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嘿,老男人 作者:焉知冷暖 文案:某月某日,寿星从某夜总会拐出,被强拽着夺走初夜…… 迷蒙半掩间,他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身上的男人在看了他的身份证后,带有取笑意味地叫他“老男人”…… 一夜凌乱,他独自回家,却遭遇车祸,从此失忆…… 好不容易找了一份新工作,成为了一名大学教授,岂料在大学里被某攻盯上,往后上房揭瓦、纠缠不休。 某攻满脸阴翳,邪恶一笑,“嘿,老男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危险渐渐逼近…… 而后他才发现,原来当初的一切,每一步都在某个男人的算计之中…… 第一章 死也不会忘记的声音! 头昏脑胀,全世界仿佛都在剧烈地摇晃。 陶修开始痛恨自己,明明是一个老男人了,即使平时比较少喝酒,起码酒量也不应该那么差吧! 陶修迷迷糊糊地回忆起几分钟前发生的事…… 这是一个生日聚会,主角就是身为寿星的他,围着灌他酒的都是他的学生们。 “老师生日快乐!祝您离开了我们学校后有更好的前程!” “生日快乐啊老师!虽然校长说因为拉不到赞助的原因,所以学校很快将要倒闭,大家也准备转学了,但在我们心里,您永远是最好的老师!” “生日快乐!老师再来喝一杯……” 这些就是他的学生们,刚刚步入高一的学生,一个个都仰着天真的笑脸……灌他喝酒。 这些学生真是太热情了,他一个老男人真的完全招架不住啊,明明他念高一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虽然因为学校的原因他失业了,但是能够拥有一群这么尊敬爱戴他的学生们,陶修依旧感到无比的自豪,这大概是他悲催的人生中少有的一件值得他开心的事。 是的,自从那个人离开后…… “老师,夜深了,我们先走了,老师您也早点儿离开哈,记得打的士。”最后几个学生离开后,整个包厢变得十分安静,虽然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依旧响彻耳际,但周围嘈杂的人声已经消失了。 陶修皱了皱眉,没想到才隔一年,他又失业了,虽然这次不是因为性向曝光这种事被炒鱿鱼,而是学校方面的因素,但依旧令陶修有些失落。 他已经不年轻了,虽然长了一张比实际年龄要嫩一些的脸。 包厢里开了暖气,陶修扯开了衣领,喝太多酒让他感到浑身燥热,想喝点水解渴,却又误拿起了酒,将最后一滴也喝干了。 陶修闭了闭眼,一个服务小姐敲了门后没见有人回应,便进来将音响关闭了,陶修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问道:“多、多少钱?” “您的学生们已经给过钱了,您能走吗?要不要我扶你?”服务小姐礼貌地对陶修道。 陶修摇头,那个人彻底改变了他,以前他并没有这样厌恶女人,厌恶到不喜欢任何女人的碰触,或许也有他母亲的原因吧。 服务小姐撇了撇嘴,既然不需要帮忙,她便收拾好光滑的琉璃桌面上留下的酒瓶和杯子,离开了包厢。 关上包厢门的时候,服务小姐最后看了陶修一眼,给予他的评价是:长得还不错,一看就是个乖乖少年,但是很穷,加上脑子应该有毛病。 服务小姐摇了摇头,她在这间名叫‘绯醉’的夜总会工作了将近三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喝醉酒竟然还拒绝女人搀扶的。 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个解释,不是人穷恐怕就是生理上有障碍之类的,害得她连一点儿小费都赚不上,要不是‘绯醉’的小费在所有夜总会里是最高的,她也不会在这里工作这么久。 服务小姐猜错得最离谱的就是陶修的年龄,虽然那张脸与年龄不太相符,但他既然已经工作好几年了,怎么也不会是个少年。 陶修当然不知道服务小姐会想这么多,他艰难地半睁开眼睛,扶着墙壁缓慢地离开了包厢。 ‘绯醉’的走廊十分幽暗,陶修跌跌撞撞地不小心碰到了很多人,幸好没人跟醉鬼计较,但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习惯戴着的眼镜。 少年时候因为经常熬夜看书和躺着看书的缘故,陶修高二就戴了眼镜,虽然度数不算深,但是戴眼镜已经成为了习惯,也令他整个人更有老师的气质。 好不容易出了‘绯醉‘,陶修觉得自己终于能正常呼吸了,包厢和走廊里的空气实在浑浊不堪,不仅有女人的香水和化妆品的味道,还隐隐飘荡着情欲的气息。 陶修刚回过神来,没想到柔软的耳朵骨就传来了丁点剧痛,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哟!这位不是我们的好老师么?怎么样?一表人才而且为人师表的陶老师,也会到这种地方来?” “放开我。”陶修微醉的双眼里浮起一丝清明。 他认识这个人,学校里最不学无术的流氓,年纪轻轻却经常逃课,就连他身为教导主任的父亲都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染了一头五颜六色的少年长得很高,虽然身形很瘦,不过因为经常喝酒打架,手劲儿倒是挺大,再加上陶修喝醉了酒,也有些手脚无力,一时竟然挣脱不开。 跟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少年的还有两三个地痞流氓,他们已经是出了社会的混混,因为找不到工作,以前也没好好学习,只能到处乱晃打发时间。 “陶老师,您到这儿来是找女人还是男人啊?”少年用胳膊卡在陶修的脖子上,在他耳边吐气道。 “不关你的事。”陶修猛地摇了摇头,缓过神后冷声道。 被人用手指弹耳朵这种事陶修不知道多少年没试过了,这个学生一直是之前学校里的问题学生,就连他的父母对他都没有丝毫办法。 “陶老师,我一直觉得你上课的样子很棒呢!双目熠熠生辉,真迷人……”少年在陶修的耳旁低喃道。 几个流氓听见少年调戏自己的老师,纷纷恶趣味地哈哈大笑起来。 “放开我!”自从那个人走了以后,陶修再也不习惯任何男人的碰触,尤其是他是一个老师,竟然还被自己的学生肆意调笑,实在令他难堪。 陶修酒醒了些,奋力推开了少年,却因为过于用力整个人反撞到了少年的身上,少年坚硬的骨架硌得他皱起了眉。 “喂,一头杂毛的小子,你抓着的可是我的猎物。”一道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拥有这道悦耳声音的主人面容隐匿于路灯的阴影下,使人不禁联想声音这么好听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陶修浑身一震,脑子骤然一片空白! 这道声音……这道声音! 他死也不会忘记! 第二章 被吃! “你是谁?陶老师,这人谁呀?你认识吗?”少年不耐烦地问道。 “航……”陶修努力睁大迷离的双眼,想要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见。 明明知道那个人早就离开他了,为什么当他听到这道几乎一模一样的嗓音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始终……念念不忘? “航……”陶修醉醺醺地伸出手,悦耳声音的主人邪邪地笑了,突然抬起手用力地抓住了陶修的手。 这个猎物来得真是时候,也正好让他确认下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欢男人,顺便让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死心。 面容隐匿于路灯下的人抓着陶修的手大步离开,“喂!你究竟是……”五颜六色头发的少年眼见陶修被人带走,忍不住问道。 抓着陶修的手的人猛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几个人后背都开始发凉,少年见那两三个出了社会的混混都有些惧怕这个人的眼神,当即吓得倒退了半步,喉间哽着一句话,怎么也接不下去了。 “他、他好像是东区最出名的那个……走,不,快跑吧!”那两三个混混识时务地跑了,少年自然也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到底是什么人?”少年跟在他们后面气喘吁吁地问道。 “不知道,但很多人都在他手上吃过亏……除了没弄死人,什么事他都敢做,最令人恐惧的是不管他做了什么,从来没人敢追究!今天碰上他,算我们倒霉!别说了,快跑吧!” 几个龟孙子骂骂咧咧地跑了,抓着陶修的男人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你别再跟着我了,我对女人没兴趣。” 从男人的身后果然出现了一个娇小玲珑的女人,长相清纯,十分楚楚可怜。 只不过这些都是假象,因为他亲眼见过这个女人对付那些同样喜欢他的女人时候的样子,跟现在柔弱的模样截然相反,令人呕心。 从那时候起,他似乎就对女人这种生物免疫了,他最好的死党开玩笑说也许他喜欢男人,本来他还不信,今天刚好抓了一个男人,正好试试。 “我不信,你以为随便从街上抓个男人我就会相信你真不喜欢女人吗?”女人梨花带雨地哭了,男人看到她泪眼斑驳的模样更觉得厌烦。 将陶修毫不客气地甩在墙边,男人笑容危险地靠近长相清纯的女人,用手指抚上她的脸,手指顺着她的脸抚到她娇俏的下巴上,而后逐渐往下。 在女人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男人的手停在了女人的锁骨上,而后“啧”了几声,“紧张吗?可我一点兴致也没有。” “你!”女人的眼泪更加滔滔不绝,这个男人她喜欢了两年了,为他转学、为他学做饭、为他织围巾手套,可没想到这个男人一直没有接受她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喜欢男人! 为什么从前她一直没有发现呢?不,不可能,这肯定是他用来打发自己的借口! 女人不死心地盯着男人,而男人的视线却转移到了陶修的身上。 被男人猛地甩到墙边的陶修皱紧了眉头,被男人这么一推,酒意更深,更加头晕目眩,因为很少喝酒所以一喝酒就脸红得不行的陶修浑身都觉得不舒服,摇摇晃晃地就想着离开。 “站住!”男人见“猎物”想跑,忙喝道。 声音大了点儿,听起来倒是很年轻,大概比自己要小很多,可……还是该死的像!陶修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 没听见,他什么都没听见,那个人不是在叫自己!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了,他也该走出来了,不能因为一道相似的声音就…… “该死的!叫你站住!”男人不耐烦地向前跨了两大步,将走得东倒西歪的陶修一把拽了回来,恶狠狠地抵在了墙上。 陶修挣脱不开,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视线里出现的那张纵然模糊却绝对好看的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不是他,不是他,明明知道不是他,却偏偏这么犯傻! 男人盯着陶修的脸庞看了几秒,最后像被人蛊惑了般抚上了陶修微启的双唇。 柔软且散发着诱人光泽的唇瓣令人心动不已,尤其是那美好的唇形,让人忍不住冲动地想要将其狠狠碾压,让那双唇的颜色变得更加艳丽。 滴答。 男人愣住了。 因为他看到陶修透明的眼镜下那双好看的眼睛滴下了一滴眼泪。 “怎么?这么容易就哭了?”男人缓慢地扬起了一个恶劣的笑。 陶修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那个人离开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很难过很伤心,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他不信,自己还有泪。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陶修拼命甩开男人的手,发疯般地甚至连男人好看的脸都抓伤了,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流了泪。 站在旁边的女人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地问道:“他、他是不是疯了?” 男人冷冷地瞪了女人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滚!” 女人跺了跺脚,气愤地离去。 男人一把抓住了陶修的双手,将他的手倒扣在冰冷的墙壁上,用身高的优势往下打量着陶修在昏黄路灯下的脸庞,突然觉得这个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哭了的男人倒真可爱。 男人端详着陶修的脸,突然将他的眼镜摘了下来,随手扔到了一边。 满意地看见陶修清澈如星空的眼里出现了自己的脸,男人情不自禁地低喃道:“你该死的合我胃口……” 吻,突如其来地向陶修袭来,就像一场毫无预兆却又十分猛烈的暴风雨,令人难以招架。 陶修只能听到自己的喉间发出呜咽的声音,随后又被男人霸道地吞没了。 “放开我!你这是……”陶修慌了,他根本不认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是什么?虽然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但是,我看上你了,放心,只是试试,不会真对你怎么样的。”男人熟门熟路地将陶修推进了一条小巷子的杂物房里,粗暴地关上了门。 不管陶修如何拒绝,都无济于事,十几岁的男人难得碰到自己喜欢的“猎物”,不可能轻易放手。 接下来发生的事陶修一辈子也不想再回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双眼空洞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男人那道酷似那个人的声音依旧像魔音一般不断地往陶修的耳朵里钻…… 第三章 嘿,原来是个老男人 凌晨过后空气清冷,窗外,明月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中,显得格外静谧与寂寥。 杂物房里的空气十分浑浊,陶修的手臂无力地架在自己的额头上,感觉快要窒息。 “我本来真的只是想试试,但没想到……对不起,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对别人说对不起。”年轻男人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些懊恼,他没有想到对女人毫无感觉的自己,竟然会对一个男人失控。 陶修冷哼了一声。 杂物房的窗户大开着,吹进来一股股凉飕飕的冷风,陶修不自觉地打了一个颤。 男人感觉到他皮肤的凉意,翻过身来将他抱紧了点儿,大手拧过他的下巴,打量着他的脸。 男人蓦地发现陶修右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让他充满忧郁气质的脸看起来更加魅惑。 “这颗黑痣跟你很配,很美。”男人呢喃着低下头,吻了吻那颗黑痣。 相差无几的话语令陶修的记忆在一瞬间翻江倒海地倾泻而出…… “修,你知道吗?每当你连眼睛都在笑的时候,你眼角下的这颗黑痣就好像活了一样,特别美……” “修,我喜欢你……” “修……” 那个人的声音一直在入侵陶修的脑海,令他几乎头疼欲裂。 陶修烦躁地闭上眼睛,一把抓住男人的头发,“不许再碰我!” 男人吃疼地皱了皱眉,那双面对别人总是布满冷漠的双眼稍稍变得柔和了,虽然和这个男人是第一次见面,但他真的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你的脸……看不出年龄,不过应该比我大一点吧,20?还是21了?” “……”陶修不发一语。 男人径自从陶修的西裤里翻出他的身份证,透过窗外柔和的月光,男人讶异地道:“27了?真看不出来!你比我大这么多,嘿,原来是个老男人。” 听到男人嘲讽的话语,陶修恼怒地夺过自己的身份证,碰到这样的事也只能算自己倒霉了,就算报警恐怕也没有哪个人相信他吧。 “滚!你给我滚!趁我还没有报警之……”陶修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又翻出了他的教师证。 “哟!老男人,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老师。” “还给我!马、上、滚!”陶修脑门蹦出青筋,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地道。 见陶修气成这样,男人不敢再开玩笑,穿好了衣物后随手将教师证还给了他。 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看着陶修眺望窗外明月的清亮双眼,“如果一年后我还忘不了你,我会找你的。” “滚。”陶修竭力平静道。 不管这个男人说什么,对于陶修而言他都只是一个道貌岸然的滚蛋,年轻的衣冠禽兽。 “天冷,你也早点离开。” 陶修闻言缓缓地攥紧了双拳,如果不是因为这道相似的声音…… 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陶修紧紧地抱着自己,没有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心疼自己这个老男人,呵呵。 衣物是男人帮他穿好的,陶修将自己的身份证和教师证放好,浑浑噩噩地离开。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后,一个身材高大的*在逆光的门后,一直注视着他走远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顾轻狂你疯了!”男人突然一拳狠狠地击在了发霉的墙壁上。 活到十八岁,他一直比别的孩子要强大、理智,不管因为自己的狂妄惹过多大的麻烦,他也总是有本事摆平,可他从来没有试过为一个人失控。 而且还是为一个男人。 他甚至强迫了对方,这跟电视上的那些强x犯有什么分别?可他竟然还不后悔。 “如果一年后我还没忘记你,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年轻男人的眼里闪过一抹不符合年龄的狠戾与势在必得。 男人走了没多久,突然听到了一点哭声,“谁在那里?!” 墙角边的女人抬起布满泪水的小脸,男人无比头疼地道:“你还没走!” 女人气愤地站起来,突然一拳又一拳地捶打男人的胸膛,“你!你居然真的……你怎么能这么恶心?恶心!” 女人并没有看到多少,但她一直蹲在这里等,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他们做了什么。 “够了!”男人不耐烦地推开女人,深邃的瞳仁中射出清明的精光,“你没有资格管我做什么,你缠着我不就是为了钱吗?要多少我给你!” “你!顾轻狂你和男人在一起你会后悔的!”女人尖叫着。 一张薄薄的支票掉落在她的脚下,她的眼里却只有男人远去的背影。 良久,女人才擦干了脸上的泪,捡起了地上的支票,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没了爱情,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只是顾轻狂,男人和男人间永远只是玩玩而已,他们圈内人肮脏到你难以想象,和男人在一起,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女人不知道的是,顾轻狂这个人,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陶修跌跌撞撞地穿过漆黑的小巷,冷风的侵袭令他昏醉的头脑清醒了很多,喉咙上堵着一口气,令他几乎快要窒息。 陶修的耳边回荡着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与那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怎么也分不清。 陶修痛苦地抓着自己的黑发,双唇吐出一个思念已久的名字:“航予……”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出了大马路的陶修被刺眼的车灯耀得睁不开眼睛,随后被刹不住的货车撞出两米远,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车祸啊,当年也是…… 肇事司机因为喝了酒,发现自己撞了人后吓得魂飞魄散,酒也醒了,怕陶修被撞死了,竟然胆小怕事地踩了油门就走跑! 如果不是被一个习惯凌晨六点起床跑步的好心老人联合路人一起将他送去了医院,就这么死在路边都有可能…… 中心医院。 老人和几个好心的路人等到丁乐过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小伙子,你是他的家属吗?他的手机里只存了两个号码,除了你的号码外另一个号码怎么也打不通……” 丁乐沉默,另一个号码的主人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能打通就是灵异事件了。 “我……也不是他的家属,但我是他最好的朋友,谢谢你们送他到医院!医生,他现在怎么样了?”丁乐焦急地问道。 “皮外伤不算重,但目前还在观察,等他醒来后需要做个详细的全身检查。”女医生耐心地道。 丁乐点头,“谢谢医生,辛苦了。” “小伙子,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你朋友啊!”老人拍了拍丁乐的肩膀。 丁乐点头,“谢谢你们。” 第四章 车祸后的选择性失忆 老人和那几个好心的路人离开后,丁乐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陶修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之间的关系,说是死党都不为过,没有人知道,最初的最初,丁乐曾经喜欢过陶修。 就连陶修本人都不知道,但是说来奇怪,陶修性子不算孤僻,却很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心,而他却绝对地信任丁乐。 最初的相识是因为一场学识辩论会,陶修学识渊博而且见解独到,他虽然低调,却总有本事令所有人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不过那对于丁乐而言,只是年少时候朦朦胧胧的喜欢,也是陶修令他明白自己原来是喜欢男人的,只是那时候陶修的身边有那个人的存在,所以他的喜欢并没有维持多久。 那个人离开后,他亲眼看见陶修几乎崩溃,亲眼目睹他是怎么熬过那段时间,他知道陶修很不好过,可陶修一直没有放弃。 所以即使经过了几年后,丁乐已经找到了一个最适合自己的恋人,他也依旧把陶修当成最重要的死党,无缘无故发生了车祸这种事,他不能忍。 丁乐拿起手机,无比冷静地按了一串号码出来,然后拨通。 “给你二十分钟,调出‘绯醉’附近路段昨晚的监控,逮到那个撞了陶修后逃走的王八蛋!”丁乐咬牙切齿地道。 隔了几秒电话那头才传来一道十分平淡但听着很舒服的声音,还带着微微醋意,“如果不呢?” 丁乐愣了愣,“那我今晚不回去了。” “你把公安局当什么?把我当什么?”那边的男人冷哼道。 丁乐翻了翻白眼,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叶晨鸣,你今天发什么疯?!” 没过一分钟,丁乐收到了一条短信,三个字:知道了。 丁乐满意地将手机屏幕熄掉,脑袋向后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丁乐是一个建筑工程师,平时的工作比较忙碌,他现在的恋人叶晨鸣是当地公安局的副局长,虽然听起来是个牛逼哄哄的人物,但为人沉默寡言、一本正经,对丁乐倒是不错。 陶修也见过叶晨鸣,觉得这个副局长虽然话少,但看起来还是比较专一的人,所以对丁乐的眼光十分肯定,目前他们两人正进入试婚的阶段。 对于丁乐来说,试婚,就是同居且尝试过婚后的生活,时间为一年半,合则结婚,不合则分。 而今天,貌似是他们试婚的第98天。 “丁先生,你朋友已经做完检查了,你可以进去看他了。”年轻的女医生见丁乐坐在长条椅上等候,便对他道。 “好,谢谢。”丁乐点头,正准备推开病房的门的时候,女医生突然又道:“那个……刚刚做检查的时候你的朋友的身上似乎有一些……呃,就是一些奇怪的痕迹。” 丁乐怔了怔,右手搭在了门把手上,“知道了。” 女医生脸红地离开了,丁乐脚步极轻地走进了病房。 陶修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却定定地注视着窗外,带着些茫然和无措。 “你醒了,有看见撞你的那辆车的车牌号码吗?”丁乐问道,视线却不经意瞥到陶修锁骨上的吻痕。 丁乐皱了皱眉,用手指拉开陶修宽大的病服,“这是谁弄的?周航予不是死了吗?” 奇怪的是听到“周航予”这个名字,陶修的眼里竟没有一丝波澜。 “不知道。”陶修的声音有些微哑,却该死地低沉悦耳。 丁乐一怔,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等等,你知道我是谁吗?” 陶修点头,“丁乐。” “那周航予呢?”丁乐又问。 果然,陶修摇头。 “那叶晨鸣你认识吗?”丁乐眨了眨眼。 陶修犹豫了一下,才道:“你男人。” “滚!那你还记得你母亲和你弟弟吗?”丁乐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陶修的双眼闪过一丝悲痛,明显是记得的,因为他是个同性恋,他的母亲觉得太丢人,所以和他断绝了母子关系。 丁乐低头想了想,“那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有印象吗?” 得到的答案果然又是摇头。 “你好好休息,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忘了也好,听说你快失业了,趁这段时间休息正好,我明天再来看你。”丁乐叮嘱完后离开了陶修的病房,走进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十几分钟后,丁乐有些沉重地离开了中心医院。 “你的朋友由于车祸撞击到脑部导致选择性失忆,潜意识里选择遗忘了那些对于他来说最痛苦的记忆,这在医学上还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医治,最多只能做些辅助性治疗。” “恢复的可能性大吗?” “看他本人愿不愿意想起来,恢复与不恢复的机会各占一半。” …… 丁乐上了车,扣好安全带,熟练地启动了车子,在一片灿烂的日光中,白色的高级路虎身姿轻盈地离开了医院的停车场。 车子刚行驶出大马路,丁乐的手机就响了,接通后一道熟悉的男音传了过来,“十分钟前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查到了吗?”丁乐淡淡地问道。 “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坐在副局长办公室的叶晨鸣一脸严肃地翻看着监控录像。 “刚才在主治医生办公室了解陶修的情况,手机调了静音。”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叶晨鸣才卸下浑身冰冷的气场,看着小弟刚给自己打包回来的两份早餐,叶晨鸣心情不错地道:“你先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丁乐刚准备挂断电话,没想到有一个孩子突然闯过了马路,丁乐条件发射地按了两下喇叭,电话那头的叶晨鸣精神一绷,立马嚷道:“丁乐,怎么回事?” “没事,刚有人闯灯。”丁乐心有余悸地道。 叶晨鸣放下心来,“挂电话,给我好好开……嘟嘟嘟……” 话还没说完,丁乐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叶晨鸣双眉一跳,心道:丁乐,你好样的。 丁乐将车停在叶晨鸣的爱车旁边,不管丁乐隔多久来一次公安局,叶晨鸣的车总是固定停在同一个位置,而旁边的车位就是他的,就连局长都不敢占用他的位置。 这也算是……呵呵,恋人给的优待吧,如果叶晨鸣不是副局长,他想在公安局门前找个车位恐怕都不好找…… 第五章 擦肩而过 丁乐刚走进公安局,几个经常跟在叶晨鸣身边的警察小弟立即叫嚷开了,“嫂子!嫂子你来了,咱哥在办公室等你呢,还特意吩咐不许我们打扰你们~” “是吗?”丁乐皮笑肉不笑。 几个小弟立马停了嘴,调侃丁乐很爽,但是后果会很严重。 丁乐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瞄了一眼手表,距离十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十点他要赶回去完善最后的工程图,之后还有会议。 “叶晨鸣。”丁乐的声音十分干净,没有一丝杂质,不高不低,令人听起来感觉十分舒服。 丁乐边喊边推开了副局长办公室的门,叶晨鸣穿着黑色的公安制服坐在办公桌前,窗外一束暖阳射进宽敞的办公室,金色的阳光将男人认真工作的身形笼罩着,看起来十分有魅力。 叶晨鸣不算是长相特别出众的男人,但他十分有型,而且耐看,能力超群,刚退伍后不久就被举荐当了公安局副局长,年轻有为。 “你来了,皮蛋瘦肉粥还热乎着,是你最喜欢去的那间早餐店打包的,快吃点。”叶晨鸣将盖子打开,对丁乐道。 丁乐闻言心中一暖,突然又想起刚刚的事,有些别扭地接过勺子,搅了搅塑料碗里的粥,不经意地道:“听外面那几只猴子说你吩咐不许他们打扰我们?” 叶晨鸣将办公桌上的资料收拾好,理所当然地道:“那当然,你难得过来一次。” 丁乐也懒得跟他计较,“监控呢?” “先把粥喝完。”叶晨鸣不容置疑地道,丁乐刚想表现出不满,叶晨鸣却接了老局长的电话,丁乐只好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乖乖地喝粥。 十分钟后,叶晨鸣的电话打完了,丁乐的粥也喝完了,叶晨鸣朝坐在沙发上的丁乐拍拍大腿,“过来,我电脑上有监控。” “为什么副局长的办公室连椅子都不舍得多放一张……”丁乐抱怨道,搞得每次叶晨鸣想给他看什么资料、监控之类的他总要坐到叶晨鸣的大腿上去。 最令人无语的是还被人撞破过两次!从那时候开始,“嫂子”这种称号似乎就莫名其妙地流行起来了,想否认都不行。 叶晨鸣对丁乐的抱怨不发一语,曾经老局长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也说过这话,但他硬是不准别人给他的办公室添椅子,有他在,丁乐还需要什么椅子?至于别的人,坐沙发上就可以了。 “就是这辆车撞到了陶修,已经将他逮回来了,醉酒驾驶,现在正在里面反省,你想怎么做?”叶晨鸣指着监控上看起来还有些醉醺醺的男人道。 丁乐看着那辆车将陶修撞伤,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眉眼也变得锋利起来,“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双倍,剩下的你搞定,我信你。” “好,丁乐,你是不是有点在乎他……”叶晨鸣扣住丁乐的腰,在他耳边低沉地呢喃着,丁乐抬起叶晨鸣的下巴,眉眼上挑地道:“你嫉妒他?” 叶晨鸣不语,丁乐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好了,他是我的好朋友,之前又发生了不少事,我有点担心他而已。” “真的?”叶晨鸣凑过去,丁乐意会地吻上他的唇。 两人交换了浓烈的一吻后叶晨鸣的手已经探进了丁乐的衬衫里,被还有一丝理智的丁乐又拿了出去。 “到时间了,我今天还有会议。”丁乐站起身,准备离开。 “好,晚上回家再……”叶晨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丁乐直勾勾地瞪了一眼,差点没忍住要直接扑上去。 丁乐离开后,叶晨鸣便着手处理那个因为醉驾撞到陶修的王八蛋,不止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喝酒开车,还赔了陶修好多钱。 事后叶晨鸣还让自己警察小弟扮成流氓将那个人揍得哭爹喊娘,将那一脸猪头的照片递给了丁乐,丁乐看了后在床上笑得直打滚。 陶修已经不记得自己出了车祸,幸好也不是什么重伤,他也算帮陶修出了一口气了,至于选择性失忆…… 或许对于陶修来说,遗忘了那些美好却又痛苦的记忆并不是件坏事。 没过多久,陶修就出院了,因为外伤并不严重,之后只要多注意休息就行。 丁乐为庆祝陶修出院,和叶晨鸣一起请陶修在高级饭店吃饭,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也聊得似很畅快。 那笔被叶晨鸣追回来的数额不少的赔偿金陶修坚持不肯要,直到丁乐没好气地说“客气什么,这几乎是拿你的命换回来的”,陶修才尴尬地收下。 高级饭店。 “来,喝过这杯茶,我们都要顺顺利利。”丁乐举起茶杯,三人碰了杯,而后一饮而尽。 因为是高级饭店,所以饭菜上得很快,陶修话比较少,但差不多吃完的时候,还是关心地问起他们的事。 听丁乐别别扭扭地说了句“还行”后,陶修就放心了,“我等你们结婚的消息。” “还早着呢,我们现在只是试婚。”丁乐想拿纸巾擦嘴巴,叶晨鸣已经抽出了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干净嘴,顺便有些不太高兴地反驳丁乐的话:“试婚也是夫夫生活的一种。” 陶修意会地笑了,十分轻松惬意的笑,就连他眼角下的那颗痔也在一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吃完饭后,三个人并肩离开,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跨出饭店门的那一刹那,有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走进了饭店,那个年轻高大的男人,就是顾轻狂。 本来擦身而过他们应该能见到彼此,可偏偏陶修从最右侧经过,中间隔了丁乐和身材高大的叶晨鸣,所以顾轻狂没有看见陶修。 三个人出了饭店后聊了几句就分开了,叶晨鸣要送丁乐回公司,而陶修则决定用自己攒下的积蓄租一套房子,顺便买一辆车,等住所定下来后再重新开始找工作。 想好下一步该做什么的陶修心情愉悦地走在大街上,阳光洒在他修长挺直的背影上,看起来就像动漫里美好的少年般,陶修的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谁也看不出他已经不年轻了。 而坐在顾轻狂对面的小女孩突然生气地丢掉了手里的勺子,忍无可忍地道:“哥,你又发呆!这两天你简直白天都像在梦游啊!” 顾轻狂将视线转移到小女孩的身上,冷哼道:“再吵扣零用钱。” 小女孩立马讨好地撒娇道:“哥~哥~” “再吵?”顾轻狂挑眉道。 “不吵。”小女孩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第六章 那个男人 时间如白驹过隙,又如溪水缓流,一年多就这么过去了,大家仿佛都过得很好,陶修也不例外。 那笔因为车祸而得到的赔偿金被陶修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被他用牛皮信封装好送给了他的家人,不管他的家人要不要,起码这是他的责任。 而另一部分,他则存了下来,在没有找到工作之前用来做进修的费用,一年多来,陶修的英语进步得十分神速。 原来的水平只够当一个初高中英语老师,而现在的水平当一个大学教授或者翻译官都绰绰有余了,陶修在英语上的天赋令许多人望尘莫及。 只是因为l市的学校岗位变动很小的原因,陶修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教师的工作,只能一直边留意边学习边打着一些自由的零工。 虽然一个人生活,倒也多姿多彩,实在无聊的时候陶修也会到台球俱乐部里打打桌球。 那间台球俱乐部的老板是丁乐,大股东则是陶修,因为他们读书的时候都很喜欢打台球,毕业后便攒钱开了这个俱乐部。 偶尔有空的时候两个人也会过来切磋一下,不过丁乐的球技一直比陶修差一点儿。 每一天陶修都过得十分充实,住在自己租的小公寓里,虽然有些寂寞,但一切还好。 陶修换下寿司店的工作服,休息了一会儿后从衣柜里挑了套休闲服换上,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九点半,他要参加一个聚会。 不管外界上演着多么美好还是残酷的事,只有一种地方永远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下了出租车后,陶修抬头看着‘绯醉’五颜六色的招牌灯,恍如隔世。 丁乐说,一年多前,自己就是在这里出的车祸。 虽然他已经不记得了,陶修扬起一抹自嘲的笑,踏入‘绯醉’的大门。 穿过豪华又奢靡的舞厅,见识了各种各样在白天还是正正经经的上班族到夜晚便成了疯狂的妖精的男女,陶修暗笑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到这种年轻人的地方玩。 “陶老师,这边!”几个身材各异的男人招呼陶修过去。 “赵老师、吴老师……好久不见。”跟几位旧同事打过招呼后陶修坐在了黑色的皮质沙发上。 这是一个精致的包厢,不算大,不是全封闭式的,而是在大厅里的公共包厢,隔开了左右两边其他的包厢,但是却没有门,这也方便了那些坐台小姐能够轻易找到资金雄厚的金主。 “来来,大家喝一杯,离开学校后大家都各自高就了,想聚一场都不容易,难得有机会,喝!”举办这次聚会的张老师豪情万丈地道。 大家也纷纷响应张老师的号召,开怀畅饮。 这些都是之前学校的同事们,现在大家不是转行就是去别的城市工作了,看起来似乎都混得不错,大概只有不愿离开l市的陶修还没有找到正经工作吧。 不过暂时在寿司店里做寿司师傅也挺不错,生活就是这样,只要习惯了就好。 陶修将眼镜拿下,让眼睛稍微休息一下,在一片喝酒划拳叙旧的氛围中,陶修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偶尔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陶修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男人,穿的衣服也不是什么名牌货,但是由于他品味和眼光不错,再加上本身气质好,所以虽然衣服不贵,穿在陶修的身上却别有一番味道。 陶修望着手里的那杯红酒出神,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陶修也不敢大口大口地猛灌,只能觉得口渴的时候小尝一口。 一年多前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陶修忘了,但他并不是傻瓜,再加上丁乐无意间的询问…… 可是知道又能怎样呢?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连他自己都不记得。 身上的那些痕迹不可能是女人弄出来的,他一直很清楚,自己喜欢的是男人。 陶修仰起头,将最后一口红酒全部喝干,算了,想不起来就当被狗咬了吧。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是陶修的心里依旧有点不舒服。 “陶老师,你还没跟我们说说你混得怎么样呢?”张老师见陶修自己安静地坐在一边,忍不住坐过来热情地问道。 陶修之前在学校跟张老师相处得还不错,便和他随便聊了两句…… 就在陶修所在的包厢的不远处,拐角的包厢里坐着一个眉宇间带着沉沉雾霭的男人,任谁都能看出来,男人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就连走过路过的坐台小姐都不敢走进男人的包厢,只敢坐在外面偷偷观望,希望男人能够在抬起头的时候一眼看到自己。 这是刚过了十九岁生日的顾轻狂。 高三的时候顾轻狂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重点大学,却没有前去就读,而是在本市选了一间虽然是重点却无法进入全国前二十的大学……德高。 就连顾轻狂的妹妹顾轻雅都说他疯了,可那时候做出如此重大决定的顾轻狂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舍不得离开你这个小屁孩不行吗”,顾轻雅当时只是翻了个白眼,虽然什么也没说,内心还是有些感动。 如果顾轻雅知道那句话只是顾轻狂随口乱说的,估计会郁闷到吐血吧。 知道实情的只有顾轻狂这么多年来唯一承认的好兄弟……姜宸,但关于那个夜晚的事并不是顾轻狂主动告诉他的,而是姜宸在顾轻狂喝醉酒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这个实情倒是令姜宸大吃一惊。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进了顾轻狂的包厢,坐下来静静地喝酒,顾轻狂看都没有看一眼,只当是哪个不识好歹的坐台小姐走了进来,出口就是一个“滚”字。 “好大火气,怎么?还在为找不到那个男人而发愁?”说话的人正是姜宸,语气里带了些轻佻和随意。 这么多年,也只有姜宸一个人敢在顾轻狂的面前说话这么随意,就连顾轻狂的妹妹顾轻雅都不敢惹顾清狂发火,所以姜宸这个人物也算是顾轻雅最崇拜的人物之一了。 第七章 相似的背影 “是我,我来提醒你,你还有活儿要干。”姜宸凉凉地道:“没出息,都一年多了还忘不掉那个男人,这么喜欢当初为什么不问个名字。” 顾轻狂的双唇呡成了一条性感的弧线,显然是不想跟姜宸多说,天知道他有多后悔,为什么在看那个男人的身份证和教师资格证的时候光把注意力放到出生年份上了!至于名字,顾轻狂只记得一个“修”字。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单凭其中一个字根本就没办法找到这个人,顾轻狂花了许多人力物力,依旧没有找到令自己心心念念的老男人。 当初顾轻狂跟他说,如果一年后还没有忘记他,那么自己一定会找他,事实上,从那个夜晚过去了不到半年开始,顾轻狂就已经开始找他了。 只可惜不管是从名字入手,还是从各个教学机构入手,都没有找到他。 老男人,你为什么就像消失了一样…… 顾轻狂烦躁地不停灌着酒,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不断地回想起那一夜发生的事,每一个细节,包括老男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当初还以为只不过是一场年轻的尝试,试过跟男人在一起的滋味后也许自己就会恢复正常,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放纵自己的失控随着时间的流逝反倒变成了一种折磨。 他没有像自己所想的那般很快就将那一夜忘记,反而铭记在心,这难道是那一夜强迫了老男人的报应吗? “为了留在l市找他,你还放弃了去重点大学就读的机会,没有后悔过吗?”只有姜宸知道,这对于顾轻狂来说是错过了多么宝贵的机会。 虽然留在l市顾轻狂依旧能够很优秀,但毕竟重点大学能够获得更宝贵的学习机会,最根本的问题是姜宸根本不明白顾轻狂为什么会为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男人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就只是因为那一场萍水相逢的欢爱? “不,我要找到他。”顾轻狂深邃的双眸里掠出一抹势在必得。 “找到之后呢?”姜宸双手环胸,淡淡地道:“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顾轻狂拿起一杯酒,递给了姜宸,和他干了一杯,“也许等找到他我就知道了。” 姜宸无语地摇头,“你真是中了那个男人的毒了,我这边会帮你继续留意的,回家醒醒酒,先把手头上的活儿干好。” 中毒?可不是吗? 有一段时间,顾轻狂甚至叫姜宸帮他费力寻找右眼角下长着一颗痣的男人,顾轻狂也觉得自己疯了,就像一辈子都理智地活着,就为了疯这么一次。 “知道了,没事你就滚吧,让我自己静静。”顾轻狂没好气地道。 姜宸耸耸肩,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忙,拍了拍顾轻狂的肩膀,起身离开。 顾轻狂向后靠在高级的皮制沙发上,他累了,而且好像还有一点醉了。 手机铃声不断地响起,顾轻狂接了电话,妹妹顾轻雅催他早点儿回家,顾轻狂含糊地应了几声,挂断了电话。 拿过外套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余光一瞥突然看到一道极为熟悉的背影,顾轻狂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了那道背影后,胸腔内的心脏突然跳得十分快速,顾轻狂猛地追了出去…… 是他吗?会是他吗? 会是那个令他难以忘怀的老男人吗? 深邃的双眸将那道背影勾勒得越来越细致,就在顾轻狂快要追上那道背影的时候,眼前突然一花,舞厅里越涌越多的男男女女遮挡住了他的视线,那道看似熟悉的背影一下子淹没在人潮中,消失不见。 顾轻狂不死心地在人潮中寻找了许久,可那道背影再也没有看见了,顾轻狂懊恼地一拳砸在拐角处的墙壁上,靠着墙壁渐渐冷静了下来,也许是他看错了,经过那一夜,那个男人应该对‘绯醉’产生了心理阴影,怎么也不可能会再到这里来了吧。 是他傻,不甘心,所以才天天晚上到‘绯醉’这里等,希望有一天能够等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该死的!明明有教师资格证不是吗?为什么没有当回老师呢?”顾轻狂憋着一口气,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顾轻狂前脚刚离开‘绯醉’的时候,陶修后脚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脚步还有些虚浮。 知道自己不胜酒力,陶修也不敢喝多,差不多差不多就跟旧同事们说自己要先走了,到卫生间洗了个脸才清醒了一些。 手表的时针已经指向了零点,陶修想起自己明天还要上早班,用力晃了晃脑袋,赶紧离开了音乐嗨爆的‘绯醉’。 对于醉生梦死的人来说,零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可对于陶修这样的老男人来说,零点意味着该睡觉了。 回到自己的小公寓,舒服地洗了一个澡后,陶修坐在床上上网,戴着眼镜耐心地浏览着招聘网上的信息,这是他这一年多来的习惯。 每天晚上都要先看看网上有没有新的关于教师的招聘信息,才会睡觉。 之前陶修也有看到有学校招英语老师,可是打电话去问的时候别人却说已经招到人了,陶修只能失望而归。 l市的教师岗位流动性小,因为现在想进入教育机构工作并不容易,一定程度上需要走点后门拉点关系,一旦进入学校工作的人很少会自己辞职,所以陶修只能边工作边等,在等待机会的同时做好准备。 招聘网上的信息很杂,有些时候即使有些学校在招聘老师,也是其他科目的老师,今天看的招聘信息也是这样,语文老师、地理老师、生物老师都有不同的学校需要,可暂时就是没有学校需要英语老师。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学校工作……”陶修关了电脑,自言自语地咕哝着。 陶修透过窗帘缝隙看着窗外的星星,渐渐沉入梦乡。 柔和的月光温柔地流淌在他的脸上,右眼角下的那颗黑痣若隐若现,衬着陶修熟睡的柔和脸庞,带着一种忧郁的美…… 第八章 冥冥中注定 陶修现在在一间规模比较大的寿司店工作,从开始的寿司学徒渐渐变成了寿司师傅,因为手艺好脾气好的原因,陶修几乎成了这间寿司店的形象大使,每天排他的队等他做寿司的客人都像一条蜿蜒的长龙,一直排出店外。 因为陶修的到来,寿司店的生意变得比从前更加好的缘故,所以店长也毫不吝啬地给陶修加了工资,所有同级别的寿司师傅里,陶修的工资是最高的。 即便如此,其他师傅也没有眼红或者嫉妒,因为陶修人缘好、工作认真负责,也从没有仗着自己客人多工资高就踩低他们,所以同事之间相处得比较愉快。 虽然在寿司店工作比较辛苦,每天要做许多不同的寿司,但陶修已经习惯了,站着上班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就像一年多前,他一直是站在三尺讲台上,对着一张张纯真无邪的笑脸,挥洒自己的汗水。 三尺讲台,三寸舌,三寸笔,三千桃李; 十年树木,十载风,十载雨,十万栋梁。 陶修记得,这是当初他的恩师对他说的话。 正是因为这一句话,成为一名光荣的教师成为了陶修的理想,曾经他也曾站在理想的讲台上,陪伴着每一个年级的学生逐渐成长,教他们知识以及做人的道理。 就连现在这间寿司店的店长都知道陶修早晚要离开这里回归校园,但依旧对陶修很好。 美好的清晨,陶修第一个来到寿司店,将店门拉开,摆上“营业中”的招牌,拉开每一个落地窗的窗帘,美丽的象征着希望的金色阳光争先恐后地跃入室内,新的一天,一定要活得比昨天更好。 陶修穿着熨烫整齐的工作服,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戴着的眼镜也亮得发光,透过眼镜,右眼角下的那颗痣透过镜片依旧能看得一清二楚,见过陶修的人,都不会忘记这颗痣,就好像是他独特的标志一般。 “阿修,早~”同事们陆续也到了,陶修抬起头,淡笑道;“早上好。” 早上寿司店的生意会比较淡,到中午才会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吃寿司,但为了保证寿司的口感和新鲜度,陶修和他的同事们一般是早上就开始上班了,熟练地制作着各种口感极佳的寿司。 从刚开始的一窍不通,到有兴趣想学,再到现在的得心应手,陶修很喜欢这份工作。 当初丁乐知道他当了寿司师傅的时候还十分意外,因为陶修是个厨房白痴,一做起饭来就手忙脚乱,连糖和盐都分不清,还经常受伤,所以陶修很少下厨。 那时候丁乐还特地将约会地点定在了这间寿司店里,叫叶晨鸣一起过来品尝陶修做的寿司,没想到竟然出乎意料地好吃,丁乐便笑道“看来厨房白痴还不算很白痴”。 “阿修,你做的鳗鱼和三文鱼寿司口感很棒,昨天都不够卖,今天进了很多货,辛苦你了。”店长是个温柔的中年女人,每天都会告诉陶修哪些寿司要准备多一些。 忙碌了两三个小时,时间已经渐渐挨近中午,来寿司店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以前是客人排队,后来因为椅子不够,有些客人需要站着排队,排久了客人会有意见,所以店长就听取了陶修的建议,让客人们用号码牌排队,然后找位置坐下等候就行。 所以从前在陶修面前的是一条长龙的队伍,而现在变成了一个个号码牌,每个号码牌的上面还夹着单据,等待陶修将每个客人点的寿司搭配好装在碟子上然后放到出口处,之后便会有服务员按照对应的号码牌送到客人所在的那张桌子上。 忙碌充实的工作总会令人精神焕发,陶修工作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令忙碌到烦躁的人看了会心情很好。 而此时,寿司店的门口却站立着一位大帅哥,将店内很多女学生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顾轻狂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配着一副银色的太阳墨镜,被帽檐压着的头发看起来有些不羁,上身一件纯白色的t恤衫,下身一条九分牛仔裤,简单的服饰穿在他的身上却十分有范儿。 “‘千树’寿司。”顾轻狂眉毛上挑,念着这间寿司店的招牌。 顾轻狂只有在学校才会穿得像个大男孩,与出去玩或者工作的时候散发出来的气势和气场截然不同,现在的顾轻狂,收起了身上的神秘与危险,和一般的大学生无异。 只可惜顾轻狂此刻并不是笑着的,反而有点儿火大,否则,带着灿烂笑容的高大男人一定令人难以转移视线。 尽管顾轻狂现在表情和心情都不佳,依旧有很多女学生在羞涩地瞥他,顾轻狂倒没知觉,只是没好气地道:“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吃这间寿司店的寿司,不知道你哥我很忙吗?!” 手机那头的顾轻雅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哎呀,哥~你不是有车嘛~你都到了,我知道你肯定到了,就站在门口呢,乖,快进去,给你最亲爱的妹妹打包几碟寿司回来,爱你,么么哒!” 见鬼!这死丫头怎么会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顾轻狂无语地将脚边的石头踢飞。 “说吧,都要吃什么。”纵然脑门上的青筋直蹦,顾轻狂依旧耐心地问道。 只因为顾轻雅是他唯一的妹妹,也是他唯一的家人。 对这个妹妹,顾轻狂很多时候都很纵容,除了原则问题外,别的都会尽可能地满足她。 顾轻雅扬起一抹得逞的邪笑,一口气念了将近十种不同寿司的名字,连一口大气都没喘,也不问顾轻狂有没有记住,就接着说道:“你一定要找一位姓陶的师傅做这些寿司,我同学说他长得可好看了,手艺也是一级棒……” “啰嗦!”顾轻狂黑着脸挂了电话,大跨步走进了这间寿司店。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正是寿司店生意最好的时候,顾轻狂的到来只是造成了很小的轰动,他左右看了看,径自走到了收银台,问站在收银台的小姐道:“有纸笔吗?” 第九章 终于找到你了! 被这样的大帅哥搭讪,收银台的小姐根本没有听到顾轻狂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他极为好看的双唇一张一合。 顾轻狂等得不耐烦了,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再一遍道:“纸和笔,有吗?” “有有有!”收银台的小姐终于回过神来,羞赧地递过一张白纸和一支笔。 小姐惊讶地发现顾轻狂在飞快地写着菜单名,“那个……其实我们这里可以点餐的。” 顾轻狂头都没抬,放下了手中的笔,原来的白纸上赫然出现了十几道不同的寿司名,字体刚劲有力、清晰整齐。 “赶时间。”顾轻狂淡淡地解释道。 小姐恍然大悟,这才发现顾轻狂写字惊人得快!而且连每一个寿司名都记得那么清楚。 “你们这里做寿司最好吃长得又最好看的是哪一位?啊对了,死丫头说他姓陶。”顾轻狂想起顾轻雅的话,忙道。 听到顾轻狂提起受大家欢迎的陶修,小姐的脸上更是绯红一片,纤细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的背影,“陶师傅正在那边忙活呢,这是您的号码牌,我帮您把菜单和号码牌拿过去排队吧!等陶师傅做寿司的客人可多了……” “没听见我之前说的话吗?我赶时间,叫店长出来吧。”顾轻狂有些焦躁,他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小姐被顾轻狂的语气吓坏了,忙跑进办公室将店长请了出来。 “你们店里的VIP客人能有特权吗?我要办卡。”顾轻狂简洁地道。 店长一听忙点头,虽然店里的客人很多,但是却很少客人选择办卡,毕竟寿司常吃容易腻,所以过来吃的大部分是新客,老客办卡的也没几个。 “有有有,特权就是不用排队!这是VIP卡,麻烦您填写一下个人信息,办卡两百块,另外要充值一千块到卡里才能使用。”店长说明道。 等搞定一切卡到手后,店长带着顾轻狂穿过人群走向陶修,顾轻狂无聊地扫着那些正在做寿司的师傅,突然发现其中一个师傅的双手很好看。 不是像女人一样经过细致呵护的手,而是男人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在熟练地卷着寿司。 该死的! 顾轻狂猛地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一夜影响的缘故,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开始关注起男人的手了? “阿修,这位是VIP客户,先按照菜单上点的给他打包一份,顾先生赶时间。”店长吩咐道。 陶修很忙,额前沁出了晶莹的汗珠,将视线从一堆寿司半成品中离开,陶修抬头接过菜单,答道:“好。” 顾轻狂随意地一瞥,看到了陶修工作制服上的名牌,上面打印着两个楷体字:陶修。 有个“修”字,顾轻狂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 “顾先生,你就坐在这里等等吧,阿修手脚利索,很快的,最多几分钟。”店长对顾轻狂客气地道。 顾轻狂点头,在陶修面前的一张旋转高椅上坐下,漫不经心地将VIP卡装进了钱包,想着:卡里有钱,回家直接把卡扔那死丫头身上就省事儿多了。 陶修对照着菜单,马上又忙了起来,而顾轻狂则坐在椅子上无聊地玩手机,刷着今天的股票,只是注意力却不知不觉转移到了陶修的身上,忍不住打量着陶修忙碌的身影,娴熟工作的手,以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只可惜陶修一直低着头,顾轻狂看不太清他的脸。 陶修的工作效率很高,果然像店长说的,大约六七分钟后,顾轻狂点的寿司已经都做好了,陶修将它们分开打包了起来,然后递给顾清狂,“您好,您要的寿司。” 声音低沉中透着温润、字正腔圆,顾轻狂却听得心头一颤,就连眼皮也微微跳动了一下,愣愣地接过陶修递过来的打包盒,顾轻狂心脏狂跳地看陶修的脸,在清晰地看到他右眼角下的那颗痣的时候,顾轻狂激动得差点血液逆流! 是他,是他,不会错的。 见顾轻狂挡在自己面前发呆,陶修好脾气地道:“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吗?” “你、还认识我吗?”顾轻狂没骨气地问道。 很怕陶修认出自己,跳出来指责自己是做那种龌蹉事的混蛋,让自己当众下不来台,但又有些怕陶修根本没将自己放在心上,早忘得一干二净。 陶修怪异地扫了顾轻狂两眼,迷茫地摇头,那颗痣在顾轻狂的视线里,变得更加清晰了。 顾轻狂原本因为紧张而攥出了汗的手慢慢松开,嘴上风轻云淡地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心里却在冷笑。 陶修一脸无害地摇头,“没事,您慢走。” 顾轻狂并没有急着离开,一年多他都在找这个人,终于被他逮着了,不多看两眼怎么甘心。 更何况,这老男人不是认不出他了么? 顾轻狂挑了一个视线好的靠近落地窗的位置,远远地注视着陶修,看着他认真地工作,看着他温和地对同事们笑,心中犯起了疑惑,他不是有教师资格证吗?为什么不去当老师反而跑到这里当起寿司师傅来了? 害得自己翻遍了l市的教育机构,都没找到他,想到这里,顾轻狂便恨得牙痒痒。 手机不识时务地响起,顾轻狂憋着一股气接了,电话那头传来顾清雅不满的叫嚷:“请看看时间,你是存心要饿死你妹妹我吗?!” “再吵就滚。”顾轻狂边盯着陶修清俊的侧脸,边冷冷地道。 顾轻雅不敢嚎了,于是顾轻狂不留情面地挂了电话。 不知不觉又看了陶修半个多小时,顾轻狂才想起顾轻雅还在家等着这顿寿司填饱肚子,猛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心却突然有些发热,又想起那一夜自己曾小心翼翼地吻过陶修右眼角下的黑痣的场景,顾轻狂盯着陶修忙碌的背影满脸阴鸷,邪恶地冷笑着:嘿,老男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一夜,你居然敢忘记!你怎么敢忘记! 顾轻狂风风火火地离开了,陶修却似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般,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第十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轻狂飙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顾轻雅等着等着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顾轻狂推开门看到顾轻雅的睡颜的那一刻便放轻了脚步,将打包回来的寿司放在餐桌上,转身到房间拿了毛毯给顾轻雅盖上。 毛毯刚碰到顾轻雅的时候,她就醒了,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哥,你回来啦,我的寿司呢?” “餐桌上。”顾轻狂挑眉。 “我都饿死了,哥你饿不饿?来,一起吃。”顾轻雅从沙发上蹦起来,拉着顾轻狂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 出乎顾轻雅的意料,顾轻狂竟然点头说“好”,简直跟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判若两人。 顾轻雅眯着眼睛,“哥,你心情好像很不错啊!” 顾轻狂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拿着一块八爪鱼寿司,优雅地塞入嘴里。 味道很好,看来老男人的手艺很不错嘛! 看着带着笑意的顾轻狂,顾轻雅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他哥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打从出生起就没笑过几次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轻狂的心情确实不错,和顾轻雅解决了自己带回来的寿司后,他抚了抚被喂饱的肚子,从钱包里抽出那张VIP卡,对顾轻雅道:“卡里有钱,想吃就吃。” 顾轻雅愣愣地接过卡,“哥,你今天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少胡说八道,就当是给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的奖励吧,我要开始工作了,不准吵我!”顾轻狂说罢起身进了房间,锁了房门。 如果不是死丫头非要他去买寿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老男人呢,他这个妹妹,看着不靠谱,却总是会在关键时刻带给他幸运。 老男人已经找到了,顾轻狂深邃的双眸中掠过一抹精光,接下来该琢磨一下如何让那个老男人想起自己了…… 反正已经知道那个老男人在哪里工作,顾轻狂也不着急,他要先缓几天,把手头上的工作先忙完,再好好地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顾轻雅撇撇嘴,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因为顾轻狂全心工作的时候是不准任何人打扰的,如果有人打扰他后果会很严重。 连续五天,顾轻狂每天都工作十五个小时以上,每天只睡几个小时,终于把手头上积压的工作做完了。 由于之前有一段时间顾轻狂因为怎么也找不到陶修所以心情无比烦躁,无心工作,不知不觉便积压了许多很急的项目,姜宸为此催过他很多次,他都没有动力去完成。 所以当五天后,姜宸接到顾轻狂的电话的时候,意外得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 “什么?你说你要请假?”姜宸漆黑的眉头一紧。 顾轻狂将最后一份企划书扔在了桌上,“对,接下来十天,我请假,不要给我任何工作。” “别逗我,那之前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办?”姜宸的脸瞬间黑了。 顾轻狂向后倒在自己的大床上,几天没睡好,他的下巴都长出了青色的胡茬,但也许是因为完成了工作心情愉悦的缘故,顾轻狂的精神看起来倒不错。 “搞定了。”淡淡的三个字却令姜宸惊讶得下巴差点儿掉在地上! 这才几天,那些工作可是几个月积压下来的!怎么可能?!良久,姜宸才不敢置信地回道:“我不信,我现在去你家看看。” “随便。”顾轻狂挂了电话,将所有的文件一股脑地塞进了抽屉里,然后进了浴室,洗了一个舒服的澡。 穿着浴袍出来后的顾轻狂和之前截然不同,新长出来的胡茬被剃得干干净净,一双深邃的双眸透着凌厉的光,顾轻狂拉开房门,出了客厅,慵懒地坐在了沙发上。 “哥,搞定工作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顾轻雅问道。 顾轻狂淡淡地点头,“去泡茶,一会儿姜宸要过来。” 话音刚落,门铃已经响了,顾轻雅立马乖乖地跑去开门,姜宸风尘仆仆地进了屋子,左右瞄了几眼,径自杀去了顾轻狂的书房。 等确认过顾轻狂真的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后,姜宸终于不得不承认,顾轻狂是个天才,只是这个天才向来懒惰,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有这么大的变化? 姜宸将文件整理好后出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敲了敲玻璃桌,“出什么事了?突然发这么大的疯,请十天假要做什么?” 顾轻狂目光闪烁,嘴边扬起一抹似狐狸般狡猾的笑意,“没什么,就是……找到他了。” “谁?”姜宸转念一想,“等等,你是说那个人?” 顾轻狂点头,“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好吧,给你十天假,剩下的工作我包了。”姜宸爽快地道。 “谢了,改天请你喝酒,我买的股市赚了不少钱了,全给你拿去投资开公司吧。”顾轻狂挑眉道。 姜宸意外地瞥了顾轻狂一眼,“你不怕我亏本?” “你的投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那些钱到你手里只会不停地翻倍。”认识姜宸这么多年了,姜宸的人品如何顾轻狂很清楚,不然姜宸也不会成为顾轻狂唯一的死党和兄弟。 “宸哥,喝茶。”顾轻雅为姜宸和顾轻狂各倒了一杯茶,甜甜地道。 姜宸点头,“谢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顾轻雅听不懂的话题,姜宸将顾轻狂完成的工作文件全部带走,离开了顾轻狂的家。 顾轻狂心情不错,拿过遥控器调了财经频道看,却突然瞥见顾轻雅盯着手机边看边笑,顾轻狂好奇地挑眉问道:“在看什么呢?一脸发春样。” “没什么!”顾轻雅神经质地将手机拿远。 “到底是什么?”顾轻狂越发好奇,整个人翻了过去抢顾轻雅的手机。 顾轻雅吓得大叫,“哥,这些不适合你看!快把手机还给我!” 顾轻狂握着顾轻雅的手机定睛一看,有些惊讶,“这都是什么?” 手机屏幕上,两个画风不错的动漫少年站在窗台前接吻,风吹起纱质的窗帘,衬得整幅画面美不胜收…… 第十一章 心疼老男人 “这是……帅哥呀!”顾轻雅咕哝道。 顾轻狂脸一黑,“顾轻雅,你平时都在看什么呢?学习成绩这么差也不好好念书,这什么两个男人的,是你该看的东西吗?!” “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看他们多好看,比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和谐多了。”顾轻雅边说边悄悄地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算了,哥你是直男,不要再看了,我怕你等会儿忍不住要吐。” 顾轻狂不屑地挑眉,“笑话,我为什么要吐?” “不对呀,花花说过,直男看这个都会觉得恶心的,等等,哥你该不会是弯的吧?”顾轻雅想起朋友苏花花说过的话,像饿狼般眼睛发绿地注视着顾轻狂。 又帅又高大,脾气还不好,就该来个男人收拾收拾,顾轻雅越想越兴奋,越yy表情越变态。 “啪”的一声,一本薄薄的杂志被顾轻狂摔在了顾轻雅的脑袋上,“胡说八道,回你房间好好学习去,我出门一趟,回来检查你的作业。” 顾轻雅忍不住跟在顾轻狂的身后,“哥你要去哪里啊?该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谁啊?是像宸哥那样的社会精英吗?还是禁欲范的啊?哥你不会有恋童癖喜欢小正太类型的吧?” “砰……” 顾轻狂的房门猛地甩上,门外传来顾轻雅的嚎叫声,叫过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顾轻雅抱着手机边揉着被房门撞肿的鼻子边委屈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十分钟后顾轻狂开着车出了门,他肚子饿了,想吃寿司,顺便想见见陶修,哪怕是偷偷看几眼也好。 ‘千树’寿司开在三所学校交界的地带,上下课高峰期的时候,临近的几条路都会堵车堵得厉害,所以很多学生会就近解决吃饭问题,再加上‘千树’的寿司味道很不错,所以颇受欢迎。 又是十分忙碌的一天,只是今天陶修的心情特别好,因为今天会发工资,而且今天是丁乐的生日,说好了要请他们夫夫吃饭。 陶修擦了擦汗,今天忙得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旁边的小张见他嘴唇都发白了,赶紧叫店长过来劝他坐在一边休息一下。 陶修本想拒绝,但店长一再坚持,所以他只好找了一个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将做寿司时要系的围裙解下来放在一旁,看着落地窗外或匆忙或嬉笑走过的人群。 顾轻狂进了寿司店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落地窗旁的陶修,此时已是夕阳西下,陶修坐在落地窗旁,静静地注视着窗外,暗黄色的光晕为他的身影勾勒了一道金边,侧脸禁欲迷人,由于反光所以看不清镜片下的那双眼睛,但是足够令顾轻狂自行想象。 双腿不由自主便往陶修坐着的方向走去,脚步声极轻,仿佛担心惊扰了在河边喝水的小鹿般,顾轻狂屏住呼吸看着“猎物”一点一点地在自己的视线中放大…… “您好,请问可以坐这里吗?”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带着甜甜的笑容对坐在对面的陶修道。 陶修回过神来,用手指推了推眼镜,“可以……” “这里有人坐了。”陶修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充满磁性的男音低低地响起,带着难以言喻的强势与霸道。 穿着校服的女生瞬间被顾轻狂的气场秒杀,脸色难看地说了句“抱歉”,寻找别的位置去了。 陶修看着顾轻狂坐到了自己对面的位置,对顾轻狂的态度不是很认同,陶修看着对方太阳镜片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忍了忍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起身准备继续忙工作。 手心却被突然塞进了一张纸条,陶修回过头,有些诧异地将纸条打开,上面是两三种寿司的名字。 字体刚劲有力,带着和主人一样的狂放和不羁,令人一看就难以忘记。 “你做的寿司很好吃。”顾轻狂的声音低低的,隔着太阳眼镜,直直地看着陶修。 “谢谢。”陶修微微点头,表示记下了。 这个人刚刚对女生的态度令陶修很反感,可这个人的声音却令他有种熟悉的感觉,难道是在哪里听过吗? 陶修并没有纠结太久,回到工作岗位上的他马上又开始有条不紊地工作,顾轻狂要的寿司他也很快做了出来,让服务生端给了顾轻狂。 十几块寿司,顾轻狂吃了两个多小时,边看着陶修边吃,一直到太阳完全下山,天际变黑,寿司店的人流逐渐减少,陶修也准备下班了,顾轻狂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一连五天,顾轻狂都来这间寿司店吃寿司,不用上课的话基本上会在这里坐大半天,如果要上课也会逃掉最后一节课,只为了早点儿过来看看陶修。 顾轻狂认真地钻研着,这个老男人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凭什么就让他这么念念不忘了?可是顾轻狂盯着陶修看了好多天,依旧没有找到答案,只是觉得就这么看着陶修,不管他在做什么,都那么的赏心悦目。 陶修在喝水,顾轻狂就盯着他性感的喉结看;陶修对着别人笑,顾轻狂就冲那个不知死活的人甩眼刀子;陶修很忙,顾轻狂有些心疼;陶修不知道为什么走神,割伤了手,顾轻狂眼睛都瞪红了,双拳也攥紧了…… 辛苦、受伤,钱少,每天要面对的人还多…… 顾轻狂默默数着陶修现在上的班的坏处,然后盯着自己越看越不顺眼的英语教授瞧了又瞧,如果……站在上面讲课的人是陶修,会怎么样呢? 晚上回家的时候,顾轻雅哭丧着脸道:“哥,你不会又打包寿司回来了吧?我真的不行了……” “怎么?不是挺好吃的吗?”顾轻狂挑眉。 “好吃也不能天天吃。”顾清雅抗议道。 顾轻狂摆摆手,“今天没有,我已经在外面吃了,给钱你去找花花吃一顿大餐吧。” “我哥万岁!”顾轻雅闻言一蹦三尺高,兴高采烈地接了人民币就往外跑了。 顾轻狂则钻进了自己的书房,登录了几个找工作的网站,果不其然看到了网站推荐的陶修的简历,顾轻狂将陶修的简历看了一遍后,心中已经打好了算盘…… 第十二章 创造机会 德高大学校长办公室。 顾轻狂将写着陶修名字的纸片放在了校长的办公桌上,吊儿郎当地翘起了二郎腿。 “顾同学,这是有什么事吗?”吴校长抹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为顾轻狂没有去就读重点大学而破例进了德高的缘故,德高大学就因为顾轻狂而出名了,吴校长更是大气地免了顾轻狂四年的学费,并且每年还奖励他丰厚的奖学金,顾轻狂也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每年都为学校争得不少荣誉和奖杯。 所有人都知道顾清狂是学校的宠儿,他既优秀又任性,而且很霸道,谁也不放在眼里。 顾轻狂进了德高后,他的好友姜宸便以顾轻狂的名义为学校捐了几十万的教学款,多亏了这笔款,现在的学生才能享受这么好的学习环境,就连图书馆和游泳池都是全新的。 只不过校长不知道的是,那笔款虽然是姜宸以顾轻狂的名义捐献的,可实际上却是顾轻狂自己赚来的钱。 总而言之,对于顾轻狂这样的学生,吴校长是又敬又怕。 “吴校长,我认为我们学校应该多聘请一个英语教授,尤其是我们班的英语教授,英语太不过关了。”顾轻狂不屑地用修长的手指敲击了几下办公桌的桌面。 吴校长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顾同学是对刘教授的教学方法存在质疑吗?” “不,我是对她的教学能力和水平产生质疑。”顾轻狂正经八百地道,这个刘教授就是他们班的英语教授,顾轻狂认为这个教授的英语水平甚至连陶修的一半都不如,估计也是靠关系走后门进来的。 陶修优秀,可这个社会,究竟埋没了多少真正优秀的人? “这……”吴校长有些犹豫,顾轻狂再怎么说毕竟只是一个学生,而教英语的那位刘教授已经在学校工作了整整六年了,平时也没犯错,怎么好炒人家鱿鱼? “顾同学,如果我记的没错的话,刘教授可是留学生,水平应该不低才对……”吴校长说好话劝说道。 顾轻狂低低地冷哼了一声,“她连我会的都不会,这就叫水平高吗?吴校长是不是不信,那就把刘教授叫过来,我出几道题,如果她能答上来,那你今天就当我没来过。” 吴校长左思右想,觉得如果不把刘教授叫过来的话,这件事就没完了,也许还会得罪顾轻狂背后的姜宸,犹豫了几分钟还是打电话把教几个班的刘教授叫了过来。 吴校长把话都跟刘教授说清楚了后,刘教授把视线转移到了顾轻狂的身上,这位天才般的学生,她也是见识过的,可是顾轻狂未免也太傲了点吧?她好歹也是个大学教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学生考住呢? “既然顾同学这么说了,那就尽管出题吧。”已经年过四十的女教授撩了撩遮到厚重镜片的头发。 顾轻狂用他那极为好听的声音淡淡地说了几句标准流畅的英语,然后便问了几个极其刁钻的问题,一般的老师教授都不可能会的问题,顾轻狂涉猎极广,所以这几个问题问得很有水平,都是他在偶然的时候学到的知识。 吴校长眼看着刘教授的脸色越变越差,忍不住抚了一把汗,“那个……刘教授,难道您真的答不上来?” 刘教授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说了句:“后生可畏,吴校长,我服输,请您为学生们另择良师吧,顾同学这样的学生,我是真的无法应对了。” 刘教授说罢离开了校长办公室,吴校长更不敢小看顾轻狂了,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问道:“那依顾同学看,这个英语教授……” “吴校长,我认为这个人能够胜任英语教授一职,他能比刘教授教会我们更多的知识,希望你能尽快将他招过来,毕竟教授之间还是留些时间做交接工作会比较好。”顾轻狂站起身,他的身高十分逼人,居高临下地看了校长一眼,嘴角带着一抹坏笑心情不错地离开了。 吴校长盯着纸片上那简单的两个汉字,细细地读着:“陶、修。” 这个人,和顾轻狂到底是什么关系?吴校长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既然刘教授都甘拜下风了,他也的确应该为学生考虑,另找一位水平更高的英语教授,否则岂不是对不起像顾轻狂这样的天才了…… 当天晚上,一身疲惫的陶修习惯性地浏览着招聘网上关于教师的招聘信息,意外地发现l市的德高大学竟然在招聘英语教授! 陶修惊喜地双眼发亮,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正想着明天起床要第一时间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的时候,陶修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里,一个自称是德高大学校长的男人向他提出了面试邀请。 陶修激动得差点儿握不住自己的手机,约定好了时间后,几乎是一夜无眠,只好拿过床头厚厚的英语字典,一页一页地翻着看。 陶修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跟他一样一夜无眠,那个人就是顾轻狂,他是兴奋到睡不着觉,一想到说不定明天就可以在大学校园里见到陶修,顾轻狂就忍不住不断地在想象陶修上课的样子。 当清晨第一束阳光透进陶修小小的卧室的时候,抱着厚厚的英语字典睡着的陶修被闹钟吵醒了,摘下眼镜,陶修慵懒地揉了揉双眼,到浴室里洗了一个澡,换上了象征着职业的一整套整齐的西装。 这套西装陶修已经很久没有穿过了,离开教师的岗位一年多,终于又有机会重返校园,这种心情实在很难描述。 和寿司店的店长说明了请假原因后店长表示理解,并给予陶修鼓励,让他好好加油,陶修心中一暖,没有人知道外表坚强的陶修实际上有多渴望别人的关怀,哪怕是陌生人的一句问候,都足以令他铭记在心。 曾经的那些白眼、讽刺,以及家人的不理解、不认同,甚至决裂,对陶修的伤害实在太大,他看起来风轻云淡,却不代表所有的阴霾都变成了晴天…… 第十三章 新的工作 德高大学山清水秀,面积比一般的大学要宽阔许多,容纳着四千多的师生,是l市最大也是最好的大学。 陶修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绝好的机会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一直以为即使能够重返教师的岗位,大概也会是高中或者初中。 陶修站在德高大学的门前,抬头注视着龙飞凤舞的“德高大学”四个大字,如果能在这里工作,多好啊。 面试的时候,陶修一点儿也不紧张,这一年多来,虽然他没有从事与教师相关的职业,但却一直在努力进修,自己的水平去到哪里,陶修一清二楚。 吴校长显然也对陶修很满意,一方面是因为陶修确实很优秀,该有的学历、能力、相关证书都有,另一方面是因为陶修是他们德高大学的天才学生顾清狂推荐的,就冲这一点,吴校长就不敢小看陶修。 面试很顺利,吴校长朝陶修肯定地点了点头,陶修看起来既年轻又有亲和力,英语发音也标准,而且用现在的学生的话来说,颜值很重要,所以找个颜值高的教授授课的话学生们学习的积极性肯定也会高一点。 吴校长将薪酬和待遇详细地说了一遍,陶修也很满意。 “陶先生,在你即将接任的a班里有一个叫顾轻狂的学生,麻烦你一定要重点培养他,他将来一定会是社会和国家的栋梁。”吴校长热情地握着陶修的手。 陶修怔了怔,原来还有这样特殊的学生,他倒真对这位学生有些好奇呢。 谁也没有留意到,在校长办公室后面的窗台旁,一个高大的男人靠在窗台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陶修的侧颜,越看越移不开眼,甚至忍不住瞪着吴校长紧抓着的陶修的手。 “好,谢谢校长。”陶修也跟吴校长握了握手。 “那明天就按时过来上班吧,先跟刘教授交接下工作,我让助理明天帮你办理入职手续。”吴校长拍了拍陶修的肩膀。 陶修点头,离开了校长办公室后,陶修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得更清新了,他身心愉快地在德高大学里散了一会儿步,才离开这个自己即将要工作的地方。 顾轻狂摘下戴着的太阳墨镜,最近几天他出现在寿司店里一直是戴着太阳墨镜,虽然陶修好像的确不记得他了,但在百分百肯定这件事之前,顾轻狂还是没敢在陶修面前露整张脸,毕竟…… 那一夜对于他来说虽然十分美好,可对于陶修来说,一定截然不同,如果让陶修这么快知道当年制造那夜噩梦的人就是自己,陶修肯定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顾清狂够聪明,够狂妄,所以不会做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 他要把老男人狠狠地攥在手里,顾轻狂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陶修根本不会知道,一个像恶魔般聪明又恶劣的学生向自己伸出了邪恶的手…… 陶修回到了‘千树’寿司店,告知了大家自己已经找到了新工作的消息,同事们都表示理解,而且还起哄说要在晚上帮他庆祝一下,盛情难却,陶修拒绝不了,只好答应了。 提出辞职的时候,店长十分不舍,便跟陶修商量让他周末的时候到寿司店来上三个小时的班,也算是帮他们拉拉生意,工资虽然是论天计算,但是对比同行开出的待遇来说,给陶修的工资已经不低了。 陶修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他的母亲和弟弟还一直住在离l市中心开车要一个多小时的老家,房子很破,下雨天屋里还会漏雨,不管他们是怎么对他的,但他依旧有义务和责任让他们的生活变得好起来,尽管…… 他们不会接受的,陶修情绪低落地想。 经历过晚上的庆祝会后,陶修又被灌得半死不活,最后还是丁乐路过,把他给架走了。 回去的路上,陶修安安静静地歪在副驾驶座上,车窗外的路灯不断地在他的脸上闪烁,形成美好的光与影的交错。 红灯的时候丁乐接到了叶晨鸣的电话,问他在哪里,丁乐随意地道:“陶修喝醉了,我在送他回去的路上,先不说了。” 电话被丁乐狠心地挂断,叶晨鸣双眉一跳,紧紧地攥住了手机,脸色黑了一片。 叶晨鸣的五官长得很耐看,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很帅很帅的大帅哥,却别有一番味道,而且由于之前当过几年兵的原因,只要他沉下脸,浑身便会充满军人的气势,坦白说,丁乐喜欢的就是叶晨鸣给他的这种感觉。 不耀眼,却很可靠。 不会把情话说得天花乱坠,却会把爱渗入生活中的每个小细节里。 不管工作多忙,多抽不开身,永远会把丁乐放在第一位。 这大概也是令丁乐将注意力从陶修身上转移到叶晨鸣身上很重要的一点吧。 但此时,叶晨鸣的心情极差。 差到恨不得就此将丁乐抓回来做死。 差到面目狰狞,像要吃人。 对着丁乐,叶晨鸣很少会有这么暴力的想法,可此时这种想法却莫名地浮上心头,尤其是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几个小弟那幸灾乐祸的嘴脸的时候,叶晨鸣想爆发的欲望更加浓了。 “哥,你看嫂子都把正事儿忘了,你还叫我们过来庆祝!” 小李大大咧咧地打趣道,丝毫没有注意到叶晨鸣越来越差的脸色。 “就是就是,亏你一个大男人还把这种事记得那么清楚,人家根本不放在心上嘛!” 小张也参与了话题,叶晨鸣放下手机,双拳渐渐握紧,手指关节骨甚至发出了危险的“咔咔”声响。 “嫂子刚说的那个‘陶修’是什么人?哥你该不会被嫂子戴绿帽了吧?!” 陶修一直是叶晨鸣心中的一根刺,因为他们刚相识的时候,丁乐曾经坦言喜欢陶修,后来跟他在一起后,也从来没有对他表白过…… “哎呀,哥~这种事就别放在心上了,你们在一起也不是一两年了,而是整整两年了,对方忘了相识周年纪念日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事,只要记得你的生日不就行了……”小方也插嘴道。 “砰”的一声,叶晨鸣手中的玻璃杯被他暴力地往墙壁上一扔,顿时支离破碎…… 第十四章 跟着他回家 生日…… 现在想想,丁乐似乎从来没有记得过他的生日! 不是记错了日期就是等他的生日都过了,两人忙过了头,才渐渐想起来。 叶晨鸣脸色更加沉重,难道在一起这么久,丁乐还没有把他当成一生的伴侣么? 试婚也试过了,等了一年多,终于和丁乐踏入了真正的婚姻。 上个月结婚证也领到了,结婚照也十分配合地在度蜜月的时候找国内最有名的摄影师拍了许多。 除了没有像正常男女结婚那样大摆酒席外,该做的该有的,他们一样不缺。 酒席虽然没有对外大摆,但是叶晨鸣和丁乐都很有默契地叫上了几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喝了他们的喜酒,虽然规模不大,却是五星级的酒店,菜色也是一流的。 但是他们结婚还是有波折的,丁乐是独生子,叶晨鸣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并且关系并不好,双方父母也不算很开明的人,所以根本不可能同意。 叶晨鸣憎恨自己的父亲早就背叛了母亲,与那个女人早就有了个女儿,所以母亲死后,叶晨鸣没再回过家。 就连和丁乐结婚这件事也没想告诉他,反倒是他父亲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自己找上了门,还骂丁乐不要脸。 叶晨鸣当下就火了,气极反笑地回道:“我真心爱一个人,就算是男人又怎么了?我一辈子也不会背叛他,你呢?你做的丑事如果被外人知道,名声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叶晨鸣的父亲当时脸色很难看,却半个屁也放不出来了,从此对叶晨鸣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多嘴啰嗦了一句让他们在外面还是注意点。 毕竟叶晨鸣还是公安局副局长,这事儿如果传出去难免对前途会有些影响。 可就是啰嗦的这一句,足以让叶晨鸣恼怒至极,因为从那之后,丁乐在外面总是有意无意地和他保持距离,美其名曰是为保护他副局长的名声。 他们的事情也只有叶晨鸣几个比较要好的小弟知道,大家都很默契的不会对外乱说。 至于丁乐,他的父母年纪大了,而且身体不好,结婚前一天,叶晨鸣跟着丁乐去拜访过他们,却是以好兄弟的名义去的。 丁乐的父母是两个很慈祥可爱的老人,很晚才结婚,所以很迟才有丁乐这么一个儿子,加上身体又不好,叶晨鸣想到这一点,对丁乐坚持要先瞒着他们的怒气也渐渐消了。 因为他爱丁乐,所以不愿逼他在自己和双亲间做选择,因为对于丁乐来说,不管失去哪一方都将会是莫大的痛楚。 “哥?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该不会嫂子真的不记得你的生日了吧?”虎头虎脑的小李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这样子肯定是了,还用问!”小张显然也不知死活。 叶晨鸣很冷静,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冷静过,他此刻只是很斯文地说了一个字:“滚。” 声音很轻,所有人都以为是听错了,睁大着眼睛问道:“哥,你看嫂子都还没回来呢!你不是让我们过来给你们庆祝的吗?怎么他还没回来你就要赶我们走呢!” 叶晨鸣抬起头,放下手机,危险地笑了。 不滚是吗?那就是找死! 如果不是他心情太好就不会得意到不小心错按了手机的免提键,也就不会在这帮小弟面前闹了这么大的笑话了,当然,面子还是有办法挽回的。 叶晨鸣活动着拳关节骨,笑着道:“我找你们来是为庆祝的,不是为了看你们幸灾乐祸的……” 接下来,在别墅里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因为这幢小别墅的隔音措施做得特别好,只知道结束后,别墅的客厅还是原来的样子,叶晨鸣的火气则被发泄了六七成,而那几个小弟则很不幸地成了替丁乐受过的炮灰,被揍得连自己的妈都认不出他们来了。 “滚出去,排成一排,丁乐回来之前不准离开,谁敢离开的,明天不用再来上班了!”叶晨鸣将几个小弟揍得鼻青脸肿,自己连半口气都没有喘,下令道。 几个小弟揉鼻子的揉鼻子,擦血的擦血,灰头土脸地出了别墅门,老老实实地在叶晨鸣的别墅门外排成一排,等候丁乐回家。 而那边的丁乐将陶修送回家后,盯着他安静的睡颜看了几分钟,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能再遇到一个像周航予这么爱你的人……” 丁乐摇了摇头,将门关好,离开了陶修的小公寓。 丁乐不知道的是,有一个男人从他带着陶修离开寿司店就一直不放心地尾随在后,等丁乐关灯关门离开,那道身影便立即从窗外闪进了屋子里。 男人身姿矫健,运动神经发达,再加上陶修选的这个小区刚好还没招到门岗,所以安全措施不算好,男人很轻易便进了小区,爬窗上了陶修的公寓。 男人盯着关紧的门看了许久,目光幽深,握紧的拳头总算渐渐松开,如果刚才那个男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对陶修做什么的话,绝对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寿司店看到陶修和他们喝酒的时候,顾轻狂就莫名地很担心,因为他知道陶修的酒量不好。 等陶修醉了,他想出去送陶修回家的时候,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幸好,现在还是如愿知道陶修住在哪里了,顾轻狂弯下腰,在陶修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替他调好了闹钟,顾轻狂心满意足地离开,“老男人,明天学校见。” 这一晚发生了什么,陶修根本不知道,他更没有想到自己早就被一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学生盯上了,就因为一年多前那场他根本想不起来的欢爱。 而另一边,丁乐也没有想到,迎接他的会是一场暴风雨。 丁乐开车回家的一路上,眼皮一直在跳,有种不妙的预感,好像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是不管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今天到底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最后只好放弃了…… 第十五章 还有谁会这么爱你! 从陶修的公寓回家路程不算远,开车十几分钟便到了,丁乐将自己的车停进车库后,有些疲惫地下了车。 眼皮还在一直跳,丁乐突然心里一紧,“该不会是叶晨鸣出什么事了吧?” 以前叶晨鸣还不是公安局副局长的时候,也只是个小警察,偶尔碰到大街上的坏人叶晨鸣也要执行公务,虽然没有受过什么大伤,但每一次受伤丁乐都仿佛有感应似的眼皮会一直跳。 难道…… 丁乐越想越不对劲,加快了脚步,走到自家大门的时候,丁乐愣住了,“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 几个小弟一直低着头,直到听到丁乐的声音后才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异口同声地委屈道:“咱哥让我们守在这里等嫂子你回来。” 几个大男人抬起头后鼻青脸肿的一个个像怪物般,丁乐嘴角一抽,“你们怎么了?惹到他了?” “嫂子,我我我……我们能走了吗?”几个小弟瑟缩着脖子没骨气地道。 接下来就是他们哥和嫂子的战争了,未免再伤及无辜,他们还是早走为妙。 “滚吧……对了,叶晨鸣没出什么事儿吧?”丁乐突然问道。 小张脸色一白,“那个……嫂子你最好自己进去看看。” “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呢,嫂子也真是的……”小李走在最后,忍不住咕哝道。 丁乐没听清楚,只当他们在发牢骚,走进别墅是一片黑暗,他睡了? 丁乐打开了玄关处的灯,正松一口气的同时,却被吓了一大跳! 沙发上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那道人影正在默默地吸着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的脸部轮廓,只能看见漆黑中微微闪动着的火光。 屋里一片乌烟瘴气,也不知道叶晨鸣坐在这里抽了多久的烟,丁乐微微皱眉,走过去将后面的窗户打开,换些新鲜空气进来。 叶晨鸣很少在他面前抽烟,严格来说叶晨鸣是一个很克制的人,不管吸烟还是喝酒,都不会过量,是一个很擅长节制的男人。 只是让丁乐有些心颤的一点是叶晨鸣只有在心情极其不好的时候才会在他的面前抽烟,上一次他抽烟似乎是他们因为什么小事发生了矛盾的时候…… 今天又是怎么了?貌似自己没招他惹他吧?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丁乐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叶晨鸣没有回答。 “那帮小弟怎么惹你了?一个个被收拾成那个鬼样。”丁乐忍不住又问道。 叶晨鸣依旧没有回答。 “难道是工作上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吗?”丁乐打开了一盏小台灯,在昏黄的灯光中走到叶晨鸣的眼前,距离沙发不过两米的落地窗上映出了丁乐修长的身影。 见叶晨鸣依旧没有想回答的意思,丁乐有些恼怒,一把夺过他叼在嘴里的烟头,狠狠地在黑色烟灰缸中捻熄,然后挑起叶晨鸣的下巴,居高临下地道:“你知道我不喜欢看你的脸色,趁我还有耐心……”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叶晨鸣的声音很低很沉,淡淡的,可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清楚,丁乐一怔,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叶晨鸣用这么悲伤的目光看着自己。 “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丁乐觉得有些心虚,连底气似乎都不足了,明明他根本就没有听懂叶晨鸣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晨鸣双眼一黯,突然站起身抱住丁乐,推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到将丁乐逼得抵在了客厅的一幅巨大的风景画上。 风景优美,色彩搭配得当,是丁乐最喜欢的一幅画,于是尽管价格很高,叶晨鸣还是想方设法出价令那位画家割爱了。 而现在,丁乐被抵在画上,整个人犹如置身在优美的风景中,微微皱眉的男人竟奇异得与美丽的画面合为一体。 叶晨鸣的目光突然有些发狠,而后又微微叹气道:“我爱你。” “……”丁乐有些不明所以,睁着有些茫然的眼睛,盯着叶晨鸣瞧。 灯光距离他们有些遥远,丁乐只能借助微弱的光线,看清楚叶晨鸣那充满男人味的轮廓。 “我叶晨鸣,爱你,丁乐。”叶晨鸣说得很慢很慢,像要把每个字敲进丁乐的心脏,融进他的血液般,那样清晰,那样狠,那样令丁乐心惊。 “……”丁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喉咙好像被哽住了一般,有些难受。 暴风雨却无缘无故地向他袭来,叶晨鸣的手指不分轻重地捏着丁乐的下巴,眼神闪烁着怒光,质问道:“你为什么不答?为什么不?!” “我……唔!”丁乐想说什么的时候,双唇却被叶晨鸣发狠地堵住了,双手也被曾经是军人的叶晨鸣轻而易举地反扣在头顶。 积压了不知道多久的怒火以及不甘,还有不安,统统在今夜爆发了出来,带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恐怖。 以前从没有想过丁乐会一点也不把他放在心上,只是觉得丁乐也许是太忙、太累,记性不好,所以忘了,他从不说,也从不计较。 就是被那帮要好的小弟取笑他不像个男人,什么纪念日都记得一清二楚,他都没有生气,是的,他记得一切,和丁乐相遇相爱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来说,深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忘记一点点关于对方的事? 可在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里,丁乐不仅忘得一干二净,而且迟迟不归,他叫了兄弟们过来帮他们庆祝,却被他一句轻飘飘的“陶修喝醉了,我在送他回去的路上”打得灰飞烟灭,而且丁乐还在所有人的面前,挂了他的电话。 将那帮幸灾乐祸的家伙揍了一顿赶出去后,叶晨鸣边抽烟边沉思了许久,丁乐似乎根本没将自己放在心上过,只要这么一想,叶晨鸣的心脏就开始钝痛。 丁乐一直是一个很懒的男人,家里的事情很少动手参与,除了心情好的时候下厨做饭给他吃外,别的活儿基本上都是叶晨鸣在干,如果两人都没空,就请钟点工过来打扫。 可就是丁乐这么懒的人,只要陶修来一个电话,他便会立马飞奔过去,哪怕是他们正在一起洗澡,丁乐也会马上关水擦身穿衣服。 呵呵…… 不管如何,他就是比不上陶修了是吗? 为什么?凭什么呢? 丁乐,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这么爱你?还有谁有我这么爱你?! 第十六章 叶晨鸣的不安 叶晨鸣越想越不甘,对丁乐倒没有一丝怜惜,将自己的不满与不安全都发泄在了丁乐的身上。 不管气到多么丧失理智,他永远都记得,自己向丁乐求婚的时候说过,绝对不会打他,绝对不会家暴。 可是丁乐太可恶了,竟然……竟然一点儿也不把自己放在心里! 到底谁才是你的男人?谁才是和你结了婚的人?! 今晚一定要彻彻底底让丁乐明白,他自己到底是属于谁的! 叶晨鸣不顾丁乐的反抗,简直像一头狂躁的猛兽。 曾经的军人发起威来绝对不是丁乐这种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能够应付得来的。 丁乐一直知道,叶晨鸣以前当军人的时候习惯了接受和执行命令,后来又习惯了发布命令,他骨子里是不愿受人掌控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他,却对自己百般迁就。 “唔!放……”丁乐终于被松开的双手用力地推拒着叶晨鸣不断压下来的健硕胸膛,被吻得简直快要窒息,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不放!不会放的!”叶晨鸣低沉的嗓音在丁乐的耳边回荡。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叶晨鸣突然会如此反常? 在叶晨鸣转移阵地的时候,丁乐终于能完整地说一句话,他仰着头,喘着气道:“很累,不做。” 叶晨鸣猛地一震,以往听到这样的拒绝,叶晨鸣不会多想,因为他知道,丁乐真的很累。 他也想放过丁乐,放过自己。 可是只要一想到丁乐忘记了今天的日子,他的心就像被扎了一根刺般生疼,而且丁乐还送别的男人回家了! 作为丁乐的爱人,叶晨鸣很想不多想,却总是做不到,忍不住就要去比较,在丁乐心里,究竟谁更重要? 他,还是别的男人? 所以,丁乐今晚的拒绝无疑是给了叶晨鸣当头一棒! “不,要做!”叶晨鸣双目灼灼的道。 伴随着肯定的话语,铺面而来的是更加浓烈的吻,叶晨鸣焦躁地扒着丁乐身上的工程师制服…… 今天的叶晨鸣很奇怪!试婚又结婚,代表他认定了他,这么久来都好好的,今天到底发什么疯?! 丁乐百思不得其解。 他今天连续开了几个会议,瞒着叶晨鸣错过了午饭,然后错过了晚饭,本来想回到家后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然后再享用叶晨鸣做的夜宵,却没想到一回来叶晨鸣就像疯了似的…… 好痛! 是因为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吗? 还是因为心突然痛了? 或是因为叶晨鸣第一次这么不顾自己的意愿做事? 又或者是因为叶晨鸣第一次如此粗暴地对待自己? 丁乐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并不是怕自己,并不是生来就像欠了自己的必须对自己好;丁乐这才发现,叶晨鸣并不是没有粗暴的一面,只是一直对他温柔,不曾这样过。 丁乐知道只要自己求饶,叶晨鸣就会放过他,也感觉得到叶晨鸣应该是在生气,具体为什么生气他不知道。 在什么也不清楚的情况下求饶?不,丁乐宁愿一个字也不说。 拒绝不了就只能默默承受,只是今晚的他没有力气再去迎合叶晨鸣的粗暴。 于是从头到尾叶晨鸣都仿佛在摆弄着一个布娃娃般,随意折叠,疯狂碾压…… 从站着,到坐着,再到躺着;从客厅的名画上到书桌前再到主人房卧室里…… 丁乐早就没有精力了,他又累又痛又饿,却偏偏没有再对叶晨鸣说一个字。 被虐待了一天的胃终于忍不住叫嚣了起来,丁乐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疼痛难忍,他和陶修一样有胃病,叶晨鸣是知道的,所以不许他不按时吃饭。 额头上沁出的汗越来越多,丁乐的眉毛深深地皱起,终于,丁乐在叶晨鸣的身下晕了过去…… 叶晨鸣怎么也想不到,丁乐居然会在高峰的时候脸色苍白地晕过去! 内心突然泛起了恐惧,叶晨鸣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将赤着身体的丁乐抱了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脸,“丁乐,醒醒,醒醒。” 叶晨鸣吻着他苍白的唇,担惊受怕得不得了,他握起丁乐的手,与他修长的五指交握,丁乐无名指上的钻戒刺痛了他的眼睛,曾经对丁乐立下的誓言犹在耳畔,他说过,这辈子都要对丁乐好。 叶晨鸣这才发现丁乐的右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胃部,猛地恍然大悟,拿起床头的电话拨给了丁乐的助理。 “我是叶晨鸣,有件事问你。”叶晨鸣的语气里带了焦急。 丁乐的助理是叶晨鸣以前的初中同学,也算是知道他们在一起并且结了婚的人之一,所以在他的面前,叶晨鸣不需要拐弯抹角。 “想问关于他的事?怎么了吗?”丁乐的助理张跃是个极其理性的男人,即使是在半夜三更接到电话,说话的语气和声音依旧和上班的时候一模一样。 “废话,快告诉我,他今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张跃双眉一跳,丁乐今天叮嘱过他,不能在叶晨鸣的面前告状,虽然他和叶晨鸣是初中同学没错,可丁乐毕竟是他的上司,这…… “不说实话就废了你!”叶晨鸣竖起了脸,语气也横了起来。 张跃缩了缩脖子,他可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现在也是一身西装的好助理,不像叶晨鸣,以前在学校就是靠拳脚服众的,长大后更是当了兵又做了公安局副局长。 被叶晨鸣这么一吓,张跃很没骨气得什么都说了,知道丁乐是犯了胃病后,叶晨鸣的心安了一些,随即挂断了张跃的电话。 冷静下来后,叶晨鸣打开了床头灯,注视着丁乐苍白的脸,心疼地抚平他皱起的眉毛,然后抱着丁乐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弄伤了丁乐,心里更加愧疚,幸好丁乐只是胃病犯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原谅自己? 认识这么长时间来,丁乐也犯过两次胃病,因为丁乐有胃病的缘故,叶晨鸣还特意去学过关于胃病的一些医学知识,平常也注意丁乐的饮食,帮他养胃,不能断根,就只能靠慢慢养着。 “傻,居然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一点儿也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要是不在你的身边,你一个人该怎么办?”叶晨鸣边叹气边帮丁乐穿好睡衣。 暴风雨终于在丁乐因为胃痛而晕倒后,过去了…… 第十七章 云开雾散 还有两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叶晨鸣给丁乐请了两天假,在床上一直照顾着他,胃药被找出来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水在厨房煮着,养胃的粥也在用小火熬着…… 叶晨鸣抱着丁乐,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变成了宝蓝色的天空,一边手缓缓地帮丁乐按摩着痛到大概还在抽搐的胃。 等水开了后,粥也差不多熬好了,叶晨鸣盛出两碗粥放进了保温箱里,盖好了盖子。 再回到主人房卧室的时候,丁乐已经醒了,他翻过身,背对着叶晨鸣。 胃已经好受了许多,也许是因为饿过了头,所以并没有感觉到饿了,他知道在他晕过去的时候,叶晨鸣一定帮他按摩过。 知道丁乐醒了,叶晨鸣没有说话,转身又回厨房将那两碗粥端了进来,轻轻地放在床头柜上。 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什么也没说。 丁乐翻过去向着窗户的那一边,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了他的脸上,光线有些刺眼,叶晨鸣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将窗帘拉严实,光线都被阻隔在了窗帘外。 房间弥漫着恐怖的寂静,直到丁乐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极其沙哑的声音,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碰过水了,喉咙很干。 叶晨鸣知道他在问什么,却只是将他扶起来,靠坐在枕头上,漫不经心地吹凉碗里的粥。 丁乐转过头,避开叶晨鸣装着清粥的勺子,紧紧地抿着唇。 叶晨鸣也不生气,只是径自将那口粥送进了自己嘴里,然*着丁乐的下巴,借着吻强行把粥送进了丁乐的嘴里,直到他咽下去。 丁乐捶打着叶晨鸣健壮的后背,狠狠地咬了叶晨鸣一口,两人都尝到了铁锈般的腥味。 丁乐以为叶晨鸣会躲,所以想也没想下嘴极其狠,没想到叶晨鸣根本没躲,只是眼神更幽暗了些,一滴血滴到了雪白的被单上,格外刺眼。 丁乐渐渐冷静了下来,受不了窒息般的寂静,再次问道:“为什么昨晚要那么对我?” “你胃病犯了,先喝点儿粥,假我已经帮你请了,老规矩,在家休息两天……”叶晨鸣的话还没有说完,丁乐忍不住将手里攥了十分钟的东西拍在了床头柜上,叶晨鸣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床头柜上安安静静地放着一枚钻戒,那枚钻戒是叶晨鸣亲手为他戴在无名指上的,现在,却被丁乐亲手取下,放在了叶晨鸣的面前。 丁乐的心痛得一抽一抽的,从醒过来后就有些害怕。 他并不是任性的男人,是叶晨鸣让他变得这么任性,他要的好,是从头到尾的好,叶晨鸣一直对他很好,昨晚却突然反常成这样,他受不了,男人的自尊心令他厌恶叶晨鸣昨晚类似于强暴他的行为。 “你是不是遇见更好的人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明明清楚,我最不能忍受什么。”丁乐的脸色依旧苍白,他的双眼直直地看着窗户,幽幽地道。 叶晨鸣的双眸闪过一丝异色,因为他看见丁乐之前攥着戒指的手在微微发抖。 拿过床头柜上的戒指,叶晨鸣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尘埃,握在了手心里,叹了口气,坐到丁乐的身边,执起他修长的手,不管丁乐怎么用力弯曲手指,他硬是用最大的耐心,把那枚戒指又套了回去。 “丁乐,你怕我遇见更好的人,离开你吗?”叶晨鸣将下巴抵在丁乐的肩膀上,闭着眼睛问道。 丁乐只是冷哼了一声,叶晨鸣随意地道:“要是真能遇见更好的人,那也……” “你说什么?”丁乐的语气变得危险,双手也紧紧地攥着被单,就好像那被单是叶晨鸣一样。 叶晨鸣伸手环住了丁乐的腰,瓮声瓮气地道:“真的不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了?” 丁乐心里一咯噔,难道他真的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了? 沉默了好几分钟,把所有可能的日子都想了一遍,最后恍然大悟,丁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是相识周年纪念日吗……难怪你把我们都收拾得那么惨。”丁乐咽了口唾沫。 “你们?”叶晨鸣挑眉。 “就是你那帮小弟,一个个鼻青脸肿地站在门前,难道不是你揍的?”丁乐瞥了叶晨鸣一眼,嘟嘟囔囔地道:“你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不擅长记什么日子,忘了你就告诉我嘛。” 叶晨鸣捏着丁乐的鼻子,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说?我猜到你会忘记,可我没猜到你会送别的男人回家,让自己男人在家被人嘲笑!所以我当然忍不住揍人了。” 叶晨鸣的话里醋味满满,丁乐听出来了,顿时有些头疼,似乎自从叶晨鸣知道自己曾经喜欢过陶修后,就总是不自觉地把陶修当成假想情敌,真是无语。 “你又误会我跟陶修了是不是?” 叶晨鸣抱着丁乐躺在了床上,“你为什么从来不说‘我爱你’?为什么关于我的事情总是不好好地记在心里?你知道昨晚他们是怎么嘲笑我的吗?我把他们叫到家里来,想庆祝一下,你却晚归,打电话给你你却说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挂了电话……” “喔?他们嘲笑你了?”丁乐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原来那帮小弟才是真正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好,很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死在他手上的时候。 知道叶晨鸣只是在吃醋,并不是外面有人了,丁乐淡定了许多,就因为这么一件事,自己昨晚差点儿没被折腾死! 不过甩出了结婚戒指,大概也把叶晨鸣吓坏了,所以什么都说了出来。 “再也不要这样了。”丁乐把脑袋靠在叶晨鸣的怀里,缓缓地道。 “那你乖乖说句‘我爱你’。”叶晨鸣灼灼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丁乐,像要把他的脸看穿一样。 我爱你,说不出口…… 丁乐从小到大,从没说过这三个字,他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善言辞的人。 “换一句好不好?”丁乐睁开一边眼睛看着叶晨鸣道。 “换什么?” “傻瓜,我丁乐认定的人,就是最好的,我从来不会将就,不会委屈自己,不会让自己和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这样能听懂了吗?”丁乐贴得很近,说话的时候气息喷洒在叶晨鸣的脸上,软软的,暖暖的。 虽然不是想要的‘我爱你’,但叶晨鸣听懂了,对于叶晨鸣来说,这就是最动听的情话。 暴风雨过后,是最绚烂的晴天。 第十八章 出色的教授! 而在太阳升起的另一边,顾轻狂调的闹钟发挥了作用,准时把陶修吵醒了。 想起今天是第一天上班的日子,陶修立马打起了精神,想起昨晚又放纵自己喝醉,也不知道醉了后有没有露出什么丑态,心里还真有些羞愧。 洗完澡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陶修抓紧时间出了门,在上课铃响的前几分钟,陶修抵达了金融经济学a班教室的门外。 原本教这个系的英语教授已经站在门口,等了他好一会儿了。 刘教授穿着十分保守,几乎天天都是白色调的上衣搭配一条黑色长裤,脸上戴着一副高度数的眼镜,看起来就像一个古板的老处女,讲的课也像她的人一样无趣。 陶修虽然也戴着眼镜,但眼镜为他添的却是气质,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一位老师。 陶修向刘教授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虽然不知道对方做错了什么事要被炒鱿鱼,陶修还是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对方。 反倒是刘教授对这个新来的英语教授感到很好奇,听吴校长说这位英语教授是天才学生顾轻狂力保推荐进来的,看起来倒是很年轻,只是不知道在英语上的造诣又能比自己高多少…… 无缘无故丢了一份好工作,作为几年来对德高大学兢兢业业的刘教授来说,心里肯定是十分不爽的,但这也没办法,谁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呢?顾轻狂出的题他竟然闻所未闻。 一想到被自己教导的学生问得自己哑口无言的场景,刘教授便又羞又愧,顾轻狂这样的学生,以她的水平还真教不下去了,但令她不甘心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被顾轻狂瞧上眼了呢? “早上好,刘教授,趁还没有上课,我想向您了解一下这几个班级的具体情况……”陶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刘教授突然打断了。 刘教授面无表情地道:“按照我们学校的规定,一会儿你得上第一节 课,校长也会过来旁听,等课上完了,我再跟你说说要交接的工作吧。” “原来如此,也好。”陶修笑着点头。 上课铃响的前三分钟,一个身材高大的学生从后门进了教室,那人十分低调,甚至两手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便径自走到了最靠窗的第四组的最后一个位置上坐好。 班里的女生都在偷偷地瞧那位学生,小声地议论着,那人只是拿出手机在手里随意地把玩着,视线不自觉地转移到了站在门外的陶修身上,盯着陶修戴着眼镜的侧脸。 那双在眼镜下的双眼十分清澈,就像世间最纯净的水晶一般,没有任何杂质,带着淡淡的忧伤,眼角下的那颗黑痣更令他变得魅惑迷人,看起来坚强又脆弱。 顾轻狂把脑袋靠在窗户上,静静地打量着陶修的身影,他旁边的位置是空的,这是顾轻狂特别要求的,他不喜欢任何时候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陶修今天看起来很精神,上身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下身则是简单的黑色西裤,袖口微微卷起,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整个人看起来既有自信又有亲和力。 顾轻狂今天没有戴太阳镜,也不知道整张脸露出来后,陶修会不会想起他…… 上课铃响,陶修准备踏入教室的前一秒钟,刘教授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忘了带课本?” “习惯了不用书上课,谢谢提醒。”陶修轻声道。 “有一个关于英语的问题,我想请教一下你。”刘教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顾轻狂出的把自己考倒了的难题说了出来。 本以为陶修还这么年轻,说不定连题目都听不懂,谁知道陶修却胸有成竹地点头,用标准的英语说出了答案,刘教授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陶教授真是博学多才,连这么偏的题目都有涉猎。”刘教授对陶修有些刮目相看,语气也友善了许多,“快进去吧,学生们都在等着了。” 陶修微微点头,精神奕奕地进了教室。 重返校园,又重新站在讲台上,陶修有些恍惚,仿佛自己一直都站在上面,不曾有一秒钟离开过。 熟练的自我介绍,似竹子般纯净好听的声音,纯白色的粉笔,工整中带着一丝狂狷的英文一串接着一串出现在黑板上,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陶修的英文说得既标准又流利,因为声音好听的缘故,所以那枯燥的英文单词从他的嘴里一个个吐出来的时候竟令人感觉心旷神怡。 陶修讲课也不需要看课本,就连投影仪他都很少用,奇怪的是就算是纯讲课,陶修也能把气氛带得很好,下面的学生都听聚精有神地认真听讲,视线不曾离开过陶修。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吴校长悄悄过来了,坐在了教室的最后面,和刘教授坐在一起,只听了几分钟,便对陶修赞赏有加。 听了陶修的课后,刘教授输得心服口服,陶修在学识上的确比她这位老教授更胜一筹。 顾轻狂趴在桌子上盯着陶修看,尤其是陶修说英文的时候,那好看的两片唇瓣一张一合,像盛开的花朵般,十分诱人。 一节课四十分钟,就这么过去了,下课铃响的时候,所有人都有意犹未尽的感觉,陶修更是站在讲台上鼓励道:“在我的眼里,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学生,一点儿也不比重点大学的学生差。” 讲台下轰然起了一大片掌声,陶修在掌声中鞠了一躬,离开了教室。 顾轻狂看着陶修的背影,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也在为陶修喝彩,第一次见到陶修的时候,他就知道陶修很热爱教师这份工作。 因为那一夜,陶修没有带着包,但却随身带着教师证,而且那个教师证已经是几年前领的了,却保存完好,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 这么热爱一份事业的人,不会甘于站在原地,也根本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顾轻狂想得没错,陶修是一位出色的教授。 第十九章 日子还长着呢! “校长,那我也过去和陶教授交接一下工作了。”刘教授起身道。 “去吧,谢谢你为学校做出的贡献,这次的事,真的很抱歉。”吴校长充满歉意地道。 刘教授摇头,“您也看到了,的确是我技不如人,回去还要进修才行,我先走了,再见。” “好。”吴校长点头,抬眼想看看顾轻狂在做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顾轻狂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顿时哑然失笑。 天才归天才,到底还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 如果吴校长知道顾轻狂之所以这么困是因为昨晚从陶修家离开回到家后,意淫了陶修一晚上才睡眠不足的,估计会当场吐血吧! “陶教授,这是我教的这几个班的学生的座位表和名字的还有课程表,此外还有每个班优秀的几个学生和成绩最差最爱闹事的学生,名单都在这里了,还有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 刘教授边说陶修边点头,认真地将她所说的记下来,“谢谢你。” “应该的,没走之前我都还是这个学校的教授,现在该走了,这几个班就交给陶教授你了。”刘教授笑道。 陶修点头,双目中闪烁着灼灼逼人的光,“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对了,介绍几位同事给你认识,来,这位是接任我的陶教授,这位是物理系的李教授,这位是教美术系的秦教授……” 陶修看着他们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将他们的名字和所教的科目都默默地记下了。 “还有一些考试的数据需要跟你交接一下……”刘教授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 “好。” 交接工作完成后,陶修终于能喘一口气了,办公室的教授们陆陆续续去上课了,陶修总算能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了。 纤长的睫毛眨了几下不眨了,累了半天的陶修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办公桌上摆放着几个班的学生新做的校卡第一个就是顾轻狂,照片上英俊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谁也没有发现一个高大的学生偷偷地溜了进来,坐在了陶修面前的椅子上。 “怎么?不在寿司店做寿司了吗?”顾轻狂故意冷哼道。 陶修起身揉了揉眼睛,将眼镜戴好,“是你。” 他记得这个男人,前段时间他天天出现在寿司店里,坐在同一个位置上,点名要他做寿司。 这个人,竟然是德高大学的学生?! 之前这个男人脸上总是戴着太阳眼镜,这还是陶修第一次看清楚男人的脸,是一张英俊逼人的脸,上天仿佛把最好的五官都赐予给了这个男人。 “是我,怎么?你终于想起来了?”顾轻狂的双眸中跳跃起了闪耀的星光。 陶修摇头,“想起什么?难道……你又想吃寿司了?” 顾轻狂的双眸随即黯淡了下去,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为什么他会忘记?一般人遇到那种事情有可能会忘记吗?再说,自己也没有长了一张很容易就被人遗忘的脸吧? “老男人,那种事你都能忘!”顾轻狂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曾想过陶修也许会一眼就认出他来,如果直接叫他负责任什么的就更好不过了,再不济也应该先打骂他一通吧?就算他丢脸一点……可好像总比被陶修就这么遗忘了的好。 这种感觉就像是折磨了你一年多的事,你心心念念想忘却不能忘的事,可另一个主角明明应该是受害人,可人家却风轻云淡,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反倒是他这个施暴者像个笑话一般。 “你说什么?对了,想吃寿司的话可以周末过去,平时我要上课,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认识你呢。”陶修低头整理着各个班级的新校卡,脸上却浮起一抹红霞,没想到第一天就在办公室睡着了,最倒霉的是还被自己的学生看见了…… “顾、轻、狂。”男人黑着脸,望着不知天高地厚的陶修,一字一顿充满火气地道。 “顾轻狂……”陶修沉吟着,突然和吴校长提起的名字重叠起来,原来眼前这个男人,不,眼前这个学生,就是吴校长最看好的人,而且还叮嘱自己要重点培养这个学生。 只是此时顾轻狂的心情十分不好,他霍然站起身,突然贴近陶修阴森森地道:“老男人你别得意,我可是知道你的秘密的人……” 陶修眨了几下眼睛,扶了扶眼镜,装作不在意地道:“你知道什么?我没有秘密。” 话虽这么说,可陶修放在办公桌下的手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抖。 因为眼前这个学生看起来十分认真,尤其是从他深邃的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是那么的无措,仿佛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已经在这个学生面前展露无遗了。 明明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学生不是吗?他是教授,是比对方大了将近十岁的教授,十九岁的顾轻狂在他的眼里根本只是一个孩子,连男人都说不上,他又为什么会突然感到心虚呢? “是吗?”顾轻狂突然邪恶地笑了,就像中世纪优雅却又带着神秘的吸血鬼王子般,轻飘飘的两个字却仿佛重锤般敲击在陶修的心尖上,顾轻狂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令陶修有些不安。 “当、当然。”陶修的底气明显不足了,而且顾轻狂的声音也令他觉得十分熟悉,难道失去的记忆里也包括顾轻狂这个人吗?陶修十分疑惑。 顾轻狂知道陶修的心动摇了,狡猾地扬起一抹笑,伸手摘掉了陶修的眼镜,在他还呆愣着的时候,俯身吻上了陶修眼角下的那颗黑痣,而后扬长而去…… 日子,还长着呢…… 陶修反应过来后,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顾轻狂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他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的意思吗? 陶修无助地抚上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不管他在哪里都逃不过那一个噩梦?为什么都不肯放过他?他做错了什么? 如果喜欢男人是错的,他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够多了,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算只有一个人,就这么一辈子也好,可老天,似乎总不让他如愿呢…… 顾轻狂,你到底是谁,到底想怎么样? 第二十章 甩不掉 “啧?新来的?”一道戏谑的男声在陶修的耳边响起。 陶修猛地回头,看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正挑眉看着自己。 看样子应该也是同事,陶修伸出手,“你好,我叫陶修……” 男人点头,一巴掌扇开陶修的手,在陶修惊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男人吐出两个字,“谢桥。” 陶修注意到谢桥身上穿着不同平常教授的白色大褂,手里还抱着一沓化学研究的资料,专业很好猜。 “你刚下课吗?”陶修问道。 谢桥摇头,“做完研究,从实验室回来,你倒是比想象中年轻,现在真是青出于蓝……” “……”对于年龄,陶修已经懒得解释了。 “找男朋友了吗?”谢桥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边整理资料边随意问道。 跟着谢桥走进办公室的陶修闻言顿时如遭雷劈,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怕什么?跟见了鬼一样,做了什么亏心事吗?”谢桥丝毫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提起了令陶修避之不及的话题。 陶修颤着嘴唇,“为什么不是女朋友?” 谢桥连头都没抬,“少忽悠我,我认识不少同性恋,一看就能知道。” 陶修恍然大悟,“那你也是……” “我不是,我已经结婚了,别担心,我可是高级知识分子,不会歧视同性恋,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没什么不可以的。”谢桥吊儿郎当地说着陶修最想听到的话。 如果社会上多一些像谢桥这样能够理解同性恋的人,他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哪怕听到一丁点关于同性恋的话题就会胆战心惊吧。 “我该备课了。”陶修在办公桌前坐下,翻开全英文的书,心思却不在书上。 “嗯。”谢桥淡淡地应了一个字,又补了一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陶修浑身一震,良久才说了句“谢谢”。 每天的工作还算顺利,上课将知识挥洒自如,下课认真备课,偶尔听谢桥讲几个笑话。 唯一令他不自在的是顾轻狂。 每天上课的时候总有一道视线紧紧地黏在他的身上,即使是背对着那道视线,也会觉得仿若被针扎似的。 陶修总觉得,或许他的秘密顾清狂真的知道,不是骗他,也不是唬他。 顾轻狂那仿佛要吃掉他的目光,令他想不在意都不行。 最可怕的折磨不是那道坚定不移的目光,而是被窥探到秘密自己已经做好了被揭穿的准备,对方却一直似猫逗老鼠般戏弄他,令他不知所措。 有很多次,陶修都因为受不了那道目光而选择提问顾轻狂。 令他不得不佩服的是,哪怕顾轻狂根本没有在听课,不管什么问题他却都能对答如流。 “顾同学,下课了,你能别跟着我吗?”一直沉默的陶修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瞪着顾清狂道。 顾轻狂邪笑着握住陶修的手,强硬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和自己修长的手十指交握。 顾轻狂的温度很高,几乎要将陶修的手烫伤,陶修皱着眉,手却被紧握着怎么也抽不出来。 “嘘~再吵会引起大家注意的。”顾轻狂仿佛吃定他一般朝他眨了眨眼。 “顾同学……”陶修又急又怒,顾轻狂却带着一脸痞子的笑。 “我叫顾轻狂。”高大的男人挑眉道。 “顾轻狂……” “哎!”顾轻狂眼中精光一闪,将脸凑了过去飞快地在陶修的唇上碰了一下,偷了一个香,然后赖皮地将脑袋搭在陶修的肩膀上。 陶修一愣,又来了!为什么这个学生老是这么不正经呢?随随便便就亲他,他又不是女生! “顾同学,我不是女生!”陶修一瞪眼,清冷的气质全无,倒像一个故作镇定的孩子。 顾轻狂笑了,“我知道,又不是瞎子。” “那你还……” “因为我想追你,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顾轻狂认真地问道。 陶修双眉一跳,“胡说八道什么?你知道你这样做已经相当于‘性·骚扰’了吗?!” “so?你要报警?”顾轻狂挑眉,一副吃死了陶修的模样。 陶修果然无话可说,“算了,你爱跟就跟吧,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注重点自己的形象,找找女朋友才是正常的吧……” 顾轻狂默默注视着陶修唠叨的侧颜,莞尔一笑,真可爱,虽然是个比他大很多的老男人,却可爱得紧。 “别跟着我……”陶修很想发火,可对上自己的学生,更多的是无可奈何,这个优等生明明什么都好,可为什么就是喜欢开教授的玩笑? 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顾清狂纠缠不休的,所以便理解为:顾轻狂太无聊了,想找点乐子。 因为平时似乎……没怎么见过顾轻狂跟别人说话。 明明只是一个还不满二十的学生,平时却深沉得犹如冷面阎王,可又偏偏要缠上自己。 尽管陶修万般不愿,顾轻狂还是跟着他进了……男卫生间。 陶修差点想不顾形象地仰天长啸。 这算什么?! 他被自己的学生强行跟踪了吗? 到底是谁不正常? “你要上,我也要上,都是男人,害羞什么?我的好教授。”顾轻狂意味深长地往陶修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陶修偏过脑袋,往另一边躲闪,他的耳朵很敏感,最受不了别人吹气,简直是要命! 顾轻狂饶有兴致地盯着陶修红得似要滴血的耳朵看了几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新奇。 明明只是上个卫生间,偏偏被顾轻狂说得那么暧昧,博学多才的陶修第一次无言以对,只能扶额。 甩不开就是甩不开,可人有三急,又不能憋着,陶修只能硬着头皮走向卫生间,极力忽视紧跟在自己背后的人。 顾轻狂边吹着嘚瑟的口哨边跟在陶修身后,嘴角扬起一抹孩子气的坏笑。 学校的卫生间很大,而且每层楼都有两个,虽然不是上课时间,却只有几个人。 幸好没有人在外面,陶修暗自庆幸,挑了一间空的单间,陶修快速走了进去,顾轻狂却在关门的一刹那伸出了他那骄傲的腿! 第二十一章 放开! 于是,门很悲催地被顾轻狂用脚卡住,怎么也关不上。 “你!”陶修满脸的羞愤,白皙的脸上染了淡淡的红雾,显然是没有料到顾轻狂会有这种举动。 顾轻狂毫不费力地拉开门,挤进了小卫生间里。 本来就不宽敞的地方突然挤了两个男人,陶修发现自己连转身都很难,冷汗一下子湿了脊背。 他清楚自己。 一直清楚,他喜欢的是男人。 也许不是顾轻狂这种类型的男人,可只要是不错的男人,都会让他有好感,更何况是顾轻狂这样自带光环的男人。 顾轻狂这么年轻,陶修没有任何理由相信顾轻狂是认真的,又或者是真的喜欢自己,毕竟,他就是一个老男人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顾轻狂为什么对他这么执着? 时间匆匆逝去,从他任职大学教授开始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顾轻狂还是喜欢缠着他。 陶修不解,甚至觉得恐惧,这个学生既聪明又可怕,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最不愿提及的秘密。 空间很小,顾轻狂却越逼越近,陶修偏过头,躲开顾轻狂热辣辣的视线,顾轻狂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好像要把他的脸烧出个洞来。 “出去……”陶修正想伸手过去开门,顾轻狂却抢先一步挡住了那扇门,并抓住了他的手腕。 “怕什么?不过是一起上个卫生间而已,哥俩好一起洗澡都不过分,不是吗?还是教授您心虚?”顾轻狂眯着眼睛道。 陶修后退了一步,“我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就算是这样,你是学生,而我是教授,靠得这么近似乎……并不妥吧?” “我喜欢你,有什么不妥吗?英文叫‘like’,教授不懂?”顾轻狂故意喊他教授,故意对他用敬语,反倒令他浑身不舒服。 陶修低头,“对不起,我不喜欢男人,请你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 顾轻狂闻言双瞳的颜色骤然加深,阴沉得有些瘆人,两个字从他形状姣好的唇瓣中吐出:“骗、人。” “我没……唔!”反驳的话语还没说完,陶修的下巴已经被顾轻狂扣住,少年充满侵略性的吻迎面袭来,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明明是为人师表的教授,此时却被学生逼退在狭窄的卫生间里面,进退两难,陶修的挣扎对于身为全国散打以及跆拳道冠军的顾轻狂来说,简直不痛不痒。 现在的男孩力气都这么大了吗?! 陶修挣扎累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手脚都软了下来,额前的黑发十分散乱,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美。 “顾……唔!放……”唇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陶修有点儿头昏脑胀,又开始不甘地挣扎…… 上一次与男人接吻是什么时候?陶修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顾轻狂的吻既强烈又令人招架不住,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学生,说不定喜欢男人的他会就此沉沦吧,可现在顾轻狂这种做法根本就是胡闹! 陶修歇够了,开始不留余力地反击,推拒、甚至很有分寸地捶打顾轻狂健壮的后背,只是这一系列的反抗动作随着几道嬉笑玩闹声中突然停止,霎时间,就好像他的呼吸都停了一般。 外面有人,而且都是学生。 陶修睁着惊惧的双眸,死死盯着顾轻狂,连一口大气也不敢喘,他不敢想象,如果被其他人看见这一幕会怎么样。 他无所谓,大不了身败名裂,再丢一份工作,反正他孑然一身,再怎么丢脸,他的家人都不会在乎,离开这里就是了。 可顾轻狂这样年轻,这样前途无量,这一幕足以毁掉所有人心中的神话,毁掉德高大学寄托最高期待与希翼的学生。 顾轻狂仿佛知道陶修在想什么,所以如他所愿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将他有些冰冷的身体不发一丝声响地搂进自己的怀里,让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就只是抱着,很轻很轻的拥抱。 直到上课铃尖锐地响起,外面的几个学生上完卫生间后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陶修终于松了一口气。 “陶修……”顾轻狂将下巴抵在陶修的肩膀上,低声叹道。 你一点儿也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啊,我有多想你。 为什么,你一点儿也不知道? “你应该叫我‘教授’的,放开。”陶修闭了闭眼睛,随后又缓缓睁开,他很累了。 工作任务不算繁重,可面对顾轻狂一直以来的无赖和纠缠,他真的有点儿累了。 顾轻狂没有动,他向来执拗,不管是看中的东西还是人,都绝不会有放手的可能。 “放开!”陶修语气重了许多,顾轻狂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终于僵硬着松开了陶修,任他推门出去,进了对面的洗手间。 陶修出来的时候顾轻狂已经离开了。 盯着对面大开着的卫生间门,陶修有些茫然,被肆虐过的双唇还火辣辣的,带着少年的执着。 不知道为什么,陶修突然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回到办公室,谢桥难得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批改试卷,陶修经过他身旁的时候,谢桥还别有深意地瞅了他一眼,陶修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幸好,谢桥没有开口问什么。 而另一边,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在感情上受过挫折的顾轻狂经过数次吃瘪后,大少爷脾气终于发作。 先是自己生了半天的闷气,然后开始把姜宸约出来喝闷酒,一连几天喝得醉醺醺的,还夜不归宿,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顾轻雅都觉得很不妥。 “顾大少!顾轻狂!你再喝下去就要没命了!”姜宸眉头皱得死死的,从他认识顾轻狂到现在,从没见过顾轻狂这样疯了般的酗酒。 不正常,很不正常,一定跟那个那个男人有关! 可姜宸盯着他喝了几天酒,却一个字也不说。 “没命,谁在乎……”顾轻狂一把将桌子上的空酒瓶扫到了地上,模糊不清地咕哝着。 “顾轻雅也不在乎吗?”姜宸随意地道。 顾轻狂突然站了起来了睁开半清明的双眼,“姜宸,你说那种事……谁会忘记?怎么偏偏……偏偏那个该死的老男人就忘了?!” 姜宸摇头。 “这件事你帮我查……呕!”顾轻狂的话还没说完便吐得一塌糊涂,吐完后竟又开始不要命地喝! 姜宸实在没有办法,如果告诉顾轻雅难免令她担心,心病还须心药医,谁捅的篓子谁收拾! 姜宸瞥了顾轻狂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眼,毫不犹豫地拿起来,擅长摆弄电子设备的他轻而易举便解了锁,拨打了备注为“老男人”的电话。 令姜宸意外的是陶修竟然很快接听了电话,即使陶修并不知道这是顾轻狂的手机,但他直觉顾轻狂迟早会联系自己,只是过了几天都没见顾轻狂给电话,陶修也有些着急。 急得甚至没想起来自己完全可以找寿司店的店长要到顾轻狂的手机号码,毕竟顾轻狂是寿司店的VIP客户。 陶修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天过后顾轻狂就不来上课了,不仅没向任何人请假,而且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刚开始陶修并不在意,几天过去后,陶修才发现顾轻狂也许并没有开玩笑。 他去找校长,可校长却告诉他顾轻狂是个特别的学生,平时只要不太出格没必要管,还说不来上课也算正常。 陶修无言以对。 连续几天都不由自主地盯着那个空荡荡的位子,陶修的心也好像在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一面是担心顾轻狂会因为不成熟做什么傻事,毕竟他还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可一面又觉得大概是自己自作多情,也许那位天才只是心血来潮不想上课而已,校长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可……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陶修几乎是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条件反射地按了接通键,“喂……” 姜宸愣了一下,随后抿着唇报出了他们所在的地址以及包厢房号,没等陶修再多问一句便挂了电话。 ‘绯醉’。 顾轻狂在那里。 虽然电话里的人只说了一个地址,但陶修已经确定顾轻狂就在那里。 洗了个脸,陶修出了门。 虽然心里有道声音告诫自己不要去,本来就不想纠缠不清,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呢?可另一道声音却不停地在说他只不过是个孩子,跟自己开个玩笑罢了,而且还是自己的学生。 十五分钟,陶修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绯醉’。 找到顾轻狂所在的包厢的时候,姜宸已经算好时间离开了,空荡荡的包厢里只有顾轻狂一个人趴着,空气中缭绕着难闻的酒味。 顾轻狂显然已经醉了,却还在不停地喝,他的脚下以及桌上都有数不清的空酒瓶,看起来就像一个堕落的酒鬼。 “老男人……老……”顾轻狂咕哝着,醉了后,喊了数不清字数的“老男人”。 这一声又一声的咕哝把陶修的魂叫回来了,他想起顾轻狂之前就是这么当面叫他的,熟悉却又陌生的称呼…… 第二十二章 你有担心过我吗? “别喝了!”陶修嗅着空气中那股浓重的酒精味差点儿窒息,他究竟喝了多少酒?! 顾轻狂毫不在意,酒喝没了就抓起手机,想打电话叫姜宸送酒来,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姜宸刚打过的号码,以及“老男人”的备注,忍不住又点了一下。 陶修的手机再次响起,顾轻狂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盯着陶修看了很久,却在想说话的时候一下子晕了过去,铁青的脸色十分吓人。 “顾轻狂?顾同学!醒醒!”陶修顾不上别的,立马拨打了120,费力地背起比自己还要高大的顾轻狂离开臭气熏天的包厢。 “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陶修一脸焦急,再加上最近几天睡眠不好,所以脸色也不太好看。 “幸好病人还年轻,不然按照这种喝法随时会出人命的!这次只是喝多了轻度酒精中毒,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但要注意不要让他再这样酗酒。”医生十分严肃地嘱咐道。 陶修点头,“谢谢。” 纯白的病房令人感觉十分压抑,陶修进来后打开了窗户,新鲜空气进来后整个病房也令人感觉舒服了很多。 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陶修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把顾轻狂的手机保存到了联系人里。 陶修的目光转移到顾轻狂的脸上,顾轻狂的五官十分立体,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挑不出任何瑕疵,睡着的他看起来纯真无害。 陶修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顾轻狂正在看着自己,顿时大窘。 “你醒了!那我……”陶修站起来,正想找借口离开的时候顾轻狂却突然问道:“吃过饭了吗?” 陶修一愣,“我……” 顾轻狂的眼睛又黑又深邃,仿佛能够看穿自己的灵魂,谎话编不出,陶修只好干巴巴地回道:“没有。” “几点了?都不知道要吃饭吗?”顾轻狂没好气地道,仿佛把之前的事都忘了,只是气恼他不按时吃饭。 顾轻狂伸出修长的手,拉着陶修坐在自己的病床上,沙哑着声音道:“你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人端着饭菜进了病房,把饭菜放好后,那几个人又离开了。 因为酒精中毒,顾轻狂脸色苍白,说完话还咳嗽了起来,陶修皱眉,不由自主地弯腰拍着他的后背。 顾轻狂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没事,快趁热吃吧。” 陶修尴尬地将手从顾轻狂火热的大掌中抽了出来,静静地坐下,在顾轻狂灼热的视线下,非常不自在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等到陶修吃饱后才发现顾轻狂一直在看着自己,为他准备的一碗清淡小粥一口也没有动过。 “医生说你酒精中毒,以后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你的家人会担心的……”陶修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尽教授的义务,提醒一下顾轻狂,毕竟对方是一位优秀的学生。 “她不知道。”顾轻狂抿唇道。 “谁?” “我家人。”顾轻狂舔了一下嘴唇,“你喂我。” 陶修无语地看了顾轻狂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不小了。” “比你小。”顾轻狂板着脸道。 陶修一噎,无言以对,想到顾轻狂喝酒也许和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关系,心虚的他也不计较那么多,默默地拿起了塑料勺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了,顾轻狂觉得自己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此刻,好久好久没有人对他这么好了。 顾轻雅对他的好是不一样的,顾轻狂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不,应该说从前他根本不屑于喜欢一个人。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最后一口粥送进顾轻狂的嘴里后,顾轻狂故意咬住了塑料勺子,陶修伸手拔了一下,没想到顾轻狂突然松了口,陶修的身体因为惯性向后栽去,被顾轻狂勾住了腰一把揽了回来。 于是两人就像顾轻狂预想的那般四唇相碰,陶修的嘴唇有些冰凉,顾轻狂像久经沙漠突逢甘露的旅人疯狂地吮吸着,陶修的抵抗令他不满地放轻了力度,改为温柔的亲吻,尽管如此,陶修还是将他推开了。 “顾同学,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你是学生,我是教授,还有,我们都是男人。”陶修一脸苍白地道。 顾轻狂突然冷笑起来,“都是男人又怎么了?两年前你不还是……” “什么?”陶修疑惑地皱眉。 顾轻狂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出那个晚上的事,便转移了话题。 “你的脸色不好,这几天我没去上课,你有……担心过我吗?”顾轻狂问得小心翼翼,就像一个渴望得到糖果的孩子。 除了陶修,没有人见过顾轻狂这么脆弱的样子,他在别人面前总是强大又充满自信。 陶修看着顾轻狂,心突然有些疼,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可他终究还是摇了头,他不能给顾轻狂任何希望,他的感情世界已经被毁了,怎么还能把自己的学生拖下水? 顾轻狂瞪着陶修,瞪着那颗此刻看起来竟有些悲伤的黑痣,冷静了半分钟,最后低吼道:“滚。” 陶修攥紧了拳头,默默地转身,然后僵硬着身体一步步走出了病房。 在拐角处,陶修与姜宸擦肩而过,匆匆离去。 姜宸却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盯着陶修远去的背影,戴眼镜、很瘦、眼角下有一颗黑痣……难道他就是陶修? 姜宸带着疑问进了顾轻狂的病房,微微挑眉道:“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两年前,距离‘绯醉’不远处的地方发生了一起车祸,肇事司机喝了酒,最后赔了钱,那起车祸的受害者的名字就叫‘陶修’。” 顾轻狂闻言一震,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底已经有些发红,“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那一晚过后的清晨。” “所以他……”顾轻狂嘴唇颤抖着,显然已经猜到为什么陶修会不记得自己。 姜宸给了他肯定的答案,“没错,他失忆了。” 顾轻狂露出一抹苦笑,“这算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还是惩罚?” 姜宸耸耸肩,“我只知道,你想得到的东西最后都会得到的,比如我们第一次合作就获了大奖的项目,又比如在你眼里比废纸还不如的金钱。” 没错,从小到大,只要是他顾轻狂看中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他总能得到,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陶修这个人,他是不会放弃的,也许只有真正到手了后,他才能知道为什么。 顾轻狂当天就出院了。 尽管身体因为酗酒有些虚弱,但他毕竟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所以恢复得很快,陶修走了,他一个人待在医院也只是浪费时间。 出院后的顾轻狂回到家被好奇的顾轻雅追问了十几分钟,实在烦得厉害,最后把门粗暴地关了。 顾轻雅委屈地嗷了几声,没动静了。 但她还是隐约能够感觉得到,顾轻狂最近的心情不好。 “算了,还是不要招惹老哥了。”顾轻雅皱了皱鼻子,拿起手机继续看耽美漫画。 顾轻狂憋着一股气,躲在房间里不停地工作,修长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飞快地运作着,顾轻狂用一目十行的速度盯着电脑屏幕上晦涩难懂的英文以及各类符号,很快便完成了一个考勤系统的编程。 如果说姜宸是表面上的老板的话,那么顾轻狂才真正是姜宸背后的大boss,虽然姜宸智商很高,投资眼光精准,但碰到顾轻狂这样能揽钱的的聪明鬼才,姜宸也不得不服输。 几年前他们会合作只是出于一场纯属玩笑的赌博,也正是那一场他们都已经遗忘了到底赌注是什么的赌博令姜宸一眼看中了顾轻狂的能力与才华。 顾轻狂所编写的每一个系统或者游戏都会被姜宸制作成高大上的项目,然后高价卖给需要这些系统或游戏的生意人,每次都能大赚一笔,同时姜宸还帮顾轻狂接了不少生意,顾轻狂都能轻松完成。 用姜宸的话说,顾轻狂就是一个电脑狂魔,他在计算机上的造诣令人难以想象,如果不是他隐藏得那么深,像他这样的科技人才,根本不可能安逸地在一座小城市里生活。 顾轻狂显然并不想用自己的才华去吸引世人的眼光,又或者获得各种荣誉虚名,他只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顺便赚点小钱,够他和妹妹随意的花销,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姜宸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保守秘密,不管外人怎么打听,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背后还有一个顾轻狂,一切的一切,他们心照不宣。 将升级好的考勤系统留了底,拷贝给姜宸后,顾轻狂向后倒在了自己的大床上,缓慢地闭上眼睛,大脑却在飞快地运转着,喜欢一个人,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令对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即使拥有再高的智商,顾轻狂也依旧苦恼,因为他连二十岁都还未满,一向自视甚高也从未喜欢过一个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缠着陶修,多了解一下对方。 顾轻狂抱着被子,做着和那个晚上一模一样的梦,沉沉地睡去…… 第二十三章 他不会教坏他的学生 顾轻狂在家休息了两天又去学校上课了,身为学校校草级的人物,顾轻狂所到之处依旧“花团锦簇”,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心情很好的顾轻狂在围观自己的人群中看不到陶修的影子,脸一下子阴沉下来,旁边的一些花痴看出了端倪,纷纷退后了几步。 顾轻狂转身去了教授办公室,现在不是上课时间,陶修应该会在办公室的。 可到了办公室门口后,顾轻狂才发现,人并不在办公室。 “谢教授,他去哪里了?”顾轻狂指着陶修的办公座位,随意地问道。 谢桥从一堆研究报告里抬起头来,看了顾轻狂一眼,“之前的刘教授并不住校,杨教授辞职后才空出一个套间,今天陶教授请假搬家,听说要把之前住的小公寓先退了,然后搬进学校住。” 顾轻狂挑眉,这倒是个好消息。 “他会住在哪里?”顾轻狂忍不住问道。 谢桥奇怪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打探教授的住处似乎不是学生应该做的事吧。” “喔?那今年的全国化学竞赛就请谢教授另找他人吧。”顾轻狂语气阴冷地抛下一句话,准备离开。 谢桥突然觉得自己脑仁疼,“那个,顾同学,陶教授应该会搬到我隔壁的套间住。” 顾轻狂达到目的,烁烁双目里闪着光,完美的双唇中吐出一个“谢”字,潇洒地离开。 谢桥看着顾轻狂离去的背影,右眼皮突然跳动了几下,等等……这位顾同学一向自视清高,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为什么偏偏对陶教授这么感兴趣呢? 一个不好的预感从谢桥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蓦然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已经揭穿过陶修的性向,该不会…… 谢桥摇摇头,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刚想把注意力转移回研究报告上,谢桥的手机却响了,原来是妻子今天出差刚回来,谢桥边脱整理桌面上散乱的研究报告边道:“好,知道了,我今天回家吃饭。” 陶修结清了房租费用后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行李不多,因为小公寓里很多家具都是现成的,他很少另外买东西,所以都是一些衣服和日用品以及一些书籍,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就搞定了。 搬家对于陶修来说不费时间,他会请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回家看看,顺便拿点钱回去,毕竟距离上一次回家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收拾好的行李暂时寄放在房东的屋子里,陶修独自一人坐车回家,由于老家并不在市中心,所以需要乘坐大巴车。 等车进了站台后,陶修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上了车,运气不错地占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l市近几年经济发展迅速,现如今已经成为一线大城市了,可无论多大的城市,总有那么一些看不见的地方,依旧很穷很落后,有很多人不知道,却不代表这些地方不存在。 陶修靠着车窗看了一路的风景,现在的l市已经高楼林立,绿化带已经很少了,街上的行人有些步履匆匆,有些不紧不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唯独陶修没有。 “回家”这个词,对于他来说也不是温暖的词语。 只是作为儿子,作为兄长,不得不回去的一个地方而已。 陶修看了看手机,下午三点,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车停了一站,一个孕妇小心翼翼地上了车,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可车上却没有人让座。 陶修站起身走了出来,对孕妇道:“请坐。” 孕妇感激地点头,“谢谢谢谢,小伙子,你快下车了吧?” 陶修笑着点头,笑容明净得像窗外澄澈的天空。 到站后陶修下了车,拐进熟悉的镇,走了十分钟后,又进入了弯弯绕绕的古老巷子,这个镇里的人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娶妻生子,繁衍后代,走出这个小镇的只有几个有本事的年轻人。 