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永落之湖》作者:阡陌上 文案: 繁华胜地有个古代异能村庄,异能之士代代相传,以行者之名守护村庄。 村庄附近有一片混沌之湖,永无四季,只有无尽的黑夜,它有个名字叫四季永落之湖。 四季永落之湖泛起混沌之潮,天空黑云翻涌,是现世遭受热寂之能(最高领主)——亡灵幽魂“异”侵袭的征兆。 村子将被四季永落摧毁,村庄培养的新一代行者们,传承行者之名,背负使命,转动齿轮罗盘,来到现世,将赖以生存的联系重新建立起来...... 我为你踏上火照之路,循着花的指引走向寒冰地狱 内容标签: 性别转换 灵异神怪 奇幻魔幻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奈良,阿爆 ┃ 配角:源思意,零一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用暴力解决问题是不对的 立意: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是人与人之间虚无缥缈的情感,人的自私,爱慕虚荣,无穷无尽的欲望……都将成为与人坦诚相待的巨大阻碍。 有时候,当我们胆小懦弱不敢面对自己,面对现实的时候,连自己都欺骗,又如何做得到以一颗赤子之心面对他人呢? 如果人的感情是靠不住的,那么世界上又有什么是靠得住的呢?也许是作为利益共同体建立起来的相互之间的羁绊,为了达到同样的目标,为了实现相同的愿望,我们必须手拉着手一起前进。 这时无论前面有多少阻碍,我们都会携起手来一一击溃,再巨大的困难我们都一起扛下来,哪怕面对生死也无所畏惧,利益共同体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命运共同体。于是我们发现情形似乎又变得和之前恰恰相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变成让我们强大的所在,越深厚的羁绊给予我们越强大的力量,真正的坚不可摧是来自于同伴的鼓励和陪伴,以至于到最后又使我们意识到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羁绊才是最为珍贵的所在。 或许,我们并不能把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当作目的去追寻,而是把它当作前进路上最为强而有力的力量源泉。 因此,是什么给予我们力量在这个残酷无情的世上始终屹立不倒?是来自于同伴视你如命般的爱。 第1章 私生子 这天,天空阴沉沉的,奈良肩头搭着手提书包,一手插在裤袋里,慢悠悠地一个人走在路上。 车水马龙的市中心喧嚣嘈杂,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汽车尾气味,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忙,不愿长时间暴露于空气中,有的甚至夸张地把自己包裹得就像阿富汗难民,戴头巾的戴头巾,戴口罩的戴口罩,首先保护好眼耳口鼻,其次露在外面的部分能少则少,可见个个都很有自我保护意识,保护自己远离现代社会环境污染的侵害…… 奈良百无聊赖地想着,仍旧不紧不慢地在街头晃荡,此时正好路过市政庄严肃穆的门庭,职守门口的警卫一动不动笔挺地站在岗亭里,犹如一座雕塑。 就在这时,有谁追了上来,一边还叫唤着他的名字。 “奈良,奈良,等等……” 奈良不耐烦地“啧”地一声,不情愿地停住脚步,转过头望向来人。 追上来的是个小个子眼镜男,十分缺乏运动的那种,没跑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对奈良说:“教……教导主任不是让你放学后留下来吗?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奈良转身,面对眼镜男,一辆又一辆的车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的话中语中带刺,对眼镜男充满了敌意。 眼镜男一看奈良脸色唬人,吓得不敢大声说话,战战兢兢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我说……教导主任让你回去,难……难道你连教导主任的话都不听吗?” 奈良嘴角歪斜,不屑地道:“叫我留下来不就是为了点破事训我?天天就知道教训人,还有比那老头更烦人的人么?” “你……”说出此话的奈良让眼镜男颇为震惊。 “不过,怎么是你?” 身形高大,高出眼镜男一头的奈良睥睨着眼镜男,嘲讽般道:“狗腿子!上次你到老头儿那儿告我状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主动送上门来,是想找死吗?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晦气?” “是陆奇!” “哦!晦气,真TM晦气!趁我还不想动手之前,快给我滚,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奈良推搡了一下陆奇,弱不禁风的陆奇一个脚步不稳,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差点撞上了后面骑上来的自行车。 路人纷纷转头向他们望来,奇怪地打量了他们一眼,什么?两个穿着学生制服的高中生好像要打架,看起来像是附近那个中学的学生呢,但那可是全市有名的重点中学,里面的学生怎么也会像小混混一样在马路上打架? 特别是那个个子高大的,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毛乱发,穿戴看似还算整齐,但是充满戾气和凶残的面相,活脱脱就是个不良少年! 这样的人怎么也会是重点高中的学生呢?不会是走后门或者拖关系进去的吧……父母苦心经营,好不容易让他挤进高等学府的名额,结果还是这副不成器的鸟样,就算是不相关的路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摇头叹息,唏嘘不已。 但所幸也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念头,惯常冷漠的现代人对于事不关己的事,都不会过多关心,继续赶路的赶路,也就不再多看他们一眼了。 奈良转身继续向前走去。陆奇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杵了一会儿,想要阻拦,但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敢喊出来。 “你以为你谁啊,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陆奇小声嘀咕了句。 怪也只怪奈良听觉特别灵敏,就算在嘈杂的马路边,也立马动了动耳朵听得一清二楚。奈良满额青筋凸起,十分不爽地道:“本来不想跟你多废话,可是到底是谁瞧不起谁?一直在背后窸窸窣窣说个不停,以为自己很能说吗?” 一道杀气腾腾的视线隔着老远落在陆奇身上,犹如一声惊雷,生生把陆奇惊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转身跌跌撞撞向来时的路往回跑。 这所学校,市内数一数二的名府,人才济济,但唯独奈良像个异类,从不被他们接受,学校里看他不惯的人多了去了,不修边幅的言行,吊儿郎当的作风,毫无教养和素质可言,根本不是和那些优等生一个序列的,可为什么就是和他们并排存在于同一片天空下呢? 正所谓存在即合理,可是奈良的存在却是任凭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点合理的理由。 泛泛之辈可进不了星河高等学院,只有出身家庭环境良好,有一定条件,最重要的是自身条件优越的人才能挤破脑袋拼一拼入学资格。可就算这样,有多少人不是因为家世不够,就是虽然有背景,但本人不争气而被挡在了学府高高的门槛之外? 不像外人揣测,其实星河的入学资格评判是相当严苛的,以为有背景,砸点钱,拖点关系就能随随便便进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几十年如一日响当当的名声在外,只要进了星河,就相当于得到了一张未来得到保障的门票,从星河出去的人才,未来无一不是社会上的精英。哪怕真有几个不济的,也绝对不可能考不上大学,普通大学混混,如果是星河毕业的,那也是人中龙凤级别的。 因此,但凡能和星河沾上边儿,几乎相当于给一个人的身价明码标价了,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不是一个档次的了,想想一个学校都能开办得这么势利,何况当今这个社会? 奈良不屑地嘴角一撇,回到家,把门“砰”的一声在身后摔上。 冷冷清清的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位于市中心黄金地价的高层建筑里,总有一股钢筋混凝土不带一丝人情味的冷硬味道……奈良在门口处呆了一会儿,才用一只脚踩了另一只脚的鞋后跟,脱了鞋走进房内。 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他走到视野宽阔的落地窗前,凝视着眼前这座暮色里的城市。 窗外光线逐渐昏暗,为即将在夜晚醒来的城市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霞晕。高楼灯火辉煌,一条条马路犹如蜿蜒的星河,穿插在高楼大厦间,延伸至幽冥的远方。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奈良的影子被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长长地拖拽在地上,随着斗转星移、灯光明暗,如幻影般变幻莫测。 “嘟嘟嘟……” 视频电话铃响了起来,奈良走到沙发旁的一个小几子旁,在上面的一部机器上按了一下,客厅里的投影屏幕就亮了起来,等信号接通后,原本一片空白的屏幕跳跃出一个人影来。 出现在屏幕中央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看起来比奈良大一点,二十出头的样子,漂成灰白色的头发映衬着一张轮廓分明,五官雕刻的脸,散发着高贵与不凡的气息。 起先,少年并没有看屏幕,而是嘟着嘴,自言自语不满地嘟囔:“真是的,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跟他联系?不过也是当然了,大哥二哥都是集团精英,整天忙得脚不贴地,而爸爸妈妈也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忙,也只有我这个半残废待在家无所事事,所以只能担负起掌管家族后方的一部分责任了。” “他们会不会是以为我和那个蠢材比较熟络啊……毕竟也算是同父异母的……算了,想起这点就让人火大,说到底爸爸为什么跟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上啊,还生了一个那么没用的废物,真是让人丢脸丢到家了!” “倒霉死了!每次要跟那个废物电话联系就觉得一整天都不会有好心情,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够了没有!”奈良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的抱怨,再怎么样也不能每次打来电话都先抱怨一通啊,而且如果不去打断他的话,完全是没完没了的那种…… 这种侮辱性的话语,奈良早就已经听过成百上千遍了,但是一个人会不会在成年累月的侮辱和谩骂中变得麻木和无所谓呢?不管别人如何,反正奈良不会,那些积压的怒火,在他心里堆积如山,并且还有一点点膨胀的趋势,连他自己都深表怀疑有一天会不会呈火山爆发之势,一下子喷发出来,毁灭所有…… 不过,他并不是真的以为自己有能力毁灭什么……毕竟作为一个凡人,普通的人类,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不违反法律法规的前提下,做出什么超出常识的举动。别看他表面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但也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 少年顿了一顿,这才缓缓拾起眼眸,望向屏幕这端的奈良,无神的灰眸仿佛凝视着死气沉沉的深渊,依然用一种没有感情的语气,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也真是落魄,被你这样的废物大呼小叫,等妈妈回来后,我一定会告诉她的,说你又嚣张了,作为惩罚,下个月的生活费又会减少了吧,甚至没有……不管怎样,都与我无关,住着我们的房子,要我们养着,像蛆虫一样只会吃别人用别人的,真不知道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像你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去死吗?” 在视频莹莹的光芒映照下,奈良的脸色越来越暗沉,越来越可怕,渐渐结满寒霜。但屏幕那头的少年透过屏幕完全感觉不到这种可怖的气息,甚至由于房间里光线过于昏暗,根本看不太清隐没于黑暗中的奈良,因此仍旧一个不停地兀自说着。 “每次看到你还活得好好的,我可没有那种松了一口气的心情,这样一来就会害得我还要每个月例行公事继续关照你这个野种的生活!” “这都是爸爸的嘱托,我知道爸爸是不想生出事端来,才让我这么做,要是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必定会影响我们家族的声誉,而且搞不好还要承担法律责任……这么想想真是麻烦得要死,为了你一个人,劳动我们一家操心操劳,你觉得你凭的是什么啊!” “说到底还不是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的错,知道自己快死了,就向世人宣布你是爸爸的私生子什么的,闹得当时媒体圈沸沸扬扬,可以说是为了你到成年为止的生活换得了一个百分百的保障,这样一来,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哪敢对你怎么样,或者慢待了你!” “让你住着我爸为你妈生前购置的房子,还让你上名校,这种待遇也是你这种野杂种消受得了的吗?令人不敢置信的是你居然厚脸皮到那种程度,真的坦然接受了这一切,脸不红心不跳地过着你一辈子或许都过不上的生活,还真以为自己有一半的名门血缘吗?” “一个卑微的下三滥女人生的杂种而已,身体里流淌的血肮脏得要死,也想和我们扯上半点儿关系,拜托,就算有妄想症,也给我适可而止!” “难道还不清楚吗?有些白日梦你这一个蛆虫根本就不配做!” “如果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对我们最大的亵渎和冒犯的话,就应该找个不会牵扯上我们的方式,趁早自行了断……” …… 第二天,奈良醒来,惊出一身冷汗,梦里有个声音一直不停地在对他进行没有底线的人身攻击和谩骂,真是不可思议,又不是旧社会,当今这个社会难道真的还有那种人吗?把高低贵贱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彰显自己身份高贵的同时,贬低别人一无是处…… 哪怕是八百年前的老头子也不会愚不可及到那种地步,迂腐到把对人的恶毒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因此肯定不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人物,肯定只是个梦…… 但这个梦也未免太真实了些…… 只因为梦中少年的确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之一,他的言语虽然刻薄,但大部分也的确属实。 他的妈妈不久之前因病去世,生前是一名模特,气质出众,优雅美丽,只因为结实了商界大佬,对他一往情深,就成了有妇之夫商界大佬的情妇。 这本也是很正常的事,对那些大人物来说,外面养个一个两个情妇,不足为奇,要是哪个有名有地位的成功人士没有一点桃色花边新闻,那才是稀有品种,这个时代应该早就已经绝迹了吧…… 如果真的存在,要不是哪方面不正常,就是有特殊癖好(比如对异性完全不感兴趣之类……),反而只会引起种种猜疑,并不能被当作做“正常人”来看待。 因此,一个女人就算做了谁谁谁的情妇,也不再是一件多么不耻的事,反而是稀松平常的。 奈良作为商界大佬的私生子,名以上是无名无份的情妇所生,但也不会被瞧不起到那种地步。虽然每次他的三哥和他视频,也没有好脸色给他看,但也不会直接把话骂得那么难听。 奈良现在一个人独居在妈妈生前的房子里,而三哥一家在国外,他们本也可以把他带在身边,但毕竟是私生子,到底还是有嫌隙的吧……不管怎样,未成年前的生活一切都还要仰仗着那家人就是了。 难道是因为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所以才会无端做了这样的梦?奇怪的点不仅限于此,关键是那个梦还有后半段,后半段才是真正让奈良惊出一身冷汗的原因…… 第2章 梦 回想起来,实在是太血腥恐怖了,可能是由于这个原因,一开始奈良根本不敢轻易去想那个画面,只要一想,全身的毛孔都骤然紧缩起来,并止不住地颤栗! 当奈特,也就是他三哥,咒骂个不停的时候,奈良有种冲动,就是叫他立刻闭嘴!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立刻关了视频电话,只要手指轻轻一触那个开关,就可以立刻让奈特的脸消失于他的眼前。 但他又马上想到,之后奈特一定会对他施加报复,哪怕仅仅是挂了一个视频电话而已,凭奈特对他的厌恶程度,一定会用十倍甚至百倍的程度回报他。 他很清楚那家人的德性,不但亲生父亲从来对他不闻不问,另外两个哥哥更加不会关心他分毫,奈特要不是被父亲强迫,才不会理他,巴不得和他撇清关系,只当没他这个人存在。 所以他才会希望他死掉吧……梦里的奈特毫不保留地表达了这种愿望…… 奈良丝毫也不怀疑那就是奈特的真实愿望,既然奈特希望他死,他又为何一忍再忍呢?搞不好哪天奈特对他的厌恶达到某个极限之后,或许真的会付诸于实际行动,用某种方式彻底抹除他的存在! 不,这不是他过于夸张的想象,凭借那家人的背景和实力,他们有千百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办得到,对付区区一个高中生而已,根本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只不过像解决一个小麻烦那样轻而易举…… 但也正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麻烦,他们才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用一点点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何要用划不来的方式特意来处置他呢? 自从唯一能守护他的妈妈去世之后,这个世上已不存在能保护他的人了……临死前,妈妈之所以不惜冒着与那个男人决裂的风险向世人公布这件隐私,就是希望尽她所能护他周全,她也知道如果没有了她,他不但生活上会陷入困境,就连性命安危很可能都得不到保障…… 为了抹除像一个污点一般存在的他,那个男人难保不会做出极端残忍的事来,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冷酷,私生子根本就是可有可无和多余的存在…… 点点碎光从窗外照进来,奈良的发丝凝结着汗珠,在阳光下闪耀,不知不觉,竟然浸出了那么多的冷汗…… 奈良望着自己的手心,刚刚在梦里,他就是用这只手施展了某种法力……哦不,能量,或者说气功?不管是什么,是一种很神奇的力量,仿佛释放出了电波之类的东西,隔空就能杀人! 隔空?应该是隔着屏幕吧……隔着屏幕就把屏幕那头的奈特给捏爆了! 脑浆崩裂,血肉四溅,瞬间化为乌有! 血腥味很快蔓延开来……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甚至连屏幕这头都能闻得到浓郁得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有血色晕染了屏幕所在的那面墙,就好像刚刚奈特就是在他面前被击杀的! 由于场景过于震撼,奈良似乎忽略了很多其他事情,比如怎么发动那个能量的,又是为何突然起了杀心,要杀掉奈特,这些都不在他的记忆里。 他只隐隐约约觉得似乎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等到回过神来眼前就呈现了这样一副骇人的画面。 这个过程中,他是不是被什么控制了?否则怎么会莫名其妙说失控就失控,说杀人就杀人呢? 当然,他回过神来一想,如果那只是一个梦,就算再不合情理也是很正常的吧…… 梦?不,真的只是个梦吗? 奈良一下子跳了起来,冲进客厅—— 还好……客厅依旧还是那个客厅,冷冷清清,没有任何一丝异样,同时也一片死寂,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人气……自从妈妈走了之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其他人来过了。当然就算妈妈在的时候,大部分时候也只有他们母子相依为命…… 直到现在,这里依然留存着妈妈的味道,妈妈的记忆,那个又傻又天真的女人,直到死都充满了内疚和自责…… “阿良,一定要牢记,一个人的出生并不能决定一切,无论别人怎么看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为自己争口气,将来让那些看扁你的人刮目相看……” 躺在病chuang上的女人十分虚弱,说几句话就要咳嗽半天,苍白失血的脸色因为咳嗽染上了病态的红晕,更加重了病情。 在一旁的奈良看了无比心焦,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但是女人又继续说道:“我也真是大言不惭,明明那么没用,而且还犯了不可原谅的错,居然还有脸给你说教,阿良,对不起,千言万语,妈妈也许只能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妈,不要说了,还是歇着吧!” 奈良终于忍不住打断她道,同时给她掖了掖被角,充满关怀地看着她。 女人笑了:“我们阿良果真长大了,懂事了,懂得照顾人了。” 奈良脸“嗖”地一红,移开视线。 女人看到奈良的制服肩膀上有一处脱线了,叫道:“哎呀!阿良,你的衣服破了,医院里也没有针线,不然就给你补补。” 奈良看了一眼破了的地方,满不在乎地说:“没事,不影响的。” “什么不影响,脱线的话洞会越来越大的,到时候还怎么穿?” “穿不了就扔了,不就是件破制服吗?” 女人陷入了忧思:“阿良,要是妈妈不在了,以后谁来照顾你呢?吃饭,穿的用的,这些谁来帮你弄呢?你一个人真的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妈,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奈良安慰女人道。 女人把头转向另一边,伤感地说:“不会的,妈妈知道时日不多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个冷酷无情的世上,真是对不起啊……” 说到伤心处,女人忍不住啜泣起来。听着女人的哽咽声,奈良心里也难受极了。 奈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他实在不太会讲那些肉麻话,只好作罢。 “阿良,我知道你脾气倔,妈妈担心的就是这点,小的时候和我一起去探望爸爸一家,因为和奈特吵了几句嘴,你就把奈特推下了楼,害得他腿到现在都还没好……” 奈良忍不住打断她,辩解道:“才没有!是他一直辱骂我们在先,我才失手……” “不管怎样,你都不应该动手,奈特毕竟是你哥哥,就算被他说了几句又怎么样?奈特也有自己的立场,我想他并不是真的有什么恶意,所以如果以后妈妈不在了,你一定要和他们好好相处啊……” 奈良不服气地咕哝着道:“你以为我不懂吗?但是骂我也就算了,他可是连你都不放过,这种人怎么可以原谅!” 奈良此刻脸上的戾气令女人微微感到害怕,颤声道:“阿良,千万不能憎恨别人,这样会把你变得面目全非的,我不希望你变成那种心怀仇恨,耿耿于怀的人,用暴力解决问题是不对的……” 听了女人的话,奈良眼底的恨意才渐渐消退,冷静下来对女人说:“你放心,我不会的。” 时至今日,奈良想起当时妈妈对他说的话,心里面不由得惶惶,还好那只是个梦,他并没有真的杀掉奈特…… 但是等等,他把奈特推下楼这件事是真的吗?他怎么不曾记得有这么件事?难道是因为那时还小,所以他就忘了?要不是忽然想起和妈妈的这段对话,他都不知道奈特至今都只能坐在轮椅上竟然是他导致的…… 怪不得奈特这么恨他,奈特恨他,所以就…… 变得不对劲是从视频出现闪屏开始的,也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网络不好,起初只是偶尔出现一两条白线,渐渐地更多的白线涌现出来,把奈特的影像切得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声音也被白噪音所渐渐取代,断断续续,基本已听不清奈特在说什么。 画面越变越模糊,仿佛有一张薄膜覆盖在上面,难道是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吗?所以就不再让他看到奈特丑恶的嘴脸,这时候他也情不自禁产生了一丝侥幸心理…… 但是,还没过多久,屏幕突然一黑,完全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奈良以为视频坏了,正想跑过去查看究竟,可是刚有动作,就爆出一道刺目的白光,奈良下意识挡住了眼睛。 就在这个瞬间,整个空间仿佛被拉入了一个异次元,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而压抑,令人无法喘息…… 一声吼声震天的凄厉怪叫声撕碎萧索枯寂的夜晚,奈良心头猛地一惊,拿开手,看到屏幕的前方有一团不明黑雾正张牙舞抓地蠕动着触须…… 那团黑雾没有实体,形状不规则,从边边角角伸出无数只触手,活像一只被墨水浸透的章鱼。但比章鱼巨大得多,几乎触及房顶。触手也多得多,根本数不清。没有眼睛鼻子嘴巴,但可以从xiong腔里发声,发出的怪叫声极为恐怖。 奈良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妖怪?邪祟?还是梦魇?就算奈良平时胆子再大,现在也怕得脑袋一片空白,丝毫动弹不得。 但怪物却正在向他这个目标慢慢蠕动而来,它那支撑在地面上的两条“腿”中有一条似乎有点残缺,因此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不,不可能……难道这只怪物是奈特变的? 这太不合情理了,如果怪物就是奈特,奈特怎么可能就在他面前?奈特明明在屏幕的那一头,从距离上来说和他隔了十万八千里,短短一刹那的时间奈特怎么会到了他的面前? 奈良站在窗边,整个人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但当梦境重新一点一点地构筑在他脑海的时候,他只感觉全身冰冷,完全没有一丝暖意。 梦境……那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吗?什么梦可以这样细思极恐? 为了动一动已经半麻木的身体,奈良转身向卧室走去,来到卧室里,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早上6:35,还早,还能在家待一会儿再去上学…… 手机待机屏幕上有很多推送新闻,奈良一般都不会看,可是今天鬼使神差的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大致浏览了一遍那些新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与他无关的内容…… 与他无关……那是当然的,他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那些国际上的时时大新闻怎么可能和他有半点儿关系?他到底想看到些什么?或者他以为会看到什么呢? 奈良放下手机,重又躺回chuang上,用双手枕着头,望着天花板发怵。现在就算不想回想起那个“梦”剩下的部分,也做不到了,它们自动涌入了他的脑海…… 黑魂,因为那团黑雾就像书里描述的人的魂魄一样,奈良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黑魂”。 黑魂也许就是奈特的魂魄,也只有这样解释才合理,要不然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瞬间从屏幕里穿越出来? 虽然出现黑魂这种东西已经够无法理解的了,但是奈良依然觉得人是不能轻易穿越时空的,那可是活生生的□□,活生生的血肉啊,与超现实根本联系不到一起。所以他常常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有穿越小说这种东西,动不动就穿越了,真的很好玩吗? 不过也许是他的见识太浅薄,想象力太匮乏了,因此才完全get不到穿越小说的魅力…… 不管怎样,奈良固执地认为黑魂是虚无的,早在千百年前,人类就有关于神鬼精怪的传说,就算现在,社会上也会时不时曝出幽灵鬼怪的道听途说,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也总有一些依据的吧……这么一想,奈良反而安心了不少,至少不是什么闻所未闻的东西。 接下来的问题是黑魂会把他怎么样?当然当时的奈良根本无暇分心去想这些问题,他凭直觉也能感觉到黑魂一定会攻击他,不仅是因为黑魂周身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而且如果是奈特的化身,奈特一定是想报复他,才会变成这么可怕的形态。 他当时真正怀揣的疑惑是黑魂会怎么攻击他?难道真的会像电影电视里一样,用某种不明超能力对他造成人身伤害?或是杀了他?那个超能力会是什么样的呢?会不会一发出来就会将他一击毙命? 虽然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但他的脑中确实一闪而过这些不合时宜,甚至有些滑稽可笑的念头,仿佛是一个人在越紧张的状态下,反而越感觉不到紧张了,想到自己只不过是个区区人类,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抗超能力,于是就听天由命,自暴自弃了…… 死就死吧……奈良甚至这样想,要是能以这样的方式死掉,感觉也很不错…… 但这个时候黑魂根本还没把他怎么样,他就在想这些是不是太没用了?也许黑魂也不一定会把他杀了,也许黑魂是想跟他做朋友……咳咳,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又不是打游戏,把怪物打败了说不定还能变成宠物…… 但说到打游戏,眼前的画面不就是打怪吗?只可惜他身无一技,两手空空,如何打得了怪? 对了,哪怕是垂死挣扎,也先要抄个家伙在手,这样抵抗的时候也还能有些保护作用……他左看右看,看到旁边就有一台长直形的又细又长的落地灯,大概有他肩膀那么高,一半是灯管能发光,另一半则由金属构造,拿来当武器再合适不过。 没再犹豫,奈良一脚踩下底座,踩下的同时落地灯就亮了起来,然后他把棍子拔了出来,由于是无线的,棍子上的灯管离开了底座还能发光,拿在手里就像一柄发光宝剑,简直是神器啊! 奈良手握棍子对着黑魂,喊道:“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来啊!有本事就来啊!” 黑魂一阵怪叫,像是回应,莫非还听得懂人话?只是又不会说话,只好用行动表达,把触手延伸得更长,几乎遮没了整个客厅…… 奈良抬头望去,目之所及已完全是黑魂的身体,就连他也快被黑魂“吞噬”进去! 这……怎么可能办得到啊!一看就是拥有非同一般的超能力啊,毕竟它本身就是超自然现象!奈良无语地心想。 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拼死一博了,奈良一咬牙,心一横,手握棍子蒙头冲了上去—— “啊!我要杀了你——” 捅,捅,捅……奈良紧闭双眼对着黑魂就是一通胡乱挥舞加乱捅,咦?没有确凿实感,果然是虚的么?一般的实物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另一个世界的黑魂的形态…… 但又好像不是这样,不知怎么的手里的棍子似乎越来越轻了……不会是消失了吧……奈良睁眼一看,果然看到棍子伸入黑魂身体的部分不见了,再抽出来棍子的顶端仿佛是被烤焦还是溶解了,正冒着点点火星,而余下的部分居然仍旧在发光! 不会吧!这也太不合常理,太逆天了!这肯定打不过啊!奈良马上想到了逃跑,可是前后左右都被黑魂堵得严严实实,叫他往哪儿逃啊!就算黑魂不是实体,但如果穿过去的话,就会和棍子一个下场,被吸收掉! 这时,黑魂发起了反击,迅速缩小包裹奈良的包围圈,想要“吃”掉奈良!就在奈良以为必死无疑的那一刻,有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很快地念了一句咒语之类的东西—— “现在,有魔鬼在这遥远的大陆上出现,企图取代您神圣的至高无上的权威,用它那肮脏的手拨动生命之弦。请赐予我正义的利剑,扫除恶魔,以维护您的尊严与荣耀—— 请原地爆炸!” “嘭!”的一声轰响过后,奈良只觉得自己被炸成了千万片! 第3章 魂穿 被穿魂了,还是附身了,反正一定是鬼,只有鬼才能这样! 啊——! 奈良想尖叫起来,但是根本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而是听到另一个声音在对他说:“不要挣扎,不要抵抗,也不要乱叫,否则你就得死!” 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冷肃霸道,可这叫什么话啊!搞的有种霸道总裁欺凌弱女子的画面感…… 奈良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不会是已经死了来到天国或者下地狱了吧……眼前完全一片漆黑,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好像眼睛已经不是他的了,连身体也不是他的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太恐怖了,难道是他的魂魄已经离开他的身体了么? “别害怕,我只是在你的天灵盖上动了一些手脚,使你暂时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什……什么?!行尸走肉! 女人,或者说女孩?如果用平时的语气说话的话,声音其实还蛮悦耳动听的,难道说长得也挺可爱的? 话说回来,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女孩也好,女人也罢,她可是说“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啊!什么叫“而已”?!这就是代表他已经死了,变成了一具尸体了好不好! 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放心吧,有我在,就算是尸体也会完好无损地还给你,而且我可是帮你激活了分体,数十万人中才有一人能得此异能,现在的你是不是五感特别的通透,也异常轻盈?” 也就是说灵魂出窍了,但还有自己的意识…… 但谁要这种东西啊! 不过五感通透的话,不是应该更加的耳聪目明吗?但是他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他当然是看得到的,只不过看到的是女孩所能看到的视角,但现在女孩闭着眼睛,所以才会一片漆黑。 原来灵魂出窍不是一个魂魄从身体里飞出来,悬浮在身体上空啊,这么说来他的灵魂即不在他的身体里,又没有飘起来,那是在哪儿呢? “奈良”靠近一具躺在地上的人体,冷沉着一张脸俯视着“她”,轻描淡写地道:“不好意思,第一次尝试好像失败了……” 奈良恍然坐了起来,梦里最后一句话依然回响在他耳边,他望了望窗外,太阳已经又爬高了一点,莫非刚才他又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个梦? 奈良下了chuang,一边走向卫生间一边沉思,虽然是碎片化的一个一个片段,依旧无法拼凑起整个梦境,但爆炸过后,黑魂,也就是奈特就是那样被杀死了吧…… 但血肉横飞,脑浆崩裂,瞬间化为乌有的画面又是怎么回事呢?如果不是奈特,而是黑魂的话就算被爆裂,也不会产生这种效果啊,所以那更有可能只是他的想象,黑魂爆炸后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和客厅没有任何异样这点也是完全契合的。 落地灯虽然在和黑魂打斗过程中损坏了,但是等黑魂消失后,法力也消失了,落地灯又恢复了原样…… 奈良来到卫生间的洗漱台镜子前,盯着镜中的自己,还好,他还是那个他,不管刚刚那个梦是被附身了,还是强制灵魂离体了,爆炸似乎就是在他被附身的同时发生的,不管那个女孩对他做了什么,如果不是梦的话,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梦境虚实…… “现在的你是不是五感特别的通透,也异常轻盈?” 奈良拿起牙刷,挤了一些牙膏在上面,忘了接水就开始放到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刷起来。 什么五感通透,异常轻盈?细细想来,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有毛病,完全就是前后矛盾,有五感怎么可能轻盈?一开始他以为女孩说轻盈什么的,是自己的灵魂飘起来了……可是光有灵魂怎么可能有五感?五感是人才能感觉到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可是女孩却说五感通透,难道说他的灵魂不在自己的身体里,而是在另一具身体里? 那轻盈又是什么意思? 奈良一愣神,把牙膏呛到了喉咙里,咳嗽起来,用漱口杯接了杯水,清了清嗓子才好一点。 对了,就像喉咙不舒服想要咳嗽,这种感觉就不包含在五感里,他知道这是机体觉,也叫做第六感,也有人把它称为意念力和精神感应。同样“轻盈”也属于第六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盈,难道说他的灵魂所在的那具身体比自己的身体轻盈? 什么啊……会是这样吗?女孩想要表达的是他的灵魂到了一具轻盈的身体里,那具轻盈的身体不会就是女孩的身体吧? 奈良看了看自己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一般女的当然要比他这个笨重的身形“轻盈”,但是到底是多“轻盈”的身体,才要特意拿出来说一说啊…… 这个女的…… 不对,但他听到的女孩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如果身体已经被他占据,女孩应该不可能用自己的声音对他说话才对! 奈良捧了一些水洒在自己脸上,并且轻拍几下,试图理清思绪,但接下来却怎么也想不通了。他只好先放下这些问题,换衣服去上学。 把书包斜跨在身上,书包是斜跨手提两用的,两手一插口袋,就朝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处,瞥了一眼地上的鞋,昨天被他随意脱在进门脚垫上的鞋,其中一只歪倒在那儿,鞋底朝着另一只,脏兮兮的,边边角角磨损严重,鞋底都断裂了……天,他这是多久没换鞋了,居然能把鞋穿破成这样…… 奈良附身捡起这双鞋,把它扔在一边,然后打开一旁的鞋柜,想要找别的鞋穿,但自从妈妈去世后,根本没有买过鞋的他,已经没有别的鞋可穿了…… 奈良:“……” 看来要自己去买鞋了啊……逛街?网购?一想到这些生活常识为零的他,真是头痛不已,没办法了,看来只能找救兵了…… 奈良一边重新穿上那双旧鞋一边思索,要说对这方面最在行的,果然只有那个人了,但是……唉!一想到那个人就更加头痛了,因为……因为…… “小羽,你这是干什么啊?又有那么多快递,到底是在网上买了多少东西啊!” 环境宜人,绿荫掩映的别墅区里的某栋别墅里,系着围裙的家庭主妇扶额站在门口处,面对着门外扛着一堆如山高快递的快递员,崩溃地扯着嗓子朝屋里大喊。 很快有“噔噔噔”的脚步声从楼梯那儿传来,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一个普通女高中生,长相平平,留着一刀齐的厚重刘海,几乎遮住眼睛,后脑勺扎着个马尾,碎花蝴蝶结随着她跑动一跳一跳的,活像一只大蝴蝶就要展翅高飞。 女孩走到一半,停在楼梯当中,一手扶着扶手,弯腰向门口望了一眼,欢快地嚷着:“哇!我的快递我来啦!” 然后拖着笨重如山的身躯冲了过去,嗯……真的是相当“沉重”的体型啊……木质楼梯在她脚下“咯吱咯吱”作响,整座房子仿佛都在她的跑动下,地动山摇…… “什么啊!早上已经送过来好多了哦,我真是服了你了,家里都快被快递塞满了!”妈妈已经无力吐槽,摇着头叹息着向屋里走来。 莫小羽从她旁边冲了过去,来到快递面前(快递小哥完全被快递遮住了,成了无足轻重的存在……),点数着快递的数量。 “一,二,三……十一,十二……” 妈妈进到厨房,依然在唠叨:“快递小哥都快成我家常客了,早上一单,下午一单,有时候晚上还有送过来的,快递小哥这么辛苦,你都不为他们想想吗?偶尔也让他们歇几天吧,真是的,我敢肯定小哥晚上做噩梦都是在给你送快递!” “噗!妈,你说什么啊,我这是给他们生意做哦,不送快递的话,就会饿肚子的!” 但妈妈并没有听进去,而是兀自自说自话,扯到了别的:“还有那个外卖,你每天喝那么多奶茶真的好吗?会喝坏身体的哦!” 说曹操,曹操就到,莫小羽点的外卖到了…… 由于被快递小哥挡住了门,外卖小哥只能从旁边的夹缝里伸进一只手来,把外卖递进来。此时,一直到现在都还捧着快递的快递小哥双腿已经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莫小羽嘟嚷着说:“才没有,这次我点的可是果汁哦,我点了两杯呢,妈,你要不要喝?” 正在准备做饭的妈妈停下手头切菜的动作,黑着脸转过脸来,杀气腾腾地道:“我才不要!快吃晚饭了,再吃这些垃圾食品,我就宰了你!” “咦……好害怕哦!不过你才不舍得呢!哈哈……但快递怎么好像少了一件?难道我数错了?再数一遍吧……” 莫小羽正在思忖这个问题,已经快承受不住的憨憨快递小哥终于忍不住插嘴进来,哭丧着脸道:“那个……能让我先放下来吗……” “叮咚,叮咚!” 咦?这个点谁敲门啊?莫小羽正和妈妈坐在餐桌旁吃饭,听到门铃声,莫小羽马上站起来去应门,手里边还拿着一只鸡腿在啃,满嘴流油…… 是爸爸提前出差回来了吗?但怎么不跟我们打招呼啊……意识到很可能不是爸爸这点时,已经为时已晚,刚撕咬下一块鸡肉,含在嘴里的莫小羽已经把门打开…… 看到来人之后,莫小羽惊讶地张大嘴巴,鸡肉掉了下来…… 奈良:“……” “哇!我不是在做梦吧!妈,是奈良哥啊!奈良哥来看我了啊!真的奈良哥啊!” 转眼,莫小羽已扑倒在妈妈怀里痛哭流涕…… 妈妈觉得很丢脸,但还是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对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奈良无奈地道:“哈哈……这孩子……不过,今天奈良怎么有空过来啊?真是难得呢?自从你们搬走了之后,这还是奈良第一次来找小羽,也难怪这孩子激动成这样……” “哦……放学后顺道过来看看……”奈良尽量表现得得体地含笑回答。 “是听说小羽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没去上学,所以才来看她吗?啊呀呀!奈良真是长大了,越来越体贴了,小羽有奈良这样的男朋友,我真是很开心呢!” 奈良和莫小羽:“……” 第4章 四季永落之湖 莫小羽抬起头来迷惑地看着妈妈:“妈,你在说什么啊?奈良哥可不是我男朋友!” “是吗?”妈妈满脸笑眯眯的,倒也不觉得奇怪。 奈良一个人窘迫地坐在一旁,真想拿个什么东西塞住耳朵,完全不想听这对母女的对话…… “啊,妈妈知道了,是不是还没追到手啊?” “……”莫小羽脸红耳赤地辩解,“才不是!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哦!你再说这种话,我就要离家出走了!” “青春期就是了不得啊,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妈妈也是过来人了,完全没必要觉得不好意思,喜欢一个人就要大胆说出来才行啊……” “话说,奈良哥找我有什么事吗?”莫小羽决定无视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女人(让她自说自话去好了),笑着问奈良。 莫小羽,一个奇葩,和奈良同校的低一年级,过去他们曾是邻居,后来奈良和妈妈搬走了,但是由于两家人关系好,一直有联系。 奈良妈妈去世后,虽然联系少了,但在学校里,莫小羽依然会经常去找奈良,奈良“摆脱”不掉这个粘人精,也只好由她去了。 但说实话,莫小羽虽然有时候神经质(有其母必有其女),独自生活的奈良真的受了她很多照顾…… “对了,奈良哥,我这几天在家做了很多点心呢,本来想上学的时候拿去给你的,既然你来了,等一下就带些回去吧!”莫小羽说着站了起来,跑去拿点心。 这时,妈妈也站起来去忙自己的事了,留他们两个人单独说话。 莫小羽拿来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放在奈良面前的茶几上,奈良望着包裹,不由得出神地想:是真的很喜欢下厨啊,几乎每个星期都有…… 奈良转头看了看房间角落堆积如山的快递盒,他知道莫小羽喜欢网购,有时候走路都在手机上买东西,最近宅在家更是疯狂地买买买,其实大部分是为了研究厨艺,买的食材和器具,当然有不少是吃的穿的…… 再看莫小羽宅在家不修边幅的打扮,粉花花的睡衣睡裤,套在一个如大铁桶一般宽阔的躯干上,头上扎着同花色的蝴蝶结,脸在奈良来了之后很快地收拾打扮过了,要不然就是满脸痘痘粉刺,惨不忍睹……总之,还是那样的一言难尽啊……品味也很难以描述呢,知道自己不适合这种粉粉嫩嫩的感觉,就应该尽量避免啊,要不然更难以给人好印象了…… “咳咳……” 奈良咳嗽了几声,打断莫名其妙的思绪,回到正题上:“话说,你周末有空吗?我想去买些衣服鞋之类的,但是……” 奈良的话还没说完,莫小羽就两眼放光地吧啦吧啦叫起来:“是要去逛街吗?太好了!好久没逛街了,虽然网购很有意思,但是偶尔逛逛街也很不错啊!还可以买奶茶,两个人的话可以去吃火锅哦,啊!我要去做攻略,看看有哪些好吃的店,只要想想就激动啊,真的好期待啊……” 奈良:“……” 本来只是想叫莫小羽帮忙指导怎么买鞋买衣服呢,毕竟从来也没有上过街的奈良对这方面真的没有把握,想想一个人走进一家服装店或者鞋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岂不是很丢脸…… “那我们周末约好了哦!周末我就去找奈良哥!” “不用,还是我来找你吧。”奈良客气道。 “没关系,正好去奈良哥家帮忙做些家务什么的,已经很久没好好打扫过了吧?就算一个人住也要注意整洁,知道吗?” …… 不管怎样,真的是个很热心的人啊…… 又说了很多话,才终于和莫小羽告别,奈良转身回家。话说回来,一个人还真是有些寂寞…… 繁华胜地,永不寂寞。 这里有一个四季如春的村庄,与世隔绝,有些残旧的房舍零零散散地坐落在长着各种奇花异草的旷野,帚石楠花遍布,时有半边莲清幽的蓝色或紫红色若隐若现,甘蓝千里光舒展开如皮革般的叶子,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 同时也有荆棘丛生,无刺的荆条和有刺的酸枣生长在山野间,丛生成灌木,阻塞村庄与外界的道路,荆天棘地,艰险异常,不能使人通行。因此从未有外来的人到达过村庄,村庄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区域,无人过问。 生活在这里的村民百年间没有过很大的变化,人们还穿着古服,结合了中土汉服和霓虹国和服的特色,女子多以上衣下裳或襦裙打扮,系宽大腰封,头上以花朵做装饰;男子着以深衣,交领右衽,系带隐扣,简朴而便于劳作。 村民以一种红色果子和西番莲果实为食,也有小麦、高粱等主食,种植蔬菜瓜果自力更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虽然劳累辛苦,但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朴实的村庄,山川秀美,钟灵毓秀,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繁华胜地的村民与布衣芒屩有着天壤之别,几乎每个都具备与生俱来的踔绝之能。 然而如此人杰地灵的村子附近却有一片混沌之湖,名四季永落之湖,这里永无四季,只有无尽的黑夜…… 一个娇俏玲珑的女孩子站在延伸到湖中的栈桥上,身着一袭黑底织花襦裙,宽大的腰封束紧盈盈一握的腰,宽袖在腕部以上几寸处,同样裙摆也只到膝下几寸,纤细的手臂垂落身畔,如藕段一般的小腿露了一半出来,脚蹬鞋底平坦的草履,俊俏之中带着几分洒脱。 女孩齐耳短发的一侧佩戴了一朵非常独特的红花西番莲,村庄多以白紫色的普通西番莲为主,作为最常见的花草,这种红花西番莲非常的少见。鲜艳欲滴的花萼映衬着一双大大的黑眸,樱桃小嘴和凝脂霜雪的肌肤,使女孩看起来也只不过及笄年华。 女孩已经以一个一动不动的姿势凝望湖泊很久,仿佛在沉思什么。幽冥的天际一线光亮,四季永落之湖泛起混沌之潮,天空黑云翻涌,雾霭重重,如冬日般严寒。 冷风萧瑟,不时有凄厉的叫嚣和悲壮的哭号隐隐从远方传来,响彻耳畔,令人不寒而栗,女孩的发丝在风中缠绕,襦裙猎猎作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悄无声息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同样是平底草鞋踩在枯干的草叶上,只有草履石砾发出轻微的响动,不一会儿那个脚步已经来到女孩身后不远处。 一个轻如和风、温文尔雅的少年声音响起:“阿爆,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阿爆不闻声,仍旧如一座石雕一样望着湖,击潮涌落,有水滴溅上栈桥,溅在阿爆的草履上。水滴渗入草履,在鞋面上留下墨汁般的黑点,转而泛成深红色,原来那竟是一星火光燃烧起来,瞬间将草履烧出好几个洞。 少年反应迅速,一把拉开阿爆,急呼:“危险!但凡一切活物靠近,热寂必会死灰湮灭!” 阿爆被拉着朝湖岸跑去,草履轻盈地从栈桥上踩过去,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后面的潮涌却卷着浪急迫地紧追而来,似要淹没整座栈桥,以及吞噬从栈桥上试图逃离的人。 一波浪落下,阿爆和少年已逃到湖岸较远处,所幸并未受波及。卷到岸边零星落下的水滴将湖岸边的枯草灼烧成灰烬,转眼已是一片焦土。 渐渐退潮,栈桥又重新露了出来,千百年以来一直安然无恙地立于湖中的栈桥,是用一种特殊的材质——龙骨搭建,并无大碍。那湖中之水——死灰,不但能死灰复燃,而且能湮灭一切但凡有生命力的活物…… 远离了湖岸,少年才稍稍安心一些,放开拉着阿爆的臂弯,看着阿爆道:“你在那里待了多久了?哪怕我们隐蔽声息,时间一长,热寂也必定会有所察觉,因为热寂是活着的死尸……” 阿爆瞪大了双眼盯着那湖,本来就如铜铃般大的双眼此刻更是大得惊人,填满了恐惧。 混乱的记忆,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奔逃……阿爆似乎想起了什么,笼罩着她的雾霭一点点被吹散…… 源思意细心地观察到阿爆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不禁有些担忧:“阿爆,你没事吧?” 天生参杂着银发的少年,一侧垂着一根小辫,俊俏的面庞上长着一双与发色同色系的灰色眼眸,仿佛时时刻刻都在专注地凝视着什么,因专注而凌厉,因凌厉而如死亡般令人窒息。 然而毕竟长得稚幼,掩盖了不少与生俱来的凌厉之气,从谈吐上也可以看出他对人极为的亲和,实际上亦如此。因为长相关系,总让人有种纤细并不高大的错觉,但是站在阿爆旁边,却几乎有阿爆两个高…… 阿爆神情放松下来,垂下眼眸,幽幽地道:“没什么。”便转身离去。 源思意按下挂于腰间佩剑的剑柄,脚步追上阿爆,观察她的脸色,关心道:“阿爆,你最近为何总是心事重重的?” 身畔不离身的佩剑随着走动偶尔发出一两声轻微的铁器撞击声,一身浅灰色深衣,镶着深色的边,腰部亦用宽幅腰带束得紧紧的,绑袖绑腿,显得简洁而干练,便于操练和行动。当阿爆往前跨出两三步,源思意就只要一步,因此他看起来就像慢动作…… 他们往村子的方向走去,阴霾渐渐退散,头顶的半片天空一半是阳光灿烂,一半是阴云密布。花草丛生的村子里鸟语花香,蝴蝶纷飞,远远的便有小孩玩闹的声音传来。 “阿源,我真的好担心!”阿爆忽然转身对源思意道,“万一有一天,黑暗笼罩村子,四季永落之湖的潮水翻涌而来该怎么办?” 第5章 村庄 一只竹蜻蜓从草丛上空飞过,落在阿爆的脚边,阿爆弯腰把它捡了起来,捻在手里。 一群孩子欢快地飞奔过来,到了阿爆和源思意的跟前,一个不停地嚷着:“阿爆阿爆,快把竹蜻蜓还给我!” 另一个小孩眨巴着天真无辜的眼睛,说:“咦?源思意是跟屁虫么?到哪儿都跟着阿爆!” 这群孩子除了几个约莫九岁十岁比较大点的孩子以外,其余都是五六岁的小不点儿,个个都是人小鬼大的鬼精灵。阿爆站在他们中间,说实话比那些大孩子高不了多少,也像小孩子。 源思意在旁含着姨母笑看着他们,笑眼眯成月牙,不见了灰眸,似乎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凌厉之气了。 阿爆把竹蜻蜓递给其中一个孩子,对一个看起来最大的孩子道:“围篱,你怎么还和他们一般大小,又偷跑出来疯玩?里尹(即村长)不是让你练习挽花吗?你都练得怎么样了?” 阿爆和那孩子几乎一般高,两个人对视,阿爆面无表情,仿佛在看他,又仿佛透过他望着远处,那孩子紧张得不得了,转眼额头就沁出了冷汗,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还有你的剑呢?练剑之人,剑不离身,这点都做不到,还怎么练好剑?” 众孩子眼巴巴有瞧着阿爆的,也有瞧着围篱的,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知道阿爆在训人,一时都不吵闹,心下惶惶:今天的阿爆很吓人呢…… 此时也只有源思意依然满面和煦,劝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围篱练剑练得辛苦了,只是暂时休息会儿,待会儿自然会自己回去加倍勤加练习,我说得没错吧,围篱?” 源思意在替他解围呢……围篱感动不已,也不多说什么,连忙点了点头:“嗯,我这就去练!” 说完,转身跑了,就像是逃命…… 剩下的孩子也不由得松了口气,阿爆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看几个较大的孩子,他们本也该和围篱一样此时应该在练习的…… 意识到阿爆可能会继续对他们发难,孩子们吓得轰地一下跑远了,在原野上继续玩竹蜻蜓,嬉戏打闹。 出其不意的,阿爆伸出细细的手枝,掌心对着源思意,五指成钩爪状,念:“请原地爆炸!” 孩子们在山坡上忽闻一声轻微的震响从山坡下传来,都停下来向那里望去,但由于距离太过遥远,除了阿爆和源思意一高一矮的身影,谁也没看清什么…… 但爆炸声确实响起了,此时如果源思意还好好地站着,只能说明在阿爆发出那一击的时候,他一定是快速反应过来用什么方法保护了自己,要不然现在就已经被炸成碎片…… 村子里的人生来就与常人不同,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们就修习一种基本功——聚能。 聚能,也就是汇聚天地之灵气,转化为自身意识能量,需要通过不断的修习,方能实现,这个过程叫练能。 练能练到一定程度,便能发挥各种各样的技能,在实战中击败敌人,当然那不是一件如说起来那般轻巧的事,只有通过不断苦练,逐步提升修为,方能打通元神,将能量汇聚于元神,才仅仅是个开始。 有的人三岁就开始练能,直到十几岁方能汇聚元神;有的人起步晚,从八九岁,甚至十几岁才有这个意识真正开始练习,却凭借自身天赋,用短短几年便能练出一技;当然一般人都是五六岁开始,顺其自然,逐步练就,到了一定年岁(大部分是十五六岁),也定能通元神,聚能量,掌技能,从而满足继承行者之名的条件。 里尹说:“每个人都是这世间的行者,先行者、初学者、爱国者、独|裁者、守护者……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有需要完成的使命,因此我们也不例外。” 因而,这个村自古以来就是行者之村。 行者,也有各种各样的行者,有练武的,也有练剑的,甚至练气的,就比如阿爆是用武来聚能的,从小就要修习那些练武之人的基本功,手法、步法、跌扑滚翻、站桩、肩功、腰功、腿功等。源思意则是练剑的,当然要练习各种剑法诀窍。 但不论是练武也好,练剑也罢,都只是练身,练能还要通过练心、练气的方法进行,只有三者并行,方能逐步提升,取得突破。 刚刚阿爆训斥的那个孩子围篱正是在快要通元神的关键时刻,一点也马虎不得,因此每天里尹都会给他布置很多练习的内容,让他巩固练习,这样到了通元神时,也能有更多的把握。看到他现在还有心思玩,也就可以理解阿爆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但生气归生气,无论怎么生气也不能把源思意炸成这样啊!头毛都烤焦了,连脸都黑黢黢的,虽然招术是最最最浅能级的,但也可以把一个普通人炸晕过去了好不好! 要不是源思意用能护身,估计绝不仅仅是烤焦几根头毛而已吧…… 阿爆甩下一句话,就走远了。 “别来插手我的事,烦人!” 源思意从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自己,这不照不要紧,一照竟仰面倒在了地上…… “阿爆,你怎么可以这样,人与人之间就应该好好相处啊,动不动就动手是怎么回事?” 回头,源思意收拾了一下自己,把那些烤焦的头毛剪了,擦干净了脸,又是一副翩翩少年的样儿了,来找阿爆说理。但看阿爆站在里尹家门外,微微低着头面对里尹,一副像是在忏悔什么的样子,难道说她为刚才对他动手的事来向里尹自首了? 知错能改是好孩子,虽然差点毁了他的容貌(对这点他可是极为生气的,他很少对什么事生气,但毁什么也不能毁容啊),心下也开始琢磨着原谅她好了,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走到阿爆旁边站定,看看里尹,里尹柱着拐杖,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闭目凝神,白髯垂xiong,光光的脑袋就像一颗卤蛋,每每总让人忍俊不禁……但气氛好像有些凝重,里尹没有半点反应,阿爆似乎也已经站了很久了,日影西斜,都快把里尹的影子拖到门框上去了,源思意静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试图打破这种相对静止…… “里尹……” “阿爆……” “里尹……” “阿……” 源思意想用手到阿爆眼前去晃一晃,看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但是想起刚才的事,还是住手了,转而去里尹跟前晃了晃,里尹就像一棵老朽的枯木,根本一点声息都没有,仿佛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虽然里尹似乎真的已经有好几百岁了…… 要说里尹是从什么开始是行者村的村长的,几代以来的村民没有一个人知道……每当里尹这种状态的时候,是没有人能把他叫醒的,所以无论谁找里尹有事,都只能等里尹自己醒来。 这可怎么办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事阿爆也不会来找里尹啊,除了哪个孩子犯错,里尹才会把他叫到跟前来罚站,也不会让阿爆罚站啊……别人都有可能罚站,但阿爆严于律己,从来也没有惹里尹生气过,当然不可能罚站了。 那么,果然是因为炸他的事来自愿受罚的么…… 这么想着,源思意竟把自己感动…… 就在这时里尹似乎微微吐出一口气,终于把憋了不知道多久的气给松开了。 “我刚才好像睡着了。”里尹说。 源思意昏倒。 里尹看了看两人,纳闷地道:“咦?你们怎么在这儿啊,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们刚刚说到围篱、丛莽、缘何和美梦也快要参与元神考试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通过。” “里尹,你又混了,那是上次说的事,已经是三天前了哦,你把我们叫来,让我们监督他们练习,就这件事你已经把我们叫来四次,重复了四次了啊!”源思意崩溃地吐槽。 里尹却一副完全想不起来的样子:“哦?是吗?唉!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所以要多睡觉,多睡觉才能有足够的精力活下去啊,而且作为村长,还要运筹帷幄,可是很伤脑筋的啊……” 说罢,里尹又要闭上眼睛睡去。 源思意:“……” “慢着,里尹,我找您有事!”阿爆连忙阻止道。 “什么事啊……”里尹已经昏昏沉沉了。 “难道您不担心四季永落之湖吗?”阿爆只能尽快说重点,以免来不及。 “永落之湖?永落之湖怎么了……”里尹连声音都变得含混不清了。 “最近的异兆太过凶险了,指不定哪日就会爆发潮水,向我们涌来,把村子湮灭!”阿爆急切地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几乎都有些说不出来清楚了! 里尹终于停止了继续陷入昏睡,微微闭合着眼睛道:“阿爆,你是不是多虑了?就算潮涌而来,也只不过是淹一淹村子,等潮退了不就好了?” 阿爆:“……” 第6章 作弊 这几日奈良没再做噩梦,这让他松了口气,但有一件事却十分的诡异和蹊跷,他心里十分的惶惶不安。 第一件诡异的事是他的账户里并没有到账每个月固定的生活费,一般奈特打来视频电话的第二天,他就会收到一笔生活费,用作日常开销。学校的学资是那家人安排人全权处理的,不用他操心,他们承诺会以这样的方式抚养到他成年18岁为止,也就是高中毕业,至于毕业之后何去何从,想必他们也不会管了。 不管怎样,每个月一笔生活费是不会少的,有时奈特或许忘了给他打电话(当然也不知道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的),他就只好主动打过去。毕竟没办法啊,未成年就算出去打工,也没办法养活自己,只能厚着脸皮问奈特要了。 事实上他倒不是很在乎什么狗屁尊严啊这些东西,毕竟又不能当饭吃,就算像个乞丐一样要饭又怎么样?当他没有这个能力,硬气不起来的时候,低人一头看人脸色本也是理所当然,反正只是忍受一时,将来他总会出人头地的,到时候就会让他们刮目相看,无话可说! 抱着这样的志气,他觉得自己是所向披靡的,于是拨了奈特的电话。 “嘟嘟嘟……” 电话里一直传来这样的声音,奈特很久都没接。他打的是奈特自己的电话,奈特警告过他,不要随便打家里电话,sao扰其他人,要不然他们会以为他没有照顾好他,向家里人告状,这样的话他就会被他们责备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这家人到底是用什么维系起来的啊?总是责备来责备去,真是无法理解……怪不得从小生长在这种环境下的奈特也总是对人充满了苛责……) 奈良只好作罢,可能奈特没有听见,要不然过一会儿再打吧……这么想着他就把此事暂且抛到了脑后。 接着他一如往常般去上学,在学校里被教导主任找各种理由训斥,说他衣冠不整,连领带都不打,还染发,一个中学生就应该有中学生的样子,倒饬成这样像什么?难道是社会上的小流氓吗?走出去哪一点像星河高等学院的学生,真是丢尽了学校的脸! 然后又被坐在他后面的陆奇各种诅咒碎碎念,这个人也真是个奇葩,已经被他警告过很多次,再在他背后说三道四,一定会被他揍的!结果可能他一直没有实现真的揍他一顿的“承诺”,陆奇就越发肆无忌惮了,还故意整他。 那天考试,他拿出了一个下三滥的招数污蔑奈良作弊,并且还向教导主任举报,害得奈良被教导主任狠狠批了一顿,还得到了一个处分。 放学后,奈良等在学校附近一处僻静无人的弄堂口,等着陆奇出来。 陆奇在交叉路口和一个同行的人分别后,独自一人朝奈良等着他的这个方向走来,快走到弄堂口时,奈良突然闪了出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起初陆奇脸色一变,道:“是你?” 说起奈良与陆奇之间的渊源,还要追溯到他们第一次做前后桌起。奈良人高马大被安排在教室最前排,紧靠讲台的位置,这是因为他上课总是睡觉,老师为了不让他睡觉,认真听课,就想出了这个办法,让他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一来,奈良再想上课睡觉,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陆奇本来好好坐在第一排,现在来了个奈良,就在他正前方,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奈良是谁?不就是那个吊车尾吗?次次考试都是垫底,上课不是睡觉就是梦游,根本没有一点学习态度,本来只是跟这样的人同班,他就觉得很耻辱了,没想到现在还成了前后桌! 想当初,陆奇就是想要走出小县城,走向大城市,才含辛茹苦,寒窗苦读考上的星河,毕竟他真的很看不惯小县城落后的风气,尤其是学校里那些小混混不像小混混,学生也没点学生样子的学渣反面教材,就是这群人的存在,才败坏了学校的风气,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天天在学校里为所欲为,横行霸道,欺凌弱小也就算了,还把自己当天王老子,谁敢忤逆他们,就让谁好看,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有本事没本事,笨得像头驴,连乘法口诀表都背不出来,真让人想不通到底哪来的底气自称老子,装出一副没人比我更□□的样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初中的时候,陆奇深受其害,发誓以后一定要摆脱这类渣滓,于是就努力念书,以考上最好的学校为目标不断奋斗。他相信一个好的学校就等于一个好的环境,那里一定不会再有那种令他深恶痛绝的渣滓,但是他错了,那种渣滓不但有,而且还坐在他前面。 那节课上,语文老师抽查背诵课文,叫到了奈良,说实话,在所有的科目中,奈良对语文课似乎还是抱着一定兴趣的,每门课都认真听讲不说,每次考试语文也能考个不错的成绩。要不是其它科目扯后腿,再加上星河高等学院的学生个个都是怪物,他也不至于每次都垫底。 这天老师抽他背课文也是看好他的一种表现,语文老师是个留着寸头的眉清目秀的青年,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笑容也特别治愈,给人特别温暖的感觉。在所有的老师中,奈良也最喜欢语文老师,觉得他特别温和特别善良,就像自己的妈妈一样,永远都不会有害人之心……不管怎样,奈良之所以会喜欢语文,也许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徐老师呢。 他不想辜负徐老师对他的期望,也想好好表现,可是糟糕的是,由于昨晚回去忘记复习功课,又加上没睡好,他根本背不出徐老师抽查的那段课文,他甚至不知道那段课文究竟在课本上的什么地方…… 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支愣了半晌说不出半个字来,徐老师却还在耐心等待着,从那个神态可以看出,他是相信奈良能够背出来的,可是遗憾的是,这次奈良恐怕要让徐老师失望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陆奇用一根手指头偷偷戳了他一下,然后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拿着一张小纸片,纸片上写着一个页码和段落序号——第20页倒数第三段……奈良一下子明白了,陆奇是想帮他作弊,偷偷看课本背诵。 这个陆奇,平时好像不拿正眼瞧他一眼,特别看不起他一样,但是到关键时刻却能挺身而出帮他,说明还挺讲义气的嘛……奈良这么想着,只觉得对陆奇感激万分,打算课后好好感谢他一番。 翻开那一页看了一眼,嘿嘿,原来是这段,他有印象,之前早就背熟了,他也没有怀疑,接着大声背诵起来。 背完了,他还觉得挺骄傲,虽说看了一眼课本才知道要背什么,但到底是自己背出来的,总的来说也不算作弊……这么想着,他觉得终于不会让徐老师失望了,如果万一因为他背不出来而让徐老师从此以后对他失去信任,他可是会难过得要死的…… 但徐老师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又带着深思的眼神望着他,没有语气地道:“坐下吧,奈良。” 最终,徐老师什么都没说,在他背错课文而且也肯定发现了他偷看课本的前提下,一句话也没对他说,只是叫他坐下,然后又叫了别的同学重新背了那段课文…… 不用说陆奇故意提示他错误的页码和段落,就是为了看他在众目睽睽下出糗,像作弊这种事,对奈良这种品行败坏的人来说肯定毫无心理负担,结果也正如他所料,奈良不但作弊了,而且完全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徐老师抽查的那段……这很好地印证了奈良果然是个不学好的渣滓,而他只不过耍了个小聪明让奈良收到了一点惩罚而已,像这种人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是自作自受! “你把小抄丢在我课桌旁边什么意思?又想陷害我作弊吗?上次的事,以及这次,一次次没完没了,我跟你有仇吗?” 这次,陆奇变本加厉,直接在考试的时候把一张小抄之类的纸团丢在他课桌边上,制造他作弊的假象,然后告发老师,甚至上报到教导处,很显然就是想整他,而且是往死里整他。 陆奇被奈良贴着墙根拎起,衣领勒紧他的脖子,脸涨得通红,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是的,这件事就是他干的,但是他是不会承认的。 “我……我没有……那……那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再说……再说那是打印出来的小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的!” “而且,上次我可没有逼你作弊,是你自己看的课本,怪得了谁!” 上次奈良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就算陆奇递给他纸条,他也不应该真的去看课本,哪怕背不出来又怎么样,大不了被徐老师训斥一顿,训斥一顿也总要比让徐老师对他大失所望强啊……所以事后他也没去找陆奇算账,但是这次…… “不是你,还能有谁?”奈良满脸戾气,愤愤地道,“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揍你吗?” 奈良举起了拳头,对准陆奇的脸,陆奇吓得闭紧了眼睛,嚷嚷:“你……你敢动手的话,就会被学校开除的!” “什么?!你敢威胁我?” 陆奇说得没错,就算现在没人看见他打了陆奇,事后陆奇也一定会去告状说是他干的,到时候校规森严再加上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教导主任,他铁定会被开除无疑。 奈良只好放开了陆奇,陆奇佝偻着背一个劲儿地咳嗽,竟然还挑衅他:“你打啊!有本事你就打我啊!反正像你这种人|渣品行败坏,根本不想学好,凭什么上这么好的学校?你配吗?” 什么?!别看他这个样子,当初也是凭借自己实力考上来的,要不然怎么可能上这所学校,居然说他不配?陆奇是想找死吗? 不,不对,很显然陆奇打的小算盘就是想激怒他,让他出手,只要一出手,他就完蛋了,他才不会上当!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附身捡起之前被扔在地上的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新背到身上,又看了一眼陆奇洒落一地的书和背包,心想:这样一直忍忍忍,忍下去真的是个办法吗?他也是人,又不是什么圣人,不用暴力让这些可恶的家伙闭上臭嘴的话,还能怎么办? 不,他不能失去理智,他的老妈说过用暴力解决问题是不对的,结果只会害了自己,为了不让那些想害他的人正中下怀,他没必要把他们说的话当一回事…… “反正你这种人迟早会坐牢的!” 但是陆奇还不肯闭嘴,又想更加激怒他,道:“听说你害得你哥得了抑郁症跳楼自杀了,真想不通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来上学的,难道一点愧疚自责都没有吗?” 听到陆奇的话,奈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质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我害得我哥……” “不会吧,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奈氏集团不是学校的资助方之一吗?知名企业家奈克的三子前几日因抑郁症跳楼自杀的事早就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了,学校里的小道消息也有各种传闻,说奈克的三子从小就被你霸凌欺负,还因为你残疾了,可以说是被你毁了一生,想想在那种家族里,一个残疾人肯定是被当作弃子了啊!” 陆奇更加疯言疯语起来,顿了一顿,又道:“所以他就想不开跳楼自杀了,真是可悲可叹啊,这可都是你的错,相当于是你亲手杀死了这个可怜的人!你就是杀人犯!一个杀人犯怎么还有脸来上学,何止是让人想不通,简直令人反胃……” 第7章 密室 什……什么……陆奇说的不是真的,奈特死了?他怎么不知道?先别说外面铺天盖地的新闻他一个都没看到,而且那家人也没人告诉他这件事啊……照理说,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不应该告诉他一声吗? 奈良一个重心不稳,倒退了几步,看着陆奇道:“疯子,编撰这种事出来吓唬谁啊!你以为我会信么?” “哈哈哈……”陆奇反倒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理理刚才被揉皱的衣服,挺起腰板,道,“你怕了么?没想到你也会怕啊……不过倒也是,杀人犯当然不承认自己是杀人犯,但是你内心就不会不安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晚上你做梦的时候会不会梦见厉鬼上门啊?” 厉鬼……黑魂……难道真的是他杀了奈特么?之前他一直以为是半真半假的梦,可是现在还能简简单单用梦来解释一切么? 他突然觉得很奔溃,头脑也一片混乱,跳楼自杀?奈特怎么可能好端端地突然跳楼自杀?抑郁症?骗人的吧……他从来也不知道奈特有这种病…… 但是如果现在奈特真的死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又是怎么死的,和他做的那个梦联系起来也太过巧合了,怎么正好是他做了那种梦,奈特就死了呢? 他已经管不上陆奇了,转身准备去调查整件事,并把它弄清楚,他才不会傻到相信陆奇的一面之词,事实也只有在他亲自弄清楚之前才能判断真假。 陆奇,但是陆奇又把他叫住了:“你去哪儿?” 奈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知道为什么我不打你吗?” 陆奇不由得一怔,也不知为何,奈良现在的样子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胆寒,奈良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凛冽的寒气,令人毛骨悚然…… 但嘴上却不以为然地轻蔑嗤笑:“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不敢吗?窝囊废,之前我还把你当做那种说得出做得到人来害怕,真是浪费了我一腔感情!”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奈良寒气森森地道,“就算我脑子不好使,也不会被你这种阴险卑鄙之徒陷害,你放一百个心,我是不会动你一根汗毛的。” 这话彻底激怒了陆奇,使他怒火中烧。 “你……你以为你会没事吗?就让我告诉你好了,教导处其实早就在考虑把你除名了,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劣迹斑斑,再加上现在又背上了杀人犯的名声,学校可不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奈良心下咯噔了一下,说实话被陆奇这话吓了一跳,这是真的吗?学校要开除他?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不,事实上他是有点心虚的,不管怎样,奈特的死不可谓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哪怕不像陆奇说的,直接与“杀人”挂钩,但是…… 潮shi阴暗的弄堂里不知哪儿在滴水,“嘀嗒,嘀嗒……”响个不停,耗子吱吱叫着在阴沟里逃窜,也不知什么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隔着不远的距离,就已经看不太清人的样子了…… 一阵阵不知哪儿来的妖风从弄堂里穿堂而过,不禁使人打起了冷颤。 陆奇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仿佛从遥远大陆的彼端传来。 “现在明白了吧,有你在会破坏学校的名声的,传出去可不好听啊!你知道星河有多少竞争对手吗?他们都在时时刻刻盯着星河,想方设法搞臭星河的名声,把星河从百年名校的神坛上拉下去!有你这样的人在,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找个破绽,让星河遗臭万年!”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一直忍啊?明明就是想用暴力狠狠教训我,教训了不就完事了?‘杀人犯在学校霸凌学生,果然是杀人犯!’到时候就会被大家说成这样,星河也就能马上把你赶出学校了!” “你让学校很难做啊,又没有犯过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怎么找个正当的理由把你开除呢?所以我就向教导主任献计,说可以给你下套,教导主任虽然不置可否,但是我知道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式除掉你!我想事后教导主任一定不会认为我这是自作聪明、擅作主张,教导主任可是一直很看好我,也很看重我的,我一定不能让他失望,所以明白了么?和你这种渣滓不同,我的前途可是一片光辉灿烂的,只要这次的事解决,我将来的升学甚至就业都会得到保障……” 听了陆奇这番啰里八嗦的讲述,奈良只想说:“这人怕不是傻子吧?” 阿爆听到里尹说:“阿爆,你是不是多虑了?就算潮涌而来,也只不过是淹一淹村子,等潮退了不就好了?” 只觉得无语,皱着眉争辩道:“里尹,您是在糊弄小孩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四季永落之湖是很危险的,但凡一切活物靠近,哪怕是湖边的一草一木,都会被湖里的水湮灭,因为那片湖里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湖水,而是热寂——亡魂死尸,活着的亡魂死尸,会跑出来害人的!” 里尹没有说话,仿佛在思索什么。 阿爆接着又道:“而且四季永落之湖已经很久没有天亮了,黑气笼罩,异像凭生,一定是什么凶险的征兆吧!这可是关系到村子安危的大事,里尹却在这里说根本无需多虑,里尹,您是老糊涂了么?” “喂,阿爆……” 听到阿爆说里尹“老糊涂”,急得源思意阻止她都来不及。 但里尹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道:“阿爆,看来你已经经历过那件事了……” 阿爆微微放大瞳孔,同时心下也情不自禁“咯噔”了一下,难道说里尹知道她…… “罢了!你们跟我来吧!”里尹叹了口气,突然柱着拐杖站了起来,转身向屋里走去。 阿爆和源思意对望了一眼,马上紧跟而上。 里尹的家是一座很小的土坯茅草屋,粘土块浇成的墙,茅草顶,四四方方,破破落落的,也不知道多少年代了,稍微风吹雨打一下也许都会倒下来,所幸村子四季如春,很少刮风下雨,才让这样的危房一直屹立不倒,幸存下来。 村子里的其它建筑也好不到哪里去,也许是村民习惯了简朴的生活,所以就算住得破一点,只要有炕睡,能挡挡太阳挡挡风就能满足需求了,并不需要多么豪华多么穷奢极欲的房子,来招摇过市。 阿爆和源思意跟着里尹走进小屋,由于外面的光线太敞亮,刚进去时里面是一片黢黑的,等眼睛适应了一下,方才勉勉强强看清屋里的东西。里尹家他们不是没来过,除了一个灶台,一张饭桌,几把凳子,以及一张炕以外,剩下的也就是一些鸡零狗碎了,一走进去就一目了然,他们不知道里尹为何把他们叫进屋里。 里尹佝偻着背,背对着他们在屋里摸摸索索,他们也看不清他到底在干什么,但里尹的动作极为缓慢,这里摸过了,好像没有他要找的东西,就慢吞吞地转移阵地,换到另一个地方摸,窗户、桌椅、水缸、箩筐,甚至蜡烛灯芯都摸了个遍,却还是没有停下动作,又开始周而复始重头来一遍,阿爆和源思意都看呆了。 从日暮西山直到外面的天色暗下来,天气骤然变冷,烛火也被点了起来,里尹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阿爆终于忍不住问:“里尹,您在找什么?需要我们帮您一起找吗?” “对啊里尹,这黑灯瞎火的,还是我们帮您找快点!” 源思意也说道,正要撸起袖子找起来,却被里尹阻止道:“不用,我马上就找到了。” 阿爆不由得有些担忧地道:“可是您从刚才到现在已经找了七八遍了,真的不要我们帮忙吗?” “我说了不用就不用!”里尹有些气呼呼地道,“别以为我老了记性就不好了,我说了能找到就一定能找到!” 但是又过了半柱香时间,里尹还是重复在那几个位置摸啊摸,仿佛已经进入死循环,根本到不了头了…… 阿爆和源思意仍旧只能等着,因为他们也不知道里尹究竟要找什么,所幸又过了大概一柱半香时间,里尹终于好像找到了什么,只闻一声细微的“咔哒”声在静静的屋子里响起,仿佛什么搭扣松开了。 而此时的里尹正趴在灶台前,一颗脑袋伸进灶洞里,好像卡住了…… 阿爆和源思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里尹拔|出来,里尹虽然瘦小,但是他们担心他散架,因而不敢太用力,只能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把他完完整整地拉出来。 “咦?”里尹坐在地上摸着光光的脑袋,纳闷地说,“我刚才是摸了哪里才打开机关的?” 阿爆和源思意:“……” 所谓机关原来就在屋子中央的地面上,那里本来是一块泥地,上面铺了些干草防潮,撩开干草,再刮去一些泥土,就露出了一块木板。里尹是用拐杖刮土的,但动作太慢,实在让人看不过去,源思意就从屋外拿来了铁铲,“唰唰唰”几下就把木板挖了出来。 “我说里尹,这是什么啊?”源思意拄着铁铲,拍拍手问里尹。 木板四四方方,凹嵌在泥地里,大小正好可以让一个成年人通过,木板是由四条隔板拼成,上面光光秃秃,倒也看不出什么机关,可能机关设计在里面或暗处,再由连通到别处的开关控制,方能打开。 接着,在里尹的指示下,源思意又用铁铲插|进木板边上的缝隙里,撬起了木板。阿爆蹲下来望着木板里面,惊讶地道:“原来里尹家还藏着这么精巧的密道啊,真是看不出来啊!” 源思意把铁铲往旁边的墙上一靠,也蹲下来往里面瞧,但是密道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里尹拿着烛火,照亮密道,这才看清了有一条往下的台阶,里尹先坐了下来,两脚挂上密道里的台阶,然后一步步地走下去。那台阶看似窄小,但是里尹轻轻松松就下去了。接着阿爆也紧跟而上,她也很容易就下去了。但轮到大高个的源思意时就傻眼了,刚走了没几步,就卡在了腰那里,动来动去尝试了好几遍,才只能像爬梯子一样勉勉强强爬下去。 密道里面又黑又窄,空气也很稀薄,也许是尘封了很久了,所以稍稍有股发霉的味道,但总体上还算干燥,因此并不让人觉得待久了就会不适。 里尹在前面借着烛火的光带路,虽然动作还是很慢,但是仿佛对这里很熟悉,并没有怎么看路就一直向下走去。越到里面,密道就越来越宽敞了,源思意就算不用背过来爬,也可以沿着台阶拾级而下了。 转过一道弯,在往下走了几级台阶,他们终于来到密道的尽头——一个地洞里。 说是地洞,但圆顶地洞的周边用土墙砌得整整齐齐,比上面里尹的房子看起来都还要规整一些,可是相当不错的工艺呢! “过去的能工巧匠居然还能造出这样的密室,真是了不起啊!”阿爆不由得感叹。 源思意看看阿爆,阿爆两眼放光,似乎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兴奋得像个小孩一样,完全和平时判若两人,足以说明她对这些机关密室有多感兴趣了。 密室里并不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土墙上刻满了字,那些字和他们平时认识的卜辞有一定区别,字体非常的雄劲豪放、刚劲有力、错落参差,虽略显错乱,却也不乏严谨,阿爆和源思意虽然看不懂,却也发自内心的赞叹。 正对他们前方,也就是密室中央,有一个圆形土台,半人多高,台面不大,普通篓子般大小,上面搁置了一个鹿头骨,鹿头骨上也刻了辞,由于光线昏暗,又加之距离较远,阿爆和源思意暂时并看不清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里尹走到土台那里,把烛台放在土台边缘,然后摩挲了一下那鹿头骨,又有机关开启的响动传来,地洞较深处,隐约可见一扇门以中间为轴心转了开来…… 第8章 卜辞 地洞深处一扇门以中轴为轴心转了开来,没想到门外竟是一片疏朗气清的星空。 星空下则是一片空旷无边的草原,静夜如斯,星辰似海,令人怎么也想不到村庄的地底下竟然还有一片这样的天地。 里尹抬头望天,嘀咕了句:“正是朔月。” 原来不见月亮,可不就是朔月么,可里尹为何这么说呢?难道又糊涂了,记不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阿爆问:“里尹,今日正是朔月,怎么了?” 里尹道:“朔月正是卜辞的最佳时机。” “卜辞?” 卜辞即占卜,是村子长久以来的传统,占卜是不是有灾祸,会不会下雨,来年是不是有好收成,打仗能不能赢,甚至祭祀、生育、疾病、做梦等,目的就是为了了解鬼神的意志和事情的吉凶。 里尹又回到地洞中,地洞中就有占卜所需的材料,是一些乌龟的腹甲、背甲和肩胛骨,搁置在地洞的一角。里尹就在那堆东西旁席地而坐,阿爆和源思意也跟着与里尹面对面坐下来,接着他们就看到了里尹卜辞的整个过程。 里尹挑选了一块质量上乘的龟甲,然后用工具在龟甲的背面有规则地钻出许多小坑,至于依据什么样的规则,阿爆和源思意看下来却是一头雾水,而里尹仿佛是信手拈来,就算不是凭借着记忆,也早已对每个步骤滚瓜烂熟。 钻好了小坑,里尹把龟甲翻过来,就着烛火,加热龟甲。不一会儿,只听细微的碎裂声传来,龟甲的表面出现了几条裂痕,等裂痕稳定下来,不再有新的裂痕出现,里尹就把龟甲拿了下来,端在手中细看。 阿爆和源思意知道里尹的占卜似乎已经有了结果,连忙问里尹怎么样,然而里尹端着龟甲一动不动看半天却也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是睡着了…… 其实到现在为止装满阿爆内心的疑惑都快满出来了,而且除了疑惑,她还感到非常的不安,一直在揣测里尹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件事了,但是从刚才到现在却总也找不到机会问,现在里尹又睡着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里尹真的知道了她做的事,会不会惩罚她?里尹带他们来卜辞,是不是也与此有关?里尹究竟想干什么? 她越想越觉得不安,也越来越坐不住,满脑子胡思乱想,看了看旁边昏昏欲睡的源思意,灵机一动,心道:对了,也许可以找阿源商量商量,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干…… “阿源。”想到这里,她马上唤了一声源思意。 在如此悄无声息的地洞内,除了烛油时不时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什么声音都没有,阿爆突如其来的喊叫,差点没把源思意吓得半死。 “怎么了?”源思意惊醒过来,转头问阿爆。 “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但……但我说出来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这么神秘,到底是什么啊……源思意十分的好奇,联想到近日来阿爆都古里古怪的,难道说和她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有关么? “阿源……其实最近我经历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阿爆吞吞吐吐地道,“说起来你也许不信,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怎么回事,我好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变成另外一个人和一个亡魂一样的怪物战斗,并且炸死了它!” 源思意:“……” 看到源思意没有反应,仿佛根本就没明白她在说什么,阿爆又进一步讲述细节:“而且那个过程中我还讲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和我自己讲,当时的我躺在地上好像昏迷了,可是我却用另一个人的身体对自己讲话,什么天灵盖、行尸走肉、分体……总之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如果真的只是梦的话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异常真实,就好像是亲身经历,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太诡异了?” 源思意再次感到发懵,阿爆到底突然讲些什么啊……难道是在说梦话么? “阿爆,你先慢慢说,从头讲起,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阿爆忽然不知怎么的躲闪起眼神来,并且支支吾吾道:“其实……起因是我偷了娘亲的猫眼石……” “什么?!你是说谨饬大人!谨饬大人的猫眼石!” 由于太过惊讶,源思意几乎忘了身在哪里,大声惊叫起来。阿爆连忙示意他小声点,并且留意了一下里尹,还好,里尹似乎没被吓醒。 源思意压低声线,道:“但是,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说那可是谨饬大人啊,一贯以谨慎出名,就算你是她的女儿,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 没想到阿爆叹了口气道:“唉!你说得没错,所以后来被娘亲发现后家法伺候了,到现在我的屁|骨还疼得厉害。” 阿爆摸着自己的屁|骨嘶嘶倒抽冷气,一旁的源思意却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阿爆瞪了他一眼,道:“不准笑!再笑炸了你!” 阿爆的任性胡来也是出了名的,就算是谨饬大人有时候也拿她没办法,因此阿爆家常常传出鸡犬不宁之声,不是今天被训了一顿,就是明天藤条伺候了,别看阿爆表面上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但其实是在打骂中长大的,可是皮糙肉厚着呢! 源思意轻咳了几声,恢复正色,道:“然后呢?你说的那些和猫眼石有什么关系?” 阿爆道:“怪就怪在,那件事就是我偷了猫眼石那天晚上发生的,我明明觉得自己没睡着,正拿着猫眼石在那儿看,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源思意沉吟道:“猫眼石可是行者之物,听说每位行者的猫眼石都刻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名字,只有拥有它的行者才能使用,别的人就算拿到猫眼石,对他们来说也只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 “是吗?”阿爆有些失望,咕哝道,“我还以为有什么神奇的呢!只要有了猫眼石就能当行者了,却原来是骗人的啊!” “哈哈哈……”源思意捂嘴笑了,道,“阿爆,你也太傻太天真了,哪儿有那么简单?行者之名是要通过行者传承仪式才能继承的,难道你的爹娘都没告诉过你吗?” 这个……阿爆记不太清了,在她的记忆里,她和爹娘大多数时候都是处于“对立”状态,每天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练习,都是在“打打打”中度过的,基本上不会有那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传授知识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啊……”阿爆说,“那么既然如此,我经历的那件事也就跟猫眼石无关了。” 这么一来,阿爆还不由得松了口气,毕竟没拿娘亲的猫眼石闯出什么祸来……但就算如此,娘亲还那么打她,真是太过分了…… “但……这件事你有跟谨饬大人说过吗?”源思意问,“事实上我也不是很确定如果猫眼石到了别人手上会发生什么,如果不是像我说的那样,那就难说了。” “啊?”阿爆的心又提了起来,道,“你是说还是有可能是猫眼石,我才会……” 但转念一想,似乎想起了什么:“不,不可能吧……虽然我没跟娘亲提,但她也没说别的啊,只是毒打了我一顿,如果她是因为偷了猫眼石的人会经历那种意想不到的事才打我的话,也会说的吧……” 不,不会的,阿爆心下直冒冷汗,按照他家一贯的风格,打她可不需要跟她讲明理由,要打就打,不管是为了偷猫眼石也好,还是偷了猫眼石就会经历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也罢,反正都是逃不了一顿打…… 阿爆不自觉地擦擦冷汗,试图转移注意力,望了望旁边,刚刚那扇通往星空的门已经关上了,而打开门的机关,也就是那个鹿头骨忽然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想看看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字。 来到土台旁边,细细端详鹿头骨,发现它很显然是个有些年代的旧物,骨头并不完整,有大大小小的残缺,而上面刻的字虽然细密娟秀,却也是过去的文字,就和洞壁上的字一样,根本就看不懂。 阿爆叹了口气,回到原位,再次坐下来,突然想起一件事,问源思意:“适才我们看到的可是村子里?” 阿爆指的是那片星空,那片星空是如此的诡秘又是如此的安详,仿佛到处涌动着一股强大的能量,可是偏偏又像是被什么压制和隐蔽,使人不易察觉,着实让人觉得奇怪。 若不是阿爆五感通透已近乎行者,换作一个普通的人的话,也未必能感觉这么明显,阿爆只觉得星空和她生活了那么久的村子里弥漫的气息,仿佛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源思意自然也感觉到了,道:“刚才里尹还特意观察了天象说正好是朔月,难道说这里的朔月和村子里的朔月不是一回事?” 蹊跷的地方在于,村子里的时间也正好是朔月初一,但是里尹却是特意观察了这里的天象,才进行卜辞,这说明他指的不是村子里的时间,而是这里的时间,只有这里的时间正好是朔月,才是卜辞的最佳时机。 “还有,里尹说的那些话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他说不需要担心,但是就算不说别的,村子都变成那样了,难道里尹都视而不见吗?” 阿爆顿了一顿,然后又道:“以及我隐隐觉得,这一切或许与我经历的那件事有关……” 第9章 她又来了 三柱香过去了,里尹依然沉息入丹田,拿着龟甲没有醒来…… 瞧着龟甲上的裂纹好似一个“兆”字,听说卜辞者是通过观察兆机,来占卜所要知道的事项,里尹居然在兆机显现的那一刻睡着,也不知是吉兆还是凶兆? 烛台里的火光灭了几次又重新添油点燃,所幸这些东西地洞里都有现成的。如若地洞是平时里尹拿来占卜之用,里面的所用之物倒是相当齐全,就连盖毯都有……阿爆见里尹暂时还醒不过来,外面又夜凉如水,就拿来盖毯给里尹披上。 又重新面对着里尹坐下后,过了一会儿,一直在出神的源思意突然说:“阿爆,我思忖着也许里尹说得没错,你大可不必如此焦心焦虑,毕竟就算我们担心了,又能做些什么呢?我们既不是行者,也无法担当只有行者担当得起的责任,那些事都有我们父辈祖辈的行者们在分担,而我们更应该做的难道不是相信他们,同时把自己磨炼得更加强大,等到将来需要我们时,才能名正言顺继承他们的意志,不是吗?” 阿爆凝思望着源思意,腹非心谤:真是悠哉啊,村子的形势已如此严峻,就算作为一个普通村民,也不应当如此悠哉地说这种话!况且,明明可以担当行者之责……真希望里尹能让我现在就传承行者之名…… 没想到连源思意都无法理解阿爆的心情,可是每当夜幕降临,因为四季永落之湖的影响,村庄就会被严寒笼罩,一切冻结成冰,星辰下闪烁的冰晶把村庄变成了一座冰之花园! 几百年来,村民的记忆里,还从未有过如此寒冷的夜,孩子们冻得不行,蜷缩在炕上瑟瑟发抖,然而由于这里的四季从未有过七月流火般的炎热,也没有滴水成冰的严冬,村民又怎么会有御寒的衣服和被褥来度过这样的寒冷呢? 就算炕头烧得火热,可是只能裹着茅草的身体依然冷得快要结冰,大人把孩子抱在怀里哈气取暖,哈出的气也很快凝结成霜。 屋外果子要么冻裂枝头,要么噼里啪啦纷纷掉落,庄稼、瓜果、蔬菜也都被冻坏的冻坏,冻伤的冻伤,等到天明放晴,恐怕已是一片狼籍,剩不了多少尚且还能裹食之物,当要面临比严寒更为严酷的饥荒时,村民们又将何去何从? 动物更不敢再在这样可怕夜晚出没,躲到了无人知晓的隐蔽处。野猫哀号寒鸦叫,声声入耳,仿佛是在应和四季永落之湖隐隐传来的怪物咆哮声,轰鸣耳畔,只叫人胆战心惊。 行者们出动所有人力物力想方设法封印那片湖,有的在村庄和湖之间的交界之处制造结界,有的抵御涌上来的洪潮,但仅凭行者之力又怎么能真的抵抗得了这自然加亡魂幽冥之力呢?结果,往往总是收效甚微,依然不能停止四季永落之湖的黑暗向村子里蔓延,直至将村子完全浸没在黑暗里。 与此同时,地表以下仿佛也在不断撕裂,撕裂的地表也许终有一日会把村庄拖拽下去,埋葬入深渊…… 面对这一切,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阻止吗? 每每只能在旁眼睁睁看着村子里的孩子们受苦的阿爆真的好害怕,害怕因为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而让孩子们失望,让他们流离失所。 寒风萧瑟,水岸凛冽,天地愁惨,苍凉悲悯。就在这样的夜晚,孤独啃噬着阿爆的心房,灵魂使她颤栗,而心在哭泣着滴血…… 因此,她偷了娘亲的猫眼石,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变成无所不能的行者,去拯救苍生,解救悲苦的孩子。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做到,来到异世,那可怕的幽魂就像是预示着某个征兆,要将她吞噬、毁灭、销蚀殆尽。虽然最终她用自己的力量将它消灭,可是为何她又瞬间感到羸弱?有一种不知缘何而来的厌战、抗拒和回避心理抑制住了体内绝大部分的能量,使她放下屠刀,不再有恋战之心…… 不,那不是阿爆,阿爆永远都不会变成那样,阿爆永远要和热寂死战到底,直到有一天把它们统统消灭为止! 窗外夜色宁静,月光如一轮银盘,莹莹散发着澄澈的光芒,为大地裹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银辉。房间的窗帘在微风下轻轻拂动,奈良闭着眼睛躺在自己的chuang上,鼻息沉稳,已深深地沉入梦乡,没有一点儿声息。 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从睡梦中骤然坐了起来,并且慌张地不停喃喃:“别过来别过来……有什么话咱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非要这么暴力!” 他还闭着眼睛,显然还没有彻底醒来,说梦话的时候就好像嘴里含着什么东西,舌头打结,口齿不清。说完了这句话,又咕哝了一些别的胡言乱语,方才迷迷糊糊地重新倒下,摊成一张人饼,继续大睡。 但没过多久,他忽的睁开眼睛,已经睡意全无,他刚刚……又梦到杀怪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 他抓狂地坐起来,心潮起伏:最近我也没怎么打游戏,也没看什么暴力电影,更没有惹是生非,和人打架,怎么会这样啊? 嗯,其实说起来,比起小时候,他可是有克制力和忍耐力,乖得多了,小时候三天两头打架,老是惹得妈妈生气,真是一个妥妥的熊孩子无疑,要不是妈妈去世了,他也不会突然长大懂事了很多,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这么的安分守己。 那到底是为什么接二连三做这么血腥暴力的梦?难道是因为平时太压抑了,无处宣泄,所以就在梦中反其道而行之,狠狠地发泄出来? 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白天的时候和陆奇在弄堂里发生的争执,最近的确发生了太多杂七杂八的事,弄得他心神不宁,他没想到奈特真的死了,这对他来说犹如一个晴天霹雳,至今都还没能缓过神来。 奈特死了,那家人却没来告诉他,这到底是为什么?也许他们是在等着他自己去问,奈特的死难道和他没关系吗?他们也许调查了原因,奈特死之前都做了些什么,没错,其中有一通打给他的视频电话…… 他去查过电话记录,那天晚上奈特的确给他打了电话,而不完完全全只是梦而已。打完电话的第二天,奈特就跳楼自杀了,这中间不可能一点联系都没有…… 本来按照一般的思路,他们一定会有人来质问他到底在电话里都和奈特说了什么,可是想想那家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们的思维一般人是理解不了的,死都死了,还来质问他有什么意义?如果奈特能被他的一两句话激得想不开,跳楼自杀,那是奈特自己没用,简直丢人现眼!这种丢人的儿子,死就死了,死了有什么可惜的? 也许到头来他们反而会松了口气,觉得啊真是太好了,没用的废物终于死了,根本无需难过,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每次想到这里,奈良都极度恐慌,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活在这个没有人性的世界…… 奈良爬了起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让自己吹吹外面的冷风,以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睡觉喜欢开着窗,这样就不会太闷,夜晚的风很快肃清了他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使他彻底清醒过来。 这是一个异常宁静的夜,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一个人孤独地望着眼前这座繁华落尽,只剩疲惫孤单的城市,也不觉心里空落落起来,这以后他该怎么办?奈特死了,那家人还会有人管他吗?所以说冲动是魔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这么把奈特“逼”死了,结果呢?自己也落不着什么好处,反而让以后的生活陷入困境,岂不是害人害己么? 不行,他得想想办法联系那家人才行,告诉他们还有他这个“私生子”存在,既然承诺抚养到他成年为止,那就要信守诺言啊! 还有学校里的事……陆奇的那番话虽然很吓人,顶多也只不过危言耸听吧,只要他不做错事,一定不会有事的……唉!真是前有虎后有狼,好难啊!生活如此艰难,也就一个字:…… 他刚想到这里,想到那个“干”字,眼前突然一黑,晕倒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晕倒了,还是怎么了,过了一会儿好像又有意识了,但是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想要有动作,抬一下手什么的,也好像不听使唤。他感觉自己平躺在地上,背上还传来地板上那种透过衣服凉凉的感觉,特别的真实,就好像其实他是醒的,但是被关进了一个一片漆黑的屋子里,而且还特别狭小,怎么也活动不开手…… 不,与其说活动不开手,那种感觉更接近于他的手脚,甚至身体缩短了一大截,感觉不是那个长度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鬼压chuang吗?但是前一秒明明他还是醒着的啊!说实话,这种感觉与其说陌生,倒不如说似曾相识,不久前他还经历过,只是那时候由于太不敢置信了,所以就以为只是个梦…… 但现在又来第二遍,还能是梦吗? 五感通透,特别轻盈…… 没错,“她”又来了! 第10章 去到现世杀怪 陆奇在无人的街道上一路狂奔,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后面有个鬼魂在追着他,但是他又不敢往后看,吓得要死,心脏都快要跳出xiong膛了! 深夜,除了路灯在路旁散发着朦胧的光晕,撑破黑暗,一根根伫立在那里,其余的一切都悄无声息地淹没在无边无际的夜色中。就连路两旁的一栋栋居民楼都一片黑暗,没有一户人家还在这个时候点着灯,没有睡觉。整个世界除了陆奇以外,仿佛再也没有其它活着的生物,完全就是死气沉沉一片。 越往前跑,陆奇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为什么到处一个人也没有?为什么这条路好像怎么也跑不到尽头?为什么夜是那么的黑?以前的他觉得城市是永远也不会天黑的,有霓虹,有汽车的灯光,到处充斥着喧嚣声,直到天明依然不会有片刻的安宁。总有一些店铺通宵达旦开到天亮,喝醉的酒鬼跌跌撞撞在路旁醉生梦死,不法之徒趁着夜色鸡鸣狗盗……这些怎么现在都消失了? 他想跑出这片黑暗,可是怎么也做不到。他想摆脱身后那个鬼魂的纠缠,可是鬼魂就好像长在他身上一样,与他形影不离。他的影子在地上变化,从一盏路灯到另一盏路灯,影子从前面移到后面,又从后面移到前面,他明明应该只有一个影子,但是为什么影子上面还长着一个影子? 那不是他的影子,却像长在他身上的一样,长在他的影子上。 那是一个魂,从他身体里长出来,所以他才会怎么甩也甩不脱…… 咦?奈良就算不能让现在这具身体听他使唤,但是他却感觉得到自己本来那具身体在干嘛!这也太奇妙了吧,就跟做梦一模一样,不,简直比做梦还神奇,因为他的意识可比在梦里清晰得多了,就跟亲身经历没有两样。 那个“奈良”在跑动,跑得很快很快,快得像要飞起来,虽然他的运动细胞也不错,每次短跑都是班级里第一,但也不能快到那种程度啊!简直是在挑战他身体的极限,就像一个风火轮一样超速转动,这样下去确定不会报废么? “停,停下来啊!你要干嘛?赶着去投胎吗?赶着投胎也不用这么着急啊!我快承受不住了啊!” 奈良对那个“奈良”说,当然不是用嘴巴说,而是心语。 没想到“奈良”接收到了他的心语,回应他道:“闭嘴!吵死了!我正忙着呢!” 什……什么?!这么凶残又不讲道理,真的是他么? 不,当然不是,现在的他在这具又短又小的身体里,在他身体里的是另外一个人,是一个女孩。上次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是一个女孩对他说话,如果他和一个女孩交换了灵魂,那么对他说话的应该是他自己的声音,而不是女孩的声音。但是现在他想通了,因为他们不是真的在用嘴说话,而是心语,因此并不是身体发出的声音。心语是身体里的那个人的声音,他听到自己用心语“讲话”的时候也是自己的声音。 但还真是不得了啊,到底是怎样一个凶残又霸道的女孩霸占了他的身体?怪不得这么肆无忌惮地滥用自己的身体,根本一点也不把他的身体当身体,该不会对她来说只是一样道具吧? 最关键的是她到底想干嘛?难道又像上次一样要带他去杀怪么?她显然是个很强的女人,而且很可能还拥有超能力,上次面对黑魂的时候,她只是轻轻松松一击就把黑魂干掉了,说明她比黑魂要强得多,他连黑魂都干不过,更何况这个女的了。况且他现在一动都不能动,很显然也是被这个女的施了什么法术…… 这么一琢磨,他只觉得惹不起啊惹不起,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只能任她摆布吗?任她摆布的话…… 正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一跃而起,腾空了,然后一直向上冲去,落到了高处的什么地方,紧接着没跑几步,又是连续跃起、腾空、着地了几次,才又跳了下去。 我去,这也太惊险刺|激了吧! 这个高度可不是一般的高度啊,根据在空中的持续时间判断,可能有五六层楼高,不会吧!他居然一跃而起跳那么高,又从那么高楼上跳下来,还没摔死,确定不是开玩笑吗? 然而,落地的时候他的腿打折了,向前扑去差点摔个大马趴,很显然这是因为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番折腾,而出现的失误。 那个超女(姑且这样称呼好了)这才意识到这具身体太弱了,匹配不上她的能力,如果继续无视身体条件乱来的话,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轻则受伤不能行动,重则很可能会失去身体机能,爆体而亡…… 行动前,里尹再三叮嘱:“阿爆,在现世行动千万条,一定要牢记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注意安全!不论是现世受主的安全,还是自身安全,都要确保万无一失,否则无论是受主死还是你死,两者皆死!” 这是在行者传承仪式之后,里尹对他们讲的话,没想到里尹卜辞的目的就是为了进行这个仪式。 传承,就是上一代的行者把行者之名传承给下一代,不一定是在上一代行者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不能够继续担任行者,只能将自己的职责和任务传袭给下一代的前提下,事实上就算传承了行者之名,上一代行者还是会继续肩负使命,为守护村庄而战斗到最后一刻。 下一代从上一代行者手上传承的行者之名就是刻有他们自己名字的猫眼石。 “阿爆,现在你明白了吧?上一次你偷的其实并不是我的猫眼石,实际上是你自己的。” 为了进行传承仪式,阿爆的母亲——谨饬,和源思意的父亲——源流也被叫来了,分别站在阿爆和源思意的面前。 谨饬身材娇小,头上编了个朝云髻,插以简单的簪饰,面容端庄,英姿飒爽,干练中透着精明,一看就是个强悍的女人。源思意的父亲源流则个子高高,极为的和蔼亲切,时常眯着笑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眼睛里的真实感情|色彩,因此总有些神秘莫测。 “是我自己的?”阿爆不解地问,“那你怎么给我藏着,不早点拿出来给我!” 众人晕倒,谨饬额头青筋暴露,一言不合捏紧了拳头就想揍阿爆。 “给你做什么?到处闯祸吗?” 阿爆不服,顶嘴道:“十岁以前,我练能练到一定层级,就已经通了元神,在那之后没多久,便能自由支配元神了,无论是将元神置换到花鸟鱼虫,还是阿猫阿狗,甚至是飞禽走兽都不在话下,里尹说只要能练出一技就能传承行者之名,若再加上元神支配更能得到加持,好上加好,所以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早点传承行者之名呢?” 也许是因为阿爆的话无可辩驳,大家一时陷入了沉默,但过了一会儿,谨饬说:“阿爆,不管怎样,你可知道行者传承意味着什么么?” 阿爆一怔,答不上来,并不是说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一直以来她一心只想成为一名行者,其它的事情对她而言也就无足轻重起来,思虑得很少,也几乎不去想,因此此刻突然被问起,只有怔怔地看着谨饬手中的猫眼石出神。 那猫眼石此刻在微弱的烛火映照下,中间的眼线闭合,清晰明亮,果真就像一只猫的瞳眸一样,透过什么在观察你,灵气逼人,犹如活物。娘亲说猫眼石上刻有自己的名字,那到底是在哪儿呢?娘亲手中的猫眼石明明通体晶莹,没有一丝明显的痕迹,而且上次她拿到的时候也没看出来有什么标记,所以才把它误当作是娘亲的…… 再看看源思意父亲手中的猫眼石,也和她的没什么区别,都是褐绿色的圆球,连大小都几乎一样,怎么能够分辨出来谁是谁的呢?如果不小心拿错了也很正常啊,而且关系到猫眼石为行者的重要之物,每个行者几乎都一样,难道不会多有不便之处吗? 阿爆想东想西,几乎忘了眼前的正事,等回过神来,就听娘亲在问:“阿爆,你上次拿了猫眼石所经历之事可还记得?” 阿爆仰头瞧着谨饬,答:“娘亲,你怎么知道?就连里尹也……” 她望向里尹,此刻里尹当然已经醒来,正一手拿着那片卜辞的龟甲,拄着拐杖垂眸站在那里,虽然犹如一根朽木一样一动不动的,但这个姿势应该不至于睡着吧…… “我们当然知道,因为每个行者都会经历,而且这就是行者真正所要做之事,也就是职责和使命所在。” 谨饬沉吟着道,然后抬起头来眼望阿爆,满脸严肃之色。 “行者所要做的也就是,去到现世杀怪。” 第11章 太弱了 现世?现世就是阿爆那次所到的那个世界么?现世究竟是哪里?为什么她会到现世?她又是怎么到的那里? 这一切的问题接下来谨饬和源流一起给他们做了解答,在此之前,阿爆一直以为行者就是肩负起守护村庄的职责,用行者所拥有的力量和能量,抵御四季永落之湖的黑潮涌流湮灭村子,涂炭生灵。但听了谨饬和源流的解释之后,她才明白原来那是个错误认知,行者们身上肩负着更加重要的职责,那个职责显然才是行者真正所要履行的,只有履行了那个职责,才能真正意义上守护村庄,否则根本就不能从本质上解决问题。 他们这些孩子从小到大一直在大人的保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从小就开始练能,茁壮成长,直到拥有了一定的技能,就可以帮助大人分忧解难。但是在成为一名行者前,大人却反复向他们强调,不要在得到他们的允许前,擅自做什么,这样不仅会帮不上忙,而且会遇到不可预知的危险,到那时就连大人们也无法救得了他们。 因此,除了他们能看到的,行者们在做着一些防御四季永落之湖的事,他们实际上并不知道行者其实还在做着其它更重要的事。在成为一名行者之前,大人们向他们保密,或者说不说那件事,也许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让他们过早知道和忧虑本不应该在他们这个年纪忧虑的事,能够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另一方面也是大人们做那件事的原因和意义所在,他们要守护好年轻一代,守护年轻一代就是守护希望,守护村庄。只要希望的嫩芽还在,哪怕他们大人遭受多么可怕的事,村庄都不会毁灭。 现在阿爆和源思意也即将成为一名行者,肩负起行者的责任,这意味着他们终于长大了,得到了大人的允许和承认,可以为守护村庄而战了,对谨饬和源流来说,也是一件又喜又忧的事。谨饬大人更是几乎含着泪目,看着阿爆完成这个仪式的。 “独自前往现世,就没有人能够保护庇佑你们了,一切都要靠自己,你真的能够做得到吗,阿爆?”谨饬大人把猫眼石交到阿爆手中,并充满担忧地问。 一旁的源流大人也对源思意说:“是啊,阿源,如今四季永落之湖泛起混沌之潮,天空黑云翻涌,是现世遭受热寂之能——亡灵幽魂‘异’侵袭的征兆,四季永落之湖有多危险,也正代表着现世有多危险,你知道热寂为什么会侵袭人类吗?” 之前源思意一直觉得有大人在,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也无需他们担心,但现在听了源流和谨饬的一番话,再联系到之前阿爆去到现世所经历之事,也不由得万分紧张起来,难道事态真的严峻到这个地步了么? 以往,一年四季之中,四季永落之湖也会偶尔涌现不祥之兆,但是在大人们的努力下,都能把它压制下去,不至于让村子受到什么威胁,原本他以为这次也只是一时的,但是阿爹说热寂之能出现了,那是真的么? 阿爹曾对他说过,热寂之能是热寂的最高领主,亿亿年来虽然有几次从沉眠中苏醒的征兆,但是从未真正醒来,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出现在现世呢? 源思意看着源流,问他:“阿爹,你是说真的吗?热寂之能真的出现了吗?” 此刻的源流不再眯着眼睛,微微睁开一线,眼底露出无比凌厉的锋芒,顿时让整个地洞充满了杀气,不禁让人微微一凛,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只听他道:“阿源,既然你已经成为一名行者,我们就有义务把我们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这也是行者传承的一部分,是的,热寂之能出现了,所以你们这次去现世不仅仅是消灭一个两个偶尔才出现的热寂而已,而是直到找到热寂之能,并把它消灭为止,都不能停止下来。” “没错。”这时谨饬接过了话头,也道,“相信你们也看到了,这次热寂是有多来势汹涌,多一天,热寂就会侵蚀更多的人类,汲取他们的能量,让自己越变越强大,当他们拥有了足够的能量,就会把人类吞噬,夺取他们的灵魂,使他们失去自我,从而变成怪物为祸人间,真是可恶至极!” 说到这里,谨饬由于过于激愤而忍不住“砰”的一拳砸在地上,那拳头虽小,但是威力惊人,竟把泥土地面砸出一个一尺多深的大洞来,土块碎砾飞溅,旁边坐着的众人都躲闪不及。而里尹根本没有躲,就这样被一阵激飞而来的土石打了个满头满身,着实吓坏了众人。 但里尹没有醒……是的,就在这个过程中众人都坐了下来,只要一坐下来静止不动的里尹必定会无知无觉睡过去…… 阿爆也狠狠地砸了一拳在地上,威力也很惊人,咬牙切齿地道:“热寂之能,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你!” 娘俩真是一个比一个狠,但是源思意有一个疑惑,热寂之能——异真的能凭借他们打败吗? 这个问题不用问也是不可能的,那可是热寂之能,行者村那么多行者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把热寂彻底消灭,况且那还是在热寂之能没有觉醒的情况下。沉眠的异或许只是释放了一点点能量,就使那些热寂不停祸害人类,源源不断,从未停止过,现在又怎么可能凭借一个两个人的力量消灭它呢? “可是世界上为什么就有热寂这种东西呢?” 他不知不觉喃喃问出这个问题,但接下来谨饬和源流又跟他们讲了很多关于到了现世如何与受主一起杀怪的事。 但是由于谨饬真的不习惯一直坐在那里说说说,不停地说(在这之前,她还从来没有坐那么久而且说那么多话过),这使她很不自在,一定要强行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可是地洞就那么大点儿地方,也没有能供她“活动”开来的地方(照她的方式“活动”起来,地洞真的不会坍塌么???),于是也只好在那儿伸伸胳膊伸伸腿,或者去和里尹玩。反正里尹也不会醒,她就在那儿玩里尹的胡子、光头,肆无忌惮,众人对她的行为直冒冷汗。 于是只能源流一个人对他们讲了。 “为什么行者一定要在现世找个受主一起行动呢?这个嘛……简单来说,就是行者没有办法自己单独行动,嗯,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源流好像也不正经起来,也不知道是讲不出来,还是讲累了,总之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源思意看到阿爆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问:“阿爆,你怎么了?” 阿爆喃喃地道:“我在想上次的事,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原来那个人类就是所谓的受主,我就是利用他杀了那个怪物。” 源思意忖道:“是吗?那你对那个人类还有印象吗?” 阿爆缓慢地摇了摇头:“不,我根本就没看到她,但是我知道那不是我自己的身体,我的身体也不知为何躺在地上昏迷了,应该是和她置换元神了吧……虽然我没有跟人类置换过,但是也跟阿猫阿狗、飞禽走兽置换过,如果是跟那些动物置换的话,我就会变成动物,而动物的元神置换到我的身体里,我的身体就会像动物一样行动,并不会无法行动啊! “更奇特的是,虽然我的身体不能动,但是却有意识,也就是那个人类置换到我身体里的元神,他能跟我用心术交流,而且还有更更奇怪的……” “等等等等,阿爆,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越听越糊涂了!” 听阿爆说了一大通,源思意简直晕了,首先就他自己而言并没有尝试过置换元神,虽然他想尝试,但是一想到要像阿爆一样无所不用其极拿动植物做尝试,他可办不到!想象自己变成阿猫阿狗,或者其他动植物而没有了美貌……这种事,还不如叫他死了算了! 而且他又不能跟其他人置换元神,这是村里的规定,大概关系到违背伦理道德,所以禁止同村的人与人之间置换。 但是置换元神又是灵活支配元神的一门功法,越强的行者越能灵活支配元神,因此通过练习置换元神是比较好的方法之一,所以阿爆为了变强,早就把这门功法练得炉火纯青(也可以说是邪魔外道,明令禁止却还要练)。 不管怎样,源思意都不是很明白阿爆在说什么,但他们不明白的,源流却给他们解答了。 “因为人类太弱了,所以才会那样哦!” 阿爆和源思意互望了一眼,又看向源流,异口同声反问道:“太弱了?” 第12章 引子 媒介 工具 容器 太弱了究竟是什么意思?真是太令人费解了,一开始阿爆完全不相信人类会弱到那个程度,只是随随便便跳一下就能受伤……确定不是麻秆做的么? 她试图站起来继续奔跑,但是脚踝那里却传来一阵阵扭伤的疼痛,不过这点小痛对阿爆来说当然不算什么,毕竟她从小就是在爹娘的打骂中长大的,再加上从小练功练能,受伤更是家常便饭,自然稍稍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对奈良来说,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那也是他的身体,他当然感觉得到自己受伤了,而且伤得还不轻,估计不仅仅是扭了一下那么简单,很可能还伴随着骨折…… 但话说回来,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只是摔个骨折而已,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好不好!啊啊啊!他要死了,他肯定会死在这个女人手里的! 躺在那里一定也不能动的奈良疼得禁不住满头大汗,全身颤栗,但那个恶女还在跑哦!居然不顾他的伤势,仍旧一路往前狂奔,是不要命了吗? “喂!你到底是谁啊!如果被我抓到,我一定会杀了你!”奈良疼得呲牙咧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忍不住凶残地嚷嚷起来。 话说,拖着那样的伤腿还能跑起来也是没谁了,难道这人完全感觉不到痛吗?对了……那是他的身体,不会那个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他腿受伤了吧? 很有可能……于是只能善意提醒她道:“喂……我的腿现在可是骨折了哦,快点送我去医院,要不然我很可能会残废的!” “我说你,听不到我说话吗?我说我骨折了,再不快点送我去医院的话,就很可能会出大事的,非死即伤,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无论他怎么嚷,这个女人完全听不到呢,她是故意无视了他么?到底是什么紧急事情,比他的命更重要啊! 真是的,他也是没辙了,只好说:“你不送我去医院也行,把身体还给我行不行?我自己去医院,你干嘛要用我的身体做那么危险的事?经过我同意了吗?你这叫强行霸占别人身体干违法乱纪之事,你以为我不会报警吗?” 但,报警有用么?警察会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事么? “吵死了!明明就是个工具而已!”但阿爆那里却传来这样的心语说。 啊?!果然是把他当工具吗?怎么有这种人啊?还是人吗?是什么怪物吧?怪物才不把人当人看,怪物才能做出那么非人类的事情! 奈良从来也没有这么绝望过,因为这不是说一下子要了他的命那么简单直接,而是一种身心的折磨哦!只是工具的话,也就不会管他是死是活了,是吗? 想象注定逃不过一死的命运,死前却还要受这种折磨,不是魔鬼么? “放心,你不会死的,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事,阿爆给他传来一剂定心剂说。 “源流大人,如果人类那么弱,到时候我们可怎么执行任务啊?” 阿爆不由得充满担心地问。这可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关系到以后能不能顺利执行任务,杀更多的怪,这要是人类连村子里的动物都不如,岂不是没有一点用处么? 源流说人类之所以在置换元神之后不能动,是因为人类完全不能驾驭行者的分体,就算只是分体而已,也是具有超大能量的,对人类来说要耗费巨大的精气神才能支配,那可是人类弱小的元神办不到的。 这句话换个意思也就是说,连行者村的动物都能驾驭阿爆的身体,人类却不能,那不是人类连行者村的动物都不如么?(可能连植物都不如) “这个嘛,你们就不要担心了。”这时候谨饬停下玩里尹胡子的动作,站起来对他们道,“毕竟你们也是从很弱小的赤子(婴儿)慢慢成长成现在这样的嘛,你要给受主时间慢慢磨合,慢慢变强啊!” “但娘亲,我们哪来时间让他们慢慢变强呢?我们现在要赶紧找到热寂之能杀掉它才是,怎么还能等个几年甚至几十年让他们变强再说呢?”阿爆急躁地道。 当然这话谨饬也不是不赞同的,想当初她刚刚到现世利用受主分体杀怪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要她用这么不中用的受主杀怪呢?完全发挥不出能量好不好,只要稍微使用一点能量,受主就会有报废的风险,一开始真是吓得她每次都只能谨小慎微地配合受主使用能量,可别提有多憋屈了…… 但是现在情况显然是有所好转了,因此她才会那么对阿爆说,总之这真是一个需要花费大量耐心的过程呢,特别是对她和阿爆这种急性子的人来说。 “娘亲,难道就不能不用受主吗?” 果然,如果是阿爆的话,一定会这么想……谨饬暗道。但是,源流已经说过了,那样是办不到的,到现在阿爆还不明白,说实话众人都有些惊讶,因为这时就连源思意仿佛都明白了什么。 “阿爆,那次你意外去了现世杀怪的事难道是白经历了么?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看出来了,如果没有人类受主的话,我们根本不能在现世发挥能量,不知我说的是否正确?谨饬大人,阿爹?” 两位大人纷纷点头称是,源流说:“不错,道理其实很简单,因为是两个世界,现世的能量场和村庄的能量场可不是一回事呢,所以才有如此之大的能量差异。热寂之所以能侵入现世也是这个道理,现世能量弱,没有保护,可是村庄却是有很强的能量场护卫着,因此热寂不能演变为更有杀伤力的怪物侵袭我们。 “本来照这样说来,应该是村庄里的热寂相对比较弱才是,我们只要消灭了村庄里的热寂,也就能恢复四季永落之湖的平静了,可是事实却不是那样简单,因为四季永落之湖里的热寂是怎么消灭也消灭不了的,因为它们是没有能量体,是幻影,即便再大的能量也不能对它们造成任何伤害。” “反过来,现世的热寂肆虐的话,四季永落之湖就不会太平了呢,因此掣肘热寂的唯一方法就是到现世杀怪。”谨饬补充道。 阿爆似乎明白了什么,再次回想上次的经历,与其说是猫眼石把她带到现世的,还不如说与此同时现世也有一个信号或者能量体在引导她。如果没有谁引导她,她不可能一上来就精准定位到某个正要被热寂杀害的人类体内,然后利用他的分体一举消灭热寂。 那个过程中,她还记得自己在无意识的前提下,不自觉地对那个人类做了什么……对他的天灵盖动了手脚……激活他的分体……使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置换元神……用能量爆炸引爆热寂……整个过程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就完成了这些步骤,现在想来她会无意识做这些的原因,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用能量杀死热寂。 “也就是说人类,或者说受主就是我们在现世的……” 谨饬接着阿爆的话道:“引子,如果没有受主做引子,我们就不能在现世的能量场里发挥能量效应。” 引子,用现世的话说就是载体、媒介,奈良显然在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情况下成了阿爆的媒介,让阿爆得以通过他的身体,在现世杀怪。如果他知道这一切的话,一定会问,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为什么偏偏是他受这种折磨,最终还不会死?也就是生不如死吗?他要一直被这个女的虐,然后死也死不了,一直一直虐……请问这是地狱么? 奈良突然想起了什么,第一次这个女的对他做这种事的时候,还说过什么。说来也奇怪,他为什么会认定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是同一个女的呢?他也看不到她,只能凭声音……对了,也许就是这个声音吧,他对她说过的话可是印象深刻着呢! 她曾说:“数十万人中才有一人能得此异能?” 呵,他自嘲地道,没想到他还是个天才啊,数十万中才有一个?这种万里挑一的好事怎么就轮到他了呢?他想,这个女的应该是看中了他什么,才选中他的吧,那到底是什么呢?他也就是个普通高中生,长得还算可以,没有特殊才能,在学校里引人注目经常被教导主任点名,也是因为不学好……就这样到底是为什么会被选中啊? 所以他问阿爆:“女侠,现在我有个疑问,你为什么要选我?请问我身上有什么吸引你的特质吗?” 这个过程中,女侠已经带着他的伤腿又跳上跳下了好几回,她也许是在追赶什么,不知是不是目标迫近了,她不管不顾冲得更加快了,已经不是能用飞起来形容,可能都快超音速了。(由于奈良真的疼得死去活来,所以再夸张也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万一……) 女侠顾不上他,只匆忙地说了一句:“现在想想,要说起来的话,上次我在使用能量爆炸的时候,你没有被我的能量爆掉,也算是有点能耐了。” 哈?啥?她说的啥? 还没等奈良明白她的意思,爆女又念起了那段熟悉的咒语,可怕的咒语,爆炸的咒语,杀人的咒语—— “现在,有魔鬼在这遥远的大陆上出现,企图取代您神圣的至高无上的权威,用它那肮脏的手拨动生命之弦。请赐予我正义的利剑,扫除恶魔,以维护您的尊严与荣耀—— 请原地爆炸!” 又是天崩地裂般“嘭”地一声,奈良只觉得耳边一阵巨响的轰鸣,脑袋被炸得一片木然的空白…… 第13章 齿轮罗盘 啥?没炸到?炸歪了? 由于奈良的腿已经承受了最大的极限,终于在爆女使出那一招的时候报废了!也就最后那一下子,爆女在某个高处一蹬,腾跃起来的时候,脚一打折,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然后彻底站不起来了! 嘶——! 奈良疼得撕心裂肺,差点晕过去,但是爆女好像并不打算就此停下来,拖着残腿一边往前匍匐,一边道:“热寂,休想逃!” 虽然奈良听得到爆女的心声,她对外说话自然也是要在心里想一遍才说,因此他也能知道她说了什么,但是对于爆女现在所处的坏境和面对的人事物却是一无所知,毕竟他也没有天眼,如何能看得到? 再则,一开始爆女是在和他交换身体之后才跑的,也就是说她是从他家出发的,由于期间他短暂地失去意识过,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究竟有多长,所以他无法估算爆女跑了多久和跑了多远,但是按照那个速度就算时间不长也应该已经离他家很远了吧……结果,爆女跑了那么远原来是去追什么热寂? 热寂到底是什么啊?一个人的名字?还是妖怪?不管是什么,对奈良来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爆女很显然是要炸死那个热寂,为什么啊?热寂跟她有仇吗?要说上次爆女炸掉黑魂救了他,这次又是为什么炸的热寂呢?难道说爆女是个行侠仗义的女侠,专门行走世间为消除妖魔鬼怪而战? 虽然他已经充分彻底了解自己的处境,那就是无论怎么反抗都没有用,哪怕想死都没门,那么爆女理所当然可以不顾他的感受,为所欲为,但是就算如此,利用他的身体当道具,去干杀人放火的勾当,也太血腥太恐怖了好不好! 再联想到之前做的梦,他已经无法不开始感到怀疑也许并不是爆女利用了他,而是他的内心深处对这个世道充满报复心理,因此潜意识里才化身成了复仇女神,哦不,杀人不眨眼的爆女,誓要毁天灭地,报复社会,报复全人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也就是说这个爆女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很可能只是他幻想出来的,由于内心极度压抑、阴暗、扭曲、变态、残暴而具像化的产物…… 啊啊啊!这一定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也一定不是他本身那么暴力! 此时奈良的神经仿佛已经紧临崩溃的边缘,但紧接着回应他这种崩溃的却又是连续几声爆炸,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来势更凶猛,更震撼人心,仿佛已经不仅仅是要炸掉一个热寂那么简单,简直是要炸掉地球,炸掉全人类! 奈良:“……” 路面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坑洞,到处都是碎石瓦砾,就连旁边的居民楼都被炸掉了好几栋,由于煤电泄漏,很快引起了火灾,火灾警报器响成一片。 但是没有人在断壁残垣间逃窜、哭叫,喊救命,那些废墟里没有人的生息,全都死寂沉沉一片,犹如一座座鬼宅…… 奈良听到了那些喧嚣嘈杂的声音,也就是说原来他是听得到外界的声音的……不过他既然听得到爆炸声,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也是理所当然…… 等等,如果他能听到,有五感中的听觉,难道说也拥有其它四感——视觉、触觉、嗅觉、味觉?难道说爆女所指的“五感通透”不是他现在这具身体的五感,而是他自己身体的五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就是说原来他是“看”得到的…… “阿爆,阿源,现在你们就要转动齿轮罗盘,打开现世的大门进入现世了,你们可准备好了么?”谨饬一手搭在阿爆肩上,一边望着源思意道。 两人坚定地点了点头,回答谨饬准备好了,但阿爆不由得有个疑问:“娘亲,你是说要转动齿轮罗盘,才能打开现世大门进入现世吗?那我上一次又是怎么去的现世呢?” 阿爆的脑袋瓜上吃了谨饬一记暴栗,瞬间凸起个大包,无辜地抚着脑袋,看着谨饬,谨饬不耐烦地对她道:“所以说是意外,意外懂不懂?我哪儿知道怎么回事啊!话说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再问东问西看我不揍扁你!” “诶,谨饬大人,教导小孩子应该耐心,耐心,可不能用暴力对待他们哦,要不然以后他们也会变得暴力的!” 源流忍不住劝了一句,但是却遭到谨饬一个白眼回应,外加犀利眼神中满含着警示意味,言下之意就是:“要你多管闲事,再敢废话,连你一块儿收拾!” 呜哇!好吓人!源流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在地洞里响起,众人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原来是里尹手里的卜辞掉了下来,熟睡的里尹醒了过来,把卜辞捡起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图案,缓缓站起来道:“唔,是段好姻缘。” 众人倒!结果里尹到底占卜了个什么啊?!果然是老糊涂严重么?人家正在讨论那么严肃的事情的时候,他却在那里占卜什么姻缘?这种事情跟仪式有半毛钱关系吗? “里尹,您能给我们说说么?是什么姻缘,什么姻缘比行者传承仪式还重要,硬要在这个过程里插一脚?” 但里尹没有理睬源思意的吐槽,而是走到放置鹿头骨的土台那里,众人只见他以手里的拐杖震地,地洞当场就地洞山摇起来,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众人纷纷吓了一跳,还以为地洞要塌下来了,都准备开始逃生。结果待到圆顶上松动的土灰被震落了些许之后,地洞很快又神奇地恢复了平静,没有一点声响了。 众人朝依然稳如磐石般站在那里的里尹望去,内心震撼不小:没想到如此干瘪瘦小的里尹体内居然蕴含着那么惊人的能量,只是以拐杖震地,就使整个地洞摇晃起来,难道说都是拜里尹手里的那根拐杖所赐? 淡木色的拐杖,顶端开叉,直立的时候比里尹还高,看起来也只不过平平无奇而已,怎会发挥那么令人意想不到的威力呢? 不管众人有多么不敢置信,紧接着地洞仿佛是被那一阵摇撼解除了什么机关封|锁,自发地开始发生变化—— 首先,放置鹿头骨的土台下陷了,与此同时,土台周围打开了一个圆盘,是原本土台的好几倍大,大约相当于一张能坐12人的圆桌。 接着,下降的土台连同鹿头骨消失于圆盘中央,圆盘中心又闭合起来,周围是齿轮,齿轮到外围的边缘之间仿佛是空心的,黑洞洞的完全忘不到底,因此,谁也不能一眼看出来圆盘的下面究竟是什么。 这个齿轮罗盘是木制的,上面刻有很多图案,四个方向仿佛是刻了春夏秋冬代表四季的简单图画,分别以青、赤、金、黑着色,对应的是春夏秋冬,而中间是一堆土的图案,土的颜色是黄色的。 如果与五行一一对应起来的话,就是木色青,居东方而主春气;木生火,火色赤,居南方而主夏气;火生土,其色黄,故居中央;土生金,其色白,居西方而主秋气;金生水,其色黑,水居北方而主冬气。 里尹将卜辞放置于罗盘中心,然后再次以拐杖震地,齿轮罗盘沿着顺时针方向转动起来了,从慢到快,直到看不清表面纹理,又直至纹理变成了一个漩涡,就像湖中心的漩涡一样,最中心那个点钻入地面,塌陷进去,越钻越深,让人觉得无形中形成了一股气流,把罗盘上方及附近的一切无形和有形的事物都像地心引力般吸入进去。 这个过程中,谨饬和源流命阿爆和源思分别意立于罗盘的两个方向,将属于他们自己的猫眼石用能量控制,悬空于罗盘上方。这时他们控制猫眼石的能量和罗盘旋转形成的能量场相互作用,猫眼石在空中不停地飘移、抖动,似乎随时都会被漩涡吸入进去。 这里就比较难控制,如果用力过度,很有可能把猫眼石挤爆,如果用力不足,猫眼石则会掉落,被漩涡吸走,那么仪式就会以失败告终。失败以后会怎么样,谨饬和源流也不知道,因为他们都没经历过。应该不会有行者在这个地方失败过,也许一开始由于没有经验,比较难把控,但是一旦有了经验,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里尹在一旁念咒语,仿佛是在给仪式的顺利进行加持,就算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差错,有里尹在,相信也不会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话说,这就是万物相通的道理么?但这与打开现世大门有什么关系,难道这样就能打开现世的大门了么?现世到底是哪里啊?难道说村庄的外面,他们从未去过的地方就是现世?如果转动齿轮罗盘就能打开去往现世的大门,现世是不是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呢? 带着这些疑问,阿爆和源思意被吸入了猫眼石无形的空洞中,然后转眼来到了他们一直满怀好奇的那个世界——现世。 第14章 你这个人类 与奈良置换元神之后,阿爆的分体躺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不但不能动,而且因为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至于其它感官因为是处于深夜的一片幽暗中,周围一片安静,也完全发挥不了作用。不过对阿爆来说,这样反而更好,杀怪的时候也就没有其它事令她分神,从而使她不能专注在杀怪上。 不过唯一的缺点是那个人类实在太吵了,一直嚷嚷个不停,要么害怕得大叫,要么一直问东问西,有问不完的问题,难道他不知道她最烦别人问她问题了吗?(不,奈良当然不知道。)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能全心全意集中精力杀怪,一方面由于人类的身体素质太弱,害得她频频失误,现在更是连动都动不了了,眼看着热寂就快逃跑,她别无他法,只能连连用能量爆炸试图阻止热寂。 另一方面,她不可能让这个人类闭嘴,停止对她用心术说话,因为她支配着人类的分体,元神和分体作为不可分割的整体,如果元神有什么想法,自然而然会传达到分体内,除非这个人元神和分体分离了,也就是奈良以为的灵魂出窍,那种情形下实际上这个人已经死了,分体变成了行尸走肉,那么阿爆也就死了,她不可能驾驭一具行尸走肉杀怪。 只有在置换元神的时候,人类受主的分体才会短暂与元神分离,变成行尸走肉,就是奈良以为的自己“晕过去了”,但实际上他不是晕过去了,而是短暂地“死”了一下,之后又复活过来,然后阿爆就掌控了他的分体的支配权。 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阿爆是不可能在奈良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支配奈良分体的,只有奈良“清醒”,他的分体才能为阿爆所用,否则阿爆就不能让奈良的分体自发性动起来。 如此一来,随之而来的问题是阿爆必须承受来自于奈良的各种抱怨,如果她能屏蔽掉奈良的心术就好了,可是就连这点她都做不到,因为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用了别人的就要看别人脸色,是自然界不能更公平的交换法则。 不过,阿爆却意外发现了一个减少这个人类干扰的方法,那就是屏蔽他的五感,这是第一次与奈良置换元神时不意中发现的,当她问奈良:“现在的你是不是五感特别的通透,也异常轻盈?”时,奈良毫无反应,她就意识到可能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在她激活奈良分体的时候,很可能没有完全成功,只激活了五感中的一部分,所以奈良好像没有某些感官。(奈良感觉不到自己分体里的五感和阿爆使用奈良分体的五感是两回事) 第二次,她虽然成功激活了奈良五感,但却故意屏蔽掉了他的五感,使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但结果又失败了,这次是没有屏蔽成功,奈良好像仍旧听得到。 这是怎么回事呢?连区区一个五感都屏蔽不掉,这个人类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能全部屏蔽他的五感的话,他也就不会一直咋咋呼呼吵闹个不停了,每爆炸一次尖叫一次,就好像根本没见识过爆炸一样。 而现在奈良的其它感官似乎也能用了,然后发觉了不得了的事,就不停地质问阿爆:“你……你究竟想干什么?那不是陆奇吗?你把他怎么了?他死了吗?我勒个去,你先是炸死我的哥哥,现在又要炸死我的同学,你铁定是跟我有仇,才这么对我吧!就算跟我有仇,尽管冲着我来啊,为什么…… “我明白了,你根本就是有病!啊啊啊!你这个疯女人,快点从我的身体里出去,要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吧啦吧啦……没完没了,阿爆没有理睬他,只是试图爬起来,拖着残腿一步一步朝晕迷在地上的陆奇走去。 陆奇虽然因为爆炸倒在地上,无声无息,但是从他身体里延伸出来的魂却依然在他的身体上方蠕动,而且并没有停止一点点扩张的趋势,也就是这个魂还在变成更加厉害的东西。 奈良看到这个魂与上次的黑魂不同,不是通体全黑的,而是稍微有点透明,能透过它隐约看到它身后的事物。形状也没有黑魂巨大,而是瘦弱的一缕,就和陆奇一样,让人不禁觉得有些胆小懦弱…… 但他不理解这么一个鬼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陆奇身体上方的,而且根部还与陆奇紧紧相连,仿佛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延伸出来,这让他莫名觉得有些恶心,欲要作呕。 “现在你明白了吧,我要炸死的是热寂,而不是你的……” 同学?哥哥?不好意思,来自于古代的阿爆对这些词汇不甚理解…… 奈良一边呕一边道:“你说什么?热寂?热寂是什么鬼?陆奇怎么会变成热寂,他究竟怎么了?” “你没见过人死后会变成什么东西么?”阿爆反问。 人……人死后?!人死后不就是尸体了吗?但阿爆居然说死后?难道说…… “不可能!你是骗我的吧,你是说陆奇已经死了?!”奈良头一下炸了(如果他有头的话,但现在阿爆的头不是他的头,他的头又为阿爆所用,所以……),大喊大叫道。 “吵死了!” 阿爆又被他吵炸了,一个头两个大,难道人类就连一点常识都没有吗?怎么办?不解释以后肯定还会烦她,不停地问,解释的话又太麻烦,哎!真是太无奈了好不好! “你给我听好了,你这个人类!” 阿爆勉强打起精神,正准备给奈良解释,但奈良却传来心术打断她道:“你说什么?什么你这个人类?一点都不尊重人的样子,就算你是什么神仙女侠,也不应该你这个人类你这个人类的,如果你真的这么看不起我这个人类,就不要用我的身体啊!” 阿爆:“……” 竟无言以对……没关系,她大人有大量,是不会介意区区一个人类的污言秽语的…… 阿爆清了清嗓子,勉强使自己镇定,然后重新讲道:“总之你给我听好了,我只讲一遍,以后但凡还有此类相关问题,就算你问我,我也不会再给你解答了。” 嗯……好吧,奈良心道:反正他也不是很想跟她说话,脾气那么暴躁不说,还一点都不尊重人,她以为她是谁啊! “你知道热寂是什么吗?算了,问你也不可能知道,还是我来直接告诉你吧……热寂就是人死后的幽魂演变而来的东西,相对于人类的生存执念值来说,热寂也有它们的死亡绝对值……” 阿爆正说到此处,奈良急不可耐地打断她道:“等等,你说什么?什么绝对值?拜托,能不能不要用这么高深莫测的词语解释啊,这会让人更加听不懂的好不好!” 对奈良来说,最让他头大的不过就是数理化了,所以为什么讲个玄学也会有数理化知识点啊?! 阿爆真是忍无可忍,这个人类到底是有多笨,多无脑才会连这也听不懂?算了……显然跟这种人置气也没用,就只好进一步耐着性子,道:“所谓死亡绝对值简单来说就是决定了一个幽魂死后的能量……也就是怨念力,或者类似这种负面消极能量有多大,一个幽魂的死亡绝对值越高,能量等级越高,就会越邪恶,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怪物出来祸害人……” 哦……也就是说这个死亡绝对值跟一个人的负能量差不多,死人的负能量当然不是和活人一个等级的了,只是没想到它还有等级区分…… “但是这跟活人有什么关系呢?”奈良问。 对啊,就比如陆奇,明明白天的时候还活得好好的,总不至于是刚刚死的吧……死了之后身体里就会有这种东西出来,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至少,在此之前,他可不曾看到过人死了会变成这样……话说回来,陆奇真的死了吗?对于这点,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置信,陆奇是怎么死的呢?不会是…… 阿爆回答他道:“这个人类被热寂吞噬了。” 什……什么?奈良明白了,原来所谓的阴间的东西出来害人是真的……但为什么是陆奇呢?还有奈特,不会就连奈特也是这样死的吧……不,这样也太诡异了,为什么一连两个都是他身边认识的人,这跟他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奈良问阿爆:“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想了一想,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又对阿爆道:“不,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他们会变成怪物?总有什么理由的吧?难道说那个原因和我有关?” 他担心的就是这点,莫非他有什么超能力让身边认识的人变成怪物?等到他们变成怪物之后,他内心深处就幻化出了一个爆力女神,把他们杀了? 不可能啊,如果他有这种超能力为什么他以前不知道,现在突然冒出来,而且还是一连杀了两个人?难道说他以前也无知无觉害死过其他人么…… 妈妈……他突然想到了他的妈妈,难道他的妈妈也…… 第15章 有个鬼的受主啊! 想到这里,奈良简直又要崩溃,难道说他果然对这个世道充满了仇视心理,所以才把那些他恨的人害死了么?奈特、陆奇还可以理解,他确实对他们没什么好感,可是怎么会就连妈妈也…… 不,他怎么可能恨他的妈妈呢?恨她什么?恨她做别人的情妇,害得他一出生就是被人瞧不起的私生子么?可是再怎么样,妈妈也是在乎他的啊,为了他甚至可以牺牲一切,他怎么可以……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人害死了,这种想法本身就太不现实了,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又不能完全无视,说到底这一连串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所以他才会情不自禁胡思乱想,就算放在任何一人身上,都是难免的吧…… 就在奈良神思恍惚期间,阿爆已经对那个热寂进行了处置,因为再不处置掉的话,如果等它变成更不得了的东西,就要花费更大的力气杀掉它了,在阿爆的身体已经不能动弹的前提下,这种做法显然是不明智的,因此她当场举起手,对着热寂就是一个能量爆炸,把它炸得灰飞烟灭,彻底消灭了它! 由于热寂还未脱离陆奇的尸体,所以它再怎么逃也不可能逃到哪里去,阿爆站在它的面前击杀它简直易如反掌。 这一次的爆炸自然也没有用多少能量,产生的效力完全不是和前面几次一个等级的,如果把前几次的爆炸比喻成火箭炮,那么这次顶多只不过相当于一个手榴弹而已。 但就算只是手榴弹而已,对奈良这个从未经受过战争考验的普通人类来说,也是相当大的能量威力了,连耳膜都还没震破岂不是很不合理?(哈哈,当然不会有这么大威力,只是个比喻,不过在二次元的世界里,请勿较真……) “为什么?”炸完了热寂,阿爆一边拍拍手,一边道,“当然是因为喜欢暴力、伤害、仇恨、怨念的热寂专门喜欢挑这种人类侵入了。这些人类有个特征,他们本身就处于零界值以下,偏向于死亡绝对值,和热寂有着比较接近的同类属性,自然更容易被入侵。” 热寂消失了,周围的一切也恢复了正常,本来被阿爆炸出的那些坑洞不见了,居民楼、道路都如往常一般,丝毫没有刚刚经历过爆炸的痕迹。 二次元世界和二次元的法力果然是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的啊……奈良不由得心想。 但陆奇的尸体却仍旧躺在地上,和奈特那次不同,实际上奈良并没有看到奈特死在他面前,后来才听说奈特是跳楼自杀的,所以他也不太确信奈特的死究竟和他做的“梦”有无关系,现在他知道就是他在梦里炸死了热寂,所以奈特才会死的。 不过,如果爆女没有来到他的梦中炸死热寂,那么现实中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呢? 首先,如果没有阿爆救他,他肯定是被热寂杀死了,之后的事他也不可能知道了,所以没有这种如果。他能幸存到今天,看来果然还是应该感谢阿爆啊,但如果阿爆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呢?他是不是要感谢一下自己内心的复仇心理救了他自己一命? 啊啊啊!果然是乱套了啊,所以归根结底为什么会有热寂这种东西呢?咦?等等,如果阿爆是不存在的,那么热寂有没有可能也是虚幻的呢?果然都是想象而已么…… 阿爆转身,朝来时的路一步步往回走,不,是拖着一条残腿往前移动,由于最痛的那个阶段过去了,现在已经只剩下麻木,奈良也感觉不到那么痛了,甚至可以说是失去了知觉(不会是彻底残了吧……)。 他不由得担忧地问阿爆:“喂,现在你又要去干嘛?” 不会是接着去杀怪吧……奈良心想,那也太丧尽天良了,这个女人脑袋里除了杀杀杀难道就没有别的么? 但阿爆却一边往前移动一边对他缓缓道来:“热寂实际上隐藏在每个人的体内,只是一直以来被人类的能量抑制着,所以大部分都不会显现出来。但是现在热寂之能觉醒了,热寂的能量也被唤醒了,它们终将通过侵蚀人类,汲取他们的能量,从而夺取人类的灵魂,使自己一步步变得强大,来重获自由。 “到时人类会变成什么样呢?人类会逐渐失去自我,要么受热寂摆布,要么被拉入死亡的深渊,报复、怨念,不停地制造活人的炼狱,用尖利的獠牙和嗜血残忍的尖爪,将一切毁坏殆尽!这就是你们人类的将来……” 当阿爆在讲述这一切的过程中,奈良不由得陷入了深思,他觉得阿爆所描述的热寂和人类社会存在于表面之下的隐患尤为相似,每个人身上都有负能量,当他们的负能量大于正能量时,就会激发人性的缺点,使他们为恶。妒忌、陷害、攀比、贪婪、懒惰……这些就会像传染病一样扩散开来,逐渐腐蚀社会,从而导致不堪设想的后果。 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和变迁,现在沉睡在地底下的那只怪物积聚了大量的负能量,亟待发泄,终于冲破了异世界和人类世界的那道界线,来到人世作祟,这时人类应该怎么办呢? 阿爆告诉他:“为了避免那样的将来,就只能与暴力对抗,消灭热寂,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阿爆,现世究竟在哪儿呢?”来现世之前,源思意问了阿爆这个问题。 但是阿爆也回答不上来,只能对源思意道:“等你到了就知道了,也许你会觉得那个世界很奇怪,怎么和村庄完全不一样?人类也是很奇怪的生物呢,外貌、言行和思维就像另一种生物,根本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这些话是在他们进行仪式的过程中,用心术说的,这是他们第一次尝试这样说话,因为在这之前,没有传承行者之名的他们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猫眼石,猫眼石是唯一能够传达心术的介质,所以也只有行者与行者之间才能使用心术说话。 当他们向对方发出心术时,猫眼石上就会闪动起他们自己的名字作为提醒,原来所谓的猫眼石上刻有自己名字是这么回事。当没有心术传达时,那个名字就会完全不见,从猫眼石上根本找不出一丝痕迹。心术传来时,金色的字体就会在猫眼石的内部显现出来,并且不停闪动,看来是一种用能量把名字固定在猫眼石内部的术法。 阿爆的猫眼石内部是一个“爆”字,而源思意的是“思意”,当名字的光完全消失,心术也就传达完了,当再次亮起来时,就可能是又有新的心术。 源思意的猫眼石完全暗下去之后,他便穿过了猫眼石无形的空洞,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但是,咦?为什么他的周围一片幽冥,什么也看不到?难道这就是现世吗?果然很奇怪啊,没想到现世里居然什么也没有…… 但什么也没有好像有点不对吧,人类呢?人类都去了哪里?如果连人类都没有的话,这里确定是现世吗? 源思意怀疑可能是出了什么差错,所以才来到了一个完全错误的世界里,眼下他抬眼四顾,心下开始琢磨自己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先回去然后重新来过?但要命的是来之前他竟然忘了问应该怎么回去,里尹、阿爹和谨饬大人也没有告诉他们这点,这可真是奇怪啊,他们怎么会忘记说呢?照理说,他们不应该粗心到连这都忘啊…… 源思意抓耳挠腮,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猫眼石,如果尝试联系阿爆的话,也许阿爆会告诉他该怎么做,毕竟阿爆已经去过一次现世,并且回去了,那么就应该知道回去的方法。 这么想着,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气沉丹田,开始发动心术。 “阿爆,你在吗?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 也不知道他的心术没有发送成功还是阿爆没看到,反正直过了很久都没有回应,幽冥中,借着微弱的光亮,猫眼石除了散发着本身自带的莹润光泽以外,什么动静也没有,难道此处根本无法把心术传达出去,也接收不到?如若是这样,岂不是完蛋了? 地洞里,谨饬一拍大腿,大叫不好:“哎呀!完了完了,我们好像忘了告诉孩子们怎么回来了!” 这…… 源流表示想不到他们居然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但是如果就连一向谨慎的谨饬都忘了的话,那么自己忘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应该没关系吧,毕竟上次阿爆也自己回来了,而且回来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要,只要和现世的受主说一声便可以了。”谨饬信心满满地道。 “谨饬大人,您的意思是……”源流不禁感到讶异,谨饬为何突然又没所谓起来,这可不像谨饬的作风啊,平时的她哪怕只是犯了点小错,也是不会轻易原谅自己的哦,现在怎么…… 可能谨饬早已有所打算了吧……源流暗道,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两个孩子都不知道回来的方法,上次阿爆也只不过是意外,可能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连自己都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情况下才回来的……现在,又怎么让他们知道呢? 对了,猫眼石。可是……源流从袖兜里掏出猫眼石,可是猫眼石也不能连接两个世界,要不然他们就可以用心术告知源思意和阿爆了。 谨饬笑着看看源流,道:“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有那个意识哦,既然是要回来,总要和人道别吧,况且那可是他们的受主,同生死共命运,怎么能连说也不说一声就走呢?” “是啊,可是……”虽说谨饬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源流还是不无担忧地道,“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意识,但他们也不知道这是回来的关键所在啊!” “放心,既然阿爆上次能自己回来,阿源一定也可以,毕竟与受主搞好关系是合作杀怪的大前提,如果连关系都不好的话,怎么能专心在杀怪上呢!” 谨饬顿了一顿,又道:“况且就上次的情况看来,阿爆和受主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嘛,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自己领悟到回来的方法了!” 但,对源思意来说,眼前面临的问题是,在这个一无所有的幽冥空间里,有个鬼的受主啊! 第16章 真的不是幻想出来的吗 再说阿爆,和受主关系不错?不错才怪了,奈良被阿爆搞折了一条腿,躺在那里急得满头大汗,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打算就这样用他的断腿一路拖着回来吗? 毫无疑问,她肯定是要回来的,因为还要换回他们各自的身体,但问题是刚刚她几乎跑到了之前奈良和陆奇发生争执的那条弄堂附近(说来怎么会那么巧呢?阿爆正好追到了这里追上陆奇,然后炸掉了吞噬陆奇的热寂……),那里可是离他家好几公里远呢,如果照阿爆这个拖法,暂且不说拖到天亮能不能拖到家,就算拖到了,他的腿还能用吗?!那可是一条骨折的腿啊! 奈良已经想尽办法劝她别这样,反复重申不然她可以打个车把他送到医院再说,可是阿爆非但选择性无视,而且就算听进去了,也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问他:“打车?医院?那是何物?” 何……何物?! 好吧,原谅她可能真的是天仙下凡对凡尘俗事一概不知,那总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吧,奈良苦口婆心对她道:“诶呦喂大姐,你知不知道我只是一介凡人,没有你那种非人的超能力?你这样我真的会废了的,废了懂吗?以后我就是一残废了! “好吧,残不残废可能还只是小事,被你这样搞下去,就连我的小命搞不好都要没了好吗?就算这样,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啊嘞?搞?搞什么了?怎么搞了?年纪轻轻怎么说话呢?) “大……大姐?!” 阿爆对这个词惊了,她有那么老么?还从来没有人称呼她大姐呢,可能是她长得娇小,就算是村庄里的孩子一般都是直呼其名,但这并不代表不尊重,反而会更加亲切一些,毕竟阿爆也不是那种喜欢端架子论辈分的人…… 可是现在这个人类居然叫她大姐?!他有多大啊!明明比她长得高大得多,居然还叫她大姐,真是匪夷所思。 “谁是你大姐啊!话说回来,还不是怪你自己,要不然我也不会搞成这样!”阿爆道。 “什……什么?!怎么反倒是我的错了?我做了什么吗?从头至尾,我都只能受你摆布,躺在这里一动也不能动好不好,难道还是我自己弄折了腿不成?” 如果奈良现在有脚的话,一定会跳脚跳起来,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还耍赖,真是太过分了,别以为他躺着不能动就好欺负,要是他能动的话,一定立刻马上找到这个女的,给她点颜色瞧瞧! 可是阿爆却沉声道:“我明明警告过你,不要再像上次一样说话不过脑子,刺|激某些明显有着热寂反噬迹象的人类,有什么后果你自己也看到了吧?要不是我及时赶来救你,你早就被热寂当作食物吞噬掉了!” 还没等奈良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阿爆又接着道:“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毕竟现在热寂在现世猖獗,那些人类也许早晚逃不过被反噬的命运,只是对于你这个人类来说,那样太危险了,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可是几条命都不够交代的。” 奈良:“……” 很显然奈良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最后几句话难道说阿爆是在…… 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儿那么残忍无情,翻脸不认人,一会儿又脱口而出这种像是在担心他生命安危的话,确定是从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的么? 不对,奈良琢磨了琢磨其中深意,恍然明白了怎么回事,阿爆说这话明显就是在污蔑他! “等等,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那种话啊!什么不要刺|激某些被热寂反噬迹象明显的人类,就算我刺|激了,但我怎么知道什么反不反噬这类事情!还有,我到底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们了啊! “被我的话刺|激到了,然后就被热寂反噬了是这个意思吗?你是想说我才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吗?这个罪名我可不敢当,明明是你炸死他们的,现在是想推卸责任吗?你这个女人也太阴险太恶毒了吧!你才是杀人凶手好不好,你最好自己跟警察自首,说人是你杀的,这样也好洗清我的罪名,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他们当作杀人犯了?说是我逼死奈特的,我逼死他干嘛?逼死他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人类……果真是不可理喻的生物啊……阿爆已经完全不理解奈良究竟在说什么,只听到耳边“叽里咕噜”聒噪到不行,她真是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聒噪的人。 然而奈良就不迷惑吗?事实上平时的他也不会这么聒噪啊,怎么到了阿爆面前就完全遏制不住自己,就像打开了阀门的水闸一样,停也停不下来? 归根究底,还是阿爆太令他气愤了,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无缘无故就令人火大,完全不是一条道儿上的…… 阿爆倒没有像前几次一样爆裂开来,只对他道:“热寂反噬人类一定有个契机,那个契机若不是人为制造的,就是环境因素,但是大部分来源于人,特别是他身边那些和他有莫大纠葛的人,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一个动作,都有可能让热寂复苏,此时人类一定是遭受了莫大的打击,或者受到了严重的挫折,娘亲说人类是很弱的,不但是他们的身体弱,连意志也非常的薄弱,稍微一点打击很可能就会让他们撑不过去,然后被彻底击败。 “他们被击败的表现可能是意志消沉,也可能是出离愤怒,总之会非常反常。你刚刚问我怎么看出来一个人有被热寂吞噬的迹象,其实很简单,就是看这个人精神状态是否正常,或者言行是否过激,说一些非常阴暗刻薄的话来攻击他人,这时他已经有了暴力倾向。 “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就是观察这个人是否印堂发黑,这个的话不用我解释,你也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吧…… “热寂也就是在人类陷入困境,落到最低谷的时候会给他们致命一击,要么一下子吞噬掉他的灵魂,要么驱使他的灵魂成为傀儡,这时人类就已经没有任何反抗余地了…… “刚刚那个人以及上次那个人和你的关系都非同一般吧?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曾今对他们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 阿爆怎么知道……不管怎样,奈良不得不承认在奈特和陆奇变成热寂之前,都是恰巧和他有过争执,难道在那个过程中他真的说过什么话,或者做过什么事刺|激到他们了? 话说回来,热寂还真是阴险卑鄙啊,专门趁人之危,像这种怪物自然不得好死,但是如果一个人连自我都…… “奈特,你别说了,你就算再说下去,也不能改变任何事,私生子?私生子又怎么了呢?我是私生子没错,但我也是我,我是奈良。反倒是你,奈特,你又是谁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直还是老样子,还是小时候那个懦弱的,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胆小鬼,算了,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奈特,你好自为之吧。” 那天,奈良讲完这些话,正要关掉视频电话,但是奈特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让他关掉,道:“什么好自为之?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应该好自为之?真是好笑,从你这个废物嘴里说出来的话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了!” 奈特正要大笑,奈良打断他道:“奈特,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事实上,你连我这个私生子都不如,你根本就不是爸爸亲生的,你的生父是个无能的赌徒,因此你的妈妈才和他分开,嫁给了爸爸,虽然这是在你很小还不记事的时候发生的事,但是这些年你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了吧!你假装不知道,只是不敢承认那个事实;你厌恶我这个没有正统身份的私生子,也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的身份其实连一个私生子都不如。 “承认吧,奈特,承认自己不是爸爸亲生的难道就那么难么?就算不是爸爸亲生的又怎么样?做那个男人的亲生儿子就有那么重要吗?就算你不是他亲生的,你也可以做你自己,如果一个人连自我都没有,那还谈什么有用没用?连自我都没有的人,可是连废物都不如的!” 奈良终于想起来了,也就是在那之后,奈特异化了,变成了一头怪物,然后他也差点被吞噬奈特的热寂吞噬。 然而就在那个瞬间,想要生存下去的强烈执念超越一切,唤醒了他灵魂深处沉睡的野兽,阿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唤来了现世,击杀被热寂吞噬的奈特…… “你这个人类简直比猪还笨,热寂最不喜欢的就是跟它们讲大道理了,如果大道理有用的话,还要我们行者有什么用?幸亏是一等执念力者,否则可是没人能救得了你,所以下次可别再这样了!就这样吧,我走了……” 之后,阿爆好像的确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但由于第一次跟阿爆置换元神,他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所以就连记忆也是不完整的,直到现在才想起这些……那个“比猪还笨”究竟什么意思啊?! 想到这里,奈良回过神来,问阿爆:“你真的不是我幻想出来的么?” 第17章 萝莉控 事到如今,奈良总算明白,没人会在梦中自己骂自己“比猪还笨”,要是有的话,这个人可能也离热寂化不远了…… 阿爆想了点儿办法,让奈良那只断腿恢复能动性,然后快速往回跑去。 咦?忽然之间能跑了,还真是神奇呢,难道是爆女用魔法治好了他的腿吗?既然有这种办法,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用呢?害得他担心地要死,这不是故意整他么? 但是,没跑多远,奈良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的腿跑是能跑了,可是为什么完全感觉不到是他的腿在跑呢?不,更确切地说,完全感觉不到他的腿还长在他的腿上,不会是别人的腿吧?那怎么可能呢?他的腿怎么会变成别人的腿呢?那明明就是自己的腿,可是感觉不到腿的存在却也太奇怪了吧,难道是他的感觉失灵了? “啪嗒啪嗒……” 什么声音?怎么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甩在地上? 奈良想要低头看一看究竟怎么回事,可是现在他的身体支配权在阿爆手上,不能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便问阿爆道:“那究竟是什么声音?” 阿爆低头看了一眼,接近毫无语气地淡淡道:“哦,我用能护腿,貌似还可以用一用,但毕竟伤得不清,使用起来到底还是有些不便,也不知能不能撑到最后……” 所以……他他他这是看到了什么呢?!他的腿根本就没有恢复正常好吗!不但没有恢复,而且膝盖以下|部分就像个拖把头一样在甩来甩去哦! 所谓的“还可以用一用”原来就是说,让他的腿用那个什么能强制动起来,在跑动的过程中,甩来甩去的腿勉强寻找支撑点,以推动身体前进……卧曹!确定不是什么恐怖片里的特效么?! 奈良心好累,他已经叫也不想叫,喊也不想喊了,任由阿爆去好了,反正就算再挣扎再反抗也没有用,阿爆依然会我行我素,根本就不会理他。所以他最后仅剩的希望就是阿爆只要能回来就好了,不管是跑着回来,还是跳着回来,甚或是飞着回来,只要不是躺着回来就好了……是的,躺着是回不来的,希望阿爆不要连这点都忘了…… 可是话虽这么说,结果当阿爆果真是结合“跳”和“飞”的方法才回到他所住的十八层高楼上时,奈良再次惊得满额无语…… 是的,阿爆不知道这么高的楼大可不必用这么直接粗暴的方式上来。阿爆还感到无奈,为什么人类要住在那么高的楼里,每天爬上爬下难道不累吗?像人类那么弱的身体条件,当然不可能像她一样一跳就是几层楼高,十八层也就跳个几下就到了,所以他们一定只能用爬的…… 但问题是,爬就能爬到吗?万一爬到一半摔下来摔死怎么办?果然是会借助什么工具的么?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工具呢?什么工具能在这么光秃秃,犹如水晶的墙体表面帮助人类爬上去,还不会摔下来呢? 阿爆正自好奇地这么想着,就从奈良卧室的窗户外面跳了进来,“稳稳”地落在躺在那里的“奈良”面前(实际上伤腿完全歪掉了,拐在地上落的地),背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奈良”的她,整个人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 这时,奈良终于看到了阿爆的真身,也就是他现在所在的那具身体—— 哦……是谁把一个大号古装娃娃放在他房间啊?! 没错哦,是一个娃娃吧,也太小了吧,有一米五吗?不对,一米四有没有?而且还穿着全套cosplay的古装,脸小得只有一丢丢,手也小脚也小,全身都小得不像一个真人,但该有的地方却是有的,说明她不是一个小孩子…… 这就是那个爆女么?骗人的吧?那么凶那么厉害那么残暴的爆女,居然是个……萝莉?! 噗——! 奈良一口虚拟的鼻血喷在地上,虽然他不是什么萝莉控,可是好歹也是个男的,哪个男的对萝莉能完全免疫呢?而且还是个这么暴力的萝莉,很反差萌好不好!想象她凶起来杀怪的样子…… 唔……糟糕!好像有生理反应了…… 与此同时,阿爆感觉到了身体上传来的一阵异样,一下子脸红潮热起来……这个人类到底在想什么啊,分体明明是受她支配的,怎么现在被奈良的心理想法所影响,做出了反应呢? 不对,这应该只是本能,是身体的本能,并不是奈良想了什么,所以身体才有反应,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类……也太猥琐了吧! 但这能怪得了奈良的身体么?他也不想这样啊,毕竟身体的本能又不受他控制,况且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实在是太难把控住了好不好! 奈良“嗖”地一下脸红了,这回是他觉得害臊不好意思,因此淡淡的霞晕映上了阿爆分体的脸颊。借着淡淡的月光,站在那里的阿爆观察到了她身体的变化,不觉有些惊疑…… 接下来,阿爆走过去靠近“奈良”,并且蹲下来,拉起了“奈良”的一只手,不知道阿爆想干嘛的奈良顿时很紧张。 阿爆对他道:“人类,从现在起我宣布你正式成为我的受主。” 人类???呵…… “我是有名字的好吗,我叫奈良,你呢?还没问你叫什么?” 阿爆拉起他的手,并且与他十指相扣,握在一起,道:“我叫阿爆,是一名行者,来自行者村。” “行者村?那是在哪儿?行者又是什么?什么叫成为你的受主?成为受主干嘛?让你用我的身体杀怪吗?为什么你要用我的身体杀怪?我为什么要同意做你的受主?你宣布,你宣布意思就是说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吗?凭什么?凭什么我就得听你的……” 奈良的一连串问题还没问完,阿爆已经在那儿默念起了什么,然后倏忽间好像发生了什么,好像又只是一个幻觉,一刹那的意识全无之后,回过神来的奈良发觉好像有些地方已经与之前不同了…… 原来他换回了自己的身体…… 然而,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马上从他的腿部传来,使得他一个重心不稳,疼得一屁|股跌坐地上,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终于摆脱了奈良聒噪的心术,回到自己身体的阿爆一醒来却是先松了口气,然后才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在那儿捂着腿,呜哇乱叫的奈良,道:“因为我救了你一命,你就得把命给我,以命抵命,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受主,而我,就是你的主人。” 主……主人?! 奈良疼得要命,他怀疑自己的腿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但是刚刚在他身体里的阿爆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难道她都感觉不到痛吗? 果然不是一般人,就这样的女超人自称是他的主人,好吧……其实他也没话可说……不过,哪天他要是变得和她一样强,或者比她还强,他是不是也可以像这样用一脸藐视的神情,俯视着阿爆,对她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 好吧……人有时候有美好的愿望是一件好事,但不切实际还是算了吧,奈良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 况且眼下他也无暇顾及这些,他要立刻打120叫救护车,然后去医院看病。 他没问阿爆能不能帮他,就算不问他也知道这个眼里只有杀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年代穿越过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女子是帮不上忙的。他现在终于相信有穿越这种事,但他并没有觉得很惊奇,毕竟在经历了这么惊险刺|激的一晚之后,他已经对什么事都不足为奇了。 阿爆看着奈良咬牙忍痛爬到了chuang头柜那里,拿起了一块黑色的长方形金属一样的东西,然后那东西的一个平面就亮了起来,奈良好像要拿它做什么……这使她突然联想起了什么,从袖兜里掏出猫眼石。 猫眼石内她的名字在闪动,是谁给她传来了心术……阿爆把猫眼石置于手心,然后集中精神,屏气凝神,读取了猫眼石里的心术。 原来是源思意找她,可是源思意所为何事找她呢?她立马给源思意回传了心术:“阿源,你在哪儿?我刚刚在执行任务,所以没有读心术,现在我便要回去了,对了,你究竟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啊?” 源思意的问题当然是被困在幽冥空间的他,到底应该怎么回去呢?就在他以为心术根本无法从幽冥空间传出去,也找不到其它解决办法的时候,他再次被猫眼石吸入了无形空洞中,然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第一眼所看到的便是几只热寂正在攻击一个人类,周围一片幽暗,影影绰绰仿佛有些房屋或者树木之类的东西,但不是很真切。 无形中仿佛有个空间笼罩住了这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除了那几只热寂和那个人类,便是死一般的沉寂,给他的感觉似乎和幽冥空间有几分相似。 人类从热寂与热寂的夹缝中用极度害怕恐慌的眼神望着他,仿佛在向他求救,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说这个人类是希望他帮助他么?但问题是在这个世界中,他似乎无法用能,空间里的能量场使他体内的能失效了,如果不借助某个引子的话,他根本就没办法发挥出来,击杀那几只热寂,救出人类…… 这也就是说,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受主,来助他杀怪,难道说那个人类就是他的受主? 第18章 想和热寂打一架 但,源思意歪着头想了想,如何让人类成为他的受主呢?难道直接跑过去和他置换元神?这样就会有两个问题,第一,如何在无法用能的情况下穿过热寂这堵墙接近人类?第二,就算到了人类面前,下一步他又该怎么做? 这些对一名行者来说应当属于常识性的东西,不是说源思意不懂不知道,只是事情不对劲就不对劲在船到桥头居然没有自然直…… 是的,如果是这个受到热寂侵袭的人类发出求救信号,把源思意召唤到此处的话,那么就不应该只是把他召来就完事了,结果只是让他不尴不尬地站在那里算是怎么回事呢?既杀不了怪,又不能通过别的方式拯救人类,眼睁睁地看着人类被热寂吞噬的话,那么他到底是来干嘛的呢? 源思意揣测很可能是因为这个人类没有唤起足够的生存执念值,让他直接和他置换元神,所以才卡在了不三不四的半道儿上,致使他进退两难……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 也就在源思意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那些围着人类的热寂其中一只似乎察觉到了他,然后转换目标,缓缓朝他蠕动而来。 源思意观察到这些热寂除了其中一只长出了脑袋和四肢,其它都是最普通的幽魂,从那些被热寂反噬的人类身体里面延伸出来,漂浮在他们身体上方,并未脱离他们的身体。 被反噬的人类则已意识全无,显然是被热寂吞噬了灵魂,而不仅仅是受热寂摆布而已。如果只是最初被摆布的人类可能还会有自己的意识,会与热寂共享一具身体,但是随着热寂不断汲取人类的能量,人类最终必定无法逃脱被反噬的命运。 向源思意而来的那只热寂正是演化成有脑袋和四肢的那只,通体全黑,已是不带半点透明。越是黑的热寂代表着越高的能量等级,相比较于刚刚从人类体内延伸出来的热寂来说,它的身体不仅是已从透明变成全黑,形态上也发生了变化,从最初模模糊糊的一团变成有脑袋,有四肢,甚至是千奇百怪的样子。这时,热寂有另一个名称,叫污魂。 污魂,通体全黑,具有基本形态的幽魂,仍未脱离人体,驱使着人类的行尸走肉行动,周身散发着一股恶臭,所到之处,百步之内,蔓延着一股恶寒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相对于普通幽魂来说,很显然污魂更敏锐,因此才会第一个察觉到源思意的存在。但源思意实际上为了避免被热寂发现,从一开始就隐蔽了自己身上的气息气场,只不过似乎因为在一个完全不同于村庄的能量场里,并没有发挥作用…… 源思意心下苦笑:“这下可糟了……” 望着那污魂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源思意不禁握紧了挂于身畔的剑柄,但就算在此处用剑势必也无法将污魂斩击,所以他究竟该怎么办? 这时,他心感有心术传达至猫眼石,遂从xiong口的衣襟里将其取出,读取内容—— “阿源,你在哪儿?” 咦?这个时候,谨饬大人怎么会找他呢?话说进入现世后终于能传达心术了,这可真是解救了他的燃眉之急,遇到这种情况问问谨饬大人自然再好不过…… 旋转的齿轮罗盘并没有停下来,里尹、谨饬和源流在一旁等了很久,结果害得里尹站在那里就忍不住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整个人摇摇欲坠,就在差点倒下去的时候,猛地惊醒,梦呓般呢喃道:“近界。” 谨饬和源流正自纳闷,怎的旋转罗盘转了那么久还没停下来,若是阿爆和源思意成功进入了现世,自然会停下来,然而现在难道是出了什么故障么? 由于长久没有进行行者传承仪式,罗盘坏掉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毕竟是代代相传下来的老古董了,哪个零部件老化了或者失灵了,导致转不停便只是罗盘本身的问题,与仪式的成功与否就不会有直接联系。 然而里尹现在说“近界”,这使谨饬和源流立马警觉起来,望着对方,难道说不是罗盘坏了,而是另外一种可能性,阿爆和源思意他们中的谁进入了近界? 近界,是在最接近现世的那个世界里,但是还未到达现世,也就不是现世,有时候行者会到达近界,极个别的情况是没有收到现世人类的求救信号,因而行者暂时滞留在近界里。 但是由于齿轮罗盘的作用就是打开现世大门,让行者进入现世,即便暂时没有收到人类被热寂侵袭的信号,一般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此谨饬和源流也就没有考虑到这点。 “里尹卜辞,把卜得的辞丢进齿轮罗盘,两人的命运随着齿轮罗盘的转动而迅速转动,与其说是罗盘决定了他们命运的走向,更是依据行者自己的意愿前往,难道说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进入近界?” 谨饬分析眼前情形,再联系实际情况,又道:“阿爆已经去过现世,她想要去现世杀怪的强烈愿望肯定不会阻止她前往现世,那么也就是说很可能是阿源没有顺利进入现世?” 谨饬的话不由得让源流心头一紧,眉头紧蹙道:“是阿源啊……这孩子看来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这点……” “不管怎样,要赶紧去一趟现世,如果阿源长时间滞留近界而出不来的话,可是会很不妙啊!”谨饬马上建议道。 源流自告奋勇:“好,那就让我去吧,如果找到阿源的话,顺便也可以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遂拿出猫眼石就要采取行动,但却被谨饬阻止道:“还是我去吧,源流大人,毕竟我也不太放心阿爆,担心她会在现世乱来,况且你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你放心,阿源的事包在我身上!” 更重要的事?