔叔客气了，我觉得若若的脾气挺好的。” 乔光宗满意地笑：“那是寄棠你懂体谅人。真论起来，还是茵茵性格温顺一点。若若性子太强，一点亏都不肯吃。” 乔若本来在低头吃东西，闻言眸光一冷。 唐寄棠依然是笑容满面，还偏过头，认真地看了乔茵一眼，把乔茵羞得低下了头。 “看出来了，茵茵十分斯文。”他扬了扬酒杯，“主要是叔叔您教导有方，来，我敬您。” 乔光宗乐呵呵地举杯相迎，施洁在旁边适时地帮唐寄棠夹了筷子的菜。 乔茵垂着眼，羞答答的，第一次见未来夫婿的小媳妇似的。 吃完饭，大家坐到一起聊天，没聊几句，乔光宗有事，把乔若叫走。乔诤一直在打游戏，被施洁低呵着拎上楼。 本来热闹的客厅里，一下子只剩下唐寄棠和乔茵。 “我再帮你添点水吧？”乔茵温声问。 唐寄棠翘着腿，悠闲地斜靠在沙发上：“不用，谢谢了。” 没有长辈在，唐寄棠的老毛病就犯了，微微一笑就眼带桃花。 乔茵心头砰砰跳，垂着眼皮，像想看他又不敢。 “我听爸爸说，你和我姐是娃娃亲。” “嗯。” “你们这样，有感情吗？” “嗯？” 乔茵抬起头，双眼微红：“我姐脾气是不太好，不过她其实挺可怜的。她以前有个很好的男朋友，去世可能就半年。我姐一直很伤心……” 唐寄棠一根手指抵着太阳穴，神色未变：“哦，她跟我说过了。你真关心你姐姐。” “你知道？！”乔茵一怔，咬了下嘴唇，震惊迅速换成伤感，“你要好好待我姐姐。虽然她一直……没把我当成亲妹妹，可是……我还是很希望她能找到幸福。” 唐寄棠换了个姿势，直勾勾地盯着乔茵：“二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乔茵垂下眼皮：“没有，应该的。叫我茵茵就行了。” 唐寄棠一笑，放下腿，坐直了身体，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麻烦茵茵，帮我再添一点。” “好。” 乔茵飞快地亲自帮他换了一杯新茶过来，双手递上前。 唐寄棠也不接，只笑着瞅她：“不喝一口吗？” 乔茵一愣，不明所以。 唐寄棠接过茶杯，似笑非笑的：“二小姐没看过水浒啊。那个潘金莲怎么说的，‘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二小姐你不学着点儿，我怎么领会你的意思呢？” 乔茵脸色大变，完全僵在那里。 “我……” “我这些年遇到这么多女人，二小姐你，真的不够看啊。”手上一松，杯子一下子掉到地毯上，瞬间打湿了一大片，“不好意思，手滑了。麻烦二小姐收拾一下。” 乔茵似才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刚要逃走，乔若和乔光宗从楼上下来了。 乔茵看了眼乔光宗，眼尾一红，逃一般跑开了。 唐寄棠站了起来，看着走过来的乔若父女俩，一脸的歉意：“抱歉，不小心手滑了一下，二小姐非要亲自收拾，我没好意思。”伸手揽住乔若的肩，亲昵地问，“跟叔叔聊什么聊这么久？” “爸爸问我要给你什么见面礼比较好。我说不用。” 乔光宗已经叫了下人过来收拾，闻言无奈一叹：“若若就是这脾气，我是真拿她没办法。” “小气，我少收了一份礼物。”唐寄棠刮了下乔若的鼻尖，“叔叔，很晚了，我们先回去了，下次再来叨扰。” －－ 唐寄棠喝了酒，乔若开车。 车子刚驶出乔家，刚才还和乔光宗亲热道别的某人，瞬间收起来笑容。 “交换个秘密吧。”他说。 乔若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置若罔闻。 “我跟我爸关系很不好。他在我妈怀我妹妹时出轨，两人离婚。我的抚养权给了他，可是他一天到晚只会跟女人鬼混，从来不管我。我是我爷爷带大的。我妈最开始自己创业，很辛苦，还要照顾我妹妹，能见我的次数不多。不过我们关系还不错。好了，该你了。” 车里光线明灭，乔若一直看着前方。 片刻后，她冷冷一笑：“‘太子’也敢跟‘女王’提要求了吗？” “你不是‘太子妃’吗？” 乔若嗤笑一声，表示不屑。 “好，行，你是女王。那么女王陛下，我想问一下，我今晚的表现满意吗？” 乔若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这要问我家人。” 舌尖抵了下腮，唐寄棠慢慢的呼了口气，摘掉眼镜：“把我带过来，溜了这一圈，不给个好评吗？我说，乔女王，你是对你自己太没自信，还是怀疑我的审美。二小姐还真没长到我的审美上。” 挑明了！ “棠太子”竟然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乔若慢慢将车停在路边。 她的心有点乱。以她的性格，的确不在乎乔家那帮人，带唐寄棠回去，就是想看他们的丑态，还想看看……他是不是会被乔茵那个装腔作势的骗到。 因为不是在乎的人，就算真被乔茵勾引走了，也不会心疼。 乔若慢慢转过头，对上唐寄棠的目光。 “不是我安排的。” 在家里，乔茵肯定是做了什么。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们一家人，肯定计划了什么。 把唐寄棠都能气成这样，乔茵那个蠢货做了什么？ “那我该说，乔女王在家里，人缘不行吗？” 乔若耸了下肩：“随便。不过……”她叩了下额头，“我道歉。” “诚意呢？” 乔若神秘地一笑：“飙过车吗？” “什么？” “坐稳了！” “做什么？” 乔若一笑：“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风一般的速度’。” 车子刷一下蹿了出去。 唐寄棠被惯性狠狠地拍在座位上。 他的身边，乔若紧绷着下颌，把小宝马开成了火箭，左突右进，一辆辆车被甩到他们身后。 唐寄棠不飙车，因为觉得这种行为很愚蠢，包括还未正式认识时，乔若炫的那把车技，在他看来也是愚蠢的。 可是认识了她，了解了她之后，唐寄棠忽然间觉得，以她的性格，那不是愚蠢，而是因为足够的自信。 灯火通明的城区渐渐远离，汽车一头钻进茫茫夜色中。 唐寄棠不知道她打算将车开到哪里去，不过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奉陪到底。 汽车最后在一条河边停下。 刹车太急，唐寄棠整个人往前一栽，结结实实的体验了一把“带你装逼带你飞”的感觉。 “怎么样？” “头皮都吓没了。”唐寄棠一本正经地摸了下头发，“‘棠太子’都变成‘呆太子’了。” 三秒后，乔若反应过来，伏到方向盘上，哈哈大笑。 天上无星无月，路上无其他车辆经过，只有他们这辆车的车前灯劈开黑暗。 唐寄棠拍了拍乔若的肩：“下去走走。” 乔若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听……听你的，呆……太子。” 唐寄棠无奈一耸肩，率先打开车门。 乔若跟着下车，忍了笑，从后备厢中拿了两小支水出来，递了一支给唐寄棠。 “喝点水。” “谢了。” 唐寄棠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身体靠到车前盖上。 临着河，又是晚上，白天的燥热已经完全消失，反倒能感觉到一阵阵凉意。 “过来。”唐寄棠拉了乔若一把，用自己的身体给你挡住风。 乔若灌了口水，整个人往车身上一仰。 “还行吧，我的车技。” “非常不错。” 她咯咯笑，带着点儿得意：“那肯定的。初中飙单车，高中飙摩托，大学飙车，傻子也能行。” 唐寄棠偏过头：“哟，经历这么丰富？” 乔若又笑，盯着墨色的天空发呆。 唐寄棠也不吭声。 晚风轻柔地吹过来，带来了远处的狗吠声。 “我跟我爸关系也不好。”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十岁时我妈病世，当年他娶了新阿姨，就不爱管我了。我以为是因为我太让人省心，不需要他去照顾，初中时我跟一帮混混一起玩，学着飙车。他很生气，一直骂我，但是还是不肯花时间管我。然后我自己觉得没意思，又开始好好学习，还考上了重点。怎么样，还行吧？” “还行。” 乔若睁开眼，抽了口气；“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这么敷衍呢？” 唐寄棠弹了下她的额头。 乔若偏头躲了一下，叹了口气：“高中时我也玩，不过没丢下过功课。大学时……大一玩得很疯，后面忽然就醒悟过来。行了，秘密交换完了，太子殿下满意了吗？” 唐寄棠将水放到车前盖上，拍了拍自己的肩；“诚意满满。来，肩膀借你靠一下。” “神经病！” “借你靠一下啊，不用客气。” “走开啊你！” 他想拉她起来，乔若笑着去躲，在车盖上滚来滚去。唐寄棠因为凹造型，两腿本来是交叠状态，重心不太稳，乔若一挣扎，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她这边一倾，准确无误地把她压到身下。 笑声戛然而止。 风声也停了，远处的狗吠也停了。四周是无边的静，无边的黑。 乔若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这种距离让她不安。 “你……” 唐寄棠的脸忽然压下来，将后面“起来”两个字堵在唇齿间。 第23章 太过震惊, 乔若还圆睁着眼睛。 黑周黑黢黢的，离得又太近，看不清唐寄棠的脸。 短暂的懵圈过后, 乔若像受到惊吓的猫, 猛地推了唐寄棠一把。 人一推就开。 唐寄棠后退一步, 乔若飞快站直身体，两人面对面站着, 微喘着, 相对无言。 舌尖有一点点发麻, 口腔中还有一点淡淡的酒味。 乔若没觉得恶心, 只是不知所措。 第一次跟人做这种亲密的事。 “那个……” “你是喝多了, 对吗？”乔若飞快打断唐寄棠的话。 唐寄棠舔了下嘴唇：“抱歉。” “没关系。”乔若莫名松一口气，“好晚了, 我们回去吧。” “好。” 乔若飞快上车，低头系安全带。唐寄棠坐进来时，她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马上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安全带扣好。 “走了。” “嗯。” 汽车调了个头, 向着来时的路上驶去。 乔若依然没有说话，一直“专心”开车。舌尖好像还是麻的，非常奇怪的触感。 乔若也不知自己在乱想什么，她竟然在疑惑：亲吻要咬舌头的吗？ 先送唐寄棠回家。到了地方停下车, 他并没有立即下车。 “若若……” “晚安。”乔若再一次打断他。 唐寄棠沉默了一下，说：“晚安。早点休息。” “好。” 唐寄棠下了车，乔若急急忙忙将车开走。 唐寄棠站在原地, 捏了下鼻根。 刚才的表现很逊。 这些年，碰到过很多主动的女人，不过他主动，还是第一次。 尤其还是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 刚才下车前，唐寄棠想跟乔若解释，他不是因为喝多了，他并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刚刚那个亲吻，其实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话要出口的一瞬间，想到她那位过世的男友。 或许他们已经做过很多亲密的事，他如果刻意提“第一次”这样的字眼，可能会让她觉得尴尬。 －－ 车在停车场停下，乔若没有立即下车。 她伏在方向盘，脑中乱成一锅粥。 刚才那样，或许她可以谴责唐寄棠的随便，唐寄棠原意承认是他喝多了酒，她应该觉得轻松。 可是，不行。 大晚上的，带着一个异性飙车，孤男寡女的独处，交换秘密…… 乔若从内心里在恐惧，是不是她无意中给了唐寄棠某种暗示。 是不是她一直在无意中勾引了别人而不自知？ 周安晓的那些话，难道并不是他有意推卸责任？ －－ 半夜时分，乔若从恶梦中惊醒。 她满头满脸，全身都是汗。 在床上拥被呆坐了一会儿，她下了床，洗了个热水澡，从冰箱拿了瓶水，猛灌了一大口。 她缩到飘窗上，抱着抱枕，枕着膝盖，歪着头看外面。 整个世界都已经陷入睡眠。 刚才，她梦到姚年年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梦到过她了。 梦中的姚年年像一个破碎的洋娃娃，全身是血地摔在地上。 乔若想去救她，可是迈不开腿。 无论她用多大的力，就是一步都前进不了。 现实世界里，那一次，她也没办法救到姚年年。 其实那天，乔若比周安晓先反应过来，她冲上前，想去拽住姚年年。 可是没拽住。 乔若亲眼看着姚年年就像只风筝似的摔下去。她还记得那天姚年年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血从她身下冒出来，把裙子都洇红了。 乔若瘫到地板上，一步都走不了。 姚年年在医院短暂醒来时，也许是无法接受周安晓的凉薄而自我欺骗，也许是真的太爱周安晓不忍责怪他，甚至有可能，她内心里是真的早已经在恨乔若，她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乔若。周安码头也顺水推舟，推掉了自己的责任。 乔若是真的能理解周安晓的做法。 直面姚年年的死亡，对刚成年的他俩来说，都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打击。乔若自己，也曾经在某一段时间，整夜整夜的做恶梦。 只是，能理解，不代表能原谅。 －－ 李奇睡得正香时被电话吵醒，半闭着眼睛就破口大骂。 “神经病吧，你……小乔姐？” 乔若的声音有点低沉：“李奇，咱俩认识这么久，你有时候，就是偶尔啊，会不会觉得我对你有意思？” “啥？”李奇的瞌睡一下子全跑了，整个人倏一下坐起来，“不对，小乔姐，你……”他耙了把头发，“你该不会和小高姐喝酒输了，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回答问题！” “好，我回答，行了吧？”李奇揉了揉眼睛，“我知道你拿我当哥们，不止你，还有小高姐也是。你俩都是我姐，亲姐，能两肋插刀，由着你们插几刀的那种亲姐。你俩能别半夜玩我吗？我明天还有和女二的对手戏呢。哦，对了，亲姐，你有空再过来探我的班呗，看看我演得怎么样。我说真的，我觉得我演得特好……” “睡你的觉吧。剧出来了我再好好欣赏。” 电话挂断。 李奇捧着手机：……嗳，不是。谁不欣赏谁小狗啊。 孔文刚刚结束灯红酒绿，进了睡梦中，就被电话吵醒。 孔二少当即来了火：“我□□……若若，这么晚，你有事？” 乔若的声音有点低沉，像地.下.党接头似的：“孔文，咱俩都幼儿园开始的交情，这么多年，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我对你有意思？” 孔文当场头皮就炸开了。 “若若，你被绑架了？！” “回答问题！” 孔文在床上翻了个身：“若若，你别吓我。就我这种小纨绔，你也不可能看上的啊。我说，你要真看上了，我可就不找女朋友，修身养性……算了，你还是另找其他人吧，我真伺候不了你这种。嗳，不对啊，你不是有棠太子了吗？我说，若若，我玩归玩，道理可是懂的啊。朋友妻，不可戏。” “睡觉吧你！” 电话挂断。 孔文看着手机，又揉了把眼睛。 “做梦吧这是？” 手机丢到一边，他拽过被子包住耳朵：“肯定是做梦。” －－ 打完两个电话，乔若稍微安心一点。 她丢下抱枕，将未喝完的水旋上盖子丢进冰箱里，继续睡觉。 同一时间，半夜跑酷的唐三爷一屁股坐到唐寄棠的胸口上。 唐寄棠好梦被扰，一把掀开“三公公”。 “死猫！明天就炖了你！” 三爷感觉到势头不对，也顾不上摆自己猫主子的威风，嗖一下飞下床，逃之夭夭。 逃出门，三爷才悄悄探出头，观察了一下卧室内的状况。 铲屎的拽过被子，又继续睡了起来，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拿它下刀。 三爷打了个呵欠，蹒跚地踱回自己的小窝，将自己盘成了一“猫饼”。 今天铲屎的，不太对劲儿啊。 以前也不是没半夜把他坐醒，可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他是……想造反了吗？ 唐寄棠闭上眼睛，想继续刚才那个梦，但是，很可惜，他的大脑比刚刚跑酷的三爷还清醒。 梦里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触感也十分真实，他甚至还记得乔若的表情。 大龄单身男人的尴尬。 晚上稍微受一点刺激，就夜有所梦了。 再一次在床上翻了个身，唐寄棠想杀猫的的情绪又强烈了几分。 －－ 乔若夜里没睡好，第二天懒得自己开车，挤了次地铁。 地铁里人多，挤着挤着，人竟然精神了。 乔若：…… 在公司里忙了半天，下午临近下班时，主管技术的孙姓师兄敲门进来。 孙师兄是裴新荣的师兄，创立新桥时，裴新荣特地请过来的。 “若若，一个坏消息。”他把一份文件放到乔若桌上，“第二批样品的检测依然不合格。” 乔若心里一紧，本就睡眠不足的脑袋顿时痛了起来。 “原因呢？有没有分析出来？” 第二批了。她还打算拿去参展，从而找到合作的临床机构。如果迟迟拿不出合格的样品，拿什么参展？ “我们分析了一下，初步怀疑是原材料的问题。” 乔若丢下笔，往椅背上一靠，单手撑着额头。 “展示会马上就要开了，没有合格的样品，我连入场券都拿不到。现在这个时候，你告诉我是原材料不行？” 孙师兄不吭声，明显很无奈。 乔若双手覆在脸上，重重做了几个深呼吸。 孙师兄主管技术，这些问题本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 “好吧，我想办法。找到新原材料后，我们要马上安排第三批样品。” 孙师兄：“好。那我先出去了。” “嗯。” 孙师兄带上门出去，乔若仰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看来得做两手准备了。新的原材料要找，临床机构也需要去接洽，万一赶不上展示会，吸引不到别人找上门，只能自己主动一点。 她在脑中将那些大概能接触到的人统统过了一遍，又按亲疏排了个序，感觉困难重重。 门外有人敲门。 乔若忙坐直了身体。 “进来。” 门打开，唐寄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乔若的舌尖忽然麻了一下，口腔里又涌上淡淡的酒味。 还有那种陌生的，柔软的触感。 “很闲吗？”她问。 唐寄棠走进来，关好门，又走到玻璃墙边，放下百叶窗帘。 乔若：“嗳，你干嘛？” 唐寄棠弯了下眼角：“你希望你公司的人都窥探你和男朋友的私生活吗？” 乔若：……为什么有种很不正经的感觉？ 唐寄棠又是一笑，走到办公桌边：“一起吃晚饭吧。” 说实话，因为昨晚的事，乔若这几天都不想和唐寄棠见面。 当然，表面上，她不能用这个理由。 “不行，我有事？” 唐寄棠靠到桌边，疑问的神色：“遇到麻烦了？你的神色告诉我的。” 乔若想打发他走，没打算隐瞒。 “是，第二批样品还是不合格。本来打算去参展的，我……” “原因呢？”唐寄棠不紧不慢地说，还拿起乔若桌上的相片仔细端祥起来。 “原材料。我需要马上去找新的材料。还有临床机构。本来我是想在展示会上推销我们的产品的，现在担心会来不及。” 唐寄棠的眼睛还盯着相片，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乔若也没打算让他帮自己解决问题，告诉他这些，不过是希望他识趣一点，赶紧离开。 “那个，乔女王。”唐寄棠放下相片，紧盯着乔若的眼睛，“你是一定要做拥有绝对的独立，绝对的自主权的女王，还是，”他的眼里，露出一点玩味的笑容，“其实也可以做称霸一方的诸侯？” 第24章 不等乔若开口, 唐寄棠自己自问自答。 “作为一个女王，肯定不能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对吧？” 乔若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寄棠斜靠在桌沿上, 单手抄兜：“原因出在原材料上, 你又急着赶展示会, 所以我猜测一下，你肯定是想找到最好的原材料, 对吧？” 所以呢, 这不是人之常情？ 唐寄棠：“所以成本呢？过高的成本, 可能会限制量产。富豪当然有钱, 但是如果你想赚钱, 或者再说得高尚一点，你要造福更多的人群, 那你们公司的产品要选择的消费群体就要更广一点。中产，不，最好是普通温饱水平的人，咬咬牙也可以接受的那一种。” 乔若苦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之所以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恰恰因为我考虑过这个问题。” 从一开始，公司的产品所定位的消费群体就是最普通的人民群众，所以之前选原材料时，她不得不兼顾成本问题, 才搞得现在这么被动。 “对，既然你已经想到了，没必要为了参加某一场展示会, 去做不合理的选择。”顿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人太过焦急，会影响判断。所以，冷静一点，天还没塌呢。” 乔若无力地笑了笑。 她是把所有身家赌进去，对她来说，天已经快到压到头顶，随时都会塌掉。 “我明白。”她用力捏了把鼻根，“我是打算做两手准备的。只是……”只是她实在没有多少相关的人脉，也不可能再去麻烦裴家二老。 唐寄棠点了下头，默了默，手从裤兜里拿出来，站直了身体。 “假如你是担心临床实验的问题，这个，我倒可以帮上一点小忙。解决了临床实验的问题，你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更适合的，可以兼顾性能和成本的原材料。” 乔若眼睛一亮：“你？”马上她又开始怀疑起来，“你有认识的人吗？你们立唐好像……没有相关的项目吧。” “这个世界上，要建立联系，其实并不难，说穿了，更多的是一种利益交换。” 好吧，作为立唐未来的继承人，唐寄棠的确可以有更多的利益与他人交换。 乔若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唐寄棠的帮助。 虽然顶着男女朋友的名义，马上还要订婚，但是说到底，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无功不受禄……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再怎么样，也要先吃饭。”他俯身过来，拉起乔若一只手，把她拽起来，“走，陪我去吃饭。” 乔若迟疑了一下，没有挣开。 她承认，唐寄棠的话，她动心了。 瞌睡时有人递个枕头过来，拒绝的话，真的很难说出口。 自尊和事业两个小人在她的脑内疯狂互殴，打得乔若头疼。 一直到两人走进电梯。 “那，谢谢了。” 唐寄棠一怔，忽然笑了：“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一点吧。” 乔若还是不太自在，莫名有种不劳而获的羞耻感。 她咬了下嘴唇：“反正，多谢了。” “嗯，好吧。我接受你的谢意了。”唐寄棠抬腕看了下时间，“还来得及。这样吧，我们去一趟超市。” “干嘛？”乔若警惕地看着他。 “把你卖了换糖吃。” 乔若：“……人口买卖是犯法的，棠太子。” “我是太子。” “太子与庶民同罪。” 唐寄棠耸了下肩：“好吧，那不买糖了。我们就买点菜吧。” 所以，他是想亲自下厨？ 这不就意味着，又要去他家里？ 乔若又犯了难，几秒后，把心一横。 去就去吧！ －－ 乔若今天没有开车，正好坐唐寄棠的车。 超市里，唐寄棠推着购物车，悠闲地走在前面，乔若隔着半步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她感觉自己很像一个为了保命出卖良心的小汉奸。 “你一直都这么闲吗？” 唐寄棠偏了下头：“你在说谁？我？不是，我一点都不闲、” 乔若：呵呵。 唐寄棠：“看你这个表情，好像是不相信？” 乔若随手拿了一颗圆白菜：“显而易见。” 唐寄棠停下脚步。 “乔女王，我觉得你陷入一个误区。做老板的，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也需要休息吃饭。再说，我养了一大帮人，不是吃干饭的。老板，应该是决策者，而不是跑腿打杂。” 乔若怀疑他是意有所指，有点不服气，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把自己憋得心口疼。 “所以该放权时就放权，该指使人时就指使人，老板也没有三头六臂。”唐寄棠从她手中拿过圆菜，丢进购物车里。 “嗳，那个……我不爱吃的。” 唐寄棠单手扶着购物车银色的把手：“你不是不挑食吗？” 乔若丝毫没有说谎被打脸的感觉：“百分之九十的东西都可以吃，完全就可以算不挑食。而这个，就是那百分之十里面的。” 她弯下腰，想要拿出那颗圆白菜，恰好唐寄棠也弯下腰。 两人的头一下子撞到一起。 “啊！”乔若捂着额头，“你的头是铁做的啊？！” 唐寄棠忍着笑，把圆白菜拿出来，放回原位：“显而易见。” 乔若：…… 一只手忽然抚上她的额头，手心温暖而干燥。 “真碰疼了？” 乔若从额头麻痹到整个大脑。 唐寄棠在她额上轻轻地揉了揉，施施然松开手：“好了，不哭了。等会儿给你买糖吃。” 乔若：“……是把我卖了换糖吗？” 唐寄棠拖着车往前走了一步，回过头，淡淡一笑。 “不换。千金都不换。” 乔若不会做饭，加上“百分之九十的菜”都可以吃，挑选菜的活，很自然就落到唐寄棠身上。 买好菜以后，他又转到零食区，挑了一小盒牛奶糖。 乔若：他还真买糖啊？ 莫名觉得有点好笑怎么回事？ 买好所有东西，两人去收银台结账。 大概是为了新鲜，东西不算多，可能只准备了一顿饭的量。 上车前，唐寄棠把那盒糖果塞到乔若手里。 “来，给你，这是你的糖糖。” 乔若：…… 不，这是你的糖糖。 上了车，汽车驶出停车场。 天已经黑了，路边华灯绽放。 车载音乐里，继续着刚才未结束的那首外文歌曲。 一把男声在轻轻吟唱： You know， you know I love you so You know I love you so. “若若。”唐寄棠修长地手指搭在黑色的方向盘上，“要不然，我们直接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假装没有人发现我的短小…… 昨天体温忽然飙到37.4度，吓得半死，后来睡了一觉，才发现是虚惊一场。原因大概是这几天总是熬夜。 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真的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尽量不要熬夜，以免免疫力下降。 第25章 结婚？ 乔若被吓了一跳。 她完全没考虑到这个。 唐寄棠好好的怎么想到这一茬？ “太快了吧？”她咽了口水, “就原来计划的那样，先订婚，不是更好一点吗？” 昏了头了, 唐寄棠想, 怎么忽然提这件事。 当初说先订婚的人是他, 要划清界线的人也是他，结果现在, 又是他头脑一热, 想直接结婚。 这算是求婚吗？ 这要算是求婚, 那他自己都要嫌弃自己了。 唐寄棠：“不是。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乔若：“没必要！” 说得太快, 好像有多嫌弃他一样，乔若又试着挽回一点, “我觉得我们都需要一个慢慢熟悉对方的过程，先订婚就行了。毕竟结婚的话，要牵扯到很多法律上的东西……”她歪了下头，“比如说, 你是不是要准备个婚前协议什么的。” “不需要。”唐寄棠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乔若：“……不需要？”她抿了下嘴唇，“呃，虽然我表面上看起来还行，乔光宗的女儿是吧。不过说真的, 我真的是个穷光蛋。” 唐寄棠挑了下眉：“嗯？” 乔若一根一根掰着手指，“我有一辆车，型号你也知道, 不值钱的，还有一套房子，我外公外婆留下的，房龄很大了，还抵押给了银行，还有就是新桥，一直在烧钱。还有，我连猫都没有。” 越往后说，她的表情越认真，渐渐的，已经完全没有玩笑的心情，“我说真的，我们签个婚前协议比较好。对你也是种保障嘛，对吧？” 唐寄棠默了默，嘴角一歪，笑了。 “怎么，女王是怕我觊觎你的王位吗，要和我划得这么清？” 这个人？ 不识好人心！ 乔若冷哼一声，扭头看车窗外面。 进超市时，只是在刮风，这会儿，已经下起很大雨，而且越下越大，雨刷调到最快，还是不断有雨水漫下来。 乔若：“雨好大。” 唐寄棠：“刮台风啊，你没看新闻吗？” 乔若：“看了。”不过新闻上说，台风登陆的地方离Ｓ市很远，到了这里，应该没有什么杀伤力，充其量也就是下一场大暴雨，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雨这么大，而且风其实也蛮大的，隔着车窗都能感觉得出来。 汽车在大雨中开了近半个钟才到了唐寄棠的住处。 他刚一打开车门，就见一道影子嗖一下在眼前飞过。 乔若措不及防，被吓得后退半步，这才看清那个影子是唐三爷。 “唐三！”唐寄棠咬呀低吼，“你干的好事！” 放在鞋柜上的一瓶洋牡丹连瓶带花全被三爷祸害了，瓶子碎在地板上，花洒了一地，鞋柜上面都还残留着水。 三爷表示他不带怕的，仰着头，迎着铲屎官的目光，龇牙咧嘴的，气焰相当嚣张。 唐寄棠：…… 一人一猫无声对峙着。 眼看着棠太子放下袋子，撸了把袖子，就要亲手杀猫，乔若在一边，先是惊，然后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唐寄棠一听到笑声，肚子里万丈的火，先就消了一大半。 “笑什么？” “没什么。”乔若偏了下头，“提前适应一下被猫气晕的生活，免得以后被气死。” 唐寄棠提起袋子，另一只手牵住乔若的手：“你以后养猫，千万别养这种，要养个乖一点的。这小野猫……小心，往旁边走一点，别扎着脚。” 他紧攥着乔若的手，趟地雷一般穿越玄关。 