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闻乐见》作者:愁云伤疤 文案 绝世好“钢管”和哭包“小哑巴” 苏呈音太倒霉了,可怜小哑巴一个,还总是在喜欢的人面前狼狈出丑,肯定会被嫌弃的。 陈祈没有嫌弃他,陈祈全世界最喜欢他。 陈祈收紧怀抱,埋进苏呈音的胸口:“提前八十多年听见了你一百岁的声音,小老头儿。” 苏呈音落着泪:“一百岁也爱你,多老都喜欢你。” 不是真的小哑巴,是有一副坏嗓子,后期会开口说话 避雷:攻恋爱后挺黏人的 第1章 七月半,鬼打转。 “昨天晚自习回去,我自行车不是坏了么,缝缝就推着他的车陪我走回去,走到一半实在热得没法,请他吃了个冰淇淋,快吃完那会儿正好到岔路口,他把签子塞我手里上车就跑了,他前脚走,我后脚就出事儿了。” 张缝正在画辅助线,听到这儿也过来凑热闹:“上下瞧一瞧,你没哪儿少块肉的,出什么事儿了?” 吴昊杭看看苏呈音,又看看张缝,压低了声音:“我去扔签子,走近了看到一双高跟鞋整整齐齐的放在垃圾桶前面...小时候听过鬼故事么?一双红色高跟鞋,一双绣花鞋什么的,就那种,大红的,绣花的,像是新娘子穿的。” 晚上九点半下晚自习,一走出教学楼,月黑风高,狂风呜呜,把百鬼夜游的可怖气氛烘托得十足,校门口候着接孩子的家长比平时多了不少。 苏呈音攥紧背包带,穿过人群,越是有点怕,越是忍不住要回想吴昊杭讲的灵异故事。 “我他妈一下子就炸了,鸡皮疙瘩稀里哗啦地往下掉,签子也不知道扔进去了没有,反正我转头就往家跑,要搁平时其实也没这么怂,关键是昨晚有好多在路边路口烧纸的,那种凉飕飕阴森森的气氛...你们懂吧?” 人群渐渐零散,苏呈音走到笔直的林荫路上,路旁高耸的梧桐树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在尽头的T字路口右转,不远就能到香樟小区。 “上电梯也只有我一个人,我发现人真的就很烦,越怕什么越是要想,不找罪受不舒服似的,电梯女鬼、夹缝里的人脸、天花板垂下来的头发...反正我出电梯的时候觉得我没把自己吓死已经牛逼到了不起。” 苏呈音都顾不及骂上前桌两句,也赴上后尘,眼睛一抬不敢抬,只怕看到满树枝吊死的密密麻麻的人腿,晃晃悠悠,惨白惨白。 “回家看到我老爸老妈在沙发里看电视,我才松了一口气。可惜我这口气松的太早了,写完作业大概快十二点钟了吧,经过一套理综的折磨让我又相信科学,在厕所对着镜子刷牙都没怕的,结果就在我开始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屋外传来一阵哒哒哒的声音,我差点儿吓死在床上。” 挨着墙边有一个个圆圈,圈里燃尽的灰随着小龙卷风到处飞,苏呈音往梧桐树这边靠了靠,虽然路宽,但他仍是怕不小心踩进圈圈里。 张缝也怕鬼,听的脸都白了,拿着直尺往吴昊杭胳膊上戳:“今天七月半,你看看窗外妖风阵阵的,你现在编故事你没安好心吧你!” 吴昊杭喊冤,说他真不是编的,张缝不理他,连着苏呈音的份一起骂:“要不是苏呈音不会说话,他现在能骂得你狗血淋头!” 苏呈音握紧汗湿的手心赶忙点头应和,不巧下一秒铃声大作,化学老师抱着试卷走来,占用最后一节晚自习来了场小测,测完后吴昊杭去交卷,直接就拉着张缝打道回府了,留给苏呈音一个有头没尾的恐怖故事。 有头没尾,发挥幻想的空间巨大,苏呈音脑补一出高跟鞋从垃圾桶一路尾随杭子回家,深更半夜在客厅里散步的诡异画面,吓得心脏乱跳,偏偏在昏暗的路灯光下,余光中有什么东西躲在树干后,动了一动。 苏呈音屏住呼吸,不停地跟自己说“不要看不要看”,脑袋却不听使唤,转过头,眼睛也不受控制了,盯着几步之外的一大团黑色不明物顿住脚步。 “不要看了快走快走。”苏呈音几乎要耳鸣,自我催促下重新迈开步子,腿都是抖的,那团不断蠕动的东西发出晦涩的哀叫,苏呈音眼睁睁看着它变大,抓着树干往上爬,慢慢展开身体,又伸出四肢...有点儿,像个人。 苏呈音瞪大了眼睛,脑袋一片空白,呼吸也乱做一团。 再远些,有灼灼的火光,有人在追念过世的家人。 苏呈音无法向他们求救,他本能的后退一小步,有什么好可怕的,民主富强,建国好多年了,硫酸铜是催化剂。 苏呈音一股脑就要跑,跟约好了似的,那东西也低叫着边扭边滚,啪一声,掉出来个什么玩意儿横在了苏呈音的逃跑路线上,黑乎乎的不明物体急了,野兽般嗷了一声,猛地朝前扑来。 这下苏呈音看清楚了,八月炎炎,流浪乞丐还穿着及膝弯的破败军大衣,蓬头垢面,脏乱到无法言喻,苏呈音没有因为他的确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放轻松半点,他没能躲开扑面而来的酒气,慌乱躲闪之间被流浪汉抱住了一条大腿。 苏呈音一下子就炸了,鸡皮疙瘩早就掉光了,灵魂出窍,冷汗涔涔。 八点档的狗血剧里,原配打小三用的是什么架势,苏呈音觉得他现在就是个什么架势。 背包从肩膀上滑下来,被他毫不犹豫的当做武器,握在手里就朝着紧紧扒住他不放的流浪汉狂轰滥炸,一点儿都不精炼利落,一点儿都不大男子汉。 裤子快要被扯掉了,苏呈音又急又怕,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连踢带踹也挣不开分毫,醉鬼满口臭气酒气地呜呜哀叫,表情凶恶的像是要吃人,苏呈音害怕的几近窒息,从嗓子里憋出些哭腔,流浪汉肯定很饿吧,会不会像丧尸一样,脑袋一歪,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下来。 魂飞魄散之际,苏呈音想,谁来帮他一把,从今往后他这条小命就任凭揉搓了。 陈祈也不会料到,不期而遇的,他就这样得了苏呈音的许诺。 陈祈随手扔下背包,“别怕。”他一面安慰苏呈音,一面绕到流浪汉身后去抓住衣领,覆着薄薄肌肉的胳膊用力绷紧,拽了几回都没能把醉鬼拽起,陈祈服气地骂了声“操”。 “我拦腰拖开他,你趁机就...”不用陈祈说完,苏呈音急急地点头,一条腿还不停地又蹬又踹,于是陈祈咬牙屏住呼吸,弯身一把箍紧流浪汉,前胸贴后背,那股子恶臭的味儿熏得他要吐。 “嘶啦”一声,裤兜儿被扯开线,好在这是流浪汉最后的挣扎,苏呈音哪还管得了裤子掉不掉,连滚带爬终于逃脱鬼爪,陈祈立刻就松开手跳出好几步远,冲着流浪汉喊:“喂!你的酒瓶在这儿呢!” 酒瓶摔破了个口子,漏出一片酒水,流浪汉摔得四仰八叉,寻声寻味地要去找他的酒瓶,陈祈嫌弃的要命,飞起一脚把瓶子踢回到树丛里去。 苏呈音发软,抱着背包一副惊惧不已的可怜样儿,陈祈走过来对他伸出一只手:“走走走,先走再说,免得他又发疯。” 苏呈音还是懵的,颤着心肝颤着唇呆愣愣的望着陈祈,只看勇士背着路灯光,黑色的剪影笼罩着一圈圣光,比神明下凡还令他感激零涕。 “同学,你还好吗?”陈祈不耐,弯下腰一把握住苏呈音的手腕,“站得起来吗?” 苏呈音回神了,周身都是冷汗,唯独手腕传来灼热的温度,他赶忙借力要站...站不起来...两条腿跟下进沸水里的面条一样软,苏呈音窘迫至极,小脸涨得通红,这要是在古代,眼前这人就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他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陈祈不跟他磨蹭,双手穿过苏呈音腋下,半搂半抱的把人提拎起来:“裤子。” 裤腰歪歪斜斜的勒在屁股蛋上,还好内裤没遭殃,苏呈音狼狈不堪,一手抱着背包,一手胡乱提好裤子,陈祈捡起自己的背包,又回来捉人,二话不说拉着苏呈音就开跑。 一条笔直的林荫路,两人跑了几十米才慢慢停下来。 陈祈回头看苏呈音,感觉自己像劫狱似的,被劫囚犯惊魂未定,衣衫凌乱,头毛乱翘,裤缝还开了道口子,白晃晃的大腿上飘出一片内兜。 陈祈失笑:“转学来第一天来就做了件大好事儿,同学,你怎么感谢我?” 苏呈音哼哧哼哧地喘气儿,转学生? 一时间内心复杂,今晚这么丢人,本来还庆幸这位勇士白衣黑裤不是校友,不必担心以后再会碰见,又了然,转学第一天,怪不得没穿校服。 不管如何,他们三班今天没收到转学生,不在一个班的话碰面的机会就趋之于零,校不校友的,不打紧。 苏呈音重重叹一口气,往陈祈对面站定,九十度弯身,鞠躬。 又在心里唤了一声“大哥”,颇有种黑道风范,说到做到,高三这一年,小弟这条小命由大哥揉搓,任大哥差遣。 反正,大哥啥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来揉搓他呢。 苏呈音暗搓搓地自我感动了一番。 陈祈笑不出来了,十八年头一遭受人鞠躬,他愣过一瞬之后慌忙跳开:“别啊!你...你赶紧起来!” 苏呈音直起身子,书包也不背了,提在手上正好挡一挡破掉的裤子,他还望着陈祈,用眼神持续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被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盯着,陈祈不大自在,他莫名感觉有一些诡异之处,顾不及细想,问:“你家住哪儿?” 苏呈音朝着香樟花园的方向指去。 陈祈“哦”到:“那我们顺一段路,我路口左转...走吧。” 苏呈音点头,乖顺的跟在陈祈身边。 妖风仍在呜呜作妖,梧桐树影在地上乱爬,恐怖凄楚的气氛犹在。 一路都沉默,快到T字路口,陈祈还没琢磨出来哪里诡异。 临到分别,两人站在路灯下犹豫。 左转通向山海观,路灯照明,一路照进高耸的住宅楼,楼身装饰着暖黄的小灯,气派又温馨。 右转是条胡同,通向好几个老小区,路灯昏暗,路面龟裂,很有些年头了。 陈祈收回视线,看苏呈音微微蹙着眉头,关心到:“同学,你还好吗?怕不怕?” 问到心坎儿上了,苏呈音巴巴的望着他,还是有些怕。 陈祈见他紧抿着唇,以为是羞于将害怕说出口,毕竟男孩子么,都要点儿面子的。 再说了,刚刚还受了那么大的礼。 陈祈轻轻一笑:“好人做到底,要不...再陪你走会儿?” 苏呈音冒出些开心。 香樟小区没有门禁,没有门卫,陈祈只顾着抬头看招牌,差点儿撞上苏呈音。 “到了?是这儿?” 苏呈音点头,又要九十度鞠躬,刚弯下 身就被陈祈捞住:“你够了吧,你这什么坏毛病,喜欢行大礼?” 苏呈音抿起嘴角笑了笑,对他挥挥手。 陈祈无所谓的一面后退一面随意摆摆手,手又插回兜儿里:“那我走了,拜拜。” 像是老朋友道别一样,谁知道这其实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 第2章 陈祈在等电梯的时候终于琢磨透了诡异之处。 电梯一路不停,很快到达十八楼,一出来,陈祈后脊梁都在冒凉气儿。 “妈,我回来了。”客厅里空荡荡,没拆封的行李堆在角落,陈祈找了一圈没找到苏泠,刚要打电话时,视频邀请弹出来。 “哎你干嘛,怎么回事儿,怎么一上来就脱衣服?”毛非隔着屏幕嚷嚷。 陈祈把短袖扔进脏衣篓,嫌弃道:“你去跟流浪汉来个热情拥抱,抱完了你闻闻你自己臭不臭。” 臭不臭不知道,毛非闻到了好戏的味儿:“转学过去第一天就这么刺激?” 陈祈光着膀子站在阳台上吹风,小风再呼呼也裹着热气,他揉了一把头发:“我跟你说...我今晚回家路上助人为乐,看见...” 话未说完,被/插进来的电话打断,陈祈暂且把毛非丢一边儿,滑动接听:“妈,我已经回家了,你还在医院吗?” 苏泠的声音有些空旷,应该是站在走廊上:“嗯,你姥爷刚刚睡下,我再守一会儿,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回来。” “行,你开车慢点。”陈祈主动汇报,“我晚饭吃的学校食堂,还成吧。” “谁管你吃没吃,”苏泠笑起来,“饿了厨房里还有零食。” 电话挂断,毛非一秒不带停地催:“看见什么了?” “看见有个穿着三高校服的男生被一个流浪汉扑倒,吓得魂儿都没了。”陈祈本想回客厅开空调,说到这里决定还是再吹吹热风,“我帮了他一把,他没说谢谢,直接跟我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长得好看吗?”毛非立马问。 陈祈无语:“喂,你的关注点。” “好不好看?”毛非一脸期待。 陈祈勉为其难:“还凑合吧。” 毛非不怀好意地笑:“真是喜闻乐见。” 陈祈服气了:“喜闻乐见什么,你个gay看谁都gay。” 毛非刚张口,还没听见在说什么,又被来电打断。 陈祈接通:“爸。” 陈寒柯“嗯”了一声,“转学第一天过的怎么样?” “晚自习比之前下的早一点,其他都一样,放眼全国的高三都没啥区别。你呢,这次的客户难缠吗?” “还行,”陈寒柯笑着照搬儿子的话,“放眼全球的委托人,区别挺大。” 陈寒柯是律师,上一个客户是个土豪妇女,跟自己的老公闹离婚,闹着闹着把心思闹歪了,想跟陈寒柯来一段情,苏泠知道后笑了好几天,直到现在都还想起来就要笑出声。 陈寒柯叮嘱道:“多去看看姥爷,别让你妈太累了。” 陈祈得令:“我妈还在医院呢,我给她留门,等她回来。” 电话挂断,视频重新连接,毛非和陈祈隔着屏对望。 毛非沉默三秒,不爽道:“老子跟你说说话艰难险阻的,谁啊,大半夜的,是不是你刚刚英雄救美的那个美人来献殷勤了?” 陈祈嗤笑:“我爹。” 毛非自掌嘴,又问:“你姥爷还好吗?” “胆结石要做个手术,白内障也要做个手术,这两天先住院观察。” “祝...祝姥爷手术顺利。” 两人沉默对望,有些尴尬,大约这不是个适合聊天的话题。 毛非重启前篇:“他鞠躬感谢,然后呢?你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陈祈笑他胡言乱语,说:“受了这么大礼,又看他怕得实在厉害,就顺路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 毛非脑袋里就没装什么好东西,淫笑着点点头,意味深长。 陈祈不理他,垂眸回想了一番:“我一路都觉得奇怪,直到刚刚才发觉哪里奇怪---他没出过声儿,一声都没有,没跟我说‘谢谢’,送他回家他也是用挥挥手来代替说‘拜拜’。” 毛非眯起眼,似乎在思考。 “你不觉得很可疑吗?刚开始我以为他是被吓坏了,想缓一缓,可后来我说送他回家时他明显挺高兴,那他为什么还不说话?” 毛非思考出了一点儿苗头。 “太诡异了,我现在一想到他站在黑灯瞎火的小区门口,一声不吭地抱着书包目送我,我回了两次头都看到他还站在那儿看我...太他妈吓人了。” 毛非“嗯嗯”地应和,看屏幕里陈祈费解的表情,故意道:“哥,你不是站在阳台上么?你看看窗户玻璃,说不定就看见他站在你家客厅里,一声不吭,抱着书包,正看着你呢。” 陈祈一愣,差点儿没握住手机,随后连声骂了好几句脏话。 毛非没心没肺地笑,他是艺术生,现在成天泡在画室里,这会儿洗完了澡,舒舒服服地滚在大床上:“你听我说。” “你特么再说些什么鬼话,当心拉黑。”陈祈拉上窗帘,把玻璃遮得严严实实。 毛非笑道:“这么简单还亏你想那么多,人家不过就是腼腆罢了。” “腼腆?”陈祈倒进沙发里,“你见过谁腼腆成这样的?” “见过啊,多了去了。你想想送你情书的那些小姑娘,十有**不都是羞羞答答递上情书转头就跑的?” 陈祈呵呵一笑:“你继续扯。” “你看啊,多特么倒霉遇上这档子事儿,吓得就快原地去世的时候你来救命了,肯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吧?感动到恨不得以身相许吧?这春心一动当然难免要羞涩...” “你快闭嘴,”陈祈服了,“我一钢管直男,跟他动什么动!” “又没说你动,”毛非把自己乐呵的不行,“好的吧,我闭嘴,闭嘴还不行么!” 另一边,苏呈音一溜儿小跑爬五楼。 他站在门口先抹了一把脸,又抓了抓头发才开门,苏秋在阳台举着衣杆晾衣服,只瞟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回来了,你姨夫和芯宇在洗澡,桌上有西瓜,你先吃两块。” 苏呈音点点头,手抓着裤缝往他的小卧室挪去,床头上搭着他的睡衣睡裤,他小姨从菜市场地摊上买回来的,薄薄的棉布料上印着天线宝宝的图案。 换好衣服,苏呈音从抽屉里翻出针线盒,伏案在台灯下穿针引线缝缝补补,挺长一条口子,苏呈音抿着唇小心走针,脑袋里在复盘今晚的倒霉遭遇,怎么也比吴昊杭遇见高跟鞋要悲怆许多,正想到这儿,突然顿住了---恐怖故事的结尾到底是什么? 手机在晚自习的时候就没电了,苏呈音从背包里翻出来给它充电,有些担心会不会在打流浪汉的时候打坏了,还好能正常开机,他找到吴昊杭,先编辑了几个表情过去。 SCY:[/愤怒]*3 SCY:快把故事编完! 吴昊杭很快回复:不是编的,是真的,千真万确的真。 日天:今天是我爸妈结婚纪念日,我爸卡着零点送我妈了一双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是我妈在客厅试鞋,你说巧不巧? 苏呈音气得握着手机半天不知道回什么好,最后放狠话道:活该吓死你! 苏秋敲敲门,推开一条门缝儿,探进来半个脑袋:“呈音,咱们去给你妈妈烧点儿纸。” 以往从来不烧纸的,他们没有这个习俗,苏呈音怔愣一瞬,仍是点点头,赶忙放下手机出去。 林芯宇已经洗澡完,十岁的小男生猫嫌狗弃,他见苏呈音穿着卡通睡衣,一面过来扑人一面大笑:“哥哥,你好幼稚,你比我还幼稚!” 苏呈音接住他,揉他脑袋在心里笑话他,你是社会人你穿小猪佩奇一家子。 苏秋在门口提鞋:“走吧,快去快回。” 苏呈音掐掐芯宇的脸蛋,芯宇抱住他不撒手:“你们要干什么去,我也要去。” 林楚过来把他拎走,芯宇拿出熊孩子的那一套耍赖:“爸!你放开我!我也要去!”可惜压根不管用。 在香樟小区的便利店买了些纸钱,两人没走太远,随意寻了处墙边就蹲下 身。 苏呈音拿小石头画了一个圈圈,苏秋点火,今晚风大,很快就撩起跳跃的火光。 相顾无言地烧了片刻,苏秋开口道:“姐,呈音今年高三了,最重要的一年。” “他成绩好,从小就好,每回去给他开家长会都长脸,这些年不知道给我们家捧回来多少奖杯奖状。” “来跟你说一声,你放心,他高考一定会考得很好,想去哪所大学都没问题。” 苏呈音又放进去一张纸钱,失了魂儿一样,目光空洞地盯着火焰,不知所想。 苏秋看了他一眼,有些心疼。 生来就没有爹的孩子,六岁又没了娘,连他自己,差点儿都没了。 苏秋不再开口,沉默地回忆起往事。 早早辍了学,出去打工多少年供着弟弟妹妹上学的苏春,六年没回家过过年,突然就在第七年的新春佳节,牵着苏呈音出现在老家。 她爹她娘都气疯了,各路亲戚和远近乡亲都指着苏春辱骂,不知羞耻,不检点,不正经。 那一年苏秋刚和林楚结婚,苏春说:“我回来看看妹妹当新娘子,还有一份特别可爱的大礼送给你。” 苏秋说:“你回来就很好了,还要什么礼物。” 苏春说:“你肯定会喜欢,他是白白的,软软的,声音像小鸟儿,但比小鸟儿还可爱的小天使。” 被团团围攻,苏呈音抱着他妈妈大哭的声音,确实像受惊的小鸟儿一样。 农村的新年吵闹,到了晚上更是鞭炮不停,只有苏家一片黯然。 苏秋坐在大院里靠着林楚小声说话:“我姐真是生错了家庭,为了我们几个弟妹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打工打工打工,好不容易回了趟家,就这么对她。我哥和我弟也是没良心,竟然就这么看她笑话。” 林楚说:“但这事儿...大姐她确实不对。” 苏秋一下子就生气了:“怎么就她不对了,难道没有你们男人的问题么?” 林楚哄她:“没说全都怪她,那个男的肯定...” 话未说完,被嚎啕的求救打断,苏春踉跄地从小屋跑出来,怀抱着拼命挣扎的苏呈音,话不成声,嘶哑得好比在割草:“救救他!快救救他!他没喝下去,他还有救!” 苏秋吓傻了,她姐姐脸色不似人,哭喊的口里冒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白沫,还没到跟前就摔倒在地上,四肢痉挛,全身抽搐,怀抱里的小天使滚了两圈儿,踢蹬着小短腿,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脖子,唔唔啊啊地哀叫。 林楚怒骂到:“是不是喝农药了?” 苏秋手忙脚乱,一面大叫她爹娘,一面去抱她姐姐,林楚急得直打转:“别叫爸妈了,他们巴不得你姐死了,我去把车开进来,赶紧送他们去医院!” 村儿里到县城的医院六十多公里,还没送到,苏春就没了呼吸。 苏秋哭得没了眼泪,新春佳节,亲人逝世,当晚她不顾林楚拿出离婚做威胁,把救回来却烧坏了嗓子、失去了声音的苏呈音抱进怀里。 纸钱烧完,火焰慢慢熄灭,还剩下漂亮的火星。 苏秋轻轻一叹,还是那句话:“姐,放心吧。”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该是芯宇吵着要妈妈哄睡觉的时候了,果然,苏秋还在换鞋就听见卧室里芯宇的呼唤:“妈!我爸不是一个负责人的男人,他都不给他儿子讲故事!” 苏秋被逗笑,心情好了些,随口应和一声后拍拍苏呈音的肩膀:“去洗澡吧...别学太晚了。” 苏呈音点头,看着他小姨推开卧室门,一句“都多大了还要讲故事”从门缝隙里隐隐传出。 他也想听故事,好久没听过睡前故事了。 有十年了吧,他插足这对夫妻的生活两年后,表弟芯宇出生,他就再也没听过睡前故事了,每晚都是一个人盯着黑乎乎的屋顶慢慢入睡的。 苏呈音环顾这间房子,七十平的老房子,四个人住,有点儿挤,却很温馨,即使少他一个也依旧很温馨。 本来这处房子就没有多少他生活的痕迹。 苏呈音打赤脚站在花洒下,仰着脑袋一动不动,水珠顺着他纤瘦的身体曲线滑到脚底。 本来有的,墙上到处都是他的奖状,后来参加比赛了,得了奖杯奖金,奖杯放在电视机上,奖金全数上交,任谁来串门都要连连赞叹一番,只是误会太多了---你们儿子可真优秀啊。 不是他们的儿子。 有时林楚会不大好意思地解释一句“是我侄子”,有时会笑笑不做声,之后,就把奖状奖杯都收起来了,放进阳台的储物柜里,和钳子扳手螺丝刀那些工具堆在一起。 苏秋为此还跟他生气过:“侄子就不给你长脸么?” 林楚一句话就让苏秋妥协了:“为你儿子想想,被夸的人可不是他!” 苏呈音甩甩头发,擦干身子,回到他拥挤的小卧室时,看到书桌上放着一杯牛奶,还有一盘切好成块的西瓜。 他把自己大字型扑进床里,他懂事儿,没娘的孩子懂事早,更何况小姨把他教的也很好,虽然奖杯不能摆出来了,但依旧往家里拿奖金,长大一些后,苏呈音甚至会认为这是在给自己交生活费。 瘫了一会儿,苏呈音爬起来坐到书桌前,才发现校服裤子也被缝好了,他撅起嘴巴失笑,看来这个澡冲的有点儿久,就怪今晚烧纸,让他回忆起了很多美好又痛心的往事。 苏呈音拿过背包,拉开最里层的拉链,拿出一本破旧的、粘了好几处胶带的日记本。 他直接翻到最新一页,看着泛黄的纸张晃神了半晌,随后拿起签字笔,写下一行漂亮又端正的句子:妈妈,放心吧。 笔尖停顿,苏呈音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不是小哑巴。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求海星 第3章 高二升高三没有暑假可言,一周七天除了周日上午休息半天,其余时间都被补课安排的满满当当。 马上就要打早读铃声,苏呈音抱着英语书默默背单词,看前面两个座位还空着,正猜想这两人会不会又迟到时,吴昊杭和张缝火拼冲刺似的跨进教室大门。 一坐下,张缝就开始骂人:“狗/日的,以后别拉着老子跟你一块上学,被记过了还得打扫卫生,我欠你的吗?” “老子欠你的还不成么,是谁要吃煮鸡蛋,啊?”趁着老师还没来,吴昊杭从背包里拎出来一个塑料袋,一把塞给张缝,“眼看着就要拐弯了,车多人多的早高峰,我蹬车逆行容易吗?” “我说没说我不吃了,我是不是叫你别去追!”张缝气得恨不得摔他一脸鸡蛋,手里都握上一个了,转个弯儿,放到了苏呈音的桌子上,“给,这二货请的。” 苏呈音拿过鸡蛋,还热乎乎的,壳上裂了几道缝,露出嫩生生的蛋白。 吴昊杭翻了个惊天大白眼,也侧过身子,一副要苏呈音来评评理的架势:“我在路口等他,一见面他就念叨想吃路边儿的溏心水煮蛋,行,买,之前也没少买过,结果一大早城管巡逻,三轮车在前面跑,我逆行到马路对面在后头追,拐弯儿到胡同里的时候追上了,我怕迟到,一口气直接买了五个,免得找零浪费时间。” 气就打一处来,全是张缝惹的,吴昊杭掏出作业本往桌上一拍:“我身上就五块钱,没了,全给你买鸡蛋了,今天体育课你给我买水喝啊?” 张缝扔过去一个蛋,又扔过去一个蛋:“买!尖叫雪碧小茗同学,你要喝啥老子给你买!妈的智障,我在后面喊得嗓子都要破了你没听见啊,还去追追追,嘚瑟你腿长啊!” 苏呈音要被他们俩逗死了,笑得眉眼弯弯,抓起笔在稿纸上画了个爱心给两人看,张缝嗤笑一声:“跟他同桌夭寿了,要不我也去申请不要同桌算了,还多一张桌子放课本。” 吴昊杭没能有机会嗤笑回去,班主任兼英语老师汤娴踩着铃声进教室,敲敲黑板:“先读会儿书,留半节课听写单词。” 读书声嘈杂成一团,张缝看老师坐在讲台后翻英语周报,小动作搞得飞起,双手藏在桌肚里小心翼翼地剥鸡蛋壳,剥的只剩下手指捏住的那一小块后,颤巍巍地托着递给吴昊杭:“喏,吃了补补脑子,待会儿听写别抄我的。” 吴昊杭接过去,立起英语书做遮挡,两口就吞下肚,舔舔唇,把迟到的嗤笑嗤回去:“你别抄我的才对。” 苏呈音在后面看的一清二楚,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大约是羡慕竹马竹马,默写单词的笔尖点了点纸面,写下“总角之宴”后顿了顿,补上一句“吵吵闹闹”。 处暑的天气热得要人命,太阳下面站一会儿就能晒蒸发,都这样了,学校还是坚持让同学们做课间操。 班级排排站,男生一排,女生一排,三班挨着四班,陈祈一眼就看见了斜前方的苏呈音,胳膊腿儿白得跟融化的冰淇淋奶油一样。 陈祈个子高,站在队伍后面,而且还隔着一长排女生,丝毫不担心他放肆的打量目光被人发现,他眯着眼睛仔细瞧,挺乖地站着,双手遮在额头上,脖颈泌出些汗珠,胳膊肘上有一块儿淤青,应该是昨晚挣扎时磕到了,再往下,腰身纤瘦,一看就没什么力气,然后是屁股...屁股还挺翘... “看什么呢?”班主任杨忠情只随口一问,吓得陈祈倒吸一口热气:“没、没什么。” “你之前的学校做的是哪一套广播体操?” “好像是...” 正说着,音乐前奏响起,陈祈一听别提多么耳熟了:“就是这套。” 杨忠情点点头,转身走到队伍后面去了,陈祈不知道,他避免了一次留操场单独学广播操的羞耻事件。 陈祈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总往三班看,毛非的话他还记得---腼腆,昨天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他也用这个说法宽慰自己,可那个被人一声不吭目送的场景实在是太他妈瘆得慌了,尤其那双眼睛,眼神浓郁得跟会说话似的。 广播操做了一大半,陈祈强迫自己直视前方,广播操做完,眼神又不自觉飘过去,他看见苏呈音一个人往教学楼走,边走边从裤兜里掏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一张擦眼睛,可能是汗水落进去了,还没擦完,挨着他走的女生也伸手找他要了一张。 直到苏呈音上了二楼转弯进三班,陈祈才发觉自己像个变态,居然一路尾随别人,他抓了一把头发,匆匆往三楼爬去。 第二天大课间,陈祈盯着苏呈音。 第三天大课间,陈祈还盯着苏呈音。 第四天大课间,陈祈依旧忍不住盯着苏呈音。 陈祈要烦死了。 做操的动作比其他偷懒的男生标准很多,赏心悦目的。 陈祈希望明天下大暴雨,后天周日无所谓,可最好连着多下几天,一直下到下个星期天。 广播操做完,余宁言从后面跳过来揽住陈祈的肩膀:“喂,你可以啊,天天做操盯着人家汪图看,这么直接的么?” 陈祈莫名其妙,他性格好人缘好,不存在转校生好孤僻这种说法,陈祈挥开余宁言:“胡说八道什么?” “连着观察你好几天了,歪歪个脑袋,顺着你视线看过去,”余宁言压低声音,“往前排除胖胖的,往后排除假小子,就只剩中间的汪图了啊,你不是看她你是看谁?” 陈祈无语笑骂道:“我看你是找揍。” 可惜天不如人愿,周六还是个大晴天,虽然天未下雨,可那个叫他倍感诡异又情难自禁的身影不见了。 陈祈不甘心,前前后后找了一圈,等到广播操都做完两节了,才看见有个男生从教学楼边往操场上跑,颠颠儿跑下楼梯阶,跑上塑胶跑道,又穿过篮球场,绕了个大弯,一溜儿跑到三班的队伍最后面,弯身杵着膝盖气喘吁吁,脸蛋涨得通红。 余宁言快好奇疯了,趁着扩胸运动往前倾,问:“你怎么跟个定位雷达似的,你看他做什么?” 陈祈转回头,没理他。 那天晚上他瘫在地上站不起来时脸蛋也这么通红,陈祈终于回想起除了诡异之外的画面,他把他抱起来,拽着他跑,后来一路沉默地走回去时,估计是又后怕又害臊吧,每次不经意看过去都能看到他热哄哄的脸蛋。 噢,抱他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还看到他的内裤了,奶白色。 陈祈忍不住就低笑了一声,白色就白色,奶什么奶。 诡异之感就此消散,陈祈在心里给苏呈音盖了一个腼腆过度的戳。 热汗淋漓的课间操做完,学生们一窝蜂往教室冲,完全是离了空调就活不下去的模样,苏呈音已经跑不动了,嗓子里冒烟儿。 他一边用舌尖舔上牙膛,迫切地制造口水,一边眼神热切地追随在陈祈身上。 原来是转学到四班了,苏呈音站在队伍后面挥动胳膊腿儿的时候,意外至极地捕获了连日来想要在林荫路上遇见却都没能再遇见的人,当时那一瞬的欣喜简直溢于言表。 苏呈音有一点点想要追上去和陈祈打招呼,可是已经这么多天了,大哥还记得他这个小弟么?还不待苏呈音下定决心,他就看到另一个男生勾搭到陈祈肩膀上说说笑笑的,彻底绝了他上前去的心思。 第三堂语文课,苏呈音听得不大专注,总走神。 前桌两个也差不多,借着老师板书的空挡来来回回地传小纸条。 苏呈音为他们俩捏了一把汗,随后以身犯险,悄咪咪从桌肚里摸出手机,刚准备瞎摆弄摆弄,老师的点名从天而降:“苏呈音。” 苏呈音立刻藏回手机,站起来,用一双紧张兮兮的眼睛看向老师。 老师哽住,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摆摆手又让他坐下了,却还没完:“苏呈音前面的那两个,张缝和吴昊杭,你们俩小动作不断,传的纸条能写一篇作文了吧。” 张缝攥紧了纸条,吴昊杭后背挺得笔直。 其实没啥大不了的,就算老师泯灭人性的要查看纸条,他们俩也不怕,谁能想到他们在一人一句接龙《前赤壁赋》呢? 但是...莫名就有种很幼稚的既视感,让人摸不着头脑。 老师说:“好好听讲,不然罚站。” 两个人赶忙点头如捣蒜,但就在老师移开视线的一瞬间,张缝把纸条丢给吴昊杭,并且小声警告:“我写的结尾句,你输了,不许传回来了。” 吴昊杭憋着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气消了,小声问:“棒棒糖行不行,我钱不够买薯片。” 张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吴昊杭一脸真诚:“真的,我每天就五块钱的零花钱。” 这两人真是苏呈音每日的快乐源泉,他在后面憋着笑,手机是不敢玩儿了,在稿纸上胡乱写画。 如果他也有一个同桌,会是怎么样的呢? 刚上高一的时候他就跟汤娴申请独坐,前车之鉴太多,免得以后被同桌以各种理由抛弃,其实他没什么不好,只是不能对练口语,不能互背课文,不能讨论题目,不能悄悄讲小话。 如果他也有一个同桌,苏呈音想,他就算被罚站也愿意跟他传小纸条。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周六晚上只上一节晚自习,七点半,时间还早。 张缝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催吴昊杭:“买好了没有?” “没有,我还在开通花呗。”杭子埋头哼哼,“你当我说我每天就五块零花钱是逗你玩儿吗?” 张缝把惊天大白眼还给他,又扯过他的书包帮他收拾作业本,余光看见苏呈音还在埋头写试卷,就弯身趴到他桌沿上去,问:“学傻了!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吗?科幻片,大制作。” 笔帽抵着下巴,苏呈音想了想后摇摇头,在稿纸上写:回家补觉。 张缝又笑:“睡傻了!一起去吧,杭子请客,我们坐车去,看完还要回来拿自行车的,正好一道儿啊。” 苏呈音仍是拒绝:困死了。 吴昊杭转头过来帮忙怂恿:“我们先去吃火锅,火锅啊,又香又辣,不吃吗?” 苏呈音笑起来,写:无敌怕la。 “辣”字太难写,拼音简单。 杭子打了个响指:“那就吃鸳鸯锅,三鲜菌汤,不怕了吧。” 苏呈音放下笔,双手揉揉脸,露出礼貌又不失拒绝的微笑。 张缝妥协:“好吧,但你能不能放松一下,成天学,给我们留条活路啊大佬。” 微笑变成坏笑,苏呈音写了两个大字:不给! 张缝和吴昊杭拌着嘴欢天喜地地走了,教室里也没剩几个人,苏呈音闷头趴在书桌上,没来由地稍感寂寞。 他不困,不想回家,也回不了家。 上午课间操的时候,苏秋牵着芯宇等在校门卫处,他们出门忘记带钥匙了,来找他拿,苏秋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元,随后解释了一长串今天的满满安排,来不及再把钥匙给他送回来,姨夫去找同事借车了,他们一家三口要去芯宇的奶奶家,晚上还不知道几点能回,要他等他们返程的消息。 苏呈音点点头,反正学校晚上十一点才熄灯关门,不至于流浪街头。 五十元,苏呈音揣着它去买了一碗凉面,没吃完,不大有胃口,漫无目的地晃悠到书店里泡了一会儿,成天成天的满眼睛都是数字文字,苏呈音也有些疲劳,转头买了副十几块钱的劣质耳机。 从书店出来时,星星隐在云层后面,夜色已经完全黑透。 夏夜的晚风习习,苏呈音没回教室,一路听着歌散步到操场上,站在升旗台上,映着教学楼的灯光,能看见三五成群的好朋友或打球或打闹,还有成双成对享受青涩爱恋的小情侣。 寂寞来的汹涌,一下子嚣张成伤春悲秋。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但是,我...我本来可以有。 音乐携带着滋滋的噪点浮动在耳边,说不上多动听,苏呈音抬起手,顿了顿,终于还是摘下一只耳机,随着跳跃的节奏从嗓子深处哼起调调。 失落比夜幕还要隆重。 好难听。 不关骨传导,不关妄自菲薄,无法自我安慰,就是好难听。 苏呈音抿紧嘴唇,连眼睛也受不了他们的热闹一般紧紧闭起,重新戴上耳机。 他们听不见我的声音,我也...不想听见他们的声音。 但是怎么可能呢? 苏呈音睁开眼,迫不及待地跳下台阶往跑道上奔去,夜跑的人不少,每一个都可以成为他赶超的目标。 奋起全力狂奔了一圈,苏呈音累到头晕耳鸣,他还嫌不够,还不肯停下,胡乱用袖口抹了一把脸,又坚持跑完一圈,可情绪再愤怒,身体也无法继续支撑这样的发泄。 