还没等源流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谨饬已经抢先拿着猫眼石,默念心语消失在眼前了。 源流一阵无语,这个谨饬难道有什么一定要去现世的理由吗?想象她教育小孩的方式,不会是去把阿源打一顿吧?这也太…… 不过,如果是谨饬说包在她身上的事,他自然相信没问题,至于阿源很可能会受一些皮肉之苦的话,他也没办法呢,毕竟如果是谨饬一定要去做的事,谁又能阻止得了呢? 到时候就跟阿源说,我有要事在身,实在脱不开身吧……源流无奈地这么想道。 “谨饬大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因为我对现世一无所知,只是眼前我被热寂威胁,又无受主可以置换元神,不知我应该怎么办?” 此时的谨饬一边向前飞奔,一边读着源思意的心术,可谓满额无语,实际情况居然比设想的还要糟糕,如果在没有受主的前提下遇到热寂,哪怕是行者也只是跟普通人类无异,根本不可能对抗拥有异界之能的热寂,所以就算源思意这样问谨饬,谨饬又如何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她也未曾遇到过这样的事…… 她只能尽可能用安抚人心的语气对源思意道:“阿源,别害怕,告诉我现在你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热寂。” 源思意把目前的情况描述给谨饬听,并问谨饬:“谨饬大人,我是不是最好不要动?这个阶段的热寂应该还不能看到什么,只是凭借着气息向我靠近,所以一旦我制造出什么动静,反而会暴露行踪,把它更快地引向我的所在?” 谨饬道:“没错,的确是这样,一旦热寂确信了你的所在,它就会以出其不意的方式迅速锁定你为目标,并且发动攻击,所以保持不动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谨饬大人,这也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它迟早会发现我的,到时我又该怎么办?” 源思意哭笑不得,眼看着那污魂步步逼近,他却偏偏不能做任何,这样的处境若是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恐怕早已吓傻了。 “阿源,总之你要坚持住,坚持到我找到你为止!”这么说着,谨饬更加快了速度往前狂奔,搜寻源思意的踪迹。 但是由于此时她不是依靠受主,因此行动相当受限,就算尽最大的努力,或许也未必能马上找到源思意。若是早知情况如此紧急,当初真应该把源流一起叫来啊,可是现在再说这些显然也为时已晚…… 谨饬一边这么暗自心想着,一边以心术感应源思意的方位,所幸传送心术时,一定是通过极少量的内在能量,谨饬只要紧随这股来自于源思意的微弱能量,最终便一定能将他找到。 为了维持这股连热寂都察觉不到的内在能量不断,谨饬继续与源思意心术,道:“不过话说回来,阿源,刚刚来到现世的行者要一下子找到受主其实也并非一件易事,像阿爆这样,只是一次意外就找到了能与其置换元神的受主,并且杀怪成功,一步到位,其实是极个别的情况。” 也不知该说阿爆运气好,还是她那过于强烈的战意助她一臂之力,总之就连谨饬刚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而现在像源思意这种情况更是极其罕见,甚至说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如果人类没有唤起足够的生存执念值与行者置换元神成功,那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中间的引子打通行者与现世能量场的关联,这将导致行者无法继续存在于现世中,或被即刻打回来时的地方,然后重新寻找下一个受主。 如若没有立即返回,行者可能会由于太过强大的能量而自爆,或者变成无能量体,像一个幻影一样漂浮于现世中。 此时只要不去主动招惹热寂,便不会引起热寂的注意,就算真的被热寂盯上了,由于只是一个幻影的行者也不会受到实质性伤害,他的本神和元神实际上早已回到村庄的能量场里,受村庄能量场的保护了。 所以谨饬才会感到匪夷所思,源思意的本神和元神根本没有回到村庄,至少在她来之前还没有,现在被热寂威胁的意思是说他自身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下,面对热寂么? 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先是进入近界,现在又直接面对热寂,到底是因为抵触作为行者到现世杀怪,还是迫不及待想要会一会热寂,所以不顾自身安危,赤手空拳上阵,想和热寂打一架? 第19章 无情嘲弄 源思意心道,阿爆果然厉害啊…… 他了解阿爆,阿爆冲动而不计后果的性格,造就了她总是能出奇制胜,所以事实上他也并不是感到很意外。 不过,转而联想到自己,就觉得无比汗颜了,内心颇为不安地对谨饬道:“谨饬大人,我知道都是因为我进展不顺利,才劳烦您特意赶来,真的很过意不去。” 谨饬笑道:“那倒也不必,阿源,其实我早就想问,你想过为何会造成这个局面么?我的意思是说,你真的做好成为一名行者的准备了么?” 源思意垂眸闭气凝神,这样可以尽量减少气息散出,那么热寂也就没有那么容易定位他,然后再对谨饬道:“谨饬大人,事实上正如您所言,我对成为行者这件事抱着莫大的怀疑,所以才会沦落至此。” “怀疑?什么样的怀疑?”谨饬紧接着好奇地问。 但是就在他们传心术期间,源思意眼角的余光扫见远处那个被热寂所侵袭的人类已经为热寂所吞噬,那些最初级的热寂分食那个人类的灵魂之后,已变得又强大了一些,正在向污魂慢慢过渡,随后应该很快会锁定下一个目标——这附近仅剩的唯一活物,他。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类被活活吞噬,这样的场面十足震撼到了源思意,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冷酷和残忍的怪物面前,他们这些行者,或者说弱小的人类,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天由命…… “谨饬大人,”源思意再一次唤起了心术,对谨饬道,“其实直到现在我仍旧没有成为一名行者的确凿实感,我真的已经是一名行者了么?作为行者我又该做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真正守护好想守护的人,以及村庄,和人类?” 顿了一顿,他又道:“是的,或许我觉得不现实,哪怕成为一名行者,凭借阿爆,我,以及行者的所有力量,或许都不一定能对抗得了热寂,然而实际行动中却还要受囿于人类的能力局限,岂不是难上加难?” 就比如眼前,就因为他没有和人类成功置换元神,人类死在了他的面前,如果这就是以后要经历的现实,也未免太残酷了,所以他才对成为行者这件事疑虑重重,无法释怀。 然后,他又说:“这就像一个悖论,人类说到底只能成为行者的阻碍,和我们前行路上的绊脚石,如何能真的助我们杀怪?” 听了源思意的话,谨饬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源思意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能顺理成章地成为一名行者,虽说就连谨饬也无法否认这一点的确是他们要面对的阻碍,但是阻碍就是阻碍,除了面对也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她对源思意道:“阿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么?你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事,因此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是的,她只有认为源思意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非同凡响的事,才会固执地无法接受这一切,说到底他们谁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呢?为什么偏偏就是源思意接受不了?如果说不出一个理由的话,谨饬甚至以为源思意根本还没做好准备成为一名行者,那么也许他完全没有必要现在就执行任务…… 如果是阿爆都临阵上场了还跟她说这种话,搞不好真的会被她打一顿哦! 这时,她感觉到离源思意越来越近了,已经能大致确定他所在的位置,只要一直沿着这条路往前,源思意应该就在路尽头的那片废弃厂房区,从她现在的位置可以望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至阴至寒的气息从那片区域传来,正是热寂独有的那种气息,令人不寒而栗。这就像一个人夜半三更进入一片墓地,整个人都被墓地里的恶寒之气笼罩,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都浸润在里面,连灵魂都止不住的颤栗。 周围是一片光秃秃的荒郊野外,放眼望去渺无人烟,但幸好是在荒郊野外,想象如果一个穿着古装的女人在城市里上蹿下跳,一路狂奔,这样的场景肯定会引起sao动。 所幸每当热寂出来害人,都会进入到一片二次元空间里,他们在那片二次元空间里和热寂打斗,不会影响现世,或者被人类看到。 不过如果真的无法避免在人多的地方做这种事,也只能任人猜测了,或者以为他们在拍一部古装打斗戏,又或者是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神经病……总之,他们也没办法左右人类的想法以及言论。 针对谨饬的问题,源思意道出了他在近界里的遭遇,起初他以为既然是和阿爆一同进行的行者传承仪式,那就应该和阿爆一起前往现世,结果没想到半道儿上就把阿爆给丢了,他既不知道阿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个什么地方,第一时间想联系阿爆,可是心术又无法传达,可真是急煞他也。 后来,他盯着猫眼石,想要想办法回到村庄或者去往现世找阿爆,照理有了猫眼石就能来去自如,但那也仅限于村庄和现世两者之间,而不是任何异界都是通用的,所以他只能再一次作罢。 可是,正当他想要收起猫眼石时,猫眼石却突然闪出一道异光,把他吸入无形的空洞中,来到现世。他有一种预感,这不是什么偶然或意外,而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支配他,使他不由自主按照他(她)的意志行动。 至于这股力量究竟想干什么,他不知道,他也只是猜测他(她)存在于那里,那里究竟又是哪里,他问谨饬,谨饬告诉他是近界。他对谨饬道:“他(她)就在近界里,我感觉得到他(她)。” 谨饬纳闷地问:“他(她)?阿源,你究竟在说什么?他(她)是谁?” “谨饬大人,”源思意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发人深省地语气反问她:“您觉得什么样的力量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支配一个人?这样的力量,该是何等强大,又是何等令人无法想象,难道我们真的打败得了他(她)么?” 是的,这更加使他害怕,怕仅凭他们的力量无法反抗,如果到头来反抗只是徒劳,那么又有何意义呢?如果没有意义,那又何必开始呢? 谨饬听了源思意的话,深思道:“近界啊……近界真的存在那种力量么?不管怎样阿源,我现在终于能理解你的想法了,是呢,如果敌人如此强大,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谨饬更像是在自己问自己,亿亿年来,热寂之能第一次觉醒,对于他们这一辈行者来说,也是头一次面临如此严峻的形势,能不能打得过?或者能不能凭借他们的力量消灭异,这一点她也不知道,她相信也没有人会知道。 现在源思意问她这个问题,她又如何能回答得了?因此,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哎呀!早知道把源流大人叫来了,果然父子之间才更容易沟通交流,都怪我逞能,还对他保证说包在我身上,现在想想我到底哪来的自信说那种话啊!哈哈……” “不过阿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能如此深思熟虑,这点果然是阿爆比不上啊!多多思考问题固然是件好事,但是你也无需顾虑太多,毕竟也不只是你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什么,哈哈,你知道我也不太会说话,反正该懂的想必你也是懂的。” 哎!在一个孩子面前暴露了缺点,还真是让人难为情啊…… 不过,谨饬神情忽然变得肃穆,如果源思意说的是真的,那么热寂之能果然出现在现世了么?这和他们之前得到的情报一致,但是却没想到热寂之能居然在近界中……源思意这次遭遇了热寂之能,非但毫发无伤,还被送到了现世,这个热寂之能到底想怎么样? 然而又转念一想,无法理解热寂之能的动机也实属正常,如果真的是热寂之能,恐怕根本就不把一个像源思意这样的小小行者放在眼中,也许是用这种方式无情嘲弄他们的弱小无助可怜也说不定,总之谁知道呢? 但是,这更加令谨饬感到气愤,明明他们豁出性命与之博弈,却被纯粹玩弄,简直是没有人性,毫无天良可言! 想到这里,她意识到再拖下去只会对源思意更加不利,急忙对他道:“阿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既然一时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对抗热寂,眼下你只有尽快脱身……” 但就在这时,谨饬突然发现失去了源思意的能量信号,也就在同一瞬间,她已经无法确定源思意所在的方位。她只好停下来,茫然四顾,周围一片空旷与荒寂,仿佛所有的一切一时都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中,再无一点声响,她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阿源……你还好吗?” 谨饬试图再次用心术呼唤源思意,但是又哪来的回应。 是源思意自己切断了能量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他突然不能再传心术?任何的猜测都只能令人更加不安,谨饬又再次出发,向着最后源思意能量消失的地方飞奔而去…… 最终,热寂当然是迫近了源思意,并且张开饕餮大口,伸出鬼魅之手,想要撷取他的灵魂,以填补永远也满足不了的空虚肚腹。此时难道源思意真的只有为人鱼肉,任人宰割了么? 那短短的一刹那,一个念头不断地在他脑海浮现:连人类都救不了,如何自救? 但是当上涌的怒气,使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气,当场震慑住了那些热寂时,他却又想:是真的救不了人类,还是见死不救? 明明可以不动一根手指头,也不用动用哪怕一点点能量,只是以灰色眼眸中透出的凌厉杀气,就能定格住热寂,使它们动弹不得,为何他当时却没有这么做,只是眼睁睁看着人类被热寂吞噬? 第20章 死亡凝视 阿爆说:“阿源,如果真的遇到了自己应付不了的危险,可千万不要逞能啊,让自己的本神和元神回到村庄,这样哪怕受主最终逃脱不了一死的命运,但至少你的本神和元神还在,日后定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在此之前,他终于收到了阿爆回传的心术,原来近界里是可以把心术传到现世的,只是阿爆由于在执行任务,过了很久才发现他传去的心术。 阿爆有点担心他第一次来到现世执行任务,因此专门告诫他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可以让自己的本神和元神脱离受主,回到村庄寻找庇佑,如此一来,便可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是里尹偷偷告诉我的呢,”阿爆还说,“他知道我总是乱来,所以担心我不顾自己的安危而葬送性命,他说这点就连娘亲他们都不知道,只有确保受主性命无虞,才能确保自身安危,行者遵守这条铁律到现世杀怪,或许是出于保护受主性命的考虑。” “也许这样说很无情,但是人类说到底只不过是容器和工具,与他们的性命比起来,行者的性命当然更有价值,因为只有行者才可以杀怪,人类再怎么样也是杀不了怪的。为了战胜热寂,必将会有牺牲,这种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你就把这种牺牲转化为内心的愤怒,有朝一日一并找热寂之能,把这笔帐十倍百倍的算回来!” 这……真的是里尹说的么?真的不是黑化的里尹才说得出这种话么…… 不管怎样,源思意也无暇怀疑这些话的真假,如果行者的本神和元神可以脱离受主,那自然也可以脱离自身,在他根本还没有受主的前提下,这种方法可以说是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同时也可以确保自己无虞的。 但是,事实上他本就知道可以这样,如果他想寻求庇护或者逃避,那么他早就这么做了,可是眼下他真的很愤怒,而且是愤怒已极! 愤怒?可是究竟是缘何而来的愤怒? 他明明可以救人类,却没有救,就是因为人类没有唤起足够的生存执念值,从而不能与他置换元神,以行者元神进入人类分体的形式杀怪。 然而这真的是唯一的方法杀灭热寂么?实际上他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没有人类受主,他可不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杀怪?能量当然是不可用的,可是除了使用能量以外,就没有其它方法了么? 直到热寂到了他的面前,也要将他一并吞噬,他因为愤怒而释放了杀气,用死亡凝视闭锁了热寂的行动时,他才意识到是可以做得到的。 愤怒的原因也就来源于此,单单凭借人类或者行者自己,居然只能听天由命,或者袖手旁观,难道人类或者行者在热寂面前真的只能如此无力么? 如果他早就尝试用这种方式去对付热寂,那么人类是不是有可能获救? 当他眼睁睁看着人类在他面前死去,再来说这些显然为时已晚,可是却让他更加愤怒,因为他意识到原来也就是在他犹疑、徘徊的时候,才错失了拯救人类的良机。 近界那个强大的怪物也许是他对这一切失去信心的原因,如果人类如此孱弱,可见依靠他们根本无法与那种怪物相抗衡,可是凭借行者自己的力量又有无法在现世使用能量的局限性,那么是不是真的已别无他法? 就在穷途末路之际,他的愤怒燃烧了起来,杀气能够震慑热寂,那么杀气能否彻底消灭热寂? 仅仅是以杀气闭锁热寂的行动显然远远不够,这种程度的杀气能够闭锁得了它们一时,也不能闭锁得了它们一世。就算闭锁了它们一世,他也失去了自由,只能永远与它们僵持下去,结果只会把毕竟只是血肉之躯的自己耗死。 他也无法逃脱,一旦他的视线离开了它们,它们就会立刻恢复原状,攻击他,他不可能在一刹那的时间就逃得无影无踪。 所以到最后他是不是还是只能用阿爆的方法,脱离本神和元神逃走?不,也许不管生死与否,他就是想和热寂来一场硬碰硬的正面较量! 如果他能在没有受主的前提下,凭借自己的力量消灭热寂,就能证明给所有人看,哪怕没有受主,行者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杀怪! “阿源,你……” 谨饬还以为源思意被热寂怎么样了,因此火急火燎地赶到,结果却只看到源思意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的面前那些热寂纷纷消散于眼前,紧接着被吞噬灵魂的人类行尸走肉也被热寂飘散下来的死灰一点点湮灭,变成一堆堆骨灰…… 难道说这都是源思意干的? 如果是的话,这可真是…… 但是在没有受主的情况下,不能使用能量的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她走过去,来到源思意面前,看到他依然怒目圆睁,眼睛里满布血丝,拳头紧握,整个人都因为愤怒而止不住地颤栗,握着剑柄的那只手更是握得剑都在震动,发出微微的铁器铿锵声,仿佛被一股不可名状的强烈情绪所攫住,已完全不是平时那个温和友善的少年模样。 这,令她万般震惊。 空气里残留下来的杀气如凛冽寒霜,微微瑟骨,谨饬明白,如果是杀气当然与能量无关,但是如果仅凭着杀气一下子干掉这么多热寂也太…… 而且刚刚谨饬也留意到,在热寂还没有完全泯灭前,有些热寂好像不单单是普通幽魂,而是有形态的污魂,这种稍高等级的热寂,哪怕是凭借单一技能也不是能一下子干掉的,一般技能可能需要中能级的能量才能一击必杀,否则就只能反复多次使用技能,慢慢将其灭杀,可见污魂已经是比较难缠的热寂了。 但是源思意不但一举将它们灭杀,而且这其中还包含两三只污魂,仅仅只是用了杀气,真的可能做得到么? 杀气,是气势中的一种,也是作战中最为常见,同时也是最常用的气势之一。气势,亦可以制敌,制敌能力取决于气势强弱,气势越强,制敌能力自然越强。 但是,气势一般不具备有效杀伤力,因此通常不被作为常用攻击手段,仅仅是作为一种辅助,震慑威吓敌人,以在气势上削弱敌人,最大程度也只不过是让敌人丧失斗志,使其攻击力大打折扣,此时再去制服敌人显然就轻而易举得多了。 如今,源思意用杀气直接杀敌致胜,这种杀法不但很少见,而且一般人是断然不能单单以此法消灭热寂的。别说是污魂不能,哪怕是普通幽魂也难以实际凑效。 不过,谨饬亦想,源家一枝,源流源思意本就属于冬这一季,素以肃杀之气著称。隶属冬这一季的行者气势反而比能量更为出色,气势不仅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才能,而且杀伐果断更是不容人置疑,越是到关键时刻,越是能发挥天赋异禀,是他们比其余三季更胜一筹的地方。 所以,初出茅庐的源思意能一举杀灭这么多怪物也并非一点都不能理解…… 只是像源流源思意这样,平日里温文尔雅,一到沙场可能完全就是另一幅面孔,暴露本性无疑的类型还真是有点恐怖呢,哪怕是见惯了世面的谨饬心下也不由得有些惶惶。 这件事充分说明了越是表面温和的人,背地里可能越是可怖,兴许隐藏着令人无法想象的怪兽也说不定! 可怕,真是可怕之至…… 但无论眼前的场景多么震撼人心,源思意在她眼里仍旧只不过是个孩子,在使用了如此不可思议的杀气之后,肯定耗费了大量元神,这时的源思意的身心或许早已抵达极限。 这样的情况下,她知道不便干扰他,最好让他自行从那种杀气凛凛的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一旦这个过程受到了影响,可能会对源思意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她转身面对那些骨灰,垂眸凝神,双手合十,低吟浅唱葬魂曲。唱葬魂曲的目的是让这些今生为祸人世的热寂能得以安息,以防来世又出来作祟,这样它们就会进入罗生门,等待转世轮回。 但其实唱葬魂曲最好由杀灭热寂的行者自己来,这样可以同时减轻行者或者受主自身的杀孽,起到一定的赎罪作用。虽说杀的是怪物,但也的确造成了杀孽,就算对他们的影响极轻,也需尽快赎清为好。 不过,一般的幽魂其实不进行这个仪式也可以,毕竟太多了,杀死一个唱一个,恐怕很难唱得过来。再则,普通幽魂的怨念毕竟没有那般强烈,转世轮回后也一般能重新做人。 这时,源思意似已差不多恢复常态,亦在身后附和谨饬唱起了葬魂曲。事实上,谨饬直到现在仍旧充满了困惑,为什么源思意没有将本神和元神送回村庄,以求庇护,而是用这种无论对热寂也好,还是对自己也好,极端残忍的方式正面决断。 如果他没有杀过怪,又岂知这种方式可以杀怪?如果是在对这种能力能否杀灭热寂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做这种尝试,岂不是报着必死的觉悟?哪来的觉悟?又为何要冒这样的风险?难道他不知道万一做不到,很可能会丧命于热寂之手么? 唱毕葬魂曲,还没等到谨饬转回身来,源思意已先开口:“谨饬大人,我没有救那个人类。” 谨饬看到源思意满怀愧疚自责地垂眸站在那里,眼底已无一丝杀气。 “因此哪怕死,我又如何逃脱得了罪责。” 谨饬愣了愣神,望着别处,方道:“这……当时的情况身不由己,你无需过多自责,倒是像这样以身涉险,你可知道是多么不理智的举动,要是被你阿爹知道了,恐怕绝不会轻饶了你!” 不,不会的,源思意心道,阿爹不是谨饬大人,绝对不会动他一根汗毛的…… “不过阿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难道是为了救那个人类才留下来的么?没有把本神和元神送回村庄自保,这是出于你自己的意愿吧?”谨饬问。 源思意笑道:“那是当然,谨饬大人,否则还是谁强迫我的不成?” “但你为什么要这样呢?说白了如果你不能以杀气杀怪,岂不是……”谨饬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 源思意则道:“谨饬大人,如果行者连面对都不敢面对热寂,又谈何打败,或者消灭热寂呢?” 谨饬:“……” 第21章 守护 躲在人类背后?岂非胆怯和害怕?若胆怯和害怕,岂不是正说明弱小。 谨饬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问:“这话究竟是何意?” 谨饬无法理解源思意的意思也不足为怪,所有的行者基本都是固定思维,一定要在现世找到一个人类受主,方能杀怪,可是源思意却认为这种方式正说明行者的弱小。 “如果人类只是累赘,又何需人类?如果人类那么孱弱,我便依靠自己打败热寂。” 谨饬越发不解,道:“依靠自己?如何依靠自己?” 源思意侧过身,面向别处,道:“阿爹自小教导我要守规矩,但规矩是人定的,又为何不能打破?只要行得通,有何不可呢?” 听了源思意的话,谨饬仿佛明白了什么,急道:“阿源,你不会不知道在现世行者单独行动是无法使用能量的吧,而且这样做还存在着诸多风险,由于行者能量无法与现世能量场互通……” 谨饬的话说到一半,源思意就将她打断:“谨饬大人,这些我自然明白,但是今日您也看到了,我完全可以在不用能量的情况下消灭热寂,为何要依靠人类?况且,我认为这才是更行之有效的方法,一味墨守成规岂不是迂腐?” 什,什么?!还没有人用这种口气对谨饬说过话,难道说源思意是觉得今天用杀气杀了几个怪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于是就开始目中无人起来了么? 这小子,不听劝告,总有一天会得到教训的!谨饬这么想着,强行按耐住要砸向什么东西泄愤的拳头,转过身去。 “谨饬大人,我不想再看到第二个人类因为成不了受主,而死在我面前了。” 源思意的声音这时从身后传来,令谨饬不由得震住。 “如果有第一个,就可能会有第二个,毕竟数十万中才有一个一等执念力的人类,要找到一个能成为受主的人类,这种几率是多么的小啊!如果一直找不到,我是不是就要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死在我面前?” 谨饬转身,深思着望向源思意,道:“原来是这样啊……虽说的确只有一等生存执念力者才有可能成为受主,但是实际上也并非如你想象的那般严苛,你要想啊,那些把我们唤来的人类已经是拥有接近于一等的执念力者了,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或许下一次,下下次你就成功了呢?” 源思意垂眸凝思,没有作声。 谨饬就又道:“我,还有你阿爹都是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才成功的,正如你所说,眼看着不能成为受主的人类在自己面前死去,是一件很痛苦,也很煎熬的事,但是你适才说面对,难道这不也是面对么?” 面对人类被热寂杀死的痛苦……谨饬说得对,他不应当因为承受不了这种痛苦而逃避…… “不过,如果你真的过不去这个坎的话,从现在起我和你阿爹会轮流带着你到现世执行任务的,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的话,有我们在,你就不用担心了。本来新任行者一开始到现世执行任务总会遇到一些克服不了的困难,或者难以适应的地方,因此由长辈行者暂且带领一段时间作为引导也是可行的,你看……” 还没等谨饬的话说完,源思意就道:“不,不需要,不用你们带领,我自己来!” 阿爆说:“不要你管,我自己来!” 源思意就眼睁睁看着阿爆自己打败了那些欺负她的人,阿爆不需要他守护,阿爆能自己守护自己。 小时候的阿爆因为长得小,总是被同龄的孩子欺负,他就总想护在她面前,与那些坏孩子为敌。 他曾答应过阿爆,无论现在还是将来,他都会为守护她而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也记得一清二楚,那时的阿爆还很小很小,他也很小很小,甚至比阿爆还要小一点,但是身材却要比阿爆高大得多。 他站在扎着两根小辫的阿爆面前,抚摸着她的脑袋,像个大哥哥一样对她道:“阿爆,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去,走开,要你多管闲事!” 然后阿爆小胳膊小腿摆开架势,呲牙咧嘴面对那些拿着藤条,握着拳头面对想要找她麻烦的大孩子。 那些大孩子的拳头有阿爆的两个大,结实的身体根本打也打不坏,也许今天受伤了,脸上东一块淤青西一块肿|胀,隔天就完全无碍了,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好汉”模样到处惹是生非。 所以他们哪里会怕阿爆?别说阿爆能把他们怎么样了,就算阿爆真的打着了他们,打得他们爬也爬不起来,顶多也就是疼个几天,回头照样来找阿爆算账。 源思意站在一旁干着急,对阿爆道:“阿爆,你别乱来了,你打得过他们么?” 阿爆根本理也不理他,大嚷一声就冲了过去,结果还没出招就被其中一个孩子一脚给踢了回来。 阿爆不在乎,马上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不拍,又冲过去和他们打,几个回合之后已经能在那些孩子中间胡乱挥舞上几下拳脚了。 那些孩子可能也有些忌惮她这种乱来的方式了,开始有些畏首畏尾。但阿爆根本就是不管不顾,蒙头闭眼就是一通乱打乱踢,只要有谁敢往她身上招呼,她就像只疯了的小狮子一样,乱叫乱咬,几倍几十倍地狠命还回去。 别说,拳头虽小,卯足了劲儿的打在人身上还真的挺疼的,有些孩子就吃不住了,捂着胳膊和腿到一旁呲牙咧嘴嘶嘶倒抽冷气。 这时,就连在一旁的源思意也看傻了眼。 这根本就不像一个女孩子,而且还那么小,跟个小不点一样,跌打滚爬都不带怕的,受伤了也不怕,头磕破了也就磕破了,鼻血直流抹一把继续打,被打得站不起来了,就拿眼凶他们,胆敢靠近她半步,她就要咬死他! 看着阿爆打打杀杀。越挫越勇。拥有了无人能敌的坚强信心和坚定信念。在一旁的源思意仿佛永远起不了作用,永远都只能袖手旁观。 但他并没有觉得多无力,反而觉得很震撼,再怎么说,一路看着那样成长起来的阿爆,他也学到了很多。 阿爆不仅守护了自己,现在更是肩负起更大的责任,守护村庄,守护村庄的孩子,守护人类……但是他好像一直都没什么可以守护的,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就不能像阿爆一样想守护什么就守护什么? 不,不是他不能像阿爆一样想守护什么就什么,而是阿爆是阿爆,他是他,对阿爆来说重要的东西也许就是守护大家,可对他来说重要的是…… 他的脑海中闪过阿爆面对四季永落之湖,站在栈桥上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对谨饬道:“谨饬大人,阿爆都能一个人,我如何不能?阿爆有阿爆的方式,我自然也有我的,在找到受主之前,我会以我的方式到现世杀怪。” 谨饬豁然开朗,道:“阿源,你终于想通了。” “但,就算有一天我真的找到了受主,也并不一定会利用他们,人类是弱者,若我能凭己之力守护他们自然好过利用他们。”源思意望着远处深思道。 “阿源,只要你明白就好,最终不管你用什么方式都由你自己定夺,我自然相信你能自己把握得好。” “不过,你也别小瞧了人类,人类也是有他们的过人之处的。” 谨饬抱着一种没来由的信念又补充道。 所以……这个过人之处难道说就是因为骨折了一条腿,在医院足足躺了三天三夜才从昏迷中醒来的这种过人之处吗?!!! 奈良差点以为自己不行了,这可不仅仅是骨折而已哦!而且是粉碎性骨折,骨头都碎成了数十块!更而且不仅是关节粉碎性骨折,还有骨干粉碎性骨折,其它骨折,总共加起来估计有3-5处粉碎性骨折!更更而且外加全身性麻痹疼痛,几乎成了一个僵尸人,直到意识清醒也还是一动也不能动! 来看望他的莫小羽满怀不解地问他:“奈良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奈良哭也哭不出来,笑也不能笑,嘴唇抽搐着道:“还不是因为她!” 她?哦,原来阿爆也来探望奈良了啊……怎么可能,会来探望他才怪! 阿爆只是回不去了,她不知道怎么回去,那天晚上奈良自己去打电话叫救护车了,看到奈良的手机,阿爆突然想起了猫眼石,就跟源思意传心术,传着传着,她望了望周围,问源思意:“阿源,话说为什么我还在现世啊?我都已经杀好怪了呀,附近也没什么别的怪物的气息,照理说应该让我暂时返回村庄才是,但我怎么还在这儿啊?” 源思意会知道才怪,而且正在他自顾不暇的时候,当然回答不了她这个问题。 满怀着美好期望的谨饬以为阿爆一定是和受主搞好了关系,所以回去没问题,结果果然被源流说中了,由于头一次是误打误撞,阿爆根本不知道回去的方法。 阿爆放下猫眼石,茫然四顾,看看奈良,又望望外面,心道:惨了,难道我再也回不去了么? 因此,她才会在这里,才会在医院里,在奈良的病chuang边站了三天三夜,直到他醒来。 奈良醒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马上问他:“喂,你这个人类,你是知道我该怎么回去的吧?知道的话,就赶紧把我送回去。” 第22章 伤筋动骨一百天 “谁知道那种事啊!回去?你要回去关我毛事啊?!你自己不能回去吗?回去还找我,我又不是你奶妈!” 奈良生气地道。 看到如此歇斯底里,声嘶怒吼的奈良,莫小羽看看阿爆,更加不解,道:“奈良哥,她是谁啊?你说都是因为她,你才会变成这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天是跟奈良约好去逛街买鞋的周末,莫小羽一大早就来到奈良家敲门,可是敲了半天也没反应,莫小羽不由得开始忖度:咦?难道奈良哥是忘了吗?居然不在家,到底去哪儿了? 遂拿出手机想要给奈良打电话,但是打了半天也没人接,这时奈良正在深度昏迷中,莫小羽心想,好吧,失踪了…… 后来,问了很多人,她才打听到奈良受伤住院了,但是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住院呢?不管怎样,莫小羽马上焦急地赶到医院,看到奈良一只腿绑满了绷带挂在那里,然后人也昏迷不醒,差点当场晕过去—— 不会吧,奈良哥成植物人残废了…… “怎么回事?”回想起自己的遭遇,奈良几乎要当场气绝,对莫小羽道,“还不都是被她折腾的,你问问她,到底对我|干了些什么?!” 折……折腾…… 莫小羽望望阿爆,阿爆一直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仿佛是在看着什么,又仿佛是什么都没看,总之视线就好像透过了莫小羽身后的窗帘,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不过,虽然像个人偶一样好像连人的感情都没有,穿着别致的古装,大大的黑眼瞳,长相可爱的阿爆真的很像二次元走出来的动漫人物有没有?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可爱的女生么?奈良哥是怎么认识这样的女生的呢?她到底是怎么把奈良哥“折腾”成这样的呢? 没错,最关键的是最后一点,怎么也无法令莫小羽想得通,这么可爱的女生到底是怎么把像奈良这样的一个大男生“折腾”成这样的! 难道是主人仆人之类的角色扮演暴力游戏?或者是S?不不不,莫小羽挥去脑海里的想法,奈良哥才不是那种人…… “话说,你还想干嘛?你是叫阿爆对吗?没看到我都已经成这样了吗?我只是一具凡身肉胎好不好,现在的我全身酸痛得要死,连动都不能动,可是再也经不起你那种折腾了!所以能不能拜托你放过我,从今天起往后三个月麻烦你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一定会被你弄死的!”奈良对阿爆嚷道。 莫小羽听了,一下子脸红了…… 阿爆歪着头,纳闷地问:“三个月?三个月是多久?” “一百天!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不懂吗?!” “一百天?要这么久?为什么你们人类受个伤都要那么久才能恢复啊?” 阿爆简直觉得匪夷所思,毕竟他们行者哪怕受了再重的伤,也不需要用一百天恢复啊! “那你觉得要多久?一天吗?还是一个小时?哪怕再高明的医术也不可能让人这么快就恢复啊!”奈良才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人说这种话出来是要气死谁吗?! 莫小羽心想,阿爆?阿爆这个名字听着就挺暴力的,难道说奈良哥是被这个叫阿爆的强迫做那种不情愿的事吗…… 阿爆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你们这里的医术不够高明……” “再不高明,也比古代高明多了,看你的穿着打扮,不会就是来自于古代吧?一个古代人,居然还真敢说现代医术不高明,难道你所在的古代还有华佗扁鹊在世吗?” 而且这几日莫小羽在医院听到了很多关于阿爆的传闻,有的说阿爆在奈良chuang边不吃不喝守了三天三夜,就像猎人守着自己的猎物一样,寸步不离。 还有的说阿爆当时陪奈良来医院的时候不知道震惊了多少人,因为她是跟着救护车一路“飞奔”而来的,至于怎么“飞奔”的,就很难令人想象了,还被他们一度怀疑有女飞贼想劫救护车。 甚至有的说,阿爆到了医院就大闹了一场,把几个重病垂危的病人直接给吓死了……(实际上是由于这些病人阴气重,已经基本上被热寂侵噬,再无回天之力,拖下去也只会成为供给热寂的食物,因此阿爆当场就在二次元空间里把他们给裁决了。) 但凡种种,莫小羽当时听了还半信半疑,可是现在也觉得阿爆绝非什么等闲之辈,难道说奈良哥真的是被她害成这样的?如果是的话,那简直太可恶了,她一定要为奈良报仇! 阿爆又觉得不解:“华佗?扁鹊?那是谁?不过虽然没有你说的那种人,我们村庄也是有很厉害的术疗者的,所以你把我送回去,我就把术疗者找来替你治病。” “都说了我不知道怎么把你送回去,到底要我说几遍啊?!”奈良崩溃道。 “咦?那就奇怪了,你不知我也不知,那我究竟该怎么回去呢?” 正在阿爆万般不解之际,莫小羽突然走过来,对她道:“你是想回去吗?我知道怎么让你回去哦,要不要跟我来?” 莫小羽心下暗暗盘算:让这种人物继续呆在奈良哥身边实在太危险了,因此她一定要先想方设法让她离开,之后她才可以慢慢找机会单独找她算账! 阿爆侧过身,看着莫小羽,不,与其说是看,还不如是说是盯,盯着莫小羽看了很久,方道:“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奇怪的人?也太丑了吧,确定是人类吗?不会是怪物吧?可是身上又没有怪物的气息……虽说我对人的长相并不会有太大的成见,但是长得实在让人没眼看就太过意不去了,请问当你以这副面貌示人的时候,会过意不去么?” 人……人身攻击?! 莫小羽当场怒了,叉腰怒吼道:“你才丑!你这个小矮子,还有脸说我丑,我看你就是个侏儒吧!” 侏……侏儒…… 可是的确,就算只是站在中等个字的莫小羽面前,阿爆也差不多矮了一个头…… 两人僵持片刻,突然响起一阵“咕噜咕噜”肚子叫的声音,至少三天没吃东西的阿爆饿了…… 行者也是人,而且由于平时体能消耗比一般人大,他们所要摄取的食物量也很多。 刚从保温饭盒里拿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放了一桌,阿爆瞪着这些人类的食物,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由于昏迷了三天的奈良只能吃清淡的食物,因此无福消受莫小羽带来的饭菜,但莫小羽又怎么肯心甘情愿把饭菜留给阿爆吃?欺负奈良哥的坏蛋,外加嘴还这么毒,饿死也是活该! 可是,当听到阿爆对奈良道:“你不会忘了吧,现在我们可是同生共死的关系,因此如果我饿死了,你也会死的。” 什……什么?!同生共死?!什么关系可以深厚到上升生死层面?!男女关系?挚友关系?还是至亲关系?这些关系都不可能用同生共死来形容啊,而且现代社会也很少有人会这样形容和另一个人的关系,除非这两个人真的关系非常非常特殊,特殊到也许超越了生命,完全令人想象不到的程度…… 又听到奈良叫起来道:“什么同生共死?现在我们可没那样哦,不那样的话,我和你应该毫无关系吧!” “怎么可能?一旦那样过了,你我的命运也就意味着紧紧联系在一起了,绝不可能再分开。” 莫小羽看看奈良,又看看阿爆,满脸不解,所以说那样,到底是哪样?! 奈良不信,置疑道:“你说分不开就分不开,有什么凭据吗?空口无凭,拿出凭据来才能让人信服吧!” 阿爆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拿什么凭据给奈良看,最后她伸出一只手,举到眼前,像是在说这就是凭据。 “什……什么?你到底要我看什么?”奈良傻眼,举一只手给他看什么?他没看过手吗?一只手就能证明他们紧紧相连? 阿爆道:“你没看到么?这就是我们不可分割的原因,我们被前今锁锁在一起了。” 前,前今锁,又是个什么鬼?难道阿爆当他傻么?她手上根本什么也没有,居然忽悠他说被什么锁锁在一起什么的,瞎编乱造,也应该编个靠谱一点的吧…… “不要说了!” 这时,在一旁的莫小羽已经听不下去了,捂住耳朵打断他们道,“我明白了,又是同生共死,又是什么锁,说白了你们关系就是不一般是吧?” 奈良垂眸,否认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奈良哥,你是说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莫小羽怔怔地看着奈良问。 “那……那倒也不是,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究竟是哪样……但奈良怎么也不肯说,于是莫小羽只有转向阿爆,道:“你说,你到底想把奈良哥怎么样?你把奈良哥弄成这样,你以为我会轻易原谅你吗?” 阿爆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毫无语气地道:“不想怎么样,我对他没兴趣,现在我唯一感兴趣的是肚子饿,想吃饭。” “……” 想想阿爆刚才说的话,如果她饿死了,奈良哥也会死……不管是真是假,莫小羽也只有暂且忍了,把本来为奈良精心准备的丰盛饭心不甘情愿地给了阿爆。 阿爆吃得很满足,也非常惊讶人类的食物居然这么好吃,毕竟她以前都是以清淡的果蔬和朴实的杂粮为主,根本没有尝过这么丰富的食物种类,以及烹调口味也完全超出她的想象,使她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吃完了,她不免有些好奇这些食物究竟是什么做的,于是指着其中一道菜的空盘问莫小羽:“这是什么?” 莫小羽看了看她指的那个盘子,盘子里除了几粒辣椒末、胡椒粒之类的调味料,已经别无其它,没好气地道:“辣子鸡啊!你都没吃过辣子鸡吗?” 第23章 恩公好你才好 辣子鸡?阿爆歪着脑袋想了想,依旧不明白是什么,但是那个味道却一直在她脑海记忆犹新,怎么也挥之不去,不由得咽了口唾沫,道:“还有吗?” 莫小羽晕倒,这么多吃的相当于两三个人的量全被阿爆一个人吃了,结果还不够,她小小一个人到底要吃多少东西啊? “没想到比我还会吃,可是怎么光吃不胖呢?”莫小羽酸溜溜道,像阿爆这类人无疑是她的天敌。 “所谓辣子鸡,当然是鸡肉做的了,难道连这你都没吃出来吗?”莫小羽双手抱xiong,面向另一边道。 “鸡?”阿爆的思绪断了片刻,然后自言自语道,“如此珍贵的药材,居然当饭吃,可真是奢侈啊!” “药材?”莫小羽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脸惊疑道,“什么药材?这只不过是只鸡呀!” 阿爆瞟了一眼其它空空如也的盘子,道:“看来我刚才吃的不仅有鸡这一样珍贵药材,就连这碗不知道什么肉做的汤,浓郁醇香至极,以及当然也属于上上等名贵药材的鱼,鲜香入味,无一不是极品食治,当真是浪掷豪侈啊!” “……” 莫小羽简直是彻底呆了,这不过是一顿简单的饭菜,如何到了阿□□中就好像她有多铺张浪费似的? “我说,难道你生来都没吃过这些吗?连鸡都不认识,还有骨头汤,不就是猪骨头炖的汤么?有这么稀奇么?” 幸亏鱼是一整条红烧的,一看就是一条鱼,要不然阿爆是不是连鱼都不知道? 但阿爆听了莫小羽的话,却是叹为观止:“什么?!这居然是猪的骨头?连猪都吃,人类何其不可思议……不过,如果这些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普通的食物,为何身子还是那么的虚?难道是补过了头?” 莫小羽已经不能够理解阿爆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便也不理她,转身来到奈良病chuang边,从另一个袋子里掏出一个食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块千层蛋糕,对奈良道:“奈良哥,你暂时还没办法吃油腻荤腥,吃点点心应该没问题吧,来,我喂你!” 说着,用勺子挖了一勺那蛋糕,就往奈良嘴边送,可是送到一半,却被旁边凑过来的阿爆打断,阿爆眼珠子直直地盯着那蛋糕,脸上仿佛直接写了个大写的“我要吃”…… 莫小羽和奈良:“……” 待阿爆把千层蛋糕tian了个底朝天,满嘴奶油,抬起头来,打了个饱嗝,对他们道:“这是什么?为什么比刚才的食物还要美味上千倍,难道真的是世间存在的美味么?” 莫小羽和奈良汗而无语。 这时,阿爆心感袖中猫眼石有响应,遂拿出猫眼石看了看,待猫眼石中名字不再闪烁,阿爆遂两指朝上,其余三指握拳,指肚朝内,紧贴眉心,念了一句咒语,道:“允。” 说毕,只见猫眼石一道耀眼闪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奈良和莫小羽赶忙闭紧眼睛的闭紧眼睛,挡住脸的挡住脸,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觉得不再那么刺眼,缓缓睁开眼来一看,病房里不知怎么回事竟多了一个人! 病房里有两张chuang位,奈良一张,另一张空着,因此整个病房也只有他们这些人。但此人若是刚刚他们闭眼的时候进来的,却为何没有听到任何进门脚步声或其它动静?仿佛是无声无息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的能凭空出现么? 这只是其一,还有就是这个人一身奇怪的打扮,和阿爆的风格相差无几,也像是个古代人,只不过看起来是比较年长的那一类人的打扮,慈眉善目,满眼堆笑,第一印象倒是蛮不错的,让人觉得是个亲切的人……可是当她一上来什么都没说,突然出手揪起阿爆的一只耳朵,把阿爆拎到一边就是一顿呵斥时,着实颠覆了人的三观……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有事耽搁了几日才回去,源流大人第一时间就来问我,阿爆怎么还不见回来,是否是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跟我说说,在现世这么久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不会是天天忙着杀怪,一直杀到现在吧?这么杀下来,怕不是你一个人就快把热寂统统杀光了吧?若是如此,那倒也是件好事,可是你不回去莫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吧?否则怎么连个音讯都没有?” “疼疼疼……” 阿爆被谨饬揪得嘶嘶倒抽冷气,整张脸都皱在了一块儿,分不清鼻子眼睛嘴,和适才一比,俨然就是两个人,一旁的莫小羽和奈良着实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阿爆光是疼都疼不过来,如何回答谨饬的话,可是气不打一出来的谨饬却又借着手劲儿把她拎高了一点,逼问道:“是也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哪怕猜也能猜到,头一次必定只是歪打正着才侥幸回去,可是我却在源流大人面前夸下海口,说这么简单的事我们阿爆怎么可能不知道?结果不出所料,你果真不知道啊!还去找阿源商量,阿源可是告诉我了,你用心术问他回去的方法,这么一来,我这一趟现世可算是白来了,你知道我来现世究竟是为何么?” “为……为何?”阿爆一边忍受着剧痛,一边支支吾吾地问。 但谨饬脸色更加难看,阿爆心知谨饬本来就是问的她,结果她还反问,岂不是给谨饬火上浇油么?只好自问自答:“是……是来告诉我回去的方法的……” “没错,那你现在知道了么?” “我……我……我……我还是不知……”阿爆只有老实承认,说到底谨饬还是没有讲啊!一上来就痛斥她一顿,就算叫她自行领会也领会不出来啊! 等等……难道说答案就在刚才娘亲讲的话中?娘亲刚刚讲了些什么? 阿爆正自这么想着,却被谨饬一记暴栗敲在头上,瞬间肿起一个大包,奈良和莫小羽分别倒吸了一口冷气和吓得捂住了嘴巴,不会吧,这个女人也太凶悍了吧,简直是泼妇…… 看看阿爆那可怜又无辜的小模样,奈良简直无法和心目中那个凶残霸道的爆女联系起来……不行,虽说他巴不得爆女最好消失在眼前,但是现在他的命可是掌握在爆女手中,事关生死,再怎么说也不能任由爆女被如此欺凌,万一一个不小心出人命呢…… 但如此强悍的女人,连爆女都束手无策,他一个伤病患者,再加上一个普通人,如何能与这些非人类对抗? 再者,根据她们谈话的内容,能大概听得出来她们的关系不一般,按照这个女人从外表上看起来的年纪,或许就是阿爆的妈之类(话说,爆女的妈原来是此等人物,怪不得有其母必有其女,爆女也是同类秉性……) 如果是人家母女之间吵架,那也就是家事,他这个外人好像也无权干涉…… 想来想去,也觉得不妥,只能眼睁睁看着爆女被她的妈揍,想想爆女也有今天,心下其实也不免有些暗爽,正应了那句老话,不是报应不到只是时候未到…… 就在这时,爆女的妈拎着爆女来到他面前,道:“这位公子,一看便知,您就是小女阿爆的受主,如若不然,也不会伤残至此,躺在chuang上一动也不能动。” “……” 奈良心道:如此了解她的女儿,果然是亲妈…… 谨饬又把她女儿打了一下,打在阿爆后脑勺上,训斥:“把人伤成这样,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么?” 道歉?阿爆抚着脑袋,暗地里腹诽,还不是怪奈良自己不给力,若不是他拖后腿,也不至于杀个普通幽魂都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如今想起来都仍是觉得郁郁不已。然而,现在居然还要叫她跟他道歉?这到底是哪门子的歪理?难道他们行者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沦落到这么狼狈不堪的地步了么? 阿爆自然不予理会,奈何谨饬哪肯放过她,哪怕硬是摁着她的头,也要她低头向奈良认错,奈良不知所措,一个劲地对阿爆妈道:“那倒不必,阿姨您客气了,一点小伤而已,三个月也就好了,无事无事,并无大碍……” 暗地里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让爆女和爆女妈向他道歉,如何叫他收受得起?再说,如果他还有意见,下次爆女会不会公报私仇丑,对他实施惨无人道的报复? 或者当下这位爆女妈绝对不是什么好应付的角色,他如果摆出一副不肯原谅阿爆的姿态,岂不是自找苦吃? 总之,能息事宁人则息事宁人,这不仅是关系到现在,更是关系到以后的生存,毕竟命都掌握在人家手上,自然是要看人脸色,听人行事了…… 谨饬则道:“你看人家多懂道理,你呢?使唤支配人家还不给人好脸色看,你以为你是谁啊,有多了不起吗?你要时刻牢记,没有人家,你在这里算个什么呢?什么都不是,所以你不仅要跟人道歉,还要感谢人家,来,对你的恩人说句谢谢吧!” 说着,又摁着阿爆的头对奈良道谢。 奈良着实已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还有,以后你在这里还要多多仰赖恩公,所以各方各面都要多多为恩公着想,事事都要把恩公考虑在前头,而不是眼里除了杀怪只有杀怪。只有恩公好,你才好,这一点你也要时刻谨记。当你学会时刻怀着感恩之心对待你的恩公,对你自己也会是一种长进,这样就会更有助于你顺利执行任务。” “况且,既然是那么重要的伙伴,自然应该和和睦睦、相亲相爱、互尊互爱,要不然就算你自身能力再强,却不懂得与人合作,怎能办成大事?” 正当谨饬滔滔不绝教育阿爆时,一旁一直默默旁观的莫小羽心下也不觉松了口气,暗道:这个人原来是来主持公道的啊,还以为她也会像这个女生一样对奈良哥怎么样呢……总之,奈良哥没事就好…… 第24章 索命 但谨饬说了半天,阿爆内心只有一个疑问,对谨饬道:“那么娘亲,难道说这样我就可以回去了?” 谨饬一怔,怒道:“我话还没讲完,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阿爆无辜地道:“不是你说的么?我在这里逗留这么久,若是被源流大人再次问起来,你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啊!若是如实说来,岂不是很没有脸面?” 谨饬又一记暴栗砸在阿爆头上,骂道:“笨蛋,都这么长时间了,源流大人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么?我的脸面不脸面的问题,也轮得到你来管么?你能管好你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是……”阿爆支支吾吾嘟嚷着答,垂着头盯着地面一时无话。 但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小声问谨饬:“娘亲,这个人类说一个腿伤而已,他居然要一百日才能恢复,这样岂不是太慢了?所以能不能让村子里的术疗者来替他治疗伤势?” 谨饬又一个暴栗砸到阿爆头上,道:“什么这个人类,那个人类,刚刚才跟你说要尊重恩公,懂礼貌,怎么转眼又忘了?对你的恩公就应该用名字称呼,或者直接叫恩公,难道你的恩公没有名字么?” 阿爆揉着头上反复被谨饬砸的地方,嘟嚷着道:“什么恩公不恩公,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啊!再说了与其说他是我恩公,还不如说我是他恩公,毕竟我还救过他性命了好不好!” 这倒也不能反驳,因此谨饬也不再揪着这点不放,转而沉吟道:“要术疗者来帮忙诊治也并非不可,只是你做什么事都如此急躁,可不见得是件好事……” 还没等谨饬说完,阿爆就兴致冲冲地道:“知道了啦,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说着正要转身回去,但是她当是在村子里转身回个家那么简单么?说走就走,却哪里走得了? “呵呵……娘亲,所以我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回去啊?”阿爆还是不明白,因此只好又转回半个身来问谨饬。 结果还是免不了被谨饬暴打一顿的下场……和奈良好好告别之后,阿爆终于回到了村子,第一时间就去找术疗者。 术疗者的家也只不过是座简陋的房舍,术疗者黑与白正在忙着赶鸭喂鸡,这些可都是极其名贵的药材,也只有在术疗者家才能同时看到那么多。 鸡有鸡舍,鸭有鸭棚,还有猪圈羊舍……十七八种家禽家畜,不一而足。平时术疗者的主要工作也就是在家种田养鱼,培育药材,养殖牲畜,以供行者受伤时的不时之需。 行者一旦在外执行任务挂彩,要么自己到术疗者家来要一帖药材回去煮了自己吃,要么在术疗者家进行音和乐的疗法,术疗者演奏乐器,以有效缓解行者伤势。 药材则是根据行者挂彩所损耗能量配备相应等级,一般轻伤只需要术疗者地里种的一株花草果蔬,这些花草果蔬自然和他们平时吃的食物有一定区别,均是在最为良好的水源土壤条件下精心培育出来的,因此含有比普通蔬果更为丰富的营养,以及几倍多的能量。 比较重的伤情则需要一只鸡或一只鸭,甚至是其它更大型的牲畜肉食治疗,动物的肉质含有极高的能量,一般一只鸡或一只鸭吃下去,治个跌打损伤,普通内伤,严重外伤等身体上的各种伤足矣。 不过如果是更加严重的伤情,万一涉及到本神和元神,就不是此类疗法能凑效了。术疗者黑与白并非万能,他们只不过是一男一女普通农夫,别说包治百病,顶多只能种养个药材,奏奏乐器,唱唱歌替行者缓解病情,绝非医术精明,能够起死回生的神医。 阿爆来到术疗者家,却不想源思意也在,源思意是因为上次执行任务运用了太过强烈的杀气,以至于稍稍有点伤到本神和元神,因此连日来每天都到术疗者家来听音乐疗伤。 阿爆见到源思意,赶忙询问了他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情况,但源思意却吞吞吐吐,讳莫如深,仿佛不想跟她多谈,只道:“还行,就那样……那么你呢?此次可还顺利?” 阿爆自信满满地拍着xiong脯道:“那是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哪怕是被人类……哦不,奈良严重拖后腿的情况下,也瞬间秒杀了怪物好不好!” “不过,就是最后出了点小意外,不知道怎么回来了……”阿爆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吐了吐舌头补充,毕竟这事源思意也知道了,想瞒也瞒不住。 源思意道:“那是极好的,奈良?难道说就是你的受主?” 毕竟被谨饬狠狠教训过了,阿爆也不敢再“这个人类”,“那个人类”地叫了,因此改口叫奈良。 “对啊!唉!不过郁闷的地方就在于这个人类怎么那么弱啊,真是超乎想象的弱,我都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说像人类这种生物真的有存在的必要么?”阿爆无奈地摊开手道。 人类不但弱,还极其麻烦,一点小事情就咋咋呼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回想起来直到现在,阿爆都还觉得脑仁疼…… 此时,他们坐在黑与白的小屋里,望着门外黑与白忙活的身影,源思意感叹道:“人类果真是个弱势族群啊,所以我们更应该用我们的力量保护他们才是……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类都是如此,人类与人类之间会不会也有什么差异呢?” “就比如同样是鱼,有的鱼就格外强悍,能吃掉其它弱小的鱼类,不知人类之中是不是也有这种强大的类型?” “……” 阿爆一下子愣住了,因为她就从来也没有这样想过,还以为奈良就代表了全人类,既然奈良这么弱,那么其它的人类也应该差不多,不可能强大到哪里去,可是现在想想,却不无源思意说的那种可能性,如果奈良就是比较弱呢?而有的人类可能比奈良强不止一倍两倍,那么也就是说很可能只是她运气不好的缘故,所以才找了个相对较弱的人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何止是郁闷,简直是无法叫人容忍了好不好! “阿源,你说我们是不是能更换受主……” 正说到这,黑与白进来了,黑是男农夫,相貌清秀,肤色黝黑,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阳光般的健康气息,摘下头顶草帽挂在墙上,拂下卷到手肘以上的衣袖,一边走过来,一边对阿爆道:“阿爆,今日你怎么有空也来了,是来看源思意的么?” 阿爆站起来向黑与白做了个揖,方道:“黑者白者,今日我来是有事想请你们帮个忙,不知你们是否有空同我一起去趟现世?” 毕竟也不能让奈良自己过来,因此也只能请黑与白前往现世了。不过这也的确比较麻烦黑与白,毕竟村子里就他们两个术疗者,万一离开了,一时半刻也没个人照看,万一有个急事什么的,那该如何是好? 黑者道:“这样啊,不知去现世是……” 如果需要对人进行治疗,黑与白必须一起行动,弹奏乐音时,他们一个弹琴,一个吹奏,或者其它两组乐器随意搭配,只有其中之一,是万万不能达到治疗效果的,因此无论到哪儿,黑与白从来都是一起的,从来也没有分开过。 两个人不但是夫妻,更形同一人,谁少了谁都不能称作黑与白。 阿爆恭恭敬敬地道:“我的受主受伤了,但是人类医者需要一百日方能将他医好,这时间也太过漫长了,实在无法,所以才来恳请黑与白。” 白者,也就是皮肤白皙如瓷的女农夫取下挂于墙上的琵琶,说行动就行动,对阿爆道:“走吧,趁着晚上应该无事,我们这就陪你快快去趟现世,治疗伤者。” 半夜三更,奈良的病房飘荡起了一首《浔阳夜月》的琵琶笛子合奏曲,此乐音于二次元空间里响起,并不会传出门外,或者飘向别处,因此医院里还是安安静静一如往常,只有奈良病房挤满了一群古代人,弹奏音乐的弹奏音乐,唱曲儿的唱曲儿,可谓热闹非凡,犹如闹市。 奈良与莫小羽自然是惊呆,且不说这群人一个个都是突然凭空出现,一个接着一个来到病房的,而且一上来什么都没说就摆开阵势为他演奏,承受能力差一点的也许就会以为是群鬼乱舞,向人索命来了,还好奈良早已深知阿爆不是普通凡人,因此若是她带来的人也好,鬼也罢,肯定也并非凡类! 只是这一出接着一出,从白天到晚上,没完没了地闹,奈良的神经实在已是疲惫至极,脆弱不堪,好歹他也是个病人,就不能让他清净个半天,好好安心养个病么? 可是阿爆好像就是跟他故意做对一样,不让他有个清净,能怎么闹腾怎么来,吵个底翻天,铁定是不想让他好过无疑。难道真的不是因为上辈子欠了她,所以这辈子才来向他索命的么??? 第25章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光是来了个弹琵琶的,吹笛子的,还有一个灰色头发的少年,长身玉立笑眯眯地立在窗边,腰间的一侧挂着一柄剑,同一侧的手握在剑柄上,整个人很安静,没有一点声响,气场却异常强大,始终不容人忽视。 因为源思意有点好奇阿爆的受主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类,所以想要跟着来看看,所以便也一起来了。 来了之后,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自始自终没有打扰过他们分毫,因此他所在的位置就好像营造了一片独属于他的空间。 奈良情不自禁被他吸引了目光,心下不免好奇地道:“他是谁?” 再看看阿爆,完全是和阿爆两个类型,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么? 音乐停下来,弹奏乐器的人最后念了一句咒语一样的东西,好像是说:“有时能治愈,常常是缓解,总是去安慰,因着爱与饶恕。” 什么鬼?话说到现在奈良还是不是很明白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直到等他们唱毕,阿爆向他们施了个礼,并道:“谢谢黑者白者,那他应该是好了,是么?” 白者微笑着道:“阿爆,我们不是医者,因此能达到什么效果,就要看他了。” 阿爆再次施礼,奈良还从未见过她对什么人如此恭敬,可见这两位弹琴说唱的应该来头不简单,可他们口中的那个“他”难道说的正是他么?好了?什么好了?他有什么不好的么?当然他受伤了,所以才躺在病chuang上的,难道说他们说的好了,是他的病好了? 怎么可能?这可是骨折,没有三五个月,绝对不可能好利索的,哪怕真的三五月之后,也难保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因此说他好了,岂不是痴人说梦? 但阿爆转过身来对他道:“奈良,你下地来走走,看能不能走了。” “……” 病房内一时陷入一片异样的安静,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阿爆看着奈良,黑与白垂眸看着地面,源思意注视着前方,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源思意一边不紧不慢从角落里走过来,一边提醒阿爆道:“阿爆,你没看到奈良的腿还绑在上面么?就算要他下地来走,也要替他解开绳子(绷带)才行。” 众人看着他来到奈良病chuang边站定,然后目测了一下奈良的腿究竟是如何吊在支架上的,心下有数后就伸出手亲自给奈良解下绷带,然后双手捧着奈良的腿将它小心翼翼放到chuang上,他那动作之轻柔,耐心之程度简直让人怀疑他不是在给奈良解绷带,而是捧着一样极为昂贵的瓷器,以免一不小心捧碎在手心,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奈良只觉得自己的腿捧在源思意手中,就像是被托在云上,轻柔得几乎感觉不到被移动了(当然也可能是由于打着厚厚的石膏,再加上自以为骨折还没好感觉不到也实属正常),当然就更别说但凡产生任何痛楚或不适的感觉了。 奈良只觉得很神奇,这位少年身上散发的气息虽然有点瘆人,但是待人却一点也不像阿爆那般粗鲁粗暴,心下不免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就在他出神之际,源思意对他道:“奈良,刚才术疗者黑与白用乐音替你缓解了伤势,也不知你现在感觉如何?是否还有什么痛楚?” 奈良感觉了感觉,还真别说身子好像都轻盈了好多,腿上的伤……咦?竟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之前那种时不时的扯痛了,而且露在绷带外头的脚趾头居然也能灵活自如地动了,难道说是真的好了么? 他不相信真能好得如此神速,于是挪动了身体想要下chuang来,莫小羽在一旁看到了担心他碰到伤口,赶忙上前来扶,道:“奈良哥,你真的可以吗?刚才那两位乐者演奏的音乐让人听了全身心由内而发的舒畅,我都快不知不觉昏昏欲睡了。” 刚才,莫小羽听着听着的确是差点睡着了,但是奈良却被吵闹得神经紧绷,几近崩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种音乐听在耳朵里还是因人而异的? 没有再细究下去,他一边让莫小羽扶着,一边慢慢把双脚放到地上,然后试图一点一点站起来,但是就在这时,一旁的源思意细心地观察到地面很脏,奈良又没有鞋,于是先阻止他们道:“等等,我去给你拿一样能垫在脚下的事物。” 说着,四处看了下,却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莫小羽道:“啊,奈良哥来医院的时候穿的是自己的鞋,我给他带了一双拖鞋,就在我的包里,你可以去我包里找找。” 所谓的包,也就是一个中等大小的旅行袋就放在另一张空病chuang上,源思意走过去来到这个包前,默默地看着它,不知该如何下手……这是因为包包的拉链是拉上的,对于他这个不知拉链为何物的古代人来说,当然不知该如何从包里拿到所需要的东西,这可令人犯难了…… 阿爆看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用蛮力撕扯开了那个包,只听“撕拉——”一声,包的拉链硬生生被扯了开来,裂变成两半,众人看了不免倒吸一口冷气—— “阿爆,这……” 源思意亦是无语,明明可以问问包主怎么打开的,难道这不比直接撕坏来得好一点么?可是阿爆…… 唉!罢了罢了,源思意只有转过身向莫小羽鞠了一躬,替阿爆向莫小羽道歉:“不好意思,阿爆不是有意的,她只是本来就……好吧,弄坏了你的包,我们一定会赔给你的。” 看到刚刚阿爆那个操作,说实话莫小羽都快要窒息了,勉强镇定下来,对源思意道:“不,那倒不必了,况且就算叫你们赔?你们又拿什么赔我呢?” 这倒是个问题,毕竟他们哪来的钱呢?不赔钱赔个包,又上哪儿去搞一个一模一样的包呢?这对他们这些古代人来说,显然要比打开一个拉链难度大多了……所以说,阿爆干嘛那么冲动呢? 一阵无语,阿爆也不理赔不赔的问题,在包里一通乱找,终于摸出了一双鞋一样的东西,甩到奈良脚边道:“穿吧,别磨磨蹭蹭的了,黑者白者可是要赶着回去的。” 更加令人无语……难道阿爆就不能对他客气点吗?为什么总是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鞋东一只西一只甩在地上,有一只还鞋底朝上,这叫他一个伤病患者怎么弄……还好源思意贴心地弯腰把鞋捡了起来,并且放到他的面前,并且还充满关切地对他道:“不必着急,慢慢来。” 咦?阿爆瞄了一眼源思意,奇怪地暗道,今天的源思意怎么总是跟她唱反调?难道说她哪里得罪他了? 奈良却瞧着源思意一阵感动,这少年也太好了,简直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人,而且人还长得又高又帅,就算他这个男的都要忍不住开始嫉妒起他的完美来了……阿爆?阿爆能和他相比么?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不好……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在莫小羽的搀扶下,把脚放在拖鞋上直立起来,然后连着那拖鞋,拖着地往前移动了几步,咦?这个感觉难道是…… “卧曹!” 奈良不敢置信地大叫起来,并且用那只石膏腿蹦哒了几下,居然真的完全大好了! 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也没有任何异样,除了打了石膏有点重和僵硬以外,竟和往常没有一点差别! “真是神医啊!你们对我做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腿就一下子好了?!” 奈良问黑与白,但是还没等黑与白回答,他又紧接着敲敲石膏腿,大叫:“简直是奇迹啊!说出去会有人信吗?眨眼就好了,你们的医术也太高明了,简直比华佗在世还要神奇啊,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一群人皆是看得目瞪口呆,阿爆心道:也不过就是好了一条腿而已,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对他们行者来说自然没什么,因为行者自身有很强的能量,能够护体,就算受伤了,自愈能力也很强,术疗者黑与白也顶多只是给他们唱唱歌以作安慰,其实起不了多大作用。 但是治疗人类可就不是一回事了,精神上的安慰是其一,能有效缓解精神上的紧张和压力,因此莫小羽才会听着听着就想睡觉。 其次,演奏音乐的过程中释放能缓解身体病痛的能量修复伤痛,这个过程自然会引起伤者生理上的不适,因此才会搅得奈良心神不宁,只觉得烦躁,其实这正说明他的伤口正在一点点复原。 总之,一首曲子虽只能释放为数不多的能量,但是治疗一个人类却绰绰有余,哪怕比奈良受的伤还要严重,也许都不在话下,这就是黑与白对人类的治疗效果。 最后,奈良和莫小羽眼睁睁看着黑与白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一只活生生的鸡,交给阿爆道:“若是让他再吃一帖药作为营养补充和巩固健康,便再好不过。” 阿爆一揖,道:“多谢黑与白考虑周全。” 紧接着黑与白便凭空消失在了他们眼前,奈良和莫小羽互望了一眼,又看看阿爆手中那只扑棱着翅膀,鲜活乱跳的鸡,不觉惊奇万分: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装一只鸡在口袋里,却不被人察觉的…… 第26章 修修还能用 只剩下他们以及阿爆和源思意了,四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由阿爆开口道:“若无事,那么我们也要走了,这只鸡给你,回去烧了吃,自然能让你的身体强健百倍。” 莫小羽帮奈良接过了鸡,烧鸡的任务当然只能交给她了。 奈良看看阿爆,又看看源思意,欲言又止,直到他们快要转身离去,他才吞吞吐吐开口道:“那个……那个……谢谢……谢谢你们啊……” 阿爆和源思意停下来,半转过身,看着他。 “谢谢你们特意请了村里的神医来给我疗伤,这份人情我会记在心里的,如果……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就尽管和我说……” 奈良突然转变的态度令阿爆有点猝不及防,不过想了一下自己的确为他做了不少事,便又觉得奈良抱着感恩之心理所当然,因为……在带着黑与白来之前,她不是没考虑过换掉奈良这个没用的受主,如果她当时决定放弃他,那现在如何还有这个恢复健康的奈良? 阿爆问黑与白:“因为猜想黑与白可能会知道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有个问题想请教黑与白,我能不能换一个受主?” 黑与白听到此话颇为惊讶,黑者道:“为何?你想换一个受主的原因是……” 阿爆充满嫌弃地道:“我在想还有比我那个受主更弱的人类么?身体经不起折腾还在其次,更为关键的是他意志力也极其薄弱,根本没有杀怪的觉悟。我琢磨着是不是他太害怕了,所以对我血腥残杀的行为既迷惑又害怕,所以才不断妨碍我,甚至想阻止我,您说,这样的受主又如何堪当大任?” 听了阿爆的话,黑者了然地笑了,道:“明白了,所以你很头痛,想换一个比较容易接受得了的受主?” “但是阿爆,人类本身没有像我们行者这样消灭热寂的觉悟很正常,毕竟他们并没有面临生存环境即将被毁灭的确凿实感,现世的热寂只在人类看不到的异次元空间里出没,要让他们相信热寂正在对人类实施惨无人道的报复需要让他们有一个接受的过程。” “刚开始,他可能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那种怪物,但是两次三次下来他一定会渐渐有那种感觉,之后他可能就不会再接受不了了。” 阿爆思考了一遍黑者的话,然后道:“黑者的话自然不无道理,只不过我感觉奈良可不仅仅是接受不了那么简单,如何说呢?他好像觉得用这种方式是不对的,但如果我不杀了热寂,我们就会被热寂杀啊!一到战场上,抱着妇人之仁,可不是明智之举!” “妇人之仁?什么妇人之仁?”源思意不禁好奇地问。 “哦,他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用暴力解决,把人害死对我有什么好处之类的……”提起这些,阿爆到现在都觉得万分无语。 “噗!” 源思意听了,也不禁被逗笑了。 “阿爆说得极其在理。”这时,白者笑着插嘴道,“难道说你的受主心理上存在什么障碍么?如果有的话,身为你的受主,你应该及时开导他才是,而不是干脆放弃他。” 源思意想了一想,觉得还挺同情阿爆那个莫名有点搞笑的受主的,便也附和道:“是啊,阿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你为何不与他沟通沟通,一味强迫他接受你的方法,或者接受不了就换一个,这也不太好吧……” “且不说这个,就算你真的想换,重新找一个也是极其困难的,在此之前,要解除与现在这个受主的置换关系也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自然死亡,也就是生老病死,那就与你无关了。”黑者道接着道。 听了他们的话,阿爆陷入了沉思。 源思意最了解她不过,一看她的样子,仿佛猜到了她那点小心思,道:“阿爆,你不会是在想偷偷害死他,然后就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了吧?” “……” 众人一阵无语,阿爆轻咳几声,道:“这个……不可以吗?” “可……”黑者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满额黑线,道,“可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阿爆你的良心呢?良心还在吗?” 阿爆考虑了一下,终于只好表面妥协,但是也并不是说彻底打消了这个主意,最主要还是看奈良接下来的表现,如果表现好的话,那她勉强将就一下就将就一下了,如果表现不好的话,那可就别怪她到时候翻脸无情…… “是啊阿爆,能修的话就修,修修还能用可以省却很多麻烦。”白者宽慰她道。 这时,源思意则不禁发表感慨:“阿爆,你的运气已经够好的了,第一次就成功找到受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的受主,就算找到了,TA又是什么样的呢?” 阿爆惊讶地道:“咦?阿源,你没找到受主么?” “……” 源思意意识到不小心说漏了嘴,毕竟他本来是不想让阿爆知道的,让她为他担心不说,更重要的是…… 幸好,这时他们到达了现世,来到奈良病房,这个问题也就暂且搁置。 不过后来阿爆当然又反复问起他来,他也就打马虎眼儿,只道:“没什么啦,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谨饬大人说这很正常,况且暂时我还能用杀气,一个人也挺好的,自由自在,不受约束。” 阿爆的心思又开始活络,忖道:“咦?居然还能这样么?我怎么没想到?只可惜阿源你能用气势,可是我就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了,不过下回我可以尝试一下用打斗,但是打斗能消灭热寂么?毕竟它们也没有实体,如果不用能的话,或许很难保证把它们怎么样吧……” 源思意看着阿爆,念念叨叨,满脑子都是怎么杀怪的阿爆还是原来那个阿爆,这让他莫名觉得很是安心,但一想到他们现在肩上背负的责任,又充满焦虑和不安地对阿爆道:“阿爆,你在现世执行任务也要注意安全啊,毕竟只有你一个人,我也不在你身边,万一我不在的时候,遇到什么危险我也没办法照料你,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每次都和你去同一个地方执行任务。” 两个人漫步在草地上,还是上次村子里孩子们玩耍的那片草地,此时夜色正浓,周围一片寂静,花草树木上凝结着冰晶,在月色朦胧下一闪一闪,就像一个梦境。 空气里丝丝缕缕的寒意渗透每一个毛孔,让人止不住地打寒噤。阿爆停下脚步,面向源思意,黑宝石般的大眼珠闪烁着晶亮的光芒,凝望向他。 “这个……难道不能一起么?有规定说不能么?” 就在这时,村子的方向突然爆发出一声特别洪亮的小孩哭声,阿爆和源思意立马警觉起来,对望了一眼,快速朝村子方向奔去。 踩在冻得僵硬的草地上,只听得“嘎吱嘎吱”冰渣子碎裂的声音,迎面扑来的寒冷空气也几乎把人冻僵,甚至窒息。阿爆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失去了知觉,变得麻木。源思意更是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帕子,裹住自己的脸,以免脸被冻伤。 中途,突然跑来一只小野兔,跑到他们面前就突然倒在地上,似乎昏死了过去。阿爆和源思意停下来,附身看了看小兔子,果然是被冻死了…… 在如此逼人的严寒下,连这些动植物都难以存活下去,何况是他们。行者或许还能用能量暖体,但是那些孩子呢?孩子们如果还没开始练能,单单只靠自身抵抗力是万万抵御不了如此严寒的,只因为这严寒不只是严寒而已,还渗透了热寂的极致寒气。 当阿爆和源思意到达发出孩子大哭声的那家人家里之后,看到一个才不过四五岁的孩子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娘亲怀里,完全没有了一点生息。孩子原本粉粉糯糯的小脸蛋儿上,身体上均被寒气侵袭,渐渐接近于一种可怕的死灰色,仿佛正在变成一块没有生命力的石灰。 他的娘亲抱着他哭得死去活来,仿佛快要哭死过去,而旁边比他大几岁的兄长则瞪大了眼睛盯着死去的弟弟,满眼皆是惊恐之色…… 阿爆望着眼前的情景,浑身变得冰冷,就像是没入深不见底的湖底,周围是密不透风的漆黑,使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有了一点知觉,走过去,来到那个大男孩身旁,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想通过这种方式抚慰他收到惊吓的心灵。 孩子慢慢转过脸来,几乎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刚刚……娘亲就坐在炕上折千纸鹤……躺在一旁睡觉的弟弟就……就突然哭了起来……我们以为他做噩梦了,没想到……没想到娘亲刚想把他抱起来哄,弟弟就……弟弟就咽了气去……” 阿爆望了一眼炕桌上的千纸鹤,那是一种用来传信的折纸,注入少量的能便能自己飞,行者们会用它来与现世传递消息,这样就不会被喜欢一切活物的热寂发现,以至于泄漏消息。 村子里的妇人们平时在家除了照顾家人孩子,还会利用闲暇时间折千纸鹤,以供行者使用。每一只千纸鹤只能来回传递信息一次,之后便会自行焚毁,不留一丝痕迹,以确保安全。 阿爆问男孩:“你娘亲为何不用能为弟弟暖体,而是把本来就不多的能量用来折千纸鹤呢?” 原本如此阴寒的夜,但凡家中有孩子的,大人定会用自己的能量为孩子暖和身体,以确保孩子安然度过这些夜晚。但是这位妇人却不用能为孩子暖体,而是用来折千纸鹤,这丝毫也说不过去,哪怕折千纸鹤这件事再紧要,也不会有孩子的生命重要。 大男孩的名字叫丛莽,落寞地垂下眼眸,伤感地道:“因为弟弟本来就已经快不行了,我们都已经竭尽所能为他暖体,可是丝毫也暖不过来,寒气入体,侵入肺腑,哪怕再多的能也无力回天,弟弟捱过了第一天第二天,可是到了第三天终于不再捱得过去,这都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弟弟……” 说到这里,看似坚强隐忍的丛莽也忍不住大哭起来,用袖子抹着大颗大颗掉下来的眼泪,阿爆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这时,源思意走到放千纸鹤的炕桌旁,从桌上拿起一只千纸鹤,沉思道:“你娘亲连夜折千纸鹤,莫非就是为了助行者消灭热寂,从而为你弟弟报仇?” 第27章 车祸身亡 丛莽抽抽嗒嗒停止了哭泣,道:“阿爹没日没夜在现世杀怪,已经身负重伤好几次了,但是每次受伤也只是去术疗者家拿一帖药吃吃,稍微好了一点就又赶赴现世。” “可是就算阿爹撑得住,现世的受主也撑不住,在阿爹元神的伤日复一日累加起来的过程中,受主分体的伤也日渐加重。虽然受主的伤治疗并不难,但是在长期透支下,却也是会耗费本神的。阿爹因为直接伤的就是元神,显然比受主更难自愈,但是……但是他还是……我和娘亲都好害怕有一日阿爹支撑不住倒下去……如果真的到了那天,我们该怎么办?” “呜哇——!” 说到此处,丛莽又忍不住嚎啕大哭。阿源和源思意对望了一眼,都是心痛无比。 “我们怎么劝也劝不住阿爹,所以,所以我和娘亲只能做这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助阿爹,阿爹在家疗伤的时候就与现世受主用千纸鹤联系,互通消息,如果一旦又有热寂出没,阿爹便会不顾自身安危去杀怪,所以他让我们折越多的千纸鹤越好,这样他就能杀更多的怪,只有杀灭了怪物,村子才能恢复以往的平静,也就不会有更多的孩子像弟弟一样被冻死了……” “我想知道真的是这样么?真的只有这样才能给弟弟,以及给那些像弟弟一样死于非命的孩子们报仇么?” 阿爆和源思意听了,都不知道该作何回答。阿爆问丛莽:“这些都是你阿爹说的么?” 丛莽点了点头,看看他的娘亲,他的娘亲由于太过悲伤,整个人都已是有些神志恍惚,虽然止住了哭声,却也只是魂不守舍地坐在那里出神,满眼呆滞。 屋子里的烛火轻轻跳跃着,不时发出“哔啵”声,挥之不去的沉重氛围笼罩着他们,丛莽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不复刚才的泣不成声,而是掷地有声地道:“我不想一直都让阿爹一个人保护我们了,我已经长大了,一定也能够帮上阿爹的忙,甚至代替阿爹,保护娘亲,保护他,保护村子,所以阿爆,源思意,我也要像你们一样成为一名行者到现世杀怪!” “阿爆,你去哪儿?” 深更半夜,刚从丛莽家出来,阿爆就急着想要去什么地方,源思意拦住了她。 但阿爆一把推开了源思意,悲愤交加:“我现在就去把现世的热寂统统杀光!” 源思意哭笑不得,且不说这个时辰,就算阿爆真的想杀,也不是她说杀光就杀光啊…… “阿爆,你先冷静冷静,这不是你一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事情,不如我们先去找大人们商量商量?”源思意建议道。 但阿爆道:“大人,大人,一碰到事情就找大人,你还没长大么?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大人决定才行?” 额……正在气头上的阿爆看来是谁的话都不听啊,还把气撒在无辜的他头上,源思意摇头叹息直拿她没办法。 阿爆自然是一意孤行,非要现在就去现世不可,拿出猫眼石就想进入无形空洞中,但就在这时,一道五彩霓光从四季永落之湖的方向闪亮,像晨风吹动薄雾一样慢慢晕染开来,直到占满湖的那半片天空。 湖有异象,阿爆和源思意向湖的方向跑去,与此同时,村子里的其他行者们也都朝四季永落之湖跑去…… 打开现世的禁闭,本来潜伏在近界的热寂之能终于来到现世,街头巷尾突然多了很多行尸走肉,他们的灵魂被热寂摆布、占据或吞噬,行走于街头巷尾,表面上却看不出与正常人类的区别。 他们不停谩骂着尚且活着的人类,阴暗、诅咒,用最卑劣的手段割裂正常人的生活,制造分|裂、动荡,不是犯罪,却比犯罪更邪恶。 人类常常能听到有个声音在耳旁低诉,碎碎念,渐渐地,他们感到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甚至精神崩溃。自杀、暴毙、猝死、意外身亡……人类的死亡率直线攀升,导致整个人类社会的恐慌加剧…… 学校附近警笛声响成一片,这是奈良受伤痊愈后第一天来上学,刚进校门他就觉得奇怪,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么?怎么今天的学校看起来怪怪的,响彻校园上空的警笛声是一回事,另外整个学校放眼望去竟然一个人影也没有,一片萧索和凄凉,难道说今天放假吗? 但是他明明记得今天是星期一,也不是什么公共假日,他还和班主任说好今天来上学的,如果放假,班主任怎么会不告诉他呢? 不管怎样,他先看了下门卫室,门卫室里也是连个保安都没有,然后他就往学校里面走去,越是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这怎么可能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学校呢?他怕不是走错学校,来到别人学校了吧…… 这当然也不可能,除非他失忆了,或者进入到了一个异空间……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这可能就是个二次元空间,如果是他不知不觉进入了二次元空间的话,难道说又有怪物出现了?! 他赶紧摸摸自己身体,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灵魂还在不在自己身体里(当然这是一个高难度动作,一般人很难做到,哈哈……),在!那他就是他自己,而不是被阿爆代替了灵魂什么的,可是这就不对了啊,阿爆也没来,他却进入了二次元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又赶紧抬眼望了望四周,还好目之所及好像没有怪物的影子,但联想到之前那次情形,怪物也不一定会立刻出现在眼前,阿爆就是追着陆奇追到了很远才将他击杀的,这也就是说就算眼前没有,怪物也可能就在附近或者较远的地方? 阿爆也许有那个“探测”能力,能够“探测”到方圆几里以内有怪物,可是他没有啊,他哪知道怪物躲在哪个角落,哪个方位,离自己有多远?万一下一秒怪物就突然出现,扑上来把他吃了,他连个提前预警都没有,那该怎么办啊! 疯了!又疯了!为什么每次他都遇到这种狗屁倒灶的事?难道最近运势太差了?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洗洗霉运啊…… 正想到这儿,不知是谁拍了他肩膀一下,他还以为怪物出现了,生生吓了个半死,但听有人叫他道:“咦?奈良哥,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啊?” 原来是莫小羽,奈良拍拍小心脏,松了口气道:“怎么是你?我还以为……” 咦?不对,莫小羽怎么也出现在二次元空间里?上次疗伤自是例外,但如果是杀怪难道也能让外人进入到同一个异次元空间么? 不,并不是,此时他观察了一下,发现四周又恢复了原样,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还是原来的那个学校,还是那个熟悉的环境。 但怎么说恢复就恢复?怪物都还没出现,这就恢复了?是不是有点过于诡异了? 不管怎样,奈良摸摸后脑勺,暗自庆幸没有被怪物吃掉,既然如此,也别管那么多了,该上学上学,该干嘛干嘛,毕竟他还是个学生不是? 说到学生,他一边走一边低头沉思,也不知道上回那事怎么样了?教导主任真的打算开除他么?现在陆奇死了,他也没把陆奇怎么样过,再怎样也找不到正当理由说开除就开除他吧…… 但这时他听到旁边路过的两人似乎在对他指指点点,其中一个还说:“那不是奈良吗?不是吧,他居然还来学校,不是说被抓起来了么?” 另一个道:“那是造谣吧,要不然人怎么还会出现?” “可是连教导主任都说,陆奇那事和奈良脱不了干系,毕竟那天有人亲眼看到奈良把陆奇堵在弄堂找麻烦,而后过了不久,陆奇就在弄堂口被一辆车撞死了,这也太巧了吧!” “虽说如此,好像也找不到证据证明陆奇是他害死的,不过听说以前奈良霸凌班级同学似乎不假,那个陆奇好像还挺看不惯他的,可见两人之间肯定是有不少不愉快吧,奈良说不定是寻仇,就有意或无意把人害死了!” …… 奈良一听到他们说的是他,整个过程就跟在这两人后面竖起耳朵听,这两人也不知是说得太投入了,还是缺心眼儿,居然完全没发现被跟踪加偷听了,直到奈良大嚷一声,打断他们道:“喂!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 两人均是吓了一大跳,背过身来,结结巴巴地道:“没……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怎么听到我名字?”奈良凶巴巴地道。 两个人吓得脸色惨白,双腿打颤,这时,莫小羽走过来,看了他们一眼,好奇地问:“奈良哥,怎么了?” 奈良指着他们道:“这两人说我害死了陆奇,真是造谣全凭一张嘴,如果真是我害死的,我怎么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也不是……其实他是亲眼见证陆奇怎么死的,只不过从他们口中说来,陆奇好像是被一辆车撞死的,被车撞死?那他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脸上满是疑云,其中一个道:“你不记得了?当时你不是也在场吗?” 奈良道:“如果你们说的是我把陆奇叫到弄堂里,我不否认,但是我跟他说完了话就走了,后来的事我怎么知道?” 第一次,奈特跳楼自杀,这次,陆奇被车撞死……也就是说二次元空间里他们被阿爆炸死,到了现实中,可能就会以自杀、意外事故等诸如此类的方式呈现,这么分析下来,这其中的联系还真是有点玄乎其玄的意味啊…… 他正自这么思忖,只听他们其中一个道:“你撒谎!那次车祸事故明明你也在场,还因此受伤了,你不是受伤入院刚从恢复么?” 奈良:“……” 第28章 道德审判 “对啊,奈良哥,难道你失忆了么?连自己是因为什么入院的都忘记了?” 莫小羽居然也对他道。 奈良再次陷入无语中,对啊,如果他是真的受伤了,那么在现实中也应该有个合理的理由吧,所以说他就是因为所谓的“车祸”受伤的? 莫小羽道:“奈良哥,你想起来了没有?上周末我们不是约好逛街么,结果我到你家找不到你,我就通过同学关系问了你班里的同学,这才知道原来你出车祸,受伤住院了。” 她再次看了看那两人,又道:“听你们的意思,原来不仅是奈良哥出了车祸,与奈良哥同班的那个叫陆奇的是真的死了么?” “对啊,虽说学校高层禁止我们私下里谈论,但是大部分人应该都知道吧!你既然和奈良认识,怎么也没听说吗?” 咳咳……莫小羽没听说那是自然,现实中陆奇的死因他连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知道了,他又再次毁三观了,不管是谣言也好,传闻也罢,总之有一部分人怀疑他害死陆奇不假,难道说这笔帐又要算到他头上了么? 加上上次奈特的死,现在他可能已经妥妥地成为众人眼中的杀人犯了,还怎么逃脱得了那个嫌疑? 所以说到底还是要怪阿爆,打打杀杀会有什么好下场呢?下场就会像他现在这样,被打上杀人犯的烙印!这还不是最惨的,更惨的是这么一来可能真的会像陆奇所说的一样逃不了被学校开除的命运了…… “奈良哥,你没事吧?” 看到奈良魂不守舍的样子,莫小羽担心地问。 奈良这才意识到那两人已经走了,他不由得忧心忡忡地问莫小羽:“你说我不会被怎么样吧?教导主任那个臭老头儿不会把我……” 说什么来什么,奈良班级一个同学远远看到他,跑过来对他道:“奈良,正到处找你呢,教导主任说你一来学校就让你去趟教导处。” 奈良头顶顶着一团晦气,丧里丧气地来到来到教导处,快到教导处门口时,却看到一个人像只癞□□一样趴在那里,头顶顶着一团比他还要浓重的乌云…… 不,与其说头顶,还不如说整个人都被阴云笼罩,已不是能用一般的阴郁来形容。那团云里似乎还在下着雨,淅淅沥沥淋在他身上,把他淋得像只落水狗一样狼狈不堪。 不会吧……他已经够倒霉了,难道说还有人比他更倒霉,更晦气的?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把这个人弄成这副德行? 奈良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拐进教导处办公室,迎面就撞上了教导主任。教导主任干瘪瘦小,头发稀疏,脸上皱皱巴巴,乍一看也许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老头儿,但是唯独那双狠戾的眼睛,以及随时随地似乎都会开骂的尖酸刻薄的嘴脸,看了不由得让人心里发凉,寒毛倒竖,畏惧胆寒三分。 这样的教导主任学校里自然不敢有人惹他,甚至还给他起了一个“美称”——魔鬼,教导处则是魔窟,谁要是不幸被召来魔窟,肯定少不了让他从头到脚重新接受一番“洗礼”,被贬得一无是处不说,甚至能让人怀疑人生,就像门外那个倒霉蛋一样。 因此但凡不想遭受打击,都想躲教导主任,以及魔窟越远越好。当然奈良是个例外。 他不但是魔窟的常客,而且接受教导主任训诫和教导早已变成家常便饭,因此毫不夸张地说,已经练出一身皮糙肉厚,哪怕被教导主任怎么打击,对他都如隔靴搔痒,造成不了实质性的影响。 但今时不同往日,之前他也许还可以凭借教导主任终究不能把他怎么样而满不在乎,甚至态度傲慢和嚣张,明着面儿地与教导主任对着干,教导主任让他往东,他偏偏往西,教导主任让他往西,他偏偏往东,把教导主任气得七窍生烟,上蹿下跳背地里还觉得好笑和幸灾乐祸,那么现在已然被教导主任握住了“致命把柄”的他,哪儿还能嚣张得起来? 一看到教导主任那张脸,他顿时像颗蔫了的菜一样,抬不起头来了,只能耷拉着脑袋,垂着双手站在那里,一声也不敢吭,也不敢看教导主任,乖巧得跟换了个人一样。 教导主任则一见他的这副样子,也是颇有些意外和惊讶,怔了一下,才道:“你,你这是干嘛?” 没想到奈良一张口就开始认错:“教导主任,之前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违反校纪校规,染发、穿戴不整齐、上学迟到早退翘课……还处处和您对着干,作为学生不懂得尊师重道,这是极其不应该的,更重要的是我学业上还不求上进,每次考试都是最后一名,年年作为吊车尾拖班级后腿。” “针对这些问题,我都一一做了深刻反省和自我检讨,我向您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一定努力求上进,发奋好学,争取从现在开始摆脱吊车尾这个称号。” 教导主任:“……” 奈良态度真诚而恳切,让人无法怀疑他是不是真心悔过……而奈良自己实际上也是抱着彻底悔改的决心来到教导处的,不仅仅是意识到自己已无退路,所以才只好向教导主任低头,而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吊儿郎当,整日浑浑噩噩下去了,要不然妈妈在天之灵,看到他这样也会不能安心的吧…… 因此一番检讨下来,他甚至都快把自己感动了,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一点两点的了不起,而是太了不起,太牛逼了,没想到结果还是被教导主任毫不留情一头冷水泼下来,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得了害死陆奇的惩罚了吗?” 奈良脸上顿时没了血色,支支吾吾道:“没……我没有……” “没有?怎么证明你没有?那天可是有人亲眼看到了,你以为你说一句没有,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了吗?” 奈良傻愣住了,天真地以为低头认错,教导主任就能不揪着这件事不放过他,可是到头来他可算是明白了,到了这个地步,显然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因为教导主任早已对他恨之入骨,仅凭几句好话就想让他对自己改观,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且很显然,从教导主任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就是说没有哪怕一点转圜余地,他已经注定会被开除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奈良,我也是竭尽所能向校长说好话了,可是校长已经决定的事,我也没办法啊……” 教导主任走到一边背对着他道,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此刻教导主任的嘴角一定是挂着诡计得逞般的笑…… 其实自从奈特死后,他就一直在想为什么那些和他过不去的人,和深刻纠葛的人都没有逃过被阿爆处决而死的命运,是他们的确该死吗?还是他内心深处怨念报复的体现,借由阿爆之手统统把他们杀死! 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看来凡是要置他于不利境地,甚至想害他的人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这就是他从这些接二连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得出的结论。 因此,他几乎有一种预感,眼前这个小老头儿——教导主任或许到最后也逃不过那样的命运…… 但是他不由得进一步分析,这是上天助他呢?还是说邪恶终究逃不过正义的制裁?正义,什么才称得上正义?他凭什么自认为就是正义,而且有资格制裁邪恶? 当他以正义的名义,制裁这些憎恨他的人的时候,难道这种行为本身就没有问题么? 暴力,杀戮,残忍……背负道德审判,他以杀害人命而自称裁决邪恶,如果对阿爆来说这是正义的,那么对他来说一定不是完全相同的概念,仅仅是作为一个人类来说,杀害他人,必定会背负剥夺他人生命的罪恶…… 他从教导处出来后,一边向前走,一边思考着这些,这时一声嘹亮的警报声突然响彻耳畔,把他惊醒过来,他四下里一望,发现很多人都急匆匆地在走廊上或者操场上奔走,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他站在行政楼下回头一望,发现他们都涌向了行政楼楼梯口,然后不一会儿三楼教导处门口就聚集了一大群人,都在探头探脑往里张望。 这个时候,奈良油然而生一种微妙的恐惧感,也许他是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不敢相信也就在自己刚刚转身离开教导处没多久,这么短的时间内,教导主任竟然被裁决了,而且肯定不是他干的! 奈良知道这个世界上肯定不只有阿爆能用那种方式在二次元空间里杀怪,无论是阿爆的妈也好,还是后来阿爆带来给他疗伤的他们村子里的那些人,用阿爆的话说,应该称呼他们为“行者”,肯定都和阿爆一样拥有非同凡响的超能力,能像阿爆一样借用他的身体杀怪。 所以他好奇的是到底是谁,谁也和他一样莫名其妙被行者当作了工具,裁决了教导主任? 阿爆说,这个世上正有很多人的灵魂被怪物吞噬,沦为行尸走肉,那么他们这些被行者当作杀怪工具的人呢?难道不也是被行者驱使,做着一些十分残忍的事,被剥夺了灵魂自由么? 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就是他们不得不化身为魔鬼,成为那个冷酷无情的审判者,审判他人,从而变成别人口中的杀人犯? 这么想着,奈良已经又狂奔回教导处,并挤开人群,来到最里面,一眼就看到刚才那个跪在教导处门口的倒霉蛋手里拿着一把血淋淋的水果刀,正背对着他们,面向里面不断有鲜血从伤口汨汨流出的教导主任尸体…… 第29章 当时我就震惊了 “不……不是我|干的……我进来的时候他就死了!我看到他握着水果刀插在自己xiong口上,不是我……是他自己……他是自杀!” 倒霉蛋一边慌张地甩掉了那把水果刀,一边害怕地往后退,拼命向大家解释,可是跟奈良一样一进来就看到刚才那个场景的各位又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话?毕竟眼见为实,人死了,杀人的凶器在你手上,再怎么辩解都苍白无力。 奈良想了一下自己前两次的经历,倒是没有倒霉蛋这么倒霉,直接被人抓了个现行,但是如果现实中人真的不是倒霉蛋杀的,那水果刀为何会在他手中呢? 倒霉蛋进一步解释:“我在外面听到一声惨叫,就冲了进来,看到教导主任自杀了,想要阻止他,但推拒拉扯间,不小心把刀子拔了出来,然后还没来得及走,你们就上来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没有杀人!” 别人也许很难听出来他有没有在撒谎,可是知道其中内情的奈良却一下子识破了他的谎言,听到惨叫来阻止教导主任?怎么可能?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有惨叫声,教导主任死的时候,他应该正在被行者利用杀怪吧,所以现实中怎么可能阻止得了教导主任自杀? 他只可能是教导主任死后出现在这里的,但人都已经死了,他又为什么要拿那把刀呢?奈良怎么也想不通,关键他没有亲眼看到过奈特和陆奇现实中是怎么死的……对了,会不会是这样呢…… 正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时候,警察来了,为了保护现场,疏散了人群,奈良也只好跟着其他人退出了教导处。但倒霉蛋没有跟他们一起出来,应该是在被警察盘问事情的经过。 走廊里依然有些人没有走,稀稀拉拉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听起来像是倒霉蛋同班同学的人对旁边道:“再怎么说,羊洋可能都逃脱不掉嫌疑了吧?毕竟被这么多人第一时间目睹他在凶案现场,而且还拿着凶器,他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啊!” “是啊,真是令人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教导主任怎么就死了呢?最大的嫌疑居然是羊洋,平时羊洋不声不响的,总是一个人阴沉沉地在角落,会不会就是因为性格阴暗古怪所以才会干出杀人这种事啊?” “谁知道呢?不管怎样,警方应该会调查清楚的吧,人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这时,其中一个警察出来了,来到他们中间,看着他们道:“你们谁认识这个叫羊洋的,知道他今天是什么时候来的教导处,又是为什么而来吗?” 被警察问话,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不敢自告奋勇站出来回答问题,就在这时,奈良突然举起手道:“我,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他,咦?这人是谁?说认识羊洋是真的么?他居然说知道羊洋今天来教导处的原因,但是连他们都不知道羊洋为什么来教导处啊,毕竟羊洋平时一点都不起眼,也没有人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今天要不是发生这种事,谁敢相信像他这样的人会和教导处但凡有半点瓜葛呢? 因此要说起来,实际上连他们都很好奇为什么羊洋会来教导处,现在这个人居然说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真的很好奇他会说什么。 奈良对警察笑笑,然后装出一副乖乖学生样,摸着后脑勺,道:“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其实我也被叫来教导处,来的时候正好遇到里面那个人……哦,事实上我并不认识他,只是来的时候正好在门口撞见了他。当时他就在教导处门外,看起来整个人意志很消沉,也很沮丧,像是受到了什么严重的打击一样。” 到这里为止,他说的没有半句不属实,事实是什么样,他就怎么描述给警察听,警察似乎也没有听出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因此并没有打断他。 他就继续说道:“我在教导处待的时间不长,大概也就半刻来钟吧,等我从教导处出来的时候,他还在,背对着教导处的门口,站在走廊边缘望着外面,我当时有点好奇这个人怎么还在这儿?就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喂,你怎么还不走?教导处是什么好地方么?那么爱呆,不如下次你替我来?” 可能是由于内心过于压抑苦闷,奈良一时心血来潮开了句玩笑,想要缓解一下心情,但是羊洋并没有回应他,别说回应,根本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仍旧木然地瞪着前方,仿佛被定格住了。 奈良越发觉得好奇,用手到他眼前晃了晃,还是毫无反应,这就太奇怪了,一个大活人怎么好端端地变成了这副模样呢?奈良抓耳挠腮怎么也想不通…… “他究竟怎么了?” 听到这里,警察终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当然这是奈良早就设想到的,也可以说他就是想让警察这样问他,这么一来他就可以一脸茫然不知地回答:“不知道,可能是魔怔了吧,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了?” “魔怔?”警察几乎被他弄晕了,道,“然后呢?接下来你还跟他说了些什么?” “没了,见这个人古里古怪的,我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走了?那也就是说你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奈良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接下来教导主任被倒霉蛋在二次元空间里处决了,他之所以敢肯定一定是倒霉蛋干的,就是凭借着这个结果——倒霉蛋被误认成了杀人犯。 但倒霉蛋并不是真正的杀人犯,杀人犯是行者,倒霉蛋无从辩解,所以才编造了那个谎言,说是听到教导主任惨叫进来阻止他,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手里还拿着杀人凶器…… 不错,就和他的经历一模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与杀人犯挂上钩的,明明一点印象也没有,等到一觉醒来,就成了别人口中的杀人犯…… “知道,当然知道。” 这时,警察看他的眼神明显带上了怀疑之色——是真的知道,还是撒谎?奈良看着他的眼睛,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他不慌也不乱,只是缓缓道来:“就和他刚刚说的一样,听到惨叫声,他就冲进去想要看看怎么回事,结果教导主任自杀了,他就想上前阻止,和教导主任拉扯间,不小心把刀拔了出来,然后就这样了。” 听完他这一番话,警察深深地凝视了他很久,方才沉吟着道:“你是说你都看到了?怎么看到的?你刚才不是说走了么?走了多久?你的意思是你刚走就发生了这件事,然后你就看到了整个过程?” 奈良听得出来,这个警察内心可能已经百分百在怀疑他了,之所以问他这些问题,完全不是想要求证什么,而是因为一眼就识破了他,从而抱着一种“看你再怎么继续往下编”的看好戏的态度。 当然了,他这么“瞎编乱造”的确是漏洞百出,哪怕再怎么圆谎都不可能能圆得过来,因此他也并不想圆,继续“瞎编乱造”道:“您说得没错,我是看到了全程,只是事情不是我刚走发生的,而是走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生的,路上由于我突然想上厕所,就又折了回来,去那边的厕所上厕所。” 他指了指与楼道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走廊的尽头的确有个厕所,如果是上厕所的话,从楼道返回就必须经过教导处,这一点任谁都能看出来,警察当然是一目了然。 但是,以为加了几处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的“细节”就能蒙混过关,显然是把警察当傻子的行为了,奈良也并不傻,怎么会真的把警察当傻子耍呢,因此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算不算是过失杀人呢?毕竟如果他不去和教导主任拉扯,刀子可能不会被失手拔|出来了,教导主任也就不会因为失血过多立刻身亡了,您说我说得对吗?这点常识我还是懂的,人被刀刺中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立刻咽气,那就说明还有救,结果那个冒失鬼一上来就把刀子拔了出来,这不是赶着让教导主任送命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观察了一下警察的神色,还别说听了他这一段客观、有理有据的分析,警察的脸上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深思之色,似乎正在按照他的思路思索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这使奈良信心百倍,继续往下说道:“他要是不去阻止,教导主任可能还能多活一会儿,如果我当时路过及时发现,一定不会像他那么笨,您想象一下如果您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是啊!一定是立刻喊救命,或者打电话报警吧,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自己去阻止啊!” “所以当时我就震惊了,竟然眼睁睁看着他把教导主任的刀子拔了出来,然后刚才又看到他自己老实承认自己都干了什么……呵呵,我也是无语了,人笨到他这种地步还有救么?也是活该可能就这样担上杀人犯的罪名,唉!真是可惜啊,明明是出于一片好心,结果却……” 第30章 烧香 不说百分百误导了警察,警察也不觉把他提供的“证言”考虑在内,不但没有再对他提出质疑,而且还感谢他的合作和配合,转身向里面走去。 奈良望着那警察走了进去,心下开始暗暗打鼓:到底这样做能不能减轻警察对倒霉蛋的怀疑呢?但不管怎样,他都已经尽力了,这种情形下,越是把黑的说成白的,反而越会加大怀疑,因此他也只能另辟蹊径,给倒霉蛋安了一个“过失杀人”的罪名,至少总要比真正的杀人嫌疑好得多了。 从原则上讲,倒霉蛋铁定已经逃脱不了杀人嫌疑,也只有尽可能减轻他的杀人罪名,方能逃脱法律严惩。但这不是根本解决之道,不管是杀人也好,过失杀人也罢,到头来还是和“杀人犯”脱不了干系。 果然,就在这时,倒霉蛋手上戴着手铐,被两名警察带了出来,奈良知道即便再垂死挣扎也无望,但他还是很想知道警察最终以什么罪名逮捕倒霉蛋,因此假装内心十分不安地上前拦住了他们,面对羊洋道: “哎呀!你可别怪我呀,本来我们无冤无仇,我也并不想故意坑你的,但是当时我的确看到你和教导主任拉扯间,不小心把刀拔了出来,我又不能向警察撒谎说不是这样的,否则不是作伪证了么?所以我说你很有可能过失杀人了,没想到警察真的把你抓起来了呀,真对不住,万一你要是因为这个被定罪了,我这罪过可就大了去了,你会原谅我的吧?” 他盯着羊洋的眼睛,表面上像是在询问他会不会怪他,但也似乎想给他什么暗示,叫他明白他的用意。 羊洋一脸懵圈,显然完全摸不清状况,这个人到底打哪儿冒出来的,又在自说自话些什么,说他“过失杀人”是真的么?他才没有……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的确算得上过失杀人了,虽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但是如果是梦中有人假借他之手杀了教导主任,那么他也难逃其咎…… 但是事实明明不是那样的,这个人并没有看到那一幕,他为什么要替他做伪证呢?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是他的错觉么?还是…… 这时,一旁也就是询问奈良的那个警察,面无表情地道:“是不是过失杀人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请让一下,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那警察如是说,奈良心下也就有数了,是过失杀人,而不是杀人,这说明他们会根据是不是过失杀人这条线索调查,他成功地误导了他们。 他相信无论什么情况下,警察的话一定都会滴水不漏,他们已经解除了对倒霉蛋的杀人怀疑,对于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这使他放心了不少,如果调查结果判定倒霉蛋没有过失杀人,那自然再好不过,倒霉蛋也就完全没有嫌疑了,不会再被认为是杀人犯…… 是的,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倒霉蛋不是杀人犯,那么和倒霉蛋有着一模一样处境的他,也就不会是杀人犯,这就是他一定要想方设法帮倒霉蛋摆脱困境的原因,他想知道像他们这种情况是不是能逃脱得了社会法律制度的制裁…… 但回过头来一想,说到底就算逃脱了法律制裁又怎么样呢?他们能逃得过跨越自己良心底线的不安么?说得难听点,像他们这种人已经沦为没有道德束缚的杀人犯了,再怎么样将来也会受到惩罚的,甚至是死后下地狱…… 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内心打了个冷颤,只觉得罪孽深重,但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也只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减轻这种罪孽,好让将来老天对他的惩罚轻点…… 想到此处,正晃荡在回教室路上的他看到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立马扫去了头顶的阴霾,向前跑了几步,赶上了那个人。 “徐老师,这么早?” 徐老师手里夹着教学材料,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休闲裤,整个人神清气爽地沐浴在阳光下,让人一下就感觉无比治愈,仿佛所有的不快都一扫而空,精神振奋百倍。 早?说实话也不早了,在教导处待了那么久,现在也已经日上三竿,差不多大中午了,徐老师拿着教学材料应该是去上中午前的最后一堂课,也正是奈良他们班的课。 徐老师向他笑笑,道:“奈良,今天是你恢复上学的第一天吧,身体可都好了?” “嗯,好得不能再好了,谢谢徐老师关心!” 在徐老师面前,奈良秒变乖乖仔,徐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讲话的语调都温和了许多,以防大声造次吓到徐老师。 徐老师笑眼眯成月牙,了然地点点头,道:“那就好,不过这段时间你也拉下了不少功课吧,需要补上去才行,这样吧,语文的话我抽空帮你补,平时得上课,也就只有放学或放假才有空了,不然你可以每天放学后来办公室找我,这几天我就晚一点回家。” 听了徐老师的话,奈良内心实着实感动不已,徐老师怎么能那么好呢?虽然平时徐老师人也很好,但是这次更是不惜牺牲自己下班时间来为他单独补课,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他,也很照顾他呢! 一直以来,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奈良都感觉徐老师好像对他是特例,徐老师似乎不像其他人一样只看到他身上的缺点,而是更多的看到他身上的闪光点及优点,能被像徐老师这样的人赏识和照顾,他真的感到万般幸运,以及幸福。 除了妈妈之外,徐老师也许是唯一一个能给他这种暖心感觉的人了,虽然不善于言辞,但是他真的对徐老师感激不已。 这时,他瞥见徐老师右手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珠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借此机会,他不由得好奇地问徐老师:“徐老师,这是什么?您好像一直戴在手上。” 徐老师低头看了看手链,那是一串墨绿色接近黑色的手串,颗颗珠子晶莹透亮,像是蕴含着某种神秘气息,不自觉就能吸引人的目光。有时奈良看着徐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就经常盯着手链出神,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总之手链就是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 徐老师随口答道:“就是一串普通手串,辟邪的。” “辟邪?难道是菩萨那里求来的?”奈良双手合十敬畏地比划道。 “算是吧。” 但徐老师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多说关于手链的事。 接着,他们就来到了教室,奈良自然也不便再多问,回到自己座位准备上课。 班里的同学时隔那么久再次看到他,都不觉有些讶异,再加上外面的传闻,一个个拿着比以往更甚的异样眼神看着他,这些暂且不论。 回到刚在座位下坐下的奈良身上,他还在想着手链的事情,这给了他一定的启发,暗自思忖:要不然找机会去庙里拜拜吧,洗洗身上晦气的同时,也求个菩萨宽恕,减轻身上罪过…… 出了教导主任那档子事,学校也暂且将开除他之事搁置到了后面,此后几日风平浪静也暂且不提,直接到了奈良去庙里烧香这日,他和莫小羽两个人走在去庙里的山路上,庙是在这座山的山顶,平日里烧香的人并不多,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很少几个人。 走着走着,奈良瞥见路旁有个乞丐正在行乞,不断地对路过的人磕头,讨要钱财。 “行行好,行行好,小的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请好心人赏口饭吃,小的感激不尽,来日如果有机会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奈良马上停下来走了过去,想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施舍给乞丐,但却被莫小羽拉到一边,阻止道:“奈良哥,现在的乞丐大多是骗人的啦,你看他四肢健全,别说是找个工作自己养活自己了,哪怕是养活一大家子也没问题吧,为什么要放下尊严要饭呢?” 莫小羽说得有道理,奈良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但是他还是走过去把一张十块钱的纸币丢进了乞丐饭碗里,然后一边向前走去,一边道:“唉!被骗就被骗吧,我现在就想多行行善事,多积点德,哪怕能稍微减轻一点身上的罪孽也是好的。” 莫小羽看着奈良,既惊讶又颇为不解:“罪孽?什么罪孽?奈良哥你做了什么了?怎么就觉得自己有罪孽呢?” 奈良神情黯淡,摇头叹息,按下此话不提,正想继续往山上走去,这时那个乞丐看到了他给了那么大一张钞票,不由得有些感动,插了一句嘴道:“感谢恩公,只是恩公和这位小姑娘是要往山上的庙里去么?” 奈良回头看了看乞丐,道:“是啊。” “恩公去往庙里所为何事呢?” “也没什么,就是烧个香拜个佛,怎么了?”奈良见乞丐吞吞吐吐,不免有些好奇地问。 乞丐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安,低头想了一下,方才带着沉思之色道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恩公,这几日我一直在这里乞讨,但是见过上去的人却不见他们下来,可能他们是在我收摊之后再下来的,我也不知道,但就是觉得奇怪,谁会烧个香烧到天黑才下山?不是一个这样,而是个个都这样,这就很难让人理解了吧……” 乞丐说的话虽让人觉得多少有些毛骨悚然,但奈良和莫小羽还是怀着忐忑之心来到了山顶,想看一下究竟。 在庙前站定,他们看到的是一座有些年代的破旧小山神庙,透过院门望进去,庙堂和院子均是年久失修,可能也无人管理。来此烧香的若不是一些虔诚的香客,一般人恐怕不会踏足此地半步,奈良和莫小羽也不多说什么,信步朝着庙里走去。 刚走进由一堵矮墙围住的院子没几步,他们就觉得四周有些不对劲,安安静静空无一人的庙里显得冷冷清清,萧索枯寂,草地上半人多高的杂草丛生,地上零星的枯叶不时被风刮起又飘落,吹向角角落落,碎屑和垃圾也随处可见,使整座庙宇显得杂乱无章。 更奇怪的是空气里明显有一股阴鸷的气息,与院子门外截然不同,仿若两个世界…… 奈良顿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赶紧看向身旁的莫小羽,莫小羽果然已消失在眼前,不知去向,而他自己也仿佛被什么从天灵盖穿入身体,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第31章 彼岸花开 本来只是出个门烧个香,这也能碰到怪物,奈良也真是不信了那个邪了! 是的,没错,现在他肯定又被阿爆穿身了,短胳膊短腿的这种手脚舒展不开来的感觉是其一,因为他的魂魄已经到了阿爆的身体里,并且晕迷在地上,不得动弹。而在他身体里的阿爆则正对着庙门站在院子当中,也就是他原来站的位置,时刻准备着迎击怪物。 但是,咦?这回目之所及好像也没有怪物呢?奈良也不担心,毕竟有阿爆在,别说是躲在暗处的怪物了,哪怕十只几十只怪物突同时向他们扑来,他相信阿爆也能应付得来,绝对不会让他被怪物杀个措手不及…… 等等……这是什么迷惑的安心感……才这么点时间,他就开始倒戈相向,庆幸有阿爆的存在了吗?他的底线何在?道德观念又何在? 哦不对,他早就已经没有什么道德底线了,想到这点,他只觉得悲从中来,如果妈妈在天之灵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伤心死的吧…… 啊!到头来他还是违背了妈妈生前的遗言,为暴力所驱使,成了一个没有道德观念的杀人犯…… 可是也就在他悲天悯人之际,阿爆已经冲进庙里,开始与躲藏在庙里的怪物厮杀起来。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山神庙居然有那么多怪物,这些怪物都是最初级的形态,也就是普通幽魂,摆布着人类行尸走肉源源不断涌现出来,又很快一个又一个寂灭于阿爆的能量爆炸之下。 看到眼前这副情形,再联系到乞丐说的话,奈良怀疑这些热寂就是这几日上山来烧香却没有下山的香客,但为什么这么多香客都被热寂摆布了呢? 被热寂摆布必须有一些先决条件,那就是这个人比较接近于死亡绝对值,难道这么多香客无一例外都是接近死亡绝对值的人类么? 不,一定不是这样,奈良感受着庙里的气氛,虽然是在二次元空间里,但是其中充斥的死亡气息却是如此强烈,简直就像个墓地…… 难道说,这座庙旁边或其本身就是墓地?怎么可能?就算庙宇建在墓地旁边也不是不可以,有时候还是一件好事,毕竟佛不能仗势欺人,与其为邻,还能借一借仙气,这些奈良都在书上读到过。 但是有一种情况可能会对祖坟或庙宇产生不好的影响,那就是祖坟和庙宇的五行相克,若是庙里面供的神比较凶神恶煞,则会吃掉祖坟,但眼前的情形倒不像是庙吃掉了祖坟,而是庙反而被祖坟吃掉了,因此整个庙宇才会充满死亡气息。 这些香客大概就是在不知内情的前提下,误入庙宇,才会被热寂摆布的,也就是说他们不是由于自身原因变成这样的,而是因为来到了一个死亡绝对值强盛的地带,自身生存执念值无法战胜死亡绝对值,从而被热寂反噬,成为了一具具行尸走肉。 因此阿爆现在杀的可能只是一个个原本良善的普通百姓,来庙里烧香拜佛,虔诚向善,孰料误入死亡庙宇,以至于惨遭厄运,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是何等的可悲又可怜。 可是若要阿爆考虑到他们是普通百姓而手下留情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他们已是行尸走肉,就算不杀,也绝无生还的可能,因此只有果断又果决地在他们没有变成更厉害的形态之前处决他们,或许还能好好地让他们进入罗生门安息。 只是奈良一想到他们生前的样子,难免悲痛,实在不忍卒睹,想要转过脸去不看,但他的身体又不听他的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阿爆一一将它们炸死! 画面感之残忍、刺|激、冷血程度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心里承受能力之极限,然而阿爆却一边狂炸一边邪魅狂狷地狂笑,这使他觉得阿爆怕不是已疯…… 阿爆杀怪杀得如此兴奋、不能自已也是有缘由的,毕竟村子里的孩子被冻死,四季永落之湖再生异象,意味着热寂之能终于打开最后一道禁闭,涌现现世,她当然想立刻马上到现世去杀怪杀个痛快,以泄心头之愤懑。但是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如此么?包括谨饬、源流,甚至是里尹在内,每一名行者无不都是这种心情,想要尽快消灭热寂之能——异。 但是他们也知道,仅凭他们现有的力量是不足以与异抗争的,因此哪怕他们眼睁睁看到四季永落之湖亿亿年来第一次被梦幻般的霓光笼罩,霓光就像广漠一般攀爬之他们头顶,向村庄上空蔓延,他们也只能像等待命运降临一般等待着,直到霓光将村庄笼罩,从此以后村庄便会像四季永落之湖一样永无四季,只有无尽的黑夜。 此时,站在栈桥上的阿爆望着那霓光,如墨水一般漆黑的眼瞳逐步放大,映照不出一丝光亮。 湖面上吹来的雾霭迎面扑来,吹得衣服猎猎作响,发丝在耳旁缠绕,她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坠落下去,跌进翻涌的湖底,被四季永落之湖的潮水湮灭。 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源思意担心地望着她,几次想要上前将她带回湖岸,带回大家身边,但是脚步凝滞在那里,始终无法向前,仿佛在他与阿爆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 不,是栈桥和湖岸之间有一道屏障,当那道屏障还未将四季永落之湖和湖岸隔绝,阿爆只身前往,随后屏障落下,便没有人再能穿过屏障。 栈桥与四季永落之湖融为一体,仿佛成了湖的一部分,潮水将它淹没,阿爆就像站在湖上,湖的中心,脚下隐隐约约有栈桥的轮廓,却又好像没有,整个人悬空在那里,脚下似乎并未沾到那湖水,受到湖水中的死灰影响。 因此从湖岸上的人看来,就好像栈桥将阿爆拖起,使她避免被死灰烧伤,拥有着亿万年历史的栈桥冥冥之中好似在保护阿爆。 这使里尹都睁开一线眼眸,微微觉得有些惊讶,几百年来,亲眼目睹一个人被栈桥发挥神力护卫是从未有过的,难道是因为阿爆常常来到栈桥眺望湖面、湖的彼岸,因此与栈桥建立起了某种紧密联系,从而产生了惺惺相惜的默契么? 不管如何,大家都一脸惊疑地望着栈桥上阿爆的背影,阿爆的身后,那湖水忽又平静下来,变成一面黑色的镜面,映照出阿爆的影子。与此同时,雾霭被吹散,阿爆的眼前渐渐清晰,她望见了湖的彼岸。 多少年来,阿爆几乎每隔几日便来栈桥眺望四季永落之湖,但从未有一次望到过湖的彼岸,湖的彼岸若不是一片模糊的幽冥,则是被黑云笼罩,只露出微微一线光亮。阿爆曾把那一线光亮看作希望,日日期盼着四季永落之湖能够天亮,可是盼来盼去,却只盼到了四季永落之湖被更加黑暗的天幕所笼罩。 如今,阿爆望见那里既不是幽冥,也没有光亮,而是仿佛有一条火的光带熊熊燃烧,几乎染红了小半边天。 阿爆眼眸张大,瞳孔微缩,脑海翻涌着混乱的画面。有几次她站在四季永落之湖岸边,就会如同现在这样被一些陌生而不属于她的记忆占据,那些记忆将她从地里连根拔起,仿佛使她变成另一个人,身体里的每一个部分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苦痛挣扎,以至于使她情不能自已,泪流满面。 现在,源思意看到阿爆映在湖面上的影子也正是另一个人,他知道那是谁,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TA的影子居然会出现在阿爆的身后。 也不知为什么,关于前世的记忆,源思意生来就记得一清二楚,前世的他是谁,都经历了些什么,他都能一一细数,仿佛那些记忆早已刻印在他的灵魂里,哪怕经受转世轮回,也无法抹去。 他更记得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那个人,也就是现在阿爆倒映在湖面上的影子,阿爆的影子变成了TA,可是他怎么也不明白阿爆的影子怎么会变成TA,难道说阿爆与TA存在着什么联系吗? 就在这时,一旁的里尹忽然不知为何沉吟着喃喃自语:“彼岸的花开了,花红似火,喻为‘火照之路’,‘火照之路’的火光映出前世记忆。” 源思意望向彼岸,果然看到一条火光映照天际,难道那就是里尹说的彼岸花吗?什么花竟会像火燃烧起来一样映照出火光,莫非是拥有什么魔力么? 再看阿爆身后的影子,源思意突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如果阿爆被彼岸花火照出的影子就是TA,那么那就是阿爆前世的记忆,阿爆前世就是TA。 千回百转,原来他一直寻寻觅觅的身影也就是眼前的阿爆,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待到视线再次定格在阿爆身上,他的双眼已是被泪水模糊…… 来到现世,当他在二次元的世界外看到那个在庙里杀怪的身影时,不禁恍惚了前世今生,已经不能够分清究竟是又回到了前世,还是来到了今生? 当今生与前世的身影完全重合时,一切就仿佛一个梦一般呈现在眼前,梦里,他找到了他的鎏夏…… 第32章 就是讨厌他怎么办 白色T恤上已满是血污,就像是被染红的红衣。 血,当然是由于阿爆杀得太过激烈,以至于连人类行尸走肉都不放过,血腥屠戮了他们,弄得鲜血四溅,到处一片刺眼的红。 奈良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也已经糊满了血色,睁都睁不开,鼻子里更是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整个人就如同浸浴在一个血缸里,透也透不过气,想挣扎又挣扎不出来,就如同被地狱的恶鬼桎梏,再也没有比这更恐怖的感觉了…… 奈良受不了了,但是受不了有什么用?杀了半天,怪物还是不断从庙宇的后面涌现出来,源源不断,怎么也杀不完。照理说来这里的香客也不多,怎么会越杀越多呢?一定是哪里有问题,难道这里面不仅有香客,还有别的丧尸幽魂么? 不管怎样,就好像是老天在跟他开玩笑一样,他已经绝望了,任凭阿爆想怎么杀就怎么杀,可是到后面好像就连阿爆都有些体力不支了,气喘吁吁,甚至还一不小心让一个怪物逃跑了…… 阿爆顾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没办法,只好让那只怪物逃跑,她继续杀庙宇里的怪物,奈良心想:没想到阿爆也会有累的时候,累了好哇,累死她算了,这样我也不用受这种折磨了…… 虽然如此腹诽,倒不是真的想让阿爆累死,要不然他也会没命,只是看到阿爆越来越不能集中精力,杀一个漏掉一个,真有一种自己打游戏打到极度疲惫而连连失败,快要自暴自弃的感觉…… 这时,阿爆更是差点让一个怪物命中要害,切断一只胳膊!奈良倒吸一口冷气,这要是真的断了一只胳膊,那还能不能接回来啊?阿爆村子里的神医是不是神到能恢复彻底断了的肢体,或者让他重新长出新的肢体来呢? 不,不可能,再神也不可能做到那个地步吧,那岂不是连起死回生都不在话下了? 奈良正兀自这么想着,没想到一只怪物竟然直接向他冲了过来,现在的他可是在阿爆的身体,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啊! 更要命的是他不知道正面临着危险,因为他的眼睛被阿爆所用,正背对着他在庙里杀怪,而躺在地上的他又不能用阿爆的眼睛看到外面的世界…… 这就搞笑了,如果这是一个游戏设定,那肯定是个bug无疑啊!万一他被怪物干掉了,一切不就玩完了么? 既不能动弹,又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他,对敌人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一个靶子,敌人只要冲上来,轻轻松松给他一击就能结果了他,然后他就死了,阿爆也不能活命,他们两就这样双双命丧黄泉,全剧终,这……真的不是开玩笑么? 但幸好这时阿爆手腕上的前今锁闪了起来,提醒她另一个她有危险,她就马上反身回来杀掉逼近另一个她的怪物。 前今锁就是之前阿爆对奈良提到过的,从建立主仆关系起,他们就被一把锁了锁起来,从此同生死共命运,永不能解开。 现在前今锁终于发挥了作用,当他们任何一方有生命危险时,前今锁就会闪动起来提醒对方,当然表面看起来是在闪,其实是能心灵感应的。所以当前今锁闪动起来的时候,其实奈良也感应到了,下一秒阿爆就转过身向他这边杀来,这使他觉得很神奇,原来有阿爆时时刻刻留意着他的安危,他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阿爆现在就在他的面前杀怪,那些怪物也都涌了过来,围绕在他们四周。但是由于前期阿爆用力过猛,现在使出的能量爆炸也渐渐没有多少威力了,能一次炸死一个还算好的,有的炸了几次还不死,这就有些让人无语了…… 照此下去,阿爆会被|干掉也说不定,奈良心急如焚,直想问问阿爆到底能不能统统把它们消灭,如果不行的话,那他们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逃命了…… 阿爆内心却不无疑问,短短几日不见,奈良好像彻底变样了,已经搞得满身伤痕,他却不叫也不喊,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难道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以至于一点小伤小痛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么? 想到灵丹妙药,阿爆想起了之前黑与白给的那只鸡,莫非奈良就是吃了那只鸡,身体才强健了不少?没想到一只鸡而已居然对人类有如此大的功效,那下次她一定要问黑与白多讨要几只鸡来给奈良吃,让他变得更加强壮,也好助她杀怪。 不过,现在的问题好像不是奈良不够给力,而是她自身的能量已经快要不支,以至于连一只怪物都炸不死了,不知不觉居然拖成了持久战,这也太没面子了! 想想之前她还看不起奈良,认为人类一点都不中用,转眼情形反转,反而是她先支撑不住了,要是说出来被奈良知道,指不定会被他如何嘲笑。 所幸她也知道,元神置换受主体能,能量是会大打折扣的,这时她所能使用的能量大概不到原有能量的十分之一,这不仅是受受主能力的局限,而且在现世能量场中,他们行者的能量本来就会大大降低。 她问过娘亲,该如何提高能量效应,没想到娘亲答非所问,告诉她道:“这个么,当然是要多和受主在一起了!” 在一起?怎么个在一起法?阿爆满脸疑问,只觉得娘亲可能又在戏耍她,告诉她一些旁门左道打发她,实际上根本不想传授她真才实学。 谨饬笑眯眯地道:“那就是和受主多多沟通学习啊,这样就可以增加彼此的了解,增进感情。哦对了,就算偶尔吵架,也是打通彼此之间隔阂的桥梁哦,所以吵架也是一种沟通的方式。” “然后呢?”她无精打采地问,只觉得越听越诡异。 “然后?然后还有什么呢?除了多沟通多交流,好像也只有这个了呀……” 阿爆不由得产生一个疑问:“那我就是没办法和他沟通怎么办?就是讨厌他,不喜欢他怎么办?” 为了报复谨饬总是这样忽悠她,她决定和谨饬对着干,因此才问出了如此叛逆的问题,她倒要看看这回谨饬如何回答。 “这个么……”谨饬支支吾吾道,“也只能再努努力了……毕竟也没有别的办法,平时没事多和受主呆在一起,最好能生活在一块儿,这样就能加速对对方的了解!” 阿爆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没想到谨饬根本不顾她的感受,还道:“互相关爱可是很重要的,不仅要关心他的生活,也要关心他的内心深处、感情世界,这样才显得你在乎他。只要你够诚心实意,一定也能换回对方对你的关心在乎,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才会越来越融洽和睦,长长久久,永结同心……” 阿爆捂住耳朵,实在不想听了,她感觉谨饬莫不是在念咒语,才会让人如此头痛、恶心、烦躁…… 她跑了,一边跑一边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请教谨饬有关这方面的问题,哪怕永远都提高不了能效,她也绝对不会考虑采用谨饬说的方法! 但是现在,她后悔了。 她觉得凭借现在的能量别说是杀热寂之能了,连眼前这些小怪都杀不了,该如何是好?想想村庄已变成那样,孩子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如果她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又谈何守护村庄守护孩子们呢? 因此她已决定,等这次杀完了怪,就要和奈良好好相处,哪怕要她和奈良住在一起,也没有关系,只要能提高能效,她就会无所不用其极,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能效提高到最高,然后找到热寂之能,将它炸得灰飞烟灭,以泄此愤! 不过关键的问题来了,她该如何渡过眼前的难关呢?如果这时候谁能借她一点能量,她一定就能一秒解决眼前这些热寂,但就算如此似乎也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能量爆炸彻底哑火了,反复对着其中一只热寂尝试却也毫无动静,其余的热寂则已反扑上来,呈现包围之势,就要将她和奈良噬灭…… “喂,你干嘛?我只是去杀个怪,拉着我作甚?” 来之前,源思意紧紧扯着阿爆衣袖不舍得她走,阿爆从未看见过如此怪异的源思意,仿佛转眼间彻底变了个人,看她的眼神奇怪,说话时的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就好像她突然变成了吃人的怪物,吓得他都不敢在她面前如往常一般说话。 虽说她的脾气暴躁了点,但也一向如此啊,难道说源思意第一天才认识她? 源思意委屈巴巴地道:“我担心你一去不回,从此再也看不到你。” 阿爆:“……” 源思意看着阿爆,火辣辣的眼神,像是要穿透阿爆的眼睛,燃烧她的心脏…… 阿爆简直太不习惯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说,立马转过头去,避开源思意的视线,只好道:“好啦好啦,随你好了,想跟着我一起去就一起去,但是可别妨碍我杀怪!” 说着,便甩脱了源思意往前走去,只感觉身后的源思意像只欢脱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紧跟而上…… 只不过到了现世,由于阿爆急着找奈良杀怪,就忽略了源思意的存在。在二次元空间里,她以为源思意许是跟丢了,也没太在意,一心一意只专注在杀怪上。 可是源思意在二次元空间外却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密切留意着她是否会有危险。 阿爆说不妨碍,他就不妨碍,直到阿爆身处险境,实在已不能自救,他才腾跃而起,穿过二次元空间,想要去解救阿爆。 可是就在这时,身后某处却传来一阵惨叫声,使他身形一顿,转过头去一望。 这不望不要紧,一望他心道不好,由于那个发出惨叫的人有着太过强烈的生存执念值,以至于发出的求救信号根本不容他直接无视,于是不由自主被吸入了另一个二次元空间里,也就是那个被热寂侵袭,想要拼命获救的人类所在的二次元空间…… 第33章 跪舔都没用 实际上源思意一直在担心着这点,万一有一天在心里毫无准备的前提下真的遇到了一个有一等执念力的人类,被迫与TA置换元神成功,那该怎么办?毕竟这件事是取决于人类和他双方的,并不是说他不愿意就能避免,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左右全局的。 人类如果已经具备了成为受主的各方面条件,一旦到了危急时刻,成为受主也就会是一件必然并且水到渠成的事,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挡,就算源思意再怎么抗拒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本也是一件好事,除了不想利用人类杀怪以外,他为何就那么抗拒呢?原因其实很简单,当源思意不由自主被吸入另一个二次元空间之后,和发出求救信号的人类置换元神前,他看到了那个人类。没错,虽然只不过是匆匆一瞥,他也看到了那个人类的样子,是何其的惨不忍睹……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长成那样,与其说他看到是通常意义上的人,不如说是一个超出理解范畴的人形怪胎…… 在那短短的一刹那间,他意识到要与这个人形怪胎置换元神,然后让其成为自己的受主时,一种前所未有欲要作呕的感觉占据了他的身心……他怕就是怕这点,万一遇到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受主可怎么办?可事实证明,他遇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受主,而且是相当不好看,非常不好看,甚至于无法拿眼看…… 但是还没等他能够呕出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已经到了人形怪胎的身体里,然后手里依然握着他的那把剑,原来行者的武器在置换元神之后,也会跟随行者元神一起置换给受主。 武器,乃是行者如命一般重要的所在,武器在,行者的魂也就在,武器亡,便如同剥夺了行者之魂的一部分,必将不能使他完整。 受主手里握着他的那把剑,而且还是已出鞘的剑,原因是剑鞘挂在源思意身上似乎不能轻易解下来……因此受主直接拔出剑拿在手中,那个瞬间,逼人的剑气扬出,顿时将方圆百步以内的万事万物震慑,当然也包括面前那只热寂。 受主握着剑,剑尖朝下,并没有丝毫动作,热寂已自行殒灭。 紧接着,当唯一一只热寂已经消亡,二次元空间便也落幕,回到现实中,受主立刻向阿爆所在的那个二次元空间冲去,冲入其中之后,再次扬起逼人剑气,将大部分热寂当场斩杀,缠裹在阿爆周身的热寂顿时消散,但此时依然还剩一只热寂,正在纠缠昏迷在地的奈良。 那只热寂扑在奈良身上,正在准别下口,美餐一顿,但是似乎遇到了一点障碍,只因为外表看起来精致华丽的奈良,其本质原来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绣花枕头,烂棉絮。热寂相当失望,以及遗憾,哪怕吃了这个灵魂,也不能助益它多少,因此正在犹豫要不要吃,毕竟太次了…… 正在犹豫间,它的身后忽然扑上来一个人,把它压垮在奈良身上…… 那正是源思意的受主,TA扔了那把剑,就如同扔掉一柄破铜烂铁,受主身体里的源思意简直要昏过去,只因为这个动作居然不是他出于自愿做出的,而是受主在一刹那间用身体的本能做出的…… 接下来,更加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源思意已经不能够解释到底是受主身体的本能起的决定性作用,还是他自己想要这么做,总之“他”扔掉剑以后,就向热寂扑了上去,并且紧紧抱住它,不让它有任何逃脱的机会,然后嘴里还念念有词道:“缠着你不死不休!” …… 什么鬼?!什么缠着你不死不休?这真的是他在说话么?不由自主、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就像是他在使剑时念的剑诀,或者使用别的招术时念的咒语,难道说这是他与受主置换元神之后,发明的新招数? 为什么要发明这种奇怪的鬼招术出来?这根本不是他的个性,也完全降低了他的品味与档次,简直丢脸丢到家了好不好! 但受主却抱着热寂非常“投入”与“忘我”,热寂真是被“他”缠得没办法了,只好放开了奈良,和“他”滚到了一边,然后一人一热寂就在地上满地打滚,无论热寂怎么挣扎,受主都没有丝毫松开它的意思。 …… 阿爆和奈良在一旁看了彻底傻了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突然来了个陌生人,虽然一上场很帅气地解救了他们,可是为什么转眼又画风突变,一点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变成这副鬼样? 哪怕要解决这只热寂,凭“他”一出场的本事,随便扬一扬剑气不就完事了么?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让人看了无语的方式,和热寂死缠烂打呢? 想不通归想不通,但是他们也看到那热寂似乎是被缠得不行了,很快就放弃了挣扎,随便受主怎么摆弄了…… 受主“毫不客气”地将热寂揉捏摔打,然后又跳起来用脚踩,跳在热寂身上拼命跳,直到把它跺得不可能再恢复形态为止,热寂终于不行了,也便消失于无形之中了…… 两人看了均是目瞪口呆,一身血气的阿爆站在那里,简直变成了个木头人…… 这人到底是谁啊?明明是一个看起来如此秀气的女孩子模样,扎着一根马尾辫,齐刘海衬托着一张鹅蛋脸,再加上精致立体的五官,以及吹弹可破的皮肤,都恰到好处,可为何行动起来却如此奇葩,打破形象,难道这反差不是过于巨大了么? 还有明明很瘦,却穿着一身那么肥大的背带裤套装,想象那是条裤子,恐怕都会从身上掉下来,这穿衣服的品味也是没谁了吧…… 但是奈良再细细一看,只觉得这身衣服很熟悉,今天的莫小羽好像也穿了一身这样的衣服,但眼前这人却与莫小羽完全不一样,难道是他记错了么? 再者,阿爆看看地上那剑也觉得很熟悉,怎么好像跟源思意那把一模一样?如果是源思意的剑,却为何会在这个人的手里,难道说这个人是…… 还没等他们各自想明白这些问题,躺在地上的剑身这时在阳光下闪出一道刺眼的光芒,原来二次元空间已经消失了,他们的头顶又重见阳光。 源思意的受主这时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剑,然后慢慢起来,正好与阿爆面对着面,阿爆的身影倒映在锃光瓦亮的剑身上,一身红色血衣的她……怎么……好像也是另一个人…… 源思意笑着道:“鎏夏,你没事吧?” 鎏……鎏夏?! 阿爆望望剑身里的自己,又望望这个陌生的女孩子,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阿爆,我是源思意啊,现在我在受主身体里。” 阿爆:“……” 与此同时,奈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奈良看到剑身里自己的身体,T恤虽然被阿爆染成了红色,但那的确是他的T恤,裤子也是那条牛裤子,包括那双破鞋,都是他自己的装束啊,可为什么样貌却不是他的样貌,他的样貌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且是个身材前|凸后翘,长发披肩,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 请问他是穿越了么?穿越到了过去,还是穿越到了未来?他还是他么?但明明他还是能感觉到那是他自己的身体,一个人对自己身体的记忆怎么会搞错呢? 每一根毛发连接着他自己的神经纤维,每一个细胞也都渗透着他自己的血液,这是绝对不会错的,但实际上外貌却完全变了,就算是自己眼睛亲眼所见,他也不能相信剑身中的人就是他! 阿爆觉得匪夷所思,低下头看看这具身体,哦,现在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行动时是如此的不便,原来都是这个身体上的大xiong脯大屁|股,以及过于纤细的腰肢害的…… xiong太大,跑起来一颠一颠的,简直就像个多余的累赘……而身体太纤细,稍微幅度大一点就容易受伤骨折,打起架来更是招架不住,脆弱易折,怪不得这么不好用…… 但是为什么之前她没反应过来奈良的身体变异了呢?这可能是因为她杀怪杀得太投入,又加上本来就嫌弃人类,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就自动忽略了这些小细节…… 但对奈良来说却要命了!为什么被迫整天打打杀杀还不够,现在还把他变成个女的,到底是想怎样啊! 现在他对阿爆的憎恨值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他发誓绝对不会轻易原谅阿爆把他变成这样,哪怕以后阿爆到他面前来跪添他,他也绝对不会原谅! 这时,源思意走上前来,来到阿爆面前,伸出一只手好像要摸阿爆的脸蛋,并且道:“鎏夏,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但话未说完,就突然晕了过去,倒在地上,然后变幻了一副模样,那也就是……TA原来的形象……惨不忍睹的莫小羽…… 第34章 不择手段搞好关系 “别跟着我,我告诉你!” 奈良穿着一身鲜红的血衣大步流星向山下走去,而后面步步紧跟着阿爆,阿源的后面跟着源思意,最后这时一脸懵圈的莫小羽。 奈良警告阿爆别跟着他,因为他真的很烦看到阿爆,只希望阿爆离他越远越好。 但是阿爆为了提高能效,已经决定从此以后一步不离奈良,奈良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她一定要不择手段跟奈良搞好关系,否则她誓不罢休! 源思意当然是跟着阿爆,自他看到阿爆与奈良置换元神之后,变成鎏夏,他就更加确信阿爆就是前世的鎏夏,他是不会再把她弄丢的,一定会让鎏夏时时刻刻在他眼皮子底下,因此他紧盯着阿爆,视线几乎一步都不离开阿爆。 莫小羽与源思意置换元神后醒过来,立刻找到奈良,一脸惊喜地对奈良道:“奈良哥,你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梦么?我居然梦见我变成了个大美女,原来来庙里许愿真的这么灵啊,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变得这么漂亮!” 许愿,原来莫小羽刚才在庙前的一棵树下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自己能减肥成功,然后变漂亮,后来不知为什么在树下睡着了,梦里果然梦到自己变瘦了也变漂亮了,当然很高兴,因此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奈良。至于梦里其它的事,对她来说自然没有变美貌来得重要,因此她也记不太清了,就自动忽略了。 然后看到奈良变成了这个样子,就问奈良到底发生了什么,奈良指着阿爆愤愤地道:“还不是她,你问她到底怎么了?!” 莫小羽摸着脑袋,心道:果然又是阿爆啊,这两人可真是冤家,一碰到一起就吵架,但是吵架归吵架,关系却还不错的样子,不像她,每次看到奈良哥就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哪敢跟奈良哥吵架啊! 别看她这样,其实一直都很担心被奈良讨厌,所以在奈良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维护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即便如此,就算处处为奈良着想,她还是情不自禁为自己的外貌形象感到自卑,觉得无论如何都配不上奈良。 直到她做了那个梦,她的心里不由得又开始充满了一种希冀,认为自己有一天幸许真能变得像梦中一样漂亮,这样她就再也不用在奈良面前感到卑微了。 她还觉得那个梦是那样的真实,简直就好像真实发生的一样,因此她就更加把它当作一种好的预示,预示着有一天一定能够梦想成真了……想到此处,她不禁一个人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路人纷纷向奈良侧目,只因为他的装束实在太奇特了,难道说那T恤是故意染成这样的?现在的年轻人的时尚他们是越来越不懂了,大爷大妈们纷纷摇头叹息…… 除了他,后面还有两个穿古代服装的年轻人,大热天的穿那么多难道不热么?那个男生还配着一把剑,人虽长得清秀,但是一看就不是很好惹的样子,给人一种随便一个眼神就能杀人的感觉,路过旁边寒气森森,让人忍不住打哆嗦,可怕可怕…… 还是最后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接地气,迎面走来,还会跟你笑笑,显得特别亲切特别好相处,就是这样的小姑娘才好啊……前面那几个虽然长相好看,但都是些什么啊,一个比一个奇葩,一个比一个稀奇古怪,真是让人无语…… 一行人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奈良公寓楼下,公寓楼下有门禁,需要刷卡才能进,奈良掏出口袋里的卡“哔”的一声刷了卡,然后闪进了门内。 阿爆刚赶上来,门却已经关上了,她以及后面的人都被关在了门外。 看到奈良刚才那个动作,她预感到这个门是推不开的,因此毫不犹豫举起手,就要对着门来一个能量爆炸。所幸刚才虽然能量透支,现在也缓过来一点了,炸个门自然是不在话下的。源思意看到她那个动作,预感到什么,一紧张惊呼道:“阿爆!” 这声喊一下子引起了奈良注意,他回过头来,看到阿爆那个嘴型,再加上那个动作,立刻冲过去按了一下旁边的门锁开关,把门打了开来,险险逃过一劫。 想想如果阿爆真的把门炸开,指不定会引起什么后果呢,被物业要求赔偿还在其次,要是被当作强盗招来警察,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但逃得过初一,却逃不了初五,接下来当他们坐上一部电梯,往十八楼奈良的家而去时,到底还是引发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灾难。 头一次坐电梯的阿爆和源思意都不知道这个铁盒子是什么东西,空间狭小不说,还是完全封闭的,四个人(幸好只有他们四个)往里面一站,几乎就把里面挤满了。 源思意的反应倒是还好,冷静分析当前状况,暗自判断是否存在什么危险。但阿爆反应就有些过激了,进来之后,等电梯门一关上,她就怀疑他们被困住了。等电梯启动后,一失重,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被怪物攻击了,以至于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在其他人都没注意到的前提下,她再一次毫不犹豫喊起了“原地爆炸”,然后……电梯就坏掉了,停在了半路上不动了…… 奈良和莫小羽没有心理准备,妥妥被吓得半死,莫小羽更是头一次经历这种恐怖的爆炸,一下子晕倒在地…… 奈良立马回过头,愤然咆哮:“你想干嘛?你想炸死我们么?!” 阿爆听到电梯没动静了,并不知道这是电梯坏了,再看看电梯门仍旧没有炸开,就又想来个爆炸把门炸开,这回她是不可能得逞的了,奈良和源思意都牢牢盯着她,以防她再乱来。 “你给我老实点儿,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给我等着,再敢给我动不动爆炸试试!” 奈良指着她鼻子警告。 源思意在旁贴心安慰:“阿爆,就听奈良的吧,我们都不了解现世的这些玩意儿,万一弄得不好,可能会引发不堪设想的后果。” 听了源思意的话,阿爆面无表情地道:“我才不要,与其相信别人,不如相信自己。” 说完,就又开始喊咒语,但刚喊出一个“原”字,就被奈良捂住了嘴巴,源思意看到了心头一紧,道:“奈良,你想做什么?” “阻止她爆炸啊,再炸下去,电梯可能就会掉下去,我们就都会没命!” 但,奈良还是疏忽了,咒语说到底只是走个形式,哪怕不念咒语,难道阿爆就使不出能量爆炸了吗? “砰!” 头顶的灯光灭了,电梯颠了一颠,大概是某根缆绳断了,向一侧倾斜。 几个人脚下一滑,都倒向了角落里,阿爆压在奈良身上,莫小羽和他们滚到了一起,源思意则眼疾手快扶住了一旁的把手,险险站稳。 “阿爆,阿爆,你没事吧?” 源思意在黑暗中呼唤着阿爆,阿爆则于一阵晕眩中缓过神来,看到眼前一片漆黑,以为落入更加危险境地,又想挣扎反抗,起来与电梯怪物搏斗,但却被奈良一把死死抱住,喝止道:“别动,难道还不明白吗?你越是炸它,它就会越危险,因此面对这种怪物,你只有以静制动,方能制胜!” 源思意:“……” 奈良也是没办法了,因此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先稳住阿爆再说,要不然他们肯定必死无疑。 所幸,阿爆好像终于安静下来了…… 这时,灯闪着闪着又亮了起来,源思意看到奈良和阿爆抱在一起,顿时傻住了,他的脑海里一下子一片混乱,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想奈良原本就是阿爆的受主,两个人就连元神都置换过了,这点肌肤之亲应该也没什么吧…… 但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又如何能当着他的面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这是要怎样啊! 而且刚才还随随便便捂阿爆的嘴,他和阿爆一起长大,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和阿爆有过这种直接的肢体接触,难道说奈良觉得这根本就没什么?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不行,就算奈良觉得没什么,可是他却是很在乎的,因此艰难地开口对奈良道:“奈……奈良……麻烦你请放开阿爆……” 说这话时的源思意低着脑袋,脸红成一片,声音更是轻得不能再轻,就像是蚊子叫……不,哪怕是蚊子都比他清晰一点,奈良可以说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是对一向很有君子之风的源思意来说,已经尽了最大的力了…… 幸好这时阿爆只觉得就快被奈良闷死在怀里,于是挣脱了他的怀抱站起来,再次观察了一下这个电梯间,不由得觉得很神奇,居然还有怪物越是攻击越危险的,看来此怪物不是一般的厉害,而是非常的厉害,因此她开始忖度起别的应对之策,以期尽早脱离险境…… 不管怎样,过了一会儿终于有抢修队来救他们了,电梯修理师傅好不容易打开外面那一层电梯门,看到电梯悬挂在下面,只露出了一半在这层楼上,而连接电梯的缆绳只剩下一根岌岌可危地还未断,真可谓是险之又险…… 而电梯里的情景更是惨不忍睹,刚打开门随着一阵浓烟飘散出来的是一股浓浓的烧焦味,四壁一片焦黑,四个人也是衣衫褴褛,满头满脸的煤灰…… 电梯师傅情不自禁感叹道:“我修了几十年电梯,除了重大事故现场,还从未遇到过一部电梯损坏得这么彻底,难道说你们中的谁被什么暴力组织盯上了,想在电梯里暗杀你们?” 第35章 如何变得想死一点呢 四个人蓬头垢面回到家,由奈良和源思意负责把昏迷的莫小羽抬了回来,可问题是一开始源思意就连看也不要看一眼莫小羽,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把她抬回来呢? 所以,一开始只有奈良一个人在那里搬啊搬,搬不动,只好改成拖,拖也拖不动,实在没办法了,叫了一声阿爆道:“你过来,帮我把她搬回去!” 奈良用的几乎是一种命令式的口气了,阿爆感到受到了冒犯,奈良居然用那种语气对她说话,难道他认不清谁是谁的主人么?因此她转过身,没有理他,她不觉得有必要对一个仆人的话唯命是从。 源思意在旁边看着,笑笑,也没有动作,好像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一样,但是莫小羽是他的受主已经变成了不容改变的事实,因此哪怕他故意当她不存在,甚至无视她,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三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以源思意妥协告终,原因是看着别人束手无策,他却无动于衷,这点他办不到;原因之二,莫小羽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一个昏迷的女孩子熟视无睹,可谓严重违背了他的君子之道。 因此,他不仅帮奈良把莫小羽搬回了家,还好心替莫小羽请求阿爆:“阿爆,你看你们都是女孩子,比较方便,能不能替她擦个脸,换身干净的衣裳呢?” 于是被放到洗手间的莫小羽就接受了阿爆的“照料”,阿爆用个盆接了满满一盆水,兜头就往莫小羽身上泼了满头满身,然后搁下盆子,拍拍手,宣告“照料”完毕。接下来就是等着莫小羽自己醒来,自己收拾自己。 源思意在旁看了,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时,奈良已经在里间的卫生间冲好澡,换上干净衣服出来了,看到外面的情形,怀疑自己进错了房间,望了望四周,才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家,来到源思意和阿爆跟前,指着卫生间里被泼成落汤鸡的莫小羽,不敢置信地道:“她……她怎么了?” 源思意向他笑笑,阿爆则面无表情望着前方,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到他说话。 奈良无奈,急得冲过去扶起半躺在地上的莫小羽,一边摇撼着她,一边呼唤:“莫小羽,莫小羽,你醒醒,你还好么?” 见莫小羽依然没有反应,奈良开始忖度:看来必须要送医院才行……这样下去,不会出人命吧…… 可就在这时,莫小羽迷迷糊糊醒来,看到眼前的奈良,马上激动得无以言喻,又再次晕过去…… 最终,由于莫小羽意识是清醒了,但是还极其虚弱,因此阿爆总算发了发好心帮莫小羽收拾了一下,收拾完了,单手搀着莫小羽来到客厅。虽然她个子小,力气却奇大,就算莫小羽上百斤的重量在她一只手里也是轻轻松松。莫小羽只觉得自己仿佛根本没有在走路,而是被阿爆托着一路漂浮过来的…… 干完了活,众人都发现肚子有些饿了,特别是阿爆早就在咕咕叫了,但是看到莫小羽身体不好,就也只能勉强忍着,毕竟不能叫人家带病做饭。 在四人当中,显然她认为只有莫小羽有这个能力给他们做饭,而且是好吃的饭。自从她尝过了莫小羽的手艺之后,她甚至觉得这世上除了莫小羽已不存在能让她吃得上饭的人了,其他人做的饭或者其它食物都不再入得了她的法眼,哪怕放到她面前,她也会以绝食来反抗…… 因此奈良后来叫的外卖她根本看也不看一眼,她就只是默默地盯着莫小羽,虽然眼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但是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充满了多么热切的渴望,那种渴望甚至灼热到几乎要把莫小羽给吃了…… 莫小羽实在已承受不住这般常人难以想象的热切,因此苦笑着站起来道:“我记得上次阿爆送我们的鸡冰箱里还有半只,不如现在我就去烧了吃吧,顺便还能给大家补补身体。” 莫小羽显然也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鸡,上次她只烧了半只给奈良吃,奈良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得强健了不少,整个人容光焕发不说,精神更是无比振奋,而且还提出马上要出去跑上几圈。 可是被莫小羽阻止了,莫小羽担心他刚恢复,不应该有过于剧烈的运动。但奈良怎么也不肯,声称体内的力气怎么也用不完,如果不发泄出来,他可能就会爆炸的,结果真的去跑步了。 而且还不是随便跑几下就回来了,莫小羽从下午两点等到晚上七点,才见奈良满头大汗地回来,这时奈良已经从A城跑到A城与B城边界,又折回来了…… 阿爆见莫小羽这就要去烧好吃的给她吃,简直要兴奋地跳起来,不过她当然不会真的这么做,也就是激动了一下下而已,因此把玻璃茶几砸了个粉碎,害得正在吃外卖的奈良和源思意也吃不成外卖了,外卖全都洒了一地…… “我要上次那个辣什么的鸡!”阿爆不客气地点了她要的口味。 莫小羽回过头来怔了怔,一时没明白过来她讲的什么,还好奈良提醒道:“就是辣子鸡,不过你身体真的不要紧么?” 他又补充了一句关心莫小羽,得到奈良的关心,莫小羽自然又好了大半,精神振奋地道:“没问题,不就烧个菜么!” 说罢,撸起袖管说做就做,不出半个钟头,她就把烧好的菜端到了阿爆面前,阿爆狼吞虎咽一个人就把菜吃了个干净,丝毫也没有给奈良和源思意留一丁点,连辣椒末都不剩…… 吃完了抹着嘴,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对莫小羽道:“那个彩虹色的甜糕呢?” 阿爆可能是觉得这两样东西是配套的,吃完了辣子鸡,莫小羽自然会像变戏法一样变出彩虹蛋糕来给她吃,孰料哪能真的像她想的那样张口就有。 “那个……做起来可要费些时间呢,你先忍忍,我下午给你做。”莫小羽为难地道。 不过,半只鸡下肚,阿爆也差不多饱了,毕竟鸡不是普通的鸡,而是村子里的上等药材,因此阿爆现在已又充满了能量,只想马上去杀几个怪泄泄这一肚子无处安放的能量…… 只是考虑到奈良还在气头上,没有擅自行动,在不经过他的同意下就拿他的分体去杀怪。 但她不是很明白奈良这回又是为的什么生她的气,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奈良,全须全尾,这回她好像没把他身体折腾坏吧…… “看什么看,你以为我会轻易原谅你吗?!” 奈良察觉到阿爆那个眼神,立马警惕起来,还以为她又在打什么主意,孰料,阿爆却好声好气地慰问他道:“你可还好?” “……” 众人都是一呆,头一次看到阿爆居然还会关心别人,难道吃了莫小羽烧的菜,她一高兴,连性情都大变了么? 当然,可能是有这一部分原因在,但更主要的是阿爆想着要与奈良搞好关系,就得按谨饬说的关心受主,因此她才勉强关心了一下。 没想到由于奈良太过意外和感动,情绪失控,不由得大倒苦水。 他一边捶着沙发一边大声哭诉:“我真的想死啊,想死的心都有了你知不知道?” 阿爆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下,甚为不解,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死?” “……” 阿爆的意思其实是一个人如果想死那为什么不直接去做呢?就算说出来表达想死的愿望,也不能真的死掉啊!当然对她而言,死只不过是小事,毕竟她是抱着必死的觉悟来现世杀怪的,并不像人类,死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那么轻轻松松的事…… 源思意替阿爆解释道:“阿爆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想死?” 奈良觉得对阿爆谈心简直是对牛弹琴,于是面向源思意道:“请问我还能不当这个受主吗?难道我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么?当初如果就让我那么死了也好,那我就不用受现在这种屈辱和折磨了。” “什么屈辱和折磨?”源思意也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就是又要打打杀杀,又把我变成女的啊!”奈良抓狂地道。 源思意一下子明白了,阿爆显然依然是一片云里雾里,莫小羽则在一旁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默默地听着。 “你们说是什么生存执念值才决定一个人能不能当受主,一个人的生存执念值越高就越有可能成为受主,那我能不能降低生存执念值不当这个受主呢?” 听了奈良这番思路清奇的言论,源思意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反问:“如何降低生存执念值呢?” 奈良道:“这就是我要问你们的呀,我的理解是这个生存执念值应该就是不想死的愿望,所以如果我变得想死一点呢?” 想死一点…… 众人只觉得无语……但是源思意还是耐心地问:“如何变得想死一点呢?” 奈良极其认真地道:“这个嘛可能就是多一点那种轻生的念头,只要这样……” “奈良哥,不可以,你不可以轻生!”奈良说到一半,莫小羽马上打断道。 奈良:“……” “我不明白,就算你想死如何让自己产生轻生的念头呢?想死就是想死,不想死就是不想死,人是不可能自欺欺人的。”这时,阿爆发出了灵魂的叩问。 “这倒也是……”奈良不得不承认阿爆说得有道理,不由得又转过身与她认真探讨起来,“那么我能不能提高生存的愿望呢?这个值太高,超过一定限度是不是也满足不了条件啊?” 阿爆思忖一番,道:“好像也不可以,因为一等执念力已经是最高的了,人不可能超过一等执念力,否则可能就是怪物了。” “这样啊……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没有希望不当这个受主了?” 源思意和莫小羽在一旁看着两人就想死多一点还是不想死多一点讨论了半天,只觉得这不是正常人会讨论的问题,一般人也不可能讨论得起来这样的问题。 看来一直争锋相对的两人终于是找到了一条完全并行的的脑回路,好不容易在这个问题上产生共鸣了…… 第36章 须弥书屋 奈良终于还是只能放弃挣扎,叹了口气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说这是命中注定?无论我想不想死都没用,那么就算变成女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看到他如此丧气,源思意安慰他道:“奈良,变成鎏夏不是你的问题,这要怪也只能怪我们行者能量太强,置换元神之后产生变异取决于行者的自我意识强弱程度,行者的自我意识内核越强,外貌形体就会越偏向于行者的内在意识,这个可是没办法的呢!” 听了源思意这番话,众人都是一副长了不少见识的样子,阿爆问:“你一直说的鎏夏到底是谁啊?” 还没等源思意回答,奈良一击掌,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也就是说不是我的潜意识想变成女人,这完全是阿爆的缘故了!” 这使他莫名松了口气,也安心了不少,至少他没有那种倾向就行了。 听了他们的话,莫小羽一直在一边自己一个人揣摩,这些时日来她所听到的看到的,以及包括自己经历的,已经使她明白了不少事情。虽然这些事可能是超出常识的,但是她的接受能力是很强的,脑子也是很好使的,总之要比奈良这个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笨蛋强多了。所以别看她这样,其实无论是智商情商,还是人品都比一般人好太多。 “没错,我以前也只是听说,某些行者的自我意识内核强到甚至能令受主的性别都改变,没想到阿爆就是,不过这可能也是因为她本来就是鎏夏,所以不仅改变了你的性别,而且完全复原了前世鎏夏的形象。”源思意看着阿爆道。 这时,奈良的手机响了,他收到了一条微信,是刚刚一个新加他的人发来的,原本他不知道这人是谁,看了信息他才知道原来是他。 “你好,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那个嫌疑犯羊洋,我通过一个朋友要到了你的联系方式就加了你,上次的事多谢你为我作证,我才彻底解除了嫌疑。” “是的,警察不再怀疑我是杀人犯,并且经过他们的调查,也认定我不是过失杀人,因此我就被无罪释放了,这一切都还要归功于你。” “除了感谢你,我还有一件事想找你,那就是关于你亲眼目睹我想要去阻止教导主任自杀的事……如果可以的话,是否能和我见面详聊?你知道须弥书屋吗?我会在那里等你,期待你能来。” 须弥书屋……奈良在脑海里回想着这个名字,但是却搜索不到任何相关记忆,毕竟但凡与“书”相关的地方都是和他绝缘的,他才不会没事跑去什么书屋看书什么的,有这种功夫还不如在家躺着睡觉,或者打打游戏打发时间。 因此他只好问莫小羽是不是知道,还好莫小羽告诉他,她知道这么个地方,离学校也不远,就是比较偏僻,一般很少有人去那里,自然听说过的人也不多。莫小羽之所以会知道,也是因为有一次恰巧路过,抬头一看书屋的名字,觉得很特别,就记在了脑海。 听了莫小羽的话,奈良只觉得纳闷,这个羊洋为什么告诉他一个这么孤陋寡闻的地方,难道他确信他一定会知道吗?这个羊洋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管怎样,奈良都觉得去那里找他,想要知道羊洋究竟在想什么,也只有亲自去问一问了。 准备出发后,阿爆和源思意也跟了上来,他要让莫小羽带路,莫小羽自然得去,但是这两个人为何也要跟着他? “我说,你们也该回去了吧?到这里来这么久了,你妈不会担心你吗?” 奈良走出门外,他们也跟到门外,他是担心上次那个看起来不怎么好惹的阿爆的妈回头来质问他,为什么阿爆整天跟他在一起,不知道回家。 这种事也是很麻烦的,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个女孩,虽然有源思意跟着,但是也不能一直这样吧,他们觉得没什么,他可是觉得很麻烦的好不好! 但是阿爆却道:“我妈让我跟你在一起。” 奈良:“……” “但这到底算什么呢?你妈让你跟我在一起的意思难道是说一直跟着我不回去了么?连晚上也不回去?”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妈,确定是亲妈么?还是说嫌弃阿爆嫌弃到不行,所以把她赶了出来,不让她回去? 不无这种可能! 奈良扫了一眼阿爆,不禁想入非非,像这种闺女肯定是整天让长辈不省心的类型,一天到晚在眼皮子底下惹是生非,还不如滚得远一点,眼不见为净! 唉!这么想着,奈良不禁同情起阿爆来,没想到阿爆的父母竟然这样对她,看来也是个可怜孩子了…… 既然如此,也算是跟他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有点同病相怜了,因此再没说什么,就让阿爆和源思意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来到须弥书屋,这时已是夜深人静,但书屋却还是开着,看来这是一间会开到很晚的书屋,以供某些夜猫子晚上有个安静去处。 书屋的玻璃门是关着的,上面挂着一块木制牌子,写着“营业中”。书屋中亮堂的暖黄色灯光从玻璃门和落地窗透出来,可以看到里面摆满了书架和书,挂满了各式各样精巧的小挂饰,显得温馨又别致。 一行人走进书屋,迎面扑来一股淡淡的书香气,进到里面才知道原来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天花板比较低,大概只比一个成年人高不了多少。侧着进来的门统共摆放了五六个书架,剩下的空间就是供读者阅览的区域。 还有一个半层阁楼区,大小只占下面空间的一半,有一部扶梯可以通往上面,那里没有摆放多少书籍,有两个懒人沙发和一个小矮桌,是供人喝茶喝咖啡休闲的。 整个书屋的布局很好的利用了有限的空间,虽然略显拥挤和狭小,却也营造了一个很好的看书氛围,对喜欢读书的人来说也许是个很不错的去处。 书屋里有个服务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头上戴着一块布巾,围着围裙,长得干净腼腆,看到他们来了,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就继续低下头去在收银台后面算账了。 书屋供人看书的同时,也贩卖一些工艺品和装饰品,当然也卖书,看起来不太像盈利性质的,可能是由于这里的老板只是因为兴趣爱好,或者其它理由才开设的这家书店吧,具体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此刻,正是晚上□□点的样子,书屋里并没有什么看书的人,但是羊洋说会在书屋等他,因此不可能不在,他们询问了服务员,有没有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来这里看书。 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这里是从门外进来一眼看不到的,羊洋果然窝在那个角落里正拿着一本很破旧的书,凑在眼前看,可能是过于专注,因此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奈良瞥了一眼羊洋拿着的那本书的封面,似乎是有关魔法之类的,但并没有看清。 戴着一副眼镜的羊洋个子还算高,但却很瘦,瘦得几乎只剩下皮包骨了,让人看着有点恐怖。而且还佝偻着背,让人怀疑是不是成年埋在书本里导致的后果。再加上一脸阴沉,头顶上方似乎随时随地笼罩着一片阴霾,就跟奈良第一次看到他差不多,就更加有种让人情不自禁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长得到还算清秀,如果不是脸颊和眼窝由于过于清瘦而凹进去,以及面色有点偏于蜡黄,说不定还是个挺帅的小伙子。 “羊洋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书屋看书呢,每次一看就是一整天,是我们的老顾客了。”服务员甜甜地笑着道,倒好像不怎么怕羊洋,可能是比较熟了吧…… 但其他人都有些不敢跟他说话,深怕因为相互不了解,一开口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引起不快…… 羊洋看了看他们四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奈良身上,道:“原来你们来了这么多人。” 他说话时会带着一种深邃的眼神看着你,令人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因此奈良不由自主有点紧张,支支吾吾地道:“他……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朋友?那我们要聊的那件事,可以让他们知道吗?” “当然,他们都知道怎么回事。” “哦,跟我来吧。” 真是的,有必要搞得那么紧张么?就像秘密组织交换暗号似的……奈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这个羊洋比想象中还要难以相处…… 来到阁楼上,由于沙发只有两个,让给了两个女生坐,其他人席地而坐。但是阿爆对于这个软绵绵的奇怪座椅十分抗拒,因此怎么也不肯坐,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幸好她个子矮,哪怕站着也不会碰到天花板,因此也就随她去了。 羊洋双脚|交叉,抱着膝盖坐在顶首的一面墙那里,面对着他们,活像作为组织头头的他,正在给作为部下的他们开会…… 奇怪的地方在于,表面阴暗的羊洋身上仿佛天生自带领导气质,威严而庄重,每一个举动和说的每一个字都直击人的心底,不容人忽视,更让人不得不引起重视,因此他们都一脸肃穆地不由自主洗耳恭听起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仿佛他们接下来要说的是一件无比重大,关系到他们的命运,也关系到生死存亡,甚至关系到世界是否会灭亡的大事…… 第37章 任何人都不得擅自使用 “为什么你们个个不是帅的帅,就是美的美,连长得不怎么好看的都能那么自信?而我,和你们一比,到底算个什么啊,为什么老天会让我遇到你们,遇到你们只是显得我更加卑微无能,难道老天就是要告诉我,我是多么的差劲么?” 众人:“……” 一开口,羊洋就把头埋进了臂弯里,然后一通不知所谓的哭诉,把大家搞得一片云里雾里,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而且当我知道你们都在做什么的时候,我发现你们的三观也超正,为了拯救世界不惜牺牲自我,做无名英雄,这样的英雄气概是普通人能有的么?而我连普通人都比不上,如何与你们相提并论呢?” 这时,他们似乎看到羊洋头顶的乌云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滴答滴答”地落在他身上,又从他身上淌到地板上,然后渐渐漫到了他们的脚边…… 奈良和源思意纷纷跳了起来,以防被水浸到,但是由于个子太高,一不小心撞上了天花板,撞得他们头昏眼花。 莫小羽淡定地坐在那里看着羊洋,阿爆自始至终都眼望前方,透过前面的物体遥望着不知名的远方,根本就好像魂游天外,让人怀疑她知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事…… “所以我真的好羡慕你们啊,如果我也能像你们一样……” 羊洋的话说到一半,奈良做作地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打断他道:“羡慕也正常,毕竟我风流倜傥,品味不俗,相貌英俊,也不知道有多少萌妹子偷偷暗恋我,把我奉为偶像,当然令一般人望尘莫及了!” 众人纷纷看向奈良:“……” 就连羊洋都抬起了头把目光投向他,一片目瞪口呆。 奈良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我就是想说,没必要是不是?真的没必要,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那么奇葩呢?正常一点不好么?像我一样正正常常,做个普通人也不挺好?” “不,你才不正常!” 同时有两个人异口同声把他怼了回去,这两人就是阿爆和莫小羽。源思意在一旁笑笑,没有说话。 “不管怎样……”奈良强壮镇定,岔开话题,道,“既然你都知道我们的事了,那你呢?能给我们说说你的情况么?” 羊洋一秒恢复常态,又变得和刚开始一样了,不由得使人肃然起敬,这实在很难让人解释得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身上可以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而且是随时变换,想变就变,这种奇葩能力算不算一种专属于羊洋的卓然不群的能力呢? 谁也不知道,他们只觉得眼前的羊洋虽然头顶着乌云,但那也是一片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乌云,就像一个独特的王冠加冕在他身上,使他周身散发着庄严肃穆的神光…… 羊洋道沉吟着道:“你们来看我的天灵盖。” 看天灵盖?奈良一片茫然,看看阿爆,又看看源思意,也只有他们可能知道怎么回事。 果然阿爆像是意会了羊洋的意思,走过去了一点,但也没有靠得羊洋太近,闭上眼睛,两指朝上置于眉心处,打开天眼看到了羊洋天灵盖上烙印着一个“春”字,立马睁开眼睛惊呼道:“你居然是春这一季!” 羊洋点头称是,一脸庄敬。 “春这一季乃是王者之季,历来只有拥有王者特质的人才能传承春季的行者之名,因此在行者之中少之又少,几乎绝迹,那么你的主人究竟是……”阿爆问道。 还没等羊洋答来,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奈良就急不可耐地叫了起来:“什么春季冬季的,现在可是夏季好不好,你们又在说些什么听不懂的鬼话?能不能简单明了一点,别忘了还有我们这些普通凡人在,凭借我们的智商不可能不经过你们用通俗易懂的人话解释听得懂的!” “不,奈良哥,也许我能大概理解他们的意思。”然而,莫小羽一点都不给他面子,立刻反驳了他的话。 奈良脸色“唰”地一下红了,嘟嚷着嘴硬道:“你……你说什么?!你能听懂?别骗我了,我都不明白,你比我还要晚一点接触他们那个国家的语言吧,怎么可能明白呢?” 但人家莫小羽就是比他聪明,比他冷静善于分析,那有什么办法呢?因此他也只能听莫小羽分析道:“简单来说,你们所谓的行者大概隶属于春、夏、秋、冬这四季吧,四个编队的行者各有千秋,但是也有高低贵贱、强弱等级的差异,有的季节比较强一点,比如春是王者,有的季节则会相对弱一点,按照你们的逻辑,难道说冬季就是那个处于最底层的?” 奈良吃惊地看着莫小羽,简直下巴都要掉下了,然后等到阿爆回答莫小羽的时候,他又转过头看向阿爆,阿爆居然没有反驳,那也就是莫小羽说得全对了,怎么可能?难道这里只有他一个傻子,就算经莫小羽解释还是听不太懂什么意思么?! 阿爆道:“差不多就是你说的意思,但四季之差也并非差在能力强弱上,春季虽有王者之风,但是这一季的行者有很多都只有中等能量等级,相反冬季由于他们自身属性属于寒冷,因此一直被人诟病,但是他们之中却有异常强大的高手,其能量等级之高有时其他三季最强的行者合力,也无法与之抗衡。” “原来如此……”莫小羽沉吟道,“冬季一直被不看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是……” “够了!”奈良已经忍无可忍,打断他们道,两手握拳,气得牙齿打架。 他们究竟什么意思?把他一个人排除在外,你来我往,说的话是越来越高深莫测,凭他这个普通人的脑子真的不够用好不好!难道要他们照顾一下他就有那么难么?! “你们……你们一个个都当我不存在是不是?阿爆,我先问你,他天灵盖怎么了?什么春?天灵盖和春天有什么关系啊!”奈良颤指羊洋问。 阿爆垂眸,不回答他,奈良一看就知道她就是懒得回答他这种低级问题,好吧,他也拿她没办法,转而问源思意道:“他天灵盖上是有什么标记显示他是春么?” “嗯,没错,受主的天灵盖上都会被打上行者属于哪一季的烙印,春季就是一个春字。”源思意耐心回答他道。 “什么?你说什么?!”奈良充满了不敢置信,惊叫道:“是说人的天灵盖上写了字吗?这种事怎么可能呢?是怎么做到的呢?” 再联想到自己,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头颅,难道说他的头颅上也有字?! “那……那我写的是什么字?”虽然半信半疑,但他还是颤声问出了这个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可想象的问题。 源思意道:“你的是夏呢。” “夏?”奈良回想了一下阿爆和莫小羽刚才的对话,这回终于好像回味过什么来了,道,“夏不就是不强也不弱,中间那个等级么?” 源思意道:“也不可这么说,夏的能量等级虽然不是最高,但是夏在四季中可是最热情也是最受欢迎的,因此夏的行者都拥有非常纯正的高贵血统,从而被王室认可,受到尊崇,人人艳羡,行者中没有比他们在王者眼中的地位更高了。” “这……这么了不起么……”奈良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 阿爆冷不防来了句:“就算了不起,也与你无关,阿源说的是行者,而不是你一样工具罢了。” “你!”奈良咬牙切齿,真想狠狠咬一口阿爆。 