因为刮风下雨的缘故，气温降了不少，乔若的手有点凉。唐寄棠的手却一直很温暖。 “我以后，肯定要养个有贵族血统的猫。”她悄悄挣开他的手，“要不然配不上我女王的身份，对吧？” 唐寄棠好像没发现她的小动作，把塑料袋塞到她手心里：“对。你把这个拿到厨房去，我收拾一下。” 乔若把菜提到厨房，放在流理台上。出来后，看到唐寄棠卷起了袖子，正把那些碎玻璃包到一张旧报纸里，又用胶纸将报纸绑成一个纸球。 “要帮忙吗？” “不用。嗯，要不然你帮我喂一下三爷。猫粮……” “我知道放哪儿。”乔若飞快走过去，拿了猫粮出来，放到三爷的饭碗里，“要再拿一个罐头吗？” “行。” 唐寄棠拿抹布擦干净鞋柜上面和地板，乔若正好把三爷“伺候”好。 三爷这一闹，很好地热了把场，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络了不少。 乔若跟着唐寄棠进了厨房，自告奋勇地要求帮他洗菜。 她把金针茹撕成一小绺一小绺的，清洗干净，用一个塑料的沥水篮沥好水，放到一个甜白瓷盘子里。 “这么多，你想炒几个菜？怎么搭配？” “不用搭配，吃火锅。”唐寄棠的手脚比乔若利索得多，不一会儿已经处理好好几种菜。 “吃火锅？就我们两个？” “两个人怎么了？” 乔若是觉得不可思议。吃火锅这件事，好像是一种十分热闹的事，所以要一群人一起，吵着闹着，还要抢锅里的东西才够气氛。 不过再一想也是，法律又没有规定，两个人不可以吃火锅。 汤底是唐寄棠之前冻得高汤，拿出来加热后，很快就可以端上桌下其他配菜。 餐桌上，汤锅里冒着阵阵白汽，外面，雨声大作。 乔若从锅里捞了个墨鱼丸，在油碟里蘸了一下，呼哧呼哧吹了几下，就急急塞进嘴里。 油碟里放了小米辣，不算多，辣得刚刚好，十分过瘾。 “喜欢吃辣？”唐寄棠将一块涮好的肥牛放到她的油碟里。 “谢谢。”乔若将口中的丸子咽下去，点头：“还行吧。也不能太辣，一点点，就正好。” “那下次，我们可以换一种辣的汤底。” “你行吗？”乔若问。他的油碟里，内容十分寡淡，乔若怀疑他大概是受不了辣的。 唐寄棠单手撑着额头，在蒸腾的白汽里弯了下眼角：“乔女王，对男人，不能随便问这种话的，明白吗？” 乔若：…… 唐寄棠夹了块毛肚，七下八下涮好，放到乔若油碟里：“还要什么，海带，还是金针茹？” 毛肚十分爽脆鲜美，乔若呼着热气：“都行。呃，海带吧。” 唐寄棠丢了几个海带结进锅。 “你今晚，要不要留下来？” 太突然的一句话，乔若惊得毛肚在嘴中都忘了咽。 留宿？！ 和他一起过夜？！ 唐寄棠垂着眼皮，用公筷将已经大半熟的海带结在汤锅里涮了几下，捞起来，放到乔若面前。 “表面上，我们是男女朋友，马上还是未婚夫妻，世俗的眼光里，一起过夜，是很正常的事。” 道理她都懂，可是，他们这不是假装的吗？ 乔若慌乱地咽下口中的东西，刚要开口，外面骤然划过一道闪电，紧跟着，轰隆一声巨响，一记惊雷就好像贴着他们的头皮从上空滚过，把本来正在打盹的三爷吓得跳起来。 “怎么样，要留下来吗？”唐寄棠神色平静淡然，“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乔若踌躇起来。 拒绝，好像是不相信他，又显得小家子气；答应……她心里还真的没什么底。 不过，雨是真的很大。 主要还刮着大风。 “没事，拒绝也很正常。等雨稍微小一点，我再送你回去。”唐寄棠从她的油碟里，将已经凉掉的海带结夹起来，放进口中，慢慢地咀嚼着。 乔若心中莫名一软：“行吧。有客房吧？不用我睡沙发就行。” 唐寄棠微微笑了笑：“就算睡沙发，肯定也是我睡。对了，你酒量怎么样？”他站起来，“既然不用送你回去，我想喝一点酒。” 乔若：…… 还要喝酒？！ 第26章 乔若的脑中, 飞快闪过各种酒后乱性的桥段。 这个……她真的不太敢冒险。 “不能喝？”唐寄棠问。 乔若皱了下眉头：“也不是。那就……”她掐着食指最上面一个关节比了比，“一点点吧。” 唐寄棠笑了笑：“好。” 不一会儿，他拿了两罐啤酒和两个杯子过来。 “前几天他们过来玩时喝剩的, 只有这两罐了, 想要多一罐都没有。”他打开其中一罐, 往乔若的杯中倒了“一点点”。 乔若：…… 连杯底都盖不住。 还真是货真价实的“一点点”。 “棠太子也太小气了吧，杯底都没盖住。”乔若忍不住笑, 心下稍安, 从唐寄棠手中将那罐啤酒拿过来, “来, 一人一罐, 各喝各的。” 琥珀色的酒液装了半杯，她举起杯子：“我敬你。” 唐寄棠也倒了半杯酒, 举杯相迎。 轻轻的“叮当”一声，两个杯子的杯口撞到一起。 带着麦香味的酒液冰冰凉凉的，刚好缓解了小米辣的辣味。反正只有一罐，对乔若来说, 完全是小意思，她本来的担心一扫而空，火锅都好像都变得更加美味。 酒只有一人一罐，两人喝得都不急, 喝一口就聊几句天。 唐寄棠买菜，主厨，可是吃得并不多, 总是时不时地下菜，再帮乔若夹菜。 乔若吃得额头开始冒汗，“吃太多会不会长胖”这个念头刚刚浮起来，唐寄棠帮她夹了一筷子茼蒿，乔若立即将“保持身材”抛到脑后。 管它呢，吃饱了才有力体跟胖作斗争。 将罐中的酒全部倒进玻璃杯中，乔若摇了摇空的罐子：“可惜了，这种啤酒，我还是可以喝一点的。” 唐寄棠跟着她的节奏，也将最后一点酒倒进杯中。 “下次吧。今天是真的没有了。其他酒……我觉得不太适合配火锅喝。” 吃得发热，加上喝了酒，乔若双颊像抹了层胭脂，白里透着粉色，眼里也沁着一层水汽，瞳仁亮晶晶的：“对，下次再喝。” 唐寄棠起杯子，乔若轻快地将杯子迎上去。 碰完杯，唐寄棠并没有急着喝。 “有件事……”他微微笑着，隔着一层热气，双眼很是明亮，“我为了利益可以抛弃爱情，你不怕我？” 我去！这个问题有点棘手啊。 唐寄棠将会给他介绍临床实验机构的人，算是她的“金主爸爸”，乔若在想，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拍个马屁什么的。 可是，棠太子好像很聪明，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拍到马腿上？ 略一思忖，乔若决定说真话。 她双手捧着杯子，舔了下嘴唇：“老实说，成年人讲究利益，这么大的诱惑面前，我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可以抵挡。你们彻底分开了，还是……” 唐寄棠轻轻一笑：“你看，你又怀疑我的人品了。我不会脚踏两只船的。” 所以，就是分开了。 “那，你给她补偿了吗？”影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分后要给一大笔分手费。 唐寄棠单手握着杯子，另一只手忽然越过餐桌，飞快弹了下乔若的额头。 “想什么呢。我没谈过恋爱。” 乔若嘴巴微张。 哇哦！所以，棠太子是求而不得，单相思？ 这样的话，好像更加可以理解。 唐寄棠无视乔若震惊的表情，喝了口酒，问：“你呢？那位过世的裴师兄，就是你的前男友，对吧？” 虽然一直拿裴师兄当挡箭牌，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提起，乔若始终有点心虚。 借着喝酒，她垂下眼皮，避开唐寄棠的视线。 自己撒的谎，硬着头皮也得圆上。 “我们是大学校友，高中也是校友。” “嗯。” 她抬起眼，有意含糊其辞：“我们，也没交往过的。” 唐寄棠比她直接，先是一怔，继而笑着问：“暗恋？” 乔若又开始心虚，笑了笑，拿起公筷去锅里捞东西，意外找到一颗煮了好久的丸子。 她把丸子夹给唐寄棠：“你吃吧。你一直都没怎么吃。” “谢谢。” “不客气。” 莫名的，她觉得唐寄棠好像很开心。 因为她给他夹了个丸子吗？ -- 吃完饭，唐寄棠带乔若去客房。 客房整体也是走得简洁风，不过色调上比外面的客厅温馨一些。 “衣柜里有浴袍，还有一次性的内衣。浴室里有洗漱用品，有什么事就叫我。” 乔若在听到“一次性的内衣”时，双眼微微睁大了一些。 他还准备这些东西？ 他这里经常有女性过来吗？ 唐寄棠玩味地笑了一下：“我感觉，你的脑中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既然是客房，肯定要替客人准备一些东西。说起来，你是这房女士客房的第一位客人。女王果然是女王啊。” 所以，他这里还有“男士客房”？ “果然是太子啊，够讲究。”她掩饰住被戳穿的尴尬，调侃了一句。 “好说。”唐寄棠后退一步，“早点洗澡休息。”刚要转身，他又停了下来，“对了，晚上记得反锁好门。” 乔若：“啊？” “防猫。”唐寄棠指了下客厅里，正迈着小猫步，悄悄往他们这边溜的唐三爷，“它会自己开门，别吓到你。” 乔若忍不住笑了起来：“谢谢提醒。” 想起自己之前的紧张，倒好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 浴袍里酒店里的那种，衣柜的抽屉里，放着几袋包装完好的一次内衣。只有内裤，没有文胸。 浴室里面，流手台上，有个亚克力的小抽屉，里面放了两套洗漱用品。 也是酒店里用的那种，很不错的一个牌子。 他这是打算把这里经营成酒店吗？ 乔若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扑到床上。 好香。 她把脸埋到枕头里。 棠太子真是个讲究人。 外面的风雨还没有停，这样的天气里，连入睡好像都变得特别容易。 到了半夜，乔若被渴醒。 大概是火锅吃得太多，口干舌燥的，喉咙里也有一点点不舒服。 在房间里瞅了一圈，没看到有水可以喝。 不知怎么的，乔若竟然觉得开心。 哈哈哈，棠太子也有想得不够周到的地方。 下一秒，她又唾弃自己。 太阴暗了啊，乔若！ 冰箱是在厨房里。 打开门，乔若直奔厨房那边。刚走没两步，乔若意外地看到厨房里的灯是亮的。 不是做饭时那种明亮的光线，而是一种暖暖的橙色。 厨房里，唐寄棠穿着一套灰色的睡衣，正在煮什么东西。 好像是花茶。 看不出来是哪种花。 唐寄棠应该洗了头，因为是在睡觉，没有特别打理，额发垂了下来，加上身上的睡衣，有一种用慵懒的感觉。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呃，我有点口渴。” “抱歉，忘了给你的房间放水了。”他指着冒着热气的养生壶，“我煮了茶，要不要喝一点？” “好啊。”乔若欣然答应。用力吸了下鼻子，“什么茶，好香啊。” 唐寄棠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移到花茶上：“金银花茶。好了。”他拿出两个带着柄的玻璃杯，往里面倒了大半杯水，“要加蜂蜜吗？加的话要等凉一点才行。” “不用了。”乔若走上前，打算端起自己那一步。腿一抬，视线不经意间往下一扫，她整个人一下子僵在那里。 我勒个去！ 没穿文胸啊！！！ 她出来时，仗着是深夜，没想到遇到唐寄棠，完全没留意自己的仪容，结果愣是把浴袍穿出了深Ｖ的效果。 她该庆幸自己还是有一点资本的吗？ 不，完全没感觉这值得庆幸！ “那个，三爷睡了哈。”她偏了下身，假装着看三爷，飞快地将浴袍整理好。 因为偏过头，她没有留意到，某个人的嘴角，微微地翘了一下。 －－ 两个人在厨房，尴尬地喝了水，道了晚完，各自回房。 这一次，乔若是真的睡不着了。 只要一想到刚才那个场面，她就想咣咣撞大墙。 近天亮时，乔若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此举导致的后果就是，她洗漱好出来时，唐寄棠已经做好了早餐。 虽然“棠太子”表现得十分正人君子，加居家好男人，乔若还是万分后悔留宿。 简直是自毁形象。 后面好几天，唐寄棠都没有再找乔若，她这才渐渐从那次“深夜厨房走光事件”的阴影中走出来。 星期五傍晚，乔若还在公司里，接到唐寄棠的电话。 唐寄棠：“晚上一起吃饭吧。” 老实说，不太想。 唐寄棠：“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乔若：？！！！ 该不会是“金主爸爸”要带她去见世面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棠太子：老婆身材好好啊！！！ 第27章 “我在你楼下等你, 就不上来了。” 乔若：“哦……好！” 乔若迅速关掉电脑，简单收拾了一下台面，临出门前, 又飞快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她今天穿得是和唐寄棠在一号公馆偶遇时的那一套, 黑色衬衣, 深灰色窄裙，很显身材, 不过却不乏端庄稳重。 感谢她为了在公司里能压得住人, 一直有意扮成熟。 下了楼, 大厦门口的右边, 临时停靠区, 停了一辆黑色的的奔驰。 不是唐寄棠之前那一辆。 乔若不太确定这辆车是不是，带着几分迟疑往那边靠。 后座的车门忽然打开, 唐寄棠从车上下来，手搭在车门上，冲她微笑着。 乔若忙加快脚步，飞奔过去。 “等很久了吗？我已经很快就下来了。” “也不可能给我停很久的, 对吧？”唐寄棠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上车吧。” 从打车的车门，乔若看到了前面的司机。 她和唐寄棠在一次的这几次，要么是她开车, 要么是唐寄棠亲自做司机，忽然看到司机，乔若还不太适应。 她坐进车里, 刚想往右边挪，唐寄棠阖上了车门。 唐寄棠从车后绕到右边上车，这个空当，前面的司机主动和乔若打了声招呼：“乔小姐，你好。” 乔若忙答得一句；“你好。” 脑中还在奇怪，这个人怎么认识她？ 再一想，她毕竟占着唐寄棠女朋友的身份，唐寄棠的司机知道她也不奇怪。 唐寄棠上了车，汽车缓缓发动。 唐寄棠今天倒穿得十分中规中矩，藏蓝色的西装，白衬衣熨烫得很妥帖，裤线笔直，端坐在那里，隐约可见紧绷的布料勾勒出的肌肉线条。 他的腿旁，是她倾斜着并在一起的双腿，露在裙外的膝盖白皙圆润，骨肉匀停。 还好，不难看。 不过…… 就是这么一个小细节，乔若忽然想到那晚在唐寄棠家的厨房里的那个深Ｖ。 乔若的脸刷一下烫起来，不自觉地偏头看窗外，好像这样就可以当唐寄棠不存在。 “原材料找到了吗？” 问得太突然，乔若一怔，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嗯，已经找到了，正在安排样品。希望这一次能有好消息。可惜……”她叹了口气，“展示会是真的赶不上了。” 唐寄棠靠在座椅上，浅浅笑着：“有点可惜。不过，你介不介意陪我去参展？就当学习同行的先进经验。” “你？你对这个有兴趣？” 唐寄棠若有若无地笑了笑：“算是吧。毕竟也贡献了一个展位。” 乔若的眼睛瞬间瞪成了圆鸡蛋。 我去！ 什么情况？ “你……你也在做这个？”乔若舌头打结，“不对啊，你们立唐……好像没有……”涉足医疗行业。 “Ｔ&Ｔ听过吗？” 乔若又是一愣。 今天这一小会儿，她觉得自己表现得像个智障。 “Ｔ&Ｔ”她听过，财大气粗，来势汹汹，很年轻但是劲头很足的一家医疗器械公司，业内一般嫌拗口，简称它为“双Ｔ”。乔若还曾经想过，好好的一家国内的公司，干嘛叫这种拗口的鬼名字。他们的法人好像是…… “我是他们真正的老板。”唐寄棠说。 乔若：…… 很好，竞争对手。 不，她现在还在竞技场外，没真正入场，连做他对手都没资格。 双Ｔ 唐寄棠？ 明白了，这位总是喜欢凹造型，永远不是在装逼，就是在装逼的路上的的人，根本就是用自己的名字来给公司命名的。 “要一起吗？”唐寄棠问。 乔若心里不太痛快，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种不痛快从哪儿来的。 “也可以。”她说。多看多学，才能更好的进步。 －－ 夏天天长，太阳刚落，天边被染成一片暖暖的橙色。正是晚高峰，车流拥堵，车子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已经是暮霭沉沉。 餐厅环境清幽，很有点古典中国风的味道。 乔若跟着唐寄棠进包间，那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四五十岁的男人。 两人一走进去，里面的人都立即站起来。 “唐总。” 唐寄棠牵着乔若的手，走到空着的主位旁，脱下西装，搭到椅背上：“抱歉，临时接了个人，不介意吧？” 那几个男人异口同声的：“不介意，不介意。”有人忙着招来服务员添碗筷和椅子。 唐寄棠揽了下乔若的肩：“介绍一下，我女朋友，乔若。” 众人一起笑。 “新闻上见过，乔小姐本人比新闻上还漂亮。” “唐总和乔小姐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乔若矜持地接受着这些恭维。 唐寄棠又给她介绍在场的人，有药械代理公司的老板，有临床机构的负责人，还有另外几位，也都和科技医疗沾着边儿。 众人落座闲聊，很自然地提到Ｔ&Ｔ上。 那位药械代理公司老总哈哈笑了起来：“之前我们还在说，Ｔ&Ｔ的产品质量过硬，冲劲儿足，前景广阔，就是不知道老板是哪路神仙，一直神神秘秘的。后来知道老板是唐总你，反而觉得不奇怪了。说起来真是荣幸，能代理Ｔ&Ｔ的产品，凡是用过的，就没有不夸的。” “哪里。”唐寄棠微微笑着，“说起来是还是因为你们一直信誉好，有口碑，大家都信赖你们推荐的东西，我们跟着沾光。” 那位老总又笑道：“Ｔ&Ｔ要是有什么新产品，唐总可千万别忘了我们。” 唐寄棠：“这个自然。马上Ｂ市那个展示会，就会有一些新产品展示出来。大家要是有兴趣，抽空过去指点一二。” 其他人笑着说：“指点不敢当。我们也的确是想见识见识。” 虽然是商业互吹，可是姿态谁高谁低，还是一目了然。 “说起来，还有件好笑的事呢。”唐寄棠伸出筷子，帮乔若夹了只开背虾，顺手捏了下她的手，立即放下筷子，从椅背上拿起西装，披到乔若肩头。 乔若：…… 空调是有点低，她的手是有点凉，可是，她并不觉得冷啊。 “我不冷。” 同一时间，有人在问：“乔小姐冷是吧？要不然空调打高一点吧。” “对对对，打高一点。我们都是大老爷们，扛冻。不能把乔小姐冻着了。” 唐寄棠手摁了下乔若的肩，阻止她拿开西装的动作，同时笑着说：“不用了。我家领导就这脾气，爱跟我唱反调。” 他重新坐回椅子内，调整了一下领带，“刚才我还说有件好笑的事，就是她们公司本来也准备参加那个展示会的，做了两批样品出来，都是略微有一点点小瑕疵。我看过了，觉得没什么大的问题，不影响参展。可是她不，一定要重新再做。”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没办法，犟得很。” 他的无奈里，隐约又有一种自豪。 有人惊讶地问：“乔小姐也是做这一行的？” “嗯，新桥科技，刚刚才起步。” 药械公司老板立即笑道：“唐总是你是习惯了把控大局，乔小姐这是精益求精，你们两个都有道理。” 那位临床实验机构的负责人也笑道：“医疗器械关系到大家的身体健康，乔小姐这种态度，真的非常难能可贵。” 乔若正低头吃虾，吓得差点儿虾都掉了。 这……这都哪跟哪儿啊？！ 你撒谎前，能不能提前给个预告？ 乔若咽下口中的虾，用纸巾擦了擦嘴巴，抬头，微笑，内心一把宽面条油，接受了唐寄棠给她的“严肃认真，精益求精”的人设。 唐寄棠好像还嫌不够，又轻描淡写的抛下一句。 “关键是她还没找临床实验的合作方，本来是想通过展示会找合作方的，你们看，这下子……” 马上有人笑道：“唐总你这就说笑了吧，Ｔ&Ｔ自己不就能做临床实验吗？” “她不肯。”唐寄棠撒谎真是面不红气不喘，“我倒想我们能合作做盟友，结果她非和我做竞争对手，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领导呢。” 乔若：…… 什……什么啊？！脸呢？！唐寄棠你还能不能讲点儿实事求是，不要信口开河？！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没办法，现在年轻人的爱情，就是喜欢讲究个势均力敌。” “那首诗怎么说来着，”有位戴眼镜的中年发福男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如果我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乔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 乔若：…… 临床实验机构的负责人沉思了一下，关切地问：“所以现在还是在做样品的阶段吗？” 乔若忙点头：“对，我找了一种新的原材料，相信性能上有很大的提高。” “样品出来后，给我看看吧。” 这是……？ 乔若心砰砰跳，不由地看了眼唐寄棠。 唐寄棠眼角一弯：“看我干嘛啊，赶紧说谢谢啊。”略微收了一丝笑容，正色道，“若若年轻，新桥也是刚刚走步，一切都仰仗大家的关照了。” 果然就是乔若以为的那样。她心头一喜，连忙道谢。 这顿饭的真正目的算是达到了。 后面唐寄棠又和那帮人聊到其他事情上。乔若一边吃一边听，越听越心惊。 他们在聊的是……AI医疗？ 而且听话语间的意思，唐寄棠已经开始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时间还不短。 这个时候，乔若不便问他，只能把震惊藏在心里。 “的确是打算把项目转移到国内来。”唐寄棠笑了一笑，“以前麻烦了大家不少，以后还是要请你们鼎力相助。” “唐总太客气，明明是互惠互利，合作双赢。” 就乔若知道的，唐寄棠这些年，几乎都呆在国外，可是她一直感觉，唐寄棠身上，很有种“到哪个山头就唱哪种歌”的劲儿，深谙各种人情世故，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原来他暗中做了这么多事。 －－ 不一会儿宴罢，众人又略微寒暄了一下，散场。 乔若跟着唐寄棠往外走，心里不太是滋味。 那种感觉，就像她最爱吃的糖，自己一直没吃上，结果后面发现，她没吃上还不算惨，最惨的是，除了她，其实大家都在吃。 真是……太欺负人了。 “怎么了？”唐寄棠单手抄着兜，一脸悠闲地往前走着，“事情都解决了，还愁眉苦脸的。” 乔若鼓了下腮帮子：“是啊，感谢‘金主爸爸’带我装逼带我飞。” 唐寄棠一扬眉，忍不住笑了：“飞什么飞，太子妃是吧？” 乔若也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了一点，抿了下嘴角，压下心头的不痛快，轻声问：“原来你早就在做AI医疗的研究了啊？” “嗯。”唐寄棠点头，“一直是在国外进行。立唐也打算成立一个立唐医疗，我主持这个项目。” 好羡慕啊。 有钱就是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们两个已经走到餐厅门口，司机把车停在右边等着了。见到他俩，司机忙下车打开车后座。 快要走到车边时，唐寄棠忽然停了下来。 “有件事……女王陛下，如果我现在发出邀请，你愿不愿意纡尊降贵，陪我一起，开辟新的疆土？” 第28章 乔若站在那里, 脑中大概明白唐寄棠话中的意思，只是无法张口拒绝或答应。 她的新桥怎么办？还是说，他是想兼并了新桥？ “新桥保持绝对的独立性。”唐寄棠说, “甚至后面, 我这边数据库里的面的信息, 也可以对新桥开放。” 立唐医疗的数据库？ 乔若承认，这个诱惑很大。 “我现在在招人手, 恰好又是你想做的。结婚以后, 我们就是利益共同体, 于公于私, 我都很希望你能和我并肩作战。” 新桥还是她的, 同时她又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虽然还没有答应, 乔若心中已经开始在点头。 “可是，新桥才刚刚开始。”连合格的样品都还没做出来，后面也有很长的路要走，她哪里能腾出精力做其他的。 “你看, 我才跟你说过，老板是决策者，是掌握大局的人，不是跑腿打杂。很多事, 你可以，也应该交给下面的员工去做。就好像，我在国外, 一样可以遥控Ｔ&Ｔ一样。” 是是是，谁能有棠太子厉害呢。 乔若展颜一笑，用力一点头：“好！我答应你。” 唐寄棠一边臂弯上搭着西装，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乔若笑着伸手迎上去。 两只手刚握到一起，唐寄棠手上用力，拽了乔若一把。 乔若摸不及防，一下子跌进他怀里。 要死了！竟然偷袭。 唐寄棠低笑：“一号公馆那次，你好像就是这身衣服，对吧？” 他还有脸提那一次。 乔若推了他一把：“棠太子，你这喜欢随手抱人的毛病该改改了。” 唐寄棠一推就松了手，轻笑着后退一步：“上车，先送你回家。” －－ 解决了临床实验的问题，乔若内心里轻松了一大截。回去的路上，坐在车里，整个人好像要飞起来似的。 到了乔若住处楼下，唐寄棠陪着她下了车。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乔若：“什么？” “关于订婚的事，还要两家人一起见面商量吗？” 乔若想到那晚两人交换的秘密，沉默了一下。 “我这边，不是非得我爸爸出面。假如你也觉得没必要，就我们两个商量个时间，再跟我爷爷说一声，怎么样？” 这个方法很好。反正已经向唐寄棠交了底，乔若也不想再装什么父慈子孝。 “我觉得行。”她说。 “那你想什么时候订婚？” 反正也不是真的，乔若很是无所谓的：“随便，你喜欢什么时候？” “展示会过后怎么样？”唐寄棠抿了下嘴唇，似在思考什么，“老人家那边，应该还是有一点讲究的。我们就在展示会后面选一个好的日子，怎么样？” 这……感觉太快了。 好在只是订婚。 “我没问题。” 终究是订婚这种大事，即使不是真心的，一些过场肯定还是要走。 乔若双手拎着手袋放在身前，踮了踮脚来活动筋骨：“呃，订婚的话，我们要做些什么？” 晚风柔和，唐寄棠的声音也带着点儿温柔的味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要求？” 乔若对订婚仪式没有什么期待，不过现在和唐寄棠的关系缓和了一些，她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敷衍。 “我……”她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又没有订过婚，也没见人订过婚，有什么礼节……不知道。” 唐寄棠点了点头：“一般这种事，肯定是有规矩可以照着来就行，剩下的就是我们自己的意见。这样吧，后面我搞清楚，我们再商量一下。” 反正不用她费心就行。 乔若完全肯定了唐寄棠的建议。 “没问题，那就辛苦你了。”她手指了下楼上，“我先上去了，再见。” 乔若转过身，一身轻松地上楼。 唐寄棠站在原地，估摸着时间抬头，原本黑暗的房间亮起了灯。 隔了几秒，一个人影出现在阳台，探着头，看样子好像是在确认他是否已经离开了，然后冲着他这边挥了挥手。 唐寄棠松了松领带，嘴角抑不住地微微一扬。 冲楼上挥了下手，钻进车里，离开。 －－ 订婚的事交给唐寄棠去操心，乔若自己，就把心思放到安顿新桥上。 新样品正在紧锣密鼓的制造当中，技术方面，有孙师兄负责，行政和一些杂事，也可以安排一个人专门主管。唐寄棠说得对，其实她应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计划的制定和大方向的把控上。 乔若暗悔以前外紧内松，没有真正将心思放在经营新桥上，到现在还在轨道外，连最基础的－－合格的样品－－都拿不出来，简直无颜面对裴师兄。 咚咚咚。 有人在外面敲门。 乔若：“进来。” 门打开，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没人说话，也没有脚步声。 乔若觉得奇怪，从电脑上抬起头，一愣。 “你怎么来了？” 高声语靠在门框上，单手挎着个白色的手袋，脸上快笑成了一朵花。 “若若，你真的太无聊了。”她走进来，关上门，指着腕表，“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乔若双手捂了下脸，短暂地放松了一下眼睛。 “不敢跟高小姐比啊。怎么样，找我有事？” “一起吃饭。” “我吃过了。” 高声音直接趴到办公桌上，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抬起头：“你这么早就吃过了？晚上还要加班是吧？你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最过份的是，你还要跟唐寄棠订婚？你不知道我讨厌他吗？咱俩的友谊到底还要不要了？” 一连串的“灵魂提问”，乔若直接选择闭嘴。 一般这种情况，如果不让高声语唠叨完，后续会非常麻烦。 “你知道唐寄棠这个人有多讨厌吗？”高声语趴在桌上问。 乔若心想，我知道。 你都说了八百遍了。 “我告诉你，他从小到大都特别讨厌。以前过年去我外公家，长辈们问我们的成绩。你知道我从小就是个小渣渣……” “不渣，你跟我是校友。”乔若及时插了一句。 “我走得是特长生，不一样。”高声语无力地摆了摆手。她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是唐寄棠这个王八蛋，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乔若知道，可是她不能抢高声语的台词。 “这个王八蛋他说，‘考得不是很理想，名次一直不能提高，进步空间太小了’。妈的，他年年第一，还想怎么进步？他就不能给我这种小学渣留一点活路吗？害我年年过不好年，年年挨骂，压岁钱都缩水了一大截。” 乔若：…… “若若。”高声语伸长手臂，抓住乔若一只手，“我知道你是订了娃娃亲，没办法，其实你也很讨厌他的，对吧？” 乔若：……其实现在倒也没那么讨厌了。不对，最最开始也没讨厌，而是无感。 “若若，要不然这样吧，你就说你有男朋友了，就……就是李奇，或者孔文，要不然随便你哪个师兄。实在不行……”高声语用力呼了口气，“你就说你喜欢的人是我，咱俩是一对。你别跟唐寄棠订婚了，好不好？” 神色病了吧这是？ 乔若抽回手，无奈地站起来。 “行了行了，我们下楼，我陪你吃晚饭，行了吧？” 这一个两个的，简直不让人安生。 