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加树叶》作者:唐小漫 文案 安逸惯了的顾子涵阴差阳错地被分到记者的噩梦——法制专栏 主编亲自给她戴了顶高帽子,天生吃这碗饭的。 众人都等着看她笑话,结果…… 卧槽,又一个大独家?! * 周阳波年轻时吃过记者的亏,生平最讨厌女记者。 可偏偏这个女记者像个影子似的,走哪见哪…… 可一日不见,还不习惯了?! * 这天刑警队的老爷们和周阳波说:“周队,离顾子涵远点,小心这小记者有一天把你出卖了!” 周阳波:“老话说的好,记者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众人笑:“那你喜欢顾子涵什么啊?” 周阳波:“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家猪真的能上树!” 众人:…… 人高马大,百项全能,宠妻无度的男主*活泼小话痨女主 破案+谈情 【阅读指南】 ◆都市单元刑侦文,为剧情发展,偶有私设 ◆1v1/欢喜冤家/宠妻无度 ◆双向成长/慢热/半现实向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子涵,周阳波 ┃ 配角:姜晓筱,郝佳明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单元都市刑侦文,谈情说案 立意:棋逢对手,再见钟情 第1章 一封奇怪的信(始) 顾子涵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长长的打了一个大饱嗝,作为一个美食记者这是今天的第四顿饭。 顾子涵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她决定步行回办公室。一是消化一下肚子里的美食,二是努力躲避掉接下来的探店任务。一年前被主编分配到“天下美食”专题组的顾子涵还小小地兴奋了几天,作为吃货的她,能公款白吃白喝,当时真的觉得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待遇。可仅仅进组三个月,当初的幸福感就消失的荡然无存。享受美食是一件事,而作为工作,吃遍美食却是另外一件事。每天除了赶稿就是吃吃吃,吃的多了,在美味的食物也变成赶任务,山珍海味也尝不出滋味,也让顾子涵曾经骄傲的苗条身材渐渐走了型。 为了拖延时间,顾子涵以蜗牛般的移动速度刚刚挪进办公室,就被同组的同事姜晓筱拉过来看一封邮件,是一封韩式炸鸡店老板的自荐信。老板对自家炸鸡的口味自信心简直爆棚,自荐信短短的几百字中用了大量夸张的形容词,最后加了一句“你若不去,会抱憾终生!” 顾子涵傻笑了一下,手松开紧握住的鼠标说:“这算是典型的王婆卖瓜了吧?” 姜晓筱也努了一下嘴说,“是啊,这自卖自夸的态度,我看简直就是个自恋狂。本市韩式炸鸡店数都数不过来,谁给的勇气说自己是最好的一家呢?再说了韩式炸鸡不也就那么几个口味嘛,吃来吃去也就那样。” 顾子涵调侃姜晓筱说:“没准这位师傅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创新呢,为了不遗憾,晓筱要不你去见识一下这位“天下第一”的大师傅?” “我才不去呢,要去你去吧,我最见不得这种自吹自擂类型的。” 顾子涵也连忙摆手拒绝,“算了吧,我现在上午的饭还堵在胃里呢,就算他们店的炸鸡口味真的是天下第一,我也尝不出什么滋味。”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话题,姜晓筱就先出门去探店了。快临近饭餐时间,同事们都一个接着一个去采访了,整个办公区域只剩下顾子涵一个人在整理稿子。也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或者是周围环境太静的缘故,顾子涵不知为什么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下午看过的那份自荐信后,最后一句话总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你若不去,会抱憾终身!” 反正现在手上也没有必须要去的采访,强烈的好奇心终于让顾子涵坐不住了,她重新打开了那封自荐邮件,打印了一份,记好了去店里的地址,匆匆地出发了。 一走出凉爽的办公大楼顾子涵就后悔了,外面酷热难当,炫目的阳光,地面仿佛被烤化了一般。顾子涵贴着建筑物的阴凉处移动着,还好炸鸡店的地址离他们的办公区域不算太远。 顾子涵顶着快被“烤熟”的危险,终于按着给出的地址找到了炸鸡店的附近,可是巡视了一大圈头顶上挂着的牌匾,顾子涵始终也没找到这家所谓“天下第一”的寻味韩式炸鸡。 顾子涵重新核对了一遍打印件的地址,确定没找错地方后,又认真细致地又找了一遍,可惜那家“寻味韩式炸鸡”还是没在搜索范围之类。顾子涵不放弃地又重新地看了两遍,当眼睛终于看花时,那家店的名字依旧没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此刻的顾子涵已经快被晒中暑了,她钻进了一家便利店,在冷藏柜中随便找了一瓶冰镇饮料,还没来得及付钱,就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冰冷的饮料下肚后,总算消了一点暑气。顾子涵又拿了两瓶饮料来到收银台找老板结账。 顾子涵一边等着收银员给算账,一边寻问:“这儿附近是不是有一家韩式炸鸡店呢?” 便利店的收银员一边给顾子涵装袋子,一边特别热情地解答她的问题:“嗯,前几个月这附近是有一家炸鸡店。” “前几个月?” 顾子涵皱了一下眉,明明是今天中午才收到的自荐信邮件,怎么会出现店面不存在的事呢?店都不在了,还发自荐信,看来这还真是个怪人啊。 见顾子涵疑虑着没走,便利店收银员继续耐心地解释着:“大概半年前这附近是开了一家炸鸡店,可经营没多久就出兑了。”她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家米线店继续说道:“你看,那家店的前身就是炸鸡店,在大约三个月前给了现在店面的老板。” 顾子涵谢过了热心的收银员就离开了便利店。大热天的被好奇心强拉出来,却还扑了个空。顾子涵在心里一直犯嘀咕,给他们写自荐信的人到底是什么心理?自己的店面早在三个多月前已经出兑出去,还好意思夸下海口若不来抱憾终生。 本就该直接回去的,可顾子涵的好奇心总是爆棚。在疑问多多的驱使下,顾子涵还是走向了现在正在经营的米线店想探一探究竟。 还没到吃晚餐的时间,米钱店还没有顾客。店里的工作人员也都没在前厅呆着,顾子涵推门进去时,屋内空空的无一人。 “有人吗?”顾子涵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无人应答,又接着喊了一声,才在后厨慢吞吞地走过来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 老人面色凝重,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个宝石戒指,戒指上绑了一圈绿色的毛线。一见到老人的表情好像整个人也被她带入到她的情绪里低沉起来。 “要吃饭吗?”老人的声音也弱弱的,眼睛涣散,一点点精气神都没有。 顾子涵现在是一点不饿,可来的是饭店,只是来闲聊天的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她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菜谱,说:“来一碗米线就好!” 老人收到的顾子涵的要求,什么也没说,又慢吞吞地拉开后厨的门帘去准备了。在老人煮米线的间隙,顾子涵环视了一下店里的环境,地面扔着几处卫生纸也没有人收拾,桌面的调料瓶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桌面黏糊糊的好久都没有彻底地清理过,店内的卫生情况让人一看就没有吃饭的欲望。 等了大约半个多钟头,老人才慢吞吞地端出一个砂锅米线,老人的手颤巍巍的,顾子涵都怕这一锅米线还没吃到嘴就不幸地洒到地上。她起身走了几步接过老人手里的砂锅,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放平。 老人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转身给顾子涵拿了一双筷子和小碗。餐具被生硬地放到了桌面上。这态度就像顾子涵是一个经常来吃霸王餐的恶霸。老人转身想走。顾子涵关切地问了一句:“老人家店里就您一个人吗?” 老人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还是不愿意多说话。顾子涵有点自讨没趣了,见老人没什么热情和她多聊,也就不愿意多问什么。自己向小碗里倒了一下调料,挑出了一筷子米线,先吃起来。 这家店虽然环境和经营者态度有很大问题,但米线做的却异常入味。顾子涵也算是个美食编辑,对味道的选择上还是有一定发言权。本来已经满满的肚子,被这难得的美味重新挑起了味蕾,顾子涵又挑了一筷子米线,细细地品味起味道来。 这次老人没有直接进厨房而是坐在离顾子涵不远处的桌子上整理会用到的青菜。韩子涵抬眼看了眼忙碌的老人,正巧老人也回望了一下吃得津津有味地顾子涵,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对上了。顾子涵咧嘴笑了一下,还不忘夸奖一下,“阿姨,你做的米线真好吃!”老人看着顾子涵塞得满嘴的食物,还不忘夸奖,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放下了戒备心,老人终于愿意和顾子涵聊上几句。顾子涵一顿夸奖食物美味,还是没忘了来这的初衷,见老人终于放松了一点,开始打听着这个店的前身,“阿姨,您知道您这家店之前是一家韩式炸鸡店吗?” 顾子涵的话刚一出口,老人刚刚放晴的脸又阴沉下来,语气生硬地回答:“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子涵把来这里的原因和老人解释了一番,老人摇了摇头,用手撑着桌角缓缓地站了起来,又一次慢慢地向厨房的方向走去,她没有回答顾子涵刚刚问的问题,而是说:“一会儿吃完了,就扫一下门口的付款码就就,总计15元。” 顾子涵又一次碰了钉子,老人这态度是不愿意和她再聊下去。一向善谈的顾子涵遇上如此不愿意交谈的主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没理由强人所难,她尴尬地咬了咬下唇,知趣地点了点头。 老人从顾子涵的身边慢慢地走过去,在快走到厨房门帘处突然停了下来,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你说这家店的原主人给你写了一封信的事一定是弄错了,那家炸鸡店的老板在三个多月前已经死了。” “给他们写自荐信的店主在三个月前已经死了?” 老人的话像是一股凉风,从顾子涵的头顶吹过,在酷热的夏天,她居然感受到后脊背一阵阵发凉。 第2章 一封奇怪的信 顾子涵被老人的话惊的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她又胆怯地问了一遍:“您说的是真的吗?”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停下来,可也没有转头看向顾子涵,沉默了几秒钟又安静的离开,留在原地的顾子涵顿时石化,阵阵冷风继续吹过。 顾子涵神游地离开米线店,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太真实。给他们写信的炸鸡店店主三个月前已经死了,那那封自荐信是谁写的?是有人恶作剧?还是死人会写信?米线店老太太阴阴郁郁的举动,完全就像小时候看鬼片的某个角色。越联想越害怕,从小胆子就小的顾子涵就害怕这些怪异的鬼神之说。还记得小学的时候因为同学给她讲了一个鬼故事,她半个学期晚上不敢自己上厕所。此时此刻的感受就和当年听了鬼故事的感觉差不多,疑神疑鬼,好像脱离了现实生活,身边的人和物都不是太正常了。 顾子涵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就近来到了男朋友郝佳明的鉴定所,她现在急需要转移注意力,找个人开解一下。临近下班时间,鉴定所的电梯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平时都是等几趟都不见得能上去的电梯,现在居然是空梯?今天还真是奇奇怪怪的一天,顾子涵望着四面都是广告的电梯墙只希望这28层快一点到达。 好不容易熬到电梯停到28层,顾子涵因为紧张没有注意前方是不是有人,火急火燎的冲出来,撞到了前方的人行障碍物。顾子涵本来就神经紧张,突然出现的随机事件,让她本能反应地大喊了一声,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踩到了耗子的尾巴。前方被撞的人也被这突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东西颤抖着撒了一地。 顾子涵定了定神,确定撞到的是人,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撞人男性,身高180左右,浓眉大眼,四肢健壮,站着像一座石塔,像鸟一样的眼睛闪着锐利的精光,皱着眉头看着冒冒失失冲过来的顾子涵。 顾子涵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扔在地上的纸张和玻璃碎片说:“对不起啊!” “小姐,你不看路的吗?大白天的慌慌张张的,刚刚偷了东西吗?”被撞的男人完全不领顾子涵的道歉,声音颇大,完全是在指责,瞪了顾子涵好几眼,就开始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本来还挺抱歉的顾子涵被男人这不友善的几眼弄得也有点尴尬和生气,不就是几片碎玻璃至于发这么大脾气?一大男人这么小气,她站在原地嘟囔着:“撞碎的东西我赔给你!” 男人把地上的碎片像是拾宝贝一样一片片放在纸上,腾地站起身,瞪着顾子涵的眼神更加的凶悍,像是她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怕你赔不起!” 没等顾子涵反驳,男人转身进了电梯下楼了。顾子涵被训斥地站在原地错愕了很久,才从嘴里又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啊?我赔不起?钻石吗?” 被教训了憋了着一肚子气,顾子涵来到郝佳明的办公室。郝佳明正在电脑前认真地打报告,顾子涵进屋子后,也没吱声,一屁股坐在会客的沙发上,今天她觉得自己倒霉透顶,身心俱疲,先被吓再被骂,所有的糟心事都赶在一起了。 郝佳明专心致志地打了一会儿报告,歪头看坐在沙发上的顾子涵一脸的苦像,微笑了一下说:“还要等我一会儿,晚上想吃点什么?” “不吃了,气饱了!”顾子涵没好气地答了一句连眼睛都没抬起来。 郝佳明看顾子涵这状态不太对劲儿,以为是自己太专心工作,疏忽了顾子涵,就停止了手上的事情,坐到她身边问:“怎么了你?谁惹我们家大小姐生气了?” 顾子涵憋了一肚子要说的话,可算找到了倾诉对象,把刚才在电梯里的事,噼里啪啦地一股脑倒给了郝佳明。郝佳明态度亲善,只是笑着听,也不给顾子涵做个评判分析一下谁对谁错。 顾子涵说完了,郝佳明知道了顾子涵生气的事情和自己无关,又回到自己的电脑前,扔给她一句:“想想晚上我们吃什么?” “你听没听我说话?” “听了!” 郝佳明敷衍了顾子涵一句后,又把全部精力放在了当前的工作上。顾子涵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这种状态顾子涵早就习惯了,和一个闷葫芦能讲出什么,是自己没有选对谈话对象罢了。 她和郝佳明谈了三年的恋爱,相亲认识的。郝佳明的个人家庭条件都不错,30多岁鉴定所的高级化验员,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在本市自己有两套住房,无按揭。这些硬件条件,按道理顾子涵没什么可不满意的,毕竟她只是个网站的记者,家境普通。可一想到将来可能和郝佳明结婚,她还是有点犹豫的,郝佳明只是个会工作的木头人,顾子涵和他聊天,总是觉得在鸡同鸭讲,完全聊不到一起去。顾子涵想过分手,可顾子涵的爸爸妈妈喜欢郝佳明,也不止一次劝顾子涵,男人话少稳重,总比那些会花言巧语的男人强多了。除了没共同语言,顾子涵还真的挑不出郝佳明有什么缺点,也就渐渐被父母洗脑,恋爱就这样一年接着一年谈下去了。 顾子涵本是想找郝佳明聊聊今天见到的怪异事件,可他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把顾子涵的倾诉欲也打击的一点不剩。把什么事都装在心里自己消化,是顾子涵和郝佳明谈这三年恋爱唯一学会的技能。 前半夜胡思乱想没睡好,后半夜做了一起起的噩梦。第二天顾子涵顶着熊猫眼,刚一进办公区域就见大家围在一个人的办公桌前议论纷纷,顾子涵绕过人群,把手边的个人物品放好,也挤进人群里看看热闹。 顾子涵用手肘碰碰站在在旁边的姜晓筱问:“你们都在看什么呢?有什么大新闻吗?” “我昨天给你看的炸鸡店老板的自荐信啊。他今天不知发什么神经,给每个编辑的邮箱发了无数封一样的自荐信,现在电脑被邮箱的信件弄得都死机了。”姜晓筱一边看同事电脑的热闹一边和顾子涵解释着。 “恶作剧的!” 顾子涵哼了一声,放弃了继续看热闹,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姜晓筱也跟着回来问:“你怎么知道是恶作剧?” “我昨天去了这家“天下第一”的店,现在已经兑出去了,炸鸡店老板听说三个月以前已经去世了。” 顾子涵说起来挺平静的,可想到昨天遇到的事,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不舒服。 “店主死了?”真的假的?” 姜晓筱大惊小怪地大喊起来,把顾子涵好不容易安放住的心再一次给提了起来。她屁股上的转椅一滑动,差一点坐在地上,顾子涵紧张地望着姜晓筱,仿佛这件事见不得人似的,小心翼翼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给她讲述了一遍。 姜晓筱越听越兴奋,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的,眼睛发出闪闪的光芒,说:“这件事还真是有意思啊?既然老太太说原店主已经死了。那谁给我们写的信呢?没准能揪出什么大新闻也说不定呢?趁着上午没事情,我们俩再去一次店里看看。”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了!” 顾子涵连忙摆手,她可没有姜晓筱如此大的兴趣,昨天已经让她一夜没睡好觉,今天好不容易把事情淡忘些才放松下来一点。一想到那家怪怪的店和老太太阴森森的态度,她是不想再踏进一步了。 “记者可不能这么没有探索欲啊!” 架不住姜晓筱讲的职业操守和软磨硬泡,顾子涵终于同意陪姜晓筱再去那家店看看。 离店面还有几百米距离的时候,顾子涵就发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好像人流都聚集到一起了。还在纳闷着今天的人怎么都喜欢看热闹时,就被前方停下来的人堵住了前进的步伐。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顾子涵惦着脚向里面看看,前面围着一圈醒目的“警戒线”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里面死人了!”旁边站着看热闹的一人,回答了顾子涵的问题。 “发生了什么事故吗?”顾子涵心里一惊,开始联想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好像是一个老太太死在店里了。”旁边一个年岁大一些的阿姨接着回答,“今天早上常去店里吃饭的客人,在大门口发现了流出来的血就报警了。老太太夜里一个人守店,警察来的时候好像就没了呼吸。” “死的老人是前面那家米线店的阿姨吗?”顾子涵心里设想的事情,越来越真实,她来不及消化就急忙问结果。 “就是那家米线店!”刚才搭话的阿姨继续回答,“这家店的风水可能有问题,前不久在那家店的老板好像也是死在店里了。” 顾子涵觉得后背上的冷汗一波接着一波,完全不记得现在是夏天了,她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道:“阿姨怎么死了呢?她昨天还好好的啊!” “你昨天见过死者?” 突然从顾子涵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把神游状态下她吓得重新回到了现实。 第3章 一封奇怪的信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刚才男人的声音吸引过去,顾子涵也顺着声音寻找刚刚发出声音的人,在见到真人的一瞬间不禁把眉头深深地皱起,怪不得声音好像似曾相识在哪里听过,站在她身后的问话的,正是昨天在电梯里撞见的扑克脸。 男人从上衣兜里掏出自己警官的证件,在顾子涵眼前晃了一晃说:“你也许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能不能配合警方做一下调查。” 顾子涵没有拒绝地点点头,作为良好公民,配合警察调查是基本义务。随后顾子涵在一众人的注目下,被带进了走挺好远路程的警车里。 男人把顾子涵领到警车里时,车内空无一人,因为昨天的不欢相遇,两人单独相处的气氛有点尴尬。男人拿出一个笔记本,没有寒暄一句,开始公式化地询问顾子涵:“你认识米线店的死者陈秀云吗?” 顾子涵还是第一次知道昨天那位奇怪老人的名字,她摇了摇头,坚决地否决:“我不认识!” “那你昨天为什么事去见死者陈秀云?” “那是家饭店啊,我去还不是去吃饭。” 顾子涵特意把原因说的模棱两可,被男人瞥了一眼后,还是决定配合警方说出真实原因,“其实我是接到一封自荐信,才去店里吃饭的。” 顾子涵把去店里的起因经过结果,原原本本地仔细地讲了一遍给男人听,他头也没抬的刷刷记录着,中间没有打断一句话,在确定了没有漏记录的情况下,终于把手里的笔记本合上,公式化地对顾子涵说:“谢谢你的资料顾小姐,如果有需要可能还会麻烦您配合。” 顾子涵点了点头,随着男人一同往回走,因为距离有点远,两人都沉默无言有点尴尬。顾子涵想到自己昨天总归是摔碎了人家的东西,还没正式道过谦,就先开口打破沉闷:“昨天的事对不起啊!” 男人转过扑克牌脸瞥了顾子涵一眼,没领情,语气里还带有责怪:“你太冒失了,进出电梯怎么能不看看前路呢!如果眼神不好就配眼镜,少惹麻烦!” 好心遇上驴肝肺,顾子涵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站在原地拒绝和这个小气吧啦的男人再并肩同行。本来是想接着道歉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被这个老古董,这个人还上纲上线地批评教育了她一翻。顾子涵见过小气爱计较的人,这么爱计较的她真是头一次遇见,不就是几块玻璃嘛?这个问题他是过不去了吗? 顾子涵站在原地生闷气,同事姜晓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她张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问:“问完了?这么帅的小哥哥当警察真是可惜了。” 顾子涵正为这个警察小哥哥生一肚子气,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却被同事莫名夸他帅,顾子涵连带着对姜晓筱的审美眼光都出现了质疑,她像是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看着姜晓筱问:“那个警察帅,你眼睛没问题吧?” 顾子涵在公司一向和颜悦色,很少恶语顶撞人,温柔的小绵羊一只。突然被她这么一说,姜晓筱完全被说傻了,失去了反驳能力,她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囧囧地自言自语道:“不帅吗?我觉得确实挺好的嘛!” 出外访,被警察盘问,一整个上午好像个旋转的陀螺一样没得闲,却一件正事都没干成。姜晓筱临时被搭档叫走,顾子涵买了点外食准备拿回办公室吃,刚一进入自己的办公区域,就被门口的同事叫住,说主编找了她一上午,让她回来后先去主编办公室。顾子涵握着已经快凉透了的食物,也只能先被“老板”约谈后再吃了。 被主编找可不是一件什么高兴的事,虽说主编的办公室又大又漂亮,可随都不希望在那间舒适的办公室被谈话。顾子涵在往主编办公室去的途中,一直在努力回忆这几天工作是否出了差错?主编很少单独找他们谈话,他们上边有副主编,有小组长,有什么工作任务都是分级别下达。直接被大boss约谈,一定是大事件,不可能是什么普通工作之类的。顾子涵仔细思索,可怎么回忆,也回忆不出自己有什么事情会惊动主编亲自找她。总之顾子涵就觉得自己这几天点子出奇的背,也不盼望会有什么升职加薪的好事发生,最坏的打算,她在心里也已经做了被炒鱿鱼的心理建设了。 顾子涵轻轻地敲了敲主编办公室的门,主编老徐正在里面看书,见到她进来,亲切和蔼地微笑着招呼道:“小顾来了!” 这笑容让顾子涵更加紧张,笑里藏刀就是这种笑法吧。她现在巴不得老徐板着脸,劈头盖脸地把她臭骂一顿,起码知道自己哪里犯错了,心里还有点准备。对她一个办公室小角色这么和善,让顾子涵有惊没喜,期盼着这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顾子涵拘谨地坐在了老徐对面的椅子上,声音怯怯地询问:“主编,您找我?” 老徐依旧慈颜善目地问:“小顾是学新闻的毕业生吧?” “嗯!”顾子涵点点头,对于学生时代的成绩她还是有点信心的,作为应试教育的一员,她凭借着超强的记忆里,顺利的研究生毕业,并且多次获得奖学金。 老徐抿了一口桌上茶杯里的水,依旧不紧不慢地说:“有这么个事啊,小顾,负责刑事案件专访的小张休产假了,这个位置就暂时空缺了。你也知道我们网站在采访刑事专案这部分一直是薄弱项。我们几个老领导研究了一下,新闻采访是你的专长,在民生部门对你是有点大材小用了。所以我们决定让你顶替小张的这个空缺,从明天开始正式进入新闻刑事案专访小组。” 突然被调去新闻组顾子涵当然是开心的,毕竟学了这么多年新闻,她也想学以致用。可刑事案专案小组对顾子涵可是莫大的考验,第一她没有司法警察那边的人脉,采访起来一定是困难重重。第二也是顾子涵最担心的,进了刑事组,免不了要面临着血腥的人命案,她胆小又晕血。当初想考医学院就是这心理素质不过硬就放弃了。现在让她直接出凶案现场,想想这场面都够毛骨悚然的了,顾子涵怕自己没那个胆量,采访没成,恐怕自己就先晕倒了。 顾子涵看着老徐真挚的信任目光,手在桌子底下快速地摆动着,她不知怎么去回绝,总不能直接说自己害怕又晕血吧?作为一个记者,这么点职业素养都没有,太卡脸了。 顾子涵支吾了半天,才给自己找出一个不是理由的借口:“主编,感谢您的信任,我工作经验不足,调去刑事案组我怕自己干不好!” “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我可是非常看好你的啊!在你现在负责的美食栏目,我可听说了,你的流量和评论都是同组人里最高的。小顾,你还年轻,做事情不好这么畏首畏尾的。调到那边薪水方面也会有大幅度提高的。” “我……我对司法部门不熟,怕采访不到第一手材料。” “哈哈哈!”老徐被顾子涵憋了半天的顾虑逗笑了,他起身转到顾子涵身后,拍了拍她肩膀安慰着:“小顾是担心这个啊,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你单枪匹马闯关的,司法那边我们也算有几个老熟人,到时候你们的组长会给你介绍认识的。” 老徐已经把光明前进的道路给顾子涵铺好了,再拒绝下去好像也不行了。顾子涵在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站起身,像是发表演讲一样立正着:“谢谢主编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好好工作。” 一天之内的功夫,顾子涵从民生美食组调到了新闻刑事案专项组,虽然只是换了一个办公室,但完全像是换了一个工作一样。美食组的记者编辑们,随意轻松,整天讨论的就是吃吃喝喝,上班就像上学时期的新年联欢会似的,大家拿着新到的零食互相分享,遇到不开心的事也可以化悲愤为食量,反正都是公款报销不需要自己买单。 而到了真正的新闻组,顾子涵才算真正见识到记者工作的忙碌。办公室里的记者和编辑眼睛都盯着电脑,手在键盘上啪啪啪地一刻不得闲地敲动着。顾子涵已经抱着她的纸箱子站在这里五分钟了,可全员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完全没人有时间理会她的存在。 顾子涵像是傻子一样站在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负责前台接待工作的小姐姐才接完电话朝她这边走过来,“您是民生组刚调过来的顾子涵吗?” 顾子涵点点头,手一动不敢动,抱着箱子的的姿态维持的太久,手已经麻了。如果现在动作太大,顾子涵保不准会把整箱子的东西直接抛到小姐姐的脸上,来表示刚才对她疏忽的不满。 第4章 一封奇怪的信 在前台小姐姐的带领下,顾子涵终于有个自己的办公桌,她把箱子放到桌子上,甩甩麻了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拿出来整理,就被同事找到说组长叫她过去一下。新同事是跑着过来的,动作敏捷声音急促,看情形顾子涵以为组长的办公室着了火,正等着她去帮忙救火。 顾子涵没被同事的紧迫感传染,她是步行过去的。她走的四平八稳不紧不慢,即便组长办公室真的着了火,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负责法务的新组长叫崔健,带着一副厚厚瓶底眼睛的扑克脸,见到新同事顾子涵,一点也没表现出迎新的亲热态度,脸部肌肉像是被封化了一般,眉头都懒得皱一下,把一叠资料递给顾子涵说:“干了几年记者了?” “三年多!” “法务记者和你们那个吃吃喝喝的部门可不太一样,压力大任务重,那边的工作作风绝对不允许带到我们这边来。你先把手上的资料看看,等一会儿我带你去公安局见我一个朋友,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 简单直接明了,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顾子涵像鸡吃米一样点头应和着。刚来就像是做错事的学生正在接受老师的批评教育。工作了三年了,顾子涵也是第一次了解到,原来再别的同事眼里,他们部门是一群不务正业的职业混子。 接受完“批评教育”顾子涵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刚打开崔健给的资料,屁股还没做热乎。又被一阵紧急呼折磨的亢奋起来,崔健已经站在门口开始喊她:“顾子涵,整理一下你的东西,我们出发。” 顾子涵又开始手忙脚乱地把刚刚拿出来的资料,先堆到一处。拿了自己采访用的几样必须用品,慌慌张张地往门口跑。刚过到隔壁桌子时,又差一点被地上的插排线绊倒。她现在急急忙忙的状态完全地乱了分寸,在这里的同事看来,说她做过记者可能都没人相信,这手足无措的样子完全就是刚出校门的大菜鸟。 崔健站在门口一直在打电话,还好没见到顾子涵刚才的狼狈样子,要不此时此刻这个爱犯错的“学生”不一定被“老师”怎么批评呢。 崔健刚把车子刚发动走,顾子涵开始向前辈套取经验:“崔哥,如果有相熟的警察是不是可以直接采访案件的资料?” 崔健转过头用一只手推了推瓶底眼镜,诧异地看着顾子涵,说:“想什么呢?当然不可能了。你以为是餐厅老板呢?为了宣传自己的店什么都会和记者说。司法警察的嘴可严着呢,他们能提供给我们的只是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地点,想要独家和第一手资料得靠你自己去找。” 顾子涵转过脸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又犯错了,说了一句特别外行的话。也许这几年在轻松的部门安逸惯了,所有的采访的资料都被主动送上门,她真的快忘了记者的本分了。 剩下路途的顾子涵也不敢主动问话了,她现在像个小丑怎么都是错的,为了避免在新主管那里印象分扣成负数,还是少说话为妙。 公司离警队的距离不算远,十多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崔健的把车子停在公安局刑事侦缉大队的大门口,就开始打电话。他约的警察正准备开会儿,人家的事是正事,他们也只能无条件地等待。崔健把车子停在路边,看了看手表,把头靠在枕椅上,不骄不躁,看样子这样的等待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顾子涵和新领导坐在车里,全身不自在。一上午的几次谈话接触,顾子涵觉得崔健并非平易近人很好相处的,顾子涵的业务能力现在又不行,工作的范畴上又不敢多说话,也不知和他聊点什么。可不聊天干坐着气氛尴尬的要死,顾子涵觉得手心都直冒汗,第一次去采访她都没紧张成这样。 “昨天华云路米线店老板被杀害,群众的反响挺大的。你就跟进这个案子吧。” “跟这个案子? 崔健好不容易愿意和顾子涵说句话,就被她大惊小怪的样子惊到了。他一直都挺瞧不上民生部门那群记者的,尤其是美食部门。每天上班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探店也算采访?没有作为记者的使命感,更加完全没有工作的样子。收到主编的通知说要把顾子涵调到他们组,崔健是非常抗拒的,这样的记者调过来就是个拖油瓶,不出错已经是万幸了。可主编说总要给新人机会,他拗不过领导的决定,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现在看着顾子涵这个状态,刚被分配点工作就开始挑三拣四的,崔健觉得一点也没有冤枉她,这些泡在蜜罐子里等着现成的送上门的记者,能力不行就是不行。 崔健把眉头都蹙拧巴了,语气里有盖不住的厌恶:“有什么问题吗?” 顾子涵支吾了一下,咧着嘴强笑了一下回答:“没问题!” 顾子涵知道现在就是拒绝也不行了,总不能第一次领导给分配的任务就推三阻四吧。她惊讶的原因并不是想推脱,而是惊讶与她有一面之缘的米线店老人的缘分还真是深,躲来躲去,最终也是躲不掉的。 坐在车里不能愉快地聊天,顾子涵无聊的已经开始玩指甲了,崔健等的人物出现了。终于见到了这位大忙人,崔健的表情在车里已经出现了变化,由阴郁渐渐转晴,笑容逐渐散布在嘴角。顾子涵见到崔健这么久终于算是看见到他笑了,虽然牙齿有点发黄也不是那么整齐,可笑起来总比不笑顺眼多了。 顾子涵快速下车和崔健一起迎接他们要见的人。顾子涵有点近视,远一点距离观察景物和人都不是太清晰,在远处只能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缓缓地向着他们这边走来。等到距离越来越近,足够顾子涵把前面的人五官看得清清楚楚时,她差一点又惊讶得出了声音,好在这次保持的还算镇定,只是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冤家路窄,眼前需要认识的男人就是前几天撞见的“小气鬼!” 男人好像也发现了顾子涵,他朝她这边瞥了一眼,像是完全把她当做透明人一般,面部没有任何变化的把头又转向了崔健那边。 崔健并不清楚两人之间已经打过照面,热络地介绍着:“周队,这位是我们刚调过来的新同事小顾。这位是周阳波,刑警支队的中队长。周队,以后工作上的事还得多关照小顾,新人什么也不懂。” 崔健热情地给顾子涵铺路子,完全没观察到顾子涵此刻已经僵化的脸。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顾子涵为难地伸出手表示友好:“您好,周队长。” 还好周阳波并没有太不给顾子涵面子,也算是伸出手表示回敬。随后对站在一边一直陪着笑的崔健说:“新人,的确不好带哦,你也辛苦了。” 崔健没听明白周阳波话里的暗语,还是一个劲儿的陪着笑说“您多费心”。顾子涵在没人发现的身后吐了一下舌头,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周阳波对自己的印象有多差,工作难度可想而知。顾子涵已经为今后的日子开始担忧起来了。 下班后顾子涵给男友郝佳明打电话,想把这一天调动工作和奇遇“冤家”的事讲给他听,只可惜对方一句晚上加班,连犹豫都没有就给回绝了。顾子涵讪讪地放下电话,除了父母最亲近的人连和她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顾子涵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瓶一样,酸甜苦辣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不是滋味。 下午一回到公司,顾子涵就开始看资料,准备要采访的内容,中午饭都没来得及。现在肚子饿的打鼓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现在只是觉得心发慌,腿发飘,再不吃饭就要低血糖了。没精力和郝佳明怄气,气死是小饿死是大,再不开心也要填饱肚子再说。 顾子涵就近钻进了一家拉面店,店里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几张桌子前。顾子涵找到一个靠窗边的位置落脚,点了一份自认为做起来时间最快的面,饥肠辘辘地望着窗外,等待着她的“救命面条”闪亮赶快登场。 面条还没登场,店里进来了一位新客人,从他走进来,顾子涵就嗅到一种潜在的危险,八字不合,气场不和,还屡次三番总能遇见。最瞧不上她的那位周阳波队长也来这里吃饭了。 不知道是周阳波是没看见顾子涵,还是故意的,店里这么多座位他不选,却偏偏坐在了顾子涵对面桌子的位置。顾子涵低着头装没看见,可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距离,想装看不见都不行。未来还得靠这位周队长套取资料呢,顾子涵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搞好关系。给自己做了三十秒心理建设,想好了一会儿打招呼都要说什么,顾子涵摆出一副自己都觉得假的笑容,亲切地走了过去。 第5章 一份奇怪的信 “周队,你也来吃饭啊?” 顾子涵觉得招呼打得尴尬又土的要命,可对于这位冷面无私周阳波,顾子涵真的想不到更好的招呼方式。 周阳波在低头看手机,抬眼瞥了顾子涵一眼,又一次把她当成了透明人,低着头又继续看起了手机。 周阳波这爱答不理的态度让顾子涵觉得很伤自尊,要是照着她的性格,这种不尊重人的态度,顾子涵一定会转身就走。可以后的工作还要有求于周阳波,为了五斗米也不得不折腰。她压制住不耐烦的情绪,把周阳波对面的椅子拉出来坐了进去,摆出一副认为还好看的笑脸说:“周警官,那件事你就决定和我没完吧?那天我真的没看家你, 周阳波抬头看着顾子涵笑得比哭好看不了多少,声音冷冷地说:“和那件事无关。” 顾子涵撇了一下嘴,心里暗自想小气的人还真不愿意承认自己没风度,就小声嘀咕着:“那你为什么不爱理我,我又没有得罪你?” 周阳波把手机放到桌面上,非常正式地对顾子涵解释:“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虽无过犯,面目可憎吗?” 顾子涵摸了摸自己的左脸又换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右脸,自言自语道:“我长得有那么凶神恶煞?”随后又挤出一个大一点笑容,眉毛变成了八字形,眼角堆得有了皱纹,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周阳波看着顾子涵夸张的表情,像一个老猴子,手还特别配合的在挠着头。他特别想笑出声,可为了保持自己的威严,只能强忍着。他把头别到一边去,尽量不去看顾子涵那张滑稽的脸,可憋了三秒钟不到,还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顾子涵有点意外地看着周阳波,他笑起来让气氛缓和的多了,自己卖力气的扮小丑,看来效果还是很明显的。顾子涵终于可以恢复自己的正常表情,长出一口气说:“看看吧,这样笑笑多好,又年轻又帅。周警官,你总是板着个脸真的不好看。年轻人嘛,朝气蓬勃一点。” 刚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周阳波觉得还是不要给顾子涵太多好脸色,像是变戏法似的又一次变回了严肃脸。他指了指顾子涵早就摆在桌子上的面条说:“再不吃就凉了。” 顾子涵想借机会拉近和周阳波的关系,就主动示好说:“周警官也是一个人吧?要不一起?” 周阳波急忙摆手把顾子涵想在一桌吃饭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我不喜欢和人同桌吃饭,再说我们也不熟。”他太了解他们记者了,主动接近你除了套取资料没别的好事,年轻刚当警察时,不太懂得分寸,该说的不该说的被记者三套五套把情报都给套走了,为了这事他没少挨上头批评。所以在他这里就长记性,少和记者接触,少和他们聊天,免得一个不小心又落入圈套。 周阳波避开顾子涵的视线,低下头继续看手机。顾子涵自讨没趣,肚子里迫切的敲鼓声,也阻止了她继续纠缠下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三下五除二先吃饱了再说。 饿极了的顾子涵吃饭速度异常的快,三口两口把眼前的面条吃完了,对面周阳波点的餐还没上来。在和他周旋下去也没意义,反正来日方长,顾子涵不相信凭借自己“没皮没脸”的职业精神,搞不定这个冷面警官。 顾子涵和周阳波打了声招呼先离开了餐馆,她想赶快回家整理工作的资料,下意识地找了找家里的钥匙,却在翻遍所有可装钥匙的口袋发现,钥匙不见了。顾子涵快速地返回餐馆,期望是自己的粗心把钥匙遗落在那里。 返回餐馆时,周阳波还没走,顾子涵顾不上打招呼,先在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从桌上到桌下看了一圈,没有钥匙的踪迹,又拉着忙绿的餐厅服务员问是否发现了一串钥匙,被服务人否定后,顾子涵茫然地站在原地,钥匙再一次丢失了,这是第四次。 从顾子涵走进来,周阳波的注意力就被她吸走。看她慌慌忙忙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在找什么,而此刻她像是霜打的茄子的一样蔫了,猜都不用猜想找的东西找不到了。 本着有困难找警察的职业习惯,周阳波起身走到顾子涵身边问:“什么找不到了?” 顾子涵看到周阳波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说:“我家里的钥匙丢了!” 周阳波帮助顾子涵分析了几个寻找方向,最终都被否定和不确定,寻找钥匙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困难。周阳波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姑娘还真是毛毛躁躁的性格。当初被她撞碎了那份玻璃片标本,本是一份案子重要证物,被她突然撞过来,证物粘上了地上的尘土,证物上面的组织大部分被破坏,化验难度变大。本就是势在必得拿下的案子,现在也成了泡影,周阳波被上司骂了一上午,自己也气恼了一整天。如今看来这姑娘就是个冒失鬼,哪天她把自己丢了周阳波都不会感觉到吃惊。 “看来我今天要露宿街头了!顾子涵像个落水的小猫,可怜巴巴地向周阳波投来求救的目光。 见死不救不是周阳波的风格,他又叹了口气,瞥了顾子涵一眼问:“还有没有备用钥匙?” “有,在我父母那里。” “那我开车送你去父母那?” “他们老两口出去旅游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周阳波一口老血差点没喷顾子涵脸上,这说了和没说有啥区别,耐着性子继续问:“有没有什么好朋友?这几天住在朋友家?” 顾子涵懒得说自己有男朋友,她那个男朋友就是个摆设,有时连摆设都不如,这个时候找他一定是自己还在实验室忙为借口。顾子涵只能继续装可怜地摇了摇头。 周阳波没辙,只能告诉顾子涵最后一个办法:“那你找开锁师傅吧。” 顾子涵真的没脸再找开锁师傅了,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已经找了三次开锁师傅了,当最后一次见到开锁师傅诧异的眼光,她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开锁师傅走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怜惜,那眼神仿佛在同情她,这么年轻就患上了失忆症。 顾子涵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可不能再丢人了,开锁师傅不能找,这次开锁师傅保不准会强制送她去医院。她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周阳波身上,再一次向他投递出求救的目光:“找开锁师傅可……可贵了,要不警察叔叔帮帮忙?” “我?”周阳波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不会开锁?” “怎么会呢?我听说警察可是什么都会的。” 顾子涵开始笑呵呵地讨好,其实周阳波是懒得管这种闲事的,可既然碰上了,又不忍心让一个女孩子晚上真露宿街头吧。他考虑再三勉强答应:“忙我可以帮,可如果门锁坏了,你就要重新换锁,成本更高。” “没关系,换锁就换呗!” 顾子涵见周阳波终于肯帮忙,开心地蹦蹦跳跳在前面领路,留在后面的周阳波一头雾水,这姑娘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开锁嫌贵,换锁的钱无所谓,这是三多两少也分不出来了吗? 顾子涵的家离餐馆很近,步行不足五分钟路程就到了。这个小区是一个老旧小区,门也是那种老旧的木质门。周阳波站在门口研究半天的门锁,在车里拿了工具箱各种实验,虽然说门锁简单,也不是防撬的那种高级锁。可对于周阳波一个开锁的门外汉来说,依旧找不到门路,自己累得满头大汗,门锁却安全的纹丝未动,一点开起的趋势都没有。 顾子涵一个劲儿在旁边说话,吵得周阳波心烦意乱。开锁不成功,周阳波晃动了一下木门,决定实施下一项计划。他让顾子涵离得远一些,自己向后退了二米多的距离,眼睛一直看向门的正中心位置,突然快速助跑,在门的中心用上全部气力,临门一脚,门在“咣当”一声闷响之后,光荣地展开了。在远处一直观看的顾子涵,此刻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瞪得像两个铜铃。 周阳波检查了一下门和锁都没有损坏,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他对还站了在门口发愣的顾子涵说:“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换个锁芯比较好。” 顾子涵踱步到大门口,像是欣赏世界杰作一般看着自己家走了无数遍的大门,它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踢开了,不需要辅助工具,一脚破门。她诧异地看着周阳波,也不知此刻眼中有没有崇拜的小星星,说:“你居然还会武功?这算什么招式?” 周阳波被顾子涵崇拜英雄般的眼神望着,大男子的虚荣心作祟,心里还有点小得意,他故作平静地说:“上学时学的,不算什么!” 顾子涵围着门又转了两圈,又是观察又是抚摸,站起来又蹲下地检查半天,突然转头对周阳波说:“大门原来这么轻易就能被打开,要是色魔都像你一样会武功,那单身女孩一个人在家不是很危险?” 周阳波皱了皱眉头,又抿了抿嘴唇,越听这话就觉得越不顺耳,“会武功的色魔?” 第6章 一封奇怪的信 被周阳波重复的话一提醒,顾子涵也觉得自己这么说话好像有点比喻的不太恰当。可她向老天保证绝对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只是有感而发。她连忙解释道:“我可不是说你啊,周队,我只是说和你一样的色魔!” “和我一样的——色魔?”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阳波摆摆手不让顾子涵继续说下去,这解释是越描越黑,越解释越不清楚了。他此刻终于理解了人们常说的那句,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精髓所在了。 周阳波借故队里还有事情,匆匆地走了。顾子涵想给自己个解释腾清的机会都没了。她站在走廊里闷闷地想,这第一次见面的印象就如此之差,第二次总该扳回些印象分吧,没想到又因为自己说话不过大脑,又给人得罪了。顾子涵心想周阳波对自己的成见,看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化解的。以后工作上找他帮助的时刻,现在看来可能是顾子涵最大的障碍。 周阳波刚一回到队里,小郑就跑着冲了过来。小郑刚从警校毕业一个多月,上头把他分给周阳波带着,新人工作热忱大,就是做事有点毛躁,不是太稳当。 小郑把一叠刚从法医那取过来的验尸报告交到周阳波手上说:“周哥,验尸报告出来了,米线店死者赵桂琴死于颈动脉割裂大量出血致死,死者的胃内还验出安眠药成分。” 周阳波从小郑手里接过验尸报告,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上面的主要内容,自言自语道:“胃内验出安眠药,说明死者赵桂琴死前吃过安眠药?她有吃安眠药的习惯吗?” “我们在死者的店里和家里都收证过,并没有发现相同成分安眠药,所以我们推测死者生前并没有服食安眠药的习惯。” 周阳波瞬间陷入沉思,想了一会说:“那安眠药也可能是凶手让赵桂琴服下的?” “完全有这个可能!”小郑和周阳波想到了一块去,像是得到了鼓励,眼睛里散发出异样的光彩,他继续说道:“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呢,死者的儿子于津安几个月前也是被人谋杀,也是死在了店铺了,就是现在这家米线店。她儿子好像开了一家韩式炸鸡店。死因也是被人割破颈动脉,死前也是服用过安眠药。” “这么巧合?”周阳波当刑警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案子也办了不少了,母子俩个先后被人杀害,连作案的手法都一样的案子他还是真的头一次碰到,这起案子激发了周阳波强烈的好奇心。他继续问小郑:“他儿子的案子侦破了吗?” “还没有,我们调查过,于津安是正当小店生意人。人挺随和的,顾客和周围商户业主对他印象都不错。没有债务纠纷,也没有女朋友,一直和老妈两个人安安稳稳的开店。周围的邻居对于津安突然被害都表示挺惊讶的。同事调查了几个月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也只能当陈案处理了。” 周阳波从衣服里掏出一盒烟,摸了摸口袋没有打火机,他准备戒烟,所以故意不带打火机。此刻他思维混乱,急需一颗烟来稳定情绪,此刻也只能望梅止渴了,吸烟多年的他,戒烟果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思考前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抽一颗烟来稳定情绪,周阳波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烟瘾有点犯了,他焦虑地在桌子上敲动两根手指问小郑:“赵桂琴儿子的案子是我们办的吗?” “不是,隔壁组李队的案子。” 周阳波点了点头,难怪自己对这起案子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交代小郑,从表面证据来看这两起案子凶手应该是一个人,他安排小郑去李队那要于津安案子的资料,也许会发现关联性,找到重要线索。 因为新工作还不上手的缘故,顾子涵熬夜找了半宿的资料,凌晨四点才合眼迷了一小会儿,六点不到又被连续不断的梦惊醒。早会后崔健拿着顾子涵劳心劳力的采访计划,只是简单地翻了两页就把计划书扔到桌子上问:“这是你接下来的计划?” 顾子涵看崔健这严肃的架势,心里头莫名地发慌,她把眼睛飘向被扔在桌上的本子,战战兢兢地问:“问题是不是很大?” 崔健用手点了点桌子上的计划本,继续面无表情地问:“我没仔细看,计划书不是要写的好看,你这长篇大论的,都能不能落实落地,心里有谱吗?被采访人原不愿意接受你的采访?如果采访实施不了?有什么补救措施没有?” 顾子涵被崔健问的哑口无言,呆立在原地半天没出声,她的确把计划做的特别细致周全,可采访上会遇到问题的事,她没仔细想过。在美食组工作多年落下的毛病,只要计划做的完美周详,采访也只是走个过程,并不需要考虑有没有不可抗力的因素,和不配合的采访对象。 崔健见顾子涵立在原地不说话,重新拿起那份计划书扔到顾子涵手里,声音冷冰冰地说:“拿回去重新写!” 将近一夜的努力,在上级看来就是一堆没用的废纸。顾子涵在闷热的夏天,觉得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透心凉。 顾子涵无精打采地回到位置上重新拟定计划书,她对崔健所要求的的工作流程,完全摸不到头脑,哪一步才是领导要关注的点,顾子涵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她坐在电脑前发呆,还没开始改动,已经开始打退堂鼓,怕自己的一番心思,到头来还是一张张废纸。正发愁着不知如何修改,对面的同事周志辉把一份自己刚刚做好的计划书替过来,小声地说:“我做的,你参考一下。” 顾子涵刚刚被损的一点心情都没有,周志辉的暖心模板此刻真是顾子涵的救命良药,她感激地频繁向周志辉说谢谢,就差深深地鞠上一躬以表达谢意了。 周志辉淡淡地笑笑表示没什么,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能帮得上互相帮助一下,举手之劳不算什么。周志辉的相助让顾子涵寒掉的心又重新温暖起来,原来在这个机器人般冷漠的办公室,还是有愿意帮助她这个菜鸟的好心人。顾子涵的工作热情再一次被调动起来,自己要努力起来,给自己争口气,也尽量不拖组里的后腿。 下午顾子涵要去采访,所以中午没等到吃饭时间,她就先溜到男友郝佳明的鉴定所,想走走后门。到郝佳明办公室时,他在做实验室还没回来,顾子涵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傻等。过了午饭时间,郝佳明才抱着厚厚的一叠档案盒回来,见顾子涵在这里等他,没表示出过度的惊讶与热情,只是公式化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顾子涵好不容易等到郝佳明回来,没功夫注意他什么态度,兴奋地蹦到郝佳明身后问:“杭州路米线店凶杀案的证物是不是送到你这里化验了?” 顾子涵很少关心郝佳明工作上的事,她胆子小,对凶杀案这类事情更是完全不参与的。这次大中午的特意跑来问米线店的案子,让郝佳明颇为意外,他停下手中的整理档案盒的动作,诧异地看了顾子涵一眼,说:“是送过来了,你怎么关心起案子了?” 顾子涵故意卖萌撅起嘴说:“我调到司法组了。” 郝佳明对顾子涵的撒娇像是自动屏蔽,依旧特别正式地询问:“你不是害怕凶杀案之类的采访吗?” “上头任命,没有办法!” “哦!” 郝佳明事不关己的态度让顾子涵再一次心里不舒服,他明知道她对凶杀案案子的抵触,他连安慰的话都不肯说一句,像是顾子涵是一个和他完全没关系的人,他只是在听一个外人的笑话。 顾子涵坐在椅子里生闷气不说话,等着郝佳明接下来的说词,可他就忙着写档案盒上的索引,沉默了很久才想起来抬头问了一句:“你找我来有事吗?” 顾子涵气的牙根痒痒,她懒得和郝佳明多说一句废话,本是想借着亲近关系,能采访到一些内部资料,可现在顾子涵宁愿去费心思和气力去采访陌生人,也不愿意和郝佳明多套一句近乎。她拿起包包,直接冲出房间,连一句话都没留给郝佳明。 郝佳明错愕地看着顾子涵怒发冲冠地站起来直到离开,心里给她打了一个神经病的标签,他没追出去,也没打电话追问因为什么事发脾气。他很忙,忙到没心思为了工作以外的任何事分心。 离开郝佳明的鉴定所,对继续采访的思路顾子涵乱做一团。本计划着近水楼台先从证物着手,可木头般的郝佳明让顾子涵相当的失望,她懒得找他继续帮忙,靠谁不如靠自己。更何况以郝佳明的木讷,也不会帮助她。顾子涵放弃了想走捷径的策略,决定先从老太太的米线店着手开始调查采访。 第7章 一封奇怪的信 去往米线店的路上,顾子涵想到了第一次去过的便利店,看得出那家店应该开了有一定的年头。对周围商铺应该都会熟悉一些,顾子涵想和那个亲切热情的收银员去聊聊,应该会有新素材。 还没走到便利商店门口,在附近的街道上顾子涵再一次碰见了周阳波。有一句叫冤家路窄,这相遇的频率还真的让顾子涵不得不信。周阳波和一个年轻男人一同来的,两人面色凝重,一边走一边商量着什么,看得出他们也是来调查的。顾子涵继续发扬没皮没脸的精神,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周阳波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出声,继续和旁边的年轻人谈话。倒是那个年轻男人热络,看见顾子涵主动问好,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见过面,他还是礼貌地对着她微笑一下。顾子涵也连忙回了一个微笑。看着周阳波继续阴沉着他那张毛驴脸,心里感叹着这男人要是小气起来比女人还要命,昨天那个不当的形容词看来是还没过劲儿呢。 小郑和顾子涵打完招呼离开时,问一直没理人家的周阳波:“周队,认识的?” 周杨波点点头,挑了一下眉头,回答说:“讨厌的的女记者。” 小郑笑了,跟周杨波学习办案二个多月他好像对记者,尤其是女记者特别的反感,小郑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穷追不舍地询问:“周队,你怎么对记者这么大偏见?我看刚才的女记者挺好的,热情开朗,对方主动打招呼,你怎么的也要打个招呼才好啊!” 周阳波叹了叹气,拍了拍小郑的肩膀,作为一个菜鸟刑警,他对记者这种生物理解的还尚浅。周阳波作为过来人,只能用自己的血泪经验给小孩子提个醒:“你啊,还嫩着呢,总之,记住周哥的话就对了。记者这种生物警察勿近,他们愿意和你多聊几句也是为了套资料找素材。别到时人家给你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我当初就是太信任他们记者,交代不能写的都发表出去了。人家完成任务领了功。我被上头批,还差一点被降职调去巡逻。” 看周阳波这么正式地传授经验之谈,小郑紧张地摸了摸脖子,刚才见到的那位随和美丽的女记者形象瞬间在眼前变了样,仿佛是一只藏起尾巴的狡猾狐狸。 “欢迎观临!” 顾子涵另一只脚还没踏进便利店门,服务人员已经开始热情地打起招呼了。顾子涵望了一望门口收银台里面站着的女人,还挺幸运的,正是那天愿意和她聊天的收银员。 顾子涵先买了点东西,在临窗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她朝收银台前的女人笑了笑,她也同样朝顾子涵笑了笑,不知是出于职业习惯性的礼貌,还是前几天简短的聊天让女收银员还记得顾子涵。 “今天你的班?”顾子涵像是熟人一样聊起来,希望能够打消些陌生人之间谈话的顾虑。 “是啊!我今天班。”女收银员脸上挂着微笑,可眼神却在仔细回想搜索着,很显然上次的匆匆一见,她早就不记得顾子涵是谁了? “上次多亏您帮我指路啊,要不我可能还在傻乎乎地找炸鸡店转圈圈呢!” 顾子涵的提醒让女收银员快速地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她的目光躲避地闪烁了一下,好像不太愿意和顾子涵继续交谈下来,她低下头整理自己手头的票据。顾子涵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女收银员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两句,这个进度下去,想套取资料是肯定没戏了,完全变成了顾子涵一个人自言自语地碎碎念。 “你和对面店铺的店主熟悉吗?”顾子涵决定直奔主题,在这么绕圈子聊下去,聊到天黑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女收银员被顾子涵突然的问题吓得整理票据的手都抖了一下,她收起和颜悦色的表情,目光锐利地盯着顾子涵问了三个类似哲学问题:“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做什么?” 顾子涵被女收银员突然严肃认真的表情也紧张起来,她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开门见山地公布自己的身份:“我是一名记者,对前不久发生在这附近的凶杀案有点兴趣。” 顾子涵的坦诚让女收银员倒是放松了警惕,她的脸上再次出现了笑容,对刚才自己的强硬态度抱歉着说:“我以为你又是来调查的警察呢!” “警察这几天经常来吗?”顾子涵问。 “是啊,来了几次了。在你进来不久刚刚走。” 顾子涵想起才碰见的周阳波,看来他们也是在这里调查完刚刚走。 “你和对面店铺的店主熟悉吗?”顾子涵见女收银员不太反感她,趁着这个机会又问了一遍。 “记者对凶杀案也感兴趣吗?”女收银员没有回答顾子涵的问题,却反过来问她。 顾子涵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地望着房顶天棚,“要是可以选择,我对凶杀案可是一点点兴趣都没有!” 顾子涵把自己为什么想知道凶杀案的事和自己调到司法组后的“悲惨”遭遇讲给女收银员听。也许是那个故事情节触动了她,让她有了同病相怜的感受,女收银员同情地点头,把怜爱的目光一次次投给了顾子涵,惋惜地感叹了一句:“原来你们念了这么多书,工作上也会被排挤啊?” 顾子涵楞了一下,不知女收银员的想法从哪里总结来的。有人的地方必然有竞争,和念多少书的关系应该不大,所处的环境不同,接触的人不同,也不过是竞争的方式方法不太一样,但本质都是相同的。也许是女收银员念书少,被太多人灌输过自己的不平等待遇来自于学历低,其实不管来自于那个阶层的人,攀比压榨都是避免不了的。也许多读书后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把这种影响心情的竞争,看淡看轻,能更好的规划自己的人生。 为了让女收银员产生共鸣,顾子涵只能卖力气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很“凄惨”。可顾子涵并不想和女收银员更多地谈论这个话题了,可她的话匣子已经被打开收不住了,从同事抱怨到店长,各种诉苦,仿佛顾子涵是她相处多年的闺蜜,长时间不见相互谈论起自己的近况。 “米线店老太太不太爱说话吧?” 顾子涵终于有机会岔开话题,她怕和女收银员再东拉西扯下去,到了晚上都问不出什么关键内容。 “以前挺健谈的老太太,后来儿子意外死了后,就不爱说话了。”女收银员叹了口气,眼睛里满是惋惜,“他们娘俩一直相依为命,也不知道得罪谁了,都这么惨!” “以前老人儿子开店时,老人也一直在这帮忙吗?”顾子涵接着问。 “不常来,以前一直有个女孩过来,和他儿子一起忙。” “女孩?是他的女朋友吗?” “不知道啊,那个女孩过来买过几次东西,绷着个脸也不愿意说话。我倒是问过老太太儿子,那女孩是不是他女朋友?他说是她同学,就一般朋友。”说到这,女收银员眼睛发出异样的光芒,像是寻到宝贝一般,她看了顾子涵一眼,声音突然变小了,像是特务接头,恨不得趴在顾子涵耳朵上说,“有一次我在街上看见他们俩特亲密地手拉手一起走,你说普通朋友走路还要拉着手?” 顾子涵沉思了一下又问:“那老人儿子出事后,你又见过那个女孩吗?” “没有,一次都没见过,他儿子出事后,那个女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来过。”随后女收银员长叹一声,说,“哎,人情冷漠啊!” 顾子涵又问了一些问题,便利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收银员忙着招呼客人,没精力和顾子涵闲聊下去。她加了对方联系方式,就自行先离开了。 一路上顾子涵都在回想女收银员说的那个神秘女友,为什么在老人儿子出事后她就突然就蒸发不见了。如果两人真是恋人关系,男友突然被杀,她于情于理都应该关心一下男友的妈妈。再者她真的能这么安安静静地离开吗?总要想知道男朋友出事的原因才对吧?就算是普通朋友,朋友遇害,可以这么淡然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真有这么冷血的人? 突然顾子涵想到了前不久收到的电子邮件,老人的儿子不可能发送,他三个多月前就已经死了,除非真的见鬼了。老人也不太像能收发电子邮件的,最有可能发送那个奇怪邮件的人,就是这个神秘女孩。想到这里,顾子涵像是被人点醒,茅塞顿开。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快速回到办公室,打开邮箱,重新翻出了那份电邮。 经过刚才的一阵小兴奋,顾子涵颤抖着手打开邮件后,发现除了一个传送人的邮箱地址和那个看了无数遍的邮件内容后,她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发送人的姓名,样貌,地址,联络方式她依旧是一无所知。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刚才的兴奋劲,像是被扎破的气球,泄了气了。正挫败沮丧时,顾子涵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人,也许这个人可以帮她。 第8章 一封奇怪的信 “查到了什么?”周阳波把小郑刚刚从别的分队拿过来的于津安案子的资料重新又翻看了一遍。 “奇了怪了,身家清白,一点点线索都没有。” 小郑皱着眉头挠了挠头,又说:“真的像李队说的那样,于津安老好人一个,从学生时代到工作,脾气好,肯吃亏,没仇家,没债务,除了店里就是家里,社交圈很小。听他妈妈说也没有女朋友。开店不足半年,口碑也不错,店内没出现过纠纷,顾客也大多都是附近写字间的白领,李队调查了经常去店里消费的几个常客,他们对于津安印象都挺好的。礼貌爱笑,老顾客每次去都会额外赠送小食。店里食物味道不错,价格也亲民。店开不成了,大家都觉得挺可惜的。” 周阳波听了小郑的介绍又翻开了一下资料问:“家庭关系呢?和父母关系如何?于津安和妈妈同住,那他的父亲呢?” “离婚了。于津安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他们老家也不在这。八年前于津安在这上大学,他妈妈也就搬过来和儿子同一个城市住。听他妈妈讲,于津安很孝顺,工作后的大部分工资都交到妈妈手里。” “于津安出事后,他妈妈怀疑过谁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吗?” 小郑再次否认性地摇头:“他妈妈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儿子会被杀,更不清楚谁会是凶手。” “他们母子相继出事,联络过于津安父亲吗?” “我们委托了于津安老家的派出所联络了他的父亲,可暂时还没消息。” 周阳波点了点头,催促小郑尽快联络到于津安的父亲。鉴定所上午刚刚来过电话,凶案现场的证物报告已经出来了。小郑工作后还没去过鉴定所,他约了小郑吃完中午饭一起去鉴定所拿报告,顺便认认门。 中午周阳波和小郑午饭还没吃完就接到顾子涵打来的电话,电话里顾子涵语气急促,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周队,陈秀云的案子我有点新线索,能不能见一面?” 记者愿意给你提供资料,纯属黄鼠狼给鸡拜年,周阳波对这套路了解透彻。他看了看时间,说:“今天不行,我下午要去鉴定所取材料。” “我们上次碰见的那家鉴定所?” 周阳波刚刚说是,顾子涵直接说下午鉴定所见,还没等到周阳波的下一步意见,就挂断了电话。周阳波撇了一下嘴,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隐隐感觉到一块狗屁膏药正向自己贴过来。 刚一推开鉴定所高级化验员的办公室大门,周阳波就看见顾子涵翘着二郎腿笑意盈盈地向门口他的方向望过来。看到顾子涵的脸,周阳波脚步立即被钉住似的,半天挪不开步。身后的小郑个子比较矮,被周阳波挡住了门里面的视线,好奇心驱使着他惦着脚着急的观望里面的情况。 郝佳明的办公室只有顾子涵一个人,郝佳明不知去了哪里。被封化了几秒钟的周阳波终于肯向前迈出几步往办公室里面走。顾子涵热情地起身给周阳波和小郑坐的椅子都搬了出来,歪着头看着周阳波说:“看来我这次没有迟到。” 周阳波板着脸,把头转向另一边,小声嘀咕着:“你可真有办法啊,鉴定所办公室的大门也可以出入自由。” 顾子涵没解释自己和这间办公室主人郝佳明的关系,只是继续微笑地和周阳波卖关子,“周队,我想我的新线索你一定会特别特别有兴趣的。” 面对“新线索”诱惑,周阳波不为所动,反倒是身边的小郑坐不住了,他腾地从座位上弹起来,熠熠生辉地望着顾子涵说:“什么新线索啊?” “今天我办公室很热闹啊!” 顾子涵还没等说话,郝佳明带着一个文件袋出现在门口,见到周阳波直接把手中的文件袋交给他,说,“化验报告大致出来了。粘在死者衣服上的不明物体,还在培养中,过几天出来结果,会再通知你们。” 周阳波把报告拿在手上,希望这份报告能给案情带来新的帮助。谢过郝佳明,他就拉着小郑匆匆地离开了。顾子涵刚想追着他们离开,却被郝佳明叫住了,他从书桌里拿出一瓶酸奶,递到顾子涵手里说:“你最近怎么这么闲?隔三差五往我办公室跑?” 上次见面郝佳明的怠慢,顾子涵的气还没消呢。两天没联络郝佳明,郝佳明也没主动找他。要不是为了“偶遇”周阳波,她请都不来。顾子涵懒得和郝佳明说话,把递到手里的酸奶,重重地放到桌子上,拿上自己的东西,头也没回的就去追周阳波他们俩。 来到电梯间,电梯已经载着他们俩快到了一楼,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跑的比兔子还快。顾子涵手不停地按着另一部电梯,心急如焚,只希望在他们离开前还来得及追上。 电梯到达一楼大厅时,顾子涵环视了一圈,人早就不见了踪迹。她以自己二十多年来最快的百米冲刺速度追出去,还好他们两个在车前聊天还没有上车。 平常缺乏体育锻炼的顾子涵,仅仅跑了这几步就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她追过去,脸色涨红,手扶着膝盖站在周阳波和小郑之间大口喘气,想说话,嗓子却已经开始冒烟,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小郑看顾子涵的样子实在辛苦,急忙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矿泉水递给她,顾子涵感激地看着小郑,接过水灌了几口,气总算是喘匀了,她谢过小郑的水,有点抱怨地看着周阳波说:“你们怎么走这么快,不等等我。” “顾小姐,我们好像不在一起工作啊?” 周阳波是一点情面都不给顾子涵留着,一句话怼到底。顾子涵也不和周阳波计较,只是继续自己的目的,“我不是说有新证据要告诉你们的。” “什么新证据,你现在可以说了。” 顾子涵突然哑了,这么直接把证据说出去,好像太不划算,本来是计划好的相互交换的。顾子涵清了一下嗓子,正式地看着周阳波说:“我也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新资料,如果对你们有用。可不可以把你们警方查到的给我做独家。” 周阳波撇着嘴笑了一下,他早就猜到了顾子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记者的口里哪会有免费的午餐。可如果她的资料真的对案情有帮助错过了又可惜,所以周阳波决定先稳住顾子涵套取到她的资料再说:“你先说说你的新线索吧,如果真的有帮助我可以给你独家新闻。” 顾子涵偷着抿嘴笑,她低谷了周阳波这只老狐狸,信以为真的相信他真的会帮助她,所以把自己知道的毫不保留地说给周阳波听。 “我昨天去陈秀云店旁边的便利店打探到一些消息。” “便利店我们去调查过,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啊!”顾子涵话还没讲完,小郑已经给下了结论。 “你别着急,先听我讲完啊!” 顾子涵打断小郑继续说:“便利店的收银员和我说,陈秀云的儿子有一个女友。他儿子没出事之前经常来店里帮忙,可他儿子出事后,她就没出现过。我上次去陈秀云阿姨的店里,是因为收到一封自荐信。那时阿姨的儿子已经死了,不可能写自荐信给我们。所以我怀疑写电邮自荐信的就是这位神秘女朋友。” “不对啊,于津安他妈说他没女朋友啊!”小郑对顾子涵口中的“女朋友”表示出了极大兴趣。 周阳波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小郑,示意他别多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顾子涵,“你说有人给你发电邮自荐信你才去陈秀云的店里,那封信你现在还有吗?” 顾子涵从包里取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复印自荐信,交到周阳波手上,“就是这封信,电邮的发件人地址也在上面。” 的确是一份难得的资料,周阳波忍住心中的窃喜,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信的内容。 周阳波半天不出声,顾子涵忍不住问:“这份资料是不是对你们破案有帮助?” 所有的资料都已经套出来了,周阳波不想和顾子涵继续纠缠下去,他给了小郑一个眼神让他先上车,然后把影印件放进裤兜,和颜悦色地对顾子涵说:“顾小姐,你提供的信息我们早就已经清楚了解,所以呢,你的资料也算不上什么新线索。不过还是很感谢你向我们警方提供资料。” “那我的独家新闻呢?” 周阳波摊开说手,表示很遗憾,“既然不是什么新线索,也就没有得到独家新闻的资格了。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 顾子涵张张嘴,想给自己辩解一番,可一时词穷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站着想词的瞬间,周阳波已经开车先行离去了。顾子涵站在原地吃着车开走时带来的灰尘,突然间有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第9章 一封奇怪的信 周阳波载着小郑回队里的路上,小郑反复看着周阳波从顾子涵手里“骗”的自荐信复印版,忍不住问周阳波:“周队,我们明明没调查到于津安有女朋友的事?更没有得到过这份重要的自荐信。那位顾小姐提供的资料的确是非常重要的线索,你为什么要骗她呢?” 周阳波没回答小郑的问题,倒是反问他:“那你是准备把我们调查的内容都汇报给那位记者小姐当独家新闻了?” “那倒不是!”小郑摸了摸脖子,吐了一下舌头,周阳波抛出的问题有点难,背叛职业道德是不对的,但他却恰恰没有拒绝别人的能力,怕拒绝会伤了对方自尊心。 周阳波见小郑没声音了,又把他那套洪水猛兽“记者论”拿出来说:“小郑啊,你入行时间还短,等工作久了你就会发现,记者这种生物就是你给三分颜色,他们就能开颜房。以后见到他们转身就走就对了。” 小郑嗯了两声,虽然没体验过周阳波口里说的那夸张的场面,但过来人的意见总归是有些道理的。 小郑重新把那份自荐信端在手里看了一遍,问:“周队,既然于津安的案件有了新进展,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先找到给媒体记者发这份邮件的幕后人到底是谁!” “好的!” 小郑像是领到了圣旨般,郑重地把纸装到了包里。 于津安的案件资料,对他们侦破陈秀云的案子的确有大的帮助。周阳波刚归来,直接去大队长方辉的办公室汇报新情况。周阳波没敲门就进去了,方辉正在自己办公室里摆弄着功夫茶杯,一口口饮着飘香四溢的茶,悠闲的很。 周阳波的突然闯入倒是把方辉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杯刚端起来的茶都倒在了手上。方辉忍不住疼咧嘴“嘶~”了一声,看着站在面前木头一样的周阳波满心的抱怨,忍不住责怪一句:“狗撵进来的,进来不会先敲敲门。” 周阳波从毕业就跟着方辉学办案,老方嘴损心热,把周阳波他们都当成自己孩子一般的照顾,也就和周阳波没有那些上下级的拘束。刚刚方辉的抱怨周阳波也没放在心上,一屁股坐在方辉的沙发上,端起一杯凉好的茶,一口闷了下去,吧嗒吧嗒嘴茶的余香还留在唇齿间,忍不住夸赞说:“师傅,这次的茶不错!” 方辉白了周阳波一眼说:“你那猴急的喝法,什么茶到你嘴里都一个味儿。说吧,什么事急成这样?” 周阳波跑了一下午还真有点渴,端起一杯茶又是一口闷,嗓子不在发干时才慢悠悠地说:“于津安的案子有新线索了!” 方辉皱了一下眉头,没头没尾的听得一头雾水,没好气地问:“于津安谁啊?” 方辉自从当上了大队长后,出现场的次数屈指可数,对手底下的案子如果不参加会议,还真跟不上节奏。 “老太太陈秀云的儿子!” 方辉刚拿起一杯茶,准备小酌,一口水差点没噎住,“老太太儿子也死了?” “三个月前也是被谋杀,隔壁李队的案子,现在还没破案呢!” 方辉瞪大眼睛看着周阳波,说:“靠,这一家子得罪谁了?小的老的都不放过。” “案子破了就知道了,我们已经向李队借来于津安案子的资料。两件案子合到一起,总会找到关联。” “抓紧时间,案子发生在当街店铺,群众反映大,上头还挺重视这件案子,需要人手吱声啊!”方辉端起刚刚加热好的茶,继续研究起自己的茶道,嘴上急的火烧眉头,行动上却一点不见得他着急。 周阳波和方辉交代了一点案情,得到了方辉的同意,两件案子可以合到一起侦破,老方负责和上头申请。如果李队那边愿意出警力配合调查,成立专案小组是最理想的。 周阳波临离开办公室前,看着方辉一手端着飘向杯,一手折腾茶杯,忍不住笑着调侃一句:“师傅,你如果戴副老花镜,特像我姥爷。” 这是被嘲笑自己老了,方辉手端着茶杯,情绪倒是平稳,一点也没被周阳波激怒,反倒是语重心长地嘱咐周阳波:“阳波啊,离媒体远点啊,和你同期的那几个臭小子我可听说都升职了,同样的错误可不能犯两次啊!” 方辉的话不疾不徐,杀伤力却极大,简直是往周阳波的伤口上撒盐。他一口气顶在胸口差点没把自己噎死,老方报仇是一刻也耽误不得啊!哪壶不开他提哪壶,因为自己的大嘴巴和记者乱说被上头批评,到期没被进职称的事,真成了话柄,死死的攥在老方的手上。那天心情不爽了,必定醍醐灌顶一番。 要临危不乱,要稳住!周阳波保持好修养,看着老方,一通傻笑着说:“放心吧师傅,我现在见到记者跑的比兔子都快!” 比上一次看时间也才过了一分钟而已,时间好像被凝固住了,过得特别的慢。这已经是白嘉第十几次看时间了,接到丈夫刘勇的信息,下班要接她一起走,白嘉就开始心神不宁。和刘勇结婚三年多了,他从来没有来过她的公司,更没有主动接过她下班。突然到访,反而让白嘉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早上出门时,刘勇说有事情要和她谈,什么事情不能在家里谈,他的一系列一反常态的举动,让白嘉隐约地感觉到刘勇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可刘勇还没有出现。白嘉给刘勇打了几个电话,开始还是没人接听状态,后来就直接关了机。越来越不受控制的事态,让白嘉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拿着手机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是不是刘勇已经忘了下班接她的约定,白嘉不能在等下去了,她决定先回家看看刘勇是否已经到家。 夏末的天色黑的较晚,白嘉到家时,夕阳还没有落下,家里的客厅被晚霞照得有点发红,雾蒙蒙的,柔和的不像正午阳光那样刺眼,仿佛置身于梦里。 白嘉站在门口喊刘勇的名字,房间里安静的都能听见她自己的回音,没有回应,刘勇还没回来?白嘉不死心地踢掉鞋子,光着脚在卧室,卫生间,厨房,客厅又重新巡视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有。 白嘉失望地坐在沙发上,重新拿起了电话再一次拨通了刘勇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电话里传来标准的女话务员转接到来电提醒的声音,安稳动听的声音伴随着的却是白嘉惴惴不安的心跳声。静不下心来在家里等待下去,白嘉拿起门口的车钥匙,又一次冲出了房门。 夜里十二点半,刑警一大队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忙着手头上工作的事。有几个同事已经是今晚的第三杯咖啡。管区二个多月没出命案,早就习惯了正常的上下班,松垮的弦又重新被绷紧,大家还都有点不太适应。 小郑打着哈气,往周阳波办公桌送从信息部刚传过来的新资料。 “有什么发现吗?” 周阳波神采奕奕的,完全没有其他同事突然被加班的疲态。身为刑警,没有命案的两个多月他身上像是长了毛,发个霉。终于有了正经工作可忙碌,他像是全身被打了鸡血,精神百倍。 “信息部那边刚刚传过来的资料,顾小姐给提供的电邮发件人,是一个新注册的邮箱号码。没有实名认证,也没有历史轨迹记录可查。” “那就是查不到发件人到底是谁了?” 小郑带来的新消息,让周阳波有点失望,本以为是新线索的,到头来还是一张没用的废纸。 小郑眼神有点迷离,看样子他是真的困得不行了,忍不住对着周阳波又打了一个哈气才说:“也不是没办法,信息部说,虽然没实名认证,但注册新邮箱总会用到手机验证码什么的,顺藤摸瓜应该能查到注册人的手机号码,不过需要点时间。” “需要多久?” “不太清楚,没说具体需要多久。” “现在去问!” 小郑面露难色,没转头走开,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周队,信息部小王已经破例为我们加了个班,现在估计已经准备回家了吧!” 周阳波看了一下时间,觉得自己还真是过于兴奋,操之过急了。看着部门同事一个接着一个此起彼伏的哈气声,周阳波拍了拍手唤起周围人的注意后,说:“大家今天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战。” 领导终于发话可以下班了,大家都觉得松了一口气。伸懒腰解乏的,快速收拾东西的,寂静了一天的办公室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热闹。 所有人正三五成群地结伴准备离开时,周阳波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夜半时分的电话总是没好事。周阳波蹙眉听了电话另一边的声音几分钟后,放下手机,望着所有人看向他的紧张目光,面色凝重地陈述:“长山公园发现男尸。” 得,这命案要不不来,一来就连串来。想回家睡大觉的同事,也只能重新振奋精神,投入新一轮的工作。 第10章 一封奇怪的信 虽然是半夜,白山公园的警戒线外还是挤满了十几个记者,大家都提着相机等待着警察的到来。顾子涵半夜接到崔健打来的电话,慌慌张张地整理装备,相机等一系列采访要用的东西,这是她第一次出凶案现场,从出家门就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心理建设好了,身体却很诚实,从上了出租车一直到这里,顾子涵的手就没有停止过颤抖。 为了缓解紧张,顾子涵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周边的同行聊天,了解接下来她可能要面对的情况。可身边身经百战的同行们,都不是太爱搭理顾子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警察什么时候会来,自己是否可以顺利交差,能不能幸运地遇到相熟的警官,好超额完成任务,拿到独家资料。 唧唧咋咋地三两成群,好不容易等到两辆警车闪着□□缓缓从街道的另一面开来。所有的记者一窝蜂地朝警察的车跑过去,第一次出现场的顾子涵,完全不了解流程,下一步要做什么也不清楚,她只能顺着人群,跟着大帮跑老跑去。 从警车上第一个下来是周阳波,遇上了熟人,顾子涵眼前一亮,虽然这个熟人并不太待见她,可顾子涵心里的石头卸下一些,抱着熟人总比陌生人好办事的幻想,顾子涵离的老远就喊着周阳波的名字,顺便跳起脚来摆手。 周阳波名字从远处传来,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人群中的顾子涵,心里莫名的添堵,装作没看见,放低身子钻过警戒线,寻找已经在现场的同僚。 目前在现场帮着维持的是公园几个巡逻警察,他们接到一名环卫工人的报警,一个男人在车上不太好。环卫工人晚上六点上班就看见那个男人一个人坐在车里,等到夜里十二点下班他下班,男人还坐在车里,头枕着胳膊靠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环卫工人觉得不对劲就去敲车窗,敲了一会儿里面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就向公园门口的警察岗亭报警了。 几个值班的警察,在环卫工人的带领下,撬开了车主的车,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就连忙通知刑警队过来处理尸体。 周阳波带着整队人赶到时,法医和负责证物的鉴定组已经到达现场。周阳波蹲在负责检查尸体的法医张泽身边问:“他怎么死的?” 张泽正在测量死者的肝温,没回头看周阳波,随口带了一句:“身体没有表面伤痕,口和指甲呈现青紫色,初步判断是中毒,详细的需要等验尸报告出来!” “死亡时间呢?” “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具体的也要等验尸报告!” 张泽是个老法医,也是个追求完美的老古董。在现场他只会给你一个大致的答案,验尸报告没出来前,完全就是金口玉言,想多从他口中听点经验之谈的意见,想都不用想。 周阳波谢过张泽,起身走向在一边做询问笔录的小郑身边,“”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小郑从手中提起一个透明袋,里面装着一个男士钱包,他带着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出钱包里的一张身份证,说:“刘勇,本地人,32岁。钱包里有几张银行卡和几张百元现金,都没有丢失!” 周阳波的眼睛瞄见了钱包里的一张双人照片,是死者刘勇和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从照片里看女人很漂亮,和刘勇依偎在一起,举止亲密,看来应该是夫妻或男女朋友关系。 周阳波点了点照片,对小郑说:“通知死者家属,过来认尸体吧!” 因为是夜晚的关系,没有周围群众参与,流程进行的很快,没过多一会儿警察,法医和证物鉴证科的人员就都做好了自己的工作。这个公园白天的人流量很大,是老人小孩的聚集地,周阳波不敢想象,如果案件发生在白天,周围的群众又会掀起多大的轩然大波。 取证和初步笔录的工作已经完成,两名法医部门的工作人员,把尸体放入袋子里,抬着往停车的地方走去。记者听到了风声,都跑过来忙着拍照,夜晚的相机闪光灯格外的刺眼。 周阳波他们的车子停在了马路对面,他又问了巡逻警察几个问题,最后一个离开现场。往车子方向走的途中,周阳波看见路边的草丛中站着一个人影,头朝向树林,鬼鬼祟祟地晃动,嘴里还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这么晚了,谁会一个人站在那,周阳波忍不住问,“谁在哪?” 周阳波只是小声地询问了一句,却把在那鬼祟的人影直接吓得跳了起来,跳过之后明显看出那个人双腿发软,险些滑倒。 黑暗里如此神秘的动态,把一向胆大的周阳波弄得也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向前,慢慢地靠近那个人,在距离此人脸半米的距离,才算看清楚容貌,是他讨厌的记者——顾子涵。 周阳波长出了一口气,对一直不敢正面面对他的顾子涵说:“你怎么还在这里?那边的记者都去拍照片了!” 说话的语气像是熟人,声音也有点耳熟,顾子涵终于鼓起勇气,转过头向后看看。她的脸色白的像是一张白纸,在夜色的衬托下格外的明显,嘴唇毫无血色,下唇还不受控制地微微在颤抖,看得出来,周阳波刚才的一嗓子的确把她吓得不轻。 顾子涵像个流窜的老鼠,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向搬运尸体的方向望去,声音诺诺地问:“尸体血腥吗?” “不血腥,但死状不好看!” 顾子涵本能地向后蹦了一步,眼神慌张的不聚光,下唇抖得更加厉害。 周阳波看着顾子涵这紧张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你害怕?” 顾子涵现在这副尊容,说不怕,鬼都不信。她像偷了东西的小贼,点了点头说:“我晕血,从小就晕,打针都要晕倒送急诊。” “那你还做和凶案打交道的记者?”周阳波疑惑地望着顾子涵,心里感叹着还真有和自己过不去的人。 顾子涵叹了口气,“如果能选择就好了!” 了解到顾子涵是被迫当法制部的记者,对记者根深蒂固的成见,让周阳波起了坏心思,他故意给顾子涵讲一些夸张血腥的凶案现场,还故意骗她说记者都要一张张拍下那惨烈的场面。其实凶案现场是不允许任何外来人进入的,记者也是在警察等处理完,在场外拍一些照片。 周阳波的“交流经验”。把本就心有戚戚的顾子涵吓得更加魂飞魄散,她的脸一会白一会紫,颤抖的地方也由下唇发展到手和腿,最后顾子涵觉得自己全身都发抖,仿佛在零下几十度的气温中被踢进冰窟窿,想制止住发抖成了不可能的事。 顾子涵怕自己在听周阳波讲下去,真的会精神当场崩溃。来不及寒暄告辞,顾子涵落荒而逃。周阳波看着顾子涵离去后七扭八歪的路线,看得出她真是被他吓坏了。刚才故意吓他的幸灾乐祸渐渐散去,周阳波有点点的后悔,这样去调侃还未见过“世面”的菜鸟记者,是不是有点过分? 被周阳波吓得一晚上没睡的顾子涵,早早地准备好了辞职信。顾子涵觉得这份工作真的不是太适合她。如果每次采访都如此惊悚,顾子涵觉得自己没被吓死也得被吓疯。为了一份工作把自己吓死怎么想都觉得不值得,虽然她很喜欢记者工作,离开这家公司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损失,但为了保住小命,多不舍得也得离开了。 折腾了一宿,又连翻想象血腥画面,顾子涵像被吸走了半条命,真个人轻飘飘的,脸色铁青,看起来像是生了一场重病。 周志辉一直目送着顾子涵进来直到神情恍惚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昨天还神采奕奕的小姑娘,怎么一晚上的时间憔悴成这样。他忍不住关心地询问:“昨天晚上有采访?没睡觉” 想到昨晚的采访“遭遇”,顾子涵忍不住又打了个冷战。来到这里一周多的时间,同事都对她冷冰冰的,不愿意和她说话,更不愿意和她交流经验,上司没有一点关怀下属的耐心,逮到错误就是骂骂骂。 只有周志辉愿意和她说话,愿意给他一点经验交流,离开这里,周志辉是顾子涵唯一愿意记起的同事。 顾子涵强打着精神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其实挺好奇的,你们第一次采访凶案现场都是怎么克服心理恐惧的?还是在这里的记者,都是天生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 “克服心里恐惧?”周志辉疑惑地看了看顾子涵,说,“我在这个部门做了八年多,出过无数凶案现场,可每次都很平淡,没什么可恐惧的啊?” 周志辉的云淡风轻让顾子涵佩服的更加五体投地,原来真的有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她崇拜地看着周志聪说:“面对多么惨烈的犯罪现场?你都能保持情绪稳定,不失态?” “惨烈的犯罪现场?” 周志聪越听越糊涂,眨了眨眼睛重复了一遍顾子涵的话。 “不是要对着尸体反复拍照吗?” 原来顾子涵所谓的不失态指的是这个,周志辉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那会有那么好的机会?能对着尸体随意拍照片,那不是每次采访都成了独家新闻。凶案现场警察是封锁的,我们只能照一些周边,能照到法务人员抬尸袋上车,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惨烈的凶案现场让你进去拍照的机会,可能比中彩票还难呢!” 顾子涵听着周志辉的讲解,嘴巴半天合不拢,原来自己的担心了半宿的事情,是被人恶意“恐吓”了! 第11章 一封奇怪的信 白嘉匆匆赶到刑警二大队已经临近中午,昨天晚上一直联系不到刘勇,她去过刘勇的单位找过他,去他常去的几家饭店找过,给他几个好朋友打过电话,所有人都不清楚刘勇的行踪。一直到凌晨白嘉才回到自己的家,努力搜索刘勇可能会去的地方,但她实在想不到该去哪里找他。熬到天快亮,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白嘉才沉沉地睡去,这一觉仿佛被人打晕,睡到不省人事。公司的同事和警局连续给白嘉打了一上午的电话,她都没有听到。直到睡到自然醒,回拨了警局打来的电话,才知道刘勇可能出了事。 开车去往警局的路上,白嘉紧张到大脑跟不上手脚的动作。上了车在车子里坐了几分钟,才想到要启动车子,手脚靠着肌肉记忆还能正常开车,可大脑一直处于空白状态,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在两个警察的协助下,白嘉认了尸体,当看见刘勇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白嘉怎么也不敢相信,昨天早上还在饭桌上聊着天的丈夫,今天就已经面无血色地躺在这里。本以为自己会嚎头大哭,可身体和脑袋就像木掉了一般,呆立在原地,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办好了刘勇的尸体认领手续,白嘉被一位警官带到了询问室,房间里还有另一位警察在等着她。她木讷地坐在为自己准备好的椅子上,像一个牵线木偶,别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周阳波看了一眼那个在照片里的漂亮女子,果然没猜错,她和刘勇是夫妻关系。此刻的她,五官依旧秀丽,可精气神却被吸去,一点光彩都没有。 周阳波简单地安慰白嘉了几句,表达惋惜之情,然后开始进入笔录的正式环节:“刘太太,请问您最后一次看见你丈夫是什么时候?” 白嘉一直低着头看着一个方向的桌角,有气无力地回答:“昨天早上,晚上大勇说好要接我下班的,可他没有来。” 周阳波身边的小郑快速地记着白嘉的笔录,周阳波继续盘问:“据你所知,你先生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白嘉的眼神没有移动过来,依旧是盯着那个桌子角,摇了摇头说:“不会的,他为人很和善,脾气也好,不会得罪什么人!” “那精神状态呢?有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或是抑郁状态呢?” 周阳波的提问终于吸引了白嘉的注意力,她看着周阳波的脸,仿佛在寻找答案,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周阳波解释道:“根据初步判定,你先生死于中毒,所以我们不排除自杀可能。” “自杀!?” 听着周阳波的解释,白嘉突然紧张起来,她用一只手的手指甲死死地拉着另一只手,手指甲都镶嵌到肉里,她好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似的,眼睛开始飘忽不定地闪烁。 白嘉突然的过激反应,让周阳波仿佛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他眼神犀利地看着白嘉说:“只是怀疑,具体的我们需要等待验尸报告结果出来。”随后周阳波又问了白嘉一句:“你们夫妻关系怎么样?” 周阳波的问题让白嘉很难堪似的,脸色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她的眼神在周阳波脸上扫了一圈,视线又快速地移开,声音含糊,又有点口痴地说了一句我们关系很好。 