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少年是你》作者:阿蝉V【完结】 文案: 这是一个关于初恋和暗恋的故事。 一个憋笑的眼神,一次荒唐的身体接触,一句下意识的喃喃自语,足以让我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我常常做梦回到那节课。 教室里吵吵嚷嚷。他坐在我后桌,手捏着我的马尾后端把玩,嘴里念念有词。 我努力屏蔽掉杂音,试图听清他的嘟囔。 像是从水池底努力向上游,岸上人声模模糊糊,耳边尽是被水环绕的嗡嗡声。终于扒开了水面,潺潺声在破水而出的瞬间消失,人的声音清晰无误地传进我耳中。 他在念叨我的名字。 小宁,宁宁,宁儿,阿宁。 周围场景迅速后退至不复存在。我被定在位置上动弹不得。五官感知在那一刻变得无比灵敏,发尾每一下拉动都会牵动所有的知觉细胞,径自传到麻酥酥的头皮,每一次心跳都在敲击着我的耳膜。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宁,穆易 ┃ 配角:□□ ┃ 其它:暗恋,勇气 一句话简介:献给那些从我身边溜走的人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初见 我叫顾宁。两个字拆开,可以解释为顾盼生辉,宁静致远。 这是我爸给我的解释。 我妈啧了一声,翻了翻白眼。“老顾,你那小眼睛如何能够做到眉目传神。” 顾盼生辉的姿色我没有,但还好有遗传到妈妈的大眼睛,至于宁静致远倒是占了宁静两字。 不过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又宅又闷。 我总觉得我的记忆很奇怪。我是通过人来标记时间。比如说我隔壁的小姑娘,我和她一起被游泳老师用杆子扔进水里,扑腾着拽紧小手,一边喝着池水一面哇哇大哭,记忆里小学的夏天全是消毒药水的味道。 再比如说那个男孩,他占据着我整个中学时光。是橘子的味道,橘肉甜中带着酸涩,橘络微苦,之后甜。浅浅的酸味和着甜会在嘴中停留很久,闭紧双唇,唯恐别人闻到嘴里的味道。 想起某个人时,脑海里出现的总是那几个画面,这些记忆,随着不断的重温加深了大脑沟回,自己站到了上帝视角,成了记忆的导演,不断地去渲染,拉近镜头,切换角度,放慢节奏,加上背景乐。其他的一切进程被按了快进键,闪过无关紧要的画面,在重要的节点处准确无误地按下暂停键,反复放映,企图在看过上百遍后发现新的细节。 那个男孩留给我的第一个镜头是在午休时间的教室,他坐在我身边,头埋在臂弯,脸朝着我,睁大眼睛,认真地看我哆哆嗦嗦地吃药。 关于他的记忆,从那一刻开始。 我自小体弱多病。爸妈为了让我锻炼身体,为我报了各种各样的体育兴趣班,从乒乓到网球,我都去上过课,只可惜总是没上了没几节课就生病,没有一样做的好。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奔波在各种奥数写作班间,而我则是周五去游泳馆体会水道堵塞,周六去网球场受虐,周日又会去羽毛球馆到处捡球。 可是即便加大了我的运动量,我还是会任性地在某天半夜里毫无预兆地开始发高烧,一病就会去医院近一个月,没办法上学,不能接触小伙伴,只能一个人瘫软在家里不是迷迷糊糊地睡觉,就是喝粥吃药。 小升初后不久便是军训,不幸的是,我在军训结束前的最后一天夜里开始发烧。在我半夜爬起来,趁着意识尚清醒,拖着软绵绵的身体找到了值班老师,她看见我被烧红的眼睛吓了一跳立刻对校医夺命连环call,校医赶来,一量体温,40度。我那时已经被烧得迷迷糊糊靠在班主任得怀里,耳边是他们嗡嗡的讨论声,后来逐渐失去了意识,沉沉得睡过去了。等到我再次醒来,我已经在我爸车后座上。 就这样,我在参与了两周的军训后,就从班上消失了一个多月。 等到我差不多病好去上学时,已经是十月末。 后来又断断续续的生了好几场病。我对于那段时间的记忆是模糊不清的。 期间换了好几次同桌,每次来上课都会进入一个新的小组,认识几个新的同学。 因为长期没来上课,我的成绩理所当然的停留在后十名,老师们对我不敢严厉批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时我也成为班上游离在班集体之外的可有可无的人。 渐渐地,生病成了一切的挡箭牌。日子就被我这样一天天的消磨掉,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关心外面的人和生活。 对父母的愧疚感和理智要求我必须去上学,但人意念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下意识中对于落下的大量课程的抗拒和社交恐惧症,让我的身体时不时出现问题,只能继续请假。 似乎在向所有人尤其是我自己表示着,你看,我真的想要学习,但我的身体不允许。可是这一切就像掩耳盗铃一样自欺欺人。 直到那一天。 那个男孩留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在午休时间的教室,他坐在我身边,头埋在臂弯,脸朝着我,睁大眼睛,认真地看我哆哆嗦嗦地吃药。 关于他的记忆,从那一刻开始。 那天我仍生病发着低烧,记不清为什么会被送来上课。老师特许我在午休时不用和同学一样必须趴在桌上睡觉。 