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喜欢忍不了 作者：喜景 文案： 下半年，林旭约言笑六一出去玩。 那时候她已经每天沉浸在学习中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做奋斗，也为他们的以后。 她迷迷糊糊地问为什么。 林旭是这样回的：“大概八年前，我在角落上遇见一只流浪猫，如今有幸重逢，你说该不该庆祝一下？” “…………该！” == 三年级，他们偶遇。 言笑上台跳舞出糗跑到角落里哭，被林旭撞见。 那时候他孤僻偏执，竟起了心思跟在她后面，陪她一起坐着，可能是她哭得太惨。 他主动问她叫什么。 “笑笑。”她说。 “……我不想笑。” “我叫笑笑啦。” 他到是笑了。 八年后再遇。 相似的场景，不同的心境。 林旭要给她擦眼泪，言笑警惕地问干嘛。 他说：“闭上眼。” “……” 她想了想照做，下巴还稍微翘了点，过了一会儿觉得不对睁开眼。 他笑得更欢了：“想给我亲？” “……………” 你会遇上一个人，她会让你知道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林旭 #父系男友，一宠到底#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成长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言笑，林旭 ┃ 配角：苏艺莓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喜欢就是喜欢，怎么忍得了！ 立意：双向奔赴的喜欢我俯首称臣。 ================== ☆、一个班 言笑和林旭第一次打照面是在操场。 周遭一片热闹，人流来往不断，说笑交谈的都有。 言笑只是随意地往旁边看过去就撞入了一双眼睛里，她真的怔了下。 擦肩而过前一秒才匆忙掠过那人的轮廓，心里挺庸俗地冒出个念头。 帅哥啊。 许久以后他们在一起，有人问她，你对林旭是一见钟情吗。 她玩闹的表情消失，很认真地想了下，说是也不是。 她虽然也号称“看部剧换个爱豆”，但对打心底喜欢的人还是挺挑剔的，不至于对一个初遇的路人就动了心。 不过如果说因为一双眼在意一个人是心动的开始，那她就是了。 深邃到空洞。 是她发愣时想到的一个描述。 身旁的人碰了她下，她回神。 苏艺莓问：“你想什么呢。” 言笑摇摇头，她总不能说她母爱泛滥了吧。 她潜意识觉得，拥有这样眼的人应该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后来她在周记上写到：如果可以，她想她给得起，她最不缺的就是爱了。 苏艺莓：“回去吧，应该要排座位了。” **** 高二文理分班，所有老师同学大换血。新学期，新环境，新面貌，又开始了一段新的征程。 这俩小姐妹还能并肩作战，在一个班甚至上下铺，实属不易。当然，如果还能同桌，那就更美好了。 结果，美好泡汤了。 男女不同桌是晏城中学一贯的传统，原因不言而喻。 除此之外，各班自行安排。 21班的班主任教语文，大约三十来岁，带过几届学生，把这帮人摸得溜清，处处紧逼不如放宽政策，不同桌可以，那就前后桌呗。 所以，张晓丽决定，女生先进一横排然后男生再进，这样依次叉开。 当言笑看着第一排女生恰好从自己这里断开，苏艺莓一个往里走，她有些不可思议。 一个暑假回来难道连个位数都数不清了？ 她懊恼了会儿，又小声吐槽自己。 “数学课是去吃屎了吧。” 而这句话偏就一字不落的落进被要求换位置的人耳朵里。 那人瞥了她眼，嘴边露出似有似无的笑，然后静静地看她摇头晃脑地走进教室。 张晓丽做完自我介绍，说了一些千篇一律的寒暄和鼓动人心的话后，她把点名册打开，念了两个名字：“苏艺莓，林旭。”她抬起头看下面，“先当着我们班的班长，开学事多，你们找不到我就先找他俩。” 苏艺莓当班长，在言笑这儿毫无悬念，毕竟她从小当到大。 另一个人呢，怎么没人站起来。 张晓丽又叫了遍：“林旭？” 一会儿后，言笑身后响起移凳子的声音。 她还没转过身看清人长什么样，班主任已经让他们坐下，开始布置搬书和下午上课的事，完了就让他们赶紧用一上午的时间处理私事，下午找回学习状态，时间不等人。 教室里吵闹沸腾变成三人两语的安静，言笑仔细想了想，她应该没啥事要做就等着发书了。苏艺莓不在，下课班主任就把俩班长叫走了。 她四下看了眼，瞅到左斜后方有个人，就很自来熟的打招呼。 “你好啊，我叫言笑，你叫什么啊？” 男生原本也在四处张望，想看新班级有什么熟人，听到前面女生先跟他说话，他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叫李小杨，”名字可能是以前被人误解过，他加了句，“杨树的杨。” 言笑弯唇嗯了声，她余光扫到她后面那个人的书桌上。 一支笔，两本数学竞赛模拟用的习题册。 “你同桌学霸啊？” 言笑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个班长还有两把刷子，苏艺莓都没参加呢。 李小杨想想：“是吧，不然也不能当班长吧？” 言笑点点头：“说的也是。” 俩人都比较健谈，东拉西扯就聊开了。 李小杨被喊出去搬书，言笑上了个厕所回来时同桌在位置上坐着了。 言笑：“要发新书啦。”她有点没话找话。 孟乔是个文静的姑娘，她回道：“是啊，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这个时候教室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新书也发完了，翻书的声音哗哗响。 言笑问同桌有几本书。 孟乔数了数：“11本。” 言笑：“一样。” 然后她听到后面俩人的对话。 李小杨：“我怎么10本，你那里是不是多一本？” “没有。”那人声音淡淡，再没话。 李小杨急了：“你找找啊，我少一本。” 他语气有些不耐烦：“我数了，正好11本。” 言笑受着宠爱长大，这有好有坏。 好的是她主动热情活泼，认识个人都能谈得来；坏的是背后有人撑腰，脾气就有些烈，自己不能受委屈，朋友更不能。 李小杨是她新班级第一个谈得来的人，她有些听不下去了。话说回来，她还不知道后面人啥样呢。 言笑转身，声音有些不友善：“班长，找一下也不能怎么样吧。” 林旭一直在纸上演算的笔终于停了，微抬起头，与她对视。 言笑的眼微微一亮，愣了一瞬。 是那双眼睛，她还记得。 那一瞬间，她在想，那双眼到底盛的什么呢。 好像很复杂，内容乱七八糟，又好像很简单，单纯得空无一物。 不过此刻，言笑确定的是，他眼里渗着点冷意。她脸都拉下来了，不想服软，张了张嘴要说话。 林旭却突然放下笔，把放在桌洞里的新书全拿出来，往前一推，就屈指扣在桌面上沉默不语，意思是你们自己数。 孟乔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在一旁小声提醒：“不会掉地上了吧？” 李小杨趴到桌下，又起身，沮丧地说：“没有。” 言笑很讨厌林旭那副高傲的样子，她有些不依不饶，歪头问：“你不是班长吗，不该帮同学找书啊？” 林旭看她：“我什么时候说我是班长了？” “呦呵，班主任下的命令都不好使了？” 林旭双唇抿紧，低声道：“我没承认的就不是。” 说着，他就站起来出去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林旭再回来时，苏艺莓去了讲台上，问谁还少书，这里还有几本。 李小杨在下面喊我我我。 言笑胡乱地翻着手上的书，嘀咕道：“什么嘛？” 林旭在位上坐下，他都听到了，笔在手里转了一圈又低头继续做题。 **** 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中午放学，孟乔见言笑还在悠闲的坐着问：“你不去吃饭吗？” “我等班长。” 孟乔惊讶：“你们？” 言笑也愣了下，随即撇嘴道：“女班长。” 孟乔笑笑：“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教室里的人都走空了，言笑在那儿慢慢地整理新书，听见门口有声音抬起头，那里站着个人。 正午的太阳照在门玻璃上，晃得她眼疼，看不清人，她以为是外班的，就说：“同学，你找谁，我们班现在就我自……” 话随着那人进来停下。 言笑更尴尬了，她摸摸鼻子，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索性啥也不说了，紧低着头摆弄书，哪知林旭走过她时轻飘飘来了句。 “我找我自己，谢谢。” 言笑抬头，他已经拿着什么东西走了。她看着门口消失的背影，有些想不透。 苏艺莓找老师回来，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没。”言笑起来拉着她，“走走走，我快饿死了。” 食堂里还在吃饭的人所剩无几，每个窗口都是别人打完剩下的，俩人勉强买了份青菜和木耳。 言笑挑着木耳里那两块肉，嫌弃地说：“这太少了吧，还不够塞牙缝的。” “那你牙缝挺大啊。”她说着把自己餐盘里的肉也夹给了言笑。 言笑乐得颠颠的，把那两块肉夹到嘴里。 抬眼间，她看到侧前方与她们隔着一个过道的林旭，他背对着她们坐。 言笑想起上午的事，就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苏艺莓问：“怎么了？” 言笑瘪了下嘴，摇头：“没事。” 苏艺莓不信，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过去，一语中的：“你惹人家了？” 言笑小声道：“那叫惹么？” 她不过是为同学帮了个忙，谁知道他反应那么大。 苏艺莓笑：“他不是你后桌吗？” “是啊。” 苏艺莓提议：“要不要打个招呼？” “不要！” 她这一喊引得周围那仅有的几个人侧目，言笑意识到立马就用手挡住脸，声音小了两个度：“他是不是往这边看了？” 苏艺莓转头去看，林旭刚把视线从言笑那儿移走向她点头算打招呼，她给了个微笑，然后她回过身，说：“是的。” “……”言笑脸捂得更紧了。 “你俩以后还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躲什么呢？” “我……没躲，”言笑叹气，“唉，你不懂。” 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事情都是简单的，马马虎虎也行，过得去就是了，哪有那么多非得去做的事。 但林旭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光那双眼就够她琢磨的了，如果要跟他说话，她好像得翻好几道坎。 就比如找书的事，他可能真不想当班长，并且当时也很生气吧，但还是去找了。还有刚才，她以为他不会跟她说话，他却说了。 这人咋比物理题还难。 她看到林旭收拾东西走了才松了口气，问道：“他是不当班长了吗？” 苏艺莓皱皱眉：“我也不清楚，我在的时候他没说，不过有没有单独和班主任说我就不知道了，刚才他就没去，班主任到挺想让他当的。” “这样啊。”言笑又问：“他学习好吗？” “年级第一，你说呢。” 言笑咋舌，她只看班级排名。 苏艺莓笑：“你对他感兴趣了？” “才没有呢，”言笑低眉，“我就问问。” 苏艺莓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俩人回到宿舍时，已经有些晚了，和宿舍里人的相互认识了下，就急忙去洗漱，上床后午休铃声就响了。 ☆、堵人 下午第一节安排的是数学，言笑浑浑噩噩的还没从午睡中清醒，她的名字就被一个敦厚的声音叫起。 啊？她脑门发紧，不会这么倒霉吧，第一节课呢。 孟乔用胳膊碰了碰她，以为她没听见，小声道：“老师叫你。” 言笑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就听见老师说。 “你当我的课代表。” “啊？！” 她更蒙了，现在不惩罚开始改激励了？ 言笑看老师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这太太太突然了，她下意识推辞：“老师，我……我不……” 声音逐渐小了，因为她看到老师的脸不好看了，他也不想自己选的人当场就给拒绝了。 高能咳嗽了声：“你就先当着，以后再说。” “好……的。”她特慢动作般坐下了。 言笑这种自我怀疑，一直持续到吃晚饭。 这也能不怪她，三年级那会儿上台表演节目出糗留下阴影，到底是个小姑娘脸皮薄，再张牙舞爪也是私下。 几年的学习生涯中她也只当过四个人的小组长，还是只管玩的那种。课代表在她这儿算是大官了，她有些怂。 言笑吃饱喝足又不免一顿自扰：“你觉得老师为什么会选我当课代表？” 苏艺莓低头吃着，随口说：“为什么？” 言笑用筷子敲敲她的餐盘边，说：“问你呢。” 苏艺莓抬头，认真瞅了瞅她的神情，道：“你数学又不差，让你当怎么了？” 言笑也不谦虚：“我是知道我不差，”选理科，数学好占一大部分原因，“但，比我好得也很多吧。” “管他们呢，谁还是天生就适合当啊。”苏艺莓有种气魄，许是当班长养成的，“你就试试呗，反正有这个机会，你也当改改你上不了台面的毛病。” 话糙理不糙。 言笑努努嘴，还是像陷入一个怪圈，百思不得其解，她挠了挠刘海：“你说数学老师怎么想的啊。” 苏艺莓把最后一口饭吃完，拿纸擦了擦嘴：“别想那么多，数学老师选你肯定有他的理由，就算没有，你确实很棒，别有太多负担。” 眼前的人看着整天没心没肺的，心眼实着呢。 言笑很容易被说服，听到好友夸她棒就高兴了，笑着说：“真的啊？” 苏艺莓点头：“是啊。” “真的嘛？”开始得便宜卖乖了。 苏艺莓拿着餐盘起身：“真的。” “真的？”言笑站起来，欢快地凑到苏艺莓身边。 “假的。” “我都知道是真的了。” “……” **** 下了数学课，李小杨就开玩笑喊言笑帮她补数学，她死活没转过身。 主要是她挺怕和林旭正面相对的，不知缘由，心里乱乱的，比让她当课代表还乱。 但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这不俩事赶一块儿去了。 她上了三层，在走廊上低着头走，数学老师让她吃完晚饭去找他，她在想等会要怎么和他说。 忽然眼前出现双鞋，她吓了一跳，抬起头。 “见鬼了？”林旭已经站到她面前。 言笑矮他一头，距离不近，还是感觉到一些压迫感，不禁后退了两步。 林旭注意到了，没动，语气放轻松：“去哪？” 言笑抿抿嘴，话还是磕巴的：“找……数学老师。” 林旭蹙眉，见她吞吞吐吐样子有些烦躁，都忍一天了。 他往言笑那儿走了步，在看到她要退到墙边时彻底没了耐心，林旭将手抵在她旁边的墙上。 言笑被他动作惊得闭上眼，没听到动静又慢慢地睁开，他正俯身直视她。 言笑的身子下意识往后移，已经蹭到墙了。 “怕我？”他的眸色黑漆漆的。 “不……不是。” 言笑垂下头，躲开那双看不到边的眼。 林旭：“说话。” 言笑缩着肩膀，声音低到不行：“说什么？” 林旭却蓦地笑了，手放下来：“你上午的劲头呢？” 小姑娘低着头，刘海胡乱地贴在脑门上，鼻头上出了层汗，小嘴努动了下没开口。 林旭声音放缓，是在商量：“抬个头，行不行？” 言笑心里翻滚一顿，忽然想通了。 就像艺莓说的，他俩前后桌，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这么别扭也不行。 她又硬气起来，抬头瞪着眼睛问他：“干嘛？” 林旭勾了下唇，不干嘛，就想看看。 “还以为你成小哑巴了。” “你才小哑巴。” “呦，又来劲头了。”林旭探头看她，“不怕我了？” 言笑脖子一梗：“谁怕你了？” “嗯，不怕就好。” 林旭转身，靠在墙上，看似随口问道：“刚想什么呢？” 言笑想说关你什么事，她舔了下嘴，可能觉得他俩同病相怜，想问问他的看法。 “你为什么不当班长啊？” 林旭看向另一侧：“不想当就不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哦。”言笑掂着脚玩了下，竟没想要走。 林旭看她：“不想当课代表？” 言笑顿了下说：“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想喽。” “不是啊——” “怕当不好？” 言笑闷闷地嗯了声。 林旭笑了声：“没想到真是只小猫呢。” 言笑：“……” 林旭抬了下手：“得，我说错了，行么。” 言笑翻了下眼，忍不住想笑。 这种感觉挺奇怪的，要怎么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我俩情况不一样，别学我，也别听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林旭指了指她心那块，“听听自己怎么想，怕不是个事，越怕越得做。” 他看了她眼，乐了下，“能听明白么？” 言笑都快被他说动了，他偏要来最后一句，打破所有气氛。 她没好气地回了句：“听的明白，谢谢你。”说着就要走。 林旭腿一伸，揽住：“就这样？” “还有什么事！” “没有。”林旭手挠了挠下额头，话似难以开口，“就是提醒你句。” “什么？” “上数学课……别吃屎了。” 林旭看着人跑远，又低头看帆布鞋面上的脚印，扯着唇角笑了。 **** 办公室里，言笑和老师说，她要当课代表，如果老师对她之后的表现不满意可以换人。 高能笑笑，说不会，怎么也是他自己选的。 他从桌前拿起一叠卷子递给言笑，说：“这是晚自习的作业，预习明天讲的内容。”又从架子里抽出一套竞赛题，“这个给林旭，”他顺便感慨了句，“这孩子挺厉害。” 言笑心里哼了声，确实挺厉害的，打一巴掌再给个枣吃。 最后那脚她踩得挺重的吧，活该，谁让他偷听自己说话，还说出来，这已经算轻的了。 她和苏艺莓说起他的恶劣行径，气不打一出来：“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啊，脾气那么臭。” 苏艺莓微笑：“请注意你的措辞。” 言笑领会过来：“我没说你。” “嗯？你是说我长得不好看？”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言笑看苏艺莓要揍她的神情，立马笑嘻嘻改口，“你可好看了，最好看的就是你。” 苏艺莓饶了她，想想跟林旭相处的两次，客观评价道：“脾气臭倒不至于，不爱说话吧。” “他不爱说话？！”说出话能气死人好不啦，言笑扭头道，“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么？” “不是么？” “你不知道他噼里啪啦说一堆，还说我，说我……” “说你什么？” 言笑一跺脚，又安静下来：“算了，是我嘴快。” 苏艺莓笑。 而与此同时的男生宿舍六楼，也有对哥们在聊天。 幽暗寂静的阳台里，“咔嚓”一声，一簇火苗亮起又暗下。 一人问：“要么？” 另人摇头。 “越来越没劲了哈。”姜天看着手里没点着的东西扯了下嘴，放在两年前还人手一支，现在闻闻味得了。 那人笑哼。 “大晚上找我，干嘛啊。”姜天懒声懒气地戏谑了句。 林旭没搭理他，胳膊搭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样子有些单薄。 “我遇见她了。” “谁……” 姜天思忖片刻就想起来了，因为印象太深，他没见过林旭对哪个女生上心过。 这是唯一一个。 “照片上那个？” “嗯。” 姜天有点激动了：“怎么遇见的，要联系方式了么？” 林旭肩膀动了动：“她坐我前面。” “靠，”姜天从凳子上起来，到他身旁，碰了碰，“缘分呐，追吧。” 林旭目光从楼下拐角阴暗处偷偷相拥的一对人身上移开，没说话。 姜天眯着眼：“人有喜欢的人了还是……长丑了？” 林旭睨他一眼。 姜天笑：“不是我说你，你闷骚个什么劲儿，之前不还找的紧？” “我没找。” “嗯，是没找。” 他在等。 林旭不确定他俩会在一个学校，这些年也遇到不少次相似的眉眼，他只淡淡一瞥，不作深究，缘分不是靠找的。在教室门口看见她，他就知道他等来了。 他都记得呢，那个小女孩说：“我可好找啦，我胳膊上有能画成心的痣，你看你看……”她那会儿不哭了，抽搭着鼻涕伸着小胳膊跟他显摆，那模样傻极了。 长大了没有小时候的婴儿肥，眼显得更大了。样子还是那般蠢萌蠢萌的，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她生气的时候他想逗她，她高兴的时候他也想逗她。 以前是哭得惨兮兮的小流浪猫，现在俨然是个会挠人的小野猫了。 他沉默一会儿，又说起：“我可能惹她生气了。” “哦，是来找兄弟帮忙了，早说啊。” “不是，”林旭说得很淡，也很笃定，“我能哄好。” 姜天想揍他一拳：“……那怎么？” “我就是过来告诉你声。”他说。 姜天拼命忍住想拳打脚踢的念头：“来喂狗粮，滚啊。”他忽然笑了，“人不是还没认出你吧？” “……” 一阵安静后姜天爆笑。 晚自习课间，林旭去接水，看到言笑拿着两个杯子在那站着等水加热。他轻声走到她身后，弯了下腰叫她。 “数学课代表。” 言笑闻声转头，看见人就翻了个白眼，往前走了一步，离他远了。 林旭也往前走了一步，到她身边：“你老是躲着我是怎么回事？” 言笑抬头，用他的话问：“你老是靠我那么近是怎么回事？” 说完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声音小了：“我们又不熟？” 林旭真心没指望她能认出来，他眯了下眼：“不熟踩我脚，鞋都脏了，给我刷？” 说起这个，言笑就气：“谁让你那么说？” 林旭问：“那不是你说的？” 言笑瞪他：“谁让你听的？” 林旭笑：“你说还不让人听了？” 没想到他也会和人说这种车轱辘似的废话，还不觉得烦。 “……” 啊啊啊。 言笑要抓狂，一秒钟也不想和他待下去，转身要走。 “水好了，不接啊？”林旭笑问。 言笑脚一顿，气呼呼地把两个杯子递到他怀里：“你给我接。” 林旭低头看愣了瞬，笑着接过，还想逗逗她，那人转身走了。 ☆、好好相处 学生时代，永远学不完的习和永远睡不够的觉一样多，课间最常听到的一句话，除了“吃什么”，还有“困死了”。 这是李小杨先说的。 言笑：“同上。” 孟乔：“加一。” “……” 李小杨掀了掀眼皮，见林旭还在写写画画，感叹真学霸，从课上学到课下。 他是不敢打扰，但忍不住问了句：“你不累吗？” 林旭的笔头稍作停顿又继续，没回话。 言笑偷偷地侧头往后瞄，看他低着头，就侧了下身。 林旭的样子的确赏心悦目，高鼻梁，薄嘴唇，皮肤比她都白。做题时沉静又认真，周围的人或事都影响不到他，他却有吸引别人目光的魔力。 她想起昨天数学老师给他的卷子，她翻看了眼，很难，对他来说应该很轻松。 这种人的脑子到底什么构造呢，肯定非人类，所以……性格上的毛病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好吧，她就原谅他了，可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啊，是他听话地帮她打水了。 嗯，是这样。 她努努嘴，转回身去，没有见着身后的人唇边勾出了一抹笑。 中午食堂里人声鼎沸，言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快要吃完的一桌，立马跑了过去，在那站着等着人走。 坐下后，她抱怨道：“这人也太多了吧，跑着来都没位置了。” 苏艺莓附和两句，夹了一口米饭，说：“班主任和我说，这周要办黑板报。” 言笑只顾低头吃饭没有应声，但是看着餐盘里突然夹过来的鸡肉，还是三块，有点慌，就听见那人说：“老师问有没有人选时，我说了你可以。” 果然。 言笑忍着把三块肉还回去的冲动：“我可以做什么？” 苏艺莓不加思索道：“写字，画画。” 言笑问：“还有谁一起？” “其他人还不熟，当时就说了你。” 言笑喊：“你坑队友啊！” 苏艺莓又夹了一块鸡肉过去，笑着说：“反正是猪队友，坑就坑了吧。” 言笑气结。 “快吃，不然就凉了。”苏艺莓又抬起头，“对了，你和林旭说说，问他能不能找两个男生。” 言笑马上拒绝：“不要。” “怎么了，他是你后桌，你俩总得说话吧。” “那说不准。” 那人下课都在做卷子，没空说话。 苏艺莓歪头：“万一说准了呢？” 言笑受不了她那个笑：“行行，我帮你说。” 俩人刚出了餐厅，言笑被人叫住，她转头看，脸色就不太友好。 苏艺莓自觉地说：“我先回宿舍了。” 言笑点点头，对面的人已经跑了过来，她凉声凉气地说：“大忙人，终于看见您啦。” 言邱杰喘了口气，说：“我刚考完试。” “那真是辛苦您啦。” 言邱杰嘶了声，去捏她脸：“什么语气跟你哥说话呢。” 言笑拍掉他的手：“谁跟我说开学第一天请我大吃大喝的？” 言邱杰笑，揉揉她刘海：“我的错，我哪知道高三开学就这么多考试。” 言笑哼了声。 言邱杰知道自家妹妹一哄就好，搂过她脖子：“进去。” “我吃过了。” “陪我啊。”言邱杰低头，“晚上请你吃，好不？” 言笑看他，不屑道：“你是没人陪才找的我吧。” “哪敢啊。” “嘁。” 言邱杰笑了，直接问：“喝什么？” “柠檬汁。”她说。 此刻，旁边的台阶上有两个人正往下走。 “看什么呢。”姜天摸了摸裤兜，烟瘾又上来了，忍住，他问，“你和那个姑娘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林旭看了眼不远处纹丝不动的树叶，这个天真特么热。 “别给我装，”姜天好心劝道，“朋友，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林旭扯唇：“什么时候学会的句子，憋多久了才用上？” “嘿，你……”姜天好心提醒却莫名被噎了句停下看他，林旭没理还在走，他跟上去，“别是人还不理你吧。” 林旭呵了声。 姜天等他说话。 他轻声道：“小丫头片子。” 午休起来，言笑她们回去得早，教室还没几个人，林旭已经坐那了，没做题，在看书。她走到位置上，思考了会，朝林旭坐着，敲敲他桌子。 林旭抬了下眼。 “苏艺莓让我给你带个话。” 林旭没有马上回应：“嗯。” “我们班要办黑板报，让你问问男生有没有会的？” 林旭翻了页书：“为什么让我问？” “嗯？”言笑眨了眨眼，“你不是当过班……长……”她声音没了。 林旭抬起头：“我说过没有。” “……” 又是那个眼神。 言笑就那样一说，他又这样。 秀眉蹙起，她心里涩涩的。 突然明白了之前的别扭和心乱，自己好像特不喜欢他用这种凉淡的眼看她，就很难受，她什么时候这么玻璃心了。 那个时候的言笑还不懂得，这是她喜欢上一个人的前兆。 “不问算了。” 呼，讨厌死了。 书角被撕下，视线里她转过一半身子，林旭的嘴巴动了：“女生找的谁？” “没找。”她不再管他，麻利转身坐好。 那会儿，孟乔回来看见，她坐下问言笑：“怎么了？” 言笑摇摇头：“没事。”她想起又问，“你会办黑板报吗？” “林旭要参加？” “没。” “哦，”孟乔咬唇笑笑，有些歉意，“我不会。” **** 九月的六点，天还是亮的，楼道里闹哄哄的。 也是，这个年纪最不缺少的就是热闹，越压抑越热闹。 言笑蹭了顿大的，在楼梯间走来走去消食。 “你怎么在这，找你好一会儿。” 言笑听到声音转身，刚要说什么，瞥到苏艺莓身后的人，停下了。 苏艺莓走到她跟前：“吃多了吧？” 言笑低头，踢了踢脚：“还好。” 苏艺莓拉着她，俩人背对着林旭，她低声说：“他同意了。” “嗯？”言笑抬头。 她课间就和苏艺莓说，林旭可能不会问，她也不想再和他说这件事，还强调了句，任何一句话。 “他主动和我说的。” 言笑微微张大嘴。 “过去，一起讨论下？” “……嗯。” 言笑没给林旭一个眼神，静静听苏艺莓说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林旭不是同意问人，而是他要一起办黑板报。 她诧异地抬起眼，却与他四目相对，不到一秒言笑赶忙错开，余光里他似乎笑了下。 苏艺莓还在说：“班主任可能晚自习前说办黑板报的事，不管有没有人，我们三人应该可以，嗯……明天开始吧，就利用午饭晚饭的时间，分工到时候再说，怎么样？”她来回看了两人眼。 言笑：“嗯。” 林旭耸肩。 “好嘞。”苏艺莓突然啊了声，“我想起班主任找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哎……”言笑手抓了空，看着她拐弯走远。 林旭挡到她前面，怕她溜走似的，他说：“谈谈。” “不想。”言笑声音很低。 林旭问：“什么？” 言笑又重复一遍：“不想和你说话。” “真不想？”他声音有些淡。 言笑握紧拳：“是的。”还轻微点了下头。 林旭看着她沉默了几秒，说：“行。” 他转身就走，但几步后，衣角被拽住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 “好好相处可以吗？” 林旭身形一顿，语调轻松：“当然。” **** 言笑洗漱完，到宿舍门口就听到里面的笑声，她推门进去，有两个人在中间站着。 “来来来，我们再演一遍给言笑同学看看哈。”说这话的叫王玥玥，个子高，性格豪爽。 “演什么？”言笑把脸盆放下。 “看着啊。”王玥玥拍拍身前的人，“开始吧。” 边菲活动了下身子，站直，头一低，手里拿了张纸往前递：“林旭，请你收下。” 言笑听到那个名字，笑容僵在脸上。 送情书？ 王玥玥看都没看，板着脸侧身走了过去，然后直接坐到言笑旁，问她：“像不像？” “呵呵，挺像的。”言笑用毛巾擦擦发边的水，不经意问道，“你们要给他送啊？” “不是啊，”王玥玥说，“晚上回来，在楼道看见别班的过来给的。” “哦……” 他收情书不意外。 王玥玥叹了口气：“我都替那个女生尴尬，林旭真太绝了，好歹说句话吧。”她啧啧嘴，“也是，看他那样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她说着抖了抖身子，“样子能冷死个人。” “是么？”言笑声音有点轻，被苏艺莓进来的声音盖住了。 “聊什么呢？” 言笑扶额，王玥玥又来了一遍。 每个班总有几个焦点人物，不是长得帅就是学霸，林旭两样都占，所以不被提起都难。 宿舍六人到齐，晚休铃声也快响了。 王玥玥拍了下手：“演这么长时间我还忘了，言笑，林旭不就坐你后面吗，这两天相处你有什么感受啊？” 言笑把毯子撑开一半停下：“他就正常个人呗，能有什么感受。” “别说官腔啊，具体点。” “没有。”言笑继续手上动作，“我和他也没说过几次话。” 王玥玥不信：“是吗——” “你们不也说他不爱说话吗，”言笑有了底气，“他在准备数学竞赛呢，课间都忙着做题，没人敢打扰他。” 王玥玥有些惋惜：“这样的人就能远观不可亵玩啊，”她又叹气，“谁看上谁倒霉喽，开始就是一盘死棋。” 言笑抿抿嘴，缩到毯子里。 她刚才好像说谎话了，不过为什么她们都认为林旭不爱说话呢，他可老爱与她犟嘴，胡搅蛮缠，像个小孩儿。 那时候，他说可以，她就松了口气，谁知他又转身问怎么个好好相处法。她哪有想那么多，就觉得要一起做事关系总不能太难看吧，她问他要怎样。 他说：“每天帮我接水。” 不就让他接了次水吗，真的是。 言笑嘟囔道：“小气鬼。” 林旭挖了下耳朵：“说什么没听清，你和别人说话都这么小声么？” 言笑看他，声音提高：“这不公平。” 林旭笑笑：“怎么了？” 她是第一次看他这么笑，也许之前也有，她都错过了。 他笑起来时眼睛也会跟着笑，那双眼不再含着凉薄或者其他什么，而是轻轻弯起有满满的笑意。 她猛然记起初次遇见时的感觉——有这样眼的人需要很多很多的爱。 “哒。”林旭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言笑不自然地看向别处：“我帮你接水，你帮我做什么？” “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她摇摇头：“我没什么要你帮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就同学那样相处就好了，不用非得帮忙做什么。” 林旭说：“你那叫正常相处。” “对呀。” 他强词夺理：“可我答应的是好好相处。” “……” 言笑无言以对，以为这次对话又要以僵局收场。 他又很好说话道：“好好相处就好好相处。” 言笑翻了个身，这人一会冷一会热，怕不是人格分裂吧。 八卦闲聊是人的天性，不光女生爱说，男的不能例外，谈得不外乎是游戏和女生。 五分钟前，一人说起：“对面是女生宿舍啊。” 魏霖接话：“你才知道。” “昨天没注意。” “不过不是我们班的。” “了解挺清楚，图谋不轨啊你。”蒋伟航坐到他的床上。 “呵。” 蒋伟航扫了眼屋内的人，除了他都上自己床了，他问起：“你们觉得班里哪个女生点正？” 聊起这个都不困了。 一个伸着头：“班长怎么样？” “这个，可以有。” “那小腰板，前凸后翘的，啧啧。” 一块毛巾丢过去：“别流了，擦擦。” 一群人笑。 林旭已经躺下，胳膊抬起搭在额上，想着那小人对他横眉竖眼的样子，明明前一秒声音还小得跟猫叫似的。 他刚扯起的嘴角收回，脑里浮现出食堂门口她与别人拉扯的场景，眼底一片阴霾，又念叨了句“小丫头骗子”。 笑声打乱他的思绪，他眉皱得更深，集体生活确实不适合他。 “数学……” “李小杨，笔记抄完了么？” 李小杨的话被一个厉声打断，他还有些懵：“没……没啊。” “明早给我。” “我没写完……”李小杨听他不容置喙的声音，“……好吧。” 晚休音乐响起，再加上林旭这一问，那几个人也没了兴趣，宿舍安静下来。 ☆、办黑板报 早上吃饭，言笑买了两瓶早餐奶，捅开一瓶自己喝。 苏艺莓说：“最近食量大增啊，一瓶都不够了。” 言笑吸溜了口，含糊着说：“那瓶是给后面那人的。” “后面那人……”苏艺莓状似惊呼了下，“林旭啊！” “有那么惊讶吗！” 苏艺莓笑：“这就好了呀。” 言笑瞪她：“我还不是为了你？” 苏艺莓不敢相信了，指着自己说：“为了我？” “昂。”言笑点头，“今儿不就一起办黑板报吗，我俩太尴尬对你不太好，也不利于工作的顺利进行，我也不能让班主任说你不是。” 昨晚班主任说了两件事，一是林旭不当班长，理由是他要准备数学竞赛，二是办黑板报的事，有人要参加就去和班长说。 不过，到现在没有人。 苏艺莓：“……我谢谢你哈。” 言笑摆摆手：“不用不用，咱俩谁跟谁呀。” “……你开心就好。”苏艺莓叫了她声，“你说林旭为什么要参加，他不是爱干这种事的人吧？” 言笑还挺认真想了下：“良心发现吧。” “……” 回到教室，言笑把早餐奶放林旭桌上，就被苏艺莓拉着说板报的内容。 她们参考班主任给的一本关于板报设计的书，选了几个边框和图案，苏艺莓又把关于“新学期新启程”的一些文章给她看，内容差不多也定下了。 中午下课铃响，苏艺莓跑到言笑他们那儿。 “我想了下，为了节省时间，我去打饭带回来在教室吃，怎么样？” 言笑点头。 林旭也无异议。 “ok。”苏艺莓问林旭，“你要吃什么？” 林旭说：“除了甜的，其他都可以。” “好。”苏艺莓就要走。 言笑喊她：“你怎么不问我？” “你跟我一样。” “……哦。” 教室很快安静下来，为了吃顿好的，跑出教室的速度堪比跑道上最后的冲刺。 言笑转过身，林旭正倚着后桌抱着胳膊看她。 她心一跳：“看什么？” 林旭勾唇：“不看什么。”他直起腰，“我要做什么？” 这个语气怎么像她管着他一样。 言笑挠了挠耳后：“等苏艺莓回来说吧。” 林旭身子前倾：“我们就这样坐着？” “那……”言笑指了指后面，“先去把黑板擦干净？” “好。”林旭起身，“我去打桶水。” 言笑在讲台上找到黑板擦和抹布，还拿着一盒粉笔去了后面。她先踩着板凳动手擦起上面的字迹，过了会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转过头。 “下来。” 林旭提着半桶水到墙边，拿起里面的拖把，拉着侧杆挤出海绵里的水。 “躲远点啊，别沾到水身上。” 言笑往后退了几步，林旭握着把柄让海绵柱在黑板上滚动，他很高，动作不用费劲。擦过的地方留下水渍，阳光照进来反射的光芒打在他身上，人更白皙了。 他穿的校服短袖有点宽，也不知是不是他太廋了。裤腿被弯起到脚踝上，还穿着她踩过的帆布鞋。 光背影就能让人看好几眼的人，她怎么会觉得缺爱呢，况且还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 嘁，怪不得那么拽。 “水干得等会儿，”林旭把拖把放水里洗了洗，抬眼看她还站那儿，“去坐着。” 言笑：“不用。” 林旭直起身：“罚站？” “……” 言笑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瞥到对面桌上的奶盒，想起早餐奶是甜的：“你喜欢喝早餐奶吗？” “你要给我买啊？”他很随意地就接起话，坐到在她旁边位置上。 言笑的眼瞪大了下，慢慢问出口：“早上的奶呢……你丢了？” 林旭蹙了下眉，她看见了还是……那是她给的？！ 那奶盒上没留便条，若是以往那些女生送的，这有点单调，他还特意问在那坐好的李小杨，这是谁的。 李小杨说不知道，问：“不会是哪个喜欢你的人送的吧？” 他刚要拿着去丢了，李小杨叫住他：“我爱喝这个牌子，给我吧，别浪费了。”他就扔给李小杨了。 林旭：“没有。”然后听她说。 “那你给我吧，那奶是甜的，你应该不喜欢喝。” 还真是。 林旭懊恼时还想着小丫头是开窍了，又怕她非跟她要。 他道：“给别人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啊。” 言笑说：“不是啊，你不是不喝吗？” “不喝也不给。”林旭有些心虚，立马站起来，扫了眼黑板，“前面那块干了，你可以开始了。”提着水桶走了。 言笑默默看他一系列动作：“这个人……” 林旭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说：“送人东西记得写名字。” 言笑眨了眨眼，哦了声。 她翻了下早上和苏艺莓选好的边框，先把黑板大体划分四块，然后在左边勾勒花边。 “会画画？”林旭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走过去。 言笑侧了下头：“还可以吧。” 从小，她妈妈让她每天画一幅画练一篇字，习惯就养成了。照猫画虎的话，还挺像的，字写的也凑合。 “会跳舞么？” “不会。” 林旭挑了下眉，拿起一根粉笔问：“我做什么？” 言笑停下笔：“你要不要看看我俩选的图案？” 他也是一份子，得听听他的想法。 “不用，你们定好就行。” “嗯。” 言笑往四处看。 林旭问：“找什么？” “尺子。” 在书柜上放着，林旭去拿：“我打格，中间空10厘米？” “可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苏艺莓打饭回来，她说吃完饭再继续。 言笑欢快地跑过去要拿起筷子，苏艺莓打她的手说：“你脏不脏，先去洗手。” 言笑撇嘴，收回手。 林旭指她：“还有脸。” 言笑：“什么？” 苏艺莓刚没认真看，这会儿笑了：“你真行，粉笔都弄在脸上了。” “笑屁哦，我是画得太认真了。”说着要用手擦。 苏艺莓拉住：“越擦越脏，去洗洗。” 言笑转身跑出去，林旭也笑着走了出去。 她洗完出去时，林旭刚好从男厕出来，他看见人，抬手指了指她：“头发上还有。” “啊？”言笑下意识摸了摸头顶。 林旭过去，抬手在她马尾上弹了下。 言笑呀了声，看了他眼，心跳起来。这是因为他近在身边的气息还是他突然的举动，言笑也说不清。 “是这里。”林旭说，“好了。” “谢……谢谢。”言笑低着头快步往教室走。 林旭摸着鼻子笑了会，不紧不慢地走回去。 苏艺莓看着言笑坐下，问:“你脸怎么那么红？” 言笑去摸：“……热的。” “你刚不是去洗了吗？” “太热了嘛。”言笑岔开话题，“我饿了，我要吃饭，”她拿起筷子，掀开盒子就有些嫌弃，“你也太抠了吧，连快肉都没有。” 在言笑眼里，吃饭是最不能敷衍的，必须有肉。 苏艺莓在手里搓搓两根筷子：“我这不是着急嘛，随便买点就带回来了。” “你这也太随便了，压榨童工啊！” “行了啊，完工领你吃大餐。” 言笑哼哼了两声，就低头吃饭了。 苏艺莓看她这个样子笑了笑，见林旭走过来，把另一份饭递给他。 言笑偷偷去看他，他一脸无恙地拆盒子拿筷子吃饭，她抿抿唇，心里平静许多，但那感觉还在。 苏艺莓边吃边看了眼黑板：“你们速度挺快的啊。” 言笑在米饭了戳了一筷子：“那是，周五肯定办完。” 苏艺莓转头问林旭：“不耽误你时间吧？” 他说：“不会。” 言笑又悄悄拿眼瞧他，结果对上了，饭没吞下去，她被噎到一阵咳嗽。 苏艺莓拍她后背：“你着什么急啊？” “没事没事……”言笑抚着胸口说。 “喝口水。”林旭把她的杯子放桌上，又转身回到位上。 言笑瞬间不咳了，视线落在杯子上呆了会儿。 苏艺莓在底下用手戳她肚子，笑嘻嘻的。言笑脸红耳赤地去拍她，笑也遮不住了。 三人走的时候，林旭的格子已经画完，一半的边框画好。 苏艺莓说晚饭差不多可以写字了。 **** 要说理科里，言笑有什么怕的，那就是物理课了。 书上的知识点都记得住，做题时还是傻眼，跟不开窍似的。不过，打击多了她就佛系了，能及格就行，所以思想上就有点不重视。 下午第一节是她最困的时间段，俩个眼皮老是打架，眨巴眨巴就要闭上了。 ppt停在一道选择题上，何延伟说：“找个同学起来回答一下。” 底下的人立马正襟危坐，呼吸都轻了。 他第一节课就说，上课回答不上问题就自觉站一节课。这是他开课来第一次叫人，谁都不想成第一个试验者。 何延伟看了眼桌子上贴的排位表，叫：“言笑。” 言笑在听他说叫人回答问题时，就清醒了一半，心里念叨着别叫我别叫我，她肯定答不上来的。 事与愿违，她认命般站起来。 “我看你不停点头是都听会了吧，”何延伟指着电脑大屏幕，“你说说这个选什么？” 物理课上讲的她当堂吸收不了，都靠课下复习，自己来回琢磨几遍才行。现在她半听半睡的，更不会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何延伟：“你不是点头点得挺快，这个题还不会？” 言笑低下头，没脸说话。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知识点填空，白得分的题。何延伟自己说出答案，样子很生气：“你站那儿挡后面的同学，去墙边站着。” 言笑磨蹭了会，手刚拿起课本听到后面一个声音响起。 “老师，没挡着我。” 言笑吸气，有些难以置信，他在帮她说话吗，还是在课堂上和老师顶嘴？ 教室出现片刻诡异地安静。 何延伟脸铁青严声道：“她后面就你一个人吗？！”眼神毫不留情地瞥过看言笑，“快点，别耽误上课时间。” 言笑端着书走到墙边，在何延伟背着她写题时，她目光移向林旭。 他还是那副低头做题的样子，却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走读 下午放学，林旭去打的饭，苏艺莓说言笑可以写字了。 言笑踩着凳子，写一个字擦一个字。 苏艺莓一边给图案上色一边说：“你干嘛呢，黑板快让你擦秃噜皮了。” 言笑又动了两笔：“我觉得我写的不好。” “你写我看看。” 苏艺莓看她写完四个字：“这不挺好的吗。” 言笑看她，认真问：“你不觉得歪歪扭扭的吗？” 苏艺莓摇头，说道：“真挺好的，写就行了，写不好也没事，我不笑你。”然后哦了声，拍拍她，“放心，林旭也不会笑你的。” 言笑心颤儿：“你说什么呢？” 苏艺莓说起物理课的事，啧啧嘴：“他是真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完全颠覆形象。” 言笑顾左右而言他：“我就坐边上，本来就不挡。” “这话你跟老师说去啊。”苏艺莓扯回正题，“你现在的任务是赶紧写。”话音又一转，抛个媚眼，“不然，林旭打饭回来看你一个字没写，会失望的。” 言笑作势就要去打她：“你没完啦哈。” 苏艺莓连忙擎住她的手腕，不逗她了：“好了好了，不闹了，快写吧。” 言笑哼了声，咬咬唇，抬起胳膊开始写，思绪却被苏艺莓这一闹搞得有些飘。 林旭回来时，言笑写了三行半，她和苏艺莓打闹着去洗手，回来打开餐盒就眉开眼笑的：“有红烧肉哇！” 林旭坐在她对面，朝着黑板：“一顿饭就高兴成这样啊。” “是肉。”言笑强调了句就低头吃了。 “真好养活。”他笑。 林旭看了眼板面：“你写的字？” 言笑点头，饭嚼到一半咽下，抬头看他：“不准说不好。” 林旭笑着说：“比我写得好。” 小姑娘弱弱地问了句：“你写的好看吗？” 林旭看了她一会儿别开眼，又看她，笑：“肉好吃么？” 言笑：“……” 外面天气微暗，教室里陆续有人进来，带着食堂的烟火味道。 王玥玥进教室扫了一眼，朝言笑走去：“小何找你。” 小河？ “何延伟，”王玥玥提醒道，“物理老师。” “名字起得不错。”她竟还有心情调侃，又问，“什么时候？” 王玥玥：“吃完就去。” 言笑把饭扒拉干净：“我走了。” 苏艺莓叫住她：“纸，”她递过去，“擦擦嘴。” 言笑吐了下舌头，接过，跑出去。 办公室里有两个老师在值班，何延伟在备课。 言笑走过去：“老师。” 何延伟停下笔，看了她眼，拿起桌前的水喝了口：“解释一下。” 何延伟长相挺斯文的，戴着个眼睛，许是刚教没几年，正意气风发，脾气还没被磨平。 言笑低着头，把准备好的话一股脑说出口：“老师，是我错了，不该上课打瞌睡。” 何延伟也没揪着这事不放，问她：“上课内容会了么？” 言笑摇摇头，又立马说：“我晚自习肯定会认真看的，保证都学会。” 何延伟默默看了她会儿，言笑心里打鼓，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然后听他说：“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你是个惯犯。” “啊……？” 她就怕哪天运不好被老师逮住了，早准备好这番说辞，结果说得太顺还露馅了，只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何延伟抬眉：“明早来找我，我检查。” “好的……吧。”言笑灰溜溜地走出去。 “每次走路都不看道？”一样的场景，林旭这次没故意走到她眼前，怕吓着她。 言笑抬头，俩人有一步远的距离，她想说你看路还往我这儿走，但心情不佳，不大想说话。 她没有歉意地说了句“对不起”，饶过他要走。 “哎。”林旭叫住她。 言笑原地站住：“干嘛？” 林旭问：“物理老师说你了？” 言笑眼皮一跳：“你又要嘲笑我是不是？” 林旭好笑地侧头看她。 言笑突然想起他课上帮她说话，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那个啥……”她尽量做到语气俏皮一点，“课上谢谢你啦。” 林旭不跟她计较，顺着她的话说：“怎么谢，又送……”话收回，不敢再提这茬，她真要可不完蛋了。 言笑没往那处想，问：“你要我怎么谢？” 前面过来人，她扯了下林旭，俩人走到窗边那儿让出地方。 “这次你说，你要什么？” “这么爽快？”林旭微低了头，离她近了，“要什么都给买？” “嗯……”言笑顿了会，“当然也不能太贵。” 林旭别开头笑了下，再回头换了话题：“物理老师找你说什么了？” 言笑：“也没什么，就让我好好看课上讲的内容，明早找他检查。” 林旭说：“嗯，还不是太为难你。” 言笑撅着嘴瞟了他眼。 林旭收到她的目光，有点惊讶，揶揄道：“不是吧……数学课代表？” “你……”言笑急得跺脚。 林旭舔唇笑：“说点好听的，我教你。” 言笑嘁了声：“不用你。” 林旭举手：“先说明一点，不是笑你啊，就单纯问问，”他低了声，“你自己能学会？” “那也不劳您费心，我还有苏艺莓大班长，”言笑头一昂，“再见！” 那个点儿，快要上自习，楼道里没几个人。 言笑回去时，苏艺莓已经收工在位置上坐好，她看了眼后面，大概就剩写字和画中间的卡通画了。 “亲爱的，把物理笔记本给我看看。” 苏艺莓在桌洞里翻出来：“书也拿去。” “好嘞。” 苏艺莓问：“挨训了？” “没，”言笑撇嘴，“还不如挨一顿呢，他让我明早还去找，你知道我最怕和关于物理的一切打交道。” “我觉得挺好，这对你有好处，”苏艺莓摸摸她头，“加油。” “哦！” 整个晚自习言笑做完作业，剩下时间都在看物理，学过的内容都复习了，在心里默背几遍。回宿舍的路上，她让苏艺莓随便提问，差不多都说上来了。 苏艺莓说：“稳了稳了。” 言笑道：“再来一遍吧。”“别一下子学傻了。”苏艺莓安慰，“明天肯定没得问题。” “但愿，我真怕了，”言笑叹气道，“你不知道小何多鸡贼，我就说了两句他就知道我是惯犯，我觉得他盯上我了。” 苏艺莓笑：“他可能随便一说呢，是你自己心虚。” 说话间已到了宿舍门口。 “觉不够睡不能怪我吧，”言笑推门，张开双臂，“床啊，我来了……”然后被一个人抱住了。 “哎哎，这么热情啊。”王玥玥垂眼，怀里的人到她嘴那儿，“情侣最适合身高差，有木有，头一低就接吻，”她抬起言笑下颌，“来，妞，赏一个。” 言笑“啊啊”叫着躲开。 王玥玥一把捞住她，还有在那笑得发颤的苏艺莓。 “说个正经的。”王玥玥神情严肃起来。 那俩人互望了眼。 王玥玥紧了紧手臂，三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她神神秘秘的问道：“谁解开那盘棋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俩人皆“啊”了声。 “简单说就是，”王玥玥来回看了俩人眼，“林旭为什么和你们一起办黑板报？” 苏艺莓懂了，先撇开关系：“和我无关啊。”她挣脱。 王玥玥盯着某人：“言笑同学啊……” “等……等等，”言笑推她，“和我也……” 王玥玥灵光一闪，怎么忘了这么戏剧性的一幕，没听言笑说完，开始了。 她沉下声音：“言笑，挡后面同学了，去墙边站着。” 又抬高：“老师，没挡着我。” “妈耶，林旭也太帅了吧，要不是上课，我都要为他呐喊助威了，”王玥玥花痴了会，又圈着她脖子，“赶紧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这真不关我事，我没什么可坦白的啊。” 王玥玥眯眯眼：“那他为什么办黑板报，为什么帮你说话？” “嗯……”言笑总结道，“他是个好人。” 王玥玥表情像吃东西噎住似的，慢慢转头问苏艺莓：“你信么？” 苏艺莓笑了笑：“他是个好人，我信。” “……” 后来，王玥玥问：“我现在参加黑板报还来得及吗？” 班长答：“来不及了。” 王玥玥同学狂捶床。 某个被发了好人卡的人还在操场上不着急地走着。 “你爸妈知道？”姜天问。 “嗯。”林旭说，“下周开始。” 姜天侧头看他，声音警惕：“还是出什么事了？” 林旭冷笑：“我能出什么事？” “那你走什么读？”姜天忍不住问原因。 “住宿舍才奇怪。”林旭说，“一个人习惯了。” “屁。”姜天摁开打火机，拿到他眼前，火苗在他眼里闪了下熄灭，“你看你什么样子？” 林旭把他胳膊推开，漫不经心道：“人样儿。” 姜天哼了声：“你走读那那姑娘怎么办？” 林旭转头：“我晚上又不是和她住一起。” 姜天坏笑：“我看你是想坏了吧。” 林旭说滚。 “她叫什么来着？” “言笑。” “这个……”姜天摆了个笑脸，“笑？” 林旭点头：“言笑晏晏，《诗经》里的，哦，你应该不知道学过。” 姜天指他：“刺激完再讽刺我？” 林旭嗤了声。 “说真的，你俩现在怎么情况。” 林旭停了好会儿，声音很淡：“不知道。” “不知道？！”姜天看了他好几眼，换了个问题，“你呢？” “我怎么了？” “别废话行么，磨磨唧唧的不像你。”姜天把话点明，“你对她什么感觉？” 林旭眼眸深邃，望向远处。他也想捋清，但找不到头绪，只能跟着当下的想法去靠近她，忍不住和她说会话。 “你以前抽烟什么感觉？” “抽完还想抽。” “对头。” “……” 姜天想骂他句：“明天喊她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没空。”林旭说。 “忙什么，学习？” “不是，”林旭说，“办黑板报。” 姜天提了声：“什么玩意儿？” “办黑板报。” “……你完了。” 林旭不在意笑笑，大步往前走。 ☆、周五 周五有节体育课，他们和老师报备了声没去上，在教室给黑板报收尾。 苏艺莓重新描好路过人不小心蹭到的地方，往后走了一步，很满意地赞叹。 “完美，大功告成。” 言笑把用过的东西放回讲台，听她这么一说，要邀功了。 “谁的功劳最大呀？”她坐到后面的桌子上。 苏艺莓走过去，笑说：“你的行吗。” 言笑瞪大眼，充满期待：“那要吃什么？” 苏艺莓朝她勾勾手指，言笑不明所以地凑近她低下头。 “我们这几天的饭都是林旭买的。” 言笑才发现：“好像是这样的。” 苏艺莓问：“还钱还是请他吃饭？” 言笑抠抠桌子：“你说吧。” 苏艺莓摸着下巴：“我觉得还钱他不会要，”她看言笑道，“请他吃饭吧。” “他这个会答应？”言笑有点不确定。 苏艺莓拍拍她肩膀：“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为什么是我？” “钱算我的。” 言笑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苏艺莓看见门口走来的人，低声道，“他来了，记得问，”又声音稍微抬高一点，“我去个厕所。”跟过来那人打了个招呼，一溜烟跑了。 “我也去……” 言笑跳下桌，苏艺莓已经跑没影了，林旭站在她前面的过道。 “去哪？” “……” 言笑又坐回去。 林旭倚在旁边的桌上：“有事跟我说？” 言笑哑然看他，又低了低头，和他说话还是简单点好，反正他都懂。 “请你吃饭要不要来？” “来啊。” 言笑抬头，与他对视。 他问得理所当然：“为什么不来？” 言笑也轻松起来，调侃：“这么容易请啊。” 林旭看了她会儿，慢慢出口：“这得分人。” 言笑被他眼里的认真弄得愣了。 林旭笑笑，问：“什么时候？” 言笑目光闪了闪，商量道：“周末……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都OK。” 言笑问：“你周末不上辅导班啊？” 林旭奇怪道：“我上它干嘛？” 那语气让人听着特嚣张。 言笑忍不住一个白眼：“了不起哦。” 林旭乐了下，见她下来，问：“去哪儿？” “找苏艺莓。”言笑说。 林旭看着她走出去，原地站了会走回座位上翻出卷子做。 没一会儿，那人去而复返在位上坐下，又没一会儿，转过身。 “你很忙吗？” 林旭偷笑，笔停下：“不忙。” “给我讲个题吧。”言笑怕他拿昨天的话回她，先说了句，“我是没找到苏艺莓，才问你的。” 林旭挑挑眉，嗯了声。 言笑打开物理册子，翻到折起的那页，她指指题号画圈的那道。 “这个。” 林旭看了眼，上面只有题目的的关键信息下画了几条线，空白处写了个“解”。 “没做？” 言笑咬咬笔帽：“这是小何给我布置的，每天一道。”她小声，“我看了没思路。” 林旭问：“知道这考的是哪节的内容，哪个知识点吗？” “受力分析，库仑定律？” “没错。” “就这样？”言笑怀疑，“我怎么算不出来？” “你再做一遍看看。” 言笑要转身，林旭说：“就在这儿做。” “哦。” 林旭看她写题步骤，五分钟过去。 言笑抬眼问他：“答案对吗？” 林旭没说这个，问：“你做题时都这么不自信？” 算出个数要检查两遍。 “我怕算错。” “太浪费时间了。” 言笑辩解：“我考试不这样。” “习惯都是平常养成的，考试那么短时间能改过来？” 言笑头低着，嘟囔了句。 林旭身子往前凑了下，探头看她：“不乐意听了？” “没。”言笑阖上书，“我看别的了。”转过身。 林旭啧了声，怎么跟养孩子似的，有点麻烦，然后他看着她背影慢慢笑了。 他做一道题的功夫儿，小姑娘又转过身。 “把你的手机号给我吧，”她又立马说，“时间定了好要给你打电话。” 林旭撕了一张纸，写下两行字，拿起：“上面是电话，下面是微信。” “好。”言笑去接。 林旭手一扬：“你还有个问题想听我说么？” 言笑看他一眼，点点头。 他说：“做一件事就想这件事，一心二用还不如睡觉。” 言笑抿抿嘴，应下。 林旭松手，慢慢来吧。 言笑把纸条装进笔袋里，然后胳膊搭在一起，趴在桌上睡了。 林旭在后面笑开了。 **** 一周结束，校门口挤满了人，人流一直到公交站。 言笑在小卖部买了两瓶水，一瓶给走过来的苏艺莓，另瓶自己扭开喝。 “班主任让你去干嘛了？” 苏艺莓也喝了口：“说周一升旗演讲的事。” “要你去演讲啊？” 苏艺莓摇头:“没定我。” 言笑问：“定了谁？” “一班的许慧洁。” 言笑缓缓摇头：“没听说过，不认识。” 苏艺莓随口道：“长得挺漂亮的。” 言笑眼一眯：“有你漂亮？” 苏艺莓顿了下:“没有。” “哈哈，那也没我漂亮。” 苏艺莓笑着推她：“要脸吗？” 言笑挤回去：“不要，又不能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 “民，以食为天，”言笑皱着鼻子凑近她，“你跟我说的。” 苏艺莓点她脑门笑：“哎，你和林旭说了没？” 言笑安静下来：“说了，他同意了。” 苏艺莓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问：“什么时候？” “没定啊，他说都OK，看你了。” “看我做什么？”苏艺莓转头，“我不去啊。” “嗯？”言笑看她，“你为什么不去？” “额……”苏艺莓说，“周末我妈给我报了补习班，我没空。” “两天都没空？” “是的。” “就我和他一起吃饭啊？”言笑说着摇摇头，“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了？” 苏艺莓看身旁小姐妹犹犹豫豫的，叹了口气，得帮她做个决定，不过这个人情得林旭来还。 “笑笑，你不觉得林旭对你不一样吗？” “啊？！”言笑惊讶之余还有点小兴奋，“有吗，哪里不一样？” 苏艺莓挽着她胳膊，帮她分析：“你看啊，我们都觉得林旭很闷不爱说话脾气说得过去，你呢，你是这样觉得吗？” 言笑皱皱眉：“好像……不是，”她眼一瞪，“完全相反。” “是吧。” 言笑又颓了：“那又说明什么？” “我不确定这说明什么，”苏艺莓把两人的手叠在一起，“但我确定的是，你们俩吃饭不会有你想的那些担心，反而你会很开心。” “真的……吗？” 苏艺莓点头：“真的。” **** 回到家。 言妈做了一桌子的饭菜，言笑说小肚子又要起来了。言爸问她几句学校里的事，餐桌上，家长里短也不会少。 “在学校见你哥了吗？” “见了。”言笑吃完，喝口水，说，“高三时间紧，我没事不去打扰他。”站起来，“我吃饱了，先回屋了。” 言笑打开抽屉，一块手机孤零零地躺在里面，她拿出来开机，还有19%的电量。言笑点开微信，在添加好友那儿照着纸条一个数一个数输进去，然后搜索添加。 她仰头躺到床上，看他的微信界面。 头像是简笔画的笑，昵称是个×。 她眨巴了会眼，又起身，点开通讯录，再次照着纸条一个数一个数输进去。然后她发现个问题。 手机号和微信号一样，为什么要写两遍？ …… “叮咚。” 林旭洗完澡，一边擦着头一边去开门。 “妈？” 林妈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林旭侧身让开路。 “我买了些东西带过来。” 林妈走进去把两大塑料袋放客厅桌上，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两瓶水和几个鸡蛋。 林旭可能是怕他妈妈担心，解释了句说：“我是打算洗完澡去买。” 林妈把袋里的食物往冰箱里放，问：“吃饭了吗？” 林旭坐到沙发上，嗯了声：“吃了。” 一阵沉默。 林妈环顾四周，想帮他收拾卫生。 物品都放得整洁，地上也没什么杂物。 “脏衣服洗了吗？”林妈往卫生间走。 “我放洗衣机了。”林旭叫住她，“妈，你有事就先走吧。” “我没事。” 林旭拿着她的包走过去：“手机响一会了。” 林妈慢慢接过：“你……记得按时吃饭，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嗯。” 门关上，林旭走回卧室，捞起桌上的手机，有添加申请，心情舒畅了不少。他坐到椅子上，翻看她的朋友圈。 没有自拍，十来条琐碎的日常，他从头看起。 2012年11月：天真好呀，晒个太阳。（一张明晃晃的太阳照片） 12月:突然发现俺家的小彪狗还挺可爱的。（四张小黄狗傻笑图） 2013年2月:大家过年好呀。（一张烟花图） 7月:天太热了，可爱多都化了。 10月:给祖国庆生。（九张风景图） 11月:这个小哥哥，我怎么这么爱！（一张明星的帅照） 林旭哼了声，还没他一半帅。 手指继续上滑。 2014年2月：打响做饭的第一炮！（一张麻辣香锅） 8月:太阳当空照，我去上学校，手机对我笑，我说不带你。 …… 手机振动，屏幕成来电显示。 林旭不耐烦接起：“有事说。” 姜天：“我打扰你干什么好事了？” “不说挂了。” “哎哎哎……”姜天看了眼手机，没挂，“明天出来玩呗，聚一下。” 林旭说：“不去。” “不来？你在家呆着除了学习还能做什么，闷死你。” “我跟你说我在家呆着了？” 姜天呦了声：“有约会啊。” 林旭笑哼，姜天听着有戏。 “是那位言笑同学？” 林旭：“嗯。” “速度可以啊你，”姜天提议，“那一起呗。” “不可能，”林旭警告，“滚啊，别给我捣乱。” 电话挂断。 姜天看着手机骂他重色轻友。 ☆、吃饭 言笑看了会电视，已经到9点了。她洗漱完跑到床上，才想起有件事忘了。那会儿，她等到手机没电了，林旭也没加她。 她把充电线拔掉，开机，有五条微信消息。 第一条距俩人成为好友的时间为15分钟。 “你是谁？” 十分钟：“说话。” 又五分钟：“喂。” 又三分钟：“人哪去了？” 又一分钟：“说不说？” 言笑咬着唇笑，躺在床上滚来滚去，他怎么傻了呀，虽然她没填申请内容，微信名一看就能看出来是她吧。 笑一笑嘛。 手机又响了。 X：“不说我睡了。” 言笑爬起来，正经地倚着枕头躺好，解释说：“手机在充电，我刚看到。” 言笑等了他一分钟，没有回，又等了两分钟，还是没回。她皱眉，这么快就去忙了？ 她按了几个字：“我是言笑啦。” 这下那边秒回：“哦。” 言笑噗嗤笑了，他是在傲娇吗。 笑一笑嘛：“你要睡觉了吗？” X：“没有。” 笑一笑嘛：“你在做什么？” X：“躺着。” 言笑：“……” 笑一笑嘛：“苏艺莓说她明天没空。” 言笑想，先发过去这句看他怎么说。 X：“嗯。” 没了？她又说一句。 笑一笑嘛：“就我们俩。” X：“嗯。” 言笑：……好吧。 笑一笑嘛：“你想吃什么？” X：“你请客你说了算。” 笑一笑嘛：“我想吃的你不喜欢吃怎么办？” X：“不会。” 笑一笑嘛：“那时间你定。” X：“明天下午6点。” 笑一笑嘛：“好，我选好地方跟你说。” X：“打电话给我，我存一下。” 言笑打算响一下就挂断，他竟然接通了。言笑很小心地把手机贴到耳朵上听，那边很静。 “林旭。”言笑悄声地说。 林旭屈起条腿坐在床头，听着她喊他名字像在耳语，他目光晃了下，然后嗯了声。 言笑等了他几秒钟，慢慢问：“有事吗？” 林旭淡定地回了句：“没有。” “……” 又有三秒钟的沉默。 言笑咬咬唇：“那没事就挂了啊……” 林旭抬了下眼，突然开口了：“数学作业是什么？” 言笑啊了声，问：“你没记？” 林旭盯着床褥，声音平稳：“在做别的，没听老师说。” 言笑就信了，下床：“那你等会啊，我给你找。” 林旭嗯了声，听着那边的杂音。 “你记一下，练习册第十页那套题还有一张发的卷子。” “嗯。” 言笑又走到床上：“你现在要做啊，问这个。” 林旭忽然无声笑了下，他怎么还耍起这些东西了。这可是他以前很讨厌别人对他用的。而更让他猜不到的是，为了把电话那头的姑娘哄到手，他以后还会用多次。 “说不准，睡不着就做了。” “呵呵……” 敲门声打断她的话音儿。 “笑笑。” 言笑朝门口方向看了眼，连忙说：“我妈来了，我挂了啊。” 言妈端了杯牛奶进来：“在锅里加热，忘给你拿了。” 言笑吃得有些饱不太想喝：“妈妈，太晚了，我喝了会上厕所的。” 言妈说：“有助于睡眠。” “好吧。”一口气喝光。 言妈把杯子拿走，说完让她早点睡的话走了出去。 另一边，林旭在存号码，填名字时他顿了下，接着又重新按动键盘编辑文字，好了后返回微信改成同样的称呼。 小胖乎：“睡不着可以喝杯牛奶，做题你可能更兴奋。” 林旭看着那行字挑了下眉，给她回：“你说得对。” 言笑抿着嘴笑了笑：“我要睡觉了，明天见。”她握着手机犹豫了会儿，点下两字，“晚安。” 2分钟后。 X：“晚安。” **** 地点在海湾广场，林旭说他在喷泉那等她。 言笑过去时，他坐在长椅上，看着前面，她顺着他视线望过去。 一个小男孩在踩水，他妈妈拉着他走，他不依又踩了两脚。在泉水喷高的瞬间，妈妈抱起他就跑。小男孩觉得很好玩，在她怀里咯咯笑。妈妈也笑着把落在他脸上的水擦掉，然后揪着他鼻头说什么，走远。 言笑走到他前面，他才看到。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言笑礼貌性地问一句。 林旭仰头看她，不客气道：“很早了。” 言笑听着就拿起手机看：“还有10分钟才6点。” 林旭不在意地哦了声，站起来。 言笑说：“我们现在就去外婆家吧，他们那儿到饭点人超多。” 林旭：“嗯。” 商场四楼，周末出来吃饭的人还挺多，有几个餐馆已经有顾客在外面排队了。 “你有来这边吃过饭吗？”言笑边走边问。 林旭说：“没有。” 言笑看了他眼视线移走，尽量让话题进行下去，主动问：“那你平时都去哪吃？” “自己做。” 言笑是挺惊讶的。 林旭这会儿才终于有了点表情：“不信啊？” “不是……”言笑挠挠耳后，“就没想到。” 到了外婆家，门口服务员问几个人，言笑说两个。在服务员对着电脑操作完，言笑接过递来排号单看了看，他们前面还有四个。 言笑跟林旭说：“还得等会儿。” 林旭嗯了声：“去买点喝的。” 言笑来过还记着，她手指了个方位：“那边有个鲜榨果汁，你喝什么，我去买。” 林旭说：“一起去。” 走了一对情侣后，他们站到柜台前。 林旭看了眼单目，问她：“喝什么，柠檬汁？” 言笑打开手机动作停了下，抬头：“你怎么知道？” 林旭要笑不笑地说：“猜的。” “……”言笑撇开眼。 林旭对服务员说：“两杯柠檬汁。” 服务员：“好的，总共30，现金还是扫码？” 林旭刚要扫码，言笑拽住他：“我买。” “请吃还请喝？” “那怎么了？” “不怎么。”林旭把手机给她看，“付完了。” “……” 他们回去时还有一桌，俩人坐在凳子上等。 言笑咬着吸管，看了好几眼对面有点心不在焉的人，半晌才问出口：“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林旭听罢愣了下，目光从桌边挪到她身上，说：“没有。” 有这么明显，她都看出来了？ 其实林旭表现还好，他的视线会时不时地在言笑那儿逗留，只是话不多。 楼下的场景确实对他的触动挺大，那样的童年他不曾和父母一起度过。有些怪的是，以前也见过，但这次的情绪来得很强，是因为她在身边？ 言笑低头哦了声，没有见着他极有深意的注视。 “7314。”服务员在喊他们的号。 馆内有些暗，只有每个桌子上方留着灯，是那种黄色光源，营造出温暖的氛围。 言笑找到位置，朝林旭招呼。 他们那桌一边的座位是连墙的长木凳，旁边几个桌都坐这条。言笑把单座留给林旭，自己在那头坐下。 林旭走过来直接坐到了她身旁，俩人离得很近。言笑刚要提醒他，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了，让他们点菜。 林旭说：“你先。” 言笑在她常吃的一菜一肉画了勾，把菜单给他。 “你想吃什么可以多点，”她还小声加了句，“没事的。” 林旭笑了笑，他在菜单上来回扫了几眼，圈了两个肉类和一汤。 “选甜食么？”他问。 言笑翻着看了会儿：“你吃冰淇凌还是小蛋糕？” “好，都要。” “……” 言笑想问你吃得完吗，但又想是自己请客这么问不太好，况且她也都想吃啊。 林旭喊服务员过来，把单子拿走。 言笑小口喝着果汁，偷偷斜看了他好几眼，在想要不要跟他说让他去对面坐着。 说了显得生疏，不说可能会尴尬。 没想好，林旭先说话了。 “这么爱喝？”林旭把自己那杯推给她，“插管了还没喝。” 言笑摇摇头：“你喝。” 说到这个，她想起昨晚说喝牛奶的事儿，就问他：“你昨晚真做数学作业了？” 林旭手指在杯上点了点，说：“喝杯牛奶后就睡着了。” 言笑不信：“牛奶又不是安眠药，哪有这么神？”又忽然转头，“你不是真吃安眠药了吧，那对身体不好。” “……没。” 睡不着是因为他之前作息混乱，到现在没调整过来，熬到一两点是常有的。 不过，昨晚和她说完晚安竟然就睡着了，挺神。 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后，俩人热络了许多，林旭收起那些不好的回忆，眼只盯着她看。 言笑以为他是因为竞赛，就问他：“参加竞赛是不是压力挺大的？” 林旭拿起果汁喝了口，淡淡开口：“还好，就是找点事做。” 言笑眼迅速眨巴两下：“学霸都是这么练成的？” 林旭看她一眼笑了。 “我听数学老师说，这竞赛能得奖的话挺厉害的，能给高考加分，清华北大都有可能。” 林旭应了声，转着手里杯子：“想好以后去哪个大学了么？” “没啊，”言笑说，“考哪去哪。” 吃饭间隙，俩人一直在聊，有时言笑提起话头，有时是林旭，但最后都会以林旭逗她为收场。言笑虽然老是吃瘪，接不住他的话，但心里还是愉快的。 和他相处，的确很轻松。 去结账时，服务员说结过了，言笑傻眼了，出了餐厅，叫住他。 “你上厕所是去结账啊。” 林旭不置可否。 “说好了我请你的。” 言笑低头摆弄手机，林旭一把抢过，胳膊抬高。 “别给我转，转了我也不收。” 言笑仰头皱着脸：“说好的啊。” 林旭有些强势道：“没有女的请男的这一说。” “但是你在学校都花钱给我们打饭了呀，”言笑伸胳膊去拿，“艺莓都发红包给我了。” “你别收就得了。” “不行！”言笑手臂落下不抢了，紧瞪着他。 林旭被她模样逗笑，弯下腰看她：“这么想请我吃饭啊，以后有的是机会。” 言笑小脾气上来，身子扭过不看他：“我才不请你了。” 林旭摸着鼻子笑了笑：“那这样，你给我买个礼物吧。” 言笑抬头：“礼物？” 林旭点头，说：“反正钱我不会收。” 言笑脸色缓和：“你要什么礼物？” 林旭扫了眼商场：“去逛逛。” 从三楼到一楼，不知是在给他买礼物，还是他陪她逛街，走了快两个小时，言笑腿都疼了。 路过一家礼品店，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摆着的一个大棕熊。 言笑拽了下林旭，抬手一指：“那个熊怎么样？” 林旭：“你确定？”给她还差不多。 “我晚上都抱着玩偶睡，很舒服的。”言笑看他，一时急着说，“你不是睡不着吗，我买给你你就……”她突然不说了，要拉着林旭走，“不买它了，我们再去别地看看。” “别啊。”林旭好像知道她后面话的内容，乐得不可开交，往店里走，“就它了。” 言笑在那站着，脸要红透了。 付完钱出来，言笑也不看他，自己低着头走。 林旭抱着大熊，用胳膊碰碰她，打趣道：“舍不得给我买了？” “……不是。”言笑声音极低，别过胳膊不让他碰。 林旭笑：“那你捡钱呐，一直低着头。” 言笑嘴动了动，抬头看到他时就笑了，指着他说：“你抱着这个的样子……好傻。” 