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四爷妹妹的病娇日常（清穿） 作者：宝路 文案： 穿越了，到了老土的清朝。 这回居然可以不做四爷八爷的福晋了。 她成了四爷的亲妹妹，十四爷的亲姐姐。 女主：总算不用和古代女人们争风吃醋了，多好啊，以后日子不用绕着阿哥转了。 结果，阿哥们却开始绕着她转： 妹妹，这个男人好。 妹妹别听那个哥哥的，要听哥哥我的，那个男人算什么，还是哥介绍的这位公子好。 四爷还是绷着张脸：我亲妹的婚事我这个亲哥都没有出声，能轮到你们给她做主？ 十四爷老生气了：我还不想我姐嫁了呢，滚～ 女主：—— ps：这是一个女孩到了古代被爸爸奶奶哥哥弟弟宠爱的甜甜的故事，无虐。有点儿玛丽苏，有点儿甜过头，背景为平行世界，女主会长命百岁，生儿育女。作者无才，文风属于小白，望考据党手下留情。 ————————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重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胤禛，胤祯，舜安颜 ┃ 配角：康熙 ┃ 其它：柔琳 作品简评 现代设计师柔琳穿越了，到了清朝，变成了康熙的掌上明珠，四阿哥胤禛的同母胞妹，十四阿哥胤祯的同母胞姐，清朝公主固伦温宪公主。性子随遇而安，手握未来知识，在历史的漩涡中走出自己的人生路。是一个女孩到了古代被爸爸奶奶哥哥弟弟宠爱的甜甜的故事。本文甜白爽，文风沙雕，行文流畅诙谐，人物形象勾勒突出细致，剧情有与康熙四爷十三爷等亲情互动，有动人至深的初恋与爱情，有婚后小品让人捧腹大笑，是一篇让人在闲暇时光轻松一乐的古言佳作。 第1章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床怎么挂上了淘汰的蚊帐。 再细看点，挂蚊帐的两个铜钩，像一只鸟儿。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帝后王宫里最著名的那只鸟儿，只有帝后能挂的那只鸟儿，叫做凤。 立在她床边的女孩，年约十五六岁，头上戴着一块黑色的板子，身上穿着粉色旗装，双手举着一只丝面的扇子冲着她摇晃。 女孩边扇风边点着脑袋，俨然是在打瞌睡。 从门口走进来一个老妇，对着摇扇子的女孩右边的胳膊用力一拧。 “畜生！让你守着五公主，你却在这里睡觉！”老妇高声咒骂道。 女孩低着头咬着嘴巴，哪怕胳膊被拧出了青淤带血都不敢吭一声气。 老妇自己骂累了，喘着气儿，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眼珠子睁得大大的，吃一惊道：“五公主，你醒了吗？” 被叫做公主，眼前的人无论是老妇或是女孩都是穿着旗装，躺在床上的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不在二十一世纪的家了，她的灵魂是穿到了清朝。 她变成了柔琳。柔琳是五公主的乳名儿。 这位五公主的生母是乌雅氏，康熙帝妃嫔，雍正帝生母，满洲正黄旗人，即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德妃。 生父，不用多讲了，古代史上最有名的帝王，康熙帝。 哥哥，四阿哥，未来的雍正帝。 酷酷的四爷变成了哥？ 弟弟，十四阿哥。 也是一位和四阿哥一样酷的爷，曾是西征大统帅，竟然要变成她弟弟了？ 读取了现任身体残留下来的记忆后，她吃惊着。 由于德妃生她时没有什么地位，柔琳和四阿哥一样不能被德妃亲自抚养。所以，她现是一直住在孝惠章皇太后的宁寿宫内。 弄清楚了现在自己的身份后，她，不，应该改口叫柔琳了，心里头可谓是五味杂陈。 穿清，多么老土的事儿，居然发生到她身上来了。终于不老土的是，没有穿为四阿哥八阿哥等一众阿哥的老婆。 思来想去，似乎妹妹终究好过老婆。 老婆犯错儿，要落入冷宫。 妹妹犯错儿，估计哥哥手里能留点情。 这样一想，她精神气儿全上来了。 “打盆水来，给五公主擦擦汗。”老宫女斥着小宫女说。 小宫女夏竹急忙端着屋里的铜盆子走出去打水。 夏日的天气，炎炎热浪滚滚。睡个午觉，她这全身都湿了。 老宫女亲自在打来的水里拧了帕子，给柔琳仔细擦着脸上胳膊上的汗珠，一边说：“冰没了。奴才向太后娘娘禀报了，等会儿公公们会送来给公主用。” 古代没有空调，在夏天绝对是让穿越的人受罪的事儿。好在皇宫里不是普通人家，建有皇家御用的冰窖。冬天从冰湖里挖来储存的冰，搁到夏天拿出来，供宫中皇族乘凉消暑使用。 那些冰，搬来后，是放在了一个有提手的四方形青铜器里，叫做冰鉴，号称为古代的冰箱。 老宫女这个话刚落不久，马上来了两个太监，提着装冰的木箱子进来，往柔琳屋中间的冰鉴里放冰块了。 可见，老宫女前一刻去皇太后那里报告，这后脚立马有人送来冰。足以说明柔琳格格在皇太后心里的位置。要知道，并不是皇宫里所有人都能随时随刻享受到消暑的冰的。 冰散发的凉气让屋里的温度下降了不少。柔琳跳下床，见着自己手脚的长度，揣摩着这会儿自己年纪在十岁出头。 事实证明她没有猜错，她今年刚好十三岁。 老宫女又叫人端了一碗冰糖镇百合汤过来，说：“太后娘娘吩咐的，让奴才侍候公主醒来后吃，好消暑。” 前世是个吃货，柔琳一点都不犹豫，立马跳到了桌子边。端上来的甜汤，放在一个小巧的瓷碗中，皇家御膳房做的，味道怎么说都不会错。尝一口，果然是极品。不甜不腻。 老宫女立在旁边亲自拿着扇子给她扇着风，道：“太后娘娘知道，公主好这一口，公主多吃点。御膳房里还有。“ 柔琳吃着吃着，悄声问：“太后娘娘呢？” 想着这个皇族的祖母对她真是好，给吃的，给冰的，给人侍候她。按照皇宫严格的礼仪来说，她不去个道个谢能成吗？ 老宫女眯了眯眼，冲她这个话点着头说：“太后娘娘知道公主这个心思，特意吩咐奴才了。让奴才告诉公主，公主吃舒坦了，想看太后娘娘再过去。太后娘娘现是和荣妃娘娘说着话儿。” 自温僖贵妃去世后，坤宁宫又没人，后宫里职位最高的只剩下妃位，要太后娘娘亲自操心了。所以，这两人说着话儿肯定是说着后宫里的行政事儿。柔琳听明白了皇祖母的言外之意，说道：“那我等太后娘娘有空了再过去。” 都说五公主天资聪颖，老宫女也觉得侍候柔琳一点都不劳心费力。要是其他孩子，估计是一会儿半刻都没法领会她的意思。 闺间外面的小院子里蹿进来一个人影，是闻着柔琳房间里新添冰块的寒气被勾引着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那人一边走一边说：“这里真凉快。妹妹，分你九哥一口水可好，你九哥要渴死了。” 听见声音，柔琳望到门口那里，见进来一个摇着一把纸扇子的男孩。 个头与她差不多，身材略显敦实，不胖不瘦，脑后勺扎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子。 前额露出半个赤头。身上穿的深褐色长袖衣，热得卷着袖管裤腿儿。 老宫女急忙叫小宫女给来人搬椅子，一边向着对方行礼道：“奴才见过九阿哥。” 九阿哥？ 莫非是传说中那位康熙帝的九皇子胤禟。 胤禟与她同年同月生，不过出生日子早她一两天，于是蹭了个她哥的头衔。 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胤禟动作大大咧咧的，也没给她觉得是要当她哥的样子。 柔琳的眼珠子打量着对面这张脸。据说康熙帝长得英姿风流，九阿哥的同母兄长是五贤王胤祺。胤祺长得好看，宜妃长得好看，九阿哥自然也长得不差。 十三岁的少年郎， 圆圆一张秋月的脸庞， 两颗釉黑的眼珠子， 嘴角两只带笑的酒窝， 有点像可爱的咖啡猫呢。 老宫女叫人去御膳房给胤禟弄冰镇糖水侍候，一边询问道：“九阿哥，奴才叫人给你打水擦擦汗好不。您上哪儿去了，怎一身汗？” 话一提，像是说中了胤禟的心头痛，胤禟一只手捂住胸口，夸张地喊道：“遛马去了。哪里知道这天气热得没有风的，一路只有沙子往我和八哥脸上扑。” 本来就是，像这种炎热的天气，皇子也有相对着应付炎热天气的常服，由沙麻等组成，何必穿成如此长袖厚衣厚靴子出来。原来是几个阿哥结伴着骑马出去玩了。 要说众皇子当中，胤禟是受过康熙帝褒奖的，属于骑马中的好手。所以胤禟这动作绝对是有意夸大的。 老宫女其实想问的是，九阿哥骑完马儿嫌热回自己屋里凉快去呗，干嘛跑柔琳这里来了？ 柔琳的眼睛娴静地转了一圈，问：“九哥，有事儿需要我帮忙吗？” “柔琳，你就是好！”胤禟收起纸扇子朝她脸上一指，眼睛亮晶晶地说，“比你四哥做人不知道强多少。实不相瞒，我额娘屋里的冰快没了。叫人去拿，半天没有拿来。” 此话是真是假。老宫女抱了莫大的疑问。宜妃好歹是康熙帝的宠妃之一，后宫里谁敢真刁难宜妃。 对此柔琳却似乎想都不用想，对老宫女说：“把我屋里这一半冰儿，让我九哥带过去给宜妃娘娘。” 老宫女听到她这话被吓到，着急地冲她使眼色：“这——公主——” 这个冰给胤禟带走了，之后柔琳不够用了再去跟皇太后要，后宫后勤部门内务府有记录，一查，岂不是柔琳三天两头要这个冰，不知道拿冰干什么事了。冰在这个皇宫的夏天算得上奢侈品了。柔琳拿冰去玩的话，会遭人质疑的。 如果老实说了是给了宜妃，后宫里肯定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柔琳也脱不了身。 老宫女的想法是，要么找个借口让胤禟找其他人要去。 哪里想到，柔琳态度挺坚决的，说道：“不需再去和我皇奶奶要赵。夜里自然凉快了，用不着冰。” 按这两日的天气来看，夜晚恐怕还是没风没雨的，同样热死人。老宫女看着柔琳都把话说完了，只得把这个亏吃了，心里叹着自己家这个小主子啥时候好像变傻了，顺着九阿哥的话做了。 从她这里拿到了冰，胤禟站起身，公公正正冲她行了个揖，说道：“哥给你叩谢了，妹妹。” “不客气，九哥。”柔琳起身送别他。 夏竹将冰镇糖水送来了，柔琳又让人送到胤禟的住处去。 胤禟回头冲着她挤个眼：“别告诉你四哥。我怕他会打死我。” 柔琳乖巧地点点头：“我四哥不打人的。” （远处某人打了个喷嚏：谁说哥哥不打人的？） 第2章 胤禟走了以后，老宫女咕哝着：“怎么不向其他人要呢？” 柔琳啥都不说，找了本书躲在屋角阴凉处坐着。冰需要省着用了，只能是心静自然凉。 胤禟，拿了冰，朝自己额娘宜妃住的宫殿里去了。 翊坤宫里 宜妃和长子胤祺说着话。 外头次子胤禟忽然走进来，冲着她喊：“额娘，儿臣给您送冰来了。” 宜妃和胤祺齐齐看向他，眼里带着惊讶。宜妃问：“你跑哪里去了？” “和八哥去骑马了。”胤禟往自己母妃旁边的位置上一坐，让人把柔琳叫人送来的冰糖水放到身旁的案桌上。 “瞧你这一身汗，也不回自己屋里先换个衣服。”宜妃心疼儿子说，看到有人抬进来冰，道，“我这里够，不用，你挪回自己屋里用。” “额娘，不是我的，是柔琳孝敬你的。”胤禟说。 “五公主？”宜妃眨眨眼。柔琳不是她亲生的，怎么忽然说要孝敬她了。 坐在对面的胤祺看出弟弟的门道，轻咳一声嗓子道：“你四哥气着你了？” 胤禟不回答自己亲哥的话，转头埋头喝起从柔琳那儿拿来的冰镇糖水。 经由长子这么一说，宜妃明白了是出了什么事儿，对次子哭笑不得道：“你四哥气着你，你就去欺负你四哥的亲妹子。” “额娘，我没有欺负她，她也是我妹子。”胤禟张大着声音为自己辩护说。 “乖，把冰给柔琳送回去。”宜妃哄哄次子道。 胤禟闷着一张脸。 冰刚从柔琳那儿拿过来，转身要他送回去，不是打他自己的脸吗？ 不干！ 他就想气着那个人怎么了。 宜妃见他不动，对抬冰的两个太监说：“给五公主送回去，说我这里有，不用了。她的心意，我记着了。” “额娘！”胤禟跳了起来，不让两个太监走回去，指挥道，“抬我屋里去，你们不用，我用！” 宜妃到底是宠这个次子，没说什么，只等胤禟自己气先消了再说梦。况且在她看来，这个老四胤禛也有错儿，怎么把弟弟气成这样，当哥哥的不得让着弟弟吗？ 胤祺摇了摇头晃了晃脑。 胤禟端着柔琳那碗糖水回自己屋里喝着凉快着。 外面跑进来一个太监对他说：“八阿哥要九阿哥您过去一趟。” 八哥要找自己，胤禟抬脚就走。 几个哥哥里头，就属八哥人最好，到哪儿都顾着弟弟妹妹。 来到八阿哥胤禩的阿哥所，胤禟大声喊：“八哥你找我？” 刚换下骑马装的胤禩转回身，斯文地卷起两截袖管，对他说道：“把冰送回给柔琳。” 胤禟一惊：“八哥啥时候知道的？” “看看你自己做的什么事，九弟。”胤禩语气温柔地说着，哪怕说着弟弟的不是都是那样态度温和，谦谦有礼。很难看出他只是比胤禟大两岁而已。 相比之下，胤禟是像一个没完全长大的孩子，发了小孩子的脾气说：“我做了什么事，我做的好事儿。四哥说自己没做错，我就给他看看，看看他妹子做的和他做的对比看看，是不是他抠门了，是不是他小心眼了。与他借个东西而已，他把祖训都拿出来了训我？！” “你四哥那时候是说话急了些。”胤禩走过去，拍拍弟弟敦厚的肩膀，叫人端来水给弟弟喝着消消气。 胤禟摆摆手道：“我刚喝了柔琳送我的糖水。” 胤禩温和的形象，都似乎忍不住被阿九一逗，笑了起来：“你这个九弟，当人家哥哥的，拿了妹妹的冰，又蹭了人家吃的喝的。” “是又怎么了？”胤禟就是胸口里堵着被老四气着的一口气。 “我陪你过去柔琳那儿，你要是把她那个冰用了，从我这里拿过去一些还给她。” “八哥！” 胤禟简直不敢相信，胤禩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这是干嘛了？非要讨好那个抠门老四吗？ “我和你说。”胤禩揽着胤禟的肩头往外走，“这事儿是你做的不对。你四哥的事是你四哥做出来的，和柔琳无关。你再怎样，怎么可以变成欺负妹妹去？倘若被皇阿玛知道了怎么想你？赶紧去澄清，说只是和妹妹开的一个玩笑，没啥意思。” 胤禟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听到自己八哥提到皇阿玛时，是忌惮了下，不再反驳。 两人朝太后住的宁寿宫走去，后面跟着两个抬冰的太监。 胤禟说：“八哥，等会儿我让我的人抬冰还给八哥。” “不用。我的就是你的。” 听见胤禩这样说，胤禟更是感慨，气愤得拿手抽了下自己大腿道：“瞧瞧我八哥这个气概和四哥那个小心眼。” 柔琳躺在榻上翻着书，翻着翻着，夜色落幕了，有点儿凉快了。 她打了个呵欠，有些昏昏欲睡。 小宫女夏竹往外看到了一行人影过来，紧张地喊道：“有人来了。” “谁呢？”老宫女从柔琳身边起身走到门口一看，喊，“八阿哥，九阿哥。” 两个哥哥来了？柔琳揉着自己出眼屎的眼睛，坐起身。 老宫女急急忙忙给她整整衣服，好让她出去迎客。 话说九哥不是在她这里拿了冰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莫非冰不够？ 柔琳心里想着再不够，把屋里的冰全给胤禟搬过去。 没想到，走到门口，见两个太监抬着一箱子冰冲她屋里来了。 “这——”老宫女惊讶着。 “柔琳。” 听这个温玉般的声音，柔琳转头看过去。 门口的灯笼光照着一张玉质般的少年白脸， 白里透红的肌肤像那池塘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瓣儿，散发着与世隔绝的芬芳。 少年笑的时候，如同杭州西湖里随风扬起的水花儿， 明亮的，斯斯文文的，似那举着水瓶出水芙蓉的女神。 柔琳听着跟在一旁的胤禟叫了声八哥，才恍然大悟这个漂亮的少年是那个传说中著名的八贤王胤禩。 “刚睡着了吗？”看着她好像有些愣着，胤禩没有怀疑到柔琳体内是换了个魂儿了，伸出手在她头发上温柔地摸了一摸，轻声问。 八贤王对谁都是好，随和亲切。 柔琳点点头，对着他行了个礼，道：“八哥请进。” 这个老四的妹妹，就是和其他皇宫里的公主不太一样。 很温柔。 像是一湖水。 连行个礼举手投足都没有其他孩子被大人教出来的矫揉造作，指尖上泛着好像无骨的柔气。 胤禩愣了一愣。 想着要不是胤禟忽然出的这一招，他应该是很久都没有和这个妹子说过一句话了。 毕竟，柔琳是住在皇太后娘娘宁寿宫里唯一的皇室公主。 平日里只陪着皇太后足不出户的。 平常哪个皇子皇孙敢随便跑太后的宁寿宫呢。除非像胤禟一样今日气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 于是除了皇室重大节日所有皇子公主必须齐聚一堂时碰上一面，但是在那种庄严肃穆的场合私下要说上话是不可能的。 不要说他这个非同母亲哥哥的八哥，据说老四平日里想见到妹妹一面一样很是艰难。 一个皇子总跑太后的宁寿宫，难保连皇上都会猜忌着这个皇子想干嘛。 柔琳在大家的印象里，于是乎，只剩下知书达理几个字。 都听说她读书多，但是真的是不是多，谁也说不好。 如果真要论读书多，公主肯定不比皇子。 皇子是可以跟朝中最好的老师各种大文儒学习，公主没有这个条件。 反正，在大家的心底里，说柔琳好，不都是看着皇太后的面子上给说的，讨好皇太后为真。 胤禩想着这些，再看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女孩，举止间那种别具一格的柔气真叫人吃惊，心头一惊道：之前自己怎么没有发觉？ 估计是女大十八变，十三岁的柔琳逐渐要从女孩子变成女人了。 在古代，女子十三岁是可以出嫁的年纪了。再想阿哥们娶的福晋，十三岁都有。 胤禩想着想着陷入了一丝沉思。 柔琳亲自给两个哥哥端上茶来。 胤禩喝着茶，对她说道：“你九哥和你开个玩笑，你心里别过意不去。我说他了，他知错了。” 胤禟别过脸哼一声。 柔琳看出了些什么，不动声色，答着：“我这个屋里凉快，其实冰不用。九哥今日为了皇阿玛和朝廷练骑术，满身大汗，柔琳也做不了什么可以帮到哥哥的忙。” 听完她这话，胤禟生气的脸突然变红，有些羞愧起来。 胤禩温文的笑声响了起来，戏笑道：“你九哥要脸红了。” 胤禟举着袖管给自己脸上扇扇风，吃惊的眼神往柔琳脸上瞥了下：这个妹妹貌似也没有那么蠢的。 外头一阵风过来，院子里又出现了一行提灯笼走来的人。 老宫女惊讶着今晚上来的客人真多，走到门口再细看一眼大吃一惊： “四阿哥！” 亲哥哥来了。 柔琳愣了一愣。 四阿哥胤禛来妹妹这里确实次数不多，难怪这里的人都很诧异。 坐着的胤禩和胤禟均站了起来整理衣冠。 柔琳跟随两个哥哥走出门。 给四阿哥在前头提着灯笼的苏培盛停下来脚步，喊一声：“奴才拜见八阿哥、九阿哥、五公主。” “四哥。”胤禩向胤禛抱手作个揖。 胤禛的眼神从他温和谦谦有礼的面孔上扫过，落到了站在他后面的胤禟脸上。 胤禟登时一个兵荒马乱，退后一步差点自己绊着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四爷：老九，你—— ———— 居然有人留言了，受宠若惊——谢谢！ 第3章 这个老九，真是一个怂包货。 要不然，自己被人气着了，不找那人算帐，转头去找那人妹妹算帐？ 不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吗？ 所以，这会儿被四爷一个瞪眼，自己先怂成肉包一个了。 话说，四阿哥的眼睛真的能揍死人！ 在旁边看着的柔琳，能感觉到寒风阵阵，阴风飒飒。 历史上古代帝王雍正帝的眼神儿，原来真是这样的。 黑夜里， 十八岁瘦瓜脸的胤禛，颀长玉立。 眼睛黑黑的， 幽幽的， 像极了阎王殿上的阎王爷， 无波无澜的眼珠儿透着渗骨的无情。 完全演绎了什么叫做阎王三更要你的命，绝对不会延迟一分。 察觉到了什么，四阿哥胤禛的视线转了过来，很快捕捉到了站在老九身后和老九差不多身高的女孩身影。 那一瞬间，一抹惊诧落在他眼底。紧随而至的是深深的痛惜惋惜。 由于身为皇子和公主，身不由己，自小都只能在他人膝下被抚养长大，是亲兄妹，成长的日子里却连普通百姓家都不如，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一块儿玩乐了。 曾几何时，记忆里应该是扎着头角像个小豆丁的妹妹…… 仿佛是像做梦一般转眼间长大，同老九一样高的个头不说， 其亭亭玉立的身姿，竟是带了几分女性的柔媚…… “是柔琳呀。” 胤禛后面发出来的一道声音，让在场除了胤禛以外的人几乎都是一惊。 “二哥！”九阿哥胤禟惊喊。 胤禩已是工工整整地弯下腰去：“臣弟叩见太子殿下。” 二阿哥胤礽走了上来，负着双手，衣着太子的服饰，整个人金光闪闪。 平心而论，胤礽长得像他母亲，因此面容甚是姣好，再有太子的光辉镀金，在场的少女瞧着哪个不是像小鹿乱撞一般芳心大乱的。 柔琳跟着屈下膝盖行礼：“臣妹参见太子殿下。” 胤礽笑吟吟的眼珠子在柔琳低下的瘦瓜脸上瞅了几下。 看着这妹子脸庞是和老四有几分相似的。 不同的是，老四向来硬邦邦的一个人，这个妹子却是—— 柔情似水。 叫人怎么看怎么就舒服的一个女孩。 胤礽的目光里闪过一抹和胤禩一样的惊诧。 “免礼吧。”胤礽对弟弟和妹妹们说。 胤禟内心里气呼呼地想： 好你个老四，把太子都搬来了，明摆着是要治他是吧？就你阴险！谁不知道你老四和太子关系好。 胤禛黑黝黝的眼睛瞅着老九纹丝不动，宛如磐石一般。 胤禟禁不住又退后了一大步去。 四阿哥的眼神摆明了：敢欺负我妹子？看我怎么治死你！ 另外在旁的两人，胤礽和胤禩望着这两人之间的风潮暗涌。 胤礽端着教育的嗓子对老九道：“你这是不对的，九弟。” “是，太子殿下。但臣弟不是——”胤禟为自己辩嘴。 胤禩拉了下他袖管：“赶紧给四哥和柔琳赔个不是。” 这是在太子面前，不能乱辩嘴。 胤禟被八阿哥一拉，不得不先低下头，忍着气，但是绝对不对着四阿哥胤禛道歉，打死他都不干这回事儿。转个身，他向柔琳一个鞠躬：“抱歉了，妹妹。” “九哥请起。不过是几块冰的事儿，九哥万万别客气。”柔琳说。 胤禟听着她这话儿，向着某人得意地扬起眉毛：看见没有，你和你妹妹的气度比比？ 哪里想到，他身边的八阿哥胤禩先按下了他抬起来的脑袋，训斥着说：“给你四哥也赔个礼。” 胤禟用力憋着。 现场登时陷入僵局里头。 一帮人暗自心急了起来。 像柔琳身边的老宫女，心里焦虑地想着这是从哪儿掉到了自己主子头上的无妄之灾。 皇子之间的斗气，看着像是事小，其实事儿可大了。谁不知道当今皇上康熙帝是个非常注重教育子女的严父。 这事儿如果今晚不能解开，在场所有的人都得被康熙帝叫了去。 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斥骂。 只怕不止是斥骂而已晓。 柔琳当是最无辜的，被老九拖进来的。 偏偏，这四阿哥胤禛，又是个出了名的正直的阿哥。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今晚上老九不向他低头认错儿，他也一样不会低下这个脑袋。只苦了这个妹子了。 柔琳从老宫女脸上的表情读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儿。 看起来，当阿哥们的妹妹也是不太好当。 穿来的第一天，她已经成了哥哥们中间的夹心饼干～ 好在她灵魂不是个小女孩啥事都不懂应付。 柔琳的眼珠子骨碌一转，转身进了自己屋子，取出了下午自己没事抄诗的本子对几个阿哥说： “太子殿下，四哥，八哥，九哥。柔琳下午练字抄了一段诗，没有老师，也不知道字写得怎样。哥哥们都是跟着大学士学习的。柔琳厚着脸皮请哥哥们帮柔琳瞧瞧这个字。” 刚好，胤礽和胤禩一样是焦头烂额，怕再过会儿事儿传到皇阿玛的耳朵里后全部人需去养心殿罚跪了。 听到她这话，胤礽急急忙忙应道：“拿来。” 柔琳两只手毕恭毕敬捧着自己的本子给胤礽递过去。 几个阿哥，包括老九，都对她的字挺好奇的。 都说柔琳是皇室公主里读书最多的，可她字写得怎样他们也都没有见过。 哥哥们围住了太子殿下手里拿的那个抄本。 灯笼的光照出黄色页面上的毛笔字时，所有人脸上登时写上了一抹大写的惊诧。 眼下这个十三岁女孩写的字体，他们居然之前从没有见过。而且，这个字体相当的有趣，说不出的让人看着乐。 “这是——”胤礽问。他作为太子，在全国最好的老师太子太傅的教导下，硬是没有看出这是什么字体。 这是柔琳在二十一世纪时自己设计的艺术字体，几位古代的阿哥认不出来很正常。在这个时代，自由思想未盛兴，哪有像二十一世纪普通设计师都可以借助设计软件创立新的字体。 柔琳道：“回禀太子，柔琳瞎闹着玩写的。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她这个话并无夸张，她的字怎么可能和传统书法大师比。 不过几个阿哥并不这么想。 信她个鬼？这是瞎闹着玩乱写的东西吗？ 不不不。 几个阿哥全都是大学士教出来的人，都对从古至今的汉子历史颇有研究，书法一个个更是玩得溜。 光从她写的这个字体造型来看，一看都不可能是乱画的，有构造，看着有趣，细致剖析起来，更是有些门道在里头。 几个阿哥望着这个小妹妹的目光，越发变得光亮亮的。 瞧这个妹妹，柔柔弱弱的，平平静静的，像是从不会起波澜的一瓢子水，实际上底下蕴藏着什么惊为天人的东西。 更何况，柔琳取的这首诗，采自的正是宋朝著名诗人辛弃疾的《清平乐村居》。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几句诗，瞬间触动了几个阿哥内心的心思。 胤禟默默地陷入了反省中。那一刻，他知道自己错哪了。本以为自己正义，其实是自己仗着年纪小耍无赖。 “四哥，刚对不住了。”胤禟对着胤禛说。 这个耍无赖的老九总算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 胤禛眯着黑幽幽的眼睛，心里想着，自己怎么压都治不了老九，反而是妹妹一句诗起了作用。 他这个哥哥心头顿时有些复杂。 他过来是想给妹妹出气撑腰的。 “九弟要的东西，我给你备好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胤禛道。 胤禟吃了一惊，目光从他的瘦瓜脸去到柔琳的瘦瓜脸。 胤礽和胤禩看着这两人和解了，顿松口气，同时看向柔琳，心里都知道这是谁的功劳。 胤礽拿着柔琳的抄本对柔琳说：“五公主的字写得好，送给本宫可好？” 胤禛的视线往太子脸上扫过一下：算了，自己妹妹的字，他想要，以后随时可以要。太子要就要去吧。 胤禟的大嘴巴又是憋不住自己心里的话，抱怨道：“我也想要。” 几个阿哥都想要她的字。柔琳内心里没有多想，说：“哥哥们喜欢，柔琳再给哥哥们抄一些。哥哥们喜欢哪些诗句，和柔琳说便是。” 这个妹妹的心胸是——宛如大海一般。 胤禟不由举起袖子捂下自己的脸。 胤禛一样有些羞愧，咳声嗓子对苏培盛说：“把冰抬进五公主屋里。” 自己的事让妹妹遭罪。他这个当哥哥的肯定得过来弥补妹妹。 于是，一箱子冰抬进了柔琳的屋内。 只见她，之前损失了半箱冰，换来了两箱冰。她屋里的老宫女和夏竹喜不自禁。 柔琳感觉到了穿越当妹妹的好处：无需顾忌的受宠若惊呀！ 倘若是当阿哥们的女人，不得担忧着阿哥之间彼此争风吃醋。当妹妹完全不需要此忧，可以光明正大接受着哥哥们的宠。 “柔琳谢过四哥。”柔琳对四阿哥屈膝。 “回屋去吧。免得中暑了。”妹妹身体娇弱，胤禛对妹妹说话的声音都不禁变得温柔起来。 其他人听着他这个温柔度，都感觉超出了对他以往的认知：老四竟然有如此温柔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谢谢亲的鼓励！！ 亲如果喜欢请帮忙收藏文，我实在是，一没有预收，二求不到人，以前朋友都走了——然后很久没有写，也不知道现在jj变成什么规矩了，只能是一点一点学习。 下一张，弟弟来了—— 第4章 本想这事儿是有惊无险过去了。 后来柔琳才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切的开始。 那晚上，消息立马传到了她的生母德妃那儿。 德妃一晚上夜不能寐了。 想想吧，事件的中心人物，其中有她大儿子，有她女儿，后宫里发生的鸡毛蒜皮都能变成大祸临头的引火线，她能睡得着吗？ 十四阿哥胤祯凌晨三点前，来到德妃这里拜见过后准备去读书。 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在乾清宫东南侧庑房。乾清宫是康熙帝理政的地儿。康熙帝这样安排，当然是便于随时检查自己儿子们的功课。 德妃一夜没睡没什么精神，但是不忘再三叮嘱小儿子这几天切记不要生事。 胤祯点了头，带着小太监出发了。 半路上，胤祯忽然转了个弯儿，转去太后的宁寿宫。 天未亮，去书房的时间尚早。他故意起的早，德妃没有察觉。他是把昨晚有人给德妃报信的消息都听进了耳朵里。 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同他不一样，没有在德妃膝下长大。和哥哥和姐姐他见面次数都极少，只知道德妃很挂记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德妃心头要跳跳。 显然，两位是不称职的哥哥和不称职的姐姐，才让德妃整天提心吊胆。 八岁的胤祯心里头这么想着。 来到宁寿宫他姐姐柔琳睡着的闺房门外。 屋里头，由于昨晚哥哥们送的冰堆满了柔琳的寝室，一夜冰风宛如空调似的，让她彻底地从头凉快到脚。 没想到穿越来的第一晚上能睡得这么香。 柔琳压根儿不想起来，趴在床上打呵欠。 守夜的老宫女见着外面来了人影，打开门一看，惊声道：“十四阿哥。” 哥哥们来完以后，轮到弟弟来了。 柔琳从床上坐起来，在半夜三更里洗把脸。 古代皇室的起居时间不太叫现代人适应，半夜都要起床了。 与此同时，胤祯进了屋里，坐到了她屋里八仙桌旁边的凳子上。 柔琳洗漱完出来时，看着一个矮她有一个脑袋的男孩坐在那儿。 男孩穿着皇子的深蓝色长褂常服， 脑后勺一条黑油油的麻花长辫， 肃眉肃眼， 乍一看，竟是比她二十一世纪的老父亲都要显得严肃。 老气横秋，是八岁的十四阿哥的代名词。 柔琳吩咐老宫女到御膳房去拿吃的来。弟弟来了，未免馋嘴，姐姐肯定先给点零食。 胤祯听她说，正儿八经端着小脸拒绝道：“我吃过早饭了。” 说完，胤祯老气横秋的眼睛往她脸上一瞥，仿佛在说：我这个弟弟都上学了，你这个姐姐还在睡懒觉？ 柔琳自然是没有把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孩子的瞪眼放心里头去，温柔地笑道：“没事儿，你这个年纪长身体，再吃点可以的。” 看她这个亲弟弟，身材瘦瘦的，和她亲哥哥四阿哥一样。这种身材，怎么吃都别想胖。 果然应证了一句，是一家人，不像才怪了。 老宫女按照柔琳吩咐从御膳房拿来了小吃。 那是一碗酸梅汤。 刚闻到酸梅那股酸溜溜甜丝丝的味儿，胤祯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吸起了一口水。 靠～ 都听见了自己吸口水的声音，胤祯别过脸去。 犟得像头牛时的十四阿哥，和四阿哥如出一辙。 柔琳亲自接过老宫女手里的小碗，走到十四阿哥背后，一只手柔和地抚摸弟弟的头。 胤祯挣扎了下，本想甩过头去不睬她。 没想，姐姐的手如此温柔，比他额娘德妃的手更说不出的柔软细致。 德妃摸着自己儿子脑袋，手指上戴着象征身份的扳戒假指，嗑到孩子的头皮时十四阿哥未免觉得硬邦邦的。 柔琳的手指上素然无物，柔柔软软，什么硬物都没有。 被姐姐温柔的手摸着摸着，胤祯不动了。 “喝一口吧，喝完再去上学。” 柔琳用勺子舀起一勺酸梅汤，亲自放到十四阿哥面前喂道。 这十四爷，是让她想起了她前世的弟弟了。自然而然，她把当年对弟弟的感情移植到十四爷身上了。 胤祯怔怔的眼珠子看着她的脸。 他们三个其实和德妃长得都不像，要说像，像他们彼此。 血缘关系造不了假。 胤祯突然脸有些红。 这个耿直的八岁爷儿，从没有这样正视过自己的姐姐，从没有被姐姐这样摸过头，喂过糖水。 一瞬刻，心里难以形容的滋味惹得他脸红了。 “我自己能喝。”胤祯猝然伸手拿过柔琳手里的勺子，自己一口一口赶紧喝下去，这样可以适当掩盖他的害羞。 酸梅汤真是好喝。 虽然知道她是从御膳房拿来的，御膳房的酸梅汤他以前不知道喝过多少次了，可今早上喝的就是不一样。 喝完酸梅汤，他抬起袖口刚要往自己嘴上一抹。 柔琳手里早备好了手帕，先于他的手帮他擦着嘴角。 胤祯感觉自己嘴巴边上全红了。 “你——别擦了——”胤祯忍着红脸道。 柔琳仿佛没有察觉他的异常，给他擦干净嘴巴再三检视。因为阿哥们去上课，服装仪表也是一项要务，衣冠不整，肯定要挨老师骂的。 等她擦完，胤祯摸下自己的额头有些烫，急忙起身要走。 “等等。”柔琳叫住他，叫夏竹提了把灯笼出来。 走出去到门外，她自己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牵住他的手。 半夜里没灯没火的，路黑漆漆的。给弟弟十四阿哥打着灯笼，免得弟弟摔着了。 这种活儿本来应该底下的人做的。她屋里的宫女和十四阿哥屋里的太监，均很惊讶。 “公主，奴才来！” 几个人争着想给她提灯。 “没事儿。” 柔柔细细的声线，仿若无骨似的，竟是令那些想来争灯笼的人一个个自动退了下去。 十四阿哥胤祯的目光仰落在姐姐柔琳的脸庞上。 不知道是月光或是宫灯的光线打过来，给柔琳洁白无瑕的脸上洒下金色的光斑，仿佛上了一层粉色的珠光粉似的，亮晶晶的。 姐姐细细长长的眉毛，柔柔如水的眼波儿。 胤祯望着望着：完了，他脸又要红了！ 赶紧低下脑袋去。 柔琳牵着他的手前往乾清宫。 姐姐的手，握在他的手掌心上，姐姐手心的皮肤光光滑滑的，手指头纤细如葱。 胤祯感觉到自己手心热出了层汗。 低头见着地上，光线把他们姐弟俩在皇宫里的土地上拉出了两道斜影。 胤祯看着那地上的倒影，眼珠子像是定格在了那儿。 前头是乾清宫了。 柔琳知道按照宫内的规矩，自己不能再过去了。 她蹲下身，仔细给弟弟的衣服打理好，嘱咐道：“十四阿哥，天热，记得多喝点水。知道十四阿哥为了皇阿玛读书辛苦，但是身体一样重要。” “嗯。”胤祯重重地应了声。 当他抬起脚要走，回过头看着她站在那儿一直目送着他。 胤祯的喉结里滚了下，迟疑的那半句声音终于溢出了口说：“公主请先走。” 听他说到公主两个字时，柔琳一笑，是心里有些惋惜，她是想听他叫她一声姐姐。 不过不能勉强，因为是在皇宫里，身份不与普通百姓家相同，叫法也不能相同。 即使如此，柔琳举起手，向他摆摆，示意着他先走。 灯光照着她娉娉袅袅的身影，却宛如她自身发着光，是万丈的柔光。 胤祯一路走过去，才发现，看着他姐姐的人不止是他一个。 不知何时起，来上学的阿哥们都发现了柔琳来送他来上学了。 年纪与他相仿或是比他小的阿哥，看到柔琳牵着他手来的那一刻，没有一个不是看痴了眼的。 “十四弟，她是谁？”十二阿哥胤祹上前一步问他。 “五公主。”胤祯答。 “五公主，莫不是柔琳姐姐？”胤祹说。 听到胤祹这话，胤祯崩了脸：他都没有能叫她一声姐姐，这个十二阿哥凭啥直接叫她姐姐了。 话说，他刚才是不是应该叫她一声姐姐的—— 站砸他俩身边的十岁少年，一条□□花辫子搭在脖子上，一双烁烁好像猫一样的眼睛望着柔琳越走越远的背影：姐姐…… 在这皇宫里，姐姐，妹妹，都仿佛与阿哥们关系不大的。因为公主不上课，公主们并不是和阿哥们住在一块，没有几个公主能和阿哥们一起被生母抚养长大。 公主们的命运没有比阿哥们好多少。 有同母姐姐或妹妹的阿哥，和姐妹亲近的日子寥寥无几。 像柔琳这样，牵着弟弟的手送弟弟上学，简直是——估计在这皇宫里史无前例。 难怪一众阿哥们围着胤祯看痴了眼。 感觉到柔琳这个姐姐挺疼胤祯的。 几个阿哥有些羡慕地叹气，他们也想有温柔的姐姐。 胤祯从他们众人中间走出去：哼，是我的姐姐，不是你们的—— 柔琳送走胤祯后，转身回自己的住所。此处乃乾清宫，康熙帝的地盘儿，据说是后宫女人们都不可以随意逗留。 走着走着，她好像感觉到一道目光望过来到她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ps：胤禵：我不是来骂姐姐的吗？完，忘了—— 谢谢各位亲的留言！！ 第5章 “公主。” 给她提着灯笼的夏竹，看到她停住脚步不禁疑问。 柔琳不敢回头看。 那两道从远处射过来的目光，幽邃而深长，如同天地日月一般。 是帝王的架势才能拥有的。 历史上记载，康熙帝是早起勤政的明君。 这个时刻，阿哥们来早读，估计皇帝也起来理政了。 走！ 柔琳命令自己的腿动起来。 只要皇帝没有派人过来叫她，肯定她没有犯了什么错儿。 至于皇帝看她做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去揣摩自己皇帝老爹的心思，不是自灭吗？ 夏竹看她动了腿，继续给她打着灯笼往前走，回到宁寿宫去了。 乾清宫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下，汉白玉石台基上，金黄的龙袍伴随夜风阵阵，上面的龙爪腾云驾雾。康熙帝爱新觉罗·玄烨，背负双手，遥望十三岁女孩的身影。 这位中年父亲，忽然有些儿迟疑了起来：“那是——” “皇上。”站在皇帝身后的太监公公梁九功，鞠个躬，回答他的话道，“是五公主。” “五公主——”康熙似是在努力回忆自己记忆中这个女儿的样子。只可惜，他女儿也不少。估计这孩子好像不太出众，印象中貌似是个不爱说话的。 “五公主住在太后娘娘的宁寿宫里。”梁九功帮着康熙皇帝回忆。 康熙想起来了一些。说是被他养母抱来抚养的公主，说明一出生得到了太后的眼缘，他这个女儿理应福气不差。一众公主中，也只有这个五公主是太后亲自养大的，一直住在宁寿宫中。 随之，康熙又想起来：五公主在宁寿宫里，恪守宫仪，几乎足不出宁寿宫。 太后是个性格敦厚的老实人，抚养出来的公主传承太后的性子，不爱出风头，默不出声。 外界传闻五公主天资聪颖博览群书，康熙一想也知道都是讨好太后说的话。 就是他这个皇帝，太后问起，他肯定不分青红皂白也要说这个女儿太后养得好。 只是今儿—— 康熙一边走起来，要到书房看看阿哥们的早读，一边像是自问道：“五公主来乾清宫做什么？” 梁九功答：“貌似是送十四阿哥来读书。” 阿哥们身边有一堆人马，哪里需要公主服侍了。只有贫穷百姓家的孩子需要姐姐照顾弟弟。 梁九功回答完这话，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但是收回来已经来不及。 康熙皇帝的表情阴晴不定的。 发现柔琳送弟弟来上学，是好是坏。似乎这点小事居然在他皇帝心里面掀起了波澜。 “挺好的。” 过了半刻，突然听见康熙爷冒出这三个字，梁九功吓了一跳，心里想着：这五公主大难不死，必是好福气了。 其实内心里只要多加琢磨便可察知，康熙爷怎么会说不好呢。 他是个严格的父亲，同时是个慈爱的父亲。哪个父亲不疼爱儿子女儿的。哪个父亲不希望儿孙满堂的。最重要的是儿子女儿彼此要互相尊敬，互相友爱，这样皇室才能繁荣昌盛。 家以和为贵，皇室不例外。 “除了五公主，没有其他人来送阿哥们上学吧。”康熙帝问。 梁九功不敢乱答，但在心里思来想去，如果皇帝问的是还有哪个公主来送阿哥上学，似乎真没有。 看着身后的公公不答话，康熙帝立马明白到：只有一个五公主这么做了。 “太后养的好。”康熙说。 梁九功一个回神，机灵回道：“皇上有何吩咐？” “传朕的话。叫内务府，把朕库房里那两块刚上贡的布拿出来，给太后送过去。” “嗻！” 天亮了。 回到宁寿宫的柔琳，爬回床上再打个盹儿睡到了天亮。 再醒来时，她才意识到，没问十四阿哥来找她做什么。 （胤祯：我来骂你的，可我居然忘了骂你～） 老宫女给她提来早膳时，悄声说道：“皇上刚送了两块布给太后娘娘。” 听着老宫女的话，柔琳默默地思索着。 “公主——”老宫女提醒着她，估计她过去，太后会问问她。 说的也是。太后拿到了儿子送来孝敬她的东西，高兴起来和其他人说起。她等会儿过去太后那儿，不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要怎么拍皇奶奶的马屁好，刚来古代的柔琳，真没有什么经验。 算了算了，照着自己的感觉走吧。柔琳想。 既来之则安之，船到桥头自然直。 于是老宫女见着她不过默一会儿，吃着早膳却是挺积极的，一点都不受到影响。 御膳房的东西好吃极了。柔琳一口一口吃着，不会浪费半口美食。 死过一次的人心态自然不一样。 吃完早膳。太后身边的姑姑过来传话了，让她过去赵。 柔琳换上了一套粉色的旗装。十三岁的小姑娘，皮肤白白嫩嫩，粉色衬得皮肤均匀上了层淡淡的胭脂似的。 老宫女看着她，很是满意，说道：“五公主，请走几步。” 来到古代一日了。对于这个老宫女，原只知道是和小宫女夏竹等在她屋里服侍她的，等级比小宫女高。现在，柔琳才发现，原来这个老宫女是公主的“高级保姆”，是太后赐给她的，正宗的称呼应该叫做教养嬷嬷——瓜尔佳氏。 说起瓜尔佳氏，不太简单。听说她爹康熙皇帝当年的保姆也有叫做瓜尔佳氏。瓜尔佳氏是满族八大姓氏之一。 瓜尔佳氏让她复习着去见太后之前的礼节。 和昨晚私下见阿哥们不同，早上去见皇奶奶是要行大礼的。虽然听说皇奶奶不是那样苛刻的人，但是，做不好也不行。 端端正正走过去，腰板挺直，目不斜视。练了三遍，柔琳背后已经出汗了。 由于姑姑来叫过了，瓜尔佳氏不敢让她再耽误，见时辰差不多马上让她出发。 去的路上，在走廊上，可以听见室内传出一阵阵欢笑声。听得出来，太后是和谁在说话聊天儿。 “太后娘娘，皇上是太孝敬您了。您看多好的两块布，江宁织造刚上贡的，全送到您这儿来了。” 柔琳向身旁的人望过去。瓜尔佳氏凭声音辨认出人告诉她：“是宜妃娘娘和袁贵人。” 只听宜妃和袁贵人说了话以后，孝惠章皇太后面带微笑，却貌似没有被这两人的话感动到。 皇上是孝敬她吗？皇上孝敬她这个老母亲的事儿还不算多吗？ 谁不知道，康熙是个非常孝敬长辈的人。本有太皇太后和两个太后孝敬的康熙帝，因为太皇太后和生母孝康章太后接连去世之后，唯独只剩下养母可以孝敬，所以使劲了全力天天孝敬养母。 孝敬的事儿皇帝天天做，因此不能说皇帝凌晨送两块布过来是从不孝敬到变成孝敬她了。 太后没说话，宜妃和袁贵人也知道自己拍马屁没有拍到点子上。 她们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送布给太后吗？知道，问题是，她们不大想提真正的根由。 柔琳走到门前可以窥见里头还有两个小女孩的身影。 “那是八公主和九公主。”瓜尔佳氏说。 宜妃养着八公主，袁贵人自个儿生的九公主。 据说宜妃是现今皇帝最宠的妃子，八公主住在宜妃那儿要见上皇帝一面时常容易。 袁贵人的九公主和琳，天性活泼，小时候被康熙帝抱在怀里拿着康熙帝胸前戴的朝珠玩呢。 相比之下，由于孝惠章太后是个敦厚老实的，是太后了又何必与妃子争，造就了柔琳在皇帝老爹心里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印象。 五公主柔琳忽然受到皇帝的瞩目，一反之前的默默无闻，后宫里那些本来受到皇帝重视的人当然要紧张了。 柔琳的脚跨过门槛，踏入屋内，按照瓜尔佳氏教的，直走过去到了太后面前，先跪下行大礼。 一肃，一跪，三叩。柔琳做得一丝不苟。 站在她后头的瓜尔佳氏看到她的动作，惊讶她比练习时要好很多，比平常做的都要好很多。可见她心态之稳。 身体里换了个成人的灵魂就是不一样，见过大世面，经历过生活的大起大落，不就见自己皇奶奶一面，有什么可怕的。柔琳想。 宜妃和袁贵人的目光落在柔琳的身影上，从刚才在太后面前的叽叽呱呱到忽然的一片安静。 孝惠章太后的眼里是怔怔然。 自己养起来的孙女，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柔琳随了她的性子，老实，腼腆，有些怯弱。 为此，孝惠章太后也着急，想着怎样能把孙女教得更能讨好皇帝一些，无奈她自个儿性子都不行，不爱表现。 小孩子如果在皇帝面前不懂得表现是不行的。实在是因为康熙帝太多儿子女儿了，很难把一个个孩子都记住在心里头。爱出风头的孩子才能给皇帝好印象，比如九公主和琳。 着急着着急着，没想到的是—— 孝惠章太后在柔琳稍低脑袋的身形上仔仔细细又瞭过几眼。 十三岁的小姑娘，立姿犹如柳叶体态婀娜，下盘却极稳，纹丝不动。 柔中带刚，娇而不媚。 孝惠章太后的眼睛亮了起来：这还是她养的那个五公主吗？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第6章 昨晚的事儿，今早的事儿，几个阿哥闯入她的底盘后柔琳做的事儿，孝惠章太后在今早见了柔琳之后，种种疑问登时烟消云散。 孝惠章太后的脸上笑得双眼都眯成条直线，向孩子招手：“快过来。” 柔琳几步走到太后面前。 宜妃和袁贵人不动声色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两个人内心的波澜只有在她们手中捏着手巾的力度可以看出一斑。 什么时候的事儿？这个五公主原来是这样的吗？ 举止声色，都不差呀。为啥之前她们对其的印象和皇帝差不多：属于没印象。 孝惠章太后的眼角瞥到宜妃和袁贵人那儿，对柔琳说：“去，和你两个妹妹玩会儿。” 宜妃和袁贵人肩膀儿抖了抖：这个莫非是她们的机会！ 孝惠章太后确实是有些老实过头呢。宜妃和袁贵人想，莫怪顺治帝那会儿一直喜欢不起太后。 别看柔琳现在好像说话行礼有些范儿了。可是，她们两人的养女亲女儿一样不差。如果一块儿玩，以柔琳向来不爱表现的个性肯定要被两个妹妹压风头了。 一旦结果变成这样传到皇帝耳朵里，康熙帝估计悔不当初怎么把布送太后这里来了。 她们两个今天到这儿正是为了找到机会反击的。没想到太后自个儿把柔琳送上门被她们“扁”。 宜妃立马唤出养女：“颖琳，过来。” 八公主颖琳从后面站的地方走出来，尾随她身后的是九公主和琳。 颖琳穿的的蓝色旗装，和琳穿的绿色旗装。 在夏日里，这两身颜色尽显清爽怡人。可见平日里这两位公主都很会打扮。 颖琳文文静静的，和琳的眼珠子在太后屋内溜来溜去的，和传说中一样的活泼性子。 柔琳根据皇奶奶的嘱咐，走到两个妹妹面前。 颖琳冲着她一个屈膝：“妹妹颖琳给姐姐五公主请安。” 九岁的八公主，举止之间透着大家闺范，显然平日里宜妃没有少严格这个养女。 和琳相比颖琳随意不少，固然她不是三五岁而是七岁了，请安的动作草率来草率去，免不了天真的性情，嘴巴上随口一说：“给姐姐请安。” 柔琳两只手伸过去，一只手搭住一个妹妹的肩头，说道：“走吧，姐姐带你们玩去。” 别说颖琳和和琳被她搂住肩头身体一僵。宜妃和袁贵人是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太后对她们两人说：“都是公主，是皇上的女儿，亲近是应该的。” “是。”宜妃和袁贵人按捺住坐着不动，总觉得这个五公主的举动突然变得出人意料，叫人吃惊连连。 在皇宫里，公主之间这样姐妹亲热是极少见的，像柔琳这样毫无顾忌地牵手搂肩头，更是几乎没见过。因为谁都知道皇宫里四处明争暗斗，阿哥之间有，公主之间一样是这样的状况。皇宫里，没人觉得会有人真心对自己好。 柔琳把两个妹妹带进后面的隔间。 太后对自己身边的姑姑使个眼色。姑姑立马走过去，问柔琳：“五公主需要奴才做点什么吗？” 柔琳此时早已明白皇奶奶的意思了：露一手，给皇奶奶长长脸～ 于是她不客气，道：“请姑姑给我一些线团。” 女子可以不会读书，但是女红肯定要会的。 宜妃和袁贵人听到她这话不禁一挑眉。 据说柔琳很会读书，现在，柔琳忽然想表现女红？这是干嘛？准备再自打脸吗？ 谁不知道，宜妃养的八公主女红一流。 线团很快姑姑拿过来了。 颖琳接到了养母递来的眼色，道：“我会绣莲花。” 和琳翘着小嘴：“我也会一点。” “不是绣花，我们来打结。”柔琳说。 打结？ 所有人犯了嘀咕，全望向她。无论是站在里头的和琳颖琳，或是坐在外头的宜妃和袁贵人。 柔琳抓起几个线团的线头，做个造型用针固定住头，紧接着她的几根手指抓着几条尾线互相交织。 一群人看着她的十根手指头宛如群蝶起飞，叫人眼花缭乱。 颖琳和和琳两双小眼珠看得呆呆的。 宜妃和袁贵人想转过头去看，无奈在太后面前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好了。”柔琳打好了“结”，说。 一旁太后的姑姑，侍奉她的瓜尔佳氏和夏竹等宫女，眼里均露出了意外。 “让奴才拿给太后娘娘看。”姑姑走上前说。 柔琳点点头。 姑姑手捧着她打的“结”走到外面，递到了孝惠章太后手里。 宜妃和袁贵人使劲儿瞪住太后手里那个“结”：“这是——” 姑姑道：“五公主用手指打出来的。” 确定吗？用手指而已？没有用织针？ 这个五公主的手指莫非是织造机？ 居然用手指织出了个——字！ 柔琳打了一个寿字的结，而且在寿字上面打了一只凤，那是她想着自己穿来第一天看到蚊帐的铜钩冒出来的灵感。 在二十一世纪，她是深研传统文化的绘画服饰设计师，所以像这种女红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但是对于皇宫里的公主来说，能绣个花已经可以被夸个遍了，哪里可能去学民间高手的手工绝活儿梦。 宜妃和袁贵人感觉到气出不来了。 她们想扁柔琳，却惨遭柔琳扁。看来是这样的结果没错了。 孝惠章太后拿着孙女织的寿字爱不释手，连声赞：“好！好！好！” 皇奶奶三个好字，柔琳长出一口气：她这个马屁儿算是拍到太后的准点上了。 宜妃和袁贵人一头晦气。 她们换脑子恐怕也想不明白，柔琳怎么忽然间连这种耍杂技的女红都会了。 原来这个五公主以前是深藏不露吗？ 宜妃和袁贵人的眼底儿一沉。 既然孙女给自己长脸了，孝惠章太后喜不自禁，吩咐姑姑说：“把这个拿给皇上看看，告诉皇上，这是谁织的，怎么织的。” 明白太后的意思，姑姑点着头微笑道：“皇上知道了肯定高兴，过会儿定是又送布到太后这儿来了。” 宜妃和袁贵人听完这话，感觉一刻都坐不下去了，站起身准备告辞。 颖琳跟着宜妃走出万寿宫时，和琳缠着柔琳说：“姐姐，你那个打结好玩，教我好不好？” 袁贵人对女儿的天真浪漫是难以形容的心头晦涩，拉住女儿的手说：“五公主忙，下次再说。” 和琳只好嘟着嘴巴跟随自己母亲走了。 孝惠章太后看着她们两队人马急匆匆走的背影，深深地喟叹口气。 柔琳听着太后的叹气声，心里想着：自己总归是幸运的，跟了后宫里这样一个女人。 别看孝惠章太后好像生性过于老实，可人家靠着这个最终得了最好的福气，哪怕当初不被丈夫宠，但是有养子孝敬颐养天年，高寿而终。 柔琳为太后打的寿字，被姑姑到了康熙那儿。 当时，康熙帝召集了几位亲信朝臣在乾清宫的书房里说话儿。 姑姑进屋后冲皇帝行了大礼，双手捧着寿字给皇帝看。 一众臣子立在周围，跟着皇帝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柔琳织的那个字。 里头，有满族的大臣索额图，有汉军旗人佟国维，有汉族大臣李光地、张英等。太子胤礽站在后面。所以，估计这群人正在商量的不是什么重大事件，皇帝让姑姑进来了。 “太后娘娘让奴才送给皇上看。是五公主用手给太后娘娘织出来的寿字和凤。”姑姑按照太后的指示一五一十向皇帝禀告。 康熙帝听说是用手指织出来的字，不管是不是自己女儿织的，首先已是兴致浓厚，喊：“拿过来。” 他身后的梁九功立马拿过姑姑手里的寿字，待确定这东西没有利器不会伤到皇帝的手后，递到了皇帝的手里。 康熙帝上下左右翻覆着寿字，举起来对着窗台射进来的日光。 七彩的光照在柔琳用彩线织的那只凤鸟上，虽然鸟型简单，但是完全可以看出是一只展翅的凤鸟。在日光下熠熠发光的一只鸟儿。此情此景，仿佛正应了凤凰磐涅重生的传说。 康熙帝听着太后命人传来的话，明白老母亲是知道他为什么送布，因此马上把柔琳的得意之作反馈给他看，以证明他没有送错布。 想到这儿，康熙帝笑不拢嘴。 在场一帮人看着他笑，都意识到这事儿得到龙心大悦了。 “五公主乃心灵手巧。”佟国维弯下腰对皇帝说，大有趁机阿谀奉承下皇帝的味道。 索额图看看他，宛如在说：就你会拍马屁是吧？ 不过是绣娘织出来的一个字一只鸟儿，他家里不说女儿老婆，底下的绣娘都会得很。 康熙帝乃知识渊博的明君，哪里可能这么容易被个字糊弄了。要知道，这是在一帮大臣面前，其中有李光地张英这样的大学士在场。皇帝想夸自己的女儿也不能乱夸，会让汉大臣耻笑的。 面对索额图挑衅的目光，佟国维似乎坚持己见，继续道：“五公主天资聪颖。” 这话不是他说的，貌似是有文化的人说的。 他这个女儿天资聪颖，众口都这么一说，谁起的源头都忘了。康熙这会儿回味着这一切，感觉很耐人寻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谢谢亲们！ 下一张，弟弟们—— 第7章 不过，康熙帝是不会乱夸人，哪怕是对于自己的女儿。这点是肯定的。 拿着柔琳的寿字，康熙递给了身旁两位汉人大学士看。 李光地和张英都睁着眼，好像要把眼珠子睁到极限。 索额图在旁嗤笑一声，看来是学识渊博的大学士这会儿想憋出一句夸奖的话都难，所以这个佟国维拍什么马屁呢，可笑。 哪里想到，李光地忽然说道：“皇上，臣是认不出这是什么字体。” 堂堂翰林院学士认不出十三岁小姑娘织的什么字体？索额图大吃一惊，回头再看康熙手里的那个寿字，老半天要像两个大学士一样突眼珠子了。 张英尾随李光地点头，承认自己也认不出来柔琳织的字体，道：“此字非常端正，但不似宋体，也不像其它。非要形容，臣也形容不出来，只能说带着一丝童趣。” 童趣，对了，小孩子织的东西嘛。 这点上，柔琳把控的很好。知道自己是孩子的本分，不可以在长辈面前挥毫泼墨当以为自己很有才似的，加点童趣，什么都不会错的了。所以，她选择了幼圆体。 幼圆体隶属于黑体，黑体来自于印刷体，是受到西方文化影响的产物，在古代要清末民初才出现的字体雏形。现在连大学士都认不出来很正常。但是人家认不出来没有关系，当她小孩子写的无伤大雅。 索额图听着张英说的话，抓住重点：“小孩子写的。” 下一句他差点喷出，不就小孩子瞎搞出来的东西。 幸好他这话没有喷出来，他自己的侄外孙先打了他的脸。 太子胤礽走了出来，把上回柔琳送他的那句抄诗拿了出来说：“皇阿玛，这是柔琳自个儿抄的诗。儿臣看着有趣，讨了来给皇阿玛看看。” 康熙看着太子送上来的诗，只见诗用的字体是和他手里的这个凤字形态相近，应属于同一种字体。这足以说明了，柔琳不是瞎写出来的字，而是她自己独创的字体！ 十三岁的女儿能独创一种字体出来。康熙帝的眼神儿深着眯了起来。 李光地和张英在旁看着同样和皇帝看出来一样东西：这个五公主确实有才！ 现场的气氛登时诡异起来。索额图闭上了嘴巴，和其他大臣们鞠着躬儿。 康熙突然转过身，对着跪着的姑姑道：“告诉太后，太后要什么，朕赐什么。” 太后要什么皇帝赐什么！ 姑姑激动到脸蛋通红，全身都要为太后娘娘哆嗦着：她莫不是听错了？这是天大的赏赐！本以为皇帝觉得好再送两块布而已，没想到竟然是要什么给什么了～ “谢——谢主隆恩！”姑姑趴在地上半天没能起身。 康熙帝摆下手，众臣退出了南书房。走时，从窗户里头可见皇帝手里捧着五公主织的那只鸟儿爱不释手，并没有轻易放下。 这——？一帮众臣心里头各是一紧。 索额图与太子胤礽分前后撤出去后到了乾清宫外汇合，问：“太子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先通知一声他，害他差点在皇帝面前说错了话。 太子胤礽响起宽和的笑声：“那是老四的妹子。” 原来是四阿哥的妹子。索额图说：“是四阿哥的妹子莫怪了。”这一说，他像是都忘掉了刚才自己怀疑柔琳的话，并且似有似无地说：“太子殿下您刚好没有胞妹。” 胤礽没有同母的兄弟也没有同母的胞妹。比起有没有同母兄弟一事儿，有没有同母妹妹，俨然重要许多。为何这么说，同母兄弟可能和他夺皇位，妹妹则不同。公主在皇宫里起的作用莫可小窥。 太子胤礽的眼睛眯眯的，似笑非笑，溢出一声喟叹说：“我是有点儿羡慕老四的。不过，老四和本宫是如同胞兄弟一般，他妹子当是我妹子。” 两句话下来，两人之间似乎已经有了某种共识。 胤礽吩咐跟随的太监说：“你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四阿哥吧。” 随他身后的太监很快听明白他的话应声：“是。奴才告诉四阿哥，是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替五公主美言。” 说到他是否替人美言，可得看那人是否有真的这个实力。当今皇上康熙帝自身文化造诣极深，堪比大学士文采，一个不当，难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这点，胤礽点了点头，又说：“回去告诉太子妃，将本宫屋里那套吕公送来的文房四宝送到五公主那儿。算是本宫上回讨了她抄的诗的回礼。” “嗻，太子殿下。” 这头佟国维没有跟太子一行走，一路得意洋洋地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摆明了自己刚才拍的马屁是多么精准到位。 同时走的李光地和张英却是十分的谨慎，互对一眼后均默不作声，到了门口立即分道扬镳。 太子叫人传的话中午到了四阿哥胤禛的阿哥所里。 胤禛午时回来，到了自己嫡福晋那里吃饭。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十五岁，比四阿哥小三岁，端坐的仪态却比在旁的侧福晋李氏和宋氏要老成许多。要知道，李氏和宋氏年纪都比胤禛大。 胤禛回来匆忙与她们几个说话，是因两年前康熙帝赐给他的府邸雍和府即将完工，商量着要搬去那儿了。 乌拉那拉氏在四阿哥问一句后，答一句。 李氏和宋氏在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定是不敢插嘴。也知道叫她们来，不过是让她们听着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晓。 和乌拉那拉氏“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几个轮回之后，四阿哥胤禛忽然默了下来。乌拉那拉氏跟着不说话了。整个屋内静得宛如灵堂一般。 李氏和宋氏头上冒着汗儿。 嫡福晋是皇上赐的，胤禛自然说不了什么。况且，乌拉那拉氏向来在他府中兢兢业业办事儿，无可挑剔。唯独让他感到尴尬的是，乌拉那拉氏似乎比他这个四爷更是严肃一些。 话说回来，能和他自然点说话的女人？貌似他生母德妃，好像都没有能和他这样说话，所以更是指责不了乌拉那拉氏。 于是，胤禛想起了昨天晚上到妹子那里送冰。 看似娇弱的柔琳，对着他说话却是没有那样处处刻意的矫揉造作，与宫中他人相比之下，别具一格。倘若家人间再做作，谁都心头会禁不住一寒。 难怪，昨晚上几个在场的阿哥都对他这个妹子另眼相看了。 胤禛眯了眯眼。 外头太子胤礽差遣的人进了他屋里，叩跪道：“太子殿下让奴才给四阿哥报喜讯。” 听完今早上妹妹的表现，胤禛一怔。再听太后高兴，皇上得意，太子送礼，他的内心仿佛跟随着波澜起伏，连同苛刻的嘴角随之一扬。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和宋氏，宛如第一次听见柔琳似的在旁全程吃惊地听着。 不是她们孤陋寡闻，她们不可能不知道柔琳是小姑。问题是，四阿哥几乎没有在她们面前提过这个小姑。皇室聚会上皇上也没有怎么提起过五公主。逐渐，所有人很正常地地忘了柔琳的存在。 太子差来的人说完话，等着胤禛回话。 此时此刻四阿哥胤禛的心已然沉静下来了，回味整件事情后，他幽黑的眼珠子里多了几分沉意。 许久之后，胤禛对着太子的人道：“太子让臣弟十分感动。臣弟代妹子感谢太子殿下。”说完，他身旁的苏培盛已是反应过来，送太子宫的公公出去，再让其带上胤禛的回礼。 屋里，宋氏率先忍不住开了嘴：“五公主能博得皇上的欢心，是四阿哥的福气。” 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但是在她们的察言观色中，似乎四阿哥—— 靠妹妹上位？ 这是当哥的作为吗？ 胤禛的脸又多沉了几分。 宋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低下脑袋。 起身，胤禛拂下袍角，在屋里踱步。 其他人看着他不作声色更是一动不敢动。 忽的他发出一声：“福晋。” 乌拉那拉氏一个抬头答应：“哎！” 答完这音，乌拉那拉氏恍悟自己失态了，脸红得一塌糊涂。却见四阿哥好像没有察觉到，继续背对着她。 乌拉那拉氏收敛起表情肃容起身，等待着他吩咐。 “这个月要搬去雍和府了，以后，多让五公主来雍和宫里坐坐。”胤禛说。 阿哥所毕竟四周有其他阿哥的住所，见人不太方便。到了雍和宫，是自己的家，不一样了。 乌拉那拉氏立马听明白了他的话，道：“妾身明日就过去五公主那儿拜访。” 只见他说完这话一转身，屋里几个人谁都没看，直接走去隔壁的书房。 苏培盛紧跟在他后面过去。后来，听说在五公主屋里侍奉着的小太监小顺子，午时过后吃坏了肚子，出去外头上了几次茅厕。 对于自己屋里的人，柔琳穿来两日总算捉摸清楚了。 除了宫女夏竹和教养嬷嬷瓜尔佳氏，两个小太监，一个叫小顺子，一个叫小顾子。小顾子比小顺子身材瘦一点，长手长脚有点儿像花果山上的猴子，所以两个太监和宫女一样是很好辨认的。 听说小顺子吃坏肚子时，柔琳本想是不是请个大夫过来给看看。没想她屋里的人一个个没当回事儿，柔琳一想，也就没有再叫大夫。 只是在小顺子完全拉完了肚子回来，她召唤这个小太监进了屋里，嘱咐着不要再跑到外面去上茅厕，怕他天热再这么跑要脱水了。 小顺子身体一个哆嗦，差点儿一双膝盖全砸到地底下去了冲她跪下，道：“奴才该死！” 柔琳：…… 作者有话要说：四阿哥：我安排的间谍居然就这样—— ————— 谢谢，谢谢亲们的留言！本想写到出宫遇桃花，没想到写不完——明儿赶一下 第8章 望着磕脑袋的小顺子，柔琳想说：你真想多了—— 小顺子这会儿见她不出声，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多戏了，立马抬起头来，喊：“奴才谢五公主关心奴才！” “免礼吧。”柔琳道。 她又不傻，如果真是有人想通过小顺子搞她，也不会这么久她自己都没有出事。至于小顺子上茅厕是怎么回事，她不会想知道，反正是不会害她的人。傻人有傻福，何必过于精明。 来古代两日而已，她已经从太后那里学到了宫里处世的精髓。 小顺子机灵地站起来。 主仆俩人都当做啥事也没有发生。 太子的人将礼物送到她屋里来了。见是一套文房四宝，放在了她屋里的八仙桌上。 看起来很精致的一套东西。 老宫女瓜尔佳氏见着东西给她介绍：“这套东西好。” 咋好？刚到这个古代的柔琳有些事情没有从史学书上读到，弄不太清楚。 小顺子在旁接上话：“公主，太子殿下的人说是吕公的东西。” 吕公，传说中京城里头最赫赫有名的民间收藏家之一，古玩玩家之一。印上吕公的印章，代表为吕公所鉴定，是值得收藏的好物。 居然有这样的人。没有从史学书上读到这种民间记载的柔琳，听完后眼睛一亮。她在二十一世纪时，由于所学设计专业波及，对于古玩也是相当的兴趣浓厚。虽然她没土豪有钱买不起古玩，但是完全可以看看又漂亮又好的东西。 心思思的，柔琳有点儿想溜出宫去了。来到古代，如果总是被困在宫里多无趣。大千世界让人垂涎三尺，听说光是京城里都有许多好玩的地方。 不过，作为公主，要出宫，似乎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这是做皇帝女儿的弊病。 柔琳抬头，望着自己呆的这个小格子，别说出不出宫，她能不能在宫里走走都是个问题。 “十四阿哥他们什么时候放学？”柔琳问。 想弟弟了，想着是不是可以借看弟弟的口再出去走一趟。 瓜尔佳氏看出她的心思，笑道：“公主想去看十四阿哥，可以过去乾清宫。” 她可以过去吗？不是说那个地方不给女人随便进吗？ 其他人不知道，可是瓜尔佳氏知道一点：今早上柔琳去送十四阿哥，之后皇帝高兴给太后赏赐，足以说明皇帝是喜欢看她做这一切的。 听到教养嬷嬷说她可以去，柔琳相信老宫女的判断，决定过去瞧瞧热闹。 下午的话，阿哥们早上读完书，下午正是阿哥们习武的时候。 柔琳带着人打着遮阳的伞儿，走到了乾清宫禀过守门的侍卫后，到了阿哥们读书习武的院子里。 院子里树立好一排整齐的靶子。 午日后的烈日下，几个年幼的阿哥立在那儿，一个个身着皇子的华服，英姿飒爽。 佛要金装人靠衣装。这句话绝对是没错的。 平常眯笑起来像咖啡猫的九阿哥胤禟，这一刻衣着深色习武服，手搭弓箭，都宛如变成了庙里面雕塑的武神将一样的英武帅气。 站在九阿哥旁边的那位阿哥，斜着脖子貌似性情比较耿直，据老宫女介绍是十阿哥，是刚去世不久的温僖贵妃的儿子。 失去生母，十阿哥看起来也有些年少老成，面色稍显硬邦邦的。 老九和老十与她是同年生，因此个头差不多。相较之下，另外一边站立的三位阿哥，年岁比她小，看来个头要小很多。 比如她弟弟胤祯，就矮了她整整一个脑袋。 柔琳那一眼，在看到同母弟弟十四阿哥身上前，被一个身影先吸去了目光。 见着那个一袭白色缎袍随风飞舞的少年，长长的麻花辨绕在脖子上，两腿扎着标准的射箭马步，颇有些武僧的架势。拉弓时少年仰头的姿态，犹如传说中射日的后羿，黑色的眼珠闪过一抹犀利的凶狠，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儿烁烁的。 一箭忽的从少年手里拉满的弓射出去，不仅是速度快，而且极稳。 啪一下，箭头刺入甚远的靶子中间，箭身竟然纹丝不动！ 相比之下，其他阿哥的箭到了靶子那儿都会不禁摇晃一下，而且没有他的准。 现场记录的太监喊：“十三阿哥，二十二箭中靶心。” 十三阿哥，岂不是那史学上有文有武有情有义的十三爷胤祥。 柔琳眨起了眼皮子，想着亲眼见着这十三爷后，果真比想象中更加叫人难以形容的帅呆了。 这头，听到记录的老九老十，纷纷一个侧眼。 啥？十三又中了靶心？！ 由于天热练了一下午，挥舞着大汗的胤禟扔下自己手里的弓，泄气道：“不练了！” 十爷一样，想着再练下去不说能不能赶上十三，估计谁来看都会觉得他们几个和十三一比是丢脸。 谁让今天十三的状态比平常更好，简直是火力全发。 再说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在场一块练习的十二阿哥胤裪状态与以往一般倒也不怕。但是那个十四，小了他们好几岁居然今天和十三一样精力四射。 听记录的太监又喊：“十四阿哥，二十一箭中靶。” 胤祯年纪最小，比胤祥还要小两岁，因此要求最低。结果，这个记录竟是也超了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的记录。 靠，两个弟弟还不让不让人混了！ 几个哥哥愤愤地想着。 “歇会儿！”胤禟举起手，让老十和老十二跟着自己，不跟两个疯魔了的弟弟一起玩。 “十三弟，十四弟，歇一下。”性情温和的十二阿哥胤裪叫了叫两个弟弟。 胤祥和胤祯仿佛都没有听见他们的话。 “他们两个耳聋的！”十爷气愤地看不过去了，冲胤裪吼。 胤裪见哥哥生气，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转过身，一双眼睛不巧望到了边角上的人影，一愣说：“那是——五公主？” 其他几个阿哥听见了十二阿哥的声音。老九老十停在了半路。胤祥和胤祯手里拿着弓，回头望过来。 见院子角上立着的女孩，手里捏着帕子，冲他们微笑着。 女孩头顶上没有过多装饰的花，身上粉色的旗装素素的，清秀的脸庞有点儿瘦，不能说很漂亮。可是当她一笑的时候，仿佛全世界的柔光都落在她的脸上。 胤祯惊喊一声：“姐——” 柔琳冲弟弟点点头。 胤祯扔下了手里的弓，向她奔跑过去。 那一刻，很难说在场其他阿哥心里面的感觉，非要形容的话：妒忌，妒忌死了！ 啥时候，他们在辛苦读书习武的时候，有姐姐妹妹来探望他们了？就一个老十四，不只是被姐姐送来念书，还被姐姐探望着这是送来了——？ 柔琳等十四阿哥到了自己跟前，手拿的帕子在弟弟脑袋上擦擦汗，一边对身后的夏竹吩咐道：“把带来的绿豆汤给阿哥们喝。” 出来见弟弟，哪能空手而来。知道弟弟念书辛苦，做姐姐的特意准备了犒劳的甜品。 其他阿哥们听自己有份，一个个都跑过来了，围在她四周。 “好啊，柔琳。”胤禟舔着自己的嘴角，这个妹妹好，自己亲额娘都没有妹妹贴心给他送甜汤呢。 十爷咽着口水，只见柔琳不仅让人从御膳房弄来消暑的甜汤，还给配了些水晶饺子。他们练了一下午，肚子正咕咕叫。 阿哥们这个年纪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哪个时候都是饿的。在二十一世纪做过姐姐的柔琳深懂此道。 胤裪笑嘻嘻地拍拍胤祯的肩头说：“柔琳姐姐好。” 别动不动叫他的姐姐为姐姐。胤祯不太高兴地甩过头。 柔琳看着他们几个都过来了，只剩下十三爷站在那儿不动，喊了声：“十三阿哥。” 听着她亲口喊着他，喊他的时候她和他四哥一样的瘦瓜脸上却带着一抹柔柔的微笑，十三爷胤祥烁烁黑亮的眼珠子像是怔了起来。 “十三阿哥，五公主喊您过去。”他身后的太监提醒他。 胤祥的呼吸像他右手拿着的弓一样绷紧着，左手放到了胸口那处松下衣服。转过脸时看她那一脸好像从来和阳光离不开的笑容，他低下了头。 “你干嘛呢，十三弟？”胤禟眼看那个人被柔琳喊了都不动，替妹妹柔琳抱委屈，大声道。 胤祥放下了手里的弓箭，走过来。 他一边听着十爷说他：“别理十三弟，他就喜欢那样一个人呆着。” 胤祥的脸就此绷了绷。 柔琳道：“十三弟和我四哥十四弟性情是差不多呢。我也喜欢一个人呆着。” 胤祥抬起头，一双眼神儿又落回她脸上，想着她怎么能总是保持那抹好脾气的笑容不变，像一朵天上的白云，轻飘又明亮，照得每个人的心膛都亮了起来。 多阴暗的心，都得被她照亮着。 胤祯听见她说自己和某人差不多，嘟起嘴，又听见说她也一样，只好罢气。 胤禟听旁边自己人的耳语，冲她嘿嘿笑道：“柔琳，太子殿下送你东西了，给你九哥看一眼行不？” 几个阿哥才知道她今天得到皇帝的夸奖了。 “当然可以，九哥。”柔琳一边答应九阿哥的话，招呼几个阿哥吃吃喝喝，亲自端了碗糖水递给最后来的十三阿哥，“喝点水吧，十三阿哥。” 胤祥望着她双手捧来的糖水，左手放进自己的怀内掏了掏，掏出了一颗白色的圆蛋。 “你要送我？”柔琳一怔，看着十三爷递到她面前的鸟蛋。 “是，我自己掏的。”胤祥说。 其余几个阿哥，全瞪着他那只拿鸟蛋的手。 “谢谢你，十三阿哥。”柔琳接过鸟蛋道。弟弟送的，姐姐收了高兴就是了。 “你！”胤祯跳了起来，手指住胤祥，一张脸蛋憋得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谢谢亲们！ —— 总算把弟弟这部分写了，下一张应该可以出去了。 第9章 当着他的脸搞小动作讨好他姐姐？ 十三哥太过分！ 胤祯胸口里怒火冲天。 “十三弟！”胤禟快要跳脚。 十阿哥和十二阿哥一样气呼呼的。 这个十三搞什么。他们几个喝着柔琳送的甜汤，十三却先送起柔琳东西来，搞得这些人不懂得礼貌不是人似的。 再说这个十三，竟是这么会讨女孩子欢心？ 钓马子一高手，莫非正是十三？ 几个阿哥的目光唰唰唰尖锐地刺向胤祥的脸。 胤祥把鸟蛋递给同父异母的姐姐柔琳后，似乎是有点儿羞涩，微低下脑袋。 柔琳收好了鸟蛋，十三爷送的，她肯定得好好珍惜。旁边同母亲弟弟十四爷貌似对此有很大的意见。 小手指着胤祥的胤祯，光是用眼神都可以瞪死这个哥哥了。 “九阿哥。”察觉到弟弟情绪的柔琳，急忙转移话题说，“太子殿下送我的是吕公的文房四宝。” “吕公。”九阿哥胤禟跟着她话题一转。其他阿哥继而落到他们两人的对话上。 胤祯沉了沉小脸，大致明白自己姐姐的用意，所以放下了指着某人的手指头。他这是给自己姐姐的面子。甩过头，他走到了柔琳身边。 看着十四到她身旁挨着，胤祥眼底里的光儿犀利地烁了烁。 “是，她们说印章是吕公盖的。”见到自己弟弟不吵架了，柔琳心头松口气和胤禟继续对话道。 “莫非是妹妹你对吕公有兴趣？”胤禟咖啡猫似的眼睛小眯眯的，仿佛看穿了柔琳的心思说。 柔琳一个抖擞，感觉这九阿哥有法子带她出宫去玩？ 现场人太多了，什么人都有。 九阿哥胤禟收起扇子，用眼神向她示意一下。 柔琳明白后，跟着他单独走到角落里去。其他一帮阿哥们一个个竖起耳朵看着他们两个。 “五公主要出宫吗？”胤裪问。 “嘘！”十爷的手掌心眼疾手快地捂住他嘴巴。 皇室规定，阿哥们自由进出宫门需成家立业被赐了府邸以后。至于公主，古代对女人的要求更为苛刻。可以想见和阿哥们一样，公主想要令牌进出宫一样要等到出嫁后。 在场的阿哥公主中，九阿哥年纪最大都不可能自由出宫。其他人包括柔琳，更没有这个指望了。然而吧，规定是规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当见到十阿哥捂住了十二阿哥的嘴，柔琳猜得到，估计不止九阿哥，十阿哥一样早就不知道溜出宫多少次了。 只有老实的十二阿哥以及她年幼些的弟弟十四阿哥可能没做过这种坏事。柔琳这么猜，是由于她不经意转个头时对上了十三阿哥胤祥的眼神。 胤祥的眼神此时有点儿像她四哥，少年的眼底却显得颇深，闪烁着扑朔迷离的光。 当注意到她目光望过来时，胤祥甩下自己脖子上的□□花辫子，辫子落在他白色的缎袍时平添了几分贵族少年的文气，把刚才武行僧的戾气削去了不少。否则，还真和四阿哥一样铁一般的脸。 冲着她，胤祥似笑非笑地挑起漂亮的英眉，仿佛在说他也有法子。 几个阿哥看起来，都很聪明，都很狡猾。 弟弟暂且如此，柔琳想起上回见的那几个年长的哥哥更是不用提了，恐怕和皇帝一样不可以猜。 她要不要上阿哥们的贼船呢？ 思索一番，她再转回头来。 九阿哥胤禟的咖啡猫圆月脸一直眯眯笑着，对她摇着纸扇子说：“五妹对九哥好，九哥知道。” 柔琳心头机灵一下，屈下膝：“柔琳只是做了妹妹该做的事情。” 好！聪明的妹妹，他九阿哥胤禟就喜欢这种聪明伶俐八面玲珑的妹子，怎么都好过四阿哥那张阎王脸。 胤禟的扇子在柔琳的肩头上一点：等会儿你跟我走~ 柔琳等着这个九阿哥做什么戏法。接下来见胤禟对着自己身边的太监使个眼色后，那人立马吆喝着将所有现场的奴才通通叫走了，其中包括跟着她的小顺子等人。 跟着她的人被支走后，没人盯着她事儿俨然变得好办许多。 胤禟带着她走出阿哥们读书的院子。其他阿哥们屁颠屁颠跟在他们俩个后头。走了一段路，胤禟突然顿住脚，对身后年纪小的几个虎着脸道：“你们跟来干嘛呢？” 胤祯从几个哥哥中间挤过去，一把抓住了自己姐姐的手。 被弟弟抓住手的柔琳低下头，对上十四阿哥那双写着字的眼神儿。 姐，你不会甩下我这个亲弟弟吧！ 十四阿哥可怜的小眼神，让柔琳忍不住伸手在弟弟脑袋上摸一摸。 看到十四在装可怜，再看柔琳仿佛上了十四的道儿。胤禟嘴巴里牙痒痒，也就是年纪小的十四可以装嫩。正要张开嘴撕开十四的面孔时，他忽的不知道为何改变了主意，冲胤祯道：“知道你也讨厌你四哥那张脸，所以我决定了，带你一起去。” 对于九阿哥这句话吧，胤祯一只手只顾抓紧自己姐姐的手，鼻孔里哼一哼，知道某人不过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要不是这会儿十二阿哥已经踌躇害怕起来引起众人注意，估计阿哥们中间的火光又要炸开。 十二阿哥是担心私自出宫被抓到会挨罚。 看老十二是个胆小鬼，十爷直接说他道：“你想回去就回去！但是，我警告你，别人家一问你就说我们去了哪。” 胤裪哪敢告哥哥们的状，猛点头。 众人因此留下了十二阿哥。柔琳回头一看时，见十三爷胤祥不紧不慢地走在了最后面。 一行人出了乾清宫。胤禟叫人弄来的马车在宫内半路捎上他们。在此之前，几个人已经拿到了平民衣服给换上。胤禟怀里端着不知道谁可以出宫的令牌，带着弟弟妹妹们堂而皇之坐着马车行驶出宫门。其间，侍卫检查时，柔琳和十三十四都趴在了车座底下。 说实话，阿哥们出宫，宫门的侍卫们哪敢真的检查。要知道，这里头哪个阿哥都有可能是未来的皇上。 马车顺利地通过检查出到宫外，一天时辰到了傍晚。 落日照射在古代紫禁城的黄瓦红墙上，一派富丽堂皇的气势。把头趴在车窗上回望皇宫的柔琳，想着自己前两日真住在皇家的房子里，内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她转回头再看，前头宫外的民间京城，华灯初上。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景观如同繁花似锦的走马灯，美得热闹得叫人炫目。 此年是康熙三十五年，康熙即位后统治的大清第三十五个年头，国内一片太平盛世。 京城里的沥青石头砖块路上，古代百姓们甩着袖子走着路。有闲庭信步的，有挑着扁担急着去赚银子的，有富贵人家坐着轿子的。路上行人匆匆，轿子来回穿梭，车水马龙。 两侧楼宇挂着耀眼的红灯笼，依稀可以听见欢笑声从楼上窗户里发出。一阵阵女子的娇笑，公子们的低声吟语，壮客们的豪言壮志，都仿佛是古代戏曲本上的内容在真实地上演着。 柔琳看着看着，不由拿手揉了下自己的眼睛，感觉是恍然一梦赵。 “姐，你眼睛怎么了？” 听到十四阿哥的声音，柔琳回头，想着这个弟弟已是叫了她几声姐，让她心里高兴。 胤祯是想着，自己再不叫姐，其他人都叫了她姐姐，不是变成他自己吃亏了吗？ “五姐是不是眼里进了沙子？”胤祥探着脑袋问她。 柔琳才发现，两个弟弟跟她一块趴车窗却貌似没有看风景，全盯着她一个人看了。 真没有出宫的人可能只有刚来古代的她。胤祯和胤祥虽然不可以私自出宫，但肯定跟随长辈们出宫好几次了。 两个弟弟的眼神儿，此刻盯得柔琳有些窘，生怕被看出她是穿来的。 “谢谢你们，我没事。”柔琳一边回答宽慰弟弟们，一边她心虚地别过脸，再一看车内九阿哥和十阿哥靠在马车坐垫上都要睡着的状态。 车停下的时候，胤禟打个大呵欠，睁开眼眯一下，问：“到了没？” 车夫是他的人，听到他问话说：“九爷，到了宝藏阁。” 到了外面，得叫爷，不能叫阿哥了。 胤禟掀开了自己身后的窗帘往外头看了一眼，咕哝声：“人不多，可以下去。” 偷偷跑出来的阿哥和公主，不能闹出什么动静被人发现了。 一行人下了马车。老十抚摸袖管呵欠连连，抬头一看，见柔琳带着两个弟弟走到了卖糖葫芦那儿。柔琳回头发现十阿哥的目光，刚想着是不是叫这个弟弟一块过来。 老十察觉她的想法后，立马装作没看见转回头去。 弟弟？ 和她的出生日子差别不到一个月，估计这个十阿哥觉得叫她姐姐很亏。 柔琳回头拿过两支冰糖葫芦，给十三爷和十四爷一人一根。胤禟的人替她付了银子。 有姐姐宠就是好。胤祯和胤祥内心里激动地想着。馋嘴的两个少年舔着她买的冰糖葫芦，一口一口吃得贼欢。想着自己亲爹亲妈亲哥都没有亲姐好，不可能整天喂他们东西吃。 柔琳抬头看着那块宝藏阁的牌匾，再望进里头的室内，有一种隐约的直觉在告诉她，好像能在这里遇上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谢谢亲们的留言，努力努力！ —— 十阿哥的名字显现不出来，所以乱码，我在改，改完后需要重申，还有一些亲们的评一直在审出不来，感觉JJ规矩变了好多，努力适应吧。 第10章 胤禟掀开门口的帐子，冲几个弟弟妹妹努努嘴。 柔琳和一帮阿哥们走上去。 进到宝藏阁里头，见原来是个买卖古玩的大卖场。文人雅士来来去去，有些聚集在柜台面前。卖东西的掌柜们口沫横飞，叫卖声时起伏响起。至于两边蓝色帐内，像是隔开的vip客房，招待私人贵客用的。 人很多，柔琳回头叮嘱两个弟弟，怕他们走散了。 胤祥和胤祯对了对眼，两人心照不宣没有反驳她的话。 要被姐姐宠，就得继续装嫩。 在一旁看着的胤禟，看着两个小的都快被气没气了，纸扇摇得啪啪响对老十说：“你不学他们两个？” 十爷也是弟弟嘛。但是，十爷抬头看着一路柔琳的身影不说话。 胤禟见老十也看姐姐看痴了，自个儿找了张椅子一坐，大咧咧地吩咐自己的人跟住弟弟妹妹。 有九爷的人开路，柔琳带着弟弟挤进了人群里站到一个柜台前。 柜台上摆着一本帖子。一名掌柜故弄玄虚摸着帖子封面对看客们说：“这个是真正的宝贝，是唯一的真迹。” 谁的真迹？ 所有人像兔子竖起耳朵。 古代人真会做生意，先讲个故事吊人胃口，好像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一样。 掌柜那口气越发像讲鬼故事的人神秘兮兮的，声音压的如同蚊子一般。站在后排的人不得不垫起脚尖，伸长了脖子。 “是王羲之的真迹！”掌柜爆了出来。 王羲之！书法大家王羲之的名字如雷贯耳。所有人惊呼一声：“是真？” 柔琳想着：王羲之作品三千到宋朝只剩下一百余件，到二十一世纪真迹更是没有任何留下。难道在清朝真留存有王羲之的真迹？ 这样一想，柔琳不由更好奇了，尾随一帮看客们望向掌柜手心里那本小帖子上。 若为真迹那肯定是东晋留下来到清朝的，古迹文书宝贵，怎能这样徒手拿着？柔琳不太懂古代人对文物保护的方法，但直觉告诉她，掌柜这个动作不规范有什么猫腻。完全不符合现代对文书类文物保护的方式。 胤祥和胤祯站在她后头，像是效仿她仰起脑袋。 发现两个弟弟的工作，柔琳以为他们两个看不懂于是介绍介绍：“王羲之是东晋时期的著名书法家，一直以来有书圣的美称。他的作品最著名的当属《兰亭集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世人常用曹植的洛神赋来形容他的书法之美，说他的字迹是翩若惊鸿，宛若蛟龙，世人皆惊叹。” 两个小阿哥听着她讲解，宛如是被她嘴里说的王羲之震惊到了给愣着。 不远处坐着的九爷和十爷，看这两个弟弟的表情，嚓，又一撇嘴：这两个小鬼哪里是听王羲之有多牛气，是听柔琳的声音听傻了。 姐姐的声音真好听，柔柔的像细雨绵丝一般。 姐姐说王羲之的时候，眉飞色舞，眼波儿流转。 感觉是，令他们都要对王羲之吃味了。 对于王羲之这个书法大家，他们作为皇家阿哥天天念书，怎么可能没听大学士老师说过。他们也要在学堂里练字的。不过，不能被姐姐知道了他们不是在听王羲之。 柔琳讲完不忘问了问：“你们听懂我说的话吗？” 胤祥和胤祯立马点点头，捧好姐姐的场。 九爷和十爷再次心里喊：操，两个装嫩的小兔崽子！ 周围那一帮看客们，本是听着掌柜的说话的，忽然听着柔琳这个小姑娘的声音好听，回望了过来。一听下来，众人发现这个看来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竟然懂得王羲之！ 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一般百姓家里的女儿哪有可能念书，又怎能懂得王羲之？ “莫非是京城里哪户大人家的才女？”看客们议论着。 卖东西掌柜见聚拢的人气居然被个孩子转移了注意力，不太高兴地对柔琳摆摆手说：“小姑娘先听我说完。” 柔琳点头，她也正想知道王羲之的真迹是怎样的。 掌柜继续介绍文物：“此乃王羲之给友人问候写的《快雪时晴帖》。” 快雪时晴帖，柔琳想起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见到的那个唐代精摹本。 掌柜打开帖子，草黄色的纸张上露出几行像是未干的墨迹，笔锋气势叫人震撼，乍一眼是很像书圣的笔风。 看客们嗨声群起：是王羲之的真迹呀！ 掌柜眯眯眼笑道：“喜欢的人可以出价了。宝藏阁保真不保假。” “姐姐喜欢吗？” 看着她好像很喜欢帖子一直看着帖子，十四阿哥胤祯说。他的手心儿发热，生平第一次很想买一样东西送人。 胤祥的手放到自己怀里掏掏，看有没有银子。 听到弟弟在问，柔琳回头摇摇头吐出真话：“不是，这不是王羲之的真迹。” 谁让她在二十一世纪看过真正的唐代精摹本，而那个已经在现代被定义为摹本，是古代藏家弄错了以为是真的。至于眼下宝藏阁掌柜的拿的这个玩意儿，只能说更离谱完全是假的。 柔琳说：“既不是真迹，也不是最著名的唐代精摹本版本。它是伪造了唐代精摹本，把历代藏家们的题跋都给伪造了。仔细看，不难辨出，纸张是善于伪装文本的人用茅厕汁染色草纸调和出来的颜色，劣迹斑斑。” 胤祥胤祯一愣。 说起来，王羲之是谁，一般人只要了解一点书法常识的都能背出来。论到如何辨别王羲之的真迹，没有十足的功力和学问怎么可能辨别的出来，可不是背背书能做到的。 必须精通书法，必须深度研究过王羲之的作品，必须对书法文物有十分之深的勘查之道的人梦。 