白嘉的犹犹豫豫让一项警觉的周阳波更加怀疑,他反问白嘉:“真是这样吗?” 周阳波的严厉像是给白嘉造成了一定的威慑力,她没有再坚持,而是退一步说:“夫妻间那有不吵架的,我和大勇平时也会吵吵闹闹,但他很迁就我,虽然吵架的次数很多,但过不多久就会和好。” 白嘉的反反复复让周阳波心里留下了一个问号,他又继续问了白嘉几个问题,就让她先离开了。一直目送着白嘉出了大门口,周阳波还在走廊的另一头观看,身边的小郑察觉出异样,问:“周队,这个女人有什么问题吗?” 周阳波摇了摇头,直到目送白嘉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小声自言自语:“不知道,我直觉上她好像故意隐瞒了我们什么?” “比如呢?” “我问她和刘勇夫妻关系怎么样时,她好像是很不自在。” “那人家夫妻关系不好,被你猜中,表情不自然也是很正常的啊!你是怀疑,白嘉因为和丈夫关系不好,下毒杀了他?” 小郑比周阳波下断定还快,直接就判断出凶手是谁了。周阳波看了一眼小郑还有些学生气的脸,摇了摇头说:“现在说什么都是猜测,等晚一点报告下来在开会研究吧!” 在周志辉的“经验”指导下,顾子涵是觉得凶杀案现场也不是那么恐怖到不可想象,是她把事情想得太过夸张。刚开始工作就打退堂鼓不是她以往的性格,总要坚持一下才能说明自己不行,所以辞职的想法也暂时放弃了。可昨天她的差劲表现,照片没拍到,案发过程也是陈述的模棱两可,免不了又被上司崔健一顿臭骂。从调过来就不断被骂的顾子涵,渐渐在磨练中练就了“坚韧”的没皮没脸的意志,面对崔健狂风骤雨的谴责,倒是能一耳朵进一耳朵出。 中午去食堂吃饭,顾子涵提前约了旧同事姜晓筱,被调离后的悲惨遭遇总要找个人诉诉苦。在美食组做同事时,他们俩关系最好。 姜晓筱一边咬着可乐吸管,一边听着顾子涵骂她的组长崔健。听到顾子涵被骂的惨烈的桥段,还忍不住拍桌子大笑。 顾子涵看着姜晓筱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从桌子底下踹了姜晓筱一脚,“你还笑?算什么好姐妹?我都快被折磨死了!” 姜晓筱一边笑一边又咬着吸管喝两口饮料,说:“意料之中的事,从你调到这组,我们就讨论过涵涵小姐姐掉进狼窝了。你的那位组长,可是我们这出了名的老怪物啊!一天能不骂人就是创造了公司记录。最近老崔好像和老婆离了婚,孩子在国外上学,这一个孤家寡人,“精神病”发作的频率想也想到了!” 姜晓筱对崔健还真是了解啊,虽然不在一个部门连他的家里情况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顾子涵仿佛是听了一个新闻,眨了眨眼睛问:“我怎么不知道?” 姜晓筱把饮料吸空,吸管发出“吱吱”的响声,她调侃顾子涵:“要我说你记者做的不称职呢,一点也不够八卦啊!” 又被说新闻触感不够敏锐,顾子涵白了姜晓筱一眼,替自己辩解:“记者又不是八婆,我管别人那么多私事做什么?” 姜晓筱拍了拍顾子涵的肩膀说:“算了吧,为了五斗米你也得折折腰。现在你们部门的工资比我们三倍还多,提成补助也是只多不少,我想调过去给老崔骂还没机会呢!再说老崔还有几年就退休了,把他熬走了,你们就解放了啊!” 姜晓筱的劝解,真的是让顾子涵释然不少,反正骂着骂着也习惯了,为了那“五斗米”拼了! 午餐结束前,姜晓筱又给顾子涵透露一个她不清楚的八卦消息。昨天晚上死的那个男人,是本市有名的传媒公司董事长的大公子,他们公司培养了许多的当红艺人,在国内培养偶像算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这位大公子也策划了很多叫座的综艺节目,他的死讯一传出,整个娱乐组记者都炸了。 顾子涵顺着姜晓筱给出的资料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她口中的那位“大公子”,还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虽然名字不太熟悉,但他负责策划的综艺节目,顾子涵基本上都看过,那些年熬夜追过的综艺,让顾子涵替他惋惜,这么有才华的一个人,可惜这么早就离开了。 跳过了事业介绍,翻到了刘勇的婚姻状况。网上介绍说,刘勇曾在一年前结婚,妻子曾经是一名十八线演员,和刘勇恋爱三年多,传出恋爱消息后她就淡出了荧幕。 顾子涵盯着看网上传出的一张刘勇和她妻子的结婚照,这姑娘还真是漂亮,即便在远距离的拍摄下,依旧光彩照人,身材高挑,曲线玲珑有致,在人群中一看就能让人记住的美女类型。为了接下来的工作方便,顾子涵顺便把两人网上唯一的一张结婚照片打印下来放进包里。盼望着会对日后采访有帮助。 上午被骂的声音还没能完全被耳朵清除,崔健的骂声下午再一次如约传回到顾子涵的耳朵里。陈秀云案子的采访稿一点进展也没有,崔健又开始催促着顾子涵抓紧进度。 顾子涵不是不努力,而是作为新人她没人脉没资源,想努力的方向都不得要领。崔健完全把她当成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连适应的时间都不愿意给她。此刻顾子涵真想进警察局做卧底,好对警方的破案经过了如指掌,用来对付崔健随时随地出现的想要独家的新闻态度。 第12章 一封奇怪的信 顾子涵本想着和周阳波交换资料的,到头来自己把资料换出去了,对方一句慢走不送,把她当成个二傻子似的,耍的团团转。顾子涵心里郁闷,但自己也能给自己找个宽心丸,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把周阳波看得太简单,防范心不强,智商不够用。坐在这里怨天尤人,素材也不会跑到自己的面前。 顾子涵决定再去便利店走走,上次得到了新发现,这次说不定还会有。反正也没有新方向可以查,莫不如就一条道走到黑,没准黑着黑着就亮起来了也说不准。小的时候顾子涵就把阿Q精神理解的特透彻,不给自己搬石头封前路,什么难事坚持坚持就过去,首先自己的心态不能跨。 临出发前顾子涵给收银员小王带了一瓶从香港买的按摩膏,他们收银员工作常年站立工作,免不得这痛那疼。为了让小王愿意和她没有戒心,打开心扉的畅所欲言,得把她当朋友才行。顾子涵决定从“老朋友”谈心作为突破口,老药瓶装新药,自己总要想得办法。 突然收到顾子涵特意带来的礼物,小王特别的不好意思和感动,毕竟这才是两人的第三次见面,顾子涵愿意把她当朋友也是小王意料不到的。他们做服务行业的,虽然每天都笑脸迎人,但大家都是今儿来明儿走,愿意和他们深交做朋友的不多。,顾子涵和她也算聊得来,既然大记者都不嫌弃自己的工作不太体面,小王更愿意敞开心扉,一心一意地交定顾子涵这个朋友。 趁着下午天气暴热,来便利店买东西的人不多。顾子涵又有机会和小王深入地聊一聊,为了掩盖自己目的不纯的动机,顾子涵开始没有和她聊案子的事。小王特别健谈,她给顾子涵讲到自己的家庭。她来自农村,父亲常年酗酒,喝醉了就家暴,母亲在她和妹妹还小的时候,因常年受折磨去世。她没有条件去读书,只能在成年后来带着妹妹来市里打工,她现在一个人供妹妹读书,希望妹妹不要像她,只能做些体力工作,她希望妹妹能考上名牌大学,好好读书,将来可以选择自己向往的工作。 听着小王笑呵呵地讲述自己童年的悲惨经历,仿佛在说一件别人家的事,没有仇恨和抱怨,有的只是感恩与希望。她不怨恨她爸爸,她说父亲喝酒成瘾,当年是为了治疗严重的关节炎才开始喝酒的。父亲不喝多时,对她和妹妹特别好,也后悔自己酒后打她们,可喝了酒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她说将来挣够了钱,要把父亲送到戒酒中心去。等父亲戒了酒,她就把父亲接过来和她一起生活,让他安度晚年。 小王所有期望的将来,都是别人的美好前程,唯独没有她自己。顾子涵突然有些愧疚,她对不起小王的单纯,聊天送礼的目的都不纯洁。顾子涵突然觉得自己念了那么多年的书,灵魂依旧是市侩的,做每一件事都离不开利益驱使。短短一个多小时的交谈,让顾子涵仿佛受到了一次洗礼,过来又是陪她聊天,又是送礼物,目的就是为了打探案情。接下来谈案子的事让顾子涵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太阳偏西,天气也渐渐凉快多了。便利店的人又开始多了起来,顾子涵不愿意在打扰小王工作,起身准备走。临走时小王执意要给顾子涵拿两瓶水,她的盛情难却,顾子涵只好收下。两人推让时,顾子涵发现小王的手,因为常年搬运货物,已经干燥蜕皮。 顾子涵拉开背包,把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找到一管欧舒丹护手霜,买来后她只用过一次,一直没舍得用,执意要送给小王护手。 刚刚已经收过顾子涵的礼物,小王不好意思再让顾子涵破费,连忙又继续推让。两人你推我让的中途,小王突然停止了动作,眼睛瞄向了顾子涵背包里倒出来的一张照片上。 顾子涵没有小王外力的推下,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顺着小王眼神的方向望去,不知她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满心好奇地问:“怎么了?” 小王深锁着眉头,拿起桌上刘勇和白嘉的那张结婚照片,反复地揣摩观察,口中念念有词地说:“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面熟呢?” 顾子涵把头歪向小王看照片的方向,也使不上力地帮她回想,“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顾子涵的无意提醒,像是帮小王恢复了记忆里,她的眼睛里闪烁出光芒,像是发现了金银珠宝,兴奋地对顾子涵说:“我想起来,这个女人就是米线店老板儿子的女朋友!” 这真是一个意外发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顾子涵已经放弃了继续调查,没想到一个小举动,居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还真是好心有好报! 怪不得于津安不愿意承认自己有女朋友,自己的情妇是社会上有头有脸人的老婆,传出去对谁的影响都不好。顾子涵也终于明白了,于津安死后白嘉为什么一直不现身,自己和于津安这段不正常的关系,让她不能现身,可心爱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她又不□□心,所以才写电邮给他们传媒记者,希望能接着传媒舆论,给于津安重新翻案。 想到这层复查的三角关系,顾子涵就忍不住兴奋,这份难得的资料,绝对算得上独家中的独家了。社会名流丈夫意外死亡,妻子婚内出轨,替情夫翻案写匿名信,情夫母子离奇死亡……这每一个标题,都能引起社会上一阵骚动。顾子涵觉得自己真是撞了狗屎运了,幸运的不得了! 顾子涵就像被打了三管子鸡血,一路小兴奋地往公司奔,想着自己明天截稿时,崔健那张又兴奋又紧张的脸,想着在同事面前总算可以眼眉吐气一回了,她也不是那个只挂着耀眼履历的没用记者。想着终于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可以一鸣惊人,顾子涵就觉得自己精神特别振奋,这一段时间的被别人看轻,被愚弄挫败感统统都烟消云散了。 满心思考着自己的得意事,顾子涵开车中不知不觉地走了神儿。前面的车早就停下等红灯,顾子涵却完全没有察觉到,按着自己的车速缓缓向前开,直到“嘭”的一声撞到了前方车位的保险扛,顾子涵才猛地回过神来。 “你会不会开车?停着车也能往上撞!” 顾子涵刚要跳下车,想给前方的车主道歉。车主却是一个老熟人,她这几天频繁碰见的冤家——周阳波。顾子涵张了张嘴刚想赔礼道歉,却想起前几天他故意吓唬她的可恶,道歉变成了白眼,顾子涵掐着腰完全失去了道歉的心情。 因为上次故意戏弄了顾子涵,再次见到她,周阳波心里也有点愧疚,车保险杆被撞扁的怒气也消了一半,他眼睛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地面,就是没敢正式顾子涵的眼睛,小声说:“是你啊?” 顾子抿着嘴,皮笑肉不笑,声音有点阴阳怪气地说:“是我啊!万幸还活着,还没被人吓死!” 周阳波清了一下嗓,努力缓解一下尴尬,指了指保险杠,心虚着说:“算了吧,都是熟人了。撞得也不算严重,我自己处理!”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什么时候顾子涵成了他周大中队长的熟人了。顾子涵咧了咧嘴笑都笑不出来,生怕他葫芦里卖的什么难吃的药。她摆摆手,回绝了周阳波想自己处理肇事车的问题,“走保险,谁都不用花冤枉钱!” 顾子涵和周阳波把车子开到一边,等待着保险公司工作人员出险,两人站在路边都尴尬地看向地面不知说什么好。 沉默了一会儿,三分钟不说话就憋得慌的顾子涵忍不住先开了口:“最近案子查的怎么样?” 问题一出周阳波开始犯敏感,像是触了电似的差一点弹起来。他看着顾子涵,眼神中透露着没商量:“上次我故意吓唬你是我不对,但我没打算拿警方的调查结果作为赔偿条件的!” “去你的!我可没打算要你的什么破线索!” 顾子涵摆了一下手,又白了周阳波一眼,还真是小人之心。她现在可是眼眉吐气正得意的时候。 顾子涵一反常态,没追着屁股后面索要资料,倒是激起了周阳波的好奇心。周阳波想着顾子涵是不是也查到什么了?破案的心思正迫切,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这次换成了周阳波故意讨好,试图套取消息,他难得对顾子涵露出笑脸,假笑的模样比哭好看不到哪去:“呦呵,看来最近资料没少找,有什么新线索没有?” 周阳波突然笑起来,让顾子涵全身不自在,她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冷颤,鸡皮疙瘩落了一地,摇头晃脑地不看周阳波:“找到了又怎么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配合警方查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 顾子涵还没得意一分钟,就被周阳波突然严肃起来的声音吓得再次一哆嗦。果然装出来的好人不能长久。她努了努嘴,偷偷白了周阳波一眼:小心翼翼地自言自语:“凶什么凶?警察了不起啊?” 第13章 一封奇怪的信 “总之警察就是警察,说,有什么新发现?” 周阳波完全像是审问犯人的语气,让顾子涵非常的不爽,她一屁股坐到马路边的石阶上,坚决不准备说。准备和周阳波对抗到底:“我又没犯法,你凭什么审我!” 看得出来顾子涵是真的生气了,周阳波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了,声音也就软了下来,开始和顾子涵打感情牌:“你也见过米线店那家的老人,总算有过一面之缘,你也是希望我们警方早日破案,给老人家一个交代吧!” 顾子涵向来吃软不吃硬,受不了别人和她打感情牌。想到那天匆匆一见的那位暮年老人,一个人孤苦无依,却被惨遭杀害。顾子涵心里一直也不舒服。她不是警察,给不了老人一个公正的交代,但如果能给警方提供线索,帮助破案,她也算帮助了老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顾子涵抬头望着高大的周阳波,脖子看着他抬得生疼,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行吧,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告诉你也行。” “你真愿意告诉我?!” 周阳波心里抑制不住地兴奋,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没想到能这么顺利,顾子涵还真是属小白兔的,短短两招,这么快就束手就擒了。 怕顾子涵反悔,周杨波连忙说:“我请你吃饭,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饭就不用吃了,我还要回去赶稿。你先坐下来,我现在和你说。” 周阳波杵在顾子涵身边,真像一个人肉电线杆,她仰着头和他说了一会儿话,明显感觉到自己脑供血不足。 “那饭先欠着!”周阳波焦急地坐在顾子涵身边,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顾子涵把从小王那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没有一点隐瞒地都告诉了周阳波,看着周阳波眉头一次次地放开又锁上,顾子涵估算到他也是第一次听说,看来这个消息对警方的帮助也是非常大的。 听完顾子涵的讲述,周阳波沉默了好一会儿。查了几天电邮发件人的主人,一点线索都没有。周阳波也想不到发件人可能就是白嘉,三件案子冥冥之中有着巨大的关联性,顾子涵给出的线索没准还真的帮了大忙。 周阳波又沉默了一会,他想到顾子涵说要赶稿的事,就试探性地询问:“你要把刚才告诉我的事作为新闻稿子发表?” “当然了!”顾子涵忍不住掩盖得意的表情,“怎么样消息够爆炸性吧?” “除了你,还有没有别的记者知道这个消息?你的上司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了,新鲜出炉,绝对独家!” “能不能延迟发稿?这个消息现在还不适合在传媒上发表出去?” 听了周阳波的不合理要求,顾子涵直接从石阶上弹了起来,怪异地从高向低盯着周阳波看:“凭什么不能发表?” 周阳波仰视着顾子涵,晓之以情,给她合理的解释:“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刘勇的死,可能和白嘉有关。也许于津安和陈秀云的死也和白嘉和刘勇脱离不了关系。如果你把这个消息发表出去,必然会打草惊蛇。白嘉知道有人知道他们三个人的不正当关系,必然会加强防范,对接下来警方的调查搜证带来难度。”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线索的?”道理顾子涵都明白,可到嘴的鸭子就让它飞了,那种失望感,怎么都不能让顾子涵说服自己放弃。 “我都了解,不是让你放弃发表,能不能对死者公平一点,延迟发表?” 周阳波太了解他们记者本性了,只要抓到丁点的小消息都不会放过。这也算他们的工作性质,如同他们警察调查真相追踪凶手一样,无所谓什么对错。可周阳波还是想尽力劝劝顾子涵,虽以希望渺茫,但努力了总算不愧对自己。 “对死者公平一点!” 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在顾子涵心里散开,对工作她可以无愧于心,可良心上的谴责与不安在此刻就已经开始折磨她了。如果事态真如周阳波说的那样发展,她的报道,打草惊蛇让凶手开始处处防范,最终警察找不到确实证据,凶手得不到法律的制裁,那她无形之中就是帮凶。给凶手通风报信的小间谍。顾子涵担不起那样的责任,今后的日日夜夜她不想总能看见死者那张埋怨的脸。 顾子涵的心现在就像是被两组人拔河,一边向左,一边向右。她像要被撕成两半,自己却一点使不上力气。她焦虑蹲在原地,不出两秒又站了起来。像是个打气管再给自己打气。踌躇了几分钟,咬咬牙终于给自己下定了决心:“好,我答应你。抓不到凶手,刚刚我和你说过的话我就当没听过。” 这次换成周阳波愣住了,他没料到顾子涵真的能答应他。以他了解认识的记者,让他们放弃独家报道,好像比要了他们命还难。他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顾子涵:“你说真的?” 顾子涵都快哭出来了,她跺着脚在原地转圈,一边往远处推周阳波一边说:“哎呀,你别问我了,一会儿我真后悔了!” 顾子涵左右为难的样子,看起来滑稽得很,可周阳波却第一次看她顺眼。如果她真的能信守诺言,不报道出来,周阳波就不得不推翻自己的名言,真的有能上树的母猪。 告别了顾子涵,周阳波快速地返回队里召开紧急会议。小郑第一个响应,以第一的速度到达会议室。因为有了突破性线索,周阳波也请了方辉一同参加。 方辉今年五十多岁,再过几年也就该退休了。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走到哪里都离不开茶杯,接到周阳波的会议通知,先是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冲了一杯茶,才慢吞吞地来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队里所有的组员都已经到齐,张达还在趁着队长没来,开着电脑做着没做完的工作。看见老方进来,快速地合上电脑,殷勤地给老方拉出座椅,还象征性地拍了拍座椅上的灰尘。 会议室门口的小郑,忍不住白了张达一眼。从他调到刑警队实习,一直都挺看不惯张达的,认为他工作不积极,拍领导马屁倒是最积极的一个。年轻人不懂得隐藏,看不惯的事全表现在脸上。 所有人都到齐了,周阳波把从顾子涵那得来的三件案子的连锁关系详细地介绍了一下。他的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沸腾了,大家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首先发言的是张达,像是完全掌握了案件的走向,他特肯定地说:“不用想了,凶手一定是白嘉了。背着老公在外面有了情人,东窗事发后,老公要离婚,自己一份财产都得不到,一狠心就把老公毒死了,肯定是这样的。” 小郑倒是觉得白嘉不太像凶手,他说出自己的观点:“白嘉去认尸那天我陪着去的,看得出老公死后她是真的特别的伤心。” 张达嘿嘿一阵嘲笑,用两根手指点着桌子,看着小郑说:“多伤心都可能是装出来的!” “我看不像是装的!”小郑直接反驳,一点都没给张达留面子 张达从嘴里哼了一声,说:“你能看出什么?你才当几天警察,毛都没长齐呢,就敢在这当专家。” 小郑被张达说的脸通红,满心不服气地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想和张达争论几句,会议快变成了吵架现场。周阳波用手肘碰了一下小郑,示意他保持冷静。 小郑看了一眼周阳波,压住心里的火气,什么也没说,又重新坐了下来。 会议室里终于算是安静了一会儿,方辉一边饮着茶水,一边看着周阳波问:“消息来源可靠吗?你从哪里听来的?” “时代传媒的女记者。” 听到周阳波的答案,方辉刚刚入口的茶水直接咽进肚里,呛得一直咳嗽。咳嗽到眼泪鼻涕一起出,这口水才算顺当过来。他真是佩服周阳波,记者的消息他还真敢相信,他们不从你身上套出一两个消息就算不错的了,又怎么会主动给你放消息?栽过跟头一点都不长记性! 当着这么多同事面,方辉需要给周阳波留点组长的面子,不好当面指责他总是相信那些不靠谱的事。只是善意地提醒她:“记者提供的?消息可靠吗?” “查查就知道了,总算有了新方向!” 方辉撇了一下嘴,满肚子想说的话说不出口。周阳波说的倒是轻松,如果方向错误,浪费了时间不说,警力的不合理使用,可是他这个大队长的责任。可方辉也太了解周阳波,这小子一根筋,什么事不撞南墙都不会回头的,你不让他去查,他自己也会暗中调查的。反正案子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头绪可查,就先任着周阳波的性子按着这个方向查下去吧。 得到了方辉同意调查的指令,周阳波迅速地按着自己的思路,分配了任务,等待着事情确定,这些乱线头一般摸不到头脑的线索就会理出一个新的头绪来。 第14章 一封奇怪的信 离开会议室,小郑把周阳波悄悄叫到一旁问:“周队,你说给你透露消息的女记者是不是就是我们上次碰见的那个?” “就她!”周阳忙着整理档案,轻描淡写地回了小郑一句。 小郑摸了摸后颈,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周阳波,“不对啊哥,你不是说记者都是母猪靠不住的!” 周阳波被小郑噎得半天说不出来话,这是拿他的矛戳他的盾,清了三声嗓子,才说:“干活去,哪那么多废话!” 接到命令,怕周阳波发火,小郑跑的比兔子还快。 周阳波站在原地思索,自己怎么就相信了那个女记者顾子涵的话,她说不定是为了报复前几次他的故意捉弄,编出来的瞎话呢。 可一向信直觉的周阳波,又有很强烈的感觉,顾子涵说的都是真的。也许,那些根深蒂固的老旧思想,适时也要改一改了,没准会有一两个好记者也说不定。周阳波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刚刚还像被打了鸡血,兴奋异常的顾子涵此刻像是霜打得茄子,没精打彩地回到公司。 答应了周阳波先不把白嘉的事报道出去,意味着她下午白忙乎一场,什么线索也没找到。回去后怎么和崔健交差,交不了差,免不了又来一顿狂风骤雨。想想崔健那张狰狞的脸,顾子涵都忍不住冒冷汗。 顾子涵把自己放倒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地叹了三声气。 对面的周志辉把脑袋从电脑前移了出来,看顾子涵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就知道,一下午又是一无所获。他从抽屉里递给顾子涵一贯可乐,说:“别沮丧了,没事,刚开始都这样,等你在熟悉熟悉,了解套路了,采访就不这么难了。” 周志辉简简单单的一句安慰,让顾子涵感动的差一点哭出来。如果崔健能有周志辉能理解新人的十分之一,她的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了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想着一会儿怎么和崔健交代工作的。崔健先从办公室出来找顾子涵过去谈谈。顾子涵又重新叹了三口气,脚底下像是被绑住了脚镣,恨不得一步三回头地沉重地向崔健办公室去。 “老太太的案子有什么新发现吗?主编催我们排版,你明天上午写一篇报道交上来!” 顾子涵杵在崔健办公室桌前,如果是二个小时前,别说是一篇报道,就是十篇二十篇,她也有素材可写。可现在忠人之事,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写。 顾子涵看着自己的鞋尖,像是小学生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等待批评,她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看崔健那张脸,声音小的像是一只几天没吃饱的蚊子,说给自己听似的,“老太太的案子,我还是没找到什么新素材。” 顾子涵的话音一落,房间里寂静了十几秒,静的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静的她觉得可怕。突然崔健把一叠文件重重地摔在桌子,把顾子涵吓得本能地退后几步。随后不出顾子涵所料,一点不留情面的指责,劈头盖脸地朝她涌了过来。 “顾子涵,你说说你出去跑了几天了?一素材都没有?亏你说的出口?” 顾子涵只能沉默,她没有借口和理由替自己辩解。 崔健见顾子涵不说话,怒气一点事没减,反倒是更加控制不住情绪。 崔健的声音高了几度:“你脑子呢?天天脑子里什么也不想的吗?找不到新素材想办法啊?素材能从天上掉下起来吗?我真是纳闷当初你是怎么大学毕业的?记者证怎么考下来的?工作这几年都就饭吃了?对你,我忘了你以前就是美食组的,天天吃,脑袋都吃锈掉了。” 崔健把顾子涵工作上的不进取,都快改成人身攻击了。顾子涵咬着牙,压着心里的怒火。姜晓筱说崔健是老精神病,还真是一点没形容错。他还真是得理不饶人,不会考虑他人感受,什么痛快说什么。 看得出顾子涵眼神里的怨气,崔健更加气不打一处来,顾子涵本就是崔健不想要的,是主编硬塞给他的。 说什么这个年轻人,工作有冲劲儿,心思细腻,情感丰富,特别适合新闻组,留在民生组白瞎了人才。 现在顾子涵的种种表现,让崔健觉得主编还真是老了,看人的眼光也太有失水准。这种给了一周多的时间,连一篇像样的通稿都写不出的记者,还被主编夸是难得的人才。崔健觉得主编是老糊涂了。 见顾子涵还是不说话,崔健敲了敲桌子,声音小了一些,但语气添加了满满的讽刺:“怎么了?哑巴了?你还真是辜负了老主编对你的看重,做记者你就不够格,更谈不上什么优秀记者!” 顾子涵本想是忍着崔健发泄,反正自己没理,忍一时风平浪静。可崔健这得理不饶人的小人得志,真的让顾子涵有点忍不住了,凭什么这么挖苦她,她的学历、工作成就,都是她辛辛苦苦努力换来的,没有偷懒,也没有一份侥幸。到了崔健这里她就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点心了。 为自己证明的心思从脚底冲向了头顶,顾子涵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谁说我工作不动脑?天天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你怎么知道我什么素材都没有找到?” “哎呀!” 崔健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这是顾子涵头一次顶撞他,小姑娘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崔健抱着看笑话的态度,阴阳怪气地问:“好,你不傻不笨,你倒是说说找到了什么新闻素材?让我刮目相看一回。” 决定替周阳波保密的素材,已经到了顾子涵嘴边。她多想说出来替自己正名,话已经冲到嘴边,可是张嘴又合上,纠结了几次她还是忍了下来。 如果连忠诚都做不到,就是做一个再优秀的记者,也不光明磊落。小时候武侠小说看多了的顾子涵,总把义字放在首位。她有自己做人的原则,别人为了利益和功名放弃自己原则的事,她做不出来,也注定了她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我会找到素材的,不会辜负老主编对我的期望!” “就这样?” 为自己证明的话随后变成了保证书,崔健哈哈大笑出声,随后一脸讥讽地看着顾子涵说:“希望你说到做到,做不到去前台收发文件去。” 顾子涵悻悻地走出崔健办公室,她现在只是希望周阳波能早点调查到真相,也不枉她“舍身取义”地被狗血淋头地骂一通。 “周队,我查到了!” 周阳波正在和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通电话,小郑就火急火燎地飞奔到办公室。 周阳波长话短说快速地交代完电话的内容,紧忙放下手里的电话,问小郑:“查到了什么?” “那位记者真的没骗你,白嘉和于津安是大学同学。他们几年前一起来到本市的一所大学上学。 “我调查过当时是他们班导员的老师,据那位老师回忆,白嘉和于津安的关系不错,是否谈过恋爱他并不是很清楚。” “随后我又找了一位当初和白嘉是同寝室的女同学。她和我说从大二起,白嘉就和于津安就谈起了恋爱,于津安对白嘉很好,两人的感情也不错,很少像别的大学情侣似的经常吵架。” “后来两人一起考上了研究生,可于津安在快报到的时候,突然不念了去参加了工作。白嘉上学期间,两人也一直保持恋爱关系,后来还说要结婚,可白嘉却突然嫁给了有钱人,他们俩就分手了。” 还真是没信错人,顾子涵的消息来源果然可靠,这个突破口对周阳波他们的帮助真是挺大的。他焦急地询问小郑:“那这个同学后来和白嘉还有联系吗?” “好久都不联系了!” 小郑遗憾地叹了口气,说:“我也以为她们的关系一直挺好的,顺便打探一下。可那位同学说快两年不联系白嘉了。她结婚以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似的,和任何一个老同学都断了联系。于津安也是,他死这么久,那位同学也是从我这听说的消息才知道。” 周阳波和小郑正思索着事态的发展,张达又从外面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进来就大放厥词地说:“那个叫白嘉的女人一定是凶手,没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张达吸引过去,异口同声地询问:“为什么?” 张达故意放慢速度卖关子,喝了口水,才缓缓地说:“你们猜我查什么?你们知道现在白嘉在哪上班吗?生物制药厂关公部。刘勇怎么死的?毒死的!生物制药厂拿到毒药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周阳波也陷入沉思,刚刚他和法医部也通过电话,他们说刘勇的验尸报告出来了。他是误食了一种□□,从吃下到死亡,大约需要五六个小时。而这么巧白嘉就在制药厂工作。就像张达所说,拿到毒药真是太容易的一件事了。看来,这个白嘉真的有解释不清楚的重大嫌疑! 第15章 一封奇怪的信 白嘉迎接警察上门时,正在家里收拾刘勇的遗物。和刘勇结婚一年多来,他的工作非常忙,两人能坐下来聊天的机会少之又少,唯一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天的时候就是一年二次的出游旅行。所以白嘉是不了解刘勇的,他工作压力大不大,心情好不好,她都不是那么清楚。 刘勇突然间离世,连作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白嘉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作为妻子白嘉觉得自己不称职,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正在整理刘勇的衣物,门铃突然响起,白嘉在开门的瞬间,看见了上次做询问笔录的两名警察。以为是来告知丈夫案件的新消息,她的眼里溢出光芒,想清楚刘勇去世的原因,又害怕知道原因。 当门口的两位警官,把她作为嫌疑人要求去队里走一趟时,白嘉能掩震惊。可心里却在瞬间坦然接受,仿佛这一刻早就预料之中,逃也逃不过。 同样的审讯室,不同的身份,这一次再到这里,白嘉倒是绝对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该来的逃不掉,早一点面对,心情倒是能释然许多。 “能解释一下你和你丈夫刘勇的关系怎么样吗?” 周阳波看着白嘉平静的一张脸,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猜测得到他们一定会找她一样。 “就像是平常夫妻一样,相敬如宾,可为了一点小事也会吵架!” 白嘉如实地回答她和刘勇的夫妻关系。当初刘勇追她时,真的很殷勤,每天也有很多空闲时间陪她。 愿意陪她逛街,陪她旅游,陪她做一切她喜欢的事情,哪怕是浪费时间也没有怨言。 可结了婚以后,热情倒是冷了下来。也许是得到手不再珍惜,他每天都忙着自己的工作,晚上很晚才回家,有时干脆不回家。两人见面的时间,少的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平常的夫妻关系是指一方出轨吗?” 周阳波没给刘嘉留着尊严情面,直接切入主题。 白嘉错愕地望着周阳波,她没料到警方已经这么透彻地了解到她的底细。她知道现在相瞒都是徒劳的事。 白嘉低下头,不再做任何无畏的解释,声音小的可怜,“你们都知道了?” 周阳波和小郑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想到审问这么顺利,白嘉一点没有否认给自己理由开脱,而是直接了当地承认了她和于津安的不正常关系。 “白小姐,我想你有必要清楚地向我们解释一下,你和于津安,和你丈夫刘勇三个人的关系?”、 白嘉把头低的更深了,但她没打算隐瞒,娓娓地讲述着自己故事:“我和津安是大学同学,因为我们两个是老乡,所以比别的同学走的近一些。后来我们就开始谈恋爱了。我们两个的原生家庭都不幸福,他父母在他小的时候离异。而我的父母在一场意外中同时遇难,我是姑姑把我带大的。那时我们的日子过得很穷,但却很幸福。” 白嘉回忆往昔时,脸上竟然露出难得的笑容,她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继续说:“后来我和津安都考上了研究生,我姑姑不愿意在供我读书。津安知道后主动放弃了上学,早早地工作供我把研究生念完。我毕业工作后,就筹备着结婚。” “后来呢?为什么你会和刘勇结了婚?” “毕业后,为了快一点挣钱。我应聘到我先生的公司做演员。在一次聚会上,我先生对我一见钟情,并猛烈的追求我。那个时候年轻,虚荣心作祟,再加上我先生的家庭背景真的让我抗拒不了。二十多年的穷日子我真的是过怕了,我放弃了津安,同意了我先生的求婚。” “同你先生结婚后,你一直和于津安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周杨波严厉地看着白嘉,他的眼睛像鹰似的,看的白嘉心里七上八下的。 白嘉继续解释:“没有,和我先生结婚后,我就和津安分手了。后来先生忙于工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又太少太少了。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又重新遇到津安。,他对我没有怨恨,依旧对我非常好。后来我们又见过几次面就再次走到了一起。” “你可真贪心啊,又要爱情又要金钱的?怎么的地球都得围着你转呗?” 一直在做笔录的小郑听不下去了,一句话生怼过去。他平生最讨厌贪心不足的人。起初她对白嘉的印象还真是不错的,她丈夫去世后她的真情流露,看着是个重情的人。可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看走了眼,印象分直接降低到负数。 周阳波回头看了小郑一眼,示意他继续记录,少发表个人感情。审问的主动权又回到了周阳波这里,他继续问白嘉:“你是怎么杀了你丈夫刘勇的?” “杀了我丈夫?!” 白嘉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大变,连声音都变得颤抖:“大勇不是我杀的?他为什么会死我到现在都还是不清楚?” 小郑把头转向一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真特么能装!” 周阳波只能重新瞟了小郑一眼,他保持平淡,继续发问:“那于津安和他母亲的死你是知道的吧?” 白嘉点点头,脸色恢复了一点:“津安和伯母先后被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都是好人却死的那么惨。” 提到于津安,白嘉忍不住落下泪来,表面上看她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对于津安的感情也是真的。 “给传媒记者写信的人是你吗?” 白嘉点点头,说:“我不能为津安再做点什么了。他的案子破不了案,不了了之。我只能给传媒写信,期望给警方压力,重新侦查此案。但我没想到会害了伯母,让她也出了事!” “于津安的案子,你怀疑过是谁干的吗?” “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也不会装神弄鬼去写那封信,直接报警就好了。” “你丈夫刘勇呢?会不会是他?” “不会的,他不知道我和津安的事!” “要是他已经知道了呢?” 白嘉突然哑了,脸色又红变成苍白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靠向椅子的后背,仿佛丧失了力气,眼神呆滞地不知在看着什么,过来很久,她才喃喃自语:“他已经知道了!” 离开审讯室,小郑把本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一脸的不满,“这女人还真狡猾,一口咬定刘勇不是她毒死的。背着老公出轨,还能说得自己这么无辜,像全世界都欠她似的,我还是真是头一次见。” 坐在一边一直剔牙的张达突然噗呲一下乐出了声,兴奋地看着小郑说:“不容易啊,小郑警官,难得和我一个战壕看问题啊。终于相信这个女人不是好人了吧,最毒妇人心,可不是白叫的。” “我就事论事!” “干嘛啊,这么快和我划清界限,咱怎么的算一个屋子的同事,我也算你的前辈不是。你对周队倒是言听计从,对我就不能恭维一下?” 小郑舔了一下嘴唇,他就是看不惯张达巴结领导的奴隶像,自然也不愿意在张达面前屈服,又来了一句:“警察做事讲证据,不讲那些溜须拍马没用的!” “小郑你?” “行了,都别贫嘴了,有这闲工夫多出去找找证据!” 眼看着一场口水战又要爆发,周阳波及时说话阻止了。这张达和小郑只要一杠上,谁的嘴也不服输,这两人完全的火星撞地球,合不到一块去。 “周队,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如果白嘉一直死咬着不承认怎么办?”小郑有点担忧,目前的局面对他们不是太有利,没有证据就定不了白嘉的罪。 “找到证据由不得她不承认!” 周阳波再一次分配组员去寻找证据,他决定去鉴定所看看,在刘勇的车里,发现了几组物件,周阳波去问问化验结果是否已经出来,也许对案子能帮上忙。 小郑按照周阳波的指示重新来到白嘉的工作的单位取证,因为白嘉的部门都是女同事,小郑特意带了同组唯一的女同事王敏。王敏负责队里的档案整理工作,跟少出外勤,跟着小郑去调查,还真有点紧张,作为刑警队老同事,还停不住地问小郑一会儿见了什么人,她应该怎么问?怎么说? 白嘉在公司的人缘不佳,和她要好的同事几乎没有,能说上话的也就那么一两个同事。她们对白嘉的家里事居然一无所知,只是知道她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公。 本还想着找了“女间谍”深入敌人内部的幻想也泡汤了。小郑有点沮丧,离开办公室在走廊一根接着一个的抽烟等着王敏。白跑了一趟,一无所获。第一次离开周阳波,单独调查,却以失败告终。小郑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绑住手脚的大力士,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施展。 很晚才回到队里的张达,却带来了好消息,在监控的监视下,白嘉在刘勇去世的前两天曾进过药品库房。 第16章 一封奇怪的信 “我和王姐今天去过白嘉的公司,没调查出什么问题啊!” 张达带来的新消息,让小郑有点不敢相信,也不太服气。同样是取证,为什么他可以找到关键线索,而他们却什么也发现不了。 “菜鸟新人就得虚心,调查也是需要技巧的。你们像个愣头青似的,直接了当,谁都怕说错话担责任,能找到线索才怪了呢!” 张达难掩得意的神情,从兜里掏出一只烟叼到嘴上,也不点火。把拷贝过来的监控录像交给周阳波,还不忘给小郑一个调谑的眼神。 小郑跟着周阳波往审讯室去的途中,一脸的愤愤不平,输给了张达,心不甘情不愿。 周阳波看出了小郑的小心思,他还真是小孩子性格,一点不认怂。 周阳波拍了拍小郑的肩膀劝慰道:“你张哥有时是爱跟你抬扛,但论经验,你还真得和张哥多学习。张哥做这行二十来年了,作为一个老刑警,我的调查手段和审讯能力有时都不如他。” 小郑点头,他一向听周阳波的话,视他为偶像。偶像发话了,自然要听,可还是不忘强调一句:“该学的我都学!” 周阳波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这孩子和十多年前自己刚当警察一个样,正义感十足,但人情世故的事真是一点也不开窍。不过,他喜欢! 再一次被提审,白嘉终于表现出慌张,她人坐在椅子上,屁股上像是长了刺,身子禁不住地东张西望。盼望着警察能带来好消息,她被无罪释放。看守所呆了几天,只想着快一点出去。 “是不是我先生的案子有了新线索?” 周阳波还没开口说话,白嘉先忍不住询问起来。 周阳波把拷贝的盘放到桌面上显眼的位置,他希望白嘉能主动承认,再次问:“你丈夫刘勇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毒死我老公!” 真是在看守所关押两天待怕了,白嘉完全失去了她以往的安静淡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站起来用力拍着桌子大喊,仿佛声音叫的越高,表示她的冤情越大。 “老实点!坐回去!” 小郑制止了白嘉的无理取闹,他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的监控录像放给白嘉看,目光锐利,声音冷淡地问:“白小姐,你偷偷摸摸去药品仓库做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看着笔记本电脑的黑白画面,影像中的自己却清晰无比。白嘉傻了,她需要一段时间来平复自己的情绪,她把脸深深地埋进双手里 ,痛苦地说:“我去偷药品,是准备自杀的!” “装什么装?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实话是吗?” 小郑没想到白嘉这么顽固不化,铁证面前居然还能给自己狡辩三分。他喧宾夺主,替周阳波审问起来。 “我没说谎话!” 此刻的白嘉更加的激动,脸色几次出现颜色变化。可她就是拒绝承认刘勇是他杀的。去库房偷药,一口咬定是自己情绪低落,出现抑郁症,药是给自己准备的。 “怎么样?那女的承认了吧?” 周阳波两人从审讯室里一出来,张达先跳出来问。他对自己找到的证据信心十足,在铁证面前她容不得不认。 “承认偷药,但不承认杀刘勇,说药是给自己准备的!” “给自己准备的?” “抑郁症,准备自杀!” “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张达的情绪和小郑同样激动,他们都咬死了白嘉一定是杀害刘勇的凶手。可通过这两次审讯,周阳波对白嘉百分百是凶手的断定,慢慢起了动摇。她否认的太过坚决,承认了和于津安的不正当关系,承认了写信给记者,承认了她和刘勇的婚姻关系出现问题,却唯独不肯承认毒死过刘勇。 难道仅仅是做抵死抗争,不愿意背负杀人凶手的罪名,可她前面所交代的事,明明就是给自己挖坑,间接承认她就是凶手。有这么不聪明的凶手吗?很显然,白嘉不笨,她懂得吊记者胃口,给男朋友翻案。可她这次抗拒承认又有什么好处呢?周阳波想不通,他唯一的解释就是白嘉说的可能是真的,药是给自己准备的。可是为什么药会到了刘勇哪里? 周阳波根据白嘉给出的就医资料,准备去医院走走,他想确定白嘉是否真的患上抑郁症,她的病情是否到了准备自杀的程度。 白嘉就医的医院和顾子涵的公司只有一条马路之隔。上一次顾子涵信守承诺没有将白嘉的事报道出来,周阳波还欠她一个道谢。此刻临近中午,周阳波准备约顾子涵出来,吃个便饭,也好当面感谢她。 接到周阳波的邀约,顾子涵还真是颇感意外。这个冷面钢铁侠也懂得请人吃饭,这么难得的机会,顾子涵当然不会错过。 见面的第一句顾子涵就询问案子查得怎么样?得到周阳波说她提供的资料对他们帮助非常大时,顾子涵也欣慰地觉得自己的“牺牲”还算有价值。 “白嘉承认了信是她写的?那她老公呢?是她杀害的吗?” 顾子涵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不忘向周阳波打探案情。 经过上次的事,周阳波对顾子涵多出了几分信任,对她也能简单地透露一点工作上的事情。 得知周阳波一会儿要去医院查看白嘉的就医记录,顾子涵吵着能不能带着她一起去走走。 记者本色三分钟不到就全暴露出来,顾子涵有恩于周阳波,他不好直接拒绝她,笑着反问:“警方查案,你觉得跟着我合适吗?” “我保证在案件侦破前,不报道任何关于这件案子的新闻。我就当中午吃完饭陪朋友走走,还不行吗?” 顾子涵举手发誓,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说起话来含含糊糊。她恳求着周阳波能带她过去。多了解一些事情,将来说不定会变成大独家。一想到新素材顾子涵按耐住兴奋地在桌下搓小手。 “我什么时候和你成朋友了?” “不是吗?我一直拿您当朋友的!” 顾子涵卖力气地和周阳波套近乎,让他想拒绝都找不到借口,开不了口。反正也是随便走走,带着顾子涵也没什么忌讳,周阳波严肃着脸,向顾子涵要保证:“带着你去也行,不过你要保证,将来这件案子的报道我要先过目,不允许写的内容绝对不许出现在传媒上,能做到吗?” 周阳波肯破这个先例,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别说是这一件事,就是三件顾子涵都愿意答应他。 顾子涵坐直身子,带着满嘴还没咽下菜的油腻,像模像样地给周阳波敬了一个军礼说:“一切都听从长官安排!” 一切还都是未知数,为了避免节外生技,周阳波挂了白嘉看诊的专家号。这个专家的病人非常多,一直排到快晚上才排到周阳波。周阳波还真是庆幸带着顾子涵这个活宝过来,她说起话来不嫌累,有趣话题也乐于分享,起码漫长的等候中没那么无聊。 周阳波是这个诊室最后一个病人,看诊了一天的医生已经充满了疲态,当他看着顾子涵和周阳波两个人一同进来时,不耐烦地警告:“心理门诊,不允许陪同,请家属先出去。” 周阳波没听从医生的建议而是直接走到医生的桌子对面说:“姜医生,我不是来看病的!” “不是来看病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医生推了推他的眼睛满脸疑惑地望着周阳波看,他开始职业习惯的临床分析,这个病人言行怪异,是否已经到了精神分裂的程度。 “我来向您打探个病人!”周阳波继续说。 医生看一眼站在周阳波身边的顾子涵,也理解了为什么家属一定要陪同了。他开始在电脑里下单子,一边找检查项目一边看着顾子涵说:“家属是吧?病人看来病情不轻,他这样行为失常有多久了?先做常规测试吧!” 看来医生真的把周阳波当成神经病病了,顾子涵鼓着嘴憋着笑,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笑,把头转向后面,捂着嘴先笑一会。 周阳波一脸尴尬,只能拿出工作证递给医生说:“我真的是向您打探个病人!” 完全误会了!医生也开始尴尬起来,他脸红着站起来,把警官证还给周阳波,说:“周警官,我们医生有权保护病人的隐私,我可能帮不了你!” “这个病人可能涉及到三起谋杀案,如果我调取搜查令,您也必须配合我们。那时候对医院,对您这个诊室的影响都不好,更何况你这里还都是一些神经敏感的患者。” 周阳波见医生不愿意配合,先吓唬吓唬他,给他找点麻烦。搜查令目前这个阶段他是申请不到的,毕竟没有实质的证据来定白嘉的罪。 医生见周阳波不肯罢休,也不愿意自找麻烦,毕竟他就是小医生,给医院带来麻烦这种事,他可承担不起。知时务者为俊杰,医生不在抗拒,乖乖地配合警方调查:“周警官,你想知道我哪一个病人的情况?” “白嘉是您的病人吗?” 第17章 一份奇怪的信 姜波的病人很多,可他对白嘉却是很有印象。她很漂亮,在人群中很是亮眼,属于见过一面就能留下印象的那种。所以当周阳波问起白嘉,姜波不需要翻看电脑病例记录,就能很快想起这位病人。 “她是我的病人,在这里断断续续已经治疗了七八个月左右。” “印象这么清?” 周阳波对姜波能这么迅速地想到病人的情况,颇感意外。 “漂亮女人嘛,总会让人留下深刻的记忆。” 姜波毫无保留自己的欣赏,他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爱美之人,人皆有之。 “她什么病?是否严重?” “开始的时候只是轻度焦虑,她在心理治疗期间,曾今对我说过觉得自己对不起老公,可对老公的种种行为又不免让她失望,她觉得内心很冲突纠结。我建议她吃点药控制焦虑,可白小姐很抗拒吃药,她每次来我这都是做一个小时的心理治疗。” “一直都维持着这种状态吗?” “不是,大约三个多月前,白小姐的病情开始加重。精神状态变得更差,还出现了严重的躯体症状,严重失眠!” “为什么会突然间加重病情,白嘉告诉过你原因吗?” “没有,白小姐在情况变得复杂后,拒绝了心里治疗。话也变得特别少,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我建议她住院治疗,她再次拒绝。” “每次她都是一个人来?” “开始的时候是的,后来就有一个男人经常陪她过来。” 周阳波沉默了一下,推算了一下时间,陪她过来看病的不可能是于津安,三个月前他已经死了。那会是他丈夫刘勇吗? 周阳波翻出随身携带的刘勇照片,摆在姜波面前让她确认:“陪白嘉来看病的是这个男人吗?” 姜波举起周阳波递过来的照片,推了推眼镜,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说:“不是这个男人!” “你确定?” “我确定!”姜波很肯定的说,“陪同白小姐过来的男人,比照片上的这个男人年龄要大一些。” 周阳波把照片放好,在心里感叹,白嘉的桃花还真是旺,身边总会出现不同的男人。这算是漂亮女人的优势?也说不定是烦恼。 周阳波再次询问姜波的专业意见:“姜医生,按着白嘉目前的状况,如果她出现了自杀倾向,你会不会觉得意外!” “完全不意外!”姜波再次推了推眼镜,相当严肃地说:“我早就劝过她最好住院治疗,可是她不听。她目前的精神状况不乐观,不用药物干预治疗,很危险!” 离开了姜波的诊室,周阳波一直在心里推测,那份药到底是白嘉留给自己的?还是借口?陪同白嘉一同去看病的男人,不是于津安,不是刘勇,那这个男人又是谁呢? 周阳波一路想一路焦虑,本来已经明了的案子,突然又节外生枝,他的思绪又开始混乱,仿佛一切又重新回到原点。 “我猜到那个陪白嘉去医院的男人是谁了?” 一直走在周阳波身边的顾子涵突然停了下来,她像有了什么重大发现,面部表情兴奋不已。 “你知道是谁?” 周阳波此刻满脑子问号,这顾子涵还真有本事,她连那个男人的面都没见过,会算命?未卜先知? “白嘉的哥哥!” “白嘉还有哥哥?我查过她的底细,她的父母早逝,他的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 顾子涵笑笑,摇头晃脑地得意:“警察调查看来也有盲点,孤落寡闻了不是?白嘉从小在姑姑家长大的,她姑姑家有一个哥哥叫陈宇。” 周阳波歪着脑子看了顾子涵半天,以前真是小看了她,了解到的事情居然还真比他这个警察要全面,这次是真心想夸一下顾子涵:“看不出来,你的业务能力也不差啊!调查的挺全面啊!” “你以为就你们警察会调查啊!”顾子涵倒是一点不谦虚,自我感觉良好,她继续说到:“刘勇的案子一出,我就贿赂了娱乐组的同事。刘勇和白嘉结婚时,白嘉的家庭背景被记者们刨到祖坟。只可惜这案子的报到,组长给了别人写。我的稿子现在只能打腹稿。” 周阳波听得出来,顾子涵是在暗示他欠了她一个大人情,这姑娘还真是一不伪装二不做作啊! 见周阳波有点不好意思地左顾右盼,顾子涵知道自己提点的目的达到了。这么卖力气的帮助周阳波,顾子涵是有私心的。 他们法制专栏的记者,最难得地方就是套取资料,谁都清楚,司法部门的工作人员,每个人的侦查能力和反侦察能力都极强。想从他们的嘴里得到可靠情报,真的有时比登天还困难。不想让你清楚了解的可以把记者耍的团团转。 顾子涵理智地分析过,和周阳波这种老手打交道,也只能和打感情牌。希望她的真心协作,能换取到周阳波的信任。放长线钓大鱼嘛! 顾子涵觉得这次她又有机会再卖周阳波一个人情,就主动献策地问:“我手里白嘉的背景,周队应该是有兴趣的。” “你愿意给我?” 周阳波想不到顾子涵这次这么大方,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要到这份资料,她却主动送上了门。 “当然愿意了,多好的贿赂机会啊!” 顾子涵有点得意忘形地小声嘟囔,把心里的话都表露出来了。还好刚刚一辆拉沙子的货车从他们俩身边经过,此刻响了一声气喇叭,把顾子涵的声音淹没,周阳波没听清顾子涵说的是什么。顾子涵趁机纠正错误,给自己的目的涂上了“革命友谊”的鲜艳色彩。 第二天的集体会议上,周阳波把昨天去医院调查的结果和从顾子涵那里拿到的白嘉背景的详细资料在会议上公开讨论。 众人都开始佩服周阳波在短短一下午之间,做了大家一周才能调查完的工作。效率之快让方辉都难得地夸奖。方辉很少夸奖谁,他的领导方式,还是老一套,错误严厉批评,进步难得夸奖,骄傲使人落后。 可惜的事,周阳波得到的新资料,并没有改变组内大部分人的观点。张冲和小郑两人的观点依旧不变,认定白嘉就是凶手。她的严重抑郁症,只能说明当时的情况,药可能是为自己准备的,可后来把药用在刘勇身上逻辑上也完全说的通。 张达还提出一个相当站得住脚的观点,如果白嘉发现情人于津安是被刘勇所杀,那毒死刘勇就变成相当合理化的行为了。 虽然有了新发现,证明了白嘉没有说假话,可结论依然没有推翻。白嘉依旧有杀人动机和条件,一切维持原判。 刘勇是社会上知名人士,公众焦点大,刘勇的家庭也频频给他们警方压力。上级部门已经过问了几次案情发展。 张达建议为了给上级部门交代,需要尽快结案,定案白嘉为凶手,案件可以移交检察院了。可周阳波觉得此案还是有疑点,两人在会议上个持个的观点,唇枪舌战一翻。 张达站在组内荣誉的一方,周阳波却觉得为了组里成绩,可能会造成冤假错案。两个人都有各自的道理。最终大队长方辉发话,再给周阳波一周的时间调查,上头的催促他负责协调。如果没有新线索,按照张达的建议,将刘勇案移交上方检察院。 众人离开会议室,小郑追上走在最前面的周阳波,“周队,你真的觉得白嘉是无辜的?” “我也不知道,直觉上她不是!” 小郑嘿嘿傻笑,“你啥时候信上直觉了!”顿了一会儿,又开始讨教经验,“哥,你可真行啊!一下午时间把白嘉的背景查个透彻,啥方法?传我几招呗!” “没方法!你真以为我有三头六臂啊,资料是投机取巧得来的!” 周阳波的回答把小郑说的一头雾水,他站在原地摸着脖子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现,开窍了似的追上已经走远的周阳波问:“我知道了,又是那个记者告诉你的!” 周阳波没出声,算是默认了。小郑锲而不舍地追在周阳波身边叨叨:“不是说警察和记者是天敌嘛,那位顾小姐还真是愿意帮助你啊!她什么目的啊?这么做能得到啥好处啊?” “我怎么知道!” 小郑围在周阳波身边影响他工作,他连头都懒得抬,只是希望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我知道了,那女记者喜欢你!” 小郑的声音不大,威慑力极强。像一个炸雷,轰隆一声在周阳波耳边炸了,把他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这句话上。他的脸难得的慢慢变红,结结巴巴地否认:“瞎……瞎说什么呢?” 小郑坐在周阳波的桌角上,给了他一个暧昧的眼神,咧着嘴不怀好意地笑:“哥,你品,你细品!” 小郑没提醒时,周阳波一点也没往那方面想。经过他这么一敲打,越来越觉得小郑说的也在理。想得心猿意马,小鹿乱撞,周阳波的脸突然大红起来,手第一次不知放在哪里好,只能一遍遍挠着头发,继续狡辩:“没有的事,别瞎说!” 第18章 一封奇怪的信 在食堂吃饭时顾子涵在姜晓筱那听到一个重磅消息,白嘉的哥哥陈宇上午去了娱乐组爆料了许多刘勇的私料,绝对的独家内幕。公司的顶楼,管理高层炸了。可以想象报道一出,这份报道在竞争公司那一定出尽了风头。大瓜一出,面对公众也会吸睛无数,大大提高他们网站的知名度。 一向对干饭这件事专心致志地顾子涵,激动的把筷子都扔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姜晓筱, “陈宇怎么会选我们公司?” 顾子涵的公司在业内综合算佼佼者,可公司一直都是重新闻,轻娱乐。娱乐版的新闻从来都是跟在别家的屁股后面,不温不火,不落下一篇重磅报道。可从公司成立十多年来,在娱乐新闻中也从未出现过一篇独家新闻。 陈宇从曝光率,新闻度,谈论热度来考虑,他们公司都不是首选。顾子涵用脚指头都想到陈宇不会考虑他们公司,好奇心驱使,她难得八卦一回缠着姜晓筱刨根问底。 姜晓筱的父亲是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所以对内部消息她是非常了解的。开始时姜晓筱还紧咬住口风,不愿意透露。可架不住顾子涵搬出闺蜜情分和一个月十杯奶茶的丰厚“报酬”,姜晓筱才算勉为其难地告诉顾子涵原因。 陈宇曾向各家媒体公司发出过橄榄枝,最后他们公司以出价最高买下了这份独家消息。 “买下的消息?” “你以为呢?听说价格还不便宜呢,公司的钱包严重缩水。” 顾子涵撇了撇嘴,她猜想着陈宇愿意接触媒体爆料,是为了帮助嫌疑人妹妹白嘉洗清嫌疑,给警方施加压力。现在他对陈宇有了一种全新的看法。 白嘉待在看守所里静静地思考,哥哥陈宇托律师给她带来了新的消息,一切都好像已经尘埃落定,所有人都认定了她是凶手。刘勇的爸爸借助自己的社会关系,找司法部的熟人期望快一点给白嘉定罪,早一点给死去的儿子一个说法。 痛苦,绝望淹没了白嘉所有的情绪,痛苦到了尽头慢慢的也就麻木了,不想再做无畏的抗争。从小白嘉就认为自己的命不好,父母早逝,寄人篱下,人有时就该认命。 再次来到审讯室是白嘉主动要求的,所有的一切总该有一个了断,有一个对大家都好的结果。 审讯室的时间仿佛静止了,周阳波和小郑看着像是木头般一言不发的白嘉,静静地等候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沉默了很久,白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沉寂。她歪着头看着桌面,像是脖子的支撑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头部的重量,缓缓地说了一句:“他们三个都是我杀的!” 周阳波和小郑震惊地对视了一眼,虽然料到白嘉会承认自己是凶手,可一下子认了三起谋杀,还是颇有一些意外的。 小郑激动地准备好笔记本开始记录,周阳波把身子靠近桌子,离白嘉可以近一些,声音轻轻地询问:“为什么要杀于津安?” “因为他威胁我,想破坏我的婚姻!” 白嘉说出这番话时,周阳波特意观察一下她的表情。她目无表情,完全看不出波澜,一件凶杀案在她那里成了一顿家常便饭,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你怎么杀死于津安的?” “厨房的菜刀砍死的。” 周阳波皱眉,连做记录的小郑也抬头看着白嘉一脸诧异。 这个理由太牵强,白嘉瘦弱的不足100斤,手腕的宽度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以她的力量想制服一个普通男人都是一项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何况于津安的法医报告上写明,他身高183,体重体重足足有200斤,他身中多刀,致命伤是刺穿肺部失血过多而死,肋骨折了三根。 “用刀砍死于津安?你砍了他几下?砍在了什么部位?” 白嘉被周阳波的连环询问有点手足无措,她紧紧地攥着拳头,眼睛来回地飘动,“我忘记了,我记得我砍了他很多刀,直到他不动了,我才离开。” “那你为什么还要写信给传媒,让他们去采访于津安的店?”周阳波继续问。 “信不是我写的,我是怕你们怀疑我,乱说的。” 白嘉像是怕周阳波不问她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似的,急于把怎么杀死陈秀云,怎样毒死刘勇,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说给周阳波听。 杀害于津安和陈秀玉,白嘉像是武林高手干净利落。毒死刘勇,像是女间谍,机智勇敢。谋杀的经历像是故事,精彩绝伦,可和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神情低落的女子,完全挂不上沟,逻辑性不通。 “你确定三起谋杀案都是你做的?三起故意谋杀,按照我们中国的法律一定是死刑,你想好了在认?” 周阳波善意地提醒,他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让白嘉产生了这么大转变,认下了所有罪名。 “不用考虑了,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人是我杀的,我活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白嘉的眼神涣散,目光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看样子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周阳波看她的样子,确认了她的抑郁症又严重了,求死的意愿如此强烈。 “你怎么看?” 周阳波和小郑走出审讯室,小郑难得不发表看法,安静地一句话不说。 “有点怪啊!”小郑皱着眉头,用手摸了摸后颈儿,“杀死刘勇暂且说得通。可砍死于津安和陈秀云?以白嘉那个体格,踩死蚂蚁都费劲儿。刀刀刺穿肺部不可能啊?” “我曾找过白嘉的精神科医生,她说白嘉有严重的自杀倾向!” “哦?承认自己多杀两个人,判重一点的罪。早死早解脱?!不对啊,故意谋杀!一个人也是毙,两个三个四个人也一样。白嘉干什么这么想不开,把所有罪名都包了?” 小郑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他此刻和周阳波一样迷惑,完全搞不懂白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津安和陈秀云的案子很明显人不是她杀的,她没那个能力。可为什么要全部承担下来,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给白嘉约一下警队的心理学顾问聊聊。对了她最近有没有见过谁?或是被提审?” “一直在拘留所关着呢,前几天有个叫陈宇的家属请了一个律师,白嘉和律师聊了两次。” “陈宇?!” 小郑不提,周阳波差一点把这个人忘了,上次经过顾子涵提醒,陪白嘉看病的人可能就是这个陈宇。周阳波找过他两次,碰巧他都不在,这一次看来是时候好好拜访一下这位哥哥陈宇了。 陈宇家不住在市内,而是在市郊的一个风景旅游区。那地方的房价不菲,他是在白嘉结婚后搬到这来的。资料上显示陈宇没正式工作,也没有个人注册公司或商户的登记。以他的经济条件买这样的房子靠自己不太可能,看样子这个大舅哥也算借了妹夫不少的帮助。 陈宇住的小区,东临本市著名的森林公园,风景秀丽,空气清晰,纯天然大氧吧。小区里是一栋栋三层高的联体别墅,每层住一户,每户都配有暖气车库。园区内有人工景观湖,最特别的是湖里还养了几只黑天鹅和火烈鸟。这样的居住配置,必然是非富即贵的标配。 “没想到这个陈宇还挺有钱的嘛,住这么好的房子!” 小郑第一次和周阳波来这,一边大开眼界地往别墅区走,一边东张西望地感叹着。 周阳波一直观察着小区的环境,没注意看前方。突然身边的小郑用胳膊肘碰碰他,大惊小怪地附在他耳边说:“哥,你快看,暗恋你的女记者也来了。” 听到顾子涵的名字,周阳波立刻条件反射地心跳加快,当年体能测试5公里长跑心跳也没这么快过。他像小偷一样快递地扫视一下前方,没见到人。断定小郑是在揶揄他,恶狠狠地瞪了小郑一眼,说:“闹什么闹,我看你像个记者。” 还没等小郑开口解释,周阳波的肩膀突然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周阳波像是踩到钉子似的跳起,回头,顾子涵站在他身后笑着摆手打招呼。 也许是心态发生变化,以前看顾子涵对着自己笑,就是不怀好意,笑得不自然。这次再看到顾子涵,还是那个笑容,却意外地亲切和善起来。 周阳波刚刚安分下来的心再起狂跳起来,脸也不合时宜地火红起来,站在原地嘴一张一合,像是水族箱里的鱼,张合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你,你,你怎么也在这?” 从警校再到刑警队工作,周阳波接触的女孩少之又少。从小又笨嘴拙腮不会说讨女孩欢心的话,所以三十三了,依旧是单身狗一个。 老爸老妈给张罗了几个相亲对象,也都因为周阳波工作忙,见面少,不了了知。作为大龄男青年,可是急坏了身边的亲朋好友。可周阳波自己倒是一点不急,他的想法一直没变,遇不上真正心仪对象,结了婚也不见得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这么多年,周阳波也不是没遇见过喜欢的女孩,可每次都是羞于表达,让机会错过了。过了三十岁,工作忙,人也成熟了,让他心跳脸红的女孩也遇不到了。 周阳波也不知自己是抽了哪门子风,小郑无意中的一次调侃,他像是回到十七八岁的小男孩,对顾子涵还真动了心思。 第19章 一封奇怪的信 顾子涵告知周阳波两人,若是找陈宇的,他不在家,自己也是刚刚扑了个空。三人趁着中午随便约了个饭,等待着下午再去陈宇家看看。 一到达餐馆,小郑选了一个只有三把椅子的桌子,两张椅子肩并肩并列摆着,另一把椅子在对面单独坚守一面阵地。 小郑快速地抢占了一方阵地的单独椅子,把两个肩并肩的并列椅子留给了周阳波和顾子涵。 顾子涵心无芥蒂地选择了里面的椅子坐下,周阳波怒瞪着在一边歪着头笑的小郑好几眼,才慢吞吞地尴尬坐在顾子涵身边。 没发现刚刚场面的失控,顾子涵热情地给两位警官倒着茶水,等待着简餐。狭小的空间里,顾子涵摆动的手臂,已经不知觉地触碰到周阳波的手臂,周阳波心又一次咯噔一下,身子缓缓地往一边挪挪。 坐在对面观察着一清二楚的小郑,第一次看见偶像周阳波这么糗。带领他办案时冷静机智,捉拿悍匪是也果断勇敢,脸不变色心不跳。 如今只是面对着一个小女子,周阳波的脸就像变色板似的,红一阵白一阵。小郑实在忍不住了,在顾子涵给周阳波茶杯倒水的时候,噗呲一下乐出了声。 顾子涵和周阳波都被小郑这莫名其名的一笑吸引,眼睛的关注点纷纷向他看去。周阳波知道小郑这小子笑得不怀好意,瞪着他,和他面对面的打哑语,对口型。 顾子涵看周阳波和小郑神神秘秘的,当着她的面就开始特务接头,撇了一下嘴,有点小心思,认为又是什么警方的重要机密不想让她这个记者知道,就直接下保证,“放心吧,我不会大嘴巴,不该说的我不会乱写的。” 周阳波怕顾子涵误会,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说……” 周阳波突然又结巴了,是说什么他也说不清了。 “我们周队的意思是说,顾小姐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他就行,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郑替周阳波把没说完的话讲完,周阳波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了小郑一脚。满脸苦笑不得地看着顾子涵,表情不知多难看。 顾子涵被这两个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也弄得一头雾水。怕自己犯了他们警察的疾讳,和周阳波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朋友”关系土崩瓦解,顾子涵主动转移了话题:“你们也是来调查陈宇的?” “是啊!”周阳波回答,随后又问顾子涵:“你不是不参与刘勇案的专访吗?怎么也来找他?” “帮同事出一次采访!” 刘勇案本是同事周志辉负责的,他计划着给陈宇做一次专访,可身体不争气,肾结石突然犯了,疼的他不得不去医院打点滴。为了感谢这么久以来周志辉从来没有歧视过她这个新人,顾子涵自报奋勇地愿意义务替周志辉跑一趟。 “对了”,顾子涵突然想到陈宇的爆料,善意地提醒:“要套到陈宇的大实话,最好多带点钱过去。” “多带点钱?” 周阳波一脑袋问号,顾子涵思维跳跃之快,让他还真有点接不住。 “晚上看头条,绝对能看到重磅消息。” “那和多带钱有什么关系?” 顾子涵故意买了一个关子,看周阳波和小郑急得抓耳挠腮,像是故事听到一半突然不讲了,就不在难为他们俩了。 “刘勇婚后家暴妻子,赌博,一个星期换三个女人这样的消息。对一个一直是积极正面,热爱家庭的好好先生而言,算不算劲爆儿?这些消息你都想不到我们是怎么知道的?是白嘉的哥哥陈宇以高价钱卖给我们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子涵只当是讲一个贪财的知情人的爆料的故事。而周阳波却嗅到了另一种味道。白嘉无缘无故认下这三宗命案的原委也渐渐清晰。 “陈宇主动爆料的事你怎么看?” 陈宇还是没回家,还是没能见到他。在回警队的途中,周阳波问小郑的意见。 “贪钱喽,没想到陈宇能为了钱把她妹妹这么隐秘的私事都爆料出去,虽说刘勇错在先,但家丑不可外扬,丈夫频繁出轨这种事,任何女人都不愿意让公众当成笑话谈吧。” 小郑没往深处想,他只是同情白嘉摊上这么个花心老公,表面上过得幸福,私底下却有苦说不出。 “连你都这么想了,那白嘉毒死刘勇更加合情合理了。” 小郑回头看看认真看车的周阳波,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难道不是吗?白嘉自己都承认了。” “所有的表面证据都指向白嘉杀刘勇合情合理,可证据来的太巧合了。白嘉认罪,刘勇的黑料爆出,表面上来看是给白嘉毒死丈夫一个合理的借口,可无意中也是坐实了白嘉杀人的事实。这双手看似帮助妹妹,实则是一双推波逐流的黑手。” “你怀疑陈宇是故意爆料?” 周阳波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也说过白嘉没有能力杀死于津安,可是她为什么要认呢?是不是有人逼迫她这么做?” 小郑恍然大悟,“你是说陈宇?” “也许我们要和见白嘉的律师谈谈了。” 余晨觉得自己这一阵子好像是鸿运当头,幸运的不得了。和朋友创办这家律所三年多来,投入的比赚的多,接到的官司不是财产纠纷,就是离婚官司,赚到的律师费不够辛苦费。可事务所一没有资历,二没有名望,想接到重要刑事案件创履历,还真是可望不可及。 最近来了他这一位金主,说是给妹妹打官司,起初余晨也没太在意。以为又是鸡毛蒜皮的小破官司。可随着资料的送达,余晨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这位妹妹不是别人,正是最近正轰动的杀夫案嫌疑人白嘉。 白嘉老公公和丈夫刘勇都是社会上流人士,想介入这场官司的律所都相互打破了脑袋,不论输赢与否,这样的媒体关注度和社会认知度,都是给律所创成绩的绝好机会。 余晨连想都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落在他的脑袋上,这份幸运他想着做梦都能笑醒。 这天上午,他哼着小曲,喝着黑咖啡正在整理资料,却迎来了两位警察上门。 余晨看过了周阳波和郑凯的警官证,没有太出乎意料,接了白嘉的辩护律师,被警察找上门也是预料之中。 “有什么能够帮你们?” 余晨公式化的口吻和仪态,显然已经为警察到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我想知道几天前,见到你的当事人白嘉小姐,你都和她聊了些什么?” 周阳波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询问余晨此次到这来的目的。 “没什么,按照我的委托人陈先生的要求,给白小姐带一些生活用品。交代接下来她可能要面对的程序。” “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余晨从容不迫,面对周阳波的连环询问沉着冷静。 “余律师,希望你配合警方,和我们说实话。你真的以为你这么大威力,在我们连续审问白嘉一个礼拜,她都不肯承认。在你短短两次见面后,什么都没说,白嘉就主动承认了自己杀人?” “也许是在看守所冷静地思考了一段时间,自己想开了。早晚都是瞒不住,早点承认争取宽大处理。” 余晨还在和周阳波打着官腔,卖着关子,完全没有说实话的样子。 周阳波看着余晨老狐狸一般狡猾的面容,早意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他冷笑了一下,从小郑手里接过一份档案影印件,推到余晨面前的桌子上说:“很不巧余律师,前几天刚刚得到这样一份报告,你们这个律所当初在成立时,注册资金作假,资格证书全部为挂靠。律所根本不具备成立资格!” 余晨脸色一变,快速地拿起周阳波推给他的报告,当初成立时的确很多标准都不具备,但要事事合格的成立条件,全市也找不出几家。行业潜规□□不举官不究,大家都这么做,也成了一项不成文的规矩。 见余晨沉默下来,周阳波又推给他另一张资料,说:“为了保住营业收入,余律师还不惜购进假票,伪造收支平衡,故意降低利润逃避税收。我听说经侦大队,现在没什么大案子,这假票的事他们也许会有兴趣!” 听周阳波这么一说,余晨激动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身为律师,他太清楚假票如果惊动经侦,会有什么后果?罚款坐牢这些事他可不想经历。 余晨的态度软了下来,他恳求地望着周阳波说:“警官,那些票子,都是我合伙人出的主意。” “经侦的事,我没资格管,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事。” “如果我说了,那假票的事?”余晨试探着周阳波的态度。 “我说了,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事,别人的事我也不想管。” 得到了周阳波的口头保证,余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他叹了一口气,把那天见面的情景说给周阳波听。 第20章 一封奇怪的信 “其实我真的不知到我的委托人和白嘉小姐说了什么,他只是让我给白嘉小姐带过去两封信。” 余晨如实地交代两次见白嘉所发生的的事,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夸大事实。 “信的内容你是否清楚?” “当然不清楚了,私人信件我是不会看的!” 周阳波点点头,他相信余晨已经把他所知道的如实相告,谢过之后,准备离开时,余晨突然在后边叫住了他们, “警官,那个票子的事,是否?” 周阳波上下打量了一下余晨,看的出来他很紧张,脸绷得很紧,像是刚刚打过美容针的僵尸脸。 周阳波皱了皱眉,突然间失忆了,“票子?你的经营不符合规定吗?需要我和经侦的同事打声招呼?” 余晨心领神会了周阳波的意图,他是愿意放他一马,给他濒临倒闭的律所一个机会,马上就随着他的意图就坡下驴,笑得很假地回答: “不用,不用,我们律所合法经营,请警官放心!” “师傅,陈宇现在有重大嫌疑,我相信白嘉突然更改口供,就是陈宇的两封信。” 周阳波一回到队里,就忙着给方辉汇报新的情况。方辉正给办公室里刚刚盛开的月季花浇水,全身心投入地看着粉红色的美丽花朵,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周阳波说什么。 “师傅,我有理由相信陈宇才是三起谋杀案的真凶!” 周阳波绕过身,挡在方辉的月季花前,言之凿凿,信心十足。 视线被周阳波硕大的身体遮挡住,方辉终于肯放下手中的喷壶,忧心忡忡地看着周阳波,说:“阳波,第一天当警察?证据呢?你说陈宇是凶手,我也相信了。可抓人要有证据,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没用。白嘉已经认了罪,上面又催得紧,着急破案。白嘉要当这个替罪羊,是她自己选择。” “可是就让这么个人渣,在外面逍遥法外。你没看见陈宇的居住环境,奢华享受。他占尽了白嘉婚姻关系的便宜,又让白嘉替她送死,这公平吗?”周阳波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把陈宇抓过来暴打一通。 周阳波的气愤,方辉都懂,可现在他和周阳波一样有心无力。本来局势就不佳的白嘉,再傻乎乎地一认罪,扭转局面的机会微乎其微。刘勇的父亲恨不得现在立即处死白嘉,替儿子讨一个公道。媒体舆论的报道也是一面倒戈,这个替罪羊白嘉必须要抗。 方辉看着周阳波恳求的目光,不好意思地避开了视线,苦笑了一下,说:“阳波,不是师傅不支持你,我能力有限,真的改变不了什么。找不到陈宇确实的犯罪证据,一切都是白扯。你说陈宇带给白嘉的信有问题,可信谁看过?没有人看过!” “白嘉没有能力杀于津安这是常识啊,我去劝劝她,如果白嘉愿意改口供,那么……” “没有用的!”方辉打断了周阳波接下来要说的话,“上面急于破案,已经咬死了白嘉,没可能的事也会变成有可能。你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只是警察,不是救世主,主宰不了命运!” 周阳波哑了,没什么可争辩的,他默默地退出了方辉的办公室。他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腿发软全身无力,当警察这么久第一次对自己对自己的职业如此失望。是啊,他又能主宰改变什么呢?可怜人终究还是那个可怜人。周阳波把脸埋进双手里,十多年来的使命感在这一刻彻底瓦解。 夜晚下班后,周阳波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案子结了,他却感觉不到任何轻松。心里面堵的难受,喝酒成了唯一的排解,周阳波逛进了一家人少的小餐馆,给自己要了一个菜,一瓶白酒。 为了保持头脑清楚,周阳波已经好久不喝酒了。可这一次周阳波想让自己的头脑不那么清楚,这样就记不清楚白嘉那张苍白的脸,茫然无措的眼睛,心里的愧疚感就能减少些。 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白酒,周阳波一口闷了下去,好久不喝酒,没想到白酒的冲击力如此猛烈,从嗓子烧到食道再到胃里。 忍着灼热感咽下最后一口酒,随即周阳波一阵猛烈的咳嗽,眼泪都下来了。平缓了好一会儿才隐约地听到斜对面的桌子一阵阵笑声。 周阳波怒气冲冲地寻找谁在嘲笑他,却在抬起头的一瞬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顾子涵正手肘架在桌子上,捧着脸看他喝酒后的狼狈姿态。 太丢脸了,喝一口酒都能把自己呛到的丑样子,让顾子涵尽收眼底,平日里假装的硬汉形象在这个女人面前毁得细碎。 不知什么时候顾子涵已经挪到周阳波对面,她看着周阳波眼角还有没擦干净的泪水,忍不住又捂嘴笑了一会儿,随后递给周阳波一包纸巾,说:“周队,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 周阳波接过顾子涵的纸巾,放在桌子上,死鸭子嘴硬,“一个人喝酒不代表那个人闷!” 从周阳波进来,顾子涵就看见他了。整个人失神落魄的,连打招呼都没听到,傻子都看得出他心里有事。顾子涵歪着头看了周阳波一会儿,开始发挥想象猜测起来:“失恋啦?” “我单身,没结婚,没女朋友!” 怕顾子涵误会似的,周阳波连忙更正自己目前的状态。更正完他又后悔。干什么这么实在,把娶不到老婆这么糗的事说得清清楚楚。 “哦!” 顾子涵把头点的像是鸡吃米,嘴角浮现出笑容。在周阳波看来顾子涵这笑容充满着得意。 “那就是工作的事了,被上司批了?” 顾子涵继续猜测,男人的烦心事,好猜得不得了,不是女人就是事业了。 提到工作,周阳波又开始闹心起来,是真闹心,他叹了口气,见到了顾子涵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做警察这么久,第一次感到挫败。” 顾子涵一点也没被周阳波的低沉情绪影响,依旧开开心心,“挫败不是常态嘛,就为这事不开心,我每天不得郁闷死了。” “案子办的不顺利?”顾子涵继续问。 “好像抓错人了!” “那就放了重抓!” “盖棺定论了!” “那就把棺材撬开!” 周阳波还真佩服顾子涵这乐观劲头,好像天底下的事在她那里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周阳波苦笑一下:“我还真没那个本事!” “事在人为嘛,别那么快灰心,我看好你的!” 随后顾子涵给周阳波做出一个比心的手势,这突如其来的暧昧动作,让周阳波的心咯噔一下,随后脸又红了。 可顾子涵简简单单的一句鼓励的话,却让周阳波的心突然豁亮起来,干嘛这么快就放弃呢?还没到最后呢,还有拼的资格。搁在心里的重石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周阳波心情大好,在他这里顾子涵的确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郝佳明一周没有联系顾子涵,顾子涵也懒得找他。从昨天下午郝佳明像是良心发现般又是接顾子涵下班,又是吃大餐,又是送礼物。这个书呆子很少献殷勤,原来是郝佳明妈因为好久没见顾子涵,想请顾子涵去家里做客。早就猜到郝佳明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伯母请去家里坐坐,顾子涵又没理由拒绝。 虽然和郝佳明无话可谈,但顾子涵却特别喜欢郝佳明妈,她们两个女人虽然年龄相差大,却特别有话聊,三观一致,聊天做事特别舒服。 下午在电话里和郝佳明约好,下班去他鉴定所集合,可顾子涵来了一个多小时了,连郝佳明影子都见不到。不在办公室,电话也不接,可能早就把和顾子涵约定的事忘后脑勺去了。 顾子涵无聊地在郝佳明办公室刷手机等他,手机刷到哈气连天,郝佳明没出现,却在办公室里意外地碰见周阳波和小郑。 顾子涵再次见到周阳波他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不像那天晚上见到的像是霜打的茄子,又恢复了他往日自信的模样。 周阳波再次在郝佳明的办公室见到顾子涵,也完全没往深处想,只是认为顾子涵是来套资料办公事的。一见面还调侃了一句,越来越专业化,出入司法鉴定所像是自己家,来去自由。 顾子涵和周阳波小郑正在办公室里闲聊,郝佳明终于出现了。他先是看了一眼等了很久顾子涵,没有歉意,直接就把目光投向了周阳波他们俩:“陈秀云案发现场两只鸡的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 “鸡的鉴定报告?” 顾子涵大惊小怪地接了一句,没人理她。郝佳明又接着说:“当时跟现场的检定员测定,现场被杀的两只鸡,一只鸡的体温比另一只鸡的体温高出了很多。具体造成原因,留给你们去查了。” “体温高的那只鸡发烧了?” 顾子涵又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话,成功的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这女人的逻辑思维还真是清奇。 第21章 一封奇怪的信 顾子涵把严肃的公事戏剧化,郝佳明给了顾子涵一个大大的白眼,顾子涵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像是听故事追问周阳波,“人发烧后体温不是升高吗?难道鸡不是吗?” “无关人员请坐后面等。” 郝佳明不耐烦地瞪了顾子涵好几眼,在他看来顾子涵就是在这里乱搅和。直接一句逐客令,让他和周阳波的谈话进行不下去。 被郝佳明命令退后,顾子涵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可她说到底是局外人,发表太多自己的看法的确不太妥当。她尴尬地看看周阳波和小郑,没多说话,自动自觉地坐回到后面的沙发上。 周阳波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一角可怜巴巴的顾子涵,朝着她笑了一下算是默默安慰。随后看向郝佳明继续发问:“现场红色墙围的突出的不明物质,化验出是什么吗?” “油漆没刷均匀,造成表面凹凸不平,没什么特别。” “米线店刷了红色油漆吗?” 顾子涵又坐不住了,从后面的沙发上又跳了出来,一脸问号看看周阳波,又看看郝佳明。 “有什么不对吗?”周阳波问。 “陈秀云出事的前一天,我曾经到米线店去过,她那个店里惨白惨白的像是医院似的。我第一次去,还奇怪呢,谁会把饭店装饰的这么冷淡风。” “她就不会再刷一遍墙围吗?店是人家的,爱怎么装饰怎么装饰,红色墙围很奇怪吗?” 周阳波还没说话呢,郝佳明倒是把顾子涵怼的一句话没有。一次两次的不给她面子,她说一句话,郝佳明必然噎她一句。顾子涵只是想帮忙,也没什么恶意。 顾子涵脸色一沉,本想着发火的,可有两位警察在这,又是在郝佳明的办公室。顾子涵只能压住火气,不在多言多语,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周阳波又问了郝佳明几个小问题,就带着小郑匆匆地离开了。顾子涵见人都走了,拿起包也准备走。 “你干嘛去,一会儿不是去我妈家吗?” 郝佳明见顾子涵要走,也没从座位上起来拦住她,只是悠闲地坐在座位上问了一句。 “不去了,我怕我话太多,惹人不高兴。” 郝佳明听出顾子涵因为刚才的事不高兴了,本是哄她两句就摆平的事。可郝佳明不愿意向顾子涵服软,倒是上纲上线,板起脸教育起顾子涵:“我们在谈公事,你一句又一句没头没脑的,故意添乱吗?你不会觉得自己特别不懂事吗?” 顾子涵本就是耍耍小姐脾气,让郝佳明哄哄自己。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人,说两句低头的话又不能怎么样。刚刚她也给足了郝佳明面子,他让她坐哪里她就做哪里,听话照办了。 现在郝佳明倒是给自己上上课了,顾子涵的火气一下子窜到头顶,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是我愿意来你办公室的吗?是你没时间观念,下班了还约警察过来,反倒是怨我了?” 见顾子涵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无理取闹,郝佳明的态度更加强硬,他板着脸严肃地说:“错了就是错了,我没下班,你本就该安安分分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 顾子涵觉得自己委屈死了,郝佳明居高临下的态度,让她感受不到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准确地说还不如对他女助手的态度客气。 顾子涵的父母说郝佳明是个好男人,事业心重,有责任心,是值得嫁的。 可顾子涵真的感受不到郝佳明到底好在哪里?对自己不冷不热,大男子主义,什么事都以自己为中心。 谈了三年恋爱,顾子涵不开心的时候比开心的时候多,郝佳明连架都懒得和她吵,每次遇到问题就冷暴力,不说话,不找她。 有事需要她出面陪着了,郝佳明就到顾子涵父母家,买东西吃饭,对两位老人家献殷勤。顾子涵在父母的说和下,矛盾也就算了。也没有原则性问题,顾子涵也不愿意两人总是僵持着。 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为了父母的喜好维持这一段关系,到底值不值? 顾子涵被训斥的,委屈地想落泪,为了讨好别人委屈自己,真的挺没意思的。她抓起自己的东西,头也没回的和郝佳明说:“你和你妈说一声,这顿饭我吃不下去!” “顾子涵!” 郝佳明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顾子涵,还真说走就走。站在原地喊了几声,顾子涵也没理他,离开办公室,转眼消失不见。 郝佳明拿上自己的东西追了出去,连顾子涵的影子都没见到。郝佳明气的在原地直跺脚,这个顾子涵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周队,你说另一只鸡为什么体温比较高呢?” 小郑回队里的途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忍不住问一直没出声说话的周阳波。 “不是说鸡发烧了嘛!” 这个时候周阳波还不忘调侃,小郑忍不住乐出声,这个顾记者还真的挺有意思的,“鸡发烧了!”真亏她想得出来。 “周队,你不会真认为鸡发烧了吧?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周阳波眼睛一直盯着车的前方路况,专注地拐了一个弯,才对小郑说, “我认为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陈秀云鸡杀完第一只鸡时,突然被闯入者杀害。导致两只鸡被杀时间不一样,所以在现场鉴别员测鸡的肝温,一只鸡比另一只鸡体温高。” “还有另一只情况就是,陈秀云杀完第一只鸡后,去干了别的什么事。做完之后,才去杀另一只鸡。这样也会造成两只鸡死后的体温不同。” “杀完一只鸡,隔了好一会再去杀另一只?要清洗,重新烧热水,一系列麻烦的事?”小郑对周阳波分析得第二种情况完全不赞同,做事的逻辑程序不对。 “那你赞同第一种情况?”周阳波问小郑。 小郑摸了摸脖子分析:“我们假设陈宇是凶手,他杀害陈秀云的时候,陈秀云正在杀鸡。当陈秀云杀死第一只鸡的时候,就被陈宇杀害了。陈宇见陈秀云第二只还没有杀完,就帮她把第二只鸡杀了?” 分析完周阳波给出的第一种情况,小郑觉得更说不通。陈宇在杀完人后,还能助人为乐做好事?小郑摇了摇锈掉的脑袋,完全想不通造成两只鸡死亡时间不同的原因。 周阳波现在也想不通,但他更倾向于第二只鸡是在陈秀云死后,有人帮她把没做完的工作做完。如果是杀人凶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那种环境和心态下,还能有心情做这些事吗?严重强迫症患者,看不得事实做到一半? 或是杀鸡想掩盖什么?想掩盖什么呢? 周阳波觉得自己此刻思维活跃,脑子里有很多想法在向外蹦,可正是因为想法太多,完全乱了套,没有一条梳理线通向真相。 难得早一点回家,周阳波一走进单元口,正好遇见业主委员会的负责人张大妈。周阳波的父母都不在这个城市,他一个人住。每天日出夜归,在单元走廊遇见人的次数极少。 好不容易在正常时间遇见周阳波,张大妈围在周阳波屁股后边,给他讲这几天单元走廊里爆水管的事。 “水管爆了,给物业反应后,他们要我们自费买材料,他们负责维修。材料的费用各家各户收50块钱用于……” 周阳波还没等老张说完,从衣服里正好翻出50块零钱,交给张大妈,客气了一句:“不好意思,张姨,这几天工作太忙,都不在家。” 见张大妈拿出小本本记录缴费情况,周阳波快步向家里走,他现在害怕遇见邻居热情的大叔大妈。 每次遇见总能有意无意地好心询问,是否有了女朋友?什么时候结婚这类问题?老李家的姑娘是中学老师,没结婚呢。和你挺合适的。 周阳波本能地抗拒这类问题,可对长辈的热情介绍又不能表现出太反感,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是能躲开尽量躲开。 “对了,小周,你等等!” 收完周阳波的50块钱,张大妈还是锲而不舍地追在身后,周阳波觉得自己脊背发凉,每次见面的固定话题又要开始了。 “水管裂了,把走廊里的墙面冲花了,各家出代表讨论了一下,每家再收20块钱,重新粉刷墙面。” 周阳波长舒了一口气,急忙又掏出20块零钱,张大妈收到钱后急匆匆地走了。总算是逃过了邻居“介绍对象”的热情,周阳波身上的总算终于放下了。 案宗提到检察院的规定时间只剩下两天,白嘉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虽然下班了,周阳波的脑子依旧在高速运转,他一边冲澡一边分析案情,从头到尾地捋顺了一遍,还是乱糟糟的找不到头绪。 今天就连花洒出水都不太顺畅,水流一会大一会小的。周阳波抬头看着花洒,用手简单拍拍,花洒突然被阻挡又被放开,水流方向乱了,喷洒了周阳波一脸。 这一瞬间周阳波突然想到了刚才张大妈的话,水管爆裂墙面脏了需要重新粉刷。他全身一激灵,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一下子通了。 周阳波来不及洗完澡,擦汗了身上的水,就急忙给组内的成员打电话通知,快速回队里开会。 第22章 一份奇怪的信 夜里十一点,周阳波把所有组员叫到会议室,连大队长方辉都惊动了。五十多岁的方辉,还有三年多退休,一般的案子他都放手给周阳波管,自己提前的进入退休养生状态。 此刻,方辉被周阳波一个电话从被窝里提出来,哈气打得老泪纵横,浓浓的红茶一口接着一口,焦急地等待着迟迟未出面的周阳波。 沈飞偷偷问坐在身边打瞌睡张达,“张哥,周队大晚上把我们叫来什么事啊?” 张达半眯着眼,摊开双手耸耸肩,表示他毫不知情。 沈飞又把目光向小郑望去,平日里他和周阳波走得最近,师徒关系最好。小郑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突发事情,谁也不清楚周阳波大晚上的把大家都叫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过了许久,周阳波终于出现在会议室的大门口姗姗来迟。会议室里的十只眼睛齐刷刷地朝周阳波的方向望去。此刻他像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成功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方辉从座位上站起来,语气里带着责备,问:“你怎么才到?这么急把我们都叫来什么事?” “我找到陈宇的犯罪证据了!” 周阳波用极平静的语气告诉方辉。可他的话音刚落,刚才还困意一片,死气沉沉的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小郑第一个站起来,诧异地望着周阳波说:“周队,你想通了鸡发烧的事了?还是找到了新线索?” 张达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他皱着眉头问:“什么鸡发烧?你们下午做兽医去了?” 周阳波拉出椅子,找了个座位坐稳。把从郝佳明那里拿到的检验报告,详细地讲给在座的组员听。 听完周阳波的具体陈述,张达还是不明就里,他皱着眉头看着周阳波问:“你是说案发现场的那两只鸡有问题?” “不是鸡的问题,而是鸡被杀的时间有问题。” 周阳波把目光瞥向小郑:“你还记得顾子涵曾经说过,之前她去过的米线店,也就是陈秀云被害的案发现场,像是医院一样白白的。” 小郑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记得!” “可是我们到过案发现场后都知道,米线店有一圈耀眼的红色墙围,和两只应该是刚刚被杀的鸡。经过现场证物鉴定员的检查,两只鸡的肝温不同,也就是死亡的时间有前后时间差。” 