陶修便是其中的一个,也是最不受欢迎的一个。 进了巷子后,里面的路越来越窄,偶尔有几个邻居跟他擦肩而过,没有认出他所以什么也没说,有些跟陶修很熟悉的童年伙伴们都长大了,不管男男女女,都躲在角落里小声议论。 “看,那个变态回来了。” “嘘!别这么大声。” 陶修苦笑,他该庆幸这次回来没有人再追着他砸东西么? 还记得上次回来的时候,一个十岁大的孩子带着几个几岁大的孩子用石头砸他,嘴里还叫骂着“变态无耻”,都是听大人们说的,其实他们什么也不懂。 他们住在这个古老的镇子里安居乐业,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跨出这个镇子半步,就好像他的母亲一样,因为穷,他们没读过书,没有半点文化,他们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会有男人会不喜欢女人,反倒喜欢男人。 当所有人认为你是错的时候,即使你没有错,你也是错的,因为跟别人不一样,所以成为了众矢之的。 因为他们没有文化,因为他们不懂,所以陶修连怪他们的理由都没有。 “大声怎么了?可不就是变态么?整个镇里就出了这么一个,亏他还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还是一个教书的,学生都该被他教坏了!” “我家孩子就是不读书也不会让他教!他就是个神经病,有哪个男人这么不正常?” “嘿,还不就是有一个?那个死了的……” “也是也是,他们当初痴情得跟什么似的,真恶心!看着都想吐!” “那个人也是可怜,虽说不正常,可也不至于把命也搭了进去,陶家的这个大儿子才是害人精啊!” 陶修茫然地走在小巷子里,没有人靠近他,周围充斥着流言蜚语,就连空气都是那么的稀薄,仿佛快要令人窒息。 他极力想忽略那些仿若针扎般的言语,一颗早已受尽折磨的心却还是不够坚强。 他没有。 他没有害死谁。 他没有不正常。 他不是变态。 他不会……他不会教坏他的学生。 学生…… 陶修蓦然低了头,顾轻狂强吻他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不断放大,越来越清晰,顾轻狂不也是他的学生吗? 陶修突然觉得愧疚不已,他终究还是教坏了自己的学生。 步履开始有些踉跄,家已经近在眼前,陶修却没有勇气走进去,如果不是因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住在这里,他大概永远也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 这个充满噩梦的地方。 童年有多少欢乐,后来就有多少阴霾,再好的朋友、一起玩闹的伙伴也因为他的不同加入了鄙视、侮辱他的队列。 陶修站在原地,默默地看些母亲在门前忙碌的背影,却不敢上前一步。 他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是镇子上最美丽的女人,陶修刚离开镇子进入大都市后也没见过能与母亲相比的女人。 只可惜这历经磨难的红颜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美丽,不仅双鬓覆上白霜,就连眼角都长出了皱纹,被生活压弯的脊背佝偻着,十分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飞走。 自从父亲因重病离世后,母亲越来越辛苦,即使陶修想把她们接到城市居住,她们也不愿意。 母亲说,生在哪里,根就在哪里,就是一辈子,穷死苦死都是她自己的事。 可就是思想这样老旧的女人,却听了镇子上一位老师的劝,倾尽所有送陶修出去读书,她可以苦,可终究不愿孩子也跟着一起受苦。 只可惜陶修离开了镇子竟然喜欢上了男人,令她既难堪又丢脸,走进了死胡同,把唯一正常的孩子死死守在自己的身边,就是害怕二儿子也像大儿子一样。 女人听到街坊邻居的窃窃私语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果然看到了她那不争气的大儿子! 女人脸色骤变,捧着的一盆红豆因为手抖撒了出来,颤抖着唇瓣尖叫道:“你!你又回来干什么?!还嫌我们家不够丢脸?!你给我滚!” 女人用力跺了跺脚,转身跑回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妈!”陶修拿着手机敲着木门,满眼悲伤。 他没有伤害过别人,却一直在被人伤害,心如刀割也不能怪任何人。 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却还是要回来,心里终究还是渴望,妄想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回到从前。 “不要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走吧!别让阿彬回来看到你!”女人极其冷漠地道。 “妈,你开开门吧,我会在他回来之前就离开的……”陶修不死心地拍着门。 可女人终究要脸,陶修想象不到,在他不在的时候,那些街坊邻居是怎么对他们冷嘲热讽的。 女人强烈的自尊心令她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的事实,更不会原谅陶修。 “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你也不用再送钱过来,我和你弟弟就是死也不会离开这个小镇的,你送多少钱来都没用,我们一分都不会花!”女人一字一顿极其冷静地道。 陶修脸色难看地倒退了一步,被修得极短的指甲嵌入了柔软的掌心,良久没有说话,最后依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将信封放到了窗台上。 女人透过窗帘看到陶修又留下了钱,突然转身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沓牛皮信封,把里面的钱都倒了出来,然后打开窗户,用力地扔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 就喜欢挑战不可能 陶修在外面省吃俭用攒下送回家的钱就这样纷飞在风里,红红绿绿,就像两母子此刻的眼睛。 陶修叹了口气,不禁开始在心里埋怨自己。 明明知道回来讨不到好脸色,却偏偏犯贱要跑回来,他们已经不把他当作家人了,他却还傻傻地回来想要多看看他们,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陶修慢慢蹲了下来,单膝跪地,一张一张地捡着、数着,最后忍不住苦笑,果真一分钱也没有动过呢! 谁也不知道,女人就在窗帘后面偷偷看些难过的陶修,心都快碎了,再怎么样毕竟是她的孩子,她也曾对陶修充满期待。 可是,她生活在这个镇子里,是陶修令她变成了笑柄。 陶修将那些钱一张又一张地捡起来,收拾整齐,用石头压着,转身离去。 给不给是他的事,要不要就是他们的事了,谁也不能干涉谁。 女人看着陶修离去的背影,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不知道靠在窗台上僵硬了多久,才听到一阵开门声,女人盯着第二个儿子,心里总算有了些安慰。 “阿彬,来,吃饭了。”女人快速擦干眼泪,钻进了厨房。 陶彬和陶修一点儿也不像,陶彬肤色黝黑;陶修皮肤非常好,又白又嫩,陶彬五官像父亲,陶修则像母亲,两兄弟就连气质都截然不同,走在大街上恐怕没人会认为他们是两兄弟。 陶彬将门口捡到的那沓钱放在了桌上,一脸嫌弃地道:“他今天又回来了?” 女人怔了怔,缓缓点头。 “那个害死航予哥的凶手,竟然还敢回来!”陶彬气极地拍桌子。 “别说了,他已经回去了,我们快吃饭吧。”女人无奈地摇头,岁月早已在她美丽的面容上刻满了沧桑。 陶彬冷静了下来,把钱随意扔在一边,这些钱就算他们不用,也不会白被外人捡去,只不过陶修每次回来,接连几天他们都会遭到白眼,久而久之他们宁愿陶修不回来。 巷子又深又长,陶修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在流言蜚语中走出去的,缓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又在车上了。 再回到房东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多了,陶修跟房东道谢后拉着行李箱离开自己住了这么久的小公寓,背影荒凉。 阳光俏皮地洒在陶修的身上,有些刺眼,眼角下的那颗黑痣在阳光下栩栩如生,看起来十分哀伤。 明明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亲人的,他却经常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是同性恋,所以活该吧! 陶修拉着行李箱步行到德高大学,站在门口后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德高大学的公寓环境一般,但套间倒是干净温馨,这是谢桥告诉他的。 拐到学生宿舍楼的北面,陶修看到了一幢很高的公寓楼,这就是德高的教师公寓楼。 此时公寓楼下没什么人,因为现在是吃饭时间,大多数学生都在饭堂。 公寓楼下的门口,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五的男人慵懒地靠在门边,闭着眼睛。 公寓楼下的人不多,尽管只有零星几个,可每一个人都无法忽略男人的存在。 即使没有阳光照耀,也会自带光芒的男人。 有人停下来痴迷地看着,有人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 大概只有陶修会眼皮一跳,心慌意乱,顾轻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回家一趟,陶修更清楚了自己在所有人的心中已经跌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没关系,一个人也能活着,可真的没必要再拖一个人下水。 他不会、绝不会教坏自己的学生。 陶修突然觉得自己想多了,顾轻狂出现在这里,未必是来找他的,上次在医院不是叫他滚了么! 陶修定了定神,提着行李箱上了阶梯。 可就在陶修准备和顾轻狂擦身而过的时候,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拿过了陶修的行李箱,径自走在了前面,又酷又拽,却一个字都没说。 “原来是在等陶教授啊!我看到他已经站在门口等了几个小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等女朋友呢!” “切,我男神只是尊敬师长罢了!你懂什么?” “……” 两个路过门口的女生低声讨论着,顾轻狂依旧一脸风轻云淡,陶修的脸却像被火烧了似的,红得不像话。 顾轻狂等了他几个小时?那岂不是…… “等等,你今天没上课?”陶修拉住顾轻狂的袖子,被顾轻狂盯着手看了几秒后,像被开水烫了似的赶紧松了手。 “又没有你的课,你管得着?”顾轻狂挑眉。 “我是班主任。”陶修无比认真地道。 “你请假搬家,我请假等你。”顾轻狂突然抬起手抚着陶修的脸,“发生了什么事?” 陶修摇头,躲过顾轻狂的手,“你快回家吧,我还有东西要收拾……” 顾轻狂耸了耸肩,“开门。” 陶修无奈地掏出钥匙,打开了谢桥隔壁的套间门,顾轻狂果然不请自入,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上。 本来以为要搞下卫生,结果套间里十分干净,陶修把自己的生活用品摆放好后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了。 顾轻狂等了他一天,肯定没吃饭,陶修想了想,还是给寿司店打了个电话,点了两份鳗鱼炒饭。 他记得顾轻狂一个人来店里的时候,大多时候点的都是鳗鱼卷类的寿司。 入秋了天气有点转凉,但白天依旧很热,顾轻狂还穿着一件灰色的背心,陶修怕顾轻狂着凉,从衣柜里拿了张毯子轻轻地盖在顾轻狂的身上。 “老男人……”顾轻狂的呢喃让陶修心一颤。 在陶修发愣的时候,一股怪力将陶修拉到了沙发上! 他以为顾轻狂又要强吻他,瞪大了眼睛,用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 顾轻狂看到他下意识的动作,脸色有些难看,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着他又闭上了眼睛。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小沙发上,谁都不瘦,尤其两人都挺高,显得更加拥挤。 陶修想挣扎,一歪头,刚好看见顾轻狂帅得无可挑剔的侧脸。 还有那像蝴蝶羽翼般的眼睫毛。 心一下子就软了,也许顾轻狂只是因为太年轻,喜欢开玩笑罢了,也许自己没必要那么较真。 放下心来后倒是没什么压力地睡着了,每次回家陶修都身心疲惫,被顾轻狂轻轻抱着就睡着了。 顾轻狂比陶修早醒,近距离地看些陶修很久很久,他觉得今天陶修的状态很不好,都懒得挣扎了,整个人就像一个憔悴的娃娃。 顾轻狂小心翼翼地摘下陶修的眼镜,干燥的大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风吹动沙发后的洁白窗帘,这一幕看起来有些梦幻,却又格外真实。 顾轻狂偷偷吻了吻陶修眼角下的黑痣,又觉得不够,开始仔细地品尝他形状饱满颜色漂亮的双唇。始终小心翼翼,连撬开他的嘴都不敢,生怕吵醒疲倦的陶修。 顾轻狂温柔缱绻地吻了陶修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唇,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一滴透明的泪珠顺着陶修的眼角流了出来。 就像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强吻了他,而他则流了泪。 顾轻狂吻去了那滴咸涩的泪,“为什么?” 陶修果然睁开了眼睛,被泪水浸润过的双眸格外清澈,看了顾轻狂良久,最后坦言道:“我的确喜欢男人,可我不会喜欢你的,所以,开玩笑也请有个度吧。” “我没有开玩笑。”顾轻狂双眸深邃,似藏着狂风暴雨,又冷静得不像人。 “那你明白什么是喜欢吗?”陶修接着道。 “我……”顾轻狂语塞,他好像隐约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 “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比我小将近十岁的学生。”陶修摇头。 顾轻狂看着陶修若无其事地戴回眼镜,冷声道:“我就是喜欢挑战不可能的事。” 两人对视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顾轻狂很自然地让开,陶修坐起来整理了下衣物然后去开门。 “阿修,你要的两份鳗鱼饭,不好意思啊,今天店里有些忙,这么晚才给你送来。”负责送货的小张道。 “没事,忙你的去吧,钱就用我工资抵吧,直接扣就好。”陶修笑道。 小张点头,“新环境还不错,来了客人吗?” “啊,有个学生刚好在我这里,我们先吃饭了,谢谢。”陶修关上了门。 顾轻狂黑着脸,学生学生,总是学生!信不信只要他想,谁是学生谁是教授还说不定呢! 对于顾轻狂这种天才来说,从来不觉得岁数大能耐也会大。 陶修根本就是在小瞧自己,男人又怎么了?自己是比他年龄小又怎么了? “吃饭吧。”陶修将两盒鳗鱼饭打开,整个套间顿时充满了食物的香味,令两个饥肠辘辘的大男人也精神了不少。 顾轻狂冷哼了一声,捧着盒饭转过脸去吃。 陶修不禁乐了,平时上课的时候哪里见过顾轻狂露出这种别扭的表情? 他忍不住想起许多女生对顾轻狂的形容:高傲冷漠又目中无人,偏偏还帅绝人寰! 陶修低眸吃着饭,心想这天才在他面前倒是挺真实的,除了不能投入感情外,尽可能地对他好些吧,校长不是也让他多照顾注意顾轻狂吗? 第二十五章 只是个梦! 两人吃过饭后相安无事,顾轻狂也没有强行留下来,九点多陶修去洗澡的时候顾轻狂就走了,甚至没有说一声。 陶修穿着睡袍看着空荡荡的套间有些无语,顾轻狂大概是生气了。 像顾轻狂这种人,根本不可能对自己是认真的,顶多再几个星期,等顾轻狂厌倦了又或者有了新的目标,就不会再缠着自己了,陶修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明天是周末,要去寿司店上班,陶修躺在床上打开一本英文小说准备看几页顺便酝酿下睡意,却怎么也睡不着,左手手腕处痒得有些难受,陶修皱眉摘下长期戴在左手的手腕,白皙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一道约有四公分长的疤痕。 疤痕已经有些淡了,但依旧很明显,为了避免大家不必要的追问,陶修不管去哪里都没有摘下过手表。 也许是心理原因,摘下手表后感觉好受多了,终于有了些睡意。 白天的一幕幕还在脑海中不断重复出现,陶修在梦境中无助地摇着头,没有人帮他,没有人站出来帮他说一句话,所有人都因为他是个同性恋而嘲笑他,就连家人似乎也觉得他罪大恶极。 在他痛苦到即将崩溃的时候,有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出现在他的眼前,将他温柔地揽入怀中,为他抵挡一切的流言蜚语,甚至低声对他说:“不要怕。” 陶修使劲地睁大眼睛,用手指擦亮镜片,可就是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只知道肯定是个男人。 男人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离开深深的小巷,远离斑驳发霉的墙壁,远离一切的冷嘲热讽,每一步都是那么的坚定。 “修,我爱你。” “别怕,我在这里。”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男人的话一句一句侵入陶修的耳朵,陶修的双眸蓦地睁大,突然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 顾轻狂! 那道声音,分明和顾轻狂的声音一模一样! 陶修纤细的手指死死地抓着被单,不可能!不可能,那只是个梦,只是个梦罢了。 因为这个梦,陶修一夜未眠…… ******* 早晨洗了很多次脸,看起来才有精神一点。 寿司店早上上班的时间很短,在忙碌中时间也过得很快,下班的时候陶修接到了丁乐的电话,丁乐说叶晨鸣到外地出差去了,他一个人无聊,所以想约他吃饭打台球,陶修自己也没事做,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约在了一间新开的西餐厅见面,丁乐今天不用上班,所以来得早,因为刚搞定了一项赚大钱的建筑工程项目,所以丁乐的心情很不错。 “先点一杯蓝山和一杯青柠茶。”丁乐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好的。”服务员点头给丁乐下单去了。 咖啡和青柠茶端上来的时候陶修刚好到,丁乐透过落地窗看着陶修从公交上下来,两人恰好对视,纷纷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丁乐低头,认识这么多年,陶修是唯一令他动心的人,不管多少年过去,陶修身上总有一股动人的魅力。 只不过喜欢的不一定要得到,也不一定最适合自己。 现在得到的已经足够好。 之前和叶晨鸣试婚的时候看叶晨鸣每次提到陶修都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他也曾怀疑过自己还没有彻底放下陶修,但陶修出车祸的那一天,他才明白,自己早已放下。 因为即使他看到陶修的身上有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他也不会生气不会吃醋,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现在的伴侣是叶晨鸣。 而他喜欢过陶修这件事,不管陶修是假装不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他都感谢陶修没有说破这件事,顺便也能让叶晨鸣有点儿危机感…… 丁乐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挺腹黑的,叶晨鸣那个老实人根本玩不过他,也难怪叶晨鸣总是说非要动粗他才会听话…… 这不,叶晨鸣出差之前还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美其名曰防止他出去找别的男人,让他上不了班在家足足睡了一天,搞得他现在还有些腰酸背痛。 “修!来,快坐,我已经帮你点了喝的了,快看看要吃什么?”丁乐将新餐厅的点菜薄递给陶修。 陶修点头,随意点了几样菜,他们喜欢吃的东西差不多,一般出来吃饭都是一个人点菜就够了。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新工作感觉怎样呢?”丁乐用勺子搅拌着刚倒进咖啡里的糖。 想起工作就不知不觉想起了顾轻狂,陶修僵了一下,随即低头啜饮了一口青柠茶,“还不错,你该不会是因为你家那位去出差了不甘寂寞才找我的吧?” “这话说的,难道他在我就不敢找你?”丁乐不屑道。 “是是是,也就我听你吹牛!”陶修低眸一笑。 “谁吹牛了?!”丁乐瞪着眼睛,这时候手机响了,丁乐赶紧朝陶修做了个“嘘”的动作,陶修意会地轻笑,还说不是吹牛。 “我在家里,你现在到目的地了吗?”丁乐问道。 叶晨鸣挑眉,“这么老实在家不像你的作风,” “我还是有老实的时候的。”丁乐打着哈欠道。 叶晨鸣看了看手表,见还有时间,便起了逗弄丁乐的心,“我在卧室门上留了个便利贴,你看到了吗?” “便利贴?!我怎么没发现?你写了什么?”丁乐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被咖啡呛死,真没想到叶晨鸣还留了后招! 叶晨鸣嘴角带笑,“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那我去看看。”丁乐咬牙切齿地道。 叶晨鸣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他,“怎么样?看到上面都写了什么吗?念给我听听。” “叶晨鸣你故意的,你明知道我不在家……” “原来你不在家啊!”叶晨鸣恍然大悟,“好了,我到时间开会了,你早点儿回家。”叶晨鸣单手穿上工作制服。 丁乐撇嘴,不甘不愿地“嗯”了一声。 他们都不知道,从他们踏进这家餐厅开始,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另外两个男人的视线里。 “哟~坐在窗边的那个男人似乎有点眼熟啊!”姜宸斯文地将一块切好的牛扒塞进嘴里。 顾轻狂眼底冒火,坐在陶修对面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吃你的!”顾轻狂没好气地瞪了姜宸一眼。 “查岗了?”陶修那桌已经上菜了,味道很不错,陶修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丁乐冷哼一声,“副局长忙里偷闲查我岗真是不胜荣幸。” 陶修忍不住笑了,“丁乐,你真是永远口不对心。” 丁乐仿佛被人狠狠戳穿了一般,怒瞪道:“快吃,待会还要去打桌球呢,好久没切磋了。” “没问题。”陶修点头。 顾轻狂的盘子发出刺耳难听的噪音,刀子与盘子的故意摩擦令很多人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只不过他们的位置距离陶修比较远,所以陶修听不见。 “再这样我们很快就要被赶出去了!至于吗?也许人家是朋友关系。”姜宸正儿八经地道。 顾轻狂放下刀子,“等下你先走吧,新开发的系统策划案我今晚给你,这几天就会开发出来。” 姜宸盯着顾轻狂摇头,“像你这样的天才待在这里真是被埋没了,一个人居然能完成一堆人也完不成的工作。” “一堆人如果都是没脑子的那还不如一个人。”顾轻狂冷冷地道。 “要不要我再帮你查查他的过去?”姜宸看着远处的陶修道。 顾轻狂摇头,“什么都知道就没意思了,不用你操心,你最近不是老去‘绯醉’吗?谁把你迷得晕头转向的,我可记得那里面有好几个头牌美女看上你你都没在意,该不会看上男的了吧?” 姜宸脑海里蓦然出现一个即使闭着眼睛唱歌也十分狂野的男人,那是陪顾轻狂喝酒的那段时间见到的,也许这次真的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了吧…… “这件事也不用你管。”姜宸一股脑把杯子里的红酒饮尽了。 顾轻狂也不纠结,毕竟他本来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就一个陶修他都还没搞定呢,哪里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 吃完饭后,姜宸去了‘绯醉’,顾轻狂则跟着陶修和丁乐到了一个台球俱乐部。 俱乐部的名字叫‘蓝夜’,是一个小型俱乐部,不过装修和布置倒挺别具一新,一进俱乐部就能让人心情放松。 几个年轻人边喝着红酒边打桌球,打累了就到一边的沙发上坐着聊天,看起来十分惬意。 陶修和丁乐看起来是常客,进去后什么都没说便找了张空球桌开始pk。 陶修明显技高一筹,可是却一直在让着丁乐,顾轻狂在一旁看得窝火,暗自猜测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丁乐,你刚刚那个球其实也可以打进去的。”陶修研究了一下角度后抿唇道。 丁乐讶异,“不行吧?角度那么刁钻,不够位置的。” 陶修转身将那个球恢复到原来的位置上,用眼睛精准地量了下到最近球袋的距离,而后弯腰趴下,利落的一杆子推过去,那颗球顺着陶修心里所想的路线进了球袋,周围立刻响起了掌声…… 第二十六章 未免也太可笑! 虽然周围的人不多,只有几个经常来俱乐部玩的有钱子弟,不过他们都知道陶修和丁乐是这里的老板,有时候也会忍不住跟他们切磋。 “这也能进去,修,谁能相信你是业余的?”丁乐叹道。 陶修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低眉一笑,看起来别有味道。 “要不再来一局?”陶修扬眉。 丁乐点头,“好……” 一双好看的手却突然握住了丁乐的球杆,丁乐回头,逆着光看见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 男人一用力,球杆便易了主。 男人将所有的台球摆放好,抬起脸盯着陶修,用悦耳的声音缓缓地道:“这局我和你打。” “修,他是?”丁乐感觉来者不善,这个男人似乎认识陶修,可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男人似乎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呢? 不,这个人太年轻了,陶修的朋友很少,他都见过,那么这个人…… “好。”陶修愣了愣,很快冷静下来,从容地点头。 两人一球接一球地打着,居然不分上下,旁边的丁乐和众人看得眼睛都花了,他们还没决出胜负。 陶修又打出了漂亮的一球,顾轻狂也趴了下来,准备打下一球,贴着陶修的耳朵道:“你为什么不让我?!”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怒气以及怨气,令陶修觉得很好笑,顾轻狂果然还是个孩子,一个大龄天才儿童。 “你不需要我让……”陶修十分认真地道。 对待一个真正的高手,谦让是对彼此的不尊重,像顾轻狂这样的对手,唯有全力以赴才能对得起,即使最后输了,也不至于太难看。 顾轻狂的脸色沉了下来,陶修果然不打算让自己,即使他已经将球打得那么烂…… 可陶修却处处让着那个男人! 顾轻狂微微抬头,视线冰冷地扫过丁乐。 真正的比赛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尽管之前顾轻狂的球技已经令所有人惊叹,可那只不过是他试探陶修的热身运动罢了,接下来,顾轻狂每一球都死死咬着陶修不放,一步一步将他逼入绝境。 球一个个入袋,一个个被拿起,两分钟后分出胜负,显然是顾轻狂赢。 周围很寂静,谁也不相信俱乐部的小老板会输。 很多人挑战过陶修,都没有赢。 顾轻狂立着球杆,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被拉得更加修长。 “你赢了。”陶修轻声道。 突兀的掌声响起,丁乐走近顾轻狂,“厉害,只不过你到底是谁?修,是你认识的人吗?” 陶修不语,丁乐感觉到了他们之间那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气氛,转身打哈哈道:“今天就不切磋了,我先上个厕所,然后我们就回去吧。” “好。”陶修点头,开始着手收起球杆,把所有的球摆放整齐。 顾轻狂看着丁乐离开的背影,竟然抬步跟了过去。 陶修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了扶镜框,难道顾轻狂把目标转移到丁乐的身上了? 顾轻狂没跟上丁乐的脚步,而是在靠着男厕所的墙壁上静静地等着。 丁乐上完厕所出来后就被突然袭击了,顾轻狂的跆拳道老师曾经说过他天生怪力,只要稍微控制不住就很容易把人弄伤,现在顾轻狂仅仅用了五分之一的力将丁乐的手腕扭了并且固定在墙上,丁乐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受叶晨鸣的熏陶,丁乐也是学过两招的,对付一般人不成问题,可面对顾轻狂这样的高手,可就没有一点儿用处了。 “你跟陶修到底是什么关系?”顾轻狂板着脸带着浓重的醋意问道。 丁乐疼得眯起了眼,却没有喊疼,面对除了叶晨鸣以外的男人,喊疼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不会心疼。 只不过这个男人袭击自己竟然真的是为了陶修!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丁乐对上顾轻狂深邃的眼睛。 顾轻狂加重了力道,“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你的手会断的。” 丁乐皱着眉,豆大的汗珠开始顺着额头滴落,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这个男人简直大力得不像一个人!可恨的是叶晨鸣居然不在,否则定要叫他好看!丁乐在心里默默咒骂着。 “我跟他什么关系,要你管!”丁乐一字一顿地道。 顾轻狂气得浑身发抖,这个男人说得那么含糊不清,难道真的跟陶修有什么关系不成?一起吃饭、一起打球,看起来感情很好嘛! 对了,上次陶修喝醉送他回家的那个人好像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哼,不知好歹。 顾轻狂一生气后果自然很严重,钢铁般的拳头砸到了丁乐的脸上,每击一拳顾轻狂就警告丁乐一句:“他是我的。” 丁乐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用双手挡着自己的脑袋,降低受重伤的几率。 顾轻狂充满占有欲的宣示令丁乐浑身一震,“难不成你喜欢他?” “那又怎么样?”顾轻狂又酷又拽地盯着丁乐看,终于停了手。 丁乐抹了抹嘴边的血,冷声道:“他不会喜欢你的!你太年轻了,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你、说、什、么?!”顾轻狂的眼底瞬间席卷起了恐怖的风暴,扬拳就要把丁乐的脸揍得稀巴烂,却突然听到了陶修的声音。 “顾轻狂,你在做什么?!”陶修快步跑过来,见丁乐被揍得那么伤,顿时又气又急。 陶修跟丁乐的感情说是比亲兄弟还亲都不为过,他有难的时候丁乐总是赴汤蹈火尽最大的力量帮忙,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丁乐被打得那么惨?而且丁乐会被打肯定还是因为他。 “揍他。”顾轻狂指着丁乐道。 “顾轻狂,你太过分了!学校有教你如何打人吗?”陶修第一次朝顾轻狂怒吼道。 顾轻狂知道陶修脾气好,不管自己怎么缠着他,他虽然也表现出不知所措或厌烦的表情,可却从不曾吼他,顾轻狂觉得,自己坚硬的心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失忆? 为什么你要忘记那一夜?! 为什么要为了别的男人吼我? “丁乐,你怎么样?我带你去医院。”陶修拿出纸巾,替丁乐抹去脸上的血,不小心碰到丁乐手臂的时候,丁乐龇牙咧嘴地喊疼,陶修更是怒瞪了顾轻狂一眼。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顾轻狂说得极轻,声音却明显在发抖。 陶修失望地看着顾轻狂,本来以为顾轻狂是十分优秀的学生,却没想到他却轻易地出手伤人,学习纵然再好,品德上也有缺陷。 “这不用你管,顾轻狂同学。”陶修扶着丁乐,“走,我们去医院。” 顾轻狂立在原地,怔忡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很有上前将两人狠狠分开的冲动,却又因为陶修刚刚的话而生生压下了这股冲动。 原来,原来被人不稀罕的感觉是这样的。 陶修搀扶着丁乐走了好几步,差不多到前厅的时候丁乐推开了陶修,“原来他是你的学生。” 陶修点头。 “他在追求你,缠着你?”丁乐又问道。 陶修偏过脸,显然不把丁乐的话当一回事,“他只是年轻,玩玩新鲜而已。” “你明白就好,这么年轻不会是认真的,我不想你再跌一次跟头,他并不适合你。”丁乐严肃地道。 陶修突然心一紧,有些疼,怔了怔后认同地点头,“我知道,我只把他当学生。” “你先回学校宿舍吧,我去处理一下伤口,不要紧的,倒是你再不回去,学校要关门了。”丁乐拍了拍陶修的肩膀,转身离开。 “真的没事吗?”陶修担心地问道。 丁乐摇头,“为你挨几拳不要紧。” “丁乐……”陶修突然有些感动,茫茫人海,有些人一辈子也找不着一个真心待自己的好兄弟,他却遇见了,就一个也够了。 “陶修……”尽管没有回头,但陶修听见顾轻狂叫他,也知道顾轻狂就站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 顾轻狂现在的表情有些委屈,有些哀伤。 陶修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管为什么,打人是非常不对的做法,作为你的教授,我很失望。” 陶修的声音很淡很冷,顾轻狂知道他生气了,老男人脾气好,即使生气也不像别人般大吼大叫或者摔东西发泄,可这冷漠的语调有时候更令人心底发寒。 顾轻狂突然很怕,陶修不再理他。 木木地往前走了几步,顾轻狂从身后一把抱住陶修,却不敢用力抱紧,他知道自己力气大,怕会弄疼他。 “我、我不是故意揍他的,是因为……”顾轻狂蹩脚地解释着,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再说如果陶修不是表现得跟那个男人那么暧昧,他也不会那么生气,也不会把那个男人揍得那么惨。 “够了,每个成年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任,你处理事情的方法太不理智,太不成熟,根本还只是个孩子,今晚,你本应该亲自向他道歉!可是你却没有。”由于顾轻狂没用力,所以陶修轻易挣脱开了他的怀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顾轻狂握紧双拳,他的拳头上还沾着丁乐的血,被陶修推开的他心也冷了几分,“说到底你就是因为我年纪小所以看不起我,不相信我有能力给你一切,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陶修闻言定在原地,好几分钟才点头道:“是。” 陶修真的离开了,顾轻狂没有跟上去,他在原地站了很久。 年龄不可改变和跨越,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可就因为他年轻所以就要推开他,陶修,你未免也太可笑! 第二十七章 叶晨鸣的心疼 陶修回到宿舍还是给丁乐打了个电话,丁乐再三说没事他才放下心。 想起顾轻狂今天说的一切,陶修十分头疼,他终究还是把一个这么优秀的学生给害了,顾轻狂竟然会因为误会他和丁乐的关系而把丁乐打成这样。 虽然嘴上责备顾轻狂,可陶修心里更多怪的是自己,不仅害了顾轻狂,还害得丁乐白受一顿打,如果被叶晨鸣知道怎么办? “唉……”陶修疲倦地闭上眼睛,恐怕等叶晨鸣出差回来后他得亲自登门道歉才行…… 而另一边,丁乐本来觉得自己伤得不严重,不打算去医院的,毕竟各个医院都有认识叶晨鸣的医生,自己被打这件事虽然委屈,可要是被叶晨鸣知道,后果一定很严重。 可谁能想到他今天竟然这么倒霉,明明走的是去药店的路,却偏偏遇见叶晨鸣的手下! 不想再生波折的丁乐当然是扭头就跑,可这一跑倒把准备跟他打招呼的小张给吓住了,“嫂子你怎么了?喂!” 小张理所当然地跟了上去,废话!平时在路上遇见丁乐没少被丁乐“教训”,今天居然见到他就跑肯定有问题。 而且叶晨鸣出差之前可是吩咐过他们如果见到了丁乐要规规矩矩地打招呼的,这可不能出丝毫差错,重点是丁乐还这么反常。 于是丁乐很悲剧地无法掩饰自己被揍成猪头般的脸,小张看见那张脸的时候愣住了,这哪里还是他们那个总是玉树临风的嫂子,简直被揍得不成了人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张连牙齿都在颤抖,“嫂子你的脸这么好看,怎么变成这样了?平时咱哥都不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小张生气极了,他们几个手下和叶晨鸣都有过命的交情,发誓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叶晨鸣,叶晨鸣的老婆就是他们的嫂子,叶晨鸣把丁乐当佛祖般供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平时磕个角都心疼大半天,要是看到丁乐现在这个鬼样,可不得…… “你别管。”丁乐遮遮掩掩,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狠狠地道:“我警告你,不准在叶晨鸣面前多嘴!” 丁乐说完就要走,小张一把将他拦住,“不行,你伤这么重,必须得到医院看看,要是被咱哥知道,不得心疼死!你这样不成!” “不成也要成,我没事的,回去休息下就好了,就是看着有点恐怖,其实都是皮外伤……”丁乐知道自己在逞能,明明听到小张说起“叶晨鸣”这三个字的时候委屈劲儿都犯上来了,很想向叶晨鸣倒苦水,但又怕叶晨鸣因为他而为难陶修。 “哎!绝对不行,说什么我也要把你带去医院,要是让咱哥知道我看见你受伤还让你这么走了,我还是不是人了?!”小张执拗地拉住丁乐的胳膊就要把他往自己车的方向带。 这一拉胳膊丁乐可就受不了了,直接“哎哟”地叫唤起来,把小张吓得赶紧撒了手。 “嫂子你看,你的手关节绝对受伤了,这怎么能忍?你必须跟我上医院!”小张拉住丁乐的另一只手,硬把他往自己停靠在路边的车拖去,丁乐就这样被不甘不愿地带到了医院。 事情还是闹大了。 本来小张已经答应了丁乐不会多嘴告诉出差的叶晨鸣,谁知道等伤口都处理好后,丁乐竟然又剧烈胃痛起来,这次可把小张急坏了,顾不得丁乐的警告,马上打电话告诉了叶晨鸣。 丁乐胃痛到最后直接晕了过去,脸色也十分惨白,大概是叶晨鸣离开后他自己饮食不规律造成的。 叶晨鸣接到电话后脸色很可怕,他才出门两三天丁乐就把自己搞成这样,真是太过分。 不用多解释,叶晨鸣甩下上司马上买机票飞了回来,剩下几天的会议全部推了,为此还小小得罪了上司,可在叶晨鸣的眼里,上司还没有丁乐一根毛重要。 叶晨鸣风尘仆仆赶到医院的时候,丁乐还在沉睡中,脸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一张好好的脸变成了绷带纱布脸,右手还用木板固定着,看起来虽然伤得不重,但看丁乐那苍白的脸色,也够叶晨鸣心疼了。 丁乐的左手还轻轻地放在肚子上,叶晨鸣在他的病床上坐下,右手抚上丁乐左手的手背,然后缓缓地与他交握在一起,而后又探手进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按摩着他的胃。 坐在旁边的小张守了丁乐一夜,也是刚刚才睡着,却被突然惊醒,蓦地看见叶晨鸣就坐在床上,吓得跳了起来,叶晨鸣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张才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出来。”叶晨鸣用口型道。 小张垂头丧气地跟着叶晨鸣出了病房。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人敢打他?”叶晨鸣的眉头皱得死紧。 小张摇头,“我也不知道,昨晚看见嫂子的时候他还不肯上医院,还、还不让我告诉你。” 叶晨鸣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丁乐虽然没那么娇气,但一般碰到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看来这次的事情不简单。 “行了,你先回去吧,辛苦了。”叶晨鸣点头道。 小张支支吾吾,“可是哥你就这样飞回来了,上司那边怎么应付?” “不用管,至少不会被炒鱿鱼的。”叶晨鸣看起来满不在乎,小张也放心了些,“那我就先回去了。” 叶晨鸣摆摆手,又进了病房。 粗糙的大掌摩挲着丁乐的脸,谁胆敢把你弄伤,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的! 叶晨鸣的抚摸终究还是把丁乐弄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男人的轮廓的时候丁乐下意识又闭上了眼睛。 “怎么弄的,说。”叶晨鸣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握住他的下巴,令他与自己的双眼对视。 丁乐转过头,心虚地道:“没事,和朋友闹闹,一点儿皮外伤而已,倒是你,怎么突然飞回来了?” “老婆无缘无故被人揍了,怎么能不回来?”叶晨鸣幽怨地道,“别想转移话题,你知道,我随时可以查得出来,等我查出来事情可就没那么好解决了,我现在给你一个自己说的机会。” 丁乐踌躇了好久,的确,在这个城市,没有叶晨鸣查不到的事,只能支支吾吾避重就轻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来又是因为陶修。”叶晨鸣果然很生气,丁乐已经能够猜到后果会很严重。 “那个打你的人既然误会了你和陶修的关系,你们在一起究竟做了什么?”叶晨鸣的语气十分危险。 丁乐招架不住,只好老实交代,“我们没有做什么,就吃了一顿饭,然后去打了台球,什么都没有做,你相信我。” 叶晨鸣什么时候见过丁乐这么慌过,心里自然是相信他的,只不过一想到丁乐竟然是由于被人误会和陶修的关系才被揍的,心里就好像插了刺,怎么都不舒服,所以,这一口气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出的。 “你好好养伤,过两天我就去找出那个把你伤成这样的兔崽子。”叶晨鸣咬牙切齿地道。 丁乐赶紧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一点儿都不痛,你不要去找他的麻烦了,他怎么过分都是陶修的学生,你这么一闹陶修的工作说不定都保不住……” “所以你眼里只有陶修是不是?!”叶晨鸣低声道。 丁乐不敢再出声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哀嚎,就知道叶晨鸣回来事情就没那么容易结束。 “算了,我被揍了也正委屈呢,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但有一点,陶修是我最好的兄弟,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能让人家丢了工作。”丁乐无比认真地道。 叶晨鸣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头,“我有分寸。” 接下来相处的时光丁乐再也不敢提起陶修的名字,也不敢再说这件事,当然,在叶晨鸣恐怖的眼光示意下,也不敢问叶晨鸣就这么回来了会有什么后果。 反正叶晨鸣就是这样,不管做了什么事,总有本事搞定,不会让别人操一点儿心,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丁乐从来不曾纠结过任何事情。 两天之后,丁乐的手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能说顾轻狂下手还是留了情,否则他的手肯定就这么废了,可脸上的伤比较严重,纱布绷带还是要定时更换,只不过已经不影响正常行动了,所以便出了院。 “那个学生叫顾轻狂,是德高大学的学生,我先去会会他,你老实在家待着。”叶晨鸣对丁乐道。 “不行,我也要去,我可是当事人。”丁乐鼓着下巴道。 叶晨鸣没阻止,只是回屋替丁乐多拿了一件外套。 到了德高大学,叶晨鸣没打算打听顾轻狂的位置,只是随便找了一个学生,问道:“你们陶教授现在在哪里?” 被问及的那个学生刚好从饭堂出来,刚见过陶修,便朝他们指了指饭堂。 叶晨鸣便带着丁乐往德高大学饭堂的方向去了…… 第二十八章 道歉是个什么鬼 此时正是正午,来吃饭的人很多,很多学生没有位置坐,只能打饭回宿舍吃,顾轻狂不住宿,来了几次,他已经能轻车熟路地找到位置坐了。 那个所谓的位置就是陶修的对面。 饭堂有划分出很小的区域专门给教授主任吃饭,这些区域是和学生区用透明玻璃隔开的,顾轻狂来了两次就知道了陶修的饭点,后来便次次逮到陶修,坐在他的对面吃饭。 直到现在陶修看到顾轻狂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想离开,顾轻狂淡淡地道:“不想引人注意就坐下。” 陶修只能坐下,就算他现在走,顾轻狂也一定会跟着他的。 从丁乐被打后陶修没有再跟顾轻狂说过一句话,不管顾轻狂做什么,他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他希望自己的冷漠能够令顾轻狂早点儿想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可明明那天晚上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顾轻狂却依然执迷不悟。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顾轻狂下意识地将好吃的菜夹给陶修,然后把陶修不喜欢吃的放在一边的菜夹出去,这个动作仿佛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就像形成了默契一般。 而这种安静随着叶晨鸣和丁乐的到来被狠狠打破。 叶晨鸣拉着丁乐出现在陶修和顾轻狂的面前,身后还跟着不知所措的吴校长。 “顾轻狂同学,我是当地公安局副局长叶晨鸣,请你就前两天无故打伤丁乐的恶劣行为跟我到公安局一趟。”叶晨鸣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吴校长吓得汗流浃背,“哎呀,顾同学,你怎么能打人呢?不管怎么说打人都是不对的,陶教授,你应该多教导下顾同学,叶副局长,您大人有大量,看在顾同学还是学生不懂事的份上……” “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可不可以……”陶修为难地看着丁乐,丁乐冲他直摇头。 陶修明白了,如果能拦住叶晨鸣,丁乐是不会让叶晨鸣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的。 “我只是过来找打了丁乐的人,难道这位传闻中学习这么优秀的学生竟然敢做不敢当吗?”叶晨鸣沉声道。 吴校长和陶修还想说什么,都被叶晨鸣的目光震慑住了,叶晨鸣死死地盯着顾轻狂。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副局长的身份,叶晨鸣早就忍不住以牙还牙了,他护短在所有的手下面前已经是出了名的,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宁可得罪他本人也不要得罪丁乐。 顾轻狂倒是十分淡定,他的淡定令吴校长和陶修都捏了一把冷汗,吴校长当然知道顾轻狂吃软不吃硬,可现在面对的是公安局副局长,这硬是吃定了。 顾轻狂是吴校长最看重的学生,心里当然是不希望他出什么事,可这副局长毕竟也是不好惹的…… 顾轻狂瞥了叶晨鸣和丁乐一眼,淡淡地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叶晨鸣挑眉,“到局里我再告诉你。” 谁也没想到,顾轻狂竟然点了头。 “好。”顾轻狂说完继续低头吃饭,并且满不在乎地继续夹菜给陶修,奇怪地看着陶修道:“吃,现在是吃饭时间。” 陶修尴尬地坐下,在大家怪异的目光下拿起筷子,木然地夹着菜,忍不住看了丁乐一眼,丁乐回了他一个眼神,陶修顿时安心很多。 叶晨鸣对丁乐极好,自然不舍得他伤一根毫毛,叶晨鸣生气也是应该的,再说顾轻狂打人本来就不对…… 可他的学生似乎依旧没有意识到错误的样子,陶修看着顾轻狂,默默地摇头…… “那我们也在这里先吃个饭吧。”丁乐对叶晨鸣道。 叶晨鸣点头,看了吴校长一眼,吴校长立即意会地吩咐厨房另外炒几样菜出来,两人就坐在陶修旁边的那桌吃饭。 丁乐瞧着顾轻狂那拽样就浑身不爽,如果不是看在陶修的面子上不想把事情闹大,他都赞成叶晨鸣去找顾轻狂的麻烦,哼,乳臭未干的小子,自己都顾不好,怎么能照顾得了陶修?陶修才不可能喜欢这么不成熟的毛孩子呢! “你在看谁?”叶晨鸣一个凌厉的目光扫射过去,丁乐立即把视线从陶修充满气质的侧脸上转移。 叶晨鸣发现顾轻狂也在盯着丁乐,那是带有警告意味的充满占有欲的眼神。 有意思,他很久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这人对陶修难道是认真的吗?叶晨鸣暗想。 吃过饭后顾轻狂起身准备跟着叶晨鸣和丁乐离开,吴校长本来也打算跟着去,但被顾轻狂拒绝了,“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陶修拿过外套准备跟着去,顾轻狂却回头一步一步靠近他,几乎贴在他的鼻尖上,悠悠地用陶修最熟悉的声音道:“陶教授就不用跟着去了。”而后又贴在他的耳旁补了一句话。 说话的时候鼻息间喷出的气体,使得陶修敏感的耳朵都发红了,顾轻狂轻轻地、轻轻地道:“反正……你也不在乎我。” 陶修胸口一窒,像被人用细针在心尖上扎了一下,有些刺痛。 而后便看见顾轻狂扬着笑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陶修总觉得那是苦笑,不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叶晨鸣是穿着工作制服坐着警车到德高大学找顾轻狂的,所以格外引人瞩目,再加上带走的人又是学校里最牛逼的人物,所以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 上了警车对一个学生来说毕竟不是好事,可在这种最容易被落井下石的时候,大多数的女生依旧在为顾轻狂担忧,而不是恶意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陶修在心里苦笑,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恐怕周围人的目光绝对不会如此善意吧,可是谁能想到这件事竟然是因他而起…… 不行,还是要去看一下! “诶!陶教授,你今天没有课了吗?”吴校长喊住陶修。 陶修没有回头,应了一句:“我等会儿打电话跟陈教授调一下课,很快回来。” …… 顾轻狂吊儿郎当地坐在警车上闭目养神,没有再说一个字,也没跟丁乐道歉。 顾大公子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懂得道歉是个什么鬼,十多年来第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果不是面对着陶修,就连这种话他都不会说。 叶晨鸣也没有说话,因为丁乐睡着了。 这两天丁乐好不容易好一点儿,昨晚就陪着他在局里加班了一夜,现在疲倦极了,可昨晚让他先回家休息他又不肯,真是拿他没办法。 警车在公安局的门前停下,叶晨鸣叫醒了丁乐,回过头对顾轻狂道:“到了,请你下车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交代清楚,毕竟你已经是成年人了,成年人打人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虽然丁乐伤得不重,可如果叶晨鸣执意要追究甚至告他的话,顾轻狂还是有可能坐牢的,当然,叶晨鸣是有分寸的人,这次把顾轻狂带回来,不过是想吓吓他,最多关他个十天半个月,等他知错悔改跟丁乐道了歉就会放出来。 只不过在公安局留了案底的话,对顾轻狂的未来以及前途肯定会有一定的影响。 顾轻狂进了警局后,叶晨鸣将丁乐打发进自己的办公室睡觉,而后进了审问间,让守着审问间的手下关门离开,叶晨鸣在顾轻狂的面前坐下,手指屈起敲击着桌面,“就无故殴打丁乐一事,难道你不应该解释一下?” “我只想知道,你和那个丁乐是什么关系。”顾轻狂抬头看着叶晨鸣,深邃的眸光里是深沉的执着。 “你打他是因为误会了他和陶修的关系?他们只是好朋友。”叶晨鸣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 很多冲动的事情都是因为错信了自己的眼睛,眼见不一定为实,在打了丁乐后顾轻狂就后悔了,可谁叫陶修光生气,却不肯告诉他一句他们根本没有关系! “我凭什么相信你。”顾轻狂挑眉。 叶晨鸣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与丁乐的结婚证,“我和丁乐是法定伴侣。” 顾轻狂看着他们的结婚证,看了很久,这种事想必叶晨鸣也没必要骗他,这样看来,倒是有些羡慕…… “哦,那打错人了,但是怪不得我,是那个男人说话模棱两可误导我,我才打他的,早把话说明白就没事了。”顾轻狂冷哼。 叶晨鸣收起了结婚证,带着醋意道:“他说了什么?” 顾轻狂嘴角扬起一抹坏笑,“你不如问他?”说罢站起身,倾身向前盯着叶晨鸣道:“请管好你的爱人,不要打陶修的主意,他是我的。” “用不着你提醒。”叶晨鸣也回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心里的醋却在翻江倒海。 顾轻狂甩甩手,准备离开,被叶晨鸣起身拦住,“这件事我们虽然不会告你,但小教训还是要的,恐怕你还是要在这儿留个底儿,然后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夜……” 叶晨鸣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顾轻狂甩开他的手,“不如先接一下电话?再见。” 叶晨鸣接了电话后,脸色骤变,右手青筋暴起地攥着手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轻狂潇洒地离开…… 第二十九章 拐回家! 陶修赶到的时候顾轻狂刚刚从审问间走出公安局办公室,一脸轻松的模样与陶修焦急的样子形成强烈的对比,陶修看着顾轻狂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轻狂看起来心情不错,毕竟确认了叶晨鸣和丁乐的关系后,顾轻狂淡定了许多,这人他还没到手呢,怎么能被别人夺了去?! “怎么样了?”陶修喘着气问。 “走。”顾轻狂拉着陶修就想离开,陶修刚好看到被电视声吵醒的丁乐走出来,便对他点点头道:“我先走了,丁乐,实在不好意思。” “什么嘛!跟我用不着道歉。”丁乐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嘴里没好气地道。 顾轻狂没说话,拉着陶修就走了,丁乐看见叶晨鸣脸色难看地从审问间出来,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对了,那小子走了。” “我知道,我看见了。”叶晨鸣低沉着嗓音道,“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丁乐皱着眉,告状:“他们看电视太大声,睡不着了。” 叶晨鸣扫了那帮上班吊儿郎当的手下一眼,电视顿时被人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顺带还有诚意满满地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们吵着嫂子睡觉了,现在安静了,你们请便、请便。” 叶晨鸣勾着丁乐的肩膀,拉着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说是因为你说了误导他的话,所以他才揍了你。”叶晨鸣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脱去的外套无比精准地扔到了不远处的沙发上。 丁乐被这句话吓醒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想了好久才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觉得陶修不会对他有意思,想他死心罢了!你也知道陶修以前的那个爱人是怎么样的,这小子怎么可能适合……” “够了。”叶晨鸣闭上眼睛,深深地皱起了眉。 丁乐乖乖地坐在了办公桌上,用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替叶晨鸣按摩着太阳穴。 叶晨鸣拉下他的双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大掌中,无奈地道:“这次不能替你出气了。” “出什么事了吗?”丁乐担心地问道。 “小看那个顾轻狂了,刚刚军部的一个高官打了一个电话给我的直属上司,说不能动顾轻狂这个人,必须让他安全地离开,听上司的口气似乎很惧怕顾轻狂背后的那个高官,说不定是能掌控国家军部的人。”叶晨鸣心里苦涩,爱人被人无故暴打,自己却连替他出气的本事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大摇大摆地离开。 原来是这样,丁乐叹了一口气,吓了他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丁乐靠在叶晨鸣怀里,“没事,我都快好了,这件事就让他过去吧,不要再找他的麻烦了。” 丁乐说着说着吻上叶晨鸣的喉结,而后渐渐往上,含住了他形状饱满的上唇,叶晨鸣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顾轻狂一直拉着陶修,在大街上也不避讳,陶修尴尬地想甩开他的手,却又偏偏甩不开,急得脸都红了,“去哪里?你先放手……” “把你抓回家。”顾轻狂突然拽着陶修疯跑起来,“这样就不怕被别人看见了,我们跑这么快,没人看得清楚。” 陶修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被顾轻狂紧紧地攥着,两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顿时中和了许多,陶修跑得大汗淋漓,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看到顾轻狂鼻尖上沁出来的汗珠,以及微微抬头就能看见的一弯美丽的上弦月。 心里有种雀跃欢欣感,明明知道跟着顾轻狂走是不对的,却还是不知不觉地跟随着他的脚步,陶修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顺着宁安路跑到了人民路,穿过了大街小巷上了中威大桥,路过许多街边小店,跑了十多分钟,两人终于拐进了l市的别墅区。 顾轻狂虽然有能力买下更好的独立别墅,却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所以他的别墅在这片别墅区里是最不起眼的,面积不大,装修却十分特别,别墅外还有小花园,花园里的小秋千则是顾轻雅要求弄的。 顾轻狂和陶修在自家门前停下脚步,不紧不慢地掏出钥匙开门,陶修傻站在门口,没敢进去,顾轻狂笑得狂傲不羁,“这是我家。” “我、你是大学生了,不需要家访,既然你没什么事,也、也不用坐牢受教育,那我、我就先回学校了,我还有课……”陶修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结巴。 “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最后一节课都已经下了。”顾轻狂好整以暇地提醒道。 “可是、我……” 顾轻狂挑眉指了指自己刚刚打开的门,“你若不进去,我就把你压在这道门上……”故意贴近他的耳旁,挑逗他敏感的耳朵,充满磁性的声音接着道:“强吻你。” 陶修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只好不情愿地进了顾轻狂的家门,顾轻狂在陶修进来后立即把门锁上,仿佛担心陶修下一秒会后悔逃跑似的。 厅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穿着睡衣的顾轻雅玩手机玩累了,在沙发上睡着了,顾轻狂看到这一幕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同时回头对陶修道:“嘘,小声儿一点。” 陶修看着顾轻狂走到沙发旁边,看着他将一个看起来大概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儿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抱进一间房里。 虽然女孩正在熟睡中,但陶修还是不经意看到了她的脸,年轻娇嫩,五官还没完全长开,脸颊有点儿婴儿肥,但再过两三年,一定会是一个大美女。 果然是玩玩吧! 果然只是开玩笑而已。 陶修的心蓦然冷了半截,明明知道顾轻狂对自己不可能是认真的,为什么还傻傻地相信了那么一二分?现在亲眼看到顾轻狂美丽的小女朋友,他们甚至还住在一起…… “愣什么?我饿了,你做寿司给我吃吧。”顾轻狂将妹妹安顿好后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上。 陶修看着顾轻狂英俊的侧脸,忍不住提醒道:“她还小,你们谈恋爱没关系,最好不要这么快同居,毕竟你们都是学生。” 就连陶修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提醒的话语里含着的一丝丝酸味。 顾轻狂听明白了后无语至极,一把拉过陶修坐在自己的身边,大掌将他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慵懒地把玩他柔软的黑发,“难道你就没想过,她有可能是我的亲生妹妹?” 妹妹?! 竟然是妹妹?! 天哪! 陶修顿时无地自容,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难得看到陶修乖乖窝在自己的肩膀里不肯起来的样子,顾轻狂倍觉有趣,忍不住调侃道:“难道陶教授以为我衣冠禽兽,把十几岁的少女偷拐回家?” 陶修拼命摇头。 “要拐也拐你。”顾轻狂声音低哑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陶修的耳垂。 陶修像被蜜蜂蛰了一下般从沙发上跳起,尴尬地转移到餐厅的区域,“经常吃寿司不觉得腻吗?” “以前不吃,现在觉得还不错,还是你会做别的?”顾轻狂走到陶修身后,餐厅的吊灯倾泻下来的光芒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好看得有点儿不真实。 陶修尴尬地摇头,“我真的只会做寿司,你会做别的吗?” 理所当然的,顾轻狂也摇了头,他只是智商高,并不是全能的。 “看来我们都得学厨艺才行,不然以后住在一起只能顿顿吃寿司了。”顾轻狂皱着眉头认真地道。 陶修将需要的食材从冰箱里一一拿出来,边浸泡食材边说:“不要胡说八道。” 他们怎么可能会住在一起,陶修用力地摇了摇头。 背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搂住了陶修的腰,顾轻狂像一条黏人的大狗轻轻道:“你不生我的气了,真好,你放心,就算是公安局副局长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可是很厉害的……”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虽然很对不起丁乐和叶晨鸣,但顾轻狂是他的学生,私心里陶修还是不愿意顾轻狂为这件事坐牢的,他什么也不想知道,只要大家都没事就好。 “够了,难不成你在炫耀自己的错误?”陶修哭笑不得地打断顾轻狂的话,正在清洗八爪鱼的他腾不出手甩开锁在自己腰间上的手,只好随着顾轻狂搂着抱着,“你不会做菜,为什么家里这么多食材?而且做寿司的工具也一应俱全?” 顾轻狂扬起一抹坏笑,“拐你难道不需要先做点儿准备?” 陶修语塞,内心升起了巨大的挫败感,为什么他有一种被顾轻狂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似乎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就被顾轻狂牵着鼻子走了。 陶修熟练地把一切需要的食材准备完毕后,开始一样一样地包寿司,顾轻狂从消毒柜里拿出盘子,将他做好的寿司一个个摆放到了盘子里…… 第三十章 一声晚安 十几分钟后,陶修已经做出了几盘各式各样的寿司,看起来十分诱人,最后还利用顾轻狂家里仅有的两棵生菜做了一点儿蔬菜沙拉,就着吃不容易腻。 顾轻狂把几盘寿司摆到了餐桌上,从前家里只有他们两兄妹,又都是厨房白痴,不是简单地下个面条饺子就是直接在外面解决,上课的时候他们各自在饭堂吃饭,放假了吃喝都十分随便。 厨房使用率虽然不高,但每隔两三天都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所以厨具什么的依旧保持得十分干净。 顾轻狂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桌子的寿司发呆,好多年了,没有人再为他们兄妹俩下过厨,自从父母离开后,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 餐厅奢华的吊灯下,映照着一桌子的寿司,顾轻狂突然有点儿眼眶发热,不断地来回看着那些卖相极好的寿司和陶修在案前忙碌的背影,一股暖流涌进心里,那是一种属于家的感觉。 “等一等,还有一个酸辣紫菜蛋花汤,额,你胃不好,还是不要加辣了,醋也少放点儿,马上就好。”陶修边忙碌边道。 顾轻狂深邃的双眸里亮起光,老男人虽然嘴硬,心里还是在意他的。 顾轻狂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看着,五分钟后,汤终于也上桌了。 陶修拿起勺子给顾轻狂舀了一碗汤,“快吃吧,已经八点多了。” 顾轻狂却拿起纸巾,伸手替陶修将额前的汗一点一点擦干,然后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老男人,你也吃,恩,这个好吃……” 看顾轻狂吃得眯起了眼睛,陶修也不自觉地低头笑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陶修突然想起了顾轻狂的妹妹,忙提醒顾轻狂道:“我做了很多寿司,有一些没吃完的可以放进冰箱今晚做夜宵,你妹妹肯定饿了,快叫她起来吃东西吧。” “不用管……”顾轻狂摆手,他才不愿让顾轻雅打扰他们二人独处的机会呢! 可话还没说完,顾轻雅就打开了房门,顺着食物的香味巡到了餐厅,迷迷糊糊地道:“哥,你打包了什么回来,好香啊!” 顾轻狂见顾轻雅好醒不醒这个时候醒,心里郁闷极了,只好干巴巴地道:“坐下,安静吃,少说话。” 顾轻雅拿了碗筷刚坐下双眼便瞪得大大的,“哎!哥,这不是陶师傅吗?你怎么把人拐家里来了?是不是你把他请回来专门做寿司给我们吃啊?” 顾轻狂用筷子敲了敲顾轻雅的脑门,“想太多。” “陶师傅,你做的寿司真的好好吃,我好多同学都喜欢吃呢!”难得见到又帅又能干的陶修出现在自己家,顾轻雅激动极了,居然一把搂住陶修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本来这不是什么事儿,因为这是顾轻雅对喜欢的人的见面礼,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动物也好,只要顾轻雅对他抱有好感,就会忍不住亲一下,她亲过顾轻狂,亲过花花,也亲过姜宸,还有花花养的那只小猫咪菜花…… 这是顾轻雅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顾轻狂也从来没有说过她,可这一次,顾轻雅的举动却是让陶修和顾轻狂都僵住了。 陶修僵住是因为从来没有女性如此亲近过他,下意识地有点儿抗拒,只不过顾轻雅亲得太快了,根本连抗拒的时间都没有。 顾轻狂僵住则是因为嫉妒和吃醋,脸在一瞬间便黑得不像话,顾轻狂咬牙切齿地拍桌子道:“死丫头,你不想活命了?!他不仅是陶师傅,还是我们学校的陶教授,你居然这么没礼貌?‘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听没听过?!” “嘿嘿,有什么关系嘛!您好,我叫顾轻雅,是这家伙的妹妹。”顾轻雅朝僵住的陶修伸出友善的小手。 “我叫陶修。”陶修正想伸出手,顾轻雅的小手已经被顾轻狂拍飞,接着还瞪了她一眼,“不要再动手动脚!” 看着顾轻狂又是拿纸巾帮陶修擦脸,又是沾水帮他洗脸顾轻雅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就亲了一下,怎么像感染了病毒似的? 陶修也很尴尬地看了顾轻狂一眼,轻轻地道:“没关系。” 到底是谁经常对他动手动脚啊,顾轻狂根本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老哥,你什么意思?我又没有病也没有毒!”顾轻雅委屈地叫唤。 “再叫就不用吃了,滚回你房间。”顾轻狂瞪着顾轻雅。 顾轻雅气得摔筷子,“哥你太过分了!” “这个月的零用钱也没了。”顾轻狂冷冷地道,转脸却又温柔地给陶修夹了一筷子凉拌海草。 一说到零用钱顾轻雅立马蔫了,乖乖地不再说一个字,只鼓着包子脸安静地吃寿司。 这副委屈的样子把陶修逗乐了,忍不住道:“你们兄妹的感情真好。” “才不好呢!”顾轻雅嘟嘴表示抗议。 陶修笑了笑,突然又想起比自己小三岁的弟弟,小时候他们感情也很好,可后来…… 两兄弟竟然好几年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也不曾给过他一个好脸色看。 顾轻狂,还真是一个幸福的人,陶修默默地想。 “别闹了,快吃吧。”陶修的声音很轻,但两兄妹却老实了下来,寿司被吃得七七八八,顾轻雅抚着肚子对陶修道:“好好吃,你以后一定要常来我家喔!” 陶修微微点头,“我该回学校了。” “我开车送你。”顾轻狂穿了外套,对顾轻雅道:“吃饱了就干活。” 顾轻雅朝顾轻狂做了一个鬼脸,“知道了。” “不用送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陶修刚说完就被顾轻狂拉出了家门。 秋天的夜晚风很凉,顾轻狂下意识地走在陶修的左边替他挡去一点儿风,用遥控开启了车库的门后,顾轻狂很快开了一辆奥迪出来,陶修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 恋恋不舍地把陶修送回德高大学的教授宿舍楼下,顾轻狂巴巴地望着陶修,陶修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解了安全带后就想下车。 顾轻狂一把握住陶修柔软的手,可怜兮兮地道:“连‘晚安’也不说吗?” “晚安。”陶修轻声道。 顾轻狂微微点头,松开了陶修的手,看着陶修下车后上楼的背影,无比深情地道:“晚安,我的老男人。” 陶修低着头快步上了楼,没有人看到,他的脸就像火烧云一般,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子,心跳得很快、很乱,就连陶修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顾轻狂坐在车上回味着今晚与陶修相处的过程,心情好得像要飞起来,想起叶晨鸣后顾轻狂给姜宸打了一个电话。 “今天的事谢谢。”顾轻狂直截了当地道。 姜宸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顾轻狂猜他应该在‘绯醉’。 “一个电话而已,你可是我的摇钱树,当然要保护好。”姜宸开玩笑道。 顾轻狂挑眉,“我可不敢得罪军部大人物的小少爷。” 姜宸哼哼,“我家的背景也就这么一点儿用处,不过凭叶晨鸣那样的级别,是动不了我家护着的人的。” “总之谢了,要不今晚请你喝酒?”顾轻狂问道。 姜宸抬头看着台上演唱的男人,“不了,今晚有点儿忙,下次吧。” 顾轻狂吹了一声口哨,意会道:“祝你早日搞定他。” “呵呵。”姜宸扯出一抹苦笑,挂了顾轻狂的电话。 搞定他? 姜宸抬头看着坐在台上边弹着吉他边唱着意大利文的男人,轻轻摇了摇头。 搞定人,或者说身体,很容易,有钱就可以,姜宸不缺钱,可是如果想搞定他的心,很难很难。 ‘绯醉’这个地方,只有金钱和身体交易,没有心与心之间的交流。 姜宸会注意到台上的男人,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绝望的、悲伤的,却又性感到令人发狂。 每月只出台演唱一次,再多的欢呼和掌声都换不来他多唱一首歌,明明只是一个用钱就能买到的mb,却偏偏高傲得像站在云端上的人。 姜宸来这里的次数不算少,以前却没有碰见过这个人的演唱,虽然听朋友说起过他的特别之处,但姜宸即使找一夜伴侣也很挑剔,更不会随便在外面找mb了。 姜宸将放在吧台上的红酒一饮而尽,享受红酒浸润喉咙的感觉,脑海里突然浮现与台上男人之前的相遇。 其实那些相遇都算不上美好,有一次亲眼看到他在接客,明明是那样高傲冷漠的人,却对客人格外邪魅、热情;更多的是看见他被客人灌酒,同时也灌着客人酒…… 这是第二次在台下看着他演唱,忧伤的英文歌,或者鲜少人欣赏的意大利文歌曲,不管台下的人怎么嗨,他只是安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静地唱着。 姜宸感觉透过他的歌曲,仿佛能看见一个孤独茫然的灵魂,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人能够吸引到他的原因,他们是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演唱完毕,台下的人静静转身,准备离去,不顾台下人要求继续唱的叫喊,仿佛习以为常。 那人刚下台,已经有不少老板围上去要点他的牌,在他的面前纷纷开价,而他只是淡漠地看着、听着。 最后是一个旅游大亨出价最高,可他却微微抬头,“抱歉,黄老板,我今晚不想陪你。” 第三十一章 你比他们干净! 黄老板一听脸色立马不好看了,他虽然四十多岁了,可身材面容一直保养得不错,哪能轮得到被一个mb嫌弃? 虽说这mb出了名的爱挑客,但服务行业客人就是天,还从没见过有人居然不想赚大钱。 “黄老板,对不起,他今晚被我包了。”姜宸上前,一把握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一愣,看了姜宸一眼,姜宸竟暗示性地揉了揉他的掌心。 黄老板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姜宸,“姜少,你知道他的价钱吗?” “黄老板认为我给不起?”姜宸笑道,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黄老板也许是想起了姜宸的背景,心里暗骂晦气,这个姜宸可是有钱也惹不起的主儿,只能吃这个亏。 “姜少当然有钱,祝你今晚玩得愉快,连城的技术不会让你失望的。”黄老板猥琐地打量着被姜宸握着手的男人讽刺道。 姜宸皮笑肉不笑地点头,“那就谢黄老板了。”说罢便拉着男人离开了。 姜宸拉着男人在‘绯醉’里横冲直撞,似乎没有方向,男人突然在路过一间包厢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连带着将姜宸也拽进了漆黑的房间里。 窗帘并没有拉上,月光洒入房间,姜宸能够看见男人隐藏于黑暗中的孤独的眼睛。 男人将姜宸轻压在门板上,没有说话。 “你叫连城?”姜宸好奇地问道。 “嗯。”连城点头,挑起姜宸的下巴打量着他的脸,轻蔑地道:“你想跟我睡?为了欲?” 姜宸笑了,“那你呢?为了钱?” 连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管不着,黄老板说得没错,我的价位很高,是论小时计算的,也许你打一年的工也买不起我的一个小时。” “我有钱,你值得。”姜宸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人,突然伸臂环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冰凉的唇触碰到了男人的唇瓣。 红酒的味道,在四唇间蔓延。 连城反被动为主动,愈吻愈烈,却在最不该停下的时候停下了。 两人都喘息着,连城看着姜宸道:“你走吧,我不要你的钱,你不喜欢男人。” 姜宸拉住连城的手,“对,我不喜欢男人,可我对你有感觉。” “呵~感觉是什么?来这里的很多人,都说对我有感觉。”连城满脸不屑,他的脸算不上阳刚,线条比较柔和,鼻子却很高,身上充满了危险的压迫力。 姜宸脑袋往后仰,露出从来没有过的笑,“我跟他们不一样。” 姜宸从小就不苟言笑,他母亲甚至说他的性格就像一个小老头,就算是对女人也不会柔情半分,也只有跟顾轻狂偶尔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他家庭势力太大,从小被父亲严格教育,一言一行都会影响父亲在外面的光辉形象,所以活得很累。 就像一个被无色的丝线控制的木偶一般,没有自由,没有一个人该有的活力。 所以这样的连城才能吸引到这样的姜宸,尽管是身在不同的世界,可两人却拥有相似的灵魂。 连城虽然只是‘绯醉’的mb,可他的身上有股狂野的魅力,他的眼神令人疯狂,令人不知不觉地想要跟着他放纵…… 没有人给过姜宸如此惊艳的感觉,不管男的还是女的。 连城是第一个。 “的确不一样,你比他们干净。”连城一字一顿地道,“所以,你不适合玩,更不适合跟我玩,我不想弄脏你。” 姜宸拿出一张支票和一支笔,刷刷地写了一个数字,塞到了连城的手上,“这个数字,陪我一晚够不够?” 连城有些愕然地盯着支票上的数字,个十百千万十万,九十万。 “够。”连城的声音有些沙哑。 “能到明天几点?”姜宸问道。 九十万,这是他见过最大方的客人,没想到竟然这样年轻。 以前的客人,纵然是再有钱,也不会把大钱花在一个mb的身上。 他的价位高,也不过是比普通的mb要高几十倍,可也到不了这么高的数字。 “三天。”连城道。 姜宸点头,“你果然很贵,好,这三天你是我的了,不要接别的客人。”姜宸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像黄老板那样的,听说……他似乎有变态的特殊嗜好。” 姜宸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皱着鼻子,连城第一次觉得一个人有趣,在‘绯醉’一直寂寞,谁都没有真心,玩玩而已,日子长了,这个人也不会例外吧。 连城虽然这样想,心底里却莫名抱着期待。 “sm?很多客人都有那方面的嗜好,有时候是s,有时候是m。”连城走到房间的角落,打开冰箱,拿出几支冰镇的啤酒,放在了地板上。 姜宸缓缓坐下来,熟练地拉开铁环,仰头喝了一口,“这样的客人你也接?” “呵~你以为刚开始由得我选择?”无奈中夹杂着嘲讽的话语,竟令姜宸的心狠狠抽痛。 “三天时间,你想我怎么陪?”连城跟姜宸干杯,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想……和你在一起。”姜宸靠在连城的肩膀上,从第一眼看到连城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他不一般,吸引着他脱去中规中矩的外壳,做着危险的事。 连城却蓦地扭过头,“那就出去,这是我的房间,从不接客。” 姜宸慢慢松开了握紧的手,手心已经全是汗水,慢慢来也好,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更不想连城把他当成一般的客人。 “那就等到你愿意在这间房里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刚好也比较喜欢干净的床。”姜宸用手指沾了一点啤酒,在木地板上写了“姜宸”两个字,对连城道:“这是我的名字。” 连城微微皱眉,“我不认识字。” “把手给我,我教你……” 连城在静谧的月光下,漆黑的房间中,把手伸向姜宸,姜宸握着他的手,教他写了自己的名字,只写了一遍,啤酒很快就干了,只是那“姜宸”二字的一笔一划在连城往后回想起来的时候却是在这一晚就已经刻骨铭心。 第一个晚上,连城陪姜宸喝酒说话,随后在连城悠悠的歌声中,姜宸躺在他的大腿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连城的床上,而连城就睡在他的旁边。 第二天姜宸带着连城出了‘绯醉’,开着车绕了整个l市,带他去了自己最喜欢的西餐厅、自己偷偷开的商场、以及每对情侣都会走过的“定桥”。 连城不知道那座桥的含义,他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陪着姜宸缓缓走过。 姜宸也不知道,这是连城第一次看这座城市。 ‘绯醉’里什么都有,如果没有,老板也会叫人出去买,出价再高的客人在外面也要脸面,小姐容易被带出去,mb却从来没有,他也不例外。 所以连城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一个‘绯醉’。 而姜宸带他看的世界很大,人很渺小,对于这个大千世界而言,连城更像一个懵懂的孩子,有些小心翼翼地跟在姜宸的身后,不乱动也不乱说话。 “走在街上的感觉不错吧?没有人认识你,也没有人认识我,我每天晚上都会自己出来走一走。”姜宸轻声道。 连城点头,蓦然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干净的地方的…… 第二天,姜宸带连城回家,家里早已有佣人提前做好了晚餐然后离开了,这是姜宸自己的家,有父母的那个家,一个月只回去一次。 “吃饭了。”姜宸对连城道,连城拿起筷子,看着眼前美味的饭菜,忽然想起自己在‘绯醉’的一日三餐,永远是反反复复的几道菜。 而现在在他的眼前却有八九样不同的菜式,令他不知道该先尝哪样好。 姜宸夹了一个酥脆的金丝海虾给连城,“试试,这是我最喜欢吃的菜。” 连城塞进嘴里,海虾,原来是这个味道。 姜宸的家里有一间电影房,很大很宽敞,拉上窗帘后,很有电影院的气氛,两人靠在沙发上看恐怖片,没想到从小就不怕这些的姜宸居然睡着了。 连城将电影关了,认真地看着姜宸的脸,俊逸的五官,轻珉的唇看起来十分柔软,这样干净的人肯定生长于优越的大家庭。 这样的人,竟也会对他这样的mb感兴趣? 连城看着姜宸雪白弯曲的脖颈,鬼使神差地吻了过去…… 第三天,姜宸问连城还想去哪里,连城摇头,“你教我写字吧。” 姜宸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打开来,把上面的字一个一个写在纸上,连城坐在旁边模仿,写着写着突然道:“我的名字是不是这样写?” 姜宸看着纸张上的两个字微微点头,“原来你还是会写自己的名字的。” “‘绯醉’的帖子上有我的名字,本来不认得,后来点的人多了,就知道这两个字就是我的名字。”连城随意地道。 姜宸脸色一变,嘴唇蠕动了一下,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连城却感到了一瞬间的快意,真讽刺,难道这个世界上还真有真心在乎他的人? 第三十二章 谢桥的提醒 短短三天,七十二个小时转瞬即逝,姜宸的九十万只买到了和连城短暂的三天相处时光。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连接吻都没有,连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客人。 以前的客人,二话不说就会直入正题,毕竟这么高的价位,谁不懂享受?可姜宸却似乎不在乎这些,虽然是冲着他来的,却……很尊重他。 “连城,王老板今晚点了你。”经理对坐在吧台上喝酒的连城道。 连城的旁边还坐着好几个男人,都在默默地打量着他,他也习惯了,在‘绯醉’,除非他不在,不然一定是焦点。 连城的手握紧了玻璃杯,第一次对接待别的客人产生了抵触心理,内心深处涌起了从前被迫低头的厌恶感。 如果,如果还可以再陪姜宸…… 假如有选择,不,他今天坐在这里等了很久,姜宸也没有出现,准确地来说,那三天过去后,姜宸昨天没有出现,今天也没有出现。 昨天是因为‘绯醉’的老板看在连城赚了九十万的份上,放了他一天假,没让他接客,可今天,一切打回原形。 九十万,一分钱也没入他的口袋,‘绯醉’每个角落都装了监控,只要是在这里面的交易,没有一桩能瞒得过老板的眼睛。 普通的mb还能拿到一点自己的血汗钱,他呢,却是一分也没有,这也是为什么他无法离开‘绯醉’的原因。 十点了,看来他是不会来了,真可惜,毕竟一下子就给九十万的客人可不多见…… 连城扬起一抹自嘲的笑,点头道:“我马上去。” “等等。”一道声音蓦地响起,姜宸气喘吁吁地看着连城的背影,“别去,我、我给的钱比王老板更多。” “那连城你今晚就好好陪姜少吧。”经理对连城道,“王老板那边我会处理好的。” 连城点头,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姜宸跟了上去,“我昨天忙着赚钱,连城,你……太贵了。” 连城愣了愣,原来如此。 “本来今天也来不了,可是想想又怕黄老板再来纠缠你,还是过来了。”姜宸又道。 “哦。”连城突然转身,在幽暗的过道里把姜宸压在冰冷的墙壁上,“你花那么多钱,不想体验一下我的吻技吗?” “连城……”姜宸抬眼看着连城在幽暗灯光下的脸,连城低头,轻轻吻上他的唇,没有任何的技巧,连城知道,在他的心里,姜宸跟别的客人不一样。 一吻结束,两人进了连城的房间,打开灯,姜宸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对连城道:“我还有一点儿工作没做完。” “我先去洗澡。”连城点头道。 姜宸打开笔记本电脑,刚登陆顾轻狂创造的系统软件就收到了顾轻狂发过来的信息:姜宸你最近发什么神经,竟然瞒着我接了这么多项目!你想累死老子吗? 姜宸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复了一条信息:我最近手头有点儿紧。 顾轻狂的电话马上打了进来,“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手头紧?” “最近花钱有点多,比较需要钱。”姜宸边道边手指翻飞地在笔记本键盘上快速打着合同稿件。 顾轻狂皱了皱眉,“要多少直接跟我说,我可以借你,再接这么多项目别怪我翻脸。” 姜宸苦笑,“好吧。” 顾轻狂挂了电话后,姜宸盯着笔记本电脑上的加密邮件发呆,那份邮件是他目前的存款金额,全是自己一分一毫攒下来的,可还是太少了。 连城太贵,九十万,只能买下三天,要多少钱才能彻底带他离开这里? 姜宸发现自己人生中最大的难题出现了…… 由于姜宸瞒着顾轻狂接了很多项目,所以顾轻狂最近很忙,倒是很少再去缠着陶修,只不过该出现的时候还是会出现。 比如陶修一下课,只要教授办公室里没有外人,顾轻狂肯定会跟上去,陶修如果不忙,他就会占占便宜、吃下豆腐,如果忙的话他便会默默地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认真地坐在陶修的对面工作。 刚考完一场英语考试,陶修忙着整理试卷,顾轻狂昨晚已经连续工作超过十个小时,十分疲倦,陶修整理完试卷抬起头的时候,顾轻狂已经趴在笔记本电脑的旁边睡着了。 陶修近距离看着顾轻狂的脸,发现他的黑眼圈重了许多,忍不住自言自语地道:“学业不重,也不知道整天在忙什么……” 充满好奇地往顾轻狂的笔记本电脑瞥了一眼,陶修愣住了,电脑屏幕上布满了陶修看不懂的系统程序公式,好像在自动运行着升级什么软件,陶修讶异地看着顾轻狂,想不到他竟然对计算机这么有研究。 陶修转身从自己的椅子上拿过一件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顾轻狂的身上,没想到顾轻狂刚睁开眼就看见系统完成了优化,一激动回过头不小心嘴唇擦到了陶修的脸上。 “老男人,我又完成一个系统了,来,你过来看,这个系统的主要功能是……”顾轻狂拉着陶修坐下,饶有兴致地介绍着自己创造的新系统功能以及用处,介绍的时候眉飞色舞,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射在他英俊的侧脸上,有那么一瞬间,陶修看着顾轻狂出了神,顾轻狂说的话根本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当然,就算听进去了陶修也听不懂,对于计算机,陶修虽然不是小白,但也仅限于能够应付日常的工作需求,顾轻狂对他解释的这些对于他来说仿佛是一个高深的世界。 “你不是学计算机的,怎么懂这些?”陶修吃惊地问道。 顾轻狂神气地挑眉,“无师自通,随便玩玩。” 陶修无言,人和人之间真的差别太大了。 顾轻狂收起笔记本电脑,“工作完成了就吃饭去吧。” “我还要批改试卷,你先去吃吧。陶修坐回自己的位置,翻开一沓厚厚的试卷。 “走吧,教授加班又没有加班费,现在是下班时间。”顾轻狂拉着陶修起身,两人拉扯间突然听到了一阵咳嗽声,陶修尴尬地甩开了顾轻狂的手。 “陶教授,还没走啊?”谢桥推开门走进办公室,丝毫没有撞破别人好事的愧疚感。 陶修点头,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我批改完学生们的试卷再走。” 顾轻狂也不好在谢桥的面前说什么,只好自己出去打包饭菜。 顾轻狂离开后,办公室变得格外安静。 “陶教授。”谢桥将椅子转到陶修的对面,突然道:“顾轻狂那孩子似乎对你是认真的。” 陶修手中的红笔突然掉落在试卷上,眼神也有些无措,“他只是……” “陶教授,你应该与学生保持距离,否则如果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的话,不仅对顾轻狂的学业生涯与未来有影响,对你的教学生涯也会有很大的影响,你明白吗?”谢桥严肃地道。 虽然在初次见面的时候,谢桥就说过自己并不歧视同性恋,可说到底这终究不是一个完全开放的社会,再加上这里是大学,有无数的学生走进这里,毕业出去。 而身为教授,为人师表,是学生们学习的榜样,谢桥认为陶修不应该在学校里犯糊涂,而且另一个人还是学校里的天才顾轻狂,走到哪里都是备受瞩目的人。 这件事万一被人捅穿,许多人都会受到伤害。 “我……知道。”陶修沉重地道。 谢桥无奈地摇头,不赞同地道:“他还是一个孩子,能懂什么情爱呢?你不要陪着他糊涂,不然你们都会后悔的,这件事你自己早点儿处理好。” 陶修点头,“谢谢你的提醒。” 谢桥的话充满了善意,明明点出了真相,说的话连陶修自己都不能反驳,可为什么明明知道谢桥说的是事实,他的心底却有一道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喊着:“不!也许他是认真的,万一他是认真的呢?!” 见陶修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谢桥离开前回头终是说了一句:“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办公室只剩下陶修一个人,静悄悄的,陶修没有心思再批改试卷,趴在桌子上想了很多,想着想着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溢出眼眶…… 陶修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待顾轻狂。 顾轻狂想着不知道谢桥什么时候才走,所以便在饭堂先吃了饭再到外面按着陶修的口味打包了一些饭菜,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办公室里只有陶修一个人,顾轻狂小心翼翼地把饭菜放到桌子上,见陶修睡着了,便将他轻轻抱起来放到茶水间里沙发上,从属于陶修的柜子里拿出一条毛毯,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 顾轻狂弯腰摘下陶修的眼镜,在他的眼皮上偷偷映下一个吻,笑意悄悄攀上唇角,直达眼底。 顾轻狂看不到,陶修放在毛毯里的手早就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戳进柔嫩的手心,却感觉不到疼。 他没有睡着,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轻狂,所以只好装睡,却没想到顾轻狂不仅没有点破,反而对他依旧温柔…… 导致陶修忍不住又想,如果顾轻狂是认真的,那又有什么错,同性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已经够艰难不是吗? 第三十三章 幼稚的温柔 顾轻狂的吻他明明不讨厌,却因为他是教授而他是学生的身份,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有时候陶修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尽管这样顾轻狂还是要坚持。 拳头被人轻轻拉开,塞进了一张小小的便利贴,顾轻狂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离开了茶水间,却似乎并没有离开教授办公室。 陶修睁开眼睛,看着那张便利贴上刚劲有力的字体,眼神忧伤。 ……饭菜在桌子上,醒了记得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顾轻狂翻看了一下摆放在陶修桌面上的已经批改好的试卷,随后拿过红笔,刷刷刷地快速批改剩余的一沓试卷,模仿陶修的笔迹在试卷上写下一个个分数。 顾轻狂批改得很快,不用一个小时,已经批改完几个班级的英语试卷,并登记好了分数,整理完试卷整齐地放在陶修的办公桌上。 本想进去看看陶修,手机却响了起来,顾轻狂接起电话,“家长会?下午开吗?好,我知道了。” 顾轻狂比顾轻雅大几岁,父母去世后便一直充当家长的角色,所以顾轻雅的同学们都知道顾轻雅有一个就读德高大学的哥哥,长得特别帅。 顾轻狂靠着茶水间的大门看着躺在沙发上熟睡的陶修令人心动的侧脸,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占下便宜再走的,死丫头叫我去她学校开家长会,下午应该没空过来上课了。” 顾轻狂十分遗憾地摇头,恋恋不舍地离开。 陶修睁开眼睛,顾轻狂那么聪明,一定猜到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顾轻狂啊顾轻狂,你真是我的一个大难题。 休息了将近一个小时,尽管没有睡着,陶修的精神还是好了很多。 打开微波炉加热了顾轻狂买回来的饭菜,正准备继续工作的陶修却突然顿住,桌面上摆放整齐的试卷早已被人批改过了。 红色的勾勾叉叉在白纸黑字的试卷上交错,就像一道道划痕深深地划在陶修的心上。 第一张就是顾轻狂的试卷,即使写的是英文,字体依旧刚劲有力,张狂得好像他本人,这是一张满分的试卷,唯一的一张。 难怪顾轻狂可以不看答案就直接批改其他人的试卷,他自己的答案就已经是标准答案了。 陶修笑了,“这张狂的小子……” 下午下了最后一节课,陶修都没有见到顾轻狂,顾轻雅的家长会一直开到了下午六点。 家长会后,学生们暂时解放,顾轻雅说今晚要邀请了几个同学到家里开派对,于是很不客气地将顾轻狂扫地出门了。 以前碰到这种事顾轻狂不是去姜宸那里住一晚就是自己出去酒店开个房随便睡一晚,但这一次,顾轻狂有了更好的去处,还很大方地一次性给了顾轻雅两个月的零用钱。 从家里出来后顾轻狂去了一趟商场,那是一个比较小型的商场,是姜宸瞒着家里人偷偷开的,生意倒是不错,顾轻狂也经常去帮衬。 随意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后,顾轻狂愉快地回到德高大学,溜进教授宿舍楼。 此时陶修刚刚洗完澡,墨色的头发上还沾着透明的水珠,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是别人敲错了,回头一想莫名想到了顾轻狂,便鬼使神差地开了门。 一道高大的身影快速溜进了套间,顺带搂住了陶修的腰,鼻尖闻到好闻的沐浴露香味,顾轻狂调皮地朝陶修眨了眨眼,“嘘!没人看见我进来。” 陶修瞪着顾轻狂放在自己腰间那不安分的爪子,没好气地道:“放手!” “不放又怎么样?老男人,我被死丫头赶出门了,现在是过来投奔你的。”顾轻狂扬了扬袋子里的东西。 里面有几套新的衣服,还有毛巾、牙刷、水杯,甚至还有内裤和睡衣! 陶修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顾轻狂,不可能吧?这里可是学校,学生怎么能明目张胆地出入教授宿舍楼?更别提要住下来了! “不行,你去别的地方住吧,我、我这里只有一间房,一张床,不太方便……”陶修赶紧拒绝道。 顾轻狂笑得更加邪恶,“一张床就够了,天气变冷了,你这里没有暖气,两个人睡正好。” 陶修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胡说,现在才刚刚入冬,一点儿也不冷。” l市是一座南方城市,夏季的时间远远长于冬季,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别的城市早已大雪纷飞,l市才刚刚步入冬天,气温保持在十五摄氏度左右。 顾轻狂握着陶修的手,“胡说的是你,你看你的手多冷,放心,我平时出入会很小心,不会让人看见的,你洗完澡了,该我了。” “你……”陶修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顾轻狂拿着睡衣和内裤走进浴室,然后大掌一拉,关上了浴室的玻璃门。 水花不断袭击着玻璃门,令那扇门看起来朦朦胧胧,陶修叹了一口气,回头锁了门,看来今晚只能暂时收留顾轻狂这个不速之客了。 脑海里总是时不时想起谢桥今天对他的忠告,陶修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点儿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顾轻狂洗完澡后自然地坐在了陶修的旁边,自然地搂住他的腰,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老男人,你这里没有电视机。” “嗯。”陶修僵硬地点头。 “也没有冰箱,微波炉,和洗衣机。”顾轻狂继续道。 陶修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这是学校的宿舍,但家具电器并不齐全,套间不大,却也显得很空,不过陶修也习惯了,在自己老家那里也是没有这个没有那个,还是一样这么过了十几年。 反而进了城,辛苦赚来的钱希望能够改变家里的窘境,没想到最终却没有人愿意接受。 “那些不要也没关系。”陶修低着头道。 “我已经都订好了,家具和电器很快就会送过来。”顾轻狂闭上眼睛,在陶修的耳边轻声道。 陶修闻言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用了,我不需要,就算我有需要,也会自己去买。” “老男人,我买好了,送你。”顾轻狂很开心,原来买东西送给喜欢的人是件这么开心的事,谁都喜欢收到礼物吧,难怪姜宸会愿意为了‘绯醉’的那个人花这么多钱。 顾轻狂并不知道姜宸看上的到底是谁,只是猜测姜宸竟然会为了一个人变得“手头紧”,大概也是很喜欢那个人吧。 “我不是你的谁,我们只是师生关系,没有人会送这么多东西给自己的教授,请你收回去吧。”陶修冷淡地道。 他隐约猜到顾轻狂家应该很有钱,因为顾轻狂看起来就是一个有钱的富家子弟,即使出手打了公安局副局长的爱人,也能有办法脱身,这一定不简单,可这与他无关。 他不是有钱人,只是一个努力工作每个月领几千块钱工资的人,买不起的东西他不会要,顾轻狂送他这么多家具和电器,他有什么资格收? 顾轻狂抚着陶修的脸,他刚刚摘掉了眼镜,所以可以直接看到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黑得深邃迷人,仿佛这世间任何肮脏的东西都无法污染它。 “不要拒绝,我只是想送你一点东西,没有别的意思……”顾轻狂突然想起他们都是男人,自尊心强的生物,也许他的好意会伤害到陶修的自尊心,虽然那些家具电器对于他来说不值几个钱,可对于陶修来说未必是这样。 只是东西都订下了,让他收回去也太丢人了。 “可……”陶修想拒绝,门铃却在此刻响起,顾轻狂起身开门,那些大家伙都在他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摆在了各个位置上。 “微波炉再往外放点,打开会比较方便,电视机要摆放在中间,稍微往左边偏一点,对,就是这样……”顾轻狂跟着送货上门的工作人员忙前忙后,格外认真,就好像在布置自己的新家一样。 陶修攥着沙发的手已经起了青筋,除了丁乐,再也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可唯一一个这样的人,他却不能拥入怀中,只能推开么? 大约半个小时后,所有的家具电器已经按照顾轻狂的指示摆放完毕,工作人员也已经离开了,陶修环顾着现在的套间,恍然间觉得似乎真的有了家的味道。 只是家的味道,应该不是因为这些新的家具电器吧,死物怎么能带出活的感觉呢?有了家的味道,一定是因为那道穿着睡衣为了他在忙碌的身影。 “陶教授,你应该与学生保持距离,否则如果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的话,不仅对顾轻狂的学业生涯与未来有影响,对你的教学生涯也会有很大的影响,你明白吗?” 谢桥善意的提醒仿佛在陶修的耳边再次响起,提醒着他,如果现在贪恋顾轻狂所给的一切温暖,将来一定会有报应的,他们……都会万劫不复。 “微波炉挑了银色的,喜欢吗?电视机的牌子是姜宸推荐的,据说很不错。”顾轻狂显然很满意,话也多了。 面对陶修,顾轻狂似乎有些孩子气,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不会露出的笑容、眼神、动作等等,在陶修的面前都不加掩饰,顾轻狂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活得这么真实过…… 第三十四章 不要总是拒绝我 “嗯。”陶修点头,这些家具电器都挺好的,顾轻狂的眼光很不错,只是……这么多的家具电器,估计他这个月的工资该所剩无几了。 “你喜欢就好。”顾轻狂朝陶修露齿一笑,陶修突然想起,他在学校里冷漠高傲,从来没有表情,想到顾轻狂对自己没有一点儿防备,陶修竟然会觉得有些心痛。 “我明天就领工资了,你把你的卡号告诉我,钱我明天还你。”陶修打量着微波炉,看样子每一样都不是便宜货。 顾轻狂闻言脸色一变,声音低沉地道:“我不要你的钱,说了这是送你的。” 陶修立场坚定,“那我不能收。” “你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学生,这只是因为我喜欢你,才买来送给你的。”顾轻狂突然扭过陶修的肩膀,用力地将他抵在后面的微波炉上,腰身一下子撞上了微波炉的把手,陶修吃痛地皱紧了眉头。 陶修摇头,“你不要这么幼稚,这是你父母的钱,你知道赚钱有多么不容易吗?你为我花这些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艰辛?” “这些都是我自己赚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顾轻狂气极,“你就仗着年龄比我大是不是?我比你小就是幼稚,我喜欢你就是错的,谁规定的?法律吗?!” “怎么可能?你只是一个学生,哪里有时间去赚钱?你知道我们家……”陶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轻狂打断了。 “我父母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那时候我们还小,所以财产都被亲戚们瓜分了,我们一分钱都没有得到。”顾轻狂一字一顿地道。 陶修震惊抬起头,看着顾轻狂再认真不过的眼睛,嘴唇颤抖地蠕动着:“那你们是怎么……” 顾轻狂的轻描淡写令陶修呼吸一窒,还不到十岁就失去了父母,一分钱也没有得到,他们兄妹俩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其中的煎熬大概只有他们知道。 “所以,从十年前,我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是靠我自己的能力赚来的,怎么花都是我的权利。”顾轻狂冷冷地道。 “对不起……”他不是故意揭开顾轻狂的伤疤,他一直以为顾轻狂就像古代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长得帅、家世好、头脑聪明,却没想到他这么小就失去了双亲。 陶修的父亲也很早就去世了,但在他的母亲知道他的性取向之前对他一直很好,没有了父爱,好歹还有母爱,可顾轻狂什么都没有,还有一个妹妹需要他照顾。 “我把电话写给你,你要是不喜欢就把那些东西全部退回去,总之我不会要你的钱。”顾轻狂说完,转身默默地进了陶修的房间。 顾轻狂本来心情很好,因为他替陶修准备了礼物,虽然不是浪漫类型的礼物,而是实用的东西,但从来不讲究这些东西的他,却亲自去商场仔细地挑选、试用、满意了再买下来,连自家的家具电器都没有这么上心过,只奢望这些东西送出去后,至少能得到陶修的一个笑容。 却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难过的不是陶修无意间提起了他的父母,而是陶修根本不明白他的心,又或许他明白,却故意装不懂。 教授的宿舍实用面积很小,只有一间房,一张床,顾轻狂明明知道,却还是故意躺在了陶修的床上。 陶修走进自己的房间,看着顾轻狂躺在床上的背影,微微皱眉,这个套间不仅没有多余的房间和床,连多余的枕头和被子都没有…… 呆站了几分钟,陶修终究还是转身回到了客厅,将就着在沙发上躺下。 南方城市屋内总是潮湿又阴冷,陶修环臂抱着自己,迷迷糊糊地想着明天要赶紧再买一床被子和枕头。 顾轻狂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能等到陶修进房间,气急败坏地走出房间,却看到黑暗中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人影,气得脸都差点儿歪了。 “傻不傻,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顾轻狂冷脸嘀咕着,却弯腰温柔地将他抱起。 进了温暖的被窝,陶修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有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掌在抚摸着他的脸。 “都是个老男人了,还是不会照顾自己,天气这么冷,脸和手这么冰,会感冒的。”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回荡在陶修的耳边,陌生又熟悉,悠远得令他害怕。 顾轻狂将陶修抱得紧紧的,盖好了被子,帮他搓着冰冷的手,见陶修微微睁开眼睛,顾轻狂忍不住吻了上去,陶修的眼球受惊地滚动了几下,又闭上了眼睛。 顾轻狂贪恋地抚摸着他的脸,月光刚好倾泻在陶修的脸上,眼角下的那颗黑痣如梦似幻,仿佛在引诱他低头品尝。 顾轻狂吻过那颗黑痣后一路往下,终于攫住了他微张的双唇。 “唔~”突如其来的热吻令陶修很快清醒过来,连忙偏过头,用手挡住了顾轻狂的脸。 顾轻狂爬起身,从枕头旁边拿过一支药膏,轻轻拉开陶修的睡衣,陶修像受惊的小鹿般看着顾轻狂,顾轻狂却没有看他,只是默默地捏出药膏,将透明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陶修背部的一小片淤青的地方。 陶修瑟缩了一下,皱着眉闭了眼,这是刚刚在撞到微波炉的时候留下的淤青,陶修的皮肤很嫩,轻轻碰一下都会留下痕迹,没想到顾轻狂还记得他刚刚撞到了微波炉。 顾轻狂替陶修抹完药膏后,看着陶修拥有蜿蜒曲线的白皙背部,用非人的定力整理好陶修的睡衣,抚了抚陶修皱起的眉,“很痛吗?” 陶修轻轻摇头,一把拉住了顾轻狂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生气了吗?” 顾轻狂在陶修身边躺下,强制性地搂住他的腰,将他的脸靠向自己强壮的胸膛,闷闷的声音在陶修的头顶响起:“我生不生气,你在乎吗?你不要总是拒绝我,陶修,你知道吗?在这世界上,对你好的人,总是有一个就会少一个的……” 听了顾轻狂无可奈何的话,陶修的心口就像被一块厚厚的铅块堵住一样,一瞬间难以呼吸。 陶修逃避地不去想一切,既然内心深处是不愿他走的,何不遵循自己的心一次,明天会怎么样明天再说吧,现在的陶修只想被顾轻狂抱在怀里,温暖地、好好地睡一觉。 在这世界上,对你好的人,总是有一个就会少一个的。 顾轻狂的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陶修如愿一觉睡到了天亮,醒过来的时候顾轻狂还在睡,英俊的脸庞在熟睡中显得十分孩子气,不像醒的时候那般霸道和强势。 陶修抽回自己的手,眼神有些慌乱,小心翼翼地替顾轻狂盖好被子,出去准备两人的早餐。 因为时间关系和厨艺受限制,陶修只好冲了两杯牛奶,简单地做了两个三明治。 回到房间换衣服的时候顾轻狂还没有醒,陶修打开顾轻狂昨晚整理好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 看着新买的衣柜,陶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拒绝不了,收下也不好,顾轻狂,这是我欠你的,以后不管是什么,你尽力还你。 想起顾轻狂昨晚说的话,这么多的家具和电器陶修终于还是咬咬牙收下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自尊心伤害了这个一心为自己好的少年。 不仅是为了顾轻狂,还为了自私的自己,顾轻狂这么年轻,对他的喜欢肯定不会长久,大概也是现在对他好一点,这个世界上对他好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叫他怎么忍心去糟蹋? 陶修边想边缓缓脱下睡衣,换上黑色的西裤,洁白的衬衫,好看的手将纽扣一颗一颗扣好,他不知道在他的身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顾轻狂在陶修离开被窝的时候就醒了,只是不想睁开眼睛破坏气氛,没想到却刚好看见陶修换衣服的这一幕,看得浑身都火热了起来,却又不得不将火气偷偷压下去。 简单的西裤衬衫却将陶修的身材修得十分好看,再配上一副眼镜,看起来就像一个模样俊秀的学生,就连顾轻狂都会经常产生错觉,觉得陶修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要年轻。 呵~明明是个老男人了…… 顾轻狂盯着陶修的腰部,两年前那一夜的画面突然在眼前回放,陶修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声低吟,甚至是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记得那么清楚,顾轻狂猛然明白,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那个夜晚。 从对陶修做出那件事起,他顾轻狂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换好衣服的陶修看了看手表,走到床边将闹钟调到了五分钟后,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上课了,五分钟后顾轻狂起床应该还有时间吃早餐,陶修放下闹钟,离开了自己的宿舍。 顾轻狂猛地睁开眼,一把抱住陶修盖过的被子,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了出去,等到闹钟响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张床。 当看到餐桌上摆放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后,顾轻狂志得意满地笑了,他要一点一点地卸下陶修的防备,一点一点地入侵陶修的心,得到他的全部…… 第三十五章 你不懂! 上课铃响,陶修抱着试卷进了教室,学生们看见试卷纷纷安静了下来,因为这是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场模拟测试,虽然对于大学生来说考试成绩不算很重要,但学分却是很重要的,而陶修这门课学分和平时的成绩是直接挂钩的。 “这次的试题有点难度,也许很多人都没有考到自己满意的分数,但是没关系,这只是期末考试前的一次热身,现在把试卷发下去,错误的地方要认真听讲……”陶修边说边让组长把试卷分发下去。 “教授,这次考试的最高分是谁啊?”台下有学生好奇地问道。 不管每次考试是好是差,陶修都不主张学生们互相对比分数,也不像别的教授一样把每一位学生的分数都念出来,他更注重保护每一位学生的自尊心。 既令考得好的学生不会骄傲自满,也令考得差的学生不会轻易气馁。 陶修被问得一愣,半响才拿起手中的唯一一张试卷,看着角落处的空空的位置轻声道:“这次英语考试只有一个同学获得了满分,就是顾轻狂同学。” “到。”高大的少年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从陶修的手里接过了那张满分的试卷,还偷偷朝陶修眨了眨眼睛。 陶修尴尬地避开顾轻狂的目光,难得地说了一句:“再接再厉。” 心里却想不明白,经常旷课的顾轻狂是怎么科科考满分的,居然还有时间工作赚钱,所谓的“工作”难道是利用计算机…… 对比那些仅仅是天天学习却还学不好的普通人,顾轻狂到底长了一个什么样的脑子?陶修经常对此疑惑不解。 顾轻狂安静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边看着陶修边吃着手里的三明治,那是陶修为他做的,里面夹着煎蛋、火腿肠和肉松,十分简单的材料,味道却很不错。 两人的视线经常碰撞在一起,最先转移视线的总是陶修,每当看到顾轻狂饱含深意的眼神,陶修就忍不住想起昨晚自己放纵顾轻狂住在了宿舍里,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相拥到天亮的场景。 一堂课上得乱七八糟,虽然没有教错什么知识点,却完全没有按照自己的步骤去走,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陶修终于想起了吴校长前几天说起的全国英语演讲比赛的事情。 “各位同学,十一月下旬有一个全国英语演讲比赛要在l市市中心开展,凡是口语标准流利的同学都可以先报名,到时候我会统一培训,挑选出最优秀的学生代表我们德高大学前去参赛,请想参加比赛表现自己的同学们做好准备,凡是能进入培训环节的学生都会增加五分的学分。”陶修话音刚落,台下就已经响起了欢呼声。 陶修才教了不到一个学期,每个学生却都十分喜欢他的教学方式,课堂上全英文化的教学,也令每一位学生的口语能力得到很大的提升,虽然他看起来很善良,却没有学生逃他的课。 当然,顾轻狂除外。 全国英语演讲比赛……顾轻狂趴在窗边,看着陶修离开教室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全国英语演讲比赛的报名表上很怪异的只有一个名字,吴校长看了又看,最后不确定地问陶修:“陶教授,这是顾轻狂同学的名字?” 陶修点头。 “除了他,没有别的同学报名了?”吴校长不敢置信地再次问道。 陶修再次点头,就连他自己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吴校长看着报名表上的名字,突然大笑起来,“顾同学能报名参加真是太好了,这次我们德高大学又能多一个奖杯了!” 吴校长站起身,激动地握住陶修的手,“陶教授,谢谢你!你不知道,以前顾同学从来不会参加英语比赛,连我亲自去求他,他都不感兴趣,没想到你一来他就肯参加比赛了,陶教授,你真是我们学校的福星!” …… 陶修一脸懵逼地从校长室走出来,刚路过花圃的时候被一道人影快速拉进了围墙里,一把抵在了墙上。 拉他的人剑眉星目,不愧为德高大学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男神,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陶修,猜测道:“吴校长表扬你了?” 陶修点头,“你为什么会主动参加这次演讲比赛?” “以前的英语教授每年都会因为全国英语演讲比赛的事情受到批评,你不是很喜欢这份工作吗?我怎么能让你被批评呢?”顾轻狂淡淡地道。 原来顾轻狂会参加比赛竟然是因为他…… “你如果不想参加可以……”陶修的嘴被顾轻狂用双唇轻轻堵住,两人贴得那么近,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一抬眼还能看见彼此的眼睛。 “你不是说要培训吗?就算是我,也不是稳赢的,以前的英语课从来没听过课,只是因为现在研究过全英版的计算机系统所以自学了英语,但到什么水平还很难说。”这些话是贴着陶修的嘴唇说的,顾轻狂的唇每吐出一个字,就会碰一下陶修的嘴唇,就像果冻般柔软的感觉格外美好。 陶修透明镜片下的清澈眼睛不解地看着顾轻狂,不耻下问道:“全英版的计算机系统?” 顾轻狂点头,“以前因为工作接触过,研究过好几个全部都是英文的系统,帮外国人开发了一些软件。” “所以你的英语……全是自学的?”陶修听得云里雾里,一直觉得顾轻狂不是个简单的学生,却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厉害。 “嗯,以前工作忙,上课都是睡觉度过的,我可没有睡觉也能听课的超能力,对了,我的工作是个秘密,除了姜宸,就只有你知道,连死丫头都不知道。”顾轻狂“嘘”了一声,意思要陶修帮他保密。 陶修好像忘了两人此时暧昧的动作,完全被顾轻狂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姜宸?” “我朋友,所以老男人,在比赛前,你打算怎么培训我?”顾轻狂贴得更近了,说话呼出的气体都喷在了陶修的脸上,热热的,陶修的耳朵和脸很快就红了起来。 陶修扶了扶眼镜,“你不要靠这么近,这里是学校,会有人看见的。” “难道没人看见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顾轻狂腹黑地利用了陶修话里的漏洞,陶修低头,“不要胡说八道。” “演讲比赛考的就是口语,但是比赛的内容却是考官随意安排的,而且每个人都不一样,距离比赛时间还有半个月,也不用另外培训什么,从现在开始,我们的交流方式都改成英语就行,你的口语其实还不错,比很多学生都标准。” 陶修推开顾轻狂,直接对顾轻狂说了自己熟悉的英语,流畅饱满的英文就像天籁般从陶修的嘴里泻出,阳光照耀在他微仰的清俊侧脸上,陶修仿佛回到了那一段靠英文度过难关的日子。 陶修的英语之所以这么好,除了有天赋外,也离不开他自身的努力,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别人在吃喝玩乐的时候,陶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天天读,天天背,没有人跟他用英语对话,他就跟镜子里的自己说话,就连看的书、小说和电影,都只看英文版的。 陶修的弟弟陶彬从小就不爱读书,根本听不懂一个英文单词,而丁乐则从小对数学和美术感兴趣,所以成为了一个工程师,对于英文,丁乐一窍不通。 拥有共同语言的人越少,陶修越珍惜能够开口说英文的机会,所以十分喜欢教师这个职业。 听到陶修用英文跟自己说话,顾轻狂也很自然地用英文答道:“好啊,老男人。” 陶修的英文说得流利又自然,就好像自己此刻是在欧美的某个漂亮城市,身边全是说英文的外国人一样,可是他又记得很清楚,只有跟顾轻狂说话才是用英文,只是顾轻狂不管说中文还是英文,内容还是一样不正经。 本来说好只借住一天,顾轻狂却赖皮地一直留在陶修的宿舍,就连顾轻雅打电话叫他回去,他也暗地里拒绝了。 陶修哭笑不得,只能继续收留他,但前提是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毕竟他们居住的这一幢楼都是教授住的,出入随时能碰到别的教授。 顾轻狂每次进出都会十分小心,一周过去了,并没有人发现端倪。 但陶修深知,留顾轻狂在身边迟早会出事,一天出入好几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人看见,他们都在冒险。 可每当陶修严肃地跟顾轻狂谈话的时候,顾轻狂都会岔开话题,不然就是用非常手段堵住他的嘴,令他十分无奈。 “老男人,不需要这么担心,就算被人发现了,我也不会逃避责任,我会保护你的。”顾轻狂将陶修搂进怀里,用英文道。 顾轻狂的声音本就好听,低沉又充满了磁性,就像晨钟暮鼓般恒久,陶修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悦耳的英文,仿佛胜过世间万千的语言。 陶修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你不懂。” 你不懂我曾经经历过什么,你不懂,同性恋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当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是相同的时候,你背道而驰,就等于变成了异类,再坚强的爱情也难以抵挡社会的各种攻击,我不需要你保护,我只希望在伤害来临之前,你能放手,能躲开。 没有人看见,陶修此刻的眼神,寂寞又悲伤…… 第三十六章 没有真心 顾轻狂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滋润,简直把家里的顾轻雅连同好兄弟姜宸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今天接到顾轻雅的电话才想起明天似乎是姜宸的生日。 往年不管是顾轻狂的生日还是姜宸的生日,两人都会出去挑战极限运动,玩乐大半天后,晚上回到顾轻狂的家吃顾轻雅亲手做的蛋糕。 顾轻雅虽然对厨艺没有天分,却格外喜欢亲手做蛋糕甜品,也多亏这一点手艺,就算顾轻狂没及时给她零用钱,她也能靠在微信上卖新鲜蛋糕甜品赚一些小钱。 “好,我等下给姜宸打个电话,你自己在家要记得关好门窗。”顾轻狂作为兄长还是不厌其烦地提醒道。 顾轻雅偷偷把没关的窗关好,吐了吐舌头,“知道啦!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住啊?” “我现在暂时有地方住,不用你管,要回去住之前会告诉你的。”顾轻狂挂了电话,接着打给了姜宸。 手机响了两声后被姜宸接起,他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明天?明天是我的生日?” “嗯,如果不是死丫头打电话提醒,我也差点儿忘记了,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顾轻狂边喝可乐边道。 姜宸轻轻咳嗽起来,“没事,我被我爸带回军部参加军事会议,哼,因为不听从他的命令,所以被罚,在大雨里跪了一夜,现在有些发烧,这两个星期连手机都被没收了,我刚刚才要回来的。” 顾轻狂皱眉,“你又跟你爸对着干了?这回又是什么事?难道是因为上次帮我的事……” “不是,算了,反正我跟我爸一直有矛盾,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对了,上个月让你完善的服务器处理好了吗?还有全新的服务软件考核系统。”他现在很需要钱,如果这两样顾轻狂能如期完成的话,那么赚来的钱至少能包下连城三个月。 姜宸本来想直接将连城带离‘绯醉’,没想到‘绯醉’的老板竟然说当初将连城卖到‘绯醉’的人替连城签下的是死契,连城这一辈子,除非死了,否则不可能离开‘绯醉’,‘绯醉’老板似乎也有黑道背景,不为钱所动的人对于姜宸而言,是最为棘手的人。 因为姜宸目前,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已经搞定了,我等下发给你。”顾轻狂单手快速在笔记本电脑上做最后的确认,一目十行地看着各种程序数字和符号。 “好,咳咳……”姜宸皱着眉,这次被父亲强制性抓回军部,的确跟上次暗中帮了顾轻狂的事有关,但会被惩罚,主要还是因为他父亲要他到军部就职,而他只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不想一辈子一板一眼地活着,有钱,却不自在,有权,却不能肆意妄为,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止自己不快活,还连累家人也不快活。 因为父亲是高级军官,所以姜宸从没享受过所谓的父爱,从没牵过父亲的手,从没有得到过一句“生日快乐”,他父亲手握重权,可他作为父亲的儿子,得到的还不如普通的孩子多。 “姜宸,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一定要告诉我。”顾轻狂隐约觉得姜宸最近很不对劲,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姜宸低头一笑,“好。” “那你的生日,还照旧过吗?”顾轻狂问道。 姜宸想了想,随即道:“不了,最近都有事,你陪你的老男人吧。” “也好。”顾轻狂挂了电话,姜宸却还保持着听电话的动作发呆,他不能在这里继续耽误时间,两个星期,连城……不知道连城怎么样了! 姜宸皱着眉站起身,快步走出父亲的房间,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却被两个门卫拦了下来。 “姜少,请留步,上面吩咐过,您生病了,暂时不能离开。”其中一个门卫道。 姜宸挥开阻拦在自己面前的长枪,不屑地道:“让开。” “两个星期的学习,还没有让你学会老实吗?!”姜宸的身后,响起了一道洪亮的中年男音,男人五官端正,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姜宸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父亲一字一顿地道:“学习?您让我学习什么?在您的身上,我只看到了冷漠和不近人情,您最好别去找顾轻狂的麻烦,否则我一定有办法让您后悔。” 留在这里两个星期,只不过是为了顾轻狂跟父亲周旋,他早已不是孩子了,没兴趣待在父亲的地盘。 两个门卫依旧拦着姜宸的去路,姜宸眼神一冷,正准备硬闯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道命令:“让他走。” “是!”两个门卫严肃地敬了个礼,给姜宸让开了路,姜宸攥着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幢冰冷的大楼。 “副官,这孩子,既像我,又不像我。”穿着军装的男人坐在了椅子上,深深地叹气。 站立在他旁边的副官看起来跟他年龄差不多,“姜少还年轻,不懂您的用心良苦。” “他不是不懂,是不要,不屑。”男人挥了挥手,“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副官敬礼,“是。” 姜宸连晚饭都没吃,马不停蹄地坐车回到l市,此时的l市正下着倾盆大雨,这场雨带来了新一轮的冷空气,衣服穿少了的行人纷纷躲进了超市或者沿路的商店。 因为这场雨导致了l市主干道很晚还在塞车,姜宸等不及,只好下车淋着雨慢慢地走到‘绯醉’。 灯红酒绿的世界不会被外面的天气所影响,‘绯醉’依旧热火朝天,男男女女勾肩搭背地在舞池里随着强劲音乐的律动扭摆着自己的身体,忘我地沉浸在这个充满快感的世界中。 姜宸浑身湿透,水珠顺着他的黑发一滴滴滑落,看起来就像一个误闯‘绯醉’的精灵。 “姜少,别来无恙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几个认识姜宸的人终于逮到机会调戏姜宸,却又被姜宸的一个眼神吓得缩回了手。 在‘绯醉’,只要是认识姜宸的人,都不敢对他怎么样,而那些不认识姜宸的人,但凡有一点脑子,也不会对这么多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的人出手。 “连城在哪里?”姜宸一把抓住经理的领子,皱着眉焦急地问道。 “连城?姜少您今天来晚了,连城正在接客,您只能点明天之后的场了。”经理十分遗憾地道。 姜宸的目光闪了闪,没想到他还是接了别的客人。 “今晚谁点的?我出三倍的钱,叫连城过来……”姜宸声音沙哑地道。 经理摇头,“在‘绯醉’,除非他还没接下某个客人,一旦接下,就必须服务到客人满意为止,中途有人出再高的价钱也没用。” 姜宸的心一下子掉在了谷底,他一步一步地顺着幽暗的走廊,找到了连城的房间,轻轻推开门,连城没在里面,房间里一片漆黑,有些庆幸没在这里看到连城,更多的却是失望。 连城说过,不会在自己的房间里接客,他还没有破例,这也算是给姜宸的一个安慰吧。 姜宸闭上眼睛,仿佛听到门外有连城的声音,他猛地拉开门,居然真的看到了连城。 连城就在不远处,却不是一个人,他和客人纠缠在一起,眼神冰冷又邪魅,热情又大胆,不断挑逗着那位客人。 姜宸凝视着仿佛戴着面具轻笑的连城,突然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连城听到声音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浑身湿透的姜宸,姜宸用悲痛的眼神看着他,连城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继续应付他的客人。 在房间外演够了后,客人捏了捏连城的脸,提醒道:“进房间吧。” “好。”连城点头,两人进了房间,房门却没有关上。 路过那间房的年轻mb微微摇头,嘴里嘀咕道:“连城哥似乎好久没有这么放浪形骸了。” 另一个mb答话道:“听说他一直在等一个客人,为了那个客人拒绝接客,差点儿被打得半死,可那个客人还是没来,切,真是天真,他都在这儿待了多久了,这个地方哪里有什么真心……” 姜宸闻言心蓦地一痛,难道连城之前一直在等他吗?身不由己心不由己,等不到了所以才这样,破罐子破摔,甚至在他的面前堕落放纵。 姜宸一手撑在墙上,站在那间房的门边,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连城的声音,连城的喘息,夹杂着那个不知名客人的声音,刺耳地回荡在姜宸的耳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类似于折磨的声音终于结束了,姜宸的身体滑落在墙角处,头发上的最后一滴雨水顺着额头划过他的眼睛,样子狼狈得好像哭过一样。 只是他没有哭,他清楚地知道,这就是连城一直以来的生活,如果他接受不了,就不应该打扰连城。 所以他默默地听着,即使心在滴着血,直到连城穿好衣服从那间房里走出来,姜宸才迟钝地抬起头,用心疼的目光注视着连城的脸…… 第三十七章 任性一次 昏暗的带着情欲色调的走廊上,连城看见了靠在墙边的姜宸,漆黑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敢置信,他没有想到姜宸居然在门前听了大半夜,而且这门,一直都没有关上。 连城突然笑了,俊美的脸有些扭曲,令姜宸感觉十分陌生,连城一步一步地走近姜宸,抬起他的下巴,“姜老板终于来了,怎么了?你这样子会让我误会你很爱我的。” 姜宸听出了连城话里的嘲讽,尽管眼眶干涩得难受,姜宸还是缓缓站起身,拉住连城的手臂,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连城不屑地挥开姜宸的手,“不需要姜老板关心。” 因为维持同样的姿势太久,之前又在雨里跪了一夜,之前没有什么感觉的膝盖突然疼痛得厉害,姜宸只是被连城这么轻轻一挥手,居然就狼狈地倒在了地上。 连城皱眉,用不解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姜宸一眼,举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身上沾着陌生男人的味道,实在恶心,连城突然气愤地一把关上浴室门,开了最大的莲蓬头,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仅仅两周时间,他完美的身体上已经添了许多艳丽的伤痕。 呵,不是已经两周没来了吗?为什么还要出现呢?姜宸,你比那些客人还要毒!他们只是用钱糟蹋我的身体,而你却想用钱糟蹋我的心! 连城的眼里泛起红色的血丝,痛苦地抱着头抵着墙壁。 浴室的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姜宸扶着墙壁颤巍巍地站立着,他的嘴唇蠕动着,说的话却很小声,连城只听见一两句。 “连城,对、对不起。” “我、我好冷。” 连城冷冷地看着姜宸,直到那道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中倒在了冰冷的地上他才变了表情,疯了似的奔了过去,轻轻抱住姜宸的身体。 姜宸发烧了,额头烫得吓人,身体却十分冰凉,大概是因为淋了雨的缘故。 “连城,听、听我说,这两周……”我不是故意不出现的,对不起。 可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声音沙哑得像着了火一样,姜宸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连城眉头皱紧,“别说了。” 姜宸湿透的衣服被连城一件一件脱下,模模糊糊地感觉自己被连城抱了起来,然后站在了莲蓬头的下方,被调高温度的水流抚摸着冰冷的身躯。 “我这里没有浴缸。”姜宸闻言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连城边说边抱着姜宸,沐浴在热水下,直到感觉姜宸冰冷的身体渐渐温暖,才关了开关,用宽大的浴巾将姜宸包裹地紧紧的,抱出了浴室。 连城将姜宸放到自己的床上,擦干他身上的水珠,替他穿上自己的睡衣,姜宸一直高烧不退,连城下床去找药,翻箱倒柜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自己房间是没有药的,以前他经常恨不得自己生病,只要生病就能请假不接客了,又怎么会有药这种东西。 生病中的姜宸睡得很不安稳,一直皱着眉头,连城握着他的手,喃喃道:“你真该死,我竟然分不出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我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到你的喜欢……” “连城、连城,连城……”姜宸边摇头边胡乱叫着他的名字,连城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离开房间去找药。 “连城,这么晚了你去哪里?”经理的声音在连城的背后响起。 连城回过头,“经理,你有退烧药吗?如果没有,可以让我出去买吗?” “谁发烧了?姜少?” 连城点头。 “跟我过来,我办公室有药。”经理朝连城摆手。 连城焦急地跟在经理身后,进了办公室后经理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退烧药,连城准备接过去的时候,经理却又缩了回去,严肃地警告他:“连城,记住你的身份,姜少跟别的客人一样,只是觉得你新鲜,玩玩而已,你千万不要妄想他能带你离开这里。” 连城伸手拿过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知道。” 从来不会照顾人的连城照顾了姜宸一整晚,喂他吞了药,替他用热毛巾擦身,抱着他入睡,快天亮的时候,姜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连城的脸,姜宸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触碰着连城的鼻尖,突然明白了顾轻狂对陶修的执着。 那种执着,姜宸一直觉得很傻,觉得不可理喻,直到遇见了连城,姜宸才明白,爱是不分性别、不分年龄、不分国界、不分身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连城是个mb,那又怎么样?在他的眼里,连城跟别的mb是不一样的。 连城睡眠很轻,在姜宸碰到他的时候就醒了,他把手放到姜宸的额头上量了量,“退烧了,你走吧。” 姜宸皱眉,“没力气,起不来。” “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这里了,这种地方,不适合你,昨晚你也看到了,那就是我……” 姜宸慵懒地闭上眼睛,轻轻地打断了连城的话,“那不是你愿意的。” “说不定那就是我愿意的!”连城冷声道。 姜宸摇头,“你骗不了我,虽然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我们的灵魂却很相似,我因为一些事被我爸扣住了,两周没有跟外面联系,在大雨里被罚跪了一晚,一恢复自由却还是想见你。” 连城那颗多年没有任何起伏的心骤然缩紧,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姜宸有任何感觉,却不知道为何,在看见姜宸苍白的侧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为他心疼。 “姜宸,你帮不了我,也改变不了我,继续下去,只会让你自己受伤,像昨晚的画面,你能阻止一次,阻止不了两次、三次,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你别傻了,我不值得!”连城突然激动起来。 姜宸爬起身,“我的衣服呢?” “我拿去洗了。” “我的口袋里有一张卡,应该在你手里吧,那里面的钱够买下你一个月,你放心,我还有钱。”姜宸虚弱地微笑。 连城看着摆放在床头的那张银行卡无言,“姜宸……” “别说我不爱听的,我只想让你开心一点,也让我自己开心一点,我今天想睡一觉,等我好了就带你出去。”姜宸拉着连城躺下,轻轻地挨到连城的怀里,安心地闭上眼睛休息。 他什么也不想,就想为喜欢的人任性一次,以前的生活如一潭死水,遇见连城以后的生活才是活的。 这一天,连城陪着姜宸睡了很久,没有人打扰他们。 等到晚上自然醒来的时候,姜宸才突然道:“今天好像是我的生日。” “你想要什么?”连城问道。 “可以要你吗?”姜宸小心翼翼地问道,眼里充满期待。 连城犹豫了半响,终于脱下了衣服,他漂亮的身体上满是伤痕,姜宸越看越生气,“你又接了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其实相比起正常的客人,特殊癖好的客人更容易应付,姜宸,今晚我一定不让你觉得亏……” 姜宸还没听懂连城的话,已经被铺天盖地的吻转移了注意力,连城的技术很好,姜宸只能跟随着他像海面上的一只小船般飘荡摇晃,享受他为自己带来的至高愉悦。 连城第一次这么酣畅淋漓,这么满足,第一次不是为了金钱而出卖自己,仅仅是因为想和某个人在一起,这种感觉很特别,很令人留恋。 这一晚,两人纠缠了很久,直到姜宸筋疲力尽地睡去,连城才肯停下,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姜宸坚持要在他的房间里做,连城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着了姜宸的道。 “姜宸,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连城呢喃着。 姜宸用卡里的钱包下连城一个月,因为有足够的钱,所以未来的一个月里,连城都不会出现在‘绯醉’,所有人都用看好戏的嘲讽眼神看着连城跟着姜宸踏出‘绯醉’,甚至不乏同情的目光。 连城看着姜宸的背影,越发地肯定,这个男人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也许值得他赌一次…… 姜宸很开心,仿佛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他带着连城到自己开的商场里买衣服,买零食,买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路过一家珠宝店的时候,又忍不住进去挑选了一对黑钻耳钉。 从珠宝店里出来后,两人的左耳上都各戴了一颗黑钻耳钉,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宁静的黑光。 “等一下我约了好兄弟一起吃饭,你和我一起去吧。”姜宸坐在驾驶位上,倾过身替连城扣上安全带。 “不好吧。”连城有些犹豫,外面的世界虽美,可他却无法忘记自己是‘绯醉’的人,如果在外面遇见以前的客人,姜宸一定会很尴尬。 姜宸启动了车子,“没关系,他应该也会带家属的。” 看见连城露出不安的表情,姜宸用右手握住了他的左手,朝他眨了眨眼睛,“那位家属,也是男的哦。” 连城有些诧异,终是没有拒绝姜宸,“好。” 以前的那些客人不管要他做什么,从来不会问他的意思,唯一一个这么特别的客人提出的微不足道的要求,他又怎么能拒绝? 连城看着两人十指交握的手,如果……如果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第三十八章 兄弟情 吃饭的地点是顾轻狂挑的,据说是某天在寿司店门口等陶修下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一间餐厅。 刚开没多久,装修得很别致,纯白色的两层屋子,像童话故事中的小木窗,就连客人做的座位也被刻意打造成一个个纯白色的鸟笼。 顾轻狂透过窗户看见在里面用餐的多数是情侣,意外的却是男女、男男、女女都有,陶修说是他多想了,顾轻狂却执着地要进去吃饭。 那天刚好是教师职工聚会,陶修要和其他教授一起吃饭,只剩顾轻狂一个人也没劲,所以没吃成,刚好姜宸打电话约一起吃饭,所以顾轻狂便将吃饭地点约在了这里。 “那边有位置坐。”顾轻狂指着一个不显眼的角落,角落的旁边还摆放着一只木头麋鹿书架,书架上摆放着一些休闲杂志。 陶修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那边好像是四个位置。” “姜宸会带个人过来。”顾轻狂拉着陶修坐下。 陶修一惊,“我还是回去吃吧。” 顾轻狂的手在桌子下不动声色地搂住陶修的腰,嘴唇贴在他的耳边暧昧地道:“睡都睡过了,还怕见人?” 陶修挥开他的手,“别乱说话。” “他们来了,老男人,你给我点面子。”顾轻狂暗示性地捏了捏陶修柔软的手心。 陶修看到两个男人正朝他们走来,疑惑地看了顾轻狂一眼,顾轻狂轻轻地点头,陶修在心里叹气,反正不来也来了,就给顾轻狂点面子吧。 顾轻狂留住了陶修,心情正好,朝姜宸吹了个口哨,“哟!终于见到真人了。” 姜宸笑得云淡风轻,“这是顾轻狂,这位是他的爱人,他叫连城。”姜宸一个个介绍道。 陶修闻言差点儿打翻茶杯,什么爱人……他什么时候变成顾轻狂的爱人了?他明明是顾轻狂的英语教授,为什么顾轻狂的朋友也跟顾轻狂一样喜欢胡说八道呢? 顾轻狂眼疾手快地扶了扶陶修的杯子,姜宸的介绍令他十分满意,看见陶修不好意思的窘样,顾轻狂突然飞快地在他的脸上偷了个香,“没错,这位是我的爱人,老男人,他就是姜宸。” 陶修尴尬地点头,对姜宸和连城道;“你们好。” 连城替姜宸倒了杯茶,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四个人点了很多菜,陶修和连城都是默默地吃,顾轻狂和姜宸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陶修听不懂,只是猜测两人的工作内容应该差不多。 差不多吃完饭后,陶修出去接了一个电话,而连城则去了洗手间,只剩下顾轻狂和姜宸。 因为顾轻狂又搞定了几个项目,所以两人又赚了一大笔钱,姜宸举起装有柠檬茶的杯子,“顾轻狂,以茶代酒,谢谢。” 即使没有明说,他们也都明白对方的意思,顾轻狂也举杯,“谢什么?没有你也就没有今天的我,那位就是你在‘绯醉’看上的人?” 姜宸点头。 “有点脸熟。” “他是一个mb,我之前去‘绯醉’都是去听他唱歌。”姜宸无聊地替连城的杯子上倒满了茶。 顾轻狂闻言微微皱眉,“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别说是普通的男人你父母都不会同意,像连城那样的人更是没有任何可能。” 姜宸露出一抹失望的笑,“我知道,那又如何?顾轻狂,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和别人不一样。” 顾轻狂摇头,“我不觉得你喜欢他是件错事,只是作为兄弟提醒你罢了。” “为了他,我需要很多钱,辛苦你了。”姜宸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会告诉顾轻狂这件事,并不是想顾轻狂站在他那边或者帮他很多的忙,更多的只是想寻求一个心理安慰。 他不能告诉家里人,也没有什么能信任得过的人,唯一不想隐瞒的人就是顾轻狂,把这件事告诉顾轻狂,只为了这个世界上至少有那么一个人知道,他和连城在一起了。 “需要帮忙尽管开口。”顾轻狂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姜宸曾在他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帮助过他,从很久很久之前顾轻狂就发誓,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姜宸都是他的兄弟,这不是爱情,却也是另一种能过命的交情。 “你昨天发给我的系统和软件我已经看过了,合同也定好了,孙老板给出了四百万的价,买断那个系统以及连带软件……”姜宸边说边从包里拿出白纸黑字的合同。 顾轻狂揉了揉太阳穴,“你搞定就行,当初不是说好了这不归我管吗?” 姜宸失笑,又把合同塞回了包里,调侃道:“你还真不怕我坑了你的那部分钱。” “你爱坑不坑。”顾轻狂对金钱看得很淡,对于他来说,钱够花就行,除此之外买不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当然,如果能用钱买到陶修的心,顾轻狂就不会这么说了。 姜宸看着顾轻狂的脸,当初因为欣赏顾轻狂的能力才倾尽全力帮助他,也被顾轻狂的人格魅力和人品所折服,两人因为信任才能一直合作赚钱,不管是谁,他们从没怀疑过对方。 陶修接完电话回来后姜宸已经买单了,顾轻狂看陶修皱着眉头,轻声问道:“怎么了?” “全国英语演讲比赛时间提前到了下周,校长让我等一会儿代表德高大学去参加赛前的会议讨论。” 顾轻狂起身,“姜宸,那我们就先走了。” 姜宸点头,“好。” 此时连城也回来了,姜宸拿过连城的外套,“他们有事要先走,我们也回家吧。” “好。”连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回家”这个词的暖意。 顾轻狂开着车将陶修送到开会的地点后,替他解了安全带开了车门,“会议大概要开多久?” 陶修摇头,“不清楚,你先回去吧。” 顾轻狂在陶修准备下车之前突然勾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扭向自己,然后蜻蜓点水般吻了吻陶修的鼻尖,占了便宜后爽快地撒手,“快去吧。” 陶修扶了扶下滑的眼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门被陶修力度适中地关上,他的背影在顾轻狂的视线里逐渐远去。 顾轻狂看了看时间,决定先在车上休息半个小时,将车上的音乐调成抒情缓慢的英文歌,然后平躺在调试好的车椅上,慵懒地闭上眼睛休息。 最近工作很多,经常很晚才睡,不想在陶修面前表现出累的样子,只能在他不在的时候眯一小会儿养养精神。 陶修乘坐电梯上到顶楼,和所有的同行一起走进了宽敞的会议室,会议桌是长方形的,陶修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后,刚好和发言人面对着面,旁边就是一扇又一扇透明的落地窗,微微扭头就能看见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 会议刚开始没多久,窗外便已经乌云密布,雷声震耳,陶修看着窗外的天空,心想:顾轻狂应该已经回到宿舍了吧。 “德高大学的陶教授,请问您对此次英语全国演讲比赛有什么建议或者意见?”大赛的组织发言人将视线转移到陶修的身上。 陶修从容地站起来,中肯地对这次比赛提出自己的建议,在座的各位教授听完都纷纷赞许地点头。 窗外的天空越来越黑,没多久便下起了倾盆大雨,高楼大厦在大雨里渐渐变得模糊,像被笼罩在浓浓的雾色中。 冰凉的雨水倾泻在落地窗上,室内本来就开了冷气,温度变得更低了,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陶修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冰块一般坚硬。 大雨下了两个多小时还没有停下,陶修看着同行们一个个离开,没有雨伞的他只好站在原地,轻轻皱着眉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看来是等不到雨停了……”陶修喃喃自语,利索地脱了外套,用外套包裹着包包,将大赛的介绍资料保护好,缓慢地走进了大雨里。 雨下得又大又急,陶修只走出几步,已经浑身湿透了。 “笨蛋,怎么不再等一下!”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一把透明的大伞挡在了他的上方,陶修转过头,看到的是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顾轻狂,不羁的剑眉下的那双眼睛无比清楚地倒映出自己的脸。 “你怎么……”怎么没有走呢?雨下得那么大,我开了这么久的会议。 顾轻狂揽着陶修的肩膀,用伞把他遮得严严实实,抱着他缓缓往车子停放的方向走去。 “本来在睡觉,被大雨吵醒了,但门口不许停车,只好下车到附近的商场买了一把伞,你怎么不等等,天气冷了,这么淋雨会感冒的。”顾轻狂的剑眉打了个死结,明显很生气。 陶修低下头,“这么大雨,你怎么不先回去?” “我回去了你怎么回去?”顾轻狂没好气地道,“快上车。” 顾轻狂拉开车门,用手挡在车门上方,陶修从伞底钻了进去,顾轻狂也跟着上了车。 陶修打了个冷颤,顾轻狂上车后第一时间先开好暖气,然后把工作了两个多小时的笔记本电脑关了,从后车座拿过一条备用的毛巾替陶修擦脸。 “我自己来。”陶修伸手想拿过毛巾,却被塞了几张纸巾。 “有空余的手不如帮我擦擦。”水珠顺着顾轻狂棱角分明的五官淌下,一想到顾轻狂是为了等他才淋了雨,这么小的要求似乎就没有办法拒绝…… 第三十九章 英语比赛 陶修抬起头看着顾轻狂被雨水打湿的脸,用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两人靠得很近,呼出的鼻息暧昧地喷在对方的脸上,车里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变高了,热得陶修的手都有些颤抖。 “车里没有衣服换,还冷吗?”顾轻狂抚着陶修的脸。 陶修摇头,低垂的眸子在双眼下方倒映出两片扇形的阴影,他的眼镜和眼睫毛上都沾了水珠,陶修似乎没有察觉。 顾轻狂伸手摘下陶修的眼镜,用毛巾将镜片擦干,而后认真地看着他清澈地犹如溪水的眼睛,突然低头温柔地吻去他眼睫毛上的透明水珠。 陶修受惊的眼球左右转动着,修长的手指也因为不安而攥紧了顾轻狂的白色衬衫。 “不要拒绝,雨下得那么大,外面的人什么也看不见……”顾轻狂将陶修抱进怀里,感受着他冰凉的温度,喃喃道:“我什么也不做。” 陶修仰着头,没有戴眼镜的他看到的一切都有些模糊,窗外依旧是瓢泼大雨,被风刮得不留情面地打在车窗玻璃上,形成一道道水纹,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陶修闭上了眼镜,安静地享受此刻的怀抱,目前只属于他的怀抱。 几分钟后,顾轻狂松开了陶修,“衣服都湿了,要快点儿回去换才行。” 陶修拿过毛巾盖在顾轻狂被雨水侵袭得已经变得透明的白色衬衫上,轻轻地道:“不要感冒了。” 陶修说完戴好眼镜开始整理手头上的资料,他没有看见顾轻狂听到他那句不露声色的关心话语时那轻扬起的嘴角。 “比赛提前了,你有什么想法吗?”两人依旧是用英语交流,顾轻狂再也没有听过别人说过这么好听的英语。 “提前也不是针对我一个人的,没关系。”顾轻狂对待每一场比赛或者考试都十分淡定。 陶修将资料放好,歪着脑袋,“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不知道为什么,陶修莫名其妙地相信着。 回到陶修的宿舍已经是十五分钟后,顾轻狂将陶修的睡衣递给他,“快进去先洗澡。” “你先洗,天气冷。”陶修说这话的时候刚好打了一个喷嚏,顾轻狂瞥了他一眼,霸道地将他拽进了浴室,“既然如此,那就一起。” 顾轻狂大方地脱掉身上的湿衣服,开了热水,等到水的温度高了以后才朝目瞪口呆的陶修伸手,“过来,水热了,还是……你等我帮你脱?” 陶修被水汽缭绕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像个机器人般呆呆地脱了自己的衣服,脱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陶修猛地弯下腰捡起自己的衣服,对顾轻狂道:“还是你先洗吧。” 顾轻狂不耐地皱眉,拉住了陶修的手臂,“说了一起。” 陶修硬着头皮转过身,对,都是男人,一起洗个澡也没什么,如果拒绝反而被顾轻狂小看了。 两人在窄小的浴室里坦诚相见,气氛很尴尬,顾轻狂用毛巾轻轻地替陶修擦背,陶修皮肤白皙,身材修长,尽管下意识背对着他,却还是令他心潮澎湃,一股无名热火在身体里到处窜着。 被毛巾碰触到的瞬间,陶修的背脊颤动了一下,随后便是无尽的沉默,周围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水温很高,把两人身上的冷气都洗去了,一双手搭在了陶修的腰上,顾轻狂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水流中响起,“老男人,我……” 理智告诉他自己并不想伤害或者强迫陶修,想多给些时间给陶修习惯身份的转换,不要只把他当成普通的学生,可身体深处却涌起一股正常男人的冲动,很想很想像两年多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将陶修吃干抹尽。 顾轻狂喷出的热气熏红了陶修的脸,一双清澈如溪流的眼睛渐渐变得朦胧,陶修明白顾轻狂的意思,因为顾轻狂的身体贴在了他的背上,火热一下子窜了上来,陶修僵硬得不敢动弹。 细密的吻印在了陶修的脖颈上,陶修一惊,如梦初醒!身体上的热度统统褪去,剩下的是透进心里的凉。 不行! 站在他背后的是他的学生,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让他住进来已经是大错,不能再纵容他们错下去! “不行!”陶修转过身,一把挥开顾轻狂的手,“顾轻狂,你再好好想清楚,我们不应该这样……”陶修剧烈地摇头。 顾轻狂眼中的幸福和欣喜在这一瞬间全部坠进了山谷,陶修的拒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般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 陶修不忍再看顾轻狂悲伤的眼神,从身后拿过一条浴巾披在自己的身上,在顾轻狂的视线中落荒而逃。 顾轻狂攥紧的拳头猛地砸上雪白的墙壁,鲜红的血顺着拳缝缓缓滴下,顾轻狂却感觉不到痛意,他还是不愿意!为什么?!他到底要他怎么做,才愿意接受他? 顾轻狂这个澡洗了很久,直到陶修在纠结不安中睡着顾轻狂才慢吞吞地从浴室里出来,擦干了身体,也没有穿睡衣,就这样钻进了陶修的被窝里。 黑暗中尽管看不清陶修的脸,但他的五官已经深深地刻在了顾轻狂的心里,顾轻狂叹了一口气,偷偷在陶修的额头上吻了吻,像盖上了专属的印章般。 这一晚虽然两人靠得很近,顾轻狂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陶修入睡,所以第二天陶修醒来没有感觉到腰间处的束缚感的时候,还以为顾轻狂已经离开了。 转过头才看见,顾轻狂还在,只不过是背对着自己,而且……似乎什么也没有穿。 顾轻狂大概是生气了,陶修摸索到自己的眼镜,戴上后小心翼翼地爬起来。 进浴室整理浴巾却意外发现浴室的瓷砖上有被水冲淡的血迹,陶修心一紧,难道顾轻狂受伤了?! 