而柔琳似乎做到了。 九爷十爷手里的扇子停顿在了半空中。 胤禟的眼眯了起来，，想着上回几个哥哥说她写的字有趣。他没有哥哥们的博识，是有点看不起柔琳写的幼圆体，只是附和着凑热闹说要她写的字。 柔琳说得头头是道，一帮看客们听她说话场面鸦雀无声。 无疑，现场因为她的话，众人开始质疑起帖子的真伪了。 掌柜的脸色早已黑了半边：他的生意难道要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搅黄了？ “你这个孩子是从哪来的？你家大人是何人？”掌柜怒冲冲地对着柔琳问，是想提醒所有人注意她仅是个孩子。分辨书法作品真伪，一般成年人都很难做到，更何况是个女孩子。 经由掌柜提醒，在场的人想一想，确实如此。 眼看对于掌柜所提问的家长是谁，柔琳迟迟没有能回答。 叫她咋说呢？ 难道要她把康熙老爹搬出来，直接吓死对方？！ 不了。这样等于事情闹大回宫所有人要挨罚的。 “你怎么不说话？”掌柜的撸起一截袖管，“你这个孩子不说话莫非是不好说？说！你是何人派来到我宝藏阁捣乱的！” 掌柜的这一说，分明是暗指柔琳是同行指派过来砸场子的间谍。 柔琳摇头否认：“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 砸他场子叫做实话实说？掌柜的两截袖管都撸起来了，嘴角露出一声阴森森的笑：“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王羲之的藏品非同一般，绝对不是一般人家能收藏送到宝藏阁来的。” 你这个小姑娘要知道，你今天污蔑的不止是宝藏阁，而且是要得罪了某位宝藏阁后面的贵客了。 宝藏阁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古玩交易场所，所以宝藏阁背后都有些什么人撑腰可想而知。九阿哥胤禟带她来这，可能只想着这里是京城里最出名的地方，却是没有想到背后有这么个门道。 如今听到掌柜的口出狂言，九爷十爷的面色一沉：好家伙，难道自己头一次带弟弟妹妹出来玩掉坑里去了？ “九哥，此人欺人太甚。”十爷怒火道，看自己家的姐妹被人欺负，谁能忍。 胤禟“嗯嗯”应着，作为这里年纪最大的哥哥，他刚想起来给妹妹撑腰。 那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道：“掌柜，你说是何人送来的东西？” 听着这个声音，所有人唰的下，目光朝声源望过去。 声音出自左侧vip客房里的蓝帐子后头，光是凭是在这个地方里坐着的人判断，绝对是一个权贵。 看似那权贵的随从撩起帐子露出里头隔间里的光景。 一张富丽堂皇的黄花梨木太师椅上，端坐着一年轻男子，俨然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白皙干净的皮肤，给人贵族的慵懒姿态。 美丽荣华的蓝色丝缎，自上而下裹着男子健硕的体格。 男子胸前一串五彩玛瑙珠，两侧手腕上各戴有三四个碧玉镯子，手指上戴有贵族射箭用的扳指。其身上携带的玉器都是翠绿得欲滴。 柔琳不经意地一眼对过去，刚好对上男子的脸。甚是一惊，从现代到古代，她都从未见过长得如此阴柔至美的男人。 男子细长的眉毛如浓墨溢出，两侧鬓角刀裁一般凌厉着。居然一瞬间有点让她想起了古代的亲哥四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才知道什么叫营养瓶，谢谢亲凉年、喵喵喵、沈沐卿、苏芊璇送的营养瓶，谢谢！！谢谢亲们的留言，谢谢！！ 第11章 隐隐约约的，让她感觉这人的性格或许和四爷有点儿哪儿相似。 琼鼻肤脂如同美玉一般的男子，长着一双美丽的凤眼，眸子中的傲然毕露无遗，如同目中无人的天之骄子般。 是什么人家能有如此不比皇家阿哥逊色的贵公子呢？ 柔琳内心疑惑地想着。 那头站起半身的九阿哥看清楚是谁说话时，急忙坐回椅子上拿手里的扇子捂住自己的脸。 “九哥？”十爷问他怎么了。 胤禟竖起手指头对着十爷嘘嘘嘘：“你看不到他是谁吗？” 十爷眺望远处定睛了一眼，一样被吓得半死，直接要钻到椅子下面去了。 妈呀，他们只不过这回没有跟着八哥自己偷偷出来一趟，居然什么人都给遇上了。 话说，一般来说不太可能遇上的。想之前八哥带他们出来什么事都没有。只能说，柔琳这个妹妹呀貌似到了哪儿都很难不引起他人注目，把全京城里除皇家以外被誉为天之骄子的那个人给钓出来了。 最可怕的是，柔琳自身好像没有察觉，和那男子一直对视着。她素净的脸庞如同沉鱼落雁，平静柔软的目光无波无澜。 此等气质！？ 男子的凤眼里一闪而过精光，眸光定格了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桀骜不驯的目光里射出了犀利。 那一刻，柔琳的感觉，眼前这男子的目光简直是要扒了她的皮！ 喉咙里不由滚了一下口水。柔琳暗地里强调自己要冷静，把目光慢慢从对方脸上挪开。 见着她别过脸去后，男子鼻孔里像是哼了一声气出来，手里接过侍从送过来的茶盏，戴着板结的拇指揭开茶盖，不紧不慢地磕着茶杯口子。 哒，哒，哒，一声声清脆的声音，都在象征着此事儿没完。 好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小姑娘，居然敢这样和他对视，生平第一次见。再看看她身后站着的两个少年，固然身上穿的好像挺普通，可叫人说不出来的哪种儿不对头。 男子的凤眼再眯一眯。 胤祯和胤祥已经察觉到哪儿不对了，回头看自己两个哥哥躲了起来，两人急忙跟着往后面藏了藏。 机灵地发现几个阿哥诡异的动作，柔琳跟着行动，意图猫进人群里低调。 听那男子说话的掌柜是第一时间向对方鞠了躬，毕恭毕敬地答道：“小的答爷，是李家大少送过来的东西。据说有吕公鉴定过的历史，应为真迹不假。” 京城里大名鼎鼎的收藏家吕公，谁不知道其鉴定文物技术一流。再有李家公子爷背书。听说这位李家大少李贵生是个大土豪，出手阔绰，不可能藏个假的。 掌柜的有理有据道出了宝物的来源以后，在场的观众们讶然道：“吕公说的，李大少收藏的，怎么可能有假？” “就是。”掌柜眯眯笑起来，回头看到柔琳躲来躲去的动作，喝道，“你想跑哪里去？！还不说你是何人派来的，何人指示你来砸我宝藏阁的牌子！我和你说，你今儿不说清楚你来历，你别想走，我宝藏阁今日必押送你到官府去！” 送她去衙门？ 柔琳哭笑不得，要是自己亲爹康熙老爷子听说她被送去官府不知道会咋想了。 回过头来，柔琳道：“我没有撒谎，也不是想砸你场子。只是这些客人有权知道真伪是不是。而且我想吕公在的话，不可能为这种赝品做担保的。” 看过太子爷送她的那套吕公的文房四宝后，她清楚收藏家吕公的鉴赏水平是不可能出这种偏差的。 掌柜简直气得不行了，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脾气这么犟！一路走到她面前，两只手插在腰间对她虎着眼珠子：“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宝物是吕公鉴定的！说，是谁——” “何人在找吕公？” 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掌柜的说话。 看着门口垂落的青色帐帘里，露出了一只堪比女人一般美丽的秀手，接下来钻出来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斯文书生。 那书生一袭青色长袍，腰间一条玉带，文雅又略带几分贵气，手里一把绸扇子上画着春花江月夜的美景，扇面上点缀的金粉象征着金灿灿的奢华。 略圆的脸，白如秋月，两道长眉仿佛天生精细的描绘，一双温润的眸子里像是一直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有些深，有些儿沉。 感觉这新来的人有些高深莫测，虽然乍看像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 掌柜带着一丝怀疑对着书生问：“你谁来着？我说话呢，与你何干？” “你问我此事与我何干？你们不是说到吕公吗？”青袍书生笑着反问掌柜道。 掌柜被他的话绕得有些懵。 书生走到了柔琳面前，打量柔琳的个头有些惊讶：“姑娘几岁了？” 柔琳答：“十三。” “十三，知道王羲之？” “是。” “你刚才说这个东西是赝品，你再给我说说咋是赝品。我看确实也是个赝品。” 啥？ 掌柜的一双眼球像金鱼眼一样凸了出来，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新来的人原来是和柔琳一样来砸场子的。 柔琳一怔，抬起的目光在书生笑吟吟的秀气脸上闪了闪。 这个古代的书生哥哥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兔牙似的，怎么说呢，让人感觉好狡猾。难道是——柔琳脑袋里一道灵光闪过，嘴唇微张道：“你是吕公吗？” 她的这句声音一出来，书生分明是被她的话惊到了。青年两束带笑的目光眯一眯成了月牙状儿，再次定格在她太过年轻的脸蛋带上了很深的深意，他手里的扇子不经意地指出去似乎要在她嘴巴上一挡。 意识到这个动作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这下都感觉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收回手里的扇子时，青年嘴角扬起微笑的小酒窝里满是一丝无奈，冲她的眉眼间几分夸赞的神色道：“小妹妹，你年纪轻轻，却挺厉害的。” 柔琳肯定不傻，再怀疑人家是那个隐藏真身的收藏家吕公，肯定也要用唇语说。 书生是一语双关，没几个人能听懂他说的什么。 九阿哥胤禟是听懂了一半，差点儿站起来身来喝：谁是你妹妹了！我妹妹能被你叫妹妹吗？ 其余几个阿哥一样的不太高兴：这人真没有礼貌，随便称呼人家为姊妹。 倘若不是现场过于纷杂，阿哥们不好露身，否则他们都早出来骂了。 在场的一众看客们因为书生的话登起哗然一片：又有人说是赝品，难道这东西真是假的？ 掌柜急得一头是汗，冲柔琳和书生拿手挥着：“你们敢诬赖我宝藏阁？你们今日势必还我宝藏阁公道，否则没完！” “等等。”柔琳道，可不能因为自己连累这位古代书生哥哥了，一本正经地说，“是否为赝品不能由你说了算，所以，是我们撒谎或是你们撒谎，肯定不能由你一个人断定。” “对！”其他在场的看客们听着她这话纷纷点头赞成赵？梦？。 在vip客房里磕着茶盖的那位贵公子，以及青袍书生，皆仿佛被柔琳理直气壮的表态惊到了。 看着她说话的时候却是一点大声气都没有的，温柔得不像话，说话的内容正是句句铮铮若骨。 一般家的女子到了外头能说上话的，当着这么多人不畏惧敢说话的，说的话有理有据的，真没有几个。 她究竟是谁？ 意识到那两人在看自己，柔琳立马别过脸去。 这两人皆不像是普通百姓，不能被他们看穿了。 现场的人左右摇摆，不见得真信得宝藏阁了。现在唯有找到大家信赖的文物鉴定专家，比如吕公出来说句话，大家才能心服口服了。 掌柜两手抡着袖管，发急道：“行！我现在让人把李大少找来，证明我宝藏阁没有撒谎。这东西是他送来的。东西是真是伪，今儿宝藏阁拼了在这！” 宝藏阁只是中介，不负责真假鉴定。出手的卖家要承担这个保真的责任。此事事关宝藏阁的名声，掌柜不敢怠慢，立马派人去通知李家大少爷，同时不让柔琳他们走。 这会儿外头天色逐渐落黑了。 皇宫里，跟着柔琳去阿哥们书房的小顺子和夏竹发觉事情有异。小顺子好不容易甩掉看守他的那个九爷的太监，急匆匆一路小跑到阿哥所，找到了苏培盛报告此事。 “五公主去了哪里你不知道？”苏培盛听完报告先冲小顺子一顿斥骂，“养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奴才冤枉啊，苏公公。”小顺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九阿哥的几个人全是练家子，把奴才看得死紧，要不是奴才用了抱死的决心都别想逃出来。” “真的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吗？”苏培盛沉下脸问。 “奴才出来时溜了一眼，公主和几个阿哥都不在，可能是——”小顺子低着声音把出宫几个字用唇语说出来。 一旦公主和阿哥出宫这事儿被其他人知道，难免是所有人都要大祸临头。 苏培盛听到说柔琳和十四阿哥胤祯都私自出宫了，倒抽了一口大大的冷气。 “公公，此事是否禀告给四爷？”小顺子忧愁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营养液和留言！！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 10瓶；沈沐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这不废话吗？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着胤禛？ 苏培盛沉着黑脸对小顺子说：“四阿哥在皇上那儿。我过去，你在这里呆着，不要给我乱跑！否则你被抓了也别想谁能救你！” “是！公公。”小顺子磕头。 苏培盛跑到了乾清宫，想看看皇帝放了四阿哥出来没有。 里头，康熙帝向几个年长的儿子吩咐着事儿说道：“朕想做一部字典，今已命翰林院学士张玉书等立项研究，朕想让你们参与其中，你们意下如何？” 众阿哥听了均感一振。尤其是最会读书的三阿哥胤祉最为激动，一个大叩拜冲着康熙跪下，大声喊道：“儿臣能为皇阿玛效力，深感荣幸，必定鞠躬尽瘁把这事儿给皇阿玛办好了！” 这个老三，说得好像这个事儿已经定了他一个人办似的。 几个沉稳的阿哥在后头无语着。当然，胤禛等人心里明白，老三好不容易抢到了一个可以出风头的机会，尽显自己才华的机会，不抢不行。 康熙看了眼跪着快要泪流满面的三儿子，眯眯眼一笑，道：“好。朕到时候看看你们办的怎样。” 皇帝亲自要督办，几个阿哥身体一凛，都不敢马虎，答着：“儿臣定是谨慎行事为第一。” “翰林院张玉书等学士，学识渊博，朕都要聆听他们的意见。”康熙说。 此话说白了就是，让你们几个阿哥参与，其实是让你们向学士多学习知识。 老三胤祉突然深感自己刚才好像说错了什么话来着。 皇帝是姜，老的辣。 其余几个阿哥开始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和老三抢风头。 这会儿皇帝说完话了。在门口候着的梁九功转个身，进了屋里禀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臣看着，四阿哥的人到皇上这儿找四阿哥了，不知道啥事儿。” 也就是说，苏培盛在皇帝屋子外头溜达的身影被皇帝的人发现了。 四阿哥胤禛脸色一黑：想着这个苏培盛呀，平常做事那样小心，今儿是脑袋进水了吧，跑皇帝这儿溜达来干嘛？ 康熙听完梁九功的话，哦一声，说：“啥事儿，朕也想知道。让他进来吧，估计是有什么急事儿了。” 苏培盛这下是跑不了了。两个皇帝的带刀侍卫直接把他架了起来。他一动都不敢动，被侍卫吊着身进了皇帝的屋里。 康熙见他这个样子，想笑没笑，对侍卫摆下手：“放下他，你们看都把他吓成啥样了？” 众阿哥转头去看苏培盛，接下来一个个低下头，不敢跟着皇帝出声。 胤禛悄然眉头一紧，刚才望过去那一眼，他和苏培盛对上了眼神。俨然，是真出事了。 侍卫放下了苏培盛。苏培盛一个机灵，冲皇帝五体投地：“奴才，奴才——叩见皇上！” 那口喊的气都快被自己吓死了。 康熙笑笑，问他：“你啥事儿找四阿哥？” 苏培盛额头冒着大串冷汗，考验自己的智慧这时候到了，幸好他早就找好了借口，说：“回皇上，四阿哥家的小主子李格格生病了，李格格想着四阿哥——” 康熙的眼睛一眯，落到苏培盛秃秃的脑门子上，负手起龙袍：“你说李格格病了，啥时候的事儿？” “今早，四阿哥走了以后。本来，还行，到后来，越发严重——”苏培盛磕磕巴巴地说着。 他这是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在皇帝的面前撒谎呢！ 可是他不敢不说谎，倘如他不说谎，死的是几位阿哥和柔琳了。 一旁听着的胤禛，立马向康熙扶起袍子下跪，道：“皇阿玛，是儿臣不够细心，今早自家屋里的人有些伤风，儿臣没有留心导致如此后果。” 负手的康熙，回过头，在他低着的脑袋上望了一下，说：“既然你的侧福晋病了，朕不能一点都不顾朕的儿媳妇。梁九功，命太医院，派太医过去，先帮朕看看朕的儿媳妇病得怎样了。” “嗻！”梁九功应道，紧接马上出了屋去太医院叫人。 胤禛的脑门上涔一把细汗，但不敢动一下。现在他只能祈祷着要么是李格格真病了，要么是福晋和李格格够聪明，做好准备应付皇帝派去的太医了。 跪着的苏培盛已经吓得快晕过去了。 外头的灯笼一串串走来走去的。 有抬轿子的声音，有骑马的声音。 归之是，太医到了四阿哥的阿哥所，给李格格看病了。 皇帝屋里头，其他几个阿哥同样惊魂不定的，瞧了瞧低头着的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凝，几分和胤禛一样的沉重起来。 过了一刻钟，奉从皇帝命令的太医去了回来，向康熙回禀道：“回皇上，李格格是病了。” 胤禛的心口登时一松。 “啥病儿，重不？”康熙严肃地问。 “回皇上。臣问了问，说是李格格是从今早开始的伤风。四阿哥的福晋派人去叫过大夫来看过一次，李格格可能是太想念四阿哥，所以一直哭着来着。” 听到是这样，康熙宛如明白了什么，慢慢地点了点头，转过头对跪着的四阿哥胤禛说：“你去看看李格格吧。” “谢——皇阿玛！”胤禛磕了个响头，事不宜迟，急忙撤出皇帝的屋里。 苏培盛在胤禛后头出来，脚底下浮虚着，想着事后自己还得给福晋和李格格磕头答谢救命之恩。胤禛和他出了乾清宫后，转过身低声问他：“说，是李格格真病了吗？” “四阿哥。”苏培盛发出一道哭腔，左右望望没人，靠近胤禛耳朵边说道，“四爷，是五公主和十四爷出宫去了，到至今还没见人影！” 唰！ 胤禛在飒飒的深宫寒风中脸色一白，紧接着他的双目露出了一道阴狠！ 他最怕最怕的事儿到底是发生了。 “备马！”胤禛道。 苏培盛立马疾跑到前面喊人叫拉来马。 “四哥。” 后面突然有人一叫。 一盏灯笼在后头急速摇晃着接近胤禛，照出了老八胤禩急匆匆追来的身影。 胤禛连转一下身都不想。 胤禩只好跑到他面前，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四哥。不瞒你说，老九——” 胤禛冰冷的眼珠子在他脸上扫过去。 胤禩咽了咽口水，低下头，冲着他抱着袖口表示十分的歉意。 苏培盛将马拉过来了。 胤禛抓住缰绳，一跃上马，两腿一夹马肚，马儿向前奔跑。 胤禩虽然见他不说话没说好，也马上叫人牵来自己的马跟着上前。 趁着夜色，两匹马带头出了宫门以后，再加快了速度。 宝藏阁 胤祥搬了张椅子过来，对柔琳说：“姐姐你坐着吧。” 掌柜的叫人去叫李大少过来，按理来说没有那么快。 胤祯见自己慢了半拍，对着十三阿哥胤祥的目光直突突的。 柔琳回头，摸摸两个弟弟脑袋说：“你们两个坐。” 站在他旁边的青袍书生，看着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脸，仿佛晃了神的样子。 外头来了轿子抵达的声音，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谁呀？是谁说我李大少的藏品是赝品，给我滚出来！” 李大少来了。 刚刚闹着的一帮看客，现在却是不敢出声了。李家在京城里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一般人真不太敢惹。 掌柜的匆匆到门口迎接李贵生，一见面就诉苦道：“李大少，不是我们不说，是我们说了没用。来了两个专门砸我们宝藏阁场子的。我和他们说了，是你李大少的东西，他们说不管你是谁。” “什么人来着？”李贵生扬起尖长的眉毛，随掌柜进了宝藏阁。 掌柜的手指到柔琳那儿说：“一开始是这个小姑娘起的头，不知道是何人从哪儿派来的，专门挑你的刺儿呢，李大少。说你这个宝物绝对不可能是吕公鉴定的真迹，说是赝品。” 柔琳看着这个李贵生，长得没有书生哥哥帅气，衣服嘛，也比不上那个vip权贵，充其量比较算是个京城里的暴发户。 俨然她的猜测是对的。 李家是经商的。商人在古代地位属于低的，但是谁不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商人与权贵勾结是常有的事儿，所以，商人或许因为职业被人看不起，可难保背后有什么权贵撑场子。 得罪李家，道不定得罪另一头人。这是一般人百姓对着李贵生都有些畏惧的原因了。 想着这些的柔琳，一不小心，被那个李贵生走到了跟前给盯住了。 “你说是这个小姑娘诬赖我？”李贵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眼前的小姑娘才几岁，而且穿的也很普通，看来正如掌柜说的那样，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是。是她。”掌柜的回答。 “你是谁家的孩子？”李贵生的两只手撸起了袖管，“好家伙，欺负到我李贵生头上来了。以为是个孩子我不敢动手是吧？我今天打烂你这张嘴，看你背后的人还敢不敢不出来！” 眼看李贵生的手掌扬起要往柔琳脸上打下来，一只手风驰电掣抓住了李贵生的手腕儿。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留言和营养液，谢谢！！ 第13章 “疼！”李贵生痛得大喊，眼睁睁地看着握住他手腕的十岁少年。 这孩子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手劲儿的？！快要把他的手折断了！ “你你你，快放手——” 所有人吃惊地看着李贵生浑身冒出大汗淋漓。再看那握住李贵生手腕儿的胤祥纹丝不动，两双虎眼儿铮铮的，叫人一看心里头直发怵儿。 “十三阿哥。”柔琳低声担心地道，生怕幼小的十三爷受伤。 “五姐，你退后些。”胤祥冰冷的声音响道，其冷静的声线完全和十岁搭不上边。 在十岁的十三爷眼里，李贵生这种货色怕是被他一个手指都能捏断其脖颈。 同时旁边的十四阿哥胤祯冲上去向着李贵生的膝盖儿飞起一条腿。 “啊！”李贵生发出连声惨叫，双膝受到重创只能跪到了地上去，一双眼瞪着要踢断他腿的胤祯喊，“你踢我？！” 柔琳开始汗涔涔了，阿哥们性情都是热血的，尤其是十三爷和十四爷。 后面的九爷十爷看着同样一身热血，眼看弟弟都出手了，哥哥不出手是很怂。问题是，如果他们都出手的话，事情必定要闹到皇帝知道了，只能一块顾忌着不敢乱动。 李贵生对自己的人大喊大叫：“你们愣着干嘛？一群废物！你们主子都要被人骑到头上去了，还不快过来，给我把他们这三个往死里打！” 看客们纷纷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眼看着柔琳和两个少年凶多吉少了。 青袍书生着急地喊：“都住手！天子脚下，皇城里，岂可没有王法了？” “我李贵生是王法了。你没有看见他们两个打我吗？”李贵生怒道，“谁敢护着他们三个，给我一块往死里打！” 听到他这样说，没人敢再上前说句话。 柔琳急忙对那个书生说：“公子，你赶紧先走吧。” 听到她这话，青袍书生回过头，那双像是非常爱笑的眼睛此时只有深深的一抹忧愁，道：“你们先不要和他动手，我去喊人过来。” “不需要！”柔琳一阵着急，听得出他可能是去报官，惊动官府那反而是她和阿哥们最害怕的。 看着她脸上那抹真切的急样，青袍书生愣了一愣，仿佛看出了一丝什么：“你是——” 柔琳感觉伴随他这句迟疑出来的时候，那头一直盯着她的那双凤眼似乎是又眯了一下，仿佛很快要揭了她的皮了。 “围起来，把他们围起来，不要让他们跑了！”李贵生指挥着自己下面的人。 一帮人拿着棍子等器械冲了进来，团团围住了柔琳和两个阿哥，明显都是李家的府丁。 胤祥和胤祯均是冷目看着这些人。 算什么东西？看着那个架势都知道没有什么身手，一群软脚虾，估计被他们几个扫腿都得齐齐倒下一片。 九爷和十爷一眼都能看穿两个弟弟的想法。九爷拿扇子头敲打起自己的脑袋：千错万错，不该带这两个小兔崽子出来的！ 十爷吐出一口长气，宛如个老太爷似的。 柔琳只看过阿哥们练剑，不知道阿哥们除了练剑早就是从小习武的人，于是挺担心的，两只手拉着年幼的十三和十四。 之前不是在姐姐面前装嫩装的好好吗？继续装呀！ 被姐姐一拉，胤祥和胤祯心里头起了矛盾：还装不装？ “打！”李贵生另一只没有被十三爷抓住的手，高举起膀子一挥。 啊啊啊啊，李家的府丁嗷嗷叫着冲向中间的几个孩子。这样的阵势对付几个孩子似乎有些夸张了。 “你们打谁呢！” 一声大喝在堂内猝然响起。 所有人僵在了原地。 再看刚刚突然那声大吼的九阿哥胤禟，青着脸，两只眼瞪着举着棍子准备打他弟弟妹妹的一帮人，紧接一只腿猛地踩到自己旁边的凳子上赵？。 啪的一声巨响，凳子裂成了两块儿。 李家的府丁们登抽一口冷气：这又是从哪儿来的可怕孩子啊！ 十爷拿着袖子给自己脸上擦擦汗，眼看九哥都飙了，这意味着他们一帮人回宫罚跪是免不了的了。 “你们是谁——”李贵生吐出一口粗气，就几个孩子他还对付不了吗？ 那头，vip客房里传来卡拉一声，是茶盏落到了地上裂成花瓣儿的声音。 柔琳眼睛一眨，此时，她的耳朵里听到了风声。 一道急剧的风声，赫赫的，冲着他们而来。 是哒啦哒啦的马蹄声。从宫门一直急驰到了宝藏阁门口。沿路百姓纷纷让路。 “是这儿吗？” “是，四爷。奴才刚打听到了，是宝藏阁。” 这个似乎生性只有肃然两个字的嗓子，是四阿哥！ 柔琳和胤祥胤祯，均齐齐地不禁抖了抖身子。 胤禟早就软脚跌回旁边十爷的凳子上去了。十爷哎，深深再叹口气：完了完了～眼看最可怕的四哥都来了。 在胤禛下马走进宝藏阁时，柔琳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她转回头一看，见是那个书生哥哥冲着她跪了下来。 “草民张廷玉拜见公主和阿哥！”响亮的声音，完全和刚才那抹带笑温柔的嗓音截然不同，代表的是某种敬畏。 张、廷、玉 三个字，震耳欲聋！ 她没有听错是吧？ 张廷玉，那个鼎鼎大名的古代清臣，侍奉过三代皇帝的名臣！ 居然是这个有点帅气眼睛带笑的书生哥哥吗？ 柔琳一下子有些吃惊到不知道怎么说。 眼前的张廷玉，刚二十出头明显还没有参加科举，没有做官，没有被皇帝委以重任。 联想到一连串即将发生的未来，柔琳心口上抽了声谨慎的气息。 与此同时，在vip客房里端坐着的那个蓝袍权贵，也唰的冲了出来，冲着她和几个阿哥端正跪着，道：“臣舜安颜佟佳氏叩见公主和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显然，对方总算搞清楚她和几个阿哥的身份了。 却是她，乍听到这人表明的身份时有些意外。 佟佳氏，如果她没有记错，她老爹康熙帝生母娘家是佟佳氏。 莫非真是那个佟佳氏吗？ 柔琳迟疑的那丝眼神，与蓝袍男子抬起来的那双凤眼一对。 对方那双和四阿哥一样有些冰冷深层的眸光里，此时带上了一抹深深的笑意，尖锐得叫柔琳禁不住身体一抖。 此人的笑此时此刻是什么意思？ 柔琳喉咙里紧了紧。 门口，苏培盛撩开帐子，四阿哥胤禛急匆匆走进屋内。 四爷黑幽幽的目光一扫，先是定格在了浑身哆嗦的李贵生身上。 李贵生是要尿裤子了！ 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他们说的，说是这几个孩子其实是皇宫里的公主和皇子？ 妈呀！不如宰了他算了～ 于是他两眼一翻，直接先死了。 与他一样感觉要死的还有宝藏阁的掌柜，在四阿哥胤禛进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地上发起羊角风。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皇帝，现在是得罪了皇帝的孩子，他们这个宝藏阁怎么可能活下去。 胤禛走了过去，到了李贵生躺死的身体旁边举起脚上的靴子，一点都不留情地踢了下。 李贵生身体一翻，口吐白沫。 见着这一幕，胤禛嘴里一冷声：“装死还装得挺像的。” 听见四爷这话，李贵生真巴不得自己真死了。 可是能让他这样轻易死掉吗？要知道他刚才要打的是公主和阿哥。 跟在胤禛后头的苏培盛一挥手，进来的皇家侍卫拔出刀儿，横在了李贵生的脖子上。 白花花真材实料闪亮人眼的刀光儿，让李家的府丁纷纷丢下了手里那些狐假虎威的棍子，一个个跪在了地上喊：“饶命呀，阿哥，公主！” 现场的其余百姓通通跪了下来，一大片黑压压低着的人头高喊着：“阿哥，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胤禛冷冷地转过身，目光落到了妹妹和弟弟身上。 四爷一副审问的眼神下来，没有几个人能顶得住的。 九阿哥胤禟双腿软到快坐不住了。 柔琳喉咙和十三阿哥胤祥一块吞了吞口水。 胤祯却是一个扭头，哼一声，不知道在哼什么。 胤禛望着他们几个，却没有发声，似乎很难让人猜出他心里在想啥。 柔琳后来才发觉，这个四哥不说话的时候并不代表真的生气了，有时候是心疼呢。真是个冷脸热心的爷。 过了会儿，四爷的气是自己先消化掉了一半，对苏培盛说：“先送五公主上马车。” 皇室的公主怎么可以随便在百姓面前露脸。 苏培盛立马走上一步到柔琳面前躬请道：“五公主，请随奴才回宫。” 柔琳点点头。必须走了，她不能连累无辜。于是提脚跟着苏培盛往门口走。 门口接踵而来的马蹄声，伴随着胤禩的声音在问：“是这儿吗？” “是的，八阿哥。”前头的人回答他。 胤禩一跳跃下马鞍。 里头听到他声音的九爷和十爷总算可以喘出口气了，否则道不定四爷等会儿都能把他们就地正法了。 “八哥。”胤禟喊。 胤禩进了堂内，却是先对着前面走来的柔琳紧张地走过去，问道：“妹妹有没有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谢谢亲的留言和营养液！！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腾腾女子护肤 10瓶；桃桃、小瓶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我没事儿。谢谢八哥。”柔琳屈膝道。 听说她半点事儿都没有，胤禩才松口大气，转过身向着九阿哥胤禟走了过去。此时胤禩的脸有些黑，一反平日温和的形象。 胤禟站在他面前说：“对不起，八哥，我给你添麻烦了。” “你不是给我添麻烦，你是——”胤禩气得不知道要怎么说好，手指着他的脑袋上面想打又打不下去。 十爷在旁边说道：“是柔琳想出宫玩会儿。” 耿直的十爷向来都是有话直说。 四阿哥胤禛的黑眼眯一下。 胤禩回头给十爷的脑袋上敲一栗子：“她说去就带她出来，你们不知道她是谁吗！” 公主不比阿哥，是女子出嫁前不可以随便跑外头的。一般百姓家都这样，更何况是皇室了。 “你们年纪小，也不可以不懂事儿。”胤禩急得拿手捣着另一只手掌心说。 听见他这样说，胤祥和胤祯也低下了脑袋。 一帮小的，确实是哪里会想到这个男女之别呢。毕竟是没有长大到年龄的小愣头青。 话是这样说，往外走的柔琳听到八阿哥的话，却知道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野史上都有记载皇室公主私自跑出宫玩儿的事儿，否则人家电视剧也不敢那样演。 况且，她这穿的肯定不是古代那个清朝，可能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或是哪本书都说不好。老天爷不可能叫一个现代人真穿正史去的，那会大乱的。 所以只能是——被皇帝知道了吗？ 皇帝是大家长，立了规矩，底下的儿孙不服从，那肯定是不行的。大家长要有威信。 九阿哥胤禟眼珠子骨碌一转，贴到胤禩耳边道：“八哥，莫非有人告我们御状了？” 胤禩瞪了瞪他，让他收声。 果真如此。柔琳走过去坐上了四阿哥的马车时，心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阿哥们紧随她出来，在宫外谁也不敢闹出大事。别看皇子好像身份很高，但是都被皇帝老爹管着的。皇室家规比普通百姓家严厉得多。 十爷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直言直语道：“八哥，皇阿玛真的知道我们出来了吗？”可见老十刚才听见了老九的耳语。 胤禩回头，不知道该也瞪他一下。 乌鸦嘴！ 九爷先忍不住冲十爷脑袋上翻白眼：你是打算先咒死我们自己吗？ “都给我上马车去，别给我出来！”胤禩反着平日里的温和对着弟弟们喝道。 胤禛在旁边反而袖手旁观地看着，不吱声。 胤禟他们几个，悻悻然地爬上马车。 此时一个人悄然走到了胤禛的后头，低声说道：“四阿哥，可以让在下护送公主和阿哥们一起回宫吗？” 听见这人的声音，柔琳不由揭开车帘的一角，往外偷望了望。 想着刚才那个人对着她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她浑身一个绷紧着。 舜安颜佟佳氏，她必定是牢牢记住这个人的名字了。 夜风里，舜安颜的蓝袍在红灯笼下像是带着几分的妖艳，和四阿哥那身素色的袍子形成了黑白两煞的感觉。 胤禛回过头，仿佛没有看见妹妹弟弟们在偷听的样子。 是的，不止柔琳在偷看，爬上马车的那几个阿哥一块儿忍不住冒出了偷窥的欲望。 “行，你到后面去。”胤禛黑幽幽的目光闪一闪说。 “谢四阿哥。”舜安颜低着头弯着腰鞠躬着，向四爷行了个深躬后等四爷走了，再直起身来。 柔琳看着他那个动作，眯着小月牙眼儿，想着这人实在不简单。像她四哥这么难应付的人，他都好像能应付得很好。 下面的人牵来了马。舜安颜一手抓住缰绳，一手抚摸着马的鬃毛，那凤眼后稍慢慢地向上儿一挑。 柔琳的手闪电一般放下了帘子，把自己的脸躲到了帘子后面去。 不喜欢和这个人四目相对着，感觉总能被这人看穿了什么似的。 另一辆马车上，几个被哥哥“囚禁”起来的阿哥们，蹙眉耸鼻的。 十爷粗着嗓子问：“他想干嘛呢？” “不就是佟佳氏吗？”九阿哥胤禟弹开自己手里的扇子，摇一摇，口气里扬起一丝阴阳怪气的调子。 据说佟家族人，在康熙时鼎盛一时，私下被人称为佟半朝。这是柔琳后来才知道的。 “启程。”在队伍最前面的四阿哥胤禛下达命令。 一行车队不敢半点儿耽误，急匆匆往宫里赶。 月儿挂在了树梢上，在乌云里露出半张脸儿。 车队静悄悄意图钻进宫门的时候，有个人站在那儿等候着他们。 胤禛和胤禩分别勒住马。 胤禟拿扇子打开帘子看清楚那是谁时，腿差点儿一瘫。 是皇帝的人。这么说，真的有人趁机——胤禟咬了咬牙。 有人在他们走后告状了。胤禛和胤禩的脸色分别沉着。 守在宫门口的梁九功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传皇帝的话道：“四阿哥，八阿哥，皇上让几个阿哥到皇上那儿去。” 一听见这话，马车里几位阿哥的神色故作镇定，毕竟看到皇帝的人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听了梁九功的话，胤禛代表几个阿哥回应道：“请公公向皇阿玛回话，我和八阿哥，马上把另外几个人亲自给皇阿玛带过去。” 马车内的胤禟嘴角抽一抽：你这个老四跟着过去，莫非是要在皇帝面前煽风点火？ 梁九功点了点头，又道：“五公主请回宁寿宫去。” 不用先到皇帝那儿领罪。估计是她的皇帝老爹看在了太后的份上。柔琳心头上并没有因此松开弦。 接到皇帝的命令后，车队分成了两路。一路去往乾清宫，一路去往宁寿宫。 柔琳坐在马车里，听着另一辆马车的声音越走越远，是心里替几个阿哥担心了起来。 风声吹着她旁边的车帘子，一道声音宛如幽灵幽幽地传进她耳朵里说：“五公主是不是该先担心下自己。” 是他，原来没有走吗？ 柔琳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凝了下，感觉这个人不是完全不认得她似的。奇怪的是，一开始他没有认出她是谁不是吗？ “佟公子也要到宁寿宫去吗？”柔琳问，此人当真要跟着她到宁寿宫？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几次交锋下来，她已经感觉到这人“品行”不怎样，好像很喜欢看人好戏。 “在下答应了四阿哥，是要送公主平安到达宁寿宫的。”马车外面他的声音朗声答道，与他座下哒哒的马蹄声配合在一起，仿佛在说此事已定。 柔琳就此嘴角微扬，说道：“我看这是到宁寿宫了，佟公子请可以回去了。” 马车是在宁寿宫宫门口停了下来。 一早在这里候着的瓜尔佳氏带着夏竹小顺子等急急忙忙跑上来。小顺子搬着踩脚凳子放在马车边上，夏竹扶着柔琳小心翼翼地下马车。 瓜尔佳氏先是担心地顾着看柔琳的情况，在发现跟着柔琳来的舜安颜后登时一个惊讶，急忙行起大礼说：“奴才不知道佟公子来了。” “不客气，嬷嬷。”舜安颜从马背上一个飞身下来，手里拿着条玉鞭，浑身仿佛透着股潇洒自如。 这个人在宫里似乎很习惯似的，一点都不拘束。柔琳深感奇怪着，再看他和瓜尔佳氏说话的语气自来熟，让人感觉这两人莫非是旧识。 瞧他这人，还对瓜尔佳氏微微笑呢。只是不知道这笑带了几分真假。 瓜尔佳氏可不敢怠慢于他，说道：“奴才今马上去禀告太后娘娘说佟公子来了。” “不必了，嬷嬷。”舜安颜先是阻止瓜尔佳氏的小题大做，紧接着凤眼略过柔琳那边一下，说道，“公主不是要去见太后吗？我跟着去就行了。”说完他那只白玉一般的长指在自己袍子角上顺了顺。 看他这样的精细动作都知道是个真正含着金勺子出生的权贵公子。 柔琳有些哑语，想着之前她见的几个阿哥都没有他这样精致化。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有待观察。 只知道她那个作为老宫人十分有经验的教养嬷嬷瓜尔佳氏听完他这话，都不禁被他逗得开了真实的口说：“公子愿意跟着公主过去太后娘娘那边，倒是好的。只是——” 今日出的事必定是大事，哪怕是好脾气的孝惠章太后恐怕都不得不举起教育的板子了。 “嬷嬷既然说是好的，有什么不好？嬷嬷之前一直侍奉皇上，比皇上更了解太后娘娘。”舜安颜说着这话时，凤眼又朝柔琳那儿望了一下的样子。 他这话是看出她要见太后紧张在安慰她吗 柔琳却是全副精神灌注在了他刚才□□透露的消息上面。 居然她的教养嬷嬷是从皇帝那儿来的。这个消息让她心头吃惊不小。 在她面前，瓜尔佳氏似乎是没有察觉到他说溜了嘴，而是心里头继续忧心着。毕竟皇宫里的主子们性情都难说，阴晴不定的。向着他深深地鞠个躬，瓜尔佳氏道：“有劳佟公子为五公主费心了。” 柔琳在旁听着没吱声。你说他这人，和她几乎无缘无故的，何必为了她费心是不？ 对面的舜安颜，对瓜尔佳氏的请求是在嘴角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嬷嬷，请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留言和营养液！！ 第15章 大门里匆匆传来一个脚步声，伴随着一盏晃动的灯笼，见是太后娘娘身边那个年纪最大的姑姑来了。姑姑估计是奉了太后的命令过来查看情况的。乍一眼见到舜安颜，这姑姑和瓜尔佳氏一样惊讶着喊：“佟公子居然来了吗？” 舜安颜转个身，端正地给姑姑抱个袖。 姑姑急忙屈膝回礼，起身后冲他笑容满面地说道：“佟公子这会儿来，真是出乎意外。”道完这话，姑姑一眼瞧到旁边回来的柔琳身上，一愣联想起了什么支吾着道：“莫非公子是和公主在哪儿遇上了。” “实不相瞒，在外头遇上的。”舜安颜答。 “是真的吗？”姑姑惊讶地拿帕子捂了捂自己的嘴。 柔琳隐隐约约仿佛可以看见姑姑帕子后面那张笑脸。 姑姑不知道为何而笑，一直用帕子捂住嘴角的笑意，说：“太后娘娘在屋里坐着。” 言外之意，太后早得知风声，在等着闯祸的孙女回来。 听了姑姑这话，柔琳立马动身准备去见太后。 瓜尔佳氏等人站在她后面吸口气，很是紧张。 尾随她和姑姑过去的只有一个人。 柔琳听见了身后古代男子那双皮靴踩在地上铛铛的声响，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古代战场上兵戎相见的宏大场面。 这人似乎和阿哥们一样是练过武的。 前面姑姑用双手推开太后屋的两片扇子门发出咿呀的声音。 柔琳的心跳一丝乱了起来，归咎是越到后面越是没有办法有些紧张。她深深吸上一口气。 后面的那双凤眼似乎是有意无意地捕捉着她的呼吸声。 姑姑进到太后屋里头禀道：“五公主回来了，太后娘娘。还有，佟公子也来了。” 很显然，孝惠章太后听着姑姑前半截话正打算端起准备教育孩子的态度，忽然听见姑姑后半段话时不由一怔，文风不得不转了个方向，诧异地问道：“你说是谁来了？” “奴才禀告太后娘娘，是佟公子。”姑姑笑着回答，“那位在京城里备受姑娘们喜欢的佟公子。” 他在京城里广受女孩子欢迎。柔琳意外的是，太后身边的姑姑竟然也会说京城里宫外的八卦。 只见太后听明白了是谁以后，或许是被姑姑的话逗乐了，一改本要端起来的严肃脸，笑呵呵地说：“知道了，哀家知道是谁了。他呢？现在在哪？” “回太后娘娘，佟公子在这。” 此时柔琳和某人正站在太后屋里的门前，姑姑这一说，太后望过去看见了他们两个。 “进来吧。” 伴随太后这句声音，柔琳立马走进屋里冲着太后跪下来伏拜道：“皇奶奶，柔琳错了。” 先认错总是没错的。这是柔琳刚来古代那会儿从九阿哥身上犯过的错儿上学到的。 听到她先认错了，果然，孝惠章太后差点儿没有能完全绷住脸。她本是个心里过于仁慈的女人，柔琳这孩子又是她一手养大的。于是，看到柔琳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身影，孝惠章太后用力地板着脸。 姑姑在旁不敢说话，现在看太后的态度似乎是很严重，非要治一下孙女了。 柔琳跪在地上照旧不敢动。 见状，后面站着的舜安颜一个大步跨过门槛，对着行了大礼，朗声道：“臣给太后娘娘请安。” 他的嗓音是天生相当好听的，给他这人都平添了几分让人讨喜的神色。 听见他声音，太后意识到他在，抬起头微笑道：“免礼吧。”看得出来，太后是挺喜欢他这个人，对他说着话也没有架子说道：“瞧瞧，你来的不是时候。” 对此，姑姑说：“太后娘娘，听说佟公子是在宫外头和公主遇上的。” “哦。”太后宛如在听故事一般，流露出几分有趣的神情，仔细问着，“你们咋遇上的？” 舜安颜如实说着：“是在下不才，没有能及时认出公主和阿哥。四阿哥来了以后救了五公主和十四阿哥他们。” 柔琳知道他没有说假话，意外他并没有趁机居功自赏一番。 太后听完他这样说，摇晃着脑袋 说：“哀家知道你护送公主和阿哥回宫，已经是很好了。” 说明太后对他这人是真有几分喜欢的。 舜安颜接道：“为臣应尽的本分而已。因此臣大胆，望请太后娘娘宽宏大量饶过五公主。五公主年纪尚小，不懂事儿的轻重，难免犯了一些错。” 他是在给她求情了吗？ 跪在地上的柔琳一个诧异，是未想原来他把在门口答应瓜尔佳氏的话当真了。 太后宛如吃一惊问：“你是在为五公主求情吗？” 舜安颜双膝跪着，说：“臣不知道能否在太后面前蹭这样一个脸。” 见他都跪下来了，是很认真地给她求情。 柔琳心头的意外可想而知，想着之前这人貌似要看她好戏，结果—— 太后那边对着他神色也不怎么高兴了，说道：“这么晚你都到了哀家这儿下跪，说哀家不给你这个面子是不是都不行。” “臣不敢。”舜安颜严肃的声音在屋内回响道，“臣只是想，五公主是太后娘娘亲自抚养的，倘若碍于其它过罚于五公主，太后娘娘势必心里头不舒服。” 他几句话说下来，似乎是说到了太后的心坎上去了。本来孝惠章太后就不想罚柔琳的。真被他说中了，碍于其他人看着。 孝惠章太后的嘴巴拧了拧，看似对他这番话很无奈似的，咕哝了句：“究竟是何人让你来的呢？” 太后这话很轻，不过因为靠得很近，柔琳听见了，心里头想：不是瓜尔佳氏吗？ 有了舜安颜这个台阶下，太后转头问身边的姑姑：“是什么时辰了？” 姑姑知道这事儿过去了，笑着答道：“回太后娘娘，是快二更了。” 古代的人睡觉睡的早，一更就睡的比比皆是。 听到姑姑这话，太后挥挥手说：“都去安歇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一群人站的站跪的跪，皆不敢动。 姑姑走过去，搀扶着太后到里屋休息去了。 柔琳一直跪在地上没敢抬头，直到姑姑回来了走到她面前说道：“五公主回自己屋里安歇。太后说的。不用在这里跪着了，跪着也没用。” 后面姑姑□□意味深长。显然，太后想清楚了，做样子给人看，人家看了是否能满意能接受那是两回事。太后既然是要这样做了，人家怎么看，又能怎样。到底太后心里面是没有觉得她真犯了什么不能大赦的罪过。 出宫去溜玩，多少皇家人都常做的事儿。不要被逮着，不要惹出大祸，真没有什么大事。柔琳和几个阿哥不过这次是倒霉一些，被皇帝抓到了。 柔琳听明白了姑姑的话，磕了个脑袋起来。 旁边舜安颜也起身，对姑姑说：“公主还没有用晚膳。” 柔琳听见这话不由向他望了一眼：他竟然给她记着这个事儿。 说到肚子饿的问题，柔琳肚子里是咕咕叫了，只是不得不忍着。下午她送东西去给阿哥们吃，自己却是一口都没有吃。反正回到自己屋里后，再叫瓜尔佳氏帮她去御膳房里拿点吃的是可以的。 “是吗？”姑姑惊一下，继而笑道，“佟公子对五公主挺尽心的。” 他对她的尽心，现在是不是因为答应了瓜尔佳氏需要说到做到，柔琳不敢确定了。总觉得这人和四阿哥挺像，有点儿叫人看不透。 姑姑叫人去拿吃的来，给送柔琳屋里去。柔琳转身回自己屋里，只听他那两只靴子的声音，跟着她出了这屋，直到她要走进她自己那屋时，才与她分道扬镳。 瓜尔佳氏等一帮人早就在屋里提心吊胆地等着柔琳回来。见柔琳平安回来，姑姑又让人送晚膳过来，瓜尔佳氏总算是露出一丝笑，说道：“太后娘娘终究是疼着五公主的。” 孝惠章太后是个大好人，这点不用质疑。柔琳庆幸自己来到古代遇上一个特好脾气的皇奶奶，简直是给她天赐的恩惠。 瓜尔佳氏扶着她坐到凳子上，服侍她吃饭。 柔琳一边吃，一边听着自己那帮下人们说着。尤其是富有经验的瓜尔佳氏说的话，却是没想到瓜尔佳氏忽然提起他。 “佟公子跟着公主去为公主求情。奴才想提醒公主，回头需要给佟公子道个谢。”瓜尔佳氏说。 柔琳心头转悠着，对瓜尔佳氏说：“道个谢就成吗？我是否需要送点什么答谢礼给他？” 听见她这话，瓜尔佳氏十足地愣了一大下。是完全没有想到柔琳会骤然反将她一军。 别把她真的当成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啥都不懂。柔琳从他来了以后对整个宫里自来熟的神态都可以察觉到什么。 瓜尔佳氏心里是很惊叹的，惊叹自己屋里这个小主子越发聪明了，向柔琳鞠个躬道出缘来：“可能五公主忘了。以前佟公子经常入宫的，佟公子的姑母是已过世的孝懿仁皇后。” 原来他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留言和营养液！！！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有的回评给抽没了，我再试试重新发。 第16章 “当然，现在也是。不过佟公子如今有入宫都是去皇上的乾清宫，不像以前年纪小时，常来太后娘娘这里玩儿。毕竟，以前皇后娘娘在世的时候是最喜欢佟公子的。”瓜尔佳氏继续说道。 他真是那个鼎盛一时的佟家族里的人。从瓜尔佳氏口里得到了准确的答案，柔琳心里悠悠地想着。 外面，被她打发去乾清宫打探情况的小顺子回来说，说几个阿哥都在皇帝的屋门前跪着了。 于是吃完晚饭本应该去睡了的柔琳，睡意全无，站了起来。 瓜尔佳氏拉住她衣角：“公主。阿哥们都是皇上的亲骨肉，不会让阿哥们受伤的。” 话是这样说，可听见阿哥们被罚跪，柔琳感觉皇帝实际上是在罚她。 “我要过去乾清宫。”柔琳清亮的声音说。 瓜尔佳氏对她的反应吃惊不小，自己服侍的这个小主子像是变了个人。照以前的柔琳，什么时候能有主见了。 在瓜尔佳氏还想说什么时，柔琳道：“太后娘娘并没有拦着我去。” 瓜尔佳氏眼里闪过一抹惊光，登时不再吱声。 宫里的复杂环境是可想而知的。 当时和瓜尔佳氏提太后时，柔琳自己心里并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结果她这一个试探反而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很显然，太后知道，解铃人需要系铃人。太后是否饶了她，其实关系不大。因为这事儿本来要追究的人是皇帝。 更重要的是皇帝怎么想。 因而她怎么能不去皇帝那儿呢？哪怕皇帝看起来没有找她去的样子。 没有继续反对的瓜尔佳氏，命小顺子提起灯笼。 她屋里几个人前后陪着她一块前去乾清宫。 此事过于重大，每个人感觉都到了生死关头似的。 一路每个人走得都是提心吊胆。 没想到的是，快到乾清宫时，路上遇到了个人。 见月光下，他那袭如月光一般丝滑的蓝色缎袍，伴随着宫里的风轻轻飘浮起一角，让他宛如要乘风而去一样。 他的表情还是和四阿哥一样高深，一样的模糊不清。柔琳想。 站在柔琳后头的瓜尔佳氏低呼一声：“佟公子没有走吗？” 舜安颜的那双凤眼落到她身上有些深。 之前他看着她回屋内，心并没有完全安放下来。果然是，转头她又出来了。 叫他吃惊，又不需要吃惊。因为第一眼在宝藏阁看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她这人不一样。 没有及时认出她的身份是他的错，但不要以为他真是打算看着她好戏。倘若李贵生那帮人真要打她，她真没有还手之力他肯定是要出手的。谁让他是佟家的长孙，以佟家在京城里如今的势力来说，可圈可点之余，也是被皇帝防备着的了。如果他鲁莽出手定是不行的。 一晃日子过去多年了，大姑母死后，他来太后这边的日子渐少，于是几乎忘了这个五公主长什么样。刚好这个五公主几乎足不出户，让他想在宁寿宫外再遇上一面都挺难的。 瞧她现今身上那身素粉的旗装，总算是在她回到自己屋后终于换掉了那身掉价的平民衣服，却照样没有选择妖艳的颜色。 说是她的喜好，或是该说这个小姑娘心里有几分的机灵和高深？ 宫里，无非分为两类人，一类为爱出头，一类为低调行事。前者博得万众瞩目，后者却不一定真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只要在宫里混的日子多的人都知道，爱出风头不是啥好事情。至于低调行事的人，真要能明哲保身，真没有点真本事的是不行的！ 舜安颜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好不容易帮着她在太后那边不用罚跪了赵，现在她是要去哪？ 柔琳感觉得到他的情绪不太对，但是顾不上。她这会儿更担心的是几位阿哥的安危，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跟在她后头的瓜尔佳氏等人更吃惊于她与世隔绝的那丝淡定。只见她脚上的那双盆鞋踩在地上仿佛没声似的，仿佛是在云端上走的一个人。 看着她静静地走来掠过他面前，舜安颜吸上口气，鼻尖似乎都能闻到她头发丝上的芳香。心头的几下跳动，让他的面色更深。 回头一看，见她那人已经是飘到乾清宫宫门口了。 看清楚了她是打算去哪儿时，他的凤眼里掠过一抹惊诧。随之，一句话从他嘴里不经意嘟哝出来：“四阿哥——” 后面依稀他的声音里似乎是提到了四阿哥，柔琳怔了下。他后半截的话貌似被风吹了过去没能听清楚，前头走来了皇帝的人。 舜安颜一见，想走上去，再看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猫在皇宫里过道的墙角落里瞄着他们呢。他一双犀利的眼神扫过去，那几个人影飞也似地跑。 与此同时，她是在宫门口消失了踪影。舜安颜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心里攥着。 翊坤宫 宜妃和五阿哥胤祺坐在一起，宜妃为着九阿哥忧愁满面。要知道，在上个月，她刚失去了又一个孩子。在宫里想养大一个孩子是那样的艰难。 五阿哥胤祺安慰她说：“额娘，胤禟应该没事。倘若有事儿，我再前往乾清宫给胤禟求情。皇阿玛是生气，等皇阿玛的气先过去。如果我和额娘现在过去给胤禟求情的话，只怕皇阿玛反而更生气。” 大儿子的话是没错的，皇帝的性情作为皇帝枕边人的宜妃怎会不清楚。可是，这颗心到底是为了小儿子的安危吊着了。宜妃只能是安抚自己想着，这次出事的不止她儿子，一块出事的好几个阿哥呢，包括那个德妃的小儿子和女儿。想到有人和自己一块倒霉，宜妃心里舒服些了。 门口，进来一个太监，是她派过去乾清宫探风的。 宜妃奇怪这人这么快回来，问道：“皇上又有什么吩咐吗？” “回禀娘娘。”太监跪下说，“奴才去到半路看见了个人，觉得先该回来和娘娘说。” “何人？”宜妃问。 胤祺一样吃惊着，都这个时候了，乾清宫此时此刻像是个□□库，谁去谁不是主动求死嘛。是谁这么傻。 只要是宫里的人都不会有这么傻里傻气的。 太监答：“娘娘，貌似是宁寿宫里的五公主。” 柔琳！ 她现在这会儿去乾清宫干嘛。 宜妃的眼睛眯了起来，手心儿抓紧了帕子。 说实话，这个小姑娘真叫人不太喜欢。是德妃的女儿不说，最可怕的是，这小姑娘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上次她去太后宁寿宫试探已经感觉出来了，这个五公主明显之前都是藏着掖着实力，所以叫她越想越后怕。 胤祺直接问：“知道五公主去乾清宫做什么吗？” 太监摇头：“奴才不知道，五阿哥。对了，奴才路上貌似又遇到荣妃娘娘的人。” 哪止荣妃，今晚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应该各宫里头都鸡飞狗跳了。有的万幸自己的人没有参与其中的，肯定是等着看好戏。 宜妃的心头沉了下去。 胤祺听着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大叫一声：“五公主屋里的人不劝着五公主吗！” 柔琳在太后那里住着，太后的人都不拦着柔琳？ 哧！宜妃忽然发出一声笑。 胤祺吃惊地转过头看着自己母亲。 “等着吧。”宜妃端起旁边的茶杯，慢慢地磕起茶盖来了，一反之前的忧愁和着急。 感觉母亲的话里有话，胤祺面色端不住的一阵紧张：“额娘。” “太后对自己教出来的公主十分有信心。谁劝是打算反着太后娘娘吗？”宜妃喝了口茶说。 胤祺怔了下。宜妃这话儿明显暗中夹带着想看太后怎么办的意思。 宜妃转过头看了大儿子一眼，道：“太后的事儿，皇上都不敢管，咱们敢管不？” “额娘。”话是这样说，可心里善良的胤祺不是很喜欢自己母亲说这样的风凉话。按他心里面想，几个幼小的弟妹闯了祸，所有人都应该想法子帮着这些弟妹求情才对。对，是他想的太天真了，于是道了他这句话后他没再作声了，只在那里坐着。 心底里胤祺却是明白的。宜妃肯定不会劝阻，因为柔琳这一去，不管怎样，皇帝的火气肯定从阿哥身上转到柔琳身上去了，这样对于阿哥们来说是好事情。 他就此眉宇皱了一下，想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五公主，如果不是个傻的，极有可能是和他一样太过善良了。 宜妃看了大儿子又一眼。 大儿子当初没有能被她亲自抚养，没能从她这里接受多少教育。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缘故，使得她总觉得和这个五阿哥之间心里有些隔阂似的，不像小儿子那样感觉和她贴心。像现在，明显，大儿子的想法是和她不一样的。 在这宫里，哪个不是想着保住自身为第一，谁那么傻会去做引火上身的事儿。对于这种傻子，旁观对的。 宜妃慢慢磕着手里的茶杯盖子。 乾清宫里，柔琳和公公说了话。公公进去向里头的皇帝禀告。 康熙在龙榻上靠着，像是闭目养神的姿态。 在他屋子门前，一排跪着的阿哥被白月光照着仿佛被月光晒出了层汗。 作者有话要说：一声惊雷，没想到有雷呀！！我一直以为雷只有别人家有份~谢谢小天使梦莜！！谢谢其他小天使的留言和营养瓶，谢谢！！！ 第17章 老九老十，十三，十四，从长到幼排着序。四阿哥胤禛立在边上，低着头，双袖下垂，此时很难辨认得清楚他是陪着弟弟十四爷罚站，或是在监督着一排弟弟们罚跪。 九阿哥胤禟是更倾向于后者的，因为四阿哥那张脸看起来一如既往的阎王脸，没带什么表情。 细想想，他们跟着梁九功到了康熙这儿。康熙什么都没有问，直接他们先认错先跪，一跪跪了有半个时辰了，里头康熙啥话都没有说。胤禟都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一开始不该跪。但是从开始谁让他们先跪下的？不是老四吗？ 老四行啊，可能是恨着他带着老四的妹子出去玩了，所以坑了他跪。胤禟嘴角抽了几把，拿袖子擦一下口角。 梁九功从他们几个阿哥面前走了过去，进了皇帝屋内。 “皇上，五公主来了。” 梁九功的声音传到了院子里的阿哥们耳朵里。 一群阿哥脸上略过惊讶。 “她来做什么？”十爷憋不住，不顾在皇帝面前嘴里咕哝一声。 胤禟的眼珠子骨碌几圈。 十四阿哥胤祯和十三阿哥胤祥心头有点儿乱。 “我姐——”胤祯吃着气，哪怕他年纪最小却也知道这会儿柔琳来是不对的。 四阿哥的表情更沉了。 没有进来大院的八阿哥胤禩在看见柔琳来的时候急急忙忙走过去问询。 “八哥。”柔琳屈下膝。 “你咋来了？”胤禩着急地说，“回去回去，皇阿玛气没消呢。” “没事的，八哥。柔琳有几句话想和皇阿玛说说。”柔琳道。 “说什么？”胤禩宛如吃惊地瞪了她一下，说着她，“你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吗？皇阿玛生着气！” “柔琳知道皇阿玛生气，柔琳想和皇阿玛说，希望皇阿玛消点气。” 听完她这话，胤禩哭笑不得。谁不想啊，皇帝一生气，所有人都得遭殃。但是，皇帝生气有那么容易消气的吗？ 屋里的康熙似乎是听见他们的对话。梁九功于是走了出来，对柔琳说：“皇上让五公主进去。” 这句圣旨一落地，现场所有人身体一绷。夏竹小顺子小顾子脸色都白成像纸了。连后来改变主意支持柔琳的瓜尔佳氏一样紧张到呼吸不得，喘着粗气：“公主。” “没事儿。”柔琳还是那句话，轻轻柔柔的，仿佛天生没有脾气的。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她脸上。 那一刻，胤禩被她脸上那抹轻飘云散的微笑吸去了目光，怔在了那儿。 柔琳一转身，随梁九功走了进去。 穿过大院的时候，一排阿哥看着她。十四阿哥的嘴巴张了张。柔琳向胤祯望去一眼，于是胤祯闭上了自己的嘴。 前面皇帝屋里的门帐打开了，柔琳走过去，脚步轻盈地跨过了门槛。 当她的身影没入门里的时候，胤祯喘了口气，感觉差点儿心脏缓不过来。 吓死他们了，没想她真来，真进了皇帝的屋子里头。九爷十爷的眼珠子皆是不敢置信地望着她进去的背影。 柔琳进屋里的刹那，心神一晃，是想着刚才经过自己哥哥四爷面前的时候。四阿哥胤禛望着她的那束目光，既有着担心，又有着隐忍，似乎是猜到她不得不来。 让哥哥弟弟担心自己，柔琳是不想的，因此，她走到皇帝面前时，心态居然比见太后那会儿宁静多了。 “柔琳给皇阿玛请安。”她跪了下来行了大礼。 康熙的双目望向自己的女儿。 对于这个女儿，既是熟悉又是陌生。只记得最近一次见面，不过是在今儿早上而已，虽然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 “起身吧。” 这是父亲的声音，带着严厉，肃穆，好像老师一样，可实际上，这丝所谓的严，和四阿哥脸上的肃一样，能让她感觉到那种微微的心疼。 柔琳只抬起自己的脸，她脸上没有半点儿慌张的神色。 康熙对着她这张平静的脸庞，眸子里俨然是闪过一抹错愕。 不像她额娘，非要说像谁，似乎还像她亲哥四阿哥一点，或是说像他这个父亲多一点。康熙能感觉得出来，凭着直觉都能感觉出来。 梁九功等公公望着皇帝的那张表情越发的肃穆，心里皆有些惶惶不知所措。 不知道皇帝怎么看待这个贸然而来的五公主，完全没有个底。诚然是，皇帝之前很久很久都没有与这个女儿单独说话了。于是让他们这些皇帝身边的人都摸不着方向。 屋里的安静，让屋外的阿哥们更是一片的忐忑不安。 “我姐会怎样？”胤祯吃着气道，这种等着不知道姐姐怎样结果的感觉是比皇帝把他直接打了罚了更可怕。 在他旁边跪着的胤祥咽了几声口水。 九爷和十爷悻悻然地撇着嘴巴说：“不知道是谁给她出的馊主意让她过来。”这两人八成想好了，等会儿被皇帝释放后立马找给柔琳出馊主意的人算账。 四阿哥胤禛紧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手心里发着的汗更是旁边的人谁都别想看出来。 屋内忽然是皇帝啪的一声重响。 所有人的心头立马全悬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康熙问，那铮铮的声音带着帝皇的皇威，似乎没有一丁点儿作为父亲的感情在。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貌似在古代皇帝身上这点是不存在的。 外头阿哥们听着皇帝的训骂，或许是他们听得多了，觉得再正常不过。与此相反的是，他们都知道公主和皇帝接触不多，估计一听皇帝这样毫无人情的骂都得掉眼泪了。 胤祯等几个阿哥都觉得柔琳有点儿惨，如果柔琳这会儿哭起来他们也以为再正常不过。 康熙内心里的想法是和儿子们差不多的。不说女儿，他老婆，后宫那帮妃子们被他这样一喝，哪个不是一张凄惨的脸色的。 结果，瞧瞧着——这女儿？ “皇阿玛。柔琳来是因为皇阿玛生气。皇阿玛生阿哥们的气，不如说是生柔琳的气。谁让柔琳好像让皇阿玛失望了。” 想想吧，今早上皇帝刚夸过她，今晚上她和阿哥们出去闯的这祸不就叫做打了他皇帝的脸。所以，康熙今晚上这般愤怒是有根源的。 听着她这话，康熙哼出一声，像是在说：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我女儿又怎样？我皇帝多的是女儿，不缺你这一个。 “皇阿玛乃千古以来的圣君明君，不会遵从韩非子的独断独视独听，而是效仿唐朝贤君唐太宗一样，兼听则明，是一位仁君。皇阿玛深知何为法。古人有言，夫圣人之治国，不恃人之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为非也。足以见得，法是为了戒恶而存在。家法亦如此。 皇阿玛今如此大怒，是因柔琳和几个阿哥看似触犯了皇室的家法。可柔琳以为，那家法并不是皇阿玛所立。 皇阿玛不过是循从先人而已。无论是商鞅韩非子皆有言，法不法古不循今。法应与时俱进。柔琳和几个阿哥此次出宫，非要说做了什么恶，无非是柔琳和几个阿哥揭穿了某个伪君子的皮，告诉了世人他骗人骗世的伎俩。” 一席话铿锵落地，出自的是一个十三岁女孩。 女孩绵绵细细的声线充斥在屋内，叫人惊诧的是，如此天生柔弱的声线并不能削弱半点儿女孩口中话里的半点气势。谁让这些话，有理有据，引古喻今，令人咋舌。 康熙眼里的震惊是清晰可见的。 不知何时，他已从龙榻上坐了起来，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一双目光怔怔地落在柔琳的头顶上。 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竟然懂得什么叫法了？竟然研究法学了？竟然读懂法学了？！ 一刻间，他居然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其实他清楚，眼前这人说的就是你他——的诡辩！ 然而，他骂不出口，原因于他这女儿如此诡辩惊人的口才，全因为背后其恐怖的文化底蕴。 可怕的滔滔不绝，一字不断，出口成章！ 试问，他当下儿女，又有几人有这个本事？对法的如此博学概况，对法的深刻研究，一句话掏出法的本质根源来，这，这——翰林院的大学士做的研究不过也如此不是吗？ 屋里的鸦雀无声，掉根针都绝对能听得见。一旁的太监们宫女们一点儿气都不敢呼出来了。 康熙的脸色十足的铁青，像是憋了股什么劲儿一样。 外头的阿哥们感受到了异常的气氛，越发紧张：屋内发生什么事了？ 时间过了半许后，“你——”康熙的手在覆盖着龙袍的膝盖上拍了下。 柔琳一直半低着头，像是静静等待皇帝的发落。 看着她如此乖顺的样子，康熙心头里一动，忽然是想笑。然后，他真的笑出了声。 谁让聪明的孩子非得叫人讨喜。尤其是，这孩子聪明但不是九阿哥那种小聪明，而是真才实干的聪明。他康熙爱才惜才，否则不会这么努力地培养自己的儿子们读书。可现在想想，眼前这个女儿的博学，或许都要超过几个年长的阿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留言，谢谢！！！ 第18章 倘若不是她今晚闯的祸，他康熙大致上又想着大赏了。 皇帝几声朗笑，让屋里屋外所有人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四阿哥胤禛心底里一松，感觉皇帝应该是要松口了。 “来，抬起头来，让朕再看看你。”康熙说。 柔琳遵从命令再次抬起自己的脸。这回她可以不像刚才那样绷着准备战斗了，可以好好地看一看古代这个爹的样子。 康熙那会儿才多少岁。肯定没到老头子的年纪，最多只能算个中年大叔，而且是个很能保养的中年大叔。 这个古代的爹，确实很有大叔般的帅气。 一身金黄的龙袍金灿灿的，嘴巴上一点儿胡茬儿，估计是因为忙于朝政给累着了，脸色稍微带了些疲倦。但是脸庞很白净，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 比起一众阿哥们，刚好没有阿哥们的青嫩，端着成熟男子的沉稳大气。 柔琳可以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帝皇和自己前世的父亲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从康熙的目光里可以看出，这个古代皇帝既是爱民如子，更是爱自己儿女的。表现在，作为父亲康熙表现出来的那种强大的坚定，是想成为儿女们的靠山。 康熙似乎想随时为儿女们提供可以依靠的父亲的肩膀。 柔琳心头联想到前世的父亲，鼻头不由一酸，低下了脸去。不能被皇帝看见了。 康熙看着她这个小动作，眸子里一惊，那瞬间，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小姑娘心里的那丝柔情。再想想，她如今来到这里肯定是为了几个兄弟，否则不会冒着撞他□□桶的危险。 世间最难觅的正是真情。康熙回想着今早上之所以看着这个女儿有所触动，同样因为此。情真对于他这个九五之尊的皇帝，更是弥足珍贵。 “朕问你，你认错不？”康熙道。 别看刚才皇帝好像松口了，实际上呢。人家终究是个大家长。 柔琳感觉像是前世小时候被父亲训斥着，点着头道：“柔琳认错儿。” “那你刚才说一大堆，不是给自己脱罪吗？”康熙眯着眼睛问她。 柔琳道：“错是错了，可是，怎么罚错，到底是皇阿玛说的算。” 康熙听了她后面这半截话儿瞠目结舌。过会儿，他差点儿又要捧腹大笑起来。 这女儿聪明到不知道叫他怎么形容好了。 知道错儿是必定得认的，但也知道，怎么罚错儿是可以据理力争的。真是，比一大帮不懂得认错为第一，也不懂得怎么争取减罚的人，高明到叫人心头上阵阵颤抖。 “是不是因于此，你在太后那儿没有领到什么罚。”康熙微微笑着又问她。 柔琳哪敢点头，那会把太后拉下水的。 “得了得了。”康熙看出了什么来着，道，“太后让你来的。” “没有，皇奶奶没有，都是柔琳一人自作主张。”柔琳急忙澄清。 听见她这话，康熙乐了乐：“你皇奶奶没有白疼你。” “皇奶奶没有。”柔琳坚持。 她坚定的声线，让康熙再次对这个女儿另眼相看。 康熙的眼睛眯一眯后，脸色骤然一板：“你就不怕，朕把你关起来，或是把你送到宗人府去！毕竟你好大的胆子，未经朕的允许，自己做错了事儿，还壮着胆子跑到朕面前来说话。” 屋内皇帝这番大声的话传到屋外。几个跪着的阿哥脸色一变。 “皇阿玛！”胤祯跪着向前挪了几步，往地上磕头，“皇阿玛饶过我姐姐吧。她是之前没有到过宫外，所以，要说错，也是我们的错——” “十四阿哥。”柔琳转过头，劝住屋外的弟弟。她的声音照常那样的冷静，仿佛啥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康熙的眼睛眯着。 柔琳回过头，道：“皇阿玛，无论皇阿玛打算怎么惩罚柔琳和阿哥们，柔琳和阿哥们都信任皇阿玛。” 信任他，原来她的冷静是源于信任他这个父亲！ 当康熙从眼前这个五女儿的眼里读到了这个信息时，放在龙袍膝盖上的双手不由微微一丝颤抖。 做父亲的，无不想儿女贴心，无条件信赖他这个父亲。只是皇家向来都是不同于百姓家，事关皇权，什么事儿都可能变味儿，多好的人心在皇宫里都可能变得居心叵测。 如今这女儿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真，没有掺杂出一点儿虚情假意，好比是一面镜子。女儿说了，他像唐太宗—— 康熙的手越发地抖。 “皇上。”梁九功担心地走了上去询问。 “给朕一杯水。”康熙像是好不容易发出一句声音说。 梁九功赶紧亲自将一杯茶递到皇帝手里。 康熙喝了一口水，说：“都回去吧。” 一刹那，所有人都好像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听明白康熙这句话是真的没有假时，屋内屋外皆是震惊。不，这股震动似乎是肯定要传遍整个皇宫。 皇帝不罚了？！ 猫着腰探听到皇帝最新口风的小太监一路疾跑回到翊坤宫里，对着宜妃说：“娘娘，皇上说不罚九阿哥了！” “什么？”宜妃惊喜道，“皇上知道不是九阿哥的错了，是吧？” 就知道，她小儿子肯定是被德妃的女儿骗了，进了坑里头。 “不，娘娘。皇上是，所有阿哥和五公主都不罚了。好像是五公主进了皇上屋里说了话后——” 卡啦一声！ 宜妃手里的茶盏滚落到地上，碎成了好几瓣儿。 她身边的五阿哥胤祺一跃跳起来，喊：“好，好事儿！”一时间的高兴雀跃，让他完全都忘了去顾忌身边宜妃那张难看的脸色。 太后赌赢了。 这个五公主居然这么厉害的吗？ 老实巴交的太后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竟然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宜妃的额头上泌着一排大大的汗珠儿，此时她心里头不仅没有因为九阿哥不用受罚了有半点儿喜悦，只觉得浑身一股子恶寒。 胤祺瞟了宜妃一眼后，对太监说：“赶紧去接九阿哥回来。” “嗻，五阿哥。” 胤祺忍不住嘴角扬起一丝笑，道：“回头，得好好谢谢五公主。” 谢个鬼！宜妃差点儿往大儿子身上瞪去两眼。这个大儿子完全都不知道危机已到。 要知道，康熙这种罚了又撤的事儿几乎没有先例，等于前所未见！ 皇宫里这下肯定要起风了—— 得了皇帝的圣旨，梁九功走到院子里劝几个阿哥起身走人：“皇上说了，阿哥们回屋去安歇吧。” 一帮阿哥们的随从急急忙忙跑上来搀扶阿哥们起身。这都跪了要有一个时辰了，膝盖不跪疼了才怪。九阿哥十阿哥两张脸龇牙咧嘴地站起来，不敢叫疼，只得憋着。 十三阿哥胤祥吐出口气，还好还好。 至于胤祯，没有马上起来，问着公公：“我姐呢？” “十四阿哥不用担心。皇上说了，所有人都可以回屋里睡。皇上这是想和五公主再说会儿话。”知道皇帝性情的梁九功笑眯眯地对胤祯说。 皇帝想和他姐说话。他也想，憋着这一肚子的话了。胤祯嘴角嘟起来，深知不能在皇帝面前发牢骚。谁让那是他老爹又是皇帝。 “赶紧起来吧，十四阿哥。”梁九功扶起胤祯说，一边望向那边站着的四阿哥胤禛。 胤禛的表情貌似一直没有什么变，一直绷着脸。 九爷胤禟扫过他一眼后，甩了下脑后勺那条□□花辫子，离开时，不由向皇帝屋子里那里看了下，仿佛要透过门帐看到里头的谁。 眉头一揪，他宛如狠下心向前走去。 十爷紧跟在他后头，低声说着：“得把那个告状的人揪出来。” 那还用说吗？扒了那个告状的人的皮！胤禟心里头恨恨地想着。 “走吧，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梁九功催促着两个迟疑着没走的小阿哥。 胤祥和胤祯均望着那屋里面。 四阿哥胤禛这时走了上来，对他们道：“走，回去。” 听见这话，胤祯抬起头冲他目光炯炯地瞪了一下，仿佛在说：你一点都不关心她紧张她是不是？！ 胤禛脸上照样没有任何表情。 胤祯的袖管往自己头上一抹，甩过头，看都不再看他，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旁边的胤祥盯着胤禛的表情似乎读出了一丝什么，心里松口气，跟着胤禛走出皇帝的院子。 在要离开皇帝的地盘时，胤禛逼迫自己不回头看过去，因为他心里清楚，这样的动作对于她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儿。 阿哥们都离开了。 柔琳听着梁九功回来向皇帝汇报的声音，心头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到了地上。 面前的康熙又问了她几句：“读过什么书？” 柔琳谨慎地回答着：“回皇阿玛，女儿读过《女诫》、《女训》、《女论语》。” “我看你不止读过女四书。”康熙说。 以她如此敷衍的回答怎么可能瞒过这个古代圣君老爹的睿眼。 柔琳答：“不瞒皇阿玛，女儿平日里，看有什么书读什么书，只是喜欢读书。” 这话算是答得很巧妙了。康熙扶着龙榻的扶手笑一笑，道：“好。明儿你到朕这儿来，朕考考你都读过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留言和营养液！！！ 第19章 “女儿不敢，女儿不才。”柔琳急忙叩头道。她哪敢真和那些博览群书的古人相比。 “没什么，给朕抄抄书，就用你上回送给太子写的那个字。” 啥？柔琳一愣，让她用幼圆体抄书？？ 所以说，这个古代皇帝爹绝对不是能糊弄的。 回去宁寿宫的时候，柔琳一路想着。一想到明天早上要给皇帝用类似印刷体的幼圆体抄书，她一个头两个大。 随她回去的瓜尔佳氏等人一时半会儿兴致未减。在皇宫里待久了的瓜尔佳氏很清楚皇帝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对柔琳说道：“公主，这是奴才在宫里从来没有见过的。” 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皇帝爹改变主意是吧？柔琳读过史书，却是知道康熙从来不是那样的无情。 “姐！” 前面传来一声。 柔琳回过头来。 十四阿哥胤祯冲着她跑了过来，跑到她面前抬起一张脸紧张地望着她。 想到刚才这个弟弟在门外为了她磕了两个响头，柔琳心里酸疼酸痛的。一只手伸出去，搭在胤祯的肩头上，她一时没说话。 胤祯感觉是她好像要哭，一下子慌张起来，说：“姐，皇阿玛骂了是不是？皇阿玛他也经常骂我——” 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她，胤祯显然也从来没有安慰过女孩子，所以手脚慌乱不知所措。 柔琳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十四爷就知道是个叫人心疼的孩子，一边是被胤祯的话逗乐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我没事儿。皇阿玛挺好的。” “是吗？”胤祯继续用担心的眼神望着她，因为谁不知道他们的皇帝爹是个严厉无比的人。 柔琳对胤祯点点头：“皇阿玛对我们都很好。” 她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有感触。 皇帝老爹对他们究竟算好还是不好。胤祯的目光迟疑地看了下她，刚他们的爹不是在屋里都大声喝她了嘛。 柔琳摸摸十四阿哥的头，从十四阿哥脑袋上望过去时，忽然才发现那头站了人，她一怔。 四阿哥胤禛立在那儿看着她。 没想四阿哥原来和十四阿哥一样在这里等着她出来。 柔琳立马向哥哥走过去，屈个膝：“柔琳让四哥操心了，是柔琳不对。” 如此乖巧懂事的妹妹。胤禛像是两块冰的黑幽眸子里不禁一动，像是破了冰层一样，溢出一丝流光，薄情的嘴唇也打开了口道：“没事就好。” 俨然，像这样柔情的语气是非常难能可贵能从四阿哥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旁边那位显然了解四爷这个性子的人，吃惊地看了四爷一眼。 柔琳发现了那人的目光，才看到了他原来站在她四哥后面并没有离开。 瞧他这个佟家族人，和她亲哥四哥并肩站在一起，像是意味了什么似的。柔琳不敢轻易往下深想。唯独借着灯笼的光，可以看得很清楚，他站在阿哥旁边一点都不逊色的天骄容颜和高大的身高。 察觉到了她望过来的目光，舜安颜的视线从四阿哥脸上移开回过头望她时，稍含头。 柔琳能从他那双凤眼里读出一抹带有几分深的浅笑，好像和四阿哥一样在说她，你是平安出来了，可你是冒险了。显然，这人和四阿哥一样，压根儿还是不希望她冒险主动到皇帝那儿去的。 真的，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这个本事主动去撞皇帝的□□桶然后平安大吉出来的。 四阿哥胤禛只要想到这点都后怕，当然，他心里也清楚，妹妹这么做是没法的事儿。如果妹妹不主动出击，要被人抓住再借机生事的话，太后娘娘那里也保不住他妹妹的。 四爷的眸子望着深宫的方向，幽幽地闪着。 胤祯走了上来，对她说：“姐，我送你回去。”说着，胤祯先抓住了她这个姐姐的手。 本想拒绝的柔琳，手心里被弟弟的手紧握着，于心不忍，道：“行，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姐，我送你回去。”胤祯声音里憋着股劲儿说道，当着某人的面非要这样声明。别看他年纪小，但他也是个男子汉了，可以保护自己姐姐了。不像某人是个缩头乌龟，在皇帝爹那儿什么都不敢说。 对此，四阿哥胤禛的脸慢慢转过去，不与弟弟十四阿哥面对面。 胤祯气头上拽着柔琳的手往前走，一刻都不想待在这儿，柔琳想说什么都来不及。 见他们两人往前走了，胤禛对身后的苏培盛吩咐道：“你跟上去，看着五公主和十四阿哥的平安。” “嗻。”苏培盛答道，急匆匆小跑跟上柔琳和胤祯。 旁边的舜安颜看着发出一声轻笑，道：“四阿哥对十四阿哥就是心软。” 四阿哥胤禛回头瞥了眼他。 舜安颜不惧他这张阎王脸，继续笑道：“我之前从没见过四阿哥对这样一个姑娘家说话，原来是亲妹妹。” “你知道她是我亲妹子就好。”胤禛的声音不冷不热地说着。 “以前却不知道的。”舜安颜说道，敛住了脸上的笑，“五公主已经是这么大的年纪了。” 是啊，不知不觉中，妹妹的年纪到了差不多可以嫁人了。胤禛的脸色泛起了一丝石板一样的铁青。 长大的公主会嫁给谁？公主的命运比起阿哥，那真是天差地别。阿哥还好，皇帝指婚就指婚，但是到底自己喜欢的姑娘可以私下收了。公主完全不一样。 胤禛的目光慢慢收了回来，低声像是对后面的人说着：“今儿的事，你为我做的，我都记着。” 听见他这话，舜安颜鞠下躬道：“臣该做的，四阿哥。” 那头柔琳被十四阿哥拉着走时，是有回头看了看，看着他和她哥说着话儿。见着他和他哥说话的表情挺是庄重，仿佛两人之间在聊什么重要的事情，看起来两人之间是有些关系的。所以说，那会儿，他为她求情是因为她亲哥了？ “姐。”不满她掉头看起某人，胤祯皱起眉头道。 柔琳回过头来，刚好有话和这个弟弟说：“十四阿哥，四阿哥实际上为了我们做了很多事。你想，倘若不是他先一步过来带我们回宫，要是皇阿玛的人亲自过来，那肯定更惨。” 胤祯听着她这话儿，不想承认某人是好心的，但是，她说的话也是事实。要是那人真见不得他们好，真没有必要出宫来接他们踏入这趟浑水。 见到弟弟的气消了些，柔琳摸摸弟弟的头。到了宁寿宫门口，嘱咐苏培盛送十四阿哥到德妃那儿，看着十四阿哥平安走了，她再带着自己的人转身回到自己屋内。 瓜尔佳氏赶紧服侍她睡觉，夜很晚了，明儿她还要起早去给皇帝抄书。然而，今天晚上注定是有些难以入眠。白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比之前一天多得多。柔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时半会儿没有能合上眼。 怕她是热了睡不着，瓜尔佳氏亲自拿扇子给她扇风。 “嬷嬷。”柔琳抬起头望着账外的瓜尔佳氏。 “啥事儿，公主。”瓜尔佳氏问，是不清楚她怎么了，明明皇帝都不罚了，她怎么会睡不着，难道是，“饿了吗，公主？” 柔琳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一合眼，睡着了。 她是睡着了，有些人却没有能睡着。 太后身边的姑姑，蹑手蹑脚地走进太后的屋里，对躺下的太后报告道：“五公主回来了。皇上没有罚公主和阿哥了，太后娘娘可以安心了。” 听完姑姑的话，孝惠章太后睁着眼睛望着头顶上的蚊帐，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之前任着柔琳去的时候，谁说她这个皇奶奶舍得了，心里头揪着的。 姑姑似乎听见了太后的叹气声，大胆地笑了笑，说：“太后娘娘，公主长大了。” 那是，变得她都快认不出来了。这孩子说大就大。以前，是连自己做个主意都不敢的小姑娘，现在都敢说敢做了，而且做得有模有样的。孝惠章太后想着，不知道对柔琳来说是好是坏。暂时来看，好像是好的。 “明儿皇上让公主过去抄书。”姑姑说道后面皇帝的“惩罚”。 太后听到这段，忍不住一笑。自己养子康熙什么举动代表什么，她这个养母心里头最清楚了。 这算是什么罚呀。 太后挥下手说：“行吧，你们都去睡吧。” 姑姑微笑着，同时带着一丝欲言又止退了下去。 转眼，是四更了。柔琳得起床了。 她的眼皮子忍不住地打架，这放在现代简直像是上夜班。 手伸出去接过夏竹拧来的帕子，使劲儿擦了擦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外头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她屋里的窗户。 柔琳望出去，见小顺子打开窗户后，发现窗棱上放了一团布，里头包了什么东西。 拿着这团布过来的小顺子，打开布后，对柔琳惊喜地说：“公主，是颗蛋。” 有人给她送来煮熟的鸟蛋儿。 柔琳一猜知道是谁送来的，不禁一笑，站起身来，对着屋外面喊道：“十三阿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谢谢亲们的留言，还有珍贵的营养液，谢谢！！！ 第20章 本来送来鸟蛋要走的十三爷胤祥，听见她的声音，只得转回头来，刚好和屋内她那双温柔的大眼珠对上。他的脸，腾的一下和胤祯一样有些红起来。 “十三阿哥进来坐吧。吃早饭没有？”柔琳招呼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说道。 “不了。我要去读书了。”胤祥低声说，说完这话他快速地跳下台阶，像是不给她看他的红脸。 柔琳看着他飞也似地跑了，无奈着。