相比较而言，唐寄棠竟然更像一个正常人。 陪着高声语吃了顿晚饭，听她第九百次控诉唐寄棠的“罪行”，目送她开车离开，乔若的耳根终于清静了少许。 这小妞，幼稚的可以。 心中隐隐又有点羡慕，因为这个年纪还能如此天真，只是因为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 刚回到办公室，手机响。 唐寄棠打来的。 “有事？”乔若闭上眼睛，借着打电话功夫闭目养神。 “在公司，还是已经回家了？” “公司。” “有空吗？” 乔若手掩住嘴唇，打了个呵欠：“有事直说。” “带你见几个朋友。” 乔若：……还要见人？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 这一次，唐寄棠带乔若去的是酒吧。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坐了好几个年纪相仿的男女。 “迟到了，迟到了，来，先罚酒。” 一杯酒顺着茶几推过来，唐寄棠伸出拦住，端起来，毫不搪塞，一口闷掉。 那几个男男女女一起鼓掌叫好。 安静下来后，其中一个女人笑道：“就你们，一个个都坏透了，糖糖最小，你们尽欺负他。” 有个男人笑道：“就欺负，怎么了？一一，你该不会是心疼了吧？”刚说完，好像突然意识到乔若在场，男人尴尬的笑了笑，紧闭上嘴。 其他人多少有点尴尬之色，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那个叫一一的女人瞪了刚才说话的男人一眼，转过头，又冲着唐寄棠和乔若笑了笑：“过来坐吧。” 乔若也有点尴尬，替他们这些人。很明显，他们以前，应该没少开这种玩笑，只不过今天多了她和唐寄棠手牵手的人，才让大家都有点难堪。 唐寄棠揽着乔若的肩，挨个儿给她做介绍。 乔若特别留意了一下，艺艺的全名叫“蔡一一”，他们全部是唐寄棠在国外的大学同学或校友。其中有几个，正在帮唐寄棠做AI医疗的项目。 “乔若，我女朋友。”唐寄棠手上用力，将乔若揽得更紧，“马上就要是未婚妻了。” 大家立即是一片“恭喜”声。 不知道是不是乔若敏感，她觉得这帮人嘴上说着恭喜，眼睛却有意无意地往蔡一一身上瞟。 有情况！ 乔若心头的八卦小雷达立即启动，嗖嗖地侦察起信号。 蔡一一和唐寄棠有奸情？ 不对，唐寄棠有说，他没谈过恋爱。 那么……蔡一一暗恋唐寄棠？ 还是，她就是唐寄棠那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第29章 乔若很自然地多瞅了蔡一一几眼。 漂亮, 大气，在同学中应该人缘不错，很飒。 蔡一一此时也在打量乔若。 确切地说, 作为这个小团体当中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在打量乔若。 “乔小姐。“坐在唐寄棠另一边的一个男人先开口。 隔着唐寄棠, 乔若笑了笑：“叫我名字就行了。” 男人也笑：“你和糖糖是不是认识没多长时间？之前都没听糖糖说过他有女朋友了。” 两道声间同时响起。 乔若：“是。” 唐寄棠：“不是。” 众人一愣，脸上都是一脸诧异。 唐寄棠握住乔若一只手：“认识的确不算久, 不过我们从小就订了娃娃亲。” 众人又是一愣。 乔若：……棠太子, 你都没发现你的话很自相矛盾吗？ 乔若在心中无奈叹气, 试图帮唐寄棠圆一下。 “很早前长辈们随口开玩笑的, 我外公和他爷爷是旧识。其实我们才认识不久。” 众人恍然大悟。 神情都有点意味深长。 订了亲, 但是却刚认识不久，这娃娃亲, 应该就是闹着玩吧。 蔡一一撩了下耳边的头发，笑道：“现在竟然还有娃娃亲这种事啊？糖糖，没想到你这么传统。” 唐寄棠看了乔若一眼：“跟传统没一毛钱关系。主要是我女朋友好，要不然我早八百年造反了。” 乔若被他这含情脉脉的一瞅, 起了一身的鸡皮。 屈才了啊，棠太子。没去演戏，真是娱乐圈的损失。 可惜作为搭档，乔若还不得不配合唐寄棠的表演, “幸福又羞涩”地回了他一个微笑。 众人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个眼神。 “哦，对了，你怎么样？”唐寄棠问, “快结婚了吧？” 蔡一一笑容一僵：“没。分手了。” “抱歉。” “没事。”蔡一一耸了耸肩，“分分合合的，到后面我也累了，分了感觉还轻松一点。” 唐寄棠端起酒杯：“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祝你早日到到真命天子。” 蔡一一举杯相迎：“谢谢。” 放下酒杯。 “后面怎么打算？有没有打算回国？” 蔡一一摇了下头：“还没想好。手上的项目还未完成，我爸妈也有移民的打算，可能就在那边定居了。” “那太遗憾了。”唐寄棠露出他那种招牌式的半正经半调侃的笑容，“本来还想试试能不能把你撬到我这边来呢。” 蔡一一怔了怔，抿着嘴唇浅浅一笑。 他们旁边，其他人又默默地交换了一次眼神，有人还悄悄偷看乔若的脸色。 －－ 唐寄棠和他的那帮同学聊天叙旧，有人闹着要乔若喝酒，被唐寄棠挡了回去。 “她不会喝。” “那你代她喝。” 唐寄棠毫不犹豫：“行。”笑了笑，又加了一句，“能赢了我再说。” 乔若：…… 她还是能喝一点点的好不好？！ 手中被塞了一杯果汁，一个果盘又被推到她面前。 乔若吃着水果，喝着果汁，看着唐寄棠和他们摇骰子。 规矩非常简单粗暴，就用一个骰子比大小，谁点数小谁喝，点数相同就重摇。 唐寄棠一人代表两个人，输了要喝双份。 唐寄棠慢慢地摇着筛盅，嘴角挂着笑：“这不公平吧。” “公平得很。”对面的男人卷起衣袖，“这里就你一个人是成双成对过来的，酒肯定也要喝双份才行。” 旁边的人哈哈笑着附合：“对对对。你要不喝双份也行，你就让乔若自己喝她那份。” 唐寄棠淡淡一笑，扣下筛盅。 开盅。 唐寄棠：“承让了啊。” 对面的男人潇洒一笑，端起酒杯，一口闷掉。 “再来。” 一连三把，都是唐寄棠赢。对面的男人喝完杯中酒后，摆了摆手：“不行了，我认输。你们谁来？” 唐寄棠手指摩挲着杯口，慢条斯理地笑了笑：“怎么，车轮战了是吧？这是不放倒我不罢休啊。要不这样吧，我直接把自己灌倒总行了吧，也省得你们这么辛苦。” 又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坐到他对面，摩拳擦掌的：“矫情了啊。给你个机会在女朋友面前表现呢，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来来来，我陪你玩。” 可惜，和前一个男人一样，依然是一个输。 这下乔若也觉得惊讶了，咬着一块蜜瓜，一脸惊讶地看着唐寄棠。 “看什么看。”唐寄棠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颊，“要不，你来摇这一把。” 乔若：…… “没事。他的是两点，你输的概率非常小，打平了还可以再摇一把。随便摇吧。” 筛盅被塞到手中。 乔若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硬着头皮瞎摇一通。 一点。 乔若：…… 天要亡我！不，是亡唐寄棠。 围观群众们集体爆发出哈哈哈的笑声。唐寄棠单手捂了下额头：“宝贝，你这也不容易啊。” 两杯酒推到他面前：“回去再算账，先把酒喝了。” 乔若一脸歉意地看着唐寄棠。 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以前和李奇高声语他们混的时候，她不该觉得他们摇骰子幼稚的。 唐寄棠挑了下眉，看向乔若：“来，手借我用一下。” 乔若莫名其妙地伸出手。 唐寄棠将一个酒杯压到她的手心。 “拿着。” 这是，要她喝自己的那份吗？ 正疑惑着，唐寄棠左手端起另一只杯子，飞快地碰了两只酒杯，右手握住乔若的手，往前轻轻一拉，就着乔若的手，一仰脖喝完她那一杯。 乔若：…… 唐寄棠松开她的手，漫不经心地一笑，喝完他那一杯。 乔若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中的空酒杯，莫名有种喝了个交杯酒的错觉。 －－ 害得唐寄棠连喝两杯，乔若后面非常坚定地拒绝了再摇筛盅的提议。 她喝了不少果汁，又吃了不少水果，一时内急，趁着大家都在玩得尽，悄悄出了包厢。 包厢里也有洗手间，只是那么多人，她觉得有点尴尬。 公共的洗手间很安静。乔若进了最里面一个小隔间。 上完洗手间，打开隔间的门，刚要走出去，忽然感觉裙子不太对劲。伸手往后面一摸，裙摆压到内裤里面了。 好险！ 乔若懒得关门，往后面退了一步，整理起裙子。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两个人。 “诶，你说，糖糖和那个女人是不是来真的？” 乔若一愣，身体比脑子快，又后退一步，直接贴上马桶。 “我哪里知道。”另一个女人打开水笼头，“就是觉得挺惊讶的，现在这个年代，竟然还有娃娃亲这种事。感觉像回到古代了。” 乔若听出来，后面这一个女人是蔡一一。 刚才那个路人甲女笑了起来：“订了娃娃亲还才认识不久，我看这个娃娃亲也就是闹着玩的。要我说，糖糖一直喜欢的人，还是你。” 乔若陡得瞪大了眼睛。 真叫她猜着了。 蔡一一就是唐寄棠的那个白月光。 “你别乱说。”蔡一一急道，同时水声消失了，应该是她们关掉了水笼头。 路人甲女：“我可没乱说。糖糖以前亲口说的，他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个类型。” “是‘这个类型’，不是我。你搞清楚。” 路人甲女哈一声笑：“你当时有男朋友，他不说‘这个类型’，你让他怎么说？难道直接说喜欢的人是你？” 蔡一一沉默了下来。 “说起来，糖糖也够痴情的，这么好两年都没找过其他女人。”路人甲女叹了口气，“一一，你现在反正是单身，糖糖条件不错，你要好好把握。” 乔若已经整理好衣服，实在按捺不住，悄悄探出一点点头。 蔡一一又沉默了一会儿，竟然又打开水笼头，心不在焉地洗起了手。 “别添乱。他有女朋友了，我看感情还挺好的。” “我倒觉得他是有意刺激你的。”路人甲女说，“糖糖应该是没想到你会分手，家里又催，又是订了娃娃亲的，他也懒得再去计较，就选了她。” 乔若在隔间里面暗暗给路人甲女点了个赞。 聪明！已经猜中大半真相了你。 “一一，你没必要顾虑太多，最重要的是，糖糖喜欢的人是你，还喜欢了那么久。现在你恢复了单身，就是一个好机会。你要把握好机会。” 蔡一一默了默：“不说这个了。你要不要上洗手间。” “我就是想跟你说个悄悄话。咱们是同学，我当然希望你跟糖糖在一起。” 蔡一一关掉水笼头，低笑：“你啊，唯恐天下不乱。我可不想做小三。” “那就交给糖糖自己选啊。他肯定选你的。” 蔡一一脸带迷惘：“我……我还是觉得不太好。说真的，我真没觉得他喜欢我。” “那是你的心一直在那个王八蛋身上，看不到。糖糖不是一直说他心中有人，说了好两年了，那个人不是你还能有谁。”路人甲女拉起蔡一一，“走啦走啦，我们先回去。等下你给糖糖一点暗示，让他自己去做选择。” 两人人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自始至终都没有留意到最后一格里面有人。 等她俩出了洗手间，乔若重重呼了口气。 有人要挖墙角。 唐寄棠会怎么选？ 废话，他还能怎么选。 洗了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乔若扬起头，走出洗手间。 收拾一下，准备功成身退喽。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点不舒服。 第30章 乔若回到包厢里, 唐寄棠正好在摇筛盅，他的对面，又换了一个留着平头的男人。 留意到乔若进来, 唐寄棠抬了下眼, 冲她笑了一下, 同时把筛盅扣下去。 开盅。 平头男大叫一声：“耶！糖糖你输了，你喝。”把两杯酒往唐寄棠面前推近一点, 平头男哈哈大笑, “弟妹, 你来得正好。要不然糖糖还不会输。” 乔若：……这又要算她头上吗？ 唐寄棠满不在乎地一笑, 一手一只杯子, 两口闷光。 乔若看得瞠目结舌。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迟到罚了一杯, 之前输了两杯，这又输了两杯，她去洗手间的时间里，还不知道有没有输过。 这……这他顶得住吗？ 她坐回去, 凑近一些，低声问：“你行……要不要紧啊？要不然别玩了，让他们玩吧。” 唐寄棠偏过头，呼吸间有轻微的酒气：“担心我啊？没事, 这又没倒满，两杯都不到一整杯。” 乔若心中无奈。 好吧，你自己要作死, 我也没办法。 目光扫到唐寄棠的另一边，蔡一一也正看着他，稍微有点儿心不在焉。 “你能不能撑得住？”蔡一一问，“要不然别玩了。” 平头男已经摇完筛盅，是个五点。 唐寄棠筛盅拿在手，没急着摇，看了眼蔡一一，又看一眼满脸都写着“我看你怎么死”的乔若，丢下筛盅。 “好了，我认输，不玩了。免得我女朋友担心我。” 别，您继续，您尽管玩，反正我…… 不对！ 乔若忽然间意识到，唐寄棠指的，可能是蔡一一会心疼他。 人家真爱无敌，与她无关。 乔若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看一眼蔡一一的反应，恰好对方也看向她。 目光相碰，蔡一一飞快移开视线。 这是，觉得心虚吗？ 美女，没必要心虚，棠太子一直都是你的。 －－ 又玩了一会儿，唐寄棠提出告辞。 乔若跟着唐寄棠一起站起来，不经意地，她看到路人甲女扯了下蔡一一的衣角。 蔡一一很小幅度的摇了摇头，路人甲女有点着急，推了她一下。 乔若也有点着急。 犹豫个什么劲儿啊，想上就赶紧的，再不吭声，唐寄棠可就要走了。 可惜直到他们出了包厢，蔡一一也没有下定决心。 乔若叹了口气，被唐寄棠牵着手，溜小狗似地拽出包厢。 好吧，可不是她坏人姻缘。 等电梯时，忽然有人追上来。 “糖糖，我有点话要跟你说。”蔡一一微喘着，既忐忑，又有期待。 挖墙角的人来了。 恰好电梯也来了。 乔若十分有风度地一笑：“你们聊。”手指着电梯，“我先去下面等你。”一脚踏进电梯，她才想到一个可能，于是在电梯关闭前，又急急地加了一句，“需要我等你吗？” 好不容易盼来了女神，说不定两人干柴烈火，就没她这个电灯泡什么事了。 “等我。”唐寄棠说。 电梯门合上，那两个被隔绝在视线外。 乔若莫名地觉得，刚才唐寄棠说最后两个字时，脸有点黑。 －－ 乔若出了酒吧门，正好看到唐寄棠的司机把车开过来。 司机下了车，帮着打开后座。 “乔小姐，唐先生让您先上车等他。” 乔若无所谓地一笑：“好。谢谢。” 司机很快上车，解释了一句：“这里不能停车，我把车开到前面一点等唐先生。” 乔若淡淡笑着：“好。” 普天之下，被人挖墙角还能如此淡定，大概她是独一份。 其实还是有点不舒服，形容不上来感觉。 可是一想到人家郎情妾意，情投意合，也轮不到她这个冒牌货来置喙。 乔若原以为唐寄棠要很长时间才能下来，拿了手机刷八卦新闻，顺便在几个微信群里水了几句，车门被打开。 唐寄棠一声不吭地坐进来。 再一次，乔若又觉得他在生气，因为他的脸黑得像个非洲人。 司机关上车门，飞快跑上车，发动汽车时习惯地问：“先送乔小姐回家吗，唐先生？” 唐寄棠的脸色就好像谁欠了他两亿没还一样：“嗯。” 乔若@高声语，回了个“滚”后，收起手机。 这人有毛病吧？！摆脸色给谁看呢？真论起来，有人当着她的面撬她的墙角，该生气的也是她好不好！ 唐寄棠不开品，乔若也暗中生气，不愿意吭声，这样一路安静着，直到离乔若家不远时。 “停一下。” 司机一愣，忙慢慢地将车停到路边。 乔若有点懵：“你喝多了吗？还没到我家呢。” 唐寄棠：“下车，我们走回去。”又吩咐司机，“你去乔小姐家小区外等我。” 乔若：…… －－ 司机开着车，一溜烟地跑了，留下两个人站在路边，大眼瞪小眼。 乔若拎着手袋，强压下用它砸唐寄棠的冲动。 冷静，不想铁窗泪就别冲动。 “棠太子，你……” “走吧。” 乔若：……诶，这人该不会真是喝多了吧？ 唐寄棠已经向前走了好几步，乔若小跑着追上去。 “你没事吧？” “嗯？” “喝多了吗？” “没事。” 乔若指着前方：“没事走两步。走直线。” 唐寄棠一直黑云笼罩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阳光：“毛病！” 乔若气不打一处来：“谁毛病啊？有车不坐，非得走回去，你说是谁有毛病？你还学猪八戒，倒打一耙了是吧？” 唐寄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猪八戒是吧？来，我背你。” “谁要你背。”乔若一下子跳到马路丫子上，借着脚下那点高度差，勉强能和唐寄棠平视，“我告诉你，我穿着高跟鞋都能顺着这个走。你就在下面，走直线，咱俩比赛，看谁跑得快。我要是张开双手，都算欺负你。” 唐寄棠站在下面，双手掐着腰，笑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比这个？” 乔若：……好吧，人家的确没义务跟她比这种无聊的东西。 乔若一手提着手袋，一手掐着腰，沿着马路丫子慢慢往前走。 “他们为什么要叫你‘tangtang’啊？是哪个‘tang’？” “糖果的糖。我读书早，又跳过级，比所有的同学都要小。以前在国外时，懒得起英文名，同学和老师都直接叫我‘tang’，后面叫着叫着，就被叫成了‘糖糖’。” 原来是欺负他小。 乔若笑，又问：“唐寄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应该到了摊牌的时候了吧。 不知道她不是唐寄棠的女朋友，新桥的样品那边还肯不肯安排做临床实验？ 最好还是再联络其他家比较稳妥。 唐寄棠在路面上，一直和她并肩走着。两人一上一下，身影被路灯模糊到了一处。 “什么话？” “蔡一一不是有话跟你说吗？” “嗯。” “那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没关系，大胆一点。我能理解，真的。” “比如呢？”唐寄棠偏过头。 大概是喝了很多酒，迎着灯光，他的双眼十分明亮。 乔若脑中一滞。 比如……你有了真爱，不需要再将就我了。 就只是这样失了下神，她左脚被右脚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狗啃泥一般往前一冲。 我去！ 出于本能，乔若的手往旁边一扒拉，试图攀住什么东西。 手中的手包扬起来，正好砸到唐寄棠的脸上。 她已经无暇顾及，只感觉整个世界在视野里倾斜。 天要亡我！ 并没有想像中的脸着地的悲惨画面，她的身体被一股力道狠狠禁锢住，阻止了她跟地面的亲密接触。 乔若心跳得快飞出来，双手像八爪鱼一般紧紧抱住唐寄棠。 “谢……谢。” “没事。”唐寄棠低低笑着，“你是不是故意的，好趁机砸我一下。” 乔若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却奇迹般地接住了这个冷笑话。 “你说呢？其实你不用接住我，我正好想躺一下。” “那你就别抱这么紧？” 乔若：…… 慌忙松开手。两人的身体还是抱在一起。 乔若抬起头，刚想说“现在是你没松手”，嘴刚张开，一个章节都未来得及发出来，唐寄棠忽然低下头。 比上次还要浓的酒味，舌尖发麻，舌根隐隐作痛。 她喘不过来气了。 乔若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被夺了魂魄。时间定格了几秒，然后魂魄归位，她拼了命地挣扎起来。 “呜……呜……”放手！ 唐寄棠置若罔闻，借着力量上的优势，把她箍得更紧。 乔若的腰都快要断了。 很奇怪，乔若明白现在这个人是唐寄棠，可是她的脑中，却混着周安晓的身影。 相似的场景，热烘烘的空气，他紧紧抱着她，试图强吻她。 她不止是害怕，还愤怒，失望，因为她心目中的纯洁友谊已经不复存在。 她讨厌他们这样。或者说，她不理解他们。 周安晓明明不喜欢姚年年，却可以和她上床，还有了孩子；唐寄棠明明喜欢蔡一一，却在这里强吻她。 周安晓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而唐寄棠，她其实，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敌视他。她以为，他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唐寄棠忽然松开她。 乔若的眼睛有点热，眼前的人不是很清楚。她眨了眨眼睛，想骂他几句，或者甩一个耳光什么的。 紧咬着嘴唇酝酿了几秒。 乔若拔腿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跑。 风从脸上吹过，带走了脸上的潮气。乔若憋了一口气，拼了命地往前跑。 不要多话，赶紧跑！ 跑开就好了。至少这一次，蔡一一没有像当年的姚年年那样冲出来，没有当着她的面死掉。 小区的门口已经近在眼前，沿街的店面一一被她甩在身后。前面是一家便利店，里面有个穿着浅蓝色衬衣的男人正在收银台结账。 越过这个便利店，她就快要进小区门了。 有股力道从背后狠狠摁上来，乔若脚下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狠狠砸向便利店的墙上，却在快要碰到墙时，被人狠狠转了个方向。 “若若……”唐寄棠喘息着，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光线，把她笼在自己的身影里，“抱歉。” 乔若身体止不住发抖：“唐寄棠，你不能，总是犯，同样的错误。娃娃亲的事，我要，单方面毁约。我们以后，没关系了。” 第31章 唐寄棠沉默下来。 乔若这时候反倒冷静了一些。 “唐寄棠……” “若若。”唐寄棠打断她。他仍然把她抵在自己和墙中间, 不敢松开，“抱歉。刚才是我冲动了。不过，”他倒是很少有这么犹犹豫豫的时候, “我以前……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你会更容易理解, 简单点说就是, 以前我经常被人搭讪，或者缠着我, 觉得很烦, 所以我就到处说我有喜欢的人, 心里有个白月光。我身边那些朋友都听到过, 还都信以为真。其实, 我没有。以前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唐寄棠说完，自己都觉得好像在侮辱乔若的智商, 尽管这就是真的。 因为他比同学都要小，他本人又不喜欢姐弟恋，对身边的异性人产生不了爱情的感觉。后面他又很忙，想做的事太多, 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而且说真的，当中有些女生的目的性太强，让他反感，这样兜兜转转, 一拖再拖，拖到只能谈“黄昏恋”。 出乎他的意料，乔若并没有马上表示智商受到了侮辱, 反而垂下眼皮，若有所思。 大概是在思考这些话的真实性。 如此大好机会，唐寄棠当然要趁机给自己拉好感度。 “我说的都是实话。真没有什么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就以你对我的了解，像我这种性格，会默默暗恋别人好几年不出手？你觉得我能这么憋屈吗？我忍者神龟啊我。苦情戏看多了是吧！” 乔若：…… “我根本一天都不会等。”唐寄棠低笑，“你自己想想，哪一次不是我主动找你的？三天两头就找，有事没事往你身边凑，要就是一个普通的娃娃亲对象，我能这么上赶着？” 他还自豪上了这是。 乔若现在有点乱，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唐寄棠。 可是她自己的那个“朱砂痣”就是个假的，也不能说别人就一定不会给自己找个挡箭牌。 唐寄棠：“若若，我喜欢你，一直在追你，你没发现吗？” 老实说，没觉得。 乔若记得很清楚，相亲那次，唐寄棠对她有多嫌弃，要不然她也不会气的搬出裴师兄来提自己挽回面子。 不过，自从相亲之后，唐寄棠在她身边出现的频率的确太高了。简直是神出鬼没，阴魂不散。 这个，就算是追求吗？ “若若，”唐寄棠低下头，离她又近了一些，“这段时间，我觉得我们相处的还不错。我知道你心中……” 从来没有恋爱过，经验值为零的人，这个时候就显示了他的短板。 他在其他人面前再游刃有余，遇到真心喜欢的，照样不知所措，表现得一塌糊涂。 乔若这个“恋爱恐惧症”资深患者也没好到哪里去。唐寄棠一表白，她就懵得一塌糊涂。 这个就算追求吗？ 怎么和以前的感觉不一样。明明周安晓表白时，她气的不得了，现在…… 凭良心说，她觉得自己没生气。 唐寄棠的额头贴上她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若若，你现在，有没有喜欢我一点点？一点点就行。” 乔若还在懵。 周安晓给她的阴影还在，可是她又觉得，她并不讨厌唐寄棠。 不行，乔若，要稳住。不能随便被唐寄棠牵着鼻子走。 至少…… 乔若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脑中飞快转了好几圈，才想到对策——日久见人心，还是观察一下比较稳妥。 乔若用一根手指抵着唐寄棠的胸口，看起来很是镇定：“我们只是商业联姻。” 其实快疯了。 她急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捋一捋。 自己搬的石头，砸到脚也只能忍着。 棠太子忍着“脚痛”，攥住乔若的手指。 刚刚还是没关系了，现在变成了“商业联姻北北”，虽然脚痛，棠太子还是丧心病狂的捕捉到当中的不同。 “若若，我错了，我那时候不是针对你。我当时就是不痛快忽然冒出来一个娃娃亲。” 哄老婆开心天经地义，再做低伏小也不能算低声下气。 乔若慌的不行，急急的抽回手指，心想你有完没完。 “我要回去了。我们下次再说。” 有下次就好。 唐寄棠见好就收：“好。我送你。” “不用。” “没事，就几步路。”唐寄棠直起身体，刚动了下脚，身体狠狠地踉跄了一下。 乔若：…… 装的吧？快告诉我你是装的。 可惜唐寄棠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像。他单手撑着墙，微微喘息着，表情里有种隐忍的痛苦。 “没事。可能喝了酒，刚才又跑得太快。” 谁让你追我的？我穿这么高跟的鞋，跑起来不辛苦吗？ 可是终究不是很放心。 “你真没事？” “应该没事。” 怎么又变成“应该”了？ 乔若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 目光扫了一下四周，唐寄棠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正打算将他扔上车，唐寄棠轻轻的哼了一声。 “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他没有死缠烂打，乔若反而真的不放心了。 “真不要紧吗？要不要去医院？” 唐寄棠很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勉强冲她笑了笑：“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乔若轻轻叹一口气：“要不然，你先去我家躺一会儿吧。” 就算把他扔上车，送回家，他喝了这么多酒，一个人也有危险。 —— 明明都快要绝交了，结果最后又把人带回自己家里，乔若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脑抽了。 大概是因为，论起做错事以后道歉，唐寄棠认了第二，就没有了能成为第一。 她把唐寄棠搀回家，让他躺在沙发上，拿了一个小毯子给他盖上，立即钻进厨房，洗干净烧水壶烧热水。 唐寄棠躺在沙发上，偏过头悄悄看乔若。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乔若一点点影子。 乔若这个人，看起来很厉害，戒备心很重，可是混熟了你会发现，她很仗义，心地很好，心也软，也大度，基本上你能真心道歉，她就能很快就不计较。 所以周安晓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原谅，是他人品太次。 唐寄棠不明白的是，姓裴的那人是不是眼睛瞎了，若若这么好，他竟然都看不到！竟然让她一直偷偷暗恋！ 不行，心口疼！ 气的。 水还没开，乔若先抽空去看看沙发上的“病太子”。 唐寄棠躺在沙发上，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太子果然是太子，声娇体贵的。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唐寄棠很浅的一笑：“好了一些。谢谢你啊。” 刚刚才被他表白过，乔若不知道该用哪一种表情面对唐寄棠。她僵硬的站在沙发边：“要喝水吗？我在烧开水。” “好。”唐寄棠眼角弯了弯，马上又正色道歉，“再说一次对不起，我刚才应该控制住自己的。不过不是我狡辩啊，我真的是情不自禁……” “够了！”乔若急急打断他，“不舒服就安静躺着。”你不尴尬我尴尬懂吗？！ 唐寄棠默默的抱紧小被子，闭紧嘴巴，眨了眨眼睛：“呜呜……呜呜。” 乔若：…… 她还没见过这么会耍无赖的人，李奇孔文都不如他会玩。 会犯错，但是道歉麻溜，态度诚恳，能放下身段，还会装可爱？！ 关键是正经时，又十分成熟稳重，社会精英。 百变星君啊他这是。 唐寄棠呜呜完，就一霎不霎看着乔若。 乔若心中有气，又想笑：“有话就讲！” 本来想严肃一点，结果一开口就破功，自己先笑了。 好气啊，这个人。 唐寄棠看到乔若笑，心落下大半。 轻咳了一下：“我说了啊。说真的，我之前没骗你，我真的没谈过恋爱，也没有什么白月光。你就是第一个。