陶修冲回房间,跪在地板上检查顾轻狂的脸和双手,果然看到他右手上的伤,几道裂痕看起来很深,经过一夜已经结成了薄薄的血痂。 陶修皱眉,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仔细帮顾轻狂消毒,然后将那两根受伤比较严重的手指包扎起来,刚包扎好顾轻狂就醒了。 “你又不在乎我,何必管这些伤口!”顾轻狂冷漠地收回自己的手。 陶修微微抬头,看着顾轻狂的脸无比认真地道:“顾轻狂,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以后不要再说这么幼稚的话。” 从这个早上后,顾轻狂虽然还住在陶修的宿舍里,但两人却没有说过几句话,陶修虽然难受,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对他们都好。 全国英语演讲比赛的日子悄悄来临,两人却依旧在冷战中,出发去比赛之前,顾轻狂在教授办公室抓住了准备去上课的陶修,死皮赖脸地道:“老男人,马上就要去比赛了,你亲一下我吧,你亲一下我也许我就会赢哦。” 看着顾轻狂又恢复常态的样子,陶修心中的阴霾也莫名消散了,明明觉得不应该,却还是无法拒绝顾轻狂今天有些疲倦的眼睛,心,有些疼。 为了不让他受批评,顾轻狂主动参加自己不喜欢参加的比赛,昨晚还看英文字典看到很晚才睡。 陶修鬼使神差地亲上了顾轻狂的嘴角。 顾轻狂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是没有想到陶修今天居然会这么听话,随后他抓着后脑勺的头发轻轻地笑了,看起来就像一个纯真的大男孩。 心满意足的顾轻狂上了去参加比赛的车,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向陶修招手,陶修微微一笑,转身往上课教室的方向走去。 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对于顾轻狂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与其他参加比赛的神情焦灼的学生相比,顾轻狂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慵懒地玩手机,百无聊赖地发微信撩陶修,尽管明明知道陶修在上课不可能会回复,他却依旧乐此不疲。 这次全国英语演讲比赛全程都会在电视上转播,比赛开始的时候陶修的课才上到一半。 到顾轻狂上台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此时陶修刚好下课。 离开教室路过学校中厅的时候,悬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里突然传出顾轻狂的声音,陶修一怔,忍不住转过身,在人来人往的学生人潮中站定,双眼直直地看着电视上的男人。 顾轻狂给他发的短信他都看过了,但为了不影响顾轻狂比赛,所以他一个字都没有回复,却偷偷地把那些短信存进了收藏信件中。 “现在掌声有请顾轻狂同学,为我们带来英语现场演讲,题目为《我喜欢的人》,顾轻狂同学,你可以开始了。”主持人对顾轻狂微笑示意道。 演讲比赛考验的是每位学生的随机应变能力,因为题目不唯一,所以参赛的学生们只能尽可能地多看书,多背单词,而每个人的题目也只有在上台的这一刻才知道。 顾轻狂在听到题目的瞬间笑了,这题目简直就像替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顾轻狂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信步走上台,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一句又一句流畅的英文从他一张一合的唇瓣中吐出,悦耳的低沉声音透过麦克风被无限放大,陶修不由地看入了迷…… 第四十章 英文版的表白 两人都没有想到,题目竟然会是《我喜欢的人》,不过这倒正合顾轻狂的意,恰好也是一个当众表白的机会,虽然为了陶修的工作不能把陶修的名字公开,也不能提及性别,可没关系,对于顾轻狂来说,只要陶修能听得懂就行。 顾轻狂的眼睛直视着摄像头,站在陶修的位置感觉就好像顾轻狂在深情地看着他一样,一字一句,都是陶修最爱听的英文,直到五分钟的演讲完毕,陶修还愣在原地,周围已经响起了女生们的尖叫喝彩声。 “真是帅爆了,好想对他表白肿么办?!” “凉拌!顾校草一出马,果然别人都是浮云啊!就是那么强大!太帅了!” …… 镜头转移到了年轻的主持人的脸上,主持人看着顾轻狂调侃道:“没想到顾同学对喜欢的人这么痴情,居然会当众表白,相信都很好奇,你们在一起了吗?” 顾轻狂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实话,还在追求中。” “那我们就预祝顾同学马到成功吧,好,先请顾同学下台稍作休息……”主持人继续通知下一位参加比赛的选手。 而站在电视屏幕外的陶修却突然脸色苍白地弯下了腰,他的头好疼,耳边还回荡着顾轻狂的声音,与久远记忆中的声音渐渐重叠,却听不清那个人究竟在说什么。 “陶教授?怎么了?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路过的谢桥看出陶修的不妥,拍了拍他的肩膀。 陶修摇头,“我没事。” 因为不舒服,没有课的陶修便回宿舍休息了,连午饭都没有胃口吃,倒在床上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下午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陶修接起电话听到校长的声音后猛然清醒过来,校长打电话告诉他顾轻狂获得了全国英语演讲比赛的冠军,并赞扬他教导有方。 “吴校长,那是我应该做的。”陶修因为吴校长的赞扬而不自在起来,顾轻狂本来就是一个聪明的学生,自己根本没帮他多少,在比赛前的最后几天两人甚至还在冷战,英语交流也少了…… “陶教授你别谦虚,这个大奖我们学校从来没有拿过,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明天学校开一个表彰大会,你和顾同学一起来,大赛的奖金虽然只奖励给顾同学,但是陶教授你的工资也一定会升的……”吴校长还在噼里啪啦地说话,陶修也不好打断,只好边听边说“好”。 吴校长准备挂电话的那一刻,陶修突然忍不住问道:“顾……我是说顾同学已经回来了吗?” “下午两点半比赛结束就已经回来了,大概快到了吧,陶教授找他有事?” “只是随口问问。”陶修摆手道,突然想起校长也看不到,又尴尬地放下了手。 结束了和校长的通话后,门外传来了轻巧的敲门声,那特别的敲门声已经成了陶修和顾轻狂之间的暗号,陶修赶紧戴好眼镜,起来开门。 门外的人果然是顾轻狂,一进门就不管不顾地搂住了陶修的腰,得意洋洋地道:“老男人,你看电视了没有?我得了冠军哦。” “刚刚接到校长的电话,我已经知道了。”陶修看着想小孩子般邀功的顾轻狂,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顾轻狂注视着陶修的脸。 陶修低头,“没什么,早上上完课后突然有点头疼。” “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顾轻狂脸色一下子变了,担忧地拉过陶修坐在沙发上。 陶修抚着自己的太阳穴,突然问道:“顾轻狂,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关系怎么样?” 最近总是时不时会做梦,觉得顾轻狂的声音带给他十分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顾轻狂闻言心一颤,“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陶修遗憾地摇头,“没有,就是一些很模糊的影子和声音而已。” “以前……见过几次,不算很熟。”顾轻狂能够感觉到陶修在慢慢地对他打开心扉,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告诉陶修他就是当年强迫了他的那个人。 “哦。”陶修应了一声。 顾轻狂轻轻帮他按摩着肩膀,替他消去疲惫,可明明坐了几个小时车的人是顾轻狂。 想起校长的话,陶修抬头看着顾轻狂,“校长让你和我明天一起参加学校的表彰大会。” “别管这些,你先好好休息,睡一会儿吧,我等会儿要回家一趟,死丫头好像有事找我。”说起顾轻雅顾轻狂都忍不住皱眉,那可是个调皮捣蛋的女鬼。 陶修的肚子突然响了一下,顾轻狂瞪了他一眼,“中午是不是又没吃东西?” “吃了……” “以为当了教授就能说谎欺骗学生?!” “没吃……”陶修耷拉着脑袋,完败。 顾轻狂站起身,走到窗边,给自己最常去的一间餐厅打了电话,“麻烦帮我送一锅海鲜粥到德高大学的教授宿舍楼b区502房。” 站在窗边的顾轻狂身材高大挺拔,一双笔直的长腿无可挑剔,宽肩窄腰简直就是一副模特的身材,一套白色的运动服令他看起来十分有活力。 陶修盯着顾轻狂的背影,突然觉得顾轻狂好像又高了一些,几秒后才愣愣地道:“一锅怎么吃得完?” “那家餐厅做的海鲜粥很好吃,连顾轻雅都能自己吃完一锅,你慢慢吃,吃饱点儿,他们效率很高,应该不用十分钟就能送过来了,我等海鲜粥到了才走。” 陶修无言地靠在沙发上,他的胃口一直不是很好,所以才会这么瘦,以前打工的时候饿惯了,现在好像觉得吃什么都不太香,已经习惯了。 刚好十分钟,门铃果然响了,顾轻狂打开门,让送货上门的服务员将海鲜粥摆放在餐桌上,然后在单子上打了个勾,签了自己的名字。 顾轻狂是餐厅的VIP黄金会员,卡里有五万的额度,第一次充了五万块钱后再也没充过钱,每次吃饭只需要打个勾签个名就好了,挺方便。 顾轻狂用勺子把香喷喷的海鲜粥舀进碗里,“快过来吃,真的很好吃,我不会骗你。” 陶修仿佛又听到了自己肚子发出的响声,于是听话地走到餐桌前坐下,接过那碗看起来很美味的粥慢动作地舀了一口塞进嘴里。 出乎陶修意料的是他竟然会觉得这海鲜粥好吃极了,食欲像被突然挑了起来似的,陶修一口气吃完了一碗。 顾轻狂满意地点头,他一直觉得陶修食量太小,所以变着法儿想让他多吃些东西,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顾轻狂已经摸清了陶修喜欢或不喜欢吃什么。 “好吃吗?”顾轻狂知道陶修吃不完,也给自己装了一碗,边吃边抬头问道。 陶修点头,顾轻狂弯腰亲了陶修的嘴角,“嘴角都有米饭了,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吃。” 陶修低着头,顾轻狂的吻总是让他无法拒绝,可又会给他带来深深的不安。 “慢慢吃,吃饱一点儿,我先走了。”顾轻狂穿上外套,恋恋不舍地离开。 教授宿舍楼平时都是教授们出入,所以顾轻狂每次进出都要十分小心,幸好门口没有门岗守着,不然进出难度就会变大,顾轻狂只在墙角处等了一会儿,等那几个正有说有笑的教授们经过后,便蹑手蹑脚地跑了出去。 “顾轻狂同学。”一道声音突然从顾轻狂身后响起。 顾轻狂回过头,淡定地看着来人。 来人正是碰巧回宿舍拿东西的谢桥,他已经不止一次见到顾轻狂溜进教授宿舍楼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顾轻狂竟然大胆地住进了陶修的宿舍。 “顾轻狂同学,我希望在还没有被更多人发现你来过这里之前,别再有下一次了,你知道你的行为会给陶教授带来多大的困扰吗?”谢桥语重心长地劝导道。 顾轻狂猜到谢桥会对他说这种话多半是已经看出他对陶修的意思,便不加掩饰地把话挑明了:“谢教授,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个这么自私的男人,不过也对,像你这样还不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又怎么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替别人考虑问题。”谢桥淡淡地道。 顾轻狂拉下了脸,他本就是飞扬跋扈、聪明优秀的人,走到哪儿都是耀眼的存在,所有人都捧着他,所以他容不得别人说他半点不是,尤其谢桥还是因为陶修而说他,更令顾轻狂不爽。 从出生到现在,顾轻狂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执着,无关男女,无关性别,无关身份,就只是对陶修这个人情有独钟,他不懂爱情,却会蹩脚地对陶修好,他不认为年龄会是他们之间的阻碍,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想得到他,对于顾轻狂而言,都是再平常不过的感情,谁有资格在他面前说三道四? “我会对他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他,这就不劳烦谢教授费心了。”顾轻狂黑着脸转身。 谢桥没阻止顾轻狂离开,只是在他身后无奈地道:“你根本不明白陶教授想要的是什么,顾轻狂同学,我只能告诉你,每一个同性恋为了令周围的人认可自己都受过很大的伤害,你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就没资格说能护着他,总有一天,你会因为心疼他而后悔……” “我不会后悔。”顾轻狂坚定地道。 因为谢桥的否定,顾轻狂更加明白陶修对自己的重要性,唯有那个人,他不会后悔,他笃定自己一定不会后悔。 第四十一章 我回来了 顾轻狂离开德高大学后,穿过两条街在路边找到了自己的车,上了车后拨通了顾轻雅的手机,“我现在准备回家,你在哪里?” “你别回去,到我学校门口来!”顾轻雅那边似乎很吵,顾轻狂微微皱眉,不知道她又惹出了什么麻烦,只好脚踩油门把车开得更快了。 从小到大,顾轻雅就是个调皮捣蛋鬼,每个老师看见她都会头疼,不爱学习,喜欢逃课,还跟男生打架,出入网吧…… 尽管如此,所有人都知道顾轻雅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她可以平时考试每个科目都是倒数最后一名拖全班的后腿,却会在期末考试的时候一鸣惊人考个全级第一。 所有老师都对她牙痒痒,却又不得不佩服不已。 所以顾轻狂每次去参加顾轻雅的家长会的时候,每个老师都是先批评告状然后又疯狂赞扬,顾轻狂已经习惯帮顾轻雅擦屁股了,谁叫她是他的妹妹。 顾轻雅就读的初中是全l市成绩最好的开云中学,距离他们家非常近,所以顾轻雅平时都是自己走路去学校。 顾轻狂的车在开云中学的门前停下,只需轻轻抬头,顾轻狂便看到了正跟一个男同学拉拉扯扯的顾轻雅,学校门前非常拥挤,因为此时是下课时间,很多家长守在门前等着自己的孩子出来。 也许是看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不管再多人,顾轻狂也能轻易地找到顾轻雅的身影,远远地一看,顾轻狂竟猛然觉得顾轻雅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 明明当初牵着自己的手经常哭鼻子的还是个半大的小姑娘,连头发也不会扎,还嚷着要爸爸妈妈回来,竟然一下子身高超过了一米六,还没有褪去婴儿肥的脸上镶嵌着越来越神似爸爸的五官。 “又怎么了?”顾轻狂下了车,有些不耐烦地走向顾轻雅。 顾轻雅朝顾轻狂眨了眨眼睛,赶紧乖巧地小跑过去,靠在顾轻狂的怀里,有点儿恶心地道:“你来了。” “他就是你刚刚说的男朋友?”跟在顾轻雅背后的男生看起来比顾轻雅要大一点儿,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眉眼五官也是一个十足的大帅哥。 顾轻雅点头,“对啊,怎么样?帅不帅?”顾轻雅得意洋洋地叉着腰。 男生点头,附和道:“帅,我早就听说你哥哥很帅。” “对……等等,谁告诉你他是我哥哥了?!”顾轻雅后知后觉地吼道。 男生无奈地耸肩,“他不是才得了全国英语演讲比赛的冠军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学校都有不少女生是你哥哥的忠实粉丝。” “切~一点儿都不好玩!”顾轻雅没劲地嘟着嘴,她还想利用一下哥哥的“美色”来打击一下这个追求者呢! 顾轻狂摇头,用手指点了点顾轻雅的额头,“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 “谁让你名气这么大的?”顾轻雅哼道。 “既然你哥哥来接你,那就下次再一起看电影吧,拜拜。”男生和顾轻狂打过招呼后潇洒地离开。 顾轻雅也拉着顾轻狂往回走,“自大狂,谁要跟他看电影!” “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客串男朋友的?”顾轻狂扣好安全带,目视前方。 顾轻雅摆摆手,“小角色,不堪一击,老哥别放在心上。” “口是心非,该不会你也对他有意思吧?”顾轻狂随口说道。 “不可能!哥,难道你没看出来他对我的企图心那么明显吗?男人都一个样,就是色!”顾轻雅皱着鼻子道。 顾轻狂挑眉,“我倒是觉得他看起来挺喜欢你的,年轻人对喜欢的人有需求不是挺正常的么?不过我警告你,你还小,不准乱搞,等你满了十八岁,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绝不管你。” “那哥你觉得他能为了我忍到我十八岁吗?还有好几年呢!”顾轻雅有些纠结地问道。 顾轻狂满脸黑线,“死丫头,还说不是对人家有意思,他要是真喜欢你就不会在意这些。” 顾轻雅露出一个狐狸般狡猾的笑,“那就尽管试试。” 顾轻狂看着妹妹一脸整蛊人的笑容,不禁为刚刚见到的男孩深表同情。 “你也长大了,转眼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顾轻狂突然抬手抚摸了一下顾轻雅的脑袋。 想当初妹妹还小的时候,不管他在干什么都要紧紧跟在身后,怯生生的,既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心,又十分害怕。 毕竟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顾轻狂曾和姜宸说过很担心顾轻雅的成长,怕她因为失去双亲而自卑,可这么多年来,顾轻雅倒是长成了女魔王,天不怕地不怕,不仅经常给他惹祸,而且性格开朗得像个太阳。 虽然从没给他这个哥哥省过心,不过这样也好,起码顾轻狂知道顾轻雅没有受到家庭的影响。 “什么嘛,突然这样……”顾轻雅撅着嘴,“哥,我们去吃饭吧。” 顾轻狂点头,“好,就去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顾轻雅捂住了嘴巴,天啊,她哥是被什么鬼上身了?怎么跟以前那么不同了?虽然一直对她很好,可顾轻狂从来都是冷冷的,五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和过? 以前如果说一起去吃饭,顾轻狂只会冷哼一声,安静地开车驶向目的地……等等!她的好哥哥似乎很久都没有回家住过了,难道是…… “哥?你是不是找女朋友了?所以搬到人家家里住了?怎么样?漂亮吗?得手了没?第一次是什么时候?难怪还在电视上跟人家表白了呢,哥你太坏了,竟然瞒着你唯一的妹妹!”顾轻雅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少管我的事。”顾轻狂凶巴巴地道。 “哎哟喂!告诉我嘛,人家也对未来大嫂很好奇嘛!”顾轻雅朝顾轻狂眨眼。 顾轻狂猛然感觉自己的脑袋更疼了,什么一下子长大了,一直就是个混世大魔王才对! 顾轻狂黑着脸打了下方向盘,拐进餐厅所在的那条街道,“不是女的,是男的。” “男的!哇塞!好刺激,哥你太给力了!让我猜一猜,是宸哥吗?还是上次来过我们家的陶师傅?”因为顾轻雅知道顾轻狂的朋友圈子很窄,有发展的可能的也就这两个人,尤其是姜宸,她早就yy顾轻狂和姜宸很久很久了。 顾轻狂瞪了她一眼,“是陶修,不过追了很久他还没答应。” “哥你太逊了,居然还没搞定!男人和女人都一样,得到他的身距离得到他的心就不远了,少磨磨蹭蹭的,扔床上干一顿就老实了!”顾轻雅激情昂扬地道。 顾轻狂鄙视地看着顾轻雅,“我早就得到他了,现在就想要他的心。” “老哥我果然没看错你!太棒了!早点儿把大嫂带回家,大嫂那一本正经的禁欲样真是太迷人了,哥我支持你,你就住在他那里,没事就不要回来了……” 顾轻狂冷冷地打断顾轻雅的话,“到了,下车,如果敢把这件事到处嚷嚷的话,我不介意把你刚才教我的方法告诉刚刚那个追求你的男生。” 顾轻狂干巴巴地笑着,灰溜溜地下了车。 和顾轻雅吃过饭后,顾轻狂打包了一些点心类的实物给陶修做夜宵,将顾轻雅平安送回家后,顾轻狂又偷偷摸摸地溜进了德高大学的宿舍楼。 顾轻狂想办法配了陶修宿舍的钥匙,以后总算不用再等陶修开门了。 顾轻狂将大门锁上,轻声道:“老男人,我回来了。” 此时陶修正靠在沙发上看英文小说,听见顾轻狂的声音微微抬头,“你怎么会有钥匙?” “我告诉教务科你钥匙不见了,借来重新配过。”顾轻狂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终于能够自由出入这里了。 陶修无语地摇头,不经意间被人扯进了温暖的怀里,顾轻狂用遥控器开了暖气,“嘶,好冰,一点儿都不会照顾自己。” 陶修靠在顾轻狂的怀里,突然觉得和顾轻狂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有被照顾的感觉,明明顾轻狂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明明有时候觉得顾轻狂的霸道和不讲理十分幼稚,可陶修还是觉得自己被顾轻狂照顾、关心着。 “其实不冷……” “嘴硬,海鲜粥都吃完了吗?”顾轻狂习惯敲打键盘的手长了许多厚茧,所以握着陶修的手的时候,会觉得他的手特别嫩滑柔软。 陶修点头,手里的英文小说又翻了一页,实际上从顾轻狂踏进这里开始他就没有看进去一个英文单词。 “今天我参加比赛的时候,你看电视直播了吗?”顾轻狂拉过厚厚的毯子盖在陶修的身上,自己则轻轻抱着他,在暖气和体温的作用下两人都感觉很暖和。 陶修的心“咯噔”了一下,呡着唇没说话。 顾轻狂闭上眼睛,将脑袋枕在后面的沙发上,一手握着陶修的右手,一手慵懒地抚摸着陶修柔软的黑发,“没关系,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第四十二章 任性的混蛋! “顾轻狂,你的喜欢能持续多久?”陶修突然问道。 顾轻狂被这无厘头的问题逗笑了,“当然会很久。” 陶修的眼中掠过一抹希望,可心里始终不敢相信。 “这个圈子很乱,很少持久的爱情,好一点的顶多在一起一年半载,最后还是会被现实打败,要么是父母,要么是婚姻,要么是孩子。” “不会的。”顾轻狂肯定道。 “会的。”陶修也执拗着。 “嘘!相信我。”顾轻狂抱着陶修在沙发上躺下,轻搂着他的腰,嗅着他身上散发的沐浴香味,眷恋地将自己的脸贴在陶修温热的脖子上。 陶修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哽在了喉咙里,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相信顾轻狂,哪怕顾轻狂年轻的喜欢终会改变,可他忘不了家人失望的目光,以及小镇上每一道知道他是同性恋后那厌恶的眼神。 就是因为再也无法对顾轻狂视而不见,所以才会更害怕,害怕自己会连累顾轻狂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 “你还年轻,所以不懂,曾经我也年轻,所以也不懂,才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 确定顾轻狂已经睡着后,陶修用指尖触摸着顾轻狂深刻完美的五官,目光茫然地道。 被手表遮盖住的伤疤尽管已经慢慢变淡,却依旧存在,提醒着陶修那些不堪的过去,他已经伤痕累累了,尽管没有做错什么,他实在没有勇气再爱一次。 沙发很大,因为两人没事都喜欢在沙发上睡觉,所以某天当陶修回到宿舍的时候,客厅已经换了一套沙发,又宽又软又舒服。 两人一觉睡到了天亮,陶修还是先出了门,顾轻狂依旧踩点出现在表彰大会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听学校领导吹捧了自己一番,这种表彰大会顾轻狂每个学期都不知道参加多少次。 倒是陶修作为顾轻狂的英语教授只要被人夸赞一句就会不自在地站起来鞠一次躬,顾轻狂觉得有趣极了,玩手机的时候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 表彰大会结束后陶修继续忙自己的工作,转眼一个学期已经走到了尾声,很多总结的工作和作业需要布置下去,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元旦节也随之而至。 陶修最近喜欢窝在学校图书馆里查阅资料,所以顾轻狂只要找不到人就会往图书馆的方向走,搞得去图书馆的女生是以前的几倍还多,发现在人多的情况下不仅讨不着好处,反而只能远远地看着陶修的时候,顾轻狂便挑人最少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溜进图书馆。 “老男人,又在看什么?”顾轻狂背靠在桌子上,慵懒地眯着眼睛。 陶修看书看入迷了,并没有听见顾轻狂的声音。 宁静的侧脸被身旁的暖阳笼罩着,整个人仿佛被镶嵌了一道朦胧的金光,衬得陶修看起来一尘不染,年轻俊逸,任谁也看不出他已经快三十岁了。 顾轻狂瞄了角落里的摄像头一眼,仔细算了一下时间,摄像头再转回来需要大概十二秒的时间,顾轻狂低头,挡在了书的前面,吻上了陶修的双唇。 陶修的双眼在镜片下睁大,特别的黑痣衬得他的双眼深邃又清澈,看得顾轻狂心一动,如果不是陶修回过神来开始挣扎,顾轻狂已经完全遗忘了十二秒钟摄像头就会转回来这件事。 “干什么?不知道图书馆有摄像头吗?”陶修愤愤地道。 顾轻狂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算好时间了,不会入镜的。” “你这任性的混蛋。”陶修瞥开眼,将书放回书架上,转身离开。 顾轻狂跟在他身后,“嘿,老男人,元旦过后还有二十多天就要过年了,你回家过年吗?” “……不回。” “那正好,到我家一起过年吧。”顾轻狂充满期待地道。 “不去。” 顾轻狂闻言耷拉着脸,“来吧,我们家从来没有过过年。” 陶修脚步一滞,想起顾轻狂家没有大人,就只有他们两兄妹,就算过年也没有任何气氛吧。 想到这里,竟又傻傻地点了头,换来的是顾轻狂愉悦的口哨声,清亮又悦耳,回荡在周围的空气里。 以前他们兄妹从来不清楚过年的滋味,因为放寒假的时候,所有学生都回家过年去了,既没有人找他们玩,也没有任何亲戚来往,现在顾轻狂回想起来,以前过年的时候似乎都是睡觉睡过去的。 陶修穿着浅灰色大衣的背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十分修长,顾轻狂仿佛能看到陶修红得滴血的脸,老男人真是又心软又单纯,明明心里想拒绝他,却又没办法对他不好。 他似乎就是喜欢陶修这一点,喜欢这种被人照顾、被人在乎的感觉,因为他是哥哥,更因为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更成熟,他没有被比自己年长的人照顾过,所以他渴望享受那种温暖。 元旦晚会过后,各个学生都完成了各个科目的论文总结作业,学校门前挤满了车辆,学生们一批又一批地离开学校,回他们久违的家。 顾轻狂看着陶修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行李,一颗心像被人抓痒痒似的蠢蠢欲动,一想到今年将会和陶修一起倒计时,顾轻狂就很兴奋。 顾轻雅接到顾轻狂电话的时候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大嫂上门啊!而且是男男啊!作为一个标准的腐女,顾轻雅简直激动得无法言喻。 “走,回家过年去!”顾轻狂提起陶修的行李,一手牵着陶修的手,也许是习惯了,陶修竟然没有甩开他的手,幸好此时学校的师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没人留意道这一幕。 顾轻狂的车子驶进别墅区的时候,顾轻雅从花园里的秋千上跳了下来,兴奋地打开车门,帮陶修提东西,扬起大大的笑脸,对陶修道:“欢迎到我们家过年。” 陶修一愣,随即点头,“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大嫂,假期都在我们家住吧?好不好?”顾轻雅眯着大眼睛调皮地问道。 大、大嫂?! 陶修瞪大了双眼,这该不会是在叫他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身份证上的性别应该是男的吧…… “这……我在你们家过完年就走。”陶修话音刚落,顾轻狂的脸色已经变了,顾轻雅也微微皱着脸,撒娇道:“别这样嘛!难得来一次,假期都在我们家住嘛,你看我们家好冷清的……” 陶修看着顾轻雅,又看了看满脸失望的顾轻狂,陶修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而且好像还是他自己自愿跳进来的。 “好吧,但是你那个称呼可不可以……”陶修还是记挂着刚刚那个别扭的称呼。 “大嫂?哎呀,你是我哥喜欢的人,当然就是大嫂啦,你放心,我也就在家里叫叫,在外面不会乱叫的。”顾轻雅亲昵地拉着陶修的手臂,立即就被顾轻狂瞪了一眼,只不过顾轻狂看在顾轻雅帮自己把陶修留了下来的份上才没跟她计较。 陶修和顾轻雅有说有笑的,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好了许多。 陶修尴尬地笑了,顾轻狂的妹妹真是……热情得有些可怕。 “家里只有两间房,你……” “我睡沙发吧。”顾轻狂还没说完,陶修便打断道。 以前在家里陶修也是睡沙发的,因为他家也只有两间房,父母一间,弟弟一间,没发生那些不愉快的事之前,他还是和弟弟共住一间房的,毕竟房间里有两张床,可后来受不了弟弟的冷嘲热讽,他便搬到了沙发上睡。 顾轻狂瞪了他一眼,“我家客厅大,晚上冷,我收拾一下,你到我房里睡,我睡沙发。” 顾轻雅乖巧地举手发言,“为什么你们不一起睡呢?” “那就一起睡吧,晚上好冷的。”顾轻狂贴在陶修的耳边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着。 陶修赧然地扭过头默不作声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顾轻狂也不再多说,他知道陶修没有拒绝的意思就是默许了。 顾轻雅离开顾轻狂的房间后,陶修偷偷瞥了顾轻狂一眼,纠结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好。 “那个称呼可不是我教的,我只是告诉她我喜欢你而已。”顾轻狂似乎心有灵犀地解释道。 陶修脸红了一片,“她还是个孩子,你跟她乱说什么,万一……” “不会的,她可是个小腐女,不知道多喜欢你。”顾轻狂轻笑。 一家三口的日子在陶修入住后欢快地开始了,三人都相处地很愉快,陶修甚至觉得自己又得到了新的家人,尽管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新年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在寿司店关门放假之前,陶修抓紧机会跟一位老师傅学了几道家常小菜,以及一些饺子包子之类的点心。 由于陶修原本是个厨房白痴,所以学得并不顺利,断断续续学了几天才开始像模像样,学到他自己满意后寿司店也正式关门放假了。 大年三十那天,陶修早早就起了床,本来想早点儿去买些新鲜的菜,却没想到的是顾轻狂也跟着起来了,硬是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他一起去买菜,于是两个帅哥在大年三十的这一天一起出现在了l市最大的超市里挑选青菜…… 第四十三章 换个担心的对象 “怎么样的菜才是好的?”顾轻狂盯着一把白菜嘀咕着。 陶修尴尬地小声回道:“大概是没有烂叶子的吧。” “噗嗤……”站在陶修旁边的一个老奶奶突然笑了,“小伙子不会挑菜吗?我帮你们挑一些吧,白菜的话你手上拿的那把就不错,牛肉的话这块最嫩,茄子这根最好,鱼嘛,我看看……” 老奶奶帮他们挑了很多菜,结账的时候两个人两手都拿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 “谢谢您啊,新年快乐!”陶修对结完帐准备离开的老奶奶道。 “不客气不客气,新年快乐,小伙子们。”老奶奶慈祥地笑着离开了超市。 两人把一大堆的蔬菜肉类和水果拿上车后,顾轻狂才终于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老男人,你买这么多吃的你都会做吗?” “大概吧,前几天跟寿司店的老师傅学了一手。”陶修边扣安全带边道。 顾轻狂深邃的双眸中掠过一抹惊喜,“是为了我才学的吗?” 陶修一怔,“为了过年……” “让我看看你的手!”难怪这几天陶修都不让自己看他的手。 顾轻狂强硬地拉出陶修的双手,在掌心和指尖的地方果然看到了几个水泡,顾轻狂皱眉,心疼地道:“下次还是不要做了,我让死丫头去学厨艺,反正以后嫁人也用得上。” 陶修无语,“她可是你妹妹。” “就这样决定了,回去我就让她学。”顾轻狂松开陶修的手,开车回家。 大年三十的晚上,陶修格外忙碌,前两年都是和丁乐出去吃顿宵夜就这么过去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一点儿过年的气氛,后来,一年之中的每个节日对于陶修而言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就连自己的生日也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顾轻雅在两人买菜回来后就起了床,先是把家里用自己制作的手工艺术品装饰了一遍,然后便开了音乐,嗨爆的音乐感染了大家,三人的脸上都带着暖洋洋的笑容。 “死丫头,出去帮我买点东西。”顾轻雅从自己的身边走过的时候被顾轻狂一把拉住。 今天穿着红色斗篷款式外套的顾轻雅看起来格外明艳动人,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上红润润的,五官精致好看得像个放大版的芭比娃娃,她笑呵呵地凑过去,“好,买什么?” 顾轻狂凑在顾轻雅的耳边交代了一番,只见顾轻雅做了一个“ok”的手势,手里拿着顾轻狂的卡欢快地跑出了门。 “她去哪里?”陶修从厨房里探出头问。 顾轻狂走到厨房的窗边,“没事,让她出去买点东西,我也来帮你吧。” 陶修摇头,“你去忙吧,不是有工作吗?白天多做些,晚上就能早点休息。” 陶修没有忘记前几天顾轻狂都因为工作晚上很晚才睡,好几次他醒过来的时候看手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不远处的办公桌上仍然亮着一盏很暗的灯。 为了让妹妹能够过上好生活,顾轻狂也很辛苦,之前他还误会顾轻狂浪费父母的钱,质疑他的能力,真是太不应该了…… “今晚早不了。”顾轻狂把脑袋凑到窗边,两人的脸只隔了不到一公分的距离,顾轻狂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指地道。 陶修呆了,还在想着“早不了”是什么意思,想着想着突然想歪了,该不会是顾轻狂想…… 顾轻狂看陶修的表情就知道陶修在想什么,恶劣地调侃道:“今晚不是要倒计时吗?怎么能早睡?” 陶修无语地撇开眼,脸却被温热干燥的大掌捧住,一个轻吻落在他的眉间。 身后的汤煮开了,咕噜咕噜地涌了出来,顾轻狂看着陶修手忙脚乱地掀开盖子,关小了火,轻声道:“小心别烫伤。” 十几分钟后顾轻雅回来了,抱着一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烟花筒,还有各种各样在进口店买的许多陶修连见都没见过的小零食。 顾轻雅把东西随便一放,便钻进了厨房帮忙,陶修微微皱眉,“让我来,你去玩吧。” “我哥以前只要跨进厨房就一定会有餐具遭殃,肯定是帮不上忙的,大嫂你别赶我出去,我哥可说了,从今天这顿饭以后,让我自己学做饭。”顾轻雅嘴巴撅得老高。 陶修哑然,他还以为顾轻狂只是跟他开玩笑的,没想到竟然真的叫顾轻雅学做饭,就因为他学做菜手指起了几个水泡,可是顾轻狂就不担心顾轻雅受伤么? 蒸鱼需要时间,差不多准备好需要的东西后,陶修和顾轻雅都暂时离开了厨房,陶修忍不住问了顾轻狂刚才自己思考的问题。 顾轻狂舒服地躺在宽阔的沙发上,眼睛直视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眼皮儿都没翻一下,“不担心。” “他可是你的亲妹妹。” “她皮糙肉厚的,不怕。” 陶修嘴角抽搐着,不明白顾轻狂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顾轻狂又道:“我都担心她这么多年了,难道就不能换个担心的对象?”说罢抬头看了他一眼。 陶修逃避地看着自己的手表,“鱼应该快好了。”喃喃着跑进了厨房。 中午快一点钟的时候,陶修总算把所有想做的菜式都做了出来,才有空擦下额头的汗珠。 “哇塞!八道菜!大嫂,你好厉害!”顾轻雅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欢呼道。 顾轻狂帮陶修解下围裙,“来,开饭吧。” 风吹进别墅的大厅里,顾轻雅挂在墙上的铃铛被吹得叮叮当当响,不管是谁只要看到此刻的画面,肯定会觉得他们是相处和睦的一家人。 吃饱饭后休息了两个小时,顾轻狂开着车带着陶修和顾轻雅出去兜风,顾轻雅兴奋地开着窗唱着歌,顾轻狂干脆打开了车上的天窗,强风灌入了车里,吹乱了陶修的墨发。 顾轻狂把车开得很快,因为是郊区,而且是大过年的,所以笔直的道路上没有任何车辆,陶修仿佛忘记了自己是一位人民教师,既没有让顾轻狂减速,也没有说他。 他温和地笑着,只记得今天他们一起过年。 只要开心就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下午回到家的时候,顾轻雅打开了电视,他们从来没有一起看过迎春晚会,每次寒假结束回去上课的时候,顾轻雅总是听同学们在讨论迎春晚会的节目内容,有一年她终于忍不住自己看了一小段,却因为是独自一人而看不下去。 每个家庭看春晚也许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不一定是说春晚的节目有多精彩多好看,而是因为这个节目能让一家人整齐地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地过个好年。 以前顾轻雅从来没觉得他们家有过年的气氛,今天迫不及待地开了电视后,顾轻雅终于感受到了那种气氛,真好,他们家终于也像别的千千万万个家庭一般过年了。 “春晚还有两个多小时,不过广告挺好的,听起来好有气氛。”顾轻雅边啃着一包刚开的薯片边道。 顾轻狂看着乐得眯着眼睛的顾轻雅心里十分安慰,让陶修过来一起过年是对的,他们三个人,包括陶修,都已经孤独了太久。 “要现在热饭菜吗?”陶修看了顾轻狂一眼。 顾轻狂摇头,“还不饿,晚一点儿再热吧,来,我最近又开发了一个软件,叫做搞怪相机,过来看看……” 陶修好奇地靠过去,没想到脑袋刚凑到顾轻狂连接着笔记本的手机屏幕上的时候,自己的脸就变成了黑无常的样子,顾轻狂也入了镜,变成了白无常的模样,顾轻狂按下快门键,黑白无常留了个影。 “好有趣,还有别的吗?”陶修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是他对待好奇的事物的时候特定的目光,顾轻狂看着他赞叹的样子内心格外满足。 纵使别人将他夸上了天,或者赚了再多的钱,此时好像也比不上得到陶修的一句“好有趣”要来得满足。 “当然有,你划过去试试……”顾轻狂示范道。 陶修伸出手指,在顾轻狂的手机上轻轻划过,果然屏幕上的人物开始有了变化,依旧是以他们两人的模样为基础,一下子变成了哪吒头,一下子变成了大饼脸,一下子又变成了无脸男,还有各种各样可爱的生肖。 陶修聚精会神地看着,一个个尝试着,对新事物表现出赞叹的同时,也十分佩服顾轻狂如此厉害。 “其实现在已经有了许多这种p图软件,我也只不过是做了一些修改,弄得更逼真一点。”顾轻狂淡淡地解释着,可陶修却知道,这几天顾轻狂这么晚睡觉都是为了开发出这个软件,他嘴上说的“做了一些修改”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年轻人一定会很喜欢的。” “这个软件就是针对年轻人开发的,设定的每一个角色我都问了死丫头的意见,你看,还有最后一个最有意思的……”顾轻狂拉到最后,屏幕上赫然出现了皇上和皇后的衣着以及妆容,顾轻狂对着皇上,而陶修则正好对着皇后。 顾轻狂揽着陶修的腰,屏幕里的皇上也揽着皇后的腰,快门按下的那一瞬间,陶修突然有种错觉,他们好像一对恩爱的恋人…… 第四十四章 他们的新年 “嘿,这个创意很不错,到时候我也下载一个玩玩。”顾轻雅兴致勃勃地道。 “等软件交给客人后,我再帮你下载。”顾轻狂退出了相机画面,开启最后的修复漏洞功能,顾轻雅和陶修都是一脸崇拜的呆滞状。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陶修开始热饭菜,顾轻雅坐在电视前边看着右上角迎春晚会的倒计时边吃零食,顾轻狂则放下工作到厨房里陪着陶修。 “你又不会,在这里干什么?”陶修切着用来煮饺子的葱花。 顾轻狂眯着眼,“别管我,我就看看你。” 半个多小时后饭菜总算再度上桌了,陶修摆好了碗筷,轻声道:“可以吃饭了。” “呀!晚会正好开始了。”顾轻雅笑着看着顾轻狂,“这个节目我们从来就没有看过。” 顾轻狂夹了一块鱼肉放到顾轻雅的碗里,“边吃边看。” 小品节目惹人发笑,唱歌跳舞绚丽红火的背景令人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这个日子,每家每户应该都是开开心心的吧! 陶修望着客厅的窗外,他们家没有他的存在,母亲和弟弟大概也过了个开开心心的年。 顾轻狂望着陶修沉默的侧脸,从桌子底下探手过去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陶修回过神来,继续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抬眼看看电视,耳朵已经红了一片。 一顿年夜饭吃了很久很久,三人都吃撑了,还剩下不少饭菜,陶修替每人装了一小碗饺子,“来,吃两个意思一下。” “那也一人来一杯吧!”顾轻狂说着起身到酒柜里拿出一支收藏了很久的红酒,二话不说就开了瓶盖,三个酒杯都倒了满满的一杯。 陶修喝酒容易醉,本来想不喝,但想起今天大过年的,不想扫了两兄妹的兴致,还是跟着喝了两杯。 一顿饭吃到迎春晚会快结束,陶修站起身想收拾好碗筷,但身体已经有些摇晃,红酒的后劲很强,顾轻狂扶着陶修的腰,“不用收拾了,明天让死丫头收拾,来,到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陶修也不再勉强,他知道自己有些醉了,就连看电视也有些模糊。 “走,我们出去花园里放烟花。”顾轻雅抱着一堆烟花筒出来,“哥,快一点儿,要倒计时了。” “还有多久?”顾轻狂问道。 “一分钟。” 顾轻狂闻言拉着陶修起身,走出了院子外,让他坐在顾轻雅平时最喜欢坐的秋千上,拍了拍手掌,“老男人,准备倒计时了。” 耳边响起烟花的轰鸣声,夹杂着顾轻雅兴奋的欢呼声,陶修看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烟花在顾轻狂的别墅上空快速升起,又快速消逝,真美啊!只可惜存留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 顾轻狂也拿起了一个烟花筒,看着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后点燃了引线,大声喊道:“开始倒计时咯!” 烟花升起来变成了一个个数字,从“10”到“9”到“8”一直到“3”、“2”、“1”,陶修突然瞪大了眼睛,有些模糊的视线中似乎出现了他的名字,紧接着好像是“我喜欢你”这几个字,闪耀无比地挂在清冷的夜空中。 顾轻雅也紧跟着点燃了令一根引线,烟花一朵朵上升,绚烂盛开成一个个文字,一句句“新年快乐”。 陶修的眼里不断掠过烟花闪耀的亮光,像星星般坠落成一个个小点,在他的视线里逐渐逝去,而后又升起绚烂的花朵。 顾轻狂看着陶修被烟花照亮的脸庞,痴痴地看着,最后走了过去,挡在他的视线前将因为喝酒而双颊酡红的陶修抱在怀里,“新年快乐,老男人。” 顾轻狂的声音仿佛被昂贵的红酒浸润过,像古城的日光般温暖人心,带着能够净化一切的力量,一字一句地敲击着陶修的心房,好熟悉、好好听的声音…… “新年快乐……”陶修迷迷糊糊地回道,脑子早已像浆糊一般浑浑噩噩,陶修闭上眼睛,安心地睡着了。 再吵闹的烟花声也吵不醒他,顾轻狂脱了外套披在陶修的身上,高大的他站立在坚实的地面上,抱着坐在秋千上的熟睡的陶修,姿势很久很久都没有改变,顾轻狂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那一轮清月,以及不断升起落下的绚烂的烟花,恍然觉得世人所说的幸福,不过就是如此。 顾轻雅偷偷拍了几张照,发给了最好的朋友花花,果然没过两秒钟苏花花便回了信息:哇靠,我没看错吧?那是你哥?! 顾轻雅手指飞快地敲击着手机屏幕:对啊,我哥和我大嫂。 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是身材看起来很赞哦!哎哟,羡慕嫉妒恨!为什么我就没有哥哥呢?苏花花同学懊恼地回复道。 顾轻雅嘚瑟地直笑,正脸也超赞,我哥的眼光那是没话说,有机会让你来我家看看真人。 苏花花的双眼简直冒出了红心,激动不已地回道:好好好!你真是太够意思了。 “哥,烟花放完了。”顾轻雅打着哈欠道。 “那就进去吧。”顾轻狂双臂有力地将陶修抱起,感觉陶修比前段时间重了一点儿,顾轻狂满意地扬起唇角。 看着哥哥抱着熟睡的大嫂进了房间,顾轻雅一路捂着自己激动的小心脏,嚯嚯嚯,洞房花烛夜…… 顾轻雅如果知道顾轻狂只是替陶修洗了个澡换上了睡衣后就这样抱着他睡了一夜的话,大概会严重鄙视他,还会怀疑他是否有性功能障碍,当然,顾轻雅不知道,所以大年初一的早晨,顾轻雅盯着陶修的脸暧昧地笑了一个早上,害陶修差点儿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陶修知道顾轻狂昨晚帮自己洗了澡,换了睡衣,也知道顾轻狂昨晚什么也没做,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样,他很感激顾轻狂对他的尊重。 只不过顾轻狂的妹妹看起来倒真是把他当成大嫂般看待了,陶修哭笑不得地想。 这个年不仅陶修和顾轻狂过得完美,姜宸也带着连城在海边租了一幢海景别墅过年,面朝着大海听着远方渔民们倒计时的声音,缱绻地纠缠了一整夜…… 如果硬要说谁过得不完美,那就是丁乐和叶晨鸣了,叶晨鸣因为得罪了上司而被委派了许多紧急工作,就连过年也不得不留在公安局里加班,年夜饭变成了十分随便的夜宵,丁乐也有许多工作,于是过年的那几天里,两人一人对着一台电脑,看电脑的时间比看对方的时间还多。 过完年后,叶晨鸣为了补偿丁乐,带他去了巴厘岛旅游,两人任性地花了几万块钱后,终于弥补了过了个混沌年的遗憾。 “我那些工作都是可以等到过年后才做的,早知道你的工作到大年初三都做不完,我就约陶修出去吃饭了。”丁乐似乎有些遗憾今年过年没有跟陶修见过面,随意地在叶晨鸣面前道。 叶晨鸣的目光骤然暗了下来,二话不说便脱了衣服压在了丁乐的身上,丁乐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压得差点儿透不过气来,嚷着:“你发什么疯,今晚都三次了!” “三次又怎么样?过年的那些都还没补回来呢!”叶晨鸣皱着眉道。 丁乐朝叶晨鸣扔了个枕头,“你大爷,过期不候!” “我要补回来。”叶晨鸣似乎很执着,低头吻着丁乐已经遍布吻痕的脖颈。 丁乐不断闪躲着,“发什么疯,我明天还要上班的!” 叶晨鸣将丁乐的双手固定在他的头顶上,眼神危险地道:“不要动不动就提起陶修这个人,还有我警告你,再也不要约他单独出去,说不定他最近正跟那个揍了你的毛头小子打得火热呢!你还没受够教训吗?” 丁乐憋红了脸,“你说什么呢?那毛头小子根本就不适合陶修!”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叶晨鸣态度强硬地道。 “叶晨鸣,你有病!动不动就吃醋!”丁乐气极,不顾后果地道。 叶晨鸣怔了怔,随即翻身下床,“如你所愿,我再也不吃他的醋。” “你去哪里?”丁乐坐起身,被子从他的身上滑落,露出曾被叶晨鸣爱抚过数不清次数的肌肤。 叶晨鸣有条不紊地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道:“那你也管不着。” 丁乐呼吸一窒,叶晨鸣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叶晨鸣突然离去的背影,丁乐修长的手指攥紧了黑色的被子,心也一抽一抽地疼,视线转移到床头的时钟上,现在是凌晨两点。 丁乐向后载倒在舒服的双人床上,原本温暖的大床因为少了一个人温度骤然降低,丁乐这才发现,原来一个人睡的滋味是那么的不好受,难怪每次叶晨鸣加班他宁愿跟着到公安局的办公室去睡,也不愿一个人待在家里。 除了工作时间,生活里如果少了一个叫“叶晨鸣”的人,似乎一切都变得难以忍受。 什么时候他竟依赖叶晨鸣如此深了?不过本来就该依赖的不是吗?他们领了证,是法定伴侣。 这么晚了,叶晨鸣会去哪里? 第四十五章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丁乐脾气向来不好,也很任性,曾经以为全世界大概只有叶晨鸣能忍受他的脾气,现在终于连叶晨鸣也觉得无法忍受了吗? 丁乐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唉!早知道让他再来几遍……是生气了吗?为什么一说起陶修就这么敏感?” 丁乐拿过手机,想了想还是给叶晨鸣的小弟打了个电话,小张接到电话的时候跳了起来,“哥!嫂子来电话了!” 丁乐闻言有些紧张,同时又放下心来,那个工作狂果然又回到了办公室,没有去别的地方,倒是放心很多。 叶晨鸣头也不抬,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他在办公室吗?”丁乐问道。 “在,咳咳,但是他叫我挂机……嘟嘟嘟……”真的挂了机。 丁乐脸一黑,抬手猛地将手机一把摔到了墙角,两人合照的屏幕闪了闪,当即就灭了。 “哥,你跟嫂子吵架啦?”小张不怕死地问道。 叶晨鸣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忍不住又抽了起来。 之后的几天里,两人各自上班,几乎没有见过面,更没有打过电话。 叶晨鸣十分了解丁乐,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家,什么时候在外面,所以只要他想,就能完全避开丁乐在家的时候出现在家里。 连续几天没有见过叶晨鸣,丁乐再迟钝也知道叶晨鸣是真的生气了,他该怎么办?要去公安局“请罪”吗? 丁乐恍惚地摇头,起身想要倒杯水喝,不知道为什么杯子没有对准出水口,滚烫的开水一下子烫到了他的手,因为烫所以反射性地松手导致陶瓷水杯也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 丁乐的助理拿了扫把将陶瓷水杯的尸体打扫干净,看了他的手一眼,“快去洗一下,降温后擦点药膏。” 丁乐呆呆地点头,洗了手后十分随便地上了点药膏。 “该不会又跟叶晨鸣闹别扭了吧?”丁乐的助理张跃是叶晨鸣的同学,彼此之间也十分熟悉。 “没事。”丁乐勉强地笑笑。 “你的手机怎么又开始打不通了?不会是又摔坏了吧?” 丁乐尴尬地打开电脑开始画图,装作没听见张跃的话。 一部新的苹果手机被张跃放在了他的桌面上,丁乐微微抬头,“谢谢,我换手机的频率似乎挺高的。” “也不算太高,基本一个月一部手机吧。”张跃一本正经地道。 丁乐干笑,“真是谢谢你了,帮我在办公室准备这么多的手机。” “no,no,这些手机都是你老公帮你准备的,让我在你没手机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给你。”张跃耸肩道。 丁乐一愣,盯着手里的苹果手机看了半响,原来又是叶晨鸣,他竟然这么了解自己,连经常被他用来出气的手机都帮他准备好了。 “这样的手机,你那里还有多少?”丁乐突然问道。 张跃打开自己的柜子看了一眼,“苹果不是快出新的了吗?所以他暂时没有再送新的过来,现在这里还剩下最后两部。” 丁乐攥紧了手机,心也跟着一紧,难怪他用的一直是最新款最好用的手机,即使他脾气那么坏,有一生气就爱砸手机的毛病,叶晨鸣也从来不说他,不仅默默隐忍着,还小心地保护着他的自尊心。 现在仔细想想,叶晨鸣极少在他的面前闹过脾气,会生气的原因几乎都是因为陶修,大概是因为他知道陶修是自己的初恋,所以心中一直梗着根刺吧,自己却还不懂事地一次又一次地刺激他…… 丁乐猛地站起身往外走,张跃愣住,“你要去哪里?建筑桥梁奖的颁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今天可是主角。” “我……我先出去一下。”丁乐突然很想去公安局找叶晨鸣,很想看看他的脸,他们似乎好多天没见了。 他不是故意提起陶修的,也许只是想发发脾气,引起叶晨鸣的注意,过年那段时间叶晨鸣太忙,都没有时间搭理他,可是仔细想想,叶晨鸣会这么忙,还不是因为上次为了他突然飞回来的缘故。 “站住,这次提名可是难得的机会,比以前你获得的那些奖项更高一级,你这人平时任性叶晨鸣都惯着你,但在工作面前,能不能收起小性子?!”张跃皱眉道。 张跃是个很少发脾气的人,不想丁乐浪费了大家的苦心才会当面说他,为了获得这个奖,大伙儿熬了多少个日夜画图、修改、设计,丁乐自己上上下下跑了多少个地方查看不同的桥梁的角度和构造,正是因为所有人的努力才能获得最后的成功,如果就因为丁乐迟到或者没有出现在会场上而功亏一篑的话,对所有付出过辛劳的人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 丁乐闻言无力地坐下,张跃说得没错,如果此时因为去找叶晨鸣而错过了这个努力得来的奖项,叶晨鸣一定也会生气的。 “还有多长时间入场?”丁乐打起精神,整理着自己的着装。 张跃则收拾着等会儿丁乐需要的资料,“还有最后十分钟。” 丁乐开了新手机,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熟记于心的手机号保存在联系人里,给那个男人发了一条短信,只有简单的的三个字:对不起。 他相信叶晨鸣会懂的。 还剩下最后五分钟的时候,丁乐上了个洗手间,而张跃则接到了叶晨鸣打来的电话。 “今天他有好好吃早餐吗?”叶晨鸣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倦。 张跃不住地点头,“吃了吃了吃了,手机也帮他换了新的。” “好,知道了。”叶晨鸣挂了电话。 穿着工作制服的叶晨鸣眼窝很黑,冷静下来后他慢慢想清楚了丁乐的心,也许丁乐不是故意喜欢提起陶修,只不过是埋怨自己太忙,连过年也没有好好陪陪他,自己也许真的太敏感了…… 跟丁乐冷战的这几天他不知道丁乐过得怎么样,总之他过得不好,睡眠时间很少,在公安局吃得也不好,还要定时打电话去暗中关心丁乐,为了能有多些时间陪伴丁乐,他天天加班,终于将那些堆积如山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在收到了丁乐发过来的短信后,叶晨鸣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虽然又牺牲了一部苹果手机,但这可是丁乐难得低一次头。 叶晨鸣想起丁乐上个月就跟自己说过的话,连忙拿过遥控器开了办公室的电视机,调到了丁乐之前告诉过他的那个电视台,果然看到了有关建筑的报道。 叶晨鸣换了一套衣服,将这几天新冒出来的胡须剃干净,走出办公室对那帮埋头苦干的小弟们道:“我先出去一趟,今天大家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明天就不用再加班了。” “大哥万岁!”整齐的欢呼声在公安大厅响起,连续几天的苦难生活总算过去了。 叶晨鸣开着车赶到了会场,那个时候丁乐刚刚被点名上台领奖,他穿着醒目的深蓝工程师制服,风度翩翩地走上红地毯,从国内着名的建筑大师中接过闪着金光的奖杯,淡定地在台上发言。 闪光灯此起彼伏,叶晨鸣还是像以往丁乐获奖的时候一样,偷偷溜进会场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站着,看着他的爱人站在高处自信地回答现场记者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手中金色的奖杯沉甸甸的,不仅代表着荣耀,更承载着每一个人为奖杯付出的汗水,丁乐扫视着全场,有些失望,以往叶晨鸣一定会站在下方,默默地分享他获奖的喜悦。 他早已习惯,不管开心还是发脾气,受挫折还是被夸赞,只要抬头或者低头,就能看到叶晨鸣的存在。 丁乐准备下台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丁乐一下子心安了,原来他还是来了。 “别走远了,等会儿公司还有庆功宴呢!你这个主角可不能缺席。”张跃跟在丁乐的身后叮嘱道。 丁乐加快了步伐,“他来了,要是我超过半小时还不回来,你就自已看着办吧!” 张跃被在了丁乐的背后,也没再跟上去,露出一副“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丁乐在人群中瞥了叶晨鸣一眼,叶晨鸣立刻心有灵犀地跟了上去。 “哎,儿子在那边,我们喊一声吧。”一个头发已经白了一半的男人看着丁乐的背影道。 “喊什么喊?这里有这么多记者,给儿子丢脸怎么办?低调,低调一点,不是说好要给他一个惊喜?”男人身旁一个娇小的女人小声道。 她的面容看起来已经有些苍老,从五官却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漂亮的女人,她的身材很瘦弱,脸色也不太好看,说两句话已经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兔崽子今年居然都不回家过年,气死老子了,还惊喜呢,我倒要看看他都在忙些什么!”男人气愤地道。 女人用责备的目光盯着男人,“儿子有事业心怎么了?今年又拿到了建筑奖,还不是给你长脸!” “我今天买了好多菜,等会儿去儿子家给儿子做一顿好吃的……”两位老人边说边朝着丁乐离开的方向走去。 丁乐走到了一条偏僻的走廊上,此时大部分的人都在会场,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丁乐回头一把抱住叶晨鸣,“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叶晨鸣挑眉,不置可否。 “叶晨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丁乐在高大的男人怀里抬头问道。 第四十六章 一切都有预兆! 这几天的冷战令丁乐十分难受,手机坏了,却倔强地不愿主动联系他,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本该躺在旁边却空空如也的位置,喝水的时候看到他的杯子,打开电脑的时候看到他的头像,都令丁乐坐立不安。 叶晨鸣又何尝不是这样,他早已习惯为丁乐准备好一切,习惯和丁乐一起醒来,习惯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短短的几天,却犹如忍了几年般痛苦。 “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总是对我不满意,我要是对你不好,你不是早就跑了?”叶晨鸣笑道。 丁乐微微一笑,“我现在才知道,你给我买了那么多手机当出气筒。” “只要你喜欢,那点钱花得值。”叶晨鸣财大气粗地道。 丁乐微微抬头,看着叶晨鸣双眸中的自己,将双唇凑了上去,他爱叶晨鸣,因为从没有一个人让他活得那么自在、任性,可叶晨鸣却做到了。 叶晨鸣顺势搂紧了丁乐的腰,只是短短几天而已,他却思念丁乐到快要疯了的地步。 四唇相贴,仿佛有魔力似的一直纠缠着…… “丁乐,这里没有人……”叶晨鸣喘着粗气道,声音沙哑又性感。 丁乐仿佛也被这热情感染了,放任叶晨鸣在他的脖颈上流连,轻轻地默许道:“嗯……” “哎?怎么不见了?我们应该没走错吧?” “没错,应该前面转个弯就能看到了。”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转了个弯,果然看到了他们儿子的背影。 可当他们看清楚丁乐在做什么后,两人老人如遭雷劈,震惊得无法言喻! 他们的儿子,经常获奖的出色的工程师正在和男人…… 是男人吗?两人老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没错!比他们儿子还要高大的身材,分明就是个男人!他们怎么会?! “儿、儿子,你在干什么?”丁乐的母亲颤抖着嘴唇问道。 丁乐闻言一怔,快速推开了叶晨鸣,背过身去手忙脚乱地扣好衬衫的纽扣,叶晨鸣也很尴尬,这种时候似乎不管是走还是留,都不太好。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丁乐背对着他们,不敢回头。 一分钟前的火热在一瞬间消散,现在的丁乐仿佛被打入了冰冷的深渊。 曾经天真地以为可以把这件事隐瞒下去,不用为了叶晨鸣而伤害身边至亲的人,却没想到纸终究包不住火。 “丁乐,你说,你给妈说说,你和晨鸣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 脸色苍白的老人仿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流着泪看着丁乐的背影。 丁乐的父母是认识叶晨鸣的,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丁乐带过叶晨鸣回家几次,却都不是以丁乐伴侣的身份去的。 虽然丁乐双亲也觉得叶晨鸣对丁乐很好,可他们根本没往深处想,以为他们只是感情要好的兄弟,却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丁乐,你真糊涂!”丁乐的父亲,那个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气得走到丁乐的面前,抬手打了丁乐一巴掌。 老人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虽然年纪大了,劲儿还是很足,丁乐的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 老来得子,两人都对丁乐这个唯一的儿子疼爱有加,从小就努力为他创造良好的成长环境,从上幼儿园到上大学,丁乐一直那么优秀,不管走到哪里,只要说起丁乐,他们两夫妻都是被别人羡慕的对象,他们一生最自豪的就是身为丁乐的父母。 原本以为丁乐只是对伴侣的要求太高,才会一直没有女朋友,他们虽然着急,却也不想逼他,谁知道竟是因为和男人一起。 “别打,你打他有什么用?”丁乐母亲尖叫道。 苍老的手颤抖地放下,丁乐的父亲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泄了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丁乐很委曲,从小到大,他的父母从没有打过他,比起同龄人,他的父母既开明又和蔼,连脸色都没有给他看过,更不要说是动手。 可是他能说什么呢?即使他认为自己没错,叶晨鸣也没错,可在别人的眼里,他们就是错的,错得离谱! “伯父,伯母,请冷静一下。”叶晨鸣挡在丁乐的前面,尽管在他面前的是丁乐的父母。 丁乐的母亲抬眼看着高大的叶晨鸣,她知道叶晨鸣是个好人,对丁乐也不错,可不该是这样的,“你让开。” 叶晨鸣依旧站在原地,他有责任保护丁乐,不管想要伤害丁乐的人是谁。 “兔崽子!再不让开信不信我连你也打?!我儿子好好的,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他怎么会这样?!”丁乐的父亲激动地上前拽住叶晨鸣的衣领,脖子上都现出了青筋。 丁乐抬起头,这才发现父母真的苍老了许多,岁月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他没有想到,一直令父母骄傲的自己,有一天也会令父母丢脸、难过。 老人毕竟是老了,再加上受到刺激,丁乐的爸爸向前踉跄了一步,丁乐急忙跑出来扶住他,“爸,您别这样,注意身体。” “晨鸣,你先走吧,我们有事要和丁乐谈。”丁乐的母亲擦了擦眼泪,对叶晨鸣道。 叶晨鸣看着丁乐,深深地看着,只要丁乐点一下头,他愿意陪着丁乐面对一切,只要丁乐不离开他,他什么也不怕,然而丁乐却对他摇了头。 刚刚还抱在怀里肆意爱抚轻吻的人,转眼只能用为难又悲伤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轻轻摇头。 叶晨鸣暗自攥紧了双拳,艰难地转身,一步又一步地远离身后的一家人。 丁乐看着叶晨鸣离开,心里也很难过,孤军奋战很难,可父母年纪大了,他又怎么忍心刺激到父母。 “来,儿子,我们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丁乐的双手被握住,看着母亲满是泪光的双眸,他只能点头。 自从工作以后,丁乐回家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从刚开始的两天一次,渐渐变为一周一次,后来工作越来越忙,和叶晨鸣在一起后,经常两三个月才回一次家,不是他不孝不愿意回家,而是只要面对父母,面对他们关爱的眼神,他的心里就十分愧疚。 每当父亲问起“女朋友”,母亲有意无意地说起邻居家比他年龄还小的谁谁谁都已经娶了老婆生了孩子的时候,丁乐只能默默地低头,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他想要的,却注定与父母想得到的背道而驰。 为了自己幸福,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丁乐一直在逃避,天真地希望谁也不要受伤,可终究事与愿违。 丁乐第一次忐忑不安地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母亲在厨房里炒菜,他进去了几次,想要帮帮忙,都被赶了出来,父亲一到家就窝在房间里抽烟,也没跟他说一个字。 丁乐很无助,不禁想如果现在叶晨鸣和他在一起的话该有多好…… 饭菜依旧色香味俱全,一家三口却谁也没有胃口,丁乐像犯了大错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如同嚼蜡般。 吃过饭后,丁乐的母亲拉着丁乐坐在了沙发上,“儿子,你知道妈的身体不好,当年冒着生命的危险,也要把你生下来,这不仅是对你和你爸爸的爱,还是一种责任,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爱情的,还有亲情、家庭和孩子,趁还没有闹出更大的笑话,儿子,你放手吧。” “不……”丁乐摇头,“妈,您也知道,他对我很好,您不要儿子好了吗?” “我想你好,那我们怎么办?难道你就这样自私,不顾父母了吗?你以为一切都能瞒住所有人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能开明到接受一切还是能够公平对待你们?孩子,我的好孩子,我不想你受伤!”丁乐的母亲激动地说着,却抬手将丁乐抱进了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丁乐只能摇头,“妈,从小到大,不管我想要什么,你们都会让我得到,这次可不可以也……” “不行!”丁乐的话被残忍地打断,“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绝对不行!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被众人指指点点,承受流言蜚语的伤害,我们才是你的家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真正为你着想,相信妈,妈不会害你的,妈都是为你好。” “妈,您要我放弃自己喜欢的人,怎能说是为我好?别说了,我不会离开他的,请原谅我,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让我任性、潇洒、自由地活着,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请你们不要干涉!”丁乐站起来,“我先回去了,他还在等我。” 丁乐的母亲脸色一白,没想到一直乖巧的儿子有一天也会和她对着干,想起丁乐和叶晨鸣接吻的那一幕,以及之前叶晨鸣在他们家看丁乐的每一个眼神,说过的每一句话,她就浑身发冷。 一切都是有预兆的,为什么她当初没有发现呢?没有发现叶晨鸣对他们家丁乐的企图。 胃部终于剧烈地疼痛起来,她一下子跌在了地毯上,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胃,“你……你这是铁了心要折磨妈……” 第四十七章 深夜看雪 “妈,妈!您别吓我,爸!爸,您快出来!”丁乐扶着面容痛楚的母亲,焦急地喊道。 丁乐的父亲快步走了出来,“佩瑶,佩瑶,你感觉怎么样了?来,先吃药……” 还没等他颤抖着手将药片递过去,女人已经因为难忍的痛苦而晕厥了过去。 “妈,妈!”丁乐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因为太急手机怎么也无法解锁,气得他差点儿又想砸手机。 “喂,120吗?这里有癌症病人晕倒了,请派辆救护车过来,一定要快!地址在江东路10号……”把家庭住址告知了医院后丁乐的父亲挂了电话。 看着被气晕的妻子以及不争气的儿子,他沉声对丁乐道:“你一直是我们的骄傲,怎会做这样的错事?你以为两个男人能走得长远吗?没有家庭,没有孩子,你们靠什么去维持?可笑的爱情?他身为公安局的副局长,如果这件事被外界人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待他?又会如何看待你?你好好想清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滚吧。”丁乐的父亲摆摆手。 丁乐半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父亲把晕过去的母亲抱出门,不久后救护车的“呜呜”声响起,一切又归于平静。 丁乐的手机响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按下了接听键。 “没事吧?”手机里传出叶晨鸣关切的声音。 丁乐缓缓地站起身,“没事。” “先回来再说吧。”叶晨鸣轻声道。 “好。”丁乐安静地挂了电话。 紧握在手心里的,是母亲的药瓶,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自从确认是癌症以后,随着病情的反复发作和日益严重,每天都要吃各种各样说不出名字的药,然而却终究没有好转。 所以两年前便做了手术,幸好手术很成功,可如今怎么又晕倒了呢?都是他的错。 丁乐木然地走到电视机下面的柜子前,拉开抽屉,准备把药瓶放回到原来的地方,却无意间看到了一张诊断单。 丁乐顿时愣在了原地,原来癌细胞早就转移了,他的父母,却一直瞒着他,每次回家或者通电话的时候,他们都会笑着说“不要紧,别担心”,可事实上根本不是那样。 丁乐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那张诊断单折叠好放回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叶晨鸣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失魂落魄的丁乐。 “叶晨鸣……” “我在,我在这里。”叶晨鸣抚着丁乐的脊背,把他抱进来,关上了大门。 丁乐一整天都没有说话,因为他父亲叫他好好想清楚。 叶晨鸣也没有多问,只是看着丁乐没有表情的脸,不禁为他们的未来担心起来。 曾经不赞同丁乐瞒着父母的做法,现在想起来,如果当初没有瞒着丁乐的父母,也许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只是这伤害终究是要上演一次,亲人与爱人之间终究是逼着丁乐要做出选择。 “叶晨鸣,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丁乐受不了自己沉默地胡思乱想,终于还是叫了出来。 叶晨鸣放下手中折叠好的衣服,走到他身旁坐下,看着他的眼睛道:“打算放弃我吗?” 丁乐迅速摇头,“我不要。” “好,那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叶晨鸣让丁乐把脑袋靠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一字一顿地道。 即使这句话也许会让他叶晨鸣暂时失去丁乐,也许会令他难过万分,大概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不想让丁乐夹在父母与他之间为难,因为爱,所以更不忍心。 “别担心,我会在这里。”叶晨鸣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即使有一天大白于天下,也不用担心,公安局副局长的工作放弃也没关系。” 丁乐心一颤,如果叶晨鸣可以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他还怎么离开得了? 现在终于可以理解当初陶修的心情,当初,陶修经历的比他更惨烈,所以陶修才会…… “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只是暂时的。”丁乐紧紧地抱着叶晨鸣的腰。 叶晨鸣点头,“那就好。” 从第二天开始,丁乐天天往医院跑,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的母亲,不敢再多提关于叶晨鸣的事,尽善尽美地扮演着一个好儿子的角色。 丁乐的母亲看在眼里,忧在心里,因为他的儿子,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因为太久没有联系,陶修主动打了电话问候丁乐,因为不想陶修担心,所以丁乐什么也没说,只说了“最近都好”。 陶修挂电话后觉得丁乐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转眼已经过了年有两个多星期了,陶修站立在窗前,看着外面花园里常年亮着的一盏温柔的小灯,恍然想起,今年自己真的没有回家过年。 往年虽然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回去不是看人脸色就是被人咒骂,可孤单的他还是忍不住会回去,毕竟那里是他住了许多年的地方。 刚洗完澡的顾轻狂出了浴室就看到正在发呆的陶修,披着浴袍走过来伸出手与陶修放在窗户玻璃上的手十指相扣,陶修回过神来,侵入鼻尖的是顾轻狂身上独特的味道。 顾轻狂趴在陶修的耳边轻轻说着:“走,我带你出去看雪。” “雪?这里怎么会下雪?”陶修清冷的目光里带着天真,他只见过一次雪,还是从前和丁乐去旅游的时候看见的。 现在想起来,旅游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顾轻狂神秘地眨着眼睛。 于是两人换好衣服后,瞒着熟睡的顾轻雅在十二点多的时候出了门。 顾轻狂的车奔跑在笔直的马路上,弯曲延伸的马路仿佛看不见尽头,一路走来碰见的车子越来越少,夜色也越来越深。 陶修沉默地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要去哪里? 他什么也没问,顾轻狂在他的心里一直是个胆大妄为的人,任性又霸道,却优秀得令人发指,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习惯自己的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抗拒顾轻狂有意无意间的碰触? 明明心里有万般不愿,却还是跟着顾轻狂一起胡闹了,内心深处却安慰着自己,他们什么也没做,他们之间是纯洁的,他们没有跨越最后一步,还不到回不了头的地步。 窗外的风很大,紧闭窗户的车子里却十分温暖,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了两个多小时,顾轻狂把车开到了邻市。 刚进入l市与s市交界处的时候,天空就下起了小雪,s市放眼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纯洁得令人眼眶发热。 车子停在了s市市中心的路边。 深夜里,红绿灯依旧在照常运作,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街上也没有任何人走动,亮起的万家灯火早已熄灭。 陶修下了车,离开了车里的暖气,温度一下子降低,陶修打了个冷颤,s市的温度要比l市低许多,s市是整个省份里唯一一个会下雪的城市,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在最北边。 顾轻狂从车子里拿出一件黑色风衣披在陶修的身上,“知道冷了吧?鼻子都红了。” 陶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明明他比顾轻狂年长,怎么反过来总是顾轻狂在照顾他呢? 顾轻狂握着陶修的手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虽然没有什么好逛的,就当是散步,随便走走吧。” 街上没有人,对于他们是一件好事,没有奇怪的目光,也不会听到攻击的话语,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朦胧的路灯和纷飞的雪花静静地陪伴着他们。 走过寂静的街道,牵着手感觉十分长情,整个世界空荡荡的,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这一刻,陶修的心里十分宁静,不用担心有谁发现他们,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他的教授,更没有人看见两个男人牵着手,这点宝贵的夜间时间,是属于他们的。 陶修停下脚步,抬头望天,漆黑的天际不断泻下洁白如羽毛的雪花,顾轻狂悄悄把手机调成静音,抓拍了几张陶修看雪的照片。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牵着手逛着,逛着这座陌生的城市,走过一条条大街小巷,谁也没有研究路名,他们没有方向,只是凭着感觉就这么往前走。 似乎走了很远很远,走了两三个小时,陶修的脸被冷风刮红了,顾轻狂抬起手臂帮他挡风,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老男人,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好过。” 一片雪花落在了陶修的眼睫毛上,陶修眨了眨眼,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么好过。 “谢谢你。”陶修抬头看着顾轻狂英俊的侧脸道。 “你知道我要什么。” “顾轻狂……” “如果是拒绝的话,不要说。” “我……” 身边突然响起了车喇叭的声音,顾轻狂下意识地护住了陶修,回头一看,原来是城市绿化的洒水车。 两人躲避不及,被洒了一身的水,冰凉彻骨。 “小伙子,快让开!后面还有一辆!”洒水车的司机叫道。 顾轻狂和陶修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跑起来,水珠在空气中飘荡,比雪花更美,两双手,一直紧紧地交握着,身体疯狂地奔跑着…… 第四十八章 没有拒绝! 深深的雪夜,s市的街道上,洒水车路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道道水痕,渐渐地沉没在积雪里。 路旁光秃秃的树木经过一遍又一遍的浇灌,相信不久后就会抽出新的枝条,冒出稚嫩的绿芽。 浑身湿透的两人一直跑着,因为运动过所以并没有感觉很冷,陶修莫名又想起那一晚,顾轻狂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将他拐到了自己家。 这一次,终点又在哪里? 天渐渐亮了,从浓黑变成了深蓝。 谁也没想到两人竟然出来走了整晚。 一直往前跑着,随着天色渐亮,仿佛可以看到金色的希望。 雪花簌簌飘落在两人的肩头上,黑发上,谁也没有在意,直到两人都跑累了,才双双停下脚步,缱绻地看着对方。 最先转移视线的依旧是陶修,顾轻狂看着他冻得通红的鼻子和耳朵,一直冷漠坚硬的心仿佛落在了棉花里。 “累吗?” 陶修摇头。 此时两人皆气喘吁吁,从嘴里呼出的气体是雪白色的,与周围纯白的景色合为一体。 “距离车停放的位置还有点远,慢慢走吧,靠近我一点,暖和些。”顾轻狂说着一把搂过陶修的腰。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才远远地看见停在路边的车。 上了车后顾轻狂马上开了暖气,幸好两人都穿得挺厚,虽然大衣和头发被淋湿了,里面的衣服还是干的,“把衣服脱了,到后面睡一觉吧。”顾轻狂开了车里的灯,看着陶修有些困倦的双眼道。 “不用……” 顾轻狂直接把陶修的外套脱了下来,检查过他的衣服没有湿后,用毛巾耐心地帮他擦着黑发,等到差不多干了后便打开车门,拉着陶修下车把他赶到了后车座休息。 陶修目瞪口呆地看着顾轻狂从车后面拿出一床毛毯和枕头,然后细心地铺在车座上,“来,睡吧,可能还是不太舒服,太窄了,不过也比坐在前面睡舒服,先将就着吧。” 陶修呆呆地躺下,柔软的毛毯盖到了他的身上,一个温柔的吻落在鼻尖,“睡吧。” 从s市回到l市需要两个多小时,如果陶修在半路坐着睡着,脖子会十分难受,顾轻狂则不一样,由于工作特殊,他时不时会熬夜,都已经习惯了。 可陶修有时候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顾轻狂希望他能休息得好一点。 陶修漆黑的眼珠转了几圈,车里的灯被顾轻狂关掉了,一下子什么也看不见,也许是希望他能早点儿睡着,顾轻狂开得很慢,高速公路很平直,一点儿也不颠簸,陶修蜷着身体渐渐睡着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边渐渐露出了太阳的脸蛋,一点一点挣扎着升起来,车子在笔直的道路上行驶,仿佛一直通向一条阳光灿烂的道路。 回到l市郊区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郊区的车流量不大,顾轻狂停下车,打算休息一下,顺便让陶修多睡一会儿。 车子停在服务区的门前,一般不会有人管,顾轻狂锁了车门,闭上眼睛。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的十一点多,顾轻狂回过头看见陶修仍在熟睡中,眼镜早已掉在了地毯上,就连毛毯也只遮盖着半边的身体。 顾轻狂皱眉,这车子还是太小了,该琢磨换一辆宽敞一点儿的新车了。 打开后车座的车门,顾轻狂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原本是想替陶修盖好一些被子,却无意间看见陶修身上那件深蓝色的衬衫纽扣开了,大概是因为在车上睡得不舒服,动来动去所以开了几颗纽扣,从修长优美的脖颈一直到纤细精致的锁骨再往下…… 微微起伏的胸膛,半遮半掩着,更令人想入非非。 陶修如孩童般无害地睡着,顾轻狂既怕吵醒他,又很想吵醒他。 想着现在是在外面,如果被人看见这一幕实在不好,替自己找好了借口的顾轻狂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后车座,轻轻地关上了门。 陶修躺着,顾轻狂只能双腿打开跪在两旁,这种姿势更令顾轻狂有了换新车的冲动,实在是太拥挤了。 偷偷亲一下,然后就回到驾驶座上去吧。 想着想着,顾轻狂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陶修微张的淡色双唇。 也许是触感太美好,顾轻狂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又忍不住继续亲了下去,同时右手也不自觉地顺着陶修敞开的衬衫探了进去,当触碰到陶修裸露的肌肤的时候,顾轻狂不由心头一震,好冰,这该死的被子是什么时候离开陶修的身体的?! 陶修的睡眠很轻,只有在熟悉的环境下才能睡得好,也许是习惯,当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顾轻狂的存在后,便再也没有失眠过,只是他依旧容易醒来。 于是在顾轻狂继续吻他的时候,陶修突然睁开了眼睛。 其实刚刚醒过来的陶修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睛看东西也有些朦胧,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上方的顾轻狂。 顾轻狂愣了一下,可是现在的陶修太诱人,刚刚醒过来,大概是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也许…… “如果你不愿意,就推开我。”顾轻狂喃喃地说着,紧紧握住陶修的手,再度吻上他的唇。 从找到他后,不知道渴望了多少次,能够像那一年的那一夜一样拥抱他。 也不知道忍了多少次,暗自催眠自己,要等到他完全愿意,不要强迫他,不要伤害他。 面对陶修的一再拒绝,他等,他还年轻,陶修也不老。 只要陶修不抗拒自己的好,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够住进陶修的心里,知道所有关于陶修的事情。 和陶修住在一起后,希望越来越大,陶修对他的触碰和亲吻也越来越习惯,他的隐忍越来越艰难。 喜欢的人近在眼前,伸手就能触碰,每个晚上都抱在怀里,他是生理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一直忍下去? 明明应该拒绝,可在顾轻狂握住他的手的时候,陶修一下子头脑混沌起来,满脑子回放的都是昨晚两人在雪中散步的场景,虽然城市的景色算不上美,可昨晚的他却是快乐的,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孤单地走在路上。 顾轻狂倾下身吻他的时候,陶修不知所措地闭上了眼,眼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却没有出言拒绝,也没有像顾轻狂所说的那般推开他。 陶修的反应令顾轻狂大喜,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对于顾轻狂来说,只要陶修愿意踏出一步,剩下的路他都会坚定不移地朝着陶修走去。 陶修心跳如鼓,不知道是因为在车里,还是因为在路边,为这种事添了一点刺激和兴奋的因素,即使明知道这样是错的,可这一刻,陶修却似乎无法拒绝。 可就在顾轻狂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车窗突然被人用力地拍响,“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呢?!出来!” 距离顾轻狂停车位置的不远处停着几辆黑相间的执法警车,几名穿着制服的公安交警在路边拉起了警戒线,就在距离警车不远的地方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小轿车和摩托车相撞,看起来很严重,受伤人员已经被送往医院,公安交警们正在维护凌乱不堪的现场,所以暂时封了一小段的路。 也许是两人昨晚太疯了,竟然在外面走了一夜,导致十分疲倦,竟然谁也没有听见车祸的响声。 因为车祸所以附近都被警戒了起来,交警们看见路边还停着车,自然而然地过去想叫车主离开,却没想到车里的人竟然在…… 顾轻狂听到拍窗声下意识地扯过外套大衣盖在了陶修的身上,不慌不忙地捡起陶修的眼镜递给陶修,门外的交警早已等得不耐烦,噼里啪啦地拍着车窗,“磨磨蹭蹭的,快开门!干什么呢?” 顾轻狂下了车,交警立刻围了上来,“你这辆车停在这里多久了?在做什么?” “开车太累,停在这里休息一下而已。”顾轻狂满不在乎地道。 据他所知,这个位置是可以停车的。 “把驾驶证拿出来!”一个交警粗着嗓子道,想了想又问道:“前面发生了一起车祸,你们有没有看见什么?” 顾轻狂摇头,返回驾驶座找出了自己的驾驶证,递给了其中一个交警。 “里面的人在干什么?出来!交警执法,现在上头有令,全城扫黄,你们刚才在车上做了什么,回公安局交代清楚,驾驶证和车暂时扣下!” 交警粗鲁地推着刚下车的陶修,顾轻狂脸一黑,挡在陶修的前面,“去就去,少动手动脚!” “竟然是两个男人,真是有伤风化,被逮到也算你们不好运,走!” 陶修难堪地低下了头,如果,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和顾轻狂是一对普通的情侣,那么他不会这么难堪,因为他还是顾轻狂的教授,小巷子里的辱骂言犹在耳,他还是……把他的学生教坏了。 顾轻狂轻轻撞了一下陶修的肩膀,示意他别担心,陶修却沉默地低下了头。 另一个交警上了顾轻狂的车,简单地检查过没有什么可疑物品后,叫了人过来暂时将顾轻狂的车拖走…… 第四十九章 逮进公安局! l市公安局每年年底都有扫黄任务,平均分派给每一个治安科的执法警察,过年前后,扫黄行动更加浩荡,基本上除了‘绯醉’外,其他的夜总会和酒吧都很难逃过这一劫,所以每当过完年后,特殊行业都会十分萧条。 而‘绯醉’之所以没事,也是因为它的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靠山,一直暗中疏通着关系。 今天本来是扫黄行动的最后一天,他们也只是普通的交警,并不是治安科的警察,只可惜顾轻狂的车却那么衰地停在监控范围内,让他们想睁只眼闭只眼都不行,只好带回公安局当做帮治安科的兄弟们完成多一个任务了。 车祸的现场已经开始清理,尽管如此,陶修和顾轻狂路过现场的时候,还是看到了被撞得散架的摩托车和一台侧翻的小轿车靠在护栏旁边,地上还有几片焦黑的痕迹以及触目惊心的一滩血迹。 陶修并不晕血,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亲眼目睹车祸的现场后,他的脑海里竟然快速地闪过一幅画面,令他心悸不已。 他跪在马路上,抱着一个脸上都是血迹的男人无助地看着苍白的天际。 声音沙哑,心力交瘁,极度悲伤,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当时也是车祸吗?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仿佛能够感受到一模一样的悲伤感觉,陶修不禁退后了一步,拼命地摇着头。 顾轻狂看出他的不妥,搭着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陶修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双眼一直盯着那滩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 顾轻狂猛然想起,陶修也经历过车祸! 就在那个被自己强占了身体的晚上,陶修也被车撞了,最后导致了失忆。 那一晚,陶修恐怕也是浑浑噩噩的吧?虽然说男人不会像女人那般把那种事看得那么重,但毕竟是被人强迫的,而且还是同性…… 顾轻狂不敢再往下想,他不知道陶修还有什么家人,也不知道陶修的家在哪里,但是从他开始接触陶修以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听过陶修提起自己的家人,而且陶修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活在幸福家庭中的人。 那般寂寞又孤单,连一个笑容都无法强装的人,那一晚该有多么难受? 陶修定定地看着车祸现场,难道是想起了什么吗?顾轻狂倒吸一口气,顿时手脚发凉。 尽管不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但顾轻狂还是觉得自己该死,为什么那一晚他不干脆把陶修带回家,或者即使陶修再不愿,他至少也该把陶修平安送回到自己的家,如果当初是这样的话,至少可以避开那场车祸。 他也不会对陶修那般愧疚,又喜欢又愧疚,这种心情,纠结得令顾轻狂几乎发疯。 陶修麻木地摇头,僵硬地转过脸,命令自己不要再多看一眼,他的脑袋好痛,从刚才开始,脑海中不停掠过一些熟悉的画面:男人模糊的身影和脸庞、严重的车祸、还有一道……听起来格外熟悉的声音。 “老男人,我们上车吧,不舒服就靠着我。”顾轻狂大大咧咧地揽着陶修坐上了警车,压根没把那些交警放在眼里。 原本应该在意的陶修也因为头痛忽略了一切,顾轻狂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陶修,他用惶惶不安的眼神看着顾轻狂,在顾轻狂紧张万分的时候,陶修却什么也没说。 算了,就算以前真的认识顾轻狂,失忆后也该从头开始,既然顾轻狂不提,那就等他自己想起来再说好了。 陶修深吸几口气,轻轻闭上了眼睛,颤抖的睫毛显现出他现在的脆弱,那种似孩童般的无力感,深深震撼了顾轻狂。 即使没有经历过,顾轻狂也能想象得到失去记忆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大片大片的空白,无论怎么去回想,某些重要的事、重要的人,都不存在在脑海中,那该是多么可怕的感觉。 可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老天让陶修不好过,就是折磨他,因为他才是罪魁祸首! 一双手轻轻按上了陶修的太阳穴,力道均匀的按摩令陶修渐渐缓和过来,猛地想起他们似乎因为“办事未遂”而被逮上了警车! 天啊! 陶修在心里欲哭无泪! 如果说昨夜注定令陶修印象深刻,那么昨夜过后的今天,必定同样令他难以忘怀! 他陶修,一个人民教师,竟然因为差点儿和学生在路边的车子里擦枪走火而被带去公安局…… 陶修的脸顿时又红又白,想起两人都是第二次去公安局了,难道他们真是彼此的克星? 顾轻狂一眼看透了陶修的想法,心情轻松地道:“公安局我以前去得不少,算是常客了,别紧张,就当进去溜达一圈……” “说什么呢?公安局是你们散步溜达的地方?两个大男人靠在一起也不嫌恶心,也不看看现在坐在什么车里!”坐在前头的交警哼哼道。 顾轻狂不屑地扭过头,“这车老子一年坐n次!” “顾轻狂!”陶修拉了拉顾轻狂的袖子,“别说了。” 再说下去不知道他们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如果又不小心刺激了顾轻狂,万一又像上次揍丁乐那样怎么办? 这次可不一样,如果顾轻狂动手,就是袭警! 丁乐起码还愿意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跟顾轻狂计较,可袭警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他宁愿丢脸也不愿意顾轻狂为了他和别人起冲突,毕竟在他眼里,顾轻狂是他要爱护的学生,而且这个学生身上还充满了暴力和冲动的不安分因子。 “臭小子,去到公安局你就狂不起来了!”那个交警骂骂咧咧道。 顾轻狂还想顶嘴,陶修朝他使了个眼色,对他摇头,顾轻狂只得暗自把火气按捺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一次的事情会不会被闹大,如果让学校知道这件事的话,他的教师生涯大概都要被毁了,不,假如在档案上留下了案底,别说是当教授老师,以后即使他想找一份普通的工作都会万分艰难。 警车并没有行驶多久就到了公安局门口,下了车后两个交警把顾轻狂和陶修移交给了专门负责扫黄的治安科组,还用吊儿郎当的口吻交代道:“这两个人想在北郊区大马路的车上‘办事’,交给你们了,我们还得回车祸现场收拾收拾呢!” 治安科的警察摆摆手,“去吧,改天请你们喝酒。” 两个交警离开后,两份一模一样的情况说明表放在了顾轻狂和陶修的面前,“姓名性别手机号家庭住址联系人工作单位等等,有什么填什么,还有你们进来这里是因为什么事,事情的起因经过发展,统统交代清楚。” 两支笔被治安科的警察拍在了桌子上,陶修僵硬地拿起笔,头脑一片空白地看着眼前的情况说明表,十分茫然。 家庭住址,联系人,工作单位…… 家庭住址该填哪里?填家里的还是学校的?联系人填母亲吗?不然还是填丁乐算了?工作单位……工作单位可不可以留空白? 每次要填个人资料或者工作经历的时候,陶修总是愁眉不展。 陶修纠结的表情令顾轻狂十分心疼,他突然狂妄地把笔一摔,“把你们东区的大队长叫过来,不然,把你们的叶副局长叫过来也可以!” 那警官只是一个小小的官,每个区的大队长都是他的头儿,一听顾轻狂竟然把大队长和副局长都搬了出来,便不禁在心里猜测顾轻狂说得究竟有几分真假。 说不定这小子只是随口说说吓唬他的,但是一般人能知道他们公安局副局长的姓氏吗?万一是副局长的朋友或者亲戚什么的,那他还想不想吃这碗饭了?! 警官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赌不起,便对顾轻狂道:“我打电话给大队长问问。” “不用问,叫他直接过来!”顾轻狂不耐烦地道。 淡定地将陶修手中的钢笔抽了出来,“老男人,不用写了,坐在这里等着吧,我保证一定没事的。” 听着顾轻狂信誓旦旦的话语,陶修莫名觉得安心很多。 也是,上次顾轻狂打伤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公安局副局长的爱人!是整个公安局第二把手的人,可顾轻狂还是什么事都没有,说走就走了,跟来去自如似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顾轻狂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极有节奏,他在等待着以前自己犯了事进公安局见面最多的那个人,那个始终不敢把他怎么样的人。 这一次的事,如果可以,顾轻狂不想麻烦姜宸,虽然顾轻狂知道姜宸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麻烦他,但是既然明知道姜宸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好,姜宸更厌恶利用父亲的背景去狐假虎威,顾轻狂又何必让兄弟为难。 东区大队长,算起来自己最近真的安分了很多,跟这个大队长至少有大半年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只不过有一点顾轻狂深信不疑,就是那个人肯定会对自己印象深刻! 第五十章 副局长有请! 治安科的科室门一直敞开着,没有出去执法的警察都在写报告,办公室里十分安静。 顾轻狂并没有等多久,就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轻轻扬起一抹坏笑,仿佛胜券在握,他的笑,更令刚才给东区大队长打电话的那个警官心里发毛。 “哎哟,我的顾祖宗,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没事别来找我吗?” 人未到声先到,话音刚落,陶修便看见一个身穿警服的高大男人走进了治安室,脸上的表情似怒非怒,更多的像是无可奈何。 顾轻狂慵懒地摊开双手,“这次可不是我的问题,我是被交警逮到这里的。” “你跟我过来!”东区大队长挥了挥手,顾轻狂看了陶修一眼,示意他跟着过去。 到了二楼的东区片警队长办公室,男人利落地把门关上,朝桌子上摆放的两杯茶瞥了一眼,顾轻狂淡定地坐在黑色皮质沙发上,修长的手拿起杯子,品茶。 来公安局不就是来喝茶的? 不知道别人在这儿是怎么样的,总之顾轻狂每次过来,这儿总是为他准备着一杯茶。 上次揍丁乐的事因为涉及到公安局的第二把手叶晨鸣,所以顾轻狂只能找姜宸暗中帮忙,其实他坐牢被教育也不要紧,只是他舍不得陶修担心、或者说愧疚。 而这次的事情,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在顾轻狂看来,一个东区大队长已经绰绰有余了。 “说吧,这次又犯什么事儿了?打架?斗殴?该不会是在酒吧玩嗨了?” 顾轻狂抬起眼,淡淡地看着开玩笑的男人,向他介绍道:“这位是我在德高大学的英语教授,陶修。” 陶修礼貌地朝东区大队长点了点头,队长对上顾轻狂警告的眼神,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多嘴开的玩笑,怎么能在教授的面前说顾轻狂以前的“光荣事迹”呢?谁都知道,顾轻狂在德高大学是一位品德兼优的学生。 东区大队长的名字叫彭勇,跟顾轻狂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当初顾轻狂揍了彭勇的亲弟弟,彭勇被惹急了,想要把顾轻狂逮回公安局,顾轻狂却冷冷地告诉他揍人的原委。 原来顾轻狂之所以动手,是因为彭勇的亲弟弟偷拿了顾轻狂的钱包。 钱对于顾轻狂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他的钱包里有一张陈年老照片,对于他来说意义重大,除了他自己外,别人都没有见过,那是顾轻狂心中关于家人的最美好的记忆。 所以为了那张照片,年轻气盛的顾轻狂狠狠地揍了彭勇的弟弟彭誉一顿,即使彭誉骂骂咧咧地威胁他,告诉他自己的哥哥是东区的片警头儿,顾轻狂也没有丝毫害怕,反而下手更重。 直到彭誉归还了他的钱包,顾轻狂才冷冷地道:“想要钱就靠自己的本事去赚,不要为那一点钱做见不得人的事,也给你哥丢脸。” 彭勇知道弟弟被揍的真正原因后十分恼怒,教训了彭誉一顿后,反而给揍了人的顾轻狂道歉,顾轻狂的钱包里有不少钱,当时如果他向公安局报了案,对彭誉的未来和前途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只是被揍一顿,受了一点皮外伤,对于彭誉来说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那些皮外伤养了几天就没事了,彭勇知道,这个冷漠的少年并没有下狠手。 当时彭勇才刚刚升做东区的大队长,即使彭誉偷窃的事被捅到了公安局,他也有能力帮忙,只不过难免会令彭誉的档案留下案底,成为一生的污点,而对于他自己,刚刚升职就包庇家人,如果被手下的人知道,他还有什么威望?要是运气不好,被上头知道,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是顾轻狂的大度解了彭勇的纠结,让两兄弟都没有机会再行差踏错,彭勇的弟弟彭誉更是改掉了偷窃的坏毛病,现在也成为了一个优等生,虽然没有和顾轻狂就读同一所大学,但只要彭誉从学校回来,都会约顾轻狂出去喝酒。 只不过彭勇当初没有想到,顾轻狂竟然是一个打架的能手,他从小就练跆拳道,打人的时候带着一股狠劲,在弟弟彭誉的事情过去后,顾轻狂成了公安局的常客。 不是因为打架,就是因为斗殴,或者是路边抓了小偷、流氓,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光顾公安局,但每一次了解顾轻狂出手的原因后,彭勇都会站在顾轻狂那边,认为顾轻狂情有可原,渐渐地,两人虽然很少见面,但也算成为了朋友。 彭勇暗自打量着顾轻狂和陶修,虽然顾轻狂以前是公安局的“常客”,但他已经很久没来过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 难道是跟这个英语教授陶修有关吗? 顾轻狂放下茶杯,“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出去旅游了,昨晚连夜赶回l市,太累了就停车在路边休息一下,他在后车座睡觉,我就……” “你就?”彭勇挑眉,十分好奇。 陶修闻言一颗心差点儿跳上了嗓子眼,双眸更是不知所措地乱瞄着彭勇的办公室。 不会吧? 顾轻狂打算说什么? 陶修紧张地闭起眼睛。 看着陶修紧张的样子,顾轻狂突然觉得自己很坏,“我只是上车帮他盖了一下被子,没想到被你们的交警误会了。” “嘿!我就说嘛!你每次来公安局都是因为这种鸟事!对自己的师长好那是应该的,那帮交警吃什么了?长没长眼睛?你们走吧,没事了。”彭勇挥手道。 顾轻狂已经习惯了彭勇的放行,以前不管打架斗殴,他都没留过案底,所以东区的流氓混混们听到他的名字或者看见他的影子都怕,其实除了大部分的出手理直气壮外,即使不理直气壮的彭勇也会私底下帮他解决,只要不过分,不出人命,基本没什么问题。 毕竟,顾轻狂也只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学生,他能做什么呢?杀人放火? 以前顾轻狂帮过彭勇兄弟一把,所以顾轻狂有事,彭勇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才会有顾轻狂“天不怕地不怕”的传闻,在东区地盘上活动的流氓都对顾轻狂十分忌惮。 “好,那我们先走了。”顾轻狂点头,用手在发呆的陶修眼前晃了晃,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陶修瞪大了眼睛看着顾轻狂,这样就能走了? 呆呆地站起身,跟在顾轻狂的身后,陶修莫名其妙地想,如果这个东区大队长知道当时顾轻狂真的是想对他做什么的话,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也对,谁也不会想到两个男人会发生什么,尤其是像顾轻狂这样既优秀又骄傲的人。 两人正准备离开彭勇的办公室,打开门的时候却碰见了一个穿着普通制服的男人,彭勇伸长脖子瞄了他一眼,对顾轻狂道:“他是刚刚被分派到领导层的实习生,有什么事吗?” 男人点头,“彭队长,副局长请他们两位过去他办公室一趟。” 彭勇脸色一变,谨慎地看着顾轻狂,“副局长找他们有什么事吗?” “副局长并没有多说,只说请他们过去。” 顾轻狂看着下意识走到自己面前的彭勇,拍了拍他的肩膀,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彭勇听到了一句很小声的话:没事,我认识他。 彭勇吊起的一颗心才算真正放了下来。 毕竟在他准备放走两个人的时候,副局长叶晨鸣突然把人请走,彭勇下意识地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既然顾轻狂说他们是旧时,那就用不着担心了。 顾轻狂和陶修跟着那个实习生乘坐电梯上了五楼,局长办公室在走廊的最尽头,而叶晨鸣的办公室则在局长办公室的旁边,门大大地敞开着。 实习生敲门请示:“副局长,他们到了。” 从办公室里传来叶晨鸣低沉的声音:“进来,让其他的同事们下班吧。” “是。”实习生把副局长办公室的门推开以后径自离开了,顾轻狂和陶修面面相觑,莫名其妙地踏入了叶晨鸣的办公室。 此时叶晨鸣正背对着他们,边看着窗外的风景边抽着烟,陶修注意到叶晨鸣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有很多才燃尽不久的烟头,丁乐的爱人,似乎有什么烦恼? 陶修微微皱眉,烟味有些呛鼻,他很想咳嗽,暗地里却拼命忍住了。 “叶副局长找我们有什么事?”顾轻狂倒不客气,单刀直入道。 如果这个男人还记着上次自己揍丁乐的仇,那也未免太小气了。 不过顾轻狂转念一想,如果是别人揍了他的老男人,恐怕他会牢记在心一辈子。 陶修的想法和顾轻狂差不多,却没想到叶晨鸣仅仅是缓慢地转过身,挑眉道:“啧啧,因为在大马路上‘办事’才被逮到公安局的吗?” 陶修的脸一下子红了,竟什么也说不出,虽然叶晨鸣说得很隐晦,但故意咬重“办事”这两个字,谁都能听懂里面的含义不简单。 顾轻狂长叹一声,“看来公安局要忙的事情也不多,叶副局长还有时间打听这些小事。” “忙是挺忙,我只不过是习惯在上下班前都看十分钟的办公室监控罢了,刚好那么凑巧看见你们被送进公安局。” 顾轻狂拉着陶修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吊儿郎当地道:“哈~要不是你们那交警不识趣儿,说不定我早就……” “顾轻狂!”陶修愤愤地喊。 第五十一章 怎么能好过? 顾轻狂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反而转换了一个话题道:“既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陶修看着满脸疲倦的叶晨鸣,他记得丁乐说过叶晨鸣很少抽烟,今天这么不节制,难道是因为…… “是丁乐出了什么事吗?”陶修突然问道。 因为叶晨鸣的眉头皱得很深很深,陶修突然觉得叶晨鸣把他们叫过来不是因为上次的事,也不是想为难他们,而是因为丁乐的缘故。 叶晨鸣怔了怔,良久才点点头。 “你先别走,难得来一趟,就当给丁乐一个面子,陪我喝喝酒说说话。”叶晨鸣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便打电话给距离公安局很近的大排档的老板,吩咐老板送一箱啤酒到五楼的副局长办公室。 陶修看了顾轻狂一眼,顾轻狂冷冷地道:“他不是很能喝酒,我陪你喝,只不过,你确定要在你的办公室喝酒?” 叶晨鸣叫陶修留下,顾轻狂自然不可能让陶修一个人留下,即使不愿意,也只好陪着陶修留下来。 叶晨鸣熟练地又点了一支烟,夹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浓浓的烟味顺着窗外的凉风飘进他们的鼻腔里,转眼又被吹淡了味道。 “没事,监控已经被我关掉了。”叶晨鸣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丁乐。 他喜欢这间办公室。 一直坚持不肯搬到另一间更宽敞的办公室最大的原因就是他的丁乐已经习惯了这里,丁乐在这里喝水、看电视、躺在沙发上睡觉、坐在他的大腿上玩手机、趁他不注意偷偷亲他…… 一点一滴,无比鲜活的一幕又一幕,不断地在叶晨鸣的脑海里旋转着。 和丁乐感情要好的时候,坐在这间办公室里,叶晨鸣的工作效率极高,心情极好;可现在丁乐不在,只剩下满屋子的惆怅,像尖锐的针一样刺着他的心。 所以他更不敢回家,在办公室已经这样,回家更难入睡。 因为他知道丁乐不在家里,丁乐还陪伴在父母的身边。 叶晨鸣看见陶修微微皱眉,迅速地还没好抽完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熄了,“你和他一样不喜欢烟味。” 陶修轻轻地点头,这倒是他和丁乐难得的共同点。 一箱啤酒很快送进了叶晨鸣的办公室,顾轻狂陪着叶晨鸣一罐一罐地喝了起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却都默契着举杯就一饮而尽。 陶修印象中的叶晨鸣是个极有事业心、责任感的成熟男人,听丁乐说,他不管是喝酒还是抽烟,都十分有节制,今天这样应该算是反常吧? 半个多小时后,玻璃桌面上已经挤满了空的啤酒罐子,有些掉在了地上,发生“哐当”的脆响,一箱24罐的啤酒很快被两人消灭,叶晨鸣用赞赏的目光盯着顾轻狂,“再来一箱?” “来就来!”比喝酒,顾轻狂从来没认过怂。 于是,大排档的老板再次送了一箱啤酒上来,前后相隔还不到一个小时。 陶修暗地里拉了拉顾轻狂的衣服,被顾轻狂无视,又小心翼翼地凑到顾轻狂的耳边说话,让他别再喝了,顾轻狂朝他轻笑,“老男人,要不你先回去吧。” 回去?他怎么能放心回去? 叶晨鸣喝了这么多酒,明显是因为丁乐所以心情不好,他不敢劝叶晨鸣,只好劝顾轻狂,没想到顾轻狂竟然叫他先回去。 难道顾轻狂已经把自己曾经喝酒喝到住院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陶修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把丁乐叫过来再说,两个人这么喝下去肯定会出事的。 接到陶修打过来的电话的时候丁乐刚刚匆匆扒了几口在医院门口买的盒饭,边将剩余的饭菜扔进了垃圾桶边道:“陶修,有什么事?” 陶修便将顾轻狂正在陪叶晨鸣喝酒的事告诉了丁乐,丁乐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搞什么鬼?!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后丁乐脸色难看地看着病房的墙上挂着的时钟,现在可是大中午,要喝酒最起码也等到晚上吧?难道那家伙打算下午不上班了? 自从丁乐的母亲住院后,丁乐便把之前攒下的年假休了,所以这几天都没有到公司上班,天天留在医院里照顾母亲,想令她安心一点,虽然想念叶晨鸣,却也渐渐努力去忽略叶晨鸣的存在,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离开母亲的视线,哪怕只是出去买个盒饭,他的母亲都没法安心。 总是担心他,又跑去找叶晨鸣。 所以他只好每天都在母亲的视线里晃来晃去,陪着她打针,陪着她吃药,陪着她做痛苦到无法忍受的化疗,帮她梳理越来越少的枯发,陪她聊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既转移母亲的注意力,也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却没想到叶晨鸣会通过陶修找他,这一趟免不了,如果他不去看看,鬼知道叶晨鸣会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什么鬼样子。 丁乐回到母亲的病床前,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妈,您吃饱了吗?” 张佩瑶虚弱地靠在医院的雪白枕头上,一个小时前,她才经历完痛苦不堪的化疗,勉强吃了一点东西,她苍白着脸轻轻点头,又关心地问道:“你呢?你吃饭了吗?” 丁乐含糊地点头。 张佩瑶一看就知道儿子在忽悠自己,叹气道:“你从小就有挑食的坏毛病,那些盒饭我看你也吃不下几口,咳咳……你自己回家做饭吃去吧。” 丁乐低下头,“好,从明天开始,我回家做饭,然后打包过来我们一起吃。” “好好好。”张佩瑶抬起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丁乐的头发,“儿子,你瘦了,你放心,妈没事儿了,别再请假照顾我,回去上班吧。” 丁乐猛地摇头,“不行,我要陪着您才能放心……但是妈,公司现在有点儿急事,我要回去一趟,下午不要等我吃饭了,我打电话让爸出去给您买点儿好吃的,也许我会很晚才回,有事给我打电话,别担心。” “好。”张佩瑶轻拍着丁乐的手,突然瞥见丁乐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 以前丁乐回家吃饭的时候,总会记得暂时把戒指拿下来藏好,最近倒是把这事儿忘了。 得到母亲的同意,丁乐收回手,焦急地离开了医院。 张佩瑶看着丁乐消瘦的身影,不禁有些心疼,她还记得上一次见到丁乐的时候,他的精神那么好,叶晨鸣应该对他不错,只可惜,为什么是个男人呢? “丁乐啊,妈不是反对你们,妈是不愿看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陪不了你太久了,你和他在一起,要我怎么放心得下……”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张佩瑶轻轻的叹息声以及冰冷的仪器富有节奏的“嘀嘀”声。 丁乐离开医院后本想马上去找叶晨鸣,可胃却难受地叫嚣了起来。 他挑食,只喜欢吃自己和叶晨鸣做的东西,就连在外面吃饭也只有几个地方的饭菜合他口味,医院附近的盒饭卖得又贵又不好吃,只是图方便,怕出去买饭离开太久母亲担心,便将就吃了几天,但几天吃下的饭菜还没有以往一天的饭量多。 如果现在过去见叶晨鸣,万一胃病发作,肯定又会令他担心,思前想后,丁乐只好先去解决自己吃饭的问题。 开着车沿路寻找饭店,终于想起一道想吃的菜……肉酱茄子饭,便直奔了目的地。 香喷喷的饭菜上了桌后,丁乐立即大快朵颐起来,想着等会儿便能见到叶晨鸣,心情好了不少,胃口自然也好了不少。 吃饱喝足后丁乐终于感觉自己的胃舒服了,这才开车到了公安局。 停好车上了五楼后,丁乐在叶晨鸣的办公室门口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陶修?” “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晨鸣看起来心情很不好。”陶修关心地问道。 丁乐垂下头,“你还记得我妈妈的病吗?” “之前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应该恢复得不错吧?” 丁乐摇头,“不,癌细胞转移了,现在在住院治疗,而且,我爸妈知道了我跟他在一起的事,所以……” 陶修捂着嘴后退了一步,“他们要你离开叶晨鸣吗?” 丁乐没有说话,但陶修已经猜到了全部,这些正是他自己经历过的,虽然他已经忘记自己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是他母亲和弟弟说过的那些话,邻居们鄙视他的那些眼神,他没有忘。 手腕上的疤痕怎么来的,他也没有忘。 如果那场车祸可以真正掠夺去他所有的记忆,恐怕对于陶修而言,才是一个真正好的开始,很可惜,他只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而已。 陶修张了张口,干涩无比地道:“找到这么个真心对你的人不容易,不要轻易放弃,也许你爸妈有一天会理解的。” 这么无力的安慰,连陶修自己都不信,他的家人已经因为他是个同性恋和他划清了界限,哪怕丁乐的父母再爱丁乐,可只要他们想让丁乐离开叶晨鸣,丁乐又怎么能好过? 第五十二章 珍贵 丁乐淡淡地点头,想起顾轻狂,又忍不住道:“那你呢?你家人已经这样对你了,难道你还要为了一个比你年轻那么多的男人失去工作,失去现在的生活?” “我……”陶修哑口无言,根本找不出一个字反驳。 他已经和顾轻狂做了太多“危险”的事,快要把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丁乐进了叶晨鸣的办公室,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久没来了,办公室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充满了刺鼻的酒味和烟味,令走进来的人十分难受。 丁乐走过去坐在叶晨鸣的旁边,压住他的手,“别喝了,你以为你的胃是铁打的?” 叶晨鸣有些醉了,却又似乎很清醒,他握着丁乐的手,看着丁乐担忧他的眼神,难得地笑了。 连续几天,丁乐没有联系过他,因为丁乐没有主动联系,叶晨鸣也不敢给他打电话,害怕接他电话的人不是丁乐,而是丁乐的父母。 所以当叶晨鸣看见陶修和顾轻狂出现在公安局的时候,他便把他们找过来喝酒,想借助陶修帮忙把丁乐叫过来。 他没有看错陶修,一个既聪明又善良的男人,如果之前不是一直介意陶修是丁乐的初恋的话,说不定他们也能成为朋友。 见叶晨鸣还想继续喝,丁乐一把夺过杯子,将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扭头对顾轻狂和陶修道:“你们先回去吧,我陪他喝。” 顾轻狂打了一个酒嗝,陶修走过去扶起他,他明明没有醉,却装着把身体的重量转移到陶修的身上,陶修只好拉过他的双手环住自己的脖子,回头看了丁乐一眼,“那我们先走了。” 离开前还是帮他们把办公室的门关了,陶修拖着沉重的步伐进了电梯,突然觉得脖子一痒,原来是顾轻狂在发酒疯吻自己。 陶修也不在意,只是想起丁乐和谢桥提醒自己的话语的时候,难免心头一痛。 顾轻狂只不过是喝醉了,让他任性一下吧,陶修的脸上扬起一抹宠溺的笑容…… 丁乐只喝了一杯便站起身收拾桌子上和地上的啤酒罐子,叶晨鸣拉住他的手,“不是说要陪我喝吗?” “你看看都喝多少了?还喝?回家吧。”丁乐没好气地道。 “好,回家。” 等丁乐收拾完一切后,叶晨鸣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去把公安局的监控重新开启,然后拿着外套和钥匙和丁乐一同离开办公室。 叶晨鸣喝了酒,丁乐不许他开车,便自己开了车回家,公安局门前,只剩下叶晨鸣的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 “我明天岂不是要走路上班?”叶晨鸣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道。 丁乐熟练地探手进叶晨鸣的口袋里掏出了他的手机拨通了小张的电话,“喂,小张吗?我是丁乐,你哥喝醉了,今天下午和明天早上都不上班了,明天下午记得开车过来接他上班。” “得令!”小张得意地吹了下口哨,还没反应过来丁乐已经挂了电话。 手机被丁乐再次放回叶晨鸣的口袋,叶晨鸣按住了丁乐还在自己口袋里的手,淡淡地道:“该死的,你是故意的,真当我定力那么好是不是?!” 丁乐摸手机的时候两次把手伸向不该摸的地方!简直要命! “放手,还让不让我开车了?这里可是公安局门口,亲爱的副局长。”丁乐调皮道。 他想开了,在父母的压力下,能见叶晨鸣的机会本来就少,何必要闹得两个人都不开心呢,以前怎么过,现在还是怎么过,只不过要比以前更加注意,不要再被不相干的人发现他们在一起的事。 叶晨鸣放了手,从丁乐调皮的眼睛里,他看懂了一切,压力肯定是有的,既然丁乐不想他担心,那么他就不担心,只在丁乐需要的时候给他拥抱,为他打气。 丁乐开车回到熟悉的家,“最近吃得好吗?” 叶晨鸣老实地摇头,“你呢?” “医院附近买的饭盒实在是难吃死了。”丁乐皱了皱鼻子,叶晨鸣不用猜也知道那些饭盒肯定是喂了垃圾桶。 叶晨鸣揽过丁乐的腰,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静静抱着他的感觉很好,听着他像是撒娇般的抱怨,叶晨鸣的心里暖洋洋的,自从跟丁乐在一起后,因为他故意的宠溺,丁乐比以前更加挑剔了,普通的东西根本吃不下嘴。 “我每天做饭给你送过去吧。” 丁乐摇头,“不用了,你工作这么忙,我暂时在休假,我已经跟妈说了,明天回家去做饭,到时候给你做多一份,你记得回家吃。” “好。” 闻到叶晨鸣身上的酒味和烟味,丁乐嫌弃地推开他,“快去洗澡,再也不许你喝这么多酒抽这么多烟了!” “遵命,丁乐大人,一起洗吧。”叶晨鸣笑着将丁乐抱起,兴奋地往浴缸里放着热水。 在浴缸里要了丁乐一次后,叶晨鸣帮他擦干身体,把他抱回到床上,“再来一次好不好?” “随你。”丁乐眨了眨眼睛。 只是当叶晨鸣想在他的脖子上留下吻痕的时候却被丁乐阻止了,“换个地方,这里太显眼了……” 叶晨鸣没有答话,却默默放过了他的脖颈,转战别的地方。 许久以后,叶晨鸣终于餍足,躺在丁乐的旁边将丁乐抱得紧紧的,慵懒地闭着眼睛。 “叶晨鸣,我爸妈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接受你的,我也不想你去看他们的脸色,不用担心我,他们自小疼我,不会把我怎样,我逮到机会就会找你。”丁乐在叶晨鸣的怀里瓮声瓮气地道。 叶晨鸣默默地点头,“辛苦你了。” “没事,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不是你的,你没理由去受他们的气。” 叶晨鸣挑起丁乐的下巴,“谁说的,我们在法律上可是合法伴侣,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如果不是担心我的出现会令你母亲的病情恶化,我绝对不会让你独自一人面对。” 丁乐环住叶晨鸣的腰,“我知道,我都知道。” “睡吧,一切不好的都会过去的。”丁乐在叶晨鸣温柔的低喃中睡去。 两人一直睡到十点多,饿得前胸贴后背,丁乐这才想起两人昨晚连晚饭都没吃就“直奔主题”了,丁乐只好脸红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准备做午餐。 白皙的手臂被正在揉眼睛的叶晨鸣一把抓住,“我去做饭吧。” “你再睡一会儿,我爸妈都对我做饭的味道习惯了。”丁乐帮叶晨鸣盖好了被子,钻出房间又钻进了厨房。 等做好饭后,叶晨鸣也已经洗完脸漱完口坐在餐桌前了。 丁乐将给爸妈吃的饭打包好,便坐下来跟叶晨鸣一起吃饭。 时光在点点温馨中静静地流淌,以前丁乐只是觉得和叶晨鸣在一起无忧无虑,感觉很快乐,现在才发觉,和叶晨鸣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刻都很珍贵。 就像陶修所说的,要找到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不容易。 再恋恋不舍,丁乐还是要回医院,但是丁乐出现的这一趟,让叶晨鸣安心许多,心情自然也像窗外的暖阳一般灿烂。 而丁乐则聪明地不敢将好心情在母亲的面前表露得太多,否则一定会被母亲看出来。 “爸,妈,快吃饭吧,试试我的手艺进步了没有。”丁乐将两个饭盒分别递给了父母。 张佩瑶关心地问:“工作都处理好了吗?” 丁乐连忙点头,“搞定了,出了点小错,连夜改过来了。” “那就好。”张佩瑶打开盒饭,看到颜色鲜艳欲滴的饭菜,一下子连胃口也好了不少。 因为做化疗,她一直没胃口吃东西,今天却破天荒地吃了大半盒饭菜,丁乐心中大喜,“以后我天天给您送饭。” 张佩瑶点头,她的儿子多好啊,这么好的儿子,怎么就会是个同性恋呢?张佩瑶百思不得其解。 丁乐说昨晚去回去加班了,张佩瑶其实是半信半疑的,并不是说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而是她太了解丁乐的性格了,丁乐也是一个执拗得可怕的人,绝对不会就这么跟叶晨鸣断了,她看得出来,丁乐把叶晨鸣看得十分重要。 可即使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她又能说什么呢?说穿了只会成为彼此的伤害,她不能把丁乐逼得太紧。 “好,你多陪陪妈,但是也不能一直不工作,该回去上班就回去上班,我有你爸呢。”张佩瑶笑道。 “我再多陪妈几天。” 有丁乐在,张佩瑶觉得一天两次的化疗不再可怕,如果不是心里放不下这个儿子,恐怕在动手术前她就熬不下去了,现在多活一天都是赚来的。 张佩瑶暗自下定决心,要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前,把丁乐的想法扭转过来。 “丁乐,你推妈出去走走吧,整天躺在病床上,有点闷。” 丁乐闻言放下手中的杂志,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扶起来,让她坐在轮椅上,推着她出了病房。 这些天,丁乐在父母面前小心翼翼,收起了所有的任性,尽可能地做到令父母满意,心里暗暗希望这样做能令父母忽略叶晨鸣的事,哪怕他们不祝福,只要他们不干涉…… 第五十三章 拼凑的记忆! 元宵节过去后,顾轻狂和顾轻雅都开始上课了,陶修自然也要上班,不顾顾轻狂和顾轻雅的拦阻,陶修坚持搬出了顾轻狂家。 学校里有陶修的宿舍,至少是他用自己的努力正大光明得来的,他跟顾轻狂非亲非故,只是因为顾轻狂邀请他一起过年,才暂时搬过去住而已,要他一直住下去,陶修拉不下那个脸。 更重要的是,丁乐的事警醒了陶修,他暗自下定决心,既然这段感情不能有结果,他不能如此自私,既想得到顾轻狂对自己的好,又迟迟不给顾轻狂答案。 过完年了,不知不觉,一年过得比一年快,今年他已经二十九岁了,明年就要进入三字头的年龄,他的心已经疲惫不堪,不想再去经历任何的大起大落,只想平平静静地度过每一天。 顾轻狂今年也二十了,陶修作为班主任也跟着顾轻狂的班级升到了大二。 冬去春来,天气渐渐回暖,学生们摘去了帽子、摘掉了围巾口罩,脱去了暖和的大衣,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在校园里穿梭行走。 所以当陶修站在教学楼上往下看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五颜六色的衣服以及背包,校园,是陶修最熟悉的地方,哪怕在这里发生再不好的事情,他也依旧向往着校园,固执地喜欢着教师的工作。 放假了一个多月,学生们早就玩厌了,见到一个多月没有见面的同学,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 “哈喽,陶教授,过年过得好吗?”谢桥抱着一沓新书在陶修旁边站定,气喘吁吁地把厚重的新书放在围墙上。 陶修点头,“挺好的,新的学期又来了。” “是啊,除夕夜的时候我老婆给我生了个女儿,别提多高兴了,你看我胖了这么多就知道了。” 陶修看向谢桥,发现谢桥比起放假前确实胖了很多,整个人容光焕发的,看起来格外有精神。 “恭喜啊,小宝宝很可爱,长得像你。”陶修看着谢桥手机里的照片,眉眼里像坠入了星星,开心地赞叹道。 陶修不经意往下望的时候,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一张熟悉的脸庞,微微抬着头,向上望着自己。 那个人就是顾轻狂。 虽然今天已经是开学的第三天,顾轻狂却是刚来到学校,前两天都因为工作走不开,心里也生陶修不肯继续住在他家的闷气,所以赖着不想去学校。 但今天听说校长会亲自巡班,看看每个班级报道的学生人数,顾轻狂不想让陶修难做,所以即使一夜未眠,困倦到了极点,今天也依旧到了学校。 “好帅,好寂寞的背影~学姐,你说为什么顾学弟这么帅却没有女朋友啊?” “谁知道呢,连校花都不入他的眼,大概是眼光太高了吧。” “他在看谁?学姐你看,校花正站在窗边往下看呢……” 几个女生站在距离顾轻狂不远处指指点点,看到校花出现在楼上,更是兴奋得不得了。 谁也不知道,顾轻狂抬头仰望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校花,而是陶修。 陶修尴尬地避开顾轻狂的目光,将手机归还给谢桥,淡淡地笑道:“准备上课了。” 谢桥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顾同学的事还没处理好吗?” 陶修显然很头疼,微微皱起眉来,无奈地摇头。 “因为喜欢他,所以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谢桥犀利的话语,令陶修脸色一白。 的确是这样,谢桥没有说错。 “谢教授,你有什么办法?帮帮我吧。”陶修呡着唇,终于道。 谢桥想了想,“我有个表哥,是个gay,前几年就跟家里人出柜了,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吧,如果见面后觉得适合的话,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我表哥是个挺不错的男人。” 陶修犹豫了一下,“……让我再想想吧。” 用别人去攻击顾轻狂,这种做法似乎很不好,也辜负了顾轻狂的喜欢。 陶修原本是以为顾轻狂只是图新鲜,开玩笑而已,并不是认真的,可自从顾轻狂执意搬进宿舍跟自己一起住后,两人相处的每一点一滴,顾轻狂是怎么对他的,一切,历历在目。 再怎么欺骗自己也骗不过了,陶修知道,顾轻狂是认真的,也许顾轻狂还年轻,这份认真不一定很持久,但是最起码,现在是认真的。 他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他们的年龄摆在眼前,九岁,三年三年又三年,三年则是一个代沟,他和顾轻狂之间的代沟却有三个!说到底,顾轻狂太年轻,陶修没有勇气去爱,害怕一切又会被轻易改变。 陶修步履沉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因为刚刚开学,陶修工作忙碌,顾轻狂也没有去打扰他,两人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饿了吗?来试试死丫头的手艺,我尝了一点,味道还不错。”顾轻狂拉着陶修到餐桌前坐下。 陶修打开饭盒的盖子,果然看到了好菜好肉,女生对厨艺真是有莫名其妙的天分。 拿起筷子,陶修沉默地吃了起来。 吃过饭后,顾轻狂准备拿衣服去洗澡,却听到陶修道:“顾轻狂,你搬回去住吧。” “你说什么?”顾轻狂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着陶修收拾桌子的背影。 陶修故作轻松地道:“这里是教授的宿舍,你家又大又舒服,为什么不回去住呢?在这里进进出出的,难免被人发现,对我们都不好。” “是谢教授对你说了什么吗?”顾轻狂的眼里闪过一抹了然。 陶修避而不答,“总之你搬出去吧,你住在这里……令我很为难。” “为难……吗?”顾轻狂高大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陶修转过身,肯定地点头,双眼却没有看顾轻狂。 “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顾轻狂,你要记住,我是你的教授,我不会对你动心……” 陶修的话还没说完,顾轻狂已经走到他的面前,捧着他的脸皱着眉道:“你骗我,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陶修淡漠地瞥了顾轻狂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这个眼神,却令顾轻狂仿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陶修,那么冷漠,就好像之前那些愉快的相处,都是泡沫般的假象。 顾轻狂的手从陶修的脸上滑落,想了想又不死心地道:“是不是我逼得太紧了?好,那我先搬回去住……” “顾轻狂。”陶修颤抖着唇瓣喊他。 顾轻狂突然捂住耳朵,“别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陶修伸出手,顾轻狂却疯了似的跑了出去,睡衣掉落在陶修的脚边,像一块被人遗弃的破布。 门被重重地关上,惊动了住在同一层楼的教授,打开门,却谁也没有看到什么。 陶修拖着僵硬无比的身体锁上了门,若无其事地洗了碗,然后洗澡洗头。 不经意间看向镜子,仿佛还能看见一个男人在他刷牙的时候耍赖地抱着他的场景。 回过神的时候才想起来,顾轻狂已经走了,被他赶走的,不会再回来了。 环顾着他住了半年多的宿舍,不知不觉间总是多出些不属于他的东西,拖鞋渐渐变成了两双,杯子渐渐变成了两个,牙刷顾轻狂更是买了好几支备用。 再看周围的家具电器,除了这里本来就有的,其他的没有一样不是顾轻狂购买的,顾轻狂用自己辛苦赚来的钱买最实用的东西送给他,风轻云淡地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好过。 陶修无力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不伤害顾轻狂,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顾轻狂的感情,为了不让顾轻狂和他一起受千夫所指的痛苦,他只能懦弱地选择推开顾轻狂。 不过半年多的时间而已,当要割舍的时候,原来竟也这么痛! 陶修一夜未眠,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时针指着凌晨四点的时候,陶修靠着墙壁看着窗外清冷的月亮发呆,美丽的痣在他的眼角下若隐若现,朦朦胧胧,看起来格外梦幻。 孤独就像一条毒蛇般缠绕着陶修的心。 也许一个人一直孤独并不可怕,可一旦尝过两个人在一起的快乐后,当这种快乐残忍地离去了,再次侵袭而来的孤独才真正令人无法忍受,甚至乎绝望。 陶修仅仅是闭着眼睛,都仿佛看到、听到顾轻狂的音容笑貌,可那些音容笑貌却突然间与另一个人重叠在一起,可那个人却不是顾轻狂,他只是有着一道和顾轻狂一模一样的声音! 陶修蓦然睁大了双眼,是谁?到底是谁?! “修,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修,跟我一起离开吧。” “修,我喜欢你。” “别难过。” …… 酷似顾轻狂的声音再次出现在陶修的脑海中,凌乱的记忆碎片错乱间重组,陶修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绞紧,一切呼之欲出 陶修猛然间看到了许多画面,熟悉的,陌生的,一幅幅交错着,悲伤的、快乐的,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陶修痛苦地抱着头,为什么他不敢再去爱,只是像一副躯体般活着? 因为,他在最好的年岁,深深地爱过一个人,却闹得众叛亲离,在那熟悉的老家巷子里,没有一个人给过他一个关怀的眼神,没有一个人向他伸出过援手,嘲笑、唾骂、诅咒、不解、冷嘲热讽,只有这些,接踵而至…… 度过那些痛苦与快乐相交的年月后,他不敢了,再也不敢去奢望不属于他的幸福。 原来,如此。 脑袋像要裂开一般,陶修蜷缩着身体倒在床上,那些记忆令他痛苦万分,眼镜已经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在寂静无人的夜里,陶修清澈的眼中,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第五十四章 鲜活的回忆!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从陶修的嘴里逸出:“航予……” 这个名字,牵扯出一大片黑色的过往,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却也是陶修这辈子,三十年里,最幸福最刻骨的记忆。 他是怎么离开老家巷子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仿佛电影一般在陶修的脑子里重新播放了一遍。 两个青梅竹马般的少年,一同玩乐、一同学习,他关心他,他爱护他,一切就像兄弟一般自然,却又比别的兄弟多了那么一丝暧昧。 风雨里,那个名叫“周航予”,比陶修大三岁的少年背着因为摔倒而受伤的他淌过一滩滩泥泞,对他说:“修,你看,这样就不会碰到你的伤口了。” 他不语,只是笑着看着脚上那块并不严重的擦伤,心跳得很快。 阳光下,那个少年牵着他的手,与他一起环绕着清澈的湖边奔跑,风筝在他们的手中放飞,两人的眼中都承载着金子般的阳光。 春天,他们打着伞在细雨中牵着手一同上学,穿过大街小巷,绕过学校前的小池塘,看路旁的杨柳抽出新枝; 夏天,他们光着脚踩在池塘里捉鱼,惹来了周围大大小小的孩子围观; 秋天,他骑着车带他逛遍乡下的田野,在金黄的稻草上闭眼休憩; 冬天,他会为他暖手暖脚,趁宿舍没人的时候,钻进他的被窝…… 感情有时候顺其自然、水到渠成,谁也没有刻意,一直那般暧昧竟也没有人感到不妥。 “修,我虽然比你大三岁,可我们是同一天生日呢!一起吹蜡烛好吗?”小小的蛋糕上插着两支彩色的蜡烛,轻轻一吹,吹走了一年。 “修,抬头,看见飞机了吗?远远看着也不大,将来,我要考个飞机师的证,带你飞出这里,去远方看看,你说好不好?” 陶修仰着头看着蓝天下渐飞渐远的飞机,仰得脖子都酸了,才愣愣地道:“好。” 周航予家里是卖早餐的,每次陶修在家没来得及吃早餐的时候,周航予总会在上学的路上变出一份早餐,让他不用挨饿上课。 除了自己吃的份外,周航予父母做的早餐都是为了卖钱的,周航予不敢偷拿父母辛苦做的早餐,只好把自己没吃过的省给陶修吃,陶修知道后,坚持要和他一起吃。 包子,一人一半;鸡蛋,一个人吃蛋黄一个人吃蛋白;粥,两个人一起吃…… 巷子里谁都没有钱,都是靠做各种各样的小本生意,赚附近人的钱,谁都不容易,可周航予却为了他,“省”了好几年的早餐送进他嘴里。 他们无话不说,了解对方喜欢和不喜欢的一切,虽然不是家人,却比家人更亲密。 陶修从小独自自主,从不依赖任何人,只有周航予能够令他信赖。 因为周航予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许下的每一个诺言最后都会实现,哪怕是他根本没有记挂在心上的微不足道的事。 春雨过后是夏风,夏风过后是秋收,秋收过后是冷冬。 从小小的两道背影长成挺拔的少年,那些美好的日子一下子就坠入时光的洪流中,成为最美好的记忆碎片。 一年也不过才三百多天,哪怕是十年,也只是三千多天而已。 两人一下子长大了,关系却愈加亲密起来,偶尔一起洗头洗澡的时候,会感觉多了些什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感。 渐渐地学校里的男生都开始交女朋友,周航予却是个异类,除了陶修,没有一个人能入他的眼。 而陶修也一样,身边一直只有一个周航予,没有什么别的朋友。 只是长大了,许多事情终究变得不再简单,他们的感情看在别人的眼里却是扭曲的、奇怪的。 牵着手回家的时候,有几个同学起哄说了一句:两个男的牵什么手,好恶心! 陶修看到周航予脸色一变,一下子松开自己的手,跳起来把那个说话的同学揍得鼻青脸肿,如果不是陶修反应过来上前阻止的话,说不定会搞出人命。 最后,那个被揍的同学鼻梁骨断了,满脸是伤,周航予也因为打人被对方的父母直接送进了公安局。 见不到周航予的那几天,陶修虽然急,却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天天到公安局门前徘徊,直到周航予的父母费尽唇舌连带下跪终于求得远房亲戚的帮助才托人把周航予从公安局里带出来,但是要赔不少钱,并且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案底。 周航予回到家后还被父母狠狠教训了一顿,教训的动静连附近的巷子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什么“兔崽子”、“不争气”等等词语不绝于耳。 陶修站在周航予家对面听得心惊肉跳,等声音终于停下来后,陶修呡了呡唇,转身想回家,一道人影却突然闪过,带起一阵冷风,陶修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用力地握住了。 那人,是周航予。 被父母教训得鼻青脸肿却依旧俊逸的周航予。 那时,少年的身高已经长到了一米八,陶修总要微微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几天不见,再加上被教训成这样,原本应该样子狼狈颓废的周航予却目光灼灼地看着陶修,拉着他奔跑起来。 身后隐隐传来周航予父亲的叫骂声,什么“臭小子,又跑哪儿去”之类的话,陶修听不太清楚,他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道跑了多久周航予才停下脚步,陶修环顾四周,他们来到了每天上课一定会经过的湖边,只要走下阶梯,就能近距离地感受到碧绿的湖水。 微风吹过,湖面被轻轻吹出一层层褶皱,在月光下更显得水波粼粼,湖面上静静地倒映着一轮弯月。 周航予松开手,和陶修一起坐在最高的一层阶梯上,感受着夜晚的凉风,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个湖以及不远处的小池塘,都是他们小时候最喜欢的“根据地”,小时候在这里玩耍,长大了也喜欢静静坐在这里聊天。 陶修看着周航予的侧脸,微微皱眉,透明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布满了担忧,周航予扭过头朝他露齿一笑,“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都是皮肉伤,几天就好了,毕竟是亲生儿子,他们不会下毒手的。” 小巷子里的人都穷,许多家庭都是靠夫妻双方努力干活撑起来的,虽然生活在一起,但大人们却因为忙碌忽略了自己的孩子,即使周航予是独生子,和父母的关系也不算融洽。 但不管怎么说,儿子毕竟是儿子,真要出了事,父母即使砸锅卖铁、下跪求人,也会想办法把人赎回来。 陶修看了看,的确都是些皮肉伤,虽然看起来有些严重,却都没有见血,只是淤青或者擦掉了皮,他认真地用手指挑着周航予的下巴端详着他的脸,直到一一确认过才放下心来。 “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只是开玩笑……”陶修将视线转移到平静的湖面上,满不在乎地道。 “不!”周航予看着陶修的侧脸,“我不喜欢别人亵渎我们之间的感情。” 周航予说得十分认真,陶修一愣,转过头问:“我们的……什么感情?” 兄弟?亦或是朋友? 谁会亵渎?谁会侮辱?附近的邻居和小孩子,谁不知道他们从小关系就好? 周航予低下头,在明亮的月光下,陶修竟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修,你闭上眼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周航予突然有些紧张,声音变得更低沉了。 自从周航予褪了童音后,陶修就一直很喜欢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有磁性,像暮鼓晨钟般充满力量和希望。 陶修唯一无条件信任的人,就是周航予。 所以当周航予让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他乖乖照做了。 陶修放在双腿上的双手轻轻握着拳头,他在等,等周航予说那个秘密。 可等了几十秒钟,并没有听到周航予说话的声音,难道是开玩笑的? 陶修正准备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突然感到自己的眼镜被人摘了下来,随后,有柔软的东西碰上他长了一颗黑痣的眼角下方。 那一刹那,陶修的脑子有些短路。 他不敢置信,可仔细一想,似乎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但更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不排斥。 也许从小到大,他早就习惯了周航予对他的碰触。 周航予,是他名副其实的竹马。 周航予的双唇并没有在陶修的脸上久留,而是转移到陶修发烫的右耳边,声音低沉又坚硬地道:“修,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陶修豁然开朗,从来不喜欢打架的周航予会突然揍人,原来是因为周航予认为自己会因为那些嘲笑的话语受到伤害。 那一瞬间,他很想笑周航予傻,就为了那么几句玩笑话,揍了人被扣在了公安局,还因此留下了案底,被父母教训,可揍人的原因竟然是那么简单。 不是他所想的怕被别人误会。 也不会他所想的周航予厌恶、排斥同学们对他们关系的恶意揣测。 而仅仅是因为,周航予担心他会因为那些话语难受。 他,不愿让他受伤。 所以,伤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五十五章 坦然面对! 陶修脸颊发烫,呐呐地道:“那又何必动手,这一下留了案底,对你以后影响太大了。” 周航予不语,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被摘去眼镜后的陶修,仿佛一眼能够看透他的灵魂。 一张一合的双唇终于被周航予堵上,一声轻笑从两人相贴的唇中逸出,“修,没关系。” 一个梦想破灭自然就会有一个梦想升起,上帝关上了一扇门自然会留下一扇窗,周航予不信拥有双手的自己能在这个社会上饿死,哪怕未来的路会因为留下案底难走许多,总不至于是绝路。 陶修转过脸,逃开周航予布满淤青的脸以及再认真不过的眼神,周航予微微倾身,将他抱住,“修,什么也别管,我们……顺其自然好吗?” 陶修垂着头,将下巴垫在周航予的肩膀上,似乎是在思考这样是对还是不对,可心里明明是开心的,就像周航予带给他的每一次感动,他都铭记在心。 周航予说穿了之后,两人的关系更是暧昧起来,因为打伤了同学要赔好几万块钱,周航予便借了父母几百块,下课的时候找了点小生意做做,陶修也帮同学们写作业或者抄书赚点外快,不管周航予怎么拒绝,陶修还是坚持把赚来的那些钱塞给他。 几万块,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因为他们还是学生,不仅没有收入,还在花着家里人的钱,即使是对于周航予的父母来说,也是沉重的负担,几万块,是他们辛劳几百个日夜才能赚回来的钱,却因为儿子的一时冲动,要全部赔给别人。 可事已至此,再怪周航予也没有用,他们只好一起努力,争取早点儿把钱赔给别人,早点儿了了这件事。 整整一个学期,陶修和周航予都在到处找各种各样的零工做,哪个赚钱做哪个,终于凑出了七八千,加上周航予父母省吃俭用下来的四万多块一起赔给了受伤的同学。 了结了这件事后,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感情,也在这个学期里一下子升温,就像周航予所说的顺其自然,陶修便再也没有多想。 只是单纯地觉得,喜欢一个人没有多难。 虽然是同性,那又怎么样? 如果换做是别人,他可能会觉得恶心,但对方是陪伴他一起长大的周航予,因为是他,一切反倒变得理所当然。 如果某一天周航予和别的女人结婚了,陶修心里一定会非常不好受。 人活一辈子,还是应该快意一些。 所以两个人都很随性,谁也没有说要在一起,谁也没有说在一起多久,可他们却一直在一起。 等到第二年陶修生日的时候,周航予领着他走到一棵百年大榕树下,陶修惊讶地发现,榕树下摆了一圈的花蜡烛,大大小小,五颜六色,树上也挂了许多彩灯,整棵大榕树在夜色下闪耀着五颜六色的灯光。 周航予从背后搂住陶修,轻声道:“修,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他想,他也是喜欢着周航予的。 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大概就是喜欢吧。 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喜欢也愈来愈无法自拔…… 后来,陶修因为读书离开了老家巷子,他是那附近唯一一个考上公立高中的人,而且是以全市第二名考进去的,拿到录取通知书后,陶修的母亲倾尽全力将他送进了l市最好的公立高中读书,比周航予早一步离开了那个扎根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分离令两人措手不及,周航予拿着陶修的行李,送陶修进了车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里紧紧抱着他,那么紧那么紧,似乎生怕自己一放手陶修就会飞走。 陶修的成绩一直很好,身上承载着全家人的希望,他不应该那么窝囊地待在小巷子里做一只井底之蛙,应该出去远方多看看,周航予明明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到头来却依旧舍不得。 他为什么不再努力一点,当初如果考进了l市的高中,现在就能跟陶修团聚了…… 可他比陶修大三岁,当初如果考进了l市区的学校,他大概也会放弃的,因为他不想离开陶修三年。 可陶修身上承载着全家人的希望,不管多不情愿,都要踏上离开的道路。 “我会给你写信的。”陶修抬起手遮住了周航予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少有的主动。 周航予知道陶修在安慰自己。 每当自己失落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陶修就会主动亲他,或者什么也不说,安静地抱着他,弥漫在他们之间的,是一种无需言明的信任。 “好。”周航予喉咙有些酸涩,艰难地点头,然后放手。 陶修按照约定每周给周航予写一次信,每隔两天他们便会通一次电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他们只是想听听对方的声音,从声音猜测对方过得究竟好不好。 三个月后,陶修接到周航予的电话,周航予告诉他自己辍学了,并且已经到了l市区。 陶修很意外,周航予却什么也没有解释,只说成绩不好,不想再读书了,早点打工赚钱也好。 那年,周航予才十九岁,陶修十六岁。 也是在那一年,陶修认识了丁乐。 白天陶修上课,周航予就上班,两人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或者晚上才能见面。 陶修住在学校宿舍,而周航予住在打工的地方,距离陶修学校比较远,走过去需要将近一个小时,那时候工资不高,周航予常常为了省下车费拖着疲倦的身体步行去找陶修,省下的钱却总是在去到陶修学校之前就给陶修买了一份夜宵。 读书很辛苦,陶修比离开老家巷子的时候瘦了许多,周航予抱着他的时候心隐隐地痛。 所以,夜宵成了陶修除了一日三餐外的固定第四餐。 “好撑。”陶修微微撇嘴。 周航予把剩下的牛腩粉端过来,笑道:“那剩下的我吃了。” 陶修点头。 而往往陶修的夜宵,才是周航予的晚饭。 陶修察觉以后,两人又像从前一样,不管吃什么都一人一半。 只是周航予却总是心事重重,就连陶修介绍丁乐和周航予认识的时候,周航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了神。 他们之间有秘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原来的无话不谈,消失了。 周航予不是故意不说,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和陶修聊电话的时候被父母听到了,陶修写给他的信也被父母找了出来,一番激烈的抗争后,那些信,都被烧光了,周航予一气之下辍学离开。 这才是周航予到l市区找陶修的原因。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有没有告诉陶修的家人这件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一心只想好好学习、将来做个好老师的陶修说明,他们一同长大的地方,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周航予不禁猜想,如果陶修知道会怎么样?会恨他又或者是放弃他厌恶他?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周航予愿意接受的。 只是这一件事终于瞒不过陶修的家人,国庆节的前一天,陶修的母亲打电话叫陶修回家,语气沉重,陶修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周航予心中更是恐慌,他突然抱着陶修激烈地吻了起来,陶修不知所以,只是傻傻地回应着,两人都不是小孩子了,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不管是什么感情,他们都决定顺其自然。 “别……”陶修喘着粗气轻声拒绝。 “为什么?”周航予看着陶修。 “我妈叫我马上回去,还有你的父母也在找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接他们的电话呢?” 周航予摇头,“别回去了,修,就留在这里吧。” “怎么了?”陶修闻言心里更是忐忑。 “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回去,谁也无法预料得到会发生什么事,修,我们待在这里,等你念完书后,跟我一起离开吧。” 陶修退后了一步,顿时手脚冰凉,可是,再怎么样,他们总得回家啊,难道一辈子都不回去了吗? “走吧,我们回家,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儿子,阿彬,我弟弟,老想着你回去陪他游泳打球……逃避也没用,该怎么样,我们坦然面对吧。”陶修回抱着周航予。 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周航予对陶修唯一的弟弟陶彬也很好,时不时会送玩具给他,或者带着他一起出去玩。 那时候,陶修的母亲对陶修还不错,弟弟陶彬也因为哥哥成绩优秀所以相当崇拜哥哥。 只是说出这句话的陶修从来没有想过,仅仅是跟周航予在一起、彼此喜欢了而已,竟然会伤害到那么多的人,同时也被那么多的人伤害。 如果当初他能够预见回去后会发生什么事,也许选择便会截然不同,也不会承受生命中最沉重的失去。 只能说一切都是在冥冥中早已注定好的,周航予听了陶修的话后,沉默了半响,最终决定尊重陶修的决定。 “修,如果回去要打一场持久战,我们一定不能认输,知道吗?” 陶修坚定地点头,这么多年的感情,早已在心中长成了苍天大树,根深蒂固。 只是陶修没有料到,他们终究是输了,输的一塌糊涂。 输给了现实,输给了父母亲人,输给了命中注定的意外…… 第五十六章 言爱! 那是一个艳阳天,陶修和周航予下了车后,被阳光耀得睁不开眼睛。 还是记忆中的幽深巷子,陶修和周航予却已经大半年没有回来过。 一切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不同的却是守在巷口的,是陶修和周航予的家人。 他们表情严肃,似乎对他们十分失望。 看见陶修的时候,陶彬朝他们招了招手,“妈,哥回来了,你快问问他,航予哥爸爸妈妈说的话肯定不是真的!” 陶彬的话像是一根针猛地插进了她柔软的心,为两个儿子操劳了半辈子的女人,神情甚至有些恍惚,她始终不敢相信,周航予父母说的那不堪入耳的话中的另一个人就是她向来懂事乖巧的大儿子。 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周叔周婶,许颖的心十分不淡定,她不愿相信他们说的是事实,可仔细想想,却又不是没有理由。 毕竟陶修和周航予从小关系就好,谁都看得出来。 可哥俩好这样的感情在哪里看来都很正常,怎么到他们身上就演变成了爱情呢?许颖觉得这十分荒唐,她儿子不可能做这种傻事! 陶修走到母亲跟前,喊了一声:“妈……” 许颖抬头,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神情凝重地问道:“你告诉妈,你喜欢的是女人,不是站在你旁边的周航予,是不是?” “我……”陶修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是还是不是?!你说啊!”许颖厉声呵斥。 “妈,你听我说……”陶修想要解释,却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是一件错事,他要怎么把一件错事说成一件正确的事呢? 冷风中,迎来的是响亮的一巴掌。 