谁让阿哥们都是练过武的，跑起来像火车，哪里是她能追得上的。 由于时间紧促，她来不及吃早饭了，自己剥开了十三爷送来的蛋，一口吃了下去。 瓜尔佳氏给她准备好去见皇帝的衣服。柔琳换上新衣服，再出发。 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来过话，知道她要去皇帝那儿，让她不用惦记着去太后那里请安了。即便如此，柔琳走之前，不忘对留在屋里的人说：“等会儿姑姑过来，让我屋里的冰给太后娘娘挪过去。” 反正她今天可能都回不来了，冰放在她这里浪费，不如挪过去孝敬皇奶奶。 夏竹机灵地回话道：“奴才知道了，姑姑来奴才和姑姑说，五公主心里始终惦记着太后娘娘。” 站在旁边的瓜尔佳氏面带微笑，对于柔琳的做法很满意。 这一路又走去皇帝的地方。 来来回回走那样几趟，不用再有人带路，她都轻车熟驾了。 到了皇帝那里，皇帝留了梁九功在那里等着她，对她说：“皇上上朝去了，五公主。皇上说了，五公主请到皇上的书台上给皇上抄书。” 皇帝爹把自己的书桌让给她抄书了。柔琳一个禁不住地打抖，不紧张都得紧张了。 走进皇帝的书房。里头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书摆放得整整齐齐，四处充斥着好闻的书香气。对于书，柔琳是非常喜欢的，只可惜，她那屋里由于是公主的闺房，没有几本书。 她那双眼神溜到了旁边立着的博古架上。那上头，不止放有书，还有叫她特别痴迷的各种文玩古物。知道那是皇帝的藏品，她不敢碰一下，看一下都得掂量着。 陪着她的梁九功默不作声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收进眼里。 “五公主，请。”梁九功指了下前面那张大书桌。 柔琳走到书桌后面。 古人抄书，不是坐着的，是站着的，所以没有给她备椅子。她只得深深吸口气准备受罚了。 梁九功站在书桌的角落里挽起袖管，帮她磨墨。 纸笔，墨水，都给她备好了。 看着眼前漂亮极了的古代纸，柔琳心疼着差点儿下不了笔。一只手扶着自己另一只手的袖子，那只手拿起了毛笔，柔琳开始一字一字认真地在纸上写着。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半夜的月光，被清晨的太阳所覆盖。 早上的风带着清新的空气，祛除了夜晚的阴沉。可以听见屋外的喜鹊一个劲地叫着，鸟儿一只一只在皇宫金碧辉煌的屋檐上跳动着。它们无拘无束，似乎比宫里的人都活得潇洒自在。 因此，在这深宫里的人，无论是谁，看到喜鹊，都是非常高兴的。 康熙负着手从上朝的正殿回来。张英跟在他后面走着。 两人一路看到了屋上的喜鹊。 康熙停下步子，望着喜鹊眼睛带笑，摸了摸自己嘴巴上的小胡茬。 张英感觉得出他的心情挺好的，不像昨晚传说的说是宫里阿哥们和公主出了大事儿。 书房里头，梁九功两只尖锐的耳朵一下子听出皇帝回来的脚步声，对柔琳说道：“五公主，皇上回来了。” 柔琳认真地写着字，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说话。 梁九功见她似乎是听不见，一瞬间给愣住了。要说宫里的阿哥们公主们，认真读书的也不少。然而，能像柔琳这样做到心无旁骛的，皇上来都不知道的，只能说是稀有再稀有了。 外头的康熙反而好像听见了他的提醒声，对张英挥下手说：“走，进去看看。” 张英一直默默跟在他后头不敢出声。 一边走，一边康熙对张英说：“你那儿子，叫张廷玉。” “是，皇上。”张英点着头回答。 “他准备啥时候来朕面前参加殿试？”康熙问。 可见，张廷玉早已名声在外了。 张英的面色呈现出小心谨慎的神色，答道：“他本该是明年参加会试。” “明年，你不是明年要做主考官吗？” “回圣上。是的。” “这般不凑巧。”康熙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惋惜说。 张英不太清楚皇帝忽然关心起他儿子的原因。当然，他知道康熙爱才，每年最关注科举，每年各地方出什么才子，康熙都要一一问过。 “何时带他来朕面前，让朕瞧瞧。”康熙说道。 张英一惊：这——他儿子现阶段只是个举人。 康熙望了他一眼。 从皇帝这个眼神里，张英明白了些什么。是听说，他儿子昨天晚上和出宫的阿哥们碰上了面，并且露了什么馅。 两人一前一后刚要走进书房。前头又来了人。 张英回头看，见到是皇宫后宫的妃子佟佳氏以及佟佳氏的侄子舜安颜，鞠躬道：“臣参见娘娘。” 佟佳氏当然是要先对着皇帝行礼，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一同来的舜安颜跪了下来，对皇帝行了大礼。 “平身。”康熙说。 这对姑侄俩才起身。 康熙对他们两人说：“朕早膳没有吃饱，你们呢？” 佟佳氏马上答：“奴才还没有用早膳。” “刚好。”康熙笑着对她和其他人说，“一块吃。” 能和皇帝一块吃饭，那是皇帝天大的恩赐了。 虽然对于本来就是皇帝后宫里一员时常有机会陪皇帝吃饭的佟佳氏来说，并没有什么。可这顿饭的意义，对在场的舜安颜和张英就非同寻常了。 康熙为何突然这样做。在场一帮人正想不明白。 书房里头，梁九功见皇帝要进来了，正要走出来叩首喊话。 康熙摆下手，阻止了他出声，带人进去了书房。 其余人尾随康熙进去。 前面立着的十三岁小姑娘，一身亮亮崭新的旗装，让人觉得是耳目一新，仿佛一阵春风吹进了屋内。康熙走过去，站定在书桌面前，低头看着纸上的字。 张英、佟佳氏、舜安颜踮着脚尖跟随皇帝看着那字，知道皇帝带他们来，肯定是为着这事儿。 果然，没过会儿，皇帝转头先问大学士张英：“张爱卿以为这字如何？” “字体端正。”张英抱着袖子回皇帝的话说。 “中规中矩！”康熙举着手指头训斥他。 你不能夸一下或是贬一下吗？ 明知道皇帝揣着这样的心思，可张英哪里敢。都知道，康熙现在对于这个五公主，好像一会儿喜欢一会儿生气的，让人抓不住头脑。 佟佳氏和舜安颜更不敢出声。 舜安颜的那双凤眼，静悄悄地落到柔琳的脸上。 她清秀的脸庞，素净而安然，仿佛是一朵云彩一般，自发着像彩虹一样的光。她手里的那支毛笔，一划一顿的赵，自成一阵风一样。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写字能有如此气势，自成风采，确实挺难得的。 所有人没多久发现，眼前这个小姑娘好像全身心都在写字里面了，居然对他们的说话声罔若未闻。 康熙的眼睛小眯了起来，在女儿这张脸庞上看了看。 柔琳的额头上早累出了层汗。 写字，尤其写毛笔字，要用到力量，特别费力的。像她这样从半夜过来写字，写到现在早没有力量了，只得勉强坚持着。更别说，她早饭只来得及吃了个十三爷给的蛋。 终于又写完了一个字，手没有抖，没有浪费的皇帝这张美丽的宣纸。柔琳轻轻自个儿叹出一口气，满意极了。 听见她这句叹气声，康熙不由在喉咙里发出一声笑。 皇帝的笑声灌入耳朵的瞬间，柔琳抬起头，乍看到皇帝爹那张脸，她一个惊魂不定差点儿往后退。好在她稳住了，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毛笔饶过书桌，向着皇帝磕头：“女儿给皇阿玛请安！” “被朕吓着了？朕是妨碍你写字了。”康熙自己若有所思地说着。 柔琳哪敢说是，道：“没有。女儿没有注意到皇阿玛来——” “抄的很专心。朕自认都没有你专心。” 这个皇帝爹很会调侃人。柔琳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反正跪着不抬头对了。 “昨儿晚上你径直来到朕面前，慷慨而言，今儿怎么变成缩头乌龟了？” 耳听皇帝爹没有打算很快地放过她，柔琳只好回答道：“皇阿玛让女儿抄书，女儿在抄书而已，不知道说什么。” 她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 康熙像是憋住一丝笑，道：“行了，朕不为难你了。你平身吧。” 柔琳站了起来，皇帝的命令她不敢不从。 康熙继续说：“朕夸你一句都不行吗？” 柔琳一听，又想跪下。皇帝的这个夸她承受不起。 “专心读书写字是好事。朕夸你就是夸你。”康熙不让她跪，道。 皇帝霸气到夸人家人家都必须接受。 柔琳想抬起袖子，擦下额头的汗滴滴。 “朕看你刚才叹气声，是自己的字写得漂亮了是不是？”康熙问她，实在好奇她刚才那声叹息。 柔琳如实回答道：“回皇阿玛，女儿担心弄坏了皇阿玛赐给女儿抄书的纸。” 哎？ 康熙和在场其他人皆一愣，不就一张纸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谢谢亲们的营养液和留言，谢谢！！！昨儿我居然忘了是七夕——可以补说七夕快乐吗？ 第21章 皇帝平常赐给人家的东西不多吗？皇帝给的赏赐金银珠宝都有。何必在一张纸上做文章，那会显得很装模作样的。 想到此，康熙微微睨了睨眸子。 柔琳真没有在纸上故作文章，只是她从现代来的，知道古纸珍贵。 关于宣纸的起源，传说是起源于东汉，其实不是很正确的。真正的宣纸，是在明清。到了明清，有钱人多了，盖了大房子，看着白色的墙面需要挂点什么长的东西，才有了宣纸。 按照以前，纸是需要接起来的，一张没有那么大的尺寸。所以像王羲之的那幅字帖，那么小，正是因为如此。 眼看康熙在等着她说话，柔琳如实答道：“皇阿玛，古有桑皮纸楮皮纸。到了皇阿玛治理下的盛世，青檀皮做成的宣纸改进盛行，文人雅士写意山水，笔墨挥洒自如。然而，如果论用来写小字书法，无论写的小楷或是小行草，无疑是古纸更为吃墨，为写小字最佳。” 康熙的眼皮子眨一眨，无非是又被这个女儿的博学给惊到了。 说到写字用的纸，不是深究着如何写字的人根本不会研究这个。估摸着，隔壁学字的几个阿哥，与她同龄的几个阿哥，都不知道这个门道。 这样说来，这女儿昨天晚上揭穿王羲之赝品的事儿应该是真的了，靠得她自己的真本事。康熙的手摸着自己的小胡子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站在他后面的张英惊讶的眼睛也在柔琳这个小姑娘的脸上看看。昨晚的事传回来，他原以为是自己儿子帮的这个小公主的忙，原来不是？是这个五公主自己辨认出来的赝品，没有他儿子的半点成分在。意识到这点的张英心里起了一阵波澜。 至于佟佳氏和舜安颜，两人都不算是什么文人雅士，不是专研书法的行家，真不知道什么写小字书法用的古纸之说，两个人可谓是听得一脸的云里来雾里去，不过有一点他们可以肯定的是：康熙听得懂！ 只要是康熙听懂了小姑娘的话，结果将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了。 佟佳氏的脸上露出了笑颜，手心里轻轻捏一捏帕子。 舜安颜看了一眼身旁小姑姑的表情，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去。 “嗯，你说的，朕听了是明白，又不甚明白。” 听到皇帝爹这话，柔琳感觉得到皇帝爹又要调侃她了，于是低头谨慎地等着皇帝说话。 哪里想到康熙那一眼瞥到她额头上像是冒出来的汗珠后，不由一乐，挥下龙袍说：“走，用早膳去。” 实际上，康熙是想，你这个皇帝爹的眼里，买几张古纸不值钱，哪有金银玉石宝贵。感觉女儿拿纸做文章是有点儿矫情了。但是后来看着这个女儿认真的表情，康熙心里的想法变了。这个女儿，真不过是如同她一开始说的那样，怕糟蹋了纸。 所以说不能光看纸的价钱，而是要看纸对于文人的价值梦。 这个女儿很喜欢读书，喜欢写字，喜欢文化。正合了康熙的心头大好。 柔琳看着皇帝爹不再拷问她了，心里自然先松口气。皇帝什么心思，她真不敢捉摸。 等她回过神来，听明白皇帝要她一起用早膳时，她一惊，浑身汗珠子又得冒出来了。 可怜她这个现代来的吃货。这两天不用陪长辈吃饭，自己一个人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吃饭，用着御膳房提供的古代极品美食，她吃得悠闲自在，完全不知道古代吃饭的礼仪在哪里。 话说，皇帝怎么还没有用早膳？ 不对的，康熙上朝前肯定吃过一点了。现在再吃，不过是想和自己叫来的人借着吃饭多说点儿话。一帮陪同的人都知道他的心思。 于是这里头，完全没有怎么吃早饭真正肚子饿的人，估计只有她一个人。 意识到这点的柔琳，感觉得到自己肚子里貌似咕咕叫。她努力忍了忍，但是肠鸣音不是她能忍了就不叫的。 某双眼睛，貌似是听见了她的肚子声回头冲她眯了下凤眼。 柔琳望回去，见这个佟家族男子一双凤眼里似笑非笑的。如果按照以往，她可能会觉得这人是在取笑她，然而当昨晚上看见他和她哥站在一块后，她明白了一件事儿。 他那双眯着的凤眼不一定是在笑在嘲讽，那只是和她哥四爷一样一层障眼法。在这个深宫里，勾心斗角比比皆是，不把自己藏深一点哪能行。 见到她的眼神淡定地望回来，舜安颜心头怔了一下似的。那一刻，他居然是被这个小姑娘看穿了什么吗？ 旁边小姑姑望到他身上，他急忙收起自己的目光，不能露出半点馅儿。其实，今儿皇帝让他和他姑姑来，他自己也在猜着怎么回事。可能是皇帝知道了他昨晚出去了，碰上了阿哥们公主们，想再从他口里了解什么。一如张英被叫到这里一样。 这样一想，他心头紧了几分，想着昨晚上和四阿哥胤禛之间的几句谈话。 两人那时候都在想着，昨晚那个状究竟是谁告到皇帝那儿去的。 说真，以皇帝在宫里布置的耳目，昨晚那件事其实瞒不了皇帝的眼睛。问题在于，如果没有人告状，这事儿估计皇帝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因为康熙也知道，皇子偷偷出宫玩一趟常有的。康熙并不是喜欢把子女拘束成吃牢饭一样的父亲。 有人告状，性质变得不一样。康熙不端态度不行，才有了昨晚那个惩罚。但是，昨晚之后康熙改变了主意不罚了。告状的人又会怎么想，康熙怎么给所有人交代。这些都是后续，需要有个结果。 一行人走到了隔壁安排早膳的地方。 桌子摆好了。皇帝请客用的早膳，绝对是满桌的美味佳肴，八珍玉食。一眼看过去，哪怕是吃饱过的人，都是会垂涎三尺。 柔琳能感觉到自己肚子里的咕咕声更大了。 连她那皇帝爹都能听见了的样子。 康熙真的回头望了她一眼。 柔琳觉得自己这会儿像十四阿哥一样涨红了孩子样的脸皮。 “坐吧，都坐下。”康熙坐在了龙椅上后，对众人说。 所有人喊着皇帝万岁万万岁：“臣谢主隆恩。”这样之后，再一一落座，坐到皇帝安排好的位置上。 按理来说，皇帝两侧座位代表的意思不同。一侧坐的是自己的老婆和女儿，一侧坐的是大臣。 柔琳坐在了后宫佟佳氏的旁边，对面正好坐的也是佟家族人。 只要她抬头一眼，能与对面那双凤眼对个正着，因此，她一直低着头。 “吃吧。”康熙率先举起玉箸，这样其他人才好跟着他吃起早饭。 有皇帝开口叫吃，其他人做起样子。柔琳小心地观摩着其他人怎么拿筷子，效仿着。旁边他那个小姑姑佟佳氏，礼仪举止都是宫中的典范，她学着肯定是没错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偷偷射过来的眸光，佟佳氏回头望了她一眼。 康熙看着她们两个眼对眼，对柔琳说：“你佟额娘。” 感情，康熙也是知道这个女儿在太后那里二门不出，连后宫里自己爹的老婆们都不是很认得。 柔琳赶紧回话道：“女儿给佟额娘请安。” “以前，你另一位佟额娘在的时候，经常是往太后那里走。”康熙这话说的是那个过世的孝懿仁皇后。眼前的这位佟佳氏娘娘，那是和孝懿仁皇后一块入宫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康熙这一刻叫佟佳氏来，正是因为想着那过世的皇后和太后熟悉，势必佟家族人应该和自己这个女儿也熟悉。 没想到皇帝考虑的这么深。 佟佳氏起身答话：“皇上和奴才的姐姐，都忧虑太后娘娘的身体。奴才等应该经常去宁寿宫看望太后娘娘。” “朕日理万机，你们经常过去和太后说话，可以解了她的闷。”康熙边说，边又朝柔琳那儿看了一眼。 柔琳正不知道皇帝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康熙突然夹起一块豆腐，送到佟佳氏面前：“来，爱妃尝尝，这个说是御膳房新做出来的菜品。朕也没有尝过，说是叫做什么酸梅豆腐汁。” 佟佳氏受宠若惊，笑着回应道：“奴才没有吃过这个新菜品，之前听都没有听御膳房说过。” “是不？”康熙微笑起来，对着那守在后面的梁九功说道，“你说御膳房咋想的这道菜品？” 梁九功明白皇帝的意思，回答道：“是五公主的人，让御膳房做的。五公主想出来的主意。” 柔琳当时想的是，好像弟弟十四阿哥到她那儿吃了一次酸梅汤挺喜欢酸梅汤的，因而给弟弟想了一个新菜品，等十四阿哥再来她这儿她可以变着花样喂弟弟馋嘴。 不，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爹会连她这种吃货的主意都注意到了。 只听梁九功继续给康熙说：“御膳房的人说，五公主说要给十四阿哥准备的新菜品。” 康熙一听这话像是有些吃味了：“给十四阿哥啊，怎么没有想到给朕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谢谢亲们的营养液和留言，谢谢！！！ 第22章 柔琳急急忙忙站起来：“皇阿玛——” “朕知道你对十四阿哥好，没到三更送十四阿哥来朕这里读书写字，昨儿午后又给十四阿哥等几个阿哥送喝的吃的。”康熙一一数落着她昨天从头到尾做的事儿。 可见她是在皇帝眼皮底下活动的人。柔琳这一想，心头长叹口气。她本以为，自己这些小事儿哪能入得了皇帝老爹的眼。皇帝爹不该是每天整理大事的嘛，盯着她这个小姑娘无聊的事儿做什么。 或许在她眼里这些无非是亲情流露自然而成的事儿，在康熙心里面却是很久没有见到的，因此很有触动。 “几个阿哥喜欢你，叫你姐姐。朕听了很欢喜。”康熙道。 在座一席人听了皇帝的这声表态，内心里惊动不小。如果说昨晚上皇帝不罚了，可能只是皇帝的一时心软没有想清楚。今天早上皇帝表明了五公主做的是对的是亲情后，等同于这事儿终于有了真正的结果。 众人一片安静中，突然听康熙提高音量仿佛是喝了一声道： “进来吧，四阿哥。” 她哥哥在？ 柔琳心里震动着。 窗户外头，清晨的日光披在一件肃穆的青色长袍子上。四阿哥胤禛那张瘦瓜子脸好像被日光雕琢着，是叫人非常深刻的一张五官。 听见了皇帝的声音，胤禛身板一挺，两袖垂着，迈着步走进了皇帝的屋内，紧接下来双膝跪在了地上喊：“儿臣叩见皇阿玛。”他深深地在地上磕了个脑袋，像是在表明什么心志。 柔琳望着四阿哥伏地不起的身影，只感觉自己的呼吸跟着紧了起来。 哥哥来做什么？ 不用多想，肯定是—— “担心五公主所以跑到朕这里来了？”只听康熙严厉的声音问。 妹妹到皇帝爹这儿，他这个哥哥有啥好担心的？ 康熙的口气里吃着这个味儿。 胤禛抬起头，一双眼睛望着皇帝回答着：“回皇阿玛，是的。” 他幽黑的眼珠子没有对皇帝避而不视。 似乎所有人，连康熙都没想到他会这样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康熙的脸沉了下来，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屋子里登时一片鸦雀无声。 只有康熙不太高兴的声音在屋里回荡着：“怎么，你是想知道昨儿是何人到朕这里说你弟弟妹妹私自出宫了吗？” 是谁都想知道吧？看是谁害得自己兄弟姐妹被皇帝罚。所以说，是谁说四爷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了。谁又知道其实他是个最疼爱兄弟姐妹的阿哥。如果不是这样，他何必做个不讨好的人，也不把东西随意借给九阿哥胤禟。 柔琳想着这些，眼睫毛猛眨着。 再看康熙的眼睛像针一样，盯着儿子的脑袋壳上。 胤禛再磕了一个响头，说道：“不，儿臣不想知道。因为皇阿玛这样一说，足以说明了那人是为着皇阿玛为着阿哥公主对皇阿玛说的。” 康熙对于他的回话正想一哼时，柔琳已经绕过了桌子，在胤禛旁边同样跪了下来对皇帝说道：“女儿和哥哥是一样的想法，皇阿玛。” 兄妹俩一起跪在那儿，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脸。 这幕场景无疑是惊动人心的。舜安颜凤眼里的光一闪而过，是想着，皇宫里是从没有个公主和阿哥站一块儿表明心志的。因此皇帝会怎么想。 他是不敢直目或暗地里观察皇帝的表情，只能是他手心里拽了层汗出来。 只听康熙沉闷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咋一样呢。” 可见得，皇帝是被眼前这对兄妹几乎一样的面部表情给惹得，想笑也不能笑。 佟佳氏趁着这个机会抬起头接着皇帝的话：“皇上，您让五公主来这里读书写字，她好像没有吃早饭。” 俨然，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是佟佳氏都听见了。柔琳的脸一晓红。 “都平身吧，起来吃早饭。”康熙说，顺着佟佳氏给的台阶下了。 胤禛听见，立马起身。柔琳这会儿有些慢半拍。康熙见着是担心起来：“怎了，肚子饿得头晕了？” 柔琳刚想摇头，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有力地扶着她。柔琳回头一看，见正是四爷那张肃然的脸和那双像是冰一样的黑眸子。 脸绷成这样，唯独动作挺诚实的。柔琳想。 眼看亲哥抓着她的手没敢放松一点儿，好像真怕她晕倒摔了似的。 梁九功搬来了一张吃饭桌和凳子，让胤禛可以坐下来一块在皇帝这儿吃早饭。 “谢皇阿玛。”见妹妹站稳了，胤禛才松手，向皇帝叩谢。 本想着这段风波暂告一段落，没想到康熙忽然一眼朝他们兄妹对面的那个人扫了过去。 一瞬间，柔琳想着昨晚上那两人站在一起的场景，心里头不免一紧。 舜安颜看着皇帝望过来，自然是不用分说，赶紧起身走到皇帝面前跪下回话：“臣请皇上吩咐。” “昨儿你去了哪儿？”康熙问。 看得出来，他早有所准备回答皇帝的话。柔琳在旁边看着他那人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像石头一样，多少有点儿像她亲哥四爷的范儿。 舜安颜回答着：“回皇上，臣昨儿去了宝藏阁。因养心殿造办处那儿说是有样东西不见了，臣追着线索追到了宝藏阁。” 哎？他说去帮皇帝干嘛了？ 原来他是给皇帝办差的！ 她原以为他到宝藏阁是和去那里玩的权贵公子一样，在古玩市场挥霍财产玩文物的。倘若他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呆在宝藏阁，是有点叫人看不起的。哪怕财产是从自己祖宗那里继承下来了，挥霍无度等于是个败家子纨绔二世祖。 结果他是去那里办公差的。 别说是她，估摸着，是跟着她一块儿去的九阿哥等几位阿哥，以及宝藏阁里的掌柜们的，一样之前都没有察觉出他的真实身份。 惊吓不？ 不，这人门道高深，和四阿哥一样。她早感觉到了。叫她惊一下的是，是突然叫他出来回答这话的康熙。 在龙椅上坐着的康熙似乎是早捉住了她脸上的表情。摸着嘴巴上的小胡子冲她睨一睨眼。 皇帝爹眼神里的意思柔琳马上读出来了。 康熙的眼里在说：你这个女儿，朕知道你天真点单纯点，所以，你爹这会儿给你看个真实的。 在这个宫里，别说在这个宫里而已，年轻的男子多的是假面孔。古代男人的水深着呢。 柔琳对着皇帝爹这个好意的眼神，不得装着很受宠若惊的样子，微微点着头表明：女儿明白了，女儿接受教育了。 康熙对她的点头感到十分满意。于是舜安颜答完话可以起身了。 见着他给了自己女儿一个大教训，树立了一个好教材，康熙满足地对身边的佟佳氏说：“朕这个臣子在造办处给朕看着那些东西，朕很放心。” 康熙的话，佟佳氏一个激灵。这可是皇帝对于她娘家人最大的肯定。她立马起身感激着皇帝说：“奴才一家子能身为皇上的臣子为皇上尽心尽力，是奴才一家的福分。” “嗯。”康熙夸完人肯定是要加赏品，否则怎么能显得他这个皇帝很有钱很有权。于是，佟佳氏拿到了一匹布赏赐。舜安颜拿到了办差办得好赏赐的银子。 早饭终于可以愉快地继续吃下去了。康熙手里继续夹的酸梅汁豆腐，对四阿哥胤禛介绍道：“这是五公主给十四阿哥做的新菜品，你说叫朕咋想好呢？” 柔琳好不容易拿筷子再夹上一口菜要放进嘴巴里，前面皇帝爹这样一说，她只能再放下了筷子。 康熙对她哥告状：你瞧她弟弟有她这个爹没有，你这个哥要怎么办？ 话说起来，他这个亲哥一样没有这个待遇，是不是需要跟着皇帝爹声讨她？ 胤禛沉沉的脸，像是没有听清楚皇帝的话，又像是被夹在父亲和妹妹弟弟之间，有点儿难办。 见状，柔琳站了起来，向皇帝爹请安道：“回皇阿玛。皇阿玛喜欢吃什么，女儿给皇阿玛亲手做。” 这个女儿该怎么说？心疼他这个爹？心疼自己亲哥被爹刁难？ 康熙望着眼前这个女儿柔柔没有什么脾气的一张脸，忽然很明白为什么那些小阿哥粘着她了。 外面敲着梆子，见是差不多时辰了，康熙需要去见大臣们处理国家大事了。康熙只好先放下了筷子。其他陪着吃饭的人急急忙忙起身恭送他。 康熙两手负着放在龙袍后面，经过柔琳面前时说道：“慢慢吃，吃饱了。朕难道连自己女儿都不能叫她吃饱吗？” 皇帝爹的声音此时一变之前的严厉，带了十分的温柔。 全程只吃了两口菜的柔琳抬起了头，看了看皇帝爹的脸，立马又低下头去。 只听皇帝前半句温柔，后半句那调侃她的调儿其实没变。 周边一帮人听了皇帝这话：她亲哥四爷绷紧了身体，明摆在忍着发笑的样子，双肩微微抖动着。对面那双凤眼早就在带笑，同四阿哥一样忍得快没样了。连全场最默声的张英，这会儿也是露出一个笑容来，藏不住。 可见她这个吃饭时端着礼仪装模作样装得古人都看不下去了。 柔琳心里头长叹口气，古人哪里知道，不是什么现代人都能和皇帝一块用餐的。 隔壁，有个人听着这边屋里的笑声脸色一青。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谢谢亲们的留言和营养液！！！谢谢！！！ 第23章 康熙走出屋外，先踱步到了隔壁，耳听后面笑声不断，叫他双眸望向了隔壁的屋子。 前头梁九功已经帮他打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里头有个人站着，见他进来立马跪了下来，轻声喊着：“女儿给皇阿玛请安。” “朕在隔壁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康熙的声音不大，却是很带劲儿。 “是。”对方听着他的声音不对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没人会再来问朕了。” “是，皇阿玛。女儿也是担心——” “行了，你回去吧。”康熙道完这话，转身出去。 屋门一关，只剩下那张女孩低着头青白的脸色，以及隔壁时而间断的笑声。 此时，张英在皇帝走后随之第二个出了门。见梁九功招手，他疾步上前面跟上康熙的后头。 康熙见他跟来，冲他眯一下眼睛说道：“张爱卿，如今没人在，你说五公主的字如何？” 事到如今，张英捉摸了半许摸了摸圣意道：“皇上倘若是想让臣和张玉书他们说一下的话，臣就去。” 康熙摆下手。张英立马领悟到，弓着腰送康熙走了之后，自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据说皇帝和四阿哥五公主一块吃了饭。据说，皇帝没有为难四阿哥，更没有为难五公主。据说，皇帝特别恩准五公主一个人在皇帝的乾清宫吃饭。据说，皇上还想叫五公主—— 一连串叫人惊讶的消息，从大早上传遍了宫里头。 小阿哥们照旧在皇帝的书院里读书。 十二阿哥胤裪在十四阿哥胤祯耳朵边上说着：“你十三哥，早上去了柔琳姐姐那儿送吃的东西了。” 不知道此事的胤祯一愣，紧跟着抬起头，对着在那头的十三阿哥胤祥的身影，一双眼珠子快瞪出刺来。 这家伙，背着他又讨好他姐姐了，想干嘛？！ 胤祥像是在专心致志地埋头读书，好似并没有发现胤祯的目光。 给小阿哥们上课的是翰林院学士张玉书。张玉书是康熙器重的大学士，知识渊博，才华横溢，而且之前刚被康熙任命了要研究编纂康熙字典的重要事项。 看见小阿哥们在底下偷偷说话，张玉书皱起了眉头，刚想板一下做老师的脸。外头走廊里经过一个人，冲着他打了打手势。 见外头站的是张英，张玉书叫阿哥们自己读会儿书，自己马上走了出去。 “张大人。”张玉书向张英抱袖行礼。 张英给他回了礼，说道：“教阿哥们读书不容易。”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教阿哥们读书。张玉书深知这一点，抬起头时神情严肃地说道：“是皇上给臣的重任，臣不可以不担。” 张英知道他耿直的这个性格，同是张家人，于是和他小声说道：“皇上上次说了，要阿哥们帮着你做皇上要的字典。” “张大人知道此事了？”张玉书问，康熙只提了个头一个念想，具体工作没有正式开启呢。 “我估计皇上接下来会让五公主一块儿加入进来。”张英说出刚才他绕道去康熙那儿，听康熙略微提起的意思，再结合今早上康熙重点检查柔琳的抄书作业，足以说明了康熙很重视这个五公主的才华。 听见一个公主要来帮着编纂国家字典这么大的大事儿，张玉书是非常意外的，看着张英有一刻半会儿的愣。主要是，张英那个表情好像一点都不为此生气。 按照张玉书的想法，一个公主，怎么可能加入国家这么重大的项目，这不是胡来吗？皇帝偏心疼爱公主也不带这样做的。一个公主在皇宫里所接受的教育张玉书知道，至多，不过是读一读女四书，能做什么？做女红？女红能和编纂字典需要海量的知识文化相比吗？ 张英这样一个在朝内正气凛然的臣子，居然这会儿偏袒着皇帝偏心？！ “张大人。”张玉书口气严厉地批评张英道，“皇上一时兴起，可我等不能顺着皇上一时的兴致，皇上的字典乃要流传千古的大事儿，不能有半点儿纰漏。” “我知道。”张英明白他的想法，说真，要不是和这个五公主真正会过了一次面，他真可能和张玉书一样对着康熙的决定感到很生气了。 “张大人既然知道——” “你听我说。”张英的手搭在他的肩头上拍拍，“五公主的这个字，我给你看看。” 说着，张英把康熙让梁九功给他的今早上柔琳写的字给张玉书看。 大学士正是大学士，能一眼看出柔琳写的幼圆体和眼下流行的各种古代字体的区别。 张英抬头看着张玉书脸上模糊不定的表情，明白张玉书也被柔琳写的这个字体惊讶到了。然而，张玉书始终觉得，五公主是个公主，不是个阿哥。倘若这个字是阿哥写的，还差不多，怕没有怎么读书的五公主是乱写一通。 接到张英的眼神，张玉书只得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皇上是觉得这个字，做印刷挺好？” 那肯定好啊。幼圆体是最佳印刷体黑体衍生发展出来的字体之一。 康熙做自己的字典出来，肯定是要能印刷出来给众人使用，给广大百姓使用，造福人间，造福子孙后代，广为流传，这才是名垂千史一代明君的表现。 给那么多人使用，量大，又是字典，不印刷能行吗？ 印刷用的字体肯定是有考究的。 张英看看张玉书，不说话，不用说话。 张玉书承认事实：“是挺好的。” 用事实说话，人家康熙并没有说偏袒女儿半分好不好？ 人家皇帝女儿的实力摆在那儿的！ 这两人说话的时候，一群小阿哥，早就感觉他们的话好像关系到他们的人。一个两个，趴在了窗户上窃听着。在看到张玉书本来挺反感柔琳又之后被柔琳的字打脸时，一帮小阿哥不禁展开了白牙。 胤裪边笑边又忧愁起来：“不知道是好事或是坏事。” 对于十二阿哥这个天生的忧愁性子，胤祯和胤祥早知他脾气没眼看。 胤裪自个儿吧啦吧啦说着：“你们刚听见没有，是要柔琳姐姐去翰林院！” 听见了，他们都听见了。竖着兔子的耳朵，听得很清楚。皇帝要让柔琳参与编纂字典！ 天，这样的大事儿，历史上哪儿曾有过公主能参与编纂字典这么大的事情。 胤祯高昂起了自己的脑袋儿，为自己姐姐无比的自豪一把。 胤祥忍不住地笑起来，两只烁烁的眼珠子发着光亮儿，代表着他心头的高兴劲儿。 他们果然没有看错人。 胤裪却看着他们两人：“你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翰林院不比其它地方。” 翰林院是国家里最最具有知识的一群文人集结在一起的地方。可以说，在那个地方，比知识的话，比在皇帝面前上朝时一群大臣聚集在一起还可怕。 皇帝面前毕竟有文臣有武臣，武臣在文化上没有文臣好，这是可以理解的。 胤祯和胤祥自己一想，自己读书的才华也一般，但是，不见康熙真骂他们。 现在听胤裪说，柔琳是要去一个比他们皇帝爹更苛刻的地方。两人不由有点儿愣了起来。 走廊另一头，借撒尿跑出课堂的九爷十爷晃悠悠地走回来了。回来听说这一幕。两人对起了眼神。 “九哥，柔琳写的字真有——”十爷也是很惊讶的。没想柔琳的字竟然要进入皇帝的字典大业了。 胤禟自己对文化研究同样一般，和这群小的阿哥一样因此搞不懂。胤禟手里的扇子一摇，说的却是：“看来，那个告状的，几个哥哥都知道。” 他们刚是又出去调查哪个告他们出宫的状。 听说，是个人当着四阿哥八阿哥走了以后，在另外几个阿哥面前向康熙告了他们的状，足以可见这个人的用心阴险。在那么多其他儿子面前告状，康熙总不能不办，不给其他儿子面前树立规矩。 “混蛋家伙！”胤禟骂的还有自己装作啥都不知道的亲哥五阿哥胤祺。胤祺是没有打算告诉他是谁告的状，就生怕他再去惹是生非。 十爷皱着眉头，想的是，昨晚走的时候，八哥胤禩也叫他们别追究了。可他和胤禟一样这口气吃不下。 “等柔琳出来，我们合计合计。”胤禟说。 十爷疑问地看了眼他。 “找出是谁，到时候，给柔琳出气。她想怎么出气就给她出气。”胤禟信誓旦旦地说，论怎么疼妹子，他才不像畏手畏脚的四阿哥胤禛。 远处，似乎又有个哥哥说要疼她。柔琳差点打了个哆嗦，主要是因为面前四爷忽然给她夹起菜来。 由于皇帝的命令她是继续一个人吃着早饭。结果，那几个还没有走的人，佟佳氏和她侄子舜安颜，亲哥四爷，齐齐在现场看着她吃。 四爷往她碗里夹的菜都快堆成座小山了。这个妹妹瘦得让他快怀疑是不是在宁寿宫给饿坏了身子。虽然他明知道不可能的，太后比谁都疼这个孙女。 柔琳感觉到亲哥的意思后，抬头看看四爷：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一样瘦？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谢谢亲们的留言！！ 第24章 对面的佟佳氏和舜安颜看出他们兄妹俩对眼的含义，无声地笑着。 柔琳吃完四爷给的水晶饺子，又喝了一碗八宝粥。在她一会儿沉迷着吃饭的时候，四阿哥胤禛望了她一眼，走到了外面去。 与此同时，瓜尔佳氏以及小顺子小顾子走到了他面前。 胤禛冲着他们三个，一双黑幽幽的眼珠子望着他们仨的头顶。 他们仨立马汗珠子全爆出来了，集体跪下：“四阿哥。” “五公主没有用早膳就来，你们就任她来？”想到妹妹差点儿饿晕，胤禛的口气里发出一股森冷的气味儿。 做一个宫里的好奴才，可不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愚昧的奴才，能在这个宫里作什么？！ 瓜尔佳氏等三人发着抖，只能说四阿哥骂的是，是他们仨的错。他们有的是法子到皇帝那儿拖下时间，而不是任柔琳没有吃饭跑到皇帝这里来了。 “奴才知错了，请四阿哥降罪。”三人齐齐说道。 要不是知道自己这个妹子心肠好，生怕妹子得知自己人因为自己受罚心里不好受，胤禛早叫人把这三个拖出去了。 “胤禛。” 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只见是太子胤礽带着太监匆匆过来。 “臣拜见太子殿下赵。”胤禛鞠下躬说。 胤礽扫过他刚才训斥的那三人，温和的表情瞬时像是同样有些生气，皱着眉头说：“你们太让四阿哥和五公主不省心了。” “是——”瓜尔佳氏等三人趴在地上接受太子训话。 “好了，你别气了。这事儿过去了。”胤礽回头对胤禛道，“柔琳呢？”说完他不等胤禛回答，自己先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屋里。 屋里头，早听见太子来的几个人皆站起身来。佟佳氏和舜安颜明显是对太子的到来有些意外。 柔琳对着太子屈膝：“柔琳拜见太子殿下。” “哎，别客气，妹子。”胤礽手一伸，作势将她扶起来，看着她笑问道，“上回本宫送你的那套文房四宝，你喜欢不？” 太子突然提这话，估计是知道她这趟风波已经被皇帝饶恕过去了。否则，也知道她之所以想出宫，正是起源于太子送的东西勾起了她的兴趣。 柔琳点点头道：“太子送柔琳的东西是非常极好的东西。” 亲耳听着妹妹说非常极好喜欢他送的，胤礽特别高兴和自豪。这个妹子会说话，说的都挠到他心坎上了。一时激动，胤礽说：“妹妹要不要见吕公？” 吕公？那位漂亮的书生哥哥？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清臣张廷玉？ 她当然很想见了。 不过，胤礽说：“其实本宫也没有见过此人。待本宫把他叫过来。” 这—— 可以说太子为了讨好她竟然不费周折去找这个人来讨好她？ 柔琳惊讶太子的这个宠。 胤礽对她眨着眼：“本宫也早就想见见这个人了。” 这样一说，柔琳心领神会，道：“柔琳相信太子哥哥。” 叫哥哥了！ 胤礽呵呵呵笑起来。 周围一群人看太子乐成这样，面面相觑着。 佟佳氏飞速地眨着眼睛，心头似有意外又觉得没有啥意外。不都是说老四和太子好吗？老四的妹子，自然是太子的妹子了。 站在自己小姑姑身后的舜安颜，则一派不为所动的样子，仔细看，他桃花一样的颜容实际上有点儿沉。 胤禛那边终于听明白了太子真是想讨好自己的亲妹子，过来对太子说：“太子殿下过来关心五公主，儿臣的妹妹令太子殿下操心了。” 胤礽听了他这话一转头，笑道：“说啥呢？你妹子不是本宫的妹子吗？” 瞧瞧，太子一高兴，将心里话直接说出口了，胤禛低头只能表示是的。说起来，他们都是康熙的女儿儿子。 胤礽转回身，对柔琳信誓旦旦地说：“说定了。本宫立马叫人去找这人。” 柔琳心里想着，聪明如斯的书生哥哥能隐姓埋名到至今，能被太子的人轻易挖出来真身吗？估计挺难的。但不好扫太子的兴致，更不能当着太子的面说出他是谁。 为此，对面某双凤眼似乎早看出她那点心思了，一动不动地瞄着她的脸。 说完话胤礽刚要转身出去，想起什么，回头又对她说：“过两天到翰林院，别紧张，本宫会主持公道的。” 翰林院！ 其他人，包括柔琳才得知这个皇帝刚刚爆出来的新决定。 众人惊骇。 “公主去翰林院？”佟佳氏迟疑的声音道着。 四阿哥胤禛和舜安颜，一惊之后，不由揪起了一丝眉头。 柔琳听清楚了是和皇帝叫阿哥们及翰林院制作的康熙字典有关，惊得她瞠目结舌。 她这个古代皇帝爹，真不愧为史上著名的明君，一下子发现了她字体的猫腻。知道该拿它怎么用，并打算放在自己的字典上了。 怎么办？皇帝爹下的决定，她总不能跑过去对皇帝说不行不行，这是未来的舶来品。 柔琳一想，算了算了。真把黑体放在康熙字典印刷上，也算是提早造福百姓文化，没啥坏处。 她随遇而安，淡淡定定的姿态，看来不被这消息给惊起半分波澜的脸，让四周看着她的人都心惊不小。 胤禛忽然又想起之前很多人说他这个亲妹天资聪慧。佟佳氏和舜安颜一样想到了这点。于是，三人没有怀疑了。 怎么说，人家五公主的淡定是有底气的。 对此，四爷只担心一点，在她吃完早饭准备回宁寿宫时，特意吩咐了苏培盛：“到御膳房再给五公主拎点解嘴馋的。” 柔琳听完亲哥这话差点儿一摔。不会是亲哥气她喂弟弟零食，结果准备自己来喂她零食了。 四阿哥岂不是打算把她喂成头猪？ 她是个吃货，但这回在皇帝爹这儿真被喂得很饱了，吃不下的了。 抬头看着四爷冷裱的脸色，柔琳肯定不打击打面冷亲哥的热心，只得默默接受哥哥硬塞的零食了。 瓜尔佳氏等人陪着她回到宁寿宫，由于有了四阿哥的训斥，一帮人这下更是非常关心她的胃。不时问她有没有饿着。 柔琳自己是往床上一躺，吃得太饱了，早上太早起床了，这会儿只想补觉。 迷迷糊糊打了阵瞌睡。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辰，九阿哥胤禟又跑过来她闺房了。 “柔琳，柔琳。”胤禟再次大大咧咧进入她的屋里。 瓜尔佳氏气得要跳脚，却不得不对胤禟弓着腰说：“九阿哥，五公主今一大早去了皇上那儿有些疲倦，今睡着呢。” “让她起来。”胤禟想都不用想，直接吼道，“快起来了，柔琳，瞧瞧你九哥给你干啥事了。” 听见胤禟这个爱惹事的咖啡猫阿哥这样说，柔琳被惊掉半条魂魄。 不知道这个老九又想出什么蛾子来了。 急匆匆从床上起来，柔琳从里头走出来询问：“九哥，啥事儿？” “走！”胤禟直接招手带她出门。 柔琳眼珠子一转，感觉这事儿不简单，因此谁都不准备带，只允许老练的瓜尔佳氏跟过来。 一行人出了宁寿宫。 刚好是快到中午，头顶上的太阳极晒，除了不得不站岗的侍卫，所有人都躲到屋里去避暑了。一路不见什么人经过。 走着走着，是要走到宫里不知道什么地方。这皇宫，柔琳没有全逛完也不可能全逛完，不认得这里是哪儿很正常。前头见到了一棵大槐树，下面一口井。井旁站着卷着两边袖管的十爷。 十爷甩着后脑勺那条大辫子，额头冒着汗珠子。他周围几个太监对着中间蹲着的那个老宫女一阵拳打脚踢。 老宫女哎呦哎呦叫道：“奴才请阿哥饶了奴才。奴才真不知道自己做啥事得罪阿哥了。” “还不肯招吗？”胤禟走过去大声喝道。 十爷转过头，看见他和柔琳，说：“九哥，她嘴硬。” “嘴硬有刀子硬吗？”胤禟这样一说，他身后的太监立马拔出了把刀具。 老宫女全身哆嗦着：“奴才，嘴巴不硬。” “你嘴巴不硬，你不说！”胤禟冲她瞪足了两只眼球。 柔琳打量着这人。她身后的瓜尔佳氏贴着她耳朵边说道：“公主，奴才看着像是敏妃娘娘那边的人。” 敏妃章佳氏，不是十三爷的亲额娘吗？ “是，当然是，娘娘让奴才去皇帝那儿说的。”老宫女吐出一句话。 原来这人，正是昨儿晚上在皇帝面前告状他们一伙私自出宫的人。 “以为爷查不出来吗？”听到这人说了实话，胤禟得意地甩了甩大辫子道。 柔琳走了上去，道：“且慢，九哥。” “啥？”胤禟和十爷都转过头来看她，对她这会儿突然插嘴很吃惊。 “这人说是敏额娘的人，可柔琳觉得，不是敏额娘叫她去的。因为，她看来是讨厌敏额娘的。” 一群人听着她后截半句很是糊涂。十爷直性子问她：“你说，她讨厌她主子？你咋知道的？” “敏额娘至少是近来不喜欢青色的衣物。瞧敏额娘给十三阿哥穿的衣物，总是要规避青色。”柔琳说道。 她平和的声音，是让不远处躲在墙角跟上听着这一切的少年，眯紧了一双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很感谢投雷的小天使pppaula和Lin！！！谢谢亲们的留言和营养液，谢谢！！！ 第25章 “十三弟不穿青色的衣服吗？”胤禟和十爷面面相觑着。他们平常咋看不出来呢，怎没有柔琳这个眼力。 柔琳点着头：“像如今天气较热，很多人穿的青色袍子看来会比较清爽，可十三阿哥没有穿过。” 虽然只相处两天，可柔琳看出来了，十三爷胤祥不管是昨天的衣服或是今天的衣物，长袍也好，裤子也好，底色花色，全和青色沾不上边。 不要问她怎么能一眼看出来，都要归功于她前世是设计师，对于衣物的颜色是有非常敏锐的洞察力。 听柔琳这样一说，胤禟和十爷好像记起来是这么回事，近期是没有见过老十三穿过青色的袍子。原因是？ 再瞧眼前这个老宫女，一块大大的青色补丁给补在了袖口上，这分明不是给章佳氏心口里添堵吗？ 如果这人真的是章佳氏的忠实奴才，怎么可能专做给主子心口添堵的事儿？只能说，章佳氏那人是过于善良的一个人了，没和自己的奴才计较这种小事儿，却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人心计可深了。 胤禟和十爷可能不能一下子断定柔琳说的章佳氏不爱青色是真是假，却只要从眼前这个老宫女非要弄块青色补丁补在那样显眼的位置上，都可以看出这人绝对有问题！ 不过，倘若不是柔琳指出来，他们真没有看出来，真差点儿被眼前这个人给蒙了。 胤禟手心收起成一个拳头，眼珠子瞪着老宫女做出要砸下去的狠厉表情，道：“说，你听命于何人？是想泼脏水到谁头上好给你真正的主子蒙混过关吧！” 老宫女惊慌的眼神像是躲着九阿哥，另一方面暗地里用着很阴森的目光看着柔琳：这个五公主，居然识破了她的伎俩？ “说不说！”十爷忍不住冲她脑袋上吼叫。 “奴才真是啥都不知道，奴才是娘娘身边的人。这个，阿哥们一查都清楚。”老宫女咬死了他们口凭无证只能猜测说道。 听见她如此狡辩，躲在墙角里的少年终于冲了出来，一伸手揪住老宫女的脑袋。 “十，十三阿哥——”老宫女哆嗦了下，感觉自己脑袋快要被眼前的十三爷扭断了，牙齿嘎吱嘎吱道，“奴才是阿哥娘娘身边的人，十三阿哥知道的。” 胤祥一张脸又青又白。 胤禟和十爷完全没有想到老十三偷偷躲在那儿听了个一清二楚，两双眼睛写满了不悦：想你这个老十三，暗地里跟踪哥哥做什么？ 怎么能不跟踪两个哥哥？因为他都听到了这两人说要抓告状的人，又眼见把他额娘屋子里的人都抓来了，他能不紧张吗？ 现在，亲眼听着瞧着这人要往他额娘头顶上泼脏水！然而，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额娘原来近来讨厌青色。 “十三阿哥。” 一双手轻轻搁置在了他肩头上。 胤祥转回头。 柔琳对他说：“别紧张。皇阿玛对我和四哥说了，说不准再追究告状的那个人。说明皇阿玛知道那人是谁了。这人不说又怎样。该怎么处置那个人，皇阿玛自己心里头自有主张。” 吓！ 本来嘴硬到要死的老宫女忽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冲着柔琳的脸看。 “你说的是真的？”胤禟带头，几个阿哥全对着她问。 “是真的。”柔琳对所有人点头。 康熙知道了，暗地里处理那人了。所以这人真想去皇帝那儿泼谁脏水也不可能了。 胤祥想到这儿，表情稍微松了下来，反正绝对不可能是他额娘干出来的事。想也知道，额娘怎么可能告状自己儿子出宫。 老宫女说：“不，这不可能。娘娘之前不知道十三阿哥跟着其他人私自出宫。” “娘娘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不代表她真是个聋子瞎子。”柔琳说，“只是她心地好，所以给了你为所欲为的可乘之机，不过到今日今时，你肯定也没法兴风作浪了。你想想你都到皇上那儿面前告状去了，把你的真主子暴露出来了。你觉得你还能到哪儿去？” 老宫女的眼睛再次像刀子一样往柔琳脸上刺着。 其他人听着她的话，只感觉她的声音柔柔丝丝的，听起来像是无害的小绵羊，可说出来的内容一针见血，直教人要去吐血！ 她这是把幕后人的算盘全揭露出来了。 几个阿哥惊讶地望着她。 十三阿哥胤祥边想的是：要知道，她这两番话下来全是在为他的额娘说话，为他额娘主持公道。 明明，她可以不用这样做的。在这个皇宫里没有谁冒着风险去为另一个人说话的，没有人这么的傻。可她就这么的傻？ 一丝水光在十三爷的眼里流动着。旁边的九阿哥和十爷看得一清二楚，两人就此心头闷坏了。他们给柔琳出气，结果是老十三渔翁得利？ “哎呀，这个九阿哥！”远处，传来八阿哥胤禩生气的声音。 胤禩是听人说两个弟弟干出来的事儿急急忙忙过来，走到半路他脚步一顿，看着眼前的人：“四哥——” 胤禛听见他的声音，回头瞟了他一眼。 站在胤禛旁边的舜安颜对八阿哥鞠躬道：“臣给八阿哥请安。” 听到他声音，胤禩才从胤禛脸上挪开眼，像是带笑的眸光在舜安颜那张叫京城里女人们惊叫的桃花脸上扫过后，说：“听说你今早上被叫去乾清宫用膳了。” “臣不过是蹭了自个儿姑姑的脸。”舜安颜当然是不敢自居自己在皇帝面前有赏了，抬出自己在宫里的小姑姑说。 这个人说话吧，机灵圆滑，八面玲珑，俨然得了佟家族人的真髓。 胤禩温和的语气说着：“你祖父上回说了，说你挺会看东西的，啥时候来我那里给我看看那几样玩意儿是好是坏。” 舜安颜似乎想都不用想立马答道：“八阿哥哪时候有空叫臣过去，臣哪敢不去。” 瞧这人连八阿哥的马屁都拍了，套近乎。 柔琳在远处一听这人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他的声音，谁让此人的声音真是叫人醉了，嗓门极低，像大提琴。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肯定能和电台里的男主持人一拼。 然而在她想来，这人好听的嗓音，真不如叫他每次的发言更瞩目。 太会说话了。站在她亲哥旁边，对着八阿哥拍马屁。 再看她亲哥四爷的脸梦，宛如石头一般动都不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听见他说话的样子。 有了之前在皇帝面前，皇帝爹亲口告诉她这人是给皇帝爹办差的。所以，这人究竟是为谁干活的，不大好说了。 柔琳这么想时，在他身旁的老九老十老十三发现了哥哥们到场后。 “八哥！”胤禟急急忙忙跑上来对着老八说话。 胤禩这一下宛如才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沉下脸喝一声：“九弟！” “八哥，我和你说，是这样子的。是这不要脸的奴才告了我们的状。我的事儿算了可以，但怎么可以让妹妹受人欺负是不是？”胤禟辩解着说。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胤禩突然提高了音量，仿佛要被胤禟气死了一样。 老八少有的严厉声色，令胤禟都不禁一惊，缩了缩脖子。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胤禩收了生气，再走过去到柔琳面前：“妹子。” 八哥到了她面前对着她说话是挺温言软语的。 “八哥。”柔琳点头。 “这事交给八哥来处理，好吗？”胤禩对着她温柔地笑道。 可柔琳的视线不自觉地去到了自己亲哥那儿。 到了古代，该站谁队伍里，柔琳是很清楚的，肯定是抱紧未来当皇帝的亲哥四爷的腿呀。 四爷的眸子里在烈日底下，宛如蒙着一层黑光，叫人看不清楚摸不着路子。 由于四爷叫她找不着头脑，她的视线一瞟，在四爷后面站着的那男子对了眼。 舜安颜明显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向自己望过来，一下子，没有能很好地收住自己的表情。 柔琳明白了，回头对胤禩说：“八哥，四哥也在。柔琳想，多个人商量都是好的。不如哥哥们一块儿处理此事此人。都是柔琳的哥哥，柔琳相信每个哥哥。” 只求此时此刻胤禩和胤禟心里面的阴影面积。 两人估计是脑子都要有一时间的短路了，这个妹妹不是挺聪明的吗？难道会看不出来，最少老九和老四是合计不来的。还是说，这个妹妹真是非常天真浪漫，真以为哥哥们同是她的哥哥，所以本该是抱一团的。 听到自己妹妹如此四面玲珑的话，四阿哥胤禛的嘴角不留痕迹地扬了一丝，微微的弧度几乎没有人能察觉。 他这个妹妹文文弱弱的，是很会说话。而且最可怕的一点是，不是直接拍人马屁就能讨好人，很难说不是说话艺术的巅峰。 四阿哥这么想，舜安颜也领悟到了。自己说话的技术貌似比这个小姑娘还差一些了。 这样一个小姑娘，看似像人畜无害的斯文小公主，完全是人不可貌相。 他薄情的唇角跟着四阿哥弯了起来。 胤禩那双表面温温的眸子，望着柔琳矮他的半个脑袋，一样像是笑了笑。 第26章 只有老九胤禟咬着牙，一只手想指着柔琳说不厚道，又想她可能只是想法天真，因此憋到快死掉了。 十爷和十三爷胤祥没有说话，几个哥哥姐姐商量事儿，他们两个小的没有资格参与。 胤禩冲她点了下头：“我自然是要和四哥商量的，你放心。” 后面那半截温和到极点的语气，像是要给她一个最大的归属感似的。 柔琳只感觉头顶上的太阳再毒都没有几个哥哥的眼光毒辣，额头冒了层细细的汗出来。 “姐，擦一下。” 听见这声音，她转头，见是十三爷将自个儿的汗巾递到她面前。 几个哥哥看着老十三的动作。 胤禟实在气不过，硬推了十爷一把：“你不也是弟弟吗？” 十爷一张脸通红着。 大事要紧，胤禩和胤禛嘀咕完几句，回头对着自己的人一摆手。 几个太监上去拿了个布袋突朝着那个老宫女脑袋上一套。老宫女叫都不敢叫一声，直接晕过去了。 此时，胤禛已经对着身后那位吩咐了什么。舜安颜几步走过去，对着柔琳说：“五公主，让臣再次护送您回宁寿宫去。” 说着，他再度看了看她的表情。 是担心她这个小姑娘是不是看到眼前过于暴力的这一幕吓惨了。 柔琳定定地站着，听见他声音回头看了他一下，接着转过身往前走去。 是自己哥哥的命令，她遵从就是了。 她如此镇定，脸上像是和四阿哥一样面无表情。跟在她后头的瓜尔佳氏都被她吓了一跳，一个大气不敢出。 这一刻她真有些四阿哥的范儿，叫人忌惮。 一路，她走回宁寿宫，都没有做一句声音。 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了。 只听他那肃穆的声音在外头对瓜尔佳氏说：“四阿哥的命令，今日五公主不要出门了。” 被四爷今天骂过的瓜尔佳氏立马一个激灵，答：“是，奴才谨记四阿哥的嘱咐。” 没想他人真的一路护着她回来了。 柔琳回头望着。 见他那人今日原来穿的是一件绣着青白祥云暗纹的天蓝色马褂。 马褂和长袍还是有些区别的。像皇室贵族穿的四面开衩长袍，目的正是为了方便骑射。平民一般穿的左右侧开衩或是不开衩俗称一裹圆。柔琳记得红楼梦里头这样写过，说的清朝贵族的衣服是多么华丽四射。 衣服好看，但是，人没气质，也能把奢侈品牌的白色西装穿成医生的白大褂样。柔琳想起二十一世纪时某土豪穿衣的段子，现在看来，眼前这个古代的男子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标准模特儿。 不仅人长得俊，骨骼好，天生衣架子，而且对时尚的敏感度很高。 对比几个阿哥，不说她那个对自身衣物不咋注意的亲哥四爷，就说比较注重自身外表的八阿哥胤禩，论怎么穿戴衣物估计都得输给这个人。 穿衣搭配，不是说有钱就行的，还得有品位。 瞧瞧这人，一身除了衣服，小玩意儿挂在腰上的配饰上，一溜一串儿的，玛瑙玉石，搭配有序。 人若桃花，天蓝色马褂相配，玉石玛瑙儿挂于腰间，天宫神仙的洒脱高贵不也就这般。一双凤眸无人在时，流露出俯瞰世间皆如尘的一丝流光。难怪一开始她会在宝藏阁把他当成了无所事事的纨绔，只因他太会穿衣了。 想偏了。 结果对面舜安颜一双深邃的凤眼儿早发现她不太对劲了。见着她好像京城里的女孩子冲他犯花痴，再细看，她不是对他的花容月貌犯花痴，是对着他身上的衣物犯花痴。 他此时此刻心里头该说她什么好。 这个小姑娘脑子回路和京城里所有女人恐怕都不一样。 说她贪恋他衣服上的财物？她是皇室公主，完全犯不着，想要什么有什么，比他身上更昂贵的玉石她可以随手要来。 “佟公子。”感觉他的神情不同以往，完全没有见过，瓜尔佳氏都不禁疑惑了。 舜安颜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门口愣站了至少一刻钟，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他这是魂儿都被这个小姑娘一时间吸引着跟着走了？ 偏偏这个小姑娘是皇室的公主。否则，他早调侃回去了。得了，他这个京城里只比皇子逊色的爷，啥时候会被姑娘们勾走了魂，从来是他勾走女人的魂。 一双眼桀骜地回头冲她望了下。凤眼里露出贵公子的流光溢彩，放在现代叫做放电十万伏。 可柔琳那思绪，却忽的已经转到其它地儿去了，吩咐起了屋里的小顺子说：“去十三阿哥那儿看一看，看看敏妃娘娘怎样了。” 叫小顺子去做这事儿，是因知道小顺子应该是她四哥的人。四爷和十三爷感情不错，所以最少不会反对她这么做。 小顺子嗻一声，从屋里出去，径直擦过舜安颜身边。 那一刻，舜安颜真有些被这个小姑娘气着了。后来一想，这小姑娘不过几岁，哪里懂得世俗风情。那些早早嫁人的姑娘家，都也是嫁了夫家后学的。说起来，是自己脑子突然抽筋了啥的，和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个？ 拂了袖子他转身走人。 柔琳看着这人走了，心里松一口气。他人在这儿，一方面是康熙的人，一方面又是四爷的人，说不好还给他家里人或是八哥当眼线的。这人眼神儿又犀利，要是真把她穿越的灵魂给看出个啥来，她吃不完兜着走。 西方古代会烧死巫女。咱的古代好像会供养神婆，但是她也绝对不想变成神被人供养着。 小顺子办事飞快，没过多久给她带来了永寿宫的消息。说是敏妃确实卧病在床，否则不可能完全不知道自己人上皇帝那儿告状的事。现在这事儿东窗事发，敏妃当然是撒手让阿哥们代替她惩治了恶人。 再有，这事好像穿到皇上那儿了。康熙派了太医过去看敏妃。所以说，之前敏妃不爱看青色的衣服，可能就是之前和皇帝闹了一顿气。康熙以为她气了装病不管她，结果，现在才知道她真病了。 汇报到最后，小顺子道：“敏妃娘娘说了，等自个儿身子好一些，定到宁寿宫来谢恩。” 知道她为自己说话，谢她柔琳的恩，同时肯定要谢宁寿宫主子太后娘娘的恩。没有太后娘娘的抚养，哪里来今日为她说话的柔琳。 再深一层意思是，放眼今日后宫里，有柔琳为她出声，等于说太后为了她敏妃出了句声。 其实吧，柔琳心里想着她出去时太后没有叫人来阻止，其实也是想为敏妃出一句声音了。谁让孝惠章太后是个老好人。 时辰又过去了半日，被胤禟闹腾后，瞌睡没了。想起之前答应给皇帝爹做饭，柔琳带人便往御膳房走去。 事儿早做早完成任务。她是这么想的，毕竟不清楚皇帝爹的醋会不会哪天又大爆发。 御膳房得到知会她真的来，急忙给她让出了一个灶火。 给皇帝爹做什么好呢？ 柔琳想了又想，在皇帝的御膳房里，基本上什么食材都有，稀罕的都有。 食材不缺，只缺的是点子了。因为手艺吧，哪怕她不够水平，旁边御膳房的顶级大厨都得帮着她。 “弄个香菇酱拌饭。” 把晒干的香菇泡发，切成小丁。再切了些洋葱。香菇放进大炒锅里用油炒一遍，再放洋葱，京城里最有名的甜面酱。再来点肉丁，两块糖醋排骨。 淋在香喷喷的米饭上面。 变成了一碗盖浇饭！ 话说，盖浇饭这玩意儿，要进入皇家美食目录机会挺少的，一般属于民间小吃。也有人叫做烩饭，碟头饭。因为你想想，皇室是最顶级的土豪家族，吃饭时哪里舍得吃米饭多了都是吃菜居多。 看着这碗新出炉的香菇酱饭。柔琳不知道皇帝爹喜欢不喜欢。反正她在二十一世纪时很喜欢。把自己最喜欢的给皇帝爹做了。柔琳无怨无悔。 其他御膳房的人自然都是看出她做了什么东西出来。 盖浇饭嘛。 不过，说真，闻着很香，感觉很开胃！ 只能说这些人在皇室的御膳房呆久了，明明看不起这种民间下饭的菜，却这会儿也得被能下饭的菜勾着胃走了。 自己亲手做的，柔琳肯定得亲手捧着送到皇帝爹那儿。 捧着盖浇饭走去乾清宫的时候，柔琳对跟在自己后头的小顺子又叮嘱了两句。 小顺子听了她的嘱咐发出咦的一声。好在小顺子声音小，其他人没有听到。 有瓜尔佳氏陪着，走到乾清宫，刚好是康熙准备用晚点的时候了。梁九功得知她送饭来，急急忙忙走到宫门口那儿，接过她双手递过来的那碗盖浇饭，道：“皇上肯定没有想到公主如此孝心。” 她这个孝心真是太快了。早儿皇帝刚念叨完她，她立马尽孝。要是其他人，可能光是怎么想法子来借机讨好皇帝，都得想个几天最少。哪里像她这么的快手快脚，快得叫人快以为她又是个傻子了。 柔琳说：“请公公告诉皇上，这是柔琳自己喜欢的菜，给皇阿玛也尝尝味儿。” 第27章 原来是她自己喜欢的。 梁九功领悟了她的意思，拎着盖浇饭食盒送到皇帝那儿。 康熙这时忙活了一天，刚想着去后宫哪个妃子那里坐坐，吃顿饭，看看美人。 忽然听到说自己女儿给他送来了亲手做的饭。 和其他人一样，康熙先是一惊，想着这女儿速度这么快的？ “五公主心无旁骛，说是自己喜欢的，给皇上尝尝。”梁九功把柔琳原话告诉康熙。 心无旁骛呀。速度快，正好证明了不像宫里其他人那样只想讨好他皇帝，其实勾心斗角。 康熙一笑，伸出手拿筷子：“来，让朕尝尝自己闺女喜欢的菜是啥味道。” 在宫门口站着的柔琳，听说皇帝爹准备吃她做的饭菜了，心头终究是有了一丝紧张起来。 皇帝爹什么口味，说起来，她真没了解到。御膳房的人肯定不和她说。谁敢露了皇帝吃饭的秘密呀，那是等砍头。 还有，今早上大伙儿一块吃早饭时，康熙不知道是不是吃过了肚子饱，说她吃两口，实际康熙自己吃得比她还少，只吃了一口她给十四阿哥做的酸梅汁豆腐。 所有人都以为，康熙是吃了那口豆腐不喜欢，所以不接下来继续吃了。 梁九功在旁伺候着康熙吃饭。没多久，他亲眼见着康熙把那碗盖浇饭一下子吃掉了大半碗。 吓！ 梁九功吓了一大跳。 康熙没有察觉自己吃了多少，听到他抽气声，转头看了眼他：“咋了？” “皇上，是不是让五公主再给皇上做点？”梁九功有理由怀疑康熙吃完还想吃。 康熙听完他的话低头看到自己的碗一懵，才意识到自己今晚上胃口大开了。 这女儿，不仅有才华，而且懂得怎么抓住男人的胃？ 康熙没有放下筷子，对梁九功说：“去问问五公主，还有什么给朕准备的？” 梁九功：“嗻。”走出去，一路小跑如飞到宫门口找柔琳。生怕他来回跑的时候康熙都吃完了没得吃要找他骂。 远远见着公公跑来了，柔琳身边的人先一个慌张。 瓜尔佳氏想着皇帝开餐才多久，皇帝的人马上跑出来了，岂不是意味着：皇帝嫌菜不好吃要论罪？ 那一层大汗从瓜尔佳氏脑袋上冒出来。 未想，柔琳对着她出声：“把准备好的酸梅汤给公公。” 哎？ 瓜尔佳氏正吃惊她的话。 梁九功跑到她们面前，气都没有来得及喘，赶紧问着她们还有没有什么给皇帝吃的。 瓜尔佳氏惊讶地看了看柔琳，紧接在对方再催问时马上把酸梅汤递出去。梁九功拎起装酸梅汤的食盒就走，完全没有记起要先问她们这里头是什么吃的。瓜尔佳氏在梁九功走了以后，方才想起里头装的是解腻消食的酸梅汤，汗珠子又冒出来了，战战兢兢说：“咋办？” “没事儿。”这词快成柔琳来古代后的口头禅了。 瓜尔佳氏忽然发现，自己养大的这个公主，变得自己都要不认识了。 梁九功提着食盒往皇帝那儿跑去。揭开食盒盖子先要让人尝有没有毒，打开后才发现是酸梅汤，愣了个十足。 想着皇帝吃不饱还给皇帝送酸梅汤？ 康熙那头再催了。梁九功摇着脑袋叹气，只能说这个五公主不好命，好好立功的机会被自己砸了。 送酸梅汤到了康熙那头。 康熙这头把女儿送来的盖浇饭都塞进自己肚子里了，看着端上来的酸梅汤说：“刚好。朕吃得有点饱。” 梁九功意外的表情写满了整张脸。 他之前想着五公主命不好，结局是五公主命好！ 错了，应说是五公主精明。 太精明了，早算到康熙就是吃那碗盖浇饭的饭量，不给多，不给少。 见着梁九功脸上的神情，康熙登时恍悟。他一手端着酸梅汤，看着旁边搁着的盖浇饭空碗凝思着。 这个女儿，平常默默无闻，一到关键时刻是一鸣惊人。 别人只以为他貌似不喜欢吃酸梅汁。实际上是因为他康熙爱养生。今早上确实是吃过一顿了。酸梅汁可以开胃他知道，所以吃了一口不吃了。 吃饭要八分饱才能养生，不吃的时候必须按捺得住不吃。好比现在，这盖浇饭很开胃，他吃得肚子差不多，要喝解腻消食的东西了，不会因为美味把肚子吃撑了。 他这个女儿比他后宫哪个人都要聪明伶俐，懂得察言观色，这样都能看出来他康熙吃饭的门道。但是一想，如果这女儿真像是其他后宫里的人要算计他，根本不需要这么着急算计，而应该等个大机会。 康熙是个大智慧的人，清楚女儿不过是个贴心人，所以观察着他这个父亲吃饭的情况。也知道他这个父亲今日忙累了一天，晚上肯定累得胃口不好。 喝完酸梅汤，康熙起身负着手，对梁九功说：“到朕书房里拿个东西，你给朕送到五公主那儿。” 听清楚康熙是要赏赐柔琳了，梁九功心想以后千万不可以说某人命不好了。 柔琳带着瓜尔佳氏一直站在宫门口等着消息。虽然送完饭给康熙那一刻起，她可以先走的了。可说实话，谁敢真走。第一次给皇帝做饭，哪个不是提心吊胆的，怕皇帝不爱吃。 最终，见着梁九功走出来。梁九功从袖管里掏出一本书，双手递给她：“皇上赏赐五公主的。” 御赐！ 瓜尔佳氏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为安。不过，看皇帝赐的啥？ 不是金玉美布，只是一本书。 瓜尔佳氏两只眼球眯着，说实话，这赏赐不咋样。谁都知道，金银宝石最好，值钱。 可柔琳接过公公手里书的一刹那，两眼放光，忍不住地激动跳起来喊：“好东西！” 真是好东西，是碑帖啊！ 皇帝收藏的碑帖不用多说，肯定是极品。 这东西要是放到二十一世纪，岂不是收藏界爆品。 柔琳双手把碑帖放到了心口上，一脸陶醉。 她不知道的是，不远处康熙走出来饭后散步跟在梁九功后头过来了。 现见她拿着他这个爹送的礼物高兴不已，康熙心头不由一个动容。他宫里头有多少人能像她为了一本碑帖高兴成这样的？看得出来，她是真高兴真喜欢这个碑帖，说明他这个爹投到女儿心头所好了。 女儿讨好了他，他讨好了女儿。是不是让他可以得意一下？ 康熙的眼里冒出了一丝笑意。 柔琳缓过神，记起来要感谢皇帝爹，急忙朝着皇帝的宫殿方向跪下叩恩：“皇阿玛万岁万万岁。” 近来有关五公主的半点消息都能在这个宫里头一传十十传百。 舜安颜从宁寿宫走后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顺道又去了自己小姑姑承乾宫那儿坐了一下午。 听着时不时又传来她的消息，他心口里一乍一跳的。 这个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皇帝叫她做饭，她真就做饭去了，也没有想到先去请教人怎么做。 简直是狗屎运一般的好运气！ 舜安颜眯着双凤眼想着，手心里攥出把汗珠儿。想着她这番事儿连接做出来，可以把他和四爷都给吓死了。 佟佳氏听着他人来报，边听边举着帕子捂住嘴巴的笑。今早上那一趟，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五公主得了孝惠章太后的真传。 看着自己小姑姑乐，舜安颜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转头看见自己侄子的表情，佟佳氏问道：“怎了？以前你经常往宁寿宫跑，和五公主应该是自小青梅竹马。” “不认识。”舜安颜一口否定，现在的五公主绝对不是小时候的那个五公主。 佟佳氏听了他的话儿，眉梢一挑：“瞧你这么说话的？女大十八变。那年头，公主才多小年纪的，你真记得？” 得了，回头又说他是不记得了。谁让她是皇室公主，几乎说不得晓。 扎着头角不穿公主的衣服时，是和旁边随时吓懵的小丫鬟差不多，软软弱弱的。这是他后来回想起来的一点有关她小时候的印象。反正是一个一点儿都不出彩的小丫头。容貌没有，其它出色的地方也没有。 对于女子来说，容貌是第一。所以可见她未来不怎样，最多只能是趁着是个皇室公主享享吃用，混不好，可能要被皇帝牺牲了拿来当交易的棋子。自古以来，被皇帝当棋子拿去和亲的公主如数家珍。好吧，他是没有想到，当年他一个瞧不起的小丫头，忽然长成这样了—— 容貌，只能属于是一般般，不算美人。谁让他是顶级权贵，什么美人会没有见过。他如此，皇子们更是如此。 然而，出名的女子叫人欣赏的女子不仅仅在于容貌，更在于才情，风情。 论到这后面两点时，会突然发现这个小姑娘很可怕。 现在自己小姑姑提起来，舜安颜明白自己为什么目光总会追着这个小姑娘转悠了。因为这个小姑娘有才情，真长开了，恐怕还有风情。 不要问他怎么能预知，因为他是个顶儿的京城纨绔。 佟佳氏不留痕迹地捕捉自己侄子脸上的表情，也没有说什么，只让他喝茶。接下来谈起刚才两人没有聊完的那个话题。 “赏月的日子快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谢谢亲们的鼓励，我努力去！！！ 第28章 宫里头, 一年到头仅几个节日非常隆重, 其中包括了中秋。 中秋康熙摆宴基本是近年来宫里必不可缺的大戏。 据说内务府那头，为了中秋节晚上的娱乐节目，安排了一个戏班子。康熙那会儿, 宫廷戏才有一些, 但是不多。 拿着皇帝爹赏赐的书回到自己屋子的柔琳, 躺在榻上悠闲悠闲地翻会儿书, 时不时用手指比划一下碑帖上的字。 小顺子接了她的命令终于把她想要的搬回来了, 向她叩头说：“公主, 奴才拿回来了公主要的东西。” 几个人听了他的话，才知道柔琳要他办的差事。 瓜尔佳氏夏竹等，待看到小顺子用布包裹回来的那块废木料, 均傻了眼。 见不仅仅是废木料而已, 分明是御膳房那边烧炉没烧好的几块废木材，直接扔到院子角落里准备当垃圾运出去的。柔琳叫小顺子弄回来，莫非是当自己是收垃圾的。 听见小顺子声音的柔琳，一个骨碌从榻上起身。下来穿上盆鞋，匆匆跑到废木料旁边蹲下来检查。一边看木材，她一边点头：“嗯嗯，这东西好。” 不爱金银财宝, 偏爱皇帝赏赐的书，再来喜欢上废木料。一帮人已经摸不清她是个什么人了。 瓜尔佳氏道：“公主——” “别急，给我再找了根松木材，有没有, 小块的。”柔琳再问。 小顺子把她之前叮嘱的那块小松木块带来了，从袖管里找出来放在她面前。 柔琳见东西几乎齐全了，摩拳擦掌道：“刀子。” “公主！”几个她屋里人被她吓得够呛。 她要刀子干嘛？ “削木头。” 一个公主不拿着针线绣花儿，准备拿小刀字削木头。一群人风中凌乱中。 柔琳顾不上他们怎么想。反正，好在她是个头儿，命令下去，他们再怎样都必须给她找来东西。 说到她要的小刀子，准确来说在古代应该叫做匕首。 普通太监哪里可能佩戴匕首，要被侍卫抓起来的。小顺子苦恼着抓自己脑袋。 柔琳眼珠子咕噜一转，告诉他：“上十三阿哥那儿借去，说我借借明儿还他。” 小顺子想她怎么不和亲哥四爷借，估摸着她也不敢。 走去十三阿哥那儿报信，然后十三爷亲自拿着匕首当作献花来到她这儿了。 “姐，你要匕首做什么？”胤祥走进她屋子时，身上已经换了件青色的长褂，脑后勺甩着乌黑油亮的花辫子。英姿飒爽的少年郎，其实穿什么衣服都像是二郎神一样，帅气极了。 和胤祯一样，他直接称呼她姐，叫得没有一点儿违和感。 柔琳打量他身上换的衣服，知道事儿都解决了，为他高兴着，说：“好看。” 胤祥的脸蛋悄悄一红，把自己的匕首给了她。 皇子的东西是不一样，刀锋锋利着，在光下是闪着一抹凌厉的寒气，足叫人心惊胆战。 柔琳一眼看出来，这东西十三爷经常拿来练着的，所以刀锋才会如此锋利，刀要常用才会磨砺。 “你坐。”柔琳招呼他坐下，叫人把亲哥四爷给她捎的零食拿出来，刚好叫老十三帮她吃掉。 胤祥乖乖地坐下。要知道，今儿她帮了他和他额娘大忙，几乎是救了他们母子俩的命。两只虎眼抬起来，开始看着她的动作。 坐在凳子上的柔琳，拿匕首慢慢削着松木块。毕竟不是她在二十一世纪拿的美术刀，有点儿大，她用着不顺手。 “姐——” “嗯。咋了？”听到十三阿哥的声音，柔琳头也不抬问道，没有察觉。 胤祥不知道怎么说，自己被她拿刀子不太顺溜的手俨然是吓出了层冷汗。偏偏她是姐姐，他不好开声阻止。 他只能是使劲儿咽口水。 屋里其他人和他一样干着急。想着他这个阿哥在这儿都不能开声，他们一帮奴才开什么声音。 瓜尔佳氏立马向小顺子瞪个眼睛：都是你，公主叫你拿什么你拿什么，不先问清楚主子是要干什么吗？ 小顺子这个委屈，他这个奴才哪敢问主子想干嘛。 在瓜尔佳氏再来一瞪眼时，小顺子偷偷溜出屋，准备转身去搬个救兵过来。 走到外头没几步，忽然发现宫门口晃着个人影。 舜安颜在小姑姑那儿告辞后，走着走着又不禁走到了宁寿宫这儿晃悠一下，心里实在不很放心她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果然，见着她身边的太监满头大汗地跑出来了。 凤眼一眯，舜安颜伸手拦住人，低声喝道：“出什么事？” “佟公子。”小顺子怕赶不及，只能抓住他说道，“公主拿着匕首削木头，奴才担心公主伤到自个儿的手。” “何人给公主匕首？”舜安颜一听都知道她不可能原来有这东西。 “十三阿哥。” 行啊，她这个聪明人，知道和其他人借肯定借不到，于是向讨好她的十三爷借。 小顺子见他玉容的脸一沉，吱溜儿一声，把声音都收进肚子里去了。 舜安颜往前疾步如风，没瞬刻到了她屋门口。瓜尔佳氏等人见到他来，急急忙忙给他让开位置。 走进屋内，舜安颜一看，她真是—— 听见门口的动静，柔琳终于从专心致志做事中抬起头来，见是他，愣了下：“你——” “给我！” 他的声音像是从肺里吼出来的气量。 柔琳觉得自己眼睫毛都能顺着他口里那阵风飞一飞了，足以肯定，这人生气了！ 他气什么？ 脑子有点儿短路。 眼看她没有动作，舜安颜直接伸出手试图抽走她手心里的匕首。柔琳感觉到，急忙缩回手。他就此冲着她脸上瞪了下，仿佛在说你竟然不松手。 她怎么会松手？匕首又不是他的。 吃圆的杏眸子冲他脸上像是瞪了回去。结果，就这一次，她总算是领会到了这个男子像是面具脸底下的另一面。 没等她眨上眼，她手腕处一麻，手心里的匕首直接掉落到了他伸来的掌心里，瞬刻被他收走了。 他这是点了她的穴？！ 这家伙，和阿哥们一样，深藏不露的，实际上是个武功高手。而且和她亲哥四爷一样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收了她匕首的舜安颜，生怕这会儿给了十三阿哥又会被她要了去，对十三阿哥说：“十三爷，臣帮您先拿着，回头给您送去，您看成不？” 胤祥点点头，他之前刚好看着都不知道怎么做。这下他可以松口气了。要是害姐姐伤了手，到头来别说四阿哥十四阿哥肯定找他算账，他自己都得愧疚死了。 弄了半天，原来他们是担心这事儿。 柔琳道：“我不是第一天拿刀削木头。” 舜安颜眯着的凤眼貌似不打算听进去她这话。 柔琳看着他这个表情也有些生气了，说：“你把东西还给我，我好不容易收集到了可以用的炭条。” 说起来，她究竟想干什么？一群人懵着，如坠云里雾里。 “姐，你是不是想削个猫啊狗啊，我给你削。”胤祥说。不想她伤了手，但也不想让她生气伤心。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想帮她摘。 瞧她准备的东西，一看都知道不可能是削个木头玩具来玩的人。舜安颜眯眯凤眼，跟着十三爷说：“公主要做什么，臣给你削。” 他在这里，怎么可能让皇室的阿哥公主亲自削木头。要削也得他来削。 其他一帮人如小顺子小顾子听见他这话，通通反应过来了，喊着：“奴才来削木头！” 一个两个争着给她削木头。柔琳哭笑不得，明明是那一丁点事儿。于是，她拿手指蘸了点墨汁，在纸上给他们画草稿图。 众人围在桌前看，见她画的玩意儿是他们之前没见过的，不知是什么。 解释过于费功夫，人家听了不一定明白，做出来直白明了。 看出她的想法，舜安颜和十三阿哥胤祥立马照着这个图动手给她削木头。 柔琳按住胤祥想再拿出刀具的那只手，道：“十三阿哥，你不用替我削了，小心你的手。” 胤祥被她按住手臂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舜安颜拿着他的匕首给她献殷勤了。 小顺子小顾子没有刀具，同样只能用眼睛看着舜安颜。 待看完一圈他人的表情，柔琳意识到回头。瞧他站在那儿，手持十三阿哥的匕首，闪着寒光的匕首和他白皙修长斯斯文文的手指相配在一起，强烈的对比，居然没有什么违和感，给人一种绝配的视觉惊艳。 到底是他的人长得好看，一张桃花颜，放到哪儿做什么事儿，应了哪句人只要漂亮做啥都漂亮。 况且，他削得真漂亮！ 一刷，两刷，没两下，那块木块被他削成了她所要的东西雏形。 柔琳怔怔地看着他动作，想着，他这人不当木匠好像有点儿浪费了。 可人家是皇亲国戚算得上是顶级纨绔，怎么可能真去当木匠，也只会在这儿给阿哥和公主削木头。 想到这里，柔琳不知道怎么评价了。他大可以袖手旁观，让奴才干活，而不是亲力亲为。他想讨好谁吗？讨好她或是十三阿哥没价值。她这会儿和十三阿哥在宫里年纪算小，没有势力。 在舜安颜看来，他手里拿着她要他削成的东西，足以让他的凤眼里闪过一抹惊光。 第29章 那日清晨早上阳光甚好。 一大早, 翰林院那头非同寻常地热乎起来。 阿哥们坐着轿子或是骑着马来到翰林院。一帮翰林院里的官员在抵达的阿哥们周围前呼后拥。来的都是年长的阿哥们, 奉命的是康熙日前下令的编撰康熙字典。 张玉书作为被康熙任命为主管此事的翰林院官员，以非常严谨肃穆的态度站在门口迎接接二连三到达的阿哥。 其中，太子胤礽抵达的时候, 所有人包括先到的阿哥们, 都站在了门口夹道欢迎太子。 大阿哥胤禔领头带着众人向太子行礼：“臣等恭迎太子。” 胤礽掠过他的脸, 看着他后头一列排着老三老五老八等, 偏偏少了老四, 问：“四阿哥呢？” 或是被他提醒, 所有人回头一看，真是少了老四。再一想，不仅如此, 听说那谁要来结果也没有到。为此, 八阿哥胤禩似有深意地带出一抹笑，说：“四哥应是去接妹妹了，所以耽误了时辰。” 女人嘛，都是有些拖拉的，阿哥们很理解。 胤礽想着也是如此，挥手笑笑：“走，去里头等他们俩。” 太子这口气动作, 俨然不止和四阿哥熟悉，和四阿哥同母的胞妹也熟悉。几个在场的阿哥不由在心里头这么想。 除了老八胤禩，另外几位阿哥之前没有和柔琳说过话。近来有关五公主的消息在宫里传得多，一帮人实际上都想会会这个五公主。 跟在阿哥们后头的张玉书一把脸拉得老长。虽说那天他无法驳斥张英的话, 但不代表他心里真能接受一个小姑娘来翰林院里糊弄。 再说宁寿宫里，柔琳本是一早要出发的。后亲哥四爷屋里派人过来叫她等着，相当于四爷要过来接她一块走。于是，她耐心坐在屋里等。 等着等着时，十四阿哥胤祯偷偷跑来了她这里蹲坐起来。 胤祯一脸的不悦，在于听说她找老十三借东西了。 她干嘛不找他这个亲弟借找十三借？以为十三有的东西他会没有吗？ 柔琳瞧着弟弟神情不对，心眼儿一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转身绕到屏风后头把之前自己刚串的一串小串儿拿出来：“给，十四阿哥，这串石子给你玩。” 瞧着她拿出来的珠串，一溜个头差不多的小石子夹着一两颗珠子，五彩缤纷的，漂亮极了。胤祯的眼睛对着珠子犯了痴，是个男孩子，看到美丽的东西也会禁不住喜欢。 眼见身为弟弟的皇子和那人一样喜欢这东西。柔琳回想那天那人身上佩戴的一串一串儿饰物，感觉从那人身上学到了不少宫里人的喜好。 接过她手里的串儿，胤祯一想，不对，不能因此忘了十三的事儿，于是继续绷着把脸。 柔琳伸手在他脑袋瓜上摸摸，说：“十四阿哥误会了。那日，我是借口让十三爷来，你想那日十三阿哥他亲额娘屋里发生什么事了。” 意思是她要从十三阿哥那里打听事情后续。原来如此。胤祯接受了她的说法。 一旁的瓜尔佳氏等人眨眨眼：是这个原因吗？ “姐，你等会儿去翰林院，小心点。那里的人不好应付。”胤祯对她认真地说。 心知弟弟担心她，柔琳点着头。 翰林院那地方是国家高级储备人才库。全国最有才华的人聚集的地方，也堪称皇帝的智库。她疯了才可能去挑战翰林院的人。说来她也没有胆量在翰林院里自不量力班门弄斧。倘若不是皇帝下令了叫她非去不可。 “这——四阿哥——”瓜尔佳氏看着时辰，发现四爷来迟了。 都什么时候了。外面太阳高照，所有人应该是都抵达翰林院了。只剩他们兄妹俩。 四爷是怎么回事呢？ 话说间，四阿哥到了。 一身暗蓝色马褂，胤禛像是从哪儿匆匆来到，一身的风尘仆仆。汗湿了他半身，他额头的汗珠子都没来得及擦，径直先来看看妹妹了。 柔琳一早站了起来，叫人赶紧拿水来给哥哥先喝一口。 接着水杯，胤禛喝了口水，一回头看到她屋里坐着弟弟胤祯，拧了眉宇问胤祯：“你不用上堂了吗？” 不就是他哥，端的什么气势问他这话。胤祯懒得回答他，直接甩回他一个白眼球质问他：“你让她在这里等了你多久？” “十四阿哥。”柔琳按住胤祯的肩头让弟弟歇会儿不要生气。 胤禛肯定不和自己年幼的弟弟拌嘴，转回身打量下妹妹。 今日柔琳去翰林院，更是注意身上着装，穿了像皇子一样稳重的灰蓝色旗装，看起来素得真像个读书的书生。 胤禛看着她衣服有些怔了怔的样子。一时间，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好或是不好。 做哥哥的，其实比较喜欢妹妹穿得漂漂亮亮的。 见妹妹疑问的目光望过来，胤禛轻咳一声嗓子：“走吧。”转身带了她出门。 胤祯小跑着跟着他俩出屋。胤禛听见他脚步声，回头训斥他：“皇阿玛派人教你读书，不是让你四处无所事事的。” 才不理他，胤祯抓住姐姐柔琳的手说：“姐，要是出啥事了，你让个人来告诉我。我马上过去。” 这小子，当着他这个哥说什么话！ 柔琳不用看都可以想象到四爷的脸色，急急忙忙安抚弟弟先走，答应道：“我回来早的话，去接十四阿哥放堂。” 听说姐姐来接自己放学，胤祯表示满意，但是站在原地等着她上了马车再走。柔琳这会儿催了弟弟两下。胤祯不得不顺着她意思先离开。离开前对她显得依依不舍的。四阿哥胤禛老样子不轻易出声。 马车早在院子里候着了。苏培盛拉着牵拉马车马匹的缰绳。 柔琳忽然发现，那边还有一个人和四爷一样不动声色的。 这人骑在马上，躲在马车的另一边，似乎是在等着她望过来才出动静。现在见到她发现了，舜安颜从马鞍上翻身下来，喊：“臣给五公主请安。” 瞧这人，穿衣总是那样的漂亮。明明穿得和四阿哥一样深色的马褂，再配了几条珠子后硬是变得花样多彩。 柔琳不由看了眼瓜尔佳氏帮她拎着的那个包袱，想着里头装着上回这人给她削的那木头。再看看这人好像从来只能拿着玉石的贵气手指，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准备上马车时，前面又来了两个人。 “张大人。”见是张英，胤禛立马走上前去打招呼。 张英冲他抱了袖：“臣参见四阿哥。据说皇上今早刚见过四阿哥。” 柔琳这一听，才知道了哥哥迟到的原因。 皇上早上不知道叫四阿哥去做什么了。 一帮人不敢揣摩圣意。张英不过也是这样一提，为的是顺道提起自己：“臣带人去皇上那儿时，可能四阿哥刚走，没遇上。” 其他人望到了张英后面的人，那个康熙叫张英带过去给他看的人。 一件朴素的青色长袍，随风飘荡像杨柳似的，绽放着清风傲骨。待那双带笑的玉眸抬起来时，柔琳不经意撞到对方的眼神。两人皆是一惊。 书生哥哥？ 张廷玉？ 她差点忘了，张廷玉不就是张英的——这么说，这位张大人是张英了。别说她上回在康熙那儿见过张英，但是康熙没有必要给女儿介绍自己的内阁大臣是谁。 “此乃臣的犬子张廷玉。”张英把自己儿子介绍给了四爷。 张廷玉从父亲身后走出来向胤禛行礼：“草民拜见四阿哥。” 俨然，胤禛和康熙一样爱才，一听是那京城里有名的才子青年，僵硬的脸上都不禁露出了笑容，说：“早就听说张大人家中藏着才华斐然的公子。” “藏字不敢当，四阿哥。”张英连忙否认。家里有好人才不推荐给朝廷，同样是大罪。 “先上车吧。”时辰真不早了，胤禛不敢再耽搁下令走人，“张大人应该也去翰林院是吧？” “是，皇上让臣带犬子去看一看。刚好听说四阿哥要去翰林院就过来了。”张英说出的这话里含有康熙的指示，康熙让他来找四爷一块走的。 康熙为什么叫张英去，自然是清楚自己底下臣子的脾性某人是个老顽固。 皇帝爹是体贴她。柔琳心里暖和和的。当她踩着凳子上马车时，转回头，又看了眼张廷玉。能看到古代名臣叫她兴奋。 对面那双凤眼看着她这个转头的动作眯着。 这个小姑娘，喜欢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舜安颜骑着马，一路跟着众人往翰林院出发时，看了看那坐轿子的张英父子。 可能是他从小和皇子一样勤练骑射，书有读但不是主业，和这些读书人是谈不怎来的。而且，她应该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个世界靠的什么发号施令？是拳头。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读几本书就以为这个世上最好的是书生？舜安颜的凤眼带了几分沉看了看柔琳的马车：到底只是个对世俗一无所知的小姑娘。 后面两台轿子，张廷玉坐在父亲后头的轿子里，心里头伴随晃悠的轿子仿佛要波澜起伏起来。 第30章 翰林院他知道是什么地方, 是他爹仕途启程的地方。那里都有些什么人他不仅清楚而且见过很多。所以比起许多以翰林院为目标的才子, 他完全可以显得淡定，好比今日去见了康熙一样。 唯有她不一样，因为她不是他预想中会遇到的人。 回想着那天突然惊觉她是皇室里的公主, 对于他内心里的震撼度几乎可以震穿了他。 