林旭闲闲地重复了一句：“傻吗。”他低下头，促狭道，“还真挺舒服的，你要不要抱抱？” “……” 言笑不理他，快步走了，林旭在后面看着她笑，几步就跟上她了。 这个时候快九点了，林旭送言笑去坐车，这里离她家不远，公交车就可直达。 他一路上抱着个熊也不管路人的侧目，悠闲自在的：“这个当你送我的，苏艺莓的钱别要听见没？” 言笑点点头，不再纠结他的调侃坦然面对，又问起他：“那她非要给我怎么办？” 林旭淡笑了下：“你就跟她说，林旭说还她人情。” “嗯？” 言笑好奇，走了一步踏到他前面：“你什么时候欠她人情了，我怎么不知道。” 林旭望着她干净的眼睛，白嫩的脸蛋旁顺下一缕丝发，心里有块地方软了又软。 他眼一弯，露出迷人的笑容：“现在就查岗了，什么都想知道？” “……” 言笑哑了会，争辩：“谁查岗了，不说算了。”她眼往车来的方向瞟，不再看他，昏黄的灯光掩盖了她变红的脸色。 17路车正在慢慢停下，她暗自庆幸了会：“车来了，我走了。” 林旭收了笑，腾出手扯住她肩包带，嘱咐道：“到家给我发消息。” “知道啦，再见。” 言笑转头看了他眼，挥手，上车，刷卡，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找到他。 林旭就那么站着，还双手牢牢抱着那个大物件，是滑稽，但也确实帅。 俩人的视线自然地在空中交汇，言笑忍着今晚不正常的心跳频率，跟他招了招手。 林旭笑着回应，车开走，他目光还追随了会儿，然后才低下头，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要打车，忽然手心振了下，他点开来信横幅看。 小胖乎：“我的微信名叫什么？” 林旭目光一顿，回她：“笑一笑嘛。” 小胖乎：“bingo。这四个字你要记住哦。不开心的时候就笑一笑嘛。” 还有句话她没说，你笑起来超好看。 林旭看着那几行字发起愣来，想起久远时光里为数不多的一份美好。 “你叫什么？” “笑笑。” “我不想笑。” “我叫笑笑啦。” 作者有话要说： 插播一个小番外。 他等车时，旁边有对情侣路过。 女：“你也给我买那样的大熊。” 男：“你抱着我还不够啊。” 女：“谁抱着你了？” 男：“可不是你么。” 女：“我不管，我就要，你给我买。” 男：“好好好，买买买。” 女：“你去问他在哪买的，我要他那样的。” 男：“我看你是，不是看上熊，你是看上……” 女：“张东延你再说，去不去问？” 男生不说话了，走到林旭那儿。 “兄弟，你在哪买的大熊啊，”男生指了指那边，“我女朋友想要个。” 林旭静静看了他三秒：“我女朋友给我买的。” 男：“……” ☆、护短 周一早上进行了开学第一次升旗仪式，台上人讲得口若悬河，下面人听得抓耳挠腮。一个班有几个人忍不住在小声说话，被四处走动维持秩序的体育老师看见了，他过去低吼了几声，安静了。 小路上有三四个人跑过来，找到班级后往队伍里面插，体育老师过来说：“来晚的站后面。” 言笑跑得慢，就剩她默默地走去队伍后，她刚站好，一个人影移到她旁边，林旭压低声音问：“去哪了？” 言笑侧头：“打扫卫生了，你怎么没去？” 林旭反问道：“你怎么没叫我？” 言笑：“……” 林旭问：“打扫完了？” “没。” 言笑往四周瞟了眼，没见老师过来，跟他详说：“就打扫了一会儿，一个路过的老师让我们来升旗，我们就跑来了。” 毕竟第一次升旗，学校挺重视的，全体师生都要在场。 “下次叫着我。” “嗯。” 一阵鼓掌声响起，言笑也跟着拍了几下。 林旭笑她：“你听见说什么了么就鼓掌？” “听见了。”言笑一本正经道，“学生代表讲话。” 这时，旁边有俩个男生在小声议论起台上的女生。 “声音好听脾气倒挺烈的。” “怎么说？” “上周我有个朋友，他跟她告白，算死缠乱打那种吧，她直接当场发飙，周围人挺多的她都没管。” “这么厉害，”那人问，“那你朋友怎么办的？” “能怎么办啊，那是女神，怎样都得供着，改暗的呗。” 言笑收回耳朵，认真地听了扬声器传来的声音，她不知怎么形容，非要说的话，她要在好听前面加个超级。 要是跟这女生耳语，是不是骨头都要酥了。 言笑往林旭那边靠了靠：“你认识台上讲话的女生吗，叫许慧洁？” 林旭说：“怎么了？” “艺莓说她长得可好看了。” “哦。” 言笑没听到他继续说话转头看他，他还闭上眼了。 “你昨晚又没睡好啊？”她问。 “挺好的，”林旭说，“闭目养神。” “……” 言笑好言提醒：“你可别睡着，倒了啊。” 林旭弯唇：“这不旁边有你么，你扶我。” “我才不！” 结果他刚斜了下身子，言笑就赶忙伸出手，没挨上，他自己又站直了，在那儿憋着笑。 言笑：“……” 真的不想理他。 **** 上午第四节是体育，课前班主任来了，喧闹的教室瞬间不吵了，一个胆子大的问：“老师，体育课不会不上了吧？” “上……” 低下又闹起来。 张晓丽拍拍桌子：“这周打扫卫生的留下，把早上没干完的处理干净。” 有几声哀嚎，老师走了，后面有摔书的声音。 高二卫生区有室内和室外，室内不用说，室外每班的不同，他们班是扫冬青树掉落的叶子和被随手丢的垃圾。只要周一早上认真清理一遍，其他时候就捡捡塑料袋就行了。 平常周一升旗打扫卫生没关系，这次赶上特殊了，所以没扫完的只能占用体育课。 苏艺莓去找言笑，言笑说：“很不幸，我就是打扫卫生的。” 苏艺莓给她做了个“加油”的姿势，言笑把她赶走。 孟乔收拾好东西，问她：“要一起去卫生区吗？” 言笑刚要答应，凳子被踢了，她改口道：“额……你先去吧。” 孟乔：“嗯。” 教室人快走光了，言笑转过身：“林大少爷，您还没忙完啊？” 林旭无辜：“我没忙啊，在等你呢。” 言笑：“……” 俩人到了地方，有四个人已经在打扫了。 卫生委员刘佳丽说：“你们总算来了。” 林旭去储物间拿扫帚，言笑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剩我们啦？” 刘佳丽哀叹了声：“还有两个。” 言笑看她面色难堪，就问：“谁啊？” “蒋伟航，魏霖。”刘佳丽谨慎地说，“他们好像是去上体育课了。” “啊？” 那俩人是班里的刺头，上课小动作不断，遇到脾气好的老师的课就爱起哄，课间骂骂咧咧，吵闹声属他们最大。班主任管的时候听，她不在的地方依旧我行我素。 刘佳丽不敢去找，她说的话那俩人不见得听，还可能惹得一身骚。 林旭走过来，递给言笑一把扫帚，问：“怎么了？” 言笑说：“蒋伟航和魏霖没来打扫卫生，去上体育课了。” 林旭哦了声，转身去扫叶子。 俩个女生嘀咕了几句。 林旭的衣角被拽了拽，他转头：“干嘛，别跟我说你又要管。” “大家都是同学嘛，”言笑求他，“我跟你一起去，好嘛好嘛。” 林旭深吸了口气：“服了你了，不用你去，你给我的卫生打扫了，必须干干净净的。” 她扬笑：“没问题。” 操场上，一群人散开在做准备活动，没几个人在认真做，都跟在挠痒痒似的。 林旭走到队伍前，与体育老师简单说了几句，老师就朝着队伍喊：“21班值日生出来。” 没人动。 “赶紧的啊，别磨蹭。”又喊了一声。 这才有两个人慢腾腾地走出来。 林旭在前面走，那俩人跟在后面。 蒋伟航故意提着声音说：“这年头，上体育课都不行了，还要被拉着做苦力。” 林旭充耳不闻，不想跟他浪费口舌。 奈何那人死皮赖脸：“哎，不是我说，你成天都装什么逼呢？” 林旭停下，表情冷淡：“有事你跟班主任说，别跟我这儿废话。” 蒋伟航顿了半秒：“卧槽……”他看了眼魏霖，“他这什么语气？”再去看，人已经走远了。 甬路边，言笑正用扫帚掏树根里面的杂物，林旭蹲到她旁边：“干得这么认真？” 言笑手上动作停下，抬头看他：“他们来了？” “嗯。” 言笑嘿嘿笑，想说个真棒，忍住了。 林旭却没忍住地揉了揉她的刘海：“傻吧，赶紧干活。” 言笑因为他的动作怔了下，呆呆地将眼往林旭那儿抬了抬，他在笑，她慢慢说了句“好嘞”。 十几分钟的时间过去，言笑负责的卫生她打扫完了，林旭在她旁边的位置，她弯着腰迈着小碎步去了他那里：“我的结束了，我帮你。” 主要是他帮她了，她要还回来。 林旭停下手里的活看她：“你这个样子怎么说……”他咧开嘴，“有点阿谀奉承。” 言笑已经在动手了：“我这叫贤惠，好吗！” 林旭逗她：“小媳妇才贤惠，你是谁的小媳妇？” 言笑吸了口气，白了林旭一眼：“反正不是你……啊呸呸呸——” “让我们打扫卫生，你搁这儿说话呢，”蒋伟航一手握着拍在冬青树上的扫帚，一手插在口袋里，“谈恋爱啊。” 言笑吃了一嘴的土，站起身看见那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儿就气急败坏地骂了句：“你有病啊！” 蒋伟航恶狠狠地盯着言笑，抬着下巴：“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还是那句，”言笑抹了抹嘴上还有的土沫，气势不输，“你不打扫卫生还制造卫生。” “我就制造了，怎么了？” 蒋伟航说着就要拿起扫帚，这时另一边被拽住了，一个用力，扫帚被甩到后面沟里。 “嘴巴放干净点。”林旭沉着眸，“给她道歉。” “道你……”蒋伟航脏话没吐完，被魏霖拦下，“过来个老师，先走。” 蒋伟航还不服，指着林旭，撂下话：“你等着！” 刘佳丽见那几个人走后，过来问言笑：“没事吧？” 言笑皱眉摇摇头，林旭刚才的样子好可怕，跟凶她比是小巫见大巫，她挪着步子过去，扯扯他衣边。 林旭低下头，眼底的戾气没了，语调很轻：“吓着了？” “没。”她垂了下眼。 林旭说个别的：“打扫完就能去吃饭，不用和别人抢。” “真的啊？”小姑娘还是兴致不高。 “是。”林旭看她说，“所以动作麻利点，能抢着好饭。” 这下她笑了。 食堂里，他们一块打好饭坐在凳子上，言笑想了想说：“林旭，要不我去跟他，嗯……道个歉吧。” 林旭抬眉：“你哪错了要道歉？” 言笑咬咬唇：“我……” 林旭问：“有打扫卫生不准说话这条？” “没有……”言笑微低头，轻轻地说，“其实我当时忍忍就过去了，不该骂他的。” 如果会惹出后面的事，她肯定不会让林旭去管那事，更不会说那么强硬的话。她不想林旭因为她和同学闹僵，甚至到要打架的地步。 “我忍不了言笑。”林旭的目光觑着她。 言笑听着眼颤了颤，看了他好一会儿，林旭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笑了，眉目舒展。 “先吃饭。” **** 那个点还没下课，男生宿舍楼安静得很。蒋伟航哼着小曲在厕所里小解，他刚要提起裤子走，听见后面有人叫，他转头。 “下午去和言笑道歉。” 蒋伟航过去，依旧不屑道：“没有人在，就别装了啊。” 林旭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去道歉，我俩的事，我等着……”他轻蔑地笑了声，“还是现在解决？” 蒋伟航像只听到前那句似的，嚣张地吐了口痰，放豪言道：“谁不等谁孙子！” 林旭嗤了声：“谁不道歉谁孙子！” 蒋伟航点着头：“行，你等着。”然后撞着林旭的肩走出去。 “时间地点定好别忘了说。”林旭说。 蒋伟航顿了下，抬脚走向宿舍，进门时嘴里还说着脏话。 魏霖放下手机问：“怎么了？” 蒋伟航在一个搬空的床上坐下：“刚在厕所看见林旭了。” “打起来了？” 蒋伟航“操”了句：“他可真能装，之前住宿舍一句话不说，现在滚了还来这么一出。” 魏霖问：“他说什么了？” 蒋伟航瞥他，想起什么问他：“你以前听说过他挺混的么？” “没吧。”魏霖把脑里的人过了一遍。 “那他牛气什么？” 魏霖耸肩：“谁知道，”他有点开玩笑道，“学习好比人高人一等？” 蒋伟航冷笑一声，身子倚到墙上，若有所思。 学校的西边的教学楼刚下课，教室里的人也不急的走，有几个还忙着算题做卷子。 门口响起一阵喊声：“言邱杰，有人找。” 被喊的人在抄答案，笔没停，抬头问：“谁啊？” 那人走过去，笑骂道：“你可真禽兽，那么小都下的了手。” “说什么屁话呢。”言邱杰不明所以，眼睛又瞟向门口，笔停了。 “谁啊？”那人一脸八卦。 “滚，那是我妹。” “靠，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介绍一下啊。” 言邱杰站起来，把他推开：“想死就早说。” 他出去，小姑娘苦着脸看他。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言邱杰捏捏她小脸，“跟哥说，哥去揍他。” 言笑小时候最爱听这句话，干什么事都有人撑腰壮胆。 “我这次真惹事了。” 她把来龙去脉说了说。 言邱杰听完就笑笑：“就这事啊。” “是啊，我本来想去道歉的，他不让。” 言邱杰敛笑：“你道什么歉？” 言笑抬头：“你怎么……” 言邱杰：“这事跟你没关系。” 无非争强好胜，找几个人拉帮结伙的，最后还不是一散了之。 言邱杰忽然品出点猫腻：“他是谁呀，还有，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哥！”言笑看他不正经急了，“他们打起来怎么办！” “好了好了，不会打起来的。”言邱杰说，“我吃完饭就去找那个叫蒋什么，我妹妹他都敢惹，不问问她哥是什么人？” 言笑终于憋着嘴笑了。 “开心了吧？”言邱杰手搭在她肩上，“吃饭了没？” “嗯嗯，”言笑吸了吸鼻子，“要是你没人陪，我可以再和你去一次。” “……那走吧。” ☆、原来是她哥 下午，言笑正在桌洞里找书，忽然一句“对不起”飘进她耳朵里，她转头看，蒋伟航正往后面走。 他哥这么速度的？ 中午吃完饭，言邱杰问她班男生住哪个宿舍。 言笑只知道是7栋，就说：“我回去问问艺莓吧，晚上再说。” “我现在不给你解决，你下午有心思学习啊？”言邱杰说，“我去问问门口大爷就知道了，你先回去。” 大爷那会儿在眯着眼躺在椅子上听收音机，言邱杰过去敲敲窗玻璃，大爷起身。 “大爷，我找个人。” “谁啊？” “21班的蒋伟航，你帮我查查他在哪个宿舍呗？” 他说这话时，一个从楼梯上下来的人顿了顿，又继续走。 大爷带上老花镜，一边问一边翻册子：“你是谁啊，找他做什么？” “有点事跟他说说。” 大爷警惕道：“别惹事啊。” 言邱杰摆出个笑：“怎么会？” 那人拐了下来，往窗口那儿看了一眼，停住了。 言邱杰爬楼上了宿舍，人没在，舍友说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看了手表，还有10来分钟午睡，就去楼梯口那看了看，再等等人。他转身倚着墙时，对面站着个人正在看他。 言邱杰回视过去，俩人就那么看了一分钟，他先败下阵来，主要是没这个癖好。 “有事？” 林旭明知故问：“找蒋伟航做什么？” 言邱杰问：“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他？” 林旭选择回答第二个问题：“一个班的。” 言邱杰哦了声，不打算多说。 这下林旭忍不住了，先出击：“你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有点意思。 言邱杰开始认真打量起对面的人，模样是有几分帅，神情淡淡的，口气到不小。 有备而来？ 言邱杰问：“帮什么？” 林旭不耐烦了，他觉得他的耐心都用在那个小丫头身上了，他直起身子：“如果是打架，那就算了。” 言邱杰：“他很厉害？” “他厉不厉害我不知道。”林旭低了下头，“这事你就别管了。” 言邱杰好笑了下，敢情是奔着他来的。 “理由是什么？” “我的人我自己管。”林旭轻瞟了他眼，走下楼梯。 他的人？ 言邱杰晃神过来，人已经没影了，看来该找自个妹妹谈谈了。 ...... 蒋伟航回宿舍时快打铃了，魏霖说有人找他。 蒋伟航问：“谁？” 魏霖：“不认识，你没在楼道看见他？他说在外面等你。” 蒋伟航：“没。” “那我不知道了。” 蒋伟航皱着眉躺到床上，他刚去找了个人，他俩高一一个班，有点交情。 “你要弄谁？” “林旭。” 王皓听着笑了笑。 蒋伟航看他：“你认识他？” “我认识他朋友，”王皓说，“要我说这个事就算了，嘴上耍耍功夫得了。” 蒋伟航心一惊：“怎么了？” “他，”王皓声音低了下去，“进过局里。” “真的？！” 王皓瞥他一眼：“你也别到处乱说，后来那事查出来和他无关。”他顿了顿，“林旭初中时挺混的，做事也狠，你去问问灌水一中哪个不认识他？现在成这样我还挺惊讶的。”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什么原因。” 蒋伟航盯着天花板看，还能记起王皓说最后一句话的神情。 “这种人说坏就坏，说好就好，随便学都能成年级第一，你玩不过他的。” 言笑看见林旭回教室了，转身想跟他说蒋伟航跟她道歉了，但一看他表情不太对，又默默转回去。 她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写了一行字，然后胳膊伸到后面，手摸索到桌沿儿，把纸条放了上去。 林旭抬眉，拿过来看。 “蒋伟航和我说对不起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他吧，嘿嘿。”（一个简笔笑脸） 林旭的舌尖拱了拱脸颊，忽然笑了，他在瞎气什么，叫她。 言笑立马转身：“做什么？” “帮我去接杯水，”林旭幽幽道，“中午渴着了。” “好！”小姑娘揣着两个杯子就走了。 **** 吃完晚饭言笑买了两瓶饮料要去给言邱杰，跟他客套地说句谢谢，还没去，他来找她了。 “胆子变大了啊。”他上来就一句这个，言笑有点懵。 言邱杰：“学会谈恋爱了？” “什么？谁谈恋爱了？”言笑竟然发现自己莫名有点心虚，声音小了下来，“你谈了几个，我还没说呢。” 言邱杰眼眯起来：“我俩能一样？” 言笑嘴一撅：“哪不一样？” 言邱杰：“我是男的，你是女的。” “性别歧视啊？” “别说有的没的。”言邱杰摆了下手，“你才多大？” 言笑嘀咕：“说的你好像比我大很多一样。” 言邱杰嘶了声：“还真谈了是不是？你知道他什么人就谈？” 言笑听到他后一句话就不高兴了，瞪着他：“我知道他是我同学，在我后面坐着，是个好人！”她强调，“还有，我们没谈！” 言邱杰瞬间没脾气了，两手扶着她肩膀，轻声道：“错怪你是我不对，我是怕你被骗了……” 言笑扭动身子，打断他的话：“不许你说他坏话。” 言邱杰叹气，摸摸她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妹妹太单纯，那个男生心思多了去了，要是他真的喜欢还好，要是光玩玩……哼。 “好了，那不说这个了，”言邱杰看到她手里的饮料，找话道，“这是给我的吗？” “不是。”言笑别过身。 言邱杰无奈地笑笑：“我送你回教室总行吧？” 言笑是低着头走到座位的，林旭在想做题的思路，抬眼间看到，手里转动的笔掉在桌上，再抬头瞥见门口的人，他拧眉走了出去。 走廊里是和中午差不多的画面，只是氛围变得微妙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言邱杰确信言笑不会跟他说。 “碰巧遇到的，”林旭耸肩，“不信我也没辙，事实的确如此。” 言邱杰点头表示信了，又盯着他问：“你觉得我是她的谁？” 林旭低头笑了下：“之前是我多想了，现在应该知道了。” 不然他也不会站在这儿。 “是么？”言邱杰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林旭：“这就没必要跟你说了。” 言邱杰看了他会儿，走到他身边：“你最好是认真对她……” 林旭笑着接话：“不然饶不了我？”他声音冷了，“她刚才怎么了？” “……” 言邱杰之前生硬的态度消失，不自在地轻咳，侧头用他的话回他，“这也没必要跟你说。” 林旭挑眉，也不细究，问：“还有事？” “中午的事解决完了？” “我说了，这事你别管了。”林旭朝他摆了下手，“走了。” 言邱杰：“……” 他怎么这么想跟他打一架？ 林旭路过接水处，眼角扫到言笑拿着两个杯子在排队等着接水，他走过去。 “现在这么自觉了啊。” 言笑转头，声音很欢快地嗯了声，完全没了进教室的沮丧。 自愈能力是真强，不用哄就好。 林旭笑着向她伸手：“给我。” 言笑把杯子递给他，一双大眼睛跟着他转：“我有个物理题不会，你回去给我讲讲吧。” 林旭拧开龙头，把水杯放正：“哦，原来是有求于我。” 言笑嘴嘟了下，说：“是呀是呀，那你要不要给我讲？” “讲，必须讲。”林旭把两个杯子拿着，调笑一声，“走着吧。” * 言笑侧着身，将一张卷子摊在桌上给他看，撇撇嘴：“小何对我是真的好，老是给我开小灶，喏，他说这是单独给我出的，都是基础题，每天两道。” 林旭点头：“哪个不会？” 言笑嘿嘿笑了两声：“把我做的都给我讲一下吧，我看看我的思路和你有什么差别？” “嗯……”林旭欲言又止，“我的思路你可能不适用，我用老师讲的常规方法好吧，你看你漏了哪点。” “好。” 言笑把胳膊搭在他桌上，下巴搁在上面，他讲一句，停顿下看她，言笑就嗯嗯两声，让他继续说。 忽然，言笑后背被拍了下，她起身，看清后面的人没好气地说了句：“干嘛呀！” “嘿，你个重色轻友的。” “在讲题，”言笑眼睛乱瞟，“你胡说什么。” 苏艺莓“嘁”了声，看着林旭：“外面有人找。” 林旭收起嘴角，点头，又对言笑说：“回来再给你讲。” 言笑：“嗯。” 苏艺莓坐到她前面，拿起她桌上的薯片吃。 言笑把卷子收拾起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谁啊？” 苏艺莓要笑不笑的：“美女。” 言笑眼瞪了瞪，又垂下：“哦。” “骗你的，是个男的。” “……” 言笑一把把薯片抢过来，看也没剩多少，她呼啦全到嘴里了，看着苏艺莓嚼得特别响。 苏艺莓：“......” 廊间靠窗的位置，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开口：“有事都不跟我说了，还得别人告诉我，你算行。” “屁大点事儿，你来什么劲？”林旭低嗤，“蒋伟航几斤几两重，我还能约摸清楚。” 姜天看他笑了：“还是那个样子一点没变啊，”他半似开玩笑道，“哎，要不趁这个机会在晏中闹一场怎么样？” “手痒就找点别的事做，”林旭指他，“别来烦我。” 姜天摸摸鼻子，认真起来：“说真的，这次什么原因？” 他可不信是王皓说的，互相看不惯，要真这样，林旭能忍到现在？ “蒋伟航在我面前怎么得瑟我管不着，”林旭轻笑了下，“人都有底线吧。” 姜天摇摇手指：“不，以前你没有。” 林旭笑着嗯了声，说：“你可以走了。” 说完，他抬脚就走。 “这么急？” “给她讲题。” “……” 姜天跟过去：“那一起，我去瞧瞧到底是什么人。” 林旭停下：“边儿去。” “还不让见，”姜天故意激他，“哎我说，拿不出手是不是？” “是你太丑，我怕吓着她。” “……” ☆、篮球比赛 那几天，小何除了给言笑卷子做，上课还会提点她一下，弄得言笑上物理课都鼓足十二分的精神听讲，比其他课都累。 她真的觉得及格真的就很好，小何没必要这么做。 她把这番话和林旭说了，林旭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下：“能有点上进心么？” 言笑吃痛地揉揉头：“没有上进心，我都零分了。” 林旭被气笑：“敢情你都是为别人学的啊？” 言笑“哎呀”了声，很有信心：“我觉得我还可以，数学都学得不错，物理再认真点没什么问题。” 林旭对她这乐观的心态不知该高兴还是无情地戳穿，跟她说数学学得好未必物理就好。 “你早怎么不认真点？”他问。 言笑有点话赶话道：“我早也不知道能遇见你啊。” 林旭就笑了：“原来是为我学的啊。” “……我的意思是不知道能遇见你这个大神，让你讲的，物理也挺简单的。” 接着，言笑又欲盖弥彰，小声反驳道：“再说，谁为你了，我是为了自己。” 林旭眉峰挑了下，含笑盯了她一会：“相信我么？” 言笑没有犹豫就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旭说：“好。” 言笑又疑惑了，昂头看他：“好什么呀？” 林旭指指眼前的习题册，目光炯炯：“你说好什么？” 言笑弯唇笑：“我会好好听话的。” 林旭有种想挠挠她下巴的冲动。 那节物理课言笑也没有幸免，和她一块儿站的还有两个人。他们下课都被何延伟叫出去，回来言笑就一脸不高兴。 孟乔问她怎么了。 “小何让我去办公室找他。” 孟乔：“这不正常吗？” 言笑：“他就让我去，那俩人都不用。” 孟乔挺惊讶的，身子侧了一大半，声音似乎提高了些：“小何不会是看你长得可爱吧。” “是吗……”言笑双手捂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一张小嘴。 孟乔刚点了下头，言笑身后插进一个声音。 “他是看你可塑性好。” 言笑眨了眨眼，转身，还是那个样子，问他：“我可爱吗？” 后来她想，她当时一定神经了，才有勇气问林旭这个问题。 林旭静静看了她会儿，眼底的笑意愈发浓烈，喉咙上下滚动。 李小杨先喊出来：“你可爱？能有点自知之明吗？！” “……”言笑整张脸垮掉。 她转回去的瞬间眼睛突然亮了下，咬着嘴才能忍住笑，脸蛋有点酥酥麻麻地热，她听见林旭说了个“嗯”。 晚饭间，言笑去找何延伟时，高能也在，两个老师坐的地方隔着一张桌子。言笑要经过高能，就先礼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喊他老师。 高能看她还有点奇怪：“我有找你来吗？” 言笑尴尬了，不好意思道：“我找物理老师。” 高能了然，看何延伟笑着说：“我这个课代表找你的次数比我还多。” 何延伟也笑，说：“那是言笑数学学得比物理好。” 言笑听着俩个老师的一唱一和，更害臊了，进退不得。 “报告。” 一个轻细的女声在门口响起，两个老师均抬头去看，高能说了句“进来”。 她朝高能走来，言笑给她让地方时抬头看了她眼，许慧洁注意她的到视线，对她微微颔首。 言笑愣了一瞬，回了个微笑，当她往何延伟那里走时，听到高能在和她谈数学竞赛的事。 何延伟合上备课本，问：“知道这次为什么叫你来吗？” 言笑唯唯诺诺：“没回答上问题。” 何延伟笑了笑，身子靠到椅子上：“说说你最近的学习情况。” 言笑想了想，说：“做完您布置的作业，每天会多做两道物理题，错的也会认真整理，只是有的时候知识点掌握了，题还做不对。” 何延伟摸着下巴嗯了声，问：“找到原因了吗？” 言笑抿抿嘴：“可能是我觉得自己掌握了，实际上没有掌握。” “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我可能对知识点的理解只浮在表面，以为背下来就行了，其实不够。以后要多思考，结合做的题理解更深的意思，然后再自己总结经验，牢记经常出错的点，”言笑微笑了下，“题都有套路吧。” 何延伟挑眉，像是有点惊讶：“行，先回去吧，有不会的要主动问。” 言笑弯腰：“好，谢谢老师。” 转过身，她轻呼出口气，快速走出去，高能的位置上已经没人了。 她把办公室门带上，跳了个高。 林旭也太神了吧，那些话都是他教的，还真管用，感觉都把小何唬住了，她第一次找完物理老师是笑着出来的。 啊啊啊。 …… 言笑拐了弯，就看见心里超级感谢的人，眉开眼笑地叫了他声。 林旭抵在墙上的头抬起，勾起唇：“被老师找还这么开心？” 言笑连嗯嗯两声，问他：“你是来找老师的呀，还是……”她眼直盯着他，有点期待，“等我呀？” 林旭乐了，站直身，朝窗外抬了下下巴：“看风景。” “哦！” 言笑还笑着，走过去，和他站一块儿。 林旭舔唇：“走吧。” 言笑看他：“你看完风景了哦？” 林旭：“嗯。” 俩人一起往过道走，言笑跟他说，她与小何的谈话内容，高兴得不得了。 **** 高二篮球比赛定在十一假期前，这段时间各班不仅体育课加紧篮球训练，课间操也被安排上了。 晏中有三块地方供打篮球，不过高二有33个班，课间操有十多个班级不够用，所以，体育委员就要提前占地，以免错过练习机会。 第二节课一下，21班体委就站起来说：“我今天占到西区的篮球场地，现在我们赶紧去，别被别班抢了。” “好好……” “体委厉害。” 班级里有人回应着，不用半分钟，教室一半的人都跑光了。 路上，言笑和王玥玥一起走，后者突然问：“林旭怎么不参加篮球赛？” 言笑回：“我怎么知道。” 王玥玥突然拍了她下：“他不参加对你是件好事，不然你又得收获多少情敌？” “……” 言笑小声：“你别乱说。” 王玥玥当没听到，手一挥，继续道：“林旭光往球场上一站，气势就能碾压对方，不用比我们铁定就赢了。” 言笑捂脸，半响无语：“又不是选美大赛。” “差不多啦，看篮球赛都看颜。”王玥玥拐住她手臂，讨好道，“小姐妹，你就赏个脸，让他出个场呗……” “你打住，什么叫我让他出个场？” 王玥玥以为她不懂怎么做，就给她指办法：“你就跟他撒个娇卖个萌，他就答应了。” “我疯了么。” 言笑认真道：“他不参加就是不喜欢打篮球，谁叫也没用，你别想了啊，看其他人打吧。” 路口处，已经过去的苏艺莓在向她们招手。 这块篮球场地有六对篮球架，没有人的话看不出拥挤，几个班聚到一起，地方不算宽敞。 每个架下都有五六个人，没占到的班级在跟体委商量，俩个班一起打就当比赛了，体委同意。等到两拨队员凑齐，裁判吹响口哨，场上欢呼声就沸腾了。 有两个女生看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拿出毽子来玩，问旁边的言笑要不要一起。言笑点头，又叫着苏艺莓。 王玥玥是颜狗，没帅哥她自然也不爱看，五个人走到场地的一角，轮流踢毽子玩儿。 “妈耶！”王玥玥一个惊呼。 向着篮球赛方向的两个人也张大嘴，像看到什么惊艳的场面。 言笑转了下头，有个队员朝她摆手，有声音传过来，他好像在说“对不起”。她还疑惑着，听王玥玥夸人。 “林旭太帅了吧！他绝逼会打篮球，那身手太敏捷了吧。” 言笑以为她又日常犯花痴，把毽子用力踢到她那儿：“快点踢。” 王玥玥利索地踢走毽子，又跟她唠起来：“你没看见是真的帅，比那个，流什么，什么枫还帅，”她嘴张大了一圈，“哎——” 同时响起的还有苏艺莓的喊声：“笑笑，躲远点儿！” “啊？” 言笑闻声转头，一个黑影在她眼前闪过，带起一阵风，她不知所云地眨了眨眼。 “没事吧？”苏艺莓小跑过来问她。 言笑还没说话听见“嘭”的一声，转身去看。 一个篮球落到扶着胯，满头是汗的男生身前，他下意识伸手接起，身子还晃了一下。 “你他妈不会打别打。” 林旭没有吼，只是正常的音调也隐藏不住他此刻的愤怒。 队里有个离得近的人听见了，摆出找架打的姿势，被那个男生拦住。他虽然不是故意的，但确实差点打到人，他抱着球往前走了两步，朝言笑道了个歉，拉着队友往场里走。 比赛重新开始，口哨声叫喊声又此起彼伏。 言笑刚听苏艺莓说是怎么回事，她麻溜走到林旭身旁，问他：“你没事吧？” 林旭咬着后牙槽，深吸了口气，低头握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就走。 “哎哎，去哪啊？” 言笑朝后看了眼，苏艺莓在朝她摆手是让她跟着走，王玥玥捧着脸还是一副痴样儿。 …… 平常的这个时间，操场上人满为患，而此时只有几个足球队员在来回传球。 “你刚才，好像……挺帅的。”言笑试图让他高兴点儿。 林旭昂着的头动了动。 这个方法不管用啊。 言笑抬起胳膊，卖起惨来：“你看，我手腕都让你弄红了。” 林旭低下头了，小胳膊哪都是白的。 言笑见他有反应了，笑嘻嘻的：“哎呀，那人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有意站那儿的，您就消消气吧，”说罢，又拍了拍他，“总之是谢谢你啦。” “嘶。”林旭突然捂着腰抽气。 “怎么了？”言笑不闹了，声音关切。 林旭龇牙咧嘴的：“好像闪腰了。” “啊？严重吗？”言笑抬起他手，“我看看。” 林旭看她，低声坏笑起来：“你怎么看？” 言笑有一秒钟没动，默默收回手去扶着他：“去医务室吧。” 林旭说：“不用。” “你那是腰！” “是腰怎么了？” 怎么怎么了。言笑急得催他：“是哪都要去看，走啊。” 林旭被她执着劲打败，离开她一拳远，左右扭了下腰身。 “好的。” 言笑：“……” “生气了？”林旭弯下腰。 言笑从鼻子哼出声，瞪他：“你是小孩子吗？骗我好玩吗？真的是。” 她都要担心死了好吗。 林旭看她气呼呼的样子跟个小河豚似的，被她数落了还开心得要命，心里暖乎极了。 他忍着笑：“小孩子就能骗人啊。” “你还说！” 言笑觉得话过了，又怯怯拿眼瞧他。 林旭偏头笑开，视线落到正滚过来的足球上，顺口问道：“会踢足球么？” 言笑：“嗯？” 然后，她就眼看着林旭跟足球队的人说了几句话，借了备用球回来。 言笑还是挺好奇的，便问：“你会不会打篮球啊？” 林旭慢慢点了下头：“会。” “那你怎么不参加篮球赛？” “不是所有会的事都要去做。”林旭把足球踢给她，“打篮球只是消遣。” 言笑挡住球：“就像现在踢足球？” 林旭说：“这个不一样。” 言笑歪头：“哪里不一样？” 林旭笑：“心情不一样，现在心情好。” 她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言笑抿唇笑了会儿，把球传过去：“林旭，教我踢足球吧。” “能学会啊？” “小瞧我哦。” ☆、晚睡说话被抓 天上的白云走过千万里，他们玩了有好一会儿了。 言笑踩着足球，得意地问他：“我是不是学得挺快的？” 林旭翘唇，朝她勾了勾手指，让她踢球。 一踢一回，言笑不禁翻起白眼，坐到草地上不动了，林旭笑着把球慢慢踢到她身边，半蹲在她面前。 “不玩了？” 言笑脸上热得泛红，轻哼了声：“你都不知道让着我。” 林旭笑说：“不是挺厉害？” 言笑：“那也没你厉害啊。” 林旭笑大了，抬手搓了搓她乱糟糟的刘海：“热不热？” 言笑随着他手摆头：“热。”而后她才惊觉，俩人间的举动有多亲密。 “热你还动？” 言笑抬了下眼，就乖乖不动了。 林旭轻轻拍了下她的头：“等我会儿。” 风滚过，草声沙沙作响。 林旭从她身后，擦刮着她脸庞递过一瓶冰水。 言笑“呀”了声，拿到手里，身上的热气顿时散了不少，然后她将其贴到脸庞，喟叹：“这样还真舒服，凉快好多。” 林旭在她身边坐下，扭开瓶子喝了口，问她：“喝么？” “嗯。” 下一秒，言笑就看着他很自然地把自己手里的水瓶抽出，扭开，再递回来。 “......我自己能扭开。” 林旭“哦”了声：“你脸红什么？” 言笑匆匆喝了口水，又把瓶子贴到脸上：“我热的。” 林旭笑笑，两手支在草坪上，身子向后仰，抬头眯起眼看了会天。偶尔有微风拂过，他心里凉得畅快，觉得她休息够了，侧头看她。 “还玩么？” “玩呀。”语气又轻巧起来。 林旭逗她：“不觉得我厉害了？” 言笑哼了声：“我才不怕你。” 林旭嘴角弯起个弧度，刚要直起胳膊站起来，言笑握住他的胳膊，眉眼弯弯，干净明亮，那样子乖巧的不得了。 “你会让着我的，对吧。” 林旭怔了怔，笑着点头：“当然。”要拉着她起身。 “林旭。”言笑又叫住他，抿抿唇，想着话要怎么说，“你不喜欢做的事一定要和我说……” “知道了。”林旭打断她，“我又不跟你一样傻。” “……” **** 有一种在一起是，当事人不知道在一起了，周围的人到知道了。 下晚自习回宿舍的一路上，王玥玥就缠着言笑问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言笑无语摇头，王玥玥念着篮球场上发生的事儿自然是不信的，有点逼问的味道：“真不说？” 言笑只能再强调一次：“不是不说，是真的没在一起。” 王玥玥终于动摇了：“但林旭那会儿真的好帅啊，要不是他完美截球，那球肯定就嘭——”她拍了拍言笑的头，“就砸到你小脑袋上啦。” “……”言笑默默看了她眼，“你这看好戏的样子是巴不得吧。” “哪能啊？”王玥玥嘿嘿一笑，又不死心问了遍，“真没在一起？” “没。”言笑说的很坚定。 王玥玥有点可惜，几秒后又凑到她眼前，八卦味儿十足。 “你喜不喜欢他？” “……”她心咯噔一跳。 也没很久，言笑不答，选择机智地反问她：“你呢？” “我？”王玥玥站直身，耸耸肩，“我是觉得他帅，但不一样，我是看看就好那种，”说罢又加了一句，“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言笑嘴抿在一起：“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哎，我俩可不一样啊。” 言笑低了下头微微一笑，这下很坦荡地嗯了声。 王玥玥：“……” 她俩回到宿舍，几个舍友还问了几句，王玥玥悄悄捅了她下：“你快成名人了。” 言笑把她手拍掉，咬牙小声说：“是不是你传的？” 那个时候她们在角上，班里除了她们五个，不大有人。 王玥玥眼一瞪：“你可别冤枉我啊。”她为了自证清白，“好了好了，我替你解决。” 言笑就听见她说：“我们笑笑还是小孩子，不考虑那些东西哈，别乱传，再说大家都是同学，林旭看见帮个忙也应该的嘛。” 言笑：“……”这不挺明白的吗。 晚休铃声停下，宿舍里的热闹才刚开始，一天里遇到的新奇事互相说道说道。那就又不可避免的讨论起篮球场上的一幕。 言笑只好亲自说那就是偶然，不过提到林旭这个名字，话题就停不下来了。 有个问：“你们知道许慧洁吗？” 一个回：“听说过。” 再另一个插进来：“那个女神级人物？” 言笑闻声眨了眨眼，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 “我听一个朋友说的，许慧洁和林旭是初中一个学校，关系还挺好的。” “是吗！” “关系好是怎么好法？” “帅哥美女，你自己想想。” 伴随着几处羡慕的笑响起，言笑翻过身，面向墙躺着。 “俩人都是学霸，还一起参加数学竞赛呢。” 嗯？ 言笑脑海里莫名地就自动闪过那次在办公室遇见过的女生，是她吗，那是真的好看。 “那怎么没听有人传，也没见你说的那个女生来找林旭啊。”这话是王玥玥问的。 “可能是他们低调，地下恋情，不是有很多学习好的为了不影响学习，约好等毕业后再公开。” “我倒不觉得……” “啊啊，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林旭为什么对跟他告白的人冷漠了，因为心里有个人，其他人都看不见。” 屁，他又不是眼瞎。 言笑努了努嘴，把毯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耳朵，这是唯一一次她不想参与的谈话。 “这也太浪漫了……” “哐哐……” 宿舍里瞬间鸦雀无声。 眼线姐尖细的嗓音隔着门传来，不知在外面听了多长时间：“开门！赶紧的，别等我自己拿钥匙开啊。” 安静了会儿，苏艺莓爬下床，把门打开。 眼线姐是舍管，她每次都把眼线画得特明显，所以就得了这个称呼。 她冷着脸进来，妆还没卸，眼角依旧是吊起来的模样，看着就不好说话，平常也是一大堆的事儿，她看不惯的就扣分、扣分、扣分。 “都不想睡是吧，”眼线姐扫了宿舍一圈，“你们宿舍我记着就被抓好几次了，扣分不长记性？班主任管不住你们是吧？” 一个个都老实了，安分地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动。 “谁是舍长？”她问。 苏艺莓手搭在身前，低头静静听着，这会儿抬了下头，说：“我是。” 眼线姐瞅了她一眼，在检查单上刷刷写着字：“我不耽误你们睡觉，明天去找班主任，”她语气有些嘲讽，“又扣一分。” 第二天早上，没等苏艺莓去找，张晓丽就沉着一张脸进了教室，早读刚开始，背诵声还不高。 “嘭！” 张晓丽用黑板擦狠狠地拍了下桌子：“你们就这精神还能背书？早上就打瞌睡，上课还能听得进去吗？”她扫视了一圈，“我说什么你们都知道，男生女生都不例外，白天的话不够你们说的，晚上还说？都几次了？” 全体一片静默都低着头，少见班主任发这么大的脾气。 “女生312，男生209都给我出来。”话撂下，张晓丽就出了教室。 林旭看着前面的人蔫头搭脑慢慢挪着步子跟在人流后面走，不禁啧了声，怪不得老打瞌睡。 走廊里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还在逗留，各班背书声此起彼伏。 张晓丽在三楼的门廊处，给他们训了一番，挨个问昨晚说什么，女生总不能直接说谈话内容，连苏艺莓都支支吾吾的，主要是她不想跟班主任撒谎。 王玥玥倒是脸不红地说：“讨论周末看的电视剧……” 张晓丽像是信了，问了问剩下几个，她们都点点头表示认同。后来张晓丽说回去写三千字检讨，晚饭就交，宿舍再被抓一次就走读。 男生那边就比较麻烦了，被大爷抓了玩手机，这是要被叫家长的。 课间操，班里一大帮人都吆五喝六的拍着篮球去了操场。 言笑倚在苏艺莓旁边的桌子边，一脸忧愁：“以前看我哥写检讨我还笑他，现在轮到我了，我当时就该看看他怎么编话的，三千字啊饶了我吧。” 苏艺莓还在稿纸上刷刷写着，文思泉涌：“没事，我写完了给你借鉴借鉴。” “哇，那我就放心了。”言笑抽了她两张手纸，愉快地摇了摇手，“我先去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啦。” 她走到储物间时胳膊忽然被人拉住，脚步趔趄了下后站定，脸朝着林旭疑问道：“嗳，你怎么没去操场？” 林旭看着她，样子淡淡：“不是说觉不够睡么，还说话？” “……” 言笑深吸了口气，她就记起了昨晚舍友们说的关于他和别的女生的事，撇撇嘴，你还是话里男主角呢。 “班主任都说我们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林旭胳膊搭在胸前，垂眼：“你这样儿不太诚恳啊，”他摇了摇头，“很难让人相信。” 言笑抬头看他：“那你要我怎样，也给你写三千字检讨吗？” 听罢，林旭眸里闪过一丝错愕，言笑不自然地拿开眼，跟他说了句再见便走了。 言笑回到教室，目光就与林旭撞上，她连忙收回，匆匆地走到座位上。 “哎。”林旭依旧叫了她。 言笑犹豫了下，选择朝着他那面坐下。 “你这不到一页就交代完犯的事，”林旭拿起桌上的稿纸，“怎么写到三千啊？” “你怎么看了？！”言笑见着立马站起来上手抢，还有些气，“谁让你看的。” 林旭挑眉，不觉得自己哪错了，松手让她拿走，又捏起一张A4纸，上面洋洋洒洒写满一页。 “这是我帮你扩写的，你再散发下思维差不多就够了。” 言笑视线落到那纸上，嘴张了张，垂了下头又抬起，脸上有了笑面，扯扯唇：“林旭，你再这样我会赖上你的。” “赖上就赖上，我又不怕。”他说得很轻松。 言笑心里动容极了，却道：“可是，我怕。” 她转过身，只拿了自己的稿纸。 林旭眉头皱紧，目光灼灼，要把她后背盯出个窟窿似的。 言笑把那页撕了要重新写，林旭起身过去把纸拍到她桌上。 “不看你就丢了。” 说完，他就朝门口方向走去。 ☆、跑圈 下午课间操，言笑还剩一千字检讨，打算继续奋战。 没写完，有人来找，说班主任叫她。 她还奇怪，要是因为昨晚说话，那其他人怎么没被叫。 言笑到办公室时，张晓丽刚把一位家长送走，她回来喝了口水，男生的事让她焦头烂额，教导主任说拿手机的一律走读，家长都不管老师还管什么。 张晓丽看着言笑，尽量让自己语气缓和：“昨晚你们说什么了？” 言笑低声回：“就谈论电视剧。” 她潜意识觉得这只是例行问话，还有大事。 “就这个？”张晓丽坐到椅子上看她，“每晚都谈这个？” “嗯……” 桌上的手机响了，张晓丽看了眼，关掉，拿起夹在课件里的一张纸条，递到言笑面前。 “这是什么？” 言笑接过，眼大了一圈，纸上写着她和林旭的名字，中间画了个心。 “我听你解释。”张晓丽两手握在身前。 “老师，”言笑目光从纸上艰难移开，“这是谁的恶作剧吧？” 张晓丽：“就恶作剧？没了？” 言笑舔舔唇，有点口干舌燥：“没了啊。” 张晓丽显然不信，声音冷了下来：“言笑，我现在没时间和你拐弯抹角，你也需要叫家长吗？” “老师，我们没有。”言笑做了个深呼吸，坚持称，“我爸妈来了，我也这么说。” 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 张晓丽有一点间隙在想是不是错怪她了，接着手机又响起，是年级主任的，她边低头拿起来看边说，也真是急了，“再不说实话你就绕着操场去跑圈……” 言笑脑门一热，赌气道：“跑就跑。” 张晓丽：“哎……” 人已跑出门口。 那个时间段的操场上，依旧只是草地上有一个队在踢足球。 言笑用冲刺般的劲头儿在跑，像是发泄，虽然不知道到底在生气什么，同学的恶作剧、被老师误解、和林旭之间的关系，还是昨晚听到的关于他的过去？ 她从未如此慌乱过。 两圈后她的速度减了下来，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这时前面路上从场里滚出一个被踢飞的足球，言笑往那边看，有人边掀着衣服擦汗边走过来，言笑快跑了两步，去把球传给那人。 那人道谢，还记得她和林旭那次踢足球，问了句：“今儿怎么就你自己啊，那个男生呢？” 我哪知道，在外人眼里他俩都这么熟了吗！ 不是熟，是喜爱，在林旭眼里，只是当局者迷。 言笑头摇了一半，眼看到操场那头从台阶上走上来个人。她那时选择的是漠视，转身跑开，直到林旭逆着跑道走近她，言笑才慢慢停下，她没有说话。 林旭先略带玩笑地开了个口：“锻炼身体？” “……” 言笑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绕过他又继续跑。 林旭笑了笑，跟上去：“你那小短腿就算快跑，我两步也就赶上了，别白费力气啊。” “……”哼。 言笑去跑里圈，和他拉开距离，他像狗皮膏药似的，又黏糊上来。 她蹙眉，气急：“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言笑现在是无措的，不知道要以何种方式和他相处，她以前并不觉得与林旭有多交好，却被他人算作“在一起”。 同时她也害怕，她对林旭一些难以琢磨的小心思时常会让她喜怒无常，她不想这样。 不知道哪个更挠她心，她现在只觉得俩人当单纯的同学可能会更好。 能简则简。 “我哪跟着你了？”林旭用眼神示意了下，两人并排跑的，没跟着。 “……操场这么大，你去别的地方啊。” 林旭道：“那怎么就在这个地方不行啊？” “……” 言笑对他的无赖劲儿简直刮目相看，她忽然有些想笑，发自内心那种。她偏了下头，站在原地不跑了，一屁股坐到草地上两腿伸着，喘着粗气。 林旭在她身前蹲下，耐心极了：“跟我说说，为什么跑？” 言笑低垂着头，不看他也不说，咬着唇。 这会儿，言笑身后传来喊声：“兄弟。” 林旭抬头去望，足球队里的一人手里拿着瓶水，朝他们摆了摆。 “接住啊。” 林旭站起来伸开胳膊，“啪”地一声，水瓶进了手里，他扬声说：“谢了。” 人走开，林旭扯着裤腿坐到言笑旁边，扭开瓶盖给她喝，言笑先是摇摇头，林旭没有收回，手擎在那儿盯着她看。 言笑没法，慢慢接过，林旭看她喝了口转开头笑了笑。 水灌进肚子里，言笑的心里舒畅不少，看着手里的瓶子问：“我能把这倒在头上，像你们男生那样再甩甩头发吗？” 林旭：“……” 言笑干笑两声：“我开玩笑的。” 林旭把瓶子拿过来，左手指并到一起，弯成一个弧度，往上面倒了些水。 “把刘海掀起来。”他说。 “干嘛？” 言笑听着便揉了揉因汗粘成几缕的发丝，好像她这时候不太好看。 林旭抬了抬手：“快点。” 言笑看了他眼，听从他照做，随即她感到股凉意：“唔……” 林旭带着湿意的手贴到她额头上拍了拍：“好受了？” 言笑顿时将头后仰，对他的做法又惊又喜，伴随而来的是脸上更强烈的热感。 “再来一次？”林旭到不在意，像个没事人问。 言笑赶紧摇头：“不要了，你快喝了吧。” 林旭挑眉，把剩下的水咕咚咕咚都喝光了，言笑忽然想到什么，看着见底的水瓶已经晚了。 她刚喝了他又喝…… 林旭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累不累，要不要靠着？” 他说着就侧过身背着言笑坐，没听到后面的动静，他转了个身，便听见她轻声说：“你是不是对我太好了啊？” 她哥也未必能迁就她到这个地步，兄妹俩吵嘴，言邱杰还得自个冷静会儿才肯主动跟她示好。 林旭怔了下，又朝着她坐，似乎真不觉得，问：“有么？” 言笑弯了下唇，垂眼：“你不怕别人误会吗？” 林旭有一会儿没说话，问她：“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事被罚的？” “……”她要怎么说。 如果是他看到纸条，他会一笑了之像她昨晚想的那样说我又不眼瞎，还是会气愤地找出打小报告的人揍他一顿。 哪个她都不想看到，自私一点的话，前者更甚，她会难受吧。 难受？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 林旭看她，很轻易就问出这话来：“喜欢我么？” 啊哈？！ 她乱七八糟的情绪瞬间消散，言笑的心突突地快跳了两下：“谁喜欢你了，少自恋了。” 反驳太快到有了掩盖之意。 林旭不咸不淡地哦了声，也没继续追问：“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 “嗯？” 言笑意识到他这是在回她问的那句怕别人误会，小声说：“不是啊，就讨厌……” 林旭嗯了声：“这么说还是在意。” 言笑问他：“那你不在意吗？” 林旭说：“得看是谁，要是为我好的那我就听听，不过也不全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吧，再说你周边那么多人，听得过来？” 言笑：“总会有影响的啊。” 林旭：“有影响然后呢，改变自己还是我行我素？” 言笑不说话了，她有底气我行我素吗。 林旭笑笑，看着她：“这个事，你是不是该来问问我？” 言笑一愣，眼眸澄澈：“什么事？” 林旭吸气，说：“班主任找你怎么不跟她说让她来问我？” 言笑知道他指的什么了，也对，啥事也瞒不了他。 “没有必要吧，没事就是没事，多一个人也是这样。” 林旭却轻笑了声，似是漫不经心：“是吗。” 不是疑问。 “……” 半晌，言笑没有回话，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她偏转过头，迎面吹来了一阵风，在林旭看不到的地方她咬着唇浅笑了一下。 **** 十一国庆节如期而至，放假的喜悦冲淡了一切不愉快，班主任之后没再揪着那事不放，言笑和林旭的相处也没受什么影响，每天讲个题逗个嘴过得还挺自在。 她和苏艺莓讨论过会是谁偷给老师的纸条，随后又一一推翻，不得其解。 后来就索性不管了，爱谁谁。 走廊里，言笑问林旭假期有什么打算。 林旭侧头看她：“想找我玩呀？” 言笑的心思被戳穿，有点囧，伸出一根手指：“就一天。” “嗯。”林旭想了下，“七分之一的时间，挺长的。” “……”言笑直接跟他说，“我和艺莓去海边，你来不来？” “哦，有人陪了啊。” “人多热闹嘛。” 林旭微点了下头，到了教室门口，他就进去了。后面过来的人喊班主任来了，言笑也赶忙往教室走。 这节是语文课，张晓丽都走到讲台那了，班里有的人还在说话吃东西在过道乱串，她把教材丢到桌上，声音很大。 教室才慢慢安静了。 “这还没放假呢，你们就这样，闹哄哄的成什么样子。”张晓丽说，“通知你们个事，假期回来有次月考……” 话刚到这儿，底下就一片哀嚎了。 她单手拍了拍桌子：“好好做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卷子都是从作业里出的类似题，就看你们有没有在家认真写作业……” 上课铃声响起。 “其他事班会再说，现在上课。” 班会前，言笑被数学老师叫去拿刚印好的数学卷子。 数学组里的人来来往往，大都是拿假期作业的。每个班的卷子都一样，只不过是有的老师觉得题大同小异，数量上有差异。 卷子堆在专门放资料的地方，有四份，每份放了几堆，以免各班课代表扎堆来，都等着一份浪费时间。 言笑在数卷子时，一个男生过来问她：“这是高能老师的卷子吗？” 言笑瞄他一眼，边数边点了下头，数完一份，才意识到男生在那站着一直动。 “你也是来拿卷子的？” 男生好像有些腼腆，点点头：“我是1班数学课代表。” 1班和21班数学课都是高能教。 言笑把手里那份推给他，“我数完这个了，你数吧。”然后开始数另一份。 刘肖然问：“你是21班课代表？” 言笑随口“嗯嗯”两声，不打算多谈，不然她记不住数到多少张了。刘肖然看了她眼，没再说话，低头数卷子。 言笑都数完，去找高能，高能说：“第四份你先留着，假期做三份就够了。” 言笑心里窃喜：“好的。” 她走时，高能说：“回去把林旭叫过来。” 言笑点头，她刚出了办公室几米远，被人叫住，转过头看是1班的课代表。 她停下，问：“有事吗？” “没。”刘肖然挠挠头，犹犹豫豫的，“我想……当面跟你说句对不起。” “什么？”她都不认识他吧。 “那个，你可能不记得了。”刘肖然握紧了下怀里的卷子，“那天课间操打篮球，我差点打到你了。” 言笑啊了声，想起来，她笑笑：“都过去多久了呀，没事的，你又没打到我。” 刘肖然又挠挠头，脸更红了：“其实……我那天就想找你的，等我打完球你就不见了。” 言笑搂了搂卷子：“真没事。” 刘肖然看到她这个动作：“我帮你拿吧。” “不用啊。”言笑说，“那我先走了。” 刘肖然话到嘴边又咽下，嗯了声。 教室里还挺吵杂的，各科都在发作业。言笑回到座位，跟林旭说了声，然后把不用发的卷子塞到桌洞里。 林旭靠在她桌子上：“帮我把作业收拾了啊。” 言笑仰头看他，答应。 ☆、坐公交车 班会上，张晓丽具体说了假期注意事项和回来的考试，完后剩下的时间让他们先写一份安全公约，再就可以做假期作业了。 孟乔碰了碰她：“你为什么写两份啊？” “给林旭写的。”言笑说，“我觉得他不会写，我就把我写的随便颠倒个位置，给他抄一遍，反正老师也不会认真看。” 孟乔咬了会嘴：“你们关系真好。” 言笑笔停了，笑了笑：“也没有啦，他不是还没回来吗，举手之劳。” 这举手之劳没得到感谢，反倒被嫌弃了。 林旭用俩手指捏着那张纸，念道：“走路靠右走？”看她，“你是小学生么？” “……” 林旭继续：“黄灯闪闪准备行，前面一句呢？” 言笑：“我写的前面一句，为了不一样，就只给你写了后面这句。” 林旭瞟她一眼，哦了声，又继续念：“一站二看三通过，啧啧，幼儿园都知道吧，你还要写？” “……” 言笑忍无可忍，伸手去扯：“你写的好你自己写。” 林旭手一扬，躲开：“不能浪费笔墨啊，”他眼往前面挑了下，“关键是班长都开始收了。” “……” 他想气死谁！ 苏艺莓走到他们这里，跟言笑确认：“放学是不和我一起走了吧。” “嗯，”言笑把安全公约交上，“去大伯家，不能和你同路。” 苏艺莓说好，继续去收其他人的。 林旭都听着了，问她：“不回家了？” “是的。”言笑开始是不情愿理他的，两秒后还是搭话了，她收拾着书包。 林旭单肩背起包，停到她旁边：“怎么走？” “673。” “那真巧，”林旭手支在她桌上，“我也是。” …… 路上，言笑问：“你回家都坐这一路吗？” 林旭：“不是，我去那边有事。” 言笑哦了声。 林旭问：“你在你大伯家待几天？” “大概一直在吧。”言笑叹了口气，“我爸妈不要我了。” 林旭转头看她。 言笑开始吐槽：“他们真的太过分了，假期出去玩不带我，还是今天才打宿舍电话告诉我让我去大伯家。”她突然握住林旭胳膊，可怜巴巴地看他，“我想出去玩。” 林旭眼跳了下，蹦出一个字：“玩。” 她开心得跳了两下：“好勒。” 那个点，正是等公交人多的时候，正驶来的车里面塞了一厢的人，言笑问：“我们要等下辆车吗？” 林旭看了眼停下的车：“我有事。” 然后，他们随着人流上了车，言笑被挤到靠后门的位置，林旭站在她侧后面，差不多可以把她罩住。 车子一停一动，车里人只上不下，落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言笑只觉身后人越靠越近，林旭温热的气息包围着她，熟悉的肥皂香也让人心悸，言笑后背的发麻感一波一波袭来，引得她耳朵发热。 “你紧张什么？” 醇哑的嗓音从头上方传来，她心跳快极了。 言笑咬了下唇，快速组织了下言语：“没，就有点热。” 林旭笑了笑，下劲儿地顶开身后挤过来的人，移开了点位置。 哪知这时车子急刹车，厢里站着的人紧跟着晃动，刚留出的空隙又消失了，俩人的距离还更近了些。 林旭也有点难为情了，解释道：“车上的人多。” 言笑脸上红了一大圈，嗓音轻轻的：“没事儿。” 又到了一站，言笑前面座位上的人下车，车厢里空余地方也多了起来。 林旭让她坐，言笑说等会儿。 一个抱着三四岁小男孩的妇女走过来，言笑侧开身子，妇女跟她说谢谢。 “做得不错。”林旭低头说。 言笑莞尔：“谢谢夸奖。” 林旭闷声笑，鼻息洒到她耳后，言笑呼吸都不顺畅了。 ……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将视线落上那个小男孩身上。他窝在妈妈怀里，脸蛋儿上都是胶原蛋白，乌黑的眼睛扑闪，睫毛长得像小扇子。 小孩子似乎感受到注视，眼睛转了一圈，就向上看去。 嘿，他真机灵，言笑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她脸腮向两旁鼓着，皱眉眯眼，做出一副凶恶恶的模样，然而小孩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反应。 心里素质这么好，言笑很挫败，但没气馁。 她又变了副模样，圆圆的眼睛来回转，差点成斗鸡眼了，两腮跟着不停左右鼓动，做怪样儿。 小孩眉毛皱了皱眉。 不是吧，他还真奇怪，不怕坏人到怕搞笑的。她可不想让那妈妈以为自己让座不怀好意，连忙转头。 只是，言笑身子一侧，正好对上林旭的胸膛，她的视线范围内一片白色。 林旭垂头：“投怀送抱？” 他说话时胸腔起伏，言笑能看得清楚，那股气息也更加清晰了，清爽又好闻。 “……”言笑一动不敢动了。 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俩人的暗潮汹涌。 “姐姐，抱。” 俩人：“……” 小孩儿伸着短短的胳膊，妈妈不好意思看了言笑一眼，把孩子胳膊按下，重新抱紧，小孩儿不依，扭着身子要抱抱。 “让你招惹。” 她刚刚鬼灵精怪的模样林旭都看在眼里，开始他还忍不住地就露出笑脸，此刻他已经咬牙切齿了。 言笑：“……” 小孩眼里湿润，似乎要哭了，妈妈哄弄着，看看言笑，然后位置互换。 林旭这下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投怀送抱了。 俩人一起下车，林旭看着她进了小区，转身在路边打了辆车，去了好朋友网咖。他刚推开门，迎面就急匆匆走过来个人，拉着他往里进。 “大哥，你真是老大，终于来了。” 林旭往四周扫了眼，吧内空荡荡的，机子都是黑屏。 “哪台？” “最里面那台，”李成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说，“那孙子不知下载什么狗屁游戏有病毒，那一根线上的都死机了，重启也没用，”他指着靠墙的那台，“就这个。” 林旭拉过转椅坐下：“断网了么？” “断了，发现时就断了。” 林旭按下桌上的开机键，电脑屏幕上出现一片代码，他在键盘上按了几下，说：“我之前给你的U盘呢？” 李成道：“在钥匙上，我去拿。”他几步跑到柜台又跑回来。 林旭把U盘插上，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一通，5分钟过去，电脑响起开机的声音。 李成惊了：“卧槽，这么快？” 林旭转了下椅子：“去看看其他的。” 都快处理完，有人推门进来，看好戏似的“哇唔”了声：“这么安静？” 李成转头看：“都弄完了你再来？” 姜天毫无愧意，手一摊：“我来早也没用吧。” “哎，你们俩能不跟没事人一样吗，”李成转过椅子，来回看两人，数落道，“钱赚了不是你们的是吧，能上点心么？” 李成祖上根正苗红，不过他从小的家庭经历吧让他挺叛逆的，母亲早亡，父亲再娶，所以他特爱跟他爸对着干。上学时沾上玩游戏的瘾，到最后还真干起这行了。 去年刚开这间网咖时，他举步维艰。家里断了经济来源，再加上刚毕业平常花钱大手大脚，手里没攒几个子儿只有申请的创业基金和他爷给的钱，还是林旭和姜天的加盟给了他点盼头。 虽然那俩都还是学生，但一周的零花钱足够多，他们说钱能还回来就行。李成经营头脑不错，店开在大学城里，生意逐渐就有了起色，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每月他会把赚到的钱按比例往那俩人的卡里打钱，不管是多是少，那份恩情他都记着，不能亏待他们。 林旭耸肩，起身去柜台上倒了杯水。 李成在后面指姜天：“尤其是你！” 姜天没再反驳，照单全收。 “得，”李成拍了下椅子扶手，“今天晚上也不开了，出去吃个饭吧。” 姜天没问题。 李成走过去从后面碰了下林旭：“去不去？” 林旭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黑屏，说：“去啊，你请客怎么不去？” 李成被噎了把，点头道：“行。” 姜天一个劲在那儿乐。 李成锁好门，三人一行走了一段路到下个路口，拐弯就有个大排档。 快七点钟，来吃的人还挺多。他们是常客，老板见了就去招呼。 “好久没见你们来了，”他在一张干净的桌子上擦了擦，“这里坐。” 李成拉开凳子，揶揄道：“那俩是大忙人。” 老板笑笑，菜单递过去：“我去弄小菜，你们先点啊。” 李成打了个响指：“对了，先拿一听酒。” “好嘞，稍等。” 李成问：“旭，你吃什么？” 林旭低着头：“你们点。” 李成看了他眼，又问姜天，俩人点了常吃的。 酒上桌，老板把单子拿走。 李成一边倒酒一边说，“你看见了么？”他朝林旭那儿抬了下下巴，“什么情况，看着手机笑？” 姜天把倒好的酒推到三人身前，笑而不语。 李成瞅他：“你知道？” “我知道个屁，人我都没见。”姜天哼笑，“自己问去。” 李成果真就抬着凳子往林旭移了下：“玩什么呢，不说话。”瞄了眼他的手机，是微信界面，“在和谁聊呢？”他凑过头去看。 林旭把手机拿开。 李成：“不让看？是朋友么？” 林旭瞥他一眼：“有完没完？” “给张照片看看。” “没有。”林旭注意到他的直视就回看他，“真没有。” 李成问：“她朋友圈呢？” 林旭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下：“也没有。” “她没发过？” “嗯。” 李成有些怀疑：“是女生么？” 林旭踢了他凳子下：“滚你的。” 姜天笑着接话：“这我可以证明，是女的，”他想起个事，“哎，你不是有张你俩在三年级还是四年级拍的？” 李成靠了声：“我该感叹你恋得够久还是藏得够深啊？”他一副饶不了你的样子，“赶紧拿出来。” 这会儿，服务员拿着两盘烧烤往桌上放，林旭移了移位置。 “没带。”他说。 “真没带？” 李成说着去看姜天。 姜天盲猜，视线落到他手机上。 在李成有行动时，林旭把手机壳掀起，取出一张缩小版的照片，给他。 “快点看。” “你可真会藏。”他烂笑。 李成捏在手里，借着光源，眯着眼仔细看：“她是在哭么，好小孩啊。” 照片里，两个人在地上坐着，男生侧着脸看向女生，女生垂着眼，嘟着嘴，有点儿不开心，右手停在脸前，应该是刚擦完眼泪。 林旭抽走，重新放入手机壳里。 李成问：“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林旭喝了口酒，不多说：“到时候你们就见着了。” 李成挑眉，再没问下去。三人吃起烧烤，聊起别的事。 “今天玩电脑那人认识么？”林旭咬了口面筋问。 “不认识，就来玩游戏的，”李成问，“怎么了？” 林旭把细签扔到桌上：“注意点儿。” 那俩人互看了眼，李成嗯了声。 ☆、去林旭家写作业 林旭到家后先去洗了个澡，回到卧室在床上坐着，一手胡乱擦着湿发，一手拿着手机滑动翻看聊天记录。 那天送言笑坐公交走后，看着她发过来的微信，他就把她的备注改了。 的确是一看就会笑。 笑一笑嘛：“你要不要和我出去玩啊？” X：“嗯。” 笑一笑嘛：“哈哈哈。” 笑一笑嘛：“要是你不喜欢有其他人在，我可以和你去一天，再和艺莓去一天。” X：“不用。一起玩热闹。” 笑一笑嘛：“好。” X：“我带朋友给你认识。” 笑一笑嘛：“你有朋友啊？” 林旭看到这笑了笑，她还真敢问，他人缘有那么差？ X：“女性朋友没有，男性朋友有几个。” 笑一笑嘛：“……哦。” 笑一笑嘛：“15120201101我现在的手机号，你记一下啊。” X：“嗯。” 林旭左手落到腿上，转头看了眼窗外，漆黑一片，有几处灯火点缀，再转回，他低下头按了一串数字拨出去。 手机响了会，才接听。 “林旭。”她声音软绵绵的。 林旭愣了愣，轻声问：“睡觉了？” 言笑揉揉眼睛，爬起来坐着：“没，就眯了会。” 在学校摸不到手机，回家就一个劲玩，玩到无聊也不想放，但抵不过困意她就睡着了。 林旭嗯了声，信口胡说道：“你那里是不是多一份物理卷？” “嗯？”言笑看了眼回来没打开过的书包，“我去找找看，你等会啊。” 林旭：“好。” 言笑把书包里的书和卷子都掏出放到桌上，找到物理作业那摞翻了翻，拿起手机：“林旭你还在吗？” 林旭：“在。” 言笑说：“我没多，你那里找不到了？” “有一份没找到。”林旭眼里滑过一丝光芒，“我让你帮我收拾好了吧？” “……嗯。” “明天来我这儿。” “啊？” “帮我抄一份。” “……” **** 第二天一早，林旭估摸着时间言笑快到了，一边下楼一边给她打电话。 “到哪了？” 言笑微喘了口气，仰头看了眼楼房上数字：“嗯……应该快到你家了，是7号吗？” “叮”，电梯门打开，林旭走出去：“是，你在那等着，别乱跑，我去找你。” 他下了台阶，迈出几步，再抬眼就看到小姑娘背着个书包在路口转过来转过去地张望，他笑着慢慢走过去。 昨晚挂了电话，他想了想，在微信上给她发了条消息：“带着你明天要写的作业。” 言笑转身看见了他，就兴奋地和他打招呼：“呀，林旭！” “还不赖，能找到路。”林旭到她跟前。 “那是。” 林旭抬起手：“书包给我。” 言笑褪下一边的背包带，林旭就手把她那边的拉下，拿在手里。 “你爸妈不在家吧。”言笑走到电梯口，昂着头问他。 “你现在问不觉得晚了啊？” 两人进了电梯，林旭按了下5楼按钮：“我一个人住。” 言笑嘴张了会：“……太好了吧。” “……”还以为她会问原因。 林旭弯唇，故意压低声儿：“你不应该担心一下你自己么，一会儿你可要和一个男的共处一室啊。” 言笑眨了眨眼，顿了会：“是你，我不怕。”出了电梯，她推着林旭，“走啦，快去开门。” 林旭低头看她，目光促狭：“我有点怕了。” 言笑捶了他下：“呀！” 林旭舔唇笑开了。 进屋后，林旭把书包放到沙发上，转头看，小姑娘在一旁垂着头战得笔直，手握着衣边，这会儿才开始有点拘谨了。 “过来坐。”林旭笑。 言笑脚动了动，走了过去。 林旭问：“喝水么？” 言笑点点头，视线跟着他落到厨房，然后她朝屋里看了一圈。 房子是一室一厅，壁纸是蓝色调，墙上没挂什么东西，左边落地窗外是阳台，绳子上挂着几件衣服，右边是厨房，再往里有条通道，卧室应该是她身后那间。 林旭拿着杯子走来，伸着胳膊递给她，言笑握在手里抿了口。 林旭问：“要参观一下么？” 言笑抬眼：“可以吗？” 林旭笑着嗯了声。 言笑进了卧室就看到床上占了一半的熊，她跑过去把它抱起来，拉拉它的耳朵。 “你真抱着它睡啊？” 林旭靠着门框懒懒道：“不然呢？” 言笑低了低头，脸上莫名起热，她又转眼去看别的。 卧室依旧是蓝色的，床就在门边，开门不用走就可以倒头躺下，床边的墙上嵌了个书架，每层都摆满了书，靠窗的位置放了个和屋子一般长的桌子，上面摆着些杂物和书，再是挂了几件衣服的衣架，旁边是衣柜。 “那些书你都看了啊？”她问。 “差不多吧，”林旭淡淡道，“没事干就看看。” 言笑“呵呵”两声，好心劝告：“你这话可别跟别人说啊，还有上次说竞赛是找事做。” 林旭被她的样子逗乐，问：“怎么了？” “容易挨打。” “哦。” …… 俩人坐在沙发前的软垫上，言笑一边掏书包把书本放到方桌上一边说：“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 “我不用抄物理卷子了，当当当……”言笑把一张卷子摊到他桌前，“我早上出来的时候在楼下打印了一份，嘻嘻。” “……”不提这个他都忘了。 林旭一手拿着笔，一手支着脑袋：“今天要完成什么作业？” “语文和英语，不用动脑子。” 言笑突然计上心头：“要不这样，你写物理化学，然后我们互相参考一下，嗯？”说着还碰了碰他。 林旭看她一眼，冷哼一声。 言笑嘀咕：“我就知道。”她先把语文作业拿出来，一本正经的，“我写作业了，不准打扰我啊。” 林旭挑眉，笔在手里转了一圈，低头做竞赛卷。 昨天，数学老师找是说竞赛的事，要参加竞赛的人假期留在学校学习。他说就不浪费学校资源了，在家学就行。 高能说：“不来也行，做两道题看看。” 不到半个小时，两道大题，数有点难算外，思路正确。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两个人都认真做着作业，互不打扰。休息间歇抬头看看，那人就在旁边，也有对视的时候，每当这时言笑总是先低下头，然后过了会儿小嘴就抿在一起不自觉地偷着笑。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俩人互看了眼，林旭指指她书包：“你的。” 言笑急忙翻找出来：“我大伯母的。” 她接通：“大伯母。” “笑笑，不回来吗？” 她早上跟他们说，要去同学家写作业，可能中午就不回去了。 言笑看了眼林旭：“我刚在写作业，没注意时间。”她瞅见林旭推过来张纸，“嗯，我一会就吃饭了。” “下午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大伯母。” 电话挂断，林旭问她：“想吃什么？” 言笑放下手机，很期待：“你给我做吗？” 林旭笑：“嗯。” 言笑就笑了：“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不挑食。” “有肉就行是吧。” “……” 言笑跟着他一起到了厨房，林旭转头问她：“干什么？” “我帮你洗菜。” 林旭笑着说了个好，他打开冰箱，翻了翻：“芹菜吃么？” “吃。” 林旭啧了声，感觉东西有点不够，他拿出一小把芹菜：“这个，会择么？” “会。” 林旭给她：“就这点了啊，别择没了。”他指了指厨房，“去水槽那儿，择完就好了。” “好。” 一字一回，很听话。 等林旭做好饭，言笑正好把刚才那份卷子的作文题写完了，她收拾好两人的卷子，小跑过去。 餐桌上有两肉一菜，两碗米饭，两杯果汁。 成双成对的。 言笑嗅了两鼻子便夸道：“好香啊，看着都好吃。” 林旭看她笑了下，摆好筷子：“去洗手。” 言笑回来坐到椅子上，看看林旭，林旭笑着抬抬下巴，说吃吧。 她嘿嘿笑，拿着筷子夹了口菜进嘴又喜上眉梢道：“你做得也太好了吧。” 林旭顿时牙有点酸，给她夹过去一块肉：“你不夸，我也会给你做的。” 言笑憋嘴笑，她把肉汁沾到米饭上，然后喂到嘴里，入口香嫩。 “我也学过做饭，不过半途而废了。” 林旭喝了口果汁：“麻辣香锅？” “你怎么知道？” “你的朋友圈。” “我也看过你的。”言笑慢慢嚼着鸡肉。 林旭问：“看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 林旭嗯了声：“没什么好发的。” “怎么会，”言笑看他，“你的生活比我有趣多了。” 林旭好笑了声：“是么。”他放下筷子靠到椅背上。 