就算我天赋异禀，肯定还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若若，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乔若又开始尴尬起来。她是真的不会处理这种场面。 幸好厨房里水开了。 乔若飞快逃去厨房。 跑太急，拖鞋吧嗒吧嗒的响，唐寄棠稍微想了下，都觉得可爱。 就是装病骗她有点内疚。 不过，内疚归内疚，今晚他还是要想办法留下来。 无所不用其极！ 第32章 乔若端了杯热水出来, 唐寄棠仍在沙发上“躺尸”。 “喝点水。有点烫，要等一会儿。” “好。谢谢！” 唐寄棠试图坐起来。 他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另一只手肘撑着沙发, 动作看起来十分艰难辛苦。 乔若无奈, 只能伸手扶了他一把。 “你这样……该不会是酒精中毒吧？” 还好, 她没有怀疑他是身体孱弱，中看不中用。 唐寄棠虚弱地笑了笑：“没有。应该是因为跑动加快了血液循环, 酒精比平时更容易进入体内, 所以不是酒精中毒, 而是醉酒。” 这样吗？ 好像又有点道理。 乔若安心一些, 又在心中暗骂：活该！谁让你跑的。 水凉了一些, 乔若把杯子端给唐寄棠。 喝了几口水，他又一次道谢：“谢谢。” 还挺礼貌。 乔若看着他喝水, 唐寄棠喝一口，她不自觉咽一口口水。 “你会不会想吐？” “没有。” “那，现在回家行吗？” “应该可以吧。打扰了。”唐寄棠放下杯子，“我去我爷爷那边。” 乔若：“……去你爷爷那边？现在？老人家该睡下了吧？”不会骂你吗？ 唐寄棠晃晃悠悠站起来, 同时掏出手机：“没这样醉过，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去我爷爷那边，真不舒服至少身边有人。我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把车开进来。” 乔若内心天人交战了一番：“诶……” “嗯？” “那个……要不然……”乔若指着地板, “你就在这里睡一晚吧。” 打扰老人家已经不好，要是还让他担心，更是罪加一等。 棠太子都“虚”成这样了, 还不忘耍嘴皮了。 他顺着乔若手指的方向：“睡地板吗？” 乔若：…… 这人怎么这么欠嗖嗖的？缺少社会毒打是吧。 —— 乔若这里虽说是三房，但是老小区，面积不大。采光最差，面积最小的那间，被她改造成书房，次卧当然就变成了客房。因为单身，乔若以前没留宿过男人，也就高声语偶尔过来混一晚。 乔若去客房，换上干净的床上用品，拿起枕头闻了一下，不如唐寄棠那边的香。 不知道他那个洗涤剂是什么牌子的。 不过还好，受上次留宿唐寄棠那边的启发，乔若也给客房放了一些一次性洗漱用品以及女士一次性内裤。 没准备男用的，因为没想过男人留宿的事。 收拾好客房，乔若喘着气回客厅。那里面，唐寄棠仍捧着杯子在喝水。 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颇为纯良。 这位百变星君，还真是各种人设无缝衔接。 乔若走上前，清了清嗓子。 “收拾好了。不过我这里的客房可不分男女。上一次住的人，还是你表妹。” “嗯？” “高声语。” 唐寄棠微微笑：“她啊。没少说我坏话吧？”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乔若当然不能出卖高声语，很自觉地回避这个问题：“你去洗澡吧。” “我喝了酒，不能马上洗，你先洗吧。” 乔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不过，就他这随时都能倒地上碰瓷的样子，大概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那好吧。 乔若转过身，马上又转回来：“对了，我这里没准备你能穿的衣服。” “没事，我让司机送上来。”唐寄棠温柔地笑了笑，“我的车后备厢里，有准备一套换洗的衣服。” 好吧，棋差一着，她还是没能追赶上太子的步伐。 －－ 吸取了之前那次“深V”的教训，这一次乔若没敢穿睡裙，而是选了上下两件式的长款睡衣。 从浴室里出来，她全身裹着潮气和香气，暗红色的丝绸材质，将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衬得牛奶一般。 唐寄棠十分没有出息的，暗暗的，咽了口口水。 当然，表面上，他仍然是一只有气无力的“醉猫”。 “洗好了。” “嗯。你去洗吧。” “还要再等一会儿。”他拍了下自己身边，“过来坐，陪我聊会儿天。” 他还有精力聊天？ 隔着一点距离坐下来，乔若才发现唐寄棠的另一边放着一个透明的盒子，里面放着一套衣服，连领带都有准备。 “现在好点没有？” “头还是晕。”唐寄棠摁了几下太阳穴，“我们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吧。” 乔若不吭声，算是默许。 她洗过头，吹得半干的头发别在耳后，披散在肩头，露出小巧的耳垂和一小片雪腻的脖颈。 唐寄棠的手蠢蠢欲动，很想摸一下她颈间的皮肤。 这下，是真的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说，“我有个朋友，他长得挺帅，家境也不错，人也很聪明，进步空间等于零的那种。上初中时，他有一个玩得还不错的朋友。那位朋友家境要差一点，真相要平凡一点，脑子也稍微笨一点。当然也不是很笨，他的进步空间也相当有限。本来两个人玩得很好，称兄道弟的，说好了以后一起闯荡江湖。初三时，那个普通的喜欢上一个姑娘，可是人小姑娘偏偏喜欢那个帅的。小姑娘也不厚道，为了接近帅的，就有意跟普通的若即若离。普通的其实心中清楚，却故意不戳穿小姑娘。帅的那时候年纪比所有同学都小一些，一心就想做一个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根本没发现这暗中的腥风血雨。” 无中生“友”！ 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乔若看破不说破，给棠太子留足自恋的空间。 “后来，有一天普通的约帅的出去玩，两人晚上住同一个房间，结果第二天早晨，小姑娘就穿着内衣出现在帅的床上，说他们昨晚发生了关系，要帅的负责。”唐寄棠说到这里，轻笑一声，“看出来了吧，帅的被这两个人坑了。他不知道这两个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反正两个人一口咬定小姑娘跟帅的有关系了，帅的要是不负责，小姑娘就寻死觅活。” 乔若听到这里，先是心惊，可是看唐寄棠那么风轻云淡，甚至好像在说笑话，她感觉，这家伙大概是在胡说八道。 这人的幺蛾子太多，防不胜防。 她连问一句“后来呢”都懒得问。 编！你接着编！ 唐寄棠如她所愿。 “后来帅的脾气上来了，跟小姑娘说，你长大太丑，我看到你根本没一点点反应。负责你是别妄想了，有本事就去告，告赢了算我输。然后帅的就出国了。再然后，他依然有很多朋友，从来没有让这两个人影响到自己。” 乔若：编完了？ “你朋友有没有什么故事可以分享？”唐寄棠问。 乔若真是无语至极：“我不八卦朋友的事。” 别想套我的话。 我不上你的当。 咦，女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这还怎么交心？ 唐寄棠略一思忖，拉住乔若的手：“我也没八卦朋友都事，我说的是我自己初中时候的事。那个朋友就是我。” “哪个？普通的？”乔若强忍着笑，明知故问。 “帅的那个。”唐寄棠说这两个字，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不要脸。 乔若有一种感觉，唐寄棠编这个故事，应该是想让她提有关周安晓和姚年年的往事。虽然她没有证据，但是这个人有前科——以前他主动交换的那个秘密就是此类。 可是乔若不想提。这件事她不想跟任何人提起，只希望永远丢在过去里。 乔若站起来：“很晚了，你赶紧去洗澡，我也要睡了。” 唐寄棠无声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一扬眉。 “好。你去睡吧，做个好梦。对了，记得锁门，防猫。” 乔若有点儿懵：“我这里没猫。” 唐寄棠的笑容诚恳中带着点风骚：“防醉猫。” 乔若：…… 去死吧你！ 乔若走路带风，几步蹿到自己房间门口。 刚要关上门，唐寄棠叫住她。 “若若。”他斜靠在沙发上，翘着腿，脸上是他最招牌的那种不正经的笑，“一辈子很短，不要让那些根本不重要的东西挤占你太多的人生。明白吗？” 第33章 醉猫并没有来敲门, 乔若这一夜睡得十分安稳。 第二天，乔若起床后，发现厨房里多了一个“田螺先生”。 棠太子恢复能力强如牲口, 已经完全看不出宿醉的痕迹。 “早。”唐寄棠春风满面地挥了下锅铲, “女王, 你这厨房也太干净了吧。不食人间烟火啊。” 乔若没刷牙，不想说话, 直接逃去洗漱。 这个人, 这么热衷于做饭, 该不会想改行当厨子吧？ 唐寄棠就地取材, 煎了个漂亮的太阳蛋, 放在大白盘子里，用番茄酱勾勒了一下, 又洒了几颗圣女果，其中一颗还被做成一个小兔子的造型，十分憨态可掬。盘子旁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乔若喝了口牛奶, 嘴中十分嫌弃的说“整这么漂亮做什么，反正还不是要吃掉”，身体却十分诚实地拿起手机拍了个照。 唐寄棠修长的手指捏牛奶杯，笑着问：“干嘛？发朋友圈？” 乔若本能的否认：“当然不是。” 其实她不可能发朋友圈的。 说这些是她自己做的, 她还没这么不要脸；说是别人做的，这一大清早的。她还要脸。 唐寄棠似笑非笑，看起来十分可恶。 乔若不甘示弱, 强行挽尊：“拍照消毒，没有说过吗？。” 唐寄棠轻笑，一脸“那你随意”的表情。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出门。 “对了，订婚的细节我整理好了，等一下发给你看一下。” 乔若大惊，眼睛蓦地瞪大了。 “什么表情？”唐寄棠斜睨她一眼，“别告诉我你想毁婚。” “不是，我们……”乔若顿了一下，感觉这件事不太对，“还要订婚？” “为什么不？” 乔若摇头。 她直觉这件事不应该继续。 以前是各取所需，谁不占谁便宜，很公平，而现在，假如唐寄棠真的喜欢她，那他们的关系，就是不对等的了。 她不能利用别人的感情。 眼角的余光里，乔若的脸皱成了一颗小苦瓜。 这个人，真是傻乎乎的。 唐寄棠轻咳一声：“我说，你这个人看着挺精明的，这时候怎么犯起了傻。以前我说我有喜欢的人时，你一点都不怕，现在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你又不敢嫁了。” “以前我也没打算跟你结婚。” 唐寄棠猛地偏过头，微眯着眼睛：“嗯？算计得挺好的啊。只订婚是吧，然后就拖着，就是不结婚。”停了一下，他轻嗤一声，“我想起来了，你说你不接受婚前性行为，当时打得就是这个算盘？” 乔若仰起下巴，挑衅地看着他：“是又怎么样？当时我又不喜欢你，还想我对你投怀送抱？哦，我明白了，你这么清楚，是因为你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唐寄棠，你有什么脸说我？” 脾气还不小！ 不过他俩，也算是心有灵犀。 唐寄棠微微笑：“以前不喜欢。那现在，有点喜欢了吗？” 乔若一愣，唐寄棠目光灼灼，她心下一慌，不由后退一步。 刚本能地想否认，嘴还没张开，唐寄棠忽然伸手，轻轻地捂住她的嘴。 “别学死鸭子，就会嘴硬。” 乔若：“呜……”我没有。 电梯恰好到了，乔若激动万分，扭着身体想逃进去，又被唐寄棠一把抓住，摁到旁边的墙上。 乔若：…… “别只想和我唱反调。”他的身体抵着她的，目光和气势都十分居高临下，“若若，其实你也有一点喜欢我了对吧？要不然你昨晚不会愿意收留我。” “我是不想你去打扰你爷爷。再说，你是我挂名的男朋友。” “你都不打算和我订婚了，我还挂什么男朋友的名？我爷爷会不会被打扰，跟你有什么关系？” 乔若语塞：“我……” “还不承认。” “承认什么？” “承认你也开始喜欢我了。” “我没……呜……” 光天化日，他又偷袭。 乔若的手挡在胸前，想推开他。刚要用力，脑中闪过唐寄棠的话－－别学死鸭子，就会嘴硬。 她的手迟疑了一下。 喜欢唐寄棠？不知道。 讨厌唐寄棠？不讨厌。 那么，乔若，你在怕什么？ 你敢不敢尝试着向前一步？ 人生短暂，真的要让那两个不值得的人，挤占你的余生？ 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唐寄棠已经松开她。 他握着她挡在身前的双手，搭到自己的腰上，低低地诱哄她：“若若，抱着我。” 乔若抿着唇，仰着头，呆看着唐寄棠。 他的眼睛真好看，尤其是现在这种含情脉脉的时候。 乔若在唐寄棠的眼中，看到一个小小的自己。有点呆，有点可怜。 那一年夏天，瘫倒在窗前的十八岁的乔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差一点就抓到了。 如果她抓住年年就好了。 乔若的手指弯曲，抓紧了唐寄棠的腰，片刻后，还是颓然地松开。 唐寄棠的目光黯淡了一下。 还是他太心急了，应该给她多一点时间的。 不过，姓裴的真有这么好吗？ －－ 不久后，在展示会前两天，第三批样品终于检测合格，可以安排临床实验。乔若心中长舒一口气，展示会前一天，和唐寄棠一起去B市，心情格外轻松。 两人都是轻装上阵，无需托运行李，换了登机牌，唐寄棠很自然地牵起乔若的手。 那天虽然没能如唐寄棠的愿抱他，可是乔若没再提取消订婚的事，对唐寄棠的这些亲密的小动作，也没再抵触。 机场里人来人往，从别人的角度来看，他俩应该也是一对恩爱的情侣。 去候机室的半路，迎面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很普通的长相，普通的身高，就是精气神不错，看起来倒像个长年飞来飞去的商务人士。 本来乔若并没有留意到他，直到错身之后，唐寄棠回了一下头。 “怎么了？” “好像碰到熟人了。” 那个男人也停下来，正回头看他们。 看样子，好像真是熟人。 几秒后，两人大概都确认了自己的判断，那个男人脸上闪过十分复杂的神色，而唐寄棠，很轻地笑了一下。 “哟，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男人还站在那里，神色踌躇，似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唐寄棠捏了把乔若的手：“走吧。” 没走几步，后面有脚步声传来。 “寄棠。” 唐寄棠停了下来，没回头。 男人小跑几步，挡到他们面前。 “真的是你。”男人说。 “可不是。这么帅的，平时也难见到。” 乔若：…… 自夸的人没不好意思，男人反倒好像很尴尬：“这些年，还好吧？” 唐寄棠潇洒的一笑：“肯定的，可以想像。你怎么样？” “也还行，自己开了个小公司，整天忙得不行。” 唐寄棠点头：“那你忙吧。” 看他的样子，好像并没有给乔若介绍的意思。 倒是男人看了看乔若，笑着问了一句：“这位是……你女朋友？” “嗯。”唐寄棠瞅了乔若一眼，矜持中又带着点自豪，“我早说过了，我看不上丑的。是你眼光太低。” 乔若：…… 虽然是夸她漂亮，可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中听？ 男人有点狼狈。唐寄棠拍了下他的肩：“开个玩笑。不过大家都忙，你去做你的事吧。” 男人默了默，垂下眼，低低的：“以前……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没机会说。” 唐寄棠微微一笑，语气很是诚恳：“收到了。不过没必要，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男人惊讶地看着他，好像是不确定他话里的意思，过了一小会儿，他才轻声问：“她后来怎么样，你知道吗？” “不关心。”唐寄棠淡淡一笑，“我说了我对丑的人没兴趣。你们在一起了？” “没。”男人用力摇头，“高中时就没怎么联系了。她好像没上大学，高考过后，就跟一个小混混在一起，还生了个孩子，后面好像也没结婚，孩子给男方了，后面就不知道了。” 唐寄棠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只点了点头：“恭喜你没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好了，我真的得走了。有机会再聊。” 男人迟疑了一下：“再见。” “拜。” “呃……寄棠，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这一次，唐寄棠大概思考了一秒钟，点头：“你的号码。” 男人忙报了一遍。 他并没有报第二遍，也没有问“要不要再说一遍”。 唐寄棠点头：“好了，等下我打给你，你记一下我的就行了。” 男人好像完全没怀疑他会食言，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更帅了，谢谢。”唐寄棠神色严肃，“我女朋友是颜控。” 乔若：…… 你给我操人设，能提前打个招呼吗？ 唐寄棠牵着乔若，继续往前走。 假如没有听过那个故事，乔若肯定以为这个男人是唐寄棠认识但又不太熟的一个熟人。可是现在…… “他是……” “普通的那个。”唐寄棠扬了扬眉，“怎么样，我没说谎吧，是我更帅一点对吧？” 第34章 乔若简直无语至极。 唐寄棠就是有这个本事, 好好的一句话，他偏偏能说得你哭笑不得。 “那个……不是故事？” 唐寄棠似笑非笑：“我说是故事，你还真当故事听啊。” “所以, 都是真的？” 唐寄棠的表情看起来竟然很是自豪：“如假包换, 比珍珠还真。” 乔若沉默下来。 她从唐寄棠身上, 看不到一点点仇恨或者怨怼的情绪，尤其他那个拍肩的动作, 真的像是对待一个老朋友。 他真的, 完全不恨吗？ “你不恨他吗？” “嗯？”唐寄棠偏过头, 看她的眼神像看小孩子, “我人生的内存太小, 要放很多重要的人和事，不接收任何垃圾。” 乔若：…… 唐寄棠一脸不屑的：“换句话说, 他算老几，值得我去惦记？当然，如果我受到了损失，我会想办法让他付出代价, 但是我不会去恨。恨是一种无用又消极的情绪，影响的，只是我自己的人生。” 乔若停下脚步。 两人手牵在一起，唐寄棠也被扯得停下来。 “你……” 下面, 却无以为继。 说什么呢？ 你怎么可以这么豁达？ 你没有亲身经历过，不会懂的？ 可是，事实上, 的确是她一直没有想透彻。 “啊，你说什么？”唐寄棠忽然问。 乔若一头雾水。 她没说什么啊。 她根本没说话好不好。 “你说要讲故事给我听？”唐寄棠又问。 他神色太正经，以至于乔若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真的开口说过什么。 “我没说话……吧？” “哦，的确没说。” 乔若：……？？？ 唐寄棠牵着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往前走：“你不肯说，那，我给你说个一句话故事吧。” 乔若未置可否，只心中暗暗警惕他又要作妖。 “这是一个惊悚故事。”唐寄棠清了下嗓子：“我单独找过周安晓。” 乔若如遭雷劈。 她知道唐寄棠能作妖，但是她没有想到他这么能整幺蛾子，就好像她精心设了道防火墙，结果这家伙绕个弯劈了她一刀。 他找周安晓干嘛？ 该不会以为他是他的情敌吧？ 我去！这人脑子有坑吧！ 唐寄棠没想到乔若完全想歪了。 他找周安晓，就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姚年年自杀的事，姚周两家的父母极力将事情压了下去，加上已经过了好几年，唐寄棠能查到的，也就是当年乔若和这两个人十分要好，高考过后，姚年年忽然自杀，外界传说的原因是高考失利。 唐寄棠敢肯定这不是真相。 以姚年年的背景，并不需要她去挤这个独木桥，当然不会因为高考没考好，就把小命丢了。尤其她平时并不是十分优秀，高考的成绩算是正常发挥，还称不上失利。 他做事讲究效率，干脆去了趟医院，直接找最关键的人。 唐寄棠善于跟任何人打讲交道，周安晓大概也是人之将死，其言人善，唐寄棠很容易就知道当年所有的事。 “抱歉。知道了一些你可能不想提起的事。可是，若若，这不是你的错。” 乔若这时，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 短暂的惊愕过后，唐寄棠的最后一句，清晰地撞进她的心中。 乔若眼中一热，垂下眼皮。 当年姚年年临死前，泼了她一盆脏水，周安晓借势，把责任转嫁到她身上，姚家父母恨她，周家父母跟姚家人同仇敌忾，乔光宗骂她不检点，祸害家里，施洁对她冷嘲热讽，乔茵背地里笑话她。 四面楚歌中，乔若像一个精疲力竭的战士，凭着“我没有错”这一个信念，坚持着不肯倒下。 可是恶梦醒来后，乔若曾经无数次怀疑过，是不是真是她做错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了她一直想听的话－－不是你的错。 “若若。” 乔若抬起眼，抿了下嘴唇，不无嘲讽的：“怎么，棠太子还有这爱好？打算以后转行做私家侦探？” 唐寄棠没解释一句，直接又道歉：“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若若，我不是当事人，没资格说自己能感同身受；周安晓现在快死了，我也不想说这是报应，因为仇要自己报才痛快。就一件，这件事上，你没有错。你要想报仇，我尽全力帮你，你要是没这个打算，那就把这些垃圾都扔掉，彻底放下，好不好？” 棠太子真会说话，每一句都说到乔若的心里。 身边不时有人走过，乔若眼中更热，怕当众掉泪，忙低头，用力闭了下眼睛。 “歉意我收下了。这章翻篇。”她抬头，无声地笑了笑，“不过我可不是公主，不需要骑士。” 事实上，很多时候，只要对方肯及时道歉，她都愿意原谅。当然，她心中，给这些歉意加了时效，如果她想听的时候听不到，以后也不会再听。 在这一点上，唐寄棠是做得最好的。 唐寄棠明显舒了口气。抬起她的手，低头，吻了下她的手背。 “当然，女王陛下千秋万载，本太子只能誓死效忠，永远追随左右。” 乔若一下子笑了：“谢谢你。”她的笑容越来越大，自己都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开心，“真的，不是嘲讽。” 她觉得很轻松，好像一瞬间丢掉了很大的一个包袱。这种轻松感太让人快乐，笑得停不下来。 “笑什么？疯了吧？”唐寄棠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头。 乔若将额头磕到唐寄棠的肩上，笑得东倒西歪。笑着笑着，湿了眼眶。 唐寄棠并不是用空洞的大道理在安慰她，他身体力行地告诉乔若，人生还可以有另一种活法。 更轻松，更快乐的活法。 －－ 机票是唐寄棠订的，乔若上了飞机后才发现所谓的商务舱也就比经济舱宽敞一点，她和唐寄棠的位子连在一起，中间没有上次那种隔板。 乔若害怕密闭的空间，大到飞机，小到电梯，还有地下停车场。 不过这些都不算严重，属于可以克服，或者说可以掩饰的那一种。 她最怕的是电影院，灯光一暗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棺材。有限的几次陪别人看电影的经历，每一次出来时，她都是一身汗，几近虚脱。 飞机起飞，渐渐平稳下来。 乔若又一次检查安全带。 系得很好。 她稍微安心一点，暗中调整气息，闭上眼睛。 放在腿上的被轻轻握住。 乔若现在，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亲密。唐寄棠的手温度略高于她，手心干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抓握的力度适中，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乔若发觉自己喜欢这种皮肤贴在一起的感觉。 她在这种类似于温馨的氛围中昏昏欲睡。 并没睡多久，身体忽然歪了一下。 乔若心脏像被一只拳头紧紧握住，猛地睁开眼睛。 没感觉错，又遇到气流。 并不是很剧烈的颠簸。 乔若习惯性地先检查了一遍安全带。 还好，系得很牢。 可是还是紧张，她的手不自觉回握紧唐寄棠的手。 唐寄棠一直默默地看着她，这时忽然勾唇一笑。 “给你讲一个笑话，要不要听？” 乔若不是很有心思听，只是没心情开口拒绝。 “有一对夫妻，男人姓‘尤’，女人姓‘步’，第一个孩子出生后，随了父姓，叫‘尤我在’。后来他又有了第二个孩子，为了公平，随了母姓，叫‘步害怕’。” 乔若紧张中懒得动脑，只暗想，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唐寄棠：“两孩子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有我在，不害怕’。” 乔若：？？？ 她微微瞪大眼睛，唐寄棠换了只手握她的手，靠着她这边的手揽住她的肩捏了捏。 “没事。” 他手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到肩上，一路蔓延到心底深处。 乔若感觉好像真没那么紧张了。 心一安定下来，脑子也开始转动。乔若甚至有心情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要是再生第三个呢？” “宝贝。”唐寄棠答得飞快，“连一起就是‘有我在，不害怕，宝贝’。” 乔若：“……什么乱七八糟的冷笑话。” 唐寄棠一抬手，捏了下她的耳垂，低低地问：“我们以后生几个？” 乔若的眼睛瞬间瞪得又大又圆：…… －－ 飞机降落。 下飞机后，唐寄棠似不经意的问：“害怕坐飞机？” 事实当前，乔若不好意思撒谎：“有一点。你不觉得，它很像棺材吗？” 停机坪上，一架架飞机像展翅欲飞的飞鸟。 棺材？ 这个比喻有点独特。 酒店也是唐寄棠订好的，两人住隔壁。 把房卡递给乔若。 “先休息一下，晚上一起吃晚饭，然后你要带我逛一圈。上次就答应的，没做到。” 乔若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提？上次我为什么会失信？” “因为我吃醋，说错话，把你惹哭了。”唐寄棠从善如流。 乔若被噎了一下。 这人，怎么这么善于做“自我批评”？ 完全不给她批评他的机会这是。 吃完晚饭，棠太子坚持要看看女王陛下曾经“征战”过的“领土”。 乔若抱臂沉思了一下：“大二后开启学霸模式，一心追求真理，也没怎么出去花天酒地，实在找不到地方让棠太子观摩。大一的时候……”抬起眼，“你飙过车吗？” 唐寄棠摇头。 “不喜欢？” “惜命。”唐寄棠表情认真，“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想这么早把小命交待了。” 乔若好像听到什么可乐的事，嫣然一笑，拍了下车身：“上车，我来开。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秋名山之神’。” 车子是唐寄棠弄来的，性能不错，提速非常快。乔若这一次没有特别保留实力，车子突突往前冲，快成了一道闪电。 不同的是，上一次她下颌紧绷，而这一次，嘴角一直上翘着。 城里的灯光渐渐远离，再往前，冰冷的月光浸润在浓浓夜色中。 最后，乔若将车开到一个半山腰的平台上。 “到了，下车。” 车门一打开，山风灌了进来。 两人靠到车前盖上。 没有留车前灯，月色冷冷的倾泻而下，笼在两人身上。 “就是这里，以前我们经常在这里玩。” “很多人？” 乔若点头：“挺多的。不过都是玩伴的玩伴，很熟的不多。我记得，我和声语就是在这里认识的。”顿了顿，她轻笑，“现在几乎都不联系了。” 因为走了不一样的路。 唐寄棠双手撑着车盖，偏着头：“会不会很怀念那段时光？” 乔若摇头：“不会，那只是……我的一段经历而已。” 一段脱轨的经历，不是她真正的人生，所以她主动修正过来。 而当初会脱轨的原因—— “唐寄棠。” “嗯。” 乔若抿了一下嘴唇，迎上他温柔的目光：“我给你讲讲我和周安晓还有姚年年的事吧。” —— 晚风吹动裙摆，乔若单手按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年年应该是恨……或许不是恨，而是嫉妒我。” 姚年年长相普通，成绩平平，性格普通，几乎属于掉人堆里找不到那一种。唯一比乔若强的，就是她的父母。可是周安晓偏偏是个颜控，历任女朋友都非常漂亮。姚年年一直暗恋周安晓，直到她知道周安晓喜欢上乔若，她的心理终于失衡了。 小女孩的情谊很纯真，也很脆弱，从周安晓喜欢上乔若时，这段友谊就有了罅隙。 直到最后彻底的变了质。 “我其实没怎么恨过年年。”乔若又叹气，“你要是跟她相处过就知道，她很乖，很文静，也很敏感。我一直觉得，她是一时糊涂。” 唐寄棠不置可否。 乔若笑了笑，仰头看天。 “要是那时候我抓住年年就好了。” 唐寄棠到这时才不屑的嗤笑一声：“你抓住她？以你们的体型，你抓住她，就得陪她一起死。” 乔若：“……年年只是长得比较丰腴，完全算不上胖！” “谁说她胖了？”唐寄棠说，“她比你重，加上向下的惯性和重力，你根本拉不住她，反而会被她扯下去。生死有命，这是她自己选的，怨不了别人。” 乔若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是—— “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她气鼓鼓的瞪着他。 “能。”唐寄棠十分干脆。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温柔又清晰，“我爱你。” 唐寄棠的目光像有千斤重，乔若接不住，不由低下头。 “若若……” 她心中发慌，不敢抬头。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托起她的下巴。 乔若心跳如雷，垂下眼皮逃避。 唐寄棠低下头，轻轻的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比以前不管哪一次都要轻，都要短，几乎只是嘴唇轻轻碰了一下，乔若的腿却猛地一软，几乎撑不住身体。 唐寄棠从车盖上滑下去，双手撑着车盖，面对面抵着乔若。 乔若心砰砰跳，身体不由往后躲，却一直不敢看他。 “唐寄棠……” 她往后躲一点，他就往前倾一点，最后乔若避无可避，唐寄棠几乎伏在她身上。 “女王陛下。”唐寄棠轻笑，“要不是我了解你，还以为你这样是欲擒故纵呢。” 两人离得太近，姿势非常亲密又暧昧。 乔若脸上发烫，不自禁摇头。 唐寄棠抓住她一只手，放到自己肩上，又重施故技，将她的另一只手也放到他肩上。 “抱着我。” 他的声音很轻，又隐隐带着点命令。 乔若的腿微微打着颤，咬着嘴唇，一动不动。 唐寄棠轻轻的啄她的嘴唇，低低的哄着她。 “若若，抱着我……若若，其实你也有一点喜欢我了对不对……” 乔若的手抠着他的肩，越抠越用力，最后好像妥协一般，颤抖着抱住唐寄棠的脖颈。 唐寄棠怔了一下，下一秒反应过来，欣喜若狂。 “若若……” 刚要吻下去。 “唐寄棠——” “嗯。”他笑，“已经有一点点喜欢我了，对吧？” 乔若抿了抿嘴唇，轻轻点头。 应该是喜欢吧？ 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和他在一起会觉得轻松，觉得开心，不讨厌和他亲密，这种应该是喜欢吧？ “唐寄棠，我……”她眨了眨眼睛，下定决心，“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也没有朱砂痣。”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没有喜欢过裴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更新，就是为了把这章放到今天！ 应景吧哈哈哈哈。大家情人节快乐哈！ 第35章 “棠太子”这下真的变成了“呆太子”。 乔若以为他不信。 不过也是, 唐寄棠所谓的“白月光”，一直只是一个泛指，而她的“朱砂痣”, 却具体到了人名。 难怪他不信。 她试着解释。 “你不信是吧？其实就是……简单点说, 就是害怕再出年年和周安晓的事, 所以我一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免得别人追我。本来就是个说法, 后来裴师兄过世, 那段时间我很伤心, 大家就以为我暗恋的人是他, 我想着他已经不在了, 也不怕影响到他后的生活，干脆就认下了。” 相亲时唐寄棠拽得跟什么似的, 她当然不能示弱。 唐寄棠还压着她，好像还在怀疑。 “所以，你不是真的喜欢他？” “嗯。只是兴趣相投的朋友，还有创业伙伴。” “也没喜欢过其他人吗？” 乔若很轻地摇头：“没有。” 没有兴趣, 因为所谓的爱情太脆弱。 乔若母亲在世时，和乔光宗其实也很恩爱，可是她去世没多久，乔若甚至还没能真正接受她已经过世, 乔光宗已经跟施洁在一起。 乔若年幼时特别恨过施洁，想把爸爸抢回来，后来她渐渐明白, 乔光宗的选择是人之常情，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 没有什么人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 而有了新家庭，忽视以前的孩子，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亲情也同样可以很脆弱。 唐寄棠低头，啄了下她的嘴唇，低低地笑。 “我就在想，若若没道理看得上姓裴的，却看不上我。” 乔若简直无语。 这人，怎么说话这么欠呢？难怪高声语要“专业嫌哥二十年”。 “裴师兄很优秀的，好不好？”乔若有点护短，裴新荣毕竟是她的朋友，容不得他人看轻。 唐寄棠立即笑道：“我管他优不优秀，全宇宙最秀都没兴趣。反正我女朋友又不喜欢他。” 乔若：…… 唐寄棠又笑了：“所以，我是第一个？” 虽然很不愿意看他得瑟，但是乔若是个诚实的人。 唐寄棠笑得像个小狐狸，低低的说了一句“真荣幸”。 嘴唇再度贴上来，而且一直不肯离开。 乔若呼吸一滞，不由闭上眼睛。 －－ 乔若飙车一时爽，唐寄棠回程“火葬场”。 唐寄棠开车十分平稳，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开到一半，乔“车神”就在副驾上睡着了。 快要进城时，唐寄棠在路边停下车。 乔若耷拉着脑袋，睡得正香。 唐寄棠探过手，轻轻抚摸她的脸。 手指上触感温软，唐寄棠的心也跟着一阵阵发软。 难怪那天他说自己没有“白月光”时，她好像完全没惊讶。 因为她自己的“朱砂痣”也是胡诌的。 还真是心有灵犀。 唐寄棠回忆了一下相亲那天，乔若提起“朱砂痣”时，那种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样子，不由一笑。 女王还真是女王，撒起谎来，都这么有气势。 乔若的头动了一下，带着点迷糊劲儿抬起头，含糊不清的：“到了吗？” “还没有。”偷偷“占便宜”被抓包，唐寄棠也没见丝毫难为情，反而变本加厉，趁势用大拇指在乔若嘴唇上滑了一遍才意犹未尽的收回手。 乔若脸上发热，先是躲了下他的目光，想了想，又气得瞪了他一眼。 “老实点！” 唐寄棠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哪里不老实了？刚才在山上时吗？” 这人，故意的吧？ －－ 到了酒店，已经晚上十一点。 “早点儿睡，明天我们起早点，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保密。” 乔若冷哼一声，气呼呼的回自己房间。 脚刚一动。 唐寄棠忽然一把扯住她。 乔若一个不留意，撞进他怀里。 “让我抱一下。”声音低沉而温柔，“就抱一下。” 乔若怔了怔，将脸埋在唐寄棠胸前，悄悄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 恋爱了啊？ 这是恋爱了对吧？ 感觉－－还不坏。 －－ 第二天一大早，乔若就被唐寄棠叫醒。按照他的要求，乔若穿了一身灰色的西装套装，黑色的矮跟皮鞋，头发绑了个低马尾，未施脂粉，只描了眉，涂了一层淡色口红提升气色。 瞬间化身教导主任。 等上了车，唐寄棠终于揭了谜底－－他们是要去拜访唐寄棠的三舅。 两人到地方时，三舅刚准备吃早饭。 “你们吃过没有？” “没有。”唐寄棠倒是不客气，“就想来您这儿蹭一顿呢。”拉过乔若，“来，介绍一下，三舅，三舅妈，这是乔若，我女朋友。” 乔若的功课做得不够，没想到唐寄棠的三舅是这位，在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前，她难免有一点点拘谨。 “三舅，您好。” 对方倒是挺和蔼，笑着点了点头，指着餐桌那边：“我们坐下，边吃边说。” 早餐很简单：白米粥，包子，还有两碟小菜。 三舅先落座，冲着乔若笑了笑：“寄棠这事没办好，都没有提前说一声要过来吃早饭，怠慢了，下次三舅请你们吃点好的。” 乔若没想到老人家这么和气，忙笑着回道：“这些就很好了。我平时经常偷懒，就吃个三明治。” 刚说完，忽然意识到可能说错话。 三舅会不会觉得她很懒啊？ 偷看一眼唐寄棠，这人好像完全没这个感觉，目光碰到一起，他弯了下眼角。 三舅淡淡一笑，稍微侧身到三舅妈那边：“现在的孩子都这样，跟岚岚一样。” 三舅妈：“行了，你以为都像你，整天张嘴闭嘴养生。” 乔若听了这话，暗暗松了口气。 唐寄棠拿起筷子分给大家，第一双递给三舅：“知道您忙，本来是想跟若若订婚后，再正式来登门看望，不过这次恰好有这么个机会，我脸皮厚，不怕麻烦三舅。若若还要麻烦三舅多照顾一些。” 三舅接了筷子，拿了一个包子在手：“在我这里，就别讲这些场面话。小乔，寄棠把你的情况跟我提过。科教兴国，实业是基石。你们这种创新的做法是好的，值得肯定的。不过国家现在对三类市场有着非常严格的监管，你们平时一定要多留意这方面的信息，跟着国家政策走。关系到人民群众健康的大事，马虎不得。” 乔若忙用力点头：“您说的对，我一定会留意。” 三舅点头，掰开包子，又说：“现在医疗器械市场，竞争很大，尤其是国际知名品牌。所以你们要严把质量关，把产品做好， 做强，打出品牌，拥有和国际知名品牌竞争的实力，扭转大家对“国产”两个字的印象，受惠于民，造福于民。” 乔若又点头，简短有力的：“好。” 三舅轻笑，刚要说什么，三舅妈把半边包子塞他嘴里。 “够了够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一顿饭了？寄棠，小乔，你们别理他，就是天天训话训惯了，在家又不能训坏，可把他憋坏了。” 三舅被包子塞住了嘴，只能干瞪眼。 唐寄棠捏了下乔若放在桌上的，将音量控制在不影响二老听到的范围内：“瞧瞧，一大早都能被塞一把狗粮。” 三舅没办法说话，只用打了个手势：吃饭！ 吃完早饭，唐寄棠提出告辞。 三舅：“小乔，你先别走，就坐我的车吧。免得跑来跑去的。” 乔若惊讶不已，用眼光询问唐寄棠。 唐寄棠给了她一个拥抱，又捏了捏她的肩：“三舅带你去见世面，还不快道谢。” 乔若还是不明所以，只能先道谢。 等唐寄棠走后，三舅指着沙发：“来，小乔，坐。” 乔若忐忑落座。 “寄棠没跟你说什么事吗？” 乔若老实摇头：“他没说，不过他把我交给三舅，肯定是为我好。” 三舅沉默了一下，眼角微弯：“寄棠这小子，别看刚才挺乖巧的，其实从小就骄傲的很。” 乔若哭笑不得：“您真了解他。” 三舅哈哈一笑，笑完了，沉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等会儿跟我一起去展示会上看看。” 乔若大惊。 三舅轻描淡写，可是她自己却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她先是心中惊喜，停了下，又有点不安。 “会不会给您添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三舅摇头：“不会的。这个本身就是行程当中的一部分，也不止你一个人参加。我们鼓励年轻人创新，也愿 意扶持这些创新型企业，筹办这场展示会的目的也正是在此。活动结束后，你们几个年轻人可以开个小小的交流会，交流一下看法，分享一下各自的经验，共同促进发展。你们要多看，多听，多想思考，年轻人思想活络，更容易触类旁通。” 乔若安下心来，连连点头：“您说的是。同行既是竞争关系，也可以相互促进。竞争中求发展，对吧？公司刚起步，有很多头绪要捋，我也十分渴望能汲取更多的经验。”停了停，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脸色，乔若壮着胆，小心加了一句，“更想听听三舅您对政策的解读。我们年轻人，在这方面还是容易有欠缺。” 三舅盯着她的脸，几秒后，低低地笑了：“会有机会的。” －－ 跟着三舅坐上车时，乔若突然间意识到，唐寄棠让她穿成这样，原来也是精心设计过的。 大概是投了三舅所好。 这个人，原来这么精明。 到了展示会，乔若跟着一帮人一起，簇拥着三舅参观各家公司的展位，听取公司负责人的讲解。 不一会儿，白底蓝字的“T&T”logo出现在眼前。 乔若被挤在最后边，隔着人群，踮起脚找雪唐寄棠的身影。 人影晃动中，她看到他正看向她站的地方，展颜一笑。 第36章 唐寄棠今天穿着是普通的白衣黑裤, 连他常用来凹造型的道具－－眼镜－－都没有戴，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这么多人, 乔若愣是觉得他格外耀眼, 帅得一塌糊涂。 难道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乔若想挤进去一点, 无奈有不少人和她心相通，尤其有两个女人凭着地理位置的优势, 一左一右, 像个哼哈二将一样“傍”在唐寄棠身边。 乔若：过份了啊！正牌女朋友在这儿呢, 能要点脸吗？ 哈哈哈, 果然做了正牌就是有底气, 连吐槽都能占据道德高地。 乔若心里美滋滋，暗想你们挤吧, 再挤他还是我的。 唐寄棠视其他人为无物，从晃动的人群中找到那张小脸，嘴角微微一翘，才将心思收回到正事上。 无论是阐述公司理念, 介绍公司新品，还是对市场的简短评述，话虽然不多，却极是言简意赅, 而且保持了他一惯的幽默风趣，屡屡把人逗笑。 旁边两位更是快笑成两朵太阳花了。 乔若又不痛快了。 女王的人，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觊觎？！ 三舅简短的给了几句评价和期望后, 转战下一家。 一直走在最后的乔若，终于逮到个机会，借着参观的名义，短暂的和唐寄棠在一起站了一会儿。 “怎么样？” “非常好。” “被帅到了吧？” 乔若弯下腰：“呕！” 唐寄棠微微一笑：“按照女王一惯的口是心非，我有答案了。” 乔若：…… 其实他没说错，的确被惊“帅”到。 不止是人，还有产品。 唐寄棠以前隐在幕后，遥控T&T，但是他对公司的业务非常熟悉，对公司的产品也是了如指掌。他的从容镇定，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渊博的学识，和这些精良的产品一样让人惊艳。 离开前，唐寄棠飞快地握了下乔若的手。 手心里有一种异样的触感。 出了T&T的展位后，乔若悄悄打开手心的东西。 是一张心形的便利贴，上面用特别简单的线条画了一男一女两个Q版小人坐在车前盖上看月光。虽然线条简单，但是看得出画得很传神，连女孩子裙摆还有被风吹动的起伏。 好可爱啊。 乔若低下头，抑制不住地笑了。 心里有点软，又有点甜，很陌生的感觉，但是并不坏。 刚要将便利贴重新折好放进手拿包里，乔若发现一点异样。 好像……不止一张？ 用手指捻了一下，果然下面还有一张。 依然是一男一女两个Q版小人，男孩子将女孩子压在车前盖上，女孩子细瘦的手臂攀在男孩子肩上，两人脸贴得很近，将亲未亲。 同样，这一张的画功也十分传神，只一眼，就能感觉到当中气氛的暧昧。尤其是女孩子的两颊，还特别用红笔画了两坨红云。 乔若：…… 唐寄棠，你去死吧！ 你来展示会，是为了展示你的画功是吧？！ －－ 虽然“棠太子”秀得一手画功，短暂地把乔若气晕，总体来说，这一趟乔若收获颇丰。小型的交流会过后，几个人又一起吃了顿简餐，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才各自回家。 乔若来时坐三舅的车，回去时不好再麻烦他，正打算着叫辆车，手机响。 “吃完饭了？” “嗯。” “出来吧。我在门口。” 乔若：“……你没吃饭吗？”这个时间，不正是吃饭时间。 “为了女王陛下，肯定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又信口开河！ 乔若飞快地往门口那边跑。不得不说，穿这种鞋跑起来都要快一点。 气喘吁吁地上车，她第一句就是：“你是不是还没吃？” 唐寄棠斜睨了她一眼：“看来是真关心我了。” 乔若被一口气堵住，梗了一会儿，才恨恨的丢下一句：“饿死你算了！” 唐寄棠好像特别爱看她生气的样子，得意的一笑，发动汽车。 “唉，好心好意做司机，结果还要被人嫌弃，想饿死我。”话刚落音，又陡地一转，无比正经的，“吃过了，不用担心。” 乔若差点儿被他这种大转折闪到腰。 想怼他，话到嘴边，自己先笑了。 “笑什么？” “没什么。”她摆了摆手。 唐寄棠没有追问，把精力放到开车上。 他这时没刚才在展示会上那样一丝不苟，领口处解开了两粒纽扣，衣袖也卷到小臂近腕处。中午的阳光很好，明亮的光线里，乔若可以看到他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 他是在笑吗？ 乔若因为这个发现，莫名的，心里又多了一份喜悦。 “你下午还要过去吗？” “不去。”唐寄棠说，“本来就是为了陪你才过来的。” 刚说完，同一时间，两人都反应过来。 他偏过头，冲她笑了一下。 乔若的手在裤子上揪了一把，抿了抿嘴唇：“谢谢啊。” 唐寄棠目不斜视，只重重哼了一声：“嗯？” 乔若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咬了下嘴唇：“虽然，但是，还是谢谢。真的。” 唐寄棠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我得习惯女王的习惯。” －－ 回酒店后，乔若洗了手和脸，把头发随意绾到脑后，就坐到书桌前，整理展示会上接收到的各种信息。 结果没整理多久，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 昨晚睡得晚，今早又起得特别早，上午半天又一直精视高度精张，这会儿精力有点不济。 捏了下鼻根，乔若打算先睡个午觉再说。 订的是明天早晨的飞机，时间很充足。 刚躺到床上，门铃响。 唐寄棠单手撑着墙站在门外。 “忘了件事。”他走进来，顺手帮她关好门。 “什么？” 他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抱到怀里：“这个。忘了抱你。” 乔若忍不住笑，乖乖站在那里任他抱着。 “你不抱我一下吗？”某个人不太高兴了。 乔若又笑，额头抵到他胸前，伸手抱住唐寄棠的腰。 挺细的，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也能感觉到肌肉的紧实。 蓦的，乔若想到在一号公馆那次。 命运真是奇妙。 当时的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过不了多久，她可以如此坦然地和唐寄棠拥抱在一起。 “准备睡午觉？”唐寄棠问。 “嗯。” 唐寄棠忽然笑了一下：“给你个惊喜。” 乔若心中一惊。 这个笑不是什么好笑。 等等，你要干嘛？ 乔若眼疾手快，在唐寄棠打横抱起她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就几步路，乔若还没从心惊肉跳中醒过神，没来得及抗议，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受被人抱着是什么感觉，人已经被安安稳稳放到床上。 乔若：…… “给点提示行吗棠太子？魂都快吓掉了。”乔若手脚并用，爬起来靠坐到床头，捋了下额边的乱发。 唐寄棠坐到床边，低笑道：“那不就不是‘惊喜’了吗？” 乔若：“……我谢谢你啊。可惜我都没反应过来，没感受到。” 唐寄棠伸手就要抱她：“那再来一次。” 乔若吓得扭身就往床那边躲，唐寄棠反应更快，身体往前一倾，稳稳地将她压在床上，抓住她的手举到头顶。 “再来一次。” “不要……”她笑着推他，“你重死了，快点起来……喂……”乔若咽了口口水，声音轻了一些，“唐寄棠……你起来。” 这个距离，实在太危险了。 唐寄棠重重喘息了一下，松开她的手，单手撑着床，慢慢起身。 乔若暗中松了口气，刚要跟着坐起来，唐寄棠撑着床的手忽然穿过她脖颈下，把她压回床上。 “唐……” 呼吸不畅，乔若的头有点晕眩。 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茫然中，她不自觉地抱住唐寄棠。 第37章 因为准备午睡, 拉了窗帘，室里只留了一盏窗头灯，暧昧的暖橙色。 衬衣下摆被拉出来, 乔若没感觉到。一直到唐寄棠揭下三颗衬衣纽扣, 她终于醒过神。 “不要……”她奋力在他身下挣出一点点空间, 同时摁住他的手。 唐寄棠僵了片刻，慢慢撑起身体：“抱歉。” “没事。”乔若飞快爬起来, 侧过身, 背对着他, 飞快地扣好衬衣。 脸好烫。 差点儿失控。 大致整理好, 靠回床头, 唐寄棠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两人对视一眼，乔若是尴尬, 棠太子比她道行深，看起来神色如常。 “那个……”这种时候，谁沉不住气谁就输。乔若只能自觉主动找点话题，“画不错。” “哪一幅？”唐寄棠踢掉脚上的拖鞋, 不请自来的和乔若肩并肩靠一起，“看月亮的，还是猴子屁股那张？” 我去！你要这样说，我可就不乐意了。 刚才的旖旎瞬间荡然无存, 乔若只想亲手干掉“帝国继承人”。 “我有那么丑吗？”红彤彤的两坨你是想恶心谁呢？ 唐寄棠耸了下肩：“答案显而易见。没有。女王陛下沉鱼落雁，美貌无双。” 乔若：…… 不按套路出牌啊。竟然没趁机损她？ 下一秒，对上唐寄棠带着笑意的双眼, 她忽然明白过来。 他这是，在缓解尴尬？ 比她的尬聊高杆。 “赞美收下了。”乔若因为唐寄棠这种不动声色的体贴而高兴，扯过被子盖到小腹处，“好了，我要睡觉了，你走吧。” “不走了，我就在这睡。” 乔若：…… 棠太子，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你是怎么能保持这种理所当然的状态的？ “看什么看？”唐寄棠大大方方地抢过一半被子，“我保证不抢你被子还不行吗？” 乔若目瞪口呆：“……不是，这是被子的事吗？” 唐寄棠无比认真，当中还带着一点茫然：“是啊？要不然能是什么事？” 我去！做人不能这么不要脸吧？ “棠太子……” 唐寄棠终于也绷不住，笑了。 “开个玩笑。不过，借我一小块地方睡一下吧，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刚说完，唐寄棠自己先笑了。 乔若脸一下子涨红了，然后开始瞪人。 两人一起想起“我就蹭蹭不进去”那个经典梗。 “我觉得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乔若一把扯过被子，“真当我没上过网是吧？” 唐寄棠敛了笑，一下子变得无比严肃：“或许，可以把这个当成对我的考验，你说呢？” 乔若被他的严肃唬到了，竟然真的很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话。 “那……”她往床的另一边挪了一点，又分了一半被子出去，“唐寄棠，两个人相处，信任是基础。信任一旦被打破，再修复就很困难了，你明白的，对吗？” 唐寄棠认真地看了她数秒，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 “我明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乔若淡淡地笑了一下，先一步躺下去。 灯光黯淡，也不妨碍他发现她的紧张。 这个人还真的是……爱逞强。 唐寄棠躺下前，习惯性地去关灯。 “诶，别关。” 他顿住：“我不习惯睡觉时有光。” 平躺的乔若仰视着他，笑得有几分无奈：“巧了，我睡觉时，一定要有一点光。” 唐寄棠一句“你是故意的吧”还没出口，乔若抢先加了一句：“真的。不是跟你唱反调。我……害怕。” 害怕？ 唐寄棠蹙了下眉头。 “怎么了？” 乔若默默地叹了口气。 “大概是心理阴影。我也说不清，反正小时候没有的。就是施洁刚刚嫁给我爸后没多久。” 当时的施洁还在伪装期，在乔光过面前表现得对乔若很是友好。 乔光宗很忙，经常不在家。 有一次，乔光宗又出去了，乔若发高烧，施洁表面上问了她几句，就没再管她，当晚还带着乔茵去自己家朋友家玩，彻夜未归。 乔若半夜烧得一塌糊涂，偏偏赶上家里停电，家里又没人，她从恶梦中醒过来后，又害怕又难受，哭了很久。 乔光宗回来后，乔若还没说什么，施洁恶人先告状，说乔若记恨她抢走了爸爸，生病了也不告诉她，有意让她当恶母。 乔光宗训了乔若一顿。 乔若气不过，骂了施洁，更加惹怒了乔光宗。 后来，是乔茵不小心说漏嘴，乔若才知道那晚并不是停电，而是施洁拉了家里的总开关。 乔若把这些事告诉乔光宗，可惜乔光宗不肯信，只说她心态不好，不接受新妈妈。 没多久，乔若用计套了乔茵那个蠢货的话，还录了音。 她把录音放给乔光宗听，本以为乔光宗会给她主持公道，结果施洁狡辩乔茵是一时说气话，还说乔若小小年纪心眼就这么多，心术不正，加上施洁当时正怀着孕，又哭又闹的，最后还是以乔光宗骂了乔若一顿结束。 唐寄棠：“从那一晚过后，就怕黑？” 乔若先点头，又摇头：“也不是怕黑，是怕封闭的空间，感觉像棺材，比如地下停车场，电梯这些，尤其是没有光的封闭空间。不过我一般能克服，身边的人都没有发现。”顿了一下，她无奈地笑了笑，“最怕电影院。我很少看电影，实在推不掉才进去一两次。” 唐寄棠大概理解她口中的“棺材”是什么意思。 默了默，他问：“你有看过心理医生吗？” 乔若被逗笑：“果然是有钱人思维啊棠太子。”像她，压根儿就没往心理干预这方面考虑过。 她自己就能克服，这些年，她一直掩饰得非常好，甚至一直给人类似于“强悍”“嚣张”的印象。 唐寄棠被调侃也没生气，但也没笑。 “为什么怕飞机？那里面空间其间不算小。” “大概那也是封闭的吧。” 唐寄棠点头：“的确有一些人是很恐惧坐飞机的。” “或许吧。我记得我坐飞机最害怕的一次，是我十一岁那一年，也是遇到了气流。那次真的颠得很厉害，机上有人都吓哭了。” “你呢？”唐寄棠轻笑，“你哭了没有？” 乔若愣怔了一下，摇头。 “我没有。乔茵吓哭了。那次是我们学校组织游学，我爸正好也去那边，就顺便带我和乔茵回家。” 当天父女三人坐的，就是那种比经济舱宽敞一 些的所谓商务舱。遇到气流时，乔茵吓哭了，乔光宗特地和乔若换了位置去安慰她。 乔若也怕，叫了一声“爸爸”，乔光宗说“你是姐姐，你要勇敢一点”。 乔若紧紧地攥着安全带，心中想，我勇敢不了，爸爸，我也很怕啊。 后来回家后，乔光宗跟乔若解释过，因为乔茵不是他亲生女儿，所以他要多关心她一点，要不然施洁会难过。 乔若没有吭声，可是内心里，没有接受乔光宗这个解释。 “不过我每次坐飞机时，上了飞机就睡觉，所以一直没有人……”忽然意识到这句话有漏洞，“也就你多事，才会被你发现。诶，你那什么眼神，可怜我是吧？”笑着推了唐寄棠一把，“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我这不还是年轻漂亮，聪明能干的一个大好女青年，也没变成反社会人格的变态……” 额头上一热。 乔若把“对吧”两个字咽进肚子里。 “若若，”他的嘴唇贴在她的额上，“你要不要试试，试着关掉灯。要是觉得害怕，就抱着我？” 乔若的手在被子攥成拳头，犹豫了很久，轻轻点头。 “你闭上眼睛。” 乔若立即闭上眼睛。 唐寄棠关掉灯，马上躺下去，抱住她。 乔若的头紧紧地抵在他的胸口。 唐寄棠轻声问：“怕吗？” 乔若低低地笑了笑：“还好。” 其实她还是在怕，不敢抬头，不敢睁开眼睛。 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唐寄棠心生怜惜，刚在考虑是不是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不需要心理医生。我没有问题，我自己能克服。” “若若……” “我好好的。”乔若加重了语气。 唐寄棠不想在这时跟她争执，只能沉默。 “唐寄棠，”乔若脸紧贴在唐寄棠的胸口，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点颤音，“我们以后要是结婚了，有了孩子，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很早就死了，我不要你记着我，一天都不用记，我只是希望……希望你能……”后面的几个字，声音更低，几近呓语，“善待孩子。” 第38章 本性使然, 乔若的话听进耳中，唐寄棠第一个反应是生气，但下一刻, 怀中人细微的颤抖让他心疼。 是他错了。乔若其实并不嚣张, 反而善于压抑, 之所以至今没有被压垮，是因为她给自己找了一些释放的途径：曾经的飙车, 现在身边那些“神经病联盟”一般的朋友们。 这是她潜意识中在自救。 他甚至明白乔若为什么对周安晓一直无法释怀。 假如亲情爱情都让她不再期待时, 周安晓在友情上的背叛, 给了她最深最重的一刀。刚成年的小姑娘, 在当时没有像姚年年那样直接跳下去, 已经是她的精神强大于常人。 “若若，”唐寄棠收起一惯的玩世不恭, “我们还来不及深入了解，所以我不怪你对我的不信任，虽然我有点生气。” “我……” “我说的道理，你爱听, 就听一两句，不爱听，就当是个屁。”他亲了下她的头顶，她的头发很软, “世上人有千百种。我拿我身边的人做例子吧。比如我爸，一辈子混在女人堆里，父亲不喜欢, 子女讨厌，我妈还和他离了婚。可是，我妈和我后父，他们两个虽然是二婚夫妻，却琴瑟和鸣，细水长流，至今恩爱无比。至于亲情，我和我大姐斗得你死我活。当然，主要是她要跟我你死我活，我其实并不想搭理她，但是我跟沈箴虽然从小没生活在一起，感情却一直很好。友情方面，那天你也见到了，我被人背叛过，可是我身边仍然有很多真心待我的朋友。” 乔若没吭声，连呼吸声都很弱。 唐寄棠：“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独一无二的，别人的人生，其实并没有多少参考意义，更不会被复制。小马过河的道理听过吧，你的路，只能你自己一步一步往下走。当然，以后会有我一直陪着你一起走。” 鼻中有点酸，乔若轻轻抽了下鼻子。 她仍然没敢睁眼，可是身边的温暖给了她很大的慰藉。 “这么说吧，就算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薄情寡幸，”唐寄棠淡淡一笑，语气坚定无比，“我也会做那百分之一，也只会是那百分之一。” 他紧了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睡吧。” 醒来后你就会发现，哪怕仍身处黑暗，也有人与你同行。 很多年了，乔若第一次在黑暗中醒来。