周阳波顿了顿,所有人不发一言地死死盯着他看,迫切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解释:“我曾怀疑后死掉的那只鸡是凶手杀的,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最大的可能就是掩盖。” “我们假设凶手再杀害陈秀云的时候,两人纠缠之下,凶手被伤,血意外地溅到白墙上。为了掩盖自己的血迹,凶手杀了另外一只鸡,把鸡血也同样溅到墙上掩饰。可能是溅出的血迹让他不满意,他又把墙围全部涂成红色。因为太过慌乱,时间紧迫,整个墙围粉刷的凹凸不平。” “这个理由站得住!” 听了周阳波的分析,大家都表示合情合理,方辉站起身说:“现在我们只要确定墙上有凶手的血迹,就有证有据了。阳波,你明天一早去找鉴定所的工作人员取证。” “我刚刚已经找过了!” “这个时间?”方辉看了看表,凌晨一点半。 方辉的话音刚落,周阳波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迫切地抓起电话,心跳加速,“喂!” 电话的那一边传来低沉的不悦声音,“我是郝佳明,我们派过去的化验员,在墙上的确检测出了人血!具体的血液化验,后天上午给你结果。” 周阳波终于松了一口气,谢过郝佳明后,看着方辉,眼睛里溢出光彩:“墙上发现了人血,凶手是谁马上就清楚了。” 方辉点了点头,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大哈气,用手揉了揉眼睛说:“你还是想一下,下次去鉴定所给工作人员带点什么礼物吧。这个时间叫人家去化验,你可真行。” 周阳波撇了撇嘴,捉拿真凶要紧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时间。趁着这个机会他请示方辉说:“方队,现在可以抓陈宇过来协助调查了吧。” 方辉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气,人真是不得不服老,现在他熬不了夜,他用手划拉一下眼角的泪水说:“有了新证据,我明天上午向上级打报告,不过,现在我要先睡觉。” 陈宇已经一周多没回在郊区别墅的那个家,周志辉拖关系打听到,陈宇在市区还有一个房子,是白嘉还没结婚时,他们一家住在一起的房子。 一直没采访到陈宇,专访截不了稿,周志辉得到确切地址后,下午准备过去找陈宇聊聊。准备好专访的录音笔和资料,周志辉刚准备走,肚子不合时宜地又疼了起来。开始时还是一阵阵像是小锤子般的敲打,后来直接是爆发痛,像是一棒子直接打在肚子上。 周志辉挺不住了,直接蹲在地上捂住肚子,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滴落下来。 对面的顾子涵看见周志辉突然矮了下去,急忙起身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周志辉脸色苍白,表情痛苦地蹲在地上。 “怎么了?周哥,肚子又疼了。” 周志辉咬着牙点点头,“最近太忙了,一直没去医院打点滴。” “那你现在赶快去吧,别拖严重了。” 周志辉摇了摇头,陈宇的专访不能再拖了。崔健已经催了几次了,在交不上专访稿他又得发飙了。 顾子涵看周志辉实在是痛苦,让他先去医院打点滴,她愿意再替周志辉跑一次腿。 按着周志辉给的地址,顾子涵很快就找到陈宇以前住的老房子。老房子坐落在市中心,交通很便利,但这老房子少说也盖了三十年,从外观上来看,房子破旧不堪,墙面已经开始大量褪色。 顾子涵顺着单元口往楼上爬,走廊里面黑漆漆的,到处都摆放着居民的杂物,需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狭小的楼梯。顾子涵好不容易爬到了六楼,在确定了门牌号后,轻轻地开始敲门。 顾子涵敲了一会儿,里面一直毫无反应。她翻出周志辉给的地址,重新对照了一遍,确认没有找错后,加重了力度锲而不舍地继续敲。 “谁啊?” 门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男人声音,男人打开门,怒气冲冲地瞪着顾子涵问:“你找谁?” “你好,您是陈宇先生吗?我是时代传媒记者顾子涵,想给您做一个专访!”顾子涵地上名片。 陈宇本想拒绝顾子涵进门,可她刚刚一通咣咣咣的敲门声,已经把左右的邻居都吸引出来。现在他们都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子,探头探脑地看热闹。陈宇怕邻居在一起说三道四,急忙把顾子涵请进了屋。 顾子涵一进到陈宇的屋子,一股刺鼻的味道转进鼻腔,她连打了几个喷嚏。放眼望去这屋子的状况比走廊还要糟糕。外卖的盒子空盒子堆了一屋子,地上,茶几上,甚至是沙发上。 看得出陈宇有一段时间没出门了,胡子也不刮,眼屎还挂在眼角。顾子涵第一次见这么邋遢的房间,和这么一个男人单独待在一起,顾子涵心里有点发毛,就这么一个人单枪匹马地闯过来,还真有点没底。 顾子涵在陈宇的带领下,在沙发上找到一块能坐人的地方。她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陈宇正在搜索关于白嘉案件的报道,有些网页还没关。 顾子涵拿出录音笔,准备好东西刚开始准备提问,眼睛突然瞥见了茶几边上放着一桶红油漆。顾子涵下意识地环视了一下陈宇的房间,并没有粉刷新油漆的地方,房间里也没有油漆的味道。 顾子涵总觉得红色有点熟悉,这几天好像在哪里见过听过,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谈论过这个话题。接下来的访问,顾子涵的脑子里一直在环绕着红色油漆的问题,以至于陈宇的有些回答她都没注意听。 访问很顺利,陈宇也愿意配合,不到半个小时,周志辉采访计划上的问题,顾子涵已经全部提问完。工作完成后,出于礼貌顾子涵想和陈宇闲聊几句。 可陈宇却和刚才被访问时的态度,起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下了逐客令。 顾子涵自讨没趣刚准备走,可公司里水喝的太多,突然特别想上卫生间。在陈宇不情不愿下总算借到了卫生间。 方便完的顾子涵站在水池边洗手,洗手台上一个老款式的红宝石戒指吸引了顾子涵的注意。 这个戒指特别的眼熟,顾子涵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拿起戒指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一下子灵光一现想到了宝石戒指的主人——是米线店的老太太陈秀云。 上次见到这枚戒指时,顾子涵就曾被吸引过。老年人带戒指总喜欢在戒子的尾部绑上一圈红线,而陈秀云却绑了一圈绿线,因为奇特顾子涵特意多看了几眼,留下的印象也是挺深的。 可陈秀云的戒指为什么会在陈宇的家里?顾子涵开始找原因,当想到一个结果时,感到后脊背阵阵发凉。 顾子涵像是触电一样,快速地把红宝石戒子重新又放回到洗手台。在抬起头的瞬间,突然在镜子里发现了一张男人的脸。 第23章 一封奇怪的信(完) 周阳波带着小郑和张达找到陈宇在市内的住址时,已经临近晚上,敲了好久的门也没有人开。 张达站在三人中的最后边,一边颠着脚尖一边说:“陈宇那小子不会也没回这里住吧!” 周阳波这一天找了很多可能陈宇可能的去处,如果这里也找不到他,他不会真的人间蒸发了吧。 隔壁一位邻居被他们巨大的敲门声惊动出来,门开着一条缝对着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上下打量。 周阳波看到邻居出门,急忙迎了上去问:“请问,这户有人住吗?” 邻居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周阳波,他严肃的样子,让邻居不禁想到陈宇一定犯了什么事,他自言自语道:“老陈家这小子,今儿是迎客日怎么的?这么多人找他?” 有人在他们之前找过陈宇,周阳波追问邻居,“今天还有别人找过陈宇吗?” “下午一个什么传媒的女记者也来了,也是敲了半天门。” “糟了?!” 当周阳波听到女记者,马上联想到了顾子涵,她这几天也一直在找陈宇做访问,她在他们之前找到了陈宇? 周阳波焦急地安排小郑和张冲想办法破门,自己给顾子涵打电话,关机!他们记者的电话从来不关机,不想的预感涌上周阳波心头,顾子涵出事了。 在三人的齐力配合下,陈宇家的门很快被撬开。房间里发霉的味道和各种外卖掺和的怪味道一起冲了出来。 周阳波在门口打着手势,指挥小郑和张冲拿好配枪,三人配合一致,分三个方向冲进屋内,房间里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张达留在中间坚守,周阳波和小郑分左右两边检查了所有的房间,没有人。 周阳波返回屋子中央,巡视环境,沙发上醒目的摆放着一个女人的双背书包,地上扔了一个关了机的手机,周阳波认识这个背包,是顾子涵的。 顾子涵再次恢复意识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农村的砖瓦房里,她本能地动动手脚,手脚被绳子绑住了。她只能保持着一个姿势完全动不了。 顾子涵用右手摸了摸左手腕,还好电话表还在。手机已经被陈宇没收关机,这个电话手表是唯一可以让其他人追踪到她的位置。 顾子涵用手肘架着身子慢慢起身,这样可以让自己坐得高一点,看得远一点。在窗口的位置,顾子涵发现了陈宇,他叼着一根烟,姚望着窗外不知在看着什么。 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陈宇的视线转到顾子涵这里,黑暗里陈宇逆着光,顾子涵看不到他的表情。 可陈宇低沉的声音却让顾子涵冷到的发抖:“还有一天,我妹妹的案子提交到检察院,我就可以带着钱走了。我不想杀你,可是很不幸。如果你不死,我就不能安安稳稳地走。” 顾子涵知道现在求饶已经来不及了,陈宇一定要让她死。她用右手再次摸了摸手表,只希望她能拖延一点时间,让别人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找到她,延长的时间越久她生的希望越大。 顾子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尽量调整心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她缓缓地开口:“既然要死,我想知道真相。” 陈宇突然被顾子涵的要求逗笑,他沙哑的笑声像是乌鸦叫,难听的很,笑了一会儿,陈宇问:“真相对你还重要吗?” “重要,死也要死的明白。” “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他们三个人都是我杀的。” 十一年前是白嘉第一次来陈宇家的日子,虽然是叔叔家的女儿,可两家在不同的城市生活,陈宇和这个小表妹并不熟,这次是他们俩第一次正式见面。 第一次见到十四岁的小白嘉,陈宇就被她的美貌惊呆了,她的皮肤白皙的像雪,没想到自己多年未见的表妹,原来长得这么漂亮。 起初陈宇妈妈想把白嘉带回来抚养时,陈宇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那时在社会上闲晃了七八年,靠着父母微博的地摊收入维持生活。现在又多出这么一张嘴来,家里的生活会更紧张,他的零花钱只会越来越少。 可当陈宇见到白嘉第一面时,打发她走的想法就消失了。漂亮女孩就是资本,他有几个有钱的狐朋狗友正想找一个漂亮的女朋友,而他这个漂亮的表妹正是他打通那些公子哥的开门锁。 因为有所企图,陈宇对白嘉很好,白嘉也因为突然失去父母,得不到温暖,对这个大她很多岁的表哥很信任。没过多久,陈宇就开始给白嘉介绍那些有钱的男人,起初白嘉不同意见他们,以自己还是高中生,要以学业为主拒绝。 可架不住陈宇每天把姑姑姑父多么辛苦供她读书挂在嘴边,没多久白嘉就心软了。陈宇借助着白嘉那些有钱男朋友的社会关系,做起了小生意,钱越挣越厚,生活也富足起来。 白嘉上大学后,陈宇的父亲去世了。母亲因为身体不好也常年待在家里。 白嘉和于津安谈起恋爱,和那些男朋友也断绝了关系。生活费和学费也都是自己张罗,没向陈宇家要过一分钱。 陈宇因为生意越做越红火,不在需要向别人借力,也懒得管白嘉认识什么男人,和什么男人在一起。 二年前,白嘉研究生毕业,张罗着和于津安结婚。不巧那个时候,陈宇的生意一落千丈,欠了一屁股债。 本想着找这个未来妹夫借点钱来周转,可于津安也是个穷光蛋,除了有对白嘉的爱,什么也不剩。 正巧陈宇看到娱乐新闻说一个富家公子哥正在追求白嘉,陈宇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他找到了刘勇说会帮忙撮合他和妹妹白嘉。随后又联合自己的妈妈演了一场苦肉计,说陈宇妈妈重病,需要一大笔治疗费,而这个时候只有刘勇可以帮她。 白嘉在亲情与爱情之间,选择了救自己的姑姑。同意和刘勇结婚,和于津安分手。 刘勇因为得到了陈宇的帮助,顺利地娶到了白嘉。所以在生意上给了陈宇很多帮助。没多久陈宇靠着刘勇的社会关系东山再起。 本以为这样逍遥的小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有一次陈宇无意中发现白嘉还偷偷和于津安保持关系。如果这种不正当关系继续维持下去,被刘勇发现,白嘉一定会被赶出家门,那么他这个大舅哥的便利条件也就都消失了。 陈宇可不能让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私底下找于津安谈过,让他离开白嘉。没想到这个痴情种,不仅不放弃,还扬言着刘勇风流成性,白嘉婚后不幸福,他将来一定要带白嘉走。 陈宇最怕一根筋,钻牛角尖的人,怕于津安破坏他的好事。在一个凌晨的午夜,于津安一个人在店里备货时,陈宇把他杀了。 于津安死后,陈宇觉得自己的心病终于除了。可白嘉却不安分地一定要找到杀于津安的凶手,她私底下频繁和于津安的妈妈见面,给她零花钱,帮助她开店维持生活。 这样继续下去,陈宇怕终有一天刘勇还是会发现白嘉和于津安曾经的关系。所以他对陈秀云也起了杀心,以绝后患。 杀陈秀云的那天夜里,她正在店里杀鸡准备第二天的食材。见到陈宇突然闯了进来,惊慌大叫。陈宇怕惊动隔壁邻居,捂住了她的嘴。老太太狠狠地咬了陈宇一口,陈宇痛得放了手。 为了自卫,陈秀云抓起手边刚刚杀鸡的刀,不分方向朝陈宇一阵乱砍,陈宇被她的刀划伤手。可面对一米九三的陈宇,陈秀云始终不是对手,没一会刀就被夺了下来。 杀了陈秀云后,陈宇发现在刚刚的争斗中,鲜血溅的满墙都是,白白的墙面,鲜红的血液特别明显,也分不出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陈秀云的。 陈宇把陈秀云没杀掉的另一鸡杀掉,故意把血溅到墙面上,可怎么看都不对劲儿。没办法,他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去不远处的24小时日杂店买了一桶红油漆,胡乱地把墙面涂成了红色,用来掩盖血迹。 陈秀云死后,白嘉彻底失控,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和刘勇的关系也越来越恶劣。陈宇陪白嘉看了几次精神科医生,可病情一点也没有好转。有一次,他在白嘉的家里无意中发现了一包药。 逼问之下,白嘉才哭着说出活着太痛苦,药是准备自杀用的。摇钱树可不能就这么死了,陈宇安抚了白嘉,偷偷把药拿走了。 本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良药,陈宇坚信坚持陪白嘉看医生,她的病会好起来的。有一天上午他突然接的刘勇要求见面的电话。 白嘉和于津安的事,刘勇已经全都知道了。约陈宇见面只是通知他一声,她妹妹白嘉婚内出轨,离婚后她净身出户,一毛钱都得不到。他还会收回陈宇和他们公司合作的全部生意。 竹篮打水一场空,此刻的陈宇恨白嘉的不争气,也恨刘勇的绝情。不能眼看着到手的产业被全部拿走。趁着刘勇去卫生间的时候,他偷偷地把从白嘉家里偷出的药倒进了刘勇的咖啡杯里。 刘勇死后,白嘉成了嫌疑人。陈宇怕白嘉有一天会想到他才是凶手,为了自保,他找到一家不知名的小律所,给白嘉带去了两份信件。 信的内容都是这么些年他妈妈养育白嘉有多么不容易,和最近重病缠身,需要他照顾等等。 果不出陈宇所料,心软的白嘉在看完信后,承认了所有的罪名。陈宇把刘勇的丑事卖给媒体,得到一笔钱,等待着白嘉定罪后,他就带着钱离开这,重新生活。 第24章 失踪的孩子们(1)…… 陈宇得意地讲着自己的“英雄事迹”,顾子涵气的牙根直痒痒,若是现在自己有神相助,她一定会暴打陈宇这个人渣,为了钱把自己妹妹的一生都给毁了,他还有脸这么得意地讲出来。 顾子涵做了多年记者,各式各样的人见过许多,可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她问陈宇:“为了你的私欲,这么坑害一个善良的女孩,你良心不会痛吗?” 陈宇继续发出他那乌鸦般难听的笑声:“良心多少钱一斤?当初要不是我妈愿意抚养她,她如今早就饿死街头了。所以她为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明白了吗?” “人渣!” 顾子涵忘记了害怕,只剩下愤怒,“我看最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你!” 陈宇得意地拍拍衣襟,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一步步朝顾子涵走了过来,“我是该死,可老天爷不让我死。放心,我不讨恨你,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苦的,是抹脖子好呢?还是直接穿心脏?” 顾子涵望着陈宇狰狞的笑容,摇着头向后蹭着退去,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没人发现她已经出事了。恐惧感重新涌上心头,脚不受控制地抖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她觉得自己就这么死在一个变态人的刀下还真是不值。 闭上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判决,突然乓的一声,顾子涵被巨响震得耳朵嗡嗡响,随后整个身体被人从脖领处拽了起来。 顾子涵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巨响后,重新带给她希望。 周阳波带着四五个同事举着枪站在她和陈宇的对立面,从容不迫地对着陈宇喊:“放开人质,你逃不掉的!” 顾子涵明显感觉得到陈宇拉着她衣服的手已经开始发抖,腿也抖动的厉害,像是踩到了电门上。 顾子涵恐惧的情绪现在反而平复下来了,周阳波已经赶到,她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感觉到陈宇抖成这样,心里已经开始嘲笑他,说到底就是熊包一个,只会利用弱势的女人,面对强悍的警察,一点亡命徒的胆量都没有。 顾子涵瞪着眼睛紧跟随着周阳波,周阳波的目光也一直追随着顾子涵,生怕陈宇会对她造成伤害。 这样僵持下去总不是办法,陈宇手里有人质,警察就不敢轻举妄动。 顾子涵趁着陈宇紧张得哆里哆嗦的瞬间,和周阳波打口语。 只重复了一次,周阳波就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顾子涵得到周阳波的指示,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他,一,二,打着口语数数。 当数到三时,顾子涵挣脱开陈宇软弱无力的手,快速地蹲了下去。周阳波快速扳动扳机,准确地打在了陈宇的左胳膊上。 陈宇被突然来袭的疼痛,痛苦地蹲在地上哇哇大叫。几名警察快速地冲了上来,把陈宇按倒在地,带上了手铐。 周阳波没有着急捉拿陈宇,而是第一时间冲到顾子涵身边,蹲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快速地浏览一下她有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 周阳波觉得自己心跳加速,真怕看到顾子涵伤在了哪里,这么紧张一个人的心情好久没出现过了。 顾子涵摇了摇头,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大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刚刚孤注一掷的勇敢,现在早已经泄了气,她感觉到后怕,全身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顾子涵把身子软软地靠在周阳波身上,他宽厚的肩膀,让顾子涵觉得很温暖很安全。恐惧渐渐褪去,她双手的细绳子被周阳波拿掉,手脚终于可以自由了。 顾子涵回头望了一眼在她身后痛苦哀嚎的陈宇,他伤口渗出的血,触目惊心地印在顾子涵的眼帘里,让她的心跳差一点又停了。 顾子涵觉得冷汗直冒,恶心反胃,眼前发黑,她知道自己的晕血症又犯了。 周阳波一直握着顾子涵的手,他感觉到她的手渐渐变得冰凉,再一次紧张起来,连忙问:“顾子涵,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顾子涵的耳朵嗡嗡作响,周阳波后来和她说的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清,只记得自己努力地往周阳波身边靠,在坚持了几秒钟后,眼前一黑,一头栽在了周阳波身上。 等顾子涵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好几双眼睛正盯着她看。 顾子涵妈一见到女儿苏醒,一直红着的眼睛,直接落下泪来。她拉着顾子涵的手一个劲儿地问:“有没有哪里疼?有没有不舒服?” 顾子涵除了惊吓过度外,并没有受伤,见到这么多人像是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盯着自己,全身不舒服。她拉着妈妈的手一个劲儿地保证着自己没事。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顾子涵妈反而哭的更厉害,顾子涵从小到大最怕妈妈哭,她这么一哭,顾子涵恨不得立即跳下病床,虽然头还有点晕,但也要给妈妈转几个圈,证明自己真的没事。 晚上七点多钟,周阳波和小郑在警局做完了笔录和善后工作,提着一篮水果和一箱牛奶匆匆赶去医院看望顾子涵。 去的路上小郑调侃周阳波:“周队,你的女朋友还真是勇敢,面对悍匪,居然还能临危不乱,和你配合的天衣无缝的,心有灵犀啊!” 周阳波被小郑的戏谑弄得不好意思,说话也结巴起来:“胡……胡说什么,顾子涵不是我女朋友! “现在不是,早晚都是嘛!” “一会到医院不许胡说啊!” 周阳波警告小郑,他的大嘴巴若是像现在这样,他倒是无所谓,他是怕顾子涵难堪。 小郑接到上级命令,把嘴巴做了一个被封条封住的表情,随后又忍不住转过身去偷笑。 因为来的太晚了,医院早已经过了探视时间。小护士拦着不让他们进。小郑好话说了一箩筐就是行不通。不见到顾子涵一面,周阳波始终放心不下,没办法他只好拿出警官证,以工作为理由,说要问顾子涵几个问题,说完就走。 小护士怕耽误警察办正事,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周阳波一个人进去。 夜里医院的走廊安安静静的,只有几个家属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小声地交谈着。周阳波拎着看望病人的东西,安静的衬托下,脚步声很明显,可周阳波觉得最明显的是自己的心跳声,忍不住在心里数落自己,这么没用,不过是看望个朋友,却紧张成这样。 走到顾子涵的病房前,周阳波没有马上推门进入,而是通过门上的玻璃向里面窥伺。 顾子涵正一个人盘腿坐在床上,双肘放在腿上,两只手捧着下巴,一会蹙眉,一会噘嘴,不知在想着什么。顾子涵的上半身东摇西摆的晃动着,突然失去平衡,差一点从床上跌下来。 周阳波扔下东西一个箭步冲进病房,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在床上摇摇欲坠的顾子涵。 “你小心一点啊!” 顾子涵刚才差一点就倒栽葱大头朝下摔倒,她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周阳波果然是她的保护神,关键时候总是能及时出现。 “怕什么,不是有你保护我嘛!” 周阳波被顾子涵一句玩笑话,弄得脸又红了。她这是暗示自己什么吗?周阳波心想作为一个男人的确是应该主动点,总不能让一个姑娘先向他表白吧? “那个,这个……” 事出突然,周阳波有了先表白的想法,可语言组织能力零分,完全不知道怎么说。 “对了,周队,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顾子涵好像早把刚才暧昧的话忘了,周阳波还在想着怎么接下去。 “什么事?” 顾子涵拿出一张白纸,拿着手机打开通讯录,在纸上刷刷地写下了几个人的电话号码。随即她把纸交给周阳波说:“这是我采访过几个治疗抑郁症很厉害的医生,你帮我把她交给白嘉。人生很长,替我告诉她,好好治病,勇敢点替自己活一次。” 周阳波楞了一下,随后接过顾子涵的纸,下午放白嘉出看守所时,周阳波也给了白嘉一张白纸,上面有几个他熟悉的,厉害的精神科医生的电话号码。白纸上也写了一句话:“不好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坚持治病。” 周阳波以前对顾子涵先入为主的坏印象,在这一刻彻底改观,信守承诺,果敢勇敢,善良,有这些品质的女孩,不就是他等到三十几年一直所追寻的嘛! 周阳波忍不住对顾子涵说:“我们俩还真是挺合适的!” “你说什么?” 顾子涵下午犯得晕血症,现在还没好利索。顾子涵此刻再一次耳鸣,周阳波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清,老天作证她才不是想让周阳波说两遍的。 周阳波以为顾子涵是故意装作没听见,咧开嘴笑了笑,预备满足她的小虚荣,电话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周阳波低头看了一眼号码,是沈成打来的,这么晚来电话一定是队里有事。他快速地拿起电话,电话的另一头传来沈成严肃的声音:“周队,有人报案,家里的孩子失踪了。” 第25章 失踪的孩子们(2)…… 周阳波和小郑赶回队里时,沈成正在给一对年轻夫妻做笔录。男的在讲,女的站在边上哭,看样子问题有点严重。 周阳波蹭到张达身边问:“张哥,什么情况?” 张达嘴里叼着一根还没点燃的烟说:“九岁男孩,前天下午妈妈去学校接孩子,孩子没接到。到目前为止失踪超过了36小时,管区派出所已经报过案了。今天晚上孩子爸爸在快递柜收到一个盒子,里面有一根小孩子的断指。派出所见事态严重,就转到我们这里了。手指已经送去化验了。” 周阳波皱了皱眉头,小孩子的断指?随后瞥了一脸满脸愁容正在介绍情况的年轻爸爸,继续问张达:“孩子怎么失踪的?” 张达倒是挺豁然,和周阳波焦急态度不同步,他点燃了香烟,吐出了一口烟圈,才慢吞吞地回答了周阳波的问题:“据她妈妈讲,周三晚上去接孩子,等了很久都没见孩子出来,班主任说放学后孩子就走了。白天孩子正常在班里上课,没发现什么异常。” 张达像是挤牙膏似的,问一句说一句,周阳波听得着急,就走到沈成身边,突然打断了三人的谈话:“孩子失踪前,是否有什么异样?” 年轻夫妇对突然到访插话的周阳波,都觉得唐突,两人都目光锐利地瞪着周阳波看,又瞅了瞅一直在负责问话的沈成,谁也没回答周阳波的问题。 “这是我们中队长,周队!” 沈成介绍完周阳波的职务,小孩的家长才放松警惕,爸爸林江一下子越过沈成,直接蹦到周阳波身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泪差一点掉下来,“我们童童很乖很听话,学校的事也愿意和我和他妈妈讲,失踪前一直都好好的,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那你们呢?最近有没有发现异常,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周阳波继续问。 林江回头望了望妻子沈雪,得到了妻子的否认,才转过头来肯定地对周阳波说:“没有,我们夫妻都是普通上班族,没得罪过什么人。” 周阳波刚想继续询问,在旁边接电话的张达突然插话说:“法医部那边来电话了,手指确定是林童鑫的。根据血液流通情况,法医判定手指头是死后切下的。” 张达的话音一落,周阳波感觉到身后一阵悲怆的哀嚎,然后是重重的摔倒声,林童鑫的妈妈沈雪听到噩耗,刺激过度,直接晕倒在地。办公室里瞬间乱作一团。 周阳波一边帮忙叫救护车,一边责怪张达:“你不能委婉点吗?你直接告诉人家孩子死了,哪个家长受得了?” 张达瞥了周阳波一样,心有不满地嘟囔着:“早晚都要知道,委婉点就能受得了了?” 周阳波刚想回嘴怼一句,可看现场情况混乱,孩子妈晕了,孩子爸蹲在地上傻了一般。也懒得和他打嘴仗。 张达干了二十多年刑警,论经验比周阳波更有资格升上队里的中队长。 可张达做事冲动,办案武断。方辉综合考虑后选了周阳波升了中队长。 周阳波升职后,张达嘴上表示祝贺,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服气,他一直认为周阳波能升职,靠的是和方辉的师徒关系,在办案能力上他从来没服气过周阳波。 张达心里不满意,所以每次周阳波作为领头人,分配任务时,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慢半拍,不说不配合,也不能完全配合。 办公室里喧闹了一会,救护车把人拉走后,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周阳波一遍遍看沈成刚刚给林童鑫父母做的笔录。 基本确认了失踪男孩林童鑫不幸遇害,他的父母没收到过交赎金的消息,不是绑架,凶手没打算要钱。 不是为了钱,周阳波怀疑最大的可能是仇杀,可林童鑫毕竟是个孩子,凶手什么仇什么怨?让他(她)这么狠心对一个九岁的孩子动手。 孩子在学校里是怎么被凶手带走的?现在小孩尸体又在哪里?为什么要给孩子的父母寄去一小截手指,目的是什么?一连串问号在周阳波心里没有答案。 天山小学校长办公室,马振华放下电话,匆忙地赶到三年九班的教室。班主任吴欣正在上语文课,马振华敲了敲教室门的玻璃,给吴欣递了一个眼色。 吴欣布置了语文课代表,带领着全班继续读课文。拿了桌子下方的手机,急忙出了教室。 “校长,怎么了?” 马振华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脸色极其难看,叹了一口气对吴欣说:“安排一下班里学生,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警察一会儿要过来。” “林童鑫有消息了?” “他死了!” 吴欣刚刚溢出的希望之光在眼睛里慢慢黯淡下去,她抖了一下身子,张着的嘴巴半天合不上。像是在梦里一般,缓了好一会梦也没醒,她麻木的点了点头,发出的“嗯嗯”声,像是在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 吴欣和别的老师换了下一节课,迈着千斤重的步伐向校长办公室挪去。刚刚校长带给她的消息太多震惊,她一时消化不了,直到现在她还不能从这种震惊中回过神来。 前几天还在班上踊跃发言,追着她问数学题的机灵小男孩,不在了!吴欣的眼前反复出现林童鑫的脸,如果那天放学时,她能多留意林童鑫一下,也许他就不会出事。今天她也不需要这么难过自责。 林童鑫的父母怎么办?想到这些吴欣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炸开似的。 敲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马振华和两名警察正坐在会客沙发上等她,吴欣的脚步犹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走了进去。 周阳波和小郑起身和吴老师握了一下手,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周阳波开始询问吴欣,林童鑫失踪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吴欣痛苦地低下头,仿佛不愿意回忆那一天。 “那天是星期三,下午教师有教研会,放学时间比平时要早一些。我嘱咐学生整理好书包后,和平常一样站排出教室。林童鑫排在中间,他走到教室门口碰见我,说要去卫生间,我吩咐他快去快回。接着就组织学生去操场上等待家长来接。” 吴欣咽了一下口水,声音有点颤抖:“后来同组的教师催我快去会议室。我看学生基本上都走了,也没注意到林童鑫去卫生间回没回来。直到林童鑫妈妈给我发信息,我才知道孩子不见了。” “都怪我,我要是留心点,关注一下孩子,也许就不会出事。” 吴欣愧疚地用手打着自己的头,她也是一个母亲,作为家长,她能感受到此刻林童鑫的父母该有多绝望。 “别自责了,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坐在吴欣身边的马振华安慰一下自己的教师,随后焦急地询问案子的进展:“发现是什么人做的吗?他还是个孩子啊!” 周阳波摇摇头,诚实地表示毫无进展。随后他又问马振华:“学校有监控设备吧,能让我们看看当天的监控录像吗?” 马振华遗憾地摇摇头说:“学校的确有监控,可是林童鑫出事那天,正好这一片集中停电。监控设备没录到当天的情况。” 周阳波和小郑对视了一眼,没有监控,看不到林童鑫当天在学校接触过什么人?他后来有没有出校门?是被什么人领走的?一切都是未知数,案子变得棘手起来。 “恭喜,恭喜!” 顾子涵一进到公司餐厅食堂,姜晓筱夸张地起立鼓掌。 顾子涵环视了一下周围吃饭人的诧异眼光,一把拉姜晓筱坐回到座位上,小声地在她身边嘀咕:“恭喜什么?你还嫌我不够丢人的!晕血晕到医院去了。” “丢什么人?我可听说了,你调到法制组后第一篇报道,就破了全组的浏览量和评论记录,妥妥的热搜。” 姜晓筱正说着把一块鸡腿直接塞到顾子涵嘴里,“来,奖励你的!” 嘴被堵住了,耽误了话痨的发言。顾子涵把嘴里的鸡腿拿掉,唇齿留香,还忍不住吧唧一下嘴巴,“这篇报道我可是拿命换的好不?” “听说了,听说了,还被英雄救美了!”姜晓筱看着顾子涵笑得贼贼的。 姜晓筱总是没个正经,顾子涵请了一下嗓,装成特严肃地说:“解救良好市民,是警察叔叔的责任所在。” “行了吧你!” 姜晓筱笑得更欢乐,用手肘碰了碰顾子涵,握着拳头当做话筒问:“采访一下,被警察叔叔解救后,是不是要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了。” 胡说八道!” “你的报道我可看了,救你的周叔叔,你可是重复点名了七八次,别的警察叔叔连名字都不配拥有,这么明显的偏心,顾记者,你解释解释吧?” 顾子涵知道姜晓筱是在开玩笑,可她还是特认真地解释了一下,“我和别的警察不熟嘛,名字不太清楚。” “那这么说你和周叔叔算是熟人了?” “还行吧!” “那既然你对周叔叔也没啥兴趣,那就介绍给我吧!我来追!” “啥?“” 你说真的!?” 顾子涵在确定了姜晓筱的用意思后,顿时石化! 第26章 失踪的孩子们(3)…… “你说真的假的?” 顾子涵完全没想到,姜晓筱会想追周阳波,可她认真的模样又不像在开玩笑,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吗?” 姜晓筱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的样子,表示此刻她正在说一件正经事。 “这……” 姜晓筱的这个想法,真的让顾子涵被打击的有点大。 姜晓筱家境优越,人漂亮活泼,她的父亲又是公司的股东兼高层管理人员。公司里想要追姜晓筱的男同事,恨不得从一楼排到六楼。 姜晓筱一个都看不上,却对只见过一面的周阳波上了心? 见顾子涵半天不说话,姜晓筱着急地问了一句:“怎么了?舍不得你的周叔叔了?” “那倒不是,我可以给你们介绍,可是……” 顾子涵话还没说完,姜晓筱兴奋地在顾子涵肩上拍了拍说:“这才是好姐妹,你已经有公务员了,警察叔叔就留给我吧!” 看得出姜晓筱是真开心,顾子涵特别不理解地问了一句:“晓筱,你喜欢那个警察什么啊?人又土,又大男子主义?” 姜晓筱狡黠地一笑:“青菜萝卜各有所好!” 周阳波和小郑离开了学校,直接去医院看望林童鑫的父母。 学校那边没什么发现,周阳波想再问问孩子妈妈那天的细微情况,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可林童鑫的妈妈因为刺激过大,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医生给她打了大量的镇定剂,人一直处于睡眠之中。 爸爸林江因为平时工作忙,经常夜里才回家。和孩子的见面时间有限,交流和了解过少,对案子帮不上什么忙。周阳波和他聊了几句,就和小郑先回警局了。 一回到刑警队的大院,几个别的分队的年轻小警察,见到周阳波都表现得异常兴奋,三三两两的过来和周阳波主动打招呼。 这种情况可是极其少见的,虽然在一个大院工作,但各分队各有各的管辖区域,除了需要交换案件资料,工作上的接触。分队的分队之间的同僚很少有主动打招呼的时候。 周阳波被同事之间的热情,弄得全身不自在,好像他犯了见不得人的错误,此刻已经爆了光,弄得人尽皆知。 一回到自己管辖区域的办公室,周阳波更是受到了同组同事的热烈的欢迎。 一见到他,就连平时很少管事,一向少言寡语的王敏都站起来冲他笑。 “你们都怎么了?” 周阳波实在是憋不住了,今天大家过多的热情让他感觉到害怕。 “周队,你可是出了大名了,连续侦破三起凶杀案,今天市局的副厅长看了报道后,亲自打电话给方队,点名表扬你呢!” 王敏兴奋地把这个喜事告诉周阳波,他们刑警二大队自成立以来,第一次有这么高级别的待遇,副厅长亲自打来电话。 “什么报道?” 周阳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早上来他和小郑就一直就忙着调查失踪孩子的案子,至于什么报道,他本人根本就没看过,也不清楚。 王敏拿出手机查找到早上的新闻,给周阳波看。 “你看看你都上热搜了,刘勇的爸爸还亲自给公安厅领导打了电话,很感谢我们这么快抓到真凶。你现在是公安系统的绝对名人了!” 周阳波接过王敏手里的手机,仔细地看了一遍。报道是顾子涵写的。 的确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写的有点太过夸张,看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周阳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夸张了,太夸张了!” 当警察这么久,周阳波还是第一次上媒体,还被点名表扬了。这份殊荣连大队长方辉都没有过。 “你看看我们连个名字都没有!” 小郑翻看自己的手机,一边看一边念给周阳波听,随后羡慕嫉妒恨地说了一句:“还说顾记者没暗恋你,你看看,她把你写的和神探福尔摩斯一样,简直就是真情流露,情人眼里出西施。” 对着小郑周阳波可不用那么羞涩,得意之情完全表现在脸上。 他双手捧着脸,得意的嘴都快合不上了,特自恋地说了一句:“那我也不能阻止人家喜欢我啊!” “呕!” 小郑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随后又说了一句,“人家女孩都这么当众表扬你了,别让人家干等着了,追吧!” 周阳波好多年都没谈恋爱了,追求女孩子的技能为零。 他想了想,虚心地向小郑请教:“追女孩子?第一步都要做什么呢?” “周队,不是吧,你连这都不知道?” 小郑诧异地对周阳波眨眨眼,又眨眨眼,“第一步当然是约她吃饭了。” 周阳波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在小郑面前当然不能丢脸,他拍了小郑后脑勺一下说:“我当然知道了,就是考考你的应变能力!” 小郑摸着被打的后脑勺,自言自语道:“这和应变能力有关系吗?” 整个下午周阳波都变得无心工作,他把手机拿起又放下,一直在斟酌着怎么约顾子涵吃饭。 刚刚被报道,就请人家吃饭?是不是显得市侩?她不会会错意吧? 周阳波正纠结着用词,顾子涵却突然发来信息:“周队,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顾子涵发来的短短几个字,在周阳波这,像是被灌下了笑药,盯着手机一个劲儿地傻笑。 小郑看来没说错,顾子涵真是暗恋自己,现在她先安耐不住,采取行动了。 一秒钟不到,周阳波立即回复了消息:“有时间,在哪里?” 坐在对面的小郑,瞪着眼睛看着突然笑得像个傻小子的周阳波问:“周队,你没事吧?” 看着小郑诧异的表情,周阳波察觉出自己失态,立即收起笑容,摇了摇头,说:“没事!” 小郑的头一低下,周阳波脸上又不受控地挂起笑容,若不是在上班,此刻他说不定会高歌一曲。 周阳波向方辉请了一小会儿假,回家准备晚上的约会。 周阳波当了十来年警察,这是工作以来第一次难得早退。 他跑回家换了一套平时不常穿的正装,西裤配衬衫,还是妈妈给他买的名牌高级货。 可周阳波站在落了灰尘的镜子前面,怎么看自己怎么觉得不顺眼。 平时穿惯了休闲装,这拘束的正装穿在他身上,就像是把精致的慕斯蛋糕做成了油条的造型,土不土洋不洋,周阳波怎么看都不协调。 周阳波换掉正装,找出一套平时穿的休闲装,这样的打扮才像自己嘛。 周阳波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 为了显示和顾子涵头一次正式约会的尊重,周阳波喷了几下压箱底的古龙水,随后鼻子敏感地猛打了几个喷嚏。 第27章 失踪的孩子们(4)(三…… 周阳波本以为自己会迟到,可还是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个多小时。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顾子涵,可这毕竟是两人除了工作外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周阳波觉得比他参加高考时还紧张。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给自己灌了三杯水了。正餐还没吃,就已经灌饱了。 进到餐厅后,周阳波就一直盯着门口看。可能是因为心急的缘故,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 终于,顾子涵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五分钟,出现在餐厅门口。 顾子涵穿了一身白色长款连衣裙,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穿裙子。皮肤在白裙子的衬托下更显得白皙。周阳波觉得此刻的顾子涵仙气飘飘。 周阳波紧张地站了起来,清了一下嗓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冲大门口张望着找人的顾子涵招了招手。 顾子涵笑笑,拉了拉身后一个穿米黄色短款连衣裙的女孩,她附在女孩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用手指了指周阳波的方向,拉着她一起朝这个方向走来。 周阳波僵在原地,嘴巴半天合不拢,怎么突然多了一个人?难道顾子涵不是一个人来的吗? 顾子涵拉着女孩来到周阳波身边热情地向他介绍:“这是我同事姜晓筱,周队,你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还没等周阳波同意,姜晓筱已经向周阳波伸出手打招呼:“周警官好,我们上次见过一面的,您还有印象吗?” 姜晓筱长着一双笑眼,脸上有两个小酒窝。她就是不笑,看起来都是亲善和气,亲和力十足。 周阳波快速地观察了一下姜晓筱,凭借着自己搞侦查记人脸的超强能力。他仔细地回想再回想,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面前的这个女孩? 周阳波现在的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占据着,顾子涵约会他,还带着一个陌生人是什么意思? 顾子涵完全不理会周阳波的情绪,她着姜晓筱已经不请自坐,同时热络地招呼着周阳波也一同坐下。过滤掉周阳波此刻已经发紫的脸。 姜晓筱特别健谈,甚至比顾子涵还话痨,三人虽然第一次吃饭,场面却一点也不尴尬。她拉着周阳波问长问短,是否结婚?家里父母?完全就是调查户口的居委会大娘派头。 周阳波出于礼貌,也是借机会想透露给顾子涵,对姜晓筱问的私人问题,没表现出太反感,也毫无保留地诚实回答。 同时,周阳波在心里也暗暗怀疑,记者们都是职业病吗?这么八卦?爱关心别人的私人事? 这一顿饭吃的周阳波及其不开心,本以为是两个人的约会,却变成了三个人的茶话会。 而对面的两个女孩却是嘻嘻哈哈地开心的不得了。周阳波开始推测,这顾子涵是来逗自己开心的吗? 同时周阳波也在安慰自己,自己是不是常年沉迷于工作,对现在的恋爱形式落伍了?也许目前流行约会带着女性朋友陪同? 离开餐厅前,周阳波提议送她们两个回家。顾子涵借故自己开车了,要周阳波送姜晓筱回家。并声称他和姜晓筱家正好顺路。 最让周阳波生气的事,临分开前,顾子涵还给了周阳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顺什么路啊?姜晓筱家在城东而周阳波家住城西。 周阳波在这一刻才算琢磨出顾子涵的用意,这一顿饭她是预备乱点鸳鸯谱。 姜晓筱在车上和周阳波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一路上周阳波都在生闷气。生顾子涵的气,这都什么啊?撩完他,却把别的女孩推给了他。 晚上周阳波再一次创了他个人的记录——失眠了。以前沾枕头十秒钟入睡的技能,消失了。 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怎么睡都睡不着。 女人心海底针,周阳波仔细回想顾子涵以前的种种表现,她对自己的特别,总喜欢有意无意地跟在自己身边,难道真的是他会错意? 瞪着眼睛熬到天亮,周阳波带着一对熊猫眼一走进办公室,所有人都发现他精神不佳,整个人都憔悴了。 小郑偷偷的溜达到周阳波身边,悄悄地问:“周队,你们这是久旱逢甘露啊?昨晚大战了多少回合啊?瞧把你累成这样?” 周阳波撇了一下嘴,看了小郑一眼,又看了看周围人的目光,急冲冲地把他往人少的卫生间拉。 自己瞎合计了一宿,都没个结论,他现在急需有个军师帮助他分析分析。 周阳波把卫生间里每个门都检查了一遍,确定一个人没有,才特尴尬地说:“昨天,顾子涵带了个别的女孩一同过去,看样子是预备给我介绍对象的。” “真假啊?不会吧?” 小郑惊讶地眼睛比平时瞪大了一倍,“顾记者,不是暗恋你的吗?” “就怨你!人家根本就没这意思!” 周阳波提到这个话题就生气,若不是小郑天天在他耳边说顾子涵如何如何对他情有独钟,他也不会失去最基本的观察力和判断力。 作为刑警,观察人是他们的基本业务能力,连这么点侦查能力都没有,还真去傻乎乎地以为顾子涵喜欢他。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小郑不死心地拉着周阳波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讲给他听。周阳波的话音刚落,小郑转动着眼珠,猛地一拍周阳波的肩膀,说:“哥,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我想了一宿都没想明白?你这么快就知道问题出哪了?” 周阳波抱着怀疑的态度看着小郑,可心里还是期盼着小郑能给他分析出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哥,你太被动了?” “我被动?”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追女孩子要主动。你说顾记者都主动到这个份上了,报道上连篇称赞你,你连点表示都没有。就连吃饭都让人家主动约你。她当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 小郑说到关键时候突然停了,周阳波眼巴巴地望着小郑,期望着他继续帮他分析下去。 小郑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顾记者不了解你的心思,当然得找个女伴陪着了。要不你没那个意思,女孩家多尴尬。至于硬拉姜小姐和你凑一对,当然是想试探你的心意了。女孩子都这样!” 小郑分析地头头是道,周阳波将信将疑地问:“真是这样吗?” “你就信我的吧,旁观者清!” 小郑敢拍胸脯和周阳波打包票,周阳波潜意思里是愿意相信小郑的分析的。 期待了这么久,早就把顾子涵定为板上钉钉的女朋友了,这一下子胎死腹中,心中要多失落有多失落。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主动出击了!你得主动约人家吃饭,送花的环节也不能少。” 听着小郑这个狗头军师给他出谋划策,周阳波郁闷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算是平复了一点了。也许真的像小郑分析的那样,作为男人他太迟钝了。 主动追求不是问题,周阳波期望着小郑的分析是对的,顾子涵只是故意再考验他。 小郑正在卫生间眉飞色舞地给周阳波传授他的恋爱经验,同组的沈成气喘吁吁地从楼下跑过来:“周队,不好了,天山小学又有孩子失踪了。” 小郑停下继续闲扯,快速地和周阳波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一次失踪的是一个六年级女孩张佳慧,早上在家里吃过早饭,按时上学。 因为家离学校不远,从四年级开始,张佳慧就自己上放学,这三年来,每次都按时回家,从来没有不上学或是回家晚的情况出现。 今天早上,张佳慧没有按时到学校上课,家长又没有提前和班主任请假。 班主任沈琼给张佳慧的妈妈打了一个电话,才知道孩子早上正常去上学了,可却没来学校上课?她又去了哪里? 张佳慧在班级里是好学生,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逃课溜出去玩的可能性不大? 因为有前车之鉴,三年级的学生失踪遇害,校长马振华建议先报警处理。 周阳波他们来到学校时,张佳慧还是下落不明,孩子的父母已经来到学校,在校长办公室等待。 周阳波问了张佳慧父母几个问题,他们和林童鑫的父母回答的差不多,孩子和平时一样,没发现什么异常。 周阳波向张佳慧的妈妈要了孩子平时要好的同学的名字,趁着下课,他找到了张佳慧在班级里最好的同学于子尧。 十二岁的女孩子突然被警察问话,于子尧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眼神惶恐地望着周阳波,躲在班主任的身后一句话也不愿说。 周阳波有点后悔,没带王敏过来,女人来问问题,总会让孩子放松一点警惕。 周阳波工作时很少笑,为了拉近和孩子之间的距离,他咧开嘴笑笑,表现出自己最和善的一面。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于子尧同学,你别怕,警察叔叔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知道,只要诚实地回答警察叔叔就好。” 周阳波的笑容,让于子尧安心了许多。她的眼神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般,小心谨慎地望着自己的班主任沈琼,得到班主任的点头鼓励后,才小声地答了一句:“好吧!” “在班里你是不是和张佳慧关系最好?” 于子尧点了点头。 “你们有什么心事都愿意和彼此分享吗?” 于子尧想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那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张佳慧同学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比如心情不好?” 于子尧又想了一下,才慢顿顿地回答:“慧慧,最近的确心情不太好。” 周阳波眼神一亮,这样细小的发现,往往都是破案的关键。 他再次笑笑,打消于子尧对自己的戒备,问:“那慧慧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呢?她有没有和你说过?” “她说她的父母最忌经常吵架,有时她半夜都睡着了,他们还在争吵。慧慧问过她妈妈吵架的原因,可她妈妈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操心,好好学习就行了。” 父母感情不和,对孩子肯定有着深刻的影响,十二岁的女孩,就快迈入青春期。情绪容易敏感化。 周阳波尽量往好的一方面去想,她的失踪是不是为了唤起父母的关注? 周阳波随后又问了于子尧几个问题,除了父母的吵架弄得张佳慧有些不开心外,其他的方面,于子尧并没有发现她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询问完张佳慧的同学,周阳波再一次回到校长办公室,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询问张佳慧父母:“你们最近是不是经常吵架,影响到了孩子的情绪?” 周阳波的话音一落,张佳慧的妈妈低下了头,显得有得羞愧。而张佳慧的爸爸表情却截然相反,他阴沉着脸,一脸的怨气,像是把平时夫妻吵架的势头都一同带来了。 “我们没吵过架!” 张佳慧的爸爸怒目圆睁,现在他的架势就像是在吵架。 周阳波猜测张佳慧的爸爸是不是对吵架这个概念有什么误解? “我们偶尔会有……” “你闭嘴!” 张佳慧的妈妈话还没说完,被张佳慧的爸爸一声给吓了回去。她紧张地一哆嗦,看都不敢看张佳慧爸爸一眼,急忙地低下了头。 张佳慧爸爸这一嗓子不仅把张佳慧妈妈吓得一哆嗦,连周阳波都吓了一跳。 这样不会控制自己情绪的父亲,周阳波也难怪孩子会郁郁寡欢,心情不好了。 “也许是你们之间的问题影响到了孩子的情绪!为人父母了,要学着管理自己的不良情绪。”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慧慧是故意躲起来的?” “目前为止没有别的证据显示孩子失踪和上一起失踪案有什么共同点,所以你们在回家等等,如果孩子晚上还不回家,随时联系我们。” 周阳波的解释让张佳慧的妈妈心里的一块沉重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谢过了校长和警察,和自己的丈夫一路吵吵闹闹出了办公室,回家等孩子去了。 马振华对着张佳慧父母的背影失望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地说:“吵架吵到了这里,在家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可怜了孩子!” 随后马振华问了问准备收队的周阳波他们:“周警官,张佳慧同学的失踪,你认为和林童鑫同学的性质是不同的吧?” “目前看来不像,张佳慧的失踪有因可寻。再一个张佳慧年龄偏大一些,想在白天躲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太好了!” 马振华再次谢过,送走了三个警察。他急忙地拿出手机给老婆郭莹莹打电话报喜。 “老婆,警察说我们学校失踪的那个六年级学生,可能是自己走失的,这太好了!” “那你就放心吧!” 郭莹莹正准备给学生上解,上课铃已经响了,她此刻没工夫和马振华闲聊。 “我一会去接你,我们中午出去吃!” 马振华抑制不住兴奋之情,不愿放下电话想和郭莹莹多聊几句。 “我可能下课比较晚,今天实验室没人,集体旅游去了。办公室的钥匙我放老地方了。你先到了,自己去取。” “好的,老婆!” 马振华放下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警察走后,他的心情不错,两起失踪案的性质不同,起码危机目前解除了。 做完今天最后一轮化验的郝佳明疲惫地回到了办公室。今天的鉴定所事情好像是特别多,除了公安局送过来的证物需要紧急化验,还有几份加急DNA亲子关系的报告书。 整个一天忙下来,郝佳明觉得自己疲惫不堪,像是散了架。 郝佳明把自己的头颈安放在舒服的靠椅背上,像是往常一样浏览了一遍朋友圈,在快速地翻阅下,他的手突然停了来。 郝佳明像是触电一般从椅背上弹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盯在一张照片上,整个人像是被点穴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顾子涵,来我办公室一趟!” 临近下班顾子涵正在奋力赶稿,被上司崔健突然传召。 好几天没被骂了,顾子涵不知道崔健突然叫她过去,是不是自己又有什么事做的不够周全。 来到法制专栏,顾子涵觉得自己变得神经质起来,听到崔健的声音就开始紧张,听到崔健叫她,生理反应性的手抖,无可避免地感觉自己又得被骂了。 “脸皮厚点,脸皮厚点!” 顾子涵在心里给自己念着口号,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敲开了崔健办公室的门。 “小顾来了!” 一见到顾子涵,崔健一反常态地没拉着他那张驴脸,反而脸笑得像是一张褶皱的花,发黄的牙齿点缀着这难得裂开的嘴。 崔健笑起来不好看,但总比他拉着一张老脸可是好看多了。 顾子涵咧咧嘴,场面和她预想的不一样,一时间居然失去了反应能力,手脚都不知该放哪了? 顾子涵的上一篇报道,创下了他们组成立以来最高的数据量。公司的各专栏组长会议上,主编还特意表扬了崔健组。 最令崔健意外的事,主编亲自给法制组申请了提高线人费的金额,并且顺利通过。 提高了流动资金,对他们组今后的采访和收集材料,帮天大的大忙。 这一切的功劳都归结于他一向不看好的菜鸟顾子涵,崔健做梦也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新人,还真算出彩,没给他丢脸,没给他们组丢脸。 崔健特意把顾子涵喊进来,当然是要对她的工作能力的肯定。他这个人一向对事不对人,有错当骂,有功当然要夸。 顾子涵已经习惯了被崔健骂,这一顿猛夸的操作,顾子涵还真适应不了。更何况崔健这夸人的功力可真不怎么样,怎么听怎么别扭。 顾子涵像是个社恐患者被硬拉上讲台演讲,全身不适,焦虑不安。 周志辉看见顾子涵脸色难看地走出崔健办公室,以为她又被骂了,连忙走过去安慰,“老崔又发飙了?” 顾子涵咧咧嘴苦笑,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我还是适应他发飙的样子!” 周志辉看了看顾子涵无语的表情,什么都懂了,在崔健手下做了七八年,他的脾气他最了解不过了。 骂起人来,丝毫不考虑下属的自尊心问题。但表扬起人,更恐怖,夸张到你觉得这是明褒暗贬,无地自容。 “崔神经”这外号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叫的! 这件事,周志辉还真的安慰不了顾子涵,他自己都消化不了。 周志辉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小盒巧克力给顾子涵压惊。 其实周志辉平时不吃零食,但自从顾子涵来了以后。他知道她爱吃零食,所以每次去超市,总是有意无意的买点小零食,在抽屉里准备着。 上次的事,如果不是顾子涵替他去采访陈宇,可能被挟持的人质就是他。虽然顾子涵后来得救了,也没什么事。但周志辉总是觉得自己欠她的。 “这牌子的巧克力可贵了,周哥,你自己留着吧。” 顾子涵上下翻看周志辉递过来的小盒子,对吃的东西,她相当有经验。大的餐厅,小到零食,门清。 “朋友送的,我不能吃巧克力,过敏。再放就过期了。” 周志辉怕顾子涵不收,故意编了个理由。 “留给家里人也好啊!” “父母都高血糖!” 顾子涵觉得再推迟下去,就辜负了周志辉的一番好意。 她谢过之后,扔了一颗入嘴,好巧克力的品质真不是盖的,口口丝滑也不是夸张的广告语。 顾子涵正品味着巧克力的浓厚的香醇,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郝佳明打来的,至从上一次顾子涵晕血住院,郝佳明和他妈来过医院看她一次。他们很久都没联络了。 顾子涵在心里早就把这个男朋友编外了。她把手机的铃音关掉,没打算接。 响过一遍,又来一遍,顾子涵只能一遍遍关铃声。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顾子涵接连不断的电话铃声吸引。她才不得不尴尬地拿着手机来到走廊里。 “晚上一起吃饭!” “没空!” 郝佳明总是这样,两人相处他总是高高在上的感觉,像是将军发号施令,也不问问顾子涵是不是有时间,有心情。他需要做的事只需要通知你一声就OK了。 “加班?” “没心情!” “下班我去接你!” …… 顾子涵还没来得及拒绝,电话那边已经出现了忙音。她郁闷地看着手机上“郝佳明”的名字,想想见一面也好,有时事拖久了也不是办法。有些问题的确应该当面彻彻底底的解决清楚。 顾子涵拿着手机刚准备回去,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是周阳波打来的。 这可是个稀客,周阳波几乎从不主动给顾子涵打电话。难道是有案子主动爆料?虽说机会渺茫,顾子涵还是高高兴兴地接起。 “喂,顾子涵,我周阳波,晚上下班我去你公司找你!” “我晚上……” 顾子涵刚一接起电话,周阳波像是机关枪似的,把他要说的话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没等顾子涵说话,那边已经挂线了。 顾子涵本想给周阳波回个电话过去,告知她晚上有事,可见他冲忙又紧张的语气,怕是有公事。身为个称职的法制专栏记者,警察主动约,这样的机会是当然不能拒绝的。 总之,顾子涵决定先和周阳波谈公事,让郝佳明等一会儿,再和他把私事解决掉。时间上应该是不冲突。 周阳波和顾子涵结束通话,身边一直帮着出谋划策的小郑,好像比他本人还焦急,着急地询问:“顾记者说什么?” “不知道,我只是告诉她晚上下班去找她。没等她回答我就挂电话了。” “哎!” 小郑叹口气,周阳波还真是个好警察,连私人电话都像是审问犯人似的,你自己说明白了,总得让人家表达下自己的想法啊! “哥,晚上和顾记者见面,一定要买束花去过去啊!” “买花?” “当然了,女孩子都喜欢收花,你得表示点诚意才行啊!” “让我抱着花在街上走?拿枪可以,拿花可算了吧,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周阳波指着自己的鼻子,表情夸张,像是刚看过一场惊悚电影。 看周阳波这么抗拒,小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哥,在队里你是一等一的好警察,好领导。但刑警队能和你结婚生孩子吗?哥,追女孩怕羞可不行。” “不行,绝对不行,买花的事免谈!” 周阳波开车一边往顾子涵的公司赶,一边在车子里自言自语:“这女孩子怎么都喜欢花呢?谢的又快,又不实用。” 虽然嘴上义正言辞地告诉小郑买花的事对他周阳波来说绝对不可能,可眼睛还是不经意地向路边寻找鲜花店。 路过一家鲜花店,周阳波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一脚刹车停在路边,遮着脸钻进了花店。按着小郑的指示,买了一束鲜艳亮眼的红玫瑰。 周阳波抱着玫瑰花,一路小跑赶回到自己的车里,一小段路程,像是过街老鼠,慌张的不得了。 他迅速地扫视了周围的路人,眼神像是刚刚偷了东西的小贼。可自我感觉引人注目,周围的路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周阳波给顾子涵打电话时,她已经到达地下停车场。周阳波没去公司大门口等,而是直接把车开进了停车场。 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高峰下班时刻,停车场的人和车都不算多。 周阳波把车一拐进去,就看见顾子涵拿着两袋东西,正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顾子涵走的挺慢的,看样子手里的两袋的东西重量不轻。周阳波找了一个最近的车位,预备停好车,就过去帮顾子涵拎东西去。 车子找到位置停好,周阳波刚准备扳开车门出去,手却停留在半空不动了。 周阳波清楚地看到,顾子涵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拿着一个盒子单膝跪地,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个动作是在求婚。 这个求婚的男人周阳波也认识,司法鉴定所的高级化验员——郝佳明! 这一刻,周阳波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在鉴定所三番五次地碰到顾子涵,原来她并不是去工作。而她和郝佳明本就是恋人关系。 周阳波还傻傻地误会了顾子涵偷偷地暗恋他,这一刻谜底彻底揭晓,周阳波还没开始恋爱,就已经失恋了。 此刻周阳波的耳边突然奏响了一首歌,正适合此刻他的状态。 “我措手不及,只得楞在那里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 车子上一束红玫瑰在夜晚昏暗灯光烘托下,依旧刺眼,刺的周阳波眼睛生疼。 周阳波一个人开车在马路上漫步目的地晃悠,这一晚失眠是躲不过了。城市这么大,他连一个喜欢的人都抓不住,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一个人回家只能继续胡思乱想,意难平。周阳波把车开到小郑家楼下,预备带着他的小徒弟喝点酒解解愁。 小郑一打开车门就看见一大束花摆放在后座。他乐呵呵地蹦到周阳波车的副驾驶座,想着几个小时前,周队还打包票地说自己绝对不给女孩子送花,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束手就擒了。 可是转念一想,小郑又觉得不太对劲儿。按道理,花早就应该送出去了?如果周队和顾记者相互钟情,此刻应该正在约会,又怎么会大晚上找他个大男人去喝酒呢? 小郑才发现周阳波脸上的阴郁,怕触碰到他那根敏感神经儿,小心翼翼地询问:“失败了?顾记者没答应你?” 周阳波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看着小郑,一副被狂风吹散了嫩草的受伤模样,“花没送,话没说,我什么也没做。” “哎呀!” 小郑替周阳波猛拍打自己大腿,“哥呀,你啥时候变这么怂了,抓贼的时候怎么那么勇猛,对个姑娘表白就那么难吗?” “顾记者,已经有男朋友了。” 周阳波说的好像很轻松,可是话一出口,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 “有男朋友了?谁啊?!” “我们都认识,鉴定所的郝化验员。朋友妻不可欺,我没机会了!” “怎么搞得?顾记者有男朋友了?按道理我的分析不会错啊!” 小郑对自己判断失误的事还在耿耿于怀,一回头看见周阳波落寞的样子,知道他对这段感情真的上了心。 小郑开始暗暗责备自己,如果不是他有意撮合周阳波和顾子涵,也许此刻周阳波就不会如此失望。 感情的事外人开导总是徒劳,小郑现在能做的只是陪周阳波一醉解千愁。 两人刚准备出发去附近的餐厅吃东西,周阳波和小郑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是队里打来的。 亮着蓝色警灯,周阳波载着小郑一路狂奔到达凶案现场,警戒线已经拉起。全组的警员都已经到齐,就连方辉都出现在现场。 “师傅,什么情况?” 周阳波带好证件,钻过警戒线,直奔方辉的方向走过来。 方辉正双手掐腰听张达问目击者笔录,见到周阳波过来就忍不住叹口气,眼睛里还红红的,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过觉。 周阳波看了看方辉难看的脸色,心里禁不住抖了一下、 方辉做了三十多年警察,出过大大小小无数个凶案现场,身经百战,心早已锻炼的坚如磐石。一般的案子并不会影响到他的态度和情绪。 他这样的状态,周阳波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大案子。 周阳波紧张的心嘣嘣直跳,忍不住又小声问了一句:“师傅,什么案子?” “天山小学失踪的女孩找到了,她死了,还被分了尸。目前只找到头部和四肢,没有上半身,很惨!” 周阳波愣在原地,心一直沉一直沉。 是他告诉孩子的父母,孩子应该是闹情绪,不是失踪,没有关系! 也是他承诺学校的校长马振华,张佳慧的失踪和林童鑫的性质应该不同,让学校放松警惕! 如今孩子真的出了事,罪魁祸首都是他周阳波的轻视造成的。 周阳波呆立在原地,眼神已经开始不聚光,强烈的自责感已经让他忘记了他的工作职责,勘探现场。 直到方辉一句“过去看看吧”,周阳波才如梦初醒,张达在前面带路,缓缓地向那女孩走过去。 法医的初步检查已经结束,尸体上盖着一层白布,等待着被拉走。 周阳波缓缓地一步步靠近那白布前,他蹲下去,颤抖用双手揭开白布,女孩子瘦小的双臂双腿和一个头颅就这样触目惊心地射入周阳波的眼睛里。 小郑第一次见到分尸案,在看到尸体的第一眼,胃部容物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往上顶,他忍不住跑到后面“哇哇”大吐。 周阳波看了一眼女孩的头颅,眼睛无神地圆睁着,他颤抖着把白布放下,那种眼神他没有勇气再看第二眼。 站起身,周阳波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头一阵眩晕,差一点摔倒。 他平稳了一下情绪,扭头看了看在一旁站着,拒绝再看第二遍尸体的张达:“是谁发现尸体的?” 张达用手指了指和方辉站在一起的年长男人说:“是那个捡垃圾的老头儿发现的。” 没有多余的时间悲伤,周阳波走到老人身边,又向他询问了一遍发现尸体的经过。 老人胆怯地看了看周阳波,回忆这种事总归是一种不好的经历。他连叹了三口气,才缓慢地向周阳波讲述事情经过。 “我每天晚上固定时间都在这里收垃圾。今天还没走到垃圾桶前,我就看见了一个醒目的大袋子在那立的高高的。开始我还以为是谁家扔的小家具什么的,走近一看,大袋子上有的地方粘上了红红的东西,像是血。我摸了摸里面的东西,不像是家具,就好奇就打开看看了,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个。” 回忆起那触目的一幕,老人双手不住地颤抖着,脸也突然间变得惨白,又喃喃自语地补充了一句:“小孩还这么小,是谁这么狠心啊,作孽啊!” 方辉站在一边安抚了老人几句,随后问一直没说过话的周阳波:“你怎么看?” 周阳波摇摇头,“没头绪,凶手为什么要选择孩子下手?按理说,小孩子的社会关系简单,还是小学生,没道理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付一个孩子。” “小孩子的社会关系简单,那大人呢?孩子会不会是背锅呢?” 方辉简单地帮周阳波分析了一下,投递给他一个眼神:“是时候和孩子的父母好好聊聊了。” 第28章 失踪的孩子们(5)…… 张佳慧的爸爸办好孩子的认领手续,表情平静地走出冷库房。 张佳慧的妈妈精神已经半崩溃状态,她不敢去认领孩子的尸体,在王敏的安慰下,趴在桌子上一直哭。 周阳波从夫妻俩来到警局,一直跟着孩子爸爸认领了尸体,他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一直都在默默观察。 张佳慧爸爸对女儿的死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平静,看到女儿尸体的状况,只是生理反应性地扭过头,没哭没反胃,冷静程度比新手小郑都强。 周阳波觉得不太对劲儿,随后问一直在哭的张佳慧妈妈:“张佳慧和她爸爸的父女关系怎么样?” 张佳慧的妈妈抽搐的肩膀突然停止抽动,她顾不得擦一下脸上的泪水,诧异地看着周阳波问:“你什么意思?” “你只需如实回答我,他们父女关系怎么样?” 张佳慧的妈妈把眼睛飘向别处几秒钟,在周阳波严厉目光的审视下才把眼睛又飘了回来。 她低下头,不敢迎上周阳波的目光,声音小小地回答:“他们父女感情很好。”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阿涛很疼慧慧的。” 张佳慧妈妈虽然给了周阳波答案,但很明显她回答的底气不足。 王敏送张佳慧父母离开,张达坐在周阳波的桌子上,掏出一支烟,问:“怎么看啊,周队?” 张达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周阳波,平时他是最喜欢拉着当事人问东问西的。这次他只是问了张佳慧的妈妈几句话,就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和他以往的行为举动大相径庭。 “我只是很奇怪,女儿死了,爸爸怎么看起来不太伤心呢?” 周阳波抱着肩膀还在思索,还有一点他很确定的事,就是张佳慧妈妈说他们父女关系很好,是在说谎! 小郑倒是没发现张佳慧爸爸有什么不妥之处,昨天晚上他差点没把苦胆都吐出来。现在胃还在不时的翻江倒海一次,身体相当不舒服。今天他的工作还在游离状态,完全不在状态。 此刻小郑正抱着一杯姜茶养胃。以前每次周阳波发表看法,小郑总会紧随其后,在后面附和补充几句,现在周阳波的话音落下几分钟了,小郑却一句话没有了。 可此时所有人都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向小郑,等着他接下来的发言。 小郑略显尴尬,他清了一下嗓,不知道说什么,他破天荒地第一次提出了和周阳波不同的看法:“女儿死了,爸爸怎么可能不伤心呢,也许他是强撑着吧!” “哎呦呵,小跟班今天要造反了!居然跟老大意见相左了。” 张达话里有话地笑着接了一句,刚刚他已经把一颗烟抽完,此刻又拿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上仔细地闻着香味。 小郑忍不住瞥了一眼张达,他可真是挑拨离间第一名,干不出什么好事。 为了体现自己依旧和周阳波同一战壕,小郑又补充了一句:“除非,女儿不是亲生的。” “对啊,不是亲生的?!” 周阳波被小郑无意间一句表忠心的话,点开了窍。他吩咐王敏尽快查张佳慧父母的婚姻状况,是不是原配夫妻?他们夫妻的工作单位,原籍等等情况。 同时也一样调查林童鑫的父母,两件案子同是先失踪在遇害。林童鑫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发生在同一所学校,不会那么巧合,两起案子一定是关联性的。 周阳波带着小郑直奔天山小学,有些问题他还没有弄清楚。 “涵涵,这儿!” 顾子涵和姜晓筱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此刻她正处在人生焦虑期,急需要有个人让她吐槽一下,不吐不快,再不找个人聊聊她都要憋疯了。 “怎么脸色这么差?” 从顾子涵一走进来,姜晓筱就看出她今天心情不佳,以她以往没心没肺的性格,能让她心情不佳的事,非同小可。 “我告诉你,你非得叫出来不可!” 顾子涵一口气灌了半杯姜晓筱早就给她点好的饮料,继续说:“昨天郝佳明向我求婚了。” “我的妈妈啊,真的假的?那个理工男也会做求婚这种事吗?戒指呢?快让我看看!” 姜晓筱果然不负顾子涵期望,声音起码提高了十六度,像是刚刚中了头奖。 “不对啊,马上就要嫁入小豪门了,咋丧气成这样?” 马上察觉出顾子涵对要结婚这件事,表现得如此消极,还真让姜晓筱挺意外的。 顾子涵的父母一直希望她能早点和郝佳明结婚,硬是把亲生女儿从家里的大房子里赶了出来。让顾子涵蜗居在以前奶奶住的破旧小区里。 原因是破旧小区离郝佳明住的地方比较近,郝佳明工作忙,经常很晚才下班,让他们俩住的近一点,相处的机会也会多一些。 “我没答应他!” 顾子涵继续把剩下的饮料一口闷下去,她这人有个毛病每次焦虑和生气就爱喝水,今天一上午她至少喝了2L水了,此刻,肚子里涨得只剩下水了。 顾子涵打了一个空嗝继续说:“以前和郝佳明谈恋爱时,你知道他就挺冷淡的。我就是觉得和他有点合不来,没话聊。直到昨天他突然向我求婚,我才发现我和他真的继续不下去了。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天塌下来的感觉!一想到和他这样的人要生活一辈子,我吓得腿都软了!” “不觉得可惜吗?你们也谈了蛮久了?” “以前就是觉得谈了这么久,郝佳明也没什么大问题,分手了可惜。可他这一求婚,我是彻底明白了,长痛不如短痛。三观不合,结了婚就是无期徒刑!” “那你还愁什么?直接和郝佳明说清楚不就结了?” 顾子涵做任何决定,作为好姐妹姜晓筱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她。可让她看不懂的事,既然已经决定了,为什么看上去还这么沮丧。 以姜晓筱了解的顾子涵,她做事很少拖泥带水,难道拒绝后,一觉醒来,又后悔了? “我昨天和郝佳明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我以为以他平时的尿性,一定立即走,头都不带回的。可我没想到,他居然说他以前对我不好,今后一定改。一定会等到我点头同意结婚为止!昨天他把求婚的事告诉了我妈,我妈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跑过来给我做思想工作了!” 顾子涵越说越郁闷,直接把姜晓筱没喝完的饮料抢过来一饮而尽,“你说这个郝佳明,是不是脑袋掉药水里泡坏了?” 姜晓筱被顾子涵最后一句话逗得呵呵笑,随后提醒她:“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一向拗不过你母上大人的?” 顾子涵向姜晓筱抛出一个小可怜的眼神:“那就看你,肯不肯收留我了?” “收留你没问题啊!”姜晓筱开了个小玩笑:“不过我可有条件啊!周警官对我可没什么兴趣啊!” “那个老古董就这样,警察架子放不下。我刚认识他时,就差当面骂我了,现在熟悉了,不是也能愉快相处了。放心吧,你们的事包我身上了!” 可以到姜晓筱家暂避风头,顾子涵的难题算是解决了一半。她倒是不怕郝佳明纠缠,作为一个记者,纠缠人他们才是专业的。可她真的怕她妈天天以经验之谈的疲劳轰炸,听不进去,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三绝食。 父母的工作要慢慢做,目前风口浪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下午的工作计划会议上,顾子涵一直在开小差,她的母上大人正守在她家里预备着做思想工作战役。 临时避难,总要带点简单的生活用品吧,怎么把她妈支开,成了顾子涵目前唯一的难题。 “顾子涵,这篇专访你能不能行?” “啊?什么专访?” 崔健刚刚在会议上说的话,顾子涵一句也没听。此刻突然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就本能的直接问了一句。 “有点成绩飘了是不是?我刚才说什么你没听到?” 顾子涵最近大出风头,同组的同事,除了周志辉,都等着看她出笑话呢。此刻没人愿意给她个提示,都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听到了,专访的事,我会负责的。” 顾子涵知道再问下去,必定洋相百出,崔健会直接在会议上大骂她一通。暂时,不懂就得装懂。 崔健眼神发亮,特佩服地看了顾子涵一眼,说:“好,关于批准的事,你自己去协调。有问题不要找我解决。” “知道了!” 会议的后半程,顾子涵也完全没听崔健在讲什么。只不过思想的小差由私人问题转向了工作问题,到底是什么专访,崔健要告诉她有问题也别找他?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顾子涵一出会议室就拉住同组唯一的一位战友周志辉,问:“周哥,刚刚组长说什么专访呢?” “你没听老崔说什么啊?” 面对周志辉,顾子涵没什么好顾忌的,诚实地摇了摇头。 周志辉一脸同情地看着顾子涵:说:“老崔说要做一期关于警察工作日程的特别报道,你都知道警察是最抵触我们做记者的。有哪个警察愿意你像个尾巴似的,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工作?” “啊?!” 顾子涵此刻欲哭无泪,怪不得崔健告诉她,有问题不要找他。她这个军令状可立大了! 第29章 失踪的孩子们(6)…… 马振华去教委被问话前,正好在门口看见校园保安在给周阳波和小郑做登记。 马振华把车子停在路边,准备下车和两位警官聊几句。最近他真是走了霉运,刚刚当上校长不足一年,学校出了这档子事,社会舆论和传媒都紧盯着他们,这次已经是第四次被叫去询问情况了。 这一阵子家长委员会也闹了起来,频繁上访给教委。说是由于学校保安监控不当,才导致学生失踪遇害。马振华也无奈,想给出合理的停电解释,家长们根本不买账。 “周警官,郑警官,林童鑫同学的案子是不是有进展了?” 马振华主动迎上去,热情地和两位警察握手,从他的面部表情来看是巴望着他们能带来好消息。 “还没有!” 周阳波看见马振华刚刚还在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边,更大的暴风雨还没来临,张佳慧遇害的事校长可能还不知道。 祸不单行,周阳波虽然很难启口,但这件事马振华早晚都要知道。 张佳慧不是在学校里失踪的,可毕竟也是天山小学的学生,不足十天,两名本校学生接连出事,作为学校的最高领导,周阳波可以想象。此刻,马振华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马校长,张佳慧同学昨天的部分尸体被发现。” “部分尸体是什么意思?” 马振华的眼睛睁得真像个铜铃,周阳波的话,每个字他听得都清清楚楚,可此时他像是个弱智,连接到一起完全听不懂。 “孩子遇害后,被凶手分尸,我们只找到孩子的部分尸体。” 马振华颤抖了一下,随后焦急地询问:“凶手是谁?有方向了吗?” “暂时还没有!” “那你们今天来?” “我们想找孩子的班主任了解一下情况!” 马振华又和他们简单聊了几句,电话一遍又一遍地打过来,他只能提前走了。 周阳波目送着马振华的背影离开,肩背明显驼了下来,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张佳慧死了?不是闹情绪吗?” 当张佳慧的班主任沈琼听到周阳波给他们带过来的消息,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张佳慧是班级里的学习委员,沈琼从三年级开始带他们班,一直都挺喜欢这个小女孩的。 每日朝夕相处的学生,突然间以这样的方式道别,沈琼无法接受,控制不住情绪,蹲在地上哭了很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沈老师,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周阳波见沈琼终于不再哭了,让一个年轻女教师突然面对这样的事,也真是难为她了。 沈琼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眼妆都花了,说:“周警官,你问吧,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你任教期间,是否和张佳慧的爸爸有过接触?据你所知,张佳慧的爸爸对女儿怎么样?” 沈琼皱了一下眉头,她不知道周阳波为什么问她这么奇怪的问题,可她还是把自己所了解的都说了。 “慧慧和她爸爸关系挺好的。她妈妈工作忙,经常出差。慧慧低年级的时候都是爸爸负责接送。每次开家长会和家长群里的联系人也都是慧慧爸爸。” “不过,最近半年慧慧爸爸好像是换了工作,家长联系人换成了妈妈,这两次的家长会也是妈妈来的。” 周阳波谢过沈琼老师,随后又找到了林童鑫的班主任吴欣,问了同样的问题。 林童鑫的父母很少管孩子,家长会和上放学接送一直是孩子的外婆,若不是这次孩子在学校失踪,吴欣都没见过林童鑫的父母。 “哥,林童鑫和张佳慧两家根本就没什么共同点啊?” 一离开学校,小郑就忍不住问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阳波。 “目前来看的确是,可我直觉上两个孩子的失踪一定不是巧合,两起案子一定有关联。还有,你还记得张佳慧班主任说的吗?张佳慧的爸爸在这半年突然退出家长群,孩子的家长会也不去参加了?” “记得!”小郑皱皱眉,又说:“你的意思是问题就出现在这半年的时间?” “别瞎猜了,希望王姐那边的资料能查的顺利些!” 周阳波带着小郑返回队里,刚把车开到刑警队大院外,就看见顾子涵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地也不知在等谁。 小郑眼尖,见到顾子涵,表现得比周阳波还兴奋,拍着周阳波的胳膊说:“你的女孩又来了!” 周阳波瞪了小郑一眼,小郑察觉出现在说这样的话的确有点不太合适,纯属给周阳波伤口上撒盐,强忍着不在多嘴。 周阳波把车停在顾子涵身边,摇下车窗,问:“来采访的?” 顾子涵面露难色,说话又有点支支吾吾的,说:“来找你的,现在忙不忙?” “不忙,去大厅里等我!” 周阳波没拒绝顾子涵见面的要求,表现的也非常自然,让旁观者小郑倒是挺意外的。 小郑忍不住问周杨波的想法:“哥,你不是说顾记者有男朋友了吗?” 周阳波把车停好,拉上手刹车,反问小郑:“是啊,怎么了? “那她有事找你,你还愿意见她?” “做不成恋人,就得当仇人吗?当普通朋友相处。” 小郑摸了摸脖子,特佩服周阳波这心胸,昨天还难受得够呛,今天就能释然放下了?! 周阳波当然放不下,可当知道顾子涵有事需要他帮助时,他说服不了自己视而不见。 周阳波来到大厅时,顾子涵正坐在一个角落玩自己手指头,感觉到周阳波走过来,紧张地突然站起来。 “找我什么事?” 顾子涵咧咧嘴,没笑出来,不好意思地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我找不到别人能帮我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死定了。” 周阳波看着顾子涵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其实只要顾子涵开了口,只要是不违反原则,他能做到的事,他都会义不容辞的。 “你还没说什么事,我怎么帮你?” 顾子涵感激地眨眨眼睛看看周阳波,眼睛里水汪汪的,小可怜的样子都要哭出来了,她还是没勇气直接说出来,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愿意帮我?” “你先说说到底什么事啊?” 周阳波急性子,看着顾子涵这一遍遍的欲言又止,不知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担心的不得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组长……” 周阳波一出现在办公室,小郑就猴急地跳过去,八卦地问:“顾记者找你什么事?” “一会再说!” 周阳波见王敏已经拿着资料向他这边走过来,会意到他交给她事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公事要紧。 “王姐,查到了什么?” “上午我联络了张佳慧父母的户籍员,他们夫妻15年前结婚,原配夫妻,以前没有婚史。结婚三年后,女儿张佳慧出生。上午张哥去了张佳慧妈妈的工作单位,据她的同事讲,张佳慧妈妈窦静和丈夫张志成的夫妻关系很好,张志成经常带着女儿接窦静下班。不过奇怪的是这半年张志成没来过窦静公司,窦静也很少在同事间讲到丈夫,这样一看,这半年他们的夫妻关系出现了很大问题。” “林童鑫的父母呢?” “沈雪和林江也是原配夫妻,结婚不到一年生下儿子。林江的工作常年驻外,每两个月要有一次较长的出差。据沈雪的同事讲,她还少在公司提到丈夫,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很多都不知道她已经结了婚,还有一个儿子。” 周阳波拿起王敏递过来的资料快速查看了一遍,问身后的张达:“张哥,张志成的工作单位你去过没有?” “他没工作,前几年自己开了一家小的玩具店。这一两年经营不善倒闭了,一直留在家里带孩子。” 小郑接了一句:“张佳慧的班主任说,这半年张志成根本不管孩子,家长群都退出了。” “那谁知道,也许软饭吃够了,想造反了。” 张达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张达被盯着全身不自在,问:“我说错了?” 周阳波想,男人负责操持家务接送孩子就被看做吃软饭,如果周围人的观点和张达的一致,嚼舌根的人一多,他和妻子的夫妻不睦也是有因可寻。 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张志成突然放弃以往的生活模式?他们夫妻频繁争吵到底是因为什么? 周阳波觉得是时候和他本人聊一聊了。 重新分配了调查方向和任务,周阳波坐在电脑前写报告。小郑把脑袋伸过来,继续探索刚刚没八卦出来的问题。 “顾记者,刚刚找你啥事啊?” “她需要写一份关于刑警工作日程的专访,需要跟着我们半个月,我正在给方队打报告申请。” 周阳波说的轻松,小郑听得可一点也不轻松,他直接抢走了周杨波手里的键盘,问:“你答应她了!” “答应了!” “周队,你疯了?你觉得这个报告方队会批吗?他快退休了,案子都懒得查。让记者跟着,出了不该出的报道,你觉得方队会愿意跟着负这个责任吗?” “出了问题我负责!” 第30章 失踪的孩子们(7)…… “师傅,上好的金骏眉!” 周阳波提着刚买的茶叶放到了方辉的办公桌上。 周阳波知道方辉人生第一大爱好就是喝茶,尤其是红茶。 虽然他不擅长贿赂这一套,可总归有事求人,礼数上还是要讲的。 况且方辉这人吧,老刑警硬汉性格,吃软不吃硬,最受不得别人对他好。 方辉看了看桌子上的茶叶盒,诧异地望着周阳波。 这小子除了过年和他的生日,从来不会玩送东西这一套,今儿是转了性了,受张达传染了? “臭小子,快说,有啥事求我?” 方辉干了一辈子警察,周阳波这点小花花肠子看不出来,师傅白当了。 周阳波嘿嘿傻笑,抱拳对方辉说:“还真是啥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法眼,我的确有点事!” 周阳波把申请书递到方辉眼前,把自己要配合顾子涵做专访的事,向方辉简单地讲了一下。 方辉拿起申请书看看,“警察工作日志专访?那不就是要跟着你查案?” “差不多吧!” 方辉清了一下嗓 ,什么也没说,绕到周阳波的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发烧吧?记者我们向来是躲都躲不过来的,你让他们跟着你查案?上次被记者出卖进不了职称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顾记者和别的记者不一样,师傅你还记得陈宇的案子吗?其实白嘉是于津安秘密情人的事,就是顾子涵告诉我的。当时我为了怕媒体提前揭露影响查案。就拜托顾记者等案子破了,在发表事情真相。她答应我了,也照做了!” “一件事归一件事!上一次没提前发表,也许是为了博得你信任,放长线钓大鱼呢!” 周阳波这个徒弟业务能力,方辉没得挑剔。但他太容易相信别人,往往就吃了大亏。 “我相信顾记者会信守承诺的,我相信她的为人。师傅,要是出了什么不该报道的新闻,我来负责。” “你负责?你怎么负责?要是严重到要扒了你这身衣服,你也能负责吗?” 方辉给出的后果,太过严重,周阳波从没想过这个结果。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随后眼前又浮现出顾子涵那个可怜的小眼神,“如果你不肯帮我,我就死定了。我们组长和同组的同事,一定会说我好大喜功,想办法把我踢走。刚刚才适应了,我其实挺喜欢法制新闻组的!” 见周阳波愣在原地不说话,方辉知道自己的吓唬起了作用,周阳波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他乘胜追击接着劝:“你就说我们队长不同意,去回绝了那个记者!” “师傅,如果真的出了事,我来当这个背锅侠!” 这次换方辉愣在原地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了。这个臭小子是真吃了秤砣铁了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方辉慢慢地走回到桌子旁,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水压压惊。 方辉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了一句:“这个顾记者谁啊?值得你这么帮她?” 周阳波还没开口回答,方辉猛地一拍桌子,如梦初醒。 “顾子涵,女孩的名字,女朋友是不是?” 周阳波脸腾地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地连忙解释:“不是,普通朋友!” 周阳波的行为表现让方辉更加相信自己的推断。 “普通朋友?” 他托着下巴想了想,“不对,你小子没说实话?” “真是普通朋友,师傅!我是看她人品不错才愿意帮她的。” 周阳波努力摘掉和顾子涵的“裙带关系”,他倒是希望顾子涵是她女朋友,可惜时机不对。 方辉开始联想,周阳波不会无缘无故愿意地帮助一个女记者?这女孩私底下一定和周阳波关系不一般。 如果不答应他吧,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周阳波年龄不下了,这么多年,他给介绍了不少对象,他都说不合适。 周阳波这个情商为零的榆木脑袋,难得对个女孩上心。作为师傅当然要鼎力相助才行。 方辉坐正了身姿,拿出了领导的派头,特严肃地对周阳波说:“你可和那个顾记者说好了,专访写好后,必须经过我们的严格审查。该写的可以写,不能公开的,绝对不能出现在传媒上。若是出了岔子,你负责啊!” “然后……” “谢谢师傅!” 方辉的话还没说完,周阳波谢过之后,直接跑掉了。 方辉看着周阳波火急火燎的样子,一定是给女孩带消息去了。他喝了一口茶,笑了笑,“这小子终于谈恋爱了!” 周阳波给顾子涵打电话带来好消息时,顾子涵刚刚从家里“偷了”东西,搬上了姜晓筱的车。 电话铃一响起,顾子涵以为是她母上大人打来的,吓了一哆嗦。 刚刚出来就被发现了? 电话接通后,顾子涵没想到周阳波这么快能搞定领导,谢了又谢。 除了谢她真的说不出什么感激的漂亮话,漂亮话说多了就显得不真诚,这个请求她自己都清楚有点过分了。 “谁来的电话?把你高兴成这样?” 姜晓筱整理好后备箱,系上安全带,看着顾子涵还拿着手机傻笑。 “周队来的电话,他说他们领导同意了,允许我跟他两周,写专访!” 顾子涵拉着姜晓筱的双臂,抑制不住的小兴奋。 “跟周警官半个月?太羡慕你了!” 姜晓筱哭丧着脸,双手托着下巴,“多想和你换换啊!” “和我换换?” 顾子涵刮了一下姜晓筱犯花痴的鼻子,说:“你先问问自己,能不能适应那个崔疯子吧!” 姜晓筱噘着嘴,拉着顾子涵手,嘱咐着:“我不管啊,你现在近水楼台了,我和周队的事,你可要卖力气上心哦!” “行啦,忘不了你的!” 明天就要到刑警队工作,顾子涵一晚上都睡不着。 除了兴奋她还有点害怕,不知道这半个月会不会有新的命案出现。 作为随队专访的记者,命案发生时,她是注定躲不掉了。 顾子涵祈祷凶案现场不要太血腥。 晕血的老毛病,她克服了快三十年,也没能克服掉。 高考的志愿本是医学院,当年的高考分数也够,可就是怕血,填报志愿时,只能忍痛放弃了。 胡思乱想了一晚上,快到天亮时,顾子涵才有了睡意。怕自己睡过头。不到六点,顾子涵就出了门。 第一个到岗,顾子涵不是刑警队的人,门口的安保不认识她,她进不去,只能坐在门口等。 找了一块路边石坐下,太阳光暖暖的,天气也不热得难受,顾子涵慢慢睁不开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 顾子涵再睁开眼睛,是被周阳波拍醒的。 “睡着了?” 终于等到周阳波出现,顾子涵伸出双臂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不好意思,昨晚没太睡好。” 看顾子涵精神不佳,脸色不太好,周阳波提议道:“我们有休息室,要不你先去睡一会儿?” 顾子涵误会了周阳波的好意,以为他是不满意她第一天报到,就睡不醒。 她连忙强打精神,表现出自己的最佳状态,“我不困了!” 走进办公室前,周阳波给顾子涵买了一杯咖啡提神,并嘱咐着:“实在挺不住,就告诉我!” 顾子涵感激地接过咖啡,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周阳波,其实是个挺细心的男人。 