言笑认真地点点头：“你看你啊，”她伸着手指数，“会做饭，会踢足球，会打篮球，学习还好，长得……” 她偷瞄了他眼，他已经在笑。 言笑很轻地说出一个“帅”字，又咳嗽了声装作没说的样子。 “所以，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啊？” 林旭摇了摇头：“不是这个问题。” “嗯？” “不过，现在好多了。”林旭直起腰，“快吃吧。” “好，你也吃。”说着还小主人似的给他夹了肉。 林旭笑起来，以前觉得什么都没意义，只当消磨时间，现在怎么什么都有意思了。 吃完饭，言笑自告奋勇地去刷碗，出来时，她见林旭在摆弄电视，凑过去问：“你在做什么？” 林旭拍了拍机壳：“好久没用了，有点迟钝，看电影么？” 言笑：“好啊。” 林旭把手机点到视频界面，给她：“想看什么？” 言笑翻了翻：“《帕丁顿熊》？” 林旭点头：“去后面坐着。” 言笑坐在沙发拐角处，林旭离她一臂之隔。 “这么可爱，我也想养只。”她说，“你知道我跟我妈说，我想养只狗，她说什么吗？” 林旭随口道：“不养。” “比这还过分，”言笑学着她妈妈眉飞色舞，“你我都不想养。” 林旭无奈失笑，不知想到什么，眼里一丝落寞转瞬而逝。 有的话说出来并不是真心实意，但没做过的都是真的。 “你想养什么宠物啊？”她问。 “没想过。”林旭脖子后仰到沙发上，声音很低，“我也是，自己都不想养。” 言笑说：“你明明很会做饭。” 林旭盯着天花板，扯唇：“那是你来。” 言笑微愣，说：“那我以后经常来。” 林旭头抬起，目光落到她那儿，四目相对，她抿抿唇，又小心地开口：“如果你不嫌烦的话。” 他眼眸深邃，语调爽朗：“不嫌，以后我养着你。” “……” 言笑目瞪口呆，这直白的话震惊地让她失语了。 林旭摸摸鼻子，想着是吓到她了，直起身子坐好，咳嗽了声：“看电影吧，我去拿果汁过来喝。” 他走了言笑才对着他背影哦了声，回想起他刚说的那句话慢慢笑了，又赶忙忍住，转头去看电视，然后又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林旭才端着两杯果汁慢悠悠过来，言笑已经进入电影情节里了，他弯身将一杯放到她桌前。 小姑娘瞄他一眼说谢谢，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林旭笑哼着弹了下她脑门，然后收回身屈腿坐下，听到她嘟囔了句什么。他笑着盯着她侧脸看了会儿，又转向玻璃窗外。 一溜儿的衣物随风飘扬，午后的太阳渐渐铺射过来，暖意洋洋。 ☆、去海边 “言笑。”林旭叫了声身边一下一下点头的人。 “啊？”她募得抬头，样子有些茫然。 林旭浅笑：“困了去床上睡。” “不用。”言笑揉揉眼，声音哑哑的，“我就是午睡习惯了。” “你不去是想睡着了，”林旭的身子慢慢靠近她，“等我抱着你去啊？” “……” 林旭目送她进了卧室，往电视上扫了眼，影片正演到帕丁顿被抓，一家人得知后去营救，爸爸勇敢地爬窗。 他又随便看了会，有电话进来。 “那孙子又来了。” “一会过去。” 林旭起身走到卧室里，床上的场景让他心头狠狠一跳，久久回神后才发觉一个人在那笑了好长时间。 只不过是小姑娘怀抱着熊，睡得很甜。 林旭到网咖时，他们已经在休息室里，那人垂着头蹲在墙角，李成和姜天一个倚在桌边，一个坐在凳子上。 李成看他来了，说：“这王八糕子又想搞破坏，幸亏你有预防。” “问原因了？”林旭扫了那人眼问。 李成道：“开始不承认说下游戏玩，给他送警察才说是盗号想骗钱。” 林旭哦了声，靠在墙上，声音轻佻：“那就送呗。” 那人瞬间抬眼，林旭看过去，他那样子也就刚二十岁吧。 “阿旭。”是李成。 林旭看他：“心软了？” 李成两手一抬说“得”，去问姜天：“你呢？” 姜天：“……” 这俩东西有事商量不好就推给他。 好在这时一阵来电铃声响起。 林旭看了名字神情缓了不少，他走出去，那边喊他“林旭”。 “你去哪了？” “有点事出来了。”林旭问，“刚醒？” 言笑嗯了声。 林旭目光柔和：“等会就回去。” “好。” 林旭返回去，在那人面前半蹲下，脸上是不符年龄的沉稳与清淡：“怎么想到这个法的？” 那人说：“不费事。” “不费事？”林旭轻笑，“学了多少天编程？” 那人看他一眼，没说话。 林旭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你是老板，你来决定。”林旭摆摆手，“走了。” 李成在后面问：“去哪？” “回家。”他说。 **** 林旭拎了两大包零食打开门，屋里静悄悄的，他往里看了眼，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视线移到木桌那里，上面只叠放着他的东西。 他关上门，掏出手机看，有条消息。 哦。 他好像感觉到手机震动，急着回来就没看。 笑一笑嘛：“我先回去了。” 林旭走进卧室，床被比他自己收拾得还干净，棕熊熨帖地躺在上面。他闭上眼仰头倒在床上，侧了个身，搂过旁边的熊，将头埋在里面深吸了口气。 有股淡淡的香味，他紧了紧怀里的物件，味道在鼻翼弥漫开来。 林旭咬着后牙槽把突然蹿上脑门的情绪压制下去，慢慢地，他呼吸匀称。 时间好像都静止了。 后来林旭被接二连三的电话铃吵醒，那时候，屋内已经黑下来，他皱着眉伸手去摸手机，没看名字就把它贴到耳朵边。 “卧槽，你在哪呢？” 林旭眉依旧皱着，语气不耐：“什么事？” 姜天说：“我在你住处门外。” 林旭起床去开了门然后就转身往回走。 姜天踏进屋问：“你干嘛呢，灯都不开。”他坐在床上，侧头看倚在柜子上的人，“怎么回事啊？” 林旭挠了挠头，没说话。 姜天问：“你走那会不是还挺好的？” 林旭垂头，胳膊搭在膝盖上：“你哪看出来的？” “门口的零食不是你吃的吧。”姜天紧盯着他，思量着说。 林旭的身子动了动，声音很低：“我回来前她走了。” 还真是那个女生，但是姜天不明白，问：“这怎么了？” 沉默。 “咯噔”，林旭的手机响了，在姜天能看到的地方，他闻声扫了眼，目光顿住拿起来看。 “笑一笑……” 没念完名称，手机就被人一把夺走。 姜天抬眼看他，操了声，放心地笑了：“你他妈耍我呢，我说那么多话，赶不上一条消息是不是？” 林旭笑出声，又别开头，手握拳抵在嘴边。 “发啥了？”姜天有些好奇。 林旭只笑。 姜天指他：“你也有今天。”他眼睛这会儿才瞥到那只大号熊，不用想，就说，“她送的？” 林旭看过去，点头笑得更灿烂了。 姜天早以前哪想到他能成这样，受不了又骂了他句，调侃道：“不赶紧回啊。” 林旭呆了一秒，冷哼了声，把手机倒扣在床上，倒是临前不忘再看一眼那条消息。 笑一笑嘛：“明天我还去你家写作业好不好？” 姜天给他竖了个拇指：“牛，你又牛了。” 林旭不接他茬，问起他来干什么了。 姜天气得哑口无言，好心当驴肝肺了，一直打电话不接还以为他咋了。 “那人留在吧里当小工了，也是个可怜人，被人骗了还给人数钱。” 林旭不可置否：“随便。” 他不爱管闲事，也没好心肠，除了一个人，他有求必应。 姜天看着他，忽然开口：“你是不是想着以前那些事呢？” 不然他实在想不到哪件事能让林旭这幅模样，虽然以前看着无所谓，但他现在有惦记的人了，才知道年少轻狂有多么不堪回首。 林旭眉头没察觉地皱了皱，安静着没有说话。 他多少能猜出言笑怎么想，不怕她不喜欢他，而是怕她不敢喜欢他。 姜天吸了口气：“以前就是以前，你往后看，都好着呢。”盯着他，“尤其是你。” 林旭扯起一边唇：“是么。” 姜天：“肉眼可见。” 林旭挑挑眉。 “行了哈。”姜天道，“好好对人家小姑娘，你这脾气没几个人受的了，好不容易等来了再给人吓跑了。” 林旭侧头，目光落到手机上。 “想发就发呗。”姜天站起来，“我先溜了，看见你那副嘴脸我都替你骚的慌，”他探身拍了拍林旭肩膀，煞有介事道，“兄弟，该矜持还是得矜持的。” 林旭给了他一脚。 门关上，屋内就静了下来。林旭捞起手机，编辑好一条消息发过去。 “怎么我还没回来就走了？” 隔了十几分钟，来了回音。 “你别问这个了吧，我不想骗你。” 其实，言笑在他的消息过来那刻就看到了，只是一直在琢磨要怎么回他。 那会儿，她从梦中惊醒，人还有些迷糊，看清所处的地方后她的心就迅速地砰砰跳开了。 她就这么安心地在林旭的床上睡着了！？ 言笑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以往她不敢细想的事，现在又来找她了。 她当然想过她是喜欢上林旭了，不过她也就以为跟王玥玥说的那样，短暂的喜欢不足挂齿。但现在她不确定了，和林旭在一起她会很开心笑个不停，也会开始在意喜欢他的女生，甚至会默默关注林旭是否像对她这般对别的女孩子。 莓莓说他对自己好，那是因为喜欢还是别的呢？ 她搞不懂林旭，也不知道他整天都在想什么，他那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真的太复杂了…… 言笑锤锤脑袋，这都什么啊，她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 而等她有了面对林旭的勇气慢慢走出去时，客厅里不见人影。 她打完电话后想了想还是先走，因为隔着手机和他说话，言笑已经紧张到心跳加快，手心出汗，她无法想象再见面会是如何，她需要平复。 第二条消息发过去时她想好了，就算林旭不喜欢自己，她也想尽可能地去靠近他，把自己变得更优秀能配得上他。 更何况，据她秘密观察，他目前只对她这一个女生好呢。 想通后也是极简单的，跟着心走就好了。 林旭没再揪着那个问题不放，问她其他的：“今天任务完成了？” 笑一笑嘛：“还有一点，我晚上收个尾。” 林旭咬了下嘴角，打下几个字：“明天去海边玩？” 笑一笑嘛：“明天就去？！” 林旭可以想到她脸上震惊又兴奋的表情，笑了：“我就提一下，去不去随你。” 笑一笑嘛：“去！” 林旭：“好，我查下路线等会跟你说。” 笑一笑嘛：“好嘞，我去通知艺莓。” “嗯。” **** 他们那天算自驾游，李成开的车，接到两个姑娘，苏艺莓先上，林旭坐好把门关上。 前面那俩货嬉皮笑脸地介绍完自己，姜天对林旭说：“介绍一下啊。” 林旭侧头挨个看过去：“言笑、苏艺莓。” 然后那俩人就齐刷刷地朝坐在中间的人看。 言笑眨了眨眼，被盯得莫名其妙，转头去看林旭，那人正胳膊支着脑袋搭在车窗上，看她笑。 言笑：“……” 林旭这才手拍了拍前座：“走不走了，开车。” 那俩人贱笑着对视了一眼，李成坐直身子发动车。 言笑问林旭：“我们先去哪啊？” 李成听见了，先问她：“你想先去哪？” 言笑想了半秒，问苏艺莓，苏艺莓摇摇头，意思都可以。 “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李成偏了下头：“我说？” “嗯，”言笑点头，“你开的车啊。” 车里人笑。 李成打着方向盘，说暂定路线：“我们先去新开的景区，那里修了栈桥，水是够不着不过可以拍照，然后再顺路往下去沙滩，怎么样？” 女生们同意。 李成开着车想起个事，说：“你们一个学校的现在才见面？” 姜天侧了下头：“我去过你们班。” 言笑：“你来过？” 姜天往前视镜里看，他收到某人的视线，笑了笑说：“去过一次，可能那时你没在吧。” 苏艺莓啊了声，直了直身：“我好像记得，有天晚上是吧？” 姜天：“是。” 苏艺莓凑她耳朵上：“我说是个女生，你吃醋那次。” “……”言笑脸瞬间红了拍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哪吃醋了！” 苏艺莓只管笑，侧头看向车窗外，小风拂过脸，吹起发丝，一片片树在往后退。 林旭从车座下提出一兜矿泉水，拿出两瓶，看了言笑一眼，问：“怎么了？” “不怎么了。”言笑心虚地不看他。 林旭把水往她面前递了递：“水。” 言笑不太自然地接过，把另一瓶塞到苏艺莓怀里。 苏艺莓说：“我眯会儿，到了叫我。” 言笑：“……嗯。” “喝么？”林旭问。 言笑想起上次他帮她扭开瓶盖，咽了咽口水，说：“现在不喝。” 林旭看她：“你很热？” “不……”言笑这才回看他。 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热啊。”李成道，“那把窗关上，我开空调。” 林旭仰头倚在后座上，视线下移，落在言笑露在外面的小白腿上，他阖上眼，说：“温度调高点。” ☆、照片 姜天闲着没事挑起话头来，作为兄弟帮忙助助攻也是应该的。 “你别看他长那样，洁身自好这方面绝对的模范，更别提带女生出来玩了。” 言笑偷偷扫林旭一眼，他一胳膊搭在额头上，像在睡觉。 她的身子前移，声音放低：“是我帮他抄了一份物理卷，他才答应带我出来玩的。” 不知是因为害羞不想被他们误会，还是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特别，只怕林旭单纯和她出来玩，没别的意思。 “抄物理卷？你这么折磨人啊？”后句话他是对林旭说的。 言笑想打断姜天的话没阻止的了，幸亏林旭真的睡了，他没回答。 她急急解释道：“也没有啦，是我自愿的。” 姜天去看李成笑了下，又瞥了眼后面假寐的人，问她：“喜欢他，爱和他玩？” “……” 言笑有一瞬的当机，这个问题最近一直盘在她脑海里，扰得她一会喜一会忧，原以为现在可以大方应对了，还是紧张到结舌。 “嗯……我，”她手握了握衣角，眨巴眨巴眼儿后把他的话取头留尾，说，“喜欢和他玩。” “你喜欢和他玩什么啊？”姜天故作皱了下眉，“他可闷了，脾气差还没耐心。” 言笑听着就蹙起眉，护短心切，声音有些不快：“你真的是他朋友么？” 林旭的嘴角悄悄上扬，他一直在听，心情有起伏，总得来说是不错的。 姜天：“是啊。” 言笑后倾，有点拒绝和他说话的意思了：“你为什么喜欢和他玩我就为什么。” 姜天乐呵道：“我俩可不一样啊。” “够了啊。”某人终于舍得发话了。 姜天笑着挑挑眉，李成戏谑地看了他眼，活该你。 言笑转头看林旭，小声问：“你没睡啊？” 林旭胳膊拿下说：“睡了，被你吵醒了。” 言笑撅撅嘴。 车里安静下来，言笑也眯上眼，忽然膝盖被碰了下。她低头看，林旭穿着宽裤的腿歪到她这边，她就把自己的腿往左边侧了侧，留出空隙。 没一会儿，又碰上了，言笑再移开。 而那腿跟粘在她腿上似的，她动他也动。 “你干嘛。”言笑说，“装睡啊你。” 林旭动作不变还闭着眼。 “抄物理卷？”他轻飘飘开口。 “……” 他是都……听见了？ 林旭睁开眼看她，接着大爷似的吩咐道：“拿瓶水给我。” 言笑木然，听话地把她那瓶没拆的给他。 林旭没接，指使她：“打开。” “……” 林旭喝了口，还回去。 言笑一边把瓶子盖扭上，一边嘟囔：“懒死你。” 其实心里是美的，他没有对她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说什么，还让她帮忙，好像是只有俩人的亲密。 随即她又想给自己一巴掌，清醒点，他是在命令你，而你刚好在他旁边而已！ …… 女生出去玩拍照是少不了的，俩姑娘一路走一路拍，三个男生跟在后面。 李成碰了碰林旭胳膊，朝前面抬了抬下巴：“挺有意思的。” 林旭笑了声，目光难得一见的温柔。 言笑朝男生招了招手，转身走到他们面前，问：“你们要不要拍照呀？” 那俩人都看向林旭，言笑就问他了：“拍不拍？” 林旭摇摇头，眼看到栏杆那里站着一排举着手机拍照的人，一拨走了另一拨接上。 “别吧，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留个纪念嘛。”言笑啊了声，跟他商量。 林旭说好。 终于等到最佳取景处的四个人走掉，言笑赶紧让他们三个去站好，她找好角度：“我要拍了啊，你们有点表情嘛。” “咔嚓”一声，手机成像。 两侧的人都笑着，中间那个直视前方，认真看眼弯起一个弧度。 姜天要给他俩也拍张，言笑选了个位置拉着林旭过去，跟姜天说好啦。 姜天半蹲下，从镜头前侧出头，看那俩站得板正的人：“林同学你倒是笑个啊。” 言笑转头，林旭依旧表情不明显。 “和我拍照你是有多嫌弃啊！”她有些不满道。 林旭低下头，目光落到她微红的脸上，笑了。 “哎对，就这样笑，看镜头。”姜天指挥着，“等会……你俩靠近点，离得太远了。” 言笑侧头看看，胳膊都挨在一起了，她又把脚往林旭那儿稍微移了一点位置。还没转过头，左肩搭上一只胳膊，她整个人都怔了下。 他温热干燥的臂膀贴在她后脖颈上，懒洋洋的声音涌进她耳朵里。 “够近了么？” “够了够了。” 姜天连拍了几张，说了句“完美”，将手机界面滑倒相册，走到他俩那里递过去：“瞅瞅。” 言笑接过，来回看了两遍，由开始的不自然变成后来的欢喜，她开心极了。 姜天问：“拍得好吧？” 言笑笑着嗯了声。 姜天嘚瑟地看林旭，林旭哼道：“也就是人长得好看。” “……对，就人长得好。” 谁好看？ 言笑听着心里一阵阵高兴，她抿抿唇，翻到最后一张：“我觉得这个最好了，你一定要发给我。” 林旭拿到手机，滑到前面：“我到觉得这个好。” 第一次拍的，言笑皱着眉指责他，他低头朝她笑。 “哪有，我好难看。”言笑说，“还是删掉吧。” 林旭笑了笑，收起手机：“你还有比这拍得更难看的。” “嗯？”言笑警惕道，“你哪看的？” 林旭笑而不语，抬脚走，言笑蹙蹙眉，怎么也想不出他在哪能见到她的丑照。 后来，李成问他：“真上心了？” 林旭的唇边浮上笑，褪去了冷厉，面部棱角都变得温和起来。 李成看着也笑了，又问：“她是不是有点小了？” 林旭眼里盛着不远处她巧笑嫣然的模样：“样子是小，懂得多着，心思有时候比我还密。” “毕竟是女孩子。”李成目光游离在他手机上，“哎，你是因为小时候还是现在？” 林旭静默了会：“分不开。” 中午的时候，烈日当空。 一伙人去了一家农家乐吃饭，小院的地方宽敞，上面搭着个葡萄架，阳光洒下来的影在桌上、地上形成斑点。 他们挑了个位置坐下，一个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招呼。 “哎，言笑！” 言笑那会儿正和苏艺莓看拍得照片，笑得前仰后合，突然被人一叫，声音还挺大的，她啊了声，转头去寻。 “你来海边玩啊。”刘肖然站在她侧前面，模样惊喜。 言笑晃了会神才想起他是谁，点点头：“你在这……” “啊，这是我家开的。”刘肖然挠挠后脑勺，为刚才的激动不好意思了，他看桌上的人问言笑，“都是我们学校的？” 那几人都默默看着呢。 李成先回答了：“我不是。” 姜天看了眼林旭，又朝李成那儿望，最后将视线移向言笑：“同学啊？” 言笑：“嗯。” 她不知道要怎么介绍刘肖然，她也只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认识么？”姜天悄默儿问林旭。 林旭没搭理。 菜一个个上来，都是刘肖然送的，最后一盘菜上桌，他还端了一盘他们没点的水果混搭。 他态度热情：“大家都是同学，这是免费送的。” 姜天哦呦了声：“那谢谢了。” 那盘水果林旭一筷子没夹，就看着言笑吃完西瓜吃葡萄，他问：“刚怎么不点？” 言笑啃着西瓜含糊道：“你们点太多了，我怕吃不完。” 林旭说：“想吃什么就说。” 言笑神色一顿，抬头看他，轻轻嗯了声。 林旭见她擦擦嘴吃完了，说：“带你去转转。” 农家院后面有条石子小路，路两旁栽着冬青树，一直往后，曲径通幽处是别墅区，一座座小洋房装饰别致。 言笑转着身张望：“你说这里的房子得多少钱啊？” 林旭弯唇：“怎么，想买啊？” “没有，就问问。”言笑开玩笑说，“不过在这养老挺不错，有山有水。” 林旭笑了笑：“你才多大，就想到养老了？” 言笑瞧他：“你不会想到以后吗？” 林旭没有回答，不动声色地反问她：“怎么想以后的？” 言笑轻咬了下唇，动了心思，想把从未对任何人包括爸妈说过的念头跟他讲。 “我想去南方。” “南方？” 言笑轻轻地说：“嗯，我觉得我脑子慢，南方的慢生活比较适合我。” 林旭眉毛一扬：“谁跟你说南方生活慢的？” “感觉嘛，那也可能我没去过，没去的地方就向往呗。”言笑微低着头看着脚尖，“我还有一个想法。” 林旭嗯了声，认真在听：“你说。” “开一个书店，但不是那种卖书的，就是里面的书可以随便看，别人看过不想看的书可以放那儿，类似漂流图书。” 林旭点了两下头：“挺好。” 言笑噗嗤笑了，心里爽朗至极，还以为会被浇一盆冷水。 “你不会觉得不可实现吗？” “不会。”他说。 言笑转头偷着乐了会儿，又回头望他：“你呢？” 林旭简单一句话：“活到九十九。” 言笑：“……” 说真的，林旭以前没想活那么久。 走到一处挂着一横串红灯笼的树梢下，枝繁叶茂，红绿相间。 言笑停下来看他，说：“我想在这拍张照。” 林旭答应，后退了几步远，言笑摆好标准的剪刀手，看向镜头。 “笑笑。”林旭盯着手机里的她说。 “嗯？” 言笑下意识应了声，发觉不对，微笑。 林旭勾了勾唇：“笑笑。” 言笑露齿。 “笑笑。”他又来一句。 言笑脸都要僵了：“……我笑了啊。” “嗯。” “……” 言笑看着他拍出的照片，还挺美的，她又想起来问：“你还没跟我说，你在哪见过我更丑的照呢？” 林旭问：“小学的事还记得么？” “小学？” 他提醒：“三年级，你去台上跳舞。” 言笑一愣：“你怎么知道？” 林旭平静道：“我当时在场。” “你在场？”言笑特别惊讶，“你给我拍了照……等等，你在场？” 林旭被她逗乐了：“是啊。” “你在场？”言笑又问一遍，显然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林旭轻声笑：“你是不信还是怎么？” “不是，这也太巧了吧。” 林旭笑大了，还以为会戳中她的丑事。 “那这么巧，要不要抱一下？”他已经抬起胳膊，是邀请的神色，明亮又愉悦。 “啊？……” 言笑看着他咬唇笑起来，几秒后，她慢慢靠近他。 “别占我便宜啊。”林旭逗她。 “……谁要占你便宜。” 言笑拥一下便离开，后来想起只记得他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你给我拍照了啊？”她的耳朵根悄悄热了，手指扯在一起，轻声问他。 林旭说：“不是我，应该是摄影的人，照了我俩。” 那人是在拍后台花絮，偶然碰见了他俩，觉得取景挺好，还以为是青梅竹马，就远了远地拉近镜头照了一张。 她忙着悲伤没注意，他被闪光灯闪了下看到了。后来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去找那个人要了联系方式，留下了照片。 “我俩？”言笑又蒙了，“当时我们俩见过？” 林旭极有耐心地帮她回忆：“后台，你一直哭。” “……” 言笑眼一亮，想起来了：“你是旁边坐着的男生？” 林旭敲了敲她脑门：“对啊。” 言笑跟着就乐了，摊手跟他要照片看，林旭先申明一点：“看完还给我。” “……哦。” 之后，言笑问他：“你怎么认出我的？” 林旭握住她手腕抬起，看着她胳膊外侧的三个小黑痣，说：“还在。” “我还跟你说这个啊。”言笑暗自吐舌头，收回手。 林旭说：“是啊，谁知道你什么企图？” “我能有什么企图。”言笑撇撇嘴，“我都忘了好吗。” 林旭看她：“就忘了我？” 言笑怕他误会，说：“不是，在台上摔倒了我都没当事记，”她扯了一片叶子在手里玩，“虽然当时挺丢人的。”她抬头，“你笑我了吧。” 林旭耸耸肩：“那倒没有，就是你哭的时候有点吵。” 言笑哼了声：“我哭是怕老师说我，不过，老师没怪我反倒还安慰我，我妈也跟我说，人在一段时间离总会发生些让你非常高兴或者难过的事，接受就好，一直波澜不惊的生活没什么意思。” 林旭望着她白皙柔和的脸蛋，就像他想的一样，言笑的确是个从小在爱里长大成天欢声笑语的姑娘。 而他的阴暗面，他没有把握言笑接受得了…… 言笑打断他的思绪，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林旭说：“第一次见。” 言笑问：“那时候你怎么没和我说？” “刚认识就拥抱不好。”他说。 “……” 林旭又幽幽道：“再说，不经过那些，我也不能知道你多看不惯我是吧。” “……” ☆、十一假期 他们回去，姜天在那边调侃了林旭会儿，李成说陈明那小子又给我找事，得回去看看。 林旭问：“什么事？” “他支支吾吾的，好像是有人碰瓷。” 林旭看向和苏艺莓闹在一起的女生，她正在兴高采烈分享他们遇见过的事，那好像是个了不起的大缘份。 “你俩回去可以？”他问。 李成说：“可以是可以……” “嗯。”林旭很快截话，“我就不去了。” 俩人：“……” “我们有点事要先走了，不好意思啊，改天再一起玩。”他们三走向女生，李成拍了拍林旭肩膀，“不过他不走。” 苏艺莓马上意会：“我晚上有辅导课要上也得走，回去准备准备。”她看李成，“捎我一程。” “得嘞。” 言笑眨眼的空挡儿，那三个人已经挥手朝停车位走远。 …… 她挪着步子到林旭身侧：“就剩我俩啦？” 林旭低头笑：“不然呢。” 言笑心里默念挺好的，问他：“那我们去哪儿？” “你说。” “海里玩吧。” 在那个时候，言笑把埋在书和卷子底下的周记本重新拿出来接着往下写。 以往都是她被妈妈催着记录每天发生的事，但她觉得日常是学习没啥好记的。 于是妈妈妥协一周一次，当然她不会看。 可现在不同了，言笑写下每个字嘴角都是笑着的。 那个下午，海风很暖，脚踩在清凉的海水上，人都是自由自在的。周围有嬉戏的孩童，水花被扬起又洒下，晶莹剔透。她尽情玩闹，不用担心会跌进水里，因为有一个人一直站在她身边护着她。 余晖将落，海水的温度变低。 林旭打了辆车，两人回市里。那个点是下班的高峰期，车流移动缓慢。 晚风徐徐，言笑整个摊在车座上，是真的累了。 她侧眼：“你一会儿回家吗？” 林旭胳膊肘搭在窗边，望向一排排急于归家按着喇叭的车。 “先去超市买点东西。” 言笑想也没想就说：“我和你一起去……”她要乐不思蜀了，还没跟他待够，又补了句，“我去买点吃的。” 林旭闻声侧头：“不累啊？” 言笑往窗外一瞥：“这车堵的，够我休息了。” 林旭笑了，看着她被夕阳打上光的侧脸，心里有说不出的平静和安宁，就像他们也是一起回家的一对人。 超市里，言笑问他要买什么，林旭带她去了卖菜的地方。 言笑看他熟练的选菜技巧自愧不如，另外还有点难受。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中考以后吧，”林旭一副不在意的腔调，“做饭看着挺难的，摸索着就会了，自己吃也不挑。” 言笑牙齿在唇上咬出一条痕，摸着个土豆在手里滚来滚去。 林旭抬眼看她：“想问什么？” 言笑抿了抿嘴，最后摇了摇头，心一横，说：“林旭，做饭给我吃吧。” 林旭拿菜的动作一顿：“今晚？” 言笑声音小了：“不行吗？” “行啊。”林旭扬唇，“你来就行。” 言笑舒朗地笑了，然后又听到他说：“跟我不用客气。” 她笑呀笑。 林旭推着车：“有什么不吃的？” 言笑想了想：“没有什么特别不爱吃的。” 林旭道：“还真是好养活啊。” “不过有不经常吃的，”言笑面向着他倒着走，“比如鱼啦、豆腐、蘑菇啦……等等。” “……”他想收回刚刚的话。 林旭问：“蘑菇可以理解，鱼也不爱吃？” 言笑小脸皱巴着说：“有鱼刺，麻烦。”她又嘿嘿笑，“据说鱼和豆腐的蛋白质多，多吃聪明，所以我可以把我的不聪明归结在挑食上，而不是我真的笨。” 林旭配合地倒吸口气：“真冷。” 言笑乐呵笑了两声，说：“你喜欢吃可以买啊，不用管我。” 那晚，言笑吃完饭就走了。 她到大伯母家门口才发现早上出去忘拿钥匙了，去按门铃，刚响了一下，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言邱杰站那，从下往上看她：“还知道回来？” “我和大伯母说了。” 她说着要往里进，言邱杰挡着不动，屋里传来大伯母的声音。 “言邱杰，别欺负你妹妹，赶紧让笑笑进来。” 言邱杰放行，言笑抬起下巴，用鼻孔哼了他声。 两个大人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大伯母问她吃饭了没有，言笑说吃啦。 “你妈吃饭的时候打电话问你，你给他们回个吧。” 言笑开通视频聊了十几分钟，报告了这两天做了什么事。妈妈也嘱咐她说，好好吃饭，记得写作业，别熬夜。言笑一一答应，之后她把手机递给伯母，大人们又聊了会儿。 言笑提着书包回卧室，她对门是言邱杰，他把她放进来就钻进屋里玩游戏了。 大伯母说要去外面散散步，问两小孩去不去。 没一个动的。 言笑闲来无事到言邱杰那儿溜达，他坐在窗边的地毯上，手指手机屏上按来按去。 “哥，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言邱杰头也不抬回：“周一，和你们一起。” “这么好。” 言邱杰稍抬眼：“哪好，少了两天。” 言笑强调：“你们是高考生！” 言邱杰耸耸肩。 言笑看他玩个不停，想起林旭玩游戏很厉害，她坐到他旁边，探头看他手机。 “你玩的叫什么啊？” “王者。” 言笑貌似听姜天提过他们也经常玩这个，就来了兴趣：“你教教我呗。” 言邱杰：“不教。”他正打得热火朝天。 “……” 言笑用打小报告的一套，威胁：“你不教我告诉大伯母你不学习玩游戏。” 言邱杰冷哼一声：“你的把柄我手里也不少。” “我哪有？” 言邱杰一边操作，一边说：“这两天干什么了，不写作业去约会？” “……我才没有。”言笑的眼睛上下转了两圈，到底比之前的气势弱了很多。 “呵。” “……” 过了一会，言笑控诉道：“你也太过分了吧，你以前找女生我还帮你打掩护，给你传纸条呢，嘁。” 言邱杰不为所动，静静道：“那你说说蹭吃了多少零食？” “……” 言笑无话可说，总有一段时间她跟家里开了小卖部似的，一天的零食吃不完，两天不带重样的。 她努努嘴，还想反驳，言邱杰开口了。 “你哥从初中开始谈，现在还不是一个人，”他摇了摇头，“没什么意思。” 言笑一怔，静了片刻，特诚恳地说：“哥你真渣。” 言邱杰笑笑，没说什么。 言笑转身趴在窗台上，望向窗外，对面灯火盈盈。女主人在厨房里忙活，朝外面吼了声，进去个小男孩，小心翼翼地端了盘菜走开。 他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一个人呆着，写作业、看书，还是出去找姜天他们？ 言笑收回视线垂眸，像是自言自语，声音轻轻地：“今天我才知道，我和他以前见过。” “是么。” 言邱杰开始只是随口应了下，而后才侧头看了她眼，再回头手机里他差点被人秒了，转危为安后，他问：“然后呢，想说什么，觉得你们很有缘？” “嗯，也不止这个，我觉得他对我好……” 那种好怎么说，只对她独一无二的宠……想到这里，她又立马晃晃脑袋，阻止自己的自作多情。 言邱杰速战速决，收了手机。 “他为什么对你好，”言邱杰侧了半个身子，对着她，“想过么？” 言笑静默，想过，但不确定，也不敢想。 “跟你说实话，上次我见过他。” 言笑倏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震惊：“你怎么没跟我说。” 言邱杰笑了下：“你当时那个生气劲儿，什么听的进去，后来我又觉得没有必要。” “那……”言笑坐正身子。 言邱杰接着她的话说下去：“那件事是他解决的，我也只在那天见过他，”他挑了下眉，“当然，我不会再对他这个人评价些什么，但是呢，你要知道，人都有两面，别傻乎乎的，人一对你好你就全信了。” 言笑都听进去了，依旧想为他辩驳：“他不一样，他是真的对我好。” 言邱杰默默叹气：“我把话跟你说，选择在你，主要是保护好自己，”他有些无奈，颇有点女大不中留的感慨，“听到没有啊，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养大的小白菜被猪拱了。” 言笑瞪着他：“什么破比喻。” “我还不是怕你被欺负了，到时候还得我哄你，”言邱杰深有感触，啊了声，说，“最讨厌女生哭了，尤其是你，别人爱哄不哄，你可不行。” 言笑露了笑脸，由衷道：“哥，你对我真好。” “嘶……”言邱杰夸张地摸着胳膊，“这鸡皮疙瘩掉的。” 言笑笑歪在一旁。 假期的后面几天，言笑都在家写作业，一方面是言邱杰知道只有他俩共处一室，训了她一顿，另一方面是她妈妈说剩下的两天带她出去玩。 林旭回了老家，走前他问李成回不回。 这俩是在一个院里长大的，深知各自家事和秉性，李成较他年长，小时候对他照顾挺多，俩人是惺惺相惜也情同手足。林旭现在住的房子还是李成考上大学他爸给买的，后来他开了网咖在二楼弄了个隔间就住在那了。 “我可没你那么闲。”李成顿了会儿，“你哪天回来告诉我，我去接，李牧在那儿，你没人陪可以找他玩。” 林旭冷哼：“你告诉他别烦我。” “这差别对待……” **** 言笑疯玩了三天，晚上回去妈妈提醒她整理作业看看有没有漏写的。她一边嘴里念叨着“语文OK英语OK数学OK”，一边和林旭发微信跟他说她这几天见了什么美景。 突然，林旭收到一堆感叹号。 X：“？？？” 笑一笑嘛：“刚发现物理卷有一面没做。” X：“……” 言笑无望地扫了眼钟，当时撂下这一面是因为太难了，没有思路想等所有作业都写完了再琢磨琢磨，谁知道就忘脑后了。 笑一笑嘛：“江湖救急！！把你做的拍给我看看吧（哀求脸）。” X：“不可能。” 笑一笑嘛：“……你见死不救！！” 笑一笑嘛又妥协：“就这一次，我保证。发给我看看嘛。” 笑一笑嘛：“我请你吃饭呀。” X：“不吃。” “……”言笑撅嘴，她回：“小气鬼。” 三秒后，眼又亮了，她还有艺莓呢。 言笑刚发消息给苏艺莓，手机就阵了两下，她点开看，是两张照片。 林旭做的卷子。 她脸上瞬间露出笑，连忙道谢，说他是“大好人。” 然后又来一条：“选择3、6、10，填空2、3，最后一个大题，你应该做不出，选择随便选个，填空可以空着，大题就写上公示。其他的再稍微改改，别抄一样的（猪）。” 言笑微微发愣，笑得仰起头，又低头回他，开玩笑道：“以后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物理作业啦。” 林旭：“就这一次。” 言笑：“知道啦知道啦。” 苏艺莓问她干嘛，言笑说解决啦。 ☆、月考 冷清了七天的校园终于又活蹦乱跳起来。 言笑到教室时，里面已经零散有几个人在了。她一眼就看到林旭，他正低着头握着笔做题，言笑把书包摘下抱着，有点欢快地溜过去。 林旭似有感应，稍稍抬了下眼，看清人就抬起头，言笑朝他咧开嘴。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林旭听闻怔了一瞬，然后便勾起唇看着她笑，眼都笑弯了。 言笑看他笑也跟着笑了会，没一会就被笑羞了，立马红着脸坐下，把书包里的东西往桌洞里塞。 “哎呀，我忘拿东西了。”书包里的东西掏见底，她想起来。 林旭笔放下，问：“作业落了？” “不是，”言笑侧下头，“给你的礼物。” 林旭目光一凝：“昨晚不跟我说让我提醒你？” 言笑耷拉着肩：“想给你个惊喜啊。” “……”不提还好，他也不知道。 现在林旭听得心痒，问：“什么礼物？” 言笑摇摇手指，卖关子：“不能说，不然惊喜真没了。” “……” 林旭愣是没心情做卷子了，胳膊搭在桌上，弓起身子脑袋探到她那儿。 “告诉我。” 他呼吸太清楚，言笑侧了一点头，林旭已经近在咫尺了，她小心脏跳得蹦蹦哒哒，捂着嘴摇头说：“不要。” 林旭嘶了声，话没来得及说，肩膀被人碰了下，身子前倾，唇稳稳地落到言笑的手腕处。 言笑眼惊得都不敢眨了，林旭也愣了。 肇事者嘻嘻哈哈说对不起的话没人听见。 还是林旭先反应过来，他弯起唇在她脑门上轻敲了下。 言笑张嘴结舌，话都不会说了：“你你……” 林旭眼里藏笑：“我怎么了？” “你……” 要她怎么开口，你那个啥我……？ 算了算了，当蚊子叮了下吧，啥事没有。 忽略掉这茬，言笑开始装没听到：“你刚问我什么？” 林旭挑眉：“不问了，”他坐回凳子上，“下次别忘了，不然追到你家楼下。” “……” 她脸还火辣辣的在烧，不想跟他顶嘴，做正身子垂眸盯着手背看，除了刚碰上那一下有点痒，现在没感觉了。 哪里像蚊子叮，它又不软又不热。 言笑的唇边慢慢地扬起笑，不受控制了。 班里人逐渐到齐，课代表开始收作业。 王玥玥在言笑帮她在卷子上写名字时偷偷问她刚亲哪了。 言笑一惊，抬眼看她：“你怎么知道？” 王玥玥道：“说来你还得感谢我，”她碰了言笑胳膊一下，悄默声说，“是我撞的林旭。” 言笑倒吸口气。 王玥玥特好奇：“所以，到底他有没有……” “没有！” 那个周的周末，言笑送给林旭一个盒子，盒里面盛着一只棕白花纹的大号海螺，海螺下面铺着蓝色碎纸条。 言笑让他拿着放到耳边听，问他听到了什么。 林旭说：“海浪声？” 言笑点头，又软声道：“还有呢。” 林旭还在听那隐隐约约的“呼呼”声，听着听着就笑了。 **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小何上课喊言笑回答假期卷上的问题，她磕磕绊绊，显然是没准备。何延伟质问她怎么做的作业，当场就狠批了言笑一顿，下课还把她叫到办公室要她重新做。 一直到上晚自习，言笑才出了办公室。 她没回教室直接跑到顶楼廊道尽头蹲着偷偷地抹眼泪，虽然她做得不对，没脸闹情绪，但她就是想哭，谁都不想见了。 林旭跟着她上楼，看到窝在墙角的那一团舒了口气，慢慢走过去。 言笑听到脚步声，从胳膊里抬出头，眼皮刚掀起，又立马埋下，用衣袖猛蹭眼泪。 林旭在她旁边的石阶边坐下，静静陪着她，没有说话。 在这暗暗的角落里，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初遇那次，女孩的抽泣声绕在耳侧。 上回他逗她呢，这不是吵，而是多了另外一种他不觉得烦的声音。 过了会儿，言笑才露出脸侧头看他，眼还红红的，她撞上林旭的视线又连忙把眼拿开。 “你不回去上自习吗？”她鼻音浓重。 林旭嗯了声，向她探过身，言笑身子自然后仰，问他干嘛。 林旭瞅着她警惕的模样乐了下，反问起她：“你说呢？” “……” 俩人间的距离在缩短。 林旭笑了笑，说：“把眼睛闭上。” 言笑静止了三秒钟后听话照做，阖上的眼皮在动，她下巴微微抬起。 林旭翘起嘴，用手里的纸巾给她擦眼泪，言笑觉得不对，眼睛睁开。 “想什么呢？”林旭低声问，“想给我亲？” 言笑急着否认：“才没有，没有的事。” “是么？”林旭把头凑得更近了，“真不想？” “……”言笑的唇角动了，“喜欢的人才能，不对，要互相喜欢的。” 林旭哦了声，身子依旧作势向前。 言笑捂上嘴，瓮声瓮气地说：“不要现在啦，我这个样子有点丑。” 林旭笑出声，揉揉她脑袋，距离拉开。 言笑还挺在意的，问他：“我现在是不是有点丑？” 林旭笑着摇头，说：“不丑。” 言笑弯起嘴角，安静地待了会，又偷偷看他忍不住问：“我们算在一起了吗？” 林旭特干脆道：“不算。” 言笑：“……” 林旭笑着揽过她肩膀往怀里带，手抬起她下巴，懒懒道：“等你让我亲就算了。” “我让……” 林旭在她下巴挠痒：“小姑娘，矜持点。” “……” 他什么话也没安慰她，却在这个小角落为她撑起了一整个天，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言笑忽然就什么都不怕了，丢人算什么！ 星期四，张晓丽说的月考真的来了，林旭一直备战的数学竞赛也拉开了帷幕，他下午就要去J市，提前为周末正式考试做准备。 上午考完语文，言笑往教室里走，刚踏上门槛就看见自个座位上坐了个女生。她收住脚，后退两步转身站到离门口有一段距离的墙边。 她本可以自信地走到她位置上，叫一声那个女生大方地告诉她，座位的主人回来了请你让让。 但是她没有。 后来想想，真是窝囊。 “你站这儿干嘛？”苏艺莓回来了，跟她瞪了会眼儿。 “……” 言笑轻推着她：“你先进去……” 话说到这儿，门口传来一个细声细语：“下午见。” 言笑听着转头，一女一男前后出来，女生侧着身子还有点依依不舍，男生垂着头漫不经心，眼角扫到个人，他转头看。 俩人的视线对上，言笑先移开，她不经意间又撞上那位女生投来的目光。 女生稍作停顿后看向了苏艺莓，朝后者笑了笑，当打招呼。 苏艺莓点头回笑。 “那我先走了。”这话是女生对林旭说的，依旧是温声软语。 林旭淡淡地嗯了声。 苏艺莓叫言笑：“发什么呆，不吃饭啦？” 言笑下意识地瞄了眼林旭，他正手插着裤兜打量她，她心跳了跳，转身要走。 “等会一起吃个饭，姜天也过来。” 林旭听她嗯了声，又看向苏艺莓，苏艺莓说好。 进了教室，言笑问：“刚那个女生是谁啊？” “许慧洁。”苏艺莓答。 食堂在打饭的人不多，就是找座位时浪费点时间。 餐桌上，姜天吐槽着上午作文题的变态，还不死心地和苏艺莓对了几个选择题，嘴张得越来越大，心越来越凉。 苏艺莓安慰：“可能我的答案也不对。” 林旭却说：“我和你答案差不多。” “……不带你俩大学霸联合起来打击人的啊。” 姜天哀嚎，想寻求点慰藉，发现他侧对面那位好像一直心不在焉的，没有之前活跃了，只顾着低头吃饭。 他碰了碰林旭，眼神询问，林旭早发现了，盯着言笑看。 言笑似乎是察觉到没人说话，抬头，见三人都看着她，一怔问：“怎么了？” “没考好啊。”姜天试探地问。 “啊？”言笑才发自己脱离队伍好久，干笑道，“不是……”她有些惭愧，随便找了个理由，“下午不考物理吗，我在琢磨题。” “……你们都是狠人。”姜天这样说。 林旭又看了她会，低头吃饭。 吃完，在餐厅门口，林旭轻勾着言笑后面的衣领，对那俩个说：“你们先走。”然后他带着言笑去了餐厅对面的礼堂门前的广场。 “怎么了？”林旭问。 “就考试很烦啊。”言笑低着头，掂了掂脚。 林旭：“还装？” “……” 言笑眼乱瞟了会，尽量用一种聊天的口气问出口：“你认识许慧洁啊？” 嗯？ 林旭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轻松下来，鼻腔发笑：“就因为这啊？” 言笑顿时羞赧，小声：“你没跟我说认识她。” 林旭坦然道：“我没事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但是我问过你。”言笑看着他，声音多了点强硬。 林旭想了会才记起，轻啊了声，浅笑说：“我也不知道你会这么在意不是。” “你……”她哼，别过脸。 从林旭这个方向看，她脸颊鼓鼓的，小女生的模样尽显，娇嫩极了。 林旭是想笑的，但忍住了，耐心解释起来。 “初中和她一个班过，不过没说过几句话，不熟，上高中她也参加竞赛，就这样。”他又想到什么继续说，“她在教室是跟我说下午集合地点，啊……”又加了句，“她在我们班考试，可能是看到我就顺道提醒我一下。” 言笑慢慢哦了声，心底舒服了。 “哦，哦是什么意思？”林旭探头看她，“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言笑瞪了他眼，林旭笑没边了。 “……” 言笑拍了拍他，说：“我要去小卖部。” 林旭点点头，还不忘逗她一番：“没吃饱啊还是……没吃进去？” 言笑不听他戏谑，二话不说就拽着他衣袖往前走，林旭跟在后面忍俊不禁。 言笑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买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和一排旺仔牛奶。 林旭看着她手里拿的东西走过来，笑问：“够吃么？” 言笑说：“给你的。” “给我？” “嗯，我知道你不吃甜的，不过竞赛压力还是挺大的，你可以含一会不喜欢就吐出来，心情肯定会好的。”言笑絮絮叨叨，林旭就那么听着，神情愈发温润，嘴角渐渐弯得老高，“还有这个，便于携带，睡前可以喝一瓶，可能不起作用，但总比没有好。” 言笑说完看他直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摸摸鼻子：“我也是数学课代表吧，总得为高老师办点实事吧。” 林旭低低笑了，接到手里：“那……谢谢数学课代表了。” 言笑抬抬眉。 两天半的考试，一晃而过，考场上的时间远比笔头滑动的快，让人哀叹时间都去哪了。 言笑在收拾书桌，把一股脑塞在桌洞里的书本往外拿，发现了一张试卷。 她来回翻看了眼，那是刚考的物理卷，从选择到后面大题每题都有详细步骤。这个笔迹她有点熟悉，又不敢深想，当看到卷末空白处留下的字，她深吸了口气。 “桌洞里给你留了六块糖，每天两个，吃的时候记得感谢我。” ☆、竞赛结束 林旭考完回市里那天，姜天为他庆祝，一帮人去了景洪饭店吃饭。 没想到在门口能遇上言笑，兄弟俩互相对看了眼，都以为是对方找来的人，结果不是。 林旭一人漫步走到言笑跟前：“等我呢？” “……”言笑说，“你说吃饭是来这啊。” 林旭嗯了声：“巧吧。” 言笑抿嘴笑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旭：“跟你说的时候。” 言笑：“哦。” 林旭也学着她哦了声。 “……”她躲开眼笑。 周末言笑回到家拿到手机就给他发了加油的话，那个时候林旭的手机已被老师收走，他考完试才回了消息。然后俩人又聊了几句其他的，很平淡，但那感觉不同了，心里是活泛的。 她想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念着她。 言笑接到言邱杰打的，说马上就到了。她在这等也是收到她哥的消息下来接人。 言笑挂了电话，主动向林旭交代：“是我哥，他和我大伯去接我爷奶，我在这儿等。” 林旭笑着嗯了声。 言笑看他：“你先上去吧，我吃完饭要是你们还在，我去找你们玩。” “很多人你不认识。”他不是拒绝。 言笑说：“我又不是去找他们的。” 林旭笑起来：“好啊，给我打电话。” 言笑：“嗯呐。” 林旭提脚走了一步又返回来：“我得跟你说个事。” “嗯？” “上面，”林旭伸出根指头指了指，“一起的有女生，姜天他们喊的。” 言笑呆住一秒，“那......怎么了？” “啊——”林旭低了下头：“我这不是怕你吃醋么。” “……”言笑羞得说，“你快上去吧。” 林旭进了包间，原本吵吵闹闹的人不知经谁提了句，八卦的劲头立马上来了，嘻嘻哈哈地问“啥情况啊”。 他瞥见姜天一脸好戏地看他，轻笑声：“姜天没跟你们说？” 于是，一群人的视线又都对向姜天，问他可比问林旭容易多了。 姜天倒是想说，就怕没说到点上得罪了人，眼瞅着服务员端菜上来了，他找到借口脱身，说饿死了先吃饭。 众人鄙夷地看他。 这个话题再没人问就过了，男生聊起游戏、比赛更不亦乐乎。 但有人好奇，杜雨晴问起旁边的丁洋，那个女生是谁。她和许慧洁上楼早没有瞧见，她敢肯定许慧洁比她更想知道。 许慧洁喜欢林旭，只是她自己端着不说，但她对林旭与对别的男生的态度一对比就清楚了。 话头又被拎出来，一桌人等着他。 林旭说：“没追到手。” 一桌人：“……” 其中一个先回神：“等等，是你没被追到手，还是.....你没追到手？” 姜天作为知情人转开头笑了，听到林旭懒散一提：“我没追到手。” “不是吧……” “这么难追？” “旭哥当年风采不在了啊。” “……” 林旭嘴边噙笑静静听着不语，夹菜吃。 他们到热情起来，个个出招要告诉他怎么追女生，明明里面也没两个谈过。 你对女生不能太冷了要多和她说话，多送点小东西，带她出去玩…… 他头疼地说：“没追到的原因是她说不能早恋。” 声音没了，然后一阵笑。 “我们旭哥追的人就是不一样，哈哈……” 楼上的人连打了三个喷嚏，言笑疑乎地说：“有人在骂我？” 大人吃饭总喜欢说些家长里短，言笑在被奶奶不停地说多吃点多吃点，很快就饱了，小盘里的鸡腿用筷子戳来戳去是怎么也吃不下了。她转眼看哥哥，言邱杰已经手放在桌下玩起手机。 言笑打算吓他一下，结果她的手机响了一声。 X：“走了没有？” 笑一笑嘛：“没，你吃完了吗？ ” X：“嗯。” 笑一笑嘛：“要走了吗？” X：“不着急。” 笑一笑嘛：“我去找你玩吧。” 就等你这句话呢。 言笑跟妈妈说有同学在这里聚餐想去玩会儿，妈妈不放心要叮嘱几句，爸爸却很好说话，豪爽地摆手让她去。她跑出门了奶奶还在后头说注意安全。 林旭说他在电梯那等着，她一出来就能见着。 见了面，林旭调侃她说：“怎么才半个钟头不见就圆了？” 言笑“啊呀”了声：“吃多了。”轻拍着脸转移话题，“姜天他们还在吃啊？” 林旭说：“没，去楼上唱歌。” 言笑犹豫着问：“那……我们也去？” 林旭看她：“害羞么？” 言笑说：“这个不至于，主要是我不会唱歌，那就会很尴尬。” 林旭听着笑了，要说话，姜天来电话了。 “上厕所上一年呢？” “你们先唱。” 姜天问：“你呢，你在哪？” 林旭看了言笑一眼：“我出去溜一圈。” “你自己啊……”姜天又立马想到什么，“和言笑？” 林旭：“嗯。” 姜天酸了一会：“ 你们不上来，我和言笑打个招呼。” 然后，林旭就拿着手机对言笑说：“姜天要跟你打招呼。” 言笑点头说好，手刚抬起来要接，就听他对着手机那头说：“帮你打完了，挂了。” 那两人：“……” 等电梯的那会儿，言笑问：“你会唱歌吗？” 林旭保守地说：“会一两首。” 言笑的眼睛还是亮了下：“那你唱给我听听呗。” “唱也行。”林旭伸出右手，微了个笑，“给钱。” “……”言笑静静看他一眼，霸气地把手拍上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林旭笑：“我要你命做什么……” “叮”地一声电梯打开，里面有一伙人往外走，林旭揽过言笑肩膀将她带到侧边，微低头把话说完：“要人还有点用。” “……”言笑在想他什么意思。 进了电梯，林旭说：“好好想啊，听了歌就是我的人了。” 听到那三个字，言笑脸色浮红，嘴犟道：“反正你会唱给我听的。” 很快到一楼，林旭点头说对：“反正你会是我的人。” “……” 言笑这下真不好意思了，为了掩盖她的慌乱抬手去打他让他乱说。 林旭乖乖地捱了那一下，笑着拉起她胳膊往外走。 天色昏暗，护城河边已经亮起路灯。 言笑跟林旭说他不在那两天班里发生的事，其实就很平常，但被她张牙舞爪的手势和夸张的口气逗得林旭没法不捧场地跟着笑。 她提起物理卷子，奇怪他考场上哪来的时间，她都做不完。 林旭不想打击她，转而问：“留的糖吃了么？” 言笑说：“吃了啊，每天两颗特别听话。” 林旭话里带笑：“谢我了么？” “……那是我买的。” 林旭扬唇：“我给的。” “好啦。” 言笑向他偶尔的无理取闹屈服：“虽然没谢，但会想你一下……嗯。”她还自我确定地点了两下头。 一秒、两秒不见旁边的人反应言笑转头去看，林旭却已经把头转了90度，她见不到他脸。 “哎，你有没有听到我刚说的？” 他的头还没转回，言笑只听到他嗯了声。 她开始扒拉林旭，以为有什么美景吸引着他，问：“你看啥呢？” 林旭握拳轻咳：“没有。” 他才后知后觉，就算有灯，那也挺暗的，脸上的颜色变化见不着。 言笑哦了声，低头小声道：“反应太平淡了吧。” 林旭看她的眼都弯起来，只有他知道，刚那一句话卡到他心头，让他那张淡然的脸热个彻底。 他得承认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调戏了。 再往前走，路过一个广场，有人在唱歌。 言笑要走去看看，歌声逐渐清晰了，她说：“有点熟悉，想不起歌名了。” 林旭回：“《春风十里》。” 言笑连说“对对对”，她拉着林旭挤进围观人群的缺口往里看。 一个留着半长发的男人站在中间，身前立着麦克风，肩上背着吉他，他低着头手在弦上拨弄。工装裤里的一腿微屈，脚尖跟着音乐起落。 言笑侧头跟林旭说：“好听。” 林旭：“嗯。” 他们站在那里听了会儿，然而男人的下一首歌还没唱完，隔壁广场舞爱好者就来赶人了。路人替他抱不平，男人却一言不发地收了麦，装好东西，默默离开。 人群散开，言笑找到男人的背影，觉得他潇洒极了，有她向往的自由。 “他还会去别的地方继续唱吗？” “会吧。” 言笑叹气：“要是今天和你出来就好了，我们就可以跟着他，听他唱完那首歌了。” 林旭笑着摸了摸她后脑勺，估莫他们走了有一段路程，回去还需要时间。 “在这坐会，然后往回走。” “好。” 广场中间动感的音乐在响，舞蹈跳起来了，好像这才是人间常态，刚被说自私的那拨人没人再谈起，到处一片欢乐。 在一排石墩处坐下，林旭接到一个电话，他走到一边去。 “妈。” 林妈听到他那边的声音：“还没回家？” 林旭说：“嗯，有同学聚餐。” 林妈没说什么，问他：“考得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 林妈已经高兴了，忙问：“有把握？” 林旭皱了下眉：“也不清楚。” 林妈又安慰起他：“你说可以就一定很不错了，考完了就放松放松自己。” 林旭嗯了声。 安静。 林妈开口：“别玩太晚，早点回去。” 林旭：“知道了。” 他回去的时候，言笑探着身子东张西望，屁股却没离开位置，老实地在原地等他。 “想跳啊。” 言笑看他过来跟他说：“有几个小朋友在跳，还挺可爱的。”她手一指，“在那边。” 小孩儿跟着爷爷奶奶来，学着大人有模有样，短手短脚做起动作来的确更有意思。 林旭坐到她身边：“去一起跳。” 言笑摇头：“不要，我跳肯定很傻。” 林旭安抚说：“我又不笑你。” 言笑不相信：“你肯定第一个笑。” “……” 这个没法证明，当然，他也的确是会笑。不过，那和嘲笑是不沾边的。 林旭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刘海和笑着的脸庞，一直琢磨着有事要跟她说，现在经刚那通电话想起来了。 “你怎么不问我考的怎么样？”他问。 言笑啊了声，慢慢转向他：“你要我问吗？” 林旭盯着她，会心一笑。 言笑说：“考完试就被人问会很烦吧。” 林旭挑挑眉，不否认。 言笑继续：“还有啊，我不喜欢被别人问，那也就不会问别人。”她努努嘴，“我还挺奇怪的。” 林旭：“什么？” 言笑眉微蹙：“为什么人都喜欢问这个，要是知道考的怎么样，那还不考一百了？” 林旭淡笑：“怎么这么说？” 言笑：“就拿我来说吧，我觉得我考的超好的时候，就真的考得不怎么样；而我考得不好唉声叹气的，就偏偏很好。所以，我哪知道最后到底是什么结果。” 林旭轻轻笑起来，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平常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想得还真挺多。 言笑拍拍他，笑了：“我相信你啊，你怎么说都会考得好。” 林旭想了会说：“我是相信我考得挺好，其他人我也不管，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这么认为。” 言笑问：“嗯？为什么啊？” “……这个嘛，”林旭挠了挠额头，说，“怕你失望。” 言笑惊讶得嘴微张，而后又美得乐起来：“我相信你是因为你好，跟考试无关，就没的失望不失望了。” 林旭看着她直笑，染在他眼里的灯光像银河闪烁，却只照亮了一个叫言笑的女孩儿。 言笑莫名其妙：“……怎么了？” 林旭说：“这几天不见长大了不少。” 言笑很嫌弃地嘁了声。 ☆、出成绩 他们走回去那会儿，大人才刚吃完。姜天那伙还没散，林旭去了楼上。 言笑跟奶奶去住，周末都呆在那儿。奶奶睡得早，她也刚十点就洗漱完躺到床上了。 手机上几分钟前来过一条消息，是林旭发的语音，言笑点开听。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 旋律耳熟，里面有点杂音，但不妨碍她认出是林旭唱的。 两句过后，言笑惊喜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是那首歌！ 她还没听完就迫不及待给林旭回消息。 “是那位歌手没唱完的歌，对不对？” 林旭很快回：“对。” 言笑高兴坏了：“你唱得也太好听了吧。” 林旭虽然觉得她有些夸张，但很受用。 姜天喊他露一手，他原本是要拒绝去玩游戏，记起她想要听完，就去机台搜了搜，还真有。 以前听过几次，这是第一次唱，好不好都发给她。 言笑问：“这首歌叫什么？” 林旭：“《故乡》。” 笑一笑嘛：“真的很好听，我会听很多遍的。” 笑一笑嘛：“你还在ktv吗？” X：“在路上了。” 言笑心情平静下来，下床翻找耳机，插上后，她跟林旭说话：“那你注意安全，我要听着这首歌入睡了。” “你确定？可别睡不着了。” “我能！” “那好，晚安。” 言笑听完一遍又想听一遍，等她真受不住要睡着时，耳边留下的是“茫茫人海中你是我的女人”这句词。 ** 出成绩这周比考试周更难熬。 高能在周末已经把卷子改好了，他让言笑在晚自习前去核对一下再把成绩登入电脑。晚饭她吃了几口就急忙跑去办公室，有种“早死早超生”的迫切。 那个时候的办公楼很安静，斜挂天边的夕阳透过玻璃窗在地面铺上一层光，尘灰细细飞扬，一点声响都会有回音。 言笑深呼出一口气，将门推开进去，当她看到高老师办公桌有人坐着时，心里的紧张落成渣，还有些惊讶。 刘肖然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见人就笑着打了声招呼。 言笑想到他也是课代表，现在在这儿也不奇怪了。 她一边走过去一边寒暄了句：“来这么早啊。” “想知道成绩就早点来了，”刘肖然坐在外面，他起身让地方，胳膊指指另一头的桌边，告诉她，“你们班在那。” “好。” 言笑拿到卷子坐下，吐了下舌头：“我也是。” 刘肖然来了就大体看了看全班的成绩，他说：“我们班最高145。” 言笑翻开卷子的手顿住：“哇，这么高，谁啊？” “许慧洁。”刘肖然加了句，“参加竞赛的确实厉害。” 言笑在心里嘀咕这个名字，关于女生的一些蛛丝马迹在脑里滑过，又因为“竞赛”的字眼转瞬即逝。她马上低头，翻着卷子左上角一页页找林旭的卷子，她看见红灿灿的数字开心得要笑出声。 刘肖然见状夸奖：“考得不错啊。” 言笑抬头看他，笑意不减：“不是我，”她收敛了些，“我们班最高149。” 刘肖然也挺吃惊：“是吗！” 言笑连点了两下头，把林旭的卷子抽出看他哪里丢了一分，完全忘记对自己成绩的胆战心惊了。 最后一个大题漏写一个点的坐标。 言笑为他惋惜不到一秒钟，刘肖然的一句话把她的心再次提到嗓门眼儿。 “你考得怎么样？” “……” 言笑石化片刻，手指再次翻找，视线注意到刘肖然还盯着她的动作看，停下来说：“那个，你先看你们班的卷子……” 刘肖然恍然地啊了声，意识到自己的过度好奇，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去干自己的活儿。 言笑看到自己的名字时心里祈祷好一会儿，然后咬牙掀到写成绩的地方。 呼。 还好还好。 然后她眼睛往旁边瞟，觉得刚才有些敏感，先呵呵笑了两声缓解尴尬。 “考得还可以。” 刘肖然嗯嗯两声，扬着笑脸：“我也是，意料之中。” 尘埃落地。 言笑开始专心地核对成绩，刘肖然喊了她声，递给她一瓶可乐：“这个给你。” 言笑见了立马说：“我不要啊。” “我这有两瓶呢。”刘肖然有些羞涩了，“我觉得你也会来，就在超市多买了一瓶。” 言笑扯着嘴角笑了下，摆摆手：“还是不用了吧。” 刘肖然找了个幌子：“就当庆祝我们都考得不错。” 言笑盛情难却：“额……好吧。” 刘肖然舒心地笑了下，看着瓶身渗出的水珠：“还有点湿，我先放地上。” 言笑：“嗯。” 办公室有人进出了，慢慢地人就多了起来。老师学生翻卷子问成绩，来回走动，声音变得吵杂。 刘肖然问她还有多少，言笑说不到一半。 “我还有几张，核完了帮你。” 言笑说好，问：“老师有说还来吗？” 刘肖然回：“没说，应该会吧……” “呀。” 脑门被弹了一下，言笑心里紧跟着一抖，不会说着老师就来了吧。 她转身看，嘿地一声笑了，眼睛分外明亮，移开椅子站起来。 “你怎么来了？” 林旭看着她说：“找数学老师。” 言笑啊了声：“老师还没来呢。” 林旭点了个头。 言笑激动地拍拍他：“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吗？” 林旭静静等她说，言笑语气喜悦，比她自己考得好还高兴：“149！” 可当事人只是淡定地哦了声。 “……” 言笑张了张嘴，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好吧，他已经习以为常，还可能在想一分丢在哪里，遗憾着呢。 原谅他吧。 她问：“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要在这等还是先回去？” 林旭扫了眼坐在一边的男生，目光移向她身后侧的卷子，问：“还有多少？” 言笑也看过去，说：“不多了。” 林旭伸手：“给我些。” “嗯？” “帮你。” 言笑在给他找笔的时候，数学老师来了，他把林旭叫出去说话。 “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老师问。 林旭回得官方：“能写上都写上了。” 高能点点头，问他：“现在还不想继续了？” 林旭微低头：“等成绩出来吧。” 高能提醒了句：“这有半个月。” 相比于长达几月的竞赛准备，这段时间不长，但是断了再想继续保持原来的学习状态不是容易的事。 林旭轻嗯了下。 高能大约知道他的想法，还是让他再好好想想。 高能回到办公室，问那俩结束了没有，言笑还有一点，他喊刘肖然帮个忙弄完，成绩明早再来登，快上自习了先回去。 出了门口，刘肖然没忘把可乐给言笑，她不好再推辞，说了声谢谢，收下。 然后她便看见靠着围墙站的林旭，他的视线正好就飘在他们这块。 微凉的瓶身顿时成了烫手的山芋。 言笑顿了一下，提了步子走向他：“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林旭懒懒地垂眼看她：“看不出来啊。” 他站直身，才缓缓开口：“等你啊。” 言笑像吃了颗糖，甜度十分，腔调滑稽地哦了声，实在克制不住就笑成了花。 林旭屈指敲敲她脑门说：“傻样儿，走了。” 俩人一排踩着楼梯往下走，林旭抬手扯了扯衣服领，看了眼窗外，说：“有点热啊。” 言笑听见赶忙把可乐递上：“还凉着，你喝。” 林旭扯笑，不客气地一口就半瓶下肚。 言笑惊叹他的海量，又好心提醒了句：“一下喝这么多要嗝气的。” 林旭看了她两眼，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真打了个嗝。 言笑看他嘻嘻笑，说他是幼儿园小朋友。 林旭低声：“幼儿园可不准喝这个。” 言笑想到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点头说：“对哦。” 林旭也跟着她说对哦，语气不酸不楚的：“这年头还有送可乐的，奇了怪了，”他又低头凑近她，盯着她眼睛，“还有人收，也奇了怪了。” “……” 言笑觉得他话里有话，没好气地问：“那你送什么？” 林旭哼笑一声，随口一说：“矿泉水。”继续走。 言笑仔细咂摸那三个字，没听错，跟上他：“好，那我以后喝矿泉水。” 潜台词是你送吧。 林旭当然听得出来，笑了，愉快地又打了个嗝。 两个人嬉闹着走向教室，落日的余晖尽情地在他们身上溜走，温柔地光顾着他们肆意无惮的青春年华。 *** 翌日食堂里，姜天打好早饭找座位时看到了苏艺莓，拉着林旭过去坐着，没见言笑过来就问了句。 苏艺莓说：“帮老师录成绩了。” 林旭不经意地皱了下眉，问：“她吃饭了？” “买了面包。”苏艺莓咬了口油条，“她说怕其他科成绩下来有老师找，就急着去弄完。” 林旭点点头，问起件事：“认识一班数学课代表么？” “一班？”姜天想了想，摇头，问，“叫什么？” 林旭这个真不知道。 苏艺莓好像听言笑提过，问：“一班和我们班一个数学老师吧？” 林旭：“嗯。” 姜天小眼睛转了转，抓到点苗头：“是个男的？” 林旭扫了眼他，姜天觉得自己猜对了，不然这位仙儿哪有心情管别人，除非与言笑有关，既然这样就是有人觊觎他家姑娘了。 他很欠揍地笑了笑：“有没有闻到一股酸味？” 苏艺莓吸了吸鼻子，怀疑道：“有么？”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闻到食堂一成不变的味道。 林旭见姜天贱嗖嗖的样儿，说：“吃你的饭。” 苏艺莓吃完先走，要去找英语老师，姜天这下敞开了嗓门，逮住机会要调侃他一番。 “需不需要哥们找人给你助助威，抢旭哥的人脑子有坑？” 林旭斜他一眼：“再说就滚。” 他烦得要命。 姜天笑了几声，正经起来，道：“你们俩就一句话的事，你有什么担心的？” 林旭皱着眉，说：“不是担心，是不爽。”他看了眼姜天，人一脸期盼等着他解释，他收了话道，“跟你说了也白搭。” “……单身狗没人权是不？” 说起这儿，姜天想到上周末发现的事，还忘了跟他说。 “你觉没觉得陈明不太对？” 林旭嚼动的嘴停下，问：“怎么？” “不是说他又搞事，是……”姜天神色纠结，“是对李成……” “对李成？什么事？” 林旭有一周没去网咖，一边要忙着竞赛，一边给言笑整理物理卷。 姜天欲言又止，脸要憋成朱红色，怕想多了，又担心真是这么回事。 “我就说下我看到的啊，上次我去，陈明拿着李成的衣服在闻……” 林旭的眼微微睁大了下。 “我当时见了就问了他句，不过他说是李成让他把衣服拿去洗。”姜天自顾摇摇头，还是觉得不对劲，“哎，你发现没，我们一起聚，李成带着他，他都唯唯诺诺地贴在李成边上，说害羞你信啊。” 林旭放下筷子，有些苗头上来是挺值得思量的。 “你问李成了？” “没啊。”姜天问，“你觉得李成怎么想？” 林旭盯着桌面一点看，半晌没回。 姜天先发表看法：“我看他不会，” 林旭抬眼，听他继续说下去：“不然的话，你不早被他吃了。” 林旭的脸瞬间黑沉：“你他妈……” 姜天忽然抬手，朝着某个方向笑着打招呼。 “嗨，言笑。” 林旭转头看，哪有人。 …… 言笑回到教室，桌上有瓶牛奶，还粘着张便利贴。 “矿泉水会有，牛奶也需要补充。 X” ☆、运动会 各科成绩陆续出来，言笑的三门主科不发愁，甚至班里排名前几，而副科里生物物理依旧是老大难，物理虽有那么一点点起色，依旧能让她从坡顶直接滑到沟里。 小何在讲评之前也没找她，再加上之前抄作业被发现，言笑绝望地认为小何已经放弃她了。好在卷子讲完，小何又把她揪到办公室，让她从选择到大题挨个说给他听，直到他满意为止。 言笑很感谢那个临时替补的“物理老师”，小何挖的坑她都应对下来。 运动会的浪潮将考试的烦闷一扫而光，课间操不再是成班的跑步，而是报名的运动员自觉训练。 姜天还在纳闷怎么在这个操场遇见林旭了，他不应该在西区么。 开始21班的体委只是说要报名的去找他，有的项目没人参加他就每个人问，后来名字提交上去，他才接到通知，没报名的都去走方队。 林旭也在后悔，他没事凑什么热闹，要不是受某个人的影响……她到好，心安理得去走方队了，关键是两人还不在一个操场上。 “旭哥开始为班集体做贡献了啊。”姜天说着就笑起来。 林旭活动着手腕脚腕，淡淡道：“比一比？” 姜天问他报的什么。 林旭说：“100，3000。” 姜天着实佩服。 林旭轻笑着回他一句：“不玩极限算什么男人是吧。” 姜天：“……” 下午课间操，林旭拎着瓶冷水去找言笑。 那时候走方队的人刚好练完几圈散场休息，他逡巡了一圈，看到他们班的地盘。 王玥玥说言笑去厕所了。 林旭转身下了台阶，走过一段跑道拐弯时看到足球网那儿言笑和一个男的在说话，他慢慢走过去。 言笑面向着他，一见到人，她原本正常说话的笑脸立马衰了，跟他抱怨：“好热啊。” 林旭啥脾气也没有了，旁若无人地举起手里的水瓶蹭到她脸边上，换来她一句好舒服呀。 刘肖然看着俩人的互动，尴尬地插进嘴：“那我先走了，晚上我把卷子给你点送去。” 言笑娇红着脸地推开林旭的胳膊，转头对刘肖然说：“不用啊，我自己去拿就行了。” 刘肖然说：“好吧，拜。” 言笑跟他挥手，人走后，她朝林旭仰起热得红通通的小脸，声音软软的：“再贴一会儿。” 林旭笑着照做，看着她微闭着眼嘴角微翘，喉咙禁不住动了动，唇有点干，问：“渴不渴，喝口？” 言笑睁开眼：“嗯。” 然后老实地等他打开。 言笑灌了一大口，全身通畅，爽极了，她擦了下嘴，瞪着清朗的眼儿问：“你要不要喝？” 林旭目光从她嘴边移到瓶口，又看向她，言笑领会到什么从兜里掏出纸巾，没来得及动手，林旭笑说：“我没跑步，不渴。” 就是嗓子有些痒。 言笑羡慕道：“你好自由……” 话没两句，体育老师已经在国旗下吹哨了，一波波人唉声叹气不情愿地或走或小跑到原来的位置。 言笑说：“我要去了，水你帮我拿着。” 林旭没接，言笑用眼神探问。 他向她走进一步，手捏到她耳垂：“聪明点儿，知道了么。” 言笑不明白：“嗯？” 林旭呼了口气，说：“结束后不要乱跑，我在这等你。” 言笑扬起笑，满嘴答应：“好。” 那一瞬间他想过很多话，比如离他远远的，不要和他说话，我不喜欢看到你和他呆在一起……都败给她朝他笑的样子。 ** 运动会那天，天气挺给面儿，有风有云。 林旭跑的3000米剩最后一百米冲刺，姜天在一边跑着给他鼓劲，终点处言笑握着两瓶水朝他挥动，嘴里喊出的加油穿过热浪顺着风传到他心窝里面。 刚跑时的力气卯上来，他张开双臂，触到红线，又直向热情欢呼的女生跑去，收到了个满怀。 他头抵在她肩上，急速跳动的心有了着落，身子放松下来。 言笑没想到他会奔过来，只是光顾着兴奋，就像他那样双臂张开，然后就被抱住了。 “嘭、嘭”，是水瓶落地的声音。 言笑的心跳声不比这个小，他粗重的呼吸全数喷洒到她脖子后，那半边身子瞬间就酥麻了，要不是姜天过来，她都要撑不住他了。 “兄弟，低调点儿。”姜天奸笑着扶过林旭的肩膀，“现在不能停，再走会儿。” 林旭慢慢起身，看着瞪着大眼睛一副呆萌模样的言笑，揉了揉她乱成一团的刘海，勾着嘴角开口，声音沙哑：“水掉了。” 言笑回过神哦哦两声，连忙弯腰捡起来，一瓶给了姜天，一瓶扭开给他。 林旭咕咚咕咚喝下一大瓶。 姜天看了，嘴欠道：“这待遇就是不一样啊，自己人外人分得清清楚楚。” 言笑顿时的脸比林旭的还烫，林旭瞅着姜天，说滚啊。 姜天笑着说：“我还不是怕你俩影响不好，你当我爱吃这狗粮啊，赶紧走走吧，大哥，腿受得了啊。” 走了半圈，姜天就识趣地溜掉。 言笑问林旭有没有好受点。 “这儿，”林旭捂着胸脯，“要冒火了。” 言笑心一惊：“你不早说，没水了啊，我去我们班那儿拿……”说着就要跑，林旭扯住她，“原来是，现在好了。” 言笑：“……” 看在他跑了好多圈要大喘气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吧。 林旭拉着她去了个有一小片空着的草坪上坐着，言笑不放心，问他要不要再走会，林旭直接躺下了。 言笑：“……” 这块有建筑物遮着，还算凉快。 林旭半眯着眼看她，拍了拍旁边的空地：“欢迎。” 言笑抿嘴笑，和他一起。 跑步声、口哨声、玩闹声、呼喊声，一切声音都好像离他们好远好远。 静静的。 言笑闭着眼喊他名字，林旭嗯了声，她就笑。 如此两遍。 忽然一阵风扫过，言笑掀起一点眼皮后睁得老大，一个“你”字堵在喉间，什么也不会说了。 林旭正用胳膊支着身子，头探到她侧上方，离她的脸只有一拳之远，呼吸都能缠到一块。林旭看得清她每寸表情的变化，话不经大脑出口，又或者是日积月累的结果，再不说出口，他可能会直接实施。 “我想亲你。”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就是对言笑的克制是，“有时需要做一点过分的事才能不做更过分的事”。 言笑眼睛狠狠地颤了颤，脑海里的东西清空，只剩这句话一遍遍回放。 她没法想结果如何，他是否真的会亲她，亲了她又会怎么样。整个人是完全傻得僵掉，眼还直溜溜地回看他。 林旭闷声笑了，在她脑门上弹了下坐起来，又转头看她，只听她娇嗔地指责。 “你老招惹我。” 林旭心头一悸，坏笑了声：“再说。” 言笑双手捂住脸，右脚踢了下他小腿，又吓得立即收回去，两脚并在一起乱蹬了会。 秋风在他们身上走了一圈又一圈，后来林旭拉着她起身，言笑问他去哪。 他说：“带你出去玩。” 