苏呈音颓败万分,他想,都十八岁了,不要矫情了。 步子还未停下,苏呈音慢慢往前颠,被汗水浸湿的耳机滋啦滋啦响,但他已经耳鸣到听不见,身上酥酥麻麻,腿上酸软得下一刻就要瘫倒。 怕什么,来什么。 篮球飞过来砸到身上时,苏呈音早就连气儿都喘不匀了,失去平衡往地上摔去的时候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天旋地转,以为是自己终于脚软到不听使唤了。 哎,早知道会这么倒霉,就跟缝缝和杭子去吃火锅看电影了,怕当什么电灯泡。 后知后觉的疼痛从各处传来,苏呈音苦哈哈一张小脸,委屈的要炸翻天,果然人不能伤春悲秋,不能犯矫情,会丢脸的。 苏呈音咧着嘴角,艰难地撑了两三下才撑起身子,被汗水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陈祈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陈祈蹲**,显然没想到这扑面而来的缘分,第一回 见面救了人家,第二回见面就把人家一球砸伤在地上。 余宁言紧随其后,看见伤主之后毫不掩饰地“卧槽”了一声,一巴掌抽在陈祈肩膀上:“让你手滑!摊上事儿了吧!” 苏呈音脚踝疼得厉害,肯定是崴了,本来就带着淤青的手臂也疼,火辣辣的,擦破之后浸上汗水的那种疼,偏偏余宁言只关心他的脑袋。 余宁言问:“摔到头了没?头疼不疼?” 又宛如智障一般跟了句:“还能考一百分吗?” 苏呈音懒得理他,陈祈嚷他“一边去”,随后轻轻托起苏呈音的胳膊,巴掌大一片擦伤,血珠直往外冒,“另一只也给我看看。” 龇牙咧嘴的,苏呈音先把耳机摘了塞进裤兜里,这才听话地扭过身子给他看,手腕上有一片擦伤,陈祈又去看他的腿,看完后不知道该赞叹自己手劲儿大,还是该吐槽苏呈音细皮嫩肉不禁摔。 “还有没有哪儿疼?”陈祈皱眉。 苏呈音摇摇头,陈祈看他像表演哑剧一样,表情明明挺痛苦的,偏偏还是一声不吭。 陈祈有点儿生气:“说话。” 苏呈音看着眼前关心他的人,紧咬着牙,嘴角抿了抿。 陈祈压抑住着急:“说话,腼腆也要有个程度。” 余宁言去捡球,抱着球回来恰好听见这句话,毫不客气就把球扔陈祈后背上了。 “凶什么凶,他能说话还不说啊!”又指着陈祈对苏呈音抱歉到,“新转学过来的,不知者无罪,饶他一命。” 陈祈发愣,什么叫他能说话还不说? 余宁言想要弯身拉起苏呈音,手还没伸到跟前就被陈祈截胡,他把苏呈音的胳膊捞起来挂在自己肩膀上,随后慢慢架着他站起来:“这么晚了,叫你爸妈来接你吧。” 苏呈音都想笑了,真会撞他枪口。 陈祈比他高一个多头,费劲儿巴拉的,一只脚不敢着地,还有一只脚得点着脚尖,苏呈音磕磕绊绊的根本走不了几步,两个人无言对望几秒,陈祈一弯腰把人打横抱进怀里。 余宁言看戏不嫌热闹大,痞里痞气地吹了声口哨,他反身冲球场招招手,大声喊到:“不打了!散了散了!” 校医务室早就关门,陈祈暂且把苏呈音抱到台阶上坐着:“得去医院处理一下,打电...发消息给你爸妈吧。” 苏呈音默默叹息,掏出手机来打字给他看:他们来不了,家里没人。 陈祈无言。 余宁言把球夹在腰上,还瞎出主意:“苏呈音,你把电话拨出去,让陈祈帮你跟你爸妈说。” 陈祈站起来:“他爸妈不在家。” 余宁言“啊”了一声:“那...那还是得去挂个急诊啊。” “嗯,我家跟他家挺近的,就隔着个路口。”陈祈说,“我带他去医院,你不是说打完这场就回家么,你回去吧。” 余宁言看看苏呈音,脚踝已经肿成馒头了,越耽误越完蛋:“我不着急,我陪你一起吧。” 苏呈音疼得汗直流,他又被陈祈抱起来,满鼻子闻着男生运动后大汗淋漓的味道,有点儿讨厌也有点儿好闻,他攥紧了手机,在陈祈小跑的颠簸里艰难打字,打错好几遍后终于成句,却不拿给他看,一直到校门口等着拦的士时才举起手机: 你叫chen qi? 陈祈看罢说:“耳东陈,祈祷的祈,你呢?” 苏呈音把自己的名字打给他看。 余宁言站在街边眺望空的,吐槽到:“你们仿佛看不见我的存在,不能问我吗?” 两人谁都没理他。 陈祈低头小声道:“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也...也没想到。” 苏呈音望着他笑,摇摇头,连眼睛都在笑。 陈祈觉得自己是个白痴,真不知道之前那么大的脑洞是怎么跑出来的,还几次三番怀疑他诡异,怀疑他有毛病。 受到威胁,谁不知道大声呼喊,谁会吓疯了还闷头拿个书包揍人? 能说谢谢,谁还会连番九十度鞠躬行大礼? 陈祈又道歉:“还是对不起,刚刚比球手滑了。” 苏呈音点亮手机屏:没关系,我本来就跑了很久,就算你不手滑,我也快要累得摔倒了。 陈祈只轻轻笑了笑,随后抬头问余宁言:“还没有空车吗?” “没有,周六么,大家都在外面浪。” “叫个车呢?” 余宁言刚要回过头打趣一句“你是不是抱不动了”,就看亮着绿灯的的士开过来,他赶忙伸长了胳膊招呼:“来了来了!” 车停稳,司机摇下车窗问:“去哪里?我快换班了,远的不去。” 余宁言一边拉开后车门,看着陈祈把苏呈音小心的放进座位里,一边说:“是个医院能挂急诊就行。” 司机回头盯着苏呈音猛瞧:“什么病哦?严不严重啊,不要在我车上闹出人命啊。” 陈祈都听笑了,坐到苏呈音旁边,嘭的关紧车门:“摔跤崴了脚,出不了人命。” 余宁言坐进副驾:“就人民医院吧,赶紧的。” 作者有话说: 陈祈:抱到媳妇儿了 第5章 急诊室里乌泱泱,不太安生的样子。 偌大的候诊厅几乎被地痞流浪小混混占去一半,每个人身上都青红青紫的挂着彩,随便看哪个都面色不愉,隐隐透露着“都给老子滚远点”的煞气。 余宁言去排队挂号,苏呈音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眼睛瑟瑟地瞧了一圈,最终落在陈祈身上。 苏呈音:他们是黑帮吗? 陈祈蹲下 身,不大确定:“...可能是吧,打群架打到医院里了。” 苏呈音想到那晚自己颇有黑道风范的单方面认大哥小弟,不禁生出反悔的心思,又想到那时还偷偷乐,不知道大哥猴年马月才来揉搓他呢,这没几天吧,就揉搓到来看医生了。 所以人不能犯矫情之外,也不能把话说的太绝,丢脸又打脸。 陈祈看他攥着手机晃神,被一众野蛮社会人衬的别提多么学生气,活像北极的雪狐狸掉在了荒野疏林里,周围全是鬣狗土财狼,格格不入。 他轻轻失笑:“想什么呢?” 苏呈音回神,刚要摇摇头,“咣---”一声巨响,对面一架轮椅连着上面的人重重摔翻在地,随之粗鲁的脏话到处飙,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好几个混混就扑成一团,甚至有一个举起拐杖就加入了肉搏。 苏呈音都傻了,本来坐在他周围互相涂药的小伙子们全都弹起身子,壮士气一般把药水狠掼在地上,“劳资弄死丫的!”嗷呜大叫着踩上座椅就往战场上冲,一副真要弄死对方的狠劲儿。 苏呈音还傻着,就被陈祈赶忙抱起往一边躲。 整个场面一度失控,总服务台的值班护士吓得面无血色,一边大喊保安一边报警,对着手机说话都在抖,突然一只拖鞋直直飞过来,断了半个鞋底,还沾着血,护士“啊”地尖叫,腿一软正好躲进柜台底下,眼睁睁看着电话线被倏的扯断,紧接着就听见座机敲碎在人头上、又摔碎到地上的声音。 余宁言急匆匆找到两人,三个人远远的躲在柱子后面观战,余宁言喃喃:“卧槽,这也太牛逼了。” 陈祈看智障一样看他:“是太傻/逼了好么。”又问,“号挂了没有,我这还有个伤患,挺着急的。” “走走走,在二楼。”余宁言边走边盯着战况,“把椅子都拆了,他们真行啊!” 苏呈音扛不住这么血腥的画面,光听着嘶吼哀叫就够他受的了,他把脸转向陈祈怀里,目光一点点往上,看到锁骨,看到喉结,看到下巴,然后是流着汗的脸颊。 真的很好看的一个男生,朝气磅礴,不像他,吴昊杭给张缝下定义“患有公主病的野蛮王子”,被张缝冷嘲热讽地连着骂了两天,给他下定义“奶油小生”,张缝张张嘴,发觉反驳不得:“苏呈音,不怪我不帮你骂回去,实在是他这回占理,让我都觉得无比认同。” 或许眼神太热切,陈祈低下头:“怎么了?” 苏呈音跟被丢进了战场里似的,吓得脸蛋充血,他只摇摇头,却听陈祈小声安抚道:“别怕。” 被流浪汉困住到绝望的时候,他出手帮忙,第一句话也是---别怕。 二楼连廊上全是扒着看热闹的,余宁言找到骨科科室,里面果然没人,他把挂号单抖得稀里哗啦响,喊到:“看病了!骨科医生回来看病了!” 脚踝肿得惨不忍睹,胳膊腿上的擦伤倒是无碍,医生拿笔开单子前指指立柜:“里面有酒精棉,你帮他擦擦。” 余宁言早趴在走廊上拍小视频去了,陈祈依言照办,搬过椅子坐在小床前,镊子夹着一团棉花,欲言又止。 苏呈音自然明白,他点点头,主动抬起胳膊。 疼也只能忍着,陈祈已经很小心很轻柔了,两个人都屏息凝神,苏呈音想分散下注意力,咬着唇单手打字:等会儿去拍片就别抱了,我可以慢慢跳。 医生说了,应该是没伤到骨头,但是以防万一还是要拍个片子才能放心。 陈祈看罢,说:“你也就比篮球重一点。” 苏呈音一愣,脸蛋又有些红。 “都是瓷砖地,滑了,再摔一跤,”陈祈抬眼笑话他,“你看今晚楼下那么多打架的,骨科医生忙不过来给你打石膏。” 苏呈音默默,张缝的消息突然弹出来,发了一段视频:你没来是对的,熊孩子巨他妈烦。 视频点开,大荧幕正在播放映前广告,前几排有好几个熊孩子玩儿爆米花大战玩的不亦乐乎,嘻嘻哈哈大声打闹,家长也不管。 缝缝:我恨不得把杭子丢出去砸晕他们。 苏呈音失笑,有点儿想找余宁言要小视频给张缝发过去,表达一波感同身受,又想想算了,别让他们担心。 缝缝:吃火锅送了个礼物,明天带给你。 SCY:好啊,期待! 苏呈音放下手手机,看陈祈认真仔细地帮他把伤口清理干净,屋子里就剩他们俩,医生写完单子又跑出去扒走廊,一时间安安静静,只剩外面的喧闹。 胳膊和手腕都擦好了,陈祈换了块酒精棉,刚挨上去,苏呈音就忍不住缩了下小腿。 陈祈停住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要是换成毛非坐在床上,他哪还会管那么多,镊子一扔,自己擦。 陈祈虚虚地把手握在他纤细的脚踝上:“我...帮你压着?” 苏呈音点头,他觉得丢脸死了,大男人,这么点疼都受不住。 攥着手机,手机抵在膝盖上,下巴抵在手机上,屋里挂钟滴答滴答地走针,苏呈音抬眼看看,都九点钟了。 苏秋还没有给他发消息,等他从医院出去,他还是没法回家的话,要去哪儿呢?回学校?还是坐在楼底下等着? 警笛声传来,不大一会儿就听见警察的警告从扩音喇叭里吼出,估计也是被这帮混混气炸了。 陈祈叹一口:“终于来了...我也快好了,再忍忍。” 苏呈音问他:等会儿你回学校吗? 陈祈说:“先送你回家。” 苏呈音缓缓地打字:我没有钥匙,我得等小姨回来才能进门。 陈祈只瞟了一眼就冒出连串的疑问,苏呈音也怕他问,却意外的只听陈祈说:“没事,我陪你等,反正我们家那么近。” 说完,陈祈直起身子,“好了。”他把酒精棉和镊子归放原处,“拍完片子再去拿个药就行了。” 余宁言满口啧啧地进来,拇指大动不知道给谁分享视频,他惊叹:“连警察都打,太牛逼了,他们是一点不怕事,也一点不怕死啊。” 苏呈音支棱着一条腿费劲儿地往床下挪,陈祈一转身,赶紧把他抱起来:“你要有点伤患意识,知道吗?” 余宁言也终于抬起脑袋,有了点自己是来陪看病的意识,他稍稍茫然:“现在干嘛去?” 陈祈扬扬下巴:“桌上的单子,拿着,去负一楼拍片子。” 这一场聚众干架情形严重,来了好几车的警察才维持住秩序,当场打完当场上病床,整个医院都手忙脚乱。 苏呈音还挣扎着想去借个轮椅,不用陈祈出声,余宁言说:“轮椅早被他们强拆当武器了,举个轮子就往头上砸,贼吓人。” 片子结果很快就能出来,三人在门口等着。 走廊上有些血腥,苏呈音眼睛都不敢抬,他闷头打字:其实我本来想认你做大哥的,但是现在不想了... 陈祈新奇,刚要反问,转头看看还在兴奋分享小视频的余宁言,闭上了嘴,对苏呈音伸出手。 苏呈音把手机递给他,陈祈写到:大哥? 苏呈音又拿回手机,他不欲说得太详细,毕竟挺羞耻的:七月半那天你救我小命来着。 陈祈看完就轻笑起来:挺好的啊,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刚转来就收一个小弟。 苏呈音鼓起脸蛋,写写删删:大哥小弟太热血了,我胆子特别小,又特别怕疼,我真的有心无力,你要是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题目,你来找我,我一定把你教的明明白白,可以吗? 陈祈捧着手机直接笑出声了。 余宁言就奇了怪了:“我刚刚就想说,你们俩怎么回事儿?陈祈你也哑巴了吗,还非得用苏呈音的手机?不对啊,你们才认识几个小时,没道理这么快就一致对外提防我啊?是在我拍视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 陈祈顺着他的话说:“是,还真有不能让你知道的事情。” 这才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名片二维码,把苏呈音加为了好友。 苏呈音尴尬又羞臊,看到有新消息,来自Q:这么自信? 苏呈音还真的提防起余宁言来,看他没看自己,才回复到:还成吧。 如医生预料一般,骨头没事儿,软组织伤的比较厉害,得好好涂药好好养着。 三个人离开医院,余宁言吊儿郎当地转球,球掉出去,差点儿把骑单车的路人害进草丛里。 陈祈嘲笑他:“我刚手滑伤了一个,你是不是想步我后尘,大马路上的不能消停点?” 余宁言不接受嘲笑:“到底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就消停。” 苏呈音装聋,看天看星星,陈祈也不理他:“那你继续蹦跶,我陪苏呈音回家了。” 医院前面的空的士多的是,排着队等人上。 陈祈不顾后面余宁言的大呼小叫,抱着苏呈音坐上车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 第6章 的士在香樟小区门口停下。 苏秋还是没有发消息过来,苏呈音看到芯宇发了个朋友圈,就十几分钟之前,配图是他们一家人的全家福,祝贺奶奶七十大寿。 苏呈音点了个赞,希望他们玩的开心,也希望他们能快些回来。 陈祈问:“哪一栋?” 苏呈音窝在他怀里按手机:直走左拐有个便利店,请你喝汽水。 也行,比坐在楼下花坛边喂蚊子强。 在看到便利店之后,陈祈发觉自己想多了,他本以为是像连锁商超一般,可以吹着空调吃吃冰,结果就是一个报社亭改良的小卖部,昏黄的圆灯泡连着电线掉在棚顶,蛾子小虫乱飞,汽水也是玻璃瓶汽水,喝完还得还回去。 小卖部的老头子边起瓶盖边问:“呈音啊,你这是怎么了?” 苏呈音做了一串手语,陈祈都看呆了,老头子探出头说:“快过来点儿,快让我看看。” 陈祈便抱着苏呈音动了几步,让他受伤的脚踝照在灯光下。 老头子“啧”一声:“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小姨该心疼坏了!” 苏呈音笑着,又用手语和老头聊了几句,随后一手交钱一手交汽水,又转回脸望着陈祈,眼神简洁明了:走吧。 两人还是坐在了花坛边,一瓶雪碧一瓶芬达,吸管太软,一吸就瘪了,陈祈索性直接对瓶吹了好几大口,爽得透心凉,然后问了句废话:“你还会手语?” 苏呈音回他:他的老伴儿也是个哑巴,所以他能看懂手语。 陈祈慢慢地点点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苏呈音又说:不常用,我会的也不多,当初就是在图书馆里随便翻书学的。 陈祈斟酌着措辞,生怕一不小心中伤到他:“那你平时就像这样,用手机跟人...嗯...跟人讲话?” 苏呈音笑起来,这回没打字,用眨眼表示了肯定。 可真漂亮,哪里是凑合事儿。 下次毛非再问,陈祈觉得自己都搪塞不过去。 汽水已经喝到瓶底了,苏呈音的还剩大半,被他抱在手里一点一点吸,陈祈干巴巴道:“我再去买一瓶,你...” 你什么你,他肯定不要啊,别又说废话。 于是陈祈改口道:“你还要带点别的吗?饼干什么的,或者薯片?” 苏呈音摇摇头,又摇摇汽水瓶,表示他已经足够了。 陈祈一面抛着空瓶玩一面走回小卖部,老头子也不知是好奇还是随口一问:“你是呈音的同学吧?看你们都穿着一样的校服。” 陈祈“嗯”了一声,这回从冰柜里挑的是芬达。 人老了都喜欢拽着人聊天,老头子“哦嗬嗬”地笑:“那一定是好朋友吧?是不是好朋友?” 陈祈有些尴尬,有些无措的发出单音节:“啊...” 老头子把起子递给陈祈,要他自己开,又一想刚刚两人可是抱着来买汽水,那一定得是特别好的朋友了,再看这小伙儿,长得多周正,于是老头子放下心,叹息道:“你得对他好,这孩子可怜,没爸没妈的,又是个小哑巴,你是他好朋友,多和他一起玩儿。” 啪,瓶盖掉地上了。 陈祈也愣了。 苏呈音不知道就这么前后几分钟自己就被“卖”了个干净,他刚收到苏秋的消息说他们返程了,正开心着,他回复到:开车慢些,我就在家门口等你们,我今晚跑步把脚崴了,但是不严重,别担心。 苏秋还是担心:去医院了吗? SCY:去了,医生说没事儿,涂涂药就好了。 陈祈坐到一旁,把一盒巧克力夹心饼干塞进苏呈音怀里,就像知道他肯定要拒绝一样,陈祈按住他的手腕:“就是给你的。” 苏呈音受宠若惊,慌忙把汽水瓶放到一旁去,双手打字:我拆开,我们一起吃。 陈祈很轻的一笑,说:“不用,我不吃,给你买的。” 花坛里种的树开着小花,有淡淡的清香。 两个人沐浴着夏夜的晚风,嗅着花香,相顾沉默着喝汽水。 好半晌,瓶底最后一点儿饮料被吸得呼噜呼噜响,苏呈音陡然回神,吸管都被他在不自觉间咬的尽是牙印。 他缓缓打字,今晚张缝和吴昊杭又吃火锅又看电影,有人陪着浪的确让他羡慕的不得了,可眼下自己也不算太差,有人陪着...想到一个不大合适的词,苏呈音抿唇偷笑,有人陪着花前月下,够他满足的了。 陈祈仰头喝完最后一口,看苏呈音把手机伸过来:我小姨马上就回来了,你回去吧,我自己等就行。 住在小姨家,不管多亲近的亲戚,都是寄人篱下。 陈祈记得自己还上五年级的时候,陈寒柯忙,不能够指望他天天在家做饭,那段时间恰好苏泠也忙,有个歌手要开演唱会,邀请她所在的交响乐团去伴奏,于是连着一个月都没空照顾儿子,陈祈被暂时寄宿在了舅舅家。 只是一个月而已,之后父母再怎么忙,陈祈都不肯再去住别人家。 舅舅一家三口对他很热情,就是这份热情让他坐立难安,甚至小心翼翼到心惊胆战的地步,吃饭少吃了一口都要被追问是不是不合胃口,洗澡时舅妈会站在门外问水温合不合适,吃什么玩什么用什么,全部都紧着他先来... ... 舅舅家的儿子同他一般大,天天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咬死他,再把他从窗户扔出去。 可若是反过来呢? 舅舅一家三口都对他平平淡淡,或许比热情来的更让他难以接受,每天出入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家,生活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盘上,越是平淡的被对待,越是说明遭人嫌弃。 寄人篱下实在是阴影,寄人篱下能把人逼疯。 老头子没说苏呈音是几岁跟着小姨住的,陈祈也没问。 看苏呈音性格这么温和,陈祈往他能想象的最好处想,只当小姨、或许是小姨一家都特别善良,视苏呈音为己出,把他教的也这样好。 陈祈拿过两人的空瓶子:“我去还,你先别乱动。” 苏呈音倒是想乱动,可是脚踝疼得叫他寸步难行,他把饼干放进药袋子里,又把袋子挂在手腕上,刚想尝试着撑在花坛边站起来,就看陈祈大步跑回来。 “几栋几楼?我抱你上去。” 苏呈音摇头,他不大乐意也不大好意思,虽说今晚是被这人砸进了医院,可这都到家门口了,不想再麻烦他。 苏呈音目光坚定的看着陈祈,陈祈完全不受威胁,直接将人抱起来:“你不说,我还可以去问小卖部的老爷爷。” 苏呈音毫无办法的妥协了。 这么老的小区果然是没有电梯,陈祈一口气爬五楼,汗湿透了短袖,他把苏呈音放到台阶上坐着,撩起下摆抹了一把脸:“你明天上学怎么办?” 苏呈音羡慕死了,那薄薄又好看的肌肉线条。 换他来抱陈祈的话,小腹又平又软,就算绷紧了也没多大力气吧,别说抱了,估计背都背不起来吧。 苏呈音一顿,看看陈祈,打字:应该用背的,背的省力些。 陈祈呼出一口气,一屁股挤着苏呈音坐下:“抱着也没多费力,你太轻了,多吃点。” 苏呈音呆愣愣的,手指一动,打出一个“好”。 陈祈轻笑出声,又问了一遍:“明天下午上学,小姨送你?” 苏呈音骗他:小姨夫开车送。 楼梯间的声控灯明明灭灭,蚊子比花坛里多多了。 苏呈音赶他走:你还要回学校去拿作业吗? 陈祈伸了个懒腰,长腿一伸,枕着手心躺在楼梯上:“不想写作业,不回去了,明天去了抄同学的吧。” 话音才落,视频通话音响起,陈祈掏出手机一看,是毛非。 他切换成语音后接通:“做什么?” 毛非骂他:“为什么不开视频?你在干什么不能让我看的?咱们好歹两年室友,你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陈祈说:“我在洗澡。” 毛非消停了,可马上又复燃:“放屁,劳资信你?洗澡怎么没有水声?好,算你关了淋浴,那你只露个脑袋不行?” 陈祈就很不明白他的脑回路:“到底有事没事?” 毛非说:“没事。” 陈祈毫不客气的就挂断了,转头对苏呈音叹息:“我之前学校的室友,我转学,他艺术生去画室,可能是现在比较闲,闲的他发慌。” 苏呈音笑笑:你快回家吧,在这还要喂蚊子。 “那我回去了,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不怕?你不是说你胆子特别小么?” 苏呈音握着手机,手指在边边上磨蹭。 “你小姨夫会把你送到教室里吗?” 苏呈音望着陈祈,随后点了下头。 陈祈不说话,声控灯没一会就灭了,楼梯间只有淡薄的月光漏进来。 黑暗特别容易晕染悲伤。 今晚的风风火火在这一刻都远去,安静的能听闻彼此的呼吸。 如果他能说话,此时两个人应该有说有笑吧,不用像缝缝和杭子那么欢乐,只是随口聊一聊,向他介绍一下鸢兰三高,说一说各自班级里的中二趣事就足以。 不论说笑些什么,都会比沉默不语要好。 苏呈音微微启唇,又抿紧了唇。 他重新点亮手机:我小姨说她还有十分钟就到了,你别陪着了,快回家。 还没拿去给陈祈看,就听陈祈感叹到:“如果你没受伤,如果这里是操场,你也躺下来,我们一起看看银河...鸢兰有银河吗?” 苏呈音只回想了一瞬,有的,小时候他还和妈妈住在破旧拥挤的城市边郊,晚上十点多,一片漆黑,推开窗就能看见长长的银河。 但这里是鸢兰都市,彻夜不息的霓虹映照着夜空。 陈祈没追问答案,低笑继续道:“没有银河,看看星星也行,安安静静的,多享受。” 苏呈音的鼻尖泛起一点点酸,他删掉那句谎骗,写到:明天晚上陪你去操场看! 又怕显的太激动,把感叹号去掉了。 陈祈坐起来,像是拒绝,又像是承诺:“等你伤好了再说。” 还至少两个星期半个月呢,苏呈音不自觉的嘟起唇,陈祈看了就笑起来:“而且现在操场上肯定很多虫...” 视频通话又叫起来,还是毛非。 陈祈想都没想就挂断,对面不气馁,又拨过来,陈祈连着挂了三次,终于受不住切成语音。 毛非嚷嚷:“还没洗完吗?是不是在撸啊?” 陈祈真的要拉黑他,一声不吭挂断电话,调成静音,然后抬起头对苏呈音笑笑。 苏呈音的确听得一清二楚,毕竟周围如此安静。 真的尴尬。 声控灯又熄灭,黑暗似乎马上就能拯救尴尬。 可惜苏呈音水光流转的眼睛盈满了月色,陈祈能看见他满眼带笑的望着自己。 陈祈后悔把手机调成静音了,甚至希望毛非此时能再打个电话过来。 恰时楼道里传来声音,苏呈音一下子就听出了是芯宇在撒娇。 他点亮手机屏:是我小姨。 陈祈“嗯嗯”了两声:“我...我还是打个招呼再走。” 苏呈音赶忙打字:我说是我自己跑步摔的,跟你没关系。 陈祈哽住,随后点点头。 芯宇跑的快,估计今天玩得太开心了,现在还没过兴奋劲儿,他站在楼梯里冲楼下喊:“爸爸,妈妈,你们快点!我要回家找哥哥学习!我也要像他一样不交学费!” 苏秋嚷他:“小点儿声!大半夜的,想挨揍是不是!” 芯宇不听话,还嚷:“哥哥的学校比我的大多了,我也要考三高!我也要学费全免!” 苏呈音撑着栏杆单脚站起来,陈祈扶着他一只胳膊,小声说:“原来你学习这么好。” 芯宇噔噔噔地跑上来,被两人吓了一跳:“哥哥!” 又看向陈祈,磕巴道:“...和,和另一个哥哥。” 苏秋喝了一点酒,脸上有些醉态,被林楚拦腰搂着爬上来,陈祈赶忙叫叔叔阿姨。 苏秋还记着苏呈音受了伤,只顾着半蹲下/身去看,接着一巴掌就扇在苏呈音胳膊上,完全是顺手了,平时教训芯宇教训成条件反射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陈祈微微皱眉,二话不说就把苏呈音抱起来。 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陈祈不太能认同这种关心方式。 林楚都吓了一跳,芯宇还在一旁捣乱,后脑勺又被林楚抽了一巴掌,这才乖了。 林楚看到陈祈也穿着三高校服,了然到:“是苏呈音同学?还麻烦你送他到家门口。” 苏秋也回过神:“快把他放下来,没事,没事。” 苏呈音的脸蛋都要烧着了。 陈祈说:“医生说了挺严重的,这几天脚都不能着地。” 苏秋连连答应,陈祈这才把苏呈音慢慢放下来。 几个人堵在楼梯口,拥挤的很,林楚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拿钥匙开门,拎着芯宇的后颈子把人提拎进屋。 苏秋撑着苏呈音,满口对陈祈道谢,只是快十点半了,太晚了,不适合再邀请进门。 苏呈音握着手机对他挥挥手,陈祈浅浅一笑,转身下楼:“我回去了,微信联系。”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谢谢 第7章 艰难卓绝地洗完澡,苏呈音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给伤口涂药,手指沾着药水慢慢按揉,疼得他眉心直皱,头发也还没吹干,搭着条毛巾隔绝空调风,免得着凉感冒。 屋外芯宇的撒娇声就没停过,花洒水声都遮不住他的豪言壮语,尽是拿他这个做哥哥的当榜样了,苏呈音听的好笑,再一想想他试卷上可怜兮兮刚及格的分数,顿时倍感心酸。 不大一会儿,苏秋敲门进来,芯宇不听他爸的呵斥,跟在他妈妈身后硬挤进来,一身的清香味,他趴到床边,伸出一个手指头想要戳戳苏呈音红肿不堪的脚踝:“是不是特别痛?” 苏呈音重重点头,一把握住他的手指移开,芯宇星星眼赞叹:“哥哥,今晚送你回来的那位同学,他好帅!” 苏呈音笑着认同,芯宇畅想未来:“我以后也要那么帅!” 苏秋赏他一个脑瓜崩:“你不歪瓜裂枣我就烧高香了。” “世界上最难的两件事:学习好和长得帅,二者难以兼得,非要我选一个的话,我要长得帅!” 苏秋不听他胡扯,嚷他出去:“不吃鸡蛋还想变聪明,不喝牛奶还想长高,快睡觉去,梦里什么都有。” 芯宇不服气:“你不是我亲妈!”叫唤完做了个大鬼脸,跑出去找他爹讲睡前故事去了。 苏呈音拧好药水瓶,屈腿抱着膝盖,一副特别乖巧的模样等待着苏秋说话。 苏秋的确有话要说:“你姨夫找他同事借车,只借了今天这么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就直接开去还了。” 苏呈音明白了,拿过手机打字:没关系,学校没多远,我早些出发,慢慢就走过去了。 苏秋凑近些,抬起手帮他擦头发,苏呈音垂下脑袋享受这份温情。 苏秋缓缓说:“我那辆电动车的后车座太小,芯宇再长胖一点都要坐不进去了。呈音啊,我们又给芯宇报了个兴趣班,明天周末,我和你姨夫都还要出去干活赚点临时工钱。”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们为此换车,要你们送我去学校,苏呈音难免有些失落,家里的拮据他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特意拿出来跟他解释呢。 被揉脑袋很舒服,苏呈音舍不得叫停,他闭着眼全心贪恋了一小会儿,怕再不说话就要惹出小姨更多的揣测,于是他仰起头,唇边挂着笑:不用管我,我都这么大了,还照顾不好自己么? 苏秋掐掐他的脸蛋,起身把毛巾拿走,又拿着吹风机回来,呼呼呼的把苏呈音吹成了一副炸毛样。 她问:“今晚在人民医院是不是用了不少钱?” 药袋子就在桌上放着,上面印着鸢兰人民医院的LOGO,可今晚这一遭除了汽水钱,全部都是陈祈出的。 苏秋接着道:“养伤得吃好点,等会儿我再给你拿些零用钱,就别总吃食堂了,嗯?” 零点转钟,整座房间都静谧下来。 苏呈音把枕头竖起来倚靠在床头,手机屏幕上是与“Q”的聊天界面,他手指悬在半空,斟酌了好半晌才打出四个字:今晚谢谢。 陈祈在收到这条消息前,一直在书房里听苏泠弹琵琶,毛非那家伙穷追不舍,陈祈任他微信、短信和电话连番轰炸,不管,静音晾着。 书房包裹了厚厚的吸音棉,不怕吵到邻居,乐器架上摆着各种苏泠珍爱的乐器,陈祈很佩服他妈,也很可惜没遗传到他妈妈的音乐天分,最简单的唱歌都能一个音不在调上。 苏泠问:“好听么?” 陈祈陷在沙发里,感觉舒坦的整个人都升华了,拖着慵懒的声儿真心实意道:“好听。” 苏泠笑话他:“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 明天早晨要去医院看望姥爷,陈祈连瞌睡都听出来了,听见他爸的专属铃声响起来,哈欠连天道:“妈,你也早点儿睡,别让我爸扯着你聊个没完。” 房门一关,扑进大床里,陈祈终于好心把毛非从“小黑屋”里放出来。 语音一接通毛非就口无遮拦:“你那儿是铁做的是不是?你知道你撸了多久吗?” 陈祈嗤笑:“毛非,还记得高二上学期隔壁班的体育委员吗?” 毛非没声了。 “你反思过人家为什么果断拒绝了你吗?” 毛非支吾道:“他是钢铁直男。” 刚表白失败那会儿陈祈还安慰安慰毛非,之后不了,现在更不了,陈祈帮他回忆:“你往他宿舍门口一站,说‘你身材真好,我喜欢,我们可以早个恋,你也可以睡我。’” 毛非又没声了。 陈祈换了个语气,有些邪:“毛非,你身材真好,我喜欢,我们可以早个恋,我能睡你吗?” 毛非狂叫:“可以可以可以!” “滚蛋,劳资也是钢铁直男。”陈祈教训他,“说话过脑袋,不然以后好不容易来个对你有意思的,也要被你吓跑了。” 毛非哼哼:“能被我几句话就吓跑的,也不是真的喜欢我的。” 陈祈困得发蔫,决定就以此话作为结束语,刚准备拜拜,消息提示音弹出来,陈祈最小化语音,然后看到SCY:今晚谢谢。 毛非还在对面念叨什么,陈祈没仔细听,他回复到:谢什么,今晚全怪我。 又问:涂药了吗? 苏呈音秒回:涂了,有点痛。 陈祈懊恼的叹气:要不请几天假吧,等好一点了再去。 SCY:我...我想都没想过...但好像是可以,也省的麻烦我小姨夫。 Q:那我每天给你送作业。 苏呈音捧着手机,继收到饼干后又一次受宠若惊,心里竟然有一丢丢期待。 Q:晚自习之前给你送去。 期待归期待,苏呈音犹豫着拒绝:不用,也许就请两天假,作业就让它堆着吧。 Q:那也够你写的了,你赏我一口水喝就行。 毛非自言自语了半晌,终于发觉不对劲儿:“室友,你睡着了?” 陈祈嘟囔:“没呢,聊天。” 毛非炸了:“谁啊!跟谁聊天聊的都不理我了?” 陈祈嘟囔:“就你说腼腆的那个...” 陡然一机灵,想起自己就是被这货坑害的:“就被你带歪了,我今天才知道他压根不是什么腼腆,他不说话是因为他不会说话。” 毛非愣愣:“...哑、哑巴?” 陈祈“嗯”了一声:“名字特好听---苏呈音,跟我妈一个姓。” 苏呈音又回复他:谢谢。 陈祈轻笑:“有点儿傻,今晚被我用球砸进医院里了,还反过来跟我说‘谢谢’,真是老实人。” 毛非沉吟一瞬,说:“我跟你室友两年,你没说过我一句好话,表扬更别提了,半句都没有。” 陈祈:“啊?” 但他并没有走心,苏呈音给他发了个中老年表情包说晚安,直接让他笑出声了,笑得那声“啊?”都带着轻颤。 毛非质问:“你还笑!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 “表情包千千万,你猜他给我发了个什么?” 被打断,被无视,毛非格外炸毛的保持了沉默。 “他给我发了个美女举酒杯,也不是美女,就一个女的,举着红酒杯,然后飘出‘晚安’两个大字。” 毛非说:“哦。” 陈祈挑了个兔斯基盖被子发过去:晚安。 “行了,他睡了,我也要睡了。”陈祈翻身一滚,“挂了挂了。” 毛非急眼了:“沃日,他睡了关你什么事儿?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就把人家砸进医院了!” 陈祈打了个哈欠:“你听完了也只会说‘喜闻乐见’,我有那功夫不如多睡一会儿,拜拜,挂了。” 先说晚安的那个人才没睡,闭着眼蜷在被窝里,眼睫细细的煽动透露出他正偷偷兴奋着。 在心里,一点一点从跑圈开始复盘,有些可惜日记本落在了学校,不然他就要拿笔记日记了。 头一回被公主抱,好丢脸,可又矛盾的很喜欢,那句“比篮球重一点”让他莫名十分羞耻,掩在被子里的手动动,沿着锁骨摸到胸口,又在大腿上捏了捏,全是软/肉。 苏呈音天马行空,脸蛋一鼓,帮陈祈补上后半句:也比篮球软一点。 是该多吃些,也该多锻炼锻炼,跑三圈就脚软,丢人。 眼睫愈发颤动,苏呈音感受着脚踝上传来的胀痛,心想,快些好呀,好了就陪他去操场上看星星。 翌日,阳光灼烈,依旧很热。 苏呈音小睡了个懒觉,起床时房间里已经空荡荡,苏秋和林楚去做临时工,芯宇去上兴趣班了,好像是滑冰吧,太多个兴趣班,他记不清了。 扶着墙慢慢挪,餐桌上有豆浆和煎鸡蛋饼,苏呈音坐下吃了几口,脑袋还晕,似乎是做了个特别美的梦,让他潜意识里不愿意醒过来。 想不起来了,一睁眼的瞬间就忘了个干净。 苏呈音半眯着眼慢慢吞吞的填饱肚子,也就不再跟美梦较真,洗把脸,给老师打电话请假。 汤娴关心了一番,给了他两天假,苏呈音又给张缝发消息:昨晚操场跑圈把脚扭到医院去了,在家里休息两天。 张缝大约是还没起床,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复他:【此处省略一万字关心】,好好养伤,不要怕,睡两天不会让你从年纪第一的宝座上睡下来的,毕竟陈郁词转学后,我这个新上位的第二名差了你二十分。 苏呈音抱着手机失笑:我本来不怕的,现在我决定起床,语数外理综自考一天。 缝缝:救命,我撤回已经来不及了,不如麻烦你失个忆当做没看见? 两个人胡闹了几句,苏呈音说起正事:最后一节课下了,会有一个四班的男生,叫陈祈,他来帮我拿作业,要麻烦你和杭子帮我把作业本和试卷整理好。 缝缝:你竟然瞒着我和杭子在外面有朋友了?[小老弟你怎么回事.jpg] SCY:是啊![你来打我啊.jpg] 缝缝:连感叹号都用上了,说明你特别开心? SCY:敲开心der! 缝缝:既然如此,那必须要普天同庆了![中老年送花.jpg] SCY:[中老年赏花.jpg] 缝缝:说说,是什么样的缘分让他交上了我们音音这么神仙的好朋友? SCY:孽缘吧,我跑到脚软的时候,他手滑丢过来一个篮球... 