小郑和顾子涵以前就见过,当顾子涵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办公室时,他没表现出过度的好奇,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寒暄。 周阳波突然领了一个漂亮姑娘出现在刑警队办公室,所有人的猎奇心都被勾起,忍不住小声问身边的人,“这女的谁啊?新来的同事?” 当周阳波向众人介绍,顾子涵是代表媒体,在他们队里工作半个月时,安静的氛围一下子被打破。 张达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张达非常不友好地瞪了顾子涵一眼,又转头厌恶地对周阳波说:“周队,你脑子进水了吧,让记者混进我们办公室,还一起工作半个月?” 沈成和王敏也同意张达的意见,附和一句:“周队,张哥说得对,留个记者在这儿不合适吧?” 方辉一直在里面的办公室观察外面的情况,见到周阳波一个人基本上对抗了一整组人的反对,他咳嗽了一声,背着手走了出来。 “让记者跟队,是上头领导的意见,也是为了让公众了解一下我们刑警的工作性质。” 大队长方辉发话给周阳波解了围,所有人都自讨没趣,闭嘴不说话了。 方辉借机会偷偷观察了一下顾子涵,瘦高个子,皮肤白,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就机灵。 方辉又悄悄地走到周阳波身边,附在耳边小声地说:“臭小子,这姑娘不错,加把劲儿,师傅精神上支持你!” 周阳波回头看了一眼方辉,想解释,却发现顾子涵就离他身边不远。 周阳波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缩减了一多半:“师傅,真是普通朋友!” 方辉扬了扬八字眉,嘿嘿傻乐,拍了拍周阳波的肩膀,“行了,师傅都明白!” 方辉他到底明白了什么啊? 周阳波觉得师傅这误会可真大了,一时半会儿他也解释不清楚了。 上午开过早会,刚刚得了一会闲,报案专线打来电话,崇阳路发现男尸。 张达一叠子资料甩到桌子上:“靠,最近邪了门啊,命案都连上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顾子涵紧张到全身都抖了一下,第一天报到,命案就来了。 第31章 失踪的孩子们(8)…… 第一天跟队,就赶上有命案,顾子涵还真是个“幸运儿”! 周阳波几个警察轻车熟路地准备出发,顾子涵还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动。 “你和我们一起走吗?”周阳波问。 “我也去!” 顾子涵嘴上答应的痛快,脚步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顾子涵不经意的细微动作,被周阳波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 突然想到了顾子涵是晕血的,这种场面对她来说过于刺激。 “要不你留下吧,整个流程回来我都会告诉你。” “没关系,我可以的!” 顾子涵没想过打退堂鼓,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因为自己晕血不敢去现场,自己那一关都过不去。 “别勉强,有不舒服随时告诉我!” 顾子涵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绝对听从组织安排。 也许是有了这么多警察在身边壮胆,这一次顾子涵也没觉得太过焦虑。 凶案发生在一家店铺里,丈夫一夜未归,妻子第二天去丈夫工作的地方,发现他已经死了,随后就报了警。 到达现场后,周阳波没像平时一样,第一个冲上去侦查现场情况。 他把顾子涵挡在在警戒线外,告诉小郑:“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小郑接到上级指令,飞奔进去打前阵。 还没进入到案发现场,周阳波就发现顾子涵脸色已经惨白,额头上不断在出汗,看得出来她是在逞强。 心理问题不是一两次暴露就可以解决掉的。 上一次顾子涵只是见到陈宇的伤口就吓到晕倒进医院。如果这一次场面过于血腥,周阳波怕顾子涵承受不起,吓出病来。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死者是有伤口出现,他会让王敏陪着顾子涵一直呆在场外,不会让她进去受这个罪。 周阳波递给顾子涵两包糖,临出来前,去便利商店现买的,“吃点东西,会好一点的!” 此刻,心理建设不太奏效,顾子涵也的确出现了晕血前生理性反应,头晕脚发软。 装作自己没事也装不像,顾子涵把周阳波递过来的糖扔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融入味蕾,生理不适渐渐淡去。 没过一会儿,小郑探勘完现场跑了出来,说:“好像是药物中毒,身边有一个注射筒,法医正在查验尸体。” “死状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像睡着了一样!” 周阳波回头看了一眼顾子涵,脸上终于有点血色,问:“能和我一同进去吗?” 顾子涵刚才过于紧张,现在身上软的像是棉花,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说:“我除了晕血,看见尸体还好。” 周阳波点了点头,勉强地同意顾子涵跟在自己身后,像个碎嘴的老天太又嘱咐了一遍:“别逞强,若是不舒服,随时出来!” 顾子涵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乖乖地点了点头。 此刻顾子涵完全职业记者上身,满血复活,不血腥,她才没那么懦弱。 小郑领路一直向前走,突然想起了什么,眉毛一挑对周阳波说:“差点忘了,死者有点特殊!” 周阳波立即停下脚步,用整个身子挡住了顾子涵的视线,皱着眉头问:“怎么个特殊法?你怎么才说?” “他是张佳慧的爸爸!” 张志成死在了自己的小店里,屋子很小,他躺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沙发上。 的确如小郑所说,张志成死的很安详,如果不是没了呼吸,真的以为他只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阳波安排王敏陪着顾子涵在门口站着,不要破坏现场证物。 他自己走进去,蹲在正在检验尸体的法医身边,问:“他怎么死的?” 法医正忙着测量肝温确定死亡时间,抬起下巴指了指里张志成尸体不远处的一个注射筒,说:“怀疑是药物过量,抑制了呼吸。” “知道是什么药物吗?” “现在不知道,针筒里的药全部注入体内,需要验尸后才知道。” “可能是他杀吗?” “目前确定不了,但我觉得自杀的可能性更大。” 周阳波点点头,随后查看了一下张志成的尸体,针眼是打在了右手手臂上,难道他是个左撇子? 观察了一下现场环境,小店很整齐,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张志成安稳地躺在沙发上,注射筒掉在地上,找不到药物残留。 周阳波进来时,也随口问了先到达现场的警务人员,门口的锁完好无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从表面证据来看,的确自杀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可才刚刚开始怀疑张志成有问题时,他就突然自杀死了?! 周阳波总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事情太过巧合,可又说不出到底怪在哪里? 第一天参与到警察的工作中来,顾子涵才发现当警察还真是辛苦! 从案发现场回来,周阳波就带着全体组员开会,中午饭也顾不上吃。下午全组人员又忙着调查资料,打电话,接电话。晚上吃饭前夕又聚在一起开会,一直忙都半夜。整组人都是个陀螺似的,没停下来。 查案子顾子涵帮不上别的忙,她自报奋勇地负责起全组人的中餐,下午茶和晚餐。 她把每个人的食物喜好都清楚地记在本子上,按时给每个人送饭,后勤工作做得风生水起,不会因为案子忙就顾不上吃饭… 就连一向挑剔的张达,都忍不住夸两句:“没想到招个记者进来,还是有点好处的。” 一天下午,张志成的老婆窦静过来做详细的询问笔录,顾子涵申请旁听,想记录一下警察审问证人的过程。 周阳波点点头同意了,随后看了一眼爱挑事的张达,问:“张哥,你的意见呢?” 吃人家的嘴短,此刻张达正享受着顾子涵刚给买好的下午茶。 他说不出刻薄的话,顾子涵毕恭毕敬地对着他笑。 张达难得亲和力十足地看着周阳波说:“你是领导,你说的算!” 不足半个月,同时失去了女儿和丈夫,刚刚办好丈夫后事的窦静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不堪。她缩在椅子的一角,眼睛红肿的快要睁不开。 周阳波让小郑给窦静拿了一瓶水,开始询问,“窦女士,能否讲一下你丈夫张志成死的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周阳波的话音刚落,窦静把脸埋进双手内,忍不住哭了起来:“都怪我,那天晚上如果我能找找他,不把他一个人留在店里,也许他就不会出事。” 周阳波给窦静递了一包纸抽,等着她哭完。 哭了好一会儿,窦静才平静下来。 她一边抽泣一边讲述:“那天我们俩因为慧慧的事,又吵了起来。吵架是没有什么好听的话。我也许是话说的有点重,志成非常生气,随后就离开了家。因为正在气头上,我也没去找他。因为我知道他除了去店里睡,也不会去别的地方。第二天,我去店里找他,就发现他……” 话没说完,窦静又哭了起来,周阳波看了看渐渐薄下去的纸抽,意识到纸抽带少了。 窦静不停地哭,谈话也只能一次次的中止。 周阳波觉得在这么无休止的等窦静哭下去,哭后再去平复情绪,话问到明天早上也问不完。 “你们夫妻到底是为了什么吵架?不仅仅是因为女儿的问题吧!” 周阳波突然间插入的一句话,瞬间让窦静停止了哭泣,错愕地望着周阳波不说话。 窦静把头低得很深,拒绝回答周阳波的问题,以沉默无声对抗着。 “我们查过,几年前你们夫妻之前关系很好,张志成对女儿也很好。问题就出现在这半年,你们夫妻频繁吵架。张志成也突然对张佳慧失去了爸爸的关心。” 周阳波突然停下话音,表情凌厉地看着窦静, “窦女士,你可以隐瞒真相,但我们同样也可以查出真相!张佳慧不是张志成的亲身女儿是不是?” 周阳波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窦静瞪着周阳波嘴半天也合不上,像是被封住了穴道,整个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沉默了许久,这一次窦静没有哭,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你们都知道了?” 其实周阳波什么也不知道,张佳慧不是张志成的亲生女儿是他推测出来的,目的只是炸出窦静的实话。 被揭开老底,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窦静整个人好像都放松下来,她没等周阳波发问,自己开始讲述起那段往事。 “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 “和志成结婚后,我总是嫌弃他不思进取,没出息。也正巧在那个时候我在外省出差,遇见了一个男人,很快我们就在一起了。没过多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就找那个男人摊牌,那个男人知道后,马上就失踪了。” “当时我很伤心,本来这个孩子我是不准备留下的。可志成无意中发现了我的验孕报告,他以为孩子是他的,说什么也不让我打胎。” “我们结婚几年一直都要不上孩子,我婆婆一家催得紧,志成压力也大。孩子突然到来,他想不通我为什么不愿意把孩子留下来。我又不能告诉他实情。他只能不停的劝我,甚至还跪下来哭着求我。我一时心软就把孩子留了下来。” “慧慧出生以后,志成对她如珠如宝,疼爱的不得了,对我也越来越体贴。我对志成心存愧疚,对他也没了众多挑剔,夫妻关系反而越来越好。那几年,我们一家三口过得真的很幸福!” “一转眼,慧慧十二岁了,长成了大姑娘,我以为事情会一直瞒下去的。” “也许人做了错事,总要遭到报应!有一次,慧慧发高烧,我不在家。志成自己带着慧慧去医院检查。慧慧长这么大,生病受伤都是我带着她去医院。只有那么一次,我不在家。” “验血报告显示慧慧并不是志成的亲生女儿。志成是AB型血,而慧慧偏偏是O型。他瞒着我给慧慧做了亲子报告。当志成把亲子报告书摆在我面前时,我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 “这半年多来,他开始酗酒,脾气越来越坏,对慧慧的态度越来越差,有一次还动手打了慧慧。” “女儿大了,已经开始明白事了,我知道再继续这样的婚姻关系,对慧慧不公平。我想过离婚带着慧慧离开,可是志成不同意。” “慧慧也不同意我们离婚。她说,如果爸爸和妈妈离婚,她就跟着爸爸。在她心里一直把爸爸当做最亲的人。 “而我的过错,亲手断送了他们父女建立了十多年的感情。志成对慧慧越来越冷淡,而慧慧却越来越懂事,努力刻意百般地讨好志成。” “直到女儿出事,志成没有太过难过,反而表现得开心似的。他出事的那天,我们又吵了一架。” “志成说要我忘掉过去,我们再生一个孩子。慧慧是我女儿,她刚刚惨死,我哪有心情谈那种事。” “他见我不配合,就开始骂我,说我是贱货。能和外面的男人生孩子,却不愿意和他生孩子。这样互相折磨的日子我再也不愿意过下去,就再一次提出离婚。” “志成很激动,他说我要是敢离婚,他就去死。当时我正在气头上,就说了一句,你要死就赶紧死,别一天到晚磨磨唧唧的,没想到他真的干了傻事……” 一口气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窦静又哭了,这一次不再是梨花带雨抽抽涕涕,而是嚎头大哭,声音变得震天响,眼泪一滴也没少。 仿佛她才是这件事的第一受害者,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包纸抽见底了,正如周阳波所估算,纸抽带少了。 周阳波还特别留意了一下窦静抽纸抽的手,右手,并不是左撇子。 随后周阳波突然想到张志成死的时候,被注射的是右手手臂,突然问窦静:“你丈夫张志成是不是左撇子?” 窦静停止了哭啼,看了周阳波一眼,摇了摇头,说:“他不是左撇子!” 不到一秒钟,窦静又重新大哭,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周阳波摇了摇头感叹,这女人能哭的功夫真不是盖的! 第32章 失踪的孩子们(9)…… “不对啊,这女人有问题?!” 离开审讯室,小郑叼着笔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思考,虽然窦静哭的让人心烦,但小郑的整个思绪并没有被她哭乱。 背叛丈夫——丈夫发现孩子非亲生——丈夫对女儿嫌弃冷淡——女儿失踪后被分尸——夫妻吵架丈夫死亡(他杀或自杀)。 如果张志成被谋杀,那么这个凶手不可能是别人,一定是老婆窦静。 小郑开始分析:“首先窦静说女儿死了,张志成毫无反应。其次他在女儿死后着急地想和她再要一个孩子。动机明确,窦静不是很好地暗示了丈夫张志成才是杀张佳慧的凶手。知道了女儿的死因,作为妈妈肯定要为孩子讨一个公道啊,所以窦静就又杀了张志成为女儿报仇。” “如果这出家庭伦理大悲剧,夫妻俩一定要死一个,我觉得妻子死的可能性更大,不是吗?” 顾子涵一直坐在门口,听了窦静的整个审问过程。虽然对侦查方面的事,她是门外汉,也不擅长。 但她从女人的直觉方面去分析,张志成死了,窦静的痛哭是真的,虽然哭的有些夸张,但那种伤心是装不出来的,演技出色的演员也不见得能如此投入动情。 而女儿张佳慧的死亡,顾子涵也不认为是张志成所为。 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却发现不是亲生的,这样的打击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是致命的。 可既然心存不满,为什么不在半年前刚知道事实真相,最痛苦的时候动手?而要等半年这么久。 窦静曾说过,如果她和丈夫离婚,女儿张佳慧会选择和爸爸张志成一起生活。可以看得出来,这十多年来父女的感情非常非常好。 张志成是个顾家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多数都是很重感情。一个重感情的人,又怎么忍心对一个自己养育了十多年的孩子做分尸这么残忍的事。 更何况孩子本是无辜的,她有什么错?她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如果张志成真的如此变态凶残,窦静根本就不可能现在还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被分尸的应该是她。 周阳波表示赞同顾子涵的说法,如果张志成是被害的,他也不认为张志成是窦静所杀。 他曾观察过张志成被注射的针孔,从方向和力道来看,注射人应该是个左撇子。而窦静显然是习惯用右手做事。 所以周阳波特意问了一下窦静,张志成是不是左撇子,如果张志成不是左撇子,那么他自杀可能性也基本上被排除,除非他是故意用左手去打针。 至于杀害张佳慧的凶手是不是张志成,周阳波持保留意见。从常理上说,张志成不应该选择在半年后动手,可如果他真是个变态,做出任何违反常态的行为对他们而言都是合理化。 司法鉴定所的报告已经出来了,周阳波还有许多问题没有弄懂,所以决定亲自去鉴定所走一趟。 顾子涵本想避开了和郝佳明见面,可自己扭捏不去,又让别人生疑。 顾子涵一向公私分明,虽然心里百般抗拒见到郝佳明,可还是二话没说随着周阳波和小郑启程。 郝佳明这几天都没精打采的,工作提不起劲儿。本想请几天假歇歇,可害怕在家里会更加的胡思乱想,只能强打着精神上班。 当顾子涵随着两位警察出现在他的办公室时,郝佳明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差一点就忘掉了顾子涵这棵救命稻草。 郝佳明殷勤地给顾子涵让座,倒水,像是一位他期待已久的贵宾,终于到访。 而主要人物周阳波和小郑,他完全把两人晾在一边,连个座位都没给找。 小郑瞥了一眼郝佳明那殷勤样,小声地在嘴里嘀咕着:“至于吗?撒狗粮撒到单位来了!” 周阳波用手肘碰了一下小郑,示意他少多嘴。随后观察了一下顾子涵,她紧绷着脸,表情严肃,仿佛对郝佳明的热络并不领情。 顾子涵随手把郝佳明给她的专座让给周阳波,自己坐在了后面会客的沙发上。以行动暗示了工作上的主次关系。 顾子涵一点都没给面子,郝佳明有点自讨没趣。随后把怨气撒在了周阳波两人的身上。 郝佳明绷着脸,声音冷冷地说:“化验报告,我已经让小王给你们送过去了。这次又来找我干什么?” “我已经看到了报告,报告写明张志成死于药物过量,我想知道是什么药物?具体用量是多少?”周阳波问。 郝佳明皱皱眉,有点不耐烦,说:“你报告看完了吗?后边已经明确注明是止痛药物过量。” “我看到了,但我想知道止痛药的具体类型,最好能精确到药品的具体名称!” 郝佳明觉得周阳波是故意来找麻烦的,止痛药涉及到的药品名成千上万种,就连类型都分阿片类和人工合成等多种,他要的这么细致,就是无形中加大了他们化验员的工作量和难度。 “什么药品名称对你们很重要吗?” “重要!” “是吗?那你具体说说怎么个重要法?” “我们警方破案,不需要向你们交代!” 郝佳明脸色难看,被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又说不出拒绝的理由。作为司法部门专业化验所,配合警方查案,出具化验结果,是他们必须履行的工作职责。 “你要的这么具体,我们需要时间!” “好,需要多久的时间?” “三——天!” 郝佳明气的牙根痒痒,三个字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三天后我来取!” 得到了他想要的承诺,周阳波起身准备走。顾子涵跟在他身后准备一起走,却被郝佳明叫住了。 “涵涵,能不能和你聊几句?” “我们在楼下大厅等你!” 顾子涵还没等拒绝,周阳波倒是先替她答应下来,随后自己带着小郑像是风似的,一步没停留地飞走了。 “你怎么和这两个警察在一起?” “工作需要!” 顾子涵简短的回答了一句,没准备解释太多,算是对郝佳明起码的尊重。 “工作需要?你不是记者吗?什么时候调到警察局了?” 郝佳明板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顾子涵上下打量一下郝佳明,他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才是平时她认识的模样。 对她的好和热情装不了三分钟,才是郝佳明本来的面目。这一刻,顾子涵更加确定和他分手是自己最明智的选择。 “还有别的事吗?” 顾子涵懒得和郝佳明斗嘴,随时准备离开。 “结婚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没考虑,也不打算考虑了!” 郝佳明一看顾子涵态度强硬,态度又软了下来,“涵涵,我们这么多年感情,别发小孩子脾气了!我刚才说话态度不太好,我道歉!” “我得走了!” 顾子涵借故赶时间,没继续和郝佳明就着那个话题聊下去。 顾子涵发现最近他有点喜怒无常。 他这是怎么了? 明明并不是那么的喜欢她,却一定非要和她结婚不可。 “哥,刚才你怼郝佳明的样子还真解气!我看他那张别人欠他钱的脸就不舒服。” 在一楼大厅等顾子涵的功夫,小郑猛夸刚才在郝佳明办公室,周阳波威风的模样,把郝佳明怼的不得不乖乖屈服。 “你以为我是在故意针对他?”周阳波问。 小郑眨眨眼,没敢出声,如果回答“是”好像显得周阳波公报私仇,太过小气。 可顾子涵宁可选这么个男人做未婚夫,却不选周阳波,连小郑都替他叫屈。 “张志成死于什么类型止痛药,是案子的关键,我们一定要弄清楚!”周阳波解释道。 “哦哦!” 小郑简单地回答一声,怕周阳波误会,不敢再多言了。 “你说失踪那两个小孩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再一次的组内会议,沈成看着最近一段时间取证过来的资料,乱成一团麻,个个分散,完全找不到线索。 现在就连最值得怀疑的张志成也在一夜之间忽然死了。 张达用手指摆弄着没点燃的香烟,说:“如果说张志成憎恨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杀了张家慧。那林童鑫呢?我调查过,张佳慧和林童鑫虽然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因为不在一个年级,两个孩子相互不认识。家长的社会关系我也调查过,两家没有任何交集,也就是说也不认识。” “也许只是巧合呢,林童鑫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我们一直在坑里转悠,也许这两件案子就不是一个凶手做的!”沈成接着张达继续分析。 “那调查方向就要分开?按两件案子去调查?”王敏说。 “还调查什么啊,张佳慧的案子不是都结了。养父张志成是凶手,杀人后畏罪自杀。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林童鑫的尸体先找出来,在进行下一步。”张达终于憋不住把手里那根烟点燃。 “周队,你的看法呢?”王敏问。 从会议开始,周阳波一直没怎么说话,可他并不赞同两案子分开来看,巧合?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第33章 失踪的孩子们(10)…… “周队,药品化验报告出来了!” 小郑风风火火地跑进办公室,把刚刚拿到的化验结果交给周阳波看。 周阳波估算的没错,张志成并不是自杀的。 张志成死于硫喷妥钠过量,一种用于全麻手术的麻醉剂。一般2.5%的容量静脉注射10m,人便可进入麻醉昏迷状态。而张志成用了20%的容量足足注射了50ml。 这么大的麻醉计量,只要注入静脉不足1.5ml,张志成就会全身麻痹,陷入全昏迷状态。他是不可能自己把剩下的药全部打入体内的。 所以张志成不可能是自杀,药是别人帮他打入的,然后伪装成自杀的假象。 “哎,又断了一条线。现在连张志成都是被谋杀致死的,案子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沈成听完了小郑的带回来的报告书,焦虑地在桌子上猛敲手指。 当警察这么久,这是沈成遇到的最乱的一个的案子。没线索,没方向,一点点头绪都没有。现在连嫌疑人都是被谋杀的。 一切又回到原点,还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原点。 顾子涵拿着一个小本子,正在做着记录。所有人都面色沉重,不说话。 屋子里安静的让人焦虑不安,为了引导大家放松心情,顾子涵就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张志成不是凶手,那就是凶手杀了张志成呗。”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子涵无意中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在场的所有人,如果张志成不是凶手,那么也许是他知道了凶手是谁,所以才被灭口,并当了替死鬼。 既然继续调查两个孩子没有方向,那就换个方向,转向调查张志成最近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也许会有意外发现。 “没想到你还挺有侦探头脑的嘛!谢谢你的提醒!” 突然开窍了的周阳波,转身对顾子涵一顿猛夸。 顾子涵一脸茫然,挠了挠头,小声嘀咕着:“我说什么了啊?” 临近下班,顾子涵收到了姜晓筱的信息,上面赤裸裸的指责。 “大骗子,帮我约周队的事,是不是忘后脑勺去了!” 顾子涵吐了吐舌头,这几天她的确有答应再帮姜晓筱和周阳波制造见面机会。可是警队太忙,为了这宗案子,周阳波他们连吃饭睡觉都没有时间了,又怎么会答应和她出去吃饭呢? 专访临近的日子越来越近,顾子涵近水楼台的机会也不多了。 再不帮姜晓筱争取一下,连她自己日后能不能见到周阳波都说不确,顾子涵不愿让姜晓筱失望,时间再紧,今天也要约到周阳波出去吃饭。 顾子涵快速回了姜晓筱一条信息:“谁是大骗子,今天就给你们安排!” 周阳波他们正在开小组会议,案子有了新线索破,按照平时的规律,今天肯定也不会早下班。 可顾子涵大话已经放出去了,就是托也得把周阳波拖去餐厅见见姜晓筱。 “周队,今天晚上有事吗?” 周阳波一出会议室,顾子涵就殷勤地倒上一杯咖啡试探。 “你有事?” 周阳波看了看表,已经下午5点半,这几天顾子涵一直跟着他们熬到后半夜,也的确是辛苦。 “要不你今天先下班吧,快6点了!” “不不不不,我没事,我是想问你今天几点下班?” “不知道,可能会很晚。” “不能早点?” “嗯?” 顾子涵吞吞吐吐的样子,让周阳波非常疑惑。她这人一向快言快语,心里藏不住话,今儿一个劲儿问自己什么时候下班?这是抽什么风? “我今儿生日,没人陪,想你早点下班陪我一起庆祝!” 箭在弦上,为了约到周阳波,顾子涵只能撒谎了。 “你生日?怎么不早说!” “突……突然想起来的!” 话一出口,顾子涵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瓜子,哪有人过生日是突然想起来的,说谎都不会说。 还好,周阳波粗线条,没往深处想。他想了想说:“那我今天早点下班,需不需要叫上兄弟们一起帮你庆祝!” “别别别,千万别,你一个人就行,我社恐,怕人多!” 周阳波要把全组人都叫去替她庆祝假生日,全体警察看她弄虚作假,洋相百出?顾子涵急的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周阳波看着顾子涵像是触电一般的拒绝他再邀请别人,总觉得她今天行为举止都怪怪的。 可生日他是一定会帮顾子涵庆祝的,既然她愿意邀请,周阳波在心里求之不得。 临出发前,顾子涵偷偷跑去卫生间给姜晓筱汇报战况,周阳波已经约到,她可以盛装打扮,随时到场。 “我今天有个重要的采访,目前还走不了!” 姜晓筱的背景音,吵得顾子涵几乎听不清她的声音。 “现在都几点了?你不是一直都不加班吗?” 顾子涵被那边的嘈杂的声音,带动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地高了起来。 “没办法,今天组里几个人生病请假,忙不过来!” “那怎么办?人我已经替你约好了。机会就这一次啊!” “涵涵,你先替我拖住周队,我结束采访马上就到!” 姜晓筱怕顾子涵听不到,几乎使出了自己最大音量。 “什么?拖住他?这事我可不行,你知道我不会说谎的!” “求求你了,我一定快一点到!” …… 姜晓筱这个讨厌鬼,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顾子涵坐在餐厅里不住地看手表。姜晓筱人不到,戏就不能停。 周阳波见顾子涵不住地看时间,以为他约了郝佳明,觉得自己有点多余,神情落寞地问:“约了男朋友?” 等人等的这么明显,顾子涵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在周阳波眼里完全就是藏不住,可现在又不能说自己是来做媒人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说:“没没没,没约别人!就我们俩!” 周阳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一笑笑得顾子涵心里更没底,做贼心虚,莫非他早就发现了? 面对一个经验老到的刑事侦缉警察,在他面前说谎玩套路,顾子涵觉得自己挺不了多久,就快要绷不住了。 他要是突然走了怎么办?是不是计划就前功尽弃了?姜晓筱不会怪她不尽心尽力吧? 顾子涵突然想起周阳波是不太能喝酒了,为了让他的脑袋瓜子迟钝一点。在姜晓筱没来前,顾子涵突然想到了一个馊主意——先把周阳波灌醉。 “要不我们喝点酒吧?” “喝酒?” 周阳波皱皱眉,多年不喝酒,他对酒还挺打怵的。 “是啊,庆祝我生日嘛!” 没等周阳波同意,顾子涵已经向服务生要了一瓶红酒。先给周阳波倒上了满满一高脚杯,又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东西没吃多少,为了表示诚意,套周阳波喝酒,她一杯酒自己先喝为敬。 周阳波相劝顾子涵慢点喝,可已经来不及了,她一杯酒已经下肚。 总不能输给个女人,周阳波皱皱眉,把心一横,舍命陪君子,也没犹豫地灌了一整杯。 其实顾子涵的酒量和周阳波也就是半斤八两,好不到哪里去。刚刚一杯下肚她就开始脸红耳朵红,眼神涣散,精神亢奋。 就差一点胡言乱语,把今天约他来的目的全说出去! 酒装英雄胆,有了第一杯垫底,整个喝酒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顾子涵左一杯右一杯给自己和周阳波倒酒。 怕她喝多了难受,酒量不咋地的周阳波,倒是替顾子涵挡起了酒。一杯杯地都往自己肚子里倒,连着喝了几杯急酒,他也有点上头。 几杯酒下肚后,两人都有点醉意,情绪越来越兴奋。 话匣子也都打开了,顾子涵发现自己和周阳波还算挺聊得来的。 第一个头脑不清醒的倒成了顾子涵,她早就忘了自己这次的任务。在周阳波提议换了地方继续喝,她早把等姜晓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二话不说的提着包跟随着他离开。 风吹过来,醉意更加浓烈,因为酒精的作用,顾子涵走路不稳,只能拉着周阳波的胳膊,两个人晃晃悠悠地一边走一边讲笑话。 马路上的人越来越稀少,周阳波提议,“我送你回家!” 顾子涵虽然醉了,但被母上大人逼婚的事还没忘。 她扶着周阳波脚步不稳地晃了又晃,用一根手指天说:“不回家,家里有母老虎要吃人!” “你不回家,我……我们去哪啊?” “去你家……里,我们接着喝酒!” “好,好,去……去我家里接着喝酒” …… 顾子涵意识开始清醒的时候,自己完全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她晃动着还有点沉的头,嗓子干的冒烟。 她在哪里?记忆一点点回到她的脑子里。 顾子涵触电般地坐了起来,昨天的事已经记起。 她和周阳波在酒吧喝酒,预备给姜晓筱牵红线,后来喝醉了,然后自己说了许多话,后来就什么都忘记了。 难道?顾子涵越想越不对劲儿,难道? 等到顾子涵用余光确定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后,一声尖叫直接冲破房顶! 第34章 失踪的孩子们(11)…… 周阳波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他以为地震了,直接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因为起得太过猛烈,大脑嗡嗡地响,眼前发黑,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等视线终于回归本相,周阳波看着顾子涵眼睛像是铜铃一般地瞪着自己,面部表情狰狞,虽然没哭,但比哭还难看,她用食指指着他,颤颤巍巍地说:“昨天晚上,我们……我们……” “昨天晚上?” 周阳波怀疑昨天晚上喝的是假酒,现在还在上头,头疼欲裂,断片严重,还是不太清醒。 仔细回忆了好一会儿,昨晚的影像才一点点回归大脑。 回忆到最关键的时刻,周阳波紧张地看了下自己的穿着,他和顾子涵的衣服都完整无好地挂着身上,还好没发生什么实质性关键问题。 喝酒误事,尤其是对酒量不好的人。 这一刻周阳波和顾子涵经过亲身试验,此话真的一点不假。 虽然无事发生,但一直坦坦荡荡的朋友关系,经过一夜的男女授受不亲的“亲密”接触,纯洁的友谊被“污染”了,两人都觉得尴尬起来。 尤其是顾子涵,自己一夜未归,又放了姜晓筱的鸽子,见面要怎么和她解释清楚。 “队……队里来电话了,一起走吗?”周阳波问。 “不……不用了,我先回家,晚一点过去,行……行吧?” “可……可以。” 现在是凌晨四点钟,周阳波连手机都没看,就幻听着来电话了,电话铃声仿佛变成了救命铃。 一顿酒,伤害性极大,不仅破坏了听觉神经,连语言神经也不行了,顾子涵和周阳波都变成了结巴。 顾子涵从起床到匆匆离开周阳波的家,眼睛都没敢抬,看都不好意思看他一眼。 周阳波从早上看到顾子涵的那一刻起,手一直不知放在哪里?一会儿插兜,一会儿藏在背后,手长在身上变成了碍眼的物件。 “你昨晚去哪了?手机也不接,我差点报警了!” 一回到姜晓筱的家,顾子涵就受到了姜晓筱飞奔到门口迎接的待遇。她上下打量了顾子涵好几遍,确定她没出什么意外。 “昨晚遇到一个朋友,聊得太晚了,怕打扰你休息,我就没回来。手机没电了。” “你喝酒了?” “喝了点!” 姜晓筱像是个警犬,恨不得把顾子涵从里到外都检查一边。 “我先去洗个澡!” 顾子涵横着穿过姜晓筱的身边,再这么被检查下去,没问题都看得出问题。 顾子涵低着头,像是做了天大的亏心事,不敢正视姜晓筱的眼睛。 “你遇见了什么朋友啊?我不是让你拖住周队等我嘛,我开车赶过去时,餐厅连个影子都没有!” “周……周队有事先走了,我拖不住他。” 顾子涵还是撒谎了,她不敢向姜晓筱说出实情,这种事,再给她三张嘴她也说不清楚。 姜晓筱见顾子涵慌慌张张地站在墙角,紧张得像是个见到狐狸的小兔子。 姜晓筱误以为顾子涵是内疚自己没能完成“任务”,连忙走过去搂住顾子涵的脖子,把头靠在顾子涵的肩膀撒娇:“看把你紧张的,我又没怪你。是我不好,临时做什么采访啊!不怪你,不怪你啊!” 姜晓筱越是体谅,顾子涵就越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顾子涵试探性地问姜晓筱:“晓筱,你对周队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了,周队又帅又有型,完全是我理想型啊!” 顾子涵看了看姜晓筱坚定的眼神,知道她这次不是讲笑话闹着玩。 以前还觉得姜晓筱只是想挑战一下周阳波这类型的男人,她身边不缺男朋友。但那些男朋友就像她身边的布娃娃,顾子涵还从来没见过姜晓筱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 小郑大早上被楼上邻居的装修声吵醒,睡不着,不到6点就来单位上班了。本以为自己是办公室里第一个到岗的,没想到周阳波比他还要早。 周阳波抱着一杯咖啡,盯着电脑一动不动。 小郑好奇周阳波在看什么新资料,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搞个突然袭击。走近一看周阳波连电脑都没开,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知在想什么。 “周队!” 小郑从后面轻轻地拍了一下周阳波的肩膀。周阳波夸张到像是被针扎到,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看到身后的小郑,才长出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 小郑见周阳波这失落落魄的样子,不像是在想案子的事,就乐呵呵地开起了玩笑,说:“想什么呢?顾记者?一会儿见不到就想她了?” 小郑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周阳波瞪了小郑一眼:“瞎说什么呢?我在想张志成的案子呢!” “哦哦哦!” 小郑点了点头,随口向着门口喊了一句:“顾记者来了!” 周阳波紧张到立即军姿似站姿,郑重地向门口望。望了半天门口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再回头一望着小郑,这小子捂着嘴在偷笑呢! 周阳波用脚踢了一下小郑的小腿,特严肃地说:“胆子肥了是不?敢拿你领导开玩笑了?” “我是替领导说出心声,不是吗,哥?” 周阳波没搭话,瞥了一眼小郑。 一想到一会儿见到顾子涵要以什么样的表情和语言相处,周阳波就紧张到不知所措。经过昨晚的事,他和顾子涵的相处方式更复杂了。 “哥,你喜欢顾记者就去追啊?” 看周阳波一个人苦楚,小郑在一旁给他出主意。 “顾记者快结婚了,追什么追!” “哥,你别老古董了,顾记者是快结婚,不是还没结呢嘛?选择谁都是正常的。我觉得那个郝佳明和顾记者不合适!” 周阳波从小生活在书香门第,父母长辈都是老师出身,从小就教育他道德责任。耳濡目染,他一直把这些看得很重,从知道顾子涵有个男朋友,追求她的那些想法也都随着放下了。 可小郑这么一提醒,周阳波倒是动了些小心思。可他也知道自己想归想,行动上却没勇气去做什么。 顾子涵觉得短时间再见周阳波也有点尴尬,所以她请了一天假,让双方情绪都平复一下。 周阳波他们继续调查张志成这几天的行踪情况,在他死的那天晚上,曾经有一个陌生电话呼入,经过通讯公司的配合查询,找到了手机号的主人——郝佳明! “怎么会是他呢?” 周阳波拿到通讯公司电邮过来的资料,整个人都怔住了。 见周阳波愣神,张达一把夺过周阳波手里的资料,小声地念叨着:“郝佳明,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 “鉴证所的化验员!” 张达被周阳波这一提醒,手猛地拍在了纸上,“我想起来了,那个挺高傲的化验员。他怎么会和张志成有联系?以前就认识吗?” “还猜什么,问问去就知道了!”沈成在一旁提醒。 到达鉴定所已经是中午,郝佳明去食堂吃午饭,周阳波和小郑留在办公室等他。 周阳波还真是庆幸顾子涵今天请假,要不男朋友被警察怀疑问话,她在场一定会很尴尬。 “报告前几天你们不是都拿走了!” 郝佳明一进来,就看到周阳波和小郑两人杵在那,以为他们又是来要报告的,脸色阴沉着,满脸的不欢迎。 “今天我们来是向你打听一个人!” “打听人到这来?走错了吧?” 周阳波懒得和郝佳明兜圈子,直接把张志成的照片放到他的桌子上问:“认不认识这个人?他前几日被人谋杀死在店铺里。” 周阳波特意留意了一下,当张志成的照片落入郝佳明的眼帘,他的眼神明显回避了一下,可就在瞬间,他就马上恢复了常态,难得脸上挂着笑容,摇了摇头,说:“我不认识!” “你在看清楚,真的不认识?”小郑问。 “从来没见过,不认识!”郝佳明继续否认。 “13679*是你手机号码吧?”周阳波继续问。 “是的!” “你说你并不认识张志成,但上周的星期四晚上,也就是张志成遇害的当天,你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郝佳明顿了一下,随后轻松地说:“也许是打错电话了吧?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好像是打错了电话。” “周四晚上19:00-周五凌晨3:00,你在哪里?做什么?” “周四晚上我在实验室做实验,一直到很晚才回家。当时一起做实验的同事都可以作证的。” 周阳波和小郑相互对视了一眼,郝佳明的反应太过迅速,好像是预料到他们会来,也早就已经编排好了台词,此刻只是照着剧本演。 “哥,你相不相信郝佳明说的?” 一离开鉴定所大楼,小郑就迫不及待询问周阳波的观点。 “我不知道,但直觉上他好像是知道我们早晚要来似的,怎么回答都已经准备好了。” “哥,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郝佳明故意没有化验出张志成致死的药物,只是笼统地写着止痛药。” “记得!” “他也做了这么多年化验员了,这么低级的错误怎么可能犯。写的这么模糊,给不给出报告没区别。现在来看,也许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更何况,他相当懂药理!张志成的用药致死量这么专业,非专业人士不可能办到!” 周阳波转头看了一眼小郑没说话,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了。 如果郝佳明真是故意隐瞒,那他与张志成的死一定有某种关联。 那么,顾子涵呢?她和郝佳明就要结婚了,如果郝佳明真是杀张志成的凶手,那么她留在这样的人身边,岂不是很危险? 第35章 失踪的孩子们(12)…… “打错电话?打错电话通话时长390s” 周阳波两个刚从郝佳明处回来,张达就敲着通话记录嚷嚷,他是说什么也不相信,打错电话的陌生人能聊这么久。 “案发当晚,郝佳明说自己在做实验,很多人都能证明。”小郑说。 “他那个不在场证明一点屁用没有,半夜下了班一样可以去。张志成的死亡时间不正好也是凌晨嘛!”沈成说。 “我现在就把郝佳明带回来,我就不信他不说!” 火爆脾气的张达,已经主观认定了郝佳明就是凶手,恨不得现在就拿着逮捕令直接抓人。 “不行,仅凭一个通话单,我们不够证据说郝佳明就是凶手!” 周阳波阻止了已经准备出发的张达,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 作为司法部门化验员的郝佳明,对警察这套司法程序,他也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仅凭一份通话记录去抓人,即便他是凶手,他也不会承认的。最多也就是浪费一些他的时间罢了。 “那你说怎么办?他是化验员,就是有证据也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洗了。” 张达没得到周阳波的支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狐狸早晚都能露出尾巴的!” 周阳波没张达那么悲观,郝佳明借着工作便利,的确能给他们带来很多误导。但天底下没有完美的罪犯,如果他真的犯了罪,有一些蛛丝马迹也许连他自己都不一定会知道。 更何况做贼者心虚,他为了掩盖罪行,一定会表现得和平时不太一样。故意在化验报告里遗漏药品名称,就是最好的证明。 “张志成的死可能和两起儿童失踪被害案有关,既然我们现在查到张志成临死前,郝佳明曾给他打过电话。现在基本锁定郝佳明为本案的头号嫌疑人。” “张哥,你去调查一下,郝佳明和两个孩子及他们的父母是否相识?有没有连带关系?” “沈成,你派人24小时跟着郝佳明,一有什么情况,立即把他带回来。” 周阳波重新分配了全组的人员安排,小郑却偏偏被落下。 “哥,我的任务是什么啊?” 小郑看着所有人都去忙了,办公室就只剩下他一个闲人。 “小郑,你负责24小时跟踪保护顾子涵。我会给你安排人手替换班。如果郝佳明真的是凶手,我怕她会对顾子涵不利。交给别人跟梢我不放心。” “放心吧,哥,我一定会保护好顾记者的安全。” 小郑看了看周阳波严肃的样子,知道他是真的担心,以前周阳波只要一提到顾子涵,小郑就忍不住开他玩笑。这一次小郑难得没开玩笑,他知道事关重大,玩笑不得。 安排好所有人的工作,办公室只剩下周阳波一个人了。要了解郝佳明,也许一个人能帮上忙,趁着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周阳波来电话时,顾子涵正在姜晓筱家里打扫卫生,她拿着电话看着周阳波的名字五秒钟,一直没敢接听,怎么想冷静一天也这么困难,电话都追到家里了。 一遍打不通紧接着来了第二遍,顾子涵躲不过去,又怕自己错过工作上的事情,犹豫了一下,在第二遍电话刚响起时,还是接通了。 周阳波约她在警局附近的星巴克见面,说有重要的事需要面谈。 “重要的事?” 顾子涵换了运动装就开车出了门,一路上都在思考周阳波口中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要她为昨晚的事负责任?不对啊,昨晚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他还是男人,负什么责任? 揭穿了她约他动机不纯,昨天不是她生日?他不会小气到要来兴师问罪吧? 顾子涵越想越乱,明天白天上班就能见到她。顾子涵完全猜不到周阳波这么晚又这么着急找她见面,到底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 想了解一个人最隐秘的一部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打探他身边的人。 想了解郝佳明不为人知的一面,顾子涵是最佳人选。 周阳波想既然他们两人能发展到要结婚的阶段,对彼此的性情应该非常了解。这次这么着急约顾子涵出来,周阳波就是想从她口中侧面了解到郝佳明。 来不及等到明天,明天一上班顾子涵就会知道郝佳明现在正在被怀疑。 如果他们两人感情基础好,顾子涵一定会有意无意替郝佳明开脱。周阳波不是怀疑顾子涵的为人,不过女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往往容易心软。 “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顾子涵赶到咖啡店已经临近半夜,店里也只剩下周阳波一个人,店员忙着收拾卫生,预备打烊。 “你现在还在家里住吗?” 周阳波没回答顾子涵的问题,他时间不多,直接进入主题。 “我现在不在家住!”顾子涵答。 “和男朋友住在一起?” 周阳波的话音刚落,顾子涵立即敏感起来了。他问的这么细致什么意思,居然关心起她的私生活了。所以顾子涵主观判定周阳波这么着急找她过来还是为了昨天晚上那次“意外”! “周队,这事不归你关心吧?” 顾子涵摆明立场,有意和周阳波拉开距离。 周阳波对顾子涵神秘地一眨眼睛,似笑非笑地说:“我为什么不能关心?我想争取一下!” “争取一下?” “我比你男朋友差什么?” 周阳波故意用激将法,希望能让顾子涵上钩,为了拒绝他的“不怀好意”主动聊起郝佳明。 顾子涵诧异地望着周阳波,对面这个人他认识吗?吃错药了吧?发什么神经呢? “不知道你说什么!” 顾子涵起身准备走,却被周阳波拉住手腕,继续追问:“他哪里比我好,告诉我,让我死心!” 顾子涵瞄了周阳波的手一眼,泰然自若,完全没被他的反常举动影响情绪,反倒是反攻了周阳波一句,“再不放手,我喊警察耍流氓了!” 周阳波炸不出顾子涵一句实话,反倒被她反将一军,顿时泄了气,松了手,看着她气愤地离开。 周阳波目送着顾子涵的背影离开茫然若失,什么也没问出来不说,还被顾子涵当成流氓了。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哥,问出来什么了?” 小郑见顾子涵这么快就走了,等不及地从后厨跑了出来。 周阳波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你出的什么馊主意,郝佳明她连提都没提,我这次被你害死了!” “不会啊,女孩子这个时候应该搬出男朋友秀一下才对啊。顾记者怎么会不提郝佳明呢?哥,你在给顾记者打了电话接着纠缠!” 小郑不死心,他不相信顾子涵真能这么沉得住气,对男朋友只字不提。 “打你个头啊,你还嫌我死的不够惨?” “哥,你话肯定没说到位……” “我……” “说吧,叫我出来到底什么事?” 周阳波和小郑正对刚才的对话内容争得面红耳赤,顾子涵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在他们俩身后,吓得两个人都一怔。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周阳波一紧张又变结巴了。 顾子涵得意地笑笑:“你以为就你们警察有反侦察能力,我们记者也会。演戏都演不像,说,找我到底什么事?” 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了,顾子涵太过机警,周阳波只好把实情如实相告。 “你们怀疑佳明是凶手?” 郝佳明虽然性格孤僻,不太爱亲近人,但顾子涵这几年和他相处,和对他的了解,并不认为他冷血到可能去杀人。 更何况郝佳明是一个特别喜欢小孩子的人,他有一个小侄女,每次他放大假,都会主动带着小侄女出去玩,完全没有男人带孩子的厌烦。 “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们只是怀疑!” 周阳波知道处在顾子涵的位置上,她很难做。他不像小郑那样确信不疑一口咬定了郝佳明一定有问题,尽量把话说得委婉点,希望顾子涵能尽快接受。 “下一步你们准备怎么做?需要我避嫌吗?” 顾子涵主动提出先离开警队,暂停专访任务,即便周阳波他们不主动说,但他们俩刚才态度,她也完全明白。 “我们不是怀疑你!只是……” “我理解! ” 周阳波怕顾子涵多想,想和她解释一下,可是面对顾子涵,他总是拙嘴笨腮,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明白。 “顾姐,你现在尽量不要接触郝佳明!” 小郑趁着周阳波去外面接电话,替他嘱咐了几句他不好开口的话。现在郝佳明是重要嫌疑人,他不希望顾子涵因为心软,在他耳边传出什么不该传出的话。 “我知道!” 顾子涵此刻有点心不在焉,她到现在也接受不了,陪在她身边三年的人,可能是一个杀人成性的变态。 小郑见顾子涵失魂落魄的,好像挺伤心的。回头望了望正在认真讲电话的周阳波,说:“顾姐,你也别太难过了。其实你也应该多留心身边的人,他们更关心你。” 顾子涵被小郑这一句话,招回了魂,疑惑地望着他问:“什么意思啊?” 小郑像做贼一样,又看了一眼周阳波。 周阳波不敢开口的话,小郑觉得作为徒弟得给师傅分担烦恼,他正了正身子,小声地说:“刚刚周队虽然是在做戏,但对顾记者的心意不是假的!我们周队是真的喜欢顾记者你!” 这一次换成了顾子涵坐上了弹簧,她从椅子上蹦起来,说:“周阳波他喜欢我?” 第36章 失踪的孩子们(13)…… 顾子涵的反应完全出乎小郑的预料,她这是什么表情,抗拒程度像是见了鬼一般。 小郑真替周阳波鸣不平,这么久默默付出,连他都快被感动了。顾子涵好像一点没接受到,真是真心喂了狗。 小郑忍不住又问:“顾姐,你和周队相处了这么久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顾子涵回头望了周阳波一眼,两人的目光正好相接触,顾子涵连忙回避开。这一天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她有点消化不良。 顾子涵不是没感觉,而是从始至终都没敢感觉过什么。初见周阳波时,他那么讨厌自己。现在能坐下来像个朋友般聊天,顾子涵都已经觉得是奇迹了。 周阳波会喜欢她? 白天见到鬼都没让顾子涵震撼到如此! 趁着周阳波还没回来,顾子涵拿起自己的东西,先跑路了。 “顾记者,人呢?” 周阳波接完电话回来,发现顾子涵的座位已空,只剩下小郑一个人坐在那里敲咖啡杯,叮叮当的节奏让人心烦。 “刚刚走了!” “走了?什么事这么急?” 小郑叹了口气,遗憾的看着周阳波说:“哥,我看你没什么机会了!别浪费时间精力了。” “我没机会了?你没头没尾地说什么呢?” 小郑的话,让周阳波越听越糊涂,打了一通电话回来,他好像错过了很多事,什么都听不懂了。 “我刚刚和顾记者说了,你喜欢她的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躲你像是躲瘟神似的先跑了。” “你和顾记者都胡说什么了?” 小郑自作主张,连商量都不和他商量一下,就把他心里的秘密全暴露了。 周阳波情绪激动,声音也突然提高了,抓着小郑的衣领,把周围店员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 周阳波的反应太过激烈,把小郑也吓住了,他战战兢兢地看着周阳波如实相告:“我都说了!什么都告诉顾记者了!” “哎呀!” 周阳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知道小郑是为了他好,怕他吃哑巴亏。想发火都没处发,只能坐着一声声叹气,自己郁闷。 “哥,本以为顾记者不会和那个化验员结婚了。你还能有机会。可现在看来……”小郑摇了摇头,像是个恋爱专家,“机会不大!” 小郑的看衰,倒是激发了周阳波的求胜心,他不服气地看着小郑,说:“我怎么就机会不大了?” “我看顾记者对你没感觉,没戏!” “没感觉,就追到她有感觉为止了!” 小郑眼睛泛光,没想到周阳波这一次这么勇敢坚定,“哥,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对感情的事从来不开玩笑!” 周阳波突然觉得小郑的八卦,爱管闲事,反而坏事变成了好事。替他表白了心意,起码没有了负担,坦坦荡荡的。 周阳波想好了,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他没理由这么懦夫,还没争取一下,就这么快放手了。 顾子涵他追定了! “张哥,查到了什么吗?” 一见到张达从门口进来,周阳波就忍不住问。 他刚刚从方辉办公室汇报完情况,上方追得紧,方辉压力大。而这几天案子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毫无进展。 张达昨晚盯郝佳明的梢,一晚上都没睡,黑眼圈都快和鼻尖对齐了。此刻他正猛喝黑咖啡提神,“郝佳明那小子像是早有防范,每天固定上下班,下班就回家。几乎没有外界联系了。” “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狡猾,要是他一直不露马脚,我们下一步预备怎么办?”沈成问。 沈成有点担心,如果郝佳明一直这么防范着,他们想找到证据,是非常困难的。 周阳波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找不到新证据,总不能强行抓人,屈打成招吧! “周队,我想起有个人也许可以帮我们!” 小郑见周阳波为难,主动出了主意。他的提议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谁啊?” 除了周阳波,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询问。 “顾子涵!” “不行,我不同意!”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缘由,周阳波已经拒绝了。 “可现在顾记者是唯一一个能接触上郝佳明的人!” “如果郝佳明真的是三起谋杀案的主谋,他现在就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随时可能对知情者下黑手!” “你们俩个先别吵?能给我们解释一下,顾记者,她怎么可能帮到我们?” 张达听得不明不白,完全不知道周阳波和小郑在说什么。 “顾记者是郝佳明的女朋友。”小郑直接给出张达等人最合理的解释。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顾子涵也算是他们组里的老熟人了,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大家对顾子涵的印象都不错。起码她在的时候,大家在忙再累,肚子也不会受罪。 现在顾子涵突然结束工作,离开队里,大家还都挺想她的。 让顾子涵去冒这个险,所有人都有点担忧。 “周队,我觉得小郑的意见可行!” 沉默了一会儿,张达突然发言。 周阳波转过身,连接下来的话都没听,就否定了:“不行就是不行!” “你先听我说!” 张达站起身身,认真地给大家分析:“郝佳明现在是极度防范状态,只靠我们去跟梢,这种老办法,能找到他的犯罪证据和突破口,其实在座的我们都清楚,太难了。” “那就利用一个无辜的人去钓鱼?我同意周队的看法,这不合适。” 王敏难得在这群男人堆里面说自己的想法,可这次她完全站在周阳波一边,让一个女人去做钓饵,亏他们几个大男人想得出来。 “王敏,你听我说完!” 张达看了眼怒气冲冲的王敏,她完全领会错了他的意思。 张达见王敏不在干扰,继续说:“郝佳明回家后就一直在家里不出来,我们完全不知道他在家这段时间的状态。如果有一个他相对熟悉的人进入到他家装入窃听装备,那么他在家里的一举一动我们也会了解的更清楚。这样也能进一步掌握到他的行踪,防止罪案在度发生。我们只是委托小顾去帮我们装上这个设备,不是让她去犯险钓鱼,引郝佳明再次犯案的。” “更何况,我们这么多警察保护,怎么会让小顾出事呢!你们担心她的安全,我也一样!”张达见所有人没提出反对意见,又补充了一句。 张达的意见总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王敏没在反对,又恢复了她一贯的安静,不发一言。 沈成对张达提出的建议,是完全同意的。见周阳波还没有发表看法,就在一旁帮腔:“周队,我觉得张哥的意见不错,我们现在除了进一步监视,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们这么多警察一定会尽力保护顾记者的,不会让她真出事的。更何况她只是进郝佳明家待一会儿,等郝佳明反应过来不妥,顾记者也早就出来了。” 周阳波还在沉默着不发言,张达的意见的确不错,但他要把想得到的危险因素全部考虑周全,不能让顾子涵处在不可控的风险中。 “我们可以借调别的队的人手,加强保护!” 张达见周阳波还是不发表看法,增加了他同意的筹码。 周阳波又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我会问一下顾子涵的意见,如果她本人不同意,我们在想别的办法。” 顾子涵刚刚采访回来,就接到周阳波的电话,他此刻正在办公大楼的一楼大厅等她。 那天晚上顾子涵不辞而别,也仅是两三天没见,再次见到周阳波,像是十几年未见的同学,完全找不到共同话题,见面第一句话不知聊点什么。 “那个,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顾子涵人在周阳波面前站,心早就想跑了。知道了他的小心思,见面尴尬,真是太尴尬了。 周阳波先没说找顾子涵帮忙的事,给了她一个档案袋,是警队的一些工作流程,他让王敏给整理出来的。 “这是一些资料,你那篇专访可能用得着!” 顾子涵接过档案袋,谢过之后,看周阳波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这么急找她,一定不是只为了送资料。 “你找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顾子涵不愿意周阳波这么被动,自己先打开天窗说亮话。 周阳波想了一下,来都来了,再开不了口也得说,就把事情简单地给顾子涵讲了一下,随后把危险因素着重给顾子涵讲了一下。 怕她不好意思拒绝,连忙加上一句:“我们只是有这个想法,你不同意真的没…… 顾子涵想了想,问:“你们可以保护我的安全吗?” “那天我们会加派人手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好,什么时间去?” 周阳波楞了一下,她没料到顾子涵考虑了这么一小会儿就答应了,怕她是逞强,不放心地又问一句:“你不害怕吗?” 顾子涵有点难为情地笑笑: “怕什么,安装窃听器是我们记者的一项不太光明的技能之一!” “我是指郝佳明!” “不是有你保护嘛!” 话一出口,顾子涵就后悔了,她可真是脑子里想什么嘴里就冒什么,一点都不带拐弯的主儿。 这么敏感的时期,这么暧昧的话,会不会让周阳波误会啊。 顾子涵咬了咬下唇,避开周阳波的目光,马上更正过来:“我是说,有那么多警察呢,没什么可怕的!” 周阳波的心刚刚被暖了一下,被顾子涵一盆冰水又浇凉了。 第37章 失踪的孩子们(14)…… 周阳波安排好警力部署,为确保顾子涵的安全,周阳波调动了刑警队三个大队的警力。郝佳明小区的安保和物业人员几乎全部换成了他们警务人员,作为临时演员。 周阳波交给顾子涵一个隐形的话筒,是一个胸针的造型。别在身上一般人是分别不出有什么异样的。 顾子涵临出发前,周阳波还是不放心地千叮咛万嘱咐她,千万别逞强,发现有不妥的情况,要赶快撤离。要随时对着话筒说话,让他们知道屋子里正在发生的情况。 周阳波的絮叨,让顾子涵突然想到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每次出门妈妈都会叮嘱,过马路时要左右看车,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放学后第一时间回家做作业。 顾子涵现在有种错觉,周阳波不像个警察,现在的状态像极了她的母上大人。 为了怕郝佳明起疑防范,顾子涵并没有提前通知他一会儿要去他家。 从进入郝佳明家的单元口,顾子涵就一直在紧紧抓着放在衣服里的纽扣鉴定器。 她记得郝佳明的家里有一个水族箱,水族箱有稳定的净水功能,郝佳明除了观景很少去碰那个水族箱。水族箱里还有泥沙和大量水草小物件造景,很好地掩盖了水族箱后面的视线。顾子涵已经想好了,那个地方是最合适放监听设备的地方。 周阳波和另一个警员陪着顾子涵坐上了电梯,来到了郝佳明所住在的26楼。 郝佳明所住小区,一层楼只有两户人家,顾子涵知道郝佳明对面的住户,住着一对老夫妇,儿子在北京成家立业,每年老夫妇会去儿子家住上几个月帮着带孙子,家里很少有人。 周阳波他们早已经联络了物业,物业经过老夫妇的同意,暂时征用了他们的房子。在顾子涵去找郝佳明的这段时间里,大部分警力都在这里随时待命,爆破物品准备充分,有危险随时准备冲进进去,保障顾子涵的安全。 在摁下郝佳明家的门铃前,顾子涵再一次摸了摸衣服里的监听器,在得到了周阳波OK的手势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摁响了门铃。 门铃响了很久都没有人开门,郝佳明早已经在警察的监视下回家,也绝对没有离开过家。这么久不开门,他在屋里面做什么? 顾子涵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越来越紧张。 她紧张地连续按响了几次门铃,门终于被打开,郝佳明穿着一件黑色真丝短袖睡衣出现在门口。 黑色衣服的衬托下,显得人脸色更加的苍白。顾子涵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只不过一周多没见到郝佳明。顾子涵差一点都没有认出他。 曾经意气风发的高傲脸,现在满脸憔悴,眼窝塌陷,脸色白的没血色,眼睛通红,像是几天都没有睡过觉。整个面相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得了重病的虚弱状态。 “你怎么来了?” 郝佳明很意外顾子涵突然出现在门口,眼睛下意识地向外望了望,确定她是一个人时,才放下一直挡在门口防备的胳膊。 “来和你聊聊!” “聊什么?” 郝佳明一直堵着门口,没打算让顾子涵进屋里的意思。 “我们就在这聊?我不能进去吗?不方便?” 顾子涵踮起脚往门里望了望,空荡荡的客厅里,好像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郝佳明思考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 “进来吧!” 郝佳明放弃了守门,请顾子涵进来。在关上大门前,郝佳明又机警用眼睛把楼上楼下仔细巡视了一遍,确定走廊里没有其他的人,才缓缓地关上了大门。 郝佳明的贼头贼脑的举动,在警方早就在走廊里装好的针孔摄像机下表现的一清二楚。 张达一边在隔壁屋子里看着屏幕,一边下着结论,“你看这小子紧张的模样,他肯定有问题。” “你突然找我什么事?” 郝佳明从进门就一直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挡着,卧室门半掩着,里面吵吵闹闹的,好像有人在说话。 顾子涵侧耳仔细地听了一会儿,确定是屋子里除了他们俩还有说话的声音,难道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顾子涵调整心态,故作轻松地问:“你有客人吗?” 看得出来郝佳明有点紧张,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向屋子里瞟了一眼,说: “不是,你等我一会儿!” 郝佳明快速地走进卧室,把门关紧,随后能听到门锁轻轻的反锁声音。 在开门的一瞬间,顾子涵有意地向卧室里看了一眼,房间里空空荡荡的,里面的确没有人。 郝佳明好像在和谁通话,和对方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房间里立即没了声音。 顾子涵偷偷地耳朵贴在门上,可声音太小,她什么也听不到。 听到郝佳明重新开锁的声音,顾子涵退回到水族箱前,准备接下来要完成的事情。 “你来找我什么事?也不事先打个电话。” 郝佳明慌慌张张地走出卧室,第一个动作就是把房门紧紧关上,像是怕顾子涵偷窥,里面藏了多少金银珠宝似的。 “查岗不行吗?看看你有没有金屋藏娇!” 顾子涵想不出更好的解释理由,先装傻充楞一会儿。以她和郝佳明目前的关系,随时来找他,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来查岗?结婚的事,你不是不同意吗?查什么岗?” 郝佳明一句话把顾子涵噎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在他们两人之间,郝佳明就从来没服过软,姿态不占上风,言语上也绝对不服软。 要是平常,顾子涵早转身就走了,可是今天不行,她是带着周阳波他们的嘱托来的,所以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忍着。 顾子涵也不希望郝佳明是真凶,谈了这么多年恋爱,没发现身边的人是个变态,想想就挺挫败的。 顾子涵维持着好修养不生气,牵动了一下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她巡视了一下周围环境,转移了话题,“不给我拿点喝的,大热天的来看你,都渴死了。” 郝佳明点点头,刚准备去厨房的冰箱找饮料,突然想到什么,又不放心回到卧室把手机随身带走。 郝佳明脸上挂着满满的焦虑,顾子涵猜测他现在的心理状态肯定比脸上写的还要焦虑。 趁着郝佳明不在,顾子涵以最快的速度把早就准备好的监听器放在事先想好的位置上。随后自己观察了一下,没异常,掩盖到位,在外观来看与平时无异,什么也发现不了。 没想到事情安装得这么顺利,顾子涵来之前还脑补了几场谍战片中传送情报的刺激场面。幻想自己可能遇到的各种麻烦,连解决办法她都想好了。可现实,连心跳都没来得及加快,任务就完美完成。 顾子涵在水族箱前转了好几圈,等的有点不耐烦了,郝佳明也没从厨房走出来。采果子榨果汁时间都够用了。顾子涵觉得奇怪,就蹑手蹑脚地轻轻向厨房位置移动。 厨房的门被关上了一多半,顾子涵顺着门缝向厨房里望了望,放眼一望里面没有人,郝佳明并没有在门口的冰箱附近。 好奇心驱使着顾子涵忘了自己所处环境,带着紧张,她轻轻地把厨房门推开。 门吱嘎一声,响声尤其刺耳,顾子涵看见郝佳明正蹲在冰箱的后面,抱着手机在小声地发送语音。 郝佳明听到门口的响动声,猛地站起身,眼睛瞪得圆圆的,喊了一声:“谁?” 顾子涵此刻注意力正在高度集中,被郝佳明这一嗓门,吓得直接在原地蹦了一下。 这一次顾子涵算是体验到事先预想的紧张刺激感,心跳加速,面色潮红地对郝佳明说:“你怎么蹲这了?” 郝佳明像是患上了失忆症,对顾子涵突然出现在这,也惊讶了半天,完全忘记了屋子里还有一个大活人。 “我有点困,不招呼你了,你先走吧!” 没等顾子涵想个什么借口离开,郝佳明倒是先下了逐客令。 顾子涵就这样被稀里糊涂地推出门外,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也没缓过神。 郝佳今天的态度真是太奇怪了,别说被怀疑了,顾子涵在他眼中就像个透明人。他整个精神状态都像是在神游,完全没有在现实中的状态,全身心地做着自己要做的事。 顾子涵在门口冷静了一会儿,按着周阳波事先的部署,像是做客一般正常的下电梯出单元门。防止郝佳明暗中观察露出马脚。 可顾子涵猜想,此刻郝佳明才没精力观察她是真来看望他,还是假试探。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那部手机上! “怎么样?监听设备接收成功了吗?” 顾子涵走到一直停在小区门口的警车里,周阳波已经在车里等她。 周阳波打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问顾子涵, “顺利吗?郝佳明有没有发现什么?为难你?” 顾子涵摇摇头,说:“他的注意力不在我这里,我在房间里放十个监听器他都发现不了!” “不在你这?” “全在手机上,我进去他就在神神秘秘的语音通话,呆了那么一小会,还不忘了找机会发语音。” 周阳波机警地看了顾子涵一眼,“听没听到郝佳明在和什么人说话?说的什么?” “不知道,声音太小完全听不清,但我隐约听到另一方说话的应该是一个女人。” “女人?” 第38章 失踪的孩子们(15)…… 周阳波瞟了顾子涵一眼,提到郝佳明身边的女人,他明显察觉到顾子涵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郝佳明在外是否有别的女人?” 这件事涉及到两人的隐私,本来周阳波是不应该干预的,但郝佳明是这起案子的重要嫌疑人,即便是知道顾子涵难堪,周阳波也不得不问。 “我不是特别清楚!” 顾子涵的回答,让周阳波颇感意外。这种事作为女朋友,顾子涵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为了自尊不愿意承认? 见周阳波疑虑地望着自己,顾子涵低下来头,又摇了摇头,表情哭笑难辨, “我是真的不太清楚,虽然我和佳明交往的时间不算短,但我们相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太多。我到这一刻才知道,我有多不了解他。除了他的父母,我对郝佳明社交圈的朋友们,一无所知!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周阳波看着顾子涵局促不安地用左手指甲不停扣自己的右手手指,不想再难为她,拍了拍她的双手,阻止她继续折磨自己的手指,“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随后周阳波对身后的做监听工作的同事说:“请信息部的同事帮忙,看能不能查到郝佳明这段时间正在和谁频繁联络?” 周阳波让别的组的同事先送顾子涵回家,自己留在车里继续监听郝佳明。不知郝佳明是否有所察觉,顾子涵离开后,他明的房间里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听筒里没有声音,周阳波又不敢轻易放下不听,怕错过重要的信息。三个多小时的煎熬,周阳波哈气连天,就快要睡着时,声音终于再度传来,是手机语音视频的提示音乐。 周阳波立即来了精神,耳朵竖起,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错过了。 “你别担心了,也许他(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 “放心吧,相信我,我一有机会就去看你!” …… 话筒里传来的都是郝佳明的声音,听说话的语气,他好像是在安慰着谁。现在已经是凌晨二点半,谁这么晚还会找郝佳明商量事情,寻求安慰? 周阳波设想,电话另一边的人到底是谁?朋友?大半夜的闲聊? 顾子涵说过,郝佳明很紧张这个电话,难道他还有同伙? 猜测总是空洞没意义的,周阳波希望信息部那边的同事能尽快查到郝佳明的通话记录,带来好消息。 经过了三天的寻藤摸瓜,信息部总算是查到了郝佳明手机另一边的神秘人——林童鑫的母亲沈雪。 “郝佳明和沈雪,这两个人原来早就认识啊?” 沈成拿着刚刚传真过来的报告,不可思议地看了好几遍。 “这么看来,两起儿童失踪被害和张志成的案子的确有联系!郝佳明落实了和这三起案子都有关联了!”小郑说。 随后,小郑又推翻刚刚自己结论,拿自己的矛戳自己的盾:“不对啊,如果郝佳明是凶手的话,沈雪怎么还私底下找他啊,直接报警不就行了!她是不知道郝佳明是凶手?还是她和郝佳明联手?林童鑫是她的小孩啊,和别人联手杀害自己的孩子?” 逻辑上越想越不通,小郑越分析越乱。 “别瞎猜了,请沈雪回来一问就都知道了!” 周阳波此刻和小郑一样,思维混乱,郝佳明暗中联络的人,周阳波设想过很多人的可能,但就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是被害人的母亲——沈雪! 周阳波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雪时,她听到儿子遇害时,那种悲切与绝望。说她和郝佳明联手杀害自己的孩子,周阳波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周阳波和小郑来到沈雪的工作单位时,被告之她请了假,已经两天没有上班了。 按着身份证找到沈雪的家庭住址,周围的邻居告之,昨天沈雪和先生提着行李箱好像出门旅游了。 “这家人心可真大啊,孩子的尸体还没找到,还有心去旅游?” 忙乎了一上午,从城南到城北,开了二个多小时的车,却扑了个空,小郑满肚子牢骚。 怎么这么巧?刚刚有点眉目人就不见了,她是事先得到了风声?走的这么是时候? 周阳波越想越不对劲儿,拉了一把小郑就急冲冲向停车的方向跑。小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跟着周阳波一路狂奔。 快跑到车前,小郑忍不住加速追上周阳波,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哥,到底怎么了?” 周阳波来不及和小郑解释太多,简单地答了一句:“快去鉴定所,我怕郝佳明已经跑了!” “我们24小时监视着呢,他能跑哪去啊?” 周阳波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郝佳明的确一直在他们的监视范围内,能跑哪去啊?可沈雪无缘无故的出走,让周阳波不得不多心。 发动引擎点火,周阳波从一档直接挂到四挡,车都差一点憋灭火。 电话铃声在风挡玻璃后一路“高歌”,周阳波一只手扶着方向盘,腾出另一只接电话,车速一点没减,方向盘握的不稳,车已经开始微小的左右漂移。 车速太快,有点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小郑紧紧地抓着车棚顶的扶手,小腿有点抖,鼻尖冒出小汗珠。 小郑毕竟还是个刚刚毕业的应届生,大场面见得少,这么“玩命”的车速让他想保持安稳不焦虑有点困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郑刚刚开始适应,这激情的“车速”,周阳波一脚急刹,停在路边。小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晃出来了。 若不是提前带好安全带,现在小郑一定顺着挡风玻璃飞出去。他闭着眼睛拍着胸脯缓了好几秒,才敢慢慢睁开眼睛看看驾驶员周阳波。 周阳波像是被钉住了,眼睛望着前方直直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郑咳嗽了几声,确定心脏还在胸腔里,才小心翼翼地问:“哥,怎么了?谁来的电话?” 周阳波表情复杂地看着脸上才有点血色的小郑, “郝佳明自首了!” 周阳波带着小郑赶回警局时,打电话报信的张达正在审讯室外走来走去,一脸的焦躁,看来审讯进行的不太顺利。 “怎么回事?郝佳明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自首呢?他都说什么了?他为什么要杀那两个孩子啊?”周阳波心急,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张达耸耸肩摊开了双手,表示无奈:“郝佳明承认两个孩子和张志成都是他杀的,具体原因和作案经过,哑巴了,什么也问不出来。” 张达审问犯人技巧丰富,他都套不出来的话,组里别的人就更没办法。 “我去试试!” 周阳波接过张达手里的笔录本,交给小郑示意他跟进去记录。 周阳波轻轻地推开门,郝佳明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表情平静。这里更像是他平时呆惯了的办公室。 “周队,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在这里?” 郝佳明见到周阳波进来,殷勤地笑了笑,主动打起了招呼,他的冷静让周阳波后脊背发凉。 “为什么要杀那两个小孩子?” 周阳波没打算和他套什么近乎,直接发问。 “没什么原因,看不顺眼就杀了!” “什么?” 周阳波眉头拧成一团,完全搞不懂郝佳明到底在说什么?怪不得张达头疼。 小郑看郝佳明态度嚣张,把笔录本扔在桌子,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瞪着他说:“郝佳明,别耍花样,老实交代,为什么要杀两个小孩?” “郑警官,我都来自首了,还能耍什么花样呢?说的都是实话,看他们不顺眼!” 郝佳明双臂抱着肩膀又笑,胜利者的笑容,让人心里烦躁。 “我在问你一遍,为什么要杀那两个小孩?” 郝佳明明显是来故意挑衅的,小郑年轻沉不住气,火气已经冲到头顶,要不是四处都有监控,恨不得把他拉到墙角痛打一顿再说。 郝佳明是有备而来的,他只是准备自首,并没有打算交代案件经过。周阳波知道面对郝佳明这种经验丰富的老狐狸,不用点非常手段,是撬不开他的嘴的。 周阳波不在迫切地询问案件的事,他坐在郝佳明对面的椅子上,轻松地翘起了二郎腿。看着郝佳明微笑的嘴角,也同样微笑着看他,两个大男人坐在这里,相视而笑。像是都做梦娶了心仪的媳妇,都高兴的不得了。 周阳波的不再发问,倒是让郝佳明坐不住了,他的笑容凝结在嘴角,看着笑意盈盈的周阳波紧张起来,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 “郝佳明,即便你不说我们也什么都知道,沈雪就在离你不远的另一个房间!” 果不出周阳波所料,听到沈雪的名字,郝佳明终于平静不下来了,他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说:“不可能,小雪,昨天已经和她老公离开了。” “你太小瞧我们警察了,我们早就已经盯上沈雪了。她跑不掉的。” 周阳波继续保持平静,对着郝佳明连骗带诈。他在赌郝佳明为了这个沈雪,绝对不会再不发一言。 “你们别难为小雪,她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你不肯开口,我们只能请沈女士开口了!” 郝佳明看了周阳波一会儿,靠不过他,更怕他们刺激到沈雪,终于肯放下了身上掩饰的盔甲。 “你们想知道什么?” 第39章 失踪的孩子们(16)…… 周阳波和小郑相互对视了一下,随后周阳波问:“你和沈雪是怎么认识的?” 提到沈雪,郝佳明的眼睛中溢出别样的光彩,他的嘴角带着浅笑,说:“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小学初中高中我们做了十二年的同学。后来大学也在同一个学校,不在一个专业。” 回忆起小时候的事,郝佳明完全处于陶醉状态,根本不在乎他此刻的身份和所处环境。 “既然你和沈雪是老相识了,为什么还要迫害人家的孩子?”周阳波继续追问。 “小雪结婚后,我们好多年都没有联系了,我并不知道童童就是她的儿子。” “那后来又是怎么知道的?” “大约在半个多月前,我去医院看望一位朋友,正好在医院碰见了小雪,她说童童失踪被杀害,我才知道她儿子出事了。当时我并不认识那个孩子。” “你为什么要杀害那两个孩子?” 话题又被扯了回来,周阳波一直都弄不懂,看起来稳重内向的郝佳明,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杀死和他毫无关系的孩子。 郝佳明低下头,局促不安地搓手指,他一直都不愿意讲述那段往事,继续敷衍着:“我说过了,我讨厌那两个孩子。” “为什么讨厌?既然两个孩子都与你毫无关系。为什么要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残害那两个孩子?” 周阳波继续咄咄相逼问,他不相信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恨,郝佳明一直回避这个问题,是他真的不愿意说,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两个孩子的真正死因。 周阳波见郝佳明还是沉默着不说话,把话题转移到沈雪身上,继续给他施加压力,“你不愿意告诉我们也行,我想沈女士和他的家人,比我们更想知道凶手的真正动机是什么。我们得给受害人家属一个交代,你不愿意说,我们就不能断定那两个孩子是你杀的。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不是,那两个孩子是我杀的,没有别的什么凶手了!” 郝佳明好像很怕周阳波不给他定谋杀罪似的,这么着急给自己定罪的人,周阳波还是第一次见。 小郑在一旁记录更是开了眼界,对着郝佳明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像是再看稀有物品一样,好像这样就能看透他的内心。 “你为什么要杀那两个孩子?怎么杀的?” 周阳波觉得自己像个复读机,同样的问题他已经絮叨了好几遍。既然郝佳明心甘星愿要抗下这个罪,他总要知道原因才行。 “我讨厌没礼貌的小孩子!” 郝佳明见自己实在敷衍不过去,才缓缓道出原因。 “我第一次见到林童鑫,是在他们学校的门口。他刚刚放学,学校门口很乱,有很多学生和接孩子的家长。他一个人偷偷躲在我的车后,拿着一把钥匙正在划我的车。我见他是个小孩子,就让他找家长来。他不肯,说家长没来接他。我就让他道歉,没想到他连道歉都不肯。我当时非常的气愤,这样的小孩子活在世上将来也不会对社会有什么贡献,我就把他杀了!” “就因为划你的车,没道歉,你就把人杀了?” 小郑一边记录,一边忍不住质问,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吧,多变态的人能干出这样的事,一个小男子调皮是天性,好好教育就是,怎么能做这么冷血的事。 “对,我还砍掉了林童鑫的小指头,让他的家长知道,自己的孩子手欠,就是多余的!” “你是几点遇见林童鑫的的?”周阳波问。 “放学后,大约四点半左右。” “林童鑫的尸体呢?你把孩子的尸体怎么处理的?” 周阳波没被郝佳明近乎病态的犯罪过程影响,继续询问他想知道的问题。 “我把尸体扔到近郊的海里了!” “哪个近郊,哪片海域?” 郝佳明好像对周阳波问具体的抛尸地点很抗拒,眼神闪烁不定,说:“当时天很黑,我不记得把尸体扔在那了。见到有水,我就绑上石头扔下去了。” 接下来郝佳明又讲述了,在路上遇见同样没礼貌的张佳慧,他在气愤之下,同样杀害了张佳慧。 “为什么要对孩子分尸?”周阳波问。 “因为这个女孩子更讨厌,她一路上都在骂我,骂得很难听。我当然要让她死的更难看!” “你还是不是人?他们都是孩子!” 小郑实在听不下去了,激动地从椅子上蹿了起来,猛地一拍桌子,把一直都在冷静陈述的郝佳明吓得一哆嗦。 屋子里开着空调,可郝佳明额头上的汗珠还控住不住地往下嘀嗒。他用手抹了好几下,止也止不住。郝佳明失去了刚进来时的释然,焦虑的样子满满地写在脸上。 周阳波瞪了一眼同样不冷静的小郑,把他按回到椅子上里,说:“你认真做你的笔录!” 随后周阳波继续问郝佳明,“张志成是不是也是你杀的?” “是!” “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从什么途径知道了我杀了他的女儿,他没报警给女儿讨一个公道。反而找到我,要勒索我一大笔钱。这样的人渣还配活在世界上吗?” 郝佳明猛地一拍桌子,满眼的怨恨,眼睛里的火都能够烧死一个人。 “你是怎么杀害张志成的?” “那天晚上,我给张志成打了一个电话说钱已经准备好了。他约我在他的店铺里见面。我那晚刚好有工作,在实验室里呆到很晚。” “大约半夜一点多,我开车来到和张志成事先约好的地点。他已经睡下,睡眼惺忪地来给我开门。当我把钱交给他时,他就立即来了精神,兴高采烈地专心数钱。” “趁他不备,我用少量的三氯甲烷先捂住他口鼻弄晕他。我知道等有人发现张志成尸体时,最早也要明天清晨,这么点剂量的三氯甲烷是化验不出来的。” “然后我把张志成放到沙发上,伪装成自杀的样子。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硫喷妥钠用针筒注射入他的静脉,我看着他平静的睡容,知道这一针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他。” 郝佳明用平静地语气讲述完杀害张志成的全过程,随后他的嘴角浮现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杀了张志成毫无悔恨,仿佛有一种莫大的欣慰与自豪。 “没想到,郝佳明变态成这样,多亏顾记者没嫁他,否者让这个变态佬杀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走出审讯室,小郑就开始发表感言,随后惦念一下笔记本又说, “案子终于破了,没想到这个变态佬会来主动自首,能写报告了,方队也能向上头交代了。” “郝佳明说谎!” 一直没发表什么看法的周阳波,突然打断了自言自语的小郑。 “他说谎?你是说人都不是他杀的?”小郑问。 “别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说谎,但林童鑫的案子一定不是郝佳明做的!” “为什么?”小郑眨眨眼睛,脑子里一时转不过来弯。 “你还记不记得郝佳明说,杀害林童鑫,是因为他放学后调皮,划伤了他的车。” “记得啊!” “你还记不记得郝佳明说过是大约几点遇见的林童鑫?”周阳波问。 小郑只顾着记录,太细节的东西并没有记得,连忙翻开笔录本,查找当时自己的记录:“他说是在放学时间,下午四点半左右!” “你还记不记得林童鑫是哪天失踪的?”周阳波继续问。 小郑沉默地想了一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我记得他的老师好像说过是周三放学后。” “周三下午全市的小学生都在下午二点半放学。四点半林童鑫已经失踪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郝佳明不可能下午四点半再学校门口遇见林童鑫!四点半也不会遇上放学的学生和家长。” 小郑挠挠头,说:“也许,他是记错了时间!” 周阳波笑着反问小郑一句:“杀人这么大的事,你会糊涂到忘记时间,忘记抛弃尸体的地点,何况时间才过了不到一个月。” “也对!”小郑点点头,同意了周阳波的看法,随后又觉得逻辑不通,奇怪的地问:“既然人不是郝佳明杀的,他为什么要承认呢?有病啊?这三起案子加在一起,死刑跑不了的。他活够了,也不能这么对不起自己啊!临了了,还不给自己留个好名声,以后家属都抬不起头来。” “你还看不出来吗?郝佳明很明显是在维护一个人!” “维护谁啊?”小郑问。 周阳波觉得小郑这警校是白上了,这么明显的动机,他都看不出来。亏他们毕业于同一个学校,同一个老师门下。 “沈雪啊!” 小郑又沉默了,思考了一会儿,猛地一拍手掌,“对啊,你一提沈雪他就什么都愿意说了。” 周阳波叹了口气,小郑这孩子,反应总是比别人满半拍,这徒弟不出色,也许是他这师傅教的不称职。 周阳波带着小郑一边谈论分析案子,一边慢悠悠地往办公室方向走去。还没走回到办公室,就在走廊的对面碰见急忙过来找他们俩的王敏。 “王姐,什么事?”小郑看见王敏,跑了几步上前问。 王敏前几天膝盖积液的老毛病又犯了,这几天上班几乎黏在椅子上,不怎么走动。 “顾记者来了,还带着郝佳明的父母!” 第40章 失踪的孩子们(17)…… 郝佳明的妈妈李彤一见到办公室的门口同时出现了三个警察,为申诉冤情,跑着冲了出来,表情严肃的要吃人,声音高亢地表示不满:“我儿子不可能杀人,一定是那个狐狸精教唆他这么做的!” 小郑拿出“新鲜出炉”的笔录,很无奈地告知李彤:“阿姨,郝佳明已经亲口承认所有的案子都是他做的。” “不可能!他说谎!” “他说谎,他在说谎……” 李彤见事态严重,歇斯底里地喊叫着,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没能阻止住郝佳明的冲动行为,悔恨地连续拍打自己的脑袋。 顾子涵冲了过来,一把拉住李彤的手,安慰着说:“阿姨,你冷静一点!” 李彤听到顾子涵的劝慰,不仅没有缓解她情绪,反而更加的悲壮,由流眼泪直接变成了抱头痛哭。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束手无策,一个为了儿子伤心欲绝的母亲,外人如何劝都是徒劳,不能真的帮助到她。 “我相信那两个孩子不是郝佳明杀的!” 周阳波的话音一落,李彤的哭声瞬间安静,她疑惑地看了周阳波几秒钟。随后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颤颤巍巍地拉着周阳波的衣袖,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这位警官,你相信我们明明?” “是!”周阳波回答的斩钉截铁,“郝佳明的口供的确有很多前后矛盾的地方,我相信两起儿童谋杀案不是他做的。” 随后周阳波又补充了一句:“阿姨,刚才你说郝佳明是被狐狸精教唆的,这个女人是谁?和郝佳明是什么关系?” 李彤望着周阳波期盼的目光慢慢地黯淡下去,她摇了摇,并不愿意讲起郝佳明和她口中“狐狸精”关系。 见李彤有点退缩,周阳波又继续给了她一点压力,“阿姨,如果你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就是真想帮郝佳明,也是有心无力。上头着急破案,既然郝佳明愿意认下这个罪,没找出新的线索前,这个替罪羊他当定了。” “我们明明是无辜的,他从小胆子就小,小猫小狗他都害怕,不可能,也不敢杀人的。” “他敢不敢杀人不是谁说的,一切都要依靠证据!” 周阳波的话再一次挑动了李彤作为母亲的敏感神经线,她激动地拉着周阳波的衣袖使劲儿地晃动,仿佛越是用力气,郝佳明的冤屈就越深。 “阿姨,你们要协助我们警方,把你们知道的都如实告诉我们!” 周阳波见李彤还在犹豫,乘胜追击继续给李彤施加压力。 “好!” 李彤愧疚地看了顾子涵一眼,随后低下头,好像很难启口,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来惭愧,怪我们父母没教育好他。我们家明明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怎么也放不下那个小贱人沈雪,只要她一句话,死都愿意。” 终于绕到了沈雪身上,周阳波还真是有办法让证人有主动开口的能力,小郑特佩服地看了周阳波一眼,拿出本子等待着李彤接下来的陈述。 李彤继续说:“我们家和沈雪父母家都是邻居,所以明明和她是小学中学同学。后来高中和大学也在一个学校,以前我一直觉得明明和沈雪这么有缘分是巧合,后来我才知道是我们明明一直在追寻她,她报考什么学校,明明就考同样的学校。本来他高考成绩很更好,有资格上更好的学校,可他铁了心的一定要和沈雪上同一所大学。” 李彤叹了口气,继续讲述:“本来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可沈雪这个孩子太爱慕虚荣了,随了她父母小市民的性格,攀高踩低。上小学五六年,她就开始处对象,那时候她就喜欢那些长得的帅的男孩。上了大学就专挑有钱人家的男孩子交往。我们明明就是个傻子,人家从来就没正眼瞧上过他。” “可人要是认起死理来,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我们做父母的说也说了,道理也给他讲了。可明明就是听不进去。 “沈雪那孩子,每次被有钱的公子甩了,都会回头找我们明明寻求安慰。他就傻了吧唧的什么也不管不顾地贴上去,等人家找好了目标,再把我们明明甩了,一次一次每次的结局都是一样。 “就这样的女人,我那个傻儿子还把她当宝贝,吃一百个豆子不嫌腥,人家只要一招手需要,立即跑过去当牛做马。” “后来听说沈雪找了个富二代,未婚先孕,这家总算愿意认了这个儿媳妇。她遂了心意嫁人了。可苦了我们明明,以前挺活拨的性格变得不爱说话了,也不找女朋友了。后来我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总算同意相亲了,再后来就经人介绍认识了涵涵。 “涵涵的外貌其实长得和沈雪有点像,所以第一次见面后明明就同意了。本以为他们两个能顺利结婚的,没想到这个傻小子还是贼心不死。前不久我才知道,他又和沈雪联系上了。” “对不起你了,涵涵,我的儿子,我没教育好他!” 李彤愧疚地看了看顾子涵道歉,她这一眼,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顾子涵这里,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着深深的同情。 顾子涵满脸涨得通红,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在这一刻才后知后觉,她只是个情感的替身,可她自己却一点都没发觉。她只是觉得郝佳明对她忽冷忽热,却一直没发现,他的心里原来一直藏着另一个人。 顾子涵囧囧地呆立在原地,感受着众人对她的怜惜,突然想到了一部电视剧台词,特适合现在的自己,“这三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顾子涵避开众人的目光,捏了捏李彤的手。 她什么话也没说,被欺骗了三年青春,顾子涵说不出大度的话。 可现在去指责一对儿绝望中的老人,顾子涵又不忍心。要怪只能怪她自己瞎了眼,蒙了心! “你们知道,你儿子郝佳明再度和沈雪联系上,是因为什么事吗?” 张达见一帮人都忙着观看顾子涵,像是见到动物园里的猴子,连忙插上一句嘴,给她解围。 “我不知道,”李彤遗憾地摇了摇头,继续说:“明明一向知道我不喜欢沈雪,所以他们之间的事从来不和我说,我也不爱听。但我隐约地感觉到这个女人找上我们明明就一定没好事,谁成想到这个贱女人给我们明明施了什么魔咒,杀人这么大的事,他都肯认了。” 李彤说完,又觉得悲从中来,替郝佳明鸣不平,呜呜呜地小声哭起来。 周阳波见顾子涵还愣在原地发呆,知道她此刻一定不好过。该问郝佳明父母的问题,基本也问完了。 周阳波派小郑先送郝佳明父母走,然后把木怔怔的顾子涵拉到方辉的办公室,方辉去局里开会,还没回来。 “顾子涵,你没什么事吧?” 至从李彤讲完郝佳明的过去,周阳波就一直在偷偷观察着顾子涵的变化。三年多的交往,对方从来没有爱过她!这个打击,周阳波很担心,顾子涵能不能承受得住! 顾子涵好像没有听到周阳波的问话,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整个人傻呆呆的。 “顾子涵?” 周阳波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声,顾子涵才如梦初醒般地抬头看了周阳波一眼,问:“怎么了?” “你没什么事吧?” 顾子涵的精神状态让周阳波很担心,可他天生嘴笨,尤其是对着女孩,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有事!” 顾子涵苦笑了一下,像是自嘲:“可惜报不了仇了,那个“罪大恶极”的人躲在看守所,我见不到。怪人家老人,又好像不太合适!” “这个时候你还能开玩笑?” “不然怎么办?一头撞死。错又不在我!死了也对不起父母!” 周阳波上下打量了顾子涵好几遍,不知道她是真豁达,还是在装坚强。 “想找个人聊聊,我随时都有时间!” 顾子涵感激周阳波的安慰,她笑了一下,跟队不到半个月,刑警队工作有多忙,她是亲眼所见,时间对他们来说,是最奢侈的。 “我没事,再给我点时间,什么事都没有!” 