借着身边的体温，战战兢兢睁开眼，意外发现并不像她想像的那么黑。 唐寄棠还在睡，侧身面对着她，一只手臂伸在枕上，被她枕在颈间。 那种被埋在棺材中的窒息感还在，乔若不自觉地搂紧唐寄棠的腰。 想起他说的那个“百分之一”。 乔若无声一笑。 吹牛。 稍微起身，轻轻地在他的嘴唇亲了一下，复又将脸埋回他胸前。 不过，你的话，我听进去了。 黑暗里，唐寄棠蓦的睁开眼睛，嘴角一点点弯成一个微笑的弧度。 －－ 第二天返程，仍是比经济舱宽敞一些的商务舱。 唐寄棠握着乔若的手，笑容和声音同样温柔。 “陪我说说话，不睡觉，行吗？” 乔若眼着一双骨溜溜，黑白公明的大眼睛看他，然后眼角微一弯。 “好。” 手心里一直有一点温暖，唐寄棠压着声音说笑话给乔若听，说得累了，就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乔若暗中感叹，他实在是无意，要是有心，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人。 这一路竟不觉漫长。飞机无惊无险地降落在机场，和其他那些架飞机没有任何不同。 出了机场，热风挟着热浪裹上来，外面艳阳高照，薄净透明。 难怪这一路如此平稳。 唐寄棠的司机来接。刚上车，两人手机一前一后响起。 乔若这边，是时荔梨打电话过来提醒，霍传臣的生日，让她别忘了去千波渡庆祝。 唐寄棠那边，孔文正大声的嘻嘻哈哈着，问棠太子今晚有没有空，能不能拨冗去参加他的生日宴。 车上两人同时说了声“好”。 挂了电话，刚要开口，乔若手机又响。 “刚才干嘛呢，打你手机占线。我给棠太子打了电话，他已经答应过来轰趴。若若，你也来啊。你要不来，我就找几个漂亮小妞把他勾走。” 够绝！ 乔若冷冷一笑，一语双关：“你等着。” 打发完孔文，唐寄棠问：“孔二公子？” “是，寿宴。不过今天也是臣哥生日，我要先去千波渡。”孔文那边，不到三更半夜不会停，她在千波渡吃完饭再去也毫无问题，“对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他也请了我。” 乔若剜了唐寄棠一眼。 德性，还拿乔呢。 以他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她是邀他去千波渡。 “好。”唐寄棠笑握她的手，“要备什么礼物？” “不用。一家人，准备礼物就生份了。” 人人如此，谁生日都不收礼物，但再忙，都要尽量凑一起吃一顿。 今天霍传臣更惨，做个寿星，还要身兼大厨。 考虑到要喝酒，司机送两人过去。唐寄棠还是老样子，简单的白衣黑裤，也能在严谨和随意间无缝切换。乔若也是白衬衣，深蓝色A字裙，低马尾，未施脂粉，乍一看，清纯得像个高中小女生。 唐寄棠坐在车里，在夕阳的余晖里看前面深灰的马路。道路两边的树木葱郁，时间已经从初春滑进了盛夏。 第一次见乔若，就是在这里，连个真面目都没瞧着，没想到到了今天，已经可以共枕而眠。 大概这就是缘份，无论怎么兜转，有缘人总要相遇。 菜一道道摆上桌，霍传臣还在厨房里烟熏火燎。 千波渡今天异常热闹，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围了一桌。 乔若把唐寄棠介绍给众人，又带着他去偷吃了霍传臣刚炒好的一道菜。 沈至清是千波渡的大恩人，因着她的牵线，千波渡多了很多贵客，日子比以前好过太多。沾她的光，大家对唐寄棠也格外亲热，奉为上宾。 “我是班主，这杯，我代表千波渡敬你。”霍传臣端着酒杯站起来。 唐寄棠跟着站起来，笑容满面：“敬我真用不着，我妈的事，我也管不了。不过这杯酒我先代了，之后再转敬给我妈。臣哥，生日快乐。” 两人同时仰脖，一饮而尽。 唐寄棠拿过酒瓶，替两人都满上，再次端起酒杯：“这杯我敬臣哥。一是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二是表示感谢。若若在这里特开心，我想大家以前肯定没少照顾她。” “这杯我喝了。”霍传臣先一口闷掉酒，还向唐寄棠亮了亮杯底，“你以后要好好待若若。” “好。”唐寄棠也跟他一样一口喝光。 霍传臣眯着眼睛笑，顺手帮乔若夹了一块油光红亮，瘦中带肥的红烧肉。 “若若以前受了委屈，就爱跑这儿来，我妈当时还在世，就给她做红烧肉吃。她可喜欢了，肥肉都不挑。” 乔若咬着筷子头，委屈巴巴的：“臣哥，求不提。要不然寿星的面子我也不给。” 旁边的琴师秦爷跟着笑：“就是，若若不挑食，什么都爱吃。就是长不胖，从小就这么瘦。” 乔若帮秦爷也夹了块红烧肉。肥的，一大块，搁在碗里颤巍巍的。 “您也吃一块，免得尽惦记着揭我的老底儿。” 唐寄棠应酬着众人，推杯把盏，一边还暗中观察着乔若。 她在这里是真轻松，不是假装。舒展的眉眼骗不了人。 想起她以前的话，如果乔母未过世，她留在千波渡，会不会很快乐？ 那样，他们还能遇上吗？ 唐寄棠忽然想到一件事。 既然早有婚约，哪怕只是随口一提，可是毕竟是挚友的后代，爷爷为什么和乔家那边完全断了联系，以致于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他从未听说过自己还有个娃娃亲的准未婚妻？ 后面还有一场，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儿，两人提出告辞。 唐寄棠本来听说乔若和霍传臣青梅竹马的，还怕对方对乔若有意思，今天一看，两人真就是情同兄妹。 唐寄棠安下心来。 倒不是多心，怕乔若会对霍传臣有意思，而是纯粹不喜欢有人惦记自己的人。 车子行到半路，唐寄棠忽然想到：“时荔梨？季文礼追的是不是她？” 季文礼也是“太.子.党”四位成员之一，和纪寒要更熟一点，唐寄棠和他相对要生疏一些，只是听人说他最近在追求一个唱京剧的，那人姓还挺特别。 乔若刚刚也听了一耳朵，点头：“好像是。不过梨姐她……”乔若不习惯说朋友的八卦，尤其是时荔梨自己对这些讳莫如深，“梨姐的事有点复杂，三言两语讲不清。” 唐寄棠在这方面，也有很好的习惯，不是爱八卦之人，也就及时打住。 －－ 同样是生日宴，千波渡的生日宴假如是清粥小菜的话，孔二公子这一场，那就是豪华大餐。整个酒吧被包下来，里面各色红男绿女，气氛十分酒池肉林，骄奢淫逸。 车子到了地方，司机下来先替乔若开门。 “等一下。”乔若示意他将车门关上。 唐寄棠的手摸到车门，又缩了回来：“怎么了？” “变个装。”乔若挑眉一笑。 说着话，她从手拿包里掏出一支口红，对着小镜子在唇上抹了一圈，又用手指抹了一点点唇膏，捻开，在苹果肌上薄薄晕染了层，甚至还用这个，当成了眼影抹在了眼角。捯饬好脸，她手一抬，抽走发圈，解开头发，两只手左右一拔，头发立即海藻一般披散到肩头。 “哦，还有，差点儿忘了。”她低下头，又从手拿包里翻出耳环戴到左耳上，并顺手将左边的头发别到耳后。耳环只有一只，有点夸张的圆环造型，带着一点狂野劲儿。 做完这一切，乔若的后背抵着座椅，稍稍欠身，两手绕到身后，拉下裙子的隐形拉链。 见多识广的棠太子，这时也开始目瞪口呆。 等等，你把裙子穿好！ 乔若已经松开裙子拉链，顺着腿扯下来，几下折好，放在她身边的空位上。 “有备而来的！”她得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牛仔热裤，“哈哈哈，没想到吧？” 她的大腿饱满紧实，皮肤白皙柔腻，在灯光下，有一种莹润的光泽。 唐寄棠不由地有点心猿意马：“没想到。感觉多了个女朋友。” 乔若更高兴了，自己打开车门，跳下去，白衬衣自下解了两粒扣子，拽着衣摆那么一穿一系，好好的一件衬衣，就变成若隐若现的露脐衫。 “齐活了。”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走！” 乔若的变身还费了一点功夫，唐寄棠就更简单。衬衣解开两颗纽扣，拽袖子撸到小臂，再把衬衣下摆拽出来一点，立即从千波渡里的温文尔雅转变成现在的玩世不恭。 喝酒，划拳，摇骰子，棠太子样样精通，很快就跟一帮纨绔们打成一片。 乔若端着一杯酒，坐在唐寄棠身边，慢慢啜着。 她经常跟孔文李奇高声语这帮人瞎混，但是精神上，她和这里永远格格不入。就好像这么久了，她都没有玩过骰子，也不爱唱歌，连喝酒也非常克制。 “入乡随俗”的装扮，让她能最大限度地融入这个集体。 唐寄棠又喝了一杯酒后，乔若不无担心地扯了下他的衣摆：“要不要紧啊你？”刚才在千波渡那边已经喝过一轮。 唐寄棠侧身过来，脸几乎贴到她的脸上：“没事。” 脸这么烫，真的没事？ 乔若考虑着要不要带他走，或者帮他挡一下酒，唐寄棠的手机响。 他拿着手机去外面接。 乔若追着他的身影，直到被门隔断。 不一会儿，唐寄棠敛着眉目俯身到乔若耳边：“你留在这里玩，我等会儿让人接你回去。” 乔若心里莫名地不安，抓住他的手：“怎么了？” “没事。”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爷爷晕倒了，我过去看看。” 乔若心里咯噔一下，慌忙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吧。” 第39章 老爷子摔了一跤, 当场就人事不知。 唐寄棠自幼养在唐敬贤身边，那边的人跟他最熟，管家第一时间将电话打给他。 两人赶到医院, 唐敬贤还在抢救中。老年人最怕摔跤, 一个不好, 后果会非常严重。 走廊里灯光惨白，唐寄棠敛着眉眼, 神情十分严肃。 乔若默默地握住他的手。唐寄棠喝过酒, 刚才在孔文那边是脸烫手热, 这会儿, 他的手很凉, 手心里还微微有汗。 “没事。吉人自有天相。”唐寄棠反握了一下她的手。 乔若还是“变身”后的造型，一小截细腰露在外面, 眼尾染的那一抹红，倒好像要哭了。 他淡淡笑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若若这样真好看, 感觉换了个女朋友一样。” 这个时候，他还在宽慰她。 乔若想起母亲过世那一天，乔光宗其实也曾经抱着她，安慰她。 只是后来,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手术进行了很久才结束。唐敬贤出了手术室，马上又被推进ICU。 主刀是院里脑外科的一把刀，摘了口罩, 擦了把额上的汗：“不太好。送得还算及时，只是唐老年纪大了。” 唐寄棠：“能醒过来吗？” 唐敬贤平日的保健体检都在这里，这边的医生对他的身体状况都十分了解。 “不好说，先在ICU观察。只能说有醒过来的机率，不过唐先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唐老很可能会瘫痪，而且智力受损。” 唐寄棠声音很平稳：“我知道了。我只要爷爷能醒过来。” 唐敬贤进了ICU，事情暂时稳定下来。 唐寄棠让乔若先回去，乔若不肯，他沉默了一下，拉住她的手：“走，一起回去。现在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有状况医院会通知我。” 回去的路上唐寄棠一直很安静，快到乔若家时，她在热裤上擦了把手心的汗：“我……去你那儿吧。” 唐寄棠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点头。 不是第一次留宿，这一次乔若很是驾轻就熟。 洗完澡，吹干头发，她穿着浴袍去敲唐寄棠的门。 门里面，唐寄棠穿了一身深蓝色的睡衣，头发也洗过，微微湿润着。 “我……今晚我跟……跟你睡吧。”乔若脸上发烫，是鼓足了勇气才说这句话的。 唐寄棠又露出那种若有所思的神色，然后把门完全敞开。 “我晚上睡觉，可是习惯裸睡的。” 乔若：…… 脸更烫了，可是她没有退缩，倔强地站在那里。 唐寄棠轻笑，一伸手，很轻易把她拉进来，踢上门，将她抵在门后：“怎么了这是？想用肉.体安慰我？女王陛下，先不说我爷爷还没死，就算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马上给他造个曾孙出来，他肯定会含笑九泉。” 乔若：…… 她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唐寄棠是爷爷养大的，两人感情很深，今晚他肯定很难熬，所以才想陪着他。 没想到这人到现在，还是能这么贫。 “你不敢？”她本能地不甘示弱。 唐寄棠嗤笑：“我有什么不敢。我这个人，看得很开，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不会过份难过。而且，我这个年纪，血气方刚，欲望旺盛，也是自然规律，再挑衅，我真办了你。” 两人离得太近，他身上酒气未散尽，混着沐液的香味，丝丝楼楼钻进鼻中，有种奇异的感觉。 乔若犹豫了一下。 依唐寄棠的性格，搞不好他真的敢。 那就太不合时宜了。 “我回去了。”乔若准备撤退。 唐寄棠的额头抵上乔若的：“进都进来了，现在想走？没门了。” 他的手向下一滑，抱小孩似的，抱着乔若的腿弯，几乎是扛一般，把她扔到床上。 乔若跌了个四仰八叉，睡袍衣襟大开。 她脸上一热，慌慌忙拉衣襟并腿。 “就这点出息。”唐寄棠站在床边，一颗颗解睡衣纽扣，两人的姿势看起来，十分像风流恶少马上要欺负良家小姑娘。 上面的睡衣脱了下来，胸肌腹肌都十分喜人，乔若害怕看异性身体的毛病顿时又犯了，偏过头避开不看，心还是砰砰直跳。 “我没有裸睡的习惯，那是骗你的。”唐寄棠在她身侧坐下，顺手扯掉睡裤，“至少还穿个内裤。” 乔若差点儿心梗。 这有多大区别？！ 此地不宜久留，乔若打定主意，手脚并用，打算从床尾爬下床。 唐寄棠眼明手快，一手关灯，一手扯住乔若睡袍的领子。 睡袍这种东西，简直就是为了走光而专门设计的。 最后的一点光明里，乔若看到自己上半身从睡袍里完全跳出来。 她没穿文胸啊！ 下一秒，陷入黑暗中之后，乔若已经顾不上穿不穿文胸的事。 要窒息了。 唐寄棠的手揽过来，将她压到床上，拽过被子连头盖上，一下下亲吻她的脸：“若若，不怕。” 乔若闭着眼睛，僵硬的像是被钉在解剖台上的青蛙。 “抱着我。”唐寄棠轻声哄着她。 乔若立即抱住他的脖子。 真乖。 唐寄棠心中升起一种恶劣的快感：她这种恐惧，竟然也是有益处的。 “若若，放轻松，我在这里。” 身体贴在一起，唐寄棠因为喝酒，身体比平时还要烫，熨烫在乔若的身上，让她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 但是下一秒，理智短暂回笼后，意识到现在两人在做什么，她又觉得可能还是继续害怕比较好。 乔若这时，从青蛙变成砧板上的鱼，还是一条主动跳到砧板上的蠢鱼。唐寄棠这个厨艺了得的厨师，正慢条斯理地将她开膛剖肚，拆卸入腹。 轻微的一声“哒”，光明忽然涌入。 光溜溜的“小蠢鱼”像终于滑入水中，可以自由呼吸。 唐寄棠抱着她从被中钻出来，亲了亲她汗涔涔的额头：“今晚不行。虽然我很想给我爷爷造个曾孙出来，不过我感觉他肯定能醒过来。” 乔若算是领教了棠太子有多恣意妄为。她又羞又气，奋力推他，却被唐寄棠箍得更紧。“嘘，小心擦枪走火。” 乔若吓得一动不敢动，只脸更热，烧起来一般。 她的一只手还摁在他胸口，保持推他的动作。 唐寄棠的手覆上去，低低一笑：“我说，当初第一次见，是不是就是我看中了我的身体，才喜欢上我？” 胡说八道！ “肯定是。”唐寄棠自说自话，还得意一笑，“你放心，这里是你的，我的整个人都是你的，你想摸就摸，其他人想都别想。” 乔若：“……我不想摸！” “又口是心非。”唐寄棠笑着亲了下她的嘴唇，压低声音，“若若，刚才那样，我心中，你已经是我老婆了。以后我们要一生一世，永远都不分开。” 一生一世四个字让乔若眼眶发热。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睡觉了。你抱着我，我关灯。” 乔若忙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到他颈间。 唐寄棠关了灯。黑暗中，她听到他低低的说了一句：“若若，谢谢你，过来陪我。” －－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当天夜里，医院没有打电话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唐寄棠就起了床。乔若跟着起来，昨夜两人都只睡了两三个钟，这会儿眼下明显有一道阴影。 唐寄棠先送乔若回家换了身衣服，两人再一起去医院。 唐敬贤还没有醒过来。 乔若忧心忡忡，反观唐寄棠，倒是无比镇定。镇定得看不出一点点情绪。 不多时，江蔓匆匆赶来。 江蔓：“已经按你说的，暂时封锁消息了。” 唐寄棠点了点头，淡淡的说：“封不了多久的。做好准备吧。这里用不着你，你回去照常做事，有事给我电话。” 江蔓：“好。” 作为助理，江蔓很明白唐寄棠现在的处境：强敌环伺，根基未稳，唯一的靠山就是唐老先生，他这一倒下，这位年轻的唐先生将岌岌可危。而立唐医疗肯定是首当其冲，夭折在即。 目光扫了眼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江蔓在心中叹气。 可惜这位乔小姐据传在乔家毫无地位，要不然还可以助小唐先生一臂之力。 江蔓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听到身后唐寄棠的声音。 “是不是来得太匆忙，今天的口红不适合你，换一种吧。” 江蔓：…… 莫名有点心安是怎么回事。还有空注意这些，难道唐老先生的情况并不严重？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走廊里又安静下来。 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握了一手心的汗。 “我的名字，是我爷爷起的。”唐寄棠忽然说。“当时我奶奶刚过世不久，我出生。我爷爷就把我奶奶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给了我。” 所以，是在他身上寄托了感情？ “这些年，我做事，最怕就是让爷爷失望。还好，这种事次数不多。” 这是，得意吗？ 唐寄棠拍了拍她的手，刚要说什么，远处大步走来了一群人。 唐寄棠淡淡一笑：“来了，唐家人来了。” 那群人中，有个女人冲在最前面，高跟鞋踩得哒哒作响，气势汹汹地质问唐寄棠：“爷爷生病了，昨晚怎么不通知我们？” 唐寄棠翘着腿，坐姿十分悠闲，面对责问，也只是抬了下头：“怎么，大姐这是改行当医生了？要不然通知你来有用吗？” “唐寄棠，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忽然意识到乔若在场，唐寄言冷哼一声，咽下后面的话。 其他人走过来，问了下唐敬贤的情况。 这么多人站一起，虽然没有人说话，乔若还是敏锐地感觉到当中的剑拨弩张。 隔了一会儿，又有人来，又是新一轮询问。 唐家真是一个大家族，乌压压的挤满了走廊。 一直到下午，唐敬贤终于脱离危险期，短暂地醒来过一次。 医生不准太多人进去探望，唐家只派了几个最重要的人看了老人一眼。 唐寄棠从里面出来后，脱了无菌衣，也不管其他人还要做什么，带着乔若扬长而去。 后面几天，乔若都没见到唐寄棠，不过却听说了很多关于他的八卦消息。 纸包不住火，唐敬贤入院的消息终究瞒不住。他还没有正式从立唐卸任，在公司里面举足轻重，这一病倒，直接导致公司股价跌了不少，而外界也有传言，唐寄棠在公司里的地位可能不稳。 第四天傍晚，唐寄棠来接乔若去医院。 还好，他并不像她想像的颓废或者焦虑，看起来神采奕奕的，让乔若安心不少。 唐敬贤已经转入普通病房，恢复了意识，不过反应慢了很多，而且以后得依靠轮椅。 唐家还有不少人也在场，为免吵到老爷子，都没怎么说话。 呆了一会儿，唐敬贤示意自己累了，让众人回去。 “小乔，”他指着乔若，“你留下。” 就像黑暗中有一束追光打到她身上，所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到乔若身上。 乔若心下惴惴，不由看向唐寄棠。 唐寄棠捏了下她的肩：“我们先出去，你陪爷爷说说话。” 两次见到唐敬贤，他都病着，不过这一次，老人家明显衰老了很多。 “小乔，坐。” 唐敬贤说话很吃力，乔若忙在椅子上坐下，免得他多费口舌。 两人一坐一躺，沉默了片刻。 “前几天，寄棠跟我商量订婚的事。他很喜欢你。” 乔若微微笑着，甜蜜又幸福。 “我也看好你，要不然，不会旧事重提。” 她和唐寄棠的缘份，的确是因为唐爷爷而起来。能讨老人家喜欢，乔若终究是高兴的。 “唐爷爷……” “让我把话说完。”即使到了现在，他一严肃起来，仍然很有威慑力。 乔若顾虑唐敬贤身体，决定不插话，让他先把话说完。 “小乔，你也喜欢寄棠吗？” 乔若羞涩点头。 唐敬贤吃力地笑了笑：“这还真是缘份。” 从互相嫌弃到互相喜欢，他们的确是有缘份的。不过乔若总觉得，唐敬贤的话里，带着一种遗憾。 “人算不如天算啊。小乔，寄棠现在的处境很不好，光有喜欢是不够的，他需要强大的助力。你帮不到他。” 乔若的心一沉，忽然感觉唐敬贤后面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唐敬贤喘息了一会儿，目光中露出一点哀色。北北“小乔，你是好孩子，唐爷爷没看错。唐爷爷求你一件事。” 乔若脑中有个声音说“不要答应”，口中说的却是“好。您说吧。” “取消婚约，劝寄棠娶纪楚。”即使是求人，唐敬贤的语气也是不可辩驳，“你喜欢寄棠，肯定不忍心他摔下去。” 第40章 乔若出来时, 除了唐寄棠, 还有好几个唐家的人。 唐寄棠视那几个人为空气，上前几步揽住乔若的肩, 柔声问：“说完了？” 乔若呆呆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嗯。” “去吃晚饭？” 唐寄棠这时才看了那几个人一眼：“我和若若先走了。” 也不等他们的反应，他已经搂着乔若走远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 没有风, 空气中的暑气未消, 刚一走出住院部的大门，热气就扑面而来。 “想去哪里吃？” 乔若飞快地往车边走, 低声道：“就去我们相亲时那家吧。” 唐寄棠想都没想：“好。” 已经过了用餐最高峰, 那家餐厅里的客人不算多。两人走进去后, 乔若特地看了眼以前他们坐的那张桌子。 “那个位子有人预约吗？”乔若问。 侍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 仔细确认了一下：“最后一张吗？已经没有了，女士。” 乔若心中一阵怅惘, 也不知是喜还是哀。 从这里开始，也要从这里结束吗？ “我们坐那边吧。” 待者笑得很甜：“好的, 我带你们过去。这边请。” 菜单递过来, 唐寄棠熟练地点好了菜和甜品。在一起吃过这么多次饭，他们当然不会像第一顿饭时那样, 连点餐都要较劲儿。 待者退下去，两人之间，有了片刻安静的空白。 乔若借着整理裙子，低下头。 用力闭了下眼睛, 压下眼中的酸涩。 命运这个翻云覆雨手，推着拉着，让你只能沿着它为你划好的轨迹行走。 真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宿命，唐寄棠要为了某些东西，而放弃心中所爱，和另一个人联姻。 只是，曾经她以为她是那个联姻对象。 谁知道，其实她根本没有联姻的资格。 无意中，命运把她架到了“白月光”这个位置。 还真是讽刺。 乔若吸了下鼻子，抬起头。 餐桌对面，唐寄棠微蹙着眉，正一霎不霎地盯着她看。 乔若心中一惊，忙笑着掩饰。 “诶，你记不记得，我们上一次坐这里。我以为你为了争家产，抛弃了白月光，来和我相亲。” 唐寄棠舒展开眉头，轻笑：“怎么，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乔若瞪了他一眼：“我知道那次是个误会啦。不过假如，我是说假如，现在你要是真面临这个困境，你会不会抛下我去和别人相亲？我先表态啊。”她用力一点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不双标，当初我站在相亲对象的立场，我说成年人的世界讲究利益，我理解你的做法。现在，把我换成白月光……可以算是白月光吧？我还是能理解你。也就是说，就算你选择去相亲，你还在那百分之一里面。” 唐寄棠一只手转着桌上的手机，语气漫不经心的：“这么大度啊你？不过可惜了，我说我是那百分之一，就绝对要做最纯粹的百分之一。” 他的手摁到手机，一字一顿的：“我认定了你，就是你。明白吗，女王陛下。” 乔若眼中太酸，头似有千斤重，快要支撑不住。 唐寄棠的手握住手机，一点点攥紧。 “我以前说过，我们还来不及更深入的了解，所以你不信任我，我不怪你，虽然我会生气。若若……” 乔若心上一颤。 “我爷爷说了什么？”他真聪明，而且单刀直入，不打算迂回，“我们之间，不需要兜这么大的弯子。你告诉我，你选在这里吃饭是想做什么？从这里开始，再从这里结束？” 唐寄棠大多时候，都带着那么一点儿不正经，好像天下事，没什么值得他生气，就算此刻，他的声音也是克制的，看不出一点失态，除了握手机的手上青筋隐现。 “你们替我选的联姻对象是谁？纪楚对吧？”他冷冷一笑，“女王果然是女王，气度非常人能比。昨晚我才说过我心中把你当成老婆，你今天就要离婚对不对？” 乔若眼中已经蒙了一层薄泪，紧咬了一会儿嘴唇，她重重呼了口气。 “是！因为我不能看着你被人踩到泥里。我帮不了你，我找人帮你！”她狠狠瞪着他，任眼泪夺眶而出，也不肯避开他的视线，“我不能看着我喜欢的人被人踩到脚底！” “谁能踩我？！”唐寄棠把手机狠狠往前一推，黑色的手机顺着桌面砸到乔若胸口，“我要靠一个女人才能立住脚，我都不配喜欢你！” 手机撞过来的力道其实并不大，乔若却觉得心口中被撞了一个大窟窿。 刚才在医院，唐敬贤告诉她，唐家人善斗，虽然到最后，可能依然避免不了“同室操戈”，甚至“同归于尽”，可是现阶段，他们肯定还是会选择“同舟共济”，来排除唐寄棠这个最大的异己。 “之前我让他早点回国，他不肯，一直拖到去年。”唐敬贤叹气，“我本来想着，我应该还能拖个几年，足够让寄棠扎稳根基，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即使没有摔这一跤，按最新的体检报告，我大概也活不长了。” 唐敬贤又说，唐寄棠本性仁厚，如果他得势，还能容得下别人，要是换成其他人得势，为防止唐寄棠东山再起，肯定要把他踩到泥里才罢休。所以，唐寄棠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唐寄棠忽然俯身过来，隔着桌子，用大拇指擦乔若脸上的泪。 “你别哭。”他的声音特别温柔，哄夜哭的小孩一般，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戾气，“你忘了我说过，女王怎么能低下高贵的头颅，对吧？” 乔若心理更加难受。 如果可以，她不要做女王，她想像纪楚那样，做家里的公主，喜欢的人需要时，有足够的能力去帮他。 “我帮不了你。”话里带了点哭腔。 “我不用你帮。”唐寄棠斩钉截铁，“不是，你也可以帮我。你只要在我身边，给我做老婆，就是帮了我这个单身男青年的大忙。” 乔若并没有因为这话而轻松。 她的心里，压着一个最大的担忧：“你以后会后悔。” 她不怕同甘共苦，只是怕唐寄棠日后后悔，后悔选了她。 在艰难困苦中把昔日的恩爱一点点消磨掉，直至成为怨偶，那才是真正的诛心。 病房内，乔若耐着性子等唐敬贤陈述完厉害关系，终于得了空。 “唐爷爷，你不觉得你的做法很可笑吗？你知道我跟唐寄棠两情相悦，让我退出也就算了，你还让我去劝他娶别人？你怎么不直接去劝他，还要借我的嘴？！” “因为劝不动。”老人坦诚的可怕，几乎是跟乔若交心剖底的架式，“寄棠的性格我清楚，他一向心高气傲，不会妥协的。不过小乔，就是因为寄棠心高气傲，要是被人踩下去，以后漫长的人生里，他真的不会把那些不如意怪罪到你身上？” 对所有的感情都没有信心，这是乔若最大的软肋。 老人太聪明，一刀致命。 离开病房前，老人轻声叫住乔若。 “小乔，是永远在他心里留有一席之地，还是被生活磋磨，让他怨恨你，你自己选吧？” 乔若没得选，因为正确的答案，只有一个。 “你会后悔的。”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后悔什么？”唐寄棠用手抹掉新滚出来的泪珠，因为带着气，力道有一点粗暴，“后悔选了你穷困潦倒？” 乔若以沉默作答。 唐寄棠用力抿了抿嘴唇，凉凉一笑：“无能的人，才会迁怒。我这种人，自己做的选择，就算跌到泥里，也只会自己受着。”话峰一转，他在乔若腮上轻轻一捏，“自己选的老婆，就算变成母夜叉，也只能宠着。” 最后一句，终于把乔若逗笑了。 恰好侍者送餐上来，唐寄棠收回手，悠闲地靠回椅子上。乔若脸上泪痕未干，忙低头掩饰。 “把我手机还我啊。什么笑话，笑成这样，都笑哭了？”他仰起头，冲着侍者笑了笑，眼下有两道可爱的卧蚕，“美女，我老婆笑饱了，这顿饭还能不能退掉？” 他的态度，明显就是在开玩笑。虽然老婆在场，侍者还是被唐寄棠的笑迷晕了一下。 然后再无情地拒绝了他。 “不好意思，唐先生，所有菜都已经安排上了。” 唐寄棠无所谓地一笑：“没关系。刚结束单身，我就是想炫耀一下我已经有老婆。漂亮吧？” 侍者被逗笑，点头：“唐太太非常漂亮。” 唐寄棠满意地放侍者走掉。 目睹完全过程的乔若：…… “吃饭吧。吃完饭我给你交个底，你就不会这么担心了。”唐寄棠站起来，越过桌子，揪了下乔若的脸，顺走手机，坐回椅内，冲乔若得意一笑，“老婆都哄不好，还当什么霸道总裁。” 乔若：…… 唐“霸总”连交底，也交得别出心裁。吃饭时他没交，回去路上没交，到家后也没急着交。 乔若准备去客房洗澡时，被他一把抓住。 “我房间里准备了你的衣服。”他从后面搂住乔若的腰，脸贴着她的脸，“‘夜半无人私语时’，我要搂着老婆交老底。” 乔若：…… 唐寄棠给乔若准备了不少睡衣，性感的好像只有一块布料，可爱的能萌到你哇哇叫。乔若选了一套七星瓢虫造型的，露着细细的小臂和笔直的小腿。