缝缝:哈??? 缝缝:然后就是我想的那样吗?他是凶手,你是受害人? SCY:算是吧,但不能都怪他!后来他还带我去医院,又送我回家! 缝缝:我不听我不听,那不是他应该的吗! 缝缝:你太软了,你肯定没骂他是不是?!没事儿,等着他下午来的,我肯定帮你教训他! 缝缝:手滑什么滑,不会打球就是不会打球! SCY:你别激动! 苏呈音是管不了张缝了,怎么叫都不再答应,他豁出去了,找到吴昊杭。 SCY:杭子,前情提要我就不赘述了,总之下午放学后会有一个叫做陈祈的男生来帮我拿作业,如果缝缝骂他,你帮我拦着!大恩不言谢,帮你抄作业! 吴昊杭很快回复他,文字里透出浓浓的茫然:啊? 苏呈音觉得不大能指望上他,勉强威胁到:就说帮不帮?! 日天:我...我尽量在他拉着我一起骂的时候不开口,好吧? 果然是指望不上他,苏呈音盯着他的回复看了小片刻,突然笑起来,这两个人可真让他羡慕啊,羡慕死了。 中午苏秋先回来,顺道把芯宇也接回来了。 苏呈音听见动静后,从试卷里抬起头,磕磕绊绊的站起来挪到门边,扒在门框上露个脑袋。 苏秋吓了一跳,一边往冰箱里放菜一边问:“还没去学校?吃饭了吗,饿不饿?” 芯宇把衣服脱了扔在椅子上,满脸满身的汗,他跑到苏呈音身边,对着手机大声念:“跟老师请了两天假,把鸡蛋饼吃完了,不饿。” 苏秋一顿,连连自责:“都怪你没有一天不学习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请假呢!” 苏呈音生怕芯宇跑来跳去的碰到自己,胳膊腿上都有伤,怕疼,他拉开椅子坐下,对苏秋笑着摇摇头,拄着下巴看她忙里忙外。 林楚中午不回家,午饭简单做了个番茄鸡蛋打卤面,一人一碗,苏呈音实在胀得慌,挤进厨房里揽下刷碗的活儿。 苏秋哄完芯宇午睡后就出门继续做事去了,苏呈音不想开两个空调走电费,于是叼着笔,夹着试卷缩在芯宇的小课桌前学习。 小孩子长身体,睡得久,一觉到了下午三点才醒过来,醒了就滚到床边哼哼唧唧的:“哥哥,我做梦了。” 苏呈音回头看他,揉揉他小脑袋,用眼神追问。 芯宇喃喃:“梦见我唱歌比赛得了全校第一名。” 苏呈音笑,给他点了个赞。 芯宇咧嘴傻笑:“哥哥,你什么时候还有竞赛啊?每次你竞赛拿奖金了,妈妈就带我们出去吃好吃的,我好馋啊,我想吃披萨。” 苏呈音想想,拿过草稿本写到:十月。 芯宇撒泼打滚:“还有一个多月呢,我好馋我好馋!” 苏呈音收起纸笔,从床底下翻出一盒拼图,小孩就是你越理他他越来劲儿,所以在哑巴哥哥面前,芯宇顶多也就嗷两声罢了。 拼图开头难,越拼越简单,从中后段开始苏呈音就不再插手,看看时间,刚好是最后一个课间,他赶忙给陈祈发消息:我的座位就靠走廊这边的窗边,倒数第三个。 陈祈到上课的时候才从桌肚里摸出手机,看到一串儿消息。 SCY:我和我前桌两个同学都说了,他们会帮我整理好作业。 SCY:还要再麻烦你帮我把书包带回来,谢谢! SCY:如果我前桌对你凶巴巴的,你就... 消息到这里,对面还在输入中,陈祈新奇的期待着,看他能就出个什么来。 结果没动静了。 陈祈催他:我就怎么样?不说不帮你拿书包了。 苏呈音没想到会受这么一句威胁,却很开心,于是赶忙到:你就随机应变吧,他知道我受伤了,为我打抱不平而已,我跟他讲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不怪你的,可他好像没听进去。 陈祈莞尔,利用最后一排的优势明目张胆的玩手机,假兮兮到:我好怕。 隔着手机,苏呈音也在笑,随后他缓缓站起身,记得家里好像有没有一次性杯子啊,赏人家水喝,那么热,最好是冰水吧。 还剩大约一个小时,苏呈音就已经忙活起来了,拖着不能着地的脚丫子先找了一通,果然没有一次性杯子,于是用家里最大的玻璃杯盛满白开水,又翻出芯宇的高乐高,犹豫半晌还是冲了一杯,一起放进了冰箱里。 一通忙活累得苏呈音瘫在沙发里,额头上挂满了汗珠,胳膊上的擦伤处活像撒了盐一般,他扯了一截纸巾轻轻蘸干,心脏在胸腔里乱跳。 手机叮咚一响,是张缝:音音! 五点四十五,刚下课五分钟,苏呈音纳闷:怎么啦? 缝缝:陈祈来了,陈祈又走了。 缝缝:对不住啊音音,我没骂出口...[/流泪] 缝缝:他态度良好,一上来就跟我们道歉说怪他手滑手残把你伤到了。 缝缝:关键是,他妈的他是个大帅比啊,顶着张赏心悦目的脸道歉,叫我怎么骂得出口! 苏呈音失笑:打脸。 缝缝:我脸好疼,巨疼,真的疼。 苏呈音放下手机,轻呼出一口气。 胸腔里的心脏乱跳,好像是期待不已的节奏,实在是太乱了,跟小鹿乱撞似的。 作者有话说: 毛非,一个出场方式只能靠微信语音和视频的小gay 第8章 刚转上五楼的弯儿,陈祈一仰头就看见苏呈音倚靠在门边,一手拿着一个玻璃杯对着他笑。 他一顿,也笑起来,三两步就跨上台阶,站到他面前:“这杯是什么?可可?” 算是可可吧,苏呈音先把凉白开递了出去。 陈祈接过,热得大汗淋漓,抹了一把头发就咕嘟咕嘟灌自己,有不少从唇边漏出来,顺着下巴一直流到领口里。 苏呈音毫无自觉地、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陈祈一口闷,水带着丝丝凉意,从舌尖一直爽到胃里,然后看到苏呈音呈上来的手机:高乐高,巧克力味的,要喝吗? 陈祈失笑,摸摸肚子道:“有点胀得慌,喝不完,要不我们对半分?” 于是苏呈音倒了一半给他,两个人捧着杯子面对面喝的唇边尽是巧克力色。 喝完,杯子放在门口鞋柜上,陈祈把书包取下来给他:“喝饱了,晚饭都不用吃了。” 苏呈音皱眉,直接用眼神告诉他不可以。 陈祈笑着垂下眼看他的脚踝:“好些没?千万不要着地。” 苏呈音点点头,他都不想掏出手机,只想用眼睛跟他说话。 陈祈却毫不留情:“行,那我走了。” 苏呈音犹豫着抬起手,准备跟他拜拜。 陈祈却扬扬下巴,打趣道:“原来你在家就是个天线宝宝。” 苏呈音也往自己的睡衣上看去,傻乎乎的卡通形象,再抬头,人已经跑了。 他扁嘴,一直到楼梯里不再回响跳跃的脚步声,他才拿出手机:把天线去掉,我就是个宝宝。 芯宇沉浸在拼图中,只剩一点儿小尾巴了,他听到开门声头也没抬:“哥哥,是妈妈回来了吗?” 苏呈音跪在床边趴着,打字给他:不是,是同学来给我送作业。 芯宇特别吃惊:“哥!你知道什么叫请假吗?为什么不好好享受没有作业的日子?” 苏呈音被逗笑,捏起一块碎片瞅了瞅,随后完美契合。 他继续打字:如果换作是你请假,你们班最漂亮的女同学来给你送作业,你愿意吗? 芯宇想都没想:“我愿意!” 苏呈音:哪怕代价是要做作业? 芯宇点头:“我会邀请她进屋,我们一起写作业,我还要冲一杯高乐高给她喝。” 苏呈音也想,可惜高三不比小学,还得上晚自习。 晚上苏秋和林楚一起回来,林楚似乎很烦心,冲过澡出来看到过水面已经放在桌上了都没吃,直接躺床睡觉去了。 一个人的情绪不对,笼罩在七十平的小房间里让气氛变得格外敏感,芯宇捧着拼好的拼图都不敢撒娇讨表扬,委委屈屈地窝在沙发角里不知所措。 苏呈音端好碗筷,过来想要蹲在他身前蹲不下,只好揉揉他脑袋,摸摸他耳朵,把拼图放到茶几上,牵着他的小手带他去吃饭。 一直到快吃完,苏秋才打破沉默,叹气道:“今天去擦玻璃,一块玻璃三百块钱,我们两个人一下午累死累活擦了四块儿,可是介绍我们去的那人不守信用,说好一九分的,钱攥到他手里又变成五五分。” 芯宇咬着筷子头,还呆呆地问:“什么是一九分?” 苏秋没理他,倾诉给苏呈音听:“你姨夫一时生气,争着争着就动起手来,把那人打掉了两颗牙... ...一下午白干了。” 芯宇茫然地“啊”了一声:“我爸...打人了?” 苏秋长长叹气:“跟你们说这事儿是要你们明白,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找个用脑袋吃饭的好工作...出体力既赚不到几个钱,还要受人欺负。” 又看看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苦笑到:“你们俩,啊?两个小身板能有什么体力?只能好好学习!” 芯宇没敢闹腾,吃完饭乖乖钻回屋子里写暑假作业去了,苏呈音赶苏秋去洗澡,累了一天,别再为洗碗这种小事儿操心。 等厨房都收拾好,苏呈音一瘸一瘸地往屋里挪,心里悄然升起个坏主意。 他扑到床上,抱着手机打开同城APP,不太抱希望的搜索“作业代写”,意外至极,刷出来的结果叫他又吃惊又满意,还有些一言难尽,现在的小学生真是祖国的花朵,社会的奇葩。 点进叫价最高的橱窗,五年级语数外暑假作业,三科五百,不想要钱的还能换成游戏充值。 苏呈音一面点开聊天框,一面回想自己五年级的暑假在干嘛---在画画,在描字帖,在屋里找一切能陪他玩儿的东西,没有朋友,不出家门,成天闷着。 还从阳台最角落的抽屉里翻出来一张碟片,上面没穿衣服的女人有着硕大的胸部,两个乳/尖上还穿着环扣,垂下一弯细细的链条,链条中间还坠着一个小秤砣,整幅画面太冲击,给苏呈音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无比的伤害,当下按住自己的胸口就“疼”哭了,自此对女人的身体充满了恐惧。 苏呈音回想到这儿,又是一凛,赶忙闭上眼奋力回想陈祈覆着薄薄肌肉的小腹线条,这才把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压下去。 苏呈音:在? 对面的小学生秒回:在!等! 苏呈音猜想他九成九在玩游戏,果然,等了十多分钟,小学生重新出现:还在吗?我刚玩儿游戏呢,赢了,好爽!你几年级了?写作业快不快?我九月一号就开学了,只剩一个星期,你能写完吗? 苏呈音比较关心价钱:语文、数学、英语,就这三本作业,五百元钱? 小学生:对!你几年级的,别不是六年级毕业的,我可不相信小学生水平,写一堆错的。 苏呈音:高三,能给你写满分。 两人互相都很满意,一说地址,就隔着一座公园,连快递都用不着。 小学生:没几天我就开学了,我想疯狂玩游戏,你同情下我呗,你过来拿行不行? 苏呈音把脚踝拍给他看:还是你同情下我吧,得麻烦你送过来了。 小学生也爽快:那你等我消息嗷。 苏呈音又不抱希望地问:跟你一起玩游戏的是你同学吗?他们需要代写服务吗? 过了几分钟,小学生回到:你写的完吗? 苏呈音眼睛一亮:几个? 小学生:2。 那加起来就是一千五百元!苏呈音咧着嘴角傻笑:写的完,保证三种字体没有抄袭嫌疑。 小学生:那我明天一起带给你,不用写满分,分不在高,及格就行。 一笔生意愉快地谈成了。 苏呈音有些激动,还得想个借口瞒过小姨,就用...手机抵在眉心,苏呈音强迫自己编谎话,就用... 想不出来,还是等结账了再说吧。 又涂了一遍药水,味道是草木清香,香得有些凛冽,苏呈音还蛮喜欢的,他只随意用抽纸擦擦手就坐到桌前,拉开书包,才一天就堆满了试卷。 一股脑的掏出来铺在桌上,然后拿出日记本,这才是苏呈音最为挂心的宝贝,翻开最新页,继“我不是小哑巴”之后又有新的几行字: 中元节,遇见鬼了,醉鬼,也遇见勇士了,虽然我不是美女,但是英雄救美里,哪一个被救的美女没有喜欢上她的英雄? 脸蛋一阵发热,烧的连耳朵也跟着着火,苏呈音微微怀疑了一下,这么难为情、这么矫情、这么发/情的句子真的是他亲手写的么? 也太不要脸不要皮了吧? 也太没羞没臊了吧? 苏呈音捧着自己热烫的脸蛋使劲儿揉,想把那股子酥麻感揉下去,又抓起笔,心里想着“文明进取、团结友爱”,一落笔就不大对: Q 。 单纯的一个字母,苏呈音越看越情不自禁,身体发着呆,思想活络的用天马行空都不足以形容,小片刻后,笔尖再次落下,圈圈当成脑袋,那一小撇当成手臂,再加个倒V,第一个小人就成了,是陈祈。 苏呈音控制不住自己,挨着小人脑袋又画了个圆圈圈枕在手臂上面---一幅陈祈公主抱自己的侧面简笔画就完成了。 苏呈音扔了笔,羞耻到极致,甚至小小的“呜”出了声。 张缝长得也好看,吴昊杭更不赖,两人凑一起天天在面前晃悠,扛颜值攻击力早就被提升到满值,一个陈祈,不至于的。 谁都喜欢好看的人,苏呈音也不例外,可是...可是他... 灵光一闪,苏呈音捞过手机给张缝发消息:缝缝,杭子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吗? 张缝点开消息后一脸问号,缓缓转过头看向正在奋笔疾书的同桌,看了十几年了,就那样吧。 缝缝:是特别的。 SCY:为什么? 缝缝:因为他傻。 苏呈音无语凝噎,张缝好奇地追了个问号过来。 SCY:陈祈也是特别的。 缝缝:...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吗?不是说他才转学过来吗?怎么就特别了?特别帅? 苏呈音被逗的轻轻一笑。 SCY:因为他好。 张缝眼睛一眯,故意曲解:因为他好帅? 苏呈音彻底笑出来。 SCY:肤浅。 张缝不乐意了,扔了笔,双手打字打得飞快:内幕拿来,不然我现在就上三楼踹开四班的门捶在陈祈的桌子上去质问他到底用了什么妖术区区几天就让我们单纯的跟水钻似的苏同学鬼迷心窍! SCY:钻石不好吗,为什么是水钻? 缝缝:我已经准备离开座位了,内幕! SCY:对你好的人已经很难得,长得好看又对你好的人,你不会觉得可苏了吗? 张缝无声地嗤笑,又转过头看他同桌:可傻了。 吴昊杭右手还在写计算,左手反着伸进书包里一顿乱摸,摸出来一颗牛奶软糖塞进张缝怀里,小声嘀咕:“你瞅啥,你不就想吃糖吗,给你,快吃,嘴馋,要命。” 张缝一把撕了糖纸,捏着被捂的黏糊糊的软糖就往吴昊杭嘴里塞:“张嘴!” 可亏着是没有老师坐镇,不然这么胡闹肯定要罚写检讨三千字。 吴昊杭丢了笔就抓住张缝的手腕,两人拧巴几回合,张缝落下风,眼睁睁被掰着手腕自己喂自己糖吃,吴昊杭压低声凶他:“不闹,自习呢,吃完了快写卷子。” 拧也拧不过,张缝一条好汉知进退,索性一口把糖吃了:“放开,疼死了。” 吴昊杭揉揉他手腕,又拿起笔,眼神专注地落回试卷上:“马上就要解开了,还差一点。” 张缝不知道,如果苏呈音在,估计又要羡慕炸了,他重新拿回手机,有些心不在焉,这颗糖刚刚已经碰到了杭子的嘴唇,所以现在... 以前没少喝过同一瓶水,竹马竹马十几年,间接接吻算个屁啊。 可张缝还是心不在焉,看了好几遍苏呈音的消息才看明白。 SCY:没什么内幕,七月半那天杭子不是讲鬼故事么,我晚上回去路上遇见了一个醉鬼,吓得半死,他出手相救还把我送回家了,之后又送我去医院,帮我清理伤口,抱着我跑上跑下,请我吃巧克力夹心饼干,在家门口陪我一起喂蚊子,邀请我去看银河看星星,我被小姨无心的打了一下,他都要把我抱起来护着。 SCY:今天还来给我送作业,我们一起喝了一杯高乐高。 张缝嚼着软糖,觉得过分甜。 缝缝:划重点,怎么抱的? SCY:公主抱。 缝缝:嗷,换做是我,我也得把这人放在特别关注里,所以,少年你莫要慌。 SCY:嗯,我做两套题冷静一下就好了。 做个鬼,苏呈音合上日记本又塞回书包里,面对着一桌子试卷恨不得拿去糊墙,他关上台灯,摸黑挪蹭回小床里,默默出神。 突然而至的暗恋,怎么可能不慌。 苏呈音把脑袋拱在软软的枕头里,指尖捉在枕边,微微的颤抖。 只是才发觉这是喜爱,心里就涌满了自卑,以后可还得了? 苏呈音想,不得了,注定是单恋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求海星,谢谢mua! 第9章 早晨下了一场大暴雨,雨水淋在铁质的挡雨蓬上简直就是最美妙的催眠曲,苏呈音本来都要起床了,又被催着睡到了雨过天晴才悠悠转醒,他扒到窗边去看,没看见彩虹。 今天家里就他一个人,芯宇放学了也不回来,要去培训班写作业写到晚上八点。 苏呈音投身题海消磨时间,可是一直到下午三点都还没收到小学生的消息,又做完一套数学卷,依旧杳无音信的,苏呈音急了,敲他:人呢? 回消息倒是秒回:等! 苏呈音催他:快! 过了几分钟,对面迁怒道:就怪你,我死了! 苏呈音暗叫“死得好”:五点整碰头,进了小区直走到底,带好作业带好定金。 小学生:OK,我戴黄色帽子,你呢? 苏呈音:瘸子,拄个晾衣杆。 双方一个退出游戏,一个挪蹭到门口抄起备好的竹衣杆,还有二十分钟,怎么都够他先去给陈祈买一瓶冰雪碧,然后完成人生第一笔金钱交易,最后瞒天过海不被任何人知道的蠕行回家,在陈祈大约六点钟来敲门的时候,佯装成一直宅家养伤的乖宝宝。 他就是个宝宝,虽然缺人疼缺人爱,也想要被直球宠,想要跟芯宇一样撒娇耍赖被人哄,苏呈音自诩要是条件允许,他能比芯宇都还会撒娇耍赖,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小学生不是,小学生是个大爷。 五点十分了,又到五点二十,苏呈音坐在花坛边等的焦头烂额,甚至开始脑补这小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他不停地发消息过去,从询问坐标渐变成询问安全,大爷一个字儿都没赏回给他。 五点半,苏呈音握着手机伸长脖子眺望,还得分出一点儿心思来琢磨万一不幸被陈祈撞上,该坦白交代比较好,还是胡说八道比较好。 五点四十,苏呈音正劝自己往好处想,说不定大爷就是丢三落四把手机忘在家里罢了,就瞧见一顶小黄帽直冲而来,身边还伴着两个小胖子。 为何教书先生要掌迟到学生的手心?因为太过担忧,一来教训,二来发泄。 苏呈音一腔着急化作怒火,手痒痒得厉害,嚯一下子站起来就想把竹衣竿当戒尺用,可惜脚踝不给力,差些没站稳又摔一跤。 三位小大爷奔到身前,直喘气儿,小黄帽问:“符合目标特征,所以是你接的单?” 苏呈音又坐下,威严立不起来实属无奈,他把手机戳到他眼前,小黄帽“嗷”了一声:“我...我忘带手机了,不过不要紧啊,反正我们现金交易么。” 另两位大爷眼睛放光地盯上了放在一旁的冰镇雪碧,苏呈音没空发现,他打字:我就差报警了! 小黄帽理亏:“对不起嘛,公园里今天喂鱼不要钱,我们没忍住玩了一会儿。” 又问,小脑袋瓜子比陈祈激灵多了:“你怎么不说话?哑巴吗?” 苏呈音点头,要没有时间了,得赶快,他伸出手---快把货给我。 小黄帽惊了:“竟然是哑巴!怪不得能写满分呢,不是说聋哑人都特别聪明吗,你肯定也是吧?” 苏呈音使劲点头应付事儿,又晃晃手催他---快把货给我! 然而不等小黄帽再说话,一旁两个预备搞事情,一个指指雪碧问“我能喝吗?跑过来渴死了!”另一个直接要伸爪子强抢,被苏呈音赶忙夺进怀里抱住。 三位大爷愣了,居然不尊老爱幼? “小气鬼。” “小气包。” “小气巴拉。” 被三个小学生围攻欺负,苏呈音又气又急,脑仁疼,他拿出手机打字:快把作业和定金给我,然后乖乖回家别乱跑! “就给我喝一口嘛,不对嘴,悬空喝。” “求你了,救人一命少写十年作业。” “不然不给你定金哦。” 苏呈音闭着眼听他们叨叨,实在忍无可忍,抬手往小卖部的方向指指,三个小土匪顺势扭头看去,看见了蹬着自行车、眨眼就到跟前的陈祈。 睁开眼面对绝望。 早在这帮小家伙五点四十才出现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这种觉悟。 陈祈一条长腿支在地上,又愣又失笑:“什么情况?” 苏呈音默默叹息,心好累,什么都不想解释,就眼巴巴地望着陈祈,毫不自知眼神里的委屈有多浓郁。 刚刚还吵着好渴的仨小孩满口狂言,“日妈好炫酷的自行车!” 陈祈跨下车,没理他们,自顾把车停靠在树下,然后走到苏呈音身边坐下:“怎么跑出来了,说好的在家养伤呢?” 苏呈音抠着雪碧的包装纸,低头不做声。 仨小孩摸车过瘾去了,陈祈偏过头看看他们,又看回苏呈音,压低声音,声线里有一点笑意:“被三个小鬼欺负了?” 可不是吗! 苏呈音抿紧了唇,点点头。 陈祈轻轻地笑出了声,又伸过手:“给我的?” 苏呈音把汽水递给他,一时间双手无处安放,只好撑在花坛边看地上蚂蚁爬。 陈祈咕嘟了一大口,透心凉,爽的一匹:“怎么欺负的?现在你友军到了,一个顶三不在话下。” 苏呈音掏出手机,艰难打字:我... 陈祈“嗯?”到,十分耐心:“是笑话你不会说话,还是笑话你脚踝受伤了?” 苏呈音连连摇头:那倒没有,他们是想... 手指一顿,苏呈音歪过脑袋看陈祈,目光有些复杂,陈祈很认真的在等,明明喘着粗气,声音却放的很温柔,安抚似的:“他们想要做什么?” 苏呈音体会了一把过电。 仨小孩摸完车过完瘾回来了,一瞧见雪碧握在陈祈手里,还已经喝了小半,不出苏呈音的意料,他们立马就炸毛了。 “为什么我们想喝就不行,他就能喝!”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你偏心!” “刚刚求你你都不给,你好狠的心!” 陈祈一听就全明白了,唇角勾的特别翘,“哦”了一声点点头,专门刺激小土匪一般,冲他们摇摇雪碧,一仰头不带停地全喝了,喝完还爽极地抹嘴嘶气。 小崽子们要跳起来:“你打哪儿跑出来的?!” 陈祈悠然自在:“来给他送作业的。” 小崽子们更要跳起来! 先质问苏呈音:“都是来给你送作业的,他来的比我们还要晚,凭啥?!” 又质问陈祈:“你给他多少钱?!难道我们三科五百还少吗,还不够让他请一瓶汽水吗?!” 陈祈茫然了一瞬。 苏呈音一脸惨不忍睹,抬手捂住了眼睛。 仨小孩执拗的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吵吵嚷嚷,陈祈打断他们:“你们来送什么作业?” 小黄帽答:“暑假作业啊,写不完找他代写。” 陈祈恍然大悟。 苏呈音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就不能让他不在暗恋的人面前出丑吗? 他现在只想一动不动的消失掉存在感,小孩注意不到他,陈祈也注意不到他,让他遁地逃走吧。 陈祈一边取下背包一边对小黄帽说:“你把你的作业拿出来。” 小黄帽嘴上问“干啥”,双手已经很听话的从他那小书包里取作业本。 陈祈掏出一张理综卷子铺展给他们三个看:“看得懂吗?是不是很复杂?” 三人点头。 陈祈又问:“再看看你们的,是不是要简单一些?” 小黄帽还傻呆呆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这是高考模拟卷子,我这是五年级的作业。” 陈祈收好试卷,耸耸肩:“你看你都说是理所当然,我的作业这么难,他收费肯定就要高一些,你们三科五百,我这一张卷子就五百。” 说罢又把书包拉开给他们看:“看,这么多卷子,好几千,你们说他送我一瓶雪碧算偏心吗?” 三人互相看看,无话可说。 于是在陈祈的帮助下,苏呈音顺利收了货,收了定金,然后怀抱着九本暑假作业,怀抱着晾衣杆,在三双眼睛的崇拜注视下被打横抱起。 小黄帽说:“你加油嗷,要写那么多作业,你可真厉害!” 苏呈音一张脸蛋丢的干干净净,烧的通通红红,对他们挥手赶他们快走。 陈祈脚步一顿,俯视三个小家伙:“之前他给你们指的方向有小卖部,去买水喝吧。” 三个偷懒鬼立马就跑走了。 回家的路格外漫长,苏呈音盖了一本作业在脸上装死,可惜陈祈偏不放过他。 尾音明晃晃的带着调侃,陈祈笑道:“苏呈音?” 苏呈音一动不动,内心疯狂哀嚎。 陈祈:“赚外快?” 苏呈音慢慢移开本子,只露出两只眼睛瞅他。 陈祈垂眸一看那指责他明知故问的眼神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他问:“要几天写完?” 苏呈音手指张开,比划了一个“五”。 陈祈忍不住赞叹,照搬小黄帽:“你加油,要写那么多作业。” 到家门口了,陈祈真的体力好,半点没打颤。 苏呈音抓住他袖口,嘴唇张合,用唇语说:别走。 陈祈怔了一下,随后轻轻莞尔:“你开门,我抱你进去。” 房间很小,收拾的很干净,简单又质朴。 陈祈踢掉鞋子,苏呈音指挥他进左手边的门,屋子里还开着空调,冷气扑面而来,特别畅快。 陈祈把他放在单人小床上,又把他怀里的作业本都拿走放到书桌上,再回身接过晾衣杆:“这个...放到阳台?” 苏呈音点一下头,看着陈祈转身出去,本来就拥挤的小屋子顿时松快了些。 作业放在桌上,衣杆放在阳台,就差他了。 苏呈音开启不现实脑洞: 陈祈:“就差你了,你要放到哪里?” 他:“你怀里。” 苏呈音把自己羞耻到无法呼吸。 陈祈很快回来,弯下/身托起苏呈音的小腿去查看脚踝:“比昨天消了很多...明天就去学校了?” 苏呈音眨巴眨巴眼。 “今天早上下暴雨就没升旗,延后到明天了,校长有话说,估计说的不会太短。”陈祈叮嘱,“你别下来,就在教室里待着。” 苏呈音乖乖答应。 陈祈不放过机会打趣他:“正好抓紧时间写作业。” 苏呈音瞪着眼睛威胁他。 陈祈被他凶得直笑:“我不告诉别人,帮你保密。” 苏呈音这才眉眼弯弯。 晚自习六点四十,只剩下十分钟了,陈祈想要不迟到只能飞回去。 被那熊孩子耽误的,本来苏呈音想要邀请他一起吃巧克力夹心饼干的,来不及了。 陈祈把试卷都拿出来放桌上:“我得走了。” 苏呈音就望着他,然后做了一个手语。 陈祈稍稍一猜,犹豫着试探道:“好,我路上会小心。” 苏呈音笑起来,对他挥挥手。 关门前,陈祈探个脑袋进来:“明天早上你小姨夫送你去学校?” 苏呈音对他搓了个响指,没响:答对。 于是第二天早晨,笔直的林荫路上,陈祈骑着自行车远远地就望见扶墙蹒跚的苏呈音。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谢谢! 第10章 早晨的阳光还很薄弱,从层层叠叠的叶子间碎下来落在苏呈音的肩膀上,他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全神贯注一点一点扶墙往学校蠕动。 然后,有风掠过,一片阴影投下,苏呈音顺着点地的那只球鞋往上看,看见了面无表情的陈祈。 对视一秒,苏呈音不肯相信的掏出手机看时间,的确才六点一刻,离早自习还有一个小时零五分钟。 他摘掉一只耳机,有些可怜巴巴的抱住一根雕花柱,脸蛋恨不得都埋进去,信誓旦旦、强调再三的谎话被当场拆穿,又丢脸又尴尬。 陈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憋着口气或是极度无语,看他揣回手机后也不敢再跟自己对视,要是给他来条尾巴,估计能怂得夹到屁股下面去。 陈祈叹气,对他伸出一只手:“过来,我载你。” 自行车很炫酷,纯黑色飞着火焰红纹,所以它没有后座位是意料之中,苏呈音看看前面的横杠又看看陈祈,十分犹豫不决。 陈祈催他:“苏呈音。” 谁叫他骗人,谁叫他理亏,被唤名字就跟被凶巴巴教训了一顿似的。 苏呈音松开柱子,先把耳机收进背包里,才心脏怦怦乱跳地把手伸出去。 陈祈的手心温暖干燥,指尖刚一触碰上去就被牢牢捉住,有力且充满了安全感,苏呈音被麻酥酥的一路电到了尾巴骨,要是再给他来条尾巴,估计能炸得像鸡毛掸子。 横杠硌屁股,不算很舒服,苏呈音被笼罩在陈祈怀里,腰不能直,脑袋更是不敢乱动,双手抓在车把上听耳边风声吹过。 怪不得七月半那次之后再没有遇见,原来是骑车上学了。 苏呈音后知后觉,眼神又往刚刚牵过他的手上飘去,人都这么好看,手怎么可能会差劲,苏呈音脸蛋绯红,不自觉咬住了下嘴唇。 陈祈被他香香软软的头发撩得下巴痒:“用的什么洗发水,这么香...好像还有点甜。” 跟着芯宇用的,林楚和苏秋从来洗完澡顺带洗衣服,一块雕牌肥皂管够,他以前也用过,洗出来身子干巴巴,洗出来头发毛躁躁,实在不喜欢。 苏呈音抿紧唇,不知道该怎么把小孩子专用洗发露的牌子说出口。 阳光温柔,风也温柔,这一路实在太过美妙,美妙到腰酸屁股疼哪还算什么事儿,快到时,巷子里的早餐摊儿冒着袅袅热气,陈祈问:“过早了吗?” 醉生梦死般的某人摇摇头,于是陈祈慢下车速:“想吃什么?小笼包,汤面米粉,酱香饼?” 想吃你,给不给吃?只咬一口就行,不挑,不贪心。 咬不行的话...舔、舔一下也行。 啄一下也行! 苏呈音被自己的没脸没皮惊悚到了,悄悄深呼吸,投降一样抬手竖起食指。 车和人等在巷子口香樟树下,陈祈买了两份小笼包回来:“这么早你们班开门了么?” 苏呈音无辜地眨眼,陈祈把小笼包递给他:“没开门的话你就到操场上看我打球吧。” 原来来这么早是为了打球,怪不得穿着球衣呢,他扭着身子重新坐上车,登时一机灵,袋子差些没拿稳,滚一地的小包子。 陈祈忍不住笑着猜道:“硌疼了?” 苏呈音羞耻难当,刚刚他遮遮掩掩地揉了揉屁股,实在是被硌得痛,可惜现在他又与那条棱完美嵌合了。 陈祈安慰两句“马上到了”,可一看他垂着脑袋的模样就觉得太好笑:“怎么没动静了?嗯?是不是硌疼了?” 苏呈音要是会说话,现在肯定骂他,就喜欢明知故问。 可...不会说话又不代表就不能骂他,苏呈音在心里哼一声,立马给他竖了个中指。 陈祈头一回觉得欺负一个小哑巴也太有趣了。 六点半,三班没开门,于是苏呈音被陈祈抱到操场台阶上坐着早读。 球场上有好几个人,余宁言也在,一看见陈祈就把球抛过来:“迟到五分钟,罚投三个球。” 三个小学生都不在话下,何况三个球,陈祈干净利落地投完三个三分,回头往苏呈音的方向看去,看他抱着包子吃得脸蛋鼓起,然后听见在一旁休息的同学叫他:“陈祈,手机。” 是微信消息,SCY:青蛙王子洗发露,蜂蜜味的。 怪不得又香又甜,陈祈看到上一条消息是两天前“把天线去掉,我就是个宝宝”,顿时莞尔,回到:嗯,还真是个宝宝。 一大早就被迷得五迷三道,苏呈音晕乎乎地在包里掏半天才想起来没带纸巾,只好挂着油了麻花的嘴巴开始早读,哪里读的进去,英语书不比心上人好看。 苏呈音慢慢握紧被陈祈牵过的手指,又慢慢往上握紧了手腕,这里也被他碰过,其实手臂、肩膀,还有腿弯,苏呈音想,都被他碰过,但是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苏呈音发呆片刻,陡然一凛,又是一悚,一大早被自己惊悚了两回。 他掏出手机找张缝救命:缝,你这么优秀,知道早恋是什么感觉吗? 张缝没让他失望,秒回:音,昨天理综卷物理部分最后一题那么难,你没问我解出来没有,你知道你问的是什么问题吗? SCY:早恋,的,感觉。 缝缝:...你现在什么感觉? SCY:早恋的感觉。 缝缝:...你十八了,是合法的成年人了,不早了。 SCY:我想让他多碰碰我,抱我摸我。 缝缝:他!是!谁!! 缝缝:陈祈吗? SCY:是啊,我好喜欢他,我这样正常吗? 缝缝:你问住我了... 缝缝:原来你是这样的苏呈音,好你个苏呈音,单纯得跟块奶油似的,原来是块黄油! SCY:啊?我这么油腻的吗? 张缝自此再没回他消息,苏呈音怕他在骑车,也收了手机,想,虽然总是胡思乱想很多,有时人生得意须尽欢,有时伤春悲秋丧无边,但不至于油腻吧?难道不是中二吗?不过...声音倒真像个五十几岁颓败大叔的老烟嗓,有够油腻。 六点四十五,苏呈音合上英语书,强迫自己不要再视奸陈祈,暗恋要有暗恋的样子,多给暗恋的人一点空间,他掏出五年级暑假作业,今天带了三本数学来,写一本照搬两本,速战速决。 太简单,然而还没写上两笔手机就嗡嗡震,张缝的消息:我错了,你还是单纯的奶油。 缝缝:教室里没看到你啊,你在哪儿?不是今天来上课吗? SCY:在操场,升旗台旁边。 缝缝:来了。 苏呈音赶忙把作业塞进背包拉好拉链,并且试图站起来,他的脚踝在家里好好养了两天,还不能用力,但已经可以沾地了,刚站稳回头往后看,就看张缝和吴昊杭跑来。 吴昊杭好奇又惊慌:“你怎么了?他连早饭都没买,一路狂飙过来就说要找你。” 苏呈音看张缝,张缝说:“我没告诉他。” 吴昊杭只剩好奇了:“到底什么啊?苏呈音你也太不厚道了吧,都是你前桌,你不能因为我学习差就不告诉我啊!” 以苏呈音为汇合点,陈祈也从球场上跑过来,余宁言跟在后面,恰好听见这一句,随口追问到:“嘿,学渣遇上学渣了,兄弟你上学期期末考倒数第几啊?” 吴昊杭不太认识他,也随口答:“倒数第四十二,全班五十人。” 余宁言:“哦,原来不是兄弟。” 苏呈音直乐,他歪头看向陈祈,陈祈了然道:“不打了,你不是要回班么?” 苏呈音赶忙摆手,又指指张缝和杭子,张缝直言:“指我干嘛,我抱不动你也背不动你,我本来就是来看你笑话的,看你崴成个小瘸子。” 苏呈音疯狂瞪他,外班人面前不好吵嘴,吴昊杭暂且不嘲笑张缝,说:“没事儿,我抱得动啊。” 苏呈音疯狂摇头,一把抓住张缝不松手,张缝对着吴昊杭嗤笑:“抱得动又怎么样,大佬不要你抱,买早饭去。” “好个苏呈音,当心你饿肚子,早饭没你的份。”吴昊杭痛恨自己身体里的奴性,“要吃什么?还豆腐脑和鸡蛋饼吗?” 张缝点头:“行。” 陈祈问苏呈音:“你呢?吃饱了吗?” 苏呈音赶忙点头,手从胃划拉到脖子,陈祈就一边笑一边对吴昊杭说:“他早上吃小笼包吃撑了,不用给他带。” 余宁言奇了:“你们俩现在是神交吗?去医院那晚就是的...哎,到底,到底什么事儿我不能知道,到现在你特么也没告诉我。” 陈祈服了:“吃你的早饭去。” 吴昊杭跑腿去了,余宁言追在后面喊他“兄弟等我一起”,终于消停。 张缝接过苏呈音的背包,撑着他单腿跳慢慢挪,陈祈拎着书包,说:“我身上都是汗,先回去擦一下换个校服。” 苏呈音点头,张缝看着他跑走,嘴巴里开始“啧啧”:“苏呈音啊苏呈音。” 苏呈音求他别嘴巴厉害。 张缝问:“一见钟情?” 苏呈音犹豫,缓慢地点了下头。 张缝笑话他:“耽于美色。过几天就开学了,高一高二的学妹们看到他得嗷嗷叫。” 又问:“准备告诉他吗?” 苏呈音十分坚决地摇头。 在张缝意料之中,他也不多劝什么,只说:“别妄自菲薄,你特别好。” 第二节 大课间升旗。 苏呈音没下去,躲在教室里一面代写作业一面听校长讲话,讲到快上课才关喇叭。 回班时余宁言小声打趣陈祈:“汪图剪短发了,你觉得好看吗?” 汪图就走在前面不远,陈祈瞟了一眼,无语道:“就一个后脑勺。” “你没看见正面吗?” “没。” 余宁言无语:“半个上午,你没看?” 陈祈也无语:“我为什么要看?” 余宁言催他:“那你去前面看看,我觉得好好看。” 陈祈顿了一瞬,对他这个同桌好气又好笑:“行吧,那我跑几步。” 余宁言看着他跑了几步,超过了汪图,没回头,继续往前小跑,穿过人群直接跑没影了。 苏呈音正一手遮着作业本,一手快速赶题,想抢在同学进班之前再多写一页,却被猛然出现在窗边的身影吓了一大跳。 陈祈看他炸毛,笑道:“这么怕?” 苏呈音怒视他,一点儿都不凶。 陈祈把窗户又往旁边推推,趴了半个身子进来:“带了几本?” 苏呈音对他竖三个手指。 “给我一本,我还挺怀念五年级的作业,不是说现在小学题可刁钻了么?” 苏呈音怀疑地望着他。 “快啊,一会儿同学回来了,发现年级第一在写小学作业,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解释?” 苏呈音想让他快走,早上两人以公主抱的姿势从走廊一路回到班级,俨然成为头条话题,现在话题男主又凑到一块,简直是增加热度。 陈祈歪过头朝楼梯口看去,手都伸到苏呈音面前了:“有同学上来了,快给我。” 苏呈音放下笔,拿过背包,抽了一本出来塞给他。 陈祈把本子卷成卷:“晚上放学给你。” 说完就跑,留下一个空窗口让苏呈音发呆,只呆了一瞬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谢谢! 