一个小小年纪的公主居然和他一样聪明？ 太叫他惊讶了！ 不是说女子不能有才情。从古至今, 才女也有许多。放眼京城, 他家里姐妹都有号称才女的, 谁让他家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可是, 公主是才女, 读过历朝历代史书的他心里明白那绝对是难能可贵了，简直是大浪淘沙里头的金子。 公主本就有权有势，再有不同凡响才情的话—— 车队轿子抵达宫门口, 一辆马车从另一方向驶来, 刚好与他们相遇。 带队的胤禛勒住马。 对面马车里的老宫女扶着一个少女下了车。少女走到胤禛面前：“恪琳给四阿哥请安了。” 听见这声音，瓜尔佳氏从马车里头悄悄探了下脑袋，见着真是那人，回头对抱着疑问的柔琳说：“是四公主。” 四公主，郭贵人的女儿。郭贵人，同时是宜妃的妹妹。 据说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比她大几岁, 只比四阿哥小一两岁。 瓜尔佳氏知道她想看看，给她掀开车帘的一角。 视线顺着打开的口子，柔琳见到了在自己亲哥面前屹立着的少女。人家比她大几岁，身材也长开了。丰腴的身姿, 翠青的旗装，上绣着高傲的云雀，仿佛竹林间的仙女。头上插着一支摇曳生姿的金钗，脚上一双花团锦簇的盆鞋。这才像是皇室的公主，珠光宝气。 相比这位宛如大花瓶的姐姐，柔琳再看看自己的飞机场：不能比，没法比。 四公主恪琳苹果脸，在古代叫做福气脸。古代饥荒多，长胖都是有福。 柔琳缩回了自己脑袋，不是自惭形秽，是其他人都注意到了她探脑袋。 胤禛看到了妹妹的动作，似有所思，回头却也是声音温和对恪琳说：“四公主这是要去哪？” “奴才回四阿哥，四公主奉皇上的旨意，要同阿哥们一起去翰林院。”恪琳身边的人替主子答道。 一群人听着这竟然是康熙的安排，惊疑不定。 “上车。”胤禛说。 四爷这样一说，分明是遵从皇帝的旨意行事。 恪琳回到了自己马车上。她身边的宫女梅香在她耳朵边说：“奴才刚替公主看过了，五公主没变。” 都说五公主大变样了，怎么没变？ 没变能获得皇帝的赏赐？以前，柔琳几乎都没有得到过皇帝爹的嘉奖。 恪琳知道梅香说的是这个妹子的容貌没啥变化，还是那样一个小豆丁小豆苗似的瘦瓜脸，长得不怎么好看。 拿起帕子，恪琳把梅香的嘴巴堵住。只听马蹄声过来，可能是四爷的马或是谁的马经过她车旁。 一行人匆匆赶至朝翰林院。 翰林院里，太子胤礽一脸焦头烂额的神色。 众人在四阿哥未到时看着时辰不早了，怕不好给康熙交差先讨论起来。一开场，老三胤祉凭着自信自己在众阿哥中学识最高，抢得先机，滔滔不绝发表自己的观点。于是他从盘古开天劈地讲起，一路讲到了商朝，再到汉代—— 所有人听着听着，感觉不对劲，老三这讲下去都不知道讲到什么时候才到他们本朝。说实话，也没有阿哥想和老三争这个表现。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老三在这时候绝对会显得非常神勇，谁去抢老三的风头老三都会用这样一副眼神恨死你：你不想想我老三只剩下这个本事了，你还来抢，是人不？ 胤礽差点用手指挠起了额头，这是他第几次试图打断老三出口成章的那张嘴了：“三弟，是不是该讲一下——” “太子殿下，皇阿玛的旨意是要做一部字典，汉字博大精深，必须从头讲起，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漏。否则一个字，从它的历史根源上都没有能搞清楚的话，怎么做这个字典呢？”胤祉显得认认真真，反而毫不客气地先打断了他的话说。 对对，老三你都说得对。胤礽想说的是，问题你一个人要讲到天亮了都没有到重点要怎么做这个字典，你光讲史书有什么用！ 最叫胤礽生气的是，瞧瞧现场其他人的模样儿。 大阿哥胤禔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杯茶，一路嗑着茶盖儿，丝毫没有想插嘴的功夫。此情此景，正合乎了他之前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何必插这个嘴呢？ 其他几兄弟，看着大哥都没有插嘴，一个个只好跟着缩手缩脚的。 五阿哥胤祺和七阿哥胤祐坐在角落里，像是巴不得消失在黑暗中似的，当空气。 八阿哥胤禩倒是唯一负着手站在现场的，好像是在力撑太子，实际上却只是摇头晃脑，对谁望过来都是面带微笑，若是有难言之隐。 兄弟们一个两个都这般，胤礽知道，都是想看他这个太子的笑话。所以，他一来就找老四，结果老四到这会儿都没到。也只有老四能会为他说几句话。 胤礽沉下脸时，老三胤祉又是继续口沫横飞从汉代继续讲起，同时批评了太子说：“刚要不是有人打断我思路，我今应该是讲到唐太宗了。” 别以为这个老三博览群书能是个道德君子，实则是个阴险的人。特意提唐太宗，不就是为了敲打他这个太子。谁不知道，康熙膜拜唐太宗监听则明的政策，他太子再敢打断老三的话，就是反了他们的皇阿玛康熙。独霸专政的太子爷，未来能继承康熙的皇位吗？ 眼看着阿哥们之间风起云涌，一帮翰林院富有智慧的学士们早躲在一边去了，绝对不会插手。如今圣意未明，康熙身体好着呢，这皇位未来究竟是哪个阿哥的难说。 胤礽差点儿在心里气极了迟到的老四。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马车声。门口响道：“四阿哥到！” 听见这话，胤祉忽然收住了声音。 几个阿哥脸上皆有一丝丝的微妙变化。 这个四阿哥，虽然不是太子爷，虽然也不是他们的大哥，但是有一样特别的东西在四阿哥身上，叫人敬畏。 “老四来了吗？”胤礽忍不住从自己椅子上跳起来说。 见胤禛从门口一路风尘进来，冲太子爷先鞠个躬道歉道：“臣弟迟到了，请太子恕罪。” 本想骂老四究竟去了哪里耽搁了时间，胤礽后一想，这会儿骂老四老四心里生了罅隙他更不是没人帮，于是重新挂上一张笑颜道：“没事，大家都知道你会来的。” 其他几个阿哥看着胤礽瞬时改变的面孔。 胤礽上前亲自拍拍老四的肩膀表示亲近。 后面，恪琳和柔琳两位公主尾随四阿哥走进了大堂里。 众人望向这两位窈窕少女。 一位个头高一位个头低，一个正值芳华盛开，一个像小豆苗。 张玉书迟疑着，莫非那个个头高的是传说中的五公主？ 历代载入史书的才女，哪个不是貌美如花的。张玉书这么想很正常，想着倘若真是如此一个美貌如仙的公主又具有才情，却也能叫人接受。 结果，那跟着一路来到的张英走过去和他打招呼时，见他问起，和他说：“左边站的是四公主。五公主是另一位。” 是那个小豆丁？ 张玉书闭上了嘴巴，内心里的质疑是到了顶儿去了。 躲在父亲后头的张廷玉看着张玉书的表情，再看看自己父亲的表情，回头再看看站在四公主旁边像小豆苗的她，内心里隐隐约约是什么在浮动着。 恪琳对太子说：“太子殿下，臣妹不可干涉阿哥们给皇阿玛办的差事，臣妹只是来向哥哥们学习的。” 有她这一句话，柔琳一样得靠边坐着了。对此，柔琳觉得太好不过了。她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出声呢，刚好有这个姐姐为她做声了。 恪琳朝她暗自看一眼时，见她眯眯笑着好像很高兴，不由拧了下自己手心里攥的帕子。 她难道不知道吗？靠边坐等于没法表现了。 不，是对方不知道。她是可以不表现就不表现。 胤礽对她们两人点点头，心里只吃惊怎么多来了个妹妹，之前他并未听说。和胤禛一块走时，胤礽嘀咕小声起。胤禛摇摇头，只说：貌似是皇上安排的。 恪琳带着柔琳到了角落里，自个儿先坐下，手里帕子往旁边一凳子一指，意思让柔琳坐那儿。 这个姐姐好像很傲气，趾高气扬的。柔琳没做声，有凳子坐就可以了，她不嫌弃。再说恪琳坐的也是一把凳子。 坐下来，听着那边哥哥们说话，不知道自己能干什。好在她早有准备，叫瓜尔佳氏把带的包袱拿开，拿出了那支笔和一个空白装线本。 胤礽有了老四来了以后，给老四指着老三。胤禛明白到，对太子说：“太子殿下，何不先问问翰林院大学士们的建议？皇阿玛之前交代过了，说是要我们到翰林院向大学士们学习的。” 老四这话不偏不倚，刚好提起了当时老三在康熙面前的尴尬。胤祉的脸膛红了红，瞪起了老四。 七阿哥胤祐憋不住，一口茶水喷出了嘴。 可见亲哥四爷这个口才～牛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留言！！以后每晚改为十点以后更新，因为上架后要努力更多一点了，谢谢～ 第31章 据说七爷胤祐天生是个跛子。要不是康熙的旨意, 七爷压根不想来, 来了也坐在角落里头。 这会儿胤祐一喷水，其他人仿佛才意识到老七的存在。 每个人意会到老七为什么喷茶水，一个个一样忍不住笑。 胤祉的脸黑成了锅底：一个老四, 一个老七, 他记住了！ 太子胤礽听到四阿哥这话, 一边乐一边想着你这个老三总算有今日今时, 更是拉近了胤禛的胳膊。两人来到了张玉书等一众翰林院大学士面前请教。 张玉书给阿哥们和太子回了礼, 紧接介绍起翰林院奉从旨意所做的一些筹备工作。 众阿哥听着张玉书的介绍。 大阿哥胤禔提起茶盏一口一口吸着茶水, 茶杯子几乎掩盖住了他一张脸。有人说这个大阿哥一样是个美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好露出美颜。 胤祺和胤祐手里皆拿着本书翻着，两人心里清楚再怎样都轮不到他们俩个说话。 胤祉时不时, 想冲动地插嘴巴发表自己的观点, 但是一看到老四又有些畏惧给缩了回去。 就此一来，似乎只剩下太子胤礽四阿哥胤禛和八阿哥胤禩真的是认认真真地听着张玉书说的每个字，生怕记漏了。 那年代，没有记录员。原因很简单，古人用的基本是毛笔写字。毛笔写字一个最大的毛病，慢。 别看什么文人雅士拿着毛笔在纸上挥毫，若是一阵风一般, 那是人家深思熟虑后再下笔的艺术品，期间不知道想了多少时辰。 而且用毛笔写字，坐着不好写，需要有站姿, 腰板要有姿态，手臂要有姿势，写下来没会儿得出汗，累。所以，古代人学习写字是挺累的一件事儿。柔琳可以理解为什么小阿哥们，像她弟弟胤祯十三爷胤祥等不喜欢练字而更喜欢在外面出汗射箭打拳，正因为写个字种种拘束下竟然会比射箭还累。 今能看见张玉书等古代知名翰林学士在这里博古通今发表演讲。柔琳作为现代人自然兴奋不已，手里的笔哗哗哗在纸上做记录好做纪念。中间，张玉书停顿的时候，她眺望着翰林院内漂亮的横梁内饰，身为设计师不禁心头痒痒，于是翻到装线本后头在后页纸上来个现场速写。 由于恪琳带着她坐在后排几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给了她隐藏自己的优势。她可以自由地写写写，画画画。 陪着她来的瓜尔佳氏离她最近最清楚她干的什么，但是肯定不会做声的。不过，瓜尔佳氏知道有人一直暗中瞧着柔琳。而且不止一个。 那随着四阿哥来的舜安颜，进了翰林院后自知这里的主角绝对不可能是自己，是藏在了一根梁柱后头靠倚着墙壁。 逍遥自在的，凤眼儿却不瞧向那一帮阿哥，是一直盯到她脑袋上去了。 谁让那日他给她削了那块木头后，抱了一肚子的疑惑。结果她这个小姑娘可以的，没有告诉当场他是做什么的。后来他也确实不知道她是把木块削了干嘛用的。 所以不要问他今天干嘛跟着四阿哥来，就是为了看她那块木头是做什么的。 这点，柔琳肯定想都没有想到。一块木块而已，怎能引得他这样一个京城里的顶级纨绔儿眼睛直瞅瞅着她。 除了自己以外，舜安颜一眼瞟过去对面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她喜欢的男人类型，他要好好看看能是怎样的。 凤眼眯出一道光儿：见躲在张英后头的张廷玉，一双眸子一样早没有看着堂里的阿哥们了，方向是对着她去了。 这书生，居然也看上她了？ 舜安颜弯起的薄情唇角带出一丝冷感。 她在做什么？张廷玉想。 看她好像是在纸上写字，问题是，她手里好像拿的不像是毛笔，她拿的什么？ 从没想过，博览群书可谓是知识通的他竟然被勾起了如此庞大的好奇心，非想知道她拿的什么。 张英察觉到背后自己儿子走神了，而且估计是从看到那个谁开始就神游了。他皱皱眉头，又想康熙指示他随四阿哥到翰林院，却不指示他参与编纂字典的工作，可想而知是让他盯着那位公主。 能让他儿子都走神的少女？ 虽说上回看过这公主亲笔写的字确实有点儿妙不可言的功力，可是这会儿在翰林院对阵一众才高八斗的大学士，也只能在角落里挨着板凳坐着了——张英随着儿子的目光望过去，眉毛一耸，眼珠子一瞪。 他儿子原来根本不是盯着人家少女美丽不美丽！ 张玉书和阿哥们说了一阵，有些口干舌燥。回头喝口水，再和幕僚张英谈几句问一问皇帝的情况：“张大人。” 张英看什么看傻了似的，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 疑惑重重的张玉书差点以为张英病了，看向张英张望的方向竟是公主们。 忽然，好几道视线都往她们这边射过来了。 恪琳不由感觉一丝羞答答的。她身旁的梅香喜不自禁，知道公子们肯定是私下在暗慕着她家公主的美貌。 两人正这么想。 那头太子胤礽和一帮阿哥们同样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胤礽发出“哎”的一声。 恪琳一惊，难道太子哥哥都喜欢上她的容颜。 “柔琳，你在干啥？”胤礽兴匆匆往柔琳面前走去。 刚听完老三一堆长篇大论，再听了翰林院学士们一番学术研究。主要是无论是老三说的或是学士们说的，都是他们知道的东西。来这儿奉了皇帝圣旨的，阿哥们来之前势必做好功课，所以不得不说听得一路枯燥乏味。 总算有个稀奇的东西可以调剂调剂情绪了。太子胤礽出声后，其他几个暗中打哈欠的阿哥跟着提起了兴趣。 四阿哥胤禛转身，才发现太子冲着自己妹妹去了，急忙紧跟上几步。 恪琳手里捏的帕子抖了一抖。见太子如一阵风刮过自己眼前，是要把她吹倒了似的。她稳定着自己的眼睫毛，抬起眼，望过去，发现太子哥哥没有站在她面前而是站在了柔琳面前。 梅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低低地惊呼着：“她，她手里——” 那惊讶恐慌的口吻仿佛是看见了莫恐怖的怪物。 柔琳手里拿着什么妖魔鬼怪？ 不然怎么惹得一帮人全往她手里头看。 低着头可能是沉浸在写字世界里的柔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太子胤礽一伸手，抽走了她手里那支奇怪的东西。 四阿哥胤禛在旁看着，黑黝黝的眼珠子显然不怎满意太子的作为：你不和我妹妹打声招呼就拿走东西？还当着我这个亲哥的脸。 胤礽转头冲他这个老四一笑，说：“你看看。”说着，他把那东西举到四阿哥胤禛的眼前。 手里的东西被抽走了，柔琳回过神了，抬起头惊讶地对着太子夸张的动作：“太子殿下——” 不就是一支木炭笔吗？怎么太子这么兴奋的？而且看她亲哥四爷的眼珠子好像也要突出来似的。 胤礽听见她声音回头，问她：“你拿它来写字？” “嗯。”柔琳之所以敢当着古人的面拿来用，因为古人里头早有人用木炭写字了。 她如此淡定的口气，反而显得现场一帮人全成了井底之蛙似的。 后来柔琳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好比，她没有想到康熙能从她写的幼圆体拿来印书。 实际上是，古人的联想力很脑补，脑补到她一路无法想象的地步去了。 大阿哥胤禔手里遮脸的茶杯放下来了。胤祺和胤祐移开遮盖打呵欠的书本。胤祉尾随老二老四跑到跟前，一脸的忿怒：什么，皇子皇孙里有人比他更博学？ 八阿哥胤禩负手立在远处，玉眸望着她，仿佛在说早知会如此了。 比三阿哥和大学士们博学？柔琳肯定不敢当！她着急地对这些莫名其妙惊讶的人解释着：“木炭笔，太子哥哥。只是木炭笔。” 太子胤礽也好，四阿哥也好，其他人也好，也早看出来了，那笔尖是木炭。 张玉书推开围来的他人，走到了太子面前，匆匆抱袖道：“太子殿下，可否让臣看一眼？” 胤礽疑问地看了眼他那焦虑的表情，将手里柔琳的笔递给他。 老三胤祉在旁焦急：“给我也看看！” 究竟是啥玩意儿？ 张玉书拿起这支笔，仔细端详了会儿后，两只手在笔杆上一掰，原来这笔是由两块凹凸的木头契合在一起的。 现场所有人哗的一声惊呼。 古人是有用木炭写字的历史，但是谁都知道木炭没有毛笔好用和得以推广最大的原因，就是木炭易折断。写一写会断坏的笔谁敢用。要怎么保护好这个木炭条来写字，用布？俨然布太软也不行。反正好像一直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所以到最后只能用毛笔。 现在这个小姑娘居然知道用木头来保护木炭条变成一支笔。而且，瞧着这两块木块契合的设计，显然用了榫卯的概念，其新奇的想法叫人惊叹。 只能说，眼前这个小姑娘太聪明了。 第32章 她自己想出来的？ 肯定是。古书上没有这样的记载。这里站着的每个学富五车的翰林院学士都能打这个保票。 一帮古人们的惊讶, 显然是不知道什么是二十一世纪的设计师。 柔琳借用了铅笔的构造, 利用了古代建筑的榫卯设计。不过，要是没有那个人的手巧，她估计还做不出来这个创意, 谁让古代的制作工具太落后了。那么一把大匕首。所以功劳一半属于他那人的。 只见人人眼球盯着她一人, 柔琳立马想到这点, 说：“佟公子帮我做的。” 本来躲在廊柱后头随大家看热闹的舜安颜, 骤然发现自己是无辜躺枪了！ 所有人因为柔琳的话, 注意力全搁到他那儿了。有的人才忽然发现他在这儿。 这小姑娘！舜安颜的脸青了一半。他这样受人瞩目生平还是第一次, 被她拉下了水。 “原来是佟公子。” 听太子这样一提，舜安颜一抚袍，走出来对着太子严正交涉：“臣如实禀报太子殿下。这东西绝对不是臣想出来的, 是公主自己想出来的。臣只是按照公主的想法照做。” 没想到是, 他这话儿一帮阿哥们听了以后。 其实他们也看得出来，这玩意儿不可能是他舜安颜想出来的主意。他舜安颜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出这个名了何必等到今日。只是，他亲口一承认，等于是承认了他帮某人削木头了。 阿哥们平日里常拿匕首玩，很清楚一把大匕首要把木块削成如此精雕细琢，肯定要费尽心血。所以说，这家伙是为了他们皇室的公主费尽心血了！ 读明白阿哥们的想法后, 舜安颜的脸色哪止是青，差点儿快坑死自己。自己怎么进了她的坑都不知道的。这下好了，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话说回来，给他再次选择, 那日他定还是会帮她削木头的。谁让他看不得她受到半点伤。 一帮阿哥们有的低声谑笑，但是看到某人亲哥四爷站在那儿照旧黑着脸不说话，于是不敢真笑出声来。 张玉书等大学士轮流拿着柔琳自创的那支类似含有机关的笔琢磨着。 太子胤礽回头，又看向柔琳手里那本装线本：“你写了什么？” 柔琳赶紧回答，可别又让人误会了，说道：“写的太子殿下和大学士们的话。皇阿玛让我来这里学习的。” 恪琳的视线在她脸上看了一眼：这小妹妹不简单，懂得利用她刚来时说的话衬托自己！ 柔琳其实哪有想到她刚来时说了什么，不过是照实说了康熙的旨意。只能说，古代人真能脑补。 那些人，看着两位公主。一个拿着笔和本子认真学习，一个穿着美艳的衣服坐在那儿手里边没有半个文房四宝。如此比较下来，当然对于后者不能说不是，或许只是人家不记但是在认真听讲。 胤礽拿起她手里的本子。 太子要检查她的作业，柔琳不能不给。 没想到的是太子的手一把翻过去，直接翻到本子的后页上。 她画的速写瞬间暴露在众人的眼球下。 “传教士的画。” 这五公主居然连传教士的画法都学习了。 至此，张玉书得承认自己小看这个像小豆苗的五公主了。 “臣参见五公主。”张玉书走到柔琳面前，抱着双袖鞠躬道。 柔琳愣了愣，意识到人家是大学士忽然对她行礼，急忙起身说：“张大人客气了。” 一幕接着一幕在自己眼前上演着。恪琳的眼睛一眯，手背顶着自己额头儿。 “公主您怎么了！”梅香大呼道。 所有人回头看，见的是四公主恪琳晕倒在了自己丫鬟的手里。貌似为了平衡自己要晕倒的身体，她的手伸出去一抓，抓住了四阿哥的衣服。 胤禛被她扯到，只能是转身伸手抓住她胳膊扶了她一下。 “叫，叫太医！”胤礽记起来，喊。 其他人看着太子一人。胤祉提醒他：“太子殿下，太医不在这儿。” 太医在皇宫里头呢。 大阿哥胤禔笑着看太子一旦着慌完全不当的反应。 四阿哥胤禔回头见那几个人看着太子那个眼神，眼底里一沉，直接喊来自己人：“苏培盛，备马车，送四公主回宫。” “嗻。四阿哥。”苏培盛听令一阵风小跑出了门叫马车。 太子胤礽听见老四的声音冷静下来，说道：“得有人陪着四公主回宫去。” 恪琳身边的梅香喊：“太子殿下，四公主有话要说。” 众人看过去，恪琳发出一道虚弱的声音道：“太子殿下和哥哥们要在翰林院商议大事，是恪琳的错。让妹妹柔琳送我回去便可。” 所有人看向柔琳。柔琳当然是应：“好！” 求之不得。她本就觉得不对，大家在讨论皇帝的字典时结果一溜烟来看她的笔了。此刻不逃，不得背上宣兵夺主的罪名。 恪琳听见她说了声好时，眼睛眯眯地在她脸上扫过去：真好假好？这个妹妹真傻假傻？ 四阿哥胤禛向太子抱个袖道：“太子请让臣弟护送公主们回去。因为是臣弟奉旨送她们来的。” 听老四这样一说，胤礽点点头，嘱咐道：“有什么需要，老四你派人和本宫说。” “是，太子殿下。” 苏培盛那头备好了马车。柔琳嘱咐着自己身边的瓜尔佳氏，和梅香一块搀扶着恪琳往外走。她自己则跟在亲哥四爷后头。 其他人目送他们一行出去，只有舜安颜是跟他们来所以跟着一起走的。 大阿哥胤禔重新磕起了茶。胤祺站起来，见没有能帮上忙，再坐下。胤祐看回自己手里的书，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胤禩这回也没有掺合进来。 太子胤礽走回自己那张椅子上，眉头紧皱着，好像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妹妹怎么忽然得病了。回头皇帝问起来，他需要怎么说。但愿老四把这事儿解决了。否则他们俩唯恐还得负起相关的责任。 张玉书和张英对了下眼神。紧接着，张玉书忽然义正严辞地向三阿哥胤祉伸出自己的手：“三阿哥，你拿走的东西不是你的。” 所有人听见他这句话不由惊讶，全部人的视线聚集在了老三胤祉身上。 “你拿了张大人什么东西？”太子胤礽站起来训斥弟弟。 太不像话了。堂堂阿哥，啥会没有，拿一个臣子的东西想占为己有。 听到太子这样说，胤祉犯急了，伸着脖子说：“哪里是他的东西。是柔琳的，我帮她拿着回头她想起我给她拿去。” 老三一番话下来，所有人总算是听明白了。在刚刚一群人都担心着晕倒的四公主时，这个老三竟然趁乱把柔琳那支笔拿走了。而且听老三这话的言外之意，柔琳若不和他要，他也没想给。 “你——”胤礽的手颤抖地指着老三，宛如在说：本宫简直是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结果你还是我弟弟。 胤祉淡定得很，说道：“她不是我妹妹吗？” 妹妹的东西即是哥哥的东西。 胤祐含在口里的那茶水差点儿又喷出了嘴巴。 胤祺拿扇子遮遮自己的脸：三哥是有点儿可耻。 不过，众人是没有想到，一向以自己才华为傲气的老三竟然会对柔琳这支笔具有莫大的兴趣，硬是耍起一张厚脸皮。 胤祉想，莫怪他感兴趣，瞧瞧，张玉书都伸手向他索要，正好证明这支笔有点儿来头需要研究。 胤礽气得下巴发抖没话说。 恨不得老四还在。因为老三居然拿老四妹子的东西占为己有。四爷绝对会怒得用唾沫淹死老三。 可惜老四刚走了。 胤祉知道其他阿哥奈何不了，洋洋得意刚要把笔藏到自己怀里时。张玉书的手竟然是在他面前又伸了伸。 “张大人？”胤祉皱起了眉头。张玉书这个老头还想跟他抢笔？ 张玉书说：“三阿哥。臣等奉了圣旨的，皇上知道五公主会来，特别交代了臣等回头要给皇上汇报五公主的表现。说到五公主的笔时，三阿哥不把笔给臣，莫非要臣把三阿哥做的事告诉给皇上吗？” 得了，这个翰林院老头子，说话的风格都随着老四去了，拿皇帝要胁他。 胤祉直射着张玉书的脸。张玉书老神在在的。再看，周围都是大学士，等于给他摆明了他这是身在曹营。无奈之下，胤祉只好把笔伸出去，在张玉书接过时一顿愤怒发泄自己内心的不甘，咕哝着：“不就是一支笔！” 就是一支笔而已，你老三抢什么抢？ 胤禩对着老三摇了摇头，在老三看过来时转过身去。 张英和张玉书走到一边继续研究柔琳的这支笔好向皇帝交差。 张廷玉有幸可以近距离看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一边心里头却不由挂念起她随她哥哥姐姐回去的路上是否安全。 她如此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有亲哥哥陪着，理应是非常安全的。可他内心里一阵惴惴不安。其实所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晕倒的那个人针对的是谁。 皇宫里处处都是陷阱。这是他听他父亲张英常说的话。这一想，张廷玉的心头又沉了几下。 恪琳先被扶上了马车，躺在马车的榻上，听着外面的人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订阅留言营养液霸王票，太多感谢！！努力努力去～ 第33章 “哥, 我陪姐姐去坐马车。”柔琳说。 四阿哥胤禛没有想到自己妹妹主动提起这点, 他黑幽幽的眼珠在妹妹脸上溜了圈，终道：“好。” 听着他这声应话，舜安颜看了他们兄妹俩一眼后转过身去。 她说要上她的马车, 恪琳嘴里轻轻哼出一声。梅香窃喜道：“四公主, 五公主要上来陪四公主, 是体贴四公主。” 傻妹妹。有点儿才华, 但是像她额娘说的, 被孝惠章太后保护成一朵温室花朵了, 毫无战斗力，不知宫中深浅。原以为这个妹妹是飞升了，结果还是那样傻里傻气的。 恪琳在看到马车帘掀开的时候, 半眯住眼睛。 在瓜尔佳氏的帮助下, 柔琳上了姐姐的马车。走到恪琳歪靠着的榻前，说：“姐姐身体感觉如何？” 恪琳用帕子捂住嘴角咳了两声，好像都说不出话来。 梅香在旁配合道：“五公主，你看四公主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打扰她休息？” 这两人咳嗽说话的声音很大，清清楚楚地传到马车外头，甚至都可以传到翰林院里头似的。 在外头骑在马上的四阿哥胤禛表情严肃地下令：“出发, 赶紧回宫。苏培盛，你叫个人快马加鞭先去太医院里喊人。” “奴才明白了，四阿哥。”苏培盛答应后急忙叫来一个人。 一群人不敢怠慢，急急忙忙护着生病的四公主恪琳往宫里赶路。 马车上, 柔琳先不说话了，在一旁坐着。 梅香又开始发难：“五公主，四公主病成这样，安慰下四公主几句吧。” 说话是错，不说也是错。 柔琳抬起头看了看梅香，说：“四公主病了需要静养。” “奴才，奴才——”梅香愣了一下后，急得不知道如何接应她的话。 恪琳见着马上又拿着帕子捂住嘴拼命咳嗽起来。 梅香借机说起柔琳：“五公主说话这么大声，会让四公主难受的。” “放肆！” 柔琳没有来得及再出声，听着一声大骂在马车内顿然响起。众人顺声音望过去，见原来是自己人瓜尔佳氏掀开车帘进来了。 刚瓜尔佳氏是去拿水去了所以慢她一步上车。现在听见有人欺负自己主子而且是个奴才，不由脾气一爆。 “主子说话大声不大声，是你这个奴才可以说的话吗？”瓜尔佳氏一上来冲梅香的脑袋上破口大骂。 在瓜尔佳氏的气势下，梅香缩起了脖子，收起了刚才那副装模作样的嘴脸。 瓜尔佳氏凶狠的脸上写着：不看看俺是谁？俺可是太后娘娘宫里的。 恪琳眼睛眯着，望着瓜尔佳氏的脸用帕子捂住嘴巴清咳一声说：“水。” 瓜尔佳氏手里正好拎着个茶壶，拿了茶杯给恪琳倒了杯水递过去。由于梅香没有接茶杯。瓜尔佳氏只得自己端着茶杯到了恪琳面前。 突然间，恪琳手里的帕子挥了出去。瓜尔佳氏一惊之下，没有料到她动作没来得及闪开。对方手里的帕子抽打了瓜尔佳氏的脸上。瓜尔佳氏一个踉跄，差点跪在了地上。 梅香借势大喊：“你站都不稳，想怎样？想烫死四公主害死四公主吗？” 人家都说宫里这个四公主很强势。瓜尔佳氏心头想着，这传言恐怕是真的了。 宫内年纪更大的公主都嫁出去了，如今皇宫里最大的是这个四公主。所有公主都得尊敬地叫恪琳一声姐姐。而且，恪琳来头不小，背后有亲额娘撑腰。亲额娘是宜妃娘娘的亲妹妹。宜妃娘娘是什么人？是当今皇上最宠的后宫妃子。 宜妃自己也有养女八公主，然而谁不知道八公主是章佳氏的女儿。说到章佳氏那个不争取好怯懦的性子，宜妃怎会喜欢。血缘关系堵在那儿，宜妃再怎样也是先给亲妹妹的女儿撑腰。 再有，恪琳长相福气，是宫里谁都知道的事儿。据闻那京城里的某得道高僧曾说过，四公主为福人天象。 瓜尔佳氏跪在马车上，手里紧紧地抓住茶杯。身为宫里老人，她很清楚不再牢牢抓紧这杯茶水洒出去会意味着什么。 恪琳盯着她脑袋上一眼后，又躺回马车里的榻上，咳嗽好几声，拿帕子捂住自己胸口捶胸。 “四公主，您千万别给气着了。这人太不像话了。明明四公主你病着，她居然趁机作乱！”梅香大声说。 恪琳听着梅香说话，看着坐在那边貌似安静的柔琳：这个妹妹现在应该是吓到不能动了，连自己人都不知道怎么保护。 要知道，这个瓜尔佳氏可是太后娘娘给柔琳特意安排的人。如果柔琳连太后娘娘赐的人都无法保护好的话，回头太后娘娘会怎么想这个孙女。所以，她恪琳早就想好了，要先拿下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马车外面的人，早听见马车里的动静了。 四阿哥胤禛骑着的马一直走在前头。 舜安颜的马擦过马车边上时，听见马车里的声音凤眼一眯。 “行了。”恪琳听老半天马车外的人不为所动，演戏演得她有点累，阻止梅香大声说话。熟悉宫中门道的她清楚，装只能装一下，再装会叫旁观者都反感。 梅香听令，走回到她身边，一双眼睛狠戾地俯瞰跪着的瓜尔佳氏：老女人，以为你谁呢？敢欺负到我头上？我主子顶你主子十倍！ 趴在地上的瓜尔佳氏，只是紧张地看着柔琳的方向，不让柔琳起来为自己说话。现在恪琳都不知道是啥病，一对上说不定被栽赃上了。 柔琳对着瓜尔佳氏的示意暗中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外头一个马车夫的吆喝声，马车停了下来。原来是回到皇宫里头了。 这么快到了？恪琳心头稍稍一惊。她本来还想在马车上再收拾收拾人。 进了皇宫，环境不一样了。不过，恪琳心里冷哼一声，到哪儿都一样。她要的，要对方屈服的，要对方死的，她都能办到。 她屋里的人知道她回来生病了，都冲了出来。恪琳被人小心地扶下马车后进了屋内躺下。 这是公主的闺房，而且不是自己同母亲妹的闺房，与四公主也不熟悉。四阿哥胤禛只能在外面先等着。舜安颜更是一样，不可能随便进去，在外面跟着四阿哥一块等着太医来到。 只有柔琳，不得不随姐姐恪琳进去屋内。否则，回头肯定有人说她这个妹妹不关心姐姐。 恪琳躺在床上，看着妹妹过来了，向身边的梅香又使了个眼神。 梅香点点头表示明白主子的意思，自己走去倒了杯水过来。 恪琳对着端水过来的梅香说：“你这人，笨手笨脚的。我和你说过，我不喝。” “四公主！”梅香立马跪了下来祈求道，“奴才求求你，赶紧喝下这药。太医上回说过了，四公主一旦发病，不吃这个药不行的，会让四公主命悬一线的。” “我不喝！”恪琳像是对自己人都发起了脾气。 瓜尔佳氏的脸一阵青白，清楚恪琳接下来的戏码又是对付谁了。想到自己都没法很好地应付这个人，她一时心急地想挡在柔琳面前。 果然是，梅香转过身开始对着柔琳磕头：“求五公主劝服四公主服下药汤。五公主与四公主是姊妹，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柔琳的手轻轻推开瓜尔佳氏。 “公主——”瓜尔佳氏情急。对自己养大的公主她心里再了解不过了，柔琳哪会什么手段。孝惠章太后这个老好人本身也不会手段，所以只能把柔琳养成一朵温室花朵。 只听瓜尔佳氏这一阵急后，听着柔琳说：“没事儿。” 瓜尔佳氏快翻白眼了，从没有觉得自己养大的公主这么蠢的。到这个地步还说没事儿。给了恪琳借口生事的话，接下来可能就完了。 “妹妹。”恪琳出一声。 瓜尔佳氏的脸色暴怒又只能忍着。 有恪琳这一声，柔琳必定得走过去。 柔琳走过去，到了恪琳的床前。 梅香立马把滚烫的茶水伸过去，让她接。 柔琳的手伸过去，所有人看着她要接过来茶杯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帕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抽向茶杯。眼看茶杯倾倒，杯子里的烫水飞了出去。 这一幕刚好和之前瓜尔佳氏遇到的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可知道那人心里有多黑。 我就是要一样，让你这个傻里傻气的败得一塌涂地。 一个身影却仿佛早知道茶水要喷向哪儿，忽的直接挡在了茶水面前。恪琳眨个眼时，想也没想到自己骤然被某人抱了个满怀。 茶水这是撒到了柔琳的身上去了。 “啊！”瓜尔佳氏一声尖叫。 恪琳不由跟着嘴唇哆嗦了下。 柔琳抬起脸，对着她说：“姐姐没事就好了。” 恪琳看着她这双好像小绵羊似的无害眼睛，眼珠子一突。 你说我这个被烫和你生病比，哪个更惨呢？ 苦肉计谁不会演。最主要看谁演的惨点儿了。 “四阿哥！” 唰！恪琳的脸色腾的变成了青色。 所有人听见这个声音，才顿时醒悟到门口站着人了。 第34章 太医来了。胤禛想着这事儿棘手, 搞不好他和太子要一块遭殃, 于是陪太医进去看看病人情况，顺便督导下太医。哪里想到，他刚进门, 看到了什么。 被四阿哥那双黑幽幽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珠盯着, 恪琳心头禁不住一颤。手凭着自己心头的恐惧不由她控制, 一把将自己面前的柔琳推开。 柔琳顺势坐到了地上。 如果说之前的事儿人们刚进房间可能弄不清楚, 今前这一幕, 清清楚楚落在了胤禛等人的眼里了。 一群人的惊讶可见得清晰分明。 恪琳意识到自己失态后, 急忙装自己是虚弱所致，一歪躺回自己床上继续咳嗽。 瓜尔佳氏见机会到了，走搀扶起柔琳是心疼死了, 冲梅香怒喊道：“你这个狗奴才, 想烫死五公主吗？你好大的胆子，想害死五公主！” 对方竟然拿她自己之前的话来说。梅香心里对瓜尔佳氏恨得要死，双膝跪下来说道：“奴才敢向天发誓，奴才没有泼五公主，是五公主自己突然上来撞倒了杯子。” 五公主是突然扑上来，不过人家是为了帮姐姐挡泼出去的茶水的。 瓜尔佳氏也是机灵，马上回转身冲四阿哥跪下说：“奴才更是可以向天发毒誓。这人心存歹念。不止存心想害五公主, 而且想害四公主。刚奴才看得清清楚楚，这人的茶水原往四公主身上泼的。请四阿哥明鉴！” 到底是宫里的老奴才，应付得当。人家来头不仅仅是太后娘娘指派的，人家实际上原本是皇帝身边的人。只是似乎她这个姐姐对这个情况不清楚。否认也不会自以为是地拿瓜尔佳氏开刷了。瓜尔佳氏如今对这两人的恨意也是可想而知的, 恨不得致人于死地。 四阿哥胤禛那双黑不可测的眼珠子是眯了起来。 先看看自己家妹子。显而可见被水泼的痕迹露出在柔琳的一侧胳膊和肩膀上。亲哥见了那心头肯定是一疼，火都要冒起来了。 要说该听谁的话是对是错？ 不管怎样的是，这个皇宫里头只有主子和奴才之分。管你主子是不是不小心碰的茶水，奴才没有端好水杯就是错。所以，眼前这个梅香居然敢说是主子的错？！ 四阿哥那一瞬间的寒冷面孔，让刚才大声反驳的梅香忽然感到冰冷上身，她开始哆哆嗦嗦起来了。 “你刚说什么了？”四爷的声音像是从阎王殿里刮出了的一阵风。 只要是宫里人，谁不知道四阿哥是个啥人，一个是非黑白分明原则立场坚决到叫所有兄弟都得害怕的人。恪琳一口一口大喘着气，这会儿她仿佛真要大病一场了。 不怪她在四阿哥面前忽然慌乱起来。毕竟她不像柔琳，不是四阿哥的同母亲妹，以前和四阿哥几乎没接触过，哪里知道四阿哥本人在场时比在传说中的还可怕。 梅香收起了刚才为自己的诡辩，此时她只能是拼命磕头谢罪道：“奴才知错了！请四阿哥饶恕奴才！” 恪琳配合地大咳两声，仿佛要吐出血来了。这一下所有人注意力应该被她引到她身上。于是她娇弱地向四爷出声道：“四哥，妹妹屋里这个奴才向来笨手笨脚的，但是心里肯定是没有歹念想害人的。妹妹可以向哥哥保证这点，请四哥和五公主不要放到心上去。” 梅香跟随她这话挪到四爷跟前，泪流满面地说：“奴才一直是笨手笨脚的，都是四公主照顾着奴才。之前四公主正因为这都不让奴才喂药。五公主应该也有听见之前四公主对奴才说的话，可以为四公主的话作证。” 包袱又转移到柔琳头上来了。要是她否认的话，那时候恪琳确实说过这话的。现场那么多人听着，后面有人追究调查这事，岂不是又得她遭殃。 只能说明这个四公主的心计好厉害，连后续都能想得到。 柔琳轻轻点了点头：“姐姐之前这么说过。” 哈！恪琳和梅香心里头一喜：某人确实是好傻。 不过柔琳接下来再说：“四哥，妹妹担心的是，这样一个笨手笨脚的奴才一直呆在姐姐身边是否是好的？姐姐身体时常虚弱，一个手脚不伶俐的奴才照顾不好姐姐为一，其二，如果像今日这样再出点意外，姐姐咋办？妹妹知道姐姐仁心宽宏大量于下面的人，但是，作为兄妹是否应该把姐姐的安危放在第一。” 胤禛把自个儿亲妹妹说的话一五一十全收进自己耳朵里，不得不说，他这个妹子口才一如既往的棒极了。 看吧，梅香伴随她这话落地，整张脸几乎快没有血色了。有感觉，自己是要没命了。她拼了老命在地上磕脑袋：“奴才一定不会再笨手笨脚了。天地可鉴，奴才对四公主是真心的！” “没人怀疑你的真心。”柔琳对她笑一笑说。 谁会怀疑你真心了，谁都知道你是谁的人。做的事是想干嘛。只不过，你为你主子做的事好像没有办好。我这不帮你主子除掉你这个无能的。 恪琳的眼睛直射在了柔琳那张淡淡微笑的脸庞上。不敢相信的是，她明明刚刚被开水烫了，应该最少有些疼的，怎么能笑得出来。 她错了吗？这个妹妹是一点都不傻？或是傻到连疼都分不清了？ 至于梅西。恪琳想，好歹是她屋里的人。她刚才都开过声了，谁敢真在她屋内替代她处置。 结果，四阿哥胤禛一句话落地： “嗯。你说的没错。先把这个笨手笨脚的奴才拖出去，不可以再让病人受苦受累了。” “嗻，四阿哥。”一早准备好的苏培盛卷起了袖管，冲上来拎起梅香。 梅香哪有他力气大，一把被苏培盛直接拖出了屋门。 恪琳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着。 梅香的惨叫声一路传到了外面去，无不在警告警示这里的所有人。于是，屋里的人一个个都跪了下来，看着四阿哥的那张阎王脸已经出不了一口气了。 恪琳直接瘫软在了床上。 胤禛一挥手，太医急忙上前为她诊脉。 走廊里，传来了舜安颜的声音：“臣叩见娘娘。” “佟公子免礼。瞧你经常来宫里，都不来本主那儿坐坐。以前皇后姐姐在世的时候，宫里皆是姐妹情深。” 来的正是梅香的亲额娘郭络罗氏郭贵人，和舜安颜寒暄了几句后走进自己女儿屋内。见其人，长得是和女儿恪琳几分相似的，脸庞圆圆的带有些福气相。据说当时也是因此很受康熙宠爱的一个女人。 “四阿哥。”郭贵人进屋后同四阿哥互相行礼。 四阿哥向她禀报道：“四公主在翰林院忽然有些头晕，所以先回宫来。太医现给看着了。” “有劳四阿哥了。”郭贵人应道。 也不知道郭贵人有没有见到梅香被拖出去的场景。 四阿哥一句都没打算在对方面前提起梅香。提一个奴才做什么？四爷一回头都忘了这个奴才。一个做事都不好的奴才，凭什么让四阿哥惦记着。 郭贵人像是等了等，看看四阿哥那张脸。 都知道德妃这个大儿子有点儿狠，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连德妃自己都顾忌着这个大儿子。 太医那头给恪琳把完脉，回头给主子们回话：“回四阿哥，回娘娘，四公主感到头晕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臣唯恐四公主是中了些暑热，开副药服下便可。” “有劳刘太医。”郭贵人谢道。 太医走去旁边写方子，再去御药房抓药熬药汤送过来给病人服下。 瓜尔佳氏想着啥时候谁给自己家被烫的主子看看。柔琳捏了下瓜尔佳氏的手。自己的伤她自己清楚，那时候她故意闪了下，看是衣服湿了，其实里头没有多烫着。古代衣服厚，想被烫得厉害有点难。 人家装模作样，她却没有打算太装娇气了。 然而这一幕哪能逃得过四阿哥的眼睛。胤禛回身对郭贵人说：“四公主眼下无碍，我和五公主先回去，需要要去向皇阿玛和太后回话。” 郭贵人一听他搬出皇帝和太后，心头一紧，点了头。 柔琳被瓜尔佳氏先扶了出去。 目送他们兄妹俩出去后，郭贵人走到自己女儿床边。 “额娘。”恪琳马上坐了起来，拿帕子捂着脸诉尽委屈，“梅香她——” “如四阿哥做的那样，办不好差事的奴才，留着她做什么呢。”郭贵人冲女儿一个白眼。 哭什么哭，不就一颗棋子？ 恪琳一个哆嗦，用力忍着浑身的颤抖。 “你屋里并不是没人了。”郭贵人凉凉的声音说道。即便没人，她给女儿再弄一个就是了。 “身体好点没？”郭贵人再摸摸女儿的手，像挺疼女儿的样子。 恪琳低着头答：“好点了。”可是这个心里头气着呢。咋都没有想到，原本默默无闻的五公主如此厉害。 郭贵人想着刚进屋就见着那跪着柔琳动也不动的，一看也知道和四阿哥一样不是个简单角色，说：“我早说过了，别小看这人。她是四阿哥的妹妹，德妃娘娘的女儿。就那两人，你说哪个是省油的灯？她能不阴险？不要操之过急，待她自个儿露出马脚。你姨妈知道上次那事儿有些怨言。” 听宜妃要怪罪，恪琳急忙道：“那事儿本来就不是针对九阿哥。” “那也应该先和你姨妈说一声。回头记得和她道个歉去。”郭贵人叮嘱女儿。 然后这件事呢，总不能这样算了吧。她下面的人都没了一个。恪琳执着地看着自己母亲。 郭贵人拍拍女儿的手背：“都说了，不要操之过急。” 她能不急吗？她今年几岁了，是要出嫁的年纪了。宫里比她小的和她年岁最近的是柔琳。虽说皇室公主可以晚点出嫁，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如今悬在皇室公主们脑袋上那把剑。今年刚打过仗呀！ 康熙已经因为战事不止把一个公主远嫁了。 郭贵人肯定是舍不得这个唯一的女儿远嫁的。如果未来皇帝非要个公主再远嫁，必须是其她公主。 “对了，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了佟大人家里的那个长孙。”郭贵人突然向女儿提及舜安颜。 恪琳知道这个人，猛点着头。只可惜，舜安颜年岁要比她小一些。她不喜欢弟弟类型的男人。 这个，柔琳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佟家里的顶级纨绔，和她哥哥站在一起时个头差不多。表情和四爷一样的高深莫测，想必是年岁要比四爷大一点都说不定。 实际上人家才年十六。古代男子和女子一样都是人不可貌相的。 话说她从恪琳屋里出来以后，发现他站在轿子面前端着张和四阿哥一样的肃脸，和四爷说着话道：“臣家里有一瓶治烫伤的良药，已经叫人马上去取了。或是，让太医给——” 四阿哥摆了下手。一般来说，公主身上的伤肯定是不能给男人看的，除非危及到性命。 掀开轿帘，瓜尔佳氏扶着柔琳上轿子。柔琳乖乖坐进轿子里头，分明能察觉到到哥哥很恼火。 至于宁寿宫里，姑姑踏进太后的房里报告了消息。孝惠章太后一掌往旁边的案上一拍。 眼看太后要发怒，姑姑替柔琳抱屈。其实吧，上次那事儿出来以后，太后本该整治下某人了。皇上到底没有亲手抚养柔琳长大，哪里能像太后真的把孙女捧在手心里。 “宣哀家的话。” 姑姑立马跪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未晞小天使的地雷！！谢谢小天使们的留言和营养液！！明天因为上夹子，所以更新会晚一些，估计在晚上十一点钟。 第35章 柔琳回到了自己屋内。 瓜尔佳氏和夏竹把她外头的衣服脱了, 看到了那片被水泼的皮肤红红的。瓜尔佳氏就此哭腔一开, 愤怒道：“公主细皮嫩肉的，竟被那个狗奴才如此——死了都不配叫是狗！” 夏竹听着瓜尔佳氏恶毒的咒骂声，缩缩脖子。 小宫女哪能和老宫女比, 不知道皇宫里能铸成的恨意有多深。 柔琳只怕瓜尔佳氏太夸张的声音要把外头站着的她亲哥四阿哥吓着了。 胤禛一听屋里头的声音, 确实是一张脸都黑了起来。 苏培盛处置完人, 回来站在他和舜安颜面前交代道：“四阿哥, 奴才已经将那人送出宫去了。” 说送出宫, 其实送乱坟岗去了。 然而这种人, 死了都不足惜。 当人奴才不是这样当的。四阿哥胤禛心里一直都有这个准则。助纣为虐的奴才说什么都不能留下来。 舜安颜拿着从家里拿来的烫伤药，回身递给出来的夏竹。 夏竹接过药急急忙忙送进屋内，对柔琳说：“佟公子家里拿来的, 说是治疗烫伤极好。” “代我谢过佟公子。”柔琳真心诚意地道。人家送药确实是好心。 在屋外头都能听见她这句感谢的声音, 舜安颜想：看来伤不重，还挺精神的。 她是伤不重，不过有点儿药涂一涂肯定会好得快些。让夏竹帮她上了药。 瓜尔佳氏记得先去给宫里的主人太后汇报情况了。 刚走出去，只见前头太后身边的姑姑走来。 姑姑道：“太后娘娘和苏麻喇姑说着话儿呢。” 苏麻喇姑，康熙这辈子最重视的人之一。太后将苏麻喇姑都叫过来了，可见这件事惊到了太后。 之后，瓜尔佳氏看到了十二阿哥胤祹的身影。十二阿哥胤祹一直住苏麻喇姑那里由苏麻喇姑抚养。胤祹走过来, 先是担心地往柔琳屋子那边看一眼，说：“胤祯还不知道他姐出了事，不然——”这话说到半截，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四阿哥, 立马转过身去想掩盖住自己刚才什么话都没说。 纸终归包不住火的。 很快宫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发生什么事了。 五阿哥胤祺从翰林院里回来时，见自己额娘宜妃使劲儿揉着额头，问道：“额娘吹到风了？” “笨人。”宜妃骂了一句。 胤祺听了她这话坐到一边，等人上茶，又问下面的人：“九阿哥呢？” “回五阿哥，九阿哥还没有回来，应是在读书。” 胤禟没有读书。今天教他们读书的老师都在翰林院辩论，所以皇子们今日作业主要变成了射箭。他和十爷坐在了边上磕茶，只知道那两个弟弟又疯了一样狂射着箭。 不理不理了。十爷摇摆着自己脑袋。傻子才和这两个疯子再去比成绩。 胤祯一筒箭射完了，回头对下面的人再要。 “十四阿哥，你歇会儿吧。九阿哥十阿哥都歇了好久。”下面的人劝着他说。 胤祯就此一双眼睛看向坐在那头喝闲茶的九阿哥十阿哥。 胤禟向这个弟弟招招手。 胤祯甩个头，再看旁边十三爷胤祥虽然没有他射得快，却是照样一箭一个准，这把他气着了。 “我说，十四弟，你过来。哥和你聊几句，光是练力气不练脑子是不行的。”九阿哥胤禟的声音响起在现场。 胤祥双目盯着前头，耳边胤禟的话像阵风伴随他手里放弓的这支箭射了出去，啪一下正中靶心。 伴随数靶的太监叫声，胤祯气呼呼地回头走，走到了胤禟那里。 十爷招呼：“赶紧给十四阿哥搬张椅子。” “不用！”胤祯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看着他这样，胤禟笑笑：“你姐见到会心疼你的。” 谁不知道柔琳对他这个弟弟多好，好到叫人妒忌。 胤祯气鼓鼓着，是想到某人。去之前他还特别关照过，要照看他姐姐。好了，最后变成了什么？那人压根儿当不了哥哥。 胤禟知道他想什么，和十爷对一眼。十爷说：“你姐姐，对四阿哥更是忠心耿耿。” 就上回的事吧。这两人心里头不服气，想着柔琳干嘛让老四做主。明明为她出气的人是他们俩。估计是因为老四把这个妹子压着自称是亲哥的缘故。 胤祯闷闷地嗯了一声，不否认他们两人说的是事实。他姐对他好，对他哥也好。 “要不要我给你支个招儿，让你姐不再惦记你哥那头？”胤禟贴在胤祯耳边说道。 胤祯一转头，对着他看：“你说真说假？” “真，当然真了。”胤禟道，“让你额娘给你姐做身衣服，不是要中秋了吗？” 中秋皇帝摆宴，哪个不是穿身新衣服出来喜庆洋洋一番的。看谁气派，可以知道皇帝偏着谁了。其他人也不敢轻易得罪。 胤祯想一想，自己额娘是那种憋在心里不能说出口的。 德妃，长子和女儿都不是她抚养的，对这两人的话语权大大衰落。但是胤祯从自己额娘近来不佳的胃口察觉得到，德妃关注着他姐姐的一举一动。不好做声是因为他姐姐住太后宫里。说什么话发表什么意见，需要先征询太后的意思。 “太后不给我姐姐做衣服吗？”胤祯提出疑问。 “太后给不给你姐姐做没关系。吃完饭要赏月，可以换衣服。总能穿上的。你姐姐难道会不想穿你额娘给她做的衣服？” 哪个孩子会不想自己母亲？ 胤祯觉得九阿哥这个话有道理。如果姐姐和他们母亲关系拉近了，总是去他们那边了，自然能和四阿哥疏远了。 待胤祯走了以后，十爷冲胤禟竖起个大拇指：这招厉害～ 四阿哥和德妃心里头据说有隔阂。到时候，德妃和胤祯两个人努力一起拉人，柔琳势必站德妃胤祯那边去了。 胤禟嘴角勾勾：反正他是见不得老四好，巴不得让老四心里头再膈应膈应。 柔琳这个聪明又可怜可爱的妹妹，站在他们这边的话多好。 外头跑来一个太监，冲着他们几个报信儿：“五公主被人泼开水了。” 胤祯之前已接到消息，不意外。 其他几个阿哥一瞪眼。 胤禟暴跳：“谁？这么大胆的！” “四阿哥把那人处置了。” “他老四不是陪着人去的吗？还被人泼开水？”十爷伸着脖子喊喊。 “犯事的据说是四公主的人。” 四公主不就是和宜妃有关吗？胤禟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十爷对着他问：“怎么回事，九哥？” “我哪里知道！”胤禟大吼一声，黑着脸。 十三爷胤祥，视线不留痕迹地暗中扫过他们几人的表情，回头继续盯着靶心放出弓上的箭。 嗖！ “十三阿哥，正中靶心！” 柔琳涂完药，中午躺了会儿。一睡睡醒时，听着瓜尔佳氏自己唠唠叨叨的。 “苏麻喇姑在太后娘娘那儿商量着什么？” 柔琳坐起来，问：“嬷嬷？” 瓜尔佳氏见她醒了走过来给她倒水喝，说道：“四阿哥和佟公子他们刚走。” 四爷心底里愧疚着，在妹妹这儿默默地站了许久。等妹妹确实没有大碍，才敢走。 柔琳听着，想：幸好有他陪着她哥。 十三爷年纪暂时小了些，没法和她哥说知心话。唯独他和她哥年纪较为相近，同龄人说话总是容易些。有些事情，女孩子又不好插嘴。 离开宁寿宫时，舜安颜一路陪四阿哥走回阿哥所。 路上胤禛脚下如风，心头显然很烦躁。 舜安颜跟在后面快步走着，说道：“昨儿臣去承乾宫坐了阵，听人一提才意识到要赏月了。四阿哥是不是该给五公主准备一套衣物。” 听见他这话，胤禛登时刹住了脚，心里仔细想着他的主意。 太后给不给柔琳做新衣，不代表他们这些亲人不可以给她做衣。是个拉近兄妹关系的主意。然而，胤禛忽然回过头冲着他脸瞅着，说：“你怎么知道她需要新衣服。” “臣是看，五公主穿的衣物和四公主一比，似有些差池。太后娘娘端庄大气，但是不是偶尔，五公主也需要一些其它风格的衣物。” 孝惠章太后本人一直低调，因此给自己养的孙女配的衣服颜色素了。 胤禛想起今早上自己看到妹妹衣服时同样的感觉，对他的话点头表示赞成。 舜安颜不敢说出另一个理由。那一天她一直盯着他身上的衣服看，好像很羡慕他的衣服。他衣服是好看，莫怪她有眼光。 “嗯，你这主意好。”胤禛说，“要不你给我找几块漂亮的花布？” 连四阿哥都知道他时尚的品味。 舜安颜鞠下躬：“臣马上叫人去找。” 所以没到晚上呢，柔琳这儿忽然来了两拨人马。 先来的是奉她德妃命令前来帮她裁衣的宫女和成衣人。 柔琳一听说要帮她做新衣，有些意外。前头她是被人泼了水湿了件衣服，但那衣服没坏。感觉有点夸张了。 宫女解释，新衣是德妃给她准备着宫里中秋宴上穿的。 不管怎样，她亲妈是有心了，开始记挂她这个女儿的生活琐事了。 这拨人给她量完尺寸刚走不久，后面小顺子进来报：“四福晋来探望五公主。” 嫂子突然杀到？ 大事儿！柔琳赶紧让下面的人备最好的茶水，去御膳房拿点心。 夏竹依照她命令跑去御膳房，在宁寿宫门口碰到了姑姑引带着的那个人，吓了一跳：“四公主？” 太后的命令在那，像是病得要死的恪琳也只能过来宁寿宫了。 第36章 这里是太后住的地方。恪琳饶是再强势也不敢乱来, 一路低着头。 走到了太后的屋门前。姑姑进去禀报后再让她进去。 一进门, 发现前面坐着不只太后，还有宫里另一位让所有人都敬畏的老人：苏麻喇姑。 都说太后和苏麻喇姑关系好。好到什么程度，有时候, 要让康熙听话, 太后一个人不够, 如果加上苏麻喇姑, 结果会不同。 恪琳是知道这些的, 身体立马起了反应打了个激灵。 “哀家知道你身体不是很好。免跪, 赐座吧。”孝惠章太后吩咐。 恪琳颤抖地屈个膝，被姑姑扶着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苏麻喇姑笑起来对太后说：“太后，您看, 皇上这四公主长得多好看。” “是, 像郭贵人。”太后手拎起茶盖，啜了口茶水。 这些是宫里头的套话，恪琳一清二楚，心头的抖动更大了。因为她额娘也没法说阻止太后叫她来，今是在门口等着她。 太后问起：“你额娘郭贵人呢？” “回皇奶奶。”恪琳立马站起身低着头回答，“孙女的额娘不知道孙女要到皇奶奶这儿。” “是吗？”太后眼珠子一瞪像是很惊讶，“你到哀家这儿来她都不知道？她当什么额娘？” 被太后直瞪瞪的眼神瞅着, 恪琳心头一寒，没能掩盖住心虚。 太后收起视线，不用看她都知道她撒谎。她额娘在她太后宫门口她太后能不知道？ “坐着，别站着。”太后对她摆摆手。 恪琳战战兢兢坐下, 不敢忤逆。 “哀家去问过刘太医了，他说你是身体虚。哀家觉得吧，夏暑暑气重，是对的。但是，如果再心烦气躁，才是病根。不然个个到了夏至都要得病了。苏麻喇姑也是这么想的。哀家和苏麻喇姑商量之后，送你几本佛经。反正中秋快到了，在此之前，你势必要养好这个身心，把佛经抄一抄，哪儿都别去了。” 禁她足了。叫她中秋前哪儿都别去只抄书，岂不是叫她不要为中秋节准备了。 “佛经抄好，哀家中秋节前给你看一看。皇上忙，你额娘忙，没有这个功夫。哀家都知道。”孝惠章太后继续说。 是她自己之前说的，说她额娘都不知道她要来可见郭贵人很忙。皇帝那儿，你也别想着去告状了。 读明白了太后的话，恪琳一抖一抖的。 如果她抄书抄的不好，连中秋晚宴都不用去了。反正太后的话摆明了，有她太后向康熙交代。 “行吧。你回去吧。”说到末尾，孝惠章太后都懒得再说了，直接打发她走。 恪琳急忙跪下，给太后嗑了脑袋。姑姑把她搀扶起来时，她的双腿几乎软的。 走出去时，能听见太后在屋里对苏麻喇姑说：“这孩子，一向挺伶俐的。皇上夸过她的。她这会儿抄抄书，能明白事理。” “太后的一片苦心四公主定能体会。皇室公主本该一条心。”苏麻喇姑正色道。 “那是，之前谁还来哀家这里炫耀来着？”孝惠章太后想起之前那两个带着两公主来她宫里自以为是的人，摇着脑袋表示无语。 要惹怒她这个太后，仅这点本事，行吗？ 恪琳走出去时脑袋都是嗡嗡嗡的。太后的话和她额娘的话混杂在一起。 走到外面坐进轿子里头。接到女儿的郭贵人问她：“太后说了什么？” “抄佛经。” “就抄佛经。早也知道太后娘娘只会这招。”郭贵人嫌弃地说。 孝惠章太后向来心软手软，能出手的貌似只有这些了。 对于自己额娘的话——恪琳是第一次来这个皇奶奶面前单独说话。以前和自己额娘一样，感觉太后是软的好欺负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儿独自见了太后以后，发现不是这回事儿。 太后知道她命根子在哪。她需要在皇帝面前表现，让皇帝不让她远嫁。中秋宴是个绝好的机会。所以，只要她抄书抄的不好，掐掉她命根子。一次能掐，第二次也能掐了。 反观之，她额娘好像还不明白的样子。 是太后聪明，还是她额娘聪明呢？ 这对母女俩离开宁寿宫不久，四阿哥家的轿子到了。 对于这个嫂嫂，柔琳只知道一点，嫂子未来是要当皇后娘娘的。 乌拉纳喇氏，比她只大两岁，却已为人妻。 柔琳匆忙走到门口迎接嫂子。 乌拉纳喇氏从轿子里出来，穿的一身很正式又很漂亮端庄的旗服，头上一支金雀花摇曳钗。表情正经，和严肃的四阿哥有夫妻相。 柔琳疾步过去，在乌拉纳喇氏行礼前先扶起对方，说：“进屋坐吧，嫂嫂。” 小姑出乎她意外的热情！ 乌拉纳喇氏心头一惊，紧接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负君四阿哥会把这个妹子放心头上了。 一个能尊重哥嫂的小姑，不用想都知道是自家人。乌拉纳喇氏表情不由一松，同柔琳一块进了屋内。太后听说和他人说话，所以乌拉纳喇氏没过去拜访。 柔琳叫人上茶。两人喝了些茶吃了些点心。 乌拉纳喇氏让下面的人拿来了几匹布给柔琳瞧着花样，让她自己挑挑喜欢的。 柔琳翻来翻去布块，想着比起亲额娘德妃那批人。无疑哥哥显得对她贴心多了，会先问她本人的意思。 乌拉纳喇氏说：“四阿哥说了，五公主自个儿有主张。五公主要怎么做这身衣服，我这里的人都配合五公主。” 她哥是知道她是二十一世纪的设计师吗？ 柔琳听完嫂子这话乐了乐。当然她只要一想都知道不可能是她哥的想法。瞧瞧这几块花布的颜色，老时尚了，估计是今京城里最流行的款式。她哥她嫂那严肃正经的，哪能跟得上潮流。无非是那个陪着她哥的顶级纨绔想出来拿过来的东东。 “柔琳感谢哥哥和嫂嫂对柔琳无微不至的照顾。”柔琳说。 瞧这小姑嘴巴真甜，口才又好。乌拉纳喇氏听了心里头很舒坦。来之前，本担心自己和小姑不和，如今一看，是她多虑了。 乌拉纳喇氏展开了在四阿哥那儿都没有的笑颜。 旁边站着的下人们都挺意外的，因为谁都知道四福晋在四阿哥面前都极少露出笑容。 仔细挑着布匹的颜色，柔琳手里摸着那布的质量，光滑入手，又是手工做的，不像未来机器做的没有灵气，心里头爱死了。恨不得全部占为己有。 乌拉纳喇氏看着她喜欢的眼神，知道投她所好了，不由再次一喜，说：“公主若喜欢，便全留在这儿了。” “那——”不是给她做衣服吗？ “小姑喜欢哪个样式和我说，我叫人再拿来给小姑做。” 有钱人是牛逼，一匹给她玩，一匹给她做衣服。柔琳想着是不是蹭蹭兄嫂的宠奢侈一番。 乌拉纳喇氏看出她不好意思，直接给她做了主意。 成衣人再上来给柔琳量身，夏竹不小心说漏了嘴：“刚量过又量。” 乌拉纳喇氏听见了，脸色一肃。 瓜尔佳氏想打扁夏竹的嘴。 等乌拉纳喇氏走后，瓜尔佳氏拎着夏竹去教育了。 柔琳却是没放在心头上。反正她哥她额娘迟早会知道彼此做的事。谁让他俩做决定前没想和她通声，同一天撞车她也没辙。 况且是一家人，她知道她哥四爷绝对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到了中秋。 新衣服做好送来了。德妃选的有些偏德妃的喜好，湖绿旗装，大朵花样，领巾奢华。显然是要和郭贵人的女儿一较高低的气势 四爷那儿送来的衣服遵从柔琳的意见，一件橙黄色的小袍子，小穗梅花点缀，像是甜甜的月饼心。 两件衣服柔琳都表示喜欢。一是人家尽心给她做的，冲着人家的心意都得喜欢。第二件是她自己挑的，更不能说不好。 孝惠章太后知道她娘她哥给她做新衣了，一转念，悄然给她送了另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是柔琳中秋早上起来后才知道。 姑姑突然来通知，说是太后要出宫一趟，叫她陪着去。 由于之前没有透风，瓜尔佳氏一帮人手忙脚乱。柔琳不用多想，叫人把最素的衣服拿出来换上。 “又穿成这样。”瓜尔佳氏咕哝了声。四阿哥和德妃给她做衣服，不就因为她穿得太素。 柔琳瞧了她一眼说：“你想想，太后娘娘要出宫的。” 没有事前通知，说明太后这次出宫很有可能是静悄悄的，不是参加大典。瓜尔佳氏醒悟过来，直叹自己犯蠢了。好在柔琳自始自终智商都在线上。 准备好了以后，柔琳到了外面。一辆马车在宫门外停好了。第一次和皇奶奶坐一辆车，柔琳心里有点儿紧张。 由瓜尔佳氏扶着她上了马车。马车里头，孝惠章太后靠着车里的靠枕，一身衣物素净得如普通老太一样。瓜尔佳氏惊叹自己主子猜对了。 旁边侍奉的姑姑让柔琳坐在了太后旁边，对太后说：“奴才刚听乾清宫里的人说了，皇上今日祭祖后没有立即回宫。” 孝惠章太后眯一眯眼，一丝都懒得说的语气道：“估计是换了身衣服装成百姓玩闹去了。”说着说着太后又抱怨之前的事说自己的儿：“自己有本事这么干，又不准人家这么干。哀家要看皇上的脸往哪里搁。” 姑姑听完拿着帕子捂紧嘴巴大笑不已。 太后自个儿也乐，拿着茶，转头看了眼不敢动的孙女，道：“伤好了没？” 她那点烫伤早就好了。柔琳对皇奶奶点着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地雷霸王票营养液留言！！！由于留言比较多，我得找个时间回完，谢谢！！！ 第37章 “知道你关在屋子里闷, 哀家今日带你去外头逛逛。宫里的人还在准备着, 宫外据说是很热闹了。有很多东西值得一看。”太后说。 感情她这皇奶奶其实和皇帝一条心，平常没有少过悄然出宫乐一回。不愧是母子。 柔琳乖顺地应着：“出到宫外，柔琳啥都不懂。” 这孙女, 越来越会说话了。孝惠章太后的手伸出去忍不住轻轻掐了把孙女的脸蛋儿。 要出发前, 姑姑抱着一个孩儿上了马车。 那孩子三岁左右年纪, 头戴着一顶瓜皮帽子, 穿着湖蓝色的小袍子, 脸蛋是肥肥的婴儿脸红扑扑的, 圆乎乎的一双小眼珠子好像两颗珠算珠子似的闪着黑黑的亮光。走到太后面前在姑姑的指导下磕了下小脑袋，小娃子喊：“胤禑拜见皇奶奶。” 太后亲自伸手把小孙子扶起来，问：“你额娘呢？” “没来。”胤禑奶声奶气的童音说。 孩子回答的是耿直极了。 柔琳听着旁边姑姑说才知道, 这个胤禑是十五阿哥, 为康熙近来很宠的后宫妃子密妃所出。密妃是汉人之女。由于密妃是庶妃不能亲自抚育自己的孩子，所以十五阿哥大一出生，是由德妃抚养。 太后的人去接自己孙子来玩，德妃哪敢不给。 “真是个懂事的娃。你额娘教你教的得当。”太后这话出来，分明是赞许了一把德妃。 柔琳听得出太后故意让十五阿哥来，其实是为了她。想十五阿哥在她亲额娘那头长大，应该与她亲近。 “去吧, 见见你柔琳姐姐。”太后牵着胤禑的小手引导着他转身。 胤禑第一次见这个姐姐，小脸蛋儿有些懵有些傻呼呼的，好像不知道怎么反应。 太后一见他这个表情说：“你额娘没有告诉你吗？这是你额娘的亲女儿五公主。” 听完太后的话，胤禑的小脑瓜好像记起来什么道：“柔琳姐姐。” 小娃子叫她姐姐真可爱。柔琳的手伸过去从太后手里接过孩子的手, 紧接她用力把孩子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 太后看着她这个动作都不禁吃一惊，感觉她这会儿力气挺大的。 十三岁的小姑娘抱着一个三岁的弟弟娃子，偏偏这小姑娘比较瘦弱，是人都觉得像小孩子抱小孩子。胤禑坐在姐姐的膝盖上不敢动，应是德妃教的做什么事都要谨慎。 柔琳可以感觉得出来，自己亲额娘德妃对这个孩子的教育很尽心。 “看来你额娘给你说过的，是你姐姐。”太后满意地说。 胤禑抬起的小眼睛向太后脸上看一下又马上低下头。他可以说吗？不是听德妃说的，是听十四阿哥胤祯说的。 太后继续自个儿念叨着：“你额娘给你姐姐做了新衣服。” 也不知道太后这话是不是妒忌德妃。估计不是。 人到齐了，马车哒啦哒啦往宫外走了。姑姑担心胤禑坐在柔琳膝盖上久了柔琳腿酸，把他抱起来放到了柔琳身边挨着坐。 柔琳觉得这个弟弟包子脸好可爱，转身拿了案上的点心给弟弟喂食。 胤禑吃着她手里拿来的饼子，一边吃一边想：这个姐姐果然如十四哥说的对弟弟好好。 马车出了宫门，外头喧哗的声响，叫马车里的人惊了下。 姑姑掀开车帘。京城大道上人来人往，是比那日柔琳随九阿哥私自出宫时要热闹许多。城楼上挂上了喜庆的大灯笼，只等晚上点灯了。 “想去哪儿？”孝惠章太后问孙女的意见。 柔琳肯定说：“听皇奶奶的。” “傻丫头，哀家问的是你想看什么，哀家带着你去看。” 孝惠章太后是想给孙女当京城导游了。 柔琳心头甜甜的暖暖的，但是哪敢真开口。要她说吧—— 从她脸上看出端倪，孝惠章太后点头表示明白了，对姑姑说：“找个可以看书的地儿。” 她喜欢书，喜欢文房四宝。上回出宫就为了这个。后来皇帝送她碑帖她高兴。这些太后都知道。 这个姐姐喜欢看书？胤禑竖起小耳朵听着。 京城里的书肆多了。当今皇上是个博学好读书的人。民间跟风成团，书肆开了一家又一家。 最大的那家反而是不好去的，怕露馅儿，只能是去少而精的。 马车偏离大道想要往胡同弄堂那里拐的时候，发现左右前后挤满了人，路子被堵得水泄不通。原来是庙会开始了。所有人都往庙会那边去。 动也动不了的马车，只好跟随大流先向前挪动一下。 古代的庙会有多热闹，据说啥东西都有。耍猴的，卖零食的，唱戏看戏的。 今的庙会比较繁荣，以前的话多是烧香拜佛，烟香袅袅。 柔琳带着十五阿哥趴在车窗口上看着外头的热闹儿。姐弟俩一边看，一边伴随外面的氛围心潮起伏。十五阿哥算也是第一次出宫见这么热闹的市井，一双小眼珠子瞪得目不转睛。柔琳忍不住把手放在小阿哥头顶上的瓜皮帽子摸摸。她那皇帝爹的儿子一个又一个长得都是那样的帅气。 被姐姐摸帽子的胤禑转过小脑袋，看看这个姐姐，忽然低下了小脸蛋儿。和十四阿哥胤祯一样好似有些怕生。 不不，只是这个姐姐的一双眼珠子好像月牙儿一样，笑起来亮亮的。 路边上有个表演的人喝了不知什么东西，抬起头一张嘴，从嘴巴里喷出一团火来。围观的群众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有几个人立在人群里头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口里喷火的人。 十五阿哥胤禑的小手揉了揉自己的小眼珠子，好像看不清楚谁。 小阿哥旁边的柔琳嘴里则吸了一口冷气。 坐在榻上和姑姑说着话儿的太后瞧见他们俩那动作表情，问：“见着谁了？” 小阿哥胤禑回头看着皇奶奶，奶声奶气的声音答着：“不知道是不是皇阿玛。” 明明就是皇阿玛康熙。儿子哪里会轻易认错老子。 皇太后被小孙子的话逗得一颤一颤的，笑得快歇气了。姑姑急忙给主子拍拍背递个水顺顺气儿。 柔琳也想笑，不过拿手帕捂住了嘴巴。马车要经过那地方了，估计要靠近到皇帝附近。笑声被皇帝爹听见会完蛋的。 胤禑不知道奶奶和姐姐笑什么，小脸蛋跟着红通通的，像是个蒸熟出热气的小包子。有点儿热，他拿小手擦一下小额头。再把小脑袋转过去看回外面。 皇帝到了宫外微服私访，换了身普通的衣物，所以别怪小阿哥瞧着那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不敢肯定。在宫外的百姓，肯定也没有想到皇帝会此时此刻站在他们中间和他们同乐同欢庆。 平心而论，她这个皇帝爹确实是位爱民如子的明君。 没有人察觉皇帝在这儿。习惯于这么做糊弄子民的康熙，左手抓着一石球玩耍着，偶尔摸摸嘴边的两撇小胡子。他穿的那身素净的深蓝色袍子，加一顶黑色瓜皮帽，是像极了给人上堂的先生。 站在他身后的梁九功，带着一帮乔装打扮的侍卫严阵以待。 陪伴康熙的臣子，仔细一瞧，居然是两个年轻的。没见到张英那些老臣子。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怕老臣容易被人认出来，或是喜新厌旧了，带了两个新人，能在路上多点儿趣味。以康熙喜欢猎奇的性子而言，估计是后面那个缘故。 “你们说，他这个喷火，喷的好看不？”康熙对身边的两青年问着。 那两人像是有些一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皇帝这个奇怪的问题。咋不问他们这人怎么能从嘴里喷出火。那是因为他们之前没跟过康熙这样出来，不知道康熙出来多了，喷火这种戏码康熙看得多了怎么会不知道其中门道。 有一人想了想，回答皇帝说：“草民觉得，这火应是没有皇宫里皇上面前的好看。” “你咋知道在皇上面前有人用嘴喷过火？你爹告诉你的？” 被皇帝眯着眼这样一瞧，那人慌了慌，急忙澄清：“没有，草民自个儿胡乱猜的。”他哪敢说那是他爹把宫里皇帝的事说给自己家里人知道。 柔琳隐隐约约听见了这个舒服好听的书生声音，再定睛一看，她爹竟然是把书生哥哥带出来逛了。 让她汗一把的是，当她望过去的时候，另一个跟在她爹后头的男子回过头时与她不经意碰上了眼神。是那个京城的顶级纨绔儿。 无论是书生哥哥张廷玉，或是这个纨绔，今儿为了皇上，都穿得很朴素，都有点儿不像他们平日里的风格。导致一开始她没能马上认出来。 舜安颜看到她趴在车窗口那张脸，整个儿瞬间出了神。 她居然又私自出宫了？ 站在他旁边的其他人察觉到他异常均转过头看。 柔琳急忙低下自己的脑袋，可小阿哥胤禑没有她反应快。在被她的手拉下去之前，胤禑的小眼珠子傻呼呼地和眯着眼睛看他的康熙对上了眼。 梁九功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这——皇上——十五阿哥——” 快把他们一群人吓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吆呼！车夫拉住马绳。得知露馅了，太后让姑姑下了马车向皇帝交代。不然回头她这个皇帝的娘都得挨罚。 看着那下马车的姑姑，康熙一眼瞧出那是谁家的人，于是一个箭步上前，朝马车走过去。 其他人紧随他身后。 康熙单独上了马车。 车内，太后看见他，笑呵呵地说：“今儿过节，哀家知道皇上高兴。” 这娘开头先将了他一军，康熙无话可说了，只得弓着腰先祝愿老母亲福寿安康，再道：“儿子陪娘逛一逛这京城吧。” 康熙是个孝子，既然看见老母亲想出来玩玩的，肯定不能顾着自己玩了。 太后听了他话，向他点头。母子俩许久没有这样轻松地聊过天了。在皇宫里说话，总是必须肃穆许多。 柔琳赶紧牵着小阿哥的手站到一边给他们爹让出位置。 康熙看见两个孩子，车内狭窄，对人吩咐道：“到前头找个能歇脚的地方。” 马车向前再行了一小段，在一茶楼面前停了下来。 由于这里离庙会中央比较远，人们顾着去看庙会，这会儿茶楼里的人不多。寥寥的几个人坐在茶楼里天南地北地说着瞎话，压根没有看进来的人是谁。 康熙亲自扶着老母亲下了马车。 前面，已有人先进茶楼里安排座位。一行人直接上了茶楼里二层。二层设有雅座。用屏风等间开，其中最里面的那间雅座最隐私。 到了最里面，给老母亲挑了观景座坐。康熙坐在了老母亲对面，给老母亲又亲手倒茶水。 太后对这个养子道：“瞧你，到了外头还如此客气。” “不用给人看，更要客气些。” 康熙两句话，逗得太后直乐。太后笑了一阵，对孙子孙女招招手：“来，找位置坐下。看你们的爹，是不是把你们忘了。” 对太后这话儿，康熙没有声音。他儿子女儿太多了，多到他自己都觉得对哪个好一点唯恐是不好。 柔琳走上来，在自己爹给太后倒完茶水后，亲自端着茶水给太后喝。 太后接过她手里的茶杯，说道：“你们出去玩会儿吧。出来不就是为了玩吗？不用顾忌你们爹。” 康熙抬眼瞧了下太后，继续不做声，他是孝子。 柔琳不见皇帝爹发话，手里牵着胤禑的小手动也不敢乱动。 这一回，康熙总算发现了，又一个小阿哥成了她这个姐姐的小跟班似的。十五阿哥看起来一点都不讨厌姐姐牵着他的手。但是康熙这个做爹的知道，他这些儿子其实很挑剔的，不给刚认识的人哪怕是宫里的人牵个手或是抱一抱的。 “他俩之前好像没有见过面？”康熙疑惑地问。 “今儿第一次见面吧。虽然胤禑一直在德妃那儿。”太后肯定他的猜测。 康熙听明白了，他这个女儿很会笼络小阿哥。于是他一转身，对着小儿子说：“你姐姐喂你东西吃了？” 胤禑傻呼呼的小脑瓜老实地点着头。 “就知道是这样。”康熙的手指着小儿子的小鼻头说，“瞧瞧，她两块饼能把你收拾了。” “你说他？”太后不让儿子说自己养大的孙女，驳道，“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之前被她一碗饭给收拾了？好像饿死鬼似的，还送人家东西了。” 康熙的脸皮子因为母亲这话无法反驳有些红了起来。 “让他们去玩。你看你不说话，他们都不敢动。”太后对儿子发令了。 康熙清咳声嗓子，对孩子放松了命令：“你们皇奶奶既然这么说了，去吧，让你们皇奶奶高兴高兴。” 得了皇帝爹这声允许，柔琳急忙屈膝行礼谢恩，牵着胤禑的手走出了包间。主要是她看得出来，太后想和皇帝单独说说话。 两人刚走出雅间，见着门外站着那两个青年才俊。 张廷玉见到她的刹那，忽然一紧张，脸色有些绷紧，喉头发紧。 舜安颜则对着门口，听着皇帝从里头发出的命令。 “佟爱卿，陪着阿哥公主们在这附近玩儿，别让朕见不到你们。”康熙在里头交代臣子。 “嗻。臣领旨。” 答完，舜安颜拂袖转身，对着柔琳和小阿哥作揖：让他们俩人先下楼。 随后，张廷玉也领了皇帝的旨意随他们一行出行。 几个人到了楼下。 后面姑姑跑了下来，记着太后的嘱托对他们两人说：“公主想去书肆。” 她想看书呀。 两个人的表情不一样。 张廷玉表现得很高兴，论书肆是他的专长。张家是京城里的土著户，又是书香门第，京城里大小书肆他心里一目了然。于是他朝着前方一地儿一指，说：“离这儿不远就有一间书肆。”接着他转身朝柔琳鞠躬：“让草民给公主带路。” 柔琳道：“不用客气。” 是谁听得出她这话对着某人充满着热情热忱。 舜安颜在旁眨个眼，想她怎么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句话，却对着书生能这么自来熟？按理说，他和她才算是亲近的人。 张廷玉也是因着她这话心里头一热乎，抬起身来，冲着她露出两个小酒窝。 书生哥哥笑起来像温暖的小兔子一样。 胤禑看着也有相同的感觉，小手抓了下姐姐的手。 舜安颜眯起凤眼，想别过脸去，又想自己干嘛避开。 侍卫带齐，几个人朝书肆走去。 那是一间小书肆，人不多。况且今日庙会热闹，来看书的人相对较少。 张廷玉带着柔琳和胤禑走进书肆。舜安颜跟在他们三后头，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观。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和他不一样，哪里懂得公主阿哥出外的周全需要顾着。 走到古代的书肆，柔琳马上被这里琳琅满目的书籍吸引到了。那会儿，已经盛行线装本，一本又一本线装本叠放在柜上，地上。 柔琳随手拿起一本翻着。张廷玉站在她旁边，看着她望着书入迷时那专心致志的脸蛋儿，不由出了神。 十三岁的小姑娘，脸庞白皙清秀如同西子，两道柳眉仿佛墨笔画出来的。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珠子，深邃无波，像传说中置于尘世之外的湖仙。 她是四阿哥的同母亲妹子，有着和四阿哥神似的眸子，叫人猜不着摸不清。 张廷玉想着上回见到四阿哥胤禛时的场景，眼底里慢慢深了下来。 家中老父亲是朝廷重臣，固然宫里的事不好对外说，但是在家中张英偶尔自言自语时，张廷玉是听得很明白的。张英在众阿哥中相处中只觉得：四阿哥最懂事儿。 比起其他阿哥们各种勾心斗角，要在皇帝面前使劲儿地表现，四阿哥几乎没有这点心思在。 张廷玉想着老父亲的话，似乎是心里另有想法。 柔琳看了阵书后，忽然发现自己忽略其他人了，急忙抬起头来。她先转身对着小阿哥胤禑说：“十五阿哥，对不起，我先找个地儿给你坐坐。” 胤禑的小手一直抓着她的衣服，在这里，只有她这个姐姐让他安心。他除了呆在她身旁哪儿都不准备去。 见着小阿哥这样，柔琳觉得自己不应该呆在书肆里，说：“咱们找其它地方玩。” 胤禑点点小脑瓜。这些书，他看不懂。 看是这个情形，张廷玉从她刚才拿的书已经知道她喜欢什么，对那书肆老板说：“找几本拓本来。”紧接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掏银子。 舜安颜在那边早注意他这个一举一动，不等他掏出银子，直接在柜台上放了一块银锭，拿走了书肆老板拿来的几本拓本。 这个书生不想想，皇室公主有可能买书让你出钱吗？ 柔琳小心地牵着小阿哥的手没有注意到他们俩的动静，直到忽然几本书递到了她跟前。 “拿着。”舜安颜道。 她一愣，连忙摇头：“不用——” 舜安颜把书放到小阿哥胤禑手里。胤禑听出来是姐姐的书，小手帮姐姐紧紧地抱着。 这人，简直是只狐狸！柔琳内心里不知道该不该气恼，问：“银子——” “四阿哥的。”知道她想什么，他告诉她。 她哥出的银子，她没话说了。 后面张廷玉走了上来，手里另外拿着本书，说：“喜欢长生殿吗？” 长生殿，当下著名的剧本之一。 柔琳不用点头表示，她眼光里闪耀出来的兴奋把内心里的话表露无遗。 张廷玉一见她神情，不禁笑了起来，弓下腰把手里的《长生殿》伸出去：“草民可否借给公主一阅？” 不允许他为她买书，总可以借书给她吧。 舜安颜凤眼沉沉地望着这颗书生脑袋：这个书生比他想象中狡猾。 听说是借的，柔琳接过《长生殿》，谢道：“过几日我看完还你。” 张廷玉抬起头，想对她说不用急。 小阿哥胤禑手里抱着书，小眼珠看着姐姐手里的书。说都是姐姐的书，小脸蛋不由写着迷糊：这是怎么回事呢？ 说要带小阿哥去玩什么。隔壁有一间卖鸟的。 一行人路过门店门口时，听见一只鸟儿冲着他们喊：亮儿亮儿～ 这鸟儿喊的这话真奇怪。不过，小阿哥胤禑被吸走了注意力，小脑袋转过去看着那只喊话的鸟儿。原来是一支鹦鹉，全身五彩缤纷的羽毛艳丽极了，简直是像盛妆的模特儿。 说真，皇帝宫里的鸟儿估计都没有眼前这只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留言和营养液！因为后台一直抽，所以回评等缓过来，对不起！ 第38章 “喜欢吗？”柔琳问弟弟。 胤禑小眼珠痴痴地看着漂亮的鹦鹉, 好一会儿都不知道点小脑瓜。 众人一看, 都知道小阿哥被鹦鹉迷住了。 鹦鹉在那根给它歇脚的木棍子上跳跳，像是在故意吸引小阿哥的舞娘，高昂的嗓子叫着：“亮亮, 亮亮。” 这鸟儿莫非是在说自己够漂亮？ 胤禑的小脸蛋展露出笑脸儿。 “去看看。”柔琳下了决定, 带弟弟走到鹦鹉面前看一看。反正, 对他们皇室来说, 买下一只鹦鹉花不了几个钱, 难得的是要小阿哥喜欢。 舜安颜和张廷玉同是这样想的。走过去之后, 这两人找着卖鸟的那个人问着这鸟儿的价钱。 “这鸟儿今日刚有人送来，放在我这里卖的。”卖鸟的人说，“那人说了, 价钱好商量, 可能是卖不出去。这鸟儿是呱噪了点。” 鹦鹉听了有人说它坏话，不太高兴的样子，跳着脚昂着尖嘴巴：“亮亮，亮亮。” 胤禑伸出自己的小手，小嘴巴跟着鹦鹉喊：“亮亮。” 听见有人效仿自己学舌，鹦鹉转过脑袋冲着小阿哥，两只鸟眼珠虎视眈眈地瞅着。 “这鸟儿性子挺烈的。”张廷玉颇有一些担忧, 怕这鸟儿到了小阿哥手里会欺负起小阿哥。 一只鸟儿想欺负皇室的阿哥？这书生一点都不懂阿哥们，是不知道有多少鸟儿死在小时候调皮的阿哥们手里。阿哥们周围都是照顾的人，真想因为一只鸟受点伤不可能。 舜安颜就此凤眼一眯，转过身继续和掌柜的谈价。 买家出手阔绰, 没一下子谈妥了交易。 柔琳谨慎地吩咐道：“拿个鸟笼子。” 虽然用铁链拴着鹦鹉的脚让鹦鹉不至于自己飞走，可是，难保这鹦鹉忽然跳起来啄小阿哥的脑袋。 听着她这话有道理，舜安颜让老板拿了个鸟笼子过来，把鹦鹉关了进去，再交到小阿哥手里，道：“十五阿哥，它以后是你的。你想叫它怎样就怎样。” “嗯。”胤禑点点头，小手拎着鸟笼子上头的铁圈。柔琳担心他拎不住，伸手帮着他拿。 高兴的胤禑仰起头看着她这个姐姐，小嘴巴忍不住咧出一个大大笑的弧形。 “高兴是不是？回去咱们也给皇奶奶和皇阿玛看。”柔琳蹲下来对小弟弟说。 那边收了银子的掌柜进了店里头，急着数银子。掀开通向里间的布帘，正面差点撞到个女人，惊道：“你没有走吗？” “不是卖了吗？”女子问。 “你说银子？是，之前说好的，卖了一人一半。来，给你银子。”掌柜这么说，俨然这个女子是鹦鹉原来的主人了。 女子推掉他手里的银子：“不用给我，卖了就好。” 听到对方不收钱，掌柜的惊讶地看了女子一眼。 女子的脸上蒙着块绿色的纱巾，外人看不清她的容貌。纱巾上面外露的两只月牙儿眼，在外面的柔琳和小阿哥脸上看着时目光闪了一闪。 好像有人在看？ 张廷玉和舜安颜即刻旋转回身。 见一阵风吹过，掀起的门帘被小飓风一刮，直接铺盖回里头的门口上，把里面的光景盖得严严实实的。除此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真没人？张廷玉手里拿的折扇在掌心里锤打了下。 舜安颜眯眯凤眼，双手护着小阿哥和柔琳。这里离皇帝和太后喝茶的茶楼不远，皇家侍卫都在，理应没人敢上来挑事儿。再说这里是皇帝眼皮底下的京城，只有疯子敢在皇城里闹事。 柔琳和十五阿哥胤禑说完话，直起身时发现他们俩人表情有些微妙，不禁想着怎么了。 接到她疑问的眼神，舜安颜说：“好像有人去见皇上了。” 哎？ 话说间，在茶楼门前出现了两个熟眼的身影。 九阿哥胤禟摇着扇子走在前头，十爷跟在他后头，两人抬头看看茶楼嘀咕着。 “这里好像没有什么人。”十爷说。 上次私自出宫，去了人多的宝藏阁结果一露馅事儿闹大。现在他们吸取教训了，要去人少的地方，露了真身跑了就不怕。 两人这是再次换了常服出来玩了，逛了下庙会，脚累口渴。胤禟拼命摇着扇子给自己散热，喝着下面的人：“管人多不多，快渴死爷了。” 他身边的小太监赶紧进茶楼给主子找水。 “爷要去雅座。”胤禟对自己的人喊话。 “雅座在二楼，爷。”茶楼里的人答应着带他们往二楼走。 胤禟和十爷毫无所觉，一路走到二楼。到此，胤禟看着最里面那间，念着：“那里好，能看到街头的戏子耍猴。” 十爷观察了下，说：“好像有人占了。” “过去看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让给我们。”胤禟说，自己钱袋子鼓着，不怕钱多能砸死人。 两人径直向那最里间走过去，也没见人拦着。胤禟一把拉开门帘，里头康熙那张脸突然露出在他和十爷面前。 “皇，皇——” 这两个阿哥舌头打结，眼珠子直突。 怎么回事呀？皇帝也跟他们一样偷偷出宫玩了吗？ 太毁他们三观了。 瞧着两个孙子这般天崩地裂的表情，太后锤着自己胸口要笑断气了。 听见太后这把熟悉的笑声，胤禟和十爷的视线转移到自己奶奶那张脸上，登时额头一串暴汗。老天，此时此刻，他们俩只恨不得从地上腾的消失了。 他们这都是看到啥了？ 他们是今日触了大霉头了。 待康熙咳一声，胤禟连忙醒悟过来，拉着十爷一块跪到地上叩头：“儿臣拜见皇阿玛，给皇阿玛和皇奶奶请安。” “就你们出来？”康熙问他们俩。 十爷和自己九哥对对眼神：咋说呢？ 肯定不止他们俩。 在康熙面前撒谎？他们是要嫌弃屁股不够打。 胤禟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回皇阿玛，其他人有无出宫，儿臣不清楚。他们也没有跟儿臣交代。” “对，对的！”十爷反正只知道跟着九哥走没错。 康熙听着他们的说辞，手里拎着茶壶给太后的杯子里继续倒水。 太后微微点着头说：“行了，水快满出来了。你没有听见他们俩刚才喊口渴吗？” 太后始终疼孙子。 康熙却不以为然。两个不孝子！上回挨了训结果一点受教育的反悔都没有。不知反省的小子，就跪着吧，跪到他这个爹满意为止。 两个阿哥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不会儿满脸大汗。 太后看着皇帝生气也不好继续开口去劝。 茶楼门前又哒哒哒来了一串马蹄声。八阿哥胤禩从马鞍上下来，问自己人：“九阿哥十阿哥是在这儿吗？” “是，九爷说要找水喝。”打听到九阿哥他们动静的人说。 于是，胤禩像前头那两人一样毫无所觉直奔二楼去了，进到里头才发现自己爹在。他的反应比两个弟弟机灵多，立马请了安道：“儿臣不知皇阿玛今日出宫了在巡访民情。” “你出宫干嘛？”康熙直接问他。 “儿臣的额娘说是想要一只兔儿爷给小公主玩，儿臣出来买一个拿回宫去。”胤禩有问有答道，答应如流。 胤禟和十爷对对眼，想着：他们怎么没有他们八哥这张嘴。 话说回来，胤禩有出宫的资格了，他们都没有。 康熙向来是有理讲理，没有怪罪八阿哥胤禩，只是继续盯着那两个跪着的阿哥的脑袋。 胤禟和十爷耷拉的头快埋到地下去了。 “他们出来你知道不？”康熙问胤禩。 胤禩看了眼跪着的两个弟弟，对着皇帝毕恭毕敬地答着：“儿臣也是刚在庙会碰巧看见他们俩才知道他们出宫来了。因而一路寻找他们的踪迹生怕他们惹事儿。不过，儿臣想着他们上次聆听了皇阿玛的教诲，这次出宫应该也不是为了自己玩乐，是为了给宫里家人找点好玩的东西回去让大家一块儿乐乐。今日中秋，外面喜庆。” 康熙一声嗯，边听八阿哥有模有样的答话，再看那两个跪着的不孝子，问：“是你们八哥说的那样吗？” 胤禟和十爷抓住胤禩给的借口拼命点头。 “给你们额娘买什么了，给朕瞧瞧。”康熙伸出手。 胤禟和十爷搜刮自己身上老半天。他们没有买兔儿爷，只买了一块小石头。那小石头怎么可能给他们额娘的。因此胤禟灵机一动，道：“回皇阿玛，儿臣这次出宫，是为了给五公主买东西。柔琳上次说了很喜欢吕公的东西。儿臣寻思着想满足妹妹的心愿。” 十爷一块儿猛点头。 哪里知道康熙冒出一句：“给五公主的？刚好，五公主在这儿，你们给她吧。” 柔琳在这儿？ 三个阿哥惊讶着。 楼下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几个去逛街的人回来了。 小手里拎着鸟笼子回到雅间的胤禑，突然看到几个哥哥跪在地上，小眼珠子露出了几分惊吓。他怕怕的，不由自主把自己的小身体躲到柔琳姐姐身后。 柔琳安抚着十五阿哥，心里一样意外。事后一想，以老九老十爱玩的性情哪有可能放过过节的大好机会，肯定是会出来蹭热闹的。 “回来了？”康熙对女儿说，“来，你两个哥哥说买了东西送你。” 自己的话自己得负责。胤禟强撑着，装模作样把男孩子才喜欢的那块石头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妹妹。 柔琳十分迟疑，不知道九阿哥那块石头送她做什么。 旁边十爷从牙缝里挤出字眼说：“是我们给你找的，这石头是吕公的。” 两人的眼神冲她拼命示意。 柔琳好不容易读明白了这俩想糊弄皇帝的意思。问题是，怎么可能这样就糊弄得了他们的皇帝爹！而且，这俩人不知道，真正的吕公在这儿站着呢。 她都不好意思转过头去看某人了，哥哥做的事儿有点儿叫她跟着丢人。 张廷玉一听吕公，再看阿哥手里那块石头。一看也知道那不可能是他鉴赏的东西：这—— 哪怕他也读懂两阿哥的主意，可康熙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望着胤禟和十爷对着她要翻去白眼的表情，柔琳哭笑不得，只好接过石头，说：“柔琳谢九哥十哥给的东西。但这石头不可能是吕公的。” 所以——胤禟咋吧出她话里的意思后立马反应过来。他的手一打拍向自己大腿，大喊一声“哎呦”，作痛心疾首状：“我这个白痴，被人骗了！” 儿子这般夸张的表演，康熙只想跟着气得翻过白眼去了，嘴里头哼一声，忍着心口沸腾的那句：你咋不去登台演戏！ 太后早看出他气得不行，赶紧接过姑姑手里的扇子给皇帝儿亲自扇扇风，道：“算了，算了，大过节的。再说他们也没有惹出什么事来。” 等惹出事来还得了。康熙这把火没消。 还好有太后在。胤禟和十爷拿手擦擦额头的汗。 胤禑看着皇帝生气怕怕的，一直藏在姐姐身后。他小手里拎的鸟笼里那只鹦鹉叫着：“亮亮，亮亮！” 众人现场一听，再想刚才九阿哥表演的那个场景，不由都觉得是：这词儿简直绝配了！ 康熙意识到了小儿子在，破颜一笑，指着小儿子手里的鸟笼子说：“你姐姐给你买鸟儿了？” 见爹问，胤禑点点小脑瓜。 “你姐就会讨好你，咋不讨好朕？” 耳听皇帝爹又吃醋，柔琳急忙道：“皇阿玛想要什么。” 皇帝有什么是没有的。说完这句她都觉得自己好蠢。 康熙知道她心直口快，没有笑她，说：“来，给你皇奶奶倒个水。” 这个柔琳早就想做了，不过之前皇帝爹自己要动手她也不可以插手。她走过去给太后倒茶。 康熙对着跪着的两个儿子训斥：“出去玩儿，就买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还想糊弄你们妹妹。你们知不知道羞耻？” “皇阿玛训的是，儿臣知错了。”胤禟和十爷连声应道，磕头谢罪。 茶楼下面的大厅逐渐热闹了起来。原来时辰是到饭点，一些人从庙会里撤退下来找地方吃东西。 几个人走进茶楼里议论刚才在庙会里看见的奇人异闻。 “那人变戏法，把个大活人都给变没了。钻进个箱子里，箱子再打开，人没了。周围一帮人全亲眼看着，不知道咋回事。” “人是死了吗？” “没死，死了也得见尸。可连尸都没见着。只有空空的一个箱子。” “那就怪了，难道是狐仙鬼妖？” 这些话传到了茶楼二楼。 柔琳边给太后倒水边想：这不是西方的魔术吗？传到清朝来了？ 对面的康熙听着若有所思。梁九功走了上来贴着他耳朵边细语，应是在说刚那些人说的话是真的。对此康熙的手按在八仙桌上想了会儿，道：“传四阿哥过来朕这儿。他应该没有出宫。” 老四是个懂规矩的，知道宫里不能没人，肯定没有皇帝的命令不会出宫来。不像其他阿哥们。 皇帝这话分明在敲打现场另外几位阿哥：撒谎吧，尽可能撒谎吧。一对比老四，全原形毕露。就是不听皇帝爹的话能怎样。 几个阿哥听着皇帝的话都有自知之明地低下了脑袋。 柔琳想到自己亲哥被皇帝叫来，却有一些担惊受怕。皇帝叫四爷来，肯定是有差事要让四爷去做的了。 在等人来的时候，康熙冲站在角落里的张廷玉招了下手。 张廷玉谨慎小心地走了过来，在皇帝面前道：“皇上请吩咐。” 康熙问他：“你觉得刚才他们说的活人变没了能是怎么回事？” 知道皇帝是有意考问他，张廷玉严肃地作答：“草民以为那箱子应该不是普通的箱子，而是在箱子底下那面设有机关。机关一开，人从箱子下面溜走了。人去了哪儿，望皇上派人查明。今日是举国上下庆祝的大节日。不能让一个活死人在皇上眼皮底下做怪。” 康熙对着他的回答眉毛一挑，几分犀利的眼神扫过他那张过于年轻的脸。 书生哥哥果然很厉害。柔琳想。年纪如此之轻已经懂得怎么应付皇帝的问题了。 其他人望着张廷玉。像九阿哥胤禟和十爷，像是第一次看到外星人一样看着张廷玉：这是从哪里来的人？不是上回宝藏阁那个会读书的书生而已吗？ 去皇宫里叫人的人没多久和四阿哥胤禛一块回来了。不敢惊动普通百姓让百姓知道皇帝在这。胤禛下马后自己一人进了茶楼。 到了皇帝面前，他突然发现这里好多人在。弟弟在，妹妹在。太后皇帝都在。分明不是在宫内而是在宫外头，怎么能聚集在一块儿了？ 老实说吧，胤禛有一点点的懵。再看站在太后身边的妹子对他悄然挤了个眼神。胤禛表情一肃，向着皇帝笔直走过去，鞠个躬道：“儿臣叩见皇阿玛。听说皇阿玛有事叫儿臣过来，不知是为何事。” “朕听说咱这大街上有个活人突然变没了，不知道是死是活。在京城老百姓的众目睽睽下，变这么个戏法，你说诡异不诡异？”康熙对着四阿哥问。 胤禛仔细地听完皇帝说的每个字后，冷肃的眸子眯了一下后道：“儿臣明白了。任何人，倘若想在皇阿玛眼皮下作怪，哪怕他是妖狐鬼怪，都应该知道这里是京城，是皇上的地儿。儿臣定把这妖魔鬼怪揪出来，还皇阿玛和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四阿哥说的这几句话正义凛然，铿锵有力。 九阿哥胤禟听着却陡然一撇嘴：凭你老四能抓到妖怪？你咋知道那是妖怪，你老四又不是道士。结果，他没来得及再暗地里嘲讽一声，那头康熙的眼神扫过来，立马低下脑袋去。 康熙差点儿拍桌子了，不过，他也明白，要能服众只是如此定是不行的。于是，康熙问四阿哥：“你给朕说说，你准备用什么法子捉这妖怪。” 胤禛好像早已胸有成竹，说：“人或是妖怪做怪，都是怀有目的的，不可能没有目的而下手。要针对对方的目的来进行防范和抓捕。” “哦。你能知道对方是何目的？”康熙问。 这时，胤禛是先向妹妹那里扫去一个眼神，应该是心存感激。要不是妹妹对着他先用唇语表示了那四个字，刚来到这里的他真有可能反应不过来。他紧绷的嘴唇缓慢地吐出那四个字：“风高夜急。” 四个字出来以后，现场一片寂静。有的人似乎听明白了，有的人没有听明白。至少十爷听得是一头雾水，看看自己九哥：这个老四是在打谜语吧？ 九阿哥胤禟一样没有听懂。本想着这个老四又是故弄玄虚，再看周围一帮人表情好像不对。 张廷玉转过脸去看这位传说中的冷面阿哥四阿哥，心里一丝惊讶。没有听说过这个阿哥非常聪明。 在朝廷里流传的版本中，四阿哥执行力强，可论谋算可能真一般。 显然，他张廷玉都承认四阿哥这四个字切中了要害。 “行，你带着朕的令牌去！”康熙拍板。 其他人一听康熙把自己的令牌都给了胤禛，现场更是安静得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一是这表示康熙很信任四阿哥，二是表示着，这事儿康熙很重视。 柔琳暗中想着皇帝的心思，要不是涉及到自己亲哥她也没敢揣摩下圣意。可如今，她不得不努力为自己亲哥四阿哥谋划着。 从恪琳上次那件事她已经看出来了，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兄弟来给她撑腰。皇帝是爱自己每个子女，所以心思繁重，不会说护着哪个。太后说是养她长大的奶奶，但是为她出手时尚需再三思量。最终，只有她亲哥为了她能果断下定决心。 毕竟他们兄妹俩在这个宫里头是利益最攸关最足以信任彼此的人。 四阿哥胤禛跪下双手接过了皇帝借他的令牌和特殊手谕，起身后迅速走了出去。没人知道，他拿到了什么皇帝给的特殊权力。 走到楼下上马以后，胤禛抬头看了眼茶楼，仿佛能看见妹妹那抹文文弱弱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留言和营养液！！ 第39章 听着四阿哥的马蹄声逐渐消失在了楼下。 柔琳的心里挂上了一份沉甸, 担忧和其它的情绪交杂着。 舜安颜抬起的凤眸落到她转过去像是意图掩饰的脸上, 心里大致上能猜到她在挂念什么。 作为一个经常在宫里行走的人，他知道宫中的形势有多错综复杂。四阿哥胤禛这一接任务，既是机遇又是危机。可能别人想不明白为什么康熙要叫四阿哥来接任务而不是其他阿哥, 他却能稍微猜到其一。 谁让四阿哥是太子的人。皇帝这是要力撑太子。恐怕是前段日子在翰林院太子被其他阿哥们围攻的事儿被皇帝知道了。那时候现场里只有四阿哥撑太子。皇帝要确保太子的地位, 只能用四阿哥。何况, 直接叫四阿哥不通过太子办这个事, 等于说哪怕这事儿四阿哥搞砸了, 也和太子无关。 皇帝偏着谁呢, 只要聪明点了解事态的人都猜得到。 只能说为难四阿哥胤禛了。 柔琳不是不知道那双凤眼在看她，也感觉得出他那双凤眼里所落下的那份沉重。他是宫里的老人比她更清楚宫里的行情。说明她亲哥今晚真的挺危险的。 退在角落里的张廷玉，只觉得她那张几乎要把自己暗藏到黑暗里的侧颜, 让他感觉到一丝难受。 一个皇室的公主, 好像是可以权势倾天。可实际上，他看得出来，事实不是这样的。恐怕她都没有他家中的姊妹过得舒服自由。 “差不多时辰了。”康熙说。 喝着茶从刚才皇帝说正事起就一句话都没有吭气的太后，叫姑姑准备回宫了。 “再买上一些好看的灯笼兔儿爷回宫里去，给你弟弟妹妹都玩玩，高兴高兴。”康熙拍下大腿，准备起来回去时, 交代八阿哥胤禩说。 胤禩仿佛才从睡梦中突然惊醒，立马抬起头答应着：“是，皇阿玛。儿臣领旨。” 康熙却没有再看他一眼，直接从他面前走了出去。 八阿哥胤禩再次低下脑袋。 姑姑抱起了十五阿哥胤禑。小阿哥手里的鸟笼子由柔琳接过拎着。梁九功应皇帝吩咐, 过来扶太后。一行人走出雅间。舜安颜和张廷玉尾随而去。 人都走光了后。跪得两腿发软的胤禟和十爷直接坐在了地上喘气：今日真是倒大霉。他们跪，老四却领了光？ “八哥，你说这事儿咋办？”胤禟抬头问胤禩。 胤禩已经抬起头来了，说：“你们回宫，我去买灯笼和兔儿爷。” “不是，八哥。人家去干正事儿了，你去买灯笼和兔儿爷？”胤禟吃惊地质问道。 “都是皇阿玛交代的差事，没有分别。”胤禩说完这话落下他们两人先走一步，但是没有忘记最后警告这两个人，“再不回宫，再被皇阿玛抓到，神仙都救不了你们俩个。” 听到自己八哥都这样说了，胤禟和十爷只能是悻悻然的准备打道回府。话说，他们好不容易淘了半天才淘到的那块石头居然也给了人？能讨回来不？ 康熙走到楼下准备上马车时，看着沿路的百姓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挂上了过节的笑脸。他这个皇帝感觉很有成就感，不由也对叫四阿哥去办的事儿有些忧愁。 四周路过的百姓，谁又能知道天子正站在这儿，他们的中间。 几辆马车朝宫里头赶路。 宫里的人都听说皇帝出宫去了，而且带上了老母亲，带上了五公主柔琳，又吩咐了四阿哥去做事。 郭贵人在自己姐姐宜妃那屋里坐着，说道：“恪琳抄了好多天书了，太后也没有个信儿回来。” 宜妃心里想着，皇帝不带妃子出去玩，只带了五公主和太后？这个五公主真是蹭满了太后娘娘的福气。连带的四阿哥都有福了，被皇帝委以重任了。 所以说，对于胤禛接差的这事儿，宫里人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千秋。 像陪着额娘过节的胤祺只想着：老四有这个实力办事儿，皇帝叫老四办是应该的。 宜妃抬起头，看着那毫无所动的大儿子，整个恨铁不成钢。本来她儿子这么优秀，完全可以和其他阿哥争一争的。结果，胤祺连老四都比不上，连拍太子的屁股都不会。 郭贵人唠叨了半日自己女儿的事儿，后来发现自己姐姐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着了急大声说：“你说，太后要是不放人，恪琳今晚能参加宴席不？” 妹妹的声音吵到她了，宜妃回过头来，说：“那不是她自找的吗？” “姐姐，你听我说。”郭贵人为女儿解释着，“上回那事儿根本和九阿哥无关。” “无关？九阿哥能跪在皇上那儿？” “恪琳知道她自己错了。没有能管住她底下的人，她底下的人自己自作主张去做的。” “我这个姨娘劝着她。心眼儿放大一点。人家没犯到她头上呢，她急着掀人家桌子做什么，也难怪四阿哥和她急眼。”宜妃直面批评这个外甥女心态太急，急于出手最终肯定引火烧身。 “我说过她这个了。叫她以后不要操之过急了。宁愿是对方先犯错，也不要我们自己先犯错。” 对于郭贵人的说法，宜妃只哼一声，自己的外甥女啥脾气她能不清楚：“让我说吧，你应让她多抄抄书。你要想着，这是太后帮着你管教她的脾气。” 郭贵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姐姐忽然和太后站在一边，傻眼了。 “今年战事紧。皇上没有把仗打下来，心里头憋着股气呢。谁这会儿上就是给皇上添堵，等着挨皇上的刀子。”宜妃对于自己枕边人一样清楚。不然之前她一个阿哥去世的时候，怎么连句哭声都不敢，就怕惹康熙心烦。比起为了一件小事和皇帝起矛盾的章佳氏，暗地里让十三爷穿什么颜色衣服出气，确实宜妃要高明许多。 “你要和敏妃一样吗？”宜妃问自己妹妹。 郭贵人当然不想。对此郭贵人感到十分委屈，拿着帕子擦着自己眼角，哭道：“咋办，我只有这个女儿。她要是没了，我以后咋办。” “你该知福了。”宜妃告诉妹妹，“你不想想，皇上后宫里的女人还不少吗？能给皇上生下儿子女儿能长到恪琳这么大的，才几个。” 郭贵人点点头。宜妃说的没错。皇帝最不缺给他生儿育女的女人，最不缺儿孙满堂。 “等！”宜妃给妹妹策略，“等对方出错。然后，不要急着自己跑出去。要让其他人跑出去。” 恪琳错就错在太急了，急于揭对方的错，反而被别人反将一军。 “要等到什么时候？”郭贵人小小声问。 宜妃没有答案，不过，她知道，迟早四阿哥得出错。谁让四阿哥身边没有个能给四阿哥出谋划策的有用人。这同样是太子的缺陷。太子身边最具智慧的要算索额图。可索额图自己都心怀不轨，不值得信任。所以，她根本不看好太子也看不好四阿哥。 你说没有个出谋划策的，自己又不行，能成事吗？ 在她看来，在她对面坐着的大儿子，读书又不比老三少，只是没有老三爱现，完全可以拼一把的。 对面宜妃一个接一个的瞪眼，让胤祺坐不下去了。 光听刚才自己额娘的话，他光明磊落的性子都接受不了。算计宫里人等于算计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他只觉得恶心。 胤祺起身走了出去。到了外头，他身边的人过来和他说：“五阿哥，吕公在宫里。” 肯定没人知道。吕公是谁，他是这宫里第一个知道的人。太子那套送柔琳的文房四宝还是从他这儿拿去的，他在吕公那里拿来的。 听到好朋友来了，胤祺高兴地点着头说：“他肯定是被皇上叫来的。”上次张廷玉出现在翰林院，他就猜到了皇帝和吕公见过面了。以张廷玉的才华，绝对不会让康熙看走眼。 “走！”胤祺挥个手。 张廷玉是陪着皇帝回到宫里。康熙接着在乾清宫里休息。他只能站在宫门口等候着看皇帝还有什么命令。同时他心里头是一想，她怎么样了。感觉她回去的时候好像不是很开心有心事。 徘徊犹豫的时候，前头有人喊：“五阿哥。” 张廷玉一转头，看到了胤祺，立马行礼。 胤祺看了眼皇帝宫里头的动静，招呼他说：“到我那儿坐坐。皇上眯会儿眼叫不上你。我让人在这里守着，有事儿通报到我那。” 张廷玉心里考虑着一直自己站在这里也不是事儿，或许皇上已经把他抛到后脑勺去了。不如听五阿哥安排。五阿哥这人他相处久了，知道是个性情君子。 “草民谢五阿哥。”张廷玉弓下腰说。 胤祺带他去坐轿子。一路两人说话聊道。 “今日宫外热闹。皇上玩得应该尽兴。” “嗯。”对于五阿哥这话，心事重重的张廷玉只是瞎应了一声。有些事他也不能说，怕泄漏皇帝的机密。 “跟我妹子见过面了？” 张廷玉抬起头，对面五阿哥的眼神向他笑眯眯着好像看穿了他什么心事似的。可见那日在翰林院，他对着谁看，五阿哥都看到了。 “这——”张廷玉不敢抬起头来。对方是公主，不是他攀附得起的。 “要不要再去见见她？”胤祺提议道，并说起自己，“我本也想和她说几句话，只是没有找到时机。” 上哪儿去见她？不是听说她住在太后的宁寿宫吗？难道去太后那儿？ 据说她是个二门不出的标准大家闺秀，所以，真只能去宁寿宫才能遇到她了。 宁寿宫里头，太后回来后有些累在休息，免了胤祺去请安。胤祺直接带着张廷玉去柔琳那儿。 远远的，只听柔琳细细软软如蜜糖一样的声线，对着小阿哥胤禑说着故事：“这唐太宗年间，有个人叫做魏徵。他说的话，唐太宗都怕了他。因为他说话很直很有道理——” 小阿哥胤禑的小眼珠子几乎不转只落在她脸上，听得入迷了。 “你先睡会儿吧。”柔琳给小阿哥盖一下被子。因为听说太后醒来后还想逗小阿哥玩，所以胤禑没有立马送回德妃那儿。 胤禑听着姐姐的话，点点小脑袋，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她屋里其他人全部在对付那只呱噪的鹦鹉。 “嘘，不要做声，公主和阿哥都睡了，你只是一只奴才，知道不？再叫，把你宰了吃了。”小顺子小顾子恫吓着鹦鹉道。 鹦鹉对他们俩不屑一顾，直接转过脑袋去。 “它叫什么？”夏竹问。总不能一直叫鹦鹉吧。 每个养鸟的都会给自己的鸟儿取个名。可是这鸟儿的主人是十五阿哥。十五阿哥年纪小，怎么懂得给鸟儿取名。 柔琳出来听说了他们在议论，道：“叫它亮亮吧。” 亮亮这名字，十五阿哥胤禑年纪小也容易记得住。 别说，这名取得非常合适鹦鹉的心意，鹦鹉立马转回脑袋来，喊一声：“亮亮！” “你别吵，会吵醒十五阿哥的。”小顺子小顾子那帮人紧张死了。 柔琳觉得他们过于紧张，正觉着好笑。抬头的瞬间，见到远处太阳底下走来两名光辉灿烂的男子。 走在前面的那位，身着石青色精美长褂，衣上用金线绣有五色云，腰间盘着一条玉带。 左手里拿着把纸扇，扇子头垂着一条玉石穗子，颇有几度风流几度潇洒自如。 五官清秀，文质彬彬，但面似九阿哥。 不正是五阿哥胤祺吗？ 胤祺走到她面前，喊：“妹妹。” 柔琳屈膝还礼：“妹妹给五哥请安。” “别客气。你屋里方便坐人不，不然我们找个地儿坐坐聊会儿。”五阿哥胤祺说，是由于刚听见好像里头谁在睡觉不好打扰。 等他这话说完，发现她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一看，她眼睛正落在他身后的张廷玉身上。胤祺明了，让开位置介绍客人：“这位公子，妹妹理应见过。” “嗯。”柔琳迟疑地看着他们两人的关系，“五哥是——” 原来他早就认识宫里人了吗？认识五阿哥？这一下，似乎越发显得书生哥哥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张廷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急忙澄清道：“草民以前不知道这位贵公子是五阿哥。” “对，我骗的他。他以为我是从乡下跑出来的。因为以前在京城里他没有见过我。” “以前草民哪里能到宫里见过阿哥。”张廷玉说到理由挺无奈的。好比上次在宝藏阁，没见过他根本不可能认出几位阿哥和公主。 柔琳听着他们两人一搭一唱的，眼眉儿弯弯地一笑，道：“明白了。” 这个妹妹是很聪明伶俐，很贴心。 胤祺意识到自己来晚了。真该早点来的。这样不至于在宫里没有一个能说知心话的。 不想打扰到十五阿哥睡觉。几个人走到抱厦那儿。柔琳叫人去拎了一壶茶过来，亲自给两个哥哥倒水。张廷玉岂敢当，急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茶壶。 两双手碰到的瞬间，各自慌然收了回去。 胤祺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对着端来小吃的夏竹问道：“听说五公主最爱喂人食物？” 柔琳一个脸红：“不是的，五哥。” “皇阿玛让你做饭，多辛苦。我不会让你做饭的。”胤祺对她打起趣。 斯斯文文的五哥说起笑来一样的和蔼可亲，和九阿哥胤禟那张咖啡猫脸截然不同，一看都知道是个大好人。 柔琳说：“没关系。五哥随时随地可以到柔琳这儿来，只要五阿哥喜欢。虽然我这里的美食不是我做的，是我从御膳房里直接拿来的。” 好会说话的妹妹。胤祺一边笑，一边亮开自己手里的纸扇摇曳生姿，同时对倒水的张廷玉说道：“你抢到她手里的茶壶了？” 刚才那一碰手，她手里的茶壶差点掉了，他趁机接了过来。张廷玉抬起一双玉眸，说：“只要公主不要以为草民是趁人之危。” “你是解美人之困。”胤祺立马接上他这话。 面前两个哥哥都是博览群书之人，说话文雅又有内涵。柔琳压力山大，赶紧找到地方坐着不要出声，否则感觉要被剥层皮。 胤祺和张廷玉见她都缩到石凳子上了，互相对对眼笑着歇住了声音。 张廷玉心里是想，她心情好像好一些了。不枉自己和五阿哥来她这里一趟。 一阵风拂过，吹起凉亭边上的杨柳，也吹起了柔琳额头前的刘海。 她微垂的眸子，此时有一种静态的宛如柳叶一般的柔美。 胤祺停了下手里摇风的纸扇，突然说起：“听说四哥去办差事了。” 柔琳立马抬起头来，想五阿哥难道得知了她哥什么新的消息。 胤祺只说：“难为四哥在中秋日间还得去办差事，不过是皇阿玛的差事，不能不办。” 张廷玉在一旁将她脸上的一举一动收进眼里。这一刻，他明白她心里担忧什么了。她是在担忧四阿哥。 胤祺也察觉到她的心情，安慰她道：“这里是天子脚下，在皇阿玛的眼皮底下，谁敢犯事是找死。四哥不会有事的。” 不是她哥有没有事，而是她哥没事都不行，必须是好好地办完皇帝的差事这事儿才能算结束了。柔琳心里很清楚这点。 见两句话安抚不了她，胤祺只好转头向足智多谋的好友求助。 张廷玉思量一番后，说：“草民以为，四阿哥是个有雄才大略的人，肯定能把皇上交代的差事办好。” 他得出这个结论是基于四阿哥之前在皇帝面前说的那四个字。当然，他不知道这四个字不是出自四阿哥，是出自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哦？”胤祺表示惊讶，显然，他觉得张廷玉口里评价的这个四阿哥不像他认识的那个。 宜妃有一句话是没错的，论反应速度，四阿哥堪称老古板，脑子真没有转的那么快。 四爷的专长在于执行力极高，玩深沉可以，玩快板那不行。 胤祺琢磨琢磨对好友表示疑问：“你确定不是你给皇上的建言献策？” 张廷玉摆摆手：“没有。草民比不上四阿哥的才思敏捷。四阿哥说了以后，草民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柔琳听着他这话：…… 两个哥哥说着说着回想起她，均回过头来看她。柔琳咽了口水，说：“柔琳也觉得是四哥才思敏捷。柔琳到现在都不明白四哥说的是什么。” （胤禛：妹妹你——） 好在她亲哥不在现场，否则会成大型翻车惨案。柔琳事后摸摸自己砰砰跳的心口对自己说。 听完她这话好像没有什么纰漏，胤祺继续对好友说道：“听说我这个妹子非常喜欢写字。” “今日有幸和公主去了一趟书肆，买了几本书。”张廷玉谦虚地说。 “买了什么？” “长生殿。” “我正想看！”胤祺拍下桌子说。 这话不是指看书，想看本长生殿的书对五阿哥来说没有什么难。长生殿是剧本，五阿哥是想看戏。 宫廷里搭戏台比较少，不像外头。有钱的茶馆酒肆请了班人马，天天轮着唱。 胤祺说到这儿很是惋惜，身为皇子有银子也无用，被束缚在宫里头。他不像老九老十他们天天往宫外跑，是个很老实的人。没有皇上让他办差事，他极少出宫。哪怕出宫也不敢逗留在外头。所以对他来说在外头看完一个戏基本不可能。 “上回吧，和你在京城里那家——”胤祺提起上次和好友看了半场的戏，更觉痛心，结局都没有看到。 张廷玉笑着回答他说：“五阿哥倘若喜欢，下次草民找那个戏班子的角儿，给五阿哥单独唱两个片段。” “这个好！一言九鼎！”胤祺对着他竖起手指，看到妹妹那儿说，“此人不是天天这般慷慨解囊的，哥哥我这是蹭了你的福。” 这会儿的五阿哥，笑容颇有几分恰似九阿哥的狡猾流露出来。 张廷玉连忙为自己辩解：“五阿哥。草民何曾——”说着，他的眼睛像是不经意瞧到柔琳那儿。 柔琳没想多，对胤祺说：“五哥，张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另两人没想到她说话如此耿直，反而怔住了。紧跟着，张廷玉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烫：她对他的印象竟然这么好，让他都有些自愧不如了，感觉配不上她的话了。 聊着聊着，柔琳对亲哥的担忧未减，心里想着只能去找那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留言和营养液！！ 第40章 说话说到半截功夫, 有太监跑来报信说皇上睡醒了。 担心皇帝要叫张廷玉。五阿哥胤祺只得起身告辞带友人离开。走之前, 胤祺对妹妹说：“今晚上，穿得好一些。” 可见那日她去翰林院穿的那身，让几位阿哥全部印象深刻极了。 柔琳羞愧地猛点着头, 让胤祺放心。 尾随在胤祺身后, 张廷玉回头在她脸上又看了一眼, 感觉她眼里那抹担忧并未减去, 心里头不由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帮上她点什么。 客人走了以后, 柔琳回到屋里。趁着小阿哥没有睡醒时, 拿起毛笔和纸写了封信，折好放入一个信封里，递给小顺子。 小顺子双手接过她递来的信, 不明了地望着她：“公主, 这是——” 给谁的？ “送到佟公子手里。他应该在他家中。”柔琳交代。 一屋子的人看着她：哎，她给舜安颜写信了？ 柔琳哪里知道古代人其实很八卦的，一封信都可以诸多联想。那年代，男女之间貌似有着靠情书来互通感情的美誉。 等读到小顺子里眼里所写的意思，柔琳明白后，又想笑又突然想，他人误解一下也无妨, 因此没有多做解释。 主子叫干什么，奴才照做。小顺子嗻了一声起身就跑，飞快地去给她送信去了。 太后娘娘醒了，说要看小阿哥。柔琳过去叫十五阿哥胤禑起来。胤禑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 让姐姐拿着帕子给擦擦小脸蛋。之后，柔琳给小阿哥喂了些水再敢让小阿哥出门。 姑姑那时候从太后那里来叫人，看她对小阿哥这么尽心，笑着说：“公主一看都知道是很喜欢小孩。” 柔琳对弟弟妹妹都很好。人家看到都会想着她喜欢小朋友。小朋友是可爱，柔琳没有想多。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小朋友都非常喜欢的。像熊孩子她就怕。 胤禑是被德妃教育的好。 知道姐姐喜欢自己，胤禑的小手拉住姐姐的手时，小脸蛋笑一笑。 姐弟俩走到太后那边，太后和一个人正说着话。那是郭贵人派来问询的人。到底郭贵人是等不住，眼看真的要到晚上设宴了。太后这边还没有信儿。宜妃说等，再等黄花菜都凉了。 “佛经，哀家这里还有几本，不够的话，哀家叫人去苏麻喇姑那边拿。”太后温言细语的音调说着，像极了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 郭贵人的人周身冒着汗，想着再拿几本佛经回去，不得被自己主子打死了，于是对着太后叩首说：“娘娘说了，说佛经她那里有。” “她那里有，让你来哀家这里讨什么？”太后质问。 郭贵人哪敢向太后讨东西，这个罪名跪着的宫女不敢当，只好再说：“奴才刚说错了，奴才是说，娘娘那里的佛经不够。” 孝惠章太后立马把自己手里的佛经叫姑姑拿了出去，显得十分出手阔绰。 对方谢恩接过佛经，啥也不敢再说，从太后这里撤出去了。 这人走后，太后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柔琳和小阿哥胤禑，招招手。 胤禑听不懂刚才发生什么事，小眼珠懵懵的。柔琳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低着头带着小阿哥走进太后的屋里。 “等会儿去你们皇阿玛那儿吃东西，恐怕没有那么快可以吃到。”太后深知宴席程序繁琐，桌上摆一堆好吃的，可实际上每个人都不敢吃。因此她叫了姑姑先给两个孩子准备了些吃的，去宴席之前先吃一顿垫肚子。 姑姑给拿来了两碗鲜菇鸡肉粥。柔琳拿着勺子先喂小阿哥，再看太后那边像是沉思着。孝惠章太后那双眼睛望着远方好久都没有动一下，仿佛出了神。 喂完小阿哥，柔琳走过去到太后面前，小声说了几句。太后望着她，眼里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郭贵人那头在屋里徘徊着。等到自己的人回来，见是抱了太后几本佛经，她脾气大发：“干什么吃的！” “娘娘，奴才看太后压根没有心思想放公主出来。” 隔着一扇屏风在里间抄书的恪琳，心里想着果然如此。所以说，是不是她额娘傻，以为太后好对付？郭贵人捂着心口被气到不行了，今日每个人都像与她作对似的。在下人扶持下她坐下，开始琢磨着：“太后究竟想干嘛？给自己养大的孩子撑腰？但是这事儿不是应该过去了吗？” 根本没有过去。恪琳知道。太后是想等她额娘过去谢罪！ 子之过母之罪。孩子你教育的，孩子犯的错，做娘的肯定要分掉大半责任。谁让后宫里的孩子一般不是爹养大是娘养大的。康熙多的是孩子照顾不来。 她额娘做了什么？去请教她姨娘宜妃。宜妃做了什么？宜妃一样是个只顾着自己的，没有心思为她们母女仔细打算。所以，宜妃说等。反正等了即使她放不出来，宜妃没有任何利益损失。 只能说她额娘蠢到了极致。 恪琳的手紧紧地握住手里的毛笔，手心里都被汗湿了。 外面郭贵人想明白了什么，站起身绕过屏风，对女儿说：“走，换衣服，今晚去参加宴席。太后不会问的。太后发问，你就说，你抄完她给你的佛经了。” “不去。”恪琳拒绝。虽然她说服不了母亲去太后那里为她谢罪，但是，她总可以不再犯蠢。 郭贵人听到女儿这句，是不明白了，瞪起眼：“你不去？你傻了吗？” “太后没有允许我去。” “太后不是没有允许，太后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了前头已经给你佛经抄，说要帮你检查，这会儿又给忘了自己说过的话。”说完郭贵人又气，气自己叫过去的人没有个机灵的能驳斥太后的嘴。 一个奴才哪敢去太后面前给她说情。恪琳明白，自己和柔琳比最大的劣势不在于太后，而是在于四阿哥。当柔琳被欺负时，有个阿哥可以给她撑腰。但是，她没有。她和母亲原先寄望于五阿哥。可五阿哥和四阿哥截然不同。 女儿也不听自己的话了？郭贵人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发疯了。今日晚上不一样的。 “娘娘。”又跑进来一个宫女，高兴地传话道，“太后娘娘那边来人说四公主今晚可以去参加中秋宴了。” 太后整句话的意思是，恪琳今晚可以暂时不抄佛经，等明日再继续抄。 郭贵人一听下面的人这话，立马从烦躁的状态变成了沾沾自喜：“看吧，太后娘娘是年纪大了，忘了叫你抄过佛经这事儿。” 恪琳没有母亲的高兴，心里头一惊，是想：是谁说服了太后放了她？ 是胤祺吗？不可能。胤祺是个撒手掌柜，放宫里谁都知道，什么事儿都不打算干预。他亲弟九阿哥犯了事儿，去为胤禟出头的也是八阿哥不是他这个亲哥。所以才有了胤禟更信任老八而不是老五。不是胤祺，能有谁？宜妃更不可能。宜妃和太后关系不咋样，在太后面前出声不起作用的。一开始她额娘去求宜妃出面就是求错了人。 只剩下皇上了。皇上出句声肯定有用。但是更不可能了。康熙绝对不会为了她出声。他们爹女儿多的是，少了她不会少块肉。 想了半天，她居然想不出来谁为了她求情了吗？ 恪琳的脑子里忽然蹦出个人，脸上一愣：莫非是她？ 宁寿宫，小阿哥胤禑要回德妃那儿了。柔琳跟着姑姑送小阿哥到门口。看着胤禑离开时在姑姑怀里对着她拜拜小手，柔琳不禁微笑起来。 笑容让她在阳光下那张脸变得越发灿烂，但是，没过多久，那抹笑从她脸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心头那抹担心始终没有退去。伴随小顺子去了很久一直没有个信儿回来。也不知道他收到了她的信没有。这抹担忧更深了。正不知中间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回头见瓜尔佳氏在忙着给她准备参加中秋宴之前的工作。她带了夏竹走了出去，想到宫门那边转转等小顺子。 一路走，前面几个人抬着一顶轿子过来。 柔琳没有多想，径直过去。 同轿子里的主子一块走的宫女见对面来了人，先发制人地喊话：“何人！见到秀答应，还不快赶紧跪下。” 随柔琳来的夏竹哪有瓜尔佳氏的气势，被对方的阵势一喝，整个人一缩变成了缩头乌龟。如果换成瓜尔佳氏，早就叫对方掉层皮了。柔琳想。 秀答应，什么人？是她皇帝爹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员。估计，近来这女子受到她爹宠爱了，所以气势磅礴，以为自己真是这宫里可以作威作福的一主子了。这种人从来起不了气候。总归被人收拾。 柔琳本不想搭理这人。 对方却不依不挠地阻挡在了她面前，指着她说：“还不跪？你是哪个宫里的奴才？”说着，对方那双眼像针一样在柔琳身上的衣服扫视着：“瞧你这穿的，说差也不算最差？你主子是谁？不管你主子是谁，见到答应都得跪的。你是奴才。” 她这是今早去了外头后回来随意换了一件衣物，为此都被五阿哥胤祺说了。反正过不了多久要换好的去参加晚宴，所以懒得换了。没想到被人盯上了她这身不起眼的。 想着好看的衣服留着晚上穿。再说她经常呆在宁寿宫，这个秀答想也知道要知道她是谁恐怕很艰难。 柔琳不语，也不动身子。 对方看着着急，不知道她这人是怎么回事。 轿子里的秀答应都按捺不住耐心了，掀开轿帘往柔琳瘦巴巴的脸一扫：这人，看起来像个被人欺负惯的吃都吃不饱的，有什么好怕的？于是喊着底下的人说：“皇上咋说的？奴才就是奴才。看到主子不叫主子的奴才，要咋办？” 她下面的人听了她这话立马领会，气势汹汹走到柔琳面前刚要举起手。 “谁这么大胆！” 那声音，是—— 现场所有人转过头去。 恪琳屹立在那儿，不知道出现多久了。她后头的人可就多了，一个个都是像梅香那样气势逼人的，其中一太监冲着秀答应的人猛喝：“吃了豹子胆了？你居然想掌掴公主？” 公主？什么，她是公主？ 那个在柔琳面前举着手的宫女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再看看柔柔弱弱似的柔琳：这人怎么可能是公主，一点公主的气势都没有。 恪琳在旁边眼睛一眯，想：这个妹妹真是够沉得住气的。要不是她出现，她要怎么办？真被这个奴才打脸吗？ 听说差点打错了个公主？轿子里的秀答应急急忙忙跑出轿子，按住自己人的脑袋举起手使劲儿掌掴，啪啪啪！ “何人让你打公主了？说，何人指使你挑拨离间本小主和公主的？”大声骂着下面的人以证自己清白的秀答应，打得自己两手通红，大口喘气宛如只剩下半条命。 恪琳没有瞧一眼这个秀答应。反正，她那皇帝爹她知道，每天变个女人宠，不缺女人宠。她一路直接走到了柔琳面前。 柔琳更不会去看那个答应怎么表演了，望着这个姐姐。 在近距离看着柔琳这张非常平静安然的脸后，恪琳懂了，说：“我不需要你刻意给我制造机会让我还情。该还的情，我一定还你。” 这个姐姐很强势很聪明，稍微一动心思，马上猜到是她做的。是她在太后面前说话让太后有台阶下，把恪琳放出来了。 “柔琳知道姐姐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根本不需要在心里头放上这些小事。”柔琳说。 恪琳眉毛一挑：“你这是嘲讽我？” 谁更有才华，那日在翰林院不是都分明了吗？ 柔琳道：“才华分很多种，不是会写字的人最有才华。倘若如此，皇上——” 会写字的最有才华，岂不是最会读书的可以当皇帝了。 恪琳脸上露出一丝吃惊。这妹妹说话挺有艺术的。居然懂得拐个弯来拍她马屁？ 真是奇怪了。之前被她那样镇压了，此刻却来讨好她。这个妹妹究竟在想什么。恪琳心里头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好奇。 由于不见两个公主叫她停下，那边秀答应累到不行跪到地上去了。 恪琳扫眼那装模作样的秀答应，问柔琳：“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个人？” 秀答应惹的是她，理应由她来做这个决定。 柔琳不假思索，道：“送她回荣妃那儿。她不是荣妃娘娘的人吗？” 听见这句，秀答应的脸一抬，那双眼睛盯着柔琳那柔柔弱弱的身影，眼里全写满了不可置信四个字。恪琳捂着嘴一笑，夹着的眼角射出两抹锋利：“你果然比我还歹毒。” 想想吧，这人刚得了皇帝的宠然后变得嚣张十足妄图想骑到他人的脑袋上。荣妃肯定早想着什么借口教育这人了。这会儿送去给荣妃借口都给荣妃想好了，荣妃岂不得高兴死了。 歹毒二字柔琳不敢自称，道：“这是公事公办，姐姐。” 说的对，是荣妃宫里的人，她不送荣妃送去哪儿，越俎代庖？ 恪琳想，就是这样，所以这个妹妹瞬间转出来的心思太厉害。 “照五公主的话去做吧，公事公办。”恪琳吩咐自己底下的人，同时对秀答应说，“别怪谁，我们都是公事公办。” 秀答应一脸像是吃了翔的表情。 “嗻，四公主。”走上来两个身强力壮的老宫女，架起秀答应往郭贵人那里拖。不就一个答应而已。要知道，这宫里皇帝所有的女人在公主面前还得算是奴才，因为她们没有皇室的血缘。 没有其他人了，恪琳低下声音，若是有意无意在柔琳面前提起：“据说四阿哥去办差了，你想出宫去？” “是。” 这个妹妹够胆量，敢在她面前直言说是。难道不知道，她姨妈宜妃对四阿哥讨厌至极吗？刚好，今日，她也讨厌起自己姨妈了。 “今离中秋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我马车借你，人借你，但是，一个时辰内，我的人势必要把你带回来。当然，你的人需要先扣押在我这儿。记住，倘若你拉了我下水，我一定会拖着你一块淹死。”恪琳逐字给她说着。 柔琳的嘴角微弯，道：“好。” 夏竹一吓，跪了下来：“公主一人出宫，奴才不跟着不行的。” “不用你跟着。我有的是人跟着她。”恪琳一挥手，几个人围到夏竹身边。夏竹只得乖乖走到恪琳那头。 马车到了。恪琳身后的公公对着柔琳鞠个躬：“五公主请上车。由奴才护送五公主出宫。路上请五公主不要出声，待出了宫门再交代奴才。” “有劳公公了。”柔琳回了礼道。 事不宜迟，她上了马车。 这是她一日内第二次出宫了，饶是皇帝暂时也想不到她再出去。像恪琳所说的，来回在一个时辰内。因为大家都在忙着去赴宴，很可能察觉不到她出了门。即使如此，恪琳清楚她身边那个瓜尔佳氏是什么个警惕性，于是遣个人去告诉瓜尔佳氏。 有恪琳在宫里给她善后，柔琳心头打一百个放心。这个姐姐是怎么个强势和可怕，她正面迎战过很了解。恪琳比她更懂得打点宫里的一切。 马车顺利出宫，再次证明恪琳的人很强大。 外面许多人是回家吃饭了。相比早上那会儿，大街上的人数稍微少了一些。 “公主告诉奴才要往哪里去？”驾马车的公公问她。 他那人，应该住的是——柔琳一想，不是很肯定：“佟国公府？” “公主指的是佟大人的家？” “对。知道他家在哪吗？”柔琳边说边趴在车窗上去看。 第一次去他家，她以前真不知道他家长什么样。 人渐渐少了。越是权贵的家族门口，更不会有普通路人敢经过。前面四头石狮子，左右各两头，一大一小，十分壮观，对应着高大的三扇铜门。国公府的气派果然浩荡。那会儿，他家刚好处于家族鼎盛的时期，家府规模可以和王府媲美。 像这种大家族正门一般不开，估计得皇家里的人正式来访或是家族里举行什么大事才会打开。人们走的都是角门。今儿中秋，来来去去从角门进出的都是送东西的。至于来客拜访，佟国维是朝中重臣，受到皇室邀请今晚要去皇宫赴宴，肯定是没空接待客人。按理说，此时这里和宫中一样，佟家人都在准备到皇宫里赴宴的事。 马车停在了不起眼的角落，公公先下马车去探究竟，问柔琳：“五公主想找何人？是佟大人吗？” “不，是佟公子。” 那公公看了她一眼，没有细问，转身去给她办差了。 柔琳坐回马车里偷偷擦把汗，想着小顺子不知道是不是也在里头了。 好像是听到柔琳的声音，小顺子正趴在某人床底下呢，心里喊着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保佑他不被其他人发现，赶紧可以回宫里去复命。 信，他是刚送到柔琳要他送过去的那人手里了。可是，信刚到那人手里，那人没有来得及拆，门打开，有人进来了。他只好手忙脚乱趴在了人家佟国公长孙的床底下。这事儿不知道回去说给小顾子他们听时，小顾子他们会不会笑死他。 笑就笑吧。也好过他这会儿冒出来，被佟国公看见的话—— 没错，闯进自己孙子房间里的人正是佟国维。 舜安颜工工整整地站在自己爷爷面前，弓着腰，等待老人家发话。虽然他心里也对老人家突然来访他这儿很是迷惑不解。 坐在孙子屋里的椅子上，佟国维摸着嘴巴上的胡子冲着孙子后头的屏风眯一眼，屏风后面是孙子的床了。看来好像老人家对孙子的床有点儿兴趣。 舜安颜镇定着，道：“爷爷今晚——” “哦，对，我正想和你说。”收回视线，佟国维啜一口下手里端着的茶水，道，“今晚，皇上让我带着你过去。你奶奶也去，你爹娘就不去了。” 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荣耀的。像他爹叶克书，銮仪使，二叔，三等侍卫，四叔五叔等等诸如此类，官职不够等级，不可能被皇帝邀请。唯独他三叔隆科多，一样是个副都统一等侍卫，却深得皇上喜爱。所以，听佟国维说：“你三叔也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留言和营养液！！ 第41章 舜安颜道：“是, 爷爷。” 听孙子这样一答, 佟国维放下茶，说：“皇上对你还是比较信任的。” “皇上对爷爷更信任。”舜安颜紧跟上老人家说话的步骤。 佟国维摸了下胡子，看了看孙子：“难怪宫里那些人都说, 连八阿哥都夸你你这嘴巴越来越会说话了。” “八阿哥有这么说过吗？” “对, 你上回说了, 说是要到他阿哥所那儿看东西, 之后怎么不见你去？” 原来搞半天, 他爷爷是帮八阿哥来催着他过去八阿哥那儿的。舜安颜心里头一松又一紧, 想着怀里揣着的她叫人送来的那封信。想也知道她是为了四阿哥。 “近段日子事儿比较多。”舜安颜对爷爷解释道，“没能及时过去八阿哥那儿，是我不对。” “对了。今晚宫里的大事忙完以后, 回头记得去八阿哥那儿一趟。”佟国维叮嘱孙子。 舜安颜点点头, 恭送老人家。 时辰不早了，孙子还得收拾自己的东西。佟国维起身，要走的时候，又朝屏风那儿眯了一眼。 小顺子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感觉要死了一样。 门咿呀一声，佟国维走了出去。 见爷爷在院子里消失了人影后，舜安颜匆匆绕到屏风后面, 叫着小顺子出来。 从床底下爬出来的小顺子双腿发着软，道：“公子，有什么话和五公主说的？” 她的信他还没看。舜安颜立马把她的信拿出来，拆开后抽出信纸, 展开一目十行扫过去。她字写得急，可照样和她的人一样很秀娟。要不是时间紧迫，他早看着她写的字咂巴起来了。 比起她的字，似乎她信里写的内容更叫他吃一惊。 小顺子紧张地望着他的脸：“公主说什么了，公子？” “嗯——”舜安颜眉宇紧锁着。她在信里说的这个事，有可能是真的。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四爷恐怕有危险。想到这儿，他绕过屏风，喊来一个人：“赛罕。” “奴才在此。”听到他的声音，立马从院子里头蹿出一个壮汉的身影。那人剃着刀字刺头。脑后勺一条小辫子。小顺子探出脑袋一看，发现对方光身形都有他两个小顺子大，急忙缩回脑袋去。 “你随我——”舜安颜刚交代时，前面走来一个人影让他瞬间眯起了凤眼。 公公到了他面前，传柔琳的话道：“五公主找佟公子。” “她人呢？” “在门口马车里头。” 等不及，跑来找他了？或是说，不信任他的能力，怕他没有办好事情。不管怎么说，舜安颜乍听到她在他家门口，真吓一跳。 她是公主，来到他家的话，他家必须全员排队整整齐齐打开三扇大门跑出去欢迎她的。足以说明这个小姑娘，老样子，有时候做出的举动叫他刷新了全部认知。 “我知道了。”舜安颜很无奈地答应一声，毕竟她也知道来找他干嘛。 带了赛罕要走。后面小顺子跟上来的脚步声。于是顺便带着她的人出了门。 那会儿，柔琳坐在马车里，知道公公进去找人需要时间，耐心在座位上坐着。不过，外面的人瞧着她这马车单独停在这儿奇怪起来了。 一顶轿子从佟国公府角门出来以后，轿子里坐着的中年妇女把帘子拿开，立马看到了她的马车。 “何人的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中年妇女问。 一旁跟着轿子身着绿衣衫的大丫鬟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大夫人。要不，奴婢到对面去问问。” “你过去问问看。小心一些。”中年妇女交代道，“问是何人，莫非是来国公府找人的？来找何人？” 大丫鬟转身向马车走过来。 柔琳心头砰砰一跳。 “请问，马车里是何人，到国公府想拜访哪位？”大丫鬟冲着马车里头问，马车夫驾座上是没人。帘子围挡着马车里头，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坐了人。 柔琳屏住气息。 没想，这大丫鬟胆子挺大的，居然小心掀开了帘子底下往马车里偷窥。柔琳这下躲也没有躲过去。与对方接触上视线的刹那，对方反而比她更受惊，连连后退。 见到自己的人都退了下来，中年妇女喊着停下轿子，自己走出轿子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舜安颜带着人刚钻出了角门。公公指到前面那辆马车。他刚好看到某个人影朝马车过去了。 “娘！”他大叫一声，情急之下真没有多想一点儿。 大夫人王氏回过头来看见了儿子，疑问：“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要陪着你爷爷和三叔去宫里头吗？” “娘去哪儿？”舜安颜疾步走到自己娘亲面前，眼角紧张地扫了下马车。不知道此时她是不是坐在马车里头安好无恙。 “我去买点东西。今晚你们去皇宫里吃饭，我和你爹自己吃。总得买点你爹喜欢吃的，是不是？”边说，王氏的手伸出去，给儿子的衣服整整。 马车里面，柔琳挨坐在内侧的角落里，惊讶地听着外面的声音。是他的声音没错，他喊了娘。这么说，站在外面的女人是他的娘？ 不知道他娘长什么样，估计，他长这么漂亮，他娘应该也长得很漂亮。柔琳想着。 外头，他被母亲整理着衣服时，轻轻地咳了声嗓子。一听他这嗓子的示意她就知道了，他收到她的信了，见到她派过去的人了。 现在是——舜安颜按下母亲的手，说：“娘，你去忙吧。” “你去哪儿？”王氏又问。 “我去见个兄弟。” 知道儿子朋友多，王氏一方面欣慰一方面又担心，说道：“都这个功夫了，宫里的事才是大事，忙完再去见不行吗？” “娘。”舜安颜对母亲苦口婆心地示意着，“我得见完这个人才去宫里。” 儿子既然这么强调有儿子的道理。王氏慢慢点了头。她这儿子，比她夫君在皇帝面前更讨皇帝喜欢，说明比他爹会办事儿。说不定，儿子去见这人是赶着去给皇帝办差。想通了这点，王氏说：“行，我走，你自个儿注意点。” 接着，舜安颜扶着自己母亲重新上了轿子。 王氏的轿子拐个弯消失在街头后，他立马急匆匆转身到了马车旁边，一跃跳上了马车。马车里头的柔琳没有想到他突然跳上来，一个惊吓，差点儿叫出声音。 “公主。”他的手掌心伸到她面前，轻轻捂住她的嘴。这里离国公府近，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可以惊动到里头的人，被他爷爷听见就不好了。 柔琳的头往上仰一仰，望着他细长的眉毛尾入鬓发。 他那双凤眸近距离看，更似鱼尾一样，带着妖艳。冲着她眯一眯时，眸子里如同泛起了一丝涟漪，如微波粼粼的湖水，如仙如幻，美不胜收。 心口猛地漏跳了一拍。柔琳的手举了起来，感觉自己快喘不出气了。 见着她脸上通红，舜安颜才意识到捂到她要憋气了，急忙松开自己的手掌心。 柔琳转过头弯下腰去，手里的帕子贴在自己的心口上，里头那颗心扑通扑通跳着。呼呼，她调整几下呼吸，待脸上的热浪退下。 近旁舜安颜望一眼她低下去的那张脸。她的脸颊飞上两朵嫣红，煞是好看，似那两朵盛开的桃花。这十三岁的小姑娘，长开了会是怎么个美人。 忽然也觉得盯着她的脸看不对劲，舜安颜转回身。 于是柔琳听着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子对外面的人说：“赛罕。你过来驾马。” “是，公子。”赛罕拿过马鞭子负责驾驶马车。其余两人，小顺子和公公坐在了赛罕旁边。赛罕抽一马鞭子，马儿一提脚，带着马车向前冲出去了。 马车瞬间剧烈的晃动。柔琳有些坐不稳，摇摇晃晃仿佛一艘小船一样。她伸出手去抓东西。这一抓，抓到了刚好想在她身边坐下的他衣袍身上。她双眼向上诧异地看。他低头的目光落在她抓他衣服的手背，嘴角一弯。意识到他在看后，她马上缩回自己的手。 好在这时候马车稳住了，她慢慢挪回到自己原来角落里的位置上。 两人坐着的地方，中间最少隔了一个人位。只能说，恪琳这个马车位置够大够宽敞。 “这马车貌似不是公主您的。”舜安颜说，认得出刚才那个公公也不是她的人。 “四公主的。”她不撒谎，也知道他看得出来。 听说是四公主的，不就是之前她那个死对头吗？舜安颜的吃惊是显而易见的，唰的一转头，凤眼在她脸上一扫，心里头想：行啊，这个小姑娘，前日与人为敌，今日与人化干戈为玉帛了？还借到了人家的马车和人？她究竟是何方妖怪如此神通广大？ 再说，她为何带了四公主的人，她自己没人吗？她自己的人呢？ “在四公主那儿，我很放心。”柔琳道。 一般人听了她这话还以为她傻了呢？再放心肯定也是带自己的人放心。舜安颜心眼儿一转，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想想，她身边那几个人，有瓜尔佳氏和小顺子的前车之鉴后，她必须怀疑是不是都是人家安插在她那儿的眼线。 如瓜尔佳氏，后来证实应该是康熙的人，如小顺子，四阿哥的人。她既然放了小顺子出来找他，等于是把身边最可靠的人派了出来。再带人出来，哪怕是瓜尔佳氏她也不能放心。谁知道会不会瓜尔佳氏后来去和康熙说什么。毕竟此行关系四阿哥。带个最怯懦的夏竹出来，总是最好打发的。因为瓜尔佳氏在后头盯着，她总得带个人装样子。不然瓜尔佳氏亲自跟来的了。 虽然不知道夏竹是谁家的人，可能对她也不是不怀好意，但不好意思，没有调查清楚前，带清清楚楚的恪琳的人，比带夏竹都要来得可靠些。她后来出宫也是临时起意，有恪琳主动愿意帮忙。 她说是那会儿恪琳就明白了。和她一搭一唱，演个戏。对，恪琳假装刁难她，非要帮她扣留着夏竹，让夏竹跟不了她。 舜安颜想着她怎么能那样轻易反而信任四公主了。 那是因为——柔琳不好说。她是穿越来的，知道四公主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那位公主，所以四公主一开始刁难她她都觉得意外。后来一想，也明白了，恪琳是因为年纪到了要出嫁了，慌张所致。和四公主成为朋友，肯定比成为敌人好。于是她趁机在心软了的太后面前为恪琳说了话。 再有恪琳那句话透露了一切。恪琳说拉着她一块淹死，一想都知道是反话，是她柔琳拉着恪琳淹死。等于说，恪琳想明白了，宜妃不可靠。她既然伸出了橄榄枝，恪琳想着不如抓住她和四阿哥的手，对她主动示好了。 看他眼里的那抹疑问，柔琳扶了扶额前的刘海，道：“详情一时难说明白。四公主说了，我一个时辰内必须回去。” 别说她没时间，他也没有时间。出来久了，他家里人肯定发觉异常，尤其很难瞒得过他家里的老狐狸他爷爷佟国维。 “四阿哥今应该在京城里布防，听了公主那四个字——风、高、夜、急。”他的薄唇重复着她那四个字，嘴角边两个深深的酒窝里头露出一抹极深的笑意。 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乏足智多谋之人，偏偏是她，第一个想出了问题。 风高，是指风大，风大即火大。要想在京城里闹出最大的动静来，以最小的人力干出大事儿，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是放火一烧。 不要说古代灭火艰难，到了现代，一旦大火烧起来一样艰难。况且这秋季万物干燥，一旦起火，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这里不是其它地方，是皇帝眼皮底下的京城。防火灭火措施同样是响当当的。每日尤其是如此重大节日下，更是路上不断有人在进行巡逻戒备。普通人想放把火，估计这把火没有放成之前，先被京城里皇帝的禁军给砍了脑袋。 所以，这事儿肯定得偷着黑神不知鬼不觉的干。于是有了夜急。 什么叫做夜急，晚上起身想上茅厕，不就急了吗？ 她话里的夜急指的正是夜里在京城里来回走动运送粪便的一群粪夫。 有了她提供的这个方向，四阿哥只要在城门那里暗中布阵，派人盯梢，紧跟上可疑人马，顺藤摸瓜，即可以抓到之前扮作艺人进城玩消失的指挥人士。 当然，可能也有其它的情况存在。不过那天所有人听了她四个字，都觉得她说的这个情况是最需要警惕的。因为走水是最可怕的事儿了。 想到这儿，舜安颜再次往她那张文文弱弱的脸上一瞧：她这是真人不露相。 “你知道四阿哥去了哪里吗？”柔琳转过头去问他这人。知道他和四阿哥好，估计有什么法子知道四阿哥在哪。京城太大了，没有人指路，一时想找到隐藏在哪儿的四爷谈何容易。 “公主聪明。”舜安颜弯着薄情的唇角道。 柔琳没有觉得他真夸她聪明。再说他这人哪里会夸人，满满都是挖苦人的味道。她嘴唇开启“嗯”一声后，道：“望佟公子带路。” 思量到她后来叫人送来的信，他的嗓子低沉下来说：“其实公主不必出来。四阿哥身边的人那么多，谁敢谁能近到他身。” 因此她急于写那封信，是后来一想，生怕那些人行迹败漏以后，恼羞成怒，直接对付起她哥。为什么会这样想，因为只要想到那群人精心策划着进入京城里头来闹的话，势必对京城里皇宫里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或许能认出她亲哥是皇子。 放不了火，杀一个皇子，或是绑架一个皇子，都是非常有用的报复。 舜安颜想着那封信，再看看她：小小姑娘家，心计看得挺透的。难怪上次对付四公主毫无压力。 马车驾驾驾，绕过人流密集的街道，来到了西城门附近。 城门未关，进出城门的人依次接受着严格的检查。 四阿哥胤禛站在某高处，远眺着城门的方向，看着一辆粪车过来了。 “今日这么早？”检查的侍卫问。一般掏粪人都是很晚才进城的，有时候是等城门关了再来。 粪夫拿袖管擦擦汗，道：“大人，今日过节，草民想早点回家去。可活儿不能不干。” “歇一日呗。”侍卫和他聊。 “那不成，会臭气熏天的。” “算了吧，何人不知道你贪着那几个小钱。” 掏粪工那会儿真挺赚钱的。因为粪便也是很好的肥料。所以，有粪霸之说。京城里的粪，被几个粪霸瓜分完了。如果不来，会被另一方给抢了。 “行吧行吧，过去吧。”侍卫给了对方通行。 “谢大人！”粪夫推着粪车向前走，一路，行人闻着他身上的臭味儿一个个闪躲不及。 胤禛问身后的苏培盛：“一共进来几个人了？” “奴才估算，少说有几十号人。”别看推粪车的只有一个人，可谁知道，粪车里头有没有再装着人。那粪桶里头可以塞进好几个人呢。 按理说，检查车辆的时候，应该侍卫拿刀插入粪桶里头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人。不过，估计里头如果装的人少，躲掉侍卫的刀也是可以的。 “可能熟悉，不觉得有事儿。”苏培盛想着刚才那侍卫违规检查操作，是想这人熟悉平常都没有出过事儿，刀子插粪桶里回头得洗掉刀的臭味，多麻烦。 胤禛眯眯眼，视线从那辆粪车移开，转身走到旁边拴着的马，上了马鞍。 停下的马车里，柔琳经他一指，才发现了四阿哥的踪影。四爷站在城门上，一身青衣被风鼓着，仿佛要飞上天一般。后来四爷下了城门要走。柔琳一个焦急，想着该怎么办把自己的顾虑告诉四爷小心，问身边的人：“是你出去告诉四阿哥，还是我去？” 猝不及防被她一挤，舜安颜是练武之人没有被她挤倒，却也诧异了下。 柔琳没看他，道：“我去吧。” 一听她这话再看她挤开他后要下车，舜安颜急急忙忙握住她的胳膊：“别急！” 哒哒哒的马蹄声从他们马车附近经过，胤禛骑着马走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了下眼。此时，看到自己抓着她的手，舜安颜一丝迟疑着没有马上放开。 柔琳愣了愣，想从他手心里缩回自己的手，没想他的手像虎钳似的，她抽半天纹丝不动，只得出一声：“佟公子。” 他回过神来了，立马松开她的手。 帐子掀开，赛罕探进个脑袋，对他说：“公子，奴才闻出是那个味儿。” 什么人的味儿？柔琳在一旁仔细听着。 “噶尔丹，战败了，不肯罢休。好在皇上早算定了他会来。”舜安颜嘴角流露出一丝嘲弄。 原来是那个混世魔王噶尔丹，今年五月被康熙在战场上痛揍了一顿大败不肯投降，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可是，人家心里不甘心，怎么都得先报复一下皇帝。所以，这五月之后，皇宫里皇帝面子最大的事儿无非是中秋节日了。想着中秋来这么一出戏儿恶心下康熙。 柔琳知道自己皇帝爹身边的智库人员很多。那些人早就猜到有这出戏码。莫怪康熙早上一听奇闻，马上有了危机感知道事儿发了，特别委派了四阿哥去处理。 话说回来，人家皇帝智库里的事儿，她身边这个纨绔怎么能知道。人家纨绔虽纨绔，在皇帝面前没有一官半职却代皇帝半点儿私事儿没有少在皇帝那儿游走。听来听去，当然是知道的比外面的人多很多了。 柔琳在身边这人那张美似神仙的桃花颜上瞅瞅，心里想着：这张脸真能糊弄人，让人以为他这人是个花瓶。 接到旁边她的眼神，舜安颜想回敬一个彼此彼此。她那娇娇弱弱的外相，不是照样叫很多人跌掉了眼球。 “公子，要不奴才一路跟着这味儿过去，看看什么情况。”赛罕说。 “你一人，肯定寡不敌众。”舜安颜不打算让自己人冒险。 “我有一法子。”柔琳忽然插入他们两人中间说。 赛罕转头看着她，一直想着这个小姑娘是什么人，以前没有见过，说话能和他家主子不客气的？ “赛罕，她是四阿哥的亲妹子。”舜安颜告诉自己的人道。 一听是公主。赛罕大惊失色，立马跪下来脑袋叩马车板上：“奴才拜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柔琳一边叫人起来，一边对着某人急：你干嘛呢？拿着她的公主头衔吓唬人？ 舜安颜似乎早料到她有这个反应，歪靠在马车壁上抱着双手，冲她美美地笑一笑。 这男人笑那么美做什么？柔琳心里头咕哝着。 赛罕爬了起来后，对她继续毕恭毕敬地请教着：“公主有何吩咐奴才做的？” “有没有京城里的地图。”她想着分析下京城里的地形，或许可以揣测到四爷接下来会去哪儿。 “臣也有个法子。”他那人突然接着她这话一说。 柔琳望过去，瞧着刚才像懒汉靠在马车上的他挺直了腰板向她靠了过来。他忽的那张桃花脸离着她像是不到一个手指间的距离。柔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下。 舜安颜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抬头对着她说：“公主得回去。否则四阿哥待会儿看到公主，不说四阿哥会不会把臣宰了，臣都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留言和营养液！！ 第42章 听他这几个字陡然说得和四阿哥一样凌厉, 事态很严重的样子。他的五官, 眉毛，那双细长的凤眼，同样宛如硬邦邦起来的石块。要不是年轻, 她都快以为他脸上要长出像刀壑一样的皱纹了。 不过, 被他这双眸子这样瞅着, 她不由咽了咽口水。 明明他是臣, 她才是公主。怎么这会儿却有种被他胁迫威吓的感觉。这人一会儿疯疯癫癫, 一会儿正经得和四爷一样吓人。 柔琳微微张开嘴唇, 刚想说事情没有他想的那样可怕。她其实体内灵魂不是个小姑娘，做事情不会说不经大脑，不会乱来的。 “公子——” “公主刚才也看到四阿哥了, 四阿哥平安。公主因此无需继续逗留在这儿。”舜安颜道。 所以是, 他一开始让她跟来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情面了，知道叫她走她八成不愿意，让她来看看四爷。四爷好着呢，她可以走了。她不可以得寸进尺！ 别看他这话表面说得客客气气的，语气里和四阿哥一样，不容人家抗拒。 柔琳是不愿意走，一是, 来古代后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她很清楚。在这宫里，皇帝爹和太后并不是完全靠得住的。能果断出手护着她的人只有四阿哥。等于说，她今后的命运是要和四阿哥绑在一起的了。四阿哥有个三长两短, 她在宫里会变得无依无靠，可见自己后头的结局会很凄惨。 二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弟弟出过车祸。她那时候一直想，如果自己跟着弟弟一块出门，或许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于是，对着他强硬的表态和语气，她心里头转着心思。想着现在自己走肯定是不行的。哪怕不参与其中，也得在旁边看到四阿哥平安无事她这颗心才能放下。感觉是，四阿哥今日这个劫数估计和她穿来有关。因为在二十一世纪从没有听说历史上发生过这一幕。 但是眼前他这人，没有见她答应，居然一直跪在她面前不动，仿佛要一直盯到她妥协回去为止。 柔琳正不知道该被气坏，或是该大笑一场。 眼角暗自扫到他那张美艳的脸皮，他那张桃花颜继续绷紧着，快要变成座雕塑了。 准备死扛到底了？ 舜安颜凤眼眯着，瞧她侧过身一动不动的，也在想：这小姑娘怎么脾气这么倔呢？和四阿哥一模一样。 问题是她是姑娘家不是大老爷们，脾气这么犟干嘛？ 两人僵持不下，却是把旁边的人先给吓住了。神仙打架，遭殃的只有小鬼。 无论是赛罕、李公公、小顺子，三人都觉得一股冷风宛如刀子放自己脖子上了。完全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去劝这两人。 命运，应该是命运。后来柔琳想。在她或是他找不到可以让对方和自己妥协的台阶时，突然马车外面的人行大道上响起了一片骚乱。 冲过来的禁军驱赶驱散着人群：“走，走，赶紧走！全部走开！” 远方尘埃滚滚，可以听见紧张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估计是驻扎在京城里的兵营调派人马了。 此刻仅离四阿哥胤禛过去才多久。 出事儿了！ 这个念头立马同时闪过柔琳和舜安颜的脑子里。 探出脑袋望了下外面情况的赛罕，急忙回身向舜安颜禀告：“公子，军营里的人出来了，怎办？” 所有人等待着马车里的主子下达命令。 柔琳刚想开声，面前的他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严峻的面色，让她想了想，先不说话。论在古代生活做事的经验，她这个刚穿来的哪有他强。先听听他的意思再说，不要急。现在切勿不能急。 舜安颜起了身，亲自掀开帐子瞭望外头的情况，眉宇皱一皱，琢磨着。 现在看这个赶来驰援的人，先是普通士兵。如果真是四阿哥出事的话，这些普通兵将顾及四阿哥肯定不敢和对方动手。他势必是要马上冲过去看看四阿哥的情况。但是这样一来，又要势必把她丢下在这里，让其他人护送她回去。如今的情况已经不是刚才，一路要是马车遇上逃窜的匪徒，无人能抵挡。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貌似没有的选择。 柔琳此时看着他那张脸，已经稍微看出他的想法，说：“公子，我会安分守己地呆在马车内，听你的话。” “公主，你这是承诺吗？”舜安颜转过身，凤眼直对着她的脸，问。 柔琳点点头。从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撒谎的迹象。 后来很长一段日子，再想起她这话时，舜安颜一直想：他当时干嘛信了她的鬼话！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看不出破绽，又没有其它可以给他选择的法子。于是，他一个咬牙，迅速钻回车里，对着赛罕点了下头。 赛罕接到他命令，立马回到车夫的位置高高举起马鞭。啪，马儿嘶叫，马车直线冲了出去，冲进四出逃奔的人群里头。 驾驾驾！赛罕拼命地抽打马匹。 前面的百姓已经被禁军驱散开了。显然事发中心在前头。舜安颜的手打开窗布随时向外观察着情况，最终指挥马车停在了禁军包围的某巷道外面。 此时，有一队士兵跑过来，擦过他们的马车。 舜安颜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叫住了其中一个人。 那人正是在京城驻守的一个老兵，听到声音一转头马上认出了舜安颜，跑过来对舜安颜鞠躬着道：“佟公子。” “四阿哥在前头？”舜安颜问。 对方一听他这话，明白他是来救四阿哥的，立马报告：“公子，四阿哥被几个歹徒劫持了。” “怎么回事？不是有一群人跟着四阿哥吗？”舜安颜怒骂着，想着四爷身边跟着的人也不少，怎么给人抓住的。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对方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据说四爷指挥底下人灭火的时候，一个东西落在四爷面前，四爷挥手一打开，那东西忽然炸了，放出大量烟雾。呛得所有人看不见。然后一张渔网从天而降把四阿哥罩住了。那几个人见得逞了，现出真身来，拿着刀子搁在四阿哥脖子上，我们哪敢靠近一步。” 听着对方这段详细描述后，舜安颜心里咯噔一下：被她猜中，也被他猜中了，这是最坏的情况。 回头，他从她身上扫过去。 柔琳的手心在胸口上的衣服上微微抓紧，对着他望过来的那双凤眼，含了下巴，叫他不用顾忌她。 现在他必须去救四阿哥，因而，舜安颜对着留守的小顺子和李公公说：“你们看着公主，不要离开这里。四周有禁军，如果发现哪儿不对，马上叫禁军过来支援。” “嗻。公子。”李公公和小顺子答。 赛罕提了把大关刀，跟在舜安颜后面跳下了马车。两人很快消失在了前头的巷子里。 李公公和小顺子在车夫位置上坐着，一动不动，好像两尊守门神。柔琳钻出马车，在小顺子肩头上推了一把。 小顺子连忙从马车上滚下来跪在地上对着她说：“公主别去，奴才求公主了。” “我不是去那里，是找个地方躲躲。马车，这么大一个目标，歹徒一看都会来劫车，能安全吗？”柔琳说。 她两句话说得有板有眼有根有据的，小顺子的脑袋哪里能被她绕过弯来，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了。李公公也是怔着，等明白过来时，柔琳带着小顺子走到前面去了。 “哎，哎——”李公公小跑着，想追上他们，又看看后头的马车不知道该怎么办。那辆马车是他主子的，他得守好了。 柔琳带小顺子走路如风，别看她走得这么快，一路却都在观察着四周的地形，推测着事发地点。好歹她是个设计师，以前看过多少那个古代建筑地形图。对古代的巷道分布规律能做到心中有地图。 小顺子跟在她后头，转来转去的，一会儿感觉自己都转晕了，仿佛陷入了迷宫，嗓子里不由带起了哭腔道：“咋办？这越走越远了，公主。公子说有事喊禁军来，他们能听见不？” “不远。我们一直离禁军不远，不信，你竖起耳朵听听。”柔琳刹住脚，对他说。 哎？小顺子愣住，拿手盖在耳朵边上挡住风听着，细听之下真是能听见人声在这里附近。 “过去就是了。”柔琳很有把握地说道，示意小顺子跪下来。 “公主你想干什么？”小顺子一边问，一边听她命令跪下。 柔琳爬到了他肩头上，又让他站起身，然后借着他这个高度去爬面前这堵墙上的屋顶。 小顺子不敢动一下怕她摔下来，急得喊：“公主，你再这样，奴才没命的。” “我保你性命！”柔琳一声喝，气势十足。 她的人，她能保不住他性命吗？笑话！ 小顺子眨眨眼。 古代屋檐低，小顺子一站直，头顶是屋檐高了。柔琳瘦是瘦，但是比起胖子反而有了灵活的优势，没费几下功夫爬上了屋顶。 见她上了屋顶，小顺子赶紧去找东西给自己垫脚，好跟上她。 柔琳转头，先对着他嘘嘘嘘。小顺子不敢动了。 这里离事发地很近了。柔琳知道。她小心地站在屋顶上，尽可能不发出声音，一路往前走着，遇到屋顶与屋顶之间的缝隙，她迈开脚跨过去。 到了一个地方，听到什么声音，她马上趴了下来，改为匍匐前进。顺着声音抵达到一个屋檐边上，她的眼睛往下看着，很快看到了四阿哥的脑袋。 四阿哥胤禛全身罩着一张鱼网，死死地被鱼网束缚住了，动不了。再有一把刀子搁在他脖子上，另一把刀子搁在他大腿上，均是致命和断子绝孙的位置。胤禛确实不敢轻举妄动。这伙匪徒不让他死也会想着让他大伤。 柔琳看不见自己亲哥四爷的表情，只能看着那围住四爷的那几个歹徒。一共是三个壮汉，和赛罕一样剃着光头，有的独留一条小小的辫子。都是身材非常魁梧高大，一个人可以当中原士兵好几个的力量。 不好对付。柔琳心里想。 现在包围住四阿哥和匪徒的禁军，带兵的看来只是个小将，不知道怎么给四阿哥解围，只能叫人围着，堵着匪徒的路。一边估计是派了人向上面反映着。 苏培盛的袖管在额头上猛擦着，看着被歹徒要挟的四阿哥，声音都打不开。四阿哥一有事，他这命肯定也没了。 在四周所有官兵浑身大汗紧张得要命时，被刀威胁着的胤禛反而显得十分冷静，对着歹徒说：“你们放了我，或许皇上会绕你们一命。” 四爷的声音的调儿在这个紧要关头没有任何改变的气色，冷飕飕的，用寒冷的声音都能直逼死人。 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的匪徒，转头对着他凶神恶煞地说：“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何人吗？四阿哥！你是皇上的四阿哥。你说，我们把你抓回去奉献给我们的珲台吉。你们皇上还会觉得是战胜了我们的珲台吉吗？” “如果你们真这样想，将会是大错特错！”四阿哥胤禛黑深深的眸子里射出两束刀子寒光。 柔琳听着亲哥这个语气都知道，不仅康熙不会为他向对方妥协，而且不用康熙下令，四爷肯定会先结束自己的性命，不让对方得到半点威胁康熙的机会。 心头，骤然一紧。 该怎么办？ “佟公子！”苏培盛忽然激动地喊一声。 四周围着的禁军里头让出了一条道来。舜安颜带着赛罕走了上来。两人刚才可能是像柔琳一样先在四周观察下情况再想着怎么动手。 柔琳的头就此趴得越低了，他在对面，可以看见她的。 舜安颜在这时候真没有想到她在这儿。因为没觉得她这个小姑娘有三头六臂，她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有这个能力爬到事发地的屋顶上是不是？ 他是这么觉得的，因此，有感觉好像对面有一阵妖冶的风吹来时，他的眼皮子眨了下，但是很快把精力全部聚集在了对面的四阿哥身上。 胤禛看到他来的时候，已经是做好了什么准备，眼里冲着他点头示意的样子。 凤眼一眯，舜安颜缩在袖管里的右手忽然飞出来，几颗不知道什么东西瞬间从他修长的指尖上飞出。啪啪啪，东西精准地击中对面三个歹徒的脸面。 说时迟那时快，配合他的动作，赛罕提着大刀冲左侧歹徒率先开刀，刀子从上到下一砍，对方那脑袋上瞬间开花，血花飞溅现场。 柔琳看得快窒息了，屏住了自己的气息。 赛罕动作后，舜安颜同时冲了出去，向右侧匪徒的脸上猛砸一拳，旋身一转夺去对方手里的刀，举起一刺，对方腹中中刀后血流不止。 瞧他这花拳绣腿的，使起来的动作像武打片一样好看，每招至人于死地。柔琳想着：要是自己以后再看他像是个花瓶，她得先洗一下自己脑袋了。 见着两个同伙全部败退，中间的歹徒将刀子放在了四阿哥的脖子上磨蹭着，嗷嗷大叫：“你们停手！全部停手，再不停手，我杀了他——” 为此，无论是胤禛或是舜安颜，目光里露出了更深的寒意。殊不知对方刚才被四阿哥套出了目的，自己都说了，不是杀四阿哥是要把四阿哥绑架出京城。 舜安颜唰的下，将插在那歹徒肚子里的那把刀拔了出来，拎在自己手里。 刀子上流着鲜红的血滴在地上，滴答滴答。他那双凤眼貌似和血一样变成了绯红，像地府旁边两朵妖冶绽开的曼陀罗。 架着四阿哥的歹徒见他一步步逼近，忽然嗓子里有些堵住了。这人是谁？怎么以前没有见过没有听过？康熙底下还有这么可怕的人吗？像妖魔一样！ “你别靠过来，别靠过来！”歹徒抬头看到了屋顶，心生一计，拉着被被渔网束缚住的四阿哥向上一跳，上了屋顶。他要带着人质和其他同伙汇合。 时机到了！ 柔琳抓起挑好的那块砖，两手高高举起，在那人跳上屋顶时对准那人后脑的脑干位置，猛地一打。 砰！ 她用尽了自己全身所有的力气，砖块砸到那人脑袋上时都碎得粉身碎骨，更别提那个被砸中的人会怎样了。 那歹徒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背后受袭了。等他生命最后一刻转过头，发现砸他的是个瘦小的小姑娘时，两只眼球直突：这！！！ 他这样一个号称噶尔丹手里的大将，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人，怎么可以死在这么一个小姑娘手里！ 崩的一声，他垂直落在了地上。四阿哥胤禛低头一看，见他翻了白眼，确实是死了。 这一下，胤禛和随后跳上屋顶的舜安颜和赛罕，三个人三双眼珠子一样只盯着站在他们面前的柔琳。 真是她砸死的？ 怎么砸死的？胤禛不记得自己这个妹妹练过武，所以她哪里来的力气能砸死个人，而且不是普通人。 这要说到，古人不知道脑干对于人的生命是多么重要，是致命的部位。况且这个歹徒她柔琳早盯着可以下手了，因为秃头啊。整个头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她一看都知道哪里是最可以打击的部位了。 柔琳看着他们三人的目光正想着要怎么解释才不会露出马脚。 胤禛这会儿回过神来了，三两下除去自己身上的渔网，冲着她走了过来。 刚才对付歹徒无所畏惧的柔琳，这刻对着自己亲哥四爷却不得不连连后退，被四阿哥眼下的表情吓着了。 没过会儿，果然，到了她面前四阿哥那张黎黑的脸冲着她吼着：“你怎么在这！？” 如他所言，她哥发现她后真有可能宰了她。 胤禛是不敢相信，同时是快气炸了。 柔琳使劲儿吞吞口水，想着这时候能向谁求助着。估计没人能帮她说一句，只看四爷在气头上。 后面终于跟上来的小顺子不知道情况，喊着：“奴才来了，公主。” 柔琳一回头，却没有想到自己刚才后退已经退到了边上，脚下一滑溜，她从屋檐边上滑落下一只脚去。 一群人看她要掉下去，大喊着：“哎——” 脑袋猛地往下掉，柔琳那一刻以为自己要脑袋着地了，闭上眼之前，一道飞影在她面前一闪。 再醒来时，柔琳感觉额头有点儿跳，脑袋没有怎么疼。估计是当时脑袋没有着地，脑袋没着地，身体更没有着地，有人在下面接住她了。 话说，这里是哪儿？ 除了穿越刚来那时，她是第二次发现了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隔壁屏风外，传来四阿哥的声音。 “你就让她跟着你来？！” 啪！胤禛的手在案上一拍，显得十分震怒。 舜安颜跪在地上，没有打算否认自己的责任，说：“当时情况紧急，臣不能丢下四阿哥，也不能让没有臣护着的五公主回去。” 听完他的话，胤禛冷静一想，也知道他当时别无选择。说来说去，都是他这个妹妹什么时候学起老九了喜欢偷偷出宫了。和老九不同的是，胤禟出来是为了玩乐，她出来是为了救他。 胤禛的心头一阵阵地揪了起来。 在宫里这么多年，血缘之间的联系并没有让他感受到多少温暖。他额娘德妃与他心里隔阂，他弟弟胤祯对他是仿佛天生的厌恶。唯独这个妹妹，不顾一切跑出宫来救他—— 门咿呀一声打开。一名女子进了屋里，道：“臣妾参见四阿哥。” “起来吧。”胤禛答应，问对方，“你这手里是药？” “是，四阿哥。是刚才大夫看过五公主后，给五公主开的药。”女子道。 “我看看。”胤禛伸出手，虽然知道之前有人肯定给这个药试过毒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 仔细再看了药和药碗，闻着那药味儿却是带了苦涩的气味估计很难喝。胤禛的眉头皱一皱，本想是不是给妹妹点糖，后来一想，就该苦死她给她一下教训。一挥手，他道：“送进去给五公主喝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留言和营养液！！今天开始开防盗了，我只是学人家防一防，因为对盗文心里实在不舒服，望天使们理解。比例我就不说了，免得被盗文的知道，但是放心，肯定不是高比例。谢谢每一个支持的小天使！回头我做个天使榜。 第43章 “是, 四阿哥。” 伴随这声, 柔琳睁着眼看着一个人影绕过了屏风向自己走来。那是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以前没有见过这人，柔琳疑惑着。 对方冲她屈膝弯腰：“臣妾给五公主请安。” “你是——” “这里是九门提督府。” 她哥把她送九门提督府来了？！ 后来柔琳一琢磨，合情合理。 她这一晕, 四阿哥直接把她送回皇宫肯定不行的, 要出事儿的。 现在他们人在九门提督府, 可见四阿哥已经与九门提督有联系, 足以证明了之前她皇帝爹给她哥的令牌和手谕都是为了在必要时让她哥可以调动京城的军队。所以说, 康熙对她哥有多么信任。那时候都有这个可怕的信任, 可以说明了最后康熙把皇位传给她哥早有前兆了。 提督夫人端来药汁。柔琳感觉这药味还行，好像是提神的，一口喝了。 听她喝了药, 胤禛放下心, 从屋里走了出去到隔壁，是和京城里的武官商量着善后事宜。 提督夫人拿着药碗撤了出去。 柔琳从床上下来，听着一声：“小心！” 原来他没有走。 舜安颜见她起来，绕过屏风走了进来，望着她两条小腿儿放在床边晃悠下，心头的余悸没有过去，走过来, 试图扶着她的腿重新上床。 “我没事了。”柔琳对他说。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吧，和四阿哥一样，恨不得把她宰了。人都差点儿出事，这会儿来和他说没事儿。 “臣现在才知道, 公主的承诺原来一个字都不可以信的。”他每个字是从他的薄唇里迸出来。 柔琳脸上有点儿烫，有点儿惭愧，道：“那时和那时，情况不同，公子务必要理解——” “臣很理解，理解公主的承诺臣再也不能信了。” 感觉他这人不止生气，是和她赌气了。柔琳想想，先不要做声了，免得火上浇油。 舜安颜拉起被子想给她再盖一盖，对着她那张不说话的脸时，忽然又觉得她有点儿可怜可爱，登时那只手拉着被头不动。 柔琳望过去，看到了他衣袍上沾染上的那抹血迹。 血迹在他奢华的袍子上仿佛像一抹带刺的荆棘，又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她忽然回想起他当时砍人的样子。 注意到她的目光时，舜安颜的脸上一沉。他那时候坚决不让她跟着去，正是不止担心她会卷入到危险当中，也怕一个小小的姑娘家看到这些血腥场面。 于是他转过身，不想让她再看见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背后忽然传来她一声：“柔琳感谢你，佟公子。是你救了四阿哥的命。这辈子，柔琳都记住了。” 听了她这话，他颀长的背影巍巍不动着，过了半许，他低沉的声音发出来：“臣是八旗子弟，使命是保护皇室，保护皇室的阿哥和公主。公主无需说这样的话。”道完，他迈开大步。 柔琳望着他拖在地上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门口咿呀一声，确信他是走出去了。感觉他刚才回答她的话时心事重重，她想。 隔着屏风，好似能看到外面的那扇扇门。扇门上的纸，似乎隐约画着他那抹屹立在门外身影，被风一吹和屋里的烛火一块宛如跳跃着。 走到门口的舜安颜，自然是不能走开的。四阿哥不在这，能守着她的人只有他了。 远眺灰色的天空，那点点欲亮的灯火，是京城里即将点燃的万家灯火，同时象征着皇家的繁花似锦。这些影像映在他那双深邃细长的凤眸里，仿佛像走马灯一样，带着一种似魔似幻的味道。 只有百姓安居乐业，皇帝的事业更是显得伟大而悠长。 战事虽有，可显然，皇上的地位经过今日，更牢固了。但不可否认，今年的皇城里是多事之秋。 舜安颜两条柳长的眉宇如风皱了起来，低头望一下自己攥着的掌心，脑子里想着之前爷爷佟国维的话，他的心里头不免起了一丝隐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家老爷子似乎是想站队八阿哥那里去了。 对于爷爷这个想法，他不太赞成。八阿哥胤禩是看起来挺好人，挺会笼络人拉拢人。可是，要知道，这个天下是皇上的。凡事要以皇上为准。他在康熙面前走动这段日子以来，没见得康熙有多喜欢八阿哥。他也没有听宫里的小姑姑提过康熙对待八阿哥不一样。 老人家年纪大了，是喜欢嘴巴甜的人。刚好八阿哥嘴巴甜。 要他说，和八阿哥交好不如和四阿哥交好。四阿哥是太子的人。康熙现阶段是明显捧太子的。说八阿哥好相处，不好意思，他真不觉得。八阿哥面善心思难猜。不像四阿哥，是非拎得很清。四阿哥是那种对他好他势必对你很好的。其他阿哥，大阿哥和三阿哥野心不小。五阿哥七阿哥都是置身事外之人。 他和四阿哥会在一起，还要说到那时候康熙叫他和四阿哥一块去办件事，两人对上眼缘了。说是命真是命。 想到这个命，舜安颜回头看了看门里，不知道那是不是他另一个命。 回廊里，苏培盛提着盏灯笼过来了，虽然说夜色未黑，走到他面前对他传四阿哥的话道：“四阿哥说了，要准备回宫去了。” 