顾子涵做了一个曲臂加油的动作,虽然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但一向爱面子的她,大女人的风姿不能丢,死要命子可怜的自尊还要留着! “你真的相信郝佳明不是凶手?” 顾子涵害怕周阳波的过度关心让她更加不知所措,先转移开了话题。 “两个孩子的案子我相信不是他做的!” “女孩子的爸爸呢?”顾子涵继续问。 “张志成?郝佳明应该是为了灭口!” 周阳波对顾子涵没什么可隐瞒的,虽然他相信两个孩子的案子郝佳明不曾参与,但他也很确信,张志成的死,郝佳明一定托不了关系。 顾子涵表面平静地点了点头,心却又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顾子涵猜不到郝佳明杀张志成的目的,但她知道理由只能是为了沈雪。 顾子涵曾以为郝佳明是最薄情寡义的男人,木讷不懂付出,感情对郝佳明这种人而言可有可无。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他对沈雪的痴情已经到了忘我的状态。 并非人无情,而是她,对他而言,并非那个对的人! 第41章 失踪的孩子们(18)…… 送走了所有人,针对案情有的新进展,周阳波召开了组内紧急会议。 第一个发言的是张达,他建议尽早结案,既然郝佳明认下所有罪行,案子又没有新的证据可供郝佳明翻案,早点给上头一个交代,是最好的结果。 本案涉及到校园安全问题,社会反响极大,方辉已经去局里汇报了三次工作,如果再不给公众及传媒一个交代,对整个刑警队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我不同意结案!” 张达的观点还没有表述完,周阳波就第一个制止了。他认为这样草草结案,的确对公众有了交代,但真正的凶手若不是郝佳明,很难保再出现第三起第四起这样的案子,到时候,警队将面临比现在更严重的局面。 “那你说怎么办?方队这几天脸黑的都掉煤堆里了。这案子查了快一个月了,目前别说进展了,连方向都搅乱了。我们分队可是连续三年都是红旗小队,今年年末要是拿不下来红旗,怎么和方队交代?再说了,郝佳明有罪没罪,不是你我说的算的,是法官判的。我们警察只管抓捕犯罪嫌疑人就行了。” 张达呛了周阳波几句,他有时是真看不惯周阳波这个认死理的轴劲儿,既然有人愿意背这个黑锅,他还非要给人家沉冤待雪,自讨没趣。 再说案子如果在发生,也不见得还出现在他们分队的管辖区域。哪个凶手傻到可一只羊薅羊毛。别的分队破不了案子,是别的分队的事。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工夫操心以后的事。 “总之,没有找到站得住脚的证据前,这宗卷子我都不会移交到检察院的。” 周阳波行使领导权利,制止了张达想糊弄过去的想法。 组内的队员看着两个争执,没有人敢出声,张达资历老,周阳波算是小领导,这一开口出声,得罪了谁都不好。 沉默了几分钟,张达见没人支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顶得桌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地面的声音,没留下一句话,头也没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所有人的目送着张达出了门口,沈成才敢开口说句话:“张哥这好大喜功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呢?” “别管他!” 周阳波拿起早准备好的资料,继续分析案情,最后大家把目标人物锁定在沈雪身上。 沈雪虽然杀害自己亲儿子的可能性不大,一个女人分尸的能力也近乎于零。但郝佳明这么卖力气拼死保住的人,与这件案子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郝佳明自首的第二天和第三天,周阳波带着沈成几次到访沈雪和林江的家。终于在第四天,林江和沈雪旅游回来了。 沈雪的起色比上几次见好了许多,与丈夫林江手挽着手,拉着行李箱有说有笑地往电梯的方向走。 孩子的失踪去世对他们夫妻的影响好像不大,不知情的人,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 “这两口子心不是一般的大啊!” 沈成居然说了和小郑一模一样的话,他在远处指着沈雪的笑脸对周阳波继续说,“上一次见她不是还哭得要死要活的吗?这么快就没事了?这当妈的心也太冷了!” 周阳波来不及回复沈成,眼看着电梯就快到达,他抢先一步拦住了林江夫妻俩的去路。 见到警察到访,夫妻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林江紧紧地抓住周阳波的手,问:“我儿子的案子是不是有消息了?” 周阳波顿了一下没出声,感受着林江的手由温变冷,他特意看了一眼沈雪,她的眼睛东张西望地乱飘,仿佛对消息的结果并不期望。 随后,周阳波告知林江夫妻:“凶手抓到了!” “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儿子?”林江的情绪非常激动,连声音都变了调。 周阳波感受到林江的手变得更凉了,而沈雪并没有像丈夫那样迫切地想知道结果,她的眼睛继续漫步目的地飘着。当听到凶手的名字时,周阳波明显看出沈雪一直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 “怎么会是他?” 林江像是重症肌无力患者,拉不住周阳波的手,慢慢地滑了下来。 “你们认识他?” 沈成见林江的反应,立即来了精神。 “他是我老婆的发小,这几天还说在筹备婚礼,来我们的酒店预订场地。” 随后林江把目光投向沈雪,沈雪被丈夫这么一看,立即像被导演喊了“开始”,蹲在地上,又是抱头,又是痛哭,歇斯底里地狠狠砸自己,眼泪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林江一看老婆这么伤心,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连忙也蹲在地上,对她又是安慰,又是拥抱。 一直站在一旁的周阳波和沈成都看傻了,这演技真是太tm给力了! 没给这女人颁一个“最佳女主角”的奖项,还真是埋没了她精炼的演技,眼泪说来就来,连情绪都用不着酝酿。 有这个戏精在旁边干扰,想问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周阳波给了沈成一个眼神,两人就先离开了。 周阳波想,想要了解得更深入,得找林江单独聊聊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周阳波带着沈成来到了和林江事先约好的酒店。酒店是林江家自己的产业,现在是林江的父亲在管理,在全国有很多家连锁。 林江并不在父亲所在的酒店里上班,在一家小企业里做业务。可林江是家中的独生子,将来酒店的继承权也必然归林江一人所有。 刚一进入酒店的大厅,沈成就被酒店内堂的奢华和大气所吸引。从硬装到软装,几乎全是大牌子,这样的装修级别,在国内酒店的档次上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周阳波也听说过,这家酒店在全国几乎每个省会城市都有,旅游城市更是连开了几家。 沈成一边欣赏酒店内设,一边附在周阳波的耳边悄声说:“真没想到,这个林江家里这么有钱。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还出去打工呢?我还以为他们家就是普通家庭呢!” 周阳波的心思都在一会儿见到林江要问的问题上,对沈成的八卦没细琢磨。 过了一会儿,沈成又联想到了什么,在电梯里拍了拍周阳波的手臂说:“周队,你说这个林江这么怪,那两个孩子不是他杀的吧?” 周阳波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说:“他不是凶手,他和林童鑫的父子感情很深!” “你怎么知道呢?”沈成诧异。 “昨天当我通知他谁是凶手时,林江的手冷得像是块冰。能感受得出他是真的紧张伤心。一个人嘴上可以说谎,但生理反应却骗不了人!” 沈成又笑了,夸了周阳波一句:“周队,你可真是观察的细致入微啊!” 林江在酒店有一个独立的总统套房,是他让父亲单独留给他的,沈雪不知道这里。每次压力大想一个人静静时,他都会躲到这里来。 儿子死了,他怎么能不伤心,不难过,九年里他把儿子视为掌上明珠。当初为了能生下他,他和家里闹掰,也要和沈雪结婚。 这九年,离开酒店的管理层,做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林江一点也没后悔过。他们一家三口过着普通人的简朴生活,他也觉得很幸福。 儿子离世,最伤心的还是沈雪。所以林江心里就是再难过,再沈雪面前他也不敢表现出来,他的心在滴血,脸上却要展露出笑容。 又是一夜未眠,头疼的快要炸开,当周阳波他们按响门铃时,林江双眼通红,难掩憔悴。 一见到警察到访,林江很难不想到儿子的惨死,没说两句话,眼泪就止不住了。没有沈雪在身边,他终于可以放下伪装,尽情地做自己。 林江痛苦了一会儿,才控制住情绪,他声音哽咽地问:“童童的……尸体找到了吗?” “凶手说他抛尸在海里,还没有打捞上来。” 周阳波按着郝佳明给的口供交代给林江,虽然他觉得这个口供并不真实。 林江吸了一下鼻子,目光显露出强烈的恨意,:“郝佳明死不足惜,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律师,通知媒体大肆报道,让他的家人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你和郝佳明很早以前就认识吗?”周阳波问。 林江摇了摇头,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我和我老婆,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渣。我是前不久才知道他的。” “前不久?”周阳波继续问,“据我说知,郝佳明和你老婆很小就认识,难道她从来没有给你引荐过这位发小吗?” “没有!” 林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紧紧地皱了皱眉头,头又开始疼起来,他非常的不舒服,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前不久我表妹和我说,看见我老婆和一个男人一同进了酒店。我差一点还误会了他们,问过才知道这个男人是我老婆的同学。他最近要结婚,找不到合适的酒店,知道我父亲是经营酒店的,就找我老婆帮忙了。” 林江停顿了一下,又苦痛地捂住了额头一会儿,实在挺不住,他慌忙地翻出一粒止痛药,一口吞下,连水都没喝。 “我和父亲这几年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我老婆怕给我添麻烦,又不忍心拒绝同学特意来找她帮忙,就领着郝佳明先去别的酒店找找看。我知道这件事后,就答应了郝佳明酒店场地的事我给他安排。父子就是父子,我和父亲的关系再差,这么点事求他,父亲还是愿意帮忙的。” “结婚?场地?” 回到警局,周阳波在一张纸上写着林江说过的话。小郑走到他身后,看见白纸上的这几个字,惊讶地叫了起来,“哥,你要结婚了?” 周阳波被小郑突然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回头瞪了小郑一眼,“胡说什么呢?我在想林江说过的话呢!” “他不是结婚了嘛?儿子死了,这么快就又想娶老婆了?” 小郑这思维能把人从北京拐带到纽约去,完全不着边啊! 周阳波只能耐心地把今天见林江的事,从头到尾地给小郑讲一遍,否者,这小子,不知能想出什么离奇的逻辑。 小郑听明白后,抱着肩膀撇了一下嘴,说:“郝佳明真是想结婚吗?我看他是借着结婚的名义,掩盖和沈雪的不正当关系吧!” 随后,小郑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叫沈雪的女人还真是厉害啊,把两个男人耍得团团转。要我说林江这个男的,也挺好唬的。我觉得林童鑫是不是他儿子都说不准!” 小郑的一句话,突然让周阳波的脑袋闪了一下。两起案子发生以来,他一直没想到凶手为什么要选定林童鑫和张佳慧两个孩子下手?他们两个完全不认识,家庭之间也毫无连带关系。 每一个凶手犯案,都不可能无缘无故,即便是心理有问题的变态,他选择的目标也一定有某种共性,可这两个孩子的共同点到底是什么?周阳波一直也想不通。 小郑这一提醒,倒是提醒了周阳波,也许这两个孩子的父亲,都不是亲生父亲! 思维跳跃也有思维跳跃的好处,小郑这天马行空地乱想一气,倒是给了周阳波新的思路。 周阳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小郑肩膀,夸奖他,“你说的也许是对的!” “我说什么了?” 小郑被周阳波一句话弄得反而摸不到头脑了,围着他身后一个劲儿地转悠问原因。 “想知道,跟我去见一个人!” 周阳波想到一个人也许可以帮助他们,拉着小郑刚准备往外走,在门口撞见去医院刚看病回来的王敏。 “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去啊?” 这一下实实在在撞在王敏的腿上,王敏的膝盖本来就疼,被周阳波这大力一撞,差一点直接跪地上。 周阳波来不及多解释,道了歉,脚底像抹了油刚准备溜走,却被王敏叫住。 “王姐,我真有正事,急!” 周阳波以为王敏又准备给他灌输稳妥性的重要性,急忙先表明自己真的有案子要查。 “刚刚我在医院看见顾记者了!” 王敏一句话,周阳波被抹了油的脚突然涩住了,立在原地不动了。 “顾子涵,她怎么了?” 第42章 失踪的孩子们(19)…… 本是计划着去收集证据的周阳波,被王敏提到在医院遇见了顾子涵,好像还是被救护车拉进去的。 上次顾子涵离开时,周阳波就为她的精神状态担心,她嘴上说没事,可这转眼又进了医院,不会想不开钻了牛角尖吧? 周阳波把要调查的事,交代给了沈成和小郑。他得先去医院看看顾子涵的状况,真的没大事,他才放心得下。 一到医院周阳波直奔急诊室,果然在那查到顾子涵的登记。 进了急诊,不会发生啥好事,他的心一抖,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周阳波匆匆赶到急诊室的观察病房,六张床铺,3张铺位的病人分别霸占一个角落,另外3张铺位是空的。 病人被家属包围着,看不到脸。周阳波扒开家属,也不告诉人什么事,在家属们诧异和责问中查看了一遍,都不是顾子涵,这里并没有她。 见不到人,一切都是未知的,不确定感让周阳波的焦虑越来越强烈,他转头看见病房里两个护士正在准备药品和针剂。 周阳波冲过去询问顾子涵的下落,两个年轻护士被这个急的额头上都是汗珠的男人传染,也莫名紧张起来。 其中一个护士问周阳波:“你说的病人,是不是今天上午送过来自杀的那个女孩?” 周阳波想王敏的确是上午来的医院,她也应该是那个时候遇见的顾子涵,就点了点头确认了。 两个护士对视了一眼,对周阳波的表情突然变得厌恶起来,刚才说话的护士,语气冷冷地回答:“你就是那个女孩的男朋友吧?你怎么才来,早干什么去了?女孩刚刚去世了,没抢救过来。” 护士的说话声音不大,周阳波却感觉到五雷轰顶般的声音在脑袋上空炸开。他站不稳,退后一步,差一点没直接坐到地上。 “顾子涵自杀死了?” 两个护士还在对他说着什么,可周阳波听不见了,只见两个人张嘴说话,可说的是什么,像是被消了音,耳朵只能听到嗡嗡作响。 走出急诊室的病房,周阳波一屁股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他感觉到自己像是一摊烂肉,一个醉鬼,朦朦胧胧,恍恍惚惚,全身无力,没有真实感。 眼前匆忙行走的人和嘈杂的声音,热热闹闹,纷纷扰扰,可周阳波却感受不到自己身在其中。眼睛花了,耳朵聋了,身上的每一个零件都不像是自己的。可偏偏头脑却是清醒的,耳边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喊,他永远失去了顾子涵。 周阳波还没来得及表白,还没有告诉她,在他心目中她是独一无二的,是他这辈子都想去珍惜的。她就这样选择决绝离去,连珍惜她的机会都不愿意留给他。 心痛过后就剩下深深的后悔,周阳波此刻无比地痛恨自己的粗心大意。那天发现她情绪不对,为什么就没送她回家,为什么不多陪她说说话开解开解她。 失去了,再后悔还有什么用?周阳波现在就想狠狠地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周队,你怎么在这?” 周阳波感觉到熟悉的声音传入到他的耳中,没听错是顾子涵的声音。 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而来,周阳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神经错乱了,产生了幻听。 周阳波头低的很深,声音第一遍传来时,他连头都没敢抬,他怕自己一看,顾子涵就消失了。 等到声音再度传来,周阳波确定自己没在做梦,才缓缓地抬起头。 顾子涵就站在他在眼前,全须全尾,歪着头,笑语盈盈。 周阳波愣了一下,随后不知哪来的勇气,站起身紧紧地把顾子涵拥入怀中。 也许身份不对,也许时机不妥,可这都不重要了!周阳波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怕再度失去,只能用尽全力狠狠地拉住她,不许她走。 顾子涵被周阳波忽然这么的一抱,整个人都怔住了。她用手推了推周阳波,推不动,他抱得太过用力,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推不开。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无一例外都向他们投来奇怪的目光。顾子涵脸臊得通红,尴尬得很。她像是大虫子般的挪了挪,还是无法挣脱掉周阳波的怀抱。 无奈,顾子涵只能附在周阳波的耳边悄悄地告诉他:“周队,我肩上有伤,你弄痛我了!” 周阳波听到顾子涵的要求,像是触电一般快速放开她,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了她好几遍,手臂上缠着厚厚的一层白纱布,虽然扎眼,但整体来看人没什么大碍。 “你没死啊!” 这话问的,顾子涵真的是哭笑不得,刚刚还热情拥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盼望着她死了? 顾子涵轻轻一脚踢在周阳波的小腿上,“胡说什么呢?我当然活着了,要不你大白天见鬼了!” 周阳波指了指急诊室里的护士,说:“刚才有一位护士小姐说,上午送来一个年轻女孩,刚刚不久……我还以为是你!” “当然不是我了!”顾子涵撅了撅嘴,“我不知道多好!” 周阳波低头看见顾子涵手腕上的白纱布,还是担心,同时也怀疑她割腕自杀,不放心地问:“你真的好吗?这么想不开?” 顾子涵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立即明白了,看来周阳波这是误会大了,她可没他想的那么脆弱,遇到点问题就要死要活的。 顾子涵晃动了一下手腕,笑了笑说:“你以为我自杀?我坐同事的电动车,出了交通事故。手腕是划到地上的玻璃碎片。” “真不是自杀?”周阳波都被搞得有点强迫症,真是害怕顾子涵是故作坚强。 “当然不是啦!我扎针都晕的主儿,自杀?你可饶了我吧!” 看顾子涵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周阳波算勉强相信,随后又关心起她的手伤, “伤的严重吗?怎么弄急诊来了?” 顾子涵耸了耸肩,伸了一下舌头,难为情地说:“伤的不严重,但我晕血嘛,一见到血又晕了。给同事吓坏了,直接打120送来的。目前没事了,转到外科病房了。我过来这边办转科手续。周队怎么也来急诊了?今儿没上班吗?生病了?还是查案子?” 周阳波也不知道顾子涵是不是故意的?这么明显的意图,傻子都看得出他是来特意来医院找她的。可顾子涵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劲地问。 “王姐说在医院看见你了,我担心你,特意来看你!” 周阳波没像以往一样支支吾吾的有话不好意思说,经过这一次,周阳波算是彻底想明白了,机会不会永远都等着你,错过了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啊?!” 这一次换顾子涵尴尬了,她啊了半天也不知这话儿该怎么接下去,她没想那么多,还以为就是巧合碰到。只能在心里暗暗责备自己,让你嘴欠! “涵涵,手续还没办完?” 顾子涵正想着怎么把这话题岔过去呢,顾母突然出现算是给她解了围。 顾母看了看站在顾子涵身边的周阳波问:“这小伙子是谁啊?” 顾子涵刚准备给她妈介绍一下周阳波,就被顾母先抢过去话茬接着问:“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 顾子涵皱了皱眉头,看来她的母上大人是误会了,这情况再让她问下去,估计连周阳波主宗十八代的事都得要他交代了。 顾子涵连忙接过话茬,抢在周阳波回答前说:“妈,周队是来工作的,队里的人还等着他呢。没工夫和我们闲聊。” 随后顾子涵递给周阳波一个眼神,周阳波心领神会,和顾母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顾母目送着周阳波离去的身影,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看外表,这小伙子还行,和你还算般配。做什么工作的?警察是吗?” 顾子涵被顾母这个“大媒人”弄无语了,她撇了一下嘴,说:“配什么配,我和他就普通朋友,妈,你可别乱点鸳鸯谱啊!” “我还不了解你,和佳明分手你连个眼泪瓣都没掉。虽然这个郝佳明是太过分了,那你当备胎,可你们也交往了三年多,我就纳闷你怎么就一点不伤心呢?原来啊,是早就找好下家了!我还担心你想不开呢。” “什么啊?谁找下家?”顾子涵天大的冤枉,虽然郝佳明过分,但没正式分手前,背叛这么不道德的事,顾子涵想都没想过。 “行了,我都懂!” 顾母狡黠地笑了一下,附在顾子涵耳边说:“刚才你和那小伙子在那搂搂抱抱的,我都看见了!” 顾子涵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追着已经走出去老远的顾母,说:“妈,你误会了,你听我给你解释!” 周阳波回到警队时,小郑和沈成已经搜证回来。一见到周阳波,沈成就急着把调查到的结果通知给周阳波。 “周队,你猜的果然没错,我们在张志成的店里搜查到了一份亲子检测报告,是邮寄过去的。报告上被检测的人是林江和林童鑫父子。亲子报告结论,两人非父子关系。而张志成和张佳慧的父女关系的检测报告,我们没有找到。” 周阳波点点头,果不出所料,凶手下手的孩子,都有不是亲生的共性, 周阳波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张志成和张佳慧的检测报告现在应该是在林江那里。凶手应该是寄错了两人的地址,把两份报告弄混了。我猜想张志成就是收到了错误的报告,想借此勒索沈雪。而沈雪为了掩盖林童鑫不是林江的亲生子,才忽悠郝佳明去认这个罪。因为凶手是知道他们是非父子关系的,真的凶手一伏法,这个秘密也就保不住了。” “这女人疯了?为了保守住秘密,找替死鬼不说,还包庇凶手?自己的亲儿子被人杀了,这口气她能忍?” 沈成气的直拍桌子,她对沈雪的第一印象还挺好的,没想到最恶毒的居然是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秘密爆了,沈雪就净身出户,那丰厚的家产可就飞喽!她不就是为了钱,才嫁给林江的嘛!林江有暗病,严重的躁郁症,发起狂来,连亲妈都打,这些年,沈雪也招了不少罪吧!” 张达把两条抬到桌子上,漫不经心地插了一句话,拿着烟在鼻子上闻了又闻,他正在戒烟,喊了几年也没戒掉。 当时喊尽快结案最欢的张达,没想到私底下也在暗中调查这案子,大家还都以为他不管了呢。沈成凑到张达身边,用胳膊撞了一下他:“行啊,张哥,了解得不少啊,你不是不查了吗?” 张达见沈成调侃他,用脚踹了他一脚,说:“臭小子,案子不是没结呢吗?” 周阳波看得出张达被开玩笑,有点难为情,他就是这样,爱巴结领导,对同事嘴巴臭,群众基础不好。但关键时刻,冲锋陷阵总是冲第一,快50岁的人了,查案子再累也没偷过懒。现场侦查总能找到关键线索,周阳波一直想和张达学学侦查经验的,但因为升中队长的事,张达一直对他有嫌隙。 其实当不当这个中队长周阳波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还年轻,机会还有的是。张达年龄大,也干不了几年就退休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想升个官,多挣点工资。家里孩子正上大学,老婆腰脱严重,常年在家休息。家里的经济负担都压在张达一个人身上,他好几年都不买一件新衣服,烟都是抽最便宜的。 当初方辉私下找周阳波说要推荐他时,周阳波曾经提议过中队长应该让张达来做。论资历论经验,他都合适。可方辉就是说什么也不同意。平日里,张达总给老方买茶买烟,两人年龄相仿,也算同一批进刑警队的,平日里最谈得来,但关键时候却怎么也不肯拉他一把。 “亲子鉴定报告是哪个鉴定所出的?” 周阳波见大家都聊起了闲话,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周阳波没问前,沈成和小郑都没留意看,他这么一提醒,小郑才拿起报告,翻到最后一页,一个字一个字念了起来,念了一半,抬起脑袋,神色惊讶地说:“我们司法部的鉴定化验所!” 第43章 失踪的孩子们——医院倩…… “我们的司法鉴定所?”周阳波自言自语说道,“那就说明郝佳明早就看过报告了?!” 周阳波想了一下问小郑,“你在哪找到的这份报告?” “门店的柜台抽屉里。”小郑答道。 “抽屉没有上锁?” “没有啊,我一开抽屉就看到了。” 周阳波沉默了,他越来越搞不懂郝佳明的做事风格了。他说他杀张志成是因为沈雪被勒索,但为什么他却没有带走那份最重要的东西——林江父子的亲子报告书。 周阳波思考了一会,还是觉得有些事想不通,逻辑不对。以郝佳明的精明他怎么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他派张达找林江问一下是否同样收到了张志成父女的亲子鉴定结果。 周阳波需要再次提审郝佳明,也许他早就知道凶手到底是谁? 再次见到郝佳明他一如往昔的平静,一见到周阳波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案子是不是有了新的进展?” “你认为呢?”周阳波反问。 “那是你们警察的事,我已经认了所有的罪行,信不信由你们!” 郝佳明像是早已经意料到周阳波会来,也像是算得出警方会找出新的证据来替他翻案,运筹帷幄的感觉让郝佳明完全不像是一个嫌疑犯,他更像是来这里度假,时间一到,一定会离开。 周阳波把一杯温水推到郝佳明的桌前,他很自然地用右手拿起水杯一饮而下。 “你不是左撇子?”周阳波问。 郝佳明平静地一笑:“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左撇子。” 周阳波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有一种深深被愚弄的感觉,来不及再审郝佳明,他直接冲出审讯室,一边往办公室跑一边给张达打电话。 张达的电话一直处在通话中,周阳波看了一下表,这个时间段他一定是给家里打电话,每天上午张达的老婆都要去做理疗按摩,他每天都按时通话提醒老婆就诊。 可是今天的电话怎么打了这么长时间?周阳波拨出去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可一直都在通话中打不过去。时间来不及了,周阳波叫上队里的小郑和沈成直奔林江的家。 “戴好配枪!” 临出门口时,周阳波又嘱咐小郑和沈成一句。 小郑一边跟着周阳波跑一边问:“哥,要抓捕凶手吗?这么急找林江做什么?张哥不是已经去找他了吗?” “林江有危险,郝佳明不是凶手!” 周阳波来不及和小郑解释太多,现在留给林江的时间不多了,晚一步他的命就没了。 三人一路狂奔到楼下,周阳波发动引擎刚准备直奔林江的住处,张达的电话终于回拨了过来。 “啥事这么着急找我?” 张达的声音懒洋洋的,虽然已经进入秋天,可秋老虎的威力依旧不减,刚走了一会儿,张达就累得满身是汗,身体乏力得很。 “张哥,你有没有找到林江?” 周阳波的声音焦急得都变了调,职业敏感,张达立即察觉出有重要事发生,立即精神高度集中起来,回答说:“我去过林江工作的办公室,公司的同事说他今天请假了。我刚刚从他家楼下出来,敲了很久的门,没人开。我问过家里的邻居,他们说林江早早就出门上班了。我现在还没见过他。” 听完了张达的陈述,周阳波一脚刹车停在原地,把坐在车里毫无防备的小郑和沈成差一点从车里甩出去。 小郑摸着撞疼了的膝盖,看着周阳波在那里自言自语:“不在公司,不在家里,林江到底去哪了?” 周阳波突然想到上次和林江见面的酒店总统套房,连忙简述给张达酒店的具体位置,然后以起速60迈的速度冲了出去。刚刚才坐稳当的小郑和沈成又被车速的惯性死死地贴在了靠背椅上。 如同开着过山车般赶来的周阳波他们和刚刚坐计程车过来的张达正好会合。四个人找到酒店的工作人员配合,快速乘电梯来到林江所住的总统套房门口。 周阳波带着同组的三人,两人一组分别把在房门的左右两侧,周阳波一手拿着枪,一只手打着一二三的指令,当他的手指比划到五时,沈成冲到中间,快速地踢开了房门。 四个人在房门巨响一声后,直接带枪冲了进去。 一声“不许动”后,房间内的人立即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了双手,手里的一根注满棕色液体的注射液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周阳波扫视了一遍房间,林江正人事不知地躺在沙发上。 周阳波走过去,试探了一下鼻子底下的呼吸,还有气息,只是昏过去了。 在抬头望了一眼,站在身边举手投降的人,他们已经见过几次面了,天山小学校长马振华。 张达用手铐逮捕了马振华,刚刚碰到他的右手腕,他就疼的叫喊,右手软弱的像是一团棉花,他的右手是残废的。 逮捕了马振华,周阳波又带队搜了马振华的办公室,两份亲子报告复印件,两个孩子死前和死后的分尸的照片都被马振华藏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证据充足,马振华跑不了了。小郑准备好笔录本,已经准备跟随周阳波审问犯人。 案子破了,可周阳波最想见的人并不是凶手马振华,而是郝佳明。 第三次被提审,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郝佳明终于也失去了以往淡定。 一见到周阳波眼神急切的像是看着小羊羔的饿狼,废了这么大的劲儿,兜了这么大圈子,那个结局不知是不是他所期望的。 “马振华被捕了,三起案子都与你无关!” 沉冤得雪,郝佳明并没有表现出欢呼雀跃,也许他早就清楚自己并不会被认定为凶手。所以对周阳波带来的消息,他并没有表现出该有的轻松,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周阳波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一次周阳波反而不急了,他静静地看着郝佳明不说一句话。 两人对视,郝佳明也同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沉不住气,主动问周阳波:“那林江呢?” 周阳波冷笑一声,着看着郝佳明,说:“你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你早就知道凶手是谁?对不对? 郝佳明没出声,对周阳波故意卖关子,表现出极大的不耐烦,他的眉头皱成了八字。 “我一直想不通,作为一个发证部的高级化验员,如此了解司法程序和步骤,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周阳波见郝佳明还不说话,继续说:“你故意自首,误导拖延警方的时间。把最能表明你杀人动机的亲子报告,故意放到张志成的家里,给你自己一个脱罪的证据。然后利用马振华杀掉你最恨的林江,你这招借刀杀人果然是高啊!” 郝佳明舒展开一点眉头瞥了一眼周阳波,对于他的指认他并没否认,早就料到事情都有穿帮的一天,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看出了郝佳明的心思,周阳波又冷笑了一声,让他彻底死心:“林江没死,目前在医院状况良好,已经苏醒!” 随后周阳波把另一份亲子报告抛到郝佳明眼前说:“这一份才是林江和林童鑫的亲子报告,我们从你助手电脑里打印出来的。而你交给马振华的报告是假的。林江和林童鑫99.9999%是亲生父子!” 郝佳明盯着桌子上的报告看了一会,随后笑了,笑得无助又悲凉,自己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设了这么完美的一个局,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林江还活着,这个他在世上最恨的男人居然没有死。 这个时候一切对于郝佳明真的无所谓了,人算不如天算,他最终还是没能算过命运,或者是那句话更贴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郝佳明轻松地翘起了二郎腿,把一只手肘架到桌子上,用手托着头部,歪着头轻松地看着周阳波说:“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马振华就是凶手的?”周阳波问。 郝佳明笑了一下,嘴角的褶皱显得他的面部更加狰狞:“马振华就是一个变态佬,不过变态有变态的好,他可以帮我完成一件一直没能达成的心愿!” 郝佳明记得大概是四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马振华时,他正拿着两根头发标本在鉴定所的门口转来转去。 马振华的老婆是医学院法医解刨学的讲师,和郝佳明在一所大学就读。大学期间郝佳明和马振华的老婆同属一个社团,关系还算不错。后来工作需要,两人也一直有联络。郝佳明早就认识马振华,知道他和学姐的亲属关系,但并非很熟悉。 那天他看见马振华在鉴定所门口转,一问才知道他是给朋友的孩子验亲子报告的,因为不知道和工作人员怎么讲,就一直不敢进去。因为是学姐的老公,郝佳明也就帮了马振华的忙。报告出来以后,马振华嘱咐郝佳明不要告诉他老婆报告的事,因为涉及到朋友隐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郝佳明当时也没往深想,爽快的答应了。 因为郝佳明的守口如瓶,以后的日子,马振华隔几个月就给郝佳明带两根头发来验亲子报告。郝佳明觉得奇怪,但也没敢问他原因。有一次两人一起吃饭,郝佳明特意给马振华灌醉,终于了解到马振华的秘密。 马振华就是一个私生子,他的父亲是养父而非亲生父亲。小的时候,养父对他非常不好,打骂成了家常便饭。轻则骂他是野种丧门星,喝多了就毒打他,有一次打的狠了,差一点要了他的命。可命是救过来了,马振华的右手神经线被打断了,手残废了。下*体也被打成重伤,以至于他和老婆结婚十多年一直也要不了孩子。 那件事以后马振华不仅身体残了,精神上也受到了严重的刺激。他自杀了三次,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多余的,可都被他妈妈救了回来。后来他妈妈生了重病,养父跑了,马振华才重新振奋精神,好好学习工作,挣钱给妈妈治病,表面上看也算过上了正常人生活。 可马振华心里却一直有一个执念,和他一样活在世上的私生子都是悲惨的,都该死。出生就是错的,死了才是唯一的解脱,才是对自我的最终救赎。 有了这个想法后,马振华就开始寻找目标,他利用自己是学校校长之便,每半年邀请两次孩子的爸爸陪同孩子参加学校活动,再此期间马振华就观察,哪家的孩子和爸爸长得不像。然后再过一段时间给孩子科普一次遗传学知识,并要求孩子带上自己的头发和爸爸的头发交给班主任,再由班主任交给他偷偷拿去化验。 当郝佳明知道了马振华化验目的后,突然心生一计,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报复手段。 当初,林江夺走了他最爱的女人,那种恨在心里一直挥之不去,能再和沈雪在一起也是郝佳明这么辈子的梦想了。多年了,他像是鬼迷心窍般的怎么也忘不掉沈雪,即便是有了女朋友,生活也是一潭死水,提不去劲儿。 郝佳明知道沈雪的儿子林童鑫也在马振华的学校上三年级,沈雪当初和林江没结婚的时候,和郝佳明也一直在一起,所以林童鑫到底是谁的儿子,也许沈雪也不是特别清楚。 郝佳明给马振华提示,林童鑫可能是私生子。没过多久,马振华果然拿来了林童鑫和林江的头发来化验。 化验的结果让郝佳明特别失望,林童鑫是林江的亲生子。 可到嘴的鸭子郝佳明舍不得就让他飞了,他知道马振华解决完孩子,一定还会杀掉孩子的养父,做成自杀状态,给那个惨死的孩子赎罪。这样一石二鸟的机会,郝佳明不愿意错过,他趁着工作便利偷偷改了林江父子的检验报告,交给了马振华一份假的报告。 马振华杀了林童鑫后,郝佳明怕警方验出林童鑫和林江是亲父子,这样他就误导不了沈雪,所以他又唬马振华先把林童鑫的尸体藏在了他老婆的解剖实验室。 一切都按着郝佳明的计划发展着,下一步郝佳明就把事先准备好的林童鑫和林江父子假的亲子报告邮寄给沈雪,并署名张志成,并在邮寄内容里勒索100万封口费。 沈雪接到邮件,慌神的找到了郝佳明,她清楚地知道这个孩子如果不是林江的,必然是郝佳明的。 郝佳明太了解沈雪,她这辈子爱钱如命,当初为了钱,宁愿嫁给那个狂躁症的林江,也不愿意选择对她始终如一的郝佳明。 郝佳明安慰沈雪,说他会帮她解决这件事,沈雪半推半就也答应了郝佳明愿意她他牺牲的想法。 其实那个时候郝佳明就已经想好了,自己假深情,误导警方是他杀掉张志成,就是为了保住沈雪不被林家赶出家门,净身出户。 马振华的几次动手,郝佳明一直跟踪他。马振华先是利用学校管区停电,监控录不到,骗走了上厕所的林童鑫,然后在上学的路上再一次骗走了张佳慧。 两个孩子解决掉后,郝佳明知道下一个目标就是孩子的养父,他知道马振华已经准备好了药,马上动手。 张志成出事的那天,郝佳明故意给张志成打了一个电话,东拉西扯地聊了很久。让警方误认为他们两个是认识的。确定马振华杀死张志成后,偷偷把那份勒索的亲子报告藏在张志成店铺的明显处,目的是有朝一日为自己推翻作案动机。 马振华杀人的每一个场景,郝佳明也都偷偷拍了照片,作为自己翻案的证据。然后说自己是被胁迫不得不自首。 处理完所有的善后,郝佳明坦然来到警局自首。一是给马振华时间,借他之手解决掉自己的仇人,二是让沈雪觉得欠他的,案子被公开,沈雪身败名裂,被林家赶出门后也就不得不回到他身边。 郝佳明得意洋洋地讲述完自己完美的计划,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你可真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聪明没有用到地方!” “我只差了一步,所有的事都会画上圆满的句号!” 周阳波看着还在为失败痛苦的郝佳明,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为他爱过的人,感到悲哀。 他口口声声说爱沈雪,但却把他最爱的人的孩子杀死,虽然郝佳明并没有亲自动手,但这借刀杀人的做法,更冷酷更残忍,说到底他最爱的也是自己罢了。 “哥,你说郝佳明会怎么判?” 小郑和周阳波离开审讯室,听完他的计划,小郑都恨不得把郝佳明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可法律规定,警察不可武力审问犯人。 周阳波叹了口气,说:“郝佳明并没有杀过人,最重的罪也就是知情不报,弄虚作假,妨碍司法公正!” “那就便宜了这个畜生了!”小郑一脚踢翻脚边的垃圾桶。 小郑愤愤不平,一脚踢翻脚边的垃圾桶,恨不得此刻天打五雷轰,直接劈在郝佳明头顶上。 “法律如此,有什么办法!” 周阳波也意难平,但并非他们不满就能解决的事。 小郑气的猛劲儿跺了跺脚,说:“凶手可恨,这个郝佳明更可恨,和他在一起过的女人也不怎么样,渣男贱女!” 小郑真是生起气来,一杆子直接打翻一船人,周阳波抬眼瞪了小郑一眼:“胡说什么呢?” 小郑突然想到顾子涵也同郝佳明在一起过,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吐了吐舌头,说:“我说沈雪,不是说顾记者啊!” 提到顾子涵,周阳波是真替她捏了一把汗,郝佳明这人不是一般的阴暗歹毒,自私自利,心里只想自己着利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顾子涵却是个大大咧咧没什么坏心思的人,也不怎么懂得防备别人。她自己单纯就以为身边的人也如同她一样单纯,纯良的心思不懂也不会防备坏人。 还好这次事,顾子涵没有什么大的利用价值,如果郝佳明连同顾子涵也一起算计进去,她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顾子涵刚刚给自己倒了一杯黑咖啡,忙着低头赶稿子,看都没看就一大口喝到嘴里,沸水入口,此刻正猛伸舌头,舌头一定烫出了水泡。 周志辉连忙给顾子涵倒了一杯凉水,看着她被烫起来的泡,在舌头中间亮晶晶的,特别扎眼。 周志辉本是同情的,顾子涵手腕还包扎着纱布呢,这又添了新伤。可舌头上的泡就像一个笑话,让周志辉实在憋不住,“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直接把沸水直接送嘴里去呢!” “呸呸呸,”顾子涵一边吐舌头,一边皱眉头,“我可真是倒霉催的,忘了……热……的了!” 顾子涵舌头冒火,疼的不敢碰,说话只能小心翼翼免得碰到那个大泡,瞬间变成了大舌头,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这边还没消停,那边的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 顾子涵低头看了一眼,是顾母打来的。顾子涵以为顾母是问她手伤的事。本来还有几天假期的,可顾子涵不愿意耽误工作,提前销假上班。 临出家门时,顾母还絮絮叨叨地说顾子涵挣钱不要命,家里也不需要她开火,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舌头不好使,又怕顾母问东问西,顾子涵想过一会儿等舌头好一点儿,再给他妈妈把电话回过去。 可电话的铃声像是催命符一般,一声接着一声,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意思。 顾子涵只能忍者疼,大着舌头说了一句:“喂!” “涵涵,你快点回来,家里出事了!” 顾母的语速极快,焦急程度让顾子涵立即联想到家里着火了。 顾子涵紧张得从位置上站起来,舌头在嘴里打结,想问原因,舌头却一点不争气,又麻又痛,想问的话却怎么样都说不清了。 第44章 医院倩影(1) 顾子涵收到顾母的电话后,连假都来不及请,焦急地往医院赶。她的外婆又住院了,这是外婆今年第三次入院。 顾子涵的外婆今年92岁,一身老人病。这一次是心衰,差一点没救过来。 顾子涵小的时候,父母工作都忙,妈妈就把她扔在外婆家,她是外婆带大的。上高中那年才算回到自己父母身边。 顾子涵小的时候,外婆非常疼爱她,对她的渴望与要求,也几乎百依百顺。顾子涵对外婆的感情依赖程度其实远大于父母。 外婆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顾子涵能找个好男人嫁出去。这一次郝佳明的事,外婆从顾母那里听到一二,心疼外孙女,也担心顾子涵受委屈,一着急上火,心脏的老毛病又犯了。 顾母出去买个菜的功夫,老人已经晕倒在卫生间。也多亏顾母没走远,及时到家,抢救的还算及时,才算又捡回来一条老命。 顾子涵赶到病房时,老人已经昏昏睡下。顾子涵握着外婆的手喊了几声,老人动了动眼皮,始终没力气睁开眼睛看看。 昨天还在屋子里练大字的外婆,仅仅就一上午没见,就虚弱成这个样子,顾子涵鼻子一酸,眼泪控制不住掉下来。 顾母怕顾子涵这么一哭,让外婆情绪激动,不利于病情,就连忙先把她拉出了病房。 “妈,外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顾子涵一边吸鼻涕,一边用手背抹眼泪,还好早上没化妆,要不现在这张脸一定糊了。 顾母叹了一口气,顺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像是一张纸片的母亲,说:“老人家就是今日不知明日事,现在还好好的,下一秒没准就出了事!” “不要,我要外婆长命百岁,永远都陪着我们!” 顾子涵说起了孩子话,一想到外婆有一天真的会离开他们,她就心惊肉跳,想都不敢想。 “傻孩子!哪有人能永远活着呢!” 顾母拍了拍顾子涵的脑袋,继续说:“你外婆这次病得这么突然,主要就是为了你的事上火了。加把劲,找个好人嫁出去,也好让你外婆放心!” 顾子涵张张嘴,突然哑了,一句话也表达不出来。对于这个问题,她连争论的底气都没有。是她自己不争气,遇人不淑,脑袋也不够用,相处这么久,人家真心假意还都分辨不出来。 顾子涵又怎么不希望自己能遇到良人,彼此欣赏,能开开心心把自己嫁出去,让疼爱她的长辈们放心。可经过郝佳明的事,她现在深度焦虑,觉得自己好像不具备爱人的能力,也不配被爱。 顾母一见顾子涵遇到个人感情问题就装傻充愣,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面上还不敢逼问得太深,怕她有压力。 可目前的首要问题是她等得了,她老妈等不了。没看到顾子涵找到靠谱男人,老太太死都闭不上眼睛。 “涵涵,你那个警察男朋友呢?带过来给外婆看看吧!” 顾子涵被顾母呛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母上大人还真是能即中她的要害。顾母怎么会惦记着周阳波呢?这误会可深了,还解释不清楚了。 “我和周队……” 顾子涵刚想再次解释清楚,手里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低头一看,周阳波,这白天还真不能随便说人。 顾母正像审犯人似的,目光炯炯有神,眼睛直直地盯着顾子涵的电话看。 顾子涵犹豫了一下,贼贼地偷看了顾母一眼,用手捂住手机的话筒,挪到远一点地方,声音小的像个蚊子:“喂,周队?” 周阳波好像正站在马路上,周围的声音嘈杂乱,他的声音也不知觉地放大了几倍,像是在菜市场卖菜正吆喝着:“顾子涵,我刚刚从你公司出来,你同事说你有急事走了?你那没什么事吧?” 顾母已经听到话筒里是个男人的声音,站在远处看着顾子涵偷笑,顾子涵只能下意识地再挪得远一点,小声应答着:“我外婆生病了,我在医院。周队,找我有什么事吗?” “哪家医院?严不严重,我过去看看!” “不用不用,老人病,不用过来!” 顾子涵连忙回绝,以她和周阳波的关系,没理由劳烦人家特意过来。可周阳波却说还有工作上的重要事今天一定要见到她。顾子涵不好再拒绝,只好告诉他医院的地址。 顾子涵刚刚放下电话,一回头却和顾母撞了个满怀,不知什么时候顾母已经挪到她身后偷听。 顾母知道了一会儿周阳波就能过来,高兴的仿佛捡到了什么大便宜,笑得眼角上的皱纹都多出了三条,拍了拍顾子涵的脑袋说:“这就对了嘛,男朋友还有什么掖着藏着的。” “妈,妈……他来是……” 顾母说完了转身就向病房方向走,顾子涵伸着手叫了半天妈,顾母连头都不回一下。秀才遇到兵的难过,顾子涵这一刻是深刻体会了。 在医院门口顾子涵等着接周阳波,刚一看见周阳波来,顾子涵就被他手里的东西惊到了。好家伙,牛奶,果篮,营养品大大小小一大堆,周阳波两只手都快拎不过来了。这是东西不要钱吗? 顾子涵紧忙快走几步帮着周阳波拿了几样,特别难为情,“真不好意思周队,特意让你跑过来一趟。干什么买这么多东西啊!” 周阳波脸一红,尴尬地想挠挠头,却忘了手上的东西,差一点抓空全扔在地上,他偷偷看了顾子涵一眼,自顾自地答道:“第一次见家长,应该的。” “见家长?” 顾子涵觉得周阳波这词用得特别不恰当,他们什么关系,见什么家长?可人家来都来了,总不能现在赶走吧。顾子涵尴尬地笑笑,急忙转了话题:“周队,什么重要的工作这么急找我!” “不急不急,先看外婆再说!” 周阳波故意卖了关子,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一到病房,顾子涵又傻眼了。 她妈,她爸,她姑,她老姨,老姨夫在病房里站成一横排,这一会儿的功夫都不知道从那钻出来的。单人病房空间本来就不大,这一屋子人基本上把病房都装满了。 就连刚刚睁眼睛都费劲儿的外婆,此刻也不知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半靠在床头,脸上也有了血色红润起来,望着顾子涵身后的周阳波慈祥地笑。 顾子涵这一刻肠子都悔青了,这哪里是探病啊,明明就是来见准女婿的!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家里人,怎么都好说。可周队这好心来探望,不是给人家难堪吗? 顾子涵使劲地给顾母使眼色,示意她一会儿收敛点。随后看看身后的周阳波,不好意思地笑笑介绍:“都是我家里人,来看外婆的!” 周阳波倒是落落大方得体的很,没像顾子涵想象的尴尬得冷脸,反而热情地和顾子涵的每个家庭成员打招呼。还不嫌烦地接受七大姑八大姨打探他家的祖宗十八代。给外婆讲笑话,给她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 一向冷冰冰的周阳波现在接替了顾子涵小话痨的角色,而平时一向话多的顾子涵反而插不上一句话。 周阳波一直陪着顾子涵的家人聊到很晚才走,顾子涵送周阳波出医院,特感谢他能陪外婆聊这么久。以前一直觉得周阳波刑警当久了,对谁都是审犯人的劲儿,冷冷冰冰的。今天才发现他这人挺幽默开朗的,和工作时候的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两人肩并肩地走在医院的花园里,影子被拉得老长,倒映在地面上,疏远又亲近。 “周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没事,我今天也挺开心的!” 顾子涵在心里暗想只要周阳波不嫌烦就好,随后想起工作上的事,就问:“你看我,耽误你这么久时间,正经事还没找我谈呢?” 周阳波把一直拿在手上的纸档案袋交到顾子涵手里说:“儿童失踪案的资料!” 顾子涵有点惊讶,伸了一下手没敢接,这资料不是他们记者挖门盗洞才能求来的吗?这么容易警察叔叔亲自给送来?顾子涵有点受宠若惊,不敢相信! “给我的?可以交给传媒公开吗?” “案子已经结了,三天后会开新闻发布会。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外婆又病了。记者会你可以不去了,这资料上都有。” 顾子涵把资料拿在手上,他的体贴让她心里暖暖的。今天一天对周阳波说了太多感激的话,再说就该以身相许了。 顾子涵打开档案袋上的绳子,想看看里面的内容,却突然被周阳波拦下来。 周阳波小心翼翼的,怕是声音震到顾子涵,“里面有很多郝佳明的口供,也许你要重新了解一下这个人。” 顾子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笑容僵在嘴角,随后又像是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可能连自己都要好好了解一下了!” 其实对郝佳明,顾子涵早就不在意了,她只是失望自己的又蠢又钝。 一场失败的恋爱,仿佛把顾子涵的自信心都要打击没了。周阳波看着茫然若失的她,不知怎么安慰才好。 已经送到医院的尽头,周阳波不得不独自离开。 夜晚的静,让人孤单又敏感。 顾子涵一个人站在医院大门口,形单影只,看着周阳波渐行渐远,突然间有点舍不得,心口闷得发慌。也许是被家人说多了,误导了,自己也开始假戏真做起来,不知什么时候竟也开始依赖起他。 周阳波这一刻仿佛感受到顾子涵的心意,回头突然看她,顾子涵很想冲到他身边,可头脑的理智,还是让她只能再次向周阳波挥了挥手再见。 顾子涵一直站在原地没走,周阳波走走停停,几步一回头,这一送别的过程仿佛被两人拉得很长很长。 周阳波远得终于看不见背影,顾子涵低着头失落地向后转,却在转头的一瞬间再次见到周阳波。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回来,周阳波累得气喘吁吁,可后面的每一句话都说得铿锵有力,清清楚楚,“顾子涵,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做你的男朋友!从此以后,好好的照顾你保护你!” 第45章 医院倩影(2) 周阳波折回又突然表白,让顾子涵仿佛置身在梦里,飘飘然的感觉不那么真实。 这不是顾子涵第一次听到周阳波喜欢自己的事,可与上一次从小郑那里听到的感觉却完全不同。这一次顾子涵没觉得抗拒和意外,反而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涌入心田。 这样甜甜的恋爱滋味,顾子涵已经好久都没感受过了。 上一次和郝佳明的恋爱经历,让顾子涵感觉到就是在完成长辈交给的任务,按部就班,别人都在期许赞同,可自己却无滋无味。 从何时开始对周阳波有了好感,顾子涵自己都不太清楚。也许是顾母的强制做媒,让她对周阳波突然间有了期许。也许是他平日的细心关怀,让顾子涵在潜意识里暗暗依恋。 何时开始已经不在重要,顾子涵最在乎的是此时此刻的感觉,她不抗拒很欣喜,迫切地期望开始这一段新感情。 顾子涵含蓄地低着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偷偷抬头看了看周阳波迫切等待结果的目光。刚准备点头答应,电话又一次急迫地响了起来。 顾子涵烦躁地从衣服里掏出手机,今天的电话好像故意和她过不去似的,每次一到不方便或关键时候电话必响,铃声焦躁紧急,听起来像是在马路上飞奔的消防车的警铃。 顾子涵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像是被一锤子打醒,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是姜晓筱的来电。 如果不是姜晓筱突然来电,顾子涵差一点忘了,是她的好朋友晓筱先喜欢周阳波的,也是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撮合他们俩做媒人的。 保证还如在耳畔,可顾子涵却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把姜晓筱的委托完全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电话像是鞭策,把不清醒的顾子涵从飘飘然的状态直接扔回地面,摔得头晕眼花。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耻,像个破坏人家感情的第三者,毫无道德。 姜晓筱知道她外婆病了,出差加班后还特意赶来医院看望,晓筱对朋友全心全意,而她还在这儿惦念起晓筱的心上人。顾子涵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配当姜晓筱的好朋友。 顾子涵放下电话,理智重回头脑,她压制住心中的渴望,冷冷地拒绝了周阳波:“周队,对不起,感情的事我现在还不想考虑!” 周阳波期盼的目光渐渐暗了下去,可他也不算太过失望。早有心理准备。 上次小郑的试探,他已经清楚的知道顾子涵其实对他没什么想法,是他会错了情。 可是目前他单身,她也单身,不努力地追求,周阳波将来一定会后悔。 没期许着能一次成功,周阳波只是希望顾子涵愿意给他机会,他更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周阳波挠挠头,对顾子涵的狠心拒绝,没气馁,反而笑笑,对她依旧温柔:“对不起,这个时候不该对你说这些。” 周阳波豁然接受,没追问顾子涵太多,提醒她晚上睡好觉,多休息,手不要沾水,转身就走了。 这一次顾子涵连周阳波的背影都没敢目送,多看一眼就忍不下心。 周阳波没有大发雷霆,暴躁愤怒,努力追问自己哪里不好,反而让顾子涵心里更不好受。 顾子涵神情恍惚地往医院病房大楼走,刚准备进电梯,就看见姜晓筱从电梯里刚下来,姜晓筱已经上楼看过外婆,见顾子涵不在就下楼寻找。 姜晓筱手里还提着一个行李箱,她下了飞机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奔医院这来了。 姜晓筱一眼就看见顾子涵包扎着的手,心疼地抱抱她说:“哎呀,我的小可怜,怎么几天没见,就受伤了。” 姜晓筱对她越好,越让顾子涵心里难过,她觉得自己真是渣的可以,回抱着姜晓筱差一点哭出来,说:“这么晚,你怎么还来了?” 姜晓筱听顾子涵的声音不对劲儿,连忙松开她看看,见到顾子涵眼泪汪汪,鼻子发红,就取笑她说:“怎么了?我知道你今天陪夜。你啊,我最了解,怕血,怕在医院呆着。要是我不陪你,你一个人在这不害怕?” 千言万语,顾子涵一句话都说不出。感谢姜晓筱在连续奔波一周后,还愿意第一时间赶来医院陪伴她,男朋友丢就丢了,也不觉得可惜了。 外婆的情况稳定,生命体征平稳,护士告诉家属晚上可以放心睡觉。姜晓筱倒了一天的飞机,奔波累了,头挨着枕头,睡得像个死猪。 今天一整天对顾子涵来说发生了太多事,她心思过重,辗转反侧,怎么睡也睡不着。 眼睛看着天花板越看越精神,天花板上的小格子就在顾子涵眼前转悠,看着眼晕。 顾子涵翻身下了陪护床,准备给自己找点事做,先去开水间打一壶热水,明天给外婆洗脸用。 凌晨2点半,走廊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两个值班的护士在护士台里窃窃私语。见到病房突然出来人,一个护士紧张地站起来看着顾子涵问:“病人有事吗?” 顾子涵摇摇头,小声地回复:“没事,我出来打热水。” 护士见没什么事,重新坐下继续聊天。 顾子涵蹑手蹑脚地走过护士站,虽然两个护士的声音小小的,但夜晚太静,她们两人的对话,顾子涵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真的听到哭声了!”一个护士说。 “真的,我这几天值班,每晚都听得到女人的哭声,哭得特凄惨!”另一个护士回答。 “是不是是病人家属或者是病人在哭啊?” “不是的,我都检查过了,病房里的人都睡着呢,可哭声还是很明显!好像是从医院办公室那边传来的。” “真的假的?”另一个护士的声音都变了调,“那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我们这闹鬼!” …… 顾子涵被最后两个字吓得一激灵,虽然她是个唯物主义者,但大半夜的,在医院的走廊里,听到这么两个字眼,还是让人没办法不毛骨悚然。 开水房没关紧的水龙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夜晚听来特别刺耳,像是心跳一下接着一下。 也许是神经敏感,静悄悄的开水房内,顾子涵总觉得背后有声音,一会儿这响,一会儿那响,她东张西望地一会儿,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没过多久顾子涵也听到了走廊里传来女人的哭泣声。 顾子涵慌张地寻找声音来源,希望是自己敏感听错,可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顾子涵假装自己没听到都不行。 顾子涵紧张地把暖水龙头关上,匆忙跑出开水间。护士台里聊天的两个护士,这一会儿都功夫都人间蒸发,不见了踪影。 女人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听得也越来越清楚,顾子涵觉得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发冷,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 路过医生办公室,顾子涵察觉出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她紧张地四下望了望,走廊里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本想直接跑回病房不管不顾的,可里面女人哭的凄惨,像是遇见了什么委屈。 顾子涵胆子不大但是好奇心强,脚像被钉在了地面,不看个究竟,怎么都不能死心。 顾子涵放下热水壶,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握着了门把手,轻轻地把门推开。 屋子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顾子涵什么也看不清。 里面像是空空荡荡,但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女人的哭声就来自这里。 顾子涵腿发抖,手也发抖,想转身就跑的,可还是颤颤巍巍在墙上寻找电灯的开关。 在灯点亮的一瞬间,顾子涵看见一个高个子女人,背对着她,看不清长得什么样,正站在沙发前。 顾子涵还没来得及问谁,这个女人突然冲出去,把顾子涵推向一边,随后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女人的力气很大,顾子涵被她重重地推到门上,后脑勺撞得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也一阵阵发黑。顾子涵只能顺着门滑落堆坐在地上。 这一下子好像把顾子涵直接撞成脑震荡,脑袋里像是散了花似的,晕晕乎乎,天旋地转。 缓了好一会儿,顾子涵才敢睁眼睛,她轻轻地摇晃了一下脑袋,眩晕感再次袭来。可这一次视线倒是不那么模糊了,顾子涵向沙发的方向去看,隐约中顾子涵好像看到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一动不动,顾子涵离的太远,看得不是太清。 顾子涵心跳剧烈,咚咚咚地强劲有力,她扶着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后脑勺一步步向沙发挪动。 在离沙发二三米距离时,顾子涵终于看得清楚。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倒在沙发里,紧闭着双眼,脖子的动脉被人割断,血顺着衣领触目惊心地流淌出来。 顾子涵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紧紧捂着嘴,连叫喊的本能都失去了,腿软的直接瘫倒在地。 随后她的眼前白一片,黑一片,然后是五彩缤纷的各种光线,再然后,顾子涵就断片了。 第46章 医院倩影(3) 顾子涵再次恢复意识,好像是被姜晓筱几个巴掌拍醒的。 顾子涵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姜晓筱那张紧张得花容失色的脸,她以为刚刚看到的一切,是自己在做梦。 看到门外走廊上来来去去穿着制服在工作中的警察,顾子涵才清楚自己刚刚经历的事并非做梦,而是事实。 顾子涵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头还是晕得厉害,可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让她没精力多关注自己的身体状况,拉着姜晓筱的手,激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晓筱,刚刚我看到一个女护士,她……” 顾子涵脑袋里一出现那个画面,就回忆不下去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只要一想,她的胃就条件反射地翻滚,她连忙捂住嘴,才一点干呕起来。 姜晓筱看到顾子涵这个状态,知道她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连忙抱着顾子涵安慰:“没事没事,我们不想那件事了啊,都过去了!” “小顾,醒了啊?还好吧?能不能录个口供?” 不知何时张达已经走进房间,看着两个女孩夸张地抱在一起安慰,在他看来她们像是两个小学生过家家,矫情得很,忍不住嘴角憋笑。 “不好,录不了!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敲门了吗?” 顾子涵还没等说话,姜晓筱就已经临时当起了她的发言人,看张达这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姜晓筱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女孩,还是有晕血恐惧症的女孩,在深夜里碰见这样的事,他一个大男人,不安慰几句也就算了,还有脸在那里取笑。 张达被姜晓筱噎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没好气地瞥了姜晓筱一眼。随后又看到顾子涵白的像是纸片的一张脸,又忍不住嘲笑她:“我说小顾啊,你行不行啊?你是记者啊?还是我们刑事案件专栏记者,遇见这么点小场面就吓晕了?” 张达二十二岁从部队转业下来,就一直当刑警。这样的场面他早就司空见惯了,小儿科了。同理,他主观地认为做他们这行的和相关的部门,也不应该有那么夸张的反应才对。顾子涵,在他的新认知中,太菜了。 “哎,我说你这个老头儿,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你麻木冷血,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呢?”姜晓筱见张达讽刺顾子涵,直接和他吵了起来。 “你叫谁老头呢?我说你个小姑娘,年年轻轻的嘴巴怎么这么缺德呢?” 男人也怕老,尤其像张达这样快50岁的中年男人,被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叫他老爷爷,心里难免失衡。 一件正事没办,笔录没做,姜晓筱和张达在屋子里吵得热火朝天。顾子涵本来就晕,站都站不稳,还要起来当两人的和事佬劝架。 两人的争吵声直接传到走廊里,周阳波正在和法医交谈,被隔壁的吵闹声惊动,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带着刚刚发现的证物,直接冲了进来。 你们吵什么呢?”周阳波看见姜晓筱和张达你一句我一句的谁也不让谁,在门口大声地质问了一句。 见到周阳波出现身,姜晓筱连忙收声,把头发往耳朵后面别一别,心上人面前,淑女形象还是要装一装的。 总算有人来救场了,目前弱不禁风的顾子涵累得一屁股坐在床边大口喘气。 张达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周阳波也没帮自己说上两句话,生气地把记录本直接扔到他手里,没好气地扔下了一句:“有个搅屎棍一直在干扰,你来吧,我去现场。” “你骂谁呢?”姜晓筱站在原地大声质问。 张达离开前,嘴上也没服一句软,气势汹汹地出去了。 姜晓筱平时在家和公司里被众星捧月惯了,还是第一次遇到张达这样不讲情面,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的男人。 姜晓筱她坐在顾子涵的身边,黑着脸,呼哧呼哧地生闷气。 周阳波了解张达那个驴脾气,不用问也知道,嘴不饶人,一定得罪人了。 “对不起,周小姐,张哥说话不太顾及别人感受,他没什么坏心思,你别往心里去。” 张达自己潇潇洒洒地走了,把烂摊子留给周阳波,他也只能替他先道歉了。 姜晓筱哪里愿意和周阳波置气,她站起身来,脸笑得像是一朵漂亮的花,变脸比孙悟空还快,说:“没关系,我也口无择言,唐突了。周队,别那么客气,叫我晓筱就行!” 顾子涵诧异地仰望着这么快完全没脾气的姜晓筱,心想,这小女人果真是重色轻友啊!刚才自己说了那么半天,嘴都累歪了,一点用处都没有,人家周阳波一句话摆平了。 哎,果然,这一句话啊,在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姜晓筱热络地和周阳波聊起天来,把顾子涵完全抛在一边,完全像是个透明人。 顾子涵偷偷地抬头观察着两个人,聊得满投缘的,心里突然一阵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晚上还深情向她表白的周阳波,现在还不出12小时,居然当着她的面,和另一个女孩交谈甚欢,这都什么事吧? 顾子涵自己生闷气,也不插话,把脸别向一边看着白墙,也不看他们俩。 周阳波见顾子涵半天没说过一句话,一个人对着墙面壁思过,担心她身体还是不舒服再硬逞强。 周阳波蹲在顾子涵眼前,轻声地问:“顾子涵,你怎么样?头还晕不晕?我怕你脑震荡,已经帮你安排了核磁检查,要是不行,笔录咱们可以晚点做。” 顾子涵还在为刚才的事发小脾气,脸面对着墙,对周阳波的关心,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死不了!” 周阳波被顾子涵怼得愣了一下神儿,也不知道这个大小姐莫名其妙地发什么脾气。 突然想到刚刚为了安抚姜晓筱,和她多聊了几句,忽视了顾子涵。才这一会儿功夫,她就醋劲这么大? 了解到顾子涵发脾气的原因,虽然被怼,但周阳波却异常开心。 女人还真是擅长口是心非,这边说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那边马上就吃起了干醋。 周阳波现在开始有点自信心了,顾子涵并非完全把他当做普通朋友对待。 见顾子涵脸都要拉到楼下去了,周阳波也不太敢造次,故意离开姜晓筱身边,与她保持一定距离,又问:“现在做笔录,你真的不要紧?” “涵涵没事了,周队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一次姜晓筱再一次替顾子涵先发了言,代言人当上瘾了,随后姜晓筱又看了看顾子涵说:“别耽误周队工作,警察叔叔都挺忙的!” 顾子涵欲哭无泪,这都什么好姐妹啊! 骑虎难下,顾子涵只好把今天晚上看到的听到了,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讲给周阳波听。 讲到发现尸体处,顾子涵还是克服不了内心的恐惧和头晕恶心感,她努力地往下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缓了口气。 顾子涵刚刚睁开眼睛看,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袋糖果,是周阳波递过来的。 每次顾子涵晕血犯恶心,吃了这种糖果,都会缓解很多。 周阳波还特意帮她准备了这些,顾子涵迟疑了一下,没再装矜持。拿着糖果先吃两颗压压,否者她不知后面的事,她还可不可以顺利说完。 在糖果的帮助下,顾子涵压制住头晕恶心,终于熬到了笔录结束,她如释重负地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周阳波把姜晓筱支出去看看核磁共振的准备情况,房间里只剩下顾子涵和周阳波两个人。 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同事叫走,周阳波抓紧一切的空闲时间询问顾子涵的伤情。 “你撞到了哪里?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一会不要隐瞒,全部告诉影像科医生,让他们好好帮你查查,费用我已经申报队里了。” 顾子涵本来对周阳波的细心挺感动的,可一想到他刚刚和姜晓筱聊得那么起劲儿,完全忽视了自己,心里就不舒服,她别着脸,还故意不去看周阳波,小声嘟囔着:“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周阳波看着顾子涵噘着嘴,像是个发脾气的小猫,怎么看都让人气恼不起来。 他像是个警犬一样,东闻闻西嗅嗅,问顾子涵:“你闻没闻到,这屋子里好大一股醋味?” 顾子涵怒目周阳波一眼,他这是明摆着嘲笑自己呢? “鬼才吃你的醋!” 顾子涵拿起身边的手机想朝着周阳波的方向砸过去,但突然意识到手机砸坏了,还是要买新的! 随手放下手机,快速地再次寻找目标,床边的桌子上恰巧放着一袋子苹果,顾子涵拿起一个苹果,向周阳波扔了过去。 周阳波身手敏捷地躲避过去,对顾子涵的恶意“攻击”,周阳波不仅没生气,还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顾子涵不甘心,又拿起一个苹果,周阳波向门口的方向跑去,顾子涵瞄准位置,用最大的力气把苹果抛了出去。 “周队……” 这个时候张达好巧不巧地出现在门口,周阳波一低头,苹果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张达的左脸颊。 苹果从张达的脸上滑落,脸颊上瞬间印上了一个红红的痕迹。 张达被突然袭击,失去了骂人能力,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瞪了两眼呆若木鸡的顾子涵和周阳波, “你们俩个模拟犯罪现场呢?死者是被凶手用苹果砸死的吗?” 第47章 医院倩影(4) 回警队的车内,张达一直在揉搓着被砸的那半面脸,不碰还好,这一揉戳里面的淤血散开,脸红的地方连成的一片,明显咋眼。 张达本身皮肤属于黝黑的类型,黑里透着红,还是半面脸,整个人显得特别滑稽。 “张哥,你这脸怎么弄得?偷用嫂子的化妆品了?”沈成憋着笑,和张达开玩笑。 张达瞥了一眼“罪魁祸首”周阳波,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有人啊,不认真工作,和人家小姑娘在病房里打情骂俏,我这是被连累了!” 方辉难得跟着出现场,此刻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闭目眼神。 方辉一直器重周阳波,张达逮到这次机会,还不好好地给周阳波告一状。看看这个师傅还怎么包庇他的好徒弟? 周阳波理亏,无辜连累了张达,自己先闭嘴没做狡辩。 车里的其他组员都清楚地知道张达说的人是谁,也没人说什么。刚才还闹哄哄的车里,突然间鸦雀无声,静的都听得见身边人的呼吸声。 方辉被忽然的安静,静得倒是无法休息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周阳波正低着头摆弄手机,前排坐着的张达,翘着二郎腿,眼神紧紧地盯着方辉看,迫切地希望这里的最高领导,能内部纪律严明,给他一个欣慰的说法。 方辉清了一下嗓子,什么也没说,转过头,闭上眼睛重新休息。 大家看大领导都没说什么,自然把张达这种“小委屈”抛在脑后,车里再一次恢复了热闹。 张达的“状”没起到什么效果,反而只讨了个没趣。 他恶狠狠地瞪了方辉的后脑勺一会儿,这么多年,方辉还在记仇,自始至终都踩着他,忌惮着他。 顾子涵的核磁检查结果出来了,颅内没有内出血,只是有轻微的脑震荡。 姜晓筱陪着顾子涵忙了半宿,此刻困的直接在等候的椅子上睡着了。 顾子涵叫醒姜晓筱,让她先回家休息。自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等着顾母来和她换班。 昨天晚上外婆一直都在睡觉,医院里发生的事她不清楚。顾子涵也不准备告诉顾母昨天的事,为了外婆的病顾母已经心力交瘁,顾子涵不想让她分心再担心她。 顾子涵想得太简单,以为医院里知道这件事的家属和病人都可以像她,把昨晚发生的事淡忘。 刚一走进心内科的楼层,顾子涵就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家属们都在走廊里三两成群地小声谈论昨晚的案子。 顾子涵在医院一晚上,也算是出了大名。,谁都知道她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目击者。 众人讨论的间隙,都忍不住向顾子涵投去目光,顾子涵觉得现在自己像个明星在走红毯,所有人的焦点都在她的身上。 被大家看得心里发毛,顾子涵觉得自己走路都开始不自在了。 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昨晚在护士站里聊天的一个护士,抬起头向顾子涵走过来的方向看了半天。在顾子涵快走近时,却像是偷了松果的小松鼠似的,连忙把自己的头藏到桌子下面。 小护士的鬼鬼祟祟倒是让顾子涵的好奇心爆棚,她停在了护士站的长桌子中间。 记者的职业病犯了,不采访一下知情人,挖点料,直接走出这里太不称职了。 顾子涵调转方向又回来了,现在正是交班时间,护士站里只有她一个护士。 顾子涵把双手架到长桌上问:“昨晚你在这里值班吧?” 小护士王芳正像鸵鸟一样把头藏进看的一本专业书里,突然听到有人问话,吓得书直接掉在地上,看见眼前站的顾子涵,更是激动地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了。 顾子涵见王芳看自己的眼神惊悚的,怪怪的,就像是她是昨晚被杀的那个护士,此刻炸了尸,正在和她说话。 顾子涵在心里暗自嘲笑比她还怂的小护士,语气轻柔,表现得像是个正常的活人,问:“你认识那个死了的护士吗?她是你的同事吗?” 王芳战战兢兢地盯着顾子涵看了一会儿,确定她没有敌意,才问:“你……你还好吧?” 顾子涵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还好,温的,我确定我还活着。” 王芳被顾子涵的幽默逗笑了,难为她还能开玩笑。 王芳经过昨晚的事后,虽然都没到现场看过,但魂都要吓飞了,现在还精神恍惚,她冲着顾子涵勉强笑笑说:“你的胆子可真大!” 顾子涵很想告诉她,她是傻子头太铁,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不见得敢再来第二次。 王芳四下打量一遍周围环境,犹豫了,小声地问顾子涵:“她,她死的很惨吗?” 顾子涵点点头,当时的场面她也不想在回忆,反问王芳:“你认识她?” “嗯!” 王芳眼里含着眼泪,差一点情绪奔溃:“于静和我是护校的同学,也是同一批进医院的,我们又刚好分在一个科室。昨晚她是休息的,为什么会来医院呢?她请了年假,说下个月就结婚了。” 目测是一个好题材,婚前被杀。顾子涵一下子来了精神,什么恐惧的事都抛在脑后,她八卦心爆棚,急着追问王芳:“那他男朋友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没见到他男朋友昨天夜里来过。” “我们都不知道谁是静静的男朋友!” 王芳继续说:“静静长的漂亮,医院里追她的男医生有很多,可她从来都不公开男朋友的身份。她公布婚期的时候,我们也好奇新郎到底是谁?可她却一直保持神秘,我们都期待着结婚那天,能看看这位新郎官的真面目,可是……” 王芳有点回忆不下去了,同窗好友惨死,这个打击她一时还是接受不了。 顾子涵记得当时她推开门时,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人。如果没有什么岔子,那个她见到的女人应该就是凶手。女人杀女人,抛去国仇家恨,是工作不睦,积怨已久? 顾子涵想了想又问王芳:“你们医院里有没有一个高个子女护士或是医生,大约能有一米七五左右!” 王芳连想都没想,就否认了,“我们心内住院的女医生和护士都是矮个子,没有超过一米七的。最高的王医生也才一六五左右。” 顾子涵撇了撇嘴,看来她怀疑同科室的纠纷,方向就是错的。 “你说昨天晚上你还看见一个高个子女人?”王芳见顾子涵不再发问,自己倒是着急问了起来。 顾子涵点头确认。 王芳好像对陌生女人的出现并不感到很意外似的,她张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说什么,没好意思开口。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女人?”顾子涵看出表现反常的王芳。 “静静,她……” 王芳刚想开口,又像顾虑什么,摇了摇头,没敢说。 “你不希望好朋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吧?”顾子涵察觉出王芳的顾虑,利用激将法引她开口。 因为顾子涵也算当事人之一,又不是警察,王芳对她戒备心不那么重,考虑了几秒后说:“警察来问话,我都没说过。人已经死了,再这么说她好像不太好。” 王芳说话的语速慢悠悠的,还总是说一半藏一半,急的顾子涵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不好总追她。说一半又停了,顾子涵忍不住了,忙着追问:“她怎么了?” “静静的私生活不太检点,还总是招惹有妇之夫。” 王芳又把话说了一半停了,她巡视了一圈周围没人才说:“我和静静合租了医院旁的一间房子。这几年,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别人的老婆找上门,来家里哭闹说静静勾引了她们的老公。静静一直让我保守秘密,不要再医院里传播。我也劝过静静几次,以她的条件,很多未婚的大好男青年等着她,可静静好像专门爱找那些老男人。她突然说要结婚,我怀疑她又是拆散了那对夫妻。” 顾子涵听完王芳的爆料,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案。既然有前科,不用想,于静的死因,就是因为桃色纠纷了! 王芳说过,为了保留于静死后的名声,她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过警察。 顾子涵想如果现在将此事报道出来,对周阳波他们破案无疑是打草惊蛇了。 顾子涵拿出手机,翻到周阳波的号码,刚准备拨通又迟疑了。 顾子涵刚刚还在心里较劲儿不和周阳波打交道了,这才多久的时间,又巴巴地给人家送资料去了。 电话里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呢?顾子涵觉得尴尬,放弃了打电话的想法。 很快顾子涵又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回公司给周阳波发一封电邮,把自己了解到的,在邮件里写清楚,也算是自己尽了一份心,给死去的女孩一个交代。 顾子涵计划着上班后,先把电邮发过去,可计划总不如变化快。 刚回到公司,崔健就号召所有组员开会,讨论这一周的几个热点新闻。医院被杀的护士案子,也算在了讨论中的热点。 顾子涵作为第一目击证人,了解到的内幕一定会比旁人多,崔健想在顾子涵这里挖出点宝。 顾子涵只考虑到自己一时在领导这邀功,恐怕会给周阳波他们侦查上带来麻烦,破案为先,报道又不急于这一时。 崔健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利诱又是威逼,顾子涵三缄其口,连一个有用的信息点都没给崔健透露。 午饭的时候,顾子涵窝在食堂的角落里打草稿,准备用最简洁的语言,把于静的案子事讲清楚。 姜晓筱已经坐在顾子涵桌子对面半天,她写的认真,全然不知。 “你写什么?” 姜晓筱忽然一声问话把顾子涵吓了一跳,最要命的是姜晓筱还把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顾子涵连忙捂住了姜晓筱的嘴,随后机警地观察周围是否有他们法制组的同事,小声地问姜晓筱:“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缺人手,张姐不是休产假了嘛!” 姜晓筱的注意力完全在顾子涵的这张纸上,看了两行算是看明白了,问顾子涵:“你暗中采访了医院别的护士?” 顾子涵点点头,说:“老崔着急要独家报道呢。我这么惨烈目睹案发过程,也不问问我有没有被吓到。倒是是急着逼问我有什么爆料!我什么也没说,现在这资料交给老崔还不是时候。” 姜晓筱心领神会,马上明白了顾子涵的意思,随后问:“你准备先给周队他们?” “希望能尽快破案吧!不管怎样那女孩死的太惨了!” 顾子涵没抬头看姜晓筱,低着头专注把要交代的事写完,不知什么时候姜晓筱的小手伸了过来,纸张被拉动,字完全变了形。 顾子涵诧异地抬头看了姜晓筱一眼,她正对着顾子涵微笑。 这微笑顾子涵太过熟悉,有事求她? “怎么了你?”顾子涵没往深处想,笑着问。 “涵涵,你把这张纸交给我吧?好不好?” 姜晓筱的声音软糯的像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突然撒娇让顾子涵还有点承受不住,不明白她的用意,问:“你要它做什么啊?” “交给周队啊!” 姜晓筱倒是直爽,对顾子涵一点都不隐瞒。 “你也知道我和周队能接触的机会太少了,你的这张纸正好是我们两个之间的桥梁啊!周队着急破案,一定会愿意见我。到时候我借着给情报的机会,和周队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姜晓筱自我陶醉地设想了半天,完全没注意到顾子涵的落寞,见顾子涵半天没说话,着急地询着:“涵涵,你不同意?放心吧,我不会出卖你把资料交给别的记者的。” 忙乎了半天还是帮别人做了嫁衣,顾子涵心里委屈,可又没理由拒绝姜晓筱。 姜晓筱喜欢周阳波喜欢的坦坦荡荡,从没隐瞒过。 而顾子涵后来者居上,怎么分析都不光明正大。 顾子涵怕在犹豫下去,会让姜晓筱起疑,她的手放在纸上迟疑了一下,说不出拒绝的话,还是把纸推到了姜晓筱面前。 第48章 医院倩影(5) 周阳波接到姜晓筱的电话时,他正忙着看法医刚送来的报告。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一连串的数字,不是熟悉的人,周阳波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手机锲而不舍地打到第三遍时,周阳波才烦躁地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他不熟悉,可对方却能准确地喊出他在警队的职务。周阳波认为是工作上认识的人,就冒昧地问了一句:“你谁啊?” 姜晓筱被周阳波一句“你谁啊?”弄得特别尴尬。 上一次顾子涵“策划”的饭局,姜晓筱和周阳波曾经交换过电话号码了,没料到他没存。 姜晓筱只能在电话里再次介绍一遍自己,对方也没觉得刚才自己问得唐突,随后又来了一句,“找我什么事?” 姜晓筱此时才深刻感受道顾子涵嘴里的“冷面警官”,到底有多冷! 不过,姜晓筱倒是不在意这些小细节,男人嘛,粗线条才好。周阳波越是不懂得对女孩子圆滑,越对姜晓筱的口味,这样有性格的男人才是姜晓筱等待已久的那杯茶。 姜晓筱约了周阳波在刑警队附近的西餐厅见面,地点是她选的。第一次单独见面,姜晓筱还莫名有点小紧张。 姜晓筱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多分钟,本以为自己会等上一小会儿,没料到周阳波比他还早,已经落座独自在角落里摆弄手机。 姜晓筱暗自欢喜,这么积极,看来周阳波还是挺重视这次见面的。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用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观察一下自己的妆容是否有什么不妥,摆好得体的笑容,向周阳波走过去。 “对不起,周队,我迟到了!” 周阳波看了一下手表,说:“没迟到,是我早了!” 周阳波认真对表的样子让姜晓筱感到好笑,他还真是一丝不苟的谨慎派。 姜晓筱没绷住笑,说:“周队,我们也算是朋友吧,对着我不需要这么拘谨吧?” 周阳波尴尬地咧了一下嘴,他一向不擅于交际,尤其是对着姜晓筱这样热情又漂亮的女孩,总是让他全身不自在。 周阳波没准备和姜晓筱交流过多,直接把话题拉入今日见面的正题。 “周小姐,你说有些女护士案子的资料?” “周队赶时间吗?晚上还有工作吗?” 姜晓筱抿了一小口咖啡,故意转开话题,她煞费苦心地约周阳波出来,不是仅仅来聊工作的。 “没工作,下班了。” 话刚一说出口,周阳波就后悔了,说话不过脑子,这么明显的暗示他不拒绝。让姜晓筱误会他是找借口和她多聊一会儿。 “那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我还没吃完饭,一边吃一边聊!” 姜晓筱没等周阳波同意,已经招呼服务生过来点菜。 周阳波想阻止的,可现在骑虎难下,既然来了,总不能像个姑娘似的扭扭捏捏,别别扭扭吧。 为了姜晓筱口中那份“重要资料”,鸿门宴也得闯闯。 吃饭的间隙,姜晓筱和周阳波东拉西扯的,就是不谈正题。一度让周阳波非常怀疑,到底她口中的重要资料存不存在? 终于熬到吃饭结束,周阳波第N次不解风情地谈起了那份“资料”。 姜晓筱也终于肯把从顾子涵手里抢来的那张纸推到周阳波面前。 周阳波把目光落在了白纸上,他没伸手拿起来,而是歪头看了一会儿,随后问姜晓筱:“这张纸你哪来的?” “什么?” 周阳波的问话很怪,让姜晓筱莫名紧张起来,他好像已经知道了资料并非出自她手,偷东西被抓了正着的羞辱感。 “没什么,谢谢你,周小姐。” 周阳波把纸叠起收好,结账后,起身准备先离开。 “周队,请先等一等。” 周阳波刚准备走,却被姜晓筱又喊了回来。 “怎么了?” “那个,我……” 姜晓筱局促地摆弄着手里的咖啡杯,想说的话一直开不了口。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约男生,从小学就有人给传小纸条的姜晓筱,习惯了被人追,主动去追求别人她经验不足,也缺乏胆量。 可决定去做的事情,就绝不拖泥带水是姜晓筱一贯的做事风格。 姜晓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内心的想法,直接表述出来:“我很欣赏周队,希望今后可以经常和你在一起吃饭。” 周阳波愣了一下,这样的场面他完全没有准备,也不知道怎么去处理。他把头别向一边,不敢看姜晓筱那水汪汪的大眼睛。 周阳波不愿意当面伤害一个女孩的自尊心,又不能给她没结果的希望。 犹豫了几秒钟,周阳波坦诚相告:“我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了!” 姜晓筱没料到自己的告白会失败,还失败的这么彻底,好像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她紧咬住嘴唇,控制住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冷静了几秒钟,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保持着该有的骄傲,说:“是吗?她一定很优秀吧?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 顾子涵看着姜晓筱打通了周阳波的电话,周阳波还爽快地答应了见面。 知道了他们今晚的约会,也知道姜晓筱预备告白的计划,顾子涵心里闷闷的不是滋味,给自己心理建设的平常心,她做不到。 顾子涵想晓筱漂亮开朗,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没有男人会主动拒绝吧? 下班顾子涵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了很久,初秋的夜里还不太冷,街上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人群,顾子涵走在他们之中,却感受到了深深地孤独。 夜里十二点,顾子涵终于无处可去,刚走到家楼下,就看见周阳波的车停在她家的楼下。 顾子涵停下脚步,周阳波刚好下车,看着他向自己走过来,顾子涵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在这?” 顾子涵对周阳波的到访颇感意外,他不是应该和晓筱刚刚约会完吗?这么晚了他来找她做什么? 周阳波什么也没说,在衣服里拿出从姜晓筱那得来的白纸,在顾子涵眼前展开,问:“这份资料是你交给姜晓筱的?” 顾子涵心虚,却嘴硬不肯承认,“这是什么啊?我不知道。” “顾子涵,我是个警察,每个人的容貌,声音,笔迹,我们都学过怎么记忆或辨别。我见过你的字体,你狡辩不了。” 被揭了老底,又被冤枉,顾子涵感到无比委屈,她避重就轻,反问周阳波:“你在审犯人吗?” 周阳波表情严肃地盯着顾子涵的脸寻找,他在寻找一个答案。 此刻周阳波的确是在生气,生顾子涵的气。 周阳波并不清楚那张纸是姜晓筱抢去的,以为顾子涵又是故技重施帮他们俩牵红线。 以前都可以不计较,可顾子涵明明知道他的心思,还这样明目张胆地给他做媒人,难道他的真心就这么不值钱? 见顾子涵也不解释,周阳波彻底失望了,他把那张纸交到顾子涵手里,说: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我恳求你,不要把我当做一件物品送给你的好朋友!” 顾子涵还没等开口说话,周阳波掉头就走了。 天大的委屈没处说理,顾子涵把纸握在手里,把它搓成了一团,扔到周阳波的后脑勺,说:“谁告诉你,纸是我给晓筱的?” 被莫名地打了一下,反而把周阳波的头脑打清醒了,原来顾子涵不是想把他推给别人。 他咧开嘴傻笑了一下,转过身还故意板着脸,问:“不是你要给我做媒吗?” “我怎么那么爱你呢?” 周阳波继续傻笑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顾子涵身边,问:“看,终于肯承认了吧?” 顾子涵不懂,反问:“承认什么了?” “爱我啊!” “呸!你做梦!” 顾子涵翻了一个白眼,这男人自恋的毛病怎么就改不掉呢? 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此刻顾子涵心里却欢喜得很,堵了一晚上的石头终于卸下了。 顾子涵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对周阳波说:“周队,我对你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再次被拒绝,周阳波反倒是一点不气馁,他特认真地在原地站得笔直,就差给顾子涵敬一个军礼保证。 “不要紧,那就追到你有感觉为止!” 顾子涵看周阳波认真的傻样子,忍不住捂着脸笑了起来。她转过身,自己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 周阳波一直跟在顾子涵身后走,像个小尾巴,不敢靠前,也不退后。 顾子涵走着走着,突然想通了,周阳波说得对,他不是一件物品,可以让来让去。 两个人的感情,最重要的不是两情相悦吗? 就像以前她和郝佳明,就算勉强在一起又怎样呢?依旧不开心。她还要重蹈覆辙,自己经历过的,还要姜晓筱再感受一遍? 她欠姜晓筱一个解释,而不是一个男人。 顾子涵停在原地,突然转过头,面对周阳波,没必要如此委屈自己,她决定直面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周阳波低着头一直跟着顾子涵的脚步,她突然停下来,差一点撞到她身上。 周阳波眨眨眼,问:“怎么停下来了?” 顾子涵没说话,把一只胳膊伸出来,手心朝上,等待着周阳波来牵她的手。 这个充满暗示性的动作,周阳波看不懂,他看看顾子涵的手心,又看看顾子涵。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会儿,犹豫了半天,摸了摸衣服口袋,把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和钱包都交到了顾子涵手上。 顾子涵看着手上的手机和钱包,差一点哭出来,她在心里感叹,自己怎么会喜欢这么笨的一个男人! 第49章 医院倩影(6) 顾子涵真想把钱包等物品扔到周阳波脸上,不解风情周阳波论第二,没人和他争这个第一。 顾子涵反问周阳波:“你怎么不把配枪交给我呢?” 这女人有话不能直说的毛病,真让周阳波头疼。 案子千头万绪,总有线索可追踪。女人要是和你打起了哑谜,完全无方向能研究。 绕来绕去,周阳波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顾子涵到底想表达什么啊? 周阳波为难地告诉顾子涵:“配枪下班都要交枪房保管的。再说枪也不好玩,走了火容易伤到自己的。” 顾子涵彻彻底底投降了,真不懂周阳波是真笨,还是装听不懂,她把东西全部交回给周阳波,收回手,说:“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 顾子涵的收手动作,终于让周阳波顿悟过来。 他眼疾手快,把他抓贼的劲头儿都用了出来,一把拉住顾子涵还没完全收回的手,说:“好不容易才等到的机会,死都不放手。” 顾子涵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 顾子涵看着周阳波急得满额头的汗珠,忍不住又笑了。第一次发现不懂女人心,傻呆呆的周阳波,也挺可爱的。 周阳波见顾子涵不再挣扎,也同样给她一个傻笑。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温暖迷人。 夜里的风变得微凉起来,周阳波的大手暖暖的,给与顾子涵的温暖,不偏不倚,刚刚好! 终于追到了他盼望已久的人,周阳波整个人都显得兴奋不已,他两只手拉着顾子涵的一只手,像是怕她跑掉似的,说:“我送你回家!” 