陶修捂着脸,周航予心疼地看着他,忍不住对许颖道:“阿姨,你别动手,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要出气,冲我来!” “冲你来?!我打死你个兔崽子,冲你来!”周航予的父亲拿起家里扫地的扫帚朝周航予打过去,周航予没有躲避,定定地站着,因为如果他稍微躲开,扫帚就会挥到陶修的身上。 “哥,他们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航予哥对你再好,也是男的呀!”陶彬大叫道。 对于他来说,两个都是他的哥哥,都对他极好,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有一天两个哥哥会发展成这样的关系。 陶修心中一痛,想起周航予说的“持久战”,这才明白,他要面对的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他答应过周航予,一定要坚持。 陶修点头,“是真的,我们现在在一起。” “呸!不知羞耻!两个大男人,说什么在一起,你们以后都是要娶妻生子的,这样做算什么?陶修,你给我滚回家,跪在你爸的灵位前,好好想想清楚!”许颖粗鲁地拖拽着陶修离开。 陶彬闻言也像受了刺激般,不敢置信地一直摇头。 年纪还小的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极力反对陶修和周航予在一起,可他上过学,还是知道男人应该和女人在一起的,既然所有人都认为两个哥哥错了,那一定就是错的。 陶修被许颖拖拽着向前走,却一直回头看身后被周叔打得上蹿下跳的周航予,满脸的担心,那关心的目光却更令周叔火冒三丈,下手更加重了。 邻居们都站在自家门前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陶修恍然觉得自己此刻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般,仿佛什么衣服也没穿地被人观赏着,那是一种真正的被人用视线凌迟的感觉。 真的错了吗? 眼前的阳光消失了,大门被人用力关上,然后上锁,陶修被拽进了家里。 “跪下,好好反省!想想清楚!”许颖黑着脸道。 陶修跪下,盯着父亲的灵位,一言不发。 从下午一直跪到大半夜,许颖醒来了一次,问他想明白了没有,陶修摇头,于是,一桶冷水兜头直下,许颖低吼道:“我让你不清醒!我让你犯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怪物!想不明白就一直跪着!” 陶修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大概不是两天就是三天,跪得双腿都没有了知觉,刚开始滴水不进,后来是陶彬看不过眼,偷偷在夜里给他送水喝,隔几个小时给他递一块面包,陶修什么都没说,陶彬给什么,他就吃什么。 看着无声跟母亲对抗的哥哥,陶彬红着眼睛跪了下来,哀求道:“哥,你放弃吧,妈说你违背正常人走了歪路,是不会有好的结果的,航予哥对你这么好,你忍心毁了他吗?” 陶修僵硬的身体颤了颤,周航予已经为了他辍了学,留了案底,如果他们是正常的男女恋爱关系的话,恐怕不需要谁为谁做到如此。 “回不了头了。”陶修的眼里一片死寂。 活到十几岁,从来没有一件事令他如此坚持,就算所有人反对,只要周航予不放手,他绝对不能做先放手的那个人,否则,怎么对得起周航予对他的好? 因为跪的时间太长,他的膝盖发青、发黑、红肿不堪,之后又因为夜里吹了冷风,高烧不退,许颖心痛万分,却不能在陶修的面前表露出分毫。 在这件事上,她作为家长,绝对不能退步。 儿子是个同性恋,勾搭上了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这件事,几乎让许颖成为了街头巷尾的笑柄。 她虽然没有钱,却也是一个有自尊有骄傲的女人,从前别人提起她成绩优秀、品德兼优的大儿子的时候,是怎样一种羡慕嫉妒的语气,和现在形成极大的反差,这口气她吞不下,也丢不起这个脸。 她只希望她的惩罚,她的折磨,能够令陶修醒悟过来,回到正途。 嘲讽的话语,鄙夷的目光,如果天天如此,谁也无法忍受。 有时候陶修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会听到邻居家的家长故意大声地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像陶修和周航予那样,成为人人笑骂的对象。 再怎么不学无术,也不能搞男人…… 无耻、下贱什么的,不绝于耳。 巷子里居住的人们都没有多少文化,所以贫穷了好几代人,他们骂出口的话语大多是粗俗难听的,陶修心里难过,周航予也没有比他好多少。 比起陶修这边的“冷暴力”,周航予的父母几乎是轮番地对他进行洗脑一般的游说,说不听就打,陶修听说周航予天天被打得伤痕累累,却还是不肯放弃。 下跪想不明白,许颖便打电话给陶修的班主任,说要休学一个学期教育陶修,即使就这样失去了回去上课的机会,陶修依旧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绝食也试过,只是许颖狠,陶修比她更狠,说不吃就不吃,直到许颖忍不住叫陶彬按着虚弱的陶修强灌进嘴里。 无声和有声的抗争一次接着一次,打也打过,骂也骂过,跪也跪过,一天又一天,陶修觉得既漫长又痛苦。 许颖每天收工回家后苦口婆心劝说他的话,字字如刀剜着他的心。 他知道自己自私,只想着自己开心,却令家里人失望至极,被人明里暗里嘲笑,可事已至此,他又何曾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样对抗的日子坚持了大约有半年,就连陶彬也变得不能理解。 刚开始的时候,听到别人骂陶修和周航予,陶彬还会恶狠狠地瞪他们,或者大声骂回去,可当每一天都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的时候,陶彬渐渐也觉得,陶修和周航予是有问题的,是像所有人说的那样,做了见不得光的事。 那样恶心。 看见自己的亲生母亲和亲生弟弟都用鄙夷的眼神看待自己,陶修心灰意冷。 只觉得喜欢一个人,真的太难,没有错也成了错。 这半年来陶修也曾经出过几趟门,可每一次出去得到的都是伤害,没有人理解,没有人帮助,不懂事的孩子用石头或者垃圾砸他,大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难听的话。 他喜欢周航予,周航予喜欢他,本来应该不关任何人的事,却似乎犯了众怒。 一天又一天,陶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直到许颖和陶彬对陶修完全失望,那个晚上,许颖对陶修说:如果你坚持要和周航予在一起,那么我们从今天开始划清界限、断绝关系,从今往后你喜欢跟哪个男人过,就跟哪个男人过,只要不在我眼前出现,让我丢脸。 陶修抬头,看到母亲冷漠的表情,他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即使明知道希望渺茫,他还是坚持着,因为周航予在坚持着。 这一刻,恍惚间,他众叛亲离,陶修的嘴角扬起一抹嘲讽。 他做错了什么,竟然只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 他为什么要因为所有人的不认同,去葬送自己的幸福呢? 陶修看着周航予给他发的短信,轻轻笑了。 短信上说:修,别怕,坚持住,我爱你。 年少毕竟轻狂,一颗心纵然已经疲惫不堪,伤痕累累,可陶修却依旧抱着希望,因为凭借着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信任那个对他言爱的少年。 第五十七章 祭奠! 从陶修做了决定开始,他被赶出了家门,最后,连陶彬也不再同情他,曾经以有一位成绩优秀的哥哥自豪的弟弟,最后依旧对他冷眼相看。 陶修记得,那年的冬天特别冷,他走得急,连一件外套都没有带。 手里只攥着一部老旧的手机,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钱去吃东西。 即使有钱,巷子里大概也不会有愿意做东西给他吃的人。 陶修站在墙角处,躲避着其他人异样的眼光。 到下课时间的时候,陶修看着背着书包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过,心底一片荒凉。 他很累很累,如果不是有周航予在,他一定早就撑不下去了。 可这半年里,他们分别被自己家人圈起来折磨,两人竟然没有见过几次面。 有时候只是远远地看了对方一眼。 陶修感觉很冷,看着路灯渐渐暗了下来,陶修咬咬牙,决定去找周航予。 从小到大走过无数次的道路格外熟悉,陶修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周航予的家。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仿佛那些嘲笑、讥讽、不堪统统离去了。 “修,你怎么在这里?”周航予是爬窗户出来的,之前一直被看得很紧,今天总算等到父母睡着,便顺着窗户旁边的水管攀爬了下去,打算去看看陶修,没想到刚出来就见到了他日夜记挂在心的人。 陶修一把上前抱住周航予,闷闷地道:“回不了家了。” 周航予一怔,将陶修紧紧抱在怀里,人言可畏,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他也听过不少,他暗地里忍了,可陶修神经敏感纤细,他总是担心陶修承受不住那些压力。 “有我在。”周航予看着他憔悴的脸庞,突然大胆地提议道:“我们离开这里吧,等他们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再回来。” 陶修看着周航予不管什么时候都焕发着神采的双眼,爽快地点了点头。 之后便是没有计划没有目的地地逃离老家巷子,陶修跟随着周航予的脚步,不问去哪里,也不问什么时候能到达。 从老家巷子到车站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要离开,就要坐车,虽然周航予身上没带多少钱,但购买两张车票还绰绰有余。 “修,我一定想办法,让你重返校园,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周航予握着陶修的手,十指相扣。 陶修仰着头,轻轻地笑了,年轻的他,清俊动人。 两人走在大马路上,离开了令人压抑的巷子,就像两只快乐的小鸟,一下子把沉重的心理包袱抛开。 两人在穿过马路的时候也是那样肆意,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货车在他们身后突然转弯,车灯一闪,向陶修撞去。 “修!”周航予瞳孔一缩,大喊了一声。 陶修回过神正想躲避,一道身影却更快地朝他扑了过去! 喇叭声震天,货车在撞到了人后才刹下车。 陶修只是被推到了一边,擦伤了手臂。 货车上的货物全是水果,因为受到震荡几乎全部滚落在宽敞的马路上,货车的不远处,静静地躺着一个人,有鲜血缓缓淌出,在他身体下方的马路上汇流成一大滩红色。 周航予缓缓抬起满是鲜血的手,低低地咳了一声。 司机是个中年秃头大叔,因为长期在夜里开车运送货物,以为这个钟点路上不会有什么行人和车辆,所以便大意了,不仅边玩手机边开车,手机不小心掉了后还弯腰去捡,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转方向盘了。 只能直直地撞了上去,硬生生地把一个人撞出了两三米远。 大叔被吓得够呛,连滚带爬地过去查看周航予的情况,战战兢兢地问道:“小伙子你怎样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好、好、好吗?” 周航予想说话,咳了两声嘴里却涌出更多的血,他隐约明白,自己受伤太重,已经等不到进医院了,他只想再看一眼陶修。 在亲眼目睹货车撞上周航予的那一刻,陶修头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周航予身旁的,脚一软,就这么跪了下去。 看着周航予满脸的血迹,陶修将他的脑袋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袖子擦着他的脸,可血却越擦越多,不断地从周航予的嘴里涌出,陶修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里究竟有多少血液,他只知道,再止不了血,周航予肯定会死。 “不要再流血了,航予,起来,我、我们接着走……”陶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颤抖。 周航予轻轻摇头,声音无比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泣了血般,他说:“修,别怕。” “不,我怕,你起来,去哪里都好,车站就在前面,很近很近,我求你。”陶修雪白的两只袖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将脸颊深深埋进周航予的胸膛里。 陶修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对那个大叔道:“求求你,送他去医院吧,快一点!他不会有事的,求求你帮帮我……” 大叔满头冷汗地点头,“好,快,先上车再说,他伤得很严重。“ 大叔看陶修这么着急,也不敢说实话,不管周航予伤到了哪里,短时间内流这么多的血,恐怕送去医院也来不及了。 “修,别这样,我不后悔……”周航予的手从陶修的身上滑落,再也没有了声息。 这一刻,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陶修不敢相信,周航予就这样离开了他。 几分钟前,他们还好好的,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即使是逃离成长的巷子,至少还有个美好的远方在等待着他们。 几分钟后,周航予却因为救他躺在冰冷的马路上,失去了生命力。 这一年,周航予才刚满二十岁,时间却被永远定格在了此刻。 短短的一生,他愧对家人,愧对老师,唯独没有愧对陶修。 “如果当初我没有答应你,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是老天爷也难容下我们吗?”陶修喃喃自语道。 一颗心一下子变成了一片荒芜的土地,陶修看不见任何希望。 这场持久战付出的代价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惨痛的,陶修更是无泪可流。 当绝望蔓延的时候,哭泣已经不能成为一种发泄的方式。 他抱着周航予愣了很久,睁着眼睛看着苍白的天际,直到那个大叔满怀愧疚的提醒他:“节哀顺变吧,对不起。” “你的罪,不够我深重。”陶修将耳朵贴近周航予的胸膛。 那永远炙热的胸膛处一片冰冷,年轻的心脏再也不会跳动。 这场爱,最后闹得众叛亲离却依旧留不住。 陶修忘记天是怎么亮起来的,太阳又是如何升起来的,他只觉得自己渐渐变得冰冷,怀里的人,却比他更加冰冷。 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变得麻木不堪,陶修已经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周航予上了救护车,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眼睁睁地看着周航予被送进医院,听着那无情的判决,那个说过喜欢他、爱他的男人,就这么离开了。 在陶修的记忆中,周航予甚至还有很多已经说出口的承诺来不及兑现,他终究还是抛下了他,以救他的方式抛下了他。 陶修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切。 “早上八点零五分,车祸遇难者周航予在入院之前就已经停止了生命体征,确认死亡,请家属在死亡通知书上签个名字,请问你是死者的家属吗?”一位刚刚确认过周航予死亡的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没有一丝起伏地对陶修道。 陶修眼前一黑,有一瞬间甚至无法呼吸,这个事实沉重得足以将他击溃。 “查看一下周航予先生的手机里还有没有别的号码,尝试和他的家人联系一下,让他们尽快过来医院处理……”医生吩咐站在陶修身旁的护士。 “这位先生,死亡通知书你先拿着,你是死者的朋友吧?麻烦你等死者的家属过来后,让他们签个字好吗?” 陶修僵硬地抬起头,十分费劲地接过那份死亡通知书。 白色的纸,黑色的字,“死亡”两个字,又大又显眼,格外残忍。 陶修的身体缓缓滑落,靠在墙壁上蹲着,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份死亡通知书,一遍又一遍地确认那个无比熟悉的名字,终于忍不住发出闷闷的哭声。 周航予的父母赶到医院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一度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陶修的身上。 陶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作任何辩解,耳边只是不停环绕着尖锐的几个字;还我儿子,又或者是赔我儿子,说他是杀人凶手,说都是他害的…… 赔,他也想赔,他多么希望在最后的时刻,是自己用生命祭奠了他们的爱情,而不是周航予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如果,如果世间有早知道,大概谁也不会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陶修一声不吭地跪在医院光滑的瓷砖地板上,不哭不笑,任打任骂…… 第五十八章 情起情灭! 周航予的父母并没有发泄多久,毕竟这里是医院,医生护士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闹出人命,所以在造成更大的伤害前有人拉开了周航予的父母。 尽管有人及时阻止,陶修还是伤得够呛。 爱子心切,唯一的儿子就这么离开了,陶修能够理解周航予父母的心情,此刻,恐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吧。 陶修跪在冷冰冰的地上,满脸是伤地回头看着躺在病房里的周航予,他很想上前去再看周航予一眼,可是他怕,他怕看多一眼,自己会崩溃。 不管陶修多想再看看周航予,都没有那个机会。 “你给我起来,哭丧着脸做什么?我儿子为了你,命都没了,你拿什么赔?拿什么还?你们、你们陶家真是养了好儿子,现在怎么不说要在一起了?!”周航予的父亲朝陶修怒吼。 “别吵了,航予,航予只是睡着了,你们别吵,嘘!”周航予的母亲关上了病房门,走到床边,轻轻拉开盖在自己儿子身上的白布,刺目的红色充斥着她的眼睛,两分钟后,外面的人都听到她悲恸的哭声。 “航予啊,我苦命的儿子啊……” 那来自失去儿子的母亲的呼唤,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心。 尤其是陶修,更是没有脸面对周航予的父母。 他们的感情没有被捅出来之前,周航予的父母对他很好,每次他去周航予家玩的时候,周航予的母亲都会给他做好吃的糖水,带给他一丝除了家人以外的温暖。 可他最终却是害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的罪魁祸首,即使所有人都能原谅他,陶修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泪已经不流了,陶修只是不愿就这么离开,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白色的病房门,奢望那扇门能够再次打开。 “你还有脸待在这里?快滚!我儿子会喜欢上你真是恶心!是他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碰上你这么个扫把星,还把命都搭上了,你快滚!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眼前!陶修,你记住,你欠我们家航予的,欠我们的,这辈子都还不清,我们不会原谅你的!”周航予的父亲边流着泪边骂道。 陶修没有脸再待下去,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浑浑噩噩地离开。 天大地大,却仿佛没有他能去的地方。 陶修并没有离开医院,他找到了医院的“太平间”,守在角落,等待着。 医院都是病人居多,空气本来就不好,“太平间”附近更是阴冷,抽风机不断抽风出来,空气十分浑浊。 陶修闻着那些怪味,几乎要吐出来,呕吐意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等了很久,才看到一个护士推着一张病床走到门前掏出钥匙开门,后面跟着周航予的父母。 陶修攥紧了拳头,一手捂着嘴,怕被别人发现自己躲在这里。 护士回头对周航予的父母道:“遗体先暂时放在这里吧,等你们看好日子再送去火化场,不过我劝你们尽快些,好让死者安息。” “我们知道了,谢谢。”两位还不到五十岁的夫妇中年丧子,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周航予的父母离开后,护士独自一人将病床上盖着白布的周航予推进了“太平间”,门虚掩着,陶修跟着走了进去。 等送去了火化场,就再也见不到了,周航予的父母这么恨他,怎么可能同意让他参加周航予的葬礼?! 只有这么最后一次的见面机会了,陶修揪心地走进“太平间”。 里面还放着几具这两天刚去世的死者遗体,因为天气冷,还没有穿出什么味道,但里面空气不够流通,几乎令陶修窒息。 况且周航予也被送了进来,从此生死两隔,这种难过的心情几乎把陶修整个人都吞噬掉。 “谁?”护士回过头,突然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吓了一跳,本来这里是“太平间”,一个女孩儿进来就有点儿害怕,更别说在这里突然看见活人。 “你能让我再看看他吗?”陶修皱着眉颤声问道。 确定是真实的活人后护士松了一口气,前几天她还被在“太平间”值班的师姐吓唬说见鬼了,所以精神一直紧绷着,乍一看见陶修真是差点儿吓破了胆儿。 “看吧看吧,慢慢看,今天是我守着他们过夜,哎哟怕死了,有一个人陪着也好……”护士拍着胸口道。 陶修没有回应,他只是轻轻掀开盖在周航予身上的白布,用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刻画着他最熟悉的五官。 周航予脸上的血迹已经被周航予的母亲擦拭干净,连衣服也换了全新的,这样看来,倒像真的如周航予的母亲所说,周航予不是离开了,只是睡着了而已。 陶修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看不厌倦似的,护士眯着眼睡了一觉,醒来后看见陶修依旧是一模一样的神情,好奇地靠近他,问道:“这个人是你的谁啊?哥哥?弟弟?朋友?” 陶修垂着脑袋,“救我一命的人。” 护士恍然大悟,“原来是救命恩人啊,难怪……” 还是我喜欢的人。 这句话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怕说出来又会看见多一道鄙夷厌恶的目光。 陶修就这样坐在矮矮的床边,看了周航予一整晚,“太平间”里十分阴冷,他的嘴唇冻得发紫,却依旧定定地看着。 直到天亮了,护士醒来后看了眼时间,才对陶修道:“到时间锁门了,走吧,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陶修自嘲地扬起一抹笑,节哀顺变…… 哀莫大于心死,他却连死都做不到,这条命,是周航予赔了命才救回来的,除非他被周航予的父母弄死了,否则他怎么敢轻易去死。 “好。”陶修淡淡地点头。 回过头从周航予的脖子上解下了一条项链,拼命地攥紧在手心里,扶着床缓缓站起,等到缓解了腿脚的麻痹感后,陶修走出了“太平间”,不敢再回头。 只是有透明的液体不断地从他的双眼里淌出,眼前一片模糊。 踏出医院后,被阳光照耀的眼睛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感,陶修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得无奈地先回家。 可他没有料到,这一次才真的是回不去了。 大人小孩们都聚在巷口嚼着八卦,而最新鲜的话题,莫过于周叔家的儿子死了,还是被陶家大儿子害死的。 由于贫穷落后,居住在巷子里的许多家庭都已经在这里扎根了好几代人,他们没有离开过,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他们除了为生计奔波就没有别的事干了,闲下来的时候,他们最喜欢嚼舌根或者打麻将。 即使是繁华的大都市也依旧有许多人无法接受男男相爱,何况是这么一条古老的巷子,这么一群思想老旧封建的人们。 奢望他们理解陶修和周航予的爱情,是不可能的。 哪怕周航予为了这段爱情付出了宝贵的生命,哪怕陶修为了周航予,伤心伤神,那又怎么样?人们只会觉得他们荒唐、可笑、变态! 陶修成了他们围攻的对象,素质好一点的大人们只是口头上叫骂两句,说些讽刺的话语,素质不好的,就教孩子们朝陶修扔东西,只要他一出现在巷口,什么辱骂都随之而来。 周航予离开后,辱骂陶修的内容里,多了“杀人凶手”、“害人精”、“扫把星”等词。 不同于以往,以前是因为有周航予在,陶修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承受,可如今周航予不在了,那个令他相信了所有诺言的人就这样离开了他,流言蜚语带来的伤害一下子被放大数倍,陶修坚强的外壳也被一点点刺穿。 他的精神支柱不在了,每当陶修这样想,绝望便如滔滔江水般涌出。 回到家后,母亲和弟弟对他冷眼相对,虽然没有暴力对待,说的话却令他更难以接受。 尤其是陶彬,口口声声提醒他,一口一个“都是你的错、航予哥是被你害死的”,愧疚、绝望,令陶修几乎不堪重负。 陶修麻木地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你们已经跟我划清界限、断绝关系了……” 可怜又可悲,他并不是没有亲人的孤儿,却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知道就别回来了,你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我的吗?说我生了一个勾引男人的扫把星。”陶修的母亲故作镇定,心狠地道。 陶修呡了呡唇,双眸哀伤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没有地方可去,陶修一个人把小巷子里那些充满了两个人回忆的地方走了一遍,最后靠在那棵大榕树下闭着眼睛休息。 饥寒交加,唯有熟睡才能暂时忽略。 大半夜,陶修还是被饿醒了,手心一痛,摊开手掌细看,那条项链尖锐的边角已经戳进了陶修的手心里,沁出鲜红的血。 这是陶修送给周航予十八岁生日的礼物,不值什么钱,却是陶修去店里跟人学了自己亲手制作的,五芒星的项链。 从戴上周航予的脖子开始,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才被陶修摘下来。 陶修仔细地看着那条项链很久,最后缓缓地站起来往巷子旁边的小镇方向走去…… 第五十九章 一死一伤! 自己的地盘容不下自己,陶修只能到别人的地盘上去。 隔壁的小镇叫做大良镇,小时候周航予经常骑着自行车搭着陶修去玩,所以陶修还记得一些路,最重要的是记得有一间回收手机的店铺,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因为是小镇上唯一的一间手机店,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陶修找到那间店,把自己身上唯一稍微值钱的手机卖掉了,手机只要用过就会立马贬值,更何况陶修用的也不是什么牌子机,只是一些杂牌的,所以最后只卖了几十块钱。 陶修点了点头,拿着钱去买了一碗牛腩粉吃。 “修,我找到了一家很好吃的牛腩粉店,就在隔壁的大良镇,我今晚带你去吃夜宵。” 陶修抬头,仿佛看见周航予坐在自己的对面,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陶修又多点了一份牛腩粉,推到自己的对面,拆了一双一次性筷子摆放在瓷碗上,如果周航予也一起到大良镇来,一定会嚷嚷着“来一碗牛腩粉”。 其实陶修并没有什么胃口,他只是单纯地不想饿死。 将自己眼前的牛腩粉消灭干净后,陶修怔怔地看着摆放在自己对面的牛腩粉,冷风中升起袅袅的白烟,粉随着时间越发越多,陶修将那碗粉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低着头无声地继续吃。 填饱了肚子后,陶修便在大良镇的公园里睁眼等到了天亮,等到所有的店铺都开门了后,陶修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最后进了一间花店。 看了很久,陶修终于买下了木棉花树的种子,听店员介绍完种植的方法后,陶修给了钱,离开了大良镇。 回到了大榕树下,陶修挖了一个坑,将周航予的项链深埋在土里,将木棉花树的种子按照店员所说的步骤种了下去,就种在距离大榕树不到五米的地方。 他无法去参加周航予的葬礼,这棵木棉花树是陶修想为周航予做的最后一件事,也让他自己留个念想,以后再回来的时候看到长大的木棉花树,看到环绕在枝头的点点红色木棉花,他会想起自己曾经那么深那么深地爱过、失去过。 沿路返回的时候听到邻居们讨论周航予的葬礼,陶修知道周航予今天应该被送去殡仪馆火化了,没有人会叫他去,如果他去,场面一定也会难看至极,他也不会去,亲眼目睹周航予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对于他来说会是一种怎样的煎熬,他不敢想。 陶修离开了老家巷子,第二次离开,没有人送,也没有人管。 没有母亲担心的眼神、弟弟不舍的目光、也没有周航予眷恋的拥抱。 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连坐车的钱都不够,只得选择打的士,到目的地再想办法给钱。 进了l市市区后,陶修只好报了丁乐家的地址,那时候丁乐的父母出国旅游了还没回来,只有丁乐一个人在家。 陶修见到丁乐后,让丁乐先帮自己给了车钱,然后朝他勉强一笑,“我会还你的,谢谢。” “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丁乐一把扶住陶修差点儿倾倒的身体。 这是半年多来,第一个人关心地问他,怎么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丁乐看着陶修难看的脸色,以及满身的伤痕,也不再多问,“先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我家里有多余的睡衣,浴室在那边。” “谢……” “少废话!”丁乐将睡衣塞在陶修的怀里,将他推进了自家的浴室。 接下来的几天,陶修暂时住在丁乐家里,只是夜夜做噩梦,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如果丁乐不在家,陶修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周航予的离开令他的身心都遭受到很大的打击。 曾经的坚强仿佛被一剑刺穿,里面包裹着的懦弱显现了出来。 陶修的状态令丁乐很担心,一周后,陶修提出要离开,丁乐怎么也不敢放他走,因为丁乐隐约觉得,陶修一定经历了什么挫折! 如果不是很严重的话,以陶修的性格,不至于如此悲观。 可不管丁乐怎么追问,陶修也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丁乐彻底没辙,只好答应让他离开,但是要陶修答应他必须回到学校去住。 “我不读书了。”陶修摇头。 “不行。”丁乐板着脸。 “读不下去了。” “必须读,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读书,你能去干什么?”丁乐气恼地道。 “没有人希望我好,他们都希望我就这么死了……”陶修眼神空洞地看着旁边的沙发。 这日子一天一天的,太难熬了,周航予就是他的心结,他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原谅自己,活着,仿佛是在折磨自己。 可他又不能就这么死。 只能拼命糟蹋自己。 “怎么会?”丁乐摇头,伸手将此刻看起来格外脆弱的陶修抱在怀里。 丁乐记忆中的陶修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年轻,有着自己的骄傲和梦想,勤奋努力,积极向上,哪怕身上总带着一股忧郁的味道,但那却是他独特的魅力。 交换学校开展的那场学识辩论会上,陶修用自己流利的英语辩得他们学校的代表哑口无言,那时候的他,是那么的自信飞扬,透明镜片下的那双眼睛,也总是闪着清澈的亮光。 低调却令人无法忽视,因为在学习上,陶修一直十分优秀。 丁乐本身也是同样优秀的人,所以他的目光只会停留在跟他同一类人的身上,所以,丁乐从认识陶修以来,都默默地喜欢着陶修。 只可惜虽然是美好的初恋,但是对于丁乐来说,这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感情。 自从他知道陶修的身边还有一个周航予的时候,丁乐就知道,这段感情不可能。 他虽然没有见过周航予多少次,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从周航予的眼神中看出周航予对陶修的深情,那是经过岁月沉淀的感情,正如陶修告诉他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在陶修的世界里,丁乐晚出现了许多年,所以一点胜算也没有。 再喜欢,也只得按捺着,慢慢说服自己放弃。 “我不是在乎你吗?难道周航予不在乎你吗?”丁乐闭着眼睛抱着陶修。 这次陶修一声不响回家半年多,没有跟他联系过一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陶修终于忍不住,闷声道:“他、他为了救我,车祸……” 丁乐一震,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陶修这次一个人回来之所以会那么痛苦,是因为这刻骨铭心的失去。 丁乐无声地安慰着陶修,轻轻拍着陶修的脊背。 陶修只是死寂地站着,僵着身体。 “他为了救你才……你更应该为了他好好地活下去,实现你的理想,连带他的那一份一起努力。”丁乐苦涩地道。 有些事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这场留不住的爱终究是在陶修的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丁乐不知道陶修是怎么熬过去的,只知道连他这个局外人看着都十分心疼。 后来丁乐从陶修断断续续的描述中,知道她的母亲和弟弟已经因为那件事跟陶修断绝了关系,恐怕这对陶修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在大城市里,许多同性恋都不敢光明正大地承认,只能隐于黑暗之中,更何况是那么落后的地方,人们的知识和素质都十分有限。 才十几岁,陶修的眼里已经盛满了哀伤。 陶修看似振作,发了疯似的读书,刻苦钻研自己最喜欢的英语,因为周航予也说过,希望他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他的理想,他想做一位老师。 谁也不知道,只有拼命努力的时候,陶修才好过一点,一旦稍微放松,那些辱骂他的人就会轮番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无情地鞭笞着他的神经。 这样痛苦的生活大概持续了好几年,一直到陶修毕业踏出社会,也没有好转。 他只是努力压抑着自己,脸上却再也没有多于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个活人。 丁乐对他也越来越不放心,总是时不时就会陶修租住的地方去看看他。 丁乐不知道陶修到底想开了没有,只觉得陶修这样压抑自己肯定不是好事,可他又不敢劝陶修去看心理医生,害怕他难过。 丁乐无法想象,这么年轻的人,为什么谁也不让他好过,就连他自己也放不过自己。 工作后的陶修看似稳重踏实,偶尔还是会在丁乐面前提起周航予,说的却是他们没在一起前的事,也许陶修在后悔,如果不曾相爱,不曾天真地面对所谓的现实,结局就不会如此惨烈,一死一伤。 陶修觉得唯一如愿的一件事,就是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成为了一名老师,只可惜生活没有放过他,在他以为有希望的时候,却在自己的班级里见到了一名小镇巷子里的孩子。 不,以前是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了,但陶修依旧记得他,那孩子也记得陶修,因为这几年来陶修的样子几乎没发生什么变化。 课堂上被当场羞辱,过去的一切被人公诸于世,刹那间,整间学校都知道,他们学校一位姓陶的英语老师,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 第六十章 发誓! 那埋藏在心底里最深的秘密,再次被人生生挖出,陶修脸色苍白,面对学生们以及教导主任的质问,陶修哑口无言。 原本以为那些过去就这么过去了,他什么都想遗忘,只愿意记得周航予对他所有的好,可当初,那些好与不好明明是一同存在的,只要有人提起,陶修便恍然大悟,忘不了,纵然过去了那么多年,周航予的模样在陶修的心里依旧鲜活。 那眉眼、那笑容,对他轻许下的每一个诺言,陶修都记得清清楚楚。 教导主任失望的目光刺痛了陶修的心,因为陶修的不辩解,使得大家更加相信那个孩子的话,最后这件事被捅到了校长室。 校长秉持着“教师应该给学生当榜样”的原则,炒了陶修的鱿鱼,当天就结清了他的工资,离开学校的时候,陶修看到那个孩子冲他恶劣地一笑。 罢了,到底还是不懂事的孩子,陶修无力去教育他什么,仔细想想,许多大人尚且不能理解同性恋,他又怎么能奢望一个孩子能懂? 这次的风波令陶修明白,不管是在大城市,还是在小镇巷子,同性恋都为人们所不耻,他如果不是和女人在一起,就不会得到祝福,可如果勉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得到再多的祝福,他自己也不会幸福。 学校出现的一幕幕与巷子里的那些过往重叠在一起,陶修蓦然觉得生活很糟糕,一团糟,连自己已经得到的最向往的工作,都再次失去了。 没有人希望他好好的,没有人希望他活着,就连他的亲人,都不能理解他,反而冷眼相向,陶修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他还不如跟着周航予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 黄泉路上,至少做个伴,谁也不寂寞。 这疯狂的想法在陶修的脑海中出现一次后,就一直不断地回旋着,唆使陶修拿起了刀…… 之后的事陶修不太记得了,只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魔怔了,竟然会那么执着地要置自己于死地,那道伤口划得十分深,如果不是丁乐恰好过来看他,将他及时送到了医院,哪怕再晚个几分钟,都无力回天了。 流了太多血,陶修接下来都是住院养伤,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丁乐,而且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直接把陶修打懵了,奇怪地盯着丁乐瞧。 丁乐激动地告诉陶修,自己有多么担心他,多么害怕他就那样死了,陶修听明白后,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这是一念之差,糊里糊涂就下手了,不会有下次……” “你答应我,你发誓!”丁乐满脸不信。 他从不相信陶修是会做傻事的人,可陶修偏偏做了傻事,叫他还怎么敢相信陶修说的“不会有下次”? “我发誓,没有下次了。”陶修看着伤口颇深的手腕,血还在隐隐冒出,染红了半条纱布,甚至可以看见里面被包裹着的翻卷的皮肉,都这样了,竟然还死不了。 “你用周航予发誓!”丁乐还是不信。 听到这个名字,陶修眼里的光暗淡了一下,终究是启唇答应着:“我用航予发誓,像今天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下次了。” 丁乐终于放心地坐了下来,“学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突然……” “也没什么,以前经历过的再次在学校里上演了一遍,也许,喜欢男人,注定没有好结果。”陶修淡淡地摇头。 手腕处传来阵阵疼痛,陶修自嘲,他还是选了最懦弱的方式,想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回头想想,他的死又能改变什么呢?这个地球,少他一个不少,既然什么都不能改变,何必让周围的人替他担心难过? 即使“周围的人”只有丁乐一个人,可至少,还是有那么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地在乎他。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青梅竹马,只是萍水相逢,丁乐带给他的感动,却足以令他打消想死的念头。 “别这么悲观,我上次跟朋友去了一趟gay吧,里面有不少情侣,看起来都挺好的,我听说别的城市还有同性恋结婚了呢。”丁乐故作轻松,尽量选好的说。 虽然去gay吧玩的多半是以约炮的形式,即使有同性恋结婚,也不一定长久,可他现在说这些,只是想陶修振作起来,不要对爱情完全失望。 “是吗?”陶修应着。 丁乐点头,“我喜欢的人,也是男的。” 陶修闭上眼,轻轻笑了,心里却在想:丁乐为了安慰自己,居然这句话也能说得出来。 却没想到,丁乐说的是真的,并不是随口说说。 经历了这件事后,多亏有丁乐,陶修终于重新振作,不久后又重新找了工作,将那段阴霾的过去藏在心底,如果不是后来的那场车祸,这些,恐怕他直到死都不会忘记。 可他却那么轻易地因为一场车祸,忘掉了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忘掉了“周航予”这个人,直到今天,他才忆起那些过去。 以及发生车祸的那个晚上,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陶修都一并想了起来。 虽然十分模糊,但是他想起是因为那天晚上自己被陌生的男人侵犯了,浑浑噩噩之下才没有注意到车…… 那个人是谁? 陶修用力地回想,脑袋却叫嚣着的剧痛,关于那个男人的特征,却是一个想不起来。 只是光想起自己曾经被这样对待过,已经令陶修恶心到无法忍受。 没有恢复记忆之前,还能安慰自己就当是被狗咬了,然而现在却是真实地回想起,那一晚带给他痛苦的,竟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不是周航予,是别的男人。 陶修猛地睁开眼睛,翻下床,踉踉跄跄地跑进浴室里,脱下衣服,开水洗澡…… 洗了不知道多久,陶修终于回过神来,换了衣服夺门而出。 那个为他而死的少年孤单了多久,然而自己却把他给遗忘了,陶修连夜坐车偷偷回到了老家小镇的巷子里。 天蒙蒙地亮了,陶修戴起了羽绒帽,遮住了脸颊,所以一路上尽管有几个已经开始起来摆摊的街坊,却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只是想回来看看自己亲手种下的那棵树,那棵木棉花树。 所以连夜赶了回来。 冷风刮着他裸露在外面的双手,陶修下意识走得更快,他不想被邻居们认出来,又被人议论侮辱一次。 还有三个小时就要上班了,陶修还得赶回去,所以也得抓紧时间。 走到大榕树下,陶修停住了脚步,在大榕树的左边,傲然立着一棵不算粗壮却十分挺拔的木棉花树,因为天气不算太冷,花瓣还没有完全凋谢,仍有几朵颤巍巍地赖在上面,不愿离开枝头。 陶修抬头看着,突然展开一抹释然的笑颜,他的航予从来没有离开过,这棵树对于陶修来说,就是周航予的灵魂,没有人刻意去浇灌,它却还是汲取了雨露阳光,茁壮地成长起来。 “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站在木棉花树下的男人轻声地对着那棵树道。 七点,看到木棉花树的陶修心满意足地离去,就连离开的步伐都轻巧了许多。 老家巷子留给他的回忆不止有痛苦的,还有他美好的初恋,尽管最后的结局不好,但起码他也曾勇敢地爱过。 回到德高大学后,陶修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昨晚因为恢复记忆而变得复杂的心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认真地备课。 中午下班后,陶修打了一个电话给丁乐,告诉他自己想起了周航予。 丁乐在电话那头紧张兮兮的,不停问他有没有事,陶修感到了被人关心的那份温暖,扭头看着窗外的阳光,“我没事,十多年了,终于彻底想开了,就算是我的错,我再折磨自己,他也回不来了。” 窗外,阳光灿烂,温暖怡人。 “你明白就好,人海茫茫,你会找到更好的。”丁乐终于松了一口气。 “丁乐,别放弃,但是也不要急,慢慢来,重要的是不要闹得像我这样,要沉得住气。”陶修叮嘱道。 丁乐边听边炒着菜,“没事的,我们情况好些,只要不刺激我妈就没问题,我先送饭过去给他们。” “好。”陶修应道。 新的学期开始,陶修有许多工作,课程表座位表都要重新弄过,还要提前把新的授课知识看得滚瓜烂熟,圈出每一节课的重点。 上课的时候,陶修也会刻意躲避顾轻狂的视线,令他松一口气的是顾轻狂果然如他所说不再逼得那么紧了,只是留在陶修宿舍里属于顾轻狂的东西,顾轻狂还没有去拿走。 也不知道是不打算要了,还是就想留在那里。 偶尔在校园里清闲地散步的时候,陶修发现顾轻狂远远地跟在自己的后面,陶修叹了一口气,他不想再经历过去的一切了,他只希望顾轻狂好好的,依旧优秀,依旧骄傲,依旧狂妄。 爱情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陶修再见到谢桥的时候,轻声对谢桥道:“我考虑过了,我想见见你表哥。” 第六十一章 别闹! 谢桥告诉陶修自己的表哥去国外出差了,要下个周末才能回来,陶修表示理解,反正他也不急,等谢桥的表哥从国外回来后,他们再见面也不迟。 不一定要成为恋人,多认识一个朋友也是好事,不过他这种类似相亲的见面如果被顾轻狂看见,肯定会对顾轻狂造成一定的打击。 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也不能再拖了,他已经害了自己,害了周航予,他不想顾轻狂再变成第二个周航予,顾轻狂对他的着迷和喜欢,更令他害怕。 当初周航予也对他很好,可……说走就走了。 陶修边吹着头发边思考着应该怎么跟顾轻狂说清楚,站在浴室里的他没有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一道高大的人影闪进来,见浴室开着灯,便抬脚走了过去。 陶修正在认真思考,镜子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吓得他手一松,黑色的吹风筒掉在了地上,顾轻狂弯腰捡起还在开启着的吹风筒,若无其事地帮他吹头发。 陶修抬手挡住了顾轻狂移动的手,无奈地道:“别闹,把钥匙还给我吧。” “不,有种你换锁!”顾轻狂黑着脸道。 “好……” “那也没用,我还是会想方设法配到钥匙。”顾轻狂冷哼。 陶修:“……” “等等,你的手怎么了?让我看看!”顾轻狂突然看见陶修的手腕处好像受伤了,心猛然一紧。 陶修浑身一震,因为没有人在,他又刚刚洗完澡洗完头,所以摘下的手表还没有戴回去,之前顾轻狂在的时候,陶修都会很小心,进了浴室才摘下手表,一洗完澡马上又戴回去,只是今天他没有想到顾轻狂会突然到他的宿舍来。 “没什么。”陶修躲避着。 顾轻狂却更担心,用力地拽住陶修的手腕,在灯光下仔细端详,他看到了一道疤痕,明显是被刀割伤的,看起来已经有些岁月久远了,疤痕却依旧清晰可见。 “这是怎么回事?谁伤了你?”顾轻狂火气冲天地问道。 陶修抽回自己的手,用手捂着那道疤痕,“没有谁。” “是你自己……”顾轻狂迟疑地问道:“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陶修无助地摇头,“别问了!别问,我求你什么也不要问!” 顾轻狂眼前的陶修看起来是那么脆弱,他脸色苍白,没有戴眼镜,轻轻皱起的眉令人心疼,双眼里盛满了无助。 陶修到底有什么过去? 是什么样的过去,使得陶修明明对他有感觉,却始终不敢敞开心扉完全接纳他? 顾轻狂可以肯定,陶修对他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陶修不愿承认,不愿意面对。 顾轻狂将陶修一把抱进怀里,“好,我不问。” “顾轻狂,我想好好冷静一下。” 陶修的话令顾轻狂一震,随即无比艰难地松开了抱着他的双手。 陶修安静地戴回手表,掩盖了那道伤疤,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睡觉。 拒绝的意思十分明白。 顾轻狂盯着那紧闭的房门看了半响,低低叹了一口气。 外面传来一声轻响,陶修知道顾轻狂离开了自己的宿舍。 顾轻狂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问题一定是出在那道疤痕上,他既然问了,陶修却还是不肯多说一个字,顾轻狂感到十分沮丧,也许自己在陶修的心里有那么一丁点位置,可却不足以令陶修坦诚相告。 回家路过公安局的时候,顾轻狂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熟门熟路地走到副局长的办公室,顾轻狂从叶晨鸣的嘴里要到了丁乐的手机号码。 以他对陶修的了解,最好的朋友应该就是丁乐,那么丁乐说不定会知道陶修过去的一些事情。 顾轻狂向叶晨鸣说明了原因后,叶晨鸣很爽快地把丁乐的号码给了顾轻狂。 对于叶晨鸣来说,陶修本来就是他的“情敌”,虽然丁乐坚持说这只是叶晨鸣自己假想出来的,可别人总说,初恋令人印象深刻,丁乐就是叶晨鸣的初恋,而叶晨鸣却不是丁乐的初恋,这件事一度令叶晨鸣郁闷。 如果顾轻狂和陶修真的在一起了,叶晨鸣心里反倒会舒服很多,起码能够确定,陶修和丁乐确实不可能了。 顾轻狂回到家后立马打了一个电话给丁乐,然而丁乐却和陶修一样,一个字也没有向他透露,反而让他对陶修死心,口口声声说他不是适合陶修的人。 “不好意思,这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说不说随你,但是他这个人,我要定了!”顾轻狂咬牙切齿地对丁乐道。 丁乐并不看好,因为顾轻狂和当初的周航予太像了,一样的年轻,一样的执着,也许可以给陶修带来一份记忆深刻的爱,却给不了陶修踏实稳定的未来。 “拭目以待。”丁乐笑道。 虽然丁乐不看好顾轻狂,可他心里依旧希望有一个人能够代替周航予在陶修心目中的地位,帮助陶修真正地走出那段阴影,只是这么年轻的顾轻狂,丁乐暂时还无法相信而已。 顾轻狂郁闷地站在自己房间里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月色,如果他拜托姜宸帮他查关于陶修的事,怎么也能知道一些大概,可他又不想这么做,不是陶修因为信任而亲口告诉他的,又有什么意思? 顾轻狂决定先忍着。 可是他没想到,一直默默地跟着陶修,居然会看到陶修去跟别的男人相亲的场景! 顾轻狂偷偷跟着陶修一个星期了,陶修没有再和他说过话,这已经够让顾轻狂郁闷的了,更吐血的是陶修不愿接受他就算了,却饶有兴致地在外面认识别的男人! 陶修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顾轻狂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谢桥帮他联系上自己的表哥后,两人通过微信聊天已经有些了解彼此,谢桥的表哥便趁热打铁地约陶修出来见面。 陶修本来也有自己的目的,没多想就答应了,虽然心里难免觉得不好受。 他这个人,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 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了顾轻狂。 谢桥的表哥名叫覃木,是当地最大的信息公司的部门总监,长得不算很帅,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倒也十分绅士,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 陶修对覃木有些好感,在这个社会上,多个朋友多条路,也不一定要往那个方面发展,毕竟他们都是同一类人,还比较聊得开。 顾轻狂恨恨地看着坐在遥远窗边的那一桌,透明的落地窗上映照着陶修难得的笑颜,两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但是顾轻狂看得出来陶修和那个男人聊得很愉快,这并不是装出来的。 这才更令顾轻狂生气! 因为顾轻狂很早就失去了父母,所以才养成了独立自主、我行我素的性格,他对所有人都漠不关心,可一旦对哪个人上了心,便是掏心掏肺的好! 可哪怕他掏心掏肺地对陶修,陶修非但不领情,还故意在他眼前上演这么一出,顾轻狂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叉子。 忍了几分钟后,终于忍无可忍,顾轻狂把叉子扔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一个长腿阴着脸的大帅哥走向窗边角落的那一桌,一把攥住陶修的手,冷着脸道:“跟我走。” 陶修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顾轻狂竟然会跑过来说要带他走。 陶修看了一眼覃木满脸疑问的表情,轻声对顾轻狂道:“别闹,顾轻狂,放手。” “是你别闹,为什么要出来见这种人浪费时间?快跟我走!”顾轻狂满脸冰霜,不容置疑地道。 覃木一下子觉得很尴尬,忍不住问道:“陶修,他是?” 顾轻狂的话实在太不给人面子,也令他下不了台,陶修也倔上了,正想告诉覃木顾轻狂是他的学生的时候,却听到顾轻狂居高临下地对覃木宣布道:“我是他的爱人!”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重,覃木看着陶修,似乎在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陶修闻言涨红了脸,他猛地甩开顾轻狂的手,“顾轻狂,你胡说什么?!” 陶修回过头对覃木道:“他只是我的学生。” 顾轻狂紧接着否认,“不,我们是恋人关系,这样说应该很明白了吧?!” 在他正在跟别人交谈的时候,顾轻狂突然没礼貌地冲出来要带他走,还胡说八道令大家难堪,整间咖啡厅的人都在看着他们这桌上演的好戏。 陶修脸色难看至极,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一时冲动打了顾轻狂一巴掌,虽然下手不重,但是在安静的咖啡厅里,这道耳光的声音依旧令人听起来觉得陶修下了很重的手。 顾轻狂目光深邃地看着陶修,呡了呡唇,重新拉了他的手,死活将陶修拉走,顾轻狂这样执着,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如果陶修再不顺着他,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陶修只能抱歉地对覃木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多说一个字,就被怒气冲冲的顾轻狂粗鲁地带离咖啡厅。 悠扬的小提琴音乐令人们很快忘记了刚才的那一幕,只有覃木淡淡地啜饮了一口咖啡,感叹自己想找个另一半都不容易…… 第六十二章 如果你不嫌弃! “放手,放手!顾轻狂,你给我停下!”陶修一路都在低声喊着,顾轻狂却不但不放手,还拉着他上了自己的车,然后快速地把车反锁了,陶修推了推眼镜,顾轻狂今天做的事令他很生气。 可顾轻狂又何尝不生气。 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陶修扇了一巴掌,还是在他“对抗情敌”的时候…… 车里的气氛十分尴尬,顾轻狂专心开着车,陶修则扭头看向窗外,右手手腕被顾轻狂大力地攥过后,变得有些红肿不堪,泛着火辣辣的疼痛。 顾轻狂在市区里把车开得飞快,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回到了陶修的宿舍。 陶修明显生气了,顾轻狂不说话,他也不愿主动说话。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陶修打算离开这气氛凝重的客厅,顾轻狂才走到他面前,挡了他的路,挑着他的下巴问道:“为什么?就算你不喜欢我,又何必去跟别的男人见面?” “只是交个朋友而已。”陶修冷漠地道。 “交朋友?觉得还不错就准备往下发展?既然你承认自己是喜欢男人的,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一个机会?!”顾轻狂声音沙哑地吼道。 他很少有如此失控的时候,在没有遇见陶修之前,顾轻狂的人生一直没有什么起伏,他优秀、他骄傲,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为了陶修,就连顾轻雅都看得出来,顾轻狂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陶修的身上。 可就算是这样,陶修也还是不领情。 “那你呢?你觉得你今天的做法对吗?我交朋友是我的事,你不但出面干涉,还说些不着边的话,引起别人的误会,一点礼貌也没有,让大家都下不了台,顾轻狂,你太自我、太幼稚了!”陶修知道顾轻狂一定会为这件事生气,却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理智,这么没有分寸地处理事情。 “我一刻也忍不了,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顾轻狂一字一顿地道。 陶修气极反笑,“就像今天这样,你的喜欢总会造成我的困扰,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适合的原因。” “你总是说我幼稚,其实是你根本没有尝试,就说我们不可能!如果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为什么那天早上在车里,你没有拒绝?” 陶修抬头,看着顾轻狂的眼睛,绝望地道:“我以为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让你得到后也许你就会明白了,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难道不是为了那个?这没什么,反正我的身体早就被不认识的男人糟蹋过了,如果你不嫌弃,也随时可以……” “啪……” 顾轻狂的手颤抖着,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陶修竟然是这样想的,一颗真心像被人无情地践踏在了地上,顾轻狂尝到了有生以来最痛的滋味。 “我要是只喜欢你的身体,我早就不顾你的意愿上了你!我他妈还为你忍!”顾轻狂边咬牙切齿地说了句粗话,边不分轻重地捏着陶修的下巴,直到看着他皱眉,才气极地放手。 陶修藏在背后的手已经被自己抠得不成样子,他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要说出违心的话去伤害另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不仅对方痛苦,自己更痛苦。 伤害,永远是建立在爱或者信任的前提下,如果是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彼此没有爱、喜欢或者信任,那么就无法伤害到对方的心,所以,伤害,总是在最亲近的人身上不断上演。 “我年轻,你可以说我幼稚,但是,你没有资格否定我的感情……”顾轻狂没有想到陶修已经恢复了记忆,并且对那一晚那么厌恶,他们之间……还能有转机吗? 恢复了那样的记忆,对于陶修而言,肯定既恶心又痛苦,如果陶修知道那一晚是他的话,会原谅他还是……彻底将他从自己的生活中剔除? 顾轻狂不敢赌,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件事情那么没有把握。 陶修闭上了眼睛,“对不起。” 顾轻狂抚着陶修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脸,上面只有淡淡的红痕,尽管顾轻狂很生气,但在力度上还是掌握了分寸,要是真的伤到了陶修,他一定会悔青肠子。 “如果我只是喜欢你的身体,又为什么非你不可?我也可以找别人,你真的不懂吗?老男人,你好好想想。” 顾轻狂说完后脸色暗淡地走进厨房,一阵手忙脚乱后,顾轻狂终于煮熟了一个鸡蛋,从储物柜里拿出一条新的毛巾,清洗过后消了毒,将滚烫的鸡蛋包裹起来,掌心里逐渐传来烫意,顾轻狂走出了厨房。 温暖的毛巾突然抵在了陶修泛红的那边脸上,热热的有点烫,却格外舒服,顾轻狂拉着陶修的手,将裹着鸡蛋的毛巾塞进他的手里,无声地离开。 陶修怔忡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是温暖的鸡蛋。 即使他们闹翻了,互相给了对方一巴掌,顾轻狂还是非要对他这么好。 回过神后的陶修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覃木,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覃木表示理解,也很大度地说“没事,下次再约”,可陶修却再也提不起兴致去见别人了,因为就像顾轻狂所说的,他的目的并不是去认识朋友这么简单。 陶修犹豫地轻咬唇瓣,难道这一次又要顺其自然吗? 顾轻狂离开陶修的宿舍后直接回了家,顾轻雅已经习惯顾轻狂最近时不时回家的节奏了,一看顾轻狂阴沉着脸,就知道他肯定又在陶修那里吃了瘪。 顾轻雅抬头看天花板,他家大嫂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为他们家庭中的一员啊~ 顾轻狂关上自家房门,给姜宸打了一个电话,单刀直入:“最近帮我多接一些工作。” 姜宸纳闷了,“你不是嫌多么?” 顾轻狂反问,“你不是嫌钱少么?” 姜宸语塞,“受什么刺激了?” “没事,就是打算最近都不出现在学校了,你别管,总之最近我帮你多赚点儿钱,也帮不上你什么,别的你自己看着办。”顾轻狂虽然语气很冷,可姜宸还是感觉到了那份独属于顾轻狂的藏在冰冷面具下的暖意。 姜宸仰头轻笑,“好,我知道了,暂时没关系,我手头上的钱已经够把他带出来三个月了。” 顾轻狂闻言微微皱眉,虽然钱对于顾轻狂来说不算什么,但姜宸为了连城愿意一掷千金,几百万几百万地花费,他对连城怎么样自然不用多说,可连城对他呢?也抱有一样的感情吗? 顾轻狂对mb并没有歧视,他只是下意识地为姜宸着想,担心连城在‘绯醉’里早就看透了一切,只是一味享受着姜宸的付出而吝啬自己的感情,如果姜宸想和连城长久地在一起,姜宸能够买下连城多久?一旦姜宸父亲那边知道后,姜宸还能如此潇洒? “三个月后呢?你还能坚持多久?”顾轻狂说出了姜宸担忧的事实。 这也是姜宸不愿意在连城面前表现出的担忧。 “我会想办法的,我最近……都在努力筹钱,能多一天就多一天吧,‘绯醉’那个地方,我实在不想让他再回去了。”姜宸抬头,看着不远处那道蓝色的挺拔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芒,连城弯下腰,纵身一跃,跳进了大海里,像一条自由自在的海豚。 顾轻狂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不干脆多给一点钱,直接带他离开呢?” “卖了他的那个人,替他签下的是死契,除非连城死了,否则不可能离开那个鬼地方,那个人到底是谁,连城直到现在也没有告诉我。”姜宸目光黯淡了下来。 顾轻狂呡了呡唇,“先拖着吧,总会有办法的。” 挂了电话后的顾轻狂又开启了疯狂的工作模式,以前没什么事情做的时候,顾轻狂就喜欢不分日夜地工作,然后休息很长一段时间,再继续工作,认识陶修以后,他只想陪着陶修,那些工作情愿让它堆着,可一旦跟陶修闹别扭了,顾轻狂只好回家消灭那些工作,当作发泄自己的闷气。 这一次,他是真的生陶修的气了,也许他们都该好好冷静一下,想想该如何面对彼此…… 而挂了电话后的姜宸从舒适的躺椅上坐起来,摘下太阳眼镜,离开宽大的蓝色太阳伞,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紧身的泳衣包裹着他修长的身体,那足以媲美模特的身材令人羡慕。 姜宸看着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洋,心情十分舒畅,尤其当看到那道在海面上起起伏伏的熟悉背影的时候,姜宸感到十分满足,这一个多月来,两人天天都在一起,谁也没觉得腻烦。 反而都有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两人似乎都在小心翼翼地珍惜着他们相处的时间。 连城说羡慕鱼儿能够自由自在地在海里游来游去,于是姜宸便放下工作,手把手教会他游泳,看着与在‘绯醉’里高冷的模样大不相同的连城,看着连城在阳光下的笑脸,姜宸觉得自己花再多钱都值得,因为对于姜宸来说,连城是无法用金钱去衡量的…… 第六十三章 为他适应一切! 姜宸回过神来后,看见一双手在蔚蓝的大海里挥着,他的脸上扬起一抹温暖的笑,赤脚跑到海边,一头扎进了大海里。 这片大海是私人领域,是刚刚和姜宸成为合作伙伴的君达信息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买下来休闲度假用的,面积不算大,但由于是私人领域,平时没有人在这里游玩,所以看起来也挺宽敞。 姜宸和君达信息有限公司的周董事长成为合作伙伴后,周董事长便热情地邀请他们到自己的地盘上玩,连城刚好在前几天学会了游泳,正喜欢碰水,姜宸便答应了下来。 姜宸刚下海便打了一个冷颤,过完年才一个多月,天气还比较凉,虽然也有不少人天天冬泳,但对于固定一个月只游泳一次的姜宸来说,水温还是太低了。 “冷吗?”连城从大海里钻出湿淋淋的脑袋,抹了一把脸,他的五官十分好看,眉眼唇鼻都恰到好处,虽然在‘绯醉’他是个mb,出了‘绯醉’,凭他的身材样貌,完全就是能靠脸吃饭的。 姜宸摇头。 连城绕着姜宸游了几圈,“冷的话,我们就走吧,你看,马上就要日落了,日落后海水就更冰了。” “没关系,我陪你往深海游,估计再游回来的时候应该就能刚好看到日落,连城,我记得你只看过日出,还没看过日落呢!”姜宸向他招了招手,连城如黑曜石般的双眼看着前面的身影,嘴边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一个不算笑的笑,却十分真实。 两人比赛般谁也不让谁地往深海里游,两道在大海里起伏的身影不断往前、再往前,看起来就像在追逐那轮逐渐落下的太阳,游到差不多后又转过身游回去,游了大约十多分钟,姜宸终于觉得自己的身体暖和了一点儿。 再回到海边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两人靠坐在柔软的沙滩上,浑身湿淋淋的,看起来却一点儿也不狼狈,他们坐在海边,静静地看着那圆圆的太阳一点一点地接近海平面,然后缓慢地坠入大海里。 “好美,已经好久没有坐下来静静地看日落了。”姜宸惬意地闭着眼睛仰躺下去,却并没有躺在湿滑的沙子上,而是被连城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的确很美,只不过,美得令人觉得心碎。”连城的头发上不断滴落着透明的水珠,一滴又一滴,有一些滴在了姜宸的脸上,又被连城轻轻地抹去。 姜宸不语,他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纵然知道他和连城之间的问题很多,现在他也不愿意去想。 “还有不到九十天。”连城看着已经渐黑的天空突然道。 姜宸睁开了眼睛,“你一直在数日子?难道你还想回到‘绯醉’吗?” “我本来就是属于那里的。”连城的话里没有一丝温度。 姜宸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别怕,我会想办法的。” 连城低下头,看着姜宸的脸,突然笑开了,难得笑得那么绚烂,看起来却又那么悲伤,连城轻声道:“我有时候很佩服你。” 和姜宸相处这么久,连城发现姜宸是个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拼命的人,认定了一件事就死不回头,即使不可能也不会放手。 比如用钱把他带出‘绯醉’,再有钱的人也经不起一天三十万地耗下去,姜宸这么年轻,又能有多少钱?几百万?几千万? 能带他出来四个月,已经是极限了吧。 而他,出了‘绯醉’后,什么也不会,帮不上姜宸任何忙,对于姜宸来说,他只是个类似于拖后腿的包袱。 姜宸感觉气氛有些沉闷,便转移话题道:“连城,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好吗?” 姜宸没有得到回应,便微微抬起头朝上看着连城,却只能看到他好看的下巴轮廓,看不清他的表情。 姜宸只好坐起来,再次问道:“好不好?” 连城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原来姜宸从来没有忘记他是mb的事,做都做过了,现在才带他去检查什么身体,还有什么用? “我没病。”连城呡着倔强的唇。 姜宸坚持道:“去检查一下,我放心些。” 连城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黯淡了下来,“你放心,我不会传染什么奇怪的病给你的。” 姜宸差点儿被气晕,他掰过连城的下巴,抬头热烈地吻着他形状漂亮的双唇,却没有深入,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他的唇线,双手轻轻拽着连城的泳衣,推着他躺在了沙滩上,姜宸则第一次大胆地坐在连城的身上。 “我们都多少次了?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担心你以前在‘绯醉’吃不好喝不好,还要天天……怕你身体落下什么毛病,如果我是担心我自己的话,何必等到木已成舟才想起这件事?呵~”姜宸轻笑。 连城暗自皱眉,这么一想也有道理,看来是他多想了,便点了点头,“回去吧,你的嘴唇好冰。” 姜宸猛然想起自己是第一次这么大胆,竟然骑在了连城的身上,脸有些烫,姜宸恍恍惚惚地从连城身上爬下来,拉着连城的手往前走。 换衣间和洗澡的地方就在前面,两人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换好干净的衣服后,一人喝了一碗休息站供应的姜茶,等身体感觉暖和了才开车离开。 人少的时候姜宸都会让连城开车,连城对什么都有兴趣,而且头脑也聪明,看着姜宸开车久了,也看出了个大概,姜宸再随便教一教,他便学会了开车,只不过算是新手,开得比较慢。 连城已经把回家的道路记得很熟了,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离开‘绯醉’,他却依旧下意识地想去接触、学习更多的东西,大概在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把微小的希望寄托在了姜宸的身上,假如他有机会能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生活,他也要像正常人一样,什么都会。 假如有那么一天,他不能再依附于任何人生存,更不能成为姜宸的包袱,他要会认路、要会认字、会游泳、会开车、会使用电脑和手机、会洗菜做饭……姜宸会的,他都要学,姜宸不会的,如果有机会,他更要学! 连城每天晚上都坚持要写字,坚持了一个多月,他的字已经练得比姜宸的字更好看,他还学会了查字典,之前看书的时候看见不懂的字,他都会用红笔圈出来,等姜宸有空后问姜宸,等他会查字典后,问姜宸的次数便减少了很多,许多时候碰到一些不懂的词语或者成语才会拉着姜宸要他解释。 “姜宸,光阴是什么意思?”姜宸还没有走到连城的身边,连城就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就是时间、时光的意思。”姜宸耐心地解释道。 “那为什么要说光阴似箭呢?”连城像懵懂的孩子提问。 姜宸用手比划着,“就是指时间流逝就像箭一般飞快的意思。” 连城点头,“今晚还要工作吗?” “嗯,你看着我工作?”姜宸边问边打开笔记本电脑。 “好。”连城爬上床,坐在姜宸的旁边,安静地看着他工作。 只要不看书,晚上连城都会看着姜宸工作,有时候姜宸看见连城在用电脑,看他学会了下载文件、运用聊天软件以及学会了打字,都觉得惊叹不已。 因为许多东西,他并没有刻意去教,可连城还是学会了。 别人也许对连城会这些一点也不奇怪,反而会觉得连城什么都不会才奇怪,毕竟他是一个现代社会的年轻人,又不是穿越过来的古代人,只有姜宸知道,连城什么也不懂,他懂的只是如何讨好客人,怎样用自己的身体去赚更多的钱。 接触新的事物并转换成自己的东西,对于连城来说一点儿也不容易。 因为从姜宸把连城带出‘绯醉’的那一刻起,连城会做的事,还比不上一个小学生多。 抽烟、喝酒、陪客人赌钱,他会,可是开车、游泳、买菜做饭,却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姜宸,带他走进了一个正常的世界,有阳光、会下雨,有日出日落的世界。 所以,他要为了姜宸,去适应这个世界。 姜宸不知道连城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学各种各样的东西,但是他喜欢这样认真的连城,这样的连城比在‘绯醉’看到的连城更有生气,每当他看到连城学会了一样东西甚至比他做得更好的时候,他的内心就会感到十分自豪。 姜宸知道,即使连城晚了许多年,但是在学习能力上,他并不比任何人逊色。 “姜宸,赚钱……很辛苦吧?”连城看着姜宸看电脑看到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突然道。 笔记本的电脑屏幕上,是一个又一个的合同文档,以及各种各样需要姜宸去归类整理的资料。 那些都是顾轻狂开发软件的资料,只不过当初说好了顾轻狂只负责开发,所以后续的工作都是打包发过去让姜宸整理的,满屏幕的看不懂的英文看得人眼花缭乱,在灯光下甚至还泛着重影。 姜宸停下打字的手,看着连城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第六十四章 与别人截然不同的岁月! 连城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缓慢地触到姜宸的黑眼圈,“天天晚上都熬夜,看起来很辛苦。” 姜宸笑了,心里暖暖的,连城看起来冷漠,可一举一动都在默默地关心着他,他能感觉得到。 “我已经做了比许多人都轻松很多倍的工作了,其实也不是都要熬夜的,只不过白天如果想陪陪你的话,工作自然就做不完了。”姜宸撇撇嘴。 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除去睡眠时间就更少了,如果姜宸想多陪陪连城,工作时间自然又要扣减,晚上做不完熬夜也很正常。 “以后白天工作吧,不用你陪着我,我就在这里。”连城将穿着柔软睡衣的姜宸抱在怀里,姜宸能够听见连城年轻的心跳声,仿佛跳在他的耳边,跳在他的心上,一下又一下。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困了,不干了,你帮我电脑关了放回办公桌上,休息吧。”姜宸倒在自家大床上,连续看了好几晚的电脑,他的眼睛真的酸疼得厉害。 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辛苦,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人是不辛苦的,即使有些人很有钱,那也是以前辛苦过来的,如果他想连城陪在自己的身边哪怕多一天,他都得拼命去工作。 连城将姜宸完成了一半的合同保存好,关了笔记本电脑,将它放回了办公桌上,回头爬上床,姜宸已经像个小猪似的睡着了。 看来是真的累了呢~可是却从来不说,也不埋怨。 连城默默地将下巴轻轻抵在姜宸的脑袋上,双手轻柔地替他按摩着肩膀、颈椎,以及腰椎,坐着工作的人肩膀、颈椎和腰椎最容易有问题,姜宸更是长期坐在电脑前工作,什么颈椎病当然无法避免。 连城还小不能接客的时候,就学会了帮人按摩,那时候他天天帮‘绯醉’里的人按摩,手法已经出神入化。 后来帮客人按摩的时候,许多客人都称赞他的按摩手法简直不输于持有证书的高级推拿师。 那一段时间,连城也靠着这手艺替‘绯醉’赚了不少钱,天天都替各种各样的客人按摩,按到一双手都是红肿的,就连碰到水都会传来刺痛的感觉。 久而久之,他的双手上就起了许多茧子,取代了当初的细滑幼嫩。 等到连城长大后,反而很少有人让他按摩了,一般都是直入主题,毕竟去‘绯醉’的人,都是会享受的人。 连城专心地替姜宸按摩着肩膀,姜宸的颈椎很硬,经过连城最近两周默默地在夜里帮他按摩后,已经松了不少,他的手指很有力,力度却掌控得很好,在姜宸熟睡的时候帮他按摩从来没有把姜宸弄醒过。 只不过有一两次是姜宸自己想上厕所所以半夜醒过来的,觉得自己被按摩得很舒服,朝连城露出感动的笑,纵使夜深,在月光倾泻进来的光线下,连城看到那样的笑容后忍不住了,结果把姜宸的腰弄得更加酸疼…… 而今晚,姜宸明显是太累了,不论被连城怎么揉捏,依旧睡得像只小憨猪,右手还占有性地搂着连城的腰,好像怕他会在自己睡着后偷偷离开似的。 第二天一大早,姜宸便带着连城去了医院。 连城记得自己曾经去过一次医院,那一次是因为食物过敏,全身都起了疙瘩,‘绯醉’的老板很紧张,所以就把他秘密送进了医院处理,别的例如肚子疼、发烧感冒这样的小病,都是在‘绯醉’里随便吃些药,就这么过来了。 医院在连城的印象中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色,只不过相比那么多年前他看到的医院,现在的医院似乎更多病人了。 姜宸帮他去排队挂号,连城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整个人显得很迷茫。 今天是周末,所以医院特别多人,姜宸在网上没挂到号,只好到医院现场挂,排队排了二十多分钟,终于轮到他,填写资料的时候,姜宸抓着笔,猛然想起自己除了连城的名字外,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相处的时间很宝贵,两人似乎很有默契,谁也没有问关于对方的事。 姜宸不主动问,是因为他想等连城主动说。 而连城,虽然时不时会提以前的一些事,却从来不会告诉他:我今年多少岁,我喜欢什么,我不喜欢什么…… 姜宸的双眸黯淡了下来,抓着笔好久也没有下笔,坐在挂号窗口里的护士朝姜宸挥了挥手,提醒道:“先生,请抓紧时间,您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号呢!” 姜宸恍过神来,转过头搜寻着连城的身影,发现他一个人站在大厅的中央,心里突然有些酸疼,姜宸喊道:“连城,过来一下。” 连城听到姜宸的声音身形顿了顿,转身往姜宸所在的方向走去。 看着简单的挂号单,连城接过笔,想了几秒,才在年龄的横线上写了一个“21”,出生日期上填了一个“3月3日”,地址上写了“绯醉”两个字。 连城并不知道‘绯醉’是哪条路哪个门牌号,因为以前他几乎没有踏出过‘绯醉’的门口,姜宸带他出来后他也没有留意。 填完挂号单上的个人资料后,连城看了姜宸一眼,见姜宸没有说什么,便把自己的挂号单递给了坐在里面的护士小姐。 姜宸知道连城还很年轻,却不知道他还这么年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顾轻狂今年已经满二十岁了,连城只比顾轻狂大了一岁。 这个年龄,本应该像顾轻狂一样,肆意地享受着校园的生活,每天在教室、图书馆、饭堂和宿舍之间穿梭,哪怕他没有钱,无法接受教育,至少也应该在这个城市里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有吃有喝,生活无忧。 可他的连城,这么美好的年龄,这么美好的岁月,都在‘绯醉’做什么? 那一刻,姜宸突然很想紧紧地抱住连城,可他不敢。 他们的身边围绕着许多人,都是过来医院看病的人,他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连城有什么动作。 姜宸只能暗自心疼,虽然他的父母也不疼惜他,至少他从小到大吃喝不愁,做的是正当的工作,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生,他从来不需要为生活而奔波,直到遇见连城,姜宸才开始拼命赚钱,以前姜宸赚钱只不过是不想再花家里的钱,所以钱对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可现在,没有钱,就会失去连城。 他没有办法。 他们都没有办法。 “先生,您填写的这个‘绯醉’是哪里的地址?请填写一个详细一点的地址好吗?”护士小姐把连城的挂号单递了出来。 姜宸看了一眼后,拿起笔划掉‘绯醉’那两个字,刷刷刷地写下自己居住的地址,然后递回给了护士小姐。 连城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默默地把姜宸帮他填写的那个地址记了下来。 护士小姐帮连城挂了号,收了钱后,便有护士带着他们上楼,等待做各项身体检查。 两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姜宸突然问道:“刚刚我写下来的地址你记住了吗?以后如果要填地址,就写我刚才写的地址,明白吗?” 连城点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那才是‘绯醉’的地址。” “不,那是我家的地址。”姜宸轻声道,“我家外面的小路牌被一棵树挡住了,也许你没看到。” 连城默然,“你是说……以后填地址都写你家的地址?” “对。”姜宸肯定地道。 “那‘绯醉’呢?”连城疑惑不解。 姜宸沉下脸,无比严肃地告诉他道:“连城,那里不是你的家。” 那你家就是我家吗?连城很想问。 突然又想到了最后的答案,不,也许只是因为他现在住的是姜宸的家,可他哪里有家?哪里都不是他的家。 姜宸家不是,‘绯醉’更不是,只是因为一直在‘绯醉’长大,尽管再痛恨那个地方,要填写地址的时候,也只有那么一个地方他能想起来。 “下一位,连城!”一位护士走出检查室喊道。 连城站起来,姜宸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对他道:“进去吧。” 连城走进陌生的检查室,里面的仪器比医生护士多得多,嘀嘀地发出各种声响。 连城按照医生的指示,做着一项又一项的检查,冰冷的仪器在他的身上来回捣鼓,连城突然想到,如果他的身体哪里真的有毛病,姜宸会怎么样? 他的身体应该是不健康的,在‘绯醉’里从来没有正常地睡过觉,也时常喝酒,缺乏运动,偶尔会被客人逼着抽烟,或者被sm,还有,纵欲太多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大概姜宸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那么担心,要带着他到医院来检查身体? “好,可以起来了。”医生看着显示屏上出现的数据,对连城道。 连城穿好上衣,在进行下一项检查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医生,你觉得我健康吗?” 医生并没有看他,只是看着专注于自己的仪器,对他解释道:“现在只是做身体检查,不用太紧张,检查报告后天早上过来拿,身体状况怎么样,到时候就会知道了,现在看不出来。” 连城傻傻地点头,“哦。” 在检查室里待了两三个小时,紧接着又去另一个检查室做了最后两项检查,才终于结束…… 第六十五章 我喜欢上你了 姜宸坐在外面等得几乎要睡着了,才看见连城从检查室里走出来。 “困吗?”姜宸揉揉眼睛问道。 连城摇头,“一项一项检查接着做不困,倒是你,一直干等着,困了吧?” 姜宸老实地点头,“有一点,走吧,检查报告是明天来拿还是后天?” “后天早上。” “好,连城,你的生日还有不到一周就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或者说,你有什么愿望?”姜宸眯着眼睛,心情不错地问道。 却没想到连城一听到“生日”两个字,脸色立马变了,漆黑的双眸里盛满了姜宸看不懂的伤痛,似乎过“生日”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而是天灾人祸。 “连城?连城?”姜宸见连城走得这么快,忙抬脚跟了上去,边走边喊道。 连城呡着唇不答,只是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医院的后门,发现自己找不到路了才停下来,姜宸不知道连城突然停下,差点儿撞到了他宽阔的后背上。 “连城,怎么了?”姜宸紧张地问道。 连城转过身,“我不喜欢过生日,也没有什么愿望。” 因为生日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噩梦,而什么愿望,更是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这……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走吧。”连城缓和了语气,环着姜宸的肩膀,跟着姜宸的脚步才终于找到了医院的停车场。 坐上车后,姜宸一直心不在焉,他想不明白,连他那么不开心的人都喜欢过生日,起码生日可以让朋友们名正言顺地陪伴着自己,为什么连城会这么排斥? “姜宸,你教我怎么用别的方法赚钱,好吗?”连城边开车边道。 姜宸没反应,连城在红灯前踩了刹车,连城探手抚摸姜宸的脸,“怎么了?” “嗯?你刚才说什么?”姜宸猛地回过头,微启的唇瓣不小心触碰到连城带着茧子的掌心,连城顿时像被电触了一般。 因为长久以来靠身体赚钱,连城的身体敏感度比一般人要强许多,很多时候他并不想有生理反应,却不得不有,否则客人会扫兴而归,连城经常痛恨自己这具饱受调教的身体。 只不过面对姜宸,他却似乎总是能够暂时忘记那些不美好,因为从姜宸干净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嫌弃,又或者是嘲讽,能够看出来的是满满的喜欢和心疼。 连城突然想起来,姜宸似乎从来就没有掩饰过对他的喜欢,他到底有哪里值得姜宸去喜欢呢?这副躯体?还是这还算不错的长相? 躯体是肮脏的,若说长相,姜宸自己也是长相好看的人。 “我说,你教我怎么用别的方法赚钱吧。”连城重复道。 姜宸想了想,“好,让我想想该让你干什么。” 结果回到家后,姜宸什么也没干,直接坐在椅子上就开始神游了,他想不明白连城为什么这么排斥过生日,可他不想闹得两个人都不开心,所以只好一个人想,拼命地钻牛角尖似的想。 连城也察觉出来了,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径自到厨房把两碗食材丰富的意大利面端了出来,自从知道姜宸喜欢吃意大利面后,连城就偷偷跟姜宸固定请的厨师学了一手,也不是故意去学,他只不过是在那个厨师做饭的时候站在旁边看了几天,竟然许多简单一点儿的菜都做得有板有眼,不到三周,连城就成了姜宸家的掌厨。 一双手放到了姜宸的脖子上,轻柔地替他按摩着颈椎,力度适中令人舒服得差点儿睡着,连城凑到姜宸的耳边,用慵懒又带着小小诱惑的声音轻轻地道:“意大利面好了。” 姜宸像鸵鸟似的点头,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面干完了,连城问他:“还要吗?” 姜宸摇头,呆呆地看着连城,“你多吃点。” 吃完饭后,连城一如既往地开始看书练字,姜宸打开笔记本电脑,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心思工作,满脑子都想着今天无意间说起的话题。 连城的生日快到了。 他很想陪着连城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一定要很特别、很有意义,但是连城却说自己不喜欢过生日…… 连城连完字后凑过去一看,姜宸电脑上的合同还是没有修改过的,“想什么呢?工作都不做了。” “想你。”姜宸不经大脑,直接了当地就说了出来。 连城心下一颤,为什么他会不知不觉渐渐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也许就是因为姜宸总是那么直接,直接地表达他对他的感情,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导致他在‘绯醉’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悸动过的心,第一次比欲望走在了前面。 “真的很想知道?”连城突然问道。 姜宸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说“不”,连城已经从身后抱着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悠悠地道:“小时候的生日,其实还挺好的,最多是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最常见的按摩、抽烟、喝酒,有时候会收到些小礼物,比如钱、鞭子、又或者看起来很昂贵的打火机……” 姜宸皱眉,发现自己忽然不想再听下去了,“连城……” “后来……” 姜宸忍不住打断连城的话,“连城,我们不听后来了,我腰疼,你给我按摩吧。” 连城抚着姜宸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姜宸安静了下来,因为他看见连城的眼睛里闪过无奈的嘲讽。 “姜宸,你知道我这双手,帮过多少人按摩吗?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连城终究还是不相信。 除非,姜宸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否则,谁会喜欢肮脏的东西。 可以容许一个人被一两个人碰过,谁能那么大度,容许自己喜欢的人,被千人万人碰过? 姜宸哭了。 他抓起连城的手,挡着自己的眼睛。 他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没有什么父爱母爱的家庭令他失去了流泪的能力,因为他知道,即使他不幸福,但他的生活环境是最优越的,他不哭,这世界上最改变不了事实的就是哭泣。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连城这么问他的时候,眼泪就这么轻易地滑落。 姜宸甚至能够尝到自己苦涩的泪,他不争气地道:“如果我说我不介意都是假的,其实我很介意,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连城闻言,反而安心了许多,温柔地抚摸着他颤动的背脊,什么也没有回答。 “以前的那些我就当作不知道,谁让我没有一出生就认识你,咳咳……只要,只要你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让我亲眼看见……别对我这么残忍。”姜宸咳嗽了几声,泪止住了,双眼还是有些红,连城的掌心里湿润的是姜宸的泪。 连城想起了那一晚,他实在等不到姜宸,才接了客,后来看到姜宸来了,却已经无法挽回了,想顺势让姜宸死心,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却没想到姜宸即使亲眼所见,还是傻傻地在外边等。 那一刻,他冰冷的心,才真正开始有了知觉。 “那就让我说下去吧,我在‘绯醉’里向来什么也不说。”连城淡淡地笑了。 姜宸将脸埋在连城的胸膛里,听着连城说关于“生日”的秘密。 “十一岁那年,三月三日那天,我换上了一套新的衣服,呵~他们说超级性感,我被一个大老板看中了,那个老板不举,但是却是个sm嗜好者,还是个恋童癖,我被他抽得一身都是鞭痕,还像畜生一样被他牵出去到处炫耀……” “连城。”姜宸喊了一声。 连城没有反应,继续说道:“十二岁的三月三日,他们买了很多蛋糕,涂在我的身上,然后……” 连城似乎说不下去,跳过道:“后来又大了一点,他们开始利用我的生日,举办大型的生日拍卖会,我的生日,是作为礼物,送给当晚最有钱的人享受,姜宸,你后悔吗?” “连城,你真傻,你不该折磨我,就算是这样又怎样,我只会更心疼,因为一切都不是你愿意的,那只是前二十年的日子,以后,你还有好几个二十年,和我在一起,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好吗?”姜宸被泪水浸染过的眸子黑得发亮。 连城没有说话,他只是低头,轻轻地吻着姜宸的唇。 那晚在姜宸熟睡前,他似乎听到连城对他说:“我喜欢上你了。” 那声音既小心翼翼、又无比虔诚。 于是姜宸做了一个美梦,美得他不愿意醒来。 到医院去拿检查报告的时候,连城皱着眉头,手伸了出去,又忍不住缩回来,还是姜宸爽快,从医生的手里一把扯走了那沓检查分析报告,拉着连城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 姜宸快速扫视着各个器官的检查报告,看到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连城很健康,虽然有一些小毛病,却没有大问题。 连城拿起那些黑白的ct照,上面有很多专业术语,他还有许多字不认识,看图片也看不懂,纠结地看了许久,姜宸才开心地把那些检查报告整理好,“走吧。” “我怎么样?” 姜宸回头看着他,心情愉快地道:“你很好。” 第六十六章 难忘! 姜宸一听,难得露出灿烂的笑容,“真的?” “嗯,虽然有些小毛病,但主要的器官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是……可能……那个的次数要控制一些。” 姜宸说得断断续续,连城还是听懂了,这次倒是故意调戏姜宸,凑到他的耳边道:“这样的话姜先生真的能满足吗?” 姜宸瞪了他一眼,“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从明天开始,你要跟着我做各种各样的运动,然后早睡早起,改掉所有坏毛病,我也会尽量把工作在晚上十点半前做完。” “好。”连城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体好是这样一件好事,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有一个人这么在乎他,在乎他好不好。 如果放在以前,连城一定会觉得身体好简直是痛苦的源泉,因为这岂不是代表着他还要继续为’绯醉‘卖多几十年?! 姜宸对连城听话的态度十分满意,“走,我带你去吃火锅。” 连城跟着姜宸的步伐走向姜宸停在前面的车,突然感觉后背一凉,他敏感地回头一看,果然看见隐匿于不远处围墙后的一道熟悉的身影。 连城当作没看见,默默地回过头,让姜宸的背影回到自己的视线中。 然而不管怎么忽略,连城清楚地知道,那个人是‘绯醉’的人,基本上隔几天就会跟着他们,大概是盯着不让他跑,同时向老板汇报他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 他看似离开了‘绯醉’,实际上却没有离开过‘绯醉’的人的眼睛。 只要他认真留意,就能发现不管他们去到哪里,都会有那么几个人一直跟着他们。 连城忍不住想,假如他跟着姜宸去了更远的地方,比如说出了国,‘绯醉’还会不会派人把他抓回来呢? 可能性非常大。 毕竟连城一个人替‘绯醉’赚的钱已经占了百分之五十的比例了,说句他就是‘绯醉’的顶梁柱绝对没有人敢质疑。 连城有非常不好的预感,离开姜宸的那一天,不会太久,他什么都不怕,反而心如止水,唯一害怕的是姜宸会不会受他连累受到伤害。 可是被‘绯醉’束缚着的他,连自己都没有能力保全,更无法保护姜宸。 “好吃吗?在想什么?”姜宸用手在连城眼前挥了挥,给他的碗里夹了几块薄薄的羊肉。 姜宸喜欢吃辣,连城却因为唱歌要保护好嗓子,极少吃刺激性的食物,但他还是贴心地找了一个盘子,帮姜宸调好辣椒油,让他能够蘸着辣椒油吃火锅。 “好吃,我只是在想,加了辣会不会更好吃。”连城眼巴巴地望着姜宸那盘红彤彤的辣椒油。 姜宸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被辣出了一点光,看起来波光粼粼的,笑着对连城道:“当然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连城点头,第一次尝试了在‘绯醉’里被老板和调教师严令禁止绝对不能吃的辣椒。 让舌头有些麻,辣辣的有些刺,却格外地香,连城终于知道为什么姜宸喜欢吃辣了,尤其是没有味道的火锅,加点辣椒令人回味无穷。 “真的很好吃,看来以后你吃什么我就要跟着吃什么。”连城笑道。 姜宸眯着眼笑,得意洋洋的。 从第二天开始,姜宸开始带着连城做各种各样的运动,早晨起来跑步,然后上健身房做两个小时各种运动,下午一起去游泳,晚上则空一个小时一起出去散步,两人也适当减少了那个。 连城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因为以前不注意作息时间,所以导致身体有些虚,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不过因为连城还年轻,所以问题还不能体现出来,可如果一直放任不管,将来会越来越严重。 所以在拿到连城的检查报告后,姜宸便高度集中精神,陪连城出去锻炼,帮他补充营养,还找了擅长调理身体的中医,三管齐下,同时姜宸替连城找的能够赚钱的别的活儿也有了眉目。 “连城,有一间影视公司很需要模特,你想不想做?”姜宸在睡觉前提起工作的事。 “什么类型的模特?”连城谨慎地问道。 “大概就是拍一些杂志封面的模特。” 连城摇头,“这种工作一定会被‘绯醉’发现的。” 姜宸突然搂住连城的腰,“暂时,我保证是暂时的,先不要工作,等我有能力带你走,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连城呡着唇想了想,“好,别想太多。” 很快到了连城生日的前一天,姜宸花钱包下了一架直升飞机,在美丽的夜色下带着姜宸从高处俯瞰万家灯火。 明明灭灭的光在底下一闪一闪,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一切的房屋变成了一个个小点,树木、山川、河流……从高处直直往下看,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蝼蚁般微小。 直升机的空间不算很大,但是与驾驶舱之间已经用厚厚的窗帘隔开了,机长坐在前面专心地看着飞机,按照姜宸的指示带他们往夜景最美丽的地方飞去。 连城双眼发着亮光,紧紧地攥着姜宸的手,他听说过飞机,却是第一次乘坐飞机,原来在高处的感觉那么好,以前他总是在低处巴巴地望着,卑微地活着,现在,他在全世界上的上空。 姜宸看了看时间,当手表上的倒计时数到“3”的时候,姜宸凑到连城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生日快乐,连城。” 连城转过脸,姜宸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小蛋糕,蛋糕上是万里长城的图案,有微弱的光渐渐亮起,连城看见那个蛋糕里的万里长城的每一个小口都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光将万里长城点缀得美轮美奂。 “这是……长城?”连城当然不可能见过,他只是在姜宸书房里的其中一本书中看见过万里长城的照片。 姜宸笑着用勺子轻轻匀开蛋糕的中央,下面渐渐显出几个文字来:我爱你。 连城惊讶得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好,蛋糕大概是他最不陌生的东西,每年都有许多人送他生日蛋糕,却令他恶心得连看都不愿意看一样。 因为跟蛋糕有关的,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可这个蛋糕,小小的,十分精致,却从头到尾都能看出姜宸的用心,也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蛋糕。 “连城,吹蜡烛吧,对了,我听顾轻狂的妹妹说,一年只许一次愿望的话最灵验了,吹蜡烛之前一定要记得许愿哦。”姜宸一本正经地叮嘱道。 连城有些紧张地点头。 闭上眼睛许下愿望后,轻轻一吹,长城上的每一个小口里的微弱亮光一下子熄灭了,紧接着直升飞机里亮起了数不清的小灯,看起来像是萤火虫般闪着微弱的光。 姜宸手捧着被吹灭了蜡烛的蛋糕,笑着看着连城,他们坐在飞机里,周围都是仿佛跳动般的小灯,连城觉得这个场景,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遗憾。 一定会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连城,你要像万里长城一样,屹立不倒,不管经历什么风吹雨晒,都傲然地存在着,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你了。”姜宸大胆又直接地道。 连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接过姜宸手里的蛋糕,放在一边,身体前倾把姜宸抵在后面的玻璃窗上,疯狂地吻着他。 姜宸也激动地回吻着,良久良久,他们都没有分开,一闪一闪的灯光下,有连城变得温柔的双眸,还有姜宸被吻肿的唇。 小蛋糕被切成了几份,姜宸把万里长城最中间的那一段递给了连城,“来,试试味道,这是法国顶级蛋糕师做的,他给我设计了二十多个蛋糕模型,我都看不上,最后还是按照我想象中的样子帮我做了个满意的蛋糕,用料都是上好的,口感应该不错。” 姜宸说得极淡,可每一个字都那么触动连城的心。 也许老天爷对他还算是公平的,待在‘绯醉’这样的地方,还能碰见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连城尝了一口,一点儿也没有恶心的感觉,蛋糕的口感超级好,既不腻也不过甜,但是却非常香滑,吃到中间有一股淡淡的香草味道,十分特别。 “好吃吗?”姜宸充满期待地看着连城。 看到连城点头,姜宸才松了一口气,“那我也尝尝……” “我帮你。”连城声音沙哑地压上姜宸的唇瓣,蛋糕的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交融…… 夜色正美,有些地方的灯火正在逐渐熄灭,有些地方的灯火却一盏接着一盏升起,谁也不知道,有一辆直升飞机在空中飞了几个小时,从华灯初上到天空显出鱼肚白,这是姜宸替他的爱人准备的生日礼物。 也是连城这么多年来收到的最像样、最难忘的礼物。 一次的好足以抵消过往所有生日的不美好,从今往后,三月三日这个日子所代表的不是被人玩弄,也不是被人侮辱,而是姜宸为他留下的美好的回忆。 别的统统忘记,只要记得这一年的三月三日,就够了…… 连城看着依偎在自己的臂弯里熟睡的姜宸,多希望一眼万年,他们就这么白了头…… 第六十七章 报复! 在姜宸为连城过生日的时候,顾轻狂还在为了他们努力工作,他不知道姜宸所说的连城很贵到底是贵到了什么程度,但是从他认识姜宸以来,他知道姜宸从来没有缺过钱花。 可因为连城的缘故,姜宸竟然会说手头紧。 作为好兄弟与合作伙伴,顾轻狂帮不上什么忙,他只能利用自己的时间,尽量帮姜宸多赚一些钱,于是呆在家里没去学校的这将近两周时间,顾轻狂都在没日没夜地工作,每天只休息不到六个小时。 只有忙碌能够让他暂时忘记与陶修之间的不愉快,陶修已经恢复了记忆,也想起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却不知道那个晚上的男人就是自己,顾轻狂十分郁闷,该不该如实告诉陶修。 这么久不见,那个老男人会不会又出去见别的男人了?! 顾轻狂无缘无故想起这一茬,再也无心工作,只好关了电脑,心情烦躁地在沙发上静坐。 “老哥,你还不回学校,就不怕大嫂担心啊?”顾轻雅凉凉地道。 顾轻狂冷哼了一声,“他不会的,他很清楚,我不去学校是因为他去见别的男人的事。” “这可不见得哦~”顾轻雅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上面是她和陶修聊天的画面,原来这几天陶修都有问过顾轻狂的近况,但是却叮嘱顾轻雅别告诉顾轻狂。 可惜顾轻雅到底是顾轻狂的亲生妹妹,忍了几天还是忍不住了。 顾轻狂反复看着陶修和顾轻雅的聊天记录,明明只有几行字,他却研究了很久。 随后他心情愉快地站起来,对顾轻雅道:“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尽管跟哥说,哥都满足你。” “欧耶!最爱老哥!祝老哥马到成功!”顾轻雅蹦蹦跳跳地回到房间。 顾轻狂把姜宸替他接下的工作都解决完后,已经整整四十天没去学校上课了,因为校长的默许,陶修虽然身为班主任,也没有给他打过任何电话。 顾轻狂仔细回想着与陶修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陶修对他是有感情的,却似乎没有信心,看来一直对他好这个方法到现在已经行不通了,也许……得换个方法试探一下。 顾轻狂在考虑该怎么抓住陶修的心的时候,陶修后悔极了,自从顾轻狂走后,就再也没有回学校上课,十天、二十天、三十天、到了四十天,连校长都打电话来了解情况。 只有陶修知道,顾轻狂为什么不来。 清明节到了,陶修偷偷坐车回到老家小镇,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十分低,还戴了一个口罩,清明节,是祭奠死去的人们的节日。 陶修从来都没有想过,除了父亲外,第二个需要他去扫的墓竟然会是周航予的。 有家不能回,没有办法亲自出现在父亲的灵位前,陶修万分愧疚,所以他只能偷偷回来这里,为他的父亲和周航予收拾一下坟头草。 陶修站在大榕树下,抬头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高高的木棉花树,他不知道周航予真正的目的在哪里,对于陶修来说,这棵木棉花树,就是周航予,他站在这里,日夜守着属于他们的美好的过去,一年又一年。 陶修蹲下来,倒了两杯酒,一杯自己一饮而尽,另一杯洒在了黄土里,“航予,我敬你,愿你在另一个世界不会挨饿、不会受冻,过得比这二十年更好。” 陶修一直在木棉花树下待到两点半,才偷偷溜回自己家里,猜测这个时间母亲和弟弟应该都在午休,所以他才敢回去。 陶修不打算敲门,他只是站在外面看了将近十分钟,从窗子的角度可以看到一点点父亲的灵位,陶修定定地看着,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着钱的牛皮信封,从铁门的门缝里塞了进去…… 再回到德高大学的时候,陶修碰见了校长,校长告诉陶修,每年一届的全国跆拳道比赛要开始了,因为上年顾轻狂为德高大学获得了全国冠军,所以校长希望这一次还是由顾轻狂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可顾轻狂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陶教授,你想想办法吧,我听你们班的同学说顾同学最敬重你,你劝劝他,这不仅是学校的荣誉,也是他个人的荣耀啊!”吴校长激动地道。 陶修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可是顾轻狂不来学校,他又要有什么办法呢? 陶修放下笔,愁眉苦脸地看着关于全国跆拳道比赛一系列的报名和比赛流程单。 大后天就截止报名了,陶修决定如果明天再见不到顾轻狂,只能去顾轻狂家里找人。 可没想到,顾轻狂却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在消失了将近五十天后,又出现在了学校里。 只不过陶修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跟一个长相可爱的男生在聊天,陶修仔细回想,那个男生似乎是楼下艺术系的,顾轻狂从来不跟任何同学来往,怎么会跟艺术系的男生有说有笑呢? 陶修远远地看着那个男生的侧脸,发现他长得还挺好看,只不过跟他们是不同的类型。 顾轻狂把手搭在了男生的腰上,倾身不知道对男生说了什么,男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轻轻点头。 陶修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开。 也许顾轻狂对他终究是失望了、死心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早就知道顾轻狂对他一定不是认真的,早就想过顾轻狂迟早会变的,他去找覃木,就是希望顾轻狂对他死心不是吗?可为什么看到顾轻狂跟别人在一起,他却心痛得难以呼吸? 太傻了,全心投入在一段感情得到的是那样的结局,明知如此,还再次傻傻地栽在了这么年轻的顾轻狂身上…… 缓过来后,陶修还是得去找顾轻狂,不管怎么样,跆拳道比赛的事情校长交给了他,他就应该去处理好这件事。 顾轻狂只是他众多学生中的一个,并没有什么不同,陶修不下百次地暗示着自己。 这一次,是他像跟踪狂一般跟着顾轻狂,因为顾轻狂不再找他,他只能主动找顾轻狂。 跟着到了饭堂,没有机会说,又跟到了教室,人太多,正在陶修想叫住顾轻狂的前一刻,顾轻狂突然转身,直直地看着陶修:“有事吗?” 语气是极其淡漠的。 原来一切都不一样了,陶修失落地想。 “换个地方谈吧。”顾轻狂甩下一句话,走向教师宿舍楼。 陶修就这么傻傻地跟了上去,结果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正觉得不明所以,顾轻狂解释道:“在别的地方说更显眼不是吗?陶教授不是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好。”陶修掏出钥匙开门,让顾轻狂先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要说什么?”顾轻狂随意地问道。 “是关于全国跆拳道比赛的事……” “只要是你开口,我会报名参加。”顾轻狂十分爽快地道,“还有什么事?” 陶修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约了人。”顾轻狂扫了陶修的宿舍一眼,很好,他的所有东西都还留着,屋子里没有任何改变的迹象。 只不过家具和电器上蒙了一层白白的灰,顾轻狂记得陶修平时有空都会搞卫生,这一次看来是有一阵子没清洁了,难道是因为他…… 顾轻狂的手突然被陶修抱住,陶修终究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你、就算要校园恋爱,也低调一点,对方毕竟是男的,你们还是学生,这样不好,再喜欢也要多注意……” 顾轻狂冷笑,“谁说我喜欢他了?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我才找上他的,玩玩而已,你不是说我只是喜欢你的身体吗?既然你觉得是这样,我找他玩玩有什么不可以?” “如果你对他不是认真的,又何必……”陶修急了,他没有想到顾轻狂是因为他才故意接近那个男生,对方是无辜的,只是被他们牵扯进来的。 “我对你是认真的,你对我呢?你既不肯接受我,又不让我跟别人玩,陶修,你到底想怎样?”顾轻狂把陶修逼到墙角里,双眸带火地凝视着他。 陶修拼命地摇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顾轻狂失望地离开。 当吴校长看到顾轻狂的名字出现在全国跆拳道大赛的报名表上的时候,他便越发器重陶修起来,认为陶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能够搞定他们学校的天才顾轻狂。 陶修的心思却越发沉重,因为每当他路过教室的时候,都会看见顾轻狂和那个男生坐在一起聊天,不知道聊什么,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大概那个男生是学绘画的,顾轻狂便听话地坐着,在需要刻苦练习备战的时候顾轻狂依旧满足男生想画他的愿望。 陶修只觉得看见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熬的,可是他又无法当作视而不见! 更令他难受的是,顾轻狂明明对那个男生不是认真的,却要因为他而去伤害无辜的人。 这也更令陶修反省自己,原来他错了,他不应该想着利用别人让顾轻狂死心,这根本就是一个愚蠢的做法,不仅伤害他们彼此,也伤害了别人。 顾轻狂是在报复他去见覃木的举动! 第六十八章 顾轻狂,加油! 两人在看似冷战中分别度过了几天,全国跆拳道比赛开始了,顾轻狂代表l市去参加初赛。 上年,顾轻狂代表l市从市进入到了省,后来直接去北京参加决赛,今年,所有人也对依旧参加比赛的顾轻狂拭目而待,德高大学的吴校长更是十分给面子地放了所有人半天假,并带领全校师生前去赛区给顾轻狂加油喝彩助威。 这么多人,唯独陶修请了假,没有前去。 上场前,顾轻狂有意无意地瞥了四周一眼,没有发现陶修的身影,顿时十分失望。 吴校长上前握住他的手,对他充满信心地道:“顾同学,我相信有你在,今年的冠军肯定又会是我们德高大学!加油!” 顾轻狂只是淡淡地抽回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他随意地问道:“陶教授怎么没来?” “陶教授……他请假了,好像是生病了,他向教导主任请了假,所以主任让他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上班。”吴校长道。 顾轻狂浓厚的剑眉皱了起来,生病了……怎么了? 是真的生病了,还是不想见到他,不想面对他? 艺术系的男生朝顾轻狂微笑,“加油!” 顾轻狂淡淡地点头,他们之间其实什么事也没有,他甚至连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也不清楚,从没问过,对方说的时候他也没有记下来,只是因为这个男生想拜托他当自己的绘画模特,顾轻狂想刺激一下陶修才一时兴起答应了他,故意在陶修出现的时候令陶修觉得他们很暧昧。 其实一清二白,什么事儿也没有。 因为陶修没有出现,所以顾轻狂整个人非常不在状态,不仅不怎么还手,还被别市的人追着打,顾轻狂只是放弃般地护着自己的脑袋,保证自己不受严重的伤,但是看这样子,根本就是没打算赢。 吴校长觉得不对劲,马上给陶修打了一个电话,陶修一听顾轻狂竟然不还手,任由别人挥拳相向便急了,拖着不舒服的身体硬是打车赶到了现场。 上半场结束后,顾轻狂排名倒数第二,接下去是每一场小比赛就要淘汰下去三个人,也就是说,按照顾轻狂的名次,如果在下一场比赛中不能抢占前面的名次,挽回局面的话,下一场比赛顾轻狂就会被淘汰。 休息了半个小时,下半场比赛就开始了,顾轻狂还是消极应战,他一心想着陶修,也后悔自己跟陶修闹翻,气恼自己要刺激陶修,担心陶修是不是真的病了,病得严重不严重,还是说真的生气了。 如此牵肠挂肚、想东想西,怎么可能安心比赛?能够护着不被别人打成猪头脸已经算不错了,还怎么有心思去还击呢? 陶修赶过来后找到德高大学师生们的位置,苍白着脸询问吴校长:“顾轻……顾同学怎么样了?” 吴校长指了指场内正在比赛的顾轻狂,陶修看见顾轻狂目光呆滞,仿佛灵魂已经飘到远处了,他不是不能赢,陶修看出来,他是根本无心比赛,只是因为自己开了口,所以顾轻狂才会来参加比赛。 可是,就算真的不想赢,也不该一直站在上面挨打呀! 陶修焦急地看着,忽然听见场内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喊“xxx加油”,电光火石之间陶修猛然拿起放在教导主任脚下的喇叭,开了喇叭后大声喊道:“顾轻狂,加油!” 顾轻狂闻声猛地一震,是陶修的声音,他听到了陶修的声音! 顾轻狂猛地回头,果然看见陶修手拿着喇叭,在喊着他。 陶修回过头,对德高大学的全体师生道:“大家一起为顾轻狂同学加油好吗?” “好!”所有人大声地回答。 陶修一手扶着前面的座位,一手拿着喇叭接着喊道:“顾轻狂,加油!” 全校师生便跟着喊:“顾轻狂,加油!” 顾轻狂听到陶修带领全校师生替他加油助威的呐喊声,整个人立刻振奋了不少,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凌厉、霸气,就连顾轻狂的对手也被顾轻狂的眼神震慑得后退了一步。 顾轻狂不再步步后退,而是专心比赛,每一次出手都快准狠,却依旧要拿捏好力道,不能真正伤到别人的筋骨。 这场比赛进行了不到十五分钟,顾轻狂就由倒数第二名变成了顺数第四名,在今天最后的一场比赛里,又接着取代了前三名,以l市全市的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省复赛。 当裁判报出最后进入复赛的人的名字叫“顾轻狂”的时候,德高大学全校师生都沸腾了起来,顾轻狂站在比赛场地的中央,看着站在高高观众席上的陶修。 陶修也因为顾轻狂取得胜利而露出骄傲的微笑,只不过顾轻狂的视力只能看到陶修模糊的笑,却没有办法看见陶修不断滴下的冷汗。 陶修的笑并没有维持多久,今天一起床就觉得胃痛,所以向教导主任请了假打算去医院的,本来已经快要到医院了,接到吴校长的电话后,又硬生生地改道过来看顾轻狂比赛,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陶教授,还好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吴校长正说着呢,陶修已经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幸亏有几个学生伸手扶了他一把,不然肯定会卡到观众席的座位椅子上。 顾轻狂一惊,马上跑向观众席,拨开人群,将陶修扶起来焦急地喊道:“老……陶教授!你怎么样了?” 陶修紧紧地皱着眉头,顾轻狂顾不上别的,一把将陶修抱起来,对吴校长道:“附近就有医院,我送陶教授上医院。” “诶?顾同学,我们帮陶教授叫救护车过来吧!”吴校长喊道。 顾轻狂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跑过去只需要几分钟,谁知道派救护车出动要多少时间?万一碰巧救护车都在外面呢?” “那好吧,你们先过去,等会儿我也过去看看。”吴校长也很焦急,他最看不得人生病了,尤其还是他这么看重的陶修。 坐在教导主任旁边的谢桥看着顾轻狂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抱着陶修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虽然不看好顾轻狂和陶修在一起,毕竟一个是师,一个是生,还有这么大的年龄差距,不过据他观察,顾轻狂对陶修并不是开玩笑的,从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谢桥只能替陶修祈祷,愿他们不要有受到流言蜚语攻击的一天。 同时谢桥还发了一条短信给他的表哥覃木,因为覃木跟陶修见面后告诉谢桥自己对陶修有好感,觉得可以发展下去,让谢桥帮他了解那天他们见面突然出现令场面尴尬的那个男人跟陶修到底有什么关系。 谢桥只好告诉覃木,顾轻狂正在追求着陶修,现在看来,覃木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谢桥很快就收到了覃木的信息,覃木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很可惜…… 顾轻狂将陶修送进医院的时候正好碰见给父母送下午饭的丁乐,丁乐见陶修昏迷不醒担心不已,一路追问顾轻狂发生了什么事,顾轻狂觉得吵就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晕倒了!” “应该是急性肠胃炎!”丁乐跑在前面带路,“先送去急诊室看看再说。” 顾轻狂点头,跟着丁乐进了急诊室。 医生诊断过后确实是急性肠胃炎,虽然病得急,不过不难处理,顾轻狂替陶修办理了入院手续后便一直陪在陶修身边,有效止痛后陶修很快就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顾轻狂,陶修安心了许多,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第二个看到的人竟然是丁乐,陶修咳嗽了两声,因为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喉咙有些发炎,又去顾轻狂的比赛现场吼了几嗓子,陶修的声音十分沙哑,“你怎么在这里?身体不舒服吗?” 丁乐摇头,“我妈就在这间医院,住了两个多月了。” “现在怎么样了?”陶修问道。 丁乐叹气,“还是老样子,你别管了,最近都吃了什么?怎么又犯肠胃炎了?” 陶修下意识地看了顾轻狂一眼,随后道:“什么也没吃……” “你啊,一没有人看着你,你就开始乱来!作死!”丁乐一看就知道这件事跟顾轻狂有关系,但他又不好在陶修面前追问究竟。 今天看着顾轻狂这么紧张地送陶修到医院,仔细一想顾轻狂除了年轻气盛一点外,倒也没有哪里不好,自从周航予离开后,陶修乱七八糟地活了这么久,才再次遇见这么一个在乎他的人,有些事情不尝试就不知道结果,也许顾轻狂是值得信赖的人呢? 丁乐在陶修睡着后,把顾轻狂叫了出去,两人在医院附近的公园里散步,顾轻狂知道丁乐有话要对他说,所以他没有问,而是等着丁乐说出来。 “你不是想问关于陶修手上那道疤痕的过去吗?” 顾轻狂点头,“是。” “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陶修以前不是这样的……”丁乐边回忆边向顾轻狂叙述道。 第六十九章 坦白从宽!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丁乐只是挑了一些重点讲给顾轻狂听,虽然顾轻狂知道的并不是全部,却是最惊心动魄的一部分。 知道陶修的过去还有那么深刻的一段爱后,顾轻狂的心情十分复杂,原来陶修一直无视他的好,拒绝他的爱,是因为没有勇气再全身心地信赖一个人。 因为当初受过太重的情伤,以一方失去了性命画上了句号,陶修作为被留下来的那一个,其实并不比死去的人幸运多少。 所有的流言蜚语,受尽千夫所指,还要背负害死了人的罪名,那种为了一个人放弃了全世界可最终还是失去了那个人的感觉,顾轻狂无法想象陶修当初是怎么过来的。 事实上陶修那几年确实过得煎熬又痛苦,如果不是丁乐,陶修肯定早就死了。 从丁乐的话里,顾轻狂得知陶修那时候精神状态十分不好,一度心情抑郁、几乎崩溃,所以便有了那道疤痕的存在。 当知道那道看起来很深的疤痕真的是陶修亲手割下去的时候,顾轻狂的心狠狠地抽痛起来。 “你觉得这样的他你能接受吗?”丁乐淡淡地问。 他会告诉顾轻狂这些就是希望顾轻狂听了后能做出选择,如果顾轻狂不能接受,那就早点儿撒开手,对谁的伤害都少一点儿。 如果在他把陶修的过去都如实相告后顾轻狂还是对陶修坚定不移,那么他才敢愿意相信顾轻狂对陶修的爱。 爱,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肤浅,它有的时候很坚强,有的时候也很脆弱。 “他的过去和我爱他这件事本身没有任何关系。”顾轻狂无比肯定地道。 丁乐停下脚步,看着顾轻狂道:“如果我告诉你,陶修之前发生车祸的时候,曾经被别人……咳咳,那个过,你也不介意?” 丁乐必须确定顾轻狂对陶修没有任何的看不起或者不接受,这件事一直是陶修心里面的梗,如果现在不跟顾轻狂说开,谁能预料得到将来顾轻狂突然知道这件事,万一不能接受,会对陶修造成怎样的伤害? 顾轻狂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愧疚以及犹豫,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坦白,因为说出来起码心里会舒服很多。 “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因为那个对陶修做了什么的人正是我,所以我才会在重逢之后紧追着他不放。” 丁乐一惊,顿时怒视着顾轻狂,激动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你说什么?!那个人是你?!” 顾轻狂点头。 丁乐毫不迟疑地一拳挥了出去,顾轻狂英俊的脸被他打得侧到了一边。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丁乐瞪着顾轻狂咬牙切齿道。 顾轻狂低着头,“对不起,但是我一定用尽自己的全力令他幸福,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因为补偿,因为,我爱他。” 丁乐闻言逐渐冷静了下来,对陶修做那件事的人竟然是顾轻狂,这个事实令他十分生气,可是换过来一想,那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发生了,谁也无法改变,做那件事的人是顾轻狂,总比不是顾轻狂要好。 “这件事你一定要尽快告诉他,免得他因为这件事愧疚不安,厌恶自己。” 丁乐很了解陶修,如果陶修真的对顾轻狂有感觉,那件事一定会成为陶修的一个心结,如果不解开,陶修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顾轻狂对自己的好。 顾轻狂点头,“好。” “在感情上陶修真的受了太多苦了,我希望你可以带他走出那些不美好的过去。”这是丁乐最后跟顾轻狂说的话。 之后丁乐便去送饭给自己的父母,顾轻狂则回到了陶修的病房。 刚回去没多久陶修就醒了,看见顾轻狂脸上有伤,正想问个究竟,这时候校长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陶修接通了电话,“嗯,没什么事,就不劳烦您过来看我了,多谢校长关心……” 挂了电话后,陶修看着顾轻狂的脸,突然反应过来,顾轻狂今天比赛前半段都在神游,根本没有还手,所以脸上都是淤青,一张英俊的脸庞看起来青青红红的,样子有些狼狈。 “感觉怎么样了?”顾轻狂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我没事。”只要止住疼痛就没事了,这都是老毛病了,只要陶修吃饭稍微不注意或者不准时就会这样。 “我不在的时候没有好好吃饭吗?”顾轻狂冷哼道。 陶修侧过脸,不语。 伤害着顾轻狂的同时他自己又怎么会好过?! “好好休息。”顾轻狂说完准备出去替陶修拿药,岂料陶修竟然抓住了他的手。 “我就知道你参加比赛一定会赢的。”陶修非常肯定地道。 顾轻狂不以为然,“如果不是看到你出现在现场,难说。” 陶修看起来十分纠结,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又约了人吗?” “你说呢?”顾轻狂反问道。 陶修松开了手,眼神一片黯淡。 顾轻狂也不急着出去拿药了,他坐在陶修的床前,握住陶修的手,轻轻地把遮住疤痕的手表摘下,不断地抚摸着那还未完全长平整的疤痕。 陶修几次想缩回手,都被顾轻狂更有力地握着,同时顾轻狂还在陶修疑惑的时候还吻上了陶修的疤痕。 顾轻狂的动作令陶修的疤痕感觉有点痒,陶修不自在地用另一手攥紧了被子。 “我不会让你再有做傻事的机会了。”顾轻狂边心疼地滴下眼泪,边喃喃地道。 “顾轻狂……”陶修正疑惑地叫着顾轻狂的名字,顾轻狂已经倾下身吻上了陶修微启的双唇。 再多的不安,也被顾轻狂用吻堵了回去,陶修的身体由僵硬逐渐变得放松,因为师生和走不出过去而苦苦压抑自己对顾轻狂的感情,陶修这些天本来就极其不好过。 顾轻狂没出现在他面前的几十天里,他更是茶饭不思,却还要像个正常人一样上班。 心里既希望顾轻狂不要放弃自己,又害怕顾轻狂如果坚持下去,以后的路更不好走,怕重蹈覆辙。 可陶修没想到,顾轻狂会那么快就找了另一个人…… 陶修承认,当看见顾轻狂对别人笑的时候,他心里难受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陶修尝到了顾轻狂苦涩的泪水的味道,他轻轻抬起手,帮顾轻狂擦掉眼泪。 顶天立地的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竟然吻着他的伤疤边落泪,陶修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顾轻狂,不要为了我伤害别人好不好?”陶修轻声问道。 顾轻狂知道陶修指的是关于那个男生的事情,他朝陶修挤出一个调皮的笑,“可以啊,你代替他,怎么样?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认真。” 令顾轻狂出乎意料的是陶修竟然爽快地点头答应了,只是他从陶修的眼里看出的不是开心或者幸福,而是化不去的担忧。 受过情伤的他无法再全心地去爱一个人,这也能够理解,可顾轻狂始终相信,陶修是那种要么不爱,要么就不顾一切去爱的人。 陶修想得十分简单,他并不是不想接受顾轻狂,只是不想因为爱情毁了顾轻狂的生活,因为他自己亲身尝试过,所以不愿顾轻狂受到那样的攻击和伤害。 可是如果因为他不和顾轻狂在一起,顾轻狂就去找学校里别的男生,那和他在一起又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呢?还是两个男的,还是会有流言蜚语。 与其这样,他倒不如选择再信一次,与顾轻狂一起面对。 “可是我……我说过了,那个,你真的不介意吗?”陶修小心翼翼地睁着清澈的眼睛问道。 顾轻狂弯下腰抱住陶修,“如果你担心这个的话,对不起,当年那个伤害你的人,是我。” 顾轻狂觉得丁乐说的有道理,把这件事直接告诉陶修,不管陶修反应如何,他都不会再放开陶修的手了。 怀中陶修的身体变得僵硬,顾轻狂察觉到陶修想推开自己,急忙将他抱得更紧。 “所以不要觉得对我抱歉,是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顾轻狂用央求的语气道。 陶修轻轻地闭上眼睛,如果换做是别人,陶修一定会纠结,担心顾轻狂会因为这件事嫌弃自己。 可那个人不是别人,偏偏就是顾轻狂。 那个原来令他只要一想起来就恶心痛苦得不行的夜晚,另一个人换成了顾轻狂后,他竟不是很难接受。 他想怪都怪不起来,是他,总比是别人好。 这样一想,老天爷还挺公平的,他用自己的第一次换来了第二段缘分,虽然中间经历了失忆,但也许正因为遗忘过,使他不再为过去郁结。 原来,他竟是又陷了进去,对一个比自己整整小了九岁的男人。 “如果你想打我骂我发泄,怎么都可以,但是我不会放弃你、离开你。”顾轻狂将陶修抱抱得紧紧的。 “都过去了,没关系。”陶修终于开口道,“我们在一起,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好吗?你还在读书,我不想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你。” “好。”顾轻狂并不介意别人如何看待这件事,可是他和陶修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就是他也不希望陶修受到伤害。 “还有,你跟那个男生说清楚吧。”陶修嘱咐道。 顾轻狂松开陶修,“放心吧,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玩玩他的意思,只是他想我做他的模特,我答应了,让他画一下,就这么简单。” 陶修脸有些烫,他没有想到顾轻狂会跟他解释得那么清楚。 第七十章 扔了戒指! 顾轻狂吻了吻陶修的额头,“什么也别想,先把身体养好,等两个月后放暑假,就搬回我家住,好吗?死丫头的厨艺进步飞速,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好。”陶修微笑着点头,他很羡慕顾轻狂和顾轻雅的关系,既和谐又融洽,明明只有两兄妹,却可以相依为命,而他,却是有家不能回,因为丢了家里人的脸而被抛弃的人。 陶修不断地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他和顾轻狂最终不会跟周航予一样的结局,因为顾轻狂没有父母,唯一的妹妹还那么喜欢自己,在家庭方面来说,顾轻狂的确胜过周航予。 也许,他应该对顾轻狂更有信心一点,虽然顾轻狂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 顾轻狂像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般咧着嘴笑了,只要陶修肯正眼瞧他,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就都没有白费。 “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吗?”顾轻狂小心翼翼地问道。 陶修点头,“嗯。” 静静感受着自己现在的心情,果然,他的心里是在乎顾轻狂的。 “陶修,我的老男人,我喜欢你。”顾轻狂带着温暖的笑意看着陶修。 陶修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视线,“还有,别对我太好。” 顾轻狂微微皱眉,心里一疼,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挫折,受过多少痛苦,才能让一个人惧怕别人会对自己太好? “傻瓜,我当然要对你好。”顾轻狂替陶修掖好被子,让他闭上眼睛睡觉。 顾轻狂终于能安心出去帮陶修拿药,在拿药的队伍里又见到了丁乐,顾轻狂朝他点点头,“谢谢。” 丁乐别扭地瞥了他一眼,“谢倒不用,你别让我后悔告诉你这么多就行。” “关于你之前说的他有抑郁症和自杀倾向的事,后来还找过医生看过吗?”顾轻狂关心地问道。 丁乐摇头,“我觉得他已经好很多了,怕他心里排斥,所以没有给他找医生,不过我跟心理医生描述过他的症状,医生说他遗忘了这么长时间,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只要他能熬过恢复记忆时带来的冲击就会没事了。” 顾轻狂点头,“好,我会留意的。” 接下来的两天,陶修都在医院养病,两天后,陶修出院了,主治医生既年轻又负责,她以为顾轻狂是陶修的哥哥所以嘱咐了他一大堆陶修日常吃饭要注意的东西,搞得陶修汗颜不止,边对医生说“谢谢”边拉着顾轻狂离开。 “我没事了,其实不用注意那么多的,要是按照医生这么说的话,我都没几样可以吃的东西了……”陶修轻轻皱着眉头。 顾轻狂难得见到这么孩子气的陶修,忍不住刮了一下他的鼻尖。 “丁乐的妈妈在那间病房,我们过去看看吧。”陶修对顾轻狂道。 顾轻狂点头。 两人敲响病房门,开门的人是丁乐,陶修对丁乐道:“我今天出院了,来看看你妈妈。” “好啊,进来吧,我妈刚做完检查。” 陶修见过丁乐的母亲,所以很自然地陪着她聊聊天,丁乐的母亲气色依旧不好,满脸都是化疗后留下的代表痛楚的皱纹。 陶修陪着丁乐母亲聊了二十分钟后,丁乐的母亲累了,所以陶修和顾轻狂便先离开了。 丁乐一直守着生病的母亲,想起前天医生说的话,心情非常差。 医生说,母亲也许撑不过今年了。 即使十分配合地医治,病情还是得不到控制,不仅母亲痛苦,他们看着也难受,而且母亲这一病,一下子花了他们家一半的积蓄。 因为这个,丁乐的母亲多次提出不治了,就让她自己自生自灭,可不管是为人子的丁乐,还是为人夫的丁乐的父亲,都做不到。 明明知道机会渺茫,但只要他们家的经济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绝对不可能放任她自生自灭。 可是这样不断地治疗也不知道能帮他们留住她多久天…… 丁乐实在累极,看着母亲闭眼睡着后,他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快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手里拿着的手机滑落到了雪白的病床上。 丁乐的母亲没有睡着,等丁乐睡着后,她悄悄地睁开眼睛,看着丁乐因为白天照顾他所以需要晚上熬夜工作熬出来的黑眼圈,心疼不已。 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丁乐是他唯一的儿子。 视线逐渐转移到丁乐左手的无名指上,那里一直戴着一枚戒指,以前他没有特地留意过,还以为是丁乐自己买来戴着玩的,谁知道竟然是真的,现在才发现,那颗戒指是那么大、那么耀眼…… 也许她的儿子早就瞒着他们偷偷结婚了,一想到丁乐跟个男人生活在一起,本来身体就不舒服的她喉咙里又升腾起作呕的感觉。 哪怕丁乐找了个他们不喜欢的女人,她都不会这样反对,可偏偏是个男的,再好也是男的。 走到街上,行人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如果被同事朋友知道,工作、生活什么都毁了。 丁乐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手机屏幕亮起,桌面上是丁乐和叶晨鸣的合照。 叶晨鸣穿着工作制服,整个人气宇轩昂、精神抖擞,丁乐坐在他的腿上睡着了,叶晨鸣低头吻他的侧脸的时候,刚好小张走进来,忍不住冒着被丁乐“报复”的风险,手贱地拍了一张。 谁知道丁乐知道了后并没有生气,反而夸赞小张拍得好,还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手机桌面。 虽然照片只能看到他的一点侧脸,却把沐浴在晨光中的两人照得像幅画般,带着朦胧的美,尤其是叶晨鸣,穿着工作制服的他看起来非常有范儿。 丁乐曾经说过,最喜欢叶晨鸣上班时候的样子,因为穿着工作制服的他看起来气势逼人、高大潇洒。 丁乐的母亲看着照片良久,直到手机黑屏了才抬起插着针管的手拿起丁乐的手机,因为是新的手机,丁乐不记得设置密码了,丁乐母亲就打开了丁乐的手机。 果然,刚才是叶晨鸣给丁乐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关心丁乐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手指往下滑,发现这样的信息每天都会有两到三条,看着看着丁乐的母亲眼眶突然湿润了,谁不曾年轻过?谁不曾全身心地爱过呢? 她却偏偏碰到这种两难的局面,同意不是,不同意也不是。 让儿子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白白地天天难过,看着丁乐难过,作为母亲的她又何尝不更加心碎? 在丁乐睡着的一个多小时里,她任由泪水一遍又一遍地肆虐她的脸。 如果……如果她没有得重病就好了,这样至少可以陪着丁乐,看着丁乐回到正途。 可恨她没有时间,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丁乐的母亲趁丁乐熟睡的时候握着丁乐像艺术家一样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那枚戒指,无论如何想到的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丁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脸色苍白的母亲又在为自己哭泣,丁乐满心愧疚。 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如果父母打断他的腿也非要他离开叶晨鸣,他是不可能会妥协的,问题就是丁乐的母亲知道硬的不行,所以便直接来软的! 看到母亲对自己这么失望,生着重病命不久矣还在担心着自己的未来,丁乐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孝,可他隔在中间,唯有尽力周旋,保持平衡,因为他哪一边都无法放弃。 一边是养育了他的家人,一边是深爱他的爱人,无论失去哪一边,对他而言,都是难以承受的伤害。 “丁乐啊,妈问你,你想通了没有?”丁乐的母亲带着希望注视着丁乐的眼睛。 丁乐扯开一抹难看的微笑,顺着她的话道:“想通了,但是我需要时间来放弃他。” “你老实告诉妈,你真的想开了?” 丁乐肯定地点头,可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丁乐根本就没有放弃叶晨鸣的打算,他是在走拖延战术,在敷衍自己。 “那这戒指……”丁乐的母亲欲言又止。 丁乐顿时明白,母亲应该是又察觉到了什么,为了令她心安,丁乐只好用力摘下紧紧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用力地扔出窗外。 一道优美的弧线从空中划过,小小的戒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不是戒指贵不贵重的原因,而是这枚戒指代表着他们的爱情,忠贞不渝的誓言,相守一生的承诺。 丁乐看到的不是戒指没了,而是他的爱情,仿佛在一刹那间碎了,丁乐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 他答应过叶晨鸣,不会再主动摘下这枚戒指的。 叶晨鸣这么爱他,他却连这么小的事情都无法做到。 丁乐的母亲看着丁乐怅然若失的模样,心也跟着他难受。 “丁乐啊,亲戚们给你介绍了很多好女孩儿,你去见见吧,觉得哪个喜欢的,就谈谈恋爱。” “妈!”丁乐忍不住喊道。 “你也老大不小了,离开了他打算就这么一个人过么?” 第七十一章 什么都答应! 母亲的问话和担忧的眼神令丁乐十分无助,他是那么的希望父母能接受叶晨鸣,接受他们之间的“爱情”,希望他们能够得到祝福,不管别人是如何看待他和叶晨鸣的关系,丁乐一点都不在乎。 面对于他有养育之恩的父母,他却做不到…… 父母年纪大了,他们的双亲都已经不在,丁乐很早就先后失去了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他的父母是独生子女,他也是家里的独子,没有任何兄弟姐妹,他只有这一对事事为他着想的父母。 不管对于父母还是子女来说,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上一世,有没有下辈子,他们能够珍惜的,只有这短短的一辈子。 可于爱人,叶晨鸣这个男人,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只有这辈子?叶晨鸣对他亦十分重要,也许拥有的时候并不觉得,可只要稍微一想,以后的日子没有叶晨鸣的陪伴…… 看着母亲那双优伤的双眼,丁乐不忍心再说更多,母亲已经认定两个男人在一起是大错特错,不管他说什么,都只会令母亲更加厌恶叶晨鸣。 “妈,您放心吧!您不是亲眼看着我把戒掉扔了吗?只要您安心把病养好了,我什么都答应您。” 不管母亲信不信,此时丁乐只能这样安慰他的母亲,不想让母亲在这最痛苦的时候,还一味地担心自己,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能够见到母亲的日子,恐怕真的不多了,他不想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因为自己的不孝再令母亲痛苦难过。 听到丁乐这么说,丁乐的母亲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精神看起来也好些了,不住地点着头。 丁乐却暗暗着急,如果叶晨鸣看到他手上的戒指不在的时候,又会如何想呢? 丁乐不敢再往下想,目前他唯有这样做才能打消母亲心里的担心。 这时,门打开了,进来的是丁乐的父亲。 看到丁乐母亲的气色不错,心里满是欢喜,急忙把手上提的饭菜放下。 因为心疼丁乐太辛苦,所以丁乐的母亲一早就打发父亲回去准备今天的饭菜,怎么也不肯让丁乐再跑一趟。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父亲急着想了解母亲今天的情况。 “我很好,放心吧!我很开心,我和儿子说好了,儿子什么都答应。” 父亲抬起头看着丁乐,“真的吗?丁乐,你想通了,真的想通了?” 丁乐看着父亲迫切想确认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逃离父亲的视线,只好不停地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总算放下心了,佩瑶,你得快快好起来,等着抱孙子呢!” 丁乐听着父亲的这番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父亲把带来的饭菜一一摆放好,替母亲盛好饭、汤,两人有说有笑的,仿佛又回到了没发现母亲病症的从前。 想起儿子也还没有吃呢,丁乐的母亲忙喊道:“丁乐,快过来多吃点,最近你太辛苦了,又要工作又要守着我,可把你累坏了吧,来!喝碗汤。” 丁乐接过母亲的这碗汤,手轻微地打了一下颤。 就这样多好,如果奇迹能出现,就算只能拖多一天的时间,丁乐也愿意用再多的钱去交换,他只希望一家三口一个不少。 丁乐喝完了汤,放下碗,“我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 丁乐此时只想逃离一会,让心情平复一下,他觉得再呆多一会他会坚持不住…… 走出病房,丁乐加快了脚步,乘坐电梯下楼左转,熟悉地拐到了母亲病房窗外的空地上,他必须找回那枚戒指!那是他们结婚的时候,叶晨鸣亲手为他戴上去的。 空地上长满了绿色的植物,丁乐趴在草地上,双手不停地翻动着,他是那么的在乎他们的结婚戒指,这个戒指代表了什么意义,丁乐的内心再清楚不过了。 丁乐的母亲刚吃饱,想下床活动一下睡到酥软的筋骨,便下了床,走到窗边,想呼吸下新鲜的空气。 这段时间在医院太难受了,她心里清楚自己的病带给他们父子俩多少沉重的打击。 突然,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趴在草地上找着什么东西! 是、是丁乐!她一下子猜到儿子要找的是什么了,他是在找那枚戒指! 这一幕让她看着是那么的心痛,眼泪也开始在眼里打转。 难道她所希望儿子的好是错了吗?她开始质问自已,从小到大,丁乐样样出色,认识的朋友没有一个不羡慕她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好儿子。 自从获知丁乐喜欢的人、所爱的人是个男人--叶晨鸣! 她和老伴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用尽办法想着如何让丁乐按着他们两老的意愿去做,但是这段时间来她只看到了儿子是多么的痛苦,究竟怎么样的幸福才是丁乐真心想要的呢? 面对不断冒出来的一些疑问,丁乐的母亲心里极乱,泪流满面。 她突然想着是不是不应该再拆散儿子和叶晨鸣,让儿子做他真正想做的事,过想要的生活,如果是这样的话,老伴能接受吗? 此时丁乐的父亲走到了她的身后,在她肩上轻拍了下,“佩瑶,别站太久了,回床上休息下。” 丁乐母亲急忙把眼泪擦干,点点头。 丁乐执拗地在草地中翻找了快一个小时,但始终没有找到。 看着自己沾满泥的双手,就连指甲都抠出了细细的血丝,他懊恼地拍打着草地,心想他如果跟叶晨鸣如实说把戒指扔掉了,叶晨鸣是会理解他还是误会他呢?他没敢往下想。 无名指上空空如也,早已习惯了戒指的束缚,现在竟然觉得不能适应。 丁乐无奈地走出草地,先去洗手间把双手洗干净,他不能让母亲看到他这个样子。 在进病房前,丁乐抖了抖身子,想让自已打起精神来面对病中的母亲。 丁乐母亲看到丁乐回来了,面带笑容地叫着,“儿子,来来来,坐在妈身边。” 丁乐坐了下来,母亲握着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却没有提起她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极力忽视丁乐看起来充血的手指。 她只想静静地让儿子守在身边,就算不说话,她的心里也是高兴的。 这样的日子是越来越少了,自已的身体自已是最清楚不过了。 就这样三个人沉默了一阵子,丁乐对着母亲说:“妈,让爸在这儿陪您,我得回办公室把工作处理下,等我处理完后再回来陪您,有什么情况马上打我电话,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丁乐母亲点了点头,“好,有你爸在,没事的,你去吧!路上小心。” 丁乐向父亲点了点头,走出了病房。 其实现在丁乐并不是想着马上回办公室工作,而是想着尽快告诉叶晨鸣戒指的事。 丁乐拔打了叶晨鸣的电话,让叶晨鸣尽快到他办公室一趟。 当丁乐到办公室门口时,却看到叶晨鸣已在等他。 叶晨鸣迎上前,揽着丁乐的腰,“我刚好就在你办公室附近,所以来得比你还快。”叶晨鸣笑道。 两人走进办公室,丁乐开了灯,把窗帘也拉了起来。 毕竟这里是办公地方,以防万一。 叶晨鸣迫不急待地抱着丁乐狂吻起来,这段时间能见上一面太不容易了。 丁乐被叶晨鸣的热情感染了,他仰着头附合着叶晨鸣,千言万语尽在这些吻里。 丁乐在叶晨鸣的怀中低声地说道,“戒指没了。” 叶晨鸣似乎没听到丁乐所说的,不停地在抚摸丁乐的身体。 丁乐见叶晨鸣没有回应,轻轻地推开叶晨鸣,望着叶晨鸣再次说道:“戒指没了。” 这时叶晨鸣才清醒过来,望着丁乐的眼睛没说话。 叶晨鸣从丁乐的眼中看到了痛苦,所以听到丁乐这么说的时候,他并没有十分生气。 丁乐把母亲今天在医院病房所说的话告诉了叶晨鸣,那无奈的眼神令叶晨鸣心里十分心疼,这个男人努力地保护着他们之间的“爱情”,为了他甚至向至亲的人宣战。 扔掉戒指,是丁乐因为时日无多的母亲做的不得不为之的妥协,叶晨鸣太清楚这些了,他没有理由去责备丁乐把戒指扔掉的事。 “没事,我会找人重新打造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只要不是你自己心甘情愿把它扔掉的,我不怪你。”叶晨鸣抚摸着他明显瘦了许多的脸庞。 丁乐闻言心情好了很多,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叶晨鸣怀里倒,叶晨鸣领会到丁乐的想法,深情地迎了上去,紧抱着丁乐,只想用那厚厚的双唇吻去丁乐所有的委屈和难过…… 两人纠缠了许久,谁都不愿先放开对方。 丁乐抬起头,猛然看到挂在墙上的吊钟,十二点多了,他轻轻地推开叶晨鸣,“我得工作了,再不工作就不能按期完成了,你先回去,早点休息,我得把手上的活处理好。” 叶晨鸣非常听话,就在他要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叶晨鸣狠狠地再亲了丁乐一下才离开,丁乐目送着叶晨鸣离开,内心极为满足,心里愈发笃定,这个男人就是他想要的,这辈子他都不愿意离开他。 丁乐像打了鸡血一样,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他可不想因为家里的情况把工作给耽误了,必须按时完成工作,这是丁乐的工作原则,也就是他的工作态度,不然他也不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而在医院的深夜,谁也不知道,丁乐的母亲偷偷溜出了病房,花了比丁乐更长的时间,终于如愿找回了丁乐为了让她开心而丢掉的戒指,她紧紧地攥着那枚在暗夜中闪耀着亮光的戒指,她不知道,这枚戒指是不是就是儿子的幸福…… 第七十二章 不死心! 也不知工作了多长时间,一阵手机铃声惊扰了丁乐。 丁乐一看,是父亲,心情马上紧张起来。 丁乐接通电话,没等对方应声,“爸,是妈怎么了吗?我现在就去医院。” “没事,你妈没事,爸想到你深夜还在工作中,所以打个电话让你注意保重身体,可不能把身体累跨了,你妈会心疼死的。” “妈没事就好,我知道了,爸放心,我马上就处理完工作回去休息了。” “那好,爸就不打扰你了。” “嗯,爸,你也早点休息。” 丁乐伸了伸懒腰,今天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了。 丁乐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正准备打开窗帘看看窗外的夜色。 此时手机又响了,丁乐的心马上揪了起来。 自从母亲生病住院后,只要是在深夜手机一响起,他就害怕,害怕是父亲来电通知他,母亲的病情恶化了。 丁乐拿起手机一看,是叶晨鸣,吊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去。 “我回去后睡不着,想着你应该差不多了,又买了你最喜欢的宵夜过来,开门吧。”叶晨鸣话音刚落,丁乐的办公室门就被人敲响了。 丁乐打开门,果然看到叶晨鸣风尘仆仆地为他送来夜宵,饭盒里涌出的香味令丁乐一下子觉得自己饿极了。 “好香,是南瓜饼!还有过桥米线!”丁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熬夜工作的疲倦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一颗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两人吃过了夜宵后也没有回家,而是将就在办公室里睡了一晚,柜子里有薄薄的毯子,还有叶晨鸣温暖的怀抱,虽然在沙发上睡得不太舒服,丁乐却睡得很香。 窗外的一缕阳光照射在丁乐的脸上,他微微地张开双眼,叶晨鸣已经离开了,并在他的手里塞了张小纸条,原来叶晨鸣因为心疼他所以刻意关掉了他的闹钟,想让他睡久一点。 丁乐清醒后赶紧拔打了父亲的电话,并告知父亲他很快就到医院。 他没时间再精心为父母准备早餐了,唯有在路上打包一些粥和包子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进了病房,母亲见到丁乐来了,嘴角扬起幸福的笑容。 “今天起晚了,没在家做早点给您,得让您凑合一次了。”丁乐满是歉意说道。 “没事,我爱吃着呢。”丁乐的母亲接过香喷喷的麦香包。 丁乐记得,包子类母亲独爱麦香包,尽管赶时间,丁乐还是尽量买了父母最喜欢的早餐。 “今早医生查房了吗?药送过来没有?” “还没呢,不过也快了。”父亲回应了丁乐。 “儿子呀,今天中午你不用陪我们吃饭了,我帮你约了一个女孩,我和你爸看过她的照片,觉得挺不错的,你们一起吃个午饭,认识认识相处一下。” 丁乐愣了一下,低低地喊道:“妈!” 他没有想到,母亲竟然真的会这么快帮他安排相亲,心里只有叶晨鸣的他,拿什么让一个女人幸福? “丁乐,你答应过妈妈的!”张佩瑶的口气也硬了起来,伴随而来的是几声剧烈的咳嗽。 丁乐急了,忙站起身拍着母亲的后背,“您别急,我去,我会去的。” “好,一会儿我把那女孩的手机号给你,以便你们联系。”丁乐的母亲终于安心,靠回了枕头上。 丁乐不甘不愿地点头,却也没敢在母亲的面前表现得过于明显。 丁乐为母亲和父亲分别盛了碗粥,“趁热吃吧!妈吃完了一会儿还得吃药呢。” 丁乐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叶晨鸣,走出病房接通了电话。 “你妈妈今天精神好吗?不管她让你做什么,能妥协就先妥协吧,我一定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我妈让我今天中午去相亲,你……” 叶晨鸣闻言攥紧了拳头,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不让丁乐察觉,“没事,我相信你。” 丁乐把戒指扔了的事告诉叶晨鸣后,叶晨鸣是那么的理解他,这一次去相亲,丁乐也决定告诉叶晨鸣,叶晨鸣的回答令他更加坚定地在暗中与父母“斗争”。 两人匆匆了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丁乐走回病房。 “谁的来电?”母亲关心地问道。 “是一个普通朋友问些关于工程上的小问题,已经解决了。”丁乐回答得有点不自然,毕竟说谎并不是他的强项。 丁妈妈似乎从丁乐的那一丁点儿不自然,很快地就联想到了这个电话究竟是谁打过来的,可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刨根问底,毕竟丁乐已经答应她去相亲了。 就象她看到丁乐拼命找那枚扔了的戒指时,她的内心陷入深深的纠结中。 丁乐不在病房的时候,她都会想到丁乐是否偷偷地与叶晨鸣见了面,丁乐在答应她所提出来的事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开心的表情。 “解决了就好,来,跟母亲聊聊天。”丁乐的母亲拍着丁乐的手。 丁乐在病房里陪着母亲,听着母亲说起他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时间过得很快,父亲送饭过来了,丁乐的相亲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丁乐起身向父亲打了招呼,“爸、妈,你们吃饭,那我先走了。” “好,去吧!回来跟妈汇报下情况。” 丁乐点了点头走出了病房,然后开着车往约好的地点开去。 就在他刚开着车离开医院的同时,叶晨鸣也紧跟着丁乐后头,他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偷偷地跟踪丁乐。 虽说丁乐在并没有隐瞒自己要相亲的事,但叶晨鸣内心那种莫明的感觉还是令他坐立不安。 大约开了半小时的车程,丁乐来到了一家西餐厅,把车停好后,拿起手机拔打了母亲给他的联系电话。 丁乐通过电话很快便找到了坐在窗边的与自己要相亲的对象,对方留着一头美丽的大波浪卷发,看起来十分温柔,如果丁乐不是心有所属的话,恐怕这样的女人任何男人都不会厌恶。 两人礼貌地朝对方问过好后,面对面地坐下用餐。 