这时,莫小羽提出了一个疑问:“可是为什么要在天灵盖上打上烙印呢?” 阿爆沉吟道:“嗯,这个问题你可以问奈良,想必他那不中用的脑袋应该不会连记性都不好吧。” “你!” 奈良再次被阿爆的话激怒了,但是光是生气有什么用,当然只有用事实证明他才没有连记性都不好,只不过若要他亲口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太过羞耻了,他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啊! “奈良哥,到底是为什么啊?打上烙印是不是说你就是所谓的受主了?但是这跟阿爆有什么关系呢?” 在莫小羽想象中,如果行者和受主是一对一的,那么他们之间就应该有个固定关系的证明,难道这个烙印就是证明?但怎么证明呢?如果每一季的行者不止一名,同一季的行者都会给自己受主打上代表这一季的烙印,那么同样标记的受主该如何区分呢?又该如何对应上他们自己的行者呢? 奈良支支吾吾道:“就……就是说……确……确立主……主仆关系……” “咦?奈良哥,你说什么?”莫小羽没有听清,于是又问了一遍。 奈良无奈,只好大声道:“确立主仆关系!” “……” “主仆关系是说谁是主人,谁是仆人啊?”莫小羽打破砂锅问到底道。 但这个问题还用说么?只要看看阿爆和奈良这对组合,一眼便知谁是主人谁是仆人了,所以一定要他说得那么清楚不可么? 奈良一脸窘迫,怎么也无法继续说下去,这时阿爆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就好像是来宣判奈良一世英名的终结的…… “受主唤来行者,行者穿过受主天灵盖并打上烙印,因此主动权掌握在行者手上,行者掌握受主的所有记忆,并且声明受主是行者的,行者是受主的主人,除行者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擅自使用。” 第38章 地摊BGM “噗,原来是这样啊!” 莫小羽果然笑了,奈良只觉得脸都丢尽了,双手抱着脑袋蹲下,把自己埋了起来,不想再吭声。 阿爆转身面对羊洋,问回刚才那个问题:“你的行者是……” 源思意和莫小羽看着羊洋,被王者行者选中的人类,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呢?同样是人类,难道也有高低贵贱之分? 人类当然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人类对高低贵贱的解读更多是指这个人的出身和外在条件,如果是这样,难道说羊洋出身高贵,是什么王室后代,所以才会被王者行者所选中? 这时,羊洋嘴角往一边勾了勾,带着一丝不屑道:“你们或许在想,我凭什么会被具有王者之风的春季行者选中成为受主,但是实际上这不是选不选中的问题,而是受主能召唤到哪一季的行者,几乎是一种命运般的随机抽取结果,就像到庙里抽签,抽到上上签或者下下签,是这个人的命运所决定的,因此无论是人类还是行者都无法左右,是命运决定了他们成为彼此的搭档。” 与刚才的不屑相反,他的神情又转而变得严肃、庄重,道:“何其有幸,我抽到了春季行者,我把她视为命运的上上签,而她就是蔷薇。” 阿爆和源思意听到这个名字都不觉微微惊错,这显然是一个让他们觉得非同寻常的名字。 奈良和莫小羽看到他们微妙的神情变化都不觉好奇,这个蔷薇到底是一名怎样的行者?仅仅只是听到名字就使他们充满了敬畏,看来春季行者果然是了不起啊,这大概就相当于他们在现实生活当中听到一位身居高位的大领导名字一样吧,不自觉就会肃然起敬。 …… 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不要把残缺的爱留在这里, 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不该有你, oh.为什么道别离又说什么在一起, 如今虽然没有你我还是我自己。 …… 这……不是王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么? 是谁在书店里突然放起了音乐,而且是这么怀旧的古老歌曲?使人不禁联想到走在大街上,身旁突然路过一位画风清奇的大叔或者大爷,大声放着外放,逍遥自在地一边听着音乐一边闲逛。 或者地摊夜市里,小商贩用音响播放的那种地摊BGM,震耳欲聋,锣鼓喧嚣,以保证回头率的同时,还能招引顾客,渲染气氛,可谓一举多得。 但是书店里一般都是明令禁止大声喧哗的,这样的曲风出现在这里不但十分的格格不入,而且也会影响到他人,到底是谁这么奇葩在这里播放那种音乐? 果然不一会儿就传来那个看店小姑娘的声音:“这位大叔,麻烦你不要把音乐放那么大声,这样会影响到别人的。” 由于声音正好从他们所在的半层楼正下方传来,他们也看不到那个人的模样,只能猜测可能是那种比较我行我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并且有着不修边幅的外表,粗犷豪放的中年男人。他很可能来自于社会的底层阶级,不太会分场合地点,也不太注重礼仪礼貌,因此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即便被小姑娘提醒了,他还是没有马上关掉音乐,而是依然大声放着那首歌。 但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来书店呢?这不由得引发了他们的好奇,都想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小姑娘似乎和男人争执起来。 因为再三劝阻,男人始终不听她的话把音乐关掉,小姑娘只好下逐客令,不客气地对他道:“大叔,如果您真的非要把音乐放那么大声的话,麻烦请您出去听,这里不欢迎您!” 但是男人还是没有反应,这个男人就好像是个聋子哑巴,无论小姑娘说什么,他不但不听,而且根本就不回答,正常情况下,一个脾气再好的人都不会容忍被赶出去这种事的吧,可是这位大佬却仿佛一点都不在乎…… 但是紧接着,他们却听到小姑娘带点恐惧的声音传来—— “大叔,您……您想干什么?!” 她说话时仿佛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声音嘶哑而艰涩,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声响起,阿爆和源思意已先后从二楼跳了下来,瞪大眼睛向半层楼下那一块狭小的区域里面望去—— 奈良和羊洋也很快从楼梯上冲下来,来到他们身旁,然后就看到一个大块头的大胡子男人,被一只比他的身形大一点,具有人形形态的热寂包裹着,眼瞳已经完全消失,一双眼睛散发着一种可怕的淡金色光芒,显然已是没有半点作为人类时的理智。 大胡子男人穿着一身破布烂衫,脚下趿拉着一双布鞋,全身上下脏兮兮的,本身就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直叫人掩鼻,现在再加上热寂的恶臭,因此气味更叫人剧烈作呕。 而书店的小姑娘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也不知道只是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还是已经…… 旁边放着一部小收音机,依然循环播放着那首曲子,现在听起来更像来自于人间地狱的伴奏。二次元空间早已覆盖了这间书店。 “热寂与人类合为一体……”阿爆喃喃地道。 一般热寂会从被侵噬的人类头顶延伸出来,而不是直接包裹住人类行尸走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形态,奈良也只觉得惊讶,原来热寂还可以把行尸走肉包裹在自己体内,这样一来它似乎就可以摆布大叔的躯体来行动,恐怕小姑娘就是被它利用大叔的手掐死的…… 比起以往那些热寂,这只热寂显然更善于利用行尸走肉,以往的热寂因为延伸在行尸走□□外,只能摆布他们移动,而不能让行尸走肉做出其他动作,来进行打斗。 然而这只热寂却直接霸占了大叔躯体,把大叔躯体当作打斗时的工具,这样一来就会让它的攻击方式更加多样化,而不是像其他热寂一样除了吞噬人类灵魂就别无其他技能,面对行者的时候,大多数只能坐以待毙,而不能进行有效反击。 这种形态令奈良觉得和行者与受主之间的关系大为相似,都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原来说到底无论是行者也好,热寂也罢,都脱离不了人类而存在。没有人类,他们就不能有效发挥能量,战斗力也得不到有效保证,简直不是一般的逊,而是逊毙了! 这么想着,奈良不由得为自己身为人类对热寂和行者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而感到一种没来由的骄傲,但是一想到就是这些可恶的热寂杀害人类,破坏人类世界,以及因为成为狗屁受主,而缠上那么多麻烦,又对这一切充满了憎恶和反感。 而且白天刚刚杀完一波,现在又继续,这是要干啥啊?难道以后他每去一个地方必定会遇到热寂么?那他是不是从此以后最好足不出户,躲在家里,这样应该总不至于碰到热寂了吧…… 但他忽略了一点,就算他足不出户,阿爆也会来找他,然后带着他的身体去杀怪;或者还有可能,热寂主动找上门来……反正无论他怎么躲都不可能逃脱得了热寂和阿爆的掌心…… 所以说为什么他就要经历这些,连个安生日子都过不上?他本来的愿望只是想作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读书上学混到毕业,然后像所有庸庸碌碌的人一样,在人生不同阶段经历每个阶段所要经历的事,然后过完这一生,平凡普通地死去,难道就那么难么? 就在奈良脑袋里想着这些的时候,阿爆想要直接自己炸死热寂大叔,但是源思意拉住她的手臂,阻止道:“阿爆,不可,要对付热寂仅仅只用现在这点能量是万万不够的,只有让奈良帮忙……” 但源思意的话未说完,阿爆一下甩开他的手,就来了一下子,把热寂大叔所在的那片区域炸得一片粉碎…… 结果可想而知,正如源思意所言,等烟雾消散后,热寂大叔非但毫发未伤,而且一下子觉醒了。 这个觉醒是说本来他可能用眼睛看不到他们,也还未察觉出来他们要攻击他,可是现在阿爆一下子暴露了自己的动机,那么显然会令热寂大叔非常不爽,因此一下子举起如盆钵大的拳头,咆哮着向他们冲了过来…… 不过肉搏?正合阿爆的意,虽然她体型娇小,但是行动起来灵活自如,热寂大叔不但不能轻易打得着她,而且反被阿爆揍得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不一会儿,书店里那些书架都被夷为平地了,当然这只是二次元空间里的假象,一旦战斗结束,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但是此时他们都没发现少了一个人,那就是莫小羽。刚才他们都急着下楼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莫小羽却没有跟他们一起下来,这也就是说她还在二楼? 但她一个人在二楼干什么呢? 休闲区的咖啡壶那里传来一阵倒咖啡的声音,接着是勺子搅拌咖啡时,不时碰到瓷杯边缘的轻微撞击声,一只手拿起了咖啡杯,端到嘴边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小口,拿开咖啡杯时,这个人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欢迎光临须弥书屋。” 第39章 冬之寒 莫小羽刚想转身和奈良,羊洋一起跑下楼,身后却传来一个细微的响动使她停住了脚步,接着她便转过身来,向休闲室里看去—— 休闲室的正中间是一张小矮桌,两边各放着一张沙发,沙发的旁边各有一面书墙,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书籍和小装饰品。中间的那面墙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墙的对面就是可以俯瞰一楼的栏杆。 除此之外,靠墙的角落里放着一张小小的咖啡桌,上面有一台胶囊咖啡机,和盛装胶囊咖啡、糖和奶精的几个玻璃罐子。而喝咖啡时用的杯子和勺子则在咖啡桌的下面,那同时又是一个消毒柜,给洗干净的杯子勺子消毒,供客人使用。 当她转过身来看向这个一目了然的休闲室的时候,本来没有人的休闲室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他正背对着她在那里倒咖啡喝,刚才那声响动可能是他打开胶囊咖啡机装胶囊时发出的声音。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莫小羽的反应很冷静,不管是他于无形中出现在那里也好,还是他的背影看起来有点熟悉,很像她认识的某个人也罢,她都没有做出特别大的反应,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像平时看到一个本来就在那里的人一样平静淡定。 休闲室里并没有暗门或者别的出口,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那个楼梯,如果有人上来,不会没有人察觉,因此这个人就是凭空出现的。而且看他的穿衣打扮,白衬衫、西装马甲、西裤和皮鞋,很显然是现代人,不是阿爆他们村里的人,更不是行者。 如果是行者,据阿爆和源思意说只要他们在现世找到了受主,打通了与现世能量场的连通,他们就可以通过猫眼石从一个地方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但是必须要满足一些先决条件,首先必须要有一个行者已经在那个地方,另一个行者想要来到这个行者的面前,那么就要经过这个行者的允诺,方能从自己猫眼石进入无形空洞中,从对方猫眼石抵达该行者所在地点。这个过程很显然需要双方行者配合方能实现,而不是自己想来就来,想要凭空出现就凭空出现。 阿爆和源思意早已先行下楼去杀怪,根本没有这个可能传送其他行者过来,但有没有可能是羊洋所说的那个蔷薇来到现世呢? 不,也不可能,因为眼前这个人莫小羽是知道的,他就是他们学校的,作为一名老师一直有着很好的名声,不仅自身条件优越,毕业于名校,曾留过学,年纪轻轻就是海归名校的博士后,而且人缘也极好,无论在老师中间还是学生中间都很受欢迎,没有人会在他背后说坏话,甚至于没有人会不喜欢他,人品、亲和力,以及人格魅力都是无人能及。 因此莫小羽才会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对她说了那样一句话。 “欢迎光临须弥书屋。” 全程盯着他的动作,既优雅又从容不迫,仿佛无论旁边发生了任何事,或者被任何人用任何一种眼光注视,都不能影响到他一丝一毫。他只是来这里喝一杯咖啡,小憩一下,因此完全没有必要关心别的问题,就算书屋里发生了那样的事,也绝对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这让莫小羽更加觉得奇怪,问他道:“老师,您是这家店的……” “嗯,没错,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他微笑着转过身,缓缓地道,语气亲切而自然,但却依然带着一种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漠然。 “既然是您的店,发生了这种事,您怎么无动于衷呢?” 其实,她并不应该对他这样说话的,毕竟他在大家心目中是一个那么好的人,但凡稍有一点冒犯,都好像是对他的不尊重。可是在这种情形下,如果要莫小羽依然还像平时一样,或者像他一样平心静气,那怎么可能呢? 因此她又把话讲得更明白了一点:“我是说您的店里或许出了人命,您一点都不着急么?” 但他笑眼眯成月牙,轻描淡写地道:“是呢,不过先不说这个,你看到我出现在这里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莫小羽微微低头想了想,然后道:“可能我不是一个对什么事都会大惊小怪的人吧,任何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是既定事实,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呢?” “那你也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我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他问。 莫小羽沉默着看着他,直过了半晌,才道:“如果您想告诉我,就一定会告诉我,如果不想,就算我问了,您也不会说,对吗?” “嗯,正是如此。”他一边走过来,一边道,“看来你很聪明,比我教的那些学生都要聪明多了,刚才你叫我老师,说明你认识我,并且也是星河高等学院的,真没想到我们学校有你这么聪明的学生,不知道你是几年几班的?下次我一定要在你的班主任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说你真的很了不起,居然面对我都能做到如此镇定。” “你知道我是谁么?” 当他问出最后那一句时,已经走到莫小羽的面前,并且伸出手慢慢抚上了莫小羽的脖子。 他的手白净秀气,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任何人被这样一双手抚摸应该都不会产生什么不适的感觉,何况他绝对不会对一个学生但凡有任何猥亵的行为,因此无论这个动作显得多么突兀,一开始莫小羽都没有怀疑过他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直到他的眼眸微微睁开一线,睥睨着她,眼底锋芒毕露,莫小羽才突然警觉,也许此时此刻就是她的末日来临…… 他离得她更近,然后用低沉暗哑到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可惜你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源思意突然警觉到一股杀气,虽然那个人在动了杀念的时候并未释放出多少杀气,但是可能是因为源思意本就对气势之中的杀气比较敏锐,因此虽然微弱得几近察觉不到,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并且感觉到它来自于哪里。 他抬起头向二楼望去…… 没想到热寂大叔虽然看着块头大,体格强壮,一个抵得过阿爆好几个,但是在搏斗技巧上却只会一个动作,并且只能反复用那一个动作攻击阿爆,那个动作就是用右手挥拳…… 而且换一只手都做不到,他的左手起的作用也许只是握拳在身侧,平衡身体,然后一个劲地用右手攻击阿爆。但是阿爆目标太小,如何又能打得到?哪怕挥一百下也只是白费力气,然而阿爆从各个方向快速击破,很快把热寂大叔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剑气一出,扬起的剑风将摆在桌子上的工艺品、挂在书架旁的装饰品、咖啡桌上的小物件,以及书架上的书本全都一下子吹了起来,书本落在地上,书页剧烈翻动着,风铃叮当作响,夹杂着玻璃器皿碎裂之声,休闲室顿时狼藉一片。 逼人的剑气不得不使人用手捂住眼睛,因为那是身体上尤为脆弱的部分,如若不做任何防护措施,必将会被这剑气所伤。莫小羽被推倒在一边,而他则闭上眼睛以护卫双眼,倒退一步,站立一旁。 源思意趁此之际,把剑架在他脖子上。 “阿爆,你在干嘛啊,快点干掉它啊,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没想到热寂大叔忽然转移目标抓住了一旁的奈良,奈良被捏着脖子提了起来,双脚乱蹬,拼命抓着热寂大叔粗大的手,想要透过一口气来,可是热寂大叔手劲儿实在太大了,根本纹丝不动,他快要被掐死了…… 可是阿爆在干嘛呢?阿爆居然漠然站在一旁观望眼前这一幕,她那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在想些什么,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奈良死掉么? “可以倒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阿爆回想起了黑者那句话,如果奈良死掉的话,她就可以换一个受主了,她仍然没有放弃这个念头,再加上现在要不要跟奈良置换元神的主动权掌握在她手上,所以此时此刻岂不就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 他冷笑起来,每笑一下如冰霜般的寒气就会渗出来一点,把四周的空气冻结成霜。 但是要说“寒”,难道源思意会怕么?因为他本就属于冬季,没有什么寒比得过冬季最严寒之时的寒,哪怕是热寂之寒。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一切寒都归属于我热寂之能,哪怕是行者又如何呢?冬之行者属于寒,也因此理应为我热寂之能所用,哪怕以行者之名,又如何改变得了寒之命运?你与我为敌,岂不可笑?” 他那鬼魅般的笑意于无形中化成扭转空间的曲线,使空间扭曲、反转、颠倒,所有的一切失去色彩,变成黑白色,万事万物全都颠倒过来,变成一个相反的世界。 金属质感的刺耳声音与此同时鼓胀着耳膜,使人受不了,莫小羽死死捂住耳朵,可是那声音还是会从指缝间透过,将五感彻底蒙蔽。 刀架在脖子上,但是已不是他的脖子,而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人的脖子。 剑刃逐渐变得冷硬、纯净、透明,变成冰刃,美得像水晶,割裂在人的皮肤上是彻骨的冰冷,将温热的鲜血瞬间冻结成霜花,在伤口处扩散开来,凝结成诡异的形状…… 第40章 奈良死了 这时,那首地摊BGM仍旧在继续…… …… 那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虽然你影子还出现我眼里, 在我的歌声中早已没有你。 …… 是的,就在王杰《一场游戏一场梦》的背景音下,在阿爆的冷漠旁观下,奈良渐渐停止了呼吸,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被热寂大叔就这样活活掐死了…… 这是多么可笑,他居然就这么死了…… 他真的死了么?怎么会这样?这一切不是刚刚才开始么?他怎么就死了呢?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难道阿爆不也会死么?毕竟他们从建立主仆关系起,就已经同生死共存亡了…… 但阿爆说,没有他,她还是能活下来,继续杀怪…… 等等,阿爆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难道是他一直觉得阿爆看不起他,所以就自以为是地觉得阿爆也许并不需要他? 到头来,难道他是在担心这点么?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在意阿爆是不是需要他?他巴不得从未与阿爆有过任何瓜葛,建立过可笑的主仆关系。如果有重新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把阿爆召来,然后发生后面这一系列的事。他宁愿在噩梦中死去,也不要从噩梦中醒来,然后发现自己成了什么狗屁救世主,要拯救这个世界…… 但是,看到阿爆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在热寂大叔手上,他还是被阿爆的冷漠无情震撼到了。阿爆居然真的这么狠心,对他的生死置之不顾,在她眼里,难道他真的什么都不是,就算死掉也无所谓么? 这使他的心狠狠刺痛了,与其说他是死在热寂大叔手上的,还不如说是阿爆亲手杀了他,阿爆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阿爆看着奈良死掉,心里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综合利弊,她觉得可以摆脱这个麻烦不可谓不是一种解脱,但是她真的解脱了么?她再三问自己,得不到答案…… 转身不去面对奈良的尸体,似乎忘记了此时此刻还在战场上,把后背留给了敌人。敌人趁虚而入,从她背后袭来,想要夺取她的性命—— 丝毫也没有察觉的阿爆,几乎差点当场丧命,幸好此时,羊洋与蔷薇置换元神,及时冲了过来,挡住了热寂大叔的一击,并且用自己的技能干掉了热寂大叔。 热寂大叔庞大的身躯倒地的瞬间,立刻被热寂同时湮灭,化作一堆死灰,无声无息…… 二次元空间落幕的同时,地摊BGM也终于消身匿迹…… 一切都结束了。 就好比本来准备好要上一桌大餐,结果却刚刚上了个冷盘就嘎然而止,实在是让人扫兴至极…… 源思意被自己的剑割破喉咙,但是他亦用自身杀气与自己的剑气抗衡,所幸剑刃刚刚划伤皮肤,就停止了,没有再往他的血管,甚至是喉咙里割,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与此同时不可谓不是命悬一线。 只要剑稍微再加一点剑气,就一定会势如破竹,瞬间割断他的喉咙,但他却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源思意,仿佛觉得很有趣,道:“空间逆转,黑白颠倒,难道说连你我身上的气势都倒过来了么?不然就凭借你,怎么能够抵制得住我的气势?” 听闻此话,源思意冷冷地一笑:“看来你很自命不凡啊,凭什么认为我的杀气就无法与你的寒气抗衡?” “哦?这真是很了不起的自信,但是你知道我是谁么?如果你知道了我是谁,是不是就不会大言不惭说这种话了呢?” 这话更加令源思意觉得好笑,道:“能力大小跟你是谁,有着怎样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吗?哪怕你是热寂之能,如果就这点实力的话,也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脸色一变,笑意凝滞在嘴角,死死盯住源思意,瞬间迸发的怒气转化为更加凛冽的寒气,想令悬于半空的剑将源思意的头颅斩断。 此时,剑受到逆转空间之力操控,自己剑指它原本的主人,夺取源思意的的性命。 源思意也于那一瞬间释放出更加强大的杀气,闭锁住剑的深入,最后剑虽然又更加切进了一点他的血肉,已几乎就在血管大动脉的边缘,但到底还是被他抵御住了,只是已真正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 剑,就那样凝固在源思意的脖子边缘,纹丝不动。 他依然站立于空间的正立面,然而除他之外的人事物全部逆转了过来,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源思意和莫小羽倒立于翻转过来的休闲室里,而他却在这个倒立空间以外,与他们对峙。 寒气升级,就连空气里的微末小颗粒也冻结在了半空,空气不再流动,使人窒息。莫小羽在一旁无声地挣扎着,想要呼吸一口流动的空气,但是就连声音都已经无法在空气里传播,又哪来的流动的空气呢? 此时的她,就像被关进了一个真空的玻璃柜里,等待她的只有窒息而死。 源思意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垂死挣扎的莫小羽,眼下唯一的办法似乎已只剩下与莫小羽置换元神,这样一来不仅能救下莫小羽,而且由于置换元神之后,剑自然而然会到莫小羽手中,那么也就意味着会从源思意脖子上拔下来,解除他被割喉而死的危险。 然而这其中却有一处风险是无法提前预知的,那就是在置换元神的刹那,源思意会短暂地杀气全无,如果这个过程中剑还未到莫小羽手中,那么源思意的脖子必定会被割断,两人将会同时丧命,必死无疑。 因此剑究竟会先到莫小羽手中,还是先割断源思意脖子,这成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很显然,谁也不知道结果到底会怎样。 但若不置换元神,以此僵持下去,哪怕仅仅只有一刹那的松懈,杀气稍稍减弱一点,源思意都会立即丧命。更何况越是僵持下去只会越危险,可能还不如冒一冒风险拼死一搏,生还的可能性来得更大,因此如何抉择已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以内。 正是意识到了这点,莫小羽用心术对源思意道:“源思意大人,你还在等什么?这就和我交换身体吧,我来帮你杀怪,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于非命的!” 源思意:“……” 事实上,源思意原本以为莫小羽并不知道上次和他置换元神的事,毕竟他也没有跟他聊过相关细节,因此他很惊讶莫小羽这时候居然主动提出了这个请求。 但是如果不是莫小羽主动开口,又如何叫他开这个口呢?毕竟他可从未把莫小羽成为他的受主这件事当真过,他宁可假装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也不可能真的把莫小羽当成自己的受主…… “源思意大人,我也只是尝试想跟你用心语说话,没想到真的成功了,这说明上次我做的梦其实是真的,一想到这点我真的太开心了!” “源思意大人和我交换身体之后,由于源思意大人有着无比俊美的外表,因此能量变异后就把我变成了一个美女,我真的太感激源思让我梦想成真了!” 源思意老脸一红,这个莫小羽到底在说什么啊?不过话说回来,要他与莫小羽置换元神已经是挑战他承受能力的极限了,如果还要他杀怪时顶着那样一个怪胎外形,肯定会因为无法集中注意力杀不好怪啊! 所以他才把莫小羽变得稍微好看一点,但是离他理想中的受主形象自然还差了一大截,并且一想到莫小羽的原型是那样,体验度也差了好多,如果用人类世界的语言说,体验过莫小羽这个人类受主之后,肯定是差评,但是现在…… 这时候莫小羽又道:“源思意大人,别再撑了,放心吧,我的命是很硬的,一定能承受得住你的能量!” 不会吧,就连这她都能知道个大概……但是从她的用词来看,应该并不是真正了解受主和行者之间的置换关系,或许只是依据从旁人口中听到的,加以揣摩和自己的领悟,才懂得了一些门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源思意当真是要佩服这个莫小羽过人的智慧了。 “你不相信吗?如果你不信,我可以举几个例子给你听,比如我以前被一辆车从身上碾过,但结果却平安无事。” “……” “有一次去爬山,不小心从半山腰摔下来也只不过受点皮肉伤而已。” “……” “还有一次误食蟑螂药,去医院检查后医生也只说肠胃受了点刺|激,只要吃点药多喝水把毒素排出来就可以了。所以我的生命力可是很强的,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都没意见!” 且不说别的,莫小羽说的难道都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她真的是人类么? 一个人类不是稍微受点小磕小碰就会卧chuang不起的么?就比如奈良……但这个莫小羽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有着不死之身么?连他这个行者都不得不感叹,也真的太牛逼了吧! 就在这短短几秒内,源思意根本也考虑不了那么多,所幸他们是用心术交谈,就好比一个人自己在心里想心事,一秒钟可以流转上百个心念。用心术交谈虽然不像自己思索那么快,但也比正常说话快了不知多少倍,因此这些心术的交流都只不过在短短一刹那间发生的。 第41章 咖啡渍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了,磅礴的雨水冲刷着校园,匆匆的脚步跑向教学楼屋檐下,冲进教室,教室里立刻弥漫起一股从外面带进来的shi答答的水汽。同学们纷纷回到自己课桌旁坐下来,等待下一节课的开始。 此时,老师手里夹着课本从门外走进来,干净的白衬衫,清爽的寸头,温暖如春的微笑驱散阴霾,哪怕窗外大雨倾盆,天色阴暗,教室里也顷刻间亮堂了不少,使人的心灵都仿佛得到了治愈。 老师走上讲台,面对同学们,用轻柔和缓的语调对他们道:“这暴风雨来得可真是突然,没有同学因此迟到吧?” “老师,”有人举手道,“奈良好像还没来。” “哦,奈良啊……最近他每天补习功课都到很晚,真是挺辛苦的,可能迟到了吧,或者被暴雨堵在半路上了,我们就不管他了,先上课吧。” 老师翻开课本,准备上课,教室里紧接着响起一阵翻动书页的“窸窸窣窣”声,但老师刚翻到一半,动作又停下来,仿佛想起了什么,拍了下那脑门,道:“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昨天半夜奈良突然给我发短信说,因家里有事这几日都不来上课了,如果是这样,那么今天他应该是不来了。” 这引发了大家的好奇,有人问:“咦?老师,奈良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来啊?”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也没有跟我细说。” “老师,不会是最近学校里传闻奈良要被学校开除了,所以从今天起他就再也不来了吧?” 大家议论纷纷起来,难道奈良真的被开除了么?不会吧,明明昨天还好好地来上课,今天这就被开除了? 再加上最近他也没再惹是生非,可谓收敛了不少,大概也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前段时间实在是引起了不少风波,奈特的跳楼自杀,陆奇出车祸生亡,就连教导主任的死似乎都和他脱不了干系……这一系列的事都是围绕着他一个人发生的,无法不让人怀疑究竟是不是他干的,因此学校里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从来也没有断过,都在传学校肯定不会视而不见,一定会对他有所处分,甚至是开除,直到今天他不来上课,大家才会觉得奈良是不是已经被开除了。 但讲台上的徐老师却笑着回应他们道:“怎么可能呢?奈良又没做什么违反校纪校规的事,而且一直努力求上进,学校怎么可能开除这样的学生呢?大家不要乱说。” “徐老师,您就是太好心了,太相信奈良了,所以才会这么认为,但其实奈良一直是个不良少年,身上劣迹斑斑,怎么可能是您说的那种人呢?他被开除是迟早的事,可能学校对外保密,所以您才不知道吧,跟您请假说不来可能就是找的借口!” 大家都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纷纷赞同他的看法,但是徐老师却忽然收敛了笑意,神色也紧跟着肃穆了几分,郑重地道:“还请同学们不要这样揣测自己的同学,无论怎么样,奈良都是你们的同班同学,你们认为这样在背后议论他是对的么?” “但是老师……” 还有同学想要反驳,却被徐老师打断,道:“好了,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些了,继续上课吧!” 说完,转过身去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开始写字。这时,同学们都注意到徐老师背后的白衬衫衣摆处有一块不怎么起眼的咖啡色污渍,咦?真是奇怪,一向注重整洁的徐老师今天为何穿的衣服好像不怎么干净呢? 而且仔细观察,有的人还发现徐老师今天穿的衬衫似乎就是昨天那件,这就更加奇怪了,徐老师怎么会连衣服都不换呢?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习惯啊,是忘记换了,还是昨天根本就没有回家,因此才没办法穿的同一件,谁也不知道,只是看到一丝不苟的徐老师偶尔也会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形象真的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本来放在桌角的咖啡杯被震落下来,咖啡洒出来,不小心溅到了他的身上,从西装马甲渗进去,沾了一点到里面的衬衫上。 事后,他把马甲换下来,却并没有注意到衬衫上的那点咖啡渍,学校的上课铃声传来,于是他就匆匆从须弥书屋返回学校去上课。就像来时一样,从须弥书屋消失,只不过一眨眼功夫就来到了自己办公室。 此时,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都不在,也就没人看到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办公室。 但是即便平时有老师在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其实也不会特别引起他人的注意,因为他一向走路都很轻,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就算坐在办公室的时候,一般也不会发出引人注目的动静,因为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一直埋头做着自己的工作。 在办公室就备课、批改作业,去上课或者回来也不会影响到他人。久而久之,就给人留下了安静、踏实,会为他人着想的好印象,为人处事和人品都是有口皆碑。 作为一名优秀的老师,上课迟到这种事自然一次也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无论任何时候,他都是一个非常准时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什么事而耽误了上课,这是他做老师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破坏过的铁则。 因此哪怕前一秒他还在“处置”不意中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的学生,后一秒就及时赶到学校,拿着教材如往常一般满面春风地出现在同学们面前,给他们上课,丝毫也看不出他身上但凡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杀戮之气。 当然,除了那个咖啡渍是个破绽以外。不过谁又能想到这个咖啡渍是在他“惩罚”学生的时候沾上的呢? 咖啡杯摔在地上,变成一地碎滓残渣,但是咖啡杯怎么会摔下来呢?此时的空间是倒转过来的,咖啡桌在他的头顶,咖啡杯也是,就算摔下来,也是摔到他头顶的地板上,而不是从他的身旁擦身而过,溅到他的身上。 这只能说明空间已经不再倒转了,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那么是战斗结束了,所以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么? 战斗结束了,他除了沾到一点咖啡以外,毫发未伤,所以他是不是已经轻轻松松成功“处置”掉了莫小羽? 如果莫小羽死了,那么是不是源思意也已经死了,因为他们毕竟是同生死共存亡的主仆关系。 他们是怎么死的?是被割喉而死,还是窒息而死?无论哪种死法似乎都影响不到一只咖啡杯,咖啡杯放在他的身后,突然被一种外力震落在地,这股外力究竟来自于哪里? 如果冻结的空间碎裂开来,会产生什么效果呢?一应事物一定不会安然无恙。有的和空气一样碎裂开来,因为他们本身就很脆弱,比如书本。有的比较坚硬,就被彻底损坏了,比如那台咖啡机,小矮桌,实木地板…… 在两者之间的,也同样不能幸免。但咖啡杯却不是纯粹由空气碎裂造成的,还有撞击,因此是先随着空气炸裂,而后因为撞击而掉落下来。 这个过程发生在一刹那之间,也几乎就是同一时间发生的,如若不然源思意和莫小羽便已经死了。 是的,他们没有死,他们置换成功了。源思意最后同意了莫小羽置换元神,接受她这个受主,虽说不是百分百情愿,但是在当时的情形下,却已是别无他选。因为源思意感觉到阿爆已不在附近了,若是还想等着阿爆来救,也是没有希望的了。 但是刚刚他明明还能清清楚楚感觉到阿爆散发的能息就在下面,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消失无踪了呢?难道阿爆已经…… 不,不可能,刚才他也看到了,那只热寂并没有多厉害,哪怕凭借阿爆一人之力,或许都不在话下,阿爆怎么可能被|干掉呢? 而且他也感觉到阿爆消失的同时,热寂的能息似乎也消失了,当然如果他正与一个比热寂强千倍百倍不止的“人”对峙,可能他身上的能息就会掩盖楼下那只污魂的能息,从而使他无法察觉。 那么,阿爆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突然消失不见呢? 所以不管怎样,他都要尽快摆脱眼前困境,去看一看究竟怎么回事。如若阿爆真的身陷困境,那么一定还在等着他去救她,那么他怎么还能犹疑下去呢? 看来正如羊洋所言,这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命运安排他要和莫小羽建立主仆关系,带上与彼此紧密相连的前今锁,从此以后同生死共存亡,那么他又如何能抗拒得了命运的安排呢? 与莫小羽置换元神的刹那,就解除了冰之剑刃割断源思意喉咙的危险,与此同时莫小羽也感觉到了阿爆的消失,如果阿爆消失了,那么也就是说奈良也不知何故不在了。 然而不在,到底是是什么意思呢? 不管怎样,莫小羽都觉得都是眼前这个人的错,如果不是他,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如果不是他阻碍她,她一定会去帮助奈良摆脱危险。不管他是谁,都是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 因此,还是在置换元神的同一瞬间,她就扑了上去,扑向他,想用技能缠死他! 任何想要伤害奈良的人,她都会拼尽全力去对付他,为奈良报仇! 但是一向都喜欢与人保持距离,不喜欢别人太过靠近的他看到莫小羽置换元神之后想要扑过来对他做什么的架势,却是一时慌了神,才不由自主脚下不稳,倒退了一步,从而撞上了咖啡桌,把咖啡洒到了地上。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与人但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这不仅是因为洁癖,更是因为他总觉得人身上的污浊之气会沾染到他,从而玷污他。 因此,就在莫小羽就快要碰到他的时候,他不但一时怒火中烧忘了使用技能,而且还急得露出极其凶残的神情,直接骂出了难堪至极的脏话。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大大颠覆了他平日里温和友善、谦谦君子的形象不说,更是让人看到了一个何其丑陋而凶残的灵魂。 这个灵魂让人感觉到,若是有人胆敢冒犯或对他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敬,他一定会不择一切手段让她付出惨重代价! 幸好这时上课铃声的响起让莫小羽逃过了一劫,在莫小羽还没碰到他之前,他消失了…… 第42章 报仇雪恨 一开始,源思意和莫小羽则以为他逃跑了,但是细细一想,他们不是感觉不到他们与他之间的实力悬殊差距,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杀了他们,却为何突然逃跑呢? 所以,也许他不是逃跑,而是由于什么事不得不马上离开。 换回身体的莫小羽望了望外面的天光,虽然暴雨如注,天色幽暗,但是确实已经天亮,而且已是第一节 课上课的时间。所以她的脑海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难道他是急着赶回学校去上课? 当然,她没有功夫去细想这些,总之现在他们现在已经解除危险,因此她和源思意马上下楼去看奈良和阿爆的情况。 楼下一片安静,什么人也没有,书屋里的一切就如他们刚来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当然除了那个服务员小姑娘。 服务员小姑娘也不在书屋里,刚刚她倒在那里的地方也没有人影,那么她究竟去了哪里呢? 源思意道:“如果她死了,就是被热寂害死的,在现世里可能会以意外事故身亡的形式死去,所以不一定会死在这里。” 莫小羽点了点头,明白了他的话。 接着源思意又对她道:“我现在就得赶回村庄去看一看究竟怎么回事,阿爆也许已经回到村庄了。” “嗯,那我也回奈良哥家看一看,说不定他也已经回家了。” 他们就这样说好便分别了,各自去找阿爆和奈良。但是他们心里其实也清楚,无论是阿爆也好,还是奈良也罢,都不会和他们说也不说一声就走的。所以他们到底怎么了,去了哪里,他们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们非但一点底都没有,而且很害怕,害怕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若此时再去找他们,会不会已经为时已晚? 就在他们刚刚想动身的时候,角落里走出来一个人,他就是羊洋。原来羊洋刚刚一直在等着他们,等他们的过程中,因为无事可干,就躲在角落里看书。 羊洋一边走过来,一边对他们道:“不用去找了,他们既不是回村子了,也没有回家。” 莫小羽连忙问:“那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他们已经死了。” 受蔷薇的吩咐,羊洋等在这里,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当他们听到羊洋说阿爆和奈良已经死了时,怎么也不敢相信那是事实。 但是他们又想了想羊洋为何要骗他们呢?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或者是什么整蛊游戏,一点也不好吧……那么也就是说说的是真的,阿爆和奈良真的死了? 两个人都是极其冷静之人,并没有任何不理智的反应,而是用镇定的眼神看着羊洋,问他:“死了,怎么死的?” 羊洋道:“被热寂杀死的。” “你是说刚才那只热寂?” “没错,就是那只。” 源思意嗤笑道:“怎么可能?阿爆怎么可能被那种热寂杀死?” 羊洋依旧一脸沉色,几近平淡地道:“不是阿爆被热寂杀死,而是奈良。” “你说什么?!奈良哥被热寂杀死了?”这时,听到奈良被热寂杀死的莫小羽多少都有些不镇定了。 “是的,因为奈良死了,所以阿爆也死了。”说这句话时,羊洋先看着莫小羽,然后又把视线移到了源思意身上。 源思意仍旧很镇静,但是似乎有些镇静过头了,没人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这么说,他们没有置换元神,为什么?” “不知道,因为主动权掌握在阿爆手上,这得问当时的阿爆怎么想的。”羊洋道。 源思意知道阿爆怎么想的,她也许是想如果奈良被热寂杀死了,那么她就可以和奈良解除主仆关系了,按照里尹的说法,这种情况下行者不会死,但本神和元神会回到村庄,那么也就是说阿爆的本神和元神已经在村庄里了。 他没有再犹豫,想要动身回村庄。 但是羊洋察觉到了他的意图,阻止他道:“我不是刚说了么?阿爆没有回村子。” 没错,刚刚羊洋确实这么说了,那么事实怎么会和源思意理解的不一样呢? “那她究竟去了哪里?”源思意只好再次问道。 但是这时莫小羽再也忍受不了悲痛,爆发了悲天悯人的哭叫:“为什么,为什么奈良哥会死呢?阿爆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死掉么?还有你明明也已经能升级杀怪,为什么也不救他啊?” 羊洋:“……” 源思意:“……” “这……这个……”羊洋吞吞吐吐地道:“可能是蔷薇大人没有及时赶到,然后我也没想到阿爆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什么?!阿爆果然那么做?阿爆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啊,她就那么讨厌奈良哥么?讨厌到宁愿他去死么?” 虽然事实残酷了点,但是莫小羽说得没错,阿爆就是那么冷酷、无情、没有人性,这点再也没有人比源思意更了解阿爆了。 因此源思意咬着牙,对羊洋道:“你把阿爆在哪里告诉我,我这就去问她,为什么就狠得下心看着奈良死。” 莫小羽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臂弯里,抽泣道:“现在还问有什么用?奈良哥都已经死了,就算问了,人死就能复生么?” “唔哇啊啊啊啊——!” 是的,莫小羽说得没错,人死是不能复生的,现在事已至此,还能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么? 此时,羊洋终于道:“蔷薇大人让我留下来就是想让我告诉你们,一切有她在,你们先别着急,着急了也没用,耐心等待几日再看结果如何。” 莫小羽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望向羊洋,道:“你是说奈良哥还有救?” 源思意也一脸急切地看着羊洋,想要知道阿爆的情况。 羊洋看着他们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蔷薇大人也只是跟我说了这些,具体情况可能只有问她才知道。” 源思意沉吟着道:“蔷薇……没错,蔷薇是春季行者,有她在相信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莫小羽抹干了眼泪,站起来道:“让我们等待结果如何,难道是说结果能不能改变还不一定么?” 羊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源思意道:“蔷薇大人还让我们跟你们说,在有结果之前,别去找她问,也别找阿爆,至于奈良,就算你们想找也是找不到的,所以暂时你们可能什么都做不了。” 源思意点头道:“明白,如今除了相信蔷薇也别无选择,多谢你转告。” 羊洋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走出了书店,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源思意对莫小羽道:“所以现在你只能先回家等着了,至于我……” “你去哪儿?” 莫小羽泪盈盈地看着源思意,此时的源思意虽然表面镇定,但是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想必也和她的心情一样,无比地担心阿爆吧…… 但是阿爆寡情少义,无论落得什么下场,原本就是她活该。奈良又有什么错呢?为什么就要被她害死,难道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她就可以枉顾别人性命,不择手段么?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并且也绝对无法原谅阿爆这么对奈良! 然后,她一个人郁郁寡欢地回到了家。 回家后,妈妈担心地问她这一整晚都去了哪里,她只说奈良身体还没痊愈,因此留在他家照顾他。 妈妈这才放心,对她道:“奈良孤苦伶仃一个人也怪可怜的,你多陪陪他也好,不过,你们不会有什么吧?” 妈妈是顾及她一个女孩子,在男孩子家留宿说出去毕竟不太好,但是莫小羽现在哪有心情说这些,敷衍妈妈道:“不会的,妈,我只是把奈良哥当作我的哥哥一样看待,我相信奈良哥也是这样看我的。” “哦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妈妈这才没说什么,看到她无精打采地上了楼,心下稍微有些不安,但是也没再多问,就去厨房忙自己的去了。 这段时间,莫小羽网购也少了,外卖也不叫了,家里安安静静也没个快递外卖上门,反而令妈妈觉得少了点什么,吃饭的时候,她就关心地问莫小羽:“小羽,最近除了奈良受伤的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心事啊?” 但是妈妈也知道,女大十八变,尤其是处于青春期的莫小羽,有什么事也喜欢自己藏在心里了,不一定会跟她说,因此也没抱太大希望,也就是随口一问。 莫小羽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心不在焉地对妈妈道:“妈,如果我以后为了什么事而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你会原谅我么?” 听了这话,正在夹菜的妈妈立刻停止了动作,一脸凝重地望向莫小羽,道:“这话什么意思?” 莫小羽犹豫了一下,放下筷子,对妈妈道:“妈妈,我知道每个父母最担心的就是子女的安危,但是为了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我就算死也……” 莫小羽的话刚说到这儿,就被妈妈气愤地打了一巴掌,妈妈站在她面前,简直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咬牙切齿地道:“你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 妈妈满含泪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饭桌。 莫小羽愣愣地杵在那儿,已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儿,在干什么。摸着刚刚被妈妈打疼的脸,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究竟怎么了,怎么会失去理智说那样的话伤妈妈的心。 每个孩子都是妈妈的心头肉,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妈妈一定会难过至死,难道连这她都不在乎么? 但是奈良的死又实在给她带来了太大的打击,她不能就这样看着奈良白白死掉,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为奈良做任何事,甚至是为他赌上生命报仇雪恨! 第43章 曼珠沙华 因此,莫小羽一直在等源思意的消息,临别之际,源思意告诉她,有一件事必须去问一问他们村的村长,因为是村长告诉阿爆就算受主死了也没有关系,行者依然能保住自身,等来日再寻找新的受主杀怪,然而现在事实似乎并不像村长说的那样,所以他要去问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小羽问:“如果问到了能来跟我说一声吗?” 源思意点点头道:“好,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就用这只千纸鹤传递信息给我。” 源思意交给她一只千纸鹤,并告知她使用方法,千纸鹤能来往于现世和村子之间,是行者和受主之间传递信息的工具。 莫小羽捏着千纸鹤,喃喃地道:“如果找到了阿爆也跟我说一下,我有些话想问她……” 源思意答应了她的请求,便返回了村庄。回到村庄后,他马上去找了里尹。里尹还是像平时一样坐在自家门口,只是如今村子里只有无尽的寒夜,里尹坐在门口,身上早已结满寒霜,冻得跟一根枯树枝一样硬邦邦。如果这时候谁走过去碰一碰他,搞不好就会倒在地上碎成千万片冰渣…… 但是里尹虽然已上了年纪,但也活了几百年了,能如此长寿肯定有秘诀,因此也不让人担心他这是在不顾自己生命安危做危险的事,甚至是自寻短见…… 源思意走过去,来到里尹面前,微微作了个揖,然后直接开口对里尹道:“里尹,我有事想问您。” 里尹虽是闭着双眸的,却并没有睡着,喃喃地道:“我早就在等着你了。” 随后,里尹又把他带到了那个地洞里,而且打开了通往星空的那扇门。 门外依然是他第一次看到的那片璀璨星空,没有丝毫变化,也不像村子里一样由于被四季永落之湖侵袭而被寒气笼罩。 一闪一闪的星空下蕴含着强大的能量场,而今日月亮是悬挂在西面的上玄月,也就是这里的日期大约在农历初八左右。 至于村子里现在是初几,由于白天是黑夜,黑夜还是黑夜,天上被霓光覆盖,不见日月星辰,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清了。 别说是具体的日期,就连现在属于四季中的哪一季也混淆了。除了寒冬永夜,还是寒冬永夜,已无季节时间之分。 但这里的永夜却不同,并不会让人感到永无止尽的绝望,恰恰相反,那强大的能量场仿佛使人觉得涌动着巨大的希望…… 里尹既然说是在等他,那必定是知道他的来意,因此直到此时此刻为止,源思意也没有多问,只是等着里尹告诉他什么。 这时,里尹终于开口说话了,他道:“这是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也就是彼岸花?为什么要把它取名叫曼珠沙华呢?难道与四季永落之湖彼岸的彼岸花有什么联系? 里尹接着道:“曼珠沙华里珍藏的都是世世代代行者的记忆,不但有四季的记忆,前世的记忆,也有此生的记忆,时时刻刻都被保存下来。” 里尹正说到这儿,转过身来,面对他道:“阿爆的记忆也被存在了此处。” 源思意慢慢睁大了眼睛,看着里尹,道:“阿爆的记忆被存在此处的意思难道是说……” 阿爆死了,已只剩下了记忆,就像世世代代的行者一样,他们死后记忆都会被珍藏在此处。 但源思意是抱着一丝希望来找里尹的,希望里尹告诉他阿爆没有死,而且这不是里尹自己说的么?就算受主死了,行者的本神和元神也会回到村庄,难道这个回到村庄的意思是说…… 里尹又转过身去,缓缓抬起头仰望星空,道:“TA亦是那万千星辰中的一颗啊!” 源思意也抬头仰望星空,如果每一颗星星代表一名行者,那么也一定有属于阿爆的星星悬挂于这片奇妙的星空下,但阿爆的星星究竟是哪一颗呢? 源思意望到了东边一颗不亮也不暗的星星,虽然很小很小,小到几乎看不见,但偶尔也会闪耀出比别的星星更亮的光芒,就像阿爆一样,人虽小,却能量巨大,时不时总能爆发出惊人力量。 但里尹说的记忆又是什么呢?记忆是一种无形的东西,它是如何被珍藏起来的呢? 里尹道:“所谓行者的记忆就是他们的本神和元神,只要本神和元神未死,他们就可以世世代代轮回,永世不灭。” 里尹转身走回地洞里,然后关上那扇门,在一旁的墙角下席地而坐,然后沉吟道:“受主死了,行者自然也不能活,但我为何对阿爆说,受主死了,行者的本神和元神可以回到村庄,寻找再生的机会,现在你明白怎么回事了么?” 现在源思意当然已明白,阿爆的此生已经结束了,本神和元神重新归于曼珠沙华,只有等待转世轮回才能重生转世。而不是阿爆所误以为的此生就能复活,再去寻找新的受主,替代奈良杀怪。 但是源思意不明白,里尹为何要那样对阿爆说,以至于害得阿爆就这么陨灭了此生,付出血的代价。 “因阿爆急于求成,而害得受主性命不保,这样一来阿爆便能得到教训,这个教训就是她再也不能到现世杀怪。”里尹似是微微叹了口气道。 这就是阿爆不重视自己受主性命的后果,原来里尹却是想考验阿爆,才这么做的! 但就算如此,源思意还是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替阿爆觉得不甘,对里尹道:“您这惩罚也未免太重了,现在阿爆此生已灭,难道真的要等到来世么?” 何况,他好不容易找到鎏夏的转世就是阿爆,现在阿爆死了,难道此生他又要与鎏夏错过了么? 想到此处,他只觉得难以忍受的痛苦,遂抚住xiong口,俯下身来,以极力想要控制住自己即将失控和崩溃的情绪,一抽一抽地默然哀痛。 里尹眼眸微微睁开一线,盯着他,缓缓道:“谁说要等到来世?” 这话让源思意立马停止了抽痛,并抬起头来看向里尹,道:“但您刚才不是说……” 里尹双眸微微颤动着光华,常年面如枯槁的脸上微微有了些表情,仿佛有了一丝生机活力。 “阿爆的记忆是在此处,所有行者的记忆也都在此处,包括你,我,甚至是四季,都在曼珠沙华,但我们难道都已经死了么?” 源思意豁然明朗,原来里尹说的是这个意思,记忆虽然存放于曼珠沙华,但并不代表行者是死了还是活着。 他们有可能是死了,在等待转世轮回;有可能还活着,就活在此生此世。 “里尹,这是真的么?那么阿爆现在在哪儿?” 源思意一时心急,已又忘了蔷薇的嘱咐,暂时还不能见到阿爆。索性这时候里尹大概已经觉得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毕了,因此又“恰到好处”地睡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开始轻轻打起鼾来。 源思意坐着盯着里尹看了一会儿,也只好站了起来,转身向地洞的出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暗自思忖:既然里尹是为了考验阿爆,现在阿爆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如若不然,就达不到考验的目的了…… 但是,里尹大费周章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考验阿爆那么简单么? 对了,既然阿爆无事,也不知奈良怎么样了,莫小羽还让他一旦有什么消息就通知她,但是现在里尹也只告诉了他这么多,关于这件事他还能去问谁呢?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先回到自己家中,幸好走进家门,便看到阿爹和娘亲正坐在桌旁,似乎商量着什么,他走了过去,来到阿爹和娘亲旁身旁。 源思意的娘亲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中年妇人,眉目间他和娘亲自然有几分相似,但是大半还是比较像源流。爷俩不仔细看,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因此源流年轻时,亦是风流倜傥,颇得小姑娘追捧。 源流和花彩看到他来了,颇有些意外,花彩站起来道:“阿源,你怎么回来了?” “阿爹,娘亲,你们这是在商量什么?”源思意道。 源流和花彩对望了一眼,然后拿起桌上一张帖子一样的东西,递过来对他道:“阿源,村子里已许久没有举办盛事,但是这回却是一年一度的祭奠仪式。” 源思意接过帖子看了看,那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白色信封,封面用彩墨绘以代表春夏秋冬四季的简单图案,打开信封只是写了某某敬启,于什么时候到场的邀请内容。 此信只要有行者的家户都会收到,是行者一年一次的聚会仪式。作为村子的传统,所有行者若无他事皆要参加。每年举办的时间通常是在一年中的立春时节,然而今年与往年不同,由于四季永落之湖异兆频生,早已错过了那个时间,如今却要临时于数个时辰之后举办,自然让人揣摩除了如往年一般,对亡者进行慎终追远的祭奠仪式以外,还会有什么事。 源思意看着花彩道:“这是里尹决定的么?” 村子里的大小仪式当然都得经过里尹统筹安排,但是祭奠仪式不同,由于每年都会按时在立春的那天举行,因此大家都会自觉参加,可是如今却接到帖子,通知行者参加,一定是有人安排的,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当然是里尹。 但是花彩却道:“不是呢,唉……里尹年岁已大,近年来都很少再有精力安排村子里的事,此事是四季之主的主枝行者决定的。” “四季之主主枝行者?”源思意纳闷地反问道,“他是……” 第44章 能林 如果把四季各比喻成一棵树,那么随着春夏秋冬四季变换,每棵树都呈现不一样的风貌。 春,萌芽初生,柳莺花燕; 夏,绿荫繁茂,郁郁葱葱; 秋,秋风落叶,金风玉露; 冬,枯枝败叶,天凝地闭。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生长于每一季树上的枝条是萌芽初生,还是枝叶繁茂,或者是落叶凋敝,抑或是枯枝败叶取决于它们是在哪一季,因此每一季的行者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不同属性。 四季之主就像这棵树,归属于四季的行者则像树上的枝枝叶叶,每一枝代表一个枝流。行者村是以一家一户为单位的,行者的传承是由长辈行者传承给下一辈行者的,因此一个枝流多数情况下就代表着一家一户,少数情况下若是孤儿、单独个体,也可能成为一枝或一叶。 所谓主枝行者是树的主要枝干,若撇去旁枝末节,树只剩下几根主要枝干,这些主要枝干是从树的主干分叉出来的,它们是树的主要组成部分之一。 因此每一棵树不一定只有一名主枝行者,或者有多名主枝行者,每一季的季主实际需要几名主枝行者辅佐取决于季主。 此次盛事的举办者是春季行者的主枝行者——远春,其实春季行者由于是王之行者,一共也没有多少名,主枝行者也才只有远春一位,由他号召大家开办祭奠仪式,显然也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何况现在四季之主都不在其位,能做主的除了里尹,自然也只有这位身为主枝行者的远春了。 一边行进在去往仪式举办处的路上,源思意和他的爹娘一边聊着如今村子里的情况。路两旁荆棘丛生,地上泥泞不堪,每行进一步都艰难异常。 本来若不是严寒之夜,能看到的景色自然不会是如此这般,两旁浓荫蔽日,路上花草遍地,鸟语花香萦绕在身畔,一派生机盎然。 源思意举着火把走在前面为源流和花彩开路,一边细心嘱咐他们小心着地上的坑坑洼洼。不过源流和花彩也不是小孩子,自然也能照看自己,只是源思意原本就是这么个喜欢照顾别人的个性,他们也只好一切都听从于他的。 走到荆棘更深处,前面依然崎岖漆黑,除了一片隐隐绰绰的雾霜,什么也看不到。若不是偶有几声飞禽走兽的啼叫嗥鸣,会让人以为误入了一段死寂沉沉的鬼路,只叫人胆战心惊。 “也不知远春大人召集我们大家所谓何事,难道是商讨如何应对热寂之策么?”源思意揣测道。 源流赞成道:“非常时期,召集我们自然不可能仅仅是为了祭奠仪式,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宣布,说起来这样的集会已经许久没有发生过了,要追溯起来还要回到数年之前……” 那时,源思意和阿爆还都是小孩子,对大人的事知之甚少,只知道当时村子里的行者都聚集起来,统统赶往一地。场面之壮观是他们都未曾见到过的,此后几年他们也未曾见到过村子里那般热闹。 若真的要比起来,也只有几日前四季永落之湖被万年一见的霓光笼罩,所有行者都赶往四季永落之湖那景象才可以比拟。每个人都齐心合力,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而聚集到了一处,那时每个人的心目中可能都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才能打败热寂之能,还村庄以往的宁静祥和…… 如今,才没过多久,村子里又再次召集所有行者,但是由于更深露重,行者们都只是悄无声息地在夜色里潜行前往,个个脸上无不带着凝重的表情,沉默、肃穆,隐忍着失去亲人的悲痛,和面临凄惨命运的哀伤,自然完全没有那种热闹的氛围,和浩大的场面。 要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是常年流连花丛的冬季之主偶然出现在行者村里,冬季主枝行者将此事告知里尹,里尹命大家都到能林一聚,拜见这位季主。 因为是难得一见某一季的季主,大家自然都兴奋异常,想要去一睹冬季主的真容,以作膜拜,毕竟四季之主在大家心目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难道他们平时都不在村子里么?” 听源流讲到此处,源思意不由得好奇地提出疑问。 源流笑道:“当然不在,行者村只是一个很小的村,如何容得下那四位神一般的人物?” “行者村很小?难道行者村以外还有其它村?” 源思意惊讶地道。毕竟他从小被灌输的世界观好像就只有行者村,行者村就是他们生活的唯一世界。当然现在他又知道了外面还有一个现世,只是现世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世界,并没有像他们一样的异能之士。 源流笑道:“那可多了去了,你以为消灭热寂之能仅仅靠我们一个村就行么?行者村外还有很多异界,异能之士同样代代相传,传承行者意志到现世杀怪。” “只是我们去不到他们的世界,他们同样也来不到我们的世界,所以若是不小心误入异界可是会回不来的。” 源思意道:“误入异界,何种情况下会误入异界呢?” “你忘了么?阿源,之前你不是误入过近界么?这是我听你阿爹说的。”这时,花彩插|进来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说起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误入近界呢……” 源思意陷入了沉思,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只觉得像是被一股什么力量吸引,才会到了那个世界,所幸后来又被谁给放了出来,才终于到了现世,如若不然,真像源流说的那样,他可能到现在还被关在里面…… 这时,他想跟源流和花彩说一说近界里遇到的怪事,可是源流又继续刚才那个话题,道:“能自由来往于异界的只有四季之主,这四位大人统领着所有异能之士的异界,所以当然是比神明还要神出鬼没了。” 原来这位冬季之主竟然是一位喜欢流连于花丛的人物,哪里有美丽的花丛,他就去往哪里,这年他看到行者村里一片异常美丽的花圃,就驻足停留,来此一观,没想到竟被旁人看到了。 那人很快就把此事传了开去,说是有一位仙子般的人物来到了村子,就在那里观赏花草。传到某位冬季主枝行者的耳朵里,过来一看,认出此人原来是他的主子,连忙匍匐于他的脚下叩拜。 可是那冬季之主不喜人打扰,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观赏美景,叫他到一边去,主枝行者也只好退下了。 只是他左思右想冬季之主为何突然现身,揣测莫不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吧……于是怎么也拿不定主意之下,就去找里尹商量。 里尹自然很重视冬季之主驾临,马上召集所有行者去拜见冬季之主,没想到等一大伙人一拥而上赶到时,生生把冬季之主吓得连忙跑路了…… 冬季之主还以为这么多人向他包围而来,是想对他怎么样呢!但其实哪有人胆敢对他不敬?也只不过是他本性就不喜热闹,被他们的架势吓到了,才落荒而逃而已吧。 总之,那年的确是有不少人目睹了冬季之主的真容,而后关于冬季之主的传闻也便在村子里传开了,说他什么的都有。 大部分也就是说他长相如何如何惊为天人,风华绝代云云,但也有的说冬季之主乃是不祥之主,一直被其余三季蔑视,从来也没有用正常的眼光看待过他。至于原因是什么,当然也都是猜测了。 但是由于冬季之主被其它三季轻视,归属于冬季的行者事实上有时也会被区别对待,每当他们出现在公众场合之下,人们情不自禁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并且把他们排挤在角落。 此时,源思意、源流和花彩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能林。 能林是一个让行者练能的地方,四周被参天大树包围,中间有一片诺大的空地。春天花海盛开,如梦境般唯美,汇聚大自然的精华之气,因此尤其适合练能。 他们到达的时候,已有很多行者到场,能林中燃着一堆篝火,照亮四周,因此有的人就把自己手中的火把熄灭了,围着篝火站立。 源思意也把火把熄灭,放置于一旁,静待着祭奠仪式的开始,但是说是祭奠仪式,望了望场地中央除了一堆篝火什么都没有,好像也不是要举行仪式的样子。 祭奠仪式通常会有一张祭台摆放于场地中央,然后邀请村子里负责祭奠的人员操办具体事项,行者所要做的则是按照一定顺序到祭祀台前行礼,虔诚叩拜先灵祖先。 到了祭奠仪式这天,村子里每家每户也会祭祀自己的祖先,但是行者聚集到能林祭祀他们共同的神灵——四季之主却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他们在规定的时辰入场,一一进行虔诚祭拜,只有每一位行者都进行了仪式,方能礼毕。 此时,这个场合就会尤为的庄重和神圣,不容人亵渎,由春季行者先行开始祭拜,到冬季行者结束。 然而每当轮到冬季行者时,他们一个一个走到祭台前,在一旁读祝文的不再读祝文,奏乐的也暂止奏乐,跳拜神舞的更是停下了动作,全场静止,漠然地等着冬季行者礼毕,仿佛就连这等待的时间都充满了不耐烦,只希望他们能快快结束,甚至是不要再往祭台上走,以他们的不祥之躯亵渎了神明。 第45章 四季之主 此时,站在角落里的源思意一家只是站在其余行者之后,静肃地等待。源思意和源流都是冬季行者,他们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因此只是默默地等在别人后面,也不敢往前面挤。多数其他冬季行者也像他们一样,站在最外圈,谦恭卑微地低着头站在那里,就连抬起头来看一眼都不敢,仿佛生来就矮人一头。 但是花彩并不是冬季行者,她的个子又比那些男行者矮一些,因此一个劲地探头探脑往里面张望,想要看个究竟。 此时,召集他们的远春并还未出现,有的行者就在底下窃窃私语。 “平时这些主枝行者也是不常在人前现身,这位远春大人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难道他常年隐居山中,所以才没有人真正见过么?” “我看不是吧,或许他和四季之主一样一会儿到这个村子里来,一会儿又去那个村子,根本不是固定居住在一个村子的,因此才会很少见吧。” 这时第三个人插话进来道:“不可能,按照道理只有四季之主才能自由来往于各个村子,他也只不过是名主枝行者而已,何来本事想到哪个村子就到哪个村子呢?” 第一个人也道:“正是,如果今日他真会现身,说明他就是我们村子的,春季行者本来就少,现在主枝行者就在我们村,是不是就说明我们村在其它村中地位最高?毕竟除了四季之主,也只有这位远春大人紧随其后了。” 另一人反驳道:“切!这就是你想多了吧,主枝行者哪怕真的在我们村也只是巧合罢了,村和村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地位高低一说。你以为像现世一样,一个国家有一个首都,国家领导人都住在首都么?在四季之主眼里,我们每个村都是一样的,村与村之间也都是平等的。” “主枝行者分布于各个村,也只是便于为四季之主办事而已,以及负责监督各个村的行者执行任务,若发生了什么他们解决不了的事,他们就会禀报四季之主,让四季之主来解决。” 花彩一直在听他们议论,最后这些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凑上前去问道:“咦?你们说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就会通报四季之主,那怎么我们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四季之主啊?” 那几个人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一脸的轻蔑和不屑,仿佛她问了个多么白|痴问题似的,其中一个头顶束着发髻,发髻上佩戴了一个小冠,上面刻着一个“秋”字的人对她道:“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也没发生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啊,那为什么要找四季之主呢?” 说完此话,瞄了一眼她全身上下,看到她护臂上秀了个“夏”字,方才脸色好看了点,牵着嘴皮子,对她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原来要分辨一个行者属于哪一季,就是要看他身上是不是有相关标志,有的人会把标志刻在自己的配饰上,有的人则绣在衣物上,还有各种各样不一而足的方式。 只是也有的行者并不会把自己属于哪一季标示在身上,尤其是冬季行者,由于常年受到歧视,他们才不会故意说自己就是冬季行者。 这样就会造成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那就是不是冬季行者的自然想要表明自己不是冬季行者,而在身上留下标记。但冬季行者由于不想被认出来自己是冬季,就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那么结果反而是如果一个人身上没有标记,肯定就是冬季行者无疑。 这也就是说他们实际上还是没有成功隐藏自己的身份,因为没有标记反而暴露了自己,这样一来,有与没有标记也根本没有任何分别。 花彩捏着下巴沉吟道:“原来如此啊,但是你们怎么知道那么多呢?” 那个人撇了撇嘴,得瑟道:“我还知道更多呢,由于那么多年来都是平安无事,因此四季之主太过清闲,无事可干,已经相当于半休致状态,要么云游四海,要么隐居世外,要么转世投胎去体验普通人的人生了,想要找到他们都不是一件易事呢!” “这是真的么?这可怎么办?现在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又找不到他们,岂不是糟了?” 听了他的话,花彩信以为真,不由得紧张起来。在一旁的源流看到了,不由得摇了摇头叹口气,心道:单纯的夫人,怎么什么人的话都信? “所以要让四季归位本就是一大难关啊,如果四季在位,解决热寂之事就可以由他们去做了,还要我们这些起不了大作用的行者干什么?”那人又道。 “也是啊……既然是四季之主,肯定本事很大,只是作为四季之主,他们也太自由散漫了,世事难料,万一有个什么事,他们一个都不在,岂不是开玩笑么?” 花彩简直都要开始为这几位让人不省心的季主忍不住头痛起来,但是转念一想,她又道:“那么他们哪怕云游也好,隐居也罢,甚至转世做人,难道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事么?” 那人正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人群隐隐sao动起来,他们往篝火那儿一望,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篝火旁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书生模样的人,头上一顶高而方正的巾帽,身穿宽博的衣衫,领部缀白色护领,一身的文邹邹气质,清秀的面容在篝火火光的映照下显现完美的侧脸,一双修长洁净的手里拿着一本书册,好像要宣读什么,态度虽然还算从容儒雅,但是在一群通常只会动粗的行者之间可谓相当突兀而不协调了…… 还有跟在他身后的书童模样的小男孩……哦不,她可不是什么小男孩,而是女扮男装的蔷薇,难道是为了配合这位书生所以才改变了自己的装束? 还好大家都认识蔷薇,虽然装束变了,但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毕竟她可是村里唯一的春季行者,自然无比引人注目。 但抛却身份,蔷薇自身就好像散发着某种吸引人的特质,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自然而然成为全场的焦点。只要她还在视野里,就没有人能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太过可爱了么?还是太过个性,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以至于根本很难对她视而不见? 现在全场注目的视线也同样几乎停留在她身上,因而书生反而像是成了个陪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举动,也没有人听到他咕咕哝哝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一时大家好像都忘了来此的目的,也把那个神秘的远春大人跑到了脑后。 不过当然了,有人还是注意到书生了,这个人就是源思意,认真看着书生揣摩,只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再看看旁边蔷薇,仿佛明白了什么,这位书生想必就是远春大人,如若不然作为春季行者的蔷薇为何毕恭毕敬立于他的身后,仿佛对他万般尊敬的样子? 而且源思意还感到讶异,蔷薇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蔷薇让他不要去找她,现在又自行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此时“毫不起眼”的书生轻咳两声,开口说话了。 “祭奠仪式现在开始,有请各位主枝行者到来。” 书生低着头看着手中书目,仿佛只是照本宣科,轻描淡写地读来,但是大家一听,都不由得怔住了,所谓的“祭奠仪式”难道说是真的祭奠仪式?但是怎么好像又和往常他们举行的祭奠仪式有点不同呢? 最主要的是有请主枝行者的到来究竟是何意?主枝行者在哪儿?难道在他们中间?如果他们之中有主枝行者的话,为何他们从来也不知道? 是的,除了春季主枝远春响当当的名声在外,他们还真的不知道四季之主下到底还有哪些主枝行者,一则是因为主枝行者分散于各个村子,平时也没有互通往来,自然缺乏信息来源。 再则,不像四季之主,除了春季,其余几季的主枝行者应该不止一位,就更加容易使人记不住了。若是一个季下有十来位主枝行者的话,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好不好! 而这样的季还真的存在,当书生又宣读:“首先有情在场的夏季主枝行者出列。” 书生已说得如此明了,自然是指他们当中果真隐藏着主枝行者,只是平时都和他们一样,作为普通的行者到现世杀怪,但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当上主枝行者呢? 这个人肯定能力很强,而且同时还肩负着比他们更多一层的责任,那就是监督其他行者的行为准则,无论出了什么事他都会上前插一脚,管一管;如果谁需要帮忙他也会热心地帮助你;遇到以强欺弱,以大欺小,他肯定会挺身而出,主持公道……总之,但凡发生什么,他都是第一个冲出来的领头人,义不容辞、责无旁贷地为大家解决问题。 而符合这样要求的竟然一下子站出来三个,他们分别是夏季行者浮萍、自渡和美梦。 第46章 祭祀仪式 他们表面看起来与其他行者并无很大差别,浮萍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长得又白又嫩,笑起来有两个好看的酒窝,身材匀称,给人以亲切的邻家女孩般的印象。 自渡则是一个一脸板正的男子,负手而立,一身凛然正气,不苟言笑,一看就是那种做什么事都是极其认真负责的类型。 而美梦就更加让人想不到了,因为她还是个小孩子,记得没多久之前刚刚通过元神考试,这么快就成了主枝行者了?怎么想想都不可能啊,难道是天才神童? 但是,能当上主枝行者显然也不仅是凭借着能力的,能力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是不是具备作为主枝行者的特质。 美梦,美梦,原来即便现在的她还没有很高的能量等级,只要能让热寂做上一个美梦,对热寂来说无疑就是最可怕的噩梦呢…… 与此同时,美梦的美梦也能为行者村制造出梦幻般的意境,让他们短暂告别这永无天日的黑夜,使人们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安慰,而这不正是现在行者村最需要的么? 美梦挥挥衣袖,就像变魔术一样,能林马上重新焕发生机活力,万物复苏,天空亮了,白云徐徐从头顶飘过,鸟语花香,使人们置身于一片如诗如画的花海中。 哪怕只是虚幻的,这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无论什么时候都能重新燃起人们心中的希望,让他们充满力量和勇气。 美梦的能力显然是独一无二的,主枝行者的队伍也正需要她这样的人来鼓舞人心,让行者不至于在永无止境的黑暗里摸索不到一丁点儿微末的希望,以至于心灵也跟着沉沦,变得越来越黑暗,最后失去重新找回光明的勇气…… 在一片花香似海中,美梦为大家展示了她的技能,紧接着便是浮萍,但是浮萍刚想动作,却被书生阻止道:“你们三位不必一一展示自己的技能,今日并非是召集大家来看技能的,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 “是,远春大人。” 浮萍双手抱拳,向远春一鞠躬道。 人群躁动起来,原来书生竟然就是远春大人,都怪他们有眼无珠,没有把这位平平无奇的书生与远春大人联系起来……但他真的平平无奇么? 哦,人们这才发现远春大人的脸似乎在哪儿见过,平时走在路上,或者邻里之间碰到了打个招呼,在他们印象里那张并非不是很陌生的脸不就是远春大人么? 原来有句俗语“千人千面”是说一千个人就有一千张面孔,然而远春大人一个人就有千张面孔,在不同人眼里就会看到不一样的一面,也就是那些偶尔会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熟悉或不熟悉的不是陌生人的陌生人的脸,可真是神奇得很呐! 远春继续道:“在你们村里,除了这三位夏季主枝行者,只剩下一位秋季主枝行者,她便是谨饬。” 原来谨饬竟也是主枝行者,这一点源家大为震惊,源思意望了一眼源流,看到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却觉得有点想笑…… 因为谨饬大人是阿爆的娘亲,他和阿爆又是一起长大,一起成为行者,但作为父母,谨饬现在是主枝行者,可是源流却是倒霉的冬季行者,这可真是差距太大了,老天怎能对源流如此不公平呢?估计源流现在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再接下来便无其他主枝行者了,因此下面我们就有情其他主枝行者到场。” 等到谨饬也和其他三名主枝行者站到了一块儿,远春宣布。 但是这话怎么就听着怎么不对呢?便无其他主枝行者……难道远春大人忘了把自己算进去么? 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什么意思,远春大人开始照着书目上的名单点名,每点一个,就会于凭空中出现一名主枝行者,他们分别是: 锦池、泉涌、炎灼、天青、莲荷、栩栩……再加上村子里三位,共十数位夏季主枝行者; 锐意、劲峭,加上村子里的谨饬三位秋季主枝行者。 以及……零位冬季主枝行者…… 这些行者出现时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芒,竟好像只不过是个虚影。 远春解释道:“诸位主枝行者都是来自于别的村子,由于行者不能互相往来于村子与村子之间,因此此乃他们的元神,包括我也是。” 原来是这样,大家这才发现远春的周身也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光芒。但是如果行者不能自由往来于不同村子,难道他们的元神就可以么? 这个问题源流却是能够解答的。 “别忘了曼珠沙华,所有行者的记忆都在曼珠沙华,记忆也就是他们的元神和本神,既然每个村子都有曼珠沙华,那么他们的元神自然也能通过曼珠沙华去到别的村子。” 既然这样,那么也就是说不仅是主枝行者,对他们这些普通行者来说也是行得通的了,源思意暗暗忖道,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实现…… 这时,他又听见远春说道:“今日这个祭奠仪式亦是所有行者村共同参与的,也就是说不仅是你们能看到诸位主枝行者,其余村子都会同时进行接下来的仪式。” 刚才远春是从介绍本村的主枝行者开始的,那么在其他村他也应该是按照这个顺序介绍的,也就是说有几个村子远春便介绍了几遍,直到所有的村都一一认识了这些主枝行者为止,怪不得刚刚他们等了好久才等到远春和蔷薇出现,可能远春是在别的村子介绍完了,才来到他们村。 现在所有村子都能同时看到所有的主枝行者,那么仪式也可以同步进行了。 “想必大家猜也能猜到今天举行这个仪式的目的。”这时,远春终于合起书目,抬起头来对大家道。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如今四季永落之湖呈现这番景象,处置热寂之能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但是四季尚未归来,仅凭我们这些行者的力量又如何能与之抗衡?” 他顿了一顿,环顾了一圈围绕着他的行者。 幻境里花瓣随风飘舞,从他们的眼前飘过,落到地上或者他们的身上,却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因为它们并非真实之物。 阳光虽然暖暖地照耀着大地,但他们也依然被彻骨的寒气包围,那寒气却是从人的心底里和骨子里透出来的,根本就趋之不散。 大家静静地听着远春的发言,肃穆而凝重。 这时,他们发现空气里飘浮起了一层薄雾,缓缓围绕每个人的周身,使他们各自隔离开来,形成单独的个体。然后,他们发现无论他们说话,还是发出任何声音,别人都不再听得到,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那层薄雾里。 不一会儿,除了中央的主枝行者以外,所有的行者都被封闭了起来,不再能发声,同时也无法离开脚下的方寸之地。 但是远春的声音却还是能传到他们耳中,原来却是远春为了维持仪式的秩序,保持场地安静,使仪式顺利进行而隔绝了他们的声音来源。 同时对这么多村子进行宣讲和仪式,难保中途被打断和干扰,为避免任何意外发生,所以远春才这么做的吧。 这也使行者们意识到这个仪式的重要性和神圣程度,绝不允许有任何差错发生,因此必得慎重起见。 但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么? 大家心中的疑惑是,再笨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仪式,所有的主枝行者都到场了,所有的村子也都一起参加,比起以往,还是头一次这么声势浩大,难道还有人会不引起重视,故意捣乱不成? 这不仅是大家的疑惑,同时也是远春的疑惑,因为事实上这根本就不是他干的,他微微侧过头,斜睨着身后侧的谨饬,趁大家不注意,用心术对她道:“谨饬,这就大可不必了吧。” 谨饬亦用心术回应:“远春大人,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接下来他们要见到的仪式可是非常的……不管怎样,一定会有人冲动之下跑来阻止的……” “哦?何以见得?” “因为接下来献祭的环节所要祭的是……远春大人,想必您也不是不知我是谁,如果可以的话,远春大人不如也将我屏蔽了吧,如果是我自己屏蔽自己,就没什么效果了。” 远春嘴角一抖,实属为难:“真的有必要么?我自然知道你们的关系,可是历来的规矩就是如此,任何人都不得违抗,若要违抗,与罪者同罪,你不会不知道吧?” 谨饬垂眸道:“如何不知?但骨肉亲情,我也是有血有肉之人……至少为了避免波及无辜,我将本村之人屏蔽了,并未将其他村也屏蔽,这是我唯一所能做的事……” “还有,远春大人如果不想仪式万一有个好歹,被中途打断,就用您的能量将我屏蔽吧,远春大人的能量,在下必定是打破不了的。” “你……” 远春简直已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想如果他对谨饬一个人这么做,肯定会引起大家注意,为什么谨饬就要被单独屏蔽掉呢? 但是如果为了屏蔽谨饬,他对其他主枝行者也这么做了,这样的话,仪式还如何照常进行?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身旁唯一一个没有被屏蔽的行者,也就是春季行者蔷薇突然对远春道:“远春大人,作为本村引导远春大人及各位主枝行者的引导者,可否容我插一句嘴。” 原来要让其他村的主枝行者元神出现在众人面前必须要有一个引导者,引导者必须满足一定条件,不是人人都可当,而蔷薇正好满足了那个条件。 远春道:“可以,有什么话就说吧。” 蔷薇道:“在下以为身为罪者作为祭品献祭是相当不尊重四季之主的行为,他们一旦知道我们对他们这么不敬,还肯归位么?因此在下以为,罪者就应当当场处置,以儆效尤!” 第47章 行者的献祭 谨饬当然听不到这话,因为远春和蔷薇交谈时亦是用的心术,如果她听到的话,一定会当场气晕过去!这个小屁孩,以为自己是春季行者就了不起么?还当场处置,以儆效尤,这么心狠手辣,难道跟他们阿爆有仇么? 不错,这位要被用来献祭的罪者也就是阿爆,考虑到源思意也在场,一旦他看到阿爆居然要被当作祭品献祭给四季之主,一定会出来砸场子的。为了确保他的安全,谨饬也只好不经过远春同意暗自念咒语;先把在场的所有行者屏蔽掉再说。 然后她又试图通过别的方法干扰远春,叫远春也屏蔽掉她,她知道这样会让远春很为难的,但是能拖延半分就半分,要让她亲眼目睹阿爆被献祭,她这个当娘亲的如何办得到? 因此一半也是真的想让远春屏蔽掉她,以免到时扰乱祭祀仪式,自己与阿爆同罪还是小事,反正如果阿爆有个好歹,她这个当娘亲的如何还能活下去? 只是她这么一做,亦会连累到家人,家里不但还有阿爆的阿爹,还有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这一大家子的命都搭进去可就太…… 不管怎样,说来说去还要怪阿爆自己,为何就是不听她的劝说,与受主好好相处呢?受主难道得罪她了么?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如果是意外倒还好说,她去找个证据来为阿爆洗脱罪名也就罢了,可是就连阿爆自己都承认就是要她的受主死,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正在谨饬暗自神伤之际,远春也不知跟蔷薇说了什么,点了点头,像是同意了什么事。 紧接着,他又转向谨饬,道:“谨饬,规矩不可乱,还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这话令谨饬心头一颤,也就是说眼下远春已不会再有半分犹疑,马上就会按规定执行,难道她真的要眼睁睁看到阿爆被献祭么? “历代规定祭祀可以省却其他繁文缛节,却一定不能跳过献祭这一环节,以往我们向四季献祭,是将自己辛苦劳作之物拿出来献于四季,以求他们保佑我们平安康健,但是如今……” 说到这里,远春叹了口气,神情落寞道:“如果再不唤醒四季,恐怕行者村、现世都会沦为热寂的天下,行者和人类都将失去生存之地,因此,只有春夏秋冬复位,四季归来才有希望压制住热寂,使它们重新归于沉寂。” “发生如此局面,实际上是由于四季实在已沉眠太久了,久到忘了重归大地,因此热寂才敢出来嚣张于世……但是究竟因为什么四季才无法醒来呢?” 他凝望着行者们,行者们也回望着他,都等待着他继续把话说下去。这时他们注意到他握着书册的手一点点将那书册拽紧,焚毁于手心释放的能量中,在一股看不见的火焰中,书册燃烧殆尽,不留一丝灰霾。 要让一本书册一下子焚烧殆尽,表面看起来简单,其实只有瞬间释放出极高的能量才能做到,这时超高温的火焰就会呈现一种看不到的颜色,大概是一般红色火焰温度的上百倍,可谓炉火纯青。 但是,只是动一动手,甚至连表情都未变,就能做到如此,这真的是传言中并非很厉害的春季行者所为么? 显然,他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都没想到原来远春并非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书生气,恰恰相反,他可能比在场的任何一名行者都要强…… 但也有传闻,冬季行者比其他行者强不止一倍两倍,难道就连远春大人这种程度都比不上么? 他们不知道,并且也不想知道,但凡与冬季行者有关之事,他们都会自觉规避,不闻不问,只当他们和自己没有任何瓜葛……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冬季之主下才连一名主枝行者都没有,除了冬季行者自己,没有行者会服从他们的指挥和带领,那么要主枝行者来做什么呢? 远春接着道:“是时间,漫长的时间,时间使四季忘了自己是四季,也忘了他们原本该有的样子,因为忘记了曾经他们是四季,他们就渐渐丧失了记忆,经过一次又一次转世轮回,久远的记忆被深深埋葬于曼珠沙华的星空下,甚至已经无法知道是不是还能将它们重新挖掘出来。” “因此我们只有献祭,用活人的记忆唤醒四季深深沉眠的记忆。” “你们或许会问,活人献祭是否真的能唤醒四季?看看你们每个人手上的锁链吧,你们还知道它叫什么锁么?” 远春举起自己的手腕,他的手腕上同样有锁链,这里的每个人也都有锁链,因为他们都是行者。只要是行者,就要肩负起守护村庄的责任,到现世杀怪,就算是春季的主枝行者也不例外。 “前今锁,就是这把锁的名字。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要戴上这把锁,仅仅是为了与现世的受主相连么?不,并非如此,同生死共命运的真正含义是你和你的受主找到了彼此的前世今生。” 所有人都一片惊愕,前世今生?难道现世的受主就是他们的今生,而他们则是现世受主的前世? 现世的受主唤醒了过去的自己的记忆,并与过去的自己紧紧相连,从此以后并肩作战,同生死共命运,原来这才是前今锁的真正含义…… 远春又道:“你们可还记得那个仪式?与受主置换元神的仪式,是当受主与你们置换元神时,他们为你们祭出了自己的生命,才得以和你们的元神交换,唤醒前世的记忆。” 祭出生命? 是啊,置换元神对于行者来说都不是一件易事,需要十年如一日的修炼,方能达成,而没有异能的人类要如何做到与行者置换元神呢?就像远春告诉他们的,人类只有祭出自己的生命,才能使元神脱离本体,置换给行者,这才是行者与受主置换关系的真相。 “所以,当人类成为受主的那一刻,TA便如同已死。” “现在我们也要用同样的方式唤醒四季的记忆,用行者的记忆唤醒沉眠的四季的记忆,这就是行者的献祭。” 当远春转身一拂袖,画面撕裂开来,篝火又重现在他们的眼前。 先是篝火,然后黑夜慢慢扩散,直到将整个如梦似幻的景象替代,他们又回到了永无止尽的黑夜中。 与此同时,那堆“噼啪作响”的篝火上方出现了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捆绑着一个人,双手分开被分别绑在横过来的木条左右两侧,双脚并拢被绑在竖过来的木条上,头低垂着,看不清面目,佩戴在一侧的红花西番莲垂落下来,几乎就要从她头上掉下来。 脚下紧临着篝火最顶上的火焰,火舌一个劲儿地往上蹿,几乎就要够到她的脚尖。那双没有穿鞋的赤足没力气地悬挂着,如藕断一般的小腿露在织着红艳艳花朵的黑底襦裙外面。黑裙衬着漆黑的夜,红花映着火红的火,竟好像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也像一个布袋一样悬挂在那里,没有一点声息,就算手和脚被绑住,也好像要掉下来,掉到下面的火海中。 众人看到这副景象倒吸一口冷气,而源思意在屏蔽层中亦是嘶叫了起来:“阿爆——!” 但谁也听不到他的叫声,大家一脸张皇害怕的神情,都是头一次见到行者献祭的场面。 有的人认识阿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的人则不认识,纷纷想要知道她是谁,是不是他们村的,还是只是其他村某位行者的元神。 无论是什么都好,他们只是感到疑惑,为何是这个女孩子被选来献祭,难道是命运选中了她么?如果今日是这个女孩成为祭品,那么下一次会不会轮道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源思意想要冲破屏障,但是无奈那是谨饬制造的屏障,凭他还远远达不到谨饬的能量等级,因此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撼动分毫,只能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被架上祭坛的阿爆,即将被当作祭品,献祭给四季。 然而,他又看向蔷薇,蔷薇明明告诉他,有她在,耐心等待几日再看结果,可是难道这就是他等来的结果么? 他为何一开始就选择相信蔷薇,相信她能让阿爆逃过此劫?为何没有怀疑过蔷薇把阿爆带走,也许就是想要惩戒阿爆? 摆在眼前的事实是,蔷薇把阿爆带上了祭坛,让阿爆成为祭品,难道不正是想用这种方式惩戒阿爆么? 隔着人与人之间的缝隙,蔷薇似也在望着源思意,她知道他与阿爆之间的关系,她知道现在他一定很急切地想要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这并非是她能左右的,左右整件事的从始至终都是远春,是远春让她把阿爆带回来的,也是远春要把阿爆献祭给四季的,远春对她道:“当场处置,以儆效尤?你说得没错,我正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大家,不可背叛受主,如若背叛,就会是怎样的下场。” 他亦当着众人的面,对从昏死中醒过来的阿爆道:“当你也要成为祭品,为他人祭出生命时,你还会认为受主的生命不重要,死了就死了,只要换一个便好了么?若是如此轻易的事,不如你也尝尝为他人祭出生命的滋味罢!” 远春又一挥袖,绑缚阿爆的绳索纷纷断裂,阿爆从十字架上跌落,跌入火海,火舌一下子缠裹住了她,使她湮灭在里面,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第48章 毛遂自荐 屏障于刹那间全都消失了,行者们又都恢复了自由,然而就在他们诧异间,他们看到祭坛上一个人影飞了上去,似乎要去接落下来的阿爆,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阿爆堪堪从她手边落了下去。 她没有犹疑,又随着阿爆跳入那火中,两个身影一起消失在了火里面,在场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而后,源思意也向祭坛飞扑而去,就在他快要到达祭坛的时候,阿爆和谨饬已经双双落入火中,他从半空中降落,立于祭坛下,茫茫然望着火海,浑然不知自己到底是身在梦中,还是如梦魇般的现实…… 火光映照着人们的脸庞,有肃穆的,也有惊异的,还有错愕的,悲恸欲绝的…… 但都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若无其事地对立于祭坛两旁的主枝行者道:“献祭仪式已正式开始,各位还等什么,继续将仪式进行下去吧。” 否则,中断下来的仪式将会以失败告终,那么所献的祭品也将白白牺牲,一切将毫无意义,难道他们都不懂得以大局为重么? “但是远春大人,刚刚可是有别人跳进祭坛了。”蔷薇提醒远春道。 远春轻描淡写地道:“那有何妨?无论多少人想要跳进祭坛献身,只要仪式没有被打断就无妨。” “难道这不会影响仪式么?”蔷薇又问了一句,但是远春既然说了无妨就无妨,为什么她还要问这么多问题,难道她想干扰仪式正常进行么? 远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仪式继续下去,再耽搁恐怕仪式就不能成功了…… 但是就在这时,祭坛却被人一刀斩断! 一把剑横着从中间划过祭坛,把祭坛从中一分为二,燃烧的木头纷纷断裂,坍塌下来,彻底毁坏了! 远春望向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在重重杀气包裹下,这个人一脸肃杀之气,完全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是刚才那个尚且还能将巨大的悲愤隐藏在镇定自若外表下的温和少年。 他甚至想杀了远春,现在他知道主导这件事的人不是蔷薇,而是远春,他早该想到这点,有远春在,蔷薇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但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盯上了阿爆,要将阿爆拖上这个所谓的祭坛,成为唤醒四季记忆的祭祀品? 现在,祭祀被完全破坏了,远春显然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因此一时怔忡不已,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这时,在一片静谧的祭场上空突然响起木杖一下一下敲击地面的声音,随着那声音越渐清晰,越渐靠近,一动不动的人群松动,让开一条路,拄着拐杖的里尹佝偻的身影,从黑暗的幕布中缓缓走来,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都向里尹望去,里尹垂眸凝神,苍老的声音缓慢地响起:“远春大人,以及各位主枝行者大人,老朽在此见过。” 除了远春以外的其他主枝行者也向里尹微微鞠躬回礼,方才由于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他们也均是一片不知所措,现在里尹的到来,使他们纷纷缓过神来,同时意识到里尹可能是可以解决眼前这局面的人而微微松了口气。 从刚才谨饬跳进祭坛救阿爆开始他们就开始愕然了,包括谨饬在内,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个仪式该如何进行,用阿爆祭祀四季说到底就和受主向行者祭出生命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暂时用一用阿爆的元神,唤醒四季记忆,成不成功要看结果,其实谁也不知道,但是远春提出此计,却的确是为大局着想。 在目前别无他法的情况下,只能一试。只不过起初远春想用自己献祭,被众主枝行者否决,因为他既是唯一的春季主枝行者,也是目前唯一能主持大局的人,若是献祭过程中有个万一,而使元神不能归位,那远春就会真的祭出生命而死去。 这件事早在四季永落之湖第一次出现征兆时就提上日程了,只是主枝行者们只是在暗地里谋划该如何进行,拿谁的元神去祭四季显然是最大的问题。 没想到一晃三月,四季永落之湖已呈现如此景象,再不付诸实际行动,显然已经不行了…… 正在众主枝行者急得团团转之际,那时里尹也像现在一样来到众人面前,道:“老朽愿成为那个祭品,献祭给四季。” 大家都倍感意外,里尹是如何得知他们正在密谋之事?里尹是一村之长,与他们这些主枝行者的职责所在不同,他只需要管理村中事务就好。但是主枝行者却是要统管所有行者村的事务,因此相对而言,是要比里尹的职责更大的。 他们所在商讨之事其实并非与某个村直接挂上钩,里尹的毛遂自荐不但使他们多少觉得有些突兀,而且使他们感到疑惑,里尹为何会知道这件事,又为何会知道他们的所在…… 殊不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里尹的元神…… 谁都以为里尹是年纪大了才那么爱睡觉,其实他时常趁着睡觉之际使元神出窍,到村中游荡,看看孩子们有没有在认真练能,村中有无事情发生,谁家生了孩子,娶了新娘,收成好不好……一切鸡毛蒜皮的琐事,其实里尹都是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到的。 此时,村民并看不到其实旁边站着里尹的元神,因为里尹元神是透明的。虽然不是没有让元神隐身看不到的方法,但是里尹并没有故意让自己元神透明,而是他的元神本身就是透明的。 因为里尹已经活了几百岁,经过漫长岁月的锤炼,他的元神也就这样自然而然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变得纯粹透明无法用肉眼看到了。 普通人的肉眼,或者普通行者在日常生活中不能用肉眼看到,但是正在商讨事务的主枝行者为避免所商讨之事泄漏,因此结了个结界在周围,里尹走进这个结界里,在能的作用下,显露原形,因此才会让主枝行者以为里尹本人到来了。 至于里尹是怎么知道他们所密谋之事的,也是有一次在村子里游荡(注意并不是隐身想要偷窥别人,而是光明磊落地视察和关心村民的日常生活情况),而无意中听到的。 当时谨饬正独自一人为这件事发愁,想来想去决定去向远春毛遂自荐,遂自言自语道:“虽然别的主枝行者也都向远春大人毛遂自荐,让自己作为祭品献祭四季,以唤醒四季记忆,远春大人都不同意,但是这时候可不是为了不想让个别人牺牲而不顾全大局的时候啊……所以,我一定要去说服远春大人!” 这么想着,正想动身去找远春,可是旁边有个声音却突然响起:“什么献祭四季,谨饬你能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么?” 凭空里突然响起个声音,愣是把谨饬吓了一大跳,她也是太专注在想心事上,因此根本就没有留意旁边是不是有异样。再说,这是在村子里,应该是相对安全的,没想到还是被什么人偷听了,她只怪自己真是太不小心了。 但仔细一听那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就问:“你是谁?为何偷听我说话?” 那个声音道:“没有偷听啊,我早就站在这里了,只是你没看到。” 谨饬望了望四周,又朝着那个声音来源的方向道:“早就站在这里了?隐个身站在别人旁边如何叫人用肉眼看到?” “我也没有隐身,就是你看不到而已。” “胡扯!”谨饬一不小心语气加重了,道,“你若光明正大,为何不让人看到?” “不是我不让人看到,是你们看不到我。”他又再次解释。 “这有任何分别么?偷听就是偷听,还想找借口说不是么?” “唉!说不清楚了,罢了,那就是我偷听好了。”那人无奈地叹气道。 谨饬用手抚了一下眼睛,这样就能用能看到但凡一切虚空中肉眼看不到的事物了,定睛一看是里尹,又着实吓了一跳,道:“里尹,怎么是您?您这是在做什么?” 里尹的元神道:“我在工作。” “工作?为何您这样工作?”谨饬就不明白了,偷听偷窥也能算工作么?而且着实令人想不到,里尹竟然有这种癖好…… “这样方便啊,我那老态龙钟的躯体不中用了,走几步路就吃不消,这样就轻便得多了。” “哦,这样啊……”谨饬上下打量了一下里尹,还别说真的好像看起来轻便了不少……但也好像少了些什么,问里尹,“里尹,那您的拐杖呢?” 没有拐杖的里尹双手空空如也地垂在身侧,飘来荡去,和鬼魅如出一辙,幸好一般人看不到,若是看到了,铁定会被吓得半死。 “唉!拐杖又没有元神,自然是不能随身携带了。” “这倒也是,不过里尹您那拐杖比您本人还要大得多,您站在拐杖旁边倒不像您拄着拐杖,而是拐杖拄着您,难道不重么?所以如果您平时不带拐杖的话,会不会轻松一点?”谨饬为里尹着想道。 里尹怔了怔,仿佛这才意识到了什么,道:“此话有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接着,里尹琢磨着此事,转身走了,把刚才问谨饬的问题都抛在了脑后,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直到回到家中,重新拿起自己的拐杖,方才想起与谨饬的对话,立刻又将元神出窍,去曼珠沙华找到了远春及其他主枝行者的元神,要毛遂自荐…… 第49章 事情原委 “里尹,您这是做什么?再怎么样我们也不能让您献祭啊,您不仅是您村里最年长的,而且也是所有行者村中最年长的一名行者了,不管轮到谁,也轮不到您啊!”远春劝诫道。 但是里尹执意如此,并且道:“正是因为老了,所以已经不中用了,早该入土为安的人,若是还能做点什么贡献,也是老朽最后的心愿了。” 里尹说得如此心酸,在场的主枝行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都想劝里尹不要这么想,但是又有谁能劝得住呢? 此时,谨饬见机站出来,顾左右而言他:“里尹,您果然偷听我的话,才找到这里来啊!” 众人听了她的话,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是谨饬不小心让里尹听到了…… “作为一村之长,您怎么能这样呢?说出去让人怎么看您呢?”谨饬佯装责备里尹道。 里尹说不出话来。 众人也是一阵无语,所幸远春很快看出来谨饬这是在转移话题,也配合起谨饬来。 “真是令人想不到,难道里尹经常做这种事么?”他问谨饬。 谨饬道:“是啊,里尹老糊涂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都已经分不清了,经常在村子里偷窥别人做事,还偷听比人讲话,真是的,要不是看在他年纪一大把的份上,我们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里尹:“……” 远春接着道:“里尹,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哪怕您是村长,也不能做这种侵犯别人隐私的事情啊……” 然后,远春对谨饬悄悄使了个眼色,谨饬马上明白过来,走过来板住里尹的身体,让他往回转,边道:“所以里尹,您应该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为什么越老越糊涂,做的事越来越不像话了,别的事您就别来插一脚了。” 半哄半劝,里尹才终于被劝走了,众人不免大松一口气,但是他们所面临的问题却并没有解决,想到连里尹都来毛遂自荐,他们更加觉得自己责无旁贷理应承担起这份责任,又纷纷向远春自荐。 这时,远春也意识到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凝重地望着他们每个人,不得不强迫自己痛下决心在他们之中选出一人作为祭祀四季的祭品。 然而也就在思考究竟选谁的过程中,某一回,他独自一人坐在齿轮罗盘前,无意当中听到几名行者通过转动的齿轮罗盘打开现世大门,前往现世途中的一段对话—— “阿爆,你不会是在想偷偷害死他,然后就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了吧?” 这话正是源思意说的。众人一阵无语,阿爆轻咳几声,道:“这个……不可以吗?” …… 行者去往现世的途中,齿轮罗盘会一直转动,直到他们到达现世,才会停止。此时,远春盯着那转动的齿轮罗盘,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诧异,没想到行者之中居然有抱着这种思想的人,对受主的生命一点都不重视不说,而且还想害死受主,这到底是谁,胆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后来,他当然知道就是阿爆,他命人去调查了阿爆,知道了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对于行者中居然有阿爆这种人存在不无失望。 同时,他也担心不仅只有阿爆一人有这种想法,如果也有别的人这么想呢?而且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特别对新任行者来说,他们更加不会有那个意识保护好受主,就等于保护好自己,也才能有机会到现世杀怪。 因此他认为应该找机会整肃一下行者之中的风气,让他们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但这件事当然并非重中之重,更重要的是如何让四季归位,镇压热寂……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念一转,想到了一个办法,何不利用此次事件,以惩戒阿爆的名义,让阿爆当这个献祭品? 一来可以拿阿爆的行为作风问题教育其他行者,让他们知道受主的生命相当于自己的生命,万万不可把受主当作工具,有那种不满意便换一个的想法。 二来献祭这件事也确实缺少一个合适的人选,拿谁献祭都不是最佳选择,如果是一个意识不到受主生命重要性的人,那么拿她来献祭,让她知道知道为他人祭出生命的滋味,也便再合适不过。 这么想着,他已有定夺,但是仅仅是因为阿爆说了那些话就惩戒她,好像也是不够充分的。为了惩戒而惩戒,哪怕阿爆这个人作风有问题,对她也是不公平的。 此时他不知道,其实因为里尹也有这个担忧,为了考验阿爆,就对她说哪怕受主死了,行者的本神和元神也可以回到村庄。结果阿爆相信了里尹的话,而且还误以为只要本神元神回到村庄,便还能活下去以后再寻找新的受主杀怪。 就这样,她真的眼睁睁看着奈良死在热寂手中,并且自己割断了前今锁锁链,彻底和奈良一刀两断。 她以为这样一来她的本神元神就可以回到村庄了,可是等来的却是蔷薇来到她的面前,对她道:“你违反了试图谋害受主的行者法,因此从现在起就是一名罪者,随我回村庄接受惩戒吧!” 阿爆看着蔷薇,面无表情地道:“试图谋害受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谋害他?” 蔷薇心道:没想到居然还敢抵赖,难道说她有证据证明自己无罪? 但阿爆自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且割断的锁链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抛弃了她的受主,并且奈良被热寂害死,而她眼睁睁在旁边看着,有证人亲眼看到,那个证人也就是羊洋…… 这一系列的证据再好不过地证明了阿爆根本就是想要奈良死,但令人意外的是她居然不知道受主死也就等于她也会死,她之所以没死,那是因为奈良留了最后一口气,幸存下来了。 没错,幸好奈良没死,她才侥幸活了下来。只不过试图谋害受主的罪名已构成,无论怎么样都是逃不脱的,因此她就被蔷薇以罪者的名义带了回去,带到远春面前。 来到远春面前,她也没想试图抵赖,只是对远春的问罪表示不服,依然嘴硬道:“为何不可?哪怕是前世今生,若我不认可他,就不能自己斩断这条锁链么?” 阿爆举着自己手上断了的前今锁给远春看,意思是我就斩断了又怎么样,事实证明,也不会怎么样么…… 远春一阵无语,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道:“但你可知道锁链一旦断了是不可重新连起来的?” “不可以就不可以,谁稀罕不成?” “你……” 面对阿爆的傲娇、蛮横、不讲道理,远春第一次觉得一个人怎么能如此难应付,怪不得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果不压一压她的气焰,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因此他更下定决心要拿阿爆当祭品。 既然事情已定,他自然要为祭奠仪式到时能顺利进行而避免各种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比如意识到谨饬和阿爆的关系,他将此事隐瞒了谨饬,以防她不够理智,冲动之下百般阻扰。 因此直到祭祀那天,谨饬才知道原来阿爆就是那个祭品,果然冲动之下不顾一切后果,和阿爆一起跳进了祭坛里。不过只要献祭成功,她也会和阿爆有生还的可能…… 而蔷薇奉命办事,并不知道内情,还以为远春真的要把阿爆献祭给四季,因此也想方设法想要让仪式不能顺利进行,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打断了祭祀。 再者,源思意最后将祭坛一刀劈碎,也是大大出乎远春意料之外,祭祀非但无法再正常进行,而且阿爆和谨饬可以说就这样被火葬了,别说献祭,恐怕连个渣都已烧得不剩…… 现在里尹来到,向大家说明了情况,大家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但是很显然就算明白了也为时已晚。 至于里尹如何知道得那么清楚,就连远春的真实想法和计策都了解个大概,那就要怪远春和谨饬把他当老糊涂打发走了,他不甘心,用元神悄悄跟踪接下来事情的进展,终于被他发现了远春的计划。 然而阿爆和谨饬死了,一切心机也都白费了,这叫人该如何是好?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最后给祭坛致命一击的源思意更是连剑都掉落在了地上,失魂落魄,惶惶然。 源流和花彩来到他的面前想要安慰他,但是发生了这种事怎么叫人安慰呢? 远春大叹一口气,拍拍额头,除了哀默他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其余的主枝行者也跟着他面对七零八落的祭坛低垂着头,哀默起来。 祭坛的火光也渐渐暗了下去,就快要被黑暗吞没,就像所有的希望现在又再一次湮灭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绝望的气息…… 可就在这时,就快要熄灭的最后一点火光却怎么也没有熄灭,仍旧在那柴火堆上燃烧着,哪怕风吹也不灭,依然顽强地挺了过来,然后继续燃烧…… 直到那火苗突然在一声极响的噼啪声中蹿了起来,死灰复燃,阿爆和谨饬的元神仿佛又出现在了那熊熊燃烧的火光中…… 第50章 小豹子 啊,他是到了天堂么? 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鲜艳的花草,还有盘旋在空中的蝴蝶蜜蜂,这一切就像个梦境…… 空气是那样的清新,吹拂在身上脸上的风是那样的温和舒适,仰面倒在地上,四仰八叉地舒舒坦坦全身心放松下来,闭上眼睛深深吸上一口气,花香鸟语萦绕在身旁,这滋味简直从未有过的美好啊…… 还有最关键的是心头也没什么心事烦恼着他,好像所有烦心事都一股脑儿消失不见了,就算想起来也只是一片安静祥和。因此他真的觉得很畅快,很开心,也很快乐,甚至是感到无比的幸福。 这种幸福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那个时候每一天都充满了生机活力,醒了就玩,饿了就吃,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全新的轮回,完全不知道疲倦为何物。 就算累了也只是纯粹累了而已,不像成年人那样被生活压弯了腰,压得喘不过气来,每天都在夹缝中求生存,每天只知道为了忙碌而忙碌,为了奔波而奔波,那样的生活简直太无趣,太乏味,也太可怕了…… 可是现在他终于摆脱了那种沉重负累的生活,来到了这个犹如童话般的世界里,像是重获了新生,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可爱,那么美好。 所以,他已经决定再也不回去了。 不管这是不是他能决定得了的事,他都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如果可以的话,下辈子也要在这里,生生世世都不走出这个世界。 然后有一天,他一个人在草原上散着步,走着走着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摔了个大马趴。所以说他都那么大人了,走路还那么不小心也是怪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正想爬起来,却被前方一个毛茸茸的生物吸引了注意力…… 咦?这小家伙是什么东西?蓬松柔软的毛炸开来,在晨曦的映照下微微发着光,蹲坐在那里挺着个圆圆的小脑袋,眼巴巴地瞧着他,难道是被他的狼狈样震惊到了么? 一开始他以为是什么猫科动物,但是仔细一瞧它那棕色的毛发间似有一个个不怎么明显的颜色较深的小斑点,再加上长相特征,竟然好像是一只小豹子…… 小豹子……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一只小豹子呢? 左望望右望望,除了一眼望不到天际的空旷草原以外,自然是望不到别的,但他还是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一只野生动物出现在这里。 当然他也可以认为这只小豹子并不是野生的,而是有人养的,但在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里,可没人能养一只小豹子当宠物。 不过管它是野生的还是谁的宠物,反正眼下这里也只有他一个人,他该拿这只小豹子怎么办呢? 他拍拍身上尘土站起来,看着这只小豹子,说实话他对宠物什么的也并不是很感冒,什么阿猫阿狗哪怕再可爱他顶多也只是看上一眼,不会比一眼更多,然后就会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在脑海里马上将刚才看到的印象删除,不留一丝痕迹。 因此,哪怕他天天看到同一只动物出现在视线里,也会以为是不同的,也就是说所有的阿猫阿狗在他眼里几乎都是一样的。 但这只小豹子不同,它那么可爱,并且那么与众不同,会有人一眼记不住它么?如果真有的话,那么可能这个人本身就记性不好,或者对动物完全不感冒。 想到这里,他俯下身来,伸出一根手指头想要勾勾小豹子,但转念一想它可是小豹子,会不会咬人什么的,又马上把手缩了回来。 小豹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也站了起来,伸伸脑袋,添了添嘴唇,然后打了了哈欠,望着别处就好像要走开了。 他想要叫住小豹子,但是一想自己别说是逗小豹子的经验,就连逗猫狗的经验都基本为零,如何搞定一只小豹子呢? 想了想还是打算放弃了,既然小豹子没有要跟他做朋友的意思,他也不想勉强人家,强行把人带回家。他正想转身走掉,可没走几步,发现后面似乎有个很轻很小的脚步声跟着他。他转身一看,那小豹子居然跟上来了,难道说刚才它是不好意思,才假装要走么? 他又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小豹子也跟着往前走了几步,等他停下来,小豹子也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下来,他转身看它,它就假装东张西望,好像是在说“我并没有跟着你”。 他觉得有意思极了,这么有灵气的小动物他还是头一次碰见,仿佛能够下意识地根据人的行动做出反应。 他又试图跟他说话,道:“喂,你跟着我|干嘛?” 小豹子还是东张西望,并没有理睬他。 “你是想吃东西么?” 他摸摸口袋,看看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吃的东西,好不容易从口袋的角落里摸出一颗花生来,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放进去的,闻闻气味似乎还有一股洗衣液的香味……但他也没有管那么多,蹲下来,伸开手,把手心的花生递给小豹子,并且逗引它道:“来,肚子饿了吧,吃吧,这可是我唯一的口粮,我不吃专门留给你的。” 小豹子好像听懂了他的“花言巧语”,扭动着身体走过来,凑过来嗅了嗅他手里的花生,仿佛是犹豫了犹豫,方才尝试着添了一下那粒花生,再添一下,终于吃进了嘴里,囫囵吞枣吞了下去。 看着小豹子吃东西的样子,他更加觉得有趣了,这回倒是不怕它咬了,伸过手去摸了摸小豹子的脑袋,小豹子在他的抚摸下很享受地眯起了眼睛,仿佛也对他完全放下了戒备。 就这样,他就把小豹子带回了家。 家?对了,他在这里有座小房子,小房子虽然简陋,但是勉强住人还是可以的。 小房子里一应事物都极其简单,烧饭的是几十年前的那种灶头,他也不会用,因此吃饭就吃一种红果子,外面遍地都是。还有西番莲,这种水果他以前是吃过的,这个地方有很多,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睡觉就睡在炕头上,虽然硬邦邦的不怎么舒服,头几天还因为睡不习惯,睡得腰酸背疼腿抽筋,但是渐渐也习惯了,每天晚上爬上炕头倒头就睡,那叫睡得一个香甜。 除此之外就是没有衣服可以换洗,因此一件衣服反复穿,脏了就脱下来洗洗,晾干了再穿,反正这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哪怕□□的啥也不穿,也没人看见。 既然吃穿睡都能满足,他也就基本没有别的需求了,现代化设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有了还容易使人沉迷,不如干脆没有,每天看看蓝天白云,散散步,发发呆,生活多环保,多健康。 不过他也会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时间久了,会不会觉得枯燥没意思,后来他发现根本不会有这种烦恼,虽然每天的生活单调、清闲、没事干,但是只要想想过去那种琐碎、忙绿又焦躁的日子,更加觉得现在的生活才是真正人过的日子,那叫一个惬意、舒坦、自由自在。 再则,他也担心老一个人待着,会不会患上孤独症,但现在这个问题也解决了,因为有小豹子陪着他,他再也不用一个人形单影只、自说自话了。 小豹子虽然听不懂人话,但是他说什么,仿佛也能明白,因此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伙伴。 如此一来,无论生活上还是精神上,他都得到了满足,那还奢求什么呢?因此他只愿这种生活一直继续下去,直到永永远远,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打破…… 直到有一天,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窗外一片漆黑,他点着蜡烛坐在屋子里望着窗外发呆,小豹子则匍匐在炕上迷迷瞪瞪打盹儿。也就在这时,他一晃眼似乎看到窗外有个人影飘过,立刻警觉起来,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以为看见了鬼。 然而这么多天来,连个人影他都没见到过,又哪来的鬼呢? 因此并不信以为真,只当自己出现了幻觉,才会以为刚才有人影从窗前飘过,转眼就把刚才那一幕忘到了脑后,转身起来走向炕边,准备熄灯睡觉。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背后一阵毛骨悚立,仿佛又感觉到身后有个人影从窗外飘过,这使他一下子不能动弹了,嘴唇发颤地喃喃自语道:“不会吧,难道真的有鬼?” 这时的他不但身体不受控制,不能动弹,而且心里的恐惧也一下子膨胀到了最大,直想大声叫出来喊救命。 但是就算喊救命,就会有人来救他么?有的话,也只会把鬼招来吧…… 想到此处,他再也不能淡定了,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在这个无人之地葬身在魔鬼之手,才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生活是多么可怕,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就算被鬼吸干净血,啃光骨头都不会有人救他……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 第51章 白衣神仙 他想回去了,可是他并不知道怎么回去。 是的,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可是却并不知道怎么回去…… 因此只能不断地自我安慰,自我暗示呆在这儿也挺好的,要什么有什么,而且一个人清清静静,没有人打扰,自得其乐有什么不好的呢? 但是,现在他清醒了,其实他并不想待在这里,其实他一直很害怕,如果永远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地方,那是一件多么无法想象的事,所以他连想象都不敢想象…… 起初,他以为他死了,但是时间久了,就算他再傻也能分辨出来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是活着。回想起来,他可能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带到了这个神秘的地方,可是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他无从知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是眼睛一闭,意识一模糊,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所以他根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来的。 什么都不知道,因此他也只能像个白|痴一样过一天算一天,对未来的命运一无所知…… 本来他还想既然是不知道怎么来的,那么也许哪一天那股神秘力量也会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带回去,他等着那一天那个时刻的来临,可是结果他等来的却是这个么?难道一开始等着他的就是这个么? 啊——! 他内心尖叫起来,然后捧住脑袋蹲了下来,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打了开来,小豹子看到进来的那个东西,抬起了小脑袋,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它。 他不敢抬起头来,也不敢动弹分毫,如果可以的话,他就想现在马上立刻发生地震、海啸、房屋坍塌……然后把他掩埋起来,哪怕死于自然灾害,也不要死在这个不明东西手上。 但是它真的只是来杀它的么?当他感觉到有只手爪一样的东西搭在他肩膀上的时候,心头猛地一颤,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会不会是个吃人的魔鬼,是来吃他的呢? 想想这么多天以来,如果想要杀了他,那早就杀了,还会等到现在么?肯定是把他当作食物储存起来,然后等到想吃的时候,就过来吃了他! “你……还好么?” 咦?好像有人对他说话了,还问他还好么?一听这声音不但不恐怖,而且还挺温和的,就像只是一句普通的问候…… 难道这是个人? 不对,他逼迫自己理智清醒一点,到了这种境地,哪还会有正常的人?哪怕说话声音像人,也一定是披着人皮的恶魔,就比如那个魔女…… 罢了,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想起她来干啥呢?如果不是她,今天他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也就是因为她,他才会人不人,鬼不鬼,连个家都回不了,现在更是不知道面临着一个什么鬼东西,想想自己命运如此多舛,只觉得悲从中来,所有的伤心难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你怎么了?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么?”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并且充满关切地问道。 他投入在自己的悲伤情绪里,一时忘了其它,把头埋进臂弯里,悲悲戚戚地道:“你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唉!难道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这辈子才会遭到这种惩罚么?” “是吗?看来你同我一样是个不幸之人呢……” 他抬起头来,诧异地问:“难道说你也跟我一样遭遇了非常不幸的事么?” 那个声音哀叹道:“是啊,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不幸之人,不仅上辈子不幸,这辈子也不幸,也许到了下辈子还是不幸,因此我就是一个生生世世都不幸的人。” “……” 什么?居然还有人比他更不幸,无论哪辈子都与不幸为伴,难道是不幸的代名词么?这么想着,他不禁对这人产生了一丝同情怜悯之情。 因为刚才差点哭出来,他吸了吸鼻涕,抹了一把shi润的眼角,站起来道:“那也太不幸了,这么不幸,你居然到现在还坚强地活着,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么说着,他也没想那么多,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来人,然后完全愣住了…… 哇塞!他是看到了仙子下凡么? 虽然外面夜黑风高,细雨绵绵,但是眼前这人身上不但见不到一丝雨丝,而且容光焕发,正好像某个阳光灿烂的清晨,刚从外面踏青回来,身上散发着一股清新的青草香气,竟然还有彩蝶围绕着他盘旋,难道他所来自于的世界和他现在看到的外面的景象却是两个么? 一头瀑布一般的白发柔顺飘逸地从挺拔宽阔的肩膀上垂落下来,直到垂到腰际。眉目俊朗,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肤色晶莹如玉。一身雪色长衫在烛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身长玉立,浑然天成,似梦似幻,美得不像人。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钟天地之灵秀的眼睛,淡淡眸色纯净透明,不含任何杂质,却又多情深邃,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一时之间,他竟分不清男女,但是如此雕刻分明的脸和修长的身形,应该是个美男子无疑,没想到这地方居然还有如此美若天仙的男人。 因为整个人很美,又一身白衣,就让人误以为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充满了仙气,宛若不真实,因此他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鬼魅,当然不是刚才他在脑海里想象的那种吓人恶鬼。 不过就算是鬼魅,他现在也一点都不害怕他了,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已经痴痴入迷。 白衣神仙则是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摸摸自己的脸,道:“小兄弟,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他连忙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好看,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难道是电视剧里的大侠?” “电视剧里的大侠?那……是什么……”白衣神仙纳闷地问。 “没什么,呵呵……看我这胡说八道的,不过,你真的是人么?” 现在他已经完全把刚才的悲伤抛到了脑后,面对白衣神仙,只觉得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左看看右看看,看到旁边一张凳子,忙搬了过来,摆到白衣神仙面前道:“您坐,我这儿有点简陋,也没什么可招待您的。” 白衣神仙嘴角微微轻抿,既然让他坐,他也便坐了下来,并且看到屋子里只有一张凳子,便坐到了长条凳的一端,指着另一端道:“小兄弟,你也坐。” 那怎么好意思呢?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心想,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在白衣神仙的旁边坐下来,并且扭扭捏捏只觉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才好。 “我叫玄英,不知小兄弟的名讳是……”这时,坐姿端正地白衣神仙自我介绍起来,并且问他名字。 他红着脸娇羞地答道:“我叫奈良。” “奈良?哦……这倒是一个挺别致的名字。” “哪有?也就是一个普通人的名字而已。”奈良谦虚道。 寒暄了几句,玄英看到炕上的小豹子,便招了招手让它过来,小豹子居然真的乖乖地来到他的面前,并且一跃而起,跳到他的腿上,在玄英温柔的抚摸下,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奈良看到了,充满惊讶地问:“难道……它是您的宠物?” 玄英眯起眼睛笑笑,算作回答。 不过惊讶归惊讶,奈良很快想通了,玄英如此惊为天人,肯定连养的宠物都和普通人不一样,因此如果小豹子是玄英的宠物,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看到小豹子乖顺地被它的主人爱抚着,奈良看了看外面,心想:这么晚了,原来他是来找小豹子的么? 现在小豹子被他的主人找到了,想必玄英一定会将小豹子带走,如此一来,他又会变成孤家寡人,这么想想,不免又一脸落寞,伤感起来。 玄英虽然没有转过头来看他,但似乎也感觉到了他心情的起落,关心地问:“怎么了?难道是又想起了伤心事?” 奈良摇了摇头,却垂丧着头,更加阴郁了。 “对不起,是我让你不开心了。” 没想到玄英居然充满内疚歉意地对他道。 奈良马上否认:“怎么会呢?能在这里遇到个人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况且还是您这样美的人。” 但是玄英却叹了口气道:“那又如何呢?我知道任何人和我在一起,心情都会变得不好,只因为我这人只会给人带来不快乐。” 这话更叫奈良诧异了,看向玄英无可挑剔的侧脸,怔了怔,不解地道:“您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我并没有觉得您给我带来不快乐啊,而是我自己本来就不快乐。” “哦?刚才你说经历了相当不幸的事,真的与我无关么?” 奈良哭笑不得,道:“当然和您没关系了,您想多了。” 他们素昧平生,今天又是头一次见面,而且像玄英这么美的人,也只会给人带来赏心悦目的感觉吧,怎么会让人不开心呢? 见过自作多情的,但是他也没见过像玄英这样“自作多情”的,把别人不开心都怪罪到自己身上,这个人真的不是傻么? 第52章 多愁善感 为了解除玄英的误会,奈良就把自己的事告诉了玄英。 “其实我真不想回忆起那些来,但是到了生死关头,一个人居然只是眼睁睁看着你死,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恶魔么?” 只要一想起这点,奈良就心碎了一地,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人呢?就算不喜欢他,讨厌他,甚至是恨他,也可以直接对他说啊,有必要做到这么狠心的地步么?简直是丧尽天良! 玄英安静地听着,并没有插嘴。 奈良继续说道:“现在我终于知道其实无论是阿爆也好,还是源思意也罢,但凡来自于那个古代村庄的异类,其实都不是人,而是恶魔的化身!” “他们来到现世不但霸占人类的身体,而且根本不把人类当人类看待,只是把他们当作工具,想利用就利用,如果没有利用价值,就会毫不留情地毁灭,这就是他们真实的本性,是邪恶魔鬼的本质!” 奈良顿了一顿,又不无夸张地补充道:“什么行侠仗义?到头来只不过是用正义的名义作为虚伪的托辞,目的就是要毁灭全人类!” 玄英:“……” 听了奈良的一番吐槽,好半天玄英才有反应,道:“原来如此,那人对你见死不救,所以你才差点死掉,要不是我看到,你恐怕就没命了。” 奈良:“……” “什……什么?!”奈良跳起来道,“你的意思是说是你救了我?!” 玄英点点头,笑着看着他道:“正是,要说起来……” 玄英正想说什么,却被奈良急切地打断道:“等等等等,您……您救我,到底是怎么救的我?” 奈良实在想不通,当时他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哦不,人当然是没办法知道自己死不死的,只是依照推测,在那样的情况下,阿爆袖手旁观,他不可能从热寂手里活下来的。 而且他被热寂掐死是第一步,接下来应该就是被热寂吃掉灵魂,现在既然他的灵魂还在,那么也就是说没被热寂吃掉。那么也就是说,掐死他之后,热寂是被谁杀掉了么? 不管是谁解决了热寂,也已经跟死了的他没有关系了,关键是玄英竟然救了已经死了的他,难道他当时还没有死,玄英及时出手相救,才使他活下来了么? 也只有这种情况才是最有可能的,也就是他以为他死了,其实没有死,要不是玄英及时赶到,他必死无疑,所以玄英为何会那么及时呢? 他看着玄英,道:“我觉得我并不认识您,别说认识,就连见都没见过您,您为什么要救我呢?” 玄英到底是谁?在那种情况下到底是怎么救的他?而且应该也是玄英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吧,这里又是哪里?难道说这一切的答案玄英都知道么? 他万分焦急地等待玄英的回答,可是玄英却站起来,道:“今日天色已晚,你先休息吧,改日我再来。” 奈良:“……” “等等,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您到底是谁?这里又是哪里?我想回去,您能放我回去么?” 奈良只觉得纳闷,为什么话刚说到一半,玄英突然要走呢?不过也是要怪他,刚刚玄英的到来使他太意外了,竟然一时没有想到问他这些问题。 玄英是第一个出现在这里的人,目前看来,也是唯一的一个人,他早该第一时间想到玄英一定知道这是哪里。 但不知为什么,看到玄英他就把其它的事全都抛到了脑后,就想陪着玄英静静地坐一会儿,或者聊一会儿天,只是这么简单而已,难道这是因为他觉得玄英太孤独了么? 孤独从玄英淡淡忧伤的眼底透出来,也从玄英身上散发出来,哪怕他是一个再粗线条的人,从玄英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他也完全被那种深刻孤独的感觉攫住了,从而只觉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原来局促不安,甚至是焦虑是因为这样…… 刚刚他看到玄英笑了,可是由于得知自己是被玄英所救,一股脑儿的疑问涌了上来,因此没有顾及玄英的心情,一下子问了他这么多问题,是不是把玄英惹得不高兴了,所以他才要走呢? 玄英转身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默然不语。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传进屋里,小豹子窝在玄英怀里打了个哈欠,又继续睡去。 沉默在蔓延,直到玄英迈出脚步又继续往外走去,奈良紧跟脚步追了上去,道:“不……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让您不高兴了?” 不,不会吧……他怎么也好像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是因为被玄英传染了么?刚刚他还觉得玄英是个傻子,可是现在连他自己都变成了这样,难道还是傻么? 外面的雨继续下着,仿佛没完没了了一样。玄英微微摇了摇头,缓缓道:“没,今天多谢你陪我,我很开心,很久都没这么开心了,如果以后我们还能像这样说说话就好了。” “当,当然可以啊……如果你想找人聊天的话,我一直都在……” 说什么傻话啊?难道他不想回去了么?但是心里虽然有这样的诉求,可就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开口,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难道他要一辈子留在这里陪玄英聊天么? “那就好。”玄英道,似乎又笑了,然后便消失在了外面的夜色里。 他呆呆地望着外面,想象着刚刚玄英背对着他笑的样子,竟然觉得为了玄英最后那一笑,就算要他做什么都值…… 不,不是吧……他不会是着魔了吧!为何对玄英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柔情?不想惹玄英不高兴,无论玄英想做什么只要他办得到,他都答应,只希望玄英不要不理他就好…… 这……难道不是对自己喜欢的人才会这样么? 难道说才只见了一面,他就被玄英勾去了魂魄??? 以后的一段日子里,玄英隔三差五就会来,有时候是带着小豹子来,有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来,来了之后,也不是说特地为了什么事,真的只是来和奈良随便聊聊天。若是没有什么可聊的,奈良就会慌站起来,拼命找话题与玄英聊。 但是他不敢像之前一样问起关于救他的那件事,他担心玄英会不高兴,就只好不问。他总觉得玄英不想让他问那件事,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只好独自一人揣摩。 后来,他揣摩出来了什么,难道说玄英是不想让他离开这里才不愿回答他的问题么? 如果是这样,那他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为了玄英放弃回家的念头么? 有一次,他问玄英:“小豹子它有妈妈么?” 一问出口,他就觉得这是什么白|痴问题,谁没有妈妈,没有妈妈难道还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玄英点点头道:“嗯,不过他的母亲死了。” “死了……” 奈良一下子联想到了自己,他的妈妈已经过世了好几年了,但是每每想起来还是不由得伤感。 玄英细心观察到了他眉宇间的忧伤,对他道:“那天我在现世看到你一个人独自坐在窗前,本想停留下来与你说话。” “诶?您说什么?” 奈良怀疑难道玄英是在自言自语?这话是对他说的么? “后来我又去了一次现世,仍旧是在一个晚上,我又见到你独自坐在窗边发呆,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为什么总是一个人,神情又是那样的落寞,我终于忍不住想要走过去问问你,是不是和我一样,被全世界厌恶和抛弃,所以才会这么孤独。” 奈良呆呆地看着玄英,不但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而且也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难道他所说的在现世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他么? 回想过去那段日子,他确实因为妈妈离世抛下他一个人而伤心了很久,再加上因为是个私生子,而被那家人以及奈特厌憎,学校里更是被同学当作异类孤立,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止一次让他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生到这个世界上来,难道生他到世上来就是要告诉他,他就是个异类么? 他看到玄英抱起了小豹子,并且抚摸着它,用温柔的语气道:“就像爱得,你和我,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奈良看着小豹子道:“原来它的名字叫爱得么?可真像一个外国人的名字……” 玄英和爱得,中西合璧么……也不知道玄英懂不懂什么是“外国人”…… “不过,您说您在现世看到我了,可是我却没看到过您,您是在哪里看到我的呢?”奈良问。 玄英道:“就悬浮在你家窗外。” “悬……悬浮在我家窗外?” 好吧,又是一个会超能力的,而且很可能还会隐身术之类的,要不然他在他家窗外看到他,他怎么就没看到他呢? “您看到我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您说得对,因为我就是个异类,所以才会被大家讨厌和孤立,可是您呢?您说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但是您外表这么美丽,人又那么善良,谁会讨厌这样的您呢?” “谁要是不喜欢您,我估计这个人不但有病,而且病得不清!”奈良又补充了一句。 第53章 拜师学艺 “异类?什么是异类?”玄英思考了一下,问。 奈良道:“异类您都不知道么?就是表面意思,你和别人不同,和别人不是同一个类型的人……之类的,您为什么问这个?” 玄英似乎陷入了沉思,遥望着远处。这时,奈良循着他的视线望见,天边被铅灰色的乌云笼罩,明明是春光灿烂的午后,却飘起了皑皑白雪,但是近处却仍是春意盎然,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但凡玄英目之所之处就会变成那样么?这是什么法力?或者说魔术?也太神奇了吧…… 玄英将视线收了回来,问奈良:“那你觉得春夏秋冬这四个季节中有没有哪一个季节和别的季节不同?” 奈良还在望着刚才玄英望过的地方,等到玄英视线收回来,那地方并没有马上停止下雪,而是又下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停下来,从厚厚的云层中渐渐透出一缕缕的阳光。 “什么?您说春夏秋冬四季?” 奈良对他的问题不甚理解,但还是思考了一番,答道:“我觉得没什么不同啊,同样是季节,能有什么不同呢?”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刚才的说法,道:“哦不,与其说没有不同,不如说每个季节都截然不同,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自己的特点不是么?” “这样啊,那你和别人同样是人类,为什么你就是异类呢?”玄英问。 奈良:“……” “既然每个人都截然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为什么有的人就是异类,而其余的人就是同类呢?”玄英又问。 奈良:“……” 与玄英讨论了一上午费脑筋的哲学性问题,奈良简直是饿极了,眼巴巴地瞧着小豹子,吞了口唾沫道:“也不知这里有没有肉食可以吃?我已经很久没碰荤腥了,再不吃点荤腥,我可能就会缺乏各种营养而死的!”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捂着肚子,作快要饿死状。 玄英看到了,实属为难,因为他不但不吃荤腥,而且基本也不需要进食,他早已进化到不用靠食物维持能量了,而是靠吸收大自然的精华之气补充能量,因此他也没法子变出什么好吃的荤腥来给奈良吃。 小豹子看到奈良两眼放光,嘴角流着哈喇子盯着它,仿佛感受到了生命威胁,竖起全身皮毛,呲着牙发出凶巴巴的呜咽声,与奈良对峙。 奈良立马害怕地收起了吃豹子的獠牙,很快换了一副乖巧可爱的嘴脸,逗弄着小豹子玩,道:“别怕别怕,我不会吃了你的。” 这时,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惊起一大群飞鸟,向这边飞来。原来是由于树林的那头下起了雪,把鸟儿冻得都不能继续再在树林里待下去了,于是才只好向温暖一点的地方逃逸。 奈良看到了,马上想到了办法,对玄英道:“大人,一看您的样子就知道您肯定身怀绝技,因此能不能请您稍微动一动手指头给我露一手?” 动一动手指头?嗯……其实连这都不需要,玄英一个杀气凛凛的眼神过去,杀伤力惊人,天上的鸟儿纷纷掉了下来,转念间,竟然将数十只鸟尽数全灭,这也太厉害了吧…… 等到奈良烤了几只鸟儿饱餐一顿,又开始感觉吃不消了,只因此地的鸟儿能量实在是太高了,连吃几只实在是把他这具区区人类之躯快要撑爆了。 于是他只能在草原上不停狂奔,以疏散体内能量,整整跑了一下午,才稍微感觉好些,气喘吁吁回到玄英面前,道:“师父,太累了,我实在太累了!以前阿爆给我一只鸡,我只吃了半只就差点被体内能量挤爆掉,现在这地方的鸟儿小小一只恐怕都能抵得过一只鸡了,我还吃了那么多,不行了,我实在太难受了,我要死了……” 说着,真的仰面倒了下去,晕死过去…… 然而玄英却被他叫的那声“师父”愣是给惊得傻住了,什么时候他已成了奈良的师父了? 奈良自然是看玄英那么厉害,崇拜得不得了,想拜他为师,只是还没拜上一不留神先叫上了,这下玄英也毫无办法,只得先帮他疏通了体内淤积的能量再说。 晚上,师徒两人面对面坐在炕上,玄英还在为奈良调节身体,疏通五脏六腑,以使他尽可能地恢复到正常状态。只因奈良这回着实一下子承受了太多能量,身体负担过重不说,甚至已危害到了他的身体机能正常运行,因此玄英也只有耐心替他疏通,方才能慢慢缓解过来。 想象如果不是有玄英在,奈良可能不是爆体而亡,就是因器官衰竭而死,反正就是会很惨。 不过如果没有玄英,凭借他手无缚鸡之力,也抓不到如此之多的鸟儿,也就不会吃成这样了…… 等玄英运能完毕,奈良活络活络了筋骨,只觉得无比轻松,而且不仅仅是轻松而已,自我感觉身体好像还强健了不少,因此问玄英:“师父,您刚才那是什么法力,我怎么感觉现在我简直力大如牛,哦不,力拔山河,哪怕举起一块像这座房子那么大的石头都不在话下了?” 这不是他夸张,而是真的觉得能做到,并且和刚才那种有力气无处使的感觉不同,所有的力量仿佛都已经和他的机体很好的融为一体了,也就是说全都转化成他自己的力量了,因此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完全不会不受控制了。 他下炕来,走到屋子中间,左看看右看看,看到旁边有把斧子,就走过去捡了起来,没想到斧子在他手中竟然轻得就像一片纸。 然后,他又举着斧子来到屋外,随便找了块木头,把木头放在木桩上,一斧子劈了下去,结果没有劈着木头,反而把木桩劈了个稀巴烂。 当然对于他这种从来也没有劈过木头的人来说,准头差了点也是情理之中的,只是他刚才那一斧下去,不但几乎没有感觉到抡斧子时的重量,而且把一根小圆桌那么大的实心木桩劈成这样,也着实连他自己都惊呆了。 玄英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来到屋外,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好奇地问:“小兄弟,你怎么?” 玄英之所以感到奇怪,那是因为奈良半夜三更突然跑出来劈柴这个举动着实震撼到了他,难道是由于刚才他治疗不当,以至于烧坏了奈良的脑袋,才会让他做出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 但他并没有留意到奈良其它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因为他不了解人类原本有多弱,随随便便劈碎一根木桩这种事普通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他走过去,来到奈良跟前,看看那根碎成八百瓣的木桩,再看看奈良道:“看来小兄弟气息还不够稳,怎的连根木桩都劈成这样。” 这……这话什么意思?! “那本该是什么样?” 奈良实在是想不通,他自己觉得这已经很逆天了好不好!但是一听玄英这语气,怎么反倒还嫌弃他? 玄英附身捡起一块木头碎屑,用两指捏着,然后还没等奈良看清,那木头块仿佛先是被冰晶凝结,然后瞬间“嚓”的一声化为乌有,连一粒冰渣都没掉下来,奈良目瞪口呆。 “方才你使了那么大的力,却只是把它劈碎,看来还没有完全恢复。” 奈良仿佛明白了什么,玄英的意思大概是只有像他一样让一样物件瞬间消失才是真本事,因此他根本没有办法向玄英解释清楚这已经超出他能力所及。 接下来,玄英仿佛蒙蔽了自己的耳朵,不但不听他的任何解释,而且固执己见,一定认为他还没恢复,于是又不遗余力替他疏通了一遍经络,外加似乎还给他灌输了一些自己的能量,直到折腾到第二天大天亮,他似乎才觉得稍微满意了些,松了口气道:“也不知这样是否让你感觉好了些?” 好了些?简直是太好了好不好!经过一夜的能量加持,现在的奈良简直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犹如神助,下一步可能都可以升天了! 而且虽然一夜没睡,也完全感觉不到疲累,显然也是因为玄英一直在给他灌输能量。 但是身体上虽然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是精神上却有点承受不住玄英对他如此关怀备至,颇感压力山大,支支吾吾对玄英道:“其实……师父大可不必对我如此上心,我也没做什么,怎么能让师父对我如此费心呢?” 玄英撩起衣摆,从炕上下来,却是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欸,怎么会费心呢?你可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再怎么样都不能亏待了你。” 奈良仔细观察玄英的样子,颇为惊讶,没想到玄英这么厉害的人居然没收过徒弟,这是为什么呢? 而他一个人类误打误撞成了玄英的徒弟,如果被玄英知道他并不是想象中的“可造之材”,会不会令他十分失望? 显然玄英根本还没意识到人类本质上和他们这些非人类是不同的,无论有多少能量加持,也还是个区区凡人,不可能像他们一样拥有超能力。如今他居然把收奈良为徒如此当回事,肯定是认真的,要是到头来发现费了一大把力气,却还是不能卓有成效,岂不是白折腾一场? 第54章 色白城 接下来的日子,奈良深刻体会到了骗师学艺的痛苦,只因为玄英实在太认真了,每天给他安排了无数功课,从早到晚,甚至是通宵达旦都毫不停歇。 如此下去,还没练成什么功夫,恐怕他就会累死在练功的途中。 除了练习基本功以外,比如练步法、跳跃、平衡、跌扑滚翻、站桩、肩功、腰功、腿功等,就已经把他累得半死不活,而后练了一段日子之后,玄英觉得可以让他练习只有行者才能练的功了,这种只有行者能练的功也就是聚能。 所谓聚能就是汇聚天地之灵气,转化为自身意识能量的过程,行者之所以能练能,那是因为他们天生身体构造与人类不同,因此有这种能力,然而人类却没有这种特殊构造,如何能练呢? 但是玄英还是不遗余力,耐心教导他每一个细节,从将能量汇聚于元神开始,到通过意识能量发挥具有自身特点的技能,事无巨细,统统传授给他。 这个过程中,虽然奈良反复解释,他不是行者,不可能练成那种能力,但是玄英就是不听,只是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行事。 期间就算发现没有效果,还是一意孤行,执意进行下去,导致最后奈良开始怀疑,玄英莫非根本就是个傻子? 就连他这个笨蛋都知道在不可能的事情上浪费力气,反复做无用功,是不可能成功的,而玄英表面看似是个聪明人,但是做起事情来也不管是不是弄错了方向,只知道埋头苦干,这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此时,奈良坐在一颗树下,一边听着玄英向教他如何练能,一边满脑子胡思乱想。 “练能时需要锻炼自身精气神,方能逐步提升修为,主要通过练气、练心、练身的方法进行,要诀:放松、专心、入静、自然而然、聚精会神、感生化能。” “入静方法有五种:1.意守法。2.随息法。3.数息法。4.默念法。5.听息法。只要坚持个一年半载,一般人就能练出另一个自我,也就是分体……” “那么,你可知道分体的作用?” 正在奈良出神之际,玄英冷不防问道。 奈良一脸怔忡加迷茫,眨巴着眼睛呆愣愣地望着玄英,道:“作用是……” 玄英向一边迈开步子,沉吟道:“分体的作用也就是与现世的人类交换精气神,将能量灌输于受主,借助于受主的分体发挥能量效应。” “哦,原来如此,行者果然非同常人啊!”奈良感慨道。 “那么接下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行者是如何与受主置换元神执行任务的。”玄英侧着身子,斜睨着坐在地上的奈良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毕竟我也曾是当过受主的人……”但说到此处,奈良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跳起来对玄英道,“等等,师父既然这么问我,也就是知道我是人类受主,那么还教授我这些行者的东西干什么?” 但玄英竟然不回答他,而是继续说下去道:“提升置换能力,只有通过不断练能,以达到完善、提高与受主合二为一的意识能量功效,所以你只要好好练习,才能变得越来愈强大。” “喂!师父等等,您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啊?我说我不是行者,而是人类啊,人类练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 奈良无比抓狂,他开始有点后悔当初只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念头认了玄英做师父,现在玄英似乎当师父当上了瘾,而且热心过了头,以至于也不管正确与否,一根筋要把自己的想法执行到底,难道是着魔了么? 唉!算了,不管了,玄英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就算他反抗也没有用,也反正练能就练能吧,还能把他练坏不成? 于是,他就按照玄英说的一步步开始练了,没想到刚开始进展还挺顺的,什么放松、专心、入静这些方法他还是挺轻松就做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这里的环境有关系,毕竟也没人来打扰,然后环境又清新宜人,而且空气里还自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能量气息,仿佛只要深吸一口气,就能吸入大把的能量,提升自身能力,简直是个能量宝地啊! 因此有一次奈良就趁机问玄英,这是哪儿? 此前他一直不敢问起,怕玄英多想,但是现在他每日都安安心心地遵照玄英的教诲,练功练能,自然也暂时撇开了想要离开的念头,因此玄英也放下了戒备,告诉他道:“这是色白城。” “色白城?”奈良望望四周,除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草原,以及天边的一片树林,也就只剩下他那座破旧的小房子,空旷无人,静谧无边,不由得十分不解地道,“您是在开玩笑吧?这怎么能称得上一座城呢?” 玄英负手而立,背对着他,遥望着远处道:“在你心目中一座城应该是什么样?” 奈良想了想,道:“在我来之前,这里只有您一个人吧?再怎么说一座城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啊!” 这时,小豹子不知从哪儿撒欢回来,蹦跶到他们面前,奈良看到它,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只豹子。” 一个人一只豹子一座城,也太孤单了点吧,怪不得玄英看起来是那样的孤独。 现在玄英目之所及的远处又呈现了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每当这种时候,奈良就知道玄英一定又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整个人都变得很忧郁,忧郁得就像倒映在他眼底的那片雪海,是万年化不开的冰霜。 奈良叹了口气,站起来道:“师父,如果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好歹现在我也是您徒弟了,也算半个亲人了吧,如果以前您没有人说心事,现在有我啊,您就不要老是一个人憋在心里了,毕竟看到您不开心,我也是会不好受的!” 玄英那么照顾他,又教他那么多东西,他却无以回报,所以他心里一直觉得欠玄英恩情,如果能有什么方式回报玄英就好了。但是他只是区区一个人类,又能为玄英做什么呢?现在他看到玄英难过,突然觉得就算其它方面他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如果能为玄英排解排解心中苦闷,也算是为玄英做了力所能及之事吧。 “你知道为何我会在现世看到你么?”玄英问。 奈良摇了摇头,亿万人中,玄英唯独看到了他,也不只是巧合还是命运呢? “其实亿万年来,我很少离开色白城去到别的地方,偶尔出去散个心,也只觉得没有什么意趣,因为每当我看到一片美丽动人的风景,想要驻足停留,却总会涌来很多人,打扰我欣赏美景的雅致。” “师父是不喜欢人多热闹么?”奈良听了问。 玄英道:“唉!可能是吧,再说哪怕我不怕他们,到头来他们也会怕我的。” “这话怎么说?他们怕您?为什么怕您?他们又是谁?” 玄英眼底的霜雪更盛,渐渐黯淡下去,变得幽暗无比,透不进一丝光亮。他垂下眼眸,像是要掩饰内心的黯然,但是无论怎么掩饰,显然都是徒劳,与四周明艳的景致相比,只是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这时,奈良更是发现就连玄英的眉毛和睫毛都变成了雪白色,仿佛被霜雪覆盖,但是又好像是它们本身变成了白色,就如同一头如瀑布般的银白长发,使他整个人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十岁,就连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都变得成倍的寒冷、凛冽。 孤独像雪崩一样埋住了他。 小豹子瑟缩在玄英的脚下,瑟瑟发抖,动弹不得,仿佛就快冻僵。奈良附身把它抱了起来,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小豹子。虽然同样是在玄英旁边,可是比起小豹子,也不知为何他要好得多了,几乎不怎么感觉到冷,难道是因为这几日玄英给他灌输的能量起的保护作用,使他抵御住了来自于玄英的这股异常凛冽的寒气? 而玄英自己虽然整个人都被寒气笼罩,但是奈良一点都不担心从他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会把他怎么样,这也许就是玄英本来的面目也说不定,因为玄英就是寒冷的,玄英也就是四季之中的冬。 “现在你明白了吧?四季之中,我也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异类——冬季。” 现在奈良再回想起玄英刚开始的那个问题——为什么玄英会在现世中看到他,终于明白那不是单纯的巧合,也并非完全是命运,而是玄英看到他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们同样是异类,也同样被全世界排挤在外…… 第55章 暴雨如注 “不过您也不需要因为自己是个异类感到卑微,就算是异类又怎么样?难道就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么?因此完全没有必要躲起来见不得人,没事的时候就出去走走,也没人会把您怎么样的,对吧?” 奈良一边安慰玄英,一边心道:要是他像玄英那么厉害,就一定会忍不住到人前显摆,走路横着走,眼睛朝天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别人都怕他,那就更好了,他就能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岂不是很爽? 正当他美滋滋异想天开的时候,天上突然轰隆隆一阵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转眼间天空阴云密布,竟然好像要下雨了。 来到这里这么久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变天,难道这里的天气也和别处一样,会随时随地改变么? 他看向玄英,玄英此时亦皱着眉头观察天上的异象,好像也是一副很疑惑的样子,奈良问他:“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您以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么?” “色白城四季如春,虽然不是没有发生过变化,但是离上一次变化已是过去亿亿年的时间了。”玄英沉吟道。 “亿亿年?!” 奈良自然无法想象那究竟是多么漫长的岁月,但是再看玄英,难道玄英都已经有亿亿年那么老了么?哪怕他不是凡人,又怎么能活亿亿年呢?所以,这不会只是个玩笑吧…… “那……那这次变化和上次一样么?” 不管是不是玩笑与否,反正奈良是被吓住了,因此就连说话都不禁有些不利索起来,所以玄英到底是人是鬼?不会搞了半天,他一直在和一个鬼相处吧? 而且如果玄英是鬼,那能和鬼说话聊天,并且同处于一个世界的他又是什么呢? 不行,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就又要以为自己死了,可是如果他活着,玄英却活了亿亿年,按照他作为一个人类的理解和逻辑根本解释不通啊…… 就在这时,一阵惊雷乍响,猛地把他吓了一大跳,惊醒过来。他看看旁边,这才意识到玄英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对于消失不见这件事其实他也是习以为常的,毕竟阿爆和他们村里的那些人不止一次表演过这种技能,那么对于玄英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只是因为刚刚想到了鬼不鬼的问题,玄英就消失了,也太过惊悚了,他赶忙趁着暴雨还未来临跑进了自己的小屋中。 刚进屋,外面的雨就“哗啦啦”倾倒下来,天更是黑得如同晚上,他吃吃望着外面暴雨如注,也不知怎么居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睡着,他好像就做起了梦,这个梦还真是奇怪,梦里的主角并不是他自己,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或者观众,在台下观看着一幕幕剧上演。 一开始他来到了一座夜色里的宫殿面前,宫殿前面到处都是举着火把的士兵穿梭往来,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 乍一看会让人以为是不是发生了战争,城中将士调兵遣将,所以才会如此混乱。但是过了一会儿,那一队队的士兵队伍从城中出来,却是朝着各个方向散开,仿佛是去追击什么,他同时听到那些指挥的将领喊的指令好像也是让他们去追击什么犯人。 而后场景切换,转眼他立刻来到了一片幽暗的树林里,树林里有个穿着一身白衣的人在奔跑,他只能看到她的衣服是白色,却看不到她的长相。 不过从体型轮廓上看,这个人披散着一头长发,气喘吁吁间发出的也是女人的声音,因此他才判断是个女人。 他看到她一直向前不停的奔跑,而身后不远处传来士兵追击的马蹄声和叫嚣声,也就是说她就是那些士兵所追击的犯人。 但是这个犯人看起来也太柔弱了一些,这可能跟她是个女孩子有关,再加上她的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那镣铐听声音就很沉重,所以才致使她怎么跑也跑不快。 每跑几步,她不得不停下来喘几口气,到后来就越跑越慢。但是此时追击的士兵却越来越近了,如果她再不跑快一点的话,一定就会被追上的! 在一旁的奈良看了不由得焦急无比,真想上去扶她一把。但是很显然此时的他只是个旁观者,根本进入不到女孩的世界里。 后来,就在士兵离女孩只有百米远距离的时候,从树林里蹿出来一男一女,他们身影矫健,显然会点武功之类的,因此一到女孩身边,他们就一左一右把女孩的手臂架到了自己肩膀上,然后半扶半背地很快带着女孩向前跑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看到有人来救,自然使奈良松了口气,以为女孩就这样可以脱离险境了,没想到还没跑多远,就被前面来的,和左右来的士兵包抄在了一个十字路口! 每一个方向来的士兵大概都有数十人左右,他们个个拿着刀枪剑戟,然而女孩和来救他的那两个人手无寸铁,凭借他们的力量如何能打得过那么多士兵呢? 奈良再一次心急如焚,也不知为何,在不知道女孩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的前提下,他凭借着一种直觉一味地为女孩担忧,却忘了她是一个犯人,才会被那么多士兵追,这也太奇怪了吧! 就好像他认识这个女孩一样,或者知道她只是受了冤屈,才会入大狱,然后因为无法洗刷自己的冤屈,就只好越狱逃跑。所以女孩在他眼中无疑是个好人,而那些追击她的士兵才是受坏人指使要把她赶尽杀绝的坏蛋,这种未卜先知的直觉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就在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直觉的时候,女孩和那两个来救她的人仿佛在和带头的将领对峙什么,可是他却一句也听不清楚。 然后,他们就和士兵打了起来,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女孩被救她的人护卫在中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与士兵缠斗、厮杀,不管他们有多厉害,以二敌数十人,显然根本就不是对手,很快他们就被乱剑砍得鲜血四溅,满身伤痕。 这时奈良只觉得他就是那女孩,眼看着同伴被砍伤砍死,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焦急又害怕的感觉占据了他的身心,使他也不由得跟着大声哭喊起来,颤栗不止,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 也许是在叫那些残忍的士兵住手,停止伤害他们,也许是在喊他们的名字,可是直到他们被砍伤砍死,彻底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之际,他也还是不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是谁?为什么来救女孩?其中那个身影修长的男子,虽然是一身武士打扮,但是很显然武功不高,没两下就被几名士兵拿下了,被反绑着手牢牢控制住。但是实际上他已经失去了意识,根本已经无力反抗…… 而来救她的女孩虽然比男子坚持的时间久一点,但是由于被更多的士兵包围与攻击,最后残死士兵刀下,血流如注地倒在地上,死了。 他听到女孩凄厉地惨叫起来,声音久久回荡在树林上空,让这个血腥残杀的夜晚涂抹上了一层鲜血淋漓的色彩…… 他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绝望的情绪占据了身心,以至于疲惫至极,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以寻求解脱。 但是,当他来到下一个场景,看到女孩和男子被士兵押解到宫殿中,跪倒在高台上的殿下面前时,他知道远远还没结束。 宫殿中灯火辉煌,晃花了人眼,使人什么都看不真切,因此也使人看不清稳坐王座上的人的面目…… 但是他也知道那是谁,他就是那个使女孩受了不白之冤,把女孩投入深牢大狱的人;他也是派人追杀女孩,并且杀了女孩同伴的罪魁祸首……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女孩自然是对他恨之入骨,只想亲手杀了他,但是此情此景下,别说是杀了他,她显然已经连性命都快不保了。 但是死,女孩并不怕,她最怕的反而是不能死,生不如死。而殿下要的就是她生不如死,因此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她,让她比死还痛苦,连死都不能。 因此这次,殿下又想到了一个很妙的主意以达到他的目的,那就是让她亲手杀了她身边的男子。 直到此刻,奈良才知道这个男子是谁,他深爱着女孩,原本想要想办法为女孩沉冤昭雪,可是遭奸人算计和陷害,非但没有救出女孩,反而害得女孩沦落至此。 此刻他只觉得愧疚难当,只想以死谢罪,若能死在女孩手下自然是最好的,但是他知道殿下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就是想看到女孩亲手杀死自己最重要的人的画面,以满足他的变态心理。 没想到到最后,他还是成了让女孩痛上加一痛的人…… 如果此刻他已经死了反而更好,这样女孩就不用亲手杀了他了,他只恨自己这个本来就有罪之躯为什么还活着,不得不让女孩再承受一次杀了他的痛苦……如果一切还能重来,他一定不会相信别人能让女孩沉冤昭雪,一定会去救出女孩,然后带她亡命天涯…… 但是很显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女孩不得不挥剑杀了他,否则她就连死都不能。 她只有杀了他,殿下才答应成全她,赐她一死,如若不然她将会受到无止无尽的折磨,直到永永远远。 那么,女孩究竟会怎么选择呢? 第56章 夏季苏醒 真是一个奇怪的梦。 奈良平静地睁开眼睛,仿佛刚才也并没有真正睡着,说不清到底是梦还是什么,反正现在他醒来看到外面的暴雨还在下着,并没有停歇,仿佛刚刚只是过了短短一会儿的时间,睡着,做梦,醒来,都仿如梦境一般不真实。 不过他也没想那么多,只是爬了起来,琢磨着这雨什么时候会停,玄英什么时候再来,他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他在梦境中看到的那座城好像就是色白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但是梦境里有许许多多的直觉同样也是他说不清的,他只是知道,却不知缘何知道,仿如植入骨髓般,是一种无法抹去的记忆。 可是在这之前,他却从未意识到他有这样的记忆深深地植根于他的心底,也许这一切都要从玄英告诉他这是色白城说起…… 色白城这个名字打开了一扇无形之中的记忆的大门,使他跨入其中,徜徉于久远的记忆的海洋,也许那记忆根本就是久远到隔着前世今生…… 他为什么会来到此地,为什么会认识玄英,隐隐约约中似乎都有了答案,也许这就是个记忆的夹层,把他引向过去…… “许多年色白城未下过一滴雨,可是你来了,却使色白城突然下起了暴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这时,玄英从门外的雨里走来,同样如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身上不沾一丝雨滴,哪怕些微的潮shi雨气都没有,依然干燥清爽,肩膀上还娉婷着一只蝴蝶,仿佛刚刚从春光灿烂里踏春而归。 奈良坐在炕上,抬起头来平静地望向玄英,却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从未有过的沉着冷静,那是因为曾经的他也许面对的是对这一切的一无所知,然而现在不说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也使他明白了不少事情,明白来到这里的原因。 “意味着什么?”他问玄英。 玄英转身望着门外,背对着他道:“一年四季中,什么季节才会下这样的暴雨?” “那自然是夏季。”奈良答。 “这就说明夏季要苏醒了。” “所谓的夏季也是跟师父一样亿亿年来的存在么?”奈良问。 这时,玄英转过身来,问他:“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奈良起身,走向玄英,来到他的面前,笑着道:“没有,师父,不过我却做了个奇怪的梦。” “什么样的梦?” “不管是什么样的梦,那应该是什么人的记忆吧,我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见证了那个人的记忆。” 玄英凝望着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垂眸道:“这就是记忆苏醒的证明。” 奈良从玄英旁边走过去,来到门的边上,磅礴大雨飘进了屋里,使门内的一块地面积起了积水,奈良站在这块积水的旁边,脚尖沾到了雨水,变得有些潮shi。 “不过,我不明白这场暴雨为何会突如其来,师父既然说暴雨的来到就代表夏季的苏醒,难道苏醒是毫无征兆的么?”奈良望着门外的雨幕沉思道。 玄英仍旧背对着他,道:“连这你都感觉到了,的确不应该是突然而至的,你觉得可能是什么造成的?” “嗯……”奈良沉吟着道,“我觉得可能和那个梦有关,是梦里的某个人么?还是说梦所要表达的某种含义……” 奈良不知道,但是他又觉得他应该知道,但是他又为何会应该知道,他不知道。 他转过身来面对玄英,与此同时玄英也转了过来,他们四目相对,奈良开口道:“师父,难道我是……” “我用行者的方法训练你,那是因为你本就有行者的元神……” 玄英的话未说完,奈良打断他道:“也就是说我其实也是一名行者?” 但他怎么会想到自己就是行者呢?他是人类,生活于现世,应该和行者根本就没关系才对,可为什么他会有行者的元神呢? “那是因为你是……” 这回玄英的话又未说完,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一拍手打断他道:“哦我明白了,既然我能见证夏季的苏醒,一定是有着特殊身份,我可能是夏季他老人家身边的什么人,也跟着他忘记了前世今生,现在他苏醒了,我的记忆也自然恢复了,想起了自己前世的身份,那就是一名行者!” 玄英:“……” “原来如此,我竟然和夏季这么熟,现在又是师父的徒弟,还是一名行者,我可真是了不得啊,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吧……” 一下子就像做梦般,他感觉到了自己人生的巅峰时刻,还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的他更了不起呢?不久的将来只要他潜心练能,一定也能拥有超能力,想象那可是超能力啊,就和好莱坞大片里的蜘蛛侠、钢铁侠、绿巨人一样,他很可能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划时代英雄人物…… 但是除此之外,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在于既然成了一名行者,也就意味着他会和阿爆他们一样,整日打打杀杀,被暴力所控制。 不过既然原本是被阿爆控制,现在他自己成了暴力本身,这个区别好像也不大……只是从此刻起,难道他真的要担当起行者的责任,为民除害么? 正在他为这个问题所困之际,玄英突然道:“错了,事实并非如此。” 玄英的话让奈良恍然觉醒,回到现实中,看着玄英道:“师父是说我错了?” “嗯。”玄英点头,欲言又止。 奈良知道玄英想说什么,不说出来只是顾及他的感受,但是如果以为他会因为这么点事而不好意思,那就是小看他了。 因此大大方方道:“我明白,师父,只不过是我的妄想,对不对?您直说不就得了?其实我才不在乎是不是行者,毕竟当行者有什么好的?不但没什么好的,而且还麻烦,我这个人最怕的就是麻烦,所以宁愿简简单单做个普通人,也不想当什么英雄救世主。” “也不知道您能不能明白我这种心情,说我没志气也好,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 奈良看着玄英,玄英微微张着嘴,一脸无以言喻的表情,似乎听了他这番言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奈良一挥手,边向炕那边走去,边道:“师父,所以说您别在我身上报太大希望了,不过如果您还是坚持要用行者的方式训练我,我也会遵命行事的,毕竟这是我欠师父的,至于我是不是那块料,将来能不能成材,这就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了,总之,我会尽力的!” 他拍着xiong脯打包票道,这时已经再次爬上了炕。 “奈……奈良,你能不能听我说……” 玄英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奈良四仰八叉躺倒在炕上,打了个哈欠,已准备睡觉了。 “师父,晚安呀,您看天都这么晚了,您也回去早点休息吧,要训练咱也明天再练是不是?” 说罢,便闭上眼睛,再也不理玄英了。 玄英望望外面,与奈良说的恰恰相反,此时雨虽然还未停歇,但是天空已露出了几丝光线,逐渐明朗起来。什么天色已晚,这才刚到午后好不好…… 但这场雨为何会来,玄英其实是知道的,当然他之所以不告诉奈良,原是因为他自己可能也知道。没想到奈良不知为何却偏偏一味顾左右而言他,不想承认,实在令他太费解了。玄英摇头叹息暗道。 这一切还要从奈良死了说起…… 玄英漫无目的游荡现世遇到奈良,便把这个少年记在了心里,等到下次再次来到现世,想要看一看他,却没想到正好碰到奈良遇到生命危险,被热寂杀死了。 玄英自然知道奈良是什么身份,作为一名受主随时都有遇到生命危险的可能,只是没想到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奈良的行者可能是不要命了,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受主死,当时玄英也只能这么想。不管怎样,他把“死了”的奈良带走了。 奈良的人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元神却未死,热寂之所以没有吞噬奈良的元神,实在不是说忘了……而是吞噬不掉。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保住了奈良的性命,以及同时那名行者的性命。 