肯定得回宫去，今晚皇宫里摆大宴席呢。 苏培盛的话传进门里，柔琳想起了与四公主恪琳的约定。 宫中 恪琳在自己屋里，时不时看一看那个像小乌龟一样缩在角落里的夏竹，不由眯了眯眼。 这人谁派来的？究竟是谁？在这个宫里还有谁这么注重注意着她这个妹妹？她原以为，宫里和柔琳最能起矛盾的人除了她没有其他人了。那是由于一个皇室的公主而已，不是阿哥，不能争皇位。真叫人奇怪了。 但是难说，像她，不就为了自己额娘对付过章佳氏吗？不过，柔琳没有在德妃膝下长大，听说和四阿哥一样对德妃感情很淡。 这人究竟是谁的人。恪琳往夏竹脸上再看看。 夏竹被她的眼盯得一直后退着，快变成土地公公了，哆哆嗦嗦道：“四公主，五公主何时回来——” 关于这个问题，恪琳没有答案。当时她说一个时辰，本来就是配合着柔琳吓唬这个小丫鬟的。同时是给柔琳提个醒，最好是在一个时辰内，她好操作。柔琳也明白，应该一个时辰内回来。 至于拉着柔琳一块淹死，柔琳一听都知道，不用她拉着，要出事的话两人势必一块死。应该叫做柔琳拉着她一块死才对。是她主动对着柔琳示好的。 不过这个夏竹好像一点都没听明白，真不知道是哪个蠢人安排的。 不想了。恪琳摇着手里的扇子。屋里给她计时的丫鬟到她面前说：“四公主，应该有一个时辰了。” 有一个时辰了。该回来了吧？ “派人去宫门，看看四阿哥回来没有。”恪琳道。 哎，不是去看五公主回来没有，怎么变成四阿哥了？ 对了嘛，四阿哥要是回来了，她这个妹妹还能不跟着哥哥回家？ 马车辘辘赶着回宫。 坐在马车里的柔琳，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宫，那里头和外面的城门街道一样，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四阿哥胤禛骑在马车队前面，年青的脸一脸风尘，越发显得肃穆。听着后面的马蹄声，她不用回头看，都知道那人骑着马跟在她马车后头。 这么一队人马经过宫门时，侍卫两边站着，好像也知道今日发生大事了。 过了宫门，柔琳再掀开帐子看一看，隐约看到了恪琳的人站在道边，连忙向对方点头示意。马车继续往前走。 柔琳本想着她哥会把她送回宁寿宫，后来发现没有。 马车过了宁寿宫，是去了乾清宫。 突然发现马车停靠的地方不对，柔琳一惊。 在她前面骑马的胤禛勒住了马蹄，翻身下了。他的手拍拍身上的长褂。苏培盛接过他手里的马鞭，他没有急着走，转身立在马车前，一双手负在身后，一派好整以暇的姿态。 一看都知道她哥在等着她。 柔琳无奈，只得下了马车。走到哥哥面前后，等着哥说话。 “走吧，去见皇阿玛。”胤禛对她说，口气显然缓和了不少，明显那会儿的气消了大半。 估计她哥想明白了，再气都是自己妹妹。柔琳大胆地这么想一想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哪敢真的去抓她哥这个未来皇帝的老虎须。 “哥，我也去见皇阿玛？”她提出了疑问。皇帝爹叫她办差又不是让她办差，她去见皇帝爹干嘛。 不是女子不可参政议政吗？ 哦，你也知道。胤禛给妹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知道你还跑出来，跑来找我？ 柔琳心头咚咚两跳。 不说了，一说他心里头又气又疼了。想着她在那时候出现拿砖块砸那个匪徒英勇的壮举，却是否知道如果她这一砸砸不死对方，对方手里拎着刀的，往她身上报复性一砍的话——不想这个画面，一想他全身都要哆嗦了。胤禛深深吸一口长气。 看着亲哥的脸又沉下来了，柔琳收住自己的声音。 “以后不要做这种事，知道不？”胤禛训道，嗓音透着股声色俱厉。 柔琳老老实实地不敢反驳，点了下头。 四阿哥胤禛那凌厉的眼神才稍作缓解，听她貌似听话下来。见公公过来了，他转个身，一个人先去见康熙。 她是否是真的听话，某人显然比四阿哥要清楚一些的样子。于是柔琳背后传来针对她的一声淡淡的笑声。 柔琳转过头，看着他也下了马。舜安颜站在了自己马旁望着她，那双凤眸一烁一烁的，仿佛在说：对着你哥，你装得挺老实的。 她何时不老实了？ 似乎舜安颜也想起了之前她在自己面前装，手心摸着马鬃，像是薄情寡义的唇角冲起她勾了下。 柔琳此时却望着他骑的那匹马有些出了神。他好像换了一匹更加好看的马。 “佟公子。”苏培盛按照胤禛的命令走了回去，拿着某样东西给了站在后面的舜安颜，“四爷说记得你喜欢这东西，说就给你了。” 舜安颜没看苏培盛手里拿的那块玉，径直说：“四阿哥太客气了。这玩意儿我有，还给四阿哥吧。” “四爷说了，说可以拿来磨刀的，独此一块。”苏培盛几乎贴到他鬓角上神秘地说。 “哦。”舜安颜的眉尖儿就此挑了一下，伸出手，“行，臣谢过四阿哥。” “四爷说送弟兄不用说谢的。”苏培盛如实传达胤禛的话，把玉放到了舜安颜手里。 能磨刀的玉，她恰似没见过。柔琳不由好奇地冲那块东西眨了眨眼。舜安颜手里是掂量着四爷给的这块玉，像是几分满意。 “柔琳。”左侧传来一声。 听见声音柔琳转回头，看着五阿哥胤祺走来。 胤祺疾步走到她面前，手里拿的折扇扇子头对着她指着，眼里写道：他们说的事是真是假呢？ “五哥。”柔琳低低道一声，感觉五阿哥这样瞅着她，叫她表情都要不自在起来。 “你和四阿哥一块去抓人了？”胤祺小声问她。 不不不。柔琳连忙摇头。她哪有这个本事抓人。 “就是，我就说记得午后时分，咱三个人不是在一块喝茶吗？怎么可能转眼间你被老四拉着去抓人了。”胤祺说着打量着她，想这么个文文弱弱的妹妹手无寸铁，比书生更手无缚鸡之力哪儿来的力气和歹徒斗。再说四阿哥不可能让自己妹妹冒险。 她文文弱弱手无力气？某人听着五阿哥的话，应是联想到了她抓一块砖块就能砸死一个壮汉的壮举，不觉间唇角又是一弯。 柔琳没有再转回头去看，是看到了站在五阿哥身后的书生哥哥。 注意到她的视线，胤祺告诉她：“衡臣他一直都没有走，有说过你心情似乎不太好。” 书生哥哥关心她吗？柔琳点点头：“谢谢五阿哥和张公子关心。” 张廷玉抬起的玉眸在她脸上像是仔细地观察着，在确定她有没有像刚才听那些人说的那般去和歹徒斗了的痕迹。 只见她那张脸风轻云淡，从从容容，哪里有一丝一毫和歹徒博弈的感觉。一般女孩子遇到了这种事儿不得先被吓死了，至少脸上会呈现出心有余悸。如此一想，他的心情松了下来，玉眸里浮露出了些许笑意。 “公主平安，草民就安心了。”张廷玉说。 这下反而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未像这样都让其他人担心起来。 柔琳对着五阿哥胤祺，清一声嗓子转个话题：“五哥是来见皇阿玛的吗？” “皇阿玛要见你？”胤祺反问她。 柔琳说不清楚，她哥让她在这里站着。 胤祺立马读出了她的意思，以一副爽快的笑声道：“这个老四让姑娘家在这里等，也不安排妹妹站个好地方乘凉。皇阿玛又不是不讲人情之人。” 说来说去，老四是个不够贴心的人，不懂如何照顾姑娘家的人。 “五哥。”柔琳打断五阿哥的话，说真，她没有介意这个。 胤祺伸出手里的扇子，打开给她扇扇风。如何当个好哥哥，他注定要比老四强一些。 张廷玉在五阿哥身后，和对面站着的舜安颜面对面照了个脸。今儿两人是遇到过第二次了，彼此彼此知道一些。两人各自别过脸去。 胤祺感觉是，身后的好友忽然没有了声音。之前不是和他这个妹妹聊得挺好的吗，怎么不出声了。 “侄子。”又来了个熟人，开口就喊。 “三叔。”舜安颜转过头看见家里人，露出些许意外。 听见他这声三叔的柔琳，顺着声音望过去，想着莫非他三叔是？ 那边走近来的男子三十余岁的样子，穿着宫中侍卫服饰，到了舜安颜面前与舜安颜差不多高度。正是那位历史上有名的清朝臣子隆科多，此时他是康熙的一等侍卫。 “三叔。”舜安颜正色道。 隆科多伸出的手在侄子的肩膀上握紧了：“你不告知一声出去。爷爷和我都以为你先进皇宫里去看你姑姑了。你怎么跑到四阿哥那里去了？” 看来没人知道他和她在一起。 “我上街去给母亲买点东西，也没想会撞遇到四阿哥出事。是四阿哥福大命大。”舜安颜道。他口里讲述事情的经过时故作夸张，倒背如流，只让人听起来发觉不了他话里的一丝异常，更没人想到他和四阿哥之间会有什么特殊关系。 他这人对自己家人都——柔琳心里头琢磨着。 隆科多听完侄子的话没起什么疑心，唯独一扫眼发现了柔琳，小声问起侄子：“是四爷的妹妹五公主吗？” “是的，三叔。”舜安颜点着头。 “五公主原来出落得如此之美了。以前，你和五公主不是在皇后宫中经常一块玩耍吗？”隆科多感慨道。 “这——”舜安颜迟疑着，没有觉得她和以前那个小丫头片子是同一个人。 五阿哥胤祺似乎可以猜到他此时此刻的想法，吃吃笑了出声。柔琳的脸烫了一丝，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盆鞋。 “皇上在和四阿哥说话。那里头都是人。”隆科多说。 她皇帝爹的书房里挤满了朝中几位重量级的大臣。大臣们议论着今日发生的事儿，每一个都是怒气冲天。想着这个战败的噶尔丹如今是吃了豹子胆了，居然真敢派了人到京城里闹事，而且竟然想着放火烧京城。真亏了这事儿对方没有做成，否则要变成史上一个大事件康熙的一个大污点落在史书上了。 臣子的怒意沸腾着。康熙负手在桌子前来回走动，他一双龙眉若是俯瞰尘世，眸中露出几分寒光若是出鞘的上方宝剑，鼻孔里哼了声。 众臣听见皇帝这声表态，马上收住自己各自的声音。 “到朕这儿来，以为朕收拾不了他吗？”康熙停住了脚步，说。 一帮臣子喊：“皇上英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逆臣终不可能再踏入京城一步。任他等狂风做浪，奈何不了皇上一根毫毛。” “正是如此。”康熙四个字掷地有声。 所有下面的臣子一听就明白了，康熙心中有局，因而今日发生的事均在皇帝的掌控之中。一个个便耷拉下脑袋去。 康熙问着门口的人：“四阿哥到了没有？” “回皇上，四阿哥在此。”领着四阿哥的梁九功答。 “让四阿哥进来。”康熙下令。 屋里所有人唰的回过头，看向今日的大功臣。 四阿哥胤禛，一身皇子长褂，脚着黑靴擦得晶亮，神采奕奕进了皇帝的书房。在他无波无澜的那张刻板五官上，完全看不出今日他所遭受了大劫，据说是歹徒绑了差点儿死了。 大难不死之人，必有后福。众人一想，心头不由凌厉。 张英代表其他臣子走上前去，对胤禛道：“四阿哥此行辛苦了。” “不辛苦，张大人。是张大人你们辛苦了。”胤禛谦诚地回着礼。 张英他们今天都聚集在皇帝这儿，一路接到消息后，是要随时为皇帝再出谋划策准备后手，一群人都没有空没有心情过这个中秋佳节。 “张大人是辛苦。”佟国维巴拉巴拉借机又插上话。 对于佟国维这个话，另一侧站着的索额图摸着嘴巴上的胡子，眯着小眼睛，对某人这个拍马屁不予置评。 纳兰明珠和李光地站在角落里去。 胤禛照样向佟国维回了礼，才紧接着走到皇帝面前，拂起袍角下跪，喊：“儿臣没有能很好地办好皇阿玛交代的差事。儿臣对不住皇阿玛。” “平身。四阿哥。”康熙让他起来。 胤禛不敢马上起身。 此时太子胤礽走上来，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快起来吧。皇阿玛刚才担心死你了，怕你犯蠢事儿。” 听起来康熙很关心他，胤禛缓慢地抬起脸看了眼康熙，又往地上磕了脑袋道：“这是儿臣应该为皇阿玛做的事。” “起来吧，朕知道四阿哥尽了全力，差事办的挺好。”康熙道。 胤禛才缓慢站了起来。 康熙看了看他，又望向了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留言和营养液！！ 第44章 众人知道康熙含义, 一群臣子们从南书房里退了出来。 梁九功走出去到柔琳面前：“五公主请。” 要去见皇帝爹了。不知道皇帝爹这回会不会想惩罚她, 毕竟她又暗地里出宫了。柔琳整理整理心情，跟梁九功走了过去。 五阿哥胤祺、张廷玉，以及站在那边的舜安颜一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皇帝的书房那儿。胤祺簇了下眉头, 只知道要当他皇阿玛的女儿也不好当的。康熙的严格并不只针对儿子。 进了皇帝书房里, 柔琳照以往那样叩头。 康熙看着这个女儿, 老半天好像都想不出一个词儿来似的。 站在旁边望着的四阿哥和太子胤礽, 都觉得康熙这个神情和不语似乎是他们从没有见过的, 至少没有对一个公主有过这样。 柔琳跪在那, 却是没有感觉到皇帝爹像之前四阿哥一样要对她大发雷霆。 “先起来吧。”康熙终于回过神叫她起来。 柔琳从地上站了起来，抬头见着康熙转过身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她定睛儿一看，哎, 那不是她上次去了翰林院自带的那支笔接下来不知道被谁收了去。原来是跑皇帝的手里了。 “你的？”康熙眯眯笑着问她。 柔琳细细咂吧着皇帝爹这个有些诡异的表情, 嗯了声。 “送朕可好？” 爹要，女儿送便是。柔琳立马点了点头。 这女儿心胸就是开阔。康熙把笔递回给她：“朕给你开个玩笑的，朕怎么可能贪图你一支笔，对不？” 堂堂大清王朝皇帝，难道会连一支笔都没有？柔琳伸手接回自己的笔：“皇阿玛说的是。” 结果康熙说：“你错了。” 柔琳正疑惑，见着皇帝爹从梁九功手里拿过一匣子打开匣子盖子后给她看里头。 木匣子里面，一排全是和她手里这支笔一模一样的笔。皇宫里多的是能工巧匠, 全学着她这支笔做出了一堆出来。 “如果你这笔用完了，来和朕要，不要叫人家给你削木头了。”康熙一语双关地和女儿说着。 柔琳的脸一丝丝地红了起来。知道康熙在说她叫着那个纨绔给她削笔是多么暴殄天物的事儿。人家练武练了一身绝世武功，不是用来给她削笔的。 “知道了, 皇阿玛。”柔琳羞愧难当地小声应着。 “去吧。换身漂亮的衣服。听说你额娘，四阿哥都给你做新衣服了。朕也想看看他们给你做的衣服是什么样。”康熙说对她说，也对在场其他儿子说，“今夜，好好过个中秋佳节。朕叫了戏班子，演那个长生殿。朕知道你们都想看。” 这是康熙最体贴儿女的一次了。 五阿哥胤祺在外面听说皇阿玛要放长生殿时，激动得下巴直哆嗦。 张廷玉知道她也喜欢长生殿，不由在心里为她和五阿哥高兴。 柔琳想着：莫非这是康熙变着法子给她一次嘉奖？ 她又错了。只听康熙说：“吃饱饭，朕再宣布一件事儿。” 柔琳和皇帝爹对下眼。康熙对她眼睛眯眯，柔琳立马低下头去，她可没胆子去猜皇帝下一步想什么。 从皇帝那儿回到宁寿宫。瓜尔佳氏在门口接到她和回来的夏竹，一双眼睛朝夏竹直瞪，一方面扶着柔琳进屋，说：“夏竹不顶事儿，公主下次出去，带上奴才。” 刚好，柔琳有些话想和这个屋里所有人说，于是她在椅子上一坐，对着他们几个：“以后，我想好了要去做的事儿，就是一定要去做的。这是这宫里所有屋子里的规矩，我这儿不例外。” 言外之意，不准这屋里的人多一句废话，多一声插嘴。知道这些人虽然不会说违反她的命令，可总是嘀嘀咕咕的，像刚才瓜尔佳氏那样，是很伤士气的。 柔琳这句话落地，明摆着是她在这屋子里说过最重的一句了。 一帮人先是愣着。紧跟着小顺子第一个跪下来磕头，喊：“奴才明白了，公主。奴才听公主的，奴才这条命全是公主的。” 小顾子和夏竹接下来跟着小顺子叩头表示忠心：“奴才的命也是公主的。” 所有人都表态了，瓜尔佳氏缓过神来，急忙跪下：“奴才对公主全心全意，效忠公主一人。” 好个瓜尔佳氏，知道她心头有些提防她了。柔琳对着瓜尔佳氏微笑着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瓜尔佳氏额头上挂一把冷汗。明显她需要做出选择了，是以后继续跟着柔琳，还是说对自己原来的主子效忠。跟着柔琳有个好处，柔琳年轻。而且柔琳有一天嫁出去，可以带着她出宫，远离这个原本进来后就别想能出去的深坑。 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让这些人自个儿好好想想。柔琳不紧不慢地拿杯水啜了一口，再准备换衣服去参加宴席。 换上德妃给她做的新衣，着实好看，整个人的气势顿时都提高了几倍上来。 柔琳走了出门，门前送她去赴宴的轿子停在门口了。与其同时，另一顶轿子不用说都知道是太后娘娘的。 一群宫女太监全站在门口两侧。孝惠章太后一出现，柔琳和其他人一块行礼。 太后由姑姑搀扶着，一出门见着这个自己养大的孙女穿着那身新衣，眼睛登时一亮，感叹道：“哀家是老了，眼光不行了。还是她额娘有眼光。” 姑姑笑一笑，对太后说：“奴才觉得，太后给公主做的衣服和德妃让人做的，各有千秋。” 太后品味姑姑的话，问孙女：“喜欢你额娘给你做的不？” 有姑姑的提点，柔琳说：“额娘做的，柔琳自然欢喜。皇奶奶做的，也是柔琳喜欢的。” “甜嘴儿。”太后戏笑她一声，招呼她，“行吧，时辰不早了，赶紧过去吧。免得大家都等着，肚子饿得咕咕叫。” 之后，两人分别坐进了轿子里头。 两顶轿子去了乾清宫太和殿。皇帝摆宴席，礼节繁缛，声势浩大。据说要摆上两百席出头。不止在太和殿内皇帝宝座之前设宴，在太和殿门前东西两侧屋檐下皆设宴。宾客的席位安排更是等级森严，按照爵位官职等依次排位。即使如此，有些官员还是没有能被邀请到来吃皇帝的这桌盛宴。 对于皇宫的盛宴，柔琳只记得最鼎鼎有名的满汉全席。但是似乎来了之后，才发觉这个满汉全席不是啥事儿。好像每次过节都能吃上一次差不多如此奢华的饭菜。 即使如此，她这个吃货一想到各种美食集聚一堂，都想着流口水了。 今皇上没有再立后，皇后的位置空着，因此太后要顶上这个位。太后去和皇帝坐一块儿。她这个公主，只能安排在下面，是和其他公主们和阿哥们坐一起。 对此太后略有担心，分开前，与瓜尔佳氏等人交代着：“看好公主了。今儿人多事杂，别跟丢了。” 在太后的心里，她柔琳一直是那个小丫头片子。柔琳屈着膝，目送太后先走。太后走了以后，有人在后面说道：“那好像是五公主吧。” 听着声音柔琳转回身，回廊里站着一队人。几个宫女太监围着中间那个女子。女子身着妃子的旗装，十分大气，年纪估计是有一点点了，有三十几加以上。容貌甚佳，一双细长的眼睛，眼波柔媚中带着些深沉，但是浑身气势难掩住那种可怕的傲气。 柔琳脑子里某个地方像是电流短路击过，立马明白到这人是谁了。 “女儿给额娘请安。”柔琳直接走过去在德妃面前屈膝行礼。 她女儿，几日未见而已，出落得有些叫她认不出来了。要不是她给女儿做的这身新衣物，今看到柔琳穿上自己给做的，德妃心里头一暖，挺高兴的。毕竟听说还有人给她做新衣服了，但是女儿终究选了她做的衣服，足以说明女儿亲近她这个额娘。 “快起来吧。”德妃伸出去的手在柔琳的胳膊上扶着。 柔琳借势缓缓起身，低着头。 德妃的手不禁在她头发上摸一摸，指尖带的假指快摸到她的眉毛上，眼睛更仔细地看着女儿这张脸。这一细看，好像女儿这五官和之前见到的印象没变。想想也是，母女俩再不济一个月前也在其它场合里见过，怎么可能说突然大变样了。 女大十八变也不是一个月内能变的。 非要说哪儿变了，德妃细细打量着，以她锐利的目光可以看出来，女儿的站姿更直了更有力了。不像以前软塌塌的。以前柔琳那模样儿好听点叫做学孝惠章太后一样没有一点脾气。难听点，正如她所怕的那样，被孝惠章太后养成了一个容易被欺负的包子。 女子是要贤惠，可不能说变软了。反正德妃在这宫里深知宫内存活之道，乖乖女是成不了气候的，要被人弄死的。 “挺好的。” 柔琳听着德妃道出这三个字，显然在夸她。说明有关她近期发生的事儿，德妃一清二楚。 “妹妹。”回廊里又有一队人马走了过来。 德妃回过头，见着是延禧宫的主子惠妃来了，笑道：“姐姐来了。” “这是妹妹的女儿五公主。”惠妃过来看来是为了看柔琳的，和德妃寒暄一句后眼珠子全落在柔琳身上去了。 此人是大阿哥胤禔的母亲，同时是八阿哥胤禩的养母。柔琳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任惠妃打量。 惠妃见她没有声音，抓住德妃的手说：“妹妹，人家说的我还不信，你说你这女儿，说是能做笔，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德妃眨了下眼睛，笑着回话道：“人家那嘴上说的，怎么瞎掰都是可以的。” 主要是看柔琳如以前那样低头像只小鸵鸟似的。惠妃感觉自己近来听着这个小姑娘的那些作为，与眼前柔琳这个形象完全搭配不上。 “不管怎样。”惠妃吸住口气说，“她都长这么大了，是该经常往你那里跑了，到底你是她亲额娘。” 这两句话像刺，刺到德妃心窝口里了。惠妃表面说她女儿，实际上是在说她那大儿子四阿哥。德妃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惠妃说：“这里是皇宫，都是皇上的。他们能到哪儿去，都在皇宫里。” “说的也是。”惠妃点点头，脸上的笑意越深，拉着德妃说，“妹妹咱们一块进去吧。” 柔琳是断不可能随她们两人一起进去的。公主要和公主坐一起。所以，德妃被惠妃拉了走时，回头向她旁边的人示意了下。瓜尔佳氏领着她走到公主聚集的地方。等会儿好排队进入大殿。 走到那里，柔琳很快看见了恪琳。两人对个眼，不言而喻。 其她几个公主年纪都比她们小，站在一旁。而且都知道恪琳强势，万万不敢作声。然而即便这样，她们都看出来了，恪琳这个最强悍作风的姐姐，好像对柔琳表情挺温和的。 这是怎么回事？颖琳心里有些吃惊，只记得自己在宜妃那儿听见的，本来是说恪琳和柔琳起了矛盾的。 四个妹妹，颖琳和和琳，柔琳上回在太后那里见过。最小的思琳，据说和颖琳一样是十三爷的同母亲妹子。由于年纪最小，站在角落里像个小布丁似的。年纪比颖琳大的纯琳，只比她小两岁，母亲是纳喇氏贵人。比起被宜妃养得比较有心计的颖琳和活泼可爱的和琳，这个纯琳好像比较像她柔琳，斯文腼腆，只是身材没有她柔琳瘦。 一堆人中，就她柔琳学了自己兄弟的身材，瘦巴巴的。 到进入大殿准备吃宴席了。柔琳站在一群姐妹中，跟随恪琳进了太和殿。 里头那是金碧辉煌。是皇帝每天上朝问政被万臣膜拜的地方，平日里她们这些小丫头片子哪有可能进来。柔琳仰望着太和殿上那个金光灿烂的皇帝宝座，想着当年二十一世纪去故宫参观都没有这样真。 奏礼乐，众臣子朝拜，一片皇帝万岁的声音中，康熙身着盛装龙袍登上了太和殿宝座。所有人叩首。礼节一个跟着一个，难怪太后说要先让他们吃饱了再来。太后没有想到的是她出了趟宫，结果肚子里又把垫肚子的给消化光了。柔琳这肚子咕咕叫了。只看总算履行完这些礼节后，所有人可以入座。太监们宫女们将各种美食端上来摆放在她们面前的桌子上。一阵阵极品美食的香气，让柔琳闻着，都有些飘飘欲仙了。 桌子上，皇帝爹和后宫妃子们朝臣们说些什么，她听都不用听。想也知道，在这种场合说的话只能是客套话。 中间有人来跳舞。这个男人们看着高兴，女人们是陪衬。柔琳则开始趁其他人娱乐的时候，赶紧填肚子了。 她一筷接着一筷夹着，有点儿不停手不停嘴。引得坐在她两旁的恪琳和纯琳都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纯琳很惊讶。恪琳却想明白了什么，富有深意地一笑：俨然之前传她去帮四阿哥抓歹徒是真的了。 好不容易吃了个半饱，柔琳歇口气。她有分寸，这种场合再好吃肯定不能吃撑了，因此她记着眼前有哪些好吃的，到时候回去自己的小闺房叫御膳房给她开小灶。 吃饱喝足了。这时间早过去了，已经是夜幕降临，圆月当空。今夜要赏月，所以古人们会晚点睡。 散席后，一些臣子们和后宫妃子们陪皇帝和太后去看戏。公主和阿哥们则自便。 五阿哥胤祺马上搬了小凳子准备去看戏，同时找寻着有共同爱好的柔琳。 柔琳当时被恪琳在饭后拉着到了一小亭子里坐着嗑瓜子。 “据说是你救了四阿哥？”恪琳问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这个姐姐眼神犀利。柔琳拿起茶杯喝口茶解腻，再拿了几块好吃的甜品放在一盘子里，叫小顾子：“给十四阿哥他们端过去。” 小顾子接过她手里的甜点盘子：“嗻。”转身去给几个小阿哥送甜品了。 恪琳对她这个动作猛眨眼。说真，她这个姐姐在这宫里当了多少年，真没有像柔琳干过这样的事儿。“他们有的吃。”恪琳道。在这个皇宫里，阿哥们能吃到的东西绝对比她们这群公主多，比公主的待遇要好。 “不一样。”柔琳告诉她。 “怎么不一样？”恪琳问。 “是心意。” 恪琳琢磨着她这个话，感觉她这人吧比自己强的一点，好像很会笼络人心。但是，又和这个宫里号称最会笼络人的八阿哥不太一样。 仔细想是什么区别的，可能是这宫里大家都知道，谁要和谁得站在一起，谁和谁不能在一块儿。像八阿哥吧，笼络人归笼络人。可八阿哥绝对不会去笼络几个年长的阿哥，笼络一般小的阿哥也会分人。可柔琳不同，好像对谁都挺好，又是好像有分寸的好。 “恰到好处。”恪琳吐出这四个字。 刚好，有几句话，柔琳想和这个姐姐掏心掏肺地说声：“姐姐别怪妹妹多嘴。” “你说。”恪琳这么快应道，也是想听听这个妹妹的玩法。 “我觉得姐姐吧，应该是认为这个宫里不讲理的人很多。不讲理的人也能很得势。” 这话没错。不管宫里或是其它地方，哪里不是强势说了算。恪琳撅了下嘴角，以她这么多年在皇宫里和她额娘生存下来都是这样一个准则。 “但是，我和姐姐说，不讲理，可以，如果加不懂事，可就不行了。”柔琳道。 不讲理？不懂事？ 不讲理不就是不懂事吗？ 恪琳先是一愣，后来对着柔琳的眼睛脑子里绕了一圈。回想起上回在这个妹妹面前栽跟头的过程。 她之所以栽跟头，正是因为她一直不讲理到了最后面沾沾自喜，没有判清形势已变，一路嚣张下去所以栽了个彻底。 想明白了这点，恪琳登时沉默了下来。 柔琳之所以敢大胆和这个姐姐说这两句话，也是因为记得后来康熙送四公主那两幅字，说的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五公主。”五阿哥胤祺的人总算找到她了，喊着，“五阿哥请五公主去看戏。说五公主喜欢看戏。” 恪琳听到这话，对她一乐：“瞧你把五哥给急得，没了你他还看不了戏了。” 柔琳也没有想到五阿哥惦记着这事儿。估计胤祺是想，看戏时有个同爱好的可以聊天谈谈剧情的，不会感到枯燥。 “去吧。”恪琳对她摆摆手，“看完戏你再回来。” 柔琳冲她点头笑了笑，起身随胤祺的人走去看戏。 戏台早搭好了。皇帝和其他人入座后，戏班子拉开帷幕开演了。 胤祺远远见着柔琳，赶紧招招手。 听着唱戏的声音传来，柔琳更是加快小步走过去。胤祺指着给她搬好的椅子说：“你坐这儿，我坐这儿，他坐那儿。” 以皇帝为中心的一帮人占据了最佳的位置，他们三只能靠边坐靠后坐了。幸好戏台比较高，他们坐得远也能看得见，只是视觉感受差一点。可等等，什么三个人？ 柔琳坐下来，见胤祺走去另一侧拉着好友过来。 “衡臣，你坐这，给我们俩讲讲这个戏。上次听你说没有给我说完，让我念念不忘。”胤祺打开扇子摇着扇风，边对张廷玉说。 张廷玉被五阿哥拉到了跟前，看到了柔琳，急忙先鞠躬：“草民拜见五公主。” “好了，你们两人一日内都见过几次了。”胤祺叫他别装客气了，直接按着他坐到椅子里头。 张廷玉显得一丝无奈。 柔琳看着他们两个笑着，她笑时嘴角弯弯，像天上的新月，眼儿亮亮，目光有着月光一样的温柔。 张廷玉望着她的笑容，不由摸了下自己心口。在五阿哥的催促下，拿出了长生殿那本书准备给两人详细讲剧本。 胤祺见着喊：“你不是说把书借给她了吗？” 张廷玉不好意思，他哪能说他想着她最好借一辈子不用还他。 后面，某个经过的人看着他们三个，唰的转过去那张桃花颜。苏培盛跑了过来：“佟公子，四阿哥正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留言和营养液！！ 第45章 “四阿哥在哪？”舜安颜问, 表情有些严肃。 苏培盛看着他这张肃脸怎么突然和四阿哥有些一拼, 感到很意外。今晚过着中秋，下午的事儿又过去了，个个平安。本该快快乐乐, 连四阿哥心情都好了不少。怎么到了他这儿—— 舜安颜心里头是想着, 明明自己都转开脸了, 那三人的说笑声一直在那儿响着, 传到他这儿来。尤其她的笑声, 轻轻盈盈的, 本应该听不清楚的，可就这么奇怪，能十分敏锐地钻入他耳朵里。好像除非他是个聋子否则怎么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她那么爱笑吗？ 对着那个书生那么爱笑吗？ 那书生说了什么让她那样爱笑？ 他仔细回忆了下, 发觉她好像不曾在他面前这样笑过。 “四阿哥在那边, 给佟公子摆了公子爱吃的茶和——”苏培盛这个话没有说完，发觉眼前这人又转回去了。原来人家问了他半天四阿哥，心思却全不在四阿哥这儿。 舜安颜是忍不住了，转回身去。必须搞清楚那个书生说了什么逗着她这么乐。论逗姑娘家的功夫，他这个纨绔能输给一个书生吗？ “长生殿一共五十出戏。这个全部要演完，耗费的时辰太长了。所以，五阿哥说他一时间看不完, 真不能怪他是那日没有看完。一般戏班子，如果真要一晚上演完整出戏的话，也只能是挑其中几个比较主要的戏来演。”其实吧，张廷玉讲解还是挺正正经经的, 像个说书先生似的。 唯独这个五阿哥，不知道今晚是不是故意捣乱的，时不时在他话里插入一句：“衡臣，你这是说我抱怨的不对吗？” “五阿哥，草民哪敢，而且草民没有哪一个字——”张廷玉赶紧着急地给自己的话澄清。 “那么你干嘛，提了我的话来做对比，来说明这个戏要多长有多长。” 张廷玉张着口一时无言，看着五阿哥。他错，他真错了，以为这个皇子平易近人，结果他这随口一说，皇子给计较上了。 胤祺手里的扇子在他肩头上一拍，指着他对着柔琳说：“你瞧瞧他，是不是犯傻了？和他开个玩笑，他居然如此认真的，让人怎么和他继续开玩笑？” 柔琳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真笑出声来。她真没有想笑书生哥哥。不过，书生哥哥是刚才一讲课太正经，没有注意到五阿哥说话的表情，不然以书生哥哥的智慧哪里能不发现五阿哥在打趣。 张廷玉这会儿回过神来，对着胤祺的眼神，才突然发现到胤祺这个哥哥也是很喜欢看到妹妹笑的。 妹妹长得可爱，笑一笑多好看。胤祺想着那个老四那张臭脸，什么时候能给妹妹带去笑了？所以只能是他出马了。 有了和五阿哥这个共识，张廷玉反应过来，配合着说：“五阿哥，不是草民想傻，是草民给惊到了。” “谁惊到你了？” “古有七仙女下凡，今有凡人胜仙女。” 柔琳的笑声猛地吞回自己的肚子里，眼睛悄悄地看了下对面。书生哥哥那双温柔的玉眸冲她波光粼粼的。她咽咽口水，抚一抚头发，转回身：“我知道，他是说戏台上的人像仙女。” 噗。胤祺直接对着她的这句喷出一口气，拿扇子头轻轻敲她的脑壳：“你们两人是一搭一唱好搭配。他装傻，你也装傻充愣。” 瞧五阿哥这一句话几层意思，张廷玉头一低，却忍不住微笑。 舜安颜在后面听得已经是凤眼眯成了一圈，视线直落在那个中间打诨插科的五阿哥背影上。 今日的五阿哥，刷新了他之前对这个从来喜欢置身事外的五阿哥的认识。 五阿哥想干嘛？ 五阿哥觉得能干嘛？ “佟公子。”苏培盛提醒他一声，他别总看着那边，得注意跟前站着个活生生的苏培盛。 舜安颜终于回过头来了，却是一会儿没有完全回神，问：“你说什么？” “四阿哥在那边等着你，佟公子。”苏培盛不废话了，直接搬出四爷来。 “好，我这就过去。”舜安颜迈开步子，一路随着苏培盛走，耳朵里不停接收着后面那三个人的谈笑声。只知道，这个五阿哥胤祺此刻竟然让他有了一种不太喜欢的感觉。 胤祺喜欢读书，书生喜欢读书，她喜欢写字。舜安颜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该把自己屋里那些藏品，每天拿出来一个摆在她面前。除了写字看书，他知道，她对古玩有着兴致勃勃的浓厚兴趣。这是他的专长，完全可以和五阿哥以及那书生一拼！ “四爷，佟公子到了。”苏培盛走在前面向四阿哥胤禛禀报。 胤禛看过去，见着舜安颜低着头走过来好像旁若无人，黑幽幽的眸子里不禁一闪：他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的？ 舜安颜走上台阶，对着胤禛一抱袖，道：“臣参见四阿哥。” “坐吧。福晋知道你好茯茶，给拿了一些过来。”胤禛亲手给他拿了一杯。 舜安颜毕恭毕敬地接过，感谢四阿哥和四福晋。喝上茶，八仙桌子上四福晋摆上了配合喝茶的甜点。四福晋乌拉纳喇氏把吃的给他们俩摆齐了，要退下去的时候说：“不知道五公主今人在哪。” 听见她这声，胤禛说：“想找她聊天就去找。” 原本就是姑嫂，亲近是应该的。有四爷这声，乌拉纳喇氏点着头，她是想去找柔琳聊天。感觉这个小姑很善解人意。 舜安颜听着他们夫妇俩对话，想，要是她嫂子把她拉走也好。只不过，不知道乌拉纳喇氏能不能拉得过胤祺。今晚的五阿哥，让他意识到这个斯文的老五实际上很厚脸皮。 看福晋走了，胤禛开始问起他：“刚才去哪儿赏月了？” “随意走走。”舜安颜答道。 “没去看戏？”胤禛问。 看戏，这说到他心头上刚那根刺了。舜安颜眉梢簇了一下，手捧着茶盏，道：“看戏是文雅人做的事儿，貌似不太符合臣。” 他和一些阿哥一样，不能说没有文化，书是读了，但是做不到像胤祺和张廷玉这样一些文人把精力全放在书上了。 “长生殿挺好看的。”胤禛实事求是地说。 当然好看了。他这个京城里的顶级纨绔，在外面戏楼里都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四阿哥自然也是看过的。所以说今晚康熙说用长生殿来招待大伙儿，估计是知道了某人喜欢，特意调整的节目。 “她喜欢。”胤禛突然说出这句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舜安颜抬起头。对面四爷那苛刻的唇角上微微弯起了弧度。舜安颜心头一乐，直接想对四爷说：你真的狡猾！ 要是被她知道是她哥在康熙面前泄露了她的喜好，她会怎想。 到底是暗地里给她争取福利道亲哥好，还是那个油嘴滑舌的五阿哥好？按理说，她不会是那么傻的人。或许知道这，四爷压根没有打算和妹妹说。舜安颜凤眼儿一眯一转，把杯子里的茶一喝为尽。 苏培盛立马拎着茶壶再给他茶杯里倒茶。 对于妹妹现在在和哪个阿哥在一起，胤禛似乎一点都不为此担心。只凭妹妹今日奋不顾身救他，都足以证明谁在她心里面是第一位了。非要他担心的话，只有一点。妹妹年纪大了，总得出嫁的。妹婿得好好选，不能挑个对着他的。 话说回来，经过今日下午发生的事，估计，公主们的命运又得和国运联系在一起了。 康熙不想再劳民伤财打仗的意图很明显。 大清此时的国库并不算充盈，一打仗要的都是真实的银子。今日在皇帝的书房里，一帮臣子们怒火滔天，康熙却十分冷静沉着。原因只有一个，康熙不想把这事儿弄大了。 要是按照真正发怒的皇帝，本该立马再指挥军队把噶尔丹赶尽杀绝。可康熙觉得再动用军队不划算。毕竟噶尔丹主力军已经消失了，剩下的那些蚱蜢固然叫人讨厌，但是成不了大气候。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的话，只剩下一个办法了——分化准噶尔部的人。 康熙的心思，舜安颜能感觉到四阿哥摸的挺准的。主要是四阿哥的某些理念和康熙挺像，不太喜欢打仗，爱惜国库。 打仗要死人的，而且打仗会没银子的。 似乎一些人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以为呈英雄好。人和银子，其实是一个国家一个家族最重要的两样东西。 所以，为了国家，康熙已经毫不怜惜把几个公主都送走了。说康熙残忍吗？不如说，那些人没有能把握得住自己的命运。 现在就看，接下来的人能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了。 遐思中，一阵风刮来，好像又听见她的声音，舜安颜不知觉中转过去看。对面四阿哥胤禛把他的表情收进眼底里。 要是放在未来，柔琳真没有这么关注长生殿。未来好多戏可以看，又不是只有长生殿。可在这个时代，剧本偏少。长生殿也确实有很好的时代背景。选的是唐玄宗杨贵妃等历史上最著名的话题。 看着长生殿，会感觉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像这个戏台上所演的一样一片魔幻。 “亮亮，亮亮。” 此刻戏台上正演到高潮，所有人如痴如醉地听着戏班子的倾情演出。皇帝都没有吱声仿佛陷入了剧情里，太后拿着帕子擦着眼角，被戏给感动的。其他人配合着皇上和太后做表情。 一片鸦雀无声中，鹦鹉的叫声突然闪入柔琳的耳朵里。柔琳一个转头，看到了那天给十五阿哥买的那只鹦鹉亮亮。 亮亮拍着翅膀是往哪儿飞着。 奇怪了。 亮亮不是应该被关在鸟笼里吗？哪怕十五阿哥拎着亮亮出来玩了，也应该跟着十五阿哥？ 一种不妙的感觉直接袭击上柔琳的心头。她站了起来，手拉着旗装，向前追着鹦鹉亮亮。 五阿哥胤祺察觉到她离开座位时，回头一看，看着她已经冲出去几丈远了，登时一惊，跟着跳了起来。 他们三说话看戏的时候，一帮奴才们都距离着老远，生怕打扰他们三个说话。所以，五阿哥这一回头，瓜尔佳氏他们才发现柔琳人跑远了。谁让夜里黑，戏台要打灯，下头反而比较黑，后面的人有些盯不清楚。 “公主去哪了？”张廷玉紧跟胤祺起身。 胤祺对着他嘘一声，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变慢，急去追柔琳。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她动作应该是大事急事。偏偏这儿离皇帝很近，在没有弄清楚是什么事情发生前，不能惊动到皇帝。张廷玉马上明白他的意思，跟着他迅速先撤离这儿。 康熙好像毫无所觉，忽然靠到身边太后的耳朵边上，说：“额娘，孩儿给你安排一个帮你写文书的，如何？” 孝惠章太后仿佛沉浸在剧情里面，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是皇帝和她说话，回过头来看着皇帝。 “给太后写写字的。”康熙亲手给太后比划着写字的动作。 孝惠章太后看明白了皇帝这个动作，说：“挺好的。” “那行。待会儿朕下一道谕旨。那人，之前朕已经和她说过了。这人给太后写写文书。太后以后想怎么管人，张嘴多累，写个文书，所有人一看，照着来。是不是简单许多？”康熙把这个话说得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的程序。 孝惠章太后不知道是听懂了多少皇帝这话里头的含义。坐在这对大清王朝最有权势的母子俩后面的一帮后宫人员，却是全部要炸毛了。 显然，康熙这是要让太后多点管后宫的事了。太后年纪大，难管，要真管起来生气会气坏身子。所以，皇帝给太后安排了个助手。这个助手，说白点，在孝惠章太后这个软塌的主子面前，极有可能变成一个代为行使太后权力的人。 谁？ 皇帝想安排谁？ 惠妃、宜妃、德妃、荣妃，后宫四大妃宫，齐齐脸色一暗。更别提其她后宫那些各怀鬼胎的人了。每个人心里面不由燃起把焦躁的火。 “亮亮，亮亮。” 仔细听着鹦鹉的声音，柔琳小心地放慢了脚步，眯着眼睛。见着在前面飞的亮亮闪入了一片灌木丛中后，登时停住了喊声，貌似这鸟儿被谁给吓住了。 这里应该是皇宫里的御花园了。刚好一堆人全挤去看戏，这御花园里没有什么人来。黑暗的地方又不少。柔琳依稀记得，这附近应该是有个池子。这一想，她心头一凛。急忙拿手拨开前面挡着视线的枝叶。 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前面，两手抱着个“东西”要往水面上扔下去。 柔琳冲上去，把那人一撞。那人摔倒了在地上，两只手却继续抱着“东西”没放。柔琳仔细瞪大了眼睛一看，在对方手里使劲儿不放手的正是十五阿哥胤禑。 胤禑好像睡死了，一动不动的。 柔琳的额头直冒出冰冷的汗来。 抱着十五阿哥的老宫女看清楚了是怎么回事，急忙翻过身来，想继续把十五阿哥扔进池子里面。知道比对方力气小，柔琳只得骑在老宫女的背上用一双胳膊绕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勒住。老宫女被她的手勒得呼吸急促，手慢慢放开。十五阿哥胤禑从她手里落到了草地上。 脑袋一磕到石头，胤禑睁开了小眼睛。 见到小阿哥醒了，柔琳抓住时机喊道：“十五阿哥，跑！” 胤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小脑瓜转一转，看是谁在喊他。看到了柔琳时，他圆乎乎的小眼珠子咋呼咋呼下，好像认出了她是谁。 “跑，赶紧跑！”柔琳冲着小阿哥大声叫。 姐姐的声音突然变得好可怕，胤禑不由自主地根据姐姐的命令在草地上爬爬爬，爬到了边上去。 老宫女见到手的鱼儿要跑了，用尽气力拱起自己的背。柔琳被迫从她背上滑落到了地上。老宫女想爬起来再去追小阿哥。柔琳拉住了对方的双腿。动也动不了，老宫女回头，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支钗子对着她的脸举起来往下扎。柔琳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腕，和对方用着劲儿抗争着，一边喊小阿哥：“赶紧跑！” 胤禑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哇哇大哭了，哪里还知道跑。 哇哇哇的孩子哭声，引得追着人来的胤祺刹住脚转过身，急速拨开前面的枝叶，一眼看到了坐在地上哭的胤禑。 “你怎么了，胤禑？”胤祺弯下腰赶紧问弟弟怎么回事。 胤禑哭得小嗓子只能嗫嚅着：“姐、姐——” “公主！”跟在胤祺后头来的张廷玉先看见了在前面的柔琳，大喊一声。 老宫女一看，来了这么多救兵，脸色全黑了，于是一把拽住柔琳的衣服，直接往池子里倒下去。 张廷玉见状疾跑过去，伸手一抓，只来得及抓住她一只鞋子。 扑通！ 水池子泛起大圈水花。 三个人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池子上方。 五阿哥胤祺的心头登时仿佛掉进了冰窖里，浑身发抖地喊着：“柔琳，衡臣——” 一个人影急速地穿过众人中间，靠到了在看戏的德妃后面，贴着德妃耳朵边说了句：十五阿哥不见了。 德妃的脸色哗的一变，几乎是变得面无血色。她的眼睛看着在前面看戏的康熙，控制着全身的哆嗦。贴在她耳边报告消息的人问她：“是不是通知四阿哥或是十四阿哥？” 如今她肯定不能退席，一旦退席皇帝马上知道这事了。必须她自己的人先找到十五阿哥其它再说。 德妃似乎是别无选择了，点了点头：“通知四阿哥。” 这个时候，也只有她亲儿子可以靠得住了。 那人听了她命令立即退了下去。 惠妃转头冲她看了一下：“妹妹怎么了？” “没怎么。这个戏挺好看的。”德妃故作很镇定地说。 “是很好看。以前我都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戏。”坐在她身边的荣妃像是继续陶醉在戏台上的人物当中，说着，“皇上真会安排。” 德妃看着她们几个，闭了下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现阶段，千千万万不能被皇帝发觉了。但愿四阿哥能快点找到人！ 四阿哥胤禛和舜安颜准备趁着这美好的月色倒杯小酒，那头德妃的人匆匆过来，对着胤禛一叩首道：“四阿哥，十五阿哥不见了。” “十五阿哥？”胤禛在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十五阿哥是被送到他额娘德妃那里养着的密妃的孩子。 “这——”苏培盛的声音抖了下。 什么人干的，为什么抱走十五阿哥，是密妃太想念自己儿子吗？完全没有必要。德妃又不会阻止密妃看孩子。再说密妃刚生了第二个阿哥，最想应该是年纪更小的十六阿哥。 想想今日刚发生的事，舜安颜站了起身，对着四阿哥肃穆道：“四阿哥，这事估计是针对你的。” 那是肯定的。他今日胤禛干出了个大事儿，帮皇阿玛完成了个大差事。是谁都得妒忌到红了眼，尤其是对那些心里早野心勃勃的人。 与其明着和他老四干，不如对他身边的人下手。对德妃下手不容易，那就对德妃的孩子下手。 年纪最小的十五阿哥胤禑最好下手。 胤禑一旦出事，负责养育胤禑的德妃责任最大。一个妃子如果获罪，她的孩子今后想再如何表现，康熙心里一想孩子母亲是罪人也不会再给其机会了。 这招是恶毒，恐怕是蓄谋已久，只等待时机。刚好今晚大伙儿过节都高兴，疏忽防备了。 “十五阿哥何时不见的？皇上知道不？”胤禛冷静冷静先问详细。 “皇上暂且不知道。那几个服侍十五阿哥的全都吓晕了，问他们他们只会哭。” “把他们一个个绑起来，浇冷水，抽几鞭子，看他们还会不会只会哭。”胤禛一道冰冷的声调发出来。 那跪着答话的人感觉一桶子冰冷水正浇在自己身上，直发抖着。 胤禛没指望这人，命令苏培盛：“分两路人马，一路按照我刚才说的做。另一路，把所有人派出去，在这个宫里搜。这么短时间内，不可能把人弄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留言和营养液！！ 第46章 四爷的指令下达以后, 苏培盛立马分配人马下去做事。那头匆匆又跑来了一个人影。苏培盛定睛一看是小顺子, 想莫非柔琳得到什么消息了，喝住小顺子：“你怎么来了？” 小顺子捏着哭腔喊：“五公主落池子里了！” 转身准备去找十五阿哥的胤禛和舜安颜立马转回身来。 “你说的什么！”直飘下台阶到小顺子面前，舜安颜一只手揪起了小顺子的领口。 小顺子看着他那张骇人的脸色, 舌头打起了结：“公公公——子——” “五公主如何落的水？”苏培盛着急地在旁边喊。 胤禛跟着大步走下亭子, 冲小顺子脸上看。 几双眼睛逼视着他, 小顺子只想闭上眼睛, 瑟瑟缩缩地说：“是, 是落水了——”具体柔琳怎么落水的他怎么知道。他跟着五阿哥一行人跑到那儿一看, 只听扑通一声巨大的水声，听到五阿哥喊人落水了。他一看慌了神，急忙跑到四阿哥这里来报信儿。 “在什么地方！”舜安颜对着小顺子问, 声量有点儿不受他自己控制。 小顺子被他这一吼, 差点儿又背过气去，凄凄惨惨的声音说：“在，在御花园里。” 舜安颜将他扔到地上，转身急速冲去御花园。他的心里头骂着：都是一群通通没用的东西。无论是五阿哥或是那个书生，完全的软弱无能，这样都能让她掉到水里去。不知道这两人是吃什么饭的，摆明了是两个饭桶。 眼看兄弟飘远去了, 胤禛固然也为妹妹很是焦心，却没忘记眼下需要调查清楚事态。他一声喝，让小顺子先爬起来答话。小顺子骨碌一个翻身从地上滚起来，赶紧给四爷在前面带路。苏培盛拎着灯笼给一行人照着路。 先赶着去看看柔琳的情况。俨然血缘在, 十五阿哥哪有柔琳的命重要。胤禛路上又一想，道不定这几件事是联系在一起的。果然，听着小顺子说：“公主落水好像是为了十五阿哥。” “五公主是什么时候知道十五阿哥不见的？”苏培盛惊讶地问。想着他们一帮人正打算紧张地搜罗整个皇宫找人，不知道方向在哪，没想到这目标人物自动送上门来了。 小顺子想想，估计不是苏培盛说的这个情况。因为没有人过来通知柔琳。他们在旁一直盯着的，绝对知道之前没有人过来和柔琳说过话。至于柔琳为什么突然跳起来就走，他们所有人到现在都没有能弄明白。莫非柔琳和十五阿哥心有灵犀，柔琳感应到了十五阿哥被人劫持所以跑了出去。这样的话，柔琳真神了。 一行人飞速赶到事发地点。前面见着不少人围聚着。有太监，有侍卫，乱糟糟的围在池子边上。整体看起来是兵荒马乱的状态。由于不知道那几个人落入这个池子里到哪儿去了。天色又黑，众人只得先打着灯笼照着水面看看情况，免得跳下去没有能及时救到人。这皇帝御花园的水池肯定不能说小。 胤祺拿着扇子的那只手指挥着人在池子边围成一周拿灯笼照，意图照到没有死角，从他举着胳膊颤抖的动作都知道他心里很慌。即便如此，见到有个人要做什么事时，胤祺忽然变了脸，冲着那人激动地一喊：“你不要动他！” 真少见了。五阿哥胤祺这么一个向来以斯文著称的阿哥，此刻的动作神态完全像暴动的样子，哪里还有君子的准则。 胤禛的记忆中，五阿哥似乎是个没脾气的人。跟胤祺发怒，胤祺总会找法子自己先消火，不和任何人当面吵架。所以有人说五阿哥像一尊佛。胤祺是认为，君子吵架是很没脸的一件事情。两个男子像那大街上的泼妇干架，非常低趣味和难看。 如今，胤祺冲着某人勃然大怒，可以说前所未见，也证实这个事真是把没脾气的五阿哥都给惹毛了。 胤禛停住了脚，眯着黑幽幽的眼珠儿仔细看得清楚。 前面站的是他们的大哥——大阿哥胤禔。 胤禔不知道是何时比他四爷都要早到。然后又不知道为了何事让五阿哥胤祺生气。 可以看见的是，对着生气的胤祺，胤禔的脸上写着一抹大写的惊讶说：“五弟，你是他哥我也是他哥，你这个吼我干嘛？我叫人抱一下胤禑怎么了，你用得着跟我这么气吗？” 幼小的胤禑一张小脸蛋白白的，都是被吓的，一连串发生的事儿快吓死这孩子了。胤祺弯下腰，亲自用力把胤禑给抱了起来，抱在自己怀里转过身，没准备和胤禔再说上一个字。 老五这一刻非常的愤怒。 “胤祺！”见老五给他这么个态度，胤禔一巴掌打到自己腿上，貌似差点一拳揍到老五的脸上去了，吼，“你给我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不是你大哥！” 大哥？胤祺心里头从没有像今晚上这样重新掂量着大哥这个称谓。何为大哥。大哥之所以被叫做大哥，自然先必须受到所有人的爱戴。自然而然，你值得人家尊敬，人家尊敬你了。不用你嗷嗷叫，大家见着你都得喊你一声大哥。 非要要求人家喊你大哥的人，你自己是不是得反省反省了。自己究竟有做到大哥这个资格。一个大哥不是年纪比他们大就能叫的，再叫也是心里不甘。 眼下情况是天知道怎么回事，这个老大哥突然杀到的太快太巧。让他胤祺非常意外。来到这里的胤禔并不急着帮着找落水的人，盯着胤禑做什么。胤禑是整件事情的起源，除非像他这样追着柔琳来的谁会知道。再联想胤禔来的这么快，叫人第一感觉是这个胤禔似乎是从一开始都到这附近等着事儿发生一样。 不要说他疑心重，今儿人人都去看戏了。没有几个在御花园里逗留的。胤禔干嘛在御花园里逗留。这个老大哥身上那么多疑点，叫他胤祺再喊他大哥？ “把胤禑给我！”胤禔好像和他赌起了气，非要抱回他手里的胤禑。 绝对不给！如今他生死不明的妹妹和兄弟都在这黑暗的池子里头，他哪能把这两人拼死保护下来的胤禑交给一个嫌疑犯！ 胤祺的内心里像一团火在烧，又像是心放在了火上被烧得煎熬，只知道池子里的两个人现在是命在旦夕。他的心脏一阵阵的抽搐。 “你——”胤禔举起手对着他，快被他气死的样子。 胤禑在五哥胤祺的怀里躲一躲，也被胤禔的动作给吓着。他一双小手抱着五阿哥的脖子，刚好看到了后面来的人，小嘴巴一张，喊：“四哥。” 老四表情惯来严肃好比棺材脸，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胤禑是德妃养大的，这娃子看来一点都不怕四阿哥那张脸，还挺喜欢四阿哥这张脸似的。 听见是老四来了，胤祺和胤禔唰的转过身去。 胤禛从未变过的瘦长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兄弟。 胤禔面对老四这张脸感觉好像是突然被吓到，退了半步，老四这张脸在黑暗里有点像阎王爷的气氛。胤禔摸了下自己心口再说：“胤禛你来了刚好，胤祺这家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既没有能和我说清楚你妹妹怎么落进这个池子里的。他比我先在这，据说是亲眼目睹了事情发生。我问他，他不回答，还对我发疯。你说他这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是想掩护嫌疑犯吗？” 掩护嫌疑犯？胤祺的脸青得要额头爆青筋了。 大阿哥的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是他把妹妹柔琳推下池子里的了？还是想说，是柔琳自导自演畏罪自杀？从不知道这个老大哥说话这么恶毒的，现在人都生死未卜，他却是可以一个劲儿地栽赃嫁祸了！ 如果柔琳真在这次事件中不能活下来，岂非是要被这个人诬陷到踩着柔琳的棺材板上位。 实在是无法可忍了，胤祺转过身刚要大声的——一只手忽然伸到他面前拦住他，胤祺转过头见是老四。 比起他，胤禛冷静许多，脸上的表情貌似没有一点儿改变。明明知道大阿哥胤禔的话都在影视着什么。胤祺那瞬间看着他这张冰脸都差点怀疑胤禛是不是柔琳的亲哥。 没错的，是柔琳如假包换的同母同父亲哥哥。 胤禛的嘴角勾了一下，对着大阿哥胤禔说：“大哥，胤祺可能是遇到事慌了神，大哥是要比胤祺冷静才是。” 一句话，这个包袱马上踢回到了大阿哥胤禔那头。那倒是，证据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你大阿哥胤禔都瞎猜些什么话，就不怕人家说你是诬告。 “这——”胤禔回味完老四话里的意思，不禁眉眼一肃，想着你这个老四行啊是计谋着怎么对付他这个大哥，有些生气道，“对，你说的都对！我是你们大哥，我说话能不冷静吗？” 对，我刚说的话都是冷静而负责任的，因为我是你们老大！ “你说的话哪门子是负责任了？”胤祺喷了出去，“你咋不想着先赶紧救人！柔琳不是你妹妹？” “胤祺，现在都说不好她怎么落到池子里的。她自己和你做的啥事谁知道。你看看你都不让我抱胤禑。胤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怕说穿了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有你这个老四，你怎么忽然跑这里来了？你知道你妹妹都干啥事了吧？”胤禔的手指一个个指着他们几个，好像他们都是在场的现行犯。 周围灌木丛后面站着的人听着胤禔的话，一个个溜走去给各自的主子报信儿。 胤禛冰冷的声音冲着拿手指到兴头上的大阿哥：“我只知道，是罪人都会想回到犯罪现场，叫做做贼心虚。我倘若有这个嫌疑，大哥你如何能说你没有这个嫌疑？” “我哪里来的嫌疑？”胤禔拍拍自己胸膛，“我和胤禑毫无关系。你老四，和胤禑是有点关系吧。” “四哥和胤禑有关系才——”胤祺声嘶力竭喊到半截，被胤禛拉走。 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不能被这人拖住耽误救人的时间。可以看得出来，大阿哥和他们吵，无非想把他们从救人的注意力引开。不过大阿哥不知道的是，现场还有个人。大阿哥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他老四趁机也引开了大阿哥的注意力。 那边舜安颜紧锣密鼓带着苏培盛趁四爷与人辩论，没人阻拦时集中精力找着柔琳他们落水点。 等胤禔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扑通一声，有人跳下了池子里。胤禔登时在原地跳起来，冒出一句：“何人？” 是谁没他这个大阿哥同意居然跳下水去救人了？ “佟公子！”苏培盛担心地朝水里头喊，是他也没想到舜安颜会亲自跳到了池子里头。 这落进池子里的人都不见在哪里，天黑有灯笼照着也看不清楚。导致来了一帮人后，个个束手无策站在池子边上。等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是佟家人跳进去了吗？”胤禔急忙走到池子边上观望着舜安颜的动静。想着佟家里无所事事的纨绔，连在康熙面前一官半职都没能混到的人，能行吗？ 胤禛同时伸手接过苏培盛手里的灯笼，紧张地照到水池的水面上。和大阿哥不同，他知道舜安颜的水性非常好。但是这个池子的水也不浅的，加上黑漆漆的，是有些人叫人顾虑。 红色的灯笼光照过去，不会儿见舜安颜的脑袋浮露出了水面上。 众人一片唏嘘声。都看得出来了，舜安颜的水性超好。胤禔的脸色不由一暗。 胤禛将手里的灯笼甩了一下飞出去，让灯光往远处照着。顺着舜安颜游水的方向，人们发现了池子里中间立的那块石头。 有黑乎乎的东西靠在石头上，再仔细看，是两个人！ “是他们！”眼看他们没事，胤祺激动得要流眼泪了。 所有人看清楚了，确实是落水的人靠在那块石头上，正借着石头艰难地在水面上漂浮维持呼吸。 不等大阿哥说话，胤禛的手用力一挥。待命的侍卫纷纷跳入池子里头去救人。 见状，胤禔明白，再发话不仅迟了还会惹上一身骚，因此暗地里瞪着老四。要不是老四来了，光是胤祺明摆着什么事都做不了。 所有灯笼的光全聚集在了救人的那条水路上。苏培盛拿着一条竹竿伸出去到水面上，只等着接应人过来。 耀眼的灯笼光照着石头，也照到了靠在石头喘息的柔琳的眼睛里。刺目的光让她脑袋一个激灵，意识到有人发现他们了。 这么快真是幸运。她想。再迟点她怕是有些撑不住了。主要是如果她一个人不要紧，她还要拽着一个人。如今她两只手是一只使劲儿抓住石头，另一只手用尽全力是拉住身边的张廷玉，同样借助石头的力最少让他的脑袋浮在水面上能呼吸。 回想起刚落下水那会儿，池子底下一道水流冲过来时，直接把她和杀人犯冲散开了。她在水里转过身，没想见到书生哥哥一块落到了水里，更没有想到的是书生哥哥不会游水。所以，她只能是划着水先去救人。她现在只有十三岁，身材小，拽着他不好拽，好在被她发现了这块最近的石头抓住，可以挽救住他们俩的命。 张廷玉应该是掉进水里时受到了冲击喝了一些水，被她拉出了水面后神志一直没有清醒。让她都有些担心他是不是撞到了脑袋。 此刻，有人发现他们了，她是不是该喊救命，让那些人更准确地锁定他们俩的位置。 貌似是不需要的。听着哗哗哗，一道水声是直冲着她这个方向来了。是谁，这么快这么精准地发现她的位置？ 柔琳睁着眼皮用力瞧了瞧，见那在水里游动的身影宛如蛟龙入海，在灯光照着的水面上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像。只有游水特别好的人能做到像龙一样的潜水。 她眼睛一下子是辨认不清来人，却隐隐约约好像可以感觉到会是谁。 不会儿，一个脑袋从她面前的水里头伸了出来。 她的两只眼珠子圆圆地睁着，见着那张盛世美颜的桃花颜漂浮在水面上好像出水芙蓉似的。这男人，这个皮相，真浪费了生为男人的样子了。 等过会儿看清楚了，他那双凤眼里头闪烁着黑咚咚的冷，貌似是对着她生气了。 柔琳的嘴里一个迟疑地张开：“你——” 也没有想到他亲自来救她了。 “冷不？”舜安颜问，只知道看着她这张脸被冰冷的池水泡得冰白。 她的五官上全是水，眉毛上的额头上似乎还有一块小小的淤青，不知道是上哪儿伤到的。她的两片嘴唇青青的，是由于这个池子里的水是真冷了。好歹是中秋了，等于是初秋了，夜里的水自然是冻的了。姑娘家娇气，落进水里一般是要感觉要冻死了的。 一道心疼浮到他心头上，他是真感觉疼了。那只手伸出来想摸摸她的脸冰不冰，又想着先赶紧把她抱过来捂捂，然后，他看到了她手里拽着的那个书生时，脸一刹那变得沥青。 冷不冷，她没来得及回答。却看着他的脸色突然不对，再看他是发现了张廷玉，她于是赶紧说道：“他不会游水。你先带着他上岸。” 她这话以为他是担心这个书生吗？ 这个书生死了又关他何事。舜安颜的凤眸眯了眯，脑里想的全是，好一个书生，不会游水呈什么英雄好汉还拖累死姑娘家？ 得了，以后他有个段子唱这个书生的这段遭遇了。 柔琳以为自己看错了眼，怎么发觉他这双凤眸在笑起来了。 怎么了？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见她疑惑的眼神望过来，舜安颜没打算收住那两丝嘲笑，薄唇角一勾。 这书生真能闹笑话，活该。 可以的话，他现在想把这个书生重新扔进池子里头，让这个书生这个脑袋再清醒清醒。看以后这人还怎么拖累她。 侍卫们游过来了，舜安颜冷冷的声音指挥着几个侍卫道：“把这位张公子拉到岸上去。” “是。佟公子。”几个侍卫接住张廷玉。 “小心点，此人不、会、游、水。” 舜安颜有意无意地重点点出几个字眼，并且在某人耳朵边吹过去这声音。 张廷玉的眼皮子就此动了动。 不用再拉着人，柔琳顿时感觉到轻松了许多，她自己肯定是能游回去的。要知道，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是学校游泳队的。 在她自己要划水的时候，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她一条胳膊。柔琳动不了胳膊回过头愣了愣。舜安颜不止抓住她胳膊，是将她瘦小的身体拉到了自己身上靠着。当贴到他身边时，柔琳不由脸上一丝丝红。他只用一条胳膊划水，都很有力气，不费吹灰之力带她向岸上游去。 柔琳没敢乱动，能意识到他的生气没有完全消。他气起来，和她亲哥四爷一样有点儿像霸道总裁蛮不讲理的。好女不跟男斗，这时先沉默着。再有想着这人是亲自跳下水来救她，对于好心救了她的人，她能说什么。 岸上的人见人靠了岸，急急忙忙先给第一个被拉上岸的张廷玉进行急救。 胤祺跪在了张廷玉身边喊着：“衡臣，衡臣，你怎样了？” 张廷玉闭着眼睛，好像昏迷不醒。 “叫太医过来！”胤禛喊话。 苏培盛转身去找太医，迎面一个人冲撞过来差点儿把他撞倒，他定睛一看是十四阿哥胤祯，道：“十四阿哥。” “我姐怎么了？”胤祯冒着火的嗓眼里头着急地问。 这样说，胤祯的消息是迟了点。 胤祯之所以慢了迟到了，是由于吃完中秋宴他跑回院子里去练射箭了。同他一块练射箭的人有十三爷胤祥。后来老九和老十以及十二阿哥胤祹也跟着来练习。这些年纪比较小的阿哥，都是想到了即将到来的秋猎，没能放轻松去赏月。 对此，胤禟和十爷是把罪过全放在两个弟弟十三和十四脑袋上了。谁让这两人中秋晚上还来练习，给他们俩压力了。 不过对于两个弟弟是不是冲着秋猎加紧练习，胤禟和十爷保留一些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的雷和营养液留言！！ 第47章 果然是, 等柔琳遣派小顾子给他们送来甜点后, 胤祯那两只眼使劲儿瞅着小顾子。 小顾子一头上全是汗珠子冒着，不知道自己怎的得罪了十四阿哥。 “我姐在哪？”胤祯发沉的声音问。 十爷在一旁扑哧一声笑：这个十四，那把嗓子都快赶上老四了, 一模一样的老态龙钟。 胤祯哪里顾得上十爷在笑啥。他也没觉得自己有错。要不是有个不省心的哥, 他哪里需要这么像大人一样操心。 胤祥拿起盘子上的一块点心, 吃了一口, 仔细咂吧。是姐姐送的, 得好好尝着。 听见身边十三嚼美食的声音, 胤祯火得回头：“我都没吃。” “好了，十四弟，你生气什么。”胤祹举手作势想拍下胤祯的脑袋, 缓和气氛说道。 胤祯瞪了胤祹那只手。胤祹缩回手。 胤禟和十爷笑着这十二阿哥胤祹完全是个软柿子, 连小他好几岁的弟弟都怕。 胤祯回头叫小顾子带路去找自己姐姐。姐姐送东西来了，终于记得他了。说不定姐姐是不好意思，所以用送甜点表示叫他过去。（柔琳想说，弟弟你想多了，不过你想来我很欢迎。） 其他几个阿哥跟在他后头去看热闹。 找到御花园。由于小顾子之前找他费了大部分时间，找到柔琳的时候胤祯他们才知道出了大事了。 被胤祯拿眼瞪着的苏培盛，由于赶着奉命去叫太医, 对胤祯说：“十四阿哥，让奴才先去叫太医。” 出事了！ 胤祯擦过苏培盛，先是看到了躺在草地上有点儿垂死状的张廷玉。 不知天高地厚爱闯祸的胤禟和十爷这下懵在了那里，只听周旁的人在说有人想杀阿哥和公主。 胤祹吓得将手里拿着柔琳送的那块甜点掉到了草地上。 胤祥两只黑烁烁的眼珠子在夜里发出利刃一样的亮光。 胤祯看见了被拉上岸的柔琳直接冲了过去。 事儿现下闹得这么大, 根本是捂不住的了。 梁九功急走到了在看戏的康熙和太后面前，跪下，禀报道：“皇上，五公主落水了。” “什么！”德妃忍不住一声惊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十五阿哥刚出事，她女儿也出事？ 康熙一个沉声：“怎么回事？” 孝惠章太后一只手抓住了身边的姑姑，声音一丝颤抖着：“人呢？” “回禀皇上和太后，五公主没事，人救起来了。不过，听说五公主是为了救十五阿哥落水的，有人想谋害十五阿哥。”梁九功说完这席话。 后面妃子们坐的席位里有个人咚的一声，直接晕倒在了地上，是密妃。 德妃看了眼晕死在地上的密妃，立马走了上前，到康熙面前跪下：“皇上，是奴才照顾十五阿哥不力。” 康熙的眼落在德妃低着的脑袋上，问：“你何时得知十五阿哥出事的？” 德妃知道瞒不过皇帝，老实说道：“就刚刚不久。奴才立马命人通知四阿哥去找。想着十五阿哥可能一时贪玩，自己走开了。” “结果是这样吗？” “是奴才的错！”德妃往地上重重地磕自己脑袋。 后面一排妃子一个个看着在皇帝面前磕脑袋磕到自己额头出血的德妃。 密妃被人掐了人中后醒了过来，跪着爬到康熙面前，喊：“皇上要为十五阿哥做主！” 康熙扫过密妃一眼，道：“你和德妃是他的额娘，朕是他的亲爹呢！” 整个场地里，只余有康熙这句洪亮的声音在空气中回旋着。戏台上的演出已经全部终止了。台上的人全部跪了下来。妃子们和臣子们也都向康熙跪了下来。 康熙那双眼扫视着这一排排跪着的人，知道凶手估计逃不了在这其中的一个或是几个。这不禁叫他怒火中烧勃然大怒。 啪！康熙的龙袍直接扫落桌上的杯子和盘子。落在地上的杯盘变成粉碎，碎片四处飞溅。有些甚至落到了前面德妃和密妃的脑袋上。 比起震怒的康熙，孝惠章太后只担心孩子的安全，问着：“叫了太医去看了他们没有？” “叫了，太后娘娘。”梁九功回答着，“大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他们都在那里。” 几个儿子都在事发地点。康熙的脸色再一沉。 所有人不敢再说一个字了。只怕再度引发康熙的大火。 孝惠章太后站了起来，暂时劝不下皇帝的火，她自己赶着先去看孙子孙女。 柔琳刚上岸，舜安颜立马接过一条毯子包在她身上。到了岸上被风一吹，肯定是更觉得比在水里泡冷了，她有一点儿想打哆嗦了。 胤祯挤到众人面前喊她：“姐——” 柔琳青色的嘴巴哆嗦下。 其他人见她这样。四爷的声音响了起来：“先把公主送回宁寿宫。” “嗻。”下面的人应声。轿子急忙抬了过来，瓜尔佳氏和夏竹扶着柔琳进到轿子里。 一群人赶紧把她抬回宁寿宫去。紧接下来，太后和姑姑回来了。姑姑很有经验，指导人在木桶里倒上热水，把柔琳放到了热水捅里泡一泡去除寒气，再擦干她身子换上干净的衣物，放她到床上盖上棉被。 一并御膳房煮好了姜汤送过来。 太医在门前等候着。柔琳喝了口姜汤，听说太医要过来看她急忙摇摇头，不用了。今晚刚喝过一次药，她不想再喝一次。不过是泡点水。有事明日再叫太医不迟。即便如此，太后命太医今晚上在这边守着了。可见这事儿之大。 喝着姜汤裹着被子，身体暖和了些不打颤了，柔琳想起了一同落水的人，问：“十五阿哥呢？张公子怎样了？” “十五阿哥好好着，被五阿哥抱着。”瓜尔佳氏让她放心。 胤禑在胤祺手里。柔琳知道五阿哥胤祺心肠好人也不傻，确实可以放心。 至于张廷玉，据说是在五阿哥那里被太医看着，好像是醒了过来又睡了过去。 瓜尔佳氏劝着她睡，柔琳想这会儿自己身体要紧。没有身体哪来革命的本钱，因而没有抵抗，倒下就睡了。 孝惠章太后过来看她的时候见她睡了，一只手摸着她的脸。老人家眼眶里都有些红。俩孩子都是她喜欢的，今日都在她面前玩呢，怎么就遭罪了。 姑姑担心太后伤心过了头，安慰太后说：“太后娘娘，皇上肯定会查明一切的。” 孝惠章太后应该是被这件事气得不轻，放话道：“不用皇上，哀家要叫那敢做这事的人血债血还！” 登时那晚上，德妃那里负责照顾十五阿哥的人全部被内务府抓了起来。一个个押到审讯室里吊打。四阿哥胤禛站在审讯室那儿，亲自监督着审讯过程。对此，大阿哥胤禔意见不小，亲自在康熙面前提议：“皇阿玛，儿臣以为此事有几点蹊跷之处。儿臣估计四阿哥和这个事脱不了关系。因为五公主是在现场的。如今谁都说不清楚，五公主是不是救了十五阿哥。” 康熙听着大阿哥的话，眯着眼。 胤禔见康熙没有反对自己的意见，恐怕是同意了他的说法，因此洋洋得意继续说：“十五阿哥是德额娘弄丢的，德额娘都没叫人去找。这不叫人生疑吗？” “你咋知道你德额娘没叫人去找？”康熙问他。 “德额娘不是一直陪皇阿玛在看戏吗？德额娘心里头根本不在意十五阿哥。儿臣想着，莫非德额娘巴不得十五阿哥出事儿。” 这个大阿哥行啊，一个个人都盯在自己眼里头，包括自己老子。 康熙的眼睛闪着光，大阿哥胤禔毫无所觉。 太子胤礽过来了，在皇帝书房外听见老大哥这话儿不由焦急地冲了进来，喊话：“皇阿玛，德额娘想害十五阿哥是不可能的。德额娘负责抚养十五阿哥，如果她想害十五阿哥，何需等到这个时候才动手？” 对，这么个所有人都很清楚的逻辑，在大阿哥这里突然变成了另一个逻辑。康熙背叉着双手回头再问大阿哥：“太子的话，你有何感想？” 感觉吧，大阿哥胤禔琢磨着：康熙又问他意见了，说明很重视他的意见多过重视太子的意见。胤禔因此有了绝对的自信心，对康熙振振有词地说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太子的话是所有人想当然的话。正因为如此，所有人想当然想着凶手绝对不可能是那个谁，结果那个人正好可以抓住这点来害人同时洗脱掉自己的罪名。此人的心思绝对十分阴险可怕。皇阿玛不能不将之除去，以免后患无穷！” 论所有阿哥的心思谁最阴暗，不就是老四吗？老四那张黑脸正是最阴暗的。大阿哥胤禔这么想。 康熙的眼睛俯瞰着大阿哥胤禔那张信誓旦旦的脸，眯成了两条缝隙儿。 谁最阴暗，只有心里头阴暗的人，才会想到那些最阴暗的地方去。这个道理，不知道大阿哥胤禔懂不懂。 “朕问你，你当时怎么会在御花园里？”康熙突然抛出另外一个问题。 胤禔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跪下来回答道：“回皇阿玛。儿臣当时是到御花园里赏月。谁都知道皇阿玛修建的御花园亭子登高望远，是赏月的绝佳去处。儿臣是听见御花园有人呼叫才跑过去查探究竟的，是想给皇阿玛分忧。儿臣的话天地可鉴，绝无一句谎言。” 这一刻这个大阿哥却是知道要为自己洗净自己出现在事发地点的嫌疑了。康熙微眯着眼儿点点头。 皇帝没出声打断他，胤禔继续铿锵有声，指出：“皇阿玛，你不如问问五阿哥和五公主怎么会出现在御花园。他们俩本来去看戏的。” 对于大阿哥这问题，康熙没有回答，旁边的梁九功代替皇帝答：“对于此事，皇上确实叫人问过当事的五阿哥了。五阿哥说，当初看到五公主有急事，于是跟着五公主过去。一去到那，发现有人要杀五公主和十五阿哥。如今，那个意图谋害阿哥公主的人是掉进御花园池子里头不见踪影。当然，皇上说过了，这个人，是势必要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由于康熙的命令，现在御花园里的那个池子里头积聚了一堆人马都在找那个行凶人的下落。 胤禔眯起眼儿质问梁九功：“五阿哥这话儿是不是真的，是不是需要再找人求证一下！” 梁九功被他这话吓了一跳。难道胤禔怀疑凶手是—— “你是觉得五阿哥也想谋害十五阿哥吗？”康熙的眼冲着大阿哥眯得更细了。 大阿哥胤禔没察觉是换了皇帝问他，沾沾自喜地思考着：“这个吧，疑人之心不可无。他们全都是在案发现场出现的人，通通应该都是有行凶动机怀疑的。” “接着你想说，你宜额娘也有这个嫌疑了？”康熙问。 大阿哥胤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万事不能排除所有的嫌疑。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抬头，才发现康熙在问自己。 康熙好像听了他这话在点头。 看着康熙点头，胤禔深感自豪，感觉皇帝都听了他的话。 结果，康熙的手猛地一拍桌子。 现场的太子早不说话了。胤礽是比胤禔早发觉康熙的神色不对。只有胤禔自以为是一直以为自己是正确的，自说自唱。被康熙拍了下桌子，胤禔一个惊到，喊：“皇阿玛是要——” “你说朕治不治你这个混蛋！”康熙冲着他大骂。 胤禔脸上的神情回旋一百八十度，从得意忘形变成一抹大写的错愕： 这个反转是怎么回事？ 康熙指着他的脸，一字一字数落着他的罪状：“朕听说了，一帮人急着救人的时候，你却是抓着五阿哥和四阿哥审问。在这个救人的火急时刻，朕问你怀的什么心思，你是想让你妹妹死在池子里吗？！” 面对康熙的疑问，胤禔一脸大写的好冤，喊道：“皇阿玛，儿臣怎会做如此想法。五公主也是儿臣的妹子，儿臣不可能，也绝对做不出来诅咒自己妹妹去死。儿臣只是担心真正的凶手因此得利。” “得利，人家得什么利？我看是你想趁火打劫！”康熙对准他的鼻头精准地骂。 他这个皇帝爹的脑袋没有傻掉呢。 去到那里不救人，说三道四，无非是想看热闹凑热闹，更想着趁机揩点油。叫康熙心头大恨的是，你说三道四算了，指着所有人一个个都是凶手，又把自己置身事外，分明嫌着这个事儿不够大，巴不得更大，巴不得个个倒霉。这个大阿哥哪里有大哥的范儿，就是一小人。胸怀气度连最小的阿哥都不如。 胤禔被康熙骂得脸色一阵青青白白的。 太子胤礽在旁边听着想，原本他都怀疑起是不是大哥有份儿参与这事所以阻碍人家救人，现在看康熙对胤禔的定义却并非如此。 康熙对大阿哥的定位是又坏又蠢，蠢到了极致。 胤禔真以为揩了油，趁火打劫，自己能渔翁得利。他这个大阿哥就不怕人家收拾完那几个阿哥后对付起他。比起那些隔岸观火懂得隐藏自身的，是不是更蠢！ 这样回头一想，确实是，如果大阿哥真是嫌疑犯行凶的人，何必赶紧跳出来惹一身嫌疑。康熙推断是对的。胤禔是犯在了蠢字上。 别看胤禔只是蠢而已，康熙对这个大儿子的不成器却是早已气得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儿震动上下滚落到地上摔成好几瓣。 这是今晚上康熙第二次震怒了。 书房外面的人听着，只知道康熙是真正的火眼金睛，一眼看穿了大阿哥胤禔。要是一般人，好比胤祺都以为胤禔是真正的凶手了。 一旦断错了案，让真正的凶手逃之夭夭更可怕。 这一刻，真不知道该说这个胤禔是蠢到好命还是不好命。 “回去！”康熙快被气到没气了，冲跪着的大阿哥胤禔挥下手，“回你自己屋里反省，没朕的命令，不准你再出来煽风点火！” “皇阿玛。”胤禔往地上向康熙叩了脑袋，嗓子里压着哭音。此刻他觉得羞愧，是觉得自己真有些蠢。这样都能被皇帝看穿了。 “滚！”康熙冲着他鼻头再一骂。 胤禔慌慌张张退了出去。 胤礽在那儿弓着腰对着皇帝一直不敢再吭声。其实不必他说，康熙已经看出来了，今晚这场戏明摆着针对的人是四阿哥。谁让今日四阿哥立了大功出风头了。 可这事儿究竟是谁干的？不是大阿哥能是谁？真叫人感到一团雾水了。 偏偏那个杀人犯落到了池子里面，捞起来肯定是一具死尸，等于死无对证。 张英在大阿哥走了之后进入了皇帝的书房。 康熙转身看到他，语气有愤怒转为了温和，问道：“张爱卿，衡臣如何了？朕听说四阿哥叫了太医去看他了。” 张英连声道：“臣的犬子得到皇上的爱护，是犬子的福气。太医已对臣说明，病人的身体已无大碍。” “那就好。”康熙长出一口气，此刻的心头甚是欣慰，也足以说明康熙很重视张廷玉这个人才。 “皇上。”张英请示道，“如果皇上允许，臣想等犬子清醒后带犬子回家。” 康熙对此二话不说点头：“在自己家养伤肯定舒心一些。朕哪有可能不允许。” “谢皇上！”张英跪下叩首。 康熙双手扶起他，再叮嘱道：“让衡臣好好养伤。朕很希望能再见到他，多和他说说话。” 张英点点头，无话可说。他的儿子只能是皇帝的臣子。只要皇帝想要谁进宫，那人就得入宫为皇帝和大清孝忠，没得说。这是每个大清子民的义务。 张廷玉在五阿哥那里醒了，醒的时候听见他爹和五阿哥在屏风外面说着话。 “臣谢五阿哥救了犬子一命。”张英向五阿哥鞠躬。 “哎，别这样说，张大人。”五阿哥胤祺对张英满是愧疚，说道，“张大人，是我不对，把他拉了过来看戏。万万没想到半路发生这种事儿，我没有能保护好衡臣。” “五阿哥。”张英摇摇头，“是犬子没有能保护好五阿哥和五公主，是犬子无能。” 听到自己爹说自己无能，张廷玉隐约着是回想起落水时的事儿。是她救了他！他手心里不由攥紧，他爹说的没错，是他无能。怎么能变成她救了他呢。 “爹。”张廷玉从床上起身后走到屏风外头，“五阿哥。” 外面的两个人回头看见了他出来。五阿哥胤祺急忙走来对着他劝：“衡臣，你赶紧回去躺着。太医说了，你身体未好，需要多休养。” “五阿哥。”张廷玉忽的在胤祺面前跪了下来。 胤祺一愣，诧异道：“你跪我面前做什么，衡臣？” “草民有件事儿想求五阿哥。” “你说，别说什么事儿，天大的事儿就凭你今日奋不顾身去救我妹子，我肯定答应你！”胤祺落地有声道。 “草民请五阿哥向皇上请求，让十五阿哥先在宁寿宫五公主那儿住一段日子。”张廷玉道。 胤祺一愣张大了嘴，好像有一阵没有能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话。到终于咂巴出他话里的意思后，胤祺露出了一丝微笑：“行，我这就去皇上那儿说明情况。” “五阿哥。”张英喊了一声没有能拦住胤祺，回头看看跪在地上的儿子，眼中写上了一抹意外。他这儿子从小天赋高人一等，有些自命不凡，啥时候为人请求过更别说跪地来求人。 对着张英的疑惑，张廷玉低着头，没有打算做任何解释。只知道今晚之后，他这条命应该是属于她的。 本来康熙已经在考虑要把十五阿哥放到哪。德妃那儿暂时肯定不行的，没有查出凶手之前都不能把十五阿哥放在德妃那，不安全。密妃的话，刚生完第二个孩子不久，身体需要休养，同时密妃不够格抚养阿哥。这个规矩不能轻易破了。 不放德妃，莫非把孩子放惠妃荣妃宜妃那儿？ 康熙是先让梁九功把十五阿哥抱回来放到了自己暖阁里。 胤禑小手里拿着外面买回来的兔儿爷，边玩边小脸蛋闷闷不乐的。太监逗着他，这孩子也不笑，明显是在想着谁。 五阿哥胤祺过来这样一说，康熙一想，走进暖阁去问自己小儿子：“胤禑，想你柔琳姐姐吗？” 听见柔琳姐姐，胤禑立马抬起自己的小脑瓜，点一点：“想。” 好一句想，这孩子回答时完全不假思索的样子让康熙心头深受触动。可见，谁好谁坏，在孩子的心头里已经有一把称。康熙就此很是感叹，说：“你皇奶奶这么大年纪了，朕本不想让她操累了。如今朕这个儿子是无能无力啊，最终还是得依靠太后。”说到后面，康熙有些情不自禁，泪湿满襟。 胤禑望着皇帝爹哭，小嘴巴跟着扁一扁。 “好了，别哭。朕不是想惹你哭。”康熙心疼这个差点儿遭遇谋害的儿子，摸摸胤禑的小脑瓜，“朕把你送到宁寿宫去，让你跟着你柔琳姐姐好吗？记住，你这条命是你柔琳姐姐救的。” 胤禑点着头，把皇帝爹后面的话记在心里去了。 听到说十五阿哥送到她那儿去了，张廷玉松口气。放心了，这才跟着张英先回家。可以的话，他其实想过去先看看她怎样了。 张英带着儿子上了回家的马车，思量着道：“今夜，也不知道四阿哥能不能弄清楚究竟是何人干的事儿。” 这事儿势必要弄个水落石出，否则这宫里宫外都得人心惶惶了。暗杀皇子必然不是一件小事。皇子都能暗杀，何况皇帝了。 对宫里的事儿，张廷玉刚进宫几日不了解情况，没得分析。如果要他按照今晚他看到的情形来看，他会说：“那个要杀人的对阿哥和公主恨意很深，是带着非杀不可的念头。有着像是荆轲杀秦王一样的义气，我感觉不是一般宫女所为。” “你意思有可能不是宫里人所为？”张英被儿子分析的话惊了下，问。 张廷玉摇摇头，一切暂时不好说。只能等再找到一些线索和证据才能进一步确定。 叫人感到诡异的是，据说捞了一晚上费了不知道多少人力，最终没有在那个池子里找到行凶犯的尸体。 柔琳早上起来听说这事儿时，眨了下眼：尸体都能人间蒸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的雷和营养液留言！！ 第48章 尸体人间蒸发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是有人先一步弄到尸体把尸体弄走了。无论那个行凶的人是死是活, 看起来这个宫里有内鬼。不然的话, 怎么能在这么多人寻找行凶犯的眼皮底下把人弄走了。想到这儿，一般人都会身体儿一哆嗦。因为有可能这个内鬼就藏在你身边盯着你呢。 柔琳没觉得奇怪，不都说皇宫里最不缺内鬼这种事儿吗。 瓜尔佳氏帮她换着衣服。柔琳听见外面有人进来了, 是姑姑带着小阿哥胤禑。胤禑喊她：“柔琳姐姐。” 哎呀, 这个十五阿哥怎么到她这里来了？柔琳疑惑着。 瓜尔佳氏告诉她：“十五阿哥昨晚上在太后娘娘的暖隔里睡, 公公奉皇上的圣旨送过来的。皇上说是十五阿哥跟着五公主这个姐姐好。” 康熙知道是她救了十五阿哥的命, 所以把十五阿哥放她这儿无疑最安全。想明白了皇帝爹的意图, 柔琳点点头出去接十五阿哥。 胤禑被姑姑抱在了凳子上。等着和姐姐一块吃早饭。一回生二回熟, 胤禑的小脑袋仰一仰像只小鸟儿等姐姐给他喂食。 别看柔琳挺疼爱这些弟弟们，但是不等于溺爱。既然皇帝把十五阿哥交给她了，柔琳有了主张, 对十五阿哥说：“等会儿胤禑自己拿勺子吃好吗？姐姐可以教你拿筷子。” 姐姐的话都是对的。胤禑听姐姐的, 一个劲儿地点着小头。 外头小顺子喊道：“奴才给十四阿哥叩安。” 胤祯嗯一声，直接擦过跪着的那几个奴才，急匆匆地进了姐姐的房里探望姐姐。谁让昨晚上都说他姐姐需要休息不准人探视，否则他肯定呆在这儿直到姐姐醒来。 见到弟弟来，柔琳一并招呼着一块吃早饭。今儿刚过中秋佳节，一帮阿哥们得以休息不用早起读书。不过古人早饭都是吃的早，见外面的天色都才蒙蒙亮。 胤祯坐在了她身边, 像大人一样抚了抚自己袍子，问她：“姐姐身体如何？太医有看过吗？太医如何说的？” 这个弟弟三句话，真是端得比她皇帝爹还正经。柔琳忍俊不禁，对弟弟说：“我好好的, 你不是见到我了吗？怎么，你不信你自己的眼睛？” 胤祯口里喳了下口水。姐姐说话风趣，竟是叫他一时无言以对。 对面的胤禑自己拿着小勺子，边舀粥水边用一双小眼睛看着他。 胤祯注意到了胤禑的小眼神，才发觉这娃子居然跑他姐姐这里来了，一惊：“这——” “皇上吩咐的，让十五阿哥先住在五公主这儿。”姑姑说。 胤祯一个震惊，想着这个小东西怎么这么好命的？！他怎么没有这个福气。明明一样是永和宫出事，怎么胤禑能搬到这里住，他没听皇帝对他这样说他也可以搬到这里来。 要论谁更亲，他和五公主是同母同父，更亲！ 胤祯的心头真是感觉皇帝爹太不公道了。怕胤禑再遭人暗害的话，难道不怕他也一样遭到毒手。 说来说去，这十四阿哥此刻只想着怎么黏姐姐，唯恐姐姐又被哪个弟弟抢了。 柔琳给弟弟亲自拿了一碗马奶过来，说：“喝一点奶。” “我也要。”胤禑的小眼睛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食物。感觉只要姐姐拿的都是美食。 “马奶太腥。你喝完粥想要我给你一点尝尝。”柔琳耐心地对小阿哥说。 胤祯终于可以骄傲地在胤禑面前昂下头：这是我的福利，你没有的。 安排妥当两个弟弟吃早饭，柔琳才开始吃自己的。 三个孩子吃着早饭。太后那头听了消息说：“吃完让五公主过来哀家这儿。” 于是吃完早饭，柔琳带着两个弟弟去给太后请安。 “柔琳给皇奶奶请安。” “胤祯给皇奶奶请安。” “胤禑，给皇奶奶，请安。” 太后一看这三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烦恼全抛后脑勺去了，乐呵呵的。做人长辈，最爱看子孙满堂。 “过来。”太后招招手。 小胤禑跑过去，抓住皇奶奶的膝盖。姑姑不敢让年迈的太后抱孩子，伸手抱起孩子给太后看。今早刚看过一回了，太后叫人安排椅子给三个孩子坐下。接下来先是问了胤祯的功课。胤祯起身回答了太后的问题。太后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姐姐，五公主，字写得挺好的。因此，哀家喜欢你也能字写得好。” 有个读书优秀的姐姐，胤祯突然这一天感觉到了不止是自豪还有压力，额头上一把汗涔涔。 “由于你姐姐字写得好。皇上下了一道谕旨，从今之后，你姐姐要帮哀家拟文书了，指导她那些妹妹们如何读好书做好事遵守宫中的规矩。”太后趁机道出昨晚上没出事前康熙的安排。 柔琳才知道原来之前已经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在自己身上。 这个事，比叫她去翰林院学习重大多了。相当于有了些代替太后打理后宫的权力。 