丁乐答应相亲本来就是敷衍母亲,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所以看起来格外心不在焉,连对方的名字也没有记住,一顿饭下来,对方说了什么,丁乐也没放在心上,女方越主动越是显得用热脸贴丁乐的冷屁股,看出丁乐无意后,那温柔的女人没说什么,吃过饭后便独自离开了。 叶晨鸣一直坐在车里看着丁乐,虽然他听不见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但是很明显看出丁乐是在敷衍对方,叶晨鸣扬起一抹笑。 叶晨鸣下了车,走到不远处丁乐的车子前,慵懒地靠在了车身上,结了帐的丁乐一出来便看到了自己的车前立着一个人,忙上前去。 “你怎么在这儿?不用上班吗?” 叶晨鸣摇头,“休了假,不放心你。” “没事的,我先回医院了,你不上班就回去睡觉吧。”丁乐苍白的脸上挂着疲倦的微笑。 夹在亲人与爱人之间,苦苦周旋,保持平衡,两边都不想失去,这对丁乐而言,每一天都过得十分不容易,他们都希望这一切能够尽快过去。 西餐厅的门口停着很多车辆,人来人往,叶晨鸣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动作,只是暗暗地捏了捏丁乐柔软的掌心,无言地支持着他。 丁乐点点头,开着车离开,留下叶晨鸣站在原地。 两人都没有发现,在一辆小轿车的后面,藏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看着叶晨鸣高大的背影直叹气,微风将他花白的头发吹起,手中的拐杖用力地击了一下地面,那人缓缓地离去。 丁乐回到医院后,抵不住张佩瑶的问长问短,只好老实告诉她那个女人并不适合自己,张佩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拍着丁乐的手,“没关系,妈再给你多找几个,总会有中意的。” 丁乐点头,扶着母亲躺下,直到看着母亲睡着后,丁乐才怅然若失地抚摸着空荡荡的无名指,想了想,又跑下楼继续偷偷地寻找那枚戒指。 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张佩瑶睁开眼,“我就知道,这孩子还是不肯死心,是不是?” “佩瑶,别想太多,那相亲对象我瞧着也不是很好,儿子不喜欢就算了,我们再找别的,你好好养病,这些事就别操心了。” “你骗我也没用,我自己生的儿子,谁能比我更了解他,他只是不想我难过,表面照我说的做而已,心里……心里还是放不下,唉。”张佩瑶边流泪边摇头。 “这个逆子,真是要气死我们!”丁乐的父亲气愤地嚷嚷着。 张佩瑶闭着眼,她的身体越发不好了,看来这辈子也不可能看着丁乐成家立室,她走后,她的儿子该怎么办,两个男人的婚姻又能往下走多远?没有孩子的家庭又怎么算得上是完整的家庭? 她到底该拿他们怎么办才好? 张佩瑶细长的指甲深深戳进掌心里,她的枕头底下,是丁乐不死心却怎么找也找不到的结婚戒指。 一个母亲的眼泪,沾湿了一大片的枕头…… 第七十三章 坚定 出院后的陶修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确定了和顾轻狂的关系后,一切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不过陶修和顾轻狂的心情都非常好,周末的时候顾轻狂也会坚持带着陶修回家和顾轻雅一起吃顿饭。 然后顾轻狂更是厚脸皮地又赖在了陶修的宿舍,有那么两三次出门被谢桥撞到,谢桥竟也没有说什么,幸好没有撞见过别的教授。 在众人眼前,顾轻狂不会对陶修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所以大家顶多觉得顾轻狂和陶修师生感情好,没什么人会多想。 休养生息十天后,顾轻狂代表l市到x省参加了省复赛,因为路途遥远,所以大家不能陪着一同前去,师生们只能通过电视关注比赛现场,顾轻狂因为跆拳道比赛离开了三天,这三天,除了上课时间以外,陶修一直盯着电视,看到顾轻狂意气风发地打败一个又一个对手,陶修在电视前笑了。 手机响了一下,是顾轻狂发过来的短信,关心陶修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陶修回复了短信,将手机放好,关掉了电视,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看书。 比赛在第三天结束,顾轻狂毫无悬念地脱颖而出,成为了冠军,带着代表冠军荣耀的奖杯回到了德高大学,学校里只要是能拉横幅的地方都拉了横幅,陶修不管走到学校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会听见女学生脸红地提起顾轻狂的名字。 “怎么那么多人往校门口涌去?” “哎呀,你们的消息一点儿也不灵通,肯定是顾学长回来啦!”大一的小学妹嚷嚷道。 一大片女生顿时意会地往大门口挤,陶修定在了原地,想起顾轻狂上车前给自己发的短信,再算算路程和时间,说不定真是顾轻狂回到了! 陶修转过身,忍不住也跟着往学校门口走去。 陶修刚走到门口前不远处的学校中厅,便望到顾轻狂从一辆的士上下来,他的行李十分少,只单手挎着一个背包,年轻又朝气蓬勃的少年,脸上却一如既往地没有多余的表情。 吴校长迎了上去,激动地握着顾轻狂的手,“多谢顾同学又为我们德高赢回了一个荣誉奖杯,谢谢,谢谢……” “为学校争光,这是我应该做的。”顾轻狂清淡地回道。 他的视线穿过德高众多的女学生,一眼看到了站在中厅前的陶修,见老男人定定地看着自己,顾轻狂笑了,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天上的太阳都失去了颜色,顾轻狂的笑容实在太过罕见,谁也没有注意到,顾轻狂那带着笑意的双眼里,满满的都是陶修。 省复赛的奖杯是要归还学校的,属于顾轻狂的只有镶嵌了金边的奖牌以及证书,吴校长小心翼翼地从顾轻狂手中接过金色的拳头形状的奖杯,郑重地将那奖杯放在了学校的展览柜里锁好,展览柜里大大小小的奖杯都是德高大学的骄傲,不管吴校长路过展览柜多少次,都会心潮澎湃。 那些奖杯都是他培养的学生们的心血,是属于德高大学的,在奖杯上刻下的名字也是每一个德高学生学习的榜样。 “全国的决赛什么时候开始?”吴校长问道。 “下个月二十号,刚好还有一个月。” 吴校长拍了拍顾轻狂的肩膀,“好样的,加油,顾同学,一路上风尘仆仆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其他同学都散了,散了哈!”吴校长挥手。 顾轻狂看了看时间,想了想陶修的课程表,下午陶修应该三点多才有课,顾轻狂边打电话给陶修边上宿舍楼的楼梯。 没想到电话刚接通,陶修便开了门。 “这么快回到宿舍了?”顾轻狂讶异。 陶修点头,关上门,看着顾轻狂放下背包,“中午吃点儿什么?” “出去吃吧,我赢了比赛,你请我吃一顿好吃的如何?”顾轻狂挑眉道。 “好。”陶修边点头边想着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正出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紧接着束得紧紧的手表也被摘下,凉凉的药膏被轻柔地涂抹在了那道疤痕上。 “这是我托姜宸帮我买的祛疤药膏,国内没有得买,所以等了几天,刚刚才到货,你这个疤痕要想好得快点儿,就不要用手表一直遮着束着它,多些擦药,多让它见见阳光。” 顾轻狂温柔的嗓音足以抹平陶修心中那久远的伤痛,他猛然想起,当初他并没有那么排斥被陌生男人那样对待,很大程度是因为顾轻狂的声音,顾轻狂的声音和周航予太相似了,以至于陶修在听顾轻狂说话的时候,经常有一种周航予并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感觉。 “其实没关系……”陶修低着头,纤长的眼睫毛微微眨着,在他的双眼下方划出两个小扇形。 “既然都过去了,当然要好起来。”顾轻狂执拗地道。 陶修不再说什么,帮着顾轻狂收拾好东西,两人便开车出去找饭吃。 在市区兜了几圈,也没有什么吸引他们想去吃的东西,顾轻狂停下车,耍赖地靠在陶修的身上,“看来再有钱也要饿死在这个中午了。” “之前丁乐带我去吃过一顿烧鸡,味道还不错,要不要……”陶修猛然想起来,还没建议完顾轻狂已经打起精神,“早说嘛!在哪里?” “在市民大道中路……” 顾轻狂如蜻蜓点水般吻了吻陶修的脸,陶修不自在地转过头看向窗外,又被顾轻狂拉回来又亲了一下。 “还真是……拿你没办法。”陶修哭笑不得地道。 顾轻狂没有想到吃烧鸡的地方竟然这么简陋,完全就是街边的大排档,超大的立式风扇吹着夹杂着浓烟味的烧鸡香味,竟有不少人坐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丁乐自己带你到这里吃东西的?”顾轻狂有些不敢置信。 陶修点了一只烧鸡,一锅鸡粥,“是叶晨鸣的下属介绍他们过来吃东西的,是在叶晨鸣升职当副局长的时候,我们一起来过,觉得味道还不错。” “好吧,我也很久没在大排档吃过东西了。”顾轻狂眯着眼睛等候着传说中的烧鸡。 因为大排档生意实在太好,等烧鸡上来的时候,顾轻狂和陶修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幸好烧鸡的味道没有让他们失望,一整只被烧成了金黄色,配了两把剪刀供客人把肉剪下来,套着一次性手套吃,大概是吃法一点儿也不斯文,鸡才显得更香。 两人瓜分完一只鸡,还有一大锅鸡粥,吃了大半,剩下的顾轻狂打包了起来,又点了一只烧鸡,打算等会儿送回去给顾轻雅。 “别惊讶,死丫头食量不是一般的大!当初我们穷得连包子都吃不上的时候,那没味道的馒头我买了十个,她自己吃了八个!”顾轻狂瞪着眼睛道。 陶修笑了,“走吧。” 顾轻狂果然够了解顾轻雅,打包回去的烧鸡顾轻雅差点儿没嫌少,陶修站在一边,“要不我再去打包多一只回来?” “不用了,别惯着她,吃胖了就没人要了。”顾轻狂哼哼道。 顾轻雅拍了拍陶修的肩膀,“还是大嫂够意思!”又瞥了她哥一眼,“就你瞎逼逼!” “咳咳……”陶修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瞄了瞄自己的手机,“我要回学校了,待会儿有课要上。” “等会儿,我今天跟花花去超市买了不少橙子,带点去办公室吃吧。”顾轻雅把手上的油洗干净,随便擦了擦,从桌子上提了一袋早就准备好的橙子递给陶修。 陶修十分意外地接过,“谢谢。” “一家人,谢什么?”顾轻雅可是个小滑头,一看顾轻狂的眼色就知道顾轻狂把陶修搞定了,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顾轻狂送陶修出门,陶修愣愣地看着红色袋子里装的橙子,怔怔地道:“你妹妹真好。” “傻瓜。”顾轻狂在自家门前从背后将陶修拥住,“也是你妹妹。” 陶修闭着眼,享受般地咀嚼着那些美好的字眼,“一家人”,仅仅是相依为命的两兄妹,也能给他这么温暖的字眼。 “我要回学校了。” 顾轻狂点头,“我有点工作要处理,下午就不去上课了,下了课你再来找我。” 陶修点头,独自回到学校后在办公室将一袋橙子分给了同事们,最后剩下两个摆在自己的桌面上,圆滚滚的肚脐橙看起来令陶修的心情格外好。 谢桥刚下课走进办公室,就看见陶修平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挂着笑容,无奈地摇摇头,曲起手指敲击了一下陶修的办公桌,“陶教授,该上课了!” 陶修一惊,果然听见上课铃响了,“谢谢,那个,你……” “不用说了,我明白,放心吧,我已经跟我表哥说清楚了。”谢桥拍了拍陶修的肩膀,示意他别担心。 “谢教授,真的很谢谢你。”陶修朝谢桥点头,信步离开办公室。 站在熟悉的三寸讲台上,陶修目光温柔地看着角落处的那个空着的位置,既然选择接受,一切都要勇敢面对,不管未来会怎么样,陶修此刻就像在跟坐在下面的顾轻狂对望着,目光是那么的坚定…… 第七十四章 有我陪着你! 陶修下了课后本来想直接去找顾轻狂,谁知道寿司店生意太好忙不过来,店长打电话让询问陶修可不可以过去帮忙,陶修看着时间还早,便说过去帮忙一个小时。 此时刚好是学生放学的时间,所以是寿司店最忙的时候,陶修的到来令大家不再那么忙乱,一切都变得有条不紊。 顾轻狂看到了陶修发的信息,他也正好还没有完成工作,所以也不催陶修回家。 等寿司店忙过后,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进入夏季,昼长夜短,六点多的天看起来就像四五点般明亮。 陶修想了想,给顾轻雅打了个电话,轻声问道:“你们吃饭了吗?” 顾轻雅正在客厅里躺着煲韩剧,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大嫂怎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哥?” “他不是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工作吗?”陶修边说边换下工作服。 顾轻雅打了个哈欠,“没吃呢,老哥只要一沉迷工作,就是日渐消瘦的命,大嫂你可得帮他改掉这个坏毛病。” “好,我给你们打包吃的拿过去。”陶修嘴角带着笑,虽然顾轻雅对他的称呼令他不太习惯。 “今天的工资不用算进去,我拿点儿吃的回去。”陶修对店长道。 店长笑着点头,“好。” 时间越晚吃寿司的人越少,很多新鲜的食材放到明天就会坏,没有人吃也是浪费,陶修肯用吃的来换工资,再好不过了。 “谢谢。”陶修提着打包好的寿司和饭离开了寿司店。 直到陶修推开顾轻狂房门的那一刻,顾轻狂都还在全神贯注地工作,倒是直嚷“饿”的顾轻雅一见到陶修就迫不及待地接过了他手里的美食。 “顾轻狂,该吃饭了。”陶修刚走近顾轻狂,就被顾轻狂扯了一把整个人坐在了顾轻狂的大腿上。 “先坐着,再等两分钟,马上就好。”顾轻狂并没有看陶修,他的目光一直专注地停留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 陶修的眼睛滴溜地转着,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顾轻狂坚毅的下巴,靠在顾轻狂的身上能够感受到顾轻狂的心跳以及温度,透过薄薄的短袖衬衫,陶修的心莫名跳得飞快。 两分钟,一百二十秒,此刻变得好像有一点儿长,可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分明显示了还有二十秒,陶修静静地看着,看着顾轻狂所说的两分钟慢慢进入倒计时。 “搞定了!”顾轻狂伸出宽厚的手掌,看着陶修,陶修意会地抬起手与他击掌,分享他完成工作的喜悦。 吃过饭后顾轻狂拉着陶修出去散步,漆黑的夜晚令很多东西看起来都不太真切,顾轻狂居住的这一带不算多人,所以两人一直手牵着手。 顾轻狂抬头仰望着夜空中的星星,突然想起今天是父母的祭日,难怪顾轻雅看起来也有些无精打采,还推了花花的约。 虽然陶修已经答应跟他在一起,可顾轻狂心里还是不踏实,因为陶修一直觉得他幼稚、不成熟。 “怎么了?”似乎感觉到顾轻狂的心不在焉,陶修转头问道。 顾轻狂摇头,突然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道:“明天是周末了,今晚可不可以留在我家?” 陶修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就像夜空般清澈,顾轻狂突然有些看不起自己,留下陶修是为什么,单纯的陪伴无法令他心安,可是今晚,他不想独自一个人度过。 如果陶修不愿意,他会尊重陶修。 如果陶修愿意,他不会再放陶修走。 当初是花了多少时间多少心力去找寻这么一个人,又追求纠缠了多久,终于守得云开,等到陶修一句答应。 陶修并没有过多犹豫,点了点头。 于是他看见,顾轻狂满脸惊喜,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藏般,陶修恍然大悟,顾轻狂等他点头许可等了太久了。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就不会给对方过多的尊重,陶修明白,纵然顾轻狂年少,可对他的喜欢,是真实的,值得相信的。 “老男人,这可是你答应的!”顾轻狂突然用力将陶修拥入怀中,径自说道:“今天,其实是我父母的祭日,以前我都是一个人整夜坐在外面,你知道吗?我多怕你不答应……” 陶修愣住了,如果他知道今天对于顾轻狂来说是那么难过的日子,他更不可能会不答应,这对于情侣来说是一个多么小的要求? 可不管再小,再普通平凡,他不点头,顾轻狂的心也许就无法踏实。 “傻子,我会陪着你。”陶修轻轻拍着顾轻狂的脊背。 顾轻狂拉着陶修回家的时候,顾轻雅有些吃惊,以往这一天,顾轻狂整夜都不会在家,再加上顾轻狂不是缠着陶修非要住在宿舍里了么,今晚居然又跑回来了? “老哥……”顾轻雅下意识咬了一下手中的大块薯片,破碎了的薯片四分五裂地掉落在她的睡衣上。 “死丫头,今晚早点儿睡。”顾轻狂突然抚摸着顾轻雅的头发,温柔地道。 顾轻雅羡慕地看着顾轻狂,真好,老哥终于找到一个人陪着度过今天了,她好羡慕,同时好安心。 顾轻狂拉着陶修进了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地把他抵在了墙壁上,热烈地吻着他温热的脖颈,不断地低喃着:“老男人,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我不后悔。”陶修喘着气。 顾轻狂的鼻息喷洒在陶修反光的镜片上,镜片顿时被覆盖上一层白气,一片模糊,陶修任由顾轻狂摘下自己的眼镜。 他心里从来没有这么通透,爱,从来就不受控制,即使没有婚姻的保证,没有家庭的幸福,没有法律的约束,没有孩子的羁绊,甚至是不可预料的未来几十年,只要他们足够爱对方,到达不惜一切的地步,一切都可以轻松地跨过去。 即使没有办法想象未来会怎么样,陶修此刻还是心甘情愿地沉醉在顾轻狂的怀抱里,任由自己沉沦。 顾轻狂是那么小心翼翼,对待他视如珍宝。 陶修明明能够感受到顾轻狂无法强忍的欲望,能够清楚地看到他双眼里满满的情欲,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粗鲁地对待自己。 陶修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又被深深地爱着,自从失去了周航予,他痛彻心扉,这颗枯萎的心绝望了多久,那些布满阴霾的日日夜夜,多到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二十九岁,他终于能够展开双臂,拥抱一份崭新的感情。 他不敢傻傻地祈求有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他就满足了,起码在这一刻,他深深地相信顾轻狂是爱着他的。 有这么一份炙热的感情,他就算飞蛾扑火、走向毁灭,也在所不惜。 顾轻狂竭尽全力想为陶修带来与那一晚不同的感觉。 他喜欢看着陶修微微眯着眼睛,双唇微启,迷乱的神情。 也喜欢陶修禁不住他的动作,响在他耳畔的轻吟。 更喜欢陶修紧紧扣在他腰间的手,喜欢看到自己在陶修身上留下的每一个印记。 这些印记赤裸裸地昭示着怀里的人是属于他顾轻狂的。 刚满二十岁的男人隐忍许久,好不容易等到今晚,顾轻狂恨不得将陶修里里外外吃干抹净,大有死活不肯放过他的攻势,陶修的体力跟不上顾轻狂,到最后只能勉强应付,顾轻狂压低声音故意道:“老男人,你该好好锻炼了。” 陶修以为顾轻狂在嘲笑自己年纪大,不认输地拉着他的脖颈,热切地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话。 对于陶修的主动,顾轻狂自然更加欣喜,于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一遍又一遍,怎么也不知足。 直到陶修累得睁不开眼睛,顾轻狂才翻下身抱着他,边说话边吻他的脸。 “你累了,睡吧,我今晚注定睡不着,你不用管我。” 陶修听顾轻狂这么一说,清醒了不少,他困倦极了,可他不想留顾轻狂一个人面对这漫漫长夜。 “不,有我陪着你,一切都会过去的。”陶修伸手,与顾轻狂十指相扣,一想到这个才二十岁的男人在不满十岁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被逼迫着长大,肩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过去的十多年里,每一个今天,大概也只有今天,顾轻狂才会允许自己在无人的时候显露那些无助以及脆弱。 他也不过才二十岁而已。 已经失去那些属于父母的关怀以及问候,失去了无助的时候能够依靠的靠山,即使顾轻狂不说,心里也一定很难熬。 陶修抱着顾轻狂,不断地拍着他的后背,把他当作孩童一般,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默默地给着他力量。 顾轻狂很感动,他拥有的比失去的更多,其实也应该满足了。 看着自己追求了这么久的老男人终于心甘情愿地窝在他的怀里,顾轻狂特意靠过去,脸颊贴得很近,陶修纤长的眼睫毛就像两把小刷子般一眨一眨间轻轻刷着他的脸,又酸又痒。 “老男人、老男人……”顾轻狂用好听的嗓音一遍一遍地在陶修的耳边唤道。 第七十五章 老男人~ 陶修睁着单纯的双眼,眼里抹过一丝疑惑,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脸,问道:“真的很老了吗?” “当然,你明年就三十岁了,可比我老多了。”顾轻狂开玩笑逗着陶修。 气氛一下子变得既沉默又尴尬,顾轻狂拉开与陶修的距离,清楚地看到那双被月光照亮的眼睛里布满了认真的担忧。 “顾轻狂……” “逗你玩呢,我的老男人怎么会老呢?傻瓜。”顾轻狂忍不住吻了吻陶修白净的额头。 “那为什么……”为什么顾轻狂从见他的第一面开始,就一直叫他“老男人”。 顾轻狂抚着陶修的脸,“那当然是因为你可爱啊,你以为我是嫌弃你年纪大才这样叫你?我只是喜欢这么叫你,这个称呼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什么乱七八糟的……”陶修不自在地撇过脸,他才不要被顾轻狂发现自己居然在意这个称呼这么久,到头来只不过是顾轻狂喜欢这么叫。 真可爱。 陶修的一切都令顾轻狂深深地着迷。 他喜欢陶修,喜欢陶修不管如何被这个世界伤害,还是保留着一份初心,那么善良、那么纯净,只要有人对他好一丁点,就傻傻地为那个人献出自己的全部。 顾轻狂盯着陶修被掩盖在被子下的白皙脖颈以及露出的一点肩膀,眸色黯了黯,使坏地舔舔自己的唇,十分缓慢地道:“既然我们都睡不着,那就继续前半段那些有意义的事情吧。” “顾……”陶修惊呼的声音被顾轻狂浓情的吻湮灭,一整夜,两人都在不知足地探索着彼此的身体。 再长的夜也终将过去,当阳光偷偷洒落在雪白的大床上的时候,陶修微微睁开双眼,见顾轻狂已经睡着,嘴角带着笑意,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高耸的鼻梁。 “逮到了。”顾轻狂睁开眼睛,把偷亲自己的小滑头逮个正着。 “你没睡着?”陶修颓然地问道。 一双手滑上陶修的腰际,正当陶修以为顾轻狂又想做什么的时候,那双厚实的手只是老实地替他揉捏着酸疼的腰部,而后辗转往下,揉着他的双腿。 “睡了睡了,睡得很香。”顾轻狂没有骗陶修,这是这么多年来,他唯一的一次能在父母的祭日中熟睡。 不是整夜无眠,也不是整夜呆坐,更不是整夜工作麻醉自己,今年,他抱着陶修,他们吻着对方,爱着对方,用尽一丝力气,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更多,很安心地进入梦乡。 “不去看看他们?”陶修问道。 顾轻狂摇头,“清明节看看就好,来,我们起来洗个澡。” 陶修脸一红,推开顾轻狂的手,急着穿好睡衣下床,谁知道刚碰到地板脚下一软,差点儿栽回床上,幸好顾轻狂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腰。 “我来。”顾轻狂说着一把将陶修打横抱起,稳步走进了浴室。 陶修不知道自己是在多么纠结复杂的心境下洗完这个澡的,尤其是在顾轻狂沉默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时候,陶修更加羞赧,顾轻狂替他披上长长的浴巾,假装轻松道:“衣服要你自己穿了,我再不出去,又要忍不住了。” 陶修红着脸无言以对。 两人都洗过澡后,顾轻狂拉开房间门,一道人影猝不及防地撞了进来,原来是一大清早就鬼鬼祟祟贴在顾轻狂的房门上偷听动静的顾轻雅! 顾轻雅丝毫没有被人撞破的尴尬,“那个,哥,你精神真好!” 顾轻狂挑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半头的顾轻雅。 顾轻雅一双鬼马精灵的眼睛在陶修和顾轻狂的脸上打量来打量去,最后贼贼地笑了,“哎哟喂,看着好和谐好幸福啊!” “轻雅!”陶修尴尬地喊道。 “是,大嫂!”顾轻雅原地立定,给陶修敬了个礼。 陶修忍不住笑了,“你啊。” 顾轻雅朝顾轻狂吐了吐舌头,幸好他家爸妈不在了,不然估计也没办法接纳陶修这个“男媳妇”,可为了满足她腐女内心的yy,她真是爱死她的大嫂了。 而顾轻狂却故意吃味地咬着他的耳朵道:“你什么时候把我的那个‘顾’字去掉?” 陶修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把顾轻雅当成了家人,就连名字也喊得那般顺其自然,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顾轻雅咧着小嘴得意地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起昨晚,她的收获也不算少。 本来前半段一直在边吃零食边看韩剧,借着韩剧里的狗血剧情哭得稀里哗啦,同时想念着当初因为救他们兄妹而离开了他们的父母。 多年前,终点站是l市的389次列车发生重大事故,顾轻狂一家刚好都在那列火车上,作为父母的顾爸爸和顾妈妈,为了让他们兄妹俩能够得到及时的救援,一直用他们被压得已经不成样子的胳膊将他们环着,火车脱轨后多节车厢翻了,朝他们掉落的不止乘客们的行李,还有各种各样的铁架、床位。 脱轨后擦出的火花燃起了大火,顾轻狂和顾轻雅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铁架砸中他们妈妈的头部,鲜血如泉水般涌了出来,顾轻雅那时候还很小,一下子就吓哭了。 她的小手也被滑落的水壶砸了一下,疼得她瑟缩着脖子。 顾轻狂没有忘记,即使已经闭上了眼睛的母亲,保护着他的双手依旧没有松开。 而顾爸爸则一直艰难地坚持着,他的双腿都被火车上各种各样的杂物压着,不到一个小时,已经失去了知觉,怀里的顾轻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整列火车上被压死了很多人,只剩下十几个人在等待着救援,只可惜顾爸爸也没有等到救援,他的双腿实在伤得太严重了,腹部也被不知名的尖锐东西刺穿,血液汩汩流出。 可在没有看到希望的时候,他一直苦苦吊着一口气,他要看着这一双儿女被救出去,才能安心。 “爸!”顾轻狂紧紧地攥着他的手。 “轻狂,你是哥哥,你要照顾好妹妹,以后两兄妹要互相扶持,幸福地活着……”顾爸爸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可那张失去血色的脸却是那样的惨白。 顾轻狂咬着嘴唇,左手攥着爸爸的手,右手握着妹妹小小的手,逼着自己把眼泪咽了回去。 直到外面传来割据铁皮的声音,顾爸爸终于松了手,抚了抚顾轻狂的脑袋,跟着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离去,留下了一双儿女。 “爸爸!妈妈!呜呜!雅儿好怕!妈妈!哥哥,呜呜呜……”稚嫩的哭声冲击着顾轻狂的耳膜,顾轻狂很早熟,通过电视和网络他看过无数的事故,明白死亡的含义。 可那时候顾轻雅不明白,她只是哭叫着,见父母都没有睁开眼睛应答,便更加惊惧。 直到顾轻狂拉开父亲搂抱着顾轻雅的手,将小小的妹妹抱在怀里,安慰道:“别怕,有哥哥在,他们只是睡着了。” 顾轻雅闻言停止了哭闹,两人皆被救了出去…… 后来,顾轻狂一直照顾着她,虽然他不擅言辞,不懂安慰和诱哄,偶尔也会凶巴巴地骂人,但顾轻雅一直知道,顾轻狂是这个世界上待她最好的人。 父母离开后,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血脉相连的人,她的一声“哥哥”令顾轻狂不管吃再多苦头也不让她皱个眉头,在外面受了多少鸟气也从不在她面前提一个字,顾轻狂看起来对谁都冷漠,其实对在乎的人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珍惜。 所以当这样的顾轻狂奋不顾身地去爱一个人的时候,不管是谁,都注定逃不过。 顾轻雅擦了擦因为回想父母离开时的场面不断滑落的泪水,想起昨晚那个一直对自己死缠烂打的男生见自己不回微信便紧张地打电话给她,絮絮叨叨了半天一直不肯挂电话的场景,顾轻雅便忍不住想笑。 昨晚是因为那个男生她才抛弃了韩剧,其实那男生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不管她怎么胡闹,他都满足她。 冷笑话,一个接着一个讲,没营养的童话故事,没有顾轻雅的哼声也不敢停,顾轻雅听着听着终于睡着了,男生也没有挂电话,一夜无眠地陪着她。 直到清晨顾轻雅幽幽醒转,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用充电宝充了一会儿电后手机开了机,那个人的电话马上打了进来,顾轻雅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焦急的神情,只是简单的一句声音沙哑的“没事吧?”,一股暖流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涌进了顾轻雅的心田。 一颗少女的心就这么在无人的房间里悸动、荡漾,她的脸红得像无暇的苹果,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顾轻狂外,对她好的就只有花花几个朋友,现在多了个陶修,可他们所有人对她的好都只是对待家人以及对待朋友的那种好,而他,是象征着爱情的好。 上了初中,追求她的人比以往更多了,只不过大部分人都只会耍耍嘴皮子,或者耍耍无赖,使用的招数幼稚至极,只有那个男生除外,所以顾轻雅才会找顾轻狂考验他。 顾轻雅绽放出清丽的笑颜,幽幽的眼珠调皮地转动着,这些感动还不够,她要放长线钓大鱼,“许大鱼,我很好。” 名叫许奕的男生一脸莫名,他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外号了?也没纠结几秒,男生握着手机,只要顾轻雅没事,他就可以放心地补眠了…… 第七十六章 学校股东 顾轻狂自从得到了陶修后,每天的心情好得跟飞上天似的,以前不是面无表情就是满脸冷漠,整一个冰块依旧那么受欢迎,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大二的教室里,顾轻狂只不过是睡了一觉,他的课桌以及旁边的课桌连带着椅子上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情书以及大大小小的礼物,顾轻狂嘴角不断抽搐着,正准备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扫进教室后头的垃圾桶的时候,顾轻狂注意到刚走进来准备上去的陶修正在看着自己。 顾轻狂腹黑地轻笑,修长的手指随意拿起一封粉红色的情书,慢条斯理地打开,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班里的女生们见顾轻狂第一次对情书感兴趣,纷纷攥着小拳头,不是期待那封情书是自己的,就是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用粉红色的信封! 陶修的眼里也透出紧张,虽然他已经二十九岁了,可对于感情依旧像孩童般,前段感情虽然刻骨铭心,周航予以前却没有顾轻狂这么受欢迎,老男人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以前没有在一起的时候,陶修还能装作满不在乎,现在看到顾轻狂忙桌子的情书礼物,倒是真的有些郁闷起来。 重点是顾轻狂明知道他在眼睁睁地看着,竟然还随手打开了一封情书! 陶修呡着唇,稍微忍耐了一下,没有在他的学生面前表露出什么。 就在顾轻狂放弃戏弄陶修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起来,“咳咳,请顾同学先把桌子收拾一下吧,各位同学,你们已经大二了,距离踏出这个社会只剩下两年多的时间,我希望你们能够以学业为重,校园恋爱不是不可以,但不能造成别人的困扰……” 见顾轻狂放下了那封情书,许多女生十分失望,顾轻狂反倒朗朗一笑,霍然站起身走到教室后面,拖出了垃圾桶,干脆利落地把那些礼物情书全扫了进去,可怜那些女生不知道准备了多久的礼物、写了多少遍的情书,统统变成了无用的垃圾,这一下,不知道又要有多少颗芳心破碎。 “陶教授说的对。”顾轻狂看着站在讲台上的陶修,冲他暧昧一笑。 陶修躲开顾轻狂的眼神,“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下课后,陶修果然被顾轻狂逮住,轻轻松松地被抵在旧楼梯口的墙壁上,“老男人吃醋了?” “怎么可能?”陶修嘴硬地反问。 顾轻狂了然地点头,“以学业为重?校园恋爱不是不可以?” 陶修艰难地点了点头,因为顾轻狂边说边往他的耳朵里吹气。 自从被顾轻狂发现他的耳朵格外敏感后,这已经成了顾轻狂挑逗他的手法之一,用再多遍也不腻。 “那我们这算不算校园恋爱……”顾轻狂暧昧地含着陶修薄薄的上唇,悠悠地道。 年轻的胸膛被人猛地推开,陶修气喘吁吁地擦着被顾轻狂喷了热气变得模糊的镜片,愤愤地控诉道:“顾轻狂,你戏弄我!” 顾轻狂没有生气,反倒信誓旦旦地道:“你吃醋了还不承认,罚!” 罚?! 陶修想起自己还有第二节 课,猛地捂上了自己的嘴。 每次顾轻狂胡闹他都要心惊胆战,要是被哪个眼尖的学生注意到他时不时消失个十来分钟回来嘴唇就肿了,别人会怎么想? 顾轻狂笑了,他的老男人真的好天真。 陶修满脸惊讶地看着顾轻狂的脑袋朝自己凑过来,不由分说地解开了他的白色衬衫,毫不客气地下嘴! 陶修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锁骨,那精致的锁骨上没过两秒就出现了可疑的痕迹,陶修惊讶地松开了捂住嘴巴的手,顾轻狂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光,快速吻了一下陶修的唇,淡定地替他扣好纽扣,风清云淡地离开了! 陶修无奈地戴上眼镜,回去准备接着上课,早知道会这样,他刚刚就该一个字也不说,任顾轻狂瞎着急!哼! 顾轻狂也没走远,今天德高大学里召开股东会议,吴校长和校领导们都已经在会议室里就坐,在这样的场合里,顾轻狂竟然是最迟到位的,大家却都见怪不怪。 这个学期刚开学,顾轻狂便让姜宸以自己的名义向德高大学捐献了两百多万,他的身份也直接从普通学生变成了德高大学的股东,比起那些没有出钱的校领导,顾轻狂坐在股东的位置上可谓是理直气壮。 即使顾轻狂没让姜宸捐献那么多钱给学校,吴校长一直都很器重能够为德高大学带来一个又一个荣誉的顾轻狂,更何况顾轻狂背后还有姜宸这样的“靠山”,现在又成为了学校股东,是他这个一校之长都不得不低头的人物了,可顾轻狂却要求他们对他的身份进行保密,不让学生们知道这件事,吴校长对不在乎名利的顾轻狂越发欣赏起来。 “开始会议吧。”顾轻狂用修长的手指叩了叩会议桌。 顾轻狂的桌面十分整洁,既没有纸笔也没有资料,他来参加会议只是充当旁听的角色,一般情况下不会发言,可在他面前摆放着的“股东”的牌子又昭示了他的身份,每一场重大的学校内部会议又必须有他在场才能开始。 这是今年第二次召开股东会议,会议大部分内容都不关顾轻狂什么事,一般不是说学校制度问题就是处理某某同学记过或者处分,再来就是讨论一下学校有哪位教授离职了需要在网上发布招聘信息的事。 “李教授准备结婚,要离开l市,所以向学校提出了辞职,顾先生,上次你给我们介绍的陶教授这么优秀,不知道这一次是否又有合适的人选?”吴校长请示顾轻狂。 因为顾轻狂现在是股东,所以关于德高大学大大小小的决策,顾轻狂都有发言权和表决权,在这个会议室里,他们也不能把顾轻狂当作普通学生,所以便叫他‘顾先生’。 顾轻狂摇头,“没有,你们决定吧。” “好,那教导主任今天就把招聘信息发布出去。”吴校长点头道。 “新一批年度优秀教职工的名单出来了,获奖教授分别是……”一位校领导念出了获奖的六位教授的名字,顾轻狂听到其中有陶修的名字后满意地点点头。 年度优秀教职工的公布时间既不是年底也不是年头,而是每年的六月,今年六月奖励的就是上年有突出表现的教授,而上年陶修刚刚成为德高大学的教授,就经过层层投票选拔,在全校八十多位教授中脱颖而出,不愧是他顾轻狂看中的人。 “根据学校每年的奖励政策,这六位教授今年的年终奖翻倍,同时还会颁发荣誉证书,对了,吴校长,我建议今年难得的一次教师出国交流会的人选也从这六位优秀的教授中选出来吧。”另一个领导紧接着道。 “教师出国交流会?”顾轻狂沉吟着。 吴校长点头,“德高大学每隔三年就会选出一位优秀的教授代表学校出国参加交流会,学习他国优秀的教学风格以及模式,为期三周,顾先生,您看这次人选从六位教授中选出可否?” 顾轻狂点头,“就从他们六个人里面选一个吧。” 三周? 顾轻狂差点儿压不住心里的狂喜,这可是个能把老男人拐出国的好机会! “那我们现在开始投票吧。”吴校长说完后,每一位校领导都写下了自己认为的能够代表德高大学去参加教师出国交流会的教授的名字。 统计票数的时候,刚好六位教授每人得两票,校领导们面面相觑,吴校长笑道:“看来六位教授还真是旗鼓相当啊,谁能最后当选,要看顾先生的最后一票了。” 顾轻狂扬起一抹笑,将投票板旋转过去,上面俨然写了“陶修”两个字。 “还是陶教授更胜一筹啊,明天召开全校会议,好好嘉奖这些优秀的教授。”吴校长乐呵呵地道。 顾轻狂一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道:“没什么了就散会吧。” 一场会议刚好开了一节课的时间,顾轻狂从六楼会议室走下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下了课的陶修往宿舍的方向走,顾轻狂不动声色跑下去,绕了近路,比陶修早一步回到宿舍,在陶修开门的时候一把抱住了他,像大型犬类般亲昵地亲着他的脖子。 陶修左右躲闪着,“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又给我逃课!” “我困了,我只是回来睡个觉而已,昨晚为了满足我的老男人,我可是累坏了……”顾轻狂可怜巴巴地道。 陶修脸红地用手里的书敲了敲顾轻狂凑过来的脑袋,“既然那么累为什么昨晚我叫你停你不肯?谁要你满足了……” “我!我,是我非要满足你,行了吧?”顾轻狂狡猾地道。 “顾轻狂!”陶修手里的书控制不住地往顾轻狂的方向飞去。 看着陶修俊逸的脸,看起来好像被自己气着了,似黑曜石般的眼底却带着笑意,顾轻狂觉得和陶修在一起,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两人闹得肚子饿了,到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和火锅食材回来,太阳刚下山的时候,两人穿着背心坐在沙发上吃火锅,对不精通厨艺的他们来说,最适合吃一整锅煮的东西。 两人吃着喝着玩闹着,陶修倒是真的累了,顾轻狂只不过沉默了几分钟没说话,陶修居然靠着沙发睡着了。 顾轻狂看着锅里所剩无几的食物,浓浓的汤不断地被煮沸,涌起无数气泡,轻轻地关掉电磁炉,将只穿着背心的陶修抱回房间,稳稳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回到客厅收拾好碗筷,顾轻狂的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第七十七章 飞机上的倾诉! 翌日,吴校长召开了全校会议,六位获得优秀教职工称号的教授在全校师生面前进行嘉奖,陶修正好站在正中间,他穿着白色的休闲套装,看起来就像学生一般年轻。 陶修在众多学生了找到了顾轻狂的身影,他看见顾轻狂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陶修嘴角扬起一抹笑,手里拿着的荣誉证书在阳光的直射下闪耀着金光。 紧接着吴校长又宣布了今年代表德高大学去参加教师出国交流会的人是陶修,立即得到全校师生如潮般的掌声,陶修当然也很高兴,在以前的就业生涯里,他也一直这样默默无闻、这样努力,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嘉奖和荣誉,德高大学给了他展现自我以及被人认可的机会。 陶修很感谢这一年多来自己学习到的一切,也很感谢上天并没有放弃他,在他以为要孤独终老的时候,又让顾轻狂爱上了他。 接过吴校长递过来的牛皮信封,陶修朝全校师生谦虚地鞠了一躬。 信封里装着的是一张飞机票以及三万块钱的现金,钱是出差费用,多还少补,可陶修看着那张机票,突然高兴不起来了。 他记得顾轻雅告诉过他,顾轻狂的生日是下个星期二,可机票上的日期是两天后出发,两天后是星期天,这一次出差,不仅时间不短,而且没有办法替顾轻狂庆生。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顾轻狂过的第一个生日,怎么就刚好碰上自己要出差呢? 陶修有些犯难。 “怎么?有出去学习的机会似乎不开心?”熟悉的环抱格外温暖,陶修任由自己往后靠去。 “也不是不开心,这是很难得的机会,顾轻狂,我以前从来没有被校领导这样重视过……”陶修皱着眉头。 顾轻狂抬起手,将机票塞回牛皮信封里,“你这么优秀,被重视是应该的,不要想太多。” “可是出差三周,就没办法和你……” 顾轻狂把陶修的焦急看在眼里,“原来老男人是舍不得我呀!来,看看这是什么。” 陶修反驳不了,他很少出远门,更没有出国的经历,更重要的是他不太愿意离开顾轻狂,虽然只是三周而已。 顾轻狂拉开抽屉,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飞机票,在陶修眼前晃了晃。 陶修目瞪口呆,机票上清晰地映着顾轻狂的名字,那趟飞机就是他即将要乘坐出差的那一个航班,连座位都买在了他的隔壁。 “你要和我一起去?什么时候准备的?”陶修惊喜地问道。 “昨天看了你的飞机票时间后就马上去订票了,废话,当然跟你一起去了,国外同性恋那么多,你被拐走了我怎么办!”顾轻狂一本正经地道。 陶修笑了,将顾轻狂的机票也放进了牛皮信封里,“太好了!” 顾轻狂搂着陶修的腰,世界那么大,逮住机会他要多陪陶修出去走走。 而且这次出去交流学习的学校是英国伦敦大学,经过历史的长河,英国早已从一个封建的国家变成开明的国家,从同性恋是犯罪的到如今通过了同性恋婚姻法,越来越多的同性恋去往英国生活,甚至结婚。 顾轻狂跟着去有一个很大的目的,他想在国外跟陶修登记,受法律约束正式成为终身伴侣,这样陶修就不会胡思乱想,担心自己会不会在哪一天就变心了。 陶修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只想着能和顾轻狂一起过生日就好。 为了顾轻狂的生日礼物,陶修也没闲着,挖空心思地问顾轻雅,顾轻狂到底喜欢什么。 可是就连顾轻雅也说不上来顾轻狂到底喜欢什么,因为顾轻狂有钱,他什么都不缺。 顾轻雅仔细想了想,她哥最想得到的人都已经得到了,下一步会想要什么呢? 她凑到陶修的耳边说了两句,紧接着陶修摇了摇头,顾轻雅打了个响指,“就这个吧,包他喜欢!” 陶修挠了挠脑袋,这礼物,顾轻狂真的会喜欢? 没有时间让陶修纠结太久,就到了要出发的那一天。 顾轻雅到机场送他们,一直到飞机起飞才离开。 凌晨的飞机最适合睡觉,陶修却兴奋地睡不着,他是第一次乘坐飞机,觉得一切都好新奇,等飞机关灯了,陶修才靠着顾轻狂,轻声地说话。 这趟飞机很少人,而且坐得距离比较远,陶修突然很想跟顾轻狂说说自己的过去,之前一直逃避诉说,是因为放不下,后来才知道,当真正放下后,再惨烈的过去也能笑着说起。 关于手腕上的那道疤痕,曾经顾轻狂问过,当时他却不想说。 后来顾轻狂一直没问,是不想揭他的伤疤,也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可那些过去,还是应该让顾轻狂知道的,亲口说出来,才代表自己已经放下。 黑暗中,顾轻狂看不清楚陶修的表情,虽然大部分的事情他已经从丁乐那儿听过一遍了,但顾轻狂依旧没有打断他。 陶修肯把过去在他的面前袒露无遗,一定是因为他在陶修的心里变得很重要。 有信任,才有倾诉。 陶修除了提起周航予外更提起了自己的家人,唯一的弟弟以及母亲,他说的比丁乐说的更加详细,顾轻狂越听只觉得越心疼。 不能怪陶修不敢再相信爱,因为上一段感情真的给陶修带来太大的压力和伤害。 “没事了,没事了,我答应你,我们绝不会再重蹈覆辙,相信我。” 陶修不知道说了多久,直到口干舌燥,声音沙哑,才终于勉强说完,每当他停下来的时候顾轻狂都会安慰他,告诉他那些已经过去了。 “我相信你。”有泪划过陶修的脸颊,透明的水珠被眼尖的顾轻狂发现,顾轻狂抚着他的脸,一点点吻去他的泪。 陶修相信顾轻狂,第二次全身心地相信一个男人,他笑着闭上眼睛,周航予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突然变得十分清晰,他看见周航予在对他点头微笑。 “不要对他感到愧疚,如果愧疚,就要活得更幸福,火车出事故的时候,我的父母也是为了救我和死丫头才会去世的,他们的离开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活着,他们救我们是因为爱,老男人,他爱你所以才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觉得亏欠他,懂吗?” 顾轻狂居然用父母的死来安慰自己,陶修心下一颤,当初街坊邻居们都指责他害死了周航予,说他是“扫把星”、“杀人犯”,他也沉浸在失去周航予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又怎么想得透缘由呢? 顾轻狂说得对,周航予当初奋不顾身救他,一定是因为爱他,绝不可能是为了让他痛苦。 只不过人生在世,有些人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太深的印记,失去后就不是一句“节哀”可以安慰的,不过那些对于他们而言,都已经是过去了。 “顾轻狂,我懂了。”陶修郑重地点头。 飞机轰鸣声充斥在耳边,说累了的陶修却睡得很熟,顾轻狂向空姐要来了两张厚一点的毛毯,轻轻地盖在陶修的身上。 旭日东升的时候,顾轻狂率先睁开了眼睛,飞机上大部分人还在熟睡中,所以光线很暗,因为陶修一直靠着他,所以他睡得不太好,脖子肩膀都很痛。 顾轻狂撩起飞机上的遮光布,忽然被眼前的美景惊住了。 他乘坐过数次飞机,却从来没有见过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他们是晚上七点多上的飞机,窗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早早就降下了遮光布,现在大概是早上六点钟左右,太阳穿透了云层,非常漂亮。 “老男人,修,修。”顾轻狂轻声唤着陶修,陶修睁开朦胧的眼睛,“到了?” “还没有,不过你看。”顾轻狂等陶修适应了光线后一点一点地打开遮光布,陶修的眼里顿时盛满了窗外的光辉。 窗外的美景难以言喻,比海天一线更为震撼,远远的尽头呈现了多种颜色,灰色、暗黄、明黄、橙色、红色,就像渐变色般自然、耀眼。 厚厚的云层在露出一点小脸的太阳照射下变得有些透明,云天相交的地方还镶嵌着一道玫瑰色的彩线,不到五分钟,火红的太阳一跃而出,光芒万丈动人心魄。 陶修和顾轻狂都因为这强烈的光线闭了眼,他们的脸被太阳照得红彤彤的,沐浴在第一道晨光中。 “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伦敦了,还要继续睡吗?”顾轻狂替陶修戴回眼镜。 “好美啊。”陶修感叹道。 顾轻狂吻了吻他的额头,“美的地方多着呢,我们慢慢看。” 陶修点头,今天是周一,明天就是顾轻狂的生日了。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抵达了英国伦敦。 两人边散步边吃了早餐,乘坐巴士前往伦敦大学附近找到了一间酒店,放好了行李后两人走路到了伦敦大学。 “待会儿你要以什么身份跟着我去学习?”陶修好奇地问道。 因为出国交流学习的名额每间学校就只有一个,搞不好顾轻狂在门口就会被拦下了。 顾轻狂神秘地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可不要太崇拜我。” 陶修无语,心里更加好奇…… 第七十八章 这里真好~ 两三个外国人站在伦敦大学的门口,见陶修走近便问他是不是中国来的陶教授,陶修点点头,熟练地用英语跟对方打了招呼,那两三个外国人正是伦敦大学的教授。 他们的视线落在顾轻狂的身上,几个人商量了几句似乎不敢确认眼前的人是否是他们认识的人,最后有一位教授忍不住上前问道:“是狄伦吗?” 顾轻狂点头,跟两三位教授一一握了手,也用流利的英文道:“两年多没见,不知道师父好不好。” “真的是你!长高了许多,更帅气了,我们差点儿都认不出来了!哈哈,你师父他好着呢,倒是一直想你,可不是吗?在这伦敦大学当了那么多年的教授,我们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德瑞尔教授得意洋洋地拍了拍顾轻狂的肩膀。 “来,陶教授,狄伦,我们进去吧,对了,你们认识?陶教授,狄伦可是这儿的熟客,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德瑞尔教授对陶修道。 陶修尴尬地点头,瞥了顾轻狂一眼,顾轻狂怎么会认识伦敦大学的教授?好奇真的会害死猫。 顾轻狂看出陶修的疑惑,故意在他的耳边道:“伦敦大学,我早就来过好几次了。” 看着陶修亮晶晶的眼里满是崇拜,顾轻狂得意地拉过陶修的手,向大家介绍道:“德瑞尔教授,这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的英语教授。” 陶修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顾轻狂居然会如此大胆地在外国教授的面前这么介绍自己,虽然是在热情开放的别国,可是……陶修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妥。 德瑞尔教授和另外两位教授倒见怪不怪,尤其是德瑞尔教授,还热情地拥抱了一下陶修,称赞道:“不愧是狄伦的英语教授,英文说得棒极了!人长得也好看,纳德你看,和狄伦真般配,是不是?”德瑞尔问站在自己旁边的纳德教授。 纳德教授抚着雪白的胡子,赞同地点头。 “里奥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德瑞尔又问道。 顾轻狂回道:“他工作比较忙,走不开。” 陶修没想到在国外人们对待同性恋真的那么宽容,不但没有任何异样的眼光,没有嘲讽的话语,反而看待他们就像看待普通的男女情侣,一股暖流缓缓流入他的心窝,陶修抬头,定定地看着顾轻狂英俊的侧脸。 因为几位教授暂时还没有课,所以顾轻狂便带着陶修在伦敦大学散步、瞎转,陶修这才明白,为什么顾轻狂的性格狂妄又大胆,认定的人死活也不放手,原来他早早就出过国,见识过国外的一切,思想以及个性自然开放许多,即使喜欢的人是同性,他也喜欢得大大方方,丝毫不遮掩。 和顾轻狂比起来,他虽然活到了二十九岁,可如果当初不是母亲坚持送他出去读书,也许他的见识也会十分短浅,没办法认同同性恋,哪怕自己是个同性恋,也许一辈子都会认为自己是错误的。 “老男人,你看那边。”顾轻狂觉得指着别人不好,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陶修看自己看的方向。 陶修看到不远处有两个男人搂抱在一起,说说笑笑,一点儿也不畏惧别人的眼光。 “老男人,再看看这边。”顾轻狂扶着陶修的脸,这下更火爆,陶修看到那清澈的湖边,两个男人正在激烈地吻着彼此…… 在这所如同城堡般动人的高级学院里,竟然也会有这么多同性情侣?而顾轻狂的表情明显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都是伦敦大学的学生?”陶修好奇地问道。 顾轻狂点头,“都是些高材生,那又怎么样?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在许多国外的院校里,并不像国内那样禁止早恋,恋爱是自由的,不论国度,不论性别,不论种族,又不是犯罪,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陶修哑然,的确,就连他也认同顾轻狂的话,不过他们所在的社会,并不像这里这般自由,同性恋的确不是犯罪,却依旧逃不过道德的束缚以及舆论的压力。 “这里真好。”陶修由衷地感叹道。 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地方,恋爱是自由的,不管是男是女,都能够毫无负担毫无罪恶感地拥抱自己的爱人,不像在国内,就连顾轻狂偷亲他一下他都会神经紧绷。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也能找一个美丽的地方居住下来,你记住我的话,哪一天如果你觉得在国内太累,我就马上带你离开。”顾轻狂向陶修许诺道。 陶修仰着脸,轻松地笑笑,“好。” 在这么美丽的环境里,陶修第一次主动跟顾轻狂十指相扣,他们围绕着清澈的湖慵懒地散着步,“德瑞尔教授为什么叫你狄伦?这是你的英文名字?” “嗯,我师父替我取的,里奥是姜宸的英文名,当初第一次到伦敦,就是姜宸带我过来的,现在想起来,姜宸替我创造了许多宝贵的学习机会,虽然那家伙最初是想利用我去赚钱。” 虽然顾轻狂这么说,可一直以来,顾轻狂还是从心底里感激姜宸的,没有姜宸,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顾轻狂和顾轻雅,也没有现在这般丰衣足食的生活。 “你师父?是英国人?” 顾轻狂点头,“我师父是英国最出名的计算机大师,当初姜宸觉得我对计算机有天赋,所以带着我到伦敦大学这里学习了一段时间,后来赚了钱后,我自己也来了几回,过来探望他老人家。” “原来如此,你当时还骗我说你无师自通。”陶修翻了个白眼。 顾轻狂一本正经地道:“那不是骗你的,那些雕虫小技,真的是无师自通,我跟师父学的技术高深多了,目前的工作几乎都用不上。” “啊……”陶修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跟顾轻狂交流了,他的学生,他的……爱人,到底是个怎么厉害的存在啊?! 顾轻狂捏了捏陶修的脸,“走,我带你去见见我师父。” 顾轻狂的师父已经年过六十,蓄了满脸的胡子,看起来倒精神烁烁,腰背直挺挺的,穿着有些复古,一看顾轻狂来探望自己,马上扔下平时不离手的电脑,拉着顾轻狂讨论最近自己面临的计算机难题。 尼尔教授的大名虽然陶修没有听过,但是在英国,甚至在国内,只要是计算机行业的人,绝不会不认识他。 尼尔教授虽然年过六十,却依旧没有娶妻生子,在他的人生里只有对计算机的探索以及研究,苦苦钻研的精神无人能及,尼尔教授在伦敦大学可是人人敬重的存在,他是计算机系的特别讲师,所有的计算机教授都是他的学生,他每个月只会上一节课,就这么一节课赚的钱就是普通教授好几年都赚不到的钱。 伦敦大学的每一位教授都知道,尼尔教授有一位中国徒弟,最受他喜爱,那个中国徒弟就是顾轻狂。 每次顾轻狂到伦敦来,尼尔教授必定要拉着他好好讨论一番。 因为尼尔教授所钻研的知识涉及层面太深了,所以平时根本难以和别人交流,也只有顾轻狂,才能听懂他老人家究竟在说什么,而陶修当然只能坐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 顾轻狂和师父讨论得正起劲,一张年轻的脸庞眉飞色舞,边说边指着尼尔教授旁边的书籍,说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尼尔教授赞赏地点点头,“还是你厉害,还是狄伦厉害,师父老了,想了这么半天也没想出来,被你这么一说突然就明白了。” “哪里,是您教得好。”顾轻狂谦虚地上前替尼尔教授捶背。 顾轻狂家里已经没有什么长辈,尼尔教授对他很好,所以顾轻狂也将他当作自己的长辈,十分尊敬。 “咦,狄伦,这位是?”尼尔教授解决了难题,终于留意到顾轻狂还带了一个人过来见自己,便问道。 顾轻狂兴致勃勃地道:“师父,这是我的爱人,他是我们学校的英语教授,被选中过来这里交流学习,所以我就跟着他一起过来了。” “原来不是特意过来看望师父的。”尼尔教授扒着胡子,好像生气了,又突然看着陶修笑开,“这孩子模样真好,想当年你到我们这来的时候,那么多学生追求你,你也没看上,原来还是喜欢自己国家的孩子。” “咳咳咳……”顾轻狂剧烈地咳嗽起来,师父怎么能把以前他被人追求的事在陶修面前说呢,万一陶修误会了…… 没想到陶修不但没多想,反而笑了,用标准地英语对尼尔教授道:“师父好,我叫陶修。” 尼尔教授愉悦地点点头,看着德瑞尔和纳德朝他们走了过来,尼尔教授对陶修道:“既然是过来交流学习的就跟他们去听听课吧,好好加油,狄伦我就先扣下了,等你听完课再过来找他吧。” 顾轻狂朝陶修点点头,陶修便站起来跟着德瑞尔和纳德教授去听课了…… 第七十九章 纠结的生日礼物! 在伦敦大学所见所闻都是那般新奇,陶修跟着德瑞尔和纳德教授身后认真学到了许多知识,国外的教学模式和国内大不相同,一些优点也被陶修用笔记录了下来,等他回国后再跟德高大学的其他教授们一同分享。 连续听了三节课,陶修有些疲倦,德瑞尔教授告诉他今天的课只有三节,已经结束了,陶修便告别了他们,沿着湖往下走,去找顾轻狂。 沿途有不少男生女生对陶修眨眼,陶修都没有理会,早就听丁乐说过东方人的样貌对于西方人来说不论是男是女都很有吸引力,以顾轻狂的帅气恐怕当初招惹的人更多吧! 陶修并没有吃醋,顾轻狂这么优秀,受欢迎是应该的,既然这么优秀的顾轻狂喜欢上了他,那么他也应该努力变得更加优秀,这样他们的爱才能更长久。 陶修到的时候,顾轻狂正在和尼尔教授准备着晚餐,陶修放下手头上的资料也凑过去帮忙,虽然是一个人生活的小老头,不过尼尔教授对吃可一点儿都不含糊,他甚至会做澳洲牛扒以及中国菜。 顾轻狂和陶修的到来使得尼尔教授心情大好,便露了一手,做了许多丰盛的菜,三人围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饭菜也十分美味。 吃过饭后顾轻狂带着陶修离开,尼尔教授知道接下来的三周时间顾轻狂每天都会过来,也不强留着他,乐呵呵地看着他们走了。 六月的伦敦,白天不冷不热,晚上气温有些低,顾轻狂正想脱下外套披在陶修的身上,陶修连忙摇头,“不用,不冷。” “又想骗我。”顾轻狂抓过他的双手摩挲着,嘴里说着“不冷”的陶修双手冰凉。 顾轻狂没有脱下外套,却下意识将陶修紧紧抱着,不让他被冷风吹袭。 两人当作饭后散步,沿途欣赏英国伦敦的美丽夜景,慢慢踱回酒店。 欧式的酒店从外面看像是一座城堡,里面更是金碧辉煌,不过价钱却不算贵,毕竟在伦敦中心,这样的酒店数量很多。 两人回到房间,这是一间总统大房,需要的日常用品一概俱全,就连情趣用品都准备得比其他酒店的充足。 此时顾轻狂正在浴室里洗澡,而陶修则坐在床上整理着衣服,一双手只是无意间往被子里一摸,便触摸到许多小玩意,陶修嘴角抽搐地盯着那些东西,难道这个房间到处都有保险套?或者说英国的保险套特别便宜? 将那些小玩意一股脑塞进了抽屉里,陶修甚至还瞥到了抽屉里有好几条一次性内裤,清俊的脸庞上顿时升起了可疑的红云。 既然他们现在在伦敦,那么生日就按照伦敦的时间去过吧,陶修看了看挂在总统房间的时钟,现在是八点整,距离十二点,还有四个小时。 陶修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十分紧张,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即使是周航予的生日,陶修也只是陪着他简单地度过,盯着秒钟一下一下地移动着,陶修不禁怀疑,就那样简单的一句话,真的会是顾轻狂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可是…… 别人生日一般是吃蛋糕。 “千万别!我哥最讨厌吃甜食了,我以前做过蛋糕给他吃,那一脸不屑的样子好像我在给他喂毒药似的!” 要不送点情侣之间的礼物。 “这种礼物如果不戴在身上根本没意思,可如果你们一起戴在身上,一定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大嫂,你可要想好啊!” 那,日常用品或者实用点的东西总可以吧? 陶修没有忘记顾轻雅闻言那鄙视他的眼神,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就把陶修打击得抬不起头来。 顾轻雅说:“大嫂你觉得我哥还需要什么?” 所以,陶修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纠结过。 周航予生日,随便一个地方哪怕只是坐在一起聊聊天或者喝喝饮料,就这么过去了。 丁乐的生日,也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礼物,最多请他吃一顿饭或者一起出去哪里玩。 他弟弟或者母亲的生日,也是在家里简单的一顿饭的事。 顾轻狂成了陶修最捉摸不透又最想“讨好”的人物,因为顾轻狂对他太好,陶修总觉得似乎不管自己送什么,好像都不能够表达自己的心意。 陶修摇了摇头,就先按自己原来的想法来吧。 整理好了衣服后,陶修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自己今天记下的笔记,能到异国学习,陶修绝对不允许自己什么也没学到,空手而归。 顾轻狂洗完澡走出来后看到的就是一道认真看笔记的侧影,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将陶修的侧脸完美得显现出来,没有一点儿瑕疵,五官的搭配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那双平时睁着总是清澈懵懂的眸子低垂着,睫毛不时地眨动一下,看起来十分专注,就连架在鼻子上的那副碍事的眼镜都无法遮挡陶修那双好看的眼睛,以及眼角下那颗带着点诱惑味道的黑痣,反而平添了斯文的书香气质。 橘黄色的灯光为陶修轻呡着的唇瓣覆上一层蜂蜜般的色彩,唇型既饱满又漂亮,顾轻狂看得砸砸嘴,平时即使不做什么,他也好喜欢亲陶修。 喜欢看陶修被他偷亲时候那窘迫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每一次陶修的反应和动作都不一样,有趣极了,也喜欢陶修乖巧地一动也不动,任由他索吻的表情,有时候还会纯情地闭上眼睛,开窍后也会像猫咪一样在他吻自己的时候回应一两下。 明明是个老男人,不是妩媚的女人,也不是可爱类型的小正太,甚至可以称之为大叔,可在顾轻狂的眼里,陶修的一切就是令他喜欢。 既然喜欢,当然就要不顾一切去追求了,顾轻狂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总之,他是不得到不罢休,得到了嘛…… 也要让陶修陪着他闹,陪着他疯,陪着他不顾一切,他要陶修再也离不开他。 “洗完澡了?”陶修看着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自己的顾轻狂,本来陶修看笔记看得很认真,硬是被顾轻狂那两道灼热的视线看得后背起毛。 顾轻狂点头,贼笑道:“早知道一起洗,替酒店省省水费。” “你有这么好心?”陶修一眼看破了顾轻狂的花样。 顾轻狂嘿嘿地凑过去,“今天学习得怎么样?” “挺好的,教授们人都挺好,还鼓励我说过几天让我给学生们上一堂课,在伦敦大学也见了不少中国学生呢。” 看着陶修志得意满的模样,顾轻狂就知道这一趟没有来错。 “快去洗澡吧。”顾轻狂把陶修赶去洗澡,从自己的行李箱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套西服,西服的口袋里有一个漂亮的礼盒,礼盒里是两枚并不算昂贵却拥有别出心裁的设计的戒指。 是一对男戒。 一对即使他们同时戴出去也不会被任何人发觉是一对的戒指。 因为两枚戒指看起来是完全不同的,只有旁边有很细微的相同之处,其他人如果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枚稍大一点儿的戒指内侧刻了修字的大写字母,而小一点儿的那枚戒指内侧则刻了一个中文字体……狂。 单单是戴在无名指上,谁又能发现里面暗藏乾坤? 顾轻狂的脸上浮起一抹笑,这对男戒价格虽然不算昂贵,在国内却根本无法复制,这是顾轻狂早早就联系好伦敦最厉害的设计师以及匠人赶制出来,今天才刚刚拿到手,只看了一眼便感觉十分满意。 不过这价格只是相对于顾轻狂而言觉得并不昂贵罢了,如果陶修知道真正的价钱的话,估计又会说他乱花钱了。 那又怎么样?这是他们的婚戒,他愿意! 要不是陶修听了一下午的课,他还没有办法偷偷溜出伦敦大学去拿戒指呢! 顾轻狂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收好,他打算在自己生日的那天,当着师父的面向他的老男人求婚,而他唯一的妹妹,现在这个点估计已经在飞机上了…… 顾轻狂已经认真地考虑过,陶修的家人反正难搞,不如先斩后奏,反正他跟陶修的关系已经是属于先上车后补票了,也不差把婚结了,再慢慢过家人的那一关。 先把他的老男人套牢了,才是正事,不能像老男人的初恋那样,被亲人拆散还赔了性命!顾轻狂绝对不会做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想当初他十二三岁就已经和姜宸一起靠买股票赚钱了,当然也学会了“奸商”那一套不走寻常路的方法。 顾轻狂这么瞎想着,墙上的时钟已经显示九点半了,陶修也还没有出来,顾轻狂将戒指放回原位,深邃的眉眼打量着浴室里的那一扇玻璃门。 原本透明的玻璃门早已因为雾气弄得朦朦胧胧,正是因为如此,站在里面的那副躯体,才变得若隐若现,只远远看着影子,都令人血脉喷张。 “老男人?”顾轻狂喊了一声。 陶修没有应答。 顾轻狂拉开那扇玻璃门,见陶修背对着自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脑袋上方,大大的莲蓬头还在开着,水的温度已经渐渐变低了,陶修却仿佛无知觉般地站在原地…… 第八十章 生日礼物! 顾轻狂轻轻地贴上陶修冰凉的身体,身上的浴巾一下子也被水雾打湿了,他靠在陶修的耳边,轻声地问道:“怎么了?” 陶修回过神来,抬头看了顾轻狂一眼,视线内的顾轻狂十分清晰,虽然他摘下了眼镜,可顾轻狂离他很近。 “不知道,有些不安的感觉,我刚刚突然又想起那两场车祸,顾轻狂……”陶修有些无措地看着顾轻狂,即使是一个男人,可陶修此刻看上去十分脆弱。 “别说了,其中一场车祸,还有我的责任,你还提起来就是还恨着我。”顾轻狂从身后搂住他的身体,将水温调高,两个人再这样站下去就要站成冰雕了。 陶修摇头,“从你老实告诉我那件事后,我就不怪你了,我只是突然不知道怎么了……” “我不会的,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也不会死在你前头,我比你年轻了九岁呢,你死我再跟着死,你不死前,我怎么也不死,我保证,别怕!”顾轻狂将陶修转过来,面对着面无比认真地道。 陶修似乎缓过来了一点,没好气地指着顾轻狂的鼻子道:“说什么呢?老把‘死’字挂在嘴边,多不吉利!” 而且,马上就要到顾轻狂二十岁的生日了。 正是因为相同的二十岁的年龄,才会让陶修突然心悸不已。 周航予,就死在了这么年轻的二十岁啊! 他也害怕,自己是不是真的像街坊邻居骂的那样,是个“扫把星”,顾轻狂抛弃他不要紧,他更害怕的是再一次面对死别。 顾轻狂这样信誓旦旦的保证,让陶修觉得自己太敏感了,只是突然有些不安,也不一定关顾轻狂什么事。 陶修靠在了顾轻狂的怀里,顾轻狂将水关了,脱了自己身上的湿浴巾,扯过两条浴巾,一条浴巾披在陶修的身上,一条缠在自己的腰间。 “过来,我帮你吹干头发再出去,伦敦这天气容易感冒。” 陶修闻言乖乖地踏出湿漉漉的淋浴间,踏上柔软的地毯,站在如人高的镜子前,看着顾轻狂站在自己的身后替他吹头发。 镜子里的两个人看着十分相配,和谐,马上就是顾轻狂的生日了,他要开心一点。 吹干头发后两人躺在了床上,浴巾实在太松垮,陶修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肩膀处便半露了出来,顾轻狂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老男人,我们看看电视?” “好。”陶修也正想打发打发时间,现在居然才十点半! 结果顾轻狂打开电视,发现根本没有正经靠谱的电视剧或者电影看,全是“动作片”,这……他想好心放过老男人一晚上也不行啊! 正在顾轻狂准备化身为狼将陶修压倒的时候,陶修突然喘着气喊道:“轻狂。” 顾轻狂听到陶修终于不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喜上眉梢,刚扭过头,便见陶修已经坐起身,修长的手抚上自己的脸,主动亲吻自己。 顾轻狂被这一吻断了理智,妈的电视里的人喘了一整晚,终于轮到他们了!顾轻狂腾出手来,关了电视,热情地夺回主动权,直把陶修吻得难以呼吸。 “老男人,今晚好热情……”顾轻狂夸赞道。 陶修的个性既不张扬也不热情,一直如青山流水般安静,却一直淡漠地存在着,也许因为他是男人,所以没有女人娇媚的一面,就连吻技上,也像初高中生那般青涩,今晚怎么突然…… 顾轻狂正在疑惑,下一秒陶修便告诉了他答案。 “轻狂,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陶修的唇瓣贴着顾轻狂的唇瓣,似是有些纠结地问出声,带着点儿小心翼翼。 他的老男人,在这场爱情中,并没有安全感呢! 顾轻狂在心里摇头,他必须要对陶修足够好,好到让陶修认为自己在这场爱里有足够的优越感才行,不然老是患得患失的影响心情。 不过此刻顾轻狂也十分感动,墙上的时钟眼看就要到十二点了,原来老男人不仅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大概还替他准备了什么礼物。 最令顾轻狂意外的是,自己曾经说过让陶修去掉那个顾字,陶修看似没放在心里,却在最合时宜的时候叫了出来。 但眼下,还有什么礼物比得上老男人自己? “什么礼物都可以?”顾轻狂好整以暇地挑眉,那副表情似乎在思考怎么挖个坑让陶修心甘情愿往下跳。 陶修点头,两人鼻息互相缠绕,顾轻狂被这样挑拨再等下去就要着火了! “我现在只想要你,这样吧,你今晚乖一点儿,我怎么说,你怎么配合,怎么样?”顾轻狂努力忍耐着,额头上不断淌下汗珠。 陶修突然风清云淡地笑开,果然,看来还是顾轻雅最了解顾轻狂。 “好。”陶修伸长双臂,慵懒地挂在顾轻狂的脖子上,望着这个刚刚年满二十、年轻气壮的男人,爽快地点头。 “修,你吻吻我,要热情一点儿。” “闭上眼睛。” “分开腿……” 陶修十分乖巧,就像小鹿般,微微眨着清澈朦胧的眼睛,不管顾轻狂说什么,他都乖乖地照做,现在他可是送给顾轻狂的生日礼物呢! 顾轻狂被陶修这副样子弄得心痒难耐极了,男人的残虐因子一出现,就想狠狠折腾、蹂躏这么乖巧的人儿,属于征服的快感实在令人回味无穷,只是顾轻狂害怕自己明天会心疼,所以还是比较有分寸的。 “轻狂,生日……快乐。”陶修张口说话十分困难,此刻的他就像一朵轻轻的羽毛,被强风不断吹袭着。 “我现在很快乐。”顾轻狂边答边卖力地疼爱着他的老男人。 下一句话,才是陶修要送给顾轻狂真正的生日礼物。 “轻狂,我爱你。”陶修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顾轻狂所触碰到的每一处,都像被火烧过般滚烫,带着陶修内心深处最腼腆,最深切的爱意,传达到顾轻狂的眼里、耳里、心里。 顾轻狂感觉自己的理智要短线了,今夜,他听到了最想听到的话语。 我爱你。 没有什么比这三个字更动人心弦。 他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假如陶修真的一直不肯答应自己,那么他就再一次强来,管陶修恨他也好,怨他也好,不管陶修爱不爱他,他都会认真负责,从一而终。 要么不爱,要么就是深爱,他顾轻狂从来就不是滥情的人。 可是一厢情愿怎么敌得过两情相悦?在顾轻狂的心里,依旧发了疯地希望,陶修也像自己爱他那般爱自己,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以为很遥远的梦想,在他生日的这一天实现了,陶修在他耳边真真切切地对他表白。 “老男人,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顾轻狂紧紧地抱着陶修,仿佛得到了举世无双的珍宝。 陶修微微睁开眼帘,吻落在了他眼角下的黑痣上,“我会爱你一辈子。” 这么动人的表白,似乎真的是最好的礼物呢!陶修看着顾轻狂露出满意的笑,轻轻地用双臂环住了男人的腰身。 伦敦的夜晚格外寂静,路边的几盏欧式孤灯彻夜亮着,而室内,顾轻狂正在对陶修身体力行地履行着爱的承诺…… 一夜过去,陶修的腰就像被火车碾过一般酸疼,可这种感觉依旧是幸福的,尤其是当他苏醒的时候,顾轻狂已经在被窝里替他按摩很久了。 “这生日礼物……”陶修与顾轻狂面对着面,两张脸贴得很近,还沾染着雾气的眼睛十分认真地看着他。 “太喜欢,太满意了。”顾轻狂叹道。 陶修闭着眼睛,有些得意地笑。 顾轻狂静静地看着,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他们两个人老的时候,即使白发苍苍,那种关于爱情的眼神,至死都没有变。 “今天我生日,我们穿个情侣装吧。”顾轻狂兴致勃勃地从行李箱里拿出两套熨烫整齐的手工定制西装,比大海更深的湛蓝色,黑色的袖口以及领边,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事实上,这两套西装也是来英国前顾轻狂就已经偷偷定制好了的。 两人换上一模一样的西装后,站在宽大的落地镜子前,看起来更加般配,顾轻狂帅气逼人,陶修俊逸沉着,同样吸引人。 两人出门的时候旁边的总统房间的门也正好打开,顾轻雅穿着小熊睡衣朝他们打招呼道:“早啊!我刚到你们就要走啦!” 顾轻狂点头,“你先休息一下吧,下午再过来找我们。” “轻雅,怎么在这里?”陶修有些惊愕。 倒是顾轻雅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指着陶修的脖子道:“大嫂,你脖子上有一颗很明显的草莓!” 陶修立即下意识伸手捂住顾轻雅所指的部位,同时瞪着顾轻狂。 顾轻狂无奈地摇头,顾轻雅凑到陶修的耳边,轻声道:“昨晚一定很激烈吧,你们的黑眼圈……啧啧啧,大嫂,其实,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顾轻雅!”陶修满脸黑线。 第八十一章 求婚! “大嫂生气了,嘻嘻!”顾轻雅得意洋洋地道。 陶修无奈地摇摇头,顾轻狂说得对,顾轻雅的确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钱。 “好啦好啦,今天不是我哥的生日嘛,机票是他给我订好的,我是专程过来陪大嫂你跟我哥过生日的。”顾轻雅解释道。 “原来如此。”陶修恍然大悟。 顾轻雅突然靠近顾轻狂,小声地说着悄悄话,“哥,昨晚大嫂送的生日礼物,你还满意吗?” 顾轻狂挑了挑眉。 顾轻雅调皮地道:“那是我出的主意,哎哟,肯定开心上天了吧,我还以为……今天大嫂会下不来床呢!” 作为一个骨灰级腐女,顾轻雅可没少看小说、漫画、视频,什么小受被*得下不来床神马的,简直就像家常便饭。 顾轻狂眼神黯了黯,看着陶修道:“本来是没打算放过,但是今天还有正事,他还有课要听。” 陶修看着那站在自己距离一米开外的两兄妹说着悄悄话,时不时地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看得陶修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嘻嘻,好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不妨碍你们忙了,我要睡一觉。”顾轻雅边打着哈欠边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走吧。”顾轻狂对陶修道。 陶修点头,他实在有些心虚,昨晚顾轻狂实在太疯狂了,身上留了好多痕迹,虽然他穿衣服的时候有确认过,明显的地方没有吻痕,可有些地方不太容易看到,刚刚被顾轻雅那么一说还真以为有“漏网之鱼”。 陶修走在前面,他没有看到走到后面的顾轻狂扬起一抹坏笑,宣示主权这种东西当然要有,他们可是要在伦敦逗留整整三周时间,陶修这样的东方男人,是很多西方男人的菜,搞不好就被哪个男人或者女人盯上了,还是谨慎点好。 当然,位置也不能太过于明显,要是让陶修发现,肯定不干,所以顾轻狂十分小心地把那颗草莓留在了陶修脖颈后面靠近耳朵的位置,陶修自己不容易看见,别人却是一眼就能发现。 没想到顾轻雅那个调皮鬼居然真的利用这个捉弄陶修,不过顾轻雅也没有坏心眼,她大概是跟自己所想的一样,觉得陶修太可爱了,所以想逗弄一下。 两人到了伦敦大学后便兵分两路,陶修去听课了,顾轻狂则偷偷溜出去购买需要的东西。 陶修昨天就已经和德瑞尔教授说好,今天只听上午的课,所以上午特意安排了三四节课,下课后已经是中午的一点多了,陶修偷偷让尼尔教授支开了顾轻狂,自己一赶回来则放下手上的资料,准备开始做饭。 尼尔教授很喜欢陶修,昨天陶修找了个机会趁顾轻狂上卫生间的时候跟他说了一下,他很爽快地便答应了陶修的请求,留下了对方的电话,陶修昨晚便把自己所需要的材料编辑成短信发给了尼尔教授,连带着转了钱过去。 现在,陶修打开冰箱,将自己需要的食材一一拿出来摆放好,利索地穿好围裙,准备下厨。 尼尔教授在伦敦大学里住的地方就像一间咖啡厅一样有格调,这是一个小阁楼,一楼挂着许多古老的东西,吊灯、古老的文字、笔、眼镜、时钟以及各种各样的装饰物,前面就像咖啡厅一样围起来,桌面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新鲜水果,因为尼尔教授是一个十分喜欢吃水果的人。 正厅里还挂着几个小黑板,黑板上写满了陶修看不懂的符号、代码,大概是跟计算机有关的,总之一楼收藏了许多小玩意,每天就这么大咧咧地摆放在这里,连大门都不关,从来没有丢失过任何东西。 二楼有一扇天窗,太阳不强烈的时候可以打开天窗享受温暖的阳光,楼上有厨房,卫生间,浴室和一个小厅,以及一个单人房间,陶修是从后门跑上二楼的,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现在的一楼多了许多别的装饰物,那些都是顾轻狂弄的。 顾轻狂被尼尔教授突然带离小阁楼,不管他怎么拒绝,尼尔教授就是坚持要带他去研究计算机难题,幸好所有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些完全可以交给顾轻雅搞定,顾轻狂才肯跟着尼尔教授离开。 接下来,陶修十分珍惜这短暂的时间,顾轻雅来了,所以菜和肉要多做一些,幸好是四个人一起吃饭,分量不需要很多,陶修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一顿饭菜,就连今天的菜式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 因为陶修只会做几样家常小菜和寿司,所以为了顾轻狂的生日,陶修特意偷偷向精通厨艺的丁乐请教,丁乐教了他几道既特别又美味的菜,陶修来回做了几遍直到丁乐满意后,终于出师了。 陶修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面还有几分钟就好了,汤也是,陶修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顾轻狂,告诉顾轻狂可以回来吃饭了。 顾轻狂眼神一亮,“我马上回去。” 随即打了一个电话给顾轻雅,劈头盖脸地问道;“准备好了吗?” “那当然,我已经在这里了。” 顾轻狂挂了电话,拉着尼尔教授赶回去,陶修则解下围裙,把西服外套穿了回去,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模样。 桌子上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六样菜,正中央是一个金黄色的橙子鸡丁,好看又好吃,橙子汁浸润的鸡丁肉香嫩爽滑,令人垂涎不已。 围绕着橙子鸡丁摆放着六道菜,一道番茄虾仁,一道贵妃鸡翅,一道孜然牙签肉,一道肉末烤茄子,一道火腿肠芝士三明治,每个人的盘子里还摆放着笑脸形状的几块寿司,每人一碗浓浓的芝士鲜虾汤。 色香味俱全的菜一上完桌后陶修便掏出手机找几个好角度照了几张相片,白色的铺着蕾丝花边的桌布上,一桌子的精致菜式在温暖的欧式吊灯的照耀下闪烁着漂亮的光芒,令人食指大动,餐桌的中央,还被陶修摆放了一个小巧的花瓶。 代表着“一心一意”的蓝色玫瑰妖艳地盛开着,花瓣上还沾着晨露,静静地靠在花瓶里,令整桌菜看起来更加温馨浪漫,陶修摆放好了欧式的椅子,四张椅子,刚好面对面坐。 陶修看了看时间,灵敏的耳朵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顾轻狂已经回来了,正准备上楼呢。 陶修也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香喷喷的长寿面,顾轻狂恰好上楼,看着为自己准备了这么多的陶修,毫不客气地上前吻了吻他的额头。 跟着顾轻狂上楼的尼尔教授和顾轻雅纷纷哈哈大笑,对陶修竖起了大拇指,陶修则窘迫地涨红了一张脸,香喷喷的长寿面升腾起的雾气朦胧了他的视线。 陶修告诉丁乐说顾轻狂不喜欢吃蛋糕,丁乐便建议陶修可以做长寿面,这几乎是许多家庭过生日必备的一样食物,只不过顾轻狂失去了父母,未必吃过,陶修这么一想便替顾轻狂下了一碗丰富的长寿面。 顾轻狂接过那碗长寿面放在了餐桌上,突然拉着陶修下了楼,陶修震惊地看着一楼的布置,原来,顾轻狂也为他准备了这么多! 一楼的小黑板被转移了地方,一堵精致的花墙上,各种各样的花儿上还挂了许多小相框,相框里都是陶修的照片,每一张照片的角度以及光线都很好,看得出拍摄的人的用心。 花墙下是一张如梦似幻的地毯,用各种颜色的鹅卵石,摆放成了“陶修,I Love You”的字样。 天花板上满是美丽的气球与彩带,每一根彩带上都细心地写着一句爱的告白,陶修有些紧张,这一切的一切,实在太像…… 难道顾轻狂要当众向他表白吗? 顾轻狂打了一个响指,穿着紫色长裙的顾轻雅手捧着九十九朵玫瑰,言笑晏晏地朝陶修走去,最后将那束玫瑰花递给了陶修。 周围响起悠扬的英文歌,顾轻狂用遥控器打开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令陶修意外的是,电视机里出现的人是丁乐,以及叶晨鸣。 丁乐的声音透过电视机穿进陶修的耳朵:“陶修,你家那位似乎要向你求婚,这还是凌晨呢,非要我给他录一段视频……” 丁乐和叶晨鸣都躺在床上,雪白的被子盖到了肩膀处,一眼就能看出他们都没有穿衣服,丁乐笑着道:“虽然之前对你家那位不太看好,不过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陶修,加油,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吧。” “祝你们幸福。”躺在丁乐旁边的叶晨鸣也为他们献上祝福。 画面一转,连城站在姜宸家大厅里的落地窗前,闭着眼睛边弹奏着吉他,边用歌声祝福他们,画面的最后,是姜宸和连城一起道:“答应他,答应他,要幸福!” 顾轻狂突然在陶修面前单膝跪下,打开一个精致漂亮的黑色礼盒,礼盒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两枚戒指,耀眼的、象征着幸福的戒指。 “修,可以答应我,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顾轻狂看着陶修,深情款款地道。 第八十二章 情深不变! 陶修抱着玫瑰花,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顾轻狂竟然是在向他求婚。 就像丁乐和叶晨鸣一样,瞒着家人,直接确定关系,哪怕不能公诸于众,也要给予对方尊重。 看起来小小的圆形戒指,戴上去后,就是一辈子吗? “我不想对你耍流氓,我是真的爱你。”顾轻狂见陶修不答,继续道。 陶修注视着顾轻狂年轻却又认真执着的脸庞,看着眼前他为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谁说瞒着家人,瞒着的只是自己的家人,还有两个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顾轻雅和尼尔教授站在旁边,微笑地看着陶修。 亦师亦父的尼尔教授,以及顾轻狂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妹妹。 他们都认可了他,认可了他们的爱情,这就够了,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遇到一个值得珍惜的人何尝不是最幸福的事。 “修,这也是我二十岁生日的愿望。”陶修闻言,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尼尔教授和顾轻雅激动地鼓掌,顾轻雅还娇憨地喊道:“爸、妈,哥今天结婚啦!我有大嫂了,太好了!” 顾轻狂也十分激动,他缓慢地拿出其中一枚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了陶修左手的无名指上,然后低头吻了吻那枚耀眼的戒指。 陶修也拿出剩下的那枚戒指,将它戴在了顾轻狂修长的手指上,他注意到了戒指里的刻字,十分感动顾轻狂的用心,包括今天突然要他和自己穿一模一样的西服,这场婚礼虽然十分小,陶修却非常满足,哪怕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枚戒指,陶修也会答应的。 男人和男人,与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也许会因为有了那个男人的孩子而要彼此负责人,哪怕他们并没有做好相守一生的准备,而男人和男人,有时候只是一句简单的表白,一枚代表心意的戒指,便足以花尽一生,没有孩子的羁绊,只要你对我好,我对你好,两个人就是一个家。 顾轻狂用自己的左手握住了陶修的左手,一吻轻轻地印在陶修的额头上,“顾轻狂当着师父和妹妹的面发誓,一辈子对陶修情深不变、白首不离。” 尼尔教授作为婚礼见证人,向顾轻狂和陶修分别送上了一份礼物,两人打开一看,两个礼盒里静静地躺着制作精美的卡地亚怀表,贵金属铂金搭配罗马数字表盘设计,不仅是奢华的代表,更是艺术的化身,全球限量版不过十枚,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虽然陶修对怀表不太了解,但也能看出这对怀表绝对价值不菲,两人都不好意思收下尼尔教授的重礼,尼尔教授生气地横眉竖眼,“送礼哪有拒绝的道理?你们还把不把老头子当一回事了?两块绝世怀表换两个儿子,我可不亏!” 听到尼尔教授这么说,两人只好收下。 “欧耶!婚礼结束!开饭吧!”顾轻雅一蹦一跳的率先上楼,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欧式的椅子上,闻着一桌子的好菜,露出幸福的表情。 桌子上放有长寿面的位置是顾轻狂的,顾轻狂拉着陶修一起坐下,眨了眨深邃得仿若夜空的双眸,“好香。” 陶修轻轻一笑,夹了一个贵妃鸡翅放到顾轻狂的碗里,“快趁热吃吧,寿星。” 接着又分别给尼尔教授和顾轻雅夹菜,四个人仿若一家人般和和乐乐,有说有笑地吃着饭。 “手艺真不错,你们要是能留下来多陪陪我就好了。”尼尔教授孤寂地道。 虽然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奉献给了计算机事业,尼尔教授一点儿也不后悔,但有时候也会向往普通的家庭生活,一个人住着,哪怕厨艺再高,也没有人一同分享,食物再好吃都没了味道。 “师父,我们有空一定会多来看看您的,这一次,我们可不就要打扰您将近一个月嘛!”顾轻狂边吃边道。 尼尔教授满足地点头,“好,好,好。” “老男人,好好吃,你厨艺进步好大。”顾轻狂吃得停不下嘴,以前对食物一向不挑,现在看来,陶修要把他的胃养刁了。 陶修如月光般轻柔的目光温和地望着顾轻狂,“作为寿星,长寿面可一定要吃完。” “保证完成任务!”顾轻狂朝陶修敬了个礼。 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陶修起身道:“厨房里还有最后一道甜点,我去端出来。” 一道粉嫩芒果冰激淋出现在众人眼前,用薄薄的透明粉皮包裹着香甜可口的芒果以及冰激淋,入口即化,尼尔教授赞不绝口,“中国的甜点可比我们这儿的下午茶好吃太多!” 顾轻雅更是顾不上说话,一盘粉嫩芒果冰激淋被她独自一人吃了一大半,盘子里还剩下最后两块也还要抢,顾轻狂不高兴了,用勺子死活护着最后两块,一块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一块递到陶修面前。 “抢什么!你大嫂一块都还没吃过呢!”顾轻狂瞪着顾轻雅道。 陶修笑出声来,明眸皓齿,看起来就像画中的少年,“没关系,喜欢吃就多吃些。” 顾轻狂不肯,执着地道:“张嘴。” 陶修只好听话地张嘴,可最后一块实在太大了,陶修嘴巴小,咽是咽进去了,不过嘴巴旁边沾了好多冰激淋,乳白色的,看起来就像一只小花猫般可爱。 顾轻狂心下一动,凑过脸去,当着顾轻雅和尼尔教授的面,把陶修脸上的雪白冰激淋统统吻去,最后眯着眼睛食髓知味地评价道:“好甜!” 陶修惊诧地睁大眼睛,“太甜了吗?我明明特意不调那么甜的……” 因为顾轻雅说过,顾轻狂不喜欢吃甜食,所以陶修几乎没怎么放糖。 看着陶修紧张的模样,顾轻狂拍了拍他的脸,“傻瓜,我是说,你的这儿,好甜。” 顾轻狂指的地方,是陶修的嘴唇。 陶修一时无言,他错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顾轻狂在别人面前也会这么厚脸皮,他还以为只有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顾轻狂才会脸皮比城墙还厚。 婚了求了,饭也吃了,生日也过了,顾轻狂志得意满地把顾轻雅打包赶回国,在夜凉如水的夜晚,拉着陶修的手,与他一同在伦敦大学的时钟广场里看大型的魔术表演。 顾轻狂静静地看着陶修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里绽放出的火花又或者是可爱的鸽子的倒影,不顾别人的目光,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享受伦敦轻轻吹拂的夜风。 “轻狂,你怎么会想到结婚?”陶修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现在的孩子都是能玩则玩,有几个对待感情能有一半的认真? 而顾轻狂这么年轻,怎么会甘心受婚姻的束缚,告别那花花世界? 何况自己又是个男人,除了陪伴,他给不了他任何东西。 陶修想过千万种答案,却没有想到顾轻狂的回答竟是那么简单。 “还不是怕你跑了呗!”顾轻狂理所当然地道,“不过你跑不了,只要你戴上我送的戒指,结婚证,哼哼,已经在走流程了,明天我们就去签字。” 陶修诧异不已,“还有结婚证?” 顾轻狂轻抬眸子,“不走法律程序,岂不是耍流氓?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哪能口头上说说就这么算了?” 陶修忘不了,这一天的感动。 翌日,两人就领了结婚证回来。 就像叶晨鸣和丁乐一样,两人在法律上是合法的伴侣,拥有共同财产,也拥有领养孩子的权利。 陶修记得丁乐结婚的时候,曾经说过这辈子能找到一个容忍他的任性的人,不论男女,那就在一起。 陶修看着顾轻狂逐渐成熟的俊容,这年仅二十岁的男人,这么拼命地对他好,结婚,又有何不可…… 伦敦大学每天的节目都很多,两人有空的时候晚上也会回来看看,除非陶修找到别的好玩的地方,顾轻狂就会果断放教授们的飞机,带陶修出去游伦敦。 在伦敦听了三五天课后,陶修颇有心得,把英国的教育模式和中国的教育模式结合在一起,取长补短,不断创新,只短短一周时间,德瑞尔教授让给陶修上的第二节 课,教室里已经人满为患,学生们都是排着队挤着想听他的课。 “修上课真是太有魅力了,整个伦敦大学,也只有师父我上课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尼尔教授对陶修的课评价非常高。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某些工作,他不一定样样出色有天分,只要能找到最有天分的那一项,便足以成为那一个行业优秀的代表人物。 就好像陶修淡定地站在讲台前,看着下面不同国家的学生们,那举手投足的风采,一字一句的说服力,嘴角清清淡淡的笑容,那是身为教学者最大的魅力。 “那当然,师父也不看看,修是谁的人。”顾轻狂狂妄地下一子,笑道:“师父又输了,这西洋棋,可是你教我玩的。” 尼尔教授哭笑不得地看着一盘输棋,抚摸着花白的胡须道:“小鬼!还说呢!你现在比师父厉害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师父我教你的!” 能让尼尔教授甘拜下风,倾尽毕生所学去教导的,整个英国加上中国,只有顾轻狂这么一个人,顾轻狂是一个天才,再低调也不会有人胆敢小觑的天才。 第八十三章 请婚假! 两夫夫在英国玩得不亦乐乎,虽然边玩边学,却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陶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跨出国门,得到国际友人的认可,拥有这么多各国各地的学生,交到这么多朋友,自从进入德高大学,他的运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当然,运气最好的还是遇见了顾轻狂。 不过…… 陶修翻看了一下手机日历,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突然对顾轻狂道:“你跟着我出差已经两周了,不用跟吴校长请假吗?” 顾轻狂揉了揉眼睛,转过身揽住陶修的肩膀,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那些……不用管。” “什么不用管,还有一周我们就要回国了,你打算怎么跟吴校长解释?”陶修头疼起来,顾轻狂总是像孩子般任性,做任何事情都喜欢随性而行。 令人不忍责怪,又十分无奈。 顾轻狂靠着陶修的肩膀,“用不着解释,我不去上课是很平常的事,谁敢说什么……” 再加上他现在已经是德高大学背后的股东了,谁敢扣他的学分,给脸色给他看? 陶修转念一想,也是,之前顾轻狂就经常不来上课,过分的时候甚至一个多月也不上课,确实,吴校长什么也没说。 德高大学还真是把顾轻狂宠上了天。 陶修被打败了,无言地放下手中的手机,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老男人。”顾轻狂突然唤道。 “嗯?” “还有一周我们回国,你再跟学校请一周假吧。”顾轻狂用撒娇的语气道。 “为什么请假?” 顾轻狂突然睁开双眼,无比清明的眼睛深邃得仿佛一眼就能洞穿对方的灵魂,轻轻一笑,连带着那双眼睛也染上了笑意。 “当然是请婚假了!”顾轻狂握着陶修戴着戒指的左手,理所当然地道。 “婚假?!” 顾轻狂霸道地点头,“难道你不用跟别人解释为什么出了一趟国,手上就多了一枚结婚戒指?你请假的时候就说新娘在外地,不是l市人,所以在路程上要费些时间,三天的婚假吴校长也会批一周的。” 见顾轻狂说得滴水不漏,陶修后背一冷,“你早就计划好了吧?” 顾轻狂闭上眼,“早就知道你会忘记,回国后我就要马上赶去北京参加跆拳道总决赛,老男人,你不会扔下我一个人先走,是不是?” 陶修哑口无言,对啊!他怎么忘记这一茬了? “可是……”他出差三周,自己的课已经要麻烦两位老师轮流代上了,怎么好意思再多请一周的假?何况请假不是为公事,而是为了私事。 “难道等回到学校后,你就打算摘下戒指,把一切当作没有发生过?!”顾轻狂语气渐冷,虽然是闭着眼睛,陶修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眼底酝酿的风暴。 “不,当然不会。”戒指,既然选择戴上,他又怎么可能怕被人误会就贸贸然摘下来呢?不过,他确实还没有想好如果别人问起这件事,他该怎么解释。 顾轻狂剑眉舒展,搂住了陶修的腰,“老男人真好。” 陶修无奈地低头一笑,瞥见顾轻狂修长手指上戴着的戒指,“那你的戒指又该怎么解释呢?” 顾轻狂咕哝了一声,“解释个鬼,谁会相信我结婚了。” 陶修看着顾轻狂英俊得人神共愤的脸庞,心下一叹,是啊,这么年轻的顾轻狂,在众人眼里连女朋友都没有的顾轻狂,还在念着书的顾轻狂,谁会相信他结婚了?任谁看到那枚戒指大概只会认为那是顾轻狂自己买来戴着玩的吧。 “这样看来倒好像是我吃亏了。”陶修把这件事默默记在了心里,等他们启程回国,就像吴校长以结婚为由多请一周的假。 全国跆拳道的总决赛,就算顾轻狂不提要求,陶修也很有兴趣跟着去观看,他要看着顾轻狂拿下冠军,再一次体会那种骄傲自豪的感动。 这些比赛,都是因为他,顾轻狂才会参加的,他为自己付出的努力,令陶修无法漠视。 “我怎么会让你吃亏……”顾轻狂在梦中也回答着陶修的话。 难得睡了一个懒觉后,两人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陶修每天除了听课学习偶尔充当助教上上课外,还喜欢上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就是伦敦大学的图书馆。 跟德高大学的图书馆相比,伦敦大学图书馆面积更大,书籍更多,上到天文地理诗词歌赋,下到医学法律美术占卜小说艺术,什么书都有! 而且许多书籍都有中英双语翻译,陶修从小就爱看书,到德高大学教书不过一年多,图书馆里的书已经被他看了一大半了,到了伦敦大学,陶修才不禁感叹,这整幢楼的书,即使他在这里再逗留几年,也未必能看完。 看着陶修这么沉迷书海,顾轻狂暗自决定,看来德高大学的图书馆需要拓展了…… 而顾轻狂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陪尼尔教授研究计算机,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早已不是尼尔教授为顾轻狂上课了,而是两人一起埋头研究,研究累了,就下盘棋乐呵乐呵。 尼尔教授是个好学的人,当连着输了几盘西洋棋给顾轻狂后,便耍赖说下中国的棋自己绝不会输,顾轻狂抚着下巴,露出狐狸般的微笑,“那我教师父下象棋吧,三局两胜,师父要是再输怎么办?” “再输,再输就听你小子的,明年去中国找你们玩!”尼尔教授豁出去了。 要知道他这一辈子,虽然站在了世界的顶端,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科学怪人,既没有娶妻生子,也没有踏出过国门半步,永远只是埋头苦苦研究,为社会默默作出贡献,从来没有自己的私生活。 顾轻狂也是心疼尼尔教授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看过世间的美景,也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才会想到用赌棋将他心甘情愿地拐出去。 半个小时后,顾轻狂结束第二盘棋,同时提醒道:“师父,说好的三局两胜,这回你可不许耍赖了,我又赢了。” “谁说的?师父这不是刚学会怎么玩么!”这象棋上的汉字他都还没认全呢!尼尔教授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想当初我教你西洋棋的时候还不是教了你两盘!” “好吧,那就最后一盘,老男人,你当裁判吧。”顾轻狂朝坐在自己旁边的陶修眨了眨眼睛。 陶修点头,认真地观察着眼前的棋局。 陶修不是很懂怎么下象棋,但记忆中,有一个人却十分喜欢象棋,经常用象棋跟大人们下赌注,有时候是一个煮熟的鸡蛋,有时候是一块方便面,有时候是一碗汤圆,当然,这些胜利品最后都进了陶修和那个人的肚子里。 陶修看着顾轻狂认真专注的侧脸,恍然间仿佛回到了自己十几岁的时候,那时候周航予也是这般专注地下着棋,落子无悔。 意料之中,尼尔教授还是输了,陶修歪着脑袋轻笑,“看来师父明年一定要走一趟了。” “你们这两个坏小子……”尼尔教授笑骂着,眼里却隐藏着骄傲,没有孩子的他,早就把顾轻狂和陶修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顾轻狂又何尝不知道呢?他家里也没有了长辈,除了陶修和顾轻雅,能当作家人般信任敬重的,也只有师父一个人了。 临别前一天,大家都舍不得彼此,虽然陶修只逗留了短短的三周时间,他的平易近人、善良谦虚以及风度翩翩已经深入人心,不仅教授们对他恋恋不舍,就连听过他的课的学生们都不愿听到他即将要离开的消息。 德瑞尔教授甚至高度评价陶修在所有出国交流学习的教授中是最受欢迎的,许多人都为陶修准备了自己的礼物,尽管这一天并不是陶修的生日,也不是教师节,但热情的外国学生还是一批又一批地涌上来,送上礼物,还死活要合个影。 顾轻狂郁闷地被挤到一边,看着陶修和那些学生们留下一张张合影,暗自闷闷不乐。 在伦敦大学逗留的三周,两人都曾经被许多学生表白过,有男有女,这里毕竟是国外,男男女女都十分热情大方,喜欢就大胆说,被拒绝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外国人都喜欢速战速决,要不是顾轻狂当众告诉所有人,自己已经和陶修结婚了,还不知道陶修要被多少人惦记上呢! 幸好明天就要离开这个“狼窝”了,顾轻狂松了一口气。 这一夜,陶修忙到很晚,跟热情的学生们分离后,陶修还要连夜整理那些散乱的学习资料,因为第二天一大早便要坐上飞机,直飞北京。 等陶修收拾好资料后,两人已经要准备出发了,顾轻狂一手拉着两个人的行李箱,一手拉着陶修,离开了酒店,两人的背后是一轮新生的朝阳,在朝阳的照耀下,坚实的地面留下他们牵手的身影。 尼尔教授将他们送进了飞机场,两人轮流和尼尔教授紧紧地拥抱,再恋恋不舍,也终究要分别。 有些离别,是为了更美好的重逢! 第八十四章 这不是睡觉! 上飞机的前一刻,陶修打了一个远洋电话,吴校长听说陶修要结婚,高兴得不得了,虽然不能出席婚礼,却还是叮嘱陶修要好好筹备,以后一定要对老婆好,还十分大方地批了十天假期给陶修,让陶修别急,慢慢享受。 陶修挂了电话后,好笑地打量了顾轻狂一番,突然凑到他的耳边道:“老婆,校长叫我一定要对你好。” 顾轻狂邪气地回道:“是吗?我一定会好好听他的话。” 陶修:“……” 两人上了飞机,雪白的机身划过深色的蓝天,一路飞往首都北京。 首都北京,是一个雄伟巍峨的城市,也是历史文化的沉淀,这里有着最古老的大街小巷,最古色古香的前庭后院,以及凝聚了几十万劳苦人民血汗的蜿蜒长城。 十天假期,只需要一天,便能看完全国跆拳道总决赛,而那一天刚好是倒数第三天。 所以距离那一天的到来,两人刚好有一周的时间可以游玩北京,当作度蜜月。 北京是一个文化底蕴厚重的城市,要说玩并没有太多好玩的地方,但要说看,倒是有不少东西值得一看。 那些拥有历史北京的小胡同,各种各样的长廊后院,以及老北京小街上的小糖人、糖葫芦,软面具,没有一样东西不代表着这座古老的城市。 旭日还未升起的时候,两人便早早起来爬长城,据说许多到北京游玩的旅客哪里都可以不去,就是不能错过这万里长城,哪怕走不完,最少也要走一两个小时。 顾轻狂体力一向好,走了三个多小时也不累,直到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起,刺目的亮光洒遍大地,陶修才看到从他坚毅的俊脸上滑落的汗珠。 “累吗?”顾轻狂问陶修。 陶修摇头,“不到长城非好汉,我们今天就走到不想走为止吧。” “好。”顾轻狂朗朗一笑。 回过头,还有许许多多的游客与他们一同走着,踏着这坚实的每一块砖,感受着每一位劳苦人民用血汗砌成的城楼城墙,眺望远处,有一种指点江山的快感。 回望走过的路,仿若一条长长的巨龙镶嵌在苍绿的山岭之上,雄伟壮观得令人心潮澎湃,旭日东升照亮了这条蜿蜒的巨龙,也照亮了每一个中华民族的子孙的脸庞。 站在长城上,每一个人的胸腔里,爱国情怀如潮水般涌来。 走着走着,身后跟着的游客越来越少,渐渐地,只剩下顾轻狂和陶修两个人,步调一致、目光坚定地继续走着。 两人只是粗略吃了些早餐,开始踏上长城后,便一路在靠喝水充饥。 从早上走到晚上,从日出走到日落,从人多走到周围无人,两人全身酸疼无比,却依旧继续走着。 夜风吹过蜿蜒的长城,拂过他们的脸庞,因为周围没有人,陶修任由顾轻狂牵着自己的手,沿途欣赏祖国美好的河山。 “好了,这一次就走到这儿吧。”陶修眺望着远处的风光,总不能把一周宝贵的时间都放在徒步长城上,走不完,更会成为心中美好的遗憾。 “我们今天,大概走了四十多公里,剩下的,每年过来走一次,直到走完,怎么样?”顾轻狂问道。 陶修点头,两道疲惫至极的身影终于离开了万里长城,拖着酸软的骨头跑去舒服地蒸了桑拿。 之后,两人逛遍了北京,看了最出名的皮影戏,吃了驴打滚、北京烤鸭、喝了酸梅汤,逛了北京的酒吧,一同走过烟袋斜街、帽儿胡同…… “好累……”陶修趴在酒店的大床上,呆呆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喷水池,低声叹道。 顾轻狂愉悦地趴在了陶修的旁边,“后天就要开始比赛了,那我们明天就睡一天,哪儿也别去好了!” 明明是留在房里休息,可为什么陶修却仿佛看到顾轻狂的眼睛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期待。 “这……轻狂,嗯……”陶修修长的手指攥着身下的床单,承受着身上人的猛烈攻击。 “怎么了?”顾轻狂丝毫不受影响地露出一丝蛊惑的微笑。 “你不是说、说……”陶修忍着腰酸腿疼,几乎说不出话来。 顾轻狂倾下身问道:“我说什么了?” “你不是说,今天睡、睡一天。”陶修发觉自己被骗后,已经太迟了。 顾轻狂点头,“是呀,我们还没怎么离开过这张床呢!” 陶修咬牙切齿,“可这不是、在睡觉!” “老男人,再来一次吧。”顾轻狂就像刚刚被释放出来的猛兽,一次又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满足。 陶修在心里泪流满面,声音破碎地低吟道:“不,不要了。” “修,你体力实在太差了,怎么办,一点儿都不满足。”顾轻狂懊恼地道。 陶修不忍看到顾轻狂失望的表情,再累也不想承认自己老,只好一咬牙,狠下心道:“轻狂,你继续吧。” 于是,陶修又一次没有办法独自下床,颤巍巍的脚刚接触地面便狠狠一软,倒了下去,惊动了熟睡中的顾轻狂。 高大的男人不着一缕,轻松地将他拦腰抱起,走进了宽敞的浴室。 这一周对于顾轻狂和陶修来说,相当于婚后的度蜜月,前几天玩疯了,两人都很累,所以晚上都是相拥着老老实实睡觉,难得“放一次假”哪儿也不去,顾轻狂怎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得陶修死去活来。 之后,陶修强烈怀疑自己因为上了年纪所以体能下降才导致无法满足顾轻狂,想想也是,顾轻狂今年才二十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呢!可他还不到三十,不是也该正值壮年吗?! 看来,有必要计划一系列高强度的运动锻炼一下身体了,陶修抚着下巴无比严肃地考虑着这“人生大事”。 睡了一整天后,次日早上,顾轻狂神清气爽地爬起来换衣服,出去买了早餐回来后才凑到陶修的耳边,轻声喊他起床。 陶修的眉间微皱,带着淡淡的疲惫,在顾轻狂的声音下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比赛了。”顾轻狂盯着挂在墙上的时钟道。 “什么?!”陶修一惊,立马起来穿衣服、洗漱。 结果就连早餐也只能匆匆忙忙地在的士上解决,陶修瞥了顾轻狂一眼,“你吃早餐了吗?” 顾轻狂点头,他只是随便吃了几口,因为接下来的比赛需要高强度的体能,不吃东西容易低血糖,可吃得太多又会行动迟缓,所以顾轻狂十分有分寸地吃了一点早餐。 全国跆拳道比赛的总决赛每年都会在北京举行,上一年年头,顾轻狂夺得了全国冠军奖,今年再次参赛,他依旧是许多人心中不败的神话。 比赛现场的座位分布呈环形,这样可以保证每一个座位上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中间椭圆形的比赛台上的一举一动。 顾轻狂将陶修领到了第一排其中一个位置上,那个位置,是属于德高大学的位置,上一年坐在那里的人是吴校长,而今天吴校长没有到场,坐在那里的人变成了陶修。 “我要下去换衣服了。”顾轻狂突然倾身靠近陶修,“今年有一个强敌出现,老男人觉得我能赢吗?” 陶修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毫不怀疑地点头,“轻狂一定会赢。” 顾轻狂噙着笑,重复道:“好,我一定会赢。” 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双仿若艺术家般完美的手拉住了他的衬衫,顾轻狂回头,看到了陶修担忧的双眼,陶修想了想,还是道:“别勉强,安全最重要。” 顾轻狂注意到,陶修手上的伤疤已经渐渐淡了,看来那支药膏效果不错,不用多久,陶修那些痛苦的过去,也会像这道疤痕一样被顾轻狂用幸福的记忆一一抹去。 在陶修心里,能赢固然最好,可如果胜利是顾轻狂用重伤换来的,他宁愿顾轻狂输,输赢在他心中并不重要。 顾轻狂点头,嘴角划过轻蔑的笑,他狂妄、自大,谁也不放在眼里,陶修不来就算了,既然陶修在场,他绝不可能当着陶修的面输给任何人。 这场比赛,他会比上一年的比赛更认真地对待,谁也无法从他手中夺走冠军的奖杯。 陶修紧张地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前面一直是别人在对打,等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的时候,陶修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穿着跆拳道服的顾轻狂高大且充满气势,虽然年轻,一双剑眉凛起,双唇轻呡的时候,没有人敢轻视他,尤其是他的名字上,还被冠上了去年全国跆拳道冠军的衔头。 顾轻狂老神在在地瞥着自己的几个对手,紧接着视线一转,直直对上了坐在观众席上的陶修,朝他展开一个自信的笑容,陶修抱着顾轻狂的外套,回他一笑。 耳边是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顾轻狂。 一个说:“那就是去年的跆拳道冠军,比去年看起来更帅了!他一出现,还有谁能赢呀!” 另一个说:“那可不一定,听说今年f市出了一个比顾轻狂更年轻的男生,跟顾轻狂一样,自从参加比赛以来从没有输过,这次两人对上,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陶修将视线转移到比赛台上,果然看见一个比顾轻狂更年轻的男生,正用挑衅的目光看着顾轻狂,而顾轻狂回给对方的,是嘴角的一抹冷笑…… 第八十五章 没什么不可能! 比赛进行到最后,果然只剩下顾轻狂和那个来自f市的男生。 他们两个人分别是a、b两组的冠军,所以在他们之间将会诞生全国跆拳道比赛的冠军以及亚军。 顾轻狂端好架势,眼前的少年染着一头棕色的头发,目光如炬,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再加上他能在b组里脱颖而出,就不简单。 顾轻狂从来没有敬佩过谁,因为他自己曾是最年轻的跆拳道冠军,只不过他不是每年都参加比赛,早在顾轻狂十五岁那一年,就曾经抱走了一个全国跆拳道冠军奖了。 所以顾轻狂不敢轻敌,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就跟他当初一样年轻,最多也不过十五六岁。 想当年顾轻狂十五岁的时候,手下败将全部是年龄比他大的哥哥姐姐,而现在,他的年龄却比那个少年大,这一仗如果输了,倒还真丢脸。 “哥哥可不要输哦~”站在顾轻狂面前的少年尽管比顾轻狂矮了一个头,却狂妄地昂着小脑袋道。 顾轻狂瞥了他一眼,“放心,输的是你。” 少年终究太年轻,沉不住气,打算先发制人,可惜顾轻狂已经是第三次参加全国跆拳道冠军了,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冠军,面对少年的凌厉的攻势,他嘴边噙着笑淡淡地一一化解。 少年急了,迫不得已用出了自己最得心应手的招数,顾轻狂仅仅是一怔,又在没有伤到他的前提下制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狠狠一拉,少年倒在了比赛台上,仰着的小脸怔怔地看着高大的顾轻狂。 全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裁判员拉着顾轻狂的右手高高地举起起来,宣布顾轻狂为今年全国跆拳道比赛的冠军,而少年则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亚军。 颁发奖杯以及奖牌的时候少年咬着唇,一脸不甘地瞪着顾轻狂,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滚滚流下。 顾轻狂严肃地拉着少年的手,让他和自己并肩站在了冠军台上,然后弯下腰问道:“小子,你今年多少岁?” “我十四岁了!”少年哼道。 顾轻狂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子,哥哥是在十五岁的时候才赢了冠军,你今年十四岁,手里捧着的是亚军,明年冠军就是你的了,别气馁。” 少年眼里闪着泪光,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抬着头问顾轻狂:“你明年还参加比赛吗?” “不参加了。”顾轻狂无所谓地耸肩,见少年一脸失望,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会遇到比我更厉害的对手,加油吧!” 少年点头,擦干了眼泪,看着顾轻狂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远。 输和赢不过是比赛场上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最难能可贵的是通过比赛学会尊重对手,甚至与对手成为朋友,直到打败那个对手。 顾轻狂举起手摇摆了几下,像是在对这项比赛说再见,他不会再参加比赛了,比他更年轻的人应该获得更多的机会…… 比赛结束后,人流分散离开,陶修拿着顾轻狂的外套跑到换衣间找顾轻狂。 那时候参加比赛的人已经基本换好衣服离开了,陶修看到顾轻狂缓慢地脱下跆拳道服,他身形修长,宽肩窄臀,胸肌以及腹肌因为出汗而泛着亮光,那蓄满力量的后背上还有几道伤痕,顾轻狂说,那些都是小时候跟人打架留下的。 “看呆了?”顾轻狂一转身,便发现了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陶修,手里还抱着自己的外套。 陶修回过神来,见顾轻狂脸上都是汗,急忙翻出毛巾,上前替他擦汗。 手腕一紧,人突然被抵在了那一整排储物柜子上,紧接着看到的是眼前被放大的俊脸,顾轻狂好整以暇地笑了,“老男人,我赢了。” “嗯,你赢了,祝贺你。”两人鼻息缠绕着、交织着,暧昧的气氛逐渐浓郁。 顾轻狂挑眉,“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 “你想要什么?”陶修仰着脸问。 顾轻狂还在犹豫,陶修已经自然而然地拉下他的脖子,在他微启的唇上印下一吻,而后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走吧。” 顾轻狂冷清的目光变得温柔,什么奖章、冠军、金钱都不重要,什么也敌不过陶修主动的一个吻。 比赛结束后,两人在北京逗留了一天,最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好去的,便结束了旅程,乘坐飞机返回l市。 出差三周的费用陶修算下来大概是花了一万多,顾轻狂花的当然没有算进去,所以等回到学校后,还剩下一万多要还给吴校长。 两人同时消失,如果同时出现说不定会有人联想到一起,所以等陶修回校上班后,顾轻狂还决定自己再懒懒地睡两天,才去上课。 “恭喜恭喜呀,陶教授,像你这么年轻有为,长得又好的男人不多了,终于找到了娇妻,真是恭喜!”吴校长一见到陶修便要恭喜他结婚。 陶修点头道谢,笑得一脸幸福,同事们都觉得眼前一亮,羡慕嫉妒地拍着陶修的肩膀,“果然是有嫂子的滋润,整个人气色都好了不少,陶教授,你终于结婚了,让你明明比我们老还看起来这么年轻,有你在,学校的女教授们就没正眼瞧过我们,如今,这黄金单身汉终于被套上了哈哈哈……” 整间办公室,除了谢桥外,陶修的确是年纪最大的,可是每当所有人看到陶修和学生们走在一起的时候,绝对没有人会看得出陶修是一位比他们大了十岁的教授。 学校还有十几位单身女教授,明里暗里都向陶修示过意,不过陶修在情爱方面向来迟钝,性向也不是女人,所以从来没有察觉到,没想到他的同事们倒用这一点来打趣他。 陶修尴尬地点头,想起办公室里还有三个单身汉,陶修一本正经地道:“章教授、李教授、王教授,你们可要加把劲了,争取今年搞定!加油!” “靠!最讨厌别人晒幸福了,你和谢教授,一个晒结婚,一个晒娃娃,我们还要不要活了……”章教授哭天喊地道。 谢桥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注意到陶修无名指上的戒指,想到陶修没上班的一个月时间里顾轻狂也没有出现过,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还是祝福他们吧。 毕竟男人和男人,不像男人和女人,不容易啊! “恭喜。”谢桥也握了陶修的手。 陶修点头,这么多同事里,大概只有一个谢桥知道他和顾轻狂的事,他不仅一直替自己保密,还真心地祝福他,陶修感动地握住他的手,“谢谢,谢谢你。” 这句“谢谢”不仅是感激谢桥对他们的祝福,更是感激谢桥对他们的理解以及尊重。 接受完同事们的祝福后,陶修去了校长办公室,处理出差报销的事宜,顺便将剩下的钱还给了吴校长。 两天后,陶修在吴校长的授意下,召开了学术交流会议,整个德高大学的教授以及校领导都参加了此次会议,令陶修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身西装革履的顾轻狂也参加了此次会议,就坐在自己一抬头就能看见的正对面! 陶修愣了一下,今天他出门的时候顾轻狂还在睡觉,他跟顾轻狂说过今天自己要开会,在座的全是学校教授和校领导,顾轻狂只是一个学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陶修看着顾轻狂和吴校长点头打招呼,而后对上自己的视线,一抹调皮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陶修定睛一看,顾轻狂面前的牌子是极其整齐的印刷体,上面写着“股东”两个字。 “陶教授,陶教授?人已经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吴校长见陶修站在大屏幕前发呆,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陶修回过神来,感受着一直牢牢盯着自己的炙热视线,低头一笑,一颗紧张的心突然变得十分平静。 台下正对着自己的那个男人,不仅是自己一生的伴侣,还是一直见证着自己的努力和进步的人,想到这里,陶修目光温柔,整理思绪,举手投足间尽是名校教授的风范。 陶修开口,把自己在英国伦敦大学所见所闻以及所学习到的知识娓娓道来,这是德高大学最大的会议厅,底下坐着的全部都是德高大学优秀的教授,而他们此刻正拿着笔像学生一样,认真地记录着陶修所说的内容。 顾轻狂不时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等陶修说完自己的见解后,顾轻狂站起来对所有教授道:“根据我们学校的情况,陶教授提出的建议非常好,但我希望各位能有更具体的教学方案出来,大家可以互相讨论学习一下。” 说罢顾轻狂看向陶修,对陶修点头道:“陶教授,请坐。” 陶修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掌心,掌心里尽是汗水,这么多的教授以及校领导坐在一起,陶修坐下的刹那,眼里能看到的,却仿佛只有顾轻狂一个人。 虽然疑惑,但没有去追问顾轻狂为什么会成为德高大学的股东,也许在陶修的心里,只要是顾轻狂,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吧。 第八十六章 蜜糖甜入骨! 会议厅里响起教授们互相讨论的嘈杂声,顾轻狂则在一片嘈杂声中静静地看着正在翻看资料、时不时做着笔记的陶修,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似乎不管外界传来什么声音,都无法打扰到他。 陶修出差到国外学习整整三周,带回来的教学经验以及教学模式是一笔珍贵的财富,在座的教授们经过讨论后,每个人都制定出了自己的教学方案,相信德高大学在师资力量上已经远胜于其他的大学。 会议结束后,吴校长当众宣布了陶修升职的消息。 之前辞职回家结婚的李教授原本就任副教导主任一职,他离开德高大学后,吴校长就一直在物色新的有能力的教授,眼看陶修的到来为学校带来这么多荣誉,又是天才学生加拥有股东身份的顾轻狂所看好的教授,再加上陶修出国学习后回来开讲座会议交流的出色表现,吴校长觉得陶修能够胜任副教导主任一职,即使陶修的入职时间是所有的教授中最短的,可他的能力和实力都摆在了众人的眼前。 所以吴校长刚刚问过顾轻狂的意见后,便当众宣布了这件事。 陶修平时为人不高调,但因为人品好、聪明又谦虚,颜值又高,所以不管在男教授堆还是在女教授堆里都十分受欢迎,升职不但没人眼红,反而人人送上祝贺的掌声。 在大家的祝贺语中,最普遍的一句便是:“陶教授爱情和事业两丰收,今年真是好运连连。” 每当听到类似的话语,陶修都会忍不住瞥顾轻狂一眼,看到他的手指上也戴着戒指,陶修才敢相信,原来别人祝贺、祝福的真的是自己。 “谢谢,谢谢大家,有幸在德高大学工作,遇见各位这么好的同事,以及认可我的校领导,有那么多优秀的学生,陶修真的很感谢你们。”那一刻,陶修的眼里真的含着泪光。 “陶教授,你是我们全校师生学习的榜样!”吴校长拍着陶修的肩膀道。 陶修余光一瞥,他看到顾轻狂在对自己眨眼,那一瞬间,他的世界充满了阳光,过去的黑暗统统消失不见,仿佛那些心痛、难过都没有存在过,他只记得,自己多了一个妹妹,和顾轻狂结婚了,还拥有了一个像父亲一样的师父,他身边,还有许许多多对他好的人。 他的同事们,他的学生们。 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有他,有一个名叫“顾轻狂”的男人。 陶修在人群中笑着,笑着那样耀眼,顾轻狂极少见到陶修笑得这样自然、真实,他庆幸自己与陶修萍水相逢的时候没有放他走,也庆幸用一枚戒指套住了陶修的下半生,套住了他的老男人的心。 顾家小别墅。 顾轻狂兄妹和陶修同时举杯,“干,祝大嫂前程似锦!和大哥长长久久!” 陶修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一般用在女人身上的称呼,反正没有外人在,顾轻雅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了,也懒得去别扭。 顾轻狂眯着眼,与陶修干了一杯,“祝贺升职,我的老男人。” 陶修喝过葡萄酒后,小小的耳垂红得发亮,就连双颊也染上了酡红,似天边的晚霞般醉人。 喝过这一顿升职酒后,陶修虽然没有醉,脑子也有些浑浑噩噩。 吃得太饱了,导致睡不着,陶修坐在顾轻狂卧室的落地窗前,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亮着的街灯。 自从周航予离开了他后,他的世界就像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令他大喜大悲,他也曾勇敢地爱过,却换来那样一个惨烈的结局。 甚至赔上了周航予的性命,再也回不了头。 那七八年,陶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直到遇见了顾轻狂,年轻,聪明,肆意,狂妄的少年。 不顾他的意愿,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闯入他的世界。 明明知道也许一样没有结局,他依旧一头扎了进去。 这蜜糖,太甜了,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生活在这个冷冰冰的甚至连亲人都嫌弃他的世界,顾轻狂给的温暖以及温柔,是那样的刻骨。 又如何抵挡呢? 陶修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能够结婚。 不是和某个女人随随便便地过一生,也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结合,更不是曾经所想的那般孤独终老,茫茫人海中,终于有一个人一直追逐着他的身影,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 不再是孤独的。 他结婚了,有一个家。 陶修叹了一口气,有些炙热的脸庞感受到一双熟悉的大掌传来的温度,陶修微微偏头,一眼便撞进了顾轻狂幽深如夜空的眸子里。 “醉了?脸好红。”顾轻狂站在陶修背后,微微低下身,搂着陶修的肩膀。 陶修微微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你不问我为什么变成了学校的股东?”顾轻狂惊讶陶修竟然一点儿也不好奇。 陶修依旧摇头,他不问,他相信顾轻狂。 顾轻狂闭着眼睛,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姜宸一直有以我的名义给学校捐钱,每个学期攒下来是一笔大数目了,这个学期刚开始,就顺其自然地做了股东,不过我可没有给你走后门,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付出了努力,才得到的。” 陶修也闭着眼睛,幽幽地问道:“真的?” 他一直渴望在事业上得到上司的认可,也许顾轻狂没有帮他很大的忙,但如果没有顾轻狂存在的话,这一切估计不会来的这么顺利,不然他在之前的工作单位也不至于一直做个小教师,而进入了德高大学,才一年就升了副教导主任。 顾轻狂被陶修问得有些心虚,正是因为陶修这么信任他,如果他才会心虚。 “如果我告诉你,从我在寿司店里确定那一晚上的男人就是你之后,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设计的,你会怎么样?”顾轻狂有些不安地问道。 他承认自己这么做也许有些卑鄙,但是陶修最后还是爱上了他,和他在一起了,这就是他要的结果,而且他的本意,也不是想伤害陶修,他一直想对他好。 陶修再次低叹,原来真的像自己所猜想的那样,他不得不佩服顾轻狂,居然有这么好的耐心安排好这一切,大概从他踏入德高大学的校门开始,就注定逃不开了吧。 谁能想象,当初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年,会对他一个二十八岁的男人动心,并且花了这么多心思,把他带进学校,不要脸地死缠烂打,一直到他退步、沦陷…… 而这一切的源头,仅仅是因为当初一场谁也不认识谁的萍水相逢的欢爱。 陶修很好奇,所以便问了出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因为……”顾轻狂用手挑起他的下巴,轻轻摘下他的眼镜,抚摸着他眼角下的那颗朦胧的黑痣。 “这个,那一晚,我忘不了你眼角下的黑痣,以及你名字里有一个‘修’字,我让姜宸帮我找了很久,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直到那天我帮死丫头去你们店里买寿司,我看见了你。”顾轻狂声音沙哑地道。 陶修没有想到,那一晚过后自己就因为车祸忘记了许多事,甚至还将那一晚看作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可顾轻狂却因为那一晚爱上了自己,连他眼角下长着一颗黑痣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被顾轻狂挂念着,锲而不舍地寻找着,找到后又一步一步,直到他缴械投降、身心尽失。 “你知道,当我知道你忘了我的时候,有多么恼怒、心痛吗?”顾轻狂像个小孩子般脆弱地低喃着。 陶修惊讶于顾轻狂对自己的感情,明明那样年轻,在别人眼里看起来那样不靠谱,可他分明用情至深,分明无比专一,值得自己再去赌一次。 陶修向后靠在顾轻狂火热的胸膛里,陶修明白了,明白这个男人为了让自己接受他,背地里究竟做了多少。 “我不会再忘,你这个傻瓜……”陶修抬起头,吻上顾轻狂饱满的双唇。 两人交换了一个吻后,眼里的爱意渐浓。 顾轻狂修长的手指穿过陶修柔软的黑发,深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修,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的家人?” 陶修身形一僵,顿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当初周航予选择逃避,而他则选择坦然面对,周航予尊重他,回去跟他一同面对那些风风雨雨,可谁能想到,最后的最后,竟会以周航予永远离开了他而结束。 陶修是后悔的,无数个日夜都在懊悔,如果他们不曾回去,如果他不曾天真地以为坦然面对就能改变一切,也许后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当初,他是那么在乎周航予,也同样在乎他的家人,他觉得自己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家。 可后来,却是那个家,那些所谓的骨肉相连的亲人们先抛弃了他。 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得不到他们的谅解,距离那件事情的发生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第八十七章 墓园见父母 而现在,好不容易他走出了那些阴霾的过去,重新寻找了一位人生伴侣,他的世界刚刚出现了阳光,却又要面临这个关于亲人的抉择。 上一次,他选错了,害了周航予。 这一次,他不敢选。 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却又担心顾轻狂会因此误会,误会他的真心,误会自己不愿带他见自己的家人。 “一定、一定要去见吗?”陶修颤抖着嘴唇,低声问道。 顾轻狂想了想,“难道你不想得到家人的祝福和认可吗?” 想,他怎么会不想,可他更害怕会因此而失去顾轻狂。 陶修突然转过身,用力抱住了顾轻狂的腰,“我不想再失去一次!” 顾轻狂知道,那个男人,终究还是在陶修的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痕,尽管手腕上那道代表过去的伤疤已经逐渐淡化。 “没关系,不着急,你再好好考虑考虑。”顾轻狂安慰般抚摸着陶修薄薄衬衫下优美的脊背。 顾轻狂还记得,陶修情动的时候,那好看的脊背会弯曲成漂亮的弧度,诱人探索。 陶修没有出声,这件事,他的确需要好好考虑。 “那我先带你去见我的父母吧,我们在法律上已经是合法的伴侣了,我父母还没见过你呢。”顾轻狂毫不犹豫地道。 “如果他们还在的话,应该也不会……”陶修欲言又止。 顾轻狂斩钉截铁地摇头,“我父母十分开明,一定会喜欢你的,等你忙过这两天后,我就带你去见见他们,好吗?” “好。”陶修点头。 原本计划是两天后去见顾轻狂的父母,但这几天两人要忙的事情都很多,尤其是顾轻狂,不但有自己的工作,做了学校股东后多了决策权,一些大事也总要他拿主意,所以等两人都有空的时候,已经距离提起那件事的那天过去一周时间了。 那天,阳光灿烂,陶修和顾轻狂两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神情严肃地走进l市最大的柳山墓园。 因为是大白天,墓园并不像陶修所想象的那般恐怖瘆人,相反,柳山墓园的绿化设施布置得非常好,一排又一排一列又一列的墓碑整齐地错开,每一座墓碑旁边都种了许多花花草草。 陶修的手里捧着一束洁白的栀子花,淡淡的花香扑鼻,顾轻狂说,栀子花是他的母亲生前最爱的花。 所以路过花店的时候,陶修便下车,挑挑选选,终于选了一束开得最绚烂最美丽的栀子花,当作见面礼。 今天不是假期,也不是清明节,所以来墓园的人比较少,顾轻狂特意逃课出来,而刚刚升做副教导主任的陶修今天下午没有课,巡视了一遍各班级,便跟着顾轻狂过来见父母了。 “老男人,来,这两位就是我爸妈。”顾轻狂在一座墓碑前站定,陶修朝着顾轻狂的目光看去,墓碑上是一对夫妻的照片,他们看起来都十分年轻,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一看就是一对既开明又好相处的人。 陶修不得不感叹基因遗传学的强大,顾轻狂的父母果然也长得非常好看。 “叔叔……”刚开口就被顾轻狂睨了一眼。 陶修连忙改口道:“爸、妈,轻狂带我过来看你们了,也许你们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感激你们,感激你们拥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因为轻狂,才有现在的我,爸、妈,求你们保佑我们,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同舟共济、白首不离。” 陶修跪在他们的墓碑前,深深地朝他们鞠躬,手里的栀子花也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顾轻狂的母亲面前。 顾轻狂看着陶修眼神清澈地祈求,忍不住环住他的肩膀,两人改跪为坐,顾轻狂边清理着墓碑旁边的杂草,边对着墓碑上的照片道:“爸,你从小就教育我,要做个有担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今,我结婚了,你们替我高兴吗?” 顾轻狂知道自己等不到任何回应,便继续道:“虽然与我携手的并不是一个女人,但是我知道,你们如果健在,一定能够理解我们的感情,我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放开他的手。” 陶修的手被顾轻狂紧紧握着,十指交缠间那两颗婚戒交相辉映。 两人在墓碑前坐了许久,两套黑色的西装,两道靠得很近很近的背影,灰色的寂静的墓碑,一束纯白的栀子花,守墓园的人对这一幕印象十分深刻。 因为守墓人远远地看见,两人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 从三点多阳光正灿烂的时候,一直坐到六点多夕阳西下,天边泛起了一抹抹美丽的晚霞,陶修还在认真地倾听着,听着顾轻狂说那些过去的家庭和乐的故事。 直到七点整两人才离开柳山墓园,留下那束纯白的栀子花陪伴早早离开这个世界的两位长辈。 上了车后,顾轻狂习惯性地倾身帮陶修系安全带,“想去吃什么?” 陶修摇头,刚刚见完顾轻狂的父母,他似乎不是很有胃口,心情也有些闷闷的。 顾轻狂仿佛看出陶修的想法,便问:“那就到处逛逛?” “好。” 顾轻狂开着车路过许多餐厅,两人都没有兴趣,就在车子准备经过下一间餐厅的时候,陶修突然眼前一亮,轻轻敲了一下车窗玻璃,“轻狂,就这间吧。” 陶修看到对面的那家名叫‘浅尝’的西餐厅里,丁乐正在和一个女人一起用餐,女人边说边笑,丁乐却十分冷淡,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疲惫。 陶修的命是丁乐救回来的,现在丁乐又面临像他当初一样的选择,两难全,陶修很担心。 顾轻狂自然也看到了,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找地方放车。 跟丁乐在一起用餐的那个女人看起来还十分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二三岁,长得只能算清秀,不过双颊边各有一个甜甜的酒窝,笑起来的时候倒也明媚动人。 面前这个是第几个了? 如果丁乐没记错的话,大概是第三十九个。 四十五天里,他见了将近四十个女人,几乎天天都有相亲饭局,丁乐疲惫不堪,不仅身累,精神更累。 “丁先生,你谈过恋爱吗?”对面的女人问道。 丁乐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无名指,那上面本该戴着一枚戒指,现在却什么也没有。 丁乐坦言道:“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为什么还要相亲呢?”对面的女人咬着唇,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对丁乐有好感,现在丁乐实话实说,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正直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玩弄女人感情的混蛋。 “因为……父母不同意,可是,我很爱他。”丁乐苦笑地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前面那些跟丁乐相过亲的女人基本不是成为了普通朋友就是不欢而散,丁乐甚至还试过被女人用咖啡泼脸,因为有不少女人觉得,既然丁乐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不该再出来相亲浪费她们的时间。 面前这个女人,是第一个听到丁乐的坦白后还愿意多问一句的人。 “那她也很爱你吗?”女人又问。 丁乐点头,女人随即露出遗憾的表情,“我明白了,其实我也试过,那确实不好受。” 丁乐有些头疼,母亲的病还能坚持多久谁也说不准,但只是一个多月而已,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每当一场相亲结束后,回到医院便要面对母亲失望以及担忧的目光,接着,又是下一场相亲,下一个女人。 丁乐最近,感觉自己快要被各种各样的女人以及他的母亲逼疯了,跟那些女人吃饭或者看电影的时候,都有反胃的感觉。 如果不是叶晨鸣时不时从公务中抽身,暗地里陪伴着他,吃饭的时候坐在他的背后,看电影的时候特意买了他旁边的座位,丁乐大概早都忍受不下去了。 可母亲像是有意的般,不仅不停地帮他安排相亲,还让他搬回家里住,现在不仅白天见不到叶晨鸣,连晚上也很难见到,丁乐的时间分配就是:上班、医院、相亲以及老实回父母家休息。 这段时间,不管对于丁乐还是叶晨鸣,都十分难熬。 但不管怎样,谁也没想过要放手,丁乐的父母看起来也没有退让的打算。 每当丁乐直言他不喜欢女人,没有办法给女人幸福的时候,丁乐的母亲就会不耐其烦地告诉他家里有一个女人的好处,以及男人和男人之间有多不靠谱,这些话直听得丁乐耳朵起茧,都能倒背如流了。 “谢谢你的理解。”丁乐勉强笑道。 刚抬头,便看见顾轻狂和陶修向自己走来,丁乐抬手打了个招呼,女人十分聪明,她站起身对丁乐道:“丁先生,我有事要先走了,下次再见。” 丁乐点头,“谢谢。” 女人离开后,丁乐叫来服务员,让人将女人吃过的碗碟收走,新的碗碟重新摆放在了精致的西餐桌上,丁乐抬头问他们:“过来吃饭?坐吧。” 陶修点头,“丁乐,刚刚那个……” 第八十八章 力量! 丁乐叹气,“相亲,我妈把七大姑八大姨所有的亲戚都发动了,帮我找老婆。” 顾轻狂和陶修面面相觑,丁乐帮陶修和顾轻狂倒了红酒,无奈地摇头。 “阿姨最近怎么样了?”陶修关心地问道。 “情况不好,越来越痛苦了,我和我爸正在商量,实在熬不过就让她出院,让她顺其自然地离开,也好过再受那么多苦。”丁乐说起母亲的病的时候,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陶修黯然,“那你和叶晨鸣……” “又好几天没见了,最近我父母盯得紧,真累。”丁乐苦不堪言地笑。 顾轻狂挑眉,“打起精神,只要下定决心不放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丁乐,谢谢你为我们的婚礼送上的祝福,干一杯。” 顾轻狂的话令丁乐心中一暖,想到陶修刚跟顾轻狂结婚不久,正是感情好的时候,他作为陶修最好的朋友,也不愿将不开心的事情挂在嘴边,当下调整心情,举起酒杯,“应该是我敬你们才对,祝你们幸福。” 三个玻璃高脚杯轻轻碰撞,酒杯里暗红似血的红酒轻轻晃荡了一下,陶修眼里闪着光芒,“谢谢。” 三人都仰头喝了酒,接下来的话题都很轻松,谁也没有再提到叶晨鸣或者丁乐的母亲。 这是丁乐一个多月以来吃得最有胃口的一顿饭,自从开始吃饭相亲,丁乐没有一顿能吃好吃饱,连带着胃病都发作了几次,今天顺利解决了相亲的女人,还碰到了陶修和顾轻狂,大家都开心,吃饭的时候也喝了不少酒。 三个人都吃饱喝足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高大的穿着公安制服的人影走进了餐厅。 那道人影站在门口扫了几眼,看见了丁乐后便向他们走去。 丁乐没看到那道身影,他只是掏出响起铃声的手机接了一个电话,电话中那道熟悉的声音轻轻传出:“抬起头,看我。” 丁乐闻言抬起头,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脸庞。 叶晨鸣在丁乐旁边坐下,对顾轻狂和陶修点头,“你们也在?” “刚好找地方吃饭,就看到丁乐了。”陶修道。 丁乐问叶晨鸣,“吃过饭了吗?” 叶晨鸣摇头,丁乐挥了挥手,一个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丁乐皱着眉头翻看着菜单,点了两三道叶晨鸣喜欢吃的菜,以及一份意大利面。 陶修和顾轻狂相视一笑,顾轻狂抬头道:“你们慢慢吃,我们就先回去了。” 丁乐点头,“好,注意安全。” 陶修和顾轻狂离开后,叶晨鸣的饭菜上了桌,丁乐给叶晨鸣夹菜,顺便看了看时间,抱怨道:“最近经常这么晚吃饭?” 丁乐在过来相亲之前就已经把这家餐厅的地址定位给了叶晨鸣,所以叶晨鸣才会下班后马上赶过来,就为了在这么一点时间里见丁乐一面。 自从丁乐搬回家里住后,两人见面的时间太过短暂了,有时候叶晨鸣甚至忍不住上班的时候偷溜出去到丁乐的办公室去看他,只不过最近太忙,偷溜的机会也比较少。 “比较忙,我的胃还很好,你可不能这样。”叶晨鸣无比严肃地道。 丁乐把菜碟推过去,“这里的澳洲牛扒很好吃,慢慢吃。” 尽管丁乐说了“慢慢吃”,叶晨鸣还是在十分钟之内填饱了自己的肚子,曾经的军人生涯令叶晨鸣养成了分秒必争的好习惯,更何况现在和丁乐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珍贵了,叶晨鸣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自己吃饭上。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告诉叶晨鸣,刚刚离开的两个男人已经结过账了,叶晨鸣哑言,随即不在意地笑笑,见四周人不多,拉过丁乐的手,“走吧。” 因为知道丁乐开了车出来,所以叶晨鸣便把车留在了公安局,此时坐在副驾驶座上,叶晨鸣看着丁乐眼旁的黑眼圈,心疼道:“你最近太累了。” “没事。”丁乐知道叶晨鸣也不好受,都是因为相爱,所以彼此都在隐忍着、努力着,谁也不忍心再给对方压力。 “你准备开去哪里?”叶晨鸣看出眼前的这条路既不是回家的路,也不是去医院的路,更不是回公安局的路,便问道。 丁乐神秘一笑,“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丁乐把车一直开到了出租自行车的地方,停好车后,从后车座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套运动服,稍大的那一套扔给了叶晨鸣,“换上吧,我们很久没有大汗淋漓一场了。” 原来丁乐想念他们结婚之前最爱的一项运动了,这项运动在他们结婚之后,真的很少过来玩了,叶晨鸣也十分想念。 两人换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穿上一模一样的运动服,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情侣装,红色加黑色搭配的运动服令两人看起来精神奕奕,换好衣服的两人甚至在车里亲吻了一番才恋恋不舍地下车。 “晚上好,我们想租两辆自行车骑两个小时。”丁乐对租车棚里的老大爷道。 老大爷习惯性地搓了搓手,“哎哟,是你们啊,你们可好久没来了,现在看起来感情还这么好,真不错,先交了押金和租车费,我给你们挑两架最好骑的自行车……” 叶晨鸣从刚认识丁乐开始就喜欢在这里租自行车夜骑,丁乐被叶晨鸣感染,后来也喜欢上了这项运动,以前两人经常下班后吃完饭散着步过来租自行车骑一两个小时,边骑行边聊天,或者沿途用相机拍下l市的夜景。 “好,谢谢您,您儿子考上一中了吗?”丁乐问那位背脊有些佝偻着的老大爷。 以前过来租车的时候都会和老大爷聊天,老大爷是个非常实在的人,明明生活得十分穷困,却一直没有提过价,老大爷没有老婆孩子,他的儿子是在自己小巷的门口捡的,明明自己已经活得够累了,见到那小小的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老大爷还是好心地把他带回了家,当作自己的儿子养着。 许多来租车的人都知道老大爷的儿子不是亲儿子,老大爷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儿子,而是早早就告诉了儿子,自己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并告诉他,假如他将来有出息,或者亲生父母回来找他了,自己什么也不会要,只求他有空多回来看看自己。 就是这样一位老人,为了一天多赚几十块钱,别的租车棚七八点就关门了,他却夜夜坚持到十二点,吹着凛冽的寒风,春夏秋冬,刮风下雨,不管有没有生意,他都静静地等待着。 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这么累,他说,多赚十几块就能帮儿子多买一本书。 老大爷的儿子读书非常棒,所有人都说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每次听到别人的赞赏,老大爷便笑弯了腰。 其实在这个繁华的l市,租自行车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学生们自己都有自行车,上班族工作忙碌,也根本没时间出来骑车,至于老年人,则大部分喜欢散步,尤其是近几年来,老大爷的许多同行都渐渐倒闭了,老大爷的生意也越做越难做,帮衬的都是些熟客,有时候可会坐一整天但没有一个客人。 但老大爷依旧这么坚持下来了,除了租车外,他自己还买了一些工具,帮路过的一些学生们的自行车打气,或者换轮胎,赚一些小钱。 老大爷的车棚里只有十辆自行车,有些已经很旧了,只是摆放在那里,只要有客人,老大爷都会给客人们挑最新的自行车。 丁乐和叶晨鸣虽然不算很有钱,但平时经济能力和消费水平都属于中上,他们不是没有钱买两架自行车,而是他们愿意帮衬老大爷的生意,愿意尊重老大爷的租车事业,也许他们多来几次,老大爷就能赚够儿子买书的钱,如果稍微能多出来一些,那么他们就可以吃一顿好一点的饭菜。 丁乐和叶晨鸣都明白,像老大爷这样的人,直接给钱给他就是侮辱,因为他不是乞丐,他在靠自己的劳动赚钱,所以丁乐和叶晨鸣一直没有买自行车,只要有空,他们就会过来租车。 “考上了考上了,再过两个月就开学了,我刚刚攒够他的学费呢!”老大爷笑得眯起了眼,“来,这两架自行车我刚刚才维护过,很好骑,我给你们开锁,晚上还来骑车的人越来越少了,我还以为你们也不来了呢……” 老大爷把锁打开后,丁乐和叶晨鸣上前把自行车推了出来,“我们工作比较忙,以后只要有空,会经常过来骑车锻炼的,谢谢您,我们准备开始了,您记得看时间。”丁乐提醒道。 老大爷摆摆手,“好,好,你们去吧,哎~年轻真好啊!” 丁乐和叶晨鸣骑车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缩成了两个小黑点,老大爷又坐回了椅子上,边摇着扇子边听着收音机里的新闻。 “看来我们真的好久没来了,连老大爷都想我们了。”叶晨鸣侧过脸对丁乐道。 丁乐点头,“我突然想起我们很久没有一起骑车,一起比赛,一起流汗,一起呐喊了,我想,我们需要一些激情和力量,去对抗所有的一切。” 叶晨鸣双眸中跳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来,开始比赛吧!” 第八十九章 艰难 虽然说是比赛,但两人并没有拉开太大的距离,叶晨鸣在前面,也只比丁乐快了不到半米,丁乐如果在前面,也只快叶晨鸣一丁点。 两人向过去那样边聊天边骑车,聊的不过是些琐碎的事情,有工作上的趣事,也有他们过去的一些回忆。 蜿蜒的马路上不时有汽车经过,他们骑得很靠边,不时相视而笑。 不到一个小时,两人均大汗淋漓,薄薄的运动服下现出属于男人的精壮胸膛,寂寞伫立在路边的灯将他们骑车的身影拉得无比长。 “丁乐,如果顺利的话,也许明年我就能当上公安局局长了,老局长要准备退休了,明年大概会走走过场,如果不超过十个人反对的话,就不会有问题。”叶晨鸣说到工作便把这件事也一起说了。 丁乐轻笑,“以你的工作能力和加班不要命的精神,谁会反对你做局长?” 叶晨鸣可是公安局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局长,等到明年,不出意外,他会成为最年轻的局长。 叶晨鸣也笑,“我还要攒钱把你丢失的戒指补回来呢!” 丁乐骑得气喘吁吁,忍不住道:“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最近丁乐基本没有时间锻炼身体,整天不是在电脑前工作,就是穿梭于家和医院之间,所以骑了一个小时车已经有些累了。 叶晨鸣下了车,两人推着自行车,并肩在沥青马路上行走,享受着徐徐的夜风。 四周寂静无人,只有蜿蜒的马路一直延伸着,仿佛看不见尽头。 “丁乐。”叶晨鸣停下脚步,突然喊道。 丁乐回过头,脸已经被一双火热的手捧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热吻也像狂风骤雨,怎么也止不住。 思念如洪水,能够摧毁一切的理智,丁乐也不顾一切地回应着,哪怕此刻他们身在大马路上。 天旋地转,一发不可收拾,两人等待这安慰的吻,已经太久太久,偶尔有汽车经过,由于车速太快,坐在车里的人只能看到车窗外有两道正在接吻的身影,而后一晃而过。 叶晨鸣满足地舔了舔丁乐被吻得红肿的唇,“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往回骑吧,别让老大爷等久了。” “我们可以刚好迟到两分钟,这样老大爷又能多赚五块钱了。”丁乐看着手表道。 租车规定里超过说好的时间是要加钱的,叶晨鸣看着丁乐在灯光下的姣好侧颜,叹道:“就你好心。” 两人重新开始骑车往回走,“等会儿回医院还是回……回你爸妈那?”叶晨鸣下意识想说“回家”,想想又有些不甘心,他和丁乐才是真正的法定伴侣,回他们家才叫做回家,严格说来,丁乐爸妈家只能算坐“娘家”吧,但这么说肯定会被打死。 “回医院,我爸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所以我让他晚上不要到医院来了,我尽量白天把工作忙完,晚上留在医院陪着我妈。”在医院睡得非常不舒服,因为丁乐会认床,也习惯了叶晨鸣抱着他睡。 叶晨鸣沉默了一会儿,“有多开个床位睡觉吗?” 丁乐低头,“医院生意好得不得了,人满为患,哪里还有床位?我是坐在椅子上趴在我妈的床边睡的,我妈让我回家睡,可我不放心,自从上周有过一次突发症状后,医生就建议家属晚上陪同了。” “怎么不早说!”叶晨鸣皱眉,“我等会儿帮你买一张折叠床和枕头毛毯,睡不好怎么有精神。” 早就知道丁乐在医院休息肯定睡不好,先别说医院里那股子难闻的消毒水和药味,就连空气都是混浊的,再来就是医院的床一点儿也不柔软,被子也不暖和,而且被那么多的病人盖过,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毒干净,以丁乐的性格,即使有床位也肯定睡不安稳。 但叶晨鸣没想到竟然连床都没有,坐着睡觉一整晚不仅腰酸背痛,脖子也会很难受,夜里又容易着凉,唉,他要是可以陪在丁乐身边,一定不会让丁乐这样受罪,哪怕是为父母受罪,也不行。 知道叶晨鸣是心疼自己,丁乐更委屈了,这些委屈,他不能在陶修和顾轻狂的面前表现出来,更不能在父母的面前表现出来,突然叶晨鸣这么说了,丁乐把委屈咽了回去,“好。” 两人同时到达老大爷的租车棚,比赛不分胜负,完美落幕,刚好迟到两分钟,老大爷多赚了五块钱,乐呵呵地向他们道谢。 接着丁乐把车开去了距离医院最近的一家超市,停好车后两人并肩走进超市。 看着叶晨鸣反复查看对比一张张折叠床,不仅亲自躺上去试验,还不停地来回折叠,那专注的目光仿佛自己在做一项了不起的研究,丁乐心头暖暖的,走过去在叶晨鸣的耳边道:“看起来挺好的,就这张吧。” “的确还挺舒服,你躺上去试试。”叶晨鸣找来最贵最柔软的枕头,以及一条黑色的毛毯,盖在躺在折叠床上的丁乐身上。 被子和枕头都和他们家用的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牌子,这是为了帮助丁乐改善睡眠,如果和家里用的相差太远,叶晨鸣担心丁乐会睡不着。 “怎么样?”叶晨鸣问躺在折叠床上不停翻身的丁乐。 丁乐坐起来点头,“就这个吧,比较小,不碍地方,病床和病床之间的空位可以放下。” 叶晨鸣兴冲冲地把折叠床折叠起来,抱着枕头和毛毯,一手拉着丁乐去结账,幸好有些晚了,超市里没什么人,不然又会引起一定的轰动。 丁乐将车开到医院,叶晨鸣把那些东西搬出来,“我送你上去,待会儿我让小张开车过来送我回家就行。” 丁乐本想拒绝,怕母亲看到叶晨鸣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不过看看时间,抱着侥幸的心理,也许母亲早就睡了,丁乐便点了点头,任由叶晨鸣跟着自己上了楼。 夜深,医院的走廊里只开了一排幽暗的小灯,确保能够看清路,等到十二点过后,这些小灯也会关闭。 丁乐轻轻推开母亲所在的病房门,把脑袋探进去,见母亲似乎睡着了,便回过头对叶晨鸣点点头,两人蹑手蹑脚地进了病房。 开门一刹那泄进来的光线惊醒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平时丁乐最多八点多就会到,今天却这么晚,所以女人一直没有睡着。 门开的那一刹那,她知道她的儿子终于回来了,便放下担忧的心,闭上眼睛。 叶晨鸣抱着一大堆东西进了病房,小心翼翼地展开折叠床,将一条毛毯铺在床上,放好枕头,丁乐轻手轻脚地躺上去,叶晨鸣替他掖好了被子,在黑暗中深情地看着丁乐。 病房里的病人都睡着了,叶晨鸣摆放东西只发出了一点声响,见病人们都没什么动静,叶晨鸣坐在椅子上,也不着急走,放轻声音对丁乐道:“很晚了,睡吧,我等会儿就走。” 丁乐像听话的孩子般点头,在叶晨鸣的注视下,困意上涌,叶晨鸣坐了不到十分钟,丁乐已经睡着了。 谁也不知道,躺在丁乐旁边病床上的张佩瑶根本没有睡着,因为一直待在病房里,她的眼睛早就习惯了黑暗,所以从叶晨鸣和丁乐进病房的那一刻开始,张佩瑶一直在看着他们。 看着叶晨鸣替丁乐铺好床,看着叶晨鸣替丁乐掖好被子,看着叶晨鸣眷恋不舍看着丁乐的双眼,看着叶晨鸣微微弯下腰,将一个吻印在丁乐的额头上,那个动作那般自然,仿佛把她的儿子爱到了骨子里,就像丁乐的父亲年轻的时候经常吻她的额头一样。 没有任何区别。 张佩瑶还听到叶晨鸣疲惫的叹气声,看到叶晨鸣离开的背影,那般落寞又高大。 那一瞬间,张佩瑶湿了眼眶,其实她看得出来,丁乐很爱叶晨鸣,叶晨鸣也很非常爱丁乐,她很庆幸,能有一个人这么爱自己的儿子,心里却始终过不了那一关,叶晨鸣哪里都好,可为什么偏偏是个男人呢? 熟睡的丁乐翻了一个身,嘴里呓语着一个名字,张佩瑶侧耳倾听,那个名字是:“叶晨鸣,叶晨鸣……” 翻过身的丁乐不小心按到了自己的手机,因为怕张佩瑶看到手机会怀疑什么,所以丁乐在一个月前便把自己的屏幕桌面换了,那张两人的合照换成了纯黑色的背景图,张佩瑶不禁想,难道没有叶晨鸣,她儿子的世界就变得这么黑暗了么? 唉~ 是叹气,也是无可奈何。 她不能陪着丁乐一辈子,总有放手的一天,而且放手的那一天,也许很快就会来临,如果陪伴在丁乐身边的人真的只能是叶晨鸣的话,那就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多试探、考验叶晨鸣一番,等她完全放心的时候,再把丁乐交到叶晨鸣的手里。 走到最后这一步,彼此都很艰难,但总要有人退后一步。 张佩瑶擦干眼泪,在黑暗中看着丁乐的睡颜,久久不能入睡…… 第九十章 危险的倒计时! 沉睡的l市,带着妖娆的魅力,尤其是‘绯醉’所在的那一带地方,越夜才越精彩。 那些纵情声色的场所就像带着一张张神秘的面纱,诱惑着无知的少年少女不断地堕落,抽烟、喝酒、赌博、玩游戏、唱歌跳舞、甚至一夜情,层出不穷,这里,是金钱的坟墓,欲望的世界。 而一向令无数年轻男女沉迷的‘绯醉’最近生意一直下滑,来的人竟没有以往一半多,这是因为,曾经在‘绯醉’最受欢迎也是‘绯醉’的顶梁柱……连城,已经半年多不曾出现了。 连城被姜宸包走,对‘绯醉’的生意带来很大的影响。 一间纯黑色调的办公室里,‘绯醉’的幕后老板正靠坐在高级皮沙发上抽着雪茄,透明的落地窗倒映出男人坚毅的轮廓,以及那双精打细算的属于商人的眼睛。 ‘绯醉’有两个老板,一个老板很年轻,负责出钱,是个高调的富二代,另一个老板年龄在五十岁左右,负责打通各种关系,人脉十分广,隐藏得也很深。 年轻的老板大家都经常见,并不陌生,而那位五十岁左右的老板,就连连城,这么多年里,也只见过寥寥几面。 ‘绯醉’已经在l市屹立不倒将近二十五年了,它深深扎根在这座城市,腐蚀着无数年轻人的灵魂,已经没有人记得它是如何出现的,只知道它的消费之高令人咂舌,每天的营业额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而此刻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抽着雪茄的男人,就是那位五十岁左右的老板,在‘绯醉’里极少人见过他,不过在道上,大家对他不会陌生。 