为了调查清楚那名行者为何不想活了,他就来到了行者村寻找那名行者的下落,毕竟也只有问她本人,才能知道答案。 没想到来到行者村之后,正好被他碰见他们正在进行祭祀仪式,用所谓的行者元神唤醒四季…… 一向不管世事的玄英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当然他是有些后知后觉了,毕竟这么久以来一直天下太平,作为四季之主已经很少出来主持大局,因此大家不是远游四海的远游四海,隐居的隐居,转世的转世,全都成了闲散之人。 而且既然还有行者村在,这么多年他们都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压制住热寂出来作恶,那么这次也一定能挺过去…… 一开始说实话,玄英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直到看到他的孩子们被逼无奈,只能通过献祭仪式唤醒四季来主持大局,他才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下去了…… 第57章 仪式之后 作为冬季之主,他理应站出来为大家做主。 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冬季之主,他又犹豫和退缩起来,大家真的会承认和接受他这位四季之主之一么? 不错,历来如果有其他四季之主在,玄英根本没有出场的机会表明自己的身份。每次他也都只能站在角落,静静地看着其他季主安排各项事宜,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哪怕在某些情况下,季主们遇到困境,找不到解决方案,此时若玄英提出自己的想法,他们也都会视而不见,完全无视他。 明明冬季之主也应该像其他季主一样得到尊重和仰视,可是在季主和行者眼里,别说是把他当作一季之主,没把他赶跑或者驱逐就已经很好了。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是冬季之主,代表着寒。而寒又使他们联想到了热寂,一种但凡遇到一切“热”的事物,就会寂灭的幽魂。 因此热寂害怕热,害怕一切活着的事物,只有不停迫害那些热和活着的事物,才能使它们在寒冷里永存,寒冷在它们眼里是永恒的美。 也就因为这样,与热寂有着同样属性的冬季才会被冷眼看待和瞧不起,他们认为冬季根本不配成为四季之主,甚至不配当一名行者。他们应该滚出行者的世界,不管成为什么,也不要和他们但凡有半点瓜葛。 现在玄英因为这个不知道该不该出现在大家面前,如果出现了,显然大家也不会欢迎他。但是如果不出现,他却也不能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也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祭祀仪式已经开始了,原来献祭者居然就是那名不想活的行者,他本想去阻止,可是又凭什么阻止呢?凭他是冬季之主么?想到往常大家都只会无视他,那么他阻止与不阻止又有多大区别呢? 何况,这名行者如果本来就不想活了,让她献祭也就献祭了罢,只是还未问清楚她为何不想活,好像有点违背他这次的来意了…… 这么想着,他还是希望这名行者就算献祭了,到时仪式也能成功,这样她就还能复活过来,那么再问一问她为何想死也不迟。 可是谁想到仪式进行到一半却接连出现意外,有人跳进祭坛为献祭者献祭不说,还有人一剑砍毁了祭坛,祭祀仪式彻底遭到破坏…… 此时主枝行者还未开始为仪式护持,因此仪式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成功,但是谁也没想到因为玄英想要献祭者活着,为了以防万一,因此从一开始就在暗中为仪式护持。 还好正是因为有了玄英的暗中护持,所以仪式表面遭到了破坏,实则已经顺利结束了,阿爆和谨饬也就这样从仪式中活了过来…… 另一方面,仪式的成功代表了阿爆用元神唤醒了四季记忆,只不过她只唤醒了四季之一,因此色白城才下起了暴雨。 但是暴雨过后,表面上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什么都没发生,因此远春等认为阿爆和谨饬虽然活了过来,其实并没有成功唤醒四季。 仪式之后,远春就把阿爆和谨饬叫了过来,问她们仪式进行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有没有见到四季。 当然远春其实也并不知道真正的献祭会发生什么,至于阿爆和谨饬的元神是否能见到四季这点,其实他也是不确定的,知道怎么回事的也只有献祭者本人,毕竟也只有她们经历过献祭的整个过程。 但是阿爆和谨饬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怎么会呢?你们的元神难道没有去到曼珠沙华么?” 由于四季记忆被埋葬于曼珠沙华的星空下,因此第一步应该是献祭者元神进入曼珠沙华。 阿爆答:“去到了,只是我和娘亲到了那里逗留了一会儿就被召回了。” “召回了?”远春低头想了想,道,“只是都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干,然后就被召回,也就是说献祭仪式结束了?” 阿爆和谨饬分别点了点头。 远春来回踱着步子,自言自语沉吟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连一点提示都没有么……” 阿爆和谨饬互望了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阿爆道:“要说提示,好像也并不是完全没有。” “那是什么?”远春连忙问。 “倒是好像让我们找到了自己前世今生的记忆……不过这个提示应该和仪式无关吧?毕竟只是关乎我们自己。”阿爆说完,谨饬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听了阿爆的话,远春不由得有些失望,喃喃地道:“这样啊……你们自己的记忆……你们前世的记忆是什么?” 其实,远春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关心阿爆和谨饬的前世记忆,他只是在想如何能找到关于唤醒四季记忆的线索呢? 阿爆也没考虑那么多,既然远春问她什么,她便答什么,因此答道:“我前世好像是一只小豹子,有一个主人,奇怪的是关于我是一只豹子的记忆并不多,倒是关于这个主人的事就要记忆深刻得多了……” 阿爆说到这里,远春心不在焉地打断她道:“行了,显然这些与四季也并无关系,那就这样吧,你们先退下吧。” 当阿爆和谨饬转身的时候,她们看到远春抚着脑袋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显然她们也没为远春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看来用行者元神献祭这个方法根本就行不通…… 不过对于阿爆来说,好在还是活了过来,也好在远春已经用献祭惩罚过她了,因此应该不会再拿她怎么样了。 况且目前远春最头痛的事没有解决,是不会有功夫管她的,那么关于她害死奈良之事应该也已经告一段落了吧…… 不过,她仍旧还是忍不住忖度,蔷薇说过其实奈良并没有死,所以她才活了下来,所以奈良是真的没死么? 如果奈良没死,那么现在他又在哪儿呢? 而后,她去找了里尹,并且跪倒在里尹面前,诚心悔过。 “里尹,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受主死,试图谋害他,想要换一个更好的,我现在知道这种想法有多幼稚,害人害己,我充分体会到了害了别人也就等于害了自己。” 里尹叹了口气,道:“阿爆,你真的认识到错了么?” 阿爆举起一只手发誓道:“我可以对天发誓,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请里尹相信我,让我重新回到战场杀怪吧!” “但是阿爆……” 看到里尹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阿爆担心地问:“里尹,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您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么?” 里尹语重心长地道:“阿爆,不是我不原谅你,也不是我不相信你以后不会再这样,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对了,听蔷薇说,奈良还活着,那他人呢?是不是在现世呀,我这就去找他!” 说罢,阿爆就要起身去找,但是里尹阻止她道:“慢着阿爆,你找不到奈良的!” 阿爆回过头来,诧异地问:“找不到?为什么?” “难道你还不明白么?你亲手斩断了前今锁,也就是斩断了和他的置换关系,从今往后你们就再也不是主仆关系了。”里尹沉声道。 阿爆望了望自己手腕上戴前今锁的地方,由于斩断的那一刻,前今锁便失去了效应,因此实际上现在并无法用肉眼看到。 “您是说我再也不能使用受主到现世杀怪了?” 她已经受到了惩罚,也诚心悔过,可是换来的结果却还是无法到现世杀怪,这是为什么呢? 里尹对她道:“阿爆,你要知道,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因此无论我原不原谅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现在你总应该明白了吧?” “您是说我要去求得奈良的原谅?”阿爆问。 当初是她不留情面斩断了前今锁,害得奈良差点死掉,现在最恨她的人当然是奈良了,很显然里尹的意思就是也只有奈良原谅了她,事情才算真正过去。 “如果我求得了奈良的原谅,那么前今锁是不是就能恢复原状?” 里尹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怎样,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正如里尹所说,阿爆已无他路可以走,这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任何人,因此也只有她自己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她还是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奈良,她来到了现世,可是奈良的房子里空无一人,来到奈良学校同样也找不到他。 学校里的人看到她都觉得很奇怪,这个打扮古怪的小姑娘突然哪儿冒出来的,难道是他们学校的么?长相和打扮都这么显眼,如果是学校的,不可能没人看到过,也不可能没人认识。 但是如果不是他们学校的,怎么大剌剌走在路上没人管呢?至少进门的时候就会被保安阻拦,不让她进来,因此难道说她是凭空冒出来的? 第58章 寻找奈良 “你知道奈良在哪儿么?” 阿爆逮着一个路过人就问。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阿爆,再想了想她的问题,道:“奈良?奈良是谁啊?还是说你指的是日本的那个奈良?” 看她一身类似于和服的打扮,就使这位同学联想到了日本的那个奈良县,但是一个路人一上来突然问你奈良在哪儿,这也太奇怪了吧,难道她精神有问题? 同学正这么想着,没料到阿爆却对他道:“你是不是有疯病?” “什……什么?!你说谁有疯病?你才有病吧!” 同学一时没反应过来阿爆这话什么意思,疯病?难道说阿爆是说他有毛病?说别人有疯病,难道是个古代人?不管怎样,同学都相当气愤,他还没说她是不是有病呢,她倒先下口为强了…… “你是说我有病么?”阿爆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问。 “是……是啊……是你先说我的……”这时,同学看到阿爆漆黑的眼眸就像个无底深渊,仿佛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吸入进去,不由得有些害怕了,因此连说话都少了好些底气。 就在阿爆想要进一步逼问(恐吓)这位倒霉的同学时,突然有个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并且挡在那位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同学面前,伸张正义道:“这位同学,你是在找奈良么?” 原来这人就是大家公认的善良有亲和力,同时人品巨好,名声在外的优秀青年教师——徐老师。 有徐老师替他出头,同学自然松了一大口气,连忙和徐老师打了声招呼,声称自己要上课,就逃离了现场。 只剩下徐老师和来路不明的阿爆,阿爆盯着徐老师看了很久,也不知道内心在想什么,直过了半晌才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徐老师温和地笑道:“奈良是我的学生,最近因为家里有事,没来上课。” “上课?上课是什么东西?” 在阿爆那个古代,别说上课,连个私塾都没有,因此也就不必念书,每个人都是靠长辈教他们识字,学习知识,因此他们的学识其实都很低,放到现在最多大概也就相当于小学毕业的水平。 但是对于行者来说,最主要的任务是肩负责任打败热寂,因此学不学识的还在其次,哪怕目不识丁,只要够厉害,别人也会敬你是条好汉。 当然最好还是稍微识点字比较好,这样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方便很多,要不然跟个莽汉一样只会打架,连个大字都不认得,其实也是很丢脸的。 “同学,你来自于哪里?看来不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徐老师也不介意她居然问出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仍然好脾气地对她道。 阿爆却仍旧用深暗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思忖什么。眼前这个笑容满面的人类怎么看似乎都有些不对劲,但是无论这种感觉有多么强烈,从表面上阿爆却看不出任何异样,因为他就和其他人类一样,有着人类的皮囊,同时也有血有肉,甚至连心脏搏动的频率隔着这么近的距离,阿爆都能清晰地感觉得到。 直到她注意到他抱着书的那只手上戴着的一串手链为止。 在阳光下微微闪耀的手链虽然表面看起来也很普通,但是总有一股异样的气息氤氲在它周围,使人感觉很不舒服,阿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而此时佯装在善良的徐老师外表下的那个幽魂也注意到了阿爆留意他的细节,若不是一开始他就知道阿爆是何人,也不会借着替刚才那位同学解围来打探情报,他想知道的是一名行者为何会独自来到这里,而且还在寻找奈良。 一般情况下,他知道行者只有借助受主才能战斗,如果并不是要杀怪,行者不会单独在现世现身,因为这样对他们来说很危险,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从而引来热寂,把他们干掉。 在没有受主的情况下,行者的能力是很弱的,可能随随便便一只热寂就能轻松解决掉她,这也是为什么徐老师并不怕她,还主动接近她的原因。 除了要弄清楚她的目的,他当然还会有进一步的举措,那就是将这个来路不明的行者抹杀,任何行者都是他们的死对头,因此如若被他们碰见,当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杀气,可以说一开始就隐藏得很好,没有一点从他这个“普通人”身上溢出来,因此他也不担心阿爆会发现什么。他身上唯一容易引起人怀疑的也就是那串手链,但是没有手链,他将维持不了这个如假包换的人类形态,因此哪怕引起阿爆的注意,他也没有办法避免。 所幸,这正好成了一个钩子可以引诱阿爆上当…… 徐老师望了一眼头顶的烈日,热心地对阿爆道:“同学,要不然这样吧,你看天气这么热,先到我办公室去喝杯水,顺便跟我说一下你的情况,如果能帮得到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帮忙。” 这么说着,他已经举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哦对了,同学,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办公室是什么?简单来说,办公室就是人们办事的房间,有时是一个人一个房间,有时也会是多人共用一个房间。” 他一边向阿爆解释,一边暗暗心道: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杀掉一名行者是很难的,因此只有先把她引到一个不会被人察觉,并且可以解决掉她的地方,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阿爆很好奇那条手链是怎么回事,亦步亦趋跟着徐老师向前走去,看到他走上了一个楼道,然后爬了几层楼后,来到一扇门前,这时徐老师转过身来又对她道:“我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因此完全不必要担心会打扰别人,毕竟共用办公室的话,人多口杂,有时候真的没法专心办事呢!” 他一边这么说着,已经一边打开了那扇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仿佛什么地方已经生锈,因此发出了这种很久没人开过的声音。并且刚打开的瞬间,迎面扑来一阵阴暗潮shi的腐霉味,显然也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阿爆,你怎么在这儿?” 身后有人叫了一声阿爆,奇怪,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认识她?阿爆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盯着她看了半天,却没想起来是谁…… 那个人向前几步,来到阿爆面前,却看了看徐老师,然后对徐老师打了声招呼:“徐老师好。” 徐老师脸上依然维持着不变的笑容,甚至是看到这人以后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若无其事地笑道:“哦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真是奇怪,我刚才偶然看到徐老师带着一名同学来到这座废弃楼,就跟了上来看看怎么回事,难道徐老师没发觉么?” 徐老师神情里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僵,方才道:“是这样啊,我还真没发现,可能是我太专注和这位同学说话了。” 他示意了一下阿爆,道。 太专注说话以至于没有发现被人跟踪?这怎么可能?真正的原因是跟踪他们的人一定是用什么方法隐去了自己的气息,所以他才会丝毫也没有察觉。 但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是怎么做到隐去自己的气息的呢?这一点徐老师实在是想不通…… 来者,也就是莫小羽看着徐老师,猜测他的心里一定是在想为什么没发现被跟踪,那是因为她知道他是谁,自然留了个心眼,尽量让自己不被发现。 但是作为一个人类,没有特异功能,要完全不被徐老师察觉是不太可能的。不过她在一本心理学书上看到过一种说法,要让人察觉不到你在留意他,就要尽量装作你根本没有留意他,越自然越好,因此刚才莫小羽只是装作也要到这幢楼里来,而不是为了跟踪徐老师和阿爆来的,所以才没被徐老师察觉。 很显然,徐老师似乎根本想不到是这样。 “徐老师,您可能弄错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阿爆,不过阿爆可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莫小羽看着阿爆道。 “而且,阿爆,你认识徐老师么?难道是因为他是奈良哥的老师,所以你也认识?” 当莫小羽说到“奈良哥”三个字的时候,很明显加了重音。 起初,当她看到阿爆出现在这里,很是意外,阿爆原来没有死,那是不是代表奈良也没事呢?所以刚才她就想马上冲上来问阿爆,可是一看到旁边居然还有个徐老师,就忍住了这种冲动,觉得很好奇,阿爆怎么会和徐老师在一起? 徐老师是谁她已经知道了,自从上次事件之后,徐老师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败露了,自然很想尽快灭她的口,但是她很聪明,意识到无论自己怎么躲藏和防备都没有用,于是便反其道而行之,盯上了徐老师。 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徐老师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假借的名义是因为太过崇拜徐老师,是徐老师的超级粉丝,所以想接近他,更多地了解他。 其实,学校里像这样的人还真有,比如她的一个很要好的同学,就经常在她面前谈论徐老师,说有多么多么崇拜徐老师,徐老师简直是她的偶像之类。 莫小羽很能明白她的那种想法,就好比追星,有时候迷恋一个明星迷恋到一定程度,她就会不可自拔,无论做出什么事来都有可能。 于是,她顺水推舟声称她也是徐老师的粉丝,建议她们可以去跟踪徐老师,这样就能更加了解徐老师的动向,生活习惯以及方方面面,那个同学自然很兴奋地答应了。 第59章 契正 白天,她们没事就来找徐老师,以学习上遇到了困难为由,找他帮忙解决问题。 放学,她们结伴一起跟踪徐老师下班回家。徐老师坐车,她们也跟着坐车,徐老师走路,她们就明目张胆地跟在他后面。 徐老师发现了,叫她们别跟着他,大晚上的两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事就是他的责任。 她们听了一次,下次还是照旧。 于是,徐老师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随她们去。 这时,转过头继续往前走的徐老师显然已经明白了莫小羽这样做的用意,那就是让他没机会对她下手。 因为跟得越紧,徐老师就越不敢对她怎么样,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到了,万一莫小羽有个好歹,无论是不是他干的,这个责任他都推卸不了。 而徐老师恰恰又是最在意自己名声的,若他的名声败坏了,他也就无法继续在别人眼里扮演完美的形象了,那么徐老师的存在也就没有价值了。 徐老师也比任何人都向往美好,善良、美丽、热情……这些美好的品质,若有人拿着这些当软肋威胁他,那无疑就等于拿住了他的命脉。 所以徐老师才会毫无办法,只能容忍莫小羽一次又一次踏破他的底线,找上门来,名义上是因为喜欢他才追逐他,实则就是缠着他不放。 要论缠人,没人比得过莫小羽。要把缠人这件事做到极致,对莫小羽来说也并不难,只要舍弃吃喝拉撒睡这些必要的时间以外,把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另一个人就好了。 但是说起来简单,实则也并不是那么简单。因为一个人只有完全舍弃自我,才能完全以另一个人为中心,不停围着他转。 这时她不但没有了自己的时间,而且也不能做自己,也就等于没了自我,纯粹成为另一个人的附属品。长此以往,她是不是会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失去呢? 不要紧,因为她早就已经百炼成钢,这种百炼成钢是通过很多年缠着一个人锤炼而成的,那个人也就是奈良,所以缠着一个人早就成为了她的绝技。 所以她才活到了今天,活到了现在,没有一点退缩害怕地站在徐老师面前,以往徐老师不能拿她怎么样,同样现在也不能,因为她早就和徐老师捆绑在了一起,如果她消失了或者死了,一定会有人第一个想到徐老师。 但是现在并非是她自身安危的问题,而是阿爆的,她不知道阿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出现在里和徐老师呆在一起显然是相当危险的。徐老师把她带来这座废弃楼里,目的是什么呢?莫小羽不笨,一猜就猜到徐老师的目的。阿爆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之中,所以才会任由徐老师带她来呢? 阿爆也不傻,一看气氛不对,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当然不会问出“老师是什么”这种傻乎乎的问题。她看到莫小羽和这个主动上前来说要帮她忙的人认识,还说是奈良的老师,看来这个人刚才说的话也不假,因此就把目标转移到了他身上,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再问了一遍:“你真的知道奈良在哪里?” “阿爆,你为何跟着徐老师来这里……” 当阿爆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莫小羽就意识到阿爆还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徐老师的真实身份。但是由于她的出现,徐老师的身份显然是暴露了,因此徐老师已经无需顾忌那么多,找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向阿爆下手。 这个时机也就是阿爆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莫小羽想要提醒阿爆,可惜阿爆似乎并没有听出她的话外音,或者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徐老师伸出的五爪扼住了喉咙。 五爪伸出来的同时发生了变异,指尖伸长,长出尖尖的犹如猛兽爪牙般的指甲,刻进阿爆的血肉。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阿爆几乎被瞬间扼断喉咙,莫小羽变身了,一把剑握在了她的手中,她拿着剑砍向徐老师的手臂,手臂被一剑砍断。 徐老师立刻将那只断臂缩了回去,恢复到人手的形状。虽然刚才被变身的莫小羽砍断了那只野兽爪子,但恢复人形时,那只手仍是好端端地长在徐老师手臂上,并没有任何被砍断或者砍伤的痕迹…… 这时,不远处有个满头大汗的学生跑了过来,经过这幢楼下,一边气喘吁吁地往前狂奔,一边嘟嚷着:“死了死了,又要迟到了!快点啊!要不然又要罚站了!” 看来已是快要上课时间,待变身的莫小羽和阿爆回过神来,面前的徐老师已经消失不见。 阴暗潮shi,恶臭难闻的阴沟下水道里囚禁着一只丑恶的幽魂,角角落落里布满蛛网和灰尘,垃圾遍地,蛆虫蠕动着身躯攀爬在垃圾堆里,老鼠和蛇窝在幽暗的角落出没。 这只丑恶的幽魂被锁链捆绑在这片下水道空地的正中央,永不见天日。无论它发出多么痛苦与煎熬的吼叫声,都没有人理睬它。 头顶唯一的一束光亮是一只老旧的日光灯,光亮透过蒙着厚厚尘埃的带鳞片格纹的塑料罩子洒在它的身上。这盏日光灯或许是很久以前修建下水道时留下的,早已不通电,那为什么还能发光呢? 原来是幽魂的主子可怜它渴望活在光照下的诉求,于是囚禁它的同时,“赏赐”给它这点微末的光亮。 虽然只有这么一点微末的人造光,但是对幽魂来说已是它的全世界。 没有人能理解只有在光的照耀下才能存活下去的这只幽魂到底有多么渴求光明与美好,原本应该属于阴暗角落的它,却向往着那些它偏偏得不到的东西,难道不是太过愚蠢了吗? 为了挣脱这黑暗的束缚,逃离肮脏不堪的下水道,摆脱丑恶的面目,幽魂没有一刻不在苦痛中挣扎。然而它的最终目的真的是想要得到光明么?不,他想要的事实上是这种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苦痛。 越是得不到,它就会越痛苦,然后这痛苦就会转化为它的内在能量,使它变得越来越强大。 但是它是不是从未得到过什么呢?也并非如此,它曾得到过美好的赞誉、善良的心灵,也曾看到过人世间最美丽的风景,品尝过当一个好人的滋味…… 一切最美好的事物都曾是它的囊中之物,但是由于根本就不属于它,从而注定失去。 当得到过又失去时,它的痛苦又成倍增加,从而使它加速成长。 在阴暗的角落,它正在成长为越来越可怕的怪物,最终也许就会真的挣脱锁链的束缚,下水道的阴暗,冲破地牢,来到现世。 但是在最后的关头,他还是缺少一样至为关键的东西。 那样东西它寻找了千百年,曾今以为在一个活人的身上找到了,因此毫不犹豫地吞噬了那个活人。可是结果它发现由于得到的太过轻易,并非是他想要的。 它只能重新寻找,过了不久,它就得到了一个提示,这也许是因为适逢热寂之能打开现世大门的最后一道禁闭,普天同庆,降下恩赐,无数行尸走肉乍现现世,行者为了杀灭热寂,倾巢而出,一时血雨腥风,一片杀戮景象。 就是在这片杀戮之中,它才更加清晰地看到那些良善的灵魂,只有真正良善的灵魂才会拒绝暴力,远离嗜血残杀。 如若被热寂侵噬的人类呈现一片暗黑之色,为了维护正义,一腔热血对抗暴力的行者则呈现火热的赤红,那么剩下的热寂吞噬不了,拥有很高的生存执念值的人类则是另外一种颜色,一种纯粹的绿色,提示它那正是它所在寻找的目标。 只有尽可能多的吞噬良善的灵魂,它才能成为一个良善的“人类”。然而又由于它本不该奢望良善,所以囚禁在下水道的它就会愈加痛苦,愈加强大。 越良善的灵魂使它感觉到的痛苦越强烈,若要挣脱锁链,它需要的是那个至善的魂魄,一个拥有比一等生存执念力者更强烈的生存执念的人类。 这样的人类显然是很少的,以至于没有,可是也就在这一片杀戮中,呈现各种颜色的灵魂使它很容易辨别出了那个唯一的所在。 当它看清那个灵魂是属于谁的时,它才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先前它会以为他的生母就是它要找的灵魂,从而就把她吞噬了,原来是因为他们是近亲。 近亲的灵魂是极其相似的,而且有极大的可能属于相同的属性,但是又有着极为微小的差别,这种微小的差别就在于,真正至善的灵魂是没有那么容易吞噬掉的。 所以在轻而易举吞噬掉他的母亲的灵魂的时候,它就意识到了错误。但它没有想到他的母亲不是他要找的灵魂,原来他才是。 这个至善,或者说有着比一等执念力者更高执念力的灵魂也就是奈良,奈良的妈妈就是被它害死的。 而它就是热寂之能手下的七副族契——契正。 第60章 零一 “零一?” 阿爆歪着头看着变身后的莫小羽,叫出了一个名字。 “谁是零一?” 变身后的莫小羽执着剑,眼睛死死地盯住阿爆。 “你啊,你就是零一,因为我已经想起了前世的记忆。” 现在的阿爆不但知道自己前世是只小豹子,而且曾出现在过她前世记忆里的人,她也都模模糊糊有了印象。眼前这个变身后的莫小羽就出现在过她的前世记忆里,她的名字叫零一,是殿下御前的一名护卫。 殿下的护卫?那不就是害了她主人的罪魁祸首的帮手么?她有没有帮助过殿下迫害过她的主人,如果有的话,那她就是她的仇人…… 阿爆这么想的时候,零一却在想:阿爆,你还好么? 因为零一体内的元神是源思意,当阿爆遭遇危险,源思意及时赶到,与莫小羽置换元神,才救了阿爆一命。 自从阿爆献祭仪式之后,源思意一直很担心阿爆的安危,阿爆虽然复活了,但是他也知道这个“复活”的意思是死了一次,然后再活过来,就相当于人类成为受主的时候,向行者祭出元神,然后死了一次,又复活。 那么,如果是这样,会不会对阿爆有什么损害? 从远春那里得知,献祭仪式并没有成功唤醒四季记忆,这就相当于人类和行者置换元神失败,最终人类会以真正的死亡告终,那么现在的阿爆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不仅思虑了这些,而且还想到献祭仪式的失败是不是与他有关,就是因为他那一剑破坏了献祭仪式,所以才没有成功唤醒四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成了杀害阿爆的凶手? 但是后来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并且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为何要一剑砍毁祭坛?” 这个人也就是玄英。 玄英本来是要去问阿爆为什么不想活了,可是想着想着又犹豫起来,想到奈良曾描述阿爆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他对这样的人着实也是稍稍有点害怕的。再加上他自己的身份是冬季,如果暴露了身份的话,像阿爆这么不留情面的人会不会对他怎么样? 当然,很大程度上他可能是想多了,不过犹豫再三最终他还是没敢靠近阿爆。而这时他看到一个少年郁郁寡欢地走在田埂上,正是那个破坏祭祀的少年,从面相上看好像不是不易接近的那类,于是他就来到了这个少年的面前,现出原形,问了他一个问题。 源思意抬起头来看向玄英,只觉得出尘脱俗、白璧无瑕,眼前一亮,不由得立敬畏起来,对玄英道:“阁下是?” “哦,我是玄英。”玄英随口答来。 没想到源思意慢慢睁大眼睛,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您说您是……拜见冬季之主!” 回过神来,源思意立马拜倒在玄英脚下,但直到此时此刻为止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冬季之主。 “不必拘礼,还好你也是冬季行者。”看到源思意的剑柄上刻着一个冬字,玄英倒是松了口气道。 所有行者之中,也只有冬季行者才会对他这位冬季之主敬畏三分,因此找到了个冬季行者询问,玄英自然没有那么忐忑了。 “季主,不知您为何会来这里?”源思意一边和玄英向前走去,一边问。 “唉!说来话长,我这个季主有也是等于没有。”想起自己身为一季之主,居然什么都不能做,玄英不但无奈,而且伤感。 源思意明白玄英的意思,因此道:“季主,现在正是大家需要四季出来坐镇的时候,既然您老知道了现在的情况,不管怎样,也得出面啊!” “但是……” 玄英看着源思意欲言又止,唉!说实话造成这个局面一部分原因也要怪他自身性格太过软弱,好歹也是一季之主,怎么连现个身都那么难呢? 源思意看到玄英的样子,也大概猜到了几分,劝诫道:“季主,您大可不必想太多,虽然大家都不待见冬季,但是情况特殊,现在若是能有一位季主出来,也能稳定稳定人心。” 源思意说得很有道理,因此在源思意的建议下,玄英答应先去见一见远春,不过在此之前,他问源思意:“祭祀仪式时,你砍毁祭坛,究竟是为了救那名行者,还是想……” 接下来的话玄英不说出来,源思意也能明白,是啊,他一时冲动砍毁祭坛是出于一种怎样的考虑呢?无论怎么说这样也不能救出阿爆啊…… 祭坛毁了,阿爆更没有生还的希望,不过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问玄英:“季主,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何祭祀仪式最后还是成功了?” 玄英跟他讲了来龙去脉,源思意这才知道原来奈良是被玄英救下。 “这就好,有季主在,奈良自然无大碍。” 不过,他也没想到玄英竟然认识奈良,具体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多问。 “这件事到底还是阿爆做得有点过了,要不是有季主在,也不知后果会怎样……”源思意沉吟着道。 “这么说来,她不是想存心寻死?”玄英问。 “自然不是,阿爆也是太过心急,想着能用捷径变得强一点,这样就能杀更多的怪,但是奈良能力有限,和阿爆想象中差得有点远,所以才……” “这样啊……”玄英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道,“不过如果她知道奈良究竟是何人,恐怕就会后悔当初自己这么想了吧……” 玄英的话让源思意大感意外,道:“什么?难道奈良不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这是令源思意怎么想也想不到的,当他看到奈良出现在村子里的时候,他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那种吃惊程度。 但是奈良怎么会出现在村子里呢? 祭祀仪式之后,远春就把阿爆和谨饬召到了别处单独问话,余下的众行者则在能林中等候。 正当他们猜测阿爆究竟有没有唤醒四季之时,原本摆放祭坛的地方却有一个人怀里抱着一只小豹子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起初,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并没有注意到那里出现了个人,而且还是个穿着现世服装的人类,村子里出现人类,还是有史以来第一回 ,因此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难道是他们出现了幻觉么? 天色幽暗,因此又有人点起了篝火,奈良抱着小豹子出现在村子里的时候,映着篝火,整个人在火光里扭曲变形,的确很像是个幻影。 就连奈良自己也以为这不是真的,而是在做梦,因为刚才他明明记得自己睡过去了,可是一转眼就来到了这么个乌漆麻黑的鬼地方,而且周围还坐满了古代人,这也太奇怪了吧…… 望望身后的篝火,难道这群古代人正在举行篝火晚会? 由于站在篝火旁,他并没有感觉到天气的严寒,但是借着火光看到四周的树林积雪覆盖,树木凋敝,完全和色白城是两副景象,因此他猜测他一定是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不是在色白城里。 再看那些人的装束,都打扮得很朴素,一个个就像是古代的农夫或者武士,因此他认为这是一个古代村庄。 如果是古代村庄的话,那有没有可能是阿爆那个村庄呢?再看一看人群里有没有他见过的面孔,果然被他找到两个,那就是之前替他来治病的那两位神医——黑与白。 没想到他真的来到了阿爆的村庄,可是为什么他会做梦梦到自己来到这里呢? 不对,他真的在做梦么?有没有可能是他穿越了,从色白城穿越到了阿爆的村庄? 不管怎样,他开始思忖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时,那些人都注意到了他,都像看西洋镜一样围观了过来,想要一探究竟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还好尚且还记得他的黑与白站出来替他解围,说他是一名受主。 可是受主怎么会来到村庄呢?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无一个知道。 这时,奈良吞吞吐吐解释:“我……我可能是被什么人召唤过来的……” 这只是他的感觉,如果不这样想的话,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源流沉吟着,提出了一个问题:“不知你是谁的受主?” 没错,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只要知道了他是谁的受主,去问问那名行者的话,或许就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奈良吞吞吐吐地道:“我么?这可不好说了……因为之前那个行者已经和我断绝关系了……” “什么?!断绝关系?” 大家再一次感到震惊,除了阿爆害死自己的受主,现在又来一个断绝关系的,到底是谁又干出了这种违背行者法则的事! “如果是这样,那么也就是说你现在不是任何行者的受主了?”源流再次问道。 奈良点了点头。 但是说实话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现在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既然不是受主了,那是不是已经回归人类的身份? 可是现如今玄英又强迫他接受行者的训练,那他到底算什么呢?是行者,还是人类? 第61章 把奈良哥还给我 既然连受主都不是,那为何会来到村庄呢?这更加令人想不通了。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之际,源思意回来了,刚才因为担心夜黑风高,里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因此源思意贴心地把里尹送回了家。 再次回到能林,等待祭祀仪式的结果,不想却看到了抱着一只小豹子的奈良出现在眼前。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源思意吃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奈良,也是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心想眼前这个奈良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是来回看了几遍,发现他的确就是奈良本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他怀里抱着的小豹子身上。 “这是……” 奈良看了看小豹子,介绍道:“这是爱得。” “爱得?” 源思意似乎充满了不敢置信,忽然冲上前去就想从奈良手里抢过小豹子。 奈良被源思意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还以为他想干嘛,死抱着小豹子不放。 “你,你干嘛?!这可是师父的宠物,弄坏了你赔得起么?” “……” 源思意停下了动作,但是却没有放开小豹子,一脸难以描述的表情。众人看了不禁感到惊疑,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源思意这么奇怪…… 平时的源思意不但温和、体贴,而且十分顾忌别人的感受,绝不会如此鲁莽和不顾形象,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明明只不过是只小豹子而已,这样的能宠在他们村子里也不是没有,因此他也不可能第一次见到,居然不经过别人同意就想抢过来,这确定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源思意么? 这时,源思意又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起来。 “爱得,瑰拉,爱得,瑰拉……你是说这是你师父的能宠,那你师父是谁?” 奈良同样也只觉得源思意奇怪,一脸拿不定主意的表情,吞吞吐吐道:“玄……玄英,冬季之主,你认识么?” 此话出口,众人一下子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他居然认识冬季之主?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是冬季之主派来的么? 此时源流上前一步,道:“你是说冬季之主是你师父?那么他老人家现在在哪儿?” 这个问题有点重要,好歹也是一季之主,既然已经出现了,怎么还躲起来不见人呢? “这……这个么……” 奈良被一群人逼得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得知爱得是玄英的能宠的源思意放开了小豹子,一脸失望。既然是玄英的能宠,那就不会是他所以为的那只小豹子了…… 但是刚才乍一眼看到,爱得和瑰拉真的很像,小小的,而且竖起的毛发在火光的映照下还能发光,简直和瑰拉一模一样…… 奈良注意到了他落寞的表情,不由得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刚才说瑰拉?瑰拉是谁?和爱得有什么关系么?” 源思意落落寡欢地道:“瑰拉也是一只和爱得一样的小豹子,它是前世鎏夏最珍爱的能宠……” 鎏夏?奈良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但是现在由于情况太纷乱,他也一时想不起来了。 不过刚才源思意看到他抱着一只小豹子,就不顾三七二十一上来和他争抢,看来无论是爱得也好,还是瑰拉也罢,小豹子对源思意来说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这时,在旁观摩两个人对话的源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源思意:“阿源,难道说你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谁?” 听到源流的问话,源思意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哪儿,答道:“他叫奈良,是阿爆的受主。” “啊?!” 众人异口同声惊呼,搞了半天,原来这位就是被阿爆害死的那个受主啊! “那你刚才说断绝关系是……” 刚才奈良说断绝关系其实是他的主观愿望,阿爆那样对他,他当然是希望从今往后和阿爆再无半点瓜葛! “可怜,真是可怜,也是你倒霉啊,碰上谁不好,偏偏碰上阿爆。” 此时,有人开始说起了风凉话,但是也没人搭理他,长点心的都能分清奈良毕竟是外人,在一个外人面前说自己人风凉话,这不是缺心眼儿么? 还好,此时有人想起了起初那个问题,打断这股古怪的氛围,道:“既然你原来是阿爆的受主,那怎么会来这儿呢?” 很显然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起初他们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可是现在还是没人答得上来。 不过源思意望着眼前这情形,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你是阿爆祭祀仪式结束后来的?” “祭祀?什么祭祀?”奈良纳闷地问。 问奈良,奈良当然是不知的,因此源流答复他道:“正是,阿源,远春大人把阿爆和谨饬叫走后不久,我们在这里等待,他突然就出现在了篝火旁,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听了源流的话,源思意分析道:“即是如此,奈良有没有可能是阿爆献祭召唤来的呢?” 把受主召唤到村庄?这种事真的可能么?而且奈良已经不是阿爆的受主,更何况阿爆献祭本是想唤醒四季的,怎么阴差阳错召来了奈良呢? 虽然也不能完全断定没有源思意说的那种可能性,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不可能,难道还有别的可能性么? 说到这里,源思意认为还是要去找阿爆问问清楚,但看奈良一脸茫然地站在众人之间,便对源流道:“阿爹,现在也只有去问问阿爆自己或许才能知道怎么回事了,因此您可不可以先把奈良带回家安顿下来?” 源流自然没问题,点头道:“放心,我会安顿好奈良的,只是也不知之后远春大人会如何处置阿爆……” 幸好,源流的担忧是多余的,远春并没有再对阿爆怎么样,源思意去了曼珠沙华找阿爆,可是却扑了个空,阿爆已经被远春问完话走了。 而后源思意也想到阿爆可能会去找里尹,因此又去找了里尹,结果里尹告诉他,阿爆去找奈良了。 源思意感到很惊讶,问里尹:“阿爆真的说想要重新和奈良建立联系么?” 里尹自然不会骗他,这次事件让阿爆得到了充分教训,不管如何,她一定会找到奈良,并请求他的原谅。 源思意对里尹道:“可是现在奈良却来到了村子里,里尹认为有可能是阿爆召唤来的么?” 里尹微微一怔,似乎并没想到奈良会来到村子,但是很快恢复常色,沉吟道:“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就只能看奈良的意向如何了……” 源思意不是很明白里尹的意思,但是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赶紧找到阿爆,告诉她奈良在村子里,因此没有再多问,他便赶去找阿爆了。 就这样,他在现世找到了阿爆…… 阿爆自然知道这是源思意在跟她说话,眼眸垂落下来,幽幽地道:“我还好,你怎么来了,阿源?” “我自然是来找你啊,而且我是来告诉你奈良的下落的……” 但他的话刚说到此处,旁边在源思意身体里的莫小羽听到“奈良”这两个字,立马一激灵,并且这种感觉传达到了被源思意占据分体的零一身上…… “奈良?奈良他在哪儿?”阿爆急切地想要知道奈良的下落。 但是源思意却道:“先别急,阿爆,你还记得自己献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么?听说你想起了前世记忆,你真的全都想起来了么?” “我,我想起了我前世是……” 她的话音刚说到这儿,零一握着剑的手动了一动,本来是自然地垂落在身侧,现在手腕翻转,似乎想要把剑拿起来。 源思意留意到这个小动作,但是这并非凭借他的意志翻动的手腕,而是跟前几次一样是不受他控制的,难道这又是本尊莫小羽搞的鬼? 对于这件事,其实他一直都没想通,现在这具身体明明应该是受他控制才对,可是为什么几次三番违背他的意志擅自行动呢? 当然身体是不可能自己动的,指使它行动的一定是莫小羽,但这就更加不可能了,莫小羽的元神现在在他的身体里,由于能量差异,别说是动他的身体了,怎么可能远程控制得了她自己的身体呢? 然而上次,以及上上次,这具身体不但自作主张发明了新的技能,而且完全脱离了他的意志控制,不可能都是巧合吧……所以,莫小羽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正当源思意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阿爆似乎又说了什么,可是由于他太入神地想事情,居然没听清,只听到阿爆最后几个字说道:“小豹子跟它的主人很要好,有时候会变身成主人的样子愚弄人玩儿,哈哈哈……可真是只调皮的小豹子啊……” “把奈良哥还给我!” 话音刚落,零一手中的剑已经插|入阿爆的身体,献血瞬间从伤口处渗出,把阿爆黑袍襦裙上袖的红花染得更红…… 第62章 雨花 源思意以为是自己的失控才使握在零一手中的剑刺入阿爆的身体,但其实没有。 杀掉阿爆这个意念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可是为什么呢?阿爆的前世可是鎏夏啊,他又怎么能亲手杀掉鎏夏呢? 不,他的确曾亲手杀掉过鎏夏,那就是在殿下面前,殿下命令鎏夏杀掉他,这样他就会赐鎏夏一死。 但是,这样对鎏夏来说太残酷了,也太痛苦了,因此他决定替鎏夏承受这种痛苦,把剑从鎏夏手里夺了过来,一剑刺穿她的心脏! 如此一来,鎏夏就死了,终于如愿以偿地死去,结束这一生精致而完美的痛苦。 他对鎏夏说,无论此生今世,还是来生来世,他都会记得她,永远不把她忘记。 因此,今生源思意依旧记得前世的一切,前世的鎏夏,前世的他自己,雨花。 同样是不想让鎏夏再有任何痛苦的强烈愿望使他毁掉了祭坛,就让鎏夏这样死去,也好过被凌|辱,和被无止尽的痛苦折磨。 让他成为那个罪人,负罪而死,至少还能还以鎏夏一个平静的结束。 因为遭受了太多的苦难,因此她早已对命运不抱任何幻想,对一切意外都抱着一种麻木的冷静。不管这意外是好是坏,她所做的第一件事都是收紧外壳保护自己。 鎏夏的愿望是来生做一个普通人。 转世轮回,她终于得偿所愿,成了一个世俗之人,她只想庸庸碌碌过一生,并不曾想过他的人生还会有另一种可能性。 然而当他意识到他可能不是他时,前世苦痛的记忆使他本能地想要躲避、反抗、拒绝,使他的脑袋炸裂。 为了不想起前世种种,他做过各种努力。可是从他被阿爆救下的那一刻起,却早已注定不可更改的命运。 虽然不想承认,不想接受与过去的记忆重新建立起连接这件事,但是一把前今锁锁住了他和阿爆,也锁住了前世今生。 一次意外的“死亡”,阿爆把他带回了过去,寻找前世记忆。 埋葬在曼珠沙华星空下的记忆,因为阿爆的献祭,祭出自己的元神而把他唤醒。 他终于知道他就是前世的高贵舞者,夏季之主,鎏夏。 奈良望着窗外幽冥的天色,悲悲凉凉地叹了口气。小豹子在花彩的怀中睡着了,源流走了过来,来到他的身旁,问:“年轻人,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 奈良转头看看源流,笑笑道:“是啊,源叔叔,有点想回去。” “哦,等阿源回来了,应该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吧。” 奈良点点头,又望向窗外,好奇地问:“不过源叔叔,村子里不能天亮,这是真的么?” 源流叹了口气,道:“是啊,因为村子附近有一片四季永落之湖,那里已是热寂的天下了,这个阿爆和阿源跟你说过么?” 奈良摇了摇头。 于是,源流把四季永落之湖的情况对奈良大致讲了一遍,奈良听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这里的四季永落之湖和现世是息息相关的,这可真是神奇啊,不过我一直很好奇这个村庄到底是哪里?” 源流不是很明白他的问题。 奈良进一步解释道:“哦我的意思是村庄存在于现世,还是古代?古代的话又是哪个朝代?看你们的穿着打扮好像混合了好几个朝代啊,还混搭了霓虹国的风格,所以我就在想,历史上真有这样的朝代么?” 其实他对历史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凭借看过的电影电视剧稍微有点印象,但是有很多影视作品也是瞎编乱造的,并不是完全严格参照历史事实改编的,因此其实他本来就很迷惑。 而源流他们稀奇古怪的打扮,就让他更加迷惑了,以至于又使他产生了刚刚认识阿爆时的那种混乱感,难道这一切确定不是他幻想出来的么? 源流似乎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好笑,因此仰天大笑了几声,道:“年轻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在想我们,以及这里的一切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把人幻想成虚无,好像是有点不礼貌……因此奈良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不……不是……我只是觉得好奇……” “起初,我们和你一样有那种不现实感,怎么村庄外面还有一个现世?现世是真实存在的么?它是不是我们幻想出来的呢……” 听了源流的话,奈良松了口气,原来源流和他的想法竟是一样的,所以并不是在嘲笑他的胡思乱想……就道:“是么?那后来你们发现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么?” “我们这里有个名字叫‘繁华胜地’。”源流道。 “‘繁华胜地’?” 奈良回头看了看这个简陋的屋子,以及望了望窗外的景色,满眼具是一片荒凉,哪怕不是被四季永落之湖的黑暗笼罩,以至于一年四季都变成了寒冷而枯寂的寒冬腊月,就算是它原本的样子亦能想象得到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怎么能称得上繁华呢? 然而源流却对他道:“繁华胜地是一个与现世正好相反的地方,村子富裕,要什么有什么,现世贫瘠,一无所有,这种富裕和贫瘠并非是物质上的,不知你能否理解我的意思?” “哦……理……理解啊……” 看着源流意味深长的眼神,奈良嘴上说着理解,但暗地里却不由得感叹:原来是象征着精神层面上的东西,这么高深莫测,哪里是他这个普通凡人能达到的境界…… 源流又道:“所以要使现世恢复宁静与和平,就得让村庄的天空撑破黑暗,天亮起来;同样,要让村庄恢复到以往的样子,也只有打败现世的怪物才行。” “哦……哦……” 奈良可谓是听得一片云里雾里,不过当他联想起自己的问题,不由得喃喃地道:“所以如果我想做回一个普通人,难道也只有打败那个怪物才行么?”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一定要唤起他前世的记忆呢?如果是要打败那个大怪物才能让他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他也认了,但是这一切跟他前世的记忆有什么关系呢? 他想不通,因此不停地摇头叹息起来,源流看到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年轻人,或许这就是你的命,既然是命运的安排,就不要想太多了。” 说完这句话后,源流转身去到花彩旁边,似乎交代了什么事,然后拿出怀中猫眼石念了几句咒语,消失于猫眼石的无形空洞中,看来源流这是去现世杀怪了。 奈良转身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再次想起前世种种,如若不是雨花最后给他那一剑,他现在未必已经转世轮回,如愿以偿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如果是他,也许他宁愿选择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也不会亲手杀了雨花。 雨花知道他下不去这个手,所以才替他做了这个决定。当雨花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呢…… 源思意敢动那把剑,他担心一动阿爆就会失血而死,哪怕只是稍微晃动一下,都可能使阿爆万般痛苦,他不忍看到阿爆痛苦。 但是阿爆即将失去力气倒下去,他只有上前扶住阿爆,一只手稳住那把剑。 “阿爆,你没事吧?” 他也知道不可能没事,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慌了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换回元神的莫小羽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蠕动着嘴唇不停地喃喃:“把奈良哥还给我,把奈良哥还给我……” 听到她的喃喃自语的源思意抬起头来望向她,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莫小羽终于停止了喃喃,望着他。 “奈良哥,他在哪儿?” 思绪紊乱的源思意终于有了一丝理智清醒,回想刚才那一幕,当零一把剑刺向阿爆时,好像也说了这句话…… “是你?” 他似乎终于明白了真相,原来不是他想杀死鎏夏的意念一直徘徊于他的脑海,所以才使他刺向阿爆,而是莫小羽。 “不,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莫小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摇着头,道:“谁叫阿爆见死不救,害得奈良死掉,我要为奈良哥报仇!” 原来是这样,为了替奈良向阿爆报仇,所以莫小羽才想杀了阿爆。但是源思意还是不明白,莫小羽是怎么做到的。 “置换元神的时候,你是怎么控制你自己的身体的?” 莫小羽抹了一把泪,哭哭啼啼地道:“什么控制?我没有啊,我只是一心想着报仇,所以才……” 为奈良报仇,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和情感,难道这就是莫小羽能左右他的意志,使他对莫小羽的身体失去控制的原因么? 联想到前几次,每当他有完全意想不到的举动,似乎也都是在奈良发生危险时,所以无论是新技能也好,还是刚才杀阿爆的举动,难道都是被莫小羽的强烈感情所支配? 源思意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情况下莫小羽的确不可能左右他的意志,但是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一旦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强烈到一定程度,那么区区一个人的意志力怎么可能战胜不了呢? 第63章 祖宗 源思意垂眸凝思,看看阿爆,原来阿爆伤害奈良的真正惩罚在这里等着她。 他没说什么,先小心翼翼拔下了剑,然后马上用能替阿爆止住了伤口的血,缓缓抱起阿爆,对莫小羽道:“现在我要带阿爆回去疗伤,至于奈良,他没死,也许过几天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说着,他便和阿爆消失在了莫小羽的面前。 几日后,阿爆在黑与白的家中从昏迷中苏醒,看到周身被一个能罩罩着,这是为了隔绝外界伤寒,替她维持体温设的屏障。 她摸摸xiong口的伤口,还好莫小羽那一剑没有刺中要害,也没有刺得太深,因此经过几日的调养,她已经恢复了大半。 她再望望空无一人的屋子,这时黑与白不在家,桌上点着的蜡烛微微跳跃着,一片安详。 于是,阿爆开始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起来,想起了当时源思意刺她的时候…… 她知道那可能不是出于源思意自己的意志,因为零一还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明显只可能是莫小羽说的,所以是莫小羽强烈的复仇意愿超越了一切,才使零一的剑刺向了她么? 她现在才知道被一个人杀死的滋味,当时的奈良被她害死是不是也是这种感受呢?不,奈良的感受应该不止如此…… 正想到此处,她的思绪被打断了。 黑从外面进来看到她醒了,连忙走过来问:“阿爆,你感觉如何?” 阿爆看向黑,黑这才发现阿爆大大的眼睛里满含泪水,一时很震惊。 “阿爆,你怎么了?难道是伤口复发了?” 阿爆缓缓摇摇头,抬起手抹了抹眼泪,对黑道:“黑,我现在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阿爆这么说,黑一下子明了了,拿了条凳子过来,坐下道:“阿爆,看来这件事让你长大了。” “唉!”阿爆叹了口气,望着屋顶道,“也不知道现在奈良在哪儿?对了,阿源好像说他知道奈良的下落,黑者,您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下阿源?” “这个还需要找阿源么?”黑慈蔼地笑道,“不仅他知道奈良的下落,我们都知道。” 听到这话,阿爆激动地一下子坐了起来,但是却不小心扯痛了伤口,“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黑连忙上前扶她道:“阿爆,注意伤势,你的伤可是刚刚才好啊!” 就这样,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阿爆,阿爆听完急着要去找奈良,但是却被黑阻止了。 “阿爆,你先别乱来,阿源让我等你醒来后,先别急着去找奈良。” “为什么?”阿爆不解地问。 “你既然意识到对奈良做了什么,那么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他的心情?”黑道。 阿爆又重新坐下来,思考着黑的问题。过了一会儿,她问黑:“那我应该怎么做?” 黑在阿爆的面前来回踱步,沉吟着道:“阿爆,实话告诉你,事情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以为现在去对奈良说一声对不起,然后他原谅你了,就好了么?现在的主动权可不是掌握在你手上啊……” 阿爆不解,道:“黑者,这话是何意?” 黑的吞吞吐吐,话里有话实在令阿爆困惑极了,她认为她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而且也准备好了诚心向奈良道歉,那么到底还有什么是不能跟她直说的呢? 对黑来说,不能直说的原因实在不是因为奈良那边会有什么问题,而是阿爆可能会无法承受这个结果…… 源思意回来后就回家见了奈良,把阿爆的事情对他一说,也是想替阿爆说个情,结果没料到奈良黑着脸对他道:“我不干!要我就这么原谅她可没那么容易!” 当然了,设身处地的想想,遭受了如此严重的人身伤害,奈良不能轻易原谅阿爆也是情有可原的,源思意能理解奈良的心情,但是为了阿爆,他还是不能放弃,因此道:“不管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或者阿爆可以做得到,我们都会答应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奈良终于了解到阿爆可能真的已经充分认识到如果没有他,她将来可能就完蛋了,不但去不了现世杀怪不说,而且也不能重新再找一任受主,那不就等于一个废物了么? 想到这里,奈良不由得好奇地问:“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能问么?” 源思意道:“当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来,只要我能解答得了。” 此时的源思意也是相当无奈了,简直有种在求祖宗的感觉,关键是这位祖宗屁事还挺多…… “那就是以前你们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如果受主不同意再跟行者重新合作的话,那么行者会怎么样?” “这……” 这问题源思意还真回答不上来,因为阿爆做出这种事来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回答不上来?”奈良问,并且暗讽道,“这就是说没有咯,还真是个奇葩啊,我以为我已经够奇葩了,原来有人比我更奇葩!” 源思意:“……” 其实他不是很明白“奇葩”是何意,因此也没有马上反驳奈良。 奈良则在一旁的桌边坐了下来,然后端起桌上的一个茶壶,在一只杯中倒了一些茶水,慢吞吞地啜了一口,一边瞟了一眼眼前长身玉立的源思意,不由得心头一亮,想到了什么。 “要说啊,比起那个阿爆,你可要看起来顺眼得多了。”奈良意味深长地道。 突然说这种话,源思意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有点尴尬地道:“咳咳……这话什么意思?” 此时,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源流去办事了,花彩也抱着小豹子出去了。 奈良一边缓缓放下杯子,一边道:“没什么意思,我也就是觉得你人比她好,只是遗憾的是,我们倆没机会合作。” 源思意似乎听出了什么意思,道:“你是想……” 但是想了一想,又觉得万万不可,就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都已经各有各的合作者,再怎么说也不能抛弃原来的合作伙伴,重新组合,这样的话,下场就会和阿爆一样。” “哈哈哈……” 但是听完了源思意一本正经的话,奈良站起来突然大笑起来,不但笑弯了腰,而且笑到根本停不下来。 “你……你在想什么呢?哈哈哈……” 源思意意识到意会错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有些脸红耳热,再想想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似乎是有点羞耻,就更加觉得难堪了。 由于奈良实在笑得肚子疼,直不起腰来,他就把手搭在了源思意肩上,当作扶手,然后道:“虽说……虽说我也真的很想跟你搭档,毕竟你人好,脾气好,而且对别人也好,反正哪哪都比那个阿爆强多了。” 听到奈良这番夸奖,源思意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奈良接着道:“但是我也知道那是不行的,别说是想想了,最好是连妄想都不要有,否则就像你说的,阿爆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 此时,两人离得近在咫尺,几乎面贴着面,身体也挨着对方的身体。 直起身来的奈良又和源思意差不多高,因此他们四目相对,盯着彼此看了很久。 这期间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里的寒气围绕着他们流转,使喷吐出来的气凝结成霜,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片薄薄的雾气…… 朦朦胧胧中,他们看着彼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奈良忽然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把手拿下来,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真心替阿爆道歉,就替我做件事。” 看到源思意似乎有些犹豫,他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了么?不管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我是说只要我办得到。”源思意纠正道。 “不管是什么,这件事你一定能办到。” 源思意无话可说,只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谁料到奈良突然举止亲密,凑上前来,在他耳边小声道:“借我一声衣服穿穿。” 衣服?源思意不解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奈良,他上身穿着一件白T恤,可是已经反复洗得有点发黄了,而且角角落落还有不少洗不掉的污渍和斑点。 下身一条牛仔裤也是皱巴巴的,不但显得脏,而且旧,不过牛仔裤旧就旧一点了,但是脚上那双鞋可就惨不忍睹了。 几个月前奈良就想叫莫小羽逛街帮忙去买鞋,因为他实在没鞋穿了,直到现在他还没买成鞋,一来是因为最近实在太忙了,没空去买,二来他自己也忘了,天天穿着双破鞋,穿着穿着也就习惯了。 但是现在这双鞋可真是有点破得不像话了,不但已经分辨不清本来的颜色,而且鞋底都脱胶了,脚尖翘起一个大口,走路的时候“啪嗒啪嗒”基本靠拖,这就有点那个了…… 之所以会搞成这样,那是因为出来这么久,他只有这一身衣服可以穿,因此只能洗了又穿,穿了又洗,反复穿反复洗,结果当然会变成这样。 现在的他若是回到现世,可能连个乞丐都不如,这要是被他在天之灵的妈妈知道了,还不知道得多心酸呐。 但是只不过是想借个衣服,为何要那么偷偷摸摸地说,就在源思意万般不解之际,没想到奈良还有下文。 “还有胖ci。” 第64章 同生死共命运 源思意:“……” 看到源思意一脸茫然的表情,奈良就知道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想了一想古代是怎么称呼内|裤的,但是愣是没想出来,只好用尽可能接近的语言形容道:“就是里面穿的衣服……哦不,是裤子……” 也不知道这样说源思意能不能明白,但凡正他已经尽力了,一条内|裤穿那么久,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结果源思意给他拿来一身衣服加鞋子,外加一块布条…… 衣服和鞋子和源思意身上穿的款式差不多,显然也就是他自己的衣服,可是那块布条奈良就看不明白了,问源思意:“这是什么?” 源思意侧过身去,不去看他手里捻着的布条,淡淡道:“就是你说的里面穿的裤……裤子……” 奈良一惊,布条从手里落了下来…… 不管怎样,衣服和鞋子总算有的穿了,由于他和源思意体型差不多,别说穿在身上还挺合适。 只是那块布条就算了吧,他也不知道怎么个穿法,总不至于叫人家手把手教他怎么穿吧…… 焕然一新,奈良发现自己似乎也成了个古代人。和源思意一比,似乎也就差一个发型。但是源思意那一头灰色头发外加旁边一根小辫子,也跟现世那些时尚非主流差不多,还不如他的一头深棕色短发来得清爽干净,因此只觉得自己肯定也很帅。 帅帅的,他也就心情舒畅地向源思意说了声谢谢。 源思意道:“刚才你那样穿不冷么?” 源思意突然这样问,他有点没反应过来,想想刚刚他穿的短袖T恤,道:“冷啊,但也还好,看你们这天气至少也得零下几十度吧,奇怪了,我以前可是一个很怕冷的人,怎么反倒在你们这里一点都不怕了呢?” “看你血脉中有很高的能量流动,这应该就是你不冷的原因。” 奈良看看自己,源思意居然说能看到他的血脉,难道他有透视眼么? “哦,能量的话是师父传输给我的,没想到这么点能量就有这么高的御寒功效,师父果然厉害啊……” 源思意又道:“说起这个,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和季主认识。” “这个的话,说来话长……” 奈良正说到这儿,花彩突然抱着小豹子出现在门口,道:“阿源,奈良,刚刚有人来报,远春大人召见。” 两个人互望了一眼,远春大人召见他们有什么事呢? 去到曼珠沙华,他们不仅见到了远春大人,还见到了里尹,以及……玄英…… 玄英怎么会在这儿? 远春大人站在一边背对着他们似乎正在上商量什么事,而玄英看到他们来了,连忙迎上前来,看了看源思意,然后对奈良道:“奈良,你可来了。” 看到玄英的模样,似乎有点委屈巴巴的样子,难道是被这里的人欺负了么?奈良正想开口问,却被一旁的源思意打断。 “见过季主。”源思意双手抱拳,一揖道。 “师父,你怎么了?”等源思意行完礼,奈良马上问道。 玄英一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搓着,神情里更是有些忐忑,显得有些拘谨和不知所措,奈良越发看不懂了。 还是源思意观察力敏锐,看到远春和里尹两人在一旁讨论得热火朝天,却不带玄英,可见玄英是被他倆给孤立了…… 因此他便来到远春和里尹面前,亦是一鞠躬道:“见过远春大人,里尹。” 两人听到他在叫他们,这才回过身来,远春大人道:“你来了?” 此时奈良和玄英站在不远处,只见远春瞟了一眼他道:“那位可就是阿爆的受主,奈良?” “正是。”源思意低眉顺眼答道。 但是奈良一听这话不对,连忙上前几步,纠正道:“现在可不是了。” 眼见奈良对远春和里尹如此不敬,源思意提醒他道:“奈良,不可对远春大人和里尹如此无礼。” “远春大人?里尹?是谁啊?” 既然源思意叫他要对他们有礼貌,那自然得介绍介绍,他一个现世人,又哪里认得他们。 源思意自然是给他介绍了,奈良得知他们的身份,才知道是大人物,联想到刚才玄英无所适从的样子,难道说玄英是被这两位大人物欺负了? “我不管你们是谁,但是你们的头衔再大,也没有我师父大吧,他可是一季之主,因此在这里是不是都应该听师父的?” 既然他们欺负玄英,他自然要替玄英讨回这个公道。 众人听他说完这番话,又转身走会玄英身边,也像源思意一样,双手抱拳对玄英一揖,道:“师父,不知您叫我来是什么事?” 看到他这副做派,远春只觉得不可思议,看了看里尹,然而里尹却一直垂首站在那里不动声色,没有理他,远春不觉有些难堪。 这时,源思意也道:“远春大人,我以为奈良说得有道理,的确是季主最大,因此我也听季主的。” 说着,也走向玄英那里,干脆利落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分清派系,这使得远春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他认为一个人类,一个又是冬季行者,向着玄英也不是不可以理解,这么想想,便也不当回事,轻咳几声,振作精神,直奔主题。 “不管听谁的,我找你们来就是为了了解一下阿爆献祭之后,为何她的受主……前受主会来到这里。” 听闻远春这样说,奈良复又问了一遍玄英:“师父,您找我们来是为此事么?” 远春是说“我找你们来”,可是奈良偏就不听他的,还要特意再问一遍玄英,这不是故意给远春难堪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下马威,哪怕远春再好脾气,也无法容忍了,道:“够了,给我适可而止,现在可不是论谁地位比较高,谁地位又不如谁高,因此就得听谁的时候,你还想回到现世么?如果想回的话就给我好好回答问题!” 其实奈良这么做何止远春难堪,玄英也是挺无奈的,毕竟远春本就看不起他这个冬季之主,他都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远春抛开偏见承认他。 现在倒好,他这个徒弟在中间一搅合,也许更加会使远春觉得一个冬季之主而已,居然还敢摆架子,真是岂有此理! 结果不是让远春对他更加没好感么…… 可是奈良还是不肯罢休,毫不嘴软地反驳道:“我回不回得到现世跟这是两码事,有冬季之主在,有你这个主枝行者什么事?冬季之主没有说什么,你逞什么威风,做什么主呢?” “奈……奈良……”玄英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结果声音小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 这样下去,岂不是谁都不好看?因此源思意集中生智上前打圆场,道:“大家先都别说了,我们还是听里尹说吧,毕竟奈良和阿爆的事是村子里的事,由里尹说了算岂不是合情合理?” 还是源思意说得有道理,这样也就可以避免玄英和远春非要一争上下不可了。而奈良这下也没话可说了。但是刚才被奈良不留一丝面子说了一顿的远春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冷哼一声背过身去,显得很生气。 这种情况下,里尹也只好站出来,道:“冬季之主,远春大人,那就由老朽来问吧,如果二位有任何异议就随时提出来。” 然后转向奈良问:“奈良,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村庄么?” 奈良想了想道:“怎么来的?做梦?我睡着了,然后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 “那来这里之前,可曾发生过别的异常之事?”里尹又问。 听到里尹这么问,奈良犹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要把他想起的那些回忆说出来,刚才远春说此事和他能不能回现世有关,如果不说出来会不会影响到他回现世? 他拿不定主意地看看玄英,又看看源思意,再看看里尹,最后陷入了沉思,最后他决定不想陷入得更深了,如果牵扯进那些记忆里,他就会被那些记忆带着走,成为他不想成为的人。 因此,他决定就像在玄英面前装糊涂一样继续把这个糊涂装下去。 “也没什么事,就是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我也不知道那些梦究竟有什么含义,总之也跟我无关。” 里尹道:“可以说说梦的内容么?” 奈良含糊其辞地大致说了一遍,并不是说得很清楚,只说自己忘了,记不太清了,就这样蒙混过关。 仅凭这些,他相信不管是里尹也好,还是玄英,或者远春应该都猜不到什么,果然,问了几个问题之后,里尹也不再问了,只说:“老朽知道了,既是如此,那么就是阿爆祭出生命把你召唤到了这里。” 奈良一听这话,觉得莫名有些熟悉,只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以前你在现世祭出生命召唤阿爆到现世一样,这回是反过来了,阿爆祭出了生命把你召唤到村子。” “那也就意味着……” 奈良回想起当初和阿爆建立连接的种种,什么穿过天灵盖,天灵盖上刻上什么字,用前今锁将两个人锁起来,然后建立主仆关系等等,难道说…… 里尹道:“没错,也就意味着要不要和阿爆重新建立连接的主动权在你手上,若不建立,那么你仍旧是你,阿爆仍旧是阿爆,你们两个从今往后将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回到现世,继续过人类的生活。” “如果建立了,那么将来你就会成为阿爆的主人,阿爆是你的仆人,你和她此生此世都将同生死共命运。” 第65章 一报还一报 阿爆闭目睡着,气息沉稳,仿佛睡得很熟。 源思意来到的时候,白正在一边收拾干草药,看到源思意来了,悄悄地走过来,“嘘”了一声,叫他轻点。 源思意轻声问:“阿爆这是一直睡着么?” 白摇了摇头,拉他来到门外,方才用正常的声音道:“刚才醒过一醒了,和黑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又睡着了。” 听了白的话,源思意安下心来,道:“这就好,阿爆没事就好……” 但看源思意神色间仍是有什么不安,白问道:“你是在担心那件事吧?” “怎么,黑者告诉您了么?”源思意讶异地问。 白道:“何止是告诉我了,现在阿爆也都知道了。” “什……什么?!”源思意惊叫道,之所以有这么大反应,也是因为他怕的就是这个。 白示意他小声点,以免吵醒屋里的阿爆,安抚他道:“别那么紧张,阿爆知道那也是迟早的事。” 白说的有道理。 但是源思意往屋里看上一眼,不免还是有些忐忑不安,道:“阿爆知道了,没什么大的反应吧?” 白也看了一眼阿爆,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看这不是好好地睡着了么?” 说完这句话,白转身走进屋里,继续刚才没干完的活。 源思意深呼吸了一口气,方才缓缓走进屋里,来到阿爆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源思意背对着阿爆在炕边坐下来,用一只手撑着额头几乎快要打起盹来,也就在此时,阿爆悄没声地坐了起来,怔怔地眼望前方出神。 由于白背对着他们忙活,因此也没发现她醒了,并且自己坐了起来。而源思意由于这几天的奔波劳碌,实在已是有些累极,因此也没察觉。 可就在这时,阿爆的声音在他背后幽幽地响起:“不行,我要去现世杀了他!” 说着,撩开盖在身上的被褥就要下炕来。 听到说话声的源思意惊醒过来,转身看向阿爆,扶着她道:“阿爆,你病刚好,这是要去哪儿?” 阿爆望着源思意,道:“现世,那个人……不,应该是怪物,伪装成普通人,在普通人之间生活,那究竟是谁?” 源思意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也就是被他一剑砍断了手臂,恢复人形之后却仍旧恢复原样的徐老师。 他们不止一次有过交锋,上一次是在须弥书屋,而这一次是在学校。 而且和莫小羽置换元神之后,作为主人他能共享作为仆人的莫小羽的记忆,因此对徐老师这个人也了解得一清二楚。 “阿爆,你先别冲动,这件事我们得从长计议。” 听了源思意的话,阿爆不由得纳闷,道:“如何从长计议?那种怪物多存在一天,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害死更多的人,你想啊他伪装成人,别人就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就像这次一样,别说是人类,就连我都差点被他骗过……他究竟是谁?怎么做到掩藏自己的气息一点都不被人察觉的呢?” 顿了一顿,她又道:“而且我有种直觉,到目前为止,他是我们碰到过的最强大的热寂,他一定和那些普通幽魂不同,污魂?恶魂?空间幽魂?不,这些都不是,他一定是更厉害的东西,丧尸幽魂,甚至是亡灵幽魂,都有可能。” 此时,源思意的神情亦严峻起来,道:“阿爆,你别忘了这世上只有一只亡灵幽魂,他就是……” “异冷刺。”阿爆接道。 “没错,所以他不太可能会是异冷刺,异冷刺怎么会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呢?”源思意的思绪渐渐飘远。 阿爆见他突然陷入了沉默,不由得问:“阿源,你在想什么?” 源思意站了起来,走到一边。这时,白亦停下手头动作,转过身来望着他们。 “这件事我已经通报季主、远春大人和里尹了,由于上次出了你的事,大家都来不及商讨对策,不过也早就提上议程了,就是因为如此,远春大人才会想要用献祭的方式唤醒四季。” 源思意说到这里,使阿爆想起了献祭的事,然后又想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把真相告诉了她,原以为她会接受不了,没想到阿爆听了,反应却是出奇的平静,只说她想休息一会儿,黑也就不再打扰她,让她休息。 这会儿,阿爆仍旧没有马上提起自己的事,而是好奇地问源思意:“季主?哪位季主?” 源思意转身看着她道:“就是冬季季主,他出现了。” 阿爆沉思了一下,道:“这么巧?既不是我献祭唤醒的,难道说……” “没错阿爆,季主一直没有沉眠,徘徊于现世与繁华胜地之间,这么多年来他老人家一个人独来独往,想必一定非常寂寞吧……” “原来如此……” “不说这个了,阿爆,总之这件事不是凭借着你一个人能解决得了的,既然现在有季主在,也有远春大人,里尹,他们一定会商定一个最佳对策应付。” 但是阿爆听了他的话,却站起来道:“阿源,我不认同你的观点。” 说着,便向外走去。 “阿爆,你去哪儿?”源思意拉住她道。 “当然是去找奈良。” “你,你去找奈良?”源思意的心马上提了起来,紧张地道,“你去找奈良干嘛?你不会是想……想对他怎么样吧……” 依阿爆以往的脾气,很难保证现在的她不会对奈良做出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来,不能求得原谅?不如干脆杀了好了,反正是她得不到的东西,那么毁掉算了…… 正是因为想到这点,源思意才要阻拦阿爆,避免她一时冲动不理智下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但是阿爆甩脱他的手,道:“我怎么可能对他怎么样?当然是求他再度跟我合作啊!” “这……这是真的么……”源思意充满不敢置信地道,“但……但是如果他就是不肯原谅你呢?” 阿爆转过身来,眼神坚定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眸仿佛一坛墨水,不透一丝光亮。 “那就一直求到他原谅为止。” 一字一句说出此话的阿爆简直让源思意不能更震惊,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阿爆么? 哦不,想想刚才阿爆那坚定的样子,不是阿爆又是谁?阿爆可不就是那样的么,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相比于毁掉奈良使自己断绝前路而言,当然是不择手段求得奈良原谅来得更明智了…… 不过,看她那样,还是不由得让人担心,到底会如何求得奈良原谅呢?如果是采用什么非常规手段……可是也会让人忍不住捏一把冷汗啊…… 想到这里,源思意赶紧去追阿爆了。 来到源思意家,很不幸的是奈良已经走了。 花彩告诉他们道:“要不要和阿爆再度合作的决定权现在在奈良手上,因此他既可以回到现世做回人类,也可以留下来和阿爆再度联系,所以他好像选择了回现世……” 这……好吧,看来这就是奈良的决定,那阿爆该怎么办呢? 阿爆没有犹豫,马上要去现世找奈良,不过在动身前,她有个疑问,问花彩:“他是怎么回的现世?” 奈良既不是行者,那就没有猫眼石,行者是通过传承仪式,转动齿轮罗盘,然后穿入猫眼石的无形空洞之中抵达现世的,那么奈良作为一个人类又是怎么回去的呢? “逆向穿越是要受到召唤,并且借助于其它工具才行,可是奈良本就来自于现世,其实和行者回村庄是一样的……”说到这里,花彩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你们还记得如果你们想回村庄,需要做些什么么?” 这个他们怎么会忘,当然是和受主说一声便行了。 听了阿爆的回答,花彩继续道:“奈良现在没有和哪名行者建立联系,那么便只要和里尹说一声,并且得到里尹同意就可以回去了。因此,奈良就做了回去的决定。” 听了花彩的解释,阿爆落寞地垂下头去。当初是她斩断了前今锁,抛下奈良不顾,如今奈良不说一声一个人走了,也让她尝到了同样被抛弃的滋味,可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源思意虽然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却非常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这时,花彩道:“既然奈良走了,我也该忙正事去了。” 之前源流把照看奈良的任务交代给了她,现在奈良既然走了,她也可以去干自己的事了。 花彩这就转身准备走,但是源思意看看花彩手中空无一物,问花彩道:“娘亲,之前爱得不是一直跟您在一起么,爱得呢?” “也跟着奈良一起走了呀,他的师父似乎是把小豹子送给他当作礼物了。”花彩道。 第66章 回归原点 回到现世的奈良穿着一身古装出现在须弥书屋,因为之前他是从这里被玄英带走的,因此回来的时候就也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 但是当时书屋里有不少人,晃了个神似乎看到一个人凭空出现,那些人顿时静止了,张大了嘴巴看着他。 但是由于太过不可思议,大部分人都当作看花了眼,或者出现了幻觉,并没有当真以为他是凭空出现的,继续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去看书的看书,窃窃私语的窃窃私语,讨论了讨论也就没把这当回事。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除了平时上课时间,好像常年住在书屋里的羊洋。 今天又正好是周末,离奈良离开已过了大半个月,羊洋看到奈良出现在书屋里,也是吃了一惊,走过来叫了他一声:“奈良?” 没想到奈良比他还吃惊,惊呼道:“羊洋?真的是你啊!我真的回来了么?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他这一顿惊呼又引来了一众人的目光,像看奇葩一样看着他。 为避免奈良的大嗓门打扰到别人,羊洋把奈良拖到了外面。可是外面骄阳似火,他又穿着这么一身里三层外三层的古装,简直太受不了了,于是他赶忙脱下了几件,只剩下里面一层单衣,方才觉得好些。 不过这期间他不由得觉得好奇,既然玄英传给他的能量能御寒,照理说也应该能防暑啊,怎么就不凑效了呢?想想阿爆和源思意他们也都是穿那么厚,哪怕再热仿佛都很淡定,为什么他就不行呢? 难道说他真的已经完全恢复到一个普通人了? 正在他想东想西之际,羊洋对他道:“你怎么来这儿呢?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么?” 奈良望望身后的书屋,又看看羊洋,好奇地道:“怎么了?这是谁的地盘?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难道你还不知道么?”羊洋看着他好奇地问。 “知道什么?”奈良更好奇地反问。 半个月没回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羊洋看起来怪怪的…… 自从莫小羽识破了徐老师的真面目,她自然是爸这事告诉了羊洋,因为羊洋和她一样是受主。 现在,羊洋就把徐老师对奈良一说,奈良一脸惊愕,怔了半晌,居然道:“你在说什么呢?你脑子坏掉了吧!说谁是热寂不好,说徐老师是热寂?那可是徐老师啊!徐老师怎么可能是热寂呢!” 这事儿没得商量,奈良死都不会相信的,他要相信也只会相信羊洋肯定有毛病! 羊洋一脸懵圈,没想到奈良居然这样说他。 但是奈良还道:“这是你们商量好的是不是?一回来就想给我个惊吓,哼!你们以为我就那么傻么?看不出来你们这是在整我?” 他用指头戳戳羊洋的肩胛骨,警告道:“我告诉你拿什么整我都可以,就是别拿徐老师跟我开玩笑,下次再这样,我要你好看!” 说罢,也不再听羊洋解释什么,转身就走了。 没走多远,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倒退回来,嬉皮笑脸地对羊洋道:“话说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让我打个车?你看这大热天的,我穿成这样在街上走,实在是太……” 不管怎样,他的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还别说真的让他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当然了,羊洋最后没借给他钱,说自己身上没现金,不要紧,反正离家也不远,这几步路对他来说还是能走的。 不过走着走着,他想起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选择回来当个普通人,这对他来说自是理所当然的,傻子才会再和阿爆重连接……不过,里尹说的最后那一点还是有点吸引人的,做阿爆的主人,哈哈哈……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是不是什么事都得听他的了? 让阿爆干嘛就干嘛,如果敢违抗或者不听他的话的话,他就也像她威胁他一样,威胁她…… 不过,就算如此,也没什么好的,整天提心吊胆、打打杀杀、命悬一线,关键是还要和阿爆同生死共存亡……当然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过一生来得好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多想了,继续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家。 回到家后,他只想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当然还要好好饱餐一顿。 但是当他想要去买点什么东西吃的时候问题来了,他的钱包里所剩的钱居然还不够买一包方便面的…… 自从奈特死后,那一家人就不管他了,也就是说这几月以来,他都是靠之前剩下来的钱熬过来的,现在钱终于花光了,他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呀…… 而且,那次意外“死亡”,他还把自己手机弄丢了,原因是当时手机就放在他裤子口袋里,然后玄英把他带去了色白城,在色白城他以为永远都回不去了,就干脆把没电也没信号的手机扔掉了,结果没想到居然还能回来…… 现在他没钱没手机,家里除了妈妈的一些遗物,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当然不能拿着妈妈的遗物去换钱,那么剩下的他是不是只能去卖房了? 但问题是这房子也不是他的啊!房本上根本就不是写的他的名字,而且他连房本都没有,那家人也只是给他暂时住住而已,等到成年后就会把他赶出这里…… 所幸,旷课半个月后,学校里已经直接放暑假了,利用这两个月时间或许他还能去找点什么事做做养活自己。 但问题是放完暑假之后,他该怎么办?照现在这个情形,那家人应该早已把他忘到了九霄云外,很可能连学校的手续都不会找人给他办了,所以从下个学期开始他就只能辍学了? 越想这些问题,他就越抓狂,现实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接踵而至,他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他再回想一下在色白城的时光,觉得果然还是在色白城好,吃穿住虽然简陋是简陋了点,但到底是不用愁的,而且还没有杂七杂八的事需要担忧,所以是不是还是做“死人”更好?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他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然后镇定下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眼前第一个重大的问题是如何填饱肚子,他翻箱倒柜找了一圈,结果从角落里找到了小半包过期的饼干,并且刚找到的时候还被几只蟑螂占领着…… 但不管怎样,这已是他唯一的口粮,因此管它过不过期,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他拿着饼干去到沙发上坐下,一边发着呆一边索然无味地啃着饼干,想着心事,只觉得说不出的心酸与苦逼…… 本以为做回一个普通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可是看着自己现在的样子,又有哪门子的幸福可言? 吃完饼干,他就去孤孤单单地洗了个澡,然后爬上chuang准备睡觉。可是明明困到不行,累到不行,觉得应该很快睡着才对,结果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无奈,他只好爬了起来,在落地窗前席地而坐,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此时,夜幕降临,眼前这座熟悉的城市再一次被夜色笼罩。没有点灯的屋里一片黢黑,只被窗外照进来的霓虹灯光照亮一角,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 不久前,也就是在这样一个晚上,奈特变成了怪物,他被阿爆穿身,一个爆炸炸死了那只怪物。 从那以后,他经历了一段匪夷所思的杀怪历程,然后一切又回到原点,回到他一个人的时候,可是仿佛一切都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 他比以前更加孤独了,竟然有种“人去楼空,物是人非”的凄凉感。 繁华过后的冷清,热闹过后的安静,才最为可怕。 就像窗外从白天的喧哗归于夜晚宁静的城市,一天之中还有什么时候比这个时刻更令人感觉疲惫与孤寂的呢? 从指缝间流淌而过的时间仿佛也变得难熬,看着手心的掌纹,命运的纹路依然向下延伸,转动的罗盘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没有停下来…… 小豹子从他身后的黑暗里突然出现,迈着轻盈的步伐向他走来,来到他的身旁,面朝窗外蹲坐下来。 窗外,一抹纯净如雪的白色也于半空中隐现,周身被莹莹的光芒笼罩,转眼间就穿过了玻璃墙面,已来到他的面前。 一个如窗外的夜色般清清冷冷的声音于幽暗中响起,既像奈良又像鎏夏。 “玄英,谢谢你赠予我的小豹子。” 玄英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道:“我知你对瑰拉念念不忘,视它如命,但它已转世轮回,不再是前世的小豹子,也许只有等到此生结束,方能在来世将它重新寻回。” “所以,你就把爱得捡来,悉心养大,如今它可真是和瑰拉一模一样呢。”他轻轻爱抚着爱得道。 “只要你喜欢,我便知足了。”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遥望着天际,似是叹息。 “玄英,四季之中,始终只有你最是了解我。” “你何尝不是?四季之中,也只有你不曾把我看作妖怪。” 玄英低头望向他。 而他则偏过头抬头仰望向他,笑眼眯成月牙。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师父啊!” 玄英脸上微微露出惊诧之色…… 第67章 新的一天 不知不觉中,他终于睡着。 爱得窝在他的身旁,于黑暗中睁着一双异常清亮的眼睛,时时警惕着四周,似在为他守夜。 玄英说过,他不能时时在他身边守卫,便由爱得代替,如若万一又像上次一样发生意外,有爱得在,哪怕不能救他于危难,也能将心念感应传达给他,那么他就会马上赶来救他。 奈良道:“师父,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可是现如今我已是一个普通凡人,哪还会发生意外啊!” 玄英深深凝视着他,道:“你若执念做个普通人,我自然不能阻拦,但是正因你是个普通人,才需要得到更好的保护。” 奈良转过身去,不再看着玄英,暗叹道:“师父不会怪我太任性吧?” “怎会?”玄英亦转过身不再看他,“哪怕世人都不了解你的苦痛,我玄英也不会不了解。” 奈良欣慰地笑了,道:“你还是那个最好的玄英。” 他又道:“所以从此刻起,我就要忘记所有那些记忆,重新做回奈良。” 新的一天开始了,奈良从睡梦中醒来,从chuang上坐起,升着懒腰,打着哈欠。 这时,门铃响了。 不一会儿,奈良趿拉着拖鞋来到门口打开了门,迎面就是一阵饭菜香扑来。能带着这种香气到来的也只有一个人了,那便是莫小羽。 “当当!奈良哥,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 莫小羽举着一大袋饭盒便当,几乎把她庞大的上半身和正颗大脑袋遮没,兴致勃勃地道。 但奈良却没精打采地转身走进客厅,仿佛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惊喜,有气无力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心灵感应啊!” 奈良脚步一顿,背脊发凉,心灵感应?莫小羽不是说真的吧…… 莫小羽却心情开朗地哼着调调把东西拎进了厨房,似乎是想找一些餐具。 “奈良哥,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呀,厨房里怎么啥都没有?” “那不废话吗?我都破产了,哪儿有钱买吃的!” “什么?!你破产了?”莫小羽转过头来望向他,立刻滔滔不绝起来,“这是真的么?没事,哪怕是真的也没关系,从今往后我养你,全都包在我身上!我可以去做家教,也可以去打工,有我在,绝对不会饿死奈良哥的……” 奈良扶额无奈,明明能预想到莫小羽十有八九肯定会过度反应,他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这时,莫小羽端着饭菜出来了,由于品类实在太多,不知道跑了几趟才拿完,在奈良面前放了满满一桌。 “奈良哥,我不知道你吃没吃早餐,因此也做了些早点,你看这是你最爱吃的流沙包,还有无矾油条,很健康的,豆花、大饼、麻球……” “等下如果你吃完了早餐,可以接着吃我煲的汤,很补的,虽然没有阿爆他们村里……”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说错话了,不应该在奈良面前提起阿爆来,因此连忙转换话题,道:“奈良哥,要是你不喜欢喝这个汤,还有排骨,我特意按照你的口味烧的,一点都不辣,你放心吃好了!” 奈良眨巴着眼睛看看莫小羽,又看看这一大桌菜,满额无语,哪怕他真的三天没吃饭了,也没必要那么夸张吧…… 奈良一边啃着油条,一边看着电视,享受起了难得一顿的美餐。 莫小羽则已经勤快麻利地开始打扫起了屋子,拿了一个拖把拖着地,不停叨叨:“奈良哥,你一定要多吃点呀,最近你好像又瘦了,再瘦下去都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还是胖点好看,看起来健康,健康可是最重要的,所以啊……” 奈良再次感到无语地心想:莫小羽可真像他的妈啊…… 不过,他也察觉出来了,从莫小羽一进门开始,她就在拼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都不提起来,像往常一样面面俱到地照顾他,关心他,很显然这都是为了照顾他的心情,以免让他想起那些伤心事来。 这使他想起了妈妈刚去世那会儿,莫小羽也像这样为了让他开心,让他不觉得孤单,就每天都来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和他说话。她为他做这些只是为了让他感到亲人般的温暖,不会因为最亲的人离去而感到孤独和痛苦。 想到这里,奈良放下油条不吃了,望着在那里埋头干活的莫小羽,道:“你也吃点吧,一大早做了那么多吃的给我带过来,是不是自己都没吃?” 莫小羽停下动作,怔怔地望着他,忽然泪目。但是为了不让奈良看到,就连忙擦去眼角的泪痕,道:“好……好的……我这就来……” 然后拿着拖把转身进了卫生间,随着一阵水流冲刷声响起,仿佛淹没了哭泣的声音…… 边吃着东西,莫小羽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奈良道:“对了,奈良哥,你上次不是说要逛街么?不如等一下我们就去好不好?” 奈良手里拿着根刚啃到一半的鸡翅怔了怔,这才想起来他现在连一双可以穿的鞋都没有了,唯一的一双鞋也在村子里的时候穿得稀巴烂扔掉了,然后向源思意借了一双,可是那就是一双靴子,再怎么说也也不能穿出门去吧…… 可是又想了一想,现在他的财政状况处于破产的状态,哪里买得起鞋,因此只好委婉地道:“不了,没那个必要……” 但是作为女生,莫小羽进门的时候早就细心地发现奈良放在门口的是一双古代人穿的靴子,对于这点其实她不无疑惑,为什么奈良会穿这种鞋?难道他去过阿爆的村庄了么?去了那里又经历些什么……这些疑问她虽然很想知道,但是为了不勾起奈良的伤心事,她就统统咽到了肚子里,没有问出来。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除了那双靴子,门口再也没有别的鞋,说明奈良真的没鞋可穿了。当然她没有看过鞋柜,不过猜也知道,奈良的妈妈去世那么久了,她从来也没见奈良换过新鞋,那鞋柜里肯定也是空的…… 因此想到这里,她对奈良道:“奈良哥,要是担心钱的问题,你就当是暂时向我借的,到时再还我就好了。” 说着,她不再给奈良反驳地机会,站起身来一边收拾吃剩的的饭菜,一边道:“奈良哥,你应该吃饱了吧,那我就把这些东西先收拾起来啦,还剩很多呢,我先给你放冰箱,等你饿了的时候拿出来热热就可以啦!” “吃完了饭,你就收拾收拾,待会儿我们就出去逛街。” “还有奈良哥,下次你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可以跟我说一声,我网上帮你买,网购可方便了,而且还能货比三家……” “对了奈良哥,要不我也给你开通一个账号吧,这样你就可以自己在网上买了,不用每次都跑出去。如果有不懂的问商家小二,他们都会给你一一解答的。哪怕买回来东西不合尺寸,还可以七天无理由退换呢,多好……” 奈良正看着莫小羽忙东忙西,不停叨叨,这时门铃响了,莫小羽马上停下动作,心想:咦?奈良哥家还会有什么客人呀……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来到门口开门,打开门,看到门外来者,先是呆了一呆,然后马上又关上了门。 坐在客厅里的奈良并看不到门口的情形,因此问道:“谁啊?” 莫小羽吞吞吐吐,道:“哦……是推销的……” “推销?怎么会有推销呢?楼里的安保设施一向都很好啊,从来也没有推销的上门……”奈良不无奇怪地道。 这时,他起身走向了卧室,听莫小羽的我,准备换衣服出门。 莫小羽则杵在门口不知所措,暗地里直冒冷汗:他怎么会来?而且还带着这么多人,到底想干嘛?这时候可不是让奈良哥想起那些事的时候…… 因此,她希望被她关在门外后,那些人能识相一点自己走,可是这时奈良换好衣服出来了,问她:“好了,我们可以走了么?” 恰巧就在这时,门铃又像催命鬼一般响了起来,莫小羽和奈良面面相觑,支支吾吾道:“这推销员可真够执着的啊,别去理他……呵呵……” 奈良向莫小羽身后的门张望了一番,有点不敢相信地确认道:“真的是推销?” “是啊……要不然呢?” 莫小羽一脸不置可否的神情,此时门铃依旧不依不饶地响个不停,但是她却若无其事地走向奈良,又走回道沙发那里坐下,重新打开电视看了起来,好像又不打算出去了。 “奈良哥,现在还早呢,要不然我们再看会儿电视再走。” 奈良满腹狐疑地看看莫小羽,又看看门,拿不定主意是不是真的不必去理睬那个所谓的“推销员”,但就在此时,不依不饶的门铃声终于停止了,换来一片安静…… 第68章 道歉 听到门铃声停了下来,莫小羽暗地里松了口气。 由于她是奈良背对着奈良的,因此奈良并看不到她的微表情。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好一会儿,莫小羽才重新站起来道:“奈良哥,差不多十点半了,商场也应该都开门了,我们走吧。” 奈良没说什么,看着她走向门口,然后就在这时诡异的门铃就好像跟莫小羽做对似的又响了起来…… 莫小羽停止了脚步,站在半道儿,这时如若她再欺骗奈良说还是那个推销,那么也实在说不过去了……世界上哪有这种推销,不顾住户的感受,非要敲开这扇门不可……这样确保能推销得出去东西么?搞得不好还会被住户举报,以扰民罪被警方逮捕…… 那么很显然根本就不是推销了,不是推销那会是谁?奈良正自这么揣测着,只见莫小羽又走向门口的应门电话那里,道:“真是的,怎么有这么烦人的人啊,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吧,奈良哥,我们直接叫保安吧……” 说着,已经来到电话机旁,想要拿起电话拨通保安室,但是就在这时,奈良走了过来,从她手里拿下电话,又重新挂了回去,然后转身去开门。 “不用,我来跟他说清楚就好了。” 然后,还没等莫小羽来得及阻止,奈良已经打开了那扇门…… 门外来者居然不是莫小羽刚才所看到的那几人——羊洋以及一群陌生小伙伴,而是阿爆和源思意…… 不对,阿爆和源思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不仅仅是他们没料到,而且他们出现的地点和方式好像也不太对…… 原因是明明以前他们想来就来,而且来了也是直截了当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不是说像现在这样很客气地没有闯入家中,而是在门外敲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看到原来是阿爆和源思意,奈良终于明白为什么莫小羽要对他谎称是推销了,这两人的确不是他现在想见到的,因此他也没有客气,而是想直接关门。 但是被阿爆一只手撑住了。 “我听了阿源的话,低声下气来向你道歉,你总得给个机会吧!” 听到这话第一个感到无语的是身后的源思意,这叫哪门子的低声下气啊! 不过,奈良和莫小羽瞬间明白了他们为何会在门外敲门,原来是想要表明他们的“低声下气”啊…… 但是,就凭阿爆这态度,再怎么“低声下气”显然都一无用处。因此,奈良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莫小羽抢先一步,挡在他面前,道:“不必了,奈良哥不需要你的道歉,请你马上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阿爆面无表情地盯着莫小羽,想起了她刺她那一剑,这个莫小羽很显然为了奈良什么都做得出来,不由得对她有一丝忌惮…… 也许莫小羽将会成为阿爆有史以来忌惮的第一人…… 不过说是有一丝丝忌惮,现在莫小羽手无寸铁,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类,阿爆其实也没那么担心她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因此对她道:“我要找的是奈良,而不是你。” “想要找奈良哥,就要先通过我这关,我绝对不会让你再伤害奈良哥的!” “谁说我要伤害他,我只是来向他道歉的!”阿爆道。 “道歉?你确定?真的仅仅只是道歉而已么?而不是想再次让奈良哥替你卖命吧!” “你……” 就在阿爆被莫小羽噎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源思意上前一步,看着莫小羽,真诚地替阿爆解释道:“今日阿爆真的只是来向奈良道歉的而已,难道连一次道歉的机会都不能给她么?” 虽然源思意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真诚友好的,他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令人不信,但是就算如此,放在今天这种情况下,他的话好像也失去了说服力…… 莫小羽继续拦着他们道:“不行就是不行,你们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别再打扰奈良哥!还不明白么?就算道歉也是没有用的,奈良哥是不会原谅她的,所以就不要白白浪费这个力气了,越是这样只会越让人反感!” “如果真的对奈良哥心怀歉疚,离他远一点才是她所能做的唯一的事,其它的想都不要想!” 正当莫小羽把话说得这么绝,令人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时候,奈良身后忽然缓缓走来一个身影。不,是小豹子爱得。 没事的时候,小豹子会自动隐身,毕竟太过惹眼,因此莫小羽来的时候也并没有看到它。但是它一直在,就在奈良的身边无时无刻不保护着他。 现在它突然现出了原形,来到奈良身边,大家都惊奇地望向它。 阿爆更是误以为看到了前世的自己,直不敢相信在这里能看到和她前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豹子。 而且更出乎意料的举动出现了,小豹子居然直接来到阿爆旁边,仰着脑袋望了她一会儿,接着就开始蹭起她的脚来,众人看了简直目瞪口呆。 奈良更是惊呼起来,道:“爱得,你干嘛?” 阿爆听闻奈良在叫小豹子,好奇地道:“它叫爱得?” 奈良没有理她,而是过去抱起了小豹子,抚摸着它,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但阿爆继续问道:“它是你的小豹子?你怎么会有这样一只小豹子?” 阿爆还想继续追问更多的问题,这时源思意把她拉到一边,对她道:“看来奈良的确不想再与我们有任何瓜葛,你就不要多问了。” “怎么能不问呢?这小豹子明显不是现世的,而是来自于行者村的能宠吧,如果他现在只是一介普通凡人,身边为何带着一只能宠?” 这话正是说到了点上,源思意虽然把阿爆拉到一边,却并没有故意拉低声线不让奈良和莫小羽听到,反而是用他们能听得到的声音,与阿爆商量这个问题。 并且此刻他还转过头深深地凝视奈良和小豹子,意味深长地道:“的确,你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他真的不想与我们但凡有一丝瓜葛,为何还留着一只能宠在身边呢?难道不是他不想与过去彻底断绝来往么?” 此话虽然听着不免有一丝牵强,但是此时就连莫小羽都狐疑地看着奈良怀里的小豹子,又看看奈良,道:“奈良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以为她是了解奈良的,可是如今看到奈良似乎对这只小豹子十分疼爱的样子,难道说奈良真的对过往尚且有几分留恋? 奈良本想辩解不是这样的,但是此刻他才意识到如何辩解得清楚,难道告诉他们说小豹子是玄英留下来陪着他保护他的,但是为什么他需要保护呢?忌惮热寂会来对他怎么样,但是他已经与过去没有任何瓜葛了,那就也和热寂没有关系了,热寂又怎么会对他怎么样呢? 所以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与过去完全断绝联系,况且要彻彻底底断绝联系哪有说起来的那么容易? “算了,小羽,既然她想道歉,那就让她道吧,反正现在她已经没有了任何主动权,就算想对我怎么样也毫无办法。” 这么说着,奈良转身进了屋,这就是说他允许阿爆和源思意进来了。 阿爆和源思意对望了一眼,正想进去,却被仍旧站在门口的莫小羽阻拦道:“现在是奈良哥同意你们进门,但是就算他原谅你了,我也不会原谅你的,知道为什么么?” “不知道。”阿爆只是如实答来。 莫小羽沉声道:“如果道歉只是你的手段,你想通过道歉来达到你的目的,想对奈良哥继续胡作非为的话,你觉得你能被原谅么?” 阿爆转过了一点身子,正向面对着莫小羽,亦是一脸严肃地道:“我不会的,你放心。” “叫我如何相信你?” 阿爆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但是源思意替她回答了。 “阿爆已经发过誓,今后一定不会再伤害奈良,并且一定会把他的生命看成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你放心,阿爆绝不会食言的。” 莫小羽看着他们进去,心里仍旧不免有一丝怀疑,阿爆真的会言而有信么?一个曾今做出过那种事的人真的能相信她第二次么? 莫小羽不知道,毕竟这是奈良的事,就算她干涉再多也不能替奈良决定什么,因此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69章 逛街 时隔那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奈良和莫小羽来到附近的商场逛街。 原本设想的是两个人简简单单地逛个街买个东西,可是结果却没想到身后还跟着两个跟屁虫——阿爆和源思意。 为什么他们会一起来呢? 原来奈良接受了阿爆的道歉之后,阿爆就不走了。这时就算叫她走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干些什么,于是就不动声色地留了下来,和奈良面对着面干瞪着眼。 直过了很久,气氛一度尴尬到不知道叫人怎么办,本来计划好的逛街似乎因为这两个人死皮赖脸着不走而要搁浅了,这时,奈良终于下定决心站起来道:“你们……还有什么事么?” “……” 阿爆和源思意互相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们自便,我们现在要出门办点事,如果等一下你们要从门出去,就请别忘了关门。”奈良指了指门口道。 考虑到他们刚才是正儿八经从门外进来的,就不排除他们也会从这扇门出去,因此他才提醒了他们一句。 看到奈良和莫小羽正准备走,阿爆从沙发上站起来道:“你们去哪儿?” 奈良和莫小羽纷纷停下脚步,顿了一顿,奈良才道:“这个好像跟你无关吧……我们要做的事你可能也不会感兴趣……” 考虑到阿爆的脾气,他已经把话说得很委婉了,意思是叫她不要跟着。 但是阿爆就是听出来了这个意思,直截了当地道:“我也去!” “……” 奈良和莫小羽停住了脚步,但是并没有转过身来。 气氛一度僵住,源思意悄悄拉了拉阿爆地衣角,也许是想叫她不要这样。但是阿爆并没有理他,而是更进一步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毕竟将来你很可能是成为我主人的人。” “……” 既然阿爆无所不用其极都已经这么说了,哪怕看在她连面子和尊严都可以不要的份儿上,让她跟着也就跟着吧,反正只是跟着又不会怎么样…… 但奈良回过头去想想,此情此景和上次好像不无相似之处,上次也是阿爆说跟着,所以才发生了那样的事,这次又…… 总之,他的内心是不无忐忑和心有余悸的…… 奈良和莫小羽走在前面逛了一家又一家的商场,和试了很多鞋和衣服,终于收获了一些成果,买到了几双鞋和几件衣服。奈良首先把脚上那双不伦不类的靴子换了下来,换上新鞋,自我感觉立马好了很多。 这时,他再看看除了跟了他们一路,什么都没做的两个古代人,心里不由得有些过意不去。 而且他还看出来了,这两人因为头一次在这么多人的地方露面,不时遭遇路人的指指点点和围观,一直都显得非常不自在和局促不安,样子看起来就像动物园里的观赏动物一样,既好笑又莫名有些可怜巴巴的,因此奈良情不自禁对他们心生怜悯起来。 尤其是源思意。原本源思意也没做错什么,可是就是因为阿爆要跟着,他也无奈只好拉下面子来陪她。但是一向十分注重外表形象的他,叫人不能想象此刻正备受着怎样的煎熬和痛苦…… 于是,奈良走过去来到源思意旁边,搭上他的肩,道:“我想起来了,上次你借我一身衣服,我还没报答你呢,所以我能借此机会报答你么?” 众目睽睽之下,奈良公然勾肩搭背,已经让源思意窘迫到了极点,再听他这么一说,更是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你……你想做什么?”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奈良不是要报答他的恩惠,而是要拿他怎么样一样内心忍不住地颤栗…… “放心,我不会怎么样你的,跟我来。” 说着,奈良就把源思意半拖半拽地拉走了。在商场里转了一圈,不一会儿,源思意焕然一新从一个更衣室里走了出来…… 当他走出来的那一刻,整个本就已经很亮堂的店铺仿佛瞬间又照亮了好几个度,完全让人眼前一亮。 店员以及附近正在挑衣服的顾客都停了下来驻足观摩,每个人都是张大了嘴巴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 虽然只是简单的T恤以及运动休闲裤的搭配,但是穿在源思意的身上那感觉就是那么的与众不同,简直比一个顶级流量明星还要养眼和让人挪不开视线。 奈良抱着双手在他身旁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圈,直是夸赞:“啧啧啧,简直太帅了,帅惨了,怎么能这么帅呢?像话吗?这叫其他人怎么活呀!” 莫小羽也忍不住两眼放星,一动不动地盯着源思意,满脸花痴相。 而阿爆则仍旧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仿佛是在看着源思意,又仿佛只是透过他望着遥远的某个地方。在她眼里,世间的一切,哪怕再惊为天人,也都是形同无物。 当然,除了热寂以外…… 头一次穿人类衣服的源思意只觉得自己仿佛已不再是他自己,身体轻盈得几乎感觉不到,那也许是因为脱掉了繁复的古代衣饰,换上如此轻盈舒适的衣服,对他来说,简直就好像跟没穿一样…… 再者,刚才在试衣间他琢磨了好半天才好不容易把衣服穿上,到了外面一下子遭来如此之多的目光,致使他忍不住怀疑和担忧是不是自己哪里穿错了,结果却恰恰和他想的相反,被奈良一顿猛夸之后,他已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在干什么…… 但是这时,奈良看到他只是把衣服简简单单地套在身上,显得有点单调和乏味,因此上前来没说一声就把他前面的衣角往裤腰带里一塞,然后退后几步端详和观摩这样是不是好一点……这个出其不意的举动着实又让源思意心惊肉跳了一番。 可是回头一想,又只觉得不明白这动作怎么了?只不过是两个人离得近了一些,奈良的手在塞衣服的时候似乎碰了一下他的腰而已……既然都是男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源思意的心跳就是久久不能平息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人群都散去了,奈良和莫小羽也要拎着包走了,他还杵在原地,仿佛身处一片虚无的幻境中,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 直到阿爆走过来悄悄地对他说了句话。 “阿源,你有没有发现好像一直有人跟踪我们?” “啊?是吗?在哪儿?是谁?”源思意连忙慌张四顾,可是哪儿真能找到什么…… 阿爆望了一眼他,似乎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道:“阿源,你怎么了?平时的你都是很小心谨慎的,为何今天你如此的心不在焉?” 而且还不是一点点心不在焉,而是换了身衣服就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一样,令阿爆觉得根本就不是那个源思意了…… 源思意扶额叹息,道:“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哦对了,奈良他们呢?”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奈良和莫小羽早已跑得没影了,两人没再耽搁,立马分头去找。 跑着跑着,源思意来到了商场旁边室外的一条街道,这里熙熙攘攘也有很多人,而且两旁商铺密集,卖什么的都有。 源思意抬头一望,街道入口处头顶拱形的招牌上写着“黑市”两个字。 黑市?怎么好像怪怪的?源思意虽然不知道这个黑市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慢慢地向里面走去。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有一种感觉,奈良和莫小羽有可能就在这里,但是刚刚走进入口处,他就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刚才从入口外面看,明明好像只是个普通的购物街,但是到了里面无论是氛围还是里面来往的人都变得十分怪异,就好像这一片地域已经完全和现世隔绝了,而那些人也不是正常的人类…… 这里是……一片二次元空间?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贱价大甩卖穷鬼赌鬼咯!过来看一看瞧一瞧,又便宜又实惠,看不上不但不要你钱,而且还白送倒贴咯!” 这边一个摆在路边的小摊这样吆喝道,那边的小摊也此起彼伏吆喝起来。 “卖笨蛋、傻子、蠢货咯!都是超级下等货色,个个笨得可爱,傻得无可救药,只要你买回去,一定能令你自信心暴涨,假一罚十,走货赔钱啦!” “来来来,丑八怪过来看一看,没有最丑只有更丑,只要看一眼保准让你吐到不行!” “什么?光吐还不够,那还有更丑,丑到弄瞎你的钛合金狗眼! “喂,这位姐姐,过来看一看嘛,看一看又不要钱,不看一眼真的会后悔哦!” 此外,还有卖软蛋的,孬种的,强盗的,杀人犯的……总之卖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卖正常吃穿用的,根本就是个甩卖人口的黑市嘛! 第70章 良凉 现在源思意终于明白黑市的意思了……但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这样一个黑市呢? 仔细观察那些人,无论是小商贩也好,还是走在街上的路人也好,都是活灵活现的人类,不像是伪装的,或者某些东西变的。 如果那么多人都是由某些东西变幻而来的话,那么这么强大的东西一下子有那么多,或者暗地里操控这一切的那个东西拥有者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才能造就眼前这一切,似乎都是不太可能的…… 这时,空气里飘来一股栀子花的香气,栀子花正是夏天开放的花朵,难道这花香是从二次元空间以外传来的么? 源思意还注意到半空中盘旋着一些小飞虫,那些小飞虫固定在几个地方盘旋着,始终逗留不去,哪怕他用手挥走,过了一会儿又重新聚集起来,还在那个地方盘旋飞舞。 但是无论是花香也好还是小飞虫也罢,他周围的人好像并没有人留意这些。他们不但没有留意到他留意到的这些东西,对于他的存在好像也满不在乎,有一个人迎面走过来,撞了他一下,那个人看也没看他,继续向前走去。 源思意注意到他走起路来和别人不同,两条腿向内弯折,呈内八字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而且两条手臂垂挂下来,随着身体的摇摆随意晃动,好像根本没有连接在身体上…… 他的身形瘦弱娇小,皮肤黝黑,皱皱巴巴,穿着一身破衣烂衫,就仿如一具骷髅。 源思意再看其他人,这才发现有很多人脸颊凹陷,仿佛营养不良,精神萎靡,连叫卖声都渐渐小了下去,有气无力,有的甚至干脆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但是也有精神饱满的人依然在卖力的吆喝,还有正常的行人路过的时候,也都对这些饥饿到昏倒的人熟视无睹,继续走自己的路,仿佛根本没看到。 当源思意转过头来想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一个满脸插着针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近到那些针屁|股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源思意马上下意识的往后仰,以保护自己,并且看着这人,道:“你,你想做什么?” 此人突然出现,不但诡异,而且相当可怕。但是又看他眼神呆滞,面无表情,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一样,除了站在那里,盯着前方,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这使源思意狐疑起来,难道他不是对自己感兴趣? 意识到这点之后,源思意试着让开了一点儿路,那木头人果真理也不理他走了过去,原来刚才竟是他挡了他的道儿,所以他才会那样站在自己面前。 望着他那呆滞又木然的样子,源思意不觉有些滑稽可笑。但与此同时他终于看出了某些端倪,那就是这里的人也许根本就看不到,听不见,闻不到,也没有任何触觉和味觉,也就是说都是一些没有五感的僵尸人。 长得虽然惟妙惟肖很像人类,却不是人类,难道他们都是虚假不真实的么?或者只是他的幻觉? 就在他左右彷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街市的不远处一座小舞台上敲锣打鼓开始表演起了什么节目,穿着各种各样戏剧服装的人不时出现在舞台上。 有小丑装扮的,也有穿着戏剧服装的,脸上画着京剧脸谱,还有魔术师,唱歌跳舞的,总之各色人物轮番登场,来回穿梭,杂乱无章,犹如一台大杂烩。 他们表演他们的,台下也没有一个观众驻足停留看他们表演。源思意来到台下观望着小舞台上的群魔乱舞,再次觉得滑稽可笑。 但是好笑归好笑,空气里却到处弥漫着一股强烈的热寂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把人重重包裹在里面,无法喘息…… 有铁匠打铁的声音从始至终贯穿在其中,却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天空中时而聚集起一大团一大团的乌云,厚厚的云层中电闪雷鸣,轰隆隆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狂风大作,暴雨侵袭。 身旁经过的很多人身上都装饰着一样的配饰,那就是莲花。有的把它拿在手中,有的则插在鬓角,而有的系在腰间,或是插在xiong口…… 这些莲花虽然用不同的质地原料制成,但是却仿佛是每个人身上的一种特殊标记和暗号,佩戴着它的人同属于某个特定的族群,易于让人辨识。 还有其它诸如此类的细节引人注意,仿佛在向人暗示和传达着什么信息。 所幸除此之外,这些僵尸人似乎都没有伤害人的意图,只是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浑然不知外界所发生的一切。 源思意一时晕头转向,不知该何去何从,但是他马上想到了阿爆,于是变幻出猫眼石想要呼叫阿爆。 可是正是由于他这个举动,引起空气里的能量变动,使那些僵尸人突然觉醒,纷纷停止动作朝他这个方向“望来”。 他们虽然看不见,但是似乎能感觉得到能量的气息,朝他“望来”的同时,改变了原来的路线,向他聚拢过来。 这时他们依然保持原有的行进速度,不紧不慢,一边寻找着能量来源,一边摸索着前进。 源思意马上闭上了气息,以防止能量散发,那些僵尸人中途失去了目标来源,就停止了继续前进。过了一会儿,有的又恢复到原来的路线,继续刚才漫无目的的游荡,小商贩的叫卖声也重新响了起来。 这也就是说源思意无法用心术联系阿爆,任何能量的使用都会引起僵尸人的注意,从而招致麻烦。虽然不知道这个麻烦会是什么样的麻烦,如若同时被这么多僵尸人纠缠想必就不能轻易脱身了…… 在此前提下,源思意决定原路返回,从刚才进来的地方出去。但是当他循着原来的路线向外走时,却怎么也走不到那个入口。明明入口就在眼前,却无法抵达,源思意知道他被困住了,困在了这个奇怪的二次元空间中。 这时候,无论他再怎么冷静似乎都已经想不到其它办法。 用心术联系阿爆,或者与受主置换元神,让受主赶来救他,这期间都有一个时间差。 联系上了阿爆等阿爆赶来,或者等受主赶到的这段时间里,他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 这些僵尸人显然并非善类,如果被围攻,甚至被吞噬都不无可能,看到他们饥饿的样子,也许就是在亟待择人而噬。 但权衡利弊,他觉得还是联系阿爆是比较好的选择,负责与受主置换元神的话,他就会马上晕倒在地,无法反抗。但是在联系阿爆的过程中,他还可以用微弱的能量,甚或杀气应对这些不明物体。 因此做好了准备之后,他再次拿出了猫眼石,用心术呼唤阿爆…… 不知不觉与莫小羽来到这条人口大甩卖的街道,奈良有点傻眼了,他从来不知道商场旁边还能有这样的黑市,难道是他见过的市面太少的缘故? 问莫小羽,莫小羽同样摸不着头脑,但是对奈良道:“奈良哥,这不正常,这附近是不是有怪物呀!” “不可能!”奈良马上反驳道,“我现在可是一介普通凡人,怎么会走到二次元空间里来?” 莫小羽摸摸脑袋,弱弱地道:“可能是跟着我进来的吧……” “而且你看那些人,以前有怪物的时候,会有那么多人么?”但奈良不听她的,指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道。 莫小羽当然看到了,所以这才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也只有一个可能性可以解释,那就是这些人都不正常…… 正在他们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从旁边的商铺里向他们走来一位穿着古装的公子哥,他头戴帽巾,身穿一袭淡蓝色长袍,手执一柄折扇,轻轻对着自己摇着扇子,满脸堆笑地来到他们面前,道:“欢迎来到黑市,看两位面相陌生,似乎是第一次来到此地,不知想要挑选些什么样的人种呢?” 奈良和莫小羽先是互望了一眼,再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位公子哥,最令他们好奇的是他为何穿着古装? 只有来自于阿爆村子的行者才会如此打扮,所以难道说他是一名行者? 再看他走出来的那家商铺,是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铺,掩映在绿荫如碧的树木下,有别于周围的喧嚣与嘈杂,自成一派,幽静雅致,倒是和眼前这人的风格相得益彰。 再联系他刚才说的话,一个茶铺里走出来的公子哥欢迎他们来到此地,难道说他是这条街的主人? 看到他们满脸疑云,公子哥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进一步向他们作了自我介绍。 “哦,正如你们所见,这条黑市街正是鄙人所开设,名义上是黑市,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小商小贩贩卖的都是一些找不到人生价值,命运多舛,身陷泥淖与低谷的可怜人,因此并非什么法外之地,而是一个另类形式的慈善机构。”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自己,继续解释道:“至于鄙人,那是因为鄙人爱好古文化,因此才如此打扮,并非就是古代人。” “当然,如若你们不了解鄙人,自然会误以为鄙人是否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但是那怎么可能呢?我是说穿越这种事怎么可能真实存在呢?” 他看着他们的眼神微微含笑,直白而能获取人的信任感。说也奇怪,奈良和莫小羽听了,竟然马上扫除了心头的疑云,十分信任起他来。无论他说什么,他们都百分百确信那都是真的,没有丝毫怀疑和猜忌。 “那请问你贵姓?”奈良看着这位人面心善的公子哥,不禁问道。 他“啪”地一下突然收起折扇,敲在另一只手的手掌心,道:“鄙人姓良,单名一个清凉的凉字,客人可以直接称呼鄙人良凉。” 第71章 喝茶 来到茶室里,奈良和莫小羽被带到了一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就坐,良凉让店小二沏来一壶茶,亲自替他们倒茶。 “二位尝尝小店的龙井茶,这可是今年刚刚上市的正宗西湖龙井。” 奈良端起茶杯,看到杯中茶水碧绿莹莹,清香四溢,端的是好茶。虽然他不太懂品鉴茶,但是在如此雅致的环境中,用如此精美的茶具沏的茶,怎么可能是不太好的茶呢? 如此想着,他正想把茶杯端到嘴边喝上一口尝一尝,但是却被莫小羽阻止道:“等等,奈良哥!” 他不无纳闷地抬起头,道:“怎么了?” 莫小羽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良凉,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什么……只是我不渴……” 奈良一怔,只觉得莫小羽这话莫名其妙,道:“你不渴,我渴呀,逛了一天的街了,终于能歇下脚来喝一口茶了,我一定要一次性喝个够!” 说着,正要一口把手中那杯茶一咕噜喝掉,但是嘴唇刚碰到杯沿,却听“扑通”一声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他面前的桌子也跟着惊天动地地晃了一晃,直接把桌上的那壶茶水洒了不说,晃动的桌角还把他手中的茶杯也碰掉了…… 好了,这下还喝个鬼啊! 那边却传来莫小羽的惨叫声:“诶呦!这凳子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害得我摔倒了,痛死我了!” 只见莫小羽捂着屁|股坐在地上,五官扭作一团,似乎真的摔得不轻的样子。 “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会摔跤呢?”奈良不解地走过去,看看莫小羽的凳子,上等木料做的凳子看着很结实啊,怎么会摔跤呢?难道是莫小羽的码子太大太重,以至于凳子承受不住才会这样的么…… 奈良拉着莫小羽莫小羽试图把她扶起来,但是不扶不知道,那果然不是一般人的吨位…… 一旁的良凉一个劲地向莫小羽道歉,说是他们服务不周的错,并且马上叫了人来收拾满地狼藉,以及给他们换了一把椅子。等到帮着奈良一起把莫小羽扶起来重新坐回凳子上之后,方才道:“我这就替你们换一壶新茶来。” “不用了!” 莫小羽马上阻止道,看了看奈良,带着几分尴尬,笑道:“我觉得我们可能和这个地方相冲,所以不宜喝茶……” 奈良和良凉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良凉才回过神来,道:“哦……是这样啊……这样的话那我就……” 良凉向后指了指,意思是是不是可以走了。 这回莫小羽倒是很开心地道:“嗯,请便,真是麻烦你了啊!” 等到良凉在楼梯口消失了身影,奈良回过头来问莫小羽:“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什么叫不宜喝茶?人家好心好意请我们喝茶,你还说这种话,真是太不厚道了吧!” “奈良哥,其实……我是有难言之隐的……”莫小羽嘟着嘴支支吾吾道。 “什么难言之隐?难道你怀疑良凉?怀疑他在茶里下毒?” 莫小羽一下子抬起头来,看向奈良,惊讶地道:“咦?奈良哥,原来你知道啊?” “拜托!你做这么明显,说什么也不肯喝人家的茶,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好不好!”奈良走回莫小羽对面的座位,一屁|股坐下来气呼呼地道。 望了望四周,还好此时周围没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也故意放低了声线,因此楼下应该也听不到…… “对不起……我这不是以防万一么?看看街上那些甩卖人口的,你真的相信这是搞慈善么?” 奈良望了一眼窗外的街道,陷入了沉思:“可是良凉说的也并非不可信啊,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坏人……” 说到这里,他们突然发现街上的叫卖声和吆喝声不知为何骤然停止了,就好像谁按了暂停键一样,怪诞剧不再继续上演,一切复原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宁静中。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忙起身来到窗边,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观察到街上的人似乎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望着什么,他们顺着这些人的视线望见了不远处站在街心的源思意,他手里正拿着一颗球星宝石一样的东西,似乎正要做什么。 奈良和莫小羽知道那正是行者的猫眼石…… 找不到,到处也找不到,阿爆几乎找遍了整座商场,但是哪里也没找到奈良和莫小羽的身影。 她气馁地站在商场一楼的中央,抬头仰望着直通六层楼高的高高屋顶,半圆形的屋顶就像是悬在半空中,显得空旷而高远。 这种现代化的建筑风格她也是头一次见到,因此当站在中心仰望屋顶的时候,不知为何给她一种万般奇妙的感觉,仿佛这座商场周围的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每一个角角落落只要凭感觉都能触及得到。 于是,她就闭上双眼,聚精会神用元神感觉起了周遭的一切。当她这么做的时候,她的元神似乎飞出体外,来到商场的每一个角落,搜寻着她想搜寻的身影。 可是,再次搜遍了每一个角落,还是找不到她要找的身影,难道说奈良和莫小羽已经不在这座商场里? 而且,她也没发现源思意,以及任何一个她所熟悉的身影…… 等等,就在她的元神正要原路返回的时候,她好像瞥见了谁,那是…… 在一家商店门口,羊洋像一只落水狗一样趴在地上,一脸沮丧,而且头上阴云密布,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他的旁边摆满了各种购物袋,大概有十来个,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包围在了其中。 路人纷纷对他侧目,心想这个人怎么了?买了那么多东西难道说破产了,所以才这么垂头丧气?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穿得相当时髦和养眼的小姑娘双手叉腰,对他指指点点道:“喂,我说你至于这样么?不要动不动就给我吃土好不好!而且还穿得那么土,连一点自信心都没有,真是太逊了吧!” 此人也就是蔷薇。 趴在地上的羊洋就像是拜倒在蔷薇脚下,垂着脑袋,哭丧这个脸道:“对不起,主人,都是我不好,没有伺候好主人,请主人原谅我吧!” “想让我原谅你,那就别给我吃土了啊,拿起东西跟我走,我还没逛够呢!”说着,蔷薇正想转身就走。 但是羊洋提醒她道:“主人,别忘了我们要办的差事啊,我们好像已经把人给跟丢了……而且主人,吃土可不是您说的那个意思,而是……” “而是什么?”蔷薇反问道。 “吃土”这个词是她到现世之后学会的,她还以为就是表面那个意思,表面的意思也就是说跟现在的羊洋一样趴在地上吃土…… “意思是一个人花光了钱,穷得只能吃土了。”说到这里,羊洋的哭腔又加重了几分。 很显然,蔷薇逛街的花费一切都是羊洋掏的,要不然她一个古代人哪来那么多钱买东西? 蔷薇揣摩了一下羊洋的话,然后瞟了一眼地上的羊洋,道:“那还不是说的你么?” 说罢,再也不听羊洋阻拦,继续向前走去。 羊洋只能迅速捞起那些购物袋,连滚带爬想要追上蔷薇,但是无奈东西实在太多,不是丢了这个就是扔了那个,他只能一边捡一边跟着蔷薇就快消失的身影。 看到这一切的阿爆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刚才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并非错觉,跟踪他们的人就是一边跟踪他们一边忙着逛街的蔷薇和羊洋。 但是她不明白蔷薇和羊洋为何要跟踪他们呢?而且她还留意到除了他们以外,商场里还有好几个人神色鬼祟,明显和其他人不同,好像也是在找寻着什么…… 阿爆收回元神,定了定神,决定去商场外找一找。至于那些跟踪他们的人,她只能暂且放任不管,只有先找到奈良再说。 就在她正想从一扇侧门跑出去的时候,刚才看到的某个画面突然闪现在她的脑海,使她定格在了原地。那个画面里的人或许只是一个不易察觉的举动,却使她一下子消失在了无人看到的角落。如果阿爆没猜错的话,那人一定是去到了一个异次元空间…… 想到这里,阿爆一边往看到这个画面的地方狂奔而去,一边暗道: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人只是个普通人类,而且不像是出现了热寂才被身不由己拉入二次元,那么也就是说是她主动进入的异次元么? 主动进入一个异次元只有行者才能做到,人类,哪怕是受主也无法拥有这项技能,因为说到底他们都是无能量体,然而进入异次元却是需要能量体才能做到的。 但是遇到热寂时却另当别论,此时人类是被动拉入异次元,根本不受控制,所以这种情况排除在外。 那么这个人类究竟是谁?又是怎么做到主动进入异次元的呢? 第72章 选择 “阿源,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人类可以主动进入二次元?” 阿爆在猫眼石里呼唤源思意,思忖着源思意是否知道什么,然而此时的源思意正身陷困境,当他正准备联系阿爆时,阿爆的心术却传来了。 传来的心术虽然只是引起了微量的能量变动,但是却顿时引起了那些看似迟钝,但对能量极度敏感的僵尸人的注意。 那些僵尸人瞬间向他移动过来,而且比刚才的速度更快。这可能是由于第一次他们可能还不太确定那个方位有能量体,但是等到第二次又从同样的方位传来能量气息时,他们无疑更加确定了,因此行动起来更加果断和坚定。 不一会儿,僵尸人已经缩小了包围圈,围拢在源思意的周围。既然已被发现,这个过程中源思意当然是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阿爆,并且让她尽快赶往这里。 那些僵尸人向盲人摸象一样伸出双手摸索着前方的物体,有的人没有对准源思意,就互相摸了起来,摸了半天发现气息不对,才改变方向摸向另一边。 此时源思意想用杀气震住他们,可是奇怪的是一方面今天的他好像不太能够正常使用杀气,另一方面这些僵尸人和热寂不同,杀气对他们似乎不太能够奏效。 虽然有几个被他定格住了,但是大部分仍然在向他逼近,源思意左躲右躲,还是无法避免被无数双手触及自己。 而且这些僵尸人用触摸的方式接近他,其实不是为了伤害他,而是想从他身上吸纳能量和精气神,为己所用。 这时,“饱餐一顿”的他们瞬间恢复了正常人类的形态,不再是面颊凹陷,骨瘦如柴的模样。 因此在这个过程中,源思意的能量不可避免地在一点点流失,杀气的威力同时也在减弱,越来越多的僵尸人前赴后继涌上来,想要分食这顿美餐,偏偏这个时候,源思意的剑又不在身边。 剑在刚刚换衣服的时候落在了试衣间,想要拿到剑的唯一办法眼前看来只有与受主置换元神了…… 但是此时更加不是与受主置换元神的最佳时机,他不知道现在莫小羽在哪儿,如果莫小羽离他很远,哪怕置换之后他已最快的速度赶到,恐怕本体和莫小羽元神也已经被僵尸人分食干净…… 就在这时,不远处跑来两个人,源思意立马察觉到那两个人与周围的人不同,是正常的人类。再定睛一看,他欣喜地发现原来就是莫小羽和奈良。 “源思意,你没事吧?” 奈良正想呼唤被里三层外三层怪物包围的源思意,莫小羽却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道:“奈良哥,不要发出声音,万一那些东西听到声音向我们而来呢?” 虽然不像莫小羽说的,僵尸人可以听到声音从而来包围他们,但是人说话的时候就会散发出一定的气息,这气息虽不似行者的能量那么明显,可是也很有可能被他们察觉。 奈良觉得莫小羽说得有道理,因此不再说话,但是干看着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办法,奈良突然想起了小豹子,心里念了一遍“爱得”的名字,爱得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爱得虽然也是个能量体,但是它已经隐蔽了自己的气息,就算变幻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让他们发现。 自从玄英把爱得送给奈良之后,爱得已正式成了他的能宠,因此他能通过心术与爱得交流。 奈良用心术对爱得道:“爱得,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救救源思意?” 爱得蹲坐在他们前方的地上,在自然光的映照下,如蒲公英般竖起来的柔软毛发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爱得虽然不能说话,但是能听懂人的意思,因此听了奈良的问题,它就朝莫小羽望去。 奈良看向莫小羽,不是很明白爱得的意思,问道:“你是说让小羽和源思意置换元神么?这个的话要取决于源思意吧?因为置不置换的主动权掌握在源思意手上。” 就是因为这样,莫小羽才一个劲地在不发出声音和不是很靠近那个包围圈的情况下不断地向源思意挥手,示意他,她在这里,如果需要她的帮助,她随时都可以。 但是奇怪的是,源思意虽然好像看到了他们,却不打算做出进一步的决定,难道他又出现了心理障碍,不想与莫小羽置换元神了么? 事实上却是源思意第一眼看到莫小羽远远向他跑来的时候,他就想置换了,可是奇怪的是他居然置换不了了! 这个置换不了不是他没有下定决心要置换而置换不了,而是他无论怎么心理暗示都无法起效,难道是能量不够么? 被僵尸人不断吸纳了不少能量,现在的他就像一块本就没有多少能量的电池,快要彻底没电了。 本就没有多少能量是因为在现世能量场中行者的能量是被封|锁住的,无法正常发挥,现在更是由于僵尸人吸纳的关系,减少到所剩无几,几乎没有了。 如果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无法置换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发现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而已,从刚刚开始一直有种怪怪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适应,这种不适应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具体说来好像就是他换了一身人类衣服之后…… 所以,难道说就是因为换了一套人类衣服他才无法发挥正常的能力么?是人类的衣服屏蔽了他的某些能力,使他更加不能与现世能量场连通……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样,那简直是太失策了,他为什么要听奈良的话换人类衣服呢?如果只是别人的眼光问题,又不是第一次忍受了,克服一下不就好了么?可是他就是考虑也没有考虑,听奈良的话就换掉了…… 现在远远地看着奈良,以及他面前的小豹子,恍惚中,他似乎把他看成了另一个人,与阿爆置换元神之后的鎏夏,前世的鎏夏。 小豹子是鎏夏的能宠,现在奈良也有这样一只能宠,难道奈良不才是鎏夏么? 但是鎏夏明明是阿爆才对,为什么他会把奈良看成鎏夏呢? 随着能量的不断减少,他的眼前和意识都更加模糊,仿佛氤氲着一层雾气,什么都看不清了。 但是他还是努力睁开眼睛试图看清什么,越是想看清什么,越看不清,现在他又看到奈良和鎏夏的身影重合到了一起…… 不,这不是真的,那是奈良,不是鎏夏。 但是当他拼命否认这点的时候,鎏夏却向他冲了过来。 不,是奈良向他冲了过来。 但是闭合了一下眼睛,奈良的身影又变成了鎏夏。这次他确定无疑是鎏夏了,鎏夏冲过来似乎是来救他的,很快的来到他面前,然后举起一只手,喊了什么,他的面前就顿时爆炸了! 随着爆炸的火光,烟雾瞬间腾起,遮蔽了所有的画面,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但是,此刻他已经确信无疑那就是鎏夏,是鎏夏用能量爆炸炸死了缠着他的怪物,把他从怪物手中救了下来…… 这么说,奈良和阿爆又置换元神了。 当阿爆赶来的时候,看到源思意被一大群怪物包围着,纠缠着,吸收着体内的能量,就不顾一切得冲过去想要救他。 但是等到她冲到源思意面前,想要用能量爆炸炸掉他们的时候,由于没有提前预知怪物能敏锐地察觉能量气息,瞬间就被离得比较近的那些怪物包围了。 他们的反应之所以会那么迅速一方面是由于阿爆刚才一发力就是几乎用了能用的全部能量,以至于引发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马上就引起了怪物的注意。 另一方面则是源思意那盘美餐已经快要吸食殆尽,有些怪物已经不感兴趣了,正要纷纷散去,这时强烈的能量波动自然瞬间把他们吸附了过去,缠上了阿爆。 缠上阿爆之后,他们大口大口地吸纳着阿爆身上的能量。本来拿出全力想要击中怪物的阿爆,几乎没有保留实力,因此能量全部散布在体外,怪物吸食起来也就更容易了。 不一会儿,他们几乎吸光了阿爆周身的能量,又想进一步吸食阿爆体内的能量。 这时目睹这一切的奈良和莫小羽同时傻眼了,一个已经连置换元神都做不到,现在又来一个,却是无法与人置换元神的,因为这个主动权现在掌握在奈良身上。 如果奈良不与阿爆置换元神,很显然只能眼睁睁看着阿爆被怪物吸光能量而死,就如当初阿爆看着他被热寂掐死一样。 但是如果他与阿爆置换元神,也就代表不但要全然原谅阿爆当初对他犯下的罪行,而且还要重新和阿爆建立连接,和她成为受主与行者的关系,从此以后又要踏上一条他所不情愿的杀怪之路,浸银在暴力之中,被暴力所驱使和控制,成为一个血腥残忍的人。 然而摆在眼前的这两种选择都是他不想选择的选择,却是一定要选择的选择。 结果,正如源思意迷迷糊糊中看到的,奈良变成鎏夏,向他冲了过来解救他。 此时,奈良已经又和阿爆重新建立了联系,断裂的前今锁锁链又重新连接了起来…… 第73章 记忆 奈良以为今生已和暴力划清界限,不会再有任何瓜葛,孰料这么快事情又变成了这样,他和阿爆又合为一体,变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 当一个能量爆炸把那些怪物纷纷炸死的炸死,炸跑的炸跑之后,他刚刚使用过技能的手垂下来,垂在身侧,手指无法控制地痉挛着,失去了知觉…… 源思意和置换元神之后的阿爆同时晕倒在地,此时在阿爆体内的奈良一片麻木的空白,感觉不到任何。 但是他却睁开了眼睛,也就是睁开了阿爆的眼睛,空虚绝望地望着头顶的暴雨云倾压下来,仿佛就是冲着他而来的,要将他在电闪雷鸣中碾为碎片…… 不对,那不是因为他沉重的心情而造成的错觉,那片云真的在向他压下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云中的闪电一直不停地在噼啪作响,紧接着就是一道猛雷劈落下来,直接击中离他身边不到一个拳头距离的地面,“嚓!”地一声巨响,激起无数尘灰和夹杂着火星的烟雾,吓得他几乎没了半条魂魄! 这个过程当中,在他体内的阿爆也观察到了位于奈良上方的雷电云的异样,因此马上反应过来,冲了过去,在奈良被那道雷击中的前一秒,迅速抱起他,向后跃起,躲开了那道雷。 如若没有阿爆及时将他抱起逃离,那么哪怕雷没有直接命中他,他也会受到不小的波及,因为再回头看看被那道雷劈中的地方,形成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圈,圈中的地面完全烧焦成了炭黑色,那么当时在那个圈内的他也无疑已经被烧焦…… 不过等等,他回过头看到了那片地面?不,不可能,应该是阿爆借助他的眼睛看到了才对,而在阿爆身体里的他根本无法动弹…… 但此时抱着他的阿爆似乎看到了什么诡异的画面,瞪大了眼睛盯着他道:“你怎么……怎么能动了?!” 他看看阿爆,然后转了一下脑袋,难道刚才真的是他回过头看见的? 不过话说回来,难道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么?重要的是他现在和阿爆互换身体,又成了…… “别那样看着我……” 看到他那幽怨的眼神,阿爆转过脸去郁郁地道:“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受到生命威胁了,而且刚才我也救了你。” 救了他是说抱起他逃离那道雷么?但是他无法认同,道:“那还不是因为这是你自己的身体!如果只是我自己的话,那可就说不好了……” “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才不是那种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领教过了!”奈良马上酸溜溜地反驳道。 没想到阿爆气得干脆把他直接扔到了地上,除了头以外其他部位还是不能动的他只好任由自由落体将他摔在地上。 但是这可是阿爆自己的身体,因此痛也只是阿爆自己痛,跟他可没有关系。 结果两个人几乎同时吃痛地叫了起来—— “啊!” 阿爆下意识捂着后背,哦不,是奈良的后背,但痛是痛在她自己身上,因此她也意识到了捂着他的背毫无意义,马上放下了手,道:“你叫什么?” “痛啊!”奈良道。 “那是我的身体,你怎么可能感觉得到痛?” “但是我就是感觉到了啊,而且不是一般的痛,像你这种扔垃圾一样的扔法,确定不是想谋杀么?” 阿爆:“……” “不可能,我才不相信,你肯定在假装是吧?只是重新建立了连接而已,你怎么能一下子感觉得到我的身体了呢?而且连眼睛都能睁开了,头也能转了,这一点也不合理啊!” 阿爆拼命否认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事,但她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个事实,那就是现在不是她和奈良置换的元神,而是奈良和她置换的元神,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互换了。 奈良想到了这点,因此优哉游哉地道:“我说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现在咱们之间我才是主人,因此你应该叫我一声主人才对!” 想想虽然又和阿爆建立连接几乎让他绝望至死,但是至少还有这一点也算是能够稍微安慰安慰他受伤的心灵了。现在阿爆是他的仆人,而他是阿爆的主人,而且这种关系从今往后都不会改变,这使他别提有多爽了。 可能这也就是他能让阿爆的头动起来,并且有了身体上的感觉的原因吧…… 比这更神奇的是,他发现现在拥有了阿爆的记忆。 以前是阿爆拥有他的记忆,而他不知道阿爆是谁,可是现在这种情形也反转了,阿爆无法拥有他的记忆,他却能知道阿爆的前世今生。 阿爆的前世今生也就是……瑰拉,鎏夏的能宠…… 意识到这点的他望向阿爆,俨然神情又变换了一副模样…… 而就在这时爱得来到他们身边,仰起小脑袋望了望“鎏夏”,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奈良,然后在两者之中选择了“鎏夏”,走到她的身旁,眼巴巴地瞧着她,好似在寻求爱抚。 “鎏夏”低头看着它,一开始有些错愕,但神情渐渐柔软了下来,附身抱起了爱得,捧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它。 看到这副画面的不仅有奈良,还有慢慢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源思意。 莫小羽慢慢扶着源思意从地上起来,看到他神情憔悴,似乎没什么力气,不无担忧,于是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扁平的盒子,打开盒子上方的盖子,拿出一粒圆圆的像是巧克力豆一样的东西递给他。 源思意看了看她手中的这粒黑乎乎的东西,纳闷地问:“这是什么?” “上次我看到阿爆送的鸡对治病有奇效,就留了一点下来,加上一些草药,做成这种能长期保存的药丸。现在你身体虚弱,吃了它可能会对恢复身体有帮助的。” 看着莫小羽一脸笃信的样子,源思意却颇为怀疑,心道:留了一点下来?那到底是留了鸡的什么部分下来?鸡头?鸡屁|股?还是干脆是吃剩下来的鸡骨头? 意识到自己是在胡思乱想,他赶紧摇了摇头,挥去脑袋里的想法,看了看莫小羽,犹豫不决地伸手去拿那粒药丸,心下却不可遏制被忐忑不安的念头占据:吃了真的不要紧么?且不说是不是真的能恢复体力,会不会有毒呢? 莫小羽见他犹豫不决,催他道:“快点吃吧,要不然你可能又会晕倒的。” 源思意终于狠了狠心接了过来,把它扔进嘴里,一开始虽然是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情吃的,可是等到把药丸含在嘴里,却顿时被舌尖上传来的味觉惊呆了。 好丝滑,好柔软,入口即化,还有一股清甜清甜的香味,那究竟是什么?难道是什么草的香气么?是这种草的香气完全掩盖了鸡的膻腥味,而后只留下了鸡的精华,一种鲜甜鲜甜的味道,总之真是太美味,太好吃了…… 这时吃着药丸的他联想起了之前阿爆狼吞虎咽吃莫小羽做的菜的样子,虽然他连尝一口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想必味道是真的不错,她才会吃成那样的吧…… 因此,这个莫小羽还真是个神奇的人,连一颗药丸都能做得那么好吃,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想到这里,一粒下肚之后,他又意犹未尽地想要问莫小羽再要一粒,但是此时莫小羽已经起身去到奈良身边,去照顾奈良了。 这时,奈良和阿爆已经换回了身体,阿爆虽然被自己摔得不轻,但是所幸她本来就身体好,因此很快就恢复了,一点事都没有。 而奈良这次也没感觉到什么不舒适的地方,这说明阿爆在使用他的身体的之后,已经有所注意了,不像以前一样粗暴又不知检点地对待他的身体,这使他有点动摇起来,难道说阿爆真的已经改过自新了? 正在他琢磨着这些的时候,莫小羽也拿出一粒药丸给他道:“奈良哥,刚刚杀完怪,一定耗费了不少体力,吃一颗药巩固巩固元神吧!” 奈良也是和源思意一样满腹狐疑地看了看她手中的不明物体,道:“这是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才不吃!” “这是用阿爆上次送的鸡剩下的部分做的啊,吃了能有效恢复体力,而且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莫小羽信誓旦旦地道。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信誓旦旦,就令人越加怀疑,奈良可不像源思意那么含蓄,直截了当地问道:“什么剩下的部分?鸡屁|股么?” 没想到莫小羽竟然没有否认,而是道:“是啊,鸡屁|股虽然平时我们不吃,但是我在书上看到过,它可是一味很好的药材,况且又是阿爆他们村子里的鸡,效果一定是好上加好。” 话正说到此处,那边源思意马上剧烈作呕,想要把刚刚吃下肚的鸡屁|股吐出来。 但是吃都已经吃了,还怎么吐得出来? 第74章 跟踪 既然都无大碍了,四人分析起眼前的情形来,互相交流情报。 首先是那诡异的雷电云,刚刚明显是奔着奈良来的,这些雷电云到底是什么鬼?是不是暗中受人指使才会有害人的意图? 而且只是针对奈良而来,难道奈良是它的目标? 再者他们观察着这个二次元空间,和他们以往进入到的二次元明显有着不同。非但有人形怪物,看不出是不是热寂伪装的,而且空间巨大,整条街道延伸了好几里远,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而进来却是能轻易进来,实在是诡异,这就意味着无论是谁只要一进来就出不去了。此刻他们就被关在了里面,谁也不知道让这片二次元消失的方法…… 这时,阿爆突联想起了什么,道:“刚刚我在来这里的路上看到一个能主动进入二次元的人类,也不知她是不是也来到了这里?” 这件事阿爆已经通过猫眼石问过源思意了,但是源思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他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街道空空荡荡,已什么人影都没有,刚刚那些怪物也不知都躲藏到哪里去了,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又哪来阿爆所描述的人类? 但是说起人类,眼前不就有两个么?源思意问一脸沉思状的奈良道:“你们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呢?” 这正是奈良和莫小羽一开始就感到不解的,不知不觉他们就走进了这片区域,后来看到源思意也来了,还以为是个人都能进来。但是他们忘了他们和源思意不同,源思意是行者,自然能穿过二次元,可是他们只是人类而已,又如何能像源思意他们一样随随便便进来呢?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人”,他们立刻警觉起来,做出了防御攻势,阿爆和源思意居然同时下意识地护到奈良前面,以防来者伤害奈良。 这个举动着实令人意想不到,阿爆护着奈良可能是因为她现在真的意识到奈良的生命比一切都重要,所以一旦有危险来临,她就立刻想到了保护奈良。 可是源思意这么做就很令人想不通了,照理说他的受主不是莫小羽么?现在莫小羽被凄惨地晾在一边,却来保护他,到底是为什么啊? 而源思意自己也是很想不通,为何第一个想到了保护奈良,哦不,他根本连想都没想,就这么做了,也就是说完全是不由自主的……难道他想跟阿爆抢谁保护奈良么? 这简直太没道理了…… 三个人形成这样一个态势,不由得都有些尴尬,但所幸马上被突然来到的那个“人”转移了注意力,也就略过不谈。 等到那人越来越靠近,他们看到是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扎着马尾辫,穿一身浅色系的短袖T恤和五分裤,脚上是一双普通的球鞋。 因为不加修饰,长相恬淡而平凡,但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个不是这样?偶尔有几个小小年纪就很爱打扮的应该算是异类了吧。 眼见着她离他们越来越近,但是谁也没感觉到她身上有什么危险的气息,而且这时看清了她的模样的莫小羽更是突然迎上前去,竟然好像和她认识一样,惊讶地叫道:“晓项,怎么是你?” 这个名叫晓项的女孩子也就是和莫小羽很要好的同班同学,因为晓项很崇拜徐老师,在莫小羽的建议下两个人跟踪了徐老师一段时间。虽然她们知道这种行为不太好,但是由于晓项实在太迷恋徐老师了,而莫小羽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才出此下策做了这种事。 也正是因为这样,想要向莫小羽下手的徐老师才反而没了机会。 但是后来徐老师可能认为小小一个莫小羽又能把他怎么样呢?哪怕她把他的真面目散播出去,也没人会信的吧,就渐渐对她放松了警惕,放任她不管了,她和晓项也就不再每天跟踪他了。 直到此刻晓项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她面前,她多少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晓项。 “小羽,你果然和我一样,是那种身份。”晓项面对她的第一句话就道。 “晓项,你也是……” 两个人手拉着手,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奈良、阿爆和源思意看到原来是莫小羽认识的人,也就放下了戒备,奈良从阿爆和源思意中间穿过去,上前询问道:“这是……” 莫小羽向他们介绍了晓项,并把他们也介绍给了晓项。 阿爆凝视着晓项,把她和某个身影重合到了一起。 “是你?” 大家都望向阿爆。阿爆道:“你就是那个主动进入二次元的人类。” “晓项,这是怎么回事?”莫小羽转过头来问晓项。 晓项先是沉默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把视线定格在了奈良的身上,缓缓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么?” 大家顺着晓项的视线望向奈良,奈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果奈良知道的话,他应该早就说出来了呀。 奈良自己也一头雾水,皱着眉看着晓项问:“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也是不经意间来到这里的,麻烦你能把话说清楚么?” “不经意……”晓项重复着他说的其中一句话,喃喃道,“不经意就制造了一个这样的二次元,并且来到其中,你不觉得这话说出来没人会信么?” 晓项的话把大家搞懵了,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如果相信的话,那也就是说奈良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制造了一个这样的二次元,然后把他们都关在了里面? 但是这话怎么也说不通啊,先不说奈良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为关键的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你是说这是我制造的?”奈良皱着眉头道。 “那还能是谁?你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么?”晓项问。 奈良茫然一片,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过,他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一次他好像是自己进入了一片二次元,他还被吓得半死,以为要在没有阿爆的情况下面对怪物,可是结果却并没发生什么。 “哼!”奈良冷哼着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有制造二次元空间的能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奈良不相信晓项的理由也就在这里,晓项怎么看都和他们一样只不过是个人类,居然知道奈良连自己都不清楚的能力,难道她有透视眼么? 透视眼,晓项是没有的,但是她也有一种特殊能力。 “因为我也能制造二次元,刚才我亲眼看到你和小羽走进了二次元,也就是这个黑市,就断定一定是你们其中之一。”晓项看着他道。 奈良哑然,他深深地凝视晓项,没有马上否认什么或提出质疑。 晓项则进一步解释道:“而拥有同一种能力的人身上有着相似的气息,这也是为什么在靠近你后,我认为那个人是你,而不是小羽。” 莫小羽看着晓项道:“但是晓项你是怎么看的呢?我是说是巧合么?” 晓项看向莫小羽,却忽然陷入了沉默。 但是这时阿爆却上前一步解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她一直在跟踪我们。” 莫小羽吃惊地问晓项:“跟踪?晓项,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呀!” 晓项依然默不作声。 阿爆道:“而且跟踪我们的不只是你吧?还有谁?到了现在应该没必要再偷偷摸摸了吧!” 刚说完此话,周围又出现了几个人,他们有的从旁边的商铺里出来,有的则是突然出现的,还有的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闪出来的。 突然出现的都穿着古装,其中包括蔷薇,还有几个陌生面孔,显然他们都是行者。 而从角落和商铺里走出来的则都是普通人类,而且他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和奈良他们差不多年纪,好像也都是中学生,有男有女,其中之一是他们认识的羊洋。 看到眼前这些人,奈良他们不由得呆了。 离得他们比较近的羊洋头顶上方十几厘米处依然顶着一团乌云,虽然是直立着走过来的,但是却佝偻着个背,一副直不起腰来的样子,来到奈良和莫小羽面前,看了看他们道:“奈良,你知不知道早上的时候我们去你家找你了?” 奈良望了望莫小羽,茫然不知地摇了摇头。 “果然啊,但是你为什么把我们关在门外呢?莫小羽。”羊洋质问莫小羽道。 莫小羽吱唔着道:“那……那是因为我不想你们打扰奈良哥。” “打扰他?拜托,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啊?你以为我们闲得没事干去打扰他么?” 此时,羊洋身后的蔷薇也“妖娆”地向他们走了过来,之所以说她“妖娆”,那是因为她实在是穿得太性感太让人喷鼻血了! 红色的十几厘米高的高跟鞋,加上一条到大腿上的黑丝|袜,搭配黑色的皮短裤,上身一件红西装,纤细的剪裁紧缚着她的腰身,xiong口隐隐约约露出内搭的蕾丝。 在往上就是鲜艳欲滴的红唇,和精致又浮夸的妆容,整个就是一性感御姐,哪像和他们是差不多年纪的? 当然,蔷薇到底有多大,这还得问阿爆,很显然这个时候不是关心这种问题的时候。 第75章 同伴 这和阿爆半个小时前看到的蔷薇又是完全不一样了,那时阿爆通过元神出窍搜寻奈良踪迹,无意中发现了蔷薇和羊洋,当时的蔷薇一身纷纷的蕾丝装扮,穿得很小女人,怎料转眼又成了这副模样。 蔷薇超过羊洋,绕到他的前面,干脆把他挡在了身后,道:“我们可是奉命来保护你们的。” 四人被蔷薇的花枝招展晃得眼花缭乱,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奈良纳闷地道:“保护我们?为什么要保护我们?” “你自己没意识到么?走到哪里似乎都会碰上这种情况。” 蔷薇的话提醒了奈良,是啊,他刚刚做回人类,本以为又可以重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了,孰料只是出来逛个街又碰上了这种鬼事,难道是因为他的体质异于常人? 这时,蔷薇也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支细细的女士香烟来,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了,吸了一口,可是刚吸进嘴里就一下子被呛到了,咳得喘不过气来。 本以为学人类的样子抽个烟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哪想到这烟味竟然是如此的刺|激,像她这种从来也没抽过的人当然会被呛到了。 众人看着蔷薇这波操作,都是一脸错愕状。 此时莫小羽站出来抱不平道:“你是说这是奈良哥的问题?你们凭什么这样说奈良哥,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信口胡言,奈良哥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样说?” 然后又转向晓项,道:“晓项,就算是你说奈良哥自己制造了这个空间,我也不会就这么相信你的,因为我天天和奈良哥在一起,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奈良哥,我可以保证奈良哥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做过,我可以对天发誓!” 气氛一度陷入僵局,谁也没想到莫小羽会如此激动,就在此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此人居然就是刚才请奈良和莫小羽到茶馆里喝茶的良凉。 良凉一边摇着扇子走过来,一边道:“莫小羽,对吗?在学校里我早就对你有所耳闻了,你可是大家公认的天才,几乎每次考试都得第一不说,而且还得过不少比赛的奖。虽然长相平平,脑子却意外的聪明。可是我就想不通了,为什么每次遇到和奈良有关的事,你就反而变得后知后觉了呢?” 莫小羽看着他,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 良凉则又道:“刚才在茶馆里也是,你之所以不让奈良喝我的茶,显然就是怀疑我在茶水里下毒了,但是你都没搞清楚我是谁,凭什么这么怀疑我呢?” 莫小羽回答不上来,因为但凡一切和奈良有关的事,她都会变得尤其紧张,甚至像是有强迫症一样,紧张过了头,这是连她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事情。 但看良凉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好奇地道:“你……也是我们学校的?” “不仅是我,这里除了行者以外都是我们学校的?”良凉道。 “什么?真的吗?我们学校居然有那么多……” “千真万确,需要我向你们介绍他们都是谁么?” 确实,莫小羽现在再仔细观察他们,发现一张张面孔好像都颇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如果不是一个学校的,怎么可能那么熟悉? “羊洋,你们应该认识了吧?他的行者是蔷薇。” “而晓项就像刚才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有一种别人所没有的特殊能力,就是制造二次元空间,所以是她把我们带进来的。至于她的行者也就是缘何。” 缘何也是阿爆他们村庄的行者,比阿爆和源思意还要年纪小一点,是在他们后面成为行者的,因此才刚刚成为行者不久。 当良凉把手指向缘何的时候,他们看到一身朴素打扮的缘何走了过来,他身形高大,强健有力,看着十分有安全感,站在晓项的旁边,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和看似柔弱的缘晓项形成了鲜明对比。 “晓项,你刚才为什么不等我呀?我说我去方便一下,很快就回来,可是转眼就不见你的人影了。” 晓项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啊?对了,你没告诉我他们都是你的同学啊,同学的意思是不是跟同伴差不多?原来你也有那么多同伴,就跟我们村里一样,我们也有很多小伙伴一起练能,而你们是学习对吗?那平时你们都学些什么呢?学习有意思吗?你知道吗……” 大家看到缘何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不断问晓项问题,简直惊呆了。相比于晓项的沉默寡言,他可真是个话唠啊! 而且他这种话唠的方式全部都是围着晓项一个人转的,仿佛晓项就是个藏着无数秘密的未知生物,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因此他非要弄清楚不可。 大家先不管他了,转而听良凉继续介绍。 “这是面皮儿,当然是个小名了,不过认识的人平时都这么叫他,面皮儿是个化学高手,爱好就是做实验。” 这个不用说明也看得出来,一脸严肃相的面皮儿眼神冷峻,一看就是个对什么都一丝不苟的人。 做实验对人的要求当然就是严谨了,出一点儿差错都可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因此这使面皮儿在应对其它事情上,也养成了绝不出一点儿差错的习惯,是一个百分百保证让事情分毫不差的人。 面皮儿对应的行者是丛莽。 阿爆和源思意看到丛莽,不由得互望了一眼,都没想到丛莽真的成了一名行者,继承他阿爹的意志来到现世杀怪了。 丛莽来到阿爆和源思意面前双手抱拳一鞠躬,满面沉肃地道:“阿爆,源思意,你们大概也听说了,阿爹在不久前战死沙场,因此我继承了他的衣钵来到了现世,我一定要为阿爹报仇,亲手杀死那只杀了他的热寂!” 丛莽的一番话一下子令气氛沉重起来,他们看到他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烈火,提起他阿爹的死使他被一种强烈的愤恨所取代,仿佛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然而这时却有人不合时宜地说起了风凉话。 “带着这种心情去杀怪可是不对的,凭借着一股热血和冲劲儿杀敌肯定会导致错误的判断,到时恐怕还没等到你找到那只杀了你阿爹的热寂,你就被热寂干掉了。” 毫无感情地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来的正是面皮儿。 丛莽当然不能苟同,与他争辩起来。 “要是是你的阿爹被热寂杀害了,你还能这么冷静地说出这种话来么?” “当然,任何时候都不能失去理智和冷静,只有这样才能正确地应对所面临的问题,而只有事情确保万无一失,才是成功的关键。” “什么事都要想好了才去做,你不觉得麻烦么?而且有些事情可不会等你想好了才会来,如果就是那种很紧急的情况呢?你哪有时间思考对策啊!” “就算是紧急情况也有紧急的应对之策,如果都像你一样靠着一股蛮劲儿冲上去,那和野蛮人有什么区别?” “什么?!你说谁野蛮人?你以为你就很高级很有品味么?整天只知道理论实验挂在嘴上有什么用呢?能多杀几个怪么?” “……”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际,良凉终于不得不上前劝阻,叫他们各自让一步,冷静下来,停止争吵。可是一争吵起来就停不下来的两人哪有那么容易做出让步,又吵了很久,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众人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心下不由得为他们担忧,这样的搭档真的没问题么?杀怪的时候如果光顾着吵架,可怎么能杀得了怪? 接下来,良凉终于介绍到了自己,现场还没介绍的也只有他自己还有一名行者,他对自己的介绍很简单,就说了自己的名字,而后就介绍起他的行者来。 介绍这名行者的时候,他也用了非常简明扼要的语言,只告诉了大家她的名字叫“离心”。 离心披散着一头及膝长发,身着一身白衣,脸色阴沉沉的,呈现着一种在死人脸上才能看到的铁灰色,因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噩梦里的鬼,哪怕大白天都有些阴森森的吓人。 但是她的那种阴沉和羊洋的阴沉又是不同的,羊洋的阴沉是因为他很容易受到世事打击,然后失去自信心,无法振作起精神来。 然而离心的阴沉是一种内在的忧郁,是从她的内心透出来的,仿佛是因为经历了什么事才会这样不开心。 但是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上究竟有什么故事,众人一脸茫然地看着良凉,但是关于离心,良凉也说不出来更多,因此只能无奈地向大家摊摊手。 众人自然不敢靠近离心,而离心也很自觉地离他们很远,并不打算走过来和大家认识认识。 而且他们还看出来了,离心不但不合群,而且跟良凉这个受主的关系也很冷淡,两个人没有过多的交流,就像是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第76章 雷电云 这就让大家感到奇怪了,如果连交流都没有,那么杀怪时他们怎么配合着杀怪呢?难道纯靠意会? 还是杀怪的时候就临时组合一下,不发一言干完了正事就马上分开,仍旧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真是叫人匪夷所思,当然除了他们,在场的每一对组合都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也难为这些稀奇古怪的人能聚集到一块儿,共同干一件大事了…… 不过说起这件大事,又回到了刚才那个话题,良凉道:“奈良,正是因为你的原因,所以无论你走到哪儿,都会自发性地形成二次元空间。而每当二次元空间在你身边出现的时候,也就预示着热寂的出没,你就会遇到危险,所以远春大人和里尹商议决定,让我们组成一个小分队,随时在你左右保护你,和你一起应对热寂。” 良凉的话刚说完,羊洋接着道:“而且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互相照顾和帮助也能方便一点,这就是上午我们来找你的原因。” “等等,你们在自说自话什么呢?” 奈良早就想打岔了,可惜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他根本找不着机会说话,现在他终于急不可耐地打断羊洋道:“你们的意思是我走到哪儿,哪儿就有怪物?我是会招蜂引蝶呢?还是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能把怪物引来?” 这就是他最受不了的,明明他躲避暴力还来不及,怎么现在暴力反倒主动找上门来了呢?难道他越是想逃,就越逃不了暴力的如影随形么?这也太荒唐了吧! “还有你们说我能自己制造二次元?拜托,我只是个普通人好不好,我有什么能力制造像这样的虚拟空间?你们以为我是游戏开发工程师么?以前杀杀怪也就算了,转眼又能自己开发游戏了,好么,我勒个乖乖,下次我可能就要征服整个游戏王国,成为主宰了!” 一半以上的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同样是人类的那些人似乎还能明白一点,羊洋就觉得这番话很贴合实际,不无赞同地道:“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还真是这样,还真是这样个大头鬼啊!我告诉你们,我不想陪你们玩儿了,你们爱咋的咋的,跟我没关系!” 奈良气急败坏地干脆撂了挑子,转过身想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想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他忘了这地方根本出不去。 他一步步倒退回来,头上一片雷电云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着。他往前,雷电云就往前,他往后,雷电云也跟着退回来了。众人都注意到了这片雷电云,纷纷抬起头向它望去。 “站住!”阿爆忽然喝止道。 “你叫我站住就站住,我听你的吗?别忘了现在的身份!”奈良赌气似的又往前走去,这时他还没有察觉异样,也就是头顶那片雷电云。 雷电云不时闪出火光,仿佛随时会一道雷劈下来,劈得人粉身碎骨。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到了极点。 奈良还在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思忖:接下来该怎么办?再退回去显然太没面子了,可是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出口,出口到底在哪里? 对了!他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他们说这是我制造的空间,那么我能把它制造出来,难道说就不能让它消失? 当然,刚才他还拼命否认不是他干的,可是现在为了找到出去的方法,他姑且先这么认为再说。如果他能找到出去的方法,那么他就认同他们的说法。如果找不到,那就是他们骗人的无疑…… 正自这么想着,头顶那片雷电云已经蕴积了大量的能量,眼看着马上就要一道雷打落下来,一个身影不顾一切冲了过来,把奈良扑倒在地。 两个人刚倒地的瞬间,身后就一个猛雷炸响,把地面炸出了个大洞,碎石土砾横飞,击打在把奈良扑倒在地上的那个人身上。 而奈良被那个人严丝合缝地护卫着,却未受到严重的波及。只是被扑倒时由于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扑出去的时候“砰”地一声倒地,和身体擦过地面时,不免心惊肉跳了一番,还以为有人从背后袭击他,下意识地想要反抗。 但是这时身后一声猛雷的炸响立时使他捧住了脑袋不敢动弹,那巨响就像近在耳畔,不,仿佛整个身体都被巨响包裹,震了一震,连内脏都几乎快要震碎,紧接着只感到一阵碎石土快如大暴雨般击打在他们身上。 他立刻惨叫起来,只感到石块击打在身体上锥心般痛楚。 可是,正当他自顾自惨叫的时候,却忘了把他压在身下,替他挡住大部分石块的那个人,如果他都痛成这样,那个人岂不是快要痛死过去? 等雷声和石头雨差不多平息下来,他仿佛听到几声闷哼,便再无其它动静,难道说那个人真的死了? 他想要抬起头来看一看,可是因为被压着,而且石块土砾差不多已经把他俩埋在了下面,因此他分毫动弹不得。稍微动一动就是喷吐出来一嘴的泥,他能想像得到现在他们两个一定就像两个泥人。 所幸马上就有人过来查看他们的情况,并且几人合力把压在他身上的那人给抬了起来,然后他也被抬了起来,坐在地上。 等抹去脸上泥灰,睁开眼一看,看到莫小羽和羊洋正在他面前询问他的安危。 “奈良哥,你没事吧?”莫小羽一脸担忧。 怎么可能没事?但是此刻的他并没有心情担心自己,而是焦急地想要知道救他的那个人有没有事,于是赶忙拨开莫小羽,朝旁边看去。 阿爆和丛莽等人扶起了那人,挡住了他的视线,因此他想要站起来过去看看,可是就在他想要动作的时候,头顶又迅速聚集起了一片雷电云,云层越积越厚,很快云层中闪起了闪电,轰隆隆作响。 这时他抬起头向那里望去,终于明白刚才怎么回事了,而且似乎明白了只要自己一动,头顶就会积起雷电云,正对他劈来。 如果他不动,雷电云似乎就会维持不动,不会越积越大,云中的闪电和能量也会维持在某个稳定的状态中,不会劈落下来。 