皇帝爹怎么想的？忽然给她这么一个权力？有点儿超乎她本身五公主的身份了。 是皇帝的圣旨肯定不能违逆的。不管康熙怎么打算，柔琳走下椅子来到太后面前接过皇帝颁布的这道圣旨。 姑姑早已给她准备好了在太后这里写字的地方，有桌子有椅子有文房四宝。 胤禑有机会看这个写字很好的姐姐写字，向姐姐学习怎么写字。 胤祯也可以第一次亲眼目睹自己姐姐写字了。 柔琳不敢怠慢，亲自磨墨，试墨，再落笔尝试书写。 本以为只要太后口述，她来笔录。哪里想到皇奶奶突然来了这样一句：“哎呀，这个皇上，叫哀家出口成章，哀家怎么可能？” 论读书，孝惠章太后自年轻都觉得自己是很一般的水平。说到这后宫，皇帝的妃子里头，能有几个女子是真正靠读书入宫的。 皇帝说白了，要的是能生孩子的女人，不需要能读书的女人当老婆。 柔琳听着皇奶奶的话想着下一步要怎么办。 太后向她挥了下手：“这样，怎么写，写什么你妹妹能看的书，你来决定。哀家负责看就可以了。” 皇奶奶这个撒手掌柜甩的也太干脆利落了。柔琳拎了一身汗。 胤禑的小眼睛咋呼咋呼，看姐姐和皇奶奶的对话小脑袋绕星星，听不懂。 胤祯憋着笑，感觉着自己姐姐摊上这么一个皇奶奶有些可怜。 太后走到卧榻那儿闭目养神了，让孩子们自个儿耍玩会儿。 柔琳暂时想不到怎么写这个给妹妹们看的书，看着两个弟弟对写字挺感兴趣，于是教胤禑拿毛笔在纸上写字。 胤禑的小手被姐姐抓着，一笔一划在纸上画着。胤祯看着羡慕着，想着自己怎么不变小一点。他小时候，别说哥哥姐姐，他额娘都没有这样教过他写字。只有课堂上的老师，冲着他绷着一把黑脸，盯着他抄书。 太后打呼噜的声音传了过来。柔琳停下笔。 姑姑走过来，给他们指指门口的方向。柔琳点点头，带着两个弟弟走了出去，别打扰皇奶奶睡觉。 回到自己屋子，胤禑又想写字，柔琳让胤祯教教他，自己去弄点儿其它东西。 胤祯走过来，第一次当哥哥的感觉。好吧，老实说，他没想当哥哥他只想当弟弟。因此他站在胤禑身边看着胤禑：“自己拿笔，自己写。” 胤禑听了他这话，扯开小嗓子喊：“姐姐！” 这个小阿哥行啊，在永和宫都没有这么机灵。胤祯拿指头指指他小鼻头：“她首先是我的姐姐，之后才是你姐姐，知道不？” 胤禑嘟起小嘴巴，转过小脑袋，只记得皇阿玛不是这样说的。说这是他唯一要记住的姐姐。 “亮亮。亮亮。” 听不知道是谁，把十五阿哥养的鹦鹉拎过来了。 柔琳拿着几本书走出来，见到了出现在屋门口的那个人，眨了下眼。 “臣叩见公主。”把鸟笼递给旁边的太监后，舜安颜对着她单膝下跪叩了个安。 “请起，佟公子。”柔琳走到他面前，问，“你怎么找到亮亮的？” “这鸟儿一直在原地飞转着，没有离远。臣后来在御花园里把它拎了回去，本想早点送过来，但是听说公主和阿哥都要休息，所以今早上臣再过来。”他答。 柔琳叫人给他搬张椅子坐着。结果见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单膝跪在那儿朝着她的脸看。看得她快以为自己脸上长什么东西了，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佟公子？” 舜安颜听到她这一问，才回过神来。刚他那双凤眼一直看着，是想瞅她是身体好了没有。昨晚上她那张发白的面孔后来变成了他梦里的一个女鬼，萦绕不去。之后他心头一想，倘若她死了的话真有可能变成女鬼夜夜入他梦里。 不知何时，他这心头总是挂着她这个人了。 起来，拍拍袍角，舜安颜往旁边一看，见两个阿哥的眼睛都望着他。小胤禑小嘴巴里咬着姐姐给的一块甜点饼，小眼睛对着他骨碌骨碌转动着小眼珠子：这个哥哥，他一早感觉到了，好像对他姐姐有点儿奇怪。 胤祯鼻孔里哼哼，冲着舜安颜望过来的目光甩过脸。别以为他十四阿哥才几岁大，但是男女之间那点东西他是懂的。这男人想着他姐？ 舜安颜对这两个小鬼的表情不予置评。大人的世界，小孩子能懂得啥。 柔琳走过去看了看鸟笼里的亮亮。 亮亮见着她，在鸟笼里跳动着好像跳舞似的。 “除了亮亮，你还会说什么？”柔琳问这只小鹦鹉。 亮亮回答她：“亮亮，亮亮。” 听完鹦鹉的回答，柔琳不由感叹：“看来你主人是教了你什么暗号，只有对准了暗号，你才能说出其它的话。” “暗号？”胤祯听见她这么说，好奇地走过来问。 舜安颜眯起凤眼，看来这只鹦鹉暗藏着什么名堂。因为昨晚上那事儿，后来据他和四阿哥猜测，是这只鹦鹉引着她救了十五阿哥。否则无法解释她在没有人通知下怎么能突然发现十五阿哥有险情。 对于四阿哥和他的足智多谋，柔琳是一点都不怀疑的，冲他点了头应证了他们的猜测。 正好，她很想知道四阿哥审讯犯人的结果。 舜安颜领着她到外面单独说话，道：“大阿哥五阿哥与此事无关。” 这是显而易见的，谁会那么白痴这么快把自己暴露在行凶地点，那几乎等于说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有点儿心计的凶手都绝对不会这么做。而昨晚上要不是突然她发觉到异常，凶手真的可能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把十五阿哥杀了。足以说明幕后凶手绝对不是无能之人。 大阿哥不是，五阿哥更不是了。五阿哥一直跟她在看戏，也没有谋害十五阿哥的动机。 其他人要说的话，貌似每个人都有嫌疑。 要看其它线索怎么说。永和宫的审讯一直没有停。昨晚奋战了一夜后，得知的情况是——舜安颜说道：“照顾十五阿哥的宫女和太监，均是德妃娘娘的心腹，没有作案动机。他们之所以看疏忽了十五阿哥，是由于在屋内被人下了迷魂香。” 因此，十五阿哥胤禑当时在凶手的怀里一路昏昏沉沉的，正是同样中了迷魂香。 “最后有一线索——”舜安颜提到这儿停顿了一下。 柔琳望着他的脸，道：“佟公子请说，哪怕与我有关，但说无妨。” 瞧她这个气魄，完全不怕人栽赃嫁祸。舜安颜挑挑眉头，道：“臣想，公主你那会儿是好心被狼吃了还是如何？” 她啥时候好心肠了？柔琳脑子里转了转，想起了一件事儿：“四公主说的，说我放了秀答应？我没有放了她。送荣妃娘娘那儿去了。” “你猜，她去了荣妃娘娘那儿以后，荣妃娘娘处置她了吗？” 没有吗？ 只能说这两个公主想的挺好的，以为秀答应早犯了荣妃的大忌，荣妃会趁机要拿秀答应开刀。万万没想到，昨日荣妃想着过中秋，因此缓了日子，只叫这人先回屋里反省不让她去参加中秋宴。 荣妃那边是这样解释的，可谁知道是真是假。有人说，见着秀答应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了。 “说是她意图报复公主所以干了这事儿。”舜安颜总结道。 柔琳的眼睛眯了下：“这事儿不可能是她干的！” “但皇上认为是真的。” 她那个皇帝爹居然认为是真的。智慧担当的康熙认为是真的—— “公主！”舜安颜手疾眼快抓住她一只手臂。 眼睛里晃过他脸上有些紧张的神色，柔琳才发现自己刚才剧烈摇晃了下，让他有种幻觉好像她要摔倒了。 “没事的。臣和四阿哥一直在这儿。”他的声音轻轻的坚定的，拂过她耳边，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没有放开半寸。 柔琳自然是思绪早冷静了下来，刚刚不过是一晃神。 那个秀答应，虽然说上回那么做是个该死的得势小人，但如今被人利用这么个死法是叫人唏嘘不已。皇宫里的水很深，人，不是那么可以轻易信任。 被她料中了。 康熙行使的不叫正义，应该叫做帝王术。她不会因此责备康熙，人家坐在那个龙椅上，其实那张龙椅并不好坐。 坐在这只龙椅上，必然是需要痛失很多东西的。那一刻，她心头那一酸，是为了这个皇帝爹的。可以想象到她这个皇帝爹心里头有多煎熬。至于她自己，其实倒没啥。来了古代宫廷早就料到迟早有这么一天。 “我没事。谢谢你佟公子。”她轻轻地从他手里头缩回自己的那只胳膊。 舜安颜本想再握下她的手，实在是刚才看着她忽然青白的脸色叫他心头一跳。 “佟佳氏！” 传来一少年的指叫，两人回过头。喊话的人是甩着大辫子九阿哥胤禟。胤禟三两步跳上回廊的台阶，眼睛瞄着舜安颜伸出在半空的那只手：“你这手干嘛了？” 舜安颜很是气定神闲地将手放下来拂下袍子，冲九阿哥行个礼：“臣给九阿哥请安了。” 后头另一个人，对着老九皱眉头：“九弟。” “八哥。”胤禟回头喊。 八阿哥胤禩手里摇着把青天白鹭扇子风姿绰约走过来，身后跟着十爷。俨然这三人一块来的。九阿哥胤禟走得快因此走在前面。 “不准无礼。”胤禩教育着弟弟说，声音却比一般教书先生都要温和，像个慈母似的。 九阿哥胤禟笑笑，露出那两个咖啡猫的小酒窝，跳到自己八哥身边，说道：“我是看他那只手有毛病，担心，所以跑上来给他看看。” 舜安颜低着头，好像根本没有打算把胤禟这句话听进去。 在宫里行走了这么久，没有这点把人家故意挑衅的话过滤掉的本事怎么行。 胤禩手里那把扇子捂住九阿哥胤禟还想说话的嘴巴，对着舜安颜说：“佟公子，九阿哥年纪还小，说话鲁莽。” “臣明白，八阿哥。”舜安颜答。 见他好像不想往下接这个话，胤禩道：“那行。上回我和你说让你到我那儿看东西。” “我爷爷和我说过了，八哥，臣说了，只要八哥要，臣随时可以过去。” “你看今日如何？” 那一瞬间，柔琳感觉他的眼角好像望向了她这边，让她的脸莫名其妙有丝烫。他这是担心她今天的状态行不行。倘若不行，他可能会找借口拒了八阿哥。 胤禩这会儿转过头看着她说：“妹妹的身子好些没有？” 柔琳欲行礼：“柔琳给八哥请安了。” 胤禩哎一声，让她不用屈膝盖了，道：“我是来看你伤情的。和你九哥十哥一块。昨儿大家都挺担心你的。可是太医不让我们过来看你，只好等到今日过来。” “柔琳知道哥哥们关心柔琳。” “那是肯定的，你是我们的妹子。”胤禟强硬插进话说。 胤禩拦住老九的口，继续道：“八哥送你匹马，你以为如何？” 为什么突然送她马了？柔琳些些的吃惊。 胤禩冲她微笑着，笑容在他这个八贤王的玉颜上今日被太阳一晒，竟是给了她有一点点暖意的感觉。以前，她总觉得这个八哥有些皮笑肉不笑的。 “八哥知道，你应该喜欢马。也知道，你昨晚过后心情肯定不好。”胤禩说这两句话的时候嗓子有些沙哑，可见他自个儿的心情也是挺复杂的。 柔琳没有打算说去揣测这个八贤王的心思。那不是她想知道的。她如果有，只想去关心自己亲哥的心情。毕竟，四爷和她是真同母同父血缘的亲，没有敌视的理由。 胤禩发觉她没有回答，脸上的笑容稍微敛了敛，叹道：“看来，只有四哥送你马你才喜欢。” “八哥——” “我和你老实说。马不是我要送你，是皇阿玛要送你。皇阿玛让我来问问你，你想不想要。如果你想要，八哥带你去挑一匹你喜欢的马。” 康熙要送她马。柔琳明白了，康熙这是觉得对她这个女儿感到愧疚呢。 柔琳道：“皇阿玛想送柔琳马，柔琳感恩都在所不及。” “你喜欢？”胤禩的扇子指到她脸上。 柔琳点头：“喜欢。” 皇帝送的，她怎么可以说不喜欢。 胤禩几声朗笑出声，似乎已经明白她所想的。估计也从她口里没法问出其它话来，因此对她说：“明儿我带你去马厩溜溜，给你准备好十匹好马，让你想要哪匹就要哪匹。相信八哥，肯定让你满意。” 柔琳含住下巴：“柔琳让八哥辛苦了。” “妹妹不要这样说。像你九哥说的那样，你是我们妹子。你心里难受，我们当哥哥的每个看着心里都跟着难受。”胤禩道。 柔琳想，如果他们这些人把这些话转成给她亲哥四爷听，告诉四爷你心里难受我们兄弟也难受，或许后来不会有那么多事情发生了。兄弟和姊妹毕竟有着不同的定义。 胤禑的小脑袋在门口探一探。胤禩瞧见了，对着小弟弟笑一笑。胤禑看着他的笑，转头去看姐姐。胤禩的笑容有一点点地消失。 密妃，近年来是代替宜妃她们受到了康熙的恩宠，接连生了两个阿哥了。所以很难说未来这些密妃的孩子会怎样。阿哥们的命运和自己母亲的命运有着相连之处。犹如太子，要不是是皇后所生，胤礽那点儿本事怎么可能坐上太子位。是阿哥都这样想着。 柔琳走过去，摸摸弟弟胤禑的小脑袋，问：“你不是在写字吗？” 教胤禑写字的人，正气呼呼地坐在板凳上自己生闷气，想着刚才自己姐姐又把他忘了，自己跑去和谁说话落下他。 “十四弟。”胤禟把手围自己嘴巴边上喊胤祯一块出来玩。 胤祯眼下没有这个心情，不和他们溜达。 喊了半天，胤祯不出来。胤禟哼一声：有你的，像老四那么倔。 胤禩看着柔琳面带微笑：“妹子，你忙，八哥先走。” 带胤禑回屋里的柔琳，急忙回身点点头：“对不起，八哥。” 胤禩听到她这句对不起，却是脸上一松，露出了几分真实的笑意。办完康熙交代的差事，他带着两个弟弟走了。那一刻，他好像忘了刚才叫谁去他那儿。直到走远了，他想起来了，叫了个太监跑回来叫舜安颜。 接下来，到了傍晚。胤祯在她这儿吃过饭后再走。胤禑吃完饭抹抹小眼睛，是困了。柔琳不太放心，叫姑姑过来送胤禑到太后那里睡觉。然后和姑姑交代了自己想去自己哥哥嫂嫂那里坐坐，让姑姑禀告给太后知道。 去自己哥嫂那里串门，本就是合情合理的。太后不会拦着。姑姑给她亲自安排了轿子，柔琳带着人坐上轿子过去四阿哥的阿哥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雷和留言营养液！！ 第49章 都说十五的月圆, 十六的月更圆。 柔琳抬头看着天上的月。昨晚没有能好好赏月, 今晚的月亮明显给了她露了个好脸，更圆更亮。 漂亮极了的月亮，像个大黄金盘子悬挂在半空。让人感觉是, 伸手都可以触摸到嫦娥。 古代空气好, 原始的风景如画, 叫人心旷神怡。 经过一日的调整, 柔琳已是心平气和了。就不知道自己亲哥怎样。 到了阿哥所, 得知她来,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走出来迎接她，说：“昨晚上想找公主聊聊，未想出了大事。今日, 四阿哥欲带着臣妾去看公主, 无奈，四阿哥在永和宫直至傍晚才办完差事。” “没关系的。柔琳身子并无大碍，让哥哥嫂嫂忧心了是柔琳的不是。”柔琳说，一边想，四爷和四福晋不方便去她那儿大概是知道她那儿有什么人在怕起冲突。 “四哥呢？”柔琳看了眼里头。 乌拉那拉氏急着和她说话都忘了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一看她这个动作，连忙说：“公主先进屋内。外面风有点凉。四爷不在阿哥所, 出去了。” 不是说永和宫审讯的事儿结束了吗？ 乌拉那拉氏只好托出：“四爷到宫外去了，去了雍和府。” 雍和府是皇上赐的，给四阿哥成家后到宫外去住的家。等于说雍和府以后是四爷真正的家。 既然是四爷真正的家，四爷非常亲力亲为, 经常到雍和府亲自监工。在四爷心里，无疑这个新家，不仅仅是他妻儿的避风港，也是他母亲德妃以后要养老的地方，还有自己弟弟妹妹日后的依靠之所。做儿子的一片孝心，做哥哥的一份为兄的责任，都可见一斑。 乌拉那拉氏说到四爷对家人的想法：“四爷常说，说今后让臣妾未来可以经常招待公主去雍和府。雍和府里必须有公主自己的地方。” 听着哥哥这话，把她这个妹子当成完全的自家人一样意图保护在自己之下，柔琳心头倍感亲切和温暖。这一说，她非常期待见到雍和府。 乌拉那拉氏看出她的心思，提议：“要不，让人带公主去雍和府看看。不过时辰这么晚了——” 如果有人愿意带她去，她肯定马上想去。 有人从屋里头听见她们此刻的谈话走了出来道：“四阿哥不在，福晋不方便，不如让妾身带公主去见四阿哥。” 来者这个声音，温柔细致，带着女人的酥劲儿。一盏灯笼照出那人的身影，着蓝色旗装头戴一朵梨花袅袅婷婷，身姿丰盈，浑身那股女人气儿是灌透到了指尖，看着可以叫男子心猿意马。这女子，比起乌拉那拉氏年纪大，更懂得怎么做女人。 李格格，据后侧的瓜尔佳氏介绍，是四阿哥很宠幸的侧福晋李氏。柔琳记得历史上李氏貌似给她亲哥生了不少孩子，反正比乌拉那拉氏多。今见着这女子美得这般酥，想也知道是真的了。 对于李格格自己提议要带五公主去见四爷，乌拉那拉氏心并不太愿意。但是，她自己抽不开身。四爷有交代，今日大事别看貌似结束，宫里却不一定就此风平浪静了。需得有人守在宫里以防万一。 谨记四爷的嘱托，乌拉那拉氏这个做事和四爷一样正经的人，肯定是留下来。眼看柔琳很想去，乌拉那拉氏只得交代李格格。 李格格的手指梳理梳理下头发和旗装，走来对柔琳巍巍行了礼，态度看起来非常谦和甚至有些想讨好柔琳的味道。 小姑嘛，谁不想打好关系。况且屋里的人都知道，四爷对这个妹妹极好。 从轿子换成了马车，柔琳和李格格坐上了一辆马车往宫外去了。雍和府离皇宫并不是很远。马车上，李格格想和柔琳搭话，酝酿了半日不知道从何开口。都说这个五公主满腹经纶，她李格格自我估计着，怕说错话用错词在五公主面前丢脸。 柔琳想着乌拉那拉氏的态度，心里从不想被卷入亲哥女人后宫里的争斗，因此没有和李格格搭话。因而马车里一路安静直到了雍和府大门口。 那时候，雍和府建了差不多两年。主体完成的七七八八的只余下一些收尾工作。只等四爷一声令下，全家搬迁。 夜里头，两盏大红灯笼在大门上高挂着，被风一吹，轻轻地摇晃着。这里，将是未来四爷谋夺皇位的重要地方。柔琳不由深思起来。 马车停下，听见动静跑出来的苏培盛跪在地上迎接柔琳和李格格。 柔琳叫他起来，问：“四阿哥呢？” “回公主的话，四阿哥在里头。”苏培盛一边起来一边给她们两人带路。 迈过大门进去，大概是由于天黑，里头的景色看不清楚。唯独能确定的是府里面积并不小，挺大。兜转了半个圈，方是看到了一个凉亭。 凉亭四周是种了一片竹林，处处尽显高风亮节。 苏培盛拎着把灯笼走在前头急着先去给四爷通报来客，说：“四阿哥，五公主和李格格来了。” 在苏培盛说话的时候，柔琳的盆鞋踩在种竹林的黑泥土上，发出细细柔柔的沙声。因为金秋，一些叶子落在地上鞋子踩着有声。未到凉亭，穿过夜色望过去，四爷那身深色的长袍异常瞩目，在夜色里一如既往地散发着肃气凌然。四阿哥胤禛那听着谁说话很认真的一双黑幽幽的眼珠，如同在夜里能亮起来的夜明珠一般。 苏培盛的话没有很快进入胤禛的耳朵里。胤禛专心致志地听着某人说话，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柔琳她们再看过去，看到了四阿哥面前的两名男子。那是一老一年轻两男子，衣着素色长袍，俨然书生的模样。 年纪大的那位男子论起来也不算老，只是古人成年了男子喜欢蓄胡须，让人感觉好像有些老气。估摸着吧，男子最多是三十来岁。陪伴在这男的身边的少年郎，星眸剑眉，英气勃勃，年纪或在十六七岁上下。 胤禛和男子对话，说道：“按照先生的说法，说这人病死的可能性是比较小的。” “草民是根据四阿哥的描述得出如此结论。不过，死者原因理应由杵作来负责检验。”男子说。 杵作，古代验尸官。感情他们在谈论某个案子。柔琳心头的思绪跟着一转。 苏培盛再提醒一声四阿哥。胤禛回过头来了，看到自己妹妹，颇感意外：“你怎么来了？” 她来看哥哥心情好不好，现在看起来，哥哥的心情还不错。 李格格见状先退下去了，等四阿哥有需要再过来服侍。 柔琳独自走上凉亭。 胤禛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肃穆望着她，眉头是有些皱了起来。好像是知道她为何而来。 旁边站着的两书生见四爷来了新客人，欲要告辞。胤禛挽留他们说：“南阳先生如果方便，请给我妹妹诊下脉。她昨夜里泡过水，我心里头担忧她是否染上风寒。” 南阳先生，这个名号听来熟耳。柔琳搜索着记忆深处，好不容易挖出来了一个大名人。叶天士，清朝名医叶天士，别号叫做南阳先生。 三十岁的叶天士在医圈里小有名气了，莫怪会出现在皇室的阿哥面前。不过，叶天士似乎是从未入宫当过太医。 叶天士身边的少年郎，是叶天士的小门徒，叫做陆天蒙。 四阿哥的要求叶天士断然不敢拒绝。于是，他叫门徒拿出诊脉用的小枕头。柔琳被胤禛亲自拉着。柔琳没想到四阿哥来真的，焦急说：“哥，我没事儿。早就没事了。” “我知道，昨夜太医想给你把脉你不愿意。”胤禛的口气里三分严厉斥着妹子。泡了水还不给大夫看，是想怎样。 柔琳有理有据地抗争着：“昨日傍晚我才看过大夫，你忘了，哥？” “那时你是从屋上掉下来，夜里你是泡了水。能一样吗？”胤禛驳斥妹妹的话，声音更显肃穆，只差举起一只指头指到妹妹的头顶上点着。 在旁边听着的大夫们为此深感好奇。想这个被四爷叫做妹妹的人理应是皇室的公主。可是怎么听四爷说公主一会儿掉屋顶一会儿泡水。公主不是都金枝玉叶被所有人捧到手心上的吗？怎么会去到屋顶上？怎么又会泡了冷水？ 这人是公主吗？ 是如假包换的公主。胤禛往对面看出大夫们的表情，和叶天士解释着：“是我妹子，五公主。” “草民参见五公主。”两个大夫给柔琳行礼。 柔琳忙摆摆手：“不用了。” 一不小心，露出了二十一世纪人的习惯。 叶天士和陆天蒙抬头瞧了瞧她的动作，感觉是眼前这个公主和老百姓对公主的认知似乎不太一样。他这个妹妹是和皇宫里的其她公主不一样。这点四阿哥胤禛自己都承认。 柔琳挣扎了半会儿，没能挣开哥哥的手。四阿哥练武之人，力气不知道比她大多少倍，只要四阿哥要抓着她，她也只能是乖乖的。被拉到石凳子上坐上，柔琳调整好了心情。 想着可以让古代名医给自己把把脉，她内心里是有些小兴奋的。 叶天士鞠了躬，手指小心搭在公主细小的手腕上号着脉，非常地恭谨。时而他的眉头疏一疏，时而紧一紧，最终说：“公主的心脾较虚。今日怕是还有肝郁不泄。” 名医就是名医。一号脉，不用问，都知道她脾胃虚，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所以肝郁。 “南阳先生，以为公主这个病如何？”胤禛担心地询问着大夫。 “肝郁，多走走。心脾虚，这个得养，不能急。”叶天士说。 他端的老大夫的口吻，明明才三十岁。古人是少年出英才。柔琳想。 叶天士给她号脉后，旁边那个学习的门徒从医箱拿出了纸笔，给师傅记录下公主的医案，顺便很快开出了一张药方子，随之把药方子给叶天士过目。叶天士仔细浏览药方，仔细琢磨，精准调整了药方里一味药的药量，再把方子递给了四阿哥的人去取药材煲药。可见得，这个少年门徒开的药基本符合叶天士的要求。 胤禛见着带出了几分新奇感，说：“南阳先生带的徒弟就是不一样，所谓名师出高徒。” 对四爷这话，叶天士不敢当，介绍说：“天蒙他舅舅是周扬俊大夫。周大夫乃京城里有名的大夫。鄙人之前拜周大夫为师，乃周大夫徒儿。天蒙跟随他舅学习医学已有数年，今再跟着草民学不过是拓展他自己的医识。他拜了好几个师傅，不缺我一个。他崇拜的名医是神医华佗，论外科，草民恐不及他。” 对自己师傅这么说他，陆天蒙着急地澄清道：“徒儿哪有师傅医识博学，徒儿是刚入门而已。” 这对师徒俩都很谦虚，互相恭维着。四阿哥胤禛听着严肃的脸上都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要他俩别谦虚了。随之将之前拿来和叶天士探讨的案子再问问这个少年神医的意见：“请问陆大夫对此又是怎样的看法？” 皇家的阿哥如此尊敬他，陆天蒙躬身谨慎回答道：“回四阿哥，正如草民师傅所言，病人年轻，之前身无任何不适之症，说是突发疾病而死，几乎是不可能。外伤是也可以导致突发急症致死。如这样一种外伤，在人身体表面难以看出伤痕，绵针没入人致命的穴位中便可叫人致死，需要杵作剖解尸体找出凶器。” 好一个少年神医，医识扎实，态度具有学术一般的严谨。胤禛对其微微点着头。 期间听见他们几个人说的话，柔琳或多或少猜到他们口里说的是谁了。或许叶天士这对师徒不知道，但是，她哥这一说，她基本可以判定说的是那个秀答应了。 秀答应据说是在午后畏罪自杀。皇帝的谕旨没到之前，她自己在自己屋子里先把自己吓死了。 不参与他们讨论的案子，柔琳从苏培盛那儿拿来名医的方子先学习研读一下：“人参，制半夏，白茯苓，生姜汁，白香粳米。这个——岂不是温通胃阳法？” 柔琳的声线不大，却把旁边几个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 叶天士和陆天蒙惊讶着：这个公主居然会医学吗？ 四阿哥胤禛同样吃愣了不小。之前只知道这个妹子读书之多，让康熙和大学士都非常赞赏。未料，原来他这个妹妹是医书都习读过了。 柔琳继续分析清朝名医给她开的这个药方：“加了制附子，估计我是脉细。加了木瓜乌梅，应是我昨晚泡了水池子喝了些水，气不太顺，加肝郁，有逆胃之症，给顺顺气。叶大夫真乃名医，好个脉，把我身上不适的症状都给拎出来了。” “公主。”估计是知音遇知音，叶天士的声调儿有些儿激动对她说，“公主对草民的方子解析得头头是道，让草民实在佩服！” 这只是因为她在二十一世纪看过名医流传下来的方，同时二十一世纪的医生解析过叶天士的名方，她记住了些而已。柔琳站起身回答叶名医：“南阳先生的方子堪称一绝，我是听人说过记住了他人说的，不是我说的。” “何人谈论过草民的名方？”叶天士好奇地问。 柔琳一想，搬出个人名：“张公子，字衡臣。” 拿书生哥哥出来给她打掩护应该没问题。柔琳心底里想。 叶天士和陆天蒙回想着好像是听说过这个人。 胤禛眯起了眼睛，看着自己妹妹。 柔琳注意到四爷投过来的目光，想起了哪时候自己好像使过这招搬出四爷给她了当挡箭牌，不由出了身虚汗。 “草民记起来了，那是张大人家的公子呀。那位天赋异禀的公子本就厉害，难怪，莫怪。”叶天士想起了张廷玉是谁，很快接受了柔琳的说法。 胤禛清清两声嗓子。柔琳暗地里擦擦额头的汗。 拿着方子，苏培盛送叶天士和陆天蒙出去时顺带去帮柔琳抓药。柔琳坐回到石凳子上。胤禛那是背过身去了。 夜色墨黑，四阿哥对着那片竹林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胤禛仿佛被眼前的黑暗吸住了魂魄，黑色的背影仿佛要和黑暗融为了一体。他深色的袍子拖在地上的倒影却宛如孤影自怜。 柔琳望着自己这个古代的哥那丝僵硬挺直的劲儿，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疼。 秀答应死了，等于是死无对证。所有人都可以拿秀答应做文章，皇帝也没有办法。 为什么康熙不彻查呢？其实一想都知道，那是因为康熙想要保护那个人。为了保护那个人，只能是牺牲掉秀答应了。 只要弄明白康熙想要保护的那个人是谁，可以理解为什么四爷配合康熙不查下去了。哪怕这事儿差点儿让他和德妃甚至弟弟妹妹都差点儿一块被人诬陷谋害。 一个国家一个王朝，总有那么几个人的命是要胜过其他人的命和一切的。 “哥。”柔琳轻轻地出声道，“柔琳以为，太子殿下并不知道是何人做的。” 听到她这话，胤禛身体一僵，缓缓地回过头来。 他这个妹子绝顶聪明，谁都不用说什么都可以猜到。 说太子胤礽知道凶手是谁，胤禛也觉得不可能。以他和太子的交情，太子性情品行如何，他胤禛是有底的。妹妹这句话是想告诉他，太子不知情，太子不算是背叛了他四爷。这样他心里可以好受一些。 被熟悉的人背后捅一刀子的那种感觉，确实是足以致死的痛彻心扉。然而，这个事远比人想象中的复杂许多。不是太子，却是太子的亲人所为呢。 主谋是太子身边的人，和太子有血缘关系，比起他四阿哥更亲太子一些呢。因为别看皇宫里的皇子彼此都有血缘关系，但是谁都知道，那是谁都不认的血缘关系，未来注定为了一个皇位是要兄弟之间拼个你死我活的。如果对此还没有深刻的认识，看看昨晚上大阿哥胤禔所做的事都知道了。 皇子各自的娘家，才是皇子真正的血缘寄托。对此，康熙一样无可奈何。 那人为什么要对他四爷下手呢？本来他四阿哥都是太子的人了，对自己的人下手岂不是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那人想独占太子，操纵太子。他四阿哥却截然相反，明辨是非，知道君是君，臣子是臣子。臣子只要一心为主子办事，不能逾越，更没有操控太子的想法。眼见他四爷和太子亲近，太子愿意相信他四爷，那人心里早生了很深的嫉恨。 所以有时候你会发现，最可怕的敌人其实是自己身边的人。 从自己亲哥的表情柔琳看出来，真的是索额图所为。 如果是索额图，康熙要掰掉这个团伙不容易，而且，康熙必须考虑太子的地位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我知道你来是为什么。你太子哥哥，我知道不是那样的人。”胤禛对妹妹道。 在苏培盛走了以后，李格格带人端了茶上来。胤禛见到立马停住了话。李格格没出声，也领会四爷的意思，把东西放好到桌上马上带人退了下去。 很显然，在四阿哥心里，妹妹比自己那些女人还要可靠一些。 柔琳站起来给哥哥冲泡茶。 胤禛坐在了石凳子上，一只手放在桌面上像是微微握拳。 柔琳看着他的动作，收回眼，道：“哥，有两句话妹子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对于这个妹妹，胤禛知道不能当小朋友看的。妹妹的博学多才博览群书，是足以叫他必须重视的地方。 柔琳道：“太子殿下性情上的缺陷，哥很清楚。所以，柔琳以为，哥想分开太子和那人的关系估计很难。或许皇阿玛会对此做出一些努力，不过，哥应该看得明白。自古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哥应该早做后路的打算。” 胤禛的眼珠一睁，却也没有想到妹妹竟然对他说出这话。这相当于是叫他不要真给太子干事了。等于臣叛君。 柔琳自然拎得清自己说这话的轻重，心头一丝忐忑但是一点都不后悔，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哥迟早要做皇帝的。早有这个意图早谋事更好，会少受点伤害。 “你——”胤禛过了会儿缓缓吐出，“没想你和那人说一样的话，我还想，你们俩是不是事先沟通好了？” 哎？谁还说过一样的话？柔琳从亲哥的脸色上瞅了下，猛地意识到是那个人，一怔：是那个纨绔！ 看着妹妹此刻惊愕的表情，胤禛明白了，这两人真没有事先沟通过。但是能对着他说出一样的话来，相当于这两人是心有灵犀了。这个认知，让四爷那张向来严肃过头的脸都不由迸裂出一条缝儿。胤禛发出了一声朗笑。 柔琳转过头惊骇地想着：那个纨绔怎么也会劝她哥抢皇位？ 胤禛的心情早就好了不少。妹妹来看他，这份温柔的慰藉给他带来了不少精神上的振作。 对于妹妹和舜安颜的话，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不太舒服。毕竟他是一个恪守规矩的人。不过知道这两人都是为了他好，他会仔细地想。 柔琳却想着，那人不是到八阿哥那头讨好八阿哥了吗？那人究竟肚子里怀的什么心思？ 八阿哥的阿哥所里。 胤禩拿最好的茶酒来招待贵客，说：“我知道佟公子品味超然，怕我这里的茶还不得佟公子喜欢，佟公子见谅了。” 舜安颜鞠个躬说：“臣得八阿哥招待，已经是臣的荣耀。” “你这话说的好，不是什么人都能被我八哥款待的。”九阿哥胤禟在旁敲着扇子头冲着他说，叫他好歹一点。 胤禩对老九摇摇手，让舜安颜坐下。 后面来了一个上茶点的女子，长得非常美丽，对着舜安颜抛了抛媚眼。舜安颜手里端着茶，微微的闭目养神，宛如眼睛被茶香给吸走了魂魄。 胤禩对那女子摆下手说：“退下去。佟公子不是你可以见的人。” 女子带了几份不甘心，鞠下躬再走，离去前那个眼神好像在说：当不了这男子的妻也可以当妾。 不过胤禩冲着她一个严厉的眼神，叫那女子彻底打消了这个主意。八贤王发怒起来的时候，同样叫人畏惧三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留言和营养液！！ 第50章 “八阿哥这里美女如云。”舜安颜开口道。 胤禩似乎对此颇有几分无奈, 道：“不知道何人送来的。时不时冒出来一个。让佟公子见笑了。但是, 这些人来骚扰我算了，骚扰你可不行。” 何人送来的，八贤王能不知道？估计是知道了也不能怎样, 只能是无奈。所以说做这个皇宫里的皇子压根一点都不轻松。舜安颜低头玩弄着手里拿的一个玉石。 知道他喜欢这些玩意儿, 胤禩命人再拿来一些给他看。 胤禟走过来在他们俩个中间拿起一杯茶啜着, 对他说：“上回我和老十放柔琳那块石头, 你看什么时候你帮我们拿回来？” “九阿哥可以自己和五公主说。”舜安颜拒绝道。他们兄妹俩的事情干嘛扯上他。 “哎, 你不是经常找她吗？你和她关系之好, 谁都看在眼里。要不然，我八哥刚才咋说了，你不能盯着其她女子看, 知道不？” 这话要是出自四阿哥的口, 舜安颜觉得合情合理。怎么连老九都说出这个话来？舜安颜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看着眼前这群阿哥。这些阿哥找他原来是因为她吗？真叫他稀奇了。 十爷也走了上来，说教他道：“你要是表现不佳，我们何时何刻可以叫你走人。你不是不知道，五阿哥想着让谁当她额驸。” 提到那个书生，舜安颜的脸色一黑。 话说，这些阿哥干嘛一个个突然想讨好她了？ 胤禩看了他一眼，笑一笑, 看着一点都不着墨的笑里头却流露出了一些深意。 舜安颜知道，她那人，和皇室里其她公主完全不一样。这个不一样，可以表现在她读过很多书, 知道很多知识。因为这些知识，她谈吐不凡，吸引了很多人。 别看一个公主吸引人好像没什么，其实是错的离谱。等于是公主自己吸引了一个人才备用库。哪个阿哥想用，和这个妹子好，借上一个有用的人用用。皇帝自己不也是要备一个人才库。这个人才库相当于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 八阿哥胤禩对这点的认知极深，看他自己经常笼络人才都知道真正的人才有多难搞到手。 譬如张廷玉吧，张廷玉和五阿哥好。然而，要张廷玉对五阿哥忠心耿耿，扯淡吧。张廷玉什么人，是张英的儿子。张英为康熙的老臣子。张廷玉接得自己父亲从官真传，也知道，巴结阿哥是不对的。对阿哥效忠是不对的。要效忠的人只能是皇帝。可是，张廷玉对柔琳不一样。 舜安颜在八阿哥胤禩对注视下保持住那份头脑上的冷静。他很清楚，与其说有个陷阱在等着他不如说是在等着她。 胤禩叫人拿来让他看的东西，是一本书。 舜安颜接过这本书，说：“八阿哥弄错了，臣虽然会识字，但是实在不大会读书。” 胤禟在他肩头上拍了下：“是给你看的吗？佟公子，你不是向来挺聪明的吗？” 舜安颜清声嗓子：“臣向来不是聪明之人。如果臣够聪明，皇上早委任臣重任了，也不会至今未有一官半职叫人取笑。” 这个纨绔，早就玩玩玩出新天际了。别以为人家看不出来。没有官职怎么了。皇帝信赖不信赖就得了。瞧瞧皇帝宝贝的东西经常叫这个纨绔去办。哪一天，皇帝真把心头的宝贝给了这个纨绔都不奇怪。 众阿哥对自己皇帝爹的心思也都是有一些了解的。 “给你，让你和她多点见面的机会。顺道帮我把那石头要回来。”胤禟贴着他耳朵边上说。 舜安颜笑笑，皮笑肉不笑：“让臣实话说一句，九阿哥和五公主自个儿说，不是更好吗？既然九阿哥想和五公主亲近。” 胤禟不是没有叫人去要过，问题，柔琳没给他派去要的人。 那块石头究竟是什么石头，搞得老九老十念念不忘的。早知道，胤禟想，那天不撒那个谎，被皇帝爹逼着把石头给了柔琳，这下好了，要不回来了。 “帮帮九阿哥吧。”胤禩开口帮弟弟说。 舜安颜道：“臣估摸着，这石头不在公主那儿了。公主不是个有贪欲的人。” 听着这个纨绔的口气挺了解她，而且处处为她说话。一群阿哥眯着眼对着他好生看着。瞧瞧，这人之前还装着啥来着，装着对他们妹子没有啥来着。 舜安颜被这群人瞅得，只得转过脸去，说：“臣试试，问公主石头在哪。” “这样，明日给公主挑马，你到她那儿顺便带她过来马厩。”胤禩说。 这是皇帝的差事。舜安颜自然答应了下来。 舜安颜离开阿哥所的时候，才听人说她去雍和府找四爷了。 坐着马车出宫，他似乎没有多想，不知觉中叫人绕了一圈去雍和府。 到那儿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出门。夜色下，四阿哥胤禛和她一块走出雍和府。兄妹俩是要一起回宫。夜色这么黑，放妹妹一个人回去胤禛肯定不放心。他本来是想夜宿雍和府的，如今只能回去。柔琳知道自己哥想清静清静，说：“柔琳一个人和李格格回去可以的。我们来也是一起来。” 胤禛刚想说话，抬头看见了舜安颜来的马车。 柔琳见着四爷的表情转回头去，一看他从马车上扶着袍子下来。他身上穿的还是今日去她那儿穿的那件，奇怪的是，到了夜晚，他这身袍子好像会变色似的，变得更亮了些。对着这个古代时尚界纨绔身上的衣着，她一直是抱着些好奇。 胤禛发现了自己妹子对着男人看，一想：妹妹原来真到了这个年纪了吗？ 舜安颜走了过来，对他们兄妹俩鞠个躬，对四阿哥说：“今晚本想找四阿哥喝一盅的。就怪上回答应了八阿哥去他那儿帮他看东西。” 俨然这事儿胤禛听过，对他点了头。 舜安颜从自己怀里掏出胤禩给他看的书，道：“臣，识字但是不读书。” 这家伙，说自己不读书真老实。柔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 舜安颜看着她笑，凤眼一亮：她总算在他面前笑一回了。要不，总是见她在那个书生面前笑，快酸死他了。 胤禛扫过他俩，对妹妹说：“拿过去帮他看一眼。” “哥。”柔琳疑惑着。 “我也不善于读书。”胤禛坦诚道。论读书之深度，他不及大学士和康熙，也不及她。 柔琳算听明白了，这两人说不读书是和人家大学士比，是谦虚了。 由于哥哥的话，柔琳接过舜安颜手里的书，看看八贤王胤禩给的是什么书。一翻开，她一愣，居然是满文书。 其实康熙那年头，满文用的偏多。很多康熙发布的诏令官方文书甚至和皇子之间的通信都是用的满文。康熙本人是力推儒学，所以皇子自小除了满文汉语也学。后宫妃子，如果满文汉语都会，会得康熙赏识，比如密妃。 柔琳要不是穿越后有这个身体原主子留下来的满文记忆，真是一点儿都别想看懂了。满文和汉语的差别很大的。即便如此，她看着这个满文书是有些费力。 好不容易读了一部分下来，感觉是一本他们满族祖先的故事书？这八贤王搞什么？ 舜安颜接过这个书后没看，因为人家已经和他讲明了这书是干什么用的。现在只看她好像看了，借机问道：“公主以为这书如何，臣好回复八阿哥的话。” 胤禛也想听听妹妹的高见。 柔琳只好对他们俩个说：“好像是给小娃子读的神话书。” 这书吧，给胤禑睡觉前念念估计是挺好的，胤禑应该会喜欢。这样一想，柔琳笑道：“这书先借给我，我去给胤禑讲讲。他喜欢睡觉前听故事。” 胤禛听完这话和舜安颜对对眼睛：这—— 搞了半天，胤禩是打算绕个弯讨好小阿哥胤禑？ 不不不，胤禩真没有想到他这书拿去给胤禑讲睡前故事了。他想的是，这书里写的故事挺浪漫的，挺符合男女之间说情话的。哪里想到柔琳第一时间想的却是拿去给小孩子讲睡前故事了。 于是，当胤禩第二天得知柔琳拿了他这个书干嘛用后，整个人呆在那儿了。 他八贤王居然有算错的一天！ 因为九阿哥和八阿哥的嘱托，第二日，舜安颜又到她那儿去了。去到她那里，见着她真拿着那书给胤禑讲故事。 胤禑早上边吃早饭，边咋呼小眼珠子听姐姐温柔的嗓子讲故事，自己手里拿着小勺子一勺一勺吃的挺欢。 一帮服侍的太监宫女全没有想到小阿哥在柔琳面前这么乖，一个个很是惊讶。五公主似乎天生很会带孩子。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勇士——”柔琳很认真地给小阿哥说着故事，说到紧张的剧情时，她甚至会举起手表演一下制造点气氛。 胤禑的一双小眼珠子被她牢牢地吸引着，小嘴里不时发出咻咻的吸气声。 舜安颜站在门口看着，和小阿哥一块被她吸过去了一样。 柔琳表演完转过身看见他在门口，一个惊吓，那手急急忙忙放下来。 舜安颜望着她，凤眼眯着掩饰那分笑意，刚看到她那个局促的动作不知怎的叫他心里头好生欢喜。 进来冲她叩了安，他给她传达了九阿哥的意思。 说起九阿哥的那块石头，柔琳无可奈何地交代道：“被皇阿玛的人拿去了。” 她确实没有想过霸占九爷十爷的石头。但是康熙也知道，这两个小兔崽子事后肯定向她要回去。非要惩治这两个人的康熙，便是叫人把石头拿过去他那儿了。 哼，看这两个小兔崽子怎么到他这个皇帝爹面前要。 如他之前预计的那般，舜安颜笑道：“没事，回头臣和九阿哥他们说清楚了。九阿哥他们若要，得去和皇上要了。” 柔琳估计着，胤禟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势必要哀嚎了，怎么算都算计不过自己爹。 “公主换身衣服吧。今日八阿哥交代，让臣带公主过去马厩看马。”舜安颜说。 一说到她即将拥有自己的一匹马了。柔琳高兴死了。她那个皇帝爹真会投她心头大好。当她换完衣服出来后，胤禑过去用小手拉着她的衣服，说：“我也去。” 小阿哥想过去跟着看热闹。柔琳对此必须先请示太后。 孝惠章太后觉得吧，身为爱新觉罗皇室后代，属于马上皇族的后代，必须从小亲近马。况且有柔琳这个姐姐阿哥们在照顾小阿哥，大可放心。不过特命姑姑陪同前往好照顾他们俩。 一群人坐上马车前往宫外。据说那儿的马厩最大，可以试马。 胤禩一大早出发，早就在那儿准备好等着她了。皇帝交代的差事得认真办，给妹妹办的事得办好了。不得不说，这个八贤王一旦认真办起事来是很厉害的。 不知道胤禩光这一天的功夫，从哪儿立马搜罗来一群好马。为了适合公主，这马必须是性情温和，而且毛色漂亮，不然怎么配得起貌美如花的皇室公主。 胤禩心里头是这样打算的，所以，他预估着柔琳会挑中哪匹马。然而，这个妹妹到底和其她公主不太一样。胤禩为了尽可能满足妹妹的要求，也选了一些不太一样的马过来，让妹妹挑个够。 胤禟和十爷起的晚些，打着呵欠过来。今日他们俩借这个口和向读书的老师那里请了假。两人来到马厩时，没有想到自己八哥来那么早，有些意外。感情八哥真是对柔琳下功夫了。 后来，十三爷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祯一块到了。 看到这两个小的过来，胤禟问：“你俩也和先生说了？” “你们能来，我怎么不能来？这是我姐姐的大事儿。”胤祯怼他。 “胤祹呢？”胤禟见他们两人唯独缺了个十二阿哥。 “十二哥去看苏麻喇姑。苏麻喇姑今日身体不太好。”跟着胤祯的太监回话。 胤祥先走过去，看着胤禩给柔琳挑的那些马。关于马，他们这些阿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在他们刚会走路的时候，皇阿玛都会赐马给他们了。因此他们每人自小都有自己的马甚至马群。 公主和阿哥不一样。像当今几个公主里头，除了柔琳，只有恪琳有马。恪琳也是一个骑马好手。不然怎么一直说四公主在皇宫里很强势。 胤祥依稀记得恪琳那匹马是怎样的，高贵，漂亮，傲气十足的一匹母马，一如恪琳。 感觉公主骑的这个马最好要对公主的脾气，和公主差不多，否则不小心将公主摔下马麻烦了。 胤祯也跑了过来看看自己姐姐要骑的马是怎样，看了一圈，说：“不知道我姐会喜欢哪个。” 听到十四这个话，胤禩倍感满足。自己就是要做到这点，让柔琳觉得哪匹都好，才能显得他这个八哥有能耐。 胤祥却不这么认为，柔琳一直给他感觉是事情的结果往往会出人意料。 去马厩的马车上，胤禑举起小手摸着自己小脑袋上的瓜皮帽，对姐姐说：“我有马。” 小阿哥都有马，柔琳口气里发出酸溜溜的羡慕：“你的马叫什么？” 姐姐看来崇拜他有马，小胤禑露出得意的小表情：“我的马叫巴鲁图。” 巴鲁图，是满文英雄的意思。听得出来，小阿哥的马很英雄。柔琳开始想象着八阿哥给她找了一匹一样很英雄的马。按理说是应该的，才不会有愧于马上皇族的称号。 舜安颜骑着马陪伴着他们的马车，听着她和小阿哥的对话，心里闪过一抹诧异：她真是喜欢马？ 昨天见她答应八阿哥没觉得她有多喜欢马，让人感觉是因为康熙送的她才那样回答。结果不是？ 到了马厩，一帮人下马下马车。 “姐。”胤祯见到她咚咚咚跑过来。 柔琳拍拍弟弟的肩膀，说：“走吧，去看马。” 姐姐这个心情很好。胤祯跟着洋溢起笑脸。两人走向马厩。 胤禩刚好走开一会儿去办点事儿，在马厩边上一群年纪较小的阿哥先带着她看看马。柔琳这一看才发觉弟弟几乎都来了，包括十爷十三爷。 胤祥走在前面，随手拉了一匹马的缰绳对着她说：“姐，你看你喜欢哪一个？” 柔琳望着胤祥拉着的那匹马，是一匹棕色小马，马眼睛里焕发着温顺的目光，可能是和她一样个小姑娘。她不由上前摸了摸这马的鬃毛。 胤禟和十爷在后头看，互相咬着耳朵说：“我们八哥挑的，怎能叫她不满意。”在他们眼里，胤禩的目光是很准的。八贤王是个万人迷，小姑娘的心思摸得一个准。 “姐，你喜欢它吗？”胤祯仰着头着急地问她。 “喜欢。”柔琳说。 “喜欢那就——” 胤祯的话被十三阿哥胤祥打断了。胤祥说：“别急。柔琳姐什么都好，都会说喜欢。” 十三阿哥真了解她脾气和说话的风格。柔琳笑了一笑。 看到姐姐对十三的话好像挺赞成的，胤祯有点儿气闷：自己怎么抓不准自己姐姐话里的意思。 在姑姑的怀里被姑姑抱过来的胤禑，小嘴巴口馋着要咬自己的小指甲。 柔琳回头一瞥刚好瞧见了，急忙伸出手阻止小阿哥说：“不能咬手，十五阿哥，小心肚子里长虫子。” 姐姐说他肚子里会长虫子？胤禑怕怕的，小脑袋低下来看看自己的小肚子。 也因为这，柔琳想起了小阿哥说的巴鲁图。皇室的马肯定有非常好的马，何必选这样一匹看起来特么温良到好像没脾气的马。没脾气的马，可以说相当于没有什么竞争力。 别说这马像她，她柔琳不是个好欺负的，是有自己脾气的。 一群人跟在她后面走，想着她居然不喜欢这匹温温柔柔的小马吗？ 对了，那个纨绔没有跟来？柔琳看一眼，发现他站在原地好像在等谁。 听见了后面马车声的舜安颜停下脚步，看看来者何人。 最终看到了一前一后来的两辆马车，前面一辆坐着五阿哥胤祺，后面一辆坐着三阿哥胤祉。明摆着这两人都是听见了消息过来看看热闹的。 “柔琳不止喜欢书而且喜欢马。”对于妹妹竟然对马感到兴致勃勃，胤祺颇感兴趣地一探究竟。 胤祉摆着一把白扇子盖在自己脸上，貌似想隐藏自己存在似的。 舜安颜站在三阿哥胤祉不远的地方，远远眺望着五阿哥向众人聚集的地方走去。 他不急着跟上去，一是那里阿哥们太多，他上去未免会参与到其中，以他身份不太合适。二是，站在这个远处看，更看清楚整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旦有事可以及时照顾到她。 再扫一眼那三阿哥一样站在远处不过去，就不知道这个胤祉心里怀的是什么心思了。 胤祺匆匆挤到了前面，一边嘴里惋惜着说：“早知道过来时绕一圈带衡臣一起过来。听说他身子是好了。衡臣如果知道柔琳喜欢马，或许会马上临场发挥做出一首打油诗。” 听听这个五阿哥不小心泄漏的心里秘密，舜安颜低头琢磨着：打油诗？他或许也可以即景来一首。不过，那书生连游水都不会，他可以写一首书生不会游水的打油诗。 一群逛马的人忽然哇的发出一串惊叫。 在另一侧忙着给柔琳安排马具的胤禩听见人群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得不调转过头。 “八哥，你快来！”九阿哥胤禟冲着他大声喊，那副焦急的神态写明了出大事了。 胤禩只好急匆匆抛下马具带着人疾步过来。 十三阿哥胤祥和胤祯在柔琳前面均伸出两只手挡着什么。柔琳身后，五阿哥胤祺急得跳脚的样子。十爷好像变成了一只呆头鹅，张着一张大嘴没说话。 胤禑好像被什么吓着了，在姑姑怀里躲着，小嘴巴喊：天，姐姐选的马比他的马还巴鲁图。 等胤禩一到，见到了柔琳垂涎三尺地望着的那匹马，眼珠子一瞪。他这个八贤王不止好像听见了天雷轰轰，而且生平头一次感觉应该要去撞墙。 “姐！这马你不能要，听我的，真不能要！”胤祯在自个儿姐姐面前面红赤膊地喊着话，嗓子都快喊哑了，是要急死他了。 胤祥回头，只要一对上后面那匹马的眼珠子浑身发一阵怵：饶了他吧。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十三爷，真的也怕这匹马。柔琳为什么可以不怕？这个姐姐表现出来的结果叫他出乎意料的不止一点，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去了。 胤祺的扇子在柔琳的身后展开猛扇着，不知道是在给柔琳扇风还是给他自己扇热，口干舌燥地说：“妹妹，五哥和你说，五哥都不一定能骑上这匹马。” 听见老五这话儿，胤禟和十爷的公鸭嗓音响起来：“得了吧你，五哥，就凭你敢挑战这匹马？我看，我们这里头应该没人敢。不知道皇阿玛能不能呢。” 是没人敢。这马被关到单独的马棚里头，一看都知道是匹烈马，肯定是没人能征服的马，才被这样隔离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留言和营养液！！ 第51章 八贤王胤禩的面色陡然沉了下来, 温和的嗓音随之一个变冷, 带出几分厉色问：“是谁把这马放在这儿的？” 很俨然，无论是谁这么干的，是想给他八贤王设套, 拆他八贤王的台, 坏了他八贤王要干的差事。 底下的人急忙答他道：“八阿哥, 这马一直在这个马厩里没有去过其它地方。” 你骗我？！胤禩回头冲着那个回答他这话的人眯起玉眸。 那人急急忙忙跪下来磕头, 一边重申：“八阿哥, 奴才没有骗八阿哥, 实情是这样的。八阿哥之前你没有看到它，是因为它性子烈，也不爱被人看, 它一直躲在马厩里头不出来。奴才现在也搞不明白, 为什么这会儿它自己主动冒出来了。” 眼看面前一众低着头跪下的，没有一个好似撒谎的。毕竟今日这事儿是自己安排的很难说有人能见缝插针地给他设套，胤禩不得不怀疑地回头看这匹马：莫非这是天注定的马？ 在他望向那匹马时，确实有种被老天爷安排了的感觉。 这马多漂亮，浑身漆黑的毛发，与夜同辉的光泽，宛如璀璨的夜明珠。马额头上一簇白发, 是血统高贵的象征，似那神仙上的宝珠王冠，在马群中绝对是鹤立鸡群。 矫健的四蹄，高大威猛的马身, 一双玉色的马目书写着狼王的戾霸。这马可以堪比坐在王座上的钢铁国王，自命不凡，气势独霸。 最可怕的是这马自带妖气，不凡的外貌和气质让它像生长在黄泉路上唯一的曼陀罗花，散发出阵阵妖冶的光，可以迷惑见到它的人的心智，让人为了它醉生梦死在所不惜。 这马早超出了普通好马的范畴了，是马类极品中的极品。 为何以前他从未听说过这匹马？ “这马刚来不久的。奴才们来不及向皇上禀报。据说是从准葛尔部的人那儿俘获的。现今很难说它以前的主人是谁。”下面的人回答胤禩的疑问说。 原来是准葛尔部人的，莫怪了。说不定它原先的主子本来就是一个自命不凡要当国王的。 想到这儿，胤禩的玉眸里露出两道芒光。 下面的人紧接再对他说：“已经有三个马夫意图驯服它，但是被它从马背上甩了下来。三人皆是被它一摔毙命。八阿哥，奴才以为，这马如同死神，不能掉以轻心待之。” 这马都弄死三个人了，而且弄死的不是普通人，是具有非常良好骑术和技巧的驯马师。连精良的驯马师和骑手都被这马毫不留情地甩死，足以可见这马有多么残忍无情。以前，胤禩估摸着，这马应该是上过战场的，是经历过杀戮的战马，所以本性残暴不怕搞死人。 黑马好是好，但是如同刚才那人说的那般，想征服这马不容易，得悠着点对付。 胤禩作为被康熙夸过骑术的阿哥，深知有些马儿对主人十分忠心耿耿，一辈子可能只认死一个主子。如果这个主子死了的话，这马儿哪怕一时不能跟随主人去死，被他人俘虏也不屈服，如此一来，等待这马的后果只有死命一条。 对于他们爱新觉罗王室来说，征服这样一匹不屈服的烈马属于他们流传下来的马上血统的使然。如果这马儿始终念着以前的主子不屈，那么最终他们爱新觉罗王室也会给予这马最荣耀的死法。 所以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唯独摆在他面前的现实是：如今要这匹马的人不是个阿哥，而是一位公主。他十三岁同父异母的妹妹。 他这个年长骑术优秀的阿哥都自认恐怕不能征服这马，比他年幼好几岁的公主能吗？ 柔琳比起这马的个儿，都要矮一个头的样子。两者站在一起，好像一个壮汉和一个小布丁，一个成人和一个小娃。 意识到这点的胤禩，不禁面色再一冷：这马分明是为了引诱公主前往死亡之路的马！ 那黑马好像感觉到了八贤王对于它的注视，鼻孔向上扬着鼻息，好像对于他八贤王充满了不屑一顾的挑衅。 胤禩的心头跳了跳。他刚想出声。 “八哥，我想要它！”站在那儿的柔琳一个转头，对着他，比他出声之前抢先了一步。 妹妹纤细的手指，很肯定指向这匹与夜同辉的黑马之王。 其他一帮围着她的人，早从她看着这匹马开始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了。现在听她说出口的话证实他们心里头的猜测。一个个面面相觑，心慌不已。现在只能看八贤王的本事了，看八贤王能不能拒绝掉她。 胤禩能感觉到两个肩头沉甸甸的重任：怎么说服一个妹妹，于他来说真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谁让他自己没有同母胞妹不说，平日里与宫里的公主们接触都不多。 要他哄哄女人，他八贤王是行。但是，到底是妹妹和女人有几分不同呢？ 在心头整理下自己的策略，胤禩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对妹妹温和地笑一笑：“妹子，八哥和你说，这马不够好。” 他优雅的袖管一抬，对着妹妹指着那边他费尽心机一日给妹妹挑出来的马，说：“八哥给你挑的都是咱爱新觉罗皇族最正统最高贵的马，这样才能配得起你。走，柔琳，八哥带你过去。” 柔琳对那边的马一路走来都看完了，摇摇头道：“不，八哥，我知道，这马好，我就要这马。” 这一刻的她，说话不像以往任何时候随意地跟随他人调子走的样。 胤禩等人一时有些不适应她突然的变化，这种变化怎么说，是叫他们防范不及。她的好似任性，竟然也是这样与众不同让他们狼狈不堪。 胤祯吃惊地看了看自己姐姐：自己姐姐一向以温柔著称，难得看见自己姐姐任性一回，忽然叫他不知道怎么说好。 舜安颜和胤祉听见了他们吵闹的说话声，纷纷走近来查探究竟。 走到附近听到她的表态，舜安颜与他人不同，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没有怎么接触过她的人，哪里能像他一样，由于和她接触到很熟悉了，熟悉到了解她温柔外表下面的另一个人。 像上回吧，表面好像接受了他的安排，等他离开，她转眼间上了屋顶拿砖头砸死人。说她柔弱到没有一点自主，那是她糊弄人的表象。 不过，待他靠近看清楚听清楚了那是她想要的马时，舜安颜瞬刻和八贤王一样：感觉被雷——劈了！ 胤祉吃吃吃地笑着，笑得要到地上打滚。 今日他来看这场热闹是对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这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但是绝对足以让胤禩脑疼不已。 这场戏是太好看了。 听见老三的笑声，胤禩向来温润的脸色藏不住了。 向来风度翩翩好像没有自己掌握不了的事的八贤王，此刻面上乌云密布，却只能故作镇定的继续好言好语地劝着：“妹子，听八哥的。” 妹妹嘛，不像女人。如果是女人这般和他较劲儿，他八贤王都必然要变脸了。阿哥是皇室的阿哥，脾气是有的，哪怕是性格从来温和的八贤王。 “八哥还能骗你害你吗？这马真不好。”胤禩说到后面真有些发急了，口气由温变粗。 “八哥，我没有说你骗我。”与他相比之下，柔琳没有一丝急，有理有据地说道，“你瞧它毛发这么漂亮，眼睛这么漂亮——” 妹妹，那都是死亡的陷阱！胤禩绷着脸，突然感觉到：这或许不是妹妹死亡的陷阱，是他死亡的陷阱差不多。宝贝妹妹倘若一摔，他真离死差不多了。 得想想曲线救国，胤禩转头对那边老九使个眼神。胤禟就此推了下胤祯。 胤祯反应了过来，急着喊：“姐，这马不好的，它会摔死你的！我骑过马，我知道，这马性子太烈了，会摔死我也会摔死你。” 十四把这马里头的秘密全说出来了。 所有人心想，柔琳哪怕不够聪明也应该听出言外之意了。 没想柔琳信誓旦旦地对他们说：“不会。我知道，它不会摔死我。” 她哪里来的自信？一帮人惊诧着。只看她边答复他们，边真的伸出手要去摸这马的鬃毛。 黑色马对她仰高着鼻孔，趾高气扬地呼出两圈白气儿。马蹄子在草地上蹬蹬蹬，那激烈得好像战鼓骚动的马蹄声，是把离得最近的十三阿哥胤祥都吓了一跳。胤祥把持不住了，伸出手去拉柔琳的袖管：“姐，这，这真不行——” 只看以英勇名垂千史的十三阿哥都畏惧了—— “姐，你没有骑过马，你得听我的。这马没人能骑上去。你要骑，骑刚才那头小的。”胤祯十万火急，拉着柔琳的胳膊欲回到那头温顺的小姑娘马旁边，“那头小马适合你，姐。” 弟弟后面这话把柔琳闷到了。柔琳反过来拉回弟弟的手，一本正经道：“谁说那匹马适合你姐的。你姐需要的是这种马。” 胤祯回过头，对着自己姐姐露出一把垮脸：姐，你温柔的样子怎么可能适合一匹要摔死人的烈马？说这马儿适合四公主恪琳还差不多。 “你想想，十四阿哥，我是你亲姐。你觉得你能骑那样一匹小马吗？”柔琳给弟弟灌输正确的观念。 “额——”那种小姑娘马，他胤祯是肯定看不上眼的。 “对呀。你都看不上，我是你姐，我能看得上？”柔琳和弟弟据理力争。 “但是，姐——”胤祯接下来不知道怎么说，他能说吗，姐姐是姐姐，是公主，和阿哥不一样。 眼看胤祯说话都没效，胤祺接上去帮腔：“柔琳，五哥和你说，你骑那匹小马，绝对没人会说你不是的。绝对绝对，所有人都会说很适合你。谁敢说不适合你——” 胤禩抓住了老五这末尾一句，落下狠话：“那就是和你八哥做对！” 胤祉抱住自己肚皮，真要在地上打滚了。 他老三从来没有见过八贤王被逼到今日今时今刻这一步。 胤禩显然急得都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柔琳能说出不要这马了。 太牛了，这个妹妹，干出他老三都没有能干出来的事儿。 柔琳安抚着两个哥哥的情绪：“八哥，五哥，柔琳知道你们对柔琳很关心。但是，柔琳只想要这马。八哥，你不是说过了吗？我想要哪匹马就哪匹马。” 事到如今，柔琳搬出了胤禩之前答应过她的话。 问题你得在八贤王给你挑的马里头挑呀。 胤禩心里一片哀嚎，早知道不要把话说死了，不要讨好妹妹把话说到太漂亮了。 见八贤王都认栽了，胤祺叹着气背过身想着要怎么办，像佛祖念经一样叨叨念道：“要是衡臣在这里就好了。他足智多谋，肯定有法子阻止她的。” 舜安颜听见了五阿哥的叹气声，没觉得那个书生能拦得住她。 如果说谁还能有这么点本事，估计是只能请四阿哥出马了。她亲哥，他知道她最在意她亲哥。四爷的话，她应该能听进去两句。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道马蹄声由远及近。听说今日皇阿玛要给自己妹妹马，妹妹要到这边来选马。胤禛到底有些担心节外生枝生出什么意外，骑着马来看看情况。 苏培盛帮他抓住马绳。胤禛翻身下了马。 一路走来，他手指尖弹弹袍子上的灰尘。走到众人近旁，发现每个人表情不一貌似有什么不太对劲。他黑幽幽的眼珠子一眯，看见了前面那头如同王者一样屹立的黑色战马。 众人见到他到。胤祺深觉救兵来了，急忙向老四走过来介绍情况：“柔琳想要这匹马。”说完这话，胤祺的扇子头点点老四的肩头：赶紧的，你这个当哥的，快说服她放弃。这马会要了她命的。 胤禛看似非常镇定的转过头看向自己妹妹。 柔琳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哥，快帮妹妹说两句公道话。妹妹知道哥你最公道！ “这马谁拉来的？”胤禛回过神，问。 一句话直接命中要害。 想给公主选马，怎么能弄出这样一匹马出来惹事呢？ 胤禩走上前与老四说：“他们说，这马一直在这马厩里。我之前还真的不知道这里藏着这样一匹马。要知道我肯定把它弄走了。听说它之前躲在马厩里不肯出来，不知为何今时忽然自己冒出来被柔琳看见了。我们劝了她半日无果。四哥，你瞧瞧要怎么办？” 瞧老八这个急样。 此时此刻，他八贤王胤禩真不要这个面子了向老四求助。只要老四可以赶紧把妹妹搞定，他八贤王说啥都行。妹妹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八贤王是把皇帝的差事办坏了，后果有的他吃。 老八的心思胤禛一想都知道。他和老八不同。老八可能是关心着自己前途因此受到影响。他老四，最关切的是妹妹的生命安全。 这事儿如果不是老八弄出来的，暂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人或是真有人故意把这马放这儿的，此事非要查个水落石出，需要时间。 如今问题的症结在柔琳非要这个马。对此，胤禛却是纳闷了。他这个妹妹别看性子温柔却很聪明，博学多才，又是他们马上皇族的皇室公主。对于怎么选马柔琳至少应该是有概念的。 选马哪里能像选衣服看漂亮不漂亮。 选马，要看马的身体情况，要看马的脾气。 这马一看，都知道不是普通人能骑上去的，更别说一个柔柔弱弱十三岁小姑娘想骑？ 再说，其他人一再说出了理由，柔琳为何坚持己见？都快不像平日里的柔琳了。 对此，柔琳肯定不是光看这马外表，不知道自己分寸，然后不知天高地厚挑了这马。 她有把握要这匹马，正因为她在二十一世纪骑过马，而且不是普通的骑过马。 她一大学同学是蒙古族的，自己家有马场。她暑假那会儿到后来毕业后工作有空时，经常去她同学马场里骑马。 什么马是好马，她懂。怎么骑马，她也懂。到参加马术比赛，赛马，她和她同学都组团参加过。你说她能放弃眼前这匹好马去骑那匹小马吗？ “哥。”柔琳向四爷重申。 胤禛听着她这声，在心里头掂量掂量。自从妹妹上次救过他后他知道妹妹这个脾气，一旦倔起来和他有的比。眼看其他人好言劝说都没用，四爷一想来了个相反的策略，严厉地和她说：“不是哥不让你骑。这是皇阿玛给你的马，你拿到手后不能不骑，否则是打皇阿玛的面子。” “我知道，哥。”柔琳点头，她也清楚皇上赐给她的马，她不止得骑，还得当自己宝贝照顾好了。她有这个心里打算。 “好。你骑得上去，这马就是你的。一旦你骑不上去这马，只能骑你八哥给你挑的马！”胤禛几句话规定给妹妹落下来。 不愧是老四，说话很公道。胤祺在心里头鼓掌。 胤禩缓缓吐出口长气。行了，这回妹妹该梦醒了。她不可能骑上这匹马的。 胤祉抽抽嘴角：这个老四一来，是让这场好戏嘎然而止了。 其他人一致这样认为。 哥哥的话有道理，柔琳自然听。她对自己亲哥抱个袖：“柔琳听哥哥的。”接下来，她撸起两只袖管。 所有人看她这个阵势真的打算试一试，全捏出了把冷汗。 “八阿哥。”下面的人请示。 胤禩扫了眼淡定的老四，明白老四的心思，此时只能是做戏做全了让妹妹死心。他狠下心挥下手，发出命令：“打开栅栏！” 所有人哗的退后几丈远。 两个马夫上前去抓黑马的缰绳，但是抓都抓不牢。黑马像得了疯子病的暴徒一样，暴躁地踩着草地，一副栅栏一开随时冲出去大杀四方的架势。 胤禑吓得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小眼睛，喊：“姐姐。” 他也怕柔琳姐姐被这匹马踩死了。 一群年长的阿哥纷纷抽出身带的马鞭，准备随时看情况不对向马下手。 柔琳刚要上前一步，旁忽的一只手拦在面前。 “公主，务必让臣先给你试试这马。”舜安颜对她咬着字道。 他说这句话的心思她懂，等他征服了这匹马再给她骑。她不至于摔下来。 这个纨绔真是好心了，不像其他人那样只顾着让她去骑那匹小马。对于这人的用心，柔琳一丝感动道：“谢谢佟公子，可我想自己来。” “公主。”舜安颜的两个字有些用力，有些不想等她答应就动作的意思。 柔琳抬起头冲他突然抛过去一眼：你急什么呢？ 麻的。她这眼神抛过来，他的脑袋居然有种被电流击中的感觉。舜安颜来不及控制自己脑袋变空白的瞬间，她是拨开了他的手向马走去了。 胤祯觉得自己被吓得要像小阿哥一样哭了，再一看，哎，自己姐姐走哪去了。 柔琳是拐个弯，先走向那匹温顺的小马。 所有人看着，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难道她又放弃了黑马转而选取了小马。然而不是，她是走到了小马前面的马槽里，抓起了一把草握在自己手心里后，转身走回到黑马前面。 “来，先吃点草。看你饿成这样。你说饿肚子的马脾气能好吗？对不对？”柔琳温柔的声音边和黑马说话，边把自己手里那把草递到了黑马前面。 这个喂马是有技巧的，一般人不懂也看不出来。众人见她好像施了什么魔法似的。仰着鼻息暴动无比的黑马，居然在她手里的草递过来的瞬间乖乖地低下了脑袋，马嘴很快地啃起了她手里的草。 阿哥们看着这马饥不择食的状态，一下子明白到：被她说中了。 这马被人故意饿着了。胤禩胤禛的脸色齐齐一暗。 柔琳眯着眼睛，一边喂着马草，一边手伸过去摸着黑马的鬃毛。马夫们早被这马吓得退下去了，变成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但是看得出她单独应付这匹黑马毫不费力。 她摸得这马儿好像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傲气脾气，在她手心里用马鼻孔哼哼，只会很惬意的样子。 担心她出事靠她靠得最近的胤祥惊讶得要掉眼珠子了。 到了这一步，似乎没有人可以怀疑她骑不上这匹马中之王。 “来，别紧张，慢慢走几步，让我看看你的腿。”柔琳对黑马说。 黑马在她手里拿的草的诱使下，乖乖向前走几步走出栅栏。 柔琳弯腰检查马的马腿，可以看到有一些些血迹，道：“没事儿，到时候我给你找些草药敷上。” 黑马貌似通晓人性能听得懂她的话，一边听她说到草药两个字一边点着马头，嘎吱嘎吱咬着她手里的草快吃到她的手去了。 柔琳一点都不怕，给黑马喂完手里的草后，不用抓缰绳，引着这马儿到那边马槽里继续吃草。 四周所有人看着她和马儿，早都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咋觉得，这黑马比那头温顺的小马更听从她的话？ 这，这—— 扑哧一声。十三爷胤祥先第一个笑出声来。 这个姐姐，一如既往让他大出意料，一如既往叫他惊奇，叫他喜欢。 阿哥们都是那种天性具有统治气血的人，俗话说了，可以称之为一个个霸道总裁。要想征服霸道总裁的心，除了温柔，没有点本事让总裁们另眼相看怎么行。 胤禩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因为完全意料之外的发展让他这个八贤王彻底无话可说了。 四阿哥胤禛，拿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间：话是他这个哥自己说的，妹妹骑得上，他就不能阻止。 胤祉靠在了边上的栏杆上，一副目瞪口呆的眼神：这个妹妹，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不按照剧本演了？ 只能说，这个妹妹厉害了～ 消息传回到了皇宫里头。 康熙一听女儿选了一匹马中之王，嘴巴都缩圆了：“你说什么，给朕说明白了，五公主选了什么马？” “说那马是马中之王，皇上。五公主给马安了名字，叫夜晖。”梁九功郎声说。 夜晖，好名字！ 康熙打从内心里大赞自己女儿有文化有涵养。 梁九功代替阿哥们请示：“八阿哥问这马——” “问啥问？朕不是说了吗？五公主想要什么马，朕都赐。”一匹马而已，只要女儿喜欢，他这个皇帝爹难道会给不起？只要女儿不会因此受伤。 梁九功只好把后面那句话咽了下去。 本来那些俘获夜晖的人是想把马献给康熙。不过马都给了康熙，康熙想给谁都行。 康熙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摸摸自己的小胡子笑道：“朕由衷期待着，看到五公主骑着她的夜晖来到朕面前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留言和营养液！！ 第52章 中秋过后是木兰围场秋猎, 这是每年皇室最大的节目, 也是阿哥们每年的必争之地。 众目睽睽下，如何在皇帝和其他人面前把自己最优秀的地方表现出来是一门阿哥们的必修课，也是一门独特的学问。要知道, 爱新觉罗是马上皇族。一个要当皇帝的阿哥, 倘若在马术上没有服众之处, 哪能称皇。 相较而言, 公主不做皇上, 骑不骑马其实不大所谓。不过倘若能骑马, 那定是能讨好喜欢重视骑马的康熙。 正因为此，恪琳从小被教导要骑马。骑得叫一个溜，这是郭贵人的骄傲。当听说, 柔琳选了一匹马中之王时, 郭贵人心里不太舒坦了：“太后没有教过五公主骑马吧。何人给五公主选的马？这岂不是强五公主所难，太后都不出声？” 一帮底下的人哪敢跟着郭贵人出声说太后。 郭贵人烦闷的要死，转头问底下的人：“四公主呢？” “回娘娘，四公主说过去马厩。” 哦，女儿是去练习马术了。郭贵人脸上露出几分欣喜。 下面的人不敢告诉她，恪琳与其说去练马不如说去找柔琳玩玩了。 和柔琳好的事儿，恪琳用不着自己额娘说。她的想法现在和郭贵人不一样了。 柔琳清楚, 这个姐姐的强势在于这个姐姐够聪明。 不是说恪琳不喜欢自己母亲不孝敬自己母亲了。只是恪琳知道自己母亲的智慧不足以帮到她，她需要的是能帮到她的人。 “你这马儿不错。”恪琳看着柔琳的夜晖，赞赏地说道。和那些阿哥们质疑不同，恪琳完全没有觉得柔琳会征服不了这匹马。 这个妹妹很腹黑, 表面娇气，心里头傲气。恪琳一清二楚。 “柔琳听说姐姐的马才是真正的马中之王。”柔琳道。 “我那不叫马中之王，叫马中之后。” 说完这话的恪琳突然意识到什么，和柔琳眼对眼的瞬间，两人一同捧腹大笑。 在外围服侍她们俩的太监宫女都不知道她们俩笑什么。 恪琳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马中之王加马中之后，话说，到时候到了赛马场上，还有谁能与她们俩为敌呢？ 夜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马脑袋朝哪儿望一望。 恪琳叫人把自己的马牵来给柔琳看一看。果然是一匹好马，毛发亮泽光鲜，漂亮的棕色不是普通的棕色系，是那种形容不出的好的棕色，非要说，像是那玛瑙石。 一如大家所传言的那般，恪琳这匹叫做云烟的爱马，骄傲得像皇后一样。走到夜晖面前，这母马居然看都不看夜晖一眼。 受到母马鄙视的夜晖，鼻孔朝上哼着气儿，马蹄拨打地上的沙土，是爷们都有些烦躁了。 “姐姐这马好呀。”柔琳走过去，摸摸云烟的鬃毛，太顺滑了这毛发，摸得她手心儿都酥起来一片。 夜晖听着自己主人夸其他人家的马，不高兴地拨着马蹄。 恪琳一见，笑道：“我怎觉得你这马有点儿十四阿哥的脾气。” 见柔琳喜欢谁就绷着把脸吃醋，这马儿显得和十四阿哥胤祯一样。 柔琳笑笑。自己弟弟那是因为有点儿缺亲近的母爱才粘着她。德妃的性格很强势，所以，说想对孩子们温柔点德妃不是不想，只是性格使然没法。 “在这宫里头没有几个不强势，你算是个例外。演的真像是个不强势的。”恪琳说她。 对于姐姐的打趣，柔琳答说：“这宫里谁不演戏，我这是演的最差的。” “谁说你演的最差？”恪琳边笑，边拿帕子轻轻拍她。 姐妹俩玩玩闹闹，却没有意识到早有阿哥在远处望着她们俩个了。 由于对于妹妹挑马一事富有责任，八阿哥胤禩过来瞧瞧这马在柔琳这儿怎样了。有没有欺负他妹子了。来到这儿一看，没想到两个公主在说笑。 两妹妹在阳光底下灿烂如画的笑颜，把他这个八贤王都给看得羡慕死了。 发觉有人在看，柔琳和恪琳停住了笑声。两人回头看到胤禩，一起行礼：“八阿哥。” “你们玩，你们说。”胤禩温和地对她们俩说，“我路过而已。” 说完，他风度翩翩的身影转了过去。 这老八到哪儿都像是个英国绅士。柔琳总觉得这个老八有点生错了国家。 “八阿哥给你挑的马？”恪琳问。 柔琳摇摇头。 恪琳拿着帕子掩着笑：“想也知道不可能。他倘若一开始给你挑的这马，他得把四哥宰。” 柔琳想着那日最终她亲哥四爷无奈的样子。 四阿哥胤禛绝对是后悔那天说的话了。 赌什么赌？他这个四爷以后绝对不该和妹妹赌了？绝对会赌得他四爷输掉全副家当。 马按照约定是给她了。 可说真，阿哥们心里头都悬着颗心。一个公主，骑一匹马中之王，超乎他们的想象，也超乎了他们的心里承受力。 那日选马十二阿哥胤祹不在，事后胤祹在课堂上蹭着十四阿哥胤祯的肩膀说：“胤祯，你姐选了匹会摔死她的马？” “谁说的！”胤祯冲着他瞪着两只叫人生畏的眼珠。 胤祹急忙摆摆手：“没有，人家都这么说，说那马连自己主人都摔死了。” 这个事儿胤祯之前没有听说过。不是说这马摔死过马夫吗？怎么连自己以前的主人都摔死了？ “你不要胡说！”胤祯凶道。 十三爷胤祥停下手里练习书法的笔，走过来，按住胤祹的肩头，一字一顿问：“谁和你说的？” “我听谁说的，我忘了。哦，对，在苏麻喇姑那儿。有人和苏麻喇姑说的。”胤祹回忆着道，“为此，苏麻喇姑挺担心的，叫人去和我们皇奶奶说了。” 这么说，这事儿是真的了？胤祥和胤祯对着眼睛，两张脸同时一青。 孝惠章太后靠在卧榻上，对着在自己面前玩耍的小阿哥胤禑问着：“你柔琳姐姐喜欢马吗？” “嗯。”胤禑不用多说点着小脑袋。 “皇奶奶问你，你觉得你姐姐的马怎样？” 胤禑听见奶奶这个问题，拿小手比划到自己的小脑袋上面，说：“巴图鲁。” “比你的马更巴图鲁是不是？” “是！” 看来她孙女挑的真的是一头死亡之马，孝惠章太后的脸色默默地沉着。如今，皇帝赐马的谕旨下了，等于这事儿没有挽回之地了。按照康熙的想法，是爱新觉罗的子孙，管它什么死亡之马，都得征服了它，那是爱新觉罗王族的荣耀所在。 “不知道这马是怎么在那里的？”姑姑抱怨着说，“八阿哥给公主挑马都不细心一点的。” 孝惠章太后深深叹口气。她这个太后也想不明白了。那些人针对一个公主干嘛？有本事去针对一个阿哥。 一个公主在皇宫里又起不了什么风浪。未来当皇帝的绝对不是公主。 “要不太后叫人查查看是谁弄来的马。”姑姑提议说。 孝惠章太后摇摇头：“这是那孩子的命，谁能拦得住。” 再说，柔琳不是都打了那些人的脸了吗？ 恪琳离开后，柔琳叫人拿来马具。差不多要去猎场围猎了，是得练习着骑上夜晖了。 马具拿来，要安到夜晖背上时，夜晖确实不太习惯，有些别扭地挣扎着。而那些马夫知道这马摔死人后，都对它畏手畏脚的。只剩下柔琳孤身奋战。 她现阶段身体没有长开，还不好操作。她正有些困难的时候，有一个人冲着她走过来了。 舜安颜的双手伸过去，一把接过她手里的马具不费一点麻烦放到了马背上。 转过头的柔琳看见他，问：“你何时来的？” 两人如今熟悉到，偶尔彼此间几乎都忘了用客套的称呼。 “臣刚到，公主。”一面回答完她这话，一面舜安颜不满的眼神盯着那几个马夫。 那几个马夫被他瞅得低着头。 “公主的马都服侍不好，你们是嫌在这儿呆久了是吧？”舜安颜眯着凤眸，哼了一声道。 这纨绔，别看不是个阿哥，训起奴才来没有比阿哥好多少，完全霸道总裁范儿。 那几个马夫一个个跪在地上：“佟公子。奴才们是——” “够了。回头我和内务府的人说去。”舜安颜连一句让他们辩解的机会都不会给，直接甩了袖子给这几人。 这几人慌得在地上猛磕头。 柔琳抬头看他不大好看的脸色，缩了下脖子。明摆着这人在气头上。 他生啥气？估计和她亲哥四爷一样。都在懊恼那天怎么按照约定给了她这马了。 舜安颜回头再看夜晖，她给马取的名字是好听，真的是在夜里来的死神一样的马。 按照柔琳的吩咐，小顺子搬了小凳子过来让她好踩着上马。一群人围在周边紧张地望着她的动作。柔琳抓住马鞍，脚踩在了马镫上，别看她个儿不高，但轻盈的身姿给了她另一种优势，让她得以像杂技演员表演敏捷的身手。不会儿，她爬到了马鞍上。 夜晖抖抖自己的鬃毛，感觉自己这个新主人像仙女一般一点都不重，这令它颇为满意。于是当突然另外一个重量加载在它马背上时，它前脚马蹄子一个提高。 “哎？”柔琳不由惊叫一声，手里握着的缰绳被后面的那只手拿了去。 舜安颜稳稳地抓紧马绳勒住了前面抬起来的马蹄。 柔琳转过头，看着他坐在她身后，一会儿没有缓过神来：“你——” “臣陪公主骑着这马儿溜一圈。”舜安颜道完这话，没等她答应，双脚一夹马身。 夜晖心头不甘不愿的，不过想到新主人也在自己马背上，只得忍一忍后面这个家伙，慢慢地顺着这院子边上溜达起来。 马开始走了，柔琳在马背上挺直腰背，端正坐姿。 舜安颜在后面看着她这个样子做得有模有样的，说：“公主的马术何人教的？” “自己看着书学的。”她哪能掰得出谁教她，谁去问肯定是露馅，不如说是她自学的。反正个个都知道她是自学天才了。 舜安颜眯着凤眼儿，瞧瞧她那脸皮白嫩嫩的如一朵白色的棉花，确实看不出半点儿撒谎红的迹象。 她脸皮厚着呢。 “佟公子，我自己可以骑。”柔琳试图拿回他手里的马绳。 舜安颜不太放心，一只手让给她拿绳子，另一只手自己继续抓紧着给她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这令她焦急不已：“我到时候要自己到皇阿玛面前骑马的。” “慢慢来。”他说。瞧他这个悠哉样，好像这一刻她皇帝爹都别想逼着他放开她。 其实柔琳觉得他这人挺奇怪的，纨绔嘛，很闲没事做，但是不一定总要来她这儿找事做。 舜安颜陪她溜达着马，一边想着八阿哥那晚上说的话。 小顾子匆匆上完茅厕跑回来，对着她喊：“公主。” “怎么了，小顾子？”柔琳抓住马绳把夜晖停下，问。 “奴才回来时听人家说，不知道是真是假，说是准噶尔部的人进京了。” 一群人哗然。 错了，来的人不是准噶尔部。一般人，很容易把沙漠那边的人混淆了。因为他们穿着和中原不一样的外族衣服，让中原的人很容易辨认出他们是异族人。但他们是哪个异族人，一般中原人分不明白。来的人是和当时大清有着非常亲密关系的喀尔喀三部之一的土谢图汗部多罗郡王。 多罗郡王来京做什么？ 一帮臣子们在康熙的书房里紧锣密鼓地讨论着。 康熙沉思的帝王脸，双眼眺望窗外院子里种的那棵古树，一抹随秋而来的秋思似乎是染上了他这个帝王的眉头。 力排他人，索额图率先上前一步，对着康熙建言：“皇上，依臣而见，这多罗郡王忽然而至，恰逢皇上击退准噶尔部不久。臣估计着，多罗郡王是想趁机来皇上这儿讨好处的。” 噶尔丹这一败北，想着重振雄风，必然要改之前的策略，重新拉拢一帮人再起炉灶。 不得不说，索额图的这个顾虑是有道理。多罗郡王是可以以此来要挟康熙给他多一些好处。 康熙睿眼一扫索额图脸上，指出道：“你说，他想从朕这儿拿什么好处呢？” 这要说到前几年呢，当时喀尔喀部被噶尔丹打败，这些人来到中原求他这个皇帝领兵出征打噶尔丹。现在好了，噶尔丹战败了，他们反而要来向他这个皇帝讨好处了，不是典型的以德报怨了吗？ 张英此时上前向康熙发表自己的另一番看法：“皇上，臣想的和索额图大人不一样。臣想，这个多罗郡王应该是来感谢皇上的。从郡王派来的人可以得知，他是真心感谢皇上将噶尔丹击败的。” 索额图不屑地看了眼张英那张儒生脸，说：“张大人想的太简单了。这些人当初被噶尔丹打得一败涂地时，皇上可以知道这些人都是懦夫。试想无能的懦夫怎能期望他们有一颗感恩之心？懦夫内心里头都是藏着小算盘的。张大人没有打过仗，没有上过战场，所以不了解这些人的品行，是可以理解的。” 两句话下来，将张英只会纸上谈兵说得一针见血。 对此，康熙是领兵亲征知道战场残酷的人，对索额图的话是颇为赞同的。 有的人那个本性只有在残酷无情的战场面前才会暴露出来。等战事一过，回到和平，这些人又装模作样起来。说来，这是人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一面。有些人能用道德克制自己的缺陷，有些人却把人性的恶表现得淋漓尽致还沾沾自喜。 做个皇帝，统治一方国土，对付的正要是这样一些不道德的人。国与国之间，讲利益居多，讲道德，谁都知道那是荒谬绝伦。 见着康熙是偏向索额图的观点的，其他人可想而知此时在康熙的心里头索额图的地位是有的。不说其他，之前打败噶尔丹，索额图所出的力是最大的而且是被康熙认可的。 现在看来，喀尔喀部那边因为噶尔丹被击败之后，不管多罗郡王本身什么观点，然而喀尔喀内部绝对会对此进行讨论。与他们这样一帮大臣在康熙面前讨论一样。有小人给多罗郡王出坏主意的话，一点都不会令人感到奇怪的。 就从这点来看，明显索额图的话为真一些。必然是最少要提防这些小人来做怪。至于多罗郡王怎样，只能等这人正式在京城里出现了再说。 人总得见见了，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 佟国维见状，一声不吭。 被康熙冷落的纳兰明珠早就不说话了。 李光地向来比张英更谨慎而言。 如果说皇帝的南书房里是一片火热的讨论，后宫可以说是一片煎熬了。 郭贵人一听说多罗郡王要来了，袖管激动时一扫，桌子上的东西全落到地上去了。 “娘娘。”一帮宫女着急地帮她拍着背。 郭贵人实在是按捺不住：“他这会儿来做什么？” 那些外族人来皇帝这儿想做什么，想也知道。他们这些外族人除了被迫向皇帝进贡以外，就是要和皇帝讨好处。讨什么好处，封王封爵。多罗郡王之前已经世袭郡王，等于封爵了。现在年纪也差不多到了吧，是来向皇帝讨老婆的了。 郭贵人起身想去找自己姐姐说话，一想，上回宜妃告诉她，只能耐心地等。其实，她想的最好的结果是，在那些异族人未来之前，自己女儿的额驸已经被皇帝指定国内哪位男子了。但是，偏偏，这个多罗郡王这时候要来。说明这些异族人是多么的不安好心，一直盯着她的女儿。 一声呜咽，从郭贵人口里发出来，隐约是传到隔壁去了。 额娘掩面而泣的哭声恪琳听着，一阵心烦意乱。 哭啥呢？八字都没有半撇呢？皇帝那儿什么消息都没有出来。她额娘就在那里哭。 恪琳走了出去。 李公公跟着她，问她去哪。 恪琳想了一下，对李公公说：“你到五公主那儿问问，问出宫玩不？” 刚好，柔琳溜达着夜晖时，听小顾子那样报了信后，不知道咋的，那个纨绔脸色一沉，匆匆告辞了。感情是他比她更关注那个多罗郡王的到来。 他不在了更好。柔琳一个人慢慢地骑在夜晖身上继续溜达两圈练习练习。夜晖没有了加一个男人的重量，对于只驮着她轻盈盈的一个人，感到非常的满意和惬意。一个高兴，马蹄自己加快。 周围一帮人疾呼着：“公主，你小心点。” 李公公到的时候，见柔琳骑着马儿在圈内小跑，哎呦一声，这个五公主骑马起来和四公主一样帅气十足。 发现了李公公，柔琳停下夜晖，从马鞍上爬下来，问：“四公主找我有事吗？” 李公公传达了恪琳想找她出宫去玩的意愿。 柔琳心里头只要一转，知道恪琳为何烦忧。身为好姊妹，这会儿肯定陪着姐姐解闷。二话不说，她把缰绳递给了下面的人，拍拍掌心道：“走。” 随之，她带了小顺子和瓜尔佳氏两个人准备出宫去。小顾子夏竹留屋里。 恪琳的马车到了她这边把她接上。姐妹俩偷偷跑出宫玩去了。 路上，恪琳的帕子轻轻抽打在衣服上，想去哪儿玩，她没有想好，一抬眼看到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啜茶的柔琳，说：“你哥，四阿哥那个雍和府不是听说快完工了吗？” “嗯。”柔琳点头。近期她哥都有时候夜晚住在雍和府那边了。胤禛是感觉那边一个人清净。听姐姐这么问，柔琳说：“姐姐想去雍和府？” “想去，可是——”恪琳怕四爷那张阎王脸。 柔琳笑了声，说：“估计我哥现在也不在府里。”那是，她哥怎么可能时刻呆在雍和府，四爷平日里很忙的。 恪琳听她这一讲，眼睛发光，打算跟着她趁四阿哥不在参观雍和府。 马车转去雍和府，快到雍和府的时候，驾马车的李公公急忙刹住。 柔琳掀开车窗布一看，看到了自己亲哥四爷和那个纨绔正从里头走出来，打算骑上马，吓得她马上缩回自己的脑袋。她心里想，原来他从她那儿走是来找她哥。 恪琳见着是好奇着：“四哥要去哪？” 这个柔琳哪里知道。 大街上，此时突然一派人仰马翻的景观。官兵们驱散着街道上的人群。见状，胤禛和舜安颜立马翻身上马，马鞭子一抽，两匹马儿飞奔出去。 恪琳喊李公公：“跟上他们！” 柔琳一见，都来不及阻止这个姐姐。 马车跟着四爷他们的马，一路狂奔向城门。 城门打开后，负责接待外事的臣子代替皇帝在城门口等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留言和营养液！！ 第53章 马车停在外围, 实在是过不去了。 一是人太多, 人山人海，百姓们围堵在街道两旁，个个都想一睹为快那个多罗郡王长什么样。 二是官兵封路, 没有领着皇帝命令过来的人, 都别想进到里层去。 恪琳拉着柔琳下了马车, 直接进了旁边一栋茶馆, 上了二层。 小二跟在她们俩后面。恪琳直接扔了一颗银锭在小二面前：“给我一个风景最好的雅间。” 由于普通百姓全挤在了一排窗前观望。雅间价格自然是水涨船高。但是恪琳出手太阔绰, 小二自己都来不及出价, 双手捧住她扔来的银锭立马眉开眼笑的：“两位姑娘请随小的往这边走。” 