男人打开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慵懒地查看着每间房的监控,监视着所有的客人以及mb,没有什么能够逃过他阴冷的眼睛。 ‘绯醉’的mb都很出色,从年轻的到年长的,从十一二岁的到二十八九岁的,满足所有客人的需求,不管你是有恋童癖,还是sm狂,又或者喜欢成熟性感妖媚的,‘绯醉’都应有尽有。 每一个mb的身体都保养到了最佳的状态,真正的好mb,不仅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动人的风情,就连走路、眼神、声音、喝酒和抽烟的姿势、说话的语气都那么勾人,如何把客人的钱变成’绯醉‘的钱,是他们最重要的课程。 雪茄的烟雾遮盖了男人的视线,男人将雪茄捻熄在黑色的烟灰缸里,正在思考着什么的时候,办公室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男人沉声道。 一个穿着酒保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是男人故意放在大厅里监视场子的人,有什么状况会立马向他汇报,各个mb各个老板的动向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他不是一个简单的酒保,所以暗地里男人给他的工资并不低于经理级的工资。 “老板,最近因为连城不在,许多大老板都不来了,来了也兴致缺缺。”酒保弯着腰对男人道。 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会儿,“连城不在,的确给‘绯醉’的生意带来巨大的损失,不过姜少都有定时打钱到我们的账户上,也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老板,当初连城每月出台唱歌一次得到的钱,比姜少给的十天出场费都多,连城生日那天,更是暴利……”酒保沉吟道。 男人皱紧眉头,站起身,打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熟练地进入了‘绯醉’的后台管理系统,查看了一下和姜宸的交易,“还有十天,和姜少的交易就停止了,你先出去吧,期限一到,马上带人去把连城带回来。” “是。”酒保点头,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对讲机却响了起来,酒保神情严肃,“老板,外面有人闹事。” 男人抬起头,如鹰隼般阴冷的眼睛射出锐利的光芒,“出去叫人处理。” 酒保闻言鞠了一躬,急匆匆地离开了。 男人把监控视频调到大厅里,果然看见有好几个有钱大亨在闹事,这些人可都是熟面孔了,以前被连城侍候得舒舒服服的,从来都是眉开眼笑,大把大把的钱砸到‘绯醉’。 现在连城不在,那些挂念连城的人,隔三差五地就来找麻烦,之前还好应付,多给他们送几个漂亮的mb,也就没事了,现在他们估计已经到达了极限,才会公开闹事。 监控里几个有钱少爷在砸酒杯,显然是喝醉了酒,大喊着连城的名字,还把身旁的mb推下了沙发,几个酒保立刻带着保安上前制止,他们停止了过激行为,但还是不停地嚷着:“叫连城出来!你们他妈的叫连城出来!你们把连城藏哪儿去了?” 连城被姜宸包出场的消息只有一些人知道,‘绯醉’的内部人员没有权力告知别的客人连城的去向,所以有很多人都不知道,连城这半年多来根本没在‘绯醉’,他们只以为连城被‘绯醉’的老板藏起来独享了,又或者卖给了出价更高的人,谁都想不到,连城被姜宸带走了。 而且这一带走,就是半年多,没有再回来一次。 男人在黑暗处咧开一抹微笑的笑,他的声音既沙哑又难听,“连城,我们让你在外面跟着姜少逍遥了这么久,你也该回来了,千万不要认为自由了半年多,就能够自由一辈子,你,生是‘绯醉’的人,死是‘绯醉’的鬼。” 深夜,姜宸家。 大厅里黑漆漆的,连城睡不着,浑浑噩噩地爬起来上卫生间,开了灯后,连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有些茫然。 不知不觉,竟然到了七月份。 他像普通人一样,陪着姜宸,一陪就是半年多。 虽然姜宸是花钱将他买出来的,却从未把他当作mb看待,而是看作恋人。 从刚开始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慢慢放下心防,连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能拥有这么一段美好的时光。 自由的,不受‘绯醉’限制,没有人对他呼来喝去,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出卖自己的身体做一个无耻的赚钱工具。 连城深深爱上了现在的生活。 姜宸令他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教会了他爱情。 即使他的身体是肮脏的,过去是黑暗的,姜宸也毫不在意,而是不断努力地赚钱,努力地令他们能够多在一起一天。 连城叹气,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姜宸去爱,可姜宸就这么奋不顾身地爱上了他,而他,作为一个不可能脱离‘绯醉’的mb,爱上姜宸对于他而言,也不会是一件好事。 他不应该跟着姜宸出来,不应该爱上姜宸,更不应该贪恋现在的生活,他应该无爱无恨无泪无情,游戏人间才对。 可是,再没有什么不应该,他已经深深爱上了愿意为他背负一切的姜宸,那样努力那样迷人的姜宸,从他当着姜宸的面接客姜宸却没有离开的那一刻开始,连城知道,他一定会深陷进去。 二十一年来,第一次在这个孤独冷漠的世界里,被一个人深深地毫无保留地爱上。 怎么逃? 连城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扬起一抹冷笑,左耳上的黑钻耳钉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即使没有回去过一次,连城也能猜想到,‘绯醉’是不会放任他一直在姜宸身边的。 还有多少天?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吗? 连城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浑身发冷,眼前的幸福,越长久,越不像是真的。 连城抬起手想开水龙头洗脸,没想到不小心碰到了架子上的漱口杯,两个相同的杯子掉落在洗手盆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连城怕关门声吵到熟睡的姜宸,所以离开卧室的时候没有关门,卫生间距离卧室很近,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姜宸,下一秒,卧室里的灯已经开了,姜宸揉着眼睛,喊道:“连城,怎么了?” “没事,等一会儿,我上卫生间。”连城关上卫生间的门。 “喔。”姜宸应道,又闭上了眼睛,卧室的床头灯却还留着。 连城回到卧室,钻进了暖和的被窝里,腰一下子被姜宸用手臂缠紧,“刚刚没有摸到你,有点慌。”姜宸把脸靠在连城的手臂上。 连城把床头灯熄了,抱着姜宸道:“别慌,我只是睡不着,起来上个卫生间。” 姜宸点头,他最近工作量很大,尤其是这几天,每天的睡眠时间还不到六个小时,已经他手头已经快没钱了,还瞒着连城向顾轻狂借了一百万。 还有十天,又要续费了,姜宸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以前的他,就跟顾轻狂一样随意,从不为工作累死累活,除非闲得蛋疼没事干,才会折腾一下自己,而现在,他必须要把赚钱当作最重要的事,因为,没钱等于失去连城。 现在手头上的项目都还在进行中,有几个老板还拖了费用,姜宸也在头疼,要是实在等不及,他只能再向顾轻狂借钱了。 十天,是一个危险的倒计时…… 第九十一章 倾家荡产也无所谓! “姜宸。”连城在黑暗中抚摸着姜宸的脊背,顺着凹凸蜿蜒的脊骨一点点的轻抚。 姜宸歪着脑袋,有些困,强撑着精神,“嗯?” “还有多少天?”姜宸猛地一睁眼,连城忍了这么久,这个问题还是问了出来。 姜宸没有回答,沉默的气氛十分压抑。 连城将他抱紧了一点,“告诉我吧,让我有心理准备。” “十天,没关系,我很快又有钱了,能多一天是一天。”姜宸仰着脸,亲了一下连城的下巴。 连城看着姜宸的脸,心疼地道:“我不想你为了我这么劳累,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即使再多那么一两天也是一样的,你没有办法把我带走。” 姜宸心一痛,用力攥住了连城的手,“不,我们可以试试的,只要我给得起钱,你就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姜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看上的是其他的mb,也许一笔钱就能解决,可我不行,这半年多,你已经花了天文数字了,你要为了我倾家荡产吗?”连城皱着眉头。 姜宸倔劲上来了,没有人能说动他,他的眼里泛着水汽,“没钱我就去借,去赚,我可以把车卖了,把房子卖了,把商场卖了……唔!” 连城看着这样认真的姜宸,心更痛了,他怎么舍得姜宸为他做到这一步,如果姜宸为了他倾家荡产,他就能在姜宸身边陪着姜宸一辈子,也许他会陪着姜宸,拼一拼。 可是,就算姜宸真的为他倾家荡产,他也不可能一直陪伴在姜宸的身边,‘绯醉’是不会放过他的,那个人当初替他签下了死契…… 一直以来没有心,没有爱,不会绝望,只有麻木,可当希望终于降临,却又无法挽留的时候,连城才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一个吻,千回百转,堵住了姜宸所有的话,他知道,他明白,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不明白? 只要能够留下自己,姜宸什么都会去做,连城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才更加心痛。 因为他知道姜宸做的只会是无用功,无论牺牲再多东西,也换不来携手一辈子。 那么多一天,还是多两天,又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呢? “连城……唔~”姜宸还想说什么,这个吻却愈演愈烈,令他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只能跟随着连城一起沉沦。 不知道是谁咬破了谁的唇,唇齿交缠间尽是血腥味,疯狂又无法停止。 说不出的话,表达不出的痛,以及那隐藏在连城灵魂深处的爱,似乎要通过这个疯狂的吻去传达,姜宸也不顾一切地回应着,那么坚决,那么义无反顾。 脸上冰冰凉凉,姜宸愣了一秒,那是连城的泪。 姜宸抱紧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无比坚定地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对于姜宸来说,只要能留下连城,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这短短半年,是姜宸度过的最累却又最幸福的半年。 这短短半年,也是连城度过的最奢侈的一年。 连城亲眼见证,姜宸为了能多留他一天,付出多大的努力。 怎么忍心拒绝?怎么可以对姜宸这么残忍? “好,我们一起努力,能多一天就一天,从明天开始,你帮我联系杂志社、广告公司、影视公司,我帮他们拍宣传海报、拍广告,做平面模特,这些应该会来钱快一些吧?”连城边盘算边问道。 如果是普通的打工,工资都是月结的,而且仔细想想,目前他什么工作也做不了,如果随便找些临时工或者钟点工学着做,工资也很低,根本无法解燃眉之急。 十天,就像一个催命符般,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时间总在人们不知不觉的时候流逝,快得令人心惊。 姜宸还在喘着气,“你、你之前不是说这些工作太高调,很容易被‘绯醉’的人发现,行不通吗?” 连城露出狡猾的笑,“姜宸,我们都忘了一点,在交易没有停止之前,我是你的,就算你想利用我去赚钱,那不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我很后悔,现在才想到这个办法。” 其实连城也不知道这个办法能不能行得通,他知道一直有‘绯醉’的人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个方法实在太冒险,虽然从道理上能够说得通,现在他的确是属于姜宸的,可说到底,他又不完全属于姜宸,只是暂时属于姜宸。 但是连城实在不忍心看着姜宸一个人辛苦,既然是为了他们的爱情,怎么能让姜宸一个人努力呢? “没事,我能应付得来。”姜宸淡淡地道。 连城啄了一下姜宸的下巴,“为了将来,两个人一起努力才有意义,姜宸,给我一个机会吧。” 姜宸想了想,与其让连城不安心地胡思乱想,不如两人一起并肩努力,想通了后姜宸轻笑,“好啊,明天我就帮你联系,我有不少同学是从事广告行业的。” 连城点头。 这一晚,两人都没有睡着,满怀着心事。 一大清早,姜宸就出去找老同学了,连城则在家里做饭,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姜宸回来了,放下手里的外套转身就亲了他一下,对他道:“联系好了,今天下午帮你接了几场室内拍摄,有广告,也有平面模特,我怕你出去不方便,所以约了他们到我们家拍。” 连城放下手里的两碗汤,想到只要一出门就有人跟踪监视他们,觉得姜宸想得很周到,“好,工资都谈好了吗?” “放心吧,我同学看了你的照片后,给你出了行内比较高的价格,如果拍出来的效果他们满意的话,后期还会加薪的。”姜宸朝连城眨了眨眼。 连城从后面抱住姜宸,“再帮我约满一点儿吧,既然都是要拍,干脆多拍些。” 姜宸翻看了一下手机,“今天先试试,我明天帮你约满些,别这么拼命,还有十天呢,总要给我们留些时间吧。” “也是。”连城想想觉得有道理,万一真的凑不出钱,那么这就是他们相处的最后十天了,如果两人都埋头工作,似乎太浪费时间。 吃过饭后,两人开始把客厅的家具往房间里搬,姜宸的家很大,而且装修得很漂亮,虽然姜宸对室内设计没有研究,但是不管挑选什么,眼光都比较挑剔,所以客厅里的一切,大到电视柜、酒柜,小到吊灯、装饰花瓶都比较特别。 因为要在室内拍照,所以姜宸和连城要尽量把客厅和阳台空出来,方便下午摄影师过来使用。 姜宸和老同学约了下午两点,等他们搬好东西整理好客厅后,门铃响起,广告公司的人也带着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上门了。 大伙儿立即投入忙碌的工作中,化妆师先帮连城化妆,广告公司的助理则在连城旁边坐着替他讲解待会儿要拍的广告,灯光师调整好机器,姜宸则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连城要工作,他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 大厅与卧室像是两个世界,一静一动,两人都在为他们的爱情努力着。 不到半个小时,弄好一切装备的大厅就像一个小摄影棚,连城站在正中央,穿着广告公司提供的服装,按照对方的要求拍照。 一场接一场下来,连城换了好几套衣服,就连发型都换了几次,感觉有点儿像回到了‘绯醉’要上台演出一样,不同的是在‘绯醉’很少需要化妆,拍宣传海报就连男人都陶化淡妆。 姜宸忙到五点多出了一趟门,把搞定的合同送到了一间快递公司的老板手上,签订合同后可以拿到八十万,这对于顾轻狂和姜宸来说,只是一个小项目,所以赚的钱也少,姜宸攥紧了拳头,八十万,还不够买下连城三天呢! 想了想,姜宸联系了一个老朋友,那个朋友开了一间二手车行。 姜宸和老朋友说好了后,把自己还没开满一年的雷克萨斯开了过去,朋友检查过后靠在车旁,慵懒地问道:“九十万的雷克萨斯,姜,你真舍得卖呀?发生什么事了?就这么急用钱?” 姜宸胡乱地点头,“很急,你尽快给我估个价,我考虑一下,这辆车我才买了不到九个月,还有七成新,价格尽量高一点儿。” 毕竟这辆雷克萨斯是上年的最新款,刚出姜宸就迫不及待去买了,虽然他现在急用钱,但如果别人开价才二三十万,他也不会卖的,大不了卖另一辆价值五十万的宝马,但是宝马开了两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卖到二十万。 姜宸皱着眉头的样子很吸引人,尤其是这个开二手车行的男人曾经热烈地追求过姜宸,在他的眼里,姜宸是最好的,但姜宸对他不来电,所以很久都没有再联系,这次如果不是为了卖车换钱,姜宸也不会过来找他。 “姜,你工作能力这么出众,有钱买得起这么贵的车,怎么会突然急用钱到要把车子卖掉?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男人靠近姜宸,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姜宸的脸上。 第九十二章 卖车! 姜宸撇过脸,“不用了,谢谢,你给我开个高一点儿的价格,让我这辆车不用亏那么多,就等于帮了我的忙了。” “那我帮了你的忙,你要怎么答谢我?”男人轻笑着靠近姜宸,姜宸眼疾手快地用手中的钱包一挡,男人灼热的吻果然落在了钱包上。 姜宸不喜欢找这个朋友的原因就是他太喜欢对自己动手动脚了,虽然有钱有势,长得还不错,嘴里说喜欢他,但身边来来去去的男女一直不少,因为姜宸对他没感觉,所以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 “如果你今天还估不了价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抱歉。”姜宸拉开车门上了车,男人见他要走,忙道:“可以,因为我这里是二手车行,你的车我还得转手卖出去,你总不能让我没钱赚是不?你先出来,价格好商量,我们再谈谈。” 姜宸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六点多了,连城今天的拍摄快结束了,虽然去他家里的都是老同学的人,但连城心思单纯,等拍摄结束后结工资不知道会不会被坑,姜宸有些担心。 “好,尽量在十五分钟内搞定,我很忙。”姜宸下了车,跟着男人进入二手车行,乘坐电梯到了男人的办公室。 男人殷勤地为姜宸倒茶,但姜宸倒没有什么耐性,男人只好直入主题,“九十万的车虽然昂贵,但所有东西只要使用过,不管你是用了一天还是一年,都会折损,这个道理明白吧?” 姜宸点头,“你只要告诉我你能给我的最高价,如果不合适,我再找别的车行。” “大部分的车只要当作二手车卖,至少折损一半以上,但你和我是老朋友了,我也不忍心让你亏太多,六十万,怎么样?”男人恢复了生意人的精打细算。 这么崭新的雷克萨斯,放在二手车行里卖,至少能卖到七十五万,光算中间的差价,他至少也能赚十五万,但是姜宸知道,六十万已经是不错的价格了,如果是别的二手车行,只会更坑。 姜宸攥紧拳头,“一口价,六十五万。” “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成交!”一句话少赚了五万,男人也丝毫不介意,反而凑近姜宸道:“姜,好久不见,明天有空一起吃顿饭吗?” 姜宸不动神色地往旁边挪了一点,“对不起,李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李辉不死心,虽然他喜欢玩,但是这么多年来,只有姜宸令他念念不忘,他是喜欢姜宸的,只不过这种喜非常肤浅,不是爱,大概只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舍不得放手。 “他没有我有钱是不是?不然你怎么还要把刚买不久的车给卖了换钱?”李辉不甘心,姜宸不会找了一个穷小子吧? 姜宸站起身,“他没有你有钱,但是却比你值钱。” 李辉愣在原地,没听懂,姜宸看了看时间,“我要走了,你把合同拟好,这是车钥匙,车我也直接留在你这儿了,钱你直接打到我卡里,卡号回头我发给你。” “喂,合同都还没签你就这么走了?!”李辉喊道。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二手车行一般都是先跟客人签订好合同,所有手续都办好了后,一手交钱,一手提车的,姜宸合同还没签,钱也没到手,就这么放心地把车留在这里? 姜宸轻笑,“这点儿把握我还是有的,李辉,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你的人品我信得过。” 何况作为一个生意人,信誉是最重要的东西,比金钱更重要。 姜宸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李辉的玻璃桌子上只留下了两串车钥匙,看着姜宸离开的背影,李辉摸了摸鼻子,如果姜宸是那样见钱眼开、没什么本事又长得好看的男人,估计他早就得手了,可姜宸偏偏是长得好看却又有能力的男人,不会为了任何人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玩一玩,姜宸没兴趣。 至于认真,姜宸就是太认真,所以对李辉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像姜宸这样的男人,强求不来,虽然他不喜欢李辉,但那样真诚充满信任的目光,哪怕李辉想对他做些什么都会充满罪恶感。 李辉碰了一鼻子灰,将钥匙放回抽屉里,望着落地窗外停着的灰色雷克萨斯,这辆车就一直放在这里,不卖了,当作镇店之宝吧。 “说不定什么时候,你经过的时候,有钱了还会再把它买回去。”李辉自言自语道。 姜宸是打的回家的,因为赶上了下班高峰期,所以一直被堵在路口那里,一遍盘算着今天赚的钱一边转过头,看着后面长得看不见尽头的车龙。 八十万加六十五万,一共一百四十五万,还差五万才能买下连城五天,姜宸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今天连城能赚多少钱。 从现在开始,想多留连城一天,都越发不容易了。 硬着头皮留了半年多,姜宸手头上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之前那些项目赚来的钱加上自己的积蓄,都花在连城身上了,他现在只剩下两处房产,两辆车,以及一间规模不算很大的商场。 车今天刚卖了一辆,只剩下一辆五十万的宝马了,实在不行,估计过几天也得卖掉,商场的生意还算不错,一年下来的营业额虽然是个可观数字,可最多也就几百万,而且他上个月刚从商场财务部提了两百多万出来,商场日常运作也要钱,水费电费人工费,进货费,都需要资金周转。 至于房产,姜宸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如果放到网上去卖,估计能卖个两百多万,另一套空着的小别墅是他爸爸送给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虽然他从来没有回去住过,但是房产证上是他的名字,钥匙也在他的手上,那套别墅如果要转手的话,至少可以卖个五六百万…… 姜宸一咬牙,实在不行,再过一周他就把别墅给卖掉,这样至少可以先把连城留下至少二十天,然后他再想办法。 车龙十分钟了都没有动弹一下,姜宸等不及,便给了钱下了车,幸好这里已经离家不远,过一条马路就到了。 姜宸到家的时候,连城竟然还在拍摄! 现在都已经过了七点了,姜宸皱眉,今天的拍摄六点半就该结束了。 姜宸拉过站在一边不断点头赞扬的老同学,轻声问道:“怎么回事?现在已经超过七点了。” “马上就好,摄影师见连城很在状态,所以决定多拍两场,这两场因为是额外的,所以薪酬开得比较高,连城一听就同意了,说反正你还没回来,顺便等你一起吃饭。”姜宸的老同学解释道。 “好吧,还要多久?”姜宸知道连城也为钱焦急,也不说什么,随口问道。 “快了,还要十五分钟。” 姜宸点头,坐在沙发上看着敬业的连城在镜头前摆出各种姿势,摄影师手脚非常快,刷刷刷就拍了许多张,这大概是因为连城长得好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所以不管摄影师找哪一个角度,都能轻易拍出最好看最自然的照片。 连城见姜宸回来了,仰头一笑,又被“咔擦”一声定格在框框里。 连城看起来很高兴,这大概是因为这是连城第一次用自己的能力去赚钱,心安理得地赚钱,不出卖自己,也不用曲意奉承讨好别人。 姜宸觉得,只要连城开心,这就够了,倾身在连接机器的电脑上看了几眼,上面都是连城今天下午拍的照片,还没有p过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那么到位,那么吸引人的目光。 姜宸相信自己的眼光,连城不仅长得好看,最重要的是他的气质,以及浑身散发着的野性,看着这些照片,没有人会相信他只是一个mb,说他是明星都不过分。 “这组照片太完美了!”老同学的鼓掌声吸引了姜宸的注意力,姜宸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去,只见连城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背心,下身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左手扯着裤带,右手轻轻地抵在额头上,仰着头闭着眼睛,靠在窗台上,背景是一盏盏刚刚亮起的路灯,映衬着他孤傲又绝望的脸。 这是一张近照,连每一根眼睫毛都能看得见,却偏偏带着一种惊心动魄又绝望的美感。 姜宸相信,连城如果不是个mb,想要进军娱乐圈绝对不是难事,他似乎天生就习惯镜头,没有半点儿不自然和做作。 “姜宸,跟你商量个事儿,我们公司想跟连城签约,签约之后工资会更高,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吗?” 姜宸摇头,“这个不太方便,但只要你有需要,提前说,我可以帮你约时间。” “那明天还能约吗?连城实在太适合做模特了,我们公司对模特要求比较高,但就连老板,都对连城的表现赞不绝口!” 姜宸微笑,“谢谢,明天还有两个小时可以约。” “那你把那两个小时留给我!”老同学激动地道。 姜宸点头,“明天早上十点到十二点,你们直接过来就好。” 第九十三章 死契! 两人边聊边看,连城的拍摄终于结束了,摄影师对连城赞赏有加,还跟他握了手,姜宸的老同学也拍了拍连城的肩膀,“好好干,前程无限,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今天的工资我会转到姜宸的微信上。” 连城点头,两人送走了广告公司的人,仰躺在沙发上喘着气,“姜宸,赚钱不容易啊,我以前还以为赚钱很容易呢。” 姜宸忍不住笑了,“你也不想想你帮‘绯醉’赚了多少钱,价位那么高,赚钱当然容易了,我们这些不算什么,大部分人打一份工一个月只能领一两千块钱,那才叫赚钱不容易呢!” 连城把脑袋枕在姜宸的大腿上,闭着眼睛有些期待,“不知道这一天能赚多少钱呢?” 今天连城没有出过门,所以没有被人跟踪过,心情自然也不错。 姜宸手机响了一声,打开一看,“我告诉你今天赚了多少,拍了七场,近八百张照片,五万多块钱。” “真的?!”连城欣喜地坐起来,凑过去看姜宸的手机,果然看到姜宸收到了别人转过来的五万多块钱。 姜宸点头,“很厉害呢,我算算,我们今天一共赚了一百五十万,等于五天,继续加油!” 看着姜宸脸上朝气蓬勃的笑,连城知道,姜宸不愿让他担心,所以总是把好的挑出来说,“加油,真好,我总算也光明正大地赚过钱了。” 不偷不抢不犯法,不出卖自己,老老实实地用自己的劳动力赚来的钱,这种感觉真棒,连城紧紧地抱着姜宸,祈求上天,离别的脚步可不可以走得慢一点,让他再多留一些日子…… 晚上,吃过饭后,两人靠在一起坐在阳台上看星星。 连城看着姜宸的侧脸,幽幽地道:“姜宸,你知道吗?以前我在‘绯醉’一个小时就能赚几十万,可却一点儿也不开心,我觉得今天赚的这五万块才是心安理得的,属于我的,为我自己而赚的。” 姜宸不说话,他盯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只要连城不离开他,就算天天为钱忙碌,为钱愁,到处借钱,他也不在乎,现在他最后悔的是为什么没有在遇见连城之前攒多一些钱。 连城很少说话,这半年多来也没提起‘绯醉’多少次,可一旦说了,姜宸便会充当最忠实的倾听者,许多事,连城不说,他就不问,连城愿意说,他就听。 爱情是给予对方足够的信任和尊重,而不是刨根究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把对方束缚得太紧只会令这份爱变得沉重。 “呵~赚再多钱又有什么用?我不能离开,也拿不到一分钱。”连城自嘲地笑。 姜宸想起了自己的疑惑,很想问,又怕连城不愿说,他低着头,不知所措地看了连城一眼。 连城看着小心翼翼的姜宸,抚摸着他的脸,“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不能离开‘绯醉’是不是?” 姜宸点头,连城继续道:“你为我花的那些钱,都够把‘绯醉’所有的mb赎出去了,可只有我,我的契是死契,因为,把我卖在‘绯醉’的人,是我的亲生母亲。” “什么?!”姜宸怎么也没想到,连城竟然是被自己的亲人卖到‘绯醉’去的。 是怎么样狠心的母亲,才会把自己的儿子卖到那种地方?水深火热,进去了出不来,那样淫靡不堪的地方,毁了多少青年才俊。 抛掉一切不说,‘绯醉’里哪一个mb和小姐没有一副不错的样貌?可他们却偏偏从事这样的工作,爱情、健康、婚姻、家庭,统统毁于一旦。 “我母亲是被人逼着签下死契的,不是她想卖了我,而是她没有能力保护我,因为她也是‘绯醉’的人,她是一个孤儿,在一个小卖部的门口被‘绯醉’的老板捡到,一直养在身边,长到十三岁的时候,那个男人与人合伙开了‘绯醉’,她喜欢那个男人,所以便毫不犹豫签下了死契,之后男人并没有心疼她,只是把她当作赚钱的工具,从十六岁开始接客,因为长得漂亮,所以价位很高,很多人都是为了她才到‘绯醉’来,不知道是哪一次没有注意,就有了我。”连城淡淡地叙说着自己的由来,不悲不喜,表情却令人心痛。 姜宸下意识将连城抱紧,看着连城空洞洞的眼神,姜宸可以想象,在‘绯醉’生活的这么多年里,连城究竟是怎样过来的。 原来竟然是一出生就已经待在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 “本来老板是让她把孩子打掉的,因为每天这么多嫖客,谁知道我的父亲到底是谁呢?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母亲坚持要把我生下来,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她和老板闹翻了,说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她就再也不接客,最后她还是生下了我。”连城喝了一口饭后榨好的果汁,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 “后来呢?”姜宸迫不及待地问道。 连城看了姜宸一眼,“我一出生就被老板带走了,她见不到我,于是拒绝接客,甚至绝食,老板不肯见她,她天天闹,终于超过了老板可以忍受的范围,她被强制接客,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加煎熬、更加不堪,谁对她都不留情,谁也不管她刚刚生过孩子,那些有钱人只知道,她将近一年没出现,所以不停地折磨她,据说,从生下我之后,她没有再见过当初将她捡回去养的人,所以,她心里大概也恨我吧。” 看着连城苦涩的笑容,姜宸凑过去吻他高傲的鼻梁,吻他忧伤的眼睛,“不会的,我父母也不怎么管我,但是我相信他们不管我,不是因为不爱我,而是不懂该如何去表达,渐渐地就产生了隔阂,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挺好的,后来她因为车祸去世了,没有她在,我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 连城一直猜到,姜宸以前过得也不快乐,虽然姜宸很有钱,连城身体前倾,突然挡住了姜宸的视线,一个灼热的吻落在他柔软的嘴唇上,辗转碾压,时轻时重,姜宸像上了瘾一样沉溺其中,微微睁开眼,他只能看见连城孤寂的眼睛,像两片死海,黑洞洞的。 “连城,你知道吗?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的灵魂很像,都是那么的孤独。”姜宸声音沙哑地道。 连城用冰冷的脸贴着姜宸的脸,继续说道:“我不清楚她究竟受了几年折磨,可能三四年,也可能是四五年,后来,她再也承受不住,说见不到我她就毁容,他是‘绯醉’的顶梁柱,老板当然派人看着她,但谁也没想到她会在接客的时候,用客人的钥匙划花了自己的脸,她毁了自己,因为毁容无法接客的她被老板抛弃,在‘绯醉’里,没有人同情她,她甚至连一口饭都讨不到,之后,她生了重病,不过才二十多岁而已,身体就已经被掏空了,没有人替她找医生,在她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老板带着还不到五岁的我去见她。” “她一定很高兴。”姜宸说道,那是那个可怜的女人第一次见她生下的孩子。 连城摇头,“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也不记得她当时的表情,我只记得她那时候抬起手,想抓住我,可是我不知道她是谁,我甚至害怕地躲开她,虽然我听不懂,看不懂,但是老板说的话我记得,老板对她说,你没有赚完的钱,就由你的孩子继续帮我赚,我当初捡你回来,就是看你长得漂亮,你看你的孩子长得多好看,虽然是个男孩,但是没关系,长大一定也很会赚钱,我替他取名叫‘连城’,怎么样?价值连城的意思,你死了后,他就是第二个你。” 姜宸有些愤怒,“没想到‘绯醉’的老板这么黑心!你母亲碰见他也真是够倒霉!” “谁知道呢?”连城无奈地摇头,“也有可能没有他,我母亲早就死了也说不定,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他在我母亲死之前,拽着她的手,在我的卖身契上签了名字,签的是跟她当初一模一样的死契,签完后,她睁着眼睛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就这样去世了,那是我见她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很久以后,我才听‘绯醉’的一些老小姐说起她,才大概知道了当年的事,知道她是我的母亲。” 姜宸心疼地看着连城,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安慰他好,替他签下卖身死契的人竟然是他的亲生母亲,这出乎他的意料,也让姜宸看透,原来这种情色场所竟然如何黑暗,为了赚钱不择手段、草菅人命! “后来,我就一直在‘绯醉’长大,成为了第二个赚钱工具,姜宸,在‘绯醉’很少人签的是死契,赚钱少的那些mb,老板根本不怕他们走,而我母亲,直到死了才解脱,不,她死了,我还继续替她受着罪,所以你觉得,‘绯醉’会放过我吗?”连城绝望地笑道。 第九十四章 太天真! 姜宸用额头抵着连城的额头,“相信我,我会有办法的,目前还能用钱解决我们就不能放弃。” “姜宸,其实我很讨厌做那种事,我觉得好脏,你是我爱的人,我想把最好的给你,可是我却……”我却这样肮脏,这样不堪。 感觉到连城的低落,姜宸抚摸着他的脑袋,“没关系,你陪着我就是最好的,那些都过去了,全部都过去了。” 连城在姜宸低喃的安慰中,仿佛得到了救赎。 “姜宸,你还记得你以前叫我不要接有特殊嗜好的客人吗?其实那些客人比较好应付,虽然做了mb,但是以前‘绯醉’里有不少人乱搞得病,所以我非常小心,挑客人的时候也选些既有钱,又有特殊嗜好的,尽量避免直接发生关系,我在‘绯醉’其实学了很多,我有很多办法令客人满意,‘绯醉’里其他mb不敢接的客人,都是我接了,可他们不知道,其实那些看似恐怖的奇怪客人,才最好应付。”连城绽放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姜宸恍然大悟,难怪,连城在‘绯醉’待了这么久,身体竟然没出什么大问题,原来,连城一直想方设法地保护自己,接别人不敢接的客人,为了尽量不和别人发生关系,宁愿被sm…… 连城究竟受过多少折磨呢?想在‘绯醉’保护自己,那些折磨恐怕就是代价。 “其实大部分的客人很好应付,像sm倾向的,顺着他就行,有些客人喜欢男人穿女装,有些喜欢我鞭打他,有些身体本来就有毛病,吃不着,只是看看,混熟了,我一般都是有选择地接客,不像其他mb,总是接待正常的客人。”连城叹道,回想起来,确实不容易啊。 在‘绯醉’,不能要死要活,不能得罪客人,再恶心也要让客人满意,这不仅需要忍,还要斗智斗勇,大智若愚,没有脑子的那些,早就得病死了。 姜宸想起自己最难熬的那个夜晚,忍不住问道:“那个晚上的客人正常吗?”想了想又低下了头,“我来晚了,如果不是我来晚了你就不会……” 连城将下巴抵在姜宸的脑袋上,“那个客人生理功能有问题,他只是过来寻找刺激的,一晚上都是我在自导自演,他在旁边看。” “你这样做,‘绯醉’的老板知道吗?”姜宸的脸上布满了担心。 连城点头,“肯定知道,‘绯醉’的每个房间都有监控,但是他不会管,既然我是他赚钱的工具,他没必要管我怎么赚钱,只要我能赚钱就好了。” 姜宸笑了,“连城,你心中还是有希望的,你心底里还是想着有朝一日离开那个鬼地方,说不定,你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是为了等我。” 连城也笑,“也许吧,姜宸,说到底我也是个自尊心强的人,我不想得病,然后难堪地死去。” 姜宸心疼这个男人,明明那么骄傲,偏偏命运多舛,连城能够告诉他这些,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面对过往的不堪的,尤其是在自己爱人的面前说这些。 “连城,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一定。”姜宸坚毅的双眸里闪烁着似夜空繁星般的亮光。 星空下拥抱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不管心灵还是灵魂,都是那么地贴近。 接下来的两三天里,姜宸听连城的把所有的时间都排满了,连城一直从早拍到晚,除了吃饭时间休息一下,其余时间都在努力赚钱,而姜宸也想尽各种办法拉项目,接了不少应酬。 想做生意,应酬是无法避免的,以前姜宸都是爱做不做,钱,想赚就赚,都是别人求着他接项目,所以没怎么外出应酬,都是宅在家里收集资料,处理合同,现在因为需要钱,很多项目都得他亲自去沟通交涉,可以说是求着别人做生意,一切就不一样了。 不应酬,许多生意就没办法谈下来,中国人,大部分都是酒桌上谈生意的。 应酬,就要喝酒,所以姜宸这两三天喝了不少酒,而且都是很晚才回到家,即使这样,谈下来的生意也只有一两单,连城看着姜宸宿醉吐得半死第二天又黑着眼圈继续出去应酬,心疼得要死,却什么也不能多说,只能好好照顾他。 两人虽然都忙得团团转,但是感情却越发深厚了,连城隐去眼底的担忧,这些天,不管姜宸想干什么想去哪里,连城都竭力满足他,也许在剩下的这几天再努力一点儿,他们就能凑够一个月的钱…… 可是连城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姜宸最近频频出现意外,如果一次两次是巧合,那么每天好几次绝对就是有人故意的,那些故意这么做的,很可能就是‘绯醉’的人。 每次姜宸出门回来,不是磕伤了额头,就是被刮花了车,要不就是被人撞倒,被东西砸到,被开水烫到,有一次,还差一点儿撞到了人! 姜宸心有余悸,仰着脸问连城,“我最近是不是太倒霉了?今天出门,钱包被人偷了,身份证要重新办,所有的银行卡也要处理,还扭伤了脚,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反倒老是花冤枉钱……” 连城握着姜宸的脚踝,轻轻活动了一下他的筋骨,姜宸皱着眉头,倒抽了一口气。 “别想太多,最近出门都注意点,要不就少点儿出门,有什么事情我替你去办,你的脚肿成这样,别走路了。”连城拿着草药包,小心翼翼地帮姜宸烫脚。 姜宸闭着眼睛倒在床上,“也好,能谈下来的项目已经谈下来了,不用怎么出去应酬了,但是这两天得抓紧时间转账给‘绯醉’了,之前我都是提前十天就把钱转给他们的,现在还剩下最后三天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提醒你的,先休息吧。”连城将姜宸的腿搬上床,替他盖好被子,看着窗外的一轮弯月,连城真的希望这一次是自己多想了。 两天后,连城陪着姜宸出门,走在大马路上的时候,一辆摩托车挨着姜宸的衣服快速擦了过去,如果不是连城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下,肯定会被那辆疾驰的摩托车撞到。 连城目光锐利如电,那个开着摩托车的人就是‘绯醉’的人,看来老板还是开始行动了。 姜宸正准备转账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绯醉’的老板想约他明天过去详谈,姜宸心中涌起了不好的预感,但为了连城,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硬碰硬,对于姜宸目前的境况来说,不是好事。 连城趁着姜宸打电话的时候走到一个角落处,声音危险地问道:“最近的事都是你们做的?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姜少放手,同时也是为了警告你,不管你在外面待多久,你还是我们‘绯醉’的人。”角落里一直跟踪着他们的男人道。 连城冷下脸,“交易还没有停止,老板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想得罪客人吗?” “连城,你别以为老板不知道你背地里帮着姜少赚钱,交易马上就停止了,‘绯醉’不能再没有你,如果你不愿意回来,老板会不停抬价,让姜少连一天也买不起,老板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你待在他的身边给他带来的只会是伤害,你不可能离开‘绯醉’,他的父亲是军部高官,他的家庭不可能接受你……” 连城攥紧了拳头,浑身都在颤抖,“住口!” 他一直知道‘绯醉’的老板卑鄙无耻,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但半年多过去了,都没发生什么事,他还以为,只要他继续在替‘绯醉’赚钱,就没关系,可没想到老板竟然又要抬价,抬价对于连城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的价位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高的,而是年年都涨。 连城清楚姜宸留下他的这半年多花了多少钱,这几乎已经倾尽所有了,三十万一天,他们都坚持得这么辛苦,如果还要抬价,卖完了房子、车子、商场,他们该怎么办? 卖器官? 卖血? 还是到处借钱,欠下一屁股债务? 可偏偏他妈的主宰权在老板的手上,他的死契就是依据,老板如果要抬价,谁也没办法阻止,如果姜宸拿不出钱,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回‘绯醉’。 ‘绯醉’的老板猜到姜宸不会这么容易放手,大概也不好轻易得罪姜宸,所以便想出了这么毒的一招,故意伤害姜宸,令他难受,令他不安,令他先放弃! 连城咬着牙,他不忍心让姜宸失望,也不愿放弃姜宸,可是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宸一次又一次受伤? “所以,老板不准备再跟他交易了是不是?”连城深深呼出一口气,问道。 男人点头,“是的,最近太多人为了你到‘绯醉’闹事了,半年多的交易,老板已经很给面子姜少了,要知道,你如果在‘绯醉’的话,可不止一天赚三十万。” 连城扬起一抹冷笑,早就知道的,作为一个生意人,当然要把赚钱的工具物尽其用,这么一点钱老板怎么会放在眼里,老板当初答应交易,就是为了告诉他,不管他跟了姜宸多久,到底还是‘绯醉’的人,只要停止交易,他还是得马上回去! 第九十五章 离别礼物! 连城回到姜宸身边,整个人就像死去了一回,老板停止交易,姜宸就是花再多的钱也没用,他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了。 ‘绯醉’老板知道伤害他没有用,所以选择叫人伤害姜宸,他爱上了姜宸,姜宸就是他的软肋,可是他却没有能力去保护姜宸,对姜宸最好的保护,竟然只能是远离。 连城不甘心,指甲早已戳入了掌心,姜宸看出他的不妥,用力掰开他的手,“怎么了?” “没事,我们回家吧。”连城弯下腰,“来,我背你。” 姜宸难得地红了脸,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不太好吧,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道:“你要是不想我走路,我们可以打车。” “我想背着你走回去。”连城担心回去的路上还会碰见什么事,就算什么事也没有,他也想背姜宸一回,就当是满足自己的心愿。 姜宸的脚还没好,腿脖子肿得老高,又不想开车出来,所以之前连城一直扶着他走路,虽然是两个大男人,可一个明显脚有伤,另一个扶着,也不奇怪,可现在要是连城背着姜宸,估计大街上十个有九个人都会觉得怪异。 姜宸还在考虑,连城已经弯腰一使劲将姜宸背了起来,左边的脚因为肿了套不进皮鞋,所以套着拖鞋,因为连城的走动,拖鞋掉了,谁也没想着去捡。 姜宸一边脚套着正经的皮鞋,一边赤着,肿得像猪蹄,他从来没有试过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大街上。 连城经过半年多来连续不断的锻炼身体,肌肉变得结实了许多,就算背着跟他身材差不多的姜宸,也大气不喘。 从没有被人背过的姜宸靠在连城宽阔的脊背上,有种被稳重如山的父亲背着的感觉,安全感满满。 “连城,从这条路走回家要四十分钟呢!”姜宸提醒道。 连城挑了挑眉,看着大马路上的车龙,“没关系,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就算我背着你走回去,还是比他们快。” 这里是市中心,车子都堵死了,一个绿灯过了不到二十辆车又变成了红灯,车里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路人走的都比自己开车的快,毫无办法。 l市就是这样,每天的六点到七点半,都是交通瘫痪的时候。 所以堵在这条道上的人,都能看到一个男人背着另一个男人,坚定又坦然地在大街上行走,被背着的男人脸带笑容,目光温柔。 “困了就睡一觉吧。”连城宠溺地回头对姜宸道。 姜宸心里暖暖的,只要有连城在,他就有力量去做任何事,“好。” 背在背上颠簸几下,姜宸就睡着了,歪着脑袋靠在连城的肩膀上,纯净的睡脸看起来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一辆军部的车也堵在路边,车窗被人降下,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怒自威的脸上有一丝愕然,他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可是怎么会?刚刚路过自己的军车,被一个男人背在背上的人分明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姜宸! 虽然姜宸已经有半年多没回过家了,可他再怎么老眼昏花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认错吧? “副官。”中年男人喊了一声。 坐在驾驶座上也穿着一整套军服的副官回头向他敬了个礼,“是,司令。” “你看看,前面那个被人背着的是不是我儿子?”中年男人问道。 此时刚好变灯,长长的车龙终于缓缓移动起来,副官将军车往前开了两三米,快速地瞥了一眼,疑惑地道:“看起来是姜少没错,可是他怎么会……”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后道:“副官,最近派人帮我留意一下他的动向。” 姜宸这么多年来,也就和顾轻狂比较亲近,虽然作为父亲的他很少干涉姜宸的生活,但是时不时也会有人向他汇报姜宸的动向,姜宸的同学朋友他大部分也认识,但是这次背着姜宸的那个男人,却是个生面孔。 距离上一次姜宸从军部大院离开已经半年多,两父子没有过一个电话,姜宸没找他,他也因为工作太忙碌,仿佛把这个儿子忘了。 中年男人五官深邃,皱起眉头的时候不怒自威,带着司令官的威严,他的儿子姜宸从来都不让人近身,对别人防备心很重,据他所知,顾轻狂已经是他最要好的兄弟了,刚刚那个人什么来头?姜宸竟然会毫无防备地被那个男人背在背上,还睡着了? 这对于姜宸的父亲来说,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司令。”副官点头。 前面又变成了绿灯,他们排了好几次队,终于经过了这个路口,军部的车刷的从走在人行道上的连城身边经过,姜宸的父亲看清了连城的脸。 “顺便查查那个男人是什么背景,家住在哪里,姜宸跟他是什么关系。”姜宸的父亲淡淡地命令道。 副官不停地点头,也许这种关爱的方式是不正确的,司令的确把太多心思放在工作上,很少时间陪陪自己的儿子,但这也是司令的职责所在,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司令是一位好司令。 可是对于姜宸来说,他恐怕不是一位好父亲。 姜宸从连城或者顾轻狂身上所得到的关心和爱护,都远远比自己亲生父亲要多得多。 从小到大都期望的父爱一直没有着落,慢慢的姜宸也就不期待了,等到司令大人发现的时候,和亲生儿子之间仿佛隔了几条沟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对。 姜宸这一觉睡得很好,随着连城的走动,脑袋也微微晃动,黑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着,熟睡的他并不知道,连城为了多享受这美好的时刻,故意多走了许多路,背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姜宸背回家。 把姜宸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正想离开的时候姜宸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身下是柔软的床垫,姜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到家了?” 连城点头,“到家了。” “对不起,钱还没转出去,‘绯醉’的老板约我明天过去见面,我明天先去看看情况,再想办法。”姜宸充满歉意地看着连城,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连城翻上床,邪魅一笑,“姜宸,那是明天的事,今天还没过去呢!” 姜宸咬着唇,“我讨厌明天!” 如果他有能力将连城的死契约毁了,那该多好! 连城被姜宸难得显露的孩子气的一面逗笑,他抱着姜宸一个用力翻转,两人调换了位置,姜宸在上,连城在下。 “姜宸,我给你留了一个‘第一次’。”连城神秘地贴着姜宸的耳朵,像风儿一般轻轻地道。 姜宸不明所以地看着连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惊喜。 “你是说……”姜宸欲言又止,担心是自己猜错了。 姜宸很爱连城,虽然在遇见连城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就算喜欢男人,一定也是做上面的那个,但是真的遇见这么一个人后,姜宸发现,在上在下都不重要,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他由着连城来。 在身体的征伐上,连城比他更熟悉千百倍,这种认知,既令姜宸喜欢,又令他懊恼。 没关系,即使做下面的那一个,他爱连城,什么都可以接受。 但作为一个男人,姜宸也有正常的欲望,他当然也想得到连城,更嫉妒那些曾经得到过连城的人,但这些嫉妒都被他狠狠压下,假装自己不在乎,因为太深爱。 连城的话给了姜宸希望,令姜宸几乎疯狂。 “他们不配上我,那些想上我的客人,我不接!”连城骄傲地仰着脖子,‘绯醉’是他最熟悉的地盘,只要他还能替老板赚钱,就没有人敢为难他。 连城没有告诉姜宸,曾经自己因为拒绝了客人受了多少罪,那些不需要姜宸知道,即使姜宸知道了也改变不了过去,他要姜宸知道,即使是身在‘绯醉’这样的地方,他至少还为姜宸守住了一样东西,最后一样也是唯一一样干净的东西。 这是他送给姜宸的离别礼物。 不管当初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一刻,看到姜宸感动的眼眸,连城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一次回‘绯醉’,他没有把握还能守住多久,也不知道还没有机会再回到姜宸的身边,既然如此,何不把最好的留给他最爱的人。 姜宸低下头,温柔缱绻地吻着连城,喃喃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觉得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有你的骄傲……” 连城的骄傲,就是他认为所有人都不配上他,那么他就要不惜一切去守住他自己,当他认为姜宸值得,这份骄傲,便毫不犹豫给了姜宸。 两具体格差不多的躯体紧紧贴合在一起,火热在唇齿相依间蔓延,姜宸在上方动作,看着连城因为他而皱眉,因为他而沙哑地呻吟,一切的一切,由身到心,都是那么的满足。 连城不仅是一个体贴的好爱人,还是个床上高手,不管是闭着眼睛还是仰着脖子,浑身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和魅力,那么野性、那么疯狂,姜宸也被他感染,于是疯狂了大半夜,就像之前连城压着他索取一样,这一夜,姜宸也尝到了令所爱的人得到快乐的满足感…… 第九十六章 连城回归! 窗外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掩盖,窗边只有些微月光,柔软宽敞的大床上,两个筋疲力尽的人终于告了一段落,连城的肩膀上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上被姜宸留下了许多印记。 姜宸的鼻梁和额头上也满是汗珠,虽然之前他一直在下,但因为姜宸从小就喜欢运动,所以体能很好,连城也很配合,两人一直做到尽兴才停下来。 连城趴在床上,看着躺在自己旁边的姜宸,“这还是第一次尝试腰酸腿软的感觉。” “我帮你按摩一下,但是先说好,我可没有你那么会按摩,也许没那么舒服。”姜宸边说边探手到连城的腰际。 连城躲闪着,“不用了,别撩出我的火来,不然下半夜换我收拾你。” 姜宸乐了,“行啊,我躺着等你。” 连城眼神一黯,虽然他很想扑过去,但再这样折腾下去,姜宸就不用睡了,他也就没办法悄悄离开,姜宸清醒的时候是不可能会放他走的。 “有许多机会能压你呢!”连城邪魅地笑了,两人再也没有说话。 面对着面,一个躺着,一个趴着,深情地看着彼此。 错过了晚饭,却谁也不饿,也不困,连城见姜宸这么有精神,挑眉道:“我唱歌给你听吧,要听中文、意大利文还是英文歌?” 姜宸眼睛一亮,“好,有一段时间没听过你唱歌了,意大利文吧,虽然听不懂,但是觉得好听,你怎么学会的?” 连城轻笑,“哪有可能真的学过意大利文,只不过是多听多唱,学会了十几首意大利歌曲而已,我一个月才出台唱歌一次,平时只要有时间,就会自己在房间里练歌,大概也是天真,总觉得把歌唱好点儿,也许哪一天就不需要靠身体赚钱了……” 连城说的内容明明那么令人心酸,却偏偏是笑着说出来的,带着谁也不能理解的痛楚,姜宸咕哝一声:“我可不许你再干那些事了,我会吃醋的。” 连城闭上眼睛,真好啊,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姜宸,如此在乎他,这就够了。 晦涩难懂的文字从连城一张一合的唇瓣中吐出,串联成一段又一段动听的音乐,传入姜宸的耳中,就像黑夜中的挽歌,绕梁的天籁,姜宸渐渐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梦乡。 睡着之前,听到的是反反复复的一句意大利文歌词,姜宸很想问连城,那句意大利文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累了,先睡吧,至于别的,可以明天再问。 连城见姜宸睡着了,放轻了音量,直到将一首完整的意大利文歌唱完,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帮姜宸拉好被子,盖住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脖子。 姜宸这一觉估计要睡很久,连城把所有的闹钟都关了,就连姜宸的手机也被他设置成了静音。 连城一晚没睡,八点的时候起床替姜宸做了一顿早餐,八点半回到卧室,看到姜宸依旧睡得香甜,他把家里钥匙和姜宸送给他的手机放在姜宸的床头,在姜宸的额发上吻了一下,正想离开的时候,袖子被人拽住了。 一看姜宸,还是熟睡着,却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袖子。 连城哭笑不得地将他的手放回暖和的被窝里,最后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无情无心无泪无爱的连城,再也不能逍遥于世,再也不能坦然地面对每一个客人,他的心里放了姜宸,再也不是一个合格的mb了。 不管回去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连城都不会后悔,有这半年多,有这将近两百天的相处,能够一起过一个新年,一个生日,连城十分满足,忘不了,再也忘不了姜宸给过他的点滴温暖。 如果‘绯醉’的老板冲着他来,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在乎,哪怕是要了他的命,可是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姜宸受伤,即使不会危及生命,只要看到姜宸额角的伤,肿得像猪蹄一样的脚,擦伤的手腕,他就好恨,恨自己不仅受制于人,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就这样远离吧。 姜宸,我离开你,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因为我太爱你。 连城的背影看似潇洒,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的煎熬,谁也不知道他早已无泪可流。 而躺在大床上的姜宸,在连城离开后,眼角无意识地淌下一行泪。 连城刚出门就见到了一直跟踪着他们的人,低头冰冷地道:“走吧,我回‘绯醉’,不许你们再打扰姜宸的生活。” “连城,只要你肯乖乖回去,我们当然不会为难姜少。”男人咧嘴一笑,酒气熏天。 ‘绯醉’的老板就有这样的本事,平时养着许多有两把刷子的酒鬼赌鬼,免费招待他们吃喝玩乐,等到需要的时候,这些酒鬼赌鬼就成了专门帮‘绯醉’办事的替死鬼,出什么事肯定是他们死的快。 连城冰冷的眸子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经过。 男人猥琐地吹了个口哨,心里对连城非常看不顺眼,什么鬼,还没见过一个mb这么趾高气扬的,等爷回去有机会一定要玩死他,让他清高得跟什么似的! 男人的眼睛像毒蜘蛛般看着连城挺拔的背影,有些人即使生长在最肮脏的淤泥里,看起来也是那么的高不可攀,连城的气质摆在那里,许多见过他的人都觉得他不该是一个mb。 就在男人忍不住伸手想摸连城的脸的时候,连城警觉地捏住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掰,“咔擦”一声脆响,伴随着男人的惨叫声,连城将那手甩开,“我不喜欢别人不经我同意碰我。” “狗娘养的,你算个什么东西!等你回到‘绯醉’,爷爷*死你!”男人骂骂咧咧地道。 连城笑得惑人,“你还没这个资格,你能买得起我吗?” 连城从男人身上拔下钥匙,开了车门上车,也不管男人还在发愣,一脚踩在油门上,扬长而去。 姜宸家门口,只看到一个猥琐的男人在跳脚咒骂,连城早就把车开得没影了。 如果不是姜宸,连城恐怕到现在还不会开车呢,这半年多来,连城跟着姜宸锻炼身体,学了不少运动项目,所以力气也大了许多,再入龙潭虎穴,没点防身本事估计连渣都不剩吧。 有些地方,毕竟不是那么好回去的。 回‘绯醉’的路连城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出‘绯醉’什么都不懂的男人了,这半年多来,他努力学习了许多东西,平时他们出去时不时会经过‘绯醉’,连城也终于记住‘绯醉’所在的地址。 把那个猥琐男人的车随便停在路边,也不锁车,连城将钥匙留在了车里,开门下车,抬头看着‘绯醉’还闪着灯光的招牌,一阵恍惚,随即低笑,没想到是真的离不开,只要他踏入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吧,他跟姜宸,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绯醉’是晚上六点才开始营业的,现在是早上,所以大门紧闭着,连城轻车熟路地拐到了后门,用手敲了敲门,说了个暗号,很快有人开了门,放他进去。 就算在外面看起来‘绯醉’是大门紧闭着,但里面的‘绯醉’其实和开店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因为‘绯醉’的mb、小姐们都是直接住在‘绯醉’的房间或者包厢里的,即使没有客人,他们也在‘绯醉’里各干各的事。 所以连城刚进门,就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其中有一部分是存心看他的笑话的。 “连城。” “连城哥回来了。” “哎哟,我还以为连城你不回来了呢,没有了你,客人都少了好多呀。” “就是就是,每天都有不少客人是冲着你过来的,人算不如天算,看来姜少还是不够有钱呀,没办法买你离开。” 连城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从他们的身边经过,整个‘绯醉’里,只有一些高层知道他的卖身契是死契,一辈子也无法离开‘绯醉’,至于那些喜欢嚼舌根说风凉话的人根本一无所知。 他回来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姜宸。 如果想要自由,想要解脱,他早就选择去死了,死契死契,他无牵无挂,死了就没有契约一说了,就像当年那个可怜的女人一样,只不过他舍不得,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活着哪怕再难熬,至少还有机会见到姜宸。 “连城,大老板找你。”路过吧台的时候,正在擦着高脚酒杯的酒保对连城道。 大老板就是年纪比较大的那位老板,小老板之所以年轻,是因为继承了早死的父亲的产业,所以年纪小,而现在的大老板和已经死去的那个老板则是交情很深的好兄弟,所有人都知道,小老板管大老板叫“世叔”,关系很好。 连城点头,脚步一转,往那间他并不熟悉的办公室走去。 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连城进了办公室。 “你回来了,坐。”男人给连城倒了杯酒。 连城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如果你满足于一天三十万,也许我还不会这么快回来。” “这么听起来,姜少还真有钱,愿意为你一掷千金,只可惜‘绯醉’需要你,你就得回来,我知道有些话你不方便说,我们也不想得罪客人,所以我今晚约了姜少。”男人点了一根雪茄,烟雾缭绕…… 第九十七章 梦醒则空 连城想起姜宸可怜兮兮像小狗般的表情,冰冷的眼神柔和了几分,不管如何,今晚至少还能见到他。 “你的价位又要抬高了,如果姜少能一直出这么多的钱,你还是可以陪他,但是为了公平,谁也不能再包你出场,你先去准备一下,已经对外宣布你今天回来的消息,今晚出台演唱吧。”男人淡淡地命令道。 连城目光流转,突然问道:“我一直很想问,当初你那么对她,难道心里就没有一丝愧疚、一丝后悔?” 男人平静地道:“我从来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感觉,当初捡她回来,就是为了赚钱,让她生下你,也是为了赚钱。” 连城笑了,为那个可怜的女人感觉到可悲。 那个女人为了这个男人牺牲了一切,奉献出所有,最终年纪轻轻就死了,死在天真的爱情里,死无葬身之地,而他至少是幸运的,姜宸爱他。 连城起身离开,冷冷地抛下一句,“如果你还想安心利用我赚钱,就不要伤害姜宸,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 “连城,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有弱点,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我不会拿姜少怎么样,但是……你知道我有那个本事。”男人的话语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连城当然听懂了男人的言下之意,‘绯醉’能扎根在l市这么久屹立不倒,有很大一部分的功劳是他的,他在黑白两道上的关系有多广连城不清楚,但连城知道,不管在‘绯醉’里出什么事,哪怕是闹出人命,都只会成为这里的人的笑谈,单单看男人有这个本事压下这些麻烦事来看,就很不简单。 姜宸家里有钱,有背景,这是肯定的,可那是白道的背景,不一定能斗得过‘绯醉’的老板。 连城离开后,男人突然想起了当年那个女人临死前的那个眼神,浑身一僵,如果说他曾经喜欢过谁的话,那么一定非那个女人莫属了,只可惜他这一辈子,情爱看得很淡,重权势重利益,所以即使有那么一点儿喜欢,只要那个人能够为他赚足够多的钱,他就能把她送上任何人的床。 “蔓琪,你心里其实是恨我的吧,我不仅这么对你,还这么对你的儿子!可是,谁让你非要生下他!是他害死你的,不是我!如果你不是非要犯贱地替不知道哪个该死的男人生孩子,我也不会这么对你……”男人闭着眼睛沉吟道。 连城的回归,有人欢喜有人忧,大家只看见连城表面的风光,又有几个人知道,不管他为‘绯醉’赚多少钱,都没有一分钱能进自己的口袋呢?如果他们知道这个事实的话,大概只会可怜连城而不会嫉妒他吧。 而躺在还留有连城气息的大床上熟睡的姜宸一直到中午才悠悠醒转,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姜宸抓着枕头喊道:“连城?我们是不是睡过头了?” 没有任何回答。 卧室里安静得十分诡异,姜宸一怔,心突然像被掏空了一般,手忙脚乱地找到自己的手机,拨打了连城的电话,熟悉的手机铃声却在附近响起,姜宸拿起连城的手机,紧紧地攥在手里,连城不会不声不响自己出门并且不带手机的,他,还是走了。 再怎么努力,还是没有留住他。 昨天隐约觉得连城很不妥,对他好到了极致,令他那么不安,到底还是太相信连城不会走,即使感觉不妥,他还是睡得这么香甜。 可梦醒了,转头便是一场空。 姜宸怔怔地看着属于连城的那串钥匙,“为什么……为什么要回去呢?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姜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个白天的,在床上坐了一个多小时后,姜宸才无精打采地爬起来,把连城的手机和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包里,走出卧室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房子太大了,少了一个人后,变得莫名的空旷。 也许说话大声一点儿,就能听到回音。 姜宸转移视线,看到餐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份他喜欢的早餐,坐在餐桌前,眼前一晃,仿佛还能看见连城笑而不语的样子。 尽管早餐早就凉了,但味道依旧,姜宸勉强着自己吃了半个多小时,终是没有胃口继续吃下去。 心空空的,很难受,连城到底还是不相信他,不相信他有办法把他带出去! 姜宸煎熬地看着客厅里的时钟走过一分一秒,他知道,再焦急也没有用,这个时间,‘绯醉’根本就还没有开门,去了也只会吃闭门羹。 姜宸一个人把所有的家具恢复原位,之前连城帮人拍广告和宣传海报赚了将近十万块钱,就是在这个客厅和阳台拍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仿佛刻在了姜宸的脑海里,姜宸晃了晃脑袋,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竟然用情如此深! 出了一身大汗,姜宸去洗了个澡,此时才是下午三点钟。 姜宸给顾轻狂打了一个电话,跟顾轻狂说连城回‘绯醉’了,也许他要用一大笔钱才能把连城换出来,顾轻狂答应借钱给他,不管多少,只要有,就借。 毕竟顾轻狂能赚钱赚得这么顺溜,姜宸占很大一部分功劳,他虽然不会技术性的东西,但是他很有经商头脑和投资眼光,只要两人继续合作,那些钱迟早都能赚回来,何况兄弟有难,当然必须得帮! 姜宸打起精神,打开笔记本电脑,把自己父亲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挂到了网上去,别墅的照片很早之前父亲就找专业摄影师拍好发到了他的邮箱,他回去看过,很喜欢很满意,却一直没心思去住。 一个人太寂寞,住越大的房子越觉得。 既然是生日礼物,就让他一直矗立在别墅群里,等到他找到另一半,再住进去,或者至少等到他和父亲的关系缓和一些,当初姜宸是这样想的。 可是还没住过的房子,很快就要归别人了。 姜宸触摸着电脑上清晰的别墅照片,心里百般滋味,十分复杂。 别墅被挂到网上去,不出十分钟,姜宸的手机接二连三地响起,全是有意向买别墅的人,打电话过来询问价格,姜宸担心自己开价太低,卖亏了,便暂时吊着他们的胃口,说到时候看别墅的时候再详谈价格问题。 随后姜宸马上约了资深的房产评估师到别墅那边估价,评估师来来回回看了一个多小时,最后问姜宸,“姜先生,您这套房子里的所有家具和摆设都不搬走,原封不动留给下一任屋主吗?” 姜宸想了想,把所有东西都留下,大概价钱能够卖得高一点,他正是缺钱用的时候,何况这么多家具电器,他就算要一一搬走,也根本没有地方摆放。 一两分钟后,姜宸点点头。 评估师放下手中的计算器,“姜先生,您别墅里除了家具和电器价格不菲外,还有许多摆设物件也十分值钱,你看这套沙发,一看就是上等好货,市面上至少卖五万以上,还有这个花瓶,如果是货真价实的古董的话,卖个八九十万都不成问题……” 姜宸有些头疼,这些数字,对比起连城的时候都变成了小数字,以前姜宸还会觉得几十万几百万不少,现在觉得真的少得可怜! 三十万才能买下连城一天,一个花瓶八九十万又怎么样,只能换回连城三天! 三天而已! 姜宸截断了评估师的话,“你只要告诉我,这一整套别墅包括里面的所有东西,我要卖多少钱才不亏,就行了。” 评估师一拍掌,“姜先生,您这套别墅,不卖个一千五百万,都亏,别墅本来就值钱,再加上这里是好路段,而且别墅里许多物件随便卖出去都是大数字。” “好,谢谢。”姜宸掏钱给了评估师,等评估师走后,姜宸才转身进了别墅。 心里有了谱后,姜宸谈定了许多,至少这套别墅的价格,比当初他以为的五六百万的价格贵了三倍,他已经很满意了。 姜宸打量着这套自己不曾住过却依旧干净整洁的别墅,他知道,父亲让他们家的钟点工每周都过来打扫一次,就是为了等他有一天住进来,他没有想到,十八岁的生日礼物这么昂贵。 他父亲并不算很有钱,花一千多万买套别墅送给他不难,但是肯定也花了大部分的积蓄,只可惜在姜宸的心里,感情是无法用钱买到的,哪怕父亲亲口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或者陪着他过生日,姜宸都会比得到一套别墅要开心得多。 距离十八岁的生日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姜宸无奈地自言自语,“早知道这么快就要卖掉这里,当初说什么也应该和连城一起住住。” 四层别墅,姜宸在这里呆了很久,一层一层地看,每一件家具,每一张椅子,吊灯以及装饰摆设品,都看得非常仔细,他在跟这套别墅告别,即使以后他有钱了,想再买回来,别墅也肯定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连城,你等着我……”姜宸喃喃道。 第九十八章 等我! 姜宸要卖掉别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姜宸父亲的耳朵里,虽然别墅里一直没有住人,但是每周都有人定时过去查看和清洁卫生,而且还有两个警卫一直守着大门口。 警卫们见到姜宸突然回来,十分惊讶,但姜宸本来就是别墅的主人,所以惊讶归惊讶,没人觉得不应该,但是看到姜宸带着房产评估师过来折腾一番后,警卫们蓦然醒转,姜少不是打算回来住,而是打算把别墅卖掉! 这可不得了了! 这可是司令买下来的别墅呀! 姜少怎么能长时间不回来,一回来就要把它卖掉呢?!就算卖掉,谁敢买姜司令定下的别墅呀! 两个警卫送走了姜宸后,一脑门冷汗地立刻拨打了姜宸父亲身边那个副官的电话。 副官不敢耽搁,自然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姜宸的父亲这件事情。 中年司令坐在大部分家具都是木质古色古香的书房里,闻言一掌拍到了实木办公桌上,“他要把别墅卖了?为什么?不是才把一辆车卖掉了,现在又卖别墅,他杀人放火了?就需要这么多钱?!” 副官低着头,承受着司令的怒火,苦着一张脸,谁知道姜少干嘛去了,要这么多钱。 十分钟前,才有人汇报说姜宸把一辆价值九十万的雷克萨斯卖掉了,司令和副官已经惊讶不已。 好吧,五分钟前,又接到电话,姜宸竟然要把他老子送给他的别墅也给卖了,他们简直瞠目结舌! 这到底是干嘛了?!中年司令百思不得其解,他家儿子明明很会赚钱,一点儿也不缺钱花呀,虽然他没有按照自己规定的路当兵做官,但是他一直很有主见,很有投资眼光,总不会是项目失败了要变卖车子房产去还债吧? “司令,那别墅让不让姜少卖掉?”副官小心翼翼地问道。 男人哼了一声,“当然不行,那别墅花了我老本了,除了我儿子,谁也不能住!副官,你让人去放话,我倒要看看谁敢要我的房子!” 副官点头,“是,司令。” “昨天那个男人什么来路,派人查清楚了吗?” 副官摇头,“派去调查的人还没回来。” 副官话音刚落,一个警卫匆匆跑进来,在副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副官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挥退了那个警卫,副官亲自把门关好,表情严肃地道:“司令,那个在大街上背着姜少的男人是‘绯醉’最红的一个mb,名叫连城,据说……据说,姜少这半年多来一直跟他在一起。” 中年司令方正的脸孔上出现一丝疑惑,“mb是什么意思?解释通俗点,别搞年轻人的花样!” “mb就是出来卖的……鸭子的意思,就是男公关。”副官硬着头皮解释道。 这句解释就仿佛平地惊雷,司令几乎立马跳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放纵了姜宸半年多,姜宸竟然就跟男人混在了一起,还是不干不净的mb! “副官,你再说一次,姜宸和那个mb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司令狰狞着脸问道,一把黑色的枪“啪”的一声直接拍在了桌子上,副官身体一颤。 “司令,姜少看起来很喜欢他,两人不仅住在一起,而且姜少这么缺钱也是因为那个男人,听说那个男人的价位是一天三十万,他陪了姜少半年多……” 男人霍然站起,一天三十万,半年多! “混账东西!这败家又道德沦丧的东西怎么会是我姜民安的儿子!他想败光自己的身家不算,还要把我送给他的别墅都卖掉!就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男人气得浑身颤抖。 虽然一直没怎么管姜宸,但姜宸一直明白事理,没想到近来是越发放肆了,竟然还跟男人搞在一起,为了一个男人冲昏了头脑! “司令,您消消气,姜少也许只是一时贪玩,也许他们是好朋友呢。”副官的解释连他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 那个男人分明就是出来卖的,姜宸跟他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会是什么朋友! 姜民安逐渐冷静下来,给姜宸打了一个电话。 “你卖掉我送给你的别墅,就是为了一个男人是不是?”姜宸电话一接通,就被劈头盖脸地问道。 姜宸知道,只要他想卖房子,这件事就绝对瞒不过父亲,只是没想到一切会来得这么快。 姜宸深吸一口气,大方承认道:“是的,他是我喜欢的人,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选择,不要干涉。” 姜民安一听姜宸淡淡的语气就来气,“滚蛋,你是我儿子,我凭什么不能干涉?马上跟那个男人断了,给我滚回家……”姜民安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姜民安气得脑门上都起了青筋,咬牙切齿地道:“那逆子竟然敢挂我的电话!” “司令,别生气别生气,姜少毕竟是您的儿子。”副官劝道。 姜民安恼怒地道:“把别墅留下来,我看他把钱花光了还去哪里找钱嫖男人!” 副官低下头,“据说姜少因为负担不起那个mb的出台费所以那个mb离开了他,回到了‘绯醉’。” “姜宸是被鬼迷了心窍了?难不成真的喜欢男人了?这像什么话!那种见钱眼开的鸭子也值得我儿子一掷千金去喜欢?!简直不像话!”司令不断地拍着桌子道。 姜民安还想继续咆哮,可军队出了点儿事情,面容坚毅的男人皱着眉头离开,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副官告知他姜宸独自一人去了‘绯醉’。 姜民安闻言火冒三丈,大吼道:“立刻带几个人去把他抓回来!不,先请,实在不行就抓!反了他了,我不管他他就吃了熊心豹子胆!搞男人就算了,人家走了居然还卖别墅卖车子去找人家!” “是是是,司令,我们这就去,这就去!”副官额头冒出了冷汗,心里不断地念着:阿尼陀佛,姜少这是怎么回事啊,尽惹事! 六点,六点,时针一指向这个位置的时候,姜宸马上穿了外套往外面跑,终于等到六点了,他要去找连城,谁也没有办法阻挡。 即使父亲严厉地命令他回家又怎么样,姜宸这一辈子,最不喜欢别人命令他做任何事,他做的任何事都必须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一辆八成新的宝马停在了‘绯醉’的门前,有小童走出来把姜宸迎了进去,“姜少,这边请,老板说见到您马上把您请过去喝一杯。” 姜宸点头,跟着小童穿过了摆动身体妖娆跳舞的人群,耳边突然清静了下来,然后响起了一阵悠扬的背景音乐,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从舞台的方向传了出来。 姜宸浑身一颤,那是连城的声音。 好多日日夜夜,连城性感的喘息与他的声音交缠在一起,再熟悉不过。 姜宸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无法移动半步。 这首歌,姜宸听过,就是昨晚连城反反复复在他的耳边唱的那首意大利歌曲,那里面有一句重复了许多遍的歌词,姜宸呢喃出声,连不会意大利文的他都无意识地记住了。 连城回来了,又重新站在了‘绯醉’的舞台上,用一首歌唱出了他的存在感,台下的人在欢呼,在呐喊,十分钟内,人越来越多,‘绯醉’在短短的时间内又恢复了当初人满为患的场景。 这是只有连城存在才会出现的辉煌。 姜宸挤到了前面的位置,看着站在舞台正中央闭着眼睛歌唱的连城,眼眶发红。 这个画面再美,也是姜宸这一生不愿意再看到的场景,他希望自己可以竭尽全力带连城彻底离开‘绯醉’,不让连城委曲求全地活着,像猴子一样供人发泄、玩耍。 而连城睁开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姜宸,他知道姜宸今天一定会来,却没想到姜宸这么早就来了。 姜宸看着连城,连城也看着他,他们曾经很亲密地靠在一起,抱在一起,亲吻,做喜欢的事,但现在,他们像当初还不认识一样,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明明距离很近,却仿佛很遥远。 小童提醒姜宸,“姜少,老板已经在等您了。” 姜宸恍过神来,对连城说了两个字,“等我。” 连城听不见,却看明白了他的口型,有这两个字,连城似乎又有了勇气,去面对今后绝对不会美好的生活。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连城笑了,他的笑不管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有一种致命般的吸引力,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样的人不会属于某一个人,他更倾向于属于所有人。 姜宸按捺下想立马把连城带回家的冲动,他其实很生气,也很心疼,生气连城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留在自己身边,心疼连城非要回来这个龙潭虎穴,但姜宸也明白,连城是不愿连累自己,不愿成为自己的负担,不愿看到自己为他倾家荡产。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更加心疼。 姜宸转身,跟着小童拐进了幽暗的过道里,耳畔能听见的歌声越来越小声,最后被走廊里不停回放的各种娇喘声占领…… 第九十九章 被带走! 小童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到回应后推开了门,对姜宸道:“姜少,请,我们老板就在里面。” 姜宸点头,走进了办公室,小童随即关上了门。 落地窗前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男人缓缓回过头,是一张布满沧桑却一看就知道年轻的时候长得还不错的脸,“姜少大驾光临,初次见面,我是‘绯醉’的负责人之一。” 姜宸挑眉,“没想到‘绯醉’竟然有这么多位老板,之前已经见过一位年轻的了。” 男人摇头,“不,只有两位而已,他经常出现,而我很少。” 另一位老板毕竟年轻,所以贪玩,平时也会时不时坐在大厅里当众和喜欢的mb或者女人们调情,而这位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老板则早已过了那个风流快活劲儿,一心只享受奢侈的生活,赚着黑心钱,没有娶妻生子,谁也不知道原因。 “原来如此。”那么看来逼死连城亲生母亲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也正是眼前这个男人,逼着连城的母亲在死之前签下了连城的卖身死契,毁了连城一生的幸福! 姜宸眼底有火,却不能表露出来,只能苦苦压抑着,现在还不是时候,就算当年的事实他和连城都知道,但谁也没有证据,何况这个老板如此行事背后一定有十分强硬的靠山,他们暂时还得罪不起。 姜宸径自坐在了高级的皮沙发上,“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姜宸,我实话实说,我真心喜欢他,不想再让他在这里生活下去。” “姜少这话说错了,连城二十多年来一直是这么生活的,姜少,连城这次回来是因为我们要给他抬价了,他现在的价位是六十万一天,只能陪,不能被任何人包出去,姜少,您拥有他半年多,我们已经给了很大的面子您了,您知道之前连城在这里一天能赚多少钱吗?远远不止三十万!”男人冷哼道。 金钱令一个人的面孔变得扭曲恐怖,姜宸攥紧了拳头,价钱提高了不说,再也不能把连城带走,只能在这里陪,在这里他算什么?他也只是连城成百上千个客人中的一个,他不是连城的唯一。 这对于他而言有什么意义? “要多少钱,你才能放过连城?那张死契要多少钱才能给我?”姜宸一字一顿地问道。 男人点了一个雪茄,幽幽地道:“姜少不明白什么是死契吗?顾名思义就是只有死了才能解脱,‘绯醉’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谁也不会是例外!姜少,我真的很给面子您了,谁都没有拥有过连城这么长时间,在您之前,没有mb被包出场的例外。” 姜宸明白,和这个人说道理无论如何都说不通了,只能用钱说话,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话,不会把那些钱放在眼里,可他在买下连城的半年多时间里实在花费太多了,现在他根本没有底气用钱说话。 可是如果让他不管连城,姜宸又做不到。 大老板打的如意算盘很明显,先是给面子姜宸,让姜宸把连城包出场长达半年多,他知道以连城的手段和魅力,一定会利用这半年多把姜宸的心套得死死的,然后他再在姜宸习惯了连城对连城产生了感情后,把连城弄回‘绯醉’,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替连城提价,只要姜宸在乎连城,姜宸就是一条水鱼,任他宰割! 但大老板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水鱼这么傻,会为一个mb一掷千金,甚至爱上了那个mb,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赚更多的钱,连城之所以叫连城,真的价值连城,单单这半年多来,从姜宸身上赚的钱已经是个庞大的数目了。 “六十万一天是吗?好,你给我留着他九天,不许任何人碰他,除了唱歌,谁都不许点他!”姜宸寿头上还有一些钱,只要等卖车的钱转到,就有五百万左右,还能撑个几天,剩下的只能等顾轻狂借或者等别墅卖掉后再想办法。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连城,如果不是连城傻傻地跑回来的话,也许姜宸会选择带他出国,永远不再踏足l市,可是姜宸不知道,‘绯醉’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不能离开,连城为了保全他,只能选择回来,而他如果要保全连城,只能花钱。 “这个当然可以,我保证这九天不会有人碰他,即使姜少您没过来,我也会帮您连接连城房间里的监控,让您放心地看着他,只要您有钱,您就是上帝。”大老板承诺道,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没钱了,就别肖想了。 “好。”姜宸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这九天连城会比较容易度过。 可是姜宸的这口气还没放下来,大老板便接了电话,神色一变,连忙对姜宸道:“姜少,场子里的人说,有几个军人进来了,恐怕是来找您的。” 姜宸一怔,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那爱面子如山的父亲居然会命令下属到这种地方找他。 “不用管。”姜宸冷哼道。 大老板皱眉,电话里的酒保说那几个军人已经开始一间一间包厢房间地搜了,因为是军部的人,谁也不好拦阻,人家身份毕竟摆在那儿。 “姜少,您还是出面处理一下比较好,否则如果他们再捣乱的话,我就要出动保安了。”大老板为难地道。 姜宸没办法,只好起身走过去打开门,刚开门便看到几个熟悉的军人,都是他父亲最得力的下属。 “姜少,姜少,您父亲请您回去。” “对,他让您马上回去。” “他很生气,姜少您还是听话些吧。”几个军人七嘴八舌地道。 姜宸有些不耐烦,他正为连城的事烦心呢,父亲非要插一脚进来,现在让他怎么走开?他怎么能走开?走开了连城怎么办? “你们先回去,我有空会回去的。”姜宸抚着太阳穴道。 几个军人不肯,军令如山,就算姜民安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在所不惜,怎么可能被姜宸一句轻飘飘的话打发走,再说了,司令公子的身份也比不上司令高。 “姜少,您父亲已经放话出来了,今晚必须带您回家,我们从您很小一直看着您长大,您也不忍心看着您父亲为难我们吧?”一位头发已经染上了一些白霜的老军人道。 姜宸实在头疼,“张叔、王叔、李叔,还有陈叔,我实在不想为难你们,所以你们何必过来为难我?我今天不能走,我必须留在这里!你们回去就说,是我不肯配合,相信他不会黑白不分怪罪你们的。” 几个军人见姜宸怎么也不肯走,互相打了个眼色,四个军人两个三个上前制住了姜宸的手脚,一个在前面开路,“对不起,姜少,您父亲说了,如果您不肯配合,不管如何也要把您带回去!” “放开我!”姜宸被三个军人拉扯着往外走,沙哑的喊声被湮没在‘绯醉’火爆的音乐声中。 姜宸被当众抓出大厅,引起了许多人的窃窃私语,此时改站为坐的连城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站起身张望。 “放开,你们放开我,我不走!我不走!”不管姜宸怎么喊,那几个军人就是不管不顾,合手合脚把他往外拖,许多人都把这一出当笑话看,连城定定地看着,看到那几个把姜宸拖走的人身上穿着笔直的军装,伸出的手又颓然放下。 姜宸被自己人带走,最起码是安全的,他不用再担心了…… 可是为什么,看着姜宸被人带走,他的心却像被人狠狠撕扯开在撒上盐巴、辣椒油一样痛? 姜宸也看着连城,皱着眉忧伤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却还没有来得及说,就被带出了‘绯醉’,一切的嘈杂声都停止了,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姜宸被拽着推进了车里,车钥匙被人拔了,他自己的车自然有人帮他开回去,不会留在‘绯醉’。 姜宸一拳砸在了后车座上,他被抓得太急,连钱都还没有给,‘绯醉’的老板还会认账吗?越是这种时候,他更应该陪着连城,因为就连他自己都害怕,这种烧钱的日子会越来越少,如果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姜宸狠狠地闭上眼睛,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姜少,我们也是没办法,您别怪我们。”坐在姜宸身边的王叔道。 姜宸没回答,他的脑子正在高速运转着,每一次被父亲抓回去,一定会被没收手机,趁手机还在他手上,必须做点儿什么! 顾轻狂,对,找顾轻狂! 姜宸担心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会向父亲汇报自己通电话的内容,所以立马编辑了一条短信,简单告诉顾轻狂事情的原委,等顾轻狂回复短信后,姜宸立刻把自己手头上的钱全转到了顾轻狂的账户上,然后把二手车行李辉的联系方式也发给了顾轻狂。 最后一条信息内容是:我被父亲的人带走了,连城就拜托你照顾了,如果这几百万支撑了九天后我还没回来,你就先出钱买下连城,能买一天就拖一天,拜托了,他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第一百章 自暴自弃? 姜宸给顾轻狂发完短信后便关了机,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从另一边口袋掏出属于连城的那串车钥匙,细细地看着,紧紧地攥在手里,他的口袋里还有另一部手机,是连城的,里面有很多他们的照片,可是他不敢拿出来看。 军车的速度并不快,二十多分钟后,驶入了姜民安所在的军部大院里。 姜宸像犯人一样被押了回来,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只要他做了什么令父亲不高兴的事,就会被当作犯人一样抓回来,姜司令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高兴了就忙工作把他当成空气般遗忘了,不高兴了便滥用职权把他抓回来。 姜宸进了那间熟悉的书房,他跟连城的事本来就没打算一直瞒着父亲,只不过他不想父亲干涉他的事,所以才没说而已,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住。 一个脸型方正的男人坐在皮沙发上,带着怒火的眼睛瞪着姜宸,语气粗重地道:“没有我的允许,别墅不能卖出去。” 姜宸呡了呡唇,“别墅是你送给我的,房产证上写着我的名字,就已经属于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你管。” “混账东西!你要继续乱来?如果让新闻媒体知道姜司令的儿子和‘绯醉’的mb搞在一起,别人会如何看你?又会如何看我?我活了一把年纪了,你还要丢我的脸吗?!”姜民安恼怒地吼道。 面对他的愤怒,姜宸的态度越发冷淡,“反正在你的眼里,不管是别墅还是你的官职甚至是你的面子,都比我这个儿子重要,连城是我喜欢的人,我只希望你放我走,不要为难他,这是我第一次求你。” 姜宸双腿一曲,直愣愣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坚硬的地板与膝盖骨头一接触,便是硬碰硬,令人十分难受,姜宸直着身体,平静地看着姜民安。 姜民安气得脸都白了,冷哼道:“副官,把他身上的东西全部没收了,关在后院的小房子里,想不明白就一直关着,这浪费了我一辈子心血的混账东西!” “姜少,请。”副官为难地低头看着姜宸道。 姜宸不为所动,重复了三个字,“让我走。” 见姜民安脸色更不好,姜宸还火上浇油,跪着移动到姜民安面前,抬头望着他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他还在等着我,只要你让我走,我什么都听你的。” 整个军部大院里有多少军人,姜宸大概知道,如果身为司令的父亲不放行,他怎么飞也飞不出去。 姜民安气极反笑,“可以啊,那你从今天开始就跟着新兵蛋子操练去,操练到我满意为止!” 谁也没有想到姜宸一向排斥当兵,此时却一口答应了,“好。” 姜宸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姜民安的书房,径自走向了新兵营。 姜民安怔在原地,一直叛逆了许多年的儿子突然变得乖巧听话,令他无法适应,以前如果他提出进新兵营的提议,姜宸绝对会翻脸离开,姜民安一把扫下桌子上的文件杂物,连城连城,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姜宸竟然为了他改变!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为了他牺牲到什么地步,不就是一个男人而已,没长志气的东西!老子还就不信了!”曾经在兵营待过一步步攀爬到如今位置的姜司令怒极反笑道。 “司令,姜少看起来很认真……”副官提醒道。 姜民安挥手,“加大新兵营的训练强度,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多久!” “这……”那毕竟是司令的亲生儿子啊,而且还是唯一的儿子。 姜民安瞪着副官,“还不快去?” “是是是。”副官点头快速离开…… 顾轻狂看到姜宸发的短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了,他和陶修刚洗完澡,正准备看看电影就休息,因为学校已经开始放暑假了,所以顾轻狂和陶修每天都很有空,今天就因为陶修不小心穿错了顾轻狂的衬衫,就被按在床上狠狠地运动了一番。 所以两人才准备早点儿休息,谁知道洗完澡后的顾轻狂看到了姜宸发过来的短信后,脸色一变,马上擦干头发换衣服,回头对陶修道:“修,我要出去一趟,你早点睡,我有可能很晚才回来。” 陶修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眼睛,“这么晚了去哪里?” 顾轻狂穿好外套,倾下身亲吻了一下陶修的额头,“乖,姜宸被他父亲抓回去了,他父亲是司令,我救不了他出来,他最放心不下的是连城,连城回到了‘绯醉’,姜宸托我过去看看。” 陶修一听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好,你别急,注意安全,到了跟我说一声,算了,我换衣服跟你一起去。”陶修也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穿衣服,锁骨上的吻痕若隐若现。 顾轻狂抓住没穿衣服的陶修,“你别去了,不是还有书没看完嘛。” 放暑假之前,顾轻狂给德高大学又捐了一笔钱扩展图书馆,购买了几万本中外书籍回来,现在图书馆里有许多陶修没有看过的书,即使学校放假了,陶修也时不时回去借书看。 虽然顾轻狂什么也没多说,但陶修就是知道,顾轻狂出钱扩展图书馆是为了他,顾轻狂其实没有那么伟大,他做什么都只是为了他。 陶修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也把顾轻狂对他的好牢牢记在了心里,他们结婚了,却仍像谈恋爱般自由、甜蜜,顾轻狂虽然对他占有欲强,容易吃醋,不过对他真的好到了骨子里。 陶修知道,都知道。 今天顾轻狂把陶修折腾得惨了,这一趟过去也不知道几点才能回来,他可舍不得陶修跟着他一块儿熬夜。 “没关系,‘绯醉’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再说,我们也很久没见连城了,一直觉得他的眼神里有故事,不像一个普通的mb。”陶修说话间已经挣脱了顾轻狂的手,利索地套上了衣服。 顾轻狂见阻止不了,没再说什么,如果回来晚了,陶修一个人估计也睡不着瞎担心,那还不如带着他一起去。 虽然……姜宸明明叫他帮忙点连城的牌子,但是一对恋人过去点一个mb,估计大伙儿都会觉得他们不对劲吧?难不成要3p? 顾轻狂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吧,是他太重口味了,姜宸不过是怕连城出什么事,让他赶紧给‘绯醉’送钱过去而已,最多也就是在那里逗留一下,陪陪连城,就回家了。 两夫夫急急忙忙赶到了‘绯醉’,一进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嘈杂的声音和奢靡的空气令陶修不适地皱起眉,顾轻狂揽住陶修的肩膀,用高大的身材遮挡住别人想入非非的猥琐目光。 “轻狂,连城在那里。”顾轻狂顺着陶修指向的地方看去,果然看见连城在陪客人喝酒。 面无表情,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一杯接着一杯灌酒。 连城不会醉,他的酒量是从小就练出来的,喝遍‘绯醉’无敌手,想灌醉连城的人最后都被他灌醉了。 所有人都能看出连城今天的状态和心情都很不好,一坐下就是喝闷酒,也不和客人说话。 “连城,听说你被姜少包养了不短时间啊,怎么样?姜少滋味如何?应该还不错吧,你不是一直做上面的那个吗?”一个客人摸上了连城的大腿,开玩笑地调侃道。 连城低头,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笑容很美,眼神却冰冷得吓人,“张董事,这事关职业道德,恕我无法奉告,总之,你们没有资格跟他相提并论。” 张董事一听就变了脸色,连城话里有刺,傻子也能听得出来,“好啊,谁也不能跟姜少比,看来我的小连城对姜少满意得很呀,行呀,我今天点你的场,老子要上你,尝尝姜少的风流快活!” 白皙的手腕被人扣住,没有一点儿醉意的连城被张董事一把拉了起来,嘴角含笑,似乎存心找茬。 两道人影拦住了张董事和连城的去路,顾轻狂皱着眉道:“连城,你在做什么?自暴自弃吗?” “你、你们怎么来了?”连城吃惊地问,虽然在这半年多里只见过一两次面,但姜宸的朋友连城自然不会忘记。 连城怀着希望,亮晶晶的双眸看着顾轻狂,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他让你们过来的吗?” 顾轻狂点头,对张董事道:“不好意思,姜宸已经出钱买下了连城九天,如果您有意向的话,可以九天后再找他,奉告您一句,他是姜宸的人,平时最好别惹他。” “你、你又是哪个毛头小子?你有什么证据说姜少买了他九天?姜少人呢?总不会买了物品却不享用吧?”张董事提出怀疑。 顾轻狂突然仰头狂妄大笑,“不可以吗?姜少就是这么有钱,还就买下来了,至于用不用,关你什么事?” “你!我不信,酒保,酒保!把老板叫出来!嘿,老子还偏偏不信邪了,今天还非要把你弄到我的床上去!”张董事目光发狠地看着连城道。 第一百零一章 不能放弃! 连城暗觉不妙,看来这件事没这么好解决。 姜宸被抓回家,就在他的眼前被人抓走,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宸被人抓走,没有办法去挽留,也没有立场多说一句话。 原本还想着即使回到了‘绯醉’,至少姜宸还能以客人的角色出现,即使不是每天,哪怕是一周一次,一个月一次,至少给他一点希望、一点念想,让他有动力能够活下去。 可是姜宸被人抓走了,这代表着姜宸的父亲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管是再普通的家庭,都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和男人在一起,男人也就罢了,还是一个不干不净的mb,带出去甚至有被过往的客人认出来的风险。 哪个家庭能接受他?不可能,他们没有未来,甚至姜宸被带回去后,也许再也不能出现在这里了,那么他就连希望、念想都没有了,连城承认,他挑衅张董事,确实有点儿破罐破摔的意思。 最美好的唯一干净值得骄傲的东西,已经给了他爱的姜宸了啊,陪人睡两三次也是睡,睡二三十次还是睡,别人不会因为他少陪睡一次,就看得起他一点。 那么何必再骄傲执着呢,他已经没有动力再苦苦保护自己了,也许顺其自然地低头,乖乖地做一个赚钱的工具,他的心会好受一些,只要姜宸过得好,别的都不重要。 可是,顾轻狂和陶修却出现了,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姜宸和他在一起的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他们肯定是姜宸叫过来帮他的,连城无比肯定。 可是他却没沉住气,又惹了麻烦! 顾轻狂挑眉,“好啊,把老板叫出来,我也同意。” “我在这里,出什么事了?”一个中年男人在几个黑衣保镖的拥护下走到他们眼前,这人正是‘绯醉’的大老板。 “张董事,别来无恙别来无恙。”大老板跟张董事打了招呼后,视线转移到顾轻狂的身上,是个生脸孔,便问道:“这位先生是?” “我是姜宸的朋友,姜宸说他已经买了连城九天,让我过来看看,顺便把钱转给你。”顾轻狂说明自己的来意。 张董事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是钱而已,难道他没有吗? “把连城留给我,我只要今晚就行,老板,这面子你不会不给我吧?”张董事套近乎道。 大老板向张董事致歉,“不好意思,张董事,姜少确实在连城演唱的时候就已经把连城买下来九天了,做生意有分先后,假如今天是您先点连城,姜少后点,那么连城必然是您的,所以十分抱歉,这是我们‘绯醉’的规矩,连城今天回归,许多人抢着点他,但是接下来的九天他是归姜少的,希望张董事您能理解。” 好言劝说,再加上这确实是‘绯醉’不成文的规定,张董事也是这儿的老客人了,当然知道这个规矩,没办法再狂,只能黑着脸坐回去喝酒。 “请问您怎么称呼?”大老板搞定了张董事后询问顾轻狂。 “顾。” “顾先生,先跟我到办公室付清九天的费用,连城,你这九天不用再接别的客了,我会让他们替你挡下来。”大老板边走边道。 顾轻狂跟在他的身后,连城点头,站在走廊边静静等着。 心里盘算着,九天,如果不是老板要升价的话,姜宸手头上的钱本可以支撑十多天的…… 顾轻狂和陶修跟着大老板到办公室付清费用后,大老板告诉顾轻狂,“你们可以不用每天过来看着,姜少这几天应该出现不了吧?我找人替你们连接监控,这样你们在家也能看到连城的动向,当然,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也能住在这里亲自盯着他。” 顾轻狂和陶修相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顾轻狂说过,姜宸是他最好的死党、兄弟,曾经帮过他许多许多,现在姜宸求他帮忙,当然要尽力帮,躺在家里看监控的确舒服,但是不保险,万一他们睡觉了有人为难连城呢? 如果连城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亏,他们怎么对得起姜宸? 何况现在学校已经放暑假了,对于顾轻狂和陶修来说,只不过是暂时换了一个居住的地方而已,但对于连城和姜宸来说,却保障了他们之间的爱情。 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天天过去十分难熬,只是为了爱,硬着头皮也要熬下去。 “不必了,我们就住在连城的房间里,请替我们置一张柔软一点的大床就行,房费等到我们不住了我一次性结给你。”顾轻狂道。 大老板点头,“可以,没问题,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和姜少的是九天过后如果你们支付不起费用,谁先点连城的场,就是谁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这里看重先来后到,我们不可能为了姜少一个客人得罪所有客人。” 顾轻狂摆摆手,“这个等九天后再说,就不用你操心了。” 拉起陶修的手,两人离开了大老板的办公室,走到连城面前的时候,顾轻狂冷冷地道:“带我们回你的房间。” 连城此时就站在自己房间的旁边,于是一转身,掏出一把造型比较奇特的钥匙开了门,顾轻狂拉着陶修进了房间。 连城把门关好,谢字还没说出口,只听眼前掠过一阵风,已经被一拳打侧了脸。 “轻狂,别打人!”陶修喊了一声,顾轻狂才放下拳头,没有再补一拳。 “你是个混蛋!配不起姜宸的混蛋!姜宸即使被他父亲的人抓了回去,心里还是想着你,托我们过来帮忙,说你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而你呢?如果我们晚来一步,你打算做什么?自暴自弃,再陷泥潭吗?”顾轻狂的话锐利如刀,仿佛一下子戳穿了连城的心脏,泛着一抽一抽的疼。 连城捂着脸,愣在原地,“他说……我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连城,如果不是姜宸这么说,轻狂也不会这么着急,你对姜宸真的很重要,他一直说你不是一个普通的mb,你千万别放弃,如果你先放弃了,姜宸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他也会累的,他也是人啊。”陶修也忍不住道。 连城双手捂着脸靠着墙坐在了地上,“对不起,我以为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要他过得好,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你不好,他怎么好,他再怎么不好,也想着你好,连这你都不懂吗?”顾轻狂咬牙切齿地道。 也许局外人看得最为清楚,姜宸对连城早就用情至深,那样疯狂那样热烈,如果不是爱,又怎么会明知迟早负担不起,却还要开那个头?又怎么会拉下脸一次又一次地为了他借钱?又怎会为了他卖房子卖车子? 虽然两人的爱更多体现在金钱上,可正因为连城是mb的身份,姜宸只能用钱证明他有多爱他,倾家荡产、负债累累也在所不惜。 可是连城呢? 连城痛苦地捂着头,他却在姜宸走后想着破罐破摔,想着就此堕落下去,无视连城的爱和努力,“你们说得对,我是个混蛋,我配不起他,但,我也很爱他,真的很爱他,看到他因为我的缘故受伤,我都要疯了……” 顾轻狂和陶修都看到,从连城紧紧捂着的脸上,滑落一颗颗透明的泪珠,两人不约而同地叹气,再聪明的人也会因为爱情变成傻瓜。 姜宸还不知道在他父亲那边受什么罪,接下来只能靠他们三个人努力了。 “打起精神来,这几天我们都会在这里陪着你,不会让你吃一点亏,等姜宸的消息。”顾轻狂弯下腰,拍了拍连城的肩膀。 连城擦干泪,用力地点头,“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谢什么谢,都是兄弟!”顾轻狂哥俩好地一拳轻轻地砸在连城肩膀下方的位置。 连城扬头一笑,“姜宸真幸运,有你们这么好的朋友。” “我们之间从来不说这种客套话,早点休息吧,什么也别想。” 顾轻狂怕陶修累了,便打发连城去睡觉。 等了十分钟后,属于他们的大床搬了进来,连城有些尴尬地侧过脸,向着墙壁睡,他和姜宸曾经住在这里过,没想到这间房里又住进了一对夫夫,连城有种自己成了电灯泡的即视感,可这里明明是他的房间! 陶修打了个哈欠,他今天没怎么睡,真的累了,等床整理好后便钻进被窝里睡觉了,顾轻狂脱了外套躺了进去,陶修便习惯性地靠着顾轻狂,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关了灯,连城闭上眼,顾轻狂说得对,他没有资格先放弃,因为姜宸还在苦苦坚持着! 旁边两道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连城觉得自己的被窝格外冷,如果现在他也能抱着姜宸的话,一定也会像顾轻狂和陶修一样睡得那么香吧! 姜宸,你今天是怎么度过的?过得还好吗?没有你的第一个夜晚,就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你对我的好,已入骨髓了吧…… 第一百零二章 一时糊涂? 凌晨两三点,姜宸还在操场上汗如雨下地奔跑着,所有新兵都已经休息了,而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停下来过,姜宸知道,这是他父亲故意的,如果不是这样,谁敢这样体罚他。 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引体向上五十个,跑了不知道有多少圈,和那些新兵们格斗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和他们抢着喝水,两分钟洗完澡,吃饭时间只有四分钟,还是计时的,军队需要的是效率,一切都迅速如闪电。 姜宸吃饭虽然不算很慢,却是典型的斯文尔雅类型,学不会别人的狼吞虎咽,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吃军队里粗糙的饭菜,只吃了几口便再也咽不下去,再发发呆,时间已经到了。 一圈一圈又一圈,姜宸知道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胃里的一点食物早已被消化干净,叫嚣着疼痛,脚下一颤眼前一花,姜宸整个人便栽倒在了地上,娇嫩的手掌一下子就因为摩擦地面沁出了血丝,身上背着的十公斤沙袋一下子压在了他的身上,姜宸皱眉,闷哼一声。 远处的落地窗边站着一道穿着军装的挺拔身影,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操场上的姜宸,眼看着摔倒的他爬起来,咬咬牙,往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继续跑下去。 姜民安没有想到他今天想方设法地为难姜宸,心疼得要死,可姜宸还是不认输,明明只要向他认错就好,他已经不想去追究为什么姜宸会爱上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个mb的事实,只要姜宸能够和那个该死的mb一刀两断,他什么也不计较了,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也能够保住。 也许是身居高位太久,不知不觉间也把自己的亲人、孩子都当成了下属,习惯性地对他们下命令,姜宸的性格从小就很拗,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是个很小心眼的人,等到姜民安感觉自己和姜宸越走越远的时候,一切已经回不了头了。 姜宸不再是五岁六岁的儿童,也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那些成长最重要的阶段失去了的父爱令姜宸不再期待。 所以姜民安一直对这个儿子心存内疚,却又毫无办法,谁让他们两父子都是这个牛脾气。 这才第一天而已,对于姜宸来说已经极其难熬了。 接下来的几天更是难以想象,新兵要训练的项目姜宸都要参加,不仅如此,往往还会翻倍,有时候刚刚睡着,哨声一响,又必须要从冰冷的被窝里爬起来穿好军装出去集合,这种哨声,一晚上响个五六次,也就几乎无眠到天亮了。 最近几天突然下雨,天气变得有些潮湿,被褥十分湿冷,姜宸根本睡不着,白天训练强度又那么大,饭也吃不饱,姜宸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窝都黑了,看起来十分憔悴。 尽管如此,还是没有放弃,就连姜民安有时候看着他也会觉得心疼,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却要为了别人受这样的苦。 要是一辈子死也不入军队也就罢了,就当作这是司令爸爸永远的遗憾,可怎么说也不肯入军队的儿子竟然因为一个男人,达到他提出的所有要求,姜民安心里很复杂…… 他命令姜宸要成为新兵营里最优秀的新兵,姜宸只花三天时间就做到了,他命令姜宸要听他的话,一步一步当军官,姜宸也答应了,除了让他放弃连城这件事,怎么也不肯答应。 姜宸第一次冲到姜民安的面前,告诉他自己已经达到了要求,让他放自己走的时候,被姜民安狠狠甩了一个耳光。 第二次提起连城这个名字的时候,罚跪在操场上晒了两个小时的大太阳,脸色苍白嘴唇都干裂得起皮了,险些中暑。 第三次央求姜民安让他见一见连城的时候,直接被踹倒在了地上,手上的指挥棍就这么招呼下来,打得姜宸的背上一道一道的红痕,姜宸也咬着牙一声不吭,对抗到底。 于此同时顾轻狂和陶修也一直在‘绯醉’里住着,三个人的生活倒是比较休闲了,因为谁也不能点连城的场子,所以连城也就没有出大厅的必要了,三人有时候围在一起斗地主,有时候顾轻狂给他们俩上计算机课,教他们一些普通软件的使用。 更多的时候顾轻狂会让顾轻雅送一些书过来,给陶修和连城看,然后自己则继续工作。 眼看明天就是第九天,却依旧没有姜宸的消息,连城越来越焦急,越来越不淡定,抓着顾轻狂追问:“姜宸不会出什么事吧?” 顾轻狂也皱了眉,都已经快到第九天了,还是没有消息,确实令人担心,看连城着急的样子,顾轻狂冷静下来想了想便道:“别担心,虎毒不食子,他父亲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他每次被带回去都会没收手机,所以才没有办法和我们联系,我们再等等吧,九天之后的钱我先垫付着。” 连城感激地点头,顾轻狂这么说了后,他安心了许多。 而身在新兵营里的姜宸也越来越沉不住气,九天,九天已经过去了,虽然有顾轻狂在,不必担心,可他恨不得飞到连城的身边去,偏偏没有办法! 忍到第十天的时候,姜宸病了,病得十分严重,之前一直在咬牙熬着,可那些体能训练根本超出了正常人所能承受的范围,烈日下又晒得差点儿中暑,晚上跑步又着了凉,吃不好睡不好,还被姜民安打了一顿,身体素质再好的人也熬不住。 姜宸发高烧,伤口也开始发炎,军医只能让他趴着入睡,即使是高烧不退迷迷糊糊的情况下,姜宸仍旧喊着连城的名字,姜民安听到后不禁倒退了一步。 他这无论对任何人都十分冷淡严肃的儿子,真的坠入情网不可自拔了吗? 姜民安犹豫了,这十天,纵然是冷血铁肠子的人也会被姜宸的韧劲感动,半年多不见,他见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儿子,却比从前更有责任感和担当,可是他怎能心软? 如果让姜宸如了愿,他的军官还能好好地做下去吗?为了维护自己在外面的形象,所以他多年来对姜宸冷淡如冰,令人觉得司令就是司令,即使是对自己的儿子也是铁面无私的,可作为司令的儿子,怎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这对他的官职和对姜宸自己的前途、家庭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姜民安咬牙切齿,“我要去杀了那个mb,岂有此理,竟敢把我的儿子害成这样!” “司令,他出不来,如果您去那个地方,影响不好。”副官提醒道。 姜民安已经火遮眼了,“我还管什么,我儿子都快被人毁了,你安排下,开普通的车从后门进去,我今晚就要会会那个mb!” 副官只能点头道“是”,无比同情地看了难受得一直睡不安稳的姜宸一眼。 连城没有想到,他没有等到姜宸,却等来了姜宸的父亲。 当连城、顾轻狂和陶修听到小童告诉他们有一位姜先生在隔壁包厢等着连城的时候,三人几乎同时猜到了来人。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向好面子的姜司令居然会屈尊到这种地方来,‘绯醉’的人一般都称呼姜宸为姜少,这一次的姜先生肯定不是姜宸,指明要见连城的姜先生当然就是姜宸的父亲了。 顾轻狂提醒道:“连城,你小心应付,别乱说话,他父亲不是好惹的。” 连城点头,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见没什么可以挑错的地方便离开了自己的房间,走向隔壁的包厢。 包厢里只有两个人,姜民安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样子还不错,除了这一点外,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姜宸喜欢?不过就是个肮脏的mb而已! 姜民安当然句句刁难,但连城看在他是姜宸的父亲的份上,并没有出言顶撞他,只是一直默默地听着。 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因为姜民安所说的那些难听的话的确就是事实。 姜民安把坏话都说尽了,反正这个包厢里的监控已经关了,谁也不会知道他来过这里,说了什么,没有人敢传出去。 谁知道连城还是无动于衷,就好像姜民安说的不是他一样不痛不痒,姜民安愤怒地拍桌而起,“你听不懂人话?你知道我儿子为了你吃多少苦头吗?我宁可他像从前这样不要改变!也好过现在这样,你要是真的为他好,就该离开他!令他对你死心!” 连城的眼中终于起了波澜,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姜宸怎么了?” “哼,还不是为了你,非要和我对着干,能有什么好?什么也不用说了,我们家不会接受你,姜宸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是不是一时糊涂您最清楚,很抱歉,我虽然是个肮脏的微不足道的mb,也曾懦弱地以为离开姜宸就是最好的结局,可最后我发现,如果我离开了他,留给彼此的都是痛苦,他为了我不懈努力,我帮不上任何忙,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他的胸前插最致命的一刀,您实在对我不满意,可以冲着我来,这条命您随时拿去,我不喊冤,但要我放手,我做不到,除非,您的儿子姜宸先放手!”连城抬起头,看着姜民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第一百零三章 不想恨你! “你、你们都疯了!”姜民安瞪着通红的眼睛,“你要毁了我的儿子才甘心!” 连城冷下脸,无比严肃地道:“您错了,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好结局,亲手毁了您儿子幸福的人,是您,而不是我,我只是一个mb而已,死了也没什么,姜宸一天不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一天,一年不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一年,只要我活着,等他一辈子也行,身体不干净,爱和心却很干净,那些都给了他一个人,我不像您,为了自己的官职和面子,对他不闻不问,却在他得到幸福的时候插上一脚,做残忍的刽子手,您对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歉疚吗?!” 姜民安铁青着脸倒退了一步,连城的话字字如刀,狠狠地戳进他的心窝里,他也上了年纪,渐渐明白了亲情的重要,可唯一的儿子却再也不给机会他了,天知道他有多无奈。 司令还能做几年?他年纪到了,很快就要退休了,等下一任司令就位,他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 什么叫做心如刀割,什么叫做后悔,姜民安现在才知道,如果从前对姜宸好一点,至少他在姜宸的心里还有些分量和地位,至少现在不会被一个mb说得他没有办法还嘴。 心虚,他当初是如何对待姜宸的,想起来怎么能不心虚呢? 可是,姜民安是什么人,他怎么能容许一个mb在他的面前蹬鼻子上脸? 下一秒,姜民安已经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枪,上了膛后用枪指着连城的眉心。 话已至此,多说无谓,连城嘴角扬起一抹笑,无所谓,说这些话本来就是一场赌博,输了最多要命一条,连城闭上了眼睛。 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再见姜宸最后一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姜民安看着眼前这个不怕死的年轻人,生平第一次有些敬佩这个mb,虽然身份很不堪,却是条汉子,他手下那么多人,哪个被枪口瞄准着还能云淡风轻?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就是满脸冷汗了! “杀人是犯法的,你以为我会上了你的当?”姜民安爱面子地冷哼道。 连城睁开眼睛,似乎跟姜宸那般心有灵犀地跪在了姜民安的面前,“对不起,害了您的儿子,但也请你为姜宸着想一下,想想他最想要什么,您又为他付出过什么,父慈子孝的生活难道不是平凡人最期待的吗?正因为您身居高官,所以才连平凡人能享受的东西都无法拥有……” “住口,你这个不要脸的mb,给我滚!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姜民安气呼呼地离开了包厢,连城扶着沙发缓慢地站起来,脸色苍白,姜宸,我尽力了,这一次,死也不会再放弃的。 顾轻狂出钱包下了连城十天,连城的价格又涨了,因为别的没有点到连城场的客人在竞争,所以价格再次飙升,买下连城十天,花了顾轻狂八百万。 顾轻狂为此夜夜工作,熬成了熊猫眼,陶修心疼他,便时不时离开‘绯醉’回家煮些清肝明目的汤给顾轻狂喝。 但照这种情况下去,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支撑不了多久。 姜宸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成年人发高烧不容易退烧,折腾了四五天情况才慢慢好转,好转之后身体虚弱的姜宸靠在枕头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姜民安走进来告诉他,连城放弃了他,让他死心。 姜宸不可置信地看了姜民安一眼,纤瘦的手紧紧攥着旁边放着的小枕头,泛起条条青筋。 不,不可能,他不相信,连城不会再这么对他的,他已经告诉过连城,让连城等着他。 “你骗我!不可能!放我出去!”姜宸发疯似的从床上滚下来,苍白着脸攥着姜民安的裤脚,满脸痛苦。 见高大的父亲无动于衷,一脸严肃,姜宸心下一咯噔,不会的,顾轻狂不是和连城在一起吗?顾轻狂明白一切,不会眼睁睁看着连城放弃他。 可是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跟连城说了什么?是不是你威胁了他什么?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对他做什么,否则我们不再是父子,只是陌生人,我不想走到恨你的那一步!”姜宸说话的时候眼中真的带着浓烈的恨意,令姜民安心惊肉跳。 仿佛从很早很早开始,这个儿子就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和生活,脱离了他的掌控,与他越走越远,他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可不管距离再遥远,这种断绝父子关系的话,两人都没有说过,如今因为一个mb,他们父子间算是撕破了脸皮。 姜宸站起身,军医冲好药递给他,姜宸手一挥,药洒得遍地都是,有一两滴还沾在了姜民安的脸上,衬得姜民安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姜宸努力地向门口走去,一个两个三个,一整排军人整齐地排列在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力气的病人,军人们轻轻抬起手阻挡,他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急了,用尽全力去推、去钻缝隙,结果只能一次次跌倒在地上。 姜宸像一只穷途末路的野兽般急躁,回过头,发泄般地把就近的一切物品都扫在了地上,昂贵的式样精美的台灯被砸碎,枕头、被褥统统成了发泄品,医药用品碎的碎,撕烂的烂,整个军医病房在十几分钟内,像被人打劫过似的。 姜民安看着疯了似的儿子,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难道一切真的像连城所说的那样? 姜宸失去了连城,这辈子都会痛苦吗?如果他坚持阻止的话,姜宸的幸福最终会毁在他的手里吗? 姜宸痛苦地大喊一声,病还没好又受到刺激,眼前一阵晕眩,倒在了地上。 几个护士手忙脚乱地把姜宸搬到床上,姜民安突然从副官的裤腰上拿下一副手铐,一边铐着姜宸的手,一边铐在了床头的铁架上。 副官一惊,“司令,您这是……” “我要好好冷静一下,也让他好好反省,他身体还没好,也根本没有当军官的意思,如果不是为了那个mb,他根本不会待在这里,算了,把他从新兵营里除名吧。”姜民安弯下腰,高大的司令变成了普通的父亲,伸出手抚摸着姜宸被汗水打湿的额发。 突然怔在了原地,这个动作,他是有多久没有做了? 大概是从姜宸四岁以后,他再也没有对姜宸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小的时候不曾抱过他,长大后也不曾夸奖过他,时光匆匆而逝,他身居高位,却连家人也无力去爱,老去后,还能得到什么? 姜民安的心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这是一场父子间的拉锯战,姜宸明显已经占了上风,因为姜民安对他有愧。 十天过去后,顾轻狂又直接续了二十天的费用,待在‘绯醉’里陪着连城已经够无聊了,更令顾轻狂憋火的是,因为房间里有连城,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和陶修那个了。 这么算一算,已经快二十天了,。 天天抱着、看着,偶尔亲亲,抚摸下,犹如望梅止渴、隔靴挠痒,令顾轻狂几乎欲火焚身。 陶修也知道顾轻狂不好受,每次其有反应的时候,不止顾轻狂,就连他也觉得不好受,可是连城在呀,而且这个房间里还有摄像头,怎么那个呀! “修,我们就在被窝里,来一次,就一次,好不好?”顾轻狂用被子把两人的身体完全遮住,用可怜兮兮的粗重声音央求道。 陶修心软,可还是觉得不太好,连城正担心着姜宸,旁边的他们却在“秀恩爱”,这会不会天打雷劈? “顾轻狂。”连城突然喊道。 顾轻狂从被窝里探出一个脑袋,只见连城勉强扯出一个笑,“顾轻狂,谢谢你们,你们先回家去吧,不用在这里守着我了,看样子姜宸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白天‘绯醉’不开门,我是安全的,晚上你们如果不放心,就调监控回去,我不会自甘堕落,有什么事我想办法联系你们。” 顾轻狂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只要你想开了,别再做傻事就好,我把我的号码给你,有事联系我,这几天我会试着跟姜宸父亲联系一下,探探情况。” 本来姜宸只是拜托顾轻狂帮忙,并不需要日日夜夜守着连城,说到底顾轻狂和陶修只是担心连城,因为这种未知的等待,实在太过煎熬,既然连城已经想开了,就没什么好担心了,现在反而是姜宸那边的问题。 “你真的可以吗?”陶修担心地问。 连城点头,顾轻狂快速穿好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手机,那个手机本来是给顾轻雅买的,现在先给连城,回头再买给顾轻雅。 顾轻狂在新手机里备注了自己和姜宸的手机号,递给了连城,“有事一定要尽快通知我!” “好。”连城接过了手机,心里暖暖的,这大概就是拥有朋友的感觉,令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 第一百零四章 被打断~ 顾轻狂和陶修虽然离开了‘绯醉’,但留下了许多书籍给连城,令他不那么无聊。 连城跟姜宸在一起后认识了许多文字,所以看一般不太高深的书籍都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当看到不会的文字或词组的时候,连城还是下意识想问姜宸,心里空落落的,才发觉姜宸此时并不在自己的身边。 连城咬着笔头,只好委屈地将那些不懂的词语圈出来,等姜宸回来再请他一一解答。 而另一边,陶修刚上车,顾轻狂就倾身过来,本以为会帮他系安全带,因为这是顾轻狂的习惯,没想到竟是捧着他的脸亲了下去,而且就在‘绯醉’下面的停车场里! 陶修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右手下意识地碰了碰勾在旁边的帘子,白色的帘子遮盖住了副驾驶的车窗上,但因为是纯白色,外面的人还是能看到一些影子,只不过看不清楚车里面的是谁。 “轻狂……”两人都因为连城隐忍了太久,顾轻狂简直像要把陶修吞食入腹似的,不断变换着刁钻的角度研磨着陶修饱满的嘴唇。 陶修仰着头,嘴唇已经被吻得麻木了,火辣辣的传递到神经末梢,车里高温越来越高。 考虑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顾轻狂在着火之前松开了陶修,意犹未尽地舔了舔陶修红肿到不像话的唇,又坏心眼地轻轻咬了一口。 看着陶修动情的染了水雾的双眸,以及绯红的脸,顾轻狂努力压抑住升腾起的欲望,脚踩油门,驶出了停车场,往家的方向飞奔,归心似箭。 到家后停好车,开了门,陶修刚把门关好,顾轻狂已经扑了上来,把他压在了门板上,还在漆黑的玄关处两人已经亲热起来,屋子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黑暗中的顾轻狂就连眼睛都散发着微光。 陶修也被这热情所感染,在没有人的时候,其实他也很大胆很热情的,所以,白皙的双臂很快缠上了顾轻狂的脖颈,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就在一触即发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大厅里的灯全开了,两人姿势暧昧地愣在了原地。 陶修被顾轻狂抱着坐在玄关处的柜子上,被黑色西裤包裹着的长腿缠着顾轻狂的腰,双臂环着顾轻狂的脖颈,眼神迷离,嘴唇红肿,茫然地看着顾轻雅。 顾轻狂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一手抱着陶修的腰,另一手正探进陶修的衬衫里不知道在摸哪里…… 顾轻雅揉了揉眼睛,看清楚眼前的画面后,忍不住叫嚷道:“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半夜地发出乱七八糟的声响我都以为家里进了贼了!拜托,这个家里不是只有你们住的好吗?” 陶修大囧,像鸵鸟一样把脸深深地埋进了顾轻狂的肩窝里,他怎么忘了,现在是三更半夜了,顾轻雅当然在家呀,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 这都怪顾轻狂,陶修深深觉得自己伟大的人民教师的形象在一刻已经被毁于一旦了。 “这么不满的话,这个假期你住到外面去。”顾轻狂淡淡地道。 “凭什么,这是我家。”顾轻雅像只炸了毛的狮子般。 “那你就当没看见,滚回去睡你的觉,不然小心我把你扔出去,竟敢坏我的好事!”某人显然因为欲求不满而发怒,已经处于疯狂的边缘了。 一路上回来已经忍得够辛苦了,还记得把门关上就不错了,谁还记得顾轻雅在家这么一回事,顾轻狂不认为自己有错,房产证上的名字可是他的。 顾轻狂说完“啪”地一声把灯关上,抱起陶修,走回房间。 顾轻雅一头雾水,“不是天天都那个嘛,怎么还发脾气,难道是大嫂没有喂饱我哥?”顾轻雅边摇头边游荡到了卫生间,她是出来上卫生间的,不是故意破坏好事的。 关上房门后,陶修心里终于踏实了,不满地对顾轻狂道:“教坏小孩子。” “她不小了。” “还小呢。”陶修坚持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在陶修还没注意到的时候,衬衫已经被顾轻狂脱了。 “那说什么?嗯~” “你说呢?”顾轻狂沙哑着声音道。 这段时间,可把他憋坏了。 可是,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陶修的手机却万恶地响起了! 不是吧!顾轻狂懊恼地一拳砸在床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住在隔壁的顾轻雅不明所以地揉了揉眼睛,差点儿以为家里又进贼了。 “不准接。”顾轻狂恶狠狠地盯着陶修的手机,扔到床的另一边。 陶修眼尖地看到那是丁乐的电话,连忙推开顾轻狂,“是丁乐,可能有什么急事。” “大半夜了,能有什么急事,这种时候,办正事才是应该的吧!”顾轻狂气急败坏地咕哝道,陶修捡回了自己的手机,乖巧地钻进顾轻狂的怀抱里,边替他顺毛便接通了丁乐的电话。 “陶修,你能过来医院一趟吗?医生说,说我妈快不行了,她想见见你。”丁乐的声音里充满了疲倦和无助,那是一种无论怎样努力最后也留不住亲人的挫败感。 陶修皱眉,“好,我马上过去,你让阿姨打起精神,还有你也是,对了,叶晨鸣呢?” “在我旁边。”丁乐感觉到有一双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抬头,露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叶晨鸣看到丁乐这样,简直恨不得替他承受所有。 “那就好,我立刻过去。”陶修挂了电话后穿好衣服,对顾轻狂道:“走吧,丁乐的妈妈病危,我们过去一趟。” 顾轻狂别扭了好一会儿,不开心,可眼下丁乐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如果不是非常紧急,丁乐也不会这个时候给陶修打电话。 两人赶到医院,见到了丁乐和叶晨鸣,他们坐在急救室门外的长椅上,陶修喘着气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不好,还没有出来,送进去之前就说想见你,我告诉了她,说你和顾轻狂也已经结婚了,她大概是想见见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吧。”丁乐苍白着脸道。 陶修点头,拉着顾轻狂坐在了长椅上,四个人一起默默地等待,此时一切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即使再感同身受也没有真正正在经历的人来得痛苦,所以没有人说话,陪伴就是最好的方式。 凌晨四点的时候,张佩瑶从急救室里出来,转回了普通病房,意味着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医生表情严肃地告诉丁乐,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最多也就这一两天了,能熬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丁乐听完后一转身捂着嘴窝在叶晨鸣的怀里呜咽着,大家的眼眶都红了,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罢了,疼爱自己的亲生母亲真的到了要离开的那一步,丁乐根本不能控制自己。 因为张佩瑶情况危及,最近时不时进急救室,所以医院给她单独准备了一间病房,现在她正安静地躺在里面,丁乐的父亲握着她的手,沉默的老人一言不发。 等到张佩瑶醒了,丁乐凑了过去,“妈,您怎么样了?” “别担心,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嘛。”张佩瑶一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病痛将这个原本风姿绰约的女人折磨成了大妈的模样。 “妈,您再多坚持一下,您不想看到我幸福吗?”丁乐趴在床上,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张佩瑶叹了一口气,“你们都先出去吧,陶修,你陪我聊聊。” “好。”陶修点头,其他人都离开了病房,洁白的病房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医用仪器的“嘀嘀”声。 “坐啊。”张佩瑶慈祥地笑道。 等陶修坐下后,张佩瑶拉着陶修的手,像对待自己亲儿子一样左看右看,果然看见了一枚戒指,有些刺目,就像丁乐的那一枚一样。 “孩子啊,你觉得他对你好吗?结婚后,幸福吗?” 陶修毫不犹豫地点头,眼里散发着幸福的神采,“他对我很好,他唯一的妹妹也很喜欢我。” 这种神采,张佩瑶之前也见过,那么有活力、开心的丁乐,那时候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却也看得出丁乐过得很好。 “这么说,他失去了父母,那你的父母呢?”张佩瑶想比较一下,是不是只有自己这么执着,想不开。 陶修脸色一黯,摇头,“不好,我母亲和弟弟都跟我断绝了关系,每次我回去送点钱孝敬她,所有人都把我当成瘟疫般,恨不得远离我,恨不得我消失,但这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那段已经很久很久了的初恋,就因为初恋为救我而死,所有人都认定我是害了他的凶手,大概我已经没有家了吧。” 张佩瑶拍了拍陶修的手,“你结婚了,有了新家,这不是挺好的吗?” “好,他虽然年龄比我小,却思想成熟,爱这个字,不是口头上说两句就算的,而是深入到生活中,体现在方方面面,点点滴滴,也许对于家人,我是个罪人,我也很惭愧,令他们很失望,可是我不后悔,有些幸福一旦品尝过,谁能想象孤独终老的滋味?阿姨,我相信丁乐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他比我幸运,你们之间没有走到决裂的那一步。”陶修轻声道。 这些话,却像重锤般,砸在一个病入膏肓的母亲的心上…… 第一百零五章 亲人的离去 是的,他们之间没有走到那一步,可丁乐一样十分煎熬,他要在两边苦苦地支撑、周旋。 “你后悔吗?” 陶修摇头,“曾经后悔过,现在不了,只是觉得很遗憾,想起来的时候心会痛,大概是因为没有得到父母的祝福,始终觉得有缺憾吧,但轻狂对我很好,我知道,他在努力地填补这些缺憾,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有失才有得,如果家里人待我如初,也许我真的会孤独终老,哪一种结局都不完美吧。” 张佩瑶犹豫了一下,其实答案就在自己的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向周围的人求证,这也是为什么她在临终前很想见一见陶修的原因,始终放心不下她那唯一的儿子啊。 “陶修,你觉得叶晨鸣对丁乐好吗?他们瞒着我就结婚了,好像时间挺长了,现在还看不出什么,谁知道以后……”张佩瑶的眼里写满了担忧。 “阿姨,其实他们在一起挺久了,不是一下子就结婚了,他们曾经同居试婚过,生活在一起经过各种各样的磨合,最后才走到一起的,您没有发现丁乐却一点儿改变都没有吗?一般人如果有了爱人,有了家人,多多少少性格会发生改变,可是丁乐没有,如果说有,他只是变得更会依赖,更像小孩子,如果叶晨鸣对他不好,他又怎么会有当初那么好的精神面貌?”陶修反问道。 见张佩瑶没有出声,陶修紧接着道:“叶晨鸣是怎么对的丁乐,大家都看在眼里,丁乐的小任性、小叛逆,叶晨鸣都可以包容,之前叶晨鸣还因为丁乐对我太好而吃醋呢,丁乐有一丁点不舒服,叶晨鸣即使在外面出差也会飞奔回家,纵容着他,家里什么都不用他做,所以丁乐才活成了最简单无忧的样子,可是您看看,现在的丁乐,您觉得他快乐吗?” 张佩瑶淌着眼泪,她又何尝不知道丁乐的痛苦,最近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所以在半个月之前,叶晨鸣开始坚持到医院陪着丁乐,照顾他们一家人,嘘寒问暖,温柔体贴,句句为他们着想,样样做到位,可以说除了不是女人,叶晨鸣做得比丁乐更多,更好。 虽然个性严肃了些,沉默寡言,可对丁乐真的实打实的好,张佩瑶就亲眼见过丁乐因为任性不想吃饭,叶晨鸣就哄着他一口一口地吃,也许每个人找到这么一个人都不容易吧。 现在的普通夫妻,又有几对能够做到像他们那样呢?相反,离婚率都快高过结婚率了。 所以张佩瑶也不再让丁乐继续相亲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疙瘩。 他们夫妻也有眼睛,不管他们怎么没给好脸色给叶晨鸣看,叶晨鸣对待他们始终像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面面俱到,令他们根本挑不出任何一点错。 病入膏肓后,上周张佩瑶坚持要出院,不想继续躺在病床上,叶晨鸣便开车搭他们出去兜风,去野营,张佩瑶亲眼看到,丁乐什么也不做,每一样东西都是叶晨鸣准备好的。 就像是许多年的习惯般自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真的,而不是为了博取他们的好感才故意这么做的,而丁乐看起来也习惯了,享受得很。 张佩瑶叹气,“也许真是我们做父母的太固执了,没有分清什么才是儿子真正想要的,只把我们自己以为正确的想法强加到儿子的身上,其实只要幸福,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难道找一个女人结婚后又离婚就是对的吗?孤独终老是对的吗?这么细想,其实只要他们幸福,不后悔选择了这条路,如此就好。” “您能这么想,丁乐和叶晨鸣一定会很开心的,可惜我母亲一辈子住在老家小巷里,想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想通。”陶修甚至不知道,还该不该把顾轻狂带回去刺激他们。 张佩瑶擦干泪,“如果你们一定要坚持,你母亲总有一天也会想通的,她再铁石心肠,也还是爱你的,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我生这场病,丁乐很快就会失去我,我想通还是想不通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我只是不想像你所说的,让丁乐留下遗憾,觉得自己的爱情和婚姻是不被父母支持和祝福的,而你应该庆幸,不管怎么样,你的母亲还健康地活在这个世上,你还有很多时间去改变她对你们的看法,只要你还没有失去。”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陶修猛然醒悟过来,“是啊,阿姨您说得对,我不应该让自己留下遗憾,谢谢您提醒我。” “是我谢你,还愿意在我离开之前跟我聊聊天,你出去吧,顺便帮我把叶晨鸣叫进来。”张佩瑶微笑道。 陶修点头出去,换叶晨鸣进了病房。 叶晨鸣稳稳地坐下,似乎有些局促,面对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这么紧张,可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丁乐的亲生母亲,而且已经快不行了。 如果这种时候,她仍然要求自己离开丁乐,他该如何拒绝?如果因为拒绝刺激了她的病情,丁乐还会不会原谅他?叶晨鸣十分纠结。 “晨鸣啊,你真的爱我们家丁乐吗?如果有一天,你因为这份爱,失去许多东西,你的工作,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也不后悔?” 张佩瑶必须要听到叶晨鸣的答案,才能放心,她得确认自己的傻儿子没有看错人。 “不后悔,我家人管不了我,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丁乐,至于朋友,朋友们都很喜欢丁乐,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就算重头来过又如何?丁乐才是我生活的重心,有他,没有一切也很好,没了他,拥有一切也虚无。” 叶晨鸣只是用了最朴素的语言许下了爱的承诺,没有说得天花乱坠,感天动地,也正因为如此,才更真实,更值得相信。 “对不起,其实妈很喜欢你,只是实在不放心,毕竟你们都是男人,你能明白一个母亲的心吗?”张佩瑶看着叶晨鸣道。 叶晨鸣愣了愣,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她说“其实妈很喜欢你”,这是不是代表承认了他们? 明白过来后的叶晨鸣欣喜若狂,“谢谢您,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不怪你们,因为我们都是为了丁乐好,您一定要快快好起来,看着我们幸福。” 张佩瑶摆摆手,“我看不到了,但愿老伴儿能看到你们和和睦睦,相携到老吧,丁乐,别偷偷摸摸的,你进来吧。”张佩瑶突然瞥到开了一点儿门缝的房门,那双眼睛分明是她儿子的。 丁乐不好意思地推开门,走到张佩瑶的床边坐下,“妈,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您刚刚说了什么我都没有听到。” “看你这样子像是没有听到吗?”张佩瑶无语地摇头道。 丁乐没说话,轻松地朝叶晨鸣笑了笑,他当然听到了,他也担心母亲让叶晨鸣离开他呢,所以才会偷听的。 “丁乐,有晨鸣陪着你,妈就放心了,妈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儿子,现在很好,又多了一个儿子了,我不在后,你们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对方,还有,照顾好你们爸爸,他的身体也不好,这个戒指是你们的,现在还给你们。”张佩瑶从枕头底下掏出那枚戒指,递给了叶晨鸣。 叶晨鸣认真看了看,这正是丁乐一直喊着怎么找也找不到的那一枚戒指。 “妈,戒指怎么会在您那儿?”丁乐也很吃惊。 张佩瑶对叶晨鸣道:“丁乐是心软嘴硬的人,脾气也不太好,谢谢你能容忍他,也许他不太会表达,但他也很爱你,这枚被他亲手扔掉的戒指,我亲眼看到他不死心地天天翻找……” 叶晨鸣闻言看着丁乐,眼里满是感动。 “老伴儿,老伴儿!”张佩瑶突然喊道。 在病房外一直等候着的丁乐父亲闻言急忙推门进去,答道:“哎!来了来了。” 张佩瑶双眼含泪,“老伴儿,我要比你先走一步了,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说过,其实我很爱你。” “佩瑶,我也是的,你再撑一下,再努力一下,别离开我。”丁乐的父亲,曾经顶天立地撑起一个家庭的男人,如今变得这么沧桑,他流着泪,看着即将离去的妻子。 丁乐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着,张佩瑶眼见已经不行了,刚刚精神状态那么好,完全是因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现在一下子就打回了原型,脸色更加蜡黄,就连眼珠子都变得混浊了,可她还是撑着,没有闭上眼,仿佛在等着什么。 叶晨鸣突然牵起丁乐的手,当着丁乐父母的面,把手里那枚本来就属于丁乐的戒指套在了丁乐的无名指上,“爸,妈,我发誓这一辈子丁乐是我最爱的人,我会用尽一切所能对他好,绝不会抛弃、背叛他,妈,您安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孝敬爸的。” 丁乐流着泪听完叶晨鸣的话,看着母亲吃力地抬起手,把他和叶晨鸣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而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妈!”丁乐喊得声嘶力竭,站在门外的顾轻狂和陶修也冲了进来,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情都无比悲痛…… 第一百零六章 带丁乐回家! “妈,妈!您别这样……”丁乐颤抖着嘴唇,趴在张佩瑶身上,眼前一晃而过的,都是从小到大母亲对他呵护和照顾的片段,母亲死了,他没有母亲了,丁乐甚至觉得世界一下子变得灰暗了。 一只手不断地安抚着丁乐颤抖起伏的脊背,叶晨鸣的表情也十分哀伤。 再看丁乐的父亲,已经坐在了病床的另一边,握着张佩瑶的手喃喃自语,“一起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我以为我大你将近十岁,怎么着也是我比你走得早,却没想到……” 顾轻狂和陶修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个世界上最令人难以接受的莫过于生离与死别。 但值得欣慰的是,在丁乐的母亲离世之前,最终还是选择祝福他们,而丁乐的父亲也选择尊重自己妻子的选择,所以家人的这一关,算是迈过去了。 只不过丁乐永远失去了母亲。 叶晨鸣着手办好各种手续,三天之后,张佩瑶的尸体被运去火化,丁乐的父亲亲自选了一张自己妻子生前照得最好看的照片,作为遗照。 参加完葬礼后,丁乐疲倦地在叶晨鸣的怀里睡去,叶晨鸣宠溺地将他抱了起来,看着父亲瞪大的眼睛,叶晨鸣抬起手,“嘘”了一声,“他睡着了,别吵醒他,爸,我们回家吧。” 丁乐的父亲不自在地钻进叶晨鸣的车里,干巴巴地问道:“回哪里去?”他还没能适应多出一个儿子。 老伴儿去了,如果他不跟儿子们住在一起,也怪无聊的,可如果住在一起的话,也觉得别扭。 叶晨鸣想了想,“我们现在住的房子也挺大的,还有两间空着的房间,您可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也方便我们照顾您,楼下小区有许多老人,环境还挺好。” 丁乐的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歪着脑袋靠在叶晨鸣的肩膀上睡着的儿子,如果他们住在一起,恐怕不是太方便吧,两个人之间毕竟还是需要一点激情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激情会随着孩子的出生而慢慢减弱,但两个男人之间,不存在这个,如果他住过去,恐怕叶晨鸣和丁乐都会不自在。 “不用了,我还是习惯住在现在的屋子里。”丁乐的父亲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周末会过去你们那里住,享享清福,顺便替老伴儿看看你是怎么对我们儿子的。” 叶晨鸣闻言难得地扬起了嘴角,“好啊,随时恭候。” 把丁乐的父亲送回去后,叶晨鸣驱车回家,把丁乐放进浴缸里从头到脚洗了一遍,把那些医院消毒水气味统统洗去,正准备套上睡衣的时候丁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瞥了叶晨鸣一眼,软软地靠了过去。 “叶晨鸣。” “嗯?” “这是梦吗?” 叶晨鸣抱着丁乐的后脑勺,清楚地看到有一行泪从他的眼角流出。 “不是。” “妈走了。”丁乐始终不敢面对事实。 “我还在,我还在这里。”叶晨鸣一把将他从浴缸里抱出来,小心地放到柔软的大床上,然后熟练地替他套上睡衣,“睡吧,我知道你难受,我会陪着你,直到你不难受为止,对了,我跟爸说了,他答应每个周末会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妈不在了,我们要好好孝敬他。” 丁乐瞎点头,无精打采的,这段痛苦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却是以母亲去世这种方式结束的,丁乐很后悔。 “叶晨鸣,我真的好任性。” “我喜欢你任性。” “脾气也不好。” “也喜欢。” “你跟妈说的话我听到了。” “嗯?”叶晨鸣挑眉。 “我爱你……” 正在叶晨鸣欣喜若狂的时候,却哭笑不得地发现丁乐又睡着了,拱在自己的怀里。 “傻瓜~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之后叶晨鸣请了两天假陪丁乐,等丁乐恢复了气色,不再那么悲伤才回去上班,却没想到接到了自己父亲打过来的电话。 转眼他和丁乐在一起已经快四年了,这四年间,他从来没有联系过自己的家人,当然,他们也没有联系过他,所以叶晨鸣潜意识里已经把丁乐当成了唯一的家人。 “有什么事吗?”叶晨鸣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苍老,是叶晨鸣的父亲,“只是想叫你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我很早就说过了,没有丁乐的地方不是我的家,你们不接受他,我是不会回去的。”叶晨鸣固执地道。 “你还在介意你母亲的事吗?” 叶晨鸣冷哼,“不,那件事过去了,我只是记着你对丁乐说过的那些难听的话。” 男人有时候也是很小心眼的,尤其是别人触犯到他最爱的人的时候。 苍老的父亲无力地道:“难道你想一辈子不回家吗?你们都已经结婚了,我不接受又如何?我们何必?你多带他回来吃饭吧,你阿姨总说我不喊你回家吃饭,邻居的老李天天晒儿子,说儿子多有本事多有本事,我说我儿子是公安局副局长,大家都很羡慕,可转眼,他们又说,怎么都没见过你儿子回家……” 叶爸爸的话里满是心酸,他了解叶晨鸣的性格,如果他们一辈子不接受丁乐,叶晨鸣真的不会主动回家,一把年纪了,何必呢?再说,丁乐也是一个优秀的孩子。 叶晨鸣截断了他的话,“好,我们明天回去吃饭。” “好,好,我让秀英给你们准备几样好菜,你们早点儿回来。”叶爸爸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叶晨鸣的心真的被触动了,原本若是看到父亲打来的电话一般不会接,但是看到丁乐的母亲离开丁乐的那一刻,叶晨鸣似乎也懂得了什么,哪怕他们父子间的感情并不深厚,他们也终归是父子,人,生前谁也不认识谁,死后都成为一把灰。 能够原谅的就该原谅,能够释怀的就该释怀,太执着又怎么能够幸福。 挂了电话后,叶晨鸣在微信上给丁乐发了一条信息:明天陪我回家跟我家人吃顿饭吧。 丁乐大概正在看手机,两秒内就回复了一个惊吓的表情,附带一句:我不会被揍吧?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叶晨鸣这样回复。 好,那就陪你回去。 丁乐也十分爽快。 于是回家吃饭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提前买好了水果和茶叶,以及两款首饰,丁乐真的跟着叶晨鸣上了门。 吃饭嘛,一般不是别人请的话,丁乐是不会去的。 既然叶晨鸣开了口,礼数是一定要周全的。 因为叶爸爸的改变,所以这次见面并不尴尬,一家人坐下来吃过饭后,也像普通的家庭那般随便聊天,叶爸爸想再买了一幢别墅,于是便问丁乐买什么样的好,丁乐说干脆他帮着设计一套绝无仅有的别墅,叶爸爸一听就高兴了,他的“儿媳”可不得了呢。 这么看来,只要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有个男媳妇也挺好的嘛。 叶晨鸣这么大块头,要是突然病了,女人都扛不起他,换了男人就不一样了。 姐姐和妈妈都挺好相处,虽然话比较少,但眉目倒挺和善,时不时也会说几句,叶晨鸣看着丁乐和父亲聊天的侧脸,有了丁乐,以后他大概不会再排斥回家了吧。 那天晚上,叶爸爸和现在的叶妈妈都想留他们下来住,但叶晨鸣显然还是不太习惯,硬拉着丁乐走了,走之前倒是破天荒地说了一句:“下次回来再住。” 一家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冷着一张脸,把他们都吓坏了,没看到他们那战战兢兢的模样么?”丁乐忍不住笑了出来。 叶晨鸣一愣,“你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笑容有些凝固,丁乐努力打起精神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开心,陪在他身边的叶晨鸣会更加难过。 “我已经没事了,只是看到你把他们吓成那样就觉得很逗。”丁乐笑嘻嘻地道。 “那我们经常回来吓吓他们。”叶晨鸣打定主意道,只要丁乐开心就好。 “最近也要多回去陪陪我爸,妈走了,他一个人挺寂寞的。” 叶晨鸣点头,“好,都听你的。” 丁乐牵着叶晨鸣的手,两枚戒指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丁乐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代表了一个母亲真心祝福他们的心。 而另一边,顾轻狂简直想跪拜丁乐了,因为去见了丁乐母亲的缘故,陶修竟然破天荒地想开了,要带他回家见家长! 顾轻狂忍不住再三确认,“你真的带我回去啊?想好了?不后悔?” 