顾子涵抬头看了看整栋楼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发出的微弱光线,问:“还送我回家?我已经到家了。” 周阳波兴奋的有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拍了拍脑袋,“那我送你上楼吧,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 周阳波一直把顾子涵送到家门口,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等电梯的间隙,周阳波兴奋地在原地手舞足蹈转了几个圈,嘴里还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正好同楼层的一对儿夫妻带着孩子也刚刚回家。 看见电梯门外的周阳波在那自言自语神神叨叨,女人连忙捂住小孩子的眼睛,小声地附在小孩子的耳边说:“别怕别怕,叔叔是个神经病!” 一瞬间就被误会为精神病人,周阳波也没生气,他笑着走进电梯关好了门。三十多年了,难得为爱发这么一次疯,疯就疯吧! 另一边的顾子涵精神状态也没比周阳波好到哪里去。自从踏进了家门,她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傻笑。 也多亏是半夜,家里人都睡下了,否者此刻得了笑病的顾子涵,也一定会被认定是个没吃药的精神病患者。 顾子涵坐在沙发上傻笑了一会儿,随后拿出手机看看今天有什么重要事,手机静了音,她错过了很多微信消息。 一连串的消息都是姜晓筱发来的: “涵涵,我告白失败了……” “呜呜呜,好伤心……” “周队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怎么会这样呢,糗死了……” “我没脸见人了……” “你说周队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人呢,人呢?死哪去了……” …… 顾子涵一条接着一条读下去,越读心里越不是滋味。 现在姜晓筱都这么伤心,如果她亲口告诉晓筱,周阳波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她。她们俩个一直稳如泰山的友谊,会不会就此山崩地裂了? 顾子涵现在还想不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怎么能让晓筱接受这个事实? 本来是两个人的事,现在却变成了三个人的。 刚刚还在感受着恋爱的小悸动,瞬间就变得烟消云散了。顾子涵觉得自己总有处理不完的难题,一件结束还有另一件在等着她。 第二天一大早,周阳波早早等在顾子涵家的楼下,队里案子催得紧,周阳波来不及和顾子涵一起吃早餐,可给顾子涵预备的早餐早就打包好了。 顾子涵看着周阳波给她准备的吃的,还真是每一样都是她的口味,什么时候大大咧咧的周阳波变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心细如发了? 顾子涵纳闷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周阳波早早起来去买早餐,看来倒是一点没耽误时间,完全符合顾子涵的心意。 被绕圈子夸奖了,周阳波倒是一点也不谦虚,摇头晃脑的自己表扬自己:“这么点观察能力都没有,怎么当你男朋友!” 还真是给三分颜色就能开颜房,顾子涵白了周阳波一样,突然想到姜晓筱昨晚的信息,问他:“你昨天和晓筱说什么了?她特别伤心,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复她。” 周阳波昨晚和姜晓筱的那顿饭局,他对自己的表现倒是十分满意,他坦荡荡地回答:“就实话实说呗!” “你就没委婉一点?” “我向来不会转弯抹角的,你是知道的。” 顾子涵无语了! 这男人啊,始终是和女人的思维完全不一样。他们觉得坦荡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对女人来说,真相有时往往是最让人难接受的。 顾子涵不准备就这个话题再和周阳波聊下去,以他的思维方式,还真是越帮越忙。她与姜晓筱的问题,得需要自己处理才行。 为避免不自在,顾子涵转移了话题,问:“女护士的案子,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有了点头绪了!” “什么头绪?” 顾子涵的记者本色又来了,一提到案子,立即打破砂锅问到底。 周阳波抖了抖眉头,故意逗顾子涵,“记者和警察的身份不是对立的吗?我现在说无可奉告,还来得及不?” “你说呢?” 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吗?顾子涵气得撅起了嘴,直接掐起周阳波的胳膊。 周阳波疼得直咧嘴,可还是忍不住嘿嘿傻笑。 他就喜欢看顾子涵这假装生气的模样,其实她的性子周阳波最了解不过。几次试探合作,周阳波知道顾子涵和那些得到点小道消息,就胡写一通,只求业绩的记者不一样,职业底线始终是有的,。这也是周阳波喜欢顾子涵的优点之一。 “你猜的不错,护士于静的死,可能真的和桃色纠纷有关!还有一点是你不知道的,法医的验尸报告写的很清楚,于静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在不交代点什么,顾记者可能就真的要生气了。周阳波连忙示好,把警方的重要“机密”先透露一点给顾子涵。 “有三个月身孕?” 这个消息真是太震惊,顾子涵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同时也为那个死去的护士可惜。惨死不说,还一尸两命,什么仇什么怨?一定要这么残忍杀人不可。 对凶杀案的经历,顾子涵毕竟还是新人,承受力较弱。缓了好一会儿情绪,她才敢继续问:“我看见的那个女人,抓到了吗?有没有什么线索” 周阳波遗憾地摇了摇头,“昨天我们又去医院调查了一下,医院的医生护士都不清楚,于静的男朋友到底是谁?还有你看见的那个女人,论体型上来讲,医院里没有人认识。” 顾子涵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问周阳波:“王芳呢?你们有没有问过她?她和于静住在一起,于静的私隐,她应该是了解一些的。” 提到王芳,周阳波就生气,那个女护士像是哑巴似的,问什么,除了不出声,就是不知道,完全不配合。 “你们这些警察一个个凶巴巴的,像是审犯人似的,知道什么,思路也被你们吓没了。要不,我去试试?” 顾子涵见周阳波他们遇到了阻碍,就主动提出帮忙。 “你去?行不行啊?” 周阳波心里有点不落底,警察都套不出来的话,她一个记者,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周队,你可别忘了,于静私生活混乱的问题,就是我从王芳嘴里套出来的。别小看我们记者套资料的能力。” 周阳波不敢再拒绝,把顾子涵的手拉过来握着,既然顾子涵愿意帮他,自动请缨,总不能这么打击人家的自信心吧, “那就有劳顾记者了!” 顾子涵已经想好了策略,去医院看外婆时,再去找王芳聊聊,不那么刻意,她才会放下戒心。 怕在公司门口遇见姜晓筱,顾子涵找了个理由提前下了车,今天她的首要大事,就是找个机会和晓筱说清楚。 一进入到公司办公区域,顾子涵就察觉出公司今天的气氛诡异,职员们都神神秘秘地三两成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顾子涵和聊天的几个同事都不认识,想上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插不上话打探个究竟,越是不知道心里越惦念。 今天周志辉来的比顾子涵早,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周志辉总该知道公司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顾子涵凑到周志辉身边问:“大家今天都怎么了?外面的人看起来怪怪的?” “家庭伦理大悲剧!” 周志辉忙着赶稿子,连头都懒得抬,他一向对这种八卦新闻不感兴趣。 周志辉不分前因后果的一句结论性总结,更是吊足了顾子涵的胃口。 女人一向对感情家庭问题都比较感兴趣,记者的杀手锏,这知情人的嘴撬不开也得想办法硬撬。 周志辉躲不过顾子涵锲而不舍地追问,只能简单地先回复几句:“今天早上姜总的太太来公司了,在一楼大厅和姜总大吵了一架。” “姜总?” 顾子涵开始对号公司的几个高层领导,除了姜晓筱的爸爸,没有性姜的。 涉及到朋友的事,顾子涵的好奇心更胜,周志辉问一句说一句的慢性子,还真是让顾子涵急的心痒痒,她继续追问:“他们俩个怎么吵到公司了?因为什么事?” 周志辉终于把稿子结尾,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乐呵呵地看着顾子涵,仿佛他们吵架是一件什么好事,不紧不慢地回答,“好像姜总太太怀疑姜总出轨了!” 第50章 医院倩影(7) “姜总出轨?怎么会呢?” 顾子涵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怀疑周志辉是不是听错看错。 姜晓筱的爸爸姜文宇是公司里知名的好好先生,谁都知道,他没事就喜欢讲自己的家庭,对妻子和女儿都格外珍爱。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顾子涵没想到,她来公司这几年,第一个高层的丑闻,居然是姜晓筱的爸爸。 此刻顾子涵最担心姜晓筱的情绪,昨晚刚刚受了打击,父母又出了这样的事,弄得公司里人尽皆知。 来不及等崔健的早会,顾子涵先下楼去看看姜晓筱的状况。 到了姜晓筱的办公区域,轮到顾子涵傻眼了。 姜晓筱的情绪完全没像顾子涵想象的那样低落,和邻桌的同事有说有笑,完全一个没事人的状态。 顾子涵站在大门口,小声地喊了几声姜晓筱。 姜晓筱闻声出来,看见顾子涵杵在这里,她反倒是为她担心起来:“涵涵,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老崔的早会时间你都敢溜出来,胆子肥了?” 顾子涵来不及和姜晓筱聊闲话,把她拉到走廊没人处,上下把她打量一遍,问:“晓筱,今天早上你是否听说到什么?” “你是说我爸爸的事?” 姜晓筱一副轻松的口气,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 顾子涵张张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姜晓筱越是豁然,顾子涵越是担心,她爸爸在公司出了这么大丑闻,她怎么能如此淡然?一点也不像她平时的性格啊? 顾子涵摸了摸姜晓筱的额头,没发烧,轻松的样子,也不像是硬撑着装出来的。晓筱内心变得强大了? 她们俩读研时,拜在一个师门下。姜晓筱在顾子涵的印象里,完全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论文写不出来,哭! 被导师批评几句,哭! 同寝室的几个女生之间有分歧,关系不融洽,哭! 上学的时候,姜晓筱还有一个林妹妹的外号,遇事就爱哭,同学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工作了以后,因为晓筱爸爸姜文宇的社会地位,再加上姜文宇又是不分公私对姜晓筱宠爱有加。她在公司几乎被大家众星捧月般的对待,就不怎么见她哭了。 但她在顾子涵的固有印象里,还是那个遇事就慌,心理防线不堪一击的爱哭女孩。 这一次姜晓筱的表现,完全出乎了顾子涵的意料之外。本来都做好了安慰她一上午的准备,姜晓筱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晓筱,你真没事?” 顾子涵不确信,她这性格未免转变的太快,亦或是,刺激太大,创伤后失忆症。 姜晓筱看顾子涵比她还焦虑的样子,一把搂过顾子涵的肩膀,说:“我真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爸爸这个样子,又不是突然的,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只不过脓疮总有见人的那天。” “晓筱,你?” 姜晓筱打断了顾子涵的话,继续说:“涵涵,不怕你笑话,我上高中时,我爸爸就有问题。他和妈妈因为这件事,天天吵天天吵,他们以为我不明白,其实我什么都懂。” “可这一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公司里流言蜚语的,你……” 姜晓筱明白顾子涵的担心,就先给吃了一颗定心丸。 “放心吧,用不了几天我父母就会甜蜜牵手到公司里秀几天恩爱,力证出轨就是无稽之谈。老戏码了,公司的老员工都看腻了。你们这些新来的,大惊小怪的!” 顾小涵哑了,看着姜晓筱无所谓的样子比她哭起来更让人心疼。 以前顾子涵一直都挺羡慕姜晓筱的,家境殷实,人长得又漂亮出众。从没有想过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也暗藏着别人看不见的悲哀。 见顾子涵蹙着眉不说话,满脸的担忧,姜晓筱倒是反过来安慰她:“我已经身经百战了,要是想安慰我,晚上一起吃火锅,有些话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顾子涵心里有事,被姜晓筱这么一点拨,心里莫名发虚得很。 有些事,的确是时候该坐下来好好谈开了。 姜晓筱催促顾子涵快回去开早例会,嬉笑打闹地把顾子涵送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笑容僵在嘴边,眼睛也渐渐模糊起来了。 顾子涵急冲冲赶回去,晨会已经开完了。不出预料,一张罚款单子,赤裸裸地摆放在桌子上。 “顾子涵,无故迟到,不开晨会,罚款200元!” 顾子涵苦笑,崔健还真是不讲情面,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她就直接处罚罚款了。一会儿还要去医院看外婆,还得找崔健请假,一想到崔健那张脸,顾子涵紧张得心突突的。 被骂得“极度舒适”,顾子涵和预想的一样,没能逃脱崔健的“魔嘴”,不过假算是请下来了。 外婆的病大有好转。上次见过周阳波一次后,顾子涵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外婆郁闷多日的心结终于舒展开,人缝喜事精神爽,病也随着好了一大半。 顾子涵陪外婆聊了一会儿,趁着外婆睡着了,她偷偷溜出病房准备找护士王芳谈谈。 护士站的输液告警灯此起彼伏地响着,顾子涵来来回回在护士站前走了好几趟,踮脚巴望了几次,王芳不在。 顾子涵正准备着每个病房都溜达一圈,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撞见了刚刚查案出来的小郑和沈成。 小郑一见到顾子涵,离的老远就喊起了“嫂子”! 小郑的嗓门极大,生怕别人听不见,医院走廊里的病患和家属都被他的洪亮声音吸引,眼睛齐齐地朝顾子涵望去。 顾子涵对着这个新称呼,完全不适应,满脸涨的通红。 顾子涵逃离开众人的目光,尬笑着向小郑他们俩那边走过去。三人站在一起聊了一小会儿,小郑一口一个嫂子,把顾子涵叫得全身不自在。 终于等到小郑再次预备称呼她时,顾子涵忙摆摆手对小郑说:“郑,你还是叫我顾姐吧!” “那怎么能行,那不显得您和周队生分了嘛!” 小郑嬉皮笑脸的坚决不改口,就连沈成都被小郑带坏了,改了称呼。 顾子涵在心里暗骂周阳波,怎么嘴这么快? 现在弄得刑警队人尽皆知的,她和大家还都认识,今后见了面就免不了被这几个臭小子开玩笑了。 小郑正和顾子涵闲扯,顾子涵看见王芳从走廊的另一边推着药品手推车,缓缓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顾子涵把小郑拉到王芳的视线外,靠近小郑,附在他耳边小声询问:“王护士,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吗?” 小郑看了沈成一眼,耸耸肩摇摇头。 顾子涵告诉小郑和沈成顺着安全通道先走,不要让王芳看见她和警察认识,免得起了戒心。王芳的口供,她负责来试试。 王芳一直低着头看向地面,顾子涵走上前去打招呼,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两天没见,王芳的气色比之前更差了,黑眼圈,红血丝布满白眼仁,一看这几日她就没怎么睡好。 “过来看奶奶!”王芳问。 “是啊!” 王芳疲惫地对顾子涵笑笑,并愿意和她多聊几句。 那天她们共同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顾子涵是那个最倒霉的人。她们感同身受彼此的感受,共同经历让王芳对顾子涵没戒心,也不排斥。 “这几天都上夜班吗?你看起来很累?” 顾子涵有一搭无一搭的和王芳闲聊,就是不聊于静案子的事。现在还不是时候,聊得太多,王芳必定会怀疑顾子涵接近她的动机不纯。 “护士长体谅我,这半个月我都没夜班,她让我缓缓再上!”王芳答。 顾子涵神秘兮兮地靠在王芳身边,故意提起那天的事,悄悄地对王芳说:“我晚上一关灯就好像能看见于静,你晚上睡得着吗?还一个人住在出租屋吗?” 王芳的肩膀抖了一下,房子的事,现在的确是困扰她的最大难题。 每天下班,王芳就害怕回家,一见到于静那张空荡荡的床铺,更是晚上连灯都不敢关。这里那里,好像总是能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在那间屋子长时间的待下去,王芳怕自己早晚精神要出问题。 “你没想过搬出来?”顾子涵见王芳沉默了,知道自己的暗示起了作用,就主动给她提意见。 “当然想过啊!” 随后王芳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继续说:“这几年我一直都消费主义,超前透支,没存下什么钱。上个月我和静静才刚刚交了房租。我很想搬出去住,可是我手里连半年的房租都凑不齐了。” “差多少,剩下的我借给你!” 顾子涵的大方,让王芳颇感意外,她们俩萍水相逢,也是这几天才刚刚认识。顾子涵难道不怕她是一个骗子,借完钱就不还了。 “这样不好吧,我们毕竟不太熟!”王芳拒绝了顾子涵的好意。 顾子涵真的是和王芳不熟,王芳的为人她也一点都不清楚。当然也不是钱多咬手,但能和王芳拉近关系,这是最好的一个策略。 顾子涵作为感同身受的“同病人”,主动借钱和帮王芳找房子,王芳也不可能怀疑她什么。 在那个房间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而王芳现在又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她一个人在这个城市生活,单打独斗,无依无靠。父母那边不向她要钱帮衬弟弟,就已经烧高香了。家里那边指望不上,唯一的一个朋友也去世了。 王芳客气了几次后,终于接受了顾子涵的好意。 第51章 医院倩影(8) 姜晓筱与顾子涵约定了晚上的火锅局,她早到了一个小时。 不出所料,这里依旧人潮涌动,就连等位区都挤着一波又一波的人。 姜晓筱好不容易等到等候区的椅子,有位子坐,心也就沉了下来。 周围热热闹闹,而姜晓筱仿佛与这个环境隔绝了一般,嘈杂的声音被静音,可脑子里却被回忆充满,乱糟糟的。 这家火锅店,姜晓筱和顾子涵来过不知有多少回了。她还记得第一次一起来这,她们还都读研的学生。 学生时代是姜晓筱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 那个时候,她的父母婚姻状况出现问题,为了保持公司不出现负面丑闻,股价大跌。在外人看来她的父母却还是和谐恩爱,家庭幸福。 姜晓筱讨厌透了父母做作虚伪的面目,可她又不能和任何人倾诉。 时间久了,长期的情绪压抑无处释放,姜晓筱变得敏感多疑,遇到事就会用哭来解决问题。 同一个课题组的同学,都不喜欢她。认为她性格娇气不好接近。只有顾子涵不计较她经常犯公主病,对她热情,愿意和她交朋友。 论文写不明白,顾子涵帮着找资料。 前男友和别的女生暧昧,顾子涵跑到男生寝室门口帮她讨公道。 上学期间,她抑郁症严重,顾子涵陪她看医生,督促她吃药,白天黑夜的看着她,怕她想不开出危险。 姜晓筱还记得她抑郁症最严重的的一段时间,整个人呆呆的不说话,失眠睡不着,没胃口吃不下饭,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整个寒假都木僵状态下瘫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她的父母是第一个厌烦她的,抑郁症在他们的眼中就是没事闲的,无病呻吟。 妈妈见她什么都不干,就在家里发呆,就骂她。和她爸爸的气,全部出在姜晓筱身上,什么恶毒的语言,想都不想,张口就出。 爸爸说她就是家里惯得一身臭毛病,不愁吃喝,不用拼命挣钱,有什么可想不开的。 那个时候姜晓筱偷偷停了药,随后想到了死。 父母的自私与不理解,让她觉得生存没了一点点希望,每天行尸走肉,不如早点解脱。 准备自杀前,姜晓筱给顾子涵打了一个电话,感谢她长久以来的帮助。 顾子涵好像发现她状态不对劲,东拉西扯地和她聊天,就是不放下电话。半个小时后,顾子涵冒着大雪,出现在她家门口,把她带回到自己家里。 那年春节,顾子涵带着她去了西藏,感受着那里的民风淳朴。 当地的物质条件很差,但生活在那里的人却乐观豁达,有信仰有期望。 也许是在那里受到了影响,也许是药物起了作用,从西藏回来后,姜晓筱的精神状态有了大的好转,不想死了,生活又有了动力。 那个时候顾子涵经常劝她,“晓筱,我没得过抑郁症,你的感受我可能不能完全了解。但人这一辈子,谁都会遇上点难事的,咬咬牙,再坚持坚持。活着就总会有出头日。” 顾子涵的那一句“咬咬牙,再坚持坚持!”姜晓筱听进去了,如今她也终于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姜晓筱总是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顾子涵的陪伴和鼓励,她也许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那天她开着车,看见顾子涵在离公司还有一段距离下了周阳波的车,周阳波还特意跑下车给她送早餐时,姜晓筱就明白了周队说的那个心仪的女孩是谁了。 其实姜晓筱早就应该猜到了,顾子涵晕倒那天,周队对她那么关心。她从顾子涵抢过那张纸时,她怪怪的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她宁愿麻木自己,当做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 鸵鸟埋在沙子里久了,总得出来透透气。 姜晓筱知道如果她不主动开口,顾子涵是不忍心告诉她,让她受刺激的。 她在绝望下顾子涵愿意伸出手拉她一把,这样的情谊她不能忘。看着最好的朋友找到好归宿,姜晓筱由衷地为她高兴。 虽然心里又疼又酸,但她撑得住,也必须撑得住。 姜晓筱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顾子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她身边。 顾子涵的额头上全是汗珠,赶到时还止不住地喘着。 姜晓筱整理情绪,表现得和平常的她一样的状态,说:“迟到了啊,老规矩,谁迟到,今天谁请客!” “好好,今天我请客。” 这个时间段吃饭的人很多,即便顾子涵和姜晓筱早到了,前面的等位人数还在十位以上。 顾子涵挨坐在姜晓筱旁边,上下观察着姜晓筱,看她面色一切如常,反而更担心,人情绪不好时,总要找机会发泄出来才能释放。 姜晓筱平时话多,今天却不愿意多说话,顾子涵问她:“晓筱,你还好吧” 姜晓筱茫然若失地转过头一笑,反问顾子涵:“我是不是死了,你才开心呢?”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 顾子涵连忙让姜晓筱吐口水,姜晓筱有自杀的前科,顾子涵一直有话不敢明说,就是怕她想不开病情复发。 平常她也最忌讳姜晓筱提这个“死”字。 “我真没事,向你发誓!” 姜晓筱见顾子涵担忧的眉头都要揪成一个大疙瘩,连忙举起手郑重起誓。 家丑不爱外扬,顾子涵觉得自己再问下去,有点侵犯了姜晓筱的家庭私隐。既然她不愿意诉苦,她也没理由逼着人家非倒苦水,自己知趣,顾子涵主动换了一个话题。 顾子涵有一搭无一搭和姜晓筱闲聊。今天到这想说的话,再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斟酌好了。可一见到姜晓筱,她又打了退堂鼓,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说浅了怕她听不懂,说深了又怕姜晓筱没办法承受。 顾子涵又有点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快答应周阳波,她总是这样,脑子冲动,爱上头。事情还没有解决好,现在自己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姜晓筱这几年好不容易才算摆脱了抑郁症的阴影,若是因为这件事又复发了,顾子涵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涵涵,今天他又给我发微信了!” 顾子涵正心不在焉地想着接下来要说点什么,姜晓筱突然神秘兮兮地和她说这么一句,成功地把顾子涵的思绪全拉了回来。 “他?谁啊?”顾子涵诧异。 “宁瑞辰啊!” “男的女的?” “当然是男的了!” 这个名字顾子涵从来没听姜晓筱说过,她这戏码转换的太快,男主角换人了吗? 顾子涵眨眨眼睛,从姜晓筱手里抢过手机,看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这上面的内容,看得顾子涵脸红心跳,暧昧的不行。 “这人谁啊?”顾子涵点了点微信上的头像。 姜晓筱娇羞地低下头,说:“采访时认识的一个朋友,自己经营了一家西餐厅。追我挺长时间了,最近才有点感觉。” “不对啊,晓筱,你不是喜欢周阳波吗?” 顾子涵的觉得自己头脑短路了,她是失忆了吗?还是错过了很多事情,自己完全不自知?前天晚上,姜晓筱被周阳波拒绝后,还伤心欲绝呢,这么快,又有了新目标了? “别提他,土了吧唧的臭警察。我伤心了一会就不伤心了。被拒绝后,我发现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警察。就是有点好奇,没接触过这类型的男人,有点贪玩,图新鲜吧。” “你说的真的假的?” 顾子涵是完全看不懂姜晓筱了,什么时候她对感情变得这么儿戏,说变就变了。 “当然是真的了,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周队了,我觉得辰辰才是我的真命天子!” 姜晓筱一脸陶醉,完全一副恋爱小女人的模样。 顾子涵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自己几夜都没有睡好了,一直不知道怎么给姜晓筱解释清这个事。 现在什么都不用解释了,姜晓筱把周阳波除名了。 姜晓筱给顾子涵眉飞色舞地讲了一会宁瑞辰的事,突然停下来和周阳波作比较。 “我觉得辰辰特懂我,可不像周队一天冷冰冰的。他说自己有喜欢的女孩了,不知道谁这么倒霉,被他喜欢上。” 顾子涵尴尬地笑笑,犹豫了一下,问:“晓筱,如果我告诉你,周队喜欢的那个人是我,你会介意吗?” 姜晓筱顿了一下,把顾子涵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边,像是在脸上寻宝。随后捂着肚子嘻嘻哈哈地跺着脚笑了起来,笑得顾子涵心里直发毛。 笑了好一会儿,姜晓筱抹了一把笑出的眼泪说:“我当然不介意了。关键你们两个合得来吗?你不是一直对周队没好感的吗?” 顾子涵被姜晓筱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当初刚接触周阳波时,顾子涵一次次被周阳波戏弄。 她总是和姜晓筱抱怨,说周阳波冷面屌丝男,大男人,没女人看得上他……这些话都出自顾子涵之口。 如今来了个现世报,第一个陷下去的居然是她顾子涵。 见顾子涵红着脸不说话,姜晓筱拍了拍她的肩膀,还忍不住笑,“你们在一起,我没意见啊,举双手双脚赞成。” “你真的不介意?”顾子涵不放心又试探了一次。 “介意什么啊,我和周队屁关系都没有,具体点连个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你不介意我追过周队才是。” 说完姜晓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顾子涵很难得见姜晓筱心情如此只好,也不知她是真开心还是装的? 不过,话终于说出去了,顾子涵也算解决了心头大患,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了。 第52章 医院倩影(9) “怎么样?和姜晓筱说了吗?” 昨天周阳波一直在忙案子的事,半夜才回家,怕打扰到顾子涵休息,就没给她打电话问问和姜晓筱摊牌的情况。今天一大早来接她时,才想起问这件事。 “说了!” 顾子涵只回答了两个字,回去思考了一晚上,她总是觉得事情处理的太过容易。 虽然姜晓筱昨天表现的并没有什么异常。可顾子涵就是觉得不太对劲儿。 姜晓筱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心细敏感,对感情从来没这么儿戏过。 上学那阵姜晓筱和前男友分手,她也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 周阳波见顾子涵面色难看,以为两人昨晚谈崩了。他清楚顾子涵很在意和姜晓筱这么多年的友谊,紧张地问,“谈的不好?你们吵架了?” “那倒不是!” 顾子涵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不仅没吵,晓筱完全不在意,还说她有了新的目标。” “那不是很好嘛!你也可以放下这个包袱了。” 周阳波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他粗心,考虑的不多,主要是不忍心见顾子涵一直为了这件事发愁。 “你不知道,晓筱这个人内心挺脆弱的,我很怀疑她真的能够这么快放下?” 顾子涵非常了解姜晓筱,她的那些经历,周阳波没有跟着一同经历,所以不以为然也是正常的。 “你不相信姜晓筱,是不是也应该相信我有这个实力?”周阳波说。 “实力?你有什么实力啊?” 周阳波把顾子涵一下子绕糊涂了,完全听不懂了。 “我是天生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姜晓筱对我没感觉了,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嘛!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就没人这么有眼光了。再说了,你不是说姜晓筱有很多追求者的,你还真怕她没了我这颗歪脖树,还找不到别的男朋友了?” 怕顾子涵心里负担负担过重,周阳波只能采取“自嘲”策略,贬低一下自己,让她心里好过些。 顾子涵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周阳波说的也有道理,姜晓筱追求者众多,对周阳波的感情也许真的如她自己所说,图一时新鲜。 也许是她有点多愁善感了?! 突然间想通了,顾子涵心情大好。 周阳波准备掉头,歪着脖子正看后视镜,这歪脖子的样子和他口中的“歪脖树”还真是应景,顾子涵忍不住笑话他:“别说,还真的是棵歪脖树!” 顾子涵能开玩笑了,周阳波总算放心了。 他正了正脑袋,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说:“顾记者,你不是千辛万苦才寻到我这个歪脖树吗?” “臭美吧你!” “难道不是吗?” …… 两人调侃闲聊了一会儿,顾子涵突然想到昨天帮王芳找房子,两人在中介里聊的一些事。 “我昨天见过王芳了,我试探了一下,于津怀孕的事她好像是知道的。” 周阳波一听到案子的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头,问:“王芳有没有说,孩子的父亲可能是谁?” “她说她不是很清楚,于静向来对自己的隐私很保密。王芳也是猜的。她说最近几个月,她发现于静和她们科室的王医生走的很近。” “王宗信?” “我不知道,王芳只提到王医生,没提过医生名字。” 提到王医生,王宗信是周阳波第一个想到的人,上次去做讯问笔录时,提到王芳,王宗信闪烁其词,周阳波就怀疑过他有问题。 “我真是佩服你,真的让王芳开口了?” 周阳波特感激地看了顾子涵一眼,她的确有自己的一套,他们队里这几个大老爷们,轮番往返医院好多次,什么关键的线索也问不出来。 最重要的证人王芳一直不愿意开口,她又没犯法,说不说都是王芳自己的权利。又不能骂又不能审的,为了这个难题整个刑警队头疼了好几天。 “不难啊,我都没问,王芳都是自己主动告诉我的!” 顾子涵没吹牛,这些事的确是和王芳闲聊,她自己主动爆料的。 “什么方法,教教我呗?” 周阳波虚心向顾子涵请教,以前他是最看不上记者的工作作风,偷偷摸摸不光明正大,但这一次他真的甘拜下风。 顾子涵看周阳波这一脸的严肃,忍不住想笑,王芳不愿意和警察聊太多,不是不愿是不敢。 论侦查和对事物细致入微的观察,是警察的专业。而如何与人打交道,成功挖到资料,却是他们记者的专业。 “周队长,有些事是讲心的,心诚则灵!” “心诚则灵?” 周阳波不知道顾子涵前期做了哪些工作,完全get不到点上,学着小郑摸了摸脖子,说:“这个案子,队里的每个人都挺用心啊!” 隔行如隔山,顾子涵和周阳波也算解释不清了。 收到顾子涵小道消息的风,周阳波一回到队里就带着小郑重新返回医院调查。 王芳今天正好休班,更巧的事,周阳波和小郑到达时,医生办公室里只剩下王宗信一个人在电脑前打病历,其余的医生都去病房查房没回来。 周阳波让小郑待在门口守着,他预备找王宗信单独聊聊。 听到门口的动静,王宗信回头向外望望,看见进来的警察,情绪有点烦躁。 这几日警察几乎都快搬到医院来上班了,上班见,下班了他们还没走。 “你们怎么又来了?该说的我们都告诉你们了。” 王宗信继续打键盘,不打算和这些警察纠缠下去。 “王医生,今天我来找你,是想单独和你聊聊你和于护士的事。” 周阳波没和王宗信兜圈子,越是出乎意料,越是能发现王宗信的破绽。 周阳波的直接的确给王宗信一定的威胁,他打键盘的手突然停住了,满脸尴尬地转过头来,不屑地问了一句:“我和于护士的事?” “是的,你和于静于护士。”周阳波答。 王宗信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极大,却一点也不自然,他如周阳波预料的一样,为自己找理由辩解:“我和于护士,就是普通的医生和护士的关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吧?” 周阳波见王宗信神色慌张,已经有点守不住了,这个时候需要向他扔一枚重磅炸弹,直接炸出实情。 “你……你胡说什么呢?” 王宗信不敢抬头,不敢看周阳波凌厉地审视,“我有老婆孩子,有家庭。于护士的孩子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是吗?” 周阳波不紧不慢地继续逼供,“看来我们得拿王医生你的DNA和于静的孩子做一下对比,那时就清楚这个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了。” 王宗信呆住了,他和于静的关系在医院一直都保守得相当好,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情人关系。 王宗信不知道周阳波他们警察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可到了这个时候,化验报告一出,他想瞒也瞒不住。 到时候医院闹得沸沸扬扬的,自然也会传到他院长岳父的耳朵里。 丑闻一出,他老婆如果和他闹,岳父心疼女儿,两人的婚姻保不住,他的前程必定也保不住了。 王宗信紧张地把门口的小郑拉进屋里,踮脚看看门外没有别的医护人员,随手把门关上反锁。 被揭了老底,王宗信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周阳波说话的态度也软了下来,近乎是恳求地语气说:“警官,我有家庭,这件事不能张扬出去,我老婆身体不好,她受不了这个刺激。” 周阳波点点头,给王宗信宽心:“我们不打算揭你私隐,我们只想知道事实的真相。” 得到了周阳波的保证,王宗信悬起来的心总算平静了一些,他长叹一口气,一屁股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不错,我和静静的确有私情。” 怕周阳波怀疑自己,王宗信又连忙给自己辩解:“静静可不是我杀的,她的死我也很意外!” “你们交往了多久,于静死的那天你在哪里?” “我可以抽一支烟吗?” 秘密被揭穿,可能还会被怀疑成凶手,王宗信情绪起伏波动很大,急需要一支烟来平复此刻复杂的心情。 “可以!” 周阳波等待着王宗信把香烟点着,等他吐出一口口烟圈,才缓缓开口。 “大约在一年前,我和静静才在一起。三年前,静静刚来到医院实习,立即就成了医院里里的焦点。静静年轻漂亮,医院里很多年轻的医生都在追求她。但我知道她对我有意思。” “然后你就出轨了?”周阳波问。 “不是的,起初我知道自己有家庭,一直都在坚守底线。,可你也该知道,一个男人,在一个漂亮女人多次的暗示引诱下,难免会犯错误。在医院的年会上,我喝的有点多,稀里糊涂的就和静静在一起了。” 王宗信回忆到这里,焦虑地把手插进头发里,继续说:“和静静发生关系后,我很后悔,但更多的是后怕。我的岳父是医院的院长,如果他知道我和静静的不正当关系,我们俩在医院都做不下去了。我奋斗了多年,才有今天的成绩,当然不想为了一个女孩,自毁前程。” “所以你就想办法摆脱掉于静?” 周阳波可以想象得到,王宗信的色心一起,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第53章 医院倩影(10) 王宗信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起初我也是觉得静静会缠上我。可出乎我意料,她非常识大体,也了解我的难处,愿意做我的秘密情人,和我一起保守秘密。我们这样秘密地交往了一年多,医院里没有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一直都相安无事。后来,静静告诉我她怀孕了。” “所以你就起了杀心?”小郑接过周阳波的问话,插了一句嘴。 “没有,我很爱静静,我怎么会杀她呢?” 王宗信对小郑的无端揣测,十分的抗拒,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极力为自己辩解。 “静静告诉我她怀孕的消息,我的确很激动,想要她尽快打掉这个孩子。可是她不肯,我也没逼她。我都想好了,如果她愿意生下这个孩子,我们也可以隐秘地把孩子抚养成人。” “你真这么想?” 小郑冷笑,一个能拿下院长千金的男人,智商会单纯到这个地步? 小郑接着又问:“你就不怕于静把孩子生下来,去你老婆那里逼宫让位?” “静静不会的,我相信她!” 王宗信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妙恋爱里,智商为零,于静说的每一句他都相信。 周阳波和小郑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等着王宗信接下来的表演。 “后来静静怕有人怀疑孩子的身份,想到了一个办法。”王宗信继续说:“她准备结婚!她的父母一直在给她安排相亲,正好一个男人,家庭条件不错,还不在这个城市工作,结婚后,两人异地。” “结婚?那你的意见呢?”周阳波问。 “我当然不想她和别人结婚,但我不能给她一个名分。找一个男人结婚,可以给孩子一个名份上的爸爸,完整的家,这也算一个不是办法中的办法!” 小郑拍拍手,对王宗信的精彩发言,带有强烈的讽刺意味,“编的真精彩!我都要被你们这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流眼泪了。谎话说了一百遍,自己都能感动自己了?你看你是巴不得快点拜托于静,早就希望她早点死了吧?” “你个年轻人,你懂什么?信口雌黄!” 王宗信再次被小郑冤枉,激动地拍起了桌子,如果不是还在医院,两人都差一点骂起来。 “于静被杀的那天,你在哪里?” 周阳波没闲心像小郑一样,和王宗信扯皮,千言万语的辩解,比不上一个证据更有说服力。 “我那天休班,我老婆胃痛,我一直在家里陪她!” 离开了医院,小郑为了王宗信的证词,一路上愤愤不平,“真能编,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会相信小姑娘为他生孩子,什么都不图?我看他是怕于静破坏了他的家庭和事业,才杀人的吧。” “他有时间证人!”周阳波提醒。 “你又没问过他老婆你怎么知道王宗信说的是真是假?还有啊,就算他老婆愿意做他的时间证人,夫妻间的证词,也不能作为依据啊。” 小郑对王宗信看法多多,完全一副伪君子的派头,他说的话,小郑连一个逗号都不信。 “可是你别忘了,顾子涵在现场见过凶手,她很肯定,凶手是一个女人。”周阳波再次提醒。 小郑哑了,张开嘴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清凶手是女人的事实? 他忿忿不平,反问周阳波:“哥,这么说你觉得王宗信说的都是真的了?他和于静情比金坚,他不是杀于静的凶手。” “我没这么说过!” 周阳波看着小郑这急躁的样子,失望地摇摇头。 小郑这个遇事就爱急着下定论的毛病,真是当警察的致命缺点。世界上并非除了黑就是白,还有许多灰色地带,需要去慢慢探索。 周阳波当即批评了小郑的缺点,并给出他自己观点:“我也同样不相信王宗信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是一个容易被女人轻易忽悠的恋爱脑。” “可是你刚刚说过,王宗信不在案发现场,杀人的是一个女人啊!” 小郑疑惑,觉得周阳波自相矛盾,不知他想表达什么。 “杀人不是非要亲自动手的,可以买凶,可以诱导。你忘了马振华的案子了吗?郝佳明是怎么借刀的?” “对啊,王宗信也可以买凶杀人,混绕视线的。” 小郑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周阳波给他指出的缺点没错,他果然经验浅,看事就只能看到表面。 案子暂时有了点小头绪,小郑整个人精神亢奋,恨不得马上就能破案似的,他急迫地问周阳波下一步的计划。 周阳波想了想,说:“最了解一个人心性的,必然是身边最亲近的人。王宗信出轨了这么久,我不想作为他的枕边人,一点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小郑点了点头,完全同意周阳波的观点,的确是时候找王宗信的老婆好好聊聊了。 去找王宗信老婆苏然的途中,小郑一直在车里念着王敏刚刚发过来的资料。 “苏然,肝胆外科主任医师,留美博士,在肝胆手术中颇有建树。三年前,因病离职,目前在家全职照顾家庭孩子。” 小郑一边念一边感叹着:“按理说,这苏然比王宗信要厉害的多啊,外科的一把刀。王宗信不过内科一名小主任。苏然的爸爸还是院长,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嫁了个这么不老实的男人呢?蠢不蠢啊?照理说,这当医生的都是高学历高智商,怎么看人的眼光这么差呢?” 周阳波见小郑在一旁发牢骚,忍不住笑,说:“这各花入个眼,你觉得王医生不好,人家苏医生没准还觉得是个宝呢。你要是这么好奇,你当面问问苏然?” “算了吧!” 小郑头摇得像是个拨浪鼓,对周阳波的建议完全不赞成。 他只是私下发表一下观点,当面怼?如果苏然是个难缠的“母老虎”,他这个小身子板还想多活几年呢? 周阳波开车到王宗信家楼下时,苏然刚刚买菜回来。 她与照片上的样子相差无几,脸上不施粉黛,衣着简单朴素,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给人一种亲切随和之感。 苏然拎着几个塑料袋,里面的菜看着并不多,也没有沉重的菜。可却明显感觉得出她的吃力,走起路来,腿还一瘸一拐的,显得不太利索。 周阳波拦下苏然,亮出证件时,她惊讶的差一点把手里的塑料袋全部扔到地上。 “我犯了什么事?” 被两个警察找来问话,这是苏然的第一反应。她每天深居浅出,主要精力都在照顾孩子,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被警察找上门。 “你们怀疑我丈夫?” 当听到周阳波讲明来意后,苏然反倒是比刚才平静了一些。她语气和缓,神色自如,完全没有因为丈夫王宗信出轨别的女人,而表现出太多的震惊慌张。 “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没有说王医生是凶手。”周阳波回答。 苏然点了点头,指了指离他们不远处的长椅说:“我们在那聊吧,我儿子在家里学习,我不想他听到爸爸的一些不好的事,分心学习。” 周阳波同意了苏然的要求。 十几米的距离,苏然走过去,也有点艰难,她托着沉重地腿,缓缓地一步步挪过去。 “苏医生,你的腿是受了伤吗?”周阳波帮苏然拎起手中的菜问。 “老毛病了,习惯了,不打紧的。” 小郑见苏然走路费劲儿,就主动当起了人工拐杖,扶着苏然的一侧胳膊走。 苏然当了半辈子医生,都是她照顾病人,突然间被别人照顾,她感觉到全身不自在。努力维持着正常的走路姿势,对周阳波两人谢了又谢。 坐在长椅上,让苏然休息了一会儿,周阳波才正式进入这次见面的话题。 “苏医生,冒昧地问一句,您丈夫王宗信和护士于静的关系,你是否一点都不了解?” 苏然错然地抬头看看没有坐下的周阳波,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快二十年的夫妻了,他想什么做什么,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孩子正在青春期,明年就高考了,本身就敏感。我不想因为我们的事,影响孩子的情绪和前程。我不想和他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大约什么时候,知道了王宗信和于静的关系?”周阳波继续问。 苏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睛已经开始湿润,长时间的隐忍,让她有委屈没处说,终于有机会可以倾诉,她的整个情绪也都开始不受自己控制。 “其实这些年,我早就知道他这方面不太检点。我还在医院时,就已经不时有风言风语传到我耳朵里。我离开医院后,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苏然吸了一下鼻子继续说:“早在几个月前,他总是借口值班,会诊晚归。在家也是心不在焉的,还总是偷偷地跑到厕所玩手机,一呆就是一个多小时。那时我就开始怀疑他了,可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多心。直到那个女孩在两个多月前找到我摊牌。” 周阳波和小郑对视一眼,原来事实和王宗信所说的正好相反。 于静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安安静静地保守秘密,而是高调地找到了王宗信的老婆苏然。 第54章 医院倩影(11) “于静找到你说了什么?”周阳波问。 “还能说什么?”苏然苦笑了一下,继续说:“告诉我,她和我老公才是真爱,并且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那你老公呢?王宗信是否承认了?”周阳波又问。 “他当然不肯承认,他说那个女孩是他们科室的新来护士,人挺虚荣的。因为他是科室主任,就想捆绑和他的关系,在医院顺利转正升职,还和我保证那个女孩绝对是想敲诈他。” 苏然看周阳波两人都同情地看着她不说话,释然地笑了一下:“我四十多岁人了,什么不懂,什么看不透。他既然说谎不肯承认,为了家庭稳定,我就装傻相信了。” “这么说,王宗信对家庭还有责任感?并不愿意承认和小三的关系?”小郑看苏然难过,找了一个烂透了的理由安慰她。 苏然冷笑,“他是舍不得他副院长候选人的位置!” 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苏然又马上改口,说:“也许他是对孩子还有责任,不愿意拆散这个家吧。” 苏然突然转了话锋,让周阳波起了疑心。女人对男人出轨的事,几乎是零容隐的。为什么苏然的话里话外好像在保护王宗信,哪怕是一句刻薄话,都不敢名正言顺地说出口。 “上周四的凌晨,王宗信是否在家?”周阳波问。 “在家!他一晚上都没出门。”苏然迫不及待地回答,好像一直再等这个问题出现。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周阳波面色凝重,表示对苏然这么快回答的怀疑。 “我那天刚好胃疼,宗信提早回家。折腾到大半夜我们才睡下。” 周阳波注意观察了一下苏然,她回答这句话时,眼神明显飘了一下。 小郑扶着苏然到单元门口,回到长椅处时,周阳波正观察着他的头顶。 小郑摸摸自己的脑袋,被周阳波看的手脚不知向哪里放,问:“我脑袋上落了什么物件了?” 周阳波摇了摇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苏医生的个子蛮高的,都快和你差不多了。” 小郑176cm,个子在男的当中不算高,他抬头瞧了一眼190cm的周阳波,以为他在调侃他个子矮。 小郑刚想分辨几句给自己找回点自尊,突然明白了周阳波话里的深意,问:“你怀疑那天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高个子女人是苏然?” 小郑的反应还不算慢,周阳波笑了一下,反问他:“你觉得呢?” 小郑摸了摸脖子,思考了一会儿说:“苏然是凶手,在杀人动机上完全成立。可是……” “你觉得她不是?” 小郑点点头,又说:“哥,你刚刚也看到了,苏然的腿好像有点问题,走路都费劲儿呢。我记得嫂子说过,那个女人的身手相当的敏捷,她都来不及看清楚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如果她知道我们要来,身手敏捷还是腿脚不便,不是全凭苏然一个人说的算?” “你的意思苏然的腿疾是装出来的?”小郑诧异。 “别猜了!”周阳波说,“苏然既然说她的腿是老毛病了,你去调查一下她是否常年有腿疾?还有苏然突然离职的事,我也觉得奇怪。四十几岁正是外科医生的黄金期,她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归家庭?” “好的,我一定查个清清楚楚。” 小郑接到周阳波的指示,周身充满了用不完的精力,他对这个案子的兴趣越来越大了。 两个证人,两种说词,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亦或是两个人都没有说真话?周阳波陷入迷茫期,也许一个人可以帮着评定一下,周阳波再一次想到一直不愿意开口的关键证人——王芳。 周阳波不方便亲自问她,所以把他想知道的一些事,写了一张纸交给了顾子涵。 顾子涵大半夜被周阳波叫了出来,困的猛打哈气,对纸上的问题,每个字都看得懂,可这些问题所反映出的案件逻辑关系,顾子涵完全看不懂。 “你是说王宗信的老婆苏医生早就知道老公出轨?而王宗信却一口咬定没有人知道他和于静的关系?”顾子涵问。 周阳波点点头,说道:“的确,他们夫妻俩的说法出入太大,我现在无法判断两个人的说辞谁是对的。” 顾子涵想了想说:“王芳和我说过,于静对自己的私隐很保密,她也是无意中才发现她和王医生的关系的。你们也去医院调查过,不是也没人知道王宗信和于静不正常关系这件事啊。” “所以你相信王医生说的是真的?”周阳波问。 顾子涵反问:“你不这么认为吗?” 周阳波笑笑:“王医生是科主任,岳父又是医院的院长,如果你是医院的员工,会不会告诉警察这个公开的秘密呢?” 顾子涵摇头立马否认:“当然不会了,除非我不想干了。” “所以去医院问职工的证词,完全没有可信度。” 顾子涵再次把周阳波交给她的那张纸拿了出来,念着上面奇奇怪怪的问题, “王宗信的老婆平时化不化妆?” 顾子涵完全搞不懂周阳波想要知道这些的用意,她忍不住问:“案子和老婆化不化妆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是有关系的!”周阳波解释给顾子涵听,“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见过的那个女人身上有很强烈的香水味?” “记得啊!”顾子涵点点头,说:“我虽然没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但她很大力气推了我一把,手指甲很长,红色的指甲非常醒目呢!” “但我们看到的王宗信老婆,非常朴素,连素色口红都不用。” “所以你是觉得王宗信的老婆不是当天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女人?” “我不知道!” 周阳波把他的想法分析给顾子涵:“苏然有太多细节暗示给我们她不是凶手,腿的问题,化妆的问题。可大多数时候,越是凶手越会特意的伪装自己。她的这些不可能的细节也许都是掩饰自己的一种手段。所以我很想知道她平时的生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素面朝天的样子是不是故意给我们看的?当然她平时也可以不化妆,案发当天故意浓妆艳抹,转移视线。但说来也怪,我第一眼看见苏然,她的亲切感,让我直觉上,觉得她不是冷血到可以做出杀人的事。” 顾子涵笑笑,那手臂搭在周阳波的肩膀上,问:“警察原来也可以感性,讲直觉的吗?” 周阳波刮了一下顾子涵的鼻子,笑着回答:“糗我是吧?查案子当然不可以讲直觉的,所以我需要一个证据或驳论来证明或推翻我的直觉。” 顾子涵的直觉却和周阳波完全不同,她没见过苏然,所以没有先入为主的滤镜。她从周阳波那里了解到苏然曾经是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 于静颈动脉的那一刀,准确到一刀致命,非专业人士不可能那么准确找到动脉的位置。所以当周阳波提到苏然,顾子涵已经把她认定为是凶手。 想到那天夜里的于静,顾子涵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周阳波观察到顾子涵的脸色发白,一定是又开始胡思乱想,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不起啊,这么晚把你叫出来,和你谈这么无聊的公事。” “不无聊啊,现在多了解一些,结案了我也不愁稿子怎么写了。” 周阳波在车子里伸了一个懒腰,说:“我也希望快点结案,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陪你了。” “谁用你陪了?”顾子涵红着脸把视线转向车窗外。 “我明天早上送你上班,吃早餐。” 为了早日破案,周阳波他们几天都没有怎么睡过觉了,顾子涵心疼他工作太过辛苦,直接拒绝了他。 “你疯了?送来送去的多麻烦,你明天早上多睡一会,我自己开车去上班就行。” 周阳波叹了口气,摸了摸顾子涵的头发,说:“你知不知道,要不是这么送来送去啊,我们还真没时间见面。” “那也不用朝夕相对吧!” “我怕你误会我不陪你!” 顾子涵摇了摇头表示理解:“你做这一行,我还不明白嘛,别为了我耽误工作。我不是那种每天必须要见到男朋友才开心的女生。” 周阳波把头靠在枕椅上,偷偷看了一眼顾子涵说:“要不,我搬到你这里来吧!” 顾子涵咬着嘴唇,偷笑了一下,问:“干什么?信不过我?” “不是,我想多见你几面嘛!” 顾子涵看周阳波的样子,像是一个爱撒娇的小男孩,忍不住把头转到一边笑。 “笑啊,我不是开玩笑的!” 顾子涵忍着笑,一脸严肃地问:“我笑了吗?” 周阳波也忍不住笑,两人在车里,你笑我我笑你,好像正在观影一部喜剧电影。 把顾子涵送上楼,周阳波一个人坐在车里发呆。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依恋一个人,分分秒秒都想见她,想在一起的心情竟也能如此强烈。 第55章 医院倩影(12) 整理好周阳波给的问题资料,顾子涵一直在思考怎么问王芳可以得到真实答案又不让她怀疑故意隐瞒呢? 顾子涵正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发呆愣神,王芳主动打来了电话,为了感谢顾子涵的帮忙,晚上要请她吃饭。 还没想好怎么应付,当事人倒是送上了门! 顾子涵索性也不想了,计划不如变化快,到时候随机应变能问几个问几个吧。 王芳约顾子涵在一家相当不错的餐厅就餐,装修菜品服务都非常好,只不过位置闭塞,不太好找。 顾子涵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又做了几年的美食专栏,也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不错的餐厅存在。 顾子涵夹了一块当地的特色菜锅包肉,色泽金黄,外酥里嫩,酸甜可口,大厨师傅的技术相当不错,味蕾非常享受。 顾子涵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真没想到,还有做的这么地道的锅包肉。” 王芳见顾子涵吃的开心,自己也是非常开心的。顾子涵这几天帮了她很多的忙,不论在经济上还是人力上,她不知道怎么感谢顾子涵,只能先请她吃顿饭率表心意。 “你喜欢就好,如果你不嫌弃和我做朋友,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 王芳有点腼腆,因为家庭的缘故,她不够自信。父母总是批评她样样不如弟弟,久而久之她也自卑起来。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顾子涵擦了擦嘴边的酱汁,说:“我很开心认识你的!” “谢谢你!” 王芳扬起嘴角,挂着微笑,她是真心的。在这个城市她只有于静一个聊得来朋友。 医院里有很多同事,但大家都挣表现,进职称,没有人能够真的交心。 于静的离世,让王芳突然失去了精神支柱,她感到彷徨孤独,顾子涵的出现让她重新感受到温暖。 王芳环视餐厅周围的环境,想到了第一次和于静来到这里的情景,忍不住湿了眼眶,她感叹着说:“我和静静第一次来这里,是我们刚刚开了第一个月实习的工资。因为工资很少,我们要把两个人的钱凑到一起才付得起账单。那个时候真穷啊,我们两个相互扶持,日子也不觉得难过。” 顾子涵停下筷子,看着伤感的王芳问:“你和于静从上学起就一直是好朋友?” “是啊!”王芳答,“我们是老乡,性格也算合得来。静静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虚荣,爱好攀比。其实她心地不坏的。若不是那个王医生,静静也不会死!” 每次提到王宗信,王芳都恨得咬牙切齿的,她好像知道很多,可不知有什么顾虑,每次话说到一般,就躲躲闪闪不说了。 顾子涵觉得现在是一个让王芳放开心扉的好机会,她给王芳施加道德上的压力:“既然你和静静这么要好,你也不想她死的不明不白吧?我发现,你每次提到王医生,都是说一半瞒一半,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顾子涵的逼问,让王芳很为难,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紧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你可以告诉我的,我会帮你的,你在怕什么?”顾子涵继续问。 王芳把拳头攥的死死的,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顾子涵隔着桌子握住王芳的手,担心地问:“你的手好冷啊,是不是不舒服?” 顾子涵不经意地一句关心,让王芳彻底绷不住了,她抓住顾子涵的手,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 王芳哭着陈述:“我不是一个好人,不配你对我这么好。我也对不起静静,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都不敢给她讨一个公道。静静一定是王医生害死的,这不是第一次了。” 王芳的歇斯底里,情绪奔溃,让顾子涵也震惊了,“王医生不是第一次了,难道她还有别的前科吗?” 王芳哭够了,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她咬咬牙,终于想开了,下了很大决心才说:“静静出事后,王医生就警告过我们,谁乱说话,就开除谁。所以我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什么都不敢说。顾记者,你说的对,我和静静朋友一场,不能让她死的这么冤枉,大不了我回老家不干了。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给那个混蛋曝光,让他名誉扫地。” 顾子涵很惊讶,原来命案发生后,医院里已经悄悄地做了工作,也难怪警察们什么也问不出来,所有的医护都神色自然地守口如瓶。 “王医生就是一个流氓,他和静静交往,和医院的另外两个护士也保持着关系,一个是别的科室的,另一个也是我们科室的护士。”王芳说。 “那现在那两个护士呢?”顾子涵问。 “别的科的那个护士意外滚楼梯,脊椎神经线受损,高位截瘫,现在回老家养伤去了。我们科室的琪琪在三个月前自杀死了,跳楼,就在我们医院里。和王医生在一起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我劝过静静,让她离王医生远一点,可是她听不见去。王医生对女人很大方,总是带静静去高档餐厅商场消费,给她买名牌包名牌衣服。静静很在乎这些表面上的东西,舍不得和王医生分手,还幻想着有一天能做王医生的老婆。最后她还是出事了。” 王芳自责地用手指甲使劲地掐自己的另一只手,满脸的愧疚和惋惜。 和王医生在一起的女孩都相继出事?顾子涵倒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王芳说这不是第一次了!看来谁接近他,谁就必然倒霉了。 “那王医生的老婆呢?王医生在医院明目张胆地搞三搞四,她也不管管老公吗?” 以前不知道,以为王宗信只有于静一个婚外情对象,现在了解到,这么多年他在医院就没闲着,花边新闻不断,顾子涵对苏然的忍耐力不得不“佩服”。 王芳解释道:“也许苏医生不知道吧,她和我们不在一个科室工作,我来的时候,她已经离职了。有的时候会来医院看看王医生和她爸爸。苏医生的爸爸是我们的院长。王医生很会伪装的,在老婆面前是绝对的好老公好爸爸,除了我们科室朝夕相对的医生和护士知道王医生的丑事,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王医生这个人还刻薄,对我们下属经常摆领导架子,谁要是敢在背后议论他,被王医生知道了,在工作上,一定会给我们小鞋穿,所以就算平时大家对他众多不满,也不敢在医院的地方谈论。” 顾子涵点点头,想到了周阳波给的奇奇怪怪的问题又加上一句问:“每次你见到苏医生,她都化不化妆呢?” 王芳被顾子涵的问题弄得也有点发蒙,她思考了一会儿,说:“应该是不化妆吧?!苏医生人很好的,每次来都给我们带她自己做的蛋挞之类的小点心。虽然是院长的千金,但她很随和,对人没架子,总是笑呵呵的。我听说,苏医生在职的时候,医术很好的,诊断几乎零失误,手术做的也好。创伤小,恢复快,没有一起因为术后产生的重症感染。患者和家属都特别认可她,外省慕名来找她看病的病人都有很多。” “这么好的医术,为什么突然辞职在家带孩子了?”顾子涵问。 “我也不太清楚具体原因,听别人说是因为身体原因,总之可惜了。苏医生比王医生好太多了,就只说业务方面,苏医生手术零出错。王医生每年冠状动脉内植入支架手术,都会因为技术问题,在手术中出现恶性心律不齐的情况。” 王芳难得毫无顾忌地愿意和顾子涵说这么多,顾子涵这一晚上了解到很多以前不知道的内幕。两人吃完饭准备离开时,顾子涵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她问王芳,“于静出事的那天晚上我记得你和一个同事在聊医院闹鬼的事?” 提到这个话题,王芳紧张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静静出事的前几个星期,我们每个值班的医护都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吓人的很。静静出事前的几个晚上,她和我说总有个女人在偷偷跟踪她,很像是琪琪。我以为她是幻觉,可连续几个晚上都是如此,后来她真的出事了。” “琪琪?”顾子涵觉得名字很熟,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 “就是和王医生在一起,后来自杀的护士。琪琪年纪小,还没毕业,在我们科轮转实习,扎针技术不行,总被护士长骂哭。那几个晚上的哭声,我们都觉得特别像琪琪的哭声。” 王芳的提醒,让顾子涵的记忆点重新回归,她打了一个冷颤,大晚上提到已经故去的人,总是觉得周身冒冷风,阴森森的。 “对了,琪琪的就是高个子女生,她爱化妆,爱喷香水,手指甲喜欢染色,特别是红色的。” 王芳的回忆,让顾子涵更冷了,她觉得冷风直接灌进她后颈儿。 高个子?香水?红指甲?还有女人快如闪电的步伐?让顾子涵连容貌都看不清楚。 顾子涵木了,那天她遇见的是人还是鬼? 第56章 医院倩影(13) 约了周阳波见面,顾子涵把见王芳所套到的资料全部讲给他听。讲到最后,想起最后见到的女人的身形容貌,顾子涵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顾子涵战战兢兢地询问周阳波的意见:“你说我见到的那个女人不会是死了的琪琪吧?” 见顾子涵疑神疑鬼的样子,周阳波忍不住嘲笑她:“你念了这么多书,怎么还信这个?” 顾子涵撇撇嘴,神经兮兮地回答:“这个和念书多少没关系吧?那个女人动作飞快,真的不像是我们正常人的速度。” 越说越离谱了,周阳波敲了敲顾子涵被吓得锈掉的脑袋,说:“别瞎琢磨了,我是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的,除非有人在装神弄鬼!” “那你有方向了吗?” 顾子涵看周阳波这么信心十足,忍不住问他下一步的行动。 周阳波想了一下,说:“那就得麻烦你了!” “麻烦我?” “写篇稿子,把王宗信的丑事报道出去。” 顾子涵不敢相信地盯着周阳波看,眨眨眼,又眨眨眼,他这是抽什么风,以前不是最怕案子没侦破前,传媒乱写,打草惊蛇吗? 顾子涵敲了敲周阳波面前的桌子,又用手在他眼前晃晃问:“周队,我耳朵没问题吧?你真的让我写?” 周阳波把顾子涵瞎晃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的大手里,问:“怎么了?不敢写了?” “这独家消息现在写出来,我求之不得,多露脸的机会啊。不过你不是一直反对案子不破传媒乱写的吗?” “不是为了讨好你嘛!将来要娶来做老婆的。” 周阳波嘿嘿傻笑,故意没个正经。 顾子涵一脚踢到周阳波的小腿上,周阳波夸张地抱着小腿喊疼。顾子涵捏起周阳波的耳朵,问:“你少臭贫了,到底什么用意快说?” 周阳波咧着嘴,揉着被拽疼了的耳朵,说:“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我是故意写给凶手看的。” “你知道谁是凶手了?” 知道了周阳波有了眉目,顾子涵激动的两眼放光。 “我只是猜测,还不能确定呢!” “到底是谁啊?” 周阳波见顾子涵着急,故意逗她,紧闭着嘴微笑,摇头晃脑地就是不告诉她。 “不说走了啊!” 周阳波见顾子涵真的起身要走,立马缴械投降,拉她回来,说:“我怀疑是王宗信的老婆苏然。” “苏医生?”顾子涵皱皱眉,反问:“你直觉上不是觉得苏医生不是凶手吗?” “起初是这样的,不过前几天张哥打探到一个消息。我所有的直觉都有点立不住脚了!” 周阳波故弄玄虚,故意说的特别慢让顾子涵着急,“你知道吗?王宗信在医学院上学的时候,是学霸级人物。苏院士的最得意的学生,也就是苏然的爸爸。” “那又怎么样?” 顾子涵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周阳波慢悠悠的说话,活脱一个暮年的老人,气力不足。 顾子涵也完全想不通十几年前的上学经历和现在又有什么关联呢? 周阳波笑笑,敲敲顾子涵有时精明,有时又真笨的脑袋问:“如果你是医学院的学霸级人物,你甘愿在内科当一名科主任吗?那里的学生没人不希望能拿起手术刀吧?” 顾子涵想了想,周阳波说的有道理,作为一个西医科学生,没理由愿意窝在内科吧,更何况老婆都是外科的大夫。 “那你说王宗信图什么呢?志愿就在内科?” 周阳波摇了摇头,说:“他的志愿在苏然的科室——肝胆外科。” “那为什么没去?” “王宗信和苏然都还是医学院的学生时,一次学生会社团组织爬山。王宗信为了救差点失足跌落山下苏然,胳膊意外受伤。手指断了一根神经线接不上了,虽然没落下什么残疾,但上不了外科手术台了。出事不到一年,王宗信和苏然就领证结婚了。所以……” “所以就算苏然知道她的老公多次对不起她,为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也不得不忍着。但不代表她对那些女人能够无限制地容隐?” 周阳波话还没说完,顾子涵已经替他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分析出来了。 “那和王宗信在一起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并不是巧合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所以你让我把王宗信的丑事报道出来,看看苏然的反应?”顾子涵接着说。 周阳波点点头,说:“王宗信的岳父苏院士目前在美国学术交流,短期内不会回来。我们已经在医院安排好了一个女警假扮护士,临时借调到医院过去学习。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们传媒的煽风点火,乱写一下假扮护士和王宗信的不正当关系,引苏然再次犯案。” 顾子涵听着生气,拿起桌前的一杯水一饮而尽,她瞥了周阳波一眼,说:“要我说,最缺德的就是你们这些男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把一个好女人好老婆刺激到出去杀人?最该死的就是你们这帮臭男人。” “喂喂喂!顾记者,你可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周阳波连忙趁机给自己脸上贴金子,“别的男人我不敢保证,但我可绝对不是结了婚还出去乱搞的那种啊!” 顾子涵翻了一个白眼,说:“谁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周阳波嘿嘿傻笑,用自己的肩膀撞撞顾子涵的肩膀,提议:“嫁给我,你不就都知道了。” 顾子涵歪着头看着周阳波,“你想得美!” “我真的很想啊!” “哥,你觉得这份报道真的能够引蛇出洞?” 小郑拿着顾子涵新鲜出炉的报道,这上面真的把王宗信和他们派去的卧底女护士写的有模有样,读起来像是真事似的。 周阳波越读越欢乐,忍不住感叹说:“这记者们还真是个个文笔优秀啊,我们虽然知道这小作文是编的,但看着都是真情实感,让人浮想联翩不得不信啊!” 小郑在旁边忍不住吧唧嘴,周阳波这是公然撒狗粮啊!以前对记者有偏见,就说他们是胡编乱造,捕风捉影,一派胡言。现在是公开凡尔赛,直接夸了。 沈成拿出手机看顾子涵的报道,才读到一半就皱起了眉头,说:“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苏医生真是凶手,现在不在家里气吐血了?” “不搞点内伤,怎么能逼她狗急跳墙啊,我看一点都不夸张!” 周阳波护女朋友心切,容不得别人半分质疑。 小郑和沈成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憋着笑不出声。 自从他们周队谈恋爱以来,性情大变,以前都是爱绷脸,话也少,多说一句都懒,闲话八卦更是完全不参与。现在只要话题到了顾子涵哪里,他保准振振有词,眉飞色舞,还总是不经意地傻笑。 爱情的魅力果然不容小觑。 三个大老爷们正坐在一起闲聊案子的后续发展,张达带着一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骂骂咧咧地走进来,“这群记者都属狗皮膏药的,烦死人了。” 小郑见张达口无遮拦,怕周阳波多心,就连忙清了一下嗓子,算是提醒。 张达被小郑的声音吸引,看了小郑一眼,又瞥了周阳波一眼,说:“周队,你女朋友是记者我也这么说,你说他们烦不烦人?堵在医院门口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连刑警队的大院门口都给堵死了,一会要是出任务,车都开不出去。” 周阳波没接话茬,对于大部分记者穷追猛打的行为他也不太满意。他故意转移了话题问张达:“医院那边什么情况?” “报道刚出去,能有什么情况,你不得让当事人消化一下啊!”张达没好气,直接把周阳波怼了回去。 周阳波看了看时间,对身边的小郑和沈成说:“我们也别在这杵着了,去医院守着吧。” 一连一个星期,派去的卧底女警张萌都快学会静脉输液了,医院里却一点风声都没有。 没人来找王宗信秘密情人的麻烦,这里的医护对张萌也只是谈公事,没一个人八卦打听网上传的张萌和王宗信的私人关系的。 只有记者们和他们警察一样,数日坚守工作岗位,等待事情的最新进展。 小郑坐在医院的保安监控室里都经快睡着了,眯着眼睛猛点头,被周阳波一巴掌给拍精神了。 接过周阳波递过来的黑咖啡,小郑伸着懒腰猛打哈气,问:“哥,你说王宗信是不是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局了?被网传这么久,怎么的也要看看这个绯闻情人长什么样吧?” 张达坐在另一边的监控器前,也困得猛抽烟提神,他的看法和小郑完全不同:“要我说王宗信这个时候不露面是对的,他的老岳父被派去美国开会,没有内部人员可打听张萌的来历。自己下场,不是落实了他和外调学习护士的不正当关系,被捕风追影的人抓了两人见面的把柄,有嘴都说不清。” “那也可以派个人打听一下吧?” “派谁?风口浪尖谁愿意趟这趟浑水?” 小郑和张达正依据自己的看法激烈讨论着,周阳波突然发现监控器的监视范围内,出现了一个女人。 高个子,穿着一件黑色长袖连衣裙,带着一个黑色渔夫帽,口罩几乎快把眼睛挡住,完全看不到她的容貌。 第57章 医院倩影(14) “你们看那个女人?” 周阳波的一声提醒,把小郑和张达的注意力全部拉回,三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他们等待许久的“狐狸”终于出现了。 监控屏幕里,女人慢悠悠地向走廊的另一尽头走过去。 她把帽子压得低低的,巧妙地左右移动。看样子她对医院的监控设备相当的熟悉,成功地避开层层监控窥伺,只录得到身形,看不到脸。 “哥,我们该怎么办?” 眼见着女人马上要离开监控范围,小郑情绪高涨,满脸通红,紧张的声音都变了调。 周阳波和张达经验老到,面对紧急情况,也能快速平复心情。他们俩都没有立即回答菜鸟小郑的问题,都全神贯注地时刻盯着女人的行动路线。 女人在走廊的尽头左拐,直奔医生办公室的方向,消失在监控屏幕里。 周阳波手持对讲机,通知了早就已经进场等待行动的警察们时刻准备着。随后他在耳返里通知正一个人留守在医生办公室张萌,“狐狸已进场!” 收到消息的张萌,马上进入警戒状态,她摸了摸护士服下早就备好的配枪。脸正对着大门口坐好,千钧一发,随时准备着人进来。 周阳波把对讲机交给小郑,让他随时观察监控设备,有紧急情况马上喊话通知。然后和张达两人戴好配枪和耳返,冲出监控室。 周阳波和张达蹑手蹑脚地顺着女人刚刚走过的走廊,一左一右缓缓行动着,时不时的交换一下眼神,默契地确定下一步行动是否统一一致。 就快走到走廊的尽头,周阳波和张达同时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们俩都同时调查过王宗信的老婆苏然,私底见过面,苏然知道他们俩个是警察。 假如这个神秘女人就是苏然,在她还没有采取行动抓到现行前,尽量避免让她知道警察一直在监视,以免她放弃行动,打草惊蛇。 周阳波和张达都靠在走廊尽头的一侧墙壁,竖着耳朵听着动静。 因为是夜里凌晨,病房的病人家属都已经深睡眠,走廊里安静的一丝一毫的动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秒,二秒,三秒,时间一点点过去,而医生病房的门口却还是安静如初。 周阳波和张达都不敢探头,耳返里也没有其他队友们的喊话,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事态毫无进展。 也不知道保持着一个姿势维持了多久,周阳波听到走廊的那边,传来叮叮铛铛跑动的声音。 他和张达快速地对视一下,两人点点头都默契地拉下枪栓,随时准备行动。 跑动的声音越来越近,周阳波调整呼吸,冲到走廊的正前方位置,看清楚了跑过来人的容貌——借调过来的警员,并非目标人物。 警员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地说:“那个女人在办公室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没有进去,顺着安全通道下楼了。” 周阳波听了警员的传话,二话没说收好配枪,立即通知监控室里的小郑,查看目标所到楼层? 小郑此刻正一丝不苟,连眼睛几乎都没怎么眨过,一刻不敢放松地死盯着监控屏。可每层楼的楼梯间空空荡荡,别说目标人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周阳波立即通知医院门口的看守警察时刻注意是否有神秘女人出入。他和张达带着几名警察,从顶层搜到一层的楼梯间,除了几个抽烟的家属,没发现可疑的人。 在几十名警察层层监控下,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周阳波感到极度挫败。 “靠,脚底下绑风火轮了?跑得倒是挺快的!?” 张达边骂骂咧咧边气不平,大半夜的折腾了这么一大圈,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还扑了个空。 医院这么大,那个女人要是躲进了某个病房再容易不过。 没有确实的证据,没有签抓捕令,又不能贸贸然搜病房。 忙乎了一晚上,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任务失败。 周阳波突然间想到了王宗信,这几天他的事情在网上疯传,闹这么大动静,他们夫妻之间不可能风平浪静,也是时候见一下王宗信了解一下情况了。 周阳波查了一下,王宗信今天晚上正好值夜班,他带着张达直接来到了心内科的病房楼层。 心内科的CCU正在进行一轮重症抢救,王宗信带队,值班的医护全员进入备战状态,没人注意到两个警察的突然到来。 大约十多分钟后,病人恢复正常心率,生命体征平稳。几个医生和护士才相继撤出,王宗信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王宗信带着口罩和手套,难掩眼中的疲惫,一场抢救过后,他的情绪仿佛不太高涨。 病人的家属拉着王宗信问了几句病人的情况,就着急的进去陪护。 王宗信刚抬起头就看见熟悉的两个警察,杵在监护室门口,好像在等人,回头看了看里面就只剩下他一个医生,问:“你们在等我?” “想和你聊聊!”周阳波回答。 王宗信蹙了一下眉头,似乎有些抗拒,再次回望了一下病房,才说:“病人情况不太稳定,我随时要过去查看,你们长话短说。” “最近网传你婚内多次出轨,并把情人带来医院深造的事,你怎么看?”周阳波直接问。 王宗信面对周阳波的问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睛里露出笑意,没进展没慌乱,他平静地回答:“周警官,你深更半夜到医院就想来问我这个问题?这不是记者们应该更感兴趣的事吗?” 王宗信顾左右而言其他,周阳波没给他搪塞的机会,又郑重地问了一遍。 王宗信面对周阳波的严肃认真,知道他逃不过去了,大笑了一声,说:“当然是无稽之谈了,我和老婆感情很好,医院里认识我们的人都知道。至于那个进修护士,别说是什么情人了,人我都不认识。” 张达看了周阳波一眼,接着他的话茬继续问:“那你老婆,她知道了是什么反应?信还是不信?” “我老婆从来不上网看这些花边八卦新闻。”王宗信依旧镇定,说每一句时都神色自如,对答如流。 “你老婆现在在哪里?”张达问。 王宗信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又笑了一下说:“两位警官,你们怎么都问这些奇怪的问题?这个时间我老婆和儿子一定是在家睡大觉了。” 王宗信正暗中嘲讽周阳波张达的问题不合逻辑,小护士慌慌张张地从医生办公室跑了出来,递给王宗信一个正响着的手机,说:“主任,你的电话一直在响。” 王宗信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眉头立即揪成了一团,他故意离开警察们远一点,一只手拿着手机,用另一只手捂着传话筒,声音压得极低:“喂,儿子,这么晚怎么还没睡觉呢?” 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可能是情绪过于紧张,声音高亢又急迫,王宗信盖住话筒,也盖不住声音大而清晰地传了过来:“爸,我妈不见了。” 王宗信听到儿子王宇焦急的声音,也顾不上神神秘秘了,声音也提高起来:“你妈现在还没回家呢?” 王宗信无意中的一句问话,让周阳波的神经忽然敏感了一下,王宗信的这句问话好像知道苏然曾经离开过家。 “我放学回家,妈妈没在家,给我留了饭,我以为她有事出去了。半夜我妈还没回来,我就给她打电话,开始是没人接听,后来就关机了。爸,你说我妈不会出什么事吧?” 王宇毕竟是个孩子,经历少阅历浅,和爸爸边陈述事情经过,这边就忍不住哭起来了。 王宗信一边安慰孩子,一边绕过周阳波两人,冲回自己的办公室。 等周阳波和张达追到办公室门口,王宗信已经结束通话。他脱下了白大褂,和另一个值班医生交接些工作,准备回家。 周阳波伸出一只手臂,把王宗信拦在门口,问:“王医生,这么急干什么去?” 王宗信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和周阳波他们周旋,他没回答,接着用力地想掰开周阳波的手,从门口出去。 周阳波的手死死地扒住门框,力气大的很,王宗信试着掰了几下,全是无用功,一点缝隙都撬不开。他放弃强闯,失望地把手垂了下来,声音里带着怒气:“请让开,我家里有事。” 周阳波并没有松开手,依旧拦着门,问他:“你老婆不见了?” 王宗信冷笑:“我的家事,不需要警察来操心,是吧?” 见周阳波还是不肯松手,王宗信再次用出蛮力,试图掰开他的手臂。 “苏医生晚上曾来过医院是不是?” 周阳波突然一句发问,让王宗信瞬间泄了力。 他满眼的诧异,震惊盯着周阳波不说一句话。 周阳波见王宗信现在还装傻充愣,保持沉默,忍不住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是!” 王宗信放弃抵抗,失落地低下了头。 第58章 医院倩影(15) 被猜透了已经无法再隐瞒,王宗信失落地垂下眼帘,声音糯糯地回答:“我老婆晚上的确来过医院。” “什么时间来的?找你做什么?”周阳波问。 “大约在我上夜班的前夕,她打来电话让我到医院门口来,想和我聊聊。” “在医院大门口聊天?有什么人见过你们吗?” “当时正值白夜班交替,我们科室很多的同事都见过我们,还打了招呼。” “你们聊得什么?”周阳波继续问。 王宗信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不满与愤怒,说“还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消息。也不知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把一些无中生有的事都告诉了媒体记者。” “全部都是乱写吗?你敢说你一件都没做过?” 张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不惯王宗信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直接怼过去。 王宗信被揭了老底,脸色稍稍有点不自然,但嘴依旧像是死鸭子一般硬得很,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有很多的桃色新闻。 王宗信言之凿凿的样子,真的挺无赖的。假话说了一百遍自己都当成真的了,对自己所做的事一点都不羞愧。 张达把拳头握得吱吱响,若不是周阳波一直挡在前面,还真保不住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拳挥过去。 周阳波依旧很冷静,面对王宗信瞪眼说瞎话的态度,也不急躁也不气馁,依旧态度和缓,语气平静地问:“苏医生对你的辩解是什么态度?她相信你吗?” 王宗信苦笑,“起初我老婆不太信,网上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但我们毕竟多年夫妻,我什么样的人品他是了解的,后来情绪也就平静下来了……” “我呸!你要脸不?” 王宗信话还没说完,后面的张达已经忍不下去了,他阻断了王宗信想继续说下去的话,直接人身攻击起来。 周阳波回头瞪了一眼不够冷静的张达,张达会意收声。嘴虽然是闭上了,可不满意地态度,让他忍不住地快速踮脚。 “听了你的解释后,苏医生就离开了?”周阳波接着问,继续探王宗信的口风。 “是啊,小宇要放学了,她要赶回家照顾儿子。” “你看着苏医生走的?” “对,我看着她开车离开的!” 周阳波问完了王宗信的问题,就放他回家了,随后给已经安排好的警员传递消息,随时监视王宗信的行踪。 周阳波和张达坐电梯一同往一楼的监控室去,张达极度不满周阳波刚才对王宗信唯唯诺诺的问话态度,直接说:“你磨磨唧唧和那个医生说什么啊,直接抓他回来问话不就得了。” “抓他回来?凭什么抓?你别忘了凶手是个女人!”周阳波反问。 张达被周阳波怼的没词了,满心的气没处释放,一脚踢在人家的电梯门上解气。 电梯门一开,小郑已经在电梯门口等,见到他们俩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女人抓到了吗?” “抓个屁!”张达开始忍不住爆粗口,泄了气一屁股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说:“连人影都没看着!” “苏然失踪了!” 周阳波突然插了一句,把小郑惊得直接跳到周阳波身边问:“那刚才我们看到的女人,很可能真的是王宗信的老婆苏然?” 周阳波没回答,他还有些事没想通,坐在了张达身边,思考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地说:“既然王宗信的那些丑事苏然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为什么还要大晚上的多此一举来医院问他呢?” “杀人前不是得先确认一下吗?”小郑替周阳波分析苏然的犯罪心理。 周阳波笑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说:“王宗信嘴严得很,心理素质也非常过硬,面对我们一次次的审问,开始都死不承认自己和死者有过关系。你以为苏然能问出王宗信的实话?最让我奇怪的事,这些话明明可以在家里问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到医院问?还故意在大门口出现,让很多人看见她?苏然才刚出现在医院,神秘女人半夜就出现了?” 坐在身边一直气鼓鼓的张达,被周阳波的分析,也突然开了窍,立即转头问:“你觉得不是巧合?” “我不知道!”周阳波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有点怪,整件事都像是有剧本似的,一件件出现的太过合情合理。” 小郑听着周阳波和张达两人的对话,完全云里雾里,听不太懂,他摸了摸脖子反问周阳波:“合情合理还不对了?” 周阳波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脑子里也没个清晰的脉络,现在什么都是靠猜,没有任何证据,他问小郑:“兄弟们有没有消息过来,那个跑掉的女人一点踪迹没发现?” “没有,我们这么多警察,层层把守,就这么让她在眼皮子底下溜了。”小郑叹了口气,觉得挺挫败的。 “对了,苏然腿的问题,你查到了吗?”周阳波问。 “没有,苏然在医院很少有就诊记录。”小郑答。 “苏然真有病也不用就诊吧?”张达接过小郑的话分析,“她自己医生,老公医生,老爸是医学界有名的专家。” “有病总要吃药吧,医生看病再厉害,不用吃药就能好?” 周阳波完全不赞同张达的观点,如果苏然真的有病,不可能一点就医用药的记录都发现不了。 “对了,哥,我查到苏然在前几年经常去药房买一种药叫地塞米松,一种皮质激素。但不是治疗腿部疾病的药。”小郑突然想到插话说。 “地塞米松?治疗什么的?”周阳波对药理的了解不是太多。 “好像很多病都用得上这药,具体什么病我还真的查不到。” 周阳波想了一会儿,案件的最重要嫌疑人突然失踪,要理顺这起案子还得从苏然的历史开始查。 他交代了小郑继续查看监控录像,最好能查到女人逃跑的方向。同时安排侦查能力最强的张达接手调查苏然为什么要买激素药的原因。 熬了一夜,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每个人精神状态很好,可眼睛也都露出了疲态。周阳波吩咐同事们先回去睡上两个小时,好继续投入明天的战斗。 早上刚进家门,周阳波就收到周爸周妈的消息,他们老两口已经坐上了通往他所在城市的高铁,早上八点半到车站。 他们俩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杀过来,搞得周阳波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刚才还困得睁不开的眼睛,一下子睡意全无,完全精神了。 周阳波在心里盘算,明天根本请不到假去接他们。 还差十五分钟,时间就来不及了,顾子涵还被堵在路上,前面的车像是移动的蜗牛,缓缓地移动爬行。 接到周阳波的电话,恳求她去接一趟他的父母。顾子涵还在与周公约会,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这么突然要去见周阳波的父母,顾子涵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本是拒绝的。 可周阳波的案子太忙,连睡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他是全组的负责人,这个时候不可能请假。 知道顾子涵为难,周阳波也和她反复保证,他的父母早就知道她,早就想见她。并且他的父母随和好接触,顾子涵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顾子涵放下手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自己,可出门还是晚了。今天又是周一的早高峰,坐在车里也只能干着急。 顾子涵赶到高铁站时,已经整整迟到了四十多分钟。 约定好等待的出站口,已经只剩下寥寥几人从里面出来。顾子涵张望四周没见到老年夫妻的身影,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周阳波给的他爸爸的手机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顾子涵迟到心虚,等待接通的间隙,紧张的心蹦蹦乱跳。 响到快要忙音,电话终于被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低沉老年男士的声音,声音磁性好听,听语气没有责怪的意思。 顾子涵解释了迟到的原因,对方声音谦卑,仿佛他才是过错方,一个劲儿地说谢谢,麻烦了。 原来老两口去了站前的便利店买水,顾子涵和他们确定了好了地点,一路小跑奔了过去。 顾子涵跑到时,周阳波父母已经站在便利店的门口迎接她。 顾子涵低着头,一个劲儿地道歉。 自己迟到,还让两位老人在太阳底下等她那么久。顾子涵特别不好意思,她忙着帮两位老人提行李,也顾不上抬头仔细看看老两口的样子。 “是你?!” 顾子涵被周父的提问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疑虑地抬头仔细观察了一下站在她面前的两位老人,两个老人穿衣服品味都极佳,衣服看着朴素低调却都是大牌子,和周阳波平时随意惯了的衣品完全不像是一家人。 顾子涵也觉得站在眼前的男人似曾相识,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顾子涵谦逊地询问:“伯父,我们以前见过吗?” 周阳波的父亲冷哼了一声,一手掐起腰,嘴角微微向上一撇时,顾子涵突然清醒。 他们,的确认识! 第59章 医院倩影(16) 周阳波调查了一天的案子,临近下班已经快到第二天凌晨,他才得空拿起手机看看。 手机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奇了怪了,顾子涵接到他父母后只是简短的发了一条微信报平安,就再无动静。就连一直对他对女朋友充满着极度好奇心的父母,这次也一反常态的安静。 见过顾子涵没有迫切地问东问西,反倒是一条消息都没有了? 周父这样周阳波还能理解,周母在见过准儿媳妇还能如此平静,周阳波倒是彻底理解不了了,难不成转性了? 周阳波连续给顾子涵打了两个电话,没接,连发了几条消息也没回,周阳波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火速赶回家里,周父安然无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周母在收拾屋子,一边收拾一边忍不住地碎碎念。 看见父母安全呆在家里,周阳波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周母一看见周阳波回来,来不及放下抹布就冲过去观察周阳波,一会儿说他瘦了,一会儿说他脸色不好,总之就是不在他们身边,周阳波把自己照顾的相当差劲。 周阳波笑笑,像是孩子一样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地说:“我哪里瘦了,子涵不知把我照顾的多好。你们见过面了吧?她漂亮吧?你儿子是不是挺有眼光的?” 提到顾子涵,周阳波总是有说不完的赞美之词。 周母脸色一变,没说话。一直在一旁看电视的周父,突然清了一下嗓子,面色难看地说了一句:“你和那姑娘的事,我和你妈不同意。” 周阳波笑容僵在脸上,他的父母一向不怎么管他找什么样的对象恋爱。 周母还一度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婚主义者?或是取向有问题?这几年她的生活重心就是给周阳波介绍合适的姑娘,可周阳波见都不愿意见人家。 好不容易听说周阳波找到合心意的女朋友,他的父母迫不及待从北京赶过来,就为了瞧一眼他们老两口期盼已久的儿媳妇。 可这儿媳妇终于算是见着了,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周阳波诧异,可他父母这副严肃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周阳波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让他们只是见了一面,就产生了这么大的隔膜。 顾子涵看了看周阳波再次打来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接。事情发生的太过忽然,她也需要时间去消化一下。 姜晓筱瞧了一眼顾子涵,脸黑的像是包拯。看她再次拒接了电话,撇着嘴摇了摇头,问:“到底什么事?和周队闹别扭了?” “和他无关,是他的父母!” 姜晓筱差点惊掉下巴,着急了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说:“涵涵,你怎么搞得?不会这么不懂事吧?第一次见人家父母就闹不痛快?你不是擅长和长辈们打交道的嘛!”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两年前见过很多次了!” 顾子涵越说越悬,姜晓筱越听越糊涂了,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 顾子涵和周阳波才谈恋爱多长时间?怎么两年前就多次见过他父母了? 