言笑两眼亮晶晶的：“现在？” 林旭笑着点头。 言笑连说两句好呀好呀。 操场一边的站台上，有一个班的人全都站起来探着身子往终点站看，底下趴在栏杆上的说了一句，人群都欢呼了。 言笑扯了下林旭的衣角：“我们走了，你的奖品怎么领？” 林旭说：“就两个黑皮本，不要了。” 言笑皱皱眉，不同意，怎么也是他得来的，有纪念意义。 姜天在准备下场的400米，做了几个俯卧撑热身后跳起来，看见俩人走了过来。 在知道他们要出校门后，他心痒得要命，不怀好意地打击两句：“你们这算逃学，指不准会后老师清点人数呢。”他看了林旭一眼，朝言笑裂嘴笑，“不怕呀？” 照理说，运动会结束后就自由解散，放学回家。但姜天说的可能性也存在，老师怕有人趁乱早早地遛出去，会让班里的人回教室看谁不在。 “……” 言笑看林旭，他向姜天冷哼了声。 于是，她就梗着脖子坚定地说：“不怕。” 林旭听着，视线落到她那儿，勾唇笑起来。 姜天被噎了下，又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言笑啊，这坏学生不担心，被训惯了，我们好学生还是得注意点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不知道，林旭在我们班是免检单位。”言笑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挺直腰板站在林旭身侧，“他不怕我就不怕。” 姜天看着某人嘴角要翘上天的样子，气得给他们赶走，还不忘在背后贱贱地加一句“有的人可坏得很呐”。 他们回教室收拾好书包，言笑问他去哪里。 林旭说：“做坏事。” 言笑：“……” 校门外，隔段距离就有三三俩俩人聚在路口在等车或者聊天，没一个会担心有老师突然出现，闲散得很。再往远了看，还有穿着校服和校外人员吞云吐雾的。 言笑见着为他们捏把汗，林旭轻笑着拉她进刚打着的出租车。 听他报了目的地，言笑问：“逛街吗？” 林旭看着她说：“看电影。” 言笑竖起大拇指：“我好久没看电影了。” 林旭也是临时决定，到了影院，他们才选好电影买了票。 距开场还有十多分钟。 林旭买了一大桶爆米花给她抱着，自己提溜着两杯果汁，俩人顺着人流在后面站着。 言笑歪身往前瞅：“人挺多的啊。”看他，举了下爆米花筒，“你要不要吃？” 林旭摇头：“太甜。” 她说：“吃吧，你会饿的。” 跑了那么久，只喝两瓶水，电影看完还得有两个小时。 林旭依旧摇头。 言笑眼动了动，捏起一个，凑近他问：“真不吃？” 林旭额头一跳，说：“不吃……” 只见她径直抬手将东西贴近他嘴边，他下意识后仰，垂眸看，唇边是干燥的触碰。 她嘿嘿笑：“你碰了就是你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林旭感觉那句话，是在《大象席地而坐》的后记里看到过，原话是这样的：“他的克制是有时你需要做一点坏事才能不做更坏的事。” 啊啊啊，有没有人在看啊，好想写俩人正经谈恋爱。憋坏我不要紧，旭哥要郁闷死啦…… ☆、看电影 林旭看她一秒，眼里是不漏痕迹的促狭，然后就探出舌尖将爆米花勾进嘴里，笑意在脸上荡开。 不知他是否有意，言笑感觉到指尖染了点湿意，她像过电般倏地收回，什么话也没说就背过他站好。 她是要给他，但是要他接过自己拿着吃呀，这样看……像是她在喂他。 这波心跳还没平复，他低哑的声音又压下来，呼吸清楚。 “是甜，不过能接受。”林旭低低笑，“再来一个。” 言笑提了口气，把纸桶移到他那侧：“自己拿。” “我不。” “……” 他这个语调像在撒娇，言笑忍不住笑了，心情平静下来，她重新转过身，微昂下巴看他：“好啊，那你哭个我就给你。” 就像哄小孩那样。 林旭两手插兜慢慢直起身，笑里带着玩味：“卖身可以，卖惨不行。” “……” 言笑眨着眼消化了下他这句话，然后面红耳赤，真的不理他了。 想逗他，却反过来被他逗了个彻底。 他又靠过来：“哎……” 话没出口，言笑拿起两个堵到他嘴边，不让他继续说了。 人流在向前走，她急急跟上。 林旭用手摸了摸唇边，看着她不知所措的背影笑开，舌尖的甜味蔓延到整个口腔。 他迈着步子走过去，手捏着两张票递给工作人员。 “票在这儿。” 片子是部暖心的喜剧，在又笑又哭中时间过得很快。 出来时言笑还有点意犹未尽，说以后还要二刷。 她看着又给抱出来还剩三分之一的爆米花，回想起刚刚在影片煽情处林旭握住了她的手。 那个时候她涌起的悲伤情绪瞬间烟消云散，靠着椅背的身子都僵住了，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相扣在一起的手瞟。 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像是真做了不得了的坏事。 直到他给她嘴里塞了个爆米花，说“礼尚往来”，轻拍了拍她头顶，说“认真看”，她才全身放轻松，拿起果汁抿了口，偷偷笑。 言笑仰头看他：“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吃一点甜了？” 他拿着吃了不少呢。 林旭挑挑眉：“是啊，总得适应。” 走到电梯处，前头一股人被送下去。 言笑问：“适应什么？” “要做好准备啊。”他认真答，“怕以后吃到最甜的承受不了。” “最甜的？”言笑追问，“什么最甜的？” 林旭看她弯了下眼，电梯上来，牵她进去。 “秘密，”他声音低下来，“不能让你偷吃。” 言笑：“……” 出了商场，林旭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放学的点儿。 “跟我走还是回家？” 言笑直说：“跟你走。”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条大学道上，路两边的小店鳞次栉比，结伴而行的人来来往往，西斜的太阳光溜在石板路上也跟着凑热闹。 言笑背起书包下车，抬头就看见“好朋友网咖”五个大字在玻璃大门上的招牌亮着白光。 在车上时，林旭跟她说去找李成吃饭。 林旭走到她身边：“来过么？” “和我哥去过一次，不是这儿，”她又挠挠脸，“之后他说我样子看着太小了，没再带我。” 林旭笑笑，看她单纯的面孔，想起他对她的心思有一点的偏离就有要命的负罪感，剩下一年多的时间真是挺难熬的。 他轻呼了口气，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带着她往前走：“进去。” 门被拉开，大理石台后面坐着的陈明闻声从电脑里抬起头，看见来人站了起来，打了声招呼，说：“他在楼上休息。” 林旭点头，言笑在他身后侧探头看，陈明的目光闪了下。 林旭给俩人说了对方名字，言笑朝陈明笑笑，就好奇地往店里面瞅。 清一色的大屏幕电脑，人已经坐满一半。在玩的大多数是男生，戴着大号耳机，桌前摆着零食，还有几个嘴里叼着烟。 言笑扯着林旭的衣摆，亦步亦趋地跟着。每过一排都有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的声音，和玩游戏上头的笑骂。 整个空间的味道不算难闻，有淡淡的香。有人和林旭打招呼，看见身后的人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又低头忙着鼠标键盘一顿操作。 他们走到最后的角落，这排只有两个人。 林旭拉开椅子让她坐，言笑摘掉书包，林旭俯下身动作熟练地开机，又按了几下键盘后，电脑显示出界面。 “玩什么？”林旭侧头看她，“连连看？” “……”言笑拍开他握着鼠标的手，“我自己找着玩。” 林旭低笑，将书包和她的放在一起，指指楼上：“我上去一会儿。” 言笑头点了一半，拉住他，眼睛往四周瞄，都是不认识的人看着还比她大，她是有点怕觉的。 “你快点下来。” “好。”林旭摸摸她脑袋，又安抚她，“没事，有熟人。” 言笑：“嗯。” 视线跟着他到这排的第一个位置，林旭低头和坐着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人转头朝她这边看来，点头露出友好的笑。 林旭从左侧的楼梯走上去，推开门就看见床榻上卷着被子还趴着睡觉的人，他啪地把门关上，故意用声音将他震醒。 果然，李成皱着眉不耐烦地说：“你他妈没天大的事别找我。” 林旭鼻子轻嗅，有不算浓的酒味，他直接上脚踹。 李成感觉到人不对，微抬起头半睁着眼看，呼了口气，又重新躺下。 “你怎么这个点来了，”他说话声沙沙的，“逃课了啊？” 林旭俯身看他，不悦道：“你睡昏了？已经六点了，赶紧起来。” 李成嘀咕道：“怎么感觉睡了还不到半个点，”他认命地捏着眉心起身，手耙了耙乱糟糟的头发，“姜天呢？” 林旭说：“他说一会儿到。” 李成疑惑：“你没和他一起？” 林旭摇头：“你赶紧的。” 李成说：“好好，催个什么劲儿，”他扯开被子，光着上身站起来，“我冲个澡。” 林旭：“……” 浴门拉上，他刚走到房门边，门从外面推开，林旭到退一步。 姜天抬眼，乐呵了声：“哟，知道对不住我，给我开门啊。” 林旭懒得搭理他，绕过就要走。 姜天胳膊一伸：“去哪，言笑回去了？” 林旭看他：“我就去找她。” 姜天问：“不一起吃了啊？” 林旭扬声：“我说她回去了？” “……”姜天看着他背影，笑着操了声，“这王八蛋。” 言笑在网页上找了个小游戏，一级一级往上升玩得很开心。 林旭在她旁边坐下，言笑停下来看他：“李成呢？” 他点着鼠标说：“等会下来。” 言笑哦了声，凑到他那儿：“你要玩什么？” 林旭看她一眼，笑说：“给你见见世面。” 然后，言笑就看他一手在键盘上快速按动，一手不时地移动鼠标。画面里来来回回的攻击让她眼花缭乱，她还没反应过来哪几个人一伙，“击败”、“无人抵挡”“四连超凡”……类似的字眼已经闪过好多个了。 伴随着一阵鼓掌和说笑，屏幕上有“胜利”两字跳出。林旭将手平铺在键盘上停下，身子也松懈下来靠到椅背上。 言笑眼直地盯着屏上的战绩，名字为X的居于首位，她张着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 “旭哥一挑十都没在怕的对吧。” 她慢慢转头，两个男生立在林旭侧后边，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她连忙笑着应和。 李成问她会玩吗，言笑尴尬地摇摇头。 他说：“没事，林旭轻轻松松带你上王者。” 言笑看着林旭笑，他弯着唇，关机站起来：“有的是时间。” 林旭把俩人的书包放到楼上，四个人走到前台，陈明站起来，看完他们，又盯着李成，好像有话要说。 李成撇了眼：“我给你带饭回来，”脚一抬顿住，“时间不定啊，等不及你就自己叫外卖。” 陈明垂眸嗯了声。 姜天看着林旭眼神示意，林旭淡淡地回了一眼。 出了门，言笑想起，跟林旭要了手机向言爸报备，林旭看她挂断后，不经意地问：“你怕你爸啊？” 言笑呵呵两声，手机还给他：“并不是，要是打给我妈，”她掰着指头数，“她会问去哪吃，都有谁，什么时候回来，吃饭间还会打电话来催，如果碰上她心情不好了，那就直接拒绝，赶紧滚回家去了。” 林旭淡淡一笑，又问：“跟你爸说，你妈就不问了？” 言笑耸肩：“那就是我爸的事了。” 林旭：“……” 走了两步要跟上前面那俩人，林旭突然扯住她：“你以后去哪，要不是我陪着，你必须跟我说声，知道么？” “……” 言笑在他不容质疑的眼神中点头说好。 李成说今晚吃什么看言笑，跟她说了这边好吃的，让她决定。 言笑欢快地说：“烧烤”。 到了地方，点完吃的，李成照例要了厅扎啤，问言笑喝什么。 言笑想了想，面色犹豫。 李成真诚提议：“可乐？” 闻声，言笑瞄了眼林旭，李成见着，回头和姜天嗤笑了声。 李成又对着林旭问：“这都管？” 林旭眉一抬说：“柠檬汁。” 姜天在一旁煽风点火：“别听他的，烧烤配可乐才入味。” 言笑低了下头，搭在桌上的手伸出食指指向林旭，轻声说：“听他的，柠檬汁。” 几个人都笑了。 言笑：“……” 林旭眼里的宠溺只差把她搂在怀里揉着她脑袋说这么乖呢，他看着小姑娘不好意思了，便问起姜天他们走后运动会上的事，将话题引开。 啤酒送上来，姜天接过来添，倒完李成的，又顺手拿起林旭的杯子，刚倒了一个杯底，察觉到对面的视线，收了手。 他笑咧咧哎了声：“倒错了啊。”又一边欲盖弥彰说了句“柠檬汁上的有点慢啊”，一边将俩人的杯调换。 言笑：“……” 那晚，林旭送言笑回家，他把姜天代领的奖品——本和笔都给了言笑。 言笑还不领情，问：“给我干嘛？” “你说干嘛？” “……？” 林旭知道她迟钝也不是一两天了，无奈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言笑：“……” ☆、竞赛得奖 课间，言笑去找高能拿晚自习要做的卷子，收到一个超级的好消息和一个对她来说挺别扭的可以称为坏消息的消息。 前者是林旭竞赛得了省区一等奖。虽然之前也很有信心，但真的听到，简直要手舞足蹈了。 后者呢，是一张照片。说起来，她都觉得自己有点矫情。那是校里参加竞赛的人到达考试点带队老师让他们站到一块，为了留作纪念给拍的。 照片里，林旭在第二排最右边的位置，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眼睛看着远处，目空一切。 言笑能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样子，一样的漫不经心。 邻着他的是言笑没见过几面但印象深刻的女生，她的长发散在肩上，头歪向林旭那边儿，明媚皓齿，很甜。 后来和苏艺莓说起。 她问：“你是因为照片里没有你还是因为她靠得林旭太近，又还是因为那段时间你没在他身边？” 言笑摇摇头，都不是，哭丧着脸说：“她比我好看。” “……”苏艺莓说这事你可以当面问问林旭。 照片的事其实还不算什么。 当高能说刘肖然来时照片还没到让她去送给许慧洁，顺带提了句许慧洁得了二等奖时，她就又怂了，觉得哪哪都比不上人家。 郁闷至极。 有件事苏艺莓失策了，就算言笑当了数学课代表，上不了台面这事还是没改的掉。 她都到了一班的门口，又转身走到旁边的杂物间，琢磨要不着找个要进他们教室的人转交，这样就不用和许慧洁直接打交道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进出的，她往走廊左右看了一眼，又开始纠结要不要到门口自己喊人。 “找我啊？”一个声音在她侧边响起。 言笑转头，刘肖然微低着头，笑眯眯地站在墙边。 她一愣，轻啊了声：“是……” 言笑边朝他走了一步边将照片递给他：“这个，给你们班的许慧洁。” 刘肖然接过看了一眼，是参加竞赛那帮人。 “听高老师说，这次高二部考得不错。” 言笑说着就笑起来，头顶的乌云散开，没有刚过来的拘谨：“是啊，我们班有第一。” 刘肖然问：“是叫……林旭？” “对！” 刘肖然看她，目光微动，想验证什么似的，抬起手里的照片：“哪个？”又故作解释一句，“看看大神长什么样。” 言笑热情地指给他看：“最边这个。” 刘肖然说：“是他啊。” 言笑没听出他语气里的落寞和略微的熟悉感，后衣领就被人勾住将她往后扯，她皱眉仰头看，照片里的人此刻带有愠色活脱脱闪现到她眼前。 “干嘛呢？”声音也透着危险。 言笑刚张了张嘴，看到从他身后走过来的人，要扬起的话音收了回去，安静地回答：“来送东西。” 林旭淡淡地扫了眼刘肖然手里还没放下的照片，刘肖然目光也落到这儿，见了许慧洁就递了过去。 “你们当时拍的照片。” 许慧洁拿到手里，一眼看到她的位置，笑着说：“还以为会照得很丑，”又用熟稔地口气对林旭说，“你拍照都不喜欢笑啊，初中照也是。” 林旭没往那边看，低头盯着言笑，问：“送完了么？” 言笑轻点头，嗯了声。 林旭勾着的手指轻捏住她后脖颈：“那走。” 温热的触感让她脊背一酥，言笑抬头看了他一眼，林旭直视前方要走了，她立马乖乖地跟着。 留下后面的俩人默默地注视，许慧洁想起女生怀里的卷子和送来的照片，问：“她是21班的数学课代表？” 刘肖然回神，看她说：“是”。 许慧洁又问：“她学习很好？” 刘肖然笑了笑：“上次月考数学132。” 许慧洁眼微微睁大，讶异的表情转瞬即逝，又若有所思起来。 走过拐角，言笑的脑袋冷不丁被敲了下，林旭清淡的声音响起。 “想什么呢？” 言笑一面摸摸那处，一面皱着眉抬头要责怪他，才发现他手里握的纸筒。 他刚是用它敲的。 “……这是什么？”她问。 林旭摊开给她看。 竞赛奖状。 言笑“啊呀”了声，小脸舒张开：“还想跟你说来着。”她夸赞道，“一等奖，超级棒。” 林旭笑笑，一起走上楼梯，侧过身，声音是从来没有的张扬。 “是不是觉得我更好了？” 言笑悄悄看了他一眼，弯唇：“是啊。” 楼上有人在往下搬桌子，林旭握住她肩膀将人带到一边，言笑见着也朝墙边靠了靠，听见他说。 “教导主任叫竞赛得奖的去，所以，”林旭扬了扬手里的，“这是刚才去拿的。” 言笑眨眨眼，明白他是在解释为什么和他以前说过不熟的女生一起出现，她心里偷乐了一会儿，又想到照片，从卷子里拿出给他。 “这是你的。” 林旭看着一波人下去，提脚往上走说：“你留着。” “我才不要呢。”言笑捏了捏薄片，看了眼，嘟囔道，“我留着干嘛。” 林旭身形一顿，侧过脸，说得很臭屁：“里面有我啊。” “……” 言笑嘴一翘：“那没了不关我的事啊。” 林旭爽朗道：“随你处置。” 第四节课是自习，张晓丽来说了几件小事，然后一脸欣慰地笑着说了林旭得奖的事儿。话毕，教室响起一阵惊呼和羡慕，所有目光齐齐落向一个方向。 张晓丽拿黑板擦拍了怕桌子，接着说：“你们啊，有现成的榜样都好好学着点，看看别人上课怎么学，课间又是在干什么。”她两手撑在桌边，“有不会的知识，嫌办公室离得远，不爱问老师，身边的同学总能张开嘴问问吧……” 今天的学习动员会比以往多了五分钟，成效也显而易见，这节自习课他们的学习劲头最足。更有甚者，一直持续到吃完晚饭，竟然真的拿着卷子去问林旭。 那个时间，言笑还在和苏艺莓慢悠悠地往回走，聊起的话题依旧是竞赛。苏艺莓问她高二的情况。 言笑说：“只有林旭得一等，其他的，”她想了想，“有三四个吧。” 苏艺莓点点头。 言笑拿胳膊肘碰了她下，看她：“你会不会后悔没参加？” “当然不会，我对数学的兴趣就止于课本上的，要想靠这个对高考怎么样，还不如趁早死心，按部就班复习各科知识来得更安心。”苏艺莓由衷赞叹，“不过，林旭是真的厉害。” 言笑听闻笑起来，眼上眉梢都是喜悦，又开玩笑道：“你说他的存在是为了激励我们还是打击我们的？” 苏艺莓斜眼看她，道：“你不是最清楚？” “……”言笑听她这么一说，想起个事，“他这么厉害还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我上次去他家，他那一卧室都是书。”说着她两手一比划，表情也很夸张。 苏艺莓问：“都看了？” 言笑答：“差不多。” 苏艺莓倒吸口气：“我想到一首歌。” 言笑问：“什么？” 她哼起来：“时间都去哪了……”然后脸秒变，拉起言笑胳膊，“快点走，我这个班长都有点无地自容了。” 言笑：“……” 俩人到教室的时候，言笑那块站着几个人，还有个直接坐在她位置上，有男生也有女生。定眼一看，他们是围着林旭样子是在讲题，她与苏艺莓对视一秒，嘴巴都张成O型。然后，苏艺莓连忙回到位置坐好，翻出错题本开始看。 …… 言笑盯着那里走过去，刚要踮起脚尖探头往里看看，身前的人“奥”了声，那表情像是被高人点醒的恍然大悟。 坐在她位上的人侧头时余光瞥到她，立即有点抱歉的要站起来。 言笑忙说：“没事，你坐，我还要去接水。” 说完，拿起桌角的水杯要走，又被叫住，她转头。 围在一起的人自动散开一道口，林旭手举着他的水杯朝她伸来。 “我的。”他看着她说。 言笑向前一步接过，说好。 回来时，只剩林旭一手支着头胳膊抵在桌上，一手转着笔玩，视线内扫到她，就收了胳膊抬眼看她。 言笑将杯子放他桌头，向着他坐下。 “怎么样，是不是比给我讲容易多了？” 他迅速说出的“没有”让她愣了下，随即她自嘲说：“那肯定是问得比我的难。” 林旭摇头，淡淡地说：“不是。” 事实上，是这样的。 因为运动会前的那段准备时间，林旭在操场上和班里两三个男生一起训练，说了几句话，算是熟悉了。可能是班主任的那番话，他们吃完饭来问他有没有时间想问个题，他说完可以后又凑过来几个女生，林旭那会儿心里就有些烦了。 他问都是哪道题，有的简单的他直接指点两句，一个男生看了也说：“这么简单的别耽误我们时间好吧，一会我都能给你讲。” 他选了两道复杂的讲完，忽然觉得给人讲题真的需要极大的耐心，他认为翻书就能知道的，对方要问两三遍。 想起他给言笑讲物理题，好像也是这个样子，那他怎么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厌其烦地跟她念叨来念叨去呢？ …… 话说着，一个女生拿张卷子走过来，眼看着林旭，嗓音细细的：“林旭，我能问你道题吗？” 林旭蹙了下眉，扫了眼看是数学卷，朝言笑抬了抬下巴：“数学课代表在前面坐着呢。” 女生咬着唇抬眼看向言笑，而后者正在转身，要给一心向学的人留出空间。 言笑听到他的话顺势抬头看看女生，又见林旭脚踢开凳子，对她说：“我还有事，数学课代表——” 言笑缓缓将身子转回，看他。 林旭两手插兜，轻声说：“好好表现。” “……”言笑瞄了眼女生，她的表情有些尴尬。 “哎……”言笑又喊住绕过女生走到她桌边的人，小声说，“我不会怎么办？” 林旭头微低，目光平静，笃定道：“那张卷你都会。” 言笑看着他走远，目光又落回女生身上，害怕下一秒女生就会转身走开说不问了。 言笑认真地讲完，在女生说了谢谢后她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晚自习都上了林旭才迈着步子回教室，班里人已经埋着头做作业了。 言笑悄悄抬眼看他慢慢走来，刚要收回视线，桌头多了盒牛奶，她盯着看了会，然后转头。 他目光对上来，双眸弯曲，用唇语说了三个字。 “辛苦了。” ☆、八卦 后来再有女生来问，不管哪门学科，林旭一律推给言笑，除非她有不会的，那也是给言笑讲完后，再让她讲给别人听，一举两得。 言笑认为这样不好，就跟他说。 林旭很无辜道：“我和不熟的人多说话会很烦。” 言笑觉得“大家都是同学啊”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又好言相劝：“说了就熟悉了呀。” 林旭很淡地哦了声，忽然俯身凑近她，黑眸锁住她，静静地问：“你想么？” 言笑眼一颤，轻声问：“什么？” 林旭看她眼睛茫然发愣的模样，弯弯唇把话说完整：“你想我和别的女生熟悉？” 听罢，言笑喉咙发紧，半晌后摇了摇头，然后就看见林旭直起腰别开脸笑起来。 那段时间，由于林旭的“明目张胆”，关于他俩的传闻甚嚣尘上，甚至邻班的都要议论上几句。言笑宿舍的她还可以解释一下，其他人，她想就像林旭说的那样，不用管也不理。 直到那天晚饭，言笑闹肚子没去吃，等着苏艺莓给她带面包。 走廊里只有几个人，厕所更安静了，言笑在里面蹲了会，听见有人边说话边进来。 有时她很奇怪为什么女生喜欢在厕所讲八卦，就好像男生奇怪女生为什么要找人一起上厕所一样。 “林旭真和那个叫言笑的好了啊？” “他们班传出来的，应该是有点谱吧。” 响起开门关门声。 “她长什么样啊，见过没？” “见过，他们班的数学课代表，”女生一顿，“不过，看她样子不像学习好的。” 另个笑了声：“那怎么当上的？” “那谁知道……” 一阵冲厕所声。 “改天带你看看，你就知道了，也就和可爱沾点边，”女生鄙夷道，“也不知道现在男的的眼光是怎么回事，比她好看的有一大把。” 声音渐远，还能听到她们在讨论林旭那样的人应该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言笑翻了个白眼，两手搭一起贴在隐隐作痛的肚子上，回想着刚模模糊糊传来“漂亮、温柔、郎才女貌”的词，心里一顿烦躁，好像她确实是哪个都不符。 五分钟后，她站在廊间窗户旁，探出半个身子吹凉风，她抬头看，天边翻卷着乌云，夕阳挣扎着留下一抹金黄色，不知道明天是晴还是雨。 忽然右肩被拍了下，她侧头看，林旭提起手里的袋子朝她摇了摇。 言笑后撤一步，朝着他站好，问：“你吃完饭了？” “带回来了，”林旭朝大门旁的椅子抬了抬下巴，“去那坐着。” 他一边拿出袋里的两个一大一小的圆碗，一边问：“还难受？” 言笑摇摇头：“这会儿舒服多了。” 林旭轻哼了声，将小的递给她，说：“你再吃辣条试试。” 言笑接过，嘴硬道：“就是吃多了。” 林旭看她：“意思是还想吃？” “……” 言笑默默掀开盖子，是燕麦粥，再看看他的，又是米饭又是菜，小嘴揪到一起，又回头撕开勺子袋，静静地舀了一勺。 林旭看在眼里，淡笑着问她：“能吃饱啊？” 言笑一口气提到一半咽下，不是你买的？交叉搭着的两脚动了动，点点头。 “能。” 林旭笑了笑，手上提溜出一个方形纸袋，在她面前晃，问她：“香么？” 言笑一看，眼都亮了：“馅饼。”伸手去拿，林旭的手扬了扬，她没够着。 “喝完粥再吃。”他说。 言笑哦了声，握着勺把儿往嘴里喂粥，嘴角不可抑制地荡开，心里就敞亮了。 吃着饭，林旭突然蹙眉问她：“是不是还疼着呢？” 言笑一愣，说：“没啊。” 一开始就觉得她有点怪，林旭偏头去看她眼睛：“那怎么今儿这么安静？” “……“ 言笑静默片刻，头昂起，气势不小：“我要做个淑女。” 林旭噗嗤就笑了，转过头，肩膀抖着笑了会，又看她，难以相信说：“你啊。” “……”言笑木着脸瞪着他说，“就我！” 林旭笑就没停下，说：“讲个原因听听。” 言笑不看他，低头用勺子戳着粥，闷闷地说：“你都不信我，我不跟你说。” 林旭收敛起笑容，看了她会儿，语气带哄说：“谁说我不信了，那你说说怎么做，我得注意点，不能把你带偏了啊。” 他“嗯？”了声，看着她低垂的侧脸，用胳膊轻碰了碰她的。 “首先，”言笑说，“吃饭时不说话。” 林旭：“……” 那会儿，从食堂往教室走的大部队正在路上，班里只有十几个人。 中间第二大排后面有个男生倒坐在书桌上，一条腿弯着踩在凳子上，一条腿吊在那儿，侧身和前面同样倒着坐的女生边说话边拿瓶水在手里玩着。 女生的眼睛朝后门瞟了眼顿住，然后向蒋伟航示意，随即男生转头看过去，眉毛一挑，叫住进来的人。 “哎，数学课代表。” 言笑闻声停下来，看他。 蒋伟航说：“我有个数学题不会，给讲讲呗。” 言笑静静地问：“什么题？” 蒋伟航莫名笑了声：“真讲啊，不是说你和林旭分开，你讲女生，他讲男生么？” 言笑听着拧起眉，知道他话里有话。 “你和林旭什么关系……” 蒋伟航眼稍稍一抬，看到门口进来的人，话音儿就截住了。 他不知道林旭会跟着进来，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又强撑着与之对视。 林旭将剩饭丢到储物间前的垃圾桶，刚踏进门就听见最后一句，他看看言笑，接着边目光阴冷地盯着蒋伟航，边走到她身边握住她胳膊往身后拉。 言笑转头，听见他嗓音平淡地说：“说什么，再说一遍。” 蒋伟航眼睛扫视四周，在的人都往他们这儿看，他把水往桌上一放，跳下桌子，装得特别厉害的样子，晃着身子。 “既然你们俩都在正好，就给大家伙说说你们什么关系啊，别藏着掖着。” 林旭目光沉沉，言笑能感觉到他压着的怒气，想劝他走，他却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你晚饭吃的什么？” 蒋伟航没想到他问这个，愣了一秒说：“关你什么事？” 林旭轻笑着点头：“对。” 说完，留下咬牙切齿的蒋伟航，他拉着言笑转身走了出去。 还以为小姑娘会闷闷不乐会儿，结果直接给他竖了大拇指，说他：“机智。”嘴里念叨着，“学到了学到了，以后不想回答的事儿都这么说了。” “……”林旭看着她眼里盛着光。 不过，这事还没完，不解决掉在她心里就过不去，这都要当淑女了。 楼道前方有人在打招呼，他们抬头。 苏艺莓拿着面包走来，扬唇说：“看来面包白买了呀。” 言笑皱着鼻子嗔了她一眼，说：“等你来我要饿死了。” 林旭忽然叫了声苏艺莓：“英语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可能要拿卷子。”他推了推言笑，“你跟着去帮忙。” 苏艺莓还在想今晚有英语晚自习吗，就收到林旭使来的眼色，哦哦两声，挽上言笑的胳膊，带着人走了。 后来她想起这件事，有些后悔，一方面是作为班长没有负好责任，敏锐地察觉到他眼里的风云暗涌让接下来的事发生。但更遗憾的是，她只能听王玥跃添油加醋地描述当时的剑拔弩张，没看见林旭为了叫言笑的小傻瓜不管不顾的样子。 据说是帅惨了。 林旭看着她们下楼梯，转身回了教室。 班里人差不多都回了，他往里面一瞥，蒋伟航果然还不服气地和那组人骂骂咧咧说着话。 林旭不紧不慢地走进去，到底想看看他当面能吐出什么，直到听见有人提到言笑，他轻蔑地说了句“眼瞎了呗”。 林旭脚尖勾过腿边的凳子，就猛地踢到他那儿，凳子背蹭到他腰处摔到地上，随即发出刺耳的声音，全班都静了下来。 突然的疼痛，蒋伟航皱着眉骂了声，侧头看见人就踹开凳子站起来，还没等他开口，林旭冷着声音说：“我是你爹么，这么关心我？” 蒋伟航咬了咬牙，抬脚走到他对面，手狠狠指着他，故作沉静，道：“有本事出去说。” 几十双眼睛看着，他再闹也狠不过这个人。 林旭轻佻地笑了笑：“别啊。”用他的话回他，“有什么好藏着掖着，当着全班的人说，别让人真以为你认我当爹了。” “你……” 蒋伟航脸腮抖动，握着拳的手朝他袭去。 林旭早准备好，直接抬起胳膊挡住，眯了眯眼，说：“打架，你配？” 蒋伟航怕跌面儿，另只手刚要上，不知谁说了句“班主任来了”，前门就响起一个厉声。 “干什么你们！” 还在看戏的人立马坐端正，装模作样地翻书找东西做自己的事。 当时，张晓丽看到的是蒋伟航要打架的姿势，她把俩人叫到外面站着，又回教室训了几句，然后出门，揪着两人去了办公室。 路上，言笑她俩恰好回来碰见了，张晓丽让苏艺莓回去维持好秩序，整个人被气得不轻。 他们走远，言笑还探着脖子看问苏艺莓怎么回事，虽然林旭看她时样子还挺轻松的，但她心里不太放心。 “我想跟过去看看。” 苏艺莓拽着她把人拉走：“你没看见班主任气得，别添乱了，我们先回去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好朋友 在张晓丽眼里，林旭是个学习顶尖，虽然不爱与人打交道但从不惹事的好学生，不用费心，她怎么也想不到他能在教室就和人起冲突。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影响，她猜是蒋伟航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他失去了理智。所以，张晓丽先问他打架原因。 结果林旭低垂着头只说了句“没什么”。她蹙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身问蒋伟航。他跟风似的，也说没什么。 张晓丽气不打一处来，让他俩站那儿反思，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说。 那个时候，办公室里就他们三个人，除了张晓丽翻教案的声音，周围静悄悄的，她抬头看墙边站着的两人。 蒋伟航成天吊儿郎当，上课非得闹点动静，下课乱窜从不少他，这会儿手背在身后晃荡着身子没有正经的站样儿，眼睛提溜转不知又想什么歪主意。 隔一米多远的林旭，却和个没事人一样，耷拉着肩漫不经心的。 张晓丽顿时觉得，没有一个省心的。 十分钟过去，俩人就干耗着时间，没人打算主动说。 张晓丽不想耽误自习时间，留下蒋伟航，让林旭去门外站着，一个一个地问。 林旭出了门就倚靠墙上，往走廊两边扫了眼。 自习课已经上了，这边安静极了。里面的声音模模糊糊，不知道听到什么他忽地笑了笑。过了一会儿，蒋伟航推门出来，没看他就说老师叫你，然后朝另一边走了。 林旭进去，张晓丽再次耐心地问他原因。 林旭淡淡地说：“他说什么原因就什么原因。” 张晓丽有点恨铁不成钢，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问：“你为什么朝他踢凳子？” “老师，”林旭说，“想问什么您就直接问吧。” 张晓丽看了他会儿，想起上次找言笑问话，小姑娘不承认谈恋爱，围着操场跑了好几圈。其实，她当了几年班主任，这些小年轻之间的好感她还摸得清楚，只是有一点不能影响学习。 蒋伟航说了大概，虽然在班里她也注意到林旭对言笑的不一样，但这个的确很意外，他说林旭为了言笑不和班里的女生说话，讲题也只给男生讲。 “你和言笑怎么回事？” 林旭悄悄勾唇，道：“比朋友好一些，”他顿了下，“简称好朋友。” “……”张晓丽看他，“再没了？” “是啊老师，”林旭微微抬眉，“如果您还想问，我只能说她的眼光太高了，没看得上我。” 张晓丽倒吸口气，顺手抄起桌上的书往他胳膊上拍了下：“你给我正经点儿。” 林旭抿了下唇，没再说话。 张晓丽知道他是聪明的孩子，懂得孰轻孰重，轻叹口气，说：“回去对打架这事儿写一份字检讨，下不为例，听没听到？” 林旭点点头。 张晓丽说回去吧，林旭刚转了下身又转回去。 “老师，请您不要找言笑，”他声音放轻，“她胆子小，又爱多想，所以……” 张晓丽半晌说：“你能保证她成绩不下滑吗？” “当然。”林旭爽朗地笑了笑，“我还想努力一把给她留下好印象，等高考结束和她在一起。” 闻声，张晓丽瞅了他眼，说：“我知道了，你回去上自习吧。” 林旭颔首道谢，然后离开。 张晓丽笑着轻摇摇头，说“这臭小子”。 蒋伟航回去的时候将凳子弄得很响，有不少人侧目，言笑昂着脖子朝窗外看，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林旭进来。 她有些坐不住了。 那时候，她听王玥跃手舞足蹈地说了一通，就担心极了。但是快上自习了，苏艺莓让她先回去坐好，说问题不大，顶多写个检讨啥的。 言笑刚移了凳腿，林旭从门口进来了。 她一直看着他过来，眼神询问，他弯着唇，手在她头顶拍了拍，低声道：“好好学习。” 下了课，言笑着急忙慌想问他班主任怎么说的，林旭用手中的笔点了点桌上的本子，第一行写着“检讨书”三个字。 “就这样？” 林旭看她：“不然呢。” 言笑舒了口气，问：“要写多少啊？” 林旭转了转笔：“没说。” 言笑“哎”了声：“学习好就是好。” “……上节课做什么了？”林旭抬眼，“我看看。” 言笑拿给他，语文一套卷不加作文，数学几个选择题。 林旭看着语文卷就皱起眉：“前三个题就对了一个。” “是吗！？”言笑很惊讶，将卷子拽成竖的，歪着身子去看，“我都改过来了呀。” 林旭从笔袋翻出铅笔，在卷上的一个字音上圈了下，说：“你挺会改啊，”看她，“笑yan如花？” 言笑轻“啊”了声：“原来是对的。”她吐了吐舌头，看她选的那个，来回读了遍，不确定问，“一场雨应该是二声的？” 林旭态度不是很好，故意说：“我不知道。” “……” 言笑记下，又连忙看字形题，她选的里好像又有个错的，她咬着唇偷偷看他一眼，认错道：“好了，我不该心不在焉，一心二用，”接着又蹙眉嘀咕道，“那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啊。” 林旭问：“控制不住什么？” “控制不住想你……”这话脱口而出。 她随即意识到什么脸刷得红了，赶忙重新说，“想你要接受什么处罚……”头紧低着，不好意思看他，却听见他低低的笑声。 “原谅你了。” “……” 言笑边扯过卷子边小声说：“我回去检查其他的。” 林旭将手摁在上面，说：“以后不准再这样。” 言笑刚点了下头，随即正眼看他，歪了下头，样子特别调皮。 “不准再想你吗？” 说完，在他怔忪的时候，言笑立马抽回卷子转身坐好，深呼出口气后忍不住笑了笑。 后面，林旭盯着她低头写字的背影，扎起的马尾下顺到脖子一侧，洒在她白嫩的脖颈上的光晃得他眼颤了下，上课铃声响了，他才发觉嘴角还弯着。 晚自习结束，言笑和苏艺莓边说话边下楼梯，忽然中间插进个人，王玥玥搂住俩人的肩膀，说一起走呀。出了教学楼，她又开始嘚啵晚饭时候的事。 “你知道蒋伟航为什么找你的茬？” 言笑听到这个名字就禁不住翻白眼，没好气的说：“我哪知道。”又暗搓搓地骂了他句神经病。 王玥跃自个说了：“因为曲昕。” “曲昕？” 言笑看看苏艺莓，苏艺莓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她道：“我都没和她说几句话好吗。” 印象里，曲昕留着长发，有些瘦，坐在教室后排，离他们那块有半个教室的对角线远。并且她是走读生，除了收发数学作业可能打个招呼，交流无几。 “哎，你怎么就不懂呢。”王玥玥急得两手一拍，“你看，我给你们捋捋啊，蒋伟航喜欢曲昕，曲昕喜欢林旭，林旭喜欢言笑。”她看看俩人，表情特夸张，“这整个就是一条食物链啊。” 俩人：“……” 王玥玥煞有介事地揽过言笑的肩拍了拍：“而我们言笑小朋友处在食物链的顶端。” “……你可真敢说。”言笑看在那儿笑得花枝招展的苏艺莓，郁闷道，“我都快愁死了。” “你愁什么？”王玥玥瞅她，“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苏艺莓拉开王玥玥，跳到言笑旁边。 言笑叹了口气，说：“你们夸夸我吧。” 俩人：“……” 苏艺莓摸摸她脑袋：“没发烧啊。” 言笑“哎呀”了声推开她的手，苏艺莓抱住她胳膊，笑着道：“你是个活泼开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太阳，暖暖的，很贴心。” 言笑募地笑了，说哪有。 王玥玥虽说着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但还是认真地选了几个词去赞美了她一番。 三个人笑成一团。 “对，没错，我就是这么好！”言笑突然站直身体放豪言给那俩吓了一跳，“我才不要做淑女！” 俩人互相看看对方，安静片刻，同声说：“你啊，淑女？” “……” 言笑嘴上说着过分，心里想还是林旭好，好歹他尊重过她的选择呢。 那个人这会儿刚出了校门，旁边同样跟着一个叨叨了一路的人，也不知道他都从哪得来的消息。 “就跟你说吧，我都看几天了，晚8分钟出来，大爷不管。”姜天转身往传达室看了眼，“这大爷听相亲节目有点上头啊。” 林旭笑哼了声。 姜天插着兜走近他：“你到底怎么想的，要不要教训教训你们班那个？” 林旭脸冷了下来，淡声道：“我自己解决。” 姜天看了他眼，点头说行。 过了路口，右拐朝车站走去，林旭要赶最后一班公交车。 姜天还跟着，问：“你和言笑就这样？” 林旭眯着眼看他：“哪样？” 姜天幸灾乐祸地笑了下：“你忍得住啊。” 林旭低着头，目光幽暗：“就是忍不住才这样。” 没捅破这张纸，他还有信心能与她保持安全距离。 姜天听着一愣，又笑说：“我是真佩服你。” 林旭懒得理他，车来了，他往前走，姜天在后面喊：“一起去李成那儿呗。” 他抬手摆了摆，说：“回去有事。” 某个周末，蒋伟航吹着口哨往家走时，路过一条小路，被一个带着棒球帽人揍了一顿，不重，只是一个教训。 那人走前留下一句话“管好自己的嘴”。 ☆、讲卷子 十一月中旬，晏中结束了三天的期中考，最后一门考完，还有一个小时的自习时间才放学，办公楼里只剩下几个监考老师在整理卷子。 言笑去高能那里拿了数学的周末作业，慢腾腾地往回走，一路低着头，只看脚四周的路。过了一会儿，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她抬起头。 林旭就那么站在那里，言笑也不知怎么的，就瞬间所有的难受涌上心头，鼻子发酸，眼泪说下就下来了。 林旭皱起眉刚要抬脚走到她跟前，她先一走过来，头抵上了他的肩。 林旭重重地怔了下，听见她小声地哭诉才回神。 “呜呜，都怪你啦，我原来也没怎么样，谁让你突然出现，我就忍不住了，呜呜呜……” “……” 林旭呼出口气，听语气还不算坏，故意逗她：“那我走？” 言笑没说话，抱在胸前的手却扯住他T恤。 林旭低低笑了下，手捏捏她后脖颈，声音轻得要命：“怎么了？” “等会儿。”语气有些撒娇。 言笑抽着鼻子止住了眼泪，稍微离开他点，用手擦着眼，林旭将她怀里的卷子拿到自己手里。 她话里还带着哭腔：“我觉得对不住你。” 林旭讶异，眼眨了下，静静地耐心听她说。 “这次物理卷我竟然没做完，但看了最后一个大题，我应该能做出来的，还有，前面也没做对几个。” 说完，她安静了，将眼泪擦干。 林旭闭了闭眼，担心的情绪全数消失，神情缓和，弯腰探头去看她。 “你知道做什么会对不住我么，就说对不住我？” “嗯？”言笑红着眼，抬眼看他一下，小声问，“做什么？” 林旭直视着她：“背着我对别人哭。” “……”言笑嗝抖一下，拿眼瞧他，说，“我对家人哭过。” 林旭笑了笑：“那不算，是别的男生，”揉揉她脑袋，“记住了么？” 言笑乖乖地点了点头。 林旭笑着拉她回教室，走了一会儿，言笑才想起刚刚明明在说物理卷，怎么绕到这儿。 她旧话重提：“卷子发下来时，我看着还挺简单的，都有你讲过的。但我做着就不会了，又不甘心解不出来，所以选择题耽误了很长时间，”她顿了下，心里闷闷的，“就感觉白浪费你给我整理的习题册了。” 林旭看着她，沉默了会儿，开口问：“说完了啊？” 言笑嗯了声：“要是你生气的话，你就骂我两句吧。” 林旭停下，言笑也跟着停下，侧身看他，打算特别诚恳地接受他的批评。 谁知下一秒，林旭捏起她下巴，声音沉沉：“非要我亲你？” “……” 哪跟哪儿啊。 放学路上，苏艺莓盯着言笑看了会儿，说：“你有点不对劲。” 言笑问：“有吗？” 苏艺莓凑近她：“你发作业那会儿，眼是红的，还有，”指了指她嘴，“这里也……” 言笑想起什么，急忙拍掉她手，眼睛乱瞟了会儿，说：“我就吃了块糖，然后不小心咬到嘴就把我疼哭了。” 借口满分。 苏艺莓眯了眯眼，刚要说话，言笑身旁走来个人。 “记得啊，明天去找你。”林旭抬手放在她头顶上轻拍了拍，嘴边噙着一抹笑。 言笑当下愣住，慢慢地点头看他走远，脸上是可疑的红晕。 **** 第二天，言笑接到林旭的电话就背好书包锁上门下了楼。 林旭在小区门口等着，言笑远远看见他就喊了他一声，然后拉着两边的书包带小跑过去。 林旭朝她走了几步，俩人站定后，林旭上下打量她一番，似笑非笑地说：“约会？” “啊？”言笑抿抿嘴，“不是学习吗？” 林旭说：“那穿这么好看？” “有……吗？” 言笑低头看了眼她的打扮，简单的白色卫衣配直筒牛仔裤，虽然是选了她最喜欢的衣物，但她平常就这么穿吧。 言笑还是笑着拍拍他，说：“有眼光。” 林旭偏开头笑了笑，回头问她：“去哪？” “我说嘛？”言笑思忖了会，“走两个路口有个小吃街，我们要不去那儿？” 林旭促狭一笑：“还是约会？” “……” 言笑有些不好意思了，急急地说：“我还没说完呢，那里有个可以学习的地方，还有喝的。” 街上，卖东西的商贩已经摆好摊，言笑买了一兜坚果带着，俩人又走了一小段路，拐弯后她指给林旭看她说的地方。 “就那个叫忙里偷闲的店。” 店门不大，柜台前面摆着几张桌椅，右边往里走有六间隔开的小屋，白色的墙上写上了各种留言。 他们来得早，还有屋空着。 言笑点了大杯加布丁和珍珠的奶茶，顺便给林旭推荐了不是很甜的薄荷绿茶，在他下意识要掏兜的时候，言笑拍了他下，朝他瞪了瞪眼。 林旭神色一顿，淡淡笑了。 那会儿在摊铺前，她抢着给钱，过后一本正经地跟他说：“你不能老是这样，不然我再不跟你出来玩了。” 服务员走后，一人坐在方桌的一个边，把书包里的东西拿到上面。 “这个，”言笑将他昨天让她把大题重新在卷上写一遍的卷子放到他面前，自己都有点惨不忍睹，“你看看。” 那样子惹得林旭发笑，他从笔袋里掏出红笔，言笑立马低头捂住脸，闷闷地说：“改完告诉我。” 林旭笑着嗯了声，认真地将卷子从头看到尾，手上的笔圈圈划划。 过了一会儿，他说：“不是很差。” 林旭让开身，把卷子移过去一些：“能上70。” “真的假的？”言笑边坐回凳上边来回翻着卷子看，一脸不相信。 服务员端着奶茶过来，林旭接过说了谢谢，人走后，他回过头和言笑说：“如果算上最后一题的话，差不多。” “对了这么多！”言笑在看选择，“我当时做的时候有好几个没得出结果，最后就用你说的办法，连蒙带猜地给选上了。”然后，慢慢地将视线移到他身上，“竟然就对了？” 林旭笑看她：“你这是在不相信谁？” “不是，”言笑挠挠脸，“我以为我及不了格。” 林旭朝她那杯奶茶抬了抬下巴，玩笑道：“先压压惊。” 言笑嘿嘿笑，一手握着杯身一手将吸管戳进去，吸溜了两口，嚼着珍珠看他也在喝。 “还好吧？”她问。 林旭点点头，把奶茶放到桌上往她那儿推了推：“尝尝？” 言笑不由自主地看向吸管口，然后迅速移开视线，抿着唇摇摇头。 “再喝一秒钟。”林旭忍着笑意拿起奶茶又抿了口后放到桌对面。 “……”言笑将自己的和他放到一起。 “先给你讲卷子，然后，”林旭将他书里夹的一份卷拿出来，“这张是基础题，要一个半小时做完。” 言笑伸手要去拿，林旭手往后一仰：“现在不准看。” 她还是瞄了眼，有些惭愧地问：“又是你自己找的题啊？” “是啊。” 言笑刚想感激流涕一番，听见他说：“这是要还的。” 她一顿，又眨着眼问：“怎么还？” 林旭略带玩味地笑了：“到时候再说。” “……哦。” 林旭讲一会儿，看她一眼，言笑明白的地方就点点头，不懂的再拎出来问。他讲得很仔细，言笑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要爱上学物理了。 她整理好那份期中卷，又休息了十分钟。林旭设置好倒计时跟她说，言笑做了个深呼吸，低头开始答题。 时间一到，手机振动。 言笑自觉停笔，呼出了口气，将卷子上交。 林旭看她：“挺有信心的啊。” 言笑赶忙摇摇头：“不知道，你看吧。” 说完，她先喝了会儿奶茶，然后剥着坚果往嘴里喂，耐不住偷偷昂起脖子朝他那瞟，瞟了一会后，见他眉头皱了下，心一紧，不会吧？ 她吓得从桌边的塑料盒里抽出张纸铺在桌上，低着头只顾着剥坚果了，直到林旭叫她。 言笑先他一步开口，讨好道：“先吃点坚果压压惊。” “……”林旭看着那一摊儿，很给面子地吃了两个，把卷子给她让她自己看。 “85！”言笑惊呼。 “这就满足了？”林旭挪着凳子往她那儿靠了些，“没发现有的是做过的，还有你经常错的原题？” “发现了，”言笑看到红笔画杠的一题，呀了声，遗憾道，“这个又错了……”话音越来越低，不敢看他。 林旭轻哼了声，胳膊搭在一起搁在桌上，侧头看她：“我们要不想个法儿不长记性怎么办？” 言笑默默抬起双手，手心朝上：“打吧。” 林旭看看白嫩的小手，舔唇笑开了，说：“去吃饭吧。” 闻声，言笑瞪大眼抬头，一副“就这样？”的表情。 林旭笑着问：“不饿啊？” 他摁亮手机，上面显示11:35。 林旭边收拾东西边跟她说：“卷子自己回去改，不会的翻给你整理的笔记本，你都能改得过来，”不放心地看她一眼，“真的想不出来就问我。” 言笑说好，将背起书包后喊住他，指指被写得乱七八糟的墙：“要不要在这儿留句话？” 林旭动作停下，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大片的地方都被占了，屋顶上空白处都没放过。 他嗯了声。 言笑立刻就去和前台要了两支笔，回来给他，问：“你想写什么？” 林旭耸耸肩，盯着一面墙看了会儿，上面大多是不敢说出口话，念念不忘的名字，还有宣言和约定，就连俗套的“到此一游”都能见着。 言笑碰碰他，林旭垂眸。 “那这样，我们一人写一句，你在这儿写，我出去另找地方。” 林旭静会儿，说：“好。” 言笑走了一步又转头：“你把写的做好标记哦，下次来好找。” 林旭：“嗯。” 出了店门，言笑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来，她现在都有些好奇林旭会写什么了，结果他直接说：“高考完。” 言笑喝着最后一点奶茶，差点给呛了：“这么晚，会被别人写的盖住的。” 林旭特有自信地说：“不会。” 言笑看他，想了一种可能性：“你不会写在天花板吧？” 林旭瞥她：“我很傻么？” 言笑扯扯嘴：“好吧，那我的可能会很难找。”随即，她脑里闪过一个念头，“你不会写的什么告白的话吧？” 林旭咽回“我很俗么”那句话，声音慵散地逗她道：“你觉得呢？” “……” 言笑带他去了常光顾的麻辣烫店，那会儿到饭点，里面的人满当当的。恰巧有一桌吃完，俩人放下书包去选菜调料，等回去的时候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 林旭坐到她对面，把拿来的两瓶汽水盖揭开，然后从手边的桶里抽出个吸管放进一个瓶里推给她。 言笑两手握着瓶身，咬着吸管边喝边眯着眼朝他笑。 林旭别开眼笑了笑，再回来目光里有说不出的宠溺：“傻死了。” ☆、小聚 他们旁边那桌是一个母亲和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看样子是快吃完了。 母亲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说：“了心思了吧，回去就给我好好学啊，下次数学小测再考那么差什么都别想哼唧要。” “知道了。”男孩儿站起来，烦躁地嘟囔，“还不如不来。” 没等他妈妈转身就走了，母亲拧眉说着“这个孩子”拎起包急急地往外走。 那段对话不经意扫进言笑耳朵里，她轻叹口气不知为谁，手指在玻璃杯身上敲打，看对面的人，羡慕道：“你为什么学习这么好啊？” 林旭闻声往门口方向瞥了眼，他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身子往椅子上一靠，闲散地说道：“聪明。” 言笑瞅他：“你打击我哦。” 林旭笑：“我说的实话。” “……”言笑无语凝噎，眼动了动就开口，“那以后你的小孩也会像你一样聪明吧，不用人愁？” 林旭目光定住，盯着她半晌，她那双乌黑的眼睛干净明亮，林旭低嗓道：“你想说什么？” 言笑长长地“啊”了声，好像知道他理解到哪里去了，她急得为自己澄清拍了拍桌子边：“我没什么想说的！” 林旭淡定地喝了口汽水，哦了声，然后嘴角勾笑直看她。 “……”言笑被他盯得脸越来越热，余光瞄到放在他那边的数字牌时立马起身拿到手，“应该叫到我们的号了吧，我去看看。” 林旭拱拱脸颊，无声笑开了，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在窗口前站着，时不时地想往身后看看，可能察觉到他的目光，愣是不敢正大光明的。 直到她身体前倾要接做好的饭，林旭站起来走过去。 吃饭的时候，言笑夹起块火腿片低头吹凉，也不说话。 林旭笑着看她：“还害羞啊。” 言笑抬了下眼，把火腿吃完，小声反驳：“谁害羞了。” “那碰个杯。”林旭向她举起汽水。 言笑抿抿嘴放下筷子，握起她的碰上去，听到清脆的响声，她忍不住露出笑脸。 “你要不要吃油面筋？”她问。 “好啊。” “……” 言笑其实也就那么表示友好的一问，听他这么爽快地答应还愣了下：“那拿菜的时候跟你说，你说不吃。” 林旭眼落在她大碗里，赖皮道：“我也不知道做好后看着不错啊。” “……” 言笑好吃这口，每次都会都拿几块。她一手用筷子夹起一块，一手拿着勺子在下面接着汤汁，送到他小碗里。 看着林旭咬着咽下去，她期待地问：“怎么样，吃着也不错吧？” 林旭挑眉：“的确。” “嘿嘿。” 她话明显多了起来，俩人间的氛围好得不像话，言笑喝着着味道很足的麻辣烫想起她做失败的麻辣香锅。 “我妈说调料太辣了不给我做，我就只能自食其力，先在网上搜了视频教程，然后我第一次下厨嘛，整个过程就手忙脚乱的，最后我妈在一旁看好戏都看不下去了，过来帮我铲了几下才出锅。” 言笑啧啧嘴，回味起那又辣又咸还好没焦的一餐，都有阴影了。 林旭弯唇道：“以后我给你做。” “真的吗？”言笑哈哈笑了会说，“我就这么个意思。” 林旭：“……” “我会帮你打下手的，我都有经验了。” 林旭呵呵笑了声：“谢谢啊。” 吃完饭，林旭送她回去，看她挥着手进了小区后转身，走了几步远，刚要打车，手机来了电话。 他接通：“妈。” 那边应了声，问：“吃饭了吗？” “嗯。”林旭顿了片刻，加了句说，“刚吃完。” 林妈神情微动，说：“下午在家吗，给你送点吃的过去。” 林旭垂了下头：“不用，还有呢。” 林妈说：“那缺什么跟妈妈说啊。” 林旭：“嗯。” 两边安静了会。 林妈问：“你数学老师说你不继续参加竞赛了？” 林旭看着路对面等红灯的车，淡淡地嗯了声。 林妈问：“怎么了？上次不是考得很好吗？” 林旭只说：“不想参加了。” 半晌，林妈说：“好，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电话挂断，林旭原地站了会，向开过来的出租车招手。 新的一周到来，跟月考那会儿差不多的流程，发卷子、讲卷子、各科老师谈话、班主任总结，不过这次多了家长会。 时间定在周五放学后。 言笑这次考得还好，虽然物理低了几分，但其他科都给补回来了，年级排名还前进三名。当然了，小何对她没做完卷子很生气，所以她就难免要被叫到办公室说道一番。 那天中午，姜天请吃饭，说他这次进步了十多名，他妈特高兴，派人送来了一箱现做的饭菜，箱里面还有饮料和肯德基。 他们多拿了食堂的筷子和盘子，六个人对坐一张餐桌。 有两个人是上次一起吃饭的，他们和姜天坐一边，来之前被叮嘱了，见面就和两个女生笑着打了声招呼，没乱开什么玩笑。 言笑边带着手套扒小龙虾吃，边对苏艺莓说好好吃。 男生正说着话，一前一后走过两个女生，前面那个上来就冷眼冷语道：“行啊姜天，请吃饭不叫我们。” 几人抬头去看，姜天看见后面那位，下意识就回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林旭和言笑。 随即，他又嬉皮笑脸道：“这不是没见着你们么，当你们忙着呢。” 他们坐在食堂中间，那排两张餐桌拼在一块，苏艺莓和姜天坐在靠过道的桌边，她对后者说：“往那边儿移，给我俩腾个地儿。”说着就推着姜天让他赶紧动。 姜天无可奈何，看看林旭，他垂着眸，神色淡淡，也没说什么话。 那俩人落座，靠另一边的刘子琦把放在他那块儿的筷子递过去两双。 所以，现在排位是女生坐一堆，男生坐一堆。 虽说苏艺莓和许慧洁认识，但也只算点头之交，除了开始四人和气地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外，再无话可说。 况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位也不是特意来蹭饭的，气氛有些僵硬。 从俩人过来，言笑就注意到后面的许慧洁，她挽了个公主头，穿着淡粉色的衬衣和修身牛仔裤，面容姣好，白皙的皮肤衬得她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 言笑低头看着满手的油汁，小龙虾也不香了，想到嘴边也可能沾上，尴尬极了。 突然她眼前多了一叠虾肉，林旭声音响起：“手套摘了，吃这些。” 言笑愣愣地抬头看他，林旭边抽了张纸递到她眼前边略带嫌弃地说她：“有那么好吃啊，鼻子上都有。” “……”言笑连忙摘掉手套，接过纸把脸下边擦了个遍。 原本到吸凉气的男生们，现在都乐了，姜天帮忙答：“那肯定是好吃啊，你们说是吧。” 两个男生应和着，氛围有所缓和。 虽然言笑能隐约感受到对面投来的或两道或一道的视线，她还是美滋滋地吃着林旭亲手剥的虾，心里莫名有些坏坏地高兴。 过了一会，杜雨晴盯着那包肯德基说：“还有薯条吗，我要吃。” 就有一包大份的。 言笑正和苏艺莓蘸着西红柿酱吃着，听到对面说的话，俩人都停手了。 言笑把手上那根咬进嘴里，拿起薯条盒要递给她：“这儿还有些……” 话没说完，手里的东西易了主，言笑侧头看。 林旭拿过一个干净的盘子，将手里的薯条往上面抖了一些，然后递给杜雨晴，目光却落在言笑这儿，把盘子推过去。 三个男生对视一眼，默默地憋着笑低头吃菜。 这种做法无可非议，杜雨晴有不满也没处说，她撞了下姜天，用自以为只能俩人听得见的声音问他：“他俩在一起了？” 姜天嚼饭的动作立刻顿住，慢慢咽下去，抬眼看向对面。 言笑早已脊背僵硬，眼不知往哪看。 其实，一桌人都屏着呼吸在等姜天回话，有种诡异的默契和安静，不过一人除外。 林旭跟没听见一样，拿着大瓶饮料，看着言笑问：“喝不喝可乐？” 闻声，言笑眨眨眼，拳头攥紧却不露声色地回看他：“你不是……”声音渐小，“不让我喝么？” 林旭淡淡一笑：“现在可以喝。” “好。”言笑抿抿嘴，握起手边的一次性纸杯，“我杯里还有点橙汁。”她一口气全喝完，举着杯子等他倒。 “就一杯，喝完就没了啊。”他边倒边说。 “……哦。” 言笑转头问苏艺莓要不要，苏艺莓说要。 饮料传了一圈，这事算过了，只不过就是被突然塞了把口粮。 男生没吃完，许慧洁先叫着杜雨晴走了，姜天舒了口气，开始那股兴奋劲儿是全没了，还得想着怎么和林旭交代。 他们收拾干净一桌的剩饭后离午睡还有十几分钟，俩女生先回去了，刘子琦和张春去丢垃圾。 姜天瞅着机会和林旭说：“我真不知道她俩会来。” 林旭手插在衣兜里，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姜天看着他挑了下眉，虽然他们那帮人都清楚许慧洁对林旭有意思，但女生没告白，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就好像真的以朋友身份相处。 不过，她那么心高气傲，怎么甘心。 但是啊，不管她想用什么办法，欲擒故纵也好，以退为进也好，对他身边这个人是一点没用，那心早就一头扎在另个人那了。 姜天想起吃饭时一个场景，笑着说：“言笑挺乖的啊。” 林旭目光变柔，低头，嘴弯起个弧度轻轻笑起来。 此时的女生宿舍楼里，言笑在水池前洗手，苏艺莓从里面的厕所出来走到她旁边，言笑把用完的香皂给她。 “吃饭时表现不错啊。”苏艺莓说。 言笑哼哼两声，关掉水龙头，甩甩手，鬼知道她有多紧张。 “特别倒可乐那会儿，”苏艺莓手放在水流底下，“杜雨晴问出那句话，你还能若无其事的跟林旭搭话。”她笑着歪头看言笑，“你不知道那俩人脸色有多差。” 言笑皱皱鼻子轻哼了声，半秒钟后她问苏艺莓那个她没搞懂的问题：“她俩都喜欢林旭？” 许慧洁一句话没说，反倒杜雨晴对她很有敌意。 苏艺莓洗好站直身：“这我不知道。” 俩人往外走，苏艺莓弯着胳膊搭在她肩上：“林旭对你的好我们有目共睹，你可别因为对手太多太强临阵逃脱了，要是这样，”她转头点点言笑头，“我都瞧不起你。” “我才不会呢。”言笑特有志气说，“就算他对我不好，我也黏着他非要他对我好不可。” “如果林旭不想对一个人好，就算对方再怎么纠缠他只会厌恶吧，”苏艺莓看得清，认真对她说，“所以笑笑，你很幸运。” 言笑微微一怔，弯唇，声音轻柔：“我也这么觉得。” ☆、家长会 周三一过，周五一眨眼也就到了。 家长会开始前半个小时，各班组织打扫卫生。 言笑收拾好，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出来时往廊道两边张望了眼，看见林旭两手搭在窗边往下看，她甩干手走过去。 底下大多是往外走接家长的学生，还有些已经领着进了教学楼。 林旭听到动静转头，往右移让出些地方给她。 言笑趴在他旁边看下面人来人往，问：“你爸妈谁来啊？” 林旭目光一暗，视线落在窗外的某处，过了会儿，说：“不知道。” 言笑侧头看他，迎面出来的风让他眯了眯眼，模样有些孤傲。 没听到她说话，林旭敛了情绪转头问：“你呢？” 言笑别开眼，回：“家长会都是我爸来，”有点庆幸道，“我妈路痴。” 林旭笑了笑：“那你像你爸。” 言笑神色一顿，才想起上次她去他家找路没费力，他都记得。 她莞尔，又看他：“你要不要见我爸？” 林旭眼一抖，看着她慢慢直起身，要不是知道她有多单纯懵懂，他真的以为她这个时候就要带他见家长了。 言笑的确是没想到那儿，她跟着站直，特诚恳地说：“我爸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林旭看她弯弯浅浅的笑，方才心底的凉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她变得暖乎乎的。 言笑说先回教室看看，走到楼梯口，林旭突然叫住她。 “你看我衣服脏不脏？”穿了两天，早知道今天换一身的。 言笑愣愣地瞅一番：“不啊。” 刚要走，他又拢着短短的寸头问：“精神么，我要不要去洗把脸？” “……”言笑蹙眉笑着说，“你干嘛啊？” 林旭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她是没那个意思，他可紧张的要命，怎么说也是第一次见，留个好印象是必须的。 言笑侧过身子盯着他眼看，慢慢说出几个字：“很帅啊。” 俩人到了教室门口，言笑往里面扫了眼，凳子都从桌上拿下来了，除了几个学生在，还有四五个家长坐在位子上。 走廊上也没大有学生，大概都去接家长了。 刚回头，走廊那边有人喊她名字，她抬眼去看，苏艺莓边朝她挥手边走过来，旁边跟着她笑眯眯的老爸。 林旭听见言笑叫人，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抬脚和言笑一起往那走。 苏艺莓在校门口等她爸，结果看见言笑爸爸，就先把他领上来了。 她转身要再回去的时候，暗搓搓地掐了下言笑的腰，贴在她耳边从齿缝里挤出五个字：“厉害了啊你。” 都这么光明正大了。 言笑还在瞪着说完那话立即闪人的背影时，林旭已经在自我介绍了。 “叔叔，您好，我叫林旭。”他看了眼转过身言笑，“是言笑的同学。” 后来在一起，到真的要见家长的时候，回忆起这件事。 言笑计较一点，问他：“为什么不是朋友？” 林旭低声笑：“在老丈爷面前还是低调点好。” 言爸边笑着回你好，边眯着眼打量眼前这个有模有样的的小伙，心里想着：“小子看上我女儿了吧，看你做贼心虚的样儿，想把我这个傻女儿骗走.....” 言笑扯了扯自个爸爸的衣袖，小声说：“你别这样看人。” 言爸镇定回神，咳嗽了两声。 言笑看看一脸装得生蓄无害，微弯着身安静待在那儿的林旭，他就差两手绞在身前了。 她忍着笑对爸爸说：“他是我们年级第一，”听到这句，言爸显然是有些惊讶，接着就听女儿向他夸了一堆的话，“学习超级好，他坐在我后面，我不会的他都给我讲，讲得超级好，我听不懂他会再给我讲一遍，超级耐心......” 言爸生怕宝贝女儿下句要说到“我超级喜欢他”，连忙打断她的话。 “那个，谢谢你啊，这么帮助我女儿。” 林旭摇摇头，乖巧地说：“没有没有，应该的。” 心里不知道乐到哪里去了。 言爸看着一边学生带着家长走过的多了，还有几个学生盯着他们这边看，寻思着家长会快开始了，就说：“那改天有机会再聊啊，”他看看言笑，“你教室在哪带我去。” 林旭说：“叔叔，再见。” 言爸脚步一顿：“你家长还没来吗？” 林旭抿嘴说：“还没。” 言爸点了点头，转身时瞥到言笑朝他摆手，又立马转回去，果然抓到那小子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笑。 …… 直到家长会结束，言笑再没见到林旭。 回家的路上，言爸朝前视镜看了眼，坐在后面的人靠在椅背上脸朝着窗外，兴致不是很高。 “你班主任说你这次考得不错，再在物理上加把劲儿上一本没问题。” 闻声，言笑视线移向前面：“嗯。” 言爸看着前面道路，忽然挑起个话头：“你后面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 言笑立马坐直了身子，说：“林旭。” “啊对，真像你说的，你班主任开会时都夸了他好几次。”言爸又抬眼看了下后视镜，那张小脸已经鲜活起来，他摇头笑了笑，“还得了竞赛一等奖？” “是啊，”言笑说，“高二就他一个。” 言爸说：“他妈妈是医生啊。” 言笑一愣：“不知道啊，怎么了？” “没事，会开始十分钟她妈妈才来，老师说他妈妈是从医院赶过来的。” 言笑嗯了声。 家长会中间那会儿，她和苏艺莓回去过，她从门口往里随意看了眼，扫到林旭位置上坐的人。 女人认真听老师讲话，有时拿笔在本上写几下，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晚上，言笑吃过晚饭看了会电视，就早早回到屋里了。她不想写作业，蹬掉拖鞋爬上了床，拿起手机看，林旭刚不久发来条微信。 “到家了吗？” 言笑回：“我都吃完饭了。” 没见他回，又发过去一条：“你下午提早走了啊？” 过了一会儿，林旭回过来：“嗯。” 言笑盯着屏幕看了会，咬咬唇：“我见着你妈妈了。” 他没有立即回复，言笑敲过去一行字：“你妈妈看着比我妈好多了。” 又隔了一会儿，林旭问：“你和我妈说话了？” 言笑：“没啊，就感觉。” 林旭：“打电话给你。” 言笑想了想回：“好。” 言笑下了床去窗台坐着，稍微将窗推开点缝隙，接听林旭打进来的电话。 “林旭。” 林旭蹙眉拿开手机看看，又贴近耳边问：“你在哪，声音这么小。” 言笑提高点音量：“在家啊，我怕我妈听到。” 林旭闻声笑了，调侃她：“你下午那个把我介绍给你爸的兴奋劲呢？” 言笑说：“我妈会问东问西的啦。” 林旭懒懒道：“那看来更难过的关在后面啊。” 意有所指。 “……” 她也难得能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言笑说：“也没有，我爸说我妈刀子嘴豆腐心，说个好话就行。” 林旭笑着嗯了声。 外面夜已经渐深，言笑抠了抠窗边说：“林旭，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林旭趿拉着鞋的脚步立马停下：“嗯。” 言笑说：“我先问你个问题，你必须说实话。” 林旭转身靠在墙边说：“好。” 言笑盯着窗外，慢慢问出口：“你觉得我数学课代表当的怎么样？” 林旭讶异了下，目光晃动，想了会说：“及时收发作业，认真给人讲题，除了有时犯迷糊会失分数学成绩也不错。” 言笑嘴边渐渐翘起来：“那总的来说还可以吧。” “嗯，”林旭动了动身子，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今天才知道我怎么当上数学课代表了，之前还奇怪呢。”言笑把下巴搭在膝盖上，“我爸和数学老师认识，他跟老师说的。” 班主任开完会后，会有各科老师来找家长谈话，言笑从外面回来，恰好就看见爸爸和数学老师站在一起，在说什么感谢的话。 她当时就躲到了墙边，觉得以后再没脸见数学老师了。 “我知道我爸是为我好，有个职务在身会让我学习有动力，更自觉，但是，就……数学老师会有自己的决定吧，我爸那种做法就让我有种感觉……”言笑顿了下，察觉到那边有些安静，她看了眼手机，“你在听我说话吧？” “在，”林旭站直身，活动了下肩膀，走进卧室坐在床边，“你说。” 言笑挠挠头，继续说：“我感觉我就像占着茅坑不……不那什么。” 她这边还烦着呢，林旭闷声笑了：“怎么不说出来，我记得你开学那天说得挺熟练啊。” “……”言笑在意的点暂时转移，狠狠道，“你还说，我还记得你惹我呢。” “我惹你？”林旭道，“不是你凶巴巴地让我给别人做事？” “……我哪里凶巴巴，哎哎，你别扯远好不好。” 言笑跟林旭在对面一样，翻了个白眼，又愁着说：“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林旭问：“你和你爸谈了吗？” 言笑说：“没，我假装不知道，唉，我就怕我爸一个劲儿说为我好，我又不需要这种好，然后我俩再吵起来。” 林旭：“嗯，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言笑急急地道：“可是我知道了啊。”声音又低下去，“就像是用不光彩的手段得了别人的东西。” 林旭唇抿在一起，半晌道：“不管你爸说不说老师原来就想让你当呢？” 言笑撅着嘴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言笑，”林旭声音平静而坚定，“你要记住，你值得。” ☆、初雪 言笑整个人怔了下，接着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个不停，没过一会，卧室门被推开，她转头去看。 言妈握着杯奶进来：“干嘛呢，敲半天门不说话？” “……” 言笑很速度地将手机藏到衣服里，讪讪道：“没干嘛。” 言妈疑乎：“怎么坐在窗台上？” 言笑胡乱指了下窗外，借口说：“赏景。” 言妈瞪了她眼，一边将牛奶递过去一边在窗边对着她坐下：“心情不好？” 言笑摸摸脖子：“没有啊。” 言妈刚在外面和言爸聊了几句言笑考试的事，她吃饭的时候没精打采，俩人都以为她在焦虑成绩。 “物理没考好下次继续努力就好了，”言妈理了理她的刘海，柔声说，“咱就是开窍晚。” 言笑抿了抿嘴，说：“妈妈，万一到高考也没开窍咋办？” 言妈淡笑道：“万一高考题都是你会的呢？” 言笑看着妈妈笑起来，重重地嗯了声。 言妈摸摸她头说把牛奶喝了早点睡，临走前又把窗关上，说你也不冷，然后走了出去。 言笑看着门关上，回过头做了个深呼吸，抬手一口气将牛奶喝完，然后掏出手机来看，还在通话中。 “你怎么没挂？”她问。 林旭幽幽道：“挂了怎么知道你在赏景？” 言笑有点尴尬：“你都听到了啊？” “是啊。” 林旭倚靠墙边坐着，一腿弯着，一腿伸直手虚搭在上面。 他垂了下眸又抬起，眼里有点点光芒，声音沉静：“之前没跟你说，我妈是医生，我爸是警察。” 言笑瞪大眼，惊讶得倒吸口气，一时噤声。 “听着很厉害？也是。”他似乎笑了声。 接着又口吻淡淡地说：“他们很忙，没什么时间管我。” 他语气太过平常，轻松得不像他的经历可以一笔带过，但言笑知道远不止这样。 她忽然替他难过，牙齿打颤：“所以，你都一个人住？” 她一直不敢问。 而这也是他心结所在，不知道要怎么跟她提起。 “嗯。”林旭说，“习惯了就还好。” “好什么好！”言笑说得很大声，很激动。 林旭都给震了下，随即弯起眼闷闷地笑开：“现在更好了。” 此时，言笑的屋门突然被敲了敲。 那会儿恰巧赶上电视广告，言妈去倒水听到声音就走了过去，问：“笑笑和谁说话呢。” 言笑吓得忙说没有，妈妈在门外跟她说赶紧睡觉没进去，她松了口气，说知道啦。 林旭看看通话时间，已经快说一个小时了。 “去睡吧。”他说。 “我还有话要说……” “嗯？” 言笑鼓足劲，说：“如果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跟我说呀，虽然我也不会安慰你什么，但说出来总会好点。”又有些不满道，“我不是小孩子，你别老是就知道逗我开心。” 林旭心里淌过暖流，笑说：“你不是小孩子吗？” 言笑哼了声：“你别装大人，我们同岁，我是你也是。” 林旭说：“我比你大三个月零两天。” 言笑哦了声：“了不起哦。” “是啊。”林旭笑说，“按辈分，你该叫我哥哥。” “……好吧，”言笑目光流动，细声道，“哥哥，晚安。” 说完立即挂断电话，留另一边的人傻了眼似的呆坐在那儿，好久才垂下手，嘴边的笑没淡过。 言笑心也在蹦蹦跳，她下了窗台走到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周记本翻到最新一页，握起笔写道： “我希望赶快长大，让他觉得我能承担起他的孤单和脆弱。 虽然他只给我讲了一点点关于他父母的事，但我很开心。” 言笑在床上躺好后，才收到林旭迟迟而来的晚安，她盯着手机傻笑了会，侧了个身慢慢睡着了。 那晚，林旭给一个人打了电话。 “你小子难为你还记得我啊，多久没打电话给我了？”那头人说。 林旭言简意赅：“学业繁忙。” “我还不知道你？” 林旭沉默了会：“我有个问题问您。” 男人笑笑：“问吧。” “如果想要保护一个人不面对生活的黑暗面，是要自己变强大，还是要教给她人情世故，甚至……人心险恶？” 那时候听她说“不光彩的手段”，他才懂得陪她长大里面有多沉重的意思。 “为什么是二选一，不能两个都要，”男人说，“就算你再强，也有出其不意的时候。” 林旭皱眉：“这个我知道。” 男人思忖半分：“你是害怕对方明白后者难过，又担心在你不知道情况下真的遇上？” 林旭吐出口浊气：“嗯。” 男人说：“你们这些小屁孩啊，以为在学校厉害就是天就是地了，到了社会就知道了有你想象不到的善恶，善恶也未必有清楚的界限，不然要我们这些人干嘛，吃闲饭啊？” 林旭没吭声，男人继续道：“一点点跟她说，有准备肯定比什么不知道强。” 过了几秒，林旭说：“嗯，我知道了。” 男人眯了眯眼：“让你这么操心，这么犹豫不决，”他停了下，“交女朋友了？” 林旭轻咳：“我小屁孩，未成年。” 男人笑了会，想到什么静下来，说：“你爸下周回来给他打个电话吃个饭。” 林旭：“好。” 男人惊觉他这次的痛快，说：“我有点想见见那个女生了。” 林旭笑着咬了咬唇：“会的。” 后来他发现，言笑的心态比他好得多，他要做的只是听她倾诉再给她一句鼓励的话就够了。 **** 十二月初晏城入冬成功，在下半夜大片雪洋洋洒洒从天上飘下来，等到天亮，雪已经停了，落在地上的有厚厚的一层。放眼望去，学校像被裹着白色的棉花糖，踩上去会软绵绵的。 虽然地处北方每年都能见到几场雪，但在当时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涯里，能看到雪有突然收到礼物的惊喜与兴奋。 套用一句话可以这样说：“除了白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随着早起铃声响起，沉静的校园被打破，过了一会儿，宿舍楼里每层都有人在喊“下雪了下雪了”。 住宿生还没洗漱完，张晓丽就踏着雪到了宿舍，让他们动作快点下楼去扫雪，清出走路的地方。 一顿劳动后全身热乎乎的，等吃完早饭往回走时热气渐渐散去，言笑边缩着脖子边听着踩雪的“咯吱”声，心里满是雀跃。 “你们知道初雪有什么含义吗？”王玥跃在一旁问。 两人皆摇头。 作为资深韩剧迷，王玥跃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俩：“我给你俩描述一下啊，”她咳了声后一本正经，“男女主隔着飘洒的雪花相望，然后慢慢地向对方走近，到最后越来越快，”俩人正听得津津有味，她突然“啪”地一声，接着闭眼沉醉似的做了个拥抱的姿势，“紧紧相拥。” “……” 言笑白了她眼低头继续踩雪玩儿。 穿过操场下了台阶，苏艺莓余光往左边大路上一瞥，看见个熟人就握住王玥跃的胳膊，对言笑说：“我们先走了啊。” 言笑抬头：“啊？你们去哪？” 苏艺莓已经拉着王玥跃走了两步远，回个笑说：“男主角来了。” 言笑眨眨眼，转头往校门口方向看，耳边伴着王玥跃挣扎要留下的声音“男主角在哪，我要看”。 林旭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边摘书包从里面掏出东西再重新背上边走了过来，到她跟前就将手里的围脖一圈圈环在她脖子上。 围脖是棉质毛线织成的，又软又暖。 言笑抬眼看看他又低头看看围脖，高兴地不得了，她手拉着垂在胸前的围脖两边，问：“为什么是灰色的？” 林旭说：“这是我的。” 言笑鼻子轻嗅，怪不得有股洗过的清香，她抿着嘴缩了缩下巴，鼻子触上毛茸茸的围脖，心头跟有什么在挠一样，痒痒的。 俩人并肩朝大厅走，言笑问：“那你不戴啊，给我？” 林旭道：“是啊，我对你好不好？” 言笑甜甜一笑：“好。”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严肃又熟悉地女声：“好什么好？” 言笑手脚一僵，只觉身旁飘过一阵凉风，女人已到了她侧前面，她下意识地立马弯了个九十度的腰，大声说：“老师好。” 林旭眼里藏笑，颔首也问了个好。 “你们俩个……”张晓丽皱着眉指了指俩人，样子是生气地要训话，话说出来却带着浓浓的关心，“不冷啊，赶紧回教室。” “……” 言笑不敢相信地看着走远的班主任，回过神有些后怕，拉了拉林旭，就很听话地抬脚跳上台阶往教室赶。 她刚到大厅门口，一阵带着冷意的穿堂风将她的围脖吹到背后。还没来得及整理，被身后的人扯住。 言笑仰着身子歪着脖向后看，林旭跟上来帮她重新围好。 言笑乖乖站着，看他：“你刚才那样让我想起在小区看见的别人溜乱跑的小狗，你说，你给我围脖是不是为了拴住我？” “……”林旭微低下头，眼黢黑地盯着她看，“我说是你会怎样？” 目光相缠，言笑干脆地“汪”了声。 林旭侧头笑了下，手扣在她脑后摸了摸。 “乖。” 大课间没法跑步，李小杨问要不要出去打雪仗，言笑听到就转头眼巴巴地看林旭，男生做个无奈扶额的姿势点头。 孟乔肚子疼没有去，言笑戴好林旭的围脖到门口拉着苏艺莓蹦蹦跳跳地下楼。 还有一段小路到操场，林旭被人叫住，他转头看，姜天那几人懒懒散散走了过来。 “干嘛去啊？” 林旭朝前抬抬下巴：“看不见往哪走？” 姜天侧头和旁边三个男生笑侃起来：“我们从不沾烟火气儿旭哥的课间活动越来越多了啊。” 办黑板报、参加运动会，现在都开始打雪仗了。 他这个样就像株向日葵，太阳在哪他就往哪转。 林旭睨着他们：“不行？” “行啊，”姜天奸笑，“谁敢说旭哥不行？” 林旭直接上脚踢过去，目光一闪看见男生后面遮住的两个女生，转身就走。 在前面的言笑还在和苏艺莓说笑着，侧头没见着人跟上来，转身去找。那会儿，从教学楼出来的人多了，她左右探身踮脚张望也没见到，让苏艺莓在原地等会她走回去找找。 她穿过迎面走来的几个人看见高挑的林旭，急忙从路边小跑过去，没注意脚下差点就滑倒了。 那时候李小杨战得离言笑近，他见着下意识要伸手，身后的人迅速地先他一步。 言笑堪堪站稳后，头顶砸下一句话。 “好好看路。” 言笑摸摸鼻子，垂眼小声说：“我看你呢。” 林旭双眸瞬间变软，松开她，话没来得及说，姜天已经过来打招呼了。 他们一行人都见着刚才那一幕。 言笑闻声离林旭一步远，朝每个人弯唇笑，然后对林旭一人说：“你不要落太远让我找不到”，就转身走进人流去找苏艺莓了。 ☆、被砸 姜天快走几步凑到林旭身边，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言笑戴的围脖有点眼熟？” 林旭盯着前面一眼就能看到的穿着浅蓝色大衣的背影，慢条斯理道：“嗯，你眼没错。” 姜天笑说：“我没见过你这样谈……”收到一记冷眼后，他改口说，“交朋友的。” 林旭看他：“我哪样？” 姜天说：“把人当女儿养。” 林旭拧眉：“滚蛋。” 突然被骂，姜天还一头雾水：“我这是在夸你好吗。”随即他品出什么来，自骂一声朝嘴拍了拍，大步跟上走远的人。 “真受得了啊？” “受不了也得受。”他说。 操场那里已经分散了几堆人，一个个感受不到冬天的寒冷，玩得热火朝天，不断有雪球在空中飞来飞去。最初是认识的人一起玩，后来不知是谁一起哄，队伍直接壮大，不管熟不熟都开始乱扔。 林旭一直是想为言笑挡几个，结果这姑娘反过来从后头袭击他。他转身看，言笑赶忙又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握成团，朝他正面来了一下。 然后就在那儿站着朝他笑，得意洋洋的。 林旭被气笑，刚握起个雪球站起来就听见她若有若无地“呀”了声，定眼一看她正皱眉捂着右眼，他扔了雪球摘掉手套疾步走过去。 “被砸了？” “嗯。”言笑感觉手上湿湿的。 林旭握着她手臂将手拿开：“我看看。” 右眼那儿有泪溢出，言笑没敢全睁开，要用手去擦。 “别用手碰，”林旭低头看她：“很疼？” 言笑说：“有点。” 苏艺莓见着也跑过来：“怎么了？” 言笑小声回她：“眼被砸了下。” 苏艺莓从口袋掏出包纸，抽出一张替她擦擦眼泪。 林旭问：“还睁不开？” 言笑试着慢慢睁开，视线有些模糊，眼角还有些疼。 姜天几个也从林旭身后过来，问没事吧。 林旭朝左后面看了眼，一米多远处站着两个女生，一个面色平静，一个眼神慌乱，触到他的视线立马侧身。 他淡淡收回目光，摘掉言笑的手套给苏艺莓：“我带她去医务室看看。” 说着，林旭蹲下身子，看言笑：“上来，我背你。” 言笑迟疑道：“不用吧。” 林旭催促道：“快点。” 苏艺莓推了推她，言笑才不好意思地爬上他背，环住他脖子，林旭手勾着她两条腿起身，快步离开操场。 她的发丝擦着林旭的耳朵，他说：“把眼睛闭着，不要睁开。” “嗯。”言笑问他，“重不重啊？” 林旭故意掂了她下：“你说呢？” 言笑哼了声：“又不是我让你背的。” 林旭勾唇，随即不放心地叫她，说：“言笑，闭着眼。” 言笑道：“我闭着呢。” 林旭又问：“现在疼不疼？” 言笑动了动眼睛：“不是很疼了。” “那也闭上眼。” “知道啦。” 走了一会儿，言笑说：“你背不动跟我说啊，我下来走，”怕他担心又加了句，“我闭着眼你扶着我。” “你别说话。” 她说话哈出来的热气和迎面出来的冷气在他脖颈处交汇，弄得他很痒。 “……哦。” 路上没有人走，耳边模模糊糊还有操场的嬉闹声，言笑偷偷将眼睁开，现在已经不太疼了。她缩着脖子将脸埋到他后边的帽子里，瓮声瓮气道：“你衣服好软啊。” 林旭隔着外衣感受到她轻微地磨蹭，喉咙一动，说：“你别乱动。” 言笑又乖乖把下巴搭在他肩上，哪知刚侧个头，下巴就碰上林旭的颌角，她惊得一滞，连忙正过脸朝地上看。 过了会，她的余光落到从脖子里跑出来的围脖，视线慢慢上移瞥见他露在外面的锁骨，那里被他黑色羽绒服衬得泛白，也显出他的精瘦。 言笑忍住想摸的冲动，问：“你冷不冷啊？” 林旭说：“不冷。” 言笑停了会，松开手，将垂得有些长的围脖打了个环系到他脖子处，又重新搂住他。 林旭的眼晃了晃，垂眸看，领口被挡住，暖乎乎的。 “我聪明吧。”言笑笑嘻嘻的，“我们可以一起围着。” 结果，她却听到林旭威胁道：“再动把你扔地上。” 虽然背她还绰绰有余，但她一点也不老实，他保不准他能受不受的了。 言笑手上立马环紧了，说：“我眼疼。” “……” 虽然听到她这么说，但林旭没再说闭眼的事，反而静静享受着她似有似无扫来的目光和呼吸时轻细的鼻息。 然而，操场里的那帮人却是没心情玩下去了，各回各的教室。 教学楼里的走廊还没有外面热闹，风顺着窗缝鼓进来，冷冷清清。 杜雨晴不情不愿地跟在姜天后面，烦躁地问：“干嘛？” 到了走廊最东面，那里有扇关紧的铁门，往外是天台。 姜天停下来转身看她，声音不温不火：“你打雪仗都朝人脸砸啊？” 杜雨晴侧过头不看他，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姜天眉皱很深：“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不知道？” 杜雨晴抬着下巴厉声问：“你用什么语气和我说话？” 姜天闲淡一笑：“我这个语气？”他盯着杜雨晴看，“你没见过林旭狠起来什么样儿？” 杜雨晴脸一僵，强撑着道：“我是女的。” “呵，你试试看，”姜天说，“他对一个人好比他狠起来都厉害。” 杜雨晴移开眼，声音小了许多：“你说的，他俩没在一起。” 姜天都有点不耐烦了：“我说不在一起你不知道什么原因？” 杜雨晴握紧拳，怒视他：“我说了，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姜天看了她会儿，摊手说行，走之前，他说：“我觉得你还是好好想想，是真傻到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还是真爱管闲事？” 他脚步一顿，侧个头，面无表情说：“又或者你也喜欢他？” …… 下节课是自习，离上课还剩几分钟，在操场上玩的人才陆陆续续回来了。每个浑身都透着凉气，脸上却带着笑往手心哈着气。 姜天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数学书翻到一页再没动过，过了会，桌边过来个人。 “起来，我要坐里面。” 姜天一个人坐，旁边是暖气片，天太冷的时候，杜雨晴就会拿着要学的资料过来坐。 他低头没吭声，半分钟过去，站起来从位上走了出去，铃声响了才进来坐好，找了一套数学卷在做，眼就没往左边看过。 教室里的人都很自觉，埋头做自己的事。 忽然，姜天胳膊被碰了下，眼轻抬了下，看见被推过来的笔记本。他顿了片刻，拉到身前。 本上面写着一句话：“对不起。” 姜天想也没想，提笔在下面回：“别跟我说，去和言笑说。” 写完，他推回去。 杜雨晴看到，气得咬了咬牙，唰唰写下：“你还来劲了？” 再推过去。 姜天看了眼后淡淡地收回视线，用胳膊肘将本子拐向她那边，继续做题。 杜雨晴狠狠地瞪了他会儿，又在三行字下面写了两行。 “好！！！ 我看在你上次给我那包纸的份上！” 姜天盯着本子看，想起上次家长会，同在一条走廊上，他被夸得天花乱坠，而平常飞扬跋扈的她被她爸骂得头紧低着，直到他爸甩手走后，她才抬手去擦流到脖颈的泪。 他还回去，过了会，本子又被推过来。 “什么时候？” “课间。” “中午！” “OK。” 上午最后一节是语文，老师拖了十多分钟的堂。本来说好请吃一顿饭当和解，等他俩到21班，那里只有几个还在研究数学题的。 杜雨晴撇嘴说：“不是我不来。” 姜天说：“下午来。” 杜雨晴拒绝：“不可能。” 姜天看着她没说话，对视三秒钟，杜雨晴说：“我不会再来第三次。” 说完，转身就要走，姜天叫住她，手抄着兜抬眼看她：“一起吃饭？” 杜雨晴没犹豫抬脚，走了会扬声道：“你请客！” 姜天拿出手，笑着跨了两步追上她。 天气阴冷，中午那会儿，地上的雪除了特意清扫的，还没有要融化的迹象。 林旭将厕所前楼道里的窗户全开，刺骨的风袭来让他清醒许多。 他趴在窗台往远处看，高处没被弄得乱七八糟的雪的确像一大块奶油蛋糕，他想起去完医护室回来的路上。 言笑拉着他去了学校后面没被涉足的空地，她一脚踏上去留下个脚印，然后也让他踩一脚。 她看着两个深窝儿，一脸期待地问他：“有没有像在月球留下足迹的感觉？” “没有。”他回。 言笑瞪了瞪眼：“那是你太重！” 雪粒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细碎的光斑，晶莹剔透。那一对一大一小的左右脚，鞋头相碰，像是两个在拥抱的人。 言笑扯起林旭的衣袖：“走吧，别弄脏了。” 一路上她说个不停，没再见她喊痛。 “小时候放寒假，我和我哥在奶奶家住，早上起来看见外面像盖了一层奶油蛋糕，还以为在做梦，就跑去问我哥。他撒谎不脸红直点头说是，还特兴奋地跑出去给我盛了一小盘回来。他最狡诈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他竟然翻出了个蜡烛插在上面。所以我就傻乎乎的相信了，吃了一口的水。然后，我打算一周不和他说话，不过呢，看在他中午真给我带回来个，我就原谅他了。” 言笑碰了下他，好意商量：“你要不要尝尝，长大后我又吃过一次，感觉还不错。” 林旭没接她茬，反问：“你这么傻，小时候是不是经常被人欺负？” “哪有。”言笑也脸不红地说，“我这么可爱，谁忍心欺负我啊。” “……” 然后她在说一堆话后讲到最想表达的：“医生都说我没事了，哎呀，你都盯了我一路，我要害羞了哈。” 林旭忍不住笑了笑，低头看窗外沿儿那层干净的雪，胳膊动了动捏起一撮往嘴里送，入口即化，他没感觉到凉意却尝到了一丝甜。 在他拉好窗要时，前面拐过个人。 “你在这干嘛，去宿舍找没人，”姜天说着走过去，神色一顿又小心地问，“言笑没事吧？” 林旭淡淡瞥他一眼，打算绕过他走开，姜天往右迈了步挡住。 “我和杜雨晴中午去找你们不在……” 林旭脸色变冷：“你闲的没事干了？” “不是。”姜天说，“杜雨晴要和言笑道歉。” 林旭依旧面无表情。 姜天着急地说：“哎，她是女的，难不成你真揍她一顿啊？” 林旭牙根咬紧，擦着他肩膀走过丢下句。 “没有下次。”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秒痛苦纠结，下一秒看见一个可爱的小天使的浇灌，我又活了！ 万分感谢，做好梦哟！ 搓搓手，继续更下去...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杣 1瓶； ☆、过去 周三晨读结束，言笑去给数学老师送收好的作业，推开门进去就看见高能旁边站着个女生。 许慧洁笑着在和老师聊什么，她身前的桌上放着一个画着雪人的红色正方形礼盒。 言笑想到明天是圣诞节，里面装的应该是苹果。 她抿抿嘴走过去，小声叫了老师，把作业放到桌边，高能点点头说好。 言笑关上门走了一步，随即又听到后面的关门声，她下意识回头看就与出来的人视线相撞。 对方的目光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言笑想回个笑就走开，虽然见过，但毕竟不是很熟，也从没单独相处过。 许慧洁却直接走到她身边，似乎想要跟她聊天一起回。 她的声音太过轻柔，言笑无法拒绝。 许慧洁微微侧头看她：“你是21班的数学课代表吗？” 言笑盯着前面的路：“是。” 许慧洁想到什么“啊”了声：“你和林旭一个班吧？” 言笑听到她说出那个名字时微微一愣。迟钝地嗯了声。 许慧洁：“那你知道林旭为什么不继续参加竞赛吗？” 言笑还在琢磨上个问题，把她的话在脑里过了一遍后摇摇头，接着又反应过来，她转头看许慧洁，不太明白，问：“那个，为什么说他不继续参加竞赛啊？” 许慧洁很吃惊地看她：“你不知道吗？上次竞赛之后还有国赛，林旭得了一等奖，肯定是有机会参加的，但是他跟老师说不继续了。” 言笑想到竞赛之前，林旭闲着时都在做数学题，她去找数学老师他会让她捎卷子给林旭。 之后就不是了，他一般是在给她讲解或者整理物理题，有时还有生物，老师也没再给她竞赛卷。 所以，她就以为是竞赛结束了，而不是他自己说不参加了。 “是吗。”言笑轻声回，脑里有点乱。 许慧洁淡淡一笑，突然提起他们以前的事，就像俩人很熟：“初中我和林旭一个班，他那时候特别浑你知道吗。” 她脸上带笑，说的是陈述句，眼里有把喜欢的东西和别人分享的喜悦和得意。 言笑的眼睛不知道往哪里落，默默地摇头。 “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呀？”说这话时，许慧洁尾音上扬，样子似是奇怪，她又自己说起来，“什么坏学生做过的事他都做过，上课睡觉、逃课、打架，甚至……”她凑近言笑，放低音量，话里有对林旭这种行为亲昵的不满，“还抽烟喝酒。” 言笑吸了口凉气，她一直不觉得林旭是乖宝宝，但也没想到他曾经这么堕落过，同时心里还有些酸意，林旭从来没跟她说过他以前的事。 看着和他关系很好，但她真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混蛋。 言笑当然很想知道他为什么那样后来怎么又变得这么好，但她要忍住，不能让对方得逞。 她心里又一阵苦笑，可能她不问许慧洁也会自己说给她听，胸口顿时堵得发闷。 前面要下楼梯，迎面上来三个人，言笑下意识停住脚，让许慧洁先过。 许慧洁还特意在前面台阶等了她下，两人站到一个台阶后，她又继续道：“后来他从班里最后几名突然变成年级第一，惊呆了所有人，那些坏习惯也都改掉了，然后就一直到现在。”她扬唇看言笑，“是不是觉得挺励志？” 言笑扯了扯唇，低头没说话，浓密的睫毛隐忍着一切情绪。 许慧洁看了她会儿，挑挑眉收走视线，神情瞬间变得淡，接着说。 “听说是他打了人，当时闹得很凶，他在家待了两周后回来就变了个样。”她笑了笑，“他这好学生装得还挺像。” 到了楼梯口，许慧洁说：“你到了吧，拜。”转身就要下楼梯。 言笑瞥到她的背影，急忙说：“等等……” 许慧洁转头。 言笑眨着眼看着她说：“他现在就是好学生，不是装的。” 说完，言笑朝她扬起笑，大方地挥挥手，然后向走廊另一边走去。 走到第一个教室，楼梯那边看不见了，言笑才站住深深呼出了口气，又提起脚低着头慢慢回教室。 差点与人撞上她才抬头，刚要道歉看到人闭了嘴，她垂眼时，林旭抬起胳膊手里握着个东西贴到她脸边。 那是个卡通暖水袋，温度正合适，暖意直达心底。 她侧开脸，不领情得哼了声：“混蛋。” “……”林旭收了手，莫名其妙，“骂我？” 言笑瞪他：“就是你。” 林旭好脾气地笑了声：“我惹你了？” 言笑目光微动，扫到了他手里的物件就拼命忍住了心里的不快，借口说：“你刚才烫到我了。” 听罢，林旭很自然地弯起手指轻蹭着她脸颊那块儿，滑滑的，还稍微有点凉。 他没说话，言笑就把他手拍掉了，生硬道：“你碰我做什么，我们很熟吗？” 她发现，林旭对她越好，她心眼就越小，一点委屈都想跟他说。 林旭皱起眉，隐约觉得这话在哪听她说过，弯腰与她对视，实在想不出他做什么事了，问：“我真的惹你了？” 言笑昂起头：“你不是年级第一吗，自个琢磨去吧。” 说完，就要绕开他走。 林旭立马单手勾住她脖子将人带到窗边，歪头看她，耐心地问：“怎么回事，脾气这么大？” 言笑垂眼紧抿着嘴。 林旭问：“不想说？” 言笑盯着窗台边沉默了会，才嗯了声。 她踢了下墙，赌气道：“反正你什么也不会跟我说。” 很快，言笑挠挠脸，又改口说：“不是，我就是心情不好。”她抬眼看林旭，模样无辜，“谁让你撞枪口了？” 林旭：“……” 言笑朝他伸出手，说：“我有点冷，暖水袋给我。” 林旭真的是没脾气了，言笑一接过，他就两手摸上她脸蛋，给她嘴挤成O型，然后被她这副模样惹得笑到弯起眼，肩膀直抖。 言笑张牙舞爪要躲开他：“干嘛啊你？” 林旭懒洋洋道：“不是冷吗，给你捂热。” 言笑：“……” **** 到了中午，班主任找苏艺莓有事，回来晚了，俩人索性就慢悠悠地聊着天走向食堂。 言笑问：“你给班主任送苹果了吗？” 苏艺莓回：“没有啊。” 言笑又问：“英语老师呢？” 苏艺莓回：“也没有。” 言笑叹了口气，搂住她肩膀，一副难兄难弟的样子：“我俩真的太失败了。” 苏艺莓侧头看她：“怎么了呢？” 言笑说：“我去送作业，看见许慧洁给数学老师送苹果了。” 苏艺莓问：“为什么？” 言笑说：“可能是因为竞赛吧。” 苏艺莓点点头，哦了声：“我们想送也没地儿买啊。” 言笑挡住她的退路：“那人家可能也住宿，人家就想到法儿买了。” 苏艺莓下巴微抬：“你怎么回事，帮她说起话来了？” “怎么可能？！”言笑一肚子闷气，“她和我谈了一路的林旭。” “你们俩？”苏艺莓问：“谈什么？” 言笑皱眉：“就他们初中的事啊，搞得他俩很熟似的，拉出一个初中同过班的都知道好吧。林旭早和我说了，他俩只是一个班过。” 苏艺莓眼神犀利：“那我怎么觉得你还气呼呼的啊？” 言笑道：“我那是气林旭不和我说，而是听别人说的，关键那人还是……还是情敌！” 苏艺莓募地笑了声：“你也没问过他吧？” “我也不知道他以前那么，那么……”言笑隔了会想到一个妥帖的词，“疯狂。” “疯狂？”苏艺莓惊诧，“这么严重啊？” “也不是……”言笑听不得任何人议论林旭不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重点是他不跟我说。” 苏艺莓笑：“那你现在知道了，问他了吗？” 言笑立刻颓了：“没有，我怕他不想和我说。” 要是别的事还可以跟他使小性子，缠着他解释。但这关于他的以前，他心气那么高，戳到他痛处怎么办。 另一方面又生他的气。 苏艺莓安慰道：“等他想说自然而言就会和你说了嘛。” 言笑扯嘴嗯了声，过了会，她郁闷道：“我问你个问题啊，就是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小，嗯……什么都不懂？” 苏艺莓顿了片刻，看她：“你觉得你要懂什么？” 言笑思考了下，她也不知道。 就是，她和林旭之间，好像一直都是他给予，她接受。连当他倒苦水的“垃圾桶”都没机会。 “算了……”她放弃，计较这些干嘛，她陪着他就好了。 苏艺莓有点担心，觉得言笑这急脾气不会安安静静什么都不和林旭说，就问：“那你俩现在什么状态？” 言笑扬唇：“赌气三分钟，现在和平相处。” 的确是和平相处，课间依旧会说两句话，讲不会的题。 只是也有例外。 “言笑。”林旭敲敲桌子，沉声道，“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走神了。” 听到他的话，言笑立马坐直身子，整了整落在眼角的刘海，否认道：“我听着呢。” 林旭撂下笔：“那你说讲哪了？” 言笑低头：“好吧，我没听。” 林旭胳膊搭在桌上探头看她：“想什么呢？” 言笑抬眼，微笑：“没想什么，就是想了个混蛋。” 林旭：“……” 言笑意识到什么，说：“哦，我不是说你。” “……”不说还好，一说林旭更气了，慢慢直起腰冷声问，“那是谁？” 言笑淡淡道：“好吧，是你。” “……” 林旭都要被气笑了，撸了撸卫衣袖，吓唬她：“是不是真当我拿你没办法了？” 言笑默默地看着他点点头，接着又秒怂道。 “哎呀，我开玩笑的，逗你一下不行哦。”她躲开林旭探寻的目光，一手握起笔一手挪了挪卷子，催促起他来，“讲题讲题。” 林旭看了她会儿，忽然眉头一蹙，样子有些难以启齿，犹豫地问道：“你不会是……”他摸了摸脖子别开头，迅速模糊不清说完，“每月肚子疼那个……” 言笑瞬间睁大眼，特别惭愧，她不说清楚地无理取闹把他给逼成什么样了，这话都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她直摇头：“不是不是。” 林旭慢慢收回视线看她，然后两人间出现可怕的安静，气流都凝滞了。 言笑急忙讨好道：“你想说我就说我吧，我再不捉弄你了。” 良久，林旭问了个不相干的话：“今晚是平安夜？” 言笑愣愣地点头。 林旭继续发问：“明天是圣诞节？” 言笑继续懵逼：“是啊。” 林旭慢慢哦了声，盯着她缓声问道：“所以，你给我准备礼物了么？” “……” 在这儿等着她呢。 言笑周末都被他催着学习，哪里还想着过什么节啊，一张张卷子比物理老师给的都多。 “我忘了，”她又忙下保证说，“下周我会给你补上的。” 林旭低头凑近她，不容抗拒道：“周末。” 言笑点头：“那你少给我两份卷子，不然我没时间去买。” 林旭挑起眉梢，很好说话地同意了。 言笑眼转了转，想着他每天离校，还挺期待地问：“你给我准备了吗？” 林旭特淡定地说：“没有。” “……” 好气哦。 ☆、圣诞节 晚饭，晏中很贴心地放了五箱苹果在餐台上，学生自觉拿取。 言笑坐在食堂的靠墙的角落那儿，边吃饭边想送什么礼物给林旭。 “你说我要给林旭什么礼物啊？”她问对面的苏艺莓。 苏艺莓咽下米饭说：“你问问他呗。” “不行，我今天惹到他了，问他他肯定不给我好脸色，说什么，”言笑沉声道，学起林旭说话，“你这脑子成天想什么，送个礼物都不会？” 苏艺莓被逗得捂嘴笑：“那你看看他最需要什么。” 言笑咬唇琢磨了会儿，被斜对面的嬉笑声吸引，她抬头去看。 那一大桌坐了七八个人，好像是有人过生日，言笑透过一个间隙，看见桌面上除了放着吃的，还有一瓶用五颜六色的纸叠好地小星星，两个小玩偶。 言笑收回视线问苏艺莓：“要不我动手做个？”还没等她说话，言笑紧跟着自己否定道，“他让我周末就给，来不及。” 苏艺莓朝她后面努了努嘴，说：“他来了。” 言笑转头看，林旭已经放下餐盘在她旁边坐下。 “你没看见那边有苹果吗？”说着给他指了指。 林旭看了眼桌上两个苹果，说：“不喜欢吃。” 言笑说：“平安夜吃个苹果，会平平安安的。” 林旭盯着她问：“那不吃呢？” 言笑张了张嘴，弯唇：“更平安。” 林旭挑眉笑了笑，转回头拿起筷子吃饭，苏艺莓听着也在那儿笑。 林旭来的时候她们已经吃了一半，苏艺莓吃完，恰巧王玥跃过来喊她们一起去小卖部买东西，她就跟着去了。 言笑放下筷子，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他：“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她想不到林旭最需要什么，自己决定又怕他到时候不喜欢。 林旭侧个头：“看你啊。” 言笑说：“那我给了你不乐意怎么办？” 林旭低头夹菜，说：“不会。” 言笑就放心了，看他慢腾腾地吃饭，心里的小期待又上来了，手搭在桌边，偏头看他：“那你有没有给我准备？” “没有。”他答案不变。 “……” 言笑脸瞬间耷拉下来，很不开心地哦了声。 林旭微微勾唇，不咸不淡地说：“你要是要，也有。”他扒了两口饭，随手抽了张餐巾纸擦擦嘴，转身腿跨过长凳面向她坐，“礼物就是教训。” 言笑不解：“啊？什么教训？” 林旭凝视她，问：“知道你今天错哪了吗？” 言笑想到那尴尬的对话，摸摸鼻子，迟疑道：“不该逗你？” 林旭眼神漆黑，替她回答：“是不跟我说就一个人闹脾气。” 言笑轻吸口气，心虚地错开他的视线，不承认道：“谁闹脾气了。” 她有点心思都浮在脸上，但她不说林旭真的没办法。 林旭揉揉她脑袋：“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言笑低垂着头，小心脏被他温柔的嗓音泡得咕噜咕噜的，眼有些酸涩，她乖乖地说好。 林旭试着问：“那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不要说……” 言笑忽然抬头看着他，说了句她一直憋在心底的话：“我想抱抱你。” “……” 林旭一顿，动作比大脑反应迅速，不问原因，朝她那儿移了移就单手扣住她头将她拉进怀里。 言笑被他毫不犹豫地举动搞蒙了，眼瞪得老大，还听他在那说。 “抱就抱，不要得寸进尺啊。” “……那你别按着我头啊。” 言笑害羞地要推开他，虽然这边处在角落比较隐匿，但也有可能被人见着。主要是如果那人是老师咋办，他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林旭不放，低头看她，言笑挣扎着昂起头，刘海乱成一团。 “哎呀，我是说想，又不是真的……” 林旭不听她扯，又将她脑袋贴在胸口。 “你快点抱，反正不抱也算你抱了。” 他慢悠悠道：“言笑，又一个圣诞礼物，这次你欠我的多了。” “……” 后来，言笑想，礼物还是当天送比较有意义，她就去小卖部逛了一圈，但里面都是生活和学习用品。言笑思量半天，好像只有贺卡适合林旭，而他还可能觉得幼稚。 最后她选了印着简单沙滩风景画的明信片，打算在上面多写几句诚恳的话增加点它的魅力。 当她郑重地送给林旭时，先说了句：“你等回去再看。” 林旭看着用画着涂鸦的白色信封装好的薄薄一层，笑说：“情书啊？” 言笑给他一个白眼：“当然不是。” 林旭笑：“好，我不看，”朝她伸手要，“给我。” 他破天荒第一次这么主动向女生要这样的东西。 晚上林旭伏在书桌前，拿小刀轻轻隔开封口，然后用手抖了抖信封，有张卡片从里面滑出来，一面是印刷画，一面写着字。 写得比她平时端正，也没有划掉过的痕迹，干干净净的。 林旭把那几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笑意蔓延到眼底，也不知在乐什么，明明那些话毫无美感可言，俗到不行。 【林旭： 圣诞快乐！ 别看这只是一张纸片，可是藏着我厚厚的心意呢。 因为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地方不够我就挑我最想说的啊。 希望你更平安、更开心、更快乐！ 还有，每天记得笑笑哦。（简笔画的笑脸） 其他话以后再跟你说呀。 言笑 】 良久，他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在她的话下面慢慢写下一句话： You are my apple. 然后又在她的名字下边加上自己的名字。 言笑。 林旭。 那个周，言笑的周记是： “我想抱抱你这句话，从那次和他一起去超市就想说了。虽然他经常云淡风轻，但我有时总觉得他并不是真的高兴。 现在隐约知道原因了，我也高兴不起来，想抱他的念头就更强了。 但是他真的好瘦啊，下次有机会要摸摸他的小蛮腰，嘿嘿。 还有啊，卡片上的话里藏着我一点点小心机，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来。” **** 圣诞一过，元旦也跟着来了。 放假前，姜天来找林旭问他，要不要一起跨年。 以往他们一伙人都在李成那儿通宵开黑，今年就怕他有别的打算了。 林旭摇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姜天似意料之中，笑着问：“陪言笑？” 林旭神色有所松动，说：“不是，我妈让我过去。” 姜天看了他一眼，点头嗯了声。 他们这样的人，父母管得少，从小浪荡惯了，看着是挺自由的，但总少点什么，一直这样也还好，就怕偶尔的嘘寒问暖，让人无法招架。 姜天想到个事，说：“我听杜雨晴说，许慧洁和言笑……” 林旭已经皱眉看过来。 “你这什么表情。”姜天嫌弃道，“就遇上了说了会话，你至于么。” “什么时候？”没等他说，林旭就先问，“圣诞前天？” 姜天想了想：“差不多吧，就那会儿听杜雨晴偶然提起……” 林旭眼里有风雨欲来的汹涌，沉着声音问：“说什么了？” 姜天一惊，问：“怎么了？” 林旭沉默不语，盯着他。 “……”姜天心里直发毛，说，“我也不知道啊，她就提了一句，然后我就听了这一句……哎，我找她来问问？” 林旭没回话，转回身靠墙站，想着那天言笑的不对劲，有句话回荡在脑子里。 “反正你什么也不会对我说。” 等半天，姜天看他那样儿，以为他还记着打雪仗的事不待见人，说：“那我去找她问问吧。” 又是一阵安静后，林旭才说话，眼眸低垂，难得的商量口吻：“我要不要和言笑说以前的事？” 姜天怔了下，问：“怎么说起这个了？” 林旭表情很淡，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啊——是许慧洁！”姜天恍然大悟，接着冷笑了声，“她这是坐不住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啊。” 言笑和许慧洁顶多见过两面，打招呼可以要真说话谈不上。 但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许慧洁出于嫉妒把林旭曾经不着调的事说了出来。一方面是她知道林旭的性格不会主动和任何人说，她就可以显得和林旭很熟，另一方面她看言笑是个听老师话的好孩子，自认为他“耸人听闻”的事会把言笑吓跑。 姜天问：“言笑怎么说？” 林旭走到窗边，风刮得有些肆虐，他眯着眼看向外面。 “什么也没说。”就是自己生了个闷气。 姜天道：“哎呦，这么懂事呢。” 林旭终于有了一点点笑面，他也不知道这姑娘这么能忍。 “我觉得说也没事啊，”姜天话一顿说，“你是怕她嫌弃你啊？” 林旭斜眼过去，后有种被戳穿的感觉淡淡移开视线。 姜天：“……” 他耙了耙头，操了声，真不知说什么好，林旭也有自卑的时候？ “我那时候真的很浑？”风吹散了他的声音。 姜天瞅他，咽下“没有点逼数”的话，憋了半天说：“我当然是不觉得。”他提议，“你不想说，我可以替你……” 林旭又烦躁得懒得听了：“好了，你可以滚了。” “……” 姜天侧目时看到一个身影，他喊：“言笑。” 林旭闻声转头去看，言笑从拐角处走过来，手里拿着两个水瓶。 “你们在这干嘛？” 林旭已经转过身来站着，姜天好笑地看了他眼，对言笑说：“联络联络感情。” 言笑：“……” 姜天看她手里，那个黑色的有点眼熟，故意问：“这给谁打的水啊？” 言笑站到林旭对面，林旭嘴角带笑把她手里的两瓶都接过去。 “走吧。” 言笑指指姜天：“他……？” 林旭潇洒一说：“不用管。” 姜天：“……” 他默默地看着走远的两人，有说话声传过来。 言笑：“下次你自己去接水。” 林旭：“我给谁讲题讲得口干舌燥，不该伺候我一下？” 言笑：“……哦。” ☆、元旦 六点多钟，超市里面放着喜庆的音乐，买东西的人还有很多。 言笑走在前面把要买的零食兴高采烈地放进推车里，言邱杰跟在后头挑挑捡捡后又将一些放回货架上。 “你买这么多，还吃不吃饭了？” 言笑扔进一盒奥利奥：“我又不是饭前吃的。”往车里一瞅，玉米味薯片不见了，她瞪了言邱杰一眼，又小跑回去拿。 言邱杰看着她回来，无奈提醒道：“饭后你有肚子吃啊。” 言笑不在意，边说边继续走：“跨年晚会时间长着呢，关键是晚会和零食多配啊。”她转过身摸摸肚子，“我现在看着什么都想吃，谁让你在我饿着的时候带我来的。” “你还怪我了？”言邱杰指她道，“小心吃成猪。” 言笑吐舌头说：“我猪你也猪。” “……” 言邱杰气得没招，视线往前一瞟刚要移开，觉得那人有点面熟就顿住了。 言笑顺着他目光往后转头看，林旭走过来了。 言笑歪着腰侧身看他，脚还没来得及动，她就特惊喜道：“你怎么在这儿呀？” 林旭到了她跟前，说她：“好好站着。” 言笑整理了下刘海，就很听话地站好，自动忽略自家哥哥的怒视，问：“你一个人来的吗？” 林旭朝推车后的人微微颔首，低头对言笑说：“不是。” 言笑哦了声，然后才走进了言邱杰一点，向林旭介绍。 “这是我哥，言邱杰。”言笑看了眼林旭说，“你们以前应该见过。” 林旭似是惊讶地看向言邱杰。 言邱杰笑了下：“实事求是。” 林旭挑了下眉，淡笑着轻点了下头，又看向言笑刚要说话，货架的另一头传来喊声。 “小旭。” 三人都去看。 言笑的视线被林旭挡住，侧着腰去看，见到人心忽然一提，连忙重新站好。 女人将推车停在边上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你们好。” 言笑拘谨笑了笑，小学生似的挥挥手：“阿姨好。” 林妈看向她，咦了声：“我记得你。” 言笑：“啊？” 她下意识瞄了眼林旭，他也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林妈瞧瞧林旭，又看着言笑：“你是坐在小旭前面的女孩子。” 家长会开完她与班主任聊了几句，转身走的时候看见在教室里坐在她前面的男人面前站着个小姑娘，看起来很小，她以为是学生的妹妹，班主任可能注意到她的视线就跟她说了句。 言笑边笑着边点头说：“是。” 林旭侧开头慢慢笑了。 林妈又说了两句话，说你们聊我先去买东西。 言笑看着林妈推着车离开，深呼出口气。 林旭打趣道：“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言笑伸出个小拇指：“有一点点。” 林旭说：“你知道我那时的心情了吧？” 言笑努嘴道：“我俩哪里一样，你提前都知道，我很意外的呀。”她向林旭歪了下身子，看他问，“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林旭舔舔唇笑起来：“嗯。” 后面被晾在一旁的言邱杰咳嗽了声，凉凉开口：“要不我也走你们再聊会儿？” **** “妈，我爸的电话。”林旭握着手机从客厅走到厨房。 里面的女人听到应了声，停下切菜的动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接着电话走了出去。再回来，林旭已经撸起衣袖在炒菜了。 林妈见状忙说：“我来我来，你去外面看电视。” “不用，”林旭侧了个头，“尝尝我做的怎么样您可能放心点儿。” 晚上四个菜都是林旭做的，林妈煲了个汤。 餐桌上，暖光灯铺洒下来，有温馨的氛围。 林妈边尝着边赞不绝口：“比妈妈做得都好吃，”说着神色黯淡下来，“小旭啊……” 林旭眉轻抬随即落下，夹了块鱼肉放到林妈碗里：“妈，快吃吧，要凉了。” 林妈眼里有点红，笑着“哎”了声，低头吃起饭来，心里欣慰至极。 开始那几年，他们忙于工作疏忽了对儿子的照顾，后来想要弥补才发现他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沉默叛逆孤僻独立。聊天没有共同话题，生活他自己就能安排好。他最难熬的日子也是一个人硬撑过去的，当父母的除了给钱好像关怀都很少，不能说他们是不自私的。 “爸爸跟你说了明天会回来一起过元旦吧。” “嗯。” 吃完饭，林妈去厨房里清洗餐具，林旭窝在沙发上加入姜天他们的游戏，刚上界面就闪过一堆对话框，他戴上耳机。 “旭哥，赶紧的吧，都等你了。” “上把姜天个傻叉手抖连个小兵都杀不掉。” “滚。” “旭，我总在琢磨个事，你名字起个单X，是不是觉得我们太菜在骂我们是傻叉？” “哈哈哈，你也太往脸上贴金了，旭哥在乎你个吊？” “我告诉你们吧，X--U旭，懂了吗，傻叉。” 林旭静静听他们随便乱扯，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玩过一局，他去厨房倒水喝，林妈在洗水果，随口说道：“听医院里一些小姑娘说，今晚星海广场有跨年晚会，好像挺热闹的。” 林旭淡淡嗯了声，没有兴趣，拿着水杯转身要走被叫住。 “超市里遇上的女孩儿是不是住在附近？”林妈直起腰看他。 林旭神色一顿，慢慢点了下头。 准确说，是她哥哥住在附近，她们家人今晚在那里吃跨年饭。 林妈听着还挺高兴的：“那你问问她有没有时间，你们一起出去玩呗。” 林旭低下头嘴角勾起笑，将水杯放到桌台上，再抬起刚要说话。 林妈擦净手上的清水，拍拍他：“你还是先去问问那姑娘要不要陪你去吧。” 林旭：“……” 那会儿，言笑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等某台晚会开始，大人陪着爷爷在搓麻将奶奶在一旁看着，言邱杰进了卧室不知在做什么。 进来了个消息，她点开看。 X：“吃完饭要做什么？” 言笑回：“看晚会。” 往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今年突然觉得无聊至极。 笑一笑嘛：“你在干嘛呀？” X：“星海广场有节目要不要去看？” 笑一笑嘛：“去！” 言邱杰穿好衣服下楼，言笑知道他又要出去浪了，她屁颠屁颠跟过去，好言商量一番，转头和妈妈说。 “妈，我哥带我出去玩，我们走啦。” 到了小区门口，言邱杰跟言笑说早点回去，言笑直点头，然后一溜小跑到路灯下站着的人跟前。 这片环境清幽，路上零星有几人走过，风轻轻刮过肌肤有刺刺挠挠的痒意。 言笑鼻头凉凉的也不在意，蹦蹦哒哒地走在前面。 林旭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她戴着针织帽，头发披在肩上，发梢微微卷曲着。 “有这么高兴啊。”他说。 言笑转过身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当然啦，我以前都是待在家里的。” 林旭问：“在家做什么？” “看跨年晚会。”言笑撇了下嘴，“现在都不好看了，没有意思。” 林旭走近她，将她帽子两边往下扯了扯：“怎么不让你哥带你出去玩？” 言笑昂起头来回摆：“挡住我眼了。” 林旭把帽沿儿向上轻掖。 她说：“我哥那些同学我不熟，要我一个人，我妈也不准我大晚上出去。” 林旭听着就问：“那你怎么出来的？” “嘿嘿。”言笑说，“我说跟我哥出来。” 林旭抿起嘴看她，言笑心里警铃大作，没等她说话，林旭拉下帽子将她整张脸遮住。 “……” 言笑怕他走了立马胡乱扯开帽子，见他还在眼前没有动就放了心。 她扒扒脸上的发丝，埋怨道：“我不是为你撒的谎，你还这样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他的眼被路灯映着像盛着星星。 言笑扬起手里的帽子：“我的发型都被你弄乱了。” “……” 这是林旭第一次见言笑散开头发的样子，柔软的黑发即使在她气呼呼的时候也衬得她安静美好。相比灵动和可爱，更多了其他味道。 “你怎么这么乖啊。” **** 到星海广场时，露天晚会才刚开始，红色的台子上放着各种器具，上面搭着黑色的篷子，后面是跟舞台差不多宽的led大屏幕，显示着“元旦快乐”的字眼。 一男一女主持人正面带微笑说着开场词，舞台下摆着好几排蓝色小凳，那个时候已经有半排的人坐着捧场。 主持人说完第一个节目名称就下了台，动感的音乐响起，一个穿着嘻哈装带着棒球帽的男人走上台，先跳了段街舞。现场瞬间热闹起来主办方选这个节目作为开场也多半是为了吸引人。 “跳得不错啊，”言笑好奇，“我们去前面看看，他长得怎么样。” 林旭站得牢牢，身子后倾不如她愿。 言笑拽着他胳膊，催道：“快点嘛。” “你确定？”林旭自上而下目视她，声音透着威胁。 “……”言笑讪讪地松了手，“那我们去后面坐着吧。” 唱歌跳舞小品样样不少，和电视上的晚会形式差不了多少，就是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会感觉到冷。来得早的那批有几个熬不住就走了，之后广场周边的人听到声音也过来凑热闹。来来走走，人数还算可观。 表演告一段落，第一次现场互动开始。 主持人在为主办方做了下宣传后，就开始说活动方式。 在场的人打开微信，主持人说四个数，面对面建群，然后在群里发红包，排名为一、六、九的还有礼物相送。 言笑边拿着手机点边拍着林旭也一起玩，林旭见她兴奋样儿没扫她兴，陪她进了群。 活动开始，主持人说了一串非常吉利的数，四个八，重复了几遍后，倒数三、二、一，就把红包发到群里。 言笑立即点开。 0.33。 …… 身子转了45度角，言笑攀着林旭的胳膊伸着脖子看他的手机。 1.21。 “这么多！” “……”林旭嗅到她淡淡发香，轻轻推开她的头，问，“你多少？” 言笑把手机递给他看，苦着脸说：“我是陪跑冠军。” 一打眼下来没人比她少了。 她不认命地看了眼总钱数，是125，分了88个。 言笑吐槽：“为什么不是反过来，521？” 林旭听着后面她随意说出来的数字，虽然没有实际意义，但他依旧心头一振，视线立马从屏幕移到她身上，手机灯照着她浓而密的睫毛。 他指尖轻点言笑透着凉意的鼻尖，问：“冷不冷？” 台上的主持人正对像言笑说的这类疑问进行了一番解释。 “也许有人会奇怪为什么是125而不是521这么有意味的数，”女主持人甜甜一笑，“大家不要着急，说不定下次就是哦。” 吊足人胃口。 演出继续。 言笑手背碰碰脸颊：“有点儿。” “走吧。”林旭起身。 言笑仰头看他：“去哪？” 林旭朝她伸出手，言笑握着站起来。 “万一下次就是521怎么办？”她还惦记这事儿。 林旭冷哼了声：“不会超过200。” “……好吧，”言笑又问，“那我们去哪啊？” “把你卖了，”林旭坏笑道，“卖个521怎么样？” “……” ☆、书店 林旭带着她跨过石桥到了对面，左拐进入了一条胡同。比起外面的嘈杂，这里静谧许多。照明灯是淡黄色的，更渲染了气氛。 里面一家家小店，虽然没有十分精致但能看出一种情怀，令人心生欢喜，只是亮灯的很少。 “我以前没发现这个地儿啊。”言笑不自觉地扯上林旭大衣袖，“你来过这吗？” 林旭：“嗯，前面有家书店，我们去那儿。” 店名叫老余书屋，门口旁的小黑板上写着今日到货，木质门前挂着的一个招牌有开关门时间。 从早12点到晚12点。 他们上了两级台阶，林旭推开门，言笑进去。门合上，留下一串风铃声。 进门左手边是收银台，往里有个休息的地方。书架都是镶在墙里的，从正对门那面窄墙开始，往右会拐进一个方形空间，三面墙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书。中间的空荡儿放着四张配套的桌子和凳子。 小屋暖烘烘的，隔绝了外面的寒冷。 店主年轻的时候是个文学爱好者，走南闯北写了不少文章，现在四五十岁的年纪不想再折腾，就倒腾了个书店安分的过小日子，这样的生活也挺惬意。 他姓余，店名是由此而来的。 那会儿，老余正拿着手机看央视晚会，听到有人进来诧异不少，还以为今晚是没人来了。 一看，是个熟人。 老余站起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林旭让言笑先进里面看看，他点了杯奶茶和咖啡。 老余一边做咖啡一边说：“有时间没来了。” 林旭收回看着言笑一点一点挪着脚昂头找书的视线，胳膊搭在柜台上。 “高中没住在这边。” 老余见他依依不舍的，笑问：“女朋友啊？” 林旭抬头看他。 “挺好的。”老余说。 林旭过去时，言笑已经挑好一本书在凳子上坐着，他把奶茶放到她桌前坐下。 “趁热喝。” 言笑两手握住杯身，掌心的热流酥麻着胳膊继而传遍全身，她抿了口，还有点烫。 “看的什么？”林旭视线落在那本书上。 言笑合上，让他看见书皮：“东野圭吾的《流星之绊》。” 林旭问她：“喜欢看推理书？” “嗯。”言笑说，“小时候跟着我爸看重案六组，喜欢他们破案抓坏人，后来迷上推理过程就找小说看。” 林旭手指扣在桌上点了点，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我有点热，想把外套脱了。”言笑说，“要是一会就走，我就穿着。” 林旭敛了思绪，看她：“你跟家里人说什么时候回去？” 言笑说：“我可以晚点回去，我哥应该是要通宵。” 林旭问：“12点？” 言笑顿了会儿，点头：“可以。” 林旭盯着她募得笑了。 “……你笑什么？”她奇怪问。 林旭摇头。 没什么，就想把你骗回家。 他说：“那个时候星海晚会结束会有敲钟许愿，我们去凑个热闹。” 言笑：“好。” 林旭转了一圈回来，言笑已经投入书中了，她穿着浅色毛衣，耳边有碎发落下来，右手食指抵在唇上轻咬着，一副被故事吸引的模样。 林旭将手里的书放到桌上，言笑的注意力暂时被分散，看过去。 “你怎么也拿《流星之绊》？” 林旭坐下来，说：“怕你看不懂，好给你解释啊。” 言笑听着就扬起笑，拿过奶茶喝着，她问：“你有没有觉得写推理的作者很神奇，自己写个迷再自己解开？” 林旭喝了口咖啡，说：“那警察不是更神奇，别人出的迷他们去解？” “对哦。”言笑瞪大眼睛看他，“你爸爸是不是就很神奇？” “是。” 只一个字也透着他的自豪，这是他从未对自己产生过的。 随即，林旭神色暗下来，视线落在杯盖上，手不自觉捏紧杯子外壁。 “不过，有段时间我很烦他这样，因为这意味着他没有时间陪我。” 言笑没有见过林旭模样，褪去外人看到的清冷和唯独对她的耐心，他只不过是和她一样大需要人疼爱的孩子。 “那你一个人的时候就找我好不好呀，”言笑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我很闲的。” 林旭抬眼看她，嘴角渐渐弯起来，抬手扯了扯她泛红的脸蛋。 “你别黏着我就行了。” 一句话，俩人间沉闷的气氛消散。 “……”言笑不禁翻眼，“就黏着你。” 林旭笑着看了她会儿，目光变得锐利，问：“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言笑一怔，说：“没有。” “没有？” “嗯。” 时间一点点地过，店内除了俩人翻书的声音，静悄悄的。 老余摘掉耳机，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出柜台往里面看了看，一高一矮两个背影，他感叹着青春真好又折返回去，躺在椅子上假寐。 言笑戳了戳林旭，声音小小的：“我有点困，想睡会儿。” 林旭笑笑：“睡吧，等我叫你。” 言笑将书和奶茶推到对面，然后把棉衣倒着穿只套上了袖子，脸朝着他趴到桌上。 林旭把他的大衣盖在她身上，手支着脑袋看她。 言笑眨着有些酸的眼说：“你看书呀，看我干啥？” 林旭目不转视，浅笑：“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 偷窥不成反被抓。 言笑立马将脸埋到臂弯里，忍不住笑起来，过了会，她拽着肩膀上的大衣安心地睡过去。 林旭静静地盯着她看了几分钟，忽然懂得了什么叫做“岁月静好”。 一个多小时过得很快。 林旭拍了拍她的胳膊，轻声叫她，言笑迷糊地睁开眼，声音软软地嗯了声。 “起来了。”他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言笑揉着眼起身：“几点了？” 林旭拿过滑下的衣服，说：“十一点半。” “嗯。” 言笑刚起有点口干，拿起桌上的奶茶要喝，林旭夺过。 “凉了，再买一杯。” 言笑点点头，把翻到差不多一半的书合上，然后穿上外套。 林旭见她还睡眼朦胧，凌乱的发丝翘起几根，整个人像个初生的小动物。 他笑着问：“醒了没？” 言笑打了个哈欠，笑了笑：“醒了啊。” 林旭去买了奶茶，言笑坐着又喝了会后清醒多了。然后，俩人拿着书去结账，老余给他们打半折，说以后常来。 出了门，言笑才意识到整晚书店里除了店长就他俩在。 “我们不会占了他回家团聚的时间吧？” “不会，”林旭说，“他一直住在店里。” 言笑哦了声，又蹙眉问：“他没有媳妇儿吗？” 林旭盯着她的目光别有意味，半晌笑说：“要不再进去问问？” “……” 星海广场的晚会还没结束，人流量多了起来，大概都是为了等那个时刻的到来，许下新年第一个愿望。 节目已经接近尾声，主持人上台，在说了几句搞笑的话后，又将话题一转问，现场有没有人愿意上台表演。 相声演员临时有事来不了，剩下的时间又不能干等着，几人商量后提出了这个方法。 台下有些吵杂，迟迟没人上。主持人有些尴尬，嘴都快笑僵了，转身时看到左边走来个人，台下起哄声顿时响了起来。 是个穿着黑色大衣长相俊俏的少年。 主持人看清人还愣了下，迅速恢复官方笑容，想要客套几句，男生直接跟她说了歌名。 音乐前奏响起，充满磁性又不失干净的声音流出。 “乌黑的发尾盘成一个圈，缠绕所有对你的眷恋……” 言笑不敢相信的捂住了嘴，他刚只是让她拿着装书的袋子在这儿等会，没说要去哪，哪里想到他竟然是去台上唱歌。 她站在观众席的侧面，就那样看着林旭，或明或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有些朦胧。 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言笑能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隔空相撞，她心跳就变得不正常，忙低下头喝了口奶茶，稍微压制一点，实在忍不住了抬头去看他，放任自己为他高喊尖叫。 台上的人嘴角翘得老高。 “……那种寸步不离的感觉，我知道叫做永远。” 音乐结束，叫好声鼓掌声热烈不断。 她喜欢的人正穿越欢呼的人海款款走来。 忘记了时间和空间，好像真有种永远的感觉。 林旭眼里含笑，言笑视线一直跟着他移动。 “不认识了？”他问。 言笑的眼窝莫名有点热。 “林旭。” “嗯。” “真好听。” 林旭很臭屁地回：“我知道。” 言笑噗嗤就笑了，眼眯起来，一滴泪流了下来。 时钟已经在倒计时，厚重的拉长音在空中回荡，人群开始朝广场中间走去。 温热的手指碰上冰凉的脸颊，言笑下意识的往后缩，手指顿了下又附上，抹干那滴泪。 “你哭什么？” “风吹的。”她撒谎说。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林旭弯下身，离她更近了，像是为了听清楚，耳朵微微侧向她脸颊。 言笑抿了下唇，话没重复出来，林旭被后面急着走的人撞了下，没有预料地向前倾去。 就那一刻，她在他的侧脸印上了一个吻。 言笑浑身僵住，对面的人也是一颤。 最后一秒钟声消失，周遭有些安静，人们都忙着许愿。 她只听得见醇而哑的声音响起，林旭呼出的热气尽数散到她耳边，像根羽毛在撩拨。 “言笑，元旦快乐。” 言笑攥紧手里有的东西，结巴地回：“元，元旦快乐。” 林旭笑着启唇：“别忘了许愿。” 言笑轻轻嗯了声。 后来，林旭送她回去，他拿出来自己的那本书，把袋子给她：“元旦礼物。” 言笑莞尔，接过问：“你看完了吗？” 林旭：“嗯。” 言笑说：“那我也回去就把它看完。” 林旭笑着问：“不困了啊。” 言笑直拨棱脑袋。 她也得能睡得着啊，想想那意料之外的吻，她的心就直蹦嗓门咽儿了。 林旭没有特意解释什么，像理所当然地接受。 这个认知比那一刻更让她欣喜。 那晚，言笑把书翻到最后一页，还没来得及感叹结局的绝美，便看见空白处用黑色笔潇洒地写的字。 “我也想和你彼此羁绊。” 她抬眼顺着书上的内容找，这差不多是对行成和静奈说的话的摘抄，只少了个“们”。 那是他对她的求婚。 ☆、春节 元旦假期结束，学生再不想面对还有大半月的期末考试，也要缩着脑袋去，毕竟这茬儿过去，会迎来更让人期待的一个长假。 为了考前冲刺，各科老师布置的习题卷多了起来，班里的人整天埋在题海里奋笔疾书，美名其曰提前感受高三的学习氛围。 言笑弱弱地商量林旭缩减他出卷子的量，而林旭照出不误然后将卷子拍到她桌子上盯着她做完。 …… 有次，高能临时有事儿，让林旭去给高二数学竞赛组讲题。 林旭提前过了一遍答案，把错题集中的三道在黑板上讲了讲，讲完他就要走，结果被一个有其他问题的人拦下。 之后许慧洁也拿着卷子找他。 林旭扫了她眼，上来就问：“有意思么？” 许慧洁几乎是瞬间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她说：“我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 林旭声音冷硬：“离她远点。” 许慧洁沉默了会：“你呢？讲题也不行吗？” 林旭直接从讲台上走了出去。 底下几人看着许慧洁独自站在台上脸色惨白。 在不知做了多少张卷子后，期末终于到来，接着又似眨眼般一晃而过。 等到考试成绩出来后，惬意的寒假生活也拉开了帷幕。 言笑同学在年级第一的热情辅导下，冲进了年级四百，也算可喜可贺。 她在家呆了几天，就收拾书包去了奶奶家。得知苏艺莓要上寒假补习班后，她就想着要不要和妈妈说声自己也去，学习那么好的都在努力奋斗。 不过，想着想着就没下文了，因为早晚会有人给她补上哒。 林妈休了年假，带着林旭去滨城看林爸。 所以在年前，言笑为了缓解考前繁忙与紧张打算佛系度过，白天逗猫追剧写作业，晚上看书聊天。 林旭每天都会把他当天做的事与她分享，言笑觉得那个时候的他是非常开心的，像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礼物。 她喜欢他漫不经心却胸有成足的模样，更希望他眼里有万丈光芒，得到应有的爱。 从腊月二十三那天，奶奶就开始准备过年的吃喝，言笑有时会帮着打下手，忙忙碌碌间就到了大年三十。 言邱杰在两天前才被他爸从学校接过来，相比言笑的自由自在，他简直苦不堪言。 言笑不敢幸灾乐祸，现在的言邱杰就是一年后的她。 晚上要守岁，屋里的灯都亮着，直到零点吃完午夜饭才正经入睡。当年的春晚不落俗套，引得全家拍手称赞。 吃完饭，家里三个男人都去外面搓麻将打牌了，三个女人一边说些家长里短一边包着明早的饺子，偶尔会夸几句晚会上哪个明星长得俊，歌唱得好。 言邱杰拿着好久没碰的手机玩得不亦乐乎，言笑在和苏艺莓讨论一个节目结束后网上立马发出地搞笑的点儿，她脸都要笑僵了。 那个时候，林旭回了老家，言笑下午给他发的消息，他现在才回。 言笑摁了个字，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言笑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趿拉着鞋拖进卧室。她急急接通，像见了真人一样语调特别兴奋。 “林旭！” 闻声，林旭就笑起来。 言笑问：“你笑啥？” 林旭学她说话：“你说我笑啥？” “我哪里知道。”言笑没纠结这个，坐到床前的软垫上，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旭说：“初三以后了。” 言笑说：“好吧。” 林旭低笑：“你这个声音听着不满意？” 言笑扯扯嘴：“我们好长时间没见了，再见你要认不得我了。” 林旭懒懒地问：“何以见得啊？” 言笑想到个说法，侧身卧倒把脸往褥子里埋了埋，不是很好意思地说：“我变得好看了呀。” 林旭嗤地笑了：“放心，你变丑了我也认得出。” 言笑白眼：“没丑，就是胖了点。” 林旭带着笑意哦了声，他戴着耳机手插口袋里慢慢走着。 前边路上有一个大孩子领着两个小孩在玩烟花棒，那个全副武装的小女孩看着手上滋滋燃放的东西高兴得跳了两下。 他想到言笑，就算她在手机对面。 真有挺长时间没见了。 “玩过烟花棒么？”他问。 “以前玩过，现在不让了吧。” 林旭绕过他们继续走：“还有地方可以玩，回去带你去。” 言笑立即同意：“好哇。” “你在外面吗？”她问。 林旭说：“嗯，家里人有点多。” “林旭，你给我描述下你老家那边的样子吧。”言笑将头歪在床边，一手缠着床单玩儿。 林旭站定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嵌着成片的星海，清晰得有近在眼前的错觉。月亮挂在不远处的树梢，像白天追累了太阳稍稍休息明天继续。 他又低下头视线往四周扫视。 “我现在的地方是一条很长的水泥路，路左边间隔种着柳树，现在已经秃了，右边是一排排的房子，这个点都亮着灯。” 林旭转了个身，朝着黑黝黝的山脉。 “柳树后是一条从远地儿来的河水，上面有层薄冰，中间有三个石桥防水用。河岸对面是种着各种树的平地，再往后是成片的山，山后面还有人住。” “大概就这样。” 他平淡地说完，见惯了他觉得这里的事物稀疏平常，没有什么值得提的，但真走远了又放不下。 言笑听着心驰神往，盘着腿后仰到床边：“以后我会去吗？” 林旭垂眸笑：“肯定会的。” 他听到她在那边嘿嘿傻笑。 “我从记事以后就在这里长大，有爷奶惯着平常野到没边儿，上三年级时我妈接我回晏城，她怕我住不习惯开始一段时间花挺长时间陪我，”林旭顿了下，“记得吧？就是那会儿第一次遇见你。” “……嗯。” 林旭有些热，掏出手看着左手掌心摩挲了下。 “我曾荒唐地想过要不要再转个学，说来奇怪，第一面就觉得这姑娘哭起来怎么像个流浪猫，以后逗着玩玩会挺开心的，”他听着那边的抗议笑了笑，继续说，“但没想到距离以后会那么长，发生那么多事。” 言笑瞬间安静下来。 可能是熟悉的一切给了他力量，也可能是黑暗使他的情感变得脆弱，他把自己向一个人毫不保留地敞开。 林旭坐在一颗树下的石凳上，思绪回到从前。 “那时候我光想着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们也没时间管我，再加上转学生自带的被排斥，慢慢地我就开始叛逆，你应该知道点……” 言笑已经挺直腰板认真听他说话。 林旭自嘲地笑了下：“刚上初中好像就什么坏事都学会了，觉得自己挺牛逼，什么都不放眼里。看着我爸或者我妈被老师叫不觉得羞愧却有种报复的快感，所以我没有想过要收敛。” “直到有次，我被抓到警察局，”言笑深吸气，心揪扯在一起，林旭听到却轻笑安抚，“不用担心，那事和我无关。” 言笑忽然眼窝热热的，昂起头看天花板，咬住唇听他继续说。 “我爸从外地赶过来，布满血丝的眼里全是失望，第一次和我认认真真地谈话，说了很多，我就记住了一句。” “他说，”林旭很平静地重复，“你知道什么样的人需要人管着么，废人，再说难听点就是我要抓的那种人。” 其实林爸不知道，林旭之所以做什么都不管不顾，是他想用最蠢的方式得到他们的关注。一方面他受伤了林妈会像照看她手里的病人那样对他有耐心，犯事了林爸也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管他。 值得庆幸的是，事不是他犯的。 那晚，林旭随便进了个网吧玩游戏，那地儿挺破的，差不多只十台机器。后来他想了想，可能当时除了他，其他人分了两拨。 他戴着大号耳机里面声音充耳，开始没注意到身后不知怎么打起来的俩伙人，他觉得闹会儿就过了，不想停止游戏。谁知一个喝了酒吵红了眼抄起主机往对方身上砸，对方也不是好惹的主儿，一时不可开交。 他摘掉耳机打算走，被推搡过来的人撞了下，那人神经病转身就要揍他。林旭眼疾手快地挡住，反手握着那人胳膊将他推倒。同伙就以为林旭是对方的帮手，然后林旭被缠住，直到警察来了，这场意气用事引起的打架才算结束。 后来他搬出去住，是赌气也是证明，用不着人管，他仍然可以活得好好的，甚至更好。 林旭说完，俩人出现良久的沉默。 言笑喉咙一直是紧涩着的，她觉得说什么都不如给他一个拥抱，融化他伪装的硬壳。但现在不行，她必须说点什么。 “林旭，你真的很好很好。”言笑目光盈盈，想到他心底就忍不住开出花来，“能遇见你，我就觉得是件超幸运的事，你还对我那么好，我简直觉得自己上辈子拯救过地球。” 林旭低头笑起来，心底特别轻松：“你是在告白吗？” “……不是！”言笑的耳朵已经发热，“我是在夸你。” 林旭：“哦。”嘴角还在上扬。 言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纠正：“我说那么一大堆你应该说我知道，我再来一遍啊。” “……嗯。” “你长得真好看。” 林旭一怔，舔唇说：“我知道。” “真棒！” “……” 言笑说着在家里听到的糗事和晚会的趣事给他听，林旭忍俊不禁。全身松懈下来后感受到渗进羽绒服的凉，他站起来走动，忽然听到山那边传来的鞭炮声。 一会儿的时间天空中五颜六色的烟花便次第开放，像有许多颗流星划过。 电视里已经唱起几年不变的《难忘今宵》，言妈敲门喊言笑出去吃饭。 挂断电话前，林旭说：“给你看个东西。” 隔了几秒，言笑收到消息，点开看是一个视频。 一簇火光蹭地升上天，伴随着“砰砰”两声，红色的烟花散满天际，他清朗的声音响起。 “言笑，新年快乐。” 她在那头抱着手机突然热泪盈眶。 ☆、回来 初六那天阳光普照，气温上升，林旭回来了。 下午两点钟，言笑出现在小区门口时，林旭就看见了，她一路跑近。 言笑见他双臂张开似要给她个拥抱，放缓的脚步顿时就加快了。 只是在距离还有十厘米的时候，脑门却突然被他用手抵住。 言笑：“……” “这么热情啊？”林旭语调慵散。 言笑听着他好听的嗓音，不知怎么竟有点害羞，低着头不吭声。 林旭弯着眼揉揉她刘海，然后搂过她脖子将人转身圈住，手在她下巴挠了挠，低头看她：“真认不出了啊。” 言笑昂起头：“你是说我变丑了吗？” 林旭：“……” 明明对话是这样的。 “我们好长时间没见了，再见你要认不得我了。” “何以见得啊？” “我变得好看了呀。” 俩人坐上公交车，言笑把背包摘了放到腿上，林旭问她装的什么。 言笑把包往怀里紧了紧，说：“秘密。” 林旭看了眼鼓囊囊的包，又把视线移向她：“给我的礼物？” “……”言笑张了张嘴，眼朝上转了一圈，“不知道。” 林旭握拳放在嘴边笑了会儿。 街道两边挂着一串串小红灯笼的梧桐树在后移，言笑有岔开话题的嫌疑，说：“我哥今天就开学了。” 林旭不是很意外，离高考也就一百多天了。 言笑跟着感慨：“唉，等他们离开了就到我们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哪里快？”林旭看她。 他觉得很慢，恨不得他们明天就参加高考。 “不快么。”言笑看向前面，笑笑说，“快也挺好的，我就能快点长大了。” 林旭眉梢微挑：“长大做什么？” 言笑转头看他，眼亮晶晶的，似有很多憧憬。 “长大就能，嗯……”她话音收住，又开口，“就能做很多事。” 林旭追着问她：“比如？” “……”和你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言笑想到一个：“挣很多钱，然后出去玩。” 林旭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林旭，”她说，“以后我们出去玩吧。” “好啊。”他笑。 言笑乐了会，才想起问：“我们现在去哪啊？” 林旭忽然发笑：“这么信任我？” 言笑抬着下巴：“你还能把我卖了不成？” 林旭闲闲开口：“说不定。” 言笑歪头：“521？” 一瞬间，俩人间单纯的对视因为林旭的目光莫测变得火辣。言笑倏地将泛热的脸朝向窗外，咬着唇，细看能瞧见藏不了的笑意。 身边的人也偏开头笑了。 过了一会儿，言笑胳膊被碰了碰，她转头。 林旭递给她一个耳机：“要听什么？” 言笑接过，瞄了眼他的手机，对他说：“你的歌单。” 林旭笑着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音乐放出，言笑拉着他猜了几首歌名。 后来距离实在太远，她就靠在他的肩膀上眯了会。 到站的时候三点多了。 下了车，言笑转着身子往四处看，觉得这地方挺眼熟，看了眼路标记起来：“去海洋馆？” 林旭点头：“这边晚上还可以放烟花。” “真的啊？！” 言笑兴奋极了，都顾不上此刻被背在林旭肩上的书包了。 这不仅是因为她可以玩，更多的是他还记得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在馆里，林旭被迫拍了许多张照片，或帅或搞笑，甚至还陪着她拍了带有各种头饰的合照，关键那感觉还不错。 言笑捧着手机笑得眼都看不见了：“你怎么戴什么像什么呀，可可爱爱。” “……” 她的声音过分喧哗，又或者他们本身就很养眼，引得周边投过来多数目光。林旭忍无可忍，一把拿过手机，勒住她脖子将她带走。 后来逛完出去，天已暗黑，临近闭馆，往外走的人流也多了起来。 “你以后不要惹我生气啊，”言笑扬了扬手机，“我可是有你的把柄。” 林旭很配合地哦了声，又不紧不慢道：“我手机里也有你的丑照。” 言笑不在意地撇嘴：“我脸皮厚。” “……”林旭俯身拿手轻捏了捏她滑嫩的脸蛋，“是厚啊。” 正说着话，手机响了，俩人都去看。 林旭顿时把手收回，有像做了什么事被家长抓到的心虚，讪讪地摸着鼻子站直身往旁边看。 言笑接了电话，那边言妈问她吃饭了没有，她说一会就去吃。 “吃什么？” “火锅。” 言妈叮嘱：“别吃太多辣啊，不然肚子疼。” 言笑说：“知道啦。” “吃完早点回来。” “好。” 她挂断电话，林旭收起把玩着的手机，好整以暇地看她。 “怎么跟你妈说的？” “……” 言笑把手机揣进棉衣兜里，态度端正：“我说我要感谢学校里教我学习的大好人，我妈就同意了。” 林旭淡淡道：“我看着很好骗？” “哎，”言笑急了，“我说真的。” 林旭笑了下，揽过她肩，头低至她耳边，声音不温不火：“那你跟我说说，那个大好人被你说成男的还是女的啊？” “……” * 拐过道口，街边有在摆摊的商贩，架子上的烟气在清冷的夜里徐徐而上，增添了些许暖意。 言笑一手握住林旭的胳膊，一手指过去：“我想吃烤冷面。” 林旭看了眼那边又看她：“不吃火锅了？” 她说：“吃。” “……那走吧。” 言笑蹦到前面：“我去买，你不加什么？” “香菜。”林旭说。 “哎呀，我也不吃，”言笑眨了下眼，“以后省事了。” 林旭笑着看她小跑跑到摊铺前，不知道这姑娘哪来那么多能量，永远用不完似的。 言笑前面还有两个人已经在等，摊主问她要什么。 “两份烤冷面，都不要香菜。”言笑顿了下，仰身问后面走来的人，“林旭你要什么口味？” 林旭扬声道：“和你一样。” 言笑比了个ok的手势，回身对摊主说：“微辣。” 她扫码付了钱，俩人在一旁等着。 言笑拿着手机翻相册给他看，划过一张便啧啧两声，林旭见她那样儿，无奈失笑，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会儿他们后面有一对情侣，开始是小声地你一句我一句话音不断，突然一方提亮了声音，像是要吵架。 言笑微微侧了个头，林旭点着她脑袋给她转了回来。言笑朝他吐吐舌头，手指刚要动，那俩人直接吵开了，她不想听都不行。 