陶修推开他的脸,“嗯,当初年纪太小,出柜对所有人伤害都很大,反正他们都知道我喜欢男人,我已经二十九岁了,不能再逃避现实,也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当初太年轻,所以回去等于自投罗网,现在就算母亲和弟弟还是不认同,也不会对他和顾轻狂造成什么影响,顾轻狂不认识他的家人,他们也没有办法像当初那样限制自己的自由了,丁乐的母亲说得对,凡事都要争取一下,如果想改变现状的话。 “那我得好好准备一下,什么时候回去?要先跟他们说一声吗?”顾轻狂紧张地道。 第一百零七章 看到了就滚吧! 陶修想了想,“不着急,先提上日程,暑假结束前去吧,因为我弟弟的工作性质是别人放假他就特忙,一般都要加班,不用跟他们说了,他们不会接我的电话的,就算接了,我妈听到我的声音也会立马挂掉电话。” 顾轻狂讨好似的亲了亲陶修因为不开心而黯淡下来的眼睛,放假的时候陶修一般都不戴眼镜,戴眼镜其实真的不好受,尤其是卡着鼻子,所以顾轻狂习惯在睡觉前替陶修把眼镜摘下来,后来一直没有帮他戴回去,除了出门的时候。 “轻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妈没有丁乐的母亲那么开明,她就是一个典型思想陈旧的乡下女人,而且她已经跟我断绝关系许多年了,这些年里,我回去看过他们,但次数也越来越少,因为每次回去,都会被赶出来,以前那些喜欢我的邻居们看见我也像看见鬼那样……” 顾轻狂轻松一笑,“没事,我们一起面对,如果你实在不想的话,那我们就不见了,反正我们已经结婚了,也生米煮成熟饭了,谁能把我们怎么样。” “你这话说得好像一个无赖。”陶修戳着顾轻狂的脸,这人啊,真有点不要脸啊。 顾轻狂一把将陶修扑倒在他身后的大床上,一张脸愈来愈靠近陶修,孩子气地道:“难道不是吗?我们可是早早地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了。”顾轻狂压着陶修磨啊磨,直到把两人都磨出火了,再开始新一轮的灭火运动。 “喂喂,你够了,从参加完丁乐妈妈的葬礼后,你就跟停不下来了似的……”陶修推搡着没穿衣服的顾某某。 顾某某脸皮极厚地收下赞美,“就是停不下来了,不想停下来,谁让之前忍了那么久。” “别闹,又过去一个星期了,没见连城联系我们,看看监控吧。”陶修提醒道。 顾轻狂没皮没脸地撒娇,“我不看,我最近白天都在工作,晚上还要运动,体能消耗太大,我要睡觉。” “那我看。”陶修按下遥控器按钮,他们卧室里的电视连接到了连城房间的监控,所以可以直接看到连城在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事,连城还是老样子,天天在房间里窝着,看书写字成了他最大的乐趣,毕竟‘绯醉’的大老板下过命令,先到先得,谁先交钱快,连城就是谁的,所以现在连城是被顾轻狂包下的,别的客人都是浮云,在‘绯醉’里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看,连城好好的,我们睡吧。”顾轻狂关掉了电视,抱着陶修闭上了眼睛。 陶修眼皮开始跳了起来,有些不安地道:“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上次你生日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轻狂,你手头上的钱还能撑到姜宸出现吗?” “这就要看姜宸什么时候能出现了,你老公我虽然有些小钱,但毕竟不是亿万富翁,你也知道,连城的价格说不定还会上涨,如果姜宸一年半载都回不来,我真的没办法,两三个月的话,倒是还可以撑得住。”顾轻狂皱着眉道。 “姜宸怎么样了?” 顾轻狂摇头,“去了两三次,都没有见到他人,估计被他父亲关起来了,那里是军部,他父亲又是司令,暂时没办法。” “再多去看几次吧,姜宸一定遇到困难了。”陶修担心地道。 顾轻狂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再想办法。” 如果实在见不到姜宸,只好想办法把事情闹大,逼着姜司令和他见一面…… 所以顾轻狂第二天又去了军部大院,依旧被人拦在门外,顾轻狂也不管不顾了,开口就大喊姜宸的名字,还和警卫大打出手,因为是跆拳道冠军,如果赤手空拳,这些警卫根本不是顾轻狂的对手。 可坏就坏在,他们有枪,而且顾轻狂是属于强闯军事基地,即使开枪,只要没打死,都不会被人追究,当然,警卫们没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随便开枪的。 因为枪声一响,就会惊动整个军部大院的人。 “我们拦住他,快去报告司令!”警卫队长对一个小兵道。 小兵点头,快步跑进军部大楼,其他的警卫还在和顾轻狂周旋。 顾轻狂额角冒汗,如果再不速战速决,等警卫越来越多,就没有机会了。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军部大院,还不快滚出去!”警卫队长拧着一字眉喊道。 顾轻狂把几个警卫撂倒在地上,“姜宸在哪里?我是来找姜宸的。” “姜少犯了错,被司令关起来了,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警卫队长冷哼道。 顾轻狂双眸如火,“如果我非要见呢?姜宸!姜宸!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顾轻狂喊得那架势,就像要债似的。 躺在病床上的姜宸本来就睡得极其不安稳,被顾轻狂这么一喊,立即睁开了眼睛,顾轻狂!是顾轻狂的声音!顾轻狂来找他了,是不是连城出了什么事? “放我出去……”姜宸的声音极其沙哑,这几天他都是被强行灌药的,所以身体非常虚弱。 姜宸刚醒过来,就被两个警卫控制住了手脚,“姜少,您到时间喝药了。” 警卫朝护士递了一个眼神,两个护士立马把冲好的药送上来,姜宸不肯配合,紧紧闭着嘴,那些黑色的药物就这么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这样不行,你们撬开他的嘴。”一个护士焦急地道。 就是因为这几天姜宸吃药都不配合,所以病情才会不停反复,最近再加上咳嗽和喉咙发炎,姜宸的声音沙哑得令人听了就觉得难受。 “放我……咳咳咳!”一个警卫刚刚撬开姜宸的嘴,护士就趁着姜宸说话的空隙把药灌了进去,姜宸拼命地咳嗽,难受地皱着眉。 药终于灌完了,姜宸开始想办法下床,一边手被铐在了床头上,稍微一动,手腕就被卡得鲜血淋漓,姜宸看着窗户,“顾轻狂来了,放我出去。” “姜少,您需要好好休息,去,快派人告诉司令。”一个警卫劝道。 姜宸狠狠地瞪着他们,“滚!你们都滚!你们这些走狗,混蛋!把姜民安给我叫过来,把他给我叫过来……” 后颈一痛,姜宸的身体软了下去,鲜血淋漓的手染红了被单。 出手把姜宸打晕的副官回过头恭敬地对姜民安道:“司令,这可怎么办好?姜少几乎每天都要闹几次,还有门外那个天天喊着姜少名字的人,我们都不管吗?” 姜宸晕过去后,警卫迅速把手铐打开,护士抓紧时间替姜宸包扎受伤的手腕。 “唉,好好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副官,你说,这种情况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姜民安苦恼地问。 曾经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司令终究是老了啊,双鬓已经染上了白霜。 副官当然没有给出什么好建议,毕竟这是司令自己的家务事。 “走,先出去看看外面那个顾轻狂吧。”姜民安转身离开,副官立刻关上了病房的门。 快走到军部大门口的时候,姜民安才发现,顾轻狂把十多个警卫都打倒在了地上,警卫们还在不停地围上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就连身为司令官的姜民安也有些敬佩眼前这个少年,这可是连续两次获得全国跆拳道冠军的人,只要不拔枪,这些警卫估计很难制服他。 姜民安毫不犹豫地从后腰处掏出一把枪,朝天开了一枪,听到枪声后,所有人都下意识停止了动作。 顾轻狂看着眼前穿着高级军官服饰的男人,看来,眼前这位就是姜宸的父亲了。 “很抱歉,与您在这种情况下会面,但实在是情非得已,我是姜宸的朋友,我叫顾轻狂,请问可以见他一面吗?”顾轻狂弯下腰,毕竟对方是长辈,鞠一躬还是要的。 姜民安冷哼一声,扫了一眼他的警卫队,下令道:“没用的东西,丢老子的脸,全部给老子负重跑操场去,十圈,没跑完不许吃饭!” “是!”虽然那些警卫被顾轻狂撂得东倒西歪,但回答的时候依旧异口同声、中气十足。 姜民安睨了顾轻狂一眼,“你跟我过来。” “司令,我真的有急事要找姜宸。”顾轻狂着急地跟了上去。 “多急?难不成那个连城死了?”姜民安不屑地道。 顾轻狂一愣,“没有。” “那就说明不急。” 顾轻狂只觉得这个司令的性格太不好琢磨了,只好乖乖地跟在他后面,拐过来拐过去,最后姜民安指着一扇窗户,“你看到他了,他只是病了,什么事都没有,看到了就滚吧。” 姜民安指着的那扇窗户就是姜宸所在的那间病房的窗户,顾轻狂透过窗户看见姜宸的手被铐在床头上,另一边手还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尽管如此,还不断地渗出血,看来是另一边手受伤太重才换了一只手继续铐着。 姜宸脸色苍白,闭着眼睛,整个人十分憔悴,瘦了一圈,顾轻狂猜到会是这样,但凡可以动弹,姜宸一定会找机会离开的,可在这个属于他父亲的地盘上,他想走也走不了。 “我在这里等他醒过来,我有话要和他说。”顾轻狂坚持道。 第一百零八章 顾轻狂的愧疚! “你说什么?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姜民安怒吼道,“你们都有病是不是?我儿子疯了,你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也陪着疯?你知道他爱上个什么人吗?男的,还是个mb……” “我们没疯,姜宸只不过是在争取他想要的幸福而已,司令,是你以为的爱太过肤浅,因为区区身份、性别就能放弃的爱,那又算什么?据我所知,就算您是司令,也没有权利囚禁无辜的公民!”顾轻狂愤怒地道。 姜民安冷哼,“我现在的身份不是司令,他是我的儿子,我只是在教育他。” “好,他是你的儿子,你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在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失去他!”顾轻狂冰冷地道。 姜民安的表情终于变了,“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顾轻狂正想离开,却听到一点微弱的声音,姜宸在喊他的名字。 “顾轻狂……”姜宸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晕眩后又苏醒了过来。 听到姜宸的声音,顾轻狂什么也不顾地推开拦着他的警卫,冲向了那间病房,一个警卫立刻拿起了枪,姜民安挥了挥手,警卫又放下了枪,所有人都看着顾轻狂闯进了姜宸的病房。 “连城,怎么样了?”姜宸感觉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疼,顾轻狂也只有将耳朵贴上去,才能听见姜宸说了什么。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和连城有关。 顾轻狂点头,“他没事,我又买了他二十天,还剩下十二天,你怎么样?” “没事,谢谢,咳咳,你还有钱吗?我还有一幢别墅,地址是……你拿去卖了吧,换钱。”姜宸不停地咳嗽,顾轻狂拿过护士递过来的温水,端到姜宸的嘴边,“我知道了,你别急,喝口水。” 姜宸刚喝了两口,就听到姜民安道:“谁批准你把别墅卖了?别墅的房产证上的名字已经改成我的了,那套别墅,除了我,只有你能住,你不想住,也不准卖。” 姜宸闻言嘴里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被子都湿了,然后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顾轻狂用纸巾擦着他的嘴角,“没事,我会想办法,你别急。” “还有十二天,你手头上有多少钱?马上再加一个月可以吗?我不放心,我怕有人提前……”姜宸已经看透了‘绯醉’的规则,像大老板那种钻进了钱眼里的人,不会满足于任何价格的。 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利用连城把价位再次炒高,虽然别人也许没有能力把连城包下来很多天,但只要被人抢占了先机,哪怕是一天两天,对于姜宸和连城来说,都不能接受。 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城接客的痛苦和无力感,姜宸再也不想经历了,无论花多少钱,只要还有,他都会尽力。 “好,我现在就打电话过去。”顾轻狂知道姜宸不放心,于是立刻拨通了‘绯醉’办公室的号码。 联系上大老板后,顾轻狂毫不犹豫地道:“帮我再加连城一个月,我今晚转钱过去。” “很抱歉,顾先生,在您十二天结束后,已经有十位客人定下了连城,钱已经都交了,您只能买二十二天后的时间了。”话语里带着残忍以及冷漠。 顾轻狂一下子愣住了,任凭他再怎么聪明,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一环,他以为只要他买下的时间没有结束,‘绯醉’的老板就不会把连城再定给别人,就算是要定,也应该提前知会他一声! 毕竟只有二十岁,毕竟社会经验有限,顾轻狂第一次尝到被人当猴子耍的滋味,不禁愤怒地道:“你说什么?十二天都没有结束,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把他定给别人?” “为什么不可以呢?顾先生,‘绯醉’不是慈善机构,是做身体买卖的地方,除非您真的有本事一直包下连城,否则连城迟早会被别的客人定下,我们当然不可能有钱不赚,也不可能为了您一个客人就得罪所有的客人。”大老板言辞凿凿地道。 顾轻狂攥着的拳头泛起了青筋,是他太天真,害了连城,也害了姜宸,眸底尽是难言的愤怒,顾轻狂咬牙切齿地吼道:“真见鬼,你个混蛋!”随即挂断了电话。 迎上姜宸布满痛楚的目光,顾轻狂低下头,“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好,把事情办砸了,现在真的只剩下十二天了。” 姜宸扬起一抹绝望的笑,“不怪你,‘绯醉’有千千万万种方法从我手里夺走他,谁让他本来就不属于我呢,顾轻狂,你说,我们就这样了吗?只能……咳咳咳,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这是我的错,我会帮你的……”顾轻狂还没有说完,发觉姜宸已经睡了过去。 不,不是睡,他看到一个护士拿着一根针筒,对着姜宸的手臂扎了进去。 顾轻狂狠狠地瞪了那个护士一眼,“你给他注射了什么?!” “只是镇定剂而已,因为姜少已经有两天不曾合眼了……”护士解释道,再加上打镇定剂也是司令授意的呀,要不然给她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打呀! 顾轻狂最后看了姜宸一眼,缓缓地转身,看着姜民安,无比笃定地道:“恕我说句不尊敬长辈的话,天底下的父母都希望儿女好,却总是用错了方式,您这样对姜宸,您一定会后悔的,一定!” 忽略姜民安眼里滔天的愤怒和惊恐,顾轻狂扬长而去。 顾轻狂回到家一言不发,陶修看到顾轻狂脸上受了伤直皱眉,立刻翻箱倒柜地找着药箱,替他擦药。 顾轻狂握住陶修的手腕,满眼愧疚,“修,我把事情办砸了。” “发生什么事了?”陶修只不过问了一句,顾轻狂已经抱住了陶修的腰,把脸埋进了陶修的怀里,坐着的顾轻狂此刻就像一个做了错事不知所措的孩子。 顾轻狂闭着眼睛,“我见到姜宸了。” “他怎么样了?” “很不好,似乎病了,然后还被他父亲关了起来,我是和警卫大打出手最后才进了军部大院的。” 陶修呼吸一窒,“难怪受伤了,然后呢?” “姜宸让我多加一个月,我打电话过去后,‘绯醉’的老板告诉我,我们的十二天结束后,连城已经被十位客人包下了十天,就算我们再有钱,也只能买二十二天后的时间了,姜宸……很绝望。”顾轻狂心情极差,如果姜宸和连城没有好结局,他也是其中一个刽子手。 是他太傻、太天真,以为上次续期那么轻松,只不过涨了价钱而已,就没多留个心眼,现在怎么办好? “怎么会这样……”陶修也错愕不已,他虽然快三十了,可‘绯醉’那种地方,去过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得出来,自然不明白这些肮脏的生意手段。 陶修只知道,顾轻狂很愧疚,因为觉得对不起姜宸和连城,现在即使再有钱也帮不上忙。 “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可以找叶晨鸣帮忙吗?” 顾轻狂摇头,“叶晨鸣可是公安局副局长,被牵扯进这种场所对他没有好处,而且‘绯醉’既然能屹立不倒这么多年,说明背后功夫做得十分到位,肯定不会被人抓到什么把柄,再加上连城的契是死契,就是属于‘绯醉’的人,在合法的情况下,谁能动得了他们。” 陶修也急了,“那我们就过去守着连城。” “那是别人的地盘,我们想守住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顾轻狂苦恼地道。 即使花钱雇人帮忙,估计那些人也进不了‘绯醉’的门,连城又出不来,这个方法如果行得通的话,姜宸早就这么做了。 “还有一个办法……”陶修突然贴在顾轻狂的耳边,灵机一动,想出了个法子。 顾轻狂听了后,跃跃欲试,“这个方法倒是可以试试,修,你真是我的福星!” 陶修微微一笑,“虽然说得容易,但实施起来肯定有些麻烦,到时候你需要什么我尽量帮你。” “不用,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也该露两手师父教给我的绝活儿了,可惜没办法再见姜宸一次,这次闹过后,军部大院守备的人一定会增加,只能让姜宸担心半个月了,我一定会将功补过的。”顾轻狂深邃的双眸里跳动着自信的光芒。 “我相信你。”陶修歪着脑袋笑道。 “等处理完这件事,我就跟你回家见你母亲和弟弟。” 陶修点头,有顾轻狂陪着,他什么都不担心。 一周时间在姜宸忧心忡忡间流逝,他见不到连城,也没有办法联系顾轻狂,天天只能跟个木头人一样发呆,姜民安每天都过去病房看了他几次,不管对他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仿佛他的世界已经失去了颜色,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多看一眼。 姜民安面对这样的姜宸,只能不断地叹气。 连城通过顾轻狂得知了姜宸的境况后,倒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姜宸只要没有什么过激行为,他相信姜民安是不会伤害姜宸的,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的父子…… 第一百零九章 你不是我父亲! “只要他没事就好。”连城拿起床边的书,继续静静地看着,就像他不属于这个喧嚣的世界,没有人能够打扰他一般。 顾轻狂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连城,还有五天就……” “没有办法用钱续期了是吗?”连城脸上波澜不惊,似乎早已预料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陶修问道:“你怎么知道?” “习惯了,这其实是‘绯醉’的惯用手段,没有人可以一直买下我,如果钱能够解决,之前我就不会回来了,就是因为他们利用姜宸的生命安全威胁我。”连城淡淡地道。 顾轻狂和陶修相视一眼,无言,原来连城早就猜到了,这种平静的待在房间里看书度过的日子已经快要结束了。 “你们不必觉得抱歉,这里是肮脏的地方,做生意的人哪有不想着钱的?不管你们怎么做,老板总会有办法获取更大的利益,我们斗不过他,这就是可悲的事实,别担心,我不会轻易就范的。”连城抬起头,看了顾轻狂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低头看书。 五天时间,不知道还能不能把手头上这几本爱情小说看完,虽然那些桥段看起来挺俗的,但是也许是因为尝过了爱情的滋味,某些桥段连城竟然觉得还挺温馨的,甚至有些向往、羡慕那些平凡温馨的生活。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你,这次的事情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姜宸也没有放弃,你一定要打起精神。”顾轻狂冷静地道。 连城点头,风清云淡地笑了,“放心,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再让姜宸失望了。” 于是最后的几天里,顾轻狂陷入了疯狂的忙碌中,甚至遇到了困难连夜联系身在英国的尼尔教授,连续两天夜里没有合眼过,终于偷偷破了‘绯醉’的计算机后台管理系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利用u盘把所有的信息都拷贝了进去。 在必要的时候,陶修都会站在监控的角上替顾轻狂遮住那个隐蔽的摄像头,连城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但也隐约猜到顾轻狂和陶修在帮自己的忙,因为姜宸曾经说过顾轻狂是个天才,尤其是在计算机领域,所以连城什么也不问,不管顾轻狂让他做什么,他都听话地配合。 转眼明天就是最后一天,顾轻狂和陶修连夜赶回家,要争取在明天‘绯醉’开门之前找出u盘里关于‘绯醉’违法的罪证,因为所有资料顾轻狂只来得及拷贝下来,但是里面有许多加密文档和文件都需要解密,所以还要花费不少时间。 入侵一般的计算机后台系统对于顾轻狂来说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但‘绯醉’的系统可不是一般的系统,防御能力也比一般的计算机要高得多了,因为它里面装载着许多‘绯醉’的机密文件,正因为那些文件很重要,所以这种商业系统并不好破解。 要破解对于顾轻狂来说也不算难事,只不过费了比较多时间而已,然而想要悄无声息地破解了‘绯醉’的计算机后台系统并盗取所有的机密资料,最后再恢复原状,不留一丁点痕迹,这可是相当高的难度了,所以顾轻狂因此还请教了尼尔教授。 顾轻狂和陶修离开后,连城便立马将自己的房门从里面反锁起来,虽然‘绯醉’有他房门的钥匙,但至少这样可以免去被其他客人骚扰。 陶修替顾轻狂冲了一杯咖啡,“提提神,先休息十分钟,我替你看。” 顾轻狂点头,啜饮了一口咖啡后,闭目养神。 顾轻狂卧室里的转椅很宽敞,顾轻狂坐着,陶修就像孩子一样坐在顾轻狂的前面,如果顾轻狂工作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把陶修圈在怀里,有时候陶修闭着眼睛就睡着了,但只要顾轻狂稍微有一点儿动作,他又会被惊醒。 陶修看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眼睛有些酸疼,但是他知道顾轻狂比他更累,因为顾轻狂已经连续看着笔记本屏幕好几个小时了。 机密文件实在太多,他们需要找出能够直接中伤‘绯醉’的文件,最好是违法的证据等等,可是看了很久,关于这方面的资料并不多,只能说‘绯醉’的老板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修,你先继续看,我再破解‘绯醉’另外一台电脑看看。”顾轻狂开了台式电脑,将陶修圈在怀里,调整了一下屏幕的位置,令自己能够看清屏幕,又不会遮挡住陶修的视线。 十指在键盘上翻飞,陶修很快看到台式电脑的屏幕上出现了许多白色的代码,没有时间惊叹,能不能找出‘绯醉’最关键的罪证,关系到连城和姜宸。 两人都格外认真,尤其是顾轻狂,如果稍微掉以轻心,有可能就会留下一些痕迹被人反入侵。 而姜宸那边,再次醒来的时候,姜宸眼巴巴地看着自从他住进来后就没有翻过的日历,这些天他都是睡着的时候多,药物一般都会令人嗜睡,精神不好,再加上他又是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当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姜宸是被惊醒的,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连城被几个客人抓走了,因为那几个客人太久没有尝过连城的滋味,所以他们对待连城格外粗暴,甚至可以说是恐怖,狰狞着脸抢着要蹂躏连城,连城不愿意,和他们起了争执,最后被一个客人强压着鞭打了一个晚上,绝望地闭上了眼。 那双眼睛,那么悲伤,那么绝望,似乎在质问他为什么不去救他。 所以姜宸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浑身都是冷汗,“今天,今天是第几天了?” 没有人敢回答,病房里虽然守着几个护士和警卫,但是却静悄悄的。 “顾轻狂离开后,这是第几天了?你们都是哑巴吗?!”姜宸气急败坏地吼道。 大概是药物终于起了一点儿效果,所以姜宸的声音不像之前那般沙哑,而是洪亮了许多。 “十二天,今天是顾轻狂离开后的第十二天。”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际,姜宸死死地盯着姜民安,眼里全是恨意。 十二天,十二天了,他的连城怎么办好?噩梦,那个噩梦……姜宸仿佛一下子喘不过气来,就像溺水的鱼般。 姜民安见状连忙把姜宸扶起来,小心地安抚着他不断起伏的胸膛,嘴里吐出的话却依旧那样残忍,没有丝毫让步。 “他完了,你们完了,顾轻狂也没有办法,我派人查过那个连城,他从出生就已经在‘绯醉’了,又那么吃香,哪个老板舍得放过他。” “住口!住口!这都是你害的!是你!是你亲手毁了我的幸福!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姜宸一边说一边用没有被手铐铐住的那边受伤的手不断击打着姜民安健壮的胸膛,一下又一下,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留情。 副官看见姜宸这股仿佛要杀了姜民安的狠劲儿,听见那一拳一拳砸向姜民安胸膛的“砰砰”声,心惊肉跳地喊道:“司令!” 想上前阻止,却被姜民安一个手势挡住了,唯有退回去。 姜宸真的不顾一切了,真的恨他了,姜民安看着对自己满怀恨意的儿子,心里一片荒凉。 为什么?那个mb就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卖房子、卖车子、倾家荡产,重要到可以为了他欠下巨债?重要到为了他违逆自己的亲生父亲,甚至对父亲大打出手? 算了,就让他发泄出来吧。 如果阻止姜宸的话,不知道他还要怎么糟蹋自己,他是不是已经把自己的儿子逼到崩溃的边缘了? “你就真有这么爱他?”姜民安一字一顿地问道。 姜宸眼中流下泪,“我爱他,我只要他,你毁了他,我恨你!” 天渐渐黑了,已经过了下午六点了,这对于连城来说是一个怎么残酷的时刻?可是他却连一面也见不上,他无法想象连城在受什么样的折磨,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本来他有机会可以把连城拽出地狱的,可是现在,他却只能任由着连城再次栽入了地狱! 姜宸疯了,真的疯了,他看到自己的父亲身上别着枪,便毫不犹豫地夺了下来,枪口直指着姜民安,姜宸咬着唇瓣,唇瓣已经滴出血来,看着一点儿也没慌张的父亲,姜宸下最后通牒,“放我出去!” 姜民安觉得自己很可悲,他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mb,用枪指着自己,他风光了一辈子,都是用枪指着别人的脑袋,何曾被人用枪指着过。 “你竟然想杀我?我是你的父亲!”姜民安不敢置信地道,声音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姜宸摇头,“不!你不是我父亲,你不爱我,你只爱你的权力,你的官职,你的下属,我连你的警卫都不如!你连我爱的人都容不下,怎么配做我父亲?我只恨身上流淌着你的血液,令我下不了手!” 姜宸说着,扭转了枪口,在姜民安惊恐的表情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第一百一十章 他开了枪! “姜宸!你干什么?小心枪走火!”姜民安简直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姜宸竟然会用枪指着自己,那是枪啊!一不小心就会走火的枪啊! 而且作为司令,他的枪里都是装有子弹的! “不!姜宸,你冷静点……”看着姜民安焦急的脸,姜宸此刻竟然十分冷静,他已经想不出任何办法了,就让他跟老天爷赌一把吧! 姜宸食指一用力,闭上了眼睛,病房里真的传出了枪声。 一瞬间,病房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吓懵了,年轻的血液就这么涌了出来,染红了洁白的被单,颜色是那么的刺目,姜宸拿着枪的右手绵软地垂了下去,倒在了血泊里。 姜民安没有来得及阻止这一枪,他只来得及推了姜宸的手一把,危险地避过了心脏的位置,可是子弹还是射了出去,姜宸的决绝令所有人心惊胆颤! 姜民安拼命捂住姜宸不断出血的伤口,另一手拍了拍姜宸的脸,姜宸已经昏迷了过去,唇色死白,“姜宸,姜宸!你别吓爸爸,爸爸错了,你别吓爸爸,你醒醒……” “司令,请让一让,再耽误时间,姜少或许会有生命危险的!”几个护士请来了医生,医生边穿白大褂边对姜民安道。 “对,对,医生快来!快看看伤到了心脏没有!”姜民安着急地退到一边,看着医生替姜宸检查伤口。 医生皱着眉头,“情况有些危险,先把他送去手术室,准备麻醉药,得先把子弹取出来,虽然没有伤到心脏,但是距离心脏太近了!” “张医生,你有把握吗?如果没有的话我立刻将他送去大医院!”这里毕竟是军部里的备用小医院,有许多医疗仪器和药品都不太齐全,姜宸又受了重伤,万一耽误了治疗…… 他的妻子可就给他留了这么一个儿子啊,姜家,只剩下这么一条血脉了! 即使姜宸决意要跟连城在一起,最多姜家再也没有后代,可是现在,也许就连姜宸都保不住了,姜民安后悔莫及! 顾轻狂的话以及姜宸的话统统涌进他的脑海,什么叫做悔不当初,他不该把姜宸逼到这个地步,姜宸明明已经尽最大的能力顺着他的意了,可他还是百般刁难,没给好脸色他看。 他要姜宸进新兵营,姜宸进了;他要姜宸成为最出色的兵,姜宸做到了;不管是体罚还是刻意刁难,姜宸没有一句怨言;甚至是要他放弃自己所谓的事业,开始走军政的道路,姜宸也答应了下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应该明白的。 如果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可以连自己的自由和事业都牺牲掉,那不是爱,又会是什么? 可他做了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刺激、逼迫他的亲生儿子,逼着他走向了绝路,姜宸没有办法对他下手,可是他却对姜宸下了手,他毁了姜宸的幸福。 害得如今的姜宸心灰意冷、举枪报复,甚至生死不明。 “姜少现在不适合再移动,出血量太大了,只能在这里先动手术,等情况稳定后可以送去医院观察。”张医生建议道。 姜民安已经慌了,胡乱地点着头,看着几个护士和警卫合力将姜宸搬上了急救床,迅速把他推到了走廊尽头的手术室里,护士关上门,门外立即亮起了“手术中”的红灯。 姜民安靠着墙蹲下,仿佛一座泰山无声地倾倒了下来,他挺拔的军装上甚至还沾上了自己儿子的血。 跟着他大半辈子的枪射中了他唯一的儿子。 那一刻,姜民安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溃了,满眼都是血,姜宸的血。 “救他!救他!救他!我命令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救他!救不回他统统军法处置!”姜民安的咆哮声回荡在整条走廊上。 手术室里正在准备做手术的张医生手一抖,差点儿把麻醉针扎进了自己的手里,当十多年医生了,从来没有这么压力山大过,旁边的护士不停地替他擦着汗。 躺在手术床上的可是姜司令唯一的小公子啊,要是真的死在这张床上,他们可全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手术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可等待却是那么煎熬,副官走过去,轻轻拿过他是手里的枪,代为收好,“司令,您先坐一会儿吧,这么蹲着不难受吗?姜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副官,真的吗?”姜民安任由着副官搀扶着他坐下,长椅上却仿佛长了针般,令他坐立不安。 当年姜民安的妻子生姜宸的时候因为大出血差点儿丢了性命,姜民安心里爱妻子,就没有让她再怀第二个孩子,所以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虽然说关系并不亲密,可毕竟还是血浓于水,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疼,只不过他当惯了高高在上的司令,所以关爱姜宸的方式也许很难令姜宸接受而已。 但到底还是关心他,爱他的。 可是姜宸却因为一个mb恨他,姜民安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越来越不懂年轻人的想法了。 当看见满身是血的姜宸的时候,姜民安幡然醒悟过来,他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并尝到了爱情的滋味,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无关性别,更无关身份。 就像那个他以为肮脏、不要脸的mb,不也是铁骨铮铮地站在他的枪口下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副官,派人去看看那个连城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暗中帮一下顾轻狂。”姜民安下令道。 副官已经跟了姜民安很多年了,所以无论姜民安下怎样的命令,他都不会好奇,也不会多问一句,只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是,司令。”副官领命离开了军部大院。 而身在‘绯醉’的连城处境的确很不妙,今天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连城本来在睡觉,听到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间门,连城顿时警觉起来,走到门边,听着动静,没敢开门。 如果是顾轻狂和陶修的话,会提前跟他说一声,门外的肯定是别人! 是‘绯醉’的人还是别的客人?! 连城屏住了呼吸,直到门外的敲门声变成了砸门声,连城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连城命令自己镇定下来,推着柜子和沙发过去想堵住门,可是外面显然不止一个人,而是有几个人在不停地砸门,连城寡不敌众,门还是被砸开了,裂成了两半。 “哟,我的小乖乖,别来无恙啊~一个人很寂寞吧……嗯,过来,让老子好好宠爱宠爱你。”进门的是个喝醉了的男人,几乎秃了脑袋,说出的话令连城直犯恶心。 喝醉酒的人不难对付,而且这个人还是个sm嗜好者,但是…… 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那个张董事! 连城咬着牙看着跟在张董事后面进入了他房间的几个猥琐男人,那些人看起来就是正常人,肯定不会好对付,而且他们没有喝酒,正清醒着呢,怎么办? 连城的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应对策略,以前他陪过张董事,这个张董事还挺给面子他的,但是后来却该死地得罪了他,男人最忌讳被比较,连城那时候是太冲动了,才会说出那些不可逆转的话,现在还真的被找上门来了。 今天才是第十二天,按理来说今天还是属于姜宸的,可因为这么久以来姜宸一直没有出现,所以‘绯醉’的老板有意试探姜宸的底线,这些人肯定是因为老板睁只眼闭只眼才会进来的。 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帮他。 姜宸被关着,还不知道怎么样,顾轻狂和陶修没有出现,大概是原定的计划受到了阻碍,只能靠自己…… “小乖乖,你怎么不说话?过来这边~”张董事有些喝醉了,看着连城的影子在自己的眼前直晃,色胆便肥了起来。 连城不动声色地走向门口,门已经坏了,如果自己冲出去的话,他们也会追出来,可是如果不离开这里,这么小的房间,他会被马上抓住! 连城将手里的书扔了出去,转身逃出了自己的房间,张董事被砸得脑门直疼,龇牙咧嘴地命令道:“把他给我逮回来!” 几个猥琐男人都是一直跟着张董事出来浪的人,平时也是在张董事手底下做事的,当然不敢怠慢,再说,能够令张董事念念不忘的mb,这还是第一个呢,谁都知道张董事不举,跟在张董事背后,也许他玩腻了后,大家都能尝尝这个连城的滋味。 追,当然追! ‘绯醉’里上演了猫抓耗子的一幕,这些场面对于‘绯醉’来说并不少见,但是被追的对象是连城,这可就真的是第一次了,谁不知道连城一向最大胆热情,就算拒绝接某位客人,他也有拒绝的资本。 谁敢当众追?众人都十分好奇,难道连城在‘绯醉’的规矩变了?还是地位下降了?可是他的价钱还是一直水涨船高呀! 尽管如此,却没有人对连城伸出援手,大家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来‘绯醉’的几乎都是些有钱人,有钱人都有些恶趣味,常人难以理解的恶趣味,因为连城的价格实在太高了,令许多客人望而止步,但是不能亲身尝试过过眼瘾也好,他们巴不得有人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连城上了呢,这才是最好的戏……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众目睽睽! 连城并不指望别人会帮他,那些有钱人只会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而那些跟他一样活在‘绯醉’里的人,都是跟他一样的可怜虫,大家都怕惹祸上身,又怎么会帮他。 可是连城没有想到,‘绯醉’的大小老板竟然坐在一起看着这一幕你追我赶的画面,而且还边看边笑,年轻的小老板左耳上挂了好几个重金属耳环,靠着沙发道:“世叔,你尝过连城的滋味吗?” 大老板摇头,“你还不知道世叔不喜欢男人?” “世叔,我还不了解您呀,您恐怕还在对当年那个女人念念不忘吧,就是生下连城的那个女人。”小老板把玩着手里的火机,耍小聪明猜测道。 中年男人瞪了他一眼,“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我早就忘了!” “世叔骗得了谁都骗不了我,我看过那个女人的照片,的确是位佳人啊,您说忘了她,那为什么一直不结婚生子呢?”小老板笑呵呵地道。 男人喝了一口茶,“世叔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喜欢被束缚不行啊?” “要是连城是个女人,世叔肯定把他当做情人般养着,不会把他卖来卖去的,可惜呀,连城是有些手段,我几次让他陪我都没得手,啧啧,怪让人念想的……”小老板轻笑。 男人皱眉,“别说了,别以为你很了解我,你可是这里的小老板,他还敢不陪你,哼。” “是啊,就是这么个小东西,每次都被他想办法逃了。”小老板是不会承认每次都是他气焰嚣张,到最后被连城的手段迷得昏头昏脑,所以才没有上了连城。 这件事说出去才叫真丢脸。 男人没出声,看着监控视频里连城的脸,虽说不是非常像那个死去的女人,但也确实有几分相似,如果连城是个女人的话,他大概真的会包下他当情人。 他才没有对那个下贱的女人念念不忘!他只不过是恼怒那个女人竟然坚持要生下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罢了,明知道生孩子会毁了她完美的身材,她却还是要坚持生,活该!活该她有那个下场! 男人用对讲机命令场子里的保安,“好了,帮张董事把连城抓住吧,也该给他个面子了。” 上次为了姜宸和顾轻狂得罪了张董事,虽然今天还是属于姜宸的,但是姜宸和顾轻狂都没有出现,这个面子就当他卖给了张董事吧。 “是,大老板。”保安队长收到命令,立刻出动,有了他们的帮忙,连城很快就被抓住了。 双手被情趣手铐铐住,连城眼里冒着火,狠狠地瞪着张董事。 张董事虽然有些喝醉了,但是看到连城不甘心的眼神,火一下子便窜了上来,“小乖乖,这么多mb里,只有你最合我心意,来啊……你们把连城给我绑到那个柱子上,对了,绑紧点。” 于是,连城只能被绑到了大厅正中央的柱子上,平时这个位置,是所有人看他唱歌视线最佳的位置,而今天,他第一次被绑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辱。 这肯定也是‘绯醉’的老板们授意的,只要他人还在这里,就逃不出他们的魔爪。 “放开我!放开我!”连城不停地挣扎,就连双脚也被人绑了起来。 有以前的客人上前灌他酒,浓烈的酒香入鼻,连城被灌了一杯又一杯,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这是什么酒? 不是一种酒,应该是好几种酒混在了一起。 连城千杯不醉,在‘绯醉’已经是出了名的,所以这些酒当然不是什么普通的酒,几种浓度高的酒混在一起,几杯入喉后,喉咙泛着火辣辣的疼,胃里难受得翻江倒海,身体变得火热了起来。 酒里加了什么? 连城睁着迷离的眼,看着那位灌他酒的客人。 连城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挑了起来,似乎有人想吻他,连城咬着唇,努力地保持理智,瞥开了脸,于是那个灌了他酒的客人立即给了他一巴掌。 连城的脸一下子便肿了起来,张董事不悦地道:“喂,你是哪根葱?等我玩够了你再出手,你把我的小乖乖打成了猪头……我我我还怎么玩?” 那个灌了连城酒的客人只好退到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瞳孔已经无法聚焦的连城,他的嘴边甚至还淌着一两滴酒,白色衬衫的纽扣掉了两颗,是被人抓住的时候拉扯掉的,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形状美好的脖颈,令在场的男人下腹为之一紧。 进来‘绯醉’的大部分都是同性恋,再不济也是双性恋,谁不知道‘绯醉’的mb比小姐更多,所以当连城微睁着朦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惊讶于连城特殊的魅力与风情。 连城抗拒药物,接客的时候有不成文的规定,不能使用任何药物,但是他能够做到不用药物就让客人们爽到爹妈都不认识,可是现在,在‘绯醉’老板的故意纵容下,刚刚那个灌了连城酒的人,肯定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可现在谁会计较这个呢?那些因为连城价位高只能望而却步的人都想过过眼瘾啊! 张董事伸出手,旁边的人立即意会地递了一根鞭子给他,张董事好sm,在场许多人都知道,因为年轻的时候养了太多情人,那东西使用过度,就坏掉了,后来就迷上了sm。 许多人虽然不喜欢sm,但男人血液里天生的暴虐因子令人疯狂,何况当被鞭打的是一个长相上乘的男人的时候,一切都成为赤裸裸的刺激! 鞭子夹着呼呼的风声一下一下地打在连城的身上,打得他意识消散,一下子分不清这里是地狱还是天堂,眼前尽是些恶心、扭曲的端看好戏的脸,一鞭狠狠地打在了连城裸露出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艳丽的红痕,淬了血,鲜艳得印在每个人的眼里。 可现场竟然却响起了欢呼声和掌声,就连音乐声都被这些声音盖了过去。 连城痛苦地皱眉,原本白色的衬衫上已经被打出了几十道红痕,一鞭下去,皮开肉绽,透过被打烂的衬衫,可以看到那微微翻卷的皮肉。 没关系。 连城仰着头,他从小已经习惯了被当成猴子般观赏,只要那些人不碰他,他可以坚持住的。 可是他却痛恨极了自己身体所起的反应,这才是最致命的,嘴唇已经被他咬破,血一直从嘴角流到了脖子上,意识开始溃散,他撑不了多久了。 张董事打累了,扔掉手里的鞭子,拿过一个黑色皮套的颈圈,一把卡在了连城的脖颈上,细细打量了一番,陶醉地道:“小乖乖,好适合你呀~” 好痛!像要爆炸了一样! 连城的身上不停地冒着冷汗,嘴里反复叫着一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能够给他力量支撑下去似的,“姜宸……姜……” 角落里,一个男人将这个场景拍了下来,传给了姜民安,“司令,看起来情况不妙,该怎么做?” 姜民安看着被打得已经失去了意识浑身血痕的男人,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还在手术中的红灯,一跺脚,“实在不行你就以我的名义先把他买下来!” “是,司令,等等,司令,顾轻狂到了。”被派去查看连城情况的人向姜民安汇报道。 姜民安沉思了一会儿,“你先留意一下,有什么情况再告诉我。” “是,司令。”嘈杂的人海里,这些声音早已被掩盖了。 当张董事的手摸向连城的裤子的时候,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张董事的手,轻而易举地向后一掰,只听“咔擦”一声脆响,张董事发出难听的痛呼声。 “连城,你怎么样了?”旁边的陶修立刻拿出至今擦着连城脸上的汗珠。 连城摇头,“别碰我,别碰我,姜宸……” 顾轻狂挡在了陶修和连城的前面,瞪着张董事眼底冒火道:“今天才是第十二天,连城还是属于姜宸的,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跟姜宸抢人,还把人打成这样!” 顾轻狂愤怒极了,没想到他只不过是来晚了一些,连城就遭到这样的对待,‘绯醉’的老板根本一点儿也不讲信用,要是再来迟一点儿会发生什么事? 顾轻狂抓起张董事的领子,想杀人的心都有了,陶修却提醒他道:“轻狂,先别计较那些了,办正事先。” 顾轻狂点头,将连城身上绑着的绳子解开,扶着连城进了一间包厢,包厢的门比较坚固,看起来安全一点,连城房间的门已经不成样子了。 张董事在身后骂骂咧咧,顾轻狂一个眼刀扫了过去,张董事再生气也不敢再乱说话了,顾轻狂一上来就把他的右手给咔擦了,能不怕吗? 顾轻狂锁上门,陶修把连城扶到了沙发上,发觉连城的脸烫得吓人,身上温度也很高,陶修拍了拍连城的脸,“连城,连城,我是陶修,你觉得怎么样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顾轻狂的威胁! “热,好热。”从连城嘴里吐出的气体都是烫的,看起来就像突然发烧了一样。 陶修看着连城的伤口,对顾轻狂道:“他这样不行,去叫人拿医药箱过来,先处理一下吧。” 顾轻狂点头,“好。” “连城,连城你还好吗?”陶修凑近连城正向仔细查看,手腕突然被连城大力拽住,而后连城在他耳边轻轻地喊道:“姜宸,姜宸……” “我不是姜宸!”陶修赶紧挣脱连城的手,要是被顾轻狂看到这尴尬的一幕,绝对会把连城揍到姜宸都不认得! 可是连城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不对劲,他一个劲儿地向脱自己的衣服呢! 陶修可是个乖宝宝,像‘绯醉’这种地方,他第一次来,就被顾轻狂吃干抹净了,没见过这种场面,虽然知道连城的身份是个mb,可是陶修总觉得他的职业并不是自己选择的,这不能代表什么。 连城竭力保持住理智,听出陶修的声音后,连城吃力地道:“药,是药,我……我之前喝的酒里被下了药,扶我、扶我到洗手间。” 陶修蓦然明白过来,他听说过,在这种情色交易的场所,被下药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好。”陶修连忙过去将连城扶起来,一到洗手间,连城身体便绵软地滑到了地上,“开冷水,开冷水给我,难受……” 连城用自己仅有的理智指挥着陶修,他要撑着,强撑过去,为了还有机会站在姜宸面前,就算就这样死了,他也不会碰别人一下,更不会被别人碰自己。 陶修点头,替连城开了花洒,冷水从头顶一直浇下来,虽然冷,却令连城好受了许多,只不过那些鞭痕在沾了冷水后更疼了,连城整个人都在颤抖。 包厢门被人敲响,陶修急忙跑出来,“谁?” “是我。”听到顾轻狂的声音,陶修才小心翼翼地开门,接过医药箱。 “轻狂,连城说他被下了药,这怎么办?”陶修问道。 顾轻狂闻言表情变得凝重,“只能暂时物理降温,但没人陪他做的话,这一晚估计都不好受了,如果药量小些的话两三个小时后会好过些,他被下了药,你不要靠他那么近,听到了吗?” 陶修想起连城刚刚将他当作姜宸还心有余悸,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办正事吧。” 顾轻狂吻了吻陶修的额头,“我快去快回,你锁好门。” 陶修锁好门,回到洗手间,连城已经晕了过去,陶修咬了咬牙,将连城身上破烂的衬衫脱了下来,把冷水关了,替他的鞭伤上药,幸好只有上身有伤,鞭痕狰狞着,沾了水后翻卷得更厉害,可以看得出来下手的人根本毫不留情。 陶修看得肉疼,如果姜宸知道,肯定心疼死了,哎,像连城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会在‘绯醉’这样的地方呢,听说还是从小待在这里,陶修心酸不已。 而另一边,顾轻狂正带着怒气走向大老板的办公室,他的身后还有张董事的人在闹事,但是他懒得管,姜宸被他父亲关住了,如果他还因为打人被扭送到公安局的话,事情就更难解决了,但是天知道他有多难忍,该死的,竟敢用鞭子打他顾轻狂的兄弟! 姜宸是顾轻狂的好兄弟,连城是姜宸的爱人,当然也一样是顾轻狂的兄弟,而且连城受这些苦,顾轻狂的确有责任,如果他当初一下子咬咬牙多买一个月,也许就不会这样了,至少可以多撑一段时日。 大小老板都在的办公室被顾轻狂一脚踹开了门,剑眉竖起的顾轻狂狂妄地瞪着大老板,“我要跟你谈判!” “你先出去。”男人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年轻男人道。 “好吧,这位帅哥长得很对我的口味,要不要也来我们这里做mb呀,待遇很高哦。”年轻男人朝顾轻狂眨眨眼道。 顾轻狂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优雅又狂妄地吐出一句脏话:“做你妈!” “啧啧啧,算了。”年轻男人摇头晃脑离开了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那扇被顾轻狂踹坏了的门。 “顾先生怎么来了?”大老板刚站起来,就被顾轻狂一拳砸得摔回了沙发上。 “你还有脸问!”顾轻狂凶狠地道。 男人爬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顾轻狂,从他二十岁在道上混出点名堂后,就没有人敢揍他!好小子,真是个好小子。 男人抹了一把嘴角,很好,出血了。 “顾先生,你知道你揍我是多不明智的行为吗?”男人摊开手,提醒道:“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在我这里闹事,讨不了任何便宜。” 顾轻狂冷哼了一声,“做生意的人起码讲究诚信,今天是第十二天,人还是我的,你凭什么让连城被那个秃子打成那样?我给你一拳,已经很给面子你了!” 男人气极反笑,敢情这顾轻狂还以为在他的地盘上揍了他还有理了! “顾先生,这可不是我授意的,是你们之前得罪了张董事,他非要连城,我也不好阻拦,谁让您和姜少都没有出现呢!”做生意不仅要讲信用,更要奸诈狡猾,所谓“无奸不商”就是这个意思。 顾轻狂嘴角挂着一个冷笑,亮出手里的u盘,“我这里有你们‘绯醉’近年来所有的黑色交易的名单,上面详细地写了每一笔账目的数字和流向,只要交给公安局,恐怕事情不太好办吧?” 大老板闻言果然脸色变了,看着顾轻狂的目光十分忌讳,脑中不断地猜测顾轻狂所说的究竟有几分真假,又是如何得到这些机密资料的,难不成是他的身边出了内奸? “你看起来不太相信,那我透露一点给你听听?”顾轻狂抱着手臂在沙发上坐下,念了几个男人熟悉的名字已经交易金额,大老板闻之一震,没错,因为那些交易都是经他的手,所以他记得十分清楚。 可顾轻狂是怎么知道的?! 纵使心中已经惊涛骇浪,男人表面却波澜不惊地思考着应对的策略,冷静地把这间办公室里的监控关掉,回头对顾轻狂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顾先生难不成天真地以为您知道了我们这里的机密,还能离开这间办公室?” 顾轻狂摇摇头,“我能走进来当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早在我进来之前已经把一份拷贝好的资料送到了公安局一个大官的手里,只要我半个小时内没有给他回电话,他马上就会带人过来,彻查你们这里。” 这一步是一步险棋,顾轻狂和陶修都知道,可是为了姜宸和连城,他们不得不这样走。 当然,他们会减少出事的风险,所以来‘绯醉’之前,他们跑了一趟警察局,把另一个u盘交到了叶晨鸣的手中,此刻恐怕叶晨鸣正在研究那些u盘里的资料和数据吧。 如果他们今晚没事,叶晨鸣会等待机会成熟再一举铲除‘绯醉’,但如果他们今晚就有被杀人灭口的风险的话,叶晨鸣也会豁出去。 他们这一帮人都是热血好男儿,要么不答应,为了兄弟,答应下来就是赴汤蹈火也不眨一下眼。 “你手里的这些资料的确令我有些麻烦,但是没关系,你尽管交给公安局,我要是怕公安局的话,这里早就倒闭了。”男人淡定地点燃了一支雪茄。 顾轻狂运筹帷幄地笑了,“我手里有的东西当然不止这些,还有你们‘绯醉’的运作方案,客户资料,上层领导资料,以及每位mb和小姐的卖身契,还有你私人小金库的来源以及你的金库密码,我都知道。” 顾轻狂每说一句话,男人的脸色便难看几分,原本以为顾轻狂手头上只是一些不要紧的资料,没有想到顾轻狂盗取的都是些顶级机密的文件,这些东西就连另一个老板都没有办法完全知道,只有他有办法看到那些资料,全部都是加密加密再加密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么多的机密资料如果泄露出去的话,一定会被公安局抓住把柄,就算没有什么把柄,他曾经跟什么人勾结过那些资料里也一清二楚,‘绯醉’生意还做不做得下去先不说,如果被那些背后的势力知道这些资料已经流传出去,搞不好他才会被杀人灭口! 男人的冷汗一下子滚落了下来,充满警惕性地看着顾轻狂,“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怎么样?你要不要赌一下,你可以杀我灭口,我敢保证,这些资料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流出去!”顾轻狂眼中闪过充满戾气的光。 他笃定‘绯醉’的老板不敢赌,就是因为破解那些资料的密码花了他太长时间,才会令连城受这么多的罪,幸好最后得手的都是些核心机密,不管哪一样,都足以令‘绯醉’的老板忌惮他,只可惜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里面,偏偏没有连城的那张死契! “你想怎么样?”男人只能选择暂时妥协,他不敢冒这个险,这些机密资料就像一只猛虎,随时会把他这个主人整个吞噬掉。 第一百一十三章 接应! 顾轻狂用手指敲击了桌面几下,他只剩下十分钟了,如果十分钟后陶修还见不到他,就会马上给叶晨鸣打电话,叶晨鸣就会采取行动。 “我要连城的卖身死契。”顾轻狂沉声道。 “不行!”男人连一秒钟都没有考虑,便下决定道。 顾轻狂攥紧了手中的u盘,阴森森地笑道:“那很抱歉,谈判破裂,你就等着后果吧。” 男人怔愣间,顾轻狂已经带着那个u盘离开了,他仔细回想着顾轻狂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根本找不出任何的破绽,那些透露出来的资料,根本就是那些机密文件里的东西,顾轻狂究竟是如何到手的,如果是凭借自己的能力,那么这个人未免也太恐怖了,可如果不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谁帮了他? “马上彻查有可能接触到我办公室和电脑的人!不要打草惊蛇。”男人对‘绯醉’里最擅长监视和监听的两个下属下命令道。 “是,大老板,我们明白了。” 男人一拳砸在了沙发上,气死他了!连城,连城到底给他招惹了些什么人回来?! “如果顾轻狂要带连城走的话,先让他们走,偷偷跟着他们,随时报告他们的行踪!”男人咬牙切齿地道。 紧接着,高大的*起身,不停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转圈,想着应对策略,他拍了拍脑袋,走到办公桌前,开启了只有他才有密码的电脑,点进去一看,所有的资料都好好得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密码也不像被人破坏过,顾轻狂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大老板当然猜不到,顾轻狂是个计算机天才,在他眼里这些万无一失的密码对于顾轻狂来说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就算顾轻狂真的搞不定,还有尼尔教授呢! 当顾轻狂回到房间后,陶修已经替连城上完了药,换了一件干净的上衣了,‘绯醉’的包厢里为了方便疯狂到第二天直接回去上班的客人都会准备不同尺码的西装在衣柜里,所以陶修从衣柜里选了一套和顾轻狂尺码相同的西装,套在了连城的身上。 看着站在连城面前尴尬得无从下手的陶修,顾轻狂问道:“在干什么?” “他衣服都湿了,要不要都换一下?”陶修指了指连城湿漉漉的裤子。 要知道,晕过去的人真的超级重,陶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连城从卫生间扛到了沙发上,陶修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一大片。 顾轻狂闻言找了一个吹风机,插上电源后把吹风机递给陶修,“不用换了,吹到差不多干直接套一条新的裤子。” 陶修点头,赶紧拿着吹风机吹着连城的裤子,顾轻狂给叶晨鸣发了条短信,让他和丁乐不要担心,顺便告诉叶晨鸣,他们大概二十分钟后就会离开‘绯醉’,让叶晨鸣派车过来接应一下。 带着连城离开的话,他们三个人都会很危险,‘绯醉’的老板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也许放他们走只是想看看他们会做什么,所以离开这里他们先到公安局里去,会安全很多。 当然,顾轻狂也叮嘱叶晨鸣不要亲自出面,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情况怎么样?”陶修回头问皱着眉头的顾轻狂。 “我们眼下只能先带连城走,他们应该不敢阻拦,但是连城的死契还没有拿到,不过只要我们手里有不利于‘绯醉’的证据,他们迟早会妥协的!”顾轻狂目光灼灼地道。 等连城的裤子差不多干了后,顾轻狂立刻帮连城套了一条新的裤子,然后背起连城,对陶修道:“开门,我们走吧。” 三人出门,果然没人敢拦着他们,顾轻狂背着连城带着陶修赶紧离开了‘绯醉’,一辆警车果然在他们出了‘绯醉’大门的前一分钟抵达,那是叶晨鸣派来接应他们的车。 三人上车后,顾轻狂对开车的小张道:“肯定会有人跟踪,你车技过关吗?” “还可以。”小张点点头。 顾轻狂回头看了‘绯醉’的招牌一眼,他有些担心他们没有办法安全抵达公安局。 “你坐过去,我来开车,别开窗。”顾轻狂抓紧时间和小张换了个位置,并提醒陶修道:“等会儿也许会开得比较疯狂,必须先把他们甩掉,修,你先系好安全带,也帮连城系上。” “好。”陶修迅速按照顾轻狂所说的系上了安全带。 顾轻狂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自己选择的路线,而后转动方向盘,脚踩油门,目视前方,车子开动后,从后视镜里果然看到有一辆车鬼鬼祟祟地跟着他们。 顾轻狂挑了挑眉毛,“好久没有秀过车技了……” 坐在顾轻狂旁边的小张看到顾轻狂跃跃欲试的表情,瞬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车子已经突然加速,窗户旁边的景色在快速地倒退,没有几分钟,小张已经开始头晕眼花了。 是个错误,答应换位置肯定是个错误!小张悔不当初地抓着把手,无声流泪。 而‘绯醉’门口,一个男人紧跟着顾轻狂出来,看着顾轻狂开车离开后连忙给姜民安打了个电话,“司令,顾轻狂已经带着连城离开了‘绯醉’,他们似乎手里拿了什么‘绯醉’的把柄,走的时候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知道了,你回军部吧。”姜民安淡淡地道。 “是,司令。” 顾轻狂拐进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小张接到了叶晨鸣的电话,“那个,哥哥哥,我我……” “你什么时候变成结巴了?”叶晨鸣一本正经地道,他明明派了一个头脑最灵活的人去接顾轻狂他们呀! “车车车速实在太快了。”小张终于一口气说完了一整句话。 叶晨鸣站在落地窗前,他的办公室看下去正好能看到公安局的正门,但等了这么久还没见他们回来,所以才给小张打了个电话。 “不是你开的车?你们现在在哪里?” 小张看了看眼前的路,已经不知道被顾轻狂绕到哪儿去了,哭丧着脸对叶晨鸣道:“我不知道这这是什么路,哥哥哥好想吐……” “小屋巷,穿过去再往前走两公里就是公安局了,有人跟着我们,所以绕了一点远路。”小张将手机贴到顾轻狂的耳边,顾轻狂言简意赅地对叶晨鸣道。 “好,注意安全。”叶晨鸣挂了电话,对坐在他的座位上的丁乐道:“他们快到了。” 丁乐正在美团上搜外卖,他猜顾轻狂他们一定还没来得及吃晚餐,就赶过去帮那个连城了。 虽然叶晨鸣和丁乐不认识连城,但是既然是顾轻狂和陶修开口求帮忙,他们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我下单了好多吃的,也快到了。”丁乐仰着脑袋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叶晨鸣。 叶晨鸣低下头,亲了亲丁乐的鼻子,“真好,你这几天终于胖了一点。” 丁乐歪着脑袋向后靠在叶晨鸣的身上,对着他傻笑,叶晨鸣哭笑不得,“他们很快就到了,你别逗我,起火了怎么办?” 丁乐笑得更贼,“起火了你自己灭,你爸今晚叫我回去住,可没叫你。” 叶晨鸣欲哭无泪,“那大概真的不是亲爸,好啊,你竟然要我自己灭火,看看谁先火……” 叶晨鸣的手就像灵活的蛇般滑进了丁乐的衬衫里,轻轻地摩挲着他腰间附近的位置,丁乐的身体一下子便酥软了下来,那里可是他的死穴,全身最敏感的地方! 丁乐没好气地瞪了叶晨鸣一下,那带着薄怒又不甘心的模样,实在令叶晨鸣心痒痒。 不管了! 反正他们还没到! 叶晨鸣兽性大发,一把将丁乐按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一手撑在丁乐的脸颊边,一手继续深入地胡乱摸索,低头直接在丁乐的锁骨上啃了一口,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牙印。 丁乐当然也不甘示弱,和叶晨鸣老夫老妻了,他的胆也养肥了,早就习惯了叶晨鸣的突然袭击,于是一口咬上了叶晨鸣滚动的喉结。 门还是悲催地被人踹开了,因为顾轻狂没有办法等到小张掏出钥匙,他身上背着个体重不轻的大男人呢! 当门外的人和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小张捂着脸,要不他怎么坚持要先敲门呢?至少拿钥匙直接开也比……用脚踹来得好呀! 现在尴尬了吧?真是辣眼睛。 可是令小张不敢置信的是,谁都没有说什么,叶晨鸣只能很淡定地松开了丁乐,丁乐也很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至于顾轻狂则背着连城进了办公室,将人放在了沙发上,就连陶修也当作没看见似的。 小张傻了眼,难道就他一个人觉得辣眼睛?还是他们这一堆人都不太正常? “小张,还看什么呢?你可以出去了,哦,还有,你嫂子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等会儿收到以后留一部分出来给大伙儿吃,剩下的全部拿进来。”叶晨鸣吩咐道。 “好好,谢谢哥。” “还有,这三个人,没进过公安局,没进过我的办公室,听清楚了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连城恢复清醒 小张连连点头,赶紧识相地离开了叶晨鸣的办公室。 丁乐凑过去瞧连城,好奇地问陶修,“这个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他怎么了?” 陶修叹了口气,“他被下了药,幸好暂时晕过去了,要是醒着更难受呢。” 药物的作用比较持久,事实上,在顾轻狂背着他上楼的时候,他已经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了,很想触碰,很想舒解欲望,可是不行,姜宸不在这里,除了姜宸,谁都不行! “姜宸……”连城神志不清地呢喃道,脸上又浮起了可疑的红晕。 顾轻狂弯下腰,对连城道:“你今晚先休息一下,明天我一定带你过去找姜宸。” 叶晨鸣指了指连城,“他醒了更难受,把他打晕吧,办公室里的监控已经关了,不用担心。” 顾轻狂点头,抬手就把连城打晕了,然后按照叶晨鸣说的,把连城扛到了最宽的那张沙发上。 “你们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绯醉’老板的后台不简单,他知道你们手里有足以毁了‘绯醉’的证据,百分之九十会对你们出手,除非……”叶晨鸣高深莫测地挑了挑眉。 顾轻狂坐在沙发上轻笑,“副局长有什么好办法?” “让他们狗咬狗,暗中把消息传递出去,这些资料里涉及的人可多了,如果可以把他们引出来,我们就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叶晨鸣比了个手势,顾轻狂听着够出气,“好,就这么办,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叶晨鸣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我也不敢想你能有什么传递消息的好本事。” “那当然,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修,你说是不是?”顾轻狂得意地朝陶修一笑。 陶修当然认同地点头,丁乐抬起手,招呼陶修过来,把刚刚小张送进来的好吃的分开,“看看你老公喜欢哪一样,拿过去吃。” 陶修拍了拍丁乐的肩膀,“谢了。” 几个人填饱了肚子后便把叶晨鸣的办公室当成了自己的家,四处找地方睡觉,顾轻狂和陶修昨晚一晚没睡,吃饱就困了,一听叶晨鸣说隔壁的会议室后面有个小房间,拉着陶修就拐到隔壁去了,还顺带锁上了门。 叶晨鸣点开电脑屏幕上的会议室监控,立马看见顾轻狂正对着摄像头道:“快关掉关掉。” 丁乐笑了,“看他那猴急样。” 叶晨鸣直接将电脑关了,“我们也休息吧。” 丁乐讶异,“我们也不回家了?” “为了安全起见,这几天还是不回的好,等他们离开后,我们再回。”叶晨鸣慎重地道。 丁乐愁眉苦脸,“可是我要上班……” 叶晨鸣沉默了一会儿,正想办法的时候,丁乐扁着嘴道:“算了,你会担心的,我们休息吧。” 叶晨鸣很高兴,一向任性、喜欢撒泼的丁乐终于也会替他着想,也隐隐有些心疼,他不需要丁乐为他改变,也不需要丁乐懂事,他只希望丁乐活出自己的本色,在他的能力范围内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就好了。 叶晨鸣哭笑不得,“如果你真的很想去上班,大不了我再想办法……” “说了算了,就当是请假陪你。”丁乐摆摆手,拉着叶晨鸣进了休息室,那里有一张专门给丁乐休息的床,实在熟悉不过了。 叶晨鸣用鼻子抵着丁乐的脸,“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虽然现在是八月,但睡着了还是容易着凉,我给外面那个人盖张被子。”丁乐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三张毛毯,留了一张最大的毛毯放在床上,剩下两张都拿出去盖在了连城的身上。 “水……水。”连城热得喉咙发痒,很想喝水,很想发泄,这猛烈的药性折磨得人几乎崩溃。 “你要喝水?”丁乐闻言立刻去给连城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了下去。 连城皱着眉,认真地看着朦胧的丁乐,“谢谢。” “不客气,好好休息吧。”丁乐说完回到休息室,他也累了。 这一晚,叶晨鸣抱着丁乐,虽然不是躺在家里舒服的大床上,但丁乐睡得还算安稳,因为连城在外面,休息室的门并不是隔音的,所以两人没有做那些爱做的事,怕刺激到被下了药的连城。 而睡在隔壁会议室的顾轻狂和陶修当然也没有乱来,毕竟两人前一晚彻夜未眠,十分疲惫,互相拥抱着就这样睡着了。 只有躺在叶晨鸣办公室大厅里的连城,在这一晚里过得极度煎熬,一直翻来覆去到凌晨三四点,药效才在慢慢减退,连城像狗一样爬到了办公室的卫生间里,靠在墙上拼命地用冷水洗脸,洗脖子,半个小时后,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 再一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连城脸色苍白地笑了,虽然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但是他隐约知道顾轻狂将他带出了‘绯醉’,只要离开了那里,什么都好。 他还记得顾轻狂对他说过,明天就带他去找姜宸。 姜宸,我好不容易,又从‘绯醉’里逃出来了,我不知道这一次能够维持多少天,但我……很想你,真的,你也跟我一样吗? 连城洗了个澡,因为叶晨鸣经常在这里加班很晚才回家,所以他办公室里的卫生间里有热水器,等衣服晾干了后,连城套好衣服,坐回了沙发上,他不能联系任何人,也没有手机,环顾着漆黑的办公室,连城只能静静地等待明天的来临。 看着一分一秒的流逝,连城感觉很幸福,此时回想起来,才觉得这一段在‘绯醉’里度过的安静日子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如果没有姜宸,没有顾轻狂和陶修的话,恐怕不会有那些日子吧。 他会死心,他会绝望,他会就那样随波逐流地堕落下去,毕竟生长扎根在那样的地方。 连城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他看到了叶晨鸣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台座机。 不抱任何希望那通电话会被人接起,连城只是太过想念,姜宸的手机号他早就刻在了心里,倒背如流。 修长的手指按下一个个数字键,按完后,连城屏住呼吸,耐心地等着,直到另一头出现一道冰冷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连城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可又不死心,没关系,顾轻狂说过,姜宸的手机被没收了,联系不上是正常的,一定没出什么事。 连城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打着,不知道反反复复听了多少次那道冰冷的女声。 直到有一次,电话竟然拨通了,虽然没有人接,却不再是关机的状态,连城欣喜若狂,姜宸!是姜宸吗!姜宸也这么晚睡不着吗? 可尽管如此,电话虽然能够打通,依旧没有任何人接听,连城的心突然跳得很急,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城一松手,话筒掉了下去,幸好有电话线连接着,没有碰到桌子发出响声。 姜宸,到底怎么了? 而在军部大院的书房里,一个中年男人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脱下军装再穿回去,最后还是脱了军装,将它小心翼翼地挂了起来,看着笔挺的军装出神。 那套军装上有属于他的军功勋章,有他大半辈子的荣耀和心血在里面,甚至为了他崇高的理想和职业,他还牺牲了陪伴家人的时光,忽视了他深爱的妻子,也没有参与儿子的童年。 是该爱这套军装,还是该恨它呢?男人顷刻间觉得十分矛盾。 是这套军装令他有了无上的荣耀,有了信任他的无数下属,也是这套军装,令他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冰冷异常,妻子去世了,现在就连唯一的儿子,也恨着他。 这一切值得吗? 正因为太矛盾,所以男人才会在深夜里迟迟不睡,回忆着自己的大半生。 夜里十二点,副官才向他报告,姜宸的情况终于趋向稳定了。 只是趋向而已,如果再有紧急情况,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得过去。 这是张医生的原话。 因为子弹太过靠近心脏,所以手术时间很长,期间因为出血量太大,他还进手术室里替姜宸输了血,当看着自己身上的血通过透明的管子流入姜宸的身体的时候,他十分欣慰,因为这似乎是他作为姜宸的父亲,第一次为姜宸做了什么事。 没有多么了不起,只是一个寻常的父亲都会做的事情,就是这一刻,他要救他的儿子,不顾一切。 可是反过来想,姜宸会躺在这里,闭着眼睛,呼吸微弱,就连脸上都沾了血迹,不还是因为他的自私,他的偏见,他的固执和不理解?! 生平第一次,戴着口罩替姜宸输血的姜民安,那个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的司令大人,眼角淌出了泪花。 不知不觉姜宸已经长这么大了,是什么时候过了他的肩膀又高过了他? 姜民安努力地回想,发现自己对姜宸最美好的回忆大概停留在姜宸三四岁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不是司令,只是一个小官,后来关于姜宸的一切,他都记不清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缺了那些回忆,他只知道后来,他和姜宸只要一见面,几乎都是无休无止的争吵,感情一次又一次破裂……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他还没有醒来! 姜民安不明白,明明是骨肉至亲的亲人,他和他的儿子姜宸,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事情姜宸尚且能够忍受,那么连城的事就是*,令姜宸彻底爆发了,姜民安从来不知道他的儿子有一天也会举起枪,因为姜宸一直排斥做军人,觉得因为他是司令,所以牺牲了他们的家庭。 所以当姜宸举起枪的时候,姜民安虽然震惊,心里却十分平静,他心想,如果姜宸真的那么恨他,恨到要杀了他,那么他无话可说。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姜宸却调转枪头,伤了自己! 姜民安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远远看着那套高高挂着的笔挺军装,眼里充满了不舍,可是第一次,孰轻孰重,他彻底分清了。 司令这个位置,他没有办法做一辈子。 可是和姜宸的父子关系,从姜宸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还是到了该下决定的时候。 姜民安的桌子上摆放着姜宸的手机,从没收以后一直都是关机状态,姜民安鬼使神差地开了机,不出意料地看到屏保是连城的照片,完美的身材,纵深一跃跳入蓝色大海的照片。 姜宸的手机设置了密码,所以姜民安没有办法进去看看,只能不停地滑动那张屏保图片,突然,姜宸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姜民安没有接。 可同样的电话号码开始执着地拨打姜宸的手机,数不清次数,姜民安一直听着不停响起的手机铃声,终于听到烦躁忍不住挂掉电话的时候,那边却先他一步挂掉了。 打了有十多次,应该不是打错电话,姜民安想了想,难道是那个连城? 有些心酸,为什么这些年头好好的孩子都去喜欢男人了呢?男人有什么好的? 他的傻儿子啊! 姜民安一夜未眠,快天亮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七八月份南方多台风,所以时不时有暴风雨,姜民安打着伞拐了出去,一个人在军部大院里散步。 清晨的雨带着些微凉意,姜民安越走越清醒,心里下了决定后,他收起伞,上楼去看姜宸。 因为怕姜宸在夜里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所以一直都有医生和护士在看护。 姜民安刚走到病房的门口,张医生便站了起来,“司令。” 姜民安点头,“情况怎么样了?” “目前看着还好,李医生在里面守着,您要进去看看吗?”张医生问道。 “我自己进去。”姜民安轻轻推开门,踏进了病房。 年轻时候姜民安也曾受过不少伤,被国家派出去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战争,他躺在病房里的次数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大部分的时候他都会瞒着他的家人,自己熬过去。 而因为他经常不在家,他的妻子和儿子有什么病痛,也不能指望他,他只知道姜宸六岁的时候似乎发过一场高烧,那时候他在外面执行任务,还是邻居帮着他的妻子把姜宸送到医院的。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姜宸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竟然是因为枪伤。 也正因为姜宸一直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着,姜民安才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陪着他,放下手头上所有的工作,关心他唯一的家人。 姜民安抬起手,挥了挥,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都点头离开,只剩下姜民安一个人陪着姜宸。 姜民安握着姜宸的手,“姜宸,如果你非要任性这一次,爸爸可以帮你,只要你没事,只要你睁开眼睛,只要你肯原谅我。” 姜宸身体十分虚弱,当然没有醒来,但是听着仪器平稳的声音,姜民安的心安定了许多。 姜民安一直从早上六点多坐到了八点多,副官进来道:“司令,已经准备好早餐了。” “副官,可以查到公安局的所有电话号码吗?” 副官点头,“可以,我立马打电话去查。” 等下属把公安局的通讯录查出来后,姜民安一目十行地看着那些相似的电话号码,果然找到了昨晚一直打着姜宸手机的那个号码。 那是副局长叶晨鸣办公室的座机。 看来顾轻狂和连城他们,此刻正和公安局副局长叶晨鸣在一起。 罢了,一辈子为国为人民,就让他自私一把,帮帮自己的儿子吧。 人老了,再也禁不起失去了。 “知道了。”姜民安点头。 一个小兵走到病房门口,小声地对副官说了些什么,副官挥手让小兵离开,对姜民安道:“司令,门口的警卫说,顾轻狂带着两个男人过来想要见姜少一面。” “放他们进来吧,带他们到会客室等我。”姜民安看了一眼从姜宸的身体里取出来的子弹,伸手把那颗子弹紧紧地攥在了手里,慈爱的目光顿时又转为犀利。 副官亲自出去带着顾轻狂、陶修和连城进了军部大院,“来人,上茶,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司令很快就到。” 三人点头,顾轻狂大大咧咧地坐下,“还是第一次被请进来呢,你们快坐,尝尝司令珍藏的茶。” 陶修哭笑不得,“用来招待一般客人的恐怕不会是多好的茶吧。” 连城没有出声,淡淡呡了一口,的确不是上等的茶,以前在’绯醉‘也有那么几个客人喜欢喝茶,所以连城也能品出一点茶的味道。 连城不关心茶好不好喝,也不关心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只想尽快见到姜宸。 左眼皮从昨晚开始便一直在不停地跳动,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连城担心姜宸出了什么事。 “顾轻狂,你又来了,这次又有什么事?”穿着军装的姜民安踏入了会客室,坐在了正中央的沙发上。 这是姜民安第三次见连城。 “您好,我们想见一见姜宸。”连城心急,直接说明了来意。 姜民安冷哼,“他受伤了,还没醒过来,不方便见任何人!” “什么?!”连城眼里闪过一丝悲痛和不可置信。 就连顾轻狂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我上次过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只不过不方便……走动而已,怎么会突然受了伤?” 连城看着姜民安,突然想明白了,忍不住冷笑道:“他受伤了,难道您就好过了?难怪姜宸从来不提起他的父亲,有您这种只爱面子身份的人做父亲,是姜宸的悲哀。” 顾轻狂瞥了连城一眼,示意他不要把话说得太重了,免得惹恼了姜宸的父亲,就真的没机会见姜宸了。 连城蓦地清醒了过来,明白自己不该逞一时口快,不甘地低头道:“对不起,求您让我见见他。” 姜民安心里很愤怒,脸上却不露声色,毕竟是一位骄傲的司令,怎么能容许随便来一个年轻人就因为姜宸指责他? “你们先暂时住在这里,我会给你们安排好住处。”姜民安淡淡地说完,准备离开。 路却被连城挡住,“等等,我要见姜宸,我会很小心,不会打扰他休息……” “你要见他?可以啊,你知道他这段时间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头吗?很简单,你也像他之前那样,做到令我满意为止,我就让你见他!” 姜民安看着脸色苍白的连城,眼里始终带着不屑和不甘,明白儿子深爱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他甚至可以不要命,可是mb就是mb,连城又要怎么证明自己也是一样深爱姜宸? “您先让我见见他,之后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连城的目光里充满了哀求。 “副官,带他去看姜宸一眼,透过玻璃远远看一眼就成,直到姜宸醒过来,才能放人进去。”姜民安淡淡地下令道。 副官挡在连城的面前,“连先生,跟我过来吧。” 连城点头,顾轻狂和陶修也想跟上去,却被小兵挡住去路,“对不起,司令只让他前去看望姜少。” 连城回头看了顾轻狂和陶修一眼,示意他们别担心。 等连城离开后,顾轻狂向小兵打探消息,“姜宸究竟怎么了?在这里怎么会受伤呢?” “对不起,我们不清楚。” “不是不清楚,是不敢说吧?” 小兵依旧摇头,“无可奉告。” 这可是姜司令的家务事,谁敢多嚼舌根,不要命了吗? 好吧,看来是没有办法知道了。 顾轻狂和陶修相视一眼,只好暂时作罢,跟着小兵前去休息的地方。 “司令肯让我们留下来住,大概是想帮我们,姜宸的父亲还怪别扭的,明明想帮忙,却还要为难连城。”顾轻狂朝陶修调皮地笑道。 “嘘,别乱说话,这里可是别人的地盘。”陶修在顾轻狂耳边道。 有时候觉得顾轻狂很成熟,但更多时候到底还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 顾轻狂和陶修到达住宿的地方的时候,连城也到了姜宸的病房门前,门被人锁上了,连城没有办法进去,只能隔着透明的窗远远地看着。 姜宸安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从病房里的窗台透出的阳光透射在他苍白的脸上,看起来就像天使般纯洁,好像只是睡着了,而不是受了伤。 “他到底是怎么了?”连城将脸贴在窗户上仔细地看着。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司令的刁难! 副官犹豫了一下,最后实在觉得姜宸可怜,见姜民安没在,便硬着头皮告诉了连城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说他受了枪伤?而且不是别人,是他自己开的枪?”连城十分震惊。 副官点头,“是的,估计姜少真的无计可施了,因为司令确实禁了他的足,他大概真的很怕您会出什么事,所以是当着司令的面举起了枪,那一波血,他就这么倒在了床上,那一幕,估计会成为司令一生的痛。” 连城退后了一步,努力地看向病房里躺着的人,“姜宸,你真傻,真傻,怎么会为了我……” “姜少为了您,已经和司令决裂了,您想想办法,让他们尽快和好吧。”副官不忍心地道。 连城没有反应,他木然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姜宸,痴痴地抚摸着眼前仿佛不存在的玻璃,就好像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姜宸的脸般。 “医生呢?我想知道他具体的情况。”连城问道。 副官抬手,“请跟我过来。” 把连城带到了张医生的办公室后,张医生看着姜宸的枪伤报告,对连城道:“手术很成功,暂时也度过了危险期,只是还没有醒过来,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突发情况,所以还要继续观察几天,子弹非常靠近心脏,当时如果不是司令推了他一把,子弹射中心脏的话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连城听着张医生淡淡的话语,感受着里面的惊涛骇浪,心中传来一阵后怕,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是擦过心脏,而是射中了心脏的话,他这么努力离开保全自己、离开‘绯醉’后,很有可能等待他的是一具冰冷的…… 连城闭上眼,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姜宸竟然会为了他利用举枪自杀来威胁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一刻,连城只觉得他的世界里,只有姜宸一个人,值得他为他做任何事。 “谢谢。”连城朝张医生点头。 他要打起精神来,现在姜宸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他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姜宸父亲的认可,他要使出浑身解数留下来,留在姜宸的身边! 连城攥紧了双拳,接受了姜民安的挑战。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姜民安使劲折腾连城,之前姜宸吃过的苦头,姜民安可记得一清二楚呢,当然得几倍还在连城身上,谁叫连城是他们父子关系破裂的那根导火线呢!不怪他怪谁! 反正姜宸不知道,姜宸还没有醒过来。 “给我站直了,没一点用,什么叫军姿?军姿就是以笔挺为标准懂吗?别把你在三流场所的那一套给我带到军队来,受不了就给我滚!” “这才是第十圈,就受不住了?姜宸可比你多跑了十圈!什么身体素质,这么差!” “军体拳的动作是这样,不是你那样,是没吃饱饭还是咋地?!” “你在瞪我?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司令官,是这里的老大,你连新兵都算不上,不合格!像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令我满意?” …… 诸如此类,姜司令滥用职权,把连城折磨得体无完肤,就好像连城不是姜宸的爱人,而是姜宸的仇人那样,不管做哪个动作,哪怕是多喘了一口气,姜司令都有办法批得他体无完肤。 摔打、格斗、军体拳、游泳、跑步、俯卧撑、青蛙跳……一项接着一项的运动下来,连城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心里却很快乐。 因为这个地方不止有阳光,有雨露,有和他一起训练的军人,有时不时过来陪他跑步的顾轻狂和陶修,还有姜宸,虽然姜宸安静地躺着。 可是只要跟姜宸同处一个地方,连城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一点儿也不累,一点儿也不苦,比起在‘绯醉’过的那些不健康的淫靡生活,现在要快乐得多,虽然姜宸的父亲看起来依旧对他成见很大,但是连城能够看得出来,他老人家正在慢慢地接受自己,也许终究还是要面子吧,所以拉着脸不愿意承认。 只是姜宸还没有醒过来,连张医生都说没什么问题了,可是姜宸就是没有醒过来,所有人都十分担心,只有连城和姜民安比较淡定,连城相信姜宸一定会挺过这个难关,因为姜宸这么做都是因为想见到自己,他不会那么傻还没有达到目的就离开这个世界的。 姜民安淡定则是因为他相信他的儿子不是一个孬种,绝对不会真的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命搭上,如果真的这样,他不介意把连城送下黄泉陪他的儿子。 连城每天这么拼命,只为了晚上睡觉前能进病房看看姜宸。 十天就这么过去了,连城上周因为表现好,被姜民安批准每天能进病房看姜宸。 只要看见姜宸的脸,连城所有的疲惫便随风消散,“快醒来吧,我就在你的身边。”连城握着姜宸的手,十指紧紧交缠着。 连城睡着了,他没有发现,姜宸的手指动了一下。 姜民安站在病房外,透过窗户看见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感觉心里十分复杂。 “连城……”姜宸沙哑的声音一传入连城的耳际,连城便惊醒了过来,“姜宸?姜宸!你醒了吗?” 姜宸艰难地点了点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连城,真的是连城! 姜宸的眼里闪着亮光,“咳咳咳……” 只是稍微激动了一下,便咳嗽得直皱眉。 连城连忙给姜宸倒了一杯热水,试过水温后,想递给姜宸喝,又觉得姜宸现在不太方便,便喝了一大口,直接用嘴渡给姜宸。 因为动作很温柔,所以姜宸尽管有些惊讶,却没有噎到。 水通过喉咙进入胃后,火辣辣的喉咙终于有所缓解,双唇也感觉没有那么干了,只不过连城却像着了迷似的,还没有离开他的唇。 没有想象的激烈又火热的亲吻,这一刻有的只是温情,两人就像学生般,青涩地唇贴着唇,连城甚至没有用舌头撬开姜宸的嘴。 只是依依不舍的,不愿意离开,仿佛在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姜宸醒了,真的醒了。 好一会儿,连城才回过神来,喊了张医生进来给姜宸做检查,姜民安听下属汇报了姜宸醒过来的消息后,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而叶晨鸣也借着这十天,把‘绯醉’闹得鸡犬不宁,不少因为机密资料泄露的人找上门来,大小老板的处境都十分不妙,所以他们根本无暇分身去对付顾轻狂和连城,再加上他们一直待在军部大院里,有军人们的守护,谁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除了顾轻狂和叶晨鸣的大力帮忙外,姜民安也在背后推了一把火,他把顾轻狂得到的那些机密的名单上交给了省长,所以那帮人全部正在接受调查。 而姜宸醒来后,听顾轻狂把之前在‘绯醉’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只不过说到姜宸中枪的那一天,连城经历了什么的时候,被连城用咳嗽声打断,连城只是摸着脑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在姜宸的耳边道:“有你在,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碰我。” 姜宸淡淡地笑了,那是当然,连城能出现在这里,有一部分是他拿命换来的呢。 虽然他的父亲从他醒过来后没有来看过他,但是姜宸知道,那严肃古板的父亲已经退了一步,不管怎么说,拿命去赌的人,占了上风。 “姜宸,你好好养着,有连城陪你,我们就放心了,就不在这里打扰你父亲了,暑假快过去了,我也得回去准备准备,见见岳母!” 顾轻狂和陶修听到姜宸中枪的消息也很震撼,幸好现在没事了,他们都真心为他们高兴。 姜宸靠在枕头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好,对了,你花的钱等我卖了别墅后还你……” “那别墅可是我的,你说卖就卖?你用你自己的钱去还。”醒来的第五天,姜宸终于听到了这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姜宸挑眉,“知道了,不卖您的别墅,大不了分期还,顾轻狂,三年内还清你不会介意吧?” 顾轻狂摆摆手,“你这穷人,我才不要你的钱,留着自己花吧,我们走了。” 姜宸和连城相视一笑,没错,顾轻狂就是这么爽快的人,虽然那是一大笔钱,那又怎么样?对于顾轻狂来说,和兄弟相比,那些钱不过是一张张废纸,能用钱解决的根本就不算问题,谁叫顾轻狂有钱任性。 姜民安看着顾轻狂的背影,倒是越发欣赏这个年轻人了,全国跆拳道的冠军,手头上有这么多的钱,还能悄无声息地盗取‘绯醉’的机密资料,这个人不简单,姜宸能结识这样的兄弟,是他的幸运。 姜民安不知道,曾经顾轻狂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也多亏了姜宸心善,拉了他一把,所以这是他们彼此之间的缘分,大概也是彼此之间的幸运吧。 姜民安刚把姜宸的手机还给姜宸,手机便响了起来,是顾轻狂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家里差点出事! “对了,虽然我想办法把‘绯醉’的所有机密资料都入侵了,也看到了所有mb小姐们的卖身契,但是唯独没有找到连城的那张死契,如果连城想完全脱离那里的话,恐怕还得再多打听一下那张死契的下落,毕竟你父亲没有办法保护你们一辈子。”顾轻狂严肃地道。 “好,我知道了,你们离开了军部大院,也要自己小心些。”姜宸嘱咐道。 “等我见完岳母回来后再聚。”顾轻狂挂了电话,陶修不满地道:“谁说我妈是你岳母了,我又不是女人了,怎么能这么说。” 顾轻狂乐了,点了点陶修的额头,“难不成你忘了死丫头喊你什么了?你可是很久没有反驳了~” “我不反驳不代表我同意,我只是不跟小孩子计较!”陶修坚定立场道。 顾轻狂嘚瑟一笑,“才不是,你就是同意了。” “我没有……” “同意了。” 陶修决定不出声了,他争不赢这个大型儿童,淡定淡定,毕竟他年长顾轻狂九岁呢,应该要装装深沉。 “修,我把那么多钱贡献给姜宸和连城了,你会不会生气?”顾轻狂没皮没脸地搭着陶修的肩膀。 陶修摇头,“当然不会,能帮上他们就好,钱,我们再赚回来就是了。” 听了陶修的话后,顾轻狂忍不住狠狠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老男人,我怎么能这么爱你呢!走,我们回家了~” “嗯。”陶修用手指撑了撑落下来的眼镜,乖乖地点头。 只不过等顾轻狂回到家后,才发现一切不妙,家里简直像遭了贼一样,所有东西都被砸坏了,顾轻狂看着一片狼藉的家,脸色凝重,“看来他们没有办法对付在军部大院里的我们,所以跑到我们家捣乱了。” 陶修接到了丁乐的电话,丁乐让他们暂时先别回家,因为丁乐回家拿东西的时候差点儿遭人袭击,幸好那天叶晨鸣身边带着两个手下,所以那些人没得逞,被扭送到了公安局。 “你家应该是今天才出事的,刚刚顾轻狂的妹妹来公安局报案了,现在还在叶晨鸣的办公室里,在没有抓到那伙人之前,你们先别回家……”丁乐的话还没说完,顾轻狂突然一拳砸向陶修背后的人,陶修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一看,原来有三个拿着刀的人一直没有离开,潜伏在他们家里,等着他们回来。 如果不是顾轻狂警觉高,出手迅速的话,刚刚说不定就被人挟持了。 “修,你进房间,锁着门。”顾轻狂喊道。 看着那些人手里有刀,陶修根本挪不开脚步,他怕顾轻狂受伤。 顾轻狂出手快准狠,很快把其中两个人打倒在地上,另一个人见势不妙,转向了陶修,“陶修?陶修!发生什么事了?”丁乐听出不妥,急切地问道。 陶修的手机被那个人一把挥到了地面上,眼看刀子要朝陶修挥去,顾轻狂手臂一伸,一把扯住了那个人的头发,然后飞起一脚将他手里的刀踹掉,补了好几拳,直把那个人打晕了,才停下来。 陶修赶紧拉开抽屉,把那个晕过去的人手脚绑了起来,顾轻狂踩着另外两人的手,让陶修把他们也绑了,随后一脚踩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说,还有没有别的同伙?” “没有了没有了,全都……全都被你们给抓住了!”男人吃痛地咧着嘴。 这些人只不过是‘绯醉’平时收买的一些醉汉赌鬼,只会拿着刀吓唬吓唬人,真要碰到顾轻狂这样的高手,可就倒霉了。 “喂,丁乐,轻狂在我们家抓住了三个同伙,我们现在就把他们送到公安局去。” “好,我们等你们过来,注意安全。”丁乐挂了电话。 顾轻狂把三人押进了车里后,跳上了副驾驶座,陶修启动车子,往公安局的方向开去。 把那三个人推进审讯室里的时候,顾轻狂看到了一整排蹲在里面的同伙,经过提讯,都是‘绯醉’派出来的人。 丁乐朝陶修走过来,关心地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陶修看着顾轻狂,“幸好轻雅没事。” “你妹妹在叶晨鸣办公室。”丁乐也对顾轻狂道。 顾轻狂点头,和陶修才刚走到叶晨鸣的办公室门口,一道人影便飞奔出来,一头扎向顾轻狂,“哥,吓死我了!要不是他刚好送我回家,我就……哥!你们都得罪了什么人啊!”顾轻雅跺了跺脚,指着自己身后的许奕。 顾轻狂抬手弹了一下顾轻雅的脑门,“我不是发短信告诉你最近先别回家吗?还敢说呢,谁让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旁边的许奕一见顾轻雅被弹脑门就急了,“哥,她已经好多天没回去了,因为给花花准备的生日礼物她做了一半没带出来,所以才叫我陪她回去拿的。” “就是嘛!要不是在进家门之前许奕看到门没关紧,又听到了里面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你可就见不到我了!哼!”顾轻雅抹着眼泪道,看样子真的吓坏了。 顾轻狂和陶修明明不在家,家里门却没关紧,还开着灯,如果不是小偷窃贼之类的,就肯定是上门寻仇的,许奕当然拉着顾轻雅不让她进门,并且立即报了警,因为谁也不知道当时有几个人正在顾轻狂家里,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小伙子,谢谢你了,不过别跟我套近乎,我可只有一个妹妹没有弟弟。”顾轻狂虽然没有恋妹成癖,但既然是唯一的亲人,他也是很在乎的,顾轻雅年纪还太小了,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 许奕被噎了一下,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陶修抚摸着顾轻雅的脑袋,“好了好了,她还小,肯定吓到了,我就说应该把她一起先接到军部大院的,幸好有同学帮忙,不然肯定出什么事。” “还是大嫂好。”顾轻雅当着所有人的面朝顾轻狂做了一个鬼脸。 许奕听到顾轻雅喊陶修“大嫂”的时候吓了一跳,脸色也变得十分奇怪,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怎么能喊一个男人“大嫂”呢? “许大鱼,这是我大嫂。”顾轻雅骄傲地拉着陶修的手臂介绍道。 陶修有些尴尬,当初说好的不在外面乱喊呢?估计顾轻雅同志早已把那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令顾轻狂满意的是许奕只是惊讶了一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对陶修有礼貌地点头道:“您好。” “谢谢你帮忙照顾轻雅。”陶修笑道。 顾轻狂冷哼一声,阴森森地问道:“死丫头,这段时间你住在谁家里?” “哥!当然是花花家里。”顾轻狂一句话,把顾轻雅和许奕都问脸红了,就连陶修都觉得顾轻狂管得太宽了,许奕那孩子看起来还挺有分寸的,不像会乱来的人。 叶晨鸣走进办公室,“顾轻狂,这几天听说‘绯醉’的老板受到了不明人物的袭击,大概不会再派人找我们的麻烦,我也已经派人把‘绯醉’监视起来了,提讯了多次,同伙已经全部抓住,你们暂时可以放心了,有情况我再通知你。” “好,谢谢,关于那些在背后犯罪的人,你可要查得一清二楚啊,说不定这大功一立明年就升局长了!”顾轻狂拍了拍叶晨鸣的肩膀。 丁乐骄傲地道:“就算不立功,局长也非他莫属。”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陶修很开心,丁乐终于从失去母亲的悲伤中走了出来,生活毕竟是要继续的,有许多人根本没有办法陪着他们一直走到最后。 离开公安局后,顾轻狂先把许奕送回了家,令人尴尬的是许奕下车的时候顾轻雅竟然睡着了,所以想跟顾轻雅说句“晚安”的许奕最后只能尴尬地对顾轻狂和陶修说了一句“再见”。 回到家后,顾轻狂把顾轻雅抱下车,陶修开了门,顾轻狂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抱回了她的房间,然后联系了开锁师傅,直接连夜换了一把新的门锁,需要正确扭出三位数密码才能出现锁头,然后再用钥匙开门。 虽然平时出入麻烦了一点,但是安全性能比较高,顾轻狂收下新的钥匙,给了师傅钱,搞定一切后累得躺在了沙发上。 转头一看,陶修正在收拾一片狼藉的客厅,地上还有许多玻璃和灯的碎片,顾轻狂怕陶修割伤手,皱眉道:“修,你先去睡吧,我来收拾。” “没事,收拾完再睡……” 顾轻狂见陶修不听话,便上前从身后一把将他抱住,用身体推着他走进卧房,“睡觉了,好累啊,明天再让死丫头收拾。” 陶修哭笑不得,怎么感觉当顾轻狂的伴侣要比当顾轻狂的妹妹待遇好那么多啊! “修,好好睡一觉,这两天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回你家去,我也想去你生活的地方看一看。”顾轻狂的下巴抵在陶修的脑袋上,瓮声瓮气地道。 “好。”听到陶修的回答,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最近为了姜宸和连城的事情,实在太累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言为定! 军部大院。 静悄悄的病房里,姜宸将顾轻狂留给他的u盘插进了笔记本电脑里,脸色凝重地查看‘绯醉’的机密资料,顾轻狂说没有在这些资料里找到连城的死契,姜宸不死心,怎么会没有呢! 怎么可以没有呢! 这次虽然是一个大好时机,有机会能够扳倒‘绯醉’,可万一‘绯醉’后台十分强大,斩草不除根的话,所有跟这件事有关联的人都会有危险。 顾轻狂真的走了一步险棋啊,他有能力拿到这些资料,可是他们之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能力保护这些资料,何况,连城的死契始终还在‘绯醉’的大老板手里。 这件事没有个结果,大家都不安心,他和连城甚至不敢轻易离开军部大院,只能待在他父亲的眼皮底下。 连城在姜宸的身旁坐下,“顾轻狂真厉害,连‘绯醉’的机密资料都能弄到手。” 姜宸点头,“连城,如果我们这次没有彻底扳倒‘绯醉’,拿回你的卖身契的话,你愿不愿意放下所有,跟我出国,离开这里。” 姜宸的话十分严肃,他们都知道,要彻底扳倒‘绯醉’实在太难了,虽然有姜民安在背地里帮忙,可是姜民安和叶晨鸣的官职都是明摆着的,那些名单上的人虽然正在调查,限制了自由和行动,可是那些人手底下都是养了人的,如果姜民安和叶晨鸣在背地里帮忙的事情被他们查了出来,官职保不住不算,能不能保住命…… 如果姜民安倒台了,姜宸没有能力护得了连城,因为现在已经不是能够用钱说话的时候了,姜宸一筹莫展,只能问问连城的意见。 狗咬狗节目开始了,可是结果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连城摇头,“姜宸,就是因为那张死契,才绑住了我二十多年的自由,我想亲手毁了它,和‘绯醉’彻底做一个了结,再加上这件事还没完,我们就这么离开,他们怎么办?” 姜宸苦恼地抱着连城的腰,正因为他不能这么自私,才奢望连城自私一点,如果连城决定走,也许他咬咬牙就跟着走了,可惜连城给出了他心底里最想要又最不想面对的答案。 “没关系,只要我们不放弃,一切都会往好的那方面发展,不管怎么样,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连城浅笑着抚摸着姜宸柔软的头发。 因为拥抱的动作太大,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的位置,姜宸闷哼了一声,被连城小心翼翼地扶起,“小心点儿,你还是伤号呢,别看了,早点儿休息,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等会儿还得回新兵营休息,半夜哨声一响,还要起床集训呢!” 姜宸被连城扶着躺回了床上,退出了笔记本电脑上的u盘,关掉了电脑,连带着u盘放到了一边,连城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把姜宸轻轻抱着,很小心地不碰到他的伤口。 “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不用管我爸说的那些话……”姜宸满不在乎道。 连城摇头,“没关系,我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司令认可我,也希望你们之间的关系能够缓和一些,姜宸,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父亲,他就是你这辈子最坚实的后盾,不像我,除了你,什么亲人都没有。” 姜宸叹了一口,那一枪大概是把他父亲给打醒了,所以从他醒来后,父子关系看似缓解了不少,但是因为连城,偶尔还是会争吵几句。 连城不想夹在他们父子之间,令他们的关系走向破裂,所以他在努力,希望姜民安能够早点认可自己,不再反对他们,这样姜宸就不会再跟姜民安吵架了。 “好,我听你的。”姜宸知道连城在这个军部大院其实不太好过,但比起在‘绯醉’,这里已经堪称天堂了,虽然姜民安天天黑着一个脸,还故意刁难他,但是换个角度想,为了得到认可,顺便把身体锻炼锻炼好,倒也是一举两得。 “睡吧,我等你睡着后才走。”连城吻了吻姜宸的唇。 这是为了他能豁出命去的男人啊,为了他,甚至不惜跟唯一的亲人翻脸,他怎么能不爱! “嗯。”姜宸点头,闭上了眼睛。 只觉得耳边环绕着灼热的气息,听见连城声音醉人地道:“姜宸,快点儿好起来吧,我好想你。” 这声音,直把姜宸的脸都熏红了,姜宸嘴角的笑容拉得更大,渐渐沉入了梦乡。 连城见姜宸睡着了,才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病房。 几分钟后,另一道穿着军装的人影进了病房。 姜宸和连城都不知道,这两天,姜民安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们,看着连城离开后,姜宸嘴角还挂着的孩子气的笑容,姜民安一阵恍惚。 作为姜宸的父亲,他真是太不负责任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姜宸这样笑过。 不知道现在想修补这破裂的父子关系,还来不来得及? 姜民安坐着弯下腰替姜宸掖了掖被子,叹了口气,“我认输,只要你健健康康,好好的,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去吧,爸会把这些年欠你的都还你,只要你还肯接受……” 姜民安的鬓角已经染上了白霜,人上了年纪,年轻时候的追求啊、斗志啊,都慢慢减弱了,现在反倒觉得寂寞,早早就失去了妻子的他,孤零零了那么多年,多寂寞啊。 布满厚茧的手突然被姜宸抓住,姜民安一惊,“你还没睡着?” 姜宸慵懒地睁开眼睛,“爸,您进来的时候我就醒了。” 姜司令这下尴尬了,在儿子熟睡的时候把话说得多温情都行,可姜宸一旦睁开了眼睛,姜司令倒别扭起来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怕自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爸,连城很羡慕我拥有一个父亲,所以如果您真心想我好,就放下对他的成见,他没有亲人,一定会跟我一起好好孝敬您的,您说好吗?”姜宸乞求道。 他知道这段时间父亲的改变已经够大了,不能操之过急,但是他重伤还不能下床,每次听到别人说父亲又体罚了连城,就忍不住心疼。 “我对他没有成见,只是看他身体底子倒是比一般的mb要好,想多训练训练他,让他变得更强,免得以后死在你前头……” “爸!”姜宸不满地喊道。 虽然那话听起来是为他和连城好,可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谁死谁前头呢!连城年纪比他还小呢!虽然不是大过年的,可说这话也不吉利呀。 “我不管你们了,还有两年我就退休了,我没有办法一直用权利护着你们,等我不是司令了,你们就没办法住在这里了,我派人调查过,连城在‘绯醉’签的是死契,只要你们把死契要回来,彻底和‘绯醉’脱离得干干净净,我就承认他是我儿子的人。”姜民安下最后通牒。 姜宸很感动,也十分惊喜,自己那万年不开化的木头父亲终于作出了让步。 姜民安的古板、固执是出了名的,又是位高权重的司令,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儿媳妇不仅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mb,按照姜民安的性格,应该是死都不会接受的,可是,他不在乎别人,他不能不在乎姜宸。 他再倔,在战场上再狂,也不能背负害死儿子的罪名。 所以,连城彻底和‘绯醉’一刀两断,这是姜民安的底线,至少他不能忍受姜宸的另一半依旧是属于那个情色场所的这种流言蜚语,这竟然和连城所想的不谋而合。 的确,因为死契才受了那么多罪,不亲手撕了它、烧了它或者毁了它,又怎么甘心! 只有那张死契不存在了,姜民安才会认可他,他才是完完全全属于姜宸的。 “好,一言为定。”姜宸与姜民安击掌为盟。 “一言为定。” “爸,谢谢您。”姜宸的眼里闪着泪光,不顾伤口的疼痛,坐起身第一次抱住了他的父亲。 姜民安也拍着姜宸的肩膀,享受着他从来没有没有享受过的一点天伦之乐。 姜宸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绯醉‘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说,不要急躁,再怎么不济,他父亲还没有退休呢。 等到身体好一点儿后,连城便扶着姜宸经常下床走动,有时候连城要参加集训的时候,姜宸也会站在窗边观看,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也不知道顾轻狂的回家之行顺不顺利,见着陶修的家人没有?”姜宸靠在窗边自言自语道。 说到顾轻狂和陶修的回家之行,还真是不算太顺利。 家里被这么一闹,实在是太乱了,不收拾好,影响心情。 于是陶修、顾轻狂和顾轻雅花了两天时间才把家里收拾好,等收拾好后顾轻雅要和班里同学一起去参加野营,去三天三夜,而且野营地点是在y市,y市距离l市五百多公里,中途车子坏了,顾轻雅只能打电话向顾轻狂求助,于是顾轻狂只好过去载着几个兔崽子抵达野营地点后又归心似箭地赶回家……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回老家 因为实在不放心,所以顾轻狂和陶修只能在家等着,直到顾轻雅野营结束才又飞奔上y市把她给接回来。 当然,中途这三天三夜,顾轻狂和陶修可没闲着。 三天里,顾轻狂带着陶修去给陶修的母亲和弟弟买礼物,从吃的用的再到保健品、首饰,顾轻狂一点儿也不心疼钱地使劲儿买,陶修想阻止也阻止不了,那毕竟是顾轻狂的一点心意,陶修只希望看在这么多礼物的份上,他的母亲和弟弟不要令他们太难堪。 至于三夜里嘛,顾轻狂当然是卖力地把陶修翻来覆去地疼爱了,陶修不是说了嘛,岳母的那一关肯定不好过,说不定去见了面后连亲亲抱抱都不能做了,更别说那个了,也没关系,至少要提前捞够本嘛! 对于顾轻狂的想法,陶修只能深沉地撑了撑眼镜,表示他想不透。 三天三夜后,平安地把顾轻雅像拉牲口一样拉回了家,仔细交代了一番后,顾轻狂便带着陶修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离开之前,顾轻雅还给顾轻狂加油打气,让他早点儿搞定岳母大人,带着他们一起过来过国庆节! 转眼八月已经到了月底,下个月就是开学月九月了,陶修是教授,顾轻狂和顾轻雅都是学生,他们国庆可都有七天假呢,如果那时候能把陶修的母亲和弟弟接过来一起玩,组织个家庭秋游活动,那也不错啊! 前提是顾轻狂得在很短的时间内搞定岳母,这个……任重而道远。 有陶修在,顾轻狂不需要导航,把所有的礼物搬上了后车座后,两人上车,出发! 大概是因为太激动,顾轻狂把车开得很快,原本需要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愣是被顾轻狂缩短到一个小时零五分便到了。 顾轻狂指着前面的巷子,“前面进去就是了吗?” 陶修点头,“停好车吧,里面路窄,所以没有停车位。” 这片地方说句不好听的就相当于是l市的乡下地方,几十户人只有那么一两户人有车,所以巷子里当然没有设停车位,有汽车开过来都只能停在外面。 顾轻狂把车停好,下车替陶修开门,然后自己提了准备好的礼物啊、水果啊,总之大大小小,好几袋加好几盒。 陶修手里只拿了一个首饰盒,那是他给他母亲挑的一对红玛瑙耳钉。 在陶修的印象中,母亲很年轻的时候就用土办法穿了耳朵,但是因为没有钱,只能戴巷子口卖的那些便宜货,所以经常耳朵发炎,虽然爱漂亮,但耳朵发炎很麻烦,所以后来,陶修的母亲再也没有戴过耳饰。 还在读书的时候,家人就已经跟他断绝关系了,平时送钱给他们都不肯收,所以陶修也就没想过要买什么东西,这次因为顾轻狂要准备礼物的缘故,硬把他拉进了珠宝店里,陶修便突然想起他母亲那空荡荡的耳朵,耳洞一直没有长回来,戴点儿什么东西,女人才会更有韵味吧。 只是他心里依旧有些忐忑,被家人拒绝过很多次了,不管他回来多少次,永远都是冰冷的闭门羹,他一直纠结,不是不想顾轻狂得到自己家人的认可,而是不想顾轻狂和他一起丢脸,被关在门外,又或者进去后又被赶出家门。 思想封建的人有一个缺点,就是他们没有见过外界的新鲜事物,记忆永远停留在过去的事情上,陶修的模样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虽然又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可却依旧有人把他认了出来。 陶修微微低头,已经有些长了的细碎刘海遮住了他透明镜片下的那双忧伤的眼睛。 顾轻狂当然也注意到了陶修的紧张,以及周围讨厌的闲言碎语,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换到左手上提着,空出右手,把陶修的左手牵在手里,暗暗地揉捏着他柔软的掌心,给他勇气。 陶修微微抬头,看到顾轻狂明亮肆意的笑容,就像头顶的阳光那般耀眼,温暖人心,心中一下子安定了许多。 那一年,他和周航予没有等到好的结局,这一次不一样,他们已经结婚了,就算有流言蜚语、异样眼光又如何?他们是合法夫夫,戒指为证,证书为凭。 在陶修的眼前,有一个刚学走路的小孩子突然摔倒在了地上,但是他没有哭,只是呆呆地抬头看着眼前的陶修,眼里明明闪着泪光,但是却很坚强地没有哭出来。 陶修蹲下身,将那小小的娃娃扶了起来,脸上带着温暖的笑,“不哭呢,真是乖宝宝……” 陶修的话还没说完呢,一个看似娃娃家长的大妈冲了出来,一把从陶修的手中抢过那个娃娃,指着陶修的鼻子大骂道:“你什么东西!别碰我家娃!别给他传染了什么不三不四的玩意,二娃,我们走,妈带你回家玩!” 那凶恶的语气一下子就把娃娃吓哭了,大妈便蹲在了地上,用手不停拍打着地板,“哎哟,坏地板,把我们家二娃给摔了,妈把它给打烂,二娃不哭啊,不哭啊,都是地板坏坏,地板坏坏!” 顾轻狂气不打一出来,瞪着那大妈道:“这里的人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我也见过没读过书的人,可说话也不至于这么难听吧!” 陶修可是他顾轻狂捧在心尖尖上的人,连他和顾轻雅都舍不得对陶修说一句重话,这大妈是打哪儿来的,居然敢当着他的面骂陶修,顾轻狂立即就撸袖子了,嘿!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惹急了老子就不是人! 陶修拉住了顾轻狂蠢蠢欲动的手,对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令人看起来更心疼了。 陶修认得那个大妈,其实那是他和周航予的同班同学,当年还暗恋过周航予的,对他们也很熟悉,他们的事公开了后,学校里不少人对他们恶语相向,原本关系不错的朋友同学也都不和他们来往了,因为那大妈喜欢周航予,所以没少给陶修白眼。 尤其是周航予离开后,第一个骂陶修扫把星的人就是这大妈。 当年也是挺标志的一个小姑娘,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走出这片地方,不知道嫁给了谁,看样子还生了几个娃,和陶修同龄,也不算老,身材已经严重变形,陶修看起来还像个大学生,而她已经抵不过岁月的杀猪刀变成了大妈。 陶修知道自己在家乡名声非常不好听,也知道顾轻狂现在很生气,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这里闹事,不然以后,他更没脸回家了,他不希望下次踏入这里的时候,顾轻狂也像他那样受人笑骂。 陶修摇头,顾轻狂只好攥了攥拳头,强忍住没有打人,只不过还是忍不住噎了那个大妈一句,“大婶,你这样的素质是教不好孩子的,孩子的模仿能力很强,以后也会指着你骂什么东西!” “你、你是谁?哦,我知道了,又是被陶修拐回来的吧!陶修,你很厉害啊,是不是天生就吸引男人啊?拐了一个又一个,当初周航予……” 大妈正反唇相讥,陶修突然抬头,镜片反光,他视线冰冷地看着那大妈,一字一顿地道:“别、说、了。” “怎么?怕你现在男人知道呀?乡亲们,都过来看看呀,那个扫把星又回来了!”大妈把她家孩子放在门前的板凳上坐好,拍拍手道。 不出几分钟,过往的乡亲们都聚集起来了,对陶修指指点点,陶修抬起头,第一次反驳道:“这些话你们还要说多少遍?航予的死还不够吗?已经多少年了?只要我踏入这里,就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攻击!” “谁让你要回来的?”一个大伯道。 卖菜的阿姨立即掏了一把卖剩的烂菜,砸向陶修,顾轻狂眼疾手快地用手里的大袋小袋挡了一下,那些菜叶才没有碰到陶修。 顾轻狂火了,彻底火了! 难怪陶修说起回家一点儿也不兴奋,只会纠结、担忧,如果每次回家都是这样的场面,谁还愿意回家?想到就连过年的时候,陶修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的烟花,没有办法回家吃上一口自家的团圆饭,顾轻狂就恨得牙痒痒。 肯定都是因为这些没事就爱说风凉话爱嚼舌根的乡亲们的错!如果不是这些人把事情严重化、丑化了的话,陶修的家人又怎么会跟他闹到断绝关系这一步! “我就奇怪了,我的修,他做错了什么?!”顾轻狂一手把陶修揽在了怀里,他光明正大,不怕被人说,不怕被人骂,他就和陶修在一起了,他们能怎么着! 顾轻狂一出声,带着惊人的威慑感,乡亲们似乎都心虚了般,不敢出声了。 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就是没文化,所以一个人觉得不好的东西,他们就全跟着起哄,而且欺软怕硬,陶修受了委屈从来都不出声,所以他们更认定了是陶修的错,而顾轻狂出声了,他们就老实了。 陶修靠在顾轻狂的怀里,想起那段不好的日子,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错的,又哪里有勇气像顾轻狂这样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呢? 第一百二十章 顾轻狂的怒意! “他,是偷你家的鸡了?还是吃了你家大米没给钱?还是杀了你家鸭了?给你家孩子传染什么病了?杀人了?放了谁家的火?还是掘了你们祖坟?!你们至于吗?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们有没有想过言语造成的伤害和威力有多大?又不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也不是令人不耻的小偷、窃贼,他是曾经和你们一起生活在这里的人,就因为他喜欢的不是你们这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就该遭你们白眼了?如果让我说一句,害死周航予的,不是他,而是你们,是你们说的话,一句一句化成了利刃,活活把那个少年给逼死了!你们才是真正的凶手!”顾轻狂气愤填膺地道。 顾轻狂说得他们不能反驳一句话,只能面面相觑,老一辈的人思想实在是太老化了,有时候就需要有人骂醒他们,否则他们只会人云亦云,跟着大部分人的想法走。 陶修很感动,顾轻狂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也抹去了他对周航予的愧疚,就连手腕上的那道疤痕都快消失了,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告诉陶修,那些不好的都已经过去了。 “没错,我和他,和周航予一样,不喜欢女人,那又怎么样?我们没犯法,我们也是人,难道没有权利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因为我们喜欢的跟你们不一样?我就爱他又怎么样?碍你们什么事了?看不惯就滚,别在这儿唧唧歪歪的,我没有修这么好说话,惹我不爽,我就动手了!”顾轻狂一拳砸碎了旁边一辆担架车。 旁边的一个老大爷马上不干了,哭爹喊娘地道:“我的车啊……” 顾轻狂拉着陶修离开,走之前把几百块的毛爷爷压在了那破碎的车上,扬长而去。 周围的人虽然还在指指点点,但看他们离开了,也就各回各家了。 顾轻狂依旧很生气,“每次回家都是这个场景,还回来干什么?找虐?!” 陶修垂着眼睛,一脸委屈。 顾轻狂握紧陶修的手,“我会跟你一起努力,但是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流言蜚语我替你挡,你只要好好地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好。”陶修不再紧张,也不再忐忑,因为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顾轻狂都在。 往前走了几百米,陶修指着一户人家对顾轻狂道:“这就是我家,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只有我妈在家。” 顾轻狂上前敲门,敲了好久都没见有人开门,陶修疑惑地看了一眼,从圆型的铁环伸手进去,想从里面开门,结果发现门从里面被锁住了,开不了。 小巷子里住的都是淳朴的乡亲们,在这里扎根了好几代人,从来没有听过哪家哪户不见什么东西的,所以这里的每家每户都没有锁门睡觉的习惯,都是大门轻轻一关,就去休息了。 以前陶修和陶彬回家晚的时候,也是把手伸进圆形的铁环里,从里面把门栓一拉,门就开了,这一次竟然锁了门,难道他们出了远门? “谁啊?”隔壁家的八旬老奶奶探出个脑袋,她已经有些老眼昏花了,最近几年还患了老年痴呆症,家里儿女都不待见她,所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住,儿女们结婚后很少回来看她。 以前这位老奶奶对陶修和周航予特别好,就连当初他们俩因为在一起被全村的人围攻打骂,人群里也没有这位慈祥老奶奶的身影,陶修一直很感激她。 “章奶奶,您知道我妈和我弟弟去哪儿了吗?”陶修上前问道。 章奶奶虽然不认得陶修了,捧着老花镜一直在研究他的脸,可是陶修的声音令她觉得很熟悉,章奶奶咧嘴一笑,露出光秃秃的牙床,“他们呀,出门好久了,不知道去哪里了,该不会是出门找大儿子了吧。” 陶修脸色一变,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去找自己的。 “小伙子,你长得很像他们家大儿子啊,可是阿颖啊从不承认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别人一提起她大儿子,她就翻脸,没有以前那么好相处了,原来是个多好的人啊!”章奶奶愁眉苦脸地道。 陶修垂下头,不管别人怎么骂他,他都能承受,可他真的对母亲、弟弟十分愧疚,是他让这个家承受了那么多的伤害。 他可以一走了之,选择再也不回来,可是决定留下来的人,决定不离开的人,是痛苦的。 “谢谢您,这里有很软的糕饼,是城里的特产,您慢慢吃。”陶修从顾轻狂的手里拿了一袋糕饼出来,递给章奶奶。 章奶奶一下子笑得合不拢嘴,拉着陶修的手道:“谢谢啊,谢谢你小伙子,真是个好小伙。” 年纪大了,一个人生活也不容易,如果不是他母亲时不时照料着,这老人说不定早就去了,也只有她明白他母亲的苦。 看着老奶奶步履蹒跚地进屋去了,陶修叹了一口气,“等我妈老去后,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幸运,有一个人能够经常照顾她。” “你妈妈有我们,还有你弟弟。” “轻狂,她不会轻易原谅我的,因为我,她不知道挨了多少白眼和辱骂,我弟弟,哎,但愿他能娶一个好老婆,能够帮着照顾照顾我妈。”陶修叹气道。 顾轻狂看着紧闭的大门皱眉,“你能联系上他们吗?” “我妈没有手机,我弟弟不肯给手机号码我,只有他们能联系上我,我找不到他们。”陶修摇头。 两人正准备离开,一个穿着素色衣服的女人从他们跟前走过,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陶修一眼便认出来了,上前喊道:“妈!” 女人掏钥匙的手一顿,转身看了看,果然是陶修,她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不低头,女人朝陶修跑过来,抓着陶修的手问道:“你有钱吗?帮帮你弟弟吧!妈求你了,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 多少次回家都是被直接赶出家门,陶修愣住了,这一次是怎么回事?家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吗? “妈,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您先别急,慢慢说。”陶修安抚着许颖的情绪。 许颖缓过气来道:“阿彬,阿彬上周在建筑工地施工的时候出事了,从楼上摔了下来,伤得很严重,尤其右腿,粉碎性骨折,现在需要钱动手术,那个工地又赖着不肯赔钱,我们又没有钱去打官司,哎……” 陶修皱紧了眉头,“我之前送回来的那些钱,花了吗?” “唉,我偷偷花他身上了,他不让我花你的钱,你还有钱吗?帮帮他吧,他才刚交了一个女朋友,本来今年准备结婚了,可是,可是却……”许颖抹了一把眼泪。 骄傲了这么多年不给好脸色给儿子看的女人,终于还是为了另一个儿子,低头了。 陶修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会因为自己的亲生弟弟,开口求他。 他们不是一家人吗?什么时候需要用“求”这个字眼了? 对,他想起来了,他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平安无事的时候,他踏不进那个家门,家里出事了,他们才会想到他。 陶修的心里一片悲凉,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 可是出事的人是陶彬,他不可能坐视不管,不用谁求,只要他有能力,当然得帮忙。 “动手术需要多少钱?”陶修问道。 许颖想了想,“还需要几万块吧,具体我也不知道,现在在市中心住院,每天都要扣两千多块钱……” 本来不想动陶修的那笔钱,最后还是没办法,陶彬住院几天,许颖已经撑不下去了。 对于他们这样的穷人来说,健康就是福,现在去医院,就算是普通的感冒不花个几百块也别想离开,更别说是这种接骨手术,需要按照手术难易情况来收费的。 他们这小巷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经的医院,只有小诊所,所以许颖明知道要花很多钱,可咬着牙还是把陶彬送去了市中心医院,伤了脚啊,这么年轻还没有结婚,要是最后落了个残疾还有哪个姑娘肯跟着他? “好,我有钱,妈,带我过去看看阿彬吧。”陶修勉强地笑着,只有顾轻狂看得懂他眼里的失望和伤痛。 几万块钱,陶修还是有的,毕竟工作时间也不短了,再加上之前又拿了丰厚的奖金,也升了职。 许颖有些犹豫,“可是,他应该不想见你……” “阿姨,这就不对了,他们是兄弟,何况他出了事,修要帮他,他为什么不想见修?”顾轻狂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 许颖看着陶修身边的顾轻狂,刚刚一时情急,就把顾轻狂给忽略了,现在才发现自己大儿子身边站着这么一个丰神俊朗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人,顿时十分疑惑,“你是谁?” “我叫顾轻狂,我是您儿子陶修的爱人,请原谅我们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结婚了,所以今天特地过来拜访您……”不管怎么说,对长辈还是得有礼貌。 可是顾轻狂话一出口,许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都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变好了,没想到还是和男人混在一起!他一看就是有钱人,所以你也变有钱了是不是?我送你到l市学习你却学坏不学好,你们滚吧,我不敢花你们的钱,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不敢花你们的钱!” 第一百二十一章 跟着妈妈一路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话?”陶修生气地指着顾轻狂手里提的东西道:“这些都是他奔波了一天给你们买的礼物,就算您不肯接受,至少来者是客,话不能说得那么难听。” 许颖虎着脸,“别喊我‘妈’,我不是你妈,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靠谱!周航予的事你忘了?就是因为你不学好喜欢男人,他才……哎!” 顾轻狂不认同,他握着陶修的手,“阿姨,您现在不同意没关系,但是我不认同您说的话,不管怎么说,修总是你辛辛苦苦怀孕生下来的孩子,怎么也是亲生的吧?别人伤害他已经够多了,您是他的母亲,怎么也能往他的心口上戳一刀?!” 顾轻狂很心疼,他以为陶修的初恋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陶修的母亲应该想明白了些,就算再不理解,也不至于像当初那样口不择言,用言语伤害陶修。 可是他错了,他后悔回来这一趟,让陶修又受了一次伤。 顾轻狂的话令许颖有些动容,可是她也没办法,换了别的女人,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也会疯的,周围的人都指着你说:看呀,就是她,她生的儿子是个同性恋,专门勾引男人。 想心疼陶修,还怎么心疼得起来? “没关系,我只是去看看他,偷偷看一眼,钱您一定要收着,不然阿彬的腿怎么办?”陶修担心地道。 可是许颖还是没办法面对陶修,尤其陶修又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这阵仗,真是担心巷子里还有不知道他陶修喜欢男人这件事的人吗? 许颖自认自己老了,真的丢不起这个脸了。 她现在为小儿子愁都来不及了,跟大儿子的感情已经淡了。 “妈,把这些东西收下吧,这都是我们做晚辈的一点心意……”陶修见母亲不为所动,便拿过顾轻狂手里的东西,想塞给许颖,许颖死活不接。 于是,陶修提着东西的手就这么尴尬地晾在空气中。 “我不收,别人不知道的当我在卖儿子呢,又不是女儿带女婿上门,我收什么礼物?”许颖钻进屋里,关上了门。 果然,再一次吃了闭门羹。 许颖回来除了拿钱,顺带还要做中午饭,医院附近的饭盒不好吃而且还贵,所以许颖每天都坐车回来,为陶彬做了饭菜再送过去,虽然来回折腾还得赔上车费,但是算下来还是比吃饭盒便宜。 许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把要收拾的东西收拾好,每一次经过窗边的时候就偷偷往窗外看一眼,陶修和顾轻狂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她看到陶修失望的脸,另一个男人在安慰着他,拍着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脸颊,揉着他的掌心,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每一次陶修回来,对他们所有人,都是一场折磨。 可是陶修偏偏还要回来,就像飞蛾明知道自己靠近灯火就会死一样,宁死也不回头。 许颖无奈地摇头,钻进了厨房,准备饭菜。 现在已经接近中午,八月底的太阳还是非常猛烈的,虽然顾轻狂用外套替陶修挡着烈日,可陶修的脸还是被晒得通红通红的,“修,我们先到处走走吧。” 陶修看着紧闭的大门,想着一时半会儿他母亲应该也不会离开,便点了点头,“好,走走吧,我带你到处看看。” 其实陶修没有什么心情,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影响了顾轻狂的,毕竟这可是顾轻狂第一次到他的家乡来看看。 进不了门,总要带人四处走走吧。 顾轻狂把那些礼物塞进了院子里,院子外的门是那种铁门,中间缝隙很大,一个小孩儿如果侧着身板就能钻得过去,所以把东西塞进去毫不费力。 陶修口袋里的首饰盒没有和那些礼物放在一起,如果那些东西都被母亲一气之下扔了,至少这对红玛瑙耳钉还在。 陶修牵着顾轻狂的手,走在小巷子里,踏着古老的青石板,一步一步地走着,两人无名指上的婚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陶修带着顾轻狂去看了周航予,看了那两棵树,有阳光雨露的滋润,大榕树旁边的木棉花树比之前陶修回来看的时候更粗壮高大了,树根深深地扎在地下,说不定会和大榕树的树根纠缠在一起。 顾轻狂看着陶修的侧脸,知道陶修在怀念那段过去,每个人都有一段曾经,顾轻狂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回头。 陶修果然回头了,看着他,在殷红的木棉花树下嫣然一笑。 顾轻狂从后面抱住陶修,把下巴抵在陶修的肩膀上,“我可以允许你现在想想他,但是可不能经常想。” “轻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以不要生气吗?”陶修歪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轻狂挑眉,“你如果觉得我会生气,就不说,我不好奇。” 陶修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吧,如果你生气了,我再哄你。” 哄? 好啊! 他最喜欢陶修哄他了!这样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陶修都会答应,其实老男人,很害羞很纯情的~ 虽然有过初恋,不还是跟个毛头小子一样,青青涩涩的,什么也没经历过,一切美好的,都留给了他。 “那你说吧。”顾轻狂憋着笑道。 “其实,当初我对你有好感,是因为我很喜欢你的声音,你的声音,跟航予的声音一模一样,充满磁性充满朝气……”果然,陶修的话还没有说完,顾轻狂已经拉下脸了。 男人最忌讳什么? 一,是被人怀疑他不行。 不管是哪方面不行,只要是这两个字出现,哪一个男人都会炸毛。 二,就是忌讳被另一半与之前的情侣作比较。 这个倒是不管男人女人都一样,谁都不愿意成为别人的替代品,哪怕是替代死去的人。 陶修见顾轻狂果然不高兴了,立马慌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当初,真的很喜欢你的声音,只是觉得很熟悉很熟悉,但是你和航予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我保证,我没有把你当成他,我把你们分得……唔~” 看到慌张地挥着手不断解释的老男人,顾轻狂怎能不欣喜若狂呢!他的小东西啊,他哪能不明白陶修的心呢,这不,只是稍微拉下脸逗逗陶修而已,没想到老男人竟真的慌了。 顾轻狂微微张开嘴,把陶修的上唇含住,轻轻地吮吸着,呐,你要说的,我都懂。 至少我知道当初你是喜欢我的,哪怕是我的声音,那又怎么样? 陶修睁着迷蒙了水雾的眼睛,“你没有生气?” “不生气,不管当初怎么样,现在反正你只能爱我。”顾轻狂肆意地笑。 陶修安心了,没生气就好。 “我们往回走吧,我很担心阿彬,至少跟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唉,怎么好好的会碰上这种事呢!”陶修无奈地摇头。 其实陶修之前拿回来的钱,如果许颖一分不花全都攒下来了的话,至少也有几万块钱,可是他母亲和陶彬,不管如何都不肯花他一分钱,宁愿干那些累死人的活。 这两年还好一些,在工地干活虽然辛苦,但是每天也有一百多块钱,一个月工资也能有三四千,刚开始的时候,为那一千多的工资,日晒雨淋的,陶修循着地址偷偷去看过一次,都觉得辛苦又累人。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弟弟没有什么文化,学校里就算需要什么老师,他也没有办法给陶彬介绍什么工作,就算他介绍了,陶彬也不会领情,母亲也不会乐意让陶彬离开这里。 虽然陶彬也不给陶修好脸色看了,可是在陶修的印象中,陶彬依旧是小小个,总是喜欢跟在他和周航予身后的那个可爱的弟弟,在阳光下皮肤黝黑得发亮,五官端正的帅气小伙子。 陶彬出了这样的事,作为哥哥,他也很难过,就算是朋友,有难也一定要帮的,更别说是亲兄弟。 顾轻狂点头,紧紧地牵着陶修的手,刚好他们回去的时候远远看见许颖提着饭盒出门了,陶修瞥了瞥院子,顾轻狂塞进去的礼物还好好地在那里,没有移动过半分,对顾轻狂无奈地摇了摇头,顾轻狂毫不在意,他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顾轻狂和陶修上车后很快便赶上了许颖,陶修降下车窗,“妈,上车吧,我们载您过去。” “用不着。”许颖冷着脸拒绝,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生了一个女儿而不是儿子一样,陶修带着顾轻狂出现,整的就好像被人包养的小白脸一样,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儿子也十分优秀,而且还升职成了副教导主任呢! “妈,您上车吧,现在已经快一点了,您再慢吞吞地等车过去的话,阿彬两点半都吃不到午饭。”陶修忍不住道。 许颖还是没出声。 顾轻狂和陶修都是执着的人,两人一个劝了一路,一个开着车跟了一路,最后陶修忍不住下车跟在许颖背后慢慢走,他想上前帮忙提东西,又怕挨骂,跟在后面就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怪可怜的。 许颖到底还是心软了,既心疼他们在大太阳底下跟着自己这么久,更心疼还在市中心医院里等着她送饭过去的陶彬。 “上车吧。”许颖叹了一口气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给你哥道歉! 许颖终于上了车,可是车里的气氛却格外尴尬,谁也没有说话。 顾轻狂看到陶修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忍不住心疼,唉,坐在他后面的明明是他的亲生母亲,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如果自己的母亲还在的话,一定会对陶修很好的,唉,不开明的女人,真的很令人头疼,所以说他为什么不喜欢女人这种生物。 “妈,是哪间医院啊?”陶修见顾轻狂已经拐出了大路,马上就要进入l市中心了,便问道。 “人民医院。”许颖回道。 顾轻狂便把车稳当地开到了人民医院,陶修下了车后,对许颖道:“妈,您等一等,我先去银行取钱。” 许颖冷着脸,原本就不想接受陶修的钱,可是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便开口求了他,可是看到陶修不争气地又领回一个男人,这笔钱,让许颖怎么收得下,许颖摇头,“我不要你们的钱。” 顾轻狂看不过眼,劝道:“阿姨,您不要有心理负担,那是修靠自己的能力和本事一分一毫赚来的,不是什么我的钱,他是您的儿子,出事的人又是他的弟弟,你们是一家人,没有谁花谁的钱一说,只要能解燃眉之急就好,现在拒绝了,难道真的要看着弟弟没办法进行手术,情况更加严重吗?” 顾轻狂的话句句在理,陶修也不多说什么,不管家人怎么对他,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断绝了关系,可在他心里,亲人永远是亲人,陶修转身,直接跑到了医院旁边的自主提款机里拿钱。 许颖看着顾轻狂,“我没有读过书,说不过你,陶修其实是个好孩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上男人,但是他真的不适合你,你看起来这么优秀,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偏偏要找他呢?你行行好,放过他吧。” “对不起,阿姨,您这个请求顾轻狂做不到,我们已经结婚了,彼此相爱,怎么能抛下对方?阿姨,我爱他,就跟男人爱女人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啊!” 许颖抹了一把眼泪,“怎么没有区别了?你们都是男人啊!你知道,他以前是多好的孩子,长得好看、成绩优秀,是我的骄傲,可是一个周航予,把他给毁了,我原本以为用断绝关系逼他,他会变好的,可是你,你又毁了我的希望!” “阿姨,我对他很好,我发誓会一辈子爱他、疼他,保护他,他不会被谁毁掉,他会过得很好,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家庭,阿姨,你们的思想应该与时俱进,在现在的社会,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顾轻狂辩解道。 许颖摆摆手,“我不听你瞎说,只要你不肯离开我儿子,我就不会原谅他的。” 乡下的女人一旦认了死理,你就是说破嘴皮子都说不通,顾轻狂可算是吃瘪了,算了,慢慢来吧。 “阿姨,我相信总有一天,您会认可我,同意我们在一起的。”顾轻狂认定的事,也不会改变。 他不会离开陶修,不管是谁不同意,他都会和陶修一直努力,哪怕是用一辈子的时间,也不会妥协。 陶修取了钱后,小跑回来,对许颖道:“妈,这里是两万,取款机有限制,今天只能拿这么多,我明天直接去银行拿钱,先用这笔钱把手术做了吧。” 许颖看着为陶修焦急的陶修,叹了一口,接过了那两万块,什么话也没说。 两人跟在许颖身后,乘坐电梯到了骨科的楼层,快到病房的时候,陶修停住了脚步,许颖推开门,提着饭盒走进去,“阿彬,吃饭了。” 一个年轻的男人睁开眼睛,“妈,我没胃口,不想吃。” “吃一些吧,我等会儿就跟医生说说,尽快帮你安排手术。”许颖看着陶彬随便包扎着惨不忍睹的脚,心疼地道。 陶彬抬头,“工地肯赔钱了?” 许颖摇头,“放心吧,妈还有钱。” “您能有什么钱,是他给的是不是?不用了,我不花他的钱!”陶彬像小时候生气那样,习惯性地拉过被子盖着自己的脑袋。 站在病房外的陶修听到陶彬的话,只觉得疼进了心窝子。 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兄弟,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陶彬就是不愿再接受他的好了。 顾轻狂将陶修揽在怀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陶修总是会用羡慕的口吻,说他们兄妹的感情好。 “唉,你这孩子,什么都别说了,先把腿给治好,你真的想人家兰儿离开你啊?”许颖苦口婆心地道。 他们家境本来就不好,虽然陶彬的女朋友兰儿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只是普通的打工族,但是陶彬是男人,一般女人就想找个好一点的依靠,陶彬家里虽然穷了点,可也过得去,但如果真的断了腿,影响工作和生活能力的话,人家女方肯定要慎重考虑了。 “兰儿,兰儿已经跟我吵架走了。”陶彬攥着拳头道。 许颖无可奈何,“饭盒在这儿,快吃点儿吧,妈先去找医生说说。” 许颖走出陶彬的病房,看到陶修和顾轻狂还站在门口,朝他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向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手术费要两万多,还有后期的护理费,重点是如果手术没有办法接好骨后期出现感染的话,也许需要截肢,如果截了肢,可正常人可就差别很大了,许颖愁啊,一个陶修这样,一个陶彬又碰上了这事儿! 陶修站在门口,许颖走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关门,所以陶修顺着敞开的门能够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却能看得见他那条受了伤的腿,陶修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陶彬了。 记忆中的陶彬多可爱,可是自从周航予离开后,一切都变了样。 不管陶修怎么捂着嘴,陶彬就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那是很熟悉的感觉,陶彬从被窝里钻出来,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自己受伤的腿,把脑袋探了出去,“谁在门外?” 陶修一惊,向后退了一步,差点儿踩到顾轻狂,因为晃荡了一下,陶彬还是看见了他的脸。 果然是一脸嫌恶的表情。 陶彬指着陶修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我告诉你,我们家就是没钱也不会花你的钱,你快给我滚,滚!滚!” 陶彬随手抄起柜子上的水壶,就朝门边砸去。 如果不是顾轻狂用手挡了一下,那个水壶就会砸中陶修的脑袋。 顾轻狂没有在意自己手上的伤口,把那个水壶提了起来,他现在很生气,就连陶修都拉不住他。 顾轻狂提着水壶进了陶彬的病房,指着陶彬的鼻子道:“给你哥道歉!” “他不是我哥!”陶彬梗着脖子道,“他害死了航予哥,他才不是我哥!” “我说了,给你哥道歉!”顾轻狂把手里的水壶猛地在柜子上一放,发出了一声巨响,没什么耐心地重复道。 陶修摇头,“算了。” 他看见他印象中的弟弟,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他不在家这么长时间,家庭的重担都落在了弟弟一个人的身上,恐怕一直都不好过吧。 “修,不能就这么算了!弟弟妹妹错了,必须教训!”顾轻狂冷着脸。 陶彬仰着脖子,瞪着顾轻狂道:“你又是谁?凭什么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顾轻狂冷哼,“不道歉是吧,这是替你哥揍的!” 一拳挥了出去,虽然掌握了力道,没有打断陶彬的鼻梁,但是也把他的脸颊给打肿了。 陶修吓了一跳,连忙凑上去抬手查看陶彬被打肿的脸,那心疼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可是陶彬就是看不顺眼,一把挥掉陶修的手,“少假惺惺的,还不就是你让他打的我!我不认识你们,护士,护士,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陶彬按了铃,马上有护士跑了进来,好言劝陶修和顾轻狂离开,说他们打扰到了病人休息。 陶修一步三回头,“阿彬,你别这样,先治好你的腿再说,工地的事我会去给你讨个说法的,你就安心地先做手术……” 陶修还没踏出病房,许颖就回来了,一眼就看见陶彬肿得老高的脸,一时气急一巴掌就朝陶修的脸上扇去,动作快得顾轻狂想替他挡都来不及! “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打他的?都给我滚出去!”许颖怒道。 顾轻狂根本没空解释其实是自己揍了陶彬,而不是陶修动的手,他心疼陶修受的那一巴掌,却又不能对长辈动手,恨得咬牙,躺在病床上的陶彬看到这一幕,也不说话了,最终还是扭开了脸,咕哝了一声:“活该,不来这儿不就没事了。” 陶修眼眶泛红,定在原地,看了看他的母亲,又看了看他的弟弟,最后顾轻狂把他揽在怀里,硬拉着他走了。 “修,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顾轻狂愧疚地抱着眼神黯淡的陶修,轻声细语道。 拿着刚刚买的烫鸡蛋,坐在人民医院楼下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给陶修烫着肿起来的脸,顾轻狂十分愧疚,“这件事,是我办砸了。” “不关你的事,我早就料到了。”陶修摇头。 第一百二十三章 哥,你不给力! “看样子也着急不来,我们先回家吧,还有三天就开学了。”顾轻狂对陶修道。 陶修这才猛然想起来,现在已经是八月末了,还有最后三天,就要进入九月份了,九月是开学季,暑假一过,他又要忙碌起来了。 “轻狂,我想先去了解一下阿彬的腿的情况,然后找找那个工地的负责人,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工地出的事儿应该算工伤,怎么能一分钱也不赔呢!实在不行,我就找个律师……”陶修皱着眉头。 顾轻狂抬起手,把陶修的眉头强硬地抚平了,“什么都不用你管,这些我都会处理的,有我在呢。” 陶修把脑袋抵在顾轻狂的肩窝上,“轻狂,谢谢你陪着我。” “我们是什么关系,还需要说这种话。”顾轻狂笑着点了点陶修的额头。 陪着陶修到骨科主治医生那里了解了陶彬的情况,知道陶彬的右腿伤得很严重,能保住的几率很低,左腿的情况要好很多,手术的时间安排在下午的三点。 “总之我们一定会尽力的,请不要担心。”医生对陶修道。 陶修点头,“谢谢医生。” 现在已经两点了,距离三点还有一个小时,他们都还没有吃饭,陶修的胃不好,不能饿着,就算再没有胃口,也要吃一点儿。 “修,你如果放心不下的话,那就等手术结束后我们再回家,但是现在必须先去吃点儿东西。” 陶修点头,“好。” 两人都因为今天的事闹得没什么胃口,所以顾轻狂便把车开到了就近的餐厅,也没有时间等一道道菜上桌,直接点了一锅新鲜滚烫的海鲜粥,舀了几碗出来晾着,等到温度刚刚好后,便推到了陶修的面前。 “你胃不好,今天又没按时吃饭,吃点儿粥比较养胃。”顾轻狂撒了一点儿葱花在粥上,一股香味儿就这么飘了出来,陶修也终于感到饿了。 两人吃饱后赶回了医院,手术正好开始了,许颖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愁眉苦脸地等候着,陶修和顾轻狂不敢坐过去,便站在距离许颖一两米开外的地方,盯着“手术中”的红灯。 两个多小时后,两人站得腿都酸了,做完手术的陶彬终于被推回了病房,当听到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后续还需要观察的时候,许颖松了一口气,陶修和顾轻狂也松了一口气。 许颖跟着护士进了陶彬的病房,关上门的时候只回头看了陶修一眼,也不知道那一眼里有没有愧疚。 陶修倒是看开了,“走吧,我们回家。” 回到家后,顾轻雅好奇地凑过来问情况,顾轻狂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头,示意陶修的心情不好。 顾轻雅一下子蔫了,“哥,你不给力啊,大嫂家里还有什么人?有女儿吗?” “没有,只有修和弟弟,两兄弟。”就连聪明的顾轻狂也摸不着头脑,顾轻雅好奇这个干什么。 “那你等着吧,过几天我出马帮帮你们。”顾轻雅笑容虽甜,却像一个长了天使翅膀的恶魔般,眼里闪着亮光。 顾轻狂没好气地点了点顾轻雅的小鼻子,“你别给你哥添乱就行!” 晚饭过后又下了一场雨,陶修今天早早地就洗了澡,躺在床上戴着眼镜看书,快要开学了,作为副教导主任,他还得准备新学期的演讲稿。 因为升职了的缘故,他的课少了许多,但是管理各个班级的责任,落在了肩头,平时没有课的时候都要各个班级去巡逻,看看学生出勤情况,看看教授们的上课情况。 只不过工作上手了后,一切都不是难事,陶修本来就是一个能力优秀的男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顾轻狂洗完澡后,穿着睡衣爬上床从后面圈住了陶修,陶修嗅到清新的沐浴露味道,笑了笑,不小心扯痛了还有些肿的脸,又变成了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儿。 顾轻狂吻了吻陶修的脸,“来,把今天不好的事都忘了,什么都不用你管,我保证,一定尽早把你家人拿下,还你一个温暖的家!” 陶修很感动,清澈的双眸里闪着湖水般的波光粼粼,抬起手勾着顾轻狂的脖子,轻轻地挑逗着:“好啊,你帮我忘了吧。” 这么明显的暗示顾轻狂再听不懂的话可真是没脑子了,大掌从睡衣底下探了进去,不断地摸索着陶修的身躯,陶修抬起头,主动吻上了顾轻狂。 就像接吻鱼般缠上了就抵死缠绵,两人不断地交换着甜蜜,眼镜被人摘下了,睡衣被扯掉了,最后,床下一片狼藉,灯也不知道被谁给顺手关了…… 顾轻狂温柔地在陶修的身上留下一个个印子,咬在锁骨上的时候,陶修会受不了地闷哼一声,如果用手指碾压他胸前通红的果子,陶修便会仰着脖子,形成一道美丽的弧度,最重要的是脖子和耳朵,这可是陶修最敏感的两个地方。 顾轻狂轻吻着陶修的耳朵,一切准备就绪,强壮的腰身坚定地一挺,陶修便不由自主地双臂缠紧了他的腰,“恩”了一声。 漆黑的夜,就连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谁说他们过得不幸福的,顾轻狂正用身体力行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们……”顾轻狂小声哄着。 陶修的脸像樱花瓣一样粉嫩,顾轻狂的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看得一清二楚,爱怜地吻了吻他的眼睛,陶修像孩子般撅着嘴,皱着眉,摇头,不愿意等,他难受。 可是顾轻狂不让他先释放,陶修好急,便讨好地主动吻着顾轻狂,最后,两人拥抱着一同攀上了云霄…… 陶修睡着了,即使身旁的男人比他小九岁,可是大部分时候,陶修觉得自己才是小孩子,有人把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 顾轻狂,只要有你在,什么风风雨雨,我都不怕的。 陶修的手和顾轻狂的手缠在一起,十指交握着…… 又是一个美丽的清晨,陶修起床的时候竟然已经十点了,床上只有他抱着柔软的被子,顾轻狂不在。 陶修想起正事,马上从床上爬起来,钻进浴室里洗漱,洗漱完毕后套上平时穿的休闲服,走到落地窗前,潇洒地拉开窗帘,只听“呼啦”一声,窗外灿烂的阳光射进了室内。 走出房间,顾轻雅朝他一笑,“大嫂,快过来吃早餐,我刚热好。” “你做的?”陶修随口一问。 顾轻雅摇头,“应该是我哥买回来的,不知道,我早上一起来就看见餐桌上摆着打包好的早餐了。” “你哥呢?”陶修喝着清粥,配着小菜,舒服地眯着眼。 “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儿了。” 两人正说着呢,顾轻狂回来了。 “修,刚好,你起床了啊。”顾轻狂笑道。 陶修低着头,他很少睡到这么晚,还不是因为昨晚跟顾轻狂胡闹了,这可不能让顾轻雅看出来,便掩饰道:“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闹钟没响。” 顾轻狂憋着笑,却并不揭穿,“修,我已经按照你给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工地负责人,向他索赔,他不乐意,没关系,现在律师在跟他谈,实在不行我们就打官司,这件事最多两天就有结果了,你放心,怎么也得叫他赔钱!” 陶修嘴里含着粥,睁大了眼睛,他以为这件事今天起床后两人一起去处理呢,怎么他才起来顾轻狂已经处理好了呢? 陶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抬着头笑了笑。 “等会儿我们出去买菜,在家里做饭吃吧,吃完后再给我妈和我弟弟送饭去。”没想到陶修刚这么一说,顾轻狂便提起他刚刚放在玄关处的菜,挑了挑眉,“都在这儿呢。” “哎哟喂,我怎么感觉这么心有灵犀呢~”顾轻雅拍着手掌道。 陶修和顾轻狂想到一起去了,毕竟每天从小巷子来来回回既浪费时间也辛苦,他们就住在市中心,从家里出发到医院不过才十分钟,再加上陶修肯定放心不下要去看的,干脆就送饭过去,就算热脸贴冷屁股也要去啊,谁叫那是陶修的家人呢! “啧!也不看我们是什么关系,心有灵犀怎么了?”顾轻狂敲了敲顾轻雅的脑袋。 顾轻雅一脸崇拜地道:“哥,突然觉得你好man。” 陶修忍不住笑了,“快吃早餐吧。” 