姜晓筱急性子,禁不得顾子涵每次话都说到一半就开始绕圈子,现在恨不得撬开她的的嘴,把装在她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地都倒出来。 顾子涵自己也特别意外,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合? 她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我去北京采访海鲜大王周振宇的事?他们的连锁餐馆私下进劣质海产品,以次充好,卖贵价格,被我爆了光。当时周振宇还以诽谤之名把我告上了法庭。” 姜晓筱点了点头,说:“我当然记得啊,去北京上庭那几次我还陪你去的。周振宇不是最终败诉停业整顿半年,还赔偿了上千万的。可是,周振宇又和周队的父母有什么关系啊?” “周阳波的爸爸就是周振宇!” “什么?!不能这么巧吧?拍电视剧吗?” 姜晓筱像弹簧一般,从沙发上蹦到地上,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这个消息让她太过震惊,也难怪顾子涵从到她家脸色就那么难看。 姜晓筱想了想,越想越不对劲,她拍了拍顾子涵的手背,说:“涵涵,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记得周振宇在全国有几千家连锁餐馆,个人资产怎么说也得过十亿。这样他的儿子就是妥妥的富二代才对啊,怎么可能就甘愿当个小刑警呢?你一定是搞错了!” 顾子涵笑了一下,表情哭笑难辨,“我也以为是我弄错了,可事实就是如此。” “这……” 一向伶牙俐齿的姜晓筱也语塞了,都说冤家路窄,可这路也太窄了!脚跟都碰上脚尖了,根本意想不到的事居然就发生了。 周阳波从来都没提过他的家庭背景,顾子涵也没问过。恋爱总归是两个人的事,和家庭无关。 顾子涵也预想过周阳波的家庭环境,父母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也许父亲也是一名警察,所以周阳波子承父业,也当了刑警。 从没想到过周阳波居然是海鲜大王的儿子,更没想到过他的父亲竟与自己有解不开的渊源。 周阳波的电话又来了,顾子涵不知怎么和他解释清楚这件事,满脑子就是想逃避,刚准备关机,信息又过来了:“我在你家楼下!” 姜晓筱偷着看了一眼顾子涵的手机屏幕,劝她说:“你还是去见见周队吧,我开车送你回去。这件事早晚都要和他说清楚的啊!” 顾子涵把脸埋在手里。是啊,这件事早晚都要有个交代,可她在逃避什么?怕什么呢? 也许她心里最怕的并不是向周阳波解释清楚两年前的那件事,她问心无愧,没什么好怕的。 她最难面对的是她和周阳波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关系,就这样瓦解,从此两人形同陌路,再无交集。 姜晓筱送顾子涵到家楼下时,周阳波正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发呆。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她家的那扇黑漆漆的窗户,看样子他的父母应该给他施加了不少的压力。 顾子涵下车后缓慢地走近周阳波,即便他什么也不说,她也几乎猜到了结局。 周阳波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突然回头张望,在见到顾子涵的那一瞬间,一日往昔地对着她傻笑。 顾子涵的心忽然刺痛了一下,以往她竟从未发觉自己这么贪恋这笑容,再就要失去的那一刻,竟是这般挖心挖肺地痛得舍不得。 顾子涵尽力保持着平静,让自己不至于失态到掉眼泪。命运如此安排,又何苦死死纠缠,他们才始终是一家人,伤了自尊又挽回不了什么。 顾子涵低着头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没勇气看周阳波的脸,问:“你爸爸都和你说了吧?” “嗯,说了!” 周阳波语气平静,冷静到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子涵紧咬着下唇,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说:“对不起,是我害得你爸爸名誉扫地,是我害得你家差一点破产。” “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顾子涵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审问自己? 她抬起头,看着周阳波突然严肃起来的脸,满脸的愧疚突然消失,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你爸爸的确为了节省成本增加利益,用了不正当的竞争手段。我是个记者,揭发真相是我的工作职责,哪怕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依旧会这么做。” 周阳波看着顾子涵这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这才是他喜欢的人,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永远不会丢了自己的底线。 周阳波这莫名其妙地一笑,倒是把顾子涵笑蒙了。 她以为周阳波是在嘲笑她假正经,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说:“你现在可以给你爸爸报仇了,等你骂够了,我就走!” 周阳波却突然把顾子涵拥入怀中,在她错愕之际迅速吻上了她的唇。顾子涵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身体软绵绵的靠在周阳波的身上放弃了抵抗。 他就在眼前,气息相融,呼吸相抵。 甜蜜奢侈地占据着内心的不安。 半响,他才放开她。两人的脸都红的发烫,夜晚的风吹散开脸上的热,却吹不散心头热烈翻滚的情绪。 两人微微气喘地望着彼此,顾子涵居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败下阵来,她小声地嘟囔着:“什么意思啊?GOODBYEKISS” 周阳波手扶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大小姐还真是会煞风景!他这么明显的表达心意的方式她也不懂吗? 周阳波把手卷成一个话筒,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大喊,恨不得让全小区的居民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夜晚的寂静衬托着声音回音四起,“顾子涵,我喜欢的是你,无论何种情况,我都选择与你在一起!” 顾子涵被周阳波的大声表白,直接吓傻了,她急忙用手捂住了周阳波的嘴,脸再次红到脖子,这丢人真是都丢到家里来了。 但虽然窘迫,心却悄悄地开出一朵小花。 第60章 医院倩影(17) 周阳波父母来的事,他没和别人说,只有小郑一个人知道。周阳波一早上刚到单位,小郑好奇心爆棚,凑到旁边问东问西。 “叔叔阿姨见到顾姐高兴吧?是不是十分满意?” 小郑偷偷地问,随后瞥了一眼周阳波,他满脸愁容,一点看不出高兴的样子。 “不会吧?他们不满意?顾记者没什么可挑剔的啊?” 周阳波还没回答,小郑已经替他得出了答案。 “哎,历史遗留问题!” 周阳波叹口气,他也很意外和顾子涵的事会遇上阻力。 父母的工作需要慢慢做,何况当初也是他爸爸追逐利益,不对在先。现在倒是怪上了顾子涵,这不讲道理的劲儿,周阳波也实在是佩服。 “不会吧,你爸爸妈妈这么老古板?嫌弃顾记者以前谈过男朋友?” 小郑一通乱猜测,把周阳波搞得更心烦。一句二句也解释不清,他也懒得解释。刚刚张达打来电话,说调查到重要线索,不管怎么,先把案子破了,才有时间和父母坐下来好好聊。 “苏然的腿可能真有问题!” 张达进来的第一句话,就直接把结论说了,屋子里其余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去,连方辉都难得端着茶杯从办公室里出来等待他解释原因。 这么多人关注,张达倒是不急了,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点燃了一根烟,烟圈吐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解释。 众人也只能等着,没有人催促,毕竟这个重要信息张达能得到,也算是功臣。功臣总要给人家耀武扬威的机会。 张达的性格也一向如此,本事大,脾气也大,大家也都习惯了。只有方辉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特意出来等待答案,张达倒是拿起了架子,故意三缄其口。 沈成在王敏耳边小声嘀咕着:“张哥这是怎么了?以前他不是最爱讨好方队的啊!” 王敏撇着嘴摇了摇头,表示对他们俩突然之间的过节完全不知情。 方辉阴沉着脸,张达一副得意张扬的样子,火药味一触即发。 沈成连忙讨好张达又是倒水,又是给锤肩膀,张达还是端着,东拉西扯地就是不肯说正事。 方辉没了耐性,黑着脸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人走进去后,门嘣的一声发出极度刺耳的巨响。 众人都被这一声巨响,吓得一哆嗦。方辉离席,也没人再催促张达,他反而倒是愿意说了。 “我多方打探到苏然在医学院有一个好朋友,现在在医院眼科工作。这几年苏然一直在她那看眼疾。” “眼疾?苏然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周阳波问。 张达放下烟,正式地解释着:“视神经炎,特别严重,差一点失明。发病初期大量服用了激素类药物。她突然离开医院辞职,也是眼睛的原因。她的朋友说,苏然是秘密找她诊治,不想让别的同事知道她眼睛出了问题,可之前耽误了太久,很多问题解决不了,视力恢复不到正常水平,她最后也只能放弃继续当医生。” “既然已经确定了苏然是眼睛出了问题,你为什么又说是她的腿有问题呢?”周阳波不解。 “你急什么,我说完了吗?” 张达对方辉有意见,连带着对他的得意门生周阳波也众多不满,他问什么,总是显得特别不耐烦。 周阳波比张达年龄小很多,刚到警队当菜鸟刑警时,总是犯幼稚错误,张达也算照顾他,耐心地教了他很多东西。虽然现在周阳波是领导,他也很少正面顶撞张达。被当众噎的下不来台,周阳波也懒得和他计较。 见周阳波不出声了,张达才继续说:“我说过苏然在患眼部疾病时,曾经服用过大量激素。而这些激素伤了她的股骨头。她的医生朋友说,这一段时间苏然一直在依靠止痛片缓解疼痛,打算等王宇参加完高考,就去置换一个人工股骨头。你们说苏然走路一瘸一拐的,她不是装的,医院很多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腿有问题。” 说完最后一句话,张达把目光瞥向小郑,说:“苏医生腿的问题不是一天二天了,你每次去调查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会打探不出来呢?” 小郑汗颜,没理由给自己辩解,他有点羞愧,红着脸低下了头,他也的确问了好多人,可每个医生知道他警察的身份后,都不愿意透露太多,借故工作忙避开话题。 小郑虽然看不惯张达平时自大的样子,但论工作经验,他也不得不佩服张达。再棘手的案子,他总是能想办法套出重要线索。 张达带来了及其重要的线索,但之前所有的怀疑都要推翻,既然苏然是病人,那天顾子涵在凶案现场看见的女人应该不是她。 那个神秘女人又是谁?苏然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她们之间是否又有某种关联? 一切都成了迷,仿佛又回到了原点,所有的事情都要推翻重来。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忙了大半个月,做的都是无用功,方向错了,嫌疑人对象错了,所有人都觉得挺挫败的。 周阳波此刻最焦虑,他渴望快一点破案的期望落了空,现实打脸,原地踏步毫无进展。 周阳波闷闷地想,最近真是倒霉,做什么事都不太顺利。 他也很想停下来缓缓,可他是全组的领导人,这个时候若是他都泄了气,大家的主心骨也就没有了。所以再挫败他也得强挺着,当个小领导的滋味也并非外人想象的那般得意。 沈成气馁地坐在椅子上,发着牢骚,说:“这个女人还真是神了啊,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飞来飞去,还就抓不到她了!” 小郑接过话茬:“还有更神的事呢,在医院里拐个弯人就没了,一帮兄弟追出去,连影子都没发现。” 沈成脸色一变,说:“真的假的?不会真像医院里传的那样,女人是那个死去的女护士琪琪,闹鬼吧?” “别越说越离谱了!” 周阳波打断了两人的无稽之谈,神秘女人能在短时间内消失,说明她对医院的地理环境相当的熟悉,当初怀疑苏然也是因为有这一点的原因在。 苏然在神秘女人出现后离奇失踪,到现在还下落不明,绝对不会是巧合。 周阳波认为王宗信是故意把苏然叫到医院给他们一种错觉,最大的目的是嫁祸。 可后来苏然又去了哪里?那个出现的女人和王宗信又是什么关系? 这几日来,他们把王宗信的底细调查个彻彻底底,就连上学期间的几个女友都翻了出来,她们都结婚生子,没有可疑。 除了老婆苏然,这两三年内和王宗信有过关系的女人死的死,残的残,正常人几乎没有了。 警方唯独没有调查到这个神秘女人的任何资料,她好像和王宗信毫无瓜葛,可种种迹象却显示了两人之间存在着脱不开的纽带。 越是心急做事,就越是有别的原因干扰。从下午五点开始,周母的夺命连环call就没停下来过,怕周阳波不听话继续和顾子涵约会,周母居然也采取了幼稚的监视行为。 案子不顺利,周阳波本来就闹心,他的父母还趁着这个时候火上浇油,给他施加额外的压力。被电话声扰得心烦,周阳波索性关掉了手机。 正在开组内讨论会,周阳波带领大家重新制定调查方向和任务。大门口的保安室把电话打到办公室座机来找周阳波,告知一个女人在门口等他。 周阳波以为是他把电话关了,他妈妈追到这里来。 以往周母就有这个劲儿,上学的时候,若是周阳波不听妈妈的话,他妈就一直在耳边叨叨,一直到周阳波口头上服了为止。 不论周阳波以什么借口,躲到哪里,周母总有办法追到那里,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思想教育。 周阳波从上大学开始,除了过年就很少回家了。不是不孝顺,她是真的怕了周母的疲劳轰炸,自己的妈妈说不得,也不能发火,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开,避免正面冲突。 这次周阳波的父亲坚决不同意他和顾子涵再继续交往下去,周母做说客,新一轮“思想工作”即将展开,一想到这事周阳波就头大。 周阳波现在没精力再去应付这些琐事,以开会忙为由,打发小郑去应付一下。 十五分钟后,小郑抱着一个保温壶回来,一脸的茫然,看着周阳波的眼神也奇奇怪怪的。 周阳波想周母不会连小郑都一起“折磨”了吧?停止继续讨论,周阳波把小郑拉到一旁问:“是不是我妈来找我?” 小郑把手里的保温壶推到周阳波手里,撇了撇嘴说:“你和顾姐耍什么花腔呢?人家大老远给你送爱心汤,你却打发我出去应付?你不知道刚才顾姐的脸色有多难看。我是替你说了一箩筐好话,估计没什么大用。” “找我的人是顾子涵?” 周阳波觉得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缝。现在他们俩正处在敏感期,这次她不误会才怪。 第61章 医院倩影(18) 周阳波匆忙结束接下来的会议内容,开机给顾子涵打电话,第一次没人接听。周阳波心凉了半截,怀着忐忑的心情,重新又打了一遍,电话才被接起。 顾子涵的声音低沉,周阳波解释一下自己没下楼的原因,顾子涵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没计较也没继续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顾子涵越是冷静不发脾气,周阳波越觉得心里没底。 电话里解释总是差强人意,冷战也最消磨意志,周阳波还是决定挤出点时间亲自拜访,负荆请罪。 夜里下班,周阳波提着两盒宵夜亲自到顾子涵家解释清楚,顺便道歉。 顾子涵正在家里看剧涂指甲油,听到门铃声,还再惊讶谁这么晚到访? 以为是姜晓筱半夜无聊,找她夜聊谈心。姜晓筱住的的地方和顾子涵这里走路七八分钟的距离,她是经常不打招呼忽然就来了,她也早就习惯了。 此刻顾子涵睡衣里一半外一半地挂在身上,脸上敷着面膜,刘海过长随意在上边绑个一个辫子,举着指甲油没干的一只手,穿着一只拖鞋,另一只没找到,单腿蹦着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周阳波端正地站在门口的一瞬间,整个人忍不住呼喊起来。自己这个糟蹋样被他一览无遗,平时职业女性的包袱散落一地。 顾子涵条件反射般地把门又重新关上,直接把周阳波关在门外,惊悚地问:“你来怎么不打个电话呢?” 周阳波一心想着道歉,怕顾子涵知道他要来直接拒绝,就想搞个突然袭击。 这一袭击,把周阳波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又不是第一次来,她干什么这么大反应?周阳波闷闷地想莫非她还在为中午的事生气呢? 周阳波木讷地站在门口想词语解释着:“那个我,怕你在生气,所以……” 顾子涵趁着周阳波磕磕巴巴措词的时机,快速把自己弄得像个正常人,同时打开门把周阳波请了进来。 周阳波还傻傻地站在门口,没敢往里走。顾子涵神色自然,嘴角微微上扬,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几分钟后突然就换了一个态度。 女人的心还真是难捉摸,周阳波伸出手举起宵夜问:“吃饭了吗” 顾子涵回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夜里11点45分,她已经准备睡觉了! 为了不辜负周阳波的好意,顾子涵也只好简单吃点。 两人肩并肩地坐在一起吃饭,顾子涵难得话少不怎么说话,周阳波心虚,又为下午的事解释起来。 两人整体大对调,周阳波平时话特别少,一句话都懒得说第二遍。可遇见顾子涵后,性情大变,总怕她误会了,不理解,絮絮叨叨的样子越来越像个老太太。 其实下午周阳波没出现,顾子涵还真有点犯小心眼,以为他是顶不住父母的压力,故意疏远自己。可听了周阳波的解释后,也就释怀了。他的工作如此,现在又是在关键期,作为女友别的忙帮不上,起码的体谅还是做得到的。 难得周阳波如此唯唯诺诺,顾子涵特别想逗逗他。她故意阴沉着脸,态度冷淡,声音低沉地问:“你知道自己错那了吗?” 周阳波皱了皱眉头,挠了挠头,动态像是个长了虱子的猴子,对待女人提出这样的问题他是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只会全部责任揽上身,说:“我哪里做的都不好!” 顾子涵撇撇嘴,清了一下嗓子,噎的半响说不出一句话,还真是直男的经典回答。态度诚恳,可毫无半点解决问题的实质内容。 顾子涵若是真生气听到这样的回答估计早就炸了。 顾子涵想这个大傻子也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来,她把目光落在刚刚涂了一半的指甲油上,一个计策上了心头,她偷偷地狡黠一笑,转过脸,特严肃地说:“想我不生气也行,试试那瓶指甲油。” “啊!” 周阳波把嘴圈成一个“O”的形状,久久合不上,脸色大变。这女人们都是什么恶趣味,他堂堂一个大老爷们,涂指甲油?说出去还不让别人笑掉大牙?! 周阳波双手合十,向顾子涵抛去可怜的小眼神,说:“亲爱的,要不我们试试胸口碎大石成不?” “不好! 顾子涵强忍着笑,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就要支持不住。 周阳波咧着嘴,低着头看着自己修的整整齐齐的短指甲,真的舍不得“它们”就这样被糟蹋了。可为了哄顾子涵开心,也不得不先“牺牲”掉它们了。 周阳波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忍痛把自己的一只手伸到顾子涵面前前,像是下了赴刑场的决心似的,说:“你涂吧!” 顾子涵抓着周阳波的一只手,一边涂一边忍不住乐,这男人涂上指甲还真是不好看。手太大,指甲也过于宽大,显得附在上面的颜色过于刺眼,一点都没有美感,但滑稽感却十足。 周阳波偷偷睁开一只眼,瞧了瞧自己变态的手,咧了咧嘴,又把眼睛全部都闭上了。 五只手指全部涂完,顾子涵端起周阳波像是烤红了“熊掌”一般的手,忍不住一边笑一边说:“还是纤纤玉手适合涂指甲油,你们男人的手太宽太大,真是不好看。” 周阳波不敢睁眼看,他怕被自己的爪子留下“心理阴影”,就恳求顾子涵说:“既然不好看,就快给我擦掉吧!” 顾子涵故意逗周阳波玩,把他那双“扎眼”的大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说:“你自己也要先欣赏一下在擦掉嘛!” 周阳波用另一只手捂着眼睛,头摇得像是个拨浪鼓,说:“不看,不看,死也不看。” 顾子涵一手拎着周阳波的手,一手去巴拉他的眼睛,恍惚中,突然觉得这双手似曾相识,她停下来,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我那天在凶案现场看见的女人,手也是像你这样,很大,红指甲看起来特别显眼。” 顾子涵的一句话,把周阳波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他放下一直捂着眼睛的手,亲自观察着被涂过夸张红指甲的另一只手,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地大喊了一声:“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还没等顾子涵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周阳波已经起身在顾子涵脸上亲了一口,说:“我有事要马上回警队,不陪你吃饭了。” 顾子涵追在后面喊了几声,周阳波完全聋了一般什么也听不到,直到人影消失不见了。 顾子涵穿着拖鞋错愕地站在走廊里,自言自语着:“搞什么啊,涂着指甲就走了?” 周阳波开着车一路向警局狂奔,凶手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们一直都陷在一个怪圈里,顾子涵在凶案现场看到一个高个子,穿着裙子,涂着红指甲油的人,从她眼前快速消失。 而同样的身形体貌,他们在医院又同样见过一次。 这样的衣着体貌,让所有人都先入为主的认为凶手是一个女人。 他(她)的出现误导着所有人把全部精力放在一个女嫌疑人身上,还好地球是圆的,不论怎么绕总归能找到起点。 顾子涵的家离警队最远,周阳波赶回去时,全组的人除了方辉没在,都已经全部到位,大家奔波辛苦了这么久,都期待着周阳波所谓的“凶手”能早一点浮出水面。 周阳波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只手上“亮眼”的红指甲,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出声。 周阳波思想过于集中,完全没发现自己过于出彩的手,还在一边手舞足蹈地分析自己的想法。 没有人顾得上听他的分析,只是觉得周阳波大晚上把大伙召集过来,还上演了一出辣眼睛的彩妆秀,的确有点神经错乱。 “周队,你不要紧吧?最近是不是睡得太少了?”沈成打断了周阳波的话,关心地问了一句。 周阳波停下来,才发现众人注视他的眼神怪异,自己反倒是奇怪了,反问道:“你们都怎么了?” 小郑走过去拍了拍周阳波的手,咧咧嘴,问:“哥,你这手是怎么了?” 周阳波才注意到指甲油还没卸掉,被女朋友“逼迫”这么糗的事当然不能说出来,他故作镇定,装作没事人似的说:“都是为了案子,你们听我说下去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难不成凶手是个做美甲的?” 张达的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周阳波也跟着傻笑蒙混过关。 顾子涵真是把自己这么多年打造的硬汉形象毁得细碎,现在的他宛如一个活脱脱的“东方不败”。 “男人涂指甲很怪吗?”周阳波突然停止笑声,一本正经地询问大家。 张达看周阳波那半男不女的手,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他一边回答一边忍不住地乐,“你说呢?周队,尤其是你涂的这种正红色,哈哈哈哈!” “要是能掩饰住自己杀人的身份,那就涂什么颜色都不奇怪了!” 周阳波的一句话,终于止住了所有人的笑声,大家把目光纷纷投向了他。 第62章 医院倩影(19)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凶手是谁你已经知道了吗?”张达问。 周阳波解释着:“我们一直处在一个误区,顾子涵说在凶案现场看见一个女人,我们也一直把目标锁定在了女人身上。可谁又规定只有女人可以穿裙子,可以涂指甲油,男人这样打扮出街也不是不可以啊!” “什么意思?凶手可能是男人?” 周阳波点点头,继续说:“顾子涵曾经说过那个人个子很高,我们在监控下也见过那个人的身高大约在175cm左右。在女人中这样的身高并不多见,可相对于男人来说却是很平常的。” “所以你怀疑这个所谓的女人是男人假扮的?王宗信?” 张达直接把周阳波所要表达的结论说了出来,如果说在队里的共识和默契度,张达往往都是第一个了解到周阳波想法的人。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女人出现的那一天,王宗信告诉我们苏然曾经来过医院?”周阳波继续分析:“很明显王宗信他很聪明,他已经估算到警方已经开始怀疑苏然。他就顺水推舟,把苏然叫到医院,然后让她失踪,让所有人都认为那天出现在医院的就是苏然。可惜他百密一疏,忘记了苏然的腿有问题,即便对医院的环境再了解,也不能那么顺利的离开消失。” 张达想了一下,随后补充道:“王宗信也许就不知道苏然的腿有病!”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是夫妻啊!”沈成对张达的这个结论表示质疑。 张达冷笑了一声,说:“你还没结婚不懂,有的夫妻之间是亲人,无微不至相互关心,可有的却是仇人。我想王宗信和苏然就是所谓的无怨不成夫妻吧!” 张达的结论让周阳波很诧异,他问:“你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有一件事,当初以为和案子没什么关系,我就忘记说了。苏然在嫁给王宗信前有一个感情很好的男朋友。” 张达扫视了一下大家对他的注目礼,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苏然大学时期的闺蜜说过,若不是那次意外,苏然根本不会嫁给王宗信。王宗信因为那次意外废了手,大好的前途没有了,苏然的爸爸又特别中意王宗信,父母的撮合,加上内疚,苏然妥协了。放弃了当时的男朋友,下嫁给王宗信。两人结婚生了儿子后,感情突然好了起来,成了外人眼里的模范夫妻。” “怪不得,苏然知道老公外头有那么多女人,表现的这么镇定,好像和自己没关系是似的。原来他们夫妻早就是做戏给别人看,心始终没在一起过。” 小郑回想起上一次见到苏然,她镇定自若的模样,忍不住感慨起来。 “既然他们夫妻一直各怀心思,心知肚明,相安无事。为什么王宗信要杀了她身边的那些女人呢?”沈成表示不解。 “舍掉了一只手才当上院长的乘龙快婿,那些急着上位的女人,既然不分好歹,以为找到了真爱,胆子大到找他的原配夫人去摊牌,要是你是王宗信会留下她们吗?” 张达反问沈成,他这一问倒是把沈成给问傻了,想了半天,才木讷地点点头说:“也对啊!” 经过大家的一分析,所有的头绪都已经理清楚了,王宗信杀人的动机和条件全部成立。张达兴奋地一拍桌子,说:“既然凶手已经分析出来,还等什么,抓人啊!” “我们还没有证据!” 周阳波一盆冷水浇下来,把大家的热情都给浇灭了,抓人的确需要有证据,他们分析了多少,多符合逻辑。也不如一个犯罪证据来得实际。 张达愤怒地一脚踢到桌子腿上,“靠,我们分析来分析去,在这里玩侦探游戏呢?人抓不了,说这么多不都是白扯吗?” “我觉得证据应该在王宗信的办公室里。”周阳波说:“那次王宗信消失在监控范围内,很快我们就去楼上找他,那身女人衣服帽子,他能放在哪?一定是他的办公室里啊!” “大哥,这都几天了?傻子也知道毁尸灭迹啊,你以为王宗信笨到留着证据让你去抓他?” 张达叹了口气,对周阳波异想天开的想法都无语了。 “那怎么办?明知道王宗信是凶手也不能抓他了?”王敏一直在听他们几个男人分析,没插过话,眼见着案子僵持到这里,也忍不住着急了。 “去他的家里,办公室在去问话,我不相信他那么谨慎,什么破绽都不留下。”周阳波说。 张达摇摇头,他没周阳波那么乐观,这个王宗信懂得扮女人误导,懂得嫁祸别人,这样的人一点也不简单。一个聪明人一定是方方面面都做到尽善尽美,要怪就只能怪他们太晚才看穿王宗信,给他留下了太多时间去掩饰自己。 第二天一早,周阳波就把案件的进展报告给方辉。 方辉还有半年多退休,对自己临退休前的案子都格外重视,他把全组人号召到会议室,亲自布局分析,确保一定要抓到王宗信。在全局年度会议总结上,又多了一个可炫耀的资本。 会议结束,周阳波带着小郑去医院再次问话王宗信找破绽,张达和沈成去见见王宇,希望能从他那里寻找到他母亲苏然的下落。 开车去往医院的路上,小郑想到方辉在会议上的建议就忍不住笑,趁着就他和周阳波两个人,小郑说:“方队真是好久都不参与案件调查了,那些审问话术都老掉牙了。” 周阳波微微笑了一下没发表任何看法,方辉的确是老了,好多年不参与案子真的有些落伍了,连一年级新生小郑都看得出的问题,他还当杀手锏,不轻易传授呢。 虽然到了英雄迟暮,但想当年方辉带着全组人抽丝刹茧成功破案的光辉事迹周阳波一件件都记得清楚。在他这里方辉永远都带着一层滤镜,是永远的偶像和榜样。 到达医院,所有的医生查房完毕,留在办公室里写病历。见到突然出现的警察,没人觉得奇怪,这一段日子警察频繁出现在医院,见多了也就麻木了。 周阳波独自走到王宗信身后站了一会,王宗信没回头依旧专注地对着电脑敲字,也不知道他是注意力过于集中,还是有意装作看不见。 “王医生,能不能和你聊几句?” 周阳波的声音终于让王宗信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缓缓地回过头,不紧不慢地问:“聊什么?” “你的爱人苏然目前还是没有消息?”周阳波说。 “没消息!” 王宗信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苏然的生死安危他好像并不太关心。 “你不担心吗?”周阳波又问。 “担心一定要写在脸上吗?”王宗信反问。 周阳波和王宗信谈话的间隙,注意观察了他的行为和表情,张达说的没错,王宗信这个人心理素质极好,任何突发情况他都不会自乱阵脚,稳重得可怕。 如果他能做一个外科医生,冲着这份扎实的稳重,一定也会非常出色,只是可惜这份淡定从容没有用在正当的位置。 “我们有理由怀疑杀害于静的人是一位乔装打扮的男性。” 周阳波突然转移话题,故意把他们的案件进展透露给王宗信听,他此刻的反应,完全符合他的一贯冷静作风,讥笑反问周阳波:“是男人还是女人又怎么样?你们怀疑我吗?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不要耽误我的工作,很多病人正等着我呢!” 王宗信故意挑衅,完全不把警察的暗示放在眼里。小郑气不过,一把拉住王宗信的白大褂衣领,暴躁地指责他:“你杀害了这么多人晚上不会做噩梦吗?你把苏然藏在哪了?” 王宗信扒开小郑的手,厌恶地拍了拍被抓褶皱的衣服,说:“不知道你说什么?有证据就来抓我。对不起,我一会儿还要给病人做照影手术,先去洗澡,不能陪你们在这里闲聊了。” 王宗信摘下手腕上的皮带手表扔进抽屉里,大步流星地离开,身后的两名警察,他完全都没放在眼里。 小郑一脚踢在椅子上,气馁地说:“上班时间还能去洗澡?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周阳波给小郑递了一个眼神,小郑会意地偷偷打开王宗信的办公桌抽屉和柜子,他的东西都没有上锁,也正如张达所料,任何指正他的证据,都被销毁得一干二净。 张达那边也一样一无所获,还是孩子的王宇面对严肃的警察叔叔,除了紧张惧怕,什么有利的线索他都想不起来。 办公室里全员肃静,没一个人出声,只有张达一下下滑动打火机的声音,刺耳难听,惹的人心烦。 沉默了良久,没人想出一个好的办法。目前的情形就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前途一片光明,可惜就是没有出路。 太过安静的环境更容易让人焦躁,张达第一个坐不住了。,他暴躁地把打火机扔在桌子上,开始掏出衣服里的手机钥匙等私人物品,随后摘下手表,准备洗澡回家。 周阳波抬眼看着张达一系列机械动作,突然惊醒,他也许知道王宗信的犯罪证据是什么了! 第63章 医院倩影(完) “手表,人换衣服的时候第一个习惯性动作就是摘掉手表。” 周阳波突然站起来惊呼,张达无意间举动突然提醒了他,王宗信与张达同样存在这个下意识动作,自己却不自知。 张达被周阳波这一惊一乍的吓得手一抖,差一点没把手表直接扔地上,他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心跳,有点不耐烦地说:“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下班时间了,我洗澡都不行了?” “不是的!”周阳波解释着,随后把目光抛向小郑,“你还记不记得王宗信离开办公室前,把手表先摘了下来。” 小郑不明白周阳波想表达什么,只是诧异地点头肯定。 “既然王宗信有这样的习惯,他杀了于静后后身上一定会溅上血迹。衣服可以扔掉,但手表他不会也连带着扔了吧?我观察过王宗信的手表带是黑色皮革的,血迹干了后自己都看不出来。” “如果王宗信的手表带上有于静的血迹,他想赖也赖不掉了?”沈成明白了周阳波的用意,替他把后半截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那还等什么?抓他回来啊!” 张达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兴奋地冲出门口,这个老狐狸终于要落网了,在铁证面前,看他还有什么给自己辩解的。 有一句话说的恰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夜晚的审讯室里,周阳波和张达盯着王宗信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的目光犹如刀锋,王宗信不知警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终于有点坐不住了。他不停地搓动双手,可面容上还是尽力保持着冷静,嘴上依旧不服软。 “你们凭什么抓我回来?我还有病人,耽误了病情,你们负担得起吗?” 张达嘴角挂着鄙视的笑容,说:“你少害几个人,病人们就烧高香了!” 王宗信被张达噎的不说话了,两根手指不耐烦地在桌子上敲打,信心十足地说:“为什么请我来这,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者出去后我一定会通知媒体,通报你们警察滥用私权!” “你出得去出不去再说吧!”张达一点不示弱,耍嘴炮的功夫王宗信以为是他自己的专利嘛! 时间过得飞快,鉴定所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王宗信几次张罗着要走,都被张达押了回去。时间长了没结论,张达自己都没了信心了,把目光一次一次飘向周阳波。 周阳波依旧很稳,心也焦急期待结果。他不相信王宗信能那么好运,一次次把对自己不利的危机全部计算在内。 等了不知道多久,小郑气喘吁吁地推开审讯室的门,眼睛里带着笑意,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对着周阳波摆出一个ok的手势:“成了!~” 听到结论,周阳波和张达都长出一口气,兴奋地相互击掌欢呼。 随后,周阳波把小郑刚刚拿到的化验报告扔到了王宗信眼前,大声呵斥:“王医生,你的手表带上化验出护士于静的血液,你怎么解释?” 王宗信被这样的结论震得目瞪口呆,他拿起报告书胡乱地看了一眼,随后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依旧没有反思过自己的错误,淡淡地说:“百密一疏啊!但我不承认输给了你们,到头来只是我自己的不小心而已。” “输给谁不重要,杀人犯法,老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像你这样的恶人!” “老天爷?!”王宗信愤怒地一拍桌子,眼睛里露出凶狠的目光,“老天爷对我公平过吗?我又做错了什么?赔上我的职业生涯,就换来一颗永远捂不热的心?” 王宗信泄气地望着一侧的墙角,苦笑一下开始回忆往事:“很多人都说我是贪图我老婆的家庭背景,其实我对她是真心的。” “我和我老婆是大学同学,年轻时有很多人追她,她漂亮性格好,父亲又是医院的院长,可她对谁都没架子,一点都没有千金小姐的矫情。当年我也是她的追求者之一。” “那时苏然偷偷和我们班的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生谈恋爱,所有人都不知道,直到我为了救她伤了手,他们的恋情才被父母知道。” “我岳父那个时候就有意撮合我们俩,苏然不同意。我受伤后,父母对苏然施加了更大的压力,苏然想到了和那个男生私奔。那个懦弱的男生怕了,没敢和她走。其实他根本就不那么爱苏然,只有她傻看不懂。” “那个男生的退缩,让苏然死了心,我出院后,她终于同意和我交往,一年不到我们就领了证。” “结婚后我自问对苏然和儿子都掏心掏肺得好,外人看我们和谐恩爱,只要我知道她一直都没忘了那个男人。十几年了,当年他送给她的每一件东西,她都想宝贝一样珍藏着。” “我嫉妒,我疯狂的嫉妒,我到处找女人,刺激苏然,可她对我的那些花边新闻根本就不在乎!” “接触的女人越多,我越察觉到苏然的好,她们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苏然。可那些女人却一个个像是狗皮膏药似的,粘上就揭不掉。” “既然甩不掉我当然不可能让她们去破坏我的婚姻,我劝过她们,也想过给金钱补偿,可她们就是不满足,一定要把我逼急了才行。” “所以你就杀掉了她们?”周阳波问。 “当然,贱人就不配留在这个世界上。”王宗信冷笑了一下,继续说。 “第一个是苏然科室的护士,我故意勾引她气苏然,后来苏然知道后,提出离婚。我慌了,想快速撇清和那个护士的关系。我们在楼顶的天台摊牌,她不肯,我们吵了起来,我一怒之下,就把她推下了楼。那时候那个护士刚刚和她以前的男朋友分开,大家都以为她是失恋想不开才自杀的。” “后来就轮到了琪琪,起初我们在一起很开心,琪琪长得很像苏然。接触久了我发现她的个性一点也不像苏然,脾气大没幽默感,我想分手,可她和上一个女护士一样,粘上就甩不掉。我不能让历史重演,有一天我趁着她一个人去楼梯里换药,一把推她下楼。她命大没死,可也残了。琪琪没有看到推她的人,警方也只能当意外事故去处理。” “后来的于静就更加过分了,她不仅背着我怀孕,还偷偷去找了苏然摊牌。苏然这次知道后,没有生气,她连生我气,吃我醋都不肯。只是告诉我好自为之,现在不会和我离婚,怕影响到儿子高考。我当了她十几年的老公,她没有一天在乎过我!” “从那天起我就计划好了,让苏然体验一下有嘴说不清的痛苦,死我也不会让她清清白白的死。我故意扮成女人的模样杀死了于静。让你们误认为凶手是一个女人,没过多久,你们果然怀疑到苏然,所有的事正按着我的计划一步步进行。” “我把苏然约到医院,让很多人都见过她。随后弄晕她,把她藏在车的后备箱里。我换上女装,故意出现在你们的监控范围内,我一直知道你们在监视我,我故弄玄虚在那个女警的办公室门口走来走去,等你们警察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抓我的时机,我拐进了楼梯间,躲在保洁员放置打扫用品的小仓库,换好了衣服回到科室,等你们找上门来。” “苏然失踪了,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她做的。她平时大度贤妻良母的形象都是装的,她不过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悍妇,丈夫出轨了,她气疯了,疯到跑去杀了丈夫的情人。就算苏然死了,也算是畏罪自杀,永远也不能为自己辩解了!” “你杀了她?”周阳波站起身,看着这个畜生一般的男人。 “她不该死吗?辜负了爱她这么久的一个男人的真心?”王宗信冷笑,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你真的爱苏医生吗?”周阳波反问,“你知道苏医生为什么突然辞职吗?” “为了全心全意照顾她的好儿子!” 周阳波笑了,这个口口声声说最爱苏然的男人,其实根本不懂爱,他爱得只有他自己。这么多年放不下的,也不过是他男人可怜的自尊心罢了。 周阳波告知王宗信实情,“苏医生辞职是因为她患了很严重的视神经炎,视力受损,对做手术有影响。我们能排除苏然不是凶手,是因为她的股骨头坏死,已经属于半残疾状态,根本不可能顺利逃离现场。你们夫妻朝夕相处,你连身边最亲近的人身体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都没发现,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你的妻子,你关心的只是她有没有谄媚屈服于你,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王宗信像被人闷了一记重拳,整个人都傻掉了,他自言自语地说:“她的腿不是给儿子报辅导班扭伤了吗?” 屋子里突然沉静下来,没人说话。那些以爱之名的伪善往往是最伤人的,苏然并非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她明知道于静死的那天,王宗信并不在家,可她宁愿为了他去作伪证。这么多年,也许她怀念的只是年少青春求而不得的遗憾,生命的重心早已经属于家庭,属于丈夫和儿子。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沈成突然跑了进来,“周队,苏然找到了。” 周阳波和张达紧张地同时站了起来问:“她死了?” “没有,我们发现苏然时,她被服用了大量安眠药,现在还在昏迷,但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 周阳波和张达同时又把目光转向王宗信,王宗信失态地大笑,眼睛通红地抬起头,说:“我还是没舍得杀她,是不是太没用了?” 周阳波和张达同时松了一口气,张达把手按在桌子上,在王宗信那张冷漠的脸上看了一会说:“算你还有点人性!” 随后周阳波把一份详细的笔录推到王宗信眼前等待他签字落案,“王宗信,你犯了法,我们要正式逮捕你!” 这一刻,王宗信反倒是异常平静,他自嘲式地笑笑,自己争了一辈子妻子的爱,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爱苏然的男人。到头来却发现他一点都不了解苏然,甚至没有一刻试着真的走进她的内心,还有什么可不满不平衡的呢? 曾几何时,王宗信一直埋怨是苏然带给他太多的不幸,可真的罪魁祸首却是他,苏然才是真的可怜人。他庆幸自己留下苏然一条命,后半辈子,她终于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了。 王宗信快速签字,等待着法律对他的制裁。 第64章 难为了丈夫(1) 终于破案了,警队里的每一个人都难得松弛了下来,张达请了年假,据说是老婆的病又严重了,他忙着找医院,联系手术的事。 周阳波和几个同事打算去医院看看张达的老婆,可每次想去,都被张达推脱。语气也生硬的很,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解不开似的。 周阳波趁着工作时间难得松散,带着顾子涵去见了两回父母。周父依旧顽固不化,每次顾子涵去家里坐,他都故意避开。 周母却被顾子涵大大咧咧的性格影响,对她的成见慢慢放下。见到儿子和顾子涵恋爱后是真的开心,也在心里默许了这个儿媳妇,只是周父的工作还是没做通。 老年人的思维一旦形成,不太容易改变。对人的成见也容易根深蒂固。 一日,周阳波约顾子涵在餐厅吃饭,他有一搭无一搭地询问:“后天我父母就回去了,我们一起去送送他们?” “不要!” 顾子涵想到没想就拒绝了,“来的时候你爸爸见到我都受了大打击,你不想他离开的时候还带着怒气走吧?我还是别去给他找不痛快了。” “我爸那人就是嘴硬心软,其实对你成见早就放下了。”周阳波连忙给周父打圆场。 顾子涵摆摆手,再次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她眼不瞎耳不聋的,每次去见周父,故意表现的无所谓,只是不想让周阳波太多为难,他的这颗宽心丸一点也不奏效。 每次谈到这个话题,两人总会冷场。反正将来结婚后,周阳波也不打算和父母同住,所以周父和顾子涵不和的问题,他也没太上心,两人能解开心结最好,解不开对大局也没什么大影响。 周阳波和顾子涵难得见面,他好不容易闲下来了,顾子涵又忙起来了。难得约会,周阳波也不想尴尬话题影响气氛。 他故意转移话题:“听说你最近又写了几篇独家,年底有望升职了吧?” 周阳波本是想让顾子涵夸夸自己这个“幕后人”,可顾子涵的注意力完全没在这上,捧着手机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周阳波又说了两句别的,顾子涵也是嗯啊的应付着。 “你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顾子涵的认真,终于让周阳波忍不住发问。 顾子涵把手机递给周阳波看,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你看没看这篇热搜啊,豪门太太张子琪大谈育儿经,她儿子上的幼儿园都曝光了。” 周阳波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新闻,听了顾子涵的讲诉,失望地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吃瓜群众真的是闲的,人家豪门太太买件衣服赶上我们一年的工资了,她家儿子上什么幼儿园,关我们什么事呢?” 莫名被暗讽,顾子涵瞥了周阳波一眼,说:“你这叫没有猎奇心,生活总是自己周遭那点事,多没劲儿!” 看着顾子涵吃瓜吃的香,忍不住感叹,“我发现你还真是天生的记者命!” “所以记者们就怕你们这些冷静派,总要人家发生点啥,才能提起你们的好奇心!若是每个人都不猎奇,我们记者可不得失业了?” 周阳波伸了一个懒腰,没话了,每次和顾子涵唇枪舌战,他的脑子总是慢半拍。 懒腰还没伸完,手机响了,周阳波低头瞧了一眼电话号码,警队的报案室,不用猜,来案子了。 最近安逸了一段时间,周阳波都习惯了,案子一到,假期全废,想想就头疼。 周阳波不情不愿地接起了电话,听着电话另一边的陈诉,从最初的机械化表情,到怪异地望着顾子涵。 顾子涵被周阳波看的心里发慌,他一放下手机,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了?” 周阳波着急结账,一边叫服务员买单一边看着顾子涵哭笑不得:“你嘴开光了!” 顾子涵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嘴唇,完全不理解周阳波的意图。 “豪门太太张子琪的儿子被人绑票,这一次我想不好奇也不行了!” 周阳波赶到张子琪家的住宅外,门口已经停了几辆豪车。 周阳波把自己的代步小车锁好后,观察了一下王铭和张子琪的豪宅,还真是气派非凡。 房子是独体别墅,自带花园,目测建筑面积要大于2000平方米。最亮眼处,入口处大门左右两侧各矗立着一块石雕的狮身神兽,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大户人家。 进入大门口,是一个大花园,通往别墅主楼和大门口之间铺着色彩多样化的彩色碎石,四周铺满草坪。院子的四周是一个篱笆栅栏围起得大花圃,里面种满的各种鲜花。花园的中间排放着大型儿童的游乐设备,滑梯秋千跷跷板,室外淘气堡,犹如一个大型幼儿园的操场。 四周监控安保设施齐全,即便是一只野猫跳入,里面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周阳波正在观察花园的环境,张达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他拍了一下周阳波的肩膀问:“怎么还不进去?” 看见张达,周阳波还挺意外的,他休了两个礼拜一直没上班。听说他老婆的手术有点棘手,手术部位离脊椎神经线太近,这边的医生研究了几套方案,一直迟迟不敢动手。 “张哥,你怎么来了?嫂子怎么样了?手术做了吗?” “还没,还在等方案。” “要不去北京看看,我可以让我父母帮着找医院。” 张达谢过周阳波的好意,还是决定留在这边等医生的最终方案再说。 张达站在原地也观察了一下花园,发出感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似的。”随后问周阳波:“孩子怎么被绑走的?” 周阳波摇了摇头,表示对案子的事他也完全不知情。 “小郑周末去外省度假了,沈成陪老婆去老丈人家住两天,今天晚上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张达解释着他过来的原因。 周阳波点点头,有张达在,他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两人按响门铃,来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女佣人,女人五十多岁,满脸的愁容,好像知道他们的警察身份,第一句话就是:“王先生和太太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周阳波和张达在女佣的带领下来到了主客厅,客厅了挤满了他们家的亲戚,大约有七八个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出主意,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一个劲的抽烟也不说话,身边坐着的女人不停地再抽泣。 周阳波见过这个女人,在顾子涵的手机里,那个上了热搜的女人——张子琪。 周阳波和张达拿出工作证件,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随后展开询问:“谁是第一个发现孩子不见的?” “是我!”给他们俩开门的女佣人低着头,声音糯糯的地回答,“我今天下午正常去接小少爷放学。幼儿园门口有一家甜品店,每次放学小少爷总要去买蛋糕或者是冰激凌。今天结账的人有点多,等我排队结完账,就发现小少爷不见了。” 一直哭泣的张子琪突然站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女佣人,刻薄地指责她:“你一天都是干什么吃的?我供你吃喝,给你开工资,你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吗?真不明白,你这么废物,当初我怎么会留下你。” 女佣被张子琪人身攻击的咒骂,一声都不敢出,颤颤巍巍地站在那等待着训斥。 “行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张子琪身边的男人王铭突然大喊一声,房间顿时安静下来。他站起来,走到周阳波身边问:“警察同志,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周阳波反问王铭,“你怎么确定你的儿子是被绑架了?” 王铭拿出手机,给周阳波看手机上的一条短信息,说:“我下午在公司接到一条消息,让我准备三千万,否则就给我儿子收尸。开始我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就没理会,直到我接到我们家保姆的电话,才知道真的出事了。钱不是问题,多少我都给,主要是要我儿子能平安回来。” “你们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是不是熟人做的?”张达给王铭一些提醒性问题。 “不会啊,最近我都在公司上班,我太太留在家里带孩子,没有什么异样啊!” 随后,王铭把目光投给张子琪,张子琪也附和老公,快速摇头表示否定。 “王太太,你最近是否接受过媒体访问?”周阳波问。 张子琪想了想,点了点头说:“最近,的确有媒体访问过我。” “你是否向媒体透露过孩子所在的幼儿园或是每日行踪之类的问题呢?” 张子琪顿了顿,紧张地看了一眼丈夫,小声地承认:“说过!” 张子琪的话音刚落,王铭突然一记耳光甩了过去,破口大骂:“谁让你接受媒体访问的?你怎么一点脸都没有呢?” 王铭的突然发怒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周阳波和张达可算是见了世面。本以为这豪门里的争斗,为了保持面子和涵养,怎么的都要含蓄内敛一点,没想到这场面,和菜市场的打架骂街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第65章 难为了丈夫(2) 王铭这一巴掌打得唐突,连张子琪本人都吓傻了,她捂着脸看着自己面露凶光的老公,连哭一下都没敢。 张子琪的姐姐张子萱抱着妹妹的肩膀安慰着,也没敢去指责妹夫王铭一句。 张子琪作为全职太太,老公是全部的经济来源,她虽然养尊处优,不愁吃喝,但在家庭里一直没什么地位。王铭脾气又爆,这个时候再闹,可没她什么好果子吃。 这么多年,张子琪在人前风光无限,可在王家她只能忍。 王铭的表哥表嫂,站在一边说风凉话,也不指责弟弟的冲动行为,反而指责张子琪不能给老公分忧,还总是节外生枝,惹事端。 周阳波和张达的出警瞬间演变成等待处理家庭纠纷的邻居大叔,主题要改变,周阳波连忙把这一家人的注意力拉回到正题,“王先生,绑匪有没有通知你什么时候交赎金?” “他让我等通知!”王铭回答。 周阳波看了一下表,过不了多久负责追查绑匪位置的技术人员就能到位,他们现在能做的事只能是等待。 张子琪被打后就在姐姐的陪同下回卧室了,王铭和表哥王硕去楼上书房里聊天,偌大的客厅只剩下警队的工作人员和王硕的老婆杨柳。 杨柳抬眼瞥了几眼忙碌的警察们,随后就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修理自己的指甲。姿态悠哉,表情淡然。侄子被绑票,她并不是特别着急上火。 周阳波走过去,坐在杨柳对面的沙发上,问:“王太太,方不方便与你聊两句。” 杨柳吹了吹被磨掉的指甲碎末,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周阳波,说:“聊什么?关于绑匪的事我可不知道啊!” 杨柳倒是着急把自己撇清,周阳波没接着她的话茬聊下去,按照自己的思路先了解下这一家子的关系。 “令弟和他太太的关系好像不太和谐?” 杨柳撇嘴笑了一下,那笑容假的很,皮笑肉不笑的:“阶级不同怎么可能合得来,张子琪以前就是个小模特,仗着自己年轻漂亮才嫁到我们家来。她连大学都没念过,没文化没涵养的。” “据你所知,令弟经常这样打自己的妻子?” 杨柳机警地看了周阳波一眼,以为他是故意往王铭家暴上引导她,连忙转了风向,说:“当然不是啊!小铭从来不动手的,他很疼老婆的,是那个女人做事过分,他气急了才那样的。我们家小铭做事低调,更加不喜欢女人抛头露面。可那个女人就总是喜欢和以前认识的几个记者瞎聊一些家里的情况,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 “可不是,上一次我们来,也是碰见他们夫妻因为见记者的事闹别扭。” “见记者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杨柳再一次扬起嘴角假笑:“这夫妻间的事,我们做哥嫂的怎么可能问的那么详细。不过,小铭倒是警告了那个女人的,再有下一次一定离婚啊什么的!这不,她老毛病又犯了。以小铭的条件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行啊,非要找那些虚荣的女明星,是非精惹事精!” 杨柳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张子琪的坏话,也不知道他们妯娌之间哪来那么大的冤仇。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重要的线索,周阳波懒得再和她聊下去,起身准备去张达那边看看监听装置。 “他们夫妻正闹离婚呢!” 周阳波刚一起身,杨柳一句话,让他重新又立在原地。错愕地回头问:“离婚?” 杨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随后又装起了好人,说:“本来这事是他们夫妻间的私事,我不应该乱传话的。可现在想想昊昊被绑票的事,没准和这件事有关。” “你是说王子昊被绑票,是他亲妈做的?” “哎呀,周警官,我可没这么说过啊,你要是这么冤枉我,我都不敢和你说什么了。” 杨柳阴阳怪气地撇清自己,像是这些话都是周阳波逼迫她说出来的。 周阳波就看不惯这种爱立牌坊的人,明人不说暗话,敢说不敢认。可目前找到孩子是关键,什么样的证词都需要听听,没准就成了破案的关键线索。 周阳波压着火,耐着性子,问:“王太太,现在救孩子是最要紧的。你要是知道什么,麻烦你告诉我们,都可以作为参考的。” “哎呀,我这不也是为了昊昊才说的,我这个人平时是最不爱管闲事的。” 杨柳继续标榜自己的良好人品,周阳波不知接什么,瞬间学会了杨柳的假笑。 杨柳卖了半天关子,才缓缓地说正题:“那个女人啊,听说最近和他以前的摄影师搞上了。小铭正在抓证据呢,如果确定了他们俩真的有事,她净身出户是肯定了。费了这么多功夫她才嫁进来的,一毛钱都得不到,换谁谁能甘心呢?她一向知道小铭最疼儿子了,所以啊……” 杨柳意味深长地飘给周阳波一个眼神,剩下的自己体会。虽然话没说完,但傻子都清楚后面的内容是什么了。 张子琪自导自演绑架了自己的儿子?周阳波想真的有当妈的为了钱,把事情闹这么大,事情被揭穿,她又怎么收场?不懂法?绑架是刑事罪,就算真的得到了那笔钱,也不是有命赚没命花? 看杨柳对张子琪的态度,也说不出她什么好事。总不能听信一家之言,周阳波需要找机会和张子琪再谈谈。 周阳波去洗手间时,正好碰见张子萱从里面出来,她面色凝重,满脸愁容,见到周阳波点头示意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王太太还好吧?” 周阳波叫住准备上楼的张子萱,询问她妹妹的情况。 “不太好,昊昊下落不明,子琪很担心,我刚刚让她吃了一片安眠药,先睡一会儿。” 张子萱一直蹙着眉,担心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和杨柳的轻松自若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不可以和你聊几句?”周阳波指了指卫生间对面一个空置的房间。 张子萱犹豫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和周阳波进了保姆的卧室。 周阳波第一句还是先问了张子萱她妹妹和丈夫王铭的夫妻关系,张子萱的回答全和杨柳截然相反。 “子琪没结婚前事业正处在上升期,她这人事业心一直挺重的,也吃过不少苦。若不是经不住王铭的死缠烂打,早早结婚生子,现在也不会过的这么窝囊!” “当初是王铭求着令妹结婚的?” “当然了,子琪结婚时才22岁,正是事业最好的时期。后来王铭多次求婚,他们还有了小孩,子琪心一软也就同意了。他们结婚时 ,王铭的表哥在婚礼上还闹了一通。” “王硕?弟弟结婚他不是应该祝福吗?” 张子萱叹了口气,说:“子琪和这兄弟俩还真是闹得不清不楚。当初的确是王硕先认识子琪的,也追求了子琪一段时间,可子琪对王硕一直没什么感觉。再一次聚会上,王硕把王铭介绍给子琪,本是打算让他弟弟帮忙追求的,没想到子琪却和王铭产生了感情。后来,他哥哥知道这件事就特别不满,在婚礼上趁着醉酒耍了一通。两兄弟心里一直有个结,直到王硕前年娶了老婆,这件事才算过去。” 周阳波突然明白了杨柳为什么会那么针对张子琪,看来这对妯娌的积怨应该从结婚前就有了。 “你知不知道,王太太接受采访的事王先生为什么会发那么大脾气?”周阳波继续问。 提起这件事,张子萱一脸的不高兴,眉头蹙得更深了,说:“王铭就是一个醋坛子,当初接受采访本就是他们夫妻俩个商量好的。” “王先生早就知道了采访的事?” “当然了!\” 张子萱解释道:“王铭这几年生意不好做,他们小两口就商量着靠着子琪婚前的知名度,接受采访给公司提高一点知名度。你也知道网友们都是愿意谈论什么谈论什么的,子琪接受采访后,大家的关注点都是她的身材了,容貌啊之类。有些男网友还在评论下意淫,王铭道看到那些评论后,就回来和子琪发脾气。子琪也是为了公司着想,王铭的公司是做幼儿玩具的,子琪就想趁着采访,给公司宣传一下,无意间透露了昊昊的幼儿园,没想到会带来祸事。现在子琪都愧疚死了。” 张子萱替妹妹愤愤不平地说:“作为丈夫,不安慰子琪几句也就算了,他还发脾气!” “张小姐,太太醒了!” 周阳波还想再问张子萱几句,保姆在楼上叫走了她。 周阳波站在客厅的中间,抱着双臂想着两个证人的供词,还真是一张嘴一件事,两个人的嘴里完全就是两种剧本。 周阳波正沉思着,张达突然出现在身边问:“问到了什么吗?” 周阳波摇摇头,无奈地笑着说:“完全一出豪门狗血连续剧!” 张达同笑:“原来豪门不只是钱多,狗血也不少啊!” 两人正调侃着,王铭和王硕慌慌张张地从楼上冲了下来,说:“绑匪又来消息了!” 第66章 难为了丈夫(3) 没想到绑匪这么快能来了消息,周阳波警戒地看了张达一眼,随后把王铭的手机拿过来查看上面的内容。 “明天上午九点三十分,把现金装入旅行袋中,交到星海公园儿童游乐区,表演魔术的魔术师手里。” 周阳波把发过来的手机号交到技术人员手中,查找发送来源,网络号码,无法查证。 王铭把钱早已经准备好了,绑匪的消息之前了解不到,一切都要靠明天的行动抓人。 周阳波当警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接触到绑架的案子,一点经验都没有,心里有些没底,莫名的发慌。 沈成和小郑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周阳波怕自己部署失误,造成无法估计的严重后果。特意把师傅方辉请了过来,当顾问帮着出谋划策。 第二天早上5点,周阳波带着三个刑警和方辉先来到王铭家进行最后的部署安排,沈成和小郑带着别的分队刑警去星海公园分布抓捕工作。 王铭被指定为交赎金人,他失去了前日的平静,整个人都慌慌张张的。一看表情就知道心里有事,不停地抽烟缓解情绪。 王铭把袋子里的钱打开了查看了几次,周阳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金,粉红色的一摞接着一摞整齐地排列着,对谁都有足够的吸引力。 张子琪不敢多发言,看着老公紧张,自己也静不下来。在客厅里一圈又一圈的走来走去。夫妻间没有过多的寒暄,也没嘱咐交代一句话,也许王铭之前的一巴掌,把张子琪给打怕了。 周阳波观察到王铭今天有点紧张的过分,平均十分钟跑一趟卫生间,每次从里面出来,脸色都要比进去时白上一圈,鼻尖也渗出小汗珠。 周阳波怕王铭是身体状况出现问题,就走到他身边想关心一下。王铭被周阳波的关系询问,吓得更加紧张,三个字的“我没事”也被他磕磕巴巴地说了半天。 周阳波嘱咐同事先照顾一下王铭,走到张达身边小声说:“张哥,你觉不觉得王先生今天有点怪?” “哪里怪了?” “他情绪波动的太厉害了!” 张达瞄了一眼手颤颤巍巍拨动打火机的王铭,没太奇怪他的慌张,“毕竟涉及到独生子的安危,紧张点是正常的。” 有了张达的解释,周阳波的疑心病才算缓解一点。也许是他自己太过敏感了,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确保接下来的行动万无一失,抓到绑匪,找到孩子。 临出发前,王铭再度要求上卫生间。周阳波他们在各自的车里等待。 周阳波和张达一俩车,负责跟随王铭的车子,保证他路上的人身安全。 等了十多分钟,王铭也没出来。张达不耐烦地敲打着车子机台,摇下车窗东张西望,寻找人影。 “能行不,掉厕所里了?” 张达脾气火爆,最受不了磨磨蹭蹭的慢性子,这个时间节点,性命攸关,晚一步孩子也许就没命了,可作为父亲的王铭这个时间段还急着一遍遍跑卫生间。 张达也没和周阳波打声招呼,自己开车门下去找人。 周阳波没跟着张达一起去,他正在观察着王铭家附近的人。 也许是周阳波敏感,王铭家的小区属于高档别墅区。上次来的时候,周阳波还没发现有这么多人进进出出,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像人来人往,多出了不少路人。 过了一小会,王铭一个人出来了,他敲了敲周阳波的车窗,提示他们可以走了。 周阳波在王铭身后望望,没有其他人跟随着,就问:“就你自己,张警官呢?” “我没看见他!” 王铭闷闷地往自己车子的方向走过去,周阳波跳下车往花园里冲。这是找到一个,又丢了一个,张达人又不知去哪了? 周阳波还没跑到别墅里,就看见张达从别墅后方的花圃方向走了出来,周阳波摆摆手,示意他走快几步。 张达领会地跑到周阳波身边,两人一边往回跑,张达问:“王先生出来了。” “出来了,你怎么去花园那边了?” “想上厕所,不爱去他们家里上,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了。” 周阳波用余光瞥了张达一眼,大白天的,他还真是不拘小节。 今天是星期日,公园里比平时要多出几倍的人流,儿童游乐场区域更是如此。小孩子在家长的陪同下,三五成群,把本就不大的场地几乎挤得水泄不通。 沈成带着别的分队的警员已经在儿童游乐场的各个出入点监视把手,每一个地点至少有五个人守着,即便绑匪能顺利拿到钱,也很难顺利出逃。 周阳波看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流,走路都有点走不开,实在想不通,绑匪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个地方,给自己找麻烦? 魔术表演还没有开始,魔术师正在和围观的小朋友预热,王铭紧张地拎着两个沉甸甸的旅行袋,挤在第一排和小孩子一起观看魔术师的小花招。 周阳波和张达紧跟在王铭身后当观众,这里都是孩子和家长居多,他们三个大老爷们没带小孩子来,处在人堆里显得与众不同。 周阳波始终想不通,忍不住附在张达耳边小声说:“这么多人,为什么选在这里?太方便了!” 张达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魔术师手里的动作,目不斜视地附和一句:“看下去就知道了!” 九点三十分,魔术正式开始,人越集聚越多,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已经把他们三个人挤得进不来出不去。 小孩子随着魔术师的精彩表演,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尖叫。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嘈杂。 周阳波耳返里的声音也渐渐模糊不清,他下意识地把耳返往耳朵里塞了塞,沈成他们场外的播报还是听不清楚。现在出入口到底什么情况?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周阳波他们完全不清楚,目前几乎与外界断了联系。 魔术师的最后一个节目,是需要场下的一位观众拿一个自己手中的物品,变没有后再找回来。 这是和魔术师互动的最后机会,王铭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参与了节目。 果不出所料,在一群热情参与的观众中,魔术师偏偏选中了王铭。 所有的观众都把目光投给王铭,周阳波和张达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尽量靠近魔术师的台子正中央,看看他到底能耍什么花招。 王铭在众人的注视下,吃力地把两个旅行袋拎起来,放到台面上。 魔术师微笑着接过,在接到手中的一瞬间,也不免为了它的重量蹙了一下眉头,开着玩笑说:“好沉啊,看来这位先生是要给我大考验了。” 魔术师把两个旅行袋放在台面上,手上做了几个故弄玄虚的动作,随后把袋子藏在一块幕布的后面,几秒钟后,随着魔术师一声:“变!” 幕布被揭开,两个袋子都不见了。 王铭紧张地冲上去,在桌子上桌子下四处寻找,在确定袋子真的丢了,激动地晃动魔术师的肩膀大喊:“袋子哪里去了?袋子哪去了?” 魔术师被王铭摇的眼前都是金星星,他使劲地晃动了几下头,安慰王铭说:“这位先生,你别急,袋子一会就会出来了。” 周阳波把激动的王铭拉了回来,魔术师再一次把幕布拉上,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魔术师的台子,几秒钟后,幕布拉开,袋子又回来了。 台下掌声一片,观众都被魔术师的精彩表演,兴奋异常。 王铭长出一口气,再一次激动地冲向台上,快速地拉开袋子的拉链,检查里面的钱。 在拉开拉链的一瞬间,王铭彻底傻了,袋子里的钱全都不见了,上面是一层层的打印纸,下面变成了加重量的石块。 王铭再次激动地对着魔术师大喊大叫:“钱哪里去了?!” 周围的观众被神经质的王铭吓傻了,连魔术师也目瞪口呆地望着王铭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阳波和张达快速地冲向前台,两个袋子里的钱全部被掉包,钱不见了! 张达快速把魔术师制服,他的头被压在桌面上,手也被带了手铐。 飞来横祸,每个周末都如此表演的魔术师完全被这种情况吓傻,他嘶力竭地大喊:“为什么要扣住我,我犯了什么事?” 周阳波检查了一下魔术师的工作台和几个暗格,全部都是空的。 被这里的热闹吸引,瞬间又围上一大群人。本就不大魔术表演区域,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即便是现在绑匪在外面和周阳波打了声招呼,他也追不出去。 可最让周阳波理解不了的,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三千万就这么不见了。 “我们怀疑你和一宗绑架案有关。”张达拿出工作证,给了魔术师合理的抓捕解释。 “什么绑架案啊?” 魔术师百口莫辩,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无故被抓,他惊讶错愕的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也没人会蠢得再光天化日下,在自己的工作区域把钱藏起来,他也没时间和机会藏。 但又是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钱换走,又能迅速地离开呢? 第67章 难为了丈夫(4) 魔术师名叫秦天,他被警察带到审讯室问话时,真是受到了天大的冤屈。 他在游乐场做魔术表演三年多了,每个周六日按部就班去做表演,公园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他。 “消失的礼物”是他的保留节目,至于什么偷换赎金的事,他真的一点都不清楚。 周阳波他们查过秦天的底细,又反复查看了公园当天的监控录像。魔术师秦天应该是对绑架事件毫不知情的,可那两袋子赎金又是怎么换走的? 放走了秦天,周阳波和张达再次来到王铭家调查情况。按道理,钱已经被顺利取走,绑匪应该给王铭家进一步通知,去换孩子了。 “王先生,绑匪有没有通知你孩子的去向?”周阳波见到王铭后问的第一句话。 “你们这些警察可真没用,钱没有了,连绑匪的人影都没见到,早知道我们就直接给钱,不报警了。” 王铭还没回答,他的嫂子杨柳就在一旁冷嘲热讽地说风凉话,给屋子里本就不太稳定的人心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王铭紧紧地握着手机,隔一会儿就点亮一下屏幕,像是失聪了一般,紧闭着嘴不回答问题。 周阳波见王铭的这个状态,觉得不太对劲儿,他故意炸王铭:“王先生,你是不是没打算给绑匪钱?所以故意装上了白纸?” “你胡说,钱绑匪已经拿走了。” 王铭莫名被周阳波冤枉,激动地站起身来给自己澄清。 周阳波疑惑地瞥了一眼王铭问:“你怎么能这么肯定绑匪已经拿走了钱?莫非是你看到了换钱的过程?” 周阳波见王铭这么紧张,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怀疑。王铭一定是隐瞒了一些事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见周阳波逼问,王铭顿顿时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继续装聋作哑,抱着手机一句话不说。 这样的情况不对,如果他们故意知情不报,耽误了时间,孩子可能会有危险。周阳波着急,把事情的厉害关系给他们分析了一下。 “得了吧你们,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看你们警察就是不行,抓不到人就开始推卸责任了。”杨柳又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 “你把嘴闭上!”周阳波心急,杨柳这一波接着一波的助攻,让他没了耐性。 莫名被呛,杨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挂不住。本想反击回去的,可见身边的人也没有帮她助威的,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王铭听着周阳波的分析,局促地在沙发上不停地扭动身子,可还是不愿意开口说话。 身边的张子琪有些坐不住了,她泪眼婆娑地喊了一声:“老公!” 王铭立即瞪了张子琪一眼,示意她不要胡乱言语。 张子琪被丈夫眼神恐吓,只能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夫妻俩自然是隐瞒了很多事情的,这时候倒是一唱一和默契的很,周阳波直接炸了,大喊:“再拖下去,孩子可能就没命了。” “不会的,赎金我已经交了,昊昊马上就能回家了。” 王铭面对周阳波的暴怒,丝毫没发觉到自己隐瞒的错误,歇斯底里地喊了回去。 这对夫妻死都不肯吐露半句,执意地确信过不了多久,王子昊就能安全地送回来。 周阳波想不明白这份确信到底从何而来?难道真是家庭内部纠纷,王铭无意间报了警,怕闹出乌龙丢了颜面,故意做戏给他们警方看? 又不能撬开他们的嘴逼迫他们夫妻说出实情,周阳波只能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等待着进一步的消息。 凌晨2点多,绑匪真的给王铭发来了消息,别的多余的话没有,只有一个地址。 警队的技术人员快速查找到地址的具体位置,是一个郊外的废旧工厂。 王铭兴奋的两眼放光,庆幸孩子终于有下落了。 周阳波和张达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样的地点和时间发来的消息,一定不是个好迹象。 王铭执意不坐警察的车,要自己开车去指定地点接人。周阳波他们只能在后面尾随。 郊区路途远,天已经开始亮了,才终于到了废旧工厂。 这个工厂应该荒废了很久,冷清杂乱破旧,连个人烟都没有。头顶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声音让人听着心里发慌。 绑匪发来的位置非常好找,整个空旷的场地只有一个破旧的彩钢房。以前应该是装杂物的地方,彩钢房很脏,常年累月的日照雨淋,颜色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环境的荒凉破旧,终于也让王铭发现了异样。他停在房子前,没敢继续往里面进。 周阳波叫小郑先把王铭拉到一旁,他和张达做好警备,缓缓地推开了房子的大门。 屋子里的样貌和外面差不多,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一眼就能望到头。 屋子的东北角,醒目地放置着一个行李箱,行李箱的上盖凸起着,里面好像有东西。 周阳波和张达缓缓地向行李箱前移动,离的越近越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是装着一个人的。一只手把住边缘,人处在静止状态,行李箱的上盖一动也不动。 周阳波和张达两人慢慢靠近,几乎同时蹲在行李箱前,虽然没有任何血迹溢出,但保守的估计里面的人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可同时还期盼着奇迹出现。 周阳波倒吸一口冷气,快速地打开了盖子。 不出意料里面蜷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身子背对着他们。张达把小男孩转了过来,男孩双目紧闭,面色青紫,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 张达试探了一下鼻子下的呼吸,冰冷一片,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孩子没气了。 王铭听到了声音,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跪在小男孩的身边,抱着孩子嚎头大哭。 周阳波发现男孩的身子底下藏了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是打印上去的。 “既然你这么在乎钱,就别怪我们无情!” 周阳波把纸条正反面都翻开了一下,又寻找了一下箱子里的其他地方,确定没有别的东西了。 他把纸条举到情绪已处于奔溃边缘的王铭面前问:“你没有交赎金?” 王铭泪如雨下,大声呐喊:“我付了赎金的,我放在了花园的花圃里。回去后我看过了,钱明明已经拿走了。” 周阳波大惊,王铭果然隐瞒了太多事,他质问道:“你把钱放在了花圃里?” 第68章 难为了丈夫(5) “你到底向我们隐瞒了什么?” 周阳波大声质问,赎金从魔术师手里什么时候转移到花圃,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也难怪王铭那么确信赎金已经到了绑匪手中。 “再启程去星海公园的前几个小时,我老婆收到了劫匪的短信!” 悲伤大哭了一阵子的王铭,情绪终于算是平稳了些。他回忆起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交赎金的地点。 王铭说:“他老婆的手机短信说,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报了警,要想孩子安全无恙,就按照他们的指示去做。他们要求我们把赎金放到花圃的工具房,并且破坏院子里的监控设备,并按原定计划和你们去星海公园交赎金,当然赎金是假的。我趁着出发前去卫生间把赎金放到花圃里,从星海公园回来后,我去过花圃,钱已经不见了,他们已经把钱拿走了的。” “我明明就是交了赎金的,为什么他们说没有收到?”王铭对纸条上的内容,依旧理解不了,耿耿于怀地重复问。 王铭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故意隐瞒,真是把周阳波气坏了,他这样愚蠢的做法,不仅浪费了警力,也坑了自己。 如果连绑匪的话都能信,他们都能诚实守信,所到做到,那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什么坏人?警察们也该失业了。 现在绑匪拿了钱,撕了肉票,他们却连绑匪的人影都没见到。职业生涯的第一起绑架案就搞砸了,周阳波真是觉得这件事办的窝囊。 “花园的监控是否还有没被损坏的?” “没有,全部都弄坏了。” 周阳波期望着王铭能留个心眼,哪怕只是拍到绑匪的背影,也算有点依据可寻。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实在,不相信他们,却对绑匪的话这么言听计从。 “绑匪这么了解内情,知道他们家报了警,看来真的是熟人做的。”张达在一旁分析提醒。 周阳波突然想到张达在事发的时候曾经去过花圃,就顺便问了一句:“张哥,你不是去过花圃那边方便吗?你是否看到了什么可疑的事?” 张达蹙了一下眉头,对周阳波这么问好像有点不太满意,阴沉着脸回答:“我要是能看见什么,孩子还至于出事吗?” 周阳波觉得自己怀疑同事也太过敏感,见张达表现的有点不耐烦,也就不再追问了。 亲眼看着一个不满五岁的男孩死在自己面前,那个场面像一个噩梦,在周阳波心头挥之不去。他觉得是自己的疏忽,才给了绑匪太多的机会。为什么没仔细检查一下监控设备,如果他在案发前能发现每一个监控都出现问题,一定会及时发现不妥,提高警惕。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钱没了,孩子也不在了,彻头彻尾的失败。 一直连班,好多天都没见到顾子涵,难得约会,周阳波强打精神,可怎么也笑不出来。 顾子涵早就听说了这次绑架案失败,她理解周阳波此刻的心情,知道他压力大,所以他在约会时心不在焉的,顾子涵也没太在意。 周阳波食不知味地夹着菜放嘴里塞,顾子涵双手托下巴,提议说:“你看你最近都瘦了,要不哪天你有空,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顿大餐!” 周阳波被顾子涵的这个提议逗笑了,她太了解顾子涵做饭的那点水平,还大餐呢?鸡蛋能不炒黑就算不错了。 周阳波笑着反问:“大餐?你行不行啊?” “干嘛,不相信我啊?怕我给你吃医院去?” “我才不怕呢,你敢做我就敢吃!” “好,一言为定!” 见周阳波终于肯开玩笑了,顾子涵担忧的心也算放下了。 目前他们警方对这起案子一筹莫展,没有头绪,顾子涵想也许她可以帮上一点忙。 第二天刚开过早会,顾子涵就把姜晓筱约到食堂见面,姜晓筱正急着敢稿子,被顾子涵连续几个“夺命连环call”喊了下来。 “这么急找我什么事啊?”姜晓筱嘴里叼着一个橡皮筋,准备绑头发。 “晓筱,你是不是和娱乐版的几个记者挺熟的?” “嗯,有几个关系还不错,你有什么事?” “能不能帮我找找模特张子琪的旧新闻。” 一提到张子琪,姜晓筱立即就联想到关于他们家最近发生的那起绑架案,她调侃顾子涵,“涵涵,你的独家新闻已经够多了,升职加薪的事也不用愁了,案子警方都还没侦破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不是为了自己。阳波他们案子进展的不太顺,我看看能不能帮帮他!”顾子涵实话实说。 原来是为了男朋友,顾子涵一直是独立女性,对以前男友的事很少这么关心,姜晓筱忍不住问:“谈个恋爱转了性了?干什么这么帮他啊?” 顾子涵羞涩地笑了一下,脸上像是开了一朵娇羞的花朵,“也不能总是让他帮我啊,适当的互惠互利才行啊!” 见周阳波和顾子涵的感情这么要好,姜晓筱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她居然有点嫉妒。 姜晓筱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好,我帮你问问。” 得到了姜晓筱的同意,顾子涵兴奋地搂着姜晓筱的脖子,吧唧地亲上一口,说:“谢谢亲爱的!” 姜晓筱刚刚绑好的头发又乱了,看着顾子涵兴奋的模样,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姜晓筱闷闷地想,谈起甜甜的恋爱果然是会让人精神振奋的一件事。 孩子死亡,绑匪失踪,王铭家复杂的人际关系,每一样疑点都搞得人焦头烂额的。往日案件谈论会上的热闹,今日不复存在,刑警一大队的组员每一个都沉默无语,垂头丧气的。 方辉端着保温养生杯子进来,环视了一下一个个没精打采霜打了茄子似的组员,开口就问:“张达去哪了?” 大家抬起头寻找张达,若不是方辉提醒,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张达今天没来上班。 会议结束后,周阳波开始给张达打电话,电话无法接通不在服务区。张达工作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无故旷工,没人收到他的请假通知。 连续打了几个电话都打不通,怕他出了什么事故,周阳波开始给张达的亲友打电话。 王敏难得在座位上发牢骚:“那些人真是没人性,又不是没收到钱,收了钱还杀人。那是一个孩子啊,他懂什么啊,他们真下得去手。” 王敏无意间的一句牢骚话,反倒是触动了周阳波。 绑匪为什么要留下那么一张纸条?为什么说他们没有收到钱?是为了杀人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还是王铭根本没把赎金放在指定地点?或是有绑匪外的其他人拿走了赎金? “喂,哪一位?” 周阳波正沉思着想事情,电话突然被接通了,因为找不到张达,周阳波在张达的紧急联系人里找到他的哥哥。 “您好,我是刑警队的,张哥今天没上班,电话没有信号,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他今天带弟媳去北京看病了,没和队里请假吗?” “哦,是这样啊!那……那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 周阳波替张达找了个理由,把他哥哥搪塞了过去。 放下电话,周阳波自言自语了一句:“带嫂子去看病为什么不说一声呢?” 小郑耳朵灵,周阳波的小声嘟囔,他都听得一清二楚,随口问了一句:“嫂子今天手术了?” “没,说是去北京看病了。” “张哥凑到手术费了?”沈成突然间插了一句话。 “手术的钱不够吗?” 周阳波诧异地问,张达从来没说过经济上的困难,以为他们迟迟不做手术,是医院的方案定不下来。 “手术费加上后期的康复费用,据说得50多万呢。”沈成挠挠头,面露愧疚,“张哥前不久曾向我借过钱,你们也知道我,月光族一个,也没有储蓄的习惯啊!” 随后沈成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这的医院费用都这么多,北京岂不是费用更大?异地医保能不能报销还不一定呢!” “张哥有困难,怎么也不和大伙说一句啊,大家给凑凑,解决一点算一点啊!”小郑说。 “不好意思呗,张哥与你和周队一直不和的!不过,我知道他向方队开口了,不知道方队借没借?” 王敏一边开电脑一边回答沈成的问题:“应该也是没借成!” “王姐你怎么知道,张哥和你说的?” 沈成好奇,王敏一向不喜欢与人交谈工作外的事,更不喜欢管闲事,这件事她怎么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你呀,一点观察能力都没有。前几天你不是还问我,张哥和方队怎么别别扭扭的?要是钱借成了,还能是这个态度吗?” 王敏的提醒让沈成恍然大悟,张达和方辉突然间的“友谊瓦解”也算破案了。 不过,沈成倒是想不通,张达能在方辉那里碰壁。 他们俩年轻时就在一个分队工作,张达对方辉也算“恭恭敬敬”,这几年大家都知道张达没少给方辉拍马屁。 方辉的老婆和儿子都是做生意的,家里也不缺钱。这个时候张达家里遇上一点困难,在哪一方面讲,能帮都应该帮他一把才对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热闹,周阳波却一句话也没说,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小郑拍了一下周阳波的肩膀,问:“哥,想什么呢?” 周阳波哆嗦了一下,像是被人从梦中叫醒,回了半天神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没想什么!” 第69章 难为了丈夫(6) 顾子涵等了几天姜晓筱的消息,姜晓筱一直在忙,也没怎么回复过她。 顾子涵是个急性子,一旦决定要做的事情就想尽快完成,悬在那里总是焦虑不安。 姜晓筱那边没什么进展,总不能坐在这里干等着。她想到前辈周志辉在公司工作了十几年,也许会认识一些别的组的记者。 “娱乐组的同事?” 周志辉摇了摇头继续说:“我毕业到公司就在法制组,娱乐版的同事我真的一个都不熟。” 见顾子涵失望地点了点头,周志辉又问:“小顾,你是不是想采访张子琪啊?” “我只是想了解张子琪以前的一些旧新闻,抄近路,娱乐组那边应该有底稿的。” “如果你想采访张子琪我也许能帮你想点办法。” 顾子涵惊讶,“周哥,你认识张子琪本人吗?” “我不认识她。但张子琪在我老婆的保险公司投了许多大额保单,她们好像有点交情的。” 得来全不费工费,能采访到她本人那真是求之不得了。 周志辉的老婆岑芳很愿意帮忙,在得知了顾子涵的要求后,下午就约见了张子琪,安排她们见面。 见面的地点是岑芳选的,一家高级的私人会所,会员制,私密性很好。 顾子涵在岑芳的带领下才能进到会所里,两人提前到的。岑芳说她和张子琪的私交算很好,她最近家里出了事,心情低落,不大愿意见人。同时提醒顾子涵,张子琪这人心高气傲的,问话的时候要特别小心。 大约半个小时后张子琪出现,她带着黑色的墨镜,没化妆,嘴角下垂,没有血色,难掩憔悴。 聊了几句后,张子琪知道了顾子涵记者身份,大声责备了岑芳来的时候不说清楚。 真的如岑芳所说,张子琪的脾气不是一般的暴躁,说穿了就是不太尊重人。她故意掀翻了桌子上的水杯洒到顾子涵的衣服上,起身就准备走。 顾子涵当记者多年,什么难缠的人都见识过,她对张子琪故意使坏的事并不介意,拦在了她面前解释:“王太太,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张子琪冷笑出声,就是她接受采访,间接害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她现在对记者极度敏感。 不愿听顾子涵在澄清自己,推开她直接朝门口方向去。 “王太太,我不是娱乐记者。我是调查刑事案件的,你真的不想知道到底是谁绑架了昊昊吗?” 顾子涵最后的一句话,终于引起了张子琪的注意,她停下了脚步,摘下墨镜,可怜兮兮地回头望着顾子涵问:“你真的能帮我找到凶手吗?” 前后几分钟,情绪变化之大,顾子涵觉得张子琪不去做演员有点可惜了。 顾子涵向张子琪保证,“我会尽力,但前提是王太太要对我没有隐瞒!” 张子琪一向都信任岑芳,所以对她介绍来的朋友也不太戒备。目前警方对王子昊的案子毫无进展,她当然希望通过多方帮助,早一点抓到凶手,给昊昊一个交代。 张子琪重新又回来坐好,正色地看着顾子涵,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儿子不在了,她现在没什么可顾虑的,“你想知道什么?” 顾子涵偷偷设置好录音,问:“王太太,请您节哀。你有没有怀疑过谁是凶手?” 张子琪想了一下说:“我觉得是我们认识的人,不像是生人做的。” 顾子涵大惊,又问:“有什么依据吗?” “他知道我先生报了警!” 采访完张子琪,顾子涵也不清楚她凌乱的思维,对案件到底有没有帮助。 张子琪现在犹如惊弓之鸟,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他们家的司机和钟点工,每一个曾经接触过他们家的人都成了嫌疑人。 顾子涵约了周阳波下班见面,她录好了音,也许这些看似没用的对话,能给他带来新的灵感。 顾子涵买了菜,准备应许周阳波的大餐。她从下班忙到周阳波到,整整6个多小时,八道菜还没弄完,顾子涵想自己和贤妻良母果然沾不上边。 “你先等等,菜马上就好!” 顾子涵把录音笔交给周阳波,说:“先听听它!” 顾子涵也不知道在弄什么,脸上一块白淀粉,一块番茄酱的,完全小花猫的模样,周阳波忍不住笑,问:“你行不行啊,要不我来吧!” “用不着啊!你就等着吃就行!” 顾子涵坚决不让周阳波帮忙,对自己的这一番操作相当的有信心。 周阳波坐在沙发上听着顾子涵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突然间一种幸福感爬上了心头。柴米油盐,平平淡淡,有一个人多晚都愿意等你回来,准备好一口热乎的饭菜,这样的生活不就是他盼望已久的啊! 忙碌了一天,这一刻,所有的疲惫感都瞬间散了。 周阳波笑了一下,按响了顾子涵的录音笔。 录音里张子琪越来越高亢的声音频频传出来,像是一个被迫害的怨妇。正如顾子涵所提示的,张子琪的观察力和逻辑思维都不是特别强,她的证词对案子件起不到什么帮助。 此刻周阳波还在思考一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多虑。绑匪这么轻易地知道了家属报了警,除开是张子琪家里的熟人所为,可不可能是警队里有绑匪的内线? 一想到张达最近的怪异,周阳波惊得一身冷汗。他希望是自己怀疑错了,也不希望这么多年的老刑警会犯这样的错误。 “开饭了!” 顾子涵端出了最后一道菜,随后看了一眼时钟,正好凌晨12点,最早的一顿饭。 周阳波停止思考,收拾好东西,真的要好好尝一下顾子涵的手艺,这还是他们谈恋爱以来,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给他做的饭。 看着卖相都是不错的,周阳波加了一大筷子菠萝古老肉,一口下去,醋酸极了。 差一点没把牙酸倒,也不知道顾子涵在里面加了什么特殊材料。怕打击到她,周阳波强忍着把嘴里的咽下去,装出口味还不错的样子,频频点头称赞。 顾子涵见周阳波吃的开心,也放心地夹了一大块放在嘴里,还没开始嚼,她就皱着眉吐了出去,“呸,这么酸你怎么吃的下去。” 周阳波一个菜接着一个菜尝下去,说实话,一道比一道一言难尽。可他依旧吃的很开心,即便手艺差 ,但能有这份心意,周阳波就已经很知足了。 顾子涵一直在阻止周阳波:“快别吃了,一会儿别真吃进医院了。” 嘴开了光的顾子涵还真的说中了,一直逞强着把整桌菜都吃光的周阳波,在凌晨3点半,成功地因为急性肠胃炎,被送进了急诊室。 周阳波捂着肚子疼的满头冒汗,顾子涵跑上跑下找医生取药,本想着表现一下自己的贤惠,没料到直接把人“贤惠”进了医院。 周阳波因为脱水严重,电解质混乱,被医院留观住院。 顾子涵愧疚的不知说什么好,周阳波倒是开心地安慰她,终于有机会休息一下了。 医生吩咐顾子涵,这几天尽量给病人做半流食,不要买外卖不卫生。 一次失败的做饭经历,给顾子涵留下了莫大的心里阴影。看着周阳波憔悴地睡着,因为疼痛还时不时地皱下眉头,这几天的饭她试都不敢试了。 “涵涵,你怎么来医院了?” 顾子涵正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一筹莫展的干着急,一个熟悉的声音打乱了她的思绪。 姜晓筱正提着一个保温壶站在她的前面,顾子涵惊讶地站起身,同问:“晓筱,你怎么也来医院了?” 凌晨医院也能偶遇,姜晓筱这几天还挺怕看见顾子涵的,上次答应帮她打探消息,也一直没去。也不是忙到抽不出时间,就是不太想去。 “我爸前几天不是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了嘛!”姜晓筱答。 “对啊!” 顾子涵想起前几天才来看过姜晓筱的爸爸,她发现自己真是蠢极了,手不好使也就算了,脑子也跟着短路。 听了顾子涵的解释,姜晓筱进病房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周阳波,一直皮肤黝黑的他也变成了“小白脸”。 姜晓筱由衷地佩服顾子涵,“你是不是按着大郎该吃药的方式,给人做的饭啊?” 顾子涵现在可没心思开玩笑,叹了口气,发愁地说:“大夫还说这几天要吃的清淡,我都不知道怎么做饭了。” 姜晓筱提议:“周队这几天的饭菜我来负责吧!” 姜晓筱做饭水平一流,多简单的材料在她手里都能变成美味佳肴。顾子涵自己独居的日子,不是点外卖就是去父母家和姜晓筱那里蹭饭,做饭的事几乎不自己动手。 “不好吧,多麻烦你啊!” 这事本就是她这个女朋友该做的,顾子涵有点不好意思。 “不麻烦!” 姜晓筱意味深长地向着周阳波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对顾子涵笑了笑,开玩笑说,“周队万一要是有个弟弟,我怕你这个大嫂危险了!” 第70章 难为了丈夫(7) 知道周阳波生病,警队里目前唯一大闲人方辉第一个来医院看望他。 方辉还是第一次看见周阳波如此虚弱,眼窝深陷,脸惨白惨白的,好汉架不住三泼屎,此言不虚。 趁着顾子涵不在,方辉心疼徒弟,说:“我说阳波,你这个女朋友找的,怎么一点饭都不会做?这是下厨呢还是下药呢?” 其实食物中毒,也怪周阳波自己逞强,顾子涵劝了他很多次别吃别吃。是他怕扫了兴致,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体健壮,吃点问题食物也没事,没料到胃肠是一点薄面都没给他。 