大概是女人为了男人，过年没回家留在晏城，而男人不是呆在家里就是和朋友鬼混，找不出时间陪她。今天下午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女人撒娇跟他抱怨，他直接没给好脸色。 可能是察觉到路人的间或侧目的眼光，女人安静了许多，想拉男人走，却听到他淡淡说：“分手吧。” 女人怔了下，嘴唇颤抖：“为什么？” 男微人低着头，蹙眉不耐烦说：“你就当眼瞎了。” 女人立马反唇相讥：“你才眼瞎。” 男人嗤笑了声：“我是眼瞎了。” “……” 言笑被拽着去拿做好的烤冷面，走出一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男人走远，女人望着他背影在原地站了很久。 火锅店距这儿没多远，俩人吃完烤冷面差不多要到了。 林旭把纸盒扔进垃圾桶，言笑手沾上酱汁了，她用胳膊肘碰碰林旭，说：“我书包里有纸，在外面的小层里。” 林旭刚把一边的肩袋摘下动作停了，抬眼看她，呦了声：“让我看了？” 言笑愣了会神才记起，瞪着眼说：“不在一层。” 林旭笑着拿给她，掂了掂书包：“还挺沉啊。” 言笑擦擦嘴说：“你要是好奇就看吧，反正都是给你的。” 林旭挑眉笑笑，把书包背好，拉着她走了几步进了店里面。 等火锅煮好的时候，言笑两手托着下巴盯着渐渐翻滚的汤底儿看了会，吐出口闷气。 林旭看她，还没开口问。 她侧过头，样子是真的疑惑：“谈恋爱都这么可怕吗？” “……” 林旭握着筷子的动作顿了下，从汤里夹了快肉片给她：“这个好了，吃吧。” 言笑将肉片在调好的料里滚了一圈，然后吹了吹咬进嘴里嚼下去，心满意足地嗯了声。 “你说的对，加蚝油是真的香。” 林旭笑着又夹了几样给她，然后便看见她边端着小碗吃东西边抬眼看着他，一脸等着答案的着急样儿。 “不可怕。”林旭抬抬下巴，“好好吃饭。” 言笑嘿嘿笑了，像吃了定心丸，把碗放到桌上，对他扬着笑：“我也这么觉得。” 林旭眼眸渐深，瞥见她唇下沾到的麻酱，视线移开，从纸盒抽了张纸过来，一手握着她脖颈，一手替她擦掉。 “还没吃多少就吃脸上了，小孩儿都比你吃得老实。” 言笑任他有些粗暴又耐心的对待，眼睛看他：“林旭，我想喝酒。” 喝醉了酒就能趁机抱你了。 “……”林旭额头抽了抽，手收回，“你才多大就喝酒。” 言笑很有底气，说：“过年我爸都让我喝。” 林旭说：“那是在家里，外面不行。” 言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说：“好吧。” 林旭敲敲她脑门，不放心又提醒道：“在外面和谁一起都不能喝酒知道吗？” “你也不行？”她问。 林旭：“嗯。” 言笑看着他乖乖点头：“好。” 林旭弯唇：“吃饭。” 他们边吃边聊，言笑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管桌子对面有没有人坐着，林旭都会习惯性地坐在她旁边。想起他俩第一次吃饭，那时候她还别扭靠得太近，现在恨不得黏到他身上。 不经意地肢体触碰都能让她兴奋许久。 她大概或许是疯了吧。 吃完饭，刚出了店门口，林旭接到姜天的电话。 “在哪呢？” 林旭说：“外面。” 姜天听出点门道：“回来了？” 林旭目光落在一步远处低着头原地转圈的人身上，嗯了声。 姜天道：“靠，回来也不通知兄弟声儿？” 林旭想赶快挂电话，问：“有事没事？” 姜天闲出屁来，懒声道：“能有什么事，多久没见了一起聚个呗？” 林旭直接回：“没空。” 姜天一时语噎，过了会后扬言道：“那我可找言笑了啊。” 林旭说：“你试试。” 姜天摸鼻笑，特八卦地问：“是不是在约会？” “知道就好。” “……” 林旭走到言笑旁边，等言笑转向他，林旭两手按在她肩上，问她：“晕不晕？” “嘿嘿，消食。”言笑晃了晃脑袋，仰头，“下面去哪？” 林旭看着她笑了下：“你说呢？” 言笑握拳举起右手，兴冲冲地说：“放烟花。” 林旭的目光轻柔极了：“不对。” “嗯？”言笑慢慢把手落下。 林旭笑着揽过她：“不买怎么放，先去买啊。” “……哦。” 那块儿鞭炮铺子不少，林旭随便找了一家，俩人进去，言笑只挑了一盒仙女棒。 林旭见着问：“就这个？” 言笑抿抿嘴，视线瞟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抱了几盒各种各样的小型鞭炮和烟花，着实佩服他的勇敢。 她扯了扯林旭，低声说：“我就想玩这个。” 林旭笑了笑，又给她拿了两盒不同样的，然后选了两个放在地上的喷花去付钱。 店长找了塑料袋帮他装好，林旭说再拿个打火机。 出了店铺，林旭把袋子滑到手腕，手背碰了碰言笑的脸颊：“冷吗？” 言笑摇头，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看着他踮起脚，说：“你低下头。” 林旭盯着她迟疑地照做，然后两边的脸就被她用热乎乎的手心捂住了。 “冷吗？”她用同样的话问他，带着点点笑。 “……” 林旭哪还知道冷，漆黑的眼眸里映着她小小的身影，整个人都被她暖化了。 言笑当时没有想很多，只是觉得不能老是林旭一个人动手动脚，她也得讨点福利回来。 等意识到什么，她瞬间从手心麻到脚，望着他深不可测的双眸，眼睛不可抑制地颤了好几下，手立马就收回了。 她十分羞赧地要转过身去，林旭却笑盈盈地抬手摁住她后脖颈往怀里一带，鼻尖似有似无地碰上她的，声音低低沉沉，让人要溺在里面。 “你觉得我冷不冷？” ☆、礼物 后海左东头有片沙滩广场，冬天人们没法在这里感受海水拂过的清凉，却能享受不一样的年味。只不过到了初六年味就已经淡了，特意来这边放烟花的人不算多。 海风一阵阵刮过带来淡淡腥味，不远处有束烟花升到天上随着几声欢呼后落下无数光芒。 林旭寻了个空地，从塑料袋拿出一盒烟花抽出两根给言笑，她兴致勃勃地接过，擎着手等他点燃。 当滋滋声响起，火光照亮了他俩间的方寸之地。言笑后退几步离他远了点，两手转圈，烟花在空中划成好看的弧度，星火闪耀。 “好看吗？”她问。 林旭视线落在她被映亮笑意盎然的脸上，目光缱绻：“好看。” 快燃完的时候，言笑走近他：“多拿出几根嘛，我们一起玩。” 林旭将袋子放到地上，拿打火机点亮她手里的，然后把自己的对着她的点着。 俩人的距离稍稍隔开，言笑一边转手走猫步，一边朝他抛了个媚眼：“来跳个舞？” 林旭：“……” 后来，言笑要给他拍玩烟花的视频，林旭仰天长叹一声，又任命地点点头。 言笑得令就指导他把烟花棒放这一会儿放那一会儿然后再转个圈的，她一连录了几段才美滋滋地给林旭看成果。 “有mv的感觉吧？” “没有。”他回得利落。 “……那你给我拍，我不嫌弃你。” 林旭刚握着手机要抬起胳膊，听到身后有人叫，他转头去看，一个老人领着小孩走过来。 “小伙子啊，有没有多余的打火机啊？”她抬了抬手里的物件，“我这个打不出火了。” 林旭看看旁边的小孩，手里揣着两小盒，挂在手腕的塑料袋里还有不少。 “有香吗？” “啊……有。”老人想起来，忙从兜里拿出来半根，“原来是点燃了，不小心给折断了。” 林旭帮忙点燃，老人道谢，转头递给孙子时，看见他眼睛落在对面女孩手里明灭的光火上。 言笑也注意到了，她笑了笑，将燃尽的铁棍丢到已攒了一堆的地上，走了两步弯身从袋子拿出剩的大半盒，回去送给他。 老人笑着哎呦了声，跟孙子说：“快谢谢姐姐。” 男孩看着满当当的左右手低声说谢谢。 老人说他爸妈刚去外地采货，这孩子闹着要放鞭就只能一个人带他来了。他叫小成，已经上四年级了，奶奶仔细看着点还算放心。 说这话的功夫，言笑在替小成解围，帮他把手里多的烟花放到袋子里，没想到被他给缠上了。 老人看了会还挺玩得来的那俩人，和林旭攀起话来。 “哥哥带妹妹出来玩啊？” 林旭落在那边的目光一顿，收回来看向面色和蔼的老人，笑问：“您看像么？” 老人思量半分：“表亲？” 林旭笑笑，没承认也没否认，视线又转到言笑身上。 小成把手上的烟花放完，和言笑分享他的，言笑摆手说：“姐姐不玩这个。” 小成想了想，又从袋子里找出一盒给言笑：“这个不用点火，摔在地上就响。” 言笑问：“你不玩吗？” “就剩这一盒了，你玩吧。”他语气老成道，“你们女生不都怕砸到手吗？” 言笑：“……” 林旭觉得那俩人呆得时间过长了，其实也就五六分钟，反正他是有些不耐烦了。想起上次在公交车也是，不知这姑娘是因为模样还是性格，小孩缘儿这么重。 他刚走过去，言笑手忙脚乱扔了个东西正转身躲，林旭下意识就抬手护住她。言笑进了他怀里，听见身后清脆的响声，她抓着林旭胳膊慢慢转头。 原本她一手拿着带引线的小炮，一手拿香凑近，点了两次没点着，好像第三次看见火星了？她就赶忙丢了出去。 小成在那边咯咯笑：“姐姐，你还说你不怕。” “……” 言笑看见林旭就觉得有撑腰的了，她拉着林旭转身，气势很足还扬起下巴：“哥哥不怕，你和他玩。” 林旭听着舌尖舔了下嘴角，在她耳边低低笑起来：“哥哥也怕。” 言笑：“……”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呢。 林旭笑意不减：“把喷花放了，我们该走了。” 烟火射出一米多高，一束接一束光芒不断，后面两分钟火花向四周炸开，五颜六色，美丽至极。 等火光落尽，言笑才恋恋不舍跟林旭走，她跟奶奶和小朋友说再见，要挥手时察觉到不对劲儿，眨巴眨巴眼低头看。 呀，什么时候牵上的！ 老人看着一高一矮的俩人笑吟吟地哎了声。 言笑触及到老人的视线后，不好意思地要缩回，林旭哪里让，手攥得紧紧的，低头耳语。 “叫哥哥。” “……” 后来言笑由他牵着，走出几步远她跑到林旭前面倒着走，问他跟那个奶奶说什么了。 林旭将她扯回来，大拇指肚轻轻摩挲她的手骨，看着她干净赤诚的双眼，心底的某处细细麻麻翻腾起来，过了会儿他才慢慢开口，声音克制。 “少儿不宜。” 言笑：“……” 俩人打车到言笑家的小区门口的时间是七点多，林旭送她进去。 明明暗暗的路灯照着路，地上的影子重重合合。一颗光秃秃的树不知被哪家住户挂了串风铃，被风吹得叮当响，像是要谱写一首欢快的歌。 言笑边走边拉开书包，拿出一个蓝色礼袋给林旭，又重新拉好背到肩上。 林旭撑开袋子看，里面装着方方块块两样，他余光扫到言笑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手提着袋子落到腿侧。 “回去看。” 言笑秀眉轻抬，点点头。 快到她家楼下，林旭叫了她声。 她侧头：“嗯？” 林旭看她：“今天玩得开心么？” 言笑满脸堆笑：“开心呀。” 林旭嗯了声，慢慢点头，他似乎是想了想，然后才说：“那明天开始学习了。” “……” 言笑重重地提了口气，觉得他是魔鬼，丢下一句“再见”就握起书包带，自个呼哧呼哧往前走。 林旭在后头看着她的背影笑得很欢，只不过没一会儿，又见她转身走回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言笑已经两手擦过他腰轻轻拥住他，她声音轻柔，让人觉得这话不带任何借口。 “谢谢你今天帮我背书包。” 林旭：“……” 那晚，林旭坐在椅子上把礼袋里的礼物一样一样地拿出来，除了两个盒子还有个巴掌大的透明塑料包，每个上面都贴着便利贴。 他一一看过。 “这是我寒假现学的，虽然织得有点歪歪扭扭但也能看出形状吧。样式我想了好久的，很符合我俩的名字吧。嘿嘿。” “从元旦就开始叠啦，到你回来终于完工，你猜猜有多少个呀。” “上面的字母是我爷爷帮忙刻的。” 然后，林旭慢慢揭开袋子、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取出。 第一个是用毛线织成的挂件，橙黄色散着光的太阳上勾勒着微笑。 他从没想过原来旭日东升，霞光满天竟然对他们有特别的寓意。 第二个是盛满星星的玻璃瓶，束口处有黑色细绳系的蝴蝶结。 他握着瓶身转着看了会，刚要放下注意到里面有个不一样的小东西。 林旭拔出木塞抖了点星星出来，用手捏起那个像胶囊似的物件，然后抽出纸条展开，上面写着“当然是999啦”。 第三个是钢笔礼盒。 他将黑色钢笔拿起来，看到笔帽处刻了个金色的X。 林旭的手指摸着那个字母，凝视了这些礼物很久，头慢慢往后靠在椅背上，他盯着一点忽然笑起来，整颗心被塞得满满当当。 它们都被妥善安置。 笑脸太阳挂在只有一把家门钥匙的环扣上，玻璃瓶放在床边书架的二层，钢笔戳在要用笔就能找到的位置，十厘米远处有个龙猫摆件，上面夹着张明信片。 还有床头柜上的海螺，睡不着时总会听一会儿。 他原本只用来休息的地方现在渐渐有了温度。 林旭洗漱完擦着湿发坐到床上，拿起一直丢在那里的手机，才看见两个小时前言笑问他到家了没有。 毛巾被搭在肩上，他给她回消息。 言笑还醒着，立马从被窝里翻过身趴在床上，和他说话。 林旭瞅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言笑回，“再说，你也没回我消息，我睡不着。” 林旭笑了下：“没听到，在看你礼物呢。” 言笑抿抿嘴，发了个哦，又换了话题，问起学习的事。 林旭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笑了笑，起身走到书桌边坐下。 他翻出之前写好的计划琢磨了会，抬手拿桌上的笔，目光一顿唇弯了弯。 他将笔帽盖在笔尾，握着笔在纸上划了几下，然后拍照给她。 林旭思忖片刻，打了一行字过去，问她知不知道X是什么意思。 言笑说：“不是Xu吗？” 林旭摁屏幕的手半晌没有落下，刚编辑了个嗯还没发，对话框里又闪出一条她的消息。 “我没给你备注，名字依旧是X，知道为什么吗？” 林旭删掉那个字，重新发了“为什么”过去。 “因为Xiao笑啊。” 这样看着就好像我们总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者说是缘分？ 后面这话言笑没有发给他，但她知道林旭懂的。 头顶的灯光打在林旭脸上，他看到那行字眼轻眨了下便弯起来，笑得像阳光般灿烂。 最初他起名字时是打算用“旭”，但当他按下“x”看到提示里的“笑”字时，突然想起那个还在抽泣的女孩儿笑着对他说“我叫笑笑啦”，然后手不受控制地改成大写，保存提交。 没想到这一语双关的意思早被她发现了。 后来俩人又围绕学习聊了会儿，言笑都打哈欠了也不舍得放下手机，直到林旭让她去睡觉，她才发了个晚安乖乖滚去睡了。 那个周言笑在周记本上这样写道：“我喜欢他，却不想就止于这样。我会加倍向他靠近的，不管在哪个方面。” ☆、寒假 第二天，言笑早早就醒了，言妈从厨房出来见着一脸惊奇，边把手里端着两碗小米粥放在餐桌上边问她。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学习啊。”言笑还有点惭愧，“我哥这时候可能都学两小时了。” 言妈很欣慰，到底是长大了一岁，她忙又去盛了碗粥多拿了双筷子。 距寒假结束还有十天，她抓紧把作业收尾，然后找出时间看林旭整理的笔记，并且开始了适当的理综训练。 遇上不懂的，她攒到一起拍照片给他看，林旭就会打语音电话过来给她讲。隔着手机，总会有听不明白的地方，言笑就标记出来，到时候背着一摞卷子去他家面对面授课。 那天，言笑提了一大兜的零食去找他，林旭打开门吓了一跳，把她手里的袋子接过，拉她进门。 “怎么不提前说声，我不在家怎么办？” 言笑说：“我问你了，你说在。” 林旭想想昨天是说过，只是没说她要来。 他将袋子放到木桌旁：“这么重，一路提过来的？” “不是啊，”言笑摘了书包，坐在沙发上，“在你们这边超市买的。” 林旭笑：“你一个不怕走丢啊。” “我方向感好着呢。”言笑拿出包薯片撕开递给他。 林旭捏了一片进嘴：“渴不渴，去给你倒水。” 言笑嗯了声，看着他进了厨房，她坐到地毯上，拉开书包从里面掏出卷子，一边翻着看又一边捏起薯片吃。 林旭过来放下两杯水，在她侧面屈腿坐下。 “来学习还是来吃零食？” 言笑嘿嘿笑，推给他：“你吃你也吃。” 林旭哼笑，拿过她手里的卷子：“我看看。” 言笑侧向他，嘴里咔嚓着薯片声音含糊地跟他说：“画大圈的地方是要你讲的，有点多，可能要讲很长时间，”她又递过薯片，谄笑，“要不先吃点补充体力？” 林旭抬眼看她，目光忽然玩味起来：“这个可不需要体力。” 言笑瞪着俩眼顺便舔了舔手指上的余料，认真地问：“那要什么？” 林旭眼角抽搐，咬咬牙根似要忍下什么情绪，他转头扯过桌角的纸巾给她擦手。 “小孩么还舔手。” 言笑低头看，这个人呐，她妈妈现在都指不定对她这般耐烦。 “对对对，我就小孩，反正你是认定了。” 林旭垂眸轻声笑，握着她手腕抬起她手在她脸上蹭了蹭，弯起唇声音低哑。 “小屁孩儿。” 言笑：“……” 整个上午过去，言笑对生物的一个遗传题钻牛角尖，纠结良久。 头抵在桌上侧头看林旭，语气闷闷的：“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写呢？“ 林旭手指屈起点了点课本：“因为……”他顿了下，眼睛闪动，说，“乌龟的屁股。” 言笑：“啊？？？” 林旭与她对视，淡定地吐出俩字：“规定。” “……” 空气凝滞了有三十秒后。 “哈哈你，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 林旭：“……” 他看着她，也不由自主地无声笑起来。 笑完，言笑狠狠地说：“那我就一天背十遍，就不信这个规定我拿不下来。” 那两字她刻意加重，忍不住又笑了。 “过来。”林旭把卷子合上推到对面，仰身从沙发上拿过手机点了几下。 言笑挪到他身旁，看他打开个游戏界面，眼一亮：“玩游戏吗？” 林旭边点弄边说：“嗯，教你玩。” 言笑嘴角忍笑，佯装推辞：“这不好吧，还学习呢。” 林旭抬眉，瞬间摁灭手机：“那学吧。” “……”言笑颓然，半晌，手指戳戳他胳膊，“我饿了。” 那款手游比较简单，林旭指点一番言笑就上手了。林旭见她歪倒在沙发上玩得自在，便去了厨房。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在敲门。 言笑眼瞅着手机起身去开门，踩上鞋，暂停游戏。 她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又跑去厨房拉开门，里面抽油烟机呼呼响，她扒着门框跟林旭说有人来了。 林旭手下还在翻炒，转头说：“去开。” 言笑应声屁颠屁颠地去了。 门打开，她抬头去看，屋外人的目光一闪垂落下来，刚对视上俩人都愣了。 言笑可以说更甚，听到女人先笑了声，她才赶紧回神干笑着扯开嘴角喊了声“阿姨”。 那会儿，林旭盛出那盘菜没听见外面的动静，洗完手转身出去，他看见门口大眼瞪小眼的俩人身形一顿，然后不慌不忙地走过去。 “妈。” 闻声，言笑忙侧身让开，手拽着衣角不知所措。 林旭经过她时在林妈看不见的角度捏了捏她手，然后伸着胳膊接过他妈妈左手里的东西让她先进，他在后面关门。 言笑偷偷抬眼看他，紧张得不得了。 林旭揉揉她脑袋，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没事，有我呢。” 言笑点点头，做了个深呼吸。 林妈将右手的袋子慢慢放在餐桌上，看到沙发前面的书本卷子和零食，随即她又闻到了一股饭香，视线转向厨房，刚要侧头后面俩人走近。 林旭将两个袋子放一起，顺手拉开椅子：“妈，您坐。” 林妈轻啊了声，摆摆手说：“不用，”又看他，“在做饭啊？” 林旭说：“嗯，您吃了吗？” 林妈看向他身侧低头乖巧站着的女孩，林旭注意到，轻轻碰了碰言笑，言笑立马抬头，模样还有点愣。 林妈笑笑，问她：“我们上次在超市见过吧，你叫言笑？” 她想起林旭跟她说过，言笑晏晏的言笑。 “嗯嗯。”言笑连点了两下头，呆呆的。 母子俩相视一笑，言笑见着也跟着傻笑了声。 屋外风声渐起，屋内祥和温馨。 林妈解开袋子把从饭店打包的四盒饭菜拿出摆在桌面，然后提着另个袋子去把买的菜肉放进冰箱。 林旭去厨房端出炒好的土豆丝和鸡肉块，言笑跟在后头拿着碗筷，不似方才的拘谨，活跃了不少。 桌上，林妈问了她几句学习上的事，言笑拿得出手的就是期末考了，林妈听了直夸不错。 言笑汗颜，想说您儿子更优秀。 “没有没有，”她指指斜侧边的人，轻声道，“都是林旭帮的忙，啊……”解释了句，“我今天是来让他讲题的。” 林妈看了眼低头吃饭却嘴角含笑的儿子，会意一笑：“难得啊。” 林旭耳朵动了动，给两边的人一人夹了块肉催着吃饭，林妈又笑着摇摇头，说起其他事。 吃完饭，言笑自觉起身拾掇饭，想把碗筷也刷了却被林旭从厨房推出来，转头看，他已经撸起衣袖动手了。 那边林妈坐在沙发上叫她，拍拍身旁的位置，言笑乖乖走过去坐下。 俩人聊了好一会儿，笑语不断。 厨房里林旭探身朝客厅看了眼，又转回头看向窗外，天一水儿的蓝，他咬唇发笑，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后来林妈来了电话，林旭送她下楼。 关上门，林妈就直盯着自家儿子看，林旭扶额：“咱以后再说这事成么。” 林妈嗔了他眼，进电梯后她说：“这姑娘心底单纯便宜你了。” 林旭直乐：“妈，有您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么。” 林妈说：“你爸当时追我可是轰轰烈烈啊，我看你讲个题就让人死心塌地了吧。” 林旭摸唇笑笑。 到了楼下，林妈让他回去，拍着他肩膀说：“别欺负人家。” 林旭笑说：“知道。” 上了楼，林旭没拿钥匙站在外面敲门，言笑听了就跑去开。 林旭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就看见小姑娘满脸笑容地望着他。 他内心一瞬间翻江倒海，以前他随遇而安，觉得什么样都无所谓，没有想过会真的碰上一个人，而那人也在等着他。 林旭近乎是倒推着言笑进屋，反脚关上门将人抵到墙上。 在他俯身下来时，言笑紧紧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她肩头沉了下，下颌处有发丝磨蹭。 言笑慢慢睁开眼，目光向下，身子有些僵硬，心脏直跳。 “林旭。”声音都颤。 “嗯。”他深吸了口气，脸微微歪向她脖颈，呼吸厚重。 “……”言笑整个人都热了，她忍不住动动脑袋，“林旭，我痒。” 林旭低低笑了，慢慢起身双手覆在她腰后抱着她，言笑咬着嘴角手轻扯着他衣尾安静地待在他怀里。 林旭问：“刚和我妈聊什么呢？” 言笑小声说：“没什么。” 林旭笑着逗她：“没什么我怎么听到我名字了？” 言笑弯唇：“你妈妈夸你了。” 林旭垂眸：“你说什么了？” 言笑说：“我也夸你了呀。” 余音轻细，又甜又可爱。 林旭心底跟抹蜜了似的，问：“夸我什么了？” 言笑说：“哎，好多，忘了。” 时间流淌，周围静谧。 “不紧张了啊。”林旭声音都懒了下来。 言笑昂头责怪：“都怪你，我以为你妈妈很严肃，下秒我就要被赶出门了。” 林旭笑：“你不是觉得挺温柔？” 言笑又低头，轻声说：“那不一样。” 那时候她还是个局外人，现在似乎是登堂入室了……？ 林旭抬手宠溺地弹了弹她脑门：“想那么多。”然后拉着她进里面，“睡觉、看电影、学习，选哪个？” “看电影。” “……哦。” 收假前，林旭念着言笑学习的日子够长了，要带她出去玩，结果那天正好赶上言笑跟苏艺莓约好要逛街。 林旭说那晚上一起吃饭吧。 俩姑娘一个寒假没见过几面，苏艺莓除了过年那几天其他时间一直泡在辅导班，学习劲头赶上高三。言笑重色轻友地为林旭担心了一把，最后发现没这个必要。 她们边逛边说寒假发生的事，苏艺莓提到辅导班就乐，言笑当她学傻了，忙拉着她去看了场电影调节心情。 快结束的时候，言笑收到林旭发来一家海鲜烤肉自助的定位，她看了看就在这个商场的四楼。 姜天和李成拿着号进了店，林旭在门口等着。 言笑正昂着头看路过的店招牌，苏艺莓拍拍她，抬手指向对面。 言笑看过去，男生挥了挥手。 等肉烤熟那会儿，几个人拿着饮料碰杯，说笑了好一阵子。 姜天视线不怀好意地落在林旭身上一秒，就看向言笑。 “言笑，知道林旭在忙什么么，”他伸出三个指头，“寒假这么长时间见面次数能数得过来，以前他可不这样啊。” 言笑戳着一块小蛋糕，歪头看姜天：“他以前哪样？” 姜天：“……” 被反将了一军。 那三个笑，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边负责翻烤。 姜天轻咳：“像什么游戏、台球、滑冰啊，嗯……乱七八糟的都玩，”他抬眼，“他带你去玩了没？” 言笑摇头。 姜天砸砸嘴：“那不行啊，你不知道他玩起来那样儿，有不少女生在旁边看呢，那呼声海了。” 话说着他将伸在桌外的腿连忙收到里面，怕被踹。 李成端着杯子抿了口饮料，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言笑：“哦。” 姜天：“……” 他这边还在等着下文，对面的小姑娘已经悠闲地吃蛋糕了，吃完一个口味又和旁边的女生交换另个味。 林旭朝姜天冷哼了声，夹起块烤好瘦肉给言笑，顺便解释：“别听他胡说，他就闲得没话找话。” “嗯。” 言笑朝他勾勾手，林旭侧耳听。 她声音小小的：“我肯定比她们喊得声还高。” ☆、开学 二月底，大地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日子掐指可数，晏中开学了。 言笑知道了两件又惊又喜的事。 第一件是苏艺莓谈恋爱了！ 在言笑的威逼利诱下，苏艺莓承认，男生是辅导班认识的，不是本校的学生。言笑见她那副娇羞的模样要酸掉牙了，直呼她英明威武的班长大人哪里去了。 那次饭吃到一半，苏艺莓和言笑说去个厕所，言笑擦了擦嘴的功夫，她一溜烟就跑远了。 店内没设厕所，出门右拐往里走有个公共的。 言笑上完喊了两声也没见着苏艺莓人影，出来走了几步后，看见她站在玻璃栏杆旁和一个男生在说什么，很开心的样子。 男生清瘦，戴着眼镜，有些书生气。 言笑不认识，她想过去凑个偶遇，卫衣帽从后面被扯住，她仰头看，林旭走到她旁边，拉着她就进了店里。 后来和林旭闲聊，言笑跟他说起这事。 “我是以为莓莓会喜欢那种很耀眼很耀眼的人。” 林旭眉轻抬：“很耀眼很耀眼？” 言笑说：“就是不管站在什么地方都闪闪发光那种。” 林旭沉默片刻，声音咸淡：“我是哪种？” 言笑轻“啊？”了声，还疑惑怎么转到他身上了，侧头看了他眼，立马闭嘴。 林旭抱胸饶有意味地看她。 这人莫非在吃什么连个影儿都没的醋？ 言笑别扭地挠挠脸：“这个吧，你知道……” “我不知道。”林旭语气凉飕飕的。 “……” 言笑翻眼，很傲娇地哼了声：“我不说了。” 说完，脸偏向一边。 林旭轻舔牙齿，咬唇笑了下，绕到那边看她。 “那我换个问题，”他目光炯炯，“你喜欢什么样的？” 言笑盯着他眼，心蹦蹬蹦蹬的，错开他热而直的视线，慢慢开口：“笑起来好看的。” 林旭面色沉静，下一秒，他弯起眼，摆出个只对她从未吝啬过的笑容。 “这样么？” 言笑终于忍不住，满脸带笑重重地点头，林旭笑大了，抬手胡乱揉着她的刘海：“乖。” 第二件是小何结婚了！ 王玥跃不知从哪弄到小何的qq号，进入他的空间看到他发的结婚照。 新娘特好看，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白的。 言笑觉得非常好，认为有佳人陪伴小何就不会像以前那么严厉了。而事实相反，小何为了赚奶粉钱，工作热情高涨。 虽然言笑回答不上问题的次数渐少，但作为瘸腿学科的，她被叫到办公室的几率仍是很大。这学期开始用理综卷，言笑压力不小。 她的担心没有错，四月中旬的期中考就给她一个严重的警告。从单科来算总分非常可观，可按理综来看惨不忍睹。 主要原因是时间安排不合理，三科摞在一张卷上，她手忙脚乱，做着这科儿还想着上科的内容。 林旭跟她说慢慢来。 言笑想慢来着，却总有事给她个措手不及，她甚至开始怕她的运气快被她用光了。 期中考过后的一个星期，英语老师到班里上课时通知说，他们这届原本说的不考听力现在确定下来要考。从明天起每天晚自习前都要练二十分钟的听力。 说来奇怪，言笑的阅读写作都不愁，就是耳朵不管用，完全听不懂录音机播的什么，做听力全靠第六感，实在不行都选C。 她很挫败。 言笑找苏艺莓跟老师要了听力光盘，将里面的内容下载到mp3里，每天抽出空把昨天听过的对着文稿反复来几遍直到脱稿。 他们现在除了体育还有两节外，其他副科全被分摊至各大主科，大课间跑操时间也缩短了。 可能就是一眨眼的光景，高考的紧迫感已经悄然而至。 那会儿，甬路的边边角角都有占据一个小范围来回走动背书的人，言笑坐在教学楼后面的石凳上，戴着耳机听一句暂停一下，回想刚那句话试着懂个大概意思，然后再看书查是否正确。 她正低头一个单词一个单词边听边研究听力稿时，身边坐下个人，言笑察觉到转头看，苦恼的小脸立马放松下来扬起个笑。 “认真听。” 林旭摘了靠近他那边的耳机插入自己耳朵里，一段短对话放过后，他问：“说的什么？” 言笑摇头晃脑，答得流流利利：“一个说广播说周末好天，我们能去波士顿玩一趟。另个说那太好啦，我打电话给简问她想不想加入我们。” 林旭刚要说话，小姑娘嗨了声：“听五六遍了都。” “……” 林旭把耳机拿下，朝她手里的书抬抬下巴：“那现在这篇什么情况？” 言笑关掉mp3，鼓起嘴巴叹气：“勉勉强强能捋清意思。” 林旭侧身对着她，两手向后撑在石凳上。 “别太纠结要把每个单词都听出来，意思懂了就行了。” 言笑点着脑袋，没说话。 林旭看了她会儿，脚动了动，碰碰她的：“想什么呢？” 言笑皱着一张脸：“我觉得我耳朵太不听话了。” 林旭闻声笑了下：“怎么说？” “就对听不懂的话吧，有种本能的排斥，你不知道，”她比出两个手指，“我完整听下来的英文歌只有两首。” 言笑垂头，更别说这又长又枯燥的听力了。 “一首是生日歌？” “啊？”言笑，“……” 林旭乐了，坐直身从她手里拿过听力册，目光落在text 5，接着他清脆干净的嗓音响起，一句句字正腔圆。 “I’m really glad that you enjoyed……Thanks for the invitation.” “现在还排斥？”读完，林旭侧头看她。 言笑还傻着眼，咽了咽口水后花痴脸：“好好听哇。” “……”林旭舔唇轻咳，“听明白了吗？” 她嘿嘿一笑：“没。” 只听声了，谁管内容啊。 “还有脸笑。”林旭无可奈何，他想了想，“那这样吧，我每天给你录。” 言笑要乐疯了，连说：“好哇好哇。” 结果换来林旭两声冷笑：“美得你。” “……” 言笑觉得这个办法特好，肯定能提高她对听力的兴趣，握着他胳膊眼很亮。 “可以讨价还价吗？” “不可以。” 言笑撇下嘴，小声道：“那你跟我提个啥？” “我为什么提你不知道吗？”林旭歪头笑她。 言笑没话说了，做鬼脸。 上课铃快响了，周边的人陆续进教学楼，林旭说：“把你擅长的做好，听力的分能得多少算多少。” “那哪行啊？”言笑不打算听。 “怎么不行，”林旭扫了眼她圆乎的小耳垂，“一直戴耳机听，耳朵要不要了？” 言笑轻声哦了下。 林旭探身凑到她那边，平视她。 “哦？” “听你的啦。” 林旭笑了几下。 俩人往回走，林旭突然提起：“哪两首歌？” 言笑问：“你要给我唱吗？” 林旭扯嘴：“不唱。” “唱吧唱吧，”言笑歪着身子到他前面，献殷勤道，“我给你买水喝，润润嗓子呀。” 林旭手抵在她脑门上将她推回，话没出口，她瞪着大眼儿笑嘻嘻地说。 “好好走路给唱吗？” “……嗯。”他眼睛弯了弯。 都说时间抓不住，能从指缝里溜走。尤其对高考生来说，快到让人恍惚。这道数学题还没弄懂呢，明天就要高考了。 黑板上面日渐缩短的倒计时，各科老师的苦口婆心，亲朋友好的絮絮叨叨，是那段日子最厌烦的迂腐，而等以后回头想才忽然明白是自己当时太幼稚。 那个周末，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不免要对言邱杰这个高考生亲切问候一番，当然明年就要加入高考大军的言笑也少不了被提点几句。 吃完饭，俩孩子就躲到卧室里，言笑趴在床上侧头看向言邱杰的书桌，上面堆满各种模拟卷，还有没做过几页就被闲置一边的练习册。 言邱杰正一手转着笔一手拿着卷子看，可能注意到言笑的视线，他侧头。 “哥。”言笑坐起来，“我能采访下你现在的心情吗，我好做好准备。” 言邱杰笑了笑，放下卷子转了个身：“平常心。” “真的假的啊？” “一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比吃饭睡觉还日常，你说呢？” 言笑眨眨眼，垂眸没吭声。 言邱杰盯着她，将椅子挪到床边：“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紧张？” “明年我也考了啊。” “这不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吗？” 言笑叹长气：“我觉得不够用。” 言邱杰笑：“再给你两年你也会说不够用。” 言笑瞅他：“没你这样安慰人的。” 言邱杰逗趣她：“那你安慰我，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高考生。” 言笑不理他，仰身又躺到床上。 言邱杰觉得问题有点大，俯下身半拧眉。 “怎么回事，以前没见你这样，二婶对你学习也没太高要求吧。” “是啊。”言笑盯着天花板，灯光亮得刺眼，“以前觉得考哪去哪，现在，嗯……得考得很好。” 那样才能勉强赶上他吧。 言邱杰想到了什么，声音不算友好：“他要考哪，清华北大？” 言笑一怔，说：“我没问过，你不知道他学习有多好。” “……”这没几句又夸上了。 言邱杰靠在椅背上：“他要真喜欢你，异地恋不算事。” 言笑却听得难受，她最怕的就是他俩连城市都考不到一起，光想想心揪在一起，那是四年啊。 她拍床而起：“怎么不叫事，我会想他。” 很想很想，想到现在就想见他了。 言邱杰眯着眼，打算作为一个过来人教训她几句，结果看到她蹦下床留下一句。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打电话。” “……” 言笑和坐在一起聊天的大人们打了声招呼，说要下去帮忙着学习的哥哥买点东西，便出门了。 林旭接到言笑的电话，刚从他妈的办公室出来，旁边有穿着病服的人拖拉着腿走过，他脚步一顿转向右侧边的楼梯间。 “林旭。” 有好长时间了吧，每当接通她的电话，他不再先开口，等她先喊他的名字，因为那语调里的高兴他总是能被感染。 “你以后想考到哪里呀？” 林旭边下楼边和她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言笑那会儿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对面那块地儿设有娱乐健身设施，大人带着小孩在玩。 “我哥不是快高考了嘛，家里人在一块议论，然后我就想问问你。” 其实是她想定个目标，但怕直接说，他会随便说个哄哄她就过去了。 虽然林旭对她学习很上心，可以说补习班里交钱的一对一辅导都没见有他这认真，但他从没要求她考多少分排第几名。 林旭嗯了声，说：“没想好。” “没想好？”言笑是喊出来的。 林旭笑：“很惊讶吗？” 言笑郁结：“也不是……” 林旭视线落到脚下，步伐放缓：“我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他顿了下，“没什么特别热爱的，能热爱到以后学四年，甚至就以这个……嗯生活。” 是就以这个养活你。 随即他笑：“或许你给个建议？” 言笑听着他说的话竟然还有点高兴，嘿，林旭也有迷茫的时候。 她道：“我自己还愁着呢。” 林旭从后门出了医院，路两边停车位已经被占没了，还有车在往里开，他找了条小路走。 “你不是考哪去哪？” 言笑闻声皱了皱眉，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她觉得林旭会知道她想跟他考在一起，言笑低头拉扯衣服拉链：“现在不是了。” 林旭走进个亭子，四下无人，抬脚的动作顿了顿，问：“那去哪？” “不告诉你。” 林旭淡淡地哦了下，坐到长椅上，说：“六一出去玩。” 言笑：“……” 怎么就扯到玩上了？ 她还憋着股气，说：“我要学习。” “你确定？”林旭眉峰微挑。 言笑咬牙不动摇：“我确定。” 没听到那边说话，她看了眼手机又放回耳边，还没声，她妥协：“那你说为啥，理由好我就去。” “你说为什么？”他声音不悦。 言笑听得出来，立即主动示弱：“你说嘛。” 林旭看向映着路灯的湖面，一阵风吹过来，波光荡漾。 他目光宁静，缓缓开口：“大概是八年前，我在角落里遇上一只流浪猫，如今有幸重逢，你说该不该庆祝一下？” 言笑消化了半晌，抿抿干涉的唇。 那时的萍水相逢，她不曾惦记，那他呢，手机后的照片知道。 “你……” 一个字拖得老长，话不会说了。 “我？”林旭道，“嗯，确实是我。” 言笑心底早已动容，她慢慢笑开：“当然该庆祝啦。” “这理由好么，不学习啦？”林旭也“啦”，语气却促狭得很。 言笑不在意，嘿嘿直乐，瞥到人投过来的视线，她又捂起嘴笑。 林旭静静地听着，嘴唇也无声地弯大。 “是因为你爱笑，所以你爸妈才给你起名叫笑笑的？”他问。 言笑拍拍快笑僵的脸，回他话：“不是，我小时候可能闹腾了，我妈说我能哭半宿，必须边走边哄，我才肯乖乖入睡……” 林旭心里想：行吧。 言笑忽然噤声，接着丝毫不害臊地夸起自己。 “但是我现在不这样了，我可听话了。”她继续道，“不是都说长大和小时候是反着来的嘛，就比如，你刚出生时肯定不好看。” 林旭：“……” “等一下，我妈来电话了。” 言笑给她妈回话的空档儿，林旭起身往外走。 再接到她的电话，他已经走到医院大门，这会儿车流少了许多。 “林旭，”言笑说，“我等会要回家，不跟你聊了。” “好。” 言笑犹豫了会儿，看一眼电话，还没挂断，她便又叫住他：“林旭。” “嗯？” 言笑咬咬唇，慢慢地问出口：“你不担心我们以后考不到一个地方吗？” 林旭募得笑起来，整个人爽朗透顶，他道：“放心，我没那么好心，把好不容易养熟的猫又放走。” “……” ☆、高三 儿童节那天，一大清早林旭家的门就被人敲起，他将牙刷在杯里晃了晃，匆匆洗了把脸擦了下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林旭眯起眼，觉得他来不是好事儿。 “来找你呗。”李成说着从他侧边蹿进去。 林旭侧头看了他眼，关上门。 “什么时候吃起葡萄来了，”李成弯腰从桌上拿起个进嘴，转身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刚起啊。” 林旭走过去：“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李成乐了声：“还是你了解我，你今天有事没有？” “有。”林旭去厨房倒了杯水喝。 李成说：“哥们求过你事没？” 林旭嗤笑：“你没数啊？” 李成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对他的回答并不在意，当没听到。 “今儿不六一吗，老头让我带李牧出去，我没空伺候他，我把……”李成顿了下，挠挠额头，“那个谁辞了，网吧一堆事等着我，你带他去呗？” “你觉得我会像带他出去玩的？”林旭淡声道。 “你当然不像，”李成笑得别有味道，“可言笑像啊。” 林旭睨他：“所以呢？” “我来前给她打电话了，她同意了。” 林旭脸颊被吸得深陷，顺手抄过餐桌上的半瓶牛奶摔到他身上。 “你特么有病吧。” 后来李成知道这天对那俩人的意义，他简直要直跪地上感谢林旭“不打残之恩”了。 李牧已经在车里坐着了，他们去接言笑。 小姑娘站在路口穿着蓝色背带裤白体恤背着小式斜挎包东张西望，李成按了下喇叭，言笑抬眼看过去，就见了林旭不太友好的脸，也不知道谁惹到他了。 她打开后车门上车，笑着跟李牧打了声招呼，然后向朝后看的李成眼神发问，林旭怎么了。 李成小幅度摆头，他哪敢再说，就问：“想去哪玩？” 言笑看李牧，小朋友说：“游乐场。” 一路上，李成努力找话题，林旭偶尔嗯一声。 过了一会儿，李成随意扫了眼后视镜，看清后座的场景顿时笑骂一声。 林旭侧头看他，李成下巴往后点了下，他转身。 李牧盘着腿坐在车座上，仰头看着言笑，长睫毛下亮黑的眼睛一个劲儿地眨巴，模样鲜活生动。 言笑忍不住被他逗笑：“你眨眼干嘛呀？” 李牧也笑，只是还在眨眼，不说话。 “言笑。” “啊？” 言笑看向前面，林旭一张脸不能再黑，冷声道：“不准再看他。” “他……”言笑转眼看看李牧，小家伙休息了会又开始，她有点懵，以为他怎么了，扒着前车座问林旭，“你知道他为什么眨眼吗，我记得刚上来时他没这样啊。” 林旭拧眉看李牧的目光收回，特别不爽：“你别看他就行了。” 言笑：“哦。” 李成拼命忍着笑脸被憋得通红，也不知那小崽子从哪学来吸引女生的把戏，他可真敢。 李成朝后丢了个手机：“李牧，玩游戏去。” 这之后林旭的话明显多了，扯着言笑说个没完。 要不是在开车，李成真想拿手机记录他这个鬼样，保准给谁看都能乐疯，我们桀骜不驯漫不经心的旭哥也食人间烟火了。 他鼻子一嗅，啧，整个车里漫着酸溜溜的味儿。 赶上周末了，九点钟的时间游乐场门口已经人头攒动，车流不息。 李成好不容易找了个停车位，下车后和林旭去买票，让那俩在树荫下等着。 买完过去，李成着实为自个弟弟捏了把汗。 李牧一手拉着言笑，一手握着杯果汁在喝，不时地还抬头看看她，欢快极了。 李成下意识地就往林旭那里瞄了眼，他抿着嘴没什么表情，就是脚下带风。 言笑见着他们，就想松开握在一起手给他们拿刚买的奶茶，结果李牧抓着不放，她低头看他，那边手里的东西被人提走。 “奶绿是你的。”言笑抬头，她对林旭说。 李成开始后悔找林旭了，就是找姜天那个不靠谱的也比现在这啼笑皆非的场面好很多，他还顺当想想自己小时候，那会儿他可没这么会撩吧，这年头的小孩怎么回事。 他上手扯李牧细皮嫩肉的脸：“牧啊，你可悠着点，别让你旭哥哥一气之下把你给卖了。” “……”无辜的眼眨啊眨。 临走前，李成咕噜了口奶茶，手搭在林旭肩膀上侧身说：“小孩不至于啊。” 林旭没好脸色地给他手抖掉：“是不至于，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别找我。” “……” 三人顺着人流进了游乐场里面，每个娱乐设施外都围满了人。 距离最近的旋转木马前站着一家三口，妈妈抽着纸巾给小孩擦沾了一嘴的冰淇淋，嘴里说着什么话，爸爸拿着大包小包在一旁低头笑看，和睦又温馨。 忽然左手被牵住，言笑一愣去看林旭。 “看什么？”男生扮酷。 言笑嘴角弯起，问他：“我想喝奶茶怎么办？” 林旭低声道：“我不介意我们喝一杯。” 言笑：“……” 林旭侧头笑。 言笑走了两步觉得哪里别扭，垂头看看左右两只手，再抬头望着周边在走的人，知道了。 别人都是最小的那个被领在中间走。 她缩了下手，林旭已经递过一个眼神。 想都别想。 言笑：“……” 这会儿，李牧的声音响起：“姐姐，我不想喝这个了。” “啊——”言笑哪个手都松不开，她胳膊肘拐拐林旭，看李牧说，“给哥哥装袋里吧。” 李牧点着脑袋转到前面，伸着胳膊给林旭，随即眼尖地看到俩人的手。等果汁被接过，他就拿手去扯言笑的胳膊。 “不让你牵。” 俩人：“……” “李牧，你屁股紧了吧。”林旭冷声。 李牧嘴憋了会儿，闭眼哇地一声就哭了，嘴里还说着“不让牵不让牵”。 俩人：“……” 言笑挣开林旭的手，着急忙活地哄他：“你要玩什么我们去玩好吗，你想玩什么呀，嗯？” 林旭盯着弯腰耐心给人擦泪的姑娘，气得磨牙。 李牧抽着气：“不让他牵。” “没牵了呀。”她笑说。 听罢，李牧睁开眼看了看，哭声立马止住，嫩声嫩气：“玩碰碰车。” “……好。” 李牧愉快地牵着她手，踢着小步子走得可开心了。 言笑得空转头，讨好地看林旭，他才慢腾腾地跟上来。 过了一会，手指被勾了下。 林旭低头看，她的手似有似无地碰上他的。 他抬眼看言笑，她咬着唇，视线飘离，耳垂红红的。 林旭舌尖轻舔嘴角，眼睛看着两个手指被她轻轻勾住，发麻的触感远比单纯的握手挠人。 只是还没高兴几秒，李牧冷不丁地探着小脑袋瓜子看过去，手就扯了个空。 俩人还被一小孩管着了。 不过，林旭不再计较，好心情保持到玩乐结束。 离开的时候，言笑看着西南角缓慢转动的摩天轮，心里充满期许：“我们等来坐摩天轮吧。” 林旭垂眸看她，迟迟没有移开。 一场雨过后，高考浩浩荡荡地来了。 等最后一场考试铃响起，高二那帮人已经在学校侧门候着了。 言笑去班前先见了言邱杰一面，俩人击了个掌，像在进行交接仪式。 看着从楼上飘飘扬扬落下的书纸，言笑莫名想哭。 言邱杰说：“笑笑，未来可期。” 言笑直接泪目。 言邱杰一愣，俯身看她，刮了下她鼻子：“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言笑也不知道。 “好了啊，”言邱杰给她蹭掉眼泪，逗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毕业告白被我拒绝了呢。” 言笑红着眼捶他。 言邱杰笑，轻抚着她后背：“不想学就不学了啊，别太紧着自己，哥养的起你。” 言笑破涕为乐，揪起他衣服擦擦眼，看他的目光坚定而倔强。 “这次，我会拼命的。” 按晏中的一贯传统，高三有两个奥赛班，十个重点班，剩下的都是普通班。毫无疑问，林旭进了奥赛班，在五楼，言笑和他隔着两层楼的距离。 不说每天见面，俩人有时三天都见不着。林旭去找她，她经常坐在位上埋头写写画画，要不就是去廊道里背书。见她这样用功，他又不好喊她。 周三下午课间操学校规定，学生不准在教室待着，要运动起来劳逸结合。 林旭提着一兜零食给她，言笑从里面掏出饼干拆开给林旭，他摇头说不吃。 教学楼间的空地上的人大多是在跳绳、踢毽子，也有躲在一角互相问题或者背英语单词的。 “你最近学得挺好，没有不会的题了？”林旭靠在墙边问她。 “有啊。”言笑吞下饼干，“不过还好，我都找老师或者同学问了。” “为什么不找我？” “……”她怎么听出点哀怨。 言笑饼干也不吃了：“我怕你没有时间嘛，我们重点班课间都只剩上个厕所的时间，更别提你们了，我不想打搅你。” 奥赛两个班独占一层楼，快成高三的活宝级别了，学校就差在楼梯口立块牌子，写着“扰乱军心者死”。 林旭说：“我闲得很。” 言笑呀了声，还教训起他来：“没听过一句话叫骄傲使人退步啊，现在不管谁都在努力吧，你不要仗着脑袋好使就松懈呀。”她声音小了些，“你不和莓莓一个班嘛，我都知道她头悬梁锥刺股比以前用功多了，她跟那个男生约好一起考复旦呢。” “对了，你定好要考哪了吗？”她问。 林旭这次想都没想说：“南方。” “南方？”言笑心跳了下，看他，“你想去南方？” 林旭：“嗯。” “为什么啊？” 他说：“没去过。” “不是吧，”言笑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你别老看我啊。” 林旭神色认真：“我不看你看谁？” “哎，”言笑急得要跳起来，“我那就随口说说，我去哪都可以的，”她目光一动，“像北京也行啊。” 她再努力努力就好了。 “我不喜欢北京。”他满不在乎道。 林旭拿过她手里的一包饼干自己吃了一个，又拿出一个递到她嘴角。 “张嘴。” “……” 言笑垂眸看着慢慢咬紧嘴里。 林旭轻抬她下巴看了会儿，摇摇头说：“瘦了，不好看。” “……”言笑说，“我以后会多吃饭的。” 林旭凝视她：“最好是。” 一轮复习结束，像她哥说的那样，各种小测考试都跟着来了，言笑已经积了好多搞不懂的问题。 那天，俩人的自习课排在一个时间段上，林旭找了个空教室给她讲，讲着讲着她突然啊了声，他抬眼看。 言笑的鼻子在流血，她昂起头，从口袋里掏出包纸，抽出一张撕了小块下来扭在一起塞进鼻子。 林旭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说：“去洗洗。” 言笑摆手：“我昂会儿头就不流了。” 林旭听着皱眉：“最近常出？” “嗯，就是早上洗脸的时候，洗急了碰到鼻子上会出。”言笑说，“不知道怎么这几天不碰也流。” 林旭眉拧得更紧了，把桌上的卷子和书收拾好，拉着她站起来。 “干嘛？”言笑问。 林旭拿起一摞东西，说：“去和班主任请假。” “啊？” “让你妈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不用吧。”言笑解释，“可能就是太干燥了。” 林旭问：“我带你去？” “……” 言笑去开了病假条，电话里她妈说一会就到，林旭把她送到传达室，陪她等了会儿。 “你看现在不出了吧。”言笑摸着鼻子给他看。 林旭把她手拿走，盯着她说：“从医院出来给我发消息，晚自习就不要来了，在家休息，”他语气放轻，“知道吗？” 言笑看着他点头。 言笑到家是六七点钟，她们从医院出来，言妈带她去超市买了一大堆补品和吃的。言笑摸到手机还纠结现在发消息给林旭会不会打扰到他，打开微信一看，他已经问过两遍了。 “医生说没事。” 她发完把手机放在一旁，坐在椅子上等他回。过了会儿，她趴到桌上，盯着手机的眼抵不过睡意慢慢阖上。 言妈进来瞧见，轻拍她后背让她去床上躺着，等饭做好了叫她。 言笑揉着眼点头，拿着手机爬上床，摁亮开手机看还没回音。刚把下巴埋进被褥里，手机响了，言笑伸手去勾，看了眼时间，是七点一刻，下课的空档儿。 “林旭。”她坐起来，听到他那边很安静。 “医生怎么说？”林旭问。 “他说是高三正常现象，压力大，然后再加上天气干燥上火啥的，没什么大事。”言笑想了想，“还做了份血检，不过得等三个工作日才能出来。” “拿药没有？” “有，是个往鼻子里喷的喷剂，在我妈那儿我还没用。” 林旭嗯了声，身子靠到墙角。 “你在哪里呀？” 林旭扫了眼前面，小操场上路灯的昏亮能照出这边一点光，四周没有个人影，他踩着泥地隐匿在银杏树遮挡下。 “你猜。”他说。 言笑道：“我哪知道呀。” 林旭低声笑了下：“看出是个好学生了。” “……” 言笑想起来问：“明早你几点到校啊？” “六点半差不多，”他问，“怎么了？” “我妈今天买了一堆东西让我拿着，我肯定吃不完等给你一些啊。你在校门口等我会儿，顺便帮我的那份也一起提进学校，好不？” 林旭脚尖点地磨进了一个小窝，她的软言细语在寂静的角落里格外清晰，挑逗着他每根神经，他喉咙轻动。 “好。” 周末，林旭陪言笑去的医院，体检报告上面显示各项正常，他不放心又带着言笑让他妈妈看。 林妈说没问题，另外嘱咐言笑以后多喝水，多吃水果蔬菜，保证睡眠，保持好的心态不要着急。 林旭牵着她走在街上，人是真的瘦了，以前柔软的手现在摸得见骨骼。 他突然停下，转身看她。 “言笑，你在担心什么？” 言笑下意识倒退一步，眨眼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投来炙热的目光，那像火一般在寒风中包裹着她。 “我跟你保证，你想的那些不会发生。”林旭胳膊一收，轻拥住她，“不能再逼着自己学了。” 言笑顿时喉间发涩，心里有一股暖流在穿梭，她声音几乎哽咽：“可是我不能拖你后腿啊。” “不会的。”林旭低头看她，笑得很温和，一字一顿地跟她说，“你只会是锦上添花。” 那个晚上，林妈收到一条消息。 “妈，我要学医。” 后来，姜天问他怎么想起来当医生了，那时候因为他妈的缘故可真是讨厌死医院了。 林旭说：“实用。” 作者有话要说： 恋爱的酸臭味马上就要来啦。 ☆、高考 又是一年高考结束铃响起。 言笑坐在最后一排扫视周围的人，他们都很平静，没有以往的一哄而散。可能这场考试太过沉重，还没缓过来。 她竟有些不忍心再看，等人陆续走光的时间里她侧头看向窗外。 碧蓝的天空白云被风吹着走，是雨后天晴的盛景。 她在想什么呢？ 好的坏的她都接受，努力过其他的交给命运。 言笑站起来，深呼出口气，希望今晚能睡个好觉。 那些个听着英语入睡，听不懂就走神去想白天错过的公式步骤，还有不到最后一刻永远记不住的古诗文的夜晚，不管有多难熬有多焦虑，都成为记忆永存。 她走出教室，当看到靠在窗边的少年时，眼眶瞬间湿润，所有都值得。 的确，有很多事都结束了，但他们才刚刚开始。 他笑着敞开怀抱，她疾步走去。 被他拥住那刻才真的心静下来。 我喜欢你。 好巧，我也是。 一切顺理成章。 那就请命运再对他们好点吧。 高中就这样风风火火又平平淡淡地溜走了。 言笑在家昏睡了两天两夜，中间林旭发消息打电话过来，她回得都是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有次，言笑摸起手机看时间，看到林旭发来的“还在睡吗？”，手指只是下意识地敲点给他回消息。 “嗯，梦到在和你聊天。” 言笑眼眯瞪会儿就听到来消息提示音，睁眼看。 “还梦到什么了？” 林旭摘掉耳机，从座位里走出去。 姜天问他干嘛去，还没完呢。 林旭回头不修边幅地一笑，扬了扬手机干脆地走掉。 这姑娘回到家可能就没清醒过，俩人聊天都是断断续续的，他想见她都没办法。 言笑嘴微微张开，笑了下：“梦到你和我说喜欢我。” 刚发过去，手机显示出来电的界面，言笑一顿，点到绿色圆点。 “林旭。” 她的声音又软又奶，听着像在撒娇。 外面阳光大好，林旭眯着眼看地上的斑斓，笑着说：“睡觉还想着占我便宜呢？” “我哪有？”言笑虚握着手机，嘟囔了句。 林旭帮她回忆：“不是你说的喜欢我？” “哦，对，”言笑侧了个身，把手机放在耳朵上，闭着眼扬笑，“林旭，我喜欢你呀。” 林旭低着头，弯成月牙的眼万分柔和，笑容哪里还控制得了。 “哦”。 言笑睁开些眼又阖上，不满意道：“哦就完啦？你不是还说一句吗？” “说什么？”林旭故意逗她。 言笑吐了会气：“梦里的你太不听话了，等我睡醒去找你啊，你记得给我个拥抱。” “……” 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后没声音了，林旭知道她翻了个身又去睡了。他静静地握着手机又听了会，心如止水，半晌才将电话挂断。 林旭伸了个懒腰，心情好极了。 第二天下午，言笑终于醒了，洗了个澡浑身通畅。林旭打电话给她时，她早就准备好，背了个小包就出门了。 林旭站在以前来找她的位置，言笑见着一路奔跑过去，发丝飞扬。 她带着股风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像是好久没见，思念都寄托在这儿了。 林旭笑着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夸张地“哇”了声：“这么强的冲击？” 言笑头贴在他胸膛前，好一会儿没作声，说：“我不是胖，是急着抱你。” 林旭舔唇笑，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安静地抱了会。 他身子微微后仰，看言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言笑慢慢昂起头与他对视，随即又埋到他怀里，小声道：“没有。” 林旭笑得胸腔颤，三秒后，他将言笑脸庞的碎发别到耳后，头低下慢慢说了四个字。 喑喑哑哑，令人沉沦。 言笑一怔，又将头抬起，目光澄澈水灵。 他笑问：“听话么？” “……”言笑咬着唇笑得甜甜蜜蜜。 太阳正渐渐往西边走，俩人相拥而站落在地上的影子也被拉长。路那头有三三两两小孩从小区超市出来，叽叽喳喳交换着各自买的零食，吃上一口就很欢喜。 言笑觉得他俩抱好一会儿了，有些赧然，缩回手推推他：“我好饿，我们去吃东西吧。” 林旭挑眉松开她，拉起她的手问：“想吃什么？” 言笑扬着头一样一样跟他说：“披萨、鸡翅、薯条、洋葱卷，嗯……”挺认真的在想。 林旭见她那模样乐了声：“做梦吃过？” “……哎呀，我想吃好久了。”言笑说，“我就是这两天太困了没吃。” 林旭闻声将她往怀里扯了下，微俯下身盯着她看：“有没有跟你说过不准熬夜？” 言笑扶着他腰，头自然昂起，眨了眨眼当没听见，说：“我们去哪里吃呀？” “……” 林旭被气得乐了，胡乱搓了搓她刘海，在她抗议时林旭笑着重新给她一点点捋顺，然后手扣住她脑袋又抱了会儿。 餐厅里，他们坐在窗边，楼外面的景色可以一览无余。 林旭掀起块榴莲披萨递给她，言笑一手将半根薯条吃进嘴里一手接过。 “我给你做个披萨三明治吧。” 林旭就看着她把桌上有的小吃都放到披萨饼中间，前后折了两下举给他。 “好了，”言笑很有成就地说，“我亲手做的哦。” 林旭抬眉，给面子地点了下头，拿到手里咬了口，评价道：“嗯，确实不一样。” 言笑乐出声，低头给自己也做了个。 她刚要抬眼看林旭，眼角扫到斜对面过道上站着的人，嘴张着好一会没合上。 林旭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额角顿时连抽几下。 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个玩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这边，准确的说是朝着言笑的方向。 他转回身挡住言笑的视线。 “赶紧吃。” 言笑看着他哦了声，垂眸美滋滋地吃着混了几种口味的佳肴，满足感爆棚，忍不住晃起腿来。 林旭弯起的嘴角还没收回，他前方急急走来一个女人。 “小宇，你乱跑什么，转身就找不见你。” 林旭随意瞥了眼后目光顿住，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朝女人叫了句老师。 女人把叫小宇的人招呼到身边搂住，抬头去看，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又笑着应了声，还没说话对面又起来个人跟着喊了声“老师”。 张晓丽来回看着俩人，笑意直达眼底：“你们俩个啊……” “妈妈，我想吃那个。”小宇拿手指着言笑盘里的“披萨三明治”，眼直盯着那里。 小孩子哪管他们在说什么，都是直接说自己想要什么。 俩人这才看到老师边上的人是刚刚的小孩，都有点尴尬。 言笑立即扯起块披萨包了个给他，张晓丽摸着小宇的头让他说谢谢，又聊了两句就拉着儿子去买了。 言笑目视着走远的老师，呼了口气坐下，然后瞅见林旭走过来坐到她旁边。 “紧张啊？”他笑问。 “现在紧张个什么劲儿，”言笑继续吃着说，“就是吧，高二那会儿我信誓旦旦地说我俩没在一起，还跑了好几圈，结果现在又被老师撞见，嗯……有种骗老师的感觉。” 林旭笑了下，蘸着酱吃薯条：“确实没在一起，我不在追你么那个时候。” 言笑瞬间转头看他，很震惊：“你什么时候追我了？！” 林旭抿了下嘴，淡淡地说：“哦，不知道就算了。” “……”言笑下巴抵到他胳膊上，眼巴巴地望他，“要不你再追我一次吧？” 林旭冷笑两声算回应，转手将快到嘴边的半根薯条送到她嘴里。 言笑没觉不妥叼住吃完，她换了个思路，又问他：“那我可不可以这么认为，我们在一起是因为你追了我？” 林旭拿起桌边的饮料给她：“是啊。” 言笑握在手里，咬着吸管笑：“那你以后不准反悔啊。” 林旭勾唇：“不反悔。” 言笑吃到摸肚子，林旭就不再让她吃了，拿起手机带她玩游戏。 后来他们出去，广场上已经有不少人了。 言笑抬眼看到高楼间被霞光浸染的天，惊呼着让林旭也看。 这个时候大地都温柔了起来。 林旭打车领她去了个地方。 十几分钟的路程，建筑物在后退，视野逐渐开阔，路过晏中车子正往跨海大桥奔去。 言笑迎着风欣喜地趴在车窗上看晚霞颜色层叠，铺满整个西边。 林旭揽住她腰将她搂在怀里，言笑仰身从下往上看他。 林旭挠着她下巴说：“一会就到了。” 正好司机在问搁哪里停，林旭说岔路口那儿。 路边有个亭子，下面放着各种车型，可供游客逛后海来用，随开随停，很方便。 那时候已经有几对同伴一起或者是情侣在扫码租车了。 林旭牵着言笑的手过去：“选哪个？” “我就会骑自行车，但是……”言笑指着一个方向看他，“我想骑那个。”然后在林旭目光里她改口道，“你骑我在后面坐着。” 林旭去交了押金，回来给言笑戴上头盔，又戴上自己的，他扶着电动车朝她抬抬下巴：“上得去么？” 言笑呀了声，随即利索地踩着脚板先坐了上去。 林旭笑了下，跨过底盘坐到前座，侧头：“坐好了吗？” 听到她说“好啦”，林旭刚想说下一句，腰就被她的手臂环住，后背也被她紧紧贴着，隔着单薄的卫衣他能感受到她传来的温热。 林旭低头看了会，笑着抬起头直视前方：“抱紧了啊，要走了。” 言笑胳膊往里收了收，很配合地喊了句：“冲啊。” 林旭倒也没有骑得很快，慢悠悠地，速度不比骑自行车快多少。 言笑侧着头靠在他身上，眼望着天的尽头。 粉红色的夕阳与蔚蓝的大海遥相辉映，没有海平面的阻隔，它们静静相融，浑然一体。 一粉一蓝，像在映射他俩。 言笑收回视线抬头看他，宽宽的肩膀给足她安全感。她嘴里来回滚过他的名字，声音小小的藏着不易察觉的甜腻，只是想一直跟他在一起。 凉凉的海风拂过送来海的味道，栈桥上有人为这美景驻足拍照，桥下有人踏着海水摸蛤捡石子，都各有各的快乐。他们加入同样在游荡的朋友恋人队伍中间，平常又美好。 太阳落山，天逐渐暗了下来。 林旭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场里，言笑把头盔摘下给他，林旭放进车座下的兜里锁上车，俩人走到沙滩边。 言笑脱鞋挽着裤腿踩了会儿水，林旭提着她的鞋拉她到岸上坐下。 林旭盯着她沾着细沙的脚丫子：“凉不凉？” 言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凉。” 林旭笑着揉揉她脑袋，顺手按在自己肩上。 归来的船只在轰鸣，男男女女在篝火野炊中欢笑，后面几十米远的店铺在放情歌，声音能飘向很远。 言笑昂头看他：“这么长的假期你要做什么呀？” 林旭垂眸，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小嘴上，舌尖舔到唇边。 “我爸想让我去学车，但如果学车我只能抽空跟你见面了。” 林旭眼动了动，才开口：“我也要学，你报名了？” “没呢。”言笑的眼像星星，一眨一眨的，“那我们一起报吧，这样我们就能每天都见了。” 林旭笑：“嗯。” “嘿嘿。”言笑伸开手圈住他腰，低吟了声，“林旭。” “嗯？” 她傻笑：“我觉得你的名字好听就多喊两句。” 这两个字早成为她坚定走下去的动力，不知有多少个时间里在心里默念过，在纸上写过。 林旭将脸颊蹭到她头上，手抚着她秀发，动作特别温柔。 忽然，言笑听到他低哑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上方流出，她慢慢抬起头。 “……Just close her eyes and let her know, my heart is beating with hers……” 他深邃的双眸比海天交接时都好看，是她心之所向。 在她怔愣的时候，林旭的脸已经压了下来，他捏起言笑的下巴。 好像这些都很自然。 言笑慢慢地闭眼，唇就被他贴上了。 柔软的触碰使林旭加深了这个吻，良久才放开她。 视线相交，言笑羞赧地缩回下巴，林旭看着她笑起来，将她搂在怀里。 过了会言笑抬头，林旭回看她。 不到半秒钟，她头又埋下抵在他肩前磨蹭，好似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心跳加快了一个频率。 “我还想听你唱。” 林旭无声笑大。 那晚后来言笑让他录个音，要把手机铃声和闹铃都换成了这个。 她歪倒在他身上，说以后赖床的毛病要加重了，商量着要不早上他起来就给她打电话喊她起床，就让美好的一天从“早安”开始吧。 林旭能说什么，当然是答应啦。 ☆、聚餐 言笑的高三班级群里说后天毕业聚餐的事，没有意外的话全班人都会去。 她跟林旭说了声，林旭问她在哪，言笑把地址发给了他。 高中三年对言笑来说，她最喜欢高二。 不仅褪去了高一的懵懂，还没有高三的紧迫，当然最最最重要的是她遇上了林旭，光这一点足以闪耀她十二年的学习生涯。 高三也有让她印象深刻的，比如班主任。 言笑永远记得他最常说的两句话，一是不管做什么要全力以赴不是尽力而为，二是慎独。虽然他有时会说些耸人听闻的话，但他对言笑的学习和做人都有很大的指引，言笑很感激他。 那天除了班主任，其他科老师有空的也来了，生物老师还带着儿子，场面也挺热闹。他们拍照、聊天、说糗事，那些不敢说、不敢做的，现在都敢拿上台面谈。 言笑才知道班长和学习委员在一起了，还有几对宿舍里曾八卦过的，或终成眷属或成为遗憾。言笑自己就被舍友暧昧地说过几次，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聚餐自然不会放过她。 对了，还有个事忘提。言笑高三和刘肖然一个班，他依旧是数学课代表。 在刘肖然知道言笑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也喜欢她时，他本来就不浓烈的感情淡了一大半，只是偶尔会找她说个话，讲个题。 言笑高三一门心思在学习上，连林旭都退居二位，她也没有空去琢磨刘肖然的弯弯绕绕，就当他是个普通同学。 这边筵席快散场，那边才刚刚开始。 对面拐过个弯的一个包间里，林旭靠在沙发边握着手机不知在玩什么，李成头朝他这边儿躺在旁边的沙发上，眼从手机里抬起，看了圈前面玩牌的玩牌，唱歌的唱歌，还有吃饭喝酒的人，到底是年轻三四岁，兴奋劲很足。 “姜天那个贱人没想到啊。”他坐起来，对着林旭说。 林旭抬了下眼皮，嗤笑一声，想起那次姜天要笑不笑地对他说“对不住了兄弟，我喜欢上一个你可能看着不爽的人”。 李成看他：“不说他，你也一样，言笑在这聚餐吧，你喊着来这。” 林旭挑眉，不置可否。 “啧啧，”李成笑，“一步也离不开了？” 林旭滑动手机的手指停下，目光凝视某处：“遇上你就知道了。” 李成认真咂摸了这句话，随即又看他玩笑道：“该把李牧带来玩玩的。” 林旭冷眼，李成躲身笑呵呵起来。 “言笑真挺招小孩喜欢的啊。” 林旭听着扯了下唇，手指在屏幕上点弄，发出一条消息。 “我算能看出你以后家庭地位了。”李成起身叹了口气，留下句风凉话赶紧溜走凑年轻人的热闹去了，“我们从小称霸的旭哥啊。” 林旭笑骂他神经病，低头又看手机，消息没人回，他出去打了个电话。 那会儿，言笑还在被舍友拉着听她说，她的暗恋要有始无终了，不然朋友都没得做。 言笑很想跟她说试试吧。 且不说长痛不如短痛，当以后回忆起这段感情时，她想到的不是相处时的唯唯诺诺，目光闪躲，而是那时不顾一切眼里有光的自己。 不过女生都要流泪了，所以她或许在意的并不是自己在里面扮演的角色，而是哪怕以同学自居也可以的心甘情愿。 桌上的手机响了，言笑拿起来看，和舍友说了声她走到窗边接听。 林旭问她散了没，言笑说还剩几个男生在和班主任喝酒，那架势是要把他灌醉。 言笑回去和舍友一起去跟老师说了再见便出了包间，在门口碰到从外面回来的刘肖然，舍友摆手先走。 “还没跟你干个杯呢。”刘肖然说。 言笑浅浅地笑了一下。 刘肖然看她问：“打算报哪里的学校？” 言笑说：“等成绩下来再说吧。” “你……” 话没说完，一阵低哑的男音从言笑握着的手机里传出，俩人视线都落上去。 言笑刚要开口说再见，听到刘肖然问。 “你和林旭在一起了？” 言笑一顿，笑了：“是啊。” 在他慢慢点了两下头后，言笑挥手走开，到拐角时，她手腕被人握住。 “林旭。”言笑抬头，笑着叫他。 林旭不说话拉着她到走廊那头，右手覆在她腰上将她堵在墙角。 “不接我电话？”他呼吸沉重。 “……” 言笑抿抿唇：“走几步就到了，我自己可以过来。” 林旭目光幽深，静静地看着她，随即低下头慢慢凑近。 言笑屏气，瞳孔缩紧回看他。 忽然过道有人走动说话，声音逐渐清晰，言笑目光闪了闪。 林旭不管，吻要直直落下时却被她躲开。 言笑钻进他怀里，双手抱住他。 身后的楼梯口走出三个人，谈话声渐远，周围又安静下来。 言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听到他心跳声。 “你喝酒了。” 林旭没吭声，也没动作。 言笑拽了拽手下的衣料，轻声道：“以后不管多近我都接你电话好不好？” 小小的有点可怜。 林旭心头一紧，狠狠吸了口气，恼怒自己的情绪化。 “不是那个。”他说。 闻声言笑慢慢抬头：“那……是？” 只见林旭指了指他的嘴。 言笑：“……” 她视线徘徊了会，然后手抓着他衣服踮起脚尖在他嘴边啄了一口，在他没来得及回应时便缩回他怀里，小声喃喃：“有人。” 林旭笑着搂紧她，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带着浓烈的挑逗：“没人就可以了？” 言笑已经脸热，不出声了。 林旭笑得弯起眼，静静相拥了会，他牵着言笑回了包间。 里面的人加上言笑，只有三个女生，这俩人难免被一群老粗打趣几句。 言笑就乖乖跟着林旭，俩人坐到饭桌。 林旭问她有没有想吃的，言笑说有点饱，林旭笑着给她盛了碗水果汤。 她小口喝着，没过一会儿，身边坐下个人，言笑转头，看清人后一愣。 杜雨晴笑着朝一边扬了扬下巴，那里有帮人正玩狼人杀，氛围神秘很吸引人。 “过去一起玩啊。” 虽然她们之间有过一茬事，不过因为姜天也一起吃过两次饭，平常遇见会打声招呼，说会儿话。 言笑又转回头看林旭，没等他开口，杜雨晴牙一咬，插进话来：“林旭你粘不粘人，小心人烦你。” 俩人：“……” 后来领着人过去，杜雨晴偷偷跟姜天得瑟一笑，低语：“我厉害吧。” 姜天听到她说那句话时就吸了几口凉气，这会笑着竖起大拇指。 只是那晚玩游戏，他被林旭碾压成泥。 经过几天学车的日晒雨淋后，让言笑提心吊胆的成绩终于下来了，从未有过的高，家里人都是又惊又喜。 那天，俩人跟教练请了假，言笑去林旭那里一起选志愿。 他们那时候有六个平行志愿，可以走校内调剂。 林旭第一志愿可以稳上，他上网查了这所学校历年的招生信息，还有些小道消息，觉得言笑可以冲一下。 “它会计专业去年招的人少，分还高，今年报的人应该不会很多。” 言笑将志愿书放到一边，探身去看电脑：“那我可以报吗？” “嗯，”林旭说，“不过还得看你喜不喜欢会计。” “我都可以呀。”言笑胳膊交叉搭在桌上，侧头看他，想起来问，“你是怎么决定要读医的，之前不也是没有很感兴趣的？” 林旭神一敛，想起那段时间，虽然连他妈妈都说没事，但他依旧心有余悸。 “赚钱多。”他言简意赅。 “……哦。” 这个学校，言笑不是非上不可，当然能上最好。 林旭看了它周边学校，有一所隔着条街的很适合她，专业也可以随便挑。 言笑从书包里掏本要把敲定好的志愿写到一起，摸到一个正方形的物件，她拿出来看，是个粉色的盒子。 她想起是王玥玥毕业典礼后塞到她书包隔层里的，当时还跟她诡秘笑了下让她回家再拆，而她在家睡得太过就忘脑后了。 言笑打开后里面还放着个扁型的小盒。 “口香糖？”她还疑惑着，“她给我口香糖干嘛？” 开始林旭没在意，听到她声音低头扫了一眼，然后立马就抢到手里。 “谁给的？” 言笑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有些愣：“王玥玥啊。” 林旭又看了眼盒子，下面还有张纸。 他拿出来看，言笑见着便拉着他胳膊也要看，林旭身子后仰不如她愿。 “写的什么，给我看看啊。”见他将纸握成团，言笑急了，“你干嘛？” 林旭眸色变深，盯着她看。 言笑突然有些怕，没等她转身坐好，林旭一手按着她后脖颈亲了下。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林旭松开时，言笑还呆在那儿。 他声音沙哑：“还想看么？” 言笑慢慢地咽了口水，看他：“想。” 林旭笑了下，手握着她脸上抬。 这回不再单纯地触碰，林旭轻启她齿缝看着她表情慢慢探进去，生怕她不敢把他推开，见她闭上眼，他才重重地吻起来，舌尖扫过每寸角落。 