窗帘被拉上,值日生坐在讲台前,头顶上的风扇呼啦啦的转。 我坐在靠窗一列。把中药从保温瓶里倒进杯子里,捧在手上,边哆嗦,边喝药。 他坐在我同桌,将头埋在臂弯里,为了避免值日生发现他没有闭眼睡觉,头以一种极不舒服的角度拧转,脸朝着我的方向。 记忆里十几岁的男孩似乎总是精力旺盛,在午休时总能联同其他精力旺盛的男孩们一起“悄悄地”弄出些声响,搅得教室不得安生。可是那天,他却安静地趴着,看着我。像在我家看金鱼的小狗,眼睛亮闪闪得,认真又好奇。 好奇怪,我已经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的同桌。 我试图忽视他的目光,努力克制颤抖的手不将杯子里的药洒出来。 “噗。”他噗哧笑出声,值日生严厉地扫视整个教室,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我有些尴尬地看向他,他把下半张脸埋进臂弯,眼睛笑得弯成月牙。 风将两片窗帘吹开一条缝,些许清风从间隙中溜入,吹拂着我微烫的脸颊。 下午放学,爸妈到校门口等我。爸爸从我手里接过中药杯,妈妈伸手探了探我额头的温度。 “怎么样?今天还感觉很冷吗?明天还能来上课吗?” “来吧。我已经落下了太多功课了。”我盯着路边一只小狗,它正试图过街,犹犹豫豫得抬起前爪,一辆自行车从它面前飞驰而过,它立马把爪子缩了回来,在原地转了转,好几次想过街,又一次次瑟缩回来,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小跑着过了这条四五米的小道。 “在学校我可以找同学问学习上有不懂的地方。” 放学之前那个男孩叫住我,他说:“你空了那么多节课,有问题就尽管问我吧。”他挠挠头“不过,只限于数学。” 夕阳被时间拉长,橙色将场景渲染出温度。男孩有麦色健康的皮肤,短短的刺猬头,手挠着后脑勺,头微微偏着,眼睛弯弯的,瞳孔中印着暖阳。 那个男孩,叫穆易。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小说源自上一部,之前写着写着觉得越来越偏离我的初心,就将那几篇旧文都锁住了。在这里,我只想写这个男孩和女孩的故事,其他的人在他们的故事里都不重要,甚至可以说没有人能融进他们的故事。 我想把它悄悄地送给从我身边溜走的那个人以及和他相关的时光。 第2章 嗯…喂? 幸好初一课程比较简单。我在下期期末考试前补完了前面漏下的课程,因为之前成绩太过低迷,那一次正常发挥的考试让我的排名从倒数晋升到了班级中上游。 他是班上的淘气包类型的男孩。上学经常迟到,课堂又上坐不住,语文作业总是敷衍了事,不耐烦记英语单词,但脑瓜子灵光,理科不仅是他的强项还是他的兴趣。文科即使刚刚及格,数学物理也都能随意超出平均分十几分。 而我正相反,死记硬背的东西比较擅长,可一碰到理科再怎么用功也只能险险地超过平均分。 再次开学,我们成了前后桌。 老师说,分组是根据成绩排名和文理优势来排位的。 老师在讲台上诉说着自己的良苦用心,我在座位上低着头,克制着上扬的嘴角,抑制不住满怀的甜蜜。 我猜会不会是因为嘴朝前,耳偏后,后桌的动静总比前桌清晰。 他喜欢在上语文英语课无聊的时候玩我的马尾后端,在午休的时候动来动去,会在解题的时候无意识的喃喃自语然后忽然奋笔疾书,笔尖划过纸张,一阵刷刷声,突然一声钝响,圆珠笔的末端砸在桌上,笔尖弹回笔身,解题结束,他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我跟着他一起松懈下了紧绷的神经。 那个时候,同学之间讨论题目,是最单纯也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交往借口和深交方式。 我开始习惯在老师一布置完题目就开始做,连课间都分秒必争,希望能赶在放学前做完所有的理科作业,目的只是为了增加一天内的交流机会。 还好,穆易没有对我占用了他大量时间感到烦躁。 “你还是不懂?”穆易皱着眉看着我手里的题目。 那是一道比较浓度的选择题。 我头很疼。看上去那道题根本不需要严谨的计算过程,只需要正常的逻辑推理,而这思考过程对于穆易来讲似乎是自然而然的,可无奈我怎么都绕不过这个弯,始终无法理解。 他看着题目,我盯着他。 他眉毛紧锁,眼神专注,表情呈现少有的严肃,双唇紧闭绷紧,右手的食指中指倒夹着圆珠笔,一下一下地将敲击着桌面,笔尖随着每一声脆响出现、缩回。 我愧疚于自己的愚笨让他花费太多时间,却对于拥有放肆打量的机会而窃喜。 突然他转过头,直直的撞上我的目光。我立刻将目光向旁边一瞥,眼珠迅速转过30度角,看向他脑袋后面的教室门,心脏扑通通地跳。像小时候被大人发现在做作业的时候偷看漫画书的小孩。 “你看这样能不能理解…”他似乎没有发觉任何异样。 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那天我一如既往的后转请教题目,他皱着眉,在草稿纸上认真演算,头上呆毛调皮地翘着,手突然很痒,很想很想伸出手来将它捋顺。 在我想象中我已经伸出手,摸上他细软的头发,他惊讶地抬眼,与我对视间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嘿,想什么呢你?” 