第11章 第一节晚自习课间,张缝回身趴在苏呈音桌边,两个脑袋凑一块儿拿着手机看五分钟一集的搞笑动漫,看得要笑岔气儿。 吴昊杭一过来就打破了这和谐友好的氛围,爪子一把握住手机,悄声说:“咱们下节晚自习自由了。” 张缝吼他:“拿开!” 吴昊杭拿开了,顺带把手机也拿走揣兜里了,那是张缝的手机,他知道,所以才这么胆大妄为:“跟我走。” 苏呈音进入看好戏模式。 张缝狐疑地望着杭子:“去哪儿?马上打铃了。” “我刚刚趴在大厅玻璃上看到汤娴拎着包出校门了,打铃也没人来坐镇自习。”杭子对他勾勾手指,“走啊,一起浪去。” 张缝冷酷无情:“不去。” 吴昊杭坚持不懈:“张缝同学,你不跟我走明天就没人给你买水煮糖心蛋。” 张缝“哦”到:“劳资自己不会买?” 吴昊杭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他妈...你会买个鬼,哪次不是劳资给你买?” 上课铃响了,放风的同学陆续从走廊回班。 吴昊杭等不及,拽起张缝手腕就把人往外拖,还不忘回头跟苏呈音交代一声:“下节课就回来,给你带礼物!” 张缝挣不过他,索性跟着他逆流前行:“放开,你手劲儿跟挖掘机似的,操,疼死了。” 铃声刚停下,两个人的身影也消失在窗外。 苏呈音还维持着拄下巴的姿势没动,在心里羡慕地连连叹气,都不知道该感叹些什么才好,另一只手动动,掏出一对钥匙扣。 这是张缝那天说好要带给他的礼物,他们去吃火锅送的,钥匙扣上坠着火锅主题餐厅的LOGO---一只S形鸳鸯锅,红白锅底可以掰开,变成两个钥匙扣。 张缝说:“凭借其中任意一半都能打八折,凭借一整个能打七折。” LOGO设计的很可爱,红锅上飘着片卡通肥牛在仰泳,白锅边靠着颗卡通娃娃菜在泡澡,苏呈音很喜欢,把它们都挂在了钥匙上。 不知道杭子拽着缝缝去做什么了,不管做什么,翘课晚自习“私奔”就够浪漫了。 会带什么礼物给自己呢? 苏呈音正想着明早要煮两个鸡蛋给他们作为谢礼,裤兜一阵震动,是苏秋的语音通话,很快就挂断了,紧追来一条消息:等会儿放学你姨夫骑车去接你,学校能让进吗?能进的话,我让你姨夫去班里背你下楼。 苏呈音一愣,比起不想麻烦小姨,他更不想麻烦林楚:不用,真的不用的。 陈祈还说晚上放学会把作业还给他,苏呈音想赌一把,就算硌屁股他也想再坐一次陈祈的车。 小姨:怎么不用,早晨不能送你,晚上可以接你,我和你姨夫都刚回来,正好把车棚里那辆自行车翻出来打打气。 苏呈音奋力回忆起自己二年级时坐的那辆老爷自行车,越发觉得不大可,他赶忙回:你们忙一天都累坏了,赶紧在家冲澡歇歇,不用来接我。 SCY:陈祈,就是那天送我去医院又送我回家的男生,今早在路口碰见他了,他载我来的学校,晚上他会顺路再送我回去。 SCY:你们在家陪芯宇,真的不用管我。 苏呈音再看一遍对话,最后加了个亲亲的表情发过去。 苏秋过了小片刻才回:那行,你快到楼下了跟我说,我下去接你。 苏呈音放下心:好的,[/亲亲]*3 小姨:今天带药去学校了没?要按时涂药。 SCY:带了,按时涂了,已经快好了。 其实还疼,才过了三天哪有那么快好,苏呈音收起手机,又掏出手机,点开和陈祈的聊天界面。 Q:嗯,还真是个宝宝。 这句话美了他一天,怎么看怎么美,苏呈音乐滋滋地回味小半晌,这才充满期待地拿起笔,期盼晚自习快些结束。 第二节 课间,张缝和吴昊杭回来了,卡点卡得准准的。 杭子把一漂亮精致的纸盒袋递给苏呈音:“蛋糕。” 张缝凑过来又趴他桌边:“快祝我生日快乐。” 苏呈音特别惊喜,拿出来一盒巴掌大的千层小蛋糕,他根本舍不得拆开包装盒,更舍不得下口,他拿过稿纸,重重地画上了一个大问号。 张缝有点儿不好意思:“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杭子也坐下,一只胳膊肘撑在苏呈音桌上,另一只手揉肚子:“我不是记着呢吗?” 又嘀咕:“亏我好心记着,撑死我了。” 苏呈音连着写了两遍“生日快乐”给张缝看,又写下一个“缝缝”,围着画了好多好多星星、小花和爱心。 张缝笑得特别开心,伸手把他这张稿纸拿走了:“给我了啊。” 原来是翘课晚自习去过生日,苏呈音羡慕之心炸成蘑菇云,这也过分浪漫了吧,要是有谁这么对自己,小命都给他! 吴昊杭说:“我本来说给你带个芒果的,你家缝缝偏不,贼鸡儿坏,坏完我还要坏你,偏要给你带榴莲的。” 苏呈音赶忙又扯了张稿纸,刷刷刷笔尖动的飞快:谢谢!但他是你家的缝缝,你家的。 吴昊杭一撇嘴,只说:“臭到你了别怪我,怪缝儿。” 苏呈音无声地嘿嘿笑:不臭,香。 张缝叠好那张星星爱心稿纸装进书包,反手就一拳捶过去,被杭子眼疾手快的用手心接住,张缝说:“我怎么坏你了?” 杭子指指肚子:“七寸蛋糕,你才吃了几口你说说,啊?几乎全进我肚子里了,就该呼你一脸。” 意外的,张缝磕巴了一下,神情有些微妙,不咋有气势道:“敢呼弄死你。” 那是他的生日蛋糕,当时他跟着吴昊杭到学校后街的咖啡店里,一进门服务员就把他们往小隔间里带。 说不震惊那是假话,张缝看吴昊杭坐在对面为他点燃蜡烛,唱两三句生日歌,催他许愿,张缝表面上端的淡定,其实心里早就兵荒马乱成一团,慌得闭起眼,连愿望都忘记许了。 于是报复似的,他给自己切了一小块蛋糕,剩下的全都推到吴昊杭面前:“吃,都吃了,吃不完不许回去。” 吴昊杭一脸好心没好报的不相信:“都、都吃了?” 张缝伸过叉子叉回一颗樱桃:“再帮你分担一口,其他都你吃...我的生日蛋糕,你不吃吗?” 吴昊杭认了,谁叫他自己颠颠儿地要给人家过生日。 听完这一波自讨苦吃的故事,苏呈音也立马不大认同的站在了杭子这边儿,埋怨的眼神朝张缝飞去,写下两个字为杭子声讨:任性。 杭子哼到:“任性的出奇,听到没有,连苏呈音都说你任性。” 第三节 晚自习铃声响起。 连试卷都无法佛系苏呈音躁动的心,他忍了又忍,淡淡的榴莲香撩拨着催他去找陈祈,终于他拿出手机,一狠心。 SCY:刁钻吗? 吴昊杭一面打着小嗝一面解题,喝了半瓶水都没能把嗝压下去,突然一盒健胃消食片扔到他卷子上,杭子偏过头看张缝:“你什么时候买的?” 太过惊讶,甚至忘记压低声音,导致全班同学都看过来了。 就应该扔他脑袋上,张缝无语,写完了两道题才小声道:“你不知道的时候。” 柠檬音酸得恨不得想换座位,还好陈祈来拯救他了。 Q:刁钻,有一道题我甚至思考了一下才解出来。 苏呈音激动的都不知道回什么才好,额头抵在课桌上,屈起一条腿踩在椅子横杠上,把自己蜷成了一团,兀自偷偷的兴奋。 SCY:一下是多久? 陈祈秒回:两秒钟是有了。 苏呈音抑制不住自己嘴角直往上翘:那都写完了吗? Q:写完了,等会儿给你。 Q:你就在教室等我,晚上一起回家。 苏呈音捧着手机开心的眼睛里都蒙了层水雾,赌对了,他真的会送自己回去。 不待他承受住这一句的甜蜜,陈祈的消息又弹出来。 Q:语文和英语你写完了吗? SCY:没呢。 Q:明天带来给我,我试试这两科刁不刁钻。 SCY:好。 对话结束,苏呈音跟坐了过山车一般亢奋,他反复看了好多遍对话,最后拿出稿纸写字,笔尖都没出息的在轻颤。 张缝感觉椅子被踹了踹,一偏头,先看见一只手夹着纸条伸过来,再回头,看见苏呈音闷着脸蛋趴在桌上。 张缝取下纸条,展开:缝,我好幸福啊! 张缝想写“我也好幸福”,没写,猜到:是CQ怎么了吗? 苏呈音感觉手指缝重新被卡住,便收回胳膊。 两个人都写不进作业的人开始进行愉快的传纸条。 苏呈音:陈祈他对我好好,哭了,呜。 张缝:我对你不好吗? 苏呈音:好,你也特别好,我再哭哭,呜。 张缝:那你怎么不喜欢我?我是说,你怎么就喜欢他了?我对你好不比他对你好要早得多? 苏呈音:你是杭子的,我怎么能喜欢你?我想让他抱我摸我,可我不想让你抱我摸我,我想让杭子抱你摸你,或者你抱他摸他也行,就是你矮了点,好像不大合适? 张缝:苏呈音!快写你的作业!当心过几天开学考试我夺你第一! 苏呈音:我让你夺,那你能让我看看杭子抱你摸你吗? 张缝:苏呈音!不是,你能说说你想怎么抱怎么摸吗? 苏呈音:拥抱啊,摸摸头,耳朵,脸蛋,揉手心也很舒服,其实我睡觉还喜欢被人摸后背。 张缝不想理他了,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儿就带歪了这个原来从未涉黄的家伙。 果然黄油还是他黄,奶油还是苏呈音奶。 晚自习下课,铃还没响完陈祈就出现在苏呈音面前:“我能进来坐么?” 苏呈音连连点头,陈祈进来拉开椅子坐下,立马获得高密度目光打量。 他好奇道:“蛋糕?你今天过生?” 苏呈音摇头,盈满雀跃的眼睛朝张缝看去,把张缝看得在心里直感叹,就这眼神儿还想不让陈祈知道,除非陈祈瞎了。 张缝收拾好背包,决定助攻一波:“陈祈,你有幸成为了苏呈音高中三年第一个同桌。” 吴昊杭虽然在状况外,但不妨碍他无心助攻:“可喜可贺,正好吃蛋糕庆祝一下。” 两个还没成正果的副CP走了,留下仍旧雀跃的苏呈音问陈祈:一起吃,好吗? 陈祈笑道:“什么味儿的?是芒果吗?我对芒果过敏。” 苏呈音要爱死张缝了,他是有预知能力吧? 走读的学生渐渐都回去了,教室空了一大半,陈祈把作业拿出来给他:“你看看?” 苏呈音把刚拆好的蛋糕推给他切,接过作业随手一翻,愣住了,都说字如其人,这话大约是不能用在陈祈身上。 说真的,这狗爬的、被龙卷风吹过的、草书都草不过的字,小学生可能都看不入眼。 苏呈音合上作业,全当什么都没看见,要是付尾款的时候小黄帽要求扣钱,他都没底气说不行。 蛋糕不大点,两个人对半分正好,陈祈边吃边问:“你自己申请的不要同桌?” 苏呈音舔掉嘴角奶油,点头。 陈祈一想到余宁言追着他问了一整天汪图汪图的,就无奈又失笑:“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也不想要同桌,安安静静的多好。” 苏呈音打字:那你为什么没有转到我们班? “因为四班人少,而且正好刚转走了一个。” 苏呈音了然,可惜得不得了:转走的女生也姓陈,好像转到鸢兰高中去了。 陈祈听余宁言提起过几句,说那女生虽然失聪,但是特别活泼可爱,这些都不是重点,陈祈好奇道:“余宁言跟我说她学习特别好,年纪第二,一直想超越你来着,但直到转学走了都没能成功?” 苏呈音叼着叉子有些害羞,眨巴眨巴眼表示自己好无辜。 陈祈笑道:“你等着。” 苏呈音用眼神疑问。 陈祈说:“我来接力那个女生。” 苏呈音一愣,感觉自己像一锅逐渐沸腾的水,噗,美滋滋的冒了个泡。 蛋糕快吃完时,陈祈的手机响了,他深知对面那货是个什么德行,索性接通视频。 毛非“咦”道:“你怎么还在教室里?你嘴上什么东西?奶油?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么?” 陈祈不跟他废话:“又喜欢吃了。” 毛非以他出色的直觉问到:“旁边有人?是那个哑...是你说名字特好听的那个?” 陈祈“嗯”了一声:“有事没有,我准备回去了。” 毛非腾的从大床上坐起来,嚷:“你好!我是陈祈的前室友!我叫毛非!” 陈祈直接就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了,又扭头看苏呈音,犹豫到:“你要跟他打个招呼吗?” 苏呈音还在回味那句“名字特好听”,水沸腾过劲儿了,不带停的噗噗噗冒泡,他比了个OK,不然也太不礼貌。 陈祈就把手机面对他,话对着毛非说的:“他叫苏呈音。” 毛非看视频里的男生,蓝白校服,柔软的头发,一手捧着蛋糕盘,一手对自己挥挥,沾着奶油的唇角微微翘起对自己笑,毛非不自觉脱口而出:“沃日/你好可爱。” 苏呈音赶忙放下蛋糕,对他比划手语。 毛非自然看不懂,陈祈转回手机,帮他翻译道:“谢谢你夸奖,挂了。” 苏呈音想说他不是啊,他说的是“我不可爱,没你可爱”,但没机会解释了,陈祈掏出一串钥匙:“不怕再被硌疼了。” 吃完蛋糕,收拾残局和书包,苏呈音在好几双同班同学的偷偷注视下被陈祈抱出教室,直到跨坐上小电驴才后知后觉。 陈祈说:“余宁言的车,跟他换了。” 用看一眼正面的汪图换来的。 苏呈音受宠若惊,第好多次了,还是惊,车没有后备箱,陈祈反手捉住他手腕环到腰上:“捉紧,你这么轻,别一颠就掉了。” 苏呈音又开始醉生梦死。 风从耳边呼呼掠过,拐到林荫路上后,苏呈音从亢奋里跌落,无端的陷入失落。 太快了,眨眼间就后退许多的风景。 风景至少还在,明日复明日的在,可高三只有一年,疾驰而过便烟消云散。 苏呈音惶惶地幻想他和陈祈分别的场景,拿着准考证从考场里出来,于校门口一左一右,或许连考场都不在一起,更或许,等他脚踝痊愈了,他们在这条林荫路的尽头,在T字路口,就会一左一右,再无联系。 苏呈音紧闭起眼,鼻尖奋力地吸嗅,闻见他这段突如其来的爱恋的味道。 是晚风卷着甜蜜的花香,香里夹杂着淡淡的汗味。 苏呈音轻轻一笑,汗味怎么了,陈祈大汗淋漓的抱住自己时,他不也被迷的晕头转向,有点讨厌又那么喜欢。 小电炉开进香樟小区,慢慢减速到停下。 苏呈音松开手,陈祈停稳车,把他抱下来抱进怀里,苏呈音抱着书包乖乖窝着,上到三楼时,陈祈停下来:“怎么了?在教室里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苏呈音抬眸看他,可陈祈丝毫没有自己说错话的觉悟。 陈祈问:“为什么不开心了?” 苏呈音就真的好难过了。 有好久好久好久了,没有人牵过他,没有人抱过他。 以前还是个小家伙的时候,黏糊人的功夫一绝,不哭不闹却抱着苏春不肯撒手,到了要去幼儿园的年纪,有小朋友聚在一块又笑又闹,想要抱了,就拿一双水汪汪渴求巴巴的眼睛望着老师,叫谁也舍不得拒绝。 每回苏春从流水线上匆匆赶来,老师都说:“你家儿子太会撒娇了,带孩儿这么多年,第一个。” 苏春把他从老师怀抱里接过来,他却不肯要妈妈抱:“你好累,我知道的。”于是大手牵着小手走到公交站,坐上了公交车他才会窝进苏春怀里。 那么温暖又柔软的怀抱,戛然消失。 小姨也代替不了,更何况芯宇出生后几乎占据了苏秋所有的心思和生活,等芯宇会跳会闹的时候,苏呈音已经从渴望拥抱变作在被窝里抱紧自己,无论再撒娇、再怀恋,都不会有了。 有那么久了,苏呈音想要怀抱,有那么多次,苏呈音在日记本里写,有谁来摸摸我,抱抱我。 现在,等自己伤好,这一个本来不该出现的怀抱也要失去了吧。 就怪自己贪心太多,对于陈祈来说,他不过是手滑后需要暂时负责的一个伤患罢了。 苏呈音满心绝望,他摇摇头,陈祈顿了一瞬,随后继续上楼。 “苏呈音,”陈祈轻声说,“你不开心的话,我可以再多陪你一会儿。” “就像那天坐在台阶上喂蚊子。” “你是不会说话,可你除了嘴巴不会说话,哪儿都会说。” 苏呈音都快被他惹哭了。 上到五楼,陈祈没有把他放下:“伤快些好,不然夏天就过去了,就看不到银河了。” 苏呈音抵抗不过这份温柔,他捉在陈祈的衣袖上,泪眼朦胧的用唇语求到:“你抱抱我,可以吗?” 书包就扔在地上,陈祈把他放下,两个人动作都那么轻,声控灯默默地没有打扰他们。 陈祈有些心疼,怀里的苏呈音那么纤瘦,他时刻记着报亭小卖部老头子的话,不知道苏呈音受过多少委屈,吃过多少苦,他根本揣测不到。 肩膀湿了一大片,陈祈真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茫然无措,只好在他被拥紧的时候拥紧回去,过了好半晌,陈祈试探着问到:“哭累了睡着了吗?” 苏呈音这才动了动,慢慢松开怀抱,有些不敢与陈祈对视,冲动是魔鬼,他就是魔头。 陈祈莞尔:“要坐下聊聊天吗?” 苏呈音摇摇头,他舔舔唇,又咬住唇,然后弯腰拿起陈祈的书包递给他。 随意单肩背上,陈祈又把他往怀里轻轻拥住:“明天早上六点半,我来接你。” 不待苏呈音回答,一阵视频电话的提示音响起来,连声控灯都跟着凑热闹。 陈祈服气地叹气,直接关机了。 他看苏呈音眼睛、鼻子、嘴巴都哭的泛红,安慰道:“真不用再陪你一会儿吗?” 苏呈音揉揉脸,然后鼓起脸蛋,眼睛里终于带上笑意,他唇语到:明天见。 陈祈走了,直到听不见他的脚步声苏呈音才开门进屋,很幸运苏秋他们都在卧室里吹空调,他赶紧钻回自己的小窝里,趴到床上给张缝发消息。 SCY:救命! SCY:我发现我的喜爱变质了,我之前对他的喜欢有杂质,有依赖混在里面,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把他当妈了,想让他抱我摸我,哄我睡觉... SCY:可是我刚刚,想亲他,也想让他亲我,差点儿就没忍住扑上去! SCY:我现在才是,真的,喜欢他! 缝缝:你在...说什么?是终于学傻了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来看文,谢谢mua! 第12章 早晨六点苏呈音就爬起来了,顾不及去洗漱上厕所,先到厨房煮上三个鸡蛋,就跟锅边守着,溏心蛋约莫要四分钟,还得过道凉水。 六点二十苏呈音整装待发,提好鞋,拍拍脸,昨晚那一场冲动又贪心的大哭让他看开了一大截---人嘛,知足常乐,就像“爱过”总比“没爱过”要值得回味,他放肆地拥有过这样一晚,写进日记,印在心里,够啦。 一开门,苏呈音就愣了。 陈祈戴着耳机靠在楼梯扶手上,听见动静才从手机里抬起目光:“嗯?” 苏呈音微微启唇,陈祈脑补他惊讶地“啊”出了小小一声。 “早啊。”他一笑,“我一首歌还没听完呢。” 不是约好的六点半么,为什么会提前了十分钟? 或许是同样的缘由?我不想让你爬五楼,你不想让我下五楼。 哪怕是自作多情苏呈音也要这样去猜,他抑制不住愈发雀跃的心跳,他想,他今天一整天,心情都会因此格外美丽。 晨间的风和夜晚的风不一样,像卷着嫩绿叶尖上的露水,坠满了清新的味道习习吹过。 那是对别人,对苏呈音来说是堪比酒香嗅进鼻子里,让他酩酊大醉,醉生梦死,又因环抱着喜爱之人而欢喜的死而复生。 小电驴停在巷子口,陈祈微微回过身:“今天想吃什么?” 苏呈音递上手机:烧麦。 陈祈面上点头,心里却另有一番滋味。 昨晚毛非狂轰滥炸连逼带求地要他讲一讲...用毛非的话说,就是“讲一讲你和哑巴小可爱相遇相识的点点滴滴”,陈祈被雷的通体酥麻,硬是一点一滴一个字儿都没给他讲,毛非骂他:“你好狠的心!你等着!我手机里正好有一个捆绑烧麦。” 陈祈好奇:“捆绑烧麦?” 等视频截图一张张发过来,陈祈被雷的通体焦黑:“毛非你他妈的!” 毛非“嘿嘿”笑:“这还好,啥都没露,惩罚你有了新的小可爱就忘了我这个旧的。” 烧麦,S/M,捆绑烧麦,捆绑S/M。 陈祈骂他:“你可爱个屁!谁他妈都没你浪!” “你不喜欢浪的?”毛非蹙眉琢磨了一瞬,问,“两年里我励志把你掰弯都没成功,是不是你不好我这种类型的?” 陈祈失笑:“你说呢?” 烧麦买回来了,苏呈音刚一拿到手里就没忍住往嘴里塞了一个,一嚼一嚼地嚼了满口的软糯咸香,之前只有两个眼泡肿,现在脸蛋也肿。 陈祈想,他没骂错,毛非跟苏呈音相比,可爱个屁。 和昨天一样,苏呈音沐浴着阳光坐在升旗台旁,一边写英语暑假作业一边分心看陈祈打球,顺带再活动活动脚踝,比他预想中恢复的快,已经能踩地稍稍受力了,全是托...他目光又锁定陈祈,全是托心上人的福。 哎,可真幸福。 “别看了,花痴。”张缝陡然出现,挨着苏呈音一屁股坐下,“飞流直下三千尺,快擦擦。” 苏呈音要被吓死,手忙脚乱地想把作业往背包里塞,哪里还来得及。 “这什么?”张缝压住他手腕,故意瞎说话,“情书?” 随后一拽,把封面上《小学五年级英语暑期作业》看了个明明白白,张缝“哈”道:“帮你弟弟写作业?” 苏呈音连连点头,这茬就算蒙混过关了。 张缝把作业本还给他:“这有什么好藏的...不是,我这么早来是想问问你,昨晚数学最后一题你解出来了吗?给你发消息你又不回,干嘛去了?” 写日记去了。苏呈音抿唇一笑,拿自动铅在空白处写:解出来了。 “哦,那就是还没学傻。” 苏呈音佯装瞪他。 张缝这才瞧清楚,惊道:“你哭了?眼睛肿成这样!是不是陈祈不给你亲把你急哭了?” 护短护得简直没有理智:“妈的给亲一下能死啊,这么小气!” 苏呈音要捂他嘴! 吴昊杭提着两碗馄饨回来堵上了张缝的嘴,杭子说:“今天又是一路狂飙,苏呈音,你们俩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不能知道的?” 两个人都装聋不理他。 张缝用筷子把碗里的虎皮鸡蛋戳出来,吴昊杭一边骂他“任性”一边把自己的碗伸过去接着:“妈的吃一口能死啊,将就一下不行吗?” 张缝:“不行。” 苏呈音挂着满脸慈祥的笑意看他们,倏然又一机灵,拉开背包掏出来两个鸡蛋。 吴昊杭奇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没买到溏心蛋?” 问什么问,还不赶紧拿去讨好缝缝! 两人心满意足地吃完,苏呈音站起来试了试力道,觉着可以自己连蹦带跳完成进班任务,于是背起书包,跟皇太后去垂帘听政似的,左搭一个小杭子,右手还没碰上小缝子,陈祈就跑过来了。 他抹一把汗,问:“不想去看银河了?” 不想去看银河了? 怎么会有人用这么好听的声音说出这么浪漫的话? 苏呈音怀揣着一捧发春的荡漾心思被稳稳地放进座位里,陈祈小声说:“做完课间操来找你拿作业。” 吴昊杭旁观全程,陈祈一走,他的眼神就锁在了张缝身上:“缝缝。” 大夏天的,张缝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干什么?!注意你的语气!” 杭子把书角搓的皱巴巴:“我...我们...我上回公主抱你,还是、是在幼儿园吧?做游戏的时候你当新娘子?” 张缝防备道:“你要做什么?” 吴昊杭呆呆道:“我、我想...再抱...” 张缝扔他一脸试卷。 苏呈音没空看他们撒糖,他趴到桌上,嗅到了淡淡的汗水的味道,陈祈没像昨天一样还换了衣服才来抱他,就怪自己,听见那句“不去看银河了?”就彻底当机,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主动去捉他的手了。 真不矜持,太没羞臊,丢人现眼啊。 利用上午第一节 课迅速结束英语作业,利用第二节课迅速誊了另一本,下课铃一响,学生们吵吵闹闹地去操场,苏呈音听着广播操音乐仿佛是天籁。 解散的时候余宁言颇有疑惑,想拉陈祈没拉住,眨眼就跑没影了。 陈祈趴在窗边,拿过两本作业,以及作业本上的一枚鸡蛋:“这是福利?” 苏呈音又对他搓响指,还是没响,很不甘心,上次没搓响就悄默默练习了好多次,没一次成功过。 陈祈被他困扰的表情逗得直笑,鸡蛋揣兜儿,手再拿出来就顺道给他搓了个响儿。 大约初恋都这样,太没抵抗力,喜欢的人随便做什么都能把自己迷得找不着北。 数学老师在上面催眠,余宁言昏昏欲睡,一歪头,看见同桌也没听讲,埋头不知道在鼓秋什么,于是凑近过去说小话。 “喂,我问你个问题。” “嗯。” “你这两天都没看汪图你知道吗?” 陈祈服气了,没转学之前有个毛非天天吵人,稀奇古怪的问题没断过,转学了又来个余宁言。 “我!我这两天之前也没看她,你什么毛病?” “放屁,那你之前天天做操的时候不是看她是看谁?” 陈祈哑巴了。 余宁言催他,目光越过堆叠的书本,看见了陈祈在画鸡蛋。 “卧槽,你他妈几岁?” 陈祈面不改色:“十岁。” 说着把暑假作业合上,露出封面作为物证:“写作业有奖励,怎么,你有吗?” 要不是在课堂上,余宁言能砸他一脸篮球。 他闭嘴凑过去仔细看,看他给鸡蛋画了条弯曲的小星星腰带:“这什么?人家画鸡蛋都是画小人,拟人,颜文字,懂吧?” 陈祈继续画上一颗星星再涂满黑色,喃喃到:“那是人家,我是我,懂吧?” 余宁言索性睡觉去了,趴没两分钟,耐不住好奇,又凑过来追问:“你真没看汪图?” 陈祈强忍耐心,深呼吸:“没有,除了求你换车看了一眼。” 余宁言再要开口,啪,一个粉笔头准准砸在脑袋上。 数学老师点名,然后在黑板上滑下一条竖线:“你们俩上来做这道题。” 陈祈在左边,余宁言在右边,两人在全班的注视下静止在讲台上,小片刻后,陈祈写下一个“解”,跟了个数字,余宁言破罐子破摔,当场抄袭。 全班都在笑,数学老师无奈,把两人的字全擦了,开始讲详细步骤。 坐回座位里,余宁言拿胳膊肘怼他:“蒙的?” 陈祈凶他:“别碰,画坏了找你算账。” 可等数学老师讲完步骤,余宁言发现答案正确,他不信邪:“蒙的这么准?” 陈祈画完了鸡蛋,还算满意,立在透明胶带的圈圈里晾干,这才说:“我那是心算。” 余宁言信了,全当他在吹牛批,他一早看到陈祈那狂风乱草的字就知道,这是只有从不正经搞学习的差生才能狂出来的字。 晚上放学,苏呈音及时行乐,到家门口了不肯上去,拿一双乖巧又充满祈求的眼睛望着陈祈:请你喝汽水。 陈祈就把车骑到了小卖部,买了两瓶冰镇雪碧。 今天他也学贼了,微信免打扰加手机静音,连震动都没有,彻底隔绝了毛非千里外还想要再跟苏呈音视频的可能性。 毛非求了他一节晚自习:哥,再让我瞧瞧他,昨天太突然,没来得及截图。 陈祈回,回的可扎心:他胆子小,不比体委,你上来来一句“你好可爱,我们可以异地恋,我也可以飞过来让你睡”,他得吓坏了。 非非:你怎么知道我想泡他? Q:好歹两年室友,依照你的德行稍稍猜的。 非非:相比起他睡我,我更想睡他。 Q:我瞎了。 这回苏呈音也没要吸管,他们坐在花坛边,他拿起瓶子晃一晃,陈祈就了然地跟他汽水干杯,两人仰头喝了满大口冰爽。 昨晚有多委屈难过,今晚就有多开心畅快,他伸手,陈祈就把作业本呈上,苏呈音没接,他眉眼弯弯的表情在看到本子上托着的那枚鸡蛋时,僵住了。 “怪这里光线不好。”陈祈放下作业,把蛋拿起来递到他面前,“不是原封不动还给你的,你仔细看看。” 苏呈音小心地接过,微微弯下/身让小卖部昏黄的灯光不被树叶遮住。 陈祈遗憾道:“应该买支荧光笔的,没想到。” 苏呈音却像真的失去了言语,又失去了心跳。 陈祈似乎也有些不大好意思:“随便画的,你看着玩玩。我不吃水煮的蛋,但是又...那什么,又不想糟蹋你的心意。” 苏呈音抿唇轻轻笑起来,完全忍不住,唇角还翘着还抿着,眼泪就下来了。 陈祈又一次惶然无措:“你...你别哭啊...” 他磕巴片刻,犹豫道:“是...是喜欢吗?” 苏呈音使劲儿点头,他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他想,我手心里捧着银河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谢谢,又是一章小甜饼 第13章 日子到了,该结尾款了。 苏呈音在APP上敲了小黄帽一上午,他大爷的,约莫是开学在即正抓紧最后的机会疯狂游戏中,果然一直到午饭点儿消息才来:我都忘了还有作业! 苏呈音:暑假倒计时,1天。 小学生:你好狠的心!你给我送来吧,我想玩游戏。 苏呈音:还瘸着呢,而且我今天在学校,你过来拿的话得等到下午六点。 小学生:你叫个同城快递呗,邮费我出。 苏呈音觉得也可,于是问:你不验验货?万一不满意? 小学生:不满意寒假作业就不找你了。 苏呈音被逗笑,合着是个回头客,他回到:请给五星好评。 谈妥交易方式后,苏呈音趁着午休赶紧下单快递,眼看着跑腿小哥只用了半小时不到就“距您还有100米”,他赶忙用背包装好货,抱在怀里一跛一跛地到楼梯口去候着。 张缝趴在桌上午睡,被苏呈音起身的动静微微吵醒,迷迷糊糊地掀开半拉眼皮,只瞧见一个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背影,他嘟囔道:“干嘛去他...” 吴昊杭没睡,跟理综大题较真儿在,他头也没抬地安抚道:“去厕所吧...给人家留点儿个人空间,睡你的觉。” 张缝换了只胳膊趴:“唔...枕麻了...” 吴昊杭这才看看他:“麻了?” 张缝闭着眼没理他,吴昊杭拍拍他胳膊肘:“枕我吧,我又没午睡的习惯。” 说着就把张缝的胳膊拽下来,把自己的强塞过去:“睡吧。” 本来浓郁的睡意这下消散了大半,张缝枕着强健许多的“枕头”佯装镇定,半晌后才悄悄揭开一条眼睛缝,看见他的竹马发小兼同桌正满眼专注地解题。 苏呈音把九本作业郑重地交给小哥,目送他离开后才抱着书包往回走,还没走进教室,听见有人从楼梯上跑下来,一看是陈祈。 如果说陈祈是一个带电体,那他苏呈音就是一个微小物体,小到不计,被吸引得毫无招架之力。 苏呈音顿住脚步,站在原地充满期待地望着陈祈,然后心满意足地把人望到了跟前来。 陈祈笑到,压低声,怕打扰教室里或午睡或自习的同学:“抱着书包干嘛去了?” 苏呈音把和小黄帽的聊天记录给他看,陈祈失笑:“现在就等着收尾款了?” 苏呈音点头,打字到:你呢? “我姥爷的手术从后天提前到下午了,我去医院。” 苏呈音关心地看他,唇语到:路上小心。 陈祈“嗯”了一声:“我下午不来了,下晚自习之前应该能回来,你在教室等我。” 苏呈音犹豫着不想点头。 陈祈宽慰他:“那我下午给你发消息。” 下午第二节 课间,苏呈音收到了陈祈的好消息:手术很成功,胆结石,拿出来一把小石头。 苏呈音好开心,给他连着发了好几个表示庆贺的中老年表情包。 陈祈莞尔轻笑:打住,我感受到你浓烈的祝福了。 姥爷还在麻药后劲儿中昏睡,苏泠守在一旁,见他神情愉悦,问:“是你爸?” “不是,我同学,”陈祈收起手机,屈腿往窗边一靠,“就是被我砸伤崴脚的那个。” “苏呈音。”一说起来苏泠就要拿责怪的眼神看他,“现在他好些了没有?” “好些了,能站着,走路还不大稳,还是要再养几天才行。” “别嫌麻烦,再多照顾人家几天,要是你同桌不乐意跟你换车,我再...” 陈祈笑着打断他妈妈:“没嫌麻烦,而且我同桌巴不得我那车,稀罕着呢。” 下午放学,张缝一屁股坐到苏呈音旁边,拽他:“走啊,一起吃饭去,我请你。” 苏呈音抬头看吴昊杭,满脸问号。 吴昊杭说:“我请我请,走吧。” 苏呈音连连摆手,这两人绝对有问题,从午休结束后就有问题,他一点不想当个电灯泡掺和其中。 然而小哑巴已经很好欺负了,更何况再有个小瘸子做加持,苏呈音被夹在两人之间被迫前行,放眼全校,没人比他更冤更委屈了。 三人没出校,也没去食堂,在升旗台旁坐下了。 吴昊杭说:“吃什么,我去买。” 张缝想了想:“面包吧,快乐水来一瓶。” 又歪过头问苏呈音:“你呢?” 苏呈音打字:一样。 吴昊杭念叨一句“真好养”就跑走了,苏呈音琢磨了一瞬,指尖在屏幕上戳来戳去,随后给张缝看:那句“真好养”不像是在说我。 张缝笑起来:“那也不是在说我,他向来嫌我事儿多。” 苏呈音微微偏过身子,严肃地正视张缝,直把张缝看得不知是莫名还是心虚:“怎么了?” 苏呈音打字:午休时我好羡慕,看他给你一动不动地当枕头,是不是在我去厕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张缝抿嘴,瞪他。 苏呈音知道自己猜对了:发生了什么?为啥你一下午都不怎么理他啊? 又补充:他怎么惹你生气了?我帮你一起骂他! 张缝尴尬道:“我...我平时睡觉不流口水的,然后,今天就很邪门,流他胳膊上一大片。” 苏呈音无声地“啊---”。 “他也不擦,就那么忍着,忍到我醒过来然后给我扣了一个要我感恩戴德的大帽子,气不气人。” 苏呈音忍不住笑:失策了,早知道我多往前面看几眼了,瞎了也值得。 张缝这回是真莫名:“瞎了?怎么就瞎了?” 又茅塞顿开:“原来可以这么嫌弃我,睡相太丑瞎到你?” 苏呈音撇嘴,一副你再装的指责表情:被你们俩秀恩爱瞎到啊!成天在我面前打情骂俏的,我看了两年还没瞎是我太厉害。 或许是天空漫布火烧云,映着脸上都是绯红。 张缝难得磕巴:“恩什么爱啊,打什么情骂什么俏啊。” 苏呈音要是能说话都要狠狠笑话他:喂!你们俩不是在恋爱吗?跟我还装啊? 张缝沉默一瞬:“不是啊!” 苏呈音也沉默一瞬:你们俩不是互相喜欢吗?! 张缝不出声,苏呈音服气了,也难得骂了句脏话:卧槽! 苏呈音顾不上他们俩了,他手指动得飞快:我以为你们在谈恋爱,以为高一你们就愉快地在一起... 顿了顿,又哭丧着脸:天啊,我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两人面对面沉默,隐隐都有些崩溃。 张缝先开口:“你跟我说你喜欢陈祈。” 苏呈音:妈的我后悔了。 苏呈音一鼓作气:我还把你当过来人吐苦水!我好冤枉! 苏呈音再而衰:可你们真的没在一起吗? 苏呈音三而竭:算了就怪你们恩爱不自知,怪我旁观者清又想太多... 张缝无从辩解,也辩解不了,吴昊杭提着袋子回来了。 吴昊杭坐到张缝身边去,看两人呆若木鸡地赏着云,纳闷道:“回神了,不饿吗?” 不饿。苏呈音刚拿起手机就被张缝一把牢牢抓住:“好基友不怕多一个秘密。” 苏呈音收起手机,不解张缝紧张什么,他总不会傻乎乎地去问杭子,除非... 苏呈音一凛,眼神明亮地盯住张缝。 张缝憋了憋,没憋住,对他微微挑起唇角,“嗯”了一声。 那是敞开心扉,大方承认的快感,情不自禁就要笑出来。 苏呈音兴奋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吴昊杭还是冤大头,无奈又失笑:“你们俩够了啊,苏呈音,你别跟着缝缝学坏了。” 没学坏,高兴坏了。 张缝轻吐一口气,回过头:“饿了。” 三人坐在夕阳下的操场上啃面包喝汽水,各怀心事。 篮球场上人影跳动,没有陈祈,苏呈音看得百无聊赖,旁边两人因为争夺最后一口汽水而日常拌嘴,惹得他更加心绪缠绵。 微信语音响起来,能给他打语音的除了小姨一家不会再有别人,苏呈音轻轻勾唇,今晚回去就能把他们擦玻璃没赚到的那一千二百元给小姨,肯定会让小姨开心的。 却不是苏秋,是陈祈。 苏呈音诧异而期待地接起,他喜欢的声音就响在耳边,酥麻了他大半个身子:“在哪儿呢?给你发消息也没回我,听见了就敲两下手机。” 苏呈音赶忙对着话筒轻敲两下。 陈祈的笑声那么好听,苏呈音悄悄红透了耳朵,对面继续道:“看微信,挂了。” 微信里有好几条来着“Q”的未读消息,大约是神游天外游得太远,没听到。 Q:在哪儿? SCY:升旗台旁。 Q:来了。 苏呈音一愣,顿时心花怒放,他偏过头看看两只竹马,果不其然还是缝缝日常赢得了最后胜利,喝掉了最后一口汽水。 SCY:快带我走,什么都别问别说,来了就带我走。 把面包袋拧成一股麻花塞进空瓶里,苏呈音拿着瓶子站起来,回头看见了陈祈正朝他跑来。 他对张缝和杭子挥挥手,你们搁这儿二人世界吧,我也要创造自己的浪漫去了。 陈祈把苏呈音抱进怀里,片刻不耽误:“我带走了。” 吴昊杭惊呆了,扭着脑袋看两人的背影:“喂,他抱得也太顺手了吧?” 张缝笑,对着空瓶弹了个响儿:“喂,你不是要我感恩戴德吗?” “你不是打算翻脸不认人吗?枕了我的手,流了哈喇子,还...” 张缝打断他,轻松道:“我认,不就是抱一下,我又不吃亏。” 天际剩下的那抹晚霞全映在吴昊杭脸上了,他磕巴起来,真被答应了却又变得手足无措。 张缝忍不住嘲笑他:“想什么呢,好歹晚上放学了,分岔路口的路灯不是坏了么,黑灯瞎火的正好。” 吴昊杭不甘心认输:“怎么一个公主抱被你说得倒像是偷情?” 张缝扔他一脸汽水瓶。 陈祈低头看怀里掩面开怀的苏呈音:“怎么这么高兴?我看你催我,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 苏呈音连连摇头,拍拍陈祈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实在引人侧目。 陈祈帮他丢了瓶子,又回来撑着他,给他一只手腕紧紧握着,另一只手就用来打字:你这就回来了?