俩人头抵在一起，林旭问：“还想么？” 言笑垂眸轻喘，声音小又软：“想。” 林旭指肚摸索着她泛红的脸蛋，笑着说：“就这么想看？” 言笑目光流转说：“我想让你亲我。” “……” 真不是他想耍流氓，是这小姑娘太勾引人了。 林旭的笑脸在嘴边漫开，一个转身将她抱到怀里，言笑没有防备，惊得搂住他脖子。 他轻碰着言笑的侧脸，声音温柔至极：“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言笑埋到他脖颈处，乐得不得了，又抬头附在他耳边道：“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林旭笑着仰头找她的嘴，真的是最甜的，怎么都亲不够。 “有多好？” “嗯……”她说着又埋到他身上，羞答答的，“比你的好。” 林旭笑大，转脸凑到她眼前：“再亲会？” 言笑抿了会唇，轻嗯一声。 尾音刚落，她的唇瓣就被含住，林旭两手捧着她脸，舌头与她的搅在一起，吸舔着她的味道放任自己深陷。 后来言笑不得不抗议地扭着身子轻推他，林旭才慢慢移开，头搁到她肩上，耳边响着她细微的喘声。 他后牙槽咬在一起压抑着突然蹿出来躁动，好不容易淡去了，募得听到她娇骂句：“讨厌。” 林旭眉一跳，侧眸：“谁讨厌？” 言笑吟了声：“你……” 林旭唇虚贴到她耳垂上：“那再来？” 言笑连忙偏头，声音含含糊糊：“疼。” 林旭闷笑，起身将她按在身前，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揉着她脑袋。 “就抱抱。” 言笑心里像荡漾着一只小船，甜甜地哦了声，老实地窝在他怀里一会儿，她开始作怪地挠着他手心。 “好玩啊？”林旭笑问。 “痒吗？”言笑抬头看他，眼纯得能渗出水来。 林旭舔着牙根，坏笑：“没刚才痒。” 言笑：“……” 一羞一笑，氛围极好。 俩人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弥漫着整个屋子。 被遗弃在角落里的纸团上写着： “林旭每次看你都像只饿狼，我很担心你大学没毕业就有了宝宝。唉。祝好。 （ps：我还是很想知道林旭在床上是什么样的，如果你能，嗯，我一直免费提供杜蕾斯。）” ☆、大学 吃完晚饭，言笑给言妈看白天选好的志愿。 言妈问：“怎么都是南方学校啊？” 言笑还很闲地在吃零食：“啊，怎么了？” “太远了，换成我们这边的，周围的也行啊。”言妈担心，“你一个人去那么远，我们哪放心？” “我不是一个人去的。”言笑顿时不吃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和同学也不行……” 言笑着急忙活说漏嘴了：“是男朋友……”话音逐渐消失。 言妈目瞪口呆了会儿，反应过来开始连环炮：“你说什么啊？男朋友？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就就……”言笑绞着手指，支支吾吾。 言妈严肃起来：“高中就谈恋爱了你？” “没有，”言笑急急地辩解，“刚在一起的。” 言爸打完电话从阳台过来问怎么了。 言妈没好气地说：“你宝贝女儿谈恋爱了。” 言爸一顿，和自家女儿对视一秒，隔空交流。 是那个？ 是。 言爸还没开口，言妈又开始说：“我跟你说笑笑，你上大学我都没准备让你谈恋爱。” “爸，你看我妈。”言笑跑到她爸那里，找到人撒娇。 言妈说：“叫爸也没用，你才多大点儿，知道什么就谈恋爱。” 言笑说：“我都成年了。” 言爸咳嗽了声，及时阻止了俩人的唇枪舌战。 “男生学习怎么样啊？”他给言笑使了眼色。 言笑接到讯息，眼亮了亮：“我们年级第一。” 言妈听着反问道：“你不是说年级第一是女的吗？” “……我有吗？”言笑极力否认，“你肯定是听差了，除了第一，后面学习好的女生多。” 言妈没抓着这个计较，想通点什么，哦了声：“那他一般长得不好看，你以后就会看烦了。” 言笑提了口气：“他超级帅！” “照片照片。”言爸小声跟她摆摆手。 “哦哦。” 言笑捞起手机，翻开相册打眼一看都不太正经，暗怪自己当初没好好给他拍照，她扒拉到前面找出一张，赶紧递给言妈。 言妈瞪着她接过才往手机上瞅，眼皮微抬似是惊讶，父女俩见了会心一笑。 “他年级第一？”言妈将手机放桌上，疑问。 “千真万确。”言笑伸胳膊拿回手机，“不信你问我爸。” 言妈皱眉，矛头掉转：“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言爸说，“高二家长会上老师说的，他当时坐在笑笑后面。” “高二？现在在一起？”言妈自个念叨了会，盯着言笑，“人学习好，长得也好，看上你什么，看着你傻好骗啊。” “……”这天儿真的没法聊了。 言笑大叹口气，倒在沙发上拍打：“爸，我是你们亲生的吗？！” 言爸坐下赶忙安慰：“那肯定是啊，我女儿多好看，谁看上是谁有福，一般人我还不答应呢。” 言笑瞬间爬起来，眼神充满期待：“那爸你是同意了？” “你爸同意没用啊。”言妈插进一句。 俩人：“……” 言爸拍拍言笑，示意她先回卧室，自个跟她妈谈。 言笑不情愿起身，走了两步又转回身，右手紧握手机，她很坚定地说：“我就要这样填，他说我们能去一个学校，我相信他。” 言家父母看着言笑进屋后慢动作地移动目光互相看了眼，随即言妈脸一沉，敲着桌上的纸：“你自己看。” 言爸扫了眼第一个就说：“这不是个985、211吗？很好啊。” “这是好不好的事吗？太远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放心，”言妈看他，“你放心啊？” “我当然是不放心啊，当父母哪有放得下自个孩子的，”言爸说，“但笑笑想去啊，我们当时都说好了她去哪我们都支持，再说了，她这不是有人陪着吗？” 言妈指他：“你还有脸给我提这个，你给我仔细说说他俩……”她顿了下，语速缓下来，“笑笑怎么回事啊，她谈恋爱我都没往这边想过，那个男生靠不靠谱啊？” 言爸摸了摸下巴，募得笑了：“要我觉得还行。” 言妈听着就拍他：“你靠不靠谱啊？” “……”言爸提议，“那要不让笑笑和那男生说声，我们见个面？” 言妈怒道：“见什么面啊见面，小孩谈恋爱，八字还没一撇呢。” 言爸摊手：“那你说怎么办？“ “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吧，没一个听话的，”言妈气得站起来，“出事了我看你后不后悔，”她挪开椅子要走，而后又转头手按着桌边忧愁道，“你说不会出啥事吧？” “……” 言爸站起来，握着她肩膀笑着边安抚边又将她按在到椅子上：“不会的，把心放肚子里。” 言妈叹气：“我还是觉得她现在谈恋爱太早了。” “行了啊。”言爸说，“碰上对的人哪还管早晚啊。” 后来，言妈和言笑夜谈。 言笑窝在妈妈怀里，跟她说林旭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自己有多好，而她又为他变得有多努力，想成为一个和他一样优秀的人。 言妈静静听完，心里有了谱，想起她那些自觉学到很晚的周末。她抚摸着言笑的头发，声音温和：“笑笑，妈妈就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长大，别人再好你也不能因为他变得不开心，太在意他的情绪丢了自己啊。” “不会的，妈妈，”言笑往言妈身上蹭了蹭，“他待我像你和爸爸对我一般好。” 言妈笑着嗯了声。 七月中旬，录取通知出了，果真像林旭说的，那所学校会计报的人少，又加上今年扩招，当时填这个的人都进了。 八月底，俩人科三考完，言笑要请林旭吃大餐。 要不是因为他，科三她铁定是过不了的。 考试那天，言笑前面是跟他们一级的毕业生，第一次考都紧张。 正式开车上路前，有一项通过语音进行灯光使用测试，不知设备就那样，还是那天有故障，放出的声音很嘈杂，听不清楚。 男生第一次机会就浪费在灯光转换上了，第二次直接起步，却又忘了关掉上车时就打开的变向灯。所以，他算是没上路就挂掉了。 他们在后面跟着都看得到，教练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记得。 言笑上车后跟那男生一样的情况，在她手忙脚乱地要松掉离合把车开出白线时，后面突然有人大喊她名字。 闻声，她脑门瞬间一激灵，跟有心电感应似的，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下勾将灯给关了。然后一路上记着平时练的细节，到最后顺利通过。 就是下车时手脚都是抖的，她坐到停车附近的马路牙子上平复心情，等林旭考完过来时，她的心才正常归位。 林旭拉她起来，俩人手握在一起，面对面站着，他夸赞道：“可以啊，小妹妹。” “多亏你呀。”言笑看他，眼里有神，“想吃什么说！” 林旭笑：“要感谢我啊？” 言笑答：“是啊。” 林旭偏头一乐，回过头：“这可不够。” 言笑：“那你说。” 眼看着他低下头，言笑的脖子急忙后仰。 “这个不行。” “不行？”他一手揽过她腰将她带到怀里，直逼下来。 言笑缩着下巴，低喃：“现在不行。” 考试这条路车流不多，但也是在外面，离他们不远的地儿还可能有其他学员过来，她不是很放得开。 “很久没亲了笑笑。” 林旭把唇贴到她额上，声绪低缓藏着克制，呼出的气都是烫的。 这两个多月以来，虽然俩人每天都见，林旭也算安分守己。平常的日子牵牵小手，有时晚上送她回家会抱一会儿，吻着她额头说晚安。不过，真正意义上的接吻没有。 她望着他时干净又懵懂的模样，林旭真怕控制不住自己吓着她。 这会儿欲望来得强烈，他不想忍。 言笑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小声：“去你家好吗。” 林旭忽然笑了，去找她眼：“去我家可不止这些。” 言笑想也没想说：“你随便来。“ 林旭盯着她沉默片刻，眼神变暗：“怎么个随便法？” “啊……” 言笑还没想出，林旭的吻便盖了下来，舌头轻而易举地绕进她嘴里，尝到她的味道便退出，没到一分钟时间。 言笑贴到他胸前时心还在咚咚直跳，恨不得脑袋埋在他怀里一直不见人，她羞恼道：“太坏了你。” 林旭心情特好，她说什么他都受着。 后来林旭那一喊还被教练传成一段佳话，他跟来学车的那些小女生说，找对象就得找关键时候有用的人，这才靠谱。 苏艺莓如愿和现在的男朋友去了复旦，王玥玥留在省内，三个人在分别前聚了一次。王玥玥看着那俩都有主了，被刺激得誓要在大学里每周换一个小哥哥。 王玥玥悄默儿问言笑给她的礼物用了没有，言笑才想起来要问她给的什么。 “我没看到，就被林旭抢走了。” “……”王玥玥差点儿咬舌自尽，“那张纸他也看了？” “昂。”言笑问，“所以你到底送我的是什么？” 王玥玥长“啊”一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完了，我以后是没脸再见你家那位了。” 言笑：“……” 到最后言笑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直到那次他们去林旭奶奶那儿回家，冰箱里没有能吃的，俩人去超市买。林旭付钱时顺手拿了个盒子，言笑眼尖瞄到，反应了会从脸红到耳朵，赶紧拉着笑话她的人往家走，心里想着口香糖个屁。 因为言笑第一次出远门，言家父母为图个放心要陪着去看看，林旭就一个人提前两天去学校报到。 他们一家到的那天，林旭在校门口等着，言笑一边打电话，一边张望着脑袋找他，见着人就朝那边挥手。 林旭帮忙拖着行李箱，和俩老介绍了些学校情况，然后带着他们给言笑报道、找宿舍、办电话卡、买生活用品。 一整天林旭忙前忙后，办事都很妥帖。 言爸偷偷拍着言妈的手：“这下放心了吧。” 这是言妈第一次见林旭真人，比照片上帅气，留着短发精气神十足，还给人一种踏实感，笑笑围着他转和他说话，他眼里的温柔和爱意假不了。 晚饭四人一起在学校食堂吃的，饭菜的味道不错，价格实惠。 言笑晚上跟爸妈去来之前订好的酒店住，走前他们去超市买东西时，她和林旭腻歪了会。 林旭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言笑：“嗯。” 林旭看她笑了下：“舍不得我啊？” 言笑抬头：“明后两天我要陪着我爸妈在这边逛就见不着你了。” 相比他们暑假见面的频率，这几天不见感觉时间都被刻意拉长了。 林旭笑容放大：“要不我也陪着？” “不用，我就跟你说说。” 言笑拉着他手：“我妈跟我夸你来着。” 林旭说：“那看来第一印象不错。” “对呀。” 路灯打在林旭身后，落下的影子完全将她裹住，她眼里心里都是他。 言笑目光闪动了会，又看向他，像下了某种决心：“你低一下头。” “嗯？” 林旭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依旧照做。 言笑抬起胳膊两手搂住他脖子，微微踮了下脚，唇找准位置便稳稳地贴到上面。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遇见这么好的你。 林旭狠狠怔了下，心尖都在颤，在他回味过来要有所行动时，言笑及时抵住他。 “啊，我爸妈出来了，我先走了。” “……” 林旭慢慢转身，看着跑远的人舔着唇笑了，也不知小姑娘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在看的天使们，你们觉得这文读得开心吗（真诚发问）。 ☆、军训 在军训前一天，大一新生终于忙完开学典礼、在班助带领下熟悉校园、开班会了解同学等一系列事项和会议，他们有了小半天的自由时光。 言笑宿舍有四个人，来自不同地方，她们从吃穿住行聊到剧情电影，话匣子没断过。 赵萌突然从电视里的小哥哥问起我们院有没有长得帅的。 李菲儿撇撇嘴：“我们院有几个男的，能看得过去都没几个吧。” 其他三个这一想，确实是，点头笑起来。 “哎，”赵萌倒坐在椅子上看了她们每人一眼，“我听我同学说医学院有个贼帅的，还是个学霸。” 听到“医学院”三个字，言笑在心里画下一条痕，然后不动声色继续听她说。 “不过啊，那人很冷，不搭理人，我同学说有女生和他打招呼，没见他回应过，更别说要电话加微信了。” 一个附和道：“太绝了吧。” 言笑默想：哦，这么拽，那肯定不是他。 “传说他还有女朋友了……” 李菲儿打断，问：“真的假的？高中的？” 赵萌耸肩：“这我不知道了，安慰自己的话，可以当成他不想恋爱的一种说辞。” “有照片吗？” “有偷拍的吧，我找找看。” 几人围过去，言笑刚要起身，手机响了声，她拿起看。 这一天她还没见到林旭，俩人就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看到什么新奇事都会跟对方聊上半会儿。 林旭问她晚上没会了吧，言笑回是的。 “晚上一起吃饭。” “好。” 言笑瞥了眼斜对面三人围着一块手机在议论，说就能看见背影，她敲字问林旭：“你们院有比你长得还帅的男生吗？” 那边半点没停顿的给她回：“没有。” 言笑弯起唇，一个字一个字发过去。 “自！” “恋！” “狂！” 舍友问她在干嘛呢，喊她过去一睹风采。 言笑应着，林旭的电话来了。 “等会啊，我接个电话。” 她走到阳台，顺手将门带上，屋里有人问言笑男朋友哪个院的来。 “林旭。”言笑轻声喊他，感觉这通电话来者不善。 那边有点嘈杂，过了会安静下来，林旭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挺闲啊今儿？” “……” 言笑赶紧解释：“就我舍友吧，她说你们学院有个长得不错的，但是我听她又说那人太不近人情了，我就觉得不是你，然后，嗯……就问问你。” 林旭笑了笑：“现在没事呢？” 言笑：“嗯。” 林旭问：“那一会出来？” 言笑说：“好呀。你忙完了啊？” “刚散。”林旭说，“到你宿舍楼下给你电话。” 言笑进了里面往洗手间走去，舍友问约会去啊，她笑着点头。 言笑擦干脸整理头发的间隙，听到赵萌问她男朋友是不是医学院的。 话外音儿是能否打听到那位帅哥的一些消息。 言笑想到林旭冷飕飕的语气和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干笑了声，又不知怎么回绝：“这个……” 赵萌已经开口：“我把照片发给你，你给他看看就行了。” “……好吧。” 言笑立马就收到消息，她点开图片看，眼瞪圆了一圈，虽然只是个靠着椅背只露出肩膀以上的背影，但言笑认得出来。 舍友看出来，问：“认识？” 言笑啊了声，慢慢点了下头，抬眼：“他就是我男朋友。” 林旭一直对她那么好，言笑都忘了他高中那会儿就对别的女生的冷漠。 三人惊讶地看她，其实有一个人还好，她叫柳茹。 言笑到宿舍第一天就柳茹在，她除了见过言笑爸妈，也见了同来的林旭。言笑有跟她简单介绍，对林旭的长相她还算印象深刻。 不过，在没听言笑说之前，她也没联系到一起，最起码那天林旭不像赵萌说的那样。 幸好林旭的电话及时给言笑解了围，她边匆匆说了几句边收拾好背包下楼了。 林旭站在甬路边上的槐树旁，这里虽然不显眼，但言笑一出来他便能见着。 言笑过了门前的小路，林旭就走了过去。 言笑看见了，就笑着小跑两步到他身边挽上他胳膊，仰头问他去哪。 也不知林旭怎么这么懂她，他带她去的地方她都喜欢。 因为林旭，她的“随便”有了着落。 677公交车是从学校始发，空位很多，他们坐在后面。 车走了，风从拉开的窗口涌进来，凉凉快快。 “我给你看个人啊。”言笑点着手机。 林旭看她：“谁？” 言笑随口道：“我舍友说的那个。” 林旭稍想片刻，冷语：“胆肥了啊你。” 言笑偷乐了下，正经说：“你不要小心眼。” “嘶……” 手机立即被递到他眼前，林旭不悦定眼一看后眉目舒展开，愉快地挑了下眉问：“只有背影？” 言笑：“啊。” 林旭：“哦。” “……就这样？” 言笑收回胳膊，拿俩手指放大看，疑惑问，“你看不出来吗？” 林旭还装着反问：“看出什么？” 言笑盯着他：“我都认识。” 林旭笑：“你认识就行了。” 言笑眨眼间听出他的意思，嘿嘿两声，一手去戳戳他，很老实地道了句歉：“我骂你了。” “什么？” “不近人情。” 林旭想起来，不在意地嗯了声：“的确啊。” 言笑垂眼，左手抬起他的手腕，右手附在他手背上手指顺进他指缝间。 “虽然这样不好，”她抬头，眼里透着犹豫，又继续说，“但我想你继续保持。” 林旭乐出声，他的大手反握上她的小手放到腿上：“肯定照做。” 言笑咧开嘴舒心地笑了：“真乖。” “……”林旭低下头，声音很低，“这么乖有奖励么？” 言笑把脸躲到他胳膊后，小声说：“会有的。” 他们去了有名的小吃街，这里还没完全商业化，巷道里藏着地道的美食。 言笑拉着林旭这儿逛逛那儿瞧瞧，一路走一路吃，还买了刻有俩人姓氏的钥匙扣。 当他们排了老长的队吃上鸭血粉丝时，言笑夹了几口再吃不下了，奈何太美味，她放不下筷子，一根一根的挑着吃。 林旭皱眉将碗移走：“又不是吃不到了，以后再来。” 言笑恍然大悟：“对哦。” 林旭笑：“不然你当我们来旅游的啊。” “嘿嘿。” 言笑感概：“南方真是个好地方呀，吃的多，景也美，当然还有一点。” “嗯？”林旭往嘴里喂着汤汁。 “美女也多。” “……” 吃完，林旭牵着她走街串巷。 那时候路灯已经亮起，店面的招牌上映着五颜六色的光，石板路上的行人来来去去，整条街像过节般热闹。 很久以后言笑才知道，这里的夜生活能持续到凌晨。 回去的时候，言笑买了三杯奶茶，林旭问，她说是舍友让她捎的。 进了宿舍，言笑把奶茶分下去。 李菲儿打趣她：“你男朋友请客啊。” 她笑笑。 *** 军训已过去一半，那几天太阳公公特别“照顾”，每天都是大晴天，稀薄的树荫没法挡住他的热情。 言笑一般和舍友在食堂打完午饭直接带回宿舍，边吃边享受着空调带来的凉风，然后再睡会午觉。这真的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了。 下午三点集合，林旭提前把她喊了下去。 俩人坐在宿舍楼后几棵树间安置的椅子上，旁边的塑料兜里盛着切好的西瓜。那是林旭买的，言笑可以在休息时和舍友一起吃。 她喝了口林旭还带来的冰镇绿豆沙，脑门瞬间清凉。 不过，枝繁叶茂外的上空，太阳普照的光芒依旧很足。 “你擦防晒乳了没？” 言笑侧头看，林旭喝着绿豆沙摇头。 他底子好，就算晒着了也看不出。 “那哪行啊。”她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从书包里找出防晒乳，扭开，挤到手上。 言笑有给他两个，一个是涂的，一个是直接喷的。后者就是怕他嫌麻烦，懒得动手，让林旭备用的。 他可倒好，都不用。 言笑举起沾着乳液的俩指头，林旭蹙眉后仰脖子。 “低头呀。”她抬胳膊。 林旭看了她会，无奈听从，把头伸过去。 言笑满意地在他额上、脸腮、下巴点上乳液，然后边用掌心匀开边苦口婆心：“你要好好照顾你这张小白脸呀。” 林旭：“……” 她还轻哼了声：“你不心疼我疼着呢。” 林旭唇微抿，视线在她那张小嘴上来回逗留，感受到她手上的温度却不觉得热。 言笑光忙活着，没注意到俩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等她说完“好啦”，唇便被亲了一下。 她呆了一秒，接着咬唇忍着笑意瞪了他眼，低下头往手里又挤了一坨。 “还有脖子。” 林旭盯着她嗯了声，忽然他伸手将言笑侧抱到腿上，面对她一脸问号，林旭说：“这样方便。” “……” 言笑四下瞄了会儿，不见人影，这个点儿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室内吹空调。 她还是有点别扭：“我热。” 林旭说：“速战速决。” “……” 言笑就在他比太阳还热的目光里给他脖子前后涂了一圈，在林旭转头凑过来时，言笑脑抽了一般，先他一步刮了下她觊觎已久的喉结。 林旭身子顿时一僵，只觉得有股电流直蹿到他尾椎骨，神经都跳了下。 言笑马上就后悔了：“这里没涂好。” 林旭用眼锁住她，拿手摁住她要逃的脖颈。 言笑做最后挣扎：“我开玩笑的……” 后面的话全被林旭堵在嘴里，他的舌头乱搅，呼吸都粘腻起来。 言笑屈从于林旭的追逐，鼻头慢慢浮上一层细汗，她还有些不想结束。 “该来人了。”林旭低哑的腔调里有浓浓的笑，将她轻轻抱回椅子上。 “……” 言笑头紧低着，脸比西瓜瓤还红。 林旭笑着掰过她肩膀把人搂到胸前，手摸着她乌发，唇贴到她额上哄着：“下次不这样了，嗯？” “都怪你，”言笑哼唧一声，“勾引我。” 林旭勾唇笑大，附和着说：“嗯，是我坏。” 他抬手抹掉言笑刘海下的汗珠，探头看她脸：“热吧。” 言笑脸蛋上还挂着红，怪可爱的，她低嗯了声。 林旭拿帽子给她扇了会风，说：“走吧，去买水，也快到时间了。” 言笑点点脑袋。 俩人背好各自的书包，林旭提着西瓜，言笑拿起两杯只剩一点点凉的豆沙问哪个是她的。 林旭指了一下，言笑把另杯给他，又好奇地问：“你怎么分出来的？” 林旭轻笑：“你咬吸管不知道啊？” 言笑视线在两个管口徘徊，还真是，他的那杯没牙痕，圆滑滑的，而她的都扁成缝了。 林旭碰了碰她，声音缠在她耳畔，流氓得很：“对我都没这么主动过。” “……”言笑捶他，“你还说。” 林旭不躲不阻止，散漫一笑：“欺负我没手啊？” 言笑突然计上心头，朝他露了个狡黠的笑，然后手在他腰间挠了两下痒迅速伴着笑声跑远。 林旭慢慢抬起头视线投向她，她站在小路上一身军绿要和后面郁郁葱葱的松树融为一体，映衬得那张笑容得意的脸像花一样绽放，明艳极了。 ☆、社团 军训快结束了，言笑终于和林旭在一个场地操练。晚上拉歌，教官管得不严，她跟着林旭偷偷坐在他班级里。 对面教官先领着他那帮人开始了一段带有挑战意味的顺口溜。 这边教官积极应战，起了个《黄河大合唱》的调，抬手指挥着队伍。地上坐着的个个斗志昂扬，卯足了劲儿声音洪亮，惹了不少团连侧目。 教官夸奖：“今天这声音很响啊，以前都给我憋着呢。” 在“哪有啊”、“最后一嗓了嘛”等几声杂音里，一个男音尤为突出：“教官，是我们这多了个人。” “谁？” 教官往左右转身的人群里看，只见后面慢慢举起只手，他扫了眼女生身边的人有了眉目，也没较真儿。 他粗咳一声，玩笑道：“看来是我的魅力比较大啊。” 男生很容易和教官混熟，再加上只剩这一点时间了没什么怕觉，有个胆大的嬉皮笑脸说：“人是因为男朋友。” 队伍里响起几声笑。 “用你说，想跑圈是吧，”教官干练一吼，“去吧。” 集体哈哈爆笑起来。 角落里，林旭低头逗着羞了一脸的女生，给了她无尽的暖意和体贴。 那天汇演完，操场上尽是穿着军训服拍照留念的人，言笑宿舍也在。 林旭过去找她，舍友嬉笑着问要不要给你俩也拍几张。 言笑刚要说“不了”，却听到林旭先说“可以啊”，她还直愣愣地看了他好几秒钟。 那时候，言笑还没正式介绍林旭，他只是经常出现在宿舍谈话里的人名，或者有时他在楼下等她被舍友看见，还有路上偶遇。 后来散场，林旭去买了饮料给她们喝。 经过这一会儿的相处，舍友说也没那么冷嘛。 他笑笑没说什么话，牵着言笑离开，走了几步路，他低头：“找个时间两个宿舍一块吃个饭吧。” 言笑一愣，笑：“好啊，你不怕麻烦就行。” 林旭停下来：“跟我见外呢，想挨亲了？” “……”言笑抿唇嘟囔了句，“不要脸。” 林旭啧了声：“不见外不是让你骂人对吧？” 言笑还来劲了：“谁骂你了，我说的实话。” 林旭笑着抬起她手触到他脸上：“那你摸摸这是什么？” 言笑歪头看他，下手捏了捏：“是肉。” 林旭乐呵一声，拥住她：“便宜占够了，高兴了吧。” 言笑鼻尖抵在他胸前，嗅着他清爽的味道：“我原来就很高兴。” “是吗。” “是呀。” 那次聚，宋向远是大开眼界，反正他作为舍友是没能想到林旭能对一个人这么好，他可是见证过林旭拒绝人时样子，那差别对待比天壤之别更甚。 **** 赵萌拿着几张宣传单边进宿舍边说：“这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门缝又被塞满了。” 正式开学上课后，各大社团的招新也紧锣密鼓地来了，每天宿舍楼道里都能见到抱着一摞花花绿绿的传单楼上楼下跑的的人。 赵萌给每人分了两张，问：“你们要加哪个社团啊？” 柳茹扫了眼桌上的纸，又低头看小说，说：“学习部。” 言笑和赵萌吃惊地互相瞪了会儿眼，开口：“我比较喜欢画画，应该会去宣传部吧。”她看着手里第一张校新媒体的单子，大体浏览了一下，目光定在最后一个花边框里的“摄影部”。 她问赵萌要去哪个。 赵萌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摸着手感特好的游戏式键盘，说：“要是有游戏部就好了，既能玩游戏还有小哥哥撩。” 言笑：“……” 她转身坐好，听见身后赵萌问李菲儿去哪了，柳茹说下课就走了。 言笑认真地把纸上关于这摄影步的介绍看了两回，心里突然有些蠢蠢欲动。 暑假爷奶送了一块数码相机作为她升学礼物，那个时候学车没法出去玩，但林旭也会带她去周边逛逛，她拍了不少照片，逐渐喜欢上出片后的成就感。 也可能是模特太帅了怎么拍都好看？ 言笑想了想摸起手机给林旭发消息。 “我去试试校媒的摄影部怎么样？” 那头林旭在上课，听到桌洞里的震动他低头掏出来看，利索回了两字。 “可以。” 言笑：“嘿嘿。那我们下午去拍照吧，面试要先交五张照片。” 林旭：“好。” 言笑：“你下午啥时候没课？我记得是第二节？” 林旭：“嗯。” 言笑：“OK。你一下课就能见着我了。” 坐在林旭前面的舍友打上课就趴在桌子睡，这会醒了揉揉脸刚要伸个懒腰碰到后面的桌子，转头看，余光落到林旭脸上，眯着的眼使劲睁了睁。 “他乐什么呢？”王淮拐了下旁边的宋向远。 宋向远转头，见林旭视线朝向桌下，笑道：“那还用说，跟女朋友聊天呗。” 王淮被塞了把狗粮才彻底清醒过来，也乐：“坐后边就这个好处啊，爱干啥干啥。” 林旭隔了会儿没收到她消息，自己发了条过去。 “中午一起吃饭。” 言笑：“好呀。下课点人多，我先去食堂买饭等你，你想吃什么？” 林旭：“你决定。” 言笑：“嗯呐。” 林旭刚把手机黑屏，又亮了：“你别玩手机了，赶紧听课吧。” ……是谁先找的他。 言笑要出门的时候李菲儿刚回来，她提着帮宿舍那俩带的饭，喝了口水，样子特别兴奋，说肯定能进办公室。 当初她们讨论社团的事时，李菲儿就目标坚定，大三一定要成为院里的学生会主席。 食堂里，言笑点了一大份香锅，蔬菜很少，满满的肉食。 她坐在靠近后门的最后一排，林旭进门扫了眼就见到了。他走过去，刚在她旁边坐下，来了两个女生指着他们对面的位置问有没有人。 言笑摇头，女生道谢拿下书包占位置，然后走远买饭。 食堂每个窗口都挤满了人，声音也嘈杂起来。 言笑见林旭去对面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书包放到旁边座上。 “你怎么坐那儿了？” “你不尴尬啊。”林旭笑侃了句。 “……” 林旭吃饭都坐在她旁边，但赶上饭点儿座位不够，有时难免要被拼桌。言笑向着陌生人吃饭时都有点别扭，头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 言笑吐吐舌头，往他碗里夹肉片和丸子：“你多吃点。” 林旭看着要满的碗：“这么勤快？” 言笑说：“我原来就勤快。” 林旭笑着说是：“夹给自己吃。” “我知道。”言笑说着又夹了绿菜过去，“你课那么多，要多补补。” 林旭笑意更深：“那以后靠你照顾了。” 言笑瞪着大眼，弯唇：“肯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林旭说好嘞，抬抬下巴：“快吃吧。” 重庆小面那里还排着长队，食堂广播里放起《遇见》。 言笑边吃边问他真不参加任何社团，林旭说真的。 “那大学上的会不会太无趣了？”她问。 林旭抬眼：“和着你是跟我待一块无趣才参加社团的？” “当然不是。”言笑急于否认不小心被噎到了直咳嗽。 林旭忙从自个儿的书包里掏出水瓶扭开给她，坐到她身边抚着她背看着她喝了口。 “好点了？” 言笑拍了两下胸脯点头顺了气，侧身看他，还想着刚刚的事：“我不是……” 林旭笑：“逗你玩呢。” 言笑轻哼。 林旭低头：“再喝口。” 这会儿，两个女生端着盘子过来了，林旭回去坐下。 言笑吃饱时盆里还剩一些，她手撑着下巴看着林旭吃。 “那我还去宣传部吗？” 林旭说：“只能选一个。” 言笑想了想：“可是我们课不多。” “以后就多了。” “好吧。”几周后是会加课。 林旭放下筷子看她：“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 言笑：“啊？” 林旭淡定说道：“我的课多，你陪我去上。” “……” 虽然真跟言笑想的不一样，但她确实是很乐意和林旭一块上课，愉快地同意就好了。只是她侧对面的女生突然笑出声又掩人耳目地看她一眼捂上嘴，让她哭笑不得。 俩人出了食堂，林旭拉着她手去湖边蹓跶。 阴凉下的椅凳和小路上有男有女，风吹过柳枝飘荡，空气还是热的。 在一颗树下，言笑盯着他脸看，想起桌上女生偶尔的侧目，还有以往别人的回头，她蹙起秀眉：“很帅吗？” “……” 林旭低下头，让她看仔细，“不帅吗？” 言笑忍不住乐了：“超级帅。” 林旭笑得温和，捏捏她下巴：“乖。” 她又问：“我美吗？” 林旭答：“不美。” “……” 言笑心底一涩，转身摆脱掉他抬起自己下巴的手：“我又不美，你找美的去亲吧。” 那只手还被牵着，身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竟然不哄我……”言笑死乞白赖地转回去，看了他一眼吓一跳，“你，你怎么了？” 林旭黑着张脸说：“我生气了。” “……”言笑嘀咕，“我还没气呢。” 林旭真被她气着了，眯着眼声音挺淡：“什么胡话都敢说了啊，笑笑。” 言笑别开眼，嘴硬：“谁让你说我不美的。” 面对温婉的南方美人，她的自信心好像一直悬在半空，现在被他这一打击直接跌到谷底。她胸口发闷，就想作一作。 林旭手一扯抱人入怀，唇贴在她耳边压低音：“不美我也爱。” 言笑那颗瘪下去的小心脏瞬间像被打满气的气球，从里面腾起了一簇烟花，砰地炸开光芒四射，照得她整个人都亮堂了，还有噼里啪啦地余音在响。 她手贴到林旭后背紧紧回抱着他，嘴要咧到耳后根了，贪心道：“我还是想美的。” “嗯，是我不对。”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林旭眼看着她的，笑了声：“我的笑笑就是美的。” 言笑听着他说情话脑袋轻飘飘的，要晕了过去，用自己仅存的理智眨眨眼：“你别哄我啊。” 林旭腔调懒懒地含笑：“到底哄不哄啊？” 言笑把脸埋到他怀里，闷声道：“烦人啊你。” 林旭下巴搁在她头顶，一手插进她发丝轻揉着她脖颈：“没哄，骗你不是人。” 闻声，言笑揪起他T恤边抬头：“我当然信你，别这么说自己。” 林旭笑得胸腔都颤了。 俩人黏在一起这儿功夫，言笑脖子后都出汗了，她摘下手上的发箍，林旭向她摊手。 言笑：“嗯？” “我帮你。” 言笑笑眯眯放到他手心，转身背对着他：“我要求不高，随便一扎就可以。” 林旭笑：“疼跟我说。” 言笑垂眸轻嗯了声。 林旭动作很轻，手顺着她细发往下捋了会儿握进手里。 她发丝微弯，有一掌长，滑滑的，香味不浓。 “什么时候烫头的？” 他猜的是高一，但想想觉得时间太长了，她还剪过发。 “没有啊，我自来卷。”言笑微侧头，“像烫的吗？” “像。” “嘿嘿。” 林旭一手撑开发箍，将发尾套进去，绕了两圈后弯成个揪儿，完事儿拍拍她头顶。 “好了。” 言笑抬手向后摸了摸，朝他笑：“等头发再长些给我扎辫子吧，我够不着。” 林旭笑着嗯了声：“价格可议。” 言笑扬声：“不差钱。” 林旭勾着嘴角，牵起她手往小道上走。 两人逛了大半圈，言笑和他商量下午去哪拍，林旭说给你找个好地方。 林旭在低头问她：“去买喝的？” 言笑刚点了下头，视线瞥到前面一米远处大树旁缠在一起的情侣。她忙移开眼佯装没看见，问林旭说什么啦。 林旭好笑地看了她眼，拉着她绕道走过。 言笑悄悄注意着路过这里的人，好像都没什么异常。 难道是没看见？ “还看？”林旭出声问。 言笑心里一哆嗦：“我看什么了？” 林旭盯着她，笑得很有意味。 “你别想在外面……”言笑瞪他。 “行啊。”林旭目光坦荡，“我等着你说。” 言笑撅嘴道：“我才不会。” 林旭挑了下眉，样子笃定。 言笑被他看得都点不信自己了，弱弱加了句：“除非没人在。” 林旭笑起来，舌根发痒，现在就想亲她。 ☆、摄影部 言笑吸着柠檬汁，眼看着快到宿舍楼下了。 “我回去拿书包，你在下面等我会儿啊。”她说。 林旭愣了下才想起说让她陪着上课的话，拉住她：“这次算了，你回去睡个午觉。” 言笑看了眼时间，说：“那我中间课间去吧，到那会儿我还可以睡一个小时呢。” 下课铃声刚响，言笑就猫着腰在后门朝里看。 那堂课是通识教育，四个班一起在阶梯教室上。她看到林旭坐在后排边上旁边空着几个位，老师说休息时他便起身往外走。 “我来得合适吧？”林旭接过她的书包，言笑问。 他笑说：“是。” 林旭带着她进去，言笑按下木板坐在他里面，抬眼时前面有三人侧身在跟她行注目礼，言笑笑着向他们挥挥手，小声说“你们好”。 舍友都乐了。 等他们转过去，言笑给林旭看她的头发，显摆道：“没乱吧，难得我这次睡觉老实。” 林旭捏着她肩膀：“没落枕啊，疼不疼？” “不疼。”言笑说，“你捏得还挺舒服。” 林旭笑笑，又给她捏了会儿，将耳边落下的一缕发别到耳后：“好好睡觉，还给你扎，几次都行。” “不要钱？”言笑忍笑。 林旭：“不要钱。” 上课铃响老师接着上节课的继续往下说，林旭右手还在揉着言笑的手指。 “你不做笔记呀？”她问。 林旭得瑟一笑：“都记脑子里呢。” “嘁。” 言笑弯着唇拉过他课本，拿起笔：“讲到哪了？” 林旭见她那架势是要替他记，问：“听得懂啊？” 言笑瞄了两眼书上密密麻麻的字，说：“记笔记应该不成问题吧。” 林旭乐：“那我睡了，好困。” 他打了个哈欠，胳膊往桌上一搭趴在上面。 言笑：“……………” 她要抽回手被林旭扣住。 他侧头闭着眼，低声说：“别动。” 言笑渐渐进入状态，认真听老师讲课，具体内容不懂，“照葫芦画瓢”还是可以的。 过了会儿，林旭慢慢睁开眼，她正低头握着笔在课本上写写画画，小嘴微张念叨着什么，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林旭嘴角上扬，她又抬头看屏幕，眼睛很亮，似乎能盛下星河。 林旭就那样看着她，目光含情，指腹摩挲着她虎口处。 在言笑视线掠过来时，他又闭上眼，一直眯到下课铃响，真睡着了。 林旭搓搓脸伸了个懒腰，胳膊落下时手握着言笑另一侧肩把人揽到怀里，低头看她：“辛苦了。” 言笑偷偷掐他腰，林旭嘶了声。前面舍友收拾好东西揶揄他问回不回去了啊，林旭漫不经心道看不见啊。 一群人笑着走掉后，林旭松开她肩膀，找她算账：“掐我？” “我没使劲啊，”言笑一脸谄笑拿手摸了摸那里，“就让你清醒清醒。” “这我得跟你说道说道。”林旭声音低下去，“男人的腰可不能乱掐。” 言笑吓得一愣：“为什么？” 林旭舔了下嘴角，刚要开口，桌子被一个女生敲了敲。她放下一张彩色纸，言笑看过去是校学生会的招新报名表。 林旭瞟了站着的人一眼又淡淡移开，女生的声音轻细：“林旭，很多人抢着要进学生会，还有四天面试，你再想想。”她说完就走了。 言笑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水味，余光里有那人婀娜的身段。 “要不你去试试？”言笑看他问。 林旭把书笔装进包里拉好，纸留在桌上。 “我事多着呢。” 言笑跟着他站起来：“你忙什么？” 林旭屈指在她脑门上碰了下：“陪你啊。” “……”言笑翘起嘴角哦了声，去拿他手里的书包，“我自己背。” “相机这么重，等会有你背的。”林旭扬手不让她拿，“小心不长个。” 言笑挽上他胳膊：“不长就不长，反正你不会嫌弃我。” 林旭低笑：“那可说不准。” 言笑还傻乐。 “……”林旭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口。 那个下午，言笑拍了小桥流水，还有古色古韵的小镇和林旭。 太阳的余晖泼在水面上，木船划过泛起涟漪，金光闪闪。 言笑坐在船里看照片，翻到底给他。 “我删了一些，你再删几张。” 林旭的后背离开船桩拥着她接过来，摁到一张，言笑说我最喜欢这个。 那是林旭拍的，她坐在一个年代气息浓厚的小酒馆外的椅子上，侧背着镜头看向远处，夕阳给她镀了层光，透着毛茸茸感。 林旭点头：“嗯，回去发给我，可以换壁纸了。” 言笑乐了两声，伸手环住他腰，头埋到他身上，闷声说：“你是不是不想我参加什么社团？” 林旭说：“这个可以。” “嗯？”她昂头。 林旭揉揉她因到处跑已经散乱的头发：“摄影和画画你选哪个？” 言笑没想就说：“摄影。” “对。”林旭说，“画画是你妈妈让你做的，而摄影才是你喜欢的。” 言笑抿抿唇：“可是我才刚接触这个，可能就觉得好玩，三分钟热度。” “你没发现你在这块有天赋吗？”林旭把一张张照片翻给她看，“取景、构图、光影都很好，也没人教你，你再想想后期修图，选的滤镜都挺合适。” 言笑眨着星星眼，已经忘了他是在夸她，说：“你懂得好多呀。” 林旭别开头笑了，又臭屁哄哄道：“不然我这模特白当的啊。” “言大摄影师？”他低头喊。 言笑乐得不行。 一周后言笑成为摄影部的一员，她还认识了上次搭桌吃饭的女生。 言笑都忘了，张瑶主动跟她提起，说我记得你。 言笑友好地笑了笑，又听到她说，我也记得你男朋友。 …… 后来相处，言笑发现张瑶是个热情开朗、爱摄像、爱自拍、爱生活的姑娘，她经常在某网上发表日常或旅游视频，已经是个拥有上万粉丝的摄影小达人。 张瑶问过言笑，要不要和男朋友拍一段MV，说到时候肯定爆火。 言笑没犹豫就拒绝了。 张瑶也没勉强，之后还教了言笑不少摄影技巧。 那次，她俩跟着一个学长去给学生会举办的活动拍照，学长在教室后面支好三脚架接了个电话要先去办点事，和俩人交代两句就走了。 张瑶手拿着相机在前面找角度拍，言笑透过支架上的相机看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学生会主席。 他穿着黄色卫衣，留着中分头。 言笑拉近镜头，能看清他左眼角下有颗小黑痣，当她按下快门时，那人的目光看过来，言笑抓拍得恰到好处。 活动结束，教室里只剩下两三个人。言笑收拾好东西，喊着张瑶要走，她说再等等。然后等到那位主席回来，张瑶拉着她一起上前。 “你好，学长，能采访你一下吗？”张瑶从包里翻出一笔一本。 言笑瞪大眼，不知道她又搞哪出，拽了拽她衣角。 申杨羽看了俩人一眼，拉过前排的椅子坐下：“可以啊。”又朝那些椅子抬了抬下巴，“请便。” 张瑶笑笑，摆手说不用，言笑没辙就在一旁静静看她不用打草稿地发问。 “姓名？” “申杨羽。” “多大？” “22。” “兴趣是什么？” “打篮球、唱歌。” “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 言笑腹议：这都什么没营养的问题，关键那位看着挺正常的主席还真配合她一问一答。 “喜欢什么综艺？” “不看。” “电影呢？” “周星驰全部。” 张瑶在纸上装模作样画了两笔，笑说：“我也是。” “爱旅游吗？”她继续问。 “是。” “有女朋友了吗？” “有。” “……”张瑶停顿一秒，随即微笑说，“采访完毕，请您对本次采访打分。” 言笑侧过身忍住笑，肩膀直抖快要憋出内伤了，敢情她是要知道这个，真有她的。 张瑶正低落着，接到部门学长的电话，她借口走到一边。言笑提起相机包也要走，被申羽杨叫住。 他一边点着手机一边说：“加个微信吧。” 言笑“啊？”了声。 申羽杨抬头：“拍的照片不是要传给我？” “嗯……” 言笑想说部长会负责，但又觉得他毕竟是个主席，直接拒绝不太好，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 将相机送还部门的路上，言笑和张瑶说了，等把申羽杨的微信推给她，照片修好让她发，捎带着还能聊会天。 这姑娘一口回绝，很有底线说道有女朋友的再帅也不撩。 晚上，言笑去找林旭，和他说今天发生的好玩的事儿。 林旭捏着她脸蛋说：“不要随便和别人聊天，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言笑乖乖道：“我知道呀，我男朋友这么好，我才不要跟别人聊天呢。” **** 十月底，部门联谊，校媒和学生会的人占了饭店的一个楼层，那场面远比他们高中散伙饭热闹得多。墙边的堆着酒箱，每个桌上的男生人手一瓶，酒杯碰撞，插科打诨，认识不认识的互相说个名字都会喝上一口。 部长带着新成员去别的部门敬酒，说客套话，言笑站在后面转头乱瞟时看到申羽杨在起哄中和一位女生喝交杯酒。一阵欢呼后，她看清女生的样貌，觉得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快散场了，言笑给林旭发消息让他来接，那边部长们还在商量着怎么去KTV，他们打算通宵。 饭店离学校两条街，十分钟的路程。 张瑶要去，言笑和其他两个人找部长说了声，部长同意，他们便下楼了。 那会儿林旭还没到，言笑在石柱旁边等，门口陆续有人往外走。 过了会，林旭的电话打来，言笑将手机贴在耳边，往前走着问他在哪儿，话问完言笑便看见了。她撒欢跑过去，刚站稳脚跟，身后侧有人喊林旭的名字。 “一起来玩呗。”女生走近两步，后面的申羽杨在低头点烟。 林旭摇头，搂着言笑转身离开。 言笑突然想起来，那个女生是当初给林旭报名表的人。 晚风吹得很轻，街道两边有吃完饭遛狗散步的夫妻，梧桐树下有搓麻将打牌的大爷大妈。没有灯红酒绿，这片十分祥和，他们走着回学校。 言笑说：“我终于明白我哥说大学是个小型社会这话的意思了。” 林旭早知道会这样，但保护不如让她面对，然后再做选择。 “怎么了？”他问。 言笑低了下头，一股风将她刘海吹起：“唉，就是不太喜欢那种感觉，是不是长大后都会有这些繁琐的社交，还要说些不喜欢的话？” 林旭搭在她肩上的手抬起，挠了挠她下巴，耐心地跟她说了一大段话。 “说实话，确实是这样。不过啊，你要自己看收获了什么，你进社团是为了学摄影，但有的人就是为了社交认识更多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想待在那儿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去带你走。也不用觉得那些人是学长学姐不好意思，他们只不过比你早上大学一两年，没准懂得还没你多。” 听到他最后一句，言笑扑哧笑了，扭头看他：“真的吗？” “那是。”林旭可劲儿得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 言笑咯咯笑不停：“你这个老师好，不用交钱。” “好吗。”林旭放浪低笑，“你可是要交人的啊。” 言笑不懂他话里深层意思，还嬉笑着，看他了一眼停下来，慢慢拉起他一根手指。 “我喝了一小杯啤酒。” 林旭故意拉下脸：“是么，我尝尝。” 言笑愣愣地：“尝什……” 林旭捧着她脸庞舌头伸进她嘴里半晌后离开，又移到她下巴轻咬了一口。 他低嗯一声：“是喝了，下不为例。” “……”他嗓音儿很醇，比酒更醉人。 言笑把手和他的交叉在一起，依偎着他慢慢走着，目光柔软而闪亮，有种有他在什么都不怕的心安。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声，言笑掏出来点开看，身子顿时僵了下。 林旭低头问怎么了，言笑咬咬唇，将手机给他。 界面是聊天对话框，除了微信加为好友的自动提示，只有一句话。 “我女朋友喜欢你男朋友啊。” 林旭冷着脸直接将这号拉黑，刚要转身看她，言笑已经伸出手抱住他。 “他们真讨厌。”她声音软绵绵的，含着呢喃和撒娇。 林旭舒了口气，搂紧，心瞬间静了下来。 ☆、期末 周五，言笑最早结课的一门考完试。 那一周她临时抱佛脚，除了上课就是泡图书馆。 晚上，林旭和她吃完饭去做实验，结束后给她打电话，言笑咕噜句在贴面膜等会给他打回去。 她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收到林旭的消息。 “我看看。” “？” “开视频。” “……” 言笑先与他讲好，不准笑，笑了明天就不见他。 那个时候，言笑刚学化妆，只停留在描眉和涂口红上，林旭还不知道，她打算明天给他个惊喜。 林旭那头暗暗的，没回宿舍，他在路边找了个椅子坐着。 言笑一面拿着手机一面拍着脸上的面膜，口齿不清地说道：“看见了吧，吓不吓人？” 林旭笑笑：“可可爱爱。” 言笑“噗”地一声笑了，又赶紧拍了拍：“你别惹我笑。” “你刚做的什么实验？”她问，忽然就不想挂了。 林旭说：“观察细胞。” 言笑问：“有没有解剖小白鼠？” “没到那儿，”林旭抬眉，“想看啊？” 言笑呵呵两声：“我怕你做噩梦。” 林旭笑着靠到椅背上，神情闲散，逗她：“是啊，有可能。” 言笑眼一弯：“没事，我会哄你的。” 林旭看着她露出的圆眼和努动的小嘴：怎么哄？” “嗯……”言笑想了下，调皮地眨眼，“搂着你，拍着你背，像哄小孩那样？” 林旭半晌没出声，在想那个画面，接着克制地咽了下喉咙。 言笑说：“你不喜欢呀，那换个……” “还有水果吗？”他突然变了话题。 “啊？”言笑愣了下，往地上看了眼，“还有个苹果、火龙果。” 林旭说：“想吃什么，买给你。” “现在？” “嗯。” 林旭按了按太阳穴，只是想见你。 “那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言笑说着站起来。 “不用，实验室离水果店近。”林旭起身，“到你楼下给你打电话，想吃什么微信发给我。” 言笑换衣服的时候，柳茹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走进宿舍。 “要出去啊？” 言笑点头：“嗯。” 柳茹问：“男朋友？” 她笑。 柳茹走到阳台，羡慕道：“你男朋友真黏你啊，不像我那个，唉。” “他忙多了，都是我黏着他。”言笑在刘海上别了个小发卡，想到，“哎？你们不是约好每晚打电话吗？” “是这样啊。”柳茹晒着衣服说：“但那感觉不对，我俩就像是在例行公事，而不是想说就说，想见就见。” 言笑收拾好自己去帮她拿衣钩，安慰道：“熬过异地就好了。” 柳茹摇摇头：“四年，不容易。” 柳茹男朋友是高中同学，男生学习不算好，也说过要考同一个城市，但最终阴差阳错，他去了北方。听赵萌说男生十一没抢到座位买了站票来见柳茹，柳茹很感动，那时候言笑和林旭在外面玩，她没见着。 宿舍里就她俩，那两位一个忙着社团，一个在网吧玩游戏。 言笑和柳茹又聊了会，林旭过来了。 他找了个地方，俩人坐下，言笑主动贴在他怀里抱着他。 林旭还惊了下，摸着她脑袋问：“一会儿没见就想我了？” 她说：“现在也在想你。” 见或不见都想。 林旭乐坏了，推推她：“乖，明天给你抱，身上有味。” 在实验室里虽然穿着白大褂，里面的衣服也难免被沾上一些味道。 “不要。”言笑往他身上蹭了蹭。 林旭无奈笑了笑，手拿到她背后又把她搂了搂，让她紧贴着自己。林旭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想把她整个抱在腿上。 言笑轻嗯了声，拨了下挡住视线的头发，小声说：“如果我俩真异地，我要哭死了。” 林旭顿了会，道：“你高三已经让我体会到异地是什么感觉，你觉得我会真让它发生吗？” 那时候他就想，如果没考上一个大学，他会在外面租个房子俩人一起住。 “高三？”言笑看他，一脸懵。 林旭捏着她下巴：“你忘那时候怎么对我了？” “……”言笑心虚，歪头不看他了，“怎么对你了，我对你多好。” “一周两次面？”林旭哼笑，把她头转回来。 言笑哼哼唧唧了会：“我还不是怕自己忍不住嘛，你要成天在我面前晃悠，我都考不上这里了。”又嘻嘻笑了，“这会儿你也没法抱到我是不是呀？” “也没法亲你。”说着，他头低下，手也抬起她下巴。 “喂！” 林旭停下，眼黑漆漆的：“亲一口。” 一秒后，言笑闭上眼嘟起嘴。 林旭低低笑出声，这姑娘太单纯了，对恋爱的认知可能就停在拥抱接吻，他又不敢下手，不知道要憋到什么时候。 言笑对他的笑莫名其妙，刚睁开眼唇边落下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她抿抿唇，笑着贴到他胸前，耳边是他同样响得不正常的心跳声，满心欢喜。 “明天等你忙完了，我们出去玩吧。” 林旭揉着她肩膀：“嗯。” 言笑说：“看在你给我买水果的份上，我会让你见到一个不一样的我。” 林旭挑眉，轻轻笑了：“有点期待啊。” 第二天，柳茹见言笑手残的模样忍俊不禁，实在看不下去，帮她画了一个全套淡妆。 “你适合简单一点的。”柳茹点了点她脸蛋，“皮肤真好。” 言笑问她：“你学化妆多长时间啊？” 柳茹把手里的放到桌上，又拿起眉笔，说：“高考完在家闲的没事就研究，和男朋友出门总得捯拾一下自己吧。” 言笑听得有点惭愧，在林旭面前她都是素面朝天，有时还出丑，难为他不嫌弃。 一会儿后，柳茹说好了，她盖上笔帽，视线落到言笑散在肩上的头发上：“再帮你挽个发？” 言笑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柳茹笑，边给她梳头边说“自来卷有福气”。 林旭手插着兜里站在老地方等她，看到人影目光亮了很多。 她穿着长袖淡绿色连衣裙，踩着帆布鞋小跑过来，脸上的妆容使她乖巧里多了些小女人的妩媚。 “好看吗？”言笑站他跟前嫣然一笑。 林旭舔了下唇边，牵过她手低头看：“这是谁家的小仙女啊？” 言笑满脸笑容，眼眯到一块儿：“你家的。” 林旭调笑道：“那要赶紧回家藏起来，不能让人见着。” “不用藏。”言笑的小拇指轻挠着他手心，“我很乖的，谁都骗不走。” 林旭仰头大笑，要把她揉在怀里宠上天才好。 后来他们去逛街看电影，走到卖化妆品的一片区域，林旭拉着她停下，言笑问他干嘛，拽着他小声说：“我还没学会呢，不用这么贵的。” 林旭说：“凡事都一个理知道吧，花钱多才知道认真学。” “唉，你是没见着我自己画的，”言笑摇了摇头，“不要浪费了。” 林旭笑了：“怎么叫浪费。”他说得很严重，“那可是涂在你脸蛋上的，不贵点能行么。” 言笑吐气：“我说不过你，那我自己买。” 林旭不爱听了，握住她肩不让她走：“你要男朋友干什么的。” 言笑以为他是问句，一会儿才慢慢蹦出个字：“玩？” 林旭一愣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吸了口凉气，咬牙刮了下她鼻子，低声道：“你个小没良心的。“ “……” 林旭先把不满放一边，问她：“你化妆给谁看的？”怕她又傻乎乎的说什么给看的人看，提点了一句，“想好再说。” 言笑看着他：“给你。” 林旭心情舒朗了一半：“那我看着开心，是不是也应该付出点什么？” 言笑：“……” 还能绕到这儿？ 导购员热情地招待他们，给言笑介绍适合她的色号和彩妆，再跟林旭一个劲说好话，然后这家伙就交钱买了一套走。 言笑提着袋子，明明很轻却觉得肩膀被坠得肉疼。林旭跟没事人一样，还在问她晚上要吃什么。 言笑忍不住拉他走到靠近玻璃窗那块的空地儿，表情特严肃地看他：“你不能这么惯着我。” 林旭被她的样子逗笑：“我不惯你惯谁啊。”见她还闷闷不乐的，附下身子抬手摸着她头发盯着她，“给你买东西还不乐意了。” 言笑抬了下手里东西，嘟囔：“好贵。” 林旭笑，玩乐道：“大不了我每天吃泡面，一天一顿。” “……” 言笑知道他乱讲，淡淡哦了声，眨眼好心发问：“你受得了呀？” “硬扛呗。”林旭品出那味，吊浪荡儿，“怎么也不能让女朋友缺东少西的对吧？” 言笑嗯了声：“你对女朋友真好。” 林旭别头一笑，又看她，语调凉飕飕：“好有什么用啊，女朋友只当我是玩的。” “你就逗我吧。”言笑向他迈一步，握起他手，“现在你要靠我养了啊。” 林旭“哦呦”一声：“女朋友在这呢。” 言笑捶了他下：“正经点你。” “哪不正经了。”林旭扶着她腰将她抵到栏杆上，低头看她，“有件事我们说清楚，什么叫我是用来玩的？” 言笑心一跳，说：“漏了两字，一起，是一起玩。” 林旭：“……” 言笑见他脸色并没有好到哪去，选择闭嘴：“那你说。” 林旭慢慢展眉笑了，头压下来看到她紧闭的眼皮上有东西在闪，睫毛轻颤。 他偏了下头，脸贴着她的，说出的话直进她耳朵里，是玩笑也是蛊惑。 “生小孩。” 言笑良久才回过神，此时已经被林旭抱在怀里，她再迟钝也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 “笑笑，我忍不了多久。”他说。 林旭嘴上这么说，事实上，他忍得真的挺久。 许久以后晏中三个小姐妹夜谈，王玥跃竖着大拇指说，这男人绝了。 那时候她已经阅男人无数，经过这遭她改变之前的看法，下结论道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到了十二月，各种考试提上日程。 言笑跟着林旭一起报了四级，因为林旭说考过四级只需要高中英语水平，她就信了，浪浪荡荡在考前半个月才突击真题卷。言笑自我感觉良好，卷子做得挺顺手，只是听力这儿又费劲了。 林旭说问题不大，依旧是攻拿手题目，让她多背几篇范文。 “要不我还是现在练练？”言笑想的还挺远，“以后要进了公司连别人说简单英语都听不懂咋办？” 林旭笑着说：“重要的是那张证，哑巴英语多了去了，多你一个又不多。” “你这是安慰我还是让我不思进取啊？”言笑眯眼看他，“正常不应该说学多少多不算多吗。” 林旭抬起下巴：“这叫事半功倍。”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言笑凑到他身边仰头。 “你问。”林旭捋顺有些乱的她刘海，“有点长了。” “嗯嗯，我要留长，不剪直的了。”言笑问，“会好看吧？” 林旭一乐，点头。 “嘿嘿。” 言笑认真起来：“就高中吧，你给我整理那么多笔记、卷子，却没有规定我要考班级第几，或者年级进步多少，你不怕你那些努力白费吗？” 林旭目光沉静：“我怕，但你比我更怕。”随即他笑了，“这么自觉又可爱的小姑娘我哪忍心还有要求啊。” 听他说完，言笑双手捂脸，羞道：“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林旭笑着去拽她手，探头看她：“我看看哪不好意思了。” 言笑抱了他个满怀。 家教太松也不好，言笑期末考华丽丽地挂了一科。 不过也难怪，那科的老师是出了名的严格，上他的课的有一大半没过，言笑宿舍只有柳茹过了。 放假，柳茹把这科记的知识点给言笑，让她回去看下学期还有机会补修。 言笑有提前和林旭打招呼，等见了面言笑低着头一副苦瓜脸，林旭哪有脾气。 自己惯的找谁。 ☆、火锅 一月上旬，会计院考试结束早，舍友陆陆续续都走了，言笑要等林旭，他三天后才全部考完。 那天言笑和张瑶聊天，她说要一路旅行到家。 言笑说：“羡慕。” 张瑶：“你和你家林旭说一声，他肯定带你浪。” 言笑：“算了。” 林旭就差没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了。 张瑶突然提起件事：“还记得申羽扬和他女朋友吗？” 言笑：“记得。” 社团活动有时会和申羽扬打照面，但没说过话，那条微信消息和拉黑的事也没人再提过。 张瑶：“他俩闹分手呢，他女朋友也够作的。” 言笑没法接，默默听她说完，觉得会是个大料，果然张瑶连来了两条消息。 “他俩是同一个高中，申羽扬追的她，说起来还挺励志，高三学长和高一小学妹到现在的大三学长和大一学妹，也该修成正果、你侬我侬的时候了吧。” “他女朋友不知是嫌申羽扬身边美女太多还是她自个看帅哥看花眼了，成天的作，你看着吧，等申羽扬去实习了他俩铁定分。” 也许张瑶真的喜欢上申羽扬，这事言笑不好掺和，她扯开话题，让张瑶看到什么好玩的地方记得跟她说声，以后也去玩。 那几天，言笑闲得没事，早上自然醒来就去找林旭，他备考，她坐在一边看闲书也不打扰他。中午一起吃个饭，下午可能会睡个午觉还是跟他一起度过。晚上林旭去做实验，言笑等他结束就买了喝的吃的去接他。 那个时候，林旭已经开始跟着老师做简单的项目研究。言笑很佩服他，认定一件事就去做，并且一定做好。 路灯昏黄，学校寂静了许多，冷风刮过昭示着冬天来临的迹象。 林旭右肩背着包，左手牵着言笑的手放到自己大衣口袋里，低头看她：“你一个人在宿舍里睡怕不怕？” “不怕。”言笑仰头，“你都问我两次了。” “真不怕？” “旁边宿舍还有人没回呢。” 林旭笑了笑：“睡不着给我打电话。” 言笑说：“我会的。” 到了宿舍楼下，林旭侧身和她面对面站着，向她敞开大衣。言笑弯唇，双手擦过他毛衣抱住他，林旭合上大衣将她整个包在里面。 “我再减个肥，咱俩都能穿一件衣服了。”她开玩笑道。 林旭启唇：“那不用，我买大一号就行。” 言笑笑着动了动身子，这才一会儿就热了。 “真暖和，比我被窝都暖。” 林旭低声问：“要不跟我走？” “去哪？” “开房。” “……” 言笑在他怀里安静了会，手摸进他衣服里贴到他精瘦的腰上掐了下。 “嘶。”林旭抽气。 “疼吗？”她还昂起头问。 林旭说：“不疼，凉。”他笑，“让你在里面暖和一分钟。” “嘿嘿。”言笑又把头埋到他怀里，听到他问：“刚掐我做什么？” 有一分钟的沉默，言笑低喃：“我还没准备好。” 在王玥玥的熏陶下，她其实已经隐约知道男女朋友间除了简单的肢体接触，还需要更深入的了解。 林旭一顿，笑出声：“想什么呢，笑笑。”接着他又说，“我是怕你一个人不敢睡，开一间房只是单纯意义上的睡觉，你要准备什么啊？” 他声音低下来，看着是解释，更多的是挑逗和不正经。 “……准备换洗衣服不行啊！” 言笑总是说不过他，好不容易憋出这句话，气不过手又溜到他背后作起怪来。 “別挠了笑笑。”林旭压着嗓，细细一听还带着笑，“不然准备换洗衣服真不够。” 言笑瞬间老实了，手也抽出来，挣开他俩人离远了点。 她摸了摸鼻子：“我上去了。” 林旭瞬间将她揽近：“撩完就想跑？” 言笑瞪着大眼看她，目光有些复杂，林旭轻声笑了，抬手指指嘴角。 “你抱得太紧，我亲不到。”她还挺委屈。 “这次就饶了你。” 林旭温热唇瓣在她微凉的额上吻了下，又提醒：“睡不着给我打电话。” 言笑轻轻嗯了声。 林旭放她离开，看着她走进宿舍楼拐弯不见身影才两手插进兜里转身离开。过了会，手机连振了两下，他拿出看。 “我也想跟你睡一个被窝里。” “聊天。” 转眼间，第一条已经被撤回。 林旭心痒得厉害，恨不得现在就把她要了，管她愿不愿意，准没准备好。 他手紧握着手机，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拿出另一只手，双手打字：“我都看见了。” 半晌后，那边才回了个“哦。” 林旭无声笑着：“到宿舍里了没？” “你回头。” “三楼窗户口。” 林旭转身，视线上移看到言笑隔着窗网在跟他招手，他低头点了两下手机拿到耳边，目光在小小的她身上。 “要干嘛？” 言笑只能看清他的轮廓，嘻嘻两声：“不干嘛呀。” “还笑？”林旭握拳轻咳，“再笑把你绑下来。” 言笑笑得更欢了：“阿姨不让你进。” 林旭闲闲道：“万一呢？” 言笑“呀”了声：“图谋不轨你。” 林旭闷声笑了笑：“关上窗回宿舍说，冻感冒了。” “你先走。”言笑坚持道，“我看着你走。” “黑灯瞎火看什么。” 林旭顿了片刻，短促一笑：“这会儿回去有奖励。” 言笑身板都站直了：“什么奖励？” 林旭卖了个关子：“先回去再说。” 言笑怀疑：“你别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旭看见她推上窗跟他摆手，他也挥了挥手，然后便听见她小跑的声音，接着是窸窣掏钥匙开门再关门。 “我进来了。”言笑小喘了口气。 林旭笑着转身慢慢往前走，在它乡这个阴冷的夜里他获得了异常的满足和踏实。 “嗯，先去洗漱，然后爬上床盖好被子。” 言笑急着问：“奖励呢？” 林旭说：“盖好被子以后才有。” 言笑直吸气：“过分！” 林旭低笑：“你现在可以先想，要听什么故事。” “故事？” “嗯。”林旭看着路灯下的变长又变短的影子，“要不你选，听歌还是听故事？” 言笑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林旭要哄着她睡，她高兴地在宿舍转了两圈。 “我都要。” 那晚，林旭一个故事没讲完，言笑就睡着了。 **** 回家那天，他们坐的高铁，林旭放好俩人的行李，从袋里拿零食给言笑吃。 言笑摇摇头，抱起他胳膊靠着他，打了个哈欠：“有点困。” 昨晚这姑娘可能是因为要回家兴奋过头了，听着听着故事俩人开始瞎扯，就那么聊了半宿，好像也没说什么重要话题。 林旭扯着她一边袖子：“把外套脱了。” 言笑：“嗯。” 林旭把她的衣服盖到她身上，在领子处掖了掖，手搭到她左肩上揽过，言笑双手环上他腰自觉找了个舒服位置靠着。 林旭摸着她头发：“笑笑，回去要准备科四了。” 言笑闭着眼：“你跟教练说了啊？” 林旭说：“嗯，他已经给我们报上名了。” 言笑软声道：“好。” 林旭垂眸看她，勾唇：“睡吧，到站叫你。” 春节过后，俩人新鲜出炉的驾驶证邮寄到林旭家，言笑正好要去找他学习。 没错，是学习。 开学要补修的经济学论，言笑在家一个字也没看过，后来资料被林旭拿去，他从头翻到尾自学了一番，便把她叫来了。 言笑坐在沙发上手指捏着两个小黑本拍照，直乐：“我们以后也是有证驾驶啦。”她找到了好角度拍完，发现了个问题，“如果是红色的皮就好了。” 林旭一听笑了，握着她小腿把她从沙发上拉到地毯上坐着。 “红色怎么了？”他目视着言笑问。 言笑说：“喜庆。” “哦。” 言笑听他语气不对，忙问：“不是吗？” “是。” 林旭看了眼她光洁的脑门，刘海已经分到两边，头发也长了微卷着散开。她褪去了稚气的模样，看着温柔起来。假期里带她出去，她乖乖跟着，真像个小淑女了。 林旭移开眼，把那科往常的期末卷推到她面前：“你们老师上课强调的重点我在卷上给你圈了，开学前要看完，如果再不过我真不客气了啊。” 言笑被他惯得胆大不少，嘴一撇反问：“你能怎么不客气呀？” 林旭冷笑一声，两手拍了个响：“家法伺候。” “……” 言笑眨巴了会眼，像在思量他的“家法”程度，随即拿起桌上的笔：“我应该从哪看？”又摇着他手跟他撒娇，轻声说，“这门讲的什么我都忘了，你给我说说嘛。” “也行。”林旭心底跟着就软了，却装着不情愿慢悠悠地应着。 言笑十分熟悉他那个表情，立马就说道：“好处会有的。” 林旭盯着她：“少了我不要。” 言笑目光一顿，含糊地嗯嗯两声，催着他说快讲吧。 林旭笑了声。 那一上午，他帮言笑把知识点过了一遍，大题讲到一半时她肚子叫了。 林旭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多，他拿过备在一边的零食只掏出个小面包给她，言笑望着那一大兜眼馋极了。 林旭拍拍她脑袋：“一会吃火锅。” 言笑问：“在家？” 林旭点头。 言笑激动地啊啊两声，给了他一个熊抱：“爱死你啦！” 林旭很受用，在她脸蛋上亲了口，起身去准备东西。 言笑也麻溜起来，帮他一起。 林旭弄汤料，言笑把食材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到盘里。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昨天。” “特意给我准备的？” “是啊。” 过年那几天俩人没见面，言笑时不时跟他说想念N城的火锅，林旭宿舍里有个舍友是南方的，便向他取了下经，问他平常在家里吃火锅口味怎么调。 言笑的工作简单，完事后就绕着林旭转，给他捏胳膊捶腿献殷勤，夸他好厉害。 林旭得瑟一笑：“我厉害的地方多了去了。” 言笑吃饱喝足，肚子撑得鼓鼓的，她清理好餐具在客厅走动。 林旭临时接到老师电话要他传一份报告，他忙完从卧室里出来，找了电影拉着她坐下看。 屋外天空阴沉，仔细点能听到风声。 言笑望了眼阳台外，转头问林旭：“今天会不会下雪？” 林旭说会。 言笑见他说得肯定，又问：“你怎么知道？” 林旭说：“猜的。” “……” 言笑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一会儿后，林旭感到肩头一沉，他侧头看。 言笑闭着眼小嘴被挤得微张，林旭笑了笑，身子下滑，肩膀矮了点，搭在上面的小脑袋自个动了动，舒服了。 林旭头轻轻一歪和她碰到一起。 好像还不到10分钟。 “唔……”言笑醒了。 林旭抬起头。 她还有些迷糊：“我睡着了？” “嗯……” 林旭一晃神，握住她下巴，凑过去，吻上她嘟起的唇。 言笑被他突然的举动惊了下，身子下意识的后移。 唇离开一点。林旭看她一秒，拇指揉了揉她脸，又贴上去。 她闭上眼。 林旭将她横抱在怀里，头抵着她的，总是忍不住又亲上一口。言笑轻轻阖上眼，身子侧向他里面手抓着他衣服，时而低吟一声。 电影还在响，谁也不知道放到哪了，房间里旖旎的气息久久没散。 ☆、游玩 “笑笑。” 林旭这才发现她窝在那儿睡着了，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此时的她更像个孩子，软软的一团，对他没有丝毫防备。 林旭给她整理好衣物，轻手轻脚地抱着她走进卧室放到床上。 然后扯过被子盖好，在她额上吻了吻，抽身离开。 “林旭。” 他身子顿住，转头。 言笑翻了个身，胳膊伸着抱住放在床角里大熊的腿上，头埋进里面动了动。 林旭就那么看了会，唇边弯大了，随后，他朝卫生间走去。 言笑再次醒来时，屋里静谧极了，听到旁边轻微的翻书声她抬起头。 林旭倚靠着床头在看书，这会儿视线已经移到她身上，书也被随手放到床头柜上。 言笑在他俯身低下来时忽然清醒，想起睡前的种种，她立即拽着被子蒙到头顶，脸说热就热了。 林旭见状笑起来，拿手去扯被子，倒也没用力。 他问：“不见我了？” 言笑在被里捂了会，慢慢露出两眼，朝上转了一圈才看向林旭。 林旭一手搁在棉被上，一手支着头垂眸看她，神色平静。 言笑在那黑色眼眸的注视下动了动身子，伸出胳膊拥住他腰整个人靠近他，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清新薄荷味，像是洗过澡。 言笑低喊了声他的名字。 林旭应声，放下那只手垫到她脑后和她一起躺着。 “你在看什么书？”言笑头贴在他脖间。 林旭说：“《爱你就像爱生命》。” 言笑轻啊了声：“我知道这个。” “嗯。”林旭眼神柔软，“原来是买给你的，后来一想我还是先看一下，学习学习。” 言笑乐了：“你哪里还用学啊，明明很会说。” 林旭笑笑：“那你爱听吗？” 言笑说：“我爱呀。” 虽然意料之中，林旭还是笑得很开心，言笑都忍不住抚上他颤抖的胸腔让他收敛一点。 说起书，她想到件事，问林旭：“你还记得给我的那本书吗？就是《流星之绊》。” 林旭嗯了声。 言笑问：“你给错了吧？” 林旭看着某处：“为什么这么说？” 言笑轻声道：“我那本是看完的呀，还有你写的读书笔记。” 林旭眼睛闪了闪：“什么读书笔记？” 言笑抿抿嘴：“就是一句话，你忘了啊？” 林旭垂眸：“你说。” 那句话一直印在言笑脑里，她麻利地说出口：“我也想和你彼此羁绊。” 林旭吻了下她头顶：“好的。” “……” 白眼，笑。 时间慢慢走着，他们静静相拥，真的是在一个被窝里纯聊天。 “刚刚那样，是不是怕了？”他声音低了又低。 言笑给他个甜枣，他那见着她就自动下降的自制力完全为零。 她睡觉那会儿，林旭看着她干净至极的睡颜家在想可能还是早了，闹腾得太过头。 言笑半晌没说话，头紧靠着他。 “不是。” 闻声，林旭爽朗地笑了，开始逗她装没听见，探头看她：“说什么了？” 言笑不给他看，头一个劲往他身上藏，软软地说了句讨厌。 林旭勾唇，将手放在她头发上摸了摸。 那个时候，窗外雪花正往下飘洒，像被放慢动作缓缓而落，衬得大地都静了。 言笑在窗台看了会雪被林旭抱到床上，她摆弄着床上的大物件，有了给它起个名字的念头。 林旭听她一提，问了句：“姓林还是姓言？” 言笑还愣了一下，明白过后她笑说：“随便起个，又不真是个小孩。” 林旭眉骨轻挑：“你来。” 言笑拨弄着它的细胡子：“叫林三撇？” “……” 因为某个字眼，林旭偏头笑开，又看她问：“因为是三根？” 言笑点头笑，抬眼：“原来就这么几根吗？” 林旭捏捏她脸蛋，又想亲了。 “难不成我给它拔了？” 言笑调皮一笑：“这我哪知道呀，都是你跟它在一起的。” “啧。”林旭凑到她面前，“那你说我拔了放哪？” 言笑看到他唇上的小胡茬，翘起嘴说：“被你剃了，毁尸灭迹。” 林旭的视线落在那儿，手指挑起她下巴，哑声道：“小嘴越来越厉害了啊。” 不等她反驳林旭便将她压到身下，堵住她的嘴，手也不安分起来。 当言笑昂起头正动情的时候，林旭离开她，满含笑意地说：“笑笑，要学习了。” “……” 如果言笑胆子再大一点，肯定会把他踹下床。 四点多钟时言笑接到妈妈的电话，说今天这场雪停不下来了问她什么时候回。 那时她正坐在林旭两腿间，林旭在给她讲她还没懂的地方，自然也听到电话内容，他贴到言笑另一边的耳朵旁说“一会送你回去”。 言笑就和妈妈说了，挂上电话，林旭把剩下的给她讲完。 “不想走？“ 她的情绪林旭都看在眼里，头探过她肩膀，俩人靠得很近。 言笑低眉没搭腔。 林旭笑了笑，直起身屈起一条腿，又将她侧过身，低下头语气又轻又软。 “又不是不见了，明天早上就能见着，今晚还开视频，嗯？” 言笑撅嘴低语：“路上会有厚厚一层雪。” 林旭扬唇：“要见你刀山火海也拦不了。” 