穆易突然发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他好笑的看着我,大概是被我丰富的面部表情给逗乐了。 我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慌乱,眼睛四处乱扫,突然发现已经下课后一段时间,同学们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我暂时还想不出来,这道题有点复杂。”一说到题目他表情就严肃了起来。 “没事没事,做不出来就算了。”我摆摆手并不在意,连他都觉得复杂那班里大概三分之二的人都会空着。 我正打算写几个公式上去就不管了。明天交上去老师也不在意像我这样理科中等生是否以新奇的步骤挑战了难度。 我一边道谢一边收回卷子开始理书包。 “给我你的电话吧,我今晚再想想给你讲。你几点有时间?”穆易突然开口。 什…么…??? ! “我七点半以后…都好。”我强行让自己淡定下来,努力克制着面部表情。 “电话多少?”他自然得拿出手机。 我报出号码,说完后在脑内重复了三遍检验是否报错,一边无意识地从书包最里层掏出了自己正在震动的手机,上面显示着来电号码 “哎哟,乖乖女也违反校规私带手机啊。”他看着我戏谑地挑眉坏笑。 我涨红了脸,可能是因为交换手机号后似乎又进一层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他言语中的亲昵。 晚上我吃饭速度飞快,还主动帮爸妈把碗洗了。早早地将他们送出门散步消食。 我坐在书桌前翻参考资料,一页页地看过去,一个个的字都认识,却无法集中意念理解它们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七点半了。他大概是还在吃饭。 七点四十五了。或许那道题他还没有解出来? 八点。他不会是忘了吧。 哎哟喂,顾宁,你咋那么没骨气。人家一句话你都在肚子里翻过去倒过来想了几十遍了。 一个人在桌前愁得把脑袋往书上使劲儿磕。 “叮…”突然手机铃响,把我的脑袋从书里震了出来。 拿起手机,深呼吸。 按下绿色通话键。 “嗯…喂?” “嗯…我是穆易。“ “我知道。”废话,我等了一晚上。 “那道题我解出来了…” “懂了吗?” “嗯。”我看着桌上写了满满一页的草稿纸。“谢谢你啊。” “没事。”第一次从手机里听他的声音。低沉的,略带沙哑,却给我无以名状的安心。我似乎能从他声音里想象出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两只手指夹着笔转,低着头嘴角上扬的样子。 我听到他的呼吸透过手机。 似乎有点冷场。或许我该找一个话题。 “你作业做完了吗?” “还没。”听上去他很懊恼。我似乎能看到他皱着眉,神情似乎像是想耍无赖。“我在学校除了自习课都没有写作业,回家到现在一直都在思考那一道题。你肯定写完了,我看你连下课都在写作业。” “啊,那我不耽误你时间了,”我突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内疚。 “其实也不耽误。”我觉得他好像在笑。“反正我早晚都会做到那道题。” “那…我…”天那,我舌头开始打结,“你…还是快去做作业吧,拜拜。” 我等了三秒。没挂,是等我先挂吗? “…喂?”我试探地叫了一声。 “…咳”他清了下嗓子。“那个…拜拜,明天见。” 按下红色挂机键。 心里的愉悦好像要跳出来似的。这个感觉似乎是,他专门为了我,研究了这道题? 为了…我?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城市的夜景已经拉开帷幕,玻璃反射影像中的那个女孩满脸通红。 第3章 知不知道你让我压力很大 隔天卷子上交,放学前数学老师特意表扬了班上少数用完整的步骤算出最后一道题的同学,不知是不是凑巧,前一个名字是我,后一个名字就是穆易。 两个名字连在一块儿,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就像是无意中被别人认证了亲密关系。这样的心思,隐秘却甜到了心里。 十月初的秋老虎依旧猖獗,可恶的是就算在室外也感受不了一丝风的照拂,更别说室内的燥热程度简直能给每人心中塞一团火,加上一个房间三十几个十来岁的小伙子,教室头顶上六顶风扇即使都已经开到最大档,却依旧不能吹散趴在作业上奋笔疾书的学生心中的焦躁。 我把水笔的末端砸向桌面,使劲儿地把之前演算好的几个公式划掉。 结果还是不对。 我看向教室前方的挂钟,还有半个小时最后一节自习课才结束。 班长坐在正前方的讲桌前代替班主任监督学习。教室里只有刷刷的笔声和翻卷子的声音。 我知道,穆易已经做好了这张物理卷子。上个课间路过他去打水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撇到他桌上,那张卷子只剩下最后一道题了。 我犹豫了一下。从草稿本上撕下一小片纸,写上: 可以看一下你的物理卷子吗?有几道题想检查一下自己做的对不对T_T 我看了一眼班长,他正聚精会神地埋头读书。深吸一口气,悄悄地转身,正犹豫应该把纸条放在那个地方时,穆易突然开头,眼神锁住了我。 我真的很喜欢他的眼睛,让我想起冬天最爱喝的暖暖的奥利奥奶茶。 我一瞬间忘记了转过身是为了做什么。 奥利奥眨了眨眼睛。 