吃完早餐后,三个人果然开始分配工作,准备午饭,结果因为早餐吃得太晚,三人都吃不下中午饭,最后陶修只好留了一些饭菜出来给顾轻雅,剩下的全打包到三个饭盒里,一个是妈妈的,一个是弟弟的,最后一个大的是他和顾轻狂的。 别误会,不是他们矫情非要一起用一个饭盒,而是家里只有三个饭盒,也没空再出去买了,反正他们是两口子,共用一个饭盒也没什么。 陶修和顾轻狂到医院的时候许颖正准备离开病房,陶修站在门口,把两个饭盒递过去,“妈,这是我们给你们做的饭,这么远的路别来回折腾了,先吃饭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弟弟的怨气! 许颖看着陶修手里拿着的饭盒,还有顾轻狂手里提的汤盒,一时间五味杂陈,昨天她还甩了陶修一巴掌,后来听陶彬解释了,根本就不是陶修动的手,她就后悔了。 毕竟是曾经最令她骄傲的儿子,虽然也最令她失望,令她被人嘲笑到不敢跟他相认,可到底还是心疼他,看着他脸还肿着,却替他们准备好饭菜送过来,那拒绝的伤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许颖很了解陶修,他的儿子为人正直又善良,如果不是走了歪路,该是多好的孩子啊。 陶修很担心母亲会拒绝,眼神有些可怜兮兮的,“妈。” 那双眼睛和许颖的很像,顾轻狂丝毫不怀疑,眼前的这位阿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只不过因为是个乡下女人,没有打扮出来而已,如果他母亲还在的话,让他母亲带着街上一逛,换身衣服,绝对是个风韵犹存的漂亮女人。 许颖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伸手不打笑面人,陶修这样央求的眼神,她也没办法硬着头皮拒绝,接过了饭菜,却很客气地道了谢。 陶修心里像被拉扯了丝一般疼,只不过过了母亲那关,还是没过弟弟那关。 刚开始许颖还骗陶彬说这是医院的饭菜,陶彬吃下去不少,后来陶彬想想不对劲,昨天才听护士们说厨师休假了,所以今天没饭吃要叫外卖,他们怎么就有饭吃了?而且刚刚妈明明是准备回家去的! 陶彬看了看门外,“妈,该不会是他们又来了吧?” 许颖叹了一口气,“别说了,吃你的吧,他毕竟是你哥,再不认他,这一次也是他帮了你,做手术的钱也是他出的。” 听许颖这么一说,陶彬黑着脸把饭盒一摆,“不吃了,吃不下,要不是他,您也不会不许我离开家里,兰儿就不会看不起我了,要不是他,您就不会没钱给我读书,我就不会是个初中毕业的人,想找份工作都不好找!他害死了航予哥,害得我每次路过航予哥家,都抬不起头来,每次听到乡亲们骂他,我又生气又惭愧,如果不是他的错,我替他揍人蹲牢我都愿意,可是偏偏就是他的错!” 陶彬说得很激动,很大声,站在门口的陶修和顾轻狂当然听到了,陶修颤抖着唇,说不出话,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弟弟心里对他有那么多的怨气。 怨他明明有比他更好的学习、工作机会,出了城市,却因为个男人,把一切都毁了,而他则受到牵连,一辈子被绑死在母亲的身边,现在因为工作摔伤了腿,还被女朋友看不起,看起来似乎一切都跟他有关系。 反观陶修自己,虽然和家人闹得不好,在家乡名声也不好,可是他身边有顾轻狂,有顾轻雅,顾轻狂宠着他,他又拥有了一个新家,事业上也越走越顺,陶修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在他羡慕弟弟的同时,弟弟以前也一直在羡慕他。 羡慕他有能出去城市学习工作的机会,可却痛恨自己毁了他们的生活。 可是陶彬的最后一句话,让陶修明白,这个弟弟终究是爱他的,却又因为周航予恨了他。 陶修攥着拳头,看着顾轻狂,苦笑道:“轻狂,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对不起他。”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最开始错的是他们。”顾轻狂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说话,“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过来的。” 许颖叹了口气,她是不是做错了,她并不想闹得他们兄弟反目成仇,毕竟都是她的儿子,“阿彬,别闹了,不管怎么说,这个难关是他帮你过了,你不想吃的话,妈就收拾东西了。” 陶彬不出声,虽然是个大男人了,眼角却含着泪,他一直想不通,小时候多好啊,航予哥经常带着他们到处玩,虽然家庭不富裕,可是却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是他们俩的关系,怎么就发展成那样了呢?怎么就被乡亲们说得那样不堪呢? 一个巴掌拍不响,周航予既然已经死了,陶彬就不会再怪他,所以他只能怪他哥,怨他哥,从小到大,母亲一直对哥哥寄予厚望,他读书不好,所以他不争,也跟母亲一样,把最好的留给了他哥,可是他哥带给了他们什么? 可以说陶修离开了多久,他们家就不安宁了多久,陶修每次回来的前后,他们家都不好过,每年周航予的忌日的时候,周航予的父母都会找上门来,在门外叫骂一整天一整夜,他们能原谅陶修吗?谁原谅他们?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陶彬明白,许颖也明白,不知道得有多坚强的心和意志,才能让他们一直留在那里居住,所以陶彬才这么厌恶看到陶修,尤其是现在,就算陶修没有别的意思,可陶彬就是觉得,他是过来炫耀的,炫耀他过上了好日子,还有能力出手帮忙。 许颖当然明白陶彬的想法,只能把东西收拾好,离开了病房。 几分钟后,护士敲门进来,给陶彬换药,换药很疼,因为刚动完手术不久,从今天开始属于恢复期,如果恢复期出了什么差错,右腿很有可能保不住,所以陶彬才会那么心灰意冷,陶修一出现,就把所有的火朝着陶修发泄了出来。 “疼可以喊出来。”护士看着陶彬咬着牙一副难忍的模样,好心地提醒道。 可陶彬还是忍着,他们站在门外,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换完药后,陶彬皱着眉问道:“护士小姐,请问我这双腿还能恢复得跟正常人一样吗?” “左腿伤得不算很严重,如果努力复健的话,要变得跟原来差不多还是很大希望的,右腿就说不好了,如果后期出现感染的话,截肢的风险较高,就看运气了。”护士的话和医生说得差不多,陶彬咬着牙,兰儿说了,如果他真的要截肢的话,他们就分手。 几乎是颤抖地说出“谢谢”这句话,陶彬看着穿着白色的身影逐渐远去。 许颖出来的时候没有见到陶修和顾轻狂,陶修不想让母亲看见自己不开心的样子,便拉着顾轻狂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询问了手术的价钱,许颖只交了两万五,果然还差五千多,陶修便偷偷把那五千多给补齐了。 “之后每天大概需要多少费用?”陶修问道。 知道家里情况肯定不怎么好,唯一能赚钱的陶彬又摔了腿,这是他欠他们的,既然直接给他们会不接受,那就偷偷把这些先解决了。 主治医生想了想,“他现在每天要换的药比较昂贵,而且行动不便,如果要请护工的话也是一笔钱,还是普通的床位费,住院费,口服的药费,平均算下来每天两千左右肯定要的,不请护工的话,一千五左右吧。” 陶修摇头,“护工不需要了,我们照顾他就好,那我先把一周的住院费交了,谢谢医生。” 顾轻狂顺便问道:“你们这还有更出色的骨科医生吗?最好是教授,毕竟陶彬还年轻,我们都不希望他最后真的要截肢。” “现在需不需要截肢还很难说,这个只能看病人的恢复情况,我们已经用了最好的药了,如果还是出现感染……不过下周我们医院会来一个骨科教授,你们可以提前预约他的号,只不过价格比较昂贵,如果是那个教授出手的话,截肢的可能性会小很多。”主治医生给了一张名片给顾轻狂。 顾轻狂点头,“多谢了。” 和陶修相视一眼,他们的想法都一样,既然有更好的医生,当然要请更好的,陶彬是他们的弟弟,人还这么年轻,怎么也不能残了腿啊,这对他的将来影响很大的。 但是以许颖的经济情况,也不可能同意替陶彬转去国外的医院,国内医疗水平始终有限,只能尽量找最好的,这样痊愈的几率至少高一些。 “修,你不打算请护工,我们轮流照顾他吗?”顾轻狂问道。 陶修摇头,“我来就好,我欠了他的,没关系,他是我的弟弟。” 顾轻狂生气了,也不管这里是医院,看着走廊没什么人就把陶修往雪白的墙壁上一压,朝他柔软的唇瓣就狠狠地吻了下去,陶修还不明所以呢,双手撑着顾轻狂坚硬的胸膛,顾轻狂却不容他反抗,顺势搂紧了他的腰,让他更贴近自己,扫荡般不可一世地侵占着陶修的唇。 干什么呀!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医院,就算是男人女人在这里干这事儿也不对吧?更何况他们还是两人男人啊!医院的医生护士们,没人知道他们是合法夫夫啊,顾轻狂到底又是抽了哪根筋了? 陶修无语了,对顾轻狂的任性妄为无语。 挣扎了许久还是挣脱不开,只能就这么承受着了,五分钟后,顾轻狂终于松开了他,眼神黯了下来,威胁道:“修,你再说这种惹我生气的就像撇清关系这样的话,就算是医院,我也不介意找个地方办了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努力补偿! 陶修后背一凉,这可不行啊!这里可是医院,但是顾轻狂是什么人啊,向来说到做到。 陶修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做错了,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再也不会这么说了。” 顾轻狂满意地点了点头。 墙角处的许颖看到了这一幕,眼睛瞪得像灯笼似的,以前虽然知道陶修和周航予在一起,可是当着他们家长的面,两个孩子也是规规矩矩的,连手都不敢碰一下,所以他们也没看过什么劲爆的场面,这里可是医院呢,可是她看见了什么? 她看见顾轻狂把她儿子往墙壁上一推,就这么强吻了上去,许颖就纳闷了,她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生的是个儿子,是个带把的啊!怎么就像个女人一样被压着扑上去袭击了呢? 许颖眼角一瞥,看到另一个角落里有两个护士在偷笑,脸顿时红了起来,这俩孩子真是没皮没脸了,许颖没眼看,转身便走了,手里提着刚刚才洗干净的饭盒。 知道陶彬现在心情不好,许颖也没回病房,只是到医院楼下瞎逛了一圈,对于两个儿子,许颖的确从小就偏袒陶修多些,因为陶修优秀,所以肩负着他们家的希望,后来陶修变了,跟周航予一起出了柜,她也性情大变,开始宠着小儿子陶彬,害怕陶彬有样学样。 所以两个儿子,其实许颖对他们都愧疚得很。 当初跟陶修断绝关系,也完全是被逼的,亲生的母子,十月怀胎生下来含辛茹苦养大的,她怎么能狠下心真的不管陶修? 可是不断绝关系,逼陶修离开,她能怎么办?在老家巷子里,陶修已经被骂得不成样子,简直就是千古罪人,她的孩子,她不心疼?她自己不愿意离开老家,也没有能力离开老家,可是她的儿子有能力,她恨不得陶修躲得远远的,永远都别回来,不要再受到任何伤害。 走得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没有人知道你的过去,那你就是最好的,最优秀的孩子,至于妈和弟弟,不需要你管。 这就是一个当妈的心。 可是许颖没有想到,她护着一个儿子,却无形中毁了另一个儿子,哪边也没讨好。 陶修待在许颖的身边,许颖没办法保护他,只能逼他远走,她也不愿意!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周航予的父母三天两头地来闹,如果陶修在家,日子该会多难熬?许颖就担心陶修有一天会彻底疯了,负罪感真的能把一个人逼疯。 可是陶修到底心软,不管许颖怎么心肠冷硬地把陶修往外推,他死活都要回来,明知道他一回来,全巷子的乡亲们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还是要回来看她们,即使被她一次又一次赶出家门。 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许颖也在奢望,有一天陶修或许就变好了,正正经经地带一个女孩子回家,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那是他的女朋友,可谁知道,她可怜的孩子,她命苦的孩子,怎么就摆脱不了这种命运呢? 人民医院的楼下有一个小公园,方便处于康复期的病人或孕妇白天晚上出来散散步,毕竟就在医院楼下,有什么特殊情况也好处理,许颖现在就坐在小公园的长椅上,有好几个病人坐在轮椅上,被家人推着经过,许颖边看边想,忍不住掉下眼泪。 两个儿子,怎么都这么命苦呢?!唉! 许颖把饭盒放到一边,无助地看着眼前高楼大厦般的医院楼。 “哥,她就是大嫂的妈妈吗?”顾轻雅探了探脖子,看着坐在不远处那一脸愁容的女人。 顾轻狂点头,“嗯,等等,你到底想做什么?这可不是搞破坏的时候!” 顾轻雅可是故意把陶修支开了过来问他哪位是陶修的母亲的,虽然知道顾轻雅没有坏心眼,可是现在真不是搞恶作剧的时候,毕竟那可是陶修的母亲,他的岳母大人啊! “哥!你怎么这么说呢!你岳母大人她没有女儿呢,女儿啊!我不就是吗?我去跟她套套近乎,讨她欢心呀!关系好了就能帮你多说说好话了!”顾轻雅笑得就像天上挂着的太阳一样灿烂。 顾轻狂忍不住怀疑,“你?你行吗?不是我打击你,你可不是天使,是个赤裸裸的恶魔!” “敢不敢赌一个?”顾轻雅瞪着顾轻狂。 顾轻狂从小就不是吓大的,“赌就赌,只要你能搞定岳母大人,我输什么给你都行!” “好,赌了!”顾轻雅士气大增,拍了拍顾轻狂的肩膀,一副“看我的”的模样,向陶修的母亲发起进攻,顾轻狂可没兴趣盯着,往回走去找陶修了。 陶修买了零食回来,探脑袋左右看着,“轻雅呢?我买了零食回来她又跑哪儿去了?” “别管她,好像是在医院附近碰见朋友了。”顾轻狂揽着陶修继续往回走。 打了电话给那位出色的骨科教授成功替陶彬预约上了号后,两人轻松了不少,下午顾轻狂又跑了一趟工地,继续向工地施压,当说到如果没办法私了的话就只能出动公安局的朋友了,工地的负责人终于松了嘴,开始跟律师谈赔偿的事情。 只不过赔偿的数目双方都不满意,所以又在僵持着,这些事都不需要陶修操心,顾轻狂也只是偶尔提起两句,实在不行就找叶晨鸣呗,叶晨鸣要是再解决不了,就上法庭,反正是上班时间在工地出的事,就是工伤,就该工地负责。 陶修买零食的时候还买了一袋水果回来,拿去卫生间洗得干干净净的,向护士借了两个水果盘子,把水果都切开,边切顾轻狂一边在偷吃。 “修,这葡萄好甜。”顾轻狂咬着一颗葡萄,非要塞进陶修的嘴里,陶修只好张嘴接住。 把水果都切好了后,分别放在两个水果盘子里,淋了不少沙拉酱上去,十分简单的水果沙拉就完成了。 “他们平时都不喜欢吃水果,以前航予送了一瓶沙拉酱给我们,我妈把沙拉酱挤到了水果上,阿彬吃了好多,他现在行动不方便,得多补充点儿维生素。”顾轻狂知道陶修做这么多都是因为愧疚,愧疚平时没在家,没能对家人好一些,所以顾轻狂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底里羡慕陶彬,有这么好的哥哥不懂珍惜啊。 一盘水果送到了护士办公室,小护士们可乐坏了,纷纷出来谢谢陶修。 废话,长得好看还请吃水果谁不喜欢啊!而且护士部还有两个护士发现了顾轻狂和陶修的基情,一见两人进了办公室,更加激动万分,腐女的眼睛是无比雪亮的。 “谢谢你们照顾我弟弟,大家慢慢吃。”陶修的脸上挂着充满杀伤力的笑。 一个护士撞了另一个护士的胳膊,“好温柔,好帅,看到他的嘴了吗?被另一个帅哥吻肿的……” 这些话要是被陶修听见他肯定要找地洞钻进去,只可惜听见的人是顾轻狂,只把这些话当成赞美了。 另一盘水果则请护士帮忙,送进了陶彬的病房,陶彬刚做完手术不久,陶修不敢出现在他面前,怕他一激动就栽下床把腿伤得更严重,也怕他看到自己就拒绝一切好意,只能找人代劳。 陶彬午觉醒来后看到平时摆放着药品和水壶的床头柜上多出了一盘新鲜的水果沙拉,虽然有些疑惑,也不知道是他母亲特意准备的还是医院的新福利,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水果了,端起来便一口一块地吃了起来。 等许颖回来后,看着莫名其妙的沙拉水果,问道:“是兰儿给你送的水果吗?” 陶彬摇头,“不是您弄的吗?” “不是啊。”许颖一头雾水。 陶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许颖也立马想到了,只有陶修知道他们喜欢吃这水果沙拉,许颖看着切得整整齐齐的水果,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阿彬啊,我刚刚碰见一个小姑娘,长得很可爱,坐在旁边一直跟我聊天,心情终于好了很多,哪天你把兰儿找过来,让她们也坐在一起聊聊,也许兰儿就能想开些了。”许颖想起刚刚的小姑娘就高兴。 陶彬却没什么心情,“再说吧,兰儿今天都没来看我。” “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许颖安慰着陶彬,也安慰着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陶修和顾轻狂逮着机会对他们好,除了一日三餐送饭外,还给他们买了不少零食和水果,时间掐得比护士都准,及时提醒护士去给陶彬上药,等骨科教授到了医院后,他们又忙前忙后地把教授请到陶彬的病房,帮他检查双腿。 因为没有请护工,陶彬下床想上卫生间十分不方便,只能在床上解决,有时候许颖离开了病房,陶彬只能一个人努力,陶修便忍不住上前帮忙。 虽然被陶彬拒绝了几次,但是陶修不气馁,看着陶修时而委屈的脸,陶彬心肠再硬也狠不下心,尤其是听到护士们背地里说那个教授是陶修和顾轻狂好不容易才预约上的,陶彬更抑郁。 许颖也是一样的,每一次想交钱的时候,都被护士告知已经有人交过钱了,一问交钱的人是谁,护士总是含含糊糊,有时候说是“顾先生”,有时候说是“陶先生”,许颖摇摇头,无可奈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别践踏他的心! 顾轻狂不得不称赞顾轻雅好本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顾轻雅已经跟许颖混熟了,许颖没有女儿,顾轻雅刚好也失去了母亲,所以时不时便来找许颖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出感情来了,现在许颖就把顾轻雅当成女儿一样,一看到她就眉开眼笑,只不过当看到顾轻狂的时候又会变了脸色。 顾轻雅不在意,跟许颖混熟了后,便时不时出入陶彬的病房,开解因为没办法下床只能无聊待在床上的陶彬,还教他玩游戏,陶彬本来想说自己没兴趣,后来实在无聊,便忍不住跟着顾轻雅玩了起来,等陶彬的女朋友兰儿出现后,顾轻雅又很快和兰儿成了好朋友。 陶彬希望有人能在兰儿面前替他美言几句,让兰儿不要离开自己,所以当然对顾轻雅百般讨好,顾轻雅眨眨眼睛,“其实女人啊,只要你对她好,她就不会离开你的,我跟兰姐姐说说吧,不过你也要学会成熟点,你哥不是经常来看你吗?对你多好啊,别给脸色他看了……” 陶修没说话,站在一边削着苹果皮。 随着九月份的来临,大家都开学了,每个人的时间都不多,但是只要他们有空,就会过来陪陶彬和许颖。 “小雅,你就跟兰儿好好说说吧,我谢谢你了,还有你说的,我知道了。”陶彬快速瞥了陶修一眼,小心翼翼地道。 顾轻雅毫无压力地点头,“包在我身上。” 有了骨科教授每天过来查看,陶彬双腿的状况好了许多,再加上顾轻雅把陶彬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人家本来感情也好,兰儿有信心了,天天都来看陶彬,陶彬也不郁闷了,对陶修发脾气的次数便减少了。 两天前,律师经过交涉,双方都同意了后,工地负责人答应赔偿陶彬八万元医药费以及两万元精神损失费,陶修直接替陶彬递了辞职信,把工地之前欠陶彬的八千块钱工资都一并拿回来了,交到了陶彬的手上。 “这是你两个月的工资,工地一直拖欠的,拿着。”陶修放下从家里拿过来的几袋东西,把包着钱的牛皮信封递给陶彬。 陶彬接过去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划清界线吗?这些天他哥为他做了多少,他不是瞎子,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原谅陶修,他们家的生活都被陶修毁了,只是一点点补偿而已,就能收买他? “谢谢。”陶彬只好客气地道。 陶修摇头,“不用,这件事是轻狂办妥的,为了你,跑了不少关系,花了钱请律师,律师把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把赔偿费用拉高,你如果要道谢的话,就谢谢他吧。” 陶彬心里别扭,忍不住道:“你……还没想明白?还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你别忘了,航予哥是因为你而死的,你怎么还执迷不悟?男人有什么好的?” 陶修闻言脸色一白,沉默了一会儿后,清清楚楚地道:“你别管我的事,我爱他,我不后悔。” 陶修话音刚落,许颖手一抖,盛着水果的盘子摔到了地上,她蹲下身,脸色难看地捡水果。 “如果不是他,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教授给你治腿,阿彬,你有想过吗?他对你这么好,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弟弟而已,如果你不是我的弟弟,我们都不会管你,我们现在做的这些不是对你们低头认错,也不是什么妥协,而是因为你们是我的家人,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陶修眼角有些通红。 陶彬也别过了脸,陶修离开后的日子,对于他和母亲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真的。 可是他们不知道,陶修也同样,一点儿也不好过。 今天顾轻狂和顾轻雅兄妹都不在,所以陶修才多说了几句,平时大家都在的时候,陶修只是默默地帮忙,什么都不说。 默默地把陶彬两天一换的病号服折叠好,默默地给陶彬倒一杯温度刚好的白开水,默默地给陶彬和许颖切好水果放好沙拉酱,默默地叫护士过来给陶彬敷药,默默地替陶彬盖好被子,默默地替陶彬把床底下装着排泄物的脸盆拿到卫生间清洗干净再摆放回来…… 顾轻狂也是一样,如果陶修不在的话,顾轻狂也会把陶彬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无微不至,不用陶彬说一句话,他就能把所有事情先办妥了,所以说他们是一对,擅长用实际行动说话。 而顾轻雅的存在就是缓和气氛用的,所有人都不说话的时候,顾轻雅就在一边叽叽喳喳地逗许颖开心,大家都不知道顾轻雅是顾轻狂的妹妹,只把她当成了好朋友,所以相处起来要简单很多。 陶彬和许颖一样,不是不想拒绝,而是不管心里如何抗拒,嘴上如何叫骂,陶修和顾轻狂都淡定地忍着,忍到陶彬都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大孩子,忍到就连不明情况的兰儿都替陶修说话了,陶彬还有什么办法? 那些好意,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 兰儿不知道他们家的过去,陶彬因为觉得丢脸也没跟兰儿说起过,但是兰儿也有眼睛,她觉得作为哥哥,陶修对陶彬真的很好,可是陶彬还在一边说风凉话、挑刺,兰儿是个实在人,当然忍不住要说。 陶彬也没有办法解释,总不能当着女朋友的面嚷嚷说他哥就是个恶心的同性恋,另一个男的就是跟他在一起的人吧? 一口气只能这么憋下去。 陶修安静了许久,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对陶彬道:“我帮你辞职了,在工地工作既辛苦又不安全,我另外帮你留意一份工作,如果学校有合适你的岗位,我就想办法帮你留着。” “你凭什么帮我辞职?经过我同意了吗?我才不接受你的施舍!”带着怒气的低吼声在病房里响起。 陶彬像是终于找到了生气的突破口,一下子摔了水杯,在陶修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人影挡在了陶修的前面,因为陶彬用力过懵,水杯碰上墙上后的碎片一下子反弹,擦过了顾轻狂的脸,还差一点点,就会伤到顾轻狂的眼睛。 陶修呼吸一窒,马上转过顾轻狂的脸,看着他眼睛下方被玻璃碎片划出了一道三公分左右的血痕,陶修颤抖着手,想要抚上去,又怕自己手上有细菌,下一秒,转身冲出了病房,没过两分钟,手里拿着消毒水、棉签和止血贴回来。 幸好这里是医院,要什么都有。 陶修小心翼翼地帮顾轻狂消毒,眼里满是心疼,“傻瓜,干嘛挡着,就差一点就伤到眼睛了!” 安静地任由陶修替自己贴上止血贴后,顾轻狂才握着陶修的手,用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道;“我说过,不能让你受一点儿伤。” 如果顾轻狂刚刚没有替陶修挡那么一下,说不定伤到眼睛的就是陶修,虽然陶修戴着眼镜,可如果玻璃碎片真的砸碎了陶修的眼镜,那么镜片很有可能就会扎到陶修的眼睛,也许那一刻,顾轻狂能拉着陶修躲过去,可是他的身体反应却远比大脑反应快得多,他只想着,要替陶修挡着,即使最后伤到眼睛的人也许会是他。 陶修吓坏了,紧紧地握着顾轻狂的手,摇着头,“别这样了,说不定刚刚我可以躲过去的。” “万一没躲过去呢?我担心。”顾轻狂歪着头一笑,轻轻把陶修抱在了怀里,“放心,我没事。” 一股暖流就这么流入了陶修的心坎里,他想起周航予当初也是这样保护着他,即使是在大马路上,还是舍命救了他,可是顾轻狂不是周航予,周航予已经死了。 顾轻狂还好好地活着,他要顾轻狂一直陪着他,千万不能因为他再发生什么事,陶修承受不了! 顾轻狂当然知道陶修的心事,安慰着他,“不会再有下次了。” 谁也没有对陶彬的举动发脾气,许颖和陶彬以及刚来不久的兰儿都在愣愣地看着,看着顾轻狂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把陶修抱进怀里,看见了顾轻狂毫不犹豫替陶修挡玻璃碎片的那一幕,那股义无反顾的劲头,就好像不管面前是尖刀还是枪口,顾轻狂都会替陶修挡着。 聪明的兰儿察觉到了什么,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许颖和陶彬会那么不待见陶修,可是这一幕,却令他们震撼。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如此,而不是男人对女人。 恍过神来后,陶修皱着眉喃喃自语道:“我等会儿去超市一趟,买些塑料杯子好了……” “好,你先到外面等着,我陪你一起去。”顾轻狂对陶修道。 陶修点头,乖乖地离开了病房。 顾轻狂知道陶修心里难受,也没想骂陶彬,他只是很冷静地走到陶彬的床前,掷地有声地对陶彬道:“你知道你哥是一个多正直的人吗?就算有能力,他也不喜欢滥用职权,更不喜欢走后门,可是为了你,他愿意,你可以不接受这种好意,可是你不该动手差点儿伤了他,他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不懂就好好想明白,别践踏了他的心!”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嫂子! 顾轻狂没有骂陶彬,话却说得很严肃,也说进了许颖的心里,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顾轻狂虽说是个男人,可是对陶修真的是一等一的好,明明他们一直没给好脸色他看,可是为了陶修,他愿意忙前忙后,从不说苦喊累,反而还心疼陶修。 除了不是女人外,哪儿都好,许颖非常遗憾地想着。 陶彬嘴唇颤抖了一下,顾轻狂接着道:“你们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把我带回家吗?你们知道这些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走过来的吗?你们知道他背负了多少、承受了多少吗?他不能对任何人倾诉,连家人都不能!我不是刻意抬高自己,但我真的想问问你们,我爱他,愿意和他面对一切,你们作为他的家人,又曾为了他做过什么?” 顾轻狂不怕陶修的家人会如何看待自己,生气也好,恼怒也好,不同意也好,没关系,只要陶修不离开他,就没问题,至于家人,搞不搞得定其实根本不影响他们的感情,顾轻狂只是不愿意看到陶修孤寂的双眼,不愿意让陶修羡慕自己的兄妹情,希望陶修提起家人的时候也能轻松、快乐一点。 如此而已,就算得不到认同,得不到谅解也没关系,顾轻狂会用所有的爱包围着陶修,不让陶修有一点不舒心,虽然没有家人的祝福,这份感情难免有遗憾。 顾轻狂真的不在乎,从始至终,他只在乎陶修一个人。 陶修如果累了,不想继续下去,他会点头同意,如果陶修愿意坚持,想求一个好结果,他便会陪着陶修,所有的一切,帮他分担。 顾轻狂看着陶彬和许颖纷纷低下头,话只需要点到即止,顾轻狂本来就是一个冷面冷心的人,全世界令他在乎的人也没几个,陶修、顾轻雅、姜宸,也就这么几个人,除了他们,顾轻狂对谁都不屑多说一句话,连个表情都不愿意给。 顾轻狂就是要让他们明白,如果他们的身份不是陶修的家人的话,他和陶修根本就不会挖空心思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好! 顾轻狂说完便离开了,他不愿意让陶修等太久,陶修看到顾轻狂出来,抬头朝他笑了笑,顾轻狂低头亲着他的嘴角,“别难过。” “没事,你陪着我呢。”有你陪着,什么事都没有。 陶修很安心,从没有一刻这么安心过。 两人踏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刚放学过来的顾轻雅,顾轻雅一看到顾轻狂脸上的伤便吃惊地问道:“哥,你怎么挂彩了?” “没事,一道小口子。” 顾轻雅圆圆的眼睛滴溜地转着,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待会儿我去探探他们的口风,给你们说说好话。” 陶修笑了,“多亏了你,晚上把花花叫过来,我给你们做寿司吃。” “耶!谢谢大嫂。”顾轻雅背着她可爱的背包,一蹦三跳地进了医院。 谁也不知道顾轻雅对陶修的家人说了什么,总之从那天过后,他们还是照常相处,只不过陶彬的脾气好了许多,许颖也没有再说什么。 陶修和顾轻狂一个上班一个上课,顾轻狂晚上还要工作,大概是姜宸的身体已经好了,所以又给顾轻狂接了几个项目。 两人最近都很疲惫,却又过得十分充实。 顾轻雅每次到医院总会跟许颖聊天,说得最多的就是她有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哥哥,说他哥哥不久前才娶了大嫂,大嫂对她也好得不得了,还会跟兰儿说她哥哥和大嫂的爱情故事,顾轻狂和陶修之前发生过什么,顾轻雅并不知道,顾轻雅说的,是平时在家里自己看到的那些小温馨小甜蜜。 “我哥啊,对谁都冷冷的,对大嫂可好了,我大嫂也是最好的人,他在大学里是人人尊敬爱戴的教授,最近还升了职,当了副教导主任,大嫂很可怜的,家里人不同意他和我哥在一起,可是因为爱,他还是硬着头皮坚持着,我们家只有我和我哥了,我哥把最好的都给了我们……”诸如此类的话,顾轻雅几乎每天都会对陶彬和许颖催眠。 就连兰儿都认同,顾轻雅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和大嫂。 因为很小就失去了父母,顾轻雅所有事情都是她哥哥一手包办的,被人欺负了哥哥第一时间冲出去,肚子疼了哥哥背着她上医院,每个月定时给她发零花钱,想去哪里玩再忙也抽空陪着她,功课不好哥哥熬夜给她补习,每年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她喜欢吃的东西就算排队几个小时她哥也会给她买回来,小时候睡不着觉哥哥也会给她讲故事,就连大姨妈来了笨手笨脚的哥哥还是会去给她准备一碗鸡蛋红糖水…… 她的大嫂呢? 有了大嫂后就更幸福了,因为她的哥哥不再是冷冰冰的,变得有人气了,他们家也更欢乐起来,大嫂没有妹妹,所以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 许颖听着听着,从心底里羡慕,“多好的孩子啊,你也很懂事,懂得你哥你嫂子的好,虽然家里只有两兄妹,但是好孩子啊,你哥和大嫂可真爱你,你们家很幸福啊。” 许颖边说边觉得心酸,曾经他们家也很幸福,她对儿子们好,儿子们也十分懂事,那些美好的曾经,就像电影镜头一样,从许颖的眼前一晃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姨,如果您愿意,我也可以当您的女儿啊,女儿就是贴心的小棉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您尽管跟我说,我很小就没了妈妈,您长得跟我妈妈一样好看,小雅好喜欢您。”顾轻雅眼神透明得像玻璃一样,又聪明又能说会道,谁不喜欢? 在医院楼下的小公园里,第一次见到顾轻雅的时候,许颖刚站起身,差点儿摔了一跤,就是顾轻雅把她扶起来的,后来你一言我一句就逐渐熟悉起来了。 顾轻雅一有空就到医院来陪她,陪她聊天,有时候还陪她守夜,给她盖过被子,送过好吃的,看见她肩膀脖子不舒服,还给她按摩,许颖只是一个乡下女人,和顾轻雅萍水相逢,本来谁也不认识谁,却碰着一个可爱的丫头对她这么好,心一下子就暖和了,如果有一个女儿的话,那该多好啊! 自从认识顾轻雅后,许颖便恨不得立马生出一个女儿来,如果他们家庭有一个女儿在中间周旋的话,母子关系就不会那么生硬了,现在顾轻雅提出想当她的女儿,许颖当然求之不得。 “好啊!那真是太好了,小雅,妈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你,但是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会帮你,会像你亲生母亲一样爱你。”许颖喜极而泣地抓着顾轻雅的手道。 顾轻雅也哭了,很小就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尽管顾轻狂很用力地满足她一切的要求,但是父母的爱,有时候是不能代替的。 她不停地点着头,“真好,我又多了一个妈妈,多了两个哥哥了,还又多了一个嫂子,兰姐姐,等二哥好起来后,你可要快点儿嫁给他呀。”顾轻雅调皮地对兰儿道。 陶彬听到顾轻雅一声软软的“二哥”,心都要化了,简直觉得自己真的多了一个妹妹一般。 “就你嘴甜。”兰儿坐在陶彬的床边,轻笑道,不算很好看的女人,笑起来却有斯斯文文的,令人讨厌不起来,一看就是贤妻良母的类型。 之后顾轻雅又趁热打铁地对许颖和陶彬说了许多陶修的好话,顺带把顾轻狂也称赞了一番,许颖心里依旧有疙瘩,她惊奇地问顾轻雅,“难道你们城里人这么开放,都不介意两个男人在一起?” 顾轻雅摇头,“其实还是有很多人看不顺眼,会歧视他们,但是我觉得这挺好的啊,只要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呢?哪本书里规定爱情只能一男一女?只不过是因为这个社会大部分的家庭都是由一男一女组成的,他们特别了一些而已,可是他们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爱上了爱情,爱上了一个人而已,他们也很善良,希望被谅解呀!” 顾轻雅的话令许颖哑口无言,明明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就是找不出话来反驳。 “妈妈,我就见过有同性恋人十分幸福呢,不仅感情好,还结婚了,住在一起相亲相爱的,可是我也看过,有些人因为父母不同意,孝和爱无法两全,被逼得做了傻事,不仅爱人痛苦,对于父母来说,也是永久的伤痛,为什么就不成全了呢?人只有一辈子,谁都只能潇洒一辈子,不是为了痛苦而活着的,谁都有获得幸福的权利,妈妈,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顾轻雅苦口婆心地劝道,眼看着许颖有些动摇,顾轻雅知道,她终于说到一个母亲的心坎里去了。 乡下人思想老化、顽固,可是乡下人不傻,并不是智商有问题,当听到有些同性恋人因为爱想不开的时候,许颖的心“咯噔”了一下,她虽然不肯接受陶修喜欢男人的事实,可是比起永远失去这个儿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些微转变! 许颖从来没有想过有可能会失去陶修这个问题,虽然每一次看到陶修因为被辱骂而脸色难看,但是许颖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可是仔细一想,所有人都责骂她的儿子是扫把星,害死了周航予,周家的老父母失去周航予后痛不欲生,可是为什么却没有人想过,如果当初死的不是周航予而是陶修,又或者他们两个都死了,她会怎么样? 只是这么一想,许颖便瞬间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因为她曾亲眼目睹周航予的父母有多么痛苦,人的一生最怕的两件事,就是生离和死别。 两个孩子因为爱情,因为他们的反对,一个死别,永远离开了他的父母,而另一个则生离,折磨了十多年,没能和家人正常团聚过。 许颖心疼千百遍,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严重的问题。 就连陶彬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平时说话再刺耳再难听再绝情,毕竟那个人依旧是他的兄长,如果有一天,兄长不在了呢? 陶修一直一直对陶彬都是很好很好的,也许一直错的,是他们。 顾轻雅知道急不来,也不逼他们去想透,最起码他们愿意公平点看待顾轻狂和陶修的感情,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很大的转变了。 顾轻雅并没有告诉顾轻狂和陶修自己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只不过顾轻狂和陶修觉得他们明显变了许多,虽然神情淡淡的,但是既没有乱发脾气,也不再诸多怨言,因为之前误伤了顾轻狂的事,陶彬还跟顾轻狂道了歉。 陶彬手术后十天的观察期转眼就过去了,当骨科教授告诉他们陶彬运气很好,没有发生任何感染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兰儿更是兴奋地扎进了陶彬的怀里。 “手术是没有任何问题了,接下来就是复健,一定要坚持,才能早点儿站起来,希望你能咬着牙关挺过去,要恢复得跟正常人行走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好好复健的话,基本上看起来和正常人不会太大差别,但是会一边腿粗一边腿细,而且天气不好腿脚会酸痛。”骨科教授指着陶彬接好的腿道。 陶修坐在椅子上,把骨科教授说的复健要点全部记了下来,像小学生听课般认真,不时还点点头,而顾轻狂则坐在他的身边,一直温柔地看着他的侧脸。 等骨科教授即将离开的时候,顾轻狂上前跟教授握了握手,“谢谢您,帮了我弟弟。” 教授摇头,“医者仁心,只是尽了本份而已,不需要道谢。” “要的要的,谢谢您,真的谢谢您。”许颖也上前,朝骨科教授鞠了躬。 接下来便是复健了,因为情况还不稳定,所以陶彬暂时还是住在医院,在护士的帮忙下进行简单的复健运动,等陶彬可以出院的时候,大概要过国庆节后,也就是说还有二十天。 幸好手术已经结束了,也不需要每天用药,双腿情况基本稳定,所以每天花费的钱不算多,也就几百块,但令许颖很头疼的是,每次她想去交钱的时候都被人捷足先登,怀里踹着好几万块钱愣是一分一毫都没有动过。 吃是吃顾轻狂和陶修的,喝也是喝他们的,现在花钱的还是他们,俗话说:吃人手短,怎么还敢给人家脸色看呢? 许颖实在无奈,在阳光下,看着陶修和顾轻狂一人站在陶彬的一边,扶着陶彬复健,许颖突然发觉两个男人在一起,虽然扎眼了一些,可也并不是十恶不赦,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顾轻狂也确实是人品不错的孩子,长得也高大英俊。 而且看起来十分年轻,看起来就像一个学生一样,这样优秀的男人按道理说也该找一个漂亮的女人,怎么就找上他们家陶修了呢? 年轻有为,会赚钱,有能力,长得帅,还对陶修好得一塌糊涂,这么比较起来的话,她的儿子已经快三十了,倒好像还占了人家便宜似的。 许颖一直对同性恋深感厌恶,可是那是乡下人的看法,因为在小巷子里,所有乡亲们都认为这是错误的,真的好像犯了什么大罪似的,她没什么文化,自然就被人带着人云亦云了,环境真的会改变一个人,陪着陶彬守夜的这么些天,许颖觉得城市人对于同性恋似乎没有那般大惊小怪。 几乎只要余光一瞥,就会发现周围有不少人在看着陶修和顾轻狂,虽然他们两人并没有腻腻歪歪地靠在一起,或者做些什么不雅的动作,但是他们的眼神,他们的说话方式,没有人会看走眼,可是那些看到这种场景的人,眼神里竟没有半点儿鄙视,反而多了一些好奇和……激动? 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小护士,和路过医院的学生们,只要他们看见顾轻狂和陶修走得稍微近一点儿,或者顾轻狂扶了陶修一下,那些小护士和学生们就会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嘴里说着什么“哇靠,太有爱了”,“长得帅果然做什么都帅”,“第一次看到感情这么好的”…… 诸如此类的话,令许颖觉得自己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明明在小巷子里,听到的都是刺耳的骂语,就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的儿子陶修说过一句话,就连她自己,在见到顾轻狂之前,都依旧坚定地认为陶修是错误的,可是,顾轻雅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不如,找个机会看看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最近看到的不过是些皮毛,也许那个顾轻狂只是表面功夫做得好?许颖摸着下巴,仔细地考虑着。 那边,陶修边扶着陶彬,忍不住问道:“阿彬,明天是不是妈的生日?” “嗯,是啊。”陶彬对陶修已经没那么大成见了,毕竟经历过差点儿残废,体验到了有兄长的好处,虽然依旧心有不甘,但这些弥补对于他来说还真的挺受用的。 兰儿也因为他的腿没什么大事,愿意留在他的身边,所以陶彬的心情很好。 心情好,语气当然也就好了许多,只不过,依旧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哥哥,哥哥”地喊陶修。 “明天,我想请妈吃顿饭,那个,小雅也会来,兰儿也答应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妈?印象中似乎已经超过了十年没有替妈妈过生日了……”陶修苦着脸。 顾轻狂趁陶修没注意,瞪了陶彬一眼,似乎是在说“你敢不答应,我就叫小雅怂恿兰儿离开你”,陶彬拒绝的话在肚子里拐了好几个弯,还是没有吐出来。 陶彬算是知道了,小雅这丫头虽然跟他们关系好,却奇怪得十分听顾轻狂的话,顾轻狂叫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即使顾轻狂凶巴巴的,小雅也依旧笑嘻嘻地看着顾轻狂。 “好,我今晚跟妈说说。”陶彬算是答应了。 陶彬话音刚落,就看见陶修的眼里闪着漂亮的光,虽然隔着镜片,却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陶彬突然想到,陶修因为超过十年没有陪过妈妈过生日而愧疚,可是陶修呢?相同的,他们也缺席了陶修超过十年的生日,可是陶修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怨过什么…… 有陶彬做中间人,许颖果然没有拒绝,陶修很开心,拉着顾轻狂跑到商场里给他们挑选新衣服,因为最近太忙,一直忘记了,许颖和陶彬身上的衣服都很破旧,他们节省不想买新的,陶修不想省那些钱。 给许颖挑了三套衣服,两双鞋子,是按着顾轻雅的眼光买的,年轻又时髦,也给陶彬挑了两套衣服,一套工作穿的正儿八经的西服,一套休闲服,适合出去玩穿,是顾轻狂和陶修一起选的,还给兰儿也挑了一顶时尚的帽子和一副太阳墨镜。 衣服鞋子挑的都是牌子货,虽然顾轻狂平时没那么讲究,但是也穿不了太便宜的东西,毕竟质量好点,穿着也舒服点,为了满足陶修想为家人花钱的心,顾轻狂没有抢着给钱,而是笑着看着陶修按了刷卡密码。 衣服鞋子等都是经过顾轻雅送出去的,虽说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他们家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毕竟已经离家太久,就算是家人,陶修也被伤过太多次,想讨好又怕话说得不好听又惹他们不愉快,干脆让顾轻雅以他们的名义送出去,许颖他们果然很欢喜。 兰儿迫不及待地戴了帽子和眼镜,有些害羞,却又忍不住献宝地问陶彬:“好看吗?” 陶彬不停地点头,“好看极了。” 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的衣服,只是苦于没钱,就算有钱,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衣服,当许颖接过顾轻雅递给她的衣服后,便一边感叹地摸着衣服,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小雅啊,谢谢你啊,妈什么都没给你准备,你倒是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多礼物。”许颖摸着顾轻雅的脑袋。 顾轻雅调皮地笑着,指着站在不远处的顾轻狂和陶修,“妈妈,这些礼物可不是我准备的呢,是哥哥们为你们准备的,明天我们不是要一起吃大餐吗?我帮妈妈打扮得漂亮一点儿,明天妈妈可是寿星呢!” 许颖也看了不远处的两人一眼,令陶修放心的是她的嘴角含着笑,并不是生气的表情,两人根本不知道最近许颖的想法有了转变,还以为是顾轻雅把她哄得这么开心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久违的称呼! 顾轻狂和陶修相视一眼,“想不到这鬼灵精怪的死丫头这么会说话,看她把你的家人哄得多开心。”顾轻狂瞪了一眼偷偷向自己做鬼脸的顾轻雅。 陶修也笑了,“她呀,就是个人精儿,居然还得到我妈的喜爱,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了,这地位比我都高,不过这样也好,她真的变成我妹妹了。” 顾轻狂白了陶修一眼,“本来就是你妹妹。” 因为陶彬已经好很多了,所有他们几个年轻人便轮流守夜,这几天都不让许颖守夜了,每天晚上八九点的时候,顾轻狂开着车把许颖载回小巷子,那时候天已经黑了,车停在小巷子外面,不会有人注意到,所以没什么人说闲话。 早上顾轻狂又会在上课前先去把许颖载回医院,偶尔因为晚上折腾得太晚,早上起不来床,经常会看到陶修没吃早餐就赶去上班,还有顾轻狂虽然不把迟到当一回事却不敢让岳母大人等太久,火急火燎地赶过去。 每当陶修不吃早餐的时候,顾轻狂就会在把许颖送到医院后马上去买两份早餐,装进保温袋里,自己吃完后再看准赶到学校趁办公室没人的时候放在陶修的办公桌上,这样等陶修下课后就能吃到热腾腾的早餐了。 有时候办公室如果没人,顾轻狂也会陪着陶修吃早餐,陶修胃不好,所以顾轻狂一般都帮他买热的容易消化的早餐。 看着陶修低着头吃着皮蛋瘦肉粥,顾轻狂玩心大起,“修,你脖子上有个吻痕。” 陶修没抬头,“别想忽悠我,这么大个人了还学轻雅啊?” “我可没忽悠你,你看。”顾轻狂从旁边一个女教授的桌子上拿了一块镜子,把镜子竖了起来,让陶修好好看看自己的脖子。 当陶修看见自己脖颈上真的有一颗显眼的草莓的时候,惊愕得勺子一下子掉进了碗里,幸好已经吃完了。 陶修瞪了顾轻狂一眼,“都是你都是你!难怪今天这么多学生眼神怪异地看着我,害得我还以为自己忘了穿衣服就出来了。” 陶修瞪着顾轻狂,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多么百转千回,多么勾人,简直……引人犯罪。 顾轻狂一弯腰,一个吻落在了陶修的唇上,就像蜻蜓点水般。 一大清早的,好不解渴呀! 因为每天都要早起去接许颖,陶修不让顾轻狂这么晚睡,所以他们的夜间运动都是克制再克制,控制时间,控制次数,还要算上洗澡的时间,一夜两到三次什么的对于精力旺盛的顾轻狂来说,那是大大的不够! 陶修看着顾轻狂一脸像怪蜀黍一样的神情,顿感不妙,正想缩脑袋,后脑勺就被顾轻狂一手掌握了,往前一送,一口含住了陶修的双唇,仔细碾磨,缠缠绵绵地吮吻着,大有不把那双唇吻肿不罢休的气势! 陶修手忙脚乱地把吃完了的粥盒推下了垃圾桶,嗯嗯哼哼的,话说得含糊不清,只有顾轻狂能听懂他的意思。 陶修在说:“办公室里可有摄像头呢!被校长他们看到怎么办?” 顾轻狂松开他,促狭地笑道:“他们才没有空看各个办公室的监控呢,这个工作可是属于我的。” 说着又啃上了他的唇,陶修无语,也懒得提醒顾轻狂他已经逃了一节课了,就算提醒了,顾轻狂也只会厚着脸皮说:“我是股东我怕谁!” “哎哟,一大清早的我的眼睛!”一道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顾轻狂立马被陶修推开,而陶修呢,则装得若无其事地拉开自己的抽屉,把里面的课本拿出来,看着像在备课,可是那双被吻肿的红唇呢?那散乱的细碎额发呢?还有脖子上的那颗什么鬼? 说他在备课,谁信呢?! 谢桥在看到非礼勿视的那一幕后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走进了办公室,眼睛都不斜一下,当然没有看到陶修心虚地装作备课的这一幕,顾轻狂倒是觉得这样的陶修可爱极了。 你看,他敏感的耳朵都红了呢,镜片下的眼睛瞪着顾轻狂,别有一番风情。 “谢教授,你没有见过我吧?”顾轻狂凉凉地道。 谢桥脖子一缩,没敢回头看他们俩,抬起手摇了摇,“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回来拿一份化学检验报告而已,我马上就走。” 废话,自从开会知道了顾轻狂的身份后,就是看见也得硬着头皮说没看见,那可是年轻有为又有钱的学校股东呢,他要是说一句“看见了”,说不定连饭碗都不保! 上课铃响,陶修哗啦一声把课本扔进了抽屉,“铃响了,我要巡班了,你快上课去。” 顾轻狂可怜兮兮地被陶修推出了办公室,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道:“修,你为什么不肯搬去主任办公室,那间办公室只有两个人,主任要是不在的话我就可以……” 顾轻狂的话被陶修毫不留情地打断,“不行,不想换,就喜欢大办公室,人多热闹,快去上课!” 顾轻狂皱着脸,人多热闹啊,可是人多不好办事啊! 没办法,谁让他宠陶修,只能依了呗。 中午陶修下班后,顾轻狂便载着陶修到了医院,把许颖和兰儿载上,顾轻狂把陶彬背上车,然后顺路去接了顾轻雅,再去餐厅吃饭。 陶彬今天穿了陶修送的那套休闲服,虽然还不能走路,但是看起来精神了许多,车尾箱里放着他的折叠轮椅,一下车就可以把他放在轮椅上,推着走。 许颖也穿了新衣服,配上昨天顾轻雅硬拉着她去剪的新短发,烫的小梨花,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岁,只是手上提着的包……还是土土的,一点儿也不配这身衣服。 所以说顾轻狂聪明,他送给许颖的生日礼物,就是一个包包,包包,包你满意,包里有钱,包你幸运,包包的含义实在是太好了,而且重点是顾轻狂出手不可能会是便宜货,这个包包,是限量版。 酒红色,既霸气又上档次,而且超级配许颖身上的衣服。 “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天天开心。”顾轻狂替许颖倒了一杯开胃的柠檬水。 许颖点头,“谢谢。” 有了顾轻狂开头,其他人也纷纷送上生日礼物,兰儿送了一条珍珠项链,顾轻雅送了一串琉璃手链,陶彬什么也没准备,便现场吻了一下许颖,说了一句“我爱你”,所有人都送出了礼物,大家都愣愣地看着陶修。 陶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礼盒,轻轻地打开,礼盒里面躺着两颗颜色纯正的红玛瑙耳钉,款式大方又精致,十分漂亮。 “妈,生日快乐,已经超过十年没有给您过生日了,希望您能收下礼物,身体健康,越活越年轻!”陶修把礼盒放在了许颖的面前,许颖什么也没说,眼泪却在眼眶里一直打着转。 时间实在是过得太快了,如果不是陶修提起,就连许颖都快忘记了,陶修已经超过十年没有好好地回过一次家,没有跟他们一起过生日,一起过年。 时间都去哪儿了?一家人,就这样蹉跎了时光,执着在对与错、爱与恨之间。 许颖觉得十分后悔,也许早一点儿想开,退一步大概就会海阔天空,即使巷子里的乡亲们依旧不理解陶修,可至少她还拥有一个好儿子,陶彬还拥有一个好哥哥。 “好,好。”眼泪终于还是滑落,顾轻雅连忙拿了纸巾替许颖抹眼泪,“妈妈,今天可是您的生日,不能哭的,您是寿星呢,您看,这对耳钉多漂亮啊,戴在您耳朵上一定更好看,都是红色呢,我帮您戴上好不好?” 许颖看着顾轻雅,高兴地点头,好礼物,她都很喜欢,很多年都没有收过别人送的礼物了。 陶修不在家的时候,许颖的生日和陶彬的生日都是随便过的,家里的菜比平时丰盛一点,这就是过生日了,根本不会去准备什么礼物,也不算穷得叮当响,只能说没有生活情调,没有时间和那份心吧。 陶修看着自己送的红玛瑙耳钉戴在了许颖的耳朵上,十分开心,称赞道:“很好看。” “修的眼光最好。”顾轻狂捧场,下一句直接让大家笑喷了,“不然怎么会看上我呢?” 陶修也笑了,拿过菜单,恭敬地递给许颖,“今天是您的生日,就由您点菜吧。”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许颖是乡下女人,哪看得懂什么菜色,最后还是点了大家都喜欢吃的菜,许颖也吃得很开心,就连眼角处的皱纹似乎都变浅了。 陶彬替陶修倒了一杯红酒,两个酒杯轻轻相撞,陶彬豪气地道:“哥,谢谢你,我干了,你随意。” 听到这一声久违的“哥”,陶修心里一暖,虽然不再是小时候软软的叠音词“哥哥”,但这却是他离开家这么久,陶彬第一次喊他“哥”。 陶修拿起酒杯,仰着头,咕噜咕噜,喉结性感地滚动着,半杯红酒下肚,咽下了如今的感动,以及曾经所有的委屈…… 第一百三十章 岳母大人去考察喽! 一杯红酒下肚,陶修的耳朵都红了,因为顾轻狂一直眼勾勾地看着他,所以他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 陶修酒量不太好,可是陶彬却一直逮着机会跟他喝酒,两兄弟嘛,多少年没有坐在一起吃饭喝酒了,陶修也不好拒绝他,再加上顾轻狂要开车,不能喝酒,他还得把顾轻狂的那一份也给喝了。 菜上齐没多久,陶修就有些醉了,顾轻雅掏出手机连接上自拍神器,“来来来,大家看镜头,我们一家人来合个影吧。” 因为一桌子都是帅哥美女,顾轻雅也不用美颜相机了,改用手机自带的高清相机,转为前置摄像头,把一桌子丰盛的菜和大家送给许颖的礼物也一并照了进去,连着照了好几张给大家选,许颖开心地看着照片,开心地吃着饭,偶尔抬头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顾轻狂和陶修,竟也不觉得那么碍眼了。 陶修真的喝醉了,呆呆地坐着,脑袋一歪,倒在了顾轻狂的肩膀上,半睁着眼睛。 陶彬瞪大了眼,“酒量怎么这么差,我还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呢!” 顾轻狂宠溺地看着陶修,“他就是这样的,喝醉了很可爱很乖的。” 顾轻雅吐了吐舌头,“喝醉了你好欺负他吧?” 顾轻狂狡猾地笑了笑,果然,那就是亲妹妹。 许颖没听懂,一下子急了,“你怎么能欺负陶修呢?” 顾轻雅忍不住拍桌子笑了,“妈妈您真可爱,我说的不是这种‘欺负’,是那种‘欺负’啊。” 什么这种欺负那种欺负的?怎么可以欺负呢?他们可是两口子啊! 等等! 许颖看着顾轻雅红扑扑的脸,看着陶彬和兰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莫非这‘欺负’的意思是…… 许颖霍然间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意思!好吧,这也不奇怪,他们是两口子嘛!总不可能就这么生活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吧! 许颖尴尬地夹了一筷子牛肉,胡乱地塞进嘴里,什么也没说。 “修,你吃饱了吗?”顾轻狂想起陶修好像没吃多少东西,便夹了一些牛肉放到陶修的嘴边。 陶修很乖的,不管顾轻狂喂什么,都张口吃了,很明显就是没饱。 于是顾轻狂便乐此不疲地给他夹着食物,看他闭着眼睛鼓着嘴咀嚼,因为侧着一边脑袋,压着镜架让陶修很不舒服,陶修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而已,顾轻狂立刻将他的眼镜给摘了,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爱情,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你不是他,感受不到他的喜怒哀乐,不知道那些快乐后面是否有心酸,笑容是否真实。 可如果每一眼看到的都是甜蜜,那大概他们真的很甜蜜吧。 许颖看着两人手上戴着的戒指,出神地想。 但是怎么想还是不放心,许颖没有办法想象两个男人是怎么生活的,该不会家里乱七八糟,家务活都没人干吧?还有这个顾轻狂,到底是工作了还是一个学生?看着这么年轻却这么有钱,难道是个富二代? 顾轻狂的父母都接受了他们的婚姻?接受了陶修?对陶修好吗? 许颖现在真正开始为陶修担心,而不再是执着于他们两个是男人这个问题。 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去他们家考察一段时间! 顾轻狂给陶修喂了很多吃的,陶修吃撑了,不肯再张开嘴,可爱地转过头,把脸埋进了顾轻狂的肩窝里,他喝醉了,就像小孩子一样赖着顾轻狂,似乎知道顾轻狂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一般。 眼看大家都吃饱了,顾轻狂道:“我把你们都送回医院吧,修喝醉了,我得带他回家了。” 顾轻狂很忙呢,他还要把所有人送回去,然后再带着陶修和顾轻雅回家,把陶修洗干净,哄着吃掉,然后再洗干净…… “你还要送我回去太麻烦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吧。”许颖站起来道。 顾轻狂怎么可能让岳母大人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去,可是放眼看去,只有他一个人有车,估计把他们都送回去后,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陶修又要回学校上课了。 顾轻狂记得,陶修今天下午四点有一节课。 不过……也是可以请假不去的嘛,只要陶修请假,他肯定会批准的,嘻嘻~顾轻狂此时的表情就像一个大尾巴狼,叫嚣着要把怀里的小羊羔一口吃掉。 “当然不能自己一个人回去,妈妈,你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如果您喜欢,可以一直住下去,如果不喜欢,那就住到二哥出院,你们再一起回家。”顾轻雅眨了眨眼睛,帮顾轻狂出了个主意。 顾轻狂一想,行啊,正好让岳母大人看看他是怎么对待陶修的,还就不信一个女人真的就这么铁石心肠了,怎么着也是自己的儿子吧? “小雅,你还是学生,怎么能去你们家住呢?再加上,我也不认识你哥哥嫂子呀!”许颖是想去和顾轻狂陶修住一段时间的。 顾轻雅拉着许颖上车,“没关系,一样的一样的,我哥哥嫂子很好人的,我带您回家他们肯定高兴死了!” 把陶彬和兰儿送回医院后,许颖被拐带回了顾轻狂的家。 一路跟着过来,许颖非常奇怪,怎么小雅一路都没下车呢? 怎么好不容易下车了,却连顾轻狂也扶着陶修一起下车了呢? 难道他们住得很近,都在这附近? 等顾轻狂掏出钥匙,开了门,顾轻雅蹦蹦跳跳地进了门后,许颖终于明白过来,“小雅,你怎么跟他们住在一块?” “对呀,我告诉过您,我很早就失去父母了呀。”顾轻雅轻笑道,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可是你不是说你的哥哥还嫂子还在家……”许颖环顾了一周,又大又整洁的房子,可是里面没人呀!倒是顾轻狂扶着陶修进门了。 顾轻雅一击掌,“对呀,我哥和大嫂在家,就是他们呀,他们可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 许颖愣了,原来小雅说的就是顾轻狂和陶修!小雅骗了她,不,又没骗她,只是隐瞒了部分真相而已! “你是顾轻狂的……亲生妹妹?” 顾轻雅点头,“对呀,我的名字叫做顾轻雅,妈妈,您该不会后悔收我当女儿了吧?别啊,我哥真的很好的,我大嫂也很好的,他们感情更好,刚结婚没多久呢,您安心地在这里住下来,就能看明白了。” 难怪,顾轻雅这么听顾轻狂的话,原来人家就是亲兄妹,难怪没有人反对顾轻狂和陶修在一起,原来是因为他们家里已经没有了长辈,顾轻雅同意了,就已经代表了全家人。 “阿姨,您就在这儿住下来吧,也让我们有个机会孝敬孝敬您,我看得出来,修很想对你们好的。”顾轻狂也说道。 顾轻狂边说,陶修就在他怀里边点头,明明什么都没听懂,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可是不管顾轻狂说什么,他都红着脸点头,顾轻狂简直爱死他了。 “我真是败给你们了,好,我就在这儿住下,顺便看看你对我儿子好不好。”岳母大人的架子终于摆起来了。 顾轻狂不怕被考验,只要许颖能够以正确的态度对待他们,不要歧视他们,他就有信心一定能令她满意。 “那敢情好呀,妈妈,我之前跟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哥真的就这么好,大嫂也是,他们都很爱我,除了隐瞒我是他妹妹这个事实外,我说的都是真的。”顾轻雅信誓旦旦地道。 “我信你我信你,妈妈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怪你,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许颖摆摆手,赶紧解释道。 “死丫头,把那间房间的卫生搞好,还有被子枕头什么的都准备好,我先跟你大嫂回房了。”顾轻狂下令道。 “得令。”顾轻雅也是很乖的呀,马上屁颠屁颠地去执行命令了,就剩下许颖一个人在家里转悠。 客厅很宽,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十分整齐,很干净,大灯开了后,温暖得像一个大家庭,厨房是开放式的,就跟客厅连在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可以看到在厨房做菜的人的背影。 客厅正中央有一台很大的电视机,电视机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陶修温暖地笑着,顾轻狂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站在中间的顾轻雅则做着调皮的鬼脸,看起来相亲相爱,许颖一点儿也不怀疑顾轻雅之前说过的话的真实性,她的眼睛没瞎,顾轻狂虽然有时候对顾轻雅很凶,但都是为了她好,一对上陶修,顾轻狂便不舍得说一句重话。 可见对于顾轻狂来说,陶修的地位是比顾轻雅还要高的,这说明了什么?谁能不明白。 顾轻雅很快就收拾好了一切,拉着许颖进了房间,“妈妈您就住这间房吧,有什么不适应的尽管跟我说,需要什么也跟我说,我哥是个生活白痴,都是给钱我去买的,但是呢,他什么都不懂,却还是会把大嫂照顾得好好的,照顾大嫂,从不假手于人。” 这就是亲妹,逮着机会就要帮着亲哥说好话,简直要把顾轻狂夸上天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很乖~ 许颖都快被顾轻雅洗脑了,虽然心里也认同顾轻雅说的话,但总觉得顾轻雅说得太夸大了些,他们的感情真的有那么好吗? 顾轻狂把陶修抱回卧室,即使和岳母大人同处一室,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陶修醉了呢,喝醉的人最可爱了。 把陶修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顾轻狂摸出了陶修的手机,直接拨打了校长的电话号码,在陶修的耳边道:“修,跟校长请个假,就说你今天下午不舒服,没有办法去上课了,乖~” 陶修迷糊地睁开眼睛,“没听清楚。” 顾轻狂哭笑不得地又重复了一遍,等电话接通后,陶修便抽了抽鼻子,可怜兮兮地道:“校长,我今天下午不太舒服,没有办法去上课,可以请假吗?” 校长一听陶修的声音这么虚弱,生怕他生了什么大病,立马就同意了。 同意就好。 挂了机,扔到一边。 顾轻狂将陶修抱进了浴室,不是打横抱着,而是分开了陶修的双腿,让他的长腿夹在了自己的腰身上,再托着陶修的臀部,就像抱大孩子一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使陶修吃了一惊,长臂下意识地勾住了顾轻狂的脖颈,乖巧地把脑袋枕在了顾轻狂的肩膀上。 顾轻狂把浴缸放满水后,直接抱着陶修进了浴缸里,温热的水令陶修的脸庞更加红润,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双眼皮很深很深,只看一眼,仿佛会把人的灵魂都给吸进去。 顾轻狂忍不住了,彻底化成色狼,把两人碍事的阻碍物也就是衣服皮带什么的都脱了,直接扔在了地上,然后把脸凑过去,热气喷洒在陶修敏感的耳朵上,陶修用蛊惑的声音对陶修道:“修,亲亲我吧。” 陶修很乖的,果然迷迷糊糊地照做了。 两人激烈地吻着,顾轻狂很激动,他很喜欢喝醉了比以往更大胆更激情的陶修,又听话又可爱。 难忍的深邃双眸暗了暗,顾轻狂抵着陶修,哑着声音道:“修,来,把腿放在浴缸上,打开。” 在顾轻狂的帮忙下,那双长腿,就这样在顾轻狂的眼前张开,一切的美景都呈现在顾轻狂的眼前,那完全奉献自己的姿态令陶修疯狂。 清清浅浅的吟哦声很快从陶修的口中逸了出来,纵然是大白天,依旧激情四射。 在水中摇摆的感觉更加激烈,陶修捂着眼睛喘息着,又被顾轻狂拉了过去,亲密地贴在一起耳鬓厮磨。 浴缸里结束后,顾轻狂替陶修披上宽大的浴袍,看着那一身若隐若现的吻痕,又忍不住把陶修抱坐上洗手台,再次进攻。 陶修不知道自己被折腾了多久,才终于回到那张柔软舒服的大床上,反正那种感觉强烈到就连脚趾都无力。 顾轻狂抱着陶修睡了一个多小时,神清气爽,没有半点儿睡意,全程都在睁着眼睛看陶修熟睡的模样,看两眼,忍不住吻一吻,再看两眼,又忍不住亲一亲。 陶修觉得耳朵很痒,脑袋便缩进了顾轻狂的肩窝里,戴着结婚戒指的手似乎有意识般缠着顾轻狂的腰。 只睡了一个多小时,顾轻狂便起来工作了,为了帮助姜宸和连城,顾轻狂最近花了不少钱,再不赚回来一些,他们家可就没那么潇洒了。 想起已经一个月没有‘绯醉’的消息了,顾轻狂走出小阳台,给叶晨鸣打了一个电话,询问‘绯醉’的情况。 “有一部分人落网了,但还有一部分人没有确切的证据,也可以说是他们的背景关系太强大,我之前派人在你家附近监视过,监视了整整十天,都没什么动静,估计‘绯醉’的老板也担心我们手里的u盘资料被那些人拿到手,所以没有告诉他们u盘在谁的手里,我们暂时是安全的,姜宸和连城也一直待在军部大院,我前天刚接到连城的电话。”叶晨鸣边抽烟边道。 顾轻狂听叶晨鸣这么说,顿时放心很多,“那就好,麻烦你继续留意了。” “这有什么,抓坏人本来就是公安局的任务,是我的工作,不过听监视‘绯醉’的人说‘绯醉’的老板似乎被人砍伤了,据说伤得挺严重,还有些人说他已经死了,消息还没有得到证实。”叶晨鸣皱着眉头道。 顾轻狂摇头,“他应该没那么容易死,估计是派人放出去的假消息,没事就好,有什么事就找我,先挂了。” 叶晨鸣揉了揉太阳穴,“好。” 九月份已经过了一半,越靠近年底,叶晨鸣的工作量越大,首先年底治安是个问题,小偷窃贼也要过年,所以盗窃和小偷小摸的案件特别多,其次年底要组织查车,还有不少人身份证过期需要更换,最近各大科室还想组织一场联谊会,为大龄职工谋福利,不少文件需要叶晨鸣审批,明年他是最有资格竞争局长之位的人,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现在这个节骨眼,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出一丁点儿错。 所以叶晨鸣已经加班近半个月,没有怎么回过家了,丁乐也不埋怨,他知道叶晨鸣工作辛苦,一是想证明自己,二是想让他们的生活质量更高,他们都不是富二代,所以都要靠自己的能力去赚每一分钱。 而顾轻狂还是个学生,工作时间完全是自己控制的,可比叶晨鸣和丁乐爽太多了。 两人的卧室门外,许颖趴在门上,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却无论怎么努力也听不到任何动静,许颖就疑惑了,不可能两人在房里什么都没干吧? 两个男人,许颖很难想象他们不穿衣服抱在一起的场面…… “妈妈,您在做什么呀?”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许颖吓得脖子一缩,回头便看见了顾轻雅大大的笑脸。 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在干什么啊?她可是一个长辈,怎么能趴在门上听儿子和另一个男人的墙角呢,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还被女儿抓到了现行!这个这个要怎么解释? “我我……”许颖结结巴巴,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顾轻雅摆摆手,“妈妈,我也偷听过,什么都听不到的啦,卧室门是隔音的,就算大嫂喊得再大声,他们再激烈,我们也听不到哦!” 许颖更尴尬了,不好意思地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不是听这个,我是看现在都六点半了,该吃饭了,想叫他们呢!” “别叫别叫,大嫂有胃病,我哥有分寸的,不会饿着他,最多迟一点儿吃饭而已,他们很快就会出来的。”顾轻雅话音刚落,便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是顾轻狂发的。 出去买点菜,好好做饭。 顾轻雅一看便笑了,“我哥让我出去买菜回来做饭,妈妈您跟我一起去吧,我带您逛逛商场。” 许颖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被顾轻雅拉出了门。 商场不远,所以顾轻雅没有骑车去,而选择跟许颖散步走着去,一路上许颖皱着眉头,“陶修以前没有胃病啊,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妈妈您别担心,大嫂的胃病好像挺久的了,不奇怪,上班族有时候加班辛苦就顾不上吃饭,多多少少都有点儿胃病,我哥照顾他呢,没什么大问题的。”顾轻雅安慰着许颖。 许颖却觉得很内疚,从陶修离开小巷子到l市中心读书后开始,她就没再管过这个儿子,感情也不深了,好不容易见一面不是吵架就是恶语相向,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连他有了胃病也不知道。 好好的孩子,该受了多少苦,许颖这当妈的终于彻底心疼了。 “小雅呀,你多少岁了?你哥呢?我总觉得你们还很小。”许颖忍不住打探道。 顾轻雅掰着手指头算着,“我哥今年二十岁,我比我哥小六岁,我哥还在上大学,大嫂是我哥的教授,前不久,大嫂还升职了呢,现在是学校的副教导主任,我哥说他也做了学校的股东,嘻嘻,可牛逼了,虽然我哥还没有工作,但是妈妈您不用担心我们的生活,因为我哥是一个很有能力很会赚钱的人。” “才二十岁,好年轻呀,陶修今年都二十九了。”许颖眉头皱得更紧了,顾轻狂这么年轻,靠不靠谱呀,而且岁数差那么多,有共同语言吗? “那有什么问题,大嫂看着多年轻,谁能看出他二十九了,有些人还说他比我哥看起来都年轻。”顾轻雅可没有说大话,花花就是这么说陶修的。 许颖又想到一个问题,“他们还是师生关系,别的学生要是知道会怎么想?我们老家那边的人总说像他这样会教坏学生,没想到他真的跟学生在一起了,这……” “哎哟喂妈妈,现在的学生思想都很开放了好不好,大家都是有文化的人,最多就是一些长辈看不过眼而已,大部分学生都能理解的,谁和谁相爱,谁和谁在一起,还不就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事情,谁有那个闲工夫管那么多呀,再说了,他们怎么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自己的生活。”顾轻雅哼哼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顾式宠溺! 这么一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许颖还没想透呢,已经被顾轻雅拉着进了大商场,看着货架上摆放得林林总总的货品,许颖就像乡下人第一次进城一样新鲜,乡下只有小卖部,有些规模大,有些规模很小,许颖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商场。 就连瓷砖都被搞卫生的阿姨拖得干干净净,简直能照出人来,许颖看看这,摸摸那,第一次觉得城里还挺好的。 干净,环境好,漂亮,没有那么多蚊虫鼠蚁,很现代化,除了公交车外,还有地铁、高铁、电梯,这些东西对于许颖来说,都十分新鲜。 “这地方可比老家舒服多了,哎,小雅呀,可我们是过来买菜的,买菜不是应该去市场吗?这里也有菜卖吗?”许颖放眼望去,都是一排排整齐的货架,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一眼看不到头,可是,没看到市场上的菜呀! 顾轻雅点头,“市场太脏了,我不喜欢去市场买菜,您等等,我先推车。” 许颖看着顾轻雅把一个篮子放在一个手推车上,然后挽着自己的手,“妈妈,您顺便看看有什么您需要的就买,您住在我们家,牙刷毛巾什么的都要准备呢,拖鞋就不用了,前面就有菜,您看,那边是蔬菜肉类区……” 许颖顺着顾轻雅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很多蔬菜肉类,看起来都很新鲜,城里还真不错,商场也能买菜,不用跑脏兮兮的市场。 “种类还挺多,哎,小雅,你准备买什么?”许颖问道。 顾轻雅摇头,“他们很少在家吃饭,我哥经常带我们去吃好吃的,所以时不时在家吃饭我都不知道做什么好了,对了,妈妈,大嫂喜欢吃什么?好不容易您过来了,要不要做几样大嫂喜欢吃的菜?” 许颖还是没能反应过来,想了好几十秒才想起顾轻雅口里的“大嫂”是她的儿子陶修,老太太真是汗颜了,“丫头,你怎么能管一个男人叫大嫂?” “这有什么,他和我哥在一起了,就是我大嫂嘛,我不会在外面随便叫的,在家里有家里的叫法嘛~”顾轻雅撒娇道。 许颖无奈地摇摇头,现在的女孩子啊,和她们那时候的人的想法已经大不一样了。 想起自己的拿手好菜已经很多年没做过了,陶修当初很爱吃的,不知道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住在一起,她也应该好好补偿一下大儿子。 “好,今天下午的饭菜我做,来,这个买一点儿,那个来一斤,这个这个也要……”许颖边用保鲜袋把自己要的东西装起来,边喊顾轻雅装另一样东西。 于是,两人离开商场的时候手上提满了袋子。 给钱的时候许颖死活要掏现金,可是顾轻雅比她手快,掏出一张卡递给收银员,按了密码后刷刷刷就出单了,直把许颖看得目瞪口呆。 顾轻雅在许颖的耳边小声解释道:“这是我哥的卡,在外面,别给我哥省钱!这卡可好几十万额度呢!” 好几十万? 许颖瞪大了眼睛,心说:你哥真是一个土豪。 回到家后,顾轻雅替许颖绑上围裙,两个人便开始做饭了,许颖在做,顾轻雅帮忙打下手,顺便学习,废话,这可是她大嫂喜欢吃的菜呀,不学好点儿,怎么讨好她大哥大嫂? 要不怎么说顾轻雅这丫头很有头脑呢?从小就机灵可爱、鬼主意多。 顾轻狂搞定了工作后又钻进了被窝里,虽然现在天气很热,但两人还是盖了很轻很软的蚕丝被,盖着凉凉的,既不冷也不热。 大掌往里一模,摸到陶修滑嫩的肌肤,令顾轻狂十分留恋,吻了吻陶修的耳垂,看着陶修熟睡的脸庞,这就是最美好的生活了吧。 七点多,怎么也不能再睡了,陶修有胃病,要十分注意的。 拿过床头刚泡好的蜂蜜水,自己喝了一口,渡给陶修醒酒,顾轻狂把陶修抱在怀里,像摇小孩一样摇着,“修,起床了,起床了,要吃饭了。” 看着陶修孩子气地揉了揉眼睛,最后睁眼,顾轻狂开心地扶他起来,帮他套上睡衣。 “修,我们出去吃饭咯。”顾轻狂弯腰将陶修打横抱起来,开门出了卧室。 陶修是没意见的,因为他还迷糊着呢,再说了,一般都是没人在家顾轻狂才会抱着他出去的,所以今天顾轻雅大概是在外面吃饭了吧。 顾轻狂嘴角带着坏笑,“修,待会儿给你一个惊喜。” 拐出卧室,进了厨房旁边的餐厅,陶修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当然,在他们面前的两个女人也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惊喜?这是惊吓好吧?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母亲会在这里?! 许颖也受到了刺激,她儿子受什么伤了吗?怎么要人抱着呢?而且这姿势也太太太诡异了吧? 陶修几乎是从顾轻狂的身上跳下去的,但是由于他没有穿鞋子,双脚一到地,脚下一软差点儿滑倒,幸好顾轻狂扶了他一把,才没有在母亲面前丢脸地摔跤。 许颖着急地跑过来握住陶修的手,“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是……不太舒服,可不是母亲想的那样,这根本没法解释呀! 难道要他对他的母亲说,我后面疼? 陶修说不出口,一脸燥热。 最后只得摇摇头,“我没事,妈您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喝醉了,我说不想顾轻狂来回折腾接送我,小雅便干脆叫我住下,我才知道,原来小雅是顾轻狂的亲妹妹,难怪帮你们说了这么多好话。”许颖边说边看着顾轻狂,似乎在说:感谢你有一个好妹妹吧。 “妈,您别生气,轻雅不是故意隐瞒您的……”陶修急了。 顾轻狂没说话,默默地过去拿了拖鞋,给陶修穿上。 “我没生气,来,这么晚了该吃饭了,你们坐着吧,饭菜马上就好,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许颖拉着陶修坐在椅子上,刚要往下坐,腰被人搂住,顾轻狂往椅子上放了一个软垫,才让陶修坐下去。 许颖觉得奇怪,但还是什么都没问。 陶修擦了擦眼睛,真的是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不是他眼花了,也不是因为他没戴眼镜产生的错觉,母亲……原谅他了吗? “她原谅我了?”陶修不敢置信地问顾轻狂。 顾轻狂宠溺地笑了,“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没做错任何事,本来就是他们不理解而已。” 餐桌上很快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六样菜,全是陶修以前爱吃的,但是却很多年没有吃过了,味道令陶修十分怀念。 顾轻雅朝顾轻狂眨了眨眼睛,“我学会了哦。” “死丫头,你最近想吃什么直接刷我的卡就行,要买什么,搞不定的列个清单出来,全都满足你。”顾轻狂也是很会收买人心的,尤其是他的亲妹妹,他最了解。 顾轻雅嘿嘿地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清单,“早就列好了。” 顾轻狂只看了一眼便塞进了口袋,“行,我明天之内帮你搞定。” 许颖偷瞄了一眼,那清单上写得密密麻麻的,看来顾轻狂这个哥哥不好当啊,不过她也算看出来了,顾轻狂对这妹妹确实不错。 那对他家陶修呢? 陶修不喜欢吃的都到了顾轻狂的碗里,虾给剥好了沾了酱料才送进陶修的嘴里,陶修也忙着给许颖夹菜,给顾轻狂夹菜,给顾轻雅夹菜。 陶修没有戴眼睛,模样既慵懒又禁欲,就连许颖都没有见过陶修这么一面,就像一只高贵的波斯猫,因为有人侍候所以变得慵懒、性感。 两人看起来感情也很好,就像平常的夫妻那样,没有什么差别。 买菜回来的路上,许颖还问过顾轻雅,家里的家务活都是谁干的,顾轻雅扁着嘴说:“我干得比较多,如果我哥不在家,大嫂也会做家务,但是只要我哥在家,都不舍得我大嫂沾一点儿水,所以都叫我干,我哥也不会干的,他是生活白痴,不管这些的,就只顾着赚钱、上课和宠大嫂。” 照这么说的话,陶修在家里地位还是挺高的,许颖放心了许多。 陶修又给许颖添了一筷子菜,他没想到母亲会出现在家里,所以刚刚任由顾轻狂把他给抱出来了,十分尴尬,幸好母亲没说什么,但陶修还是瞪了顾轻狂一眼。 “妈,快吃吧,您做的菜味道一点儿也没有变。”陶修笑道。 顾轻狂也很捧场,“阿姨的手艺很不错,有妈妈的味道。” 陶修一偏头,许颖就看见了他脖子上那几处深色的吻痕,这么看,性生活也还是挺和谐的,许颖继续观察着。 同住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许颖对陶修和顾轻狂的感情就了解得越深,因为就在身边,所以也看得最真,其实都是生活,没有什么差别,而且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很多平常的男女夫妻更好,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完美,大概只能说,他们永远也不会有孩子,就这一个缺憾……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终于认同! 孩子这个问题,许颖也偷偷问过顾轻雅,顾轻雅一点儿也不在乎,“妈妈,这问题您也要担心?如果他们都跟女人结婚了,却都过得不幸福,那才是糟蹋了两个女人呢,为什么现在离婚率比结婚率都高,还不就是因为婚姻幸福感下降?他们这么幸福,才不会离婚呢!至于孩子,孩子在不幸福的家庭成长也会不幸福,我哥我不是有我嘛,至于大嫂和您,不是还有二哥嘛!” 许颖一拍脑门,对啊,她不是只有陶修一个儿子,她还有陶彬啊,陶彬和兰儿在一起,兰儿是正常女人,只要他们结婚有孩子了,他们陶家就有后了。 “可是你哥没有孩子,不寂寞吗?老了以后有没人照顾他们,没人给他们送终啊。”许颖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 老一辈人的思想,养子女就是为了养老送终的,没有子女,感觉就是死了都没人管,晚年凄惨。 可人家顾轻雅又说了:“妈妈,现在不孝子多了去了,就算养了子女,也没什么用,不孝顺的还是不管你,孝顺的就算不是亲生的,照样管你,我哥好办,等我结婚了,我就生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把一个儿子送给我哥,跟我哥姓顾,不就成了?二哥生的儿子肯定姓陶啊,这不是解决难题了?” 许颖这么一想,似乎有道理。 每天亲眼看到顾轻狂是怎么对陶修好的,陶修又是怎么快乐生活的,看得许颖非常欣慰,有时候看到顾轻狂搂着陶修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许颖经常会感慨,想当年她老公还在世上的时候,都没有对她这么好过。 别人都说有子女就是福气,可是一生为了子女忙碌婚姻也不见得幸福,他们虽然没有孩子,却也没有了束缚,一辈子只为对方好,只宠着对方,看起来也挺好的。 陶彬还在住院期间,时不时都会有陶修的学生带着水果去看望他,陶修的弟弟住院的消息是顾轻狂散出去的,班里的学生都很尊重陶修,一听陶修的弟弟病了,争先恐后地去看望,所以最近陶彬的病房都很热闹。 还有一些孤儿院的儿童,在顾轻狂的带领下也成群结队地过来看陶彬,陶修一见这么多孩子来了,十分惊喜,还把买给顾轻雅吃的零食糖果什么的分给了孩子们。 陶修每个月都会去一次孤儿院,带些东西给那里的孩子们吃,孩子们都很喜欢他,最开始是德高大学组织所有教师员工去看望孤儿院的孤儿们的,每半年去一次,但是陶修觉得他们很可爱,便每个月拉着顾轻狂去一次。 顾轻狂让他们过来看陶彬也是有目的的,他想让许颖和陶彬他们知道,他的修是多么的优秀,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在生活上,都是一个十分出色的人,学生们尊敬爱戴他,小朋友们喜欢他,还有自己和顾轻雅那么爱他,顾轻狂要彻底打消许颖的顾虑。 许颖看着陶修对待小朋友们温柔的神情,还有学生请教他问题的时候那专注的表情,听着大家都陶修充满赞赏的话语,那种自豪感似乎又回来了,她的陶修一直都很优秀,除了喜欢男人这一点外,从没有令她失望过,而现在,许颖惊喜地发现,即便陶修和男人在一起,他依旧是一个出色的男人。 午后,大家都吃饱了饭,陶修下午要上一节公开课,所以要提前备课,早早就进了卧室看书准备。 许颖则把顾轻狂叫出了阳台,顾轻狂知道他等的终于来了。 “阿彬恢复得很快,这都要谢谢你,这里有几万块钱,你拿着,最近你也花不少钱了。”黑塑料袋子里装着一沓钱,许颖把那些钱都递给了顾轻狂。 多亏了顾轻狂,才帮陶彬追回了赔偿金,所以他们手头上也有了一点儿钱。 顾轻狂摇头,“这些钱我不会收的,阿姨,您还是没有把我当作一家人,修是我的爱人,你们是他的家人,如果一家人都要明算账的话,那就没有一点意思了。” 许颖虎着脸,“怎么也不能花你的钱呀,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就算我认同了你们在一起,那也不行……” “阿姨!” “换个叫法。”许颖喝道。 顾轻狂一愣,随即试探地喊了一句:“妈?” 这个称呼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因为已经有十年没有喊出口了,可是眼前的女人,却因为他的一声“妈”眉开眼笑。 “钱你不要,我替你们收着,如果你们缺钱花了,再问我拿,我现在跟你说正经的,十多年了,我一直不认同陶修的性取向,曾经一度认为他学坏了,或者是得病了不正常,再加上我们那里是穷地方,人们都没什么见识,不懂什么花花世界,两个男人在一起,怎么也想不通,但是搬过来跟你们住在一起后,我发现即使是两个男人,可你们生活得也挺好的,我也想开了,左右陶修都是我的儿子,他好我就好。”许颖开口道。 顾轻狂没有出声,许颖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方,目光温柔,身上有陶修的影子,顾轻狂知道,许颖还有想说的话没说完,便没有出声打断她。 “我心里其实对陶修很愧疚,你们不知道,以前我很疼爱他,对他甚至比阿彬更好,我对他的期望很高,因为他是我们那边学习最好的,我走不出老家,所以一直希望他能靠自己的能力离开老家,到大城市去,有一份不错的事业,生活得好一些,能经常回来陪陪我,当时发生了那件事后,我们家成了众矢之的,陶修那孩子很心软,也很善良,如果我不狠心跟他断绝关系,赶他出门的话,他在老家会日夜不得安宁,周家父母咄咄相逼,他肯定会崩溃,我知道他对周航予的感情很深,当初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肯跟周航予分开,所以周航予走了后,对他的打击很大,我们不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大家都逼他,都说是他害死了周航予,就连阿彬也这样说,所以我把他赶走了,离开老家,他还有活路,大城市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他可以重新开始,那天你跟着他回老家也看见了吧?小巷子里的乡亲们心眼都不坏,他们是被世俗道德蒙蔽了眼睛,所以没有办法理解两个男人为什么会在一块,你们也别跟他们计较,大不了别回去了,知道吗?” 顾轻狂摇头,“我们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和流言蜚语,只要他们不伤害修,我不会和他们起冲突的,但是那毕竟是老家,如果修要回去的话,我就会跟着回去,您别担心,您看修现在不是生活得很好吗?”顾轻狂的目光停留在卧室的那扇落地窗上,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陶修在办公桌前认真地备课,阳光在他的身上镶嵌了一道金光,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许颖也看见了陶修的样子,认同地点头,“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你对他很好,他也很爱你们,这就够了,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小雅也跟我说了很多,做父母的最终都是希望儿女幸福,不管对方是男人女人,只要能给他幸福,我们又为什么反对呢?我不能陪着你们一辈子,这辈子终究还是你陪着他走下去的,轻狂,我把他交给你,请你一定要好好对他。” “妈,我一辈子只爱他一个人,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当我知道他受了多少苦后,我很心疼,我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儿遇见他……”顾轻狂耷拉着脑袋道。 许颖叹气,“他受了很多苦吗?我都不知道,可怜了那个孩子了。” “妈,您想想,当初他因为一个男人闹得众叛亲离,乡亲们不理解他,你们跟他断绝了关系,他的所有希望都在周航予一个人的身上,可是周航予却为了救他而死,他承受得太多太多,所以他崩溃了,还得了抑郁症,消沉了好几年,曾经还做过傻事,他的手腕上还留着疤呢,如果不是他的朋友丁乐救他一命,如果不是当初周航予救过他一命,我们……早就失去他了!”顾轻狂攥着拳头红着眼睛道。 许颖浑身一颤,“什么?!你说周航予死了,是为了救他?后来他还做了傻事得了病?” 顾轻狂沉重地点头,“如果不是因为周航予深爱他,救他一命的话,我们还能看见现在的他吗?如果不是丁乐救了他,我根本就没有机会遇见他,没有机会去爱他,幸好,那些苦难都过去了,现在他是我的,我不会再让他受一丁点儿伤,也不会离开他。” “我们都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这么说,还真的要谢谢那个孩子,唉,我可怜的儿子,想不到他经历了这么多。”许颖心中更是愧疚。 “妈,您知道吗?过年的时候,他一直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灿烂的烟花,眼中满是落寞,我知道他想家,可是他却害怕回家,回家对于他来说就是噩梦,这一次,如果不是我提出要见见你们,他也许还踏不出那一步,他的心早就伤痕累累了,所以我发过誓,绝对不会再让他受伤。”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有他就够了! 许颖握着顾轻狂的手,“孩子,谢谢你,谢谢有你陪在他的身边,我还要谢谢那个救了陶修的……丁乐是吧?你帮我把他约出来,我们怎么也要请人家吃顿饭的。” “好好好,这两天我把他约出来,修最希望你们的关系能和好如初,您好好跟他说说话吧。”顾轻狂拍了拍许颖的手。 许颖流着泪点头,“我知道了,都怪我,当初怎么难也不该跟他断绝关系的,唉!” 卧室的门被人敲响,陶修有些奇怪,如果是顾轻狂的话,根本不会敲门,但他还是放下书本,去开门了。 许颖站在门口,“儿子,妈能进去看看吗?” 陶修点头,“有什么不可以的。” 许颖进了房间,环顾四周,房间布置得十分温馨,窗台边还有绿色的植物,淡色的窗帘,床头挂着两人的结婚照,许颖看着那结婚照,“真好,我大儿子成家了。” 陶修一听这话,睁大了眼睛,“妈,您认同我们了?不怪我们了?” “傻孩子,你受苦了,是妈错了,妈大错特错,导致差点儿就失去你了。”许颖哽咽着将陶修抱进怀里。 陶修摇头,“是我错了,是我害你们伤心难过,是我害你们被街坊邻居们辱骂,是我不孝。” 所以我一度绝望,一度想离开这个世界,可是现在我很庆幸,我还活着,有了这么好的生活,有了这么好的爱人。 陶修觉得,他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就是遇见了顾轻狂。 开头不完美,结局却是美好的。 虽然萍水相逢,却感激顾轻狂的念念不忘。 许颖也摇头,拉过他的手,仔细地抚摸着他手上已经很浅了的疤痕,“儿子呀,你怎么能做傻事,吓死妈了,妈当初不该那样对你,可是妈怕你留在我们的身边,会疯掉,会崩溃,才逼你离开的,你知道吗?流言能杀人啊!” 原来是这样,一切都释怀了,一切都解开了,他的家人并没有放弃他,只是因为太爱他,尽管这关爱的方式不太正确,可自始至终他们还是一家人。 “没关系,那些都过去了,妈,您可以祝福我们吗?”陶修看着许颖道。 许颖拉着陶修的手,“一辈子也没有孩子,你会不会后悔?” 陶修摇头,“我有他就够了。” “你真的这么爱他?” 陶修笑了,“妈,我们都结婚了。” 是啊,两个男人要结婚,多不容易啊,国内不认可,还得出国去,不爱,不爱结什么婚? 许颖也笑了,“妈不阻拦你们,妈也不想再一次毁了你的幸福,现在想起来,如果当初我和周航予的父母没有极力反对的话,也许那个孩子就不会死,心里真的挺过不去的,又听到轻狂说,刚开始的几年里,你的情况也不好,那么难熬的日子,妈都没在你身边陪着你,又怎么舍得再毁了你的幸福?” “谢谢妈!妈!我爱您!”陶修凑过去,亲了亲母亲耳朵上的红玛瑙耳钉,顺便赞道:“当初看到这对耳钉的时候,就觉得妈戴起来一定很好看,真的很好看,妈,您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吧,别回老家了,人只有一辈子,干嘛活得那么累呢?到这儿来,儿子女儿们一起孝敬您,开开心心的,过完下半辈子,好吗?” 许颖犹豫了,她已经习惯了在小巷子里的生活,那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住了好几代人了,都没有离开过,到底还是有感情的,可是现在的街坊邻居跟以前不一样了,和陶修的误会解开以后,她没有把握还能淡定地听着那些闲言碎语。 可是过来住…… “妈,您如果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也行,我和轻狂这几天都在看房子,就看我们这儿附近的房子,想找一套宽敞一点儿的,等明年阿彬的腿脚好了后,肯定要和兰儿结婚的,那套房子我们会付好首期,首期的钱就当是我们两个哥哥送给他的结婚礼物,然后阿彬就可以向银行申请贷款,每个月还钱,钱还清了后,房子就彻底属于他们了,所以,您也可以去他们那儿住,但是可能没那么快,我们家附近有个楼盘正在建呢,估计要明年才能建成,房子是精装修的,到时候直接搬进去住就可以了。”陶修把顾轻狂和自己的计划告诉许颖。 许颖连连点头,“儿子啊,谢谢你这么照顾你弟弟,阿彬之前对你说了很多不好的话,你还对他这么好……” “说什么呢,妈,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啊,还有,学校里我会留意的,一旦有空缺,我们都会帮他,但一切都得等他的腿好起来,妈,您就放宽心享福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陶修信誓旦旦,双目里绽放着迷人的光,不再像以前看见的那样,眼里充满了哀伤。 有人宠着,有人爱着,陶修就像汲取了阳光雨露骄傲成长的柳树,挺拔俊逸,耀眼夺目。 有这样的儿子,真好。 她劳累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好,以后妈想住哪儿就住哪儿,都听你的,至于老家,想念了我们就回去,不想我们就不回了,妈看你们开心,妈也开心,我们回家,把你爸也搬过来,孩子他爸,我们过来享福了!”许颖看着窗外的天际,激动地道。 陶修点头,真好,一切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傍晚,一家人踩踏着夕阳的影子出去散步,顾轻狂和陶修牵着手走在前面,顾轻雅挽着许颖走在后面,就连还在住院的陶彬,也被兰儿扶着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美丽的夕阳。 陶修握紧了顾轻狂的手,忍不住问道:“我告诉我妈以前的事了?” “挑了一些告诉她,毕竟是妈妈,肯定心疼你,不心疼是因为她之前不知道。”顾轻狂笑道。 “你跟我妈说了什么,她居然同意了。”陶修很惊奇。 顾轻狂在陶修的耳边道:“我在她面前对你表忠诚呀,我说我会好好爱你,好好对你,不会离开你,一辈子宠你啊~” 陶修低下头,很感动,顾轻狂绝对是这辈子给他最多感动的人! “明天约了丁乐和叶晨鸣吃饭,妈说要谢谢丁乐当年救了你一命。”顾轻狂见四周无人,吻了一下陶修的脸颊。 陶修点头,“好,正好聚一聚,又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因为叶晨鸣年底要加班,所以丁乐是自己过来吃饭的,看见陶修拖家带口地出现,开心地朝他们点头,兄弟,你可算是熬过来了,想当初…… 算了,不想当初了,丁乐摸了摸鼻子。 “这就是丁乐呀?谢谢你当初帮我们家陶修这么多,这顿饭是一定要请的,我给钱,你们尽管吃!”许颖客气地给丁乐鞠躬,丁乐受不起,又给许颖回了一个鞠躬。 陶修赶紧拉着许颖坐下,不然一顿饭都在互相鞠躬了! “叶晨鸣没有过来吗?”陶修问道。 “他过一会儿来,在忙呢,大家点菜先吃,别管他。”丁乐笑道。 顾轻雅给在座左右人都倒了茶,菜刚上来的时候,叶晨鸣正好到了。 和所有人打了招呼后,叶晨鸣坐在了丁乐的旁边,一顿饭下来,叶晨鸣都在照顾丁乐,没怎么吃饭,等丁乐吃得差不多后,叶晨鸣才开始吃。 许颖也看出猫腻了,偷偷地问顾轻雅,“这两个孩子难道也是……” “妈,他们也是一对呀!您看,是不是也很幸福?他们可比我哥和大嫂结婚早,丁乐和大嫂关系很好,认识十多年了,这位叶晨鸣先生,是当地公安局的副局长,也是丁乐的爱人,他们也是去国外领证结婚的。”顾轻雅小声地告诉许颖。 许颖了然地点头,不错,果然不错,郎才女……额,不对,是天作之合。 这么看来,两个男人坐在一起看着也挺般配的嘛,只要他们两人都长得好看。 叶晨鸣吃过饭后又赶回公安局继续工作了,丁乐留下来陪许颖聊了许久,毕竟在陶修失去家人关怀的那十多年里,是丁乐一直陪在陶修的身边,用友情温暖了他,救了他的命。 丁乐和陶修,就跟姜宸和顾轻狂,是一样的,都是铁哥们。 聊的话题无非都是过去,但是丁乐也很聪明,不说不好的,光挑好的说,让许颖也了解了解过去陶修都是怎么生活的。 散了后,顾轻狂搭着他们去医院看陶彬,而丁乐则开车回公安局陪叶晨鸣加班,听说最近公安局逮了不少人,所以叶晨鸣还挺忙的,加上又是一年年底了,时间过得很快啊,不知道这个国庆,他们能不能抽出时间出去旅游。 丁乐回到公安局,把打包的东西分给叶晨鸣手下的兄弟们吃的,本来他说不要的,可许颖非要他拿着,一口一个说他是陶修的救命恩人,太热情了,他没办法拒绝,就收下了,兄弟们加班也辛苦了,虽然平时丁乐喜欢捉弄他们,但对他们还是很好的。 走进叶晨鸣的办公室,钻进叶晨鸣的怀里,轻轻一坐,丁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真好,陶修的家人终于想开了。” “所以你的心能放下了,害我吃了那么多年的醋。”叶晨鸣没好气地道。 “谁让你乱吃飞醋的。” “那还不是因为爱你。” 丁乐伸了个懒腰,没回答,但嘴角扬起了一抹笑,这就是最好的回答了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见面! 军部大院。 不知不觉,姜宸和连城在军部大院待了一个多月了,他们没有离开过军部大院,所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姜宸在连城和医生护士们的照顾下,身体已经好转过来,虽然还是有些疼痛,但已经不妨碍走路或者正常活动了。 只不过洗澡的时候还是需要有人帮忙,对此,连城乐此不疲。 虽然不能一口吃了,但是可以趁着洗澡吃吃豆腐什么的,就连姜民安都发现了,姜宸的洗澡时间…… 特!别!长! 连城每次都要撩姜宸,把姜宸撩出火了,却因为姜宸的伤不敢碰他,生怕动作太激烈会令他的伤口裂开,即使姜宸一直说“没关系”,连城还是克制住了,试过几次后,姜宸直接不让连城碰自己了。 太坑爹了,搞得好像是他欲求不满一样。 在军部大院里的生活对于连城来说,虽然白天艰苦了一些,但忙完后就能见到姜宸,还挺好的。 连城在军队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严明的纪律、绝对服从的铁令、实实在在的兄弟情,以及平时遇到困难的时候旁人随手的帮助,这些经历,都是在‘绯醉’里永远不会有的,连城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热血澎湃。 姜民安有时候也会亲自教他一些东西,用姜民安的话说,就是要把他在‘绯醉’里学到的一切坏习惯都改变过来,姜宸的男人不能不出色! 所以连城为了能达到姜民安的要求,每天都在努力,原本在不见阳光的‘绯醉’里养的白皙肌肤一下子晒黑了许多,强壮的胸肌腹肌也练出来了,再加上连城本来就长得高,身体好吃饭香后整个人壮了一圈,更有男人味了。 姜民安拍了拍连城,“这才是个男人,白白净净的像个娘们一样,不行!现在多好。” 连城朝姜民安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因为姜宸已经没大碍了,所以搬回了自己的房间,连城的房间就在姜宸的隔壁,毕竟是在姜民安的地盘上,连城也不敢太过分,但是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摸摸地溜进姜宸的房间。 “在想什么?”看见姜宸在灯下发呆,连城伸出长臂将他搂住,在他的脖颈间磨蹭了几下。 姜宸转过头,“今天接到了一个电话。” “嗯。”连城闭着眼睛,躺在了姜宸的大腿上,轻声问道:“洗澡了没?” “还没有,你不关心那个电话?”姜宸皱眉。 连城拉着姜宸站起身,推着他的肩膀,“来,我们去洗澡。” 他最喜欢帮姜宸洗澡了,姜宸的身体很干净,什么疤痕都没有,在他看来,比他的身体要好看多了,虽然他的身体以前在‘绯醉’是公认的好看。 但是姜宸为了他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对抗,愣是受了枪伤,伤口缝合回来后,无可避免地留下了疤痕,虽然医生缝合的技术很好,线脚很整齐,疤痕不会像蜈蚣一样弯弯曲曲的恶心,但是再整齐也是一条疤。 连城很心疼,每次洗澡的时候,都要盯着那道疤痕看个至少十分钟,才会做下一个动作。 连城也经常会隔着衣服抚摸那道靠近心脏的疤痕,指腹下的突起感告诉连城,姜宸是因为他才受伤的,而且那一枪差一点点就要了姜宸的命,只差一点点而已,这个想法经常会使连城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惊醒,吓得浑身出冷汗。 “还疼吗?”替姜宸脱了衣服后,连城声音沙哑得问道。 姜宸摇头,“只要不牵动伤口就没事,应该快好了,别担心。” “别再做令我担心的事了。”连城抱住坐在浴缸里光溜溜的姜宸,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连城依旧有些后怕。 姜宸笑了,“我爸都答应了,我那是吓他的,如果不是这一枪,他永远都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我宁可他永远都不同意,也不敢想象失去你我会怎么样!”连城喃喃道。 姜宸歪着脑袋,靠在连城的肩膀上,“没事了,我现在好好的,别想那些,现在有一个问题,是关于我今天接到的那个电话,是‘绯醉’的大老板打给我的。” 连城后背一僵,有些不安地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想见你一面,你怎么想?”姜宸也有些不安。 连城面容严肃,“为什么突然要见我?” “他说,如果你想拿回你的卖身契,就去见他一面,我听他的声音很沙哑,好像生了什么重病的样子,之前听说他遭袭,现在看来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可是我担心,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姜宸还在犹豫。 连城已经决定了,“那我就去见见他。” “连城!”姜宸眼里写满了担心,他没想到连城会这么快下决定。 连城吻了吻他的额头,“没事的,我就去见他一面,拿到了卖身契后,就马上回来,我现在身手可比以前好很多了,‘绯醉’的那些酒保打不过我,他们想拿下我没那么容易,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派人跟着我,有什么不妥我会第一时间离开的。” “就怕是个陷阱,万一他用卖身契引你过去,把你抓了,再用来换我们手上的u盘,怎么办?”姜宸就是担心这个,所以才会犹豫。 连城身手再好,进了‘绯醉’始终是别人的地盘,出了事没有人会帮他。 “我会看情况的,但是那张卖身契,我一定要拿回来。”连城很坚定地道。 姜宸没说话,沉默了很久,任由连城替自己洗澡。 直到洗完了后,连城才拉着姜宸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枪。 “如果你要去的话,就带这把枪过去,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只要不伤人性命就行,但你记住,我要的是你平安无事。”姜宸目光灼灼地看着连城。 连城很欣喜,“谢谢,谢谢你肯成全我,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明天我会让爸爸派人跟着你去,但是他们肯定没有办法进入大老板的办公室,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你能离开那个办公室,我一定让他们带你回来!”姜宸已经想清楚了,如果非去不可的话,至少要万无一失。 姜宸放心不下,所以明天他是一定会偷偷跟着去的,如果爸爸要阻止的话,就必须派出更多的人,直到他完全放心为止。 “姜宸,我会没事的,因为我知道你在等我。”连城抬起姜宸的下巴,深情地吻了下去。 等拿到卖身契将它撕毁后,他就是一个自由的人了,是真真正正属于姜宸的连城。 即使再不情愿,姜宸也会尊重连城的选择,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次见面就是结束了,能拿回卖身契,连城从此就自由了,不再属于‘绯醉’,如果不能拿回来,他们尝试过了,也会死心,大不了姜宸再跟自己的父亲翻一次脸,当然,前提是连城平安无事地回来。 姜宸把明天见面的时间告诉了连城,这一晚,姜宸缠着连城非要做,因为他很不安,希望能够借助激烈的运动摆脱那些不安的感觉,连城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姜宸很不安。 吻着他的唇,连城抚着他的腰,沙哑着声音道:“别担心。” 姜宸身体一颤,点了点头。 顾不得什么枪伤未愈,只想尽情地拥抱在一起。 姜宸不怕伤口裂开,连城怕,所以一直很有分寸,直到夜深了,姜宸疲倦地揉了揉眼睛,靠着连城的胸膛睡着了,他感觉到连城的胸膛结实了很多。 翌日,连城坐在一辆军用车上离开了军部大院,车里除了连城外,还坐着四个身手最好的特种兵,连城的身上也带着姜宸给的枪。 尽管如此,姜宸还是不放心,连城前脚刚走,姜宸后脚就去了停车场。 刚从停车场的门岗里拿到一辆车的钥匙,去路就被姜民安挡住了,“你也要跟着去?” 去‘绯醉’的事姜民安已经知道了,因为早晨集合的时候,连城向姜民安打了报告,姜民安也批了。 与其一直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地活着,不如拼一把,姜民安是支持连城去和‘绯醉’的老板见面的。 “我不放心,我得去。”姜宸十分坦白。 “你不用去了,去了也帮不上忙,我还派了一辆车的人跟着他,加起来一共有八个,他也是醒目的人,相信能应付得过来。”姜民安口气强硬地道。 “不行!我一定得去,哪怕是在‘绯醉’的门口等着接应他也好。” 姜民安终于退了一步,“上车吧,我跟你一起去。”边说边把军装脱了下来,大概是早就猜到姜宸要跟着去,所以他军装下面穿了便服。 姜宸什么也没多说,上了车。 而此时的连城,在一个非常熟悉他的酒保的带领下,进入了大老板的办公室,周围的一切依旧是那么熟悉,他却不再是属于这里的人了。 连城在房间里站定,看着面前那道缓慢转过身来的背影,淡淡地道:“我来了,说吧,要怎么样你才把我的卖身契还给我?”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对与错! “连城,你来了。”大老板的声音十分沙哑,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看来之前传言说他遭袭受伤的事是真的。 连城戒备心很重,大老板走近一步,他便后退一步,直到大老板停住脚步,他才定定地站着,大老板看起来很虚弱,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知道,大老板的身边一直有保镖。 “连城,我今天找你来,只是想和你说说你的母亲。”大老板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连城皱眉,“说她干什么?你还嫌害得她不够?” 大老板看着连城,就像透过连城看到了那个年轻美丽的女人,苍老的眼中,竟然滑下了一行泪,一点儿也不像当初那个雷厉风行、把握着‘绯醉’的男人。 “是我错了,当初她说她爱我,我却践踏了她的爱,利用她对我的爱去换取更大的利益,你知道吗?其实她对我很好,当初,我没有打算开‘绯醉’的时候,我把她养在身边,下班回来,她会做一桌好菜,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直到她十二三岁,我都只把他当成自己的女儿,虽然环境不太好,现在想起来,也挺幸福的,但是,我却亲手毁了那幸福,我看到跟我同龄的人住了洋房,开了小车,我觉得自己应该也有能力去过那样的生活,我被鬼迷了心窍,我想得到更多的钱,而她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开了‘绯醉’后,我便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入了火坑,她爱我,所以也义无反顾,却提出要求,十六岁正式接客之前,她把第一次都给了我,可我却还是辜负了她的爱,直到她病死,也没再去多看一眼,还把你也……” 连城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我的儿子!”男人面容沉重地道。 连城身体陡然一僵,脸色变得煞白,“不可能!” “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因为按照推算,那段时间蔓琪接了太多客人,你是我儿子的几率太小,因为那时候是她的安全期,本来不该有孩子的,你是一个意外,后来她坚持要生下你,你知道吗?我曾经想掐死你,因为我当时以为你不是我的儿子,因为她以性命相逼我才没有下手,留下了你,她却还是走了,我很后悔,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上天在惩罚我,才没有给机会她告诉我真相。”男人后悔地摇头。 连城拿出了枪,枪口对准了男人,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别说了,把我的卖身契还给我。” “傻孩子,别开枪,如果背负了杀人的罪名,你就一辈子不能跟姜少在一起了,你听我说完,你的东西我会还给你的。”男人无奈地摇头。 连城握着枪的手无力地放下,殷红的嘴唇已经被他咬出血来,一滴两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是我儿子的吗?十天前,我遭到袭击,本来我想破罐破摔,把你们暴露出来,让他们对你们下手,引开他们对我的注意力,但是我受刀伤太严重,昏迷了三天三夜,醒过来后,医生告诉我,肺癌晚期,说我没有几天能活了,忙碌了大半辈子,我突然发现,手里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现在还要把命搭上,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进了那间充满回忆的房间,就是在那里,她把第一次给了我,咳咳咳咳……” 男人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走到了书柜旁边,手转动了书柜上一个普通的水晶摆设,书柜缓缓向两边打开,眼前出现了另一个房间,男人率先走了进去,连城本来不想进去,双腿却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 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本以为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他也接受了这个事实,把姜宸当作了他的唯一,现在却突然有人告诉他,一直以来禁锢他的自由、把他的人生玩弄在股掌之中的人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 曾经多恨眼前这个人,最后恨到麻木了,只剩下了鄙夷,要他怎么接受这个人是他的父亲?这怎么可能? 走进房间后,书柜又缓缓地自动合上,连城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很整洁的房间,布置得十分温馨,精致到就连桌布都绣满了花朵,窗台旁边还摆了几株很漂亮的假花。 令人只看一眼就知道,房间的主人是一个很有品位的女人,因为处处摆放着女人的生活用品。 米黄色的沙发上放着一张陈年的报纸,旁边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毛毯,毛毯上有一个可爱的暖手宝,桌子上放了几本时尚杂志,还有一支没有点燃的蜡烛,一盏小台灯。 客厅的梳妆台上摆放了一个漂亮的宫廷风化妆盒,盒子是打开的,里面散乱地放着许多化妆品。 一看就是没有人居住的房间,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可见虽然主人不在,还是有人对这个地方十分留恋。 房间的中央摆放了一张精致的餐桌,桌布上绣的花十分漂亮,只配了两张椅子,桌子上还摆放着两对干净的碗筷,最亮眼的是左边那扇宽阔的落地窗,整整两三米长的落地窗上贴满了便利贴,不用拉窗帘,从里面看过去,竟然看不到丝毫的阳光。 便利贴上写了各种各样的字,有中文,也有英文,有歌词也有小日记,字迹清秀漂亮,一看就是女人的字。 “你看,才在这里住了几年而已,她就写了这么多的便利贴,她很喜欢写东西,以前我从没有留意过,只当她是小女孩,上面写的东西有些是她自己写的,有些是抄的,可是那天我心血来潮,医生说我活不长了,我突然很想看看,她都写了什么,我发现,我从来没有了解过她。”男人走上前,抚摸着那些字迹,声音虚弱地道。 连城也凑近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的大部分是那个女人每天的心情,开心,或者难过,但是都是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送了一样生日礼物给我,我很喜欢,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 ……练习对别的男人笑,真的很不容易。 ……我知道我很任性,但这是他第一次下手打我,原因是我得罪了别的男人。 ……练酒量,每天都很累,我要替他赚多少钱,他才能再看我一眼? ……当初的相遇,又是对是错呢?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配说爱! 大部分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酸甜苦辣,都一一记载了下来,全是关于那个男人的,但是那个男人却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上面的一字半句。 连城的目光停留在了最上面的几张便利贴上,一张很简单地写着:我怀孕了。 第二张写着:算了时间,孩子只能是他的,我很开心,他会开心吗? 第三张写着:他知道了,可是他很愤怒,逼我流掉孩子,为什么?他是孩子的父亲! 那张纸上的每一笔一划都写得十分用力,可以想象,写下这句话的女人当初肯定把指尖都捏得发白了。 第四张写着:我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不惜一切。 第五张写着:生死疯魔都是为了他,当初为何要捡我回家,那些过去,都是假的吧,算了,你不相信,我也无力解释…… “当初她想解释,可是我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之后她再也没有说起过,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逼她签下你的死契,所以她临死前,一直睁大眼睛瞪着我,说不出一个字,连续五天,我都梦见了她,梦见她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你?真相就在这些便利贴上,我却从来都没有留意过,否认自己爱过她。”男人自嘲道。 连城任由短短的指甲刺破了掌心,“你这个禽兽,你也配说‘爱’这个字吗?!” 连城一拳砸了过去,男人一下子被砸在了落地窗上,顺着落地窗滑落的时候还带落了一些已经粘不住的便利贴。 男人剧烈地咳嗽起来,用纸巾一挡,整片纸巾都被血染红了,原本受的刀伤也由于这一拳撕裂开来,睡衣上晕开了血迹。 “我不信是因为咳咳……我一直以为我自己不可能会有孩子,后来,我在你的房间里找到了你的头发,拿去做了dna,才确认你真的是我的儿子,你知道我多希望能有一个孩子吗?蔓琪生了你,我却以为你是别的男人的孩子,我恨你,更恨她替别的男人生孩子!” 连城咬牙切齿,“所以你根本就没爱过她,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不会认你做我的父亲的,这不可能!” 男人没有理会连城说的话,他扶着窗慢慢地站起来,走到了床边,拿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纸,递给了连城,苍老的手颤抖着,他流着泪道:“是我愧对你,愧对了蔓琪,所以我要赎罪,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资料是你们泄露出去的,这个黑锅我背了,这是你的死契,还给你。” 连城也颤抖着手,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间就苍老了许多的男人,心里竟有些莫名的难过,突然之间,他有了亲人,有了父亲,可是却一点儿都没有温暖的感觉,还是那样冰冷。 因为他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他的父亲把母亲推入了火坑,导致他的前半段人生,都是悲剧。 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突然得到了一个亲人,哪怕是禽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是毁了他所有的人,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也即将要离开。 什么都留不住,一切都回不了头。 “我恨你!”连城流着泪,瞪着眼睛道。 “我知道,我不求你原谅我,很快,我就会去给你母亲赔罪,对不起。” 连城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纸,就是这张纸禁锢了他的自由,毁了他的生活、工作、梦想,令他有了一段不堪的过去,就是眼前这个人毁了他的所有。 他不在乎,他只恨。 连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别的话再也不想多听,他转身就要走,至于别人的下场是什么,他不关心。 “等等,我想求你一件事,可以继承’绯醉‘吗?我已经把另一个老板的股权收回来了,以后他过来消费你可以不收他的钱,在这里签了字后,你就是这里的老板了,那些背后的人我都会想办法替你除去,很多证据我都交给了警察,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你是我唯一的儿子,算我求你,可以吗?”男人低着头道。 连城没有转身,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用了,这个地方我每呼吸一次,都会觉得无比的恶心。” “连城,算我求你了……” 连城还是走了,虽然从小在这个地方长大,但这里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永远醒不来的噩梦,他不会接手这里,不会接受这一份因为狗屁礼物。 “求你替我们把这个房间保存下来吧!连城,我没有骗你,这是我的病历,不信你看,就算我不投案自首,不被判处死刑,也活不了几天了,真的,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我心底里还是希望你是我的儿子的,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连江。”男人低声道。 连城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直只以为他的名字就是价值连城的意思,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冠了他的姓氏。 连城的脚定住了,他不想回头,他只想离开这里,回到姜宸的身边,忘掉今天的一切,庆祝拿回了他的死契。 可是他走不了,动不了,手里被塞了一支笔,男人跪着爬到连城的脚边,拿着一份财产转让书,求着他签字。 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把这间房保留下来。 从来就不感激自己的父母,甚至怨恨他们,为什么要生他下来,让他痛苦,让他难堪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如果他不曾生在淤泥了,不曾隐于黑暗中,又怎么会得上天垂怜,遇上最好的姜宸,也许所谓的命运,又会是另一番样子。 没有如果,这是注定的,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当初眼前这人是多么趾高气扬地逼迫那个可怜的女人签下他的卖身死契,现在又是多么可怜地跪在他的脚下,央求他签下这份财产转让书。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就是风水轮流转,没有人可以永远得意,曾经他有最好的,他没有珍惜,如今报应来了。 连城觉得他应该更绝情一点儿,踹他一脚,扬长而去,心里却想起了那个面容模糊的女人,想起那个傻女人可怜的爱,看看这保存完好的四周,以及眼前这个男人至今还没有娶妻生子,他就知道,也许这个男人并不是不爱那个女人,只是太爱钱,太看重利益,太自私,或者说比起她,更爱自己。 算了,就当作是他送给那个傻女人最后的一份礼物吧! 连城拿着笔,咬着牙签了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在这儿呢! “我会把这里所有的mb、小姐全部放走,这里只会是普通的酒吧,再也没有什么色情交易。”连城说完甩了笔离开。 男人又咳嗽了起来,说了一句“随你。” 那因为肺癌晚期的折磨而变得混浊的双眼滚动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只要能够保住这里,就好。 连城离开后,一切又恢复原状,房间关闭了起来,连江回到了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老板,连城想走,要拦着他吗?”电话响起,场子里的酒保恭敬地问道。 连江咳出了很多血,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不用了,放他走吧。” 于是连城在所有人的眼里,拿着他的死契,毫发无伤地离开了‘绯醉’。 连江的医生很快进了他的办公室,有条不紊地替他检查,让他吃药,连江摆摆手,“不用治了,心愿已了,让我早走几天吧,反正也是治不好的。” 连江看着有连城签名的财产转让书,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蔓琪,这里也算是我们俩穷尽一生的事业,我很快就去见你了,谢谢你,替我在这个世上留了一个儿子,让他继承我们的‘绯醉’……” 连城头也不回地逃离,虽然在大门口遭到了阻拦,在跟着连城过来的特种兵正想干点儿什么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人很快就放行了。 而大路的两边,一辆醒目的军用车停在‘绯醉’的对面,车里坐着两个男人,正是姜民安和姜宸。 姜宸皱着眉,不安地望着窗外的‘绯醉’大门,直到看到那抹身影出现在大门前,姜宸眼里骤然绽放出光彩,推开车门,向连城招手,“连城,这里!” 连城看见姜宸便跑了过来,不用几秒钟就上了车,姜民安启动了车子,见连城平安无事,便开口道:“回去再说。” 回到军部大院后,姜宸一把抱住了连城,“太好了,吓死我了!” 连城却神情严肃,像跟木头一样站立着,一个字也没有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没有拿到死契吗?”姜宸发觉不妥,焦急地问道。 连城摇头,摊开手,手里是那张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卖身契,姜宸看着上面年代久远的模糊字迹,松了一口气,“拿到了就好,可是你怎么这副表情?” “‘绯醉’的老板说,我……是他的儿子。”连城的手垂了下去,内心一片荒凉。 谁也没有办法描述当连城知道事情的真相后的那种震撼和恐慌感,怎么可能?他的亲生父亲曾经逼迫他干过的桩桩件件数不清的勾当都在脑海里回荡,那个人怎么会是他的父亲。 天意弄人。 姜宸闻言也很震惊,姜民安却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连城这么轻易就拿回来卖身契,没有所谓的埋伏或者鱼死网破的场景出现,甚至连跟过去的特种兵都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姜民安沉默着离开,默默地把这片地方留给了他们。 “连城……”姜宸伸手。 连城已经咬着唇,把那张卖身契撕成了碎片,一把撒在了空中。 “姜宸,我没事,走吧。”连城朝姜宸笑了笑,没有详细说明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姜宸眼里有担忧,却也不想多问,只要连城没事,还在他的身边,这样就好。 连城无精打采了三天,三天后,姜宸接到叶晨鸣的电话,说‘绯醉’的老板连江死了,病死的,死之前把手里所有的不利于别人的证据全部上交了公安局,证据确凿,那些幕后黑手,也一个个倒台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姜宸正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连城,就看见连城坐在草地上发呆,手里拿着一份东西。 “这是什么?”姜宸在连城的身边坐下,随口问道。 连城自嘲一笑,“大概是补偿吧?他的‘绯醉’和全部可以保得住的身家,都归我了,这是刚刚有人送过来的。” “叶晨鸣说,他死了。” 连城点头,“我猜到了,前几天见面的时候,他告诉我是肺癌晚期,哼,这就是自作自受。” 姜宸看着连城,把他僵硬的身体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一切都过去了,都忘了吧,我保证,我们以后会过得很好,如果你愿意,就接手‘绯醉’,如果不愿意,就把它卖了换钱,一切都随你,好吗?” 姜宸知道连城此刻很难过,就算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但是他最根本的身份还是连城的父亲,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亲人的连城,却在刚刚知道自己还有父亲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 而且那个所谓的父亲,曾经带给他的只有不堪和耻辱,只有不堪回首的回忆。 连城点头,姜宸却知道连城还是没有想开,一连两周,连城都像疯了似的不停训练,直到累得爬不起来姜宸才走过去扶他回房间,两周后,连城缓过来了。 姜宸说得对,一切都过去了,何况那个人除了给了他生命外,什么都没有给他,何必要为这种人伤心难过。 连城把所有人都请到了‘绯醉’,为了答谢他们帮助了自己和姜宸,大家在‘绯醉’嗨了整整一晚。 连城把所有mb、小姐的卖身契全部调了出来,还给了每个人,整个‘绯醉’顿时变得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酒保还舍不得高昂的工资,依旧选择留下来,除此之外,大家都走了。 那些mb、小姐都十分年轻,当初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才出来卖的,许多都是卖身契年限未满,所以走不了,连城这个举动帮了大家的忙,所以他们临走前都很舍不得连城,有的跟他道歉,有的跟他拥抱在一起。 连城苦笑,他又算什么。 大家都是一群难兄难弟聚集在这里,而他只不过侥幸突然变成了老板的儿子,才有这个权利放大家自由,如果不是这样,如果没有遇见姜宸,他会比他们任何一个下场更惨。 “谢谢你们每一位,我敬大家,今晚给个面子,醉了也没事,房间我都准备好了!”连城手里捧着一杯红酒,站起来道。 顾轻狂摆摆手,“这算什么?姜宸的事就是我的事!” 陶修也笑道:“你们能修成正果就是好事!” 叶晨鸣和丁乐没说话,夫夫俩心有灵犀,同时上前碰了碰连城的酒杯,一干而尽。 也许失去了那些身材、样貌姣好的mb、小姐们,‘绯醉’的生意会一落千丈,但是连城不在乎,现在连城也算是一个有钱人了,开着‘绯醉’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让他的兄弟们多个聚会的好去处,也是为了把属于那个傻女人的房间保留下来。 少了那些肮脏的勾当,也许‘绯醉’能够在这座城市存活得更久一点吧。 “每年扫黄的时候,终于不用再替你们这儿头疼了。”叶晨鸣再次碰了碰连城的酒杯。 连城轻笑,“不会了,以后我会把这里改成一个音乐餐吧,只许在这里喝酒吃饭唱歌跳舞打牌聚会,不能再做任何交易,以后扫黄你可以忽略这里了。” 姜宸更实际,从连城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支票,“好兄弟,这是还你的。” 顾轻狂接过了那张支票,他知道连城现在有钱了,毕竟不是小数目,如果不接下,怕姜宸会有心理负担,便收下了。 “之后你们有什么打算?”陶修边喝酒边问道。 反正已经跟许颖和顾轻雅打过招呼,他们今晚不回家睡了,就算喝醉了也没什么关系,所以顾轻狂便没有阻止他喝酒。 “等把这里改造成音乐餐吧后,我们就到处旅游,蜜月结婚。”连城和姜宸相视一眼,笑着道。 几个人连连点头,丁乐挑了挑眉,“蜜月结婚好,省钱又浪漫。” “你是对我们当初的结婚不满了?”叶晨鸣突然问道。 丁乐喝了一口酒,“对,结得太早,便宜你了。” 叶晨鸣皱眉,“我明天就休年假,带你去旅游。” “发什么疯?想被炒鱿鱼啊?” 叶晨鸣一把搂过丁乐的腰,“人都快保不住了,还要工作干什么?” 丁乐无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开玩笑的。” 但是心里甜滋滋的,就喜欢叶晨鸣这股认真劲儿,每一字一句都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爱。 不到半个小时,酒量不太好的人已经倒了,酒量好的人还在喝。 两个多小时后,连城成了唯一清醒的人。 而另一边,沙发上滚着几个半清醒的人,和已经醉死的人。 姜宸也喝醉了,一直抱着连城的腰,连城只好把他抱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小心地放倒在床上,再出去准备把其余四个人也搬回房间的时候,却发现,顾轻狂已经抱着陶修进了另一间房,叶晨鸣也摆了摆手,对连城道:“我没醉,明天还要上班。” “就在这儿睡吧,我让人叫你们起床,送你们去上班。”连城道。 叶晨鸣点头,背着丁乐随便进了一间房,关上了门。 连城回房的时候,听见姜宸正在喊他的名字,因为他一直没有应,姜宸便越喊越大声,有点甩酒疯的架势。 连城低头一笑,边走边脱了衣服,爬上床压低声音在姜宸的耳边道:“我在这儿呢。” 姜宸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睛看着连城,灯光洒在他的眼中,缀满了光芒。 “连城。”姜宸又喊了一声。 连城将他的衣服也脱了,吻上他靠近心脏的枪疤上,淌下热泪,答道:“在这儿呢,姜宸,我爱你。”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秀恩爱的时候到了! 连城边吻着姜宸边说:“我今年二十一岁,你说过去都翻篇了,你全都不在乎,从现在开始,我是属于你的,这一辈子我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你……” 姜宸迷迷糊糊地听见了连城的表白,笑了笑,两人身上弥漫着酒香。 攫住那正在微笑的唇,连城开始了第一场进攻,就在这个地方,他们相遇。 就在这个房间里,他们相爱,融为一体。 尽管这个名叫‘绯醉’的地方再不堪,也终是给连城留下了一丁点美好的回忆,只要和姜宸这个名字挂钩的,就是美好的。 所以这里,依旧还是有它的纪念价值。 连城经过了在军部的地狱式训练后,已经比之前更有男人味了,气质也更加狂狷不羁,浑身的肌肉令他在体型上占了优势,以前那身白皙的肌肤也晒成了漂亮的古铜色,也正是因为肌肤颜色变深了,所以以前在‘绯醉’留下的疤痕不再明显。 过去终于都过去了,未来只要有姜宸,一切都很好…… ‘绯醉’开始关门进行大装修,连城变得很忙碌,每天训练完毕后他都会开着姜宸的车跑一趟‘绯醉’,亲自去看一看,把把关,免得装修的人偷工减料。 连城要把‘绯醉’装修成另一番模样,按姜宸的话说,要高大上,不能掉价,这里装修好后,即将会成为l市最大的一间音乐餐吧,连城以后有空的话也可以过来唱唱歌,但这已经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而是因为喜欢,因为兴趣。 而姜宸养好了伤后,也开始投入工作了,工作令他精神抖擞,和姜民安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姜民安临近退休年龄,把很多工作都交给了下属去办,每天都会抽时间出来让姜宸和连城陪他跑跑步、下下棋,难得碰上假日,还会约出去钓钓鱼。 姜民安把别墅房产证上的名字改了回来,房产证也还给了姜宸,在一家人吃饭的饭桌上,姜宸有些腼腆地道:“爸,等您退休后,就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那个……只要您不介意。” 连城很开心,虽然之前跟姜民安闹了许多不愉快,可他是姜宸的父亲,就是自己的父亲,而且姜民安还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司令。 “对,爸,我们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连城点头道。 姜民安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他还以为这一段时日已经是姜宸给他最大的恩赐了,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和儿子们住在一起。 姜民安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有和姜宸住在一块了,休假回家的时候,家里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实在寂寞的时候只能偷偷抽个烟,抱着姜宸母亲的遗照说说话,所以后来,姜民安就连休假也不愿回家,直接留在了军队。 回家干什么?不管做什么都只有他一个人。 在军队,至少生气了还能甩脸色给新兵蛋子看;寂寞了还能找副官说说话。 “好,好。”姜民安连连点头,奔波了一生,寂寞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这么希望自己能够早点儿退休,没有孙儿是一个遗憾,可是多了一个儿子,未免不是福气。 背后的黑暗势力解决了一大部分,叶晨鸣也不用头疼了,把各项工作布置下去,争取拿多几天年假,能够多陪陪丁乐。 转眼又是一个新年,这个新年可热闹了,连城和姜宸陪着姜民安在家吃了年夜饭后,就连夜出了国,准备开始他们的蜜月旅行。 经过两三个月的装修改造,音乐餐吧已经隆重开业了,店名还是叫‘绯醉’,但是整体格局已经焕然一新,因为用圣诞节造势开业大酬宾,所以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前来聚会打牌,生意非常红火。 连城只是把经营‘绯醉’当成副业,退居幕后,做幕后大老板,高薪聘请了一位业务主管,把大部分的权利下交给那位年轻的业务主管,自己则负责赚钱,当然,为了更好地经营‘绯醉’,连城也在姜宸的建议下报了一个工商管理班,在过年前以最快的速度修完了全部的课程,拿到了毕业证。 姜宸在工作上依旧和顾轻狂是最好的搭档,每一次合作,都会赚一大笔钱。 这不,才努力了不到两个月,两人手头上的钱,已经足够环游世界了。 姜宸坐在飞机上刷着微信朋友圈,对连城道:“等我爸退休后,每年我们都要带他一起出去旅游,有机会就给他找一个老伴儿,你说好不好?” 连城点头,“好,我父母都已不在了,你父亲就是我的父亲。” “今年顾轻狂家很热闹。”姜宸看着朋友圈里每个人上传的年夜饭,笑道。 这些年夜饭里就属顾轻狂家的年夜饭最丰盛了,还附带了全家福,顾轻狂发了圈后,紧接着陶修和顾轻雅也发了差不多的朋友圈,连着把姜宸的微信圈刷了三遍! 这高调的幸福啊,令人羡慕! 比起顾轻狂家一大家子人的热闹过年,叶晨鸣家也不遑多让,今年丁乐把自己的父亲也带到了叶晨鸣家,凑成一大家子人,过了个齐齐整整的年,虽然母亲不在了,丁乐有些心酸,但是多了叶晨鸣的家人疼爱他。 “没关系,只要爸身体好,长得这么帅,再找一个老伴儿不难,很快我们家也会热闹起来。”连城吻了吻姜宸的额头。 姜宸点头,“我现在最庆幸的就是我爸是个司令,长期运动,身体好得不得了。” “来,我们把路线画一画,接下来沿途晒蜜月照,结婚去!”连城翻出地图,塞了一支笔到姜宸的手里。 姜宸仰头一笑,“顾轻狂他们会屏蔽我们的。” “屏蔽就屏蔽,他们一个个都结婚了,也该到我们秀恩爱的时候了。”连城眼里闪着精光,姜宸难得发现他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乐了。 而被姜宸点到名字的顾轻狂则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陶修皱眉问道:“感冒了?” 顾轻狂摇头,“应该不是,谁念叨我吧?” “还能有谁,快看朋友圈评论,宸哥说我们晒幸福呢!”顾轻雅调皮地眨眼。 顾轻狂看了看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的家里,趾高气扬地道:“让他念叨,继续上照片!” “得令!”顾轻雅朝顾轻狂敬礼。 陶修哭笑不得地摇头,这对活宝兄妹真是的。 第一百四十章 好一辈子! 吃完了年夜饭,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坐在沙发上看春晚,这是陶修过的第一个开心的年。 不是说上年不开心,而是一年比一年更开心。 上年的这个时候,他和家人之间还像隔着一道冰川,怎么也跨不过去,今年,他们却围着一张桌子吃着年夜饭,吃完后还能幸福地靠在一起看电视。 陶修环顾着身边的人,有顾轻狂,有顾轻雅,还有他的母亲,他的弟弟陶彬,以及陶彬的女朋友兰儿和上年答应要过来一起过年的顾轻狂的师父尼尔教授,还有刚刚吃完自家年夜饭非要过来一起凑热闹的许奕。 虽然顾轻雅还没有正式跟许奕交往,但是许奕倒是非常听话,顾轻雅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乖得很,顾轻狂那关可不太好过,所以许奕至今也只能算是顾轻雅的好朋友,要想关系更进一层,就得多多努力了。 不过按照陶修的说法,他们还年轻嘛,不着急,毕竟爱情马拉松也不好跑,许多明星恋爱七八年到最后还不是拜拜了,所以许奕得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他们才能放心地把顾轻雅交给他。 吃完年夜饭后,一家人照了许多全家福,趁着大家在发朋友圈的时候,许颖开始发红包了。 整个家里只有她一个长辈,尼尔教授不是中国人,不懂中国的习俗,所以不算。 许颖是长辈,当然得发红包了,以前家里穷,但过年的时候她也会给陶修和陶彬发红包,钱不多,但是压岁钱嘛,只是讨一个好意头。 现在陶修的环境好了,和陶修他们住在一起,许颖根本就没有什么花钱的机会,出手也大方了,简直像要把每一年的压岁钱都给补回来一样,每个人收到的都是厚厚的红包。 谁也没有拒绝,这可是寓意新的一年长辈对晚辈的期许和希望,谁在乎钱多钱少啊。 陶修红了眼眶,这顿年夜饭,他等了多少年,这个一家人和睦坐在一起聊天的机会,他又等了多少年,这个红包,他等了多少年! 如果没有顾轻狂鼓励他踏出那一步,如果没有勇敢地去尝试去面对,又怎么能迎来这属于他的幸福? 只有身边的亲人都祝福他们,才是真正的幸福,就像丁乐的母亲,在去世的最后一刻,还是因为疼爱丁乐而认可了叶晨鸣,管他是男是女,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很孤独,多一个人疼爱自己的儿子,不好吗? 看到陶修红了眼眶,许颖也掉了眼泪,当初那些误会、伤害统统过去了,许颖抱着陶修,紧紧地抱着:“妈不该让你孤独了这么多年,好孩子,新年快乐,祝你们幸福。” “谢谢妈。”陶修哽咽着回答。 顾轻狂也跟尼尔教授干了一杯红酒,师父远道而来,当然不能怠慢,所以酒喝了后,顾轻狂也开始发红包了。 长辈喜欢用红包装着现金,发给晚辈,而像顾轻狂和顾轻雅这些年轻人,则更喜欢发微信红包,等顾轻雅帮许颖建了一个微信号陶修也帮着尼尔教授建了一个微信号后,顾轻狂就把所有人都拉进了一个群里,开始下红包雨。 “先来几个大包,拼手气拼手速哈,每一个包里只有三个红包。”顾轻狂输入密码,笑着看着家人们手忙脚乱地开抢。 “谢谢老哥!”抢到了红包的人开始道谢了。 许颖还一头雾水呢,“兰儿啊,这个怎么玩呢?我抢了一个八十八块,可是钱怎么拿出来?” 兰儿轻笑,“阿姨,您先攒着,等他们发完红包后,我再帮您把银行卡捆绑了,就能直接把钱提到银行卡里了。” “这么方便啊!这个智能手机就是好用,还能发红包,哎又来了又来了!”许颖也跟着激动起来。 大包抢完后,顾轻狂又开始下小包了,小包数量多,人人有份,所以大家不用着急啊,陶彬坐在轮椅上,每抢到一个就嘚瑟得不行。 看着陶修笑着靠在自己的怀里看,顾轻狂坏心眼地转了一个520出去,上面写了一个‘修’字,“修,快点,给你的。” 结果顾轻雅手一快,点了去,看了里面是520后,马上就吐出来了,向大家解释道:“这个别抢啊,这是我哥跟我大嫂秀恩爱用的。” 在大厅水晶灯的照耀下,陶修的脸有点儿红,收了屏幕上没人敢再点的520,陶修对大家道:“520八个红包,看谁快哈!” 顾轻狂领了第一个,正好是520块,他开心地亲了陶修一下,在他耳边道:“我爱你。” 陶修笑笑不说话,仰着头,回礼。 别人还在抢红包,顾轻狂和陶修在沙发上拥吻。 他们结婚了,十指交缠着婚戒闪耀夺目,他们有结婚证,他们是一对合法夫夫,他们还有家人的祝福,再也不用躲躲闪闪,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在家里,开心了,就能拥抱,就能接吻,就算有长辈看着也没关系。 看着吧,看看他们的感情有多好,好一辈子。 除了他们一家人,顾轻狂还把丁乐、叶晨鸣、姜宸和连城也拉了进来,只不过他们各有各的节目,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红包抢了。 许奕带着顾轻雅到院子外面放烟花,窗外的人听着外面轰隆的烟花声,听着室内喜气洋洋的春晚歌唱声,所有人都有一种安心满足的幸福感。 陶彬的房子已经找好了,陶修带着陶彬和兰儿去看过样板,他们也很满意,就等着今年年底房子建好,他们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至于现在,顾轻狂家里宽敞着呢,陶彬出院后,便一起住了进来,顾轻雅把一间杂物房收拾了出来,虽然不算宽敞,但是起码比回老家巷子里住着要舒坦多了。 陶彬每天反复练习走路,坚持做复健运动,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他也在陶修的熏陶下开始学习,报了一个大专班,准备考一个大专证,等将来双腿好了,有了证书至少工作好找一点儿。 就算顾轻狂和陶修有能力帮陶彬走走后门,可进学校工作,怎么也得有点儿真才实学,就算不是正规大学毕业,怎么也要混个大专才行,陶彬不着急,在兰儿的陪伴下,一边练习走路,一边学习大专知识,忙得不亦乐乎。 在顾轻狂和陶修的鼓励下,陶彬还在二月十四号情人节的当天向兰儿求了婚,兰儿也当众答应了,所以等陶彬的腿脚好了后,找到稳定的工作,房子也有了,车子到时候再努力,兰儿不怕吃苦,只要陶彬对她好就行,更何况有他们一家人在,陶彬也不会吃什么苦。 过完年后,尼尔教授多留了一个星期,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顾轻狂研究计算机,一个星期后,他想念自己在伦敦大学的狗窝了,便火急火燎地要赶回去,回去之前又跟顾轻狂下了几盘棋,没想到还是输给了顾轻狂,好吧,明年又要过来一起过年了,不过这也挺好,反正他也是一只老单身狗,过来顾轻狂这儿一起过年够热闹嘛。 随着新的一年的到来,叶晨鸣升职了,虽然中间出了一点儿小插曲。 不知道是谁匿名举报叶晨鸣是个同性恋,有个同性爱人,导致叶晨鸣的票数一直很不稳定,根据丁乐的推测,肯定是另一个科室主任干的,因为只要叶晨鸣没办法顺利就任局长之位,他就有机会能够上位,据说那个主任的背后有靠山。 本来叶晨鸣一火,想干脆辞职算了,不就是一份工作嘛,就算舍了工作不要,也没办法忍受别人说丁乐一句闲话,他没听见没事,如果听见了,就不能这么算了。 但是丁乐不干了,搞什么啊?他们是正经夫夫,领了证的,又没杀人放火的,怕什么呢?主动辞职?别人还以为他们心虚呢!谁怕谁了! 丁乐坚决不同意叶晨鸣辞职,不是他稀罕叶晨鸣的这份工作,叶晨鸣一加起班来就是天昏地暗的,谁能比他更称职?哪个公安局局长不是脑满肥肠吃闲饭的,只有叶晨鸣这么兢兢业业,真正地为国为民。 丁乐知道叶晨鸣喜欢这份工作,所以这一次,他们不妥协,如果公安局上头领导人真的瞎了眼了要管别人的家事,要因为叶晨鸣的另一半是个男人而炒叶晨鸣的鱿鱼,那就当他这些年都白干了,正好看看身边围绕着多少白眼狼。 既然丁乐不同意,叶晨鸣就淡定地等着,因为票数一直不上不下,所以在投票之后,公安局统计出了数据后,不得不进行再次投票,然而不管投多少次票,叶晨鸣的票数始终遥遥领先。 后来,听说是军部某司令发话了,人家说得很明白,叶晨鸣是个好小伙子,是社会的栋梁、人才。 很好,那公安局长的位置就这样非他莫属了,叶晨鸣成为了l市最年轻的公安局局长,许多人都知道,局长夫人名叫丁乐,性别为男,令人艳羡的是,他们的感情可比普通的男女夫妻要好太多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时光飞逝,一晃过了两年,陶修终于像长开了一般,成了一个大学生的模样,过了三十岁,却越活越回去了,这都是顾轻狂的功劳,有顾轻狂在,什么都不让他操心,怎能不年轻呢? 这两年里,l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从绿化、到交通再到经济,方方面面都在飞速发展,‘绯醉’的生意也在连城的管理下越来越好了,因为经营范围和以前不一样,所以‘绯醉’少了很多不务正业乱七八糟的人,反而多了很多有学识的年轻人,聚会、喝酒,不亦乐乎。 这两年里,陶修连升两级,在顾轻狂读大三的这一年,陶修已经是德高大学的副校长了,而谢桥也升做了教导主任。 顾轻狂当然也不会止步不前,仅仅两年时间,他已经凭借自己的投资能力,成为了德高大学背后唯一的大股东,以前还要和所有人一起决策学校的大小事情,现在学校领导开会的时候,只有四五个人了。 吴校长、副校长陶修、教导主任谢桥和副教导主任李燕,最后是总决策人,唯一的股东顾轻狂。 每次开重大会议的时候,顾清狂都会坐在陶修的身边,在厚重的会议桌下用脚碰着陶修的脚,时不时伸手过去摸两把,整个猥琐大叔样。 每到那个时候,陶修就会精神紧绷,后背挺得直直的,却还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明明眼前都已经模糊了。 顾轻狂最爱逗弄陶修,看他不好意思地缩着脖子,不好意思地推拒自己,这大概是顾轻狂永远的恶趣味了,他喜欢这个老男人啊,永远纯情,害羞又可爱。 所以每次会议开完后,顾轻狂总会说:“陶副校长,麻烦留下来一下,其他人可以散会了。” 大家都灰溜溜地离开了,觉得陶修很倒霉,每次都会被留下来单独训话,只有谢桥有一次忘了资料,跑回去想拿资料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谢桥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每次开完会,他们的股东先生要单独留下陶副校长的最大原因了。 “别,会有人发现的……” 顾轻狂咬着陶修的耳朵,陶修浑身都软了,耳朵是他全身最敏感的地方,他受不了。 顾轻狂蛊惑的声音传入耳际,“你每次都这么说,还不是纵容我。” “嗯哼~”陶修瞪了顾轻狂一眼,所以顾轻狂才也越来越大胆了,但是,谁让他也深爱这个男人呢? 所以自从谢桥差点儿撞破过一次后,就很谨慎地一散会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赶紧离开,不然他这个教导主任说不定就做不长了。 陶彬的双腿已经好了,虽然没有办法恢复到以前那样,下雨天气潮湿的时候双腿也会疼痛难忍,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能够自由行动了,不会成为哪个人的负担,双腿好了后,陶彬顺利拿到了大专的文凭,德高大学的图书馆需要一个整理图书的管理员,陶修和顾轻狂便运用关系,把陶彬弄进了图书馆。 本来这个图书管理员工资并不高,不到三千块,但是顾轻狂是股东呀,陶修还是副校长,一下子就把工资给陶彬偷偷提到了三千八,房贷每个月要还两千块,除去这两千,陶彬每个月还有一千八能花,虽然不算宽裕,至少也是过得去的。 虽然是家人,两人也不敢帮得太过明显,毕竟一个图书管理员的工资,总不可能比一个教授的工资更高吧?顾轻狂和陶修为了给陶彬提工资,已经把全校教授的工资都提了几百块了,不然,德高大学恐怕得为工资而闹翻天了。 上一年陶彬已经搬进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地段非常好,和陶修也住得近,搬家的那一天,陶彬紧紧地拥抱着陶修,真心地为过往发生的一切而道歉,陶修本来就是心胸宽阔的人,当然不会计较那些过去的事,拍着陶彬的肩膀让他好好努力。 今年,眼看一切都好了起来,所以在许颖和兰儿父母的同意下,两家开始筹备陶彬和兰儿的婚礼了,预计在今年内结婚,来年就让许颖当奶奶。 许颖过得也很不错,两个儿子的家住得这么近,还都给她留了房间,她一会儿跟顾轻狂住一块儿跟着顾轻雅看韩剧,一会儿又过去陶彬和兰儿那边住,来回简直像多了两个女儿似的,一个媳妇,一个女儿,三个儿子,个个孝顺,生活好得不得了。 至于姜宸和连城那边,姜民安已经退休了,搬进了别墅和姜宸连城住在一块,每天养鸟钓鱼打高尔夫球,等两个儿子一有空就跟着他们出去旅游,对于他们习惯性的亲密也有了免疫,日子也过得十分滋润。 叶晨鸣做了两年多的公安局局长,年年评优都有他的份,年终奖也越来越丰厚,丁乐的事业也步上了新的巅峰,渐渐取代了顶头上司,成为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工程师,现在每天去不去上班,完全是看他自己的心情,牛逼得不得了。 许奕则在努力了两年多将近三年后终于追上了一直很难追的顾轻雅,两人恨不得分分秒秒粘在一起,但被顾轻狂勒令,不到十八岁不能做乱七八糟的事。 顾轻雅不服,说凭什么你们能做我们不能做。 陶修满脸通红,一句话也不说,他十八岁可没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顾轻狂的十八岁……不好说。 顾轻狂理直气壮地吼了回去:翅膀硬了是吧?还不给我管你到十八岁了?我是为你好,你以为男人有几个好东西?不多磨练磨练,怎么看得出好坏? 顾轻雅脸也红了,她其实就是那么一说,她又不是色女,再说了,这种事也不该是她着急吧,对,她哥说得有道理,再磨练多几年。 其实吧,顾轻狂也有私心,不止有私心,还有脑子,顾轻雅年纪轻轻就谈恋爱了,对象看起来很不错,如果他再不制止一下,搞不好他们俩不读书就直接结婚了,结婚的话肯定不出一两年就有孩子啊,为了满足许颖抱孙子的要求,顾轻雅已经提早打过报告了,肯定有一个儿子是替他们夫夫生的。 顾轻狂才不要呢,他还想和陶修多过几年二人世界,如果可以,一辈子都是两个人也可以,小屁孩什么的,麻烦。 偶尔出去逗弄下别人家的还可以,要是放在家里,他肯定会疯掉的,所以不能让顾轻雅那么早结婚! 陶修不清楚个中缘由,还天真地以为顾轻狂是不舍得顾轻雅这个妹妹呢,所以也没劝,毕竟他也舍不得,就这一个妹妹啊,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不能天天看见了。 时光悄悄溜走,转眼到了毕业季,顾轻狂毕业了,并且还修了博士学位,吴校长回老家去了,陶修也就升当了校长。 顾轻狂参加大学毕业典礼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女生一直在瞧着她看,觉得很眼熟,闹半天才想起顾轻狂就是当初那个甩了她钱还当众吻了另一个男人的男人,是她追了很久却没追到手的男生。 都说岁月不饶人,可是今年二十三岁的顾轻狂比以前更神采飞扬了。 当陶修作为学校校长上台送上毕业贺词的时候,女生也认出了陶修,看到两人一直在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女生大叹命运弄人。 她是过来参加朋友的毕业典礼的,却没想到会阴差阳错地碰见老朋友。 抓着朋友忍不住问道:“他和台上那个男人,关系很好吗?” “你说他呀?他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啊,年纪轻轻超级多金,台上那个是我们的陶校长,平时对人可温和了,据说呀,他们可是一对爱人……”朋友如此道。 女生眼睛瞪得就像灯泡,“所有人都知道了?” “在陶校长成为校长的那一天,顾学长当众向陶校长表白了,而且还放出重磅消息,说他们早就结婚了,那时候的场面很感人呢,你到我们学校论坛上看看去,保证你感动得一塌糊涂!”朋友激动地道。 “就没有人骂他们?”女生更是惊讶。 朋友赶紧摇头,“谁敢?一个是校长,一个可是学校股东,哦,好像有几个学生骂过,第二天就听说被勒令转学了……” 女生失望地低下头,顾轻狂是好,却真的不属于她,原本以为两个男人怎么也不会有结果,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兜兜转转间他们终于相遇,顾轻狂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男人的身上。 “你好。”女生不死心地走过去跟顾轻狂打招呼,结果顾轻狂根本没有看她一眼,直截了当地道:“我不认识你。” 然后在陶修说完毕业贺词后,走上台,西装革履的他精神抖擞地笑着接过陶修送给他的一大束花,顾轻狂抬着下巴微微一笑,对陶修道:“修,我毕业了。” “祝贺毕业。”陶修轻笑,两人十指交缠间,婚戒在阳光下闪闪烁烁,顾轻狂抚着陶修的脸,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顾轻狂毕业了,他们的感情也走过了四个年头,却依旧如故。 七年后,顾轻狂三十岁,陶修三十九岁,顾轻雅二十四岁,这一年,顾轻雅和许奕终于结束了长达八年的马拉松式恋爱,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一年后,二十五岁的顾轻雅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大大方方地将儿子送给了顾轻狂和陶修,接着顾轻雅又生了一个儿子,兰儿的肚子也十分争气,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虽然家庭成员多了,家里也时不时会鸡飞狗跳,但是顾轻狂对陶修依旧用情至深,谁也不能撼动陶修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轻狂,你十八岁那年有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吗?” 顾轻狂骄傲地笑,“当然有!” “你说什么?” “那年做过的最乱七八糟的事就是去了一趟‘绯醉’,逮到了一个老男人,然后……” 声音渐渐低了,后面到底说了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话,大概也只有陶修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