言笑弯唇笑了，伸手抱住他依偎在他怀里，不知怎么了突然对他的依赖愈发得强，想到余生都要跟他一起过。 “正好姜天说哪天去C城滑冰，我们可以在那儿住两天，”林旭怕她听不明白，又加了句，“我俩一间房。” “……” 言笑脸红着手进他衣服下掐他腰，被林旭捉住。 “什么时候爱掐人了？”他佯装生气，“让人看见这轻一块紫一块还以为我被家暴了。” “哪有。” 言笑才不信，她都没用力，弯腰去掀他衣服看。 林旭挡住，又说：“男人的腰是能随便看的吗？” “……” 言笑轻哼，扭头不理他了：“你也别看我的。” 林旭笑，手抵过她脑袋让俩人对视，他语调平淡目光却下流得很。 “那恐怕不行。” 言笑被气笑：“你是流氓吗？” 林旭依旧淡定：“对你是。” 啊啊啊，这个人。 言笑对他信手拈来的情话毫无抵抗力，她拿手捂住他的嘴。 “你别说话了。” 林旭眼睛弯起，言笑感觉到掌心里他唇边的湿热，烫得缩回手，直瞪他。 林旭笑着揉她脑袋：“不闹了，送你回家。” 隔了两天，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铲除干净，那一伙人定好路线和酒店，租了两辆车就去了C城。 林旭和言笑一辆跟在姜天他们后头，林旭问言笑要不要等到人少的地方开车试试。 言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拒绝。 “我感觉我会是个马路杀手。” “有我呢。”林旭瞄了她眼，看向前方，“你学车那会儿练得挺好啊，现在该多练练了，手才不会生。” 言笑侧身，笑着看他：“请问，你有觉得我不好的时候吗？” 林旭一顿，扯起嘴角：“还真没有。” 言笑笑得合不拢嘴，坐好后她说：“我喜欢坐你的车，很稳，能让我安心睡觉。” 林旭转着方向盘，问：“是不是困了？” 言笑说：“我精神着呢。” 前面进入高速路，过站时车速缓了下来。 林旭舔舔唇：“还是睡一会儿，晚上指不定要熬多晚。” “晚上？”言笑问，“晚上要去哪玩？” “不去哪。”林旭转头，目光里有点不一样的东西，“就在酒店。” “……” 言笑觉得自己被他教坏了，眼眨了下就懂了，脸侧向窗外，耳朵根红了一片，声音含糊：“你好好开车。” 林旭看着一马平川的路，心里开阔极了，他问言笑要听什么歌。 言笑心情还没平复不情愿理他，说随便。 林旭咬唇笑笑，点了两下手机，一首男女合唱的歌便在车内流动。 “……你时常流露可爱表情，我们在街边转角偷偷傻笑……” 言笑慢慢坐正，低头扯着安全带，还有些扭捏，但这首歌着实唱到她心坎了，轻松欢快，还很甜。 “这歌叫什么？”她问。 林旭说：“《这就是爱情》。” 言笑唇边翘起又忍下，抬头看他：“你唱给我听。” 林旭笑：“没问题。” 歌正唱到这一句：“慢慢的看着你皱纹爬上眼角，我都不觉得无聊。” 言笑侧身向着他，轻声道：“我陪你说会儿话。”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酒店，要先把随身物品放里面，再出去逛景点。 办理好入住手续，姜天拿着三张卡扬了扬，一脸贱笑地问：“房间怎么分啊？” 众人无语。 林旭去抽了两张出来，递给孙思嘉一张，然后俩人各自带人走了。 杜雨晴瞅着姜天，走过去踮脚扯他耳朵说：“你想和谁一起住啊？” 姜天嬉皮笑脸：“那肯定是媳妇儿呀。” 孙思嘉是苏艺莓那位斯文的男朋友，苏艺莓经常说他扮猪吃老虎，表面看着老实，其实偷着坏。这次出行言笑是发现了，姜天还说他挺有梗。 C城比晏城冷，不过那天阳光充足，走在路上也不觉得冷。 他们逛了一下午，言笑到处拍拍拍，还给他们当摄影师，玩得很快乐。 晚上他们围着桌子等饭上桌时，和言笑要相机看，让她把照片回去传给他们。 言笑玩笑道：“要传也行，一张一块钱儿，友情价。” 姜天靠着椅背，配合她笑说：“不是吧，旭哥那么有钱还差这点。” 言笑听着看了眼身边的人，林旭笑了，在桌下捏着她手，对姜天说：“这叫勤俭持家懂吗？” 这人就怕言笑吃亏，就算嘴上的也得讨来。 “懂懂懂，能不懂吗。”姜天将胳膊搭到杜雨晴椅子上，“媳妇儿学着点。” 杜雨晴白眼：“你才学着点。”说完又拉着苏艺莓看照片去了。 后来，李成和陈明也来了，男生凑一块喝酒就没了时间观念，回到酒店快要十点。苏艺莓跟前台要了醒酒茶分下去，然后一伙人上楼。 男生路走得挺稳当，都说自己没醉。 走廊上响起一阵咔咔关门声后，终于安静下来。 言笑把房卡插到卡槽里，打开灯后便推着林旭去洗澡，自己去给他泡茶。 林旭出来时，言笑坐在床边看电视，手捂着肚子。 “怎么了？”他把毛巾搭在肩上，坐到言笑一边。 言笑蹙眉说：“好像吃多了，我去上个厕所。”走了一步回头看他，指指桌子，“茶在那儿。” 林旭点头，看着她进去，过了一会儿，言笑喊他，他走到门边站着听。 “你去把莓莓叫来。” 林旭皱了会儿眉，说好。 言笑大姨妈提前造访，她没准备。 苏艺莓过来一看，也没拿，说出去买吧。言笑担心不安全，想着要不和林旭说声。 苏艺莓知道姑娘脸皮薄，说：“我叫着雨晴一起去。” 她出去，看见林旭倚着桌子站在那儿，说：“我出去买点东西。” 林旭走过去，拿着大衣：“我去吧，你在这儿陪她一会儿。” 苏艺莓眼看着他开门要走了，忙问他：“你知道买什么吗？” 林旭说：“应该知道。” “……好。” 言笑洗漱了一番才慢吞吞出来，那时候苏艺莓已经走了。 林旭端着杯深色的水给她，言笑问：“这是什么？” “醒酒茶。” “……” 林旭笑着拉她到床上坐下，蹲在她前面问：“还疼不疼？” 言笑抿了口红糖水，摇头。 她来月事一般是平稳度过，除了时间不定，没有其他女生那样轰轰烈烈的疼痛感，可能这次因为提前，身体有些反应。 林旭低头帮她把拖鞋脱掉放到一边，又起身一手扯开被子，一手拿过她手里的杯子：“不喜欢喝就算了，到床头靠着去。” 言笑乖乖听话，把被子盖好。 林旭又去倒了杯热水过来放到床边柜子上，随后掀开被子坐下来，探头看她。 言笑盯着电视的眼睛移动半分，余光扫到他还在看自己，忍不住拿手推他头。 “干嘛呀。” 林旭笑：“还不好意思呢？” “……”言笑移开眼。 “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太不称职。”林旭口吻幽怨，“女朋友每个月最重要也最需要我的那几天，竟然怕告诉我？” “我没有怕……” 言笑转过身，见他笑盈盈的啥话也不说了，身子歪到他身上靠着。 林旭手伸到后面揽过她肩，垂眸：“你哪我不知道，还跟我藏着掖着。” “……” 言笑听他乱说，抬头问：“你是不是喝多了？” 林旭轻笑了声：“喝点热水？” 言笑：“嗯。” 俩人看了会电视，林旭让她睡觉，言笑整个身子缩到被子里，瞪着眼瞧他。 “今天只能选一样。”林旭半支着身跟她说话。 言笑说：“故事。” “怎么不是那首歌？” “怕你没学会。” 林旭笑笑：“闭上眼。” 言笑照做。 他声绪缓缓，干净又低沉：“有一年，一位旅行家去马来半岛旅游……” “你睡哪？”言笑忽然睁开眼。 林旭：“……旁边床。” 言笑哦了声，又闭上。 林旭弯唇，继续：“半岛地处热带……” 言笑又出声了，不过这次没睁眼，转身朝向他。 “李成和陈明在一起了吗？” 林旭啧了声：“操心挺多啊，小姑娘。”他半威胁半玩笑说，“睡不着我们就找点别的事做。” “……” 那一晚，言笑睡得很香，做了一个好梦，里面有他。 ☆、秋天的童话 清早，林旭先醒来。 他下床轻扯出言笑夹在腿下的被子要帮她重新盖，惹得言笑哼唧一声翻了个身。 林旭笑了笑，把被子掖到她脖颈下，而后在她头上落下个吻，又转身回到床边摸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7:13。 他洗完脸刷好牙开门出去，在等电梯那会儿，姜天打着哈欠过来了：“早啊。” 林旭对他说：“今天你们先去玩。” 姜天听着不对：“你们不去？” 林旭嗯了声。 姜天眯了眯眼：“看来昨晚挺激烈啊。” 林旭冷眼：“有病？” 姜天呵呵笑。 电梯上来，俩人下去，走进餐厅里，靠窗位置有个熟悉的身影正低头吃早饭。 “呦，这谁家的起这么早啊？”姜天道。 陈明闻声抬头，和他们招了下手。 姜天问：“李成呢？” 陈明嘴角弯了个小弧度：“还没醒。” 姜天拍拍林旭：“你看人家，再看我们，就是给惯的。”他仰身往后一瞥，“得，又来一个惯的了。” 孙思嘉问他们说什么呢，四个人一块吃完饭，约好九点出门，然后各带一份上楼。 那会儿言笑已经起了，在刷牙。 她听到动静开门去瞧，一嘴子泡沫唔哩哇啦说了句话，林旭倒也听懂了，笑着腾出手推着她脑袋让她进去。 “不着急，洗好再出来。” 一会儿后，言笑拍着脸上的乳液走过去，林旭在桌上摆好玉米粥和小笼包。 “我们什么时候出？” 林旭拆了筷子给她：“你今天得少活动。” “嗯？”言笑坐在椅子上看他，“我还想滑雪呢。” “滑雪？着凉怎么办，”林旭口气有点重，气她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第一天不难受？” 言笑听他说的下意识摸摸肚子：“我一般不疼。” 林旭低嗤一声：“疼了有你受的。” 言笑撇撇嘴哦了声，咬了口包子，又抬眼问他：“你知道？” 林旭笑了：“忘了我学什么的？” “……” 九点左右走廊隐约有响动，过了几秒钟房门被敲了敲，姜天在外面说我们走了。 言笑撅着嘴看林旭，林旭说：“不差这一次，以后有的是机会。” 言笑听着就乐了，乖乖和他躺在床上看电影。 影片里，周润发演了一个成天吊浪荡儿爱赌博说脏话讲义气处事莽撞接地气的小人物，他对一个温婉重情的姑娘日久生情。 言笑突然问：“姜天他们为什么叫你旭哥？” “……”林旭嘴角抽了抽，“我比他们大。” “胡说。”言笑自然不信，他们都差不多大，她盯着林旭看，“姜天说你打架很厉害？” “……” 林旭目光游走，扫到电视上正播着打架片段，船头知道十三妹受到上司骚扰，找了几个朋友为她出头。 他还没说话，言笑有些惋惜道：“我还没见着你打架的样子呢。” “……”林旭笑了，“那是好事啊？” “当然不是。” 言笑声音小了一点：“我是在想我们早点遇见就好了。” 林旭摸摸她头：“三年级，不晚了。” “但是那时候不认识呀。”言笑说，“中间空了那么长时间。” 林旭嗯了声，认真想了想如果早几年就相识，他俩现在的可能性。 他是一直记着那个哭得很惨的小女孩，但那几年他过得并不好，浑身带刺，看谁都不爽，孤傲冷漠。所以，就算早认识她，他可能只会把她推得很远，没有现在的耐心与平和。 “这时候挺好的。”林旭说，“不然你会被我吓跑。” “才不会。”言笑攀到他身上，“我会缠着你，缠到你烦我我也不走，因为我知道你会记起我，你有一点点情我就赢了，然后……”她阴险地笑了两声，“我再折磨你，把之前的苦头都找回来。” “……”林旭抬手扯她脸，低声道，“难怪说最毒妇人心啊。” 她笑，把头贴到他温暖的胸膛：“我会舍不得，加倍对你好也说不定。” 林旭的唇边弯得很大，眼里的温柔言笑又要可惜没见到了。 船头决心戒赌努力生活，他在镜子上写下告诫自己的话，犹豫了会儿又把最后一句“船头爱茶煲”改成“有人爱茶煲”，脸上有无奈也有向往。 “他为什么不跟女主说？”言笑都替他着急。 林旭淡笑，说：“不是一路人，简单说是自卑，不敢。” 言笑若有所思地哦了声，问他：“你会自卑吗？” 林旭默了一瞬：“我会。” “……啊？！”她只是随口一问。 林旭看她模样笑了下：“对自己爱的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 “是哦，我也会。” “但是你自卑什么呢？”言笑想不出来。 林旭挠了挠眉角，故作老道说：“年轻时不懂事，犯的浑。” 言笑蹙蹙眉。 林旭盘腿坐起来和她正对着，谈起过往不再是沉重和不堪，语气轻松很多。 “你每天开心快乐无忧无虑的，害怕你听不得那些事。” 言笑噗嗤笑了：“怎么会！我小时候可没少跟我哥做坏事，两个手指都数不过来，也是见过打打杀杀大场面的人好吗。” “那以后叫你大哥？”他笑问。 “不要，好土。” 林旭看着眼前笑得明媚的姑娘，忽然也开始遗憾错过的那几年。不过还好，多年以后他们都在不断走向彼此，成为更好的人。 影片的后来很感人，最让言笑动容的是船头花了全部家当为十三妹买了她钟意的表链，回去的路上他已身无分文还跑得像个孩子。 “我就知道会再见的。”言笑看着男女主在海边相遇的场景要哭了。 林旭看着她：“听过一句话吗，‘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说得也是他俩。 俩人正要愉快的接吻时，有人在敲门，林旭在她嘴上亲了下，起身下床。 言笑把自己包在被子里露出个脑袋，看他提着刚送来全家桶关门过来，忙挣开被子到椅子上坐好，等着大吃一顿。 林旭倒了两杯水，见她一手一个，失笑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言笑说得振振有词：“玩不好总得吃好吧。” 林旭悻悻点头，好像是他的错。 “你说的对。” 言笑朝他乐：“关键这时候吃还不长胖。” “……”林旭拿起一个鸡腿，“你哪听得谬论？” “大家都这么说。”言笑眨着眼，理所当然道。 林旭顿时有点头大，不知道她怎么长这么大的。 “是要补，但不能乱吃。”他淡淡道，“你也就这一次。” “……”言笑做了个鬼脸说，“知道啦。”又吃着嘀咕，“比我妈还能念。” 林旭偏头笑了。 这时候，电视里在放综艺，笑声在屋里回荡。 林旭突然提醒：“我快过生日了。” 言笑边吃边看电视，反应了下看他说：“嗯？得开学前那会儿吧。” 林旭嗯了声，有点别扭。 言笑看着他抿了下嘴：“我记得呢，礼物都在给你准备了。” “哦。” 言笑这下真忍不住了，伸出油腻腻的手想捏他脸，被林旭仰身嫌弃地躲过。 她笑起来，口音都变了：“你咋这可爱呢。” “……我还不是看你记性不好，怕你忘了。” 林旭死要面子强撑，恶狠狠道：“要是那天你真忘了，有你好果子吃。” 言笑歪头问：“什么好果子吃？” 林旭眸子一深，视线落向她身上某处，坏笑了声。 言笑有捕捉到他的目光，不说话慢慢移开眼，暗想着：那我忘个试试？ …… 2月28日早。 言笑穿戴好描了个淡妆便背着书包提着袋子去林旭家了。 林旭睡眼惺忪地拉她进屋，下巴搁到她肩膀上，闭着眼手扶着她腰。 “怎么来这么早？” 言笑昂着头：“我醒了就来了呀。” “嗯，再陪我睡会。” 林旭就保持这个姿势带着她往前走，言笑推推他：“包没摘。” “哦。” 林旭直起身三下五除二把她书包和外套都拿了下来。 言笑看着丢到地上的纸袋，心疼道：“你小心点，装着礼物。” “睡醒再说。” “……” 林旭抱着她进了卧室，俩人盖着被子面对面躺着，言笑清醒极了哪里睡得着，睁着眼看他，从眉毛到下巴，来回几遍。 忽然，眼前一黑，林旭拿手遮上她眼。 “笑笑，闭眼睡觉。” “……” 后来言笑是被林旭吻醒的。 她气喘不顺，皱着眉移动着脑袋躲他，林旭才离开她的嘴。 几秒后，言笑睁开眼，俩人间距离很近很近远，林旭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上。 她微笑着偏了下头，林旭捏过她的下巴，咬着她唇吻进去，比哪次都温和。 无关乎情.欲，视若珍宝。 言笑在林旭“哎呀”声中慢慢睁眼，只见他满眼的笑意，带着他少有的调皮。 “你的妆白化了。” “……” 言笑拿出手去蹭他嘴角上沾的红色，弯着唇软声道：“都吃到你嘴里去了。” 俩人搂在一块躺了会儿，林旭问她吃早了么，言笑说没有。 林旭又问她：知道现在几点吗？” 言笑猜：“九点？” 林旭说：“刚八点多。” “……” 林旭笑：“几点醒的？” 言笑把脑袋往他身上蹭了蹭：“不知道。” 她想起从家里出来时，她爸妈还没醒。 林旭问：“饿了吧？” “有点。” 言笑这会儿才闻到香味：“你做好了？” “嗯，起来吧。” 然后，俩人没一个动的。 “你怎么不起来？”言笑弯唇。 林旭嗯了声：“我肩膀被你压着。” 她笑了笑，抬起头，目光触及林旭的下巴，她往上移了移亲到他唇上，接着身子被林旭用手抵着她后腰将她整个人挪到他身上。 言笑静静与他对视了会儿，眼闭上，唇落下。 记忆中那个吻有点色情，好像能听到吞口水的声音。 后来她才懂得，从那时起她对林旭的渴望比他对自己的少不了多少。 吃过早饭，言笑把袋子里用盒子盛的厚厚一本相册集送给他，里面是从俩人相识起的记录，有照片、文字和配图，还有她不好意思面对面跟他讲的话。 也有周记里的内容，只不过“他”换成“你”。 言笑又想让林旭晚上回来再看，林旭说这次不行，要一起看。 林旭把她圈在怀里，慢慢地一页一页地翻，那些回忆跟着涌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这么长的路。 有一句是这样写的。 “你问我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想说的是，你的耀眼是沉淀后的芳华，不张扬，却夺目。” 快翻到最后时，林旭在那页停了许久，言笑还奇怪，当她视线落到一句话上时急忙转头，心跳都乱了，怎么忘了这句。 “我喜欢你热烈的亲吻，像只与你一起的狂欢。” 林旭似乎没看到她的害羞，低低念出口，怎么听都是笑着说的。 “满足你。”他附在言笑耳朵边：“现在？” “……” 言笑脸热得不行，拿胳膊肘拐了他下：“还有个礼物你要不要了？” “要啊。”他的笑没减过。 言笑从书包里掏出件衣服撑开给他看，林旭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到她身上穿的。 都是雾蓝色连帽卫衣，上面印着一株花瓣像太阳般绽放的花，花心是笑脸。 “好看吧？”言笑递给他，“你要不去试试？” 林旭接过衣服靠近她一步，手握住她脖颈猛地亲了下去，就挺长时间的吧，然后转身回卧室把衣服换上。 言笑趴在沙发上看着他走出来，笑：“我眼光真好。” 出门时，林旭拿起桌上的钥匙，从上面取下个新刻的一把给言笑：“刚配的。” “给我啊？”言笑看着手心里的物件，有点不敢相信。 林旭挑眉：“嗯，随时欢迎。” 言笑咬唇：“那你家东西少了别找我啊。” 林旭轻轻笑了：“我家最贵重的东西都给你了。” 言笑一愣：“什么？” 林旭悠闲地拿手指指自己。 言笑：“……” 她把钥匙环进自己的钥匙扣里，顺便跟林旭炫耀了一下同款挂件。 “一样的。” ☆、热爱 新一学期，言笑前几周的课依旧不多，柳茹已经找了个家教，为了攒和男朋友见面的路费。 她有进个兼职群，那天有人在里面发周末兼职的消息，在一个公司里管账。柳茹觉得和专业对口，工资一月两千，一天六小时挺合适的，反正周末都是闲着没事，她打算去看看。 那地方距里学校不近，柳茹让言笑陪着去，后者也想赚点零花钱，就同意前往了。 她们下了地铁站，还要走二十几分钟的路，眼看着快到群里所说的大楼下，从外看大厅有点荒凉，没有门卫。 言笑长了个心眼，给林旭发了个定位。 要上十二楼，她进电梯时，林旭问她干嘛去。 那是有四个屋子的办公室，只放着办公用桌和凳子，有一男两女，男的在另一个屋子晃悠，一个女的在和柳茹介绍，一个站在后面补充。 上来时，柳茹察觉出不靠谱，和言笑说好，等上去后就说她自己是来应聘，言笑在旁边听着就好。 言笑看那人一边说卖一盒药赚多少钱一边在纸上写逐渐增长的数字就知道她们猜的是对的，她已经和林旭说这是个兼职的地方，让他来接。 那会儿，林旭在上课，他回“等我”两字后，便把装好书和舍友说了声就从后面出了教室。 她到的时候，言笑她们正从大厅出来，柳茹简单说了几句就自己先走了。 那人说的是产品安利，也不是什么公司，只能成为一个团体，楼上的办公室可能是临时租的。 言笑见她走了后，朝林旭傻笑，有讨好的意味。 林旭牙根痒，眯着眼去扯她脸：“笑？还敢笑啊。” 言笑也不怕，说：“因为我叫笑笑呀。” 林旭：“……” 言笑趁机挽上他胳膊，黏人这法对哄好林旭最管用了。 林旭说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在外面逛会儿，言笑欣然答应，而后又转脸说：“你翘的课怎么办？” “凉拌。” “……” 路上，言笑跟林旭解释，她学会计的那些专业知识，上课跟不上老师节奏，下课自习虽然能弄懂，但总觉得不透。班助说以后工作差不多是给公司做报表，和数字打交道，她就想先体验一下看是不是适合自己，谁知遇上这事。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的人，不过足够努力，用九年学好数学，比别人多两年才懂得物理。可能是受周围同学的影响，他们好像都找到了自己的定位，考证、读研、实习、出国等等，她越来越急躁，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结果，她一切乱糟糟的情绪被林旭一句轻松的话搞坏气氛。 他说：“做我的会计。” 言笑愣掉，看着他慢慢笑了。 “那我们家要入不敷出了。” 林旭问：“谁家？” “我们……家。”她迟疑，也有点不好意思。 她当然想过和他组成一个家，只是觉得还得等好长时间。 林旭大乐：“觉悟很高。” 在公园大门口能看见架在水面上的摩天轮，它在缓慢转动。 林旭指着那问：“看见了吗？” 言笑看他一眼：“嗯。 “转得快吗？” “很慢。” “喜欢吗？” “……嗯。” 林旭点了点头，说：“你看吧，有的事慢点未必不好。” 她莞尔，原来在这等着呢。 林旭摸了摸言笑脑袋：“笑笑，慢慢来吧，还有两三年的时间足够你找到自己，不管怎样你都还有我。” 言笑很用力地嗯了声。 “我想坐摩天轮。” “走。” 他们坐在舱内，摩天轮在上升，言笑倚在林旭怀里看外面风景。 林旭问她记不记得高考完去坐的那次。 言笑说：“记得呀，那天还去了奶茶店找之前写过的字来呢。” 那次，言笑写了一句话，后来知道等毕业再去看她又偷偷回去添上了一句。 “我喜欢上一个人。” “我觉得他也喜欢我。” 她在木板墙上留的一点空隙上写的，字很小，有被别人写的划过两笔，但能看清。 林旭看到后，说：“你觉得很对。” 然而，林旭写的言笑至今没有猜明白。 字在墙角，很低，要蹲在地上歪着身子写，怪不得他当时很有自信说不会被遮住，也没人会用那么别扭的姿势去写个留言。 言笑问他：“所以，你那句‘舍不得’到底是啥意思啊？” 林旭笑了笑，还卖关子：“我自己说就没意思了啊。” 言笑哼了声，想耍个脾气，抬头：“你不告诉我，我生气就有意思了啊。” 林旭轻笑，低下头：“生个看看。” “……” 言笑把手摸进他卫衣里，林旭没有阻拦，言笑就不客气地捏了下。 林旭看她，懒懒地说：“爱动手动脚了啊。” 言笑梗着脖子：“不行吗？” “行啊。”林旭轻佻一笑，“是个好兆头。” “……” 什么好兆头，哪里来的好兆头，问他，他说的又是让她脸红的话。 “快到顶了。”林旭的呼吸贴下来，目光直视她。 言笑垂眸嗯了声。 关于摩天轮的传说还是她跟他说的，言笑自然知道。 林旭低声：“上次没亲。” 言笑看到他的唇说：“上次亲了。” “哦。记得住啊。” 他已经吻了一下，言笑说：“你还没跟我说什么意思。” 林旭手握起她脸蛋：“亲完再说。” 摩天轮下降俩人还黏糊在一起，出舱后，林旭去园里超市买水，言笑在外面椅子上坐着等他。 湖里金黄色的鱼个个都又大又肥，被游客喂得很饱，在水里游来游去也挺自在，保不准还能捞得保佑祈福的好名声。 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首先肯定有林旭，而他此刻正走过来。 林旭把水给她，坐下，言笑还给他，娇气道：“你没给我扭开。” 林旭笑，抬抬下巴：“你试试。” 言笑低头动手，一扭便开，她笑。 喝了口，心里热气立马散开，她头歪到林旭胳膊上靠着，视线落在远处。 “想什么呢？”林旭问。 言笑声音很轻，似有感而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林旭皱紧眉，还没说话，言笑坐直看他：“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没有。”林旭的视线落在她眼睛上，说得很坚定。 言笑弯弯唇，她也不敢想如果没有林旭，她会怎么样。 她重新把头靠在他身上，不再谈这个话题，又提醒他：“你该跟我说‘舍不得’的意思了。” 林旭低着头看了她会儿，目光移走：“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言笑想了想，那时候他们出了店是先去吃饭，就说：“吃饭？”她连起一句话，“不舍得让我吃饭？！” “……” 林旭说：“不是你记性不好，可怜巴巴地抬手让我打你给你长点记性？” 言笑想起来，激动地说了三次“对”，笑：“我咋忘了呢。”又没皮没脸地看林旭，“我就说不让你惯我了吧，说不定打两下就记住了。” 林旭挑了下眉：“我看亲两下也能记住。” “……” 湖里两条鱼儿在嬉水，溅起一层水花。岸边有小孩在撒鱼食，鱼群拥挤在那里，张着嘴抢饭吃。后面有游客擒着手机在拍照，都洋溢着笑脸。 林旭放在言笑肩上的手揉起她耳垂，声音里有给人力量的平静。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只管信我。还是那句话，我女朋友就得惯着。”他头低下来，与言笑相看，眼里有些别样的风情，“不用几年也该改称呼了。” 言笑心里暖烘烘的，她那些细腻的小心思林旭都懂，然后他会变着话去安慰她让她心安。 “什么称呼？”言笑问。 林旭笑着说了两个拼音：“lao，gong。” “……” 那天，言笑做梦都能笑醒。 一个月后，新媒体面向全校学生举办了一场“青春四溢”短视频大赛，奖金丰厚。 内容不限，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这是张瑶的强项，她铁定参加，只是不知拍什么内容，简单的MV是大部分人的首选，要想得奖就要有新意。 言笑跟她提了一嘴，可以拍个小故事。 张瑶听了认为这个点子很好，和言笑商量，要一起合作。 言笑干笑几声：“我能想到的都是老套的青春小言，没有你想要的新意。” 张瑶说：“能编出个故事我们就赢了一大半，我觉得参赛的差不多会是几个片段的剪辑或者个人vlog。” 言笑构思了两天，有了个基调。 “青梅竹马，久别重逢。” 张瑶眯了眼看她：“不会是以你和林旭为原型吧？” “怎么可能。”言笑说，“不过是林旭给我的灵感，不然我也想不到‘重逢’。” “大体是怎样的？”张瑶好奇问。 言笑在写情节的本子上圈圈画画了会：“女生因为家庭上完初中就转校了，后来在大学和男生相遇，然后在一起。” 张瑶眼亮晶晶：“初中两人互相喜欢吗？” 言笑抿了抿嘴：“算喜欢吧，只是没说透。” 张瑶哇哦声：“我最爱一对小男女眉来眼去，暗搓搓搞暧昧的了。” “……怎么被你说的，像偷情？” “那时候不能正大光明在一起可不就是这样吗？”张瑶一脸趣味看她，“你和林旭是不是这么过来的？” 言笑学着某人冷笑一声：“不是，我俩真就正大光明。” 张瑶手摸着下巴做思考状，嗯了声：“能看出来，你肯林旭也不肯。” 之后，言笑在纸上列了十个情节给张瑶看，让她选出几个，因为还得把控时间。 张瑶虽然没有拍过剧情短片，但对这活做得很利落。 她认识人多，在角色和场地方面花了一周时间完成，剩下就是拍摄和后期了。虽然设备简陋，只有相机和三脚架，张瑶却很有信心。 结果还不赖，二等奖，有八百元，除去整个过程的花销，算下来真正拿到手的不到一百。但他们依旧很高兴。 林旭听言笑说那些，能看到她眼里有光。 他也见过言笑在太阳底下边啃面包边认真改只有几页的剧本，背着相机到处跑当助理的模样，就算满头大汗她也扬着笑，多辛苦都无所谓，那坚定的念头有使她一直走下去的魔力。 言笑意识到林旭的安静突然停下来，她挠挠头，觉得自己一个劲儿说得太多，他要烦了。 “因为你给我讲的那些故事，我也会讲故事了。” 林旭笑着捏捏牵在一起的手：“笑笑，喜欢这个吗？” 言笑干脆道：“喜欢！” 她那股劲头林旭都要被她感染了，笑说：“那我们家要出个编剧了。” 言笑雀跃不已也自我怀疑：“我可以吗？” 林旭：“当然。” ☆、这样过了一生 同年十一假期，苏艺莓来找言笑玩，后者是被临时通知的。 后来她才知道苏艺莓是和孙思嘉闹别扭了，赌气买了当天晚上的车票就走了。 现在她俩坐在学校周边一个酒店的床上，苏艺莓跟言笑抱怨，本来他们都订好了出玩的行程，但因为孙思嘉被老师喊去做实验，计划全泡汤了。 “他这不是有事吗，老师让他去他总不能拒绝吧？”言笑尽力做个美事儿。 苏艺莓抱着枕头，看样子气还没消：“都好几次了，这次我不想忍。每次在我和学习之间，他选择的都是学习。” 谁还不是个学霸，她就觉得在孙思嘉眼里，她并不重要。 言笑坐在她前面看着她：“孙思嘉努力学习不也是为了你们以后的生活嘛。” “学医也很忙吧，课多还有实验，林旭都能挤出时间和你待在一起，他就不，总让我等他，还经常忘我们约好的事。” “……”林旭是天才，能一心多用。 “他也不会说好话，哄一下我能难死他呀。” 言笑小声道：“你以前还说他说话可好听了呢。” 闻声，苏艺莓瞪眼：“你站哪边呢？” 爱情果然使人不可理喻，苏艺莓也不能避免。 言笑立马狗腿地抬手指她，移到她身边搂上她肩：“好啦好啦，你现在在气头上都记着他的坏了，多想想他的好呀。” 苏艺莓说出来心情舒畅不少，有些动摇，却过不去这个坎，拿起一直想听见动静的手机，愤愤地说：“他到现在没给我打电话，连个短信都没有。” 言笑皱眉，孙思嘉心真大，她只能借口说：“他可能是在忙啊，手机没在身边。” 苏艺莓靠到床背上，低头抠手指，心情又低落下来：“我就不信发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言笑拉过她手：“那我们不管他了，明天出去玩个痛快，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怎么样？” 苏艺莓抱住她，将头搁在她肩上，哭出声：“要男朋友有什么用。” “……” 那个晚上，她们彻夜长谈，从回忆高中到憧憬未来，甚至提到结婚生子，林旭发来的消息都被晾在一边了。 苏艺莓问她：“你和林旭会吵架吗？” 她笑：“会，他会被我弄得生气。” 苏艺莓：“谁先主动示好？” 言笑说：“都有，一般是我，毕竟事是我惹出来的。”谈起林旭她一直嘴角上扬，“他对我有耐心，也不计较，我们和好就比较快。” 苏艺莓听了也笑：“我真该让孙思嘉跟林旭取取经。” “……”言笑侧向她，“每个人相处方法不同吧，你们应该好好聊聊。” 苏艺莓沉默了会儿：“再说吧。” 如果说言笑和林旭是互补的一对，那她和孙思嘉属于相似的人，都很要强。 八点多钟，孙思嘉打过电话，苏艺莓虽然是三言两语说完就挂了，但心情肉眼可见地转好。 女生有时看着是无理取闹，其实想要的不过是一句关心她的话。 第二天，天朗气清。 两个姑娘走上走下疯玩了一天，腿肚子都疼了。 苏艺莓扬言要林旭请客，作为一个“东道主”也该出点血。 晚饭他们就一起吃的，吃完从楼上往下逛。 言笑右边胳膊挽着苏艺莓，左手被林旭牵着。 她和苏艺莓议论着从橱窗里看到的衣服款式和颜色，碰上喜欢的会进去转一圈。林旭就跟在后面，出了店又重新牵上言笑的手，离得不近，有二十厘米远，他静静听她们说话，偶尔插上一句，生怕言笑被人拐跑了似的。 苏艺莓酸得不行，忍不了吐槽：“我是来放松心情的，不是看你俩秀恩爱的。” 言笑转头对林旭笑笑，抬起俩人的手摆着给苏艺莓炫耀：“就秀，有本事你也秀啊。”可能知道苏艺莓会动手，说完就跑到林旭身后躲着，探出个脑袋朝她做鬼脸，“咋滴？蹭完饭就翻脸不认人了啊。” “……” 虽然这样说，在苏艺莓去厕所的功夫，言笑还是让林旭先回去，等她俩逛完到酒店后给他打电话。 “你把我们订的车票和酒店退了吗？”言笑问。 他们也是准备要去临市旅游的。 林旭说：“没有。” “嗯？” “延后两天。” “那……”言笑纠结。 林旭淡淡说：“孙思嘉就来了。” 言笑睁大眼：“你跟他聊过？” “算吧，是孙思嘉给我打的电话。”林旭扯唇，“别告诉苏艺莓，他打算搞个惊喜。” 言笑捂着嘴笑起来。 苏艺莓出来，林旭已经走了。 言笑抬着下巴：“别再说我重色轻友了啊。” 苏艺莓笑，和她勾肩搭背，哪还有刚来时的乌云满天。 忽然，手机响了……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王玥玥和同学过来玩，原本只是想通知言笑一声，问问可推荐的景点小吃啥的，没指望她留在A城，得知苏艺莓也在后，当晚就要和她们一个屋子睡觉。 “你们是都喜欢晚上出门吗？”言笑躺在床上看王玥跃翻行李箱找睡衣。 “晚上机票便宜啊。”王玥跃抬头，“你俩也不跟我说，还以为你会和林旭出去浪。” 言笑瞄了眼洗手间方向，默叹：“我也以为。”她转了话题，“哎，你和你刚勾搭的小学弟怎么样了？” “你看呢？”她问。 言笑说：“没跟他一起来，那就是没戏了。” 王玥玥笑哼：“太幼稚。” 言笑乐了：“你不是说小奶狗吗。” 王玥玥摆摆手，啧了下嘴：“下次找个大叔。” “……” 王玥玥比言笑会说，把苏艺莓安慰得服服帖帖，还给那俩人讲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言笑在想听和不听间纠结，王玥玥惊奇：“林旭不跟你说这些吗？” 说，但不像你这么露骨。 言笑默默将被子拉到耳朵处，王玥玥望望苏艺莓，那姑娘笑而不语。 “来，我给你们上一课。” …… 当苏艺莓在享受她的惊喜时，言笑已经和林旭坐上开往L城的列车。 窗外是绿油油的麦田，一片连着一片，间或有农夫戴着草帽在地头休憩，几个大娘隔着老远说闲话笑声不断，好像一切都变慢了。 言笑想起苏艺莓发的一堆“哈哈哈……”她也跟着笑出声，转头看林旭：“你会觉得女生不讲理吗？” 林旭定定看了她眼，笑了：“真话还是假话？” “……真的。”她微笑，“不过，你还是好好说的好。” 林旭笑着点点头：“那我不说了，你刚刚已经做了很好的示范。” “……” 言笑做了个深呼吸，扭头看向外面，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逐渐浮过眼前，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林旭的手伸到言笑背后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头看她：“你该换个问法，女生和女朋友可不是一个概念。” 言笑靠着他，样子有些慵懒，抬了下眼，问：“你会觉得女朋友不讲理吗？” “不会。”林旭还无辜地说，“你不知道不讲理是你的特权吗？” “……”言笑离开他，侧头，“我不讲理过吗？” 林旭：“没有。” 言笑撇开头笑了。 那些个日子里，不论走到哪儿，都有好的光景。雨天、流水、园林、黑白瓦房，是言笑想象中的南方。他们还去了个山间书店，这里有落地窗，也有阁楼。 言笑合上书，轻呼出口气，慢慢抬头向外看去，树木林立，人仿佛置于丛林之中，可以闻到自然的清新。 刚看的书里讲的是一个普通女人的一生，寂寥中透着一种平和，让人又爱又恨，又想落泪。她抬手擦拭眼角，是湿的，目光轻晃，林旭正看着她。 言笑侧身环住他腰，林旭放下手里没读完半本的书搂住她，在她头顶亲了亲。 “看完心里难受？” 言笑点了下头又立马摇头，感叹说：“作者写得真好。” 林旭笑笑：“你最近有写什么？” “没有。”言笑遗憾道，“我后悔早没多读几本书了，有时候想到了一些情节，却敲不出通顺的话。” “不着急，写作这事本身就不轻松。”林旭轻声道，“我相信你。” 言笑在他怀里笑了会儿，闭上眼说：“跟我说说你刚看的吧。” 林旭说：“我没看多少。” 言笑问：“怎么读慢了？” 林旭笑了：“因为在看你啊。” 他们待到肚子饿才离开，然后直接去了住处周边的一条小吃街，吃饱喝足后蹓跶着往回走。记忆里有好多次这样的场景，俩人手牵着手，慢慢地走，明明目的地只是个临时住所，她却会有回家的错觉。 吾心安处便是家，她想不出有更好的句子能描述她现在的心情。 言笑突然有了个念头，想把和他度过的时光写成一本书。 林旭注意到她的视线，低头问怎么了。 言笑平静地问：“你知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吗？” 林旭疑惑：“什么？” 言笑把手拿出来，接着两手握拳第二个指关节相对，单独翘起大拇指相互轻碰。 林旭盯着她看：“哪学的？” 言笑垂眼：“跟别人学的。” 林旭喉咙轻动：“还学什么了？” 言笑看他一眼又别开：“……挺多。” 林旭漆黑的眸渐深，下一秒便抬起她下巴吻了下去。 唇齿相缠，他穷追不舍。 林旭退出来，低哑着声说：“勾着我脖子。” 言笑呆呆地听话，瞬间身子腾空，她被竖抱起来，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再次粘了上来。 言笑全身绷着，只感觉到他们在走，耳边有风吹过。 光线变暗，好像进了角落里，她人还被抱着。 两人的脸拉开点儿距离，林旭鼻尖磨着她的，半垂的眼里有骇人的光：“放松。” 说着，他轻咬上她的唇又放开，如此反复。言笑已沉迷于他的温柔，胳膊渐渐搂紧他，主动去迎合他。 林旭将她放在高出一块的石阶抵到墙边，手护在他脑后开始毫无章法用力地在她嘴里乱搅，总觉得不够。在言笑觉得自己舌头快要麻掉的时候，他才慢慢松开她，将人按在肩上。 两颗靠近的心分不清谁跳得更快，起伏的胸膛紧紧相贴。 过了好一会，言笑才找回状态，脸侧向他脖颈，喃喃低语：“我好喜欢你呀。” 林旭的手覆上她的腰，身体微微后仰找到她的脸，又在她嘴上轻吻一下：“喜欢我什么？” 言笑眼里有亮光，摇摇头，说：“不告诉你，不能让你骄傲。” 林旭低低地笑：“那我喜欢你什么你也不用知道了。” 言笑满不在乎，头在他脖颈乱蹭：“知道你喜欢我我就已经超开心了。” 她还当他会说感动的话，哪只林旭却冷不丁问了句：“休息好了？” 言笑嗯了声，以为是要走了，刚站直，林旭又摁住她再给了她个深吻。 这一次动作轻了许多，但言笑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急切。 后来林旭将她抱起，转身坐到石阶上，微风吹乱了两人的气息，搅和在一起。四周静悄悄的，言笑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和呼吸声。 “以后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嗯？”他开口，哑着的嗓儿里掺着轻哄。 言笑安静地没有动，不知在想什么，林旭看着她，言笑抿了抿唇，也移着眼睛看他：“你会跟我说吗？” 林旭舔着嘴角坏坏地笑了：“你想听什么？” “……” 言笑揪起他衣服遮住自己的眼，头直往他怀里钻。 那一晚，他们滚在一张床上，林旭差点就要了她。 2017年的冬天，言笑写了两个小故事，一篇投稿失败，一篇像上次那样和张瑶合作拍成视频，反响还不错，点赞上千。林旭还在教室和实验楼里穿梭，依旧会留出时间陪言笑。 他们或忙或闲地过着每一天，从真正在一起算，也快有两年了。 ☆、大三寒假 大三寒假，言笑开始着手准备跨考戏剧影视的研究生，先买了专业课本在家看。那个时候，林旭在学校附属医院实习，回晏城的时间晚。 他回去的前一天，言笑在他那儿住的，打扫了会卫生，坐在椅子上给他打电话。 “我去车站接你呀。” 他明天中午到，林旭说：“不用，在家等着我。” 言笑撒娇：“我想早点见到你嘛，早一秒也好。” 林旭闷声笑了：“好。” 星星眨着眼打了个哈欠藏到云层后面了。 一间房门被轻轻打开，屋里很静。 林旭轻手轻脚地把行李放好，走进卧室里，床上的小姑娘抱着三撇睡得正香。他慢慢抬起言笑胳膊，拿开她怀里的三撇，扯过被踢到一边的被子盖住两人。 言笑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句：“三撇你怎么变硬了？”说着还往他怀里拱。 “……” 林旭轻哄：“笑笑。” “嗯……” 又动了下后安静了。 林旭含笑在她额上亲了亲，把人搂到怀里，睡意袭来，他也睡了。 天蒙亮，言笑想伸个懒腰，胳膊没抻得开，她抬起点眼皮，身边好像是有个人，她弯弯唇：“又来我梦里啦。” 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林旭醒了，他收着胳膊又把她揽了揽，过了会，他的唇落到她耳边处，轻喊着她名字，直把她叫醒。 言笑寻声侧身，眼睛还有些涩，她使劲瞪瞪眼，微蹙的眉头爽朗开了。 “你回来了……” 林旭笑了声，抬起半个身，正对她：“可能在做梦。” 言笑憋嘴笑，伸出胳膊抱住他。 林旭把头埋到她脖颈处，深吸了口气，满鼻子是她的香味。 “想我么？” “想。”言笑下巴搁在他肩头，左右磨蹭。 他笑。 “亲一会儿？” “……嗯。” 林旭捧起她脸吻了几下，她轻喘气，低眉温顺：“我想抱着你睡会觉。” 言笑起来时，身边没人，她皱皱眉，以为是做梦了，捶着被踢到一边的三撇说：“我怎么做那种梦了啊……” 太羞耻了吧。 她头埋到三撇的大肚子上，嘴角却要敲到天上。 忽然听到了“吱呀”一声，言笑抬头，见到人后眼睁得老大，喜出望外。 林旭笑着张开胳膊，她立马爬起来跳到他怀里，林旭抱着她在原地转了两圈。 餐桌上的鸡蛋、火腿、面包是言笑昨天带来的。 林旭上大学后放了假是住在父母家里，这里就成了他和言笑的小家。 俩人吃着早饭，言笑问他：“你看见冰箱里的鱼汤了吗。” “嗯。”林旭笑问，“你做的？” 言笑翻眼，知道他闹她玩，说：“是我妈，我不带她非让我带着，她说做医生累人，要给你多补补，还让我好好照顾你，不要闹脾气。” 她眨眼：“我对你好吗？” “很好……” 说着话，林旭手机响了，是他妈妈的，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又聊了几句说起言笑。 林旭看着人说：“她在我旁边。” 言笑：“……” 她默默接过林旭递来的手机，乖巧地喊“阿姨好”。 拉了会家常，林妈自然地说：“笑笑，过年来家里吃饭啊。” 言笑倏地抬头看林旭，林旭像是听见了，对她点头，意思是叫她答应。 “……好哇，阿姨。” 林妈很高兴，忙着问她：“你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准备，小旭说你喜欢吃肉类……” 后来挂了电话，言笑去捶他，林旭握住她手将她带到怀里。 “你才爱吃肉。”她瞪着他。 林旭道：“我是爱吃，要看你给不给。” 言笑撅嘴：“我什么时候不给你了，说的好像我虐待你了一样。” 林旭看着她那双水灵的没往别处想的眼，笑了笑。 “我真要见你爸妈吗？”言笑低头卷着他衣角玩。 虽然和他妈妈说话的时候也有，但这次应该是很正式那种，言笑既期待又发怵。 “嗯，跑不了了。”林旭摸着她头按进他脖子旁，“当是回家，不用怕。” 那年春节伴着小雪轻盈盈而来，慢悠悠而去。 言笑去了林旭家，吃了一顿满是欢声笑语的饭。林妈简直要把她当女儿对待了，拉着她说了好长一会儿的话，让她吃这个吃那个。 林爸也在，三年前他退居二线，有更多时间待在家里。 这是言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抓犯人的警察，心里不免敬畏。 林旭调笑她的模样像个怕警察的小骗子，心里有鬼。 言笑不服气地说：“我哪有！” 林旭吊儿郎当地挑起她下巴：“怎么没有，骗走了警察儿子的心。” “……………” 这么俗气的土味情话竟然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关键怎么还有点浪漫！ 她笑得无可附加。 那个时候，林旭在陪林爸下象棋。 父子俩现在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坐下聊天了，林爸因为职业身体落下不少毛病，在林妈的要求下开始养生。林旭在家时会早起和他一块去爬山，平常没事也会喝个小酒品口茶。 林妈在林旭上大学后才向林爸透露有言笑这么个女孩在儿子身边，他头一扭，粗哼一声：“早听老陈说了。” 那意思是吃醋，自个儿子不先和自己说就一直憋着。 后来他和林旭说的时候到是豪爽地夸赞了一番。 “有我当年的风范，有喜欢的人就要脸皮厚，不然跑了算谁的。” 林爸落下个棋子：“怎么心不在焉？” 林旭笑笑，没仔细想跟着落棋：“我妈太能聊了。” 林爸往房门外一瞥，客厅里的说笑声还挺欢，他说：“难得找个她不烦的人陪她说说话。” 林旭轻抬眉：“吵架了？” 吃饭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俩人跟打哑谜似的。 “不算。”林爸手一顿，利索地说。 林旭又抬眼：“您別跟我妈犟，她说什么您就应着。” 林爸笑：“知道。” 又下了两盘，有林旭故意让着林爸都赢了，也不知道是谁真的心不在焉。 林旭借口不玩了，说：“我妈正在兴头上，趁着热乎劲说几句好话哄哄就好了。” 林爸没吭声，过了会儿憋出句话：“老子的经验比你多。” 林旭摸着鼻子笑了笑：“您说的是。” 他去了两个女士那里，给他妈指了指屋里面，然后牵着言笑的手上了二楼他的卧室里。 言笑坐在转椅上看他书桌上堆的书，有一本她超级感兴趣。 林旭存的书在她这里相当于一个小型图书室，她想看的都能找到。 林旭看着她求知若渴的眼神还是没有忍住，从后面走到她旁边把书拿走放到一边，然后拉着她手坐到床上。 这一天，他俩还没正经说过话呢。 “喜欢我家的氛围吗？”他扯着言笑的手，看着她眼睛，等着她的答案。 “喜欢啊。”她说。 虽然林爸看着有威严，其实相处起来很舒服，他会引导话题走向，让你不觉得尴尬，反而是幽默、有话可说。 这一点林旭得到很好遗传，表面冷淡，股子里有团火。 “阿姨说了好多你的事情。”言笑目光落在交叉在一起的手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林旭嗯了声：“摘着好话儿记，糗事之类的就算了。” 她笑，目光上移找到他眼睛，手松开贴放到他脸两侧，声音轻轻柔柔：“你不再会是一个人了。” 林旭的视线没移开半分，盯着她顺势将她压到床上，气息直逼下来。 “很久前就不是了。” “嗯……”被他勾着亲了会，言笑缩着下巴，“阿姨她们还在外面……” “那又如何？”他嚣张得很。 “……你顶风作案。” “亲自己媳妇儿天经地义。”那调调还是不可一世。 “……” 俩人离得太近，林旭一下一下地抬起下巴吻着她，这时候才安顺下来，语气软了许多：“是我媳妇儿么？” 她垂眸，眼睛停在他唇上，轻轻嗯了声。 然后就见他嘴角弯起老大个弧度。 林旭拖过枕头，翻身躺到床上，言笑枕着他半边身子，听到他说：“真好。” 那时候他劣迹斑斑、孤注一掷，差点误入歧途，哪里想的到这时候的现世安稳。 只有两个字，但她都懂得。 言笑忍不住抬起头去吻吻他嘴，结果又惹得林旭手摁着她唇齿纠缠了好几分钟。 “阿姨想你今年生日在家里过。”言笑把脸藏到他颈窝里傻乐，忽然想起正事来。 以往都是俩人一起过，沉浸在二人世界里，忽略了父母们也需要陪伴，这同样是他们的节日。 “嗯。” 他给言笑整了整她凌乱的头发，自然地发问：“你来吗？” 她想了想：“……你中午在家吃，晚上我们一起过好不好？” “好。” 言笑弯弯唇，头靠在他肩上：“到时候我会准备个大礼，希望你会喜欢。” “我要说不呢？”他非要贱气地找点事。 “你敢！”言笑已经抬起头。 “啧……” 林旭没说得下去，言笑就瞪起眼来，他立马俯首称臣了。 那天来得很快。 微风带着春的消息轻抚大地，河流解冻，燕子筑巢，路边的野花跃跃欲试地要出苞，小孩儿脱去笨重的棉衣在街上欢快玩闹。 所有一切，又是一年里美的风景。 晚上俩人在外面吃完饭，又逛了会街才往回走。 言笑说要跟着他回去，礼物寄到家里了。 林旭疑乎地看她，但也没多问。 回到家找了部电影，他们坐在沙发前看。 等到快十点也不见礼物来，林旭按耐不住了，问她是什么。 言笑好像就在等这一刻，眨着眼模样很乖：“就是我呀。” 林旭反应了下，皱起眉：“别胡闹。” 言笑歪头问：“你不想要我吗？” 林旭咬牙：“你说的要最好不是我想的那个要。” 言笑斩钉截铁道：“就是。” “你确定？”林旭提了口气。 言笑安静了会儿，伸手环住他腰，头贴在他胸前，还委屈起来：“是你说的，我是你媳妇儿。” 她不是三岁小孩，动情时他身体上的反应她能感受的到。只是他太尊重她，在这事上一直以她的感觉为主。 后来言笑才知道她现在的想法多幼稚，开了荤的男人更像条喂不饱的饿狼。 他怎么说的：“别的事你可以说了算，这事不行。” 林旭下颌线抿成一条线，便俯下身将她压到沙发上，手虚握着她脖子，去吻她的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旭带她起来，言笑软塌塌地靠在他怀里，娇媚极了：“你怎么不继续了？” 林旭笑着用手指抬起她的小脸，直视她：“这么着急？” 言笑浑身散着热气，脸蛋红通通的，眼里闪着欲拒还迎的光，有些事还是突破了她的认知。 林旭喉结轻动，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言笑脱口而问：“为什么？” 林旭说：“你还小。” 言笑下意识蹙眉：“我哪里小了？” 林旭忽然笑了：“嗯，是不小。” 言笑接受到他的视线，羞赧地拿手捶他，不说话了。 林旭头贴着她的：“等会还要送你回家。” 言笑扯着他身前的衣服，轻声说：“我跟我妈说要住在莓莓家。” 好像有一分钟的静止。 林旭拖着她屁股将她抱起，一路亲着她到了卧室，单膝跪在床边慢慢把她放下。 后来，林旭从后面抱着她，手上动作渐缓，深嗅着她身上的味道让自己停下来。 良久，言笑喊了他一声。 林旭短暂地嗯了声，抬手将她脸歪到他这边，寻到她嘴又含了会，声音沙哑得厉害：“再继续真要出事了。” “嗯？”她还云里雾里的。 他轻轻笑了，跟她耳语：“没有保护措施。” “……” 言笑静静享受着他温热的指腹擦过她脸颊，还有他若即若离的触碰，闭上眼想在他的温柔中睡去。 “要不要洗个澡？”林旭问。 言笑轻嗯了声，又想到什么，睁眼：“你先去。” 林旭笑了下：“一起？” 言笑摇头：“你快去啦。” “还害羞了。”林旭点着她鼻尖，“是谁刚才那么勇敢的，嗯？媳妇儿。” 后面两个字他刻意重音。 言笑呀了声：“讨厌啊你。” 林旭笑着勾出她唇又吻了会，他低嗯一声：“亲不够。” 言笑这下真害羞了，推着他赶紧洗澡去。 后来俩人一身清爽，言笑乖乖地窝在林旭怀里，被他搂着。 “你唱歌给我听吧。” “唱什么？”林旭逗她，“摇篮曲？” “可以呀，你唱的我都喜欢。” 笑。 早上，言笑被尿憋醒，迷瞪着要抬手揉眼，发现自己还熨帖地被林旭搂着。 “别动，笑笑。”林旭闭着眼，胳膊又搂紧了些。 “……”言笑小声说，“我想上厕所。” 身边的人安静了会，然后眼皮动了动睁开，模样还不算清醒，在言笑额上吻了吻：“去吧。” 她回来时，林旭已经醒了，侧身看着门口的方向，见到她便掀起被窝。 言笑屁颠屁颠地就钻进里面，贴到他身边伸手搂着他腰，身上刚沾的凉气瞬间被他暖和过来。 “我昨晚睡觉老实吗？”见早上的情形言笑有点怀疑。 林旭叹气：“你说呢？” 不是一个人挣开他翻身滚远，就是踢他，腿往他腿上撩乱蹭一哄。 言笑嘿嘿两声：“那你以后用腿压着我，我会老实点儿。” “怎么压？” 他说着已经欺身而上，将言笑笼罩住，给了她一个长绵的早晚吻。 时间还早，林旭揉着她又把她哄睡，俩人都眯了会。 言笑再醒来时，她一个人趴在床上，盯着旁边的皱巴巴的枕头忽然笑起来，合不拢嘴，眼里柔光似水。 她去厨房将门拉开，林旭闻声转头。 言笑走到他身后抱了他会儿，蹭着他后背说“早安”，没等林旭赶她便自觉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林旭看着她背影乐了，然后回身继续煎着鸡蛋。 言笑在刷牙，林旭推门进来，从后面探身到她脸旁，言笑嘴边留着泡沫，垂眸看他。 “干嘛？” 林旭刚要贴近，言笑急忙偏头，喝了大口水咕咚两下吐掉，用手背蹭了下嘴角然后转回头，眼都没眨主动吻上他。 林旭嘴一弯反客为主，将她腾空抱起走进卧室。 言笑在他身下娇弱地喘息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俩人的纠缠，突兀地响起。 林旭皱了下眉不打算理，嘴正顺着她脖颈往下。 言笑缩着脖子嗯了声，小声说：“是我妈。” 她为重要的人都设着专属铃，所以她听到铃声就知道了。 林旭的动作顿时全停下，头埋在她脖颈深吸了口气，伸手去勾言笑的手机给她，然后翻身躺到床上，欲.火散了个精光。 言妈问她吃没吃早饭，今儿什么时候回来，言笑简单交待两句便收了电话。 林旭盯着她看，言笑抿唇去拉他手。 “好吧，我说谎了。”接着她又面不改色把事推到他身上，“你昨晚没把我送回去，你也有错。” 林旭笑着嗯了声，他突然想起个事，让言笑把手机给他。 言笑乖乖听话，然后就看到他手指在屏幕上点弄，脸越发得黑。 “你以后再看这种小说试试。” “……” 言笑欲哭无泪，想为自己辩解。 那都是王某人给她发的，说她也该涨涨见识了。她只是瞄了几眼，不敢再深看，但有好奇心，也没删。 林旭口气一点也不轻：“还有没有了？” 言笑诚实道：“电脑上还有。” 林旭眼一抬：“视频？” 言笑咽着口水，慢慢点了下头。 “但是我没看，啊……” 话没说完，她就被林旭拉到腿上，林旭朝她屁股拍了两下：“不管你，真学坏了啊。” 她弱弱道：“我都说不看了。” 林旭盯着她看了三秒钟，忽然将她抱起来逼近她，低沉着声自个耍起流氓：“要不给你看看我的？” “看什么……”言笑脸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转头不看他。 然后，言笑被他蒙进被子里，后来想起，呼吸里都是他的味道。 ☆、小日子 考研前那个暑假，言笑没有回家，待在学校闷头学习一个月，那拼命劲比高考都胜。林旭也没闲着，白天上班晚上去自习室陪她一块，有时候太忙也会在她十点半出教学楼时在门口等着她，给她个拥抱。 言笑会跟他说今天学了什么，搞不懂的地方找他谈看法，林旭虽然担心她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但没说一句要她停下来的话。 这是她热爱的，他支持。 当然，营养和适当的运动林旭会一样不落地给她安排好。 八月中，言笑第一次和林旭说“我不想学了，学不进去”。 专业课只看完三本，还是只懂个皮毛。她的一腔热血被深奥枯燥的理论知识慢慢磨平，只剩兴趣在支撑着她。看贴吧逛论坛390+无缘目标院校有的是，她个门外汉不知哪来的勇气要插上一脚。 在这几天前她就已经开始焦躁不安，熬夜睡不着觉，头发大把的掉，额头长痘。 她没想到过她也会有梦想这个东西，它真的让人爱恨不得，痛苦的时候只希望自己是个没有大志的咸鱼，但有点星沫似的光她就迫不及待地想抓住感觉明天她就是英雄。 林旭早跟她说过，这条路不会很好走，不仅要咬牙坚持，更要头破血流。而她牙还没咬出血就要打退堂鼓了。 “没关系。”林旭说，“我们回晏城吧。” “晏城？” “嗯，回家。” 他们轻装上阵，什么书啊、资料卷子都留在学校，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买票就走。 午后三四点的阳光穿过厚重的玻璃窗铺洒在言笑身上，照得她又软又懒。她抱着林旭从上车就开始，睡了好长时间的觉。 她醒来时是站点停车，过道旁位置上的人拿着行李在排队下车。 言笑揉着酸涩的眼抬起头，看着她在林旭胸前留的口水一阵无地自容，林旭到没嫌弃，伸出三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是几？” “……” 言笑又扑倒他怀里，闷声闷气说：“回去要跟你一起睡。” “跟我……一起睡？”林旭动了动身体，让她感到舒坦，重复了遍她的话，又问，“还睡么，要不拿湿巾给你擦个脸？” 言笑摇摇头，回答他前面的话：“嗯……抱着你不会失眠。” 林旭摸摸她头发，笑说：“那该轮到我失眠了。” 言笑霸道说：“我不管。”她昂起头看他，“你忍心看我受失眠的苦吗？” 林旭拨开她脸上的发丝，说：“不忍心……” “那就说定了。”她截话，笑得明媚。 林旭：“……” “我妈那里你想办法。” 林旭：“…………” 而当言笑在家待了一天一宿就被林旭通知要带她回老家时，她头大了一圈，宁愿失眠到天明。 林旭是这样安慰她的：“不用担心，你要知道，我你都能轻而易举地过，我家人那里你所向披靡。” 可能是言笑被他说得心花怒放，找不到北了，也可能是前些日子用脑过度，现在放飞自我了，她又扯到那个问题：“这样我们就能睡一块了吗？” “…………” 林旭拿手捏住她嘴唇：“再提这个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会儿，他们已经坐上回镇里的客车。 湛蓝的天空纹丝不动，空气里似乎都黏着热丝。好在目光所及都是绿，又觉清爽。远处起伏不断的山脉、近处的田地果树，车在山路间滑过，仿佛置于一片绿色胜地。 言笑眨了下眼，目光游离到窗外，她说：“不客气就不客气呗。” 林旭笑着把她脸掰正：“再说一遍？” “你都听到了。”言笑偏不看他，眼转向车顶，“好话不说第二遍。” 林旭要止不住笑了，揉着她头发将她按在胸前，在她头顶亲了口。 这人下了车就完全变了样，哪有跟他的蛮横和厉害，“爷爷奶奶”喊得可真甜。 林奶奶也喜欢她，拉着她的手不放，夸得言笑都脸热了。 “就是太瘦了，是不减肥呢？” “没有啊……” 林奶奶转头就横了坐在单个沙发的自家孙子一眼：“不知道多给笑笑买点好吃的。” “……买的。” 言笑抿唇朝林旭偷笑，林奶奶又拍着她手说：“奶奶多给你做几顿，你多吃点。” “好。”她甜甜一笑，“我给您帮忙。” 然后听到某人很有意味地咳嗽了声，她：“…………” 聊着天，林爷爷拄着拐杖走进家门，言笑连忙叫人，爷爷只嗯了声，话不多。 林奶奶不满老头子那副态度，跟她说：“别管他，他心里高兴着呢，平常这个点他都不着家，扑克还打得热闹嘞。” 的确，林老爷子是掐着点回来的，那可是孙子看中的人。 林爷爷和林奶奶是在部队里认识，退休后俩人就回了老家颐养天年。他们现在住的是二层小房，当初的院子拆迁给分配的。前门有个小院，种着时令蔬菜和花草，侧院养着几只鸡。 虽然爷爷身子骨还算硬朗，但他的腿出兵时遇上暴雨受了伤落下残疾，平常还需要奶奶照顾着。俩个人互相陪伴着，不时逗个嘴，生活也挺好玩的。 俩年轻人被安排在二楼，房间挨着，再旁边是卫生间。 和奶奶说完话，他们上楼放好东西。天气太热，言笑去洗了洗脸，她在照镜子的时候，林旭敲门进来，从后面抱住她。 “干嘛呀？”她笑着侧头。 林旭说：“抱一下，回来还没抱呢。” 她笑。 言笑从镜子里看着他弯身将头贴在她耳边，亲昵的举动让她心悸。 此时的林旭更像个孩子，脆弱需要爱。 是到这里后，他一直给她的感觉。 “我脸还没擦干，给你头发弄湿了。” 她想转身回抱住他，又不忍打破这刻的宁静。 林旭嗯了声，没移位置，鼻尖磨着她耳垂。 他忽然开口，像聊天一样说了句流氓话：“晚上睡我那还是你那？” 言笑一怔，唇轻启，怪难为情的：“……回家再吧。”她又怂了。 林旭不听，直接说：“给我留着门。” “我说回家……”言笑侧开头，要看他。 “我说今晚。”林旭的目光与她交会，直白又固执。 “……好。” 林奶奶在中午就把晚饭的菜备好了，到时候下锅炒就行了。 饺子陷也是调好的，等面醒好就能动手包了。 林奶奶推着俩人出去逛逛镇子，说有爷爷在家帮忙。 林爷爷在阳台抽着烟卷，说：“你陈叔在家呢，领着去见见。” “嗯，我打过电话了。” 去的路上，林旭说：“我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都是陈叔教的，我爸忙，都是他带着我，我从他那里也学了不少防身用的，所以那时候犯浑，他跟着生了不少气，但没放弃过我。” 言笑抬头看着他听着他说话，那些往事他已经不痛不痒，但里面的人他永怀感恩。 她忽然明白了这里对他的意义，养育了他，也包容他。他能够任性、肆无忌惮，也能悲伤、允许自己软弱。 从陈叔家里出来是六点多钟。 陈叔豪爽豁达，说今天就不留你们了，你爷奶成天盼你回来吃个团圆饭。明天再来和我喝酒，让你婶儿做一大桌子家乡菜给你们饱饱口福。 暮色降至，大地依旧暖呼呼的，太阳还在人间逗留，不舍离去。 言笑记下了一个词，她问：“娃娃亲是什么意思？” 人上了年纪爱回忆往事，说起幼时那些调皮捣蛋的事让人捧腹大笑。 里面有个小插曲是这样的：老王的孙女跟你一样大吧，前几天和他开视频还见着了，都长成大姑娘了。你俩还差点订过娃娃亲记得么，人家现在回来要称海龟了。哎，这么一说想起来了，那姑娘好像真托她爷问我林家孙子现在在哪呢……后面的话被叔的媳妇儿拐到别的话上，算了事。 林旭：“……………” “是订亲吗？” “不是。” “那是过家家？” “嗯……”他没想好怎么说。 “哦。”言笑移走视线，“那我也玩过，谁还没个童年。” 哼。 她听到旁边的人喘了口粗气，手就被他攥紧了。 “去哪啊？”不是回去的路，言笑问，“奶奶还在家等着吃饭呢。” 林旭不吭声，一直走过一条下行的坑坑洼洼的小路才停下来。 前面是用石砖垒成的平地，上面堆着三处暗黄的草堆。四周是山地，唯独这里凹陷下去，有种偏隅一安的寂静。 “不妨听听我的童年是怎么过的。”他看着言笑，说得一板一眼，“我们会从草堆里挖出个合适的洞，再铺上个从家里偷拿来的毯子，只有皇上能坐，这个皇上是谁就不用我说了吧。” 言笑：“……………” “那时候确实有人想坐我身边，但我看不上。”他话音一转，有孩子气的执拗，“那我现在问你，你要来吗？” “……”言笑心里早已笑了千百回，嘴上却说，“谁要跟你玩这么幼稚的东西。” 她转身要走，立马就被他用力扯回圈进怀里。 林旭眼盯着她，幽深而冷静。 言笑用了下力才挣出胳膊，然后向上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咬着他唇给了他一个缠绵的吻。 “皇上，喜欢臣妾这样对你吗？” “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林旭配合得好，笑得也妖孽，“不过我喜欢。” **** 晚饭，林奶奶不时给言笑夹菜生怕她吃不饱，言笑看着碗里还有一小堆的鱼虾肉，犯起愁，又觉得不能浪费。 林旭把她的碗拿过来，用筷子将里面的东西拨到自己碗里，笑说：奶奶，您这也太偏心了点，您自个孙子还饿着呢。” 林奶奶乐呵呵地夹了根鸭腿给他，对言笑说：“吃不了没事，不讲究那些。” 她笑着“哎”了声。 镇里在路灯照射下，黑夜如昼。 宽敞的马路上有男人女人搬着小板凳拿着蒲扇在说话纳凉，还有人直接搭起台子玩牌搓麻将，也不讲钱只图个开心。 奶奶拉着言笑的手带她到一桌前看打牌的，问她玩不玩。 言笑听着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胡侃讨论上一把输赢还挺心动，转头问林旭可以吗。 林旭笑，跟她说了这里的玩牌规矩。 后来言笑玩上瘾，要散了都不想收手。 她可太喜欢大爷大妈们互相嫌弃队友，没有边际的开玩笑，就连骂人的话她都能笑上半天。 群星闪烁，万物开始休养生息。 言笑躺在床上，眼睛睁着能看到月光打进窗户上的清辉，她的心正不安分地动着。 只几秒的时间，房门被推开，一阵脚步声后，她旁边躺下个人。 言笑挪了挪身子，被他搂在怀里。 “有没有在等我？”林旭语气很轻也很缓。 她小声地嗯了下。 林旭笑着吻了吻她：“睡得着吗？” 言笑摇摇头。 “那陪你说说话。” 俩人就那样静静地躺了会，没有人先开口。 “林旭。” 他嗯。 又过了会，言笑才继续：“你觉得我适合学戏影吗？” 她白天可以若无其事地生活着，享受快乐，但到了晚上一个人总会思前想后，那些试题知识并没有从她脑中清除，忧虑还在。 林旭也知道。 他说：“没有适不适合，只有想不想。热爱如果能一下子实现就不叫热爱了，大多数人是厚积薄发，身残志坚的也不少。不要认为是毒鸡汤，这是一种现实。考研这事呢不大不小，上了这条船就是你要迈过的一条坎儿。也不要太看重，毕竟不是唯一的路。” 林旭垂眼，摸摸她脸蛋：“你的问题不在那儿知道吗。” “那在哪？”她是个迷糊蛋儿，还没他了解自己。 “爱瞎想，未来怎么样谁都不能跑在时间前面去看。与其去猜以后能不能考上，进不进戏影这一行，不如看看当下，抓住点实际的东西。学到一点就有一点的快乐，不然成天给我端茶倒水都比那些有意思是吧。” “……是。” 她眼眶湿了，不是想到那些苦读的日子，而是因为这个人。 他永远懂她。 “我会让你快乐。” 她笑，没有细品那一语双关的话。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林旭凌驾于她身上，将她笼罩，眼睛火辣辣地直视着她。 他唇边滚烫，在她脸上烙下一个个印记。 言笑闪躲着：“你不要太过分了，爷奶……” “不会。”林旭掀起她的衣服，头低了下去，“我有数。” “嗯……”声音婉转，已是情动。 这一宿，她酣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公鸡叫了几轮言笑才彻底醒过来，整个人都精神了。 林旭不在，她换好衣服穿上鞋推门出去。 屋里静悄悄的，她还没下楼，林旭掀开门帘进来了。 他头发全湿，发尾滴着水珠，脖子上还搭着块白色毛巾，林旭三步并作两步走近她。 “干嘛去了？”言笑站在他上一级台阶，差不多跟他对视。 林旭说：“摘了几个西瓜等会吃，热了一身汗就洗了下。” “你用凉水洗的？”言笑接过毛巾帮他擦头发，还有凉气。 林旭嗯了声。 言笑听着蹙眉：“冷不冷啊你？” “反正现在是热的。”他笑着，目光里轻轻柔柔，是她。 言笑瞅他一眼，笑了：“爷爷奶奶呢？” “去看那家结婚的了。” 言笑啊了声，想到奶奶昨晚提过一嘴，她手一顿：“我是不是起晚了？” 他笑了笑：“不晚，我们家的家规是睡到自然醒。” “…………” 林旭转过她身子，和她一起往楼上走，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她娇嗔一声：“……你不是知道。” “我……” 言笑迅速打断他：“不准再问了！” 林旭笑说好，给她推开卫生间的门：“洗完下来吃饭。” “你吃了吗？”言笑侧头。 “没，要等你啊。”他说。 那天的镇子锣鼓喧天、秧歌舞动，好久没这么闹腾了，大人小孩齐上街，更着脖子等着瞧新娘。 这里的习俗是新人进屋子时，会有拿着一兜糖向观望的人扬撒的环节。 不管老少，都会去抢几块，沾点喜气。 言笑和林旭说：“这有点像抛绣球。” 说完，她感到头顶被轻砸了下，伸手摸，林旭已经把东西拿到手里摊给她看。 是块用红纸包的糖块。 俩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都笑了。 那天言笑也见了好多人，都是看着林旭长大的长辈。言笑听着他叫人，也会乖乖地喊上一句。大多时候她是安静站在一边，看着他用家乡话和人说笑，轻松自在又不落俗套。 只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言笑认识了完整之外更完整的林旭。或许这还不是全部的他，他有更多的惊喜等着她去探索。 这个男人，自由、无畏、有傲骨，也谦逊、温和、有礼。 她何其幸运。 又待了两天，回家。 回他们的小家。 那晚，他们翻云覆雨，谁都不想再等。 要问言笑什么感觉，她会说：“还要。” 所以，俩人第二天都华丽丽地起晚了。 言笑还以为林旭照旧早起，她睁开眼看，那人从后面搂着她睡得正欢。 只是在她要转身正对着他时，林旭也跟着醒了。她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低头看，两具光溜溜的身体，还有他那啥东西就…… “你怎么不给我穿衣服，你自己也不穿？！！” 她连滚带爬想离他远点，被林旭的长胳膊给捞了回来，言笑整个人快要趴在他身上。 “怎么办？”他低哑着满是情.欲的嗓音问。 什么怎么办，啊啊啊，她不想懂。 然而，她做的远比她想的更惊人。 舌尖吻到他喉结，她呜咽了声：“要。” …………………… 到了下午，言笑才吃上今天的第一顿饭。 言笑坐在他怀里，林旭给她喂饭。 一碗粥见底，言笑转身，把右腿撩到他身后，搂着他腰面对面抱着，她仰起下巴跟他撒娇：“我要变成废物了。” “嗯，我养的。”林旭扯纸给她擦了擦嘴角，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言笑直乐，头蹭到他锁骨，柔声细语：“回学校前我都想住在这里。” 林旭轻捏着她脖颈，满脸笑意：“那回去跟阿姨说声。” 言笑撅嘴：“我妈肯定不让，还不如不说呢。” 林旭笑出声：“那你回去就开始准备嫁妆，等我去娶你。” 言笑瞬间精神来了，昂头看他：“什么时候？” 林旭故作思量一会儿，说：“你这么小，怎么也得十年后吧。” “……” 言笑咋咋呼呼地直起身，两手去掐他脖子：“你把昨天的我还回来。” 还特意强调了“白天”，林旭听得想把她揉碎在怀。 一年多后，《我们甜甜的小日子》出版。 林旭问她什么时候写的。 完稿之前他并不知情。 言笑说学累了的时候。 一想到他，空气里都是粉色的泡泡，嘴上不由自主展开的笑和被爱着的心是她安宁所在。 言笑还在戏影的道路上挣扎、摸索、行走，不再畏惧以后。林旭从最初的小爱变成救死扶伤的大爱，获得了另一种充实。 生活会有坎坷，他们之间也会有摩擦，但都不妨碍他们继续热爱着当下，记录着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每件细微小事。 有人问言笑，会不会有2。 她一笑，林先生说了算。 （完） 后记 情窦初开是在五年级（可能有点早），但真的是惦记了整个初中。 之前没觉得有多喜欢他，在同行的伙伴问起喜欢谁时，就挺奇怪，脑海里第一个蹦出就是他。 如果能预见以后，我打死也不说。 和他认识是四年级，他坐在我后面，是副班长，学习好，长得嘛，还可。 他是那种看起来老实听话，私底下却偷着坏的人。那时候关系好，无所顾忌，玩闹间能笑出眼泪，互相给对方起绰号，连各自的父母姓名都知道。 在清楚对他有好感后，一切都不一样了，面对他时会别扭，不敢看他眼睛，也会害羞了。 我喜欢他这件事他也知道，但他一直没有什么表示。所以要强的我，除了必要再没主动跟他说过话。后来也分班了。 当初有个像文里许一样的女孩子喜欢他，漂亮聪明，他们来自一个地方，从小就认识。 直到上了初三，有次在路上走，他那时的同桌从后面跟上来对我说，我问xx喜欢谁，他说喜欢你。 我……真的很淡定，淡定到那人又重复了一遍，还强调了句“真的”，怕我以为那是在骗我。 我笑了笑，又说了啥也忘了。 后来想想，可能我只是倔强地想听他亲口跟我说，也可能是时间太长我想淡忘喜欢他这件事。 但，每次遇见他都做不到坦诚，羞赧如影随形。 所以，什么都没变。 灵感来自于此，我想写一个坚定不移一直陪在一个人身边给她指引陪她长大的男孩子。他可以有不足、有难堪、也自卑，但喜欢上一个人，什么都可忽略，死皮赖脸都不怕。 就像立意：双向奔赴的喜欢我俯首称臣。 文写得不精彩，用词混乱重复。非常感谢你们坚持读下来，这给了我极大的鼓励，也让我在各种纠结徘徊中坚持了下来。结局不知道你们满意否，其实落笔时也挺难的。文里主要是俩个人之间的日常，挺平淡的。所以我的本意是让他们细水长流，小日子仍在继续。 但愿能体会的到。 以后还会写，当是一种记录，也是另一种实现。有时候在想，有些人的出现，不仅是为了陪你走一段路，也成了一段故事。 想放下又忘不了的故事。 总之，永远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