我感觉到一霎那间冲上脑门的热气,赶紧把纸条塞到他眼下,迅速转身,脚碰倒了地上的水杯,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冲破了教室里原有的平衡。 班长抬头瞪了我一眼。 我低下头,捧着热得发烫的脸颊。 背被笔帽戳了一下,我转身接过试卷。 试卷里夹着一张纸条:顺便帮我检查一下其他题。 我迅速浏览了所有题,记下答案不一样的题号。撕下一张草稿纸,细细地写下我的答题步骤,夹在他的试卷里一起还给他。 放学铃响,大家开始收拾书包。穆易用笔帽戳了戳我的肩。 “刚刚那几道题的确是你对了,我粗心少看了条件,谢谢你啊。”穆易说。 “没事,应该是我谢谢你给我看卷子。” “我想,要不…”穆易停顿了一下,好像有点犹豫不决,“…我们今晚也通电话吧。” “把数学作业答案也对一下,说不定我也有粗心算错的。”他赶紧解释,右手挠了挠头。 “行。” 你帮我讲了那么多道题目,就让我为你检查作业作为报答吧。 后来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了初三。 仔细一想,其实因为他改变的习惯有很多: 比如即使不喜欢数理化,也会努力把它学好,为了更接近他,不辜负他为我讲的每一道题。 比如以往粗心大意的我,习惯在每一道题旁边写下关键步骤和结果,方便第二遍检查。 再比如,我开始更加认真的对待英语语文,为了能在他需要我帮助时,清楚地用逻辑告诉他所以然,而不是支支吾吾的说只是靠语感。 因为喜欢他,所以想要靠近他、了解他,除了接受他的好以外,知道我还能为他做什么。 可这只是我理解的喜欢。 有天晚上,我们依照惯例打电话对答案。 那天,他似乎状态不是很好,作业上粗心错掉的题目很多。 即将结束电话之前,他突然对我说: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压力很大。” 我一时愣住了,没有回答。 “你看你本来就语文英语就好,现在数理化成绩也上去了,总排名都在我前面了。”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以往的朝气。 我知道,穆易他偏科特别严重,数理化学得好是因为兴趣使然喜欢钻研,可是一看着英语阅读就犯困,一听听力就跑神儿,更不用说语文老师还是他最烦的老师,所以语文作业也全都敷衍了事。 我虽然看在眼里,却不知道如何劝他,因为他不是我,早已经习惯了做不喜欢的事,或者说是明知不感兴趣但会很快机械地接受,机械地去完成,而不会去问为什么。 我知道,大多数口头上的劝说除了让说话者本人感受到尽责外,对于需要做出改变的人来说,几乎毫无用处。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的进步给他带来的居然是压力。 在电话挂断之前,我只会支支吾吾地说一些“啊,没有,你也很好的啊。”;“你只是不喜欢背书而已。”这些连我自己都觉得毫无诚意敷衍的话。 成绩于我们来说,始终很重要。 第4章 魔法的力量 我想了一夜,从第二天开始用一周的时间整理出语文文言文和英语语法的重要考点,在一天放学的时候交给穆易。希望这对他有帮助,就像他曾经帮助我一样。但我没能像在心里反复排练那样,自信地微笑着,从容不迫地递给他,而是窘迫地塞给他,吞吞吐吐,落荒而逃。 离中考越来越近,整个初三楼的气氛越发凝重,或许是害怕物极必反,总是喜欢拧紧弦线的老师们转而时不时找机会给大家解压。 每次大考结束,学校都会组织全校在班会课上看电影。 那天被教导主任选中的是《哈利波特与魔法石》。是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系列电影第一部 。 关上日日督促学习的头顶灯,拉上窗帘,打开投影仪,避开教案文件,点开电影文件夹。这是老师最深得人心的一套动作。一个昏暗封闭的空间里,似乎总有些东西在悄悄生长。 我们小组位置正巧处在全班最后一排,可以在后面视野开阔地看到全班所有人的动态。大家纷纷打乱坐序,好闺蜜们一团,好哥们儿们一起,三三俩俩坐着,拿着刚从小卖部抢购来的零食,彼此分享。 Harry第一次坐上了去往霍格沃茨的火车。 好友突然用手肘轻轻戳了我两下。 我看向她,她向我眨了眨眼,身后是蹲在地上的穆易。电影屏幕是教室里唯一的光源,用光线勾勒出他左半边脸的轮廓,眼睛里的光灿若星河。 我全身僵硬的看着好友和他换了座位。 继续一言不发的看着电影。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情侣们总爱一起去看电影。因为它提供了一种让你肆无忌惮地用知觉和心跳感受身旁那人的机会,这时候你的感觉细胞无比灵敏,哪怕他的呼吸也不会错过。 快结束了。我终于听到穆易开口。 “听说,这是你最喜欢的电影。”他说,“ 这个系列以后出的每一部我们都一起看吧,好吗?” 为了压低声音,他的脸离我很近,我能感觉到他每一个字的吐气,呼吸近在咫尺,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魔法世界通过黑暗传给了我勇气,我直视他的眼睛,他看着我没有眨眼,很认真,很忐忑,和我一样。 “好。”我说。 他的笑容像是在慢镜头里展开,眼睛弯成月牙。 我喜欢笑容很暖的男孩。 电影即将结束,Harry登上回到麻瓜世界的火车。但是此刻的他和来时的他已经不是一个人。 即使无法每时每刻生活在魔法世界里,他已经有了期盼和幸福。 “你两就说了这些?”好友瞪圆了双眼 在回家的路上,我向她交代了一切。 “这不挺好的嘛。” “靠!我还以为他至少要表白一下呢。你就不觉得你们俩这不明不白的吗?”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搞了半天就弄了一个破约定!” 我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觉得,我输不起吗?”我看着好友傻乐,“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要参与他的未来,这不是怦然心动的一瞬间所能承担的。而今天最大的收获是,我知道了他和我一样的心思。” “你的心思那么细干嘛,不像14岁,跟24岁一样。”她冲我翻了一个白眼,“我突然佩服穆易了,这样的想法他都能猜到,啧啧。你!给我买根冰棍去,我要封口费!” 从那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明白了彼此的心意,拥有了一个甜蜜的秘密约定。 我可以坦荡地看着他的眼睛跟着他笑,可以在每晚打电话对答案的时候放下拘谨彼此打气。中考前最后几十天,既紧张,又开心,有的人是在害怕中考,我们俩却在心里默默的倒计时。 中考结束后全班组织去游乐园玩。被考试束缚太久的少年少女们一被放开就冲散到了各个角落。穆易带我去了鬼屋,在黑暗里拉起我的手,耳边全是毛骨悚然的声音和游客的尖叫,但我一点都不怕,手心交握处的温暖顺着身体一直蔓延到了心里,热到了脸上。即使一直低着头我也知道,他的嘴角一定是上扬的。我们牵着手走出了鬼屋,留下身后一片鬼哭狼嚎。 或许生活总需要为幸福设置一些阻碍。 中考成绩下来,我正常发挥,意料之中比全市最好的A中本部分数线低五分。但我却接到穆易考砸的信息。 他说,物理数学失误太大,但至少,我没有辜负你给我的两个笔记本。 本来,按照正常情况,我们应该能够一起上A中。穆易按照正常水平发挥应该能过A中本部分数线,而我父母一直的打算也是会找关系送我进这所全市最好的高中。 可是现在, “对不起。”他说。 我突然发挥出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冷静,执拗地问:“穆易,你答应过我会陪我看所有的魔法系列电影对不对?” “是,可是我…” “你的分数足够上A中分校吧。”我第一次打断了他。 穆易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了,“可是你爸妈那么希望你去本校读书。” “没事,我可劝动他们。按照实力来说,我的确也上不了本部。去分校既少花钱,又省得去找关系。”我笑着安慰他,我想,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正皱着眉头,左手拿着手机,一根圆珠笔在右手指尖飞速旋转。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宁儿,你是不是在为高中的理科学习找靠山啊。”他的声音轻松了很多。 “嗯,被你识破了,”之前的烦闷一扫而光,在此刻穆易的笑声对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接下来三年,我们还可以天天见面。” 对于家长来说万分重要的择校问题,在我们这里只花了十分钟。 我敢做这个决定并确信能劝服得了我爸妈,是因为A中分校最近的势头很猛,它一半的师资是本部调的,另一半是从其他各个学校挖过来的。 果然爸妈听我罗列出一二三条之后开明的答应了,但还是在开学之前,托关系将我塞进了据说资历最好的实验班班主任带的班里。 不过分校有一点好处我却没有向爸妈提起,那就是不同于本部只能走读,分校采取的是住宿制。当然,这是我的私心。 我不敢奢求进一个班,但是一想到未来三年终于用不着因为要每天回家面对父母,而小心翼翼地隐藏心事,陌生的环境带给人全新开始的兴奋感就这样充实了我整个暑假。 第5章 新的开始 这也许是我过得最闲,最期盼开学的一个暑假。 31号那天爸妈起个大早送我进校。 爸爸嫌弃我自己铺得床单太皱,最后决定亲自爬到上铺,硬生生地把它掀开重铺,可怜我的床吱呀呀地叫。妈妈去找阿姨谈了很久,说是去拜托阿姨多照顾我一下,避免发生晚上突然发烧却找不到人的情况。 “哎呀,身体弱的孩子最好还是你们自己照看比较好吧,怎么舍得送来住校啊?”阿姨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大麻烦。 “这丫头自己非要来住校,说是反正以后会去外地读大学,高中先来适应适应,我们拧不过她。”我妈笑得很亲热,一边亲热地向阿姨手里塞家乡特产。 送他们出校门的过程中,爸妈一遍遍地嘱咐我要和室友处好关系,晚上要打好热水烫脚,早上要记得早餐前先喝一杯热水,感冒药放在了右手边的抽屉里,晚上如果作业太多不要硬撑该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睡觉… 我心里越来越难受。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向他们坦白来这所学校的真实原因。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我知道是穆易发来的短信。 “妈~别说了,我知道啦,这周军训一结束就能回家了,你们就当给自己放假,好好享受一下不用每天买菜做饭开车接送的日子。”我讨好地晃着妈妈的胳膊。 “你这丫头啊,第一次离开家要好好照顾自己,一有不适应立马跟我讲知道吗?”妈妈看我一副小狗儿撒娇得样子觉得好笑,不禁摇了摇头,终于转身离开。 好不容易等到他俩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我立马掏出手机。 是穆易发来的短信: 我在体育馆门口等你。 教学楼、宿舍楼和超市门口人满为患,家长数与学生数以高于2:1的比例分布着,越向体育馆方向走人越少。 远远的我就看见穆易了。 快两个月没见,他又抽高了个子。以前那个沒于人海,脸还肉肉的男孩儿,已经成为长身玉立的少年。 很奇怪,当你心里有一个位置独属某人的时候,他似乎在人群里发着光,只有他是清晰真实的,其他人都成了模糊的影子,都不重要。 我看见他脸上慢慢绽放的微笑,和着八月末的蝉声,我飞扑进他的怀里。他的下巴轻轻的蹭了蹭我的头顶,手扶住我的肩,我在他肩头闻到了衣服干燥清爽的皂香味。 我马上站直了身子,毕竟还在学校。 “刚换衣服啦。”我故意闹他。 他笑得无奈,伸手揉了揉我的刘海。突然俯下身子,贴近我的耳朵,呼吸吹着我的脖子,像用羽毛拂过皮肤,我痒得向后躲避,他一手扣住我的肩膀,不让我乱动。 “没换衣服,难道要我浑身臭汗味的来见你啊?” 一股热气从脖子根蔓延上来。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眼尾拉长,像只狐狸,为了憋住笑意,嘴唇抿成一条线,努力克制着上扬的嘴角,却露出了浅浅的酒窝。 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他再也憋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像只泄气的气球,露出齐整的白牙。 “说正事,我之前去看了分班大榜,你在2班,班主任是个物理老师,据说是之前已经在本部教了10年,当过两届的班主任了。这次是这个分校校长费老大的劲儿才请过来的,他应该会把你们班的理科抓得很紧。”他一脸正色。 “完了完了,我这次估计真的要吊车尾了。”我顿时觉得头大。我一直以来对理科就是不开窍,初中的数理化成绩还不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穆易不厌其烦地为我讲题。 “别怕,”穆易拉下我捂住脑袋的手,捏了捏我的掌心。“虽然不在一个班,你的理科我还是可以负责。” “嗯,我知道。”我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我也看了分班榜,你在7班。刚刚我和爸妈在教学楼逛了逛,7班在三楼,2班在一楼,哎,如果我们能在一层楼就好了。” 穆易拍了拍我的脑袋。 第6章 被发现了 第一个发现我们秘密的人是我同桌□□。一个吃到好吃的食物时喜欢眯着眼睛,左右摇摆身体的女孩儿。 那天出操结束,整个高一年级的人浩浩荡荡地从操场返回教室,前面的人在百米冲刺,落在后面的悠哉晃荡。 十点的太阳明亮刺目,地砖红墙都晃的人眼花,我眯着眼,一步一步慢慢挪着。 “前上方四十五度方向,抬眼!”□□突然在我耳边低喝一声。 我条件反射地看过去。 是穆易,他双肘搭在栏杆上,微躬着身,校服被随意扔在右肩上搭着,穿着蓝色的半袖T恤,左肩的袖子被撸到了肩膀上。他正看着我。 不对。扭头看向□□,她笑得像只狐狸。 一抬眼,穆易也看出不对来,站住了身,担心地看了看我和□□。 “哎哟喂,这男孩儿体力不错啊,出完操就百米冲刺会教学楼,原来是要在三楼凭栏望远啊,”她眉毛一挑,“啧啧啧,挺浪漫的。”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前一秒的紧张烟消云散,看来这姑娘已经暗地里观察挺长时间了,憋了那么久也不容易。晃了晃她的手臂,低声问,“诶,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其实吧,你俩的地下工作做得挺好,我也理解,毕竟这上高中怕麻烦嘛。”□□晃着脑袋,“我们班体育课下课后是7班体育课,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开始和你聊天聊的好好的,突然之间你就不说话了,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走近的某个人,走过了才听得见我说话。还有啊,你这个人平日里静得很,就你那个桌子,四条腿儿都不一样长,换了谁都会坐得咯吱响。但是一到大课间,你拿个水瓶儿就冲出去了,速度比谁都快,到了上课铃响才回来,嘴角扬得扯都扯不下来。后来啊,我去开水房了好几次,没有一次看到你,结果有一次去三楼给语文老师办公室送作业的时候居然看到你在三楼打水,正想叫你的时候就看见那个男生就站在你后面看着你,那眼神温柔的啊,哦对了,你俩笑起来特别像,我听说啊,相互喜欢的人会越长越像,啧啧,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真的吗?” □□一双大眼睛轱辘转地上下打量我,原本一副嫌弃的样子,结果几秒后破功,噗的一声笑出来。 “诶,小宁儿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眉眼含笑,双颊泛红,嘴角上翘,全身上下都在冒粉红泡泡啊。”看着我越来越红的脸,摇了摇头,一副女大不由娘地样子,“你再这么笑下去,全班都要知道你的秘密了。” 晚自习下课到宿舍关门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宿舍抢浴室隔间,我则远离返寝大部队走向操场。从教学楼到宿舍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亮晃晃得热闹着,操场却只需要一轮月亮的光辉,清冷隐秘。 我十分喜欢一步步背离嘈杂亮堂走向安静清冷领域的感觉,像是在两个平行时空间穿梭。 我在暗淡的月光中四处寻找着穆易的身影。 他正跑到主席台下。 我顺着最外圈走着,活动着酸疼的肩膀和脖子,缓缓地绕着右手腕,我的握笔姿势总是不对,写字持续时间一长手腕就酸疼难受。 熟悉的呼吸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马尾被轻轻的扯了一下。 穆易来到我身旁放慢脚步,我开始跟着他的速度慢跑。 开学之前他说,“宁儿,这次我不仅要负责你的理科,我还要负责你的健康问题,以后每天晚上来操场我要监督你跑步。既然住校,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经常生病了。” 本来我想耍赖不跑,不过他真的很会对付我的无赖,第一天半拉半哄地让我勉勉强强地跑了一圈,后来只要不下雨就一定会让我跑完当天的训练量,然后推着我散步,平息心跳和呼吸,无视我眼神中强烈的埋怨,笑嘻嘻地给我讲述这一天在他周围发生的事情。 现在我已经能比较轻松的跑下1000m了。 回去的路上,他提起白天从三楼看到的那一幕。 “没事儿,□□她不会跟别人说的。”我想起她眯着眼,仿佛看破一切的骄傲神情,像一只求表扬的猫咪。 那个时候的我们不敢将欢喜主动告知所有人,却为他们能自发看出这份联系而感到甜蜜,有些事儿不会刻意去藏,也藏不住。 被群体起哄的暧昧带来的更多是压力和关注,是原本隐秘的心思被曝光后的尴尬和面红耳赤, 而悄悄凑过来后的一句试探,是在旁观者追踪蛛丝马迹,反复认证后,给予的肯定和祝福。 第7章 二三事 晚上10:50,宿管阿姨们通知熄灯睡觉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地拍打过来,直到所有人钻进被窝,熄灯噤声。 当眼睛适应了黑暗,听觉范围和灵敏度都开始扩展,阿姨从宿舍门口走过,走远。深吸一口气,用手把被子拉过头顶,在窄床的中心将四肢蜷缩起来,打开手机屏幕,仔细地掖好被角,避免光被不小心透出而被巡逻阿姨捉住。 幸好天气冷了被子比较厚,遮光能力也比较强。只是美中不足在于透气能力差,得时不时来个小口换换空气。 我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看小说一旦上瘾就无法自我克制。一全情投入就忘记时间,直到无法支撑眼皮。 我已经连续三天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了。 当然,自己造的孽需要自己偿还。 白天上课的时候不仅要努力和瞌睡虫抗争,还要时刻提心吊胆地提防老师随机点名提问。 然而最可怕的是,面对穆易。 “你怎么回事?”穆易少有的严肃起来,“这几天你问我的题目都过于简单啊,这不是你的水平,而且作业里犯粗心大意的错题比例明显增加了。注意力不集中啊。” 废话!我上课打瞌睡,下课睡觉,自习课脑子一片浆糊,作业能做得好嘛。 可我不敢答话。死死地盯着我满页红笔记号的作业本,手指不规矩地卷着本子右下角。 感觉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 松落的鬓发被冰凉的手指撩开,替我别在耳后。 “抬头。” 我乖乖听话。 穆易皱着眉,眼里似乎有怒气。 “顾宁,你是不是又控制不了自己熬夜看小说了。” … 理亏的人心里没底,无言以对。 “手机给我,周末回家前再拿回去。” 平时嬉笑不正经的男孩此刻板着脸,像面对不听话学生的教导主任。 上课,下课,自习;作业,刷题,考试。从炎炎夏日到靠着热水袋度过的冬天,日子一天天地重复着,当时的我们,以为这样的生活还能过很久,然而一转眼就到了高三。 高三之前向后看,总觉得无限黑暗恐怖,身在其中时却已经被大大小小的考试磨到麻木,经过之后回望才觉得,那些让心态崩塌的事其实不过尔尔。 那天晚饭后,我拉着穆易绕着校园散步,顺便抽查他古诗词背诵情况。我们避开人声嘈杂的操场,选择了贴着围墙的水泥路。 天光正好,晚霞温柔,他的背诵声磕磕绊绊,但总带着让我踏实的感觉。 然而我们却被身后一个人叫住。 是我的班主任。 他示意我们解释一下。 “我在监督他背课文。”我声音很小。这是事实,但不是全部。 “我是她男朋友。”穆易拉住我的手。 我诧异地看向他,他的腮帮子咬得紧紧得,坚定着看着我的老师。 “我们早就在一起了,老师不用担心我们学习成绩下降。”穆易继续说。 老师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你经常出现在我们班门口。” “老师能不告诉我们家长吗?”