但是他只要一动,就会急遽膨胀,动得越剧烈,膨胀的速度越快,直到达到某个最大值,就会劈向他。 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之后,他整个人都傻了,怔了半晌,方才看了看他面前的莫小羽和羊洋,指着上面道:“这也是我自己弄出来的?” 如果这个空间是他制造的,那么里面的一事一物也应该是他的杰作,但是他怎么可能自己坑自己,弄出这么个东西来劈自己? 莫小羽和羊洋相对无言,莫小羽本来就不信这件事是奈良干的,现在她奈良安慰奈良道:“奈良哥,别听他们的,我觉得这根本就跟你无关。” 羊洋听了欲言又止,也许本来站在他们那边的他看到事情变成这样,也开始有所怀疑起来。 还有等其它的声音平息下来之后,忽远忽近传来的打铁声,空气里隐隐约约飘来的花香。 虽说正是栀子花开的季节,浓郁的栀子花几乎掩盖了其它味道,但其中似乎仍旧若有似无隐藏着其它的味道。联想到刚才那些怪物身上佩戴的莲花,那可能就是莲花的香味。 众人一时静默不语,纷纷揣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此时,阿爆看到源思意迷迷糊糊醒来,道:“阿源,你还好吧?” 原来刚才正是源思意救了奈良一命,奈良听到阿爆这么说,想要起来看看源思意的情况,可是无奈自己又不能动,如果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遭雷劈,只好按耐住冲动,道:“源思意,刚才是你救了我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没事就好,真是吓死我了!” 这么说的时候,他就连头也不敢轻易转动一下,怕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都会引起雷电云变幻,因此只能眼望前方僵持不动,但是眼珠子却拼命朝源思意那个方向望,想要看一看源思意现在怎么样。 似乎有尘土呛在了喉咙里,源思意咳了几声,道:“我没事,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不怀疑这里面有问题吗?” 落了满头满身的尘土,源思意形象全无,比起身上受的伤,这才是最要命的问题,看到大伙儿都围着他,再怎么样也不能再这么狼狈不堪地坐下去了,于是在阿爆的搀扶下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拍掉满头满脸的泥沙,方才觉得好了些。 但是一看他们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不由得紧张起来,担心地问:“怎……怎么了?难道我……” 他所担心的是自己的形象问题,但是众人关心的则是刚刚他舍身救奈良的一幕,当意识到危险时,在别人都还没做出反应之际,他就不顾一切飞扑上去救了奈良,无法不让人怀疑他同奈良的关系是不是不简单…… 所幸在这非同寻常的时刻,这不是大家主要关心的问题,就像源思意问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但是什么问题,却没有人能答得上来。 这时,有个声音在不远处幽幽地响起:“这个空间若是单纯由一个人制造出来的,那就太不简单了。” 虽然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却引得所有人的视线纷纷向这个人望去。显然他们都意料之外,她会突然说话,印象当中,她好像从来不说多余的话。 而这个人也就是离心。 不过此情此景中,这话当然不算多余,而是提醒他们,一个这样复杂多变、充满未知的空间若只是奈良一个人制造的,似乎的确不太可能。 如果它是由多人同时同地制造的多个异次元空间混合在一起,所以才造成了如此纷乱的局面,混杂了七七八八各种各样的人和事物,那么是否有可能呢? 很显然,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还很大,他们已知的能制造二次元空间的就不仅有奈良一人,还有晓项。 第77章 未知命运 大家都望向晓项,晓项怔怔然,一脸不知是怎么回事地望着大家。 “不……不是我……我并没有制造别的空间,如果我制造了,怎么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但是却没有消除他们脸上怀疑的神色,蔷薇道:“不是你,那还有谁?” 大家互望着彼此,眼里仿佛都在说不是自己。 “首先行者之中似乎没有谁有这种能力,因为这是现世,对于来自于繁华胜地的行者来说,这本身就是个异次元,所以他们不可能在异次元中再制造出一个异次元。”蔷薇望着大家,分析道。 丛莽、缘何等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接着她又望着晓项、羊洋等人,道:“如果是你们之中的谁,除了奈良,最大的可能性也就只有晓项了,但是现在晓项又否认是自己干的,难道是羊洋、莫小羽、良凉、面皮儿你们中的谁么?” 但是就在蔷薇把目标锁定在他们四个身上的时候,从刚才醒来一直保持沉思的源思意插话道:“你们别忘了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不是由我们当中的谁,而是由热寂自己制造的。” 正说到此处,奈良忽然嚷了起来:“喂,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好不好,你们能不能想想办法我到底该怎么办?” 由于无法动弹,他保持着一个姿势很快就坚持不住了,原本以为他们会很快想办法解决眼前最紧要的问题,没想到这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渐渐地就把他晾在了一边,几乎快要忘了如果不弄清楚雷电云是怎么回事,他就要一直这样坐着不动不知道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但是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一直长时间保持不动的,再说现在不仅仅是保持不动那么简单而已,而是危险随时随地都悬在头顶,搞不好就算他不动,雷电云突然一个暴走,就把他劈了也说不定,所以他们怎么还能悠闲自在地商量别的呢? 众人虽然并不是在商量与目前完全无关的事情,可是经奈良一提醒,也马上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那些雷电云,好让奈良得以自由。只是如果不弄清楚当前情形是怎么回事,似乎也无从下手,难道硬上么? 关键是硬不硬上还在其次,考虑到雷电云是冲着奈良来的,如果主动去解决雷电云的话,会不会反而会伤及到他? 因此暂时看来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最为稳妥,只是奈良方面的确又存在着防不胜防的隐患,一时之间大家都想不到一个办法来应对。 然而就在此时,阿爆一跃而起,奔着奈良头顶那朵雷电云而去,似乎想要对雷电云做什么。众人察觉过来时,她已跳到离雷电云很近的地方,然后念起了咒语,举起了手,对着那雷电云喊道:“请原地爆炸!” “嘭!”地一声,随着爆炸的响起,一阵烟雾缭绕,等烟雾散去,雷电云却并没有被怎么样…… 不但没被怎么样,而且雷电云好像还膨胀了一点,穿插在云中的闪电更加频繁地亮起,并且还零零散散劈下几道雷电来,所幸并没有直接劈到地上,落在奈良头上。 奈良吓得一阵脸色惨白,魂灵出窍,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立刻爆发道:“阿爆,你,你又想谋财害命吗?!” 阿爆刚才什么都不顾,就冲上去炸雷电云,显然根本没考虑奈良的安危,因此奈良才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 “我只是试试。”阿爆轻描淡写地道。 可是就是因为她这一试,雷电云反而更大更危险了,坐在雷电云正下方随时等着被雷劈的奈良简直每分每秒都心惊胆战。 看到奈良如此模样,源思意忍不住又想上前做什么,但是就在此时天上突然下起暴雨来。漂泊大雨如一盆水一样倾倒下来,一下子把万事万物淹没在了雨幕中。 一行人自然是被浇了个透,但是有的人也赶紧跑到了旁边的屋檐下躲雨。行者都没有动,虽然被浇了个彻头彻尾,但是他们有能量护体,这点雨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此时,也只有奈良不敢动弹,仍旧坐在原地。本以为一定会淋成个落汤鸡,但是那雨丝只是从他旁边落下,却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一看,只看到头顶有一片布替他遮挡了雨丝,而这片布不是别人的,正是源思意脱下外面的袍子挡在他的头上。 源思意双手举着袍子,一动不动地眼望前方站在他面前,虽然看似淋在雨里,但是无论是头发也好,衣服也罢,整个人丝毫也没有被雨浸透。 而他则躲在袍子下,坐在泥泞里呆呆地望着源思意,如何能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时,他们没有留意到,原本聚集在头顶的雷电云在急剧缩小,仿佛通过一场雨释放了里面的能量,从而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其它的乌云也渐渐随着大雨的落下而消散,直到最后一刻雨停了下来,天空拨开云雾,露出了一缕缕的光线,阳光普照,鸟语蝉鸣,倏忽间已是一派田园风光的景象了。 他们向四周望去,黑市消失了,房屋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片一望无际的田野。田野中禾苗郁郁葱葱,阡陌纵横,溪涧碧澄,沟渠交错,就如一幅生动美丽的图画一样展现在眼前,直叫人不敢置信。 刚才雷电云、打铁声和莲花香的疑云还未猜透,现在又完全变换了一副模样,更加让人云里雾里,众人不觉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就是他们现在完全身不由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把他们带倒哪里就是哪里。 或者说那股力量想要使这个空间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完全不由人控制。 如此一来,他们就如待宰的羔羊一般,任凭那股力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不就意味着他们非但逃脱不出去,而且也已经陷入了不可预料的未知命运之中吗? 一片静默中,奈良嘟嘟嚷嚷地抱怨声响起。 “我就说不是我,你们还不信,现在好了吧,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它自己变成这样的,你们总该相信我了吧!” 他的话音落下去,却又是陷入一片异样的静默中,无声无息地蔓延,永无止境。 这时,除了害怕,似乎谁也不想说什么,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能扫除心头的极度恐慌和不安么? 然而这时看到他们神色凝重,奈良反而变得淡定了,一脸无所谓地道:“嗨!有什么好担心的,虽然命运好像并不是掌握在我们手中,但好歹我们人多力量大啊,我们十几个人难道还不是这个躲躲藏藏的胆小鬼的对手么?” 说到这里,他转了个方向,遥望着天际,面对一片虚空,挑衅道:“有本事就给我出来啊!你以为我们怕你么?笑话,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本大爷怕得不敢面对的人或事,本大爷要是怕你这种连脸都不敢露的胆小鬼,说出去岂不是要笑掉人大牙了!” 说到这里,除却满面和煦的微风拂面,空气里仍旧没有一丝动静,不由得让人起疑,难道真的没有谁在暗地里操控这一切? 奈良不信了这个邪,且不说被一众人看到他面对着空气神神叨叨,显得很丢脸,而且此时如果不呼唤出个神鬼妖魔来而半途而废的话,他也下不来台呀! 于是,他又佯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双手叉腰对着那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妖魔叫嚣起来:“有种就给我滚出来,跟我们正面对决啊!以为变个戏法就很了不起么?告诉你,我才不会上当呢!以为我就看不透你那点小伎俩么?要放在游戏场景下,不就是切换一个场景么?哪怕你真的在那头控制着鼠标想切换什么场景就切换什么场景,也不可能不动一根手指头凭空杀了我们吧!好歹我们也是真实的游戏人物,不管你放个NPC过来,还是游戏玩家来跟我们对决,也总要有个实物吧!没实物打个屁啊!我才不信你能用空气杀了我们!” 但是说实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说越心虚,就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动静,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仿佛预示着什么不安因素…… 渐渐地,他也开始感到害怕起来,难道是个死人么?无论他怎么挑衅都没有半点反应,还是就是想要观看他们被困住却束手无策的可笑模样,以此为乐呢? 不管如何,那人肯定是个变态,而且是心理扭曲的超级大变态,把他们关在二次元里耍着玩儿,这种人简直是有病! 他一边咕哝着“变态”、“死变态”之类的想为自己找个台阶下,一边转身想要不再去理睬这一切,就在这时,虚空中渐渐隐现了几个人影,紧靠他的身后,其中一个几乎紧贴着他的背出现,伸出尖尖五爪伸向他的后颈,似乎要一把抓住他的脖子,瞬间将他扼杀…… 千钧一发的时刻,好几人立时神色立变,大声呼叫出声:“小心!” 然而,哪怕他们反应再迅速,也来不及扑过去救他了,难道奈良就会这样死在这人手里么? 第78章 阴影人 “你说什么?游戏?很遗憾,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 没想到那尖尖五爪一把抓住奈良脖子,却没有马上扼死他。 众人恐惧地瞪大眼睛,连呼吸都静止了,空气里飘散的浮游颗粒也停止了,仿佛被谁按下了暂停键,时间在这个空间里无法继续流淌…… 只有到来的那七个身影尚且在阳光的抚摸下,熠熠生光。 除了紧贴奈良背部的那人,其余六人则并排站在较远处,中间似乎特意为袭击奈良的那人留了一个位置。 左右两边各三人有着迥然不同的造型,一边是阴鸷深黑的,另一边则绿意盎然,仿佛三株不同种别的植物,藤蔓缠绕,向上攀升,枝叶扶疏,环绕着三个依稀可辨的人形。 有的头部是一截枯木,头顶像断裂的枝干,参差不齐; 还有的身体像一截枯木,干瘪瘦弱,脆弱易折的样子; 而有的则是整个身体,包括脑袋都是被枝叶包裹,只能依稀分辨眼睛、鼻子、嘴巴,头和身体。 此外,三人有高有矮,枯木脑袋的那个矮得只有一颗脑袋,其它什么都没有;枯木身体的那个则是直插云霄,头顶绿叶繁茂,郁郁葱葱;不高不矮却很硕大的那位中间膨胀,两端尖小,头和脚小得就几乎看不见,却很对称。 另外一边的三位则更加奇形怪状,一只手里拿着铁斧,身材壮硕,脖子里环绕着铁片项链,腰间亦是铁制腰带,下半身穿着一条铁打的裤子,露出在外面的皮肤也是铁锈色,仿佛包裹着一层铁皮,整个就是一铁人。 另一只妖娆妩媚,像个花妖,而且是莲花妖,上半部分是一朵紫红色的莲花,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根本看不到五官。下半身则是深深扎进大地的根须,与娇小的身姿形成鲜明对比,茎须向不同方向延伸,在地底下占据了方圆好几里。 剩下的一只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就像一只深灰色的野兽,长着野兽的獠牙、犄角、尖爪……身上披满毛发,眼神像闪电般凌厉。头顶就像羊洋一样悬挂着一片积雨云,只是羊洋的是虚拟的,但是他的却不时有闪电雷暴在云中一闪而过,仿佛随时都会劈下一道惊雷来…… 这些人论长相没一个是正常的,可能也只有紧贴奈良背部的那只还稍微正常一点,至少有人的形状,除了扼住奈良脖颈的那只手,其它部分都是正常人的形态,但是却令人看不清样貌。 之所以看不清样貌大概是他周身笼罩着一层阴影,再猛烈的光线都穿透不了这层阴影,因此人的肉眼能看到的也仅仅只有一个人的形态,其余便是一片漆黑…… 刚才那话便是从此人嘴里说出来的。 他们以为时间定格住了,但其实并没有,只是七个阴影是刹那间出现的,而在人肉眼看来就像一帧一帧的动画效果,转化成了无数个画面拼接起来的慢动作,因此时间也跟着缓慢地流淌,慢得就像静止了。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是他们之中的谁控制了时间的快慢吗?还是就像奈良说的,这是一个游戏,有人按小了慢速播放键,因此画面就以原有速度的百分之一,甚至更小的速率播放? 时间还在以龟速蔓延,连人的思绪都慢了下来,奈良心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不动了?小心?小心什么?难道我的身后有什么? 大家的心里却在想:不会吧,还以为只有一个,结果一下子出来七个!这些到底是什么啊?看起来很恐怖的样子,我们不会就这样被|干掉吧…… 为什么个个表情都那么惊悚?不行,我要转过头去看一看到底有什么。奈良使劲扭动脖子,但是怎么也扭不动,或者说虽然在扭,却同样是肉眼看不到的速度一点一点地转动…… 啊!死了啊!还是赶紧逃吧!但是为什么动不了?果然是大魔王啊!也太厉害了吧!一定死定了啊!羊洋内心在哭叫。 就是他们,很好,我要统统把他们干掉!管你们有多少个,一个都别想逃!来啊!还愣着干嘛?怕了吗?我阿爆在这里等着!过来跟我决战啊! 但是……嗯……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也不能动…… 千万不要动啊!一动起来奈良一定就会被瞬间秒杀!但是不动的话怎么才能救出奈良呢?很显然现在无论是谁都动不了,如果我能在别人动不了的情况下动起来就好了…… 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怎么样才能动起来?源思意急得满头大汗。 同样焦急的还有莫小羽等人,一干人等都是为了保护奈良而来,现在奈良落入敌手,眼看着就要被杀,然而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这不是急煞人了么? 等等,到底是谁把这些人叫出来的啊!不就是奈良自己吗?他把妖怪叫出来坑自己也就算了,现在连他们也在劫难逃,坑人坑己,也太郁闷了吧! 行,要是你真的就这样被杀,也怪不了咱们,只能自己怪自己,反正现在就算老天爷也救不了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动不了? 奈良身后的阴影人同样感到焦急万分,莫名其妙被定格住了,明明猎物就在眼前,却不能马上杀了他,这种感觉也太煎熬了,难道比一等执念力者更高等级的特等执念力者真的那么难杀么? “诶?我好像能动啊!” 就在这时,奈良忽然“活”了过来,从一动也不动地阴影人爪子里伸出脖子,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好像没有任何异样,真的恢复了正常,但抬起头来看一看其他人,仍然定格在原地,相对静止。 但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本以为自己不能动,转动脖子的时候也异常艰难,根本转不动,可是转着转着忽然发现好像只是心理作用,他的脖子并没有被定格住。 脖子没有定格,同样身体自然也灵活自如,于是他就上前走了一步,活动活动筋骨,这才发现他根本就是能动的。 难道说刚才只是看到别人不能动,所以他就误认为自己也不能动? 好吧,不管怎样,他好像是唯一一个能动的,看看其他人,依然是刚才那副一脸惊恐的表情,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转过头去往后望去—— 我勒个去!这是个什么啊?! 他一眼看到的便是站在自己身后的阴影人,伸出一只爪子悬在半空中,向前抓着什么,高度刚好在他脖子那里,因此他情不自禁上前比划了比划,又转过身去回到自己刚才站的位置,这才发现原来那手爪正正好好卡住自己的脖子,难道说刚才他被这个阴影人掐住了脖子,差点就死掉? 不对,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无论是刚才也好,还是现在,他都没有感觉到阴影人的手爪掐住自己的脖子,所以他才会感到奇怪,为什么大家都如此惊恐。如果只是看到了怪物,照理说像阿爆和源思意他们也应该习以为常了,不应该是那样的表情,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低头看了看,阴影人的手爪实际上刚好贴合自己皮肤,也就是在正要用力还没有用力的时候,这样都感觉不到,难道说阴影人有什么高超的技法,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人掐死? 这也太…… 他开始左右端详起阴影人来,这个阴影人还真像个小黑人,除了那只手爪有锋利如野兽般的指甲,其余部分则是黑不溜秋一片,连眼睛鼻子都看不到,确定是个人么? 哦不,他当然不是人,而是妖魔鬼怪,但是这么奇怪的妖怪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跟飘在人头上的热寂不同,他是完全独立的,能自己行走。 不过也有一些相似之处,那就是通体黑色,难道是热寂的进化版本? 想到这里,他绕过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爪,来到阴影人面前,进一步盯着他,研究起来。盯着盯着,他忍不住伸出手试图碰碰他,戳了一下他的头,没有任何感觉…… 手指戳到阴影的里面,还是没有任何感觉,怪不得他的手爪抓住自己脖子的时候,他根本就感觉不到,仔细观察的话,阴影人就是由一团黑灰色的雾构成的,并不具有实体,只是比较密实,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任何缝隙。 但是阴影人真的从里到外都是由黑雾构成的么?他不知道,也没有办法知道,除非剖开阴影人,才能看一看他里面是个什么。 只是当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阴影人的时候,阴影人的“眼睛”似乎也在盯着他。透过阴影,他似乎看到了阴影人的“灵魂”。 与人类相反的是,阴影人的“灵魂”就像是他的“□□”,而他的“灵魂”则是笼罩住他的阴影…… 第79章 定格 一个阴影人已经够他震惊的了,没想到后面还有六个奇形怪状的怪物,难道是怪物倾巢出动,想一举消灭他们么? 但是奈良望了望身后,就他们几个,似乎也没必要让怪物大动干戈,如此隆重地欢迎他们吧…… 不管怎样,先要搞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看样子好像都是挺厉害的样子,不过再厉害,一时半会儿好像也动弹不了,这就奇怪了,为什么只有他能动呢? 刚才是一时兴奋暂时没有考虑,但回过来再想起这个问题就令他觉得太奇怪了,只有他一个人能动,难道说造成这个局面的人就是他本人? 再联系到之前羊洋他们一直说是他创造了这个空间,难道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所以他才能定格住其他人? 但究竟是通过什么方法呢?难道是意念?他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试着发动了一个意念:让这一切消失! 再睁开眼来时,眼前还是原来纹丝不动的景象。 难道是一下子让这一切消失难度太大了,不能一步到位成功? 他又试着想让这些怪物消失,回到刚才他们还没出现的样子…… 这回自然也是没有任何变化,这说明根本不是他的意念决定了这一切,然而除了意念还会有什么呢? 正在他一个人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出答案的时候,时间在他身上或许流动得很快,但是在其他人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如果一切恢复到正常情况,那会发生什么呢?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得打起来,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目前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敌人不能动的情况下,将他们干掉! 一时之间,他为自己能想出如此聪明的办法而沾沾自喜起来,但是转念一想,凭借他一人把他们干掉这个难度好像有点大,首先他不知道如何干掉他们,毕竟不是普通人,拿刀砍能砍死他们么? 想到这里,他环顾四周找了一圈,看有没有刀之类的家伙,一眼看到源思意身上的佩剑,就走过去来到源思意面前,道:“不好意思,借你的剑一用。” 但是正当他想去拔源思意的剑时,使了使劲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咦?这就奇怪了,难道是粘住了么?平时他看到源思意或者与莫小羽置换元神之后的零一都能轻轻松松拔出剑来的呀,怎么他就不行呢?难道需要什么法力么? 法力他当然没有,因此也拿源思意的剑没办法,只好转移目标,找找还有没有别的能使的武器,接着看到缘何手里握着的方天戟,好家伙,多帅气的武器啊!拿在手里连人都仿佛帅气了好几个档次,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拿了过来。 握在手里左看右看,又掂了掂份量,也太沉了,光是拿起来就要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又怎么拿着它去杀人呢? 不行,不好使,换一个,再看看丛莽手中的叉,看着好像小巧得多,想必也没有那么重,就走了过去,一根根掰开丛莽紧握的手指,终于拿到了手。 但是本以为很重的家伙,实际上却轻如塑料……不会吧,难道不是真家伙,而是小孩儿的玩具?这个丛莽也真是的,怎么拿个小孩玩具出来杀人,也太儿戏了吧…… 没办法了,除了他们几个,剩下的人手中好像也并没有武器,如果这时候他能与阿爆置换元神,就可以用阿爆的能量爆炸,把他们炸个精光…… 等等,难道不行么?毕竟现在置换的主动权在他手上,所以如果他和阿爆置换元神的话,阿爆就会变成他,能自由活动去杀怪了! 太好了!这时他才发现置换元神原来还能有这种好处,哪怕一个人动不了,只要一个人能动得以置换元神的话,照样能战斗。 说干就干,他准备和阿爆置换元神了,可是琢磨了一下又有点隐隐担忧,如果定格的魔法是拜他所赐,那么和阿爆置换元神后,魔法会不会突然消失?这样大家都动起来了,结果还不是照样要与他们打斗? 不会的,他想,虽然他不知道这个魔法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只要他一直是意识清醒的就没问题。以前阿爆和他置换元神的时候,他会有那么一小会儿时间完全失去意识。但是现在由于是他主动,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 因此,他再没犹疑,就和阿爆置换了元神, 结果,等他到了阿爆身体里,一切居然真的莫名其妙恢复了原样,所有的一切都动了起来,阿爆动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奈良身体里,变成了鎏夏,就马上冲了过去,和那七个怪物缠打在一起。 由于憋了那么久方才能和他们交战,阿爆简直就像是为了发泄一样拼了命发疯般和他们战斗,爆炸声一声声地响起,现场马上乱成一团,在烟雾缭绕中,简直看不清谁是谁。 而其他人也没有等着,马上和自己受主置换元神之后就加入了战斗,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剩下的这些人除了奈良意识尚且清醒,能够看到交战情况以外,其余全部晕倒在地上。 虽是以六敌七,这些年轻的行者们也丝毫没有示弱,和那七个怪物拼命厮杀。 但是那七个怪物果然不是非同一般,各有各的本事,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行者能打得过的,很快形势就变得一边倒,六个人被打伤的打伤,打倒在地的打倒在地,擒拿的擒拿,个个命悬一线。 最后,也只有阿爆和源思意尚且还能撑住。 阿爆的对手是那个小矮子木桩人,一上来他就自己报上了姓名——热寂之能的直隶部下,七副族契沟。 热寂之能手下有十四任直隶部下,分别是七主族殷和七副族契,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隶属于这十四任部下的零族。 而今日他们碰到的的居然是七副族全员,正、涧、沟、穰、秭、垓、京。 其中那个阴影人正是七副族的老大契正,现在他一边在旁观战,一边寻找着奈良的身影,但是由于奈良与阿爆置换元神后变成了鎏夏,因此奈良自己反而消失了,契正并无法定位他的真正所在。 但是不要紧,就算不知道是哪个,就把他们的全都杀了不就行了么?因此趁着部下拖住行者之际,他已向倒在地上的这些人类而来。 六个人中,只有在阿爆身体里的奈良看到他一步步向他们走来,就算不用说,他也知道契正一定是想要杀了他们。就在他们遇到危险之际,前今锁亮了起来,提醒行者,受主遇到了致命危机,需要他们尽快来施救。 可是,行者自身难保,又如何来救他们?眼见着契正到了他们面前,提起一个人就要将他扼杀,那正是在蔷薇身体里的羊洋,奈良惊叫起来:“放开他!有本事冲我来!” 契正转过脑袋,望向他的方向,显然是没想到还有一个能说话的,而且还不要命的对他嚷嚷,就觉得很可笑。 当然他并没有脸,表面看不出来是哭是笑,但是看到这么个有趣的人,内心的确很想笑,于是就在心里笑了出来…… 他毫不犹疑地扔了羊洋,转移目标,向他走来,谁叫奈良自己跳出来急着求死呢?那么他也毫无办法,只能先满足他的要求再说。 这下完了,奈良又一次变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即将落入虎口,变成一顿盘中餐。 这时候他回想刚才的冲动,并不是说他有多义气,又是多么的富有正义感,才会想要救羊洋,只是真的无法忍受眼睁睁看到一个人在眼前被残杀。 如果要让他看到那么血腥残忍的画面,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正是抱着这样一种心情,他才对契正喊出了那句要命的话。 孰料,面对血腥残杀马上转变成了他自己。 “你别过来!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或者敢杀了我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好看的!” “什么?”契正不可思议地笑道,“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这说明你真的不怕死了?” “才没有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你知道我是说么?说出来吓死你!我可是能控制着一切的主宰!”奈良死命咆哮,因为太过害怕,身体又无法动弹,因此只有通过嘴上大喊大叫方才能减轻一点内心的恐惧,好让自己稍微镇定下来。 但是结果正是因为害怕得胡言乱语,反而引得契正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主宰?什么主宰?你以为你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人么?” “正……正是……刚才你们都定格住了,你看到了吧?没错,那正是我所为!” 本来是想吓唬契正,却没想到通过这句话使契正想到了什么,要说刚才定格的画面他本来也十分费解,但是后来看到只有奈良一个人动了起来,不由得引发了他的怀疑,难道说把他们定格住的人正是奈良? 而现在这个躺在地上的人又说刚才定格住他们的正是他,那么也就是说在此人体内的人莫非就是奈良? 这么一想,他再次盯着奈良,不由得更加肆意狂笑起来,大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 第80章 激怒 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了,如果奈良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会不会以为自己简直就是个傻子呢? 当然他不可能知道契正找的就是他,想要吞噬的也只有他的灵魂,因为吞噬掉了他的灵魂,契正就能突破黑暗,走出阴暗的下水道,重见光明了。 而他是多么渴望光明没有人知道,为了得到光明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承受无法令人想象的痛苦。 吞噬奈良也正是为了品尝那种没有人能体会得到的痛苦的滋味,因为奈良有一颗至善的心灵,是特等执念力者,没有比吞噬特等执念力者的灵魂更有效更快捷的方法了。 奈良见他笑个不停,惶惑地问:“你笑什么?” 契正好不容易停止发笑,拿着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低头看着他,默不作声,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奈良见他不动声色,也很慌张,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突然向他袭击,因此慌乱地道:“我说了,你别想动我,动了我你可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虽然是威胁,但是此时无论他用什么话威胁契正都失去了底气,因为强弱悬殊明摆着,几句威胁的话又能改变什么呢? 也许契正笑就是笑他不自量力,明明只能任人宰割,还说那种话来吓唬人,这不是愚蠢可笑又是什么? 他绕过契正找着阿爆的身影,如果现在阿爆能冲过来救他就好了,但是他用前今锁发求救信号发了半天,也没有一丝动静,这说明阿爆身不由己,根本就抽不开身来管他。 那么现在阿爆到底怎么样了呢? 阿爆以为像契沟这么一根枯木桩能有什么厉害的本事呢?连脚都没有,移动起来也不方便啊,只能一蹦一蹦地跳来跳去,样子看起来既滑稽可笑又有那么一点愚蠢可爱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刚开始她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是打了一会儿她才发现无论怎么炸他,都炸不到他。不但炸不到,而且就算炸到了,契沟也毫发无损,他到底用了什么技能防御住了爆炸呢? 后来阿爆揣测是不是她用的能量爆炸能量太低了,所以炸起来没效果,因此她改用了更高一等级的能量爆炸,结果还是毫无作用,反复用这招也只是白白耗费能量而已。 她意识到无法与契沟抗衡,原因可能是她太弱了,还没有达到那个等级。再者,就是契沟太强大了,是她想象不到的强大,比她以前碰到过的任何热寂都要强大得多,这说明异冷刺的直属部下果然非同一般。 但就算意识到了这点又能怎样呢?难道甘拜下风,打退堂鼓么?在阿爆的词典里没有这两个词,因此硬拼也要拼下去,哪怕你死我活也绝不放弃。 在与契沟战斗的过程中,她强烈地意识到自己还需要变得更加强大,现在的他就连异冷刺的一个部下都打不倒,如何打败更加强大的热寂,甚至是异冷刺呢? 没错,她真正的目标是异冷刺绝不是嘴上说说的而已,要不是为了打败异冷刺她就不会站在这里与热寂战斗,打败热寂的最终目的就是打败异冷刺,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动摇这个决心。 阿爆忽然停了下来,契沟有点纳闷地望着她,不明白突然之间怎么不打了,本来他都要快收拾掉她了,就在这个关头,阿爆好像放弃了挣扎似的,一动不动地站着,难道是认输了么? 契沟没想那么多,管她动还是不动,反正肯定是要杀掉她的,否则还留着过年不成? 于是,他就想马上采取行动。 但是阿爆伸出一只手阻止他,道:“慢着,你觉得这样对决公平么?” 契沟纳闷地看着她,问:“什么公不公平,只要杀了对方不就行了么?” “杀人也要讲求公平。”阿爆却道。 契沟越发不明白了,这人到底在讲什么啊,沙场上还讲求公平,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玩游戏。哪怕是玩游戏讲的也是谁能玩得过谁,也就是实力,如果实力不济,还讲什么公平…… 想到这里,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对阿爆道:“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我在以强欺弱?” 阿爆放下手,没有说话。 “哈!小姑娘是害怕了么?也是啊,像你长得如此如花似玉,这么死了确实可惜,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杀人的游戏就是这么无情啊!”契沟悲叹道,仿佛很是怜悯她。 然而阿爆却一字一句地道:“不,我是觉得我在以强欺弱。”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说你比我强?” 对于她的话,契沟简直要笑掉大牙了,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不会是因为打不过,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所以就精神失常了吧?” 要不然一个正常人怎么会这么拎不清说这种胡话? 但是阿爆并没有精神失常,而是很真诚地对他道:“我是看你只是一截木桩觉得可怜兮兮的,哪怕杀了你都会觉得胜之不武。” 她说这话时不但真诚,而且就像她说的还带着一丝丝怜悯,怜悯他这个木桩人已经这样了,却还要被她杀掉,岂不是惨上加惨? 契沟当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因此非常愤怒,怒火中烧地道:“你这个烂婆娘,竟敢如此侮辱本大爷,本大爷一定要让你知道知道厉害!看招!” 说着,契沟已经飞扑上来,并且一边扑上来,一边伸长了生长在脑袋上的枝条,那枝条不仅被他当作手臂,有时还当作脚,撑在地上行走,现在更是变成了武器,尖尖的枝头像一柄锋利无比的剑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向阿爆刺了过来。 不但快,而且准,阿爆无论怎么躲闪,枝条都能随即改变方向,灵活自如,又锋利难挡,就像是长眼睛一样,一直紧逼着阿爆,好几次都差点迫近她,刺进她的血肉。 阿爆这才意识到已彻底激怒了契沟,本来就打不过契沟,现在怒火中烧的契沟更是一下子增强了好几倍战斗力,不留一丝空隙地攻击她,她如何能招架得住? 很快,她的身上便被划伤了好几处,手臂上、腿部、身体上到处都是汨汨流血的伤口,衣衫褴褛,刺目惊心。 所幸都不是关键部位,所以她还能逃。但是光是逃有什么用?逃又不能打败契沟,反而会使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最后难保就会被契沟解决掉。 因此,她拼命想着对策,原本她激怒契沟是想让契沟自乱阵脚,如此一来她或许就能趁机取胜。 然而现在非但没有打乱契沟的节奏,并且反而使他的攻势更猛烈了,不可谓不失策啊…… 但是难道契沟就能一直维持这么猛烈的攻势下去么? 一开始契沟的确冲昏了头脑,因此只想狠狠教训教训这个臭丫头,拿出了十分之中的七八分力猛烈攻击阿爆。 但是渐渐地他开始感到不对劲了,首先是能量在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急剧减少。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一波攻势他几乎没有留有余地,他只想以最残忍的方式解决掉阿爆,好让她尽快付出惨重代价。 豁出去这样做的前提显然是他有把握一定能在短时间内达成目的,可是结果却出乎他的所料,追了这么久,居然还是不能命中阿爆的要害,让她死无葬生之地,这似乎有点不太合乎情理…… 这个人类,至少是人类的□□难道就那么坚韧么?不会感到累,也不会因为身体上的损伤而使行动受到影响,难道她都感觉不到痛么? 阿爆自然是感觉不到的,奇怪的是现在奈良也觉得还好,并没有被割伤了那么多处而痛得吱哇乱叫,因此完全没有影响到阿爆投入在战斗中。 这可能是因为他面对着比受伤更为危险的境地,因此无暇顾及其它。眼前的契正显然不会对他产生但凡一点恻隐之心,而是会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迅速把他解决,因此他哪儿还有功夫担心别的?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契正掐住奈良的脖子正要把他拎起来吞噬的时候,奈良紧闭双眼准备受死,有人却浴血冲了过来瞬间砍断了契正的手臂,使奈良从他爪子里掉了下来,险险逃过一劫。 同样的一幕也曾发生在不久前,只是那时被掐住脖子的不是奈良,而是阿爆。当时的零一砍断的那只爪子是来自于那个人——隐藏在善良外表下的徐老师。 现在这一幕重现,熟悉的手爪,被砍断后迅速恢复到人手形状,毫发无伤的手,都印证了某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契正也许就是徐老师,而他想要杀死的人就是一直都无条件信任他的奈良…… 现在的奈良显然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他倒在地上,因为刚才被契正死死扼住喉咙而差点死掉不住地呛咳,情不自禁想用一只手去摸自己的喉咙。 原本动不了的手一点一点地抬了起来,最后终于够到了喉咙。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解除了禁闭,动了起来,因为身体在用力咳嗽而揪住了旁边的草地。注意到这个细节的零一不由得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第81章 断手 真不可思议,他居然能自己动了…… 零一身体里的源思意心道。 驾驭阿爆的身体这件事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毕竟奈良是人类,和阿爆并非一个能量等级,一般情况下人类根本做不到让行者的身体动起来。 然而,现在奈良不仅头能动了,连手和身体都渐渐动了起来,再这么短的时间内进步如此神速,不可谓不是奇迹。照此下去,难保再过不久就会完全支配阿爆的分体。 源思意心中有个疑惑,现在的奈良到底还是不是人类?和阿爆交换置换关系后,他似乎正在变成真正的支配者,支配阿爆。他与阿爆的关系互换,真的会引起这么大变化么?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关系互换么?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不知道,也许只有问奈良自己才能知道答案。 但他又想,奈良真的知道么?不,据他对奈良的了解,很大程度上他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般都后知后觉。只是有时他也忍不住怀疑奈良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只不过是在装傻充愣,假装不知道…… 奇怪,为什么他会情不自禁这样想呢?就好像他对奈良有多了解似的,但其实他们只不过是…… 就在他的思绪不知不觉飘远之际,他俨然忘了眼前的处境,契正被他一刀砍断了一只手,居然没有立刻还击,还让他站在那里有空想别的,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虽然这些思绪只是很快地飘过源思意的脑海,但按照契正的反应速度,不应该还能让他待着不动的,一定早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但为什么直到现在源思意还是好好的,没有受到任何报复? 原因居然是源思意身上的血…… 刚才源思意就是在战斗的途中冲过来的,当时他已经身负重伤,满身是血,就像个血人一样出现,然后砍断了契正的手臂。 这时契正虽然断了手臂,愤怒异常,想要即刻将这个破坏他好事的人杀死。但也就在这时,一股血腥冲鼻,满头满身鲜血淋漓的零一居然使他定了定,然后马上害怕起来,捧住脑袋步步后退,想要逃避。 不但如此,当他显得无比痛苦和害怕的时候,也渐渐显现出了孱弱的“原形”,也就是徐老师的样子,变成了一个表面无害的人类。 此刻的徐老师仿佛只想躲藏起来,严重的洁癖使他无法面对如此污秽不堪的事物,只叫他一个不停地喃喃:“走,走开!我最见不得血了!血是如此的肮脏,是世界上最丑陋不堪的东西,不要靠近我!” 这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自己的手,更加慌张地道:“刚才你就是用那把满是血的剑砍的我的手,我的手好脏,太脏了,我要洗手,洗手……” 但是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周围只有一片田园,不远处虽有溪流潺潺,但是看到那溪流仿佛又使他联想到了什么,突然满脸嫌恶之色,将视线收了回来,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用自己的另一只手生生折断了被零一砍过的那只手,并把它连皮带骨拉扯下来,甩向远处。 这时,他的手真正变成了一只断手,鲜血淅淅沥沥从断口出滴落下来,使徐老师变得疯狂,大喊大叫着发着狂,撕裂又恐怖的画面使人不忍卒睹。 当奈良抬起头来时,看到的已是变成徐老师的契正,因此他并不知道原来徐老师就是契正。 徐老师怎么会在这儿?又怎么会突然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折断自己的手臂,陷入狂乱境地,可能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一定是被那些怪物所害。 但是刚刚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契正去了哪里?难道是被零一砍断手臂之后逃跑了?不无可能……看来零一果然厉害,一剑砍断他的手臂不说,而且居然能把他吓跑,这么说来,那契正看着厉害却原来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要是这样的话,他刚才那么怕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再看零一,零一完全成了个血人,难道是受了什么重伤么?但看他仍能自己站着,精神虽然似有一些萎靡不振,至少还算是清醒的,想来可能也就是表面看着吓人,未必真的受了什么不得了的伤,因此也就没多担心他,毕竟现在最让人担心的还是徐老师。 但是徐老师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中了妖怪的妖术吗?居然这么伤害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妖怪可真是可恶至极,他一定要为徐老师报仇! “徐老师,你没事吧?你快冷静下来,我现在就过来!” 但这时他才意识到他还是不能动弹,至少是不能爬起来移动身体过去看看徐老师怎么样了,更别说替徐老师报仇了。哪怕他真能动,也不能像阿爆一样杀怪呀!所以报仇什么的根本就不现世。 而徐老师陷入在自己的狂乱中,像一只野兽一样嘶吼着,却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看到奈良仍然以为那是徐老师,零一震惊不已,对奈良道:“奈良,那不是徐老师。” 奈良奇怪地看了一眼零一,道:“什么?那不是徐老师是谁?你眼花了吗?” 奈良怀疑由于零一的眼睛被血糊住了,所以他是不是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画面…… “眼花的是你吧!”零一反驳道,“那怎么可能是徐老师?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他根本就是……” “你是不是糊涂了?”奈良不容置疑地打断他道,“明明就是徐老师你却说不是,难道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长得和徐老师一模一样么?” 无论零一说什么,奈良就是不相信,不但不相信,而且还想请求他帮忙过去看看徐老师怎么样了。 零一道:“你疯了吗?!他刚才差点杀了你!” “什么啊!徐老师怎么可能杀我呢?你别跟我说那妖怪是徐老师变的,徐老师怎么可能是妖怪?我就这么跟你说好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是妖怪,徐老师也不会是妖怪!” 奈良如此笃定,零一也不知道该反驳些什么了,正在他们相持不下的时候,徐老师突然安静了下来,垂着双手,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让人看不清面目,也不知道怎么了。 而与此同时,另外那些战斗似乎也平息了下来。 不,应该是当契正变成徐老师的时候,其它的怪物早就纷纷消失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有每个人身上受的伤证明他们刚才经历了一场激战。 除此之外,田园景色也落幕了,使他们回到了现世当中…… 也许此刻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有一个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没人能回答得了,就像是梦一场,每个人的脑袋一时都是一片木然和空白…… 而奈良终于回到了自己身体里,不顾身上的伤跑到徐老师身边,轻轻扶着徐老师的肩膀,轻身询问:“徐老师,你没事吧?” 没有动静,直过了好一会儿,徐老师才缓缓抬起头来,半张着眼眸,萎靡不振地看向他,道:“奈良?是你救了我?” 这么说着,徐老师就倒了下去。奈良赶紧接住他,把他抱在怀里,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伤,道:“徐老师,现在没事了,怪物都不见了。” “怪物……”徐老师呢喃着,仿佛想要想起什么来,但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他们在一片空旷的广场上,周围除了他们空无一人,不远处就是他们之前逛的那个商场。 至于为什么热闹的商场旁边有一个这样冷冷清清的广场,好像是因为广场就建在一片墓地上,晦气深重,才很少有人踏足。 就连旁边建的住宅楼大部分都空置着,没人敢买这一片的楼,害怕染上阴气,从而破坏运势。 这时,还能动的人都缓缓爬了起来,刚才正和契沟激战的阿爆也从奈良躺的位置爬了起来。本来如果契沟不消失,她也许就要战胜契沟了,可就在关键时刻,契正恢复了人样,其它的怪物也消失了,可能正是契正命令他们撤退的。 在场的人除了奈良,显然都已经清楚了徐老师的真面目,可是奈良却偏执地以为那就是徐老师,而不是别的什么人,甚至怪物。 大家对于他的偏执都感到匪夷所思,尤其是源思意,他简直是越发看不懂奈良了,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假装不知,这才是真正的他吧…… “徐老师,不管怎样,我先送您去医院。” 奈良正要把徐老师扶起来,但是徐老师却拉住他道:“奈良,谢谢你救了我。” 奈良不解地看着徐老师,因为要说救的话,其实他也并没有做什么,或者说还没做什么,他现在才要把徐老师送去医院。 但是为了安抚徐老师,他道:“不用谢,徐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 徐老师感觉了一下他那只断手,喃喃道:“我的手……” 那只手因大量失血可能暂时失去了知觉,奈良不忍去看,只道:“没事的,到了医院,医生自然会把你医好的。” “可是奈良……”徐老师再次拉住他道,“你的朋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么?” 第82章 同类 奈良独自一人在手术室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满怀焦虑与不安,内心不停地祈祷着:徐老师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这时他的心情就像当年等在妈妈的病房外,等待医生的诊治结果,向他宣判妈妈的最终归宿,究竟是能继续活下去,还是死去。 他想要急切地进去看一看徐老师怎么样了,流了那么多血,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吧?他不敢往这方面想,可是脑海里就会忍不住有这样的念头,害怕徐老师出事,不能挽救回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会失去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现在除了他在等待着手术结果,其余人都没来,他们知道那不是徐老师,当然不会来陪着他。 源思意甚至想直接告诉他,不要再自欺欺人,执迷不悟了,但是看到他为了徐老师的安危如此焦灼,又不忍这么说。 也许只有等他自己醒悟那不是徐老师才能让他意识到这件事的荒唐可笑的程度了吧,但是所有人都在怀疑,他会不会醒过来。如果是他自己要这样执迷不悟下去,又有谁能叫得醒一个装睡的人? “不,我要去找奈良哥,万一徐老师又要对奈良哥下手呢?”过了一会儿,莫小羽坐不住了,想要站起来去找奈良。 受伤后,他们都暂时来到奈良家躲避,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可能就会引起大人的怀疑,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外面打架了,所以才受了这么多伤。 所幸,阿爆和蔷薇回了一趟村庄,从黑与白那里扛了很多药膳来,什么鸡鸭鱼肉,全是上好的药材,满满一大筐,搁在他们面前。 莫小羽服了一颗自己做的药后基本恢复了体力,就去为他们做菜了,不一会儿一伙人吃了饭服了药,身体迅速恢复,已基本没有大碍了。 头一次吃这种药的晓项、面皮儿等人更是感叹世上居然有如此神药,要是卖出去的话不定能卖多少钱呢! 良凉打断他们道:“这可不能卖哦,要不然一旦传出去,就会暴露我们的身份的,还会暴露他们的村庄,到时可就糟了。” “暴露了又怎么了?”面皮儿反驳道,“我们又不是在干坏事,不但不是坏事,而且还肩负着拯救世界的重任,难道不会被当作英雄一样来尊敬吗?” 但是羊洋反驳道:“你想得美,不被人当作怪物来看待已经不错了!” 良凉亦赞成道:“虽然这话消极悲观了点,但是现实么就说不定了,人类一向对异于常人的人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把他们看作异类、奇葩、非人类,所以啊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就够了。” “你说得有道理。”这时,晓项也插嘴道,“确实如此,就比如我,因为不合群,本来就被大家看作异类,得不到大家的认同,现在如果再加上这样一重身份,肯定会更加被孤立的。” 晓项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事实上他们都跟晓项一样,在现实生活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被看好。 比如良凉因为喜欢古装打扮就被大家看作怪胎;羊洋则是总是阴沉沉的,也不受人喜欢;面皮儿喜欢做实验,每天都钻在实验室里做化学实验,就更加被人看成不正常的了。 而莫小羽因为形象问题,也不受欢迎;至于奈良的话,“不良少年”的名头一直伴随他到现在,从来也没人相信他其实并不坏。 也许这是因为在一个其他人都无比优秀的前提下,不怎么优秀的人就直接归类为坏学生了,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这就是让人无奈的地方。 不管怎样,大家忽然发现了彼此身上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别人眼中的“异类”。但是现在他们正是因为这点走到了一起,找到了同类,这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更近了一层。 羊洋难得高兴地道:“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和我一样的人呢?现在我也有自己的伙伴了,那就是你们。” 大家纷纷点了点头,虽然他们各有各的特点,但是互相都是平等的,也就不存在谁瞧不起谁的问题,彼此都能接受认可彼此,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气氛一度很融洽,但总是会有人想起现实的问题,那就是这次的经历究竟是怎么回事。 蔷薇坚信这次的事一定就是奈良自身的原因,她道:“如果不是他制造的空间,怎么会误入其中呢?” 源思意沉吟道:“那是因为其中确实有怪,这个空间如此复杂多变,他一个人真的能制造得出来么?” “你的观点我不是不认同,的确有可能是多人制造,还有可能是热寂所为,但是,一定和奈良脱不了干系。”蔷薇道。 阿爆纳闷地看着蔷薇,道:“为何你就咬定了奈良不放呢?有什么能说明你是对的呢?” 源思意诧异地看了一眼阿爆,印象当中这还是阿爆头一次为奈良说话,如果奈良亲眼见到这一幕的话,想必一定会感动得不知所措吧…… 蔷薇转向她,反问:“那你又如何证明不是奈良?” 两个人争锋相对,眼看着就要擦出火花来,丛莽赶紧打岔道:“喂喂,现在不是争论是不是奈良的时候,最关键的是那个怪物最后说的话啊!” 不经他提醒,他们都快忘了这点,没错,契正最后说的话才是最值得深思的,他居然空口污蔑源思意砍了他的手。 虽说源思意的确砍了他一刀,但那只手显然只是异形,断了之后,他就马上恢复原形了。 之后,明明就是他自己扯断那只手的。至于为什么这样做,的确很令人费解,但是一个怪物,就算做出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又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就算他这样自残,也不会引起他们的一丝恻隐之心。 但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奈良,奈良那么相信他口中的徐老师,会不会也相信他的话呢? “不,我不认为奈良会相信他。”阿爆坚决地道。 丛莽问:“怎么说?你觉得奈良会相信源思意?” “不是的,而是阿源跟我说,当时他扯断自己的手的时候,奈良也亲眼看到了,既然是亲眼看到的,不管他如何污蔑,都不会把假的说成真的吧!” 大家陷入了沉默,阿爆也许说得没错,如果连自己亲眼看到的事都不相信,而相信那个怪物的一面之词的话,那奈良简直就是个大笨蛋了! “说到底,这事儿可真是荒唐啊!大家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么?”羊洋沉吟道。 源思意无比赞同,道:“非常正确,而且这些古怪的地方并不在于敌人,而是我们当中的人。” 说这话时,他眼望着大家,满含深刻意味。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什么。阿爆道:“阿源,你的意思是……” “难道你们都没有注意到么?奈良一直都怪怪的。” 听了他的话,蔷薇第一个站出来道:“看吧,我就说奈良有问题,你们不相信,连源思意都这么说,你们总该相信了吧?” 阿爆深深怀疑地看着源思意,有些事情如果别人没注意到也许正常,但是她和源思意从小一块儿长大,又怎么会没注意到呢? 源思意对奈良的关心早就已经超过了一般人,几次不顾一切救了奈良,这种关心程度甚至超过了她。 一把前今锁连接起来的并不是他和奈良,而是她啊! 但是她不明白源思意为何会如此关心奈良,就像不明白莫小羽为奈良可以杀了她一样,他们到底为什么对奈良那么好呢?难道奈良身上真的有别人所没有的某种特质,能使他人为他付出任何代价么? 如果真的有的话,为什么她就做不到呢?明明她才是和奈良生死与共的关系,可是每次奈良遇到危险,虽说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冷眼旁观了,但是却仍旧觉得他是个麻烦,除了拖累别人好像也干不了别的,所以直到现在仍旧对他很不耐。 唉!难道说无论怎么样都不能改变她和奈良的关系了么?这样下去,似乎也毫无意义,不能增强能量不说,也不能达到她的最终目标,亲手杀了异冷刺啊…… 正当阿爆陷入在自己的思绪里的时候,莫小羽站出来反驳道:“才没有!你们全都是胡说八道,奈良哥才没有不对劲,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话,他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你们什么都不了解,就在这里胡说八道,怀疑他,太过分了!” 说完这话,莫小羽冲出了房间,跑掉了。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屋子里一片静默无言。 直到源思意叹了口气,道:“唉!不管怎样,我也去看看奈良吧,万一真出什么事。” 是啊,现在让奈良单独和那个怪物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了,搞不好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就会对奈良下手。 只不过他们不无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么久以来怪物都没有害奈良的明显意图,现在为什么突然就冲他来了呢?难道他一直在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只为了获取奈良的信任,好更轻易地达到目的么? 第83章 谎言和真相 当零一砍断他的手的时候,契正终于明白,想要直接取得奈良性命是不行的。为什么?因为每当他唾手可得的时候,却一而再再而三遭到破坏,于是他从中得到了一个提示,那就是或许这样根本行不通。 如果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他早就得到奈良了,可是为什么潜伏在奈良身边那么久,他就一直没有机会下手呢?是真的没机会?还是就算下手了也不会成功? 他知道都不是,而是他的方法错了。 潜伏在奈良身边这么久,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也可以说他已经把奈良研究得无比透彻了。只是有一点,直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是很确定,那就是奈良对他这个徐老师又是抱着怎样一种看法。 虽然表面上奈良或许对他很尊敬,很信任,但是他的心里是否也是这样想的呢?他需要考验考验,考验奈良对他的信任程度。 因此他才对奈良说了那句话。 现在做完手术的徐老师躺在一间朝南的明亮的病房里渐渐苏醒了过来,睁开双眼望着天花板上的灯,静静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房间里没有别人,是一个单间,因此没有谁看到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笑。 他为什么笑?当然是因为高兴,明明断了一只手却还感到高兴,这不是很奇怪么? 但是他可是徐老师,而不是其他什么人,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也许哭都来不及,徐老师却还能笑得出来,难道他是在为自己断了一只手而感到高兴么? 不,不是的,其实他也很心疼他那只手,毕竟这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现在居然缺了一只手,岂不是很丑陋。 而他最讨厌的就是丑陋和不完美,那些血腥、肮脏的事物简直让他无法忍受,因此他宁愿不要一只手,也不愿和那些东西但凡沾上一星半点关系。 看到他亲手扯断了自己的手,想必奈良也很震惊,会不会怀疑他是什么怪物呢? 但是还好从那清澈的眼神中他看到奈良还是相信他的,相信他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才这么做的。因此为了不辜负奈良的信任,他就顺势编造了一个谎言,称这是他的朋友干的。 再荒唐的谎言只要从信任的人嘴里说出来,他都会相信,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对他的信任程度应该已经很深很深,深到哪怕告诉他一部分真相也已经没有关系了…… 奈良走了进来,看到他已经醒了,连忙跑了过来,嘘寒问暖:“徐老师,您终于醒了,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徐老师笑眯眯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并对他道:“奈良,你坐。” “不行,徐老师,您刚醒,我得去叫医生来给您看看是不是真的已经没事了。” 这么说着,他看了一眼chuang头的呼叫按钮,正想伸手去按,但是却被徐老师阻止了。 “我真的没事,等一下叫医生来也不迟。” “哦,那好吧。”奈良脸上仍旧带着隐隐担忧之色,在旁边的凳子上缓缓坐下来,看着徐老师。 “徐老师,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徐老师点了点头,道:“奈良,你知道我是谁么?” 听到他这么问,奈良有些惊讶,怀疑徐老师是不是失忆了,无奈地笑道:“您当然是徐老师啊,还能是谁?” “我不是。”徐老师垂下眼眸不去看他,轻声道,“如果我说我的真实身份不是徐老师,你会怎么样?” 奈良的笑意冻结了,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徐老师的脸,没有说话。 “你也看到了,这只手是我自己扯掉的,试问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扯断自己的手?”徐老师这么多道。 “那是因为……因为您被怪物下魔咒了,其实那不是您自己干的,而是背地里的怪物干的。”奈良给他解释。 “不是。” 徐老师再次否认道。 “奈良,我知道你不傻,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徐老师就是怪物,因为是怪物,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他的话音刚落,病房里就陷入了异样的氛围中,此时仿佛就连呼吸都停止了,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息。 “怎么会呢?”奈良笑道,“徐老师怎么会是怪物呢?” “徐老师这个怪物还污蔑你的朋友,难道你不怪我么?” “别说了,这不是真的。” “是的,奈良,徐老师就是坏人,是个可怕的怪物,本来看到你被契正挟持,就想救你,可是我不是契正的对手,结果就被契正斩了一只手施加报复,为了隐瞒自己也是个怪物的事实,就对你撒谎说是你的朋友下的手,这才是事实真相。” 说到这里的徐老师抬起眼眸来望向奈良。 奈良错愕地张着嘴巴,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契正……谁是契正……”奈良脸色苍白地道。 “就是那个想要掐死你的怪物啊,你不知道么?七副族契正。” 接下来,徐老师告诉了他谁是契正,什么是七副族契,以及异冷刺的其它手下,它们现在都已经来到现世,试图对人类世界施加残忍的报复和残杀,他们没有任何目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肆虐、暴行、毁灭…… “可是为什么呢?” 听到这些后,奈良依然笑着问。 虽然表面上他在笑,也很镇定,但是这不并代表他的心里也是波澜不惊。忽然要接受这样一件事,任何人都不会若无其事的,他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徐老师,您刚醒来,怎么就跟我说这些呢?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就要站起来,向外走去。 徐老师看着他离开,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把要说的都说了,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一切都要等奈良自己去消化,等他消化完了,自然会得出结论,是接受还是不能接受这件事…… 门外,莫小羽和源思意已经在等着他了,刚才门没关,他们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可能徐老师就是故意要让他们听见的。对徐老师来说他们听不听见,相不相信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奈良相不相信。只要奈良相信,那么其他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 莫小羽看着奈良低着头,怔怔地出来,问:“奈良哥,你不会真的相信他的话吧?” 奈良停住了脚步,没有说话。 “他就是契正,却还撒谎说想从契正手里救你,难道他以为这样的谎言就能让你相信他么?”源思意道。 就在这时,阿爆来了,看到他们站在病房门口,远远地站在那里,没有过来。 奈良抬起头来看向源思意,道:“如果他就是契正,为什么不干脆承认自己就是契正呢?他已经说自己是怪物了。” “奈良哥,难道你……” 正说到此处,阿爆走了过来,道:“因为他不想承认想要杀你的意图。” “不,我不相信,徐老师为什么要杀我呢?我和他无冤无仇,而且他一直对我很好,如果想要杀了我,早就杀我了!” 就像让他相信他的妈妈想要杀了他一样,这种事怎么能叫他相信呢? 所以,他宁愿相信徐老师的话,也不相信徐老师有要杀他的意图。 “那如果我说你娘亲的死就是契正所为,你相信么?”阿爆突然这么说道。 “你说什么?”陷入在自己思绪里的奈良有点没有听清她的话。 源思意和莫小羽亦回头惊讶地望着阿爆。 阿爆望着他们道:“是的,没错,你娘亲不是因为生病去世的,而是被契正吞噬了魂魄而死的,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么?因为我拥有你的记忆,你明明知道这件事,却假装不知道,假装以为你娘亲是生病去世的,你一直在自欺欺人!” 听了阿爆的话,三个人陷入了静默。奈良痛苦地哽咽了一声,然后蹲了下来,把头埋了起来。 “这是真的么?阿爆,可是就算是奈良哥的记忆,在他妈妈死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热寂吞噬人类灵魂这件事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莫小羽不无怀疑地问。 阿爆看着莫小羽,道:“因为奈良娘亲死的那天,奈良看到了徐老师的身影出现在医院里,就算当时的他不知道,现在的他知道热寂的存在,再联系到刚才徐老师告诉他的事,难道还不能联系起来么?” “契正想杀他,为什么?因为他曾杀了他的娘亲,他一定是想从他们母子身上得到什么,只是第一次他杀错了人,奈良母亲身上并没有他所要的东西,奈良身上才有,所以他才千方百计接近他,博取他的信任,就为了吞噬他的灵魂,这就是整件事的真相。” 阿爆的话音刚落,奈良突然站起来,咆哮了一声:“别说了!” 便转身向医院外跑去,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莫小羽反应过来,马上喊着奈良的名字追了出去。 只剩下阿爆和源思意了,源思意面对着阿爆,看了看病房里的徐老师。 此时夕阳西斜,病房里的光线暗沉下来,在昏暗的光线中,只剩下徐老师的一双眼睛闪烁着晶亮的光泽望着他们,是那样的诡异而妖娆。 源思意仿佛看到了黑暗中徐老师在笑,在不堪一击的谎言面前,赤|裸|裸的真相摆在眼前,难道他不怕么? 是的,他不怕。 因为他早已在奈良心里播下了一颗种子,一颗有毒的畸形的种子,渗透进奈良的血液,变成了他血液的一部分。 “就算老师对你撒谎,也是不想伤害你。” 第84章 扭曲 凌晨时分,一个人影来到医院,走进了住院区。 走廊里悄无声息除了他什么人也没有,当他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走到一扇病房门面前时,就停了下来,侧着身面对门上的透明玻璃窗,然后转头向里面望去。 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病房后,他轻轻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脚上穿着布鞋的他踏在病房的水泥地上仍旧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衣摆长长的几乎拖拽到地上,丝绸质地轻柔地随着脚步的摆动而翻飞着,像暗夜里蔚蓝色的蝴蝶翅膀,轻轻扑打。 病房里昏暗一片,只有唯一的一张病chuang的chuang头灯亮着,照亮了躺在病chuang上的人的脸。那正是徐老师。 徐老师紧闭双眼,呼吸平稳,沉沉地睡着,仿佛并没有察觉来人。 而来人走到他的病chuang前,背对着进来的门站着,一只胳膊弯曲着,轻轻地摇着手中的折扇,看着徐老师,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过了一会儿,他轻启薄薄的嘴唇,好似说了什么话,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紧接着,徐老师便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是你?” 看到来人,徐老师微微有一丝惊讶。 来人仍旧用无声的话语说了什么,他的声音仿佛消失在一片真空中。 但徐老师仍旧用正常人的声音对他说话。 “你怎么来了?”徐老师问,看了看昏暗的病房,和窗户紧闭的窗帘,意识到这是深夜,方才道,“如果被谁看见,那就说不清了。” 来人摇动的折扇停了下来,并用另一只手一点点地收了起来,扇尖握在另一只手里,静止不动。 此时,所有的声音顿时湮灭,静得连睫毛眨动的声音仿佛都无限放大。 不仅是声音,就连时间和空间都扭曲变形,整个病房仿佛陷入了一个漩涡中,所有的一切都被不可控地吸入漩涡的中心点,行将消失。 徐老师忽然跳了起来,爬下病chuang,匍匐在这人脚下,连连磕头求饶。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会得手的!” “要我怎么相信你?” 扭曲的时空中,他的声音才终于正常地响了起来。 刚才还躺在病chuang上一脸坦然,甚至为来人的突然到来有些措手不及的徐老师,现在趴在地上犹如一只蟑螂一样,点头如捣蒜,毫无尊严可言。 “手下当然会立刻把他杀了!哦不,杀不得,我会……” “杀不得?”这人反问道,是一个悠然的男声,仔细听还有一点小孩子气,就像是发育中的小男孩处在变声期,声带一半是粗犷有力的,一半则是尖细幼稚的。 “是杀不得还是杀不了?” “当然是……当然是……”面对这个问题,徐老师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思考如何回答,仿佛答的不好,或者答错了,就会惹来杀身之祸一样。因此万般谨慎,不敢贸然回答。 但是由于着急忙慌,思绪更加紊乱,方寸大乱,结果却是胡乱答来:“当然是杀得了却……却不能这样杀……”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几不可闻。因为在此人的压迫下,他已经变得对什么都失去了把握,内心极度惶恐,充满了绝望,甚至想到了死。 他忽然意识到也许现在就是他的死期,这种面临死亡的恐惧贯穿他的身心,逐渐增强,变成一个确凿无疑的信念,就像面对生的信念一样,使他颤栗不止。 他知道这不是由于太过恐惧造成的,而是这人把死的信念直接注入了他的灵魂最深处,使他相信死是必然的。 “我不管你怎么杀,反正终究一死,是你死还是他死,这个决定权在你手中,也是你唯一能决定的事情。” 说完,这人拂袖而去。 转过脸后,走廊里的光线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照射进来,照在他的脸上,使他露出真容。 这是一张平静的人脸,就像千万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如果真有什么不同的话,也许就是看似平静的脸下,却深深隐藏着一个扭曲的灵魂,事物在他眼里都变得扭曲变形,毫无例外。 这张人脸就是良凉。 “我仍旧怀疑我们之中可能有奸细。” 羊洋深思着道。 是奈良吗?还是另有其人?为什么那人要混入他们之中?目的是什么? 他和晓项、面皮儿走在回家的路上,由于他们家的方向正好是同一个,因此在分开各自回家前,有一段路是同路的。 现在他们走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上,中间是能让一辆车通过的机动车道,机动车道的两旁是人行道。由于人行道比较窄,无法使三人并行通过,因此羊洋和晓项走在前面,面皮儿则啪嗒啪嗒地跟在后面,听着他们说话。 “你说七副族契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呢?”晓项揣摩着问。 “七副族契是以契正为首的,我听蔷薇说,契正是老大,其余六个是他的部下,因此跟随他行动,他存在,那么其余六个也就存在,如果他死了,其余六个也就不存在了,所以他们是同气连枝,是不可分割的整体。”羊洋道。 “原来是这样……如果七副族是这样,七主族难道也是一样的?” “不,不一样。七主族都是单独的个体,他们任何一个的强大程度都和契正差不多,甚至比契正还要强很多,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这些都是蔷薇告诉你的么?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行者历来与热寂战斗至今,对于敌人内部或多或少总有些了解的吧。” “哦……”晓项沉吟着,没再问别的问题。 然而这时,后面的面皮儿却突然问道:“要打败异冷刺,是不是只有先打败七主族和七副族?” 羊洋回头望了他一眼,眉头紧皱,凝重地点了点头。 “但是,他们是一个整体,要打败异冷刺,还可以以消除他的那些得力干将为方法,削弱他的实力,你们知道为什么会有七主族和七副族么?”这时,羊洋反而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面皮儿没有说话,晓项则摇了摇头。 羊洋就继续道:“七主族和七副族其实就是异冷刺的衍生物,就像契正和他的六个部下的关系,他们是相生相息的,只要打败了他的得力干将,也就等于削弱了异冷刺大半的实力,到时再把他打败就容易得多了。” 听了羊洋的解释,两人点了点头,明白了很多。 暑假刚刚开始不久,外面的天气就格外的闷热了,知了在枝头鸣叫,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没有人会在高温的天气下到外面闲逛,有的只是晒得发烫的汽车,像铁皮怪兽一样在马路上呼啸来去。 熬人的天气自然让人的心情也跟着焦躁起来,在家里吹着空调,一动也懒得动的奈良头上盖着一块毛巾,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就像一具尸体。 莫小羽在旁边看着他,这几天除了晚上睡觉,她几乎都在奈良这儿守着,一方面是想陪陪奈良,给他打理一下生活上的事情,毕竟他现在如果没个人照顾,很可能就会饿死。 奈良不想接受莫小羽的施舍,但是自己又没钱,实在拉不下那个面子,主动去找那家人要钱。 本来那家人已经把他遗忘在了脑后,这要是万一他主动找上门去,他们会不会非但不给他钱,而且为难和羞辱他呢?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毕竟奈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奈特的下场如此悲惨,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并非不是那家人的虐待造成的,所以他不想像奈特一样。 不过低不下这个头,就意味着要饿肚子,还好总算还有一个像亲妈一样的莫小羽守着他,每天买菜做饭,把他喂得白白胖胖,毫不懈怠。 对于莫小羽的付出,他的心里难免觉得亏欠,但是后来他想通了,认为人的眼光应该放长远一点,来日方长,他一定有机会报答莫小羽的恩情,以及回报她对自己的付出。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既然是朋友,困难的时候自然要互相帮助,这样才能相亲相爱,友谊长存,渐渐地他也就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了。 况且就算让莫小羽不要管他,莫小羽也不答应啊,非要一天到晚守着他,这有什么办法呢? 那索性就让她去好了,反正莫小羽除了叫他吃饭什么的,也基本不会打扰他。 只是唯有一点不怎么好,那就是莫小羽除了忙的时候,几乎时时刻刻盯着他,视线一步都不离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不是被莫小羽监视了,别提有多别扭了。 所以此时此刻他拿了一块毛巾盖住自己的脸,眼不见为净,这样一来,哪怕莫小羽的目光再怎么扫射他,他都感觉不到了,也就不会浑身不自在了。 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莫小羽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奈良哥,我觉得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奈良掀开毛巾,惊讶地望着她,问:“什么?!” “你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告诉大家实情吧!” 奈良半张着嘴巴愣怔在那里,面部表情好半天都一动也不动,仿佛成了一张雕刻得无比死板的版画…… 第85章 主宰 “实情?什么实情?” 奈良依然装傻充愣道。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把毛巾放在茶几上,就那样盯着茶几上的纸巾盒坐着。 莫小羽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看着他道:“是不是徐老师让你这么干的?” “啊?什么啊?你在说什么?”奈良更加吃惊地道。 现在他站了起来,转身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不要逃避了!”莫小羽也站起来转身对他道,“要不是徐老师和你商量好的,你干嘛瞒着大家做那些事情?” “什么事啊?”奈良转过身来问。他觉得今天的莫小羽怪怪的,干嘛突然莫名其妙逼问他这些? “你把大家带到那个空间里,是你和徐老师一起制造的吧?”莫小羽盯着他沉声问。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制造了空间,为什么对于徐老师出现在那里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呢?” “我也很意外啊!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奈良马上辩解道。 “真的吗?”莫小羽反问道,“难道你不是早就知道徐老师的身份才会对他的出现丝毫也不惊奇么?” 对于莫小羽的咄咄逼问,奈良简直感到无奈至极,双手叉腰,叹了口气道:“我要是知道他是怪……总之,我是知道的话,为什么还和他那么亲近呢?” “这就是让人疑惑的地方,奈良哥,你不会背叛我们了吧?” 莫小羽冷冷地道,灼灼的目光像是燃烧着一簇炙热的火焰,奈良从来也没有看到过她这么狠过。 一向都是无条件信任他,并且站在他这边的莫小羽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也开始怀疑他了? 奈良垂下眼眸,躲闪着她的眼神,道:“你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好了。” 然后,就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再没说什么转身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莫小羽没有追过来继续追问他,他躺到chuang上,用双手枕着头,望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当莫小羽都开始怀疑他的时候,难道他真的还能继续隐瞒下去么?看来无论是自欺欺人也好,还是对别人撒谎也罢,都是一样技术活啊…… 他一边暗自这么感叹着,一边歪过了一点脑袋望向窗外,难道对待一个本质很坏的人,只有杀了他这一条路吗?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改邪归正呢? 他漫无目的地这样想着,被纷乱的思绪缠绕,渐渐想得累了,迷迷糊糊闭着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接下来,爱得出现在他身旁,趴在另一半chuang上,守着他睡觉。 大部分时候,爱得只会在只剩下奈良一个人的时候出现。当然也有例外,如果奈良叫他出来的话,他也会在有人的情况下出现。 因此直到现在,除了莫小羽、阿爆和源思意知道爱得的存在以外,其余的人都还不知道。 至于上次奈良几次遇到危险,爱得都没有及时出现救他,一方面是因为那时人多,爱得不会轻易出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奈良叫他别出来,所以它才没出来,以免受到伤害。 虽然爱得是奉命来保护奈良的,但是对奈良来说,却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爱得的保护。相反,他觉得更应该保护爱得才对。毕竟他是人,而爱得只是一只动物。 但事实上,他又怎么知道,爱得虽然只是一只小小的能宠,实际上能量却要比他这个人类强得多,因为人类根本就等于无能量体,连村庄里的一颗植物都比不上,何况是爱得? 在玄英的身边待了那么久,爱得可不是一般能宠比得上的,如果能宠之中也有一个高低等级的区分的话,那么爱得显然是属于顶级的,其它能宠到了它的面前,也只能卑微地低头。 所幸,爱得和它的原主人一样,谦逊、低调,并非那种因为自己的身份或者能力不一般就喜欢到人前耀武扬威的性格,所以自然不会让人害怕,甚至讨厌。 但是正是因为如此,常常使奈良想不通,玄英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还要受人不待见呢? 后来,想来想去他觉得一定是那些人嫉妒师父的美貌、才华和能力,所以才被排挤在外。唉!原来人要是太优秀也不是一件好事…… 有一次,奈良深夜正自这么感叹,玄英就来到了。 和爱得一样,玄英也会选择深夜,或者奈良形单影只的时候来到,然后陪他说说话,聊聊天。 可是其实他们也知道这时候并不是闲聊的时候,毕竟现世热寂出没,但凡是行者,身上都背负着重任去杀怪了,结果他们师徒两个居然还有空在这里聊天。 “那又怎样?那么多热寂反正又消灭不光,多一个我们不多,少一个我们也不打紧,难道人生来就是为了杀怪的么?最重要的还是开开心心,人的一辈子可是很短的呢?”奈良发表言论道。 玄英点头认同:“嗯,没错,说的有道理,就算世界毁灭,也跟我们毫无关系。” 玄英这么说就有点那个了……奈良转过头去望他。 每次玄英到来,就站在席地而坐的奈良旁边,有时候奈良叫他跟他一样坐下来,但是他总是不肯,说只要站着就好了,他不怕累。 但是奈良对他道:“这不是累不累的问题,而是坐下来更像是朋友对不对?” 坐下来聊天就更像朋友?玄英第一次听到如此古怪的说法,想了一想,虽然还是不解,但也不再执拗,听了奈良的话,撩起衣摆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奈良就笑了。这样一来,他再也不用抬起头来仰视玄英了,而是平视他道:“这样才对嘛!你看师父,咱俩现在是不是显得亲近了些?” 高低平等了,距离自然也近了,可不就是仿佛亲近了不少么?玄英似乎明白了奈良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坐下来。 “而且这样的话,也不拘谨,精神放松下来,自然就能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了!” 听了他的话,玄英心念一动,真的想到了说什么,道:“奈良……哦不,夏季之主,不知你打算拿契正怎么办?” 是奈良说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么玄英便说了心里最想说的话,问他了这个问题。 奈良一下子傻眼了,半张着嘴巴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不是你说的么,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难道说这个问题不能谈?” 想了一想,又改口道:“也是,夏季之主自有夏季之主自己的想法,我这不是多此一问么?只要有夏季之主在,那些孩子自然不会有事,哪怕引入蛇窝,也自然能全身而退,因为这是夏季之主说了算的事情,小小一个契正哪怕花样再多,又能拿您怎么着呢?” 说罢,他便叹了口气,双手拍在大腿上,望向别处,仿佛真的说服了自己一点都不担心了。 但是奈良看着他的样子却陷入了沉思。 “你说得对,我可真是有点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了,如果我只身前往,反倒好些……” “莫非夏季之主想要单凭自己解决掉七副族?” 奈良扯了扯唇角,道:“我哪儿有那个本事啊,别忘了我现在可只是个普通人类,哪怕前世是夏季之主,可是现在也不是啊,所以又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做什么呢?” “那夏季之主潜入敌人阵营的目的是……” “就是想看看徐老师的真面目,没想到他竟是那样的啊……” 玄英不解地看着他道:“那样,是哪样?” 奈良望了望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转过头去望着星空,吃吃地望了很久,才道:“比你我都要可怜得多。” “这……” 玄英一时说不出话来,说一个怪物可怜?是当真的么? “所以,我决定拯救他。” “拯救?如何拯救?”玄英问。 “让他真正成为一个好人啊,这不是他最渴望的事么?” 玄英再次哑然,让一个怪物成为一个好人,此话难道也是当真的么? “我打算一直都不揭穿他,一直把他当作徐老师,在我心目中,他的形象永远都不会改变。” “可是他要是害人呢?或者他想要杀了你……” 奈良怔住了,脑海里一闪而过契正掐住他脖子要置他于死地的情形,那时的契正是何其冷酷,完全没有一丝人性,杀人对契正来说是何其信手拈来的事。杀他,更是志在必得,毫不留情! 想象那样的画面一定会再次上演,他真的能够阻止契正,又或者拯救徐老师,让他战胜体内的怪物,成为真正的好人么? 仔细想想,这是何其异想天开的事,简直就好像是在白日做梦。 但是,与其让这个世界多一个怪物,或者多一个杀害怪物的凶手,还不如拯救怪物,让他变成好人,不被杀害,这才是能摆脱暴力的最好办法。 “玄英,我不会让他再害人的,因为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夏季之主,很多事我都不用再只是受命运摆布了,而是成为命运的主宰。” 第86章 十三 “命运的主宰?” “是的,玄英,原本我是鎏夏,也许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但是现在我可是奈良啊,一个普通人而已,难道以夏季之主的身份连一个普通人的命运都主宰不了么?” 奈良脸上释出了笑容,就像月色下的湖水荡开涟漪,一圈又一圈,渐渐消融在幽暗的深处…… 他的眼睛倒映着窗外的星光,更是闪烁着点点光芒,仿佛比城市里霓虹更为灼目耀眼。 “以夏季之主的身份主宰普通人的命运……” 玄英喃喃地重复这句话,看着奈良道:“这就是你向大家隐瞒真相的原因么?” 奈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遥望着幽冥的天际,道:“是,也不是,玄英,你能明白我的,我始终不愿意想起那些苦痛,这是我的私心……” 深深凝视着此刻奈良脸上的神情,玄英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再说什么,转过头去。 夜风从微微打开一条缝的窗外吹来,撩起玄英玄白色的发丝,同样是白色的浓密睫毛长长地覆盖下来,在他的脸颊上投下了颤动的阴影。 过了好一会儿,玄英方才开口道:“我陪着你好不好?” “陪着我?”奈良诧异地再次望向微微低着头的玄英。 玄英抬起头来,笑了一笑:“怕你太孤单,也算是我的私心。” 玄英说陪着他,却原来是像其他行者一样在现世找到了一个受主,然后和她建立连接,置换元神,然后以孤绝的身份站到了他的面前。 孤绝,是个清俊的美男子,和玄英一样眼底刻着深深的孤独。他本来的主人是米沙,一个同样喜欢孤独的女孩子。 也许别的女孩儿都害怕孤独,但是米沙不一样,孤独就像营养和空气一样陪伴着她,使她那么的与众不同。 平时玄英不出现的时候,米沙到大家中间来,立马和晓项成为了好朋友。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喜欢孤独,两个人到了一起反倒无话不谈,形影不离,仿佛双生子。 有人问米沙:“你的行者是谁?” 米沙缄默不语。 晓项问她:“连我也不能告诉我么?” 米沙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什么?你们都是同生共死的关系了,你怎么会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 米沙缄默不语。 晓项看出了米沙为难,便替她挡话,对他们道:“管那么多干嘛?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你!” “好了好了,不要难为米沙了,晓项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们还不知道晓项的脾气么?什么时候她对人说过重话,她只是不想看到米沙为难。”莫小羽来到他们中间撮合道。 她的话说得没错,沉默寡言的晓项绝对不是那种凶巴巴的人,更加沉默寡言的米沙也肯定有她的苦衷,所以才不把她的行者的名字说出来。 但是当所有的受主和行者都在场的时候,往往只有米沙一个人,这显得她更加孤独了。 米沙的加入使他们总共有了十三个人,至于这第十四个么,自然就是从来没有现过身的神秘人物——米沙的行者。 虽然刚开始他们多少抱着诸多疑惑,但是渐渐地也习惯了,便不再追问米沙关于她的行者的事。 反正只要到了杀怪的时候,米沙自然会变成孤绝,然后和他们一起杀怪。 至于孤绝身体里究竟是谁,他们从来也不问,因为就算问了,孤绝也和米沙一样,缄口不言。甚至比米沙更绝,从始自终都没有开口和他们讲过一句话,这使他们忍不住怀疑难道他根本就是个哑巴? 除此之外,他们还感到惊奇,和行者置换元神之后,米沙居然变成了个男的,这一点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由于行者超强的自我意识内核使米沙变身后身体特征更接近于行者,这使他们推断,难道孤绝的本来面目也是一个英俊非凡的男子? 但是仅凭这一点线索是说明不了问题的,能把受主性别改变的不只有米沙,还有奈良和阿爆。当奈良变身后变成了完全和他们两人不一样的鎏夏,而鎏夏和阿爆除了性别一样,其它地方一点都不一样,这又怎么说呢? 所以孤绝不可能就是米沙的行者的真身,孤绝是孤绝,米沙的行者是米沙的行者,他们之间可能什么关系都没有,以此看来,再怎么瞎猜都是白费心机。 既然如此,他们也就不猜了,专注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那就是杀怪。 十三个人组成了一个杀怪小组,还选出了一名队长,那就是作为唯一的春季行者的蔷薇。 行动的时候,无论是行者还是受主都听命于蔷薇,但是也有不杀怪的时候,蔷薇和其他行者都回去村庄了,只剩下他们七个,这时七个人中又该听谁的呢? 针对这件事他们讨论了很久,有人觉得既然蔷薇是大队长,那么相应的就应该选羊洋当小队长,因为他们毕竟是一个组合。 但是也有的不赞同以这样的方式选出队长,其中面皮儿就道:“他们行者是因为春季行者本来就是王者行者,所以自然而然以春季行者为首,可是我们之间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那你说怎么办?”晓项问。 “选择队长当然要以公平起见,选择有能力的人当这个队长了。” “以你之见,我们当中谁最具有当队长的资格呢?”这时,良凉也参与到了讨论中来。 面皮儿望着每个人,然后又低头咬着大拇指想了很久,仿佛才有了主意,道:“我认为就你吧!” 他指的正是刚刚站出来的良凉,大家都向良凉望去,又转过头来问面皮儿为什么是良凉。 面皮儿道:“因为他看着比较有主见,当队长的人当然首先得有主见,这样遇到困难才能想得出法子,解决问题。” “切!你说的主见也只是你主观这么认为的吧,你说良凉有主见,但要我认为莫小羽才比较聪明,毕竟她可是全校第一,论解决问题的能力当然是脑子聪明的人强啦!”晓项驳斥面皮儿道,这个时候她倒是比任何人都活跃,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沉默寡言的她。 紧接着良凉摇着折扇道:“嗯……我倒是觉得我们当中还是奈良最合适,毕竟他成为受主的时间都比我们早,经验自然就多,而且我们之中置换元神之后能支配行者身体也好像只有奈良吧,这说明他比我们都要强。又有经验又强大,这才是满足作为队长的两个最重要的条件吧……” 奈良本来正在一旁躺尸,不意间听到良凉提他名字,马上掀开盖在脸上的纸巾跳了起来,目瞪口呆。 等到良凉终于把话说完,他马上打岔道:“我可不敢当!什么队长啊,你看我这样像当队长的人么?拜托,叫我当队长,你们不怕我把你们带沟里去么?” 大家听了他的话一脸的惊愕,有的想笑,到底是忍住没笑出来。 良凉道:“怎么会呢?你看上次要不是多亏你,我们能一个都没事,全都好好地回来么?” “……” 奈良一脸呆滞地看着良凉,而良凉则笑眼眯成月牙,仿佛只是不经意地这么一说,但是要不是经他提醒,其余的人还真没察觉到这么一回事…… “是啊,话说回来,我们上次难道不是误入魔窟了么?那些妖怪可不是一般的强啊,可是结果我们就这样回来了,谁也没受很重的伤,难道是我们运气好么?”羊洋忖道。 大家面面相觑,忽然觉得这件事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良凉刚才这么说,难道他早就注意到了? “良凉,你凭什么说多亏了奈良,我们才能安全回来?”发问的是面皮儿。 “啊?我有这么说么?我刚才说了什么?我都忘了!” 没想到良凉却假装糊涂起来,这更加引起了大家的怀疑,难道这件事真的另有玄机?而这个玄机也就在奈良身上。 “奈良会制造二次元,同样也能使二次元消失,如果说是奈良把我们带回来的,这个解释好像也说得通……”羊洋分析道。 但是晓项却站出来反驳道:“不是的,制造二次元和让二次元消失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回事!” 大家都望着晓项,羊洋问:“那是怎么回事?” 晓项看着羊洋道:“是的,二次元也许是我们制造的,可是要让二次元消失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必须要把里面的怪物统统消灭才行。”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消灭里面的怪物,二次元就不会自动消失?”羊洋又问。 “没错,这就跟玩游戏打副本一样,还没杀完怪怎么可能让你半道儿退出?除非你被怪杀死了!” 听了晓项的话,大家都无比震惊,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们明明没有杀掉怪,怪物只是自己消失了,而且最后剩下来的怪,也就是徐老师也只不过是断了一只手而已,并没有死,那么他们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呢? 这时他们再回想起良凉的话,不知不觉都向奈良望了过去…… 第87章 组队 几个人沉默了良久,最后终于由良凉打破了沉寂,道:“不过,想必奈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这话好似在给他解围,可是当奈良看着良凉的时候,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似乎别有用意。 “好了大家,咱们不是要选队长么?怎么说着说着说到别的地方去了?”晓项望着大家道。 这时,怀里抱着一只毛绒兔的米沙举起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发话道:“我,我觉得我们还是投票决定吧。” 大家听到她说话都倍感意外,原来米沙也会说话啊……有的人心里就这么想道。 不过,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也可能是跟大家混熟了,所以无论是米沙也好,还是晓项也罢,都不会只是默默地在旁边当根不说话的柱子了。 况且,除了特别会说话的奈良以外,其余人其实平时都不太会跟陌生人讲话,也只有到了这里,他们才觉得找到了同类,不会得不到尊重了,所以才敢比较大胆地自由发言。 “好,我赞同,而且我们采用匿名投票的方式来进行投票,这样就不知道谁投了谁,你们觉得怎么样?”羊洋建议道。 大家都觉得羊洋的方法好,因此都赞成,没有再提出异议。 然后莫小羽就去找来了一个便签,分给每人一张便签和一支笔。但是由于奈良平时不写作业,所以找了很久才总共找到了两支,大家只好轮流写了。 各自写好了,再由莫小羽负责收起来统计,结果莫小羽以三票的绝对优势获胜,而其余的四票分别是羊洋两票,良凉一票,以及奈良一票。 这样一来,他们就决定了队长人选,那就是莫小羽。 莫小羽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袋,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胜任这个队长的职责。” “小羽,你行的,你不但学习好,而且还是学校里的少先队长,班级里的班长,对你来说当个小队长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晓项心直口快地道。 这时大家发现晓项和大家越熟悉,话就越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原本就是这么活泼开朗的性格。但是一到了缘何面前,她就怎么都不爱说话了。缘何越是跟她说话,问她问题,她就越不想说,甚至连睬都不睬他,仿佛对他无比厌烦的样子。 既然现在决定了队长人选,队长就要决定队内事宜,和发布任务了。 这时,莫小羽坐在餐桌的一头,而其余六人则分别坐在餐桌两边,气氛严肃,俨然就像是公司里在开会。 然后,莫小羽便郑重其事地发话了。 “众所周知,我们的敌人,也就是最终我们要对付的其实就是徐老师……” 莫小羽的话刚说到这儿,坐在旁边的奈良就打断她道:“等等,什么对付徐老师?徐老师怎么了?他对你们怎么样了吗?还是你们看到他害人了?到目前为止,他害过谁么?” 众人一脸惊疑地望着奈良,莫小羽道:“奈良哥,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承认徐老师是热寂吧?而且他不但是热寂,还是七副族契的头目,我们不对付他对付谁?” 大家也纷纷附和莫小羽的话。 “是啊,奈良,哪怕徐老师对你再好,他也是怪物啊!怪物就应该消灭,这不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么?”羊洋道。 接着,面皮儿也道:“而且奈良你这话也说得不对,徐老师没害过谁么?就大家亲身经历和亲眼所见,他不仅想杀了莫小羽和源思意,而且还想对阿爆下手,上一次你更是差点死在他手里,难道这些你都视而不见么?” 听了面皮儿的话,大家更加坚定自己的看法了,如果这世上连徐老师这样的都不算坏人,那什么才叫坏人呢? 但是奈良却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道:“那么结果呢?你们死了没有?我死了没有?我们还不是都还好好的么?如果徐老师真的想伤害我们,或者想灭口,为什么还留我们到现在?不应该早就杀了我们了吗?” 众人:“……” 听了奈良的话大家不但目瞪口呆,而且丝毫也不能理解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讲道理的话来,并且还对他们发火,难道一直执迷不悟的不是他么?为什么现在却搞得好像是他们大错特错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声音才缓缓地响起:“他不杀我们,也许是没有机会,又或者……杀不了……” 说这话的就是良凉,大家都回过头去望向坐在最后一个的他,与他相对而坐的是米沙,米沙紧紧抱着自己的毛绒兔子,从始自终都不敢望向前方,似乎很害怕的样子,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栗。 但是此时此刻没有人注意到她,大家的视线都停留在良凉的身上,坐在他旁边的面皮儿不解地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良凉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依然是不疾不徐地道:“我只是这么猜测而已,要不然为什么呢?” “说得也是。”面皮儿低下头去,盯着自己放在桌上搅在一起的双手,道,“可是明明我们几乎天天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却不动我们,这也太想不通了吧!” “哼!”这时,莫小羽冷哼道,“他是不敢,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否则就会毁坏他的名声!” “你是说,他在乎自己被别人当作坏蛋?”晓项好奇地反问。 “没错,他这个人虚伪至极,明明恨不得立刻铲除我们,可是偏偏装出一副好老师的模样,对我们关怀备至,这才是最恶心的地方,戴着虚伪面具的恶心男人!” 莫小羽这么说自然引起了奈良的反感,他看着莫小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又看了看在场的每个人,发现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这一边,他完全被孤立了,这使他不由得隐隐觉得有些难过,因此再没说什么,转身想要离开。 “奈良哥,你怎么了?”莫小羽站起来叫住他问。 “你们讨论吧,我累了,想去休息一会儿。” 看着奈良就这样进了卧室,大家面面相觑。 “我们……难道错了么?”羊洋摊开双手,一脸茫然地问。 这个问题看来是讨论不出结果了,毕竟他们也不能不管奈良的意见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奈良也是他们中的一份子,作为一个整体如果意见不合的话,到时候遇到问题也不能同心合力解决呀。 因此,他们只能暂且把它放在一边。 “抛开徐老师不说,我们现在身上的任务也是极其繁重的,听行者说热寂之能已经出现在现世,他到底是谁?是什么样的?潜藏在什么地方?到底有多强大……这些谁也不知道,我们对他一无所知,我们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尽可能消灭那些怪物,以削弱热寂的实力。” 说到这里,莫小羽重新坐了下来,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带着深思道:“徐老师不是我们唯一的目标,还有七主族殷和零族,如果我们能找到他们尽快把他们消灭,相信很快就能引出热寂之能,与他决战!” 莫小羽的一番演说,使每个人燃起了熊熊斗志,一时间他们雄心壮志,俨然像是有了视死如归的精神,哪怕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都一定会将热寂之能打败! 此时的他们根本就不会考虑那么多,且不说打败热寂之能,哪怕是热寂之能手下的一个部将是不是凭借他们就能打败也还是个问题。但是他们就是觉得一定要朝着那个最高的目标而去,绝不退缩,绝不放弃,这也许就是年轻人无所畏惧的特点。 “不仅是我们,我相信行者也是这么想的。前段时间,他们一直留在这里,没有回村庄,就是想消灭越多的怪物越好。只是他们的体力毕竟也是有限的,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如今他们暂时回去休养生息,养足了精神再来战斗。” “而我们和他们不同,虽然身体没有他们强悍,可是只要有他们带来的药,哪怕受再重的伤都能很快恢复,他们受伤了的话,就只能慢慢治愈了……” “所以,趁他们不在的时候,为了能更好的作战,我认为应该制定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以使我们和行者配合更加默契,发挥比现在更强劲的实力,杀更多的怪!” 听了莫小羽的一席话,大家纷纷表示赞同,羊洋道:“对,没错,既然杀怪是逃避不了的事情,很可能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不得不面对杀怪这件事情,自然得引起重视。” 羊洋说完了,面皮儿接着道:“而且关系到每个人的生命安危,我们要保证自己能活下来的同时,也要逐步增强自己的实力,这样才能杀更多的怪!” “说得没错,将来我们遇到的敌人势必也会越来越强大,如果只是保持目前的水平的话,顶多也只能对付对付普通热寂,但是万一遇到恶魂呢?空间幽魂,甚至是丧尸幽魂呢?凭借现在的我们远远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听了晓项的分析,莫小羽道:“上次除了徐老师是丧尸幽魂以外,其余六个我看至少也已经达到了空间幽魂的级别,因为他们都离开了行尸走肉变异,从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形态。面对像那样的对手,我们之中除了阿爆和源思意尚且还能勉强应付,剩下的人也只有挨打的份,根本毫无招架之力,以至于差点丧命……” “所以面对眼前的困境,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达到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尽快让自己变强,杀不了空间幽魂,那也得面对恶魂级别的热寂的时候,能与之抗衡!” 第88章 商讨 针对这个目标,大家开始琢磨起来,究竟该如何在短时间内让自己变强呢? 羊洋道:“行者自然能靠练能变强,再加上实战中的磨炼,想必他们越变越强也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但是我们呢?我们从现在开始练习还来得及么?如果我们不能紧跟行者的步伐,和他们一起变强,将来势必就会与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给他们拖后腿啊!” “说得有道理,”面皮儿沉吟道,“本来我们和行者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虽然他们说只要我们能保证身体健康就好了,吃了他们带来的那些药似乎也能让自身变得强大一点,但是从本质上说我们仍旧是人类,无能量体,在与行者置换元神的时候,要不是借助行者的能量增强体质,恐怕我们被杀的概率会更加大。” 晓项道:“这也就是说我们非但不能帮助行者,结果还要他们在忙于杀怪的同时,还得照顾到我们的身体,也难怪他们不能发挥出百分之百有效的能量了。” 说到这里,大家陷入了沉默,只觉得困扰无比。 然而此时良凉却仍旧轻轻摇着扇子,仿佛很悠哉的样子,一点也不为此担忧。 面皮儿看到他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能使大家变强?” 没想到良凉竟然惊讶地道:“什么?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听。” 原来他竟然是在神思远游,开小差呀!这个时候还能这样悠闲自在,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担心将来吗? “看你们满脸愁容,又何必呢?将来的事哪怕再担心也没用啊!其实我倒觉得这些事根本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毕竟是行者操控我们去杀怪的,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不是么?何必那么当真呢?”良凉道。 听了他的话,面皮儿马上愤怒地揭竿而起,道:“你在说什么啊!这怎么只是他们的事呢?现世出现了怪物,他们来到现世杀怪,你怎么不说他们是在为我们战斗呢?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的世界恐怕早已经被热寂吞噬了吧!” 良凉怔住了,望着面皮儿,连手里的扇子也停了下来,半张着嘴一片哑然。 这时,他们没有留意到全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一直低着头缩在角落里的米沙似乎抬头瞥了一眼良凉,然后又赶忙害怕地收回了视线,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紧紧拽着手里的毛绒玩具,几乎要把毛绒玩具身上的毛给拽下来…… “我同意面皮儿的。”莫小羽站出来主持公道,“别忘了我们和行者是同生共死的关系,说这种风凉话简直太不应该了,良凉,你不觉得你错了么?” 良凉哑然半晌,现在终于回过神来自己似乎被群攻了,慌忙陪笑道:“可,可能是我错了,其实你们也说得对,我怎么能那样想呢?” 说完此话,用衣袖擦拭了一下额角的冷汗,不免有一丝慌乱。 察觉了这个小动作的晓项不觉好奇地问:“良凉,你怎么好像有一些心不在焉啊!” “没,没有啊,可能是天气太热了,难免总是有些不舒服。”他打开折扇摇了起来,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晓项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方才没说什么,转过头去继续与大家讨论。 米沙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扯了一下晓项的衣摆,仿佛想要对她说什么。但晓项竟然没有察觉,又瞟了一眼良凉那个方向,终于还是作罢。 讨论继续,刚才说到应该如何增强实力的问题,晓项建议道:“我看我们的话也只有通过锻炼身体来增强体力了,要不然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呢?” 但莫小羽沉思了一会儿,却道:“我觉得我们之中要说比较厉害的,可能就是奈良哥了,我总觉得现在的他和我们已经不是一个级别的了,难道说他有什么变强的诀窍么?” 虽说只不过是揣测,但是马上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奈良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变强的呢? “要不我们去问问奈良吧……”晓项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道。 顾虑到刚才奈良好像生气了,现在谁也不敢轻易靠近奈良的房间,要是被轰出来就不好说了…… 但是面皮儿却站起来鼓起勇气,道:“别想那么多,去问问不就得了?我就不信他就不想打败热寂!” 说着,他就离开了座位,想要朝奈良卧室的方向走去。可是剩下的人多少还是有些犹豫,看奈良刚才的态度,他不仅不想对付徐老师,而且对于杀怪这件事也好像总是闪闪躲躲,不太能够接受。 可是为什么呢?如果不杀怪的话,怪物就会杀了他们,或者伤害别的人,他为什么总是那种勉强应付的态度,始终没有多少积极性呢? 难道他和良凉一样,都认为他们只是被行者强迫,受行者摆布所以才不得不杀怪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和他谈了,恐怕到最后依然是不欢而散吧…… 起初,奈良对杀怪所抱的态度的确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毕竟他讨厌暴力,更讨厌用暴力解决问题。但是他对热寂祸乱人世还是心怀忧虑的,并不是说漠不关心,觉得不关自己事就无所谓。 当然有一段时间阿爆粗暴地对待他的身体也曾使他感到心寒,甚至有点走极端,如果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前提就是完全舍弃自我,一点都不顾自身安危,那叫他怎么做得到啊! 想象身体被阿爆任意使用,残暴对待,这时他还认为这是应该的,只觉得就算付出生命都是理所应当的,那还是个正常人么? 正常人的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所有的人无不都是先考虑自己,再考虑别人,哪有人生来就是为了别人而活的呢? 哪怕阿爆,口口声声只为了保护村庄,保护他人而杀怪,难道不也是她自己的仇恨心理和残暴本性在作怪么?为了达到目的甚至还不择手段,拿奈良的身体当工具,一旦觉得没用就舍弃……这些无不说明她就是一个极端自私又残忍的人,所以谁都不是无私的。 这时,奈良靠在chuang上,一只手抚摸着一旁的爱得,另一只手枕着头,漫无目的地一个人思虑着这些。 门外,面皮儿、羊洋和晓项站在门口处,则是想敲门进来,又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敲门。 莫小羽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不发一言。 良凉依然坐在位置上,不为所动。 而米沙则是由于太害怕羊洋了,不由得走了过来,逃到了晓项身边,藏在她的身后,用一只眼睛偷窥着良凉的方向。但是却不巧撞上了良凉瞥过来的眼神,吓得连忙缩了起来。 “啊!”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大家立马惊觉,听声音好像是从奈良的房间传来的,面皮儿连忙敲门,大喊道:“奈良,你没事吧?怎么了?” 莫小羽也一下子冲了过来,抢到面皮儿前头,使劲敲门,焦急地大声叫嚷。 “奈良哥,你没事吧?快开门!” “门开着,自己进来!”从里面传来奈良的声音。 大家惊讶地互望着彼此,奈良能自己说话,难道说并没有事…… 不管怎样,莫小羽推开门走了进去,后面的人紧跟而上。 来到奈良的房间,他们一眼看到奈良坐在chuang上,拿着手机对着自己,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在干嘛。但看姿势和女生照镜子或者自拍差不多,难道奈良这是闲得没事,在自拍? 自拍却为什么发出那种惨叫?又有什么好叫的呢?不会是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原来长成这个德行,无法接受,所以才那么叫吧…… “奈良哥,你……这是在干嘛?”莫小羽试探着问。 “你过来,过来帮我看看。”奈良找找手叫她过来。 莫小羽就走了过去,来到他的面前,看着他。 奈良却仍旧对着手机镜头看着屏幕中的自己,道:“你说……我是不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了?”莫小羽纳闷地问。 要说真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跟个女孩儿一样,喜欢自拍起来了呢? “奈良哥,你这是在自拍?”莫小羽看了看手机不确定地问。 “没有啊,谁在自拍啊!”奈良立刻甩了手机咆哮道。 刚才他一时忘情,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但是现在一看这么多人刚刚看着他拿着手机在那儿左照右照,立马害臊到了极点,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啊……这要是说出去,岂不是丢脸死了! 哦不,被那么多人看见,现在就已经丢脸丢到家了好不好! 他正了正神色,从chuang上爬起来,轻咳几声道:“你们都怎么了?干嘛都冲到我房间里来?” 莫小羽纳闷地道:“奈良哥,刚才不是你在叫么?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所以进来看看。” “啊?好吧……”奈良捋了一把头发,吞吞吐吐地道,“这个……我没事,现在你们都看到了?所以你们就先出去吧。” 大家面面相觑,这个奈良可真奇怪,刚进来就让他们走,一个人躲在房间到底在干嘛? 面皮儿犹豫地道:“我们有事想问你。” “待会儿,待会儿,我现在不方便,你们能出去等我会儿吗?” 不但叫他们赶紧出去,还急得上来轰他们,这叫什么啊!有点不尊重人了吧…… 但他们也毫无办法,只能转身一个个退了出去。 然后,奈良却在身后叫道:“莫小羽,你等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第89章 变化 咦?两个人关在房间里到底要做什么啊? 一群人在门外眼巴巴地瞧着紧闭的门扉不由得纳闷不已,有几人内心其实很有这个冲动上前去偷窥一下,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不太好吧,就没有真的这么做。 结果一群人干巴巴的杵在门外杵了半天,也没有人有离开的意思,但也没有人做出偷窥的举动,这时,他们仿佛浑然忘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 房间里,奈良却神秘兮兮地到门口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发现似乎没有一点声音,说明被赶出去的人并没有留在门口没走,这才放心地转身回来,向莫小羽走了过来。 被单独叫住的莫小羽此刻心里非常忐忑,为什么?因为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她和奈良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当然跟以往不同,这个房间不但是奈良的卧室,而且外面还有很多人在想奈良到底为什么要和她单独留在房间里。 现在她忐忑的心想:这段时间我一直和奈良哥唱反调,说他在骗人,装模作样,不告诉大家他和徐老师的实情……所以现在难道说奈良哥生气了,想要质问我为什么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站在他的对立面? 这……不无可能…… 但除此之外,也还有其它的可能性,奈良把她留下来是不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比如说她一直暗恋他,却从来也没得到过回应…… 又比如她一直都那么关心他,现在他终于发现了她的好处,感动不已,所以想要对她表达些什么…… 总之,各种杂七杂八纷繁复杂的念头轮番出现在莫小羽的脑海,使她非但局促不安不已,而且紧张到了极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而现在又眼见着奈良一步步逼近,此情此景,她的脑海又情不自禁被某些邪恶的念头占据,想象着奈良向她示好,又进一步做出更加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啊!天啊!她简直就要当场晕过去了! 这时,奈良终于来到她的面前站定,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什么?”她战战兢兢地问道,深怕自己坚持不住,现在就晕过去。 “你看我……看我……” “停!”她实在太紧张了,以至于喘不过气来,抚着xiong口叫奈良先停下来,让她缓一口气再说。 奈良纳闷地看着她。 “奈良哥,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莫小羽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问道。 “想清楚什么?” “想清楚要和我……和我……说……说那件事了么?” 奈良仍旧不明白,只好再次问道:“哪件事?” “就是那个啊……你真的想……想好要跟我表……表……表……” 还没等莫小羽“表”出来,奈良仿佛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哦!你说的是那个啊!原来你也发现了,唉!都怪我粗心大意,一直没有留意,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莫小羽哑然失语,呆呆地看着他。 奈良一屁|股坐到chuang上,捧着脑袋,沮丧地道:“是的,我好像越来越女性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阿爆穿身的缘故,穿身后我就变成了个女的,现在我的身体好像正在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也渐渐向女人过渡了……” “你知道么,刚刚我拿手机镜头照自己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几天没刮胡子了,可是居然没长出胡茬!” “还有我现在感觉特别在意自己的形象,路过有镜面的物体就会情不自禁往里头看一眼。” “以及,我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像个女人一样思考问题,以前我从来不想早上起来穿什么,怎么搭配,可是现在每天早上最令我头疼的一件事就是应该穿哪件衣服出门!” “更过分的是……” 奈良“吧啦吧啦”一个人兀自说个不停,莫小羽却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什么?!奈良哥变成了个女人!哦不,正在变成一个女人?!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种事呢? 再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奈良,莫小羽并没有觉得他哪里和以前不同,至于脸上干干净净没有胡茬儿,难道不会是奈良自己忘了早上有没有刮胡子么? 可能他刮了,可是记错了日子,觉得自己好几天没刮,所以脸上才没胡子…… 但是她又转念一想,刚刚他们打开门进来时,看到奈良拿这个手机照来照去,原以为他是在自拍,结果原来是在照自己脸上有没有长胡子…… 不过刚才他那个样子,以及那个动作的确使人情不自禁觉得他怎么变得这么娘娘腔,喜欢做这种女孩子的事情起来了。 这么说来,难道真的就像奈良自己所说,他的身上正在发生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奈良哥,你怎么突然这样想,我觉得你挺正常的呀,并没有哪里不一样……” 莫小羽嘴上说着违心的话,但仔细观察奈良,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和表情,似乎真的不太像她以前所认识的那个奈良了…… 不不不!这一定是她的错觉!其实她一直都没有十分清楚地记得奈良的长相,那是因为她太害羞了,从来都不敢直视奈良,因此要说起来,这还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仔细观察奈良的长相,所以她现在看到的奈良又如何与她记忆里的奈良相比较呢? 也许奈良本来就这样,只是今天她第一次发现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居然真的好像有那么一点娘娘腔…… “唉!烦死我了,这叫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奈良一边抱怨道,一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仿佛就要哭出来。 莫小羽赶紧设法安慰道:“奈良哥,你一定搞错了,我就不觉得你不正常啊,所以其它人也一定这么认为!” “真的么?”奈良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问她道,那眼睛里还真的有那么一丝丝泪迹…… “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变成什么样都没关系,可是别人就不会这样想了,他们一定会认为我是个怪物!” “怎么会呢?你别多想了……” 但是说实话,面对这样子的奈良,就连莫小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但如此,她还觉得有一丝别扭和不习惯,这个像女人一样会哭,会闹,还会发嗲的奈良真的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奈良么…… 完了完了,就连她都这么想,那么如果被别人看到奈良现在的样子,也许真的就会被看成怪物的……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打了开来,众人翘首以盼地等在门外,终于等到莫小羽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看到她满脸阴郁地出现在眼前,又看到她出来之后带上了那扇门,大家都充满了好奇,奈良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 面皮儿问道:“怎么回事,莫小羽?奈良有没有说他是如何变强的?” 莫小羽低着头,默不作声。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是奈良怎么了么?他怎么不出来?”羊洋也问。 莫小羽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这时晓项走了过来,把手搭在她的肩头,关心地问:“难道是奈良欺负你了么?以前我就知道奈良老爱不把你当回事,欺负你,刚才是不是有对你说了什么不逊的话?” 莫小羽和晓项的关系很好,因此有时候她们就会互相说心里话,莫小羽说的最多的自然就是奈良了,而奈良以前也真的对她不冷不热的,动不动就嫌弃她整日缠着他,有时候甚至还叫她离他远点,甚至一点也不留情面地叫她滚。 可是就算如此,隔几天莫小羽还是会像个无事人一样出现在奈良面前,继续对他纠缠不休。 后来,渐渐的,奈良也拿她没办法了,只好任由她去了。直到最近这段时间,才总算发现了莫小羽对她的关心和帮助,彻底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和态度,把她看作半个亲人一样来看待。 这时的莫小羽心里也在想着她和奈良过往的点点滴滴,现在奈良变成这个样子,她当然很伤心很难过,但是光是伤心和难过有什么用处呢?又不能让奈良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所以,她决定不伤心也不难过了,强装笑颜,抬起头来对大家道:“没事,你们别多想了,什么事都没有,我们还是继续讨论刚才的问题吧!” 说着,就向餐厅的餐那儿走去。 这次,也一定要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保护好奈良,不让他因为自己的样子改变而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第90章 抢红包 “奈良哥,加油啊!再坚持半个小时就可以了!” 莫小羽一个劲地在一旁给奈良加油鼓劲,而奈良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地跑步…… 外面的天气太热了,所以他们只能到健身房来锻炼,但是奈良为什么要这么拼命的锻炼身体呢? 原来莫小羽认为奈良身体上之所以有这些变化,那是因为受阿爆穿身影响,不管是阿爆的超强自我意识也好,还是能量也罢,都要比奈良强得不只一点两点。 “那我该怎么办?” 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奈良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问莫小羽。 莫小羽道:“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这……能行吗?” 莫小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身来到厨房间,打开冰箱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样什么东西回来了。 莫小羽把手里的东西搁在奈良面前的茶几上,那是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着一些黑乎乎的小圆颗粒,奈良一看觉得莫名有些熟悉,道:“这是上次的……鸡屁|股?” “才不是!这次阿爆他们不是又从村庄给我们带来了很多药膳么?我就用剩下的药材做成了药丸,但是不是鸡屁|股。”莫小羽摆摆手道。 “真的?你不会骗我吧?” 奈良将信将疑地拿起瓶子,道:“但你给我这个干嘛?” “吃了它,然后加强锻炼,使你的身体越来越强壮,身体素质好了,自然就更能承受住阿爆的能量,这样你也就不会被阿爆抢夺意志了。” “真的?你怎么知道能这样?”奈良表示怀疑地问。 莫小羽道:“这是我们昨天开会讨论出来的啊,大家都认为这样能让自己变强,行者在变强,我们自然也不能拖后腿,也要让自己变强,赶上他们。” 奈良缓缓地点了点头,仍是颇为怀疑是不是真的能行。 “我们还想问你有什么办法变强呢!毕竟你是我们当中唯一能在行者身体里的时候动的,这说明你一定是达到了一定能量等级,才能支配行者身体,但是没想到你的身体却发生了这种变化,看来还是行者太强了,就算能动也无济于事啊……” 莫小羽正这么说着,奈良却忽然想到了别的,能支配阿爆身体难道说是因为在色白城跟着玄英练了一段时间的能的缘故? 他的身体现在的确不再是无能量体了,可能真的是因为拥有了一定的能量所以才能支配阿爆身体…… 不过对于这点,他也不是很确定,能让阿爆身体动起来很可能也是因为他们交换了置换关系,所以他不知道到底是两者之中的哪一种…… 他更加不确定是否像莫小羽说的那样,用锻炼身体的方法就能增强身体素质,从而不被阿爆抢夺意志,使他的身体不再改变下去,甚至变回原样。 不管怎样,在莫小羽的强迫下,最后他们还是他来到了健身房开始锻炼起身体来。 虽然吃了药体内能量暴涨,亟待发泄出来,可是他都快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上午了,像个永动机一样根本就没停下来过,引得健身房的人都纷纷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此时他们的内心大概和奈良一样不无疑惑:这么个锻炼法真的不会出人命么? 但是莫小羽说不能停下来就是不能停下来,还有半个小时就还有半个小时,根本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奈良想要摁下暂停键,莫小羽就连忙给他起动起来,脚还没下来呢,又不得不跑起来。 “我真的不行了啊!能让我歇会儿么?”奈良苦着脸痛苦地哀求道。 “奈良哥,男子汉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你还要不要当回男人了!”莫小羽大声呵斥道。 要知道从刚才开始附近就围观了好多人,莫小羽这么一说,大家自然都听见了,纷纷用眼光扫射奈良,说当回男人什么的,难道奈良现在不是个男人? 奈良听到这话,却是一激灵,对哦,他怎么能这么没毅力,这点程度就不行了呢?要知道如果以后真的变成个女的,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笑掉大牙还是小事,关键是叫他怎么还有脸活下去呀!所以为了避免发生这种事,现在吃点苦根本就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禁瞥了一眼莫小羽,莫小羽都是为他好才逼他这么锻炼的,他实在不应该还埋怨她。试想如果对他不闻不问,丝毫也不关心他的人,怎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啊! 哪怕自己变成一个可恨的角色,也要为他着想,是对感人的事情啊,所以他应该更懂得感恩才是……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拿着手机计时器的莫小羽发现来了一条信息,于是打了开来看了一下,然后马上回到计时页面按下了暂停键,对奈良道:“奈良哥,咱们先别练了,有任务来了!” 奈良按下了跑步机的暂停键,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拿起挂在一旁的毛巾擦着满头大汗,道:“任务?什么任务?” “你没留意吗?我们拉了一个群,一旦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就在群里沟通。” 群?什么群?由于这几天奈良一门心思想着自己身体变化的事,也没功夫看手机,这才拿起自己手机打开信息看了一眼。 最新的一条信息是一个叫审判学院的群里发来的,发送人是羊洋。 “有热寂出没,太多了,我一个杀不过来,有空的人速来步行街的建设银行门口支援。” 奈良看了一脸疑惑,问:“审判学院?” “对啊,就是我们七个人组成的杀怪小组,奈良哥,不说了,我得先赶去支援,至于你,这个样子也没法见人,就自己在这里锻炼吧,我不陪你了!” 莫小羽着急忙慌地交代了一番,就转身离开了。奈良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又低头再次看了看群,群名上不只有“审判学院”这四个字,而且后面括号里还注明了“行动代号:连上Wi-Fi”。 这是搞什么啊?怎么他一无所知,难道这也是他们那天讨论的结果?他还翻了翻聊天记录,怎么有好多抢红包的链接啊?每天都有,他点进一个抢红包的链接里,红包居然没有抢空,自己还抢到了1分钱…… 好吧,虽然数额小了点,但是好歹也是钱…… 再看看抢红包记录,群里的每个人都抢了红包,都是几分几分的,最小的还有零点几分。再看发红包的人就是莫小羽,总共大概就放了一毛钱…… 好吧,这简直太抠门了,发个红包放一毛钱,难道莫小羽这么穷么? 然而他又怎么知道,最近莫小羽的零花钱都是分成两份用的,一份给自己,另一份还要在瞒着家长的前提下“养活他”,怎么能不穷呢? 而且明明最穷的人是他,居然还有脸说莫小羽穷…… 接着,他又点开了其它几个红包,都是一毛几分的,而且也都是莫小羽发的,这到底是干嘛啊?每天发一毛钱红包抢着玩儿很有意思么?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 于是,他忍不住发了一条信息问群里。 “谁能告诉我这些红包是怎么回事么?” 等了很久也没人回他,难道都去杀怪了? 算了,他只好放弃,等到他们有空的时候再回自己了。 他又回跑步机上跑步,手机就放在跑步机的屏幕旁边,这样一眼就能看到。 又跑了十几分钟,手机“叮”地一声响了,屏幕亮了起来,他连忙关掉跑步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这是日常任务,每人抽签决定今天杀几个怪。” 是晓项回他的。 他回道:“用红包抽签?” 还是晓项回道:“对啊,队长发一个一毛钱的红包,我们每个人去抢,抢到多少钱就杀几个怪。” “比如抢到三分,就杀三个,抢到一分八,用四舍五入,就是两个。” “一毛钱也就是一共十个,我们六个组分。” “那零点三分呢?”奈良刚才看到一个零点三分的,四舍五入的话难道说就是不用杀了? “也算一个。”晓项答道。 “我们用这个方式抽签决定每天每个人杀多少怪的目的就是想逐步提高杀怪的能力,现在我们只设定了十个,也是想测试一段时间,看看六个人一天杀十个是不是能完成。” “完成了的话,是完成的轻松还是比较难,如果轻松的话以后就慢慢增加每天的量,可能一天十二个,十五个……这样慢慢增加上去。” “如果比较困难,根本杀不了那么多,可能会减少到目前我们能承受的量,或者坚持到杀十个比较轻松为止,这样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我们肯定变得更加强了,之后就能慢慢增加了。” 奈良看了觉得很神奇,道:“还能这样?” “对啊,这是大家商量出来的杀怪计划。” “不错,不过万一有人运气好,抽到了九分,甚至十分呢?” 这不应该说是运气好,而是运气太差,一个人杀十个,我勒个乖乖,那肯定够呛。 晓项答道:“那其他人帮忙啊,大家互帮互助才是小组嘛!” “哦,那刚才羊洋在群里喊杀不过来,是不是因为他抽到了一个大的?” “也不是,羊洋那是突发|情况,谁也不知道到了实际情况中一下子会碰到几个,当然一次一个是最理想的状况,不过有时一个地方突然冒出来很多,也是不可避免的。” “这时你们有空的也会去帮忙?” “是啊,要不然还能怎办呢?总不能对同伴见死不救吧!” 同伴…… 奈良咀嚼着这个词,现在除了他以外,其余人都奋战在第一线,只有他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行动中去,他是不是被孤立了? 第91章 鎏夏 如果某个地方出现了热寂,行者来到现世与受主置换元神杀怪,这时这个怪一定就在附近,不会超出行者能感觉到的热寂气息范围以外。 这时,已和行者置换元神之后的受主就会用心术向其他人发出行动代号:连上Wi-Fi,然后就去执行任务了。 已经置换过的人就会收到代号,还在待命中的则会收到一只千纸鹤,告诉他们又有谁在执行任务中了,因为他们无法收到心术。 这样大家消息互通,如若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也可以及时联系。 发生紧急情况时,也有可能来不及用千纸鹤联络。用千纸鹤联络时,受主先要用能对千纸鹤灌注自己要传递的信息,然后千纸鹤再赶往接收信息的人身边,接收者读取信息,这个过程相对比较繁琐,不如微信一个消息发出去来得方便。 起初行者当然不会使用微信,但是这项技能也是可以教的嘛,就像受主学着用千纸鹤传递信息一样,大家互相学习,也能促进共同进步。 但是奈良听了却道:“什么共同进步?瞧我共同进步都进步成啥样了?” 虽然奈良没有参与到大家的行动中,但是如果热寂出现了,他还是不得不去杀怪,而且次数还不少。别人是六个人每天杀十个怪就好了,他基本上是一个人每天至少五个,原因是他本身就是个吸怪体质,无论到哪儿,怪物都会如影随形。 所以怪物出现了他也没办法,只好和阿爆置换元神,然后一次次站上沙场,浴血奋战。 就在这个过程中,阿爆和他置换元神的次数越多,他的女性特征就更加明显了,不仅不长胡子,说话扭扭捏捏,现在连声音都变得越来越尖细,走路的姿势都奇奇怪怪的了。 再加上他本身就聒噪,越来越有了女性特质之后,仿佛一天到晚都在发嗲、撒娇、发脾气,就更加令人讨厌了…… 有一次,阿爆杀完怪,从他身体里出来,看着他道:“拜托,谁叫你就是这么弱呢?” “都是你害的!”奈良用根兰花指指着她,道,“你这个祸害,害人精!我恨不得杀了你!” “哼!”阿爆冷哼着转过头去,一脸冷漠。 奈良颤抖着声音,道:“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我告诉你,我可是说真的!” 阿爆还是不以为意,根本就懒得理他。 谁知这时候在一旁看着的莫小羽却提醒他道:“奈良哥,行了,你哪一次不是说要杀了阿爆,可是一次都没实现过。” 奈良听了,羞愤不已,大叫道:“要你管!你以为我真的不敢么?告诉你,我现在就杀给你看!” 说着,他就上前,抬起一个拳头对着阿爆,仿佛真的要对她施加暴力,咬牙切齿,恨恨不已。 可是结果拳头举了半天也没有落下来,阿爆回过头来见状,却是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了地上。 “奈良!” 一旁同样在观战的源思意一下子扑了过去,查看奈良有没有摔得怎么样。 “你,你,你居然敢推我!” 奈良气得牙齿打颤,拍拍屁|股站起来想要找阿爆算账,但是被源思意一把按住了。 “好了,别闹了,谁叫你一直嚷着要杀阿爆呢?” “什么?!连你也帮着她!你们,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我不干了!”甩开源思意的手,他站了起来拍屁|股走人,决定再也不理他们了。 莫小羽扶额叹息,道:“唉!又来了,真是的,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奈良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无以伦比的巨大伤害,可是旁人每天轮番忍受他十八般折腾,何尝不是头痛不已,痛苦不堪呢? 所以奈良这么做显然是既折磨了他自己,又折磨了他人,让大家都不好受。 而此刻源思意却带着深思的眼色远远望着奈良远去的背影,暗暗心道:不会吧,居然连性格脾气都这么像…… 记忆里的那个鎏夏也是这么得理不饶人的,所以起初雨花真的不是一点都不讨厌她,甚至有点看不起她。 原因是在他眼里,鎏夏就是爱慕虚荣的女人。 被殿下选中进宫为殿下作舞,她就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整日整日在雨花面前炫耀,说她有多么多么了不起。 但是,真的就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了不起么? 说到底殿下才不是看中她的舞技才选中了她,而是美色。 因此雨花就口不择言地侮辱她,说她一点都不知道廉耻,献媚邀宠,爱慕虚荣,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的前程,不顾他的感受云云。 但其实雨花只是太过在乎鎏夏,才用这种方式刺|激她,事实上他只是想要博得鎏夏的关注。 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天天在一起,然而现在鎏夏却要为此与他分离,进宫为殿下献舞了,雨花自然充满了不舍。 然而鎏夏又何尝不是呢?虽然雨花整日里嘴上不饶人,处处和她做对,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是在的,她又怎么会不把雨花放在心上呢? 只是面临进宫的诱惑,她难以做出抉择,到底是追逐着自己的梦想而去,还是留下来,一直留在雨花身边呢? 那日,分别之际,雨花撑着伞站在她面前,眼里充满了依依不舍,仿佛是哀求般道:“你真的要走?” 鎏夏垂下眼眸,不敢去看雨花伤心的脸,盯着雨丝落到地上的水洼里,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雨花就像雨中的涟漪,在她充满悲伤绝望的生命里种下了唯一一点生机活力…… “鎏夏,我想问你,直到现在我在你心目中到底算什么?” 鎏夏抬起眼来向雨花望去,眼角就像外面的雨幕一样泪雨涟涟。 “雨花,我……” 雨花看着她道:“为什么说不出来?我在你眼里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么?所以你才能这样狠心地离去?” “不,不是的,雨花……” “不要狡辩了,其实你一直是把我当作兄长一样来看待的,对吗?因为只是兄长而已,所以等到你长大了,长出了美丽的翅膀,就会毫不犹豫地远走高飞,去追逐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而作为兄长的我又算什么呢?” “雨花……” 鎏夏睁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睛,无语凝噎。 “雨花我……我其实也很矛盾,我也不想走,可是我……” “算了。”到了这个地步,雨花再也不抱一丝丝希望,只道,“你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雨花把雨伞塞到鎏夏手里,然后转身走进了雨幕里,烟雨濛濛的天空像个灰色的罩子一样罩住了他,使他的身影笼上了一层阴影,渐渐淡去…… 而鎏夏望了他一会儿,终于仰起头将眼泪吞进肚里,终于还是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座辉煌的宫殿——玉叶而去。 雨花的一片痴心也就这样无疾而终了,从此他再也没见到过鎏夏一眼,直到后来,鎏夏被殿下投入大牢。雨花为了看鎏夏一眼,不惜与阴险狡诈的国师做了个交易,这个交易最终不仅毁了鎏夏,也毁了他自己,和小豹子瑰拉。 但是对雨花而言,当时的他却并不知道会付出如此惨重代价,他只求能看鎏夏一眼,只要能看她一眼,他就知足了…… 想起前世种种,源思意觉得他今生的使命大概就是找到鎏夏,解除误会,求得鎏夏的宽恕与原谅。 然而他意识到今生可能又是与鎏夏阴差阳错,不能成为彼此的羁绊,因为与鎏夏建立前世今生的联系的并不是他。 起初他以为阿爆就是鎏夏,因为彼岸的火照之路照出了阿爆的前世——鎏夏的影子,但是他忘了其实前世一直有两个鎏夏,一个是鎏夏自己,另一个则是小豹子瑰拉。 前世,鎏夏视小豹子如命,把它当作生命里的一部分。小豹子与鎏夏形同一人,有时候瑰拉就会幻化成人形,变成鎏夏的样子,代替鎏夏来与雨花幽会,那时的雨花并不知道瑰拉其实不是鎏夏。 也不知道真正的鎏夏其实已经被困在深牢炼狱之中,受尽折磨与苦痛,永不见天日。 后来他终于回想起了这些,才渐渐意识到阿爆也许并不是他一直在找的鎏夏,她很有可能是小豹子瑰拉。 因为无论是性情也好,还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也罢,阿爆都更加像瑰拉,而不是鎏夏。 而每当阿爆和奈良合为一体,变成鎏夏的时候,他曾一度以为是阿爆的超强自我意识内核把她变回了鎏夏的模样。 可是渐渐地他又发现错了,如果情形正好相反,是奈良的意识使他于朦胧中摸索,意识到自己前生是谁,从而变回了前世的模样呢? 那么,事实也许就是奈良才是真正的鎏夏…… 第92章 瑰拉 况且还有爱得。 爱得虽然不是瑰拉,但是与鎏夏一样,奈良也有一只小豹子,难道不是太过巧合了么? 自从奈良和阿爆互换了置换关系以后,阿爆似乎沉下来了不少,也不整天嚷嚷着要去杀怪了,动不动就想跑到现世去找奈良,杀他个昏天暗地。 其中一部分原因自然是现在主动权不再掌握在她手上,她只能每次等待奈良召唤,奈良出现危险,会遇到热寂的时候,她才能赶往现世去杀怪。 因此她也只能乖乖等在村庄候命,除了好好疗伤,就是一个人没日没夜的练能,以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这个过程中,她便渐渐地摸索出了一套新的技能。 这天,阿爆喊来源思意,让他帮忙训练自己的新技能。 初步了解下来,源思意觉得阿爆的新技能依然很符合她的个人特点,都是一听就很有爆发力的类型。 “能量爆炸”自不必说,这套“飞扬跋扈”更是无比强悍。技能的目的性非常明确,那就是要把敌人置于死地,丝毫也没有商量余地。 因此它的攻击几乎是毫无间隙的,不给敌人留有任何喘息的机会,让敌人在一种如狂风骤雨般的猛攻中,无论是心理上还是体力上承受巨大的挑战,渐渐地被压垮、打倒,再也站不起来。 阿爆不使用武器,飞扬跋扈同样也没有使用武器,只是大量用能,以及爆发的形式一波比一波更强地以排山倒海之势攻向敌人,置之于死地。 源思意接招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种让人招架不住的压迫感,阿爆就像是在发泄内心深处无处宣泄的愤怒、憎恨和怨念,才会如此疯狂,和不顾及后果。 他很快招架不住了,连连后退,最后只能停了下来,拼命喘息,并且惶恐地道:“阿爆,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不仅无法喘息,更是感觉到了阿爆似乎真的想要杀了他,一点都不手下留情。 被源思意喊了暂停,阿爆身形虽然顿了下来,但是依然没有松开架势,依然一副随时都要攻击过来的样子,满脸凶残。 源思意内心不由得微微一凛,只觉得此时的阿爆无比的可怕。 还没等他喘上几口气,阿爆又再次向他袭来,跳跃、滚翻、踢打、挥拳……每一个动作灌注于极高的能量,源思意为了招架几乎不得不拿出十成的功力。 但这样还不够,在能量使用上,阿爆本来就比他强,他只是在气势上更甚一筹,这也是取决于他是冬季行者的身份,杀气、寒气、凛冽之气……这些都是冬季行者的强项,而作为夏季行者的阿爆就没有这方面的优势了。 所以,在武力比试上,有你强我弱的方面,也有你弱我强的方面,他们两个可以说是正好相反的,因此也很难说个高低上下。 源思意在能量上虽然比不过阿爆的残暴,但是他马上改用气势镇住阿爆的行动,效果显著,阿爆的动作马上没有那么灵活自如了,功势自然也减弱了不少,慢慢以攻为守,无法使用出技能了。 源思意步步紧逼,终于将剑架在了阿爆脖子上,道:“停下来,你到底怎么了?” 阿爆的眸色这才从狂暴中平息下来,理智恢复清醒,喃喃道:“我刚才怎么了?” 看到阿爆似乎不会再发狂了,源思意这才放下剑,把剑收入剑鞘中,看着阿爆道:“阿爆,你没事吧?怎么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事实上,关于这一点源思意早就观察到了,自从阿爆和奈良互换关系以后,说得夸张一点,阿爆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根本就不是源思意以前认识的那个阿爆了。 但是唯有一点并没有变,那就是阿爆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去四季永落之湖的栈桥上站着,一站就是大半天,一动不动地遥望着湖的远方。 不分昼夜的村庄被黑夜笼罩,但是现在美梦制造了一个幻境,让村庄和四季永落之湖的天空亮了起来,仿如没有被热寂侵害的从前。 这个幻境自然维持不了多久,一天之中大概只有几个时辰,让人们从黑夜里缓一口气,看到天明。哪怕只是个假象,也足以安慰人们日渐冰冻寒冷的心。 特别是对老幼妇孺来说,他们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留在村庄等待。然而等待往往又是最煎熬的,所以两个时辰的天亮,已经成了他们生命里最宝贵的时光,维持孱弱的生命,继续生存下去。 生存,显然对很多人来说,已经成了他们的全部。他们不仅要为了自己生存,更要为了奋战在前线的行者生存下去。因为行者所做的一切也就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所以他们就更没有理由轻易死去。 阿爆来到四季永落之湖的栈桥上,凝望着湖面。彼岸的火照之路在天亮的时候暗了下去,几乎成了一条看不到的光带,但是那火光依然映照出淡淡的影子,将阿爆的影子打在地上。 源思意看到那个影子如今又变幻成了别的模样…… 他并没有很震惊,仿佛早在预料之中,因此表现得很淡定,从容地站在阿爆身旁,道:“阿爆,上次你跟我说你想起了前世记忆,那是怎样的记忆,痛苦吗?” 源思意这么问,仿佛故意指向什么,阿爆微微觉得震惊。 “痛苦?阿源,你为何这样问?” 源思意淡淡地笑道:“也没什么,有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那就是……” 他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也知道前世记忆的事说出来,在这之前,他从未对阿爆说过,那是因为以前的阿爆也许会觉得如果一个人记得前世记忆会不会很奇怪?会不会不正常?或者认为他只是在撒谎。 可是现在阿爆也想起了前世记忆,她一定不会再那样认为了,因此说出来应该也没什么吧…… 况且,如果阿爆的前世就像他猜测的那样是小豹子瑰拉的话,如果阿爆发现他就是雨花,会怎么样呢? 想起前世都是因为他的过错,才害得鎏夏和瑰拉死掉,想必瑰拉一定很憎恨雨花,也就是他吧…… 因此,犹豫了犹豫,最终他还是决定不说出来。 但是阿爆见他这样说,却好奇地问:“就是什么?” 他只好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阿爆回过头去,遥望着彼岸。 “要说前世,想来好像除了那些记忆以外,对我来说,应该都是快乐的吧!”阿爆道。 “快乐?真的么?”源思意不确信地问。 “是啊,因为我是一只小豹子,不像人一样有那么多烦恼,所以我曾想过为什么我转世之后就成为了人呢?如果继续当一只动物的话,应该也会很快乐吧!” 源思意怔怔地听着她说,心道:果然阿爆是瑰拉,而不是…… 虽然阿爆只提到自己前世是小豹子,但是由于她的影子曾今被火照之路的彼岸花映照出鎏夏的样子,联系到小豹子瑰拉常常变幻成鎏夏的模样,来和他幽会,所以他断定她就是瑰拉。 但是源思意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和自己前世的秘密一样埋藏在心底,心领神会地道:“原来是这样,你的前世居然是一只小豹子啊!” 并且如同对待鎏夏的愧疚心理一样,瑰拉也曾被他害死,今生他自然也要好好守护好阿爆,不让她收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话说回来,第一次看到爱得的时候,我马上联想到了前世的自己,这可真是奇怪,照理说爱得除了长相跟前世的我有些相似之处,其实它是一只公豹,跟我完全不是一个性别。”阿爆这么说道。 “咦?是么?原来爱得是一只公豹啊!” “嗯,但是我就是错误地以为它就是前世的我,怎么可能呢?奈良又不是鎏夏,哪怕他和鎏夏一样有一只几乎一样的小豹子,他也不可能是鎏夏呀!” 阿爆说到这里,使源思意想到了什么,试探性问:“你们不是置换元神了么?那你知不知道奈良前世的记忆?” 听到源思意这么问,阿爆自然感到有一丝奇怪,但转而马上恢复正色,道:“不知道,自从他和我互换关系,我就无法知道他的记忆了,但是现在他可能知道我的记忆。” “这样啊……”源思意低下头去,仿佛在想什么。 “怎么了?阿源,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但是源思意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好像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阿爆更加觉得更加怪异,不过她也没有再多问,而是道:“说起奈良,可真是气死我了!” 突然听到阿爆这么说,源思意自然感到很惊讶,忙抬起头来问:“怎么了,阿爆?” 又想起刚才阿爆练能时像是在发泄心中怒气,不由得好奇地问:“阿爆,你不会是在生奈良的气,所以才……” 所以才那么暴躁,为了泄愤,连他都想杀! “想来我从小也算是很有天赋了,外加勤奋好学,所以比同年龄人都更强,可是怎么就被一个区区人类驱使呢?” 阿爆所谓的驱使大概就是奈良到了她身体里之后,居然能动起来,这在人类受主中是绝无仅有的。为了这个问题,源思意还曾特意去问过他的阿爹源流,可是源流也说他们之中也没有哪个受主能支配得了他们的身体。 想到这里,源思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道:“阿爆,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意外穿越到现世去杀怪的事情?” “第一次?”阿爆想了一想,仿佛从朦胧中想起了什么,道,“你是说我还没传承行者之名前,拿了娘亲的猫眼石,哦不对,其实是我自己的猫眼石,然后不小心去到了现世?” 第93章 阴差阳错 “是啊,那件事后来你有没有想通是怎么回事?”源思意问。 “嗯……”阿爆沉吟片刻,道,“我也问过娘亲了,可是就连她也不知道,可能真的只是一次意外吧。” “我看未见得。” “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阿爆讶异地问。 源思意看着她道:“我也只是猜测,如果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那么就是奈良,是他的超强生存执念力把你召唤过去的。” 听了源思意的话,阿爆依然一片云里雾里,道:“那又怎么了?我不是很明白……” 源思意向她解释道:“这就是说没有通过齿轮罗盘,打开现世大门这些繁琐步骤,奈良仅凭着他的超强生存执念力召唤了你,你觉得这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么?” “照你这么说,他不是一般人?” 源思意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看着她。透过源思意的仿佛别有深意的眼神,阿爆回想起了当时更多的细节。 “阿源,你说得可能有一定道理,因为第一次我和他置换成功后,且不说一上来他就承受住了我的能量爆炸,而且那个幽魂可是一个很高级别的热寂,它的形态脱离本体能变异,说明他已经到了空间幽魂的级别!” “一个空间幽魂别说是凭借我们是否能打败,当时第一次置换的我其实根本就对杀怪一无所知,现在想起来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杀了它的!” 当时耐特体内延展出来的幽魂穿过屏幕直接来到了奈良面前,就算它可能尚未十分成熟,但能脱离本体,也至少要比恶魂、污魂之类强不少。 “空间幽魂……居然被你和奈良合力消灭了……” “不,我想更多的功劳应该归功于他,如果就像你说的,是他的超强执念力把我召唤过去的,那么我对杀怪的记忆一片模糊,就说明当时很大程度上是奈良的能力把它干掉的!” 这让阿爆越想越细思极恐,要把一个空间幽魂干掉,当然要用中能级以上的能量,如果当时她真的用了这种级别的能量,奈良居然承受住了,真的是一个普通人做得到的么? “你是说,奈良一开始就开挂了?”源思意这么说道。 “开挂?什么是开挂?”阿爆不解地问。 “连这你都不知道么?人类不是经常会用这个词形容一个人非常厉害么?”源思意反问道。 听到这话,阿爆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要怪就怪在她一心想着杀怪,根本对除此之外的事情不感兴趣,因此虽然去了现世那么多次,还是基本上对人类世界一无所知。 “确实厉害,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人么?哼!”阿爆酸溜溜地道,假装生气地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看到她居然好像吃醋了,源思意无奈地摇头叹息起来。 “你可别忘了现在奈良可是你的主人,难道你不希望自己的主人比自己厉害么?”源思意问。 主人?自从互换置换关系以来,阿爆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哦不,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虽然自觉以前对不起奈良,但是让一个区区人类做自己的主人,凭什么? 再说,奈良那么懒惰,那么不求上进,连杀个怪都推三阻四,一点责任心和使命感都没有,这种人怎么配当她的主人? 言而总之,奈良是否是个合格的受主还有待商榷,想当她的主人还是做梦去吧!就算奈良单方面认为他是她的主人,她也不会真的把他当作自己的主人的! 想到这里,她对源思意道:“别跟我提这个,我告诉你,我的主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鎏夏!” 一听这话,源思意满脸错愕,竟是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算哪根葱哪根蒜啊!还敢自称主人?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了!如果下次他再敢在我面前说自己是主人,我就当面告诉他,想当初我的主人可是夏季之主鎏夏,我是她的能宠,夏季之主的能宠是什么概念你知道么?哪怕只是一只宠物,也要比一般人尊贵得多,更别提你这个人类了!一个人类居然也敢跟夏季之主相提并论,做我的主人,不知天高地厚!” “阿爆,你,你刚才说什么?”源思意忽然问道。 阿爆不解地看着他,道:“什么?我刚才说一个人类也敢跟……” “不是,不是这句,另外一句。” 阿爆只觉得源思意莫名其妙,但还是回想了一下刚才说过的话,道:“他算哪根葱哪根蒜?” 见源思意没有任何反应,她又继续猜道:“想当初我的主人可是夏季之主鎏夏,我是她的能宠……” 阿爆一边不确定地猜着,一边看着源思意的脸色,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要做这种事,源思意变得莫名其妙,紧跟着它她也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但是源思意到底怎么了呢?是她无意中说了什么话,使得他仿佛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源思意听了她的话喃喃自语道:“奈良很强,奈良是你的主人……奈良不是一般人,你的主人是……” 看到源思意这样奇怪,阿爆用手到他眼前晃了晃,道:“阿源,你怎么了?” 但是源思意毫无反应,还是一直重复着那几句话,仿佛在回味着什么,念念有词。 “置换元神之后,就成了鎏夏,既然你不是鎏夏,那也就是说……” 源思意终于恍然明白了什么,他早该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可是哪怕见到阿爆的影子变成小豹子,他还是没有往那方面想,那是因为就算阿爆是瑰拉,那么置换元神以后也可能会变成鎏夏,因为瑰拉也曾变幻成过鎏夏的模样…… 但是现在联系到阿爆和奈良互换关系,奈良反而成了阿爆的主人,阿爆又说她的主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鎏夏,那么奈良又算什么呢?难道阿爆不承认,他就不是阿爆的主人了么? 不,不是的,奈良是阿爆的主人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阿爆就算不想承认也没用,所以阿爆的主人就是奈良,而奈良,也就是鎏夏…… 然而,源思意回念一想,就算知道真正的鎏夏是谁又有什么用呢?奈良早已把前世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作为一个人类,他怎么可能想起自己前世是谁呢? 这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事。 就像想让他头顶的这片天空天亮一样不可能,除非打败热寂之能,否则他们将永远陷入在黑暗与混沌之中,永无天亮之日。 而要奈良想起前世记忆,或许也只有改变他是个人类的事实,让他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这样或许才能在记忆的深海中摸索到渐渐明朗的光线,让他找回那个真正的自我…… 当他眼望着奈良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不禁落寞地垂下眼眸,只觉得感伤,原来今生他们仍旧阴差阳错,不能成为彼此的羁绊,隔着前世今生的记忆,只能隔岸观望。 今生唯一唯一的期盼已成奢望,源思意转身,向村庄走去,现在的他们和受主建立了牢固的连接之后,再也不用像刚开始那样一定要和受主说一声道别的话语,才能回去了。 在共同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生死之战后,行者和受主之间自然建立了无比牢固的锁链,心灵相通,无比默契,因此哪怕只是心里说一声“我要走了”,受主似乎也能心领神会,自然不必再流于形式。 而阿爆同样,虽然没有和奈良特意告别,但是转身的时候,也能回村庄去。再联想起之前有一次因为不知道回去的方法,只能滞留现世的窘迫,现在阿爆和奈良的关系显然也已经和之前打不想同了。 哪怕两个关系再差的人,一旦一起经历过生死,肯定也会变得不一样。 虽然表面上依然看不惯彼此,但知道阿爆前世就是他那只任性的小豹子瑰拉的奈良自然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往心里去了。 并且不管之前阿爆对他做过什么,他早就原谅了她,时常想起瑰拉以前的样子来,嘴角忍不住还会露出笑意。 当然,他不会告诉阿爆这件事,一旦告诉了她,显然也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现在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只要热寂之能还存在于现世一天,他就无法安心地做个人类。 一天不能做个人类,就更别想找回前世今生的记忆,那是何等奢侈又异想天开的事…… 不知道阿爆是否感应得到这些,当然他想到他们有着深厚的主仆情谊,心灵本就是相通的,又何须多言呢? 但在源思意看来,却不无醋意,潜移默化中,两个互相看不惯的人似乎也建立了强有力的羁绊,而他却只能永远被排除在外…… 这种落寞和感伤是多么的让人无法释怀,因为也许这辈子注定只能这样了,远远地注视奈良,看着他,然后终生错过。 然后,等到来生,他们又在哪里呢?还会想起前世的记忆,彼此是谁么? 第94章 孤绝 一个人低着头,垂落双肩,破衣烂衫,踽踽独行在街头。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树叶飘零,寒风凛冽,天空阴阴沉沉,街边商店的玻璃窗上倒映出他孤独的身影。 但明明是夏季,为何会变得这样寒冷,就好像这一片空气与外界隔绝,这个人到哪儿,哪儿就变成一片寒冷、萧瑟,无一例外。 他究竟是谁? 没有人看清他的面目,他长什么样。他只是一个人行进在这空旷寂寥的城市里,走过一条又一条无人的街道,究竟要走向哪里,没人知道。 走着走着,这个人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前,然后他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举目望去,看到马路对面的绿灯闪烁不停,马上就要变成黄灯,黄灯之后又马上变成红灯,循环往复,永不停歇。 红灯一旦亮起来,就不能过马路了,所以他才停下来,等在路边么? 不,不是的,每每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他都会停一停,然后举目望去,望的其实并不是红绿灯,停下来也不是等着过马路,他只是在看这个十字路口。 如果知道一点甲骨文的话,十字路口从空中俯视下去其实就是一个“行”字,行者的行。 这个人在看这个“行”字,犹疑不定是否要继续前行,因为他不是这个世间的行者,只要是世间的行者,一定会前行在自己的路上,一直往前,永无退路。 可是他与他们相反,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他顿一顿,然后转身又向来时的路往回走去,直到又回到一个十字路口,此时他又停下来,过了一会儿再转身往回走,走向刚才那个十字路口。 于是,就形成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个人在两个十字路口间反复来往,却一直走不出这段路,不但是因为他不能穿过任何一个十字路口,也不能转弯走向另一段路,在十字路口面前,他别无选择,除了往回走。 因此,看起来他好像行进在城中的街道上,其实他只是在同一条相同的街道上逗留,从来也没有离开过这条街道。 然而为什么他只能这样呢?到了十字路口,面对这么多选择,随便选一条便能继续前行,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可是为什么他就不行呢?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任何人都能那么做,可是唯独他不行。他来自于异世,那个世界不通行这个世界的法则,那个世界的人以寒冷之美为至高无上,是一个天空的种族,高贵而空灵。 不像这个世界的世俗种族,一点都浪漫,他们飘行于长空,过着浪漫的生活,向往着虚无飘缈的世界,有着童话般的唯美和柔弱。 但在唯美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尤其血腥残暴的灵魂,他们信奉暴力,热衷于血腥的猎杀,天生就想加害尘世中的人类。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不关心尘世,更是对世俗充满了鄙夷。 他们要么没有灵魂,于是生长出了新的邪恶灵魂;要么彻底丧失了人性,已经死去,死后依然充满着怨念,想要为祸人间。 他们便是丧尸幽魂的种族和亡灵幽魂的种族。 亡灵幽魂是那个世界的至高无上者,是王,一个人统领着一座城,这座城也叫做“色白城”。 很少有人知道其实这座城是亡灵幽魂的王者——殿下为一个人所打造,那个人也就是玄英。 殿下和其余的丧尸幽魂便居住在其中,他们分别是七主族殷,和七副族契正。 当然还有国师、士兵、护卫……全都居住于城中,这座城也便逐渐繁荣昌盛,成了一座遥远的异世大陆之城。 然而后来殿下进入沉睡,城也便逐渐荒寂,直到城中之人全部消失,只剩下玄英一个人,此时色白城又成了玄英一个人的城。 殿下醒来后一定会去城中找玄英,但是现在他徘徊在两个十字路口之间,却无法向前,更无法进入异世大陆,来到本属于他的那座城中寻找玄英。 那是因为殿下,现在的异冷刺已经失去了方向,迷失在街头,只是因为无法寻根溯源,找不到寒冷的源头——寒冷的冬季…… 没有寒冷的冬季,可怜的异冷刺缺乏能量来源,再也不能振作起来,从而只能通过吞噬人类的灵魂维持现状,却被困在城中,无法去往异世,寻找玄英。 玄英来到现世,其实不仅仅是漫无目的的游荡,有一次他从空中俯瞰那片空旷寂寥的空间,看到异冷刺被困在城中,回忆起过往种种,难忍内心冲动,想要冲下去杀了异冷刺。 但是,曾今那个为了他建造一座城的人,现在已经沦落成这样,他居然下不去手。 玄英知道这是属于他的命运,因为他是冬,永远也更改不了的命运,但是他难道只能接受此般命运,别无他选么? 他当然也可以选择不被命运束缚,从而成为冬季的行者之主,将需要冬之严寒的异冷刺抛下置之不顾,绝不臣服于异冷刺,异冷刺也只有对他求而不得。 然而,玄英却从未被四季接受过,四季从来也没有信任过他,认为他们认为玄英随时随地都可能背叛他们,投靠异冷刺,注定了玄英长久以来悲剧的命运。 玄英绝不向命运低头,再三表明自己的忠诚,想要四季承认他,接纳他,但是却从未实现过这个愿望。就像异冷刺也从来没有实现过得到玄英的愿望一样,注定只是一场虚妄的空。 因此,玄英郁闷的时候,才会一个人飘荡于现世。再然后遇到了奈良,一个同他一样孤独的少年,被全世界抛弃和冷遇。 为了能和少年相伴,玄英让米沙成了自己的受主,在现世杀怪。 有一次,米沙置换元神后变成孤绝和其他几个小伙伴共同对付一群热寂,其他几个小伙伴分别是晓项、莫小羽和羊洋,他们面对一个打头的恶魂级别的热寂和四五个污魂和普通幽魂混杂的热寂,凭借他们四个似乎很难对付得了这些敌人。 特别是那只恶魂,已经相当成熟,甚至正在向更高级别的空间幽魂过渡,因此他们只能分派两个人共同对付它,而其余两个则对付那些污魂和普通幽魂。 米沙和莫小羽一起面对着恶魂,恶魂自称钉子,长得像一颗巨型钉子,有一项很强的技能,就是向他们发出尖端带毒性的钉子雨,只要稍微碰到一点点就会身中剧毒而死。 他们之所以知道钉子有毒,就是在被钉子擦到了一点衣服之后,衣服被毒液浸润,从而腐蚀掉了一大块才发现的。连物体都会被这种毒素腐蚀,若是擦到人的身体,可想而知一定会瞬间毒发身亡。 面对这样棘手的敌人,莫小羽和米沙心里当然害怕,但是米沙变身后的孤绝却毫无畏惧之色,仿佛自有把握消灭这个怪物。 莫小羽变身后的零一想到自己比孤绝更早成为一名战士杀怪,自然本能地想要保护孤绝,挡在他的面前面对钉子。 钉子向他们发起钉子雨的攻击,零一用剑纷纷挡开,在她和孤绝周身形成了一层无形的保护层,以防被那些有毒的钉子击中。 但是钉子雨源源不绝,期间还有增强的趋势,也就是那些钉子更加密集,也更加急促地向他们飞来,不但是从怪物的方向,还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抄在其中,仅仅凭借零一的一把剑显然根本不能百分百挡住这些无孔不入的钉子。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一旦零一没有挡住其中某几颗钉子,那钉子直直地钉向孤绝,眼见着就快到孤绝的身前,钉入他的身体,却总能在百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让钉子及时消失不见,融化于无形。 这当然不是正在一心对付成千上万颗钉子的零一所为,除了应付面前的钉子雨,她根本就无暇分身,顾及其他。 哪怕用杀气闭锁钉子的轨迹,让它们停留在半空,过了一会儿,杀气松散,钉子依然照着原来轨迹飞来,零一依然只能用剑去挡,这样几个回合之后,零一显然也已经快要到极限。 但是此时站在身后的孤绝却未曾动过分毫,他的周身仿佛自动形成了一层屏蔽层,无论任何攻击都无法进入屏蔽层伤害到他。 这时,零一已然到了极限,别说是保护孤绝,就连她自己也置身在了危险当中,就要被那些可怕的钉子触及…… “可恶,难道它的能量源源不绝么?” 就像零一所说,这个怪物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能量,能永不停歇地发出那些钉子攻击他们,难道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孤绝观察了一下那些钉子的走向,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对零一道:“钉子是循环的,也许总共就那些钉子,但是发出来后如果没有击中我们,钉子就会折返回到它的手中,它控制钉子再一次击向我们,此时它只需使用少量的能量便可以轻松操控这些钉子。” 由于零一不能往后看,听了孤绝的诉说,她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用重新制造武器而循环利用现有的武器的话,就如同她使用剑,只要剑没有损耗,就可以一直用下去,哪怕没有能量也可以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永远都打败不了它了?”零一几近绝望地道。 孤绝道:“打败不了?天下怎么可能有打败不了的怪物。” 就在说话间,孤绝一抬手,就将那些钉子全都冰冻住了,手掌轻轻闭合握成拳头,钉子又全都碎成冰渣,掉落下来,毁坏殆尽…… 第95章 真元 不会吧,这么轻易就…… 如果早知道孤绝能一下子解决掉这些钉子,他也无需费那么大力气了……零一忍不住心想。 但是解决掉钉子并不是说万事大吉了,紧接着怪物又发出一波钉子,原来那些钉子不仅能循环利用,还可再生,看来恶魂级别的热寂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没办法,零一和孤绝只能再一次应对新的钉子雨,但是这次零一耍了个小心眼儿,没动,孤绝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钉子打中,因此马上又像上次一样解决了钉子,简直是易如反掌…… “孤绝,你……” 零一终于忍不住想要问一问孤绝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有此功力,显然比她强了不止一倍两倍。 她拼尽了命才能勉勉强强挡住钉子雨,几乎用尽全力结果还是无奈到了极限,如果想象刚才没有孤绝,可能早已命丧钉子手中,可是孤绝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解决掉了,这不是实力相差一点两点,而是实在相差太悬殊了! 想到孤绝也才刚刚不久上阵杀敌,他怎么会有如此强劲实力,他背后的真实身份着实令人深感怀疑…… 现在面对钉子显然他们也根本不需要害怕了,有孤绝在,解决钉子雨根本就不是问题,因此现在该害怕的反而轮到钉子了。 钉子看到自己的技能在孤绝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自然望而生畏,竟然有点退缩和想跑的意思。但是孤绝和零一怎么可能放过它,零一马上冲了上去,痛痛快快给了它一剑,斜斜把它砍成上下两半,做了个了结。 钉子的魂灵眼见着就要马上消失,但是没想到就在快要消失的刹那,灵魂却凝结出了一粒冰晶宝石一样的东西,闪耀着五彩光芒,悬在半空中。 零一和孤绝互望了一眼,感到很好奇那究竟是什么,在以往遇到的热寂中它们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个幽魂即将消失的时候,却出现了一粒冰晶一样的东西,难道是这个恶魂的真元? 零一走过去,靠近恶魂的真元,伸出手想要去拿它,可是她的手刚刚伸向真元,真元就忽然升了起来,直伸向高空,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不见了。 回去后,他们召集其余队员,告诉了大家这件奇怪的事情,羊洋分析道:“难道是恶魂级别以上的热寂才会有真元?” 考虑到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打败过这个级别以上的热寂,因此羊洋这样猜测也不无道理。 但是晓项不敢置信地道:“什么?你们打败了一只恶魂?这也太厉害了吧!” 她看着莫小羽和米沙,还以为是她们两个合力打败的。 莫小羽解释道:“其实是米沙的行者解决的。” “什么?!米沙的行者一个人么?米沙的行者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这也是大家心中一直以来的困惑,但是米沙依然默不作声,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 “不管怎样,我们现在知道了原来恶魂级别以上的热寂是有真元的,也许他们本就是由真元生成的,只不过这真元到底是什么啊?”面皮儿不解地道。 “是……是异冷刺元神的一部分。”米沙小声地道。 大家都向米沙望去,很意外她会说话,更意外她居然知道答案。 “不,不是我说的,是,是他,他告诉我的……”米沙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 大家面面相觑,都知道米沙说的“他”是指谁,也就是那个神秘人,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米沙的行者。 “原来如此……” 大家也不再纠结米沙行者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了,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无奈而放弃了,听了米沙的话,面皮儿只这样道。 “既然是异冷刺元神的一部分,如果真元又回到了异冷刺那里,那岂不是杀了也等于白杀?”晓项不由得沮丧地道。 确实,如果杀了恶魂,结果恶魂的真元依然回到了异冷刺那里的话,那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真正削弱异冷刺的实力。 “所以,下次如果再被我们碰到这种情况,一定要连真元也一同消灭,否则根本就等同于白费力气。”羊洋握紧拳头不甘地道。 其他人心里未免也有一些不甘,特别是莫小羽,当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如果她知道那才是他们真正要消灭的东西,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它消失不见的。 但孤绝明明也看到了,而且他知道那是什么,却为什么不动手呢?或者提醒一下零一也行啊…… 米沙看到大家又拿疑惑的眼神望着她,摇了摇头,声称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行者也没告诉她为什么,这也太奇怪了吧…… 就在这时,奈良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来到客厅坐下,道:“你们又在讨论什么?” 大家都眼巴巴地瞧着他,因为一段时间没见,他们都在猜想奈良到底怎么了,可是现在他好端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好像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嘛! “奈良,你,你终于现身了……” 晓项小声地道。 “对啊,这段时间我整天浑浑噩噩,可能做了太多白日梦吧,所以一个接着一个地制造了很多二次元空间,结果就在里面出不来了。” 说这话时,他就是看着晓项说的。 很显然,他是有意在嘲讽什么。 由于晓项爱幻想,老是一个人躲在无人的角落幻想着另一个世界,另一个自己,所以她也有制造二次元的能力。再加上上次在黑市,她一定要说是奈良制造了那个二次元空间,所以现在奈良一报还一报,才故意这么说。晓项的脸色自然变得不好看起来,埋下头去,什么都不说了。 旁边的米沙看到了,拉起她的胳膊,似乎想要安慰她。 这时奈良又看了看别人,道:“听说你们这段时间组队杀怪,怎么样,杀了多少怪呀?” 他们看看彼此,又看向一脸轻蔑加鄙夷态度的奈良,他好像觉得他们做这件事很傻一样,不由得有些生气,羊洋道:“怎么了?你在家闲着什么也没干,还有脸说我们么?” “谁说你们了?我问问不行啊?” “……” 众人一阵无语。 不过他们显然不知道奈良这段时间也并没闲着,他们一天组队杀十个,现在进展到了十五个,奈良平均每天也几乎独自一人要杀7到8个怪了。他之所以没告诉他们自己这么拼命,那是因为这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他和他们的想法不一样,并不觉得杀怪越多越好。 “唉!你们干嘛一副防备我的样子,我又不会拿你们怎么样!”奈良叹道。 对哦,奈良又不是妖怪,他们不自觉就对他有了敌对意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在他们眼里,不和他们一伙的奈良现在俨然成了反叛角色吗? 