唐寄棠从床头柜上拿了一个头饰过来，亲手给她戴上一对可爱的触角。 乔若刚洗完澡，脸上干干净净的，触角摇来晃去，下面一对眼睛又圆又大。 “真可爱。我又多了一个女朋友。”他亲了亲她的脸颊，“等着，我也给你变一个新男朋友。” “新男朋友”从浴室出来时，穿了一套小蜜蜂造型的连帽衣。 “小蜜蜂”拦腰抱住“七星瓢虫”。 “可爱吗？不点评一下？” 乔若心都要萌化了，甚至觉得，哪怕下半辈子穷困艰难，她也愿意拿来换这片刻的愉悦满足。 “可爱。这是动物世界？”她把脸抵到他胸前，“我还以为你要扮‘青蛙王子’呢。” “太丑！”颜控太子拒绝得那叫一个坚决，“再说，你是女王，我只能做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蜜蜂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女王，高高在上。 乔“女王”搂住“勤劳小蜜蜂”的腰，无声谓叹：她这辈子，都再遇不到像唐寄棠这样的人了。 “你是女王，就应该有君临天下的气度，指挥别人为你冲锋陷阵。”唐寄棠取下乔若头上的触角，“敌人还没有杀过来呢，你倒先丢盔弃甲了。你是想当亡国之君吗？” 乔若小声辩解：“……当然不是。” “那你还送我去‘和亲’！”他重重咬了下她的耳垂，“胆子不小啊。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伟大，委屈求全？我要你保全我吗？” 乔若眼中有委屈，有求饶，可是耳垂疼，又多了一点气：“你是想，犯上作乱吗？！” 小蜜蜂和七星瓢虫被丢到地板上，唐寄棠一把将她压到床上。 “就犯了，怎么样？”他轻咬她的唇瓣，“你想怎么乱？” 还要怎么乱？她都乱得不行了。 意乱情迷中，听到唐寄棠问：“我去年年底才回国，之前在国外工作了五年，知道为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棠太子：明人不说暗话，想夸就夸，我不怕！ 第41章 生命不息, 宅斗不止，论起一个“斗”字，唐家人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就连唐敬贤, 虽然有时候感叹“家和万事兴”, 但是更多时候, 信奉丛林法则的他又认为“争斗”是生命力旺盛的象征，锐意进取的表现。 唐寄棠是长孙, 表现优秀, 又从小养在老爷子身边, 自开窍起, 他没少感受到身边那些人的敌意。 高中时唐寄棠去了国外, 没继续天天在老爷子面前“讨好奉承”，因此他能明显感觉到那帮人松了口气。 受此启发, 硕士毕业后，唐寄棠留在了国外。唐敬贤三番五次传召，也拒不回国。 他巧妙地避开风暴中心，得以韬光养晦, 发展自己的事业。 这也难怪。唐寄棠如果回国，他就是众矢之的，那帮人会抱着团来打“BOSS”；他留在国外，那帮人没了他这个最大的敌人, 就会互相厮杀，内耗。 唐寄棠：“傻子才会回来当靶子。” 语气是鄙夷中带着丝丝寒意。他这个人，傲气是刻在骨子里, 简直浑然天成。 乔若这会儿却只觉得热。冷气打得已经够低，可是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加上被子裹着，热得不行。 唐寄棠也不知是什么怪毛病，也不动真刀真枪，就爱把她剥光了抱怀里，搞得乔若总觉得自己是颗糖果。唐寄棠是在享受剥糖果的过程。 实在是热，忍不住想推开他一点点。 手刚碰到他的胸口。 唐寄棠眼明手快的摁住她的手：“又摸。我就说当初你是看上了我的身体你还不承认。” 乔若心中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啊！ “摸吧摸吧，”他倒是十分大方，还把胸往前挺了一点，“反正就是给你摸的。趁着我年轻多摸几下，等我老了，品质肯定会下降的。” 乔若哭笑不得，恨恨地收回手，藏到自己身后。 “不摸。”停了下，又小声问，“你不怕现在就这样，以后没有新鲜感了？”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是乔若见过别人谈，也听人说过，不要过早有亲密关系，免得失去新鲜感，感情容易淡。 乔若内心里觉得两人进展太快了，可是唐寄棠做这些事时，她又觉得理所当然。 唐寄棠十分不厚道的给了她一个嘲讽的笑：“你准备多少年不亲密来保持新鲜感？” 乔若不吭声，因为无可辩驳。 “新鲜感这种东西，注定是要随着时间流逝的。”唐寄棠的手，顺着她的身体曲线缓缓滑过，“若若，我们要做的，是学会欣赏对方的身体，不管哪个阶段。当然，我已经在做了，你的每一寸，我都很喜欢。” 乔若听得面红耳赤，身体却还是僵硬如石头。 你够了啊，总说这些干嘛？ 你手挪开！ “不相信？”唐寄棠抓住她藏到身后的手，摁到自己某个部位，乔若大惊失色，拼命挣扎。 不是第一次触碰而惊讶，也不是假装天真，她是真的害怕，甚至有一点点恶心想吐。 “放手！” 唐寄棠倒并没有勉强她，下一秒就松开手。 乔若立即把手再度藏到身后，心脏狂跳，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我很想要，快想疯了。”他紧紧地将她摁在怀中，热息洒在她的耳畔，明显压抑着，“可是我要给你时间，去适应我的身体。我不希望我们第一次时，只有我一个人得到快乐。若若……你试试看，好不好？” 乔若差点儿落泪。 因为喜欢唐寄棠，乔若敢肯定自己愿意配合他，可是她心中，其实并不喜欢。她没有想到，唐寄棠已经想到这么深的层次，还以为他只是被本能驱使。 她的额头磕在唐寄棠的锁骨上，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松开，又握紧，再松开。 最后，她暗中做了个深呼吸，颤抖着将手贴上他的胸口。正好是心脏的位置，手心里可以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你不是说要交底吗？”她轻声说。 唐寄棠了然的笑了笑，没再继续逼乔若。 “交底？对，我留在国外。我之前好像跟你说过，我那几年很忙，没时间交女朋友。” 唐寄棠没有夸张，那几年，他的确快忙疯了，时间恨不得掰碎了来用。 他有自己的想做的事要做，T&T已经开始看到成果，AI医疗在他还在国外时，其实已经初具雏形，然后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项目和投资。不过这些都是瞒着人的，因为不想让唐家人起太大的戒心。 乔若心中暗想，难怪T&T他一直退居幕后，以前根本没有人知道真正的老板是谁。 “其实本来，我也有想过另起炉灶，不过我家那帮人整天防我就像防贼一样。我这人就是这样，他们越是怕我抢，我还偏要抢给他们看。” 乔若不由失笑。这还真是唐寄棠的性格。 “既然决定趟这个浑水，我肯定要提前做好打算。” 在国外这几年，唐寄棠从来没有忘记关注家里这帮人的情况。他在暗中有自己的情报网，唐家那几个最不安份的以及他们的盟友，甚至唐敬贤身边的长辈，都在他暗中监控当中。 而他偶尔打着休息的各义回国时，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唐敬贤后面和各种政府机关、银行的人打交道，建立关系。 “该拉拢的拉拢，该铁窗泪的铁窗泪，合纵连横，老祖宗早就交过给我们。”他轻轻地拍了拍乔若的后背，淡淡一笑，“我倒要看看，到最后，真正鹿死谁手。” 语气风轻云淡，稍一细想，背后肯定是好一番刀光剑影。 可以想像，后面会是怎么一场厮杀。 乔若也不知是该安心，还是觉得唐寄棠城府太深。默了默，她终究还是不放心：“他们有那么多人，你只有你一个……” “我不是有你吗？”唐寄棠笑。 乔若苦笑。这种家族内斗，她完全帮不上忙。从某种意义上说，乔家的“内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好了，退一步说，我不是还有我妈吗。亲母子，紧要关头，她肯定还是会拉我一把的。” 乔若抬起头，满眼担忧：“唐爷爷说，阿姨能帮的有限。”因为体量不够。沈至清白手起家到现在，虽是商场上有名女强人，可是与立唐这种商业巨鳄相比，份量还是轻了一些。 唐寄棠忍着笑在她的嘴唇上亲了一口：“我说呢，被吓成这样，原来都是被老爷子吓唬的。后面我要去找老爷子算账，太不厚道了，吓唬他孙媳妇儿。当然，你让我去‘和亲’这笔账，咱俩以后再慢慢算。” 乔若：…… “行了，宝贝儿，底我都交给你了，你可以放心睡觉了吧。”温柔的语气一转，下一句又是他一贯的狂妄，“助力只是锦上添花。等着吧，我让你看看什么叫以一敌百，力挽狂澜。” 刚说完，他就把灯关了。 乔若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慌忙钻进他怀中，正好如了某个人的意。 夜深人静，耳边是沉而用力的心跳声。乔若闭着眼，默默地享受着这种安宁。 她感觉自己在慢慢克服恐惧。也许单独一个人时还是不行，可是有唐寄棠在身边时，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无法呼吸。 半睡半醒间，乔若莫名地想到一句诗－－如果我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那次唐寄棠特地带她参加的饭局中，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发福男声情并茂地朗诵过。非常有名的一句诗，被中年男人念得油腻无比，此时想到，竟让人眼眶发热。 如果我爱你，怎么忍心看你单打独斗，孤立无援？ 寂静中，乔若将脸更深地埋到唐寄棠胸前。 她要帮他，竭尽所能。 －－ “和亲”计划，被唐寄棠“无情”打压。乔若临阵脱逃，没能如唐老爷子的愿，继续坚守在“唐寄棠女朋友”这个岗位上。 乔若想帮唐寄棠，打得是乔光宗的主意。可惜，乔光宗这几天正好去了国外，没办法见面。打了一次电话给他，乔光宗反应十分冷淡。 父女两人一向如此，乔若见怪不怪，也没觉得多失望。 这一次她豁出去了，愿意放下自尊和多年的委屈，主动和解，只求乔光宗适当时能帮唐寄棠一把。 乔家体量或许也不够，不过多一份助力，就多一份保险。 过了几天，乔若还没见上乔光宗，立唐那边接连有两位高管出了事，在接受调查。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各种小道消息齐飞。有说这两人是贪污行贿，中饱私囊，也有人说这俩纯粹是立唐内斗的牺牲品。还有人煞有介事地做了分析，这两人，一个是立唐的元老级人物，还有一个，据说是“太孙女”一党，所以是谁人下手，不言而喻。 乔若想到唐寄棠那晚曾经说过的“铁窗泪”三个字，心中有了某种猜测。向唐寄棠求证，发现这人打起太极的功夫也是登峰造极，除了安慰她不用担心，其他连个屁都不肯说。 星期六上午，乔若去墓园看乔母。昨晚做梦梦到了乔母，大概是想她了。乔若也想趁机求乔母保佑唐寄棠。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乔若突然发现有人在跟踪她。 非常时期，她的神经比较敏感，第一反应是有人要拿她威胁唐寄棠。 乔若没敢带对方逛花园，凭着过人车技，借着两次红绿灯，成功摆脱了这条“小尾巴”。 好险！ 同一时间，唐寄棠百忙之中，抽空去了趟医院。 “做人留一线，寄棠。”唐敬贤艰难的说。他现在精力严重不济，反应迟钝，说话很慢。 “知道。已经留了一线。”要不然送进去的，不止他俩，“该威胁的威胁，该拉拢的也拉拢了。我做事，您还不放心？” 唐寄棠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握着雪亮的水果刀，薄薄的刀片过处，苹果皮离开果肉，成了长长一串。 唐敬贤喘着气，没吭声。 唐寄棠把皮削好，开始切块儿。 “您也是，净瞎操心，把若若吓得不行。”他略微瞪了唐敬贤一眼。说是瞪，倒更像是撒娇，“我知道您是为了我着想。不过我做事，有自己的方法。”苹果切成小块，用透明的一次性小叉子叉好，递到唐敬贤嘴边，“碰到个喜欢的不容易，您以后可千万别再好心办坏事，给我搅和了。要不然不喂你苹果吃。” 唐敬贤吃着苹果说不上话，心里多少是有点安慰的。 这个孙子，比他想像的还要精明。 有手机响，唐寄棠放下盘子，接听。 里面的人说：“唐先生，乔小姐我们跟丢了。” 唐寄棠眉头微蹙：“怎么丢了？” “乔小姐开车……太快了。” 唐寄棠担忧中又带了点儿得意：“她开车是这样的。”秋名山之神嘛，一般人是追不上。 “那现在……” “等我通知，我先打个电话。” 打发了保护乔若的人，唐寄棠给乔若打电话。 “在干嘛？” “去看我妈。快到了。”乔若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唐寄棠，我跟你说，刚才有人跟踪我，不过被我给甩了。” 唐寄棠想像了一下她的样子，不由一笑：“那是我的人。” “啊？”乔若反应很快，“有危险吗？” “防患于未燃。看完阿姨，早点儿回来。” 乔若一口答应：“好。不过，唐寄棠，你到底派了几拨人来保护我啊？后面好像又有两辆跟着我。我没那么脆弱的。” 唐寄棠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凉。 “一拨。”他清楚地听出自己声音里的寒意，“我只派了一拨。”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一下大纲，好像快完结了。开心ヽ(○^?^)?? 发个红包庆祝一下，记得留言领哦(?-ω-`) 第42章 电话那头, 乔若的头皮狠狠一麻。 保护她的那一拨被她甩掉了，现在这一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哪一路。 别慌，可能只是恰好同路。 不, 不要做这种侥幸的猜想, 这就是冲她来的。 墓园在郊区, 本来就人烟稀少，今天不过年不过节的, 来墓园这边的人更少, 路上的车当然也 非常少。再往前, 路上已经没有车。 乔若猜想, 他们要等的, 就是这样一个时机。 乔若脚踩油门，开始加速。 这并不是明智之举, 越往前，人越少，她就越危险，可是现在已经顾不得。 手机放在送风口上的手机支架上, 唐寄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赶紧回来，往大路上走。我在爷 爷这边，你来这边，走迎春大道。”这条路人多车路, 若若车技好，有利于摆脱对方，而且是闹 市, 对方可能会有所顾忌，“我现在马上去接应你。若若……” 唐寄棠有点说不下去。 她那辆小宝马就是个低配的便宜货，真飞起车来，性能明显跟不上。他很担心她还没来及跑到人多的地方，就被对方截住。 真要被截住，他退出都无所谓，只希望若若不要受一丁点伤害。 －－ 那两辆车也已经在加速，看样子很快就要追上来。乔若不敢再往前开太久，匆匆冲手机里丢下句话。 “没事，太子。本女王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看看什么叫‘速度与激情’，你就等着瞧吧。” 话落音，挂断电话，同时飞快看了眼两边的路况。 这条路行车不多，正反两个方向都只有一条道，中间没有隔离带。前方没有反方向的车，为了追她，两辆车并驾齐驱，把后面的路堵得死死的。 车前方，有一段路的路国边，是倾斜的土路路肩。 天气晴朗，蓝天白云，阳光灿烂，这一个星期都没有下过雨。 那截路肩的土，应该是实的。 乔若当机立断，把车速降下来。后视镜里，那两辆车越来越近。 判断了一下距离，乔若咬着唇，猛踩了一把刹车，同时狠狠地向右打了一把方向盘。 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让人牙酸。 红色的小宝马在原地转了一个半圆弧，调转了方向，几乎贴着正后方那辆黑色的车，一半轮胎 在路面，一半轮胎搁在路肩上，斜着车身向过来的方向飞窜过去。 车轮卷起路肩上松动的尘土，被风瞬间吹远。 两辆车因为反应不及，又向前冲了老大一截才急急停下，慌张地调头，紧追上去。 －－ 电话被挂断。 唐寄棠丢下句“我下次再来看你”，人已经出了病房。 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立即跟上来：“唐先生……” 唐寄棠置若罔闻，飞奔向电梯。电梯没人用，就停在当前楼层，他进了电梯，狂摁闭合键。 两个保镖不明所以，凭着敏捷的身手，在电梯门阖上前，一前一后挤了电梯内。 唐寄棠面沉如水，正拿着手机在交待事情：“从迎春大道那条路线切过去，快点！” 电梯门刚打开一点，唐寄棠奔门而出，大步流星跑到车边，抢先上了驾驶位。 两位保镖也是训练有素，不需多言，一个上了副驾驶，另一个同时把自己弹进后座。 汽车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去。 阳光猛烈，从挡风玻璃上照在唐寄棠握着方向盘的手上，他的手是冰的，手上青筋暴出，下颌紧绷，嘴唇抿成直线，目光阴鸷。 汽车在车流中高速穿梭，第一个红绿灯恰好顺利通过，第二个红绿灯，同一车道上，前面一辆黑色的大众也不知是新手还是太谨慎，还没到红灯，已经开始减速。 唐寄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同时打了下左转向灯，目光扫了眼左边的倒后镜，毫不犹豫地往左车道插过去。后面那辆车刷一下撞上来，两辆车几乎紧贴在一起往前冲，然后在黄灯转红灯前的一瞬间，黑色宾利呼啸着冲过十字路口。 两位保镖都吓出一身冷汗。副驾驶上那位小心提醒：“唐先生，您这样开车很危险。要不然……” 唐寄棠眼里的戾气让他把“我来开”三个字默默咽回去。 下一个路口，唐寄棠干脆闯了次红灯。 两位保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这位唐先生是要去玩命。 －－ 乔若感觉自己正在玩命。 冷气很足，她额上还是开始冒汗。两边的倒车镜里，那两辆车正离她越来越近。 乔若气得爆了句粗。 操！虽然是低配，你他妈的好歹也是台宝马，就这表现，该不是宝来吧？ 她决定了，下一次，她一定要换一辆－－ 宾利，迈巴赫，玛莎拉蒂，或者……管他呢，哪个快换哪个，火箭她都敢开。 车距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追上来。 我去！有本事换辆车，老子跟你们飙到地老天荒。 唐寄棠让她走迎春大道是对的，这条路离医院最近，换言之，他过来也最快，不过乔若感觉，她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了－－那两辆车几乎追上她的车屁股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路边宽了，变成了双车道，路上的车也稍稍多了一些。红色的小宝马在两条车道上钻来钻去，凭借着其他车的“掩护”，乔若艰难地和那两辆车拉开了一点距离。 星期六的郊区怎么也没更热闹一点啊？ 城里憋了一个星期，都不想出来玩吗？ 那两辆车大概发现了她的意图，忽然发起了狠，完全不顾忌其他车，横冲直撞地冲向乔若，把路上别的车吓得左突右奔，避之不及。没几秒，两辆车又逼了过来。一辆继续缀在她车后，另一辆从另一条车道上紧追过来，看样子是想来个前后包抄。 乔若已经将油门踩到了底，这下子实在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横到她面前。 乔若被迫踩了刹车。她的后面，缀着她车屁股的那辆车也急停下来。 刺耳的摩擦声把这里烘托成了警匪片现场。 完犊子了！ 虽然被堵得个严实，乔若也没打算放弃。她没有熄火，只脚踩在刹车上，同时脑中飞快地判断，现在的空间够不够她勉强将车打横。 有点困难，不过可以试一下。 乔若的手紧紧地攥住方向盘，眼中露出一抹狠色。 “砰”一声巨响。 堵在前面的车像被人踹了屁股，忽然狠狠地抖了一下。 什么情况？ 被车身挡住，乔若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靠她这边的那人打开车门，好像是准备下车。乔若脚比脑子还快，松开刹车，点了下油门，小宝马狠准稳地怼到对方门上，把人堵回车里。 管他呢，先让你吃点亏，顺便腾多一点空间准备逃跑。 后视镜里，跟在她车后的那辆车忽然开始倒车。 乔若瞪大了眼睛。 搞什么鬼，该逃的人是她吧？ 按捺不住，乔若推开门，跳下车，隔着前面这辆车，意外的看到唐寄棠正甩门下来。 黑色的衬衣，脸很白，上面戾气未消，眼神看起来非常可怕。 完全陌生的唐寄棠。 乔若：……白日做梦了吗？ 直到身体被狠狠抱住，脑袋被紧摁在他胸前，乔若才慢慢回过神。 “唐……唐……寄棠？” 我去，喘不过气了，你能别搂这么紧吗？ 后面那辆车已经逃之夭夭，前面堵的这辆，被唐寄棠和乔若的车一左一右堵住了车门，来了个瓮中捉鳖。 唐寄棠车上的两个保镖下来捉人时，还在不由地后怕。 刚才唐先生简直像疯了一样，要不是副驾上那位大叫了一声“唐先生”，那辆车就要被撞成肉饼。 简直是想杀人。 原来保护乔若的那拨人差不多同时赶到现场，双方的战斗力相差悬殊，胜负完全没有悬念。 太阳猛烈，唐寄棠又抱得太紧，乔若感觉再不呼吸点新鲜空气，她就得交待在这里。 “唐……”她推了推他，好不容易仰起头，嘴唇就被狠狠堵住。 闲杂人等自觉主动地移开视线。 乔若一口气没喘匀，又被这样狠吻了一通，差点儿窒息。 好不容易唐寄棠松开她，刚要调侃他一句，一看到他通红的双眼，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嘴巴。 “没事了。”唐寄棠的声音哑得厉害，低头亲了下乔若的额头，他再度把她勒到怀里。 其实，她感觉，唐寄棠比她还紧张。这么热的天，他的身体却一直在发抖。 乔若艰难地从他的怀抱中伸出手，搂住唐寄棠，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后背，像给三爷顺毛一样，安抚他的不安。 “我没事。我好好的，我不害怕。”她用额头蹭他的胸口，“唐寄棠，你放轻松一点－－你这样，我会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说明一下，闯红灯是不对的，大家不要学棠太子。 第43章 收尾工作有人做, 两人先行离开。回去的路上，唐寄棠还紧抓着乔若不放。他刚才应该是真的被吓到了，从车上下来时, 乔若感觉唐寄棠是想杀人。 其实乔若自己反倒还好, 只顾着逃命, 根本没有时间紧张，现在被唐寄棠抱着, 再回忆刚才的 惊心动魄, 竟然觉得挺刺激的。 “你放轻松一点。”她的手在他心脏的位置轻轻按揉着, “我没事的。‘秋名山之神’可不是浪得虚名－－”想到被堵的场面, 多少有点心虚, 忙试图挽回点面子，“主要是我的车拖了后腿, 要不然我能把他们甩得绕地球好几圈。” 唐寄棠没说话，只亲了下她的额头。 “棠太子”多恣意潇洒的一个人啊，却因为她紧张成这样，乔若心疼之余, 还有点高兴，高兴 完了，还有点小得意。 瞅了眼前面的司机，正专心的开着车, 乔若抬了下屁股，凑过去亲了唐寄棠一口。亲完了，又 用小脑袋蹭他的胸口。 乔若以前是做不出这些动作的, 为了哄唐寄棠安心，只能把自己想像成三爷，使劲全身解数地 卖起了萌。 好在这一招还很有效，唐寄棠的下巴磕在她的头顶，抚摸着她的后背，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家时，已经近中午。经过这一场，两人都没有多少吃饭的兴致。唐寄棠叫了外卖，两人草 草吃了一顿了事。 唐寄棠：“要不要睡一觉？” “要。不过我要先洗澡。”话这样说，她的人没动，一直搂着唐寄棠的腰不肯撒手，“你知不知 道是谁派的人？” 提到这件事，唐寄棠本来柔和的表情瞬间多了一点阴霾：“猜得到。” “你大姐？” “应该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你打算怎么办？喂，先说好，犯法的事不能做。”乔若想到他下车时的表情，仍惴惴不安，“你下车时的样子好吓人的。” “吓到了？” “没有。”乔若啧了下嘴，“我觉得很帅。” 一直到这时，唐寄棠终于真正笑出来。 “我有分寸，不用担心。”最冲动的时候，他真的恨不得撞死对方，不过最后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乔若的手还在他背上划来划去的：“你不是很惜命吗？飙车都不做，倒敢撞车了。” “是惜命。惜你的命。” 乔若抬眼，卧室只拉了一层抽纱窗帘，柔和的光线里，唐寄棠的表情温柔又认真。 她心中柔柔的一动。 “那，要是我被他们抓住了呢？” “我退出。”唐寄棠没有丝毫犹豫，“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个。我退出，他们应该就不会为难你。” 乔若无声地搂紧唐寄棠。 有人将你看得比他的事业，甚至他的命还要重要，这样的感情，应该可以托付终生吧？ －－ 乔若洗了澡出来，发现唐寄棠也去客卧洗过。 “我陪你睡个午觉。”他说，“下午我还有事要处理。” 乔若猜想是处理刚才的事。 这个就不需要她多言，相信唐寄棠可以处理得很好。 乔若抢先爬上床，开了壁灯，钻进被子里，美滋滋的：“可以拉窗帘了。” 唐寄棠摁了下开关，窗帘缓缓闭合。 他掀被上床，躺到她身边，还没来得及伸手，乔若已经主动侧身抱住他。 劫后余生的这种小亲密，显得格外温馨。 唐寄棠这时也轻松了不少，笑着摸了摸乔若的脑袋：“怎么了？” “就想抱抱你。”看唐寄棠想去关灯，她大叫，“等一下。” “嗯？” “我有事。”乔若鼓了下腮，一个翻身，压到唐寄棠身上，“棠太子，我想……睡你！” 唐寄棠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好几秒后，才笑着薅了下乔若的后脑勺：“女王好气魄啊。快 点下来睡觉。” 一点都不认真。 乔若气呼呼地低下头，趴在唐寄棠身上，毫无章法地亲他的嘴唇。 唐寄棠开始还在忍笑，渐渐的，也有点动容。他扶着她的肩，表情严肃：“来真的？” 乔若像即将就义的勇士一般，豪迈地一点头。 唐寄棠躺在下面，把她垂下来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捋到耳后，顺势摸了摸她的脸。 “不行，没有保护措施。” “不用。”乔若有点羞，又有一种豁出去的勇敢，“第一次……不要用。”她咬了下嘴唇，因为太害羞，声音不自觉小了一些，“第一次，不想有……任何阻隔。” 唐寄棠的眸色刹那间变深，扶着她肩手忽然加重了力道。“若若……” 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懂不懂一个男人听了这种话会是什么反应？ 唐寄棠的喉咙里很干，一出声发现声音是哑的：“吃药伤身体。” “不吃药。”乔若摇头，抿了下嘴唇，她轻轻地解释，“我是在安全期，应该没事。就算真的有 事，唐寄棠……”她定定的看着他，像是求安慰又像是在求肯定，“你愿意现在就做爸爸吗？” 夏日的午后，异常的宁静。流去从蓝天上悄悄爬过，微风轻轻抚摸墙角打盹的小狗，三爷在外 面抓耳挠腮，却怎么也打不开卧室的房门。 唐寄棠的眼睛像幽深的海，乍一看表面平静无波，细瞧之下，内里蕴藏着惊涛骇浪。 下一秒，他掀起狂风暴雨。 乔若一阵晕眩，人已经被他压到身下。 “愿意。”低沉的声音带着热息，震动着她的耳膜，“女王陛下，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 乔若觉得热，全身汗涔涔的。唐寄棠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像两尾离了水的鱼，靠着彼气的气 息续命。 刚开始并不容易。两个新手碰到一起，完全就是一场灾难。哪怕棠太子已经提前做了功课，可是理论和实践之间终究隔着一万点的经验。乔若疼得不行，气不过，抱着唐寄棠，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很疼吗？”他立即停下来，柔声问。 乔若慢慢松开牙关，刚要开口，忽然糊了满眼泪。 “不是……” 不是疼。不对，是疼，但是这个并不是主要的。 她只是觉得……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她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会有一个人会永远与她紧密相连，甚至会拥有一个完全崭新的生命。 她交付给唐寄棠的，并不是身体，而是她的心和对未来的期望，以及对爱情的所有信仰。 －－ 天边的云静止不动，打盹的狗抖了下耳朵，门外的三爷终于看清“门是真的打不开了”这个事实，偃旗息鼓，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的小窝。 乔若觉得自己刚刚死了一遭，窝在唐寄棠怀中一动不动。 唐寄棠的一只手贴在她的小腹上。 “会不会真的有了？” 乔若闭着眼睛，含糊地哼了哼：“不知道。应该不会。” 不过终究是冲动了。 洗澡时大脑冲血，觉得给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男人生个孩子天经地义，却忘了现在未必是最合适的时候。 或许，等一下还是去买药来吃？ “若若，”唐寄棠亲她汗津津的额头，“就算是一时冲动也没关系，假如宝宝真的来了，一切都交给我，你不用担心。对我来讲，不管宝宝什么时候来，都不是意外，都是最合适的时候。” 乔若：……这是，有读心术吗？ 乔若唯一的一点懊悔也没有了。 正暗中开心着，忽然想到一个一直忘了问的问题。 “阿姨和沈箴会不会有危险？”都是唐寄棠最亲近的人，没道理只“重点关照”她一个人。 “不会。”唐寄棠语气平淡，“我妈我妹妹她俩，跟唐家已经没有关系了。而且，她们姓沈。” 唐家人爱宅斗，而沈家却是以团结出了名。