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四月大风 作者:离原岁枯 文案 四十岁的初恋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潋洇,苹苧 ┃ 配角:海姝,鸢鸢 ┃ 其它: 总点击数: 532 总书评数:4 当前被收藏数:0 文章积分:152,844 ☆、四月大风,桃花乱飞 可能你会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一个女人,到了四十岁遭遇初恋。 但是是否真的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在这样一个早熟的年代,十几岁的孩子已经朦朦胧胧从电视上看过太多的爱情故事,初高中的老师已经在为了禁止早恋而绞尽脑汁,而从那样一个年代过来的我,却还尚未真真正正地谈一次恋爱。想到这里,连我自己都忍不住要嗤笑自己,就连我的小侄女都已经收到了小男生的情书呢! 都说女人四十豆腐渣,而我原本就粗枝大叶,何尝细细保养过?现如今反倒有点小女儿态,总怕自己年纪太大而情感经历太过空白,看上去就像一个蠢笨的妇人——也许,本就是个蠢笨的妇人。多么尴尬,到了四十岁,上天才让你出现,而我已经两鬓星星,蓦地想起席慕容的诗来,“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让我们结一段尘缘”。韶华已逝,那些最美的年华,我都用在等待上了。 “苹苧,让你久等了。”一个爽朗的男声响起。一个中年男子大步朝这边走来,带着满脸的笑容,仿佛把外面的阳光和风一起带了进来。 呵,这样的男子,明明经历世事,明明已经不再属于男孩的年纪,却仍然笑得飞扬跳脱。好像永远都是十八岁。所以,你要知道,我没有久等,你看,我只是随意的喝了杯茶,就等来了我四十岁的少年。 我抬起头来,微微朝他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我闲着无事,所以早点来喝杯饮料,也当是享受一下这里的阳光。” “偷得浮生半日闲?”男子已经随意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了下来,“你那边好像一向也挺忙的吧。” 我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谁说可笑呢,可能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遇到对的人,而我们至少还能够这样面对面坐着,而且有幸的是,我们还仍然都是单身,那句怎么说来的:Better later than never。在这些年的等待与寻觅中,我都听从了自己的心,而没有随意的在该出嫁的年纪草草结婚生子。 “哪及得上潋洇你这么忙啊。”我言笑晏晏。然而总已不再年轻,已经不能像年少时那般笑得仿佛青春真的无敌,而时间只是一个战败者。 “要喝杯水果茶么?我请客。这里的柚子茶味道很不错。”潋洇的神气倒仿佛自己就是店主人。 我轻笑起来,多么可爱的男人,过了四十岁还郑重其事的推荐水果茶。 “那我要喝一杯,”我朝着阳光眯着眼睛笑起来,“当然,如果真如你说味道不错的话,也许就会变成每日一杯。” “那我相当乐意每天为你调制一杯水果茶。”潋洇大笑起身,走向吧台。 这确乎是一家奇怪的酒吧,夜晚的时候灯红酒绿,要多糜烂有多糜烂,白天的时候清爽明媚,仿佛原本就该是一处休憩的地方。 “小青,帮我准备一下,我想泡杯柚子茶。” 吧台内探出一个脑袋来,来过这儿次数多了之后,也渐渐和小青混得熟了,这个总是略带点羞涩的少年大概又在下面捣鼓自己的混搭调配法。小青仿佛极不情愿地撇了撇嘴,拿出一堆东西来:“喏,给。”却在潋洇低头的一瞬间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从来都不把潋洇看成一个长辈,而我居然有点——羡慕。 我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很认真地在泡一杯茶,有些微的错觉,好像曾经有无数次我都久久凝望这样一个背影。而事实上,我们认识也不过几个月。   