医院呢? 陈祈说:“我妈和护工守着,我在那儿也没用,就被赶回来了,等明天中午再去看望他。” 苏呈音便当着陈祈的面点开表情包界面,挑出一个“早日康复”的图片给他看。 陈祈觉得他好有意思,边笑边问:“我微信上百人,就你一个用这款表情包的。” 那不正好,苏呈音想,这样他才是特别的。 楼梯还是被抱着上的,回了班,苏呈音用眼神拽着他不放,陈祈干脆地往他旁边一坐:“怎么了?” 苏呈音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拽出稿纸,写:我有一个胆大妄为要被点名批评的坏主意。 他没用手机打字,陈祈就耐心地看他一笔一画写字,不应该用“耐心”来形容,该是“享受”,字写得这么好看,跟他规规矩矩做广播操一样,赏心悦目。 陈祈对上他雀跃的眼神,意味深长地“嗯”道:“我好怕。” 苏呈音因着按捺激动而心脏乱跳,他反身从背包最里层拿出日记本,直接翻到最新一页,只叫陈祈看到这幅蛋壳拼图。 那晚苏呈音回了家,捧着鸡蛋在台灯下细细地看,看够了,小心翼翼地剥开蛋壳,拿着镊子和胶水,把一片片碎片黏在了日记本里,再用透明胶带覆了一层,让手绘的银河永远不会褪色。 陈祈一时不知言语,有些开心,有些窝心,自己随手一笔竟叫人这样用心收藏,也有些感动和心疼。 苏呈音忍耐着害羞,拿笔在“银河”下写到:逃课吗?翘掉晚自习,去看银河啊。 写完,把笔放在日记本中间,又把日记本推到陈祈面前。 如果陈祈写“不去”,那就留下了暗恋人的笔迹,赚了;如果陈祈写“好啊”,那就...赚翻了。 苏呈音看陈祈低低地笑,愈发抑制不住因为期待而起的颤抖,他咽下口水,看陈祈拿起笔,又放下笔,日记本重新回到面前--- 好啊。 真丑,这两个字,可苏呈音喜欢的要疯了。 他不甘心,又提笔:不要勉强。 陈祈就陪着他任性,写到:不勉强,说好的。 苏呈音捉笔的手都在颤,他从读书开始就没这么嚣张过,翘课,一声不吭,招呼不打,没人知道他要去哪儿,去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他合上日记本放回书包里,抬眼对上陈祈盈满笑意的眼睛。 他要翘课,去看星星,看银河,和喜欢的人一起。 苏呈音抿唇,又笑开,唇语到:走啊。 陈祈便握住他手腕,牵他起身,然后陪着他一起胆大妄为。 作者有话说: 带电体能够吸引微小物体---高中物理。谢谢看文,笔芯 第14章 鸢兰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苏呈音坐在公交车临窗的位置上,长睫煽动中倒映着霓虹灯影,陈祈看了片刻夜景,视线一弯,又看了片刻苏呈音,用目光放肆地欣赏这张侧脸。 苏呈音似乎有所感,唇角微微一抿,回过头来,恰好与陈祈撞了个正着。 陈祈也不避,坦然道:“你睫毛好长,像小扇子。” 苏呈音听罢垂眸,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句夸奖,于是又看回窗外,悄悄红了耳朵。 公交车往鸢南的方向开去,路上有些堵,堵在跨湖大桥上时,张缝的微信轰炸过来了。 缝缝:音!你在厕所吗?我去救你吗?! 苏呈音眼睛一眯,发现有蹊跷。 SCY:半小时了你才发现我不见了,不正常,干嘛去了你? 张缝那边一直显示输入中,苏呈音好奇他该不会是和吴昊杭告白了吧? 陈祈和他挨着肩膀,问:“找你了?” 苏呈音点头,陈祈失败一笑:“余宁言个不争气的。” 他们打赌来着,两人双双翘课,看谁的同桌会先发消息来询问,赌一毛钱。 陈祈给苏呈音发了个一毛钱的红包,顺带反问一句余宁言:你人呢? 张缝的消息先来:我们赏了会儿月,才回班。 苏呈音一脸慈祥笑,转头看看陈祈,又不自觉地笑成了花痴样。 SCY:你们赏月,我们看星星去,晚点回。 缝缝:老师没来,撒丫子浪吧。 缝缝:祝你亲到,不打扰了。 苏呈音赶忙把手机息屏,生怕陈祈不小心看到,他也就想一想罢了,哪能为所欲为啊,九成的色心一成的胆,十足的怂。 陈祈没能等到余宁言的回复,等来了陈寒柯的电话。 陈祈接起来:“爸。” 对方的声音苏呈音听不见,他紧张得要命,像是被警察发现了他是个人贩子。 陈寒柯问:“在家?你妈说把你赶回去了,没去学校?” 陈祈看苏呈音一双微蹙的眉眼,笑道:“没,翘课出来玩儿了,跟苏呈音一起呢。” 陈祈又“嗯嗯”了两声,挂断了,然后胳膊一搭,趴到前面座椅靠背上,歪着脑袋笑话到:“看把你吓的,怕什么?” 苏呈音打字:我怂恿你做坏事,肝胆剧颤! 陈祈说:“我爸叫我们好好玩儿,还说我要是又把你弄伤了,他帮你揍我。” 公交车时走时停,苏呈音在颠簸的轻晃里连连摆手,心里好羡慕。 “说他揍我,其实他从来没打过我,学法律的全靠脑袋和嘴,虽然和他聊天很享受,但是...有那么几次吧我宁愿他打我一顿,真的。” 苏呈音一直在弯着唇笑,他打字给他:那你以后会去学法吗? 陈祈犹豫道:“应该不会的,我不太喜欢这个职业...没有专门去想过这个问题,本来要跟我妈一起出国了,结果我姥爷突然生病住院,他之前住在芳满庭,知道芳满庭吗?” 苏呈音点头,是鸢兰的养老院。 才过完桥,离终点站还有些远,陈祈看着流光滑过苏呈音的脸颊,或明或暗,赏心悦目,他放松地瞧着他,继续说到:“我和我妈现在住的山海观这个房子,是买来给姥姥和姥爷养老的,前几年我姥姥去世,我姥爷就不肯再在家里住,要搬去芳满庭过晚年。” 苏呈音听得认真,他微微点头,两只手都特别乖巧地放在腿上。 “今年过年回来的时候,就听我姥爷说眼睛看不清,肚子也疼,结果就住院了,我妈把事情往后推,按照原本计划,我现在应该已经在国外了。” 苏呈音又微蹙着眉心,露出那种紧张的神情。 陈祈说:“人老了,担心受怕,谁也说不好,我妈就让我一并转学过来,先在这边把高三读着,有空多去看看姥爷,以后的以后再说。” 苏呈音的心都揪起来,幻想过分别,但没想过会离得那么远,陈祈是要出国的,是要遇见更多人,见更大的世面。 出国,苏呈音想都不敢想的。 到了一站,车里上上下下一些人,陈祈重新坐正身子:“我爸问过我想不想学法,不大想,跟太多人打交道,又亲密又复杂,头疼。” 苏呈音压了压心神,默念几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缓缓在屏幕上敲击:其实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我不会说话挺好的。 陈祈轻轻地笑起来,突然抬起手打了个响:“要我教你吗?” 苏呈音赶忙照学,没声儿,搓得手指尖还痛。 陈祈掐好手势,凑近给他看:“不是靠手指出声,而是靠手指和掌心形成的空间,这里。” 苏呈音压根就没听进去,只觉得陈祈的手可真好看,修长,干净,还有力。 所以不出意外的,他试了好几回都还是以失败告终。 陈祈失笑了一会儿,话题倏然又一转:“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我一个人在说啊说啊,可是你会觉得尴尬吗?” 苏呈音自然是摇头,他稀罕都来不及,就算尴尬他也珍惜。 陈祈欣然道:“我也不会,哎,要是我转学到你们三班,当你同桌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苏呈音比他更遗憾,可也知道知足:现在不也挺好嘛,说一起翘课就一起翘课了。 若是真成为同桌,在一起的回忆越多,将来分开后,苏呈音想,他就会越悲哀吧。 公交车到终点站时,车上就剩几个人了。 陈祈把苏呈音抱下来,他到鸢兰之后还没来过这么偏远的地方,放眼看去没有高楼大厦,只在这条笔直又空旷的双车道马路远处连接上了都市的长街高架。 苏呈音指指马路另一边,陈祈扭头,看见一片矮房子,似乎是个十分老旧的住宅区,夜幕灰暗,鲜少有灯光,只在几处漏着些暖光。 苏呈音撑着陈祈,告诉他:我以前住在这里。 陈祈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开口,他自己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生怕在言语间不自觉流露出的幸福感惹苏呈音低落,所以尽量都避开了苏泠和陈寒柯,可现在,他满脑袋除了一句“你爸妈呢”,硬是没点灵光地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一长串咕咕肚子叫拯救了他。 苏呈音诧异地望着他,顿时又眉开眼笑,唇语到:饿了? 陈祈还没吃晚饭,直接从医院跑来的,他摸摸肚子:“瞒不住了,好饿。” 苏呈音又指指那几片暖光,对他招招手,随后迫不及待似的,自己先迈开步子朝那儿走去,一跛一拐的。 又是一串肚子叫,陈祈捂住胃,安抚地揉了揉,然后仰起头朝夜空看去。 苏呈音没走几步就被追上,陈祈笑话他:“等着你走过去我就饿晕了。” 说着就要再把他抱起来,苏呈音不肯,转身到他身后去,双手攀到他肩膀上,陈祈了然,弯**,一把将他背起来。 “好轻,背着比抱着感觉还明显,”陈祈扁嘴,“吃晚饭了吗你?” 苏呈音挨着陈祈的耳边点点头,双手环到他眼前去,让他看着自己打字:面包。 陈祈显然不满意:“等会儿再一起吃点吧?” 苏呈音答应他。 路看着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感觉没多久就到了跟前,亮着暖光的是小卖部和一家包子铺。 苏呈音今晚赌赢了一毛钱,于是请陈祈吃了两个肉包子和一碗八宝粥。 桌子就是折叠小方桌,凳子就是矮矮小小的小方凳,陈祈窝在这儿看着可憋屈了,苏呈音捧着包子嘲笑他,笑着笑着想起来一件大事。 他问:我要把代写作业赚的钱给我小姨,用什么正当理由比较好? 陈祈边吃边帮他出主意,又疑惑道:“嗯?代写不正当吗?” 苏呈音:耽误了学习时间,不正当。 陈祈舔唇,想反驳可反驳苏呈音又没有用,他为难到:“那...那你...” 苏呈音:竞赛得奖,我从来都是用这种方式往家里拿钱。 “那就说...参加了一个小比赛,特别小,比完就忘了。” 苏呈音唇上被油汁染得又润又亮,他琢磨片刻,觉得可行。 两人吃饱包子喝足粥,从憋屈的餐桌上离开,陈祈尝试着问:“以前是住在这里吗?要去看看吗?” 太小的时候就知道肚子饿不饿,苏呈音还能记着的事情模模糊糊,在那逼仄破旧的小屋里,厨房就是一个火灶搭在阳台上,送煤气的男人从来不帮着扛上楼,每每苏春都累得气喘吁吁,抱着小呈音说:“我的宝贝快点长大,长大了帮妈妈扛煤气罐。” 现在他长大了,苏春没有了,煤气罐也没有了。 苏呈音朝错落的片区矮房里望去,随后摇摇头,转眼就对陈祈笑起来,唇语到:走吧。 暖光在背后渐渐远去淡去,苏呈音扒在陈祈肩背上,后知后觉:是不是太亏了,跑这么远。 他不等陈祈出声,快速打字到:一说看银河,我首先就想到这里了,我只在这里看到过,所以其实别处,近一点儿的地方也行的。 陈祈把他往上颠了颠,背得稳稳当当,他说:“不亏啊,包子很好吃,皮薄馅又香,其实两个我都没吃够。” 苏呈音急了,只打了个感叹号给他。 陈祈带他往草丛里走去,那里有一堆不知是否废弃的脚手架。 苏呈音被放下后,拿一双凶狠的眼神盯着陈祈,怒斥他为什么不早说,陈祈被他瞪得直笑,挨到他身旁叹了一句:“好凉快,是要到秋天了吧。” 苏呈音瞪在了棉花上,又被一语安慰,他也跟着仰起头,看漫天星辰,看银河迢迢。 没有高楼阻碍的晚风肆意穿掠,夹带着夏末的潮,和秋初的凉。 陈祈慢慢往后倾身,半靠在杂乱的脚手架上,随后伸手拉着身边的人也睡下来。 “上个月我还在住校,晚上我一个人跑到宿舍楼顶去呆着,没一会儿毛非就追上来,他是个不带消停的主儿,人挺有趣的,就是活泼过度。” 苏呈音享受极了,星光、夜风、吃饱的肚子和暗恋的人。 也回到这里看了一眼过往,他并不喜欢那个小屋子,他只是很想念苏春,想念他妈妈。 陈祈轻笑道:“他还找我要你微信,我没给。” 苏呈音看他,陈祈不说理由,又重复一遍:“就是没给。” 怎么样都好,苏呈音无所谓,他又看回浩瀚的星空,人在这种时候都喜欢发文艺病,要么胡思乱想,要么一片空白。 苏呈音就是一片空白,盯着某一颗星星愣愣出神,放空的感觉很舒服。 “苏呈音。” 旁边的人轻声唤他的名字,苏呈音没动,嗓子里低低的应了一声。 陈祈没能听见,他问,温柔的声线和曼妙的气氛包裹住堪称利剑一般的话:“你的声音是不是也苏苏的呢?” 怔了半晌,苏呈音才失笑,他不生气,只觉得哀伤,他看向陈祈。 要不要现在就张开口,也叫你的名字,让你知道我的声音有多难听。 回程没了公交,陈祈背着苏呈音沿着笔直宽敞的马路往前走,走到一小半,陈祈渐渐停下嘴里的故事,连步子也变得慢下来,他说:“不哭了。” 苏呈音埋首在他肩膀上,一丝动静都没有,只不断地湿了他的衣服。 陈祈发觉自己心疼坏了,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把他放下来,继续背着慢慢走,他问:“这回...是因为伤心?” 是啊,大约是吧,苏呈音自己也说不大清楚,泛滥成灾的难过吞没他,他甚至想让陈祈丢下他别管,好能让他在这片空旷无人的地方放声嚎啕。 然而还是贪心,苏呈音掩着脸深呼吸,又往陈祈的颈窝里挨蹭了几分,一副依赖人的模样。 陈祈托稳他,问:“要不要抱?” 苏呈音摇摇头,他闭着眼,眼泪还是沾湿睫毛往外涌,他一点不想让陈祈看他哭。 车鸣声渐渐清晰,压抑的发泄让他乏累至极,他胡乱抹了一把鼻涕,好像听见陈祈在轻声哄着他,叫他哭,又叫他不要哭。 苏呈音想,到底哭不哭嘛,张开唇,刚唤“陈祈”,还没发出声音,就挂着湿乎乎的眼泪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谢谢! 第15章 苏呈音在家门口和陈祈道别,挂着开心又羞愧的一双水红眼睛对他笑,特别傻气。 陈祈说:“明天开学测试,你当心了。” 苏呈音还是抿着唇笑,像个被恋爱冲昏了头脑已然忘记学习测试是什么东西的傻样子,他低下头掏出钥匙,把火锅LOGO“啪”一掰开,将红汤锅底的那一半递给陈祈。 陈祈接过,捏在指间打量一圈,然后看见苏呈音给他解释:凭这个去吃火锅打八折。 陈祈被逗笑,把它握进手心里,故意说到:“这是...贿赂我?求我手下留情?” 苏呈音凑近一步,也不否认,管他怎么想,反正他现在幸福地飘飘欲仙,只抬手推他,往楼梯下面推,催他快走。 陈祈顺势跳下几阶,回头又说:“明天不打球了,多睡会,七点钟见好吗?” 苏呈音点头,什么都听他的。 苏秋在客厅里给芯宇擦头发,芯宇叫唤:“哥,我听见你们在外面讲话了,我妈不让我去!” 苏呈音随手把书包丢在地上,脱了鞋子打赤脚走过来,掐了他脸蛋一下。 芯宇往他怀里钻,一抬头,愣了:“哥哥,你哭了?” 苏秋一顿,立马看过来:“怎么回事?” 苏呈音拿出手机随口扯谎:倒霉,一路上回来连着迷了两回眼睛,揉的。 苏秋把毛巾塞给芯宇,叫他自己去擦,又拽过苏呈音仔细瞧:“还迷着没?” 他摇头,嘴角直往上翘,也贴到小姨身边去:暑假前有一个小比赛,特别小,我参加完就忘记了,没想到今天发了我一千五的奖金。 打完字,不等苏秋开口就点开转账,转给她一千二。 苏呈音又说:玻璃没白擦。 即便这已经是太平常的事情,苏秋还是高兴得很,反手拉扯过叽叽喳喳的芯宇拍他屁股:“你这闹腾劲儿怎么就不用在学习上呢,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你,就知道玩儿!” 苏呈音还想护着芯宇,刚洗完澡出来的小姨夫比他快了一步,语气平平地把芯宇招呼过去,又说:“你儿子才十岁,正是玩儿的时候,你让他赚什么钱?” 苏秋觉得这话里话外都太不中听,刚要反驳,芯宇那傻不愣登的小家伙只顾着开心嚷嚷:“妈妈我想吃披萨!哥哥不是又拿奖金了吗?带我去吃披萨好不好?” 芯宇被拎着脖子带回屋里了,余音还荡在客厅里,苏秋似是无奈地笑叹,问:“呈音,你想不想吃披萨?” 苏呈音:你们去,我开学好忙,明天就有开学的摸底测试。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我还剩下的三百块钱,想买一辆自行车,行吗? 苏秋问:“怎么想买车了?楼下车棚里还有一辆,拿出来擦擦打打气。” 就是那辆老爷自行车,经年累月搞不好年纪比他还大,苏呈音打字到:高三了嘛,上学放学骑车快,可以多省些时间,而且我用完这一年以后还能给芯宇再用。 苏秋被说服了,她笑到:“等你脚伤好全乎了就去买吧。” 今晚好想偷懒,慢慢吞吞地洗完澡后苏呈音窝在书桌前,屈起一条腿抱住自己,他打开日记本,把陈祈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翻过一页,笔尖点在纸面上久久没动,脑袋里一会儿放空一会儿被想念塞满,最后落笔到:又哭了,睡着了。 苏呈音的下巴搁在膝盖上,脑袋一歪,嘟囔道:“睡着了啊。” 声音小小的,十分沙哑,像含着一把沙子。 他轻轻深呼吸,嗅了满鼻子药水的味道,这脚崴得可真值得,因祸得福。 苏呈音自顾臭美,又写:音,你八成是废了! 笔一丢就要合上本子,却又打住了,重新抓起笔把“八成”划掉,改成了“十成”。 鸢南今晚银河悬空,鸢北却是乌云遍布,这会儿窗外已经淋漓的落起大雨,雨声更加催人泛懒。 苏呈音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给陈祈发消息:挂上了吗? 陈祈秒回他,直接发来一张挂上了钥匙扣的图片。 苏呈音被鼓舞了士气:等我脚好了,大概就下周吧,我想去买一辆自行车。 Q:好啊,正好一起骑车上学。 SCY:嗯。[兔斯基晚安.gif] Q:[兔斯基晚安.gif] 苏呈音要在床上打滚,要不是床太小,他要从这头滚到那头再滚回来。 毛非帮他滚了,怒道:“你笑什么!好笑吗?我被老师骂了好笑吗?” 陈祈“嗯?”到:“你被老师骂了?” 毛非盛怒:“你又没听我讲话!是了,听听你这愉悦又猥琐的笑声,是不是在跟哪个小浪蹄子调情?” “是啊,”陈祈故意拉长音,笑着说,“苏呈音。” 毛非一秒变脸,又滚了一圈,仰躺在床被里:“哥,给我他的微信呗,人生难得遇上合眼缘的...” “不给,挂了啊。”陈祈懒得搭理他,“明天正式开学了,之后作业多,就没时间再天天听你念叨。” 语音挂断,陈祈脱了睡衣睡裤脱得精光,在自家床上时他喜欢全裸着睡,薄毯软软地覆在身上,很舒服,他关掉夜灯前又往床头柜上看了一眼,钥匙扣反着淡淡的光晕。 九月一号,与吵吵闹闹迎接新生的高一教室不同,高三整个年级都在奋笔疾书。 余宁言一手玩笔帽一手在稿纸上乱涂乱画,余光看见他的同桌凝神认真,一丝不苟,心想,真是个勤奋的学渣,何苦呢,费劲儿把试卷填满不是给老师倒找耽误么? 第一天语数,第二天理综英语,第三天老师就废寝忘食地把分数批出来了。 学委拿着排名表啧啧称奇,喊道:“陈祈牛逼啊!篡位有望!” 陈祈还没吱声,班上另一同学惊到:“是吗?!我也感觉我这次发挥的贼好,我考了多少?” 学委笑话他:“我说咱们班的转学生陈祈,你兴奋啥?没点自知之明吗?” “... ...”陈奇骂他,“我不能兴奋吗?我不能有梦想吗?” 排名表贴在了教室后面的黑板上,余宁言挤进去看,看完又挤出来,坐回位置上面对陈祈问:“陈郁词和你什么关系?” 陈祈“哈?”到:“久仰大名,没见过人,啥关系都没有。” 汪图恰好就在桌边,听到后对余宁言笑起来:“你是想问问他和陈郁词是不是一家人吗?学习都这么厉害?” 余宁言磕巴道:“是、是啊,都姓、姓陈啊,多巧。” 陈祈侧身歪在桌上看余宁言脸红的怂样,不明白他紧张个什么,直到汪图走了他才放松下来,陈祈问:“你紧张什么?” 余宁言恼羞成怒:“你懂什么!” 陈祈问号脸:“我就是不懂才问你啊。” 余宁言瞪他:“我刚被你打脸!我以为你跟我同流合污都是渣渣,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你那字也太丑了吧。” 陈祈说:“不要岔开话题。” 余宁言继续岔开话题:“你说神不神奇,第一苏呈音,第二陈郁词,一个哑一个聋,我是不是得要有点儿什么缺陷才能学习好?” 陈祈无语又失笑:“你有,我看你智障吧。” 余宁言反唇相讥:“你还不是有。” 陈祈来了兴趣:“我?” 余宁言嗤笑:“是啊,你也有,你不爱看美女。” 陈祈彻底无语,余宁言趁胜追击,压低了声音调侃到:“你性冷淡。” 陈祈反手就呼了他一脸书。 考试考了两天,期间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提起过,直到现在陈祈也按捺着没去找苏呈音问他总分,年纪的排名也要到下午才能统计出来。 午休时,陈祈收到了苏呈音的微信:打赌吗? 陈祈情不自禁地莞尔,想象那张乖巧可爱的脸蛋上满是自信,那双眼睛里也尽是宣战,他手指磨蹭在手机边缘,随后问:在睡觉? SCY:趴着呢,有点迷糊,要睡着了。 于是陈祈放弃了想要下楼找他的念头,反问到:赌什么? SCY:还赌一毛钱,怎么样? Q:一分一毛? SCY:好。 于是等下午年级排名表出来时,陈祈输给了苏呈音五毛钱。 张缝比陈祈还要受打击。 “我以为,陈郁词转走了,我好歹...我之前还说,还说我是新上位的年级第二...我...” 吴昊杭除了想要笑话他就是想要笑话他,不太敢,但是没忍住,越听他念叨越忍不住,被张缝狠狠瞪了一眼,骂道:“王八蛋。” 苏呈音自动把“王八蛋”翻译成“你还不快安慰我”,对杭子的不开窍颇为指责,于是扯过稿纸画了个爱心安抚他。 张缝拿笔在爱心中间画了道闪电:“碎了。” 苏呈音又画一颗爱心,张缝再添一笔闪电,转眼两个人就画了半张纸。 吴昊杭不知道如何吐槽,纳闷道:“啊?你们俩怎么能这么幼稚?你们是怎么用这么幼稚的大脑考出这么高的分数的?” 苏呈音也骂他,写到:你成熟你咋不开窍! 张缝直接骂:“就你这点儿破分!” 余宁言跟着陈祈下来扒窗户参观苏呈音的高分,恰好听见话尾巴,丝毫没有前车之鉴地追问:“兄弟你多少分,破成什么样儿了?” 吴昊杭说:“是有点儿破这回,六百整。” 余宁言毫不客气地把窗户给他关上了。 陈祈刚给苏呈音转完五毛钱,看见稿纸上一片碎心,也起了玩心,说:“你再画一个。” 苏呈音真想把黑色签字笔换成红色的,画一个漂亮的爱心,然后涂满。 可他怂,没胆子。 等他画完一个,陈祈趴在窗户上探进半个身子,拿过笔,学着张缝的笔画也劈了道闪电上去:“哎,你知道吗,我卷面分扣了两分,服了。” 余宁言在旁边暗搓搓地骂:“活该!” 吴昊杭好奇:“还有卷面分?” 陈祈头疼道:“是啊,语文老师给我扣了一分,英语老师给扣了一分,都扣在作文上,说实在闹眼睛。” 余宁言帮腔:“全班点名批评,就差传阅了。” 张缝和吴昊杭异口同声:“我想看!” 陈祈说:“想吧。” 然后对苏呈音伸出手:“我想看你的卷子。” 桌上是刚发的英语卷,他递出去给陈祈,被余宁言凑过来一道欣赏。 余宁言喃喃:“说真的,我要是英语老师我得给你扣十分惩戒你,你看看你那稀烂的字,再看看人家大佬的。” 苏呈音眼巴巴地望着陈祈,陈祈看了一通,把卷子还给他:“写得太规矩了,想给你弄乱。” 作者有话说: 谢谢看文 第16章 脚踝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苏呈音准备这个周六晚上就去买自行车,既然是一年后就要留给芯宇的,那就带着芯宇一起去买好了,选个他喜欢的样子。 今天上午不用做课间操,因为外面泼着大暴雨,一场秋雨一场凉,刮到教室里的风都带着湿润的凉意。 苏呈音站在走廊上看雨,他喜欢下大雨的天气,觉得安静,觉得舒畅。 以前还是小孩子时也不怕电闪雷鸣和狂风骤雨,只要遇见这种天气,苏春就不用出去上班,也不会送他去那个吵闹无比的幼儿园,会在家里教他写字,看他画画,一直一直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地说话唱歌。 苏呈音有点想念苏春,可是已经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了,没有照片没有画像,其实可以画的,但是他觉得一落笔,知道自己要画的是谁时心里就好难受,于是那副样貌就渐渐消失在记忆里。 张缝突然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膀,叹一声气,小声嘀咕道:“想我高一的时候,就想着能不能做这个学校的老大,能不能用成绩碾压所有人,哪知道看什么学长学姐,别说情书了,就是情诗都没写过。” 苏呈音听罢往他身后看去,没看见吴昊杭。 张缝“哼”一声:“被拦在楼梯上了,学妹给他递粉红情书表白呢。” 苏呈音好笑又同情地看着张缝,唇语到:怕不怕? “这有什么怕的,敢答应弄死他,先打一顿再转头就告诉他老娘。”张缝拍拍他,“倒是你,就他这个鬼样子都能被相中,那谁更不得了吧?” 苏呈音也叹气,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字:昨晚回家,我们刚骑上小电动就来了个女生,他不收,那女生就把情书塞我怀里了。 张缝幸灾乐祸:“你没半路上悄悄扔了?” 苏呈音哪敢啊,攥着香喷喷的信封百感交集,那么薄薄一张信纸仿佛千斤重,压在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把额头抵到陈祈的后颈上去,真想就这样撕了丫的顺风撒满天。 他不用再被抱着上楼梯了,陈祈把小电驴停在楼下,长腿支着地从他手里接过情书,说:“她们到底怎么想的?我顶多还一年就毕业走了,要谈也找同级生谈啊。” 苏泠也凑热闹,每晚回家后都要问上一句:“今天有给我品读的情书吗?” 苏呈音光顾着跟自己置气,不大愿意搭理陈祈,只瞧他一眼,抬手跟他挥挥。 陈祈“哎”道:“别走,还没说完呢。” 苏呈音做了个请讲的手势,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委屈兮兮的气息。 陈祈坏笑,问:“你呢,收到了吗?” 苏呈音这回走的连手都不跟他挥,踩着他的笑声爬上楼,爬到转弯平台后露出半个身子,双腕交叉给他比了个“NO”。 想到此,苏呈音问张缝:你收过情书吗? 张缝一秒冷脸,嗤笑:“劳资不稀罕。” 他又问:为什么没人给我情书呢?我这么差劲儿吗,跟我混我好歹可以给她补习嘛。 张缝直笑,把他揽得更紧:“因为你瘦胳膊瘦腿儿的没有安全感,女生可讲究这个了。” 苏呈音不乐意了:我也讲究,你不讲究吗? 张缝砸自己的脚,磕巴着岔开话题:“其实我收到过的,叫我,那啥,转交给杭子。” 这下轮到苏呈音直乐。 楼梯上,女生问吴昊杭:“为什么不行?愉快的恋爱能放松心情,不耽误学习的。” 吴昊杭又烦又不能凶人家,急道:“我妻管严!” 女生一脸惊叹号:“...妻...?” 吴昊杭一脸惨不忍睹地改口:“竹马管严!” 女生更迷惑了:“啊?” 吴昊杭说:“同桌管,就刚刚先走了的那个,我发小,他管着我。” 女生慢慢地“哦”到,然后收回情书,眼里迸发出另一种光芒:“坐同桌很容易出事儿的,更别说同桌还是你竹马。” 苏呈音还期待地等着杭子回来,想看看他收到的情书是不是也喷香,结果杭子两手空空。 张缝问:“我怕我在你不好意思答应,没想到你给拒了?” 苏呈音啧啧地想,可真会装。 吴昊杭说:“还是你好用,我说我同桌是我妈派来管着我的,她转身就走了,临走前莫名其妙地祝我们俩百年好合。” 苏呈音简直想把杭子扔到大雨里浇一浇。 楼上四班,吵闹闹的教室里有一处充满了火药味。 余宁言已经输了半个早自习加两节课间,秒输,他不信邪,又翻过一页笔记本,垂直横线大刀阔斧地画竖线,画完把歪歪扭扭的方格纸摔到陈祈面前:“再来。” 下五子棋,红笔和蓝笔,陈祈埋汰他:“你这回睁开眼了没?” 余宁言先走:“你有种你闭着眼。” 陈祈大方道:“我没种,我不行,看我杀了你。” 过了一分钟有没有,余宁言就气得摔笔,陈祈笑话他:“你太没劲儿,我找聪明人去了。” “等会儿!”余宁言不用问就知道他要去找谁,“我赌什么,赌一块钱肯定你输,你等着我再给你画一张。” “不用,”陈祈从桌肚里摸摸,摸出来一本格子本,“我最近练字,虽然一个字儿都没练吧。” 余宁言气得又把赌注加了一块钱。 两人下楼来,正好看见苏呈音在走廊里,雨水飞扬起雾,蒙蒙的一层坠在苏呈音头发上,陈祈伸手扒拉上去,把水汽扑散:“站里面些,头发都淋湿了。” 张缝二话不说拽着吴昊杭就回教室了。 苏呈音看看他本子又看看他,余宁言在一旁催他们俩:“苏呈音你下五子棋厉害吗?” 三人观战,三人都为苏呈音加油,陈祈蓝笔,让他红笔先走。 小圆圈很快就铺满了一张纸,苏呈音的圆圈画得圆润饱满,像个汤团,陈祈的圆圈继承了他一如既往的狂野风格,要么交叉过度,要么就压根没闭合。 一张纸用尽了却还未分出胜负,陈祈从末尾撕下几张在四周铺开,继续与汤团周旋。 张缝看得跃跃欲试,吴昊杭瞧一眼就知道,碰碰他说:“张竹马,来啊。” 只剩余宁言观战,一会儿看下这边战况一会儿看下那边儿战况,发觉自己这种菜鸡真的没啥战斗力,玩儿起来不爽。 第一局终于结束,苏呈音危险胜利,陈祈哗啦哗啦把纸收好,本想再来一把的,时间不够了,他说:“等着,没完。” 苏呈音乐不可支,余宁言催陈祈给他赌金:“还是大佬给力,哎苏呈音,我赌赢的两块钱就给你买糖吃吧。” 陈祈发红包的手指一顿,退出去了,站起身说:“我直接买给他,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味儿的吗?你不知道。” 说完勾搭着人就走了,苏呈音拉开窗户,扒着窗口看他,陈祈像是有感应一般,上楼梯前回头看了一眼,下战帖道:“中午放学别走!” 苏呈音当然不走。 暴雨下到中午还没有停歇之势,张缝想吃麻辣烫,跟着吴昊杭风里雨里去校外了,苏呈音弱小可爱又欢喜,被陈祈抱着格子本堵在座位里。 陈祈问:“想吃什么?早上就吃了两个花卷,是不是早就饿了?” 苏呈音拿过稿纸写:我跟着你吃。 于是陈祈打着苏呈音的伞,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回来,带着两桶泡面和两个口袋面包,这一顿午饭就在两人埋头吸溜面里草草对付过去。 吃完,陈祈收拾好残局,又从兜里掏出来两根棒棒糖递给苏呈音:“输给你的。” 苏呈音只拿了一根,意思很明显,陈祈把糖纸剥开,巧克力味的,含进嘴里又有浓郁的奶香,正好驱散泡面的味道,两人叼着棒棒糖心照不宣,开始头对头玩起五子棋来。 张缝和吴昊杭回来时,陈祈刚好连上五颗子,苏呈音找一处空白画了颗被闪电劈中的爱心。 张缝拆开果冻袋,一人三个全分了,他说:“输了?” 苏呈音点头,手里的果冻怎么都撕不开,那多出来的一小片纸还被他撕掉了,陈祈接过去,把手里已经撕好的换给他:“三局两胜,先睡会儿吧,下午再来一局。” 真实地感受到被宠爱,苏呈音顾不上是否自作多情,他急匆匆地叼着果冻小盒抓起笔:一起shui 8! 睡字难得写,他着急。 楼外雨声纷纷,教室里关了灯,一片昏暗。 被咬扁的棒棒糖糖棍没舍得扔掉,包进糖纸里暂且放进桌肚,苏呈音趴在桌上,不敢面朝陈祈,怕自己控制不住眼神里的肆意妄为,他只看着淋漓的雨帘,殊不知陈祈也在看,只是看着看着,目光便转到那一片柔软的头发上。 吴昊杭抑制自己回头的冲动,悄咪咪给张缝传纸条:缝,你怕不怕?! 又一次被问这个问题,张缝回了个问号过去,杭子很快传回来:苏跟他这么好,要好过你了,怕不怕? 张缝真想站起来打他,又深深地叹气:感情性质不一样,你莫要操心了,多问问你自己吧,傻X。 张缝把纸条扔过去,卷子往脑袋上一盖,再也不理吴昊杭,心累。 苏呈音被打铃声吵醒,吓得心跳声响在耳边,他呆愣地坐着,不知道陈祈什么时候走的,他睡得很好,梦里也在下雨。 老师进班了,开始板书,苏呈音还直直地望着桌前,半晌后嘴巴一抿,眼眶起了水雾。 那里放着三个已经撕好了开口的果冻。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谢谢!谁给我撕果冻我就爱谁 第17章 大雨让夜幕降临得比以往要早,晚自习前就已经湿淋淋地黑透了。 陈祈如约坐在苏呈音同桌的位置上,两人已经铺开了四张格子纸,眼看就要打上课铃了还没能分出胜负来,吴昊杭着急,冷不丁来一句:“你们为什么不在线上下?” 拿笔的两人登时一顿,和张缝一同直刷刷地看向他。 吴昊杭眨巴眨巴眼:“就像...欢乐斗地主那样,应该也有五子棋吧?” 是啊,怎么没想到呢? 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归位。张缝点着头表扬他:“还是你机智,今晚回家了跟你下。” 苏呈音放下笔,陈祈也把画满了圆圈的纸都收起来夹进本子里,他轻笑一叹,说:“平局。” 苏呈音点头,他有点儿想要那几张纸,现在他的日记本里,继银河鸡蛋壳之后,又“标本”了一片破碎爱心,一根裹着糖衣的棒棒糖棍和四张果冻盒上的密封贴纸,像一个专注收藏的变态痴汉。 还有一袋巧克力夹心饼干放在家里一直没吃,要是哪天拆开了,苏呈音想,包装袋他肯定也舍不得扔掉。 一整堂晚自习分为三节,理综三科老师一定是约好了来轮他们的,课间都没有,要上厕所自己去,其余都不许动。 窗边投下来一片影子,苏呈音笔尖稍停,侧过脸就看见陈祈松松依靠在墙壁上。 他偷瞄一眼讲台,然后把稿纸往桌角上推,缓缓画出一个问号。 陈祈只微微扬了下下巴,示意他接着做题,不用管他。 监考老师站在旁边都从来没怕的,这时候有点犯怵,苏呈音默默地又写:不要看。 陈祈偏不,靠墙靠得更放松了。 苏呈音勉强算了两题,再偷瞟一眼讲台,又写:走开。 陈祈不走,连着两个课间他都被堵了,他终于把好奇问出口,女生说:“你要是答应了,我们这一年能在一起,之后你考大学离开,我们异地,我还能有动力好好学习,努力考去和你一样的地方。” 陈祈惊了:“那...那我不答应呢?” 女生甩甩信封,坦然道:“那有什么关系?我猜你也不会答应,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喜欢不说出口就浪费了,当然要来赌你。” 陈祈彻底服气,他不想再被堵,于是这节课间跑来找苏呈音玩儿---这么一个纯良无害的小哑巴,却逮到大佬现场解题,怎么能轻易说走就走。 张缝就坐在苏呈音前面,余光微动,也瞧见陈祈了,他一时无语,搞什么这是,隔着窗户欺负人?又回头看苏呈音,发觉被欺负的那个好像还挺高兴,正瞪着一双嗔怒的漂亮眼睛跟人眉目传情。 张缝觉得陈祈和他身边坐着的八成都是脑子有屎,狗屁不通。 陈祈还不一定,但他同桌是真的屎真的狗屁,若是真的钢管笔直的直男也就算了吧,可若不是...张缝斜眼看去,那就是妈的智障。 吴昊杭落下这题的最后一笔,一抬眼,被张缝凶狠的目光捅穿了,他自觉无辜,气音道:“怎么了?” 张缝也气音:“看你生气,狗屁不通。”骂完留个后脑勺给他。 直到打上课铃苏呈音才从陈祈的眼光里解脱,他往桌上趴去,脸蛋贴着试卷降降温,不一会儿又把脚踩到桌棱上。 他蹭到桌边,垂眸看看自己的脚踝,动了动,心想,好得也太快了...要不苦肉计...再崴一下? 放学时雨还未停,出教室的学生有些披着雨衣,苏呈音揣好一包纸巾,在陈祈来接他时扬了扬,陈祈笑道:“贴心。” 