奈良一直反对用暴力的方式对待热寂,到底是出于一种怎样的考虑?他们实在想不通,因此就开始怀疑起奈良来,难道他根本就是和热寂一伙的,是他们之中的尖细和叛徒,所以才抱着这样的态度么? 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奈良身上疑点重重,却从未打消过众人心里的怀疑,现在更是用这种态度面对他们,难免更加深了众人心中的怀疑,奈良到底想干什么? “奈良,有个问题其实我们早就想问你了,不知道我们可以问么?” 奈良看着说这话的羊洋,道:“你们?你确定你能代表你们所有人么?” “当然了!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疑惑,别岔开话题!”羊洋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咆哮道。 奈良却慢慢转过脑袋,望向莫小羽,道:“也代表了你?” 莫小羽吱唔着说不上话来,现在她夹在中间显然是最为难的,可是望望他们每个人,又望望奈良,也只能道:“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他怎么说代表了你们所有人啊?算了,我也不不想计较这些,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好了。” 说了半天,既然不计较,那还说那么多干嘛?众人心里皆是莫名其妙地一阵腹诽。 奈良把一只腿架到另一只腿上,抖着那只架起来的脚,悠闲地等着他们发问,这是因为他大概能猜得到他们要问什么,因此心里根本不带怕的,任凭他们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好了。 而且现在他也不再为前段时间那件事烦恼了,心情自然轻松自在,根本不在乎这些小事小非,因此就很坦然地等着他们问。 “奈良,你不会是想退出吧?”羊洋问。 他问完了这个问题,又补充道:“如果你想一个人干,我们也不阻拦你,反正从这个队组好以来,你都没参加过行动,你的存在与不存在几乎对我们也没多大影响,反过来对你来说,想必也差不多吧?” 奈良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而且你一直和我们的意见相左,我们要杀怪,你不想杀,我们最终的目标就是徐老师,而对你来说,要亲手杀了徐老师,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的行动目标显然都是不统一的,勉强要谁迁就谁也很难吧,所以……” “所以还是干脆不要一起组队杀怪了,对不对?”奈良接着羊洋的话道。 第96章 退队 “好啊!我同意,这样既能解放你们,也能解放我自己,多好的事儿啊!要是早知今日,当初根本就不应该组队,你们说是不是?” 奈良一拍大腿,站起来爽快地答应了。 他非但答应得爽快,而且还有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感,仿佛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这让大家一片无语。 “奈良哥,你是说真的么……”莫小羽一下子站起来担心地看着奈良,紧张地道。 “当然是真的了,没有比这更真的了,你干嘛?一副我要死了的样子,我又不是去死,也不是要走,走了就不回来了,我不是还在吗?就是不跟你们组队了而已!” “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哦对了,由于之前你们一直拿这里当根据地,我退队之后,你们要继续用就用吧,反正我也无所谓,我可以待在房间不出来,这房子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放心吧,我也不会偷听你们讨论问题的,因为我对你们讨论的事情也不感兴趣。” 连后事都交代了,难道说他真的要退出? 大家还是一片哑然,根本说不出话来。也许他们一开始根本就没想到奈良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也或许他们对奈良的退出还有一点恋恋不舍…… 总之,眼看着奈良又要到自己的卧室去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莫小羽想了一想,还是决定追进去问问奈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来到奈良房间,她看到奈良靠在chuang上,戴着一副耳机,手里摆弄着手机,仿佛正在听音乐。 她走过去,来到奈良旁边,遮住了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这使奈良发现了她的到来,摘下耳机,抬起眼皮看向她道:“干嘛?还有什么事么?” “奈良哥,你真的这样决定了?” “是啊,我不都说了吗?我……” 奈良的话还没说完,莫小羽就极为严肃地打断他道:“你把大家当什么了?” “……” 奈良一片哑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大家都是很认真的在面对这件事情,可是你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仿佛怎么样都无所谓,置身事外,不闻不问,说退出就退出,难道你以为我们是在玩过家家游戏,闹着玩儿的吗?” 莫小羽一番控诉下来,奈良一时一片茫然,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木讷地否认:“没有啊,我没有这样认为你们……” 但是他半句话还没说完,再一次被莫小羽打断道:“别狡辩了,你心里就这么想的,为什么还要否认?” “我真的没有,我哪有这么想啊……”奈良小声反驳,用的完全是一种莫小羽听不到的声音,之所以这样也是怕话还没说完又被莫小羽激动地打断…… 莫小羽继续控诉:“还有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强,我们这么弱,根本不能和你相提并论,所以就看不起我们啊!” 这话又从何说起?奈良望了望门口,进来的时候莫小羽并没有关门,门虚掩着,他们这样说话,很显然客厅里一定会听得很清楚。 因此他对莫小羽示意道:“嘘,轻点!有什么话咱能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如何好好说,他都要退队了,对莫小羽来说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他知道么? 奈良当然不可能知道他的退队对莫小羽,或者其他人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在他看来,既然是他们主动提出的,那他也就是同意了一下而已,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根本没意识到这还意味着其它。 “奈良哥,总之……”说着说着,莫小羽就抹起眼泪来,这使奈良彻底傻眼了,从chuang上坐起来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 “你能不能不要退队?虽然除了米沙以外,我们的能力都一般般,但是也好歹能为你分担一些,难道你忘了我们当初组这个队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你么?” 莫小羽抽抽嗒嗒地叙述。 奈良听了,内心这才掀起一阵波澜,道:“这就是我要退队的原因啊,你们真的没必要为了我而做自己不情愿的事……” “没有啊,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莫小羽马上辩驳道,“没有奈良哥,我们组这个队还有什么意义啊!” “但是羊洋刚才不是说我没参加过你们的任何一次任务,我和你们的意见也相左,所以还不如分开各干各的好。”奈良低下头去,神情落寞地道。 莫小羽道:“羊洋虽然那么说,却也是想要试探一下你的意思,难道你真的不打算对徐老师下手么?” 想了一想,也许觉得这样问不对,转而又道:“我是说如果徐老师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打算视而不见?如果下次他杀了我们其中的谁,你难道也会原谅他么?” “不,不会的!”奈良跳起来道,“他一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莫小羽看着他走向窗边,背对着她站在那里望着外面,道:“如果是这样那自然最好了,哪怕他是怪物,如果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他人的事,我们当然也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 “但是什么?” “你确定就算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么?或者以后他会不会干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事,他毕竟是热寂,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或者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你能保证他没有干过一点伤害他人的事吗?” 莫小羽的话令奈良陷入了沉思,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恰恰相反,他早已想得很清楚,分析过各种情况,但是到最后无论什么都抵不过他是徐老师这个事实,他怎么能对徐老师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来? 他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咬着牙道:“如果你们担心这点,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会看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在我眼皮子底下,万一有什么异样,我就亲手杀了他,这样你们满意吗?” “可是奈良哥,你要怎么监视他?难道是一天24小时都和他在一起么?你别忘了,他曾要杀了你,他的目标也许就是你啊!”莫小羽马上充满担忧地道。 但是奈良却幽暗地道:“不会的,你放心,他是杀不了我的。” 就算奈良这么说,莫小羽又怎么能真的相信不会有任何危险? 在一个热寂身边,而且还是七副族契正,奈良真的能确保自己的安全么?他有什么万无一失的方法能确保自己绝对不会有事? “不行,我不同意,我相信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如果你要冒这种风险,那么还不如退队好了,我们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这句话,莫小羽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奈良侧过小半个脸,用眼角的余光望着她离开房间,却是终于暗自松了口气。 这样正好,正是他所想要的,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哪怕遇到危险也不会拖累任何人。其实就算他们不提出让他退队,他也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的。 莫小羽走后,阿爆和源思意就来到了。 阿爆转头望了一眼紧闭着的门,道:“你真的打算这样?” 奈良转身回来,道:“是啊,不然呢?就算再怎么劝他们都没用的,不是吗?” “不是,应该说是他们怎么劝你也没用。”阿爆纠正道。 毕竟身为一名行者,当然是站在徐老师的敌对面的,但是当初听到奈良说不打算采取暴力的手段对待徐老师,说实话阿爆的内心是拒绝的。 她当然会拒绝,所有热寂,不管是谁,在她眼里都是绝对的反派,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热寂,让它们苟活于自己眼皮子底下的! 但是由于徐老师是契正,她也知道凭借现在的她是对付不了契正的,别说是现在的她,可能三年,五年后她依然不是契正的对手,这点理智清醒她还是有的,因此并没有莽撞地真的要马上去干掉契正。 但是有了契正这个目标存在,也敦促了她一定要变得更强大,才能尽快打败契正。所以她更加努力的练能,只为了越变越强。 可是这样却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那就是随着她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奈良的女性化特质越来越明显,前不久奈良险些就彻底向女性化倾斜,变成了个女人。 所幸,当时玄英及时赶到,告诉他:“奈良,你必须马上练能,否则很快就会彻底改变你的性别!” 听了玄英的话,奈良甚为不解,道:“练能?练能就能让我变回原样么?” 现在的他说话声音尖细,简直跟女人别无二致。更为恐怖的是,他现在根本就不敢面对自己的身体,因为他的前xiong明显凸了出来,而腰身也越变越细,最关键,也是最要命的是他的那里也渐渐退化了,变小到几乎快要没有了…… 这简直就是个噩梦!除了主动变性的人以外,谁会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自己变成男人或者女人?无论是男人变成女人也好,还是女人变成男人,都是一件无比恐怖的事,恐怖到连晚上睡觉都睡不着! 玄英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还好你有行者元神,也知道怎么练能,无需太过复杂和繁琐,只要静下心来练个十天八天,使自己的能量增强到一定程度,就不会被阿爆的意识所左右,从而转变性别了!” 没办法,奈良也只能听玄英的话,让自己静下心来练能。 由于练能这件事是一个绝对的秘密,因此他只好声称自己生病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也不让他们来探望。 至于阿爆那里,他也声称自己病得不清,无法继续杀怪了,于是就彻底闭关修炼。 所幸躲在家中,玄英在他家的周围设置了结界,怪物也不会主动找上门来,他就能放心地练能。 不过最难的是他无法避免阿爆或其他行者突然来访,这时他根本预料不到他们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他们突然出现,他又正好在练能,他们一定会一下子就看出来他在干嘛…… 第97章 练能 果然有一次,他正盘腿坐在chuang上,闭眼凝神,聚精会神地练气,周身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此时的他精神高度集中在自己的气息上,自然无法同时兼顾其它,可是五感却要比平时通透了许多,哪怕闭着眼睛,似乎也能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阿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一眼看到他的样子,马上起了疑心。 他也马上感应到了阿爆的到来,于是马上想要停止练气,睁开眼来。但是一时情急,没有好好收尾,以至于呃逆不止,喘不上气来,差点没有憋过气去。 幸好阿爆立刻施予援手,用能稳住了他的气息,方才使他恢复到了正常呼吸。 但是,此时阿爆显然已经发现他在做什么了。 “你……不会是在练能吧?” 他知道如果还想再骗过阿爆显然已经不可能了,阿爆亲眼所见,哪怕他编造谎言声称不是,也无法完全令她相信。 况且,就算瞒得了一时,又怎么能瞒得了一世? 如果阿爆下次又是突然闯入他的房间,看到他在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就算再满嘴谎言,也是徒劳。 既然是早晚都要知道的事情,那么索性就坦白吧。打定主意之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承认自己是在练能。 “你怎么会……我是说,你只不过是个人类啊……” 阿爆这话显然又是在鄙夷他身为一个区区人类,但是此时他也没心思跟她计较,只道:“那有什么办法呢?要不然我就会变成女的了啊!” 阿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直到此刻才发现他身上有一些明显的女性特征,比如身形好像变得纤细了些,动作也柔弱了些,神态举止更是优雅了不少…… 她之所以直到现在才发现奈良身上的变化,那是因为她一心只专注杀怪、变强,对于其它七七八八的杂事从来也不关注,以至于连自己的受主都快被她变成女的了都后知后觉。 因此,此刻她脸上满是震惊,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拜自己所赐,惊讶地道:“你怎么了?不会是得了病吧?怎么会有这种变化?” 正说到此处,源思意也后一步到了,看到两人情形,甚是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阿爆指着奈良,回头对源思意道:“阿源,他说他快要变成女的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竟然有人会变成女的!” 由于阿爆很少大笑,因此两人看到她大笑皆是万分意外,大笑起来的阿爆根本就没有一点形象可言,活脱脱就是个假小子。 不过阿爆大笑归大笑,奈良还是不由得很生气,道:“笑什么笑!你不知道这是拜谁所赐么?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什……什么?!”阿爆惊讶地停止笑声,道,“怎么又是我?你是不是但凡有点什么都是我的问题啊!你怎么不怪你自己?” “怪我自己?我原本好好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要不是你闯进我的生活,我会变成这样么?” 说话间,两人又要就这个更古不变的话题争吵起来。 源思意却走到两人中间,面向奈良,仔细观察着他,突然喃喃地道:“鎏夏……” 奈良和阿爆停止了争吵,纷纷向源思意看去。 “阿源,你说什么?鎏夏?哪来的鎏夏啊?” 他望着奈良喃喃地道“鎏夏”,然而鎏夏可是她的主人啊,奈良怎么可能是…… 不,她绕过源思意看向奈良,此时她再看奈良时,却是与之前不同了,之前她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可是现在经源思意这么一说,她竟也不由得觉得现在这个奈良的眉目间似乎与鎏夏真的有几分相似…… 不,不可能!奈良怎么会变成鎏夏呢? “我知道了,阿源,一定是我与他置换元神后变成了鎏夏的模样,所以他现在才起了这种变化,这也就是说……你变成女的真的和我有关?” 谢天谢地!她终于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了,奈良这么想道。 但是他对源思意称呼他为“鎏夏”却是很疑惑,源思意知道鎏夏,他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鎏夏?只有前世认识鎏夏的人才会知道“鎏夏”这个名字,现在从源思意口中说出“鎏夏”,这说明源思意不仅也有前世记忆,而且还认识鎏夏…… 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脸现在真的和鎏夏有什么相似之处么?这几天他天天照镜子,观察自己的变化,却也没有留意到这点,但是现在无论是源思意还是阿爆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这不由得令他感到万分紧张,要是真的让他们以为自己是鎏夏那就糟了…… “对,我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你,你知道就好!”他对阿爆道。 转而扭过头看着源思意,假装不知,道:“你说的鎏夏是谁啊?听起来像个女人名字,难道我真的已经那么像一个女的了么?” 说着,他就哭天抢地起来,为自己遭受此般命运而痛哭不已。 “天啊!怎么会这样啊!难道我现在开始练能都已经来不及了么?师父告诉我只要练能就能让我恢复原样,但是却没有任何效果,我该怎么办啊!啊!啊!” 一番哭诉下来马上就转移了两人注意力,源思意道:“师父?你是说冬季之主?” “那还有谁?连师父都救不了我,还有谁能帮我啊?” 源思意心道:原来奈良和冬季之主还有联系…… “喂,我说你真的能练能?照理说人类并没有行者元神,没有行者元神难道也能练能?”阿爆问。 这是很关键的一点,如果告诉他们,他有行者元神,那么就会问更多,为什么他会有行者元神,他是谁? 如果不告诉他们又说不通……因此奈良左右为难,心想着是不是能编造个谎言蒙混过关。 “我咋知道行者元神不元神这种事,师父既然说可以,我就练了啊!” 没错,还是全推给玄英的好,他不知道,想必他们也拿他没办法。 阿爆和源思意果真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但是源思意却是暗暗地留了个心眼,心想着下次碰到玄英一定要问问怎么回事。 “这么说来,你果真不一般啊,连能都能练,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阿爆这句话就有些意味深长了,他们不知道的自然还有很多,但是奈良不知道她究竟指代什么。 “哼!这是当然了!我可不是一般人,虽说我不喜欢暴力,但是暴力就是要找上我,我有什么办法?就像有些人明明不喜欢很有钱,却天生就是个有钱人一样。”奈良摊开手,表示无奈道。 阿爆挥舞着拳头,酸溜溜道:“有些人可真是欠揍,不想变强那就把暴力天赋让给需要的人啊!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敢大言不惭!” “暴力天赋?你是说我很有暴力天赋么?你想要这种东西,可是我却不屑一顾,唉!所以说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命啊!”奈良继续气阿爆,似乎是想借着这次机会,不气死她不善罢甘休。 这时,源思意却道:“你果然是特等执念力者,也只有特等执念力才能解释为什么你能练能了。” “阿源,真的吗?世界上真的有比一等执念力更高的执念力么?”阿爆惊讶地问。 源思意点头道:“嗯,只是这种执念力是非常少有的,也许奈良是唯一的一个。” 听了源思意的话,他忍不住开始想,特等执念力?如果源思意真这样认为就好了,这说明他不再从别的角度怀疑自己。如果他是特等执念力的人类,那就不可能是行者。不是行者,源思意就更加不会联想到他是鎏夏。 不管源思意是谁,如果被他识破真实身份都是很麻烦的,这意味着他不能继续当一个普通人了。 不能当一个普通人,也就意味着他不能掌控住奈良的命运。 他想要以自己的方式挽救徐老师,让他改邪归正,也只有他还是奈良的身份才能做得到。 所以不管怎样,他都要继续装下去。 不过,他们也算知道了他的一部分“秘密”,他在偷偷练能,以变得强大,这样就不会被阿爆的自我意识所吞噬。 起初,似乎真的没有明显的见效,但是就像玄英说的,坚持了大概七八天之后,终于渐渐恢复了本来样貌。 阿爆问奈良,真的要退队么?想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奈良道:“没什么打算,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过我想请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监视”徐老师,当然他不是不信任徐老师,只是就像莫小羽说的,徐老师毕竟是热寂,不可能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要不然他不可能一直伪装成人,伪装得那么好。 “我想让你们看着他,如果他吞噬人类灵魂,一定要阻止他。” “阻止?怎么阻止?你觉得我们阻止得了么?”阿爆满怀疑惑地问。 奈良转过身背对着他们道:“你们只要阻止他一会儿就好了,等到我赶到,之后的事就交给我吧。” 第98章 杀了你 这个想法也太异想天开了。 就算他们能阻止得了一时,等奈良来了,奈良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只是个人类,而徐老师也曾有过杀他的意图,这也就是说他本身就是徐老师的目标,在这种情况下,他却要阻止徐老师吞噬别人的灵魂,也太不现实了吧! 这时,阿爆护卫在一个人类面前,面对着热寂化的徐老师——契正,心道:与预想中的一样,契正果然是以吞噬人类灵魂的方式维持人形的,如果他不吃灵魂,人形就会渐渐维持不住,从而显出原形。 现在的契正正是因为“饿”了太久的缘故,所以再也维持不住人形了,不得不跑出来猎杀人类灵魂。 他那无比饥渴的样子充分暴露了他嗜血残杀的本性,他就是一个怪物,奈良真的有办法改变一个怪物的本性,从而让他变成一个好人么? 契正冲了过来,伸出尖尖五爪,想要攫取她和身后那个人类的灵魂,阿爆用技能一边低挡着一边心道:“再怎么说都是不可能的,怪物就是怪物,哪怕改掉了吃人的本性,也还是怪物。” “何况,如果不给他吃人,他就难以维持人形,那他也就不再是徐老师了。” “奈良最终要实现的改变徐老师本性的愿望根本就不可能实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一个真实的徐老师,徐老师只是契正披在怪物身上的虚伪表象!” 在契正的攻击下,阿爆很快节节败退,根本毫无招架之力。饥饿状态下的契正极为穷凶极恶,完全没有丝毫人性,被吞噬人类灵魂的强烈欲望摆布着,一切阻碍都会被他用最残暴的方式扫除! 阿爆被契正一挥手掀翻在地,撞到了下水道一边的墙上,然后“噗通”一声跌落在恶臭难闻的下水道里。 前方不远处就是契正的老窝,一个在微弱灯光摇曳下的阴暗洞穴,洞穴中央有一只极为丑陋的怪物,那应该就是契正真正的原形。 至于眼前这个黑影,也许只是契正的□□,要打败契正,显然只有打败那个被锁链困在洞穴中央的原形。 但是就算被锁链困住,要越过这个黑影去杀了他也是不可能的。仅凭阿爆自己,别说是越过黑影去杀掉那只怪物,不被黑影干掉已经很不错了。 况且现在黑影的目标是要吃掉那个人类,她必须保护好那个人类直到奈良来为止。 刚才那一掀使她伤得不清,坚固的下水道墙壁被撞出了一个大窟窿,但是她还是勉强站了起来,试图再次过去阻止契正。 嘴角流着哈喇子的黑影一步步紧逼人类,人类早已吓晕过去,躺在下水道里意识全无。 这时,到手的美餐就在眼前,契正不可能还能忍得住不吃,恰恰相反,他早已迫不及待一口吞噬掉他,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本性。 所以,奈良要改变一个有着如此本性的怪物是绝对不可能的,一切只不过是徒劳……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就看着契正吃掉那个人类,让奈良下定决心杀了他更好…… 阿爆正自这么想着,但是身体却没有停止向契正逼近,光线在下水道里晃来晃去,伴随着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水滴声变幻着光影,使整个下水道诡异莫名。 这时,她突然想到一个办法,眼看着契正已经逼近人类,伸出手爪就要攫取那人类的灵魂,再过去拯救人类也已经来不及,因此她突然改变方向,向洞穴中央的怪物冲了过去。 契正马上意识到阿爆的意图,放下人类灵魂,立即调转头来追她。如果被阿爆接触到他的原形,显然是致命的,因此在摆脱这种地狱般的桎梏前,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的原形——那个丧尸幽魂。 阿爆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是很危险的,搞不好契正一暴怒,就会一下子吞噬掉她。但是她也有一丝把握在手,那就是…… 跑到一半,阿爆忽然顿住身形,转过身阻止契正,道:“站住!否则我就死!” 死,是奈良告诉她的方法,如果面对契正时阻止不了他,就对他说她会死,这样契正就不会把她怎么样了。 “为什么?”阿爆一开始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奈良解释道:“因为你死,就等于我死,契正不会希望我死掉的。” “为什么你有把握他不会让你死?” “因为契正想要我的灵魂,他就不会让我死掉,我死掉了,灵魂也就没了。” 源思意同意道:“是这个道理,你一死,灵魂就会回归曼……” 说到一半,他突然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奈良和阿爆,道:“总之,这个方法是可行的。” “但是他就是要杀了我呢?你怎么保证他不会冲动之下杀了我?” 奈良踱着步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道:“当然会有这种可能,不过为了他的目的,虽然我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目的,他一定会有所权衡。” 阿爆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奈良看着她,却出乎意料地对她道:“对不起,让你为我做这些。” 突然这么说,实在是让阿爆倍感意外,印象中,这还是奈良第一次这么诚恳地对她说话。 “我呢?我能做些什么?” 这时,源思意打断他们道。 源思意自然是在阿爆发现异常情况时,将情报转达给奈良,并把奈良带到目的地。 之所以采取这么笨的办法也是别无选择,要不然让谁去监视契正呢?奈良又没办法隐身,源思意的危险程度显然要远远高于阿爆,阿爆还能以死的威胁契正。但是就算是暗中监视,想必契正也不会全然不知。 所幸虽然契正知道有人在监视他,他也不戳破,可见并没有把阿爆放在眼里。 而且他也想知道为什么阿爆要监视他,如果直接问就有点没意思了,要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就陪他们玩,等到玩不下去了,再问出原因也不迟。 现在就是那个玩不下去的时刻,契正就问她:“死?我知道你是谁,你以死威胁,显然是想告诉我,你的死就等于奈良死,而你以为我怕奈良死。” “难道不是么?”阿爆反问。 “哈哈哈哈!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不是你一个人要这么做的,你,或者你们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阿爆望了一眼他身后那个人类,一字一句地道:“我们的目的就是不让你杀人。” “这么说是奈良让你来的了?” “是又怎么样?” 契正叹息了一口气,道:“看来奈良仍旧抱着美好的心愿,希望他的徐老师不是一个杀人魔,真是太傻了!” 听他的意思,他好像觉得很惋惜自己不是奈良所希望的那样。 “你们觉得阻止一个杀人成性的恶魔可能吗?”契正问。 不可能,但又能怎么办,奈良就是不愿意清醒过来,觉得他还有救,所以才会这样。 “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可真好。”契正又感叹了一句话,像是自说自话。 “奈良他什么时候来?” “他马上就到了。” 契正低下头握了握自己的爪子,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杀他么?” 阿爆看着他,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道。 下水道里的“滴答滴答”声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尤其清亮,盖过了其它所有声音,形成一片回响。 “只有……”契正似乎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最终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紧握着拳头,道,“我也在想用什么方法能让奈良接纳我……” 阿爆歪了一下脑袋,不明白他的意思。 “也许只要我不杀人,马上就能取得他的信任。” 他自顾自地说着。 “可是我又怎么做得到呢?不杀人意味着我再也不是那个徐老师了,就算我不是徐老师也没关系么?” 除了水声,依然一片沉默。 这时阿爆张了张嘴,仿佛要说什么。 “你知道我最想做什么么?” “那还用说?你是行者,当然是想杀了我。” “可是为什么我就不杀你呢?如果不考虑我杀不了你这点。” “因为这是奈良的命令,你得听命于他。” “不,我也可以选择不听他的,”说到这里,阿爆抬起眼眸,盯着他,眼里发出一道凌厉的光来,道,“所以在你不能杀我的前提下,现在我就要把你杀了!” 当最后一个字说完,阿爆已经到了契正面前,以最近的距离,使用出了能量爆炸。 这个爆炸虽然是在她没有与受主置换元神的情况下使用出来的,能量十分有限,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又是在契正毫无防备的前提下,哪怕不能对契正造成致命伤害,也至少能有一点作用。 但是等烟雾散去,阿爆却看到眼前的契正消失了。 契正已来到阿爆的身后,并用食指、中指和大拇指钳制住了阿爆的喉咙…… 第99章 徐老师 “住手!” 奈良一声大喝,制止了正要对阿爆下手的契正。 契正并没有马上放开阿爆,而是抬起头望着从下水道的那头跑来的两人,奈良和源思意。 两个人皆是气喘吁吁,由于没办法直接带着奈良传送到阿爆这里,源思意只能一路扛着奈良飞奔过来。 想象那样一副情景,一个人扛着另一个人在大马路上和屋檐上狂奔,要不是速度快得一闪而过,几乎看不清模样,很显然一定会遭到路人的指指点点,甚至引发|sao动。 但是奈良却为什么也气喘吁吁呢?他只是被扛着,又没有跑,难道也会累么? 原来进入下水道后,由于水道太窄,有的地段只能由一个人通过,因此奈良也只好自己下来爬和走了。直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终于找到阿爆他们。 但是话说回来,契正居然藏在这么个地方,还真是令人想不到啊…… 原以为好歹也是七副族契的首领了,根据地应该会很豪华,哪怕不至于是一座宫殿之类的,也不应该如此寒碜啊! 而且一路闯进来居然连个守卫都没有,他的那些部下难道都不在附近随时候命么? 还是连他们都嫌弃这里太寒酸,太臭不可闻了,所以不愿意待在这里…… 总之,一路通畅无阻就找到了这里,看到契正正要对阿爆怎么样,奈良连忙制止了他。 “你要是杀了她,就是杀了我!” 契正笑了,虽然是没有五官的黑影,但是这次奈良还是感觉到他仿佛在笑。 他一笑,仿佛就发出了什么号令,旁边的墙上就突然显现出六个身形来,就是七副族契! 原来他们竟是藏在墙壁里,所以人的肉眼才看不到。 奈良望望四周,感觉到了威胁,道:“你,你想怎么样?” “终于把你引来这里了。”契正道。 什么?难道这是一个计谋,目的就是把他引来这个鬼地方? 望望这个下水道,如果这就是契正的地盘,现在他们的确已经到了他们的地盘上,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似乎都由不得他们了。 但是,他觉得很疑惑,就问:“我不明白,如果你想把我抓起来,为什么不早抓我呢?抓了我再把我带来这里不就可以了么?” “不行。”契正道。 “为什么不行?” “因为只有你主动来才行。” “我主动?”奈良还是不明白,看看阿爆,又回头和源思意对望了一眼,再看看地上那个人类,道,“这也叫主动?好像不是吧……” 因为契正要吃人,所以阿爆现身阻止他,一边阻止他一边通知源思意和奈良,让他们赶过来,说到底就是一个计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主动上门,但是现在能不能先放了阿爆?”奈良道。 “那你就得求我。”契正又简洁明了地道。 “求你?怎么求?” “求我放了她,然后求我吃了你的灵魂。” 奈良没听明白,也可以说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说什么?求你吃了我的灵魂?你不是在搞笑吧?徐……不,契正。” 一开始这一切让奈良抱着玩笑的心情,为什么?因为想象中那个有洁癖,爱干净的徐老师真的可能住在这种地方么? 再看看契正身后那个恶心的妖怪,就觉得这一切更加不可能了,这个妖怪怎么可能是徐老师,契正怎么可能是徐老师,这与他所认识的那个徐老师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但是就算他再不清醒,过了那么久以后也渐渐接受了那个事实,那就是契正就是徐老师。 要问他什么时候接受的,他也不知道,也许是时间让他接受的,潜移默化中,他也就正视了这个问题。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把契正和徐老师看作一个人了,恰恰相反,来到这个鬼地方之后,他更加确信了一点,那就是徐老师一定不可能和契正是一个人。 他也觉得这很矛盾,但是当看清了真正的事实后,他发现这一点都不矛盾…… “搞笑?你以为我这是在跟你玩么?” 契正用两根手指嵌入阿爆的下颚深处,抬高了一点她的头。阿爆的脸色立刻变得紫胀。 “阿爆!”源思意叫了出来。 奈良道:“放心吧,他不会对阿爆怎么样的,既然他是要我求他吃了我,又怎么可能杀了阿爆?杀了阿爆就等于杀了我!” “我当然不会杀了她,但是可以让她受尽折磨!” 说着,契正就把阿爆交给了他的手下,契秭接过阿爆,用藤蔓把阿爆全身上下都缠得死死的,连头都没有放过,只露出一个鼻子尚且还能呼吸。 但是在如此密不透风的裹缠下,阿爆也几乎难受得快要窒息。 奈良和源思意听到阿爆痛苦的□□声,立马神色紧张起来。源思意更是一只手握在了剑柄上,把剑提了起来,似乎想要立刻过去救阿爆。 但是这时他们身后也围过来几个人,他们本来是刚刚从墙里面出现,站在一旁,而现在已经到了他们身后,只要他们一旦有什么举动,就会立马对他们采取行动。 契正忽然伸出一只手,朝向半空中,他们身后本来躺在那里的那个人类,被他越过他们的头顶吸了过去,然后落在了他的身前。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从人类的身体里拿出了一个近乎透明的灵魂,然后吃进了身体里,那个人类就这样彻底死去了。 奈良的眼底燃起了愤怒的火焰,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在这样一个完全不利于他们的情形下,他们根本来不及做什么。 “契正,你……” 美餐一顿的契正显得稍微有一点满足了,显得更加傲慢,对他们道:“契正?我可是徐老师啊!” “不,你才不是!你这个恶魔!” 听到从契正嘴里说出“徐老师”这三个字来,奈良气得牙齿打架。 “没想到到现在你还是没有接受现实,考虑到你的心情,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我就是徐老师,徐老师就是我,还要我讲多少遍!” 最后那几句契正几乎是咆哮出来的,他那浑厚而沙哑的嗓音回荡在整个下水道里,震耳欲聋,而愤怒的气势更是压过一切,令人的每个毛孔都忍不住的颤栗。 但是奈良却格外的镇定,只近乎幽暗的,淡淡地道:“把徐老师还给我。” 下一秒,契正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盯视着他,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么?” 奈良也盯着他,道:“你不是要跟我谈条件么?如果你把徐老师还给我,我就什么都答应你。” “奈良!”源思意看着他道。 契正发出了笑声,仿佛觉得这个提议很好笑,问:“我怎么还给你?我就是徐老师……” “我说了你不是。”奈良打断他,无比笃定地道。 “你怎么不是?难道你比我自己更清楚?” “当然,徐老师至少不会像你一样不怕脏。” 这话彻底把契正逗笑了,不怕脏?这是认真的么? “你真的以为徐老师很怕脏?”契正问。 “因为他有洁癖,也最讨厌阴暗的事物,可是你却与他恰恰相反。” “所以你还是认为我不是他?” 奈良看着他,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 “连我亲口告诉你我就是契正,你也不相信?” 这时契正用了另外一种声音与他说话,不,更确切地说,现在这个说话的人变成了徐老师。 徐老师站在他面前,面上一如往常般微微带着笑意,他的脚站在臭水沟里,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四周充斥着的恶臭气味,也没有让他皱一下眉头。 奈良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真的是徐老师么? 他就是,是契正,也是徐老师。 然而事实已经这样显而易见地摆在眼前,谁也没想到奈良居然还若无其事地道:“徐老师,咱们回家。” 他伸手去拉徐老师的手,徐老师吓得缩回了手,带点恐慌地道:“你……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想干嘛?” “我说了,只要徐老师回来,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在微弱的光线下,奈良的眼眸山洞着亮晶晶的光芒,就像天山上最清澈的一湖泉水,是那样的干净而纯粹。 契正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他只做徐老师,而不是契正。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你没看到我刚才吞噬了人类的灵魂么?” 奈良忽然放下他的手,怔怔地发呆。他说过,如果徐老师真的做出什么伤害他人的事来,他一定会亲手杀了他。那么,他是否真的会杀了眼前这个“徐老师”? 第100章 好人和坏人 一串珠子“噼里啪啦”掉在水沟里,溅起水花,没多大一会儿,水面恢复了平静,消失不见了。 掉落的珠子也就是戴在徐老师手腕上用来稳定人形的那串,奈良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徐老师一直要戴着它,现在他终于明白,当珠子散落,徐老师再次变成契正,他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它为什么会突然散掉? 还记得前段时日徐老师登门造访,依然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徐老师。 开学在即,徐老师听说奈良无亲无故,是某个集团大老板的私生子,可是现在就连大老板都不管他了,奈良很可能连学也上不了了,他有点担忧,就来看看有什么他能帮得上忙的。 开门的正是奈良自己。 这天只有他一个人在家,屋子里一片安静,他刚刚才起chuang,看到徐老师这么早来他家,不知所谓何事,有点惊讶和茫然。 “徐老师,你怎么来了?” 徐老师笑着一边走进来,一边道:“原来你住这里?原来我们住得很近啊。” “徐老师也住附近?” “就在这个小区,只是另一幢楼。” “真的吗?我现在才知道!”奈良颇为意外,没想到徐老师家就在一个小区里,以前上下学怎么从来也没碰到过? “是啊,我也是看了你在学校留的家庭住址才知道的,你,一个人住?” 奈良把徐老师请到了客厅,虽然他没有什么招待客人的经验,但是客人来了,给客人倒一杯茶还是知道的,便去开放式的厨房倒茶了。 一边道:“是啊,徐老师。” “这样啊,你一个人会感到害怕么?” “害怕?还好吧,我又不是胆小鬼,再说了有什么好怕的呢,这么长时间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奈良把一杯从饮水机里接的清水放到徐老师面前,然后坐到旁边的沙发上,面对徐老师说。 徐老师仔细端详着他,道:“是个男子汉,年纪小小,却很勇敢也很坚强。” “这算什么呀?比起那些孤儿和无家可归的人,我可强多了,至少还有房子住!” 徐老师看了看这房子,问:“这是你爸爸的房子?” 听到徐老师问他关于他父亲的事,奈良的神情立刻变得黯然了几分,喃喃地道:“是啊,徐老师,等我成年后就不能住这房子了。” “为什么?”徐老师意识到自己可能问得有些过于直接了,马上收回语气,道,“哦,我也是听说,你和你爸爸好像不怎么来往了,但是你毕竟是你爸爸亲生的,还未成年,他就不管你,这好像不合法吧?” 顿了一顿,他又补充解释:“我以前学过一点法律知识,略懂一二,这样的情况或许你可以考虑和用法律手段解决。” “不了,我无所谓。”奈良盯着前面那张茶几的边缘,道,“我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瓜葛。” 接下来,徐老师也没再过多询问有关于他家里的情况,而是说明了来意。 “奈良,我今天来一方面是想看看你,二来也是有点担心,听说下半学期你不准备上学了?” 奈良抬起眼眸来看向徐老师,道:“您怎么知道?”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好歹是你的老师,关心学生的情况也是应该的。” “可是您今天特意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事?” “是啊,奈良,虽然我只是你的任课老师,我同时教了三个班级一百来个学生,但是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特殊的,这一点我相信你也感觉得到。” 奈良满眼动容地看着徐老师。 “至于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你在学校一直遭受不公平待遇,被别人说三道四,再加上你的家庭环境特殊,不由得就使我对你有同理心。” 徐老师眼望着对面窗外的风景,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他相信此刻的徐老师一定就是真正的徐老师,不带半点伪装和虚情假意,就是他最初认识那个徐老师,因为那种感情是不会骗人的。 可是为什么徐老师的背后会隐藏着那样一个可怕的怪物呢?它住在徐老师的身体里,时不时就会苏醒过来,然后夺取徐老师的意志,占据他的灵魂,为什么它就偏偏要对徐老师下手? 他望着徐老师,心里想着这个问题,不由得眼角shi润,悄悄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角,道:“徐老师,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可是我……” “我知道,”徐老师收回视线,真诚地望着他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辍学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亲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没有人管你,徐老师一定不会不管你的!” 这就是那个徐老师,他眼中最善良最好的徐老师。 但是现在他的徐老师却变成了最可怕的恶魔,那他还是徐老师么? 他反复分析过整件事,觉得其中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徐老师的内心怎么可能隐藏着这么可怕的东西,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也一定不可能是徐老师。 为了弄清真相,他问过阿爆。 “热寂吞噬人类灵魂会有选择性么?它们会选择怎样的人类下手?” 阿爆看了他一眼,道:“这个问题我好像对你说过。” 但是奈良想不起来了,他想不起来阿爆什么时候对他说过,更想不起来当时阿爆是怎么说的。 阿爆只好对他道:“是那种死亡绝对值比较高的人,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负面情绪比较多,内心阴暗而残暴的坏蛋更容易被热寂侵袭。” “那如果是好人的话就不会被侵袭了么?” “也不是绝对的,要看情况。” “看什么样的情况?” “这个就很难说了,从人类的角度来说,人类本身是善变的,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之分,好人也会变成坏人,坏人会变成好人,这怎么说得定呢?” “那如果好人就是好人呢?” 奈良知道这样问也许很难理解,但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怎么也无法用语言准确的表达出来,看着阿爆的表情,他也知道阿爆根本就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一个人绝对不会变成坏人……” “绝对?你觉得世界上有绝对这种事么?” 正如阿爆所说,世界上并没有“绝对”,但是就算这样,他还是深信有些事只要深信不疑,一定就不会改变。 只是别人无法感同身受罢了。 因此,他只好转换话题道:“什么样的情况热寂会侵袭好人的灵魂?” 刚才阿爆说什么事都没有绝对,那么如果热寂侵袭好人的灵魂也一定不是不存在,只是这种几率很小罢了。 阿爆沉吟着道:“可能是这个热寂已经强到一定程度了吧,比如说它是丧尸幽魂或者亡灵幽魂级别的,当然这个世界上总共只有一只亡灵幽魂,和八只丧尸幽魂,如果真的碰到它们,这种几率本身就很小。” “可是万一就是碰到了呢?” “那就没办法了,对它们来说根本就不挑灵魂,好的坏的都一样。” “这样啊……难道对它们来说不会遭到反噬么?” 反噬是指吞噬了一个灵魂之后,如果这个灵魂与热寂本身相冲,那热寂会遭到反噬,不但不能增强体内能量,反而会减弱能量,甚至会被灵魂反过来吞噬。 阿爆道:“怎么可能?它们本身的死亡绝对值已经足够高了,哪怕那个人不接近死亡绝对值,甚至反而有很强的生存执念值,如果那个执念值高不过它们的死亡执念值,也会被吞吃。” “这就好比正负级相加,负极很大,与正极抵消后如果还是负极,当然是负极胜了。” “而且更加变态的是,对于它们来说吞吃生存执念值高的人类反而会增加它们的死亡执念值,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奈良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它们可以把生存执念值转化为死亡执念值,所以生存执念值越高反而对他们越有利。” 奈良只觉得不可思议,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怪物能把好人变成坏人,然后吞吃掉他们,难道人的意志和灵魂在它们眼里竟是这么薄弱和不堪一击的东西么? 除此之外,阿爆还告诉他,更变态的是,有一种很特别的热寂,它的灵魂得不到救赎,只有通过吞噬生存执念值比它的死亡执念值还要高的人类方能通过反噬作用重生。 这种特别的热寂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一只,那就是七副族契正。 “为何七副族契表面上听起来好像应该有七只丧尸幽魂,可是实际上只有契正一只,其余的不过是它的衍生?”阿爆问奈良。 奈良不知道,从鎏夏转世到这一世,中间过了亿亿年,前世的异冷刺还是殿下,鎏夏死后,殿下也沉睡了,直过了亿亿年,殿下醒来成了现在的异冷刺,而他却是个人类,对于出没于现世的热寂到底是何种怪物,却是一无所知的。 但是阿爆不同,她是一名行者,行者的传承自然使她对这种怪物有无比详尽的了解,这样才能知道对付它们的方法。 阿爆道:“因为实际上其余六只契都被契正吞吃了。” 第101章 秋岚 “这也就是说他一个人就代表了整个七副族契?” “嗯,所以他很强大,也许比七主族殷还强大,毕竟他一个人体内有七只魔鬼。” 这是阿爆告诉他的关于契正的一切,一开始奈良不敢相信契正的真面目原来就是七副族契,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把其余六只契全都吞吃呢?难道靠的是阴谋诡计?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哪怕是怪物,把自己的同伴全都吞吃这种事也做得出来,可见契正的内心是有多么的阴险和恶毒,这完全超出了一个人的想象。 而徐老师却正好相反,一个极致邪恶的人霸占着一个极致善良的灵魂,从而把这个变得亦正亦邪,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何呢? 契正告诉他:“同类相吸,我相信善良的人一定会吸引同样善良的人来到身边,这样我就更能找到那个极致善良的灵魂了。” “所以你只是想进一步迫害更多的人,才害了那么多人?”奈良愤怒地质问他。 “错,迫害人类并不是我的真正的目的,我的真正目的是希望得到救赎。” “什么?救赎?像你这样的人还敢奢望救赎?” 奈良的眼底满布血丝,充满仇恨,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现在就让这个恶魔消失,用双手亲手杀了他,这样的魔鬼根本就不配生存在这个世上! 契正指着身后被束缚在重重锁链下的怪物,道:“今天我要你来就是想要你看看我的灵魂是多么的痛苦,如果你真的是那个极致善良的人,难道看到我这么痛苦,你不会产生一丝怜悯同情之心么?” “如果你可怜我,同情我,那就救救我吧,用你的灵魂来救赎我,难道这不就是你们这些善良的人类应该做的事么?” “你不但应该这么做,而且应该求我让我吞噬你的灵魂,这样才能成全你的善良,同时也成全了我,我们互相成全,难道不好么?” “不然,如果不是你主动奉献给我,而要我自己去取的话,就毫无意义了。” “你是特级生存执念力的人类,不但没那么容易死,而且如果不是你主动交出灵魂的话,任何人都休想得到,无论用什么方式都是徒劳,所以唯一的方法只有你心甘情愿地献出灵魂。” “这才是最难的事,我想尽了办法,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让你主动向我奉献灵魂,我用徐老师的身份博取你的信任,可是就算再信任又有什么用?说到底你愿意为他献出生命么?你和他非亲非故……” “住口!不准你提徐老师!徐老师也是你这种魔鬼配提的么?” 奈良怒不可遏地打断他,大口喘息着,额角冒出了点点汗珠。他望了一眼阿爆,心下琢磨着如果现在和阿爆置换元神的话,首先就要摆脱用藤蔓束缚住他的契秭,可是契秭也并非一般的热寂,要突破她的束缚,又岂是那么容易? 再想想身后的源思意,如果没有莫小羽,源思意的能量也发挥不出来,再加上身后还有其它五只契盯着他们,他们又有什么机会反击呢? 总之,当前的情形对他们来说并不仅仅是极为不利而已,而是相当不利。 唯一的筹码也仅仅是只要他不像契正低头,契正就拿他没办法。 他当然不会向契正低头,死也不会,但是就在这时,契正似乎又想变幻形态,身体不断扭动起来。他本来如黑影般的身体渐渐变得有点透明起来,仿佛就要显现出里面的人形,这使奈良突然感到很恐惧。 因为他担心契正又变幻出徐老师的模样,但是想到刚才手链已断,契正不可能再恢复到徐老师的模样,又稍稍安下心来,却不敢直视契正。 契正到底想干什么?这时候他还有什么花招?他究竟想对他们怎么样?所有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契正故意把他们引到这里来,那个目的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了,就是想让奈良为怪物献上灵魂。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契正也许已经想尽各种办法,但是最终要奈良献上灵魂这件事也许终究还是太难了…… “主,请给再给我一点时间!”徐老师头贴地跪在良凉面前。 良凉轻轻地摇着扇子,道:“还要多久?” “只需要再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让他主动献上灵魂。”徐老师拼命保证道。 然而这只是让良凉更加生气,隐隐喊着怒气道:“我问的是还要多久!” 在良凉的气势逼人之下,徐老师连连磕头,连声道:“一个月,不,十天,只要再给我十天,我一定能拿到他的灵魂!” “十天?”良凉漫不经心地反问,“你确定需要这么久?” 他的语气越是平淡,却越让人感到害怕。但是当他真正生起气来的时候,自然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徐老师马上改口道:“那八天,哦不,一个星期,五天,请主再给我五天,我一定办到!” “哼!” 良凉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如果五天还拿不到,就拿你的灵魂来见我。” 五天?五天怎么可能办得到?毕竟徐老师已经在奈良的身边潜伏了二年,二年的时间里除了让奈良渐渐对他充满了一些信任以外,几乎什么也没改变,师生关系就只是师生关系而已,要在这一层关系上更进一步是不可能的。 他也曾想过不拿徐老师接近奈良,而是用他最亲近的人。可是恰巧那个最亲近的人又被他误以为是那个唯一至善的灵魂,而吞噬了。 事情发生在两年多以前,那时奈良的妈妈还活着,并且很健康,没有一点生病的迹象。 奈良在一所普通的中学读初三,马上就要中考,原本奈良对于中考也不甚在意,认为凭借自己的能力能靠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就不错了,并不奢望考上重点名校。 但是他没料到,一切会发生那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有一段时间,一个男人经常接近他的妈妈,似乎对她有所意图。但是妈妈告诉他,她并不是单身,有丈夫也有孩子,为了避免被人说闲话,麻烦那个人以后不要再来sao扰她,不然她会很困扰。 但是那个人却对她道:“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奈良的妈妈秋岚不由得为误会了他而感到一丝窘迫,问:“那你是……” 她看着桌上的六出花,是他送她的,每次他们见面,他都会送她一束花,因此秋岚才会误会。 “是这样的,”他双手靠在桌上,上身向前,凑近了一点,看着秋岚的眼睛道:“我是一名高中老师,在星河高等学院任教,虽然表面上是个老师,但是私底下也有一点最的爱好,那就是喜欢画画。” 秋岚听了他的介绍,不由得惊讶地道:“星河高等学院?难道是那个星河?” 星河高等学院是全市有名的重点高中,听说进那里的学生都是最优秀的人才,每年都有无数人的人挤破脑袋想上那所学校,但是也就那么几个名额,所以被刷下来的往往不计其数。 秋岚虽然是个家庭妇女,但是因为奈良是一名初三学生,快要中考了,她也稍微留意了一下高中的学校。当然她并没有想过要让奈良考上什么名校重点高中,只愿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心满意足了,并不奢望其它。 “原来您是那么好的学校的老师啊!之前我还误会您,真是抱歉!” 知道了他的身份后,秋岚也不禁对他带上了几分敬佩之情,再也不像之前一样以为他有什么不轨的意图而对他不客气了。 “没事的,也怪我没有一开始自报家门,而且言语举止上可能的确容易有些容易让人造成误会。” 送花还在其次,关键是他动不动就用溢美之词夸奖秋岚,要不是说她眼睛长得真漂亮,就是身材真好。而且这么说的时候,还经常拿眼瞟她,实在很难不让人想歪。 秋岚道:“没事的,徐老师,现在不是说清楚了吗?既然您是老师,想必一定不是什么猥琐之徒。” 徐老师看着她,低头浅笑,又情不自禁夸赞道:“你可真是人美心善啊!” 秋岚娇羞地低下头去,摆弄着手里的咖啡杯。 接着,徐老师又道:“哦对了,刚才话说到一半,我还没说明我的目的。” “目的?”秋岚一听这个词,觉得有些怪怪的,虽然徐老师看着不像是坏人,但是谁会在跟人聊天的时候说自己有什么什么目的之类的,搞得好像对你有什么企图一样…… 正自这么想着,徐老师道:“秋岚,我想能不能请你当我的模特?其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被你的美貌吸引了,我平时喜欢画画,但从来也没有试图画过人像,直到看到你,就让我有了要把你画下来的冲动!所以,我就想……就想让你当我的模特……” 第102章 模特 一开始,秋岚不是很理解当模特的意思,如果就是坐在那儿,摆个姿势让徐老师画张画,她当然不会有意见。但是徐老师煞费苦心又是接近她,又是讨好她,难道真的只是她想象中那么简单么? 后来,徐老师对她讲明就是让她坐在那儿让他画张画就可以了,秋岚还有点不敢置信,问:“就这样么?” “是啊,要不然呢?”徐老师笑问。 “我,我还以为是……是什么裸,裸|体肖像之类的呢……”秋岚不好意思地用很小的声音道。 “哈哈哈……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又不是什么大师,只是平时爱好画画,也喜欢美丽的事物罢了,所以我才想把美好的事物永远保存下来,画画就是其中一种。” 既然如此,秋岚也就爽快地答应了,和徐老师约好三天后去郊外采风,顺便画画。 到了那天,秋岚本想去赴约,可是奈良却告诉她他们学校今天临时放假,所以不去学校了。 秋岚有点担忧奈良一个在家,就打了个电话给徐老师,问他能不能把奈良一起带上,徐老师同意了。 来到地铁站,第一次见面的徐老师和奈良看着彼此,却是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徐老师拍着奈良的肩膀,笑着道:“小伙子很精神啊,长得可真像妈妈!” 奈良也以笑回应,觉得这个大哥哥既亲切又友好,马上对他产生了好感。 但是他不由得有一丝奇怪,大哥哥年纪应该比妈妈还要小一点,约妈妈出去是要做什么呢?他这个年纪虽然还不是很懂,但是也懵懵懂懂,知道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了。看到徐老师对妈妈很殷勤,也很照顾,无法避免地往那方面想去,心底里不由得还有一丝高兴。 毕竟他的生身父亲早已对妈妈冷淡了,根本就不管他们,他和妈妈也就相当于孤儿寡母,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把他带大的妈妈也的确需要一个人来照顾她了…… 而且,他也喜欢这个哥哥,哥哥看起来也并不讨厌他,他们三个在一起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说说笑笑,无比的开心。 这一天对奈良而言成了永远也忘不掉的美好记忆,每每想起来总是忍不住令他嘴角上翘…… 但是,那天回来的路上,也不知是玩得太累了,还是怎么回事,秋岚却突然感到很不舒服,而且坐在地铁里就突然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奈良和徐老师都担心得不得了。 “妈,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秋岚一边皱着眉头摇头,想要表示自己没事,一边还是不停地咳嗽。过了一会儿,她拿开自己的手,发现手心有一滩血。 “妈,你这是怎么了?徐老师,我妈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就这样了呢!” 奈良急哭了,他一个小孩子遇到这种情况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有徐老师在,他马上淡定地对奈良道:“奈良,你先别急,等下地铁停了,我们就下车,把你妈妈送到医院去。” 地铁很快就停了下来,徐老师抱起秋岚往地铁站外狂奔,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就马上赶往了医院。 在医院里,秋岚被送进了抢救室,而奈良和徐老师则焦急地等在门外。 回想这一天,似乎并没有发生意外,秋岚突然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奈良焦急地走来走去,根本没有办法安静下来。而徐老师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都怪我!”这时,徐老师突然道。 奈良停了下来,看向徐老师,道:“徐老师,你说什么?” “我说都怪我,让你妈妈当模特,结果害得你妈妈变成了这样。”徐老师充满了懊恼,用双手捧住自己的脑袋,低下了头去。 奈良走过去,来到徐老师面前,看着他道:“徐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徐老师让秋岚当模特画画的那段时间,奈良独自一个人跑去别的地方玩儿了,那是一片空旷的大草原,旁边还有一片花海,景色很美,奈良在一片小树林里自己一个人瞎逛。 而树林外的草地上,秋岚坐在草地上,仰头望着蓝天白云,摆了一个很美的姿势让徐老师作画。 徐老师则搭起了画架,把这副场景画了下来,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其实也就是很简单的画了一张画而已,为什么徐老师说都怪他呢?奈良不解,就问徐老师。 徐老师依然低着头,声音闷闷地传来:“我不知道你妈妈身体那么弱,让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保持了两个多小时等我把画画完,之后你妈妈看起来脸色也没很差,我问她有没有事,她说没事,于是我就放心下来,但是哪想到回来的路上她却这样了,你妈妈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被徐老师这么一问,奈良一片茫然,他从来也不知道妈妈有什么病啊!而且她的妈妈身体一向也还好,毕竟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如果身体弱的话,早有征兆了,不会出去画一张画就突然这样。 奈良道:“没有,我妈妈从来也没跟我说她的身体有什么不好,就是今天她突然就这样了,我也吓了一跳!” 这时,手术门开了,医生从里面出来,奈良马上跑上前去问医生他的妈妈怎么样了。 医生面无表情地对他道:“肺癌晚期,我们已经尽力了。” “什……什么?!肺癌?怎么会这样?我妈妈怎么会得肺癌!”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轰”地一声打在奈良身上,他一下子倒了下去。 徐老师忙过来扶住他,问医生:“真的没救了么?” 医生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就走了。 奈良听了,忽然晕了过去,徐老师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 后来,他们得知秋岚的时日已经不多,之前一点迹象也没有,只是出去郊游了一次,回来就突遭横祸,任谁也难以接受,何况奈良还只是个孩子。 那几天,奈良向学校里请了假,天天守在秋岚病榻边。秋岚醒过来后,看到他无比憔悴而伤心的脸,感到很难过,心里无比的愧疚。 “奈良,就快中考了,你赶紧回去复习功课,要不然考不好怎么办?”秋岚有气无力地劝说他。 可是他却是无动于衷,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秋岚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奈良,都是我对不起你,我真是不争气,怎么会生这个病呢!” 秋岚不停地用自己的一只手打自己,奈良看到了,马上阻止她道:“妈,你这是干什么?生病又不是你的错,谁都会生病,你不要再打了!” “奈良,那你要好好的,好好念书,不要管妈妈了,妈妈反正已经这样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一时情绪激动,秋岚几近崩溃,奈良看了心疼不已,只有不断安慰。 这时,在一旁看了的徐老师虽然也是一脸悲伤的表情,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微微上翘…… 不久后,秋岚真的就要面临死亡了,便叫来奈良交代后事,让他好好读书的同时,也让他好好活下去。但是她走后,留下奈良一个人在世上,她毕竟不放心,一直哭个不停,徐老师看到了走过去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奈良的。” 徐老师与他们非亲非故,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这当然使秋岚和奈良感到震惊的同时,也感动不已。 秋岚连连道谢道:“谢谢你徐老师,你真是个好人,我……我此生恐怕无以为报,来世一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徐老师,谢谢你!”奈良也弯腰向徐老师鞠了一躬。 “你们不必要觉得欠了我的,说起来这事也不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要不是我叫你当我的模特……” “徐老师,这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秋岚马上打断他道,“是我命该如此,怪不得任何人。” 然后,她又转向奈良道:“奈良,以后你要听徐老师的话,徐老师是一名老师,跟着他你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还有,还有你一定要争气,不要让那些人看扁了你……” 就这样,秋岚去世了。 之后,徐老师亲自辅导奈良的功课,使奈良在最后关头冲刺的时候得到了一个好成绩,从而遵照妈妈的遗愿考进了星河高等学院,让那些一直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刮目相看。 进了星河之后,他和徐老师的关系自然更近了。如果不算那家人的话,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因此他一直偷偷地把徐老师当作半个亲人来看待。 然而现在这个“亲人”却变成了最可怕的恶魔,要让他为他献上灵魂。如果那还是徐老师的话,他当然不会有半分犹疑。 可是,他早已不再是徐老师了。他不但不是徐老师,而且还从他手中夺走了徐老师,他心目中的那个徐老师…… 第103章 可疑 “审判学院”的群里面正在讨论关于今早发生的事件。 莫小羽:“你们找到了吗?” 羊洋、晓项、面皮儿、米沙和良凉分别通报了“没有”。 “那他去哪儿了?明明没有出来过呀!” 莫小羽一边发送消息,一边在街上到处搜寻着什么,满脸焦急之色。 早上,她来到奈良家,一进家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奈良给了她一把备用钥匙,方便他们随时进来。 退队后奈良依然任由他们自由进出家门,而他们实际上也没地儿可去。商量这种事情当然是越隐秘越好,在谁家商量都会引起大人怀疑,心想他们经常在一起讨论什么,时间一久肯定不是个办法。 如果轮流去各自的家里,经常转移阵地也太过麻烦了,因此还是只有奈良家最合适。 他们一来,奈良便很自觉地让出客厅,紧闭门扉躲在房间里。 他们也不管他,各管各的,保持着着一种表面上互不影响的状态,仿佛一切照旧,和以前也没多大不一样。 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 奈良也许觉得自己退队了,就跟他们毫无瓜葛了,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不管他们干嘛,他们自然也管不了他干嘛。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他想的一样,他们之中有的觉得奈良简直太不够义气了,说退队就退队,把他们当什么了? 而有的内心却颇有些不安,感觉是他们合起伙来欺负奈良,然后奈良就被他们孤立了,这时候一个人悄悄地躲在房间里的奈良会不会感到很难过呀……这么做的他们和学校里那些孤立他们的人有什么分别呢? 还有的为奈良隐隐觉得担忧,毕竟他是吸怪体质,万一遇到一个人应付不了的情况那该怎么办?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么担忧奈良的人自然就是莫小羽。 虽然嘴上说得狠,但是心里到底是不忍的,还有些许后悔,几次想要找奈良和解,当然最终都没有这么做,否则的话,也不会面临眼前的问题了。 早上一走进奈良家,莫小羽就觉得不对劲,屋子里悄无声息一点声息都没有,窗外|阴沉沉的天色笼罩下来,使整个房间一片阴暗,说不出的压抑。 这和平时给她的感觉完全两样,平时奈良要么就在客厅里发呆,看到她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就好像完全当她不存在一样。 要么就是在房间里,这时门一般是关上的,但是今天奈良房间的门却敞开着,就好像根本没有人在一样。 莫小羽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等回过神来时,她为自己这个举动感到很惊讶,如果就这么过去看到奈良在里面,奈良也看到她,那岂不是很尴尬? 搞得好像她在监视他一样,要知道奈良平时都当他们不存在,可是自己却像个老妈子一样监视他,也太多管闲事了吧…… 这么想着,她还是退了回来。脚步刚往后挪了半步,却又停了下来,只觉得这个氛围不对劲,于是什么都不管了,走到奈良房间门口看了看。 奈良果然不在屋里,那他去哪儿了呢? 他能去哪儿呢?平时他也只有他们这几个朋友,一般都是他们来他家,他不应该去别的地方啊! 难道是去找徐老师了?奈良说徐老师不敢把他怎么样的,也只是他自相情愿这么以为,但是到底是怎么样,谁又知道呢? 这么想着,莫小羽不由得万分担忧,马上转身向外跑去。 一边用手机联系奈良,得不到回应,再联系其它小伙伴,喊上他们马上去找奈良。 但是羊洋却在“审判学院”的群里问:“我们为什么要去找他?他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么?” “是啊,他不是已经退队了吗?我们管得着么?”面皮儿也道。 虽说冷漠无情了点,但事实却是个事实,令人无法反驳。 晓项道:“我们还是去找找吧,万一真有什么事儿呢?” “找他干嘛?找到了他却反而觉得我们多管闲事,那不是好心没好报么?”羊洋没好气地道。 莫小羽道:“那好吧,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们,我自己去找。” 之后,莫小羽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去找奈良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群里又发来消息。 “小羽,我陪你去找。”是晓项发来的。 紧接着,米沙也跳出来说要参与,这就变成了她们三个在找了。 其他人看到她们都去找了,觉得既然是一个队的,行动时自然也要一起行动,于是剩下的人也跟着一起找了起来。 六个人分头行动,一旦发现奈良的踪迹就向群里报告。 但找了半天仍旧毫无头绪,这时莫小羽不仅仅是感到着急了,而且还有些后悔,当初放任奈良不管,这要是奈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呀! 莫小羽急得哭了起来,蹲在马路边,埋着头“呜呜”直哭。 这时,她没有发现一个人来到她的面前,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她。 “真讨厌!”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充满了厌恶和反感。 莫小羽抬起头来,望向他。 “良凉,你怎么在这儿?” 此人正是良凉。 “你刚才说什么?”莫小羽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看着他。 良凉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说真讨厌!”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拐弯处,米沙抱着一只毛绒玩具走了过来,看到良凉和莫小羽,马上条件反射似的缩了回去,躲在墙后面偷偷地望着这边。 “什么真讨厌?你怎么了,良凉?” 看到良凉脸上的神情怪怪的,莫小羽不由得很是纳闷。 平日里,他们来往不多,莫小羽对良凉的了解也仅限于他喜欢穿古装,假扮自己是古代人,至于为人处事方面也并无多少了解。 不过,每次做任务,良凉都会完成,也没出现过意外情况,比如一下子碰到很多怪,自己杀不过来,要请求支援的情况。 但是其实这种情况还是挺多的,至少他们每个人都遇到过,只有良凉从来也没有。 而且,完没完成任务是自己汇报的,也就是说如果是一个人去完成任务,其他人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做了,这都要靠个人的自觉性。 当然良凉看着也不是那种会偷懒和撒谎的人,没做任务却汇报自己完成了,他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所以从来也没有人怀疑过他是否真的有去做任务。 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有碰到过意外情况,确实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良凉垂着双手站在莫小羽的面前,手里的扇子折了起来,一脸阴沉地看着她,却好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为什么你对他这么关心?” 良凉用拿着扇子的手指着她,这时扇子的头距离莫小羽的笔尖几乎只有一公分的距离。 看到这一幕的米沙一颗心“噗通噗通”地乱跳起来,眼底装满了恐惧,扶着墙的手指禁不住地颤抖起来,深怕良凉对莫小羽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来。 “什么?”莫小羽皱起眉头感到不解地问,“你是说奈良哥么?我对奈良哥关心怎么了?你怎么说这么奇怪的话?” 的确,今天的良凉实在太奇怪了,莫小羽看着他那阴鸷的眼神,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但是这样的气息从良凉散发出里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她忍不住产生了一个怀疑:良凉,他究竟是谁? 就跟一直以来深藏在米沙心底的疑问一样,虽然她从来也没对任何人说过,但是她总觉得良凉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危险气息,但她又找不到任何证据说明良凉有什么危险。 如果只是单凭感觉的话,就算与别人说了,别人又怎么会相信?因此长久以来,她都只好把这个秘密憋在心里。 可是现在她看到良凉的举止怪异,用扇子指着莫小羽,第一个反应就是害怕他是不是要对莫小羽做什么,情不自禁感到害怕起来,憋在心里的那个疑问也紧跟着更加强烈了,良凉显然不正常! 她开始默默地祈祷起来,希望莫小羽赶快离开,不要再跟良凉继续说下去了,快点逃跑吧!再不逃跑就来不及了! 但是莫小羽又怎么敢应得到她的心声? 莫小羽继续面对着良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是我最讨厌的人,所以所有关心他的人也都是我最讨厌的!”良凉冷冷地道。 莫小羽更加不解了,问:“你讨厌奈良哥?为什么?他对你做什么了么?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么?” 莫小羽实在想不出来奈良和良凉之间会有什么关系,之前他们也不认识良凉啊,直到组成杀怪小组,他们才成为一起杀怪的伙伴,她很肯定在这之前奈良一定和良凉不认识。 但是那股敌意却又那么明显,良凉讨厌奈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难道从一开始就讨厌么?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直到现在才说出来。 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说呢?他想干什么? 面对如此怪异的良凉,莫小羽情不自禁倒退了一步,然后左右望了一望,在如此熙来攘往的大街上,良凉不会真的想对她怎么样吧…… 第104章 突袭 “呀!” 米沙不管不顾从良凉背后蒙头冲了上去,一下子用头撞开了良凉,良凉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向旁边倒去,幸好马上稳住了身形,不至于真的倒在地上。 而米沙没有停下来,径直冲过去,来到莫小羽面前,冲她嚷道:“快跑!” 莫小羽反应过来,马上和米沙手拉着手向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向后望了一眼,只看到良凉冷漠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们,似乎并不打算追上来。 “刚刚是怎么回事?” 绕过几个弯,一口气跑了很远,莫小羽和米沙来到一条相对僻静的路上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她们望望身后,并没有良凉的踪影,看来真的没有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米沙喘着气,小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正好路过,看到良凉似乎对你意图不轨,所以我才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莫小羽依然惊魂未定,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道:“你是说良凉他……但是为什么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米沙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她们互望着彼此,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的也只有恐慌和害怕。 “良凉他不正常。”莫小羽肯定地道,“要不然他不会突然对我说那些话。” “他说了什么?”米沙问。 “他说他讨厌奈良哥,也讨厌关心奈良哥的所有人。” “什么?为什么?”米沙不敢置信地问。 莫小羽摇了摇头:“不知道,你呢?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对我意图不轨?” 米沙低下头想了一想,支支吾吾起来:“我……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 “感觉?”莫小羽联想到刚才的情形,沉吟着道:“这也太奇怪了,我刚才也有一种感觉,觉得良凉很危险,但是却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总之,我们赶快告诉其他人吧,以防良凉接近他们,他们却没有任何防备!”米沙建议道。 莫小羽点了点头:“嗯,你考虑得很周全,但是……” 莫小羽犹豫起来,以什么理由让其他人防着良凉呢?就算防又能防得住么?如果良凉真有她们感觉到的那样危险,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吧…… 不管怎样,她拿出手机,考虑了一下,忙拉了一个群,这个群里没有良凉,只有他们六个,然后正要发送让他们小心一点儿良凉的话,却又迟疑了,抬起头来问米沙:“你说会不会有良凉的同伙?” 如果不经莫小羽这么一问,米沙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那我们还是谨慎点,不要这么做了,万一有良凉的同伙,如果我这样说,肯定就被他们知道我们在堤防他们。” “可是……如果不提醒他们的话,万一真的遇到危险怎么办?” 两个人在路边找了一间咖啡厅,到里面休息一会儿,顺便分析一下情势。 两个人一开始低头在那里沉思,过了一会儿,莫小羽抬起头来,看着米沙道:“我实在想不明白良凉说讨厌奈良哥究竟是什么意思。” 米沙道:“难道是嫉妒?” “嫉妒?嫉妒什么?” 可是米沙也不知道,所以想了一想,她又道:“那我就憎恨!” “憎恨?”莫小羽想了一下,沉吟着道,“不过奈良哥最近真的做了不少让人生气的事,比如任性地说退队就退队,这事儿就连羊洋和面皮儿都非常愤慨。” “那就是这个了!不过……我觉得他不是最近才开始讨厌奈良哥的呀,第一次认识他,我就觉得他不是一个一般人。” “咦?是么?话说你的感觉还真是灵敏,除了你好像别人都没有察觉出来吧……” 米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道:“可能也不是我感觉灵敏吧,可能……可能是那个人告诉我的,但我也不确定……” 那个人,难道说就是米沙的行者? “米沙,你说你不知道他是谁,是真的么?”莫小羽再次确认了一遍这个一直以来困扰他们的问题。 米沙很诚恳地点头,道:“真的,我没有骗你们,如果我要骗你们的话就是小狗!” 米沙信誓旦旦的样子把莫小羽逗笑了,道:“好了,我相信你。不过你说不确定是不是他告诉你良凉有问题,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米沙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是他告诉我的……” 又是感觉……好吧,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米沙问。 莫小羽转过头望向窗外,现在既找不到奈良,又突然发现良凉很可疑,也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她们如果随便行动的话,看来很难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群里来了消息。 “我们找到奈良了!”是羊洋发来的。 莫小羽连忙站了起来,对米沙道:“羊洋说找到奈良哥了,我们走!” 其实一开始他们就把这件事用千纸鹤告诉了对应的行者,想要请他们帮忙找奈良。可是除了莫小羽以外,其他人从行者那里收到的消息是:阿爆和源思意也不见了。 难道说他们三个是一起失踪的么? 蔷薇、丛莽、缘何和离心连忙赶了来,他们用心术联系阿爆和源思意,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下他们已经可以大致确定,若不是遇到了危险,他们不可能连心术都不回他们。 而且一定是突发|情况,要不然他们不会不事先通知他们一声。 他们分析可能会是什么突发|情况,难道是被热寂侵袭了么?来不及告诉他们就被杀了?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发生,而且他们还都遇到过,在杀怪的过程中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遇到生命危险,有时候全凭运气好不好,运气不好可能就真的命丧黄泉了…… 所以,谁也不知道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就在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却还是毫无头绪的时候,飞来一只千纸鹤。千纸鹤是来往于村庄与现世之间,让行者和受主传递信息用的。现在除了奈良、阿爆、莫小羽、源思意、米沙和良凉以外,他们都在这里,是谁用这种方式给他们传递信息的呢? 正当他们万分不解的时候,蔷薇拿到了那只千纸鹤,放在手心,闭上眼睛,将精神集中于手心的千纸鹤上,读取了里面应能灌注在里面的信息。 “是源思意用千纸鹤向我们求助!”蔷薇告诉他们说。 大家感动很疑惑,源思意为什么用千纸鹤向他们求助? “因为千纸鹤只需少量能就能传递信息,而心术的话所散布的能就要多得多了,很容易被敌人察觉,这说明他是在敌人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偷偷用千纸鹤向我们求助的。” 蔷薇的话让大家恍然大悟,没有再耽搁,他们先在群里通知了不和他们在一起的人,就向着源思意在千纸鹤中告诉他们的地点进发,可就在这时,良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从身后叫住了他们。 “慢着。” 羊洋看到良凉,马上道:“良凉,你来的正好,和我们一起去救奈良他们吧!” 然而,良凉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并没有答话。 大家都感到很奇怪,良凉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可就在他们纳闷的时候,蔷薇等行者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他们刚察觉到不对劲,良凉的身形就动了起来,迎面向他们飞扑过来…… 转眼间,良凉打开折扇一下一下地摇动起来,而他的身旁,羊洋他们全都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怎么样…… 等莫小羽和米沙赶到现场,顿时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 莫小羽和米沙互望了一眼,蹲下来检查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米沙摸了一下晓项的颈动脉,感觉到了微弱的心跳,总算稍微松了口气,道:“晓项没事。” 接下来她们又检查了其他人,结果和晓项一样,看来大家都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她们先把他们扶到一旁,靠在墙边,看着他们,莫小羽思忖着道:“到底是谁干的?” 羊洋望着她,一脸凝重,缓缓站起来,头一次紧紧地握紧了拳头,充满愤怒地道:“那还用说,一定就是良凉!” 良凉也在群里,他一定是通过群知道了羊洋他们接收到了源思意的求救信息,正准备去救源思意他们,可是也被赶来的良凉阻止了,把他们都打晕了过去。 “可是是良凉一个人干的么?良凉他到底是谁?”莫小羽也不知不觉咬紧了牙关。 一个人在短短的时间里放倒他们所有人,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而且仔细观察,她们身上均没有受伤和战斗过的痕迹,这就说明还没等他们察觉过来,就已经被良凉用什么方式打晕过去了。 “所幸,他没有直接杀了他们。”米沙道。 如果能一下子讲这么多人打晕在地,那么很显然要一举杀了他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良凉却没有这么做,这是为什么呢? 第105章 假象 莫小羽和米沙都认为不管良凉的真实面目是谁,都说明他还保留着一丝人性,没有彻底被恶魔吞噬。 但是就算知道了这些又能怎样呢?这么多人都不是良凉的对手,凭借她们两个如果直面良凉的话又能做什么呢? 而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们要去赶快救奈良他们,两个人商量着决定由一个人留下来看着他们,而另一个人去救人。 莫小羽道:“让我去,既然源思意大人在,我就可以和他置换元神救出他们!” 但米沙却认为:“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源思意大人给蔷薇大人传递了千纸鹤,而不是你?原本千纸鹤的作用是让行者和受主互通消息。” “可能他当时情况太过危急,所以随便选了一个人把消息传出来吧!” 但是米沙想了一想,觉得不是这样。 “也许源思意大人根本就不能和你置换元神,奈良和阿爆大人说不定也无法那么做,那么就算叫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莫小羽惊慌地道:“那该怎么办?” 米沙看着她道:“我去!” 不可否认,孤绝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由米沙去或许真的比莫小羽合适。但是莫小羽还是不由得担心奈良,如果不能确保奈良没事的话,她如何能安心地等在这儿? 米沙安慰她道:“放心,一旦到了那里,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办法告诉你情况的。” “好,那你要小心!” 望着米沙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停在那里,然后她就变身成了高大威武的孤绝,看来米沙的行者早已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她出发去救人,就和米沙置换了元神。 现在孤绝站在那里,并没有回头,正要向前迈步走去,可是这时,良凉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表面上良凉似乎还是那个良凉,但是如果他能凭空出现,就说明已经不是那个作为人类的良凉了。 莫小羽惊恐地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孤绝,别来无恙。” 良凉笑着看着孤绝道。 孤绝并没有说话,和米沙的性格一样,孤绝也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 微风刮起吹落在地上的零星树叶,也吹起了孤绝银色的发丝与衣袂。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却是让人有一种与世隔绝般得孤傲与清冷,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并无一丝瓜葛。 一幢巍峨大楼的背阳面,这个时间点很少有人在外面,但是也可能周围已经在一片二次元空间里,因此放眼望去,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空气里更是浸透了丝丝寒意,与这个夏日的炎热天气完全不符。 莫小羽看着孤绝和良凉,想要发出声音来,却发现喉咙已嘶哑,根本发出任何的声音…… 从契正身体里撕裂出来的徐老师,原来包裹在阴影人里面的居然正是徐老师的皮囊。 但是他真的是徐老师么? 当奈良看着眼前的徐老师和阴影人时,徐老师双眸紧闭,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而阴影人脱离了包裹在里面的“躯壳”却是越发轻盈,看起来就像一个影子一样漂浮在水面上,微微扭动着躯干。 奈良嘶哑着嗓音唤了一声“徐老师”,这个“徐老师”自然毫无反应。 于是他便看向阴影人,道:“你把徐老师怎么了?” 阴影人说话的声音更加怪异,仿佛那声音不是通过人的喉咙里发出来了,而是某种合成音效,就跟人用电脑合成的人工声音一样,听着无比的瘆人。 “我不知道你到底要这个徐老师做什么,现在我把他还给你,所以你能求我让我吃了你的灵魂了么?” “去你大爷的!你把徐老师怎么了?他为什么没有一点反应?” 但是契正却不听他的,自说自话,道:“你只是要我把徐老师还给你,可没有说还你活的还是死的,为难我特意把它取出来,如果你不要,那我就收回去了。” 契正向徐老师伸出手爪,似乎又要重新把他吞噬进自己的身体里,奈良连忙阻止他道:“住手!我不准你再动徐老师一根汗毛!” 契正的手顿在了半空,怔怔地看着他,竟然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奈良奔了过去,但是他这才发现他的脚下仿佛被什么绊住了,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水面上凸起一根藤条一样的东西,他一动,扯动藤条,后面从契穰身上延伸出来的一根藤条就会动一下,后面的那几个妖魔鬼怪就跟着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冷笑声。 不仅是奈良,显然源思意也被束缚住了,只要他一动,藤条就会束紧一些。现在他想用剑砍断藤条,察觉了这个意图的契穰马上又伸出几根藤条来束缚住了他的手和上半身,把他捆的扎扎实实,丝毫动弹不得。 “你们是跑不了的!” 这声音也不知是从身后的哪个妖怪嘴里发出来的,妖娆又邪恶,令人汗毛悚立。 “噼啪!”一声,奈良的膝弯也不知被什么抽了一下,令他疼得尖叫出声,差点就跪倒在地上。 “来吧!还不赶紧求主吃了你的灵魂!” 一下不能使他下跪,那怪物又重重地抽了他一下,这回奈良再也坚持不住了,一条腿打弯,单膝跪倒在了水里。 那肮脏的臭水差不多到脚踝处,散发着恶臭的同时,也渗透着一股毒气,奈良跪下的时候,差点整个脸都埋了进去,被溅到了不少脏水,冲鼻的刺|激味道呛得他喘不过气来。 “奈良!” 源思意大叫起来,但是契正身形微微一动,他的部下仿佛收到了什么指示,连忙用藤条箍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 “真是太吵了!你知道我一个人在这个安静的下水道待了多少年么?所以我真的受不了这么吵杂的声音。” 现在他们三个不是被箍得紧紧的,就是被抽打在水里,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如果要取他们的性命显然合适分分钟的事。 但是,契正在等待,等待奈良向他屈服。 “对了,既然杀了她就等于杀了你,那么杀了这个应该就和你完全没关系吧?” 契正指指阿爆,又指指源思意道。 奈良好不容易传上气来,抬起头来愤恨地看着他道:“你敢动他,就更加别想我求你!” 契正一愣,颇有些大惑不解,道:“为何?难道他和你的关系也非同一般?通过徐老师的记忆,我觉得你们只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 “你觉得?哼!像你这种恶魔怎么会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交情?”奈良不屑地冷哼道。 “嘶!”契正倒抽了口冷气,仿佛颇有些意想不到,道,“原来竟有这么多人对你来说如此重要,那就更好了,如果把这些人一个个杀死的话,是不是很有趣呢?” “他,徐老师,以及……” 奈良听到他说到一半不说下去了,问:“以及什么?” 契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直过了半晌,方才道:“以及她……秋岚,你的母亲。” 奈良眼珠暴突,用更加嘶哑的嗓音道:“你……你说什么……我妈……我妈……不,她是得绝症而死的!” 听到这话,契正狂笑起来,道:“绝症?什么绝症?癌症么?人类可真是有意思的生物,随随便便一个绝症就能夺去他们的生命,我正是利用了这点,才要了秋岚的命!” 奈良整张脸都失却了血色,变得煞白一片,嘴唇无知无觉的喃喃着,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我妈没有得绝症?” 契正回答他道:“得了,是我让她得的,这样就能掩盖我夺去她生命的事实了。” “当然到最后我才发现我错了,我吃的这个灵魂根本就没有特等生存执念值,她只是跟特等执念力者有着相近的血缘,相似的灵魂,所以我才弄错了,可真是白白煞费了我一番苦心啊,要早知是这样,我何必辛辛苦苦掩饰呢?” “不过,后来我得知你才是那个真正的特等执念力者,我又觉得这番苦心似乎也没白费,毕竟我得到了你的信任。” “直到现在你还不愿相信其实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徐老师这么个人,深信是我夺去了徐老师的生命,侵噬了他的灵魂,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对吗?” “不……不是这样的……”奈良用暗哑得听不到的声音道。 与此同时,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般,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另一只脚也弯曲下来,跪倒在契正面前。 看到像是几乎要妥协了般,契正越发得意,说出了最后那句致命的话—— “你眼前的这个徐老师只是一张皮囊,他从来也没有过属于自己的灵魂,如果没有我,他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现在你知道了吧?我才是徐老师,徐老师就是我,一切都是假的,是一个毫无真实性可言的假象!” 第106章 对决 人可真是愚蠢,为什么有时候会偏执于一个假象和谎言执迷不悟呢?回顾这一路走来,徐老师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漂浮在海面上,他试图紧紧抓住他,从而不使自己下沉。 可是那只不过是一根脆弱易折的稻草而已,又怎么能真的救命呢?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还是抓着稻草沉了下去。明知一定是这样的结局,却还是抓着微末的希望想要拼命得到救赎,真是可笑又愚蠢…… 他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两膝弯曲跪倒在契正面前,嘴里喃喃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就在这时,契正对他道:“对了,就是这样,求我,求我取了你的灵魂,这样你就能解脱了,就可以去找你的母亲了。” “她一定等了你很久,难道你不想快点见到她么?我可以帮你,帮你以最快的方式见到你的母亲,毕竟我答应过你的母亲,她死后就要好好照顾你。我照顾你活着,当然就连死也会关照你的。” “死在别人手上,或者以别的方式死去,你不觉得太可惜了么?但是如果死在徐老师的手上,那就大大不同了,徐老师一定会让你毫无痛苦地死去,以最痛快地方式结束这一生,还有什么比这样死去更好的呢?” 说到这里他微微低下头去,视线盯着奈良。而奈良依然耷拉着脑袋,就像个意识全无的僵尸人,已经对外界的一切失去了感知能力。 契正又道:“是的,与其一个人孤独的,痛苦的活在这世上,还不如结束这一切好了,我相信你的内心一定也是这样想的。既然连活下去都无所谓了,又何必在意怎么死的呢?” “再怎么样,徐老师也算是是你的恩人,不如就当报恩,为徐老师献上灵魂吧,这样的死至少还有一点价值,难道你不这样想么?” 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奈良缓缓抬起头用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望向契正,此时的他俨然已经毫无生的意志。听到契正这样问他,他就像是在一片迷朦中感应到了什么光芒一般,喃喃地回应:“价值?” “对,有价值地死去难道不是胜过一切么?”看到他有了反应,契正欣喜若狂,马上附和他道,“你要向徐老师报恩,没有比献上自己的灵魂更好的方式了,这个世上除了徐老师,你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只有徐老师才是你唯一的亲人。” “你要想想,如果徐老师得不到你的灵魂,他就会像那个怪物一样一直深受折磨,得不到解脱,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徐老师这样么?” 契正指着身后的那个丑陋怪物道。 奈良缓缓移动视线,看向那个怪物,但是他的目力所及却是一片迷蒙,只看到一个个模模糊糊的身影,那身影在头顶的微弱灯光照耀下,不断变幻着身姿,有时幻化成徐老师的模样,有时又变成最丑陋邪恶的魔鬼…… 等到他再次看向契正时,眼中突然放出一道异常亮的光,如一根尖真一样种在他那已没有一丝生机活力的眼底,寒意森森又无比诡谲…… 接着,他渐渐弯下腰去,将身体埋入污水中,虔诚膜拜道:“我愿为您献上灵魂……” “孤绝,别来无恙。”良凉摇着扇子,悠闲地道。 就仿佛他们只是偶然碰见了,打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招呼。 但是此情此景下,对于像莫小羽这样的正常人来说,再怎么样也无法使人悠闲得起来。 她预感到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碰面,良凉心怀鬼胎,突然这个时候出现,想必就是为了拦住孤绝行动。 如果这两人打起来,可能一时半会儿难分胜负。然而奈良那边却是着急不等人的,这时候该怎么办…… 莫小羽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她听到孤绝说话了。 “我知道你是谁,在你彻底吞噬掉这个灵魂之前,最好把它还回来。” 紧接着,良凉就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孤绝冷冷地回答:“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吞噬掉这个灵魂难道就是指良凉的灵魂?果然虽然眼前这个人是良凉,但是却是被控制了,那个控制他灵魂的人就要吞噬掉他的灵魂…… 如果是这样,那么也就是说真正的良凉可能还活着。 但是当务之急她知道不是管这些的时候,她必须想办法去救奈良,孤绝被拦住了,也只剩下她尚且能行动,如果她走了,其余暂且昏迷的人该怎么办呢? 想到良凉一开始并没有取他们性命,那么想来性命应该无忧,只是让孤绝一个人留下来对付良凉,会不会有问题? 此时,孤绝似乎也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悄悄地对她做了个手势,似乎是让她走的意思,她不再犹疑,马上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源思意用千纸鹤向他们指示的方向是星河高等学院,问题是如何突破这片二次元空间去向目的地。 凭借她自己当然是做不到的,可是就算是在二次元里,也不是说完全是虚拟,脱离现实的,她向着学校的方向跑去,如果这样跑下去,是否最终能到达星河呢? 孤绝微微蹙起了眉头,阴霾密布的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良凉抬头仰视着这美丽的雪景,嘴角慢慢浮现出了一个妖艳至极的笑意…… “孤绝,你可知道这个名字其实是我给你起的?” 孤绝的睫毛上覆盖上了霜雪,微微垂下眸子,不去看他,只道:“不知。”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但是还没等良凉的话说完,孤绝二话不说将他脚下的地面碾碎成冰渣,地面陷落、坍塌,良凉似乎就要被冰块掩埋…… 这只不过是短短一刹那的时间,孤绝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似乎未动一根手指头,但是心念一动整个世界就被冰雪覆盖了。 当冰雪降临,所有的一切冻结,一事一物便为他所用。他想要怎么样便能怎么样,使地面塌陷,地面便就塌陷。使大厦高楼倾覆,大厦便也倾覆下来,整个倒在了良凉塌陷的那片区域,将他重重掩埋。 过了一会儿,那座掩埋良凉的雪山镇定下来,恢复平静,仿佛除了漫天漫地的冰霜雨雪以外,从来也没有一个人存在过这片空间里。 就连孤绝本身仿佛也化身成了其中的一部分,与这片景象融为一体,变成了一座雪雕的人像…… 又过了一会儿,等到世界静得连一丝呼吸声都察觉不到的时候,孤绝方才转身。 蔷薇等人自然依然昏迷在地,冰雪落下来,覆盖住他们的身体,却并没有将他们的身体冻住。那是因为孤绝使落在他们身上的冰雪变成了自然形成的保护层,反而保护了他们,任何打击伤害都无法伤及他们分毫。 但是长久让他们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孤绝思忖着如何救治他们,便想到了村子里的术疗者,想来也只有术疗者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使他们复原到原来的样子。 只是问题是,他要如何把术疗者唤来? 用千纸鹤?不,作为四季之主,他从来也没用过这种方式传递消息,不是说用不了,而是他身上根本就没有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临时想要变出一只千纸鹤来,显然也行不通,这种千纸鹤的折法有一定诀窍,并不是谁都能折的,况且他也不擅长折纸。 想来最后的办法也只有让爱得来替他跑一趟了,虽然爱得已经赠予奈良,但是他依然还是能够使唤得动它。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时候也许奈良正身处险境,若他使唤了爱得,爱得不能保护奈良,那岂不是糟了? 爱得虽然只是一只能宠,但是身体里的能量却要比一般人强多了,几乎可以和一个初出茅庐的行者相比,因此当然能行使护卫主人的责任。 只不过它不是以暴力的方式应对敌人,而是以能护住主人的身体,以防主人被打击伤害时受到伤害。 这就像一件强而有力的盔甲一样,没有一件盔甲能像爱得一样在无形中不但能护住主人的身体,还能牢牢护住主人的灵魂。 哪怕有人想要攫取主人的灵魂,一时半刻也不会得逞,至少要比攫取旁人的灵魂难度大得多了…… 想到这里,孤绝觉得现在叫来爱得甚为不妥,不管怎样,爱得的首要任务当然是保护好奈良,而他也从爱得传来的心术中,得知奈良受到了胁迫。 他原本想马上去救奈良,可是哪怕他是冬季之主,也无法在现世中随便行动,只有通过受主,才能幻化成实体,从而与现世的能量场相连,发挥出能效。 在受主还未有战斗意识的前提下,他是不能随便进入受主身体的,所以刚才他一直在等待米沙有战斗意识。 等到米沙决定去救奈良时,他终于才能和米沙置换元神,变成孤绝,奔赴前线…… 第107章 求助 剩下的唯一办法看来也只有自己亲自回村子里叫来术疗者了,但是这样又太麻烦,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僵持了一会儿,想到自己的分体,也就是与他置换元神后,米沙的元神所在的那具身体并不是在现世,而是在色白城中,那何不让自己的分体去做这件事呢? 米沙当然支配不了自己的分体,也就是玄英,但是玄英却可以让他的分体动起来,这当然是因为他是冬季之主,哪怕元神离开了身体,在别人的身体里,却仍能支配自己原来的身体。 此时,若他是自己的身体行动起来的话,米沙仍旧全无意识,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具身体凭借着玄英的意志做了什么。 这使米沙有一种做梦的朦胧感,仿佛是亲身经历了什么,却只不过是个虚假的梦境。 米沙梦到自己离开色白城来到了一个古代的村庄,然后行进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下。 夜空中没有一点星辰和月光,仿佛一块黑布,笼罩在头顶,令人压抑和窒息。 虽然寒气凛冽,所幸她并感觉不到冷,很可能是这具身体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御寒作用,所以哪怕再严寒的天气也不能让她感觉到一丁点儿寒冷之意。 很快,她便来到了一处农庄,农庄的小屋里亮着昏暗的烛火,应该是有人在家。 她在院子外唤了两声,便有一个农妇模样的女人走了出来,定睛一看是他,便连忙迎了出来。 农妇唤他:“冬季之主,您怎么来了?” “我来自然是有事请你们帮忙。” 农妇问:“什么事?” 她听到梦里的“自己”向农妇讲述了事情原委,然后农妇便很快答应了。 “若是救人,自然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农妇刚说完,屋里又走出来一个男人,那男人长得很黑,与夜色几乎浑然一体,看不清他的模样。 男人走过来,道:“抱歉,冬季之主,我们不能去!” 男人这么说,自然是令梦里的自己很是讶异,就连农妇也看着男人,惊讶地道:“黑者,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能去!” 那个叫黑者的男人道:“村庄里那么多患者需要我们照顾,我们如何抽得开身?而且很可能随时会有新的患者到来,若事态紧急,我们却又不在,错过了最佳诊疗时间,那该如何是好?” 白者反驳道:“但是冬季之主让我们去救治的也是患者,他们也有生命危险,要不是冬季之主无法把他们带来村庄,他也不会亲自前来请我们前去了!” 但黑者就是不肯松口,道:“既然都是患者,为何冬季之主的患者就得优先呢?难道是因为他冬季之主的身份么?” “黑者你……”白者被黑者噎得说不出话来。 玄英听到他们的争吵,十分的尴尬,但争吵既是因他而起,他赶忙劝和道:“黑者说得有理,治病救人当然也要分轻重缓急,不能因为身份不一样,就先应他的要求去救谁。眼下你们确实应该在村子里呆着,以防有紧急情况出现……” 正说到这儿,不远处又来了个人,那人原来是谨饬。 谨饬到来的时候,头上缠着绷带,手臂上包扎着伤口,显然受了不少伤。 但是行者到现世杀怪与受主置换元神之后,明显是受主更容易受伤,而行者的身体基本上是昏迷状态,一般并不会参与战斗,却为什么连她自己的身体都受伤了呢? 直到谨饬将事情原委一说,他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她碰到的那个怪会使用爆炸,就跟阿爆的能量爆炸差不多,被一通乱炸之后,不仅是受主,就连她自己的身体也受到了波及。就在差点被炸死之际,她赶忙赶了回来,来找黑者白者。 “黑者白者,看到你们繁忙,我便自己粗略包扎了伤口,服了药之后好像也无大碍了。然而我那受主却是被炸得不清,恐怕有生命危险,哪怕吃药也无济于事,能否请你们前去一看?” 听了谨饬的话,黑者和白者互望一眼,黑者马上应承道:“好,我们这就去!” 说罢,正要转身去拿工具,可是却被白者一把拦住,道:“你怎么这样!刚才冬季之主请你去你不去,现在谨饬大人来请,你怎么就二话不说答应了呢?” 黑者瞄了一眼一旁的玄英,仿佛这才意识到他也在,不由得有些尴尬,语无伦次道:“那……那是因为谨饬大人的受主有生命危险,自然得赶快去诊治!” 但是白者却道:“你怎么知道冬季之主的患者不是有生命危险呢?而且冬季之主的患者不仅有人类,还有行者,这么多人都昏迷不醒,你为了救一个受主,就完全不顾那些人的生命安危么?” 眼见着黑者和白者又要争吵起来,谨饬和玄英互望了一眼,谨饬道:“原来冬季之主也来请黑者和白者啊!我刚才不知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认为请术疗者出诊自然也应该有个先来后到,既然冬季之主先来,黑者与白者自然应当先去救治冬季之主的患者才是!” 黑者依然用不屑的眼神看了一眼玄英,道:“这怎么行?万一谨饬大人的受主等不及我们前去救他,那可怎么办?” “这个……” 谨饬正想说什么,却被白者打断:“我看你就是偏心,明明冬季之主先来,却只考虑谨饬大人的受主,冬季之主也是为了救人才来求我们的,难道他是为了他自己么?” 黑者被说得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就因为玄英是冬季之主,一直以来都被人瞧不起,所以就算有什么诉求也很难得到别人的帮助,就像这次上门来求术疗者出诊,黑者的态度明摆着就是不把冬季之主放在眼里。 所幸玄英早就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态度,并不介意,反而颇为愧疚地劝和他们道:“这都怪我,这样吧,黑者与白者先去诊治谨饬的受主,如果方便的话,顺便也能帮忙诊治一下那些孩子们,我怕他们一直昏迷下去,会遭遇不测……” 说完此话,玄英黯然地转身离去了。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谨饬更是放心不下,追上前去,道:“冬季之主,你说的孩子们难道是……” 玄英停下脚步,仿佛想起什么,道:“谨饬是阿爆的……” 谨饬点了点头道:“我正是阿爆的娘亲。” 既然是这样,谨饬愿意陪玄英走一趟,她的受主需要诊治,且让黑者白者前去诊治,而她带上黑者白者给的最好的药材,按玄英指示的,赶到了现世。 玄英的身体自然依然回到了色白城,并没有和谨饬一同前往。米沙就像短暂地做了一个梦一样醒来,意识又回到了现世的自己的身体里。 谨饬来到现世,给昏迷的人每人喂了一粒能恢复元神的灵丹妙药,几个人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谨饬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第一个醒来的蔷薇很是意外在此处见到谨饬,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等待其他人都醒了,谨饬把事情原委一说,大家这才明白过来。 谨饬问道:“阿爆呢?” 刚才玄英来不及细说阿爆他们的情况,现在蔷薇自是把他们的情况与谨饬说了一遍。 谨饬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们竟是遇到了如此危急的情况。” 再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与良凉缠斗的孤绝,刚才孤绝以为良凉暂时已经被掩埋在了雪山之下,无法动弹,但是还没过多久,雪山崩塌,良凉逃过一劫,孤绝自然不得不又加入战斗之中。 谨饬知道那就是玄英,玄英在她来之前稍微提醒了她一句,不要暴露他的身份,她心下明了,自然不会说出来。 不过她还是不禁感到奇怪玄英为何也会在现世参与战斗中来,而且还是和这帮孩子一起,玄英到底在做什么?而那个虽然穿着古装,但像是个人类的良凉又是谁?难道也是怪物么?什么怪物伪装成这个模样与玄英战斗,而且还和玄英不分上下? 这一系列的疑问她当然不可能从眼前这帮孩子口里得知答案,他们看起来比她所知的还少。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敌人才没有一下子把他们杀死,只是打晕了他们…… 对于良凉来说,这几个弱小的人类和行者根本没有被他放在眼里,他之所以没有杀了他们,一是因为没有必要,二是就算吞噬了他们的灵魂也不会对他有多少助益。 恰恰相反,越是弱小的灵魂不但不能对他有所助益,而且吞噬一个灵魂,只会消耗一次他的元气,却无所增益,当然不值得一杀。 第108章 殿下 但面对孤绝时就不同了,孤绝的强大激发了他嗜血残杀的本性,内心深深渴望着孤绝的血,可只是如若只是征服就能得到,那事情也未免太过简单了。 “孤绝,你是打不过我的,所以放弃吧!” 他们同样都是寒,因此谁也不惧怕谁,但是寒的本质属性又有不同。要说良凉真的不惧怕孤绝那是假的,孤绝才是真正寒的本源,但他不是。 如果真的要用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的话,也许他只是一个寒的追随者。 孤绝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发挥着技能,用冰霜雨雪重重围攻着良凉。此时,他依然一动不动,只是低头陷入沉思状,用意念控制着周围的万事万物,充当武器,攻击良凉。 而良凉一边在躲避防御的同时,迅速移动着身形,扇子成了他的盾牌和武器,抵挡和化解袭来的攻击,转而又转化成反击,攻向孤绝。 孤绝自然丝毫不惧怕这些所谓的反击,现在万事万物都是他的一部分,已和他融为一体,他当然能轻松化解,并且让这些反击自动化解为虚无。 这使良凉更加的兴奋,越是惧怕反而越激发了他的斗志,在这方面他永远是个无人能敌的天才…… “无能者就连承认自己无能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他,殿下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面对无能,大多数人只会选择逃避,或者诉诸谩骂和暴力,因为他们越是无能就越想证明自己,可是往往只是越加证明了自己的无能。 有一天,殿下把一个一头银发的小孩带来宫中,这个银发小孩从此以后就成了殿下的掌上明珠。 没有人知道殿下为何会这么宠爱这个小孩,还给小孩亲自起了个名字叫“孤绝”,这可是殿下御赐的名字,从来也没有人享受过这个殊荣。 孤绝来到宫中以后,就彻底改变了殿下的脾性。孤绝说不喜欢这座城,殿下便为他重新建造了一座城,把那座城命名为“色白城”,只属于孤绝一个人。 在色白城中的玉叶,孤绝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少的孤独。 殿下并不明白他不喜欢那座城是因为他被封|锁在城中,哪里也去不了。他想念他的小伙伴,想要回到他们中间,和他们一起快乐地成长。 可是每当他向殿下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殿下总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他们都把你当做妖怪,你为何还要心心念念想着他们?”殿下问他。 是的,没错,由于他生来就是一头银发,所以常常被人看作妖怪,哪怕是他的亲兄弟,也同样对他敬而远之。 “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孤绝喃喃地这样说道,并不抬起头来看殿下一眼。 “不是,”殿下道,“他们从来也没有把你当做过朋友,是你一厢情愿的罢了,孤绝。” “不要叫我孤绝,我不是孤绝,我是玄英!”玄英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凶光。 玄英很少发脾气,哪怕殿下也没有看到过几回,所有的脾气都是针对殿下一个人的,他仿佛生来就厌恶殿下。 “我并没有对你怎么样,我对你好,给你一切,为什么你就不肯对我笑一笑?”殿下像是乞求般对他道。 从来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如此低声下气的殿下只有在玄英面前时才会放低姿态,全然忘记自己高贵的身份,对他百般讨好。 但是玄英不领情,他非但不领情,而且还深深地痛很着殿下。 日复一日,玄英越发想念自己的家,想念他的兄弟和伙伴——苍灵、鎏夏、白茂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他们过得还好么?他走了,他们是否曾想念过他一分一毫? 不管别人如何苍灵和白茂反正是不会的,他们才不会想起那个怪胎玄英,就是因为玄英,作为亲兄弟的他们也常常被人看作怪物,是一个娘胎里生下来的四个怪物。 除了他们还有鎏夏,也就是后来的四季,春夏秋冬。 苍灵和白茂讨厌玄英,玄英走了,他们自然再开心不过,这样就没有人再把他们和玄英联系在一起了。 四人中也只有鎏夏会在玄英伤心难过的时候到来,有时还会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安慰他。 如今玄英困在玉叶,不得离开玉叶和殿下身边半步,他自然十分想您过去的日子,和以前的那些事那些人。 虽然几乎所有人都把他看作怪物,但鎏夏不是。哪怕他没有一切,也至少还有鎏夏,这个即疼爱他的姐姐,又真心对待他的朋友。 渐渐得,他产生了一个念头,想要出去见一见鎏夏。这么久没见了,鎏夏是不是也很想念他,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当初,殿下带他来玉叶,却是连和家人告别的机会都不给他。殿下想要什么,自然有人会帮他拿来。既然是拿来,怎么会通人情,讲道理,只便把他绑来就是了。 到了殿下面前,虽然反抗了几次,但是在殿下的哄劝下,和旁人的言语绑架下,他若再不识相,就是对殿下的大不敬了。大不敬是会要命的,他年纪尚小,一听到要命自然就吓怕了,不敢再肆意乱来了。 于是,事情慢慢地举变成了这样。他问殿下为什么要把他带来玉叶,殿下却总是不正面回答他,只说,他喜欢他,想要天天看着他。 可是,殿下身边明明有那么多金童玉女,他们个个都会百般讨他欢心,却为何偏偏要面对他这张永远也没有好脸色看的臭脸呢? 玄英不明白,既然是怎么也不明白的事,他也便不再去想了。但是不想不代表他就认命了,相反,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只是越发地想念过去的种种了。 这天,殿下在几名亲信的陪同下出宫游玩,也带上了他。他十分高兴,以为只要出了玉叶,就能重新获得自由。 但是一路上,他的身旁都有好几名守卫跟随,他根本就无法从他们眼皮子下溜走。 别说是溜走,哪怕只是随便看看一旁的风景和路人,都会被他们勒令不准东看西看,只能牢牢紧跟着殿下,如若万一跟丢了,则一定会受到无法想象的责罚。 当然就算是责罚也不会责罚到他身上,肯定是看管他的那些守卫的责任。因此他们为了不失职,只有牢牢看顾住他,不让他有十万分之一的逃脱机会。 在这种情形下,玄英心灰意冷,以为根本没机会见到自己想见到的人,没想到就在此时一旁的路人知道了是殿下的队伍,马上围拢过来观瞻。 本来殿下出宫并不想打扰了兴致,只是偷偷出来的,可是现在也不知是谁认出了殿下,就一下子鼓起了民众的热情,都来到路两旁夹道欢迎。 彼时,并不盛行动不动就膜拜一国之君,因此民众只是欢呼着,都为了能一睹圣颜而感到无比高兴,街上自然是堆聚起了人山人海,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尽头。 大家都兴致勃勃地观瞻着殿下,守卫的责任一下子就加大了不少,一方面要护卫好殿下的安全,另一方面也要看着玄英。 但是殿下武艺卓群,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自然不怕人多,万一闯出来个不知好歹的,想要干出一些自寻死路的事情来,所以他只命护卫一定要保护好玄英的安危。 在这种情况下,玄英被看得更紧了,几乎是被围在了几名守卫当中,连看外面一眼都困难。 就在此时,也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玄英”,立马使他惊觉过来,想要从守卫与守卫的缝隙中探出脑袋来看个究竟。 殿下浑然不觉,许是没有听到这声呼唤,也或许是忘了他的本名叫玄英,因此并没有当回事。 玄英一边努力往外看,往旁边的人群看,这时终于被他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只小手,一伸一伸地挥动着。 那小手一会儿出现,一会儿又隐没在人群中,看来是个子太矮了,又挤不进去前排,所以只好一边跟着队伍的行进向前移动,一边一蹦一蹦的伸长脖子和胳膊,试图引起人的注意。 玄英自然是注意到她了,也一下子认出了她,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根红绳,和他手腕上的红绳除了镶嵌在红绳里的珠子不同,其它一模一样,那很显然就是鎏夏的。 也只有鎏夏不怕别人的看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唤他,当然也只有鎏夏能通过守卫的缝隙认出他。 因为他们对彼此的熟悉程度早已超越了一般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要通过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就能认定彼此,无论过了多久,中间隔了多少人多少距离,都一定会在人海中找到对方。 “鎏夏!” 玄英一时忘情叫了出来,旁边的守卫一心关注着人群,似乎没有听到。 于是他就更大胆地伸出一只手向鎏夏打招呼,鎏夏在人群里看到他在回应她,马上开心地笑了出来,并且更加卖力地挥着手,努力挤上前来,想离得他更近一点。 “鎏夏,鎏夏我在这儿!” 玄英高兴地大声叫了起来,人群sao乱,并无人管他。 “玄英,玄英,原来你进宫了呀!但是为什么他们都围住你,难道是被殿下逮捕起来了么?” 这时,鎏夏几乎到了队伍的跟前,没有人阻拦他,因为守卫就那么几个,其余的群众也许顾忌到那是殿下的队伍,不敢太过靠近,但是鎏夏看到队伍中有玄英,自然不管不顾起来。 玄英对她道:“不是,是殿下喜欢我,才把我带到宫中的,可是我不喜欢待在宫中,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玄英从缝隙中伸出一只手,想要拉住鎏夏的手。 鎏夏一边小跑着,一边想要去拉他的手,就在他们的手指尖就快要碰到对方时,殿下忽然停下了行进的脚步,转过身看向身后。 他第一个看到的是被守卫护卫在中间的玄英,然后走过来了一点,就看到了和玄英手牵着手的鎏夏…… 第109章 冰与火 殿下蹙起了眉头,盯着鎏夏问:“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 一众守卫这才低下头看到面前这个小不点,彼时,鎏夏才是个十几岁的小童,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望着殿下和守卫,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 殿下看看鎏夏,又看看玄英,道:“孤绝,放开手,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可与随随便便什么人接触,我怕你受到伤害。” 玄英深知殿下如此“温言软语”相劝的外表下,绝不是怕他受到伤害,而是如若他胆敢违抗他的命令必将受到意想不到的惩罚,因此连忙害怕地缩回了手,就连看也不敢再看鎏夏一眼。 而鎏夏因为不了解殿下,并不明白殿下这话什么意思,又看玄英如此胆怯,畏畏缩缩,不由得有些生气地问殿下:“你为何禁止玄英与人接触,又说怕他受到伤害,你是他什么人?我是玄英的姐姐,怎会伤害他?” 殿下眼中透着一股凛冽寒意,冷冷地道:“玄英?玄英是谁?这里没有玄英,我的孤绝也没有什么姐姐,你这无知小儿,竟敢顶撞于我,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她赶走!” 殿下一声令下,众守卫连忙回过神来,围着玄英的其中两名守卫过来想要把鎏夏拉下去。但是鎏夏反抗,不让他们得逞,咬了其中一名守卫的手,守卫松手,又铆足了劲甩开另一名守卫,大嚷着冲上来道:“我知道你是殿下,但是殿下就能肆意妄为,随便扣押人,限制一个人的人生自由么?玄英犯了什么法?要被你看押在身边,就连让他与旁人说句话都不允许!” 鎏夏的伶牙俐齿立马引起了殿下的注意,原本殿下已经转过身去,不打算再在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鲁莽小儿身上浪费时间,把她打发走了也就算了。 可是她不但挣脱两名强壮的守卫,还如此诋毁他,他当场怒不可遏地转过半个身来,怒目瞪视着她道:“你说你叫什么?” 此时在殿下那气势惊人的瞪视下,现场立马陷入一片鸦雀无声不说,个个都感到一阵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震慑,均是不敢动弹,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深怕稍微一动就会被无形中的势能所逼迫,从而肝胆俱裂,身心俱毁。 殿下的势能激发了人最原始最本能的恐惧,哪怕他身边的将领和守卫也不敢在殿下大动肝火的时候贸然进言,何况一个大胆小儿。 但是这个小儿就是毫不畏惧殿下的威势,也似乎一点都不怕死,义正言辞地答道:“我叫鎏夏,他是玄英,你以为替玄英改了名字,我就不认得他了么?玄英永远都是玄英,在我眼里他永远都不会变成任何其他人!” 玄英听到这番话,不由得睁大了双眼看向鎏夏,眼里既有惊恐又有震动。惊恐当然是惊恐现在的殿下显然已经怒极,如若不让惹怒他的那个人受到惨无人道的惩罚的话,绝不能平息他的怒火。 震动则是震动在鎏夏的无畏无惧,在这种情形下,仿佛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害怕或胆怯,依然正义凛然地面对殿下,也不知该说她是愚昧无知呢?还是真的英勇无畏。 但是这让玄英感到更加害怕,害怕鎏夏会遭至意想不到的迫害…… 然而殿下盯着鎏夏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了一丝诡谲笑意,仿佛觉得这很有意思,从齿缝里缓缓吐出一字一句,道:“无能者就连承认自己无能的勇气都没有,可是你并不无能,因为你有勇气面对这个世上最强大的人……” “好,很好,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无所畏惧,那么十年后就来面对我,如若到了那时你还像今日这般眼中丝毫看不到一丝畏惧,我就让你接近孤绝。” “否则,你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撂下这番话后便拂袖而去,并不再理睬她。好在没有对鎏夏怎么样,玄英也暗暗放下了悬着的心,跟随殿下而去。 鎏夏望着玄英离开,虽然有很多的不舍,但是她知道眼下就算她再怎么样也不能阻拦。十年,十年之后她真的能去到玄英身边,甚至把他带回来么? 人群里苍灵和白茂亦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原以为玄英不知何故消失不见了,不会再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但现在看到玄英居然就在殿下身边,不由得感到十分惶惑,玄英是如何接近殿下的,竟然转眼间就一步登天,成了最备受殿下亲睐的人。 这要怪还要怪他们有眼无珠,当初小看了玄英,远远没想到玄英居然有这本事,接近殿下。 此后,他们对玄英彻底改变了想法,一旦有机会谈起玄英,一定在外人面前炫耀一番,夸奖玄英有多么多么了不起。他们是玄英的亲兄弟,自然也和一般人不同。不知不觉间,他们就有了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他们再次见到玄英时,是作为城中贵族受到殿下邀请来到宫中赴宴。宴会上殿下知道了玄英原来还有这两位兄弟,自然对他们另眼相看。 而苍灵和白茂更是一改往日态度,对玄英阿谀奉承,百般讨好,希望他能在殿下对他们多多美言,说不定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一样,获得殿下的注目,从而一步登天。 这回,鎏夏却是没有来,这是因为苍灵和白茂忌惮鎏夏又像上次一样冒犯殿下,却是没有将这件事告知鎏夏,因此鎏夏对于这次进宫赴宴之事一无所知。 此后几年,玄英一直被关于宫中,不得而出。殿下虽然对他百般恩宠,却仍是无法得到玄英的心,直到玄英长大成人…… 面对比自己强大者却毫无畏惧,迎难而上,这是殿下信奉的准则。 如今,他以异冷刺的身份苏醒过来,也依然是那个最为信仰强者的殿下,但凡一切弱小者都不屑一顾,所以他对杀了那些弱小者甚至都毫无兴趣。 而玄英,也就是眼前的孤绝却是他唯一的信仰。 但孤绝对殿下却是深恶痛绝,若不是殿下,他也不会被禁足在玉叶十数年,哪里也不能去,只能伴随着深刻的孤独长大。 殿下给予他天下的一切,那些东西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却是殿下给予不了的,那就是自由。 如若有一次机会摆在眼前,他能杀了殿下的话,他相信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重获自由。 然而,当那个机会摆在眼前时,他却不知为何无法痛下杀手。难道他对殿下竟然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或者这十数年的相处,终究培养出了畸形的情感,从而使他无法割舍掉这份感情,杀掉殿下么? 哪怕现在,他明明觉得可以杀掉良凉,那个借用人类身体隐藏自己真面目的异冷刺,前世的殿下,但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是让他无法果断干脆地杀了他。 孤绝憎恨这样的自己,厌恶的情绪在他内心深处蔓延,使他对自己的懦弱和犹豫不决深恶痛绝。 然而良凉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嘴角一抿冷笑,来到了孤绝的面前,盯着他道:“最为了解你的人果然只有我,孤绝,你若真的想杀我,亿亿年前早就杀了我。我之所以还活着,不是因为没人杀得了我,是你不想杀我!” 孤绝放弃争斗,因为他是不会杀了良凉的。与其做无用的挣扎,不如就此放弃。 但是,这一切却是因他的一片“仁慈”之心造成的。 孤绝想起了徘徊在十字路口的异冷刺,现在他才知道那不是异冷刺,而是他自己。 无法前行,无法做出选择,最后只能倒退。 倒退后又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他看到那是一个“行”字,他无法穿过“行”字,永远成为不了一名行者。 “你知道最像我的是谁么?” 良凉突然这样问,令孤绝摸不着头脑。 “与其说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还不如说是一场博弈,是你与我的博弈,也是冰与火的博弈。” “冰就是你我,而火就是夏。” 这个夏自然就是夏季之主,鎏夏。 “你知道为什么你杀不了我么?因为我们始终是同盟,唯一的敌人是鎏夏,你该杀的是她!” 孤绝慢慢瞪大了眼睛,眼底慞惶着如深渊般的恐惧。 “所以最像我的人一直都是你,孤绝,你我是站在一根线上的。你死,我也亡。我亡,难道你就能若无其事地继续活下去么?” 孤绝不能,因为他杀不了异冷刺,若是杀了他,也就等于杀了他自己。 “但是鎏夏死了,你只不过是感到痛苦,但痛苦也只是痛苦而已。就像这亿亿年来,鎏夏转世轮回,你活着,感到痛苦,但你终究活了下来。” 孤绝渐渐感到不能呼吸,就像他的周围被一团火所环绕,炙热的空气灼烧得他透不过气来。 这种窒闷的感觉就如同那一年他失去鎏夏,鎏夏在他眼前被一剑刺穿心脏,死去…… 第110章 醒来 “我痛恨她,就像痛恨冰的对立面火一样。” 良凉的眼神变得越加阴鸷,仿佛那里面装着一个至为阴寒的寒冰地狱。 “所以我要折磨她,折磨她至死!” “而后,她果真如我所愿般死去,死在最爱她的人手中,那是一种绝妙的感受。对于我,也是对于她。 “你没有灵魂。”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孤绝终于这样说道,几乎是脱口而出。仿佛这句话早已反复碾转在他心里无数遍,因此等到说出来时,也只不过是那样轻描淡写的一句嗟叹。 良凉在他面前来回走动,此刻他忽然停了下来,看向孤绝。 “是的,我没有灵魂,因为我是亡灵,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亡灵幽魂。” 孤绝则从良凉的眼神中看到,身为亡灵幽魂的异冷刺,或者眼前的良凉非但没有灵魂,而且根本不懂得尊重他人意志,因为他的人性早已荡然无存。 这就是异冷刺的本来面目,也和他所认识的那个殿下如出一辙。 当奈良终于说出那句话时,契正几乎忍不住欣喜若狂的笑意,想要大笑出声。 但是这时候可不是笑的时候,就算要笑也要等到真正吞吃了奈良的灵魂之后再笑。因此他没有分毫犹疑,就伸出手去想要攫取奈良的灵魂。 如若奈良是真心虔诚地将自己的灵魂奉献给契正,那么便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将灵魂献出,哪怕是暗中悄悄护卫着他的灵魂的爱得。 爱得只不过是一个保护罩,当这个保护罩由它的主人亲自打开,那么爱得也只好听命于主人的意志,退居一旁。它终究只不过是一只能宠,绝对服从主人的意志。 如果它违背了主人的意志,那么它将失去作为一只能宠的资质,从而无法再护卫那个“主人”的左右。 但如果他的主人要将灵魂献于他人,它也将失去主人,没有主人,它就不再是一只能宠。 这时它别无选择,只能从奈良的身体里跳出来,奔向契正。 它要以命一搏,换取主人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利。虽然面对强大的对手契正,只不过如同以卵击石一般可笑又荒唐,但是它别无选择。 它迅速膨胀为一只巨大的猛兽,尖尖的獠牙,锋利的尖爪,坚硬如钢针般的皮毛,如雷鸣般震耳欲聋的吼声,几乎可以让任何一个人恐惧。这就是它的真面目,一只凶恶的豹子 但是契正不是任何一个人,他的部下也不是任何一个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怪物,世上最可怕,最邪恶的怪物。 面对这样一只豹子,契正和其它契果然笑了,他们没有想到原来奈良身上还藏着这么一只可爱又毛茸茸的动物,看到他张开血盆大口,呲着牙咧着嘴,看起来很凶恶的样子,却是觉得无比的有趣。 “难道它想要对我们做什么么?”用藤蔓束缚着阿爆的契秭道。 契穰也用轻蔑地口气,开起了玩笑:“真是好可爱啊!原来他们行者居然有那么可爱的动物,我也想要一只!” “不如就把它收了好了,当我们的宠物,它的叫声听起来跟我的雷声简直像极了。”雷电云契京说这话时一板一眼,铿锵有力,却毫无语气。 “哈哈哈,这个主意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可是是不是应该问一问它的意见?”契涧指着爱得道。 契沟却不同意此意见,道:“问什么问,问了它就能回答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要说干脆打一顿,收服了,岂不是更简单?” 老铁匠契垓亦附和道:“没错,打一顿多省事,来,你们不动手,我先动手!” 说着,手中变出一把铁器来,就要冲向爱得。哪料举起铁器正要砍向爱得时,“砰”得一声却被无形之中的一层防护罩弹了回来。定睛一看,原来爱得周身笼着一层金光闪耀的透明盔甲一般的罩子。 “哟呵!这崽子用能护体,看来却不是一般的动物!”契垓摔了一个屁|股墩儿,摸着铁制的屁|股嚷嚷着。 契涧观察了一下爱得,冷静分析道:“看它从人的身体里变出来,自然不是一般的动物,有能也很正常。” “若是体内有能,那肯定是与我们相互排斥的,我们的能来源于大气中的浊气,它的能恐怕是精气,那如何驯服得住?”契沟道。 “好一只能宠啊,但凡一切与行者有关的事物都是我们的敌人,那这个畜生我们自然也不能要,看来也只有一杀了之了!”契京凶悍地道。 一伙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解决掉爱得,但是由谁上是个问题,互相看着彼此,想到刚才连契垓的铁器也伤不进爱得分毫,不由得犹疑起来。 正在这时,本来正要攫取奈良灵魂的契正被中途打断,早已等得不耐烦,伸出手爪,朝向爱得,立刻将它凝固于空间倒转中,就像被切碎的空间禁锢住了,爱得不能动弹分毫。 “好!不愧是老大!老大实在太厉害了!”契沟连忙大声叫好。 但是其余人可不像他一样没有眼力见,这时候是夸老大厉害什么的时候么?也不看看老大的脸色黑得吓人,根本就不是在故意炫耀什么,而是真的发怒了,想要把这只碍事的豹子给弄走! 想想刚才他们还热烈讨论了一番如何应对这只豹子,当时在一旁一声不吭等得急不可耐的契正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可能不仅是想把爱得清除掉,也许连吵嚷的他们都想一并干掉……这么想想,可真是把他们吓出了一身冷汗。 紧接着,契正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朝着奈良走去。到了奈良跟前,把一只手置于奈良天灵盖上,就要吸他的魂魄。 可就在这时,他头顶传来一片玻璃碎裂声,他抬头一看,被凝固于倒转空间的爱得所在的那片区域正在一点点碎裂,出现了无数条裂缝,然后很快就整个崩塌下来。 不会吧,难道爱得破坏了契正的倒转空间? 众人皆是一片惊愕,但是等到空间碎裂后,爱得从倒转空间掉下来,却是直接摔到了水坑里,奄奄一息。 原来在封闭空间里快要窒息过去的爱得试图通过缩小身体而逃出封闭空间,但是没想到契正的倒转空间把它牢牢锁死,并无法任由它变大或缩小,因此它根本就毫无办法逃过此劫。 眼看着就要到达极限,就在这时,一把剑却从外部刺碎了空间,爱得获救,掉了下来。 与此同时,执剑的人又几乎在同一刹那砍断了缚住源思意和阿爆的藤蔓,使他们从契穰和契秭手里获救,倒了下来,同样是落在了污水中。 此时源思意已经与莫小羽置换元神,而这个及时到来营救他们的人也就是莫小羽变身后的零一。 零一先救了爱得,而后是源思意和阿爆,这一连串的行动只不过发生在短短一刹那,她的身形快得几乎无法令人看清。 等到救下他们,她又看到跪在地上萎靡不振,仿佛已经灵魂出窍般的奈良,马上大嚷起来:“奈良,快醒醒,快与阿爆置换元神!” 此时,她并不知道这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依据自己的判断猜测奈良可能是被契正怎么样了,因此才会呈现此般模样。又看到阿爆倒了下去,不知是昏迷还是没了气息,心想或许也只有让奈良主动和阿爆置换元神,方才能试探出是死是活,与此同时也能让阿爆加入到战斗中来,因此才如此嚷道。 可是当她的话音刚落,早已察觉到闯入了来路不明者的契正连忙出手,试图想用同一招——空间逆转控制住零一。 零一堪堪躲过他发出的空间逆转,随手抓起了最为矮小的木桩——契沟,挟为人质,如此一来,就算契正想用空间逆转,怕也是要犹豫一犹豫。 但是没想到,契正根本没把什么契沟放在眼里,直接又是发出一击,差点将零一补住。 幸好零一反应迅速,把契沟扔了过去,契沟就被凝固在了逆转空间里,不得动弹。 而她随时差点牵连进去,可是只有尖的顶端稍稍碰到了一点那片逆转空间,随后她想要把剑从逆转空间里拔|出来,但是此时契正却又是发出了致命一击…… 此时听到零一呼唤的奈良猛地惊醒,定了定神,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方才醒悟过来刚刚自己就像着了魔般,居然向契正下跪,要献上自己的灵魂,不由得心有余悸。 只不过他也清楚那绝不是契正用了什么法术强加于他,逼迫他自愿献出灵魂。而是刚刚那一刹那,他的确是意志薄弱了那么一小会儿,结果就在契正的言语蛊惑下屈服下来,差点就被契正得逞,想来不免后怕。 他看了看正在一个人与他们搏斗的零一,又回头看到倒在水沟里的阿爆,连忙跑过去看她。 还好阿爆尚且还有微弱呼吸,可是如若置换元神的话,看来也是无法战斗了,因此他也只好作罢。 但现在只有零一一个人显然撑不住多久,他从水沟里站了起来,一点点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转身面向契正…… 第111章 下水道 不管徐老师曾今存在与否,是谎言还是真相,这笔帐终归是归契正所有,因此他要找契正算回来! 以前他不承认自己能制造二次元,也不承认就算没有阿爆,就能直接面对热寂,那是因为实际上他就是一名行者的秘密远没有到曝光出来的时候。 可是现在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他当然不能再继续佯装下去,在一旁冷眼旁观,而是必须站住来与零一并肩作战,那么这也就意味着那个秘密显然已经不能继续掩藏下去了。 他是一个人类,同时也是一名行者,这意味着就算在没有阿爆的前提下,他也可以自己杀怪,因为他自身就是行者和人类的合二为一。 但是用这具人类的身体直接上阵显然是不可行的,与阿爆置换元神一样,他也要变换一副躯体,方才能发挥能效。因此,他变幻成了鎏夏的模样。 当他变成鎏夏,与阿爆置换元神时变成的鎏夏别无二致,从外表上看起来,别人并不知道他并没有与阿爆置换元神。 但是,就算他不说,昏迷中的阿爆也不知道,却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继续隐瞒下去,声称自己就是和阿爆置换了元神。 因为此时他变成的鎏夏并不会用阿爆的技能——能量爆炸。 能量爆炸是一种专属于阿爆的技能,非但不适合他,而且就算依样画葫芦地使用,也会破绽百出,一下子就被人识破并非阿爆真身。 所以,他并没有试图施展出阿爆的技能,以继续掩埋自己的身份,而是使用出了他自己的技能,专属于鎏夏的技能——飞扬跋扈。 飞扬跋扈是一项连续发出攻击,毫不留有空隙,让敌人在连连发出的致命招数中无法喘息的技能,鎏夏开始施展这项技能的时候,就下了一个意念,直到敌人已无任何还手之力之前,绝不停下来。 就这样,她就向契正发出了攻击。 契正的逆转空间虽致命,但是只要在快速攻击中让他无法施展出来,便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何况,契正并没有得到她的灵魂,那也就意味着身后的那个怪物才是契正的本体,而这个阴影人只不过是契正的□□,只是一个□□而已,也就不能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 再加上,另一边有零一对付其它的契,作为契正的衍生,如果零一能一边削弱契的实力,那就等于和她一起共同对抗契正,最终契正在她们两人的共同对抗下,也许胜算就没有那么大了。 原本事情似乎就这样在她们的掌握中,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是鎏夏和零一似乎一上来就有了默契,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和打算,配合着对付契正。 但是三招过后,鎏夏就被契正打了下来,整个人向后飞去,装在禁锢着怪物的高台边缘,差点撞断了脊梁骨。 而零一也被其它的契合力打扒到了地上,一时之间竟然连爬也爬不起来。 原来就算她们配合得再好,也并不是契正的对手。 而契正连忙用逆转空间锁住了她们,这时他们同处于一片逆转空间中,只是鎏夏和零一是倒转过来的,而契正却仍旧正向面对她们。至于其它的契被他排除在外,仍旧在下水道里,也许他是想让他们保卫自己的本体,也就是那个怪物。 这样的情形与零一第一次碰到契正时很相似,当时是源思意和莫小羽被锁死在逆转空间中,而源思意的剑正指在源思意的脖子上。他们只有通过置换元神方才能解除源思意的威胁,和救出快要窒息的莫小羽,最后他们置换了元神,变身成零一,才成功获救。 而现在情形转变成了零一和鎏夏。 在她们被锁死在逆转空的时候,源思意和阿爆还在外面,他们随时都会被那些契干掉。当然如果没有契正的命令,他们自然不会下手。 而现在契正似乎还不放弃那个念头,让奈良,现在的鎏夏为他献出灵魂。 “除了你是这个世上唯一的特特等执念力者以外,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得到你的灵魂么?” 在逆转空间里,契正问鎏夏。 鎏夏虽然无法动弹,却仍能说话,道:“不知道,我也没有兴趣知道!” 当前情形下,他唯一思考的问题是如何突破这个逆转空间,所以他才没有空回答契正的任何问题。 看到零一就在契正的背后也被锁死在逆转空间里,此时她们面对着面,契正位于她们的中间,面向的是她,她并无法与零一直接沟通,哪怕用心术也行不通,因为这是契正制造的空间,一旦她们使用心术,一定会被契正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哪怕再好的默契也不可能通过一个眼神,或者一个细微的动作就明白对方的意图,隔着契正面对着彼此,她们根本就毫无办法。 显然也只剩下了一条路,等着别人来救。 如果在她们被窒息在逆转空间里之前没有人来救她们的话,她们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而这成为了契正威胁她的条件。 “若你不献出灵魂,恐怕在我倒数十声的时候,无论是你还是她都会就这么死去。” “十……九……” 契正像个从来也没有数过数的小孩一样板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过去,就像戏谑般在为她们的生命倒计时。 “契正,你别得意忘形,就算如此我也绝不会为你这种怪物献出灵魂!”鎏夏愤愤地道。 契正停止了数数,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道:“那么,就算我现在杀了她也无所谓了?” 零一的那片空间似乎又加大了密度,使她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不仅仅是痛苦而已了。 鎏夏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如何让她做出决断?不献,就会眼睁睁看着零一死去。若是献了,就会让契正得逞,最后他的真身脱离束缚,就会完全解脱,使他变成无法想象的恶魔! 那么到时,很显然她们还是必死无疑。 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零一在痛苦中窒息而死,因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零一用万般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对她道:“别……别听他的……千万……千万不能让他得逞……” 鎏夏当然知道,可是那可是零一,是莫小羽,也是源思意啊! 她怎么能…… 泪珠从鎏夏的眼角挂下来,溶掉了周围的一片空气。她的耳边穿来沸腾的水一般的翻滚的声音,睁眼一看,发现被泪珠溶掉的空气正在一点点扩大,这片逆转空间能溶于水! 她又瞥见下水道里潮shi的环境,和被锁链牢牢锁在高台上的怪物,为什么怪物无法挣脱锁链自己逃出来?很显然不仅是锁链束缚住了它,而且还和下水道的环境有关。 又脏又臭,而且潮shi的下水道使怪物无法挣脱束缚,它需要的正是一片光明、洁净的空气,它渴望光芒,因为只有光才能稍微驱散一点肮脏、恶臭和潮shi,可是光不是万能的,也只能让它感觉稍稍远离了一点下水道的恶劣环境。 契正不但怕脏,怕臭,而且害怕潮shi。 但是他却说他不是徐老师,没有洁癖。没有洁癖并不代表他不怕这些脏乱臭,连一般人都对这样的环境无法忍受,契正哪怕没有洁癖,一定也无法忍受。 明白了这点的鎏夏马上想到了办法,她看到不远处的爱得一点点地爬了起来,就用心术传达爱得:“爱得,冲过来,破坏这片逆转空间!” 爱得的身上全是污渍、水渍,当它从臭水沟里爬起来的时候,俨然成了一只恶臭难闻的落水豹,听到鎏夏的命令,它想也没想,马上毫不犹豫地冲上来,向封|锁住她们的这片逆转空间飞扑而来。 它身上的污渍、水渍很快溶掉了空间的外部,契正制造的这个逆转空间就好像非常害怕这些飞溅过来的污渍一样,快速地萎缩、消失、溶化,如墙体剥落一般,一大块一大块的掉落下来…… 这期间,就算契正想反应也已经来不及了,他不是不能再制造一片逆转空间,但是他对于那些污渍、脏水的恐惧显然胜过了一切,使他呆楞在了原地。 但是使人想不通的却是刚刚的他明明能坦然地置身于下水道中,现在的他却仿若变了个人,忽然对这个下水道充满了恐惧,这是为什么呢? 鎏夏知道为什么,那是因为他体内的徐老师在作祟…… 第112章 秋日 “契正,徐老师真的从未存在过么?不,才不是!徐老师早已渗透在你的血液里,成了你的一部分,他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鎏夏这么说着,就向契正冲了过去。逆转空间裂变开来,随着她的动作彻底粉碎、崩塌。 就在她快要冲到契正面前时,其它的契挡在了契正的面前,挡住了她。她稍稍一迟疑,动作继续跟上,用“飞扬跋扈”的技能猛烈攻击着契。 这些契说到底只不过是契正的衍生,就像一具身体上延伸出来的肢干,如果没有身体的主观能动支配,肢干也会相应失去作用。 现在契正陷于一片混乱之中,他的衍生物也相应虚弱了不少,远没有他们第一次碰到的那些契厉害。 趁着契正“虚弱”之际,鎏夏毫不留情地一一将他们打败。契涧瘦长的身形被砍为两截,契沟从中被劈为两半,契穰被一脚踢飞到了下水道的深处,彻底不见了身影,也许是卡在了某个地方,动弹不得。 契秭不断延伸出来的长长藤蔓被鎏夏缠绕到了一起,然后拎起藤蔓,摔打在下水道壁上,下水道壁被撞击得破破烂烂。 老铁匠契垓虽然打不烂,也摔不破,但是鎏夏想到了一个办法,把契垓埋在了臭水沟里,下水道的一部分整段塌陷下来,压在契垓身上,使他无论怎么挣扎也起不来。 腐蚀性的污水渐渐使他身上的铁皮生锈,这是因为随着其它的契死的死,伤的伤,进一步削弱了契正的实力,从而使他们更加不堪一击,本来坚固而毫无瑕疵的铁皮在污水的浸泡下,迅速生锈腐蚀,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剩下的雷电云在下水道上空漂浮起了一朵朵雷电云,想要用雷电击中鎏夏。但是这时醒过来的零一从臭水沟里站了起来,单手握着剑,支撑着身体单脚半跪在地上,释放出了一股无比凌厉的杀气,将那雷电震破,产生巨大的爆炸,将整个下水道都震塌了下来,乱泥石灰飞溅,露出了外面的天光。 此时外面是一片黑暗的夜空,无星无月,一片漆黑。契京也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等到尘埃落定,眼前渐渐清晰,鎏夏和零一在下水道的两端遥遥相望,鎏夏的身后依然是锁住那怪物的高台。高台顶上的灯光居然依旧没有泯灭,晃动着摇曳着昏暗的光线,照亮高台所在的那一角。 此时,契正去了哪里呢? 她们没有一眼看到契正的身影,正想在乱石堆里寻找,就在这时,“审判学院”的各位赶来了。 他们被谨饬救醒后,立马赶来了这里。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发现地面塌陷,就从地面上走了过来,发现整个下水道都露了出来。 “鎏夏,零一!” 领头的蔷薇喊道。羊洋、丛莽、面皮儿、缘何、晓项和离心则跟在她的后面。 鎏夏和零一看到了他们不禁松了口气,一方面是终于来了支援,另一方面是他们都平安无事,那就太好了。 莫小羽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昏迷着,现在看到他们都好好的,不禁忍不住问:“你们都没事了么?” 蔷薇回答她道:“嗯,是谨饬大人赶来救了我们!” 谨饬走了上来,鎏夏看到她后,眼神一亮。不过现在阿爆不省人事,如果被谨饬知道了,那不是和她置换元神之后的阿爆昏迷不醒,而是阿爆自己的话,想必一定会很担心吧…… 幸好,现在还没有人发现异样。 说来奇怪,就连零一都没有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难道她没看出来使用“飞扬跋扈”技能的鎏夏,和原来使用“能量爆炸”的鎏夏有什么不同之处么? 当然她不知道原来阿爆前段时日也刚刚学会了这招新技能,所以在零一身体里的源思意自然没有怀疑眼前这个鎏夏不是阿爆置换来的。说来也巧,阿爆居然和鎏夏学会了同一招技能。 不过,这真的只是巧合么…… 一行人很快下到下水道里来,站在一堆乱石堆上往里张望,看清了下水道里的情形之后,谨饬走上前来问:“难道那就是七副族契正的真身?” 谨饬指着鎏夏身后那怪物这么问鎏夏,作为上一辈行者的谨饬,自然对热寂之能的七主族和七副族有所了解,说不定在他们以往的战斗中还碰过面。 只不过契正的真身却也是谨饬第一次见到,可能也是契正第一次将自己的真身暴露在他们面前。 “若不是徐老师的关系,我们也不会发现他的真身。”鎏夏解释道。 谨饬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徐老师?就是你跟我说过的奈良的老师?” 现在的谨饬自然以为眼前的鎏夏其元神就是阿爆,所以才会这样跟她说话。鎏夏只好佯装自己就是阿爆,语无伦次道:“是……是啊……” “原来是这样,这个徐老师把你们引到这里来的目的是……”谨饬进一步问。 “想要我为他献上灵魂。”鎏夏一脸严肃地脱口而出道。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这话说得不对,连忙纠正道,“哦,我是说他想要奈良的灵魂……” 谨饬虽然对他刚才那句话有一刹那的困惑,但还是接着问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奈良的灵魂?” 就在这时,在一旁照顾昏迷不醒的阿爆和源思意的众人终于把他们安置妥当,蔷薇走过来,道:“阿爆和源思意气息微弱,就连零一似乎也伤得不清,看来你们经历了一场恶战啊!” 谨饬回头望了望阿爆、源思意和零一,从怀里掏出药盒,打开来取了三粒药,递给蔷薇道:“先给他们服下,应当能稳住他们的伤势。” 蔷薇二话不说接过药丸,转身去给三名伤员服药。 现在,分析当前情形,他们把矛头对向了最后那个怪物。 契正的□□阴影人暂时找不到了,可能是由于打败了其它的契,因此他也一并消失了。 这样一来,只要把最后这怪物消灭掉就能彻底抹除契正的存在了。 但是在行动前,鎏夏还有个疑问,问谨饬:“怎么不见良凉和米沙?” “此事过后再谈,总之他们应该都会没事的,先解决掉这个怪物再说,不解决掉它的话,我怕契正再有机会复活。” 谨饬说什么来什么,突然他们脚下的乱石堆颤动起来,就好像地震般忽然剧烈抖动起来,并且从中心向周边裂开了几道裂缝。 众人连忙逃离乱石堆,来到地面,观察着下水道里的动静。 在逃离之前,因为不想就此错过裁决那个怪物的机会,鎏夏反而向着与大家截然相反的方向冲上了那块高台,来到了怪物面前,正向面对着这只怪物。 怪物长得丑陋无比,不但几乎看不清五官,而且全身上下都是由腐肉组成的,外面包裹着一层让人无比恶心的不明粘液,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恶臭。 它有人一样的脑袋和四肢,四肢上缠绕着重重锁链,使它分毫不得动弹,更是让人辨别不清是否是清醒着的,堆积着腐肉的脸上并看不出来哪里是眼睛、鼻子,嘴…… 但是等到整个下水道颤动起来的时候,它的身体里发出一声声低吼,像是野兽的怪叫,更像是困兽的哀鸣,听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同时,也不免令人觉得同情和怜悯。 在这只奇丑无比的怪物面前,鎏夏想起了徐老师的模样,那个干净清爽沐浴在阳光下的青年,显然与眼前的怪物有着天壤之别。 此情此景下,她情不自禁把他们联系到了一起,想象着这只怪物内心住着一个徐老师,而徐老师的真面目就是这只怪物,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徐老师?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要触摸怪物,想象着如果这就是徐老师,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而当他的指尖就快触碰到怪物身上时,怪物竟然好像给出了回应,声声低吼转变成了哀鸣,就好像它在哭泣,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痛哭流涕的同时,仿佛在寻求人的怜悯。 难道徐老师想对他说什么么? 在这个过程中,鎏夏变回了奈良的模样。 “徐老师,你想说什么?” 奈良用对人说话的口气问怪物。 怪物悲鸣着仿佛在回答他。 他在向他求救,他不想困在这里,他想要获得救赎。 但是得到救赎的代价就是一个灵魂,奈良的灵魂。他在向他再次提出恳求,希望他把他的灵魂给他…… 奈良情不自禁落下泪来,面对着这只怪物,他曾今的徐老师,他是否真的狠心见死不救,让他继续困在这里,永不见天日? 往日徐老师阳光正面的形象在他脑海里一幅幅地闪过,在讲台上上课的徐老师,乐于助人的徐老师,脸上一直带着微笑的徐老师,以及和他还有妈妈在一起时的徐老师…… 点点滴滴汇聚成珍贵的回忆,留存在他的脑海和心底,直到画面突然转变,回到那年—— 一个天朗气清的秋日,徐老师带着他和秋岚出游,郊外的景色格外优美,秋岚坐在草地上,仰望着蓝天白云,徐老师在不远处支起了画板,画下了眼前这副画面。 画到一半,徐老师突然停下了画笔,向着秋岚走来,到了她的面亲,他便低下头冷冷地向她俯视而去。 秋岚的视线一点点移动,定格在徐老师的脸上,一张变幻成怪物的极为恐怖的脸。 紧接着,秋岚的神情突然僵硬,变得麻木失去了知觉,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死人…… 第113章 殷 奈良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突然改变轨迹,五指竖直,掌心朝下,变成一柄利剑的形状,探进了怪物的心窝。 与此同时,他面容扭曲,变得极为恐怖,充满憎恨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道:“我要杀了你为我妈,还有徐老师报仇!” 他的手指上灌注了能量,变得坚硬犹如一柄武器,探进怪物心窝时不费吹灰之力。伤口处很快有深黑色的液体流下来,也许那就是怪物的血液…… 震动在持续,很快乱石堆被震了开来,从中露出一头怪物来。 那怪物有点像之前的阴影人,但是在阴影外面又笼上了一层腐肉,源源不绝地从污水中汲取着负极能量。能量是通过从它身体里延伸出来的管子传输的,然后进入它的体内。 渐渐的,怪物变异了,腐肉消失,人形逐渐清晰,当管子里的能量输入得差不多了,管子就渐渐缩了回去,变短,然后变成了圆球形状的珠子。 原来管子是由之前从徐老师手腕上掉落下来的手链变幻而成的,怪物从污水里又重新找回散落的珠子,变成管子吸收能量。当能量吸收完毕,又变回了一粒一粒的黑色圆珠,缩小到原来的大小,尽数被吸入了怪物的身体。 然后,怪物从人形中蜕变成了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的人,这个人长得有点像徐老师,但又不是徐老师。 平常的徐老师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色上衣,一条舒适的深色休闲裤,外加一双球鞋,可是这个人穿着一身古装。 眉目间与徐老师有几分相似,但又很陌生,奈良转过身皱着眉头看着他,浑然忘记了身后的怪物。 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就在他快要探取到怪物心脏之际。但他并没有来得及把怪物的心脏掏出来,这个人就出现了,复活过来,与此同时他眼前的这只怪物化为一堆腐肉“死”去…… 他自然意想不到会有这变化,怪物原本是被锁在铁链里的,不可能逃生,然而现在很显然它变成了从乱石堆里“生长”出来的“人”,站立于乱石堆之上,与他遥遥相对。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从锁链中逃出生天的他不知道,但是现在这个新长出来的“人”显然并不简单,看到他从怪物的原形逐渐变幻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也许比怪物的本来面貌更加可怕…… 这个“人”闭着双眸,微微张开嘴巴,说了句话。 “我只是想稍微接近他一点,难道就那么难么?” 说这话时,他的口气中带着明显的悲伤…… 明明是最像殿下的人,却连接近殿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当个卑微的门童,被人耻笑。 每次守在大殿门外,远远地望着殿下,那个与自己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高高地稳坐于神坛之上,阿正内心都无比的悲哀。 悲哀为什么明明有着与殿下一模一样的容貌,却只能当个门童?有人告诉他:“那是因为你一无是处,又怎么能与这个天底下最强大的殿下相提并论呢?” 阿正不服,觉得就算自己一无是处,可是至少还有与殿下一样的容貌啊,所以他一定和殿下一样也拥有着不凡之资,将来会成为像殿下一样的人,称霸天下! 那些人听了他的话都笑了,拼命地嘲笑他的愚蠢,并且残忍地揭开了一个他早该意识到的真相,这个真相彻底击碎了他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做了十几年的白日梦,把他打回了最惨不忍睹的原形。 “长得像?哈哈哈……色白城中谁不像殿下?是殿下把我们每个人的容貌变得跟他一样的,你觉得我不像么?他不像么?如果照你这么说来,我们就都是殿下了?那真正的殿下又是谁呢?坐在王座上的难道不是真正的殿下么?” 那人指着殿下问他。以前他从来也没有留意过身边人的长相,因为他的眼里只关注殿下。但是现在他才明白,并不是他只关注殿下,所以没有看清过旁人,而是旁人都是殿下的模样,他就以为他的眼里只有殿下。 “我们都不是殿下,殿下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坐在那里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其余的人都无法坐上那个王座么?因为其余的人都不是殿下。” “容貌是什么?容貌只不过是个假象,假象掩盖不了真相,真正的殿下就是真正的殿下,假的再怎么也不能变成真的,你懂了么?” 告诉他这一切的人是殷,由殿下分|裂出来的殷,一共有七人,他们就是七主族殷。 每个殷都和殿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这七个人有着和殿下相同的容貌以外,还有他,契正。 原本他也应该属于殷,因为他和殿下有着一样的容貌,可是为什么他却被排除在外呢? 他感到不服,这就是为什么他要一直自欺欺人的原因。 谁也不明白他这个小小的门童为何整日幻想着自己就是殿下,他不过只是个门童而已,哪怕生得像殿下又如何呢? 殷有着和殿下一样的容貌,也不像他一样幻想自己就是殿下,他们很清楚自己是谁,自己的身份,他们的相貌之所以和殿下一样,那是因为他们是被殿下选中的,所以才会变成殿下的模样。 阿正听说把自己的容貌变得和殿下一样,是一种对殿下的尊敬和膜拜。 他们原本有着自己的容貌,却为了回报殿下选中他们,舍弃本来面貌,变得和殿下一样,这是一种自我舍弃和牺牲,让身心都完完全全臣服于殿下,对他绝对的忠诚。 面对殷的嘲讽,阿正不以为意,说到底他还是和他们不同的。他是本来就拥有和殿下一样的容貌,而不是因为被选中就被赐予了相同的容貌,说什么假象,明明他们才是假象,是假冒的。 而他,才是唯一真实的。 所以他处处学着殿下的样子,想要变得强大,与众不同,不断用功修炼,终于有一天得到了殿下的承认,被殿下召至跟前,询问他:“你就是那个契正?” 阿正低着头,在威严的殿下面前十分的谦卑,唯唯诺诺地道:“是,属下正是契正。” “听说你长得跟我很像?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殿下下命令道。 阿正无法违抗命令,只好缓缓抬起了头,看向殿下。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殿下,发现他果然和殿下长得再像也没有了,甚至比那些被殿下赐予一模一样的殷还像殿下,比殿下自己更像殿下。 这使他更加确信自己就是个天选之子,说不定以后就是另一个殿下,能成为真正接替殿下的人! 但是殿下看到他的容貌却露出了一种难以描述的神情,也不知是觉得惊讶,还是惋惜,甚或是厌恶,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对他道:“大胆,居然敢模仿本王的容貌,说,你到底有何意图!” 阿正怎么也想不到殿下会生气,本来他以为殿下就喜欢别人和他一样,所以才把殷都变成了他的样子。现在他长得和殿下一样,殿下不应该感到高兴么?却为什么如此迁怒于他? 他道:“殿下,我,我并没有什么意图啊!我,我只是膜拜殿下,想要成为和殿下一样的人!” “想要成为和本王一样的人?这还不能说明你意图不轨么?你可知道这世上永远都只有一个殿下,那就是本王!你却想成为和本王一样的人,难道不是想谋反么?!” 被殿下如此质问,阿正顿时吓呆了,连忙伏倒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是的不是的,殿下!我没有想要谋反啊!我只是,只是……不,我并没有想要成为和殿下一样的人,我就是,就是……” 但是他就是无法就是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感到惶惑不解,为什么自己说想要成为和殿下一样的人,就会被殿下误解为想要谋反呢?可是殷们,殷们却会得到殿下赏识,成为殿下最信任的人呢? 这根本就毫无道理!难道殿下你是想故意为难他,不让他出人头地,功成名就么?殿下为何独独对他无法认同呢?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只不过抱着很简单的念头想要得到殿下的赏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偏偏得不到呢? 想来想去,他也只有把矛头指向殷,对殿下道:“殿下,如果我想谋反,那么和殿下一模一样的殷难道也想谋反么?” “大胆!”殿下一听这话,拍案而起,怒吼道,“你这个大胆狂徒,居然敢在我面前说殷也想谋反,你到底有何居心?难道是想要离间本王和殷之间的关系么?” 这下,阿正彻底傻眼了,无论他说什么,殿下似乎都会曲解为另一种意思,说他谋反,又说他想要离间他和殷的关系,难道是他不会表达,所以才会使殿下产生一重接着一重的误解么? 本来他并不是抱着冲撞殿下的本意来的,而是想让殿下看到自己的能力,从而获取殿下的赏识和信任,这就这么难么? 第114章 契 最后,由于殿下无法容忍他顶着和他一样的容貌,就剥夺了他的容貌,并且把他赶出了玉叶。 阿正瞬间从一名门童沦为了一个普通人,并且还失去了自己原来的容貌,变成了一个惨不忍睹的怪物。 就这样,他一天天地堕落下去,向地狱的深渊坠落,成了一个真正的怪物。 但是他并不死心,他还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站在万人之巅,受人敬仰。因此他不断地修炼,使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与此同时,日复一日面对自己丑陋的外表,他的内心深处根植了一种叫做仇恨和怨念的东西,不断地折磨着他,使他几经崩溃和疯狂…… 他变得越来越阴暗和扭曲,再也不能如常人一般在朗朗乾坤下生存下去,太过明亮的光线照得他无所遁形,使他丑陋的外表暴露无疑,于是他只好逃遁到了地下躲藏起来,从此再也没有以这副面貌出来见过人。 无处安放的野心却被永不能见天日的黑暗所阻挡,难道他永远只能这样下去了么?他不甘又痛苦,却只能一个人躲在无人的角落嘶吼,没有人听到他的悲号,也没有人关心他的痛楚…… 直到有一天,他来到一片黑夜中的庄稼地,庄稼地里种着禾苗,旁边有很多树木,每隔一段路就有一条沟渠贯穿在田野之间,不远处还有溪水潺潺的声音。 夜半三更,也不知道是谁在打铁,也许附近住了个老铁匠,每夜打铁到很晚……他这么猜想着,就来到了一片湖泊,湖泊上漂浮着美丽的莲花,映衬着迷人的夜,令人心旷神怡。 他突然爱上了这里的美,暂时忘却了痛苦的折磨,原来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人才能安慰一个人受伤的灵魂,还有这些美好的事物,一片美丽的景色,就足以宽慰一个人长久以来饱受磨难的心灵…… 从此以后,他渐渐迷上了这种感觉,但凡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能抚慰他伤痕累累的心,他于黑暗里不断寻找美,让美来治愈他。 但是黑夜中的美毕竟是有限的,哪怕再美的夜空,再美的夜景也没有一片光明来得震撼人心。阴暗的角落只要照进一缕阳光就会变得与众不同,没有一种美比光明来得更美,黑夜连替代品都算不上。 随着他对美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一直躲在黑夜里欣赏这些微不足道的美使他越来越不能满足,他想要得到光明,在光明之中尽情地享受美。 可是他又害怕光明,光明会使他的丑陋无所遁形,所以他一直无法下定决心重新回到光明之下,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回到光明下,却又不会让他对自己的丑陋外表自惭形秽呢? 终于,有一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在这之前,他找到了那个在夜晚打铁的老铁匠,这天夜里,他来到了老铁匠家。 叩开老铁匠家的门,他就走了进去…… 第二天,是个阴沉沉的天气,天空中聚集了厚厚的积雨云,积雨云里电闪雷鸣,似乎随时会下下一场倾盆大雨来。 阿正从老铁匠家走了出来,这时他的样貌已经变了,变成了老铁匠的样子。而老铁匠在头天晚上见到他后,被他可怕的样子吓死了。没办法,既然人都已经死了,阿正就夺取了他的灵魂和身体,变成自己的。 这是他刚刚学会的能力,就像殿下夺取他的样貌一样,他也能夺取别人的样貌,并且把它变成自己的。 他现在已经非常强大,强大到几乎快要赶上殿下。当然他并不知道殿下到底有多强大,只是既然他和殿下一样拥有了同样的能力,他就猜测可能已经和殿下一般强大了,甚至超过殿下。 原本他打算等到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了,就去找殿下决斗,以报当年夺取容貌之仇。但是他一直迟疑不决,担心自己还不够强大,无法与殿下抗衡,所以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当他第一次从别人身上夺取了容貌之后,终于意识到也许那一刻来临了,他要回去找殿下报仇。 但是当多年后再度回到光明之中,他又对这美好的一切依依不舍起来。万一他终究抵不过殿下,此去再也无法生还,那么岂不是就要和这美丽的世界告别了么? 光明和美好的一切治愈了他多年以来的伤痛,可是却没有治愈仇恨,因此他还不是一个健全的人,只有报了那一箭之仇之后,也许他才能重新做回自己,做回一个美好而健全的人…… 于是,他去找殿下了。 殿下看到他以老铁匠的面貌出现在面前,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真面目。与此同时,殿下感到很惊讶,短短几年他居然能有如此精进,变得如此强大,看来的确是一个很有天赋之人。 只是,殿下亦看出来他不是抱着好心来的,这种又有天赋才干,又心怀鬼胎之徒是他最忌讳的,如果是上次对他的惩戒还不够,导致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意图上的问题,是一个大大的错误。 这只会导致他受到更加无法想象的惩戒…… 第二次,阿正再次被夺取了容貌,变成了丑陋的怪物,然后被殿下囚禁于地下的阴暗中,永世不得光明。 阿正失去了一切,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永远都不要与殿下为敌,否则后果就会像他一样,失去一切。 从那以后,阿正再也没有重燃斗志,所有的野心和欲望也只好一并湮灭在黑暗深处,无声无息…… 如此一来,阿正似乎也就感觉不到痛苦了,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希望,甚至是活下去的信念,他已接近于一个死人…… 就这样,亿亿年后,热寂之能的苏醒唤醒了沉寂中的阿正,阿正又恢复了意识。 只是现在的阿正已又与亿亿年前的阿正不同了,那时的阿正已经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等到再次醒来,那些沉寂的野心和欲望却又一并醒来,他又变成了一个被痛苦折磨的人…… 直到现在,阿正还是很怕殿下,在他面前他绝对不敢放肆分毫,如一只地沟里的老鼠一样卑微与怯懦。 因为他知道就算过了亿亿年,殿下依然还是那个殿下,是无人能敌的强大,但凡被殿下抓住一丝把柄,就会遭到惨无人道的惩罚。因此,在殿下面前,他绝对不敢有丝毫忤逆之心。 但是一个人的真心是无法欺骗的,既欺骗不了自己,也欺骗不了别人,有没有野心从一个人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这次阿正当然也没有骗过异冷刺。 但是这次异冷刺并没有惩罚他,因为苏醒之后的异冷刺已经不是亿亿年前的殿下了,他需要能量,很多很多的能量,最好是最优质也是最强大的能量,来填补这亿亿年来空虚的身心。 因此,这回他用了契正。 阿正终于得到了一个新的容貌,能回到光明下重新做人了。只是他的真身,也就是那个怪物依然被囚禁在阴暗的深处,作为他不会背叛异冷刺的筹码。 如果阿正能帮助他得到最优质最强大的能量,也许异冷刺有朝一日就能还他自由,阿正知道唯有异冷刺同意给他自由,他才能自由,否则就算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得到自由,也会被异冷刺打下深牢地狱。 因此,阿正只有给殿下卖命。 当他的□□终于获得了自由之后,他第一个来到了那片美丽的庄稼地,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认识到了这个世界还有美好的事物能治愈人的心灵,因此他又回到了这里,只为了看一看那片庄稼地还是不是和过去一样。 但是,他看到的是一片面目全非的商业街,充斥着大量人流和污浊之气,再也找不到过去那片清新自然的庄稼地的一点影子。 他感到失望至极,这个世界变化如此之快,快得令他这个沉寂了亿亿年的人有点猝不及防…… 为了恢复那片庄稼地,他曾想过无数种办法,毁灭商业街,但是他知道人类世界中一个地方就算被彻底毁灭了,过不了多久,又会重新建造起崭新的高楼大厦,人类对自然的改造能力胜过伤口的自愈能力,这是他们强大的生存能力的体现。 赶走人类,或者把他们杀光。但是就算杀光了一批人类,还有更多的人类涌来。这个过程中,还有行者不断来阻碍,阻碍他杀人,吃灵魂。 那么,最后也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制造一个虚拟空间,把它变成印象里的庄稼地。 但是如果遭到行者来袭,很显然就又会遭到破坏,他不想让任何人破坏他心目中的净土,因此他不但伪装了庄稼地,把它伪装成一条黑市街,还衍生出了几个怪物,涧、沟、穰、秭、垓和京,正好是古代的一种计数方式的顺延。 他之所以给它们这样命名是因为他知道殷也是由这种计数命名的,在他之上是载、极、恒河沙、阿僧祇、那由他、不可思议和无量大数,就是七主族殷的名字。 他想和异冷刺一样,拥有自己的契,自己的部下,在属于他的这片王国里,他就是王。 直到现在,他还是相信自己是最像异冷刺的人…… 第115章 对与错 直到现在阿正依然这么相信着,心中的欲望和野心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毁灭,反而等到他一觉醒来,又像春天的花草一样重新觉醒了,绽放出勃勃生机。 因此他表面上为异冷刺效力,获取强大的灵魂奉献给异冷刺。但实际上他也想要找机会摆脱永无出头之日的囚禁,挣脱束缚,从阴暗的地下水道里逃脱出来,重获自由。 他别无选择,他知道异冷刺是不会放过他的,就算他竭尽所能为异冷刺付出所有,最终得来的回报一定不会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异冷刺从来没有给过他。异冷刺之所以赐予他这副容貌,也只不过是想利用他。对于异冷刺,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冷酷无情、心狠手辣! 但是他不同,他不像异冷刺那么没有人性。恰恰相反,他向往着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事物,想要做一个好人,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和野望,成为一个更强大的人。如同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一样,他也有像他们一样的活下去的动力和目标,难道他有错么? 不,他没有错,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错,却一直遭至命运不公平的对待。他只是想变得强大和美好,难道像他这样的人就不配拥有么? 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住,活着就如同死了。 就像这亿亿年来他活在生不如死的地狱深渊中,只有无尽的苦痛和绝望,难道还不够么?还要继续过那种完全没有一丝尊严的日子么? 他现在才意识到他错就错在折服在命运的摆布之下,如果他早点反抗,也就不会沦落至此。 管他是异冷刺还是谁,如果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人,自然下场只会越来越悲惨…… 他终于恍然大悟,于是蜕变了自己,让自己获得了一副新的容貌。 异冷刺以为只有他能赐予他容貌,如果不经过他的允许,他就不能拥有容貌。这可真是太可笑了,可笑就可笑在明明他自己随心所欲想要拥有什么样的容貌,就能拥有什么样的容貌,可是就是因为怕异冷刺,却放弃这种随心所欲的权利。 现在他想想这点,想想自己是多么的怯懦,怯懦得跟个蠢货别无二致,就不禁嘴角向一边勾了勾,自嘲地笑了。 奈良看到他这个诡异的笑容,不觉很纳闷,这个“人”到底在笑什么?此情此景下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他在为自己的重生而感到高兴么? 重生,的确,这个“人”的出现也只能让人理解为某种意义上的“重生”,要不然他又是打哪里变出来的呢? 囚禁的怪物消失了,被吸入了这个“人”的身体,徐老师的手链也被吸入了这个“人”的身体,下水道里的废水残渣,以及那些契的尸体残骸都被吸入了这个“人”的身体。 很显然现在的这个“人”容纳了原本分散在各处的一切污浊能量,那么他现在的强大程度是不是就是被吸入他的身体的能量的总和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现在的他可能拥有了超出人想象的能力。连契正的半个□□都无法打败的他们,能对付得了这个新生的组合体么? 不知不觉间,奈良已又变成了鎏夏的模样。 地面上的其他人虽然目睹了这个过程,但是他们只以为他又和阿爆置换元神了,毕竟阿爆现在还是昏迷着,她并无法告诉大家这时的鎏夏不是她和奈良置换元神之后变成的,大家自然也不可能想到还有别的可能,那就是奈良自己就能变幻成鎏夏的样子战斗。 大家看到这个新的“人”出现,又看到奈良进入了战斗状态,自然能置换元神的也都各自置换好了元神,准备战斗。 剩下的也只有谨饬和离心由于自己的受主不在,不能加入战斗。她们负责照顾昏迷的人,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带,以防受到伤害。 这个“人”,也就是新生的阿正抬眸看到对面的鎏夏,眼里的笑意却是更浓了。 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笑,都感觉毛骨悚然。 阿正轻启嘴唇,道:“鎏夏,你大概不认得我吧?” 前世的阿正不像其他的殷一样一直留在殿下身边,他短暂地见过殿下两次,而两次都被殿下以莫须有的罪名降下罪来,被剥夺了容貌的同时,又被囚禁在黑暗的深处。 因此很少有人知道有那么个人长得和殿下一模一样,曾因为容貌和野望,威胁到殿下,而被殿下几次三番地处罚和折磨…… 也可以说,除了殿下和殷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阿正的存在。 鎏夏没有开口。 阿正又道:“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 鎏夏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你认得我?”她反问。 “是的,我当然认得你,因为异冷刺要我杀的就是你。” 这是什么话?就因为异冷刺要杀了她,所以他才认得她? 鎏夏反而不觉得惊奇了,垂眸凝神道:“异冷刺,他还好么?” 阿正一怔,他没想到鎏夏居然会问这个问题,异冷刺好与不好与她有什么关系? 但对于鎏夏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既然异冷刺就是前世的殿下,她和殿下向来都是死对头,问一问老对手好不好,就跟关心一下老朋友那样稀松平常,这并不足为怪。 “你居然还有闲心关心他的事?难道不知道马上就是你的死期了么?”阿正面露凶光。 不知为何,到了这个地步,鎏夏反而不足为惧了,语气轻松地道:“你死,还是我死还不一定呢,何况难道你已经放弃了让我为你献出灵魂了么?” “哼!”