那天是本城的童话协会一年一度的例会,不过是在家无聊,就穿了随意的布鞋去城市的另一头参加这个例会,会上居然还有领导讲话这一套,我听得无聊,就偷偷溜了出来,跑去童协边上的小吃店吃东西。 “一碗鸭血粉丝。”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我朝那个声音源看去,出乎意料,那么年轻的声音,出自一个中年男子。点头微笑,移开目光。 “再要一块炸年糕。”又是两个声音。我不禁有些微的发愣。那男子却投来友好的笑容:“还是女士优先吧。” 我也不客气:“劈成两半炸,一片辣一片放炼乳。” 男子已经进店坐下:“我的也一样。” 此时尚未到晚饭的时候,虽然店面狭小,但是整个店面只有两个人时,依然显得有些空荡荡。 我找了一处靠近阳光而刚好在阴影里的座位坐下,这个时候还是初秋,天气仍然炎热。下午的街道极为空旷,远处还有隐约的蝉鸣。 “我以前在Y大的时候,就常去吃鸭血粉丝,那家的味道相当不错。” 我还在专注地看着年糕在金黄色的油里翻起透明的小泡,却冷不防那边厢的男子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我茫然四顾,发现店内别无他人,而那男子正朝这边微笑。 “Y大么?现在在G市的那个?”我不禁失笑:“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校友。” “88届,生物物理系。”我粲然。大学,多么遥远呵。 “86届,数学系。”男子露出一口让人羡慕的灿烂的白牙。 “那是师兄了。”我笑,“失敬失敬。” Y大何其小,而记忆中似乎Y大男生都是沉稳而内敛的,少有这样意气风发,眉目带笑的。 老板就在这时端上来炸得金灿灿的年糕,我再不顾其他,活了这么多年,口腹之欲仍然还是排在第一。 吃饱喝足,心情愉悦,正欲起身,却发现桌上放着一张白色便笺纸,瞟了一眼,字体清秀,字却飞扬,颇有些字如其人的味道:若有空闲时,可去“月光”喝杯果茶。最下面写着一个地址。却是在我住处附近。 到了四十岁,竟还会遇见这样的男子。我突然想要大笑,于是我就真的在路上大笑起来,震得干燥的空气都微微晃动。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后面一辆蓝色的跑车缓缓驶上前来,在我边上停下,车窗摇下,还是那一脸的明媚笑意。 我大窘,刚刚那笑,他应该——都听见了吧。这么多年来面对那么多探究的目光我本已练得百毒不侵,可是这一瞬间,我还真是丢脸。看看自己,宽大的T恤,破烂的牛仔裤,再加自制的布鞋,在街道上放声大笑,活脱脱疯婆子一个。 “不必了,我也就是散散步。”我赶紧推托。这个时候我实在已经想要转身逃跑。 他也不强求:“那再见了。”说完开车远去。 后来,可以理解,像我这样的一个女人,单身居住,会做的菜只有那么几个,于是在偶然一天,在家门口逛荡着找饭店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一家几乎四面都是玻璃的店,而店名赫然就是“月光”。店内一圈水渠,里面散落着鹅卵石,甚至还种了一些番茄,这个季节了还有殷红可爱的小番茄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颇为写意。 当然店里的果茶口味不错,配上精致的小点心,不失为一种享受。后来无事的下午就常去,看小青调饮品,看店外形色匆匆的路人,或者带上书看一个下午。渐渐我也忘记原本还有个人曾经推荐我来这里。 不过,我们终究还是碰面了,他似乎极忙,难得有闲暇,走路带风,我知道他的名字叫萧潋洇,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忍不住大笑:潋洇,总让我联想到“水光潋滟晴方好”,听上去该是一个水样的女子。再看看对面假装一本正经的男子,更是让我笑得肚痛。 曾开玩笑对潋洇说:“潋洇你在年少时,也该是美少年一名,怎么大学时没听过你的名号阿?” 潋洇却苦了一张脸:“甭提了,我当年还不是艰苦朴素么,看上去要多土有多土。” 若真说大学时,那还是八几年,并不像现在大学生比比皆是,我们都是无比珍惜读大学的机会,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所谓的爱情。 “柚子茶来了。”我还在恍惚之间,潋洇端着果茶走来。