陈祈也穿着雨衣,他人高,雨衣也大,早上上学时苏呈音就躲在里面抱紧了陈祈的腰,哪怕天崩地裂洪水来袭他都不带撒手的。 苏呈音怀着隐秘的心思期待了一整天,就为此时此刻。 坐上小电动被雨衣罩住之后,他的世界就只剩怀抱里的这个人,苏呈音满足地叹慰,当车子行到雨帘里,雨水还是会淋湿小腿,可胸膛和脸颊都紧紧贴在陈祈的后背上,温暖滚烫。 苏呈音想,没有比他更幸运、更幸福的暗恋了吧。 要不...自行车不买了,换成小电驴吧...可钱又不够。 陈祈骑得很慢,二十几的速度碾开水花,他松开一只手,探到腰上去拍拍苏呈音,“纸呢?” 就握在手心里,苏呈音麻溜儿地扯出一张塞给他,让他拿去擦眼睛。 用了两张纸后小电动驶进香樟小区,楼梯口里的一片昏黑被车灯照亮,一楼的声控灯是坏的,坏了好几年了,小区没物业,谁也不修。 苏呈音恋恋不舍地从雨衣下钻出来,没有风吹来都觉得有些冷。他做了个手语,陈祈看过许多次,是“注意安全”的意思。 他说:“天气预报说明天就不下雨了,但是操场都是水,应该不会做课间操的。” 苏呈音点头,也拿出手机打字。 陈祈继续说:“就算要做,你也别下来,再多等两天的。” 苏呈音:我打算明晚去买车。 陈祈看向他的脚踝,裤腿被卷到膝盖下,露出来的脚踝被灯光打照得惨白,那么纤细,还湿哒哒地挂满了水珠,他想了想,说:“那明晚我就和余宁言把车换回来了?” 苏呈音点点头,又把屏幕翻给他看,是小游戏对战平台,他问:晚上来不来? 陈祈笑道:“来。” 果然如天气预报所言,苏呈音昨晚还是伴着雨声入睡的,今早醒来已经晴空万里。 周六芯宇不用上学,但要上两个兴趣班,苏呈音刚准备出门的时候看他睡眼朦胧地从卫生间里出来,就把他招呼过来:等我七点半放学回来,你陪我一起去买自行车,好吗? 芯宇着急回笼,胡乱点头答应,苏呈音笑着把他放走,下楼的时候他在回忆自己有多久没睡过懒觉了? 一米七二的个头,要是以前多睡睡懒觉,不是说睡觉的时候最长身体么,那他现在怎么也能窜上一米七五吧? 陈祈嚼着口香糖等到他,顺手也给他一颗,苏呈音含进嘴里压到舌头下面,随后问:我还有长高的可能吗? 一大早上陈祈就被逗得开心,他说:“有啊,才十八,还有两年呢,你得多吃点。” 自从被说不比篮球重多少后,苏呈音已经有努力多吃了,他坐在车后座上,迎着雨后裹满了草木香的晨风看向陈祈的大长腿,他想,除了多吃,还得多运动才行。 余宁言不大舍得陈祈的自行车,蹬起来不比小电驴慢,主要是还帅还炫酷,他拿回钥匙的时候问:“他好全了?” 陈祈“嗯”了一声:“差不多了。” “第一和第二整日如胶似漆的日子结束了?” 陈祈瞅他,余宁言还在说:“再也没有抱他上楼载他回家的戏码了?” 陈祈笑骂了一声,扔出一句“今天课间你不在的时候,我看到有学弟给汪图塞情书”,扔完就跑,他只记得今晚苏呈音要去买车,忘记了车没买之前,他还是得要走回去。 陈祈跑来三班,没看到苏呈音,只看到张缝和吴昊杭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讨论题目,他问:“苏呈音走了?” 张缝说:“走了,他说弟弟在家里等他,着急回去。” 吴昊杭也说:“要送他,他又不要,还原地给我们跳了三下表示他早没事儿了。” 陈祈在林荫路之前追上他,车子好比拦路虎横在他眼前,上来一张口就是:“跳三下。” 在张缝他们面前跳得毫无压力,在陈祈面前觉得羞耻到爆炸,苏呈音不动。 陈祈放过他,他垂下胳膊,冲他敞开身前的空间:“上来,我也没想到还得让你再硌一次。” 星星不如郊外银河那么璀璨,月亮弯成钩子钩得苏呈音心里好痒。 他仰头了片刻才收回目光,发顶时不时就会蹭到陈祈的下巴,他又垂下脑袋,垫着双手压在车把上。 陈祈唤他:“苏呈音。” 苏呈音恨不得“嗯”一声,也想开口唤回去,用他那一嗓子不招人听的声音唤他。 陈祈说:“十月的竞赛你报名了吗?” 苏呈音点头,指望着它赚钱呢,肯定报了。 “我也报了,到时候一起出发去省会啊,你们学校以往都是怎么安排的?” 苏呈音要掏手机,陈祈叫他别乱动:“我猜猜。” “包个车还是自己去?” 苏呈音比划“2”,表示第二个。 陈祈了然:“那住哪儿也是自己决定了?” 苏呈音点头,在车子从T字路口右转的时候抓紧手指,他在抑制自己贪婪的念头。 陈祈就是来克他的,直到车子停稳,苏呈音捂着硌疼的屁股跳下来,陈祈才说:“初来乍到,前辈你带带我。” 还不待苏呈音回答,头顶一声大喊,芯宇趴在阳台窗边:“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陈祈替他回:“是。” 芯宇又叫:“那你别上来了,我马上就下来!”一叫完小脑袋就没影了。 陈祈看回苏呈音,得逞地坏笑到:“帮你答话,作为答谢你就答应吧?” 苏呈音快激动死了,他从现在这一刻就要开始乞求酒店只有大床房。 芯宇颠颠儿地跑下来,对着陈祈的自行车就和那三个小学生一样,“哇!好赞啊!”转头就去拉苏呈音,“哥,你也买这种吗?” 苏呈音连连摇头,这车一看就不是三百以内能买到的。 陈祈决定不能再馋这孩子,他准备走了,昨天下雨没打球,手痒,要回去和余宁言打会儿球,他说:“明天上午我去看我姥爷,直接就从医院那边去学校。” 苏呈音比了个“OK”。 芯宇牵着苏呈音,看陈祈一眨眼就没了身影,他羡慕坏了:“哥哥,我们不能买那个车吗?我好想要啊!” 苏呈音揉揉他小手,打字到:等你上高中了,哥哥给你买。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 第18章 竞赛在十月国庆之后,可怜只有一天假,假后就是每月月初的惯例月考。 “我们班同学都在打赌,赌我这回能不能篡位成功。” 早晨的风,温柔的光,飘落的黄叶,吹起的刘海儿,还有围着自己边骑边打转儿的人。 以前,早起对苏呈音来说不算是难事,现在更充满了期待---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会在路口等着自己一起去上学。 “你说我能成功吗?”陈祈的车蹬起来很快,踩一下等于苏呈音踩两三下,他就以苏呈音为中心,S形或O形慢慢地骑,“你要不要也和我赌一发?” 苏呈音当然要,他笑起来,在陈祈又贴近自己的时候伸出手去,一把抓在陈祈的车把上,让他带着自己在笔直的林荫路上迎风向前。 陈祈不按常理出牌,他赌自己考不过苏呈音,张缝怎么想怎么觉得有诈:“他要是故意写错两题那他不就赌赢了么?这事儿主动权在他那里啊。” 吴昊杭虚空一握拳:“诶,非也,我们苏呈音还不是可以故意写错几题。” 张缝翻他白眼,又转头问苏呈音:“关键是赌注,你们赌什么了?赢了输了会咋样?” 苏呈音拿稿纸写:他要是shu了,他给我写情书。 边写边羞得咬紧了嘴唇,吴昊杭“卧槽”了一声以表震惊,苏呈音赶忙解释:因为我没收到过情书嘛。 张缝叫他大名:“苏呈音,请你务必不要放水,冲着满分使劲儿考!” 苏呈音真想一拍大腿说“不谋而合”,好歹稳住了,他又写:我shu了,我送他回家7天。 吴昊杭接话道:“因为之前都是他送你?就是脚崴了那段时间?” 苏呈音点头,他扛不住这番心潮澎湃,赶忙把稿纸折了几折塞进桌肚里。 上课上到一半,张缝的微信震到他:不亏,怎么都不亏。 苏呈音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谁说不是啊啊啊! 缝缝:你告白吧,我觉得你能成功。 SCY:不行。 SCY:不行的。 吴昊杭看老师已经往这边儿瞅了好几眼了,于是胳膊肘一碰张缝,故意轻咳一声。 张缝握住手机坐好,装了三秒钟听讲的样子,又埋头打字:人生得意须尽欢。 SCY:告白出口,欢到尽头。 张缝没忍住一笑,把老师笑来了,点他名起来回答问题,吴昊杭袖手旁观,等着看他出洋相,结果老三就是老三,晃神照样能答对。 坐下后,吴昊杭凑来小声问:“跟谁玩儿呢?” 张缝偏头看他,真是满心窝火气,说:“我没少帮女生转手情书给你吧?是不是该要点儿回报啊?” 吴昊杭提防道:“不然你就告诉我妈?你还真是妻...竹马管严吗?” 张缝想打爆他的智障狗头:“这样,这次月考咱们俩也来比一比,我赢了,你写封情书给我,不少于800字,怎么样?” 吴昊杭沉默须臾,说:“我随便拆一封,改个开头称呼和结尾落款再给你,成不?” “... ...”张缝忍住了一麻袋的脏话,陡然又怒了,“随便拆一封?你他妈还留着那些情书吗?” 张缝和吴昊杭开启了冷战。 苏呈音就坐在他们俩后面,心怀怜悯地看吴昊杭挨了一整天的骂,骂也没骂出花样,就一个字儿---滚。 吴昊杭好委屈,找苏呈音救命:“他从来没跟我闹过这么长时间的别扭,我试卷都写不进去。” 苏呈音刚铺好稿纸准备提笔提点一两句这个愚笨的人,张缝就猛地半回过身盯住他,登时把他吓得笔一丢,站起来跑去走廊看月亮。 不知道陈祈在做什么,和同学聊天说笑,还是会为了考过他连课间也不浪费,抓紧多写几道题? 月亮高悬,风也舒服,苏呈音决定去操场上跑一圈,为了他多多运动长个子的目标。 陈祈在操场上打篮球,余宁言总来撞他,他笑骂道:“够给力,古代抢亲的都你这样的吧?” 余宁言回敬他:“那可不是,一抢一个准儿,哪家姑娘跑得了?” 陈祈扎他心:“汪家姑娘。” 说完快速带球转身,从余宁言后方传球给队友,他不认识那个人,只是为了把球脱手而已,他用袖口抹了把脸:“你们玩儿,我去跑一圈。” 余宁言望着他背影喊:“打不过就跑,真好汉!” 陈祈听见了,回过身边退边答:“当不起,就一混混!” 混混跑到苏呈音身边,把苏呈音吓了一跳,他说:“明天就考试了,班主任找我谈话来着。” 苏呈音跑得慢,额上泌出细细的汗珠,反着月色把他衬的愈发莹白。 “他说他对班里的打赌略有耳闻,叫我不要有压力,争取第一保持第二。”陈祈似是玩笑,感叹道,“不行啊,我压力好大,所以为了放松心情,我上节晚自习看了个恐怖片,我讲给你听啊。” 苏呈音怒视他,满眼都在说:你不是知道我胆子特别小吗? 陈祈俨然就是个混混样儿:“是泰国的电影,叫《鬼影》,那女生被陷害后阴魂...哎,你别跑啊。” 苏呈音一溜烟儿跑出跑道,朝着明亮的教学楼跑去,他哼哧哼哧的,可惜要不了几步就被陈祈追上,苏呈音停下来,弯腰撑着膝盖,盯着陈祈的鞋子骂他。 陈祈在轻笑,又突然屏住了呼吸,他蹲下/身,在嘈杂的连廊里紧紧凑到苏呈音的身边,苏呈音就抬起眼睛看着他,继续骂他。 陈祈浑然不觉那双眼里的声讨,他轻声说:“我...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苏呈音一愣,慢慢直起身子。 陈祈也站起来,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他看着苏呈音微张的嘴唇,说:“你在喘,我听见你喘气的声音了。” 苏呈音抿紧了嘴唇,悄悄咽下一口口水,只剩胸前一起一伏。 陈祈别开目光,可又忍不住勾起笑来,他重新看回苏呈音,说:“挺苏的。” ---苏呈音,你的声音是不是也苏苏的呢? ---挺苏的。 苏呈音无声地呜咽着趴到书桌上,手臂抱头,一副要把自己闷死的样子。 陈祈真的快把他撩死了啊,啊啊啊。 苏呈音浑身都难受,脸还埋着,探出一手往桌角摸去,摸到水瓶拿过来,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却活像喝了烈性春/药,比刚刚更难受了。 想要他的怀抱,他的后背。再抱着他,再背着他。 苏呈音垂下眼,看到试卷上还剩两道大题,可这两道大题之前的题目他已经都忘记了... 这怎么行?高三备考生,成天怀春不念书,早晚要完蛋。 苏呈音一抹嘴,拿过稿纸:缝,救救我。 张缝被踢了凳子,回过头,接到小纸条。吴昊杭也看到了,恨不得中途插一脚来个三方会谈,可惜。 张缝:佛说,早死早超生。 看来还生气呢,醋劲儿够大,苏呈音幸灾乐祸地写:吃醋缝,你为啥不跟他告白啊,你们竹马竹马,你们这么好这么恩爱。 张缝:傻音音,万一他说这是竹马兄弟情,那岂不是连同桌都没得坐?就是有那么一种直男,gay里gay气,气死个人。 苏呈音:好气,陈祈也好gay,我想挖开他的心脏! 张缝看着这句话差点笑出声儿,写到:且看他如何给你写情书,太期待了。 苏呈音不复己望,月考后第三天出成绩,这回陈祈没等着年级排名下来,他直接就趴窗口上问苏呈音总分。 五分,还是和上次一样,苏呈音比陈祈高五分。 陈祈一捶窗框,笑叹道:“行,行吧。” 苏呈音没那本事能抑制住眼神里的期盼,叫陈祈看了个光光,陈祈说:“那什么先等会儿,你把你各科分数给我。” 英语差了一分,语文差了四分,于是苏呈音的语文试卷被陈祈劫走了,说要好好研究一番。 正好四班这节课是语文课,余宁言看着这一张漂亮的答卷爱不释手:“这要是我的卷子...这要是...哎,这要是就好了。” 吸取上次的教训,这一回陈祈着重注意把字写得规矩清楚,能不连笔就不连,果然没再扣卷面分。他对比了一番,主要是差在了作文上。 作文是全命题---《可爱的人》。按照惯常思想,大多会写父母、老师、军人、环卫工等,再者热心陌生人,古今中外历史名人几乎没人下笔,难写,但苏呈音写了,写的是一篇夜游,《记承天寺夜游》。 说起东坡先生,大抵都会说这是一个疏狂豪放的浪漫之人,诚然可爱至极。在此篇里,在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他的可爱无须任何延伸意义,无须再裹挟其余褒奖。 欲解衣入睡,发觉月色蔓进窗帷,便满心欢喜地生出夜游兴致,向来对月色之美毫无抵抗之法。 无人同赏,甚是寂寞,于是去寻张怀民,未曾一同赏月的友人,不可算是友人。 看月光如水,看树影如藻,却又自嘲清闲,可闲后仍要记文,记下此番清闲。 苏呈音写:可爱到无法言喻。 陈祈读完通篇,恰好听见语文老师在上面说此番作文唯有三班的苏呈音别具一格,他笑笑,桌上卷子一声轻响,被余宁言拽走了:“给我膜拜一哈子。” 陈祈由他去了,伸手捏起一支签字笔,随意地把玩在指尖上旋转,垂着目光不知所想。 午休时,苏呈音趴在桌上打盹儿,醒来后发现试卷已经被归还,折得规规整整,之间露出一角羞涩的粉红色。 苏呈音一直忍耐到上课才悄悄拆开,他不想被张缝打扰,不想被吴昊杭、被任何可能看见它的同学打扰。 信封里有一张格子纸,格子上画满了红蓝的圆圈圈。 翻过来,干净的背面上有三行字: 苏呈音: 你也可爱到无法言喻。 陈祈。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谢谢! 第19章 张缝已经两天没有给吴昊杭好脸色看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矫情,一面自省不至于不至于的,快顺着台阶下跟他说说话,一面就是满心窝火,恨不得往死里面呛他。 苏呈音恹恹地背着英语单词,抬眼看吴昊杭好声好气地给张缝剥煮鸡蛋,心里一叹,又嫉又羡,想着缝缝要是还闹脾气不吃,他就要拍案而起为杭子声讨直接把蛋塞他嘴里去! 张缝不吃,拿一双冷漠的眼神看杀吴昊杭,吴昊杭宁死不屈,把温热光滑的蛋凑近贴到张缝唇上去:“求你了,你要饿着肚子跟我生气吗?” 苏呈音愤然起身,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小哑巴还是不要插手人家小两口闹别扭了,于是一秒转身出教室。 他站在走廊上,又趴到走廊边,枕着脑袋昏昏欲睡。 这两天晚上苏呈音睡得都不好,拿着笔的时候没有感觉,钻进被窝后脑袋终于得以休息时,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在饥/渴地催他去寻找拥抱,想要被触碰,想要被抚摸、被揉捏、被蹂躏。 明明已经很困了,但模模糊糊不甚强烈的欲望就像一簇小火苗,撩着微弱却又无法扑灭的火舌从尾巴根一路燃到心尖尖,像润不到水的唇,抓不到的痒,像怎样都到不了的高/潮。 要裹紧被子,让后背被紧贴着,还要抱住枕头才能舒服些。苏呈音做梦了,梦里他慵懒地舒展着四肢,那个人把他背到背上,踩着星垂漫天的黑夜哄他好睡。 真不愿醒过来,早起变成了矛盾的难事,梦里有他,梦醒也有他,他都想要。 苏呈音啊苏呈音,你是玩儿得寸进尺贪婪无度的一把好手。 苏呈音吾日三省吾身,屁用没有。 他闭眼听风吹,听走廊来往的脚步和笑闹,又听见陈祈的声音在唤他,他睁开眼,翻过身子仰头朝楼上看,看见陈祈笑着问他:“要吃薄荷糖吗?” 糖还没吃进嘴里苏呈音就感觉好甜,他点点头,陈祈的脑袋就缩回去了,只几秒钟,苏呈音转向楼梯间,看着陈祈一步两三阶跳下来,跑到他面前。 陈祈摊开手心:“正好家里昨天买,我早上揣了几颗。” 有两颗,苏呈音都收入囊中,他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先吃一颗,还有一颗是逃不过被标本的命运了---就这么点出息。 “这两天看你精神都不太好,怎么了?” 困的。苏呈音拿出手机打字:噩梦连连。 陈祈信以为真,安抚到:“梦都是反的,别怕。” 回到教室,苏呈音有点能理解为什么张缝会这么生气了,他看这人终于顺阶而下,抱着吴昊杭买的豆腐脑一边吸溜一边说不好喝,惯得他,就是有这么一种直男,暂且假设是直男吧,gay得让人发慌,对你好到让你分不清这样的相处到底是暧昧还是自作多情,先动心的先陷进困扰,困扰在甜蜜里惹是生非,叫人抓狂。 苏呈音嘎嘣咬碎了薄荷糖,想,张缝可以无所顾忌地炸毛,可他却不行,而且陈祈这么好,没有十几快二十年的竹马情谊垫底就能对他这么好,他哪里舍得惹是生非。 明天竞赛,下午苏呈音不上课,要出发去省会的考场。 中午他一回家就闻见满屋子飘香,苏秋按照惯例给他做了他最爱吃的香芋扣肉,还有一碗水嫩嫩的蒸鸡蛋羹。 苏呈音放下书包,芯宇大呼小叫地扑进他怀里:“哥哥你回来啦!下午就要走了是吗?” 苏呈音卯足了劲儿卡着他的咯吱窝把他抱起来,举高高是不能举高高了,芯宇小腿一勾,勾到苏呈音的腰上:“哥,我想吃寿司,我能吃到嘛?” 上回是披萨,这回是寿司,苏呈音腾出一手托住他屁股,胳膊都打颤,他赶忙走到沙发边把芯宇摔进去,芯宇缠着他不放,撒娇追问到:“能吗能吗?” 苏呈音笑着揉他脑袋,他这个做哥哥的,在弟弟眼里可能就是一张通向美食广场的餐票吧。 饭后苏呈音收拾行李,竞赛有两天,要带两身换洗的衣服,酒店...就算他天天祈求酒店只剩大床房,可现实明摆地告诉他那是痴心妄想。 还有一袋总也没舍得吃的巧克力夹心饼干,要不要带着呢?被陈祈看到会不会笑话他? 苏秋轻轻叩门进来,苏呈音手腕一动,把饼干塞进了背包里,芯宇越过他妈妈一股脑扑进苏呈音怀里,嘴上还在念叨寿司和豚骨拉面。 苏秋给他发了五百元的红包:“住好一点的酒店,别找那种只亮着‘住宿’两字儿的牌子的小旮旯,不安全。” 苏呈音点头,这也是临行前的惯例叮嘱。 “也别去吃街边摊,大排档,把肚子吃坏了,也没个人照顾你。” 苏呈音偷偷摸摸地嘀咕,有啊,这回有了,陈祈早几天就在网上订了一套标准间,连着车票也是一起买的,连坐,同行的另两个同学其中有一个还是他们班的,都没这待遇。 芯宇听啥都想要,嚷着“我也想要住酒店,我都没住过酒店”,苏秋不理他,又帮苏呈音把睡衣叠好,这身睡衣有两三年了,洗的发白,领口都宽松了,她一笑,说:“等你考完回来,带你去买身衣服。” 陈祈也背了个背包,比平时上学背的要大一些,校服也换成了自己的衣服,白T黑裤白球鞋,把苏呈音迷成了痴汉。 还参加什么竞赛,选美去得了。 苏呈音晕晕乎乎地跟着陈祈到车站,检票上车后遇见了另两个同学,就坐在他们对面,标准三好学生,车子平稳地一动起来,他们就掏出试卷和笔,占满了那个放泡面的小桌子埋头苦写。 苏呈音靠窗坐,一旁陈祈一刻不停地在玩儿手机,于是他干巴巴地望了会儿风景倒退后也拿出手机:缝,我出发了。 缝缝:嗷,我翻译一哈---缝,我私奔了。 苏呈音忍笑 :只开两个小时,我们四点钟就能到了,到了以后,下午和晚上还有那么多时间,你说干什么好啊? 缝缝:干啊。 苏呈音盯着这两字慢慢会过意来,还不待删除这条黄色消息,对面又来。 缝缝:干音音啊。 缝缝:总不可能你干他吧? 苏呈音心脏乱跳,直接清空了聊天记录,还不待他琢磨怎么怼回去,陈祈就凑过来问到:“喏,你看一下,想看哪个?” 屏幕上是热映电影,苏呈音接过手机,陈祈说:“到酒店差不多四点半,我们休息一会儿,然后出来吃饭,吃完饭去看个电影,九点钟左右回去,你觉得好吗?” 回去后洗完澡,再配上张缝说的“干”,简直好到完美。 指尖划在屏幕上,苏呈音选了两个电影,把最终决定权还是留给陈祈,陈祈笑道:“那今晚看这个,明天再去看那个,怎么样?” 对面两位同学一致抬头,四班的说:“陈祈,你是去约会的吧?” 陈祈头都没抬:“玩一玩,竞赛是顺带的,你们要一起来吗?” 两位同学又一致朝苏呈音看去,苏呈音无辜眨眼,内心疯狂咆哮“不许来!!” 动车飞驰,陈祈拿出一副耳机:“要看动漫吗?” 就是当时和张缝一起看的五分钟一集的搞笑动漫,出了几百集,苏呈音戴好耳机,和陈祈肩膀挨在一起笑到岔气。 所谓玩物丧志,对面两个苦读的同学以光速被引诱,四班的扒着小桌,说:“陈祈,我也想看。”另一个更干脆,把试卷收拾起来,腾出位置给陈祈放手机。 于是开着外响,四个脑袋凑一块“哈哈哈”了两钟头。 到了酒店,苏呈音给苏秋、张缝发消息,跟张缝说:远在鸢兰的你还在上课,住在酒店的我准备去吃饭看电影。 缝缝:约会? SCY:约会!有生之年第一次约会! 缝缝:注意安全。 SCY:好的![献上玫瑰花,干了这杯葡萄酒,我们永远是朋友.gif] 缝缝:... ...注意安全!当心你屁股疼,明天发烧,看你考啥。 SCY:你这个恶魔! 陈祈看他坐在沙发上咧嘴傻笑,一扫早晨的萎靡不振,他说:“还可以吗,这里?” 可以的,比以前自己一个人住的都要好,地毯厚实,窗帘厚实,单人床也有一米五,而且屁股下面的这个直角沙发,苏呈音仰躺上去,舒服,他抬起胳膊给陈祈点了个赞。 陈祈被逗笑,也走过来站在落地窗前:“那天不是找你要身份证定酒店和买车票么?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苏呈音坐起来,努努嘴。 陈祈把自己的身份证拿给他,不如苏呈音所想是老乡,接着在那排证件号里发现了蹊跷,陈祈比他大一天。 “休息好了吗?”陈祈居高临下,拿回了身份证,他笑道:“走啊,祈哥带你出去浪。” 作者有话说: 感谢! 第20章 约会流程走了一遭,九点半两个人从外面浪完回来,火锅好吃电影好看,两个人都心满意足。 金秋十月的夜风吹起来有一点儿凉,苏呈音把窗子打开,让风吹鼓窗帘,他又盘腿坐到地毯上,身前的直角沙发上摊开他的日记本,他要趁着陈祈在浴室里冲澡的空挡赶紧写几笔。 房间里的灯不像教室的白炽灯,散发着温柔的暖黄色,苏呈音扭过头看向淋淋水声处,心猿意马,一个字儿都写不下去。 嘴里还含着一颗薄荷糖,他从电影院里出来时眼睛憋的通红,噢这该死的煽情,这该死的意难平!于是陈祈剥糖给他吃安慰他,糖是他们一起去吃火锅主题餐厅时赠送的,钥匙扣一合体,吃饱饱,打七折。 苏呈音满嘴风凉,满心火热,他终于动笔:音,稳住,当心乐极生悲! 陈祈湿淋淋地出来,脑袋上搭着毛巾,他不甚计较地就穿着酒店的浴袍:“我好了。” 边擦着头发边走过来,看见苏呈音趴这写数学卷呢,顿时失笑道:“活该我考不过你。” 哪跟哪儿,还不是为了稳住心态才做试卷的,苏呈音放下笔,扭身从背包里拿出他的睡衣抱住,仰头看向陈祈,用眼神告诉他“我这就去洗”。 陈祈想,这也...太乖了。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关紧时,毛非的视频打过来了,算起来这人安生了快一个多星期,陈祈今晚心情格外好,遂没切换到语音去,直接接起来了:“今天你们下课也挺早,刚十点。” 毛非惊到:“你为什么,为...为什么一副在开房的样子?” 陈祈站到窗前去看车水马龙的夜景,说:“我就是在开房,在酒店里。我明天要参加竞赛。” 毛非这才“哦”到:“我想起来了,也不能怪我,我最近...我最近比较忙,那什么...” 陈祈的视线落回屏幕里,看对面的人吞吞吐吐满面纠结,催到:“没脸没皮的话你说过太多,我已经免疫了,把措辞免了吧。” “那行,既然你都这么爽快了,”毛非正色道,“哥,我们画室来了个好对我胃口的帅哥,然后我...你猜猜我勾搭成功了没有?” 就知道,陈祈说:“要是没成功,这会儿你该聊天的是他不是我。” 毛非打了个响指,脆响:“我特开心!但是吧,一看到你就没那么开心了,搞定你这种具有挑战性的才能获得巨大的快感。” 陈祈一笑,继续看夜景:“你没戏。” “那你...哥,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你说,你说了我可以装!” “我喜欢乖的,喜欢可爱的,不吵不闹不作的。” 毛非从床上一跃而起:“我不乖吗?不可爱吗?不...” 陈祈冷酷无情:“你不。” 毛非被哽得哑口无言,看陈祈笑得那么坏,真是邪气又勾人,毛非骂他:“你早晚...!!” 苏呈音就卡在这个点儿入境了,陈祈回过头,看他也把毛巾搭在脑袋上,露着一张被熏的水红的脸蛋,奶黄色的天线宝宝睡衣挂在纤瘦的身子上,他立马扣住手机:“我在和毛非视频。” 苏呈音红唇微启,无声地“啊”了一声后赶忙跑到沙发这边,又示意陈祈继续,不用管他。 毛非已经挂断了视频,他怕自己反应过来后大呼小叫,于是发了连串文字轰炸陈祈“金屋藏娇”,陈祈回他:一起竞赛。 非非:我不听我不听,你藏的是那个小哑巴吗? 不等陈祈回答,毛非又把视频打过来,意图十分明显,陈祈犹豫着问苏呈音:“要跟他打个招呼吗?” 苏呈音对毛非有些莫名的、隐秘的敌意,这个人和他喜欢的人同寝两年,分开了还总是视频,好在意。 可陈祈眨眼间又变卦,走过来隔着毛巾揉了一把苏呈音的头发,顺带把视频切换成语音:“睡了,明天要早起。” 说完就挂断,在把手机静音往床上一丢,不管了。 苏呈音一愣一愣的,他捧着自己的头发心不在焉地擦,拿一双又软又疑惑的眼神望着陈祈,像楼底下的流浪猫撒娇讨食时可劲儿蹭人一般,他恨不得也伸伸脖子把脑瓜顶往陈祈手心里蹭。 陈祈解释了一句这人话痨,讲起来没完的,就从衣柜里找出吹风机招呼苏呈音去吹,两人挨个把自己吹得柔软又蓬松,吹风机一停,屋子里陡然从嗡嗡嗡变作寂静无声,只余窗口的白纱被风撩起曼妙的长尾,空气又潮又暧昧,有些无措。 苏呈音从镜子里看陈祈,喉结悄悄滚动,咽下一口,他匆匆回过身,忍住慌乱做了一串手语,陈祈的眼神也从专注渐变为带笑的迷茫,他猜到:“是...在问我要睡了吗?” 苏呈音摇摇头,陈祈关掉卫生间的灯,两人回到沙发前,苏呈音盘腿坐下,拿起笔直接在试卷上写到:要做吗? 陈祈没吭声,苏呈音后知后觉,脸蛋烧得通红,他补充到:卷子。 陈祈也盘腿挨着他坐下,低低地闷笑了一声才说:“这是你自己的卷子?” 苏呈音点头,又写:nan。 陈祈来了兴趣:“那一起做吧。” 陈祈所谓的一起做和苏呈音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份试卷已经做到了大题,他刚写一个“解”字,陈祈就提笔把计算过程的第一步写上,写完不动,说:“你接着。” 苏呈音就接着写第二步,再换到陈祈写第三步,直到这一问解完。 陈祈说:“比我描字帖还管用,跟着你往下写,字写大一点儿都看着不顺眼。” 苏呈音没理他,他的大脑和他的心脏已经神魂不一,已经无法共振了,这样子做题,时时刻刻被对方牵制思路,又时时刻刻需要思维的同一,这不就是...灵魂交融? 苏呈音被自己羞耻地要双手掩面,收一收,快收一收,脑补过度真的要不得。 夜风愈发凉,苏呈音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有些困了,陈祈就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在他落笔的时候没再写计算,而是写到:困了么? 苏呈音暂且被撩免疫了,他回,心里揣着撒娇:困,>0000o3< 。 张缝回他:音,你太厉害了,我真的佩服你,五体投地。 苏呈音看罢折好稿纸,反手装进书包夹层里,他屈肘往教科书上趴去,全身都疲累乏力到不想动弹,昨晚受了折磨,今早又享受了亲热,中午还把肚子吃得圆滚,他懒在课桌上就竖着耳朵听讲题,突然指尖又被碰了一下,是张缝新传来一张小纸条,上书:苦尽甘来。 苦尽甘来。 对于受过苦的人来说,这四个字的美妙堪比“我也爱你”。 轻轻捻揉在纸边,苏呈音似乎感慨万千又似乎心如止水,一双鱼眼睛里盈上点笑意看向张缝,与他目光相撞,有种他原来是被温柔发落的满足感。 第一节 课下课,吴昊杭这个憋到萎靡的人终于能连连问了,可惜苏呈音欺负人,是一个字儿也不答他,张缝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拍拍男朋友,“闹心孩子,”说着把杯子一推,“冲芝麻糊去。” 吴昊杭不干了,扒在苏呈音桌沿做最后的妥协:“昨晚你只叫了缝缝的名字,现在你也叫我一声,行不?” 沉吟一瞬,苏呈音身子前倾的同时冲他勾勾手指,神神秘秘的,吴昊杭立刻凑过去,把戴着两根透明小棍的耳朵凑到口罩边,满心激动地等着,等到一句“熟透的麻瓜吴昊杭”。 嘿,一听就是跟张缝学坏的。 吴昊杭直起身,敲着杯子壁朝张缝看去,看得张缝莫名其妙:“干吗?你这什么眼神?” 又转向贼兮兮的苏呈音:“你跟他说什么了?” 苏呈音秒变脸,无辜兮兮。 吴昊杭撕开芝麻糊倒进杯子里,离开座位前说:“被骂的份儿早晚找你算回来。” 张缝一整个人都化身成了懵逼的问号。 苏呈音直乐,正好手机震动让他装聋逃避掉缝缝的追问,是陈祈的消息,发的什么鬼话,苏呈音的笑意僵住了,太过分了:苏驴,被围攻了吗?要我来救你吗? 苏驴?还有比这更难听的昵称吗? 救你吗?都下课五分钟了,合着就没想来救他吧,不然这救援信号可以来得更晚一点。 苏呈音看着这条消息,吼,后两句都是多余陪衬,苏驴---才是本体。 消息还没完,都能想到那人是叼着什么混蛋样儿的坏笑:知道驴打滚儿吗? 苏呈音不知道,他立刻打开网页搜索,原来是一种传统小吃,因为最后的制作工序需要裹上黄豆面,就像郊野的野驴撒欢打滚儿时扬起的阵阵黄土,因此得名驴打滚儿。 苏呈音客气到:当心本驴尥蹶子扬你一身沙黄土。 余宁言侧目陈祈,高冷道:“你,笑得像个二缺。” 陈祈伏在课桌上闷头笑够了又四仰八叉地摊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笑,一颤一叹的,余宁言改口道:“你,不是像,你特么就是个二缺。” 陈祈斜过眼瞟他,喘口气儿,说:“汪家姑娘要是对你尥蹶子,你开不开心?” 余宁言思考了好几秒也没能理解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他纳闷:“翻译一下?” “对你撒娇。” “哦。” 余宁言顿了顿,眼里突然满是嫌弃:“真二了吧你?尥蹶子是生气好不好?” 陈祈不理他了,嫌他没情趣。 同桌俩互相瞧不上,陈祈重新点亮手机:宝贝儿。 宝:谁是你宝贝儿,我是撒泼打滚的郊野驴。 陈祈笑倒回书桌上,认错:那我就是撒泼打滚。 苏呈音默默“啥?”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哼哼唧唧地截屏存图,心想,真是搬马蜂窝砸自己脚,又甜又讨厌。 傍晚下起淋漓小雨。 305空空荡荡愈发阴冷了,刚交的电费,白炽灯瓦数不够不太亮,苏呈音撸起袖子,盆和桶还有小功率烧水壶都是从宿管那儿买的,先烧点热水湿抹布,犄角旮旯都要擦。 陈祈跟宿管去仓库了,上下跑两趟,抱回来两套棉花被褥。 苏呈音已经收拾到阳台了,他抹一把额头热汗转过身,顿时指着这两床被褥气得说不出话来,陈祈走过来抱他,被他双手投降状嚷到:“你别碰我!” 双手都是湿乎乎脏兮兮的,苏呈音真想啪他一脸。 陈祈偏趁人之危,他越后仰躲他,他越勒得紧:“不开心?” “我怎么说的?你怎么说的?” “你说‘不用我陪’,我说‘好’。” 苏呈音恨到:“你当着你爸妈的面说的‘好’,你现在食言,像不像话!” 陈祈笑起来,总听苏呈音说他不像话,每次都是他认为自己为他做了出格的事情,可真的出格吗? 陈祈想,哪里出格了,顶多狡诈了一点。 “是怕你冷。” “所以才买两床?” 陈祈歪着头看他,说不出到底是纯情还是打趣:“所以才来陪你。” 苏呈音瞪他,好不容易消肿的眼睛一片水红。 “我爸妈知道,你帮忙收桌子去厨房的时候,我把下一句接上了,我说‘才怪’,他们表示一点都不意外。” “你简直就是混账。” 胳膊举累了,苏呈音嗡声挣动,他也就这点儿本事,能气他两句话的时间就是极限了:“你什么时候办的手续啊?” 陈祈松开他,“嗯”了挺长一声才轻笑道:“你不知道的时候。” “我真是...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苏呈音说着就把抹布丢进水盆里,厉害道,“你是真不怕我尥蹶子是不是?” 陈祈直笑,坦白到:“第二节 课间去找班主任申请的住宿,刚刚去拿被子的时候办的入住。” “还有没有背着我干的事儿?都一次性给我交代清楚。” “...有。” 苏呈音只随口那么一说,没成想还歪打正着,热水全倒盆里洗抹布了,早变成黑泥浆,他直接拧开水龙头把手冲干净,冻得都失去知觉。 陈祈一边骂他一边给他擦干,又掀起衣摆把他双手都藏进去,小腹紧实热烫,被冰得打了个颤儿。 苏呈音挤在他怀里,难得这么一次换他把人挤到墙角去,他质问道:“还有什么?” 陈祈的眼神飘到光秃秃的木板床上去:“我的行李箱里,除了我妈说的床单被罩和枕头,下面还有我的衣服,再下面,还有...我藏的锤子和钉子。” 苏呈音一下子哽住了。 陈祈无辜道:“只是以防万一,别慌。” 苏呈音满眼震惊。 陈祈继续道:“校规里没写不能---” 他继续不下去了,苏呈音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 陈祈晃晃他:“吓傻了?” 苏呈音没吓傻,苏呈音想,是时候该尥蹶子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驴打滚儿的由来摘抄百科词条,这章比较欢乐,本想写芯宇来找他哥哥的,明天的吧 第62章 敲门声打断了苏呈音蓄势待发的后踢脚,蹶子没能尥起来。 陈祈看他气呼呼又凶巴巴还不得不暂且憋住的样儿,啊,真是,四张木板床,他全都想要糟蹋一遍! “等会儿就没收。”苏呈音威胁道,“全都上交给宿管阿姨。” 陈祈直笑,求饶到:“宿舍规章条例里也没写不能---” 苏呈音从小腹摸到他腰间去抓他痒痒,可惜压根不奏效,他索性一把环抱住他,脸也埋进肩窝里去,喜欢的怀抱和喜欢的味道,太要命了,苏呈音闷声嘟囔:“没写就没数吗?” 陈祈耍赖,“有数。”低头凑到苏呈音耳朵边去,“带着年级第一的好学生做点坏事,享受一下明知故犯的快感。” 苏呈音彻底投降。 敲门声再次没点眼力见儿地催促起来,打断两人接吻。 张缝歪过头小声嘀咕:“肯定躲在里面没干好事儿。” 吴昊杭轻笑着附和他,把奶茶插上吸管喂给他喝:“说不定大佬就是随口一说,哪成想你还真来。” “这不是来视察民情吗?” “说到底,怎么他突然要住校?