抛开沈至清自己现在的地位，只要头脑清醒的人，也不会节外生枝地去招惹沈家这个劲敌。 乔若：“……这是，柿子挑软得捏是吧？” 唐寄棠的手在她身上某处轻轻一捏，语气里带着男人餍足后特有的愉悦：“是挺软的。” 乔若：…… 过份了啊！ 唐寄棠逗完乐，拍了拍乔若的后背给她顺毛。 “第一次见你，你在唱京剧。若若，你还没单独给我唱过呢。” 乔若调整了一下姿势，趴到他胸口：“我就那三板斧，多的不会。棠太子你点单吧。” 唐寄棠沉思了一下：“《贵妃醉酒》听过了，而且结局不好；《穆桂英挂帅》，不行，我觉得杨宗保弱了一点，不喜欢，还有就是《霸王别姬》－－怎么回事，这个结局也这么惨？你怎么就不会个喜庆一点的？” 乔若一下子乐了，得意地扭着身体，牵扯到某处，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其他的，不会。想听的，没有。”她闷闷的笑，乐不可支，“某个人看来是听不上了。” 唐寄棠附到她耳边，笑着低语了一句。 乔若瞬间瞪大眼睛，脸红得像染了层胭脂。 无耻！太无耻了！ －－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唐寄棠从睡梦中醒过来。 身边，乔若趴在枕头上，被子蒙住了口鼻和眼睛，只露出一点点额头。 他把被子拽下来一点，防止她呼吸不畅。 乔若皱着眉，把脸埋到枕头里。 唐寄棠无奈地笑，怕吵着她，又怕没打招呼，她醒来会失落。 他亲吻她的头发，压着声音：“若若，我有事，要离开一下。” 乔若没有吭声，只一只手摸索到他的手臂，无意识的在上面摸了摸。 这算是回答？ 唐寄棠拨开她脸上的乱发，亲了亲她软嫩的脸颊：“等我回来。” 乔若又摸了摸他的手臂，动作软绵绵的，明显意识不是很清。 唐寄棠狠了狠心，掀被起床穿衣服。 临走前，穿戴整齐的站在床边，弯下腰，轻轻地吻了下乔若的额头。 “我走了。”还有，“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哪个小可爱说太少的，嗯？ 二更来喽 第44章 被瓮中捉鳖的两个人, 暂时安置在一个破旧的小区里。唐寄棠上楼前抬腕看了下时间，下午四点差三分钟。 好几个小时过去了，相信某些人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 那两个人一个留着平头, 一个长得胖, 见到唐寄棠时, 两人互看一眼，平头抿着嘴唇不吭声, 倒是胖子露出一点讨好的笑。 唐寄棠在屋里唯一一张折叠椅上坐下, 翘起腿。 日头偏西, 一点阳光从窗口透进来, 打在他身上。 他过来前换了件白色的衬衣, 阳光下，在某些角度可以看到浅浅的纹路。 “你们也就是拿钱办事。拿人钱财, 与人消灾。”他微微一笑，“我不过份为难你们。” 因为年轻英俊，笑时眼下还带着卧蚕，表情也甚是愉悦, 整个人干干净净的，看起来还有点阳光大男孩的感觉，那两人被唐寄棠这一笑迷惑，一直紧绷的神经略微松懈了少许。 “不过你们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唐寄棠弯了下眼角, “谁指使你们做的？” 那两人脸色一变，刚刚松懈的神经顿时绷得比原来还紧。 同时闭紧的，还有他们的嘴。 唐寄棠也不催, 拿了手机出来，漫不经心地看着，偶尔还会淡淡笑一下。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抬起头。 “不说是吧？”他叹了口气，“这就有点没意思了啊。” 目光落到胖子的脸上:“吴志，H省人，今年32岁，无稳定职业，平时以帮人催债为生。父母健在，老婆家庭主妇，有个儿子今年上小学二年级。”他摆弄了一下手机，往胖子面前一亮，“小朋友挺可爱啊。你这个职业好像不太正经啊，能养活他吗？” 胖子脸色巨变，想冲上来，立即被旁边站的保镖紧紧摁住。胖子脸都涨红了，大声吼道：“你别搞我儿子！” 唐寄棠没理他，目光挪到平头脸上，依然是淡淡一笑：“张平，H省人，今年28岁，和吴志是同乡，两人现在一起做事，虽然年纪轻一些，却是名副其实的‘业务骨干’。父亲务农，母亲早逝，老婆原来在一家餐厅做事，现在怀了孕……”说到这里，他好像想到什么，略微停顿了一下，马上又若无其事地一笑，“快生了吧？知不知道儿子还是女儿？” 平头没有扑过来，只狠狠地盯着他，咬着牙：“你别碰他们！” “那你们还打我老婆的主意！”唐寄棠脸上的笑意消失消失殆尽，眸光阴冷，“你们现在知道怕了？” 平头看了眼还在挣扎的胖子，用力抹了把脸：“你先答应我，绝对不报复我们家人。” 唐寄棠收起手机，无声一笑：“好。” －－ 乔若迷迷糊糊地醒来时，被面前一双玻璃球样的大眼睛吓了一跳。 “喵－－”三爷蹲在被头上，叫得十分谄媚。 乔若刚要坐起来，又立即跌回床上。 “不准看！你是小公猫……”忽然想到什么，她又开心地双手撑着床坐起来，“差点忘了，你是‘三公公’。” 三爷：“喵喵……” 你这样讲，我们就无法做朋友了。 乔若给三爷顺了把毛，之前被扔在床边的浴袍整齐地摆在床头柜上。她伸手拿过来穿好，不经意地回忆到不久前的场景，不由脸上一热。 换下的脏床单还丢在浴室里。洗床单前，乔若给三爷抓了把猫粮，暂时安抚它老人家的不满情绪。 看了眼时间，五点过一刻。 天，她睡了多久啊这是？ 把床单浸湿，抹上洗衣液，搓出满手的泡泡。搓着搓着，脑中又自动回放不久前亲热的场面。 这就算是有了夫妻之实了？ 唐寄棠完全是她的了？ 镜子中忽然多了一个人，一双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腰。 “醒了？” 乔若满手泡泡，不能动。 “嗯。床单脏了，我洗一下。” “我来洗。”唐寄棠的双手顺着她的手臂滑下去，握住她黏糊糊的双手。 刚刚有过最亲密的关系，哪怕此刻他的表情十分认真，这样的举动还是让乔若觉得他在调情。 她抬眼，从镜中和他对视着。唐寄棠眼中立即堆满了温柔的笑意。 “还疼吗？” 乔若脸一红，摇头，又不动声色岔开话题：“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 唐寄棠拎出她的两个小爪子，用水冲洗干净，拿毛巾擦干，面对面抱住她。 “我来洗，你去换身衣服，等一下带你出去吃晚饭。” “好。” 乔若衣服还没有换好，手机响。 乔光宗打过来的。 之前他在国外，乔若打给他时，乔光宗的语气十分之冷淡，今天倒是亲和了不少。 “回来吃晚饭吧，叫上寄棠一起。” 乔若当然不会拒绝，只随口问了一句：“今天回来的吗？” “前天。” 乔若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点类似于失望的情绪。当初电话中乔若说过她有急事，乔光宗也答应了她，他一回来就找她，结果这都过了两天。 乔光宗：“我们等你们，快点回来。” 乔若握着手机，哼了一声：“好。” 唐寄棠洗完床单，看到乔若呆呆地站在床边。 “怎么了？”他笑，顺手拍了下她挺翘的小屁股，“你准备就这样出门吗？” 上面的衬衣已经换好，下面却还只穿了一条小内裤，露在外面的大腿圆润，小腿笔直，皮肤又白又细，腻得像牛奶。 乔若从床上拿起裙子，金鸡独立着挨个儿把腿穿进去，拉上隐型拉链。 “我爸打电话来，让我们回去吃晚饭。” 唐寄棠正在将衬衫袖子往下撸，闻言手上一顿：“今晚？有没有说什么事？” “嗯，现在。”乔若又不太开心了，“之前我说有急事找他，他都答应了一回家就找我，结果这都回来两天了。” 说到底，还是没有将她的事放在心上。 唐寄棠低着头，慢慢撸好袖子，扣上袖扣。 “你找他做什么？” 乔若也没打算瞒着：“找他帮你。我知道乔家的助力可能也有限，可是关键时候，多一份助力总是好的，对吧？” 唐寄棠抿唇沉默。 回来两天都没找乔若，偏偏现在找，这两天他在什么？ 这个时期，以乔光宗这种久经商场的老生意人，这种态度的转变是因为什么？ 他伸过手，把乔若拉到怀里抱了抱，又亲了下她的脸颊：“谢谢了。” 乔若那点小小的不开心立即抛到九霄云外：“我总得尽量出一份力啊。” “那你准备怎么说服你爸爸？” 乔若不自觉噤声。 父女两人之间的感情淡薄如纸，她能怎么说服乔光宗？ 有求于人，她当然只能放低姿态，主动放下以前那些恩怨。 “你觉得，你主动求和，你爸爸他们就稀罕吗？上次去你家，你那个便宜妹妹对我倒是百般示好，你就不怕她这次又故技重施？” 唐寄棠语气平淡，乔若却差点儿被逼出眼泪。 稀罕吗？ 她完全不觉得。 她用力闭了下眼睛，凉凉一笑：“我知道。最开始他们就打算过让乔茵替我跟你相亲。”原因当然是因为乔茵更“贴心”，是他们那一边的人。乔茵如果成了唐太太，才对他们真正有利，“你之前生气是应该的，我就是故意带你回家，看他们出丑的。” “顺便看看我会不会被乔茵勾走，对吧？” 乔若本来就被这些往事勾起了伤心事，心里堵得难受，唐寄棠的反问等于在伤口又撒了把盐。 她仰起头，狠狠地瞪着他：“是，就是这么打算的。当时我又没有爱上你。怎么，你现在是跟我算旧账吗？我就是这么不讨人喜欢行不行？就算乔光宗再不喜欢我，他也是个商人。你能过了这一关，我要是愿意和他和解的话，他以后遇到事，我们肯定也会帮他。他想让乔茵替我相亲，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眼睛太热，她怕在掉眼泪，忙低下头用力闭了下眼睛，“你以为我是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份量吗？我是借着你的面子。” 身体被紧紧勒住，唐寄棠一声接一声说“对不起”。 乔若咬得牙根发酸，一直在眼眶中的泪硬是没有掉下来。 “对不起，若若……对不起。” 唐寄棠快自责死了。 他本来是怕乔若被乔光宗利用，想提醒她，却选了一个最不适合的时机。而且她自己本就看得清，他自以为清醒的话，不过是连最后一层自尊都没留给她。 他捧起乔若的脸，胡乱地亲她。 “对不起，若若。我说错话了。我不需要他帮，你不用委屈自己。你要是不想回去，不想认他这个爸爸了，我就当我老婆十岁就成了孤儿。” 十岁是乔若人生中的一个分水岭，之前之后完全是两种人生。 这些年的那些怨，那些恨并没有随着时间消失，而是堆积起来，一道道压在心头。为了不让自己垮下，她把自己从十岁前那个受父母宠爱的“小公主”，修练成“铜墙铁壁”的“乔女王”。 而今天，唐寄棠的话像是一记重锤，将她自认为无懈可击的保护层敲得七零八落。 “不，我回去。”乔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生了我，也把我养大，我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往日的恩怨都摆到一边，只要这一次，乔光宗真心想帮唐寄棠，她都不会真正割断骨肉亲情。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完结正文！ 第45章 乔光宗和唐寄棠一见面, 仍然像上次那样相见甚欢，一直聊得十分热络。倒是乔若一直很安静，不太开口说话。 施洁和乔茵这一次也变得很安静, 甚至隐隐有种害怕唐寄棠的架式, 再不敢像上次那样往他身边凑。 至于乔诤, 这位“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当然一如继往的玩他的游戏, 连头都没抬几下。 他是整个乔家最“真实”的人, 游戏就是他“爹”, 有“爹”在, 任何人都要退居二线。 席间, 乔光宗问：“订婚的事，有没有安排好？” 唐寄棠笑眯眯的点头：“还有一些细节, 我跟若若在商量。” 乔光宗很是安慰地笑了笑：“把若若交给你我很放心。寄棠，你以后要好好待若若。” 唐寄棠一口答应：“应该的。叔叔您放心，我心中有数，真心疼若若的, 我都会对他们好，凡是想伤害若若的，肯定也是我的仇人。” 施洁和乔茵默默低下了头。 乔光宗愣怔了一下，端起酒杯, 哈哈一笑：“那我就放心了。来，陪叔叔再喝一杯。” －－ 吃完饭，大家坐一起聊天。没聊几句, 乔光宗忽然问：“若若，你之前说有急事要我帮忙？” 乔若点头，看一眼他身边的那母女俩：“爸爸，我们单独说吧。” 乔若光宗把乔若带到他的书房。 书房整体偏深色调，封闭的空间，加上一面墙的书籍，乔若隐隐又有一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乔若还在调整呼吸，乔光宗抢先开了口。 “是为了寄棠的事吗？他家的事我也听闻了一些。”可是刚才在唐寄棠面前，他完全没有提过一句。是为了不说人隐私还是别有深意，只有他自己清楚。 乔若：“嗯。” “那你找爸爸是……”乔光宗今天，竟然意外的有了几分和蔼，“想让爸爸帮他？” 乔若的眼中染上一点忐忑：“你会帮吗？” 乔光宗往沙发上一靠，微笑时眼角有了明显的纹：“当然。毕竟是翁婿。” 乔若眼中一下子变得明亮：“谢谢爸爸。” 乔光宗淡淡一笑，马上又敛了笑，变得严肃无比：“不过若若，唐寄棠这个人，很有些手段。你以后，要多防着他一点。”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明白吗？” 书房内的灯光好像忽然黯淡下去，暗红色的基调一个劲儿往眼里钻，那一整面墙的书摇摇欲坠，好像马上要兜头砸下来。 乔若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北北。 “那我可以相信谁？施洁，乔茵，还是爸爸你？” 乔光宗皱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若的指甲扎到了手心。好在她没有留长指甲的习惯，没有扎破。 “什么意思你最清楚？你觉得我能相信施洁他们吗？” 乔光宗脸色一冷，压着声音，也压着火气：“你到现在对她还是有偏见。” “不是偏见。”乔若轻摇头，“爸爸，假如十几年前你这样说，我没办法反驳。可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觉得这些真是我的偏见？”她带着疑问的神色看着乔光宗，“你真的觉得她们母女俩是无辜无害的？” 乔光宗坐直身体，避开了乔若的视线：“乔若！你今天回来，是想翻旧账吗？” “你们做的时候，怎么没怕过别人翻旧账？吃了亏的人为自己说一句，都是错的？就应该老老实实吃亏，一句话都不吭？”因为激动，乔若不由提高音量，“当年那个录音你不是听得清清楚楚？你真的相信她们的话，认为是我有心计？你的良心能让你点这个头吗？还是你其实根本没有良心了？” “你……”乔光宗重重呼了口气，“这件事爸爸承认你施阿姨有错，可是这些年，爸爸也很清楚，她很疼自己孩子。” 乔若垂下眼皮，凉凉一哂。 “是啊，我妈妈不在了，我没有人疼。可是，爸爸，我妈去世后，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飞机上遇到气流，我也会害怕。” “你还在计较这件事！乔若，这件事我没跟你解释过吗？你是姐姐，”乔光宗一只手指着楼下，“茵茵不是我亲女儿，我要不顾着她，你施阿姨不难受？” “可是施洁虐待我的时候，她怕你难过过吗？你要做个好父亲，好丈夫，我就活该是个牺牲品？你让乔茵代替我去相亲，你打得是什么算盘你以为我不知道。” 乔光宗像个被踩到尾巴的猫，腾一下站起来，指着乔若，狠狠地点了几下：“你知道！你知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信任你，宁愿相信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些年，你跟我亲近过吗？！你哪一点表现得像个女儿？！” 乔若眼中一酸，紧抿着嘴唇看了乔光宗许久，才轻轻一笑。 “有因才有果。十岁以前，我不亲近你吗？我没抱着你撒过娇？没说过“我好喜欢爸爸”这种话？我为什么不做了？因为我发现，你根本不在乎有没有我这个女儿。” 乔光宗被堵了一下。站在那里喘了几口次，又慢慢冷静下来。 “乔若，你想我帮唐寄棠，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终于说到了这一茬。 讨论利益，的确比讨论感情轻松。 乔若觉得齿冷，怒极反笑。 “非得我把脸撕破了才甘心吗，乔先生？你说唐寄棠很有些手段，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判断的？你觉得他有手段，所以感觉他能赢，才想把宝押到他身上是吧？你回来两天才找我，不就是一直在观望吗？你要我防着他，是真正为了我好，还是想挑拨离间，我比你更清楚！别多活了几十年，就把别人都当傻子。怎么，你到现在还在为乔茵没勾引到唐寄棠而不甘心。就她那个蠢货，脱光了爬唐寄棠床上，唐寄棠都不看她一眼。” 砰！ 茶几上的一个烟灰缸被砸得四分五裂。 “乔若，你滚！你马上滚出去！” 乔光宗终于也撕下最后一层“温情”的面纱。 －－ 一声巨响，把楼下各做各的，相安无事的几个人全惊到了。 施洁和乔茵互看一眼，犹豫着要不要上楼看看，又想到乔光宗是父亲，又是男人，吃亏的终归还是乔若，于是又继续小声聊天。 唐寄棠本来翘着腿在看手机，皱眉思忖了一下，收起手机，放下腿，招呼也不打，直接大步上楼。 施洁一看，立即推了下乔茵，又拉着乔诤跟上去。 书房的门被一把推开。 那里面，乔若刚刚从沙发上跳起来。 她的血液在沸腾，面对乔光宗的怒火，她丝毫不觉得畏惧，甚至感觉自己在期待这一天已经期待很久了。 “滚就滚！你以为我多愿意来这边！” “马上滚！不知感恩的东西。”乔光宗指着刚赶过来施洁，“你说你施阿姨虐待你，你哪里受伤了？你现在还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 “有。就因为她趁我病着，关掉家里的总开关，这么多年，我到现在都不敢关灯睡觉！十几年都不敢。乔先生，不是非要动手才叫暴力！她这些年各种冷暴力，各种背后诋毁还少吗？” 什么叫隐私？ 就算不敢关灯睡觉，错也不在她。她有什么羞于启齿的？ 做错事的人都不羞愧，她有什么不敢提的？！ 肩被人轻轻搂住。 乔若心下一松，感觉有了依靠一般。抬头看唐寄棠，这么火.药.味浓厚的现场，他的嘴角仍挂着淡淡的笑。 他摇了摇头，很小声的：“轻松一点。” 乔若回以微笑。 一直不敢示人，瞒了十几年的东西，她忽然间想通，这并不是她的错，她不必为此而有任何心理负担。 她很轻松。 提到了自己，施洁不干了。 她清了下喉咙：“乔大小姐……” “你闭嘴！”乔若猛地转过头，目光似淬了毒的刀，“现在没你说话的份，要告状等我走了再去跟乔光宗告！” 施洁涨红了脸，刚要撒泼，乔光宗忽然一脚踹上茶几。 “闹够了没有？！” “够了。”乔若冷笑，“你以为我是来求你的吗？我本来最多也只是来跟你做个交易。你帮唐寄棠，以后你遇到事，我自然也会帮你。当然，现在不需要了，你不是都说，唐寄棠手段了得吗？乔先生，你为了义务，把我养大，你放心，以后我也会按照法律，尽我应尽的义务。你还是想想，以后你死了，有没有脸见我妈？！当然，我妈也未必愿意见你。你就继续跟这母子三个一起，变得跟他们一样，只会使一些下作手段，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你说谁呢？你说谁下作？”一直玩游戏的少年终于肯多看这个世界一眼，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伸手就想打人，“你他妈……” 扬起的手臂被人稳狠攥住。 常年玩游戏的少年在有健身习惯的唐寄棠面前，简直像个弱鸡，轻轻一推就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你碰她一根头发试试看。” 游戏少年也是个欺软怕硬的，面对唐寄棠阴沉的脸色，慢慢退后了一步。 施洁一看到最宝贝的儿子吃了亏，这下是真不干了，干嚎一声，冲过来就想挠唐寄棠的脸。 “我跟你拼……” 后面的话，被乔若一个耳光扇没了。 清脆的耳光声中，施洁懵了，乔茵和乔诤都懵了，乔光宗脸如土灰。 乔若甩了甩隐隐作痛的手，阴恻恻的瞅了施洁一眼。 “要打打你自己老公去。我的人，你敢碰我把你手剁掉。”又拉住唐寄棠的手，“我们走。” －－ 两人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处下了车，两个保镖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若若……” 乔若摇头，发自内心的笑起来：“我不难过，真的。刚才那一耳光，我想打想很久了。” 乔家于她，就像一个脓疮，无论以前怎么掩盖，忽视，其实疼痛一直在那里。 今晚，她终于亲手挖掉了。 “唐寄棠，我想通了很多事。”她说。 唐寄棠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家的方向走，路灯昏黄，一路延伸到花木扶疏处。 乔若很轻的叹息：“父母我们没得选择，不过，我可以选择要不要继续来往。” 唐寄棠很温柔地点头表示附合。 “我不能说感同身受，我爸虽然不成器，但是他没想过坑我。不过若若，我支持你的决定。” 乔若仰起脸，咧着嘴：“这么不孝顺的女儿你也愿意要啊？” 唐寄棠两只手一起扯她的腮帮子：“哪里不‘笑’了，不是一直在‘笑’吗？”还笑得这么甜，让人想亲。 他低下头，也不管后面两个保镖，直接亲上去。 晚风轻柔，吹动了乔若的裙摆，擦到她腿上，像妈妈的手抚摸过。 想妈妈了。 贴着的嘴唇分开，乔若小小的叹了口气。 “今天都没看到我妈妈。”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早晨最想做的事，却一直没能做到。 “后面我陪你去。” 乔若忍不住笑：“好啊，我们一起。也该把你带给我妈妈看看了。她肯定会喜欢你。” 棠太子是真不谦虚：“显而易见。我一向深受中老年妇女的喜欢。” 乔若：…… 唐寄棠：“对了，关于订婚的事，你是想先订婚，还是直接结婚？” 乔若一愣，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肚子。要是真有了宝宝，肯定是先结婚，不过，他这样就算是求婚了吗？ 也太敷衍了吧？ 乔若还盼着见识一下棠太子求婚的招数呢，于是含糊其辞的：“那个……你怎么打算的？” “先订婚。”唐寄棠显然比她有主意，“后面再办婚礼。反正我这辈子就结一次婚，所以我得再订个婚，让我那帮朋友羡慕我两次。” 乔若：…… 行啊，棠太子，这是变着法的收两次礼啊。做生意都像你这样，那肯定不会亏啊。 乔若忍不住捶了唐寄棠一拳。撒完了这个娇，又小声问：“那要是真有了呢？” “那就马上结婚啊。法律又没规定订婚后多少时间不准结婚。” 乔若想了想，觉得太子所言甚至是有理。 那就…… “爱卿所言有理。准奏吧。” －－ 订婚仪式订在近一个月后，唐老爷子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离不开轮椅，不过精气神却好了不少。 大半个月之后，唐敬贤坐镇，立唐临时召开的股东大会上，唐寄棠以压倒性的票数当选为立唐新一任董事会主席。新老两任顺利交接，自此这位年轻的少主正式从幕后走上前台，掀开了立唐集团新的一页。 又过了五天，乔若和唐寄棠的订婚仪式按期在立唐旗下的酒店里举行。毕竟要有别于后面的婚礼，这次订婚，相对来讲，还是比较低调的。 不过，这个低调也是相对的。 唐家是大家族，再怎么精简，人数也非常可观，而且棠太子朋友众多，那三位“光棍”太子带着“羡慕嫉妒恨”也齐齐到场。 乔若这边，她朋友不多，新桥规模小，员工少，干脆一起请了。千波渡的人作为精神上的娘家人，自然要给乔若撑场面，还有那个“神经病联盟”，这种热闹的场合肯定不能错过。 高声语不情不愿的，螃蟹一般挪到唐寄棠身边。 “哥，虽然我从小到大都特讨厌你，不过既然你跟若姐在一起了，我就认你这个姐夫了。”她弯了下腰，行了个礼，“姐夫，你好。” 乔若忍不住笑，推了下唐寄棠的后背：“‘姐夫’表示一下啊。她又没喊我‘嫂子’。” 唐寄棠斜了高声语一眼，不紧不慢的：“没事，不用道歉。反正从小到大，我也没拿正眼看过你这个小学渣。” 我去！ 小子你太狂了啊。就算是姐夫也不可原谅！ 高声语无声地表示着愤怒，刚要暗中揍唐寄棠几下，被李奇和孔文一左一右给架跑了。 晚宴开始前，乔光宗一个人匆匆赶到。 “终归是你的大事，娘家一个人都不来，不好看。” 乔若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只点了点头。 乔若并没有请乔光宗，不过既然他来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赶他。只是老爷子喜欢喜庆，订婚宴是按中式酒席的形式办的，主桌上本来已经安排好了坐的人，乔光宗这一过来，肯定是要安排到主桌上。 霍传臣是个体贴人，本来他是以乔若娘家哥哥身份上主桌的，这时主动让给了乔光宗。 “臣哥……” “没事。”霍传臣拍了下乔若的肩，“我跟咱千波渡的人坐一起还自在一些。那桌非富即贵的，我都吃不好。” 乔若愧疚又感激，千言万语，都浓缩在一句“谢谢”里。 开席前，司仪让准新郎亲一下准新娘。唐寄棠也不忸怩，逮着乔若，吧唧一下在她额头上盖了个戳。 “这次就算了。下次，下次我们结婚时，我保证亲嘴给你们看。”他搂着乔若，带着笑意扫了一遍全场，“各位把红包准备好，等着看就行了。红包越大，我亲得越久，破个纪录给你们看看都行。” 众人鼓掌吹口哨，齐齐叫好。 果然骚还是棠太子最骚。 －－ 送走最后一个宾客，乔若疲惫不堪的回去洗澡，准备休息。 一个热水澡过后，丢了的半条命又成功地续了回来。 唐寄棠刚从浴室里出来，就被乔若摁到床边坐好。 “不是要听戏吗？”她莞尔一笑，“我唱给你啊。” 没有琴声，没有鼓点。 她穿着浴袍，先起了一个势。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她笑靥如花，眼如横波。 唐寄棠双手撑在床上，面带微笑。 这个听起来，不太像京剧。 －－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稍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乔若的手挑起唐寄棠的下巴，纤细的手指顺着脖子一路滑下去，一粒粒揭他身睡衣的纽扣。 唐寄棠捉住她一只手：“这个是什么剧？” 乔若单手轻轻一推，借着力道扭过身，脚步轻移，眼看着要逃开，唐寄棠急急伸手，一把扯住她。 乔若一下子跌进他怀里，笑盈盈的看着，媚眼如丝。 唐寄棠轻笑：“我想起来了，这是昆曲，《牡丹亭》对吧？这个你也会？” 乔若娇笑一声，也不唱了，附到唐寄棠耳边，把后面最重要的一句念给他听：“还有一句呢，‘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和你肉儿般团成片也’。” 唐寄棠低笑不止，笑着笑着，狠狠地咬了她嘴唇一下，顺手抽掉她浴袍的带子。 乔若紧紧地捂着浴袍：“不行。我例假……迟了三天了。” 唐寄棠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算了下日期，好像真的迟了三天。 见他没反应，乔若：“怎么，你不开心？” “不是。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好的运气。”他慢慢帮她把浴袍整理好，又亲她的脸，“明天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真的，我们马上安排……不是，我还没有求婚呢。” 乔若一下子乐了。 她依偎到他怀中，手不自觉捂着小腹。 “为什么要求婚呢？我本来就愿意跟你结婚，不需要‘求’的。唐寄棠……我爱你。我们结婚吧。” 她并不需要看棠太子如何求婚了，这些东西，对于她以后的人生，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爱她，她也爱她，他们还会爱他们。 这就足够了。 －－ 半夜时分，乔若忽然惊醒。 不对劲！ 她匆匆下床，跑进洗手间，白色的小内裤上，沾了一点红迹。 迟了三天的例假……来了。 乔若心里忽然很难受，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是滋味，最后竟然忍不住哭了。 怎么能这样啊？欺骗他们的感情，唐寄棠都开始在想孩子的名字了。 “若若……”唐寄棠睡眼惺忪，被她吓得一个激灵，一下子睡意全无，“怎么了？好好的，你哭什么啊？”他手忙脚乱地帮她抹眼泪，“是不是不想这么早生孩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乔若哇的一下，紧紧抱住唐寄棠，哭得泣不成声：“孩子……呜呜……孩子，没有了。” 哄了半天，唐寄棠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若躺到床上，被唐寄棠抱到怀里了，还在不时抽噎。 “太过份了。怎么能这么骗我们！太欺负人了！” 唐寄棠：…… 她又狠狠抽噎了一下：“唐寄棠，你是不是很失望？” 唐寄棠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摇头。 “没有，若若。”他抱着她，一下下亲她的额头，“不能说是失望。不管这个孩子现在能不能来，我都觉得，这些是上天给我们的，最好的安排。”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比如蓝天白云，比如阳光微风，比如那个连绵阴雨的初春，我遇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按大纲，正文就结束在这里。国际惯例，此处应该有红包。 后面会有番外，然后下一本开《续约》，另一位太子的故事，宝贝们帮忙收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