阿正道,“之前是我没有意识到,以为只有特等执念力者的灵魂才能解救我,但是这样的禁锢难道真的束缚住我么?事实证明,他不能,你知道为什么不能么?” 看到契正那充满自信的样子,与刚才一味乞求他的灵魂的契正判若两人,仿佛真的突然之间拥有了超凡之力,鎏夏不由得脸色凝重起来,道:“为什么?” “以前我一直以为不如异冷刺,可是现在我意识到我早已超越异冷刺,成为这个世上最强大的所在,所以异冷刺的禁锢怎么还能束缚得住我?” 什么?!他居然说他比异冷刺更加强大?这是真的么?此时,不仅是鎏夏,听到这话的人暗地里都不由得为之一惊。 如果现在的契正真有他说的那样了不起,那么这一仗看来却是一场难上加难的苦战…… “在这之前,我苦苦求索你的灵魂不得真是太愚蠢了,我以为既然你被异冷刺厌恶,却直到现在还活着,那么异冷刺是不是根本就杀不了你?” “这么想着的我就以为如果是你的灵魂的话一定能解除我的禁锢,但是现在我猜想你也只不过是个特等执念力者,异冷刺怎么会杀不了你呢?如果我早点杀了你,也许你早就死了,连我都能轻轻松松解决掉你,异冷刺不可能是因为杀不了你,你才活到了现在。” 这话令鎏夏更觉荒唐,包括刚才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比异冷刺强,难道他是出现了幻觉么?还是癔症病发,才会这么胡言乱语。 鎏夏道:“你真的了解异冷刺么?在你口中的异冷刺仿佛只不过是个没什么了不起的人,想要对付一个人,或者想要置她于死地,却总是有重重阻碍,你有没有想过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异冷刺,而只是你的臆想?” 阿正瞳孔微缩,眼底似乎划过一丝恐惧,但却很快消失,无影无踪。 难道他真的不了解异冷刺么?异冷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何他怕了他亿亿年,等到幡然醒悟,却仍旧像是一种错觉般,被一种隐隐的恐惧捕捉…… 他会不会彻底错了,错得离谱,因此才会有这种感觉? 不管是不是这样,他看向鎏夏,却能够确信一点,那就是不管鎏夏说的是真是假,她很可能只不过是用这种方式动摇他的决心和信心,让他畏缩和害怕,致使他再次缩回那个阴暗的角落像一个胆小鬼一样躲藏起来,永不见天日。 这肯定是她的心理战术,这么想着的阿正马上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先杀了她再说,只要她一死,什么都能不证自明。 她死了,说明他说得没错,而是她错了。 她一定是错的,因为他能轻轻松松就把她杀了! 然而,一切真的会如他所想的那样么? 第116章 致命一击 致命的一击来得太快也太猝不及防,阿正致死都不敢相信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不,这只是一个错觉,他好像真的错了…… 天空漂泊着诺大的雪,使大地万物裹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雪色。雪中,却有一人丝毫没有被这雪浸染。而与他相对的令人俨然从头到脚都被大雪覆没…… 依然仿如置身于另一个环境中,没有被雪色晕染地那人在另一个人的面前走来走去,缓缓地道:“怎么样?孤绝,你考虑得怎么样?” 被雪覆没的孤绝表面上看起来仿佛已经冻结,但是实际上雪是他的保护色,正是因为他披上了这美丽的雪,所以才没有使他在这声势浩大的雪中迷失自我。 “你太贪心。” “什么?我贪心?” 良凉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环境中,哪怕雪快要落到他身上,他也会让它们自动消失不见。他的周身仿佛包裹着一层无形的保护罩,保护他免受这磅礴大学的侵害。 听到孤绝说他贪心,良凉甚为不解,他如何贪心了呢? “孤绝你从未考虑过自己,难道我为你考虑考虑也叫贪心么?” “管好你自己就够了,至于我的事你管不着。”孤绝仍旧是简短地道。 良凉停止了走动,侧着身子,转过半个脸来,看着他,问:“为何管不着?孤绝,难道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关心你么?” 孤绝眼眸微微睁开一线,没有说话。 “本王向来都是那么的关心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这个世上,孤绝你对我来说可是最重要的人啊!” 一次又一次,用这样的言语打破一个人的心理防线,用蛮不讲理的方式将蛊惑人心的种子根植在人的心底,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就像枝条一样逐渐蔓延开来,爬满整颗心脏。直到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将连根拔起,这就是异冷刺惯用的伎俩。 可是,就算知道异冷刺只不过是在虚与委蛇,却不能够就地反击,没有人知道孤绝是如何的无力和无奈。 良凉看到孤绝的眼底再次蒙上了一层幽暗的雾色,便知道他已又一次心软了…… “为什么?孤绝,为什么每一次看到你眼里明明已经倾向于我,最后却总是拒绝我呢?”良凉带着哀怜的语气问孤绝。 孤绝看了他一眼,就在刚刚那一刻,到了最后决堤的边缘,他恢复了正色,似乎再一次找回了理智,道:“因为你太贪心,想得到天下所有的一切,想要所有的一切都臣服于你,可是这天下的一切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是我们,不是我一个人。”良凉打断他道。 “不相信你不想要拥有这一切,孤绝,只要你臣服于我,这一切就都是我和你的了!四季算什么?你我联手,必定将他们一举摧毁,然后一切就能回到从前,我是尊贵的殿下,而你是我最信赖的人,没有一个人比你对我来说更重要,到那时,还会有人敢辱没你么?” 孤绝转过头去,并不为所动,冷冷地道:“这只是你一个人想要的,并不包括我!” “那你想要什么,孤绝?”良凉问。 孤绝再次回过头来,似带着一种嘲讽,轻蔑地道:“我要的你会给我么?” 不会。良凉心道,就像亿亿年前孤绝想要鎏夏,他不但不给他,而且还杀了他…… “孤绝,你是无法跟我谈条件的。”良凉背过身去,不容置疑地道。 孤绝没有作声,直过了很久,良凉都没有听到身后有任何条件。他转过头去,孤绝已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他离去时掩藏了自己的气息,就连踩在雪上的声音也隐匿了起来。如若不是良凉的话,也许直到他彻底消失,都无法使人察觉出来。 “孤绝,慢着!” 良凉叫住他道:“仅此一次,如若你能从此以后留在我身边,我就放过她!” 孤绝转过小半个脸来,乜斜着他道:“你是无法跟我谈条件的,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孤绝,难道你又想让历史重演么?鎏夏会死的。” 最后这一句话攫住了孤绝的心,他不想让历史重演,可是现在如若他杀了良凉,良凉他一定会让鎏夏死去。 然后也许又要经历漫长的亿亿年,他一个人孤独地守望在这个世上,无止无境,这又将是一场漫无边际的等待…… “孤绝,你不用犹豫,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你如何保证这个‘我’就是真正的我呢?也许你杀了‘我’,我却还活着,但是鎏夏却真的死了,她结束了这一生,来生又要等到几时呢?” 孤绝暗暗地咬住了牙关…… “有时候我想,我们三个一直这样纠缠下去,真的有尽头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其实我们都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这个答案我等了亿亿年,难道还要再等亿亿年,更多的亿亿年……无止无境,孤绝,难道你不觉得累么?” 雪无声地下着,却仿佛淹没了所有的声息。整个世界变得静悄悄的,一片绝对的寂静…… 阿正也就是这样死的,死在异冷刺手里。 临死前,他看到对面来了个人,一个头发银白色的人站在鎏夏面前,背对着他,仿佛在对鎏夏说什么。 他恍恍惚惚看着眼前这一幕,终于知道鎏夏是对的,他从来也没有真正了解过异冷刺,这个突然跑来把他杀死的异冷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是为了救鎏夏?可是明明鎏夏是他最深恶痛绝的人,他却不去杀了她,反而杀了他? 这叫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致死都不明白。 而那个白头发的人究竟是谁呢?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感觉,这个结局似乎就是拜这个白头发的人所赐,是因为他,才改变了这个结果。如果没有他,或许他早就杀了鎏夏,证明自己是对的了。 无形中有一双命运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终究还是让他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他觉得自己就像悲惨的代名词,注定逃脱不了命运的惩罚。 但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到死还是不明白…… 当孤绝到来的时候,拦住了鎏夏的视线,她没有看到契正死去的那一幕。 她很意外孤绝会突然出现,当然她也看到了良凉。她知道孤绝就是玄英,可是良凉呢?良凉究竟是谁? 也不知为何,她感到一阵嗖嗖的冷意从下水道的深处吹来…… 地面上的人看到这一幕,彻底惊呆了,良凉居然杀了契正!但是契正不是说自己是无敌的么?结果一个良凉居然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他,这使他彻底沦为了一个笑话。 不过,或许良凉真的不简单。但是他和孤绝一起来到,杀死他们的敌人,解救了他们,却又使他们看不懂了,他究竟是好是坏? 契正倒在地上的刹那,首先消失的是他的容貌,这副容貌不是别人,就是他前世的自己,也就是和殿下一模一样的那副容貌。 看到他的容貌的一刹那,就使良凉下定了杀他的决心,但是原本他也许未必会马上杀了他,他只不过向孤绝保证,一定不会让鎏夏死去。 如果契正不是那么有野心,也许良凉就会继续留着他。但是到死依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契正,却犯了一个致命性的错误,过于明显地表露了自己的野心。 这不怪良凉,也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他自己。 良凉看着他化为乌有,遂抬起头来望向背对着他的孤绝。孤绝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缓缓地转过身来。 “孤绝,你答应我的,不会食言吧?” 孤绝默然凝望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摇了一摇头,道:“我没有答应过你任何。” 听到这句话,良凉的脸色一变,凛然道:“孤绝你!” 他想不到孤绝竟然会不信守诺言,难道是他太过相信孤绝了么?他所认识的孤绝并不是这样出尔反尔之人。 但是孤绝却道:“我是没有答应过你任何,因为你不是他,你的真面目需要我说出来么?” “这还用说么?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我不是他?哪个他?” “他,就是异冷刺。” 众人一听异冷刺的名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良凉居然就是异冷刺?那么刚才就是异冷刺杀了契正,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异冷刺会杀了契正? 如若是异冷刺,不管他为什么杀了契正,那他肯定是他们的敌人,众人连忙又进入了戒备状态。 “你在说什么?孤绝,我不是他,那又是谁?刚才与你说话的人难道除了他还有别人么?” “除了他,还有七个你,这个你也就是那七个中的一个。”孤绝道。 “什么?孤绝,你怕不是疯了吧?七个我?我怎么可能有七个?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良凉似是完全不解的样子。 孤绝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指向他道:“殷,就是你。” 第117章 不可思议 “呵呵呵……” 下水道里发出了一阵诡谲的笑声,形成一片回响。 直到这个发出笑声的人闭上嘴,声音还是绵延不绝地回荡在下水道里,久久没有散去。 他仿佛是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让人汗毛倒立,逼人的寒气更甚了。 但是这寒气并不是那种真正的寒冷,与孤绝身上的那股至纯的寒气也不同。这股寒气参杂着一股热的气息,就像在盛夏的暑气中,有时热到了极致,反而会让人觉得有一丝不知缘何而来的冷意,汗毛竖了起来,鸡皮疙瘩也跟着掉了一地…… “殷?你确定么?孤绝,你果然了不起,什么时候,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他的?”现在他还是良凉的模样,也依然用良凉的声音问孤绝。 孤绝放下手,垂眸凝神,道:“就在刚才,雪,落不到你身上。” 大雪中,孤绝仿佛成了雪的一部分。可是,他却没有让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他特意制造了一层保护膜,保护自己不被雪覆盖么? 但是,明明毫无理由这么做,同样是寒的属性的异冷刺没有必要为了不被寒冷的雪覆盖,而防止雪落在他身上。 这只能说明,他并没有特意保护自己,而是雪本来就落不到他的身上。 什么情况下,雪会落不到一个人的身上,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雪碰到这个人就会融化,这个人就像一座火炉,或者诸如此类热的属性,才会使雪落不到他的身上。 异冷刺不是这种属性的,但是他又对异冷刺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异冷刺和孤绝之间这亿亿年来经历的种种,那么这个人只可能是最接近异冷刺的人,那就是殷。 “孤绝,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就算我是殷好了,那我是殷中的哪一个呢?”良凉饶有兴致地问。 孤绝不动,仿佛陷入了沉思,或者在回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热,不可思议。” 载、极、恒河沙、阿僧祇、那由他、不可思议、无量大数,无量大数是最高等级,依次排下来,不可思议便是殷的第二等级…… 良凉惊讶地道:“真是让人意外啊!孤绝,人人都说孤绝从来也不关心他人,特别是对于殿下的事,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但是现在我知道他们都错了,孤绝其实对殿下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连殿下的殷都能分得清谁是谁,这说明孤绝暗地里对殿下还是很关心的。” 孤绝脸色微微一凛,仿佛被说中了心事般不由得面露些许尴尬。 “不可思议?你真的是不可思议殷?” 身后,鎏夏不禁嚷了起来,她之所以反应那么大,是因为前世和不可思议殷之间曾有过一段渊源…… 但是谨饬看到她的反应甚为不解,虽然他们行者是知道七主族殷,但是也仅仅是知道而已,而鎏夏的反应却是仿佛跟不可思议很熟一样,这实在是有点奇怪…… 此时,谨饬以为鎏夏是阿爆。 其他人也不由得纳闷,鎏夏这个样子难道说不仅仅是知道不可思议殷? 但是眼前这个怪物如果真的是不可思议殷,也是很不得了的事,之前他们以为是异冷刺,然而却不是,稍微松了口气后,又马上得知这人是不可思议殷,这区别对他们来说实际上也没多大,因为如果打起来的话,不论是异冷刺也好,还是不可思议殷也罢,他们铁定是会被秒杀的!这一点通过刚才契正被不可思议殷秒杀就能看得出来。 现在鎏夏还主动与不可思议殷打招呼,难道她就不怕么?不怕不可思议第一个就把她给灭了么? 但是他们没想到不可思议殷的反应居然是这样的。 “啊,鎏夏,别来无恙啊!” 众人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搞的好像他们根本就是老熟人一样! 这时,他们听到零一喃喃自语:“不可思议殷,殷中唯一一个热之属性,会一招‘热量爆炸’,比起一般的能量爆炸,强度是千万倍!” 听到零一这么说,似乎使谨饬想起了什么,之前她遇到的一个热寂也是会用爆炸,当时她还觉得奇怪来着,热寂中居然也有和阿爆一样用爆炸技能的,难道说那个热寂就是不可思议殷? 不,如果是不可思议殷的话,她怎么可能直到现在还活着?想来也只可能是有着和不可思议差不多的技能…… 但是,直到现在她印象还十分深刻,那个会爆炸技能的热寂一上来就几乎把她给灭了,着实不是一般的强大。如果只是和不可思议殷有着差不多的技能就能如此强悍,那么这个不可思议又该是强到何种地步,实在无法令人想象!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连零一都了解得那么清楚?零一身体里的是源思意,源思意怎么会知道这些?就算是他们这些长辈行者也对殷的了解知之甚少,可是源思意和阿爆对不可思议殷的了解似乎都远远超过了他们,他们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这些事的呢? 就在谨饬怎么想也想不通的时候,零一突然喊道:“鎏夏,你要小心!别着了他的道儿,但凡是殷,绝不能轻易被他们的表面所蛊惑!” 这话旁人听不懂,鎏夏自是明了的,它对零一点了点头。不过,她看着零一,忽然有一种错觉,觉得零一好像知道她是谁,因为她没有叫她阿爆,而是鎏夏…… 良凉一听这话,撇了撇嘴,无所谓地笑了。 然后,他又把话题转回到孤绝身上道:“孤绝,刚才我们商量的事,不管你是答应了谁的,答应就是答应了,如果反悔的话,可就没意思了。” 孤绝沉吟着,没有回应。 良凉又道:“哎呀,如果你反悔的话,我还是可以自己动手的,你明白的,嗯?” 孤绝马上急了,道:“你休想动他们一根汗毛!” “咦?这就为难了,那么你是连这个也不要了?” 良凉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说话的人是不可思议殷,而抹的却是良凉的脖子,谁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要先拿良凉下手! 但这也告诉了他们一件事,那就是良凉还活着,他只是被不可思议殷占据了身体。 “把他还给我们!” 站出来说这话的人居然是离心,虽然良凉是她的受主,但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离心却并不是说会为受主站出来说话的那种人。 她和良凉的关系也一直都很淡漠,仿佛根本是毫无关系的两人,也只有杀怪的时候才会合作一下,做完了任务就连一句话都不会讲,现在她居然不顾生命危险想要从不可思议殷手中夺回良凉,实在是令人有些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殷,如果你胆敢对良凉怎么样的话,我们绝不会饶了你!” 既然连离心都站出来了,其余的人更加不会对良凉的性命安危坐视不理,纷纷站出来阻止不可思议殷。 这让不可思议殷觉得很有意思,毕竟他们不应该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凭他们难道也敢对他怎么样么? “不知死活,但是我对你们不感兴趣,否则上一次我就杀了你们了,所以你们最好乖乖地待在一边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来!”不可思议殷威胁他们道。 的确,上一次不可思议殷没有杀了他们,只是把他们打晕了过去,对于这点他们直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见识过不可思议殷的厉害,既然他能一举把他们那么多人打晕过去,那么杀了他们显然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所以对于他的威胁他们当然不会一点都不害怕。 只是现在良凉的性命在他手中,难道就让他们无动于衷地在一旁看着么?这也是他们办不到的。 就在这时,孤绝终于再次开口道:“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便跟你走,但是你把他放了。” 良凉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觉得颇为满意,道:“放心,孤绝,我对区区人类可不感兴趣,你知道我要的是……” “别废话,放人吧。”孤绝不耐烦地打断他道。 “孤绝,你要做什么?” 鎏夏听到孤绝说要跟着不可思议殷走,害怕地问。 “孤绝,你不能答应他!” 零一也阻止他道。 其余的人不敢说话,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是一场怎样的交易,孤绝跟着不可思议殷走,不可思议殷就会放了良凉,他们自然不想让任何人被不可思议殷带走。 但是,刚刚孤绝和不可思议殷一起来到,不可思议殷杀了契正,明明应该对立的孤绝和不可思议殷却好像成为了同伙…… 孤绝难道背叛了他们吗?所以才和不可思议殷达成了某种共识,杀了契正。 否则,不可思议殷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呢?孤绝究竟和不可思议殷之间到底商量了什么?他要让孤绝跟着他走的原因是什么? 而孤绝,又为何会同意跟他走呢? 第118章 镜子 镜子般的湖面倒映着霜雪覆盖的树林,湖面冻结成冰,从湖的底部一直到湖面,没有一滴流动的水。 湖,平静下来。 这是在三个月后,四季永落之湖终于归于平静,却依然被黑暗笼罩,被极致的严寒所包围。 没有比这更冷的天,就像回到了生命诞生之初,不适宜任何生物生存的极致严寒天气,生命在最后存活下来的边缘苦苦挣扎。 村庄里的行者围绕着四季永落之湖站着,遥望着镜子般的湖。湖的中央倒映着幽冥的天际,一片幽暗,深不可测。湖的周围是光秃秃的枝桠被霜雪覆盖,亦倒映在湖中,却呈现出一番极致而诡谲的美。 这是他们从来也没有看到过的光景,异样的安静吸引着村庄里的人们纷纷到来,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引导,不由自主都聚集在了湖边。 不仅是其中某一个行者村,在不同异界的每一个行者村莫不是如此。 异界与异界之间互不相通,唯有四季能自由穿梭于不同异界的村庄。异界相对于现世就像一个个过去,过去与过去之间无法相连。但是当来自于不同异界的行者穿越到现世,却同样能唤起现世受主的记忆、过去。 当然打开过去记忆的方式是不同的,有的人不能马上想起前世的记忆,这存在于大部分的受主当中,只有小部分人在被行者穿过身体之后,才能立刻想起自己的前世。 而有的甚至只有和行者互换置换关系才能想起,就比如奈良。 第一次被行者穿过身体之后就想起自己过去的晓项,一开始只以为那是幻觉,就像自己能制造二次元一样全部都是由于幻觉构成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后来,她慢慢发现她错了。 她能制造出来二次元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正是因为她想起了前世记忆,她的前世记忆是一名贵族,尊享着高贵的地位和荣耀,这就是她所了解的全部,她并没有把她是贵族这件事与别的联系起来。 自那以后,她就有了这样一个秘密,她从来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当然她的受主缘何除外。 缘何知道她的秘密,那是因为他拥有她的记忆。但缘何每次看到不善于表达自己,把情绪发泄出来的晓项,依然会不停地问她各种问题,就好像要逼迫她讲出自己内心的秘密。 当然,缘何得到的回应往往是永无止境的沉默…… 四季永落之湖的湖边围满了人,他们来到这里是因为这一天终于到来——春夏秋冬复位,四季归来。 四季的觉醒,记忆的复苏,冰封住了翻涌的黑潮,平复了湖中永不得安宁的热寂,使他们再也躁动不起来,试图毁灭村庄和生命。 然而换来的却是极致严寒的天气,这是由于热寂之能在现世的日益活跃和强大,促使寒冷的天气更加寒冷,如今更是由于他们得到了寒之本源——玄英的力量而越发苍狂。 到了这个地步,四季自然不得不从沉寂中苏醒,找回记忆,镇压妖邪之气的日益扩张。 春季行者之主苍灵和秋季行者之主白茂出现在人们面前,带来了春的鲜活与秋的萧瑟。 虽然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但是比起这苍白又漆黑的冬却仍要有生机活力得多,高高地立诸于生命之上。 他们是生命的本源,更是为人们带来生的希望。 但是此时仍旧有夏季行者之主没有全然苏醒过来,经过观察曼珠沙华的星空,他们知道夏季行者之主的记忆已然有了苏醒的迹象,这使他们满怀希望地相信夏季也会在不久的将来醒来。 里尹告诉大家,只有耐心等待,才能让四季复位,将热寂之能镇压。 但是人们不由得有一个疑惑,问里尹:“如今冬季已离我们而去,如何让四季归位呢?” 冬季果然还是背叛了他们,成了热寂之能的帮手,他们从来也没有信任过玄英是对的,寒的属性注定了他必定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成为他们的敌人,与热寂之能联手共同对抗他们。 这时,他们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从来也没有污蔑过玄英。这就像相信一个人的本质若是坏的,那么他必将成为一个坏人,成为黑暗的毁灭者,摧毁所有的希望。 玄英亦是如此,他的本质是寒,总有一天会归属于寒。若有什么人反驳玄英的属性虽然是寒,但是他仍想帮助人们恢复生机活力,一定不会有人相信他,因为寒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寒注定只能做那个摧毁一切生命的罪魁祸首! 因此到最后,与其说人们悲惨地迎来了这个结果,还不如说他们本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平静地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玄英的背叛,冬季的离去,使四季注定不能完整。四季无法归位,意味着他们还是不能对抗热寂之能。经历了无数磨难的人们内心趋近于一种冷漠的麻木,他们不再相信这个世上但凡还会有任何奇迹发生。 此时,里尹告诉他们:“四季,一定会归来的。” 但是他们的内心毫无波澜,对一切都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看到人们冷静麻木的脸,悬于湖中央的春季行者之主苍灵和秋季行者之主白茂满脸的凝重。 他们一个有种浓密繁茂的长发直拖拽到地上,一个将头发高高束起,一丝不苟,长得均是仙姿佚貌,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身着一袭绿衣,一头黑油油长发的春季行者之主苍灵,微微叹了口气,道:“大家看一看自己湖中的影子。” 这话让大家都摸不着头脑,春季行者之主为何突然要他们看自己湖中的影子? 当春季行者之主苍灵和秋季行者之主白茂显形的时候,他们悬于湖的中央,每一个村庄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他们。 虽然没有人能确认这是不是就是他们的实体,还是就像之前的各位主枝行者一样,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影,但是他们都看到了苍灵和白茂倒映在湖中的影子,那似乎是苍灵和白茂小时候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湖中会倒映出苍灵和白茂小时候的样子,没有人知道。现在苍灵又叫他们看自己湖中的影子,他们低头看到的是各式各样的自己,并不是他们现在的模样。 每一个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个湖是一面照妖镜,能照出灵魂的真正样子? 这时秋季行者之主白茂对他们解释道:“这片镜面能照出前世的你们,那便是你们真正的自我。” 人群中一片哗然,议论纷纷,真实的自我?不会吧?他们真实的自我原来是这个样子…… 有的人是一只狐狸,有的则是一棵植株,还有的甚至只是一片雪花……每个人都不一而足,难道这就是他们本来的自己? 白茂又道:“现在大家都看清了自己本来的样子,面对真实的自己,是否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自己本来的样子是什么样,我们都只有接受,而不能逃避,因为那是不可更改的命运。” 春季行者之主和秋季行者之主告诉他们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呢?大部分人还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深意,而有的人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小声地道:“不可更改的命运难道是我们无论经历了几世,变成什么样到头来永远都只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但是那又怎样呢?” 春季行者之主和秋季行者之主虽然隔得他们很远,但是每个人说的话和讨论的声音都无一例外进入了他们的耳朵,被他们悉数听到,因此他们才能一下子明白他们最大的疑惑在哪里,然后根据他们的疑惑做出回答。 “这就说明没有任何人能逃避得了自己的命运,若你是一片树叶,就注定要经历萌芽生长凋落的过程;若你是一滴水,就会被土壤吸收,或者在阳光中蒸发,聚集为一朵云的一小部分,最后又转化为一滴雨落回地面……” “世间的万事万物无不是如此,经历永无止尽的轮回,却又不会脱离属于自己的命运本真,成为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组成部分。” “那么,冬季又有什么区别呢?” 原来春季行者之主和秋季行者之主想要告诉他们的是这点,如今玄英虽然背叛了他们,但是他是冬季却是不可更改的命运。 “不管现在冬季身在哪里,他和我们每个人一样都不能逃离自己的命运轨迹。哪怕一时走向了别处,也终究会回到自己的路上,谁又能逃避得了呢?”苍灵这样对他们道。 想必若是冬季也在这里,他倒映在湖中的影子也应当和春季行者之主和秋季行者之主一样,是他们小时候的样子。 哪怕经历转世轮回,也一定还是他们小时候的样子,也就是他们自己。 他们的小时候就是他们最本真的样子,这个本真就是他们自己,不论经历多少世,多少轮回都不会改变。 第119章 苍灵 但是仅仅是一番话,怎么能够消除每个人心中一直以来对玄英的偏见呢?冬就是冬,到头来还是归属于寒。 他们还不禁有一丝丝感到奇怪,苏醒之后的春季行者之主和秋季行者之主似乎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在他们传承下来的记忆里,其余的三季都是极其看不起冬季的,这样的感觉渗透在他们的血液里,无论经过了多少代,通过血的流传,依然深深根植在他们的记忆里,使他们本能地讨厌寒之冬季。 但是现在春季行者之主和秋季行者之主却不这样认为了,他们说冬季终究会归来,相信玄英最后一定会成为他自己,难道他们都改变了对冬季的看法了么? 这使他们不禁感到错愕,也十分的意外。经历了亿亿年,四季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忽然就对冬季改观了呢? 是什么唤醒了苍灵和白茂,让他们从遥远的记忆里回到了现在?原来那竟然就是玄英的离开。 玄英走了,就如同亿亿年前他们讨厌的玄英突然不知去向,消失了,不会是因为被他们整日里欺凌,所以他才会走的吧? 他们曾一度这样以为,并为自己的言行感到一丝丝后悔,心想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否太过恶毒了,这本不是他们所设想的后果。 于是他们开始反思,他们害怕万一一个人走的玄英碰上了坏蛋,或者被野兽吃了,这个后果谁负得起呢? 如若真发生了这种事,那么他们就是罪魁祸首,他们将一辈子都不会好过,也将会一直在悔恨中度过。 意识到这点的他们悔不当初,却为时已晚,至此以后,他们再也没看到玄英回来。 直到有一天,他们在街上碰到殿下出游,玄英就在殿下的身旁。虽然此时的玄英被守卫保护得严丝合缝,但是他们亦看出正是因为殿下看重玄英,才会对他百般小心,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近他。 后来鎏夏冲上去试图和玄英说话,被殿下发现了,严厉斥责了她一顿。鎏夏不服,殿下让她十年后再来找他,如若到那时她还敢这么勇敢无畏,殿下也许会考虑让她接近玄英。 苍灵和白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殿下如此“保护”玄英,保护得甚至有些保护过了头,就仿佛是一种变相的□□,不让玄英有任何的自由。但是他们也看出来了,玄英一定是对殿下来说十分十分的重要,要不然殿下怎么会近乎偏执地要把玄英据为己有呢? 至此,他们就对玄英改变了看法。殿下如此看重玄英,玄英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是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的,所以才会成为殿下的至宝,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近和触碰。 但是玄英身上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呢?在他们印象中,也就是玄英生来就像个怪物,不但一头银发,像个小老头,而且身上永远是冰冷至寒的,没有一点温度。 每当要他接近热的东西,他就会害怕得不得了,甚至像个胆小鬼一样哭得吱哇乱叫,其模样简直滑稽可笑到了极点。 于是,他们就故意用热的东西吓唬他,比如向他泼热水,把他带到阳光下暴晒,晒得皮肤发烫,脑袋冒烟。 又时常让鎏夏故意接近他,因为与他相反的是,鎏夏的身体永远火热得像一团火,根本不宜让人接近。有时就连普通人都不敢离得她太近,这时如果让玄英待在她的旁边,玄英一定会十分难受,甚至难受得大哭。 这时他们就嘲笑他,是个爱哭的胆小鬼,简直连小姑娘都不如。因为此时的鎏夏待在玄英身边,却异常镇定,身上火热的她并不怕玄英周身散发出来的阴冷之气,反而将玄英的阴冷之气全都驱散,压了下去。 冰遇到火自然是怕的,可是火遇到冰却未必会怕,火的嚣张会掩盖冰的怯懦,使冰失去尊严。 但他们没想到就这样一来二去,反而使玄英和鎏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有我在,你以后大可不必怕他们。”鎏夏拍着xiong脯像个小勇士一样对玄英道。 玄英诧异地张大嘴巴,从来也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鎏夏那样勇敢无畏。 鎏夏虽然和他们一样都只是个小孩,但她绝不会像别人一样欺凌弱小,彰显自己的强大。她的那种强大是从她骨子里透出来的,任何人都打不倒的强大,所以哪怕面对殿下也丝毫不怕。 后来,苍灵和白茂终于有机会再一次见到玄英。此时的玄英高高在上,坐在殿下旁边,是那样的尊贵不凡,俨然已经成了和他们不一样的存在。 因此他们巴结玄英,想要知道他讨好殿下的原因,或者想要让他在殿下面前对他们多美言几句,这样以后他们说不定就能被殿下看上,飞黄腾达。 特别是苍灵,因为是老大,从小就很有领袖风范,自命不凡,认为将来自己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因此对权贵身份的向往比之常人要更为强烈得多。 可是无论他在殿下面前如何表现,不断地展示自己的英武不凡,可是始终得不到殿下的任何亲睐。 他感到万般沮丧,与此同时也引起了他对玄英的嫉妒之心。为什么玄英明明一无是处,长得还像个怪物,却能得到殿下的赏识,而他从小就优秀过人,英俊不凡,处处都要比玄英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却始终郁郁不得志? 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难道是老天嫉妒他的天赋才干,所以才要埋没他的才华么? 还是说这就是报应,是他以前欺负玄英,看不起玄英的报应。如今玄英成了人上人,可他却一无所有,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对于他过往嘲笑玄英的嘲讽。 因此,他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并不知道如何改变自己,或者说怎么做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只好与白茂商量,白茂还算是他志同道合的朋友。 “白茂,你说玄英到底凭什么在殿下面前如此受重视呢?难道我们就比不上他么?” 白茂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那时的白茂还不懂这些,并不像苍灵那样野心勃勃,他茫然地摇了摇头,称不知道。 “白茂,难道你不想像玄英一样成为殿下的心腹么?” 白茂当然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还是摇了摇头。 “唉!白茂,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整日里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苍灵气急败坏地道。 实际上最近白茂正在忙着一件对他来说特别重要的事,那就是关于鎏夏的事。 上次他看到鎏夏不顾一切冲到殿下的队伍里,想要和玄英说话,这才发现原来鎏夏和玄英之间的关系这么好。但是平时他看他们也并不是有很密切的来往,就觉得很奇怪。 他之所以关心这件事,那是因为他一直偷偷地关注鎏夏。从小,他就对鎏夏极为的仰慕,当然他们是兄妹,自然不是男女意义上的那种仰慕之情,而是他非常的崇拜鎏夏。 无论鎏夏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那么了不起,那么厉害。 而且无论鎏夏在哪里,他都觉得鎏夏是人群中最为闪亮的星,全身上下自带耀眼的光环,令人艳羡又崇拜。 事实上,鎏夏身上的这种光环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看到,有许多像白茂一样的人不自觉地就会被鎏夏身上的那种气质所吸引,然后对她报以满满地崇拜之情。 无论鎏夏走到哪儿,都是最耀眼夺目的那个。这不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而且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人格魅力,与生俱来就自带吸引人的气质。 因此,白茂对鎏夏的崇拜无以言表。也正是因为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所以更加不愿意张扬出来,只是自己暗地里偷偷地崇拜。 苍灵自然不知道这些,苍灵除了关心自己以外,从不关心其他人,因为他认为自己就是这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没有人比他更了不起。那么,又何须崇拜别人呢? 白茂知道就算对苍灵说这些他也会不以为然,可是他就是觉得纳闷,为何玄英不仅能博得殿下的喜爱,还能让鎏夏不惜一切代价,只为见他一面? 这时,他发现虽然和苍灵纳闷的点不同,可是他们似乎都在纳闷同一件事,那就是玄英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什么他们在意的人都只在意他,而不在意他们? 苍灵和白茂怎么想也想不通,直到有一日,殿下派人来宣他们进宫,说是玄英想要见他们。 他们不知道玄英为何想要见他们,怀着颇有一丝忐忑的心情来到玉叶,见到了玄英。 此时他们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看玄英一眼,因为他们都在想莫不是玄英为以前的事想要找他们算账? 现在他有权力有地位,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也许有那么一日,他突然想起以前种种,对他们怀恨在心,因此就找了他们过来,想要为自己报仇。这是他们想到的唯一一个玄英突然叫他们来的原因。 然而,等到他们到了玄英的面前,玄英却毫无找他们算账的意思,亲热地喊起他们“哥哥”来,并且热情地招待他们,道:“两位哥哥,久别了,虽然之前刚刚在宴会上见过,但是那种场面却也不能好好说话,因此这次特意请了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一切都可还好?” 第120章 并肩作战 他们都意想不到玄英竟然是这番态度,难道他对他们以前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怀恨在心么? 苍灵有点不敢置信地支支吾吾道:“我……我们都好……玄……玄英你可好么?” 话虽这么说,苍灵可没有玄英那般坦荡,因此眼神一直躲闪着不敢看玄英。而白茂自然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两个人似是心怀鬼胎,均是无法坦然面对玄英。 那时他们毕竟年幼无知,因此对于人情世故知之甚少,而且虽然“作恶多端”,但是那样的“恶”比起成年人世界里的恶来也根本算不上恶,只能称得上幼稚又可笑。 玄英不在乎过往,是因为他经历得比他们多得多,面对如今的处境,他哪会觉得过往的种种能有多么不堪呢?顶多也只是小孩子间的嬉耍。 他完全不怪他们,而且不但没有丝毫责怪之心,现在看着他们时也多少有那么一丝亲切,这是他那么久以来第一次能单独与自己的亲人面对面。 不过虽说如此,他向敞开着的门扉外望了一眼,殿下怎么可能放任他的自由,让他想见谁就见谁呢?所以一定有人在那里监视他和苍灵白茂的一言一行…… “那就好。”玄英并不回答他们问的问题,而是低下头去,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苍灵悄摸偷看了他几眼,又看看这个房间的布置,心下琢磨:殿下果然宠爱玄英,让玄英住这么豪华的宫殿,听说七主族殷都有自己的宫殿,如今玄英竟是和他们一般待遇,看来在殿下心目中玄英的份量可不是一般的重啊…… 这么想着,苍灵对玄英更加敬畏了几分,结结巴巴地道:“玄英,今天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么?” 如果不是为了报复他们,他真的很好奇玄英到底为什么叫他们来,原本他们和玄英的关系真的称不上说得上话,要说玄英跟谁比较好,那自然是鎏夏。 但是,上次在广场上,他们也看到了鎏夏冒犯了殿下,想来就算玄英想要找鎏夏,殿下也不同意吧,所以就找了他们。 玄英似是刚刚才回过神来,抱歉地道:“不好意思,两位哥哥,你们来了,我却一个人发呆,真是太失礼了。” “没关系,玄英,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这时,苍灵出人意料地爽快起来,还道,“你也知道以前我们那样对待你,可是你却不计前嫌,依然认我们这个哥哥,说实话过意不去的应该是我们。” “不不不!”玄英连忙摆手道,“哥哥不必这样,都是玄英长得怪,而且性格也不讨喜,惹哥哥生气,丢了哥哥的脸,这些玄英也不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苍灵和白茂听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个玄英到底怎么回事,不但不怪责他们,而且还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照理说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位,他完全没有必要再在他们面前低头了。 可是事实却是虽然他的身份已经与以前截然不同,但性格却丝毫未变,依然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根本就不把自己当回事的玄英。在他的观念里,仿佛除了他自己以外,任何人都要比他重要得多…… 他们深感怀疑这样的性格怎能真的讨人喜欢,特别是殿下,他们眼中的殿下可是只在乎强者的人,越是强大的人越能博得他的关注。但是什么时候殿下性情大变,喜欢这种软弱又没有个性的小子了呢? 他们完全想不通,特别是白茂,他还想不通鎏夏怎会与他亲近,倒不把他们放在眼中,难道在鎏夏眼里,他们还不如他么? 或许,鎏夏根本就是同情他,怜悯他,所以才会对他好…… 白茂也只能这么想了,嘴上却酸溜溜地道:“你大可不必自谦,其实你心里有数,我们在你眼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怎么会呢?”玄英马上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再怎么说我有两位如此了不起的哥哥,乃是玄英三生有幸,玄英有什么对不住哥哥们的地方,还请哥哥见谅。” “住嘴!”白茂突然生气地站起来,道,“别老是一副自己做错了事,对不起别人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欺负你的原因?因为你嘴上说着我们有多么多么了不起,实际上打心底里瞧不起我们,是不是?” 白茂的突然爆发令三人同时怔住了,玄英更是没想到白茂会这么生气,他到底说错了什么?为何会让白茂误以为自己瞧不起他们? 不管怎样,玄英低下头去,不再说什么。 苍灵看到了,试图缓和这紧张的气氛,道:“说出来就好了,说出来就好了,希望今后我们能解除误解,和平相处,对吗?白茂,玄英?” 苍灵说得没错,有些话说出来就能化解一直藏在各自心底的误会,要真正了解对方,莫过于把心里话彻底摊开来与对方讲清楚,哪怕最后不能得到谅解,也能让彼此明白对方的真实想法。 白茂也知道这样发脾气是很不理智的,稍微平静了一点之后,重新坐了下来。至此,三兄弟总算稍微敞开了一点心扉,他们互望着彼此,会心地笑了。 “其实哥哥,这次我见你们是有一事相求。”话说开了,玄英自然也放心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苍灵笑着道:“你尽管说来,有什么事只要我们帮得上忙的一定竭尽所能,你说是不是,白茂?” 苍灵征求白茂的意见,白茂终于也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玄英看到他们同意,简直比什么都要高兴,但转而脸色又马上阴沉下来,肃穆地道:“其实这件事和鎏夏有关。” “鎏夏?鎏夏怎么了?”白茂连忙紧张地反问。 玄英看了看他,道:“上次鎏夏冒犯了殿下,这件事很多人都看到了,想必早就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一听这话,白茂不无埋冤地心道:那还不都是因为你。 “所以,你想怎么样?鎏夏下定了决心的事,想必就算到了十年后,依然会实践诺言,到时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又当如何?”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请两位哥哥劝劝鎏夏,千万不可鲁莽,让她远离殿下,千万不可真的来见殿下!”玄英急忙诉诸了自己殷切的请求。 苍灵和白茂均是一愣,自然有些意想不到玄英居然是为此事来请求他们。 两人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苍灵沉吟道:“但是鎏夏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话她哪会听啊!就算我们劝了,她可能未必会真的放在心上。” “我知道,”玄英道,“只是我也别无他法,我不想鎏夏为我受到任何伤害。” 气氛再度陷入沉思,又过了一会儿,白茂喃喃地道:“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劝阻鎏夏的,搞不好那可是会送命的,所幸你还有良心,不只是想着自己,看在这点的份上,以前的事我也就不再计较了。” 这话怎么说的?明明以前是他们欺负玄英,现在白茂居然还嘴硬说不计较了,真是让人啼笑皆非。苍灵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也会尽力劝鎏夏的,你放心吧!至于能不能劝得动,那是两说……你在宫中,自然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说到此处,苍灵不由得留意了一下门外,自打进来,他就感觉到有人在门外密切关注他们的一言一行,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显然这一定是殿下派人所为,以此判断玄英在宫中的日子可能也不好过,因此他说话时也留了个心眼,以防被门外的人逮到了什么把柄,到时害了玄英。 “先前我们还认为你平步青云,获得了殿下赏识,但是如今看来,事实却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你在宫中的这段时日真的都还好么?”苍灵颇为关心地问。 “嗯,哥哥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玄英笑眼眯成月牙,叫他们不用担心自己。但是任凭谁都能看出来,玄英的笑容只不过是假装出来的,因为以前他们欺负他的时候,也会时常看到他这么笑。 那时他这么笑,强装自己无事,只是惹得他们更加怒火中烧,越加想要欺负他,他们就不信玄英就那么无所谓。 现在他们知道,玄英笑,那是他在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他的坚强和隐忍隐藏在看似平静又卑微的外表下,是任何人都无法轻易将他打败的…… 看到这样的玄英,他们既是感到些许愧疚和不安,同时也稍微放下了一点心。无论身处何时何地,玄英显然都可以想办法保护自己,也许这就是他的强大之处,殿下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那么看重他呢? 他们不知道,他们知道的只是从此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会站在玄英这一边,与他并肩作战。 第121章 消隐 但是,走出宫门之后,他们又全然恢复到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他们不能让人察觉出来有任何的改变,这是出于对玄英的安全的考虑。 鎏夏的处境已经很好的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警戒,那就是但凡站在玄英这一边,想要亲近玄英的人,都是在挑战殿下的权威。 如若就连他们都被殿下认定和玄英亲近,那么他们就更加没机会见到玄英了。 如今玄英一个人在宫中孤军奋战,不知道承受了多少他本不该承受的东西。如若此时没有一个人和他站在同一阵营下,他又该是多么的孤单啊! 所以,他们决定在外人面前继续假扮成跟玄英势不两立的角色,这样殿下就会对他们放下戒备,不对他们引起怀疑。 而玄英那边,他也在殿下面前说再也不要见到这两个哥哥,因为他们一直都瞧不起自己,以此让殿下放心他的两个哥哥绝对不会和他争夺玄英,那么殿下自然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苍灵和白茂的性命自然是无虞了。 剩下来的就是说动鎏夏,让她放弃十年之后再去面对殿下的念头,但是鎏夏不肯。她不但不肯,而且还不想再等上十年,她想要现在就把玄英救出来。 苍灵阻止她道:“万万不可,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么?那可是殿下,绝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 “那又怎样?”鎏夏反问,“因为害怕殿下,就让玄英一个人面对十年,甚至更久,我做不到!” 苍灵和白茂面面相觑,白茂道:“鎏夏,这不是你一时冲动就能解决的事,你要想想实际情况,面对殿下,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们三个联合起来,在殿下眼里,也如同无物,你这样贸然前往,铁定是送死无疑!” 白茂说得没错,这不是凭借一个两个人的力量做得到的,难道鎏夏是冲昏了头脑么?什么都不考虑就想行动。而且无论他们怎么劝说,都听不进去分毫,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鎏夏看了他们一眼,终于态度有所松动,道:“你们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看来不能强取,得想个绝妙的法子对付……” 一边这么说着,她似乎考虑起来应该用什么方法从殿下手里夺回玄英。但是苍灵看到了,就问:“什么法子啊?就算真的有你所说的那种法子,我们救出了玄英,那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躲藏起来呢?别忘了这天下都是殿下的,他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能逃脱得了他的掌心么?” 白茂很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表示无比的赞同。 但是,鎏夏却看着他们不说话。 “逃?为什么要逃?”鎏夏满怀疑虑地问。 苍灵道:“不逃,难道等着殿下来把我们捉回去么?到时不但玄英可能会遭到很重的惩罚,我们可能也逃不了一死。” 但鎏夏却转过什么去,笃定地道:“不,我不这样认为。” 苍灵和白茂看着她的背影,都一脸的纳闷,鎏夏究竟有什么考虑,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你们知道殿下的弱点,或者说最害怕的是什么么?”过了一会儿,鎏夏这样问道。 苍灵和白茂互望了一眼,都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苍灵道:“是什么?” 鎏夏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从他们头顶飘零下来的树叶。那树叶早已干枯焦黄,借助些许微风,便飘落了下来。 “殿下困住玄英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一定是想从玄英身上得到什么。” “鎏夏,你的意思是……” 经鎏夏这么一说,苍灵和白茂似乎想到了什么,在这之前,他们也考虑过殿下为何要从他们身边夺走玄英的原因,但是殿下高高在上,他们这些普通人又怎么能猜得透殿下心里的心思? 现在鎏夏这么一说,他们也觉得若是殿下想从玄英身上得到什么,才把他时时刻刻捆绑在身边,这似乎是一个说得通的理由。 “可是殿下究竟想要从玄英那里得到什么呢?他若真的想得到什么,直接从玄英那里取得不就行了,需要这么煞费苦心时时刻刻看着玄英么?”白茂不解地问。 “这只能说明那样东西不是强取就能取得的,或者需要玄英的同意,或者和玄英连为一体,若是强行把它和玄英分开,是没有办法得到的。”鎏夏分析道。 苍灵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好奇地问:“那究竟是什么?” 鎏夏慢慢地向前踱着步子,靠近树干,摸着树干上的纹理,缓缓地道:“我想玄英身上既然有他深切渴望的东西,那么与之相反的是,他一定讨厌和避讳与玄英完全相反的人或事物,玄英是冰,与他相反的就是火。” 这话让苍灵和白茂一惊,苍灵接着道:“鎏夏,你是说殿下他的弱点就是火?火不就是……” 火,也就是鎏夏。 他们虽然明白这点,但还是觉得不可信,白茂害怕地道:“若是如此,殿下怎会命令你十年之后再去面对他,难道他不应该立刻就把你……把你杀了么?” “我不知道。”鎏夏转过身来看着他们道,“我只知道殿下囚禁玄英一定是意有所图,我们不能让他得逞,否则的话玄英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 后来,他们才知道殿下想要得到的就是玄英本身,冬之寒是殿下一直在追求的能量源泉,没有这样强大的能量源泉,殿下可能永远只能是那个殿下,永远都不可能变得更加强大和无敌。 而且,若是要维持现状,殿下也离不开玄英,他必须源源不断地从玄英身上汲取能量。只是那时的玄英不知道,只要他待在殿下身边,就可以让殿下得以安心,他体内的能量得以让殿下继续存在下去。 若离开了他,殿下就会失去依附,从而因为缺失能量的源泉,而陷入沉眠。 这次玄英再一次跟着异冷刺走了,这会使异冷刺马上恢复过来,并且日渐强盛。只要他进一步完全吸收了玄英的能量的话,那么他必定会成为任何人都感动不了的的存在,独霸天下。 可是,玄英是否会让他那么轻易就的得逞呢?的确,若是异冷刺想要吞噬掉玄英,他马上可以做到。可是,难道那是如此简单的事么? “异冷刺不够强大,他是无法吞噬得了寒冷的本源的。” 苍灵把那个掩藏了亿亿年的秘密公诸于众,在这之前,他们害怕地也许就是玄英会帮助异冷刺与他们为敌,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他们不由得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冬季之主乃是寒冷的本源,他应该远远强过异冷刺,如果他真的不会背叛我们的话,岂不是轻易就能解决异冷刺?”有人在底下小声地道。 “要这么说来,原来冬季之主才是这个世上最强的所在,但是他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解决掉异冷刺呢?” 这个问题使大家炸开了锅,全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到底为什么冬季之主没有一举消灭异冷刺,任由四季永落之湖和现世被热寂侵害。如果他早些采取行动,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时,白茂轻咳了几声,让大家安静下来,道:“你们不要觉得事情有那么容易,异冷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存在,你们以为冬季之主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异冷刺,但是如若异冷刺根本就少不了呢?” “什么?为什么?难道他是永生的么?”有人问。 白茂道:“永生?也许吧……也许他就是永生的,就算‘死’了,也只不过相当于沉眠,只要过了足够长的时间,他仍旧会苏醒,祸乱于世。” “这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 人群立马恐慌起来,看到这个局面的苍灵和白茂不由得有一丝慌乱,也许他们本不该说出这些,但是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继续让他们蒙在鼓里,或许也只会使他们越来越迷茫,对于将来充满绝望。 所以,他们商量过后,决定把一切都告诉大家。只是会引发怎样的结果,他们并无法预料。 现在看到大家陷入了一片恐慌不安中,他们想要想办法使他们安静下来,可是相比较于这样一个事实摆在眼前,语言似乎都是苍白的了,没有任何语言能安慰他们恐惧的内心。 “这个世上是不能没有寒的,有了寒,才会有春夏秋冬四季的变幻,齿轮罗盘才会转动起来,连接过去与现在。” “所以,异冷刺的存在绝不是毫无意义的。” 这个声音响起时,带着一种绝对的冷静和沉着,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当四季永落的时候,齿轮罗盘快速地转动起来,这使我们穿越到现世,找到迷失的自我,最终又会让我们抵达何方呢?” “也许是等到异冷刺再次沉眠,也许是回到亿亿年前,被异冷刺统治,无论是何种结果,看来也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 源思意盯着地面,声音渐渐变小,直到如同飘零于镜面上的雪片一样,消隐于无形之中…… 第122章 回归 新的一天,奈良背着书包走进校园,呼吸着炽热的空气,沐浴着火辣辣的阳光,依然觉得很美好,因为他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他又回到了学校,过回了普通人的生活。 而且新学期新气象,听说学校来了新的教导主任,他戴着一副眼镜,人干瘪瘦小,满额皱纹,简直和前任教导主任如出一辙。 但是也只是外表比较相像而已,实际性格却相差甚远,不但一点都不嚣张跋扈,而且性情温和老实,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学生也一点都不怕他,有的胆大的还敢欺负他,甚至拿他开玩笑,无论被怎样对待,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一味地埋头走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更是埋藏于厚厚的眼镜片底下,令人看不透真实的想法。 与其说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更像是一件摆设,根本就没有一点教导主任该有的威严可言。 除此之外,学校还来了新的教师,走进教室上课的第一天第一节 课就是语文课,奈良刚把书包在自己座位上放下,紧接着就走进来了一张陌生面孔。 他长得干净清爽,剃着平头,笑眼眯成月牙,身上一件简洁的白T恤加上牛仔裤,胳肢窝里夹着上课的教材,最外面的就是一本教科书,上面写着“语文”两个字,俨然就是他们的信任语文老师无疑。 看着他踏着轻盈的步伐走上讲台,把教科书往讲台上一放,奈良恍惚有种错觉,印象中的徐老师又回来了,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他又可以上最喜欢的语文课了。 但一晃神,他看到这位老师手腕上戴着的一只银色的表闪耀着刺目的光芒,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徐老师,而是别人。徐老师从来也不戴表,而且还喜欢戴着一串神秘的珠链…… 与此同时,他们班还来了一位新同学,这位新同学也和陆奇长得几乎如出一辙,一副资深书呆子的模样,神情萎靡不振,郁郁寡欢,除了埋头学习,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他坐在了原来陆奇坐的位置上,也就是在奈良后面。好在他不像陆奇一样老是盯着他,奈良也就感觉不到背后似乎总有一道冷飕飕的视线。他们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种人,因此根本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所有的变化都仿佛使一切回到了最初,似乎产生了变化,却又好像没有任何改变,这使奈良不得不暗暗感叹,难道这一切不过只是一个轮回么? 奈良依旧过着按部就班的日子,唯有一件没有回到原位的事是奈特并没有活过来。 已经死了的人是无法复活的,有些人可以让其他一些人取代,但是自己的亲人死了就是死了,他们不可能由任何人代替。 包括他的妈妈,也再也不可能活过来。 因此,他依旧没有生活来源,现在他之所以还能继续上学,靠的是别人的接济。 快要开学之际,有人替他组织了一次募捐活动,参加募捐的对象也就是“审判学院”里的七个小伙伴,这个替他组织活动的人自然就是莫小羽。 那天,作为队长的莫小羽召集了众人来到奈良家,郑重其事地发表讲话。 “各位同仁,现在我们面临着一个非常严峻的考验,这个考验也可以说关系到我们每个人,如果我们能联起手来,团结一心度过此次难关,那么将来无论谁遇到了什么困难,也一定能获得其他人的倾囊相助。这,正是考验我们团结友爱的时候!” 一听莫小羽如此一本正经,众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都是一脸茫然又肃穆的样子。 羊洋忍不住插话道:“到底怎么了?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事就直说。” “是啊!小羽,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啊,平时你做什么事都是干脆利落的,这次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晓项也附和道。 这时有人似乎联想到了什么,马上跳出来嚷道:“难道是不可思议殷又来找麻烦了?上次他带走了孤绝,难道还不知足,这次又想带走谁啊!” 这个条件反射似的嚷起来的人也就是良凉,现在的他终于做回了自己,他们这才真正认识到良凉的本性,他根本就不是原来那种沉稳又低调的性格,而是一个非常吵闹,沉不住气的人。 这时,他又想起前不久的事,不由得全身打了一个抖擞,一个不停地咕哝起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种怪物住在我身体里那么久我居然毫无察觉,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一梦醒来,仿佛整个人都虚脱了,脑袋是蒙的,记忆也完全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上,然后就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你们知道刚醒过来的那段时间我有多痛苦么?仿佛一直有个想要死掉的念头盘踞在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但是我又害怕死,没有勇气自杀,就希望有人能杀了我,帮我解脱,显然这也根本就没那么容易,试想谁愿意当杀人犯呢?” “就这样,我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才活到了现在。”他摊开双手最后总结道。 大家一片静默,没有人回应他,所有人都懒得说一句话,因为这件事他已经讲了好几百遍了,他们都听腻了,根本就不想再去多听一遍。 只不过前几次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的结果是虽然这次不说了,但是下次还是会被他见缝插针提起来,并且没完没了说个不停。 因此,到最后大家都放弃了,让他想说就说,大不了耳朵忍一忍听完也就了事,任何试图打断他的举动都是白费力气,回应他更会徒增烦恼,这就是大家为什么会很默契地保持安静的原因。 但是有个人却完全在状况之外,不合时宜地插嘴道:“良凉,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好不好!要说起来你可是第一个从热寂反噬过程中幸存下来的人,这说明你有无比强大的意志和生存执念值,看来这就是你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受主的原因啊!” 刚刚从卧室出来的奈良一边拍着良凉的肩膀,一边真心佩服道。 良凉马上连眉毛都扬了起来,备受鼓舞地道:“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优秀吗?果然我就是了不起啊,想想那可是不可思议殷,我以人类之躯承受住了他那强大的能量,并且到最后还活了过来,重新找回了生存下去的意志,我简直太牛了!” 奈良居然也表示赞同他,认同地点了点头。 其余的人均是摇头叹息,满额无语。 “奈良哥,你终于闭关出来啦!”莫小羽却是欣喜得叫了出来。 奈良精神奕奕地道:“嗯是啊!这次我一闭关又是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所谓的闭关也就是他一个人偷偷的练能,一方面是上次自己变幻成鎏夏战斗耗费了大量能量,需要赶紧练回来,否则很可能又会被阿爆的意志吞噬,从而变成女人。 另一方面则是玄英被抓走了,再怎么样现在的他也不是继续悠闲下去的时候了,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变强,燃起斗志,救回玄英! 就这样一闭关就是大半个月,期间他从未出过房门半步,他的房间里自带卫生间很方便,再则练能练到后来他就渐渐戒掉了人类的吃食,改吃行者的能效药了。 这药不但有助于提高能效,而且吃了之后完全不会再让他有饥饿感,所以吃不吃饭对他来说已经意义不大。 但莫小羽还是会每天把饭菜送到门口,只是这些饭菜都是被阿爆拿进去吃了,这一点兴许莫小羽到现在还不知道。 莫小羽回答奈良道:“没,没什么大事,我们还像平时一样日常做任务杀怪,自从没了徐老师……” 一说到“徐老师”,她就马上停了下来,意识到不能在奈良面前提这个,转换话题道:“总之,现在我们比以前轻松多啦,每天我们六个人分配二十个杀怪任务,大家都能轻轻松松地完成。” “呦呵!现在都二十个啦!看来你们也长进不少么!”奈良夸赞道。 那是自然,经历了那次大事之后,他们每个人不但见到了更大的世面,也意识到凭借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与敌人的力量匹敌,于是更加努力地杀怪,锻炼自己。就这样,在日复一日地锻炼中,他们也逐渐变得更加强大了。 看到奈良这个反应,莫小羽觉得他似乎与以前多少有些不同了,以前的他一听到杀怪就表现出一副头疼又反感的样子来,而现在他居然还鼓舞他们,这说明他的心态也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这自然是件好事,但是莫小羽看着奈良,仍是不免有些担忧,心想现在的奈良是不是已经从失去徐老师的悲伤中缓过劲来。 如果不是,那么他很可能只是一时的反常反应,说不定过段时间又重新陷入郁郁寡欢的境地,不可自拔。 那么,现在的这个他也许根本就是他假装出来的而已…… 第123章 奖学金 所幸,奈良似乎看透了她的心事,对她回以淡淡一笑。 这个笑彻底解除了莫小羽心头的忧虑,她也对奈良报以会心一笑。 奈良看了看围坐在一起的众人,不由得好奇地问:“你们在干嘛?” 莫小羽这才想起来正事,恢复到意气风发的样子,对大伙道:“好了,总之该说的我也说了,这正是考验大家在同伴困难的时刻是否能慷慨解囊的时刻,正所谓你捐一百我捐一千,也就能凑齐奈良哥的学费了!” 众人皆是一愣,什么?!搞了半天是要他们捐钱给奈良募集学费?但是凭什么呢?凭什么他们就要给奈良捐钱呢?别忘了他们也还只是学生,自己都是靠父母捐钱生存下去的,又怎么给别人捐钱? 再看看奈良,奈良一听此话,一脸的窘迫,他也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在商量这个事。 莫小羽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之处,想了想奈良作为受捐方的奈良可能会有什么心理障碍,先是开导起他来:“奈良哥,学总是要上的对么?我觉得那家人居然这么狠心不管你,你也大可不必尊严扫地去乞求他们,人争的就是一口气!千万不能向他们低三下四的,要不然他们就更加看不起你了!没有他们,还有我们啊!别把我们当外人,别忘了我们可是出生入死的交情,钱不钱的这点小事算什么啊!” 接着又给其他人做思想工作,道:“你们说对不对?做人讲的就是义气,朋友有难,倾囊相助,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我想大家应该都和我的想法一样吧?晓项,你说呢?” 她专门点了一个人,很显然目的就是避免再一次冷场,得不到回应。 被点到名的晓项自然只有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小羽说得对,只要我们能帮得上忙的,我们当然义不容辞,是不是啊,羊洋?” 晓项也学着莫小羽的样子点人名字,被点到名的当然不得不作出回答,羊洋支支吾吾道:“对……对是对的……问题是……我们能凑齐那么多钱么?” 星河高等学院可是某种意义上的贵族学校,虽然他们个个家里都不缺钱,但要凑齐一个人的学费似乎也没那么容易,用零花钱凑么?那肯定不够。问父母要,问题是怎么开这个口啊!随便编一个理由骗他们或许能行,但问题是作为诚实的好孩子的他们可从来也没有向父母撒过谎啊!这也太为难人了! 就在这时,良凉突然拍着xiong脯站起来,道:“奈良,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不无纳闷,怎么的?他能一个人解决这个问题?他有很多钱么?虽然他们都是富家子弟,零花钱是比一般人多,但哪怕再多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出来那么多吧…… 难道他想找父母资助?但问题是谁家的父母赚的钱也不是白捡来的,突然提出这样一个请求让他们资助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上学也得考虑考虑,然而良凉却信誓旦旦地说包在他身上,看来很大程度上,他只不过是在空口说白话! “不必了,我……” 奈良正想拒绝他们的好意,也不是说心理障碍不障碍的问题,他只是觉得就算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其它也要归其它,他可不想欠他们这么大的人情,到时怎么还呢? 这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直接还钱好像不够意思,他们将来长大了肯定不缺钱。用其它方式还,又该用什么方式呢?说不定根本找不到这个机会合理又恰到好处地还掉这份人情,那岂不是要挂在心上一辈子,一辈子都感觉亏欠了人一份人情? 不行,这实在太麻烦了,怎么想想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为了避免这种麻烦,他当然宁可不要这份人情。 但是良凉却拍着他的肩膀,用抚慰人心地口气道:“奈良,作为学校这一学年来表现最为优越的学生,你完全可以去申请奖学金啊!” 什么?奖学金?奖学金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跟奈良有缘?良凉不是在拿他开玩笑吧! 但是并不是,良凉是认真的,他进一步道:“你想想这一年来你都做了什么?” 奈良回想了一下过去这一学年,和以往没有任何分别啊,还是班级里的吊车尾,人称“不良少年”。别说是做了什么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搞破坏、不遵守校纪校规、拖班级后腿的事倒是一如既往地表现突出,无人匹敌。 所以,谁也无法理解良凉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良凉却慢悠悠地一本正经地道来:“你看你不仅与魔鬼教导主任持续对着干,最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上,换来了如今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天使般的新教导主任;而且还清理了学校里一部分心机深沉、阴险狡诈,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两面派,让同学之间的关系更加和睦和谐。” “更重要的是,除掉了某些内心阴暗的教师,让同学们在一个更加良好的环境中学习,改善了学校的风气等等,这一系列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正是说明你为学校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么?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啊!” “虽然这些事都是你在暗地里默默地完成的,别人也许看不到,但是你一向正派的作风,和坚持自己的道义和原则,努力向上的精神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学校领导也是非常肯定你的人品和为人处事的。你放心大胆地向学校申请奖学金,我相信学校一定不会对你这样优秀的莘莘学子视而不见,他们肯定会给予一定的支持和奖励的!” 就在良凉絮絮叨叨的过程中,包括奈良在内的所有人内心都有一个很大的疑惑,为什么他能这么颠倒黑白,把一件原本黑的事硬生生给说成白的! 他们知道他很能说,但是也是没想到居然这么能说!毫无疑问,他肯定就是在扯淡! 要是真听了他的话去申请什么奖学金,难保奈良就会成为大家口中的一个大笑话!看来他就是在为制造舆论话题不遗余力啊! 这时大家心目中的想法一目了然,那就是怎么可能真的信了良凉的邪,相信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但是良凉却用笃定的眼神看着奈良,并且鼓励奈良,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仿佛在说一定要按他的意思做,他敢保证结果一定就像他说的那样,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奈良真的半信半疑听了他的话,向学校申请了这个所谓的奖学金。当他把这一纸申请递给教导主任的时候,甚至仍旧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邪,居然真的做了这种事。 然后,结果就是学校真的批了下来。 当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仿如做梦般看着良凉,问:“这不是真的吧?” 良凉笑着宽慰他道:“当然是真的,没有比这更真的了,你就是这么能干这么优秀,这是连老天都不得不承认的事,怎么可能还会有假啊!” “不,我不信,这里边儿肯定有什么猫腻,我这种人也能得奖学金?实话告诉你,我这辈子都没有得过这种殊荣,而且我还知道我接下来这辈子也不可能得到这种殊荣,我,我TM的就是不信!” 他把通知书一下甩在了地上,然后就陷入了一种近似“疯狂”的境地,嘴上不断地说“我不信,我就是不信”,然而实际上却兴奋激动得又蹦又跳,简直高兴坏了! 而其他人自然也是目瞪口呆,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奇观一样,半张着嘴看着奈良“发疯”。 “良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吧,就算你能骗得了奈良哥这个傻瓜笨蛋,也骗不了我们!” 莫小羽等一干人等把良凉拉扯到一边,背着奈良悄声问良凉缘由。 良凉神神秘秘地笑了一笑,然后对他们道:“你们知道我是谁么?在这个学校只要我想办成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大家伙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良凉究竟在卖什么关子,他不就是个有着喜欢穿古装的特殊癖好,嘴巴特别能说,和他们一样的普通学生么?还能是谁?难道他的家世特别厉害,厉害到能在学校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不管他家多么有背景,他们也知道星河高等学院区别于一般学校的地方在于它崇尚绝对公正透明的办学理念,绝不允许走后门、靠关系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发生,对每个人每个家庭每一位学生都是一视同仁的。 它简单纯粹得几乎不像是这个藏污纳垢的世道的产物,而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理想型学校,也许只存在于小朋友的幻想世界中。 它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具有历史和传统的模范学校,没有人能怀疑它的治学严谨程度,因此才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学子,让他们成为社会的栋梁。 这样一所学校很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人创办的,但是学校的创办者却一直隐藏在背后,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面,甚至连姓名都深藏不露。 他是谁?一直都是大家心中的疑惑,时间一久就有了很多版本的民间传说。 当然那些传说都是不靠谱的道听途说,没有一个得到过官方证实,最后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 现在他们听到良凉这么说,不由得开始怀疑难道那个神秘人和良凉有什么关系,甚至就是良凉的家族亲戚,所以他才说在这所学校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成的? 也只有这个可能性才能解释得通为何像奈良这种人也能得到奖学金,但是这事还是不由得有些不靠谱,毕竟星河可是传说中最光明正大的学校,现在通过良凉的关系,破例让奈良得到奖学金,这事要是传出去可是会砸了学校招牌的! 第124章 打工 良凉似乎很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他转头看了一眼还在那儿兴奋得像个孩子样的奈良,然后才转回头来悄声对他们道:“要不然怎么办?反正我觉得奈良很好啊,他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一直都是被大家误解,才会按上了那些与实际不符的头衔,相比于某些两面三刀,心理作风有问题的人,我觉得他正派多了,给奖学金也没问题啊!” 莫小羽听出来了什么,问:“你是说果然是你帮忙让学校颁给他这个奖学金的?” 良凉习惯性地想要打开折扇摇几下,但是自从他从不可思议殷的侵噬下存活下来之后,他就扔了那把折扇,因为他觉得折扇曾今被不可思议殷当作武器伤害过他的小伙伴,他觉得晦气,不想回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所以他就把折扇给扔了。 扔了之后,他还真有些不习惯,时不时就下意识地作出那扇子的动作,直过了很久,才慢慢适应。 “这事儿我只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到外面随便乱说啊!”良凉再一次神秘地道。 大家都同意,向他保证一定会把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绝对不会到处乱说。 “其实我就是那个幕后神秘人。” “什么?!你是说你是校长?” 听了此话,好几个人都差点惊叫起来,幸亏还是压低了声音没被奈良听见。 “学校呢是我爷爷创办的,我父母英年早逝,现在爷爷又老了,再也管不动事了,所以我继承了他的产业,成为了名义上的校长。” “当然了,学校的具体事务是由董事会操办的,只是有些大小事项我也有一定的决定权罢了!” “原来是这样,”莫小羽道,“怪不得你说在学校里没有你办不成的事。” 良凉道:“这件事你们可要帮我保密啊,奈良自然不能让他知道,要不然他又以为欠了我人情。而且更不能往外说,被大家知道了原来星河的校长原来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那肯定会影响星河的声誉啊!” 大家也认为这个在理,因此没有不同意见。不过,羊洋却提出一问:“良凉,既然学校创办人就是你爷爷,那你不会是靠关系进来的吧!” “去你的!”良凉拍掉了羊洋指过来的手,义愤填膺地道,“我可是凭真才实学考进来的好不好!虽然成绩不是一等一的优秀,但年级排名中也是中上水平,别小看了我!” 不管怎样,奈良的学费总算有着落了,一干人等也不用再为他募集学费的事伤脑筋了。但是,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奈良的生活费问题。 这个奈良自己找到了办法解决,他说他找到了一个打临时工的地方,是一个餐吧,在里面当服务员,每天放学去两个小时,周六周末半天,吃穿用基本上就不成问题了。 他们觉得奇怪什么餐吧居然同意让一个未成年打工,奈良告诉他们道:“嗨!你看我这不是长得成熟么,基本上没人认为我是什么未成年吧!” 他故作成熟地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同时还伴随着耍帅的嫌疑。 “但是,餐吧的老板难道也同意?他们没让你拿出身份证来啊!”莫小羽问。 “我说我身份证丢了,而且那家店急需用人,老板看我姿色不错,说不定还能招揽顾客,所以就同意了!” 这话让大家不由得狐疑,什么店招员工还要看姿色的啊?难道是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 直到奈良带他们去了他打工的地方,他们才明白过来,餐吧是普通吃饭的地方,但是老板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老板,而是一个女老板! 一个女老板,再加上颜控的话,招一个未成年男学生当临时工也就可以理解了。 大家在餐吧外围成了一桌,等待服务员上菜。 这个餐吧设计得挺有异域风情,在一处人流密集的街角,小小的一座房子,屋里屋外都摆了餐桌,以快餐的形式售卖各种价位的套餐,基本上针对的是附近上班的白领阶级。 每到午市晚市都会很热闹,几乎座无虚席。但是他们来的时候正好是午市过后的下午两点,因此没有多少人。没吃饭的点了吃的,吃过的就点了喝的,或者冰淇淋。 一边坐在外面聊天,一边看看周边的景色,也颇为惬意。 就是盛夏刚过,不免有点闷热,还好头顶绿树成荫,还有遮阳伞挡住紫外线,再加上微风徐徐吹过,总体上来说还算比较舒适。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奈良就给他们端来了饭菜。别看奈良平时是个懒人,基本上不会干活,但打起工来倒是有模有样的,手脚麻利,招待客人也还算热情周到,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当奈良把最后的两杯橘子汽水端过来搁到点的人面前时,羊洋不由得提出了一个建议,道:“奈良,现在也没什么人,把你们老板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呗!” 这时,他们看到老板娘正在里屋的柜台后面和收银的服务员聊天,远远看去,那老板娘看着年纪颇轻,扎着两根马尾辫,一身青春活力的打扮,颇为养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他们根本就是一般大。 所以,才会引起了他们的兴趣,想要认识认识这个似乎和她的身份根本就不符的不一样的老板娘。 奈良当然说没问题,就转身朝餐吧里走了进去,走到老板娘的跟前,和她交谈了几句。 期间,老板娘向他们望了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就跟着奈良出来了。 来到他们面前,老板娘就开朗地作了自我介绍。 “你们好呀!我叫黎敏,是这家餐吧的老板,听说你们都是奈良的同学?” 她讲话的声音犹如黄鹂般婉转悦耳,语调轻快活泼,性格果然和她的打扮一样,给人以阳光明朗的少女感。再加上她五官清秀,化着淡妆,非常的甜美,近距离一看,原来还是个美少女,更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但却也让人更加不敢置信了,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真的是这家餐吧的老板么?年纪轻轻就做出了这番事业,无法不叫人感叹和敬服。 “老板娘你好,我们是奈良的同学,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问?” 羊洋作为代表站起来和黎敏握了握手,并且故作老练地道。 谁又知道暗地里的他其实早已紧张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黎敏虽然看着年轻,但能开这样一间餐吧肯定不简单。面对这种似乎隐藏得很深的人,他们这些简单纯粹的小鬼自然内心多少有些忐忑,深怕露出幼稚可笑的马脚来,一不小心就被人看扁了。 黎敏笑笑道:“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很乐意为你们答疑解惑!” 说着,黎敏就搬过一个椅子来,坐到了他们旁边。她的左右两边分别是莫小羽和米沙,两人给她让了让,黎敏礼貌性地回以微笑。 看到黎敏坐下,羊洋自然也坐了下来,而奈良还在工作时间,自然只能跟边儿上站着,随时听候差遣。 羊洋望着黎敏道:“老板娘,其实我想问的就是这真是你开的店么?”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很显然就暴露了他们年纪轻,不懂社交的缺陷,问人家这店是不是她开的,确定没有不尊重人的意思么? 但黎敏倒是全然不在意,依旧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点了点头道:“是啊,不然呢?我看着不像当老板的么?”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您实在太了不起了,这么年轻就当老板了!”羊洋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连忙解释道。 黎敏道:“年轻?我看着很年轻么?” “难道不是么?您看着简直和我们一般大!”羊洋这么说的时候,不自觉就带上了一种故意夸饰的味道。但其实他是真这样认为,也许是人太紧张的缘故,就让人觉得很假。 “哈哈哈!”黎敏大笑起来,道,“很会说话呀,姐姐我听着很受用。” 羊洋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可是却没有等来黎敏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那就是黎敏到底多大呀,这是大家心目中最大的疑问。 很显然,黎敏并不想透露自己的年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女生都是很不愿意谈论自己有多大的,哪怕是在一群小屁孩面前。 “姐姐,我还有一个问题。”三言两语之后,羊洋就叫上了姐姐,当然那也是因为刚才黎敏自称自己是“姐姐”,他也就顺其自然这么叫了。 这时,良凉也忍不住好奇心举起手来,插嘴道:“我也有我也有,我能不能也问您一个问题啊!” “什么?问吧,没想到你们的问题还挺多的,一个一个来,你先问!” 黎敏环顾了一圈,看了他们每个人一眼,依然是一副稳重大气的模样,绝没有一丝在一批小孩子面前紧张或不自然的表现,指了指良凉,让良凉先提出他的问题。 良凉笑着道:“姐姐,您为什么会收留奈良啊?现在你看到了吧,我们是他的同学,都还在上高中,这说明他还是个未成年,聘请未成年当临时工好像是犯法的,难道您不怕么?” “还有,您这么年轻漂亮,有没有男朋友啊?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的?好看的?帅的?有钱的?还是成熟稳重的?真好奇像您这样的姐姐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第125章 聊崩 大家惊掉了下巴,良凉也真是够可以的,一问就问了这么多问题,而且还涉及到私人感情问题,他这是狗仔队采访呢,还是想要扒人家隐私啊?真是毫无底线! 但是,他们并无异议。 因为实际上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毕竟是这么漂亮的姐姐,会引发人的好奇心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怪不了他们是不是太过八卦了。 但奈良却忍不住插嘴道:“你们给我适可而止,哪有你们这样的,一上来就问人这些!还有你们到底是不是我朋友?居然就这么揭露了我是个未成年的事实,你们是想看我当场被老板炒鱿鱼吗?” 很显然奈良就算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们已经说都说了。而且,难道黎敏本来不知道么?就算他们不说,她肯定看都看出来了。 奈良本身长得高大,又染了个棕毛,也许看不太出未成年。但他的小伙伴一看就是那种学生模样,而且还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相形之下,简直和奈良不是一个道儿上的。一开始,黎敏还真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奈良的同学。 听了奈良的话,良凉只是对他做了一通鬼脸,嘻嘻哈哈了一下,并不睬他,转而盯着黎敏,满脸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黎敏抿了抿嘴,道:“咦?你怎么穿着古装呀,大热天的不热么?” 良凉猝不及防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并未想到黎敏会直接岔开话题,来这么一句,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我……” 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看了看旁边的人,没想到他们都在偷笑,看来是看他被摆了一道笑话他吧,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哦不,姐姐的辣,他这个小屁孩根本就不是黎敏的对手! 接着,莫小羽就道:“姐姐,你怎么这么神秘啊,说是让我们随便问,可是又不回答,这也太扫兴了吧!” 的确,问到现在,黎敏全都巧妙地躲开了问题,一个都没有直接回答他们,难道是把他们当作小孩子,并不想认真地回答。 奈良替黎敏解围道:“人家有必要非要回答你们的问题么?再说你们这么八卦,换做谁也不想回答这种问题吧!” “奈良,你干嘛啊,刚打工没几天,就尽帮着这位小姐姐说话了,唉!果然是见色忘友,真是令人寒心呐!” 良凉的这番感叹令大家颇感赞同,特别是莫小羽,看看身边这位长相可人的小姐姐,再看看奈良,两人可真是一唱一和配合得默契啊,现在是完全把他们当成外人了,可真是气煞莫小羽也! 她拿起桌上的橘子汽水,猛喝了一口,然后重重地往桌上一搁,站起来道:“你们聊吧,我走了!” 看到莫小羽说走就走,剩下的人都很是诧异,回想起来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看到莫小羽这么生气的样子,平时的她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事,都是非常沉着冷静的。而且不但头脑冷静聪明,情商也很高,大家都很佩服她。 可是今天这时怎么了?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呀! 晓项连忙站了起来,没说什么,去追莫小羽了。 紧接着米沙也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因为很显然现在只剩下她一个女生了,现在不走更待何时?跟大家点了点头,算是告别,也转身去追刚走的晓项了。 剩下的一票人目瞪口呆,转眼间,事情陡然变成这样,是怎么也令人想不到的。 这时,黎敏站了起来,望着走远的那三人,充满歉意地道:“不好意思,都怪我扫了你们的兴,嗯……” 她转身看了看奈良,似乎有些尴尬,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一下道:“这样吧,这顿饭我请,你们还想吃什么都可以尽管点,我,我还有点事,先去忙了……” 说着,她就转身离开了。 临走时,她在木愣愣的奈良旁边停了一停,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他,表示没事。 等到她走了之后,他们都看向奈良,面皮儿冷不丁来了句:“完了,队长好像吃醋了。” 奈良立马窘迫得直想当场找个地洞钻下去…… 在一个阴暗的山洞里,头顶倒挂着无数的钟乳石,像一柄又一柄的剑一样,直插地面。 这时一个水怪从下面的地沟里露出半个脑袋来,张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死鱼眼一样凝视着黑暗深处,喃喃地道:“啊!真是好无聊啊!再也不想一个人待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好想出去散散心。” 正说到“鸟不拉屎”,一只山雀不知从哪儿飞了过来,从他头顶呼啸而过,顺便在他头顶留下了一泡新鲜的屎。 死鱼眼往上翻了翻,似乎想要瞧一瞧头顶那泡屎,但是无奈长在脸上的眼睛又怎么能瞧得见头顶呢? 他想了一个办法,从体内飘出一个小小的幽灵来,悬在自己头顶上方,终于成功地看到了那泡鸟屎。 幽灵在空中飘了很久,无比仔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鸟屎,似乎那鸟屎有多么好看,又多么稀奇似的。 然而实际上却是因为他无事可做,好不容易来了一只鸟儿在他头顶拉了一泡屎,这好歹也算得上新鲜事,因此观察鸟屎就成了他唯一可做的事。 他要尽情享受这件新鲜事所带来的新鲜感,让它发挥极致的作用,扫除那种无处不在的无聊的感觉,因此他才会观察那么久,简直想要观察到天荒地老也不停下来。 如若不然,他一定会很快又陷入无所事事的境地,变得无聊至极。 但是,这终究只不过是一泡鸟屎而已,就算观察得再仔细,再用心,它还是只是一泡粘稠的,形状难看的鸟屎,不会变成别的,也不会长出花儿来,根本就不可能看出什么新花样儿来。 所以,没过多久,他就看腻了,觉得没意思了,幽灵退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他仍旧瞪着死鱼眼凝视前方的黑洞,整个山洞里鸦雀无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般,死寂沉沉一片…… 最终,他实在受不了这种窒闷的空气了,于是慢慢地沉了下去,沉到水底,水面出现了一阵波澜之后,也马上归于平静,山洞里更加寂静了,寂静得仿佛连山洞外发出的鸟叫声都能隐约听得见。 过了一会儿,水面的平静突然被打破了,跳出来一个东西,那个东西长着一双死鱼眼,身形矮胖,就像个皮卡丘,但是在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到他并没有皮卡丘那般可爱,而是丑陋至极,身体的颜色模糊暗淡,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除了那双眼睛,并无法分辨出身上的其它部分。 他跳出水面之后,跳得很高,高到几乎撞到了山洞顶上。幸好,他把握住了分寸,并没有真的撞上去,在最高点上停了下来,悬在那里一动不动,又仿佛融进了洞顶里面,悄无声息。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了点动静,只是这动静转瞬即逝,等反应过来已经没有了。如果这时候再往洞顶的黑暗深处望去,就会发现那个几乎和洞顶融为一体的东西已经不在那里了…… 晓项追上莫小羽,看了看她,道:“小羽,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莫小羽并不回头看她,继续向前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怔怔地道:“完了,我刚才做了什么啊?我刚才,刚才……” 她捧住自己的脑袋,显得无比抓狂,拼命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结果越想越觉得无地自容。 “啊!奈良哥一定会讨厌我的,我刚才居然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失去理智,他会怎么想我啊?会不会认为我简直就像个傻瓜一样,啊啊啊!怎么办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啊?疯了疯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一边跺脚,一边不停地自责,仿佛真的做了什么无法原谅的事,又懊恼又后悔,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晓项看着她,却是完全的懵了,就刚才莫小羽也并没有怎样啊,也就是摔了个杯子,甩脸子走人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么?任何人都会随时随地为了某件事发火,这是一个正常人的情绪发泄而已。 “小羽,你不要自责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是个人,为什么一直要装得很好脾气的样子讨好别人呢?这样不累么?”晓项安慰她道。 莫小羽停止了抓狂,抬起头来看着她,不确信地反问道:“真的吗?真的没什么吗?但是我怎么觉得奈良哥刚才好像很不自在呢?要是我不那样做的话,也不会让他陷入尴尬的境地。” “啊?是这样啊,看来你真的很在意奈良的想法。” 莫小羽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连忙转过身去,扭扭捏捏地道:“没有啊,我就是不想让奈良哥觉得我已经长成这样了,结果还又笨又蠢,一点头脑都没有,那样的话,他肯定会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的……” 第126章 餐吧 但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晓项根本听不见。 这时,米沙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道:“终于赶上你们了。” “米沙,你怎么也来了?”晓项看着她问。 “我看你们都走了,就也不想待在那里了。” 按照米沙的性格,比起让她留在那一群他不是很熟的人当中,当然是和晓项莫小羽在一起自在多了。 米沙看看莫小羽,莫小羽背对着她们,光看背影就显得有一丝落寞,米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向晓项。 但是晓项也摊开双手,摇了摇头,声称一无所知。 这时,她们面对着一家像是卖各种装饰品的商店,商店有一面橱窗,放着各式各样的装饰品,精巧又别致。 晴日里这面橱窗就好像变成了一面镜子,清清楚楚地映照出了街景,以及她们三个。 莫小羽抬起头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情越加的沮丧,因为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丑了,简直就是个丑八怪,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让她觉得自己丑陋无比。 这也许是因为她心情太过低落的缘故,也许是对自己失去了自信心,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这么的一无是处…… 总之,她无法自拔地被一种阴郁又失望透顶的情绪攫住了,仿佛就算是在这样一个晴朗的天气里,自己的周身也被一层阴霾的色调笼罩住了,和这个世界隔离开来,完全的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她看到反光镜中似乎有个东西一闪而过,位置大概是在她背后的马路上。那个东西速度极快,快得根本就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是却又的确从车与车的间隙里穿了过去,消失不见了。 莫小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然后再定睛一看,身后的街景并没有任何异样,还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并没有因为刚刚那个不明东西一闪而过就发生什么sao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看花眼了?还是只是一个幻觉…… 她也知道一个人如果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是会出现幻觉,但那也是一种很极端的情况,并不是说每个人都会如此,也不是只要心情不好就会出现幻觉。 而且,以往她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或许这只能说明这次和以前不同,她的心情实在太糟糕了,所以就看见了一些原本不该看见的东西。 但是,难道只有她一个人看见了吗?她从反光镜中看了看就在自己身后的晓项和米沙,她们刚才是不是也看着镜子,并且也看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呢? 她马上转身看着她们俩,咽了口唾沫,道:“晓项,米沙……” “怎么了,小羽?”晓项见她突然转过身来,神情好像异常的紧张,不由得十分的纳闷。 “你……你们刚才有看……看到橱窗里有什么东西经过吗?”她指着身后的橱窗。 橱窗依旧很亮,不但映照着街景,上面的一部分还映照着一片天光。虽然太阳很猛烈,但天空中堆积着厚厚的云层,似乎正在蕴积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雨。 晓项望了望她身后,摇摇头,道:“没有啊,有什么东西经过吗?” “没有?你刚才没看橱窗里面吗?” “刚才?刚才什么时候?你在说什么?” 看来晓项是真的没看见,可能是刚刚那一刻她根本就没看橱窗,也可能是虽然看了,却没注意到…… 不管怎样,晓项都说自己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莫小羽又望向米沙,想要问问米沙是否看到了,就在她移动视线的过程中,她的眼角余光似乎又瞥到了马路上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与刚才在镜中看到的那一幕几乎如出一辙,只是这次这个东西是从相反的方向跑了回来。 也就是说,它刚才从车流中跑了过去,现在又跑了回来,速度依然很快,几乎也就是一瞬间,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 而且,如果她的感觉没有出错的话,与刚才橱窗里看到的那东西相比,这次它距离马路边似乎更近了。刚才它好像是从来回四车道的中间跑过去的,现在它跑回来的时候却是从靠她们这边的双车道中间经过,也就是说与马路边的人行道只有一车之隔……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它是不是在靠近她们,但是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的话,这东西很可能就是冲她来的…… “我也看到了!” 米沙直直地盯着玻璃橱窗,叫了起来。 莫小羽连忙看向她,道:“你说什么?真的吗?米沙,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看到一团很模糊的影子,很快地跑了过去。” “模糊的影子?它长什么样?”莫小羽紧张地问。 但是米沙摇了摇头,她也没有看清。 此时米沙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就像被什么东西蒙上了一层阴影,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晓项看着她们,觉得颇为奇怪,因为她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都看到了,可是自己却看不到。她再次转头看向橱窗,无论怎么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这给她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周身不知不觉被一层寒气笼罩,使她毛骨悚然…… 当莫小羽向米沙确认她看到了几次,米沙说只看到了一次,第一次她并没有看见,这时她们站在弥漫着淡淡暑气的街头,全都六神无主,失去了主张。 莫小羽心想,整件事太过诡异了,等到那东西下次出现的时候,会不会就到了人行道上。如果到了人行道上,又会发生什么呢?它是从她们旁边穿过去,还是直接冲向她们? 冲向她们的话,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她不知道,只觉得非常害怕,害怕得想要逃跑。 但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仿佛定格住了,怎么也无法挪动脚步离开这里。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由于太过紧张害怕了,而失去了对肢体的支配权。 还是她真的不能动了,被什么控制住了,她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挣脱那层无形中的束缚,恢复行动的自由。 就在这时,那个东西真的从刚刚跑过去的那个方向冲回来了,就在人行道上,也恰好正对着她们…… 三个人慢慢地转动脑袋向那里望去,就在那一刹那间,时间仿佛变得很慢很慢,可是那东西依然用看不清模样的速度飞速冲过来,然后就来到了她们的面前,瞬间把她们带入了一个异次元的空间中…… “她们就这么走了,真的不要紧吗?” 羊洋望着莫小羽、晓项和米沙消失的方向,问面皮儿道。 面皮儿只觉得奇怪,不明白他为什么有次一问,道:“这大白天的,三个大活人会怎么着啊?” 但是羊洋依然一动不动的凝望着远处的街尾,那里有个十字路口,刚才莫小羽她们三个就是在那个十字路口拐弯不见的,现在他望着望着,也不知道是精神出现了恍惚,还是怎么回事,只感觉那个十字路口传来一股一样的气息。 就在这时,穿着工作制服,带着围裙的奈良“哐当”一下打开店门冲了出来,一边大声嚷道:“不好了不好了!黎敏不见了!” 什么?大家呼啦一下全都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望向他。 等到奈良急匆匆的跑过来,在他们面前站定之后,道:“刚刚她明明还在店里,可是当我到后厨去了一下,出来之后,就发现她不见了,你们有没有看到她出来?” 刚才也只不过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别说是黎敏,如果有其他人从店里出来他们三双眼睛也一定会注意到,但是这段时间之内根本没有人打开过那扇玻璃门。 透过玻璃门以及旁边的落地玻璃窗,他们基本上可以对店内一览无余。但是由于反光,一的部分隐隐错错,并不能看得很清楚。特别是临近喧嚣的街边,谁会没事一直盯着店里头看,因此他们都没有留意到这段时间期间店内发生的变化。 此时,他们望向店里,发现不但看不到黎敏的身影,而且店里面根本就空无一人,连其他几个服务员也没见了。 他们看向奈良,面皮儿问:“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有两三个和你穿得一样的服务员在里面忙活么?为什么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奈良道:“对,没错,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不但发现黎敏没见了,就连其他人也都不在,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就跑出来问你们,你们也没看到吗?” 三个人均是摇了摇头,这简直太奇怪了,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店里除了奈良其他人忽然全都消失了,这也太诡异了吧! 此时,他们再望着这家店,被一阵异样的安静所笼罩,周围阴气森森,在这人潮涌流的街边,竟然仿佛成了一座鬼屋…… 第127章 搜寻队 四个人来到餐吧里,查看究竟有什么异样,餐吧里的一切事物照旧,没有任何变化,就连某张桌子上收拾到一半的餐具也依然维持原样,放在那里,就是没有了人,一个人也没有。 无论是大厅里,还是后厨、储藏间、更衣室哪里都没有人,静得可怕。 他们汇聚到了餐厅里,四个人面面相觑,奈良道:“现在也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他说的这种可能也正是其他三人心里所想,他们不约而同朝窗外望去。 除了餐吧里里外外没有一个人,他们看到街上依然车水马龙,喧嚣升天。 “不,这不是真的,我们居然没有进入二次元。”面皮儿喃喃地道。 他们依然看得见现实中的情景,这说明这片空间依然在现实中,他们刚才所猜想的以为进入了二次元,所以才看不到餐吧里的其他人其实是错的。 “如果不是我们进入了二次元,难道说……” 难道说是黎敏和店员进入了二次元? 但这怎么可能呢?他们只是普通人,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不是和他们一样,有着特殊能力,虽然这种事并不是能从表面上看出来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良凉看着奈良问。 羊洋道:“刚才我一直有种不好的感觉,就是队长她们离开后,她们会不会也发生什么事?” 这话引起了奈良的注意,道:“什么?你说莫小羽她们遇上了什么事?” “只是一种感觉,刚才我看着她们消失不见的街角,总觉得那里有不一样的气息。” 听羊洋这么说,奈良内心感到不安起来,万一莫小羽她们真的遇上了什么事,她们是否能应付得过来? 不管怎样,他对羊洋道:“我们能联系上她们么?” 他们尝试用微信联系,“审判学院”那个群却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然后打电话也没人接,三个人都不接电话,这太不正常了。 他们假设的前提是现在莫小羽、晓项和米沙三个人是在一块儿的,因为刚才他们看到晓项和米沙都是朝着莫小羽离去的那个方向走的,并且在同一个十字路口向同一个方向拐弯消失不见。 现在三个人都联系不上,这立马使得他们的内心更加不安了。 奈良道:“我们去看看!” 说着,他摘下围裙就想打开门出去,但是却被羊洋拉住了道:“等一下,去之前我们还得做一件事。” 行者村里,源思意看着阿爆道:“阿爆,我们又该上战场了。” 阿爆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怎么了,阿爆?平时一提到杀怪你不都是最积极的么?” 源思意看她样子,觉得有一点奇怪,自从上一次回来,阿爆就一直这个样子,仿佛心里装着什么心事,无法与人说出来。 这使他觉得阿爆似乎变得有点陌生,不再是他印象里的那个阿爆了。 这时他们站在草原上,还是那片村庄与四季永落之湖之间的草原,原来这里杂草丛生,郁郁葱葱,现在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连一片杂草的影子都找不到。 土壤被冻结,地面变成了一种光滑的硬质地面,经过风霜雨雪的冲刷,几乎像一面镜子一样光亮。 人走在上面很容易滑倒,因此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来这里,周围空空荡荡,一片寂静无声。 而幽冥的天际呈现一种淡淡的光亮,使村庄和四季永落之湖的影子在黑夜的深处隐约可见。 现在更是连村子里的灯光都消隐不见了,行者大部分都到现世杀怪去了,留下来的老弱妇孺也只是熄灭了烛火,躲在屋里瑟瑟发抖。 为了节省体力,大部分的时间他们都是在沉睡,接近于一种持续冬眠的状态。这样他们就不会因为食物的缺失而经常挨饿,把粮食节省下来留给需要奔赴在外战斗的行者。经过与寒夜的长期抗争,最终他们找到了这样一个方法,抵御所面临的困难。 所幸,春季行者之主和秋季行者之主的回归总算带来了真正的喘息,不像之前美梦所制造的假象,等到春季和秋季来临,他们就能基本回到正常的轨道当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使村庄复苏。 现在正是处于一年当中秋季的开始,白天比较短暂,夜晚相对漫长。每当黑夜来临,就会被严寒笼罩,犹如最冷的冬夜。 但是这已经让人们感到无比知足了,因为他们毕竟还有春秋两季,他们会在两季来临之际储备足够的食物,以度过被寒夜笼罩的另外两季。 在秋季之前是夏季,夏季的行者之主虽然还未苏醒,但是他们感到在这个季节里的天气并没有那么寒冷。虽然从未天亮,但是一切在并没有那么冷的夜里却也有复苏的迹象。 比如动物都出来活动了,夜晚生长的植物也开出了花,天空时而放晴,没有一片云彩,可以看到最澄澈通透的穹庐。 这就好像给他们传达了一种迹象,那就是夏季一直在某个地方默默地守护他们,使他们避免被严寒伤害。 但是谁也不知道夏季的踪迹,就算问春季行者之主和秋季行者之主,他们也不知道。为了让村庄恢复春季和秋季,他们几乎无法抽身去做别的事。当然如果能让这两个季节回归的话,也至少能减轻四季永落之湖里的热寂侵害,削弱它们的力量。 相应的,现世中的热寂也就不会那么嚣张了。 这是目前为止,两位季主和各村庄的里尹商讨出来的最佳应对之策。这个计划的另一个部分是尽快找到异冷刺,哪怕不能将他杀灭,也要想办法制衡于他,使他不能为祸世间。 如此一来,他们既能在保证村庄的生命继续生生不息的前提下,想办法打败异冷刺,使一切恢复原状。 为此行者之中组成了一支搜寻队,专门去寻找异冷刺的下落,不管是异冷刺本身也好,还是与异冷刺相关的人和事,不放过任何线索和踪迹,直到把他找到为止。 这支搜寻队主要由冬季行者组成,因为他们是寒冷的属性,哪怕接近异冷刺或异冷刺的部下,也不是很容易引起怀疑,能有效隐蔽自己的身份和气息的同时,更容易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自从春季行者之主和秋季行者之主向他们解释了冬季行者之主的行为动机之后,他们渐渐地不再对冬季的行者存在偏见了,也开始接纳和相信他们,把这个至关重要的任务委派给他们去做。因此源流便成了这支行动队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和其它村庄的其他负责人一起暗中行动。 并且又派秋季主枝行者谨饬和锐意监督他们的行动。这并非是不信任冬季行者,而是冬季行者更容易接近热寂的同时,其实也更容易遇到不可预知的危险,如果有其他季节的行者在,便可以以防万一。 想到眼前的这些村庄里的变化和情形,源思意不由得问阿爆:“阿爆,你是在担心你的娘亲么?和搜寻队一起行动,就会无可避免更接近热寂,有时他们还很可能会通过伪装进入热寂内部,获取有利信息,可想而知那样的风险一定会很高。” “其实我也对阿爹不无担忧,自从阿爹开始担任搜寻队的队长以来,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就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的情况和我如出一辙,有时候过于担忧就只好去找里尹,让他打开曼珠沙华,看一看那里的星空有没有什么变化。” “每一个去世的行者的元神都会回到曼珠沙华,将前世的记忆埋葬在曼珠沙华的星空之下。与此同时,天上就会点亮一颗星星,那颗星就代表着他。所以如果星空一旦有了变化,那一定是行者去世了,他们或是战死沙场,或是自然死亡,变成了星星,悬挂于曼珠沙华。”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哪颗星星属于谁,因此就算发觉星空有了变化,也无法判断那就是某个人的,源思意和阿爆与其说去星空下寻找源流和谨饬,还不如说只是寻求一个安心,希望源流和谨饬并不在这些星辰中。 不管怎样,看到阿爆近段时日来一直郁郁寡欢,源思意自然以为她是在担心谨饬,但是阿爆却道:“不是的,阿源,你有没有觉得在这场战争中我们越来越失去了作用?” 听到阿爆这样说,源思意不由得愣了一愣,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阿爆,为什么这样说?” 阿爆抬起头凝望着远处道:“人类不需要行者,他们自己就可以战胜这场战役,而我们所能做的也许只有等待。” “等待?并没有啊,行者不都在现世行动么?你的娘亲,我阿爹,以及你和我,一直都在这么做,阿爆,为什么你突然有种想法?” 第128章 特效 阿爆的想法并不是毫无来由的,恰恰相反,是她的亲身经历告诉了她这点,也许人类根本就不需要所谓的行者。 一开始,她以为她完全主导了人类,利用人类的身体杀怪,人类顶多只不过是被利用者,一样工具,行者则掌握了所有的主权。 但是很快事情发生了变化,她不再能主导奈良,奈良反而成了她的主人,杀不杀怪完全掌握在奈良的手上。 那么此时她是不是反而成为了附属品,奈良杀怪的武器,使他拥有特殊的能力可以去应对热寂? 再后来,就在上次的行动中,她发现自己完全不被奈良需要了,整个过程中,她都只是陷入在昏迷当中,然后等到醒来,却通过别人言语之间的谈论得知奈良其实也参与了战斗。 她拎起说这话的丛莽,问道:“你说什么?鎏夏和孤绝配合,几乎差点杀了不可思议殷?” 这么吓人的阿爆虽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但是每次见到还是不由得让人胆战心惊,丛莽支支吾吾地道:“是,是啊,这不是阿爆你自己经历的事么?怎么反倒来问我了?” 缘何和离心也在旁边,看到她这么问丛莽自然也是十分的不解。 “阿爆,你不会失忆了吧?那次战斗以后,你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醒来后也仿佛对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是战斗中使你的记忆遭到了损伤,所以才什么都想不起来?”缘何问。 阿爆慢慢松开了手,看向缘何,道:“失忆?没有啊,除了昏迷那段时间,我对那次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就是只是部分失忆,战斗过程中发生的事不记得了。”丛莽仍旧是有些害怕阿爆对他怎么样,小心翼翼地提醒。 “不,不可能,我没有失忆,绝对没有。”阿爆否认道。 缘何道:“如果你没有失忆,为何想不起来自己和奈良置换元神,使奈良变成了鎏夏战斗呢?” “我没有和他置换元神!”阿爆很肯定地几乎脱口而出。 缘何、丛莽和离心面面相觑,一脸狐疑地看着阿爆,难道说阿爆不仅是失忆了,连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么?如果她没有和奈良置换元神,奈良又怎么会变成鎏夏战斗呢? “我没有,你们一定是看错了,那不是鎏夏,绝对不是鎏夏!” 三人几乎要放弃和她争辩了,因为她说的话简直是越来越荒唐和莫名其妙,如果他们三个人的眼睛都看错了的话,那么也许这个世界本身都出错了,根本没有一件对的事。 所以,只可能是阿爆自己失忆了,想不起来曾今和奈良置换了元神。 “你们刚才还说鎏夏和孤绝配合,差点杀了不可思议殷?”这时,阿爆又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虽然满腹狐疑,但是他们只当是阿爆失忆了,于是缘何回答她道:“是啊,当时的情况是孤绝同意跟着不可思议殷走,但是很显然鎏夏不同意,拉住了孤绝,出人意料地就冲了上去,想要杀掉不可思议殷。” 丛莽接着道:“看到鎏夏冲过去,孤绝自然毫不犹豫地也冲了上去,不可思议殷可能并没想到孤绝明明就要走过来了,却还有人想要反抗,再拿良凉性命威胁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杀了良凉,他就要从良凉身体里出来,哪怕做这个动作也已经来不及,所以他就没有动良凉,仍旧用他的身体迎击鎏夏和孤绝的突然袭击。” 说到这里,又换作离心继续下去道:“鎏夏和孤绝分别用了技能攻向良凉,原本孤绝就很厉害,不是和我们一个层次的,而鎏夏居然也不弱,和孤绝配合默契,从两个角度袭击良凉,良凉居然被打得倒退了几步。” “后来,良凉终于回过神来,发挥出了真实实力,用热量爆炸来了个连续爆炸,那威力可是了得,我们这些在地面上观战的人也不得不看情势退避到了很远的地方,接下来的战况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只知道到最后等爆炸平息,那片区域起了一片蘑菇云,方圆几百里都毁坏殆尽。但是幸好鎏夏幸存了下来,孤绝不见了,应该最终还是被不可思议殷带走了吧,至于良凉也已经半死不活,奄奄一息,要不是他命大,怎么可能活下来?” 最后这段话仍是缘何娓娓道来。 阿爆听了,一片茫然之色,她对这一切完全一点印象也没有,她捧住自己的脑袋,否认道:“不,不是的,我没有失忆,而是的确没经历过这些,就算当时那个鎏夏是我,我也不可能那么厉害,能和孤绝配合得天衣无缝,攻击不可思议殷。孤绝,对了我根本不知道孤绝是谁,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和他有那么默契的配合呢?” 正在这时,源思意走了过来,看到他们神情异样,不觉好奇地问:“怎么了?” 他们三人正想不到办法如何劝慰一定要说自己没有失忆的阿爆,看到源思意来了,源思意一向和阿爆走得最近,仿佛见到了救兵般松了口气。 缘何解释道:“阿爆的老|毛病又犯了,你劝劝她吧!” 说着,三人就走开了。 源思意看着阿爆,道:“阿爆,你怎么了?是又为那些想不起来的事感到痛苦了么?” “没有,我没有!”阿爆惊惶地否认道,“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我并没有失忆,我只是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她这个样子,源思意不知不觉叹了口气,道:“阿爆,不管你是不记得了,还是晕过去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了?算了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完全没有必要一定要想起来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没有必要?”阿爆反问,“如果是你一直被人以为失忆了,但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他们怎么都不相信你的话,如果你遇到了这种事也会说算了么?完全没有必要说清楚么?” 源思意被问得说不出话来,设身处地地想想,阿爆似乎也说得不无道理,但是这件事如果像阿爆说的那样,那就无法解释了呀! “如果像你所说的,你并没有经历那次战斗,那么那又是谁?那个经历战斗的鎏夏又会是谁呢?”源思意问。 阿爆沉思道:“ 不是我,那就只可能是奈良了。” “你说什么?奈良?奈良怎么可能……” 但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不再说下去了,他想起了什么,奈良背着所有人在偷偷地练能,奈良就是鎏夏的事实……难道说那次经历战斗的果真是奈良自己么? 他自己变成了鎏夏,所使用的技能居然和阿爆新学会的技能一样,那就是“飞扬跋扈”。 或许一种技能并不是只有一个人会使用,不同的人使用同一种技能也不是没有可能,而奈良的技能恰巧就是阿爆的技能,这一点很显然就是让他以为上次那个鎏夏就是阿爆的原因。 他凝思着看向阿爆,道:“阿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不就……” “没错,对于奈良来说,也许我已经没什么用了。” 比起和阿爆置换元神变成的鎏夏,奈良自己变身的鎏夏也一点都不弱,非但不弱,而且很可能还更强,这是因为就连阿爆自己听了其他人的讲述都觉得那个鎏夏无比强大,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更加不需要阿爆了。 源思意终于明白这段时间以来阿爆心事重重的原因,她是担心自己失去价值,不能再作为一名行者到战场上杀怪,这对阿爆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如果她连杀怪都不能杀了,那还有什么作用呢?不就和一个废人差不多了吗? 想到这里,源思意不禁同情地看着阿爆,安慰她道:“阿爆,别担心,我相信奈良不会抛弃你的,他一定会……” 但是阿爆打断他道:“没用的,我之前那样对他,他巴不得和我断绝联系吧,现在他更是不用再使用我的行者元神杀怪了,我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摆脱我的。” 然而最后阿爆还是跟着源思意来到了现世,来到现世之后,源思意被莫小羽召唤去杀怪了,而她找到了奈良,来到了那家餐吧。 当她刚到这里的时候,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这个餐吧不同寻常,绝不是一家普通的餐吧。她环顾着四周,用手抹了一下眼睛,这时她的眼睛在能的作用下,透过事物的表象看到了本质,这家餐吧—— 原来是一片废墟…… 是谁营造了这么真实的场景,就连刚开始她来到的时候也完全看不出来丝毫破绽,这就像电影里精心打造的特效,绝不是那种粗制滥造的无毛特效能够媲拟的。 而且,它和二次元空间不同,二次元是在现实的基础上营造一个虚拟空间,完全与现实隔绝。 但是这个特效却是在原有基础上营造的实景效果,可以说并不是虚拟的,人完全是肉眼可见的,并且触摸得到感觉得到,一切五感都和真实别无二致,外表上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这么高级别的特效到底是谁制造出来的? 第129章 黎明 转眼间,餐吧只剩下了奈良一个服务生,屋里屋外全都空空荡荡,就像一间无人问津的鬼屋。虽然是初秋时节,但空气里冷嗖嗖的,令人汗毛直竖…… 不行,他再也无法一个人待下去了,待得越久越让人觉得恐惧,如果要是万一这时候突然出现什么怪物的话,那也太可怕了! 而且,本来说好一起行动的,但羊洋、面皮儿和良凉却抛下了他,让他一个人守着这间鬼屋,简直是毫无人性!凭什么他就要留在这里呢? 当时羊洋拉住他道:“去之前我们还得做一件事。” 他转身好奇地问:“什么事?” 羊洋环视了一圈餐吧,然后沉吟着道:“既然她们很有可能遇到危险,那么我们就该准备一下营救她们的方法。” 面皮儿道:“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她们是不是遇到了危险啊,再说准备是要做什么准备呢?” “当然是把我们的行者召来了。” 面皮儿和良凉对望了一眼,良凉道:“这个可以有,万一到时情况紧急,我们也好有个应对办法。” “除此之外,我们不能一起都去。”羊洋又道。 “为什么?”奈良问。 “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古怪,而且黎敏和服务员都是从这里无缘无故消失的,万一他们到时候又无缘无故回来呢?所以得有一个人守在这里。” 其他三人想了想,似乎觉得有点道理,奈良道:“那谁留下来?” 羊洋一一看了他们一眼,最后定格在奈良身上道:“要不,你吧,你本来就在这里打工,和他们比较熟。” “诶?!” 还没等奈良提出任何反驳意见,羊洋三人已经全票赞成通过,不顾他的意见说走就走。 当他一个人呆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半晌,这才环顾了一圈四周,反应过来,他是真的被抛下了啊…… 太过分了!这什么朋友啊!完全不尊重他的意见,不尊重他的意志,难道他的意见就一点也不重要么?在他们眼里,他到底算什么?难道根本就不存在么?! 然而转念一想,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上次他也好像对他们做出了同样的事,那就是不顾他们的意见,自己说退队就退队,这事后来也没了下文,那也就是说他目前仍是处于退队状态,并不是“审判学院”的队员。 这么说来,他们很可能是在报复他,并且认为既然他这么喜欢一个人,就干脆合起伙来孤立他,很显然这就是他们为什么抛下他一个人的最根本原因! 不过,既然他不是队员,他凭什么要听他们安排呢?何必要管他们说什么呢?他完全可以自己决定干什么。想到这里,他再也没有什么犹疑,准备推门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是此时一个念头使他停在了原地,羊洋说得其实也没错,他是这里的服务生,自然有责任在这里守着,万一又发生什么事,到时怎么向黎敏交代呢? 就这样,他留了下来,但是他是越待越害怕,整个餐吧里安静得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就连外面街上的喧嚣好像都完全和这里无关。 餐吧就像在另一个世界里,沉入了无边的海底,幽暗寂静。而他就像被一只巨兽吞进了肚里,随着巨兽不断下沉,下沉,彻底远离了这个世界…… 就在这时,门“哐当”一下被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猛地抬头向门口望去,一下子与一对漆黑幽深的黑眸四目相对。那黑眸仿佛拥有什么魔力,把他吸入了另一个空间,再次让他沉浸到刚才的思绪当中,回到那个幽深的海底,继续下沉…… 沉着沉着,他恍然惊觉这只是一个幻觉,于是马上摇了摇头,使劲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一切只不过是他的想象,而那双黑眸的主人,竟就是阿爆。 “你……你怎么来了?” 奈良颇为意外地道。他并没有召唤阿爆,阿爆却自己来了,难道是感应到了什么,才出现在这里? 阿爆没有回答,默默地走了过来,直直地盯着他看。 奈良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再加上周边一个人也没有,他和阿爆两个人单独面对着面,更加平添了些许尴尬,道:“你……你干嘛?” 看阿爆那眼神,不说是想把他吃了,也毫无感情,冷冰冰的,甚是吓人,他自然是莫名有些害怕。 不过,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似乎已经完全没有必要怕阿爆了,甚至可以说他和她之间已经不是那种被迫一定要绑缚在一起的关系了,他不由得暗暗地松了口气,挥了挥手,混不在意地道:“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我一个人待在这里简直要怕死了!” 听了他的话,阿爆环顾了一下四周,她并没有看出来这个地方有什么可怕的,也只不过是一片残垣断壁而已。 她看到奈良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那椅子实际上是一块石头,而他面前的餐桌实际上是一个垃圾堆。 当他拿起桌上的勺子吃着盘子里的炒饭的时候,吞进肚里的其实是一泡不知道是野狗还是其它物种拉的屎……阿爆忽然有种作呕的冲动。 “唉!反正也没事干,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这里的师傅炒的饭还挺好吃的,刚才他刚炒到一半,人就不见了,我看扔了也可惜,就拿过来吃了,锅里还有,你要的话我给你盛。” 阿爆捂着嘴,拼命摇头。 奈良抬起头来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纳闷,道:“你怎么了?干嘛一脸憋屎的感觉?” 说着,又舀起一勺子“炒饭”来,往嘴里塞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哦对了!既然你来了,你帮忙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黎敏和两个服务生,三个大活人说消失就消失,你是行者,五感比较通透,能感觉出来什么吗?”奈良突然想到了这点,问阿爆。 其实阿爆应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的,但是看到他在吃屎,又实在恶心得说不出话来,所以过了好久才渐渐平复下来,道:“你,你难道看不出来?” 考虑到奈良也在练能,他应该也可以像她一样看得清事物的本质,可是现在却问她怎么回事,她自然感到很奇怪。 奈良仿佛这才想起来什么,道:“对啊,我现在也是有特异功能的人,话说这里真的有什么的特别的么?你看到了什么?” 一边这么说着,他闭上了眼睛,将精神注意到一点上,使双目带上了能效,再次睁开眼来使,果然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 “这……这竟然都是假的?不会吧!我天天来打工的地方居然是一片废墟!” 他觉得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明明很真切地可以看到,触摸得到,闻得到,品尝得到,听得到的餐吧居然不是真的,一切都只是从废墟上凭空构建出来的,难道这是电脑特效么? 不,电脑特效还是虚拟的呢?但是这一切却是凭借人的五感完全分辨不出来的真假场景,简直太牛逼了! 就在他感慨这一切了不起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自己面前吃到一半的那坨屎,瞳孔瞬间变小,眼球充血,下一刻就跑到一边剧烈呕吐起来。 吐了个昏天暗地之后,他终于觉得好像把刚才吞下肚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才稍微感觉好了些,脸色惨白地转身对阿爆嚷道:“你都看到了,为什么不提醒我!” 阿爆仍旧是那种面无表情,与她无关的样子,虽然是在看着他,又好像透过他看到了遥远的天边。 奈良却要气扁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这样,每次碰到阿爆准没好事,可见他们果然是冤家。 不过回过神来想想,这个餐吧居然是废墟变得,一切实物看到的和实际完全不是一回事,那么平时那些顾客来吃饭的时候,难道吃的也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饭? 吃到狗屎可能算他倒霉,万一哪个人吃的是垃圾、石头、泥……之类的,难道回去不会拉肚子? 咳咳……想的似乎有点远了,他恢复正色,道:“我说,怎么会这样啊,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很厉害的人制造的特效。”阿爆淡淡地道。 “这我也看出来了好不好!不厉害能制造这种东西么?问题是到底是谁干的?行者之中是不是有这种能力的人?还是敌人干的?” 阿爆想了一想,仿佛想起了什么,道:“行者之中倒真的有个人能制造虚假幻境。” “谁?还有黎敏和另外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消失的?他们现在在哪儿?”奈良问道。 阿爆看着他,道:“黎明?原来如此……看来这是他们隐藏身份的方法……” 第130章 幻觉 阿爆到底在说什么啊?他说的是黎敏,可是她却说什么黎明?阿爆是不是耳背,连前鼻音和后鼻音都听不清楚。 不过当然了,前鼻音和后鼻音光靠听的确是有点高难度的,但是说起来还是有细微差别的,况且又有第二声和第三声的差别,一般人肯定不会听错。 奈良不确定地问:“黎明?什么意思啊?” “这是他们伪装故意用的名字,黎明就是天亮的意思。” “他们?他们又是谁?” 阿爆正要回答,但想了一想,这事似乎和奈良无关,就道:“不用担心他们了,看来他们是去完成任务了。” “这话的意思是黎敏他们是我方人员?” 阿爆点了点头。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黎敏是怪物呢!”奈良不由得松了口气。 要是这次又被他遇到一个怪物组织,他可真要疯了。 “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待在这里也没用啊!” 与其在这里等着,还不如去帮帮他们,奈良这么想着向门边走去,正要打开门出去。 但是后面的阿爆好像并没有跟上来,他纳闷地停下来转过身,望着她道:“你怎么不走?” 阿爆默默得看着他,其实是想问:你还需要我么? 但是这么肉麻的话怎么问得出来,于是只好作罢,没说什么走了过来。 “你怎么怪怪的?瑰拉……” 奈良不小心脱口而出叫了“瑰拉”这个名字,连忙捂住嘴吓出一身冷汗。 “瑰拉?你认识瑰拉?” 自从他们互换置换关系之后,奈良拥有了阿爆的记忆,而阿爆却不再拥有奈良的记忆,奈良自然知道了阿爆的前世就是他的能宠瑰拉。 “没……没有啊……我这不是知道你前世叫什名谁么?”奈良连忙掩饰道。 阿爆没再怀疑,从他旁边走了过去。奈良随后跟上,关上了身后的门。 马路的中间,遁地立着一坨深绿色的东西,那东西只有脚没有腿,身体圆乎乎的,手小胳膊短,脖子更短,连着一颗不规则形状的脑袋,脑袋上光溜溜的,但有两只尖尖的耳朵。 它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身上的不明液体流淌下来,柏油马路shi了一大片,shi掉的痕迹还在继续蔓延开来,延伸到远处。 一众人等就围着这片shi迹,没有碰到shi迹的边缘,等到又蔓延开来了一点,他们就往后退一点,仿佛那不明液体有毒,一旦触碰就会受到波及。 然而实际上却并不是有毒那么简单,当一片树叶飘落下来,掉在那片shi迹上时,shi迹就像一片湖水一样荡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涟漪。 而当旁边溅起的尘土沙石落到上面,却沉了下去,消失不见,表面上看起来只不过是shi掉的马路原来已经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水。 那东西立于湖水之上,仿佛一株万年不变的植株,直过了很久很久,也纹丝不动。 然而它的一双死鱼眼却会时而移动一下,盯着某个方向观察一会儿,接着又观察别的地方,仿佛是在研究眼前看到的事物。 围着它的一众人就是零一他们。 米沙抱着毛绒兔子独自一人待在一边,旁边就是置换过后昏迷不醒的源思意、缘何、蔷薇、丛莽和离心。 马路已经不是原来那条马路,进入到了一片二次元空间中,周围除了他们别无他人。 羊洋问:“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无论怎么看,除了能确定它是一个活物以外,他们都看不出来它究竟是什么生物。 但是零一道:“自然是怪物,刚刚向我们冲过来的时候,人行道上有很多人,但是它经过的地方那些人就全都消失了,看来是被它整个吞噬掉了。 “整个?不会吧……从来没见过能把人整个吞噬掉的……那么多人,好歹也是一具具□□,也没见他肚子变大,它吞噬下去后那些□□都去哪儿了?”晓项想想那画面,就想作呕。 零一盯着它脚下那片湖,道:“可能都拉出来了吧……” 脚下这片湖就是它拉出来的东西,也就是尸液…… “呕!” 晓项和面皮儿实在忍不住了,剧烈作呕起来。就连良凉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差点就憋不住和他们一样把刚才在餐吧里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羊洋却是一脸凝重地道:“刚才它向你们冲过来却没有吃掉你们?” 零一回想起了刚才那一幕,说也奇怪,那怪物一边吃人一边以非人的速度冲过来,到了她们三个的面前却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一动不动了。 她们也一动也不敢动地屏住呼吸盯着它,就在这时候,它掉转头冲了回去,瞬间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刚它正好要回头,所以才没冲过来,她们有惊无险地逃过了一劫。 然后它又原路返回,按照刚才来来回回的方式又跑过去跑过来,直到再次回到了马路中间,然后就在某个地方停了下来,彻底不动了。 周围渐渐被二次元空间笼罩,人和车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他们这才观察形式围拢过来。 而羊洋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莫小羽三人愣怔地站在那里,仿佛失去了灵魂般,等到她们回过神来,一问才知道这个地方有个东西在横冲直撞吃人,而且刚才还向她们冲了过来。 虽然知道它会吃人,但是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动的迹象,众人不免好奇,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在这时,他们中的一人突然向这个怪物一步一步走过去。 她,居然是晓项。 “晓项,你怎么了?你要干嘛?” 零一惊恐地问,看到她踏在了那尸水上,却没有陷下去,踩着水花就走了过去,这使众人都只觉得惊奇。 “这是……” 当晓项一边走过去,一边觉察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喃喃地道。 大家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都静止不动,屏住呼吸地看着她。 这时死鱼眼缓缓转动,停留在了晓项身上。 晓项想起刚才在路边的时候,莫小羽和米沙都察觉到了异样,只有她没有,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当她们看到这东西蹿过去的时候,她观察到两人的脸色都变得灰暗,与平时完全不一样,她就猜测是不是因为她们看到了这东西,所以才会变成那样,整个人仿佛被阴影笼罩住了,脱离了现实。 当然她也想过也许是她们太过恐惧的缘故,才会吓得失去了血色,总之当时的她知道还不曾看到这东西的她并没有发生和她们类似的变化。 而现在,他们一行人都看到了,周身也马上都阴暗了下去,就好像这里变成了一个舞台,唯有一束的聚光灯只照在了她的身上,只有她的周身依然是亮堂的,其余的人都被笼罩在阴影下,这使她大胆推测,难道说她不会受到这东西的影响? 这就是她走出来的原因,带着头顶这束“聚光灯”,她来到怪物的面前,低头盯着它。 这束“聚光灯”使她觉得自己自带了一个天然的保护罩,不但不会被怪物笼罩在阴影下,而且还能起到保护作用,保护她受到怪物的伤害。 当然,这只不过是一种直觉,或者猜想。 怪物的身形只到她膝盖那么高,因此当她低头看着它时,它就尽量让死鱼眼往上抬,看到她。 这时,它的身体还是一动不动。除了死鱼眼,它身体上的其它部位仿佛根本就不能动。 就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她还发现了什么,在别人看来她好像是在水上走,但是当她踩上这片“水”的时候,却并没有感觉到脚下是水。也就是说,看到的和实际上是什么根本就是两回事。 这片水,就是一个幻觉。 谁的幻觉,晓项说不上来。 为什么说不上来,因为就在她在怪物面前站了片刻之后,怪物忽然有了动作,似乎想要向晓项扑上来,也就在这一刻,有人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从晓项的身侧飞扑过来,把她扑了出去。 与此同时,怪物扑上来的动作却转变成掉头的动作,一眨眼就向后逃走了。 而被扑倒在地的晓项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把她扑倒的零一消失在了那片“水”面上,他们仿佛听到“噗通”一声,有重物掉进了水里。 零一沉下去了。 也就是说这片“水”只有对晓项来说不是“水”,然而对于其他人却仍旧是真的,不是幻觉。 这个幻觉的制造者也就是晓项自己。 她把本来是“水”的地方制造成了不是水的地面,所以只有她不会掉下去。 并且刚才,她还制造了另外一个幻觉,她看着那个怪物的时候,并不是和其他人一样看到的是同样的怪物,她看到的是缘何的样子…… 第131章 天罗地网 “为什么你不说话?” “你在想什么?” “为什么老是板着个脸呢?” “多笑笑不好吗?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啊,毕竟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关系,有什么烦恼或者困难的话,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 一见到晓项,缘何必定会先问她一连串问题,但是都得不到回应。越是得不到回应,他就问得越多,仿佛要把全世界的问题都丢给晓项,只是晓项最不会回答问题了。 每次她都会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之类,也不是说敷衍,而是她真的找不到答案来回答。 缘何完全察觉不到自己不停地问问题是不是会烦到晓项,他总觉得比起烦到她,更重要的是打开沟通交流的桥梁,所以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会契而不舍地一直尝试着与晓项沟通。 “虽然你不说话,但是看起来真的很强大,说明能忍的人就是了不起。”有一次,缘何这样对她道。 她纳闷地看着缘何,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从小我就长得很高大,但是却有个臭毛病,总是会看不起长得小小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然后还去欺负他们,唉!说起来可真是惭愧啊!” “什么?你欺负别人?” “是啊,你可以去问阿爆,阿爆就是受害者之一,只不过阿爆绝不是好欺负的。” 晓项觉得无语,谁会自曝自己喜欢欺负人这种事?这个人是傻还是有病? “我说这个呢就是想说我非常佩服你,你表面看起来柔弱,但是反而令人敬畏,绝不会让人产生欺负你的欲望。” “你到底想说什么?”晓项越听越听不懂了,难道他就是想要表达他不会欺负她? 缘何看着她道:“晓项,你知不知道你和我们所有人都不同,你有自己的世界,是独一无二的,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抹去你身上那种独一无二的光环。” 光环?那时候缘何的确是这样说的,他说她身上有别人所没有的光环,但是这么多年来,连她自己都从来没有察觉到过自己有什么光环,独独缘何对她这么说。 所以她从来没有当真过,当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同的,直到此刻在所有人中唯有她没有被阴影笼罩,唯独她不会落入水里,也唯独只有她看到了那只怪物的另一种样子,她才发现原来她真的和别人不同。 怪物逃了,可是为什么会逃? 零一落入水底,失去了声息。众人大声呼唤着零一,晓项更是吓得失去了血色,为什么零一会掉下去,而她却仍是好好地躺在地面上?是这片水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 这一切就在那个怪物逃跑之后,完全得不到答案? 等到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羊洋马上道:“快去追那只怪物!”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把零一救回来,如果跳进去是不是能找到零一,就算找到了零一又能不能回来,这些都不得而知,因此只有找到那只怪物才能知道该怎么办。 羊洋和良凉马上行动起来,向怪物逃离的那个方向追去。 而剩下的面皮儿则是帮助晓项找到答案。 晓项从地上爬了起来,失神地望着地面,然后喃喃地道:“刚才我看到了我自己。” 这是她体内的缘何说的。 面皮儿道:“什么?你自己?你是说缘何?” 晓项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刚才除了那只怪物并没有别人啊!而且你怎么会看到你自己呢?” “可能……是幻觉……我也分不清。” “幻觉?怎么会无缘无故产生这种幻觉呢?” 晓项没有回答,而是走出了那片水渍,走到外面之后,再回过身怔怔地看着水渍,道:“它没有走,一定就在附近。” 面皮儿看着她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水渍没有消失,它不但没有走,而且就在很近的地方。” 然而,羊洋和良凉却早已追出去老远,不见了身影。 面皮儿环顾着四周,猜测着那怪物可能在哪里,但是并找不到任何怪物的踪影。 “我用能效看过了,这附近什么都没有。”过了一会儿,面皮儿道。 晓项也抬起头来看了看,道:“那就是它的隐藏方法是用眼睛看不到的。” “那会在哪里?” 晓项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把精神集中到一点上,然后感觉了一下周围的空气,突然睁开眼来向上望去,通过制造的幻觉望着空中的某一个点,道:“我感觉就在那里,它用了幻觉隐蔽自己,只有制造出和它一样的幻觉才能找到它。” 面皮儿顺着晓项的视线望上去,道:“一样的幻觉?这根本没法做到啊!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它制造了什么幻觉!” 这时候,晓项更加集中注意力了,因为她在切换不同的幻觉,她的眼前就像播放幻灯片一样一张张的快速切换过去,渐渐地由□□速消耗能量,她睁大的眼睛开始充血,而她的脸色也变得青紫,嘴唇苍白。 终于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切换了上百张幻灯片之后,她终于找到了它。 “它在那儿!” 说着,她已腾跃起来,用方天戟刺入了空中的某一点,那片空气就像一个玻璃罩子一样碎裂开来,方天戟刺穿假象,堪破了真相。 但怪物却从方天戟下逃跑了,它向后飞去,晓项紧跟着而上,在旁边的树梢上踩了一下作为支点,向着怪物逃跑的方向追去。 此时,地面上的面皮儿也拿着叉子腾跃了起来。只不过当他想要挥舞长长的叉子加入战斗时,却被什么阻碍了,怎么也挥不动那叉子。 结果,使出了蛮劲才好不容易抬起叉子,却没想到由于叉子太轻,他用的力道太重,一个重心不稳,就摔了下去,重重的摔了个人仰马翻。 “你干嘛!能不能别捣乱!”面皮儿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什么?不能用蛮力,说我不经过大脑思考?像你那样总要思考个半天才去战斗,早就被敌人干掉了好不好!” 他又自言自语道,原来这话竟是对真正的面皮儿说的。丛莽鲁莽又冲动,一看到怪物往往想也不想就会冲上去干架,但是面皮儿无论面对什么事都会想一想,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行动。所以两个人经常为了这点产生冲突。 “你不要以为你可以用意念控制自己的肢体就了不起,我告诉你你的身体的支配权还是在我手上!”丛莽边忿忿不平地道,一边站了起来,想要拿着叉子再次加入战斗。 但是面皮儿道:“你那叉子有个P用!就算我不阻拦,每次一上场也是一下子被敌人劈得稀烂,那也叫武器?” 丛莽看了看手中的叉子,正如面皮儿所说,其实这个叉子真的算不上是一件武器,因为它是塑料做的,只是看着像样,实际上根本就不中用,这使他不由得沮丧起来。 “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拿一样好一点儿的武器?难道你家很穷吗?连好一点的武器都买不起?”面皮儿问。 丛莽没有说话。 “算了,反正你不能用这破玩意儿战斗,毁了是小事,反正还能复原,要是因为这破玩意儿伤到自己就完蛋了!” 面皮儿说的没错,武器的好坏决定了战斗力和防御力,坏的武器自然这两样都不会好。 但丛莽却不听他的,仍旧握紧了叉子,冲了上去,道:“不要你管,我一定会用这柄武器亲手杀了他的!” 说着,再也没管面皮儿说什么,面皮儿再想用意念阻止也阻止不了他,他就一鼓作气冲了上去,挥舞起叉子,向怪物刺了过去…… 但是,那怪物实在太小了,而且虽然肢体不怎么动,逃起来却是格外灵活,“嗖嗖”地来去,根本连看也看不清,丛莽当然没有刺中。 晓项也跟他一样,别说是碰到怪物了,连怪物的影子都抓不住,只能无奈地挥舞着武器,但是每次都是轮空。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都累了,停了下来,看着那怪物环绕着他们逃来逃去,似乎还停不下来了。 “有没有搞错?这怎么可能抓得到它?”丛莽抱怨道。 晓项紧随着怪物的身影,沉吟道:“不行,我们不能这样与她僵持下去,一定要想办法抓住它!” “用什么办法啊!除非有一张天罗地网把它罩住,然后一收网,它铁定就逃不了了!” 丛莽这话点醒了晓项,虽然他们没有天罗地网,但是可以用别的方法代替啊!她环顾了一圈四周,看到周围都是参天大树,无数的落叶在空中纷纷扬扬,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对丛莽道:“快,收集树叶!” 收集树叶?丛莽不是很明白,但看晓项已经行动起来,他也没再犹疑,赶快过去帮忙。 过了一会儿,他们用武器打落树上更多的树叶,然后把它们归到一起,在地上堆起了一个小山包一样多的树叶。 两人望着眼前这对树叶,丛莽好奇地问:“你想用树叶干嘛?” 晓项道:“编一张网啊!” 树叶虽是一张张分开的,但是用了能效之后,他们用晓项的方法把树叶扬了起来,全都扬到了空中,零零散散地散布在各处。 然后,他们把树叶在空中织成了一个球形,以怪物为中心,环绕着它治了密密的一张“网”。 就在怪物还在那个地方来回移动的时候,他们分别站在这个球形的两端,控制这个球形,迅速缩小范围,直到把那怪物包围在了其中。 怪物在“网”中来回冲突了一会儿,想要冲破这张“网”出去,但是这张网缩小后密密地包裹了好几层,非常的厚,再加上能的作用,几乎犹如铜墙铁壁一样坚硬,怪物挣扎了几下之后,还是无法冲破,最后终于停止了动作,被树叶网重重地包了起来…… 第132章 尸液 “混|蛋,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丛莽和晓项都没想到原来怪物会说话,它一边在树叶网里不停地挣扎,一边不停地大喊大嚷,声音很是尖细,却也无比怪异,仿佛一个人捏住嗓子发出的声音,与其说像大人的,更像一个老气横秋的小孩。 树叶网的缝隙间用能密不透风的连接,连空气都透不进去,怪物待在网里大概极度不舒适,所以拼命想要出来。并且还发出了一种大口大口喘息的声音,看来这个怪物也是要用鼻子呼吸的。 晓项和丛莽对望了一眼,对它道:“你是谁?你把零一带到哪里去了?快把她还给我们!” “零一?什么零一?我不知道,快放了我!” “就是刚刚掉进你流在地上的那片水里的,她沉下去,不见了,一定是被你用什么方法困在了里面,如果你不把她交出来的话,我们就杀了你!” 说着,晓项用方天戟戟指着怪物,但是怪物被封闭在里面,又哪里看得到?只是如果说杀气的话,它自然也能感觉得出来,因此才会突然安静下来,道:“什么?!杀了我?你以为你杀得了我么?” 丛莽道:“现在你被困住了,杀你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别废话,快点放人,要不然别指望我们会手下留情!” “哈哈哈,说倒是挺会说,但是有没有这个本事就另当别论了!”怪物嚣张地道。 “你!” 说话间,丛莽已经忍无可忍,想要冲上去现在就解决掉这只怪物,但是却被晓项拦住了,道:“别冲动,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先救出零一。” “但是怎么才能救她啊?这怪物根本就不想老实交代,如果是杀了它的话,说不定法力消失,零一自然而然就回来了!” “想得美!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好了,你们所谓的那个零一掉进我的尸坑必死无疑,现在恐怕她早已化成尸液变成其中的一部分了,哈哈哈……” 怪物听到他们在那窸窸窣窣地小声交流,居然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便插嘴道。 “你说什么?!不会的,零一才不会死,更不会变成尸液,少吓唬我们,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吗?”听了怪物的话,丛莽火冒三丈,声嘶力竭地叫嚷道。 但是晓项却是一下子脸色一片惨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倒退了半步,就连手中的方天戟都差点因为手软拿不住掉下来。 零一死了,那就是说莫小羽和源思意都死了,不可能,她不信,他们绝对不会就这么死掉的。 她回转身下到地面来,然后奔向了米沙和昏迷的行者所在的地方,就在她向他们跑过去的时候,她看到米沙蹲在地上,正在查看着什么,难道真的是源思意有什么异样么? 直到走到跟前,她才看到米沙并不是在检查源思意的情况,而是蹲在蔷薇和离心中间,查看着他们的情况。 “米沙,怎么了?你在这里照看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米沙虽不能和其余人一样和行者置换元神上到战场上去,但是她也找到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做,那就是照顾昏迷的行者,一旦发现任何异样,就能大概知道他们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如若发现有谁生命体征下降,她就会拿出一粒能丸给他们服用下去保命,只要这边的行者没问题,那么在另一头战场上的受主至少也能保住性命。 晓项所担心的零一是不是就像怪物所说的已经在尸坑里化为了尸液,其实并不是最严重的问题,因为就在零一落入坑里的时候,米沙就已经预感到可能会有什么危险,为源思意服下了保命的能丸。 现在源思意依然只是处于一种昏迷状态中,并没有失去生命体征,那么这也就是说落入坑里的零一也没事,她一定能够活下来。 而眼前最严重的失态却是蔷薇和离心。 去追怪物的羊洋和良凉已经离开了很久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这显然很不正常。 现在怪物被困在晓项他们设置的树叶网里,照理说他们根本追不到怪物,应该早就回来了,直到现在还不见他们的踪影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米沙把左右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别贴在蔷薇和离心脖颈上的动脉上,感受着他们脉搏的跳动,却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不行,我几乎完全感觉不到他们的脉搏,但是刚才我已经接连给他们服下了好几粒能丸了,却没有任何起效,难道说他们……” 晓项听了,着急地也蹲了下来,把自己的手也贴到他们的颈动脉上,过了一会儿又摸了摸他们的皮肤,感受了一下|体温,俯下身仔细聆听他们的呼吸,最后,她俯起身来,道:“不会的,他们一定还活着,虽然很微弱,但是他们似乎还有心跳和呼吸,不信你再感受一下!” 米沙听她的话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俯到两人的xiong前听了听他们的心跳,然后缓缓起身摇了摇头。 “不可能,我怎么能感觉得到,他们一定还活着!” 这么说着,她却无意间碰到了蔷薇的手,她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就像一根针一样刺进了她的皮肤,使她连忙缩回了手。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瞳孔也涣散开来,失去了焦点。 就在这时,丛莽见晓项一直不回来,好奇发生了什么,也下到地面来,询问她们情况。 “怎么了?源思意没事吧?” 米沙抬起头来望向他,道:“不是源思意,而是蔷薇和离心,他们,他们似乎……” 丛莽看了一眼蔷薇和离心,又看了看陷入一片茫然境地的晓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他自然也不敢相信这是个事实,正想开口说什么,这时晓项恍然回过神来,道:“那怪物呢?它在哪儿?” 丛莽往后上方指去,道:“它还在树叶网里啊……” 但是晓项却没有看到任何,半空中哪儿还有什么树叶网啊,那里除了几片零落下来的树叶,根本空无一物。 这时,丛莽自然也注意到了,慌乱地道:“不可能,刚刚还在那儿,怎么不见了?” 他正想冲上去看个究竟,却被晓项阻止道:“不用看了,她已经逃了。” “怎么会?那个树叶网明明很坚固,怎么会被它逃了呢?”丛莽仍是很不敢置信。 “不要去管那怪物了,我们现在一定要先找到羊洋和良凉,不管是死是活,都一定要找到他们!”晓项握紧了拳头,坚定地道。 可是就在这时,那怪物又出现了,还是那个尸坑,它从尸坑里冒出头来,用一双死鱼眼瞪着他们,发出了一种邪恶的声音,道:“不用找了,刚才我已经吃掉了他们,如果要找他们的尸体的话,就在你们的眼前啊,也就是在我的尸坑里!” 晓项、丛莽和米沙同时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攫住,三人盯着怪物,怪物的身上仍是不断地往下流着液体,那液体挂在它墨绿色的身体上,似乎是透明的,又似乎如墨一般漆黑,时而又仿佛和它身体的颜色一样,呈现一种墨绿接近漆黑的颜色。 液体挂下来,流进尸坑里,使那尸坑渐渐扩大,逐渐向他们脚边蔓延。这时离和它站得最近的丛莽已差不多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而且随着尸坑的继续扩大化,那坑的表面已不像最初那样只是一片平静的shi迹了,它变得越来越大,纵深处似乎也在变得越来越深,表面渐渐冒出了些许泡沫,像是滚烫的水就快要烧开,向上腾腾冒着烟气,但凡一切事物只要沾染到烟气,就会像被火点燃一样湮灭。 飘落下来的树叶全都化为了灰烬,爬过来的昆虫瞬间和尸液融为一体,这样的景象一时之间令他们联想到了四季永落之湖,但凡一切活物如若靠近,必定会被湖里的热寂湮灭。 难道羊洋和良凉真的如它所说的那样已经化为这一潭尸液了么?他们该怎么办?再继续待下去,很显然就连他们也会被这尸液浸染,然后拖进那尸液的深处,化为乌有。 而尸液转眼间已经扩散到丛莽的脚边,丛莽步步倒退着,很快退到了人行道上。人行道上就是晓项、米沙和躺着的那些行者,如果尸液漫上人行道,他们无处可逃,那么等着他们的结果很显然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尸液吞噬。 人行道稍微比马路高出一点儿,旁边还有一个下水道,当尸液流淌过来,就要漫上人行道时,却被那下水道阻隔。 不,与其说阻隔,还不如说下水道的存在时尸液无法继续流淌过来,因为尸液都流进了下水道里。 这时,下水道就像一只张着嘴的怪兽,一点一点地吞噬尸液,使尸液全数流进了里面。 这时,下水道里发出一个声音,一个如巨兽般的声音,仿佛是对那怪物说的。 “极殷,如果你想过去,似乎就得问一问我让不让你过去。” 第133章 聊天 极殷?极殷难道就是那怪物的名字? 晓项、丛莽和米沙面面相觑,他们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一些关于七主族殷的事情,一个叫极殷的怪物不可能还有别人,它一定就是七主族殷。 而下水道里的那个声音又是谁呢?他们继续听下去,极殷道:“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死了?对我们来说什么叫死了?只有连灵魂都灰飞烟灭了那才叫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了吧,但是我的灵魂并没有灰飞烟灭,也就是说总有一天我还有活过来的机会!”下水道里的那个声音道。 极殷冷哼道:“哼!就算如此,也已经和死人别无二致,你现在想干嘛?妨碍我吗?我告诉你,如果你想妨碍我,我一定会叫你彻底灰飞烟灭的!” “什么叫妨碍?极殷,我做了什么吗?下水道本来就是在那里的,而我正好也只不过住在下水道里而已,你的尸液流到我的下水道里来,到底是谁妨碍谁啊?简直熏死我了,世界上真是没有比尸液更臭不可闻的东西了!” “你!”极殷一时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但是想了一下,它又道,“那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问一问你让不让我过去?这不是威胁么?没想到如今你越发堕落了,居然敢和我们七主族殷做对,帮起人类和行者来!” 这番话令晓项、丛莽和米沙都极为震惊,这个下水道里的东西是在帮他们?这是真的么?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他们? “哈哈哈……”下水道里的东西发出了一阵狂笑声,道,“你在说什么?极殷,怎么叫我和你们做对,明明是不可思议殷先杀了我的,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而已,这样我也能‘死’得瞑目。” 被不可思议殷杀了的……难道是徐老师契正?不会吧,难道他没死,现在又活了过来? 但是他们也听到他刚才说了,只是没有灰飞烟灭而已,那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并不算一个“活”的东西,不管是幽灵也好,还是鬼魂也罢,由于死不瞑目,它的灵魂仍旧存在于下水道里。 只听极殷现在又道:“你阻拦我就是为了知道这个?” “要不然呢?你还真的以为我在帮他们?我为什么要帮他们?帮了他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这倒也是,对你没好处的事你当然不会做,毕竟你可是个没有人性的家伙!”极殷道。 契正不屑地道:“说到没有人性,我比得过你么?怎么这次你又觉得待在山洞里太无聊了,所以才出来吃人?” 没想到这两个怪物说着说着居然聊起天来了,三人也是完全听得呆了。 但是米沙意识到他们当前的处境,对他们道:“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我们最好快点想办法脱离危险!要不然面对七主族殷,我们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没错,我们还是赶快逃吧,去搬救兵!”丛莽也建议道。 “但是羊洋和良凉怎么办呢?还有消失在尸坑里的零一,我们一走,到时找不到怪物了,又怎么把他们就回来呢?”晓项颇为担忧地道。 米沙和丛莽都不再说什么了,他们也知道时间拖得越久,零一、羊洋和良凉就越危险,何况现在蔷薇和离心都几乎没有了生命体征,他们不知掉羊洋和良凉是死是活…… 但是留下来就凭他们三个油怎么对付得了极殷呢?晓项想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办法,道:“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米沙,你去找人过来帮忙,奈良可能还在店里,只要找到了奈良,就能想办法叫更多的人过来。” “丛莽,你帮忙把他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这里太危险了。”她指着躺在地上的行者,对丛莽道。 “至于我,就在这里拖住它,直到等你们来!” 丛莽和米沙对望了一眼,都表示有些担忧,米沙道:“你一个人没问题吗?那可是极殷!” “对啊,就连羊洋和良凉也不知什么时候一下子被它吃了,你一个人的话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啊!”丛莽也道。 可是晓项看起来却颇为镇定,仿佛怀着一种莫名的自信心,道:“我相信我能对付它,你们快点去吧,时间紧迫,越是快越能早点让人过来!” 最后他们听从了晓项的安排,分头行动。米沙并没有直接去找餐吧找奈良,她先是在群里发了一条求救信息,但是无一人回她,奈良要么根本就没看手机,要么就是在忙别的,她还是只能去餐吧找他。 丛莽一个一个人地把他们带走,他找了一个相对隐蔽和安全的地方把他们隐藏起来,并且在外面制造了一层结界,以防有人接近他们。 但是就在这时,面皮儿的声音在他心里想了起来。 “你傻么?把我们就这样留在这里,万一遇到热寂,我们不就统统完蛋!” 丛莽道:“那怎么办?我总得去帮忙啊,要不然晓项一个人怎么可能应付得过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你留下来也不能顶个屁用啊,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这样肯定是累赘,再怎么说也应该想点办法让我们能派点用场啊!”面皮儿道。 丛莽不解,问:“想什么办法?怎么才能让你们派用场呢?你们又不是行者,能派什么用场啊?” “这不是要靠想的吗?谁都像你一样都是榆木脑袋瓜,遇到事情就知道往前冲啊!我跟你说,办法是靠人想的,你不想怎么知道没办法?” “说了这么多,那你是有办法呢,还是没办法?有办法就快点说啊,别浪费时间!”丛莽不耐烦地道。 面皮儿沉着冷静地道:“我们现在不但没用,而且还是累赘,但是没用自然也有没用的用处……” 丛莽是不理解面皮儿的脑仁到底是什么构造的,听完了面皮儿的“办法”,丛莽甚至都不理解怎么回事,他唯一理解的是面皮儿去叫他办的第一件事,哪怕只是这件事,他都觉得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面皮儿居然叫他去拿一些那个怪物的尸液来让让面皮儿研究!那尸液有什么好研究的?又不是他们人类的东西,根本不是常人的思维能理解的,就算研究了又能研究出个什么鬼东西出来! 但是,就算不能理解,丛莽还是照着面皮儿的话去办了。回到怪物的所在地,他看到极殷还在和契正聊天,他也是醉了,他们就那么悠闲么?也不看看这是在干嘛,居然还有空悠哉悠哉地聊天! 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万分紧急又危险的时刻,可是对极殷和契正来说却恰恰相反,极殷哪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干掉他们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因此并不着急,就干脆和契正掰扯清楚了再说。 他道:“是啊,怎么着?你有意见么?唉!说来也是世风日下,这灵魂的质量近来可是越来越差了,我的那些手下抓回来的人类一日比一日差劲,我简直难以下咽!所以我只能自己出来逛逛了,顺便散个心,也是挺不错的!” “哼!”契正冷哼道,“人类的质量越来越差,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极殷问。 “那是因为听说春季和秋季回来了,他们的回归自然能稍微震住一些局面,如今行者村可不是一年四季都是我们那个湖笼罩下的黑暗了,已经是有春季和秋季了,生命迹象复苏,压制了热寂的肆虐,多多少少会对你们产生影响的吧!” 这些事本该是热寂的机密,放在一个相对较为安全的环境下说,可是现在他们大大咧咧地讲来,仿佛根本不怕他们听到的。 晓项听着他们的谈话,却是知道为什么他们无所顾忌,因为极殷觉得反正这里的人最终都是一死,听到与没听到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么想着,她的嘴角不屑微微往上一勾,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方天戟,心道: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就算如此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们会怕了他们吗?那春季和秋季根本不足为惧,他们的能力连七主族殷中排位最末位的殷都敌不过,杀了他们简直轻而易举!”极殷道。 “那我就静待你们把他们统统都杀光,这样兴许我还能早点复活过来。” “复活?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复活了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被主子下令杀掉,所以还是就这样沉睡下去吧,沉睡下去至少你的灵魂还能得到安宁。”极殷意味深长地道。 这使契正愤怒已极,道:“你们!快告诉我,主子为什么要杀了我!” 但是在他的呵斥下,极殷却并不回答,契正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对他的极大不敬,他以为他是谁啊,居然敢对他这样说话! 但是契正的脾气越发越大,嘶声怒吼,并且将极殷的尸液尽数吸入了下水道里。眼看着尸液流失,极殷当然是急了,道:“你以为这尸液是你能吃的么?当心毒死你!” 第134章 深渊 极殷居然真的不是在吓唬人,那尸液混入下水道的臭水中,臭上加臭,而且还起了化学作用,化成一股赌气弥漫上来,瞬间把整个街道淹没在一片剧毒的生化武器中。 街上何况如此,下水道里的情况更是不堪目睹。整个下水道都被那股毒气所腐蚀,墙体一点一点地剥落,井盖和钢条都腐蚀融化了,眼看着下水道马上就要被这剧毒物质所侵蚀,契正失去理智地叫了起来。 “极殷!我跟你没完!不,我跟你们七主族殷都没完!总有一天我会统统把你们杀了的!我可是能替代殿下的人,我是王,在我眼里你们根本连个屁都不是,哈哈哈……” 这么说着,契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然后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是走了,还是被毒气毒“死”了,反正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要是一开始不冒出来,招惹极殷,也不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这后果不仅害了他自己,而且也害了晓项他们。看到毒气挥发,晓项连忙撤退,刚跑了没多远,就碰到了回来的丛莽。 晓项掩住口鼻,没有多说,连忙带着丛莽逃跑。丛莽一望刚才他们所在的那片区域毒气弥漫,马上意会过来,只好跟着晓项远离那片区域。 等到逃到了足够远的地方,两人停下来,遥遥望着那里,晓项问丛莽:“都把他们安顿好了?” 丛莽点了点头,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了?” 晓项摇了摇头,叹息道:“也不知那尸液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有此毒性,幸好我反应及时,要不然就跟那里的草木一样,已经变为灰烬了。” “是么?”丛莽思虑着道,“这简直跟四季永落之湖一模一样……” “不管它了,现在的问题是救出他们三人,如果说他们真的被这尸液吞噬,也不知有多少生还的可能。” 这么说着,晓项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丛莽看了也不觉忧心忡忡。 “对了,面皮儿让我弄些尸液回去,他想研究研究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成分,以找到破解的方法。” 晓项看着他,道:“这样能行么?” “不行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现在我们可是连靠近都没办法靠近。” 一靠近,肯定会被毒气浸染,可不是毒发生亡那么简单,因此丛莽说得没错,他们现在已经没别的办法了。 “但是,怎么取到尸液呢?” 这也是一个问题,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又如何拿到尸液的样本? 丛莽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根试管,这是随身带着面皮儿身边的必备物,不仅有试管,还有滴灌、搅拌棒、化学试剂、手套、护目镜等简易实验设备,他把这些东西放在xiong前一个特制的牛皮袋里,要用的时候拿出来用就可以了。 现在丛莽拿着一根试管心想:记得面皮儿做实验时一般都会穿戴好实验装备,这样就算是接触有毒物质,也不会危害到自身,那我也穿上不就得了? 说着,他开始在xiong前的口袋里掏起所需要的东西来,晓项看到了,不由得好奇地问:“你在干嘛?” “拿装备,只要穿上面皮儿的装备,就算接触有毒物质也不会中毒了。” 晓项听了觉得很神奇,现在晓项的身体里是缘何,他们古代人自然没听过这种东西。 掏了一会儿,丛莽一股脑儿地把牛皮口袋里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七七八八倒了一地,原来一尺见方的口袋里居然装了那么多东西,简直就像多啦爱梦的百宝袋一样,要什么有什么,两人皆是看得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儿,丛莽就从中挑出了所需要的装备,一套简易的防护服、护目镜、口罩、手套……穿戴好这些,他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从头到脚,一寸皮肤都没有露在外面,俨然成了个专业人士。 晓项看了颇为惊叹,道:“好厉害,面皮儿果然是专业的!” 穿上了这套装备,丛莽也只觉得自己变得很牛掰,拍着自己的xiong脯,道:“那可不,你看我牛不牛!” “牛的不是你!是我好不好!”面皮儿听了他这话,用心术对丛莽道。 丛莽连忙语塞了,不再夸夸其谈,准备去办正事。 “真的不要紧吗?那毒性可不一般……” 临出发时,晓项还是不由得担心地问。 “没事儿,我就当心的!” 说着,丛莽就出发了。腾跃而起,在一幢一幢房屋之间飞跃,很快就要接近那毒气弥漫的地方…… 米沙来到餐吧找奈良,却发现餐吧里根本一个人也没有,奈良早就走了,她跑了一趟空。 她感到很奇怪,餐吧里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没呢?除了奈良,客人就别说了,就连黎敏和其他的服务员、厨师都消失不见了,完全成了一家空店,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见不到一个人,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如果她能变成孤绝就能知道一些什么了,但是孤绝走了,她再也不能变成孤绝和大家一起战斗了,她成了一个无用的人…… 但是当时孤绝临走之前却对她说:“真的很抱歉,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不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变成一名受主。” 那是在孤绝和鎏夏向不可思议殷发出最后一击之前,也许孤绝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为了不连累她,像是在对她辞别。 “您怎么这样说呢?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毕竟像我这么没用的人有一天也能派上用场,是我莫大的荣幸呢!”米沙用心语对孤绝道。 “别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孤绝道。 事实上米沙一直知道孤绝是谁,孤绝就是玄英,但是她从来也不与人说这个秘密,因为这是她和玄英做的约定。 米沙曾问孤绝为什么要保守这个秘密,孤绝道:“我怕他们对你存在偏见……” 孤绝的欲言而止令米沙更加迷惑了,但是她没有再问什么,只道:“您放心,除了晓项,我也没什么能说心里话的朋友,但是我也不会跟晓项说的。” 有时候,米沙心想也许这就是玄英才选择她的原因,她是个会隐藏秘密的人,不会到处乱说,她一向很孤独,没有什么朋友,所有的心事都无人可倾诉,这正是玄英所要找的人,和玄英相似的人…… 然后,在不可思议殷发出那一连串爆炸之前,孤绝就把米沙送到了一个安全地带,然后回到玄英的样子,只身前往那场毁灭性的战斗中。 米沙毫发无损地存活下来,回到了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这一切对她来说,仿佛就像一个梦一样。 现在梦并没有醒,玄英虽然走了,但是她还是留了下来,作为“审判学院”的一员,和他们一起行动。 虽然她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是她也竭尽所能地帮助大家,在不拖他们后腿的情况下发挥自己的作用。 想到这里,她跑出了餐吧,开始去寻找奈良和其他人…… 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掉进来的时候,零一暂时昏迷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睁开眼来,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在哪儿?发生了什么?她感觉自己漂浮着,像是漂浮在水中,也像是半空中,周围虽然一片漆黑,但是还是能让她自有活动,于是她便像一条游鱼一样不停地往前划行。 也不知道划行了多久多远,还是没有找到出口的地方,这使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恐惧自己被永远困在这里了,再也不能出去。 她想发出声音求救,却发现声音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仿佛这片黑暗并没有尽头,没有任何回响,是一个无底深渊…… 同样来到一片漆黑中的羊洋和良凉也无比的恐惧,明明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极殷吞噬进这片黑色的海洋中的,但是他们完全找不到彼此,他们彻底分开了,各自摸索着逃生的出口。 比零一的情况更糟糕的是,他们的周围不仅一片漆黑,似乎还有一层薄膜,他们整个被包裹在这张薄膜里面,不但行动困难,而且也几乎没有空气流动。这使他们感到窒息,若不是他们用能尽量维持着生命体征,也许他们早就窒息而死了。 但是就算如此,他们的生命体征还是在一点点减弱,几近消失泯灭,坠入死亡的深渊,这使他们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只有极力保持最后一死清醒的意识,才能抵御死亡的召唤。 