穆易追问。 你们男人聊天都那么直接吗?我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手。 老师突然笑了,“行啊。只要你们俩不会吵架,情绪不会影响学习就行。” ……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这个教物理的班主任那么腹黑。 他摆摆手,示意要上晚自习了。 从零诊到三诊,高三总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开家长会。 那天下午我跑去校门口接我爸妈。平日里空旷的场地此刻乌泱泱地站了一大群人。好不容易从三俩成群的人中找到我爸妈时,他俩正和一个阿姨愉快的聊天。我上前叫住爸妈,并按照礼貌和这位素不相识的阿姨问好。阿姨脸圆圆的,看着我眯着眼睛笑,我模模糊糊地觉得她的笑容和某个人很像。 “小宁,你知道他是谁的家长吗?”我妈妈在我身边兴奋的说,“她的儿子和你是初中同班同学诶!” “这么巧啊,那阿姨您儿子叫什么名字啊?”我也觉得好奇。 “他叫穆易,你们关系熟吗?”阿姨看着我笑得慈祥。 熟啊,简直不要太熟了。 我硬拉着嘴角笑。 “妈!”穆易突然出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妈妈,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我突然举起手向他挥了一下。“嗨。” 不用看也知道我的笑容很尴尬。 他皱了皱眉,随即反应过来,对着我爸妈咧开嘴,露出齐整的牙齿,自然地微微鞠躬,“叔叔阿姨好。” ···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么看重礼节。 “好,好。”我妈妈眉开眼笑,“这孩子跟初中的时候比长壮了不少啊,长成帅小伙子了。” 虽然说我爸妈应该不知道我和穆易的关系,不过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在肯定她女儿看人的眼光啊。 “阿姨叔叔,妈,咱们快进去吧,家长会快开始了。”穆易赶紧说。 走到教学楼下,穆易领着他妈妈往楼上走,我带着我妈妈去自己班,让我爸自己去找老友叙旧。 我还沉浸在刚刚不小心见家长的紧张中,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 “你干嘛呢,跟有鬼似的。”我妈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 没有鬼才怪呢。道别时穆易妈妈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好奇中夹杂着审视。 我记得初中那时候每晚和他打电话,有还几次了,本来好好地在讲题,突然听见那边“啪”一下手机撞击桌面地声音,然后听见他冲着哪里大喊:“进来不知道要敲门啊。”然后他起身走远交涉了几句,门关上,他才拿起手机继续和我讲话。 于是刚刚在和他妈妈对视地那个瞬间,我有一种早恋被家长抓住地罪恶感。 真是糟糕。 “我只是想到我化学这次考得有点失常,我怕老师批评我。”对着自己妈妈,我下意识地快速找到了借口。 妈妈看了我一眼,低头继续看我的成绩分析表。 哎,还是没有勇气坦白。 “你妈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家长会结束,我们都跟着父母回家过短暂的周末,教导主任说,趁这个机会父母和子女之间好好交流一下。我实在放心不下,借着考完试想早点休息的借口关上门给穆易打电话。 “应该没吧。后来我跟我妈就没怎么交流了。哦,她就是说了一句。”穆易极力回想着。 “什么?”我不自觉地抱紧了枕头。 “我妈说,这小姑娘,挺文静的啊。” “啊?”就这三四个小时我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没想过是这个。“那你怎么答的啊。” “还能怎么说啊?我就说,是呀。” “然后呢?” “没有了。”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高考如约而至,紧张的情绪早已在频繁的考试、重复的习题,以及每天一次仪式般地将倒计时本子翻页中消磨殆尽,越到临近越希望那个荣誉时刻快点来临。 从小学到高三,十年的时间似乎只是为了这一刻。高考之后还需要做什么,不知道,也不需要在意,大人们都说,你只需要在意高考就好。之后的日子模糊的像是下一世,只存在于小说电视剧里。 很快。十年以来第一个没有任何作业和补习的暑期到来了。疯了几天,彻彻底底地闲下来后,发现之前为自己列出的考完必做的事情大多已经丧失了兴趣,于是开始嗜睡,似乎想把前三年欠下的债都睡完。 有天下午,我靠在床头和穆易煲电话粥,看着窗外被黄昏渲染成橙色的天空,内心觉得安定温暖,逐渐失去警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我被妈妈叫起来出去散步。 突然发现手里的电话还处在正在通话状态。 “穆易,你还在吗?” “我在。”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