轻轻地放在我的面前:“尝尝看,我泡的果茶那可是一流的。” 我甩一个白眼给他:“还真没见过自恋到这程度的。你上辈子是水仙花吧,怪不得这辈子还会叫潋洇这种名字。” 潋洇也不恼:“那你呢,苹苧——还不是给我做陪衬的那棵草。” 我颇有些好笑,就是这样的一张利嘴,把他外形上的那点儒雅味道破坏殆尽。 “奸商本色吧。”我笑骂一句。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事实证明他确实不是王婆,果茶味道甘甜中泛一点点苦涩,让人不自禁再喝下一口,于是我一口气把那杯果茶全灌到了肚里。 “到了今天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牛饮了。”潋洇端起自己那杯抿了一口。 我气极,却反驳不了。只好不说话,抢过潋洇那杯也喝了下去。 发现自从遇上这个男人,我偶尔也会犯点小孩子脾气。若是被我的小侄女看见她那一贯温柔恬静的小姨居然成了这样,肯定要怀疑地擦擦眼睛。 对面的男子却只是温柔的看着我把那杯饮料喝光,拍拍我的背,怕呛着了。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我的怒火蓬勃而起。 他一脸真诚地说:“苹苧你还想再喝就说一声嘛,我又不会跟你抢。” 看到他眼底的笑意,我狠踹了他一脚,这才有些平衡了。 然而他还是一贯的笑着,好像水波荡漾。 吃过晚饭后,潋洇送我回家,天色尚早,邻居们窃窃私语。我也不搭理,邀他入屋坐一下。潋洇倒是很随意,就在沙发上坐了,还自发自觉地打开电视看起来。 “你不要介意,我到了四十还未结婚,已经成为这小区的一个谜,所以只要有男性朋友来,就会成为焦点。” “怎么会呢。”潋洇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无措的我,回我一个大大的笑脸,“我还被人怀疑是gay呢。” 我放松下来。这个男人让人感觉很安定。 如果我说我四十岁才初恋,会有几个人相信。以前有关系好的朋友到我家玩,就被邻居经过扭曲之后传得沸沸扬扬,搞得人家夫妻之间差点闹矛盾。以至于我都拒绝朋友来我家玩。可能在别人眼中,四十岁了不结婚,没有男朋友,就极有可能心理有问题,要不就是个坏女人。而我,何其无辜。 潋洇看了一会电视,又看看表,就告辞出门了。我想着过几天要交稿,自己编的童话因为这一段心境的改变风格也有些变化,主编似乎不太满意,也就发起愁来。 过不一会儿,这思绪又转了回来,可是潋洇,他又经历了什么,所以到现在还会孤身一人。我还无从得知。 相处日久,除了月光,也渐渐地开始去其他地方,吃饭,喝茶,看画展,逛公园……也会像小孩子一样斗嘴,也会聊聊各自的过往岁月,也会静静地走着,散步,然后不说话。 渐渐安心。 渐渐习惯。 渐渐沉沦。 “叮铃铃——”电话声响了好久我才反应过来,是小侄女鸢鸢:“阿姨,明天星期六,我妈要上班,你带我去游乐场玩吧?” “明天啊?”我语带迟疑。 “阿姨你明天也有事?不会吧。”鸢鸢的语调突然由欢快转为委屈。 这小丫头,还真是好骗哪。 不忍心看她难过:“我明天当然没有事啦。早点起床,等我去接你。” “好ye。”一声欢呼声传来,“我就知道小姨对我最好了。” 真是拿她没办法啊。从小到大,她妈不答应她就来找我撒娇,都快把她宠坏了。 游乐场里人来人往,小丫头又要玩这个又要玩那个,还硬逼着我一起玩。转了一圈下来,就有些累了,带着小丫头去蛋糕店里坐下休息,正在埋头吃东西,却见潋洇在外面走过,他正大步地往前走,带着平日少见的另一种笑容。 “阿姨你看谁呢?” “啊?”我回过神来。 “那个不是海姝的爸爸吗?”鸢鸢指着潋洇说道。 我觉得空气怎么那么稀薄:“鸢鸢,你是说穿黑西装那个?” “是啊,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大家还都说海姝的爸爸帅呢。” 我只觉得一阵眩晕,他……已经有女儿了?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应该没有结婚才对啊。饶是一向强韧,我也没来由的觉得这游乐场空气太过混浊,人又太拥挤,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阿姨你不舒服吗?那我们就回去吧。”鸢鸢这小丫头还挺体贴人的。 “没事,我大概就是刚才玩得有点头晕,你再去玩吧,我在这儿等你。” “我也玩得差不多了,还要回去写作业呢。”鸢鸢关切地看着我。 我点头:“那就走吧。” 一路出来,我总有些魂不守舍,也是,都四十几的人,有儿有女不是很正常的么,像我这样的才是异类。只是,原本以为他跟我一样都是异类而已。是我太过天真。 一抬眼,却见他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正往蛋糕房方向走来,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我一阵心慌,拉着鸢鸢急急地走开。 那天之后,我就渐渐地不太去月光了。整天窝在家里写啊写的,但是我也很怀疑这种状态下写的童话是否还合适祖国的花朵们阅读。潋洇打电话来,我也是懒懒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说些天气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世事让我们学会小心翼翼,尤其是这样不年轻的爱情,大家都是成年人,都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也少了那份年少的冲动。倘若,我现在还是18岁,我也许在游乐场的时候就会叫住他,然后笑嘻嘻地问:“这是你女儿啊?这么大了。”为着年少时的骄傲。即使转身就要哭泣。或许过两三天就后悔,就眼巴巴要问个明白。 可是现如今,我龟缩在家里,却连提起电话的勇气都没有。我恼恨我自己,我也鄙视我自己。为何面对爱情如此懦弱。最坏的结果无非也就是他是有妇之夫,而我成了一个可耻的第三者。为什么我就是不敢去面对呢?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这谁啊,也不按门铃,还那么气势汹汹的敲门。 我懒洋洋地起身开门,站在门口的正是潋洇,却没有如往常那样满脸的笑。 那张脸上,混杂了焦急与愤怒:“苹苧你到底是怎么了?” 然后不管不顾地冲进屋来。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我转身进厨房。看着潋洇这样的神情,我不知所措。 正在找茶叶泡茶,脑子里乱得一团糟。却有一双手臂从后面环住了我的腰,我本能地挣扎了一下,然后那双手臂只是抱得更紧了些。我可以感觉到那温暖的胸膛,以及下面剧烈跳动的心脏。突然感觉那么多天的疲累仿佛只要我靠紧了这个怀抱,就可以全部得到释放。 于是我真的闭上眼睛,仿佛受了诱惑似的缓缓靠了进去。自从父母离开后,我已经有多少年感觉孤身一人,而这体温如此地让人眷恋。 “再抱紧一点。”我自己也不能相信这是自己说出来的话。 于是环住我的手臂又收紧了些。我已经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一种让人不忍舍弃的家的感觉。 “苹苧,我爱你。”低低地耳语。仿若有细小的绒毛在撩拨着耳膜。 我就要沦陷了。 然而多么奇怪,我居然在那一刹那突然清醒,他,不是已经有女儿了么? 我用力推开潋洇,夺门而出。 多么可恶的男人,我原本以为到了这个岁数,必定可以拿得起放得下,可是我不能。我原本以为你和我一样都还在等待着可以与自己走完后半生的人。可是,显然,你早已有爱女承欢膝下。而你,却还要用温情来软化我的刚刚坚定起来的决心。 我边哭边走,看见路边有个酒吧就冲了进去。要了最烈的酒,仰起脖子喝了下去。我知道这个场景很可笑,一个老女人独自在酒吧买醉。可是这个时候我管不了这些,我只想尽情地让自己醉,让自己忘记。有人为我鼓掌,我受了煽动,又要了一瓶酒,开始往下灌,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而心却很麻木。昏昏沉沉,觉得面前的调酒师那么面熟,好可爱,脸蛋长得那么像小青……然后就眼前一黑,听见什么东西重重落在吧台上的声音。 第二天醒来时,头仿佛被劈裂似的,我捂着脑袋回想了半天,也只记起那张颇像小青的脸。绝对可以拿来做我童话里的那个小主人公。 然后在我朦朦胧胧摸到洗手间去洗漱时,却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那个人形物体名唤潋洇是也。