怕大家误会了顾子涵,周阳波连忙给她打圆场,“我下班前吃了外卖,可能是它不卫生吧!” 方辉瞥了周阳波一眼,撇嘴笑了笑,没想到这个小徒弟对老婆还挺能护短的。 自己突然住院休息,张达又不在,警队里只剩下3个人在工作,耽误了工作才是周阳波最过意不去的。 他问方辉:“师傅,王子昊的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有新线索了吗?” “你就好好养病,工作的事别瞎操心了。”方辉知道周阳波一向要强,怕他着急就故意不谈工作。 周阳波突然想到张达,就试探地问方辉,“师傅,张哥前不久是不是向你借过钱?” “恩!” 方辉点了一下头,触了一下眉头,对这个问题有点回避。 “您借给他了吗?”周阳波穷追不舍地继续问。 “没有!” “为什么呀?听说是给嫂子看病救急的钱!”周阳波不解。 方辉板脸冷笑了一下说:“张达这个人我太了解他了,说的话半真半假,不能全信。” “师傅,你……” “他有前科!”周阳波的话还没说完,方辉直接给了他结论。 方辉的模棱两可,话说到一半就不说的态度,更加激发周阳波的好奇心,他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一定要探个究竟:“什么前科?!” “很久以前的事了。”方辉叹了口气,没打算告诉周阳波,“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就别打探了。” 周阳波把身子又靠回到床头,张达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自从方辉走后,周阳波一直在思考,方辉的话让他更加深了对张达的怀疑,只是可惜方辉为了给张达留着脸面,并不愿意透露他以前的劣迹。 若不是现在还没什么力气,周阳波恨不得现在马上回警队,首要的任务就是暗中查一下张达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动。 顾子涵拿着午饭回来的时候,周阳波还在想案子的事情,并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吃饭了!” 顾子涵喊了两声,周阳波才回过神来,看着顾子涵手里的保温壶,周阳波眼神里透露出藏不住的惊悚。 顾子涵苦笑了一下,猜出他的心思,连忙解释着:“放心吧,饭不是我做的!” 周阳波怕顾子涵多心,连忙安慰她说:“是你做的我也不怕,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有抗体了。” 顾子涵盛出姜晓筱带过来的蔬菜粥和小咸菜,看样子就知道一定会好吃。 周阳波折腾了半宿,肚子早就空了,现在还真的有点饿。接过顾子涵端过来的粥,味道还真是挺不错了,快速地吃了一碗接着又盛了一碗。 看着周阳波狼吞虎咽吃的起劲儿,顾子涵突然间有点自卑,论照顾人的能力,她真的比不上姜晓筱。 姜晓筱虽然在富裕家庭里长大,可做饭,做家务,收纳能力都有自己的一套方式,熟练又讲究。相比较自己,顾子涵觉得她连平凡都算不上,只能说一无是处。 “你怎么了?” 顾子涵一直阴沉着脸不愿意说话,从走进这个病房,周阳波就发现她的情绪不太对劲。 “我是不是特没用?”顾子涵闷闷地问。 周阳波笑笑,知道她是一定犯了自我否定的病症,反过来安慰她:“谁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一方面啊,你有,我也一样啊!” “可是我作为一个女人,不会洗衣服做饭,你找我亏不亏啊!” “我才不在乎你会不会洗衣服做饭呢,你不擅长不是还有我呢,洗衣服做饭我最擅长。” 顾子涵突然被周阳波说得湿了眼眶,这个木讷的男人不会对她说一句甜言蜜语,可却真的宠她宠到入髓。不论她有什么样的缺点错误他都能无限包容。 “谢谢你!” 顾子涵心安地把头靠在周阳波宽阔的肩膀上,挽着他的手臂。周阳波真的给与了她百分百的安全感,这一刻满满的幸福感在心里蔓延开来,盛开出一朵鲜艳的小花。 “哎呀!我来的真不是时候,你们俩慢慢温存啊!” 小郑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进来了,看见靠在一起的甜蜜小情侣,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顾子涵尴尬地涨红了脸,拎着保温壶退出了病房。 小郑站在周阳波床前不怀好意地笑,回头看了一眼走远的顾子涵,小声地在周阳波耳边说:“行啊哥,这都腻歪到医院里来了,这么一会儿都等不及了?” 被小郑“恶意”调侃,周阳波笑着把边桌的一个橘子向他砸了过去,说:“臭小子,胡说什么呢?”随后问他:“你怎么来了?警队的人手够吗?” “够了,张哥回来了,大家派我过来先慰问一下领导。” “张哥回来了?”周阳波自言自语地又重复了一遍问:“嫂子也回来了?” “没有,在北京等着排队手术呢!嫂子的大姐留在北京陪她,听说还请了一个护工。张达怕队里太忙,自己就先回来了。” 周阳波蹙着眉,小声地嘀咕一句:“他怎么突然间这么有钱了?” “啊,你说什么?” 周阳波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小郑一点没听清楚,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越想越不对,周阳波把小郑招呼到跟前说:“我怀疑张哥有问题。” 小郑没多想,笑着问:“张哥能有什么问题?” “我怀疑王铭家的赎金是张达拿走的!” 这问题可不是一般的大,小郑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惊讶地望着周阳波,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小郑牵动了好几下嘴角,才结结巴巴地问出来:“真的假的,哥,你不会弄错了吧?”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怪。” 周阳波解释道:“绑匪知道了王铭家报了警,一定是中间藏着知情人。交赎金那天,张哥曾经去过花圃。我也想过是不是只是巧合?可是最近张哥的经济问题好像都解决了,以前因为没钱给嫂子做手术到处借钱,现在却可以去北京治疗手术。短时间之内,他这一大笔钱从何而来?” “那孩子呢?如果张哥是绑匪,得了钱为什么还要杀掉那个小孩子呢?张哥虽然性格古怪了些,但也不至于冷血到杀人吧?”小郑眨巴眨巴眼睛,说什么也不敢相信张达就是凶手。 其实周阳波也不太确信张达一定是绑匪,但隐约觉得张达和这件事是有关联的。 为了调查到真相,又不打草惊蛇让张达过于防备,周阳波决定先暗中观察一下张达。目前他在医院出不去,体力也不行,所以这个任务只能先暂时交给小郑。 “哥,你放心吧,这事就先交给我吧!” “先别和任何人说,张哥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千万别让他发现了破绽!”小郑临走时,周阳波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他几句。 夜里十二点多,周阳波刚刚打完点滴,在半梦半醒间刚准备睡下,小郑突然打来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边小郑说话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哥,我在张哥家楼下。他刚刚开车出去,我正在跟踪他.” 周阳波再次看了下时间,嘱咐小郑:“你小心一点,别让他发现,有情况随时打给我!” 张达这么晚要去做什么?是去见什么人吗?还是有善后工作没处理完?或只是普通的出行?小郑的一通电话,彻底的让周阳波失眠了,胡思乱想到各种情况,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不到一个小时,小郑再次打来了电话,他跟踪张达到了郊区,就是上一次他们发现王子昊尸体的地方。 周阳波倒吸了几口冷气,希望就要破灭,看来张达真的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他交代了小郑一些注意事项,让他小心跟踪,最好能找到犯罪证据。 之后的几个小时,一直到天亮小郑都没有来任何的消息。 周阳波给小郑打了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听。论跟踪经验,小郑还是嫩了点,他是被发现了?周阳波想了无数种情况,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周阳波不顾医生和顾子涵的阻拦,执意要去小郑家里先看看。 顾子涵拗不过周阳波,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只好开车送他过去一趟。 两人刚走到医院的大门口,沈成突然打来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周阳波就迫不及待地接听了。 电话另一边沈成的声音低沉,声音哽咽地缓缓说了一句:“周队,小郑出事了。” 第71章 难为了丈夫(8) 接到沈成的电话,周阳波像是被雷劈中了,整个人都木了。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他倒是希望这是一场梦,醒来后,一切如常! 跌跌撞撞地赶到公安医院,沈成,王敏和方辉已经在重症监护室外等候着。 每个人都面色沉重,即便不开口问,也知道情况不妙。 周阳波冲过去,拉住沈成的衣袖问:“小郑怎么样了?” 沈成泪眼婆娑地摇了摇头,回答说:“不太好,小郑的后脑被重物袭击,颅内出血严重。医生刚刚说就算能保住了性命,也不一定能再醒的过来。” 周阳波的手臂渐渐没了力气,他抓不住沈成的衣服。沈成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都如万箭穿心,小郑才25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若不是他让小郑去跟踪张达,也许小郑就不会出事,是他间接地害了小郑。也许躺在这里的人本该是他,是小郑替他扛了这份罪。 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郑为什么会被袭击?张达为什么要去郊区?张达人现在又在哪里? 周阳波把视线向周围扫了一圈,组里的队员,除了张达每个人都到齐了。 周阳波再次抓紧沈成的衣袖问:“是谁发现了小郑受伤的?” “是我以前管区的一位旧同事,他们接到晨练老人的报警,说一位年轻人在公园里受伤晕倒。” “公园?”周阳波反问,“不是在郊区废旧仓库里发现的小郑吗?” “不是的,是在公园里晨练的老人发现的,并报了警。” 周阳波沉默住,小郑为什么要到公园?他失联的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阳波翻出手机发疯一样拨打张达的号码,还是处于关机状态。 随后周阳波大声地质问沈成:“通知张达了吗?” 沈成被周阳波的愤怒吓得有点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回答:“通……通知了,张哥电话关机,我给他发了短信。” 发觉到周阳波情绪有点反常,方辉走到他身边问:“阳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阳波红着眼睛回答方辉:“小郑的遇袭可能和张达有关!” 众人都被周阳波的结论惊吓住,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张达慢悠悠地出现在走廊的一头。 周阳波见到张达出现,热血瞬间充到头顶,他红着眼睛,气势汹汹地向张达奔过去,看样子像是去杀人一般。顾子涵拉了几下周阳波,根本拉不住他。 冲到张达面前,周阳波抬手就是一拳,张达被这莫名其妙的一拳,差一点打倒,瞬间鼻孔血流如注,他捂着鼻子,愤怒地朝着周阳波大喊:“你疯了?” 周阳波没功夫和张达斯文对话,如果不是那么多人阻拦,他还会接着再打张达几拳才能解气,他朝张达对吼回去:“你是不是人?对着日夜相对的兄弟你也下得去手?” 周阳波的脱水症还没怎么好利索,手上没什么力气。张达轻而易举地摆脱了周阳波的纠缠,他扒开周阳波的手,一脸狐疑地问:“你胡说什么?我对谁下手了?” “小郑现在躺在里面,你还在狡辩?你打伤了他对不对?” “你放屁!”张达对周阳波的诬陷先表达出强烈不满,“从昨天下班我就没见过小郑,他受伤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昨天夜里是不是去过郊区的废旧工厂?”周阳波的眼睛里恨不得喷出了火。 张达犹豫了一下,眼神故意躲开周阳波的凝视,可嘴依旧不肯服软,矢口否认:“我昨晚一直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过。” 真是睁着眼说瞎话,周阳波怀疑张达时,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不可能知法犯法,做这么没人性的事。 可这一刻周阳波后悔死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张达的“恶”已经无可救药了,他对自己的罪行一点都不愧疚。 愤怒早已战胜了理智,周阳波冲破众人的阻挡,回手又给了张达一拳。 这一拳彻底地把张达打暴怒了,他冲着周阳波大喊大叫:“你别太过分了,我鼻子上的伤早就构成了轻伤害,警察也一样刑拘你。” 众人见张达动了真格的,连忙拉开两人,自己的队里起了内讧,传出去还不让别的分队笑话。 清晨的医院监护室外,所有等候着的家属们,都被这一出闹剧打扰,困意全无,精神百倍。 “周阳波,你太失态了,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如果张达计较,你真是摊上大事了。” 趁着混乱,方辉把周阳波拉到一边单独教育。 周阳波一想到监护室里的小郑和张达死都不肯承认的无赖样,还觉得自己下手下的轻了。 方辉的善意提醒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思绪还沉寂在小郑被袭击的事件上,周阳波冲着方辉大叫:“师傅,张达是凶手,是他袭击小郑的。” “你怎么知道的?” 此刻的周阳波,在方辉眼里就像中了邪,疯疯癫癫的,死咬着张达不放。 “我怀疑张达和王子昊绑架案有关联,是我昨晚让小郑去跟踪张达的。小郑途中曾给我打过电话,说张达去了郊区的旧仓库,就是发现王子昊的地方。后来小郑就失联了。不是张达还能是谁?”周阳波说完最后一句话,声音已经气的哽咽。 “小郑电话里有没有和你说张达去旧仓库做什么?他都看见了什么?”方辉问。 “没有,他和我通电话的时候才刚刚到达仓库!” 方辉叹了口气,看着周阳波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说:“阳波啊,你第一天当警察嘛,你说的只是你的推测,你有什么证据说明小郑看见的那个人就是张达?小郑的手机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没有留下什么照片之类的线索。即便那人真的是张达,他不肯认,现场又没有第三者,小郑还昏迷不醒,我们也拿他没办法不是!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和小郑情同兄弟,他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不好受。可这个时候冲动不理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方辉给周阳波讲了一番大道理,就去另一边安抚张达的情绪了。周阳波坐在椅子上,道理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呼吸声音粗重,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一番折腾再加上情绪激动,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全身冒冷汗,身体已经严重不适。 顾子涵观察到周阳波渐渐变化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建议他先回医院,剩下的事再慢慢从长计议。 周阳波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他不听顾子涵的劝,执意要去旧仓库侦查,脚刚一落地,一阵天旋地转,差一点晕倒。 周阳波扶着墙壁缓缓向前移动,死也不肯回医院。隔得时间越久,证据毁灭的越彻底,为给小郑一个公道,他没有时间浪费了。 顾子涵见周阳波如此固执,急得都快哭了。劝不动他,只能先当他的手和脚,随时陪着他。她从护士站那要了一瓶葡萄糖,命令周阳波先喝下去,给身体补充一点能量,随后带着他马不停蹄地赶往废旧仓库。 一路上,周阳波都望着车窗外不说一句话,顾子涵不知怎么安慰他,可看着他心里难受,又忍不住想劝他看开一点。 “你也别太自责了,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都是注定的。” 顾子涵的一句话,没起到安慰的作用,反倒是激起了周阳波的无名火,他瞪着顾子涵,忽然暴怒大喊:“你这么说是小郑该死了?” 周阳波还是第一次对着顾子涵发脾气,她委屈的差一点没忍住泪水,心里也堵了一块石头。可现在周阳波的心情也不能和他计较。 顾子涵猛拍一下方向盘,耐着性子解释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事情已经这样,难道你还一头撞死不成,我只想让你心里好受一点。” 小郑出事,周阳波的大脑一直处于混沌状态,像一只受伤的饿狼,见谁咬谁。小郑就像是他的亲弟弟一般,他若是好不了,他这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周阳波太累了,从身到心都疲软无力,他把脸埋进双手里,冷静了一下,对着顾子涵道歉:“是我口不择言了,对不起。” 顾子涵叹了口气,继续安慰他:“你也别太担心了,晓筱的爸爸认识一个很有名的脑外科医生,我晚一点就给晓筱打电话。小郑不会有事的,他一定能好起来。” “你没有觉得我是无理取闹吗?” 所有人都觉得周阳波疯了,一向冷静的他,暴怒,呐喊,一次次地出手伤人。 顾子涵松开握着方向盘的左手,拉住周阳波冰凉的手,希望给他一点温暖和力量,“我相信你的判断,我会一直陪着你找出真相的。” 还有人愿意相信他! 周阳波紧紧地回握住顾子涵的手,借着她的温度取暖,像拉住了被推进万丈深渊前的一棵救命草。 周阳波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够坚强,平常人有的情绪和懦弱,他一样也不少。还好,这个时候,顾子涵依旧愿意纵容他,体谅他,让他有勇气继续坚持下去。 第72章 难为了丈夫(9) 废旧工厂依旧冷冷清清,荒无人烟。周阳波的这一次到访比上一次的心跳还要剧烈,他满脑子都在思考着,昨天夜里小郑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推开彩钢房滋滋作响的破旧大门,顾子涵紧紧跟在周阳波身后,眼睛并不敢四处查看,因为这里曾经发现过孩子的尸体,顾子涵潜意识地在心里恐惧。 彩钢房里面空空荡荡的,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没有藏着的秘密可言。这一次来与上一次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只是上一次那个”扎眼”的旅行箱被搬走了。 顾子涵鼓足勇气仔细地瞧了瞧周围的情况,这里就是一间空屋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她忍不住问周阳波:“你说张达半夜来这里干什么啊?!” 周阳波对每个角落都仔细的观察一下,什么零星的线索都没发现。 上一次发现肉票,警队的鉴证科已经在这里进行过取证,指纹,血迹等一一细致巡查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如果张达是来这里为了毁灭什么证据,好像也说不通? 而小郑明明跟踪张达到了这里,为什么会被发现在公园里?是张达临时变换了地点?小郑的手机那个时间段为什么没人接听?他到底在哪里出的事? 一系列问题在周阳波脑子里纠结,他想不通,一点思路都没有。连平常最常出现的灵光一现,现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子涵帮着周阳波思考,也烦躁地在屋子里往返地走来走去,突然间她停下来,对周阳波说:“小郑遇袭的公园就在你住的医院楼下,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你说,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袭击了?” 周阳波看了顾子涵一眼,对她的想法并不赞同,“我曾经告诉过小郑,如果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他发现了问题,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 “也许是来不及,或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你什么意思?”周阳波越来越听不懂,顾子涵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是想说袭击小郑的人也许不是张达!” “你胡说什么呢?” 周阳波现在把全部的注意点全部集中在张达身上,谁给他开脱,周阳波第一个跳出来一万个不同意。 顾子涵耐心地给周阳波解释:“阳波,你别忘了,张达才是跟踪的对象。张达在明,小郑在暗。小郑为什么会后脑被人袭击,说明是在毫无防备之下。” “那又怎么?即便不是张达自己做的,他也可能有同伙。他的同伙发现了小郑,袭击他也不奇怪啊!” “可为什么不在那天夜里就袭击小郑,要等待几个小时,留到早上才打伤小郑呢?医生已经从伤口和出血量判断出小郑的受伤时间不可能是半夜。如果半夜小郑已经被打伤,以他伤口的出血量,他的命早就保不住了。” “你怎么回事?张达不是凶手,那就是我在无理取闹了?” 顾子涵突然发神经地给张达找理由,让周阳波很是光火。她有太多不了解的事,凭什么下结论。张达无缘无故得来的钱财,就是他最大的弊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罪证。 “阳波,你别转进牛角尖了。我是旁观者清,有些事你仔细一想,就会发现很多不合逻辑的问题。” “我没钻牛角尖,就算法律制裁不了张达这种恶人,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周阳波的固执,让顾子涵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她劝了周阳波几句,他依旧听不进去,两人就这个话题争论了一会儿,周阳波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肯让步。 小郑受伤,周阳波的情绪很不稳定,顾子涵很担心他冲动犯错误。上班期间也心不在焉的。眼睛盯着电脑,手放在键盘上一个字没敲出来。 张达那份莫名得来的钱财,一直是周阳波放不下的点,可既然放不下,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问他的本人呢? 有些话说不开,误会才会一直存在。顾子涵决定瞒着周阳波,亲自去问一下张达。 顾子涵借了同事周志辉的车子,下班后就偷偷等在警队的马路对面,等待着张达下班后就一直尾随着他到家。 “张哥!” 张达拿着两瓶矿泉水刚下车,就被顾子涵喊住了。 他上下打量一下顾子涵,没好气地问:“你找我什么事?你男朋友像是疯狗似的咬完我,你接着来下半场?” 顾子涵打量一下张达手里的水,总觉得有点眼熟,她向他解释来的目的:“张哥,你别误会,我过来只是想和你聊聊!” “你不怕我就是袭击小郑的凶手,就和我上楼吧!” 张达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顾子涵莫名地打了一个冷颤。可她一丝也没有犹豫,想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必须要和张达好好的谈谈。 张达的家住在一个老旧小区里,本就不大的屋子,却被一个轮椅摆放在屋子中间占了许多地方。 张达的家里都是一些老旧家具,客厅里唯一的液晶电视倒是显得格格不入。正如周阳波所形容的那样,张达的家庭经济状况真的不太好,老婆多年患病不能工作,把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拖累的一贫如洗。 “坐吧!” 张达把堆得满是东西的沙发上腾出一块空间给顾子涵,随后把两瓶矿泉水其中的一瓶递到顾子涵前面,“同事刚给我的,我家里没什么可招待的你的饮料。” 顾子涵接过水并没有打开,环视了一下张达的家,问:“嫂子的病好一点了吗?” “嗯,正在排期手术!” 提到妻子的病,张达的眼中显露出的全部是担忧。 “嫂子看病的钱,你是向亲戚借的吗?” 顾子涵没打算和张达兜圈子,直接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张达笑了,没料到顾子涵如此的坦然,他们记者不是最喜欢故弄玄虚,遮遮掩掩地套话吗?既然她直接,张达也没打算瞒,直接回答:“我若是说这个时候,我继承了我叔叔的一大笔财产,你信不信?” “继承遗产?” “对,我叔叔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去年去世了。他把农村的一间小房子留给了我。前不久,政府突然通知我,房子要拆迁,正在我借不到钱的时候,意外得到了一笔拆迁费。钱确定能落实下来后,我就急忙带老婆去北京排期做手术。这边医院的医生已经明确说明,手术后能站起起来的机会不足20%。最坏的结果是高位截瘫,她才不到50岁,怎么得也要去大医院搏一搏。” “你为什么不和大家说一下这笔钱的来历?” 顾子涵想不通,既然钱的来路正正当当,为什么张达不去解释,要让大家一直误会他呢? “我解释谁信啊?我这人嘴臭,和同事关系一直都不好,又有黑历史!”张达自嘲地笑笑。 “黑历史?” “我年轻时候好赌,总是编瞎话管别人借钱,谎话说多了大家都不信了。还好娶了个好老婆,不嫌弃我,慢慢的也就把赌瘾戒了。其实我业务能力一直都还不错的,只是可惜啊,有这个恶习啊,领导都对我失望了,能在警队混到快退休,也多亏了方辉愿意收我。” “这么说绑票杀人的案子,和你根本无关了?” “当然不关我的事了,我当了一辈子警察,怎么能知法犯法呢?虽然我这人嘴不饶人,但拍着良心说,我没做过一件丧良心的坏事。” 顾子涵再次提到那起绑票案,张达的情绪显得特别激动,被大家冤枉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个发泄口,有一个聆听者愿意听他讲出原委。 “那小郑呢?你没有袭击过他,对不对?”顾子涵再次试探性地询问。 “我当然没有了,那天晚上,我真的没见过小郑。收到沈成的短信,我才知道他出事进了医院。” “小郑出事的那天晚上,你有没有去过废旧仓库?” 顾子涵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问出张达这么敏感尖锐的问题,如果他真的如周阳波所估算的那样是凶手,她今天是出不去张达的家门了。 可明明之中自有主宰,她又确信自己的感觉,张达并不是那个始作俑者,他不是坏人。 顾子涵的提问,再次让张达犹豫了,这一次他没有快速否认,但也没有马上回答。看得出他有点紧张,目光闪烁不定地回答:“那天晚上我的确去过废旧仓库。” 张达终于肯承认了,顾子涵开始紧张,坐直了身子,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原因。 张达停了下来,把矿泉水拧开,倒在一个宠物的水碗里。张达家的小猫听到了主人的呼唤,蹦蹦跶跶地跑过来喝水,张达抚摸着小猫的身体,缓缓地回答:“我发现了一点不寻常。” “什么不寻常?” “其实那天……” 张达刚想说话,喝水的小猫忽然呜呼一声,倒地喘气,不大一会儿就蹬腿死了、 这一突发状况,把张达和顾子涵都吓坏了。张达迅速地把手里的水倒进家里的鱼缸里,鱼缸里的鱼在几秒钟内,也都一个接着一个翻白死亡。 张达拿着水,惊讶地大喊:“这水有问题!” “水你是从哪里来的?”顾子涵问。 “我早上上班的时候水就已经在我办公桌上了,我以为是谁买多了,就送我两瓶。” 顾子涵拿起张达给自己的那瓶矿泉水,反复查看,突然想起,早上送周阳波去警队时,他的手里也拿着两瓶一模一样的水,也难怪第一眼看起来那么眼熟。 顾子涵惊出一身冷汗,周阳波的那句:“法律制裁不了这个恶人,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这句话如同被装进了复读机,反复在耳边回响。 第73章 难为了丈夫(10) 离开张达的家,顾子涵的一直处在恍惚状态,周阳波不会冲动到要实行“地下判官”吧? 不会的,动机证据这么明显,周阳波不会傻到给人留这么大的把柄,挖坑自己跳下去的。 可是有谁要毒死张达,陷害给周阳波呢?顾子涵越想越害怕,现在一定要找到周阳波问清楚才行。 顾子涵没打招呼就来到周阳波的住处,周阳波冷脸,扶着门没打算让她进去。 “你有客人?” 顾子涵见周阳波怪异,不由自主地向房间里张望。 “没有!” 周阳波不情不愿放顾子涵进来,随后就双手抱着肩膀,背对着她不说话。 “我刚刚去找过张哥,他那笔钱不是赃款,是亲戚的拆迁费。” “你疯了是不是?谁让你私自行动去找张达的?他在说谎,什么拆迁款,一派胡言!”周阳波突然又暴怒起来,声音大到把顾子涵吓得一哆嗦。 “他不像是说谎的!” “那就是我在说谎了?你懂什么啊,谎话说了一百遍自己都能当成真的。以后不许去找张达!” “阳波,你想一想……” “我想什么?你是我女朋友,居然不相信我?” 再次谈论起张达是否是凶手?周阳波因为这个问题又和顾子涵闹不痛快,两人讨论了半天谁也不肯让步,停止争吵后,顾子涵坐在一边生闷气。 自从小郑出事后,周阳波变得敏感易怒,脾气说来就来,顾子涵可以忍耐他一次两次,长时间这样,对精神真是一种折磨。 顾子涵沉默了一会儿,稳定了下情绪,抛出关键的问题:“张哥那两瓶矿泉水是不是你放到桌子上的?” “什么水?” 周阳波故意装做听不懂,又重复问了一遍顾子涵。 “你早上拿的那两瓶水,为什么会出现在张哥的桌子上?那水里有毒你知不知道?” “什么水啊?你在说什么啊?我早上什么没拿过过水,你别冤枉我啊!”周阳波像一个失忆症患者,对自己做过的事,完全不记得了。 顾子涵惊讶的张着嘴半天合不上,周阳波矢口否认自己曾经和那两瓶水的关联,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是顾子涵的记忆没问题,她还没糊涂到这个份上,这么短时间的事她不会记错的。 “那水……”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一天天的都烦死了。你相信张达就去找他聊去。” 顾子涵还想提醒,被周阳波一句话噎了回来。 他开始嫌弃她了?她做这些,也都是担心周阳波冲动犯错误,他居然这么误解她。顾子涵眼泪汪汪地望着周阳波,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要休息了!” 周阳波懒得多看顾子涵一眼,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愿意给,直接下了逐客令。 顾子涵气得发抖,情绪堵在胸口,随时爆发,再谈下去,事情只会更僵。 顾子涵拿起自己的东西,摔门而出,关上门的一瞬间,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 周阳波家的门被摔得差一点报废,他站在门口不耐烦地牢骚了一句:“你还有理了!” “干什么对她发这么大脾气?” 周阳波回头看了一眼从卧室走出来的人,阴沉着脸说:“别提她了,晦气!” 姜晓筱给顾子涵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家里闹心。 顾子涵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会变化的如此之快,前几日还与她卿卿我我海誓山盟的,转眼就对他厌恶至极?只是因为她向理不向情,帮助张达说话,没有无理由偏袒到他那一边吗? “我爸爸已经联络到赵医生,这两天就给郑警官再做开颅手术!”姜晓筱在电话另一边把最新消息告知给顾子涵。 赵医生是脑外科的权威,一直在美国私立诊所工作,他这次愿意回国给小郑开刀手术,姜晓筱真是帮了不少忙。 小郑的伤情有了转机,顾子涵高兴地千谢万谢姜晓筱,随后就急忙把这个消息告知周阳波。 电话另一边的周阳波听到这个消息,表现的不太兴奋,好像还在与顾子涵置气,简单地说了一声知道了,就放下了电话。 顾子涵热脸贴了冷屁股,像是嚼了钉子全身刺痛。 小郑做手术的那天,顾子涵早早赶到医院忙前忙后,周阳波却顾着和姜晓筱交谈手术情况,几乎和她全程毫无交流。 顾子涵站在远处可怜巴巴看着周阳波和姜晓筱,他们更像是一对恋人?而她像个多余的摆设? 来跟着看手术进展的王敏看出顾子涵的失落,走到她身边开解,说:“周队和小郑在队里的关系最好,小郑受伤周队心里不好受。这次能请到专家给做手术,大家都想了解一下后续小郑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连外人都看不过眼,顾子涵被冷落。顾子涵对王敏苦笑一下什么也没说,离开这里,省的碍眼,去走廊里透透气。 重症监护室的外走廊,里面的都是重病号,生死有时就在一瞬间。长待在这里等候的家属,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态,阴沉,气愤压抑得很。 顾子涵呆在这里得不到放松,心里反而更加沉重,她快速地又返回到手术室外的等候区,刚才还围在这里的人,短时间内一个都不见了。 顾子涵开始四处寻人,最后在开水房,她无意间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声,这两个声音她都相当熟悉,谈话的目的正涉及到她。 “你和顾子涵闹矛盾了?”女人的声音是姜晓筱。 “无理取闹,越来越过分了!” 是周阳波的声音,提到顾子涵从声音里就能感觉到他的不耐烦。 “她就是这样,不懂得体谅人,爱发大小姐脾气。” “哎,当初以为和她善良有正义感,真是看错了。” “原来你是还不了解她!” …… 后面他们两人再聊些什么,顾子涵也听不进去了,她默默地走开。室内零上26度的温度,她却如同被关进了冷库,全身发抖。 周阳波对她态度的变化,顾子涵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她没料到姜晓筱在这个时间段会这样劝架,落井下石。 她什么时候不懂得体谅人,爱发大小姐脾气了?顾子涵和姜晓筱认识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在她心目中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形象?或是故意这样贬低她? 顾子涵自嘲式地笑了,果然是塑料花姐妹情,女人间的友情完全靠不住! 原来她才是那个最不懂得人心的,姜晓筱和周阳波她都看错了。 一时间,顾子涵被身边两个最重要的人同时嫌弃,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反正自己在医院也是多余的,没人需要她,顾子涵没打招呼就走了。 不知不觉中,顾子涵神情恍惚地走在和医院相连的公园里,碰巧看见张达正坐在长椅上低头抽烟。 顾子涵走过去,打了一声招呼,张达尴尬地抬头对她笑了一下。 “怎么不上去看看?手术已经开始了。”顾子涵问。 “大家都把我当成害小郑的真凶,我去不是找不痛快!” 顾子涵苦笑了一下,张达的心情她现在完全了解,杵在那里惹人厌,还不如就不出现。 张达环视了一下四周,感叹了一句说:“小郑就是在这里遇袭的,我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要怀疑我?尤其是周阳波,咬死我一个人。我看他才是离这儿最近,最方便袭击小郑的吧?” 张达的一句话反倒是提醒了顾子涵,她记得小郑遇袭的那天,她凌晨睡醒后就发现周阳波不见了。 她在走廊里找了两圈,才看到周阳波坐着电梯从楼下上来了。还换了一身病号服。他一直不肯穿医院的衣服,那天也不知怎么,自动自觉地换上了。 随后周阳波就急三火四地要去小郑家,顾子涵也没多想就匆匆陪他下楼了。到达公安医院时,周阳波还反复强调过顾子涵一直在医院陪他。 现在想想那天的确有很多怪事情发生,平日里周阳波是不需要顾子涵陪护的,那天顾子涵要留下来,周阳波很快就同意了。周阳波说找了小郑一晚上,可她在临睡前,明明看到周阳波已经先睡了,电话也没响过。 不能让张达看出她的怀疑顾虑,顾子涵反问张达:“阳波和小郑关系最好,他怎么会袭击小郑呢?” “关系最好?”张达冷笑,“我当了这么多年刑警,见过很多的杀人案,被害人与凶手以前都是很好的朋友。这个世界上啊,为钱,为情,反目成仇的太多了。你以为了解一个人,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顾子涵突然想到姜晓筱,如果以前听到这些言论她是万万不信的。只会认为是有些人没得到过真挚情感,才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现在她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把世界上的人或事想得过于理想化。 虽然自己的信念已经开始崩塌,顾子涵还是下意识地保护周阳波:“小郑和阳波没钱财瓜葛,也没有仇,他为什么要袭击小郑?” “也许是小郑无意间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什么事?” “偷取赎金!” 听到这个结论的一刻,顾子涵彻底炸了,张达和周阳波还真是天生的冤家,都在相互怀疑着,把对方当做重点怀疑对象。 两个平时最正义凌然的警察,难道真的会为了钱杀人伤人?到底谁才是那个幕后黑手? 第74章 难为了丈夫(11) 张达见顾子涵呆若木鸡的模样,得意地笑了一笑,说:“我可不是吓唬你的,听我的话离周阳波远一点,免得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顾子涵打了一个冷颤,瞥了张达一眼,暂时失声。 这信息量大的离谱,顾子涵觉得自己的脑袋彻底锈掉了。 周阳波可能是凶手吗?顾子涵和他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一个人的品性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吗? 亦或是她蠢惯了,遇人不淑,看人总是有问题? 顾子涵冷静情绪,客观地思考了很久,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周阳波不可能是凶手,就像她如此确信张达和小郑的遇袭没关系一样。 判断一个人对一件事的态度,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表现如何,而是看他为这件事的主导方向做了什么样的努力。 连做了不到一年法制部记者的顾子涵都明白的道理,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罪,是否犯法,最有利的的打击就是证据。 身为多年老刑警的张达和周阳波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啊!他们俩个虽然相互指责对方就是绑票杀人案的始作俑者,但双方夸大言语的攻击,反而都不像平时一样,拿出压垮对方的有力证据。 雷声如此之大,却一直都不下雨。他们都给对方留着生机,进退之间,都可以由着自己选择。 顾子涵一直想不通,他们两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演这一出栩栩如生的戏做给谁看呢? 给她吗? 想来想去,顾子涵觉得周阳波和张达针对的人并非是她。 周阳波告诉她不要去招惹张达,而张达同样告诫顾子涵离开周阳波。仔细想一想,这两人的目的是一致的,让顾子涵远离这起案子。 顾子涵虽然在法制专栏工作,但她胆子小,又有严重的晕血症。以她平时的个性,遇上这样的事,一定是避之不及,能躲开就躲开。 顾子涵也太了解自己,她随遇而安,不愿意招惹麻烦事的个性,若不是认识周阳波,在暗中给了她许多案件资料,走了不少捷径,别说是独家新闻了,也许早就被崔健扫地出门了。 周阳波也许是太了解她的弱点了,心里恐惧的困扰。笃定了她不敢,也不会惹麻烦凶案上身。 如果是别人的事,顾子涵还真就是按着以往的作风,大可以不管,远离是非越远越好。 可是这一次不行,事关周阳波,她一定要找出原委,哪怕是遇到她最恐惧的血腥场面,也不能打退堂鼓。 以前每一次都在周阳波的羽翼下安全前行,这一次要靠她自己了。 身为记者的顾子涵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尾随跟踪,要找出真相,她能想出的最可行的办法也是了解到他们的行踪日常。 为了避免被发现,顾子涵依旧借了同事周志辉的车子,停在离周阳波家不远的马路对面,随时监视他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 跟了三天,周阳波半夜下班回家后就闭门不出。事关重大,不能找帮手替换,顾子涵一直是一个人悄悄行动。 白天顾子涵要上班,晚上还要跟梢,整个人疲惫不堪,饭都懒得吃,只希望有个安逸的环境能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无聊的等待,顾子涵在车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她眯了一小会儿,摇晃着铅灌一样的脑袋清醒一些时,发现周阳波的车此时正要行驶出小区大门。 他终于行动了!顾子涵一下子睡意全无,发动引擎,保持一段距离,准备跟踪。 临出发前,顾子涵特意看了一下车子里的时间,凌晨1点多,这个时间,周阳波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去? 一路尾随,周边街景似曾相识,顾子涵觉得这里很眼熟,好像不久前曾经来过。 车子开了一会儿,周阳波在前方停了下来。顾子涵在离得很远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知道了这个熟悉的地点位置——张达家的楼下。 没过一会儿,张达就从单元门口出来,虽然他带着帽子口罩,把自己全副武装,但顾子涵还是从他的身形和走路的姿态分辨出此人就是张达。 周阳波下车,两人在路边聊了几句,随后一同上了周阳波的车。 顾子涵离得远,虽然听不见他们两人聊得什么,但从举止上看得出,两人都态度平和,根本就不是平日里表现的那样矛盾重重。 事实证明,周阳波和张达的矛盾,是表现给别人看的。 周阳波的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顾子涵才敢缓缓地跟上。夜里街上的车子本来就少,车子里又有两个警察,反侦察能力都极强,一个不小心跟踪就会被发现。 周阳波的车子行驶在街头,顾子涵只敢跟踪到街尾。好几次都差一点跟丢。顾子涵闷闷地开始后悔,早知道有一天会来跟踪周阳波,当初一定要在他的车里安装一个隐形追踪器,免得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 夜里路上不堵车,周阳波的车子越开越快。在秘密进行的“围追堵截”的游戏中,顾子涵遗憾game over——她跟丢了! 顾子涵兜了几个圈子都没发现周阳波车子的踪影,熬了几天通宵,才发现点倪端,她遗憾地直拍方向盘。最挫败的事,顾子涵还迷路了,现在身在何处,完全没了方向。 打开手机导航,寻找回去的方向,顾子涵意外地发现,这里居然离上次陪周阳波去的那个废旧工厂很近。 顾子涵突然有一种直觉,周阳波和张达应该是去了那里。 重新搜索了目的地,顾子涵决定再次去废旧工厂瞧瞧。 上一次顾子涵陪周阳波到这里来,感受就不太好。虽然是白天,但荒凉无人烟的环境,周边杂草丛生,还是让顾子涵印象深刻,心里面毛毛的。 这一次她一个人独自前往,还是大半夜,头顶上成群的乌鸦的叫声,关着车窗都听得真切。 顾子涵条件反射地开始紧张,各种不安的感觉把她紧紧包围,瞬间手脚冰凉,心脏开始不受自己控制般得剧烈跳动。 在距离废旧工厂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公路边,顾子涵发现了周阳波的车子,果不出她所料,他们真的来了这里。 顾子涵跟在前方的行驶车辆,慢悠悠地从周阳波车子边行驶过去。随意向车里望去,车子里是空的,周阳波和张达都不在车子里,不知去了何处? 顾子涵不敢把车子离那个旧工厂太近,也随后把车子停在了附近的公路上。 顾子涵坐在车子里做了一阵子心里建设,为了找出真相,她必须一个人前往那个彩钢房里去看看。 这几日顾子涵一直随身携带着医生开给她的抗焦虑药物,此时正有用,她颤颤巍巍地倒出两片药,没找到水直接生吞了下去。 顾子涵祈祷药物能够帮助到她,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样的情形,自己都别太失态了,起码别吐别晕,能时刻保持神志清醒,她就满足了。 顾子涵下车后,小心翼翼地向着彩钢房的方向移动。这里漆黑一片,四周连个路灯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乌鸦随时发出高亢的叫声,仿佛在向顾子涵示威,她控制不住一阵阵地发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子涵不敢点亮手机上的照明设备,黑暗里的一点点光亮,都显得刺眼,引人注目。 顾子涵黑暗中前行,凭借着只剩下的一点方向感,艰难向前行。每走一步,都想把自己送进了鬼门关,四周狰狞,阴森恐怖! 就快走到彩钢房前,顾子涵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响动声,不是乌鸦的叫嚣声,像是拖动什么声音,周围荒草遍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顾子涵下意识地蹲下身子,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借着月光下的一点点微光,努力观察周围的情况。 顾子涵看见远处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正拖着一个重物,他面对着重物,倒退行走。 顾子涵擦了擦眼睛,她若是没看错,这个黑色的身影,是周阳波。 她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这段时间两人的亲密相处,他的举手投足,一举一动,顾子涵都可以随本能快速地判断出来。 顾子涵再次观察黑色人影所拖动的重物,拉动着的好像是一个人,此人毫无反抗能力,任由被人拖着。 顾子涵想看得更清楚一点,蹲着影响视线,她忘了自己所处环境,想也没想就站起来观察,起身地一瞬间,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清脆的声响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那个高大的人影听到响动声,先是愣在原地停了一会,四下张望后,放下手中拖动的东西,快速离开。 顾子涵跟着人影跑了几步,奈何那个人离开的太快,她完全跟不上人家的步伐。 好奇心作祟! 顾子涵深吸一口气,缓缓靠近那个人留下的“重物”,离的越近,顾子涵越是紧张,空气仿佛也随着她的心怦怦乱跳。 为了观察得更仔细,顾子涵点亮了手机的照明灯。还没等完全靠近,已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躺在草地上的“重物”是张达。 顾子涵瞬间心跳漏掉了半拍,张达面色平静地躺在那里,看不出哪里有伤口,神态完全像是睡着了的模样。 顾子涵想靠得近一点,看看张达是否还活着,她蹲着身子一步步向前蹭着。 终于蹭到了张达身边,顾子涵犹豫地伸出食指,颤抖着向张达的鼻下试探呼吸。 手指马上就要接触到张达的鼻下,顾子涵突然感觉肩膀上一阵剧痛。眼前发黑,世界开始倒立,连大声呼喊的机会都没有,她就失去了意识。 第75章 难为了丈夫(12) 昏迷期间的顾子涵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高考时没带准考证,还有一个星期就到了考试时间,可她还有一本书没复习。 每一次压力大时,顾子涵都会做和上学考试有关的梦境,别人都准备充分,可她自己却浑浑噩噩,一事无成。每一次在现实中醒来她都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还好只是一场梦,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这一次依旧从梦中逃离开困境的顾子涵,第一次没有觉得庆幸。 现实中远远有比赶考来不及复习,更加紧迫焦虑的事。 顾子涵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一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就是围着她的一圈脑袋,像是看宝藏似的,每一个人眼里都闪着光。 爸爸,妈妈还有她年迈的外婆。事发时的记忆重新盘踞在顾子涵的脑海中,这样也算是劫后余生,大难不死吧!她还活着,能再见到亲人真好。 感慨了一会儿,顾子涵想起自己在晕倒前,曾看到了张达。他现在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顾子涵努力起身,想问问张达情况如何? 被袭击过的肩膀酸痛,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再加上长时间卧床又头晕无力,她起身失败,只能随着重力,把自己重新扔回到床上。 “你不好好躺着,在找什么呢?” 一直拉着顾子涵手的顾母,对女儿的虚弱还逞强是又着急又心疼。 “我是怎么被发现的?” 顾子涵着急地想知道后续,她被打晕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被附近的一个村民发现的,才被送到医院来的。你都睡了两天了。涵涵,你大半夜的为什么要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啊?” 顾母对顾子涵的行为举止完全理解不了,顾子涵从小就怕黑怕鬼,天黑下来的夜晚,她是能不出去坚决不出去。 “只有我一个人?没发现其他人吗?” 顾子涵没心思回复顾母的问题,她现在只想知道,张达在哪里?他是否还活着? “你还见到了其他人?”周阳波问。 顾子涵一直被亲人包围着,躺着视线又低,周阳波开口询问,她才发现病房里还有三个警察,周阳波,王敏和方辉。 再次见到周阳波,顾子涵有种从心往外的恐惧感。 那天晚上她看见的人到底是不是周阳波?他还在,那张达呢?他怎么不在这些人中? 顾子涵避开周阳波凌厉的目光,仿佛会被他看穿心思,嘴里默默念叨着:“我被袭击前,还发现了一个人?” “是谁?”周阳波突然很紧张地询问。 顾子涵犹豫了,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等着她接下来的答案。 顾子涵把目光投向方辉队长和王敏,又随后看了一眼面色紧张的周阳波,扶着太阳穴摇了摇头,说:“我不认识那个人。我约了同事去采访,出发前水喝得太多了,就想找个偏僻的地方去方便。我到了那里无意间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就好奇就过去看看,接着就被人打晕了。剩下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子涵还是说了慌,她还是下意识地再保护周阳波。 张达的情况她还不清楚。如果现在把她所知道的事,一五一十毫无隐瞒地说出来,周阳波就会处于被动局面。方辉和王敏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把他带回去审问。事情没弄清之前,顾子涵不想凭借主观的想法,间接害了周阳波。 谎话说完,顾子涵本能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周阳波,很明显周阳波长舒出一口气。 顾子涵没有看到袭击她的人到底是谁?案件也就无法持续下去。方辉安排王敏在病房里给顾子涵做一个详细的笔录,自己带着周阳波先离开去忙别的事。 顾子涵把刚刚说过的谎话,添枝加叶地又重新给王敏重复了一遍。 周阳波经常说的一句话,“谎话说了一百遍自己都能当成真的。” 可顾子涵觉得自己说谎话的功力还不到家,每次王敏记录的间隙,抬头看她的眼睛时,顾子涵就觉得心跳加速,她的慌撒的一点都不圆。王敏每看她一眼,顾子涵都怕会被当场揭穿。 录完笔录王敏准备离开时,顾子涵试探性地询问张达的下落:“王姐,张哥和沈成还在忙着绑架案?” 王敏顿了一下,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张哥两天没来上班了,我们给他打了许多电话,也让沈成去他家里找过,目前还没找到人!” “张哥失踪了?!” 顾子涵激动地差一点从病床上蹦起来,她与张达素无交集,她的过分紧张,让王敏起了疑,她瞥了一眼顾子涵问:“你好像挺关心张哥的?” 顾子涵连忙躲避开王敏的凝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找理由搪塞:“小郑还没醒,我怕张哥是故意躲开逃避责任吧!” 张达和周阳波闹矛盾的事,整个警队里人尽皆知。顾子涵又是周阳波的女朋友,关注一下张达的行踪也不足为奇。 听了顾子涵的解释,王敏也没考虑太多,自己主动转移了话题。没让王敏继续逼问理由,顾子涵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晚上顾子涵好说歹说,才把父母都劝回家。她已经感觉大好,头不晕了,肩膀的酸痛也好了大半,可医生建议多留院一晚观察一下。 顾子涵此刻在顾母的眼里像是一只受伤的可怜小猫,嘘寒问暖,顾子涵不能离开顾母视线三米外,气氛紧张。这样的照顾,顾子涵仿佛是受到了监视,让她全身都不自在。 她现在特别需要安静,有些事还在她心里打鼓,她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顾子涵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写在纸上,一条条地去分析,越分析思维越是混乱,这个侦探还真不是谁都可以当的。 顾子涵觉得自己一点点破案天分都没有,在乱如麻的线索中,她一点头绪都找不出来。 按着笨鸟先飞的勤奋精神,顾子涵不死心和这些“线索”死磕。病房里另两位病友,早就夜会周公,她还在挑灯夜战用功梳理。 护士进行最后一波查房,发现顾子涵的病房里还有光亮发出,忍不住过来催了几次。 顾子涵为了能让护士们安心休息,只能偷偷装睡,等一会“警戒”消除,她在借用手机灯光在研究一会儿。 夜里病房安静得很,顾子涵眯着装睡,不知不觉就有了困意,神志开始慢慢涣散。 睡着前的恍惚中,顾子涵察觉到病房好像走进来一个人,那个人悄悄地走到她身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握了握她的手。 这双手又大又温暖,让顾子涵感觉到温暖又熟悉,曾经有多少个日夜,她牵过同样的一只手,说好了永远不放手的。 是周阳波! 顾子涵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留住他,但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眼睛好像不是她身体中的一部分,一点都不听话。 努力试了好多次,顾子涵几乎发动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成功了。 睁开眼睛看清周围的一瞬间,顾子涵发现这里一切如常,病友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屋子里一个外人都没有。 刚刚的那一切都是梦境吗? 梦境竟然真实的可怕,顾子涵感受得到他手掌的温度,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从来没有改变过。 不甘心就这样继续失去,顾子涵猛然起身,跑出病房追了出去。 医院的走廊上,除了护士站有悄悄的说话声,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原来只是一场梦,也许是白天思考的太多了,才让梦里的她开始胡思乱想! 顾子涵失望地转身准备回去,却发现走廊另一边的卫生间里突然窜出一个黑影,正准备向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那个背影太过熟悉,顾子涵不会看错。她三步并做两步,在护士们的诧异眼光中追了出去。 “周阳波!” 顾子涵只喊了一声,那个人就停了下来,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顾子涵。 顾子涵猜的没错,一切都是真的,刚刚出现在病房偷偷看望她的人,的确是周阳波。 “你怎么还没休息?” 见到顾子涵,周阳波整个人显得极不自在,眼睛东张西望地不知往哪个方向看。 顾子涵一步步靠近他,就在周阳波看她的一瞬间,眼神已经出卖了他,顾子涵能感觉得出周阳波对她的关心一分都没有减少。 嘴巴里可以说各种冷酷的语言去攻击她,如何厌恶她,但眼睛里所表现的内容却偏偏和嘴巴不符。 周阳波隐瞒情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告诉我的!” 顾子涵没和周阳波兜兜转转,直接说出了心底最想说的话。 周阳波还是不敢迎上顾子涵的目光,眼睛却一直在观察四周的环境,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没有得到答案,顾子涵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 周阳波躲不开顾子涵的咄咄逼问,眼睛望向地面,声音冷冷地没有一点温度:“我没什么可瞒着你的!” 第76章 难为了丈夫(13) 面对周阳波的回答,顾子涵失望至极,即便是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也并不愿意告诉她实话。 “不要再去查这件案子,记住,把自己撇的越干净越好!” 周阳波想快一点摆脱顾子涵,心急地一个劲按着电梯的下行键,还不忘嘱咐她一句忠告。 “那天我在旧仓库看见张达躺在地上,当时我还见过另一个人,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顾子涵向周阳波说出那天夜里,她看到的真实情况,随后努力观察周阳波的反应。 周阳波浅笑了一下,对顾子涵说出的事实好像并不意外,也完全没理会顾子涵抛给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嘱咐:“不要让我担心你,离这案子远点。” 电梯终于缓缓到了他们停留的一层,周阳波快速地钻进电梯,不再给顾子涵继续询问的机会。 顾子涵一个人错愕地楞在原地,他始终不肯开口吐露一个字,周阳波到底在顾忌什么? 虽然顾子涵有万千的疑问,但她还是决定听从周阳波的建议,不给他招惹麻烦,不再插手这件案子,安心工作。 因为顾子涵最近几个月的业绩超额完成任务,崔健不再给她出难题,采访任务不再是让她跟进那些警方不能公开的私密消息,而是主要负责新闻发布会的通稿。 唾手可得的新闻素材,对顾子涵来说过于简单轻松,写稿子对她来说轻车熟路,短时间内可以超额完成任务。 写完稿子就闲来无事可干,不用出去采访时,她的清闲状态,在办公室里显得格格不入。为了避免惹人非议,顾子涵空的时间就翻看他们组以前的旧新闻稿件,一是学习,二是打发时间。 九十年代末,电脑还不太普及,记者的稿件,还多用手写稿。 顾子涵翻到许多崔健还是小记者时,一篇篇的手写稿。他的字写得大气磅礴,和他平日里锱铢必较的小性子一点也不符合。 崔健的旧稿件里,字里行间的主观意识强烈,批判讽刺的稿子占了大多数。顾子涵越看越好笑,人都说三岁看老,这么多年崔健的性格真是一点没变化,即便只是基层职员,也同样自视过高,傲视当世。 “数十万黑钱不翼而飞,黑老大监守自盗?” 顾子涵翻到一篇发生在十八年前,看起来相当有意思的报道。只可惜稿子只写了一半,后面盖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红章,便没有了下文。 顾子涵翻来覆去地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篇报道的后续。她询问老员工周志辉:“周哥,这篇稿怎么没写完?” 周志辉接过顾子涵手里的旧新闻稿,前后翻看了一下,说:“盖这种大红章的稿件,好像是当时并没有排版发表吧,只作为草稿备用留存。当时我还是新人上班时,公司里还有这个规章制度。” “为什么不发表?” 顾子涵觉得这个题目,放在现在也算一个热题材吧,作为传媒没理由放着这么大的爆料不发表。 周志辉看了一下底下的落款,记者:崔健!随后朝崔健的办公室门努努嘴说:“老主编早就退休了,这个问题可能只有老崔能回答你了。” 顾子涵本能地摇了摇头,崔健那间办公室,像是妖怪洞穴,没有被邀请,没有人愿意主动踏进一步。 周志辉看见顾子涵惊悚的表情,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劝你没事还是别招惹老崔了!” 嘴上说着没事不惹事,可顾子涵心里却一点也不安分。 吃过午饭,顾子涵就处在焦虑情绪中渡过,可能她的强迫症又犯了。不搞清楚那篇没写完的稿子,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 像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心里始终不安,不弄清楚明白,什么都做不下去。 趁着崔健今天心情不错,早会期间没发飙没骂人,顾子涵决定勇闯“黑山老妖洞”,面见崔健,问个明白。 顾子涵敲开崔健的办公室大门时,他正在与人通电话,见到顾子涵直接抛过去一个眼色,这眼色极具威慑力,顾子涵拿着稿子,傻子似的站在门口,动也没敢动。 “小顾,找我有事?”崔健放下电话,询问门口的“安保”人员顾子涵。 顾子涵前不久写的几篇独家新闻稿,被主编大肆赞扬,崔健在组长会出尽了风头,此刻再见顾子涵,态度比之前好了许多。 “组长,我有点事想请教您!”顾子涵还站在门口,没敢向里面走。 “来来来,别在门口站着,有话进来说。” 崔健难得露出笑容,一口四怀素牙减分,笑得一点不友善。 崔健还破天荒地给顾子涵到了一杯咖啡,他这美丽心情反倒让顾子涵心焦没底。 “组长,是这么一回事……” 顾子涵拿出手稿,尽量简洁明了地把事情交代清楚。崔健这人急性子,恨不得什么事都直接要结果,你详细地给他陈述起因经过,那边绝对没耐心听完。 崔健拿过顾子涵手里的稿子,默默地看着她,过了片刻才用两根手指在办公桌上敲击,琢磨着说什么或是怎么说。 “你对这个旧稿件为什么这么感兴趣?”崔健先向顾子涵提出了问题。 顾子涵尴尬地笑了一下,的确她看起来是有点多管闲事了,“我只是好奇,这么好的素材当初为什么没发表,太可惜了!” 崔健突然间一脸愤怒,猛地一拍桌子,这一过激举动,把顾子涵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没料到崔健也是为了当年被压稿的事愤愤不平,“我也不想啊,好不容易才挖到的新闻,就这么让主编给拿掉了。” “为什么要拿掉?” “当年我们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说钱不是黑老大私吞的,而是警察的内部人士。涉及到人民公仆的对外形象,老主编怕担责任,闹误会,就把我的稿子拿了,坚决不让发表。” 顾子涵大惊:“警察私吞?九十年代十几万不是小数目啊,谁的胆子敢这么大啊?” 崔健遗憾地耸耸肩,“当年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没人知道内情。也许现在坐牢的黑老大会清楚当年的事吧,不过问出来意义也不大了,事情过了这么久,也没人会对陈年往事感兴趣了。” 后面崔健和顾子涵聊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嗯哈地点头迎合。 又是钱财不翼而飞?十几年后年这样的事再度发生?又是事关内部人士?巧合吗?顾子涵刚刚松弛下来的弦再次绷紧! 顾子涵悄悄从崔健那打探到黑老大所在的监狱,她好奇心太强,不打探个究竟,总是寝食难安。 同样顾子涵也有私心再作祟,希望这件案子能帮助到周阳波,给他新的思路。虽然她现在完全猜不到周阳波到底在想什么做什么? 可顾子涵心中始终有一个信念没有崩塌,周阳波一定不会做犯法的事。了解也罢,直觉也好,不管何时,她都会选择相信周阳波! 顾子涵还是第一次来监狱这种地方探监,和狱警打了招呼,要求见当年的黑老大苗强。 狱警去传话,顾子涵紧张地在心里面直打鼓,她不知道苗强是否愿意见他。毕竟他们并不相识,这样唐突要求见面,对方不愿意相见也是理所当然。 大约十多分钟后,苗强在狱警的带领下,来到了探监室。 顾子涵对苗强想象的形象是电视上看过的那些□□人物,不怒自威,满脸横肉。 可当顾子涵见到苗强的第一眼,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苗强带着一副眼镜,瘦弱白净,眼睛里带着安静从容。这个传说中当年的黑老大,现在完全一副学者的派头。 苗强在狱警的安排下,在顾子涵对面坐好,他上下打量了半天顾子涵,才缓缓地开口问出:“你是?” 顾子涵拿出自己的工作名片,简单地交代了来看望他的目的。 苗强听后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望着诧异表情的顾子涵问:“快二十年的事,现在再提还有什么用?” “背了快二十年的骂名,你不冤枉吗?” 苗强沉静了一会儿,突然目露凶光,这么多年在监狱服刑,他也许藏匿了本性,但在关键时刻他还是忍不住暴露自己曾经的狠辣。 苗强猛然一拍桌子,大声地陈诉自己当年的委屈:“我当然不甘心,如果我真的吞了那笔钱,早就远走高飞跑路了。还至于在这儿呆这么多年。” 苗强娓娓道来当年的事情经过:“当年我们几个兄弟洗劫了一家大工厂的工资。当晚准备离开去别的城市躲避风头,却被赶过来的警察追赌。我带着钱和几个兄弟跑散了。” “我被几个警察追的紧,带着钱跑并不方便。慌乱之中,我把钱藏在了一个空着的仓房里,之前我们踩好了点,钱藏在那里很安全。” “我顺利逃跑,投靠在一个外地的朋友那里。和我一起的那几个兄弟都被警察抓了,我身上没钱,在朋友那白吃白喝的一个多月。朋友知道我有一大笔钱没带在身上,就劝我趁着风头不紧,赶快把那笔钱取回来。” “我们回到藏钱的地方,却发现钱不见了。朋友以为是我私吞了那笔钱,就暗中托人告诉了那几个被抓的弟兄。他们以为我在外面拿了钱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他们在里面受苦,就把我可能的几个藏身地点都告诉了警察。” “如果我真的拿了钱也就算了,谁TM知道我躲藏的这两个月过得狗都不如,吃喝都需要别人救济。” 苗强越说越气愤,紧握着拳头,青筋凸出明显,虽然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但看得出苗强心里的愤怒,并没有被时间抹平。 “你有问有怀疑过是谁拿走了那笔钱?”顾子涵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苗强”这个□□桶点燃,炸伤自己。 “知道钱藏在哪里的那几个人当时全被抓了,唯一有可疑的就是我一直摆脱不掉的那两个警察!” 第77章 难为了丈夫(14) 顾子涵震惊,原来事情真的有警察内部人士的参与者,她忍不住追问苗强:“你怎么知道钱是两个警察拿走的?” 苗强推了推自己的眼睛,像是个学者分析课题:“我记得当年逃跑啊,我和两个年轻警察周旋在小胡同里,怎么也摆脱不掉他们。我拐进预先找好的藏钱地点,刚把钱放好,一离开仓库,就看见讨厌的两个家伙,正离我不远处。我只能继续带他们俩个在胡同里绕圈子,没过多久,他们就跟丢了。当年我还以为是自己走运,别人都没能跑掉,只有我跑掉了。 “可后来想想,当初我能顺利跑路,是那些钱帮了大忙。两个警察发现了我的钱不见了,自然把关注点放在那些钱上。四十几万,当年可不是小数目,他们一辈子也挣不了那么些钱。钱是个好东西,谁见了都开眼!” “你没把当时事告诉给警察吗?”顾子涵问。 苗强再次哈哈大笑,反问顾子涵:“若你是警察,你会相信一个抢劫杀人犯的话吗?但我自己问心无愧,那些钱真的不是我拿走的。” “后来我托外面的朋友帮我调查过!”苗强继续说,“可惜后来他什么也没查到,好多年也不来看我,看来我是活该背着这个骂名到死了!” “你外面的朋友现在在做什么,我可以帮你问问他。” 苗强再次恢复到初次见到顾子涵时候的表情,上下打量了她几遍,怀疑地问:“小姑娘,我们无亲无故,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顾子涵没说真实想法,为了让苗强相信她,开始编故事:“不瞒您说,我当记者以来一直都不得志,现在在公司里也不受重视。被领导安排在公司里打杂,我是翻旧稿件才知道您的案子的,我觉得这是我的一个翻身的机会。能帮到您,也同样能帮到我自己!” 无利不起早的事,苗强是不会相信的,顾子涵为自己出头的理由他倒是相信。年轻人,总要给自己谋生路,剑走偏锋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顾子涵愿意给自己翻案,苗强也没理由拒绝。他把当年替他调查的兄弟范忠的联系地址给了顾子涵,并把当年他们俩结义的小物件交给顾子涵,嘱咐她说:“我也很多年没见过阿忠了,他现在要是还活着,你提到我,估计他愿意见你的。” 顾子涵把苗强交给他的东西收好,向他保证见到范忠后,会再来监狱探望他。 非常巧合的是范忠也住在这个城市,他现在做什么?是否还干着违反的事?或是也像苗强一样被抓了进去? 顾子涵通过个人关系先去了解一下范忠,他在苗强出事的第二年,做起了正当生意。生意越做越大,据说在行业里做到了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 这几年整个社会经济环境不景气,再加上范忠的传统生意受到互联网的冲击,业绩持续下滑,在去年的下半年宣告企业破产。 范忠的生意失败后,没人清楚他后续怎么样。 看来范忠并非苗强所预料的那样,也同他一样被抓坐牢。而是发了迹,生活越来越好。苗强在监狱这些年,消息闭塞,并不清楚这些。 听苗强的口吻,范忠和他八拜之交,友情深厚。顾子涵想不通,为什么他发财之后,一直不愿意去牢里看望他这位昔日好友呢?是怕他的劳改人员的身份影响他的生意?还是另有隐情? 顾子涵对这件事越来越感兴趣,她通过许多人脉网,联系到范忠现在的联络方式。范忠好像好在经营公司,公司规模不大,在外界没有名号。 顾子涵联络了两次他的私人助理,要求采访范忠。第一次被回绝,第二次范忠终于肯见她。 第一次见这种三教九流里的复杂人物,顾子涵还是有点紧张。 临出发前,顾子涵突然想给周阳波打了一个电话,就想听听他的声音,可惜听话响到挂断也无人接听。 本想着再打一遍,想了一下周阳波知道后,一定会指责她不听劝胡乱行动,鬼使神差地关掉了手机。 “你的电话刚刚响了!” 周阳波提着一袋便利店食物,刚一进屋,就被人递上来手机。他回看了一下手机未接来电,是顾子涵的电话。 自从上一次在医院匆匆见了一面后,周阳波有一个多星期没联系过顾子涵了。她这么突然找他什么事?周阳波心里有一种隐约的不安,急忙拨通了回拨键。 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周阳波又打了一遍,对面发出一样机械的女声。 “真是难为你了,让小顾误会你,还得忍着不联系!”张达看周阳波的眉头都要揪成一团,忍不住感叹着。 “张哥,你这几天还好吧?”周阳波放下手机,看出张达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他这几天胃溃疡发作,没去医院治疗,只是吃了点胃药。 “我好着呢!”张达怕周阳波担心他,忍下隐隐作痛的胃,继续问:“我人间蒸发了这么多天,方辉有什么行动没有?” “正如你说的那样,方辉带队收查了你的家,在你家找到绑架案王子昊的头发。现在警方正在全面通缉你!”周阳波答。 张达苦笑了一下,说:“意料之中,我就知道他要找的替死鬼一定是我!” 随后张达问周阳波,“方辉没怀疑你吧?” 周阳波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他已经找到你这个替死鬼,还以为是我暗杀了你,当然暂时对我没那么警惕了。不过目前还是觉得有人在跟踪我,来的时候,我绕了几圈才进来。” “所以你怕方辉会对付顾子涵,明着故意疏远她,暗地里是在保护她,免得她被牵连其中?” 周阳波神情落寞,叹了口气说:“当初如果不是我拉着小郑去跟踪你,他就不会出事。我已经间接害了一个了,不想再连累顾子涵。方辉的意图很明显,能顺利拿到赎金的,或是你,或是我,总要拉一个垫背的,替他背了这个黑锅。” “还好你还没被师傅你蒙蔽了双眼,还愿意听我说的话。否者我们今天都成了人的棋子了。” “如果不是你拿给我看那张纸,我死都不会相信师傅会做这种事。他教了我那么多,告诉我做警察不仅要刑侦技术过硬,还要经得住外界的诱惑,我一直把他当标杆当偶像!” 张达撇嘴,依旧毒蛇挖苦周阳波,“以后啊,别轻易崇拜人,崇拜了十年,最后是个渣子!” 周阳波叹口气,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当初视为偶像的方辉,最正义凌然的老大哥,没想到却是暗藏最深的黑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张达所说的一个标点符号他都不愿意相信,只可惜现实情况打脸,方辉是一个只会说不会做的假英雄。 周阳波沉默了一阵,张达问他接下来的想法。 “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办?方辉今时今日在警队的地位,不是我们说几句就能震动的。现在只有靠我们俩,我又不能出去,你准备怎么找方辉的犯罪证据?” “不急,狐狸很快就会露出尾巴了!” 周阳波胸有成竹地给张达保证,他已经有了方法应对。 虽然利用不上警队的资源,还好以前办案时,周阳波也结交了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周阳波托他们打探到,方辉和劫匪在那笔绑架巨款的分配产生了很大分歧。 方辉即将退休,想着拿到自己的那一部分,早点远走高飞。而见钱眼开的绑匪们,好像并不愿意分给方辉太多的“劳务费”! 周阳波再等一个机会,他安排了一些小混混故意给他们大哥传话,说方辉在退休前准备把他们一网打尽,断了遭人祸害的把柄。 那些匪徒怎么能甘心被出卖,等他们内讧,自乱了阵脚,方辉的犯罪证据早晚都会露出水面。 周阳波一边给张达讲自己的计划,一边忍不住频繁看手机。 张达看周阳波焦虑,问:“还没联络到小顾?” 周阳波把电话继续回拨,还是关机,他失望地摇了摇头,说:“我怕顾子涵还是在查这件案子,我担心她出事。” “她这么关心这案子,也是担心你啊,当初你为什么不和她说清楚呢?” “不能说!”周阳波还是坚持自己当初的观点,“顾子涵这个人大大咧咧脸上藏不住事,我怕如果方辉故意试探她,以她的心计一定招架不住,弄巧成拙,反而会害了她。要她蒙在鼓里,疏远她,让方辉别打她的主意,来利用和算计她。顾子涵能对我失望是最好的,起码她不用跟着担惊受怕。我们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根本腾不住手来保护她。我前几天跟踪她,知道她现在安心上班,才能安心对付方辉!” “你也算用心良苦。我们演了这么一出好戏,不仅做给方辉看,也给小顾看。希望事情了结后,小顾能理解你!” 没有得到顾子涵的消息,周阳波心里总是隐约不安。 “我相信她一定会体谅我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她别胡乱调查才好。我几天没跟踪她了,真怕她会出事!” “不会的,放心吧!”张达安慰周阳波,“小顾胆子那么小,又晕血。上次你把她打晕,她见过一次鬼还不怕黑吗?她不会再乱来了。” “希望如此!” 周阳波继续回拨了电话,依旧关机! 第78章 大结局(上) 顾子涵按着约定的时间,来到范忠的公司,他还没在。 接待她的是两个年轻男人,两个年轻人胳膊上都纹者刺青,穿着潮流,看人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说话吆五喝六,时不时还蹦出几个脏字问候。有这样的员工,明眼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公司。 “你就是那个记者?”其中一个年轻人嘴里叼着香烟,抖动着一侧腿问。 顾子涵谦虚地递上自己的名片,询问范忠的行踪。 “大哥有点事,晚来一会,你自己找地方坐着等吧!” 年轻人扔下顾子涵,和同伴坐在前台里吃花生米,喝啤酒聊天,完全把顾子涵当成了透明人。 顾子涵独自找到一个角落沙发,坐下观察了一下这家不算太大的办公场所。办公室置办了许多家具和摆设,有的包装还没有拆。 接待室的大厅有一个硕大的白菜形状的玉石摆台,看样子是新购入的,证书还没拆下来,顾子涵的爸爸是个玉石爱好者,所以她对玉石也略懂一二。 这块玉石从成色和光泽度看来,价格不菲,体积又大,下面的底座又是金子打造,少说也要五十万起底。 顾子涵纳闷,范忠不是宣告破产了吗?怎么还有闲钱购入奢侈品? 两个小跟班,脖子上都带着醒目的大金链子,好像跟着范忠,生活都混得挺不错的。 两个小跟班酒越喝越多,话也多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完全没把顾子涵当外人,聊天也不背着她。 “哎,你听说了吗,我可听外面都传遍了,那个老警察要造反!”其中一个年轻人一边往嘴里扔花生米一边和另一个放小道消息。 “我最近也听到了风声了,你说不能是真的吧?这些年老大也给了他不少实惠啊!他能做到今天的地位,还不是我大哥出钱出力给他换来的。” “他妈的,大哥就是心软,早就该做掉那个老东西。听说这次的钱,他要我们大哥平分,他做什么了,出生入死的事都是我们兄弟做的,他就放个消息,还好意思拿钱。” 两个小跟班的谈话内容,成功吸引了顾子涵的注意,越听越耳熟。老警察?平分钱? 他们说的不是最近发生的绑架案吧? 顾子涵站起身,想去和这两个人打探个究竟,范忠却突然回来了。 范忠夹着包,搂着一个年轻时尚的漂亮姑娘一同进来的,一进屋看见他的小跟班们正在喝酒侃大山,气就不打一处来,冲着两个人大喊大叫:“草,干什么呢?这是公司,把你那脚丫子从桌子上拿下去。” 老板威风耍完,把两个小跟班吓得灰溜溜地扫地干活。随后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顾子涵,皱了下眉头问:“你谁啊?” 顾子涵保持着好态度,只能再次把名片拿出来自我介绍。 范忠接过名片,随后又顺手把他丢进脚下的垃圾桶,看都懒得看顾子涵一眼,说:“老苗让你来的,进来吧!” 顾子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丢弃的名片,摇了摇头,她是代表苗强来访问范忠的,看来苗强口中的兄弟义气,在范忠这早就不存在了。 顾子涵跟着范忠走进他的私人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比外面更显气派,全红木家具,真皮沙发,新家具的气味还没完全散出去。 屋子的正中间也有一个玉石摆件,虽然不比外面的体积大,但价格看起来也不相上下,甚至比外面的那个还要值钱。 看来,范忠最近是发了一笔大财啊! 范忠把刚才和他一同进来的女人也带了进来,女人就坐在范忠的大腿上,两人卿卿我我,范忠的手在女人身上上下游走,当着顾子涵的面当众调情,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顾子涵看着反胃,如不是带着苗强的委托,眼前这一幕她真是一眼都不愿意看。 顾子涵忍着恶心,说:“苗叔让我给您带好!” 范忠哈哈一下,露出一口金牙,色眯眯地打量一下顾子涵的身材说:“那老东西,在里面还没死呢?你是那老东西什么人?找我什么事?你是个记者?不是来找我做采访的吧?” 范忠像是查户口的,问了顾子涵一连串问题。 顾子涵看不得眼前这一幕,就想尽快离开,所以也不和范忠客气兜圈子了,直接说明来意:“我这次来,是代表苗叔问问,当年他的案子,那笔钱到底是不是那两个警察拿走的?” 听到顾子涵提起以前的故事,范忠神色一变,随后大怒,把坐在腿上的女人直接推翻在地,瞪着顾子涵大喊:“那老东西一派胡言,哪有什么警察?就是他自己私吞了那笔钱!” 顾子涵被范忠突然大怒吓了一跳,就连门口的两个小跟班也被范忠的声音吸引,冲了进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范忠在屋子里喊叫了一会儿,像是精神病发作,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随后他把屋子里所有人都撵了出去,只剩下顾子涵一个人。 顾子涵与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呆在一个屋檐下,莫名地感到不安全,她找个理由想离开,却被范忠叫了回来。 “大侄女,你苗叔身体还好吧?” 范忠突然对顾子涵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态度和善起来,还乱认了亲戚,冲着她笑得讪讪的。 范忠对顾子涵的殷勤,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这样的人物惹不得,顾子涵继续装她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形象,既然范忠客气,她也客气地回答:“苗叔身体还好,只是惦念你,所以让我来看看您!” “说起老苗啊,当年我们真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啊……” 范忠开始回忆起和苗强年轻时的往事,说道动情处还激动地抹了泪水。顾子涵在心里感叹着,这范忠还真是能装,刚才还“老东西,老不死”的叫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兄弟情深起来。 顾子涵不知道范忠演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多年的记者经验,只能静观其变,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过了一会儿,范忠回忆完往事,突然画风一变,追问起顾子涵:“老苗他是不是知道当初陷害他的警察是谁了?” 顾子涵暗自发笑,说来说去范忠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人都说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这话是一点不假,顾子涵还没问,范忠就已经暴露出他当年对苗强的嘱托没上心的事实?或是背着苗强做了一些亏心事? 顾子涵知道范忠是想试探她,苗强对于当年的事到底了解多少? 要说□□中人,也是义字当先,苗强还真的不太了解他的这个所谓兄弟的品性,要不也不会所托非人,害的自己一直背着这个黑锅抬不起头来。 顾子涵特意说反话,给范忠难堪:“苗叔他说知道您当年尽力了,是对方太狡猾了!” 范忠被顾子涵说得脸上有点挂不住,眼睛看着地四下寻找,问:“这么说,老苗都知道了?” 顾子涵替苗强不值,就坡下驴点点头,吓唬范忠,说:“嗯,都知道了。但苗叔说他不计较了!抢劫伤人这几项罪名,牢他坐定了,他也希望您在外面能过好日子。” 范忠眼眶一红,突然良心发现,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老苗对我是真不错啊!” 随后范忠给顾子涵拿了很多保健品和茶叶,让她把东西带给苗强,并承诺过不久他一定会过去看看老朋友。 顾子涵收下东西准备离开,走到大门口看见那两个小跟班,突然想到刚才他们俩的对话,就折回去告诉范忠:“苗叔让我转告你,有人想造反了,你自己留心点。” 其实顾子涵说这句话时,根本就不是替范忠考虑,苗强也不可能说这样的话。 她只是见范忠虚伪,气不打一处来。人最难过的就是精神折磨和良心谴责,范忠虽然不缺财富,可钱可不能拯救一切,让范忠在疑神疑鬼中渡过后半生,也是一种酷刑。 顾子涵没料到她无心的一句话,却起到了破案的关键作用。 范忠相信了周阳波故意找人放出的那些风言风语的流言,为求自保,他快速带钱跑路,并委派了一个小跟班认了罪,并且检举了方辉。 方辉和范忠,暗自合作了十多年,利益互存,相互信任,一直相安无事。 方辉做梦也没料到自己机关算尽,最后却栽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范忠暗中放了监视器,录下了他和劫匪勾结的影像,铁证如山,他连给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不到二个月退休,只差了一步,方辉梦想的晚年退休生活,到头来终究是落了空! 当周阳波和张达同时出现在审讯室,方辉看见张达还活着时,先是一愣,随后仰天长笑。原来他最提携的徒弟,也一样出卖了他,众叛亲离的滋味,一瞬间击垮了他。 最难琢磨的就是人心,方辉在算计着别人,也同样被别人算计着。 周阳波看着方辉一夜之间变得苍老了许多,眼睛里都是迷茫和彷徨。周阳波到现在也忘不掉方辉曾经对他的提携和帮助,红着眼眶,忍不住问方辉:“师傅,为什么啊?” 方辉缓缓抬起疲惫的脸,眼睛也红了,他努力牵动起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说:“阳波,你没有尝试过没钱和被人瞧不起的滋味吧!我又何尝不想做一个好警察呢!” 第79章正文完 方辉看了一眼张达,叹了口气说:“你还记得我们年轻时候,拼命工作,挣多少钱都不在乎,只为挣个好名声,好前途。你比我幸运,你有个好老婆,做错了什么事,都能无限包容你。我没有你幸运,我家里的那个婆娘只会嫌弃我没出息没钱,干了快十年了还就是小警察。” “即便没人体谅你,也不能和歹徒同流合污,你不要忘记你是个警察!”张达理解不了方辉的借口,不论有什么样遭遇,做人总要有个底线。 方辉低着头,自嘲性地笑笑说:“你不是我,你根本理解不了我当时处境和心情。” 方辉把目光看向远处,开始回忆十八年前的往事。 “十八年前,我和你接到上级指令,抓捕511案的劫匪。那天早上,我老婆向我提出离婚,原因是她哥做生意失败,欠下债务向我们家借钱,我拿不出来。所以那天我一直心不在焉的,想着去哪里搞钱。” “我们两个把苗强追进小胡同,他消失再出现后,我就发现了他一直握在手里的黑色袋子不见了,我第一时间想到了钱被他转移了。” “我记得那天我崴脚,你让我待在仓库前等着你,其实你已经发现钱放在哪里?”张达突然插话问。 “是的,我让你留守在那里,目的是让你看着那笔钱,免得苗强在折回取钱。而我故意放走了苗强,为的是给他留着时机,让别人误认为是他取走了那笔钱!” 张达听后方辉的解释,把脸深埋在双手里,叹息:“原来我竟不知不觉做了你的帮凶?!” 方辉冷笑,斜眼瞥了张达一眼说:“你奉公职守,还不是穷了一辈子,连老婆做手术的钱都凑不出。” 方辉继续说:“等到晚上没人后,我就把那笔钱取走,把我老婆要的钱拿给了她。她连问一句钱是哪里来的都没有,直夸我有本事门路广。结婚以来,她第一次对我恭恭敬敬的,我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有钱的滋味真好。” “可惜好景不长,我还没得意多久,范忠就找上了门。威逼呵斥下,我承认了那笔钱是我拿走的。我以为范忠会拿走那笔钱并揭发我,可他却要和我谈合作。那个时候他正在捞偏门,因为警察内部没人,总是被扫荡。他让我放内部消息给他,将来挣了钱,也可以给我分股份。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只能答应他合作的要求。” “后来苗强在牢里说,钱不是他拿走的,是警察监守自盗。上级曾找过我谈话,我为了澄清自己,说了事发时张达你一直守在仓库前,别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上级怕社会影响不好,为了息事宁人,这件事只是内部调查了一下,就不了了知了。” 张达听了方辉的陈述,激动地拍桌子,红着眼睛看着方辉说:“老方,老方啊,你可真行啊!我说那件事不久,领导为什么就不太得意我。我被调到哪个部门,领导对我都像过街老鼠似的,抓到机会,猛力打压。原来都是拜你所赐啊?我以为你愿意留着我,是你念旧情,心里充满了感激,原来罪魁祸首就是你老方啊!” 方辉毫无悔意,看着张达眼里充满了嘲讽,“事情总要有人背锅,不是你就是我,是你自己智商不够。没想到你蠢了十几年,老了老了,倒是变得精明起来了。” “这几年经济不景气,范忠的生意一落千丈!”方辉继续说,“他做贼的老毛病又犯了,看新闻知道一富豪家儿子的幼儿园,连招呼都没打,就绑架了人家的儿子,找到我时,王家已经报警了。我给范忠出主意,调开所有警力去公园守候。然后返回来在王家的花园里拿钱。” “那天我亲眼看着王铭把钱放到花圃里,随后张达好巧不巧地来花园方便,十几年后历史重演,这个黑锅,他愿意背着,我当然不反对。” “你们已经拿到了钱,为什么还要杀掉那个小孩?”周阳波问。 “小孩又怎么样?他会跑会笑会说话,他见过我们,秘密早晚要守不住,只有人不在了,秘密才能永远不会被说出来。” 周阳波看着方辉十分冷静地说出这番话,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冷血的到让周阳波有一种错觉,这个他崇拜了半辈子的师傅,他到底认识吗?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方辉得意地看了一眼张达和周阳波继续说:“我安排人,故意给张达一大笔钱让他突然有钱给老婆做手术。我精心布下的陷阱,我知道周阳波已经开始怀疑他了。那天晚上我跟踪张达到废旧仓库,巧的是小郑那天也在,并且是他先发现了我。” “小郑刚当警察,心思单纯,对我一点戒心都没有,我找了个理由就把他蒙混过关。没一会儿他就把周阳波要他跟踪张达的目的一五一十地都告诉给我。” “早上我提议一起去医院看望周阳波,小郑突然和我说,他听到张达在打电话,说什么拆迁款他收到了。我知道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早晚都会露出马脚,为了激化张达和周阳波的矛盾,我趁着没人,在背后打伤了小郑。那个时候我心里就有一个想法,如果张达陷害不了,那么周阳波就是第二候选人。当初发现花圃有问题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大不了让别人认为,这两人是分赃不均,狗咬狗一嘴毛。” “后来,张达失踪,我以为是周阳波暗地里下了黑手。我正好有理由把证据全部推到张达身上,他死了,就没人再替他发声了。原来最傻的是我,这是你们俩设的局?到底是什么时候,你们两个合作给我演这么一出大戏的?” 张达哈哈大笑:“要怪只能怪我又穷又抠门。当初我为了巴结你给队里节省经费,主动给队里承担了一批复印纸。那纸是我亲戚工厂的一批废纸,检测标准不合格。表面没什么,仰着亮光能看见里面没处理干净的垃圾残渣。本来是要报废的,被我留了下来献殷勤,反正不细看和正常纸没什么两样。” “那天在废旧工厂发现孩子,我一眼就认出了便条就是我拿到队里的那批废纸,我知道这个绑匪一定有我们警队内部的人,我最先怀疑的就是周阳波,他处处针对我,还陷害我伤了小郑。我偷偷找周阳波对峙,并把发现纸张的事告诉了他。第二天,我们回到队里,同时发现了我们私人工作电脑里的隐藏文件夹中,有一份文档是关于绑匪留下那张便条上的内容。嫌疑人A张达,嫌疑人B周阳波,你早就替我们安排好了!” “能同时解开私人电脑密码的,只要你这个大队长。为了突发事件,每个人的电脑开机密码都曾交到你那存档。” 方辉听完张达的讲解,忍不住替他拍了拍手掌,称赞他说:“老张啊老张,你糊涂一世,终于算是聪明了一次。” 周阳波还处在方辉给予他的震惊中,低着头看着桌子,久久不愿意说话。 方辉转头看见了消沉的周阳波,问张达:“我能不能单独和阳波聊几句?” 张达拍了拍周阳波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周阳波沉默着,一直低着头不肯说话,也不敢再看方辉一眼。 方辉隔着桌子拍了拍周阳波的手背,目光慈祥,语气和善,就跟以前一样,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阳波啊,别怪师傅,师傅也是迫不得已。” 周阳波红着眼睛抬起头来,控制了半天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流了下来:“迫不得已?迫不得已监守自盗?迫不得已诬陷他人?甚至迫不得已害人杀人?” 没有得到周阳波的理解,方辉失望地把手收了回来,严厉的看着周阳波说:“阳波,你还年轻,不懂,有些恶的出发点往往都是善意的。有头发随愿意当秃子。” 事到如今,方辉也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是强调自己生不逢时,命运不济。 周阳波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这个犹如他父亲一般敬重的人,原来竟也是不配。 周阳波起身,郑重地告知方辉:“对不起,我理解不了你所谓的“善意”,魔鬼之路是由善意铺成的?自欺欺人罢了!方辉,我们要正式拒捕你!” 离开审讯室,周阳波独自走到警队大院,今天的太阳光特别刺眼,天也依旧湛蓝,阴霾始终战胜不了阳光,人间正道是沧桑。 “签了逮捕令?”不知什么时候张达出现在周阳波身后。 “嗯!”周阳波点了点。 “事情已经结束,是时候去和顾记者解释清楚了! 若不是张达提醒,周阳波差一点忘掉最重要的事,他欠顾子涵一个道歉和解释。 周阳波转身刚准备回办公室拿车钥匙,却发现顾子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警队的大门口。 顾子涵背着手交叉着腿站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周阳波愣住了,这一刻,恍如隔世! 张达在背后推了推周阳波,说:“快去和人家好好说吧,等你把事情解释清楚,人家女孩早就跑了!” 周阳波感激地看了张达一眼,原来这位老大哥,已经把他应该去做的事,提前帮他处理好了。 周阳波飞奔到顾子涵身边,张张嘴一句话没说出来。 顾子涵歪着头,看了看涨红脸的周阳波问:“我来,你不会嫌我烦吧?” “当然不会了!”周阳波紧握着顾子涵的手,一句讨好的话都不会说。 “能不能和我结婚?” 周阳波突然没来由的一句话,把顾子涵听傻了,这场合这时间,怎么也不是求婚的好时候吧?脑子抽风吗? 顾子涵上下打量一下周阳波,仔细观察他是否目前神志不清。 见顾子涵不回答,周阳波解释,“我不是一时冲动的,这一天我想了很久了!” 顾子涵楞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周阳波紧张,又问:“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顾子涵憋了半天,脸上渐渐露出笑意,尊重内心此刻的真实感受,点点说:“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顾子涵同意了!周阳波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顾子涵也笑,两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直到相拥在一起。 “走吧!” 周阳波搂住顾子涵的肩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顾子涵诧异:“去哪啊?” “当然去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 “你疯了,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不用准备了,有我就行了!” “喂,周阳波,你……” 两人嬉笑怒骂地迎着光一同向前,温情脉脉,一如这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