和家里吵架了还是---” 门开了,门外两人立刻停止咬耳朵,苏呈音看到张缝双手捧住的小花盆,惊到:“这是什么?” “等奶茶的时候,费劲儿和老板说了半天才肯卖给我。”张缝呈上,顺口溜道,“要想生活过得去,屋里哪能没点绿。” 陈祈正接手阳台的卫生,一听这话差点儿没拿住抹布。 吴昊杭跟在张缝身后进门,把热奶茶放到课桌上:“恭贺大佬乔迁。” 恭...贺...可惜这次乔迁的背后并不是一件喜事。 算了,原谅日天不知者无罪。 苏呈音看这一盆红红绿绿还有黄色紫色的多肉,乐得捧去给陈祈炫耀,“我们有花了!”炫耀完就跑,跑回去和张缝连声道谢,“人在花在。” 张缝嚼着香芋块口齿不清:“养不好就还给人家老板,我拿走的时候他店里的那两只猫叫得哀声连天,也不知道在叫唤什么。” “叫唤你把它们的猫砂盆端走了吧。”吴昊杭嘴巴贱,活该话音一落挨白眼。 奶茶趁热喝两口,几人分工忙活。 被套套好,一人捉两角使劲左右抖一抖,苏呈音摸在毛绒绒的面料上有些期待晚上的熄灯时间,他问张缝:“你住宿过吗?” 张缝摇头,帮他把被子叠放到床上去:“大学总得住了,希望能有双人间。” 又猛然“唉?”到:“你大学...陈祈不是要出国么?你们一起?” 陈祈收拾到卫生间去了,他竖起耳朵仔细听,没听见苏呈音应声,他擦拭的手顿住了,沉默片刻,发觉这是一个需要严肃讨论的问题。 屋里屋外收拾妥当,苏呈音把灰蒙蒙的白炽灯关掉,打开小夜灯,整间清冷没人气儿的屋子霎时温馨许多。 他掏出手机开始拍小视频,暄软的枕头,毛绒的床被,书桌上的多肉,再到阳台环顾一周,虽然空荡但很整洁,他把视频发给苏秋:小姨,我已经住进学校宿舍了,别担心。 晚自习小测,一直到放学交卷苏呈音才看到苏秋的回复。 半小时前发来的,一笔一千块钱的转账和一句问话:你的床什么时候断了块木板? 苏呈音坐在椅子里,有一种头重脚轻、心跳疯狂加速却又无法呼吸的濒死感,他猛地栽倒到书桌上,那些他揣在心窝窝里回味的情事,那些嬉闹又柔情蜜意的画面,如果用苏秋的视角去看会得到什么样的评价? 苏呈音不堪忍受一声声“恶心”刺穿耳膜的剧痛。 他急促呼吸,额头抵在桌沿,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他抖着手回复:好久了,去年冬天的时候,期末考试体育要考仰卧起坐,我每晚睡前都做一百个,就那时候断掉的。 他心虚到发慌,一个劲儿吞咽,连陈祈都坐在他旁边了也没发觉。 陈祈默默观察了他一会儿,随后拿起他的水杯去给他接了一杯热水回来,凑近小声唤他:“音音。” 苏呈音“呜”一声,被吓的,又赶忙点亮手机去看是否有新消息,有: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 苏呈音直起身,他看了陈祈一眼,特别依赖地挨过去,把手机也呈给他看。 SCY:你们回去过年了,我在家里瞎捣鼓的。 发完后又切换到便签,打字到:其实我小姨就是在套话,她害怕会是她猜想的那样。 陈祈把水杯塞给他,有些自责:“我知道,我---” “不怪你。”苏呈音悄咪咪地唇瓣微动,掩在口罩里的声音更加模糊,可陈祈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就算重来一次,我也要这样,要你来陪我。” 回到宿舍,陈祈把自己的枕头拿去跟苏呈音的挤在一起,暖光充盈房间,他想要两个人一起洗热水澡,今天收拾房间出了些汗,他想揉好多泡沫在苏呈音的头发上。 “小姨还说什么了?”他走到床前蹲下,握着苏呈音的脚踝帮他脱雪地靴,苏呈音不从,手忙脚乱的,“我自己来,我给她回完这条消息我就自己来。” 他的挣扎和不从什么时候成功过? 鞋子脱掉,袜子也脱掉了,陈祈又问:“说什么了?” 苏呈音放下手机,人也倒仰进床铺里,“啊”地长叹道:“说我弟弟,在家里又哭又闹没完没了的,今天一天也没去上辅导班,躲在我房间里,隔着门跟他们大喊大叫,把我小姨夫气坏了,找不到我房门的钥匙,硬是给踹开的。” 陈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芯宇也吓坏了,钻到我床底下不出来,就要找我,如果我不回去他就一直不出来,我小姨和小姨夫连哄带骗也没办法,最后把床掀了,我弟弟胡乱抓,怪倒霉的,手指被你钉上去的那块木板扎到了。” 陈祈忙问:“扎得严重吗?” “扎了个很细的木刺进去,不严重,出了一点儿血,我小姨给他贴了创可贴。”苏呈音双手掩面,“我觉得...我觉得他们对芯宇的教育有点问题,我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不过他们现在认定了我才是有问题,肯定不会听我说话的...” 陈祈跪到床上压在他身上,安抚道:“如果你认为你是正确的,或者你认为他们的确不对,又或许你弟弟现在才十岁,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让他自己去亲身经历。” 苏呈音搂住他,半晌喃喃道:“反正,我爱你不是错的。” 浴室里热气氤氲。 陈祈如愿揉了好大捧的泡沫堆在苏呈音脑袋上,仿佛是在一块软绵绵的戚风蛋糕上肆意裱花奶油,苏呈音任由摆弄,只顾感叹到:“幸亏我机智,我怎么这么机智,三言两语就把我小姨糊弄过去了,我跟你讲!” 陈祈笑他:“你讲。” “我跟你讲,我小姨她就是再追问下去我都能对答如流。” “真的?” 苏呈音闭着眼骄傲:“真的,不信你问。” 陈祈就佯装苏秋口吻:“木板哪儿来的?” “垃圾堆里刨的。” “钉子哪儿来的?” “工具箱里翻的。” “锤子呢?” 兜头淋下来的不是热水吧,是要人酩酊大醉的烈酒,苏呈音霸气道:“徒手锤的。” 陈祈取下花洒,把他从头冲洗到脚,伺候得干干净净,再用浴巾把他裹起来抱出去,只觉得心里泛疼。 坐到床边,浴巾外再披上棉袄,吹风机呜呜吹起发梢,陈祈站在苏呈音面前,手指一下一下梳过去,不一会儿就把他吹成了炸毛的样子。 “躺下吧。”陈祈反手吹自己。 苏呈音不躺下,就这么坐着看他,眼巴巴的,眼里全是泪。 十一点就要熄灯,陈祈刚钻进被窝里,黑暗就弥漫开来。 两个一样沐浴香一样暖烘烘的身体拥在一起,苏呈音享受至极,问:“要是你妈妈发现你的床塌了,会怎么找你问话?” 陈祈捏他后颈肉,答非所问:“前一刻小哭包,后一刻欢喜坨。” 苏呈音反省:“我是...我...我是好爱哭啊,这样太...” “太什么?” “太...太不大男子汉了。” 陈祈弯起唇:“当什么大男子汉,就当一个俗人挺好的,贪财好色,想哭就哭。” 苏呈音“唔”到:“那我还真是挺俗的。” 陈祈被逗笑,说:“我妈,她大概会装聋作哑。” 苏呈音想到手机最后一条消息:呈音,你要是想清楚想明白了,你回来,家里没人嫌弃你,我带你去最好的医院。 没人嫌弃,明明一直在被嫌弃着。 没人嫌弃,又为什么还要说去医院呢? 苏呈音咬住唇,又听陈祈轻轻问他:“宝,抛开和我在一起,你自己想不想出国?” “是...什么意思?” "假设没有我,你就一个人,你还会不会想要出国?" 苏呈音仰起脸看他:“就不会了吧。即使没有你,我也会面对被我小姨夫赶出家门的事情,我小姨总不会真的跟他离婚,真的要我不要芯宇。我会选择远一点的大学,读书打工存钱,其实我总幻想我本来的声音是什么样,治好之后的声音又是什么样。所以出国,太远了,我也没有那种经济能力。” 陈祈亲他眉心,追问:“那不抛开我呢?像现在这样。” 苏呈音看着他,就借着从阳台晕过来的朦胧光亮看他,忍不住笑起来:“有点想。不出国也很好,天南地北这么大,除了鸢兰我看哪儿都新鲜。可是我也会想和你一起去更远、更远的地方,我知道有一些国家,他们允许同性结婚,我想去那里,跟你大大方方地牵手接吻。想看全是外语的书,想看没见过的人和动物,听他们讲话,也想去广场上喂鸽子。” 陈祈往被窝里蹭一蹭,埋到苏呈音胸口去。 苏呈音抱着他,感觉自己过分矫情了,三个字“有点想”就可以结束的回答他却忍不住畅想起来:“我以前总是一个人待着,没人讲话没人聊天,所以想去热闹的地方玩儿,不过等真去了我可能又会嫌吵嫌人多吧?” 单人床,两个人没法打出一个完整的滚儿,陈祈拥紧他,拱在他肩窝里:“今天张缝问你是不是要和我一起出国读大学,你没吭声,我才想起来我从没问过你到底想不想。从最开始认识,我就跟你说我要出国,其实不是我要,是我妈要,她本来要跟乐团到海外去发展的,因为我姥爷生病所以申请延期跟随,现在我姥爷痊愈出院了,我妈大概过不久就要回去乐团了。” 苏呈音抓抓他后脑勺,失笑到:“宝贝儿,终于轮到我说你傻了。” 陈祈顿了顿,拱上来,捧着他脸蛋:“再叫一次。” 苏呈音就叫:“宝贝儿,我是没吭声,因为我是点的头啊。” 陈祈也闷笑起来:“宝贝儿,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国吧,好么?出国喂鸽子去。” “好。”苏呈音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容我想想怎么搞钱,我已经想很久了。” “搞我就行了,”陈祈叹慰,“我给你嫖资。” 苏呈音打死也想不到会听见这么没谱的回答,他嫌弃地一扁嘴,没能尥出去的蹶子终于踢在了陈祈的小腿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 第63章 如果你的室友是普通同学,普通朋友,那么你住宿就叫住宿,如果你的室友是牵手拥抱睡一被窝的男朋友,那么你住宿就叫同居。 同居的第一周,苏呈音感觉特别好,除了早上起床变成了艰难的事情外,他还发现了陈祈一个不可为外人道也的癖好---他爱看自己穿他的衣服。 秋衣、衬衫、毛衣、卫衣、外套,凡是穿在上半身的,苏呈音几乎已经把陈祈的行李箱穿遍了。 衣袖遮到手指,衣摆垂到屁股或大腿,再下一秒就要被抱起来连连亲。 苏呈音问:“我只知道有异装癖,你这是什么癖?喜欢看别人穿自己的衣服。” 最好光着腿,穿不穿袜子和鞋子都无所谓,如果要穿鞋子,现在这样的冬天必须要穿棉拖鞋,不用刻意可爱,就苏泠在超市里买的那种上面印着格子线的就很好,夏天么,就直接打赤脚好了。 陈祈纠正他:“没有别人,我只喜欢看你穿。” 苏呈音故意缩起胳膊,晃着空荡荡的袖管命令到:“那你也穿我的好不好?” 陈祈失笑:“但凡你能找出一件我可以穿得进去的。” “小看我。”苏呈音把话撂在这里,“等着。” 陈祈等来了一条围脖,苏呈音帮他戴好,拍拍,得意道:“但凡我能找出一件,嗯?” 也太惹人蹂躏了,陈祈抱住他连揉带捏,有一点要发/情的征兆。 熄灯时间到了,屋里黑成一片。 苏呈音小声地怀柔他:“不行,明天还要考试的。” 二月底三月初的鸢兰市统考,今天白天考了语文数学,明天周六,考完后只上一节晚自习。 陈祈故意叼着他耳朵轻喘,诱惑他:“音音...我想弄你。” 没有哪天不想弄的,同居以来,苏呈音每天都能听到诸如此类的勾引,勾得他都快要把持不住了,他还曾悄咪咪地躲进卫生间里,锁上门,抱着认真求教的态度去搜索doi的最佳频率。 可惜,过分恩爱的男朋友有着过分旺盛的精力。 苏呈音在揉捏中奋力回想,随后摸索到陈祈的手腕握住:“我不叫床也会叫,隔壁都睡下了...” 陈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想到一句荤话,没敢说,怕挨打。 “所以...”苏呈音凑到他耳边去用蚊子声哼哼,“不是给你看了ABO小说吗,我像小说里那样帮你,好么?” 陈祈饶有兴趣:“小说里那么多花样,你说的是哪样?” “就是...口啊。”说罢,苏呈音趁着陈祈愣神之时滑出他怀抱,他今晚穿着一身宽松纯棉睡衣,领口敞着三颗扣子,锁骨露出一大片来。 陈祈居高临下望着他,倏然将他捞起来压进床铺里。 夜色静谧里,暧昧浓稠如糖浆, 似乎有含吮,似乎有呜咽,还有脚丫踢蹬在床被里的窸窣动静惹人遐想。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周五夜晚,两人双双打破贤者纪录,并对此又爱又恨,引以为豪也引以为耻。 周六天光明媚。 刚考完理综,每个人的脸蛋都因为专注思考过而烧得粉热。 张缝拄着下巴看沐浴在阳光里的苏呈音,说:“音,我问你。” 苏呈音正在给苏秋发消息,他闻言含混地“唔”了一声,继续酝酿措辞,删删写写,最终只简单道:小姨,今晚我可以回去看看你和芯宇吗? 发完这才抬起头,用目光催促张缝:问吧。 张缝说:“毛衣,起码大了两号吧?大了两号的毛衣自然穿不进小了两号的外套里,所以你这外套也有猫腻。” 苏呈音哑口无言。 看来陈祈这个不可为外人道也的癖好,压根不用道,明眼人一瞧就门儿清,就连芯宇都能一眼瞅出不对劲儿,问他:“哥哥,你的新衣服为什么不合身啊?” 芯宇是晚自习找来的,哭哭啼啼被门卫大叔牵着小手带到高三三班门口,引来全班同学的注目礼。 老师忙着批卷,没坐镇自习,芯宇一声凄惨无比的“哥哥”比老师上课戴着小蜜蜂还要嘹亮,苏呈音吓坏了,赶忙站起来迎上去,被芯宇嗷嗷地扑了满怀。 一大一小相拥,画面挺感人。 张缝琢磨一瞬,小声问吴昊杭:“我要不要出去看看?” 吴昊杭放下笔:“走,一起。” 教室外的大厅里,门卫大叔解释道:“就这么个小脑袋瓜露在窗户边上,嚷着说要找他哥哥,我出来问他‘你哥哥是谁啊’,一听是你,再看他眼泪儿巴巴的,这不就带上来了。” 苏呈音打字到:谢谢! 门卫刚走张缝就来了,苏呈音蹲下/身抱着芯宇轻轻晃,张缝也凑近安抚:“不哭了。” 谁想芯宇一下子挥开他,眼里尽是警惕和愤怒,全然是人小脾气大的模样,他不确定地嘟囔:“你...你不是陈...” 还是没能想起来陈祈的名字,但是芯宇知道还有一种叫法可以代替,可他说不出口。 张缝温柔地笑起来:“我是你哥哥的好朋友,我叫张缝。” 又随着芯宇的眼神往吴昊杭身上看去,一并介绍到:“他叫吴昊杭。” 吴昊杭对小朋友不太亲近,他指指楼上,问苏呈音:“要叫他下来吗?” 还有半个小时才放学,放学后原本的计划是先回香樟小区看看,再回山海观,可惜苏呈音一直没能等到苏秋的回复。 张缝问:“你们就直接回家了吧?” 苏呈音“嗯”了一声,又捧住芯宇的脸蛋,慢慢且认真道:“宝贝儿。” 一瞬间,芯宇“哇”地比之前哭得还凶,抽噎着嚎:“哥哥,你真的,真的会说话!” 苏呈音赶忙捂住他的嘴巴,既窝心又闹心,叮嘱到:“我们还在学校里,要安静,知道吗?” 芯宇不听,试图造反。 苏呈音按不住他,求张缝一起帮忙,两人都怕小孩子细皮嫩肉的也不敢下重手,只能勉强把他囚禁在怀里容他撒泼哭闹,哈喇子湿了苏呈音一手心。 陈祈和吴昊杭一下来就看见这幅画面,两大一小都快滚到地上去了。 陈祈大步跑来,二话不说拎住芯宇的后领子就把人拎悬空了,低吼他:“不许闹。” 芯宇吓傻了,在看见来者何人后立刻胆怂,自己捂住嘴把哭腔憋成打嗝,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张缝被吴昊杭拽起来,累得呼哧直喘,一边叹气一边掏出纸巾递给苏呈音,再看芯宇就像个小兔崽子似的乖乖吊在陈祈身前,感叹道:“果然得以暴制暴,小孩儿真是越哄越来劲。” 该回教室的回教室,该回家的回家。 陈祈双手揣兜儿走在苏呈音旁边,他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刚刚把芯宇放下来时,这孩子一麻溜儿躲到他哥身后,露半个脑袋叫骂他:“就是你这个混蛋畜生害我哥哥离家出走!” 混蛋他认了,畜生他没办法苟同。他不知道苏秋具体是怎么侮辱他们的,可他被骂成畜生,那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的苏呈音,又被贬低成了一副什么样? 他一直没有去仔细追问过那一晚的细节,哭肿的桃子眼和清晰的巴掌印就足够说明了。当时只顾着心疼,心疼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发誓以后都会给他宠回来。 可是现在,陈祈后知后觉地难受,替苏呈音难受。 还没走上社会体会到世态炎凉,就先在家里把侮辱和唾弃受了个遍,会有多绝望? 陈祈抬头望星空,轻轻一笑,突然又无所谓了,畜生就畜生吧,苏呈音喜欢就行,能让他信任和依靠就完事儿了,其他管他什么。 陈祈伸手揽住苏呈音,立刻被芯宇用眼神千刀万剐。 苏呈音垂眸,捏捏芯宇的小手:“你爸爸妈妈呢?” “前几天吵架,我妈妈生气,摔东西,把手机摔了,一直没时间去修,今晚把我送去辅导班之后,他们俩一起修手机去了。” “所以...你逃课出来的?” 芯宇支支吾吾,又说:“我太想你了,爸爸妈妈成天在家里哀声叹气,我不敢问,也不敢哭,我...哥哥,你为什么要跟这个畜...要跟欺负你的人走这么近,你不怕他吗?” 苏呈音叹息,掏出手机给辅导班老师打电话,告诉她芯宇在他这里,如果苏秋回去了没见到人也不要着急。 挂断电话,他弯下/身几乎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芯宇抱起来:“走,哥哥请你喝奶茶。” 芯宇一抽鼻子,开心了,抱着苏呈音脖子撒娇道:“能不要这个坏人么?就我们俩,好不好?” 苏呈音拒绝得嘎嘣脆:“不能,你不要他,可是哥哥要他。” 陈祈一声没吭,胜利一笑,和芯宇眼神厮杀两回合,赢得轻轻松松。 甜品店里找一处靠窗四人位,点了一桌芯宇没听过没吃过的甜嘴小食。 吃到一半,芯宇暂且满足,问:“哥哥,你会说话的,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苏呈音已经酝酿好话术:“你喜欢听秘密吗?” 当然喜欢,秘密是一个带有快感的词语,一听见它就能刺激到好奇心。 “可是有一些秘密只许告诉成年人,你还小,还要再等八年才可以。” “八年!” 苏呈音喂给他一口蛋糕,循序渐进:“除了秘密,有一些事情同样也只有成年人才可以去做,等你长到十八岁,跨入成年人的行列,你就可以尝试这些事情。” 芯宇听不太懂,他问:“是...什么事情?又是什么秘密?” 苏呈音回头看陈祈,看他盈着满眼温柔和笑意,为这么好的一个人正大光明,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 “是表达爱意的方式。” 说罢,苏呈音凑去亲了芯宇的脸蛋一口,问:“喜欢吗?” 芯宇嘿嘿笑:“哥哥,我还想要再亲一下。” 苏呈音就依着他,吧唧又一口啄在另一边脸颊上。 “那天你看见我被堵在墙角里,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儿罢了。”苏呈音掐一掐他耳朵,“这是你现在不能理解的事情,你只用记住,亲吻不是做坏事,是在表达爱意。” 芯宇瞪着大眼睛,颤巍巍朝着他恨极了的陈祈看去,不相信地问他:“你...你也喜欢我哥哥?” 陈祈被逗笑:“喜欢。” “有多喜欢?比我还喜欢吗!” “比你喜欢,全世界最喜欢。” 芯宇被这果决和理所当然的语气震住了,他慢慢地皱起眉,说:“可是,你、你也是男生。” 苏呈音默默叹气,把芯宇捞进怀里:“你也是男生,你是不是男生?” 芯宇被问住了,哼哼到:“我是啊...可是...可是好像...” “没有好像!”苏呈音佯装凶他,“你现在还没办法用你这个小脑袋瓜去理解我们,理解你爸爸妈妈,你只管记住,亲吻是---” “亲吻是在表达爱意,告诉你我喜欢你。”芯宇接腔,还不待苏呈音表扬他一句,他不罢休道,“那!那这既然不是坏事,你也没有被欺负,那为什么他们还会这么生气?” “因为他们认为这是坏事,是错事,所以会生气。” “但是...哥哥你认为自己没做错,所以...” 苏呈音有点出乎意料,他点头:“嗯,所以我让他们失望了。” 芯宇脑袋里一团乱麻,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半晌他嗡声道:“是我,是我害你了对吗?你叫我不要告诉我妈,我还是说了...” “没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在为我好,”苏呈音安抚他,“以后也要这样,被欺负了就立刻告诉你爸爸妈妈,知道吗?” “你们吵架了,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会回去看你们,也找你玩儿。” 芯宇吧嗒吧嗒掉眼泪,他的小脑袋瓜真的理解不了,太多事情让他当机了。 “再过几年,”苏呈音有一点无奈和好笑,决定转移他注意力,“再过几年你就上高中了,还记得我说要送给你自行车吗?” 比川剧变脸还快,芯宇眼睛放光:“记得!” 苏呈音拍拍他:“我信守承诺,你只管好好学习,等考上高中了,哥哥立马给你把自行车搬回家。” 陈祈仿佛旁观了一场亲子教育现场。 千层还剩下一半,苏呈音絮絮叨叨地一边哄芯宇一边喂他吃,快吃完时接到了苏秋的电话。 苏秋问:“呈音,芯宇找你去了?你们在哪儿?” 好久没听到苏秋的声音了,他情不自禁笑起来:“嗯,就在附近,我现在把他送回家。” “不用了。”苏秋的声音有点儿怪,似乎是捂住了话筒,“让他自己回来。” 笑意僵在脸上,苏呈音能隐隐约约地听见那边传来连声斥责,大约是林楚吧,苏呈音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应到:“好,我送他到小区门口。” 电话挂断,陈祈揉揉他头发:“我陪你。” 芯宇不想走,抓起苏呈音的手也放到自己脑袋上求揉揉:“是我妈妈?” “嗯,你也该回去了,”苏呈音把没喝完的奶茶塞给他,“以后不可以逃课,知道吗?” “知道了。”芯宇撅个嘴,“那哥哥以后也不要买大号的新衣服了,好看不合身也不行啊。” 苏呈音笑他小大人,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陈祈的衣服,也好,正好,他一整天没能收到苏秋的回复,相比起默认这更像是在拒绝他,所以他心灰意冷一直没回去宿舍换。 不用他送回家,不用他回家,不用见面,也恰好免得他穿着大两码的衣服惹出她眼神里的嫌恶。 苏呈音在香樟小区门口和芯宇道别,叮嘱他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芯宇连声应,又突然转向陈祈,鼓起了好大勇气一样,问:“你真的喜欢我哥哥吗?” 陈祈揽住苏呈音,笑道:“喜欢。我说的话你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哥哥。” 芯宇就转向苏呈音,问:“是真的吗?” 苏呈音点头,眼眶有点儿潮热。 他说:“是真的,全世界他最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开头的开车被限制降速了,下章ao3补回来~ 第64章 姥爷回芳满庭去了,但是不拉多还在山海观。 一进门,黝黑锃亮的大狗尾巴直摇地冲到两人身前,陈祈它已经太熟悉了,它对苏呈音更加感兴趣,鼻尖从外套下摆里拱进去嗅个不停,像是在好奇这个人怎么被它小主人的味道包裹住了。 苏呈音仍是有些紧张,紧跟在陈祈身后站到厨房门口,陈祈说:“爸,妈,我们回来了。” 苏呈音照搬:“叔叔,阿姨,我们回来了。” 不拉多蹭在苏呈音腿边,“嗷呜”了一声。 还挺整齐。 陈寒柯在切小葱,砂锅里香浓的鸡汤味漂在空气中,他笑道,“等会儿包馄饨,”又看向苏呈音,“除了馄饨,呈音还想吃点什么别的?” 苏呈音摆手:“我都行,我都可以的,听叔叔的。” 陈祈才不客气:“他想吃山楂布丁。” 山楂布丁,上周末吃完牛腩火锅之后,撑饱的肚皮愣是受不住布丁的美味,三个全被苏呈音贪嘴消灭了,本来只打算吃掉一个,留下两个借花献佛给张缝和吴昊杭,以此来谢罪他隐瞒的事情,没留下,太对胃口了,渣都没剩。 “行,正好还有山楂糕。”陈寒柯喊他们出去,“我们也才回来,在外面逛了一天。” 苏泠把胡乱涂鸦的便签本挂回到墙壁上,折身招呼道:“来看看我们的战利品。” 两大摞衣服堆在沙发上,陈祈惊道:“刚刚进门我就看见了,我还以为又是捐给希望工程的。” 苏泠坐到衣服堆旁边去:“你爸还想给你们俩买西装,我没让,等大学实习了再买也不迟。” 说着拍拍左边一摞,“这边是你的,”又拍拍右边一摞,看向苏呈音,笑起来道,“这些是给呈音的,呈音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受宠若惊到无措,苏呈音听话地走过去,磕巴道:“阿姨,我...我都喜欢,可是我,我...” “别急,”苏泠拿起一件递给他,“先试试看。” 大概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爱好换装,不论是给自己换装还是看别人换装,陈祈连着换了好几套,再看苏呈音,怎么看怎么顺眼,他夸赞道:“妈,你太强了,眼光还是这么绝。” 苏泠捧着热茶,笑道:“呈音长得比你好,穿什么都好看。” 苏呈音脸蛋涨得通红,觉得开心觉得难为情也想张口反驳苏泠才不是的,可他张不开口,牙齿咬在舌尖上忍住眼眶潮热,他低着脑袋扣好扣子,不拉多那么喜欢他,围在他腿边转圈圈。 他抬起头,太害羞了,说点什么好呢? 他犹豫道:“好看吗?” 问完就想咬掉舌头,太自恋了吧! 苏泠和陈祈异口同声,声音里带着笑意:“好看。” 把在厨房里忙活的陈寒柯都“好看”出来了,他捧着小碗一边打鸡蛋一边好奇道:“是有多好看?” 那碗鸡蛋液倒在苏呈音的脸蛋上就能直接卷边熟了。 陈寒柯瞧了两眼,点头“嗯”道:“果然是我夫人的眼光。” 换装结束,把散了满沙发的衣服都规整好,苏呈音满心窝的暖流,他没有怪苏秋,只是温暖的感觉有多强烈,委屈就要与之一争高下。 现在苏秋在做什么呢?和林楚一起质问芯宇他的哥哥今晚都跟他讲了些什么吗?还是责骂他逃课,骂他翅膀硬/了胆大包天?还是命令他再也不许去找他的哥哥? 苏呈音用力地闭一下眼,把猜想都抛之脑后去,他挨到苏泠身边,一说话眼睛就湿了:“阿姨,我...我都喜欢,谢谢你和叔叔。” 陈祈真是拿他的哭包男朋友没办法,心疼坏了。 苏泠帮他擦擦泪,没安慰他,倒是回忆起一段往事:“去年...是十月份吧,陈祈去省会参加竞赛回来,晚上求我弹一曲催眠曲,说是有个人白天玩了恐怖游戏,害怕到睡不着觉。” 苏呈音拿一双湿润的眼睛看向陈祈,两人心照不宣。 当晚那一曲动听的旋律结束后,他们的语音通话却一直没有挂断,秒针一秒一秒往后跳了六个多小时,直到闹铃吵醒梦境才结束掉这一通只有彼此呼吸的通话。 苏泠问:“想不想再听一曲?” 书房里,陈祈躺倒在沙发里,不拉多趴在地毯上拱着他手心和他闹着玩儿。 对面,苏呈音坐在苏泠身边,面前是一架古筝,他指尖轻轻按在琴弦上,指肚被压出一道浅浅的凹痕,他充满敬畏和好奇,想,如果此时拨动一下,会听见什么音符? 苏泠一面戴义甲一面说笑:“陈祈小时候瞎胡闹,把我最喜欢的一把琵琶的琴弦给剪断了,自那以后再也没让他碰过我的琴。” 苏呈音忙把手收回来。 陈祈抓着不拉多耳朵瞎揉,不堪回忆道:“我那时候才几岁,被我爸一通说教哭得饭都吃不下去,真不如拿擀面杖揍我一顿。” 苏泠骂他瞎说,又牵过苏呈音的手为他戴义甲:“紧不紧?” 苏呈音摇头:“不紧。” 苏泠身上有淡淡怡人的香水味,他轻轻嗅,又歪过头去看陈祈,看见他正温柔地看着他,可下一秒却又嘟起唇,隔空朝他打了个啵儿。 流氓到幼稚,人设毁了。 苏呈音不敢妄动,装作啥也没看见,心里的小鹿瞎乱蹦。 “我们就简单弹着玩一玩,你跟着我。” “好。” 不太习惯义甲,苏呈音专心看着苏泠拨动琴弦,四个音,那么纤长漂亮的手在弹奏时充满力量,苏呈音跃跃欲试,可惜音色堪比锯木头,还掉渣,天差地别。 陈祈没忍住,刚笑出声就被出现在门外的陈寒柯叫走了:“过来跟我学包馄饨。” 陈祈不大乐意,觉着学包馄饨的乐趣肯定远不及听苏呈音学弹琴。 他一骨碌爬起来钻进厨房,陈寒柯教育他:“什么都不会,以后全让呈音下厨?” 陈祈忙道:“我学。” 但他给出了一个折中建议:“爸,我们到书房去包,行不?” 于是父子俩把案板端到了书房里,坐在沙发上一边包馄饨一边听天籁和拉锯交替。 苏呈音从未像此刻一样怀疑过自己,他眉心微蹙,更讨厌的是陈祈总笑话他,他略微有点焦躁,满眼无辜地问苏泠:“我...我怎么回事?” 苏泠安慰道:“很好了,我最初学的时候比你差劲。而且义甲也像人穿鞋,适合我并不一定就适合你。” 陈祈还是丝毫不给自己男朋友面子:“就像锯木头,也分电锯和手锯。” 陈寒柯替苏呈音骂他了,他指指那一圈歪瓜裂枣的小馄饨:“还说人家,你看看你,嗯?” 歪瓜裂枣最后大部分都进了陈祈的碗里,苏呈音想吃都没有,鸡汤浓郁,枸杞鲜红,葱碎嫩绿,配着咸香的剔骨手撕鸡,一顿晚饭吃得大满足。 饭后已经九点多钟,苏泠要牵不拉多下去溜溜,陈寒柯要准备山楂布丁,陈祈便拽着苏呈音回屋学习。 说是学习,今晚芯宇突然来袭,两人连书包都没来得及背上就翘课了。 苏呈音站在窗前往香樟小区望去,他那屋的双开小窗紧紧关着,黑洞洞的,旁边是阳台,也一丝亮光都没有,所以他们在他这个角度看不到的卧室里,或许是睡了,或许在唠家常,希望不是在争吵就好。 陈祈从后拥着他,静默地拥了好半晌。 苏呈音歪过头蹭他脸颊:“我不想回去了。” 陈祈说:“那就不回去,我也不喜欢你回去。” “他们没有不好,是你们太好了。” “我还想对你更好。” 苏呈音一秒变脸:“可是你之前笑话我弹琴笑话得好开心。” 陈祈装傻:“有吗?” 苏呈音不跟他计较,他回过身搂住他脖子,可惜道:“你第一次包馄饨,我,一个,都没有,吃到!” “还有机会,我的第一次多着呢。” 说罢就凑近吻上去,在看到他可怜巴巴怎么都弹不出美妙音律的时候,那双不自觉撅起来的唇就让他特别想要啄一口。 一口肯定是不够的,亲吻愈发缠绵深入,陈祈把他压到窗帘里,眼睫因专注而轻轻颤动,苏呈音被吻得动情,已经无法再贴紧了,可他仍是奋力地收紧怀抱。 不太妙,被顶着了,也顶着人了。 感情太好真的好容易就出事儿。 两人都泄出微微轻哼,陡然又被“嘭”的关门声惊醒,唇瓣错开,呼出湿润又灼热的喘息,下一刻挠门声伴着不拉多嗷呜嗷呜的哼唧传来,它发觉出不寻常,急着找人。 苏泠拍拍手:“不拉多,乖,过来,不打扰他们学习。” 不拉多听话地跑走了,罪恶感随之降临。 苏呈音闭着眼,他怕睁开眼就会掉进难以抵抗的目光中:“不行...要,要冷静。” 陈祈哑声唤他:“音音。” “别叫我!”苏呈音又恨又着急,“卷子呢,你家有没有试卷?我们做套题冷静一下。” “有,可我不想做。”陈祈又要亲他,被躲开了,“我想做点别的。” “不许想!” “你昨晚才那么撩拨过我,我也控制不了。” 顶着自己的东西越发不像话了,苏呈音胡乱推他:“布丁就要做好了,你爸该叫我们出去吃了,你就这样去吗?” “音音。”陈祈自己也头疼,可他满脑袋都是昨晚苏呈音奋力吞吐的画面,简直要人命,他懊恼地松开他,反身扑到大床里闷声嚎,又歪过头,说,“你要不先去客厅待会儿,我看不着你还能好受点。” 衣摆本身就遮到了大腿,更何况苏呈音刚刚已经被吓得半软,他舔舔唇,刚要说“好”,门外陈寒柯就来轻扣:“孩子们。” 苏呈音差点儿惊叫出来,实在是胆子小又心虚,他忙应:“哎!” “出来吃点布丁再继续学。” 陈祈拖长音:“这就来。” 说罢对苏呈音摆手,唇语到:你先去。 太可怜了,苏呈音扑到他身边,捉住那只手在手心里啄了一口,“暂且安慰一下。”这才慌慌张张跳起来,踩着拖鞋先跑出去了。 门一关,陈祈握紧手心,想,这哪是安慰,这分明是火上浇油。 陈祈最终也没出屋。 苏呈音坐在沙发里和苏泠边吃边聊天,布丁软滑爽口,吃完一个时陈寒柯正好收拾完厨房出来,他问:“陈祈呢?” 苏呈音昧着良心说谎:“说...说吃太饱,困、困了。” 陈寒柯失笑,在苏泠身边坐下:“味道还行吗?” 苏泠笑道:“挺好,你也尝尝。” 苏呈音好羡慕这对夫妻,他放下勺子,又拿起另一盘布丁:“我给陈祈端进去。” “先等下。”苏泠掏出手机,“我们还没有联系方式,留个电话加个微信吧。” 苏呈音赶忙答应,连着陈寒柯的微信一并加上了,苏泠叮嘱:“困了就早些睡,明天要早起,我们一起去看看姥爷。” “大约几点钟?我好定个闹钟。” “九点钟吧,也不用太早,你们还可以小睡个懒觉。” 苏呈音乖巧地点头,他站起身,苏泠和陈寒柯也站起来:“不拉多,去把灯关了。” 不拉多就跑到开关下等着,等他们互道“晚安”后各自离开客厅,它扒着墙站起来,厚实的前爪拍在开关上,啪,灯灭了。 卧室里。 苏呈音背靠着门看陈祈,看他还趴在床上,不禁怀疑道:“还、还没下去吗?” 陈祈扭过头,眼角泛红,他被烧得口干舌燥,声线低哑:“没有,我越是想让它下去,越是忍不住回想你昨晚。” 昨晚,两个人第一次给对方口。 苏呈音先主动的,他半跪在地上扶着陈祈的膝盖,因为紧张和难为情而不停地吞咽口水:“我...我不太会,等下要是把你---” 一声闷响,他被猛地捞起来压进床铺里,陈祈伏在他身上低喘,显然也是被刺激到了,亲他亲得格外凶,苏呈音不敢挣扎,这铁框小木床随便晃一晃就吱呀吱呀叫唤,他被陈祈从喉结一路向下亲到了小腹,宽松的睡裤在胡乱拉扯间堆到了脚踝上,要掉不掉,下一瞬,还不待苏呈音开口求他,就被完全无法想象的快感袭击到失声惊喘。 “唔!”他忙捂住嘴,全身都绷紧了,眼泪很快就涌出来,苏呈音发觉自己根本扛不住这么大的刺激,不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被口腔包裹住的性器激动到下一秒就要不受控制,他剧烈地喘息,垂下眼只能看到埋在双腿间上下摆动的发顶,这是陈祈啊,在为他做这么亲密而大胆的事情,是他的陈祈啊。 不出苏呈音所料,他泄得前所未有的快,步入贤者之地后羞愤到不想面对人生。 一双眼水光流转,陈祈一路向上又亲回到他下巴时,就与这样一双动人的眼睛对上,他弯着唇哑声问:“还要亲我么?” 苏呈音好委屈:“亲。” 亲了一嘴惹人嫌的味道。 苏呈音太委屈了:“陈祈...我怎么、我怎么总是这么不争气啊,这次...快得都可以刷新纪录了吧。” 陈祈抵着他额头笑得打颤:“说明你爱我,说明你喜欢。” 顾不及身体里一波波荡漾的慵懒,苏呈音手脚并用地翻了个身把害他丢人的罪魁祸首牢牢压制在枕头里:“你不许动!” 陈祈都忍得疼了,他热,他摘掉之前苏呈音给他戴上的围脖,又伸去抚住苏呈音热热烫烫的脸蛋,想告诉他不用着急,他可以不要,他可以再忍忍。 两人静默着对望,苏呈音嘟哝道,“我爱你,我喜欢。”也不要什么脸皮了,照搬小黄文里的台词,“我、我也想吃。” 陈祈忍不了了。 床铺里凌乱,苏呈音还光着两条白生生的腿,屁股蛋压在脚后跟上,他跪在陈祈身下,不知道该要怎么开始才好。 刚刚陈祈给他口得那么舒服,似乎一下都没有被牙齿刮到过,苏呈音凑过去,双手握住灼热坚硬的性器,嘟起唇先亲了一口,再探出舌尖尝试着舔下去。 陈祈要疯了,他一只手背掩在唇上,另一只手心捉紧在被子上,他唤道:“音音...” 苏呈音含混地“唔”了一声,闭上眼张开口,小心翼翼地埋下头将它吃下去,并不是什么特别美妙的感受,可苏呈音心里爽得发颤,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地发抖。 他很卖力,尽可能地全部吞吃进去,他听见陈祈性感的闷哼和嘶气声,这让他莫名生出一点得意来,想舔,舌头被牢牢压在底下动弹不得,苏呈音就收紧口腔去吮吸,立刻被捉住了头发,只捉了一下,陈祈又改去抚摸他鼓起的脸蛋:“音音,我受不了。” 