他显得很憔悴,就这样睡在沙发边的地板上,唇边的髭须青色里夹杂了些微的白色,仿佛很疲累,却乖乖的抱紧了自己,也不打鼾,只是在我用脚拨拉他的身体时,略略地皱眉。这天气还确实有些冷呢,特别是在早上。我略微地心酸,抓起一条毛毯,胡乱扔到他身上,他仿佛感到了毛毯的温暖似的,自己捞起毛毯盖上了。 我机械地刷着牙,看着镜子里自己略带血丝的眼睛,无论如何,这个男人确实是爱我的,不是么?我要坦坦荡荡地问个清楚。 我做好早饭的时候,毛毯下的物体动了动,接着爬起来,还是那个神采飞扬的潋洇,只是眼睛里带着早上初醒时的迷茫神色。 “去洗漱一下吃早饭了。” “哦。”他闷闷地应了一声跑到洗漱间去了。 过不一会儿,却又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有没有牙刷啊?”仿佛我就是吃人的老虎。 我无语,怎么这会儿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男生了。“我这只有我自己的牙刷。你漱一下口得了” “哦。”他又笑嘻嘻地缩回头去,“那我就将就一下好了。” “什么将就一下?”我纳闷。 “用你的牙刷啊。”这个明明已经四十多岁却装得跟十八岁似的男人让我不禁有些怀疑,这样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可吸引人的阿。 “你一晚上不回去,不怕女儿担心吗?”我貌似随意地问道。 “女儿懂事,没什么问题。”潋洇顺口答到。这个男人果然中招。 半晌,“你知道我有个女儿阿?”潋洇终于反应过来,“不过好像你不喜欢小孩吧。”带着一点苦恼的语气。 “那你……”我欲言又止。 这时已经洗刷完毕的某人,跑出来接过我手里的粥就要往自己肚子里倒。 “等一下。”我赶紧阻止。 可惜某洇已经迫不及待喝了一口,接着爆发了一声惨叫:“啊,烫死我了。” 原来是个饿死鬼投胎。我摇头。 “那孩子的妈妈是?” “哦,我也不知道啊。” 什么话这是,还说得一脸无辜。 “哦,海姝是个孤儿,我因为一直没结婚,但是父母又希望抱孙子,我当时在孤儿院看着海姝讨人喜欢,就领回家了。”一边拿筷子一边喝粥的潋洇说得那么自然。 “那你怎么一直不说呢?” 喝粥的男人一脸的委屈:“不是你说不喜欢孩子的吗?我想等到把你百分之百骗到手之后,再告诉你的。” 这个男人,真是…… “我还要一碗。”潋洇拿着碗过来了。 “没有了。” “那不还有一大锅了么?”男人指着那锅鲜亮的粥,口水就快出了。 “那不是你的。”我一脸黑帮老大的蛮横样。 男人一脸的谄媚:“还生气呢,我这不也是怕你不要我么。” 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到了四十岁还摊上这么一个男人。想要我消气,先表现表现吧。潋洇趁我不注意,已经偷偷舀了一碗,又一边喝去了。 两天之后,我正式认识了海姝,那小丫头,比鸢鸢还讨人喜欢,一见面就粘着我,更把潋洇闹过的笑话说与我听,我们两个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的,只有潋洇在那边强笑。 “苹姨,其实爸爸还挺不错的,他们公司好多漂亮阿姨,我叫她们姐姐,她们还一定要让我改叫阿姨呢。”海姝偷偷地推销自己的爸爸。 “我也很乖的,会做饭菜会做家务。”海姝又说道。 潋洇有福阿,还有这么鬼精灵的一个女儿帮忙。 我瞟了潋洇一眼,他居然脸红了。我赶忙叫海姝一起看,潋洇的脸更红了。于是,我们再次笑得合不拢嘴。 “这丫头,怎么有了娘就忘了爹了。”潋洇在一边小声嘀咕。 “你说啥?是不是说我坏话?”我大声质问。 “我说,我说……”潋洇还支支吾吾的。 “说阿,爸爸。”海姝在一边煽动。 “嫁给我吧。”潋洇大喊一声,吓了我一大跳。餐厅里的顾客也抬起头来。 “你就不能小声点。”我有点受不了周围灼灼的目光。 “那你就答应我吧。”潋洇这时倒脸不红心不跳的了。 “以后我就可以叫你苹妈了。”海姝还在一边起哄。 “要是你能在十分钟内找到一朵曼珠沙华,我就答应了。”我开出条件。 “咦,苹妈真好,我前阵子看小说,迷上了曼珠沙华,家里就种了一堆,爸,赶紧回家,红色花的那种就是了。”海姝笑得灿烂无比。 有女如此,也算有幸。 从此海姝也是我的女儿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