但,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第135章 别来无恙 突然之间,他们似乎不受控制地滑入了一条甬道,然后被挤得几乎变形和碎裂。 他们似乎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然后皮肉也一点点在被腐蚀和融化,就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以为必死无疑,一定就是死亡前最后的酷刑,要把他们用最残忍的方式带入地狱的深渊…… 但是,就在最后一刻,他们被挤了出来,然后来到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这里不但能自由活动,而且还有空气,他们终于又能呼吸了。 虽然周围仍旧一片漆黑,但至少他们活了下来,并且也知道已经远离刚刚那个鬼地方,这使他们甚至感到了一丝重生的喜悦。 “羊洋,你在吗?” 刚刚在那个封闭的空间里,良凉连声音都很难发出来,现在到了这个空旷地带,能自由发声了,他自然立刻想要找到羊洋的所在。 他只记得他是和羊洋一起被怪物吞噬的,接下来他们就分开了,很有可能羊洋也经历了和他差不多的事情,现在也许也已经出来了,所以才尝试寻找羊洋。 但是这个空间无边无际,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叫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回响,他渐渐感到绝望。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似乎闪过一个光点,那个光点刚闪起来立马就消失了,他还以为看错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光点又闪了一下,这次虽然和上次一样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但是他确定自己看到了光点,它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似乎一伸手就能触摸得到。 因此,他伸出手去,试图在那个光点再一次闪起来的时候抓住它,但是直过了半晌,那里什么都没有,不再有光点闪起来,也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一切又恢复了沉寂,就和之前一样,是完全的一片漆黑,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变化…… 这使他觉得很奇怪,难道终究还是他看花了眼?一个人在黑暗中的时间长了,有时会看到光,那也是人的视觉机制导致的结果,并不是看到光,那就一定是光。这么想着,他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但是就在他放弃这个念头的刹那,那个光点又出现了! 这次不像前两次一样只是出现短短一刹那,而是出现后就不再消失了,就像是黑暗中点起的一点光亮,时远时近,好像就在他的眼前,又好像在很远的地方,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他辨别不出那个光点究竟有多远。 只不过刚才他感觉光点离自己很近,那是因为黑暗中只有这个光点是唯一可见的,而且一刹那就消失了,从人的感觉上来说,自然而然以为它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现在他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这个光点,深怕自己一眨眼光点就消失了,因此整个人都紧张得不得了,一时失去了反应,陷入了一片僵滞状态中。 但是他也知道并不是说自己牢牢盯住它,它就不会消失,这不是由他决定的事情,而是这个光点决定了他的命运,是继续在这片一尘不变的黑暗和死寂中待下去,直到死亡,还是在这个光点的指引下,找到可能存在的希望。 他当然希望是后者,所以希望光点不要消失。而光点果然不再消失,并且还有了进一步的变化。 这个变化就是光点越变越大,有一个如星芒一样的光点逐渐扩大为一个光斑,然后又变幻成一团人形一样的光芒,最后人形光芒中蜕变出一个人影来。 等到他渐渐适应了光线,他看到那团光芒中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离心…… 与此同时,羊洋也在另一片漆黑中找到了他“自己”,也就是他身体里的蔷薇的身影。 包括零一在内,在这片诡异的黑暗中,另一个自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由他殷,是你?” 但是与良凉和羊洋不同的是,零一认识她的另一个自己,那由他殷。 “别来无恙,零一。”那由他殷道。 而在羊洋和良凉面前的那个他也对他们说了同样的话——“别来无恙”。 零一想起当不可思议殷切出现的时候,也对鎏夏说了同样的话,“别来无恙”这句话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为什么他们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都会说这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零一不敢置信地问。 “为什么?这不是很简单么?我并不是出现在这里,而是一直都在。”那由他殷道。 “一直都在?在哪里?” 那由他殷伸出一根指头,指着她道:“当然是你的灵魂里。” 零一的瞳孔急遽收缩,如若她不是漂浮着,此时一定会身体绵软得倒下去,但是她没有,因为她是飘着的。 但是那由他殷却站在那里,仿佛脚下真的有一片地面,她稳稳地站在那里,丝毫也不会为任何事动摇的样子。 “你怎么可能在我的灵魂里?”原本零一想要这样问,但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失声了,半张着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何必这么震惊呢?你不是本来就知道这件事么?而且一开始就认出了我是谁,这说明你知道我在你的灵魂里。”那由他殷缓缓地道。 的确,当那由他殷出现的时候,零一马上就认出了她是谁,外表和她一模一样,但是真实的灵魂却是那由他殷,这是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但凡有另一个自己存在,那一定是殷变幻的。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殷,他们不但是异冷刺的变幻,其自身也会变幻成无数人,隐藏在人们的内心。 而在她心中隐藏的就是那由他殷。 “还记得你的前世么?”那由他殷问,“零一,殿下的御前侍卫,原本你应该是站在殿下这一边的,如今为何要与殿下做对呢?” 这话应是对莫小羽说的,因为莫小羽的前世才是零一,而现在莫小羽体内的源思意前世是雨花。 在源思意体内昏迷的莫小羽听到了这一切感到无比震惊,因为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前世,这也是她头一次听说原来她和源思意置换元神之后变成零一,居然就是自己的前世。 难道每个人都是这样么?奈良、羊洋、良凉……他们也都是这样么?和行者置换元神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前世。 但是为什么这个和自己变身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那由他殷呢?如果她和自己的前世有关,那么是不是和她有着一样的属性和技能? 她想起了不可思议殷……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真正的自己到底是谁,包括你,也包括大多数人,绯月山茶。” 这话是站在羊洋面前的另一个蔷薇说的,不,与其说是蔷薇,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他和蔷薇置换元神后变身成的绯月山茶,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变身后的名字叫绯月山茶。 绯月山茶是一个美男子,除了美以外,还有点妖娆,带着点女性的气质,身上缠着长长的绷带,并非是伤病患者那样的绷带,而是一种独特的造型,用绷带束缚起来的造型,从脖子到脚腕,全部都缠满了。 除此之外他的手腕上还搭着一条披帛,也是很长很长地拖拽到地上,对于他这个男性来说有点过分妖娆了。 但这就是绯月山茶,羊洋的前世。阿僧祇殷告诉他。 恒河沙殷对良凉道:“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就代表着不知道自己的过往,让我来告诉你吧,你的名字叫作离间。” 离间离间,挑拨离间,怪不得良凉和离心的关心这么淡漠,虽然出生入死经历了种种,但是他们仍是各自归各自,从来也没有向彼此靠近一步。 表面上的离间很冷漠,冷漠得仿佛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像他一样冷漠的人。 但是他的表面冷漠,内心却不冷漠,当他用一张如铁一般冷漠的脸像别人一样为人处事的时候,总有一种严重的违和感,仿佛那个人不是他,却又是他。 每当这种时候,总会让人多少有些不习惯,但时间久了,也就适应了,没有人再觉得奇怪。 比如现在他带着一张冷漠的脸,反驳恒河沙殷道:“离间?我才不叫这名字,谁起的破名啊!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叫离间?” 不,实际上他看起来就是离间本间。 第136章 另一个自己 在防护装备的保护下,丛莽终于取到了尸液的样本,他正想高高兴兴地拿回去给面皮儿,但是这时候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透过护目镜有些模糊的镜片,丛莽看着这个人,不觉皱起了眉头。 此时,他的一只手里拿着那根装着尸液样本的试管,而那人就盯着他手里的试管,道:“你这是去哪儿?” 丛莽只觉得这人奇怪,一上来就问他这个问题不说,而且还长得…… 于是他就问:“你是谁?” “载殷。”那人很干脆地道。 “载……殷?你是殷?” “怎么?很惊讶吗?” 丛莽定了定心神,强装镇定道:“倒……倒也不是,你想干嘛?” “不让你走啊!”他又很干脆地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走?” “不知道。” “不知道?这叫什么话,你做一件事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丛莽莫名其妙地问。 “怎么,不行啊?你还不是跟我一样。” “什么?!居然说我跟你一样,我做事情的时候至少不像你,连自己为什么这么做都不知道!”丛莽气愤地道。 “不,你就是跟我一样,因为你每次冲动的时候,就只是为了冲动而冲动,也根本没想过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这么做!”载殷反驳道。 丛莽惊了,他想不到载殷这么了解他,似乎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自己,这人到底哪儿冒出来的? “走开!我可没空跟你在这儿唠嗑!”丛莽走过去,撞开他,径直向前走去。 但是刚从他旁边走过,他就喊住了他,道:“停!” 然后,丛莽就真的停了下来。但是并非是他叫他停,他才停的,而是身不由己,并且再想往前迈步的时候,却怎么也抬不动腿了,他被一股无形中的力量控制住了! 载殷却慢悠悠地再次绕到他面前,道:“我就说你不要这么冲动嘛,还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像走人,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我,我这是有急事要办,你快放了我!我管你是谁,想干嘛,问了你也说不知道,谁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啊!” 载殷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摇了摇,道:“非也,你不用管我想干嘛,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关于你自己的秘密。” “我有什么秘密?我自己的秘密还用你来告诉我?你以为你是谁啊,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蛔虫不至于,但是我可是你的灵魂。” “灵魂你个头!灵……灵魂?你在说什么啊!” “没错,灵魂,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丛莽再一次惊了,瞪着眼睛瞧着载殷,已然失语…… 后来,丛莽知道了他和面皮儿置换元神后的名字叫觉知,觉悟的觉,知道的知,这名字难道是在讽刺他?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名字?我叫什么关你什么事!”丛莽不觉好笑地问。 载殷仍旧回答道:“这个么……我也不知道。” “哼!你不知道我知道,你就是故意来讽刺我的对不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知道,你确定不是瞎编出来的么?” “当然不是,觉知就是你的前世,我怎么会瞎说呢?” “前世?”丛莽反应了反应,仍旧觉得无语,道:“还说没骗我,我知道我自己的前世,我的前世可不叫这个名字。” 那次,在四季永落之湖湖畔,所有人都照出了自己前世的影子,想起了自己前世是谁,所以丛莽才会理直气壮地这么说。 载殷道:“不是你的前世,是他。” “他?谁啊?” “除了你还有谁?” “除了我还是我啊!”丛莽理所当然地道。 载殷简直要被气死了,瞟了一眼他手中装着尸液的试管,暗示提醒他,丛莽这才仿佛想起了什么,道:“哦,你说是他啊!” 转而,他对面皮儿道:“听到没,他说你的前世叫觉知,要这么说的话,这个名字还挺适合你。” “现在知道了吧,我可不是没事拦着你,不让你走的,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载殷颇为骄傲地道。 觉知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怀疑他就是一神经病。 “那现在你话也说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载殷道:“不行,我当然不是只为了说话而来的。” “那你刚才不是说……” 算了,觉知心道,很明显这个载殷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自己走的,因为他是殷。 等丛莽去取尸液之后,晓项也没有在原地等着,毕竟现在有六条人命在极殷手里,她绝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什么都不做。 看到丛莽用防护装备就可以进入被毒气包围的范围,她也想到了一个办法,把自己严密防护起来。她看到旁边一家商店是卖服饰饰品的,就来到这家商店。商店里自然没有人,但是趁没人白拿也觉得有些不厚道,只好对着空无一人的商店说道:“抱歉,先拿几样东西用一下,之后我一定会来付钱的,不信的话,我把学生证压在你们这儿!”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学生证来放在柜台上,她的口袋里除了一部手机和学生证也没别的了,但是手机的话,现在在晓项身体里的缘何也不知道怎么用,就只好出此下策了。 这个办法还是晓项告诉他的。 放了学生证,缘何就开始在店里挑起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来。他首先找到了一块丝巾包在自己头上,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眼睛。然后去饰品柜里拿了一副墨镜戴上,接着又去拿了一双皮手套戴在手上。 倒饬好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觉得已经把所有部位包裹住了,除了刚刚那些部位,其他都被他身上的衣服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那是一身古代男子穿的衣袍,颜色较深,简单朴素,比较偏向于年长男子的风格,十分的稳重和妥帖。 因此他心想这样穿的话应该问题不大了吧,但是联想到丛莽刚才的样子,似乎还是觉得缺点什么。 这时,晓项用心语对他道:“那毒气非常厉害,会腐蚀物体,如果光是衣物的话恐怕还是不能很好地起到防护作用。” “那该怎么办?”缘何问。 晓项想了想道:“嗯,没有防护服,至少也要雨衣头盔之类的,这样才比较保险。” “那哪里有这种东西啊?” 晓项告诉他,让他再到街上逛逛,一出商场,他们就看到路边停了很多电动车,有的电动车车筐里就放着头盔,缘何向并不存在的车主说了声“借用一下”,就拿了其中一个头盔戴在自己头上。 然后他们继续去寻找比较坚硬材质的衣物,来到一家洗衣店,看到洗衣店里挂着一件很厚很长的羽绒大衣,外面的材质是那种非常牢固耐用的材质做的,缘何就拿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现在他再低头看看自己,包裹得简直像一个粽子一样莫名有些滑稽可笑,晓项也忍不住笑了。 “咦?你居然会笑啊?”缘何简直喜出望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晓项发出笑声。 虽然他现在看不到她,但是想象着晓项笑的样子,他觉得一定很好看,这使他也觉得很高兴。 “我觉得你要多笑笑,多笑笑多好啊!”缘何一边向前走去,一边说道。 由于穿得太厚,他现在走起路来就像一只企鹅。不过,他并不觉得热,因为他可以用能调节冷热。所以虽然裹得这样密不透风,也觉得还可以,就是笨重了点儿,行动起来没有那么灵活。 “别废话了,赶紧找到极殷去救人,可不能让他跑了!”晓项并没有接缘何的话,而是一本正经地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缘何答应道。 说着,刚想跑起来往前冲,却没想到前面来了个人,缓步向他走了过来。 “晓项,不用去了,他已经自己来了。” “嗯,我看到了,小心点,他和我们一样会使用幻觉。” 但是缘何并不怕这点,道:“他使用幻觉,我就用方天戟戳破它,看他能怎么着!” “如果你辨别不出是不是幻觉,那又有什么用?”晓项反问。 “那倒也是,但是同样是幻觉使用者,应该能辨别得出吧……”缘何想当然地认为。 晓项却极为严肃地道:“那你说眼前的是幻觉还是真实?” 眼前向他们走来的这个人虽然看着很真实,但是却有一处莫大的疑点,那就是他的长相,他长得实在太像现在的缘何了,如果缘何没有裹成这样的话,两个面对着面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 缘何琢磨道:“这还真看不出来,难道和刚才一样是幻觉?” 刚才他们看到那只又矮又丑的怪物,也就是极殷幻化成了和他们置换元神后一模一样的样子,那是个幻觉,怪物就是怪物,那才是极殷真实的样子。 但是现在又有一个和他们置换元神后一摸一样的人出现了,那么他是不是幻觉,是不是极殷呢? 说实话,无论是缘何也好,还是晓项也罢,他们都辨别不出来,着显然是因为此人的段位要比他们都搞得多,因此哪怕是同样制造幻觉,能量低的人自然无法看穿能量高的人制造的幻觉。 但问题是,他是不是真的制造了幻觉呢? 还是刚才的一切才是幻觉,而现在才是真实…… 第137章 四个自我 “看来我们不需要这些装备了。”缘何道。 “为什么不需要?以防万一,虽然现在他没有释放尸液和毒气,但也说不定接下来不会啊!”晓项道。 缘何想了一下,沉吟道:“说的也是,还是小心为妙。” 之后,他们就没再交流别的了,直到和迎面而来的人面对着面,中间隔着两米多的距离停了下来。 “别来无恙。”那人道。 “你是谁?”缘何也这样问道。 “我就是你,我就是没顶。” “没顶?好奇怪的名字,为什么叫没顶呢?” 那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静默地看着他。 “没顶,你是说你喜欢沉在尸液里?”缘何试探着问,他想起了刚刚的极殷,那只怪物可不就是老是沉到他的尸液里消失不见吗? 换个说法,这就是没顶。 他还是没作声,不回答。 双方僵持了片刻,缘何用低沉暗哑的嗓音斥道:“把他们交出来!” “他们已经死了。”没顶终于开口道。 “死了?不会的,他们明明还活着!” 至少在丛莽将行者的身体搬离毒气弥漫区域的时候,行者依然都有生命体征,因此缘何不相信现在他们死了。 “不信你可以去看看。”没顶道。 缘何的确忍不住冲动想要去看一下究竟,确保行者还活着,他才能再回来对付没顶。 但是,没顶会放他走吗?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们无处可逃,也无处可去,因为我们就在你们的灵魂里。”没顶道。 “我们?我们是谁?” “我们当然就是你们,你们是谁,我们就是谁。” 呵……缘何暗地里冷笑道,这是给他打哑谜么?但是不管眼前是真实也好,还是幻觉也罢,也许这个人说的并不是完全虚假。既然他能变幻成他的样子,那么也就可以变幻成别人的样子。 不仅是他,七主族的所有殷也许都有这个本领。那么他说的“我们”,难道就是他们七主族殷? “你为何要假扮成我?难道这样很有意思吗?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意思,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你想杀了我大可不必如此费尽心机,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本来,缘何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想要这么对他说,但是究竟还是忍住了,哪怕形势再不利,他也不能先自自我放弃。 管他的七主族殷,明明就是一个怪物而已,难道他还怕他不成? 不,事实上他真的怕…… 没有人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各自面对着自己的另一面,另一个自己,仿佛是每个人内心深处邪恶本质的具象化。只不过这个邪恶的力量太过强大,凭借现在他们弱小的力量根本无法匹敌,那么究竟该怎么办呢? 但这时候他们至少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原本只有两个自我的他们,现在拥有了四个自我,行者一个,受主一个,置换元神后又是一个,还有七主族殷变幻而来的一个。 这四个自我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又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其中至少有一个自我是和他们敌对的关系,只有打败他们,才能回到最初的样子…… 奈良和阿爆赶到的时候,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他们所来到的这个二次元空间也没有任何战斗的痕迹,仿佛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二次元空间而已,里面没有怪物的气息,也没有他们的同伴的气息,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 这使他们怀疑是不是来到了一个错误的二次元空间? 但是明明指引他们来到的就是这片街角,他们站在莫小羽、晓项和米沙刚才站过的商店门口,朝那家饰品店的橱窗里望去,只看到了他们两个的身影,其余所有的一切都是静止的,空气里安静得甚至到了诡异的程度,这使他们感到很不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奈良喃喃地道。 阿爆从口袋里掏出猫眼石来,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道:“没有其余人的任何能量气息,我也无法联系到他们。” 奈良盯着她手中的猫眼石,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所有的行者都有这么一个东西,现在他也算是半个行者了,怎么只有他没有? 但是这个时候考虑这种问题显然是不合时宜的,所以他并没有问出来,而是对阿爆道:“我们再去找找。” 奈良正想转身继续去找,却被阿爆叫住道:“慢着,这样盲目地去找也不是办法,我们必须弄明白目前的情形。” 奈良转过身来,摊开双手,道:“怎么弄明白?” 要是弄得明白,他们也不会找了半天什么都找不到了。但是阿爆说得也没错,再这样继续找下去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无论他们有没有搞错二次元空间,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们都消失了。 消失,有很多种可能性。被绑架了,带走了,甚至是死了…… 无论哪种可能性无不表明他们一定是遇到了身不由己的危险,他们不会凭空自己消失。 阿爆想到了什么,道:“我去村庄看看,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她想的是如果他们真遇上了什么事,元神最终一定会回到村庄,只要去到曼珠沙华,问一问守在那里的里尹,应该就能知道答案。 在没有其它办法的前提下,奈良没有反对。转眼,他就看到阿爆消失在了面前,但是就在这个当口,在他们所不知道的暗处,现世的这片能量场却悄然改变了,当阿爆穿回村庄的途中,出现了意外,消失于一个不知所向的异空间…… 她来到了一片幽冥空间,周围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她四处回望着这片望不到尽头的幽冥空间,忽然感到一阵恐惧。 这种恐惧是前所未有的,以前的她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除了被满腔的愤怒和热血充斥以外,几乎没有感觉到过任何恐惧。 哪怕面对死亡,她也从来没有忌惮过分毫。但是现在这片幽冥空间却将她深深地笼罩其间,面对一片未知的黑暗,这使她觉得她不但无处逃生,而且很可能就这样被困死在里面,没有任何价值地死去,这对她而言,无疑会比世界上任何一种死法都要来得可怕…… 这时,就像临死前的征兆一样,她的眼前似乎回放起了生前的画面,这完全是不由自主的,虽然只是被困在了里面,也许离死还有一段时间,但是那些画面就是开始在她眼前自动循环播放起来。 阿爆觉得奇怪,奇怪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不但有着地狱般令人恐惧的气息,而且在这里发生的事好像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也许无形中有一股力量控制着这一切,也许这个地方就是由某一股力量形成的,一股强大到无法令人撼动的力量。 这时,她突然于幽暗中想到了什么,记得曾今源思意好像也遇到过这样的事,那时源思意第一次从村庄穿越到现世,然后就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据他的描述,那个空间也是一片幽冥,而且也是有一股无形中的力量控制了他,使他不由自主地来去,难道说这就是源思意说的那片空间? 她记得那片空间叫做近界。 近界是热寂之能潜伏的所在,然而现在热寂之能已经打开现世的最后一道大门,去到现世,难道他依然还会回到近界中? 如果现在那股力量就是热寂之能,她敢肯定她一定不会像源思意那般幸运,最后能逃离这个地方,回到现世或村庄。 她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看着眼前回放的生前画面,仿佛是近界中的那股力量对她的暗示,暗示她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死亡…… 但是就在这时候,那些画面中出现了异样的元素,一些不属于她的回忆,有不知从哪儿飞来的蜜蜂忽然飞过一个熟悉的画面,或者一列现世中的火车鸣着汽笛经过一条铁路,还有广阔的草原上刮起的龙卷风,酒吧里的鸡尾酒,以及奇奇怪怪的纸偶人…… 这些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东西接连出现在画面当中,穿插在她的回忆里,难道是想暗示什么吗? 当她正在疑惑这个问题的时候,画面突然终结,并且被一个“X”的符号代替,那个“X”是荧光色的,镶嵌在全黑的背景上,就好像于黑夜中点亮的萤火一样,闪动着微末的光芒。 画面的终结使她心头猛地一跳,还以为自己就会马上“死亡”,但是真正的死亡却并没有来临,而是一些东西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些东西就和刚才她在画面中看到的与她的回忆毫不相关的元素相关,它们仿佛意味着并不存在,虚无和一切的起点,同时也是终点…… 第138章 纯物体 那些并不存在的东西就是出现在她回忆里的那些东西,现在它们从画面中脱离出来,变为真实的事物来到她的眼前,是那么的不动声色和诡谲,就像神秘莫测的星空一样,点缀在她周围的幽冥空间之中。 星空?这使她联想到了曼珠沙华,也许近界就像他们的曼珠沙华,存放着热寂的真元,那真元就是眼前这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事物。 她这么想着,看到那些东西并没有任何攻击迹象,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但是它们究竟是在等待什么呢?她却也无从知道,她只想从这些突然出现的东西里面找出一些破绽或者蛛丝马迹来,能让她从这里逃出去。 就在她一一看着成群结队的蜜蜂、呼啸来去的火车、从远及近,又从近及远的龙卷风,以及摇曳着酒杯的鸡尾酒,蹦跶来蹦哒去的纸偶人时,她发现这些毫不相关又诡异莫名的事物其实隐含着某种联系,一种不易察觉,必须经过很仔细的观察才能发现的微妙的联系。 这种联系可以说本质上也算不上一种联系,但在根本找不到一丝相关或相似性的前提下,用这个说法去解释可以说是合情合理的,那就是它们都是没有善恶之分的纯物体。 在这个空间中,异冷刺的地盘里,居然会出现这种完全没有善恶之分的纯物体,真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它们会让阿爆觉得奇怪的原因。 看来就算研究这些纯物体也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阿爆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生前记忆的回放结束后居然没有直接迎来死亡,他,也就是那股力量究竟想要把她怎样? 就在这时,那些本来看起来无害的纯物体忽然有了变化,分门别类归到一起。相同的事物汇合起来,然后渐渐聚起了十几堆东西,它们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样,本来乱糟糟的乱成一片,经过整理之后就积木归积木,车归车,玩偶归玩偶,清清楚楚的了。 这突然之间的变化令人有点猝不及防的同时,也令人感到微微震惊,这些事物仿佛有自己的生命,或者无形中有一只巨大的手在摆弄它们,就像摆弄一盘棋子,想让它们怎么样就怎么样,然后就是在她面前演示给她看。 演示?难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幕演出而已? 当阿爆突然想到这点的时候,那股无形中的力量,或者主宰近界的人,又或者那只大手的主人突然发出了一种如雷声般浑厚又响亮的声音,震响在整个近界中,不由得使她吓了一大跳。 “你来了。” 你来了?这样的话就好像是在说“他”一直在等着她,不能说等了有多久,但至少是在等着她。 阿爆没有开口,她只是仰起头观察着那个声音的来源,就像是平时站在天空下,仰望着天际的雷暴,雷声轰鸣,暴雨如注,只是此时落在她身上的不是雨,而是荧光点点。 那些荧光就像夏夜里的萤火虫一样,一明一灭,在黑夜中一闪一闪,非常的动人。 这真是太奇妙了,转瞬间那个声音就能让近界产生各种想要的变化和效果,“他”就像是掌握一切的上天一样,拥有着无数奇思妙想,然后将这些奇思妙想一一展现出来,表演给唯一的观众,那就是她看。 渐渐地,它不再感觉得到起初的那种“危险”,这个人好像并不是想把她怎么样,而是把她当成了一名观众,欣赏他的“作品”。 “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吗?” 阿爆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是马上刚刚归到一起的物体又产生了变化,这次它们组合成了一个个人的形状,但也只是一个形状而已,并没有具体的细节。他们全身上下一片漆黑,隐隐绰绰站在不远处,有的几乎和幽冥空间融为一体,并看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在那里。 “这些是……”这使阿爆感到很震惊,不禁喃喃地道。 “他们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囊中之物?” “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我想要怎么使用他们就怎么使用他们。” “你等我来,就是叫我欣赏这些?”阿爆问。 “其实我也没想到来的是你。” 这话令阿爆不解,刚才他明明是说“你来了”,等的就好像是她一样,可是现在又说不是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明白,也许我也不想明白,我只想出去。” “难道你不想找到他们了吗?” “你说什么?他们?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原本我以为来的是他,没想到居然是你,不过你既然来了,我相信他不久也会来的。” “他?你是说他?”阿爆似乎能够理解他在说谁。 现在除了她和奈良以外,其他人都找不到了,那么除了她以外,也只剩下奈良了。 “我现在才知道奈良是谁,在我昏迷的那次,所有人都以为我和奈良置换了元神在战斗,但其实那不是我,可是他们没有看出破绽,这说明奈良自己变成了鎏夏的样子。奈良就是鎏夏。”阿爆道。 “而你在等的就是鎏夏。” “看来你很聪明,那你知道为什么我在等鎏夏吗?”那个声音问。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成了你的囊中之物,你可以随意的玩弄他们,只剩下鎏夏……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等她来,而不是自己去……” “因为这是个游戏,游戏规则由我决定。” 还没等阿爆的话说完,他就打断他道。 “明白了,但是如果她一直不来呢?你要等到到什么时候。” 他沉吟道:“没关系,现在你来了,过不多久她自然也就来了。” 阿爆微微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最后一个问题,这场游戏的胜者毫无悬念,既然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游戏,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这本来应该是你们的台词,难道你已经放弃了?” 阿爆瞳孔骤然收缩,就像他说的,还没有到最后一刻,她怎么能够放弃呢? 但就算不放弃,她和奈良还能做些什么呢? 盼着奈良千万不要来,落入他的圈套,这是不可能的,一旦奈良知道她落入了他的手中,一定会不顾一切来救她的…… 会吗?她问自己,奈良会来救她吗?现在她知道奈良就是鎏夏,而奈良也知道她的前世就是瑰拉,鎏夏一定会救她的小豹子,但是奈良却不一定会救阿爆,因为她曾今背叛过他…… “为什么你一直要跟鎏夏过意不去?” 直过了半晌,阿爆突然咬牙切齿地问出这个问题。 “无论前世也好,还是今生,就算她已经成了一个普通人,你也不想放过她!” 不管奈良会否视她超过自己的生命,但是对于瑰拉来说,鎏夏永远是她的主人,是她的一切,她愿意为了鎏夏付出所有。 “分、厘、毫、丝、忽、微、纤、沙、尘、埃、渺、莫、模糊、逡巡、须臾、瞬息、弹指、刹那、六德、空虚、清静……” 然而他却答非所问,忽然念起了像咒语一般的东西,阿爆不明白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这就是小数点以下的数字,他们微不足道,几近虚无,他们接近于零,零就等于没有,没有也就相当于那些人类,这些便是他们,是零族墟。” 阿爆蹙起了眉头,越发不解他为什么要讲这些。 他继续说道:“但是在零之上,小数点以上的数字就是相对来说的‘有’,有的里面也有大有小,小的仍旧微不足道,但大的却可以大到不可思议、无量大数,那个不可思议就是鎏夏,而无量大数是玄英。” “天底下所有的一切都为我所有,包括人类、行者,但唯有一样却是我无法拥有的,那就是一种结合体,人类与行者的结合体,它是一种超出我所能控制的存在,也是在亿亿年前并不存在的存在。” “为了让这种存在消失,我可以杀了人类,也可以杀了行者,却就是无法杀了这种存在,他们的灵魂深处有着另一个自我,那个自我就是殷,也就是我,现在你明白了吗?” 正邪两面的结合就成了这种没有善恶之分的存在,也就是纯物体。 现在阿爆再看向那些空洞深处的人形,才觉得细思极恐…… 第139章 解决问题 他们既是行者,也是人类,同时也是殷。 但他们究竟是谁?也许就是当三者结合之后的那样东西,或许是一只蜜蜂,一辆火车,一阵龙卷风,一杯鸡尾酒,一个纸偶人…… 总之就是没有善恶之分的纯物体。 但是阿爆还是不明白这跟鎏夏有什么关系,她问他:“就算你把他们变成这样也无济于事,一定还会有更多的人类和行者结合为那样的存在,你又怎么消除得干净呢?一旦消除干净了那些存在,殷也会跟着消失,到时就连你自己也会变成纯物体吧,所以就算对鎏夏下手又有什么用呢?” “不,如果说还有什么能拯救我的,那就是无量大数,但只要不可思议依然存在,就会限制无量大数的可能性,就像火之于冰,火会将冰融化、消失,无量大数也会在不可思议的限制下最终不能达到无量,所以我必须要将鎏夏从这个世上抹除!” “抹除?不,你抹除不了鎏夏,就像亿亿年前,随着鎏夏的死亡,给你带来的是什么,难道你忘了么?”阿爆道。 “没错,随着鎏夏的死亡,我也随之沉睡了,直到亿亿年后鎏夏转世为人,我才从沉睡中渐渐苏醒,难道说我的命运竟然是由鎏夏决定的?” 他突然这样问令阿爆颇为惊讶,原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切事情的谜底,由于无法改变的命运,他不得不再一次重复上演过去曾犯下的错误,杀掉鎏夏,以期得到真正的无量大数。 可是失去了火,冰就能真的成为冰了么? 阿爆觉得这个答案是否定的,可是对他来说,虽然知道答案不是他想要的,却不得不听从命运的安排,执意这么做,这却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看来所有事情的唯一解决方法似乎只有一个了……”阿爆仿似叹息似地道。 “那是什么?你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几乎是露出一丝惊喜地问。 阿爆盯着幽冥深处的空洞,道:“那就是你死,因为你是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只要你消失了,一切才会回到正轨,恢复以往的平静!” 就像是早就在等着这一刻,又或是其实他们已经在暗中做好了准备,当阿爆的话音刚落,她就倒了下去,平躺在地上,而幽冥中又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也就是鎏夏,是和阿爆置换元神之后的鎏夏。 阿爆刚走,不知为何奈良就开始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事,直到阿爆误入近界之中,他的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几乎已经肯定阿爆遇到了危险。 这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超越生死的联系,那就是受主与行者之间的置换关系,任何一方如果遇到危险,他们都会感觉得到,凭借的不仅仅是手上的前今锁,更是一种心有灵犀。 于是,他马上做出了决定和阿爆置换元神,以救出阿爆。 没想到刚开始尝试却并不成功,难道这是因为阿爆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中,所以他不能和阿爆穿越异世置换元神么? 不,他心想应该不是这样,所以他又尝试了一次,而这次他又失败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如果阿爆在村庄的能量场里,就是她自己的能量场,这就跟阿爆在村庄穿越到现世和他置换元神一样,应该不会有什么阻碍啊!难道说阿爆并没有在村庄里?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性可以解释为什么他无法和阿爆置换元神了,阿爆不在村庄里,那也就是说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不是村庄也不是现世的世界,那究竟是哪里? 就这么凭空想当然不可能想得到答案,还好这时米沙及时赶到,看到他一个人在那儿发愁,便道:“奈良,原来你在这里啊!” 米沙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小小的细细的,犹如蚊子叫,说实话刚开始正在为眼前的问题发愁的奈良还真没听清,直到米沙轻轻地在他肩头拍了几下,他方才回过神来,道:“米沙?你怎么在这儿?我们刚才到处找你们,却一个也找不到!” 米沙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确现在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这使米沙也不禁开始怀疑难道走错了二次元空间? “孤绝教会了我怎么进出二次元空间,难道说果然还是我太笨了,学艺不精,所以走错了?”米沙喃喃地道。 “唉!现在别管这个了,你先替我想想办法如果阿爆去到了一个不知道的异界,我该怎么和她置换元神啊?”奈良收回话题,讲出眼前最紧要的问题。 米沙听了他的话,却是一片茫然的空白,这种事别说她知道了,她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奈良看她样子,明白过来,抚额道:“想想你也不可能知道啊,但是现在可怎么办?” 看到奈良发愁,不管怎样米沙都想帮上忙,因此努力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还真的被她想到了什么,道:“虽然我不是很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但是玄……哦不是,孤绝之前就是与我置换元神的时候,把自己的身体留在了一个异世界中,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异世界是哪里,但我总感觉好像应该不是阿爆他们的村庄……” 这件事还要追溯到那回全体人员被良凉攻击昏迷,孤绝想办法让自己在色白城的身体醒过来去到村庄里搬救兵替他们治疗,然后米沙在半梦半醒中跟着玄英的身体来到村庄找到了黑与白,这个过程中她只觉得自己是从一个地方突然来到另一个地方的,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两个世界,但总之她只想尽可能地为奈良提供可用的信息。 奈良自然知道孤绝是谁,米沙向他隐瞒孤绝的真实身份那是因为她答应了孤绝,不要将他的真实身份说给任何人知道,但是这个人自然不包括奈良。 “你说的应该就是色白城,的确和村庄是两个世界。”奈良道。 米沙很惊讶他怎么会知道那是色白城,道:“那也就是说孤绝就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中和我置换元神,而且还把我的元神置换到色白城中的?” 奈良点了点头,陷入了深思,如果玄英能从色白城中与米沙置换元神,是不是知道米沙的所在后才置换的,还是只是知道了米沙在现世中这一点,就能以那样的方式置换? 无论是哪一种,很显然米沙在现世这一点是明确无误的,这和他所遇到的情况并不一样,现在他根本不知道阿爆在哪里,所以还是行不通。 “米沙,现在玄英走了,他走之前还和你交代了些什么?”奈良问,他想如果是玄英的话一定能知道该怎么办,但是现在他找不到玄英,也只能问米沙了。 米沙惊讶地道:“你知道玄英大人?” “嗯,你不必向我隐瞒,玄英的事我全都知道。” “是这样啊,我想想,他除了让我不要把他的秘密说出去以外,还说了……” 米沙绞尽脑汁想啊想,想来想去玄英好像也就交代了她那些,并没有说到其它更多的事……她抱着怀里的毛绒玩具,紧紧地拽着毛绒玩具身上的毛,几乎都要把毛拽下来,但是还好毛并没有拽下来,却是差点拽得一只手臂脱线,这使她连忙回过神来,手一抖把毛绒玩具掉在了地上。 当她俯身去捡的时候,她脖子里挂的一颗珠子露了出来,被奈良注意到了,奈良问她:“这是什么?” 米沙抬起头顺着他紧盯着自己脖子的视线向下看去,看到了自己的项链,道:“一颗石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哪来的?”奈良又问。 “这是玄英大人给我的。” 要是奈良没有注意到这根项链,米沙还真的忘了这件事,这不但是玄英给她的,而且是临走之际最后的时刻玄英戴在她的脖子里的,但是玄英没有留下任何话,也没有告诉她这是干嘛的。起先她也觉得纳闷怎么多了根项链,但是后来想想也许是玄英留下的,就没有多想了,渐渐就淡忘了这件事。 现在奈良突然提起来,她突然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蹊跷,为什么玄英会给她留下一根项链呢?这根项链到底有什么作用?玄英留下它的意义何在? “能给我看下吗?”奈良伸出手向她提出这个请求。 米沙摘了下来,交到他的手中,道:“你能看出来它有什么作用吗?” “这颗珠子呈现墨绿色,看起来和他们行者的猫眼石成色差不多,只是他们的猫眼石有拳头的一半大小,而这个只有一个手指头大小,似乎太小了一点吧……”奈良分析道。 “但是如果它就是猫眼石,那是不是可以用来联系玄英大人?”米沙马上想到了这点。 奈良抬起头来看着她,很显然他和米沙想到了一处。 第140章 真假 一定就是这样!他们当时都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们谁也没用过猫眼石与人通话,因此他们又看着猫眼石开始犯愁。 “总之,有样学样,试试看吧!” 奈良心想的是没吃过猪肉,至少也见过猪跑,平日里看到阿爆他们使用猫眼石也不就那么回事么?于是把那颗小小的猫眼石置于掌心,屏气凝神,闭上眼睛,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猫眼石中。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开眼来,道:“这怎么不行啊,我看到他们就是这么弄的啊!” 米沙道:“难道说需要什么咒语?” “咒语?” 奈良心道:如果需要默念咒语才行的话,那可就完蛋了,他哪儿知道是什么咒语啊! 两人再次束手无策,奈良开始抱怨起来:“这玄英也真是的,留下东西却又不教人使用方法,有什么用啊!” “也许玄英大人是忘了吧……”米沙为玄英开脱道。 “唉!那现在怎么办?”奈良叹了口气问。 就在这时,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呼唤出爱得来,对它道:“爱得,你能想办法联系到玄英吧?” 自从玄英走后,爱得也很少出现了,但是奈良知道它一直都在,因为奉了玄英之命,爱得有守护奈良的指责,只不过它更多的是以隐身的方式,隐藏在他的灵魂里,以护卫他的灵魂不受侵害。 其实奈良早该想到爱得的,但是想到玄英的离去一定也使爱得很伤心,就不想打扰它。但是现在他们实在没办法了,才召唤出爱得来,询问它是否能联系得上玄英。 但是爱得作出的回应却是突然穿入了那颗小小的猫眼石里,而后不见了。 奈良和米沙对望着彼此,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幸好过了一会儿,爱得又出来了,蹲坐在他们面前,然后“喵嗷”一声像猫一样叫了一声。 虽然奈良不懂豹语,但通过能和长久以来和爱得相处的默契,大概能明白它的意思,道:“爱得说它找到了阿爆!” “真的吗?她在哪儿?” 接下来,爱得穿回了他的身体,奈良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米沙道:“米沙,我跟爱得跑一趟,你在这里等着。” “你是要和爱得一起进入猫眼石吗?”米沙惊讶地问。 “对,现在我终于明白玄英给你猫眼石的用途了,爱得可以出入猫眼石,进入各个异界中,那么它一定也能把我带到那些异界中去。” 这么说着,他看了看猫眼石,又对米沙道:“这猫眼石先借我一用。” 接下来,米沙就看到奈良穿入猫眼石中,消失在了面前,然后猫眼石随之也消失不见了。 来到近界中,奈良看到阿爆被一些人形的物体包围在其中,马上毫不犹豫地与她置换了元神。 其实这时候他也可以自己变身成鎏夏保护阿爆,只不过他以为阿爆还不知道他就是“鎏夏”的秘密,因此不想暴露身份。 置换元神后,阿爆就倒在了地上,但是马上醒了过来,在阿爆身体里的奈良现在完全可以支配阿爆的身体了,已变成“鎏夏”的奈良身体回头看着“她”,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阿爆身体里的奈良道:“这个我自有方法,只不过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有那么多鬼魅?” 那些看不清楚的黑色人影的确正如奈良所说看起来像极了一个个鬼魅,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样子。 “你知道他们也在其中吗?”“鎏夏”道。 “阿爆”蹙起了眉头,神色变得凝重。 这时,那个如雷声般的吼声又响了起来:“你也来了,没想到你能自己找来。” “我曾说过一定要亲手杀了异冷刺,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鎏夏”抬起头望着幽冥的深处,仿佛在那里看到了异冷刺的身影。 “阿爆”凝望着她,欲言又止。 “那好吧,我去救他们。” “阿爆”转身走向那些鬼魅,现在的“她”当然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奈良到了阿爆身体里只能乖乖躺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然而现在奈良的元神也练能了,自然支配得起阿爆的身体,而且还能战斗。 “鎏夏”望着“她”,眼里却出现了她的主人——前世鎏夏的影子,那才是真正的鎏夏…… 为了保护鎏夏,她甘愿冒一切风险,哪怕可能根本敌不过眼前这个怪物,也完全无法阻挡她的决心! “你知道这有多么可笑吗?”幽冥中的那个声音看到了问。 “可不可笑与你无关,你所要做的就是接受审判!”“鎏夏”道。 这时她的手中已经在蕴积爆炸的能量,但是她不知道目标在哪里,如果是整个幽冥空间的话,这个目标未免也太大了,唯一制胜的办法只有找打那个能一击打败他的目标。 来到鬼魅的面前,“阿爆”望着那些鬼魅,它们似乎没有生命也没有灵魂,如同一个物体一样站在那里。通过阿爆的记忆,奈良知道他们就是纯物体。 但是奈良有个疑惑,它们的灵魂都去了哪里?难道都被吞噬了吗? 就在这时,他看到所有纯物体中有一个与别的有些不同,他不只是一个灰暗的人形,人形的周围微微晃动,并且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辉,就好像并没有完全失去了生命力。 他举步向那个不一样的纯物体走去,来到它的面前,凝视着它。 这时,他只觉得纯物体也在看着他,只是它没有眼睛,似乎是通过灵魂的力度在回应着他。 灵魂……也就是说它并没有失去自己的灵魂。 当奈良这么想的时候,他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它。当他的手指触碰到这个人形的身体上时,一种灼热的感觉从它的身体通过指尖传达到他的身体里,它的身体仿佛在燃烧。 奈良再看了看其它纯物体,它们都是冰冷没有知觉的,也没有眼睛和灵魂,这个与它们不同的纯物体应该是一个“漏网之鱼”,没有被完全泯灭了灵魂。 而且,站在它的面前看着它,使奈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是只有熟人身上的气息才能传达给他的,不是普通的熟悉,而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那种熟悉。 所以奈良第一个想到了玄英。 但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这个鬼魅的身后,从它旁边探出半个脑袋来。他的脸仿似一张又哭又笑的小丑面具,嘴上在笑,眼睛里却流出血泪来,身体呈半透明,仿佛并不是真身。 如果夜半三更突然看到这样一张脸,或许真的会被吓到,但是奈良定了定神,发现他只是个飘荡着的幽灵,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小丑”咯咯笑着对他道:“你来了?从这么多人中一下子就认出了我,看来我们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当他的话音刚落,身后不远处的鬼魅中间又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影,相比于周遭灰暗的身影,他身着一身红白相间的长袍,束着发髻,戴着簪子,尤其显得醒目。 “她”是另一个鎏夏。 “谁跟你关系不一般了?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吗?” 这话是对“小丑”说的,“小丑”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笑道:“哦是啊,我差点搞混了,不是我和你关系好,而是另一个人。” 那个鎏夏一边缓缓走过来,一边道:“哼!每个人都有多重身份,搞混也是难免的,我现在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不会吧,你不就是不可思议殷吗?同时又是鎏夏,而我真正的身份是雨花。” 说着,“小丑”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雨花的脸来,记忆马上如潮涌般涌入了奈良的脑海…… “你究竟想干嘛?难道还想上演一幕前世的悲剧么?”那个鎏夏用轻蔑的口wen嘲讽道。 这时,雨花手中变出一支剑来,突然插|进了走过来的鎏夏腹中,一切发生得是那么唐突与莫名其妙,散布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鲜红色的血液随之从伤口处汨汨流出,流淌到了地上,蔓延开去,奈良盯着那血液流淌的轨迹,慢慢向上看到了鎏夏身上的伤口,再看到了那支剑,最后定格在了鎏夏毫无痛苦之色,甚至还带着鬼魅笑意的脸上,突然神志恍惚,已完全分辨不出眼前景象的真假…… 第141章 羁绊 这个场景如重雷般撞击在奈良心上,使他回忆起了前世的种种,那时候殿下逼迫她亲手杀了雨花,是想看到她深受痛苦的煎熬,以此获得某种变态的满足感,但是最终并没有如他所愿,因为鎏夏并没有下得去这个手。 然后,为了帮助鎏夏解脱,雨花痛下杀手亲手杀了她,而后自刎,两人双双死在殿下面前,从此以后便迎来了殿下的逐渐“衰弱”。 这种“衰弱”是寒的日渐减弱造成的,寒的源泉玄英因为鎏夏的死去而日渐消沉,惶惶不可终日,终于也在某一天沉寂了,陷入了沉眠。 殿下失去了寒的源泉,自然过不多久也已经无法维持,只好随之销声匿迹。 直过了亿亿年,春夏秋冬虽然依旧轮流交替,但是异能者几乎绝迹,地底下没有多少能量涌动,看似平和的表面却处处隐藏着暗涌,只待某个时机喷薄而出。 而后,这一天终于来到,异能者复苏,倾巢而出,想要把那股黑暗而邪恶的力量压制下去,但是蕴积了亿亿年的负能量突然爆发又岂是凭借行者和人类单薄的力量能够一下子压制下去的? 很快,形式马上到了对人类和行者极为不利的地步,人们原以为只要四季复位就能改变这样的局面,但是哪怕现在春和秋已经回来了,却也已经来不及在热寂之能打开现世的最后一道禁闭之前平复动荡,恢复往日的平静,以至于热寂之能最终还是冲破了那道禁闭,来到现世。 当一切已经来不及挽回,他们只能听天由命,谁也不知道所有的一切会在什么时候被热寂之能毁灭,它们只能尽力抵御,抵御到不能抵御的时候。 但是,就算希望渺茫,他们也相信命运一定不会全然倒向黑暗的那一边,他们知道有一种东西叫绝处逢生,哪怕死亡就在眼前,也可能会因为掌握胜利的一方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而使结局反转。 这时,在奈良面前表演着傲慢和嘲讽的这对“男女”可谓恶心至极,他们将亿亿年前最残忍的一幕展现在他眼前,最终想要获得什么呢? 他有理由相信他们一定也像殿下一样想要获得一种变态的满足感,因为他们就是殿下的□□。 但是一切结束了。 他总有办法结束这一切,这一次不用凭借任何人的手,只是凭借着他自己就能结束这一切。 只要他死了,眼前的一切也将会在不久之后化为乌有。 结束一切的方法竟然是如此简单明了,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 不,他真的没有想到吗?他看着眼前的这个鬼魅,现在他知道了这个鬼魅是谁,它不是玄英,而是雨花。 因为刚才那个“雨花”就是从它背后伸展出来的,“他”躲在它的身体里,那就是雨花的身体。 为什么雨花和别人都不一样,没有完全泯灭了生命的迹象,这一点他也知道了,当然是它体内的那个邪恶的“雨花”在作祟,所以使它变得与众不同。 当邪恶的“雨花”从雨花的身体里脱离出来之后,剩下的这个雨花就变得和其它鬼魅一样,了无生息。 但是不要紧,就算雨花死了,他也离死不远了,最后他们都会奔赴同样的结果。 从古至今,这一点对于任何人都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但是就在此时,他似乎对现有的生命还存在着一丝留恋,他回想起了不久之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次,他们做完任务回来,却发现他和阿爆手上的锁链解不开了。 置换元神之后,前今锁就会将受主和行者锁起来,直到解除置换,锁链都是无法被打开的,它会将两人的命运牢牢地锁缚在一起,同生死共存亡。 解除置换之后,锁链才会自动解锁,但是这次,阿爆和奈良的前今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居然在元神置换回来之后还是把两人锁在了一起。 这时就产生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元神回到各自身体,辅助置换的前今锁没有解开,两人只好戴着那副锁链紧靠在一起,否则的话离得稍微远一点就会使元神和分体分离,再次回到置换状态之下。 当时的奈良在置换状态下并不能完全支配阿爆的分体,除了脑袋和四肢能动以外,身体依然是僵硬的,毫无知觉。这导致了他就算能站起来,也无法掌控住平衡行走。连走路都困难,别说是干其它的事了,于是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只好置换回来,让各自的元神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么一来,在前今锁没有解开之前,他们只能一直紧靠着彼此待在一起。 无论做什么都只能一起做,无论吃饭也好,上厕所也罢,甚至睡觉都只能躺在一张chuang上睡。 可以想象这使他们遭了多少罪,反正结果就是在他们眼里对方已经完全没有一点隐私可言了。 比这更糟糕的是天天被人看着“出双入对”,那滋味显然不是能用语言形容得出来的。 被别人看到出双入对也就算了,偏偏是后头每时每刻都跟着一个源思意和莫小羽。 这两人可谓是绝了,吃饭睡觉上厕所统统不放过,奈良和阿爆干嘛,他们就在旁边或者后头监视他们干嘛。当然他们的主要监视对象都是奈良。 莫小羽监视奈良可以理解,因为她平时也基本上是这种模式,只是自从奈良和阿爆被前今锁锁在一起之后,就更加不放过任何一件小事了。 比如奈良和阿爆坐在那里看电视,这时奈良打了个喷嚏,想起身从桌子上抽一张纸巾擦擦鼻涕,结果阿爆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想干什么。 这时的阿爆心里大概是这么认为的,奈良的事完全和她无关,无论他要干什么,她没有责任和义务陪着他,迁就他,相反,奈良应该考虑到现在的状况,最好不要做出任由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举动,这会给她带来麻烦和困扰! 就算是拿个纸巾这种小事,一旦他动了,她就不得不高抬贵腿站起来动一动,但是现在她根本没有打算动! 这引发了一个后果,奈良怎么拉也拉不动阿爆,使她站起来。阿爆不站起来,他又完全够不到纸巾。 这时候阿爆应该是用能定住了自己,以使奈良拉不动她,否则的话她小小一个人,再怎么样要拉起来也是轻而易举的啊。 奈良暗自腹诽,只觉得见过过分的,没见过像阿爆这么过分的,为了不让他拿一张纸巾擦鼻涕,居然不惜连能都用上了,简直卑鄙无|耻! 这时候在一旁的莫小羽看到了这个情景,马上意会过来,拿起桌上的纸巾,双手奉上递给奈良,道:“奈良哥,给!” 奈良看了看莫小羽,抽了一张纸巾坐下来擦鼻涕,一边擦着鼻涕一边暗道:这莫小羽跟阿爆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与人之间怎么能用这么大的差别呢? 虽然颇有些感叹莫小羽对他的无微不至,但是时时刻刻领受着莫小羽的目光瞩目,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莫小羽的咄咄逼人的视线,这种感觉也不是说很好的,相反,简直令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就这方面来说,他还是觉得阿爆好多了,至少她从不过分关心别人,虽然是另一个极端,那就是极端冷漠,但是在莫小羽那灼热的目光的衬托下,有时候反而令他觉得有那么点点可爱之处。 再者就是源思意。 源思意虽然不像莫小羽那么无法自控,但是是个人也都能看出来他的内心有多么“无法忍受”。 比如四个人走在街上,奈良和阿爆并排走在前面,莫小羽跟在后面,而后就是源思意稍稍落后一点跟着。 这时奈良和阿爆看起来俨然就像一对小情侣似的在逛街,而后面两个跟个跟屁虫似的跟在后头,视线寸步不离地紧紧盯着这对小情侣,看起来像极了一只猫盯着别人碗里的吃食,吃不到却很像抢过来的样子。 不去管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了会怎么想,光是他们自己的内心戏可能也已经足够精彩了。 源思意一路上都盯着他们几乎就要碰到一起的那只手,也就是正好被前今锁锁住的那只,两个人虽然没有直接手牵着手,但是走着走着就会一不小心碰到一下,没碰到一下,就会让源思意的心猛跳一下,在反复的冲击下,一路上正颗心脏几乎没有放下来过。 他一直在心想,为什么他们要走得这么近呢?明明锁链那么长,哪怕中间隔开半尺一尺的距离也没问题啊,为什么偏偏要紧挨着? 这时候缺乏理智的他并没有想过奈良和阿爆的真实身份并不是眼前这对少男少女,奈良是鎏夏,莫小羽是鎏夏的能宠小豹子瑰拉,说到底他们的真实关系是主仆,再怎么样都不能上升到别的关系去。 他无法用这点去说服自己,那是因为当时的阿爆还不知道奈良就是鎏夏,哪怕奈良把阿爆当作瑰拉,但是阿爆就是把奈良当作奈良啊。 阿爆虽然向来很看不上奈良,认为他只不过是个区区人类而已,但是他们的确有着生死与共的关系,这种关系就是他们之间的深深羁绊。 而他呢?等了亿亿年,以为和鎏夏重逢了,结果还是阴差阳错,无法和她建立任何关系,顶多只能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就连说出那份心意都不能,相比较之下,他也着实太惨了点…… 第142章 人心之寒 结果就是,在这次事情后,他终于忍不住对奈良说出了真相。 “我是雨花,鎏夏,我知道你已经想起了前世的记忆。”源思意看着他道。 一开始,奈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源思意在说什么,失神了半晌,方才喃喃地道:“雨花?” “对啊!就算过了亿亿年,我也知道你一定不会忘了我的,怎么可能忘呢?毕竟之于我,你可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 说实话,突然面对情绪如此激动的源思意,并且还说着如此肉麻、煽情的话的源思意,奈良是有些不习惯和不知所措的。 也许他没有像源思意一样,完全进入到那种情境中,他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原本就和作为行者的源思意有着“代沟”,何况现在源思意又一下子告诉了他这么一个秘密,所以一时之间,他有些接受无能。 “也许……也许我已经不是前世的鎏夏了吧,你突然对我说这些,我真的不……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委婉,也是尽可能不伤害到源思意的话了,而且说的也是事实,现在的他是他,再怎么样也能和鎏夏相提并论啊,别的不说,这性别还不一样呢…… 就这样,这件事不了了之,以后也没再提起来这茬。直到这次他面对着已变成鬼魅的雨花,或者说源思意,更是源思意和莫小羽的结合体——零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雨花都已经听不到了吧…… 他的眼中蕴满了泪水,原本他是不会哭的,但是到了阿爆的这具身体里,不知为何泪腺似乎比较发达,一旦有了哭的冲动之后,就真的哭了出来。 而如果是阿爆的话,她大概也是不会哭的,因为她根本就是一个不知道哭为何物的人。 一个会产生哭的冲动的人结合作为女孩子泪腺比较发达的阿爆的身体,在这么奇怪的组合下,他就这样稀里哗啦尽情地哭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不可思议殷和那由他殷觉得很奇怪,这个人怎么说哭就哭了呢?难道是被他们的举动吓到了? 把剑插在不可思议殷身体里的那由他殷怔了一怔,不由得把剑拔了出来。而不可思议殷也渐渐愈合了伤口,不让鲜血继续流下来。做完这一切的两人再次望向“阿爆”,心想:这总可以了吧?他们可不是什么怪叔叔怪阿姨故意吓哭小孩…… 慢慢的,“阿爆”果然停止了流泪,却依旧木然地凝视着雨花,似乎在盼望着雨花能够“醒”过来。 然而,她说出口的话却是:“雨花,等着我,我这就来陪你。” 听了这话的不可思议殷和那由他殷面面相觑,满脸问号,陪你?陪你的意思难道说…… “喂喂喂,你想干嘛?”那由他殷不由得紧张地问。 “阿爆”看了他一眼,轻蔑嗤笑道:“我想干嘛?我当然想死!” 这话一出口,顿时吓傻两人,听说过说别人想死的,却没听说过一个人自己说自己想死的。 “怎么了?我想死难道还要经过你们同意么?”“阿爆”仰起脖子,藐视他们道。 但实际上“她”的个子比他们矮得多,说是“藐视”,可能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不可思议殷和那由他殷对望一眼,显然明白了什么,不可思议殷道:“那当然,你死了,无无量大数又得消沉了,到时害得我们能主又没有了能量来源,这个责任你付得起么?” 但是“阿爆”却淡定地道:“知道就好,我要达到的就是这个效果,既然无法阻止你们继续为祸世间,那不如就同归于尽好了!” 说着,手心中聚起了能量,那能量发着红艳艳的光芒,像一团火一样燃烧在“她”的手上,若是想要用来自杀,看来是绰绰有余的。 “真没志气!”情急之下,那由他殷简直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厉声斥责“她”,道,“听说过没志气的,没听说过像你这么没志气的,不打一下就想死,也太丢脸了吧!” “阿爆”一震,说实话这话还真的震到“她”了,难道“她”觉得那由他殷说得很有道理? “她”想了一下自己的这种行为,说得难听点就是逃避,只有懦弱无能者才会逃避!想想前世的鎏夏,就算受了那么多苦,不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想过逃避,怎么转世轮回后,完全不像她了呢? 难道是怕了?害怕再经历一遍前世的种种,被殿下投入寒冰地狱,受尽了折磨,结果换来的还不是一死?而且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中。用他今生的脑子来想想,怎么样都显得不划算呀! 所以,它才会一上来就想到了死。 死了就一了白了,而且痛痛快快,比起受苦受难,它自然觉得死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但是他忘了这么多人还等着他去救,如果他死了,谁来救他们呢? 他们未必也像他一样想得这么彻底和悲观绝望,也许他们都是想要好好地活下来的,却被自己这个自私的念头害死了,着是他能背负得起的命运吗? “你别以为一死了之就什么都结束了,如今的能主可不是过去的殿下,积攒了亿亿年的能量不会说没了就没了,哪怕没有无量大数,对能主而言,也造成不来致命性的影响。”那由他殷对他道。 然后不可思议殷接着他的话,道:“亿亿年前是亿亿年前,现在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人何况会变呢?这个世道变化得当然会更快!” “总之,如今的世道到底还是比亿亿年前混乱复杂得多了,越是复杂混乱的世道对于能主来说就越有利,没有寒?哈哈哈……那又怎么样?人心之寒可要比寒本身有过之无不及啊!” 人心之寒?这个词不由得让奈良心下一凛,再寒也寒不过人心,这就是由这种寒所孕育出来的热寂之能所仰仗的力量,它比任何东西都要阴寒而恐怖…… “所以我们的能主才吃了那么多人的灵魂,你们是不是还以为能主没有办法才吃人类的灵魂呢?”那由他殷指着那些鬼魅,炫耀道。 “阿爆”看着他,紧抿着嘴唇。亿亿年后,热寂之能借由人类灵魂的人心之寒变得强大,他不再需要玄英的寒,这是真的吗? 不管是真是假,“她”看着眼前这些鬼魅,其中的大部分也许正如那由他殷所说是被热寂之能吞噬掉了灵魂才会变成这样,但是行者和人类的结合体的灵魂深处也隐藏着七主族殷,因此热寂之能一定不会吞噬掉他们。 所以他们一定还会有活过来的希望。 就在这时,“她”面前的鬼魅雨花似乎突然动了一动,这个动作在没有人留意的前提下几乎可以被人忽视,因为也就是在一刹那的时间,他不但动得飞快而且动作幅度还不小,等到“阿爆”将视线收回来,定格在他身上的时候,就发现他的手中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把剑。 虽然只是一个形似剑的形状的东西,它通体幽暗,如同鬼魅身上的颜色一样,但是“阿爆”敢肯定那一定就是一把剑,而且就是零一的剑! 由于这一切发生的极其突然,还没等那由他殷和不可思议殷反应过来,鬼魅又有了一个极快的动作,根本无法使人用肉眼看清。 他应该是提起剑的同时转身刺向了就在身后的那由他殷和不可思议殷,一人一剑,刺中的正好都是他们的心脏部位,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容人思考或者反应。 当他把剑从他们身体里拔|出来时,血溅当场,有几滴还溅到了“阿爆”脸上,“她”虽然吓了一跳,但是马上感觉到那血刺骨的冰冷浸入骨髓,几乎可以把人即刻冻住。 不用说,七主族殷的血一定是天底下最冷的血。 这样的血也一定就是他们的血! 但是,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零一居然会有如此出其不意的举动,在这个举动发生之前,“她”没有感觉到任何“活”过来的气息,但是在动的刹那,马上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释放出来,几乎无法令人近身。 也因此,刚才“她”忍不住倒退了几步,稍稍远离了一点零一。 原来零一果然还活着,但是刚才她故意隐藏了气息,让他们察觉不到,才能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挥剑而去! 脸上的那几滴血再寒,也没有“她”看到零一活过来更让“她”更激动,就在“她”嘴角几乎快要露出一抹笑容的时候,原本应该已经被一剑刺“死”的不可思议殷和那由他殷抚了抚自己的伤口,那伤口居然奇迹般愈合了,就连本来已经溅得到处都是的血也迅速干涸、消失。 然后他们同时手中聚集了一团能,不可思议殷的能和“阿爆”的一样是火红的,而那由他殷的能则是深蓝色的,他们把这两团能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向了零一的所在…… 第143章 输赢 此刻,零一仍旧是鬼魅的形状,当两团能就要接近她的所在的刹那,她已经没有机会逃脱。 如果被这样两团能打中,很显然零一必定会非死必伤,但这个当儿她已经无能为力。 在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阿爆”本能地冲了上去,在能触碰到零一身体之前抵挡在了她的前面,一团能击中了“她”,另一团能被“她”用手中聚集的能推开,但是那深蓝色的能团能量非常巨大,并没有完全改变轨迹,而是稍稍斜向了一边,从“她”和零一的身旁擦了过去,一大半仍旧打在她们身上,致使她们双双被打倒在地,向后飞扑倒下。 遭受了一团红能袭击以及一部分蓝能的“阿爆”伤势惨重,若不是以能护体,再加上进入了零一的杀气范围之内,抵挡住了一部分红能和蓝能的攻击力,“她”恐怕已经当场毙命。 而零一也伤得不轻,蓝能的能量不可小觑,哪怕只是擦到而不是正中身体命中,也驱散了一部分她鬼魅的“身体”,被击出了一个窟窿。 她没有管自己身上的窟窿,而是连忙去查看“阿爆”的伤势,“阿爆”神志迷糊,满身创伤,痛苦地□□着,零一几乎失去了理智,想要把“她”从昏昏沉沉中唤醒。 “鎏夏,你醒醒!” 就在零一心想着一定不能让“阿爆”昏睡过去的时候。那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却并不打算就此罢手,想要为刚才被零一刺了一剑而报仇。 那由他殷正想动作,却被不可思议殷拉住道:“冷静,你的灵魂有一部分在这家伙的体内,如若杀了她,就会损害到你自己。” 她看着零一对那由他殷这么说道,那由他殷使自己从雨花的样子变回了自己的样子,那就是前世殿下的样子。 前世把七主族殷变幻成自己的样子,同时夺去了他们的本来面貌,因此对于七主族殷来说,殿下的样子就相当于他们的本貌。 殿下的容貌自然是天底下最美的,美貌是七主族殷心甘情愿被夺去容貌从而获得殿下容貌的原因之一,谁不爱美呢? 而他们本来的样子要么丑陋至极,就比如极殷,就像一坨最恶臭至极的大便一样,还有的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最好看的也就只有玄英有着与殿下相当的美貌。 而与玄英对应的邪恶力量——无量大数殷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存在,几乎没有几个人见到过他,他长成什么样,有着什么样的力量,都是一个传说中的谜。 突然变幻成殿下模样的那由他殷不但令拉住他的不可思议殷松开了手,就连抱着“阿爆”的零一也抬起头来向他望去,眼底立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仇恨。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那由他殷一边走过来一边道,“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 前世的零一是殿下的御前侍卫,当年她也亲眼见到雨花杀死了鎏夏,然后自刎。由于只不过是一名名小小的侍卫,明明知道雨花和鎏夏没有罪,是被冤枉的,却也不敢站出来为雨花和鎏夏求情,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含冤而死。 如今莫小羽想起了零一的前世,在心底里对自己身体里的源思意道:“源思意大人,我不怕死,能和源思意大人并肩作战和共赴黄泉是我此生的荣幸。” 也许就此永别,再也见不到奈良,她也不会后悔,与其像前世一样做一个不值一提并且不敢伸张正义的小小侍卫,今生能与勇敢面对死亡的源思意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已经足够值得庆幸。 但是,源思意却告诉她:“你不会死,我也不会,那由他殷是杀不了我们的。” “咦?” 莫小羽自然觉得很奇怪,她已经做好死的准备,可是现在源思意却告诉她他们是不会死的。 那由他殷来到零一的面前,对她道:“我自己的灵魂?我有无数的灵魂,多得数也数不过来,没了这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要杀死自己的这个灵魂,以杀死零一。然而源思意却说那由他殷杀不了他们,这使莫小羽简直不能更迷惑。 就在这个过程中,零一身上的窟窿“愈合”了,使她看起来完好如初,丝毫也没有一丝损坏,原来鬼魅形态下的身体是可以自愈的,哪怕受了再大的伤,只要并未伤及元神就不会有大碍。 这使莫小羽意识到她现在的身体是根本不会受伤的,那么不会受伤是不是代表着不会死呢?如果源思意的元神受到致命伤害,那么这具身体难道还能“毫发无损”吗? 就在这时,那由他殷的手中变出一把剑来,那剑雕龙篆刻,十分豪华,比起零一手中的那把剑显然要厉害得多了。 剑出现的时候,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势能,杀气、寒气、戾气……所有最凌厉的势气都蕴含其中,也显然要比单一势能霸气得多了。 在如此强势的力量面前,莫小羽有理由相信源思意那句话也许只不过是自我暗示和鼓舞,实际上他们并不是杀不了的,哪怕他们现在的力量早就已经比以前强得多了,可是再强也不会是那由他殷的对手。 那由他殷提起剑,那剑的周身裹缠着一条深蓝色的龙焰,焰光四射,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巨大能效。势气加上能效,这就是能量的高级形态——势能。 势能的威力可能是单独势气或者能量的千百倍以上,取决于能将两者结合之人自身的能量大小,那由他殷的势能不用说也是非常强大的,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 零一站了起来,手中执着剑,剑上也汇聚起了蓝色火焰,是杀气和能的结合。虽然那焰远没有那由他殷的炫目,但是这是零一第一次将势气和能结合,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变成这个鬼魅状态,她甚至根本就不能释放出势能。 虽然强弱相差如此悬殊,但是零一并没有丝毫畏惧,正是由于这种无畏使她在与那由他殷的剑交锋的时候,居然没有示弱,仅仅只是在一剑之下,弹开了几步。 而后,他没有退后,依然向前猛攻,那由他殷单手执剑,站在原地,从始自终都没有移动一步,而零一在他周围来回周旋,试图寻找破绽,可是就结果看来只是大量的耗损了势能而已,根本寻不到那由他殷的一丝破绽。 零一半扎马步,双手执剑放在自己的前面盯着那由他殷,而那由他殷用轻蔑的眼神睥睨着她,道:“人类与行者结合之后会变成人类前世的样子,同时所拥有的能力也绝不会超过这个人类的前世,你的前世是殿下的御前侍卫,御前侍卫在我眼里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微不足道。不仅是御前侍卫,除了七主族殷以外,所有的人在殿下眼里都只不过是蝼蚁和蠕虫,想凭借一只蝼蚁和一条蠕虫的力量与七主族殷对抗,不只是不自量力而已,而且愚蠢又可笑!” “那又怎样?”零一嗤笑道,“难道束手就擒吗?既然对你来说只不过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那就来啊,看你能多快把我碾死!” 零一的狂言并没有惹怒那由他殷,反而使他觉得很有意思,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否则岂不是太无趣了? 他在原地做好了准备,等着零一的攻击。 此时,不可思议殷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阿爆”走了过去,她看着“她”,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居然好似产生了一丝怜悯,半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掌放在“她”的伤口上方,释放出了火焰般的能量…… 这一切没有人察觉,周围都是没有生息的鬼魅,而零一被那由他殷牵制住了,无法分身,“阿爆”是死是活也许就在这一刹那间,掌握在不可思议殷的那只手掌里,她到底想对“阿爆”做什么? 这时的另一边“鎏夏”想要找出那个如雷声般的吼声来源,琢磨了许久,只觉得那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根本无处可寻。 难道说整个空间都是由那个声音构成的吗?它就相当于这里的天,统治着里面的一切,而“她”作为一个人,显得如此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如何与天为敌呢?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如果是这样,这个近界也就相当于敌人的窝点,他们全部都被困在了其中,别说是想办法逃出去了,就连敌人的真面目都见不到,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她”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对那个声音道:“有本事出来单挑,藏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声音没有回音。 “难道你是怕了么?哼!堂堂热寂之能没想到是个胆小鬼,连我这个小小的行者都怕,要是说出去岂不是笑掉人大牙了!” “鎏夏”原以为只要把话说得足够难堪,用激将法刺|激他一定会起作用,没想到他并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简单,直过了半晌都没有理“她”,难道他根本就不在意“她”说什么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很显然比“鎏夏”所想的更为难对付,一个不管别人说了什么绝不轻易动摇和冲动的人心理素质一定不是一般的好,先不说他到底有多强,心理素质好的人哪怕只是一个没有多少能耐的无名小卒,也很难被打倒。 因为他根本不会被人挑起战争,没有面对面的战争,又何来输赢呢? 第144章 搜寻队 “难道你就想这样一辈子关着我们?” “鎏夏”放弃了挑衅,而是用一种商量的口wen对那个声音道。 她向那些鬼魅望了过去,他们就像一个个被异冷刺封印的傀儡一样竖立在那里,没有接收到命令就绝对不会有任何异动。 然后,她向它们走了过去,一个个地看着它们。每一个鬼魅几乎一模一样,都是通体暗色的,但也有一些不太一样,她来到一个与别的鬼魅不一样的鬼魅面前,盯着它,看到它的脸上长着一双眼睛,一双紧紧闭着的眼睛,从远处看根本无法看清。 不仅有长着眼睛的,还有长着耳朵或犄角的,多出几根指头的,以及多了几条腿的…… 这些不一样的部位并不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因为除了这些多余的部位,它们基本上没有任何区别,整齐划一,一眼扫过去自然会让人以为都是一样的。 她一一看了这些不一样的鬼魅,最后回到那个长着一双眼睛的鬼魅面前,一直凝视了它很久,忽然毫无征兆地用一只手掌朝着它劈了过去。 手掌掌心朝下,五指笔直,犹如一柄锋利的剑,朝着鬼魅的脖颈出一刀劈下,把鬼魅的头颅当场劈落。 接着,她没有停下来,展开了“飞扬跋扈”的技能,向所有鬼魅攻击而去。那些鬼魅不能动,自然不会反击,她轻而易举地把它们一一击倒,有的四分五裂,有的拦腰截断,而大部分则是以最迅速有效的方式斩落了头颅、刺穿心脏…… 当一波攻势停下之后,眼前已是消失了大半的鬼魅,灰飞烟灭于无形之中。但是剩下的还是有不少,甚至是源源不绝,“鎏夏”站在那波消失的鬼魅中间,眼望远处,看到望不到尽头的地方还有数不清的鬼魅。 在她对那些鬼魅下手的时候,一方面心想着是否能把它们统统干掉,但现在看来那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她也在想那个声音会不会还是对她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结果很显然他根本不在意她毁掉了多少鬼魅,因为反正它们是源源不绝的。 这使她彻底束手无策了,同时隐约明白了那个声音的目的就是要把她困在其中。 “你那边怎么样?” “鎏夏”用心术问奈良,但是奈良没有回应,从刚刚开始奈良就从她的眼前消失了,也许这个空间里还有别的空间,奈良到了另外一个空间里,她自然就看不到了。 但是她无法摸透另外的空间在哪里,在这里她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就算使用能量也无法在其中感知到别的能量。 就在这时候,一个光点突然闪现在她身后不远处,她连忙转身向那个光点望去,随后异冷刺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只见他闭合着双眼,以一身前世殿下的装扮立在那里,神情轻松,仿如置身在另外一种情境当中,并没有一丝被眼前的情形所干扰的痕迹。 “鎏夏”怀疑此人是不是殿下异冷刺。 “你是谁?” “异冷刺”没有回答。 “鎏夏”举步向他慢慢走去,同时时时戒备着他,以防他突然之间有任何举动。 但是现在看来显然他并不为所动,只是像一个幻影一样定格在那里,连是死是活都难以分辨。 “鎏夏”终于到了他的跟前,然后一挥手,殿下消失了。 紧接着殿下又在她的身侧隐现,她再次挥手,他还是同样的消失。就这样数个回合之后,她不再动作,只是盯着他。 殿下却笑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出现在他的嘴角,令“鎏夏”马上蹙起了眉头,虽然不想承认那个事实,但是现在的她似乎真的在被殿下耍着玩儿,这恐怕就是殿下笑的原因。 所以她怒了。 却又不知道能怎么办,这个场景未免有些可笑。 “鎏夏,为什么我们不能像老朋友一样坐下来谈谈呢?”殿下道。 这话简直滑稽至极,何来的“老朋友”?她和殿下之间从来都不是什么朋友,也许连敌人都不是,因为在殿下的眼里她就是个笑话,而在她眼里殿下是恨透入骨的存在,她不仅是想让他消失,而且还想让他为他们亿亿年来所受的苦难付出代价。 所以,他是她的仇恨! 超越生命和一切的仇恨。 “显然我感觉到了你对我的厌恶,也许你在想如果没有我,那么一切就不会变成这样。”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但你可知道在我看来也是这样,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在最后的几个字上,他加了重音,只是想要强调他的憎恨。 但是“鎏夏”才不会在乎他憎恨些什么,只道:“那是你自作自受。” 接着,殿下不再说什么,而是拿出了一样东西来,悬于他的掌心。 那是一粒晶莹璀璨的珠子。 殿下看着那粒珠子,道:“想要取我性命,就来取这粒真元,只要毁了它,我就会彻底消亡。” “鎏夏”不敢置信地瞪着那粒珠子,她不相信异冷刺会真的拿出自己的真元来给她看,并且向她说明毁灭他的方法。 难道这是一个陷阱? 一定不会是这么轻易的事,异冷刺一定是在骗她,但异冷刺究竟有什么理由骗她呢? “你真的觉得我没有办法毁灭你?” 所以他才肆无忌惮地向她展示真元,这样的异冷刺太可怕了,他没有必要忌惮他们,只因为他们太过弱小,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不是你们毁了我,就是我毁了你们,难道还有必要遮遮掩掩么?” “不,不对,异冷刺,该毁灭,而且一定会毁灭的是你,你是没办法毁灭我们的!”“鎏夏”怒吼道。 但是异冷刺却道:“是么?那不如就来试试看,看我毁灭了你们之后,我会不会毁灭?” 一种极度恐惧的感觉一下子攫住了“鎏夏”,使她几乎不能呼吸。 不,她是真的不能呼吸了。就像周围的空气突然流失,变成了真空状态,这使她难受、痛苦至极,抓住自己的喉咙,拼命想要喘过气来。 就在那一瞬间,她看着异冷刺,看到他脸上那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冷笑,终于明白他已不是过去的那个殿下。 过去殿下也许只有通过不断折磨她,才能达到某种心理上的满足,但是现在他可以通过杀了她,获取最后的胜利。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胜利。 再度感觉到死亡的来临是那么让人不敢置信的事情,仿佛前一世的死亡也只不过刚刚发生在上一刻,是那么的熟悉又真实。 “死”是一个多么玄妙的字眼,她从不畏惧死,却总要面临着死,反反复复,仿佛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害怕的只是那种死亡的艰难而已。 但是现在异冷刺说她可以死,不用活着受折磨,不禁反而使她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为死不了而担心了。 她希望这次能够达成所愿,但愿不再有任何反转,干脆地死掉,这就是她真心想要的。 但是异冷刺仿佛读懂了她的心事,居然半道儿停止了制裁,让她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又“活”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些戴着面具的,披着披风的人到来,打断了这次半途而废的行刑。 他们的面具雕着不一样的花纹,看起来是青铜质地的,只有在眼睛的部位打了两个洞,其余的部分做得很完整,将他们的整张脸都包裹在了里面,甚至就连耳朵也不例外,面具的两旁打造了耳朵的形状护住耳朵,并且还悬挂着特制的耳环,丁零当啷如珠配碰撞发出的声音。 他们的披风也很特别,几乎包裹住了整个身体,微微露出的内衬是鲜红色的,外面的颜色则是黑色的,像一副铠甲一样很好地保护着从脖子到脚的整个身体,再一次为他们神秘的真面目增添了一层神秘感。 到来的这十几个人居然不是异冷刺的部下,因为他们在到来的那一刻,就由领头的那个人喝令了一声:“住手,异冷刺!” 当然异冷刺不是听了她的话才住手的,在他们到来后他已经住手了,因为他改变了主意,觉得不能让一个甘愿去死的人就这么死了,使她如愿以偿,他从来也不做让人如愿以偿的事。 “鎏夏”惊讶地看着他们,喃喃地道:“娘亲!” 她的确听到了谨饬的声音,并且还通过在那些面具上刻的图案和字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行者,面具上刻着属于自己属性的秋和冬的字样。 这是一支搜寻队。 搜寻队是由冬季行者和两名秋季行者监督的暗中行动部队,是为了打探热寂的行踪和消息而组建的,由于冬的属性可以潜入热寂的窝点而不会被轻易察觉,自然能起到很好的伪装作用,由冬季行者来担任搜寻任务再合适不过。 而每队的两名秋季行者则是配合和监督他们的行动,这个队的秋季行者则由谨饬和锐意担当。 而此时他们以这样的方式突然出现在眼前,看来确实因为看到异冷刺想要杀掉“鎏夏”,所以立马现身想要阻止异冷刺。 第145章 异变 谨饬、源流、锐意等人其实早就潜伏在暗处准备随时行动了,但是他们不敢轻易暴露自己,因为这毕竟是异冷刺的地盘,任何的轻举妄动都是极其危险的事。 谨饬看了看“鎏夏”,确认她就是阿爆,方才移动视线,定格到异冷刺身上,道:“异冷刺,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包围?你是说暗中部署的那些眼线么?” 谨饬的瞳孔骤然紧缩,原来异冷刺什么都知道。 是的,现在整个异界的周围都被行者包围了,他们掩藏了自己的气息,隐蔽在看不到的地方,照理说应该不会被察觉,但是从异冷刺的话语中,他们知道其实他们早就露出了破绽。 不过,这一点谨饬也早就有所预料,因为这毕竟是异冷刺的地盘,整个空间就等于是他,试想如果自己身体的部分产生了异样,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这么想着,谨饬并不以为意,道:“没错,所有的行者,我说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这时,“鎏夏”见机迅速来到了谨饬他们这一边,一旁的源流扶了她一把,并给她服下一粒能药。 “鎏夏”小声对他们道:“只要毁了他的真元,他就无法生还了。” 众人明白,重新看向异冷刺。异冷刺却仍是那副不死不活的表情,仿佛并不在意这一切,甚至还觉得有一丝好笑。 这时他提出了一个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问题。 “你们认为这就是我的真身么?” 众人一惊,他们都知道异冷刺有很多□□,仅凭着长相是难以辨别是否是真身的。他可能是任何人,七主族殷,借用别人的身体变幻而成的,没有任何异冷刺独有的特征能够表明他是异冷刺还是别人。 这样一来,就算真的毁灭了眼前这人,也无法确保毁灭的就是异冷刺。 “所以,你们又能奈我何呢?” 他冷笑了出来,笑声渐渐尖锐和变大,充斥在幽冥空间里,不觉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鎏夏”不相信,她站了出来,道:“那就先把你毁了,你毁了如果再出现一个异冷刺,就再把他毁了,只要把所有的异冷刺都毁了,难道还不能毁了你么?” 异冷刺的笑声嘎然而止,转而变得面目狰狞,极为丑恶,哪怕再美的面孔,一旦由内而发地扭曲起来,一定也会变得非常的可怕。 现在的他就是那种无法令人无法直视的可怕。 然后,他突然消失了。 众人寻了半天,也不再找得到他的半个身影。 “难道是逃了吗?”“鎏夏”道。 就在这时,那些鬼魅却动了起来,一开始是缓缓的动作,慢慢举起了手,抬起了腿,向它们走过来。然后动作变得越来越快,快到正常人应有的灵活程度。 但还没过多久,它们的速度已是非人一般的了。 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话,它们就像被吊在一架飞机上,快速地飞来飞去,对他们形成了包围圈。 包围圈很快缩小,开始攻击他们,每个鬼魅都以快得如闪电般的动作和速度在他们身旁周旋,在这些连看也看不清楚的攻击下,行者们渐渐开始倒下。 有的被掀掉了面具,有的被打伤了身体,还有的在不断到来的猛烈攻击下倒下没了生息…… 但是行者们也很快回过神来,进行反击,为数不少的鬼魅被消灭了,它们看起来速度很快,但是只要打中就能轻而易举地被|干掉,不堪一击。 后来,又有很多的行者从暗中现身,一起对付这些鬼魅,很快就形成了一片混战,不断有行者的惨叫和杀伐之声,也有鬼魅消失时的一种很怪异的声音响起。 当鬼魅消失了一些之后,又会有新的鬼魅从蜜蜂、火车等这些纯物体变幻而成,它们总的数量不但没有减少,而且还有渐渐增多的趋势,简直怎么杀也杀不完。 “鎏夏”和谨饬找到间隙退出混战,来到一旁商量。 “阿爆,这样不是办法,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吗?” “鬼魅,纯物体,总之它们是善恶的结合体,行者在和受主结合后,就会衍生出一个邪恶的灵魂,邪灵加上结合体的灵魂就是这些鬼魅。” 谨饬明白了,她的元神现在在受主体内,而她的受主就是餐吧老板——黎敏,青铜面具早已被鬼魅打飞,因此现在她露出了真面目。 “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消灭了它们也就等于消灭了行者和人类的结合体,是吗?”谨饬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这一点阿爆也无法确定,她看着那些消失的鬼魅,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一个鬼魅被打落在她们跟前,那鬼魅痛苦地挣扎着,快要到消失的边缘。为了不消失,它做出了一个意外的举动,那就是在自己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原本鬼魅的身体是一种无形的物质构成,被伤害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瞬间消失于无形,现在被这个鬼魅咬了一口的地方不但没有化为无形,而且还渗出了丝丝血迹! 这就好像这个鬼魅仿佛是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 等到血迹渗出来,鬼魅也随之变异了,本来通过全暗的形态渐渐剥离,露出了里面的“原形”。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但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且还穿着“生前”的衣服,也许那就是他被变成鬼魅之前的样子,他是一个结合体。 但这个结合体却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是完全有自己的理智的,他的眼睛发出野兽一般的红光,没有眼瞳,嘴里长着獠牙,五指尖尖,犹如猛兽的爪子,脖颈青筋毕露,也爬满了整张脸,简直已没有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阿爆和谨饬看到了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随着这个鬼魅的变异,其它的鬼魅仿佛也进化了,开始进行与这个鬼魅类似的变异,一个个变得面目狰狞,犹如恶禽猛兽。 这个变化给他们带来的是他们的战斗力更加强了,不像鬼魅一样只要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就会消失不见。 即使受伤了,他们的伤口也会很快愈合,鲜血的流淌只会让他们更加兴奋与暴躁,增强杀伤力。 只有当割断了他们的喉咙,或者掏进他们的心脏,他们才会倒下、咽气,然后化为一滩尸液,渐渐渗透进幽冥空间里。 随着尸液蔓延开来,又变成了一个个无底洞,一旦不小心踩到了这些尸液,就会掉下去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尸液又转化成了纯物体,纯物体变成鬼魅,鬼魅再变异成那些怪物,如此这般循环下去,就变成了一个结果——行者的数量在锐减,而鬼魅和怪物的数量在骤增。 因为行者陷入尸坑里之后就转化成了鬼魅和怪物。 照此下去,过不了多久,也许行者就会渐渐消失,全部转化成怪物…… 而这时的另一边零一也被那由他殷彻底打倒在了地上,她满身伤痕,气息奄奄,就连剑都已经握不住。这时候她再也维持不住结合体的形态,变回了莫小羽的样子。 源思意的元神则已回到现世中自己的身体里。 莫小羽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仿佛还有最后一口气,又仿佛已经看不到身体的起伏。 “阿爆”却恢复了原状,不可思议殷竟然治好了她的伤。 不可思议殷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我很好奇你还能活多久呢?” “阿爆”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救我?” “不为什么?我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这才是我,不可思议。” “阿爆”爬了起来,没有再管她,而是向莫小羽跑了过去。 但是刚跑到一半,那由他殷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现在轮到你了。” 那由他殷的那把很豪华的剑上还流淌着鲜血,很显然那是零一的血。 “不可思议殷,你想做叛徒吗?现在居然又把她救活了!”那由他殷生气地对不可思议殷道。 这时候不可思议殷还是鎏夏的容貌,她似乎并未打算参战,一直抱着一种看好戏的态度在旁观战。 “就那么死了岂不是太无趣了?”她道。 那由他殷冷哼道:“就算由我再杀一遍也同样的无趣。” 说着,他便拿起了剑指向“阿爆”。 “阿爆”望着他,漆黑的眼眸是从未有过的沉静,仿佛一滩止水,纹丝不动。 这时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那由他殷真的会就这样杀了“她”吗? 而不可思议殷则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杀,刚才的救治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觉得好玩,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但就在剑尖抵到“她”的咽喉上的时候,却同时有两股力量像风暴一样席卷而来,分别从“阿爆”的左右两侧攻击在那由他殷的剑上。 两股力量不分伯仲,不断冲击着那由他殷的剑,而那由他殷显然也在剑上灌注了自己的能量,以使剑不至于被这两股力量毁掉。 剑对他而言是一种防御,若剑被这两股力量冲断,那么紧随而来的就将是两股力量同时向他冲过来…… 第146章 火照之路 两股力量的冲击虽然猛烈而强大,却抵不过那由他殷使出全力的一击,他的杀意已决,就没有什么能抵挡得了剑向“阿爆”的喉咙刺入进去。 杀人对那由他殷来说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他有“慈悲之心”,这种“慈悲”体现在杀人的时候永远都是毫不留情的,给死者一个痛痛快快的结果,让他们甚至还未感觉到痛苦就死去,杀人于无形,这就是属于他的境界。 当冰冰凉凉的剑刃刺入“阿爆”的肌理、血肉,“她”竟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那种痛快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媲美的,死亡的魅惑像玫瑰色的血液在召唤着“她”,使“她”欲罢不能。“她”就要投入死亡深渊的怀抱,获得彻底的解脱和安宁…… 剑刃贯穿了“她”的喉咙。 “她”却毫无痛感。 然后那由他殷拔剑而去,血色四溅,在空中划过曼妙的弧度。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阿爆”全然不知。或许冲破那两股力量的阻碍之后,那由他殷轻轻松松杀了“她”,便转身离去。 也或许那两股力量卷土重来,又向那由他殷施展了报复,替她报这一箭之仇……总之,这些对“她”而言也都无所谓了。 “她”向后仰去,“砰”地一声倒在地上,临死前的一个念头是觉得好奇怪,奇怪在这样一个幽冥空间中居然也有地面,一种坚实、平整的质地,这样的地面究竟是由什么构造的? 随着“阿爆”的死去,“鎏夏”自然也倒下了,倒下的时候,被就在旁边的谨饬察觉,扶住了她。 “阿爆,你怎么了?没事吧?” 看到“鎏夏”脸上一下子失去血色,整张脸变得如死人般灰暗,身体也软了下去,谨饬顿觉不好,心惊不已。 “阿爆……快来人,阿爆好像不行了!是奈良吗?奈良出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满脸焦急地呼唤着人求救,源流好不容易打退了一波怪物,抽身而来,和谨饬一同查看阿爆的情况。 源流探了探“鎏夏”的气息,脸色煞白地道:“她死了。” 就在这时,“鎏夏”变回了奈良的样子,阿爆的元神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受了重伤无以维持置换关系,或者行者和受主其中某一方或双方死去就会自动解除置换关系,现在阿爆没了气息,自然也就变成了这样。 “不,我不相信,阿爆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要去找她!” 说着,谨饬放下了奈良,回身寻找着什么。但满目皆是乱斗的情形,又哪里找得到阿爆的影子? “谨饬,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找!”源流上前安慰她道。 但是在此之前,他们把奈良带离了此地,以防尸液蔓延,将他吞噬。 奈良被送到了现世其余行者的身体和受主元神所在之地。守候在那里的米沙告诉他们,除了源思意和莫小羽由于受了很重的伤解除置换以外,其余的人都还活着。 这说明被带走的绯月山茶、觉知、离间和没顶也许现在就在近界中,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化身成了鬼魅,在和行者互相厮杀。 经过治疗和服下能药之后,源思意缓了过来,得知奈良的情况,整个人又是遭到了猛烈打击,差点晕过去。 他来到奈良身边,看着奈良,喃喃自语:“一定有办法救他……一定有……” 大家看到源思意的样子都十分的担心,但是眼下谨饬和源流有更紧要的事情做,那就是寻找阿爆的下落。 “我也去!”源思意听了也一定要和他们一起行动。 但是谨饬担心他身上的伤势,劝慰他道:“阿源,你且在这里等着,有我们就够了。” “不,你们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是我知道!” 谨饬和源流都为这话感到纳闷,但源思意已不再多说什么,再一次进入近界之中。此时,近界与现世的之间的大门已经大开,只要是行者和受主都能随意出入。 看到源思意消失在那黑洞洞的大门里,谨饬和源流没有再犹疑,紧跟而上。 原本零一和在阿爆身体里的奈良在同一个地方对付不可思议殷和那由他殷,先是零一身受重伤,被迫解除置换关系,源思意的元神回到现世,恢复伤势,那么尚且还在近界里的莫小羽又怎样了呢? 这就是源思意说他知道阿爆在哪里的原因,找到阿爆是目的之一,与此同时他也要找到莫小羽,否则莫小羽孤身一人在近界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但是等到他和谨饬源流赶到那个地方,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别说是阿爆和莫小羽了,就连不可思议殷和那由他殷,以及所有的鬼魅都不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已经下地狱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谁?”源思意望着虚空问。 谨饬和源流看到他的举动不觉纳闷,因为他们并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只有源思意听见了。 “我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是……莫小羽的声音?! 怎么会是她?听到她说话的语气,仿佛并不是处于一种身不由己的危险境地中,但是人又没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源思意大人,我亲眼见到‘阿爆’被刺穿了喉咙,哪怕你现在去救也已经来不及了。” “你在哪儿?”源思意问。 “我,我当然在近界中,但是暂时无法露面。” “到底发生了什么?”源思意又问。 莫小羽顿了一顿,方才作答:“我是来转达你的,如果想要救阿爆,也就是救奈良,就要去往那个地狱,你知道的对吗?地狱的入口在哪儿?” 转达?替谁转达? 阿爆真的入了地狱么? 那个地狱,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寒冰地狱。 前世,鎏夏就是被殿下投入了寒冰地狱,遭受了无尽的折磨。这一世,阿爆也被投入了那座地狱。 源思意转身,看着谨饬和源流,道:“谨饬大人,阿爹,我要回村庄。” 回到村庄,三人来到了里尹面前,源思意躬身对里尹,道:“里尹,请让我去到火照之路。” 里尹缓缓睁开眼睛,低垂着眼眸,道:“你要去救她?” “现在唯有这个办法了。” 里尹沉吟着道:“你可知道此去将会有多危险?也许没有救出阿爆,你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但是源思意仍是坚持道:“除此之外,我已别无他法。” 里尹不再劝说,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道:“要去往火照之路,唯有一个方法。” 这个方法也就是脱离自己的元神,让自己的元神魂归曼珠沙华。 这也就意味着死亡。 源流痛心地道:“阿源,你真的要这样么?” “爹,我别无选择。”源思意亦是对源流这样道。 虽然有着万千愧疚自责,但是源思意毅然决然走向了曼珠沙华。 “阿源,”源流含泪叫住他,道,“阿爹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但是你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元神,最起码,最起码不能让自己的元神魂飞魄散……” 源思意沉默以对,他知道此去寒冰地狱九死一生,他并无法对源流作出承诺,一定能保证自己的元神安然无恙,很大程度上,也一定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所以他又怎么能在此答应源流呢? 带着沉痛,他迈出步子,继续向前走去。而源流悲痛地转过脸去,不忍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就这样,在里尹的帮助下,源思意的元神脱离身体,回到了曼珠沙华。 接下来他就会一个人独自前往四季永落之湖彼岸的火照之路。 “到了火照之路,要通过它,必须经受火路的考验,你本是冬之属性,与火相克,没有冬之属性能够通过火照之路的前例,也许还未进入火照之路,你便已被火毁灭,就算如此仍是打算前往么?”里尹问。 源思意知道他所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不打算放弃,他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心的。 “我还记得前世殿下之所以把鎏夏关进寒冰地狱,就是为了防止任何人靠近,特别是冬只属性玄英,寒冰地狱就是为鎏夏量身定做的,也是为防止玄英施救而量身定做的。” “不错。”里尹接着他的话道,“寒冰地狱之中是寒冰之火,被投入寒冰地狱的鎏夏是夏之属性,如何经受得起寒冰之火的折磨?而火照之路却是玄英的克星,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安然无恙地经过火照之路去救鎏夏。既然你知道是如此,还要尝试吗?” 就算如此,源思意的眼底透露的仍是一种坚定不移的决心,他别无选择,因为他不入寒冰地狱,又有谁能入寒冰地狱呢? 里尹目送着他离去,在曼珠沙华的尽头出现了一扇门,那扇门连通着火照之路。 门打开了,他看到了火一样红的彼岸花盛开在路的两旁,延伸向无尽的远方…… 第147章 彼岸花 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生生别离,夜夜相思,彼岸花。 踏入火照之路,就无回头路可走。去向何方,是生是死,最终的归路都是地狱。 当源思意踏上那条路之后,就进入了地狱。他的元神被彼岸花火燃尽,消失在火照之路中,无声无息。 然而他是否最终到达了寒冰地狱,又是否在寒冰地狱中找到了阿爆的元神,这一切不得而知,在彼岸观望的人们唯一知道的是入到寒冰地狱的不仅是阿爆的元神,也是奈良的元神,夏季之主的元神,因为夏季已彻底消失了踪影。 那是在来年的夏季到来之际,天空中并没有微微照亮的希冀,村庄里所剩无几的行者来到四季永落之湖的湖畔,湖面上依然是冻结的镜面,借着火照之路的光芒,能照出人的前世。 那场战役之后,行者几乎全军覆没,唯一幸存的只是一些原来就在村庄里的老弱病残。近界完全被热寂吞噬,近界通往现世的大门自那以后就敞开着,在现世的土地上永远留有一个黑洞,就像一个抹不去的斑点一样,镶嵌在那里,让隐藏在里面的黑暗的能量自由出入。 整个现世渐渐被黑暗笼罩,就像村庄里一样,已很难见到明亮的天际。 为了不造成人类的恐慌,春季行者之主和秋季行者之主用尽一切方法使现世尽量维持着原来的四季,但是很显然并非长久之计。 这样的四季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假象,很难与原来的四季相提并论,因此经常出现混乱。 在该下雪的冬季却突然异常的热,到了炎热的夏季却常常阴雨绵绵,下起冰雹。春秋两季则越来越短,明明昨日还是夏季,转眼就变得很冷。一天之中的温差很大,晚上是霜冻季节,到了白天则是酷暑难捱。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近界中蕴积的能量越来越多,仿佛就要喷发出来。很显然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现世一定会受到难以想象的摧残,到时生灵涂炭,末日来临,一切都将毁灭殆尽…… 就在这时,现世和村庄的守护者们并没有放弃希望,一个秘密计划就在暗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为最后一搏,彻底消灭热寂的存在。 很显然,要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必须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说不定就算不惜一切,到最后依然无法达成所愿,因为他们所要面对的是亿亿年来热寂最强盛的时期,在此之前,热寂还没有那么嚣张肆意,但是他们的大部分能量也被热寂吸收了,最后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力量,凭借着这些,又怎么能与如今不可一世的热寂抗衡? 每一个人都觉得那是不可能的,失去信心,意志消沉,失去斗志。但是总有那么一个两个因为充满了不甘心,想要拼死一搏,这时他们被大部分人否定,称他们不现实,就算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如同笑话。 “如果就此放弃,那才是笑话!”丛莽站出来,用铿锵有力的声音道。 所有的人,其中还包括春季主枝行者远春大人,其余两季的主枝行者,没有主枝行者的冬季行者,以及唯一仅剩的几名其它季节的行者,都看着这个年轻的小行者,一片漠然。 他们才不会相信一个能力最低下的行者的话。 他们甚至觉得一个小屁孩根本什么就不懂,说话不经过大脑思考,更加不值一提。 因此没有人理睬他,他们依旧开始讨论刚才的问题,那就是他们认为目前最重要的问题——如何让热寂乖乖地待在近界里,不要出来为祸世间。 “这简直如同痴人说梦,你们以为热寂会听你们的话吗?他凭什么要听你们的话,凭你们比他强,还是忌惮你们的力量,不敢肆意妄为?” 丛莽冲动而胆大,说出那番话不经过思考的话可以理解,可是就连谨饬也这么说道,不免让人大为惊讶。 谨饬可是夏季主枝行者之一,她一向行事谨慎,思虑周全,从来也不会妄下断言,可是现在她却成了少数人中的一员,站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觉得他们只不过是在痴心妄想,他们到想听听她这样说的原因。 因此,远春问道:“谨饬,如若不然,你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我们既无法与热寂抗衡,更无法将它们消灭,那么用什么方法才能保护人类和剩下的这些行者呢?” 对于远春的话,大家深以为然,现在他们除了这些人,再也没有别的战斗力了,而近界中的热寂却是一股前所未有强大的力量,与那股力量相比,他们简直如同以卵击石,硬着头皮撞上去也只会撞个稀巴烂,什么不能放弃,不能放弃也要有一个差不多相当的资本吧!说他们痴心妄想,怎么不说自己不切实际呢? 众人都是义愤填膺,但是谨饬望着他们,却没有丝毫慌乱,镇定自若地道:“你们这样的做法只是在逃避现实,不想主动出击,逃避得了一时,逃避得了一世么?” 大家被她的话一震,这时里尹也站了出来,沉吟着道:“我同意谨饬的看法,想要说服热寂不出来祸害人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本就小看我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现在我们再和他们提出这种要求,岂不是愚蠢?所以现在唯一的解决之道,就像谨饬所言,也只有主动出击了。” 就连里尹也如此说,远春等人不敢再冒然进言,他们低下头想了一想,的确就如里尹和谨饬说的,想让热寂听话,不拿出一点筹码如何做得到? 但远春还是不是很认同他们的说法,对里尹道:“里尹所言极是,不过主动出击谈何容易,那热寂是仅凭我们这些人能打倒的么?” “那你的意见是……”里尹反问他。 “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和筹码,这点不可否认,不瞒您说,我何尝没有考虑过这个事实呢?” 远春的话意味深长,一下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家都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远春却看看大家,把无关人士遣散,只留下了几名主枝行者以及里尹,几个村庄的里尹都在,但是主枝行者却只剩下了不到一半,除了远春,夏季主枝行者还有四位,分别是美梦、自渡、炎灼和源思意的娘亲花彩。 秋季主枝行者则只剩下两位,谨饬和劲峭,其余的主枝行者不是在上次战役中丧生,就是落下了无法治愈的严重疾病,无法再继续上到战场战斗,因此也就卸了职,成了一个普通人。 就连主枝行者伤亡都如此惨重,何况一般行者,死死伤伤超过半数,所以才说剩下的力量别说是与热寂对抗了,简直已经不被热寂放在眼里,就连铲除他们都是白费力气。 现在只剩下各村的里尹、主枝行者以及搜寻队的几名队长源流等人,远春便开诚布公,道:“不瞒大家,其实我心里早有一计。” 远春的旁边站着蔷薇,由于办事得力,作为只占少数的春季行者,蔷薇被远春提拔,基本上时时辅佐于远春左右,为他办事。 “唔……远春大人既然已经有了计策,为何不早点说出来?”里尹并不去看远春,而是低垂着眼眉,语气里似有一些怪罪。 但是远春似乎并没有听出来,而是颇有些傲慢地道:“不管怎样讨论来讨论去,我们还是讨论不出一个万全之策,现在对我们来说可能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您说对吗,里尹?” 里尹看了他一眼,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不赞同,继续听他说下去道:“您,包括我们每个人恐怕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穷途末路也就是无路可走了,如果现在有一个比无路可走稍微好一点的办法,你们会不会选择呢?” 大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因此无人作答。 于是,远春便面向其中一人,看着她,道:“谨饬,你说呢?” “我?”被远春点到,令谨饬颇有点诧异,但是她想了一想,然后镇定地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方法,自然要比无路可走好了。” 对于她的回答,远春似乎觉得很满意,于是进一步道:“好,很好,只要你们能这样想,我相信这个问题也就有了解决的办法,而这个办法就是……”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远春笑眯眯的脸上,有的甚至还忍不住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等着他接下来的答案。 远春却不急不缓地一字一句道:“这个办法就是……献祭。” 第148章 穷途末路 从远春嘴里说出这两个字来是怎么也不敢叫人相信的。 不,也许正是因为是远春,他才会想出这种办法来…… 此时,每一人的心里都暗自打鼓,难道远春说的“献祭”是向热寂献祭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真是让人非但失望透顶,而且不由得对远春生出丝丝厌恶心理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说了这个方法是相对于无路可走好一点的办法……” “闭嘴!”这时,里尹不顾身份喝止他道,“这叫什么办法?!这不就等于无条件投降吗?老朽可真是想不到远春大人竟然如此没出息!” 谁也没见过里尹生那么大气,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远春大人的不是。 远春大人虽然只是一名主枝行者,但却是唯一的春季主枝行者,将来是有可能继承春季行者之主之位的,谁人敢这么说他?很显然此时此刻一定让远春觉得大大丢了脸面。 他颇有几分尴尬之色,讪笑道:“这……这实际上只不过是个缓兵之计,如若不然谁也不知道热寂什么时候会冲破近界,占领现世,与其坐以待毙,自然要想办法应对啊!” 顿了一顿,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出此下策我也是迫不得已,难道你们觉得我就愿意看到牺牲吗?但牺牲只是暂时的,为了解决热寂,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做出牺牲,也不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我会把它看作一种筹码,让我们最终取得胜利的筹码。” 听了这番话,众人默然,显然他们都听出了远春语气里的无奈,作为主事之人,如果站在他的立场上,的确有太多的无奈和难处,这时众人已经能够稍微理解一些他的感受了。 里尹改变了态度,叹息道:“远春大人,老朽刚才说话口气重了,还请见谅,老朽觉得远春大人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 说到此处,里尹再也说不下去,如果按照远春的办法去做,看到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牺牲品被送到热寂面前,这也着实太残酷了。 关键是,如何决定谁去做这些牺牲品呢? “不行不行,此法万万行不通,我宁可自己上战场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也不愿做这种窝囊事!哪怕生死战场又怎么样?死了也就死了,也总要好过看着无辜之人白白送命,这不但违背了我们的职责,更是懦夫行为,反正我是不干的!” 说此话的人是长着一头火红头发的夏季主枝行者炎灼,他看起来脾气就很暴躁,十分不好惹的样子,但是这番话倒是颇得其他人的认同,纷纷点头称是。 谨饬道:“我也认为是这样,与其让无辜之人送死,还不如我们自己去对付他们,现在看来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没有人再提出不同的意见,但是众人还是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因为对于行者队伍来说死一个则少一个,少一个就少一分力量,最后的结局很可能就是全军覆没,热寂取得最终的胜利,那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正在大家怎么也想不到办法之际,有一个人突然来到,众人的视线都向来的这个人望了过去。 那次战役,在近界里消失了无数人,谁也不知道那些人最后是被热寂吞噬了,还是变成了鬼魅,成了热寂的傀儡,很多人都是无去无踪,找寻不到最后的归宿。 现在这个突然来到的就是其中之一,原本他们都以为她落在热寂手里死了,可是现在她却又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就是莫小羽。 “莫小羽,你没死?”蔷薇第一个叫了起来,作为“审判学院”的一员,她可以说是这里对莫小羽最熟悉的人。 莫小羽虽然是一名受主,却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如果曾今真的落到过热寂手中,怎么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呢?此时众人对她的出现皆是一阵疑虑,此人真的是莫小羽本人么? 来到他们面前后,莫小羽看着蔷薇道:“他们呢?我知道奈良哥、源思意大人和阿爆不在,但是审判学院的其他人呢?” 蔷薇看着莫小羽的样子,感觉着莫小羽身上的气息,似乎的确还是那个莫小羽,所以才放下了戒备,上前几步,道:“你怎么知道奈良、阿爆和源思意的去向?” 他们是死了还是活着,至今仍是一个谜。但是现在突然出现的莫小羽似乎知道什么,当然使人感到惊讶。 “莫小羽,你从哪里来?为什么无声无息消失了那么久,直到现在才出现?” 这一切还要从莫小羽差点在近界里死去说起。 那时,源思意和莫小羽都受了重伤,因此接触了置换关系。源思意回到现世,治好了伤活了下来,近界中的莫小羽自然也没死。 等到她从昏迷中醒来后,她却亲眼看到了那一幕,“阿爆”被那由他殷刺穿了喉咙倒下来。 她不知道那是阿爆,还是有着奈良元神的阿爆,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了这个“阿爆”倒在了血泊中。 后来,有两个人出现了,不,更确切地说是两个鬼魅,和她一开始一样的鬼魅。 奇怪的是虽说鬼魅是异冷刺制造的傀儡,但是不知为何有一部分却仍旧保有原来的理智,也就是他们作为结合体的理智。 这两个人很显然也是其中之二。 有一个拿着一件方天戟形状的武器,另一个则是一柄叉。 这两个人在那由他殷用剑刺向“阿爆”的那一刻出现,并且想要阻止那由他殷,从左右两侧冲击过来,想要抵住那剑,无奈他们两个终究不是那由他殷的对手,最终并没有阻挡那由他殷的剑刺入“阿爆”的喉咙。 “阿爆”死了。 “阿爆”死后,那由他殷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但是却被不可思议殷阻止。 “算了,不过只是蝼蚁之辈,个个都让你我亲自动手,难道不会太无趣了么?” 那时,那由他殷望着不可思议殷,又看了看地上“死去”的“阿爆”,没说什么,随后便消失了。 “消失了?”蔷薇不解地问,“他们真的就那样消失了吗?为什么?真的是因为他们嘴上说的无趣,所以才没杀了他们两个?” 莫小羽沉吟着没有说话,垂下眼眸,望着地面,喃喃地道:“他们不但消失了,而且还把‘阿爆’带走了。” “带去了哪里?” “寒冰地狱。” “寒冰地狱?那是什么地方?” 莫小羽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移动目光看向里尹、谨饬和源流,道:“一个专为鎏夏定制的监牢。” 众人缄默,过了一会儿,蔷薇问:“你怎么知道这一切?” “因为我没死,就在那个近界里。我不但在近界里,而且通过那由他殷知道了很多事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对她的话不明所以。 “一个人就算没死,倒在近界那么久也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啊,人类不同于鬼魅,可是血肉之躯,哪怕是饿也早已饿死了吧!”有人道。 是啊,近界中可不像现世一样要什么有什么,那里除了幽魂、鬼魅、热寂……什么都没有,一个人类怎么在那种地方生存下去呢? 但是莫小羽却道:“我不需要吃食,只需要通过补给能量就能生存下来,而能量是从那由他殷那里来的。” “那由他殷?那由他殷怎么会给你能量?他为什么这么做?”另有人问。 “难道你们不知道么?只要七主族殷活着,我们就不会死。” 这话令大家尤为震惊,不由得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过了一会儿,远春站出来,用严厉的口wen斥问道:“你究竟是谁?明明作为一个人类却在近界中活了下来,还说那由他殷的能量使你存活到了现在,那么我倒想问问现在的你究竟是怪物还是人类?” “是啊,我看你根本就是已经变成怪物了吧!要不然过了这么久怎么还可能活生生的站在我们面前?”有人附和道。 大家都表示赞同,认为眼前的莫小羽根本已经不是一个人类,因此都开始对她戒备起来,一步步向后退去。 这时,只有三人没有和大家一样往后退,那就是里尹、谨饬和源流,他们依然站在原地,面对着莫小羽,仿佛笃信她一定不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举动来。但是明明现在的她来路不明,又说了那么古怪的话,很难叫人不怀疑她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同类。 这时里尹表态道:“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里尹,你……”远春甚是不解地看着他。 但是谨饬和源流也道:“我也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确实有个寒冰地狱,而阿爆也的确被关进了寒冰地狱中,之所以说寒冰地狱是专门为鎏夏定制的,那是因为阿爆和奈良的结合体就是鎏夏,只要关住了阿爆,也就等于关住了奈良,关住了鎏夏。” “而现在有人为了救出鎏夏,踏上了火照之路,前往寒冰地狱……”谨饬望着远处,喃喃地道。 第149章 老 “那么,我们这么多人现在只剩下了这些,既然说只要七主族殷不死,我们就不会死,其余的人又去了哪里呢?”远春问。 “对啊,难道被他们吸收变成热寂了吗?如果是变成了热寂,那不是比死了更糟糕?死人尚且不会与我们敌对,单数变成热寂后只会更加壮大热寂的力量,减弱我们的力量,这样下去的话,岂不是到最后所有的力量都会转化成热寂?” 莫小羽看着这人道:“你看我不是‘幸存’下来了么?” 议论之声嘎然而止,他们看着莫小羽心里虽然还是不确信她的真实面目,但是现在已经多半有些相信她的话了。 这时,蔷薇不确定地道:“你是说部分人能存活下来,不被热寂所同化?” “在我变成零一时,被那由他殷带到近界中成了一个鬼魅,但是我的理智是清醒的,我知道我是谁,就算无形中有一股力量想要左右我的意志,但是我让自己的意志战胜了那股力量,使他无法把我变成丧失理智的鬼魅,这就说明七主族殷并无法左右任何人的意志。” 而当时不仅是莫小羽,包括蔷薇在内的其他成员也同样被七主族殷带到近界中,变异成了鬼魅,但是这些人中显然不只莫小羽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拿着方天戟形状武器的就是没顶,叉形状武器的则是觉知,他们都没有被异化。” 莫小羽回想起了他们攻击那由他殷的那一幕,虽然只是一个暗影,但是她认定一定就是没顶和觉知,他们和她一样没有被殷吞噬了理智。 “而蔷薇你呢?你不也幸存下来了吗?”莫小羽看着蔷薇。 蔷薇眉头紧蹙,一边回想着什么,一边道:“我记不太清了,也许我也变成了鬼魅,也许并没有,总之我似乎完全不记得遇到另一个我之后的情景了。” 另一个我,也就是殷变幻成的他们的结合体的样子,蔷薇与羊洋结合后就变成了绯月山茶,而阿僧祇殷就是绯月山茶的变幻者,阿僧祇殷对绯月山茶做了什么,蔷薇却完全想不起来,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现世,是从昏迷中醒过来的。 难道阿僧祇殷并没有把绯月山茶带去近界? 不管怎样,现在他们都知道了原来一部分人就是这样“幸存”下来的,而大部分人则是丧失了理智变成了鬼魅,现在恐怕还在近界中,做异冷刺的傀儡。 “他们呢?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 这时莫小羽又问起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她想知道审判学院的其他人是否都“幸存”下来了,但是从蔷薇忽然落寞下去的神色中可以知道恐怕事情并没有这么乐观。 “只有我和羊洋,其余的人,其余的人都没有回来。” 莫小羽低下头去,沉吟着道:“原来最后没顶和觉知还是被吞噬了……” 不远处就是那扇近界通向现世敞开的大门,里面一片幽冥,氤氲着黑气,那黑气向外扩散,于同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热寂的能量扩散到了现世,那些邪恶的能量会来到现世祸害人类,吞噬更多的灵魂,作为能量来源,使他们变得更加强大。 这一切,从未停止,并且日益加剧,最终迎来的必将是毁灭。 但是真的没有办法使这一切停止下来,甚至恢复到原样吗? 也许是由于异冷刺大意了吧,或者太不把行者和人类放在眼中了,某一日原本应该越变越强大的他,忽然感觉到了某种衰弱。 这是忽然而至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他就这样倒在了色白城中,那座已经荒废了亿亿年的色白城如今随着异冷刺的复活又变得如童话般唯美,有城堡有宫殿,这一切只不过是在转瞬间变幻而成的,他把色白城又变回了亿亿年前的模样。 不但色白城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并且城中拴养着的依然还是那个玄英,地牢中关押着鎏夏,一切的一切都恢复如初,仿佛亿亿年时间的流逝也只不过是个虚假的幌子,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是唯有异冷刺变了。 他变得越来越虚弱,甚至还不如亿亿年前快要进入沉睡之际。 这种虚弱不但是肉眼可见的,而且是由内而发的,仿佛身体里的某个角落蓄积已久的某种东西开始作祟,使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维持生机活力。 于是他来到玄英的宫殿,问玄英:“玄英,我到底怎么了?明明有你在身边,可是我依然不能振作起来,我是不是得了某种病,已经病入膏肓了?” 玄英听了此话,觉得很可笑,冷笑道:“没想到异冷刺也会如常人一般得病。” 异冷刺慢慢踱步走过来,此时玄英坐在一张桌子后面,他的面前是一张矮桌,直到膝盖那么高,如果要拿桌上的东西,他必须微微俯下身来才能够得着。此刻他就附身向前,缓缓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液,拿到嘴边抿了一口,那酒液只是沾shi了他薄薄的唇,似乎根本就没有入口。酒液中悬浮的花瓣在面儿上打转。 “我当然会得病,我也是人,而且活了亿亿年,亿亿年可是一个很久的时间。” 异冷刺站在他背后的一边,背对着他,面对着屏风。屏风上画着山水画,山山水水中有仙鹤翱翔于天际,仙雾弥漫,云层漂浮,好一派闲适悠然的画面。 “那么这只能说明你老了,人老了自然一切都会衰退,现在的你就到了走向衰亡的年纪。” 很难想象会从玄英口中说出如此“刻薄”的话,他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平常更是连憎恨一个人都不会轻易表露出来,现在却是就“老”这个话题仿佛不肯轻易放过他。 异冷刺半转身体,道:“老?我才不会老,我可是永生的,和你一样永远都不会死去。” 但是玄英却道:“谁说我不会死去?我也会转世轮回,会拥有生生世世,而不是只是此生此世这个玄英。” 异冷刺不以为然地道:“转世轮回不代表死,就算你不是玄英了,你的元神、灵魂依然会继续存在下去,永世不灭。” 玄英没有接话,缓缓将那酒杯放下,在一旁的白布上擦了擦溅在手指上的细微酒滴,然后把这只手放在同一侧的膝盖上,默然不语望着前方。 异冷刺看到他此副模样,探过身体来,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玄英没有动,当然也没有回应。 异冷刺不肯就此放弃,依然逼问他:“别以为不跟我说话就能与我撇清关系,你是我的,永生永世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玄英做出的唯一反应是闭上了眼睛,仿佛不但不愿意说,也不愿意看了。 “你刚才说我老所以才会变得衰弱,就算真的是这样又怎么样呢?只要你不死,我就不会死,你的元神永存,我的元神便能永存,任何人都无法剥夺我存在的权利,因为我是异冷刺,是殿下,是主宰这个世界的人!” 玄英一味的沉默仿佛无言的对抗,无论异冷刺说什么,他都沉默着,用沉默的方式反抗着他,使他越来越不能忍受,也越来越愤怒。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像个老朽一样发出破鼓的声音。他的确老了,虽然容貌未变,但灵魂深处已是一个老人。 “为什么会这样,玄英?为什么……” 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甬道、长廊,经过了玉叶最美丽的花园、宫殿,最后玄英来到了一扇门前,一扇漆黑的门。 门上雕刻着繁复的装饰,有两个铜环。失去光泽的铜环年久失修,生锈了,斑斑点点的锈迹像蠕虫一样腐蚀着铜环的表面,散发着一股铁锈的气味,很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开过这扇门。 甚或,从来也没有人打开过这扇门,通往地下监牢的门。 玄英一靠近门,就感觉到了另一股异样的气息,氤氲在门的周围,是一股和异冷刺如出一辙的气息,渗透着丝丝寒意,使周围的空气一点一点地凝结成了冰霜。冻结的声音撕裂空气。 玄英抬起手,想要攻破这一层寒气凝结的冰霜,以寒攻寒,最终就要看到底哪一方的寒才更盛,能量更强。 很显然玄英只有一个人,而对方却有七个人,光是一个无量大数就已是玄英无法匹敌的对手了,其余六个七主族殷就算与无量大数相去甚远,但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玄英不可能冲破这七人的障碍打开那扇门。 亿亿年来,他从未打开过这扇门,就是因为门前一直有七主族殷防卫着。要打开这扇门,只有打败七主族殷。 但是凭借玄英一己之力,是办不到的。 “我真的不明白,玄英,你明明与她相生相克,而与我才是同属同源的,为什么你偏偏要偏向她呢?难道顺从于我不好吗?” 在面前出现的是有着和异冷刺容貌一模一样的七个人,仅从肉眼分辨,根本不可能分辨得出他们谁是谁。但是玄英却一直紧紧地盯着中间的那个“异冷刺”…… 第150章 紫雾 玄英盯着中间那个“异冷刺”,道:“我真不明白你们存在的意义是为何呢?” 中间的“异冷刺”迈步向前,在玄英的面前走来走去,道:“你不知道么?我们的本质。” “本质?什么样的本质?” “我们的本质就是丧尸,原本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灵魂,现在我们拥有的这个灵魂是殿下赐予我们的,能得到殿下赐予的灵魂是至上的荣耀。” 玄英盯着前方的地面,没有说话。 “那你呢?玄英,我也早已想问问你的存在意义是为何?” 玄英垂眸,仿佛又不想再说话。指尖捻着冰晶,变成粉末纷纷扬扬地散落下来,在冻结的地面上扬起尘灰。 “我的存在意义就是……” “异冷刺”停驻脚步,看向他。 “杀了你们!” 扬起的尘灰变成了紫色,弥漫开来,将七人都裹缠在了其中。 当然,玄英自己也没有例外,被紫雾缠在了其中。 于朦朦胧胧的紫雾中,七人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并不把这片紫雾放在眼中。 即便紫雾中真的有什么诡异,必定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区区一片紫雾而已,哪怕有剧毒,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但玄英很笃定,完全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比七人仿佛还要有把握,仿佛这片紫雾就是能结束这一切的关键所在。 他为何能这么笃定? 其实玄英也没有把握,他当然不认为这片紫雾能起什么作用,对于七主族殷来说,他们是如同异冷刺一般的存在,七个人的能量加起来也许就等于一个异冷刺,但是就算他们再强,一定也有弱点,这个弱点在玄英观察了这亿亿年后,终于被他找到了。 异冷刺有永恒的灵魂,可是就在前不久异冷刺找到玄英,对他说他无缘无故就变得孱弱了。 这个孱弱的原因玄英也只是猜的,异冷刺不认为自己就像玄英说的,是变老了。 玄英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任何事的发生总是会有原因的。 后来,玄英就不再与异冷刺说话,他在想那个原因究竟是什么。 待在异冷刺身边那么久,玄英对异冷刺不说已经有了足够充分的了解,也已经对他非常熟悉了。 玄英熟悉异冷刺身上的气味,熟悉他的脾性,更熟悉他的每一个举动所包含的意义。 异冷刺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轻易暴露自己的弱点。 但是这次异冷刺却主动来向他说明他“病”了,仿佛就是想要让他知道他病了一样。 难道他只是为了找人倾诉自己的痛苦而已吗? 在玄英看来,异冷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他对人的戒心强过一切,无论是谁他都不会绝对信任,向人大倒苦水这种事不是异冷刺的风格,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强的,也想让人以为他是最强的,如若有一天他做出了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一定是抱着某种目的。 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玄英知道之于他,异冷刺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吞噬他,取代他,从而成为真正的寒,而不是借助于他的冬季之寒方能存活下去。 如若这次异冷刺就是抱着这种目的想要伺机达成取代他,那么他可能已经时日无多了。 当然,再怎么样他也不会让异冷刺轻易达成目的。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给异冷刺这个机会,现在当然会更加堤防他的一举一动。 只是哪怕再堤防,一旦异冷刺下定了决心这么做了,他一定不会那么轻易躲过。但凡有任何疏漏和大意,一定就会这样葬送性命,所以在此之前,他一定要把还没做完的事做完。 这件事也就是把鎏夏从地牢里救出来。 紫色的雾是一种在夏天盛放的薰衣草粉,那只是一种很简单的粉末,没有参杂任何别的东西,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它是一种属于夏天开花的植物。 是他和鎏夏最喜欢的植物之一。 不,应该说是鎏夏最喜欢薰衣草,所以他爱屋及乌,也渐渐的开始喜欢上了这种花。 那个时候,异冷刺造访他的宫殿,他面前的桌上摆放着一个酒壶和一杯酒。酒杯中倒了三分之二左右的酒,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香,以及一股不易察觉的薰衣草香味。 薰衣草香味就来自于漂浮于酒面上的薰衣草花瓣,虽然只有很小的几片,但混合在酒的香味里,如果很仔细地去闻的话,一定能隐隐约约闻到几丝几缕。 谁也不会注意这个小细节,就连玄英也没把这几丝薰衣草的香味放在心上,但就在异冷刺附身到他面前时,却开始喘不上气来,喉咙里发出破鼓一般的声音。 那种声音绝不是假装出来的,也不可能假装,异冷刺的这具身体产生了异样,究竟为何会产生异样,在当时玄英只是有一丝疑惑。 但是他知道如果身体有了异样,那一定和灵魂有关,他们这样的人肉身取决于灵魂,灵魂才是存在的本质,一切表象都是灵魂的表现。身体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是灵魂出了问题,所以异冷刺的灵魂到底怎么了? 不管是怎么了,一定是什么触发了他的这种症状,玄英盯着酒杯里的酒看,难道是酒? 应该不是的,这酒就是宫里的酒,异冷刺赐他的酒,他看到异冷刺也时常喝,绝不是酒引发了他的不适。 那么除了酒还有什么是异冷刺不曾接触过的,这宫廷里没有的呢? 看来也只可能是浮在表面的薰衣草花瓣了。 这薰衣草花瓣不是这宫殿里的事物,而是随身带在他荷包里的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荷包,每到夏季他都会收集一些薰衣草烘干了放在里面,这样就不会腐烂,还能有薰衣草的香味。 平时,他把荷包藏在衣服里面,气味自然也掩盖住了,来到玉叶之后,因为甚是想念鎏夏,他就拿出了荷包,洒了几粒薰衣草干花瓣在酒上。花瓣渗入酒液,就舒展开来,就像新摘的一样。 而且随着叶片的舒展,香气自然也被烘托了出来,混合着酒香,弥漫在空气里,煞是好闻,不觉给人一种夏天的味道。 异冷刺一附身下来,就吸入了那种香气,随后马上病发,犹如一个垂垂老者一样上气不接下气,看来他是对这种夏天的薰衣草味过敏了。 由此,玄英知道了这一点,自然就想到了拿着这一点对付七主族殷。 因为七主族殷连灵魂都是异冷刺赐予的,是和异冷刺同根同源的存在,既然薰衣草能使异冷刺出现异状,一定也能对七主族殷产生同样的效果。 说干就干,玄英带着剩下的薰衣草来到了那扇黑漆漆的门前,他要通过这扇门走向地牢,拯救被关在地牢里的鎏夏。 当薰衣草粉末扬了开来,他们都被笼罩在了薰衣草的紫雾中,没有人察觉这紫雾有什么异样,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直到他们开始变异,迅速的萎靡,就像一株植物一样干瘪下来,光鲜亮丽的皮囊皱缩成一团,褪下了那层本不属于他们的外壳,露出了各式各样丑陋至极的本来面目,这才使他们意识到紫雾中有诡异之处。 但是这时知道已经为时已晚,趁着他们蜕变之际,也就是在他们无法对外界做出防备,最为破绽百出的时候,玄英对他们展开了攻击。 那只是短短一刹那的时间,因为他们的蜕变很快,快得也只有短短一刹那的时间。玄英就要趁着这短短一刹那的时间使七人同时造成致命伤害,否则一切将功亏一篑。 不用说,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如果是一人的话,也许还有一些可能性,但是七人还在同一刹那解决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幸,他是玄英。 就连异冷刺也无法对他说下手就下手的人,自然有过人的本事能应付这种局面。玄英不需要他们每个人都造成致命伤害,或者死去,他只需要应对一个人,那就是无量大数。 除了无量大数,就算其余六个人加起来也不会是玄英的对手,因此玄英根本就不惧怕他们。 但是无量大数却是和他几乎势均力敌的存在。 要击垮无量大数,唯一的办法只有趁着他没有防备之际。 但是就算是蜕变过程中的无量大数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防备的,当紫雾弥散开来的时候,其实无量大数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玄英绝不会无缘无故用这种毫无用处的紫雾来故弄玄虚,表面上看起来绝对无害的东西会不会恰恰就是致命的呢? 无量大数早已提高了警惕,有了戒备。等到其他人都被紫雾逼得蜕变成了原来的样子的时候,无量大数并没有蜕变,他用什么方法稳住了自己的形态,依然用异冷刺的形态面对着玄英。 与此同时,看到别人变异,他自然也察觉到了紫雾中的诡谲之处,马上把紫雾消隐了下去。 一手挥开紫雾,紫雾渐渐散去了,眼前再一次变得一片清明,现在在玄英面前的是六个怪物和仍是异冷刺形态的无量大数。 难道说玄英失败了? 第151章 眼中钉 裂缝,在无量大数殷的皮肤上皲裂开来。 就好像一条条缝隙爬满了一个瓷器,随着裂缝的扩展,这个瓷器恐怕最后并无法逃脱碎裂的命运。 但是,无量大数殷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产生这种不可抗的变化,笑着道:“玄英,你到底还是先出手了。” 这话像是在表明他们一直在等着他出手,但是为什么要等着他出手呢?玄英不解。 “你已经不可能维持原貌了。” “这说明正是你出手的时机。” 但玄英没有动,因为他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可能是无量大数的陷阱。 “再犹豫可就来不及了。”无量大数继续引诱他道,“等我彻底变回了原样,想要打败我可没那么容易。” 玄英犹豫着,不过不管这是不是个陷阱,正如无量大数所说,如果现在不出手,一定会就此错过良机,之后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玄英不再犹豫,抬起了手,掌心正对着无量大数xiong前的心脏,五指成爪,释放出能量,直击目标,扭转手掌,试图将无量大数的心脏挖出来。 但能量在半道冻结,旋转到一半的掌心突然无法动了,就好像无量大数用了什么机关把玄英的手掌定格住了。 这个机关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冻结。 但是玄英也属于寒,而且还是寒的本源,无量大数的冻结怎么可能阻止得了玄英呢? 无量大数与玄英本就有着无限接近于无限大的能量,难道还有比无量大更大的能量来源么? 不管有没有,玄英知道这果然是无量大数的圈套,现在他落入了这个圈套,不但无法动作,也无法抽身,他的能量被无量大数的能量冻结在了身体里,若要撼动,会是什么结果呢? 无量大数告诉他:“玄英,你会和我一起毁灭。” 玄英看着他,道:“毁灭了,殿下怎么办?” “你在担心殿下?真想不到你会担心殿下,有你这句话,我相信殿下也就满意了。” 玄英沉吟不语,过了片刻,他对无量大数提出了一个请求:“放了鎏夏。” “临死之际,你还是想着她。” “只要放了她,我便答应你任何要求。” “就算让殿下吞噬了你,你也愿意?” “不错,无论什么都绝不反悔。” 无量大数眯起了眼睛,道:“为何不早这样做呢?如果亿亿年前你就顺从了殿下的话,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玄英低头浅浅一笑,笑意中充满了无奈与悲哀,若真的像无量大数所言,事情只是那么简单的话,这个世界也就不会那么复杂了。 “我真的能相信你吗?”玄英问。 “不相信,你又还能怎样?” 玄英想了一想,道:“若现在我与你共同毁灭了,我相信殿下也活不长了,鎏夏毕竟还是能活下来的。” “是吗?你真的以为鎏夏在那种地方活下来好吗?她愿意活下来吗?也许她根本就不想活下来呢?” “也是,我竟忽略了这点。” 接下来,玄英说了一句意味深刻的话,仿佛已经下了什么决心。 “若能让你们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们活不活得下来其实也并无所谓。” 他拿出了最后一点薰衣草,那是荷包里仅剩的一点薰衣草,刚下他并没有用完整个荷包的薰衣草。 热寂怕热,所以称之为热寂。 当他们接触热的事物就会寂灭,薰衣草虽然没有热的属性,但却是属于夏天的植物。他们怕热,当然也怕热的夏天,玉叶中绝对没有任何与热有关的事物,整座玉叶被包裹在一层如冰晶般的罩子中,到处充斥着寒气,这就是热寂的生存之地。 任何热的事物被带进玉叶都会随之寂灭,然而玄英的薰衣草不会,因为薰衣草并不是与热直接相关的事物,但是却是由热打造而成的。 热的属性渗透在它的枝叶中,花瓣中,当它再次盛放,就会释放出热的气息,使热寂虚弱。 这最后一点点的薰衣草粉末所形成的紫雾已足够对无量大数造成二次伤害,若在此之后他们依然还能存活下来,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样一种微不足道的植物居然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然而,天底下再微末的事物都有它们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不是吗? 鎏夏曾说过,她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不论是一名舞者也好,还是雨花眼中如同一朵薰衣草一般平凡的存在,她只想做自己,做鎏夏。 不错,雨花曾说过她就像一朵被暴雨打shi的薰衣草,在雨幕中淅淅沥沥地滴着水,仿佛伤心的泪水,一直流个不停。 那时鎏夏还开玩笑说:“我可是高贵的牡丹、芍药,反正什么都好,就是要比你想象中更加富丽堂皇得多!” “才不是!”雨花毫不留情地辩驳,“别把自己那么当回事了,在我眼里你就是普普通通的薰衣草!” 其实,雨花一直最能看透鎏夏,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并不想要荣华富贵,名声显赫,她想要的只是一种平淡、真实。 所以她进宫为殿下献舞并不是为了她自己,她是为了玄英。 雨花表面上侮辱鎏夏爱慕虚弱,不知廉耻,事实上又何尝不知道鎏夏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在殿下面前作一起舞,就能唤起前世记忆,她作舞的目的不是为了唤起殿下前世的记忆,无论殿下前世的记忆是什么样的,都无法改变他是殿下,是主宰这个世界的王者的事实。 她是想唤起玄英的前世记忆,她要让玄英知道自己是谁,殿下是谁,殿下为何要把他绑缚在身边,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只有这样,玄英才能知道自己在一种什么样的处境中。也只有知道自己的处境,他才能想办法从殿下手中逃脱,或者想办法对付殿下。 鎏夏知道自己此凶险异常,在旁人看来她是得到了殿下的宠幸,奉召进宫为殿下作舞。但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就是那个十年之约,十年前殿下命她十年后若还敢来面对他,他就会让她接近玄英。 那天,玄英也在一旁观舞。 一舞作罢,殿下对鎏夏道:“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鎏夏却看着玄英道:“我自然会来,来看看当年那个小怪物如今呈何模样了,我想要知道他为何这么对我们,抛下我们不顾,独享荣华富贵。” 鎏夏这么说,自然是大大出乎了殿下和玄英的意料,玄英不敢相信鎏夏会这么看待他。 “哦?我明明记得十年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为何如今又觉得玄英是背叛了你们呢?” “如若不然呢?”鎏夏望着殿下反问,“十年过去了,他非但没有一点远离殿下的意思,而且现在更是与殿下越来越亲近了,这说明他根本已经一心向着殿下了,而把我们统统抛在了脑后。” 殿下浅浅一笑,道:“有意思,今日你哄得我如此开心,想要得到什么奖励呢?” “奖励?民女从未想过要什么奖励。”鎏夏谦卑恭顺地颔首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殿下真的有多么尊敬和爱戴。 当然,别人看不出来她的目的和用意,殿下不会看不出来,刚才刹那间恍惚地以为鎏夏变了的玄英也已经明白自己错怪了鎏夏,鎏夏之所以这样做明显只是为了与他撇清关系而佯装讨好殿下,以此来保护他。 自踏进这个宫殿的那一刻起,鎏夏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殿下是不会兑现十年前的诺言的,只要来面对他,就让她接近玄英。 这只不过是个假借的名义,十年前殿下放她一马也许是因为她不足为惧,如今她还敢来足以说明她胆大包天,明目张胆地想要挑战殿下的威严,对于如此狂妄之徒,殿下怎么会容忍她呢? 因此鎏夏才会那样说,她当然不指望殿下真的会奖赏她什么,别说奖赏,她只希望能安然地度过此劫,因此对殿下道:“民女不敢奢望奖励,只望殿下不要为难玄英。” “为难?我为何要为难孤绝?你依然把孤绝叫做玄英,是不认可我新赐予他的名字么?”殿下试探道。 眼下,只要稍稍出一点差错,殿下一定会降罪于她,但是她也实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难道要她口是心非阿谀奉承么? 她做不到,自然惹得殿下很不高兴。 殿下一不高兴,就故意刁难她道:“本王问你问题,为何不作答?看来你是觉得‘孤绝’这个名字并不好。” “民女不敢。”鎏夏连忙道。 “不敢?不敢的话,就要认清一个事实,你所认识的那个玄英已经不存在了,本王身边的这个孤绝并不是你所认识的玄英,孤绝就是孤绝,你可认同?” 鎏夏依然回答不上来。 很显然,殿下就是故意想要为难她,给她难堪,最终的目的当然不仅仅限于此,他把鎏夏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不除掉她的话,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第152章 国师 “来人呐!把这个刁民打入地牢,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探视!” 殿下果然下了最后的命令。 这个命令无疑晴天霹雳打在鎏夏头上,她并未料到会横遭此祸。 这简直毫无道理,仿佛就是为了关她而关她,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玄英在殿下面前求情:“殿下,鎏夏并没有任何过错,为何要把她关起来?” 殿下斜睨着玄英,眼里很是不满,道:“本王说有罪就有罪,难道你要忤逆本王的命令吗?” 玄英抬起头来,眼底装满了愤怒,他可不怕殿下,在这里所有的人无疑都是害怕殿下的,但唯独玄英不怕,那是因为鎏夏的一支舞唤起了他的前世记忆,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谁,殿下为何要软禁他,殿下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支舞,他清楚了自己应该怎样面对殿下,如今殿下无疑就是他的敌人,如若他想要对鎏夏怎么样,他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如果你要把鎏夏关起来,那就让我也下地牢吧!反正把我软禁在你身边又和下地牢有什么区别?” 这话彻底惹怒了殿下,玄英竟然把他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等同于坐牢,难道这些年他的真心都错付了么?这简直是对他的极大不敬和侮辱! 一怒之下,殿下又把罪过算在了鎏夏头上,认为都是鎏夏从中作梗,才使玄英鬼迷心窍,视他如仇敌。 就这样,鎏夏终究还是被殿下关进了玉叶中最深最黑暗的那座地牢,那座地牢也就是传说中的寒冰地狱。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色白城,舞女鎏夏因忤逆殿下而被下了地牢,第一时间听闻这个消息的雨花马上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想立刻就奔向玉叶。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把鎏夏救出来呢?他只不过是一介平民,也没什么大本领,舞刀弄枪会是会一点,但是就凭这点把式独闯玉叶,想要救出鎏夏,显然就是白白送死! 他绞尽脑汁想来想去,实在无辙,也只能先想办法到玉叶去探探情况再说。 说干就干,这天趁夜他溜入了玉叶。玉叶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地方,但是不管怎样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豁出性命试一试。 就在他刚刚踏入玉叶的时候,就被宫中严密防守的守卫发现了。别看玉叶中的守卫似乎只是普通的守卫,其实五感特别的发达,直接连接到中枢机构,玉叶中的任何一个角角落落但凡有任何异动,都逃不过他们的敏锐洞察力。因此玉叶的防守几乎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密不透风到就连一只苍蝇蚊子都休想无声无息地跨过那道防线。 守卫发现了他,自然不会放过他,将他包围在其中。就在这时,一个长得和殿下一模一样的人来了,众守卫连忙向他行礼,并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守卫们称呼他为“国师”。 这位“国师”大人来到雨花的面前,此时的雨花被强制跪在地上,“国师”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冷嘲热讽道:“凭你也敢夜闯玉叶,看来是不想活了。” 雨花没有畏惧此人,现在就算来的是殿下本人,他也不会怕,因为他早已做好了这个准备,死而无憾。 他开门见山地问他道:“鎏夏在哪儿?” “鎏夏?你说的是那个被殿下打入地牢的鎏夏?” “正是!她是无辜的,请你们把她放了!” 这话引得“国师”哈哈大笑,大概他觉得此人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太过可笑了吧。 “你笑什么?”雨花问。 “笑你天真、愚蠢……不过算了,我不想和一个傻子计较!” 说罢,“国师”一挥衣袖,转身离去。 押住他的守卫也自然松开了他,因为“国师”说了不计较,他们自然就放过了他。 但雨花哪肯就此罢手,叫住“国师”,道:“等等,就算这次把我放了,我也是不会放弃的,我要你们把鎏夏放了!” 一次侥幸,并不意味着还有第二次侥幸逃脱的机会,很显然这只会引发不堪设想的后果。 “国师”把他带回了宫中,询问他:“我明明已经放你一条生路了,为什么还要试探我的耐心?难道你认为我的耐心是用不完的?” 雨花并没有看他,而是望着前方,道:“因为我想要知道鎏夏被你们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把她关进地牢?” “哼!看来你真是一点都听不进我的话啊,我还从没见过你这种人,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只会自说自话。” 或许是为了打发宫中无聊的日子,又或许是认为雨花挺有意思,最后“国师”并没有惩处雨花,反而对他提出了一个建议。 “你想救鎏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可能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无论什么代价我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国师”欣赏他的这种“勇气”,笑道:“你知道这是殿下下的死令,把鎏夏打入地牢,谁人敢违抗呢?” “那我就去找殿下,找他问个明白为什么无缘无故这么对鎏夏。” “国师”再次被他的死心眼震撼到了,但是他也不在意,继续道:“找殿下?找殿下就是找死,难道你就是来找死的?” 这话噎得雨花哑口无言。 他怎么可能来找死呢?当然是为了救鎏夏而来,要是鎏夏还没救出,他却白白死了,当然不值当。 “殿下……真有那么恐怖?” “那当然了,不恐怖,难道你以为殿下很可爱?” “国师”用调侃的语气对他道。 从“国师”口中亲口得到证实,雨花总算有些相信那些民间传说并不假了,民间传说殿下不但非常的阴森恐怖,而且也相当的残忍无情,根本不把人的性命当性命看。 雨花看着“国师”,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要达到你的那个目的,也只能是在殿下不知道的前提下,偷偷把人救出来!” “这样行吗?我听说那个地牢防守很严密,根本不可能有人进得去,我要怎么进去?”雨花不解地问。 “这点你放心,有我这个国师在,自然能帮到你。”“国师”拍着xiong脯道。 雨花蹙起了眉头,问:“你为什么要帮我?如果这件事被殿下知道了,难道殿下不会怪罪于你吗?” “国师”的眼中闪烁着让人看不清的光芒,就像一颗过于耀眼的宝石,不易让人看清真实质地。这使得他就像个没有真情实感的道具人一样,表面看起来似乎对你很热心,但实际上是不是真的热心,这份“热心”背后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就让人看不透了。 “我当然也有自己的目的。”“国师”道,似乎觉得这样的说法无法取信于人,因此又补充道,“其实跟你说出来也无妨,毕竟以后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是一个国师,你知道国师在这个国家中的地位吗?” 雨花摇了摇头。 “唉!殿下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他从来也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我这个国师的存在也就相当于形同虚设,你说我能不感到憋屈吗?” “所以呢?”雨花越听越觉得离奇,于是就好奇地问。 “所以我当然不能一直当个废物国师咯!你说是不是?” 雨花想了想他的话,甚是不解地问:“这跟帮我把鎏夏救出来有什么关系?” “一个窝囊国师什么都说了不算,殿下也从来不听取你的意见,甚至还处处提防你,把你当敌人,既然他这么对我,就别怪我也这么对他!” “你的意思是……你想造反?” 听到“造反”,“国师”连忙紧张兮兮地让他小声点,别说那么大声。 “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啊!” 这就是他的理由?雨花暗道,还是不由得有几分不相信,但是听他这一番话下来,总让人觉得这个人似乎傻乎乎的,难道根本就是个傻子? 如果真是个傻子也就好说了,既然愿意帮他,自然是他求之不得的。但是如若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那这事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想来想去,他觉得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反正自己是豁出性命来的,能怕他什么呢? 只要能想办法把鎏夏从地牢里救出来,无论会面对什么样的后果和局面,他都无怨无悔,所以最终答应了“国师”的这个计划。 然而谁能想到,这个所谓的“国师”欺骗了他,什么造反,难道是殿下要造自己的反么? 是的,“国师”其实就是殿下。 哦不,实际上的“国师”虽不是殿下本人,但也是七主族殷的一员,这个殷由其喜欢耍人玩儿,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而他就是恒河沙殷。 来世的雨花,也就是源思意一定不会忘记当他第一次来到现世杀怪的时候,误入近界之中,却又被近界中的一股神秘力量送到了现世这件事。 当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事实上这都是一个人所为,那就是恒河沙殷,喜欢玩弄人于股掌之间的一只玩心很重的怪物…… 第153章 寒冰地狱 “国师”把鎏夏放出来,让她逃亡,可是逃到一半就被守卫抓住了,雨花和小豹子瑰拉赶来救她。 结果,瑰拉当场被守卫杀死了,而鎏夏和雨花则被抓了回去,来到殿下面前。 殿下为了惩罚鎏夏,命她亲手杀了雨花,若能做到就成全她一死,否则将永远被关在地牢中受尽折磨。 鎏夏无法下手,雨花知道这次都是他轻信了“国师”的错,感到内疚自责,最终抢过鎏夏手中的剑,一剑刺死鎏夏,以让她有个解脱。 否则的话,这份杀死对方的罪孽就要让鎏夏承受。 他可以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只求鎏夏能从痛苦中得到解脱。 然后,他便自杀而死。 这幕好戏让殿下和七主族殷看得很过瘾,但是鎏夏的死却使他们面临着一个严重的问题。 鎏夏是拥有的夏季元神随着她的死回到曼珠沙华沉眠了,色白城中从此以后便没有了夏季。 当然,对于殿下和七主族殷来说也许他们本就不需要夏季,所以整座玉叶才会笼罩在一个寒冰容器中,如若不然,任何一丝与寒气相反的气息进入玉叶都会对殿下和七主族殷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是夏季的沉眠并不仅仅意味着夏季沉眠而已,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是城中不再有夏季,四季不再轮流更替,没有冷与热的交换更迭,整个四季导向于寒冷,常年寒冬笼罩,使城中人民的生活变得水深火热,引发了一系列动荡和混乱。 为了镇住这局面,殿下派士兵杀了很多造反之徒,城中越发混乱,人心惶惶,一度面临着所有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但殿下的残暴和无情远远超出了人的想象,他不但命人将反叛和造反之徒杀了个精光,还牵连到了无辜百姓。一切敢于挑衅他的权威和不服从命令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公开处刑,一场接着一场的滥杀使色白城生灵涂炭,民怨四起。 没过多久,整座城也就荒僻了,只剩下了殿下和他的七个部下。 一切都在迈向终点,和行进在终点的途中。 玄英为鎏夏的死去伤心痛苦,曾一度想要亲手杀了殿下为鎏夏报仇雪恨。但是殿下要比他想象的奸诈狡猾,他不断在玄英面前求情,悔过,装出一副真的做出了对不起玄英的事的样子来,迷惑玄英,玄英心软,终是无法对他下手。 “怎么会呢?殿下到底用了什么迷惑的招术骗过玄英,使得玄英下不去这个手呢?” 听了这个故事,有人向苍灵和白茂提出了这个问题,苍灵低下头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玄英,他知道从大义上来说一定要杀了殿下才行,但是看到殿下如此可怜,他又觉得不忍心,这种纠结和痛苦无人能理解……” 众人默然,气氛一度变得异常安静。 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那么现在是否又会重复亿亿年前的一切呢?” 说话的是莫小羽,所有的行者和受主都聚集一堂,为了应对眼下的危机筹谋,正对着敞开的大门外,就是那个黑洞——现世与近界的大门。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望向了那个黑洞,如若这是一个轮回,那么不久之后黑洞里的黑暗将会吞噬所有的一切,把现世变作一个人间炼狱。 夏季之主会死去,陷入无止尽的沉眠,也许又要过上亿亿年,甚至更久才会转世轮回。 随着夏季的沉眠,冬季的寒侵占整个世界,所有的一切毁灭,胜负成败取决于玄英能不能杀了异冷刺。 但是无论玄英最终有没有杀了异冷刺,异冷刺也会陷入无止尽的沉眠,至于沉眠的原因,是因为失去了寒的来源。 难道玄英最终没有选择杀了异冷刺,而是离他而去了吗? 玫瑰色的血液从无量大数的嘴角流了下来,当紫雾渐渐落幕,一切又恢复到一种晦暗而阴鸷的色调,那鲜血的颜色是如此的刺目惊心,像暗夜里绽放的花朵。 漆黑的门扉打开了,玄英绕过无量大数迈步走了进去。大门的背后是一团火红的火焰,灼烧在整个空间里,根本望不到边际。 要想从这团大火中走过去,显然别说是玄英了,任何人都是办不到的。 除非将自己的灵魂燃为灰烬。 火焰的另一头就是完全与之相反的寒冰地狱,那里也同样燃烧着寒冰之火,会把一切冻结成冰。 在这里唯一生存下去的方式是不断忍受寒冷的桎梏和考验,任何人都无法经受得起这种折磨,何况是热之属性的夏季鎏夏。 这里的寒冰冻结不住她,与她体内的火撕扯抗争。时而火战胜了寒冰,将它融化成水。时而寒冰又胜过了火,将鎏夏冻结成霜。 就在这样的循环往复中,鎏夏越来越虚弱,却又不至于完全熄灭了火。寒冰地狱是一座折磨人的炼狱,它绝对不会轻易地让人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几乎被灼烧成灰烬的人影跌跌撞撞地来到。此时的鎏夏被冰霜封印在寒气中,仿若没了生息。 这个被灼烧成灰烬的人一边拖动着残缺不全的腿一步一步慢慢向她靠近,一边往下掉着煤灰,那是被烧后身体的残渣,残渣上依然残留着星星火火,没有灼烧干净。 他来到关着鎏夏的铁笼前,往里张望着坐于铁笼中间一动不动的鎏夏。他已面目全非,只有一双眼睛好似仍然灵动得像一个活人,能够看清眼前的画面。 他已没有嘴巴,发不出声音。没有鼻子、耳朵、□□,除了视觉,其余的四感尽失,他已不是一个健全的人。甚至已算不上一个人,俨然已经成了一头怪物。 但是他对自己变成这样却全然无所谓,他不关心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只想知道笼中的鎏夏是否还活着。 但是就算他伸出双手也够不着她,也无法用声音呼唤她,只能含着眼泪眼巴巴地瞧着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在这寒冰地狱中,周围的寒冷或许能够稍稍治愈他,因为他是寒的属性,来到寒冷的世界里,自然能从周围的空气中汲取些微的能量。 这些能量虽然源源不绝,却远远不能治愈他。他身上的伤势已不可能治愈,世界上没有那么高明的医术能将一个烧得如此彻底的人治愈,如若不是拼死想要见到鎏夏的执念维系着他,恐怕他早已死去。 就是为了哪怕死尽死绝也要见鎏夏最后一面,所以他才留了最后一口气。这一口气并不能使他坚持很久,更别说从笼中救出鎏夏。 决心入寒冰地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去艰险异常,所以他已做好了准备,如果最后能让他再看上一眼鎏夏,他便知足了。 现在他看到了,达成了心愿,所以对于即将面临的灰飞烟灭已无一丝惧怕。 他的人会死,元神也会灭尽,此生就是终结,不再有来世。 然而鎏夏,鎏夏一定还能活下去。因为她有夏季之主的元神,她会永永远远地活下去。终究与他生生相错,永不相见…… 就在这时,异冷刺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虚弱,倒在王座中,再也起不来。 王宫大殿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人,他知道寒冰地狱发生了什么,那扇通往寒冰地狱的漆黑大门前发生了什么。 玄英想要迈过火焰去向寒冰地狱,但是此刻虚弱的他却无力阻止他。如若玄英真的迈了过去,那么就会灰飞烟灭,连同元神一起消失在这个世上。这对异冷刺来说就是一切的毁灭。 所以他相信玄英一定不会迈过去,他只能这么相信,如若不然,他便只能接受毁灭的命运。 亿亿年前,玄英几乎就是用差不多的方式使他陷入沉睡。 玄英知道就算离他而去,他又能去向哪里呢?整个世界都是异冷刺的,无论他去向何方,异冷刺一定会找到他,然后重新把他绑缚在身边,从他身上源源不绝的汲取能量。 所以逃离是没有用的,不能逃离,那就只有死亡,用死亡的方式阻止殿下继续残杀生命,结束这一切,他想到了寒冰地狱中的鎏夏,也许去到鎏夏身边就是阻止殿下的最好办法,因为无人能跨过那段火焰冲天的火照之路。 但是,当玄英面对着火照之路的时候,火照之路的火光映照出了他的前世,有一副画面展现在了他的眼前,那是他和鎏夏的画面。 小时候的他们并排站在一起,这是别人对玄英的惩罚,因为玄英长得像怪物,他们就惩罚最怕热的他鎏夏和呆在一起。 玄英很快汗流浃背,鎏夏却相安无事。鎏夏身上的热气使惧怕热的玄英难受痛苦至极,看到这样的玄英,鎏夏心有不忍,对他道:“我有一个方法能使你感觉不到热。” 玄英看着她,半信半疑,问:“什么方法?” “我能感觉得出来,你其实很强,但是为了不伤害我,就故意不把自己的实力拿出来,现在他们故意用这方法惩罚你,你只要战胜我的热,就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不行,那样你就会感觉到痛苦。”玄英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但是鎏夏对他露出了笑颜,道:“没关系的,用你的寒气盖过我,消除热气,看到你这么厉害,我相信以后他们一定不会再欺负你了!” 第154章 请原地爆炸 这个画面出现在玄英的面前,他知道是鎏夏在告诉他,这个世上没有人能踏过火照之路走向寒冰地狱,可是却有一人能,那个人就是玄英。 后来,他就准备踏上火照之路。可是也就在那一刻,殿下跑来阻止他,不让他去送死。殿下以为只要他踏上火照之路一定就会灰飞烟灭,连同元神一起彻底消亡。 “要我不去也可以。” 玄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道。 “要我不去,那就你去。” 殿下冷笑道:“你是在威胁我?” 玄英没有去看殿下,也没有回答。 殿下望着火照之路,道:“你知不知道我可以让火照之路消失?” 这是殿下的寒冰地狱,也是他的火照之路,他当然能随意让它消失。 但是玄英却道:“既然是你把鎏夏关进寒冰地狱,我就要让你踏过火照之路去向寒冰地狱,亲自把她放出来。” “玄英,你……” 他想不到玄英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他不杀他,难道就是为了用这种方式惩罚他么? “玄英,你不可以这样,难道我曾哪里亏待过你吗?我给你最好的一切,就连这座城也是为你一人打造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可是唯有这件我无法答应你,如果你执意要让我这么做,那不如就杀了我吧!”殿下哀怨地道。 玄英再次心软了,他看了一眼殿下,遂转身走进了火焰中,而殿下想要拦下他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玄英的身影被火光吞噬,殿下陷入了绝望之中,他失去了玄英,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寒的源泉,失去了一切。 但是玄英是否真的在烈焰中被灼烧殆尽了呢?事实上他想如此,可是却并没有,因为火照之路的火并无法将他吞噬,恰恰相反每向前走过一段路,路上的火光就会湮灭,被寒冰冻结。最后整条火照之路都湮灭了火光,全部冻结成了一条冰路。 火照之路的尽头,就是鎏夏所在的寒冰地狱。但是玄英却并没有看到鎏夏,鎏夏不见了,她并没有在寒冰地狱里。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其实鎏夏已经死了,被殿下逼迫而死。 至此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回到殿下身边,他就待在了寒冰地狱中,地狱的门外火照之路又重新燃起了火光,把寒冰地狱隔绝在世外。 殿下以为他已经被火烧尽,不久之后,他就渐渐感到了虚弱,他感觉不到玄英的存在,因为火照之路把寒冰地狱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绝了开来,相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寒冰地狱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殿下根本不知道玄英在寒冰地狱中。 就这样过了亿亿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亿亿年前的那一刻,渐渐虚弱的异冷刺,即将迈进寒冰地狱中的玄英,以及寒冰地狱中被冻结的鎏夏。 只是这回鎏夏还没有死,她也不会死了,最后的那一刻,被灼烧成灰烬的源思意到来,把最后仅剩的能量全部转移给了她,使她清醒了过来。 醒来的鎏夏看着眼前渐渐消失的灰烬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感知到了他是谁,泪流满面。 “对不起,鎏夏,此生我终于弥补了前世的过错,了无遗憾。” 那是用灰烬写的几个字,就在铁笼的外面,但是随着灰烬人的消失,那些字也跟着消失了。 但是鎏夏看到了。 鎏夏用源思意给她的能量销毁了铁笼,走出铁笼来到火照之路的尽头,她要跨过火照之路回到现世,消灭异冷刺。 此时的玄英在火照之路的另一端,正要踏上火照之路,但是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仿佛是异冷刺的呼唤,一声一声从宫殿里传来。 “玄英,玄英,救救我,快救救我……” 玄英犹豫了,他知道异冷刺也许快要不行了,如果他就此踏上火照之路,异冷刺就会因为得不到他的救治而恶化,他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 但是他不会舍弃这次能救鎏夏的机会,无论异冷刺多么需要他,他都要前往寒冰地狱,救出鎏夏。 异冷刺的呼唤更加迫切了。 “玄英,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你知道吗?我只剩下你了,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我可以不要天下,不要一切,也不能没有你,你知道我有多么需要你吗?” “回来,玄英,回来我的身边,没有人像我一样需要你,鎏夏需要你吗?不,她是火,你是冰,无论什么时候,冰与火都是不相融的。可是我,我才与你同根同源,我们互相需要,不是吗?只有我们在一起,才是天下无敌的,我们会称霸这个世界,做这个世界的主宰!” “什么四季,那不是你的归宿,你的内心真正渴求什么只有我知道,你渴求的是寒,把这个世界彻底笼罩在寒冷中,变成我们的世界,只属于我们两个人,到时候无论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想要鎏夏,鎏夏一定就会臣服于你,她不如你,任何人都不如你,你永远是最强的,所有人都会臣服于你,臣服于寒,这才是这个世界本来应该有的样子,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异冷刺不仅说了这些,他还说了很多很多,那是一些蛊惑人心的话语,一个意志薄弱的人也许会轻而易举地相信他说得千真万确,世界的本质就是那样的,无论人心也好,还是这个世界也罢,其本质都是寒的,没有什么能胜过寒冷的强悍程度,它可以抹杀一切渺茫的希望。 玄英收回了刚刚迈出的步伐,面对着眼前这片火光的海洋,再一次犹豫了…… “唯有一丝希望可以战胜异冷刺,也许非常的渺茫,甚至于无望,但是我相信这一丝希望,它是存在的。”莫小羽望着地面,喃喃地道。 大家都望着她,他们看到她的脸上有一丝坚定的光芒,这样的坚定似乎也把希望带给了他们每个人。 “你是说……”站在她旁边的蔷薇看着她问。 “那些结合体的意志和理智。” “鬼魅?” “没错,既然我们能从鬼魅的状态中保持自己的理智,幸存下来,我相信这不是巧合,也不是我们足够幸运,而是取决于生存的执念。” “生存的执念?” 莫小羽点了点头,道:“只要生存的执念值战胜了死亡绝对值,他们就能活下来!” 说着,她抬起头望向了门外半空中的那个黑洞,在那里无数的结合体被异化成了鬼魅和怪物,就像莫小羽说的,他们也许只是被暂时吞噬了生存执念值,让热寂的死亡绝对值占了上风。 但是他们相信他们不会放弃,一定会挣扎着“复活”过来,“清醒”过来,就像莫小羽、蔷薇和羊洋他们一样,用坚强的意志幸存下来。 第一个从热寂吞噬中醒过来的是离间,良凉和离心的结合体,良凉曾今就从不可思议殷的吞噬下幸存下来过,因此能这么快就从恒河沙殷的吞噬下醒来并不意外。 那个喜欢搞怪和耍人的恒河沙殷非常不高兴,但是就算他再不高兴也没有用,这可不是他所谓的游戏,而是生死对决。 离间的生存执念值占了上风,马上用挑拨离间的技能斩杀恒河沙。刚刚脱离了结合体的恒河沙非常虚弱,还没缓过神来就被离间一举打败了。因为这个恒河沙只不过是千万恒河沙中的一个□□而已,他们进入结合体体内,本是与结合体的能量的相当的,被结合体的生存执念值战胜后,自然强不过结合体,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败。 与此同时,没顶、觉知等结合体也都纷纷醒来,打败了吞噬他们的那个殷□□。 近界中再一次掀起了一波狂澜,觉醒的结合体纷纷从殷的吞噬中分离出来,殷不断地寂灭,越来越多的结合体幸存下来,生存执念值的能量在不断增加,死亡绝对值的能量不断骤减,终于使色白城中的异冷刺感觉到了能量的流失,使他无力支撑突然倒在了王座中。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没有道理会变成这样,一切原本都尽在他的掌控中,但是为什么那些结合体会纷纷觉醒?他的殷原本是那样的强大,现在却被一个个地打败,难道原因出在他的身上吗? 这时,玄英迈步走进了大殿。 “你终于察觉到了。” 异冷刺看到玄英,却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想要奔过去,但是无奈他根本就起不来。 “玄英,玄英你终究是不会抛下我的,你是来救我的吗?快给我能量,我需要能量!” “再多的能量也无力回天了。”玄英接近毫无语气地道。 “怎么可能?我只不过是一时虚弱,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说到这里,异冷刺半躺在王座上的身体几乎差点从王座上滑下来,他似乎连坐都坐不住了。 “异冷刺,承认吧,你体内的那些灵魂正在一点点地将你吞噬,你知道为什么吗?”玄英道。 “为,为什么?”异冷刺异常艰难地道。 现在的异冷刺几乎已完全变了样,破绽百出,虚弱无力,任何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孩子也许都能轻易把他推倒、打垮。 “因为你吞噬的那些人类灵魂是无能量体,你知道什么是无能量体吗?就是没有能量。但在你的体内待得时间久了之后,它们就变异了,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它们会一点点啃噬你的灵魂,吞噬你的能量,然后异化,变成难以想象的东西。” “而后,你就会被消蚀殆尽,最后那个难以想象的东西就会从你的身体里生长出来,取代你。异冷刺,你已经完蛋了!” “不会的!我怎么可能完蛋!怎么可能毁在区区人类的灵魂手里!” 异冷刺拼命否认,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正如玄英说的,那些灵魂仍是在异冷刺的体内继续吭噬着他,他的身体在逐渐消失,他那强大的亡灵也在一点点减灭。 他变得不再是个人,而是一头最可怕的野兽、怪物,但是无论有多么可怕、恐怖,此刻的他还只是个半成品,身体透明,灵魂也是透明的,等到他变异成实体,可想而知他就会彻底被那只怪物所吞噬! 这时,玄英的身后鎏夏闯了进来,看到眼前这幅画面,不顾一切冲了上去。 一边冲上去的时候,她一边举起了一只手,而后嘴里念念有词,念出了那句咒语—— “现在,有魔鬼在这遥远的大陆上出现,企图取代您神圣的至高无上的权威,用它那肮脏的手拨动生命之弦。请赐予我正义的利剑,扫除恶魔,以维护您的尊严与荣耀—— 请原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