就是要你受不了。苏呈音稍稍吐出些许,学着陈祈之前的动作上下吞吃起来,速度不快,却仍是无法抑制地分泌出许多口水,湿哒哒地从唇边溢出,让含吮的声音那么暧昧色情地泄漏在夜色里。 值得纪念的夜晚,能回味到下辈子去。 苏呈音有些腿软,他受不了陈祈几乎已经把他扒光了的眼神,他躲开视线,盯着手里的盘子磕磕巴巴道:“吃个、吃个布丁,缓一下,你妈妈刚刚,刚刚说了,明天要早起。” 陈祈没吭声,他没把他扒光,穿着衣服把他干了百八十遍。 情欲在静谧之中张牙舞爪,谁都知道,不管明天是否早起,今晚都会有一场爱要做。 陈祈慢慢支起身子:“音音。” 苏呈音双手捧稳小碟,这么漂亮精致,打碎了可惜了。 “把门反锁,不拉多会开门。” 牙齿咬住下唇,苏呈音端着布丁放到书桌上,他回过身落锁,也落进陈祈的怀抱里。 一接吻就什么都忍不了了,唇瓣厮磨,苏呈音被烫得血液沸腾,他趁着自己还算清醒,算清醒吗,家长就在客厅之隔的卧室里,门外还有条大狗,这么看来,他是清醒到不知天高地厚。 “陈祈...唔!”苏呈音被叼着颈窝里薄薄的皮肤吮草莓,他吐着热气小声央求,“陈祈,你等会儿...嗯...捂着我的嘴,我怕我叫出来...” 陈祈托着他屁股把他抱起来,把他扔进柔软的大床里,他舔舔唇,反手关掉大灯,又去拉严窗帘,整间卧室只剩下贴地的小夜灯,气氛更加缠绵。 毛衣和裤子都掉到地上去,苏呈音身上只挂着一件衬衫,领口大开遮不住锁骨,衬得他楚楚动人,陈祈撸了一把自己胀痛的性器,恨不得就这样埋到他身体里,想弄疼他,想看他眼里盈满媚意地哭。 “宝贝儿。”陈祈把他揉进怀里,“我就这样进来,可以吗?” 苏呈音勾到他小腿上磨蹭,被顶到臀肉上的性器给吓得呜咽低吟,他颤着双手撩起陈祈的卫衣下摆,钻进去,在后背上来回摩挲,像是安抚一般:“不可以...我,我怕疼,你好歹...唔---” 口里探进两根手指夹住了舌尖,陈祈啄吻他眉心:“宝,音音,我快忍不住了。” 说罢抽出作恶的手指摸到苏呈音臀瓣间,把上面挂满的唾液全都试探着涂抹到穴口里,苏呈音抱紧他,用尽全力放松自己,在被进入时仍是屁股一抬,反射性地夹紧了大腿。 “好乖。”陈祈的额头泌出细细的汗珠,他到处啄吻他,手指继续摸索着深入,里面又热又紧,陈祈馋得想不管不顾了,他抵到苏呈音肩窝里,“音音...” 只是手指就要他头晕目眩,或许是情潮太盛的原因,苏呈音也有种豁出去了的冲动,他缠到陈祈腰上,意乱情迷地纵容他:“进来,我也...我也想要你...” 性器顶端的小口里冒出好些汁水,多少也能算作润滑,陈祈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撑开他,一点一点缓慢而坚定地进入他,说不上到底是谁在占有谁,反正这也是无所谓的问题。 “还好吗?”陈祈哑声到,终于舍得掀起眼皮看一看他的宝,手捉在枕边,唇瓣咬出了血珠,表情痛苦而甘愿,陈祈俯下身抱住他,舔吻他的血珠,又嵌进他的手心与他十指相扣。 苏呈音没能贴心地得到适应就被一下一下冲撞起来,幅度很小,力度却很重,过分灼热的性器拉扯着他柔软的肠肉,被碾压和抽插的感觉那么明显,像要被烫化了,像要被顶穿了,苏呈音受不了几下就哽咽着淌出泪来,他讨好地用脚丫磨蹭陈祈的屁股,嗓音那么软:“呜...轻一点...慢...” “这还不够慢么?”陈祈也怕他叫出声,下面干得有多凶唇瓣含得就有多温柔,“宝贝儿,开始舒服了吗?” 苏呈音胡乱“嗯嗯”应他,嘀咕着情话:“你...你太硬了...我...唔!我要坏了...” 还没开始呢就要坏了,那接下来可怎么办? 陈祈被他惹得轻笑,又是一番没完没了地接吻,之前憋了那么久,急切得跟什么似的,可现在深深插入他身体里了却又有了十足的耐心,他寻到苏呈音最喜欢的那一处,抵在上面来来回回地研磨和顶弄,让夹吮着自己的整条腔道都惊惧地抽搐起来,连同怀里的人也扑腾着挣扎求饶。 “呜呜...不...”苏呈音感觉自己快要不争气了,他的性器竖在两人小腹之间,好想被摸,小口里一波波吐出黏糊糊的汁水,两条腿也缠不住了,掉在床铺上胡乱踢蹬着,“别磨,我...我受不了...呜!” 太爽了,甚至被吮吸得有点痛,陈祈扬起下巴嘶气,惩罚一般将自己尽根抽出再长驱直入,只这么一下就让苏呈音崩溃地弓起腰肢,他歪过头一口咬在陈祈的小臂上,这才没让自己惊叫出来。 鼻尖分外可怜地抽息,泪水从紧闭的眼角里滚出来,陈祈望着他这幅受虐般的模样就发觉自己完全是自作孽,真不知道到底是在惩罚谁,他利落地晃动起腰臀,不敢全都插进去,怕撞到那两团又软又弹的屁股肉会发出声响,但只是这样也足够解馋了,陈祈愉悦道:“音音,你被我干湿了...” 苏呈音简直没脸睁开眼了,他能感觉到的,抽插变得越发顺畅,湿润且潮热,他松开口,怕自己刚刚那下没轻没重咬疼了他,便乖巧地拿舌尖舔了舔,嗡声问:“疼不?” 陈祈与他手心轻蹭,答非所问道:“‘我不叫床也会叫’,你昨天这么说的。” “...嗯?” “现在是你不叫,床也不叫,可还有个地方会叫。” 苏呈音隐隐知道他要说什么荤话,拿一双含情眸瞪他,吐着喘息嚷他:“不...嗯啊...不许说。” 陈祈偏要说,昨天他就想要说了,他故意做起水磨工夫,炽热的性器放缓抽送,磨出黏腻羞人的淫靡声,他叼起坏笑:“音音宝贝儿被我干得这么湿,听见了么?” 苏呈音气坏了,没少在情事里听他讲淫话话,真是又爱又恨,他不甘示弱地也嘴巴溜:“是...是你干得我好舒服...唔!再...再让我湿一点...” 陈祈要被他撩到变禽兽,他一把捏住苏呈音的脸蛋,以唇相堵,一手抚着他脸颊,另一手掐紧他柔韧的腰肢,不再玩那些研磨的花样,只管怎么深怎么用力往里操。 毫无顾忌所激发出的快感是无可比拟的,耳边有含着呻吟的接吻声,有皮肉碰撞的清脆声,沉稳的古典红木床禁得住折腾,半点没有吱呀响,任由陈祈全力且强势地去侵占,接吻也接不好,几次咬到舌尖磕到唇瓣。 陈祈索性直起身,性器操弄不停,一捅进去就会惹来苏呈音崩溃地低泣,他喘着粗气,“音音...”那双红唇太惹眼了,又好亲又会叫,他伸出手捂住它,把呻吟闷成了愈发催人兽欲的哀吟。 苏呈音快要死掉了,他熟悉的高潮前夕近在咫尺,他喜欢被陈祈操到射出来,可为此也要忍受被插射之前那一番尤为酸楚的快意,想挣扎想要逃跑,却又毫无办法抵抗,只能被汹涌来袭的浪潮侵袭进四肢百骸每一处角落,被酸意腐蚀,被爱意复苏,最后才能卷进高潮中享受魂魄飘飞的美妙。 距离美妙只差了一点点,苏呈音“呜呜”地挺起腰肢去迎合操弄,后穴被贯穿到最深处,爽得他几乎神志不清,他双手抓在陈祈的手腕上,性器敏感得不堪触碰,在胡乱甩动间飞溅出乱七八糟的汁液,就快,就快--- “呲拉呲拉---”不拉多在挠门,甚至还有门把转动又弹回的声音。 “嗷呜,”不拉多竖着耳朵听门里面的动静,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势必要闹个明白,“嗷呜---汪!” 苏呈音被吓得眼泪决堤,涨红的性器也跟着弹跳几下吐出好几股乳白的精液,他全身都陷在痉挛中,腰肢绷成一道圆润的弧,穴肉裹吮着蛮力抽插的陈祈一阵阵拧绞,绞得陈祈再无法抽动,抵在深处闷哼着浇透了他。 两具微微汗湿的身体在颤动了几瞬后又瘫软着叠倒在一起。 门外不拉多还在锲而不舍。 其实陈祈也被吓了个好歹,可那会儿他哪里还顾得上。 手还捂住苏呈音的嘴上,陈祈忙松开,拥着他轻唤:“音音,宝贝儿,还好吗?” 唤完脑袋一沉,舒了口气抵在他额头上轻轻笑,他还埋在他里面不愿意出来,黏糊糊湿哒哒的,有点得意还很喜欢。 苏呈音一抽一抽地哭喘,还没缓过劲儿,他闭着眼沉浸在余韵中,就算不拉多现在破门而入他都慵懒得一动不想动,更何况压覆在身上的重量这么有安全感。 门外,不拉多试图钻门缝。 陈祈叹了口气,服气地拉长了声骂它:“不--拉--多--啊--” 不拉多立马“嗷呜”一声,刨门刨得更起劲儿了。 陈祈也不想动,他还没要够呢,他不想中途还要费时费劲儿去跟一条大狗打商量。 正讨厌时,陈寒柯的声音隐隐传来:“不拉多,过来!” 不拉多不情不愿地跑走了,一步三回头,又被陈寒柯唤了一声,这才颠颠地跑去主卧被隔离起来。 陈祈叹息,彻底卸下力气,往苏呈音潮热的脸颊边使劲儿拱:“音音,音音。” 苏呈音“唔”了一声,委屈吧啦地哼唧:“陈祈...” 陈祈“嗯嗯”地应:“宝贝儿。” 苏呈音继续哼:“是...” 陈祈催他:“是?” 苏呈音嘟囔:“是一条大狗。” 大狗好歹听话,陈祈不听,尤其是沉浸在泄欲中时,坏得和忠犬压根沾不上边。 他叼着苏呈音软乎乎的耳垂低笑,消了两三分的性器一不留神儿被苏呈音还抽搐着的穴肉给挤出来了,滑唧唧的,连带出一片乳白的狼藉。 “乖宝,冷不冷?”陈祈哄着问,又怕自己压着他,被干过的音音鲜嫩多汁,总是让他格外怜惜,他抱着人打了个滚儿,滚得苏呈音皱着眉连声哼唧,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特别讨人可怜。 衬衫凌乱,被刚刚那一通折腾压出了好几层褶皱,没法遮住被撞成了蜜桃色的两瓣屁股肉,软绵绵的大腿微敞,腿根上都染着淫靡的潮液,苏呈音趴在陈祈胸膛上,还有心思撩闲,手从衣摆钻进去往上摸,摸到了乳尖掐住,泄愤似的,掐得陈祈一机灵。 “不冷。”苏呈音赶忙嘟囔以分散他注意力,手也怂巴巴地抽出来了,规规矩矩抱在陈祈腰上撒娇,“想跟你贴着...衣服好碍事。” 陈祈就噙笑看他装傻,“音音啊,”下半句打趣还没出口又被苏呈音嗡声嗡气地抢白,“刚刚...你爸爸会不会听见了?我们动静大不大?” 陈祈真的要爱死他了,为什么一个人能这么可爱! “大啊,肯定听见了吧。”陈祈就要羞他,“你叫得好浪,我捂都捂不住。” 苏呈音抽抽鼻子,脑袋在陈祈肩窝里胡乱蹭了蹭,骂他:“你怎么这么讨厌。” 陈祈搂紧他:“这么讨厌,你还喜欢吗?” 再讨厌一点他也喜欢,苏呈音咕哝着表白:“喜欢,我喜欢你。” 情事由接吻过渡,欲望在温柔的含吮里渐渐蔓延,有一双手沿着腰线往下按揉到臀肉上抓捏,手心热烫,熨着白软的一身好皮肉一直热烫到心尖儿上,苏呈音往下挪挪,学着陈祈平常伺候他的样子一口咬到他下巴上,再啄一啄,然后舔到他滚动的喉结。 “要脱...”苏呈音撑着陈祈的胸口直起身,两手拽着卫衣往上推,“要扒光你...” 难得宝贝儿掌握一次主导权,陈祈微微抬起身一把拽掉衣服,覆着薄薄肌肉的上身完全落入苏呈音眼里,线条那么好看,迷得苏呈音性欲高涨,迫不及待地想要被他干,想要跟他热汗淋漓地纠缠到一起。 他呜咽着脱去衬衫,眼里因着急切的情欲又蒙上一层水汽,“陈祈,”苏呈音喃喃地唤他,双腿夹着陈祈的腰胯,屁股坐在那根已经重新炙热着硬起来的性器上来回扭动,“我想...想叫你别的...” 陈祈觉得自己热血上头,简直被他乖宝这幅贪婪发浪的模样可爱疯了,他握紧那两团白团子不顾手劲儿地把玩,眼神把他吞吃了无数遍:“想要叫我什么?” 虽然没有插入,可快感依旧翻腾着席卷到全身,苏呈音羞耻地摇摇头,腰肢下塌把屁股撅起来,一手撑在陈祈的肩膀上,另一手背到身后去捉住陈祈的性器握住,尝试着想要把它吃进去。 太难为情了,从没这么主动过,苏呈音垂着眼睫抽息,“唔...陈祈...”他又把大腿分开些许,“进来,插我...” 陈祈不帮他,他声线低哑的不像话,还追问:“宝,想要叫我什么?” 被撑开了,享受过一回高潮的软肉敏感到不可思议,“啊...”才一泄出呻吟就被苏呈音咬唇咽回肚里,甬道高热湿软,性器坚硬且粗长,碾压着能叫苏呈音立刻崩溃的腺体一寸寸侵占到最深处去,直到再也无法吞吃进分毫。 进到一半时苏呈音就软倒在陈祈的胸口,两人拥在一起黏黏腻腻地接吻,嘴唇早就红肿着发热,苏呈音被吻得意乱情迷,脚丫抵着床被慢慢蹭动起来。 快感无法言喻,陈祈不知道还要怎么揉捏他才好,他任由苏呈音一颗脑袋乱拱,咬耳朵咬锁骨,还咬到乳尖去,陈祈也做起恶,掐着苏呈音的腰肢让他直起身,这样的姿势还是第一次,苏呈音刚坐起来就被深深向上顶穿,这一下深得他没能忍住哭喘,泣音里带着受不了的颤抖,似乎小腹都要被顶到鼓出一块。 陈祈牢牢地盯紧他,臣服情欲的苏呈音漂亮到没法形容,他双手捂着自己的嘴,眉心紧促,在颠弄里还不知满足地迎合,身前那根性器反应着身体里的舒爽,湿淋淋随着操干在两人小腹上胡乱拍打。 太深了,苏呈音有点想要求饶,可是腰肢酸软,可是快感飞速堆积到临界,以往第一次射出来之后,第二次他都能多坚持一会儿,可惜这回不行了,苏呈音哭湿的眼睛看不清陈祈,他呜咽着忍住呻吟,腾出一只手要去捞陈祈:“陈祈...唔!呜呜...” 陈祈接住他的手,也坐起身,性器还不知疲倦地往上挺动着干他:“舒服吗?” 他把人拥在怀里,眼里有笑意也有浓郁的爱意,一只胳膊勒在那段快要折断一般的腰肢上,另一只手握住一团肉浪颤颤的屁股肉,在每一次破开紧致的甬道捅到最深时,陈祈就使坏地用力往下压他:“舒服吗,宝?” 苏呈音胡乱点头,被操得全身都在颤抖:“嗯啊...老公...唔!不行了...” 陈祈猛然失笑,不甚相信地好声哄他:“叫我什么?乖宝,再叫叫。” “老公...”苏呈音哽咽到,脑海里仿佛浪潮翻涌,“太深了...呜呜...轻...求你了...” 怀里的人软成了一汪水,是一汪甜腻的糖水,陈祈心尖儿颤,喜爱得不仅没有轻一点,反而愈发勇猛,床垫在一次次强势的进攻里下陷又回弹,帮着他不停歇地直取要害。 “之前...看了小说,怎么求你都不肯叫,嗯?”陈祈爽得连声嘶气,抓在苏呈音屁股上的手没轻没重留了好几道嫣红的指印,“叫‘哥哥’也不肯,这么害羞呢?” 就是难以启齿,也怕一叫就要叫出扑不灭的小火苗来,学校的木板床真不是偷情违规的好地方。 苏呈音真的受不住了,后穴一阵阵痉挛昭示着他又要陷入高潮中,他勉强唤了一声“哥哥”后奋力捂紧自己的嘴,生怕等会儿灵魂出窍时失声被家长听去。 陈祈没给他半点喘息的时间,自觉听了好听的就要认真发奖励,性器兴奋地又胀大几分,撑得苏呈音连连哀叫,下一瞬,被摩擦到了极致,仿佛就要被捣成汁水的软肉疯狂痉挛起来,那处最为不堪触碰的腺体被抵着顶弄,直让苏呈音向后绷紧了腰肢,一股股精液射得到处都是,连着泄过两回,射完之后很快就软成了湿乎乎的一团缩在层层软皮里,跟它主人一样无辜可爱。 灵魂出窍的时间稍微有点长,苏呈音晕晕乎乎回神时正被按着后脑勺亲得难分难舍,他吮住那肆意舔弄的舌尖小小地咬了一口发泄委屈,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委屈什么,明明舒服得不要命,可就像是被欺负了一样,懒洋洋地想要撒娇。 陈祈暂且埋在深处没动,他被刚才那一番高潮拧绞的疼了,正缓缓,苏呈音却后怕地闹起来,声音坠着湿润的水汽,像烟雾:“不...不要这样了...换一个姿势...” 陈祈温柔地笑起来,把他箍在怀里又亲了好几口,这么宝贝这么爱不释手,陈祈喃喃道:“音音,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是在打趣今晚苏呈音给芯宇上的亲子教育课。 “唔...?什么秘密?”苏呈音忍着性器从后穴里慢慢抽出的摩擦感,插着觉得胀,抽出去又觉得馋,他被翻了个身压趴在床铺里,后入也不是一个太可行的姿势,主要是陈祈不像话,不管什么姿势苏呈音都感觉受不了。 “就是---”陈祈掰开他的那两团白团子把自己埋进去,半覆在他后背上亲吻他烧得通红的耳廓,深情道,“我好爱你,音音,全世界最爱你。” 不争气也没出息,苏呈音感动得一塌糊涂,呜呜地拱到枕头里蹭眼泪,又拱出来,歪着脸蛋嘟着唇问:“你...你爱我吗?” 陈祈被惹得莞尔,一边把他撞得一耸一耸,一边在他泌着薄汗的肩头印下草莓:“爱。” 苏呈音还是要问:“你爱我吗?” 陈祈就答:“爱。” “你爱我吗?” “我爱你。” 苏呈音淌着泪,一张晕红的小脸乱七八糟,陈祈的眼眶也湿热起来,凑去抚着他的下巴跟他接吻,低声倾诉着承诺:“我要带你去结婚,要跟你白头偕老。” 苏呈音都想放声嚎啕了:“我记住了,你不能骗我。” 陈祈再没说话,只把他眼角的泪都一点点舔掉。 边哭边被干,哭够了,苏呈音奋力地撅起屁股,拿两团屁股肉往后顶着陈祈:“别动...你别动,让我...啊!” 陈祈故意浅浅深深地干他,交合地方湿成了一片汪泽,随便抽插都能听见黏腻的水声,苏呈音求他:“让我磨一下...让我磨...” 今晚的情事做到此时才算真的慢吞吞下来,陈祈收紧怀抱,把他拢在身下不动了,玩味道:“真浪,你要怎么磨一下?” 苏呈音还抽抽搭搭的,没多少空间能给他前后摆动,他就左边扭一下右边扭一下,穴肉裹吮着性器的感觉太过明显,他舒服到说起胡话:“陈祈...我们,睡觉吧。” 陈祈被逗笑,吻着他头发配合他的扭动也画起圈来:“今晚,每一件新衣服你穿都好看,以后我的衣服也是你的。” “你也...嗯...也好看。”苏呈音咽下口水润润嗓子,“我也想看你穿...穿西装。” “以后穿给你看。”陈祈磨够了,小幅度抽插起来,里面实在是湿热的销魂,他好奇到,“音音,你是什么感觉?” 苏呈音大口喘息,呜咽道:“爽...” 陈祈歪过头,思考一瞬后加重了些力气,立刻惹来这人拔高的呻吟:“这样呢?” 苏呈音抓在床单上,爽得手脚酥软,他几次张口才成话:“你...你玩过,水果忍者,吗?” 陈祈直起身,跪到床上,掐着苏呈音的腰肢把他也提起来跪趴着,垂在身前的性器没能硬起来,陆陆续续往下滴着黏糊糊的汁水,像失禁了一样,陈祈只瞧了一眼就心火燎原,他操回到深处,舔着唇说:“水果忍者,玩过几次,怎么了?” 大开大合的力道让苏呈音的腰肢软成了杨柳叶,塌得几乎要贴在被子上,那道弧度那么好看,陈祈赞叹得用指尖沿着背脊划过,又按在那枚腰窝窝里。 苏呈音哽咽着在呻吟间拼凑道:“我,像一个柠檬,被你切...被你切开,好酸...好多小柠檬,一个一个的...” 要被他可爱疯了这种话也说腻了。 陈祈叹息,伏下身咬他背上的皮肉,手也伸到前面去玩弄他一碰就要抖的乳尖,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每一处都让陈祈想要全心疼爱。他轻唤着苏呈音的昵称,在愈发潮热的气氛中渐渐为他神魂颠倒。 窗帘上映出影子,交叠不休。 山楂布丁的糖浆已经完全融化了,浓稠,甜蜜,漫出小碟。 一滴,一滴,伴随着缠绵喃喃的情话跌落在静谧的暖色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后续七千多字的亲热戏在ao3,微博有指路:屋上乌,不全是doi,有情节,写的特别可爱,快去看快去看啊,啊啊啊!求求了! 第65章 八点半,闹钟响了。 陈祈迷迷糊糊地伸长了胳膊去捞手机,拥着怀里的人滚了半圈才摸到床头柜上把闹钟关掉,还不待喘口气儿,他自己的手机也叫唤起来,于是再滚半圈,到这边的床头柜上捞手机。 苏呈音半点没醒,一张脸蛋睡得红扑。 陈祈勉强睁开眼,看见窗帘的缝隙里透出薄薄阳光,他缓了一会儿神,又嘟起唇在苏呈音的额头上轻轻吧唧了一口,这才慢慢抽出胳膊,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去。 屋外安安静静,只有清风吹动阳台上的风铃。 陈祈打着赤脚,轻唤:“爸?妈?不拉多?” 风铃应他几声清脆。 陈祈抓抓头发,伸了个大懒腰,嘟囔道:“遛弯儿去了?” 上完厕所,照镜子时才看见脖子上有几枚嫣红的吻痕,不自觉就回味起昨晚没羞没臊的瞎胡闹,现在情/欲退去了,陈祈发觉出难为情,等会儿该要怎么面对家长才好?就算陈寒柯和苏泠没听见,但是不拉多那灵敏的狗耳朵,刨个门就能引出多少暧昧的猜想。 尴、尬。 陈祈尴尬地直咧嘴,揉着脸回屋时意外看到门上贴着张便签,上书陈寒柯的字迹:再多睡会儿,我们去芳满庭,大约十一点回来。 又另起一行:冰箱里有蛋糕,饿了先吃点。 把便签撕下来,陈祈盯着“再多睡会儿”品出了他爹和他娘蕴藏着尴尬的通情达理和关怀。 这可怎么办,陈祈朝大床上看去,宝贝疙瘩脸皮那么薄,醒过来肯定要闹的。 苏呈音没叫陈祈失望,果然闹了。 他拱在枕头下面,用一把沙哑的坏嗓子低低哀嚎:“啊---怎么办啊---” 陈祈安抚他:“没事儿的。” 还没事?都被留守了还叫没事? 苏呈音又拱出来,刚睡醒,腰好酸,腿根好酸,身上哪哪儿都好懒,他快愁哭了:“我没脸了,我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我...啊---” 陈祈笑他,他也刚睡完回笼,十点半了,再不起来就要等家长回来来敲门了,他拿衣服给他穿:“等会儿就装傻,别怕,他们不会难为你的。” “我希望他们难为我,我好能道歉认错...”苏呈音配合着伸胳膊伸腿,一脚丫子揣在陈祈手心里,“就怪你...你、你尽兴了吗?” 就怪陈祈,捉着上一次他给的尽兴保证没完没了地做,他都累坏了他还没要够。 “嗯,还行。”陈祈忍不住笑,欠揍的很,“要认错也是我来认,你就装你的小哑巴就行了,怎么无辜可怜怎么装。” 两人穿好衣服,穿的是昨天苏泠给他们买的新衣服,苏呈音站在洗手池前把翘起来的头发用水压下去,他问:“我看起来还行吗?” 陈祈故意吓唬他:“不太行,一瞧就知道纵欲了。” 苏呈音听罢就朝镜子里瞪去,一点不凶,水汪汪眼巴巴的,陈祈揉他一把:“行,这么好看,多精神。” 话音才落,客厅里就响起开门声。 苏呈音强迫自己选择性失忆,把他这些年来装哑巴的所有演技经验全拿出来装这一刻的失忆患者,他跟在陈祈身后去打招呼,在看见苏泠怀里抱着的几个软垫时还是功亏一篑,尴尬得连呼吸都不会了。 陈祈也不太好,磕巴道:“爸,妈,那什么...不拉多呢?” 陈寒柯提着两大袋子果蔬食材:“给你姥爷送去了,受到了整个养老院包括那只三花猫的热烈欢迎。” “哦...”陈祈干巴巴道,“妈,这是什么?” 苏泠把软垫拆开:“你姥爷嫌椅子硌得慌,叫我买个垫子过去。我就多买了几个,家里的椅子也能用。” 原来是这样,只是巧合和顺带罢辽。 苏呈音稍微松下一口气,软垫厚实暄软,他帮忙系到餐厅的木椅子上,问:“阿姨,不拉多就放在芳满庭了吗?” “是啊,我爸他宝贝的不得了,看不着就要念叨。”苏泠带着他到沙发里坐下,又把在厨房里学习打下手的陈祈招呼过来,她把车钥匙放到茶几上,“车留给你们,但是不能乱开。” 陈祈纳闷:“什么叫留给我们?” 苏泠笑起来:“我和你爸下午三点的飞机,下次再回来估计就是你们高考了。” 陈祈和苏呈音惊呆了。 陈祈诧异道:“不是,怎么昨天不说?” “说了怕你伤心。”苏泠剥开一个桔子分给两人,“我还跟你爸打赌,儿子都这么大了,不至于。” “那必须让你赢,伤心说不上,就是有点猝不及防。”陈祈嚼了满口甜汁,潇洒道,“高考的时候你们要是忙就不回来,考完了我们俩去找你们玩儿。” 说着扬声冲厨房喊:“爸,高考完了飞去找你玩,行不行?” 陈寒柯笑着回他:“行,全包。” 反而是苏呈音特别舍不得,他扁着嘴,没出息地眼眶发热,苏泠摸摸他头发,又牵过他手腕把家里钥匙放到他手心里:“宿舍住不惯就回来住。还有不到四个月就要高考了,好好学习,一起考个好成绩。” “嗯。”苏呈音鼓着脸蛋,还是没憋住,眼泪直往下掉,他嗡声到,“阿姨,我...我舍不得你们。” 陈祈递纸,苏泠接过去帮苏呈音擦擦:“不哭了。到时候给你们寄音乐会的邀请函,请你来看我们团的演出,好不好?” 午餐格外丰盛,陈寒柯开了一瓶红酒,一人小半杯,以恭贺陈祈初次下厨为由碰杯庆祝,那道番茄炒蛋的卖相差强人意,味道是又甜又咸,苏泠客观给了个中评,但是苏呈音喜欢得不得了,拌拌饭几乎全下他肚里去了。 下午还要上学,两人坐在玄关矮柜上穿鞋,陈寒柯叮嘱:“至少一个星期给姥爷打一次电话,至少两个星期去看望一回。” 陈祈保证:“一定。” 陈寒柯又掏出手机:“我把呈音拉到咱们家群里了。” 苏呈音一惊,短促地“啊”了一声,陈寒柯说:“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就在群里说,尤其是告陈祈的状。” 陈祈失笑:“喂!” 苏呈音可乖了,赶忙道:“我,我不告状!” 陈寒柯居高临下看着陈祈:“从小怎么教育你的,不能欺负人。” 陈祈好冤:“我什么时候欺负人了!” 苏呈音慌不择词:“他没欺负,他特别好。” 说完就烧红了脸盘,也太羞耻了。 陈寒柯满眼笑意,又叮嘱道:“一周至少给你妈打一次电话。” 陈祈继续保证:“我打两次,一次电话一次视频。” “一次就行了。”苏泠过来了,一手拎着一个软垫,“没找到袋子装,就抱着吧。” 苏呈音没法不多想,他再次尴尬到窒息,干巴巴地伸手接过一个软垫,看陈祈也不大自然:“嗯...” 陈祈没能“嗯”出下文,苏泠挨到陈寒柯身边:“学校椅子也硌得慌,带着吧。” 两人站在走廊里等电梯,相顾无言。 电梯来了,两人走进去,苏呈音面壁呜咽:“陈祈啊---” 陈祈学他:“音音啊---” 苏呈音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软垫上:“我要尴尬死了我要尴尬死了我要尴尬死了。” 陈祈学他,真情实意:“我也是啊我也是啊。” 一阵铃声打断哀嚎,是苏呈音的手机,一串陌生号码,电梯里信号不好,他接起来“喂”了好几声都没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正要挂时,电梯到一楼了。 对方的声音清晰起来,一把稚嫩的小孩子嗓音:“喂?听得见吗?寒假作业代写了解一下吗?” 哦,是小学生! 苏呈音乐道:“要的要的,这次几个人?” 对方沉默几秒:“你谁啊?你不是哑巴吗?你哪个老男人啊?” “我治好了!”苏呈音凶道,一点没有对方是甲方爸爸的自觉,“老什么男人,我就比你大九岁,就说还写不写了!” “写!”小学生嗷嗷叫,“我还有两天就开学了,你能写完吗?” “几个人?” “比上次多一个。” 苏呈音秒心算:“四个人,一人五百,两千块。” 小学生“嗯”道:“啥时候来拿,我快急死了!我都忘了还有作业这码事。” 苏呈音瞅瞅陈祈,捂住话筒求他:“两千块钱,我想赚。” 陈祈揽住他:“赚,我帮你写。” 苏呈音欢天喜地:“我下午上课,你送过来行吗?六点钟鸢兰三高校门口见。” 对方很爽快:“行,我还是小黄帽,你呢?” 苏呈音开心道:“这回请你们喝雪碧。” 有软垫的椅子舒适感提升好大一截,陈祈想把自己的那个也拿给苏呈音,让他体会双重舒适,被苏呈音愤愤拒绝了,并且亲自去四班把软垫给他系好,看得余宁言一脸的意味深长。 等苏呈音仰着下巴得意兮兮地走了,余宁言就拄着下巴摇头:“啧啧啧,看不出来啊陈祈,大佬就是大佬,年纪第一到哪儿都是一。” 陈祈懒得跟他计较:“知道你为什么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发愤图强朝着汪家姑娘奋起直追么?” 余宁言故意惊叹:“居然还有精神说这么长串的话!” 陈祈嗤笑:“要不是有校规保护你,你早趴地上哼哼了你。” 三班,张缝的表现和余宁言完全相反。 张缝捧着芝麻糊感慨:“到底是该说那谁真不疼人呢还是该说他太会疼人了呢?” 苏呈音想让他什么也别说。 张缝瘪嘴,又吃下一口芝麻糊,咬着小勺暗想帮自己拖卫生间去了的男朋友,想他傻乎乎地就会蛮干,一点都不疼人。 第一节 课课间,苏呈音揣着瑟瑟和兴奋点开群名是三颗爱心的群,他都斟酌一节课了,最终只斟酌出一句最为平淡无奇的话来:叔叔阿姨一路顺风! 发出去后手心都紧张得泌出汗来,他盯着屏幕,不知道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回复。 心上人:爸妈一路顺风! 苏呈音一笑,紧接着看到群名的三颗爱心被陈祈改成了四颗。 快上课时苏泠回复到:孩子们,我们准备起飞了。 陈寒柯接到:六月份见。 苏呈音快被惹哭了,他趴到桌上去埋首在衣袖里,他到底是上辈子做过什么拯救苍生万物的好事才得到今天这一切的? 苏呈音压住眼睛把哭意压回去,酸着鼻尖给陈祈发消息:亲爱的,我好爱你。 陈祈秒回他:那今晚回家睡吧,以后都回家睡吧。 爱意嗖一下消失大半,苏呈音哼哼唧唧到:不! 陈祈直笑:那你说。 苏呈音琢磨片刻:还是每周六晚上回吧,说好的可持续发展道路,你想我被泥石流冲垮吗? Q:泥石流?[/笑哭] 宝:洪水,涝灾,泥石流。 Q:[/笑哭] 宝贝儿啊。 宝:没得商量,当心我告状! 上课了,陈祈息屏手机,签字笔在指尖上转了好几圈,然后笔尖落到稿纸上写下“音音”两个字,唇角的笑意更深,陈祈发觉自己也太爱他了。 晚上六点,四个小黄帽十分突兀地晃荡在三高校门口。 苏呈音带着陈祈,陈祈带着四瓶雪碧,双方成功会晤。 胡同里,一手交雪碧,一手交作业,小黄帽说:“你加油嗷,又有这么多作业要写。” 不要紧,两个晚自习就搞定了,苏呈音颠颠作业本:“是像上次那样同城快递给你,还是你过来拿?” “咦额,你这老男人的声---”话没说完就被陈祈抓篮球似的抓住了脑袋瓜,小黄帽吱哇乱叫,“你干嘛!别以为我不记得你,你不就是那个自行车日妈炫酷的高中生吗?” 陈祈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定金呢?” 小黄帽掏兜儿:“你放开我,我这次付全款。” 苏呈音就站一边看陈祈护他的犊子,享受得不得了,转眼就收了四个小学生的五百块钱,那画面活像堵人抢劫收保护费的。 两人分工合作,一人两套,当天晚自习写一套誊一套,飞速搞定,第二天一早就叫了个同城快递寄出去了。 苏呈音实在是高兴地不像话,尤其二统的分数下来了,不仅依然喜闻乐见地把陈祈压在万年老二的位置上,还考过了鸢高的方乐独享状元。 苏呈音美滋滋,开始悄咪咪地在网上看起戒指来,他一直没有忘记陈祈在他的无名指上轻轻揉,告诉他这里可以戴一枚戒指。 但是两千块怎么够,苏呈音浏览了好几天,唯一看中的一款要上十万,一对近乎百万元。 苏呈音没有着急,也没有对自己妄自菲薄或是心比天高,他在等一个时机。 周六,时机来了。 陈祈从中午吃完食堂就开始唉声叹气说想吃打卤面,别的不要,就要音音牌的。 苏呈音看在眼里不吱声,由他撒娇到晚自习时才顺毛道:想吃打卤面吗? 陈祈可乖了:想。 SCY:那等会儿放学了去超市买西红柿和鸡蛋吧。 心上人:还有小葱。 SCY:但是! 心上人:没有但是! SCY: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才有打卤面吃。 心上人:不着你道,你先说,实在不行我做给你吃。 SCY:戒指,我现在还给不起,你能等等我吗? SCY:可能会久一些,要好多年以后,但是你等等我,我会努力的。 好半晌陈祈都没回复,苏呈音也不催,耐心地边写试卷边猜想自己会不会成功,会的吧,陈祈总是什么都依着自己。 快下课时,手机亮屏。 心上人:那得再加两片培根才可以。 苏呈音笑起来:加四片。 三月,春风千里。 缝缝送的那一盆漂亮可爱的多肉在经过了寒冬之后,于阳光渐暖的三月仲春枯萎了好几团,把苏呈音心疼得嘴里起泡。 苏呈音:缝,多肉萎靡了,我要把它捧去给奶茶店老板拯救了。 张缝:捧。 苏呈音:那你能再送我点啥么?不会被我养死的那种。 于是张缝网购了一支三花笔,通体绿色,屁股是软橡胶,开着粉、蓝、黄三朵娇滴滴的橡胶花,一写字就颤巍巍地抖。 苏呈音双手接过礼物,还是那句保证:人在笔在。 四月,清明时节。 苏秋转来一笔一千块钱,问到:都还好吗?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苏呈音蔫巴巴地回复到:都很好。 犹豫片刻依旧不死心地追问:小姨,我这周可以回去看看你和弟弟吗? 果然等来的还是拒绝。 从元宵节搬到学校住读以来,苏呈音没有一次能被允许回去过,他心灰意冷:我想你,你不想我吗? 苏秋:也想你。 苏呈音捉紧这一点燃起的火星:那你们来看看我也可以啊! 苏秋:我想以前那个懂事的你,可你现在呢? 苏呈音愣住了。 苏秋:我一直没有放弃你,我这些日子来一有时间就去了解这种事情,叫同性恋,这个圈子又脏又乱,呈音,听小姨的话,你千万要回头! 苏呈音颓败无比,息屏掉手机,就像那一点火星也无声地熄灭了。 魏百闻却突然出现。 他在下着小雨的清明节给苏呈音打电话:“我在鸢兰墓园给苏春立了碑,你要一起去看看么?” 苏呈音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几次忍耐还是没能忍住,说:“我知道你怀念我妈妈,可是,可是你现在已经是成家的人,你也有妻子了,她知道了该怎么想?” 魏百闻安抚他,声音里带着些笑意:“要一起么?我来学校接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请了半天假,苏呈音带着陈祈一起去的。 魏百闻的妻子娴静漂亮,周身有和苏泠一样非常亲人的气质,她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阮知,勉强算一个闲散作家。” 立碑是阮知的建议,她捧着一大束白色的花去纪念苏春。 魏百闻揽着她的肩膀,两人只站了一小会儿就先回车里去了,把伞留给苏呈音和陈祈。 墓碑上没有照片,没有墓志铭,只有苏春的名字。 苏呈音歪过头看向陈祈,对他抿唇轻轻一笑,随后牵起他的手。 墓园空旷寂寥,雨帘微润温柔,有些话在心里诉说就足够了。 五月,初夏的夜空繁星闪烁。 没开车,两人在一个晨风微凉的周日早晨骑共享单车到鸢兰的教堂里去拜拜。 是突发奇想,前一晚在被窝里恩爱时,苏呈音含着软糯的腔调不停地唤陈祈,不知怎么就问出来:“单名一个‘祈’,叔叔阿姨是在祈祷什么呢?” 陈祈情话道:“祈祷我能遇见你。” 来的是一处人少经年的老教堂,单车晃晃悠悠骑了快一个钟,终于到时苏呈音累成了半残,气自己不争气,一周跟着陈祈两次夜跑两次打球,怎么还是这样不禁事儿的体格。 陈祈半搂半提,宽慰道:“已经出乎我意料了,我还以为你骑不到呢。” 教堂里壁画巨大而陈旧,只有几名修女妈妈在打扫卫生,格外安静。 两人寻了一处长椅坐下,手牵着手,不一会儿脑袋也靠到一起去。 陈祈小声问:“音音,你想过吗,如果有一天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你?” “有啊,想过好多次。”苏呈音喃喃,“每次都没能想下去,因为太荒唐了吧。” 陈祈与他十指相扣,指肚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在他手背上。 “别回去,我离不开你。” 苏呈音鼻音“嗯?”了一声,仰起头看他,随后又埋到他颈窝里。 “嗯,我哪儿都不去。” 六月,深远的夜空能望见银河。 苏呈音整装待发,他走进考场,心里轻松而雀跃。 这是结束,也是开始。 不管怎样,都会有一个特别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文,感谢一直以来看文、支持我、鼓励我的你们! 我又完结了一篇文,真的百感交集。 等等可能会写一篇码后感发在微博吧。 再次感谢,深鞠躬,希望这个故事有温暖到你! PS:番外会入V,大致内容是音音治嗓子、陈祈求婚,两人结婚,希望大家前来捧场。 PS:下一篇《非非》,主角毛非,欢迎到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