进了最上乘的雅间，恪琳径直走到了窗前。 望着恪琳着急的样子，柔琳想, 这姐姐却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显得对某事如此热心。莫非, 恪琳和这个多罗郡王之前有交集？ 多罗郡王是什么人，她柔琳之前在宫里没听人详细介绍过。唯独能获得的一些相关信息是，四年前多罗郡王头一次进京，为的是世袭父亲的爵位。那时候，多罗郡王十岁出头，年纪据说只比恪琳大一岁。 说恪琳四年前有或是没有见过这人，柔琳不知道从哪儿打听。 两只手巴在窗户上的恪琳, 脖子向前伸着，一只手拿着帕子给自己扇风，脑袋向下面的街道四处张望。 街道两侧全是老百姓密密麻麻的人头，中间宽敞的大道上许久尚未见有官方的车队过来。所有人屏住气息遥望着, 等候着。空气里散发着焦虑的气味儿，像是大浪来到之前的平静，底下风云暗涌。 和恪琳不一样，对这个多罗郡王没有一点认知的柔琳，心情是一个平和如水。走到恪琳身边，她不经意地朝远处的风景望一望。未想，这一望，被她抓住了个人影。 “你看见谁了？”在等不到官方动静后终于回过神来的恪琳，看见她脸上闪现过的诧异问。 “五哥来了。”柔琳确认着人群中那个拿着扇子同人群一块张望风景的五阿哥胤祺。 阿哥们的身影是比较容易辨认的。阿哥们长得帅气，阿哥们是皇子气质和他人肯定不一样。还有一点，柔琳知道的是，阿哥们哪怕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物那种在皇宫里养出来的阿哥傲气，反而让阿哥穿着百姓衣服显得那样怪异的格格不入。 像如今，五阿哥换下皇子服饰，穿的那个蓝色的书生袍，硬是没有一点儿秀才气，怎么看更像纨绔。真不如继续穿宫里的衣物。 见真是五阿哥，恪琳裂开嘴儿笑了起来。之后，她又望到了一个人：“那个是——”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瞟了瞟身边的柔琳。 书生哥哥也来了。柔琳的月牙儿眼不禁眯眯起来。 站在五阿哥后面的张廷玉，一个回头，对上了她澄净乌亮的眼珠。 这一刹那，隔着人声鼎沸，两人对视着，默默无声。 张廷玉的嘴唇哆嗦了下。 胤祺感觉到了同伴异常，抬头顺着张廷玉的眼神望到了窗户里那两张女孩的脸蛋儿，手里的扇子头立马举起来对着她们俩喊：“等着！” 真是五阿哥说出来的话。 恪琳一声意外，可见她之前和五阿哥不熟悉，对着柔琳问：“这个五阿哥，怎么有点儿——” 有点儿像老九了，看见她们俩乐不思蜀的，好像是找到了玩伴儿可以一起发癫。 阿哥们，要柔琳说，都是在宫里喜欢隐藏着另一面。但是，说实话，五阿哥胤祺肯定比九阿哥胤禟好很多。胤禟是真的一只诡变多端的咖啡猫。 胤祺抓住了张廷玉的肩头：“走，上楼去。那里观景好。” 张廷玉根本没法反抗五阿哥，被五阿哥拉着走去对面她们所在的茶楼，走上了楼梯。一路，他俊逸有些忧郁的眉头时而簇紧着，白皙斯文的脸皮有些紧张着。 去到那儿，要和她说什么。能言善辩属于大才子的他，居然在这一瞬间感到了慌然无措。自从那次落水她救了他，他的狼狈被她一览无遗。让他都好几日不敢见她。 胤祺仿佛不知道他的心思，兴匆匆带着他到了姊妹们面前。 两个姐妹见到阿哥，行了礼。 张廷玉对着两个公主行了拜礼，抬头时见到柔琳，他急忙又低下头去。 书生哥哥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想到好几天没有见到博学的书生哥哥，现在又能碰到，柔琳心里挺高兴。 招呼他们两个公子到桌边来喝茶。柔琳亲自给五阿哥他们倒茶。 张廷玉想伸出手帮她拿茶壶，一想，又缩回了手。 五阿哥胤祺在下面看得兴致勃勃，冲着她们俩问：“你们来这儿都是来见多罗郡王的吧？” 柔琳本就觉得奇怪，不管闲事的五阿哥怎么会对多罗郡王感兴趣，问：“五哥知道多罗郡王？” “知道，多罗郡王是喀尔喀草原上一名美男子。”胤祺说，拿起她倒好的茶一饮入口。刚才在下面人群里头渴死他了。喝完，他招呼张廷玉：“坐吧，衡臣，你怎么愣着了？看着我貌美如仙的妹妹傻眼了？” “草民哪敢看仙女似的公主。”张廷玉低着头弯着腰说。 胤祺拿扇子捂住自己的嘴，对着柔琳偷偷吱声：“我这几天叫他过来宫里。他说他不敢。但是，那日你和他落水，事后他跪下来哀求我，要我把十五阿哥放你那儿。” “五阿哥！”见到胤祺把这事儿都说出口了，张廷玉一个着急，红了脸喊。 柔琳惊诧地眨眨眼。之前她是不知道十五阿哥到了她和太后那儿是他求的五阿哥去康熙面前说，原以为是康熙自己做的决定。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原本这事儿和他无关的。他根本没有必要踏入这趟浑水儿。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早看出这件事不简单涉及到了宫中各种势力间的争斗。 他这样一做，道不定是坏了某人的好事儿了。 谁都知道，那时间十五阿哥的安全是关键。但是，要怎么安排好十五阿哥不再被坏人利用来对付她和四爷德妃，是个非常考究的问题。 张廷玉让五阿哥去向康熙开这个口，可以说是刚刚好，绝对是妙策。十五阿哥到了太后那，谁都暂时别想动到十五阿哥了，算是解了德妃和四爷他们的后顾之忧。同时把索额图那边的人想进一步拿十五阿哥当棋子的妄想彻底架空了。 他真的可能会就此得罪了索额图。 柔琳的心头砰砰乱跳了两下。 张廷玉别过脸去，手心儿攥紧着。 他知道，他那时候开的这个口倘若事后被那人知道，第一个受到牵连的可能是他父亲。他父亲事后在康熙面前建言可能会被某些人针对上。更进一步来说，他未来参加考试都有可能受到某方势力的阻挠，阻止他进宫任职。 不过，他做这个决定不仅仅是为了她，也为了心里那份想为朝廷做事的正义之感。所以，他的父亲张英事后绝对能理解支持他。 想到没有入宫履职之前能为她和朝廷做点事儿，他心里头其实也颇感欣慰。 “怎么一个两个转过脸去了？”胤祺望着他们两人好像纳闷地说。 柔琳低着头继续给他们倒茶。 张廷玉故作镇定转回身子。 胤祺突然指着他说：“衡臣，你得学会游水。” 张廷玉的脸腾的通红起来，不用五阿哥提醒他必然也得去学了，低下脸答着：“是，草民本有这个打算。” “那是，今后再看姑娘家落水，总不能——” 他们三人说说笑笑，却看恪琳站在窗户边上继续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胤祺摇着扇子遥望一眼恪琳的背影，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四年前，多罗郡王来宫里都做什么了？” 恪琳听见他这话，身子像是颤了下。 柔琳想着五阿哥口里说多罗郡王是个美男子，是谁都会想像那该是怎样一个美男子。是貌如潘安，或是？ “他，喀尔喀部落的人。肯定是长得和我们不太一样。”见妹妹很好奇，胤祺给妹妹描述道，“他们个子挺高的，身材也壮实。”说到后头，胤祺的口气里有些些妒忌的味道。 胤祺长相偏斯文，没有那么男人味，所以对那些特别高大的男子有些讨厌。 “多高？”柔琳追问。 胤祺估量着：“估计比四哥的个头都要高。他四年前来京时和大哥他们一样高了。” 她亲哥四爷个头算是挺高的了。这个多罗郡王居然比四阿哥高。明明和四爷年岁一样。 今日来看热闹的人真的是多。茶楼里除了他们这个雅间，外面都挤满了人。几个太监堵在门口防止外人进来打扰他们。 “不知道宫里还有谁来看。”胤祺惬意地捉摸自己下巴想着，“老九和老十肯定来，这两人不来凑这个热闹没天理了。大阿哥是代替皇阿玛去接多罗郡王。” 居然是大阿哥代替康熙充当接待大臣而不是太子胤礽。柔琳眨眨眼，不评价。 胤祺收起扇子道：“我刚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走眼了，有看见老四和那个佟家的公子爷骑着马从路上过去了。” 柔琳点点头，自己亲哥四爷是来了。 “老四都迫不及待跑去看人。俨然这个多罗郡王在我们宫里宫外很受欢迎。”胤祺一语几关地说着。 张廷玉总算是被五阿哥拉下来坐。胤祺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柔琳从他们两个的表情里可以看出来，五阿哥是专门找张廷玉来分析时事的。别说五阿哥不管事儿，但是，论到国事胤祺心里头绝对是想为朝廷出份力的。 茶楼外面的街道，人群的声音开始鼎沸。人们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巨大的欢呼声宛如大海一般潮涌起来。柔琳宛如听见了奥运赛场上那种选手们进场时上万观众的高呼。场面之热烈轰动，叫人热血沸腾。 好像是近来最激动人心的热闹了。 应该是贵客抵达了。 胤祺和张廷玉起身来到窗户边上。所有人都往窗外眺望。 恪琳那双眼睛，早盯住那敞开的城门方向。那儿马蹄声一阵阵，似那千军万马迎面奔来。 是大清王朝迎接贵客的军队，同时有多罗郡王带着自己军队过来的马嘶声，两者混合在一起，貌似战鼓齐响。无数人在狂喊着。 恪琳的手摸到自己的前胸上，心，是像一头狂奔的马儿快跃出胸口。与此同时，她的回忆是回到了那四年前，依稀记得那个穿着天蓝长袍，随风一吹像是乘风飞到天上去的少年。 少年的五官若草原上传说中的神明那般俊美无双，一双细长的眼睛有着沙漠里孤狼的桀骜不驯，号称野性未泯。 当时在康熙面前，这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挑战皇宫里的侍卫，一个跟头将三四个高大壮实的汉子直接摔出了几丈远。 全场哗然。 也就是在那时，她看见了她皇帝爹康熙的面色微沉。她额娘郭贵人对他表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厌恶。唯独她是那样好奇地望着他，想着他怎么能那样英勇，把她皇帝爹的人都给摔出去了。 最终，康熙赐予了他札萨克多罗郡王。接到爵位后，他率人离开。那年，他才几岁，骑在那匹白马上，策马扬鞭穿过她皇帝爹皇宫的宫门，却无人能挡。 日子一晃眼，四年过去了。 恪琳的眼睛像是被光刺着，不由眯了起来。 马队的声音由远及近。胤祺的面目严肃。张廷玉的脸上呈现出了一抹深思。 大清王朝的迎接队伍在前，能见大阿哥胤禔骑着那高头大马，洋洋洒洒地接受沿途百姓的欢呼声。 胤祺的鼻孔里哼了一声，手里的扇子一展一收。一想到大哥那晚上做的不齿事儿，他这个心头余火未灭。 后面充满异族风情的马队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刹那，听着响起一连串女子的尖叫。 是他到了！ 恪琳睁大眼睛看着，见到了那匹熟悉的白马。 四年过去，那匹白马显得更高更壮了，洁白的马毛好像天仙的羽翼似的，在阳光下透着仙光似的轻薄光辉。他的马是如此，他的人，更是叫她心头一跳。 那年的少年，穿过白驹过隙的时光，重新屹立在她面前时肯定是变得更是一个男人了。 像她爹，比她爹她的哥哥们要更高的个子。小麦色的黄金皮肤，让他彰显出健硕而强大的力量。他那脸，更成熟了，当年还有些孩子似的稚气如今在他俊朗的五官上荡然无存，留存下来的是和她爹一样的肃然。 不变的是，他高高的鼻梁，他细长而华贵的眼眸，他那身天蓝色长袍包裹着他健美的身材，绣着华丽的祥云图景，只让她觉得是那位从草原深处走过的神明长大了。 站在恪琳身边的柔琳，望着白马上的多罗郡王，想着，是有点儿像奥运赛场上的摔跤王子。怪不得人家称之为美男子，这男人，不止五官有异族人那种特有的帅气，而且，健美的四肢处处充满一种男人味。 是叫女子望着很难不一见倾心的大帅哥。 柔琳转头看一看四公主。 恪琳手里的帕子往自己脸上扇着风，好像变得心不在焉起来。似乎是见到真人的刹那，她的心安定下来了。 见着车队过去了，胤祺和张廷玉回到雅间角落里。张廷玉给五阿哥画着地图并加以讲解：“喀尔喀部现在分为三，多罗郡王是土谢图汗部，其余两支不见得和土谢图汗绝对是一条心。总之，这个地方是个挺复杂的局势。因为这点，皇上没有少费过心思想把他们团结起来。只要他们一心团结向着皇上和大清，噶尔丹想再起来是不可能的了。要知道，有关噶尔丹那边的情报，也是他们提供为主。” “他们给我们提供噶尔丹的情报，是因为他们处于这个地理上的优势。衡臣你的言外之意是，一旦他们对我大清有反逆之心，说不定他们其中的人会反咬一口，向噶尔丹及其他们的余孽提供我们大清的情报？”胤祺问。 张廷玉缓慢地点了下头。 胤祺手里的扇子啪的一下敲打在自己的大腿上，眉头皱着，像是心里头憋着股气。诚然，他也知道，国与国之间，没有道德可讲的。有的只有利益交换。 张廷玉稍微安慰他说：“皇上圣明，绝对不会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任狮子大开口。你不义，我便不仁。” “衡臣，你这话说的好。他们既然有不义之心，我们便不能再仁慈以待！”胤祺落地有声。 柔琳和恪琳听着他们俩说话，互对一眼。 宫中的事儿，女子一般插不了嘴。哪怕她们是皇室公主也一样。 恪琳想着：他此次来，是会成为她皇帝爹的敌人或是像四年前一样表现忠心呢？ 在他的白马过去后不久，再见一匹白马奔跑过来。马背上骑着一个女子，蒙着面纱，直追着他的身影。 恪琳眼睛一眯，眉头稍微拧了起来。 客人的车队过去了。道路开始解封。百姓们四处散开，一边津津乐道刚才所见的奇闻逸事。一时间，热闹的气氛一直弥漫在京城的街头。 柔琳这会儿望到了自己哥四爷和那个纨绔骑着马悠哉悠哉散步回来了。为此，她刚想从窗户上缩回脑袋但是没有来得及。 胤禛眯着黑亮的眼珠子，捉到妹妹那个慌然而逃身影，这令他的嘴角近乎一抽。 停下马，胤禛和舜安颜下马。舜安颜也看到她了，心里想着：她这是快赶上九阿哥的节奏了。 两人没有想到的是，爬到楼上看到了五阿哥胤祺。 “四哥。”由于柔琳没有通风报信四爷来到，胤祺和恪琳都显得一片慌乱站在四爷面前，好像自己从头到脚趾头都是错的。 谁让四阿哥一直都是那个审判官的样子。 柔琳暗自吞了口口水。这事儿真不怨她。姐姐心情不好，她不陪着能行不？再说没闯祸。 胤禛负着手看着几个弟弟妹妹，然后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张廷玉。 “草民拜见四阿哥。”张廷玉向四爷鞠着躬。 胤禛对他点点头：“久闻张公子是大才子的名气，何时有空可以到我那儿坐坐。” “这是草民的荣幸。”张廷玉没有拒绝四阿哥的邀请。 五阿哥胤祺一听笑起来，和老四说：“四阿哥，要请衡臣，你把柔琳留在你府里便是了。” 舜安颜手里的马鞭在自己身上蹭蹭，凤眸瞟了眼五阿哥那个狡猾的表情。 “柔琳喜欢听衡臣讲故事。”胤祺为刚才自己那话辩解。 胤禛嗯了一声，是不是听清楚了五阿哥的话没人清楚。 茶楼下面传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我怎么感觉这是老四的马？” “九哥，快走，估计四哥在这。这马是四哥的，没错的。”十爷拉着胤禟赶紧走。 “呸。他在这儿干嘛了。我需要怕他吗？”胤禟甩甩手说。 楼上传来四阿哥的清咳声。胤禟一个瞪目：真的在这！ 和四阿哥不同，他们俩个不会有令牌肯定是偷溜出宫的。胤禟带着十爷拔腿就跑。 要不是四爷绷着脸，在楼上这群人听到老九的动作都想笑。 一行人准备回宫。胤禛边走，边问妹子：“夜晖，好骑吗？” “好骑。”柔琳回答的一点都不迟疑。 胤禛看着妹妹轻轻松松的表情，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胤祺没有四爷那样思前顾后，直接驳斥她：“好骑个鬼！” 柔琳不和哥哥们争辩，好不好骑，到时候，她到了猎场上骑着给哥哥们看。 走到楼下，苏培盛过来请示着：“四爷还要去看看东西吗？” 一群阿哥们要准备参加秋猎了，都得各自筹备自己的行头。胤禛想了下，送两个妹妹先回宫再说。柔琳也因为苏培盛这句话，回去后问着瓜尔佳氏需要自己准备什么东西。 瓜尔佳氏一听她这样问，惊疑道：“莫非公主想打猎？” 可以打猎吗？柔琳听着摩拳擦掌。二十一世纪时，跟随自己同学玩过追逐野鹿，不知道在古代是怎样的。她灵感一闪，论射箭，她见过阿哥们练习过，感觉肯定是比不过阿哥们的。但是她可以用另一种东西来打猎。 差不多时臣要去入寝时，从康熙的乾清宫里来了人。 “奴才奉皇上的谕旨，传五公主今到乾清宫去。”梁九功在柔琳面前说道。 突然而至的圣旨，让上上下下都深感意外。瓜尔佳氏考虑着是不是该先去通知一声太后。不过皇帝既然没有先去和太后说，皇帝是不是要给太后知道暂时不清楚。反正，太后也不可能阻止柔琳过去。 柔琳沉着着，答声后，整理完衣服和头发，再随梁九功前往乾清宫。 是夜了。 乾清宫里灯火通明。康熙是个勤政的皇帝，夜里点灯办公到深夜是常有的事。然而，此时此刻尚有人在康熙的书房里，可见今夜是有些大事要发生。 今日多罗郡王进京面圣。康熙留多罗郡王在皇宫里用过了膳食，似乎与多罗郡王处得不错。多罗郡王算也是康熙的臣子。 柔琳走到皇帝的书房前，可以听着书房里面一阵阵愉悦的谈笑声。 康熙的笑声洪亮而爽快，带着皇帝的大气感。里头，无声陪笑的属于其他大部分臣子。偶尔一声突兀的比较大的笑，据说那是索额图的。这是柔琳后来所知道的。 至于多罗郡王，据说是皮笑肉不笑。 梁九功先她一步进入皇帝屋子里，向康熙禀告。 “五公主来了吗？让她进来吧。”康熙阔气的声音说。 来皇帝这儿好几次了，柔琳都很熟悉这儿了，逐渐地适应这里的气氛和环境，心境更为淡定从容。 进去后，如以往给康熙请了安。康熙对她说：“这位是多罗郡王。” 介绍多罗郡王给她认识？柔琳带了几分警惕，但是把任何心里的情绪不会表露于脸上，很平静地转过身。 眼前身材颀长俊逸的男子，裹着那袭好像天空之神的天蓝色长袍，在烛光下，是显得更高大了，有些耀眼。多罗郡王敦多布多尔济那双细长的眸子对着她的脸上身上打量着，黑曜的眸子里闪烁几度锋芒。 过会儿，敦多布多尔济忽然发现，面前这个个头矮他将尽两头的小姑娘居然一点不怕他。小姑娘沉静的眼波，无波无澜，却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吸着人想探究那抹平静下蕴藏的着什么。 康熙扫视着他们两个人，老眼微眯。 “皇上，多罗郡王和五公主是才子佳人。”索额图说。 太子胤礽扫了一眼索额图，面上显露出烦躁和微暗的气息。这个事，他之前完全没有听索额图说过。所以，他也来不及和老四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留言！！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花飞花舞花漫天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书房内的气氛, 霎时弥漫起一股非常诡异的气氛。 是谁都知道康熙之前对索罗图的话并不表示反对, 今看康熙照样没有打算说话。张英望了望康熙的神色后立即退了两步。 做皇帝的臣子要知道进退。上次进言一回他没有得到皇帝的认可，这次他不能再蛮撞行事的。虽然，他以为, 包括他在内都会觉得索罗图这会儿说的话有些不合情理。 公主要嫁出去, 肯定是长幼有序。不可能说四公主未嫁, 五公主先嫁。除非说, 康熙心里想把四公主赐给哪个人都安排妥当了。 一帮臣子们摸不清康熙的门道, 好像只有索额图能行。就这样子, 使得胤礽更是没法说话了。 张英退到了和李光地一块儿，两人对了下眼神，不言而喻的是：这事儿, 德妃和四阿哥知道不？ 没有感觉那两人是知情的。倘若知情, 应该人都出现站在这里了。康熙好像没有打算让他们两人知道。连摸着胡子的佟国维此刻只能眯着小眼珠子，在索额图脸上过目一下，想着这人什么时候成了康熙肚子里的蛔虫了？ 外面把着刀剑巡回的侍卫里头，隆科多悄悄往书房里睨一睨眼，似乎很想搞清楚皇帝书房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叫人感觉里头的热气像要炸了锅一样地往外沸溢出来。 “五公主以前是否见过多罗郡王？”康熙忽然吐出一句声音在两个年轻人之间响起。 是皇帝这句话，在场众人方才意识到，这两个当事人却是无比的冷静和沉默, 简直是超乎现场所有人的意料了。对，包括索额图。 索额图精打细算的眼珠在柔琳那张和四爷相似的瘦瓜脸上转悠了几下，这个小姑娘不知怎的如此沉静。 以他男人的目光来看，多罗郡王如此美貌, 一般小姑娘看着都会脸红心跳。不是说今早上敦多布多尔济经过京城大道的时候，一堆女人家全站在街道边上在观望。 听见皇帝的问话，柔琳转回身来，循规蹈矩低头回答皇帝的话说：“回皇阿玛，柔琳此前没有见过多罗郡王。不过听人讲过一些关于多罗郡王的事儿。” “哦？”康熙的眉头一挑，表达出愿闻详情。 只看好像一座希腊型男雕塑的敦多布多尔济，木着的五官些有浮动，让人感觉他和康熙一样有些意外有些好奇。可以确定的是，他之前绝无在大清的皇宫里见过这位所谓的五公主。 既然没有见过，肯定彼此之间不会去了解和打听。这个五公主从哪里听说他的事。 柔琳仔细说来：“多罗郡王要来京的事儿，近两日在京城里广为传开。百姓们津津乐道，都知道多罗郡王是皇阿玛的臣子，是皇阿玛知心的忠臣之一。多罗郡王英勇无畏，在战场上和大清的军队一起奋勇抗敌。如此一位勇士来京，怎不叫人感到愉悦。古人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好！”听完她这段话，康熙张口一句夸。 是说得好，说到康熙的心底去了。 柔琳的话点出了两点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是多罗郡王只能是康熙和大清的臣子。二是，多罗郡王必须是康熙和大清忠心耿耿的知心朋友。 康熙在心里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儿明大局有大智慧。有些话，他皇帝或许不太适合当面说，但是，借她这个捧夸的口说出来，效果可以起到事半功倍。 更可贵的是，瞧瞧他女儿端的这个口气，委婉又坚定，合乎外交礼仪。嗯，做他康熙的外交大臣都没有问题。只可惜是个公主不是个阿哥，否则他康熙应该是唯予重任了。其实，也未尝不可不委托重任。 康熙的手在自己下巴上微捏，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敦多布多尔济细长的眼睛看看康熙，望着柔琳的面孔好像是想起了似曾相识的另一张脸。 那个人，和这小姑娘长得有些像，可说话没有这个小姑娘软和。不过，别看这两人说话风格不一样，可他感觉得出来，这两人是一样的骨气。 “怎么说呢，多罗郡王？”康熙转身问来客。 敦多布多尔济一个鞠躬，对着皇帝道：“臣这次来京，正是来向皇上表达忠心耿耿的。” “你说的也很好。噶尔丹刚败北不久。你也知道，他并未完全死心。如果你们不和朕与大清一条心，他定是会卷土重来。是轻是重，你和你的人自个儿掂量着。”康熙道。 康熙这话说得十分的直白，没有一点拐弯抹角的。 旁边听着的臣子各有各的想法。最少在索额图看来，这算是啥？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如果真能被说服弃恶从良，太阳绝对可以从西边升起来了。 敦多布多尔济也是一直鞠躬着，好像对皇帝教育的话全放在了心头上。 “你来见朕，如五公主说的，朕龙心大悦。这几日，你在京好好休息，观赏朕的大清风土人情，彼此增进子民间的感情。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五公主。朕的五公主，别看她年纪轻轻，却是读了不少书。”康熙有些语重心长地对多罗郡王说。 敦多布多尔济点点头：“臣明白，皇上。臣此次来京，正也想着从皇上这儿讨些书回去读。” 听到他这话儿，康熙不由露出欢喜的神色，说：“这不难，你想读什么书，朕赐你。” “谢皇上！”敦多布多尔济叩首。 随之，康熙一挥袖子，敦多布多尔济退了出去。与此同时，接到康熙的眼神，柔琳跟着出去了。 走到外面，敦多布多尔济见到她跟出来，停住步子，俨然是在等着她走上来。 其他人的目光早全聚焦在这两人身上。 隆科多吃惊地眨着小眼睛：这两人什么时候在一块的了？ 柔琳其实不知道自己来之前，在皇帝的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路走，她心里一边琢磨着。按照史书上来讲，她肯定不是和这个多罗郡王在一块的。是恪琳和这人在一起的。总不会是她穿的这个世界又改了剧情。 心里她就此有一些犯嘀咕了。 今夜的月光带着几分柔媚。 敦多布多尔济突然开声：“听说公主有一匹马，十分厉害。” “何人和郡王说的？”柔琳问。 敦多布多尔济没想她这么尖锐地反问他，回过头一看，她那双如月儿一般弯弯细细的眼睛闪烁着几分犀利的光芒宛如一面镜子似的，能让人心里面藏着的东西暴露无遗。 一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怎生的一双好眼睛如此明亮照人，叫他这个冷面的郡王心头足以有些发怵。更奇怪的是，她这双眼睛其实一点都不叫人讨厌。只要不是做贼心虚的人，会感觉到她这双眼睛里闪现出来到光是那样的真。 忠诚的朋友。敦多布多尔济不由回味起她在康熙面前说的话。 柔琳的视线，一下子揪住他脸上那点儿波动，明摆着，是有人和他说了夜晖，而且应该是在他进京之前就知道的了。因为他入京以后一直在康熙身边，不可能是康熙告诉他夜晖的事吧。要是康熙说的，他也无需心虚顾忌到这一刻没有能回答上她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眼前这个郡王没有能及时回答上她的问题，她是反而联想起那个纨绔了。要是那个纨绔，估计能马上掰出成千上万个借口来应付她。谁让他是那种人，油嘴滑舌的，并且傲气得不得了，去到哪儿仿佛自认自己应该是被女人欢迎的男人。 比起那个纨绔，郡王简直是个——直男！柔琳惊讶地发现。 默了一阵，敦多布多尔济总算是憋出了一句：“本王听友人说的。” 想着这人是贵客，柔琳帮着他圆完话：“据说郡王有天底下最大的马群，爱马如命，果真如此。” 敦多布多尔济听完她的话，那张雕塑脸挤出了一丝微笑。柔琳都怀疑他是不是在笑他自己。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乾清宫门前。 “姐姐——” 柔琳转过身，见到了前头跑来的小黑影。乍听到姐姐两个字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亲弟弟十四阿哥胤祯。再细一听，那奶声奶气的声音显然是十五阿哥。 胤禑跑到她面前，两只小手摸着自己脑瓜子上的瓜皮帽怕被风刮走。 跟在十五阿哥后面跑来的是太后身边的姑姑。柔琳一看都知道，自己那皇奶奶有些慌了。康熙之前一声都没有将此事告诉孝惠章太后。孝惠章太后想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又不好派人来问皇帝，不如叫姑姑带着小阿哥过来找她好用借口。 太后这都是费了一些心机了。 柔琳抓住十五阿哥的小手，对姑姑点点头。 见她要走了，敦多布多尔济说：“本王希望能有一日看到公主的马。” 柔琳回头对他一笑：“我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郡王的马。” 敦多布多尔济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再叫人拉来了自己的马。此时，那蒙面纱的女子走到他身边说：“郡王，这个公主不好。” “不，本王觉得挺好。”敦多布多尔济说着翻身上了马。 蒙面纱的女子冲柔琳的后背一甩头，跟随敦多布多尔济骑上马。 伴随多罗郡王的马蹄声离开。 姑姑的心头压根儿没有放下丝毫。柔琳抓着十五阿哥的小手回到屋内。瓜尔佳氏等人看到她回来，急得团团围住她。 “公主，喝杯茶。”夏竹把茶端到她面前。 柔琳接过茶水，听瓜尔佳氏说道。 “哎呀。皇上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听从那人的话，真把公主叫过去了。多罗郡王要向皇上讨我们公主。可是我们公主年纪还小。” 噗！柔琳一口水直射出去。 其余人惊呆地望着她这个动作。 柔琳没有能憋住，是没想到会如之前自己嘀咕的，自己莫非是穿到一本渣书去了。这个剧情完全超出史书了。 多罗郡王向她求婚？这不是很扯吗？她年纪小，哪能入得了郡王的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的厉害，所以对不起，让我今天调整一下。下一张要进入重要情节了，明天看能不能多码一点补一些。呜呜，希望天使们谅解～ 第55章 古代的秋天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全球变暖的因素影响, 十分的四季分明, 说到秋，确实是秋凉了。 凉飕飕的风，让人穿着长袖的旗装都能感觉到一阵凉气。在这样的天气下, 骑个马却是极好的事儿。由于骑马本身是一项运动会让教人出汗, 迎面的风可以带走汗水, 叫人领略到什么是真正的秋高气爽。 秋猎同时应和着古代的五谷丰收。在古代, 粮食等农作物大多是一年一收, 正在秋季。今年据说从各地报来的秋收数据来看, 似乎是收成不差。康熙作为皇帝的心可以有些落地。对于古代统治者来说，子民能不能吃饱饭，可以作为一项做皇帝的政绩考核来看待了。 说的远了。作为公主, 柔琳知道这些事儿太大用不着她管, 她既是管不了也插不上嘴。她皇帝爹的书房里天天一群智库人员在溜达，哪里需要她指手画脚。作为公主的责任是什么，吃饱饭，养好身子，听皇帝爹的话，其它无。 清晨，柔琳去了趟马厩, 弄桶水给夜晖刷刷身子。夜晖被她洗了一身清凉澡后精神抖擞。柔琳见着也高兴，喂足了自己爱马后下午要准备出发了。 本应该是上午出发的事儿搞到要午后才可能启程，全都是因为皇家去木兰围场打猎，属于大型群体行动。很多人都要去的情况下, 不仅仅是皇帝和阿哥们，包括后宫里的女人们和孩子们，导致在统筹上有许多细节不一定能很快达成一致。 柔琳用完午膳在自己屋里打了个小盹。听夏竹跑进来说到太后命令要走了，她才起身换起衣服。 不急的，据她所知，她那个年纪很大的皇奶奶孝惠章太后同样要随皇帝出发去打猎。一路旅途颠婆对于老人家是一趟艰苦的行程。所以姑姑给太后娘娘准备的东西包揽了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谁让这一去，至少二十几天日程。外面大段时间在路上消耗，不比宫里东西齐全，担心主子缺个什么什物闹出大事。深思熟虑的姑姑只差把太后的整个家搬在了马车上运过去。 对此，孝惠章太后少不了念叨底下的人说：“拿拿拿，拿什么拿。你有本事把哀家那张老祖宗赐的床都搬到车上。” 应说，她这皇奶奶偶尔从口里飙出一两句老顽童似的话儿，能让姑姑直接吐血。她柔琳听着是抿着嘴角笑，不是笑着看姑姑的热闹，是觉得皇奶奶很可爱。 孝惠章太后听见孙女的笑声，出来问道：“准备好了吗？” “孙女回禀皇奶奶，都收拾妥当了。” “弄了几马车？” 柔琳一想，自己之前千交代万交代，不让自己那些人拿太多东西，应该没有姑姑的安排夸张。 孝惠章太后有话对姑姑炫耀了：“看吧，叫你带什么带？你把皇上的整个宫都带过去。” 姑姑咕哝着：“太后娘娘，皇上带的更多呢。” “皇上是皇上，哀家是哀家。再说，去到那儿不是有行宫吗？劳心劳累的活儿，来回折腾的事儿，皇上喜欢干，不见得哀家喜欢。”孝惠章太后训斥着姑姑说。 柔琳知道，自己皇奶奶和皇帝爹有些做事风格真不太一样。比如说，皇奶奶不喜欢搞排场，和她柔琳一样更喜欢低调安静点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她皇帝爹康熙不知道是不是当皇帝的因素，更喜欢大排场，搞面子工程。 所以，光是帮皇帝准备去打猎的事儿，整个朝廷里为此负责的部门整整筹备了几十日。这到了出发的日子了，一大堆人忙上忙下，好像更忙了。东西放在皇帝的那排长龙马车上，望出去据说那条马车队可以排满整条大街，叫人瞠目结舌。 皇帝的行头多。后宫的妃子们一样搞起军备竞赛的态势，一个和一个比着哪个马车更多。因而，孝惠章太后沉着脸：“皇上爱搞排场就算了，哀家知道皇上搞排场是给那些异族人看的。她们倒好，跟着皇上搞什么排场，想累死皇上的大军吗？” 好像是太后这个话传到后宫其它宫里，太后的儿媳妇们纷纷有所收敛，不敢再往马车上加东西了。 要出发了。柔琳亲自叮嘱小顺子去给她看着夜晖。小顺子嗻一声跑去马厩。 柔琳跟在抱着十五阿哥胤禑的姑姑身后，前面带头走的自然是太后，一行人到了外面乘坐马车。 刚走出宁寿宫，来了几拨人马，分别告知太后和她自己主子的马车位。其中，不乏她亲额娘德妃和亲哥四阿哥及嫂子四福晋遣来的人。再有密妃可能私下想见见十五阿哥，叫人来说。十四阿哥胤祯应该是跟着德妃。 再后来，五阿哥胤祺也叫人过来，偷偷和她柔琳说道，随时可以到五阿哥那儿串门。 此情此景，让柔琳想起那会儿读小学学校班集体组织集体出游的场面，真心是差不多。这哪里是去打猎显皇家威风，简直是皇室部门组团出宫旅游。 难怪一个个宫里人像打了鸡血似的。说到户外旅游，谁会不喜欢。尤其是对于那些常年呆在宫里平常根本无法踏出这个宫门一步的女人来说。 坐在马车上的孝惠章太后，却一点儿都没有去旅游的欢快心情，面部表情一直处于一种低气压的地步，时而郁闷地发出一声沉甸甸的嗓音。 这么多人，拖家带口地出游。皇上的全部心情在打猎上，管理后宫的担子肯定全落在太后肩头上了。偏偏，有些人一出宫门，马上会忘记了宫里那根弦。特别是针对一些年轻人来说。 姑姑贴在太后耳朵边说着话。 柔琳教着十五阿哥胤禑翻着书认字儿。 宫门号角声响起。庞大的车队出发了。柔琳只看着马车窗上的帘布被风一吹，边角被风急卷着，能分明感受到这阵风挺大的。 风声和着号角声，在万里晴空中可以飘出很远很远。百姓们都知道皇帝要出宫了，眺首相望着。出了宫门，皇室的车队不停有其它马车加入到尾巴里。那是受到皇帝邀请一同前去打猎的臣家子弟和家眷。 没多久，姑姑在外面接听到什么消息回来和太后说：“恭亲王福晋纳喇氏说是想带人过来拜见太后。” 皇家这么大的活动，皇帝的近亲哪能不来。恭亲王是康熙的同父异母弟弟，是真正和皇帝流着同等血脉的皇亲国戚。 听说恭亲王的福晋要来见自己，太后沉思了下，道：“要见就见吧。不过，在宫里的时候怎不来见哀家？” “估计是她觉得正式进宫不好见太后。”姑姑不敢提大声。 柔琳听着姑姑的口气，大致领悟到一些。只听说她皇帝爹和这个弟弟恭亲王自年头好像闹了一些矛盾到今日未解。这导致到纳喇氏想来宫里见太后都得思量几分，避免被皇帝瞎猜。 到了外头，人荒马乱的，皇帝没法管到那么多，不像宫内满是皇帝的耳目。康熙自个儿乐着出门，而且出到外面心情好，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不会多想。 孝惠章太后想着，这人你哪怕这会儿不见，反正到哪天照样冒出来。况且都是她太后的儿媳妇，不见是不好的。 有了太后的应允，车队出了京城，第一次在路上小憩休整的时候，纳喇氏带了人走过来太后这里串门。 柔琳带小阿哥胤禑下马车到野外去方便。远远见着几个女子一行迎面过来，那身上穿的衣物，头上戴的首饰皆与皇室的奢华不相上下，可以想见应是恭亲王家的女眷了。 领头的纳喇氏看到柔琳，双眼一亮，问太后的姑姑：“姑姑，这位是——” “回福晋，这位是五公主。”姑姑告诉她。 “臣妾参见五公主。”纳喇氏对着柔琳低完头，她身后跟着的两名女子一一对着柔琳行礼。其中那年长的跟着纳喇氏喊着一样的话，是恭亲王的庶福晋钮钴禄氏。年纪小的那位姑娘和柔琳个头差不多，据说是钮钴禄氏的女儿宁宝，比柔琳小一岁左右。 宁宝对着柔琳是请个安，喊：“姐姐。” 是堂姐妹没错。 柔琳点了头。 姑姑带她们一行人上去见太后。柔琳牵着小阿哥胤禑的手离开。由于怕太后担心，小阿哥胤禑解完手回来，她不敢带胤禑离太后的马车太远。胤禑无聊着蹲下来看着草地里蝈蝈叫的虫子。柔琳的眼睛一边看着小阿哥，一边能隐隐约约听见马车里头传来的说话声。 纳喇氏对着太后叹气道：“儿子生了不少，女儿却是只留了这么一个。” 说的是恭亲王底下儿子居多，女儿生了是生了一些，但是个个早死。唯独一个最年长的，被康熙赐了封号远嫁，家里于是只留下这么个最小的姑娘宁宝。 古代别说重男轻女，可也同样重视儿女双全。宁宝眼看这个年纪到了要出嫁的时候了。是，都说皇家的女儿可以迟点出嫁，不过指的只有皇帝的女儿。宁宝是恭亲王的女儿，非康熙的亲生女儿其实与普通百姓家的千金差不多。古代女子出嫁的早。十三四岁出嫁的比比皆是。 太后听明白了纳喇氏和钮钴禄氏的话，是想趁宁宝现在这个年纪，赶紧把宁宝的婚事先定下来，避免宁宝年纪大了被他人闲言闲语。其次吧，更重要的是，纳喇氏和钮钴禄氏都听说了，多罗郡王到京城来向皇帝讨女人了。 康熙如果心情一不好，不想把自己女儿嫁出去了，随时又会把宁宝拿出来敷衍。一如之前已经将她们家的女儿拿出过一次一样。 纳喇氏既然能带钮钴禄氏出来和太后说这件事，充分表明了恭亲王的意思。恭亲王想把这个小女儿留在自己家里，至少不要被康熙拿去远嫁了。 孝惠章太后边听边面色上呈现出一丝凝重。作为母亲，她清楚，自己儿子康熙和恭亲王心口之间的那点儿梗阻，与当年康熙拿了恭亲王的长女代替自己女儿去远嫁是有点儿关系的。这两兄弟偶尔私底下因为这个还会闹口角。 为什么？因为康熙的女儿很多。可恭亲王来来去去都快没有女儿了。 不止恭亲王快没有女儿了，据孝惠章太后所知道的，康熙的二哥裕亲王福全膝下更是一个女儿都没有能活到现在的。 “你们家物色中哪户人家的公子？”太后问，这是充分先尊重她们家的意见。 纳喇氏和钮钴禄氏对对眼神。纳喇氏开声：“臣妾斗胆向太后开句声，佟家那位公子爷不是还没有娶妻吗？” 居然看中了佟家的长孙舜安颜？ 太后未表态，那站在旁边旁听的姑姑表示出了惊讶。想这家人怎么会看中舜安颜了。应该说，这家人怎么觉得自己能把舜安颜招为上门女婿了。 按照恭亲王的表态，想留女儿在自己家里，肯定是要招个上门女婿。恭亲王不能说没有这个本事和资格招一个上门女婿的。可是，佟家明显不合适。佟家在外有佟半朝之说，佟家有女是康熙的母亲，是康熙的老婆，所以，佟家可以算是皇亲国戚。 舜安颜这个年纪确实本该娶妻了，到至今都没有，世人也全在想着佟家有其它打算。佟家再有算计，又怎么可能让自己长孙去亲王府做上门女婿。以佟家这个资格，不用做上门女婿，做皇上的女婿绰绰有余。做额府的话并不需要一定倒插门。 还真的是，纳喇氏和钮钴禄氏完全没有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偏差。一个个想着，佟家到底是皇家的臣子，哪能和他们亲王府相比。论血统是一个正一个外。佟家的男人真娶了他们亲王府的女儿，绝对是赚了。 说门当户对的话，佟家只能配他们亲王府。她们这会儿和太后提，说斗胆两个字，实际上是觉得自己胆子够小的了，只提了个佟家。 不过，照孝惠章太后想来，这家人不提佟家，其他人家的公子八成也看不上眼。 现在听纳喇氏她们这样一说，孝惠章太后可以理解儿子的心情了。这家人确实是有些眼高手低。 宁宝吧，这孩子，现在好像姿色未长开，然而看起来还没有她养的孙女五公主好看，更别和四公主恪琳对比了。就这样，还嫌三嫌四的。嫌弃多罗郡王，觉得佟家若是答应是高攀。 孝惠章太后本想对这两人说你们要端正下自己的姿态，你们恭亲王府地位也没有那么高。就怕这话说完，恭亲王府又闹情绪，说太后她只偏袒皇帝。 她哪里会偏袒皇帝，而且不是什么人家的公子都愿意娶皇室的闺女的。 纳喇氏和钮钴禄氏等了半刻，见太后始终没有发话，不禁纳闷了，问：“太后娘娘怎想的？” 孝惠章太后叹口气：“哀家回头和皇上商量商量。到底是皇家的闺女，皇上还是宁宝她三伯呢。” “哎。”听见太后这句声音，纳喇氏和钮钴禄氏立马笑吟吟的。 站在马车外的柔琳没有听清楚她们说的全部话，只等纳喇氏她们离开了马车，姑姑开始向太后发牢骚。 “她们也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佟家和佟公子能——”姑姑这话说半截被太后挥手打断。孝惠章太后知道那群人没有走远呢。 柔琳才知道人家是想和他结亲。 这样说，他是要娶宁宝了吗？ 柔琳眨眨眼，不知道如何形容眼下所听见的消息。只知道吧，他那人行高气傲，一般女子压根入不了他的眼。倘若不是他和她亲哥四爷好，说不定他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公主又怎样。以他佟家的实力，真没有必要让他这样一个长孙给皇帝当额驸。 车队继续往前行驶，一下午是到不了张三营行宫。中途又休息了几次。日夜兼程，到了行宫已是半夜了。 可以想见那时候马车的时速也不是无可救药的慢。到达的时候，所有人车马全累得一塌糊涂。底下的人收拾东西，主子们全进了行宫里安排好的房内休息。 一日以来，由于车队赶路，柔琳没有见到其他人。 第二日，康熙下令原地休整待命。一些人有的继续睡的睡，有的收拾行李。柔琳打着呵欠睡足懒觉起来时，瓜尔佳氏给她倒了水，又和她说：“之前四公主来了人，说五公主醒了可以过去她那儿聊聊天。” 姐姐来找她聊天，柔琳没有多想。去到那里，才知道被恪琳“坑”了。 原来一帮未嫁的姑娘家全部挤到了恪琳这儿玩，谁让恪琳现今年纪最大。这样说，她不来也不行，会不合群。 恪琳叫下面的人服侍客人，自己只在窗户前坐着打呵欠。在这点上她和柔琳如出一辙，只喜欢全副精力用在正事上，对于说话聊八卦最没有兴致了。只有当柔琳来的时候，她招下手，有些精神。 走过去，柔琳坐在了恪琳坐的炕桌上，圈起腿儿。 小姑娘，没有长辈在的时候，可以随意。 再看小她两岁，与她一样性子较为安静的纯琳坐在她边上，却是规规矩矩地端正着腰板。 和琳带着思琳在角落里玩绳子，颖琳和今日柔琳刚见过的宁宝在说话。其余的，屋里还坐了五六七十个姑娘家，有些年纪和恪琳都差不多了，在屋里四分坐着，基本上都是围着宁宝和颖琳那边坐。 据说这些柔琳好像从未见过的姑娘家都是京城里的名门闺秀，平日里难以进宫，更别说是和她们这些公主在一块了。 恪琳低头玩着自己手指上带的假甲，对这些人兴致缺缺。反正这些人地位身份在那儿，入不了她恪琳的眼中。 同理，柔琳和纯琳她们平常和这些人见不上面肯定说不上话。这里头唯独宁宝不住在宫里，和这些人是有私下来往的，堪称认识。所以这些人来到这也只能是围着宁宝说话。 颖琳和宁宝好，好像是由于宜妃的关系。听说宜妃和纳喇氏相处的还可以。 那些姑娘家叽叽喳喳的，谈着衣服首饰之类的，貌似哪个时代的女孩子都是这些话题。 其中一个身材偏胖的和恪琳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对宁宝说：“格格这是要订亲了吗？我额娘说，格格要和佟家的公子订亲了。” 宁宝一听那人提舜安颜，脸上先红了半截。 不止宁宝，柔琳发现，屋里坐的姑娘家除了她和恪琳，基本上听到那个纨绔时脸上的表情都有变动。这充分说明了那夜姑姑说的话一点都没有过夸他。他在京城里是个广受女性欢迎的单身贵族。 一群人听着宁宝要和舜安颜订亲，有的偷偷叹气，有的充满羡慕和妒忌，更有的当着宁宝的面说道： “佟公子和格格很相配。” “格格长得美。佟公子在私下是暗慕着格格。” 柔琳知道这些人是在趁机讨好宁宝，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身边的恪琳拿着帕子努力捂住了嘴。恪琳是差点儿笑抽。 舜安颜要是能看中宁宝，她恪琳倒立着走。——柔琳从恪琳憋得要死的脸上明明白白能读出这抹意思。 柔琳没有恪琳想的那么绝。凡事不好定论，说不定纨绔的喜好突然改变了，喜欢上宁宝这种小姑娘家了。 有人在宁宝头上泼冷水了。让众人没有想到开这个口的人是和琳。和琳瞪大着眼珠看着那些说好的人说：“佟公子，我知道。他喜欢年长的女子。我额娘说的，说他经常在茶楼里看戏听曲。” 不愧是纨绔，经常看戏，喜欢戏子。 听见和琳当众打她的脸，宁宝脸色有点儿不高兴。那个捧着宁宝的胖姑娘，回头对和琳说：“九公主年纪尚小，分不清这个订亲和到茶楼里听戏是两码事。” “怎么不一样了？”和琳嘟着嘴巴转回头，反正她没有觉得舜安颜能喜欢宁宝这种小姑娘家。 和琳死不该口的话让宁宝的脸色青了下来。不都是一个皇室的姊妹吗？这会儿不仅给她说好话还偏说她坏话。这个堂妹一点都不好。像自己额娘说的，三伯这些女儿因为三伯是皇帝，一个个都看不得他们恭亲王府的人好。 颖琳和其他人看着宁宝的脸色，纷纷安慰起宁宝。 “对了，佟公子的姐姐不是来了吗？我去叫她过来，看她怎么说。”那个胖姑娘起身去找人过来。 柔琳听瓜尔佳氏耳语，得知这位为宁宝使劲儿出头的姑娘叫做乌云珠，是八旗里的人，可能平常和宁宝关系很好。 他有姐姐吗？ 瓜尔佳氏摇摇头：“佟公子是长子，没有亲姐姐。” 乌云珠从哪儿找他的姐姐。屋里一帮人似乎也在等着乌云珠从哪儿变出个姐姐出来。等了片刻，乌云珠回来了，带了一名小伙子。柔琳看过去两眼，这人不是他偶尔带出门的那个书童六九吗？怎么变成他姐姐了？ “你说，佟公子在哪里？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说。”在屋里所有人疑问的目光望过来时，乌云珠努力撑起像是很了解舜安颜的表情对着六九喝着。 “佟公子和阿哥们在一块。”被乌云珠使劲儿拉着挣不开身，六九只好答道。 明日里要奔赴猎场了。阿哥们纷纷都在呵护自己的马和检查装备。柔琳和恪琳一下子想起了这个事儿。两人齐齐下了炕床，准备去看自己的马。 其他人见她们两个公主要出门，齐齐让开路。刚气势挺张扬的乌云珠，在看到她们两人走过来时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目送她们俩离开的背影，颖琳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佟公子经常找五公主。” 宁宝把她这话听进去了，一丝意外。 颖琳好像没有想到她会意外，道：“我听人说的，说他们俩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在太后那儿一块玩。” “所以你是说，五公主这会儿是去找佟公子吗？”乌云珠走上来急切地说。 宁宝的心头砰砰跳起来，从坐着的椅子上跳了下来。 “这样也太不像话了吧。明明知道格格要和人家订亲了。”乌云珠在宁宝身后碎碎念着。 宁宝感觉被她这个声音一催促，跑了出去。 其她姑娘家都跟在了她后面。这些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听说柔琳去找舜安颜，一个个帮宁宝生气：“是公主也不可以夺人之夫。” 恪琳和柔琳哪里听得着后面的人说什么话，在前面走得飞快，一路走到了马厩。 那儿真如六九说的，一帮阿哥们和贵族子弟全挤在这个地方了。 柔琳刹住脚，拉了下恪琳。感觉来的不是时候。这里全是男人。恪琳被她拉了下才醒悟过来。只是她们两人来不及撤走了。 有人第一个转头发现她们，紧接着像是传染一样，所有人唰的转过头来。舜安颜摸着自己的马，和其他人一起望回去。见到她的刹那，他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四边全是望着她的男子，眉头不禁一皱。想着这些人没事干嘛看着她。 距离他不远的胤禛，同样在发现那么多男人看自己妹妹时一副面色一沉：不怎么喜欢。 哪怕见到他妹妹的人，一个个不吝啬于赞美之词。 “四公主和五公主。” “你怎么知道是两位公主？” “你不知道吗？京城里都有流传两位公主的人像画了。谁不知道四公主是个大美人。而五公主的那种美，说是如同月光一般，越品味越美，人家是可以和我们大学士辩论的大才女。” 总之是一个公主像太阳，一个公主像月亮，都是举世之美。 柔琳和恪琳一块愣了。她们两人真不知道自己的美名何时远播到京城里的贵公子圈了。 饶是胆大包天的恪琳这一刻都忍不住想拿帕子捂脸，有点儿羞涩起来。 柔琳咽了咽口水。说恪琳是大美女她绝对认。说她是大美女，算了吧。她现在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给自己的马喂草的胤祥，笑眯眯地看了看自己两个姐姐。胤祯皱着和四爷一样老气横秋的眉头，想是谁居然敢藏着他姐姐的画像。 九阿哥胤禟挑着的眉毛几分洋洋得意的，家中姐姐好美，他这个弟弟听着挺荣耀。十爷一如既往的叹气。十二阿哥胤祹从茅厕跑回来四处问着：“怎么了，出啥事了？” 胤禩淡定地告诉他：“没事。” 现场那一片片私下的议论声并不代表没事儿。 后面宁宝带着一群人赶到的时候，听见现场的公子少爷们都在赞美两位年长的公主。这一刻，很难说这些人是为了讨好阿哥们这么说。因为阿哥们明显不会爱自己姊妹被男人看。 宁宝的脸色不知道用什么颜色来表现好。比起两位宫中的公主极少在公众面前露脸，她在京城里露脸的机会多着。那些公子们看到她都不奇怪，都认得她是谁。 跟在她后面那些贵族家的小姐一样是她这种状况，一时间，她们有些无措。 乌云珠是走在大部队的最末，来的时候没有刹住自己的嘴巴，大声说：“真叫人生气。她算老几。抢格格的未来夫君佟公子做什么。” 这话简直是如同炸弹一样，砰的一声巨响在人群里头炸开了。 只要说到佟公子三个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说的是谁。那个和阿哥们玩得最好的京城纨绔舜安颜。舜安颜只觉得所有男人的目光忽然全望向了他。包括四爷的，八阿哥胤禩的，惊呆了的十二阿哥胤祹，嘴巴大张的胤禟和十爷。胤祯面无表情。胤祥不敢确定，看看自己四哥那边。 “佟公子，你要娶妻了？”有人故意对着他方向喊了一声，“恭喜恭喜。” 舜安颜对着四爷和八阿哥两双眼睛，脸色猛地一黑：他要娶妻，他自己怎么都没有听说？ “你没有听见吗？她说的。” 舜安颜离开自己的马，手里拿着马鞭冲着乌云珠过去了。 柔琳贴着恪琳身边往侧边躲，没想他擦过她身边时忽然瞧了她一眼，像是在说：不准走！ 这纨绔真的很气。她看得出来：有人要完蛋了～ “你说的？” 乌云珠面对着他迎面而来的那张脸，差点儿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我听人说的。不是我说的。” 都说他长得美如画，却鲜少人知道他生气起来很吓人。 宁宝吸住气，感觉快吓到不能呼吸了。 舜安颜举起自己手里那条马鞭。 乌云珠哇的一声要大哭：“不是我说的，佟公子。真不是我说的。” “你听谁说的？” “她们都在说。说格格她额娘去请太后赐婚。” 胤禛和胤禩均一拧眉 。胤禟吃惊地说着：“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谁也没有想到，前面传来声：“多罗郡王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天使们的留言！！ 第56章 多罗郡王来马厩了。 马厩里刚才一片议论的声音登时变成了鸦雀无声。贵族子弟们望着走来的敦多布多尔济, 一个个神情绷紧着。说敦多布多尔济是康熙的臣子, 然而大部分人心里都清楚，这个臣子二字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来的这个人是敌是友，一时难以分清。 几位阿哥的神色更是高深莫测。 胤祯刚要上前, 肩膀被四爷那只手按住。这让他有些发急, 挣了挣挣不开自己哥哥的手。胤祯一冒气儿, 回头冲胤禛瞪着。结果, 胤禛那张不说话的脸绷得比他更紧, 黑幽幽的眼珠子里带着几分狠厉。这样凶狠的表情, 胤祯没有见过，最少没有见四爷对着他露出过，他一怔, 愣在那儿了。 “不准过去。”胤禛四个字对着弟弟说, 那手劲儿一用力，胤祯直接跌回到他身后去。 苏培盛早在后头用双手稳稳地代替主子扶住胤祯，对胤祯说：“十四阿哥，真不可以过去。” 为什么他不可以过去？他就想问清楚，那人来京城想怎样。不要以为他年纪小都不知道，那晚上在康熙书房里发生的事他都听说了。忍到今日是想着这个所谓的郡王不要真不知道好歹，真想带走他姐, 先尝尝他拳头再说。 胤祯握紧手里两个拳头，再看挡在前面的胤禛。自己这个哥到关键的时候，只会挡在他面前阻止他救他姐是吧？ “十四阿哥。”苏培盛苦口婆心劝着胤祯，“四阿哥是在为公主着想。” 这一刻他们阿哥上前去挑衅多罗郡王？不想想, 康熙好不容易安抚了了这个来京的郡王，事关国家大计和大清的边疆安全。以康熙的性子，一旦阿哥和多罗郡王之间发生真正的矛盾，该死的只能是那个导火索公主。为了国家，把自己女儿远嫁出去的事儿康熙做得少吗？ 说真，几个阿哥都清楚自己皇帝爹康熙那个性格。到要决断的时候，康熙能变得比任何人都冷酷无情。谁让从古至今，最是无情乃帝王家。 经历过与他人争夺皇权的康熙，杀过无数叛徒的康熙。每每胤禛想到自己父亲充满血的帝王之路，似乎能理解，又似乎不太能理解康熙做的一些事情。他胤禛，四阿哥，想的只有一样东西：在他爹是掌控生死大权的时候，他唯能做的只有保全自己，保全自己所要珍视的人。 不能鲁莽行事，必须以全盘来考虑，必须站在皇帝的角度上来考虑。胤禛的面色深沉，但并不沉重而冲动。 胤禛的眼神，不仅看着那个来到的多罗郡王，同时冷静地扫视着在场那另外几位兄弟。 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以及十爷站在一块，三双眼珠也在打量着到来的多罗郡王。十三阿哥胤祥偷偷望着他们三，在他们三个注意到之前，转回头看着自己的马。接着，胤祥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看起了舜安颜。 其余几个阿哥似乎也全看向了舜安颜。 舜安颜那只拿着马鞭的手貌似停顿在了半空。 坐在他面前的乌云珠抬头望着他手里的马鞭，惊吓未了：“佟公子，你想打我吗？” 一个男人当众抽一个女人。在古代真没有什么稀奇。所谓绅士风度，那是西方的东西不是东方的东西。那时候尚未引入东方来。 同是八旗子弟，地位有高有低的。像乌云珠自己父母的地位估计比舜安颜佟佳氏低得多。若舜安颜因为对方乱说话想给一顿教训，乌云珠只能认栽。 未想他真的是如此生气，为这事儿准备当众抽一个姑娘。柔琳一眨眼睛，感觉能理解，又感觉有些意外。一般来说，被人仰慕被人杜撰上一堆花边新闻，显得当事人被万人追捧，应该挺自豪的。这个纨绔没有觉得自己是万人迷深感骄傲吗？ 有点不像以前的他了。柔琳想。 舜安颜由于她望过来的目光，手里的马鞭早慢慢放下来了。想着，要抽死这个乱给他安名分的家伙也不要当着她的脸，免得吓坏她了。 走到马厩里的敦多布多尔济不知道是看到什么，突然停住脚。 乌云珠的目光从舜安颜那儿移到走到近前的多罗郡王，两只眼睛仿佛痴住了。 后面那些姑娘们包括宁宝，听了很多关于多罗郡王的说法。那日多罗郡王到的时候，她们作为贵族千金是没有必要到大街上和普通百姓挤着一块看郡王的，结果到今日一看，把她们吓了一跳。 原来这个来向皇帝讨女人的异族郡王是个美男子。 一群姑娘们一会儿眼睛看着舜安颜，一会儿眼睛看着多罗郡王，好像两难取舍。 那些贵族子弟们仿佛知道姑娘们这些德行，纷纷转过脸去。 见到舜安颜不动，乌云珠回神后突然是贼喊抓贼大喊道：“别打我！”接下来她做出了谜一样的猪队友动作，直接冲过去躲到了宁宝身后，双手抓住宁宝的衣服说：“格格，我为你说话，你得护着我。” 舜安颜的眼里更是冰冷了下来。 这个真可谓是前所未有的闹剧。恪琳冷笑着。 柔琳拧住眉头。想到那天康熙在书房里和她说的那几句话，表面上让她是给多罗郡王做导游，其实，是想给多罗郡王看这个繁荣昌盛的大清，让敦多布多尔济有所忌惮。 现在发生的一幕正巧被敦多布多尔济看着。 宁宝对着舜安颜，当然是开不了声。别看她之前说有多喜欢舜安颜，可这会儿只有害怕舜安颜手里那条马鞭。 这个恭亲王女儿那个气势，明显比皇宫里的小公主和琳还要小。 “郡王。”柔琳走了过去。 所有人没有想到她突然在这会儿出声，一个个看向她。 瞧她端着的姿态步伐，行为举止，都是十分端庄大方。个个想着，不愧是皇室的公主。 敦多布多尔济转过头来，在看到她的时候，细长的眸子睨了一下：俨然是很快认出了她是谁。说实话，她这么一个特别的气质，很难叫人忘记。 “郡王，夜晖在那儿。”柔琳对敦多布多尔济请个安后，介绍道。 敦多布多尔济想起了那天和她的对话，点了点头，随她走去看她的马夜晖。 一帮人所有视线跟着他们两个转移。 等走到夜晖面前，敦多布多尔济露出和阿哥们第一次看到夜晖时一样被雷轰了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完夜晖，再上上下下打量完柔琳：“你的马？” “是。”柔琳答得毫不犹豫。 敦多布多尔济是个耿直男，没有能憋住：“你能骑得上它吗？” “能。”她都骑过好几回了。 看到他惊愕的表情和柔琳从容的回答成反比，让恪琳忍俊不禁。听见恪琳的笑声，敦多布多尔济循声望过去。恪琳急忙背过身去，仿佛不想让他瞧见她的脸。 宁宝那头一帮姑娘家望着夜晖，一个个惊叫连声：“这是她的马？怎么可能？她不怕被摔死吗？” “格格，你不是也骑马吗？”乌云珠继续怂恿宁宝。这会儿不能输了，更不能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输。 宁宝在骑的是一头温顺的母马。 “格格，会不会是她在虚张声势的？其实她根本骑不了这匹马跑路。” 骑马和骑马跑那是两回事。骑着马装模作样走几步，谁不会。她乌云珠都会。反正，有了舜安颜对着她举马鞭后，她心头恨死了。想着要不是之前爆出柔琳和舜安颜是青梅竹马，她不至于急着为宁宝澄清，紧接着被舜安颜举马鞭。 宁宝听着乌云珠说的每个字。她还没有输。她不能输的原因，不仅仅因为是她喜欢他，还有是她家是恭亲王府。 一步，两步。 柔琳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转头，见到了宁宝。 宁宝站在她面前，昂起头说：“五公主，你会参加皇上的阅马吗？” 阅马，是一个骑马节目。皇帝站在阅马台上，一声令下。准备好的所有贵族子弟包括阿哥们，策马奔腾，谁第一个冲到皇帝站的阅马台下谁就是第一。 这是每年秋猎开始的时候必备的节目。至于参加不参加，各人可以选择。女人吧，一般不会参加的。因为怎么可能比赛得过男人们？ 宁宝想的也不是和男人们比，是想和柔琳比一比。和乌云珠说的一样，有一点可以很肯定。柔琳倘若真的很会骑马，不会说今年才表现出来。每年秋猎，她怎么之前都从没有见过柔琳骑马。反而是四公主恪琳，她知道的，恪琳在众女子中是骑马的佼佼者。 她宁宝骑的一匹温顺的母马是没错，但是，她的骑术应该只是比恪琳差一点。恪琳排第一，她宁宝可以排第二。不要太小看他们恭亲王府的人了。 现在看柔琳怎么回答了。会不会她宁宝一声问立马戳破了柔琳的假象。 柔琳想着阅马，不就是和二十一世纪的赛马差不多吗？恐怕比二十一世纪的马术比赛要简单多了。马术比赛的评分苛刻。再说比赛重在参与。 “会。”柔琳答。 宁宝没想她真答应了，而且答应得这么果断。 四下声音响起，都是一片不嫌弃的议论声。贵族子弟们笑谈风声，想象着一个公主和一个郡主加入到他们的赛马大队伍里那个大场面，让他们这群热血的男儿心头上不由泛上些许遐思。 有男有女，场面才热闹好看。 在场的阿哥们是面面相觑起来。 胤祯又被吓得有些哆嗦了，那会儿他最反对他姐骑的夜晖。结果就他那个臭脸哥，不仅没有能成功阻止他姐，最终是让他姐合情合理拿到夜晖了。 冲四阿哥胤禛的背影瞪了一眼，胤祯甩了袖管转身而去。只得回头问问自己额娘该怎么办。 胤禟打了两个嗝，摸摸自己的胃：这个被柔琳给惊到胃反酸了。 十爷想着：“她知道什么是我们皇阿玛阅马吗？” “知道。她不是第一次来木兰围场了。”胤禟说。 九阿哥这句话让其他人顿然想起宁宝所想的，之前来木兰围场，他们没有见过柔琳骑马赛马。这一年之间，五公主变化之大。连这个亲哥四阿哥胤禛老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这一年自己妹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是打肿脸充胖子。”在见到柔琳走开后，乌云珠走上来和宁宝说。 宁宝听见了四旁人家说的话，好像连阿哥都不承认之前看过柔琳赛马。应该如乌云珠说的，柔琳是爱面子说假话。这一想，宁宝放心了。 带着多罗郡王看完夜晖，柔琳想着要把剧情扭回正确的轨道上，正想给敦多布多尔济和恪琳之间引见引见。哪里想到康熙知道他们一群人在这儿，叫了多罗郡王和几位阿哥到他那儿吃茶说话。 康熙一到外头，性情一来，最喜欢带着一帮人看风景吟诗作画。 敦多布多尔济和几位阿哥只能是跟随皇帝的圣旨去了康熙那。 是夜，胤祺从康熙那儿回来，进屋找到张廷玉。张廷玉一下午在他这里帮他整理带来的书籍。康熙没有把他叫去是因为他终究是未取得考试名次未被封官入朝，让他在众人面前露脸其实对他和他爹张英不好。可见，康熙打从心里喜欢他们张英父子。 胤祺坐在八仙桌边先给自己倒杯茶，喝了叫他歇手，说：“衡臣，柔琳说要去参加皇上的阅马。” 关于她的消息，张廷玉听人家说了很多。大院里，不时有些人跑来跑去说着下午在马厩里发生的事。其中，还说到了佟家的公子爷和恭亲王府郡主之间的婚事。 “不知道是真是假。舜安颜很生气。”胤祺正想请他分析这个状况。 “草民估计是假消息居多。”张廷玉走了过来说。 胤祺对着他那张很冷静的脸，心里小念头一转，笑道：“我原以为，你会盼是真的。” 他是想是真的，问题是，他冷静的脑袋告诉他不可能为真。佟家怎么可能叫自己长孙娶一个郡主。除非，佟家衰败了，完全不得康熙的心了，恭亲王府才有可能让佟家吃下这个闷头亏。 为什么非得到这么彻底的地步？因为，张廷玉说：“皇上和恭亲王据说不是很亲。佟家有女是皇上的母亲。” 胤祺一开始听这个消息只觉得有点儿不太合适，但究竟哪儿不合适他没有想明白。只以为吧，佟家那种眼高于顶的估计会嫌弃恭亲王府。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康熙内心里这一层。胤祺对此只得佩服得五体投地，对着张廷玉作个揖，道：“衡臣思绪慎密，叫人钦佩不已。” 恭亲王这一招出来，暗地里似乎是在想叫康熙受辱。康熙能同意才怪了。 胤祺小心翼翼又提起大家所最担心的：“多罗郡王说是想来向皇上讨五公主。” 这事儿，那晚上张廷玉等自己父亲张英回来仔细说起书房里弥漫的那股诡异。张廷玉心里不好受，如果她真被嫁到远方去，说真，他不如任由那个纨绔娶了她。最少，以后在京城里容易碰上面。不会是相隔远方，以后想见个面几乎都不可能了。 只见着张廷玉默默无声的表情，胤祺的心头愣了一下。张廷玉没有表明说要争他妹子。 要当皇上的额府，不是那样容易的。张廷玉心里很清楚。当了皇上的额府的话，相当于有一样东西他必须放弃，那就是成为皇上最知心的臣子。两者只能选一。因为皇上是不会倚靠自己家中的亲戚的，不想被史书上记载为任人唯亲。 如果她不是公主的话——张廷玉的眼神飘得有些远了，望着外面夜空里的那轮明月，想着她那双月牙儿眼。那晚上，她和他一起看戏听戏的笑颜会一辈子刻凿在他记忆里。 对于书生哥哥，柔琳一直觉得五阿哥想多了。她知道，书生哥哥是历史上的著名清臣，有着自己的远大抱负和梦想。张廷玉念了这么多书，努力在知识上长进，目的不是为了给她当老公的，是要为大清谋事的。 从马厩回来以后，柔琳躺在床上翻着书看着。 想到那天答应多罗郡王送人家书，但是她想不好送什么书好，回头问问书生哥哥意见。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忽然冒出纨绔那张面孔。 他那样生气，不知道气消了没有。他那样生气，是为了什么？难道和宁宝传出婚事的事儿刺到了他心头大忌了？ 哪怕他再生气，如果她皇帝爹康熙真把宁宝赐给他，他能违命吗？ 想到这儿，她突然觉得古代人可怜。婚事都不能由自己做主了。或许，她看能不能帮他一把，毕竟他之前帮了她和她哥好多。 （舜安颜：——） 依稀要睡着的时候，只听屋外小顾子从外面跑进来，和她屋里另外几个人说着：“佟公子真的拿鞭子抽了那人的脸了！” 柔琳一讶，翻过身。 瓜尔佳氏压根儿不觉得奇怪，道：“公子的名声哪能容忍人家嚼舌根的，公子不抽烂她的嘴巴很好了。不想想她是何等身份，学人家说话。公子好歹是在皇上面前走动的人。恭亲王呢？” 是个奴才，都知道宁宝依靠的恭亲王府近年来不被康熙待见。与其相反的是，佟家和舜安颜都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所以，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乌云珠本满怀希望来到大树下红着脸想着和舜安颜幽会，迎面而来的是舜安颜那一鞭子。她的半边脸登时肿得像小山一样高。那一刻，乌云珠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舜安颜抽完她的脸，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走人了。 乌云珠趴在地上眼泪往自己肚子里咽着。她是不敢往外说的，说的话也不会有人同情她。谁让她没有证实事情真伪之前到处乱说。皇帝知道了都会治她。 宁宝得知这个事后身子抖了抖，掌心却愈发热起来：喜欢，越喜欢他了。只有这种强有力的男人进了她恭亲王府成为她夫君，才有可能帮他们重振恭亲王府。 舜安颜收拾完自己的私事，来到四爷那儿。 远远听着胤禛在交代着某人：“备好伤药，随时待命在旁。若是到时候有事，跟着苏培盛过来。” “知道了，四阿哥。”那回答的年轻声音，正是出自那日夜里柔琳去到雍和府见到的那个叶天士的小徒弟陆天蒙。 舜安颜眯起两只凤眼，四爷速度就是快。知道招安不了叶天士，找叶天士徒儿也行。 府中没有一两个名医哪能行。尤其是宫中局势一日比一日来得严峻，人家上次都差点想要了四爷全家的命。 靠皇帝的御医，别笑话了。皇帝的御医终究是皇帝的，不是自个儿的。不是自己的人，终极是靠不住的。 胤禛见着他来了，点了头让他进来。 舜安颜问：“给她准备的？” 大夫肯定是给柔琳先准备的。他四爷年年骑马打猎，一个阅马而已，哪里能难得倒他四爷。 谁让他这个亲哥，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妹子有几分参加赛马的能耐。 只能等着看明天的结果了。 清晨起来，见今日阳光甚好，应该是个非常好的天气。 柔琳起身伸着懒腰听说自己那皇帝爹康熙见天气好，一早骑着马出去溜达了。 其他人见皇帝都出发了，不敢怠慢。一个个备着马和马具。 柔琳吃完早饭急匆匆要走。德妃那儿派了人过来，要她一起去观马台。 公主本该就是去观马台，和皇帝以及一帮后宫妃子们一块坐着看男人们赛马。德妃这么做并无不妥。只是德妃本来不需要叫她太后都会代替德妃看着。只能是她弟弟胤祯使劲儿说服德妃的结果。 答应了人家的挑战怎么可能临阵退缩。柔琳对德妃的人道：“替我告诉我额娘，我今日要去参加阅马。” 那从德妃来的小宫女没想到她答得这么干脆利落，一时找不到话再劝她，向她屋里其他人求助。瓜尔佳氏摇摇头，自从柔琳那次在屋里下了命令后，谁都不能阻止决意已下的柔琳了。 小宫女只好悻悻然回德妃那儿了。 之后，连太后都不敢劝她不去，是因为康熙知道这个事后说：“朕正想亲眼见见公主郡主骑马的风貌。” 爹是爹，不是皇奶奶和她额娘，没有那么多小女子的担心忧虑。康熙这么说，正符合柔琳一开始的意料。她这个皇帝爹最缺不缺女儿儿子，子孙多得是。儿子女儿想出人头地，不靠自己哪行。 比起柔琳在宫里残酷的竞争环境下锻炼出来的心境，宁宝在听到皇帝的声音后心头抖了下，怎么感觉这事儿有些奇怪。 以前每年，女子骑马有是有，单独的，不和阿哥们一块的，在一个小圈子里，被众人捧着呵护着。毕竟都是千金，一个摔下来摔到哪儿了不像男人那样能抗摔。女人摔到脸的话更是一辈子悲剧了。按理说吧，康熙应该不会同意她们这么做的。康熙这是为什么？ 宁宝吃不透，一早上，她去猎场是先坐着马车去的，马直接牵到起点那边再骑。她额娘钮钴禄氏知道她要去赛马，一路陪着她坐在马车上给她讲策略。 柔琳不一样。德妃自己没有参加过赛马，怎么指导自己女儿。太后也一样，不知道怎么指导自己孙女。她们两人不会像钮钴禄氏装强给女儿孙女乱指挥。 小顺子把装好马具的夜晖牵来，柔琳踩着马镫骑到马背上，伸手拍拍夜晖。 夜晖昨夜休息的不错，冲她嘶叫两声，好像已经知道今天要战斗了，精神十足。 小顺子在前头非要帮她拉着马。主要是不认识路，否则柔琳想自己策马狂奔到起点去了。一路过去木兰围场的路上，可以看见同样赶往猎场的马车。不过大多数马车都往另一条路走，观马台和赛马起点毕竟不是一个地方。 柔琳感觉这样小顺子牵着马实在太慢了，怕迟到，对小顺子说：“要不你再去弄匹马来，骑在前面带我。” 小顺子一听到她的话哭丧脸说：“公主，奴才不会骑马——” 柔琳：…… 再看后面跟着的瓜尔佳氏等人，不知道帮她拿着什么东西跟在她马后面小碎步走着。柔琳看了简直要傻眼。 后面赶来一阵马蹄声。 “四阿哥！”小顺子带头喊道，柔琳身边那一帮人一个个宛如看到了救兵望着来到的四爷。 胤禛让自己那匹爱马迈着小蹄步挨近到妹妹身边。小顺子马上把手里夜晖的缰绳递出去给四爷。 柔琳见状，哎的喊一声：“你干什么，小顺子？” “公主，四阿哥帮公主牵着马，公主不是嫌弃奴才走路慢吗？”小顺子说。 “我不用他牵，他带路就可以了。”柔琳一边说，一边弯下腰伸出手要拿回自己的马绳。 四爷的眼睛早眯起来了，盯着妹妹那只抢马绳的手。 柔琳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眼神，抢回了自己的马绳自己拉着马，说：“都要去比赛了还这样？你们当我还是吃奶的娃吗？” 胤禛发现，自己居然对于妹妹这话半天不知道怎么反应。 后面又有马声传来。来的是三阿哥胤祉，对他们兄妹俩差不多的脸上望一望，对老四说：“据说你帮柔琳都安排好了大夫。皇阿玛可以放心的了。” 胤禛紧着眉头，不应对老三的风凉话，回头和妹妹说：“你跟在我后面慢点，别想着快。” 直白点说，四爷对自己妹妹的要求只有一点：别摔了得了。面子的事儿，他老四不在意。 有这么一个哥真是好，柔琳心里感动着，道：“哥，我看我到时候能不能拿个第一。” 胤祉在马背上又是笑得要一头栽下去了，感觉老四这个妹妹有点脑抽筋，说话越来越白痴了。什么拿第一，她难道不知道今天来赛马的都是什么人吗？就凭她这么一个之前都没有骑马骑出个名堂的姑娘家能拿第一？ 胤禛叹口气，不想在自己妹妹脑袋上泼冷水，只是老三笑的也是实情。 “大哥来了。”胤祉望到后面，见到了一大批兄弟赶来，唯独不见太子爷。太子胤礽是不需要和他们一群兄弟一块赛马的，早早坐在太子的宝座上跟着皇帝观马。所以老三想到这点时嘴角酸溜溜的。 胤禔在前，紧跟而来的老八那群人，接下来有十三爷胤祥。年纪再往下的阿哥没有获准参加赛马。十二阿哥胤祹自己放弃了。胤祺和胤祐听说是提前出发到了起点。 这些阿哥听着胤祉转述刚才柔琳说的话。胤禔弯着嘴角一笑，对老三道：“你不会嘴巴甜一点哄哄妹子。”说完这话，老大哥一马当先先走了。 胤禩道了声小心，扬鞭赶路。老九和十爷跟上自己八哥。胤祉一看煽风点火不了其他人，没趣，跟随着走了。现场只剩下胤禛和胤祥。 胤禛叫弟弟胤祥走到前面去。所以由胤祥带路，他负责押后。柔琳夹在他们中间，反而只能变得小心翼翼，快要憋死她了。 在后面观察了半天，胤禛发现她骑的还行。如同昨晚上舜安颜和他说的那样，一般情况下她不会摔。一路到了赛马的起点。 一条红绳过去，一排排马和骑手相当壮观。足以可见是至少是几百号骑手一块出发。 宁宝一到已经被这个阵势吓到了。她的爱马显然受惊不小，一步步后退不愿到红线那里去。恭亲王府的马夫只能是用尽全力赶着她的马上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赶不及，请天使们原谅，我再努力努力赶紧把这段写完。由于是大场面，所以我不想后悔没有把它写仔细了。谢谢所有人的留言，谢谢！！ 第57章 眼看自己女儿和女儿的马在一帮男人的马群中显得格外怯弱可怜, 钮钴禄氏替女儿着急着, 欲找帮手，看来看去只能是找自家人能不能帮上女儿一把。 今日恭亲王府里几位贝勒爷有来参加比赛，不过都不是钮钴禄氏的亲儿子。可想而知与宁宝的关系不可能有多亲。 钮钴禄氏望了半日没能和家里人哪个人对上眼, 只好在马群里头穿梭起来, 终于找到自家府里的二公子海善和三公子对清额。 海善年二十了, 对清额十五岁。两位贝勒身材都长高长壮实了, 所以都是骑着高大的战马。 钮钴禄氏站在他们俩的马头前面, 必须仰望着他们两人, 告诉他们：“贝勒爷，宁宝等会儿要一块参赛了。” 自家府里的妹妹来比赛了。海善和对清额对对眼睛。他们昨日不在马厩，不清楚宁宝向柔琳挑战了。 “她一个姑娘家来和我们赛马？”对清额粗哑的嗓子问道, 显然不想给他自己添麻烦。他自己也想在皇帝和众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成绩, 哪里有空被一个妹子拖累。 “是。”钮钴禄氏说，“宁宝是无奈，五公主邀请她一块来赛马。你们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五公主不邀请四公主来，只邀请宁宝。” 钮钴禄氏是什么意思？说是皇帝自家的女儿都欺负上他们家的妹子了？ 自己父亲对三伯做皇帝的康熙心里有怨言，海善和对清额是有感受的。他们父亲没有能当上皇帝，之后永远只能低他们三伯康熙一等, 永远作为臣子为康熙奔波劳累。导致到他们一群贝勒，平日里在外头一样比不上阿哥们，要被阿哥们压着。 明明都是大清皇室的子孙，却因此有了等级之分。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 这种欺负延伸到妹子这一块了？ “宁宝之前不是说和宫里哪位公主好吗？”海善问，依稀记得宁宝和宫里人的关系好像比他们与阿哥相处的好。 “和宁宝好的是八公主。八公主是宜妃娘娘养的，有大气风范。五公主是德妃娘娘的亲闺女，没有那么宽宏大量。据说五公主和佟公子是青梅竹马，可能听着我们府里的宁宝要和佟公子订亲了的说法，不高兴了，所以来找宁宝赛马。” 对于自己家妹妹要和舜安颜订亲，海善和对清额感到惊讶。 舜安颜那个纨绔他们知道，天天看美女的，哪有可能瞧上宁宝。 见钮钴禄氏把这句话咬的很肯定，不说这个亲事是否为真，但是见自己府里的人被人欺负那定是叫人不太愉悦的。更何况，他们本就想和阿哥们争一争了。 对清额和海善小声商量起来。 最终拍板下来。 到时候，叫宁宝跟在他们两人后面跑，由他们两人在她面前开路，宁宝借机而上。只要他们跑得过阿哥们的马，宁宝跟在他们后头肯定能超越五公主，一举两得。 钮钴禄氏本寄望着他们俩能一前一后护着宁宝，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再如何，这两个贝勒爷不可能为了一个不是关系非常好的非同母妹子放弃争抢比赛第一。 古代的大家族是这样子的了，没有一个同母亲兄弟给自己撑腰，女孩子十足可怜。在这方面上，柔琳庆幸自己天生占了优势。 自己亲哥四爷一直护送她到了目的地，眼睛紧跟着她不放。 柔琳感觉自己哥，好像一只老母鸡使劲儿看护着她这只小鸡一样。 亲哥宠得她，叫她觉得真有些可以飘飘然了。 再瞧瞧其他阿哥们吧，全是一幅蓄势待发的状态。 三阿哥胤祉将一条玉带捆住在了自己额头上，像是先给自己立起了拿冠军的军令状。人人都说他三阿哥只会文不会武，这一回他定是要证明他自己是文武双全。 作为大哥的胤禔表面上看似有些懒洋洋，宛如看他人比赛一般。 貌似老大的身份给了他一些好处，有时候不必和弟弟们争都是老大哥的样子。可谁不知道，胤禔最会演戏和变脸。这会儿故作轻松或许是在给弟弟们设置迷魂阵。谁让他这个老大哥最愤愤不平的是弟弟一个个都想和他抢。 八阿哥胤禩手里抓紧着缰绳，在他向来温玉一般的面孔上是很难看出八贤王心里的真实想法。 五阿哥胤祺和七阿哥胤祐是有些重在参与感。可是说不好这两人兴头一来，有机会可以得第一，他们不会放弃去拿冠军的。赛马和阴谋诡计不一样，赛的是一个热血沸腾叫人欲罢不能。 相比其他阿哥，四阿哥胤禛真是如同万年止水一般，风平浪静的，一脸冰冷好像不是身处在比赛的火热之中。 胤禛对夺冠一事看似毫无念头。 柔琳望着默默无言的四爷，心头不禁一酸。 说四爷作为阿哥不想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比赛之下拿第一出风头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吧，在四爷心里头，争个第一没有兄弟姊妹在比赛里受个伤叫他担心受怕。 在很多事情上，四阿哥胤禛一直是不和兄弟争抢成绩的。 四爷和兄弟争抢的只有一点：是对和错。 比赛要开始了，所有比赛的马和骑手都往前到起点线上集合。 宁宝几经挣扎骑上了自己那头母马，捂着自己砰砰砰的心跳。钮钴禄氏指挥人，将宁宝和她的马拉到了海善以及对清额的后面。 此时，他们恭亲王府一家，离阿哥们所站的地方没有多远，彼此能望得见。 胤禔、胤祉、胤禩胤祺等人，骑着马上来了。柔琳骑着着夜晖走上前一步，四阿哥胤禛跟在她后面。胤祥的马站在她右侧。 其他贵族子弟不约而同是一字排开，马头向皇家的阿哥们和亲王府们的贝勒们站的那条线看齐。 可能是感受到了要开战的气息，马儿们开始有些焦躁。马背上的骑手们纷纷摩拳擦掌着，眺望远处皇帝和众人观战的观马台。 康熙带着众妃进入观马台了。 德妃带着小儿子胤祯，心口有些跳，转过头，望到那远处寻找着踪影。胤祯要不是碍着康熙在这儿，早跳到高处找自己姐姐在哪里了。叫他生气的是，自己终究源于年龄不够，被自己皇帝爹给先刷了下来。 “下次你再参战，今儿先看看你哥你姐骑马的样子。”这是康熙对他说的话。胤祯知道，这是皇帝爹少有体贴他额娘德妃操心三个孩子的心。不然他也不会答应不去比赛了。 胤禑被姑姑抱着坐在太后的身边，两只小手捂着小脑瓜上的瓜皮帽，小眼珠一直在找寻着：“柔琳姐姐，巴图鲁。” “不是巴图鲁。五公主的马叫做夜晖。”姑姑纠正小阿哥的叫法说。 胤禑转回头看看姑姑，可他觉得，姐姐的马更巴图鲁呀。 在观马台上，其实没有几个人在此之前看过夜晖，包括康熙、太后和德妃。为什么？因为他们听说夜晖是马中之王后，都想着，他人的浮夸之词罢了。 或许那马是挺好看，难怪柔琳身为姑娘家喜欢。但是，都想着柔琳哪有可能真的骑上一头脾气暴躁的烈马。 “我的天啊。”惠妃率先抓死了德妃的一只手，指着自己看到的那个柔琳，“那，那马——” 距离很远，足有六十里外呢，绝对是看人是像看花生米一样看不清楚。德妃一眼和其他人一样没有能找到自己大儿子四阿哥，却和惠妃等其他人一样一眼看到自己女儿。 不是因为柔琳和宁宝是众男性骑手中唯独的两朵花，比如宁宝，她们也暂时没有找着。可是，对于柔琳，所有人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柔琳底下那匹马。 那马，不说漂亮不漂亮，给人第一印象，是像死神！ 德妃的面色一青，甩开惠妃那只手，看向自己小儿子。 胤祯对着自己额娘叹上老长一口气。他不是早说了，可是没人相信他的话！ 宜妃和荣妃拿帕子捂着自己的嘴巴，像是不忍心去看德妃那张青得掉白的面孔。只能说，这个五公主是自己想找死了的。 一个姑娘家，若在这么多人的赛马比赛中摔下来，别说摔不摔死，被其他人的马儿一顿乱踩踩死都有可能。 现在不知道康熙和太后怎么想了。反正吧，德妃最少有种想撞墙死了的念头吧。 孝惠章太后老眼昏花，实在看不清楚远方，问：“她们在议论什么？” 姑姑不敢告诉太后柔琳的那匹马像死神。 站在太后身边的康熙一脸凝重的神色，同样不敢告诉老母亲真实情况。此时此刻他得怎么办。 让柔琳撤下来？ 可问题恭亲王府的人都看着呢。 他昨日当着恭亲王的面说了，允许她们两人赛马。 谁让他康熙就这幅德行，自己要的东西当然得自己抢了。因此，恭亲王府想要佟家的长孙舜安颜，行，自个儿来抢。有这个实力抢得着算你们恭亲王府的。好比当初皇帝这个位置，他康熙就是有实力超越自己兄弟拿下来。 为何他康熙这么气？就因为他康熙半句屁都没有放呢，恭亲王说他只顾着自己女儿。真不知道恭亲王府哪只眼睛看见他想独占佟家的长孙了。以为他女儿嫁不出去没人要吗？ 他女儿只要出色，实力在，有的是人要。还要先打扁你恭亲王府女儿的脸。 康熙故作镇定先拂袖坐了下来，对自己老母亲和其他人说：“柔琳的马，朕看过了，是一匹好马。朕对五公主和她的马有信心。” 什么？ 皇帝说什么了？ 宜妃和荣妃的笑登时咽回了肚子里去，惊疑不定地看着康熙。 众妃们，众臣子，均想着康熙刚才那话像是在说。 “皇上的意思是，皇上看好五公主拿第一是吧？”恭亲王常宁道。 太后不知情，这个皇帝和亲王两兄弟昨儿见面正为自己家女儿赌了一口气呢，一个惊讶对着恭亲王说：“你说你赌五公主拿第一？” “不，太后，是皇上赌五公主拿第一。”常宁急忙更正太后听错的话。 太后一听，乐道：“哎呀，他女儿嘛。哪个爹不疼自己女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后故意说糊涂话给这对兄弟打和场。 康熙和常宁顾忌太后的面子，均暂时歇战。 但赌马一事是开赛前必备的热身项目，为的烘托气氛。 太监端来的盘子上头放满了各个骑手和他们爱马的牌子，两个公主和她们的爱马也在其中。由于康熙放声了赌自己女儿拿第一，于是翻了自己女儿和夜晖的牌子。 其余人想想，是跟着皇帝赌，或是不跟着皇帝。因为谁都知道，柔琳一个姑娘家哪能塞得过一群男人。 孝惠章太后挥举自己的帕子对后面举棋不定的众人说：“皇上独爱他自己的女儿。你们记得别和他争。哀家都不敢和他争。” 有了太后这句话，众人心头一放，也不敢和皇帝抢着翻柔琳的牌子了。 为什么赌马的输赢大家会放在心头上，因为都想在猎场上采个好意头。 德妃万重顾虑下，选了自己大儿子的牌子。胤祯不够资格赌马，只得在旁观看。 还有一人，悄悄翻了柔琳的牌子。对此，恪琳四处望了眼，自己的动作没有被自己额娘郭贵人发现。管皇帝和太后怎么说，她恪琳今天押自己妹子的宝了。 远方的号角声响起，大家原以为是要比赛要开始了。挺直腰望过去。突然见来了新的战队，才记起赛马不止八旗子弟们要参加，那喀尔喀部的人作为康熙的臣子，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组队来参赛的。今年，让大家感到耳目一新的是多罗郡王要亲自参战。 恪琳跟着众人眺望远处那蓝天与草地相接的地方：他骑在英俊的白马上，身上那袭奢华的天蓝色长袍被风急卷着。 一看都知道，他这个从草原里走出来的王子，草原上的神明，肯定是很厉害的。 周边的人嚼起话：“说是，如果郡王赢了，他可以和皇上提一个要求。” “他肯定是想和皇上讨公主呗。他们异族人最喜欢这样。” 讨到皇上的公主，相当于得到康熙的掌上明珠，是一种荣耀，比什么都有意义。 郭贵人哼一声，想着敦多布多尔济都已经放话了想要五公主，和她女儿没有关系了。 恪琳听着自己额娘那句哼，眼里芒光一闪。她只知道，她这个外表看似柔软的妹妹，实际上是最会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她有理由相信，柔琳知道这一切也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她的宝不会押他，只会押柔琳。 柔琳全神贯注地集中在赛前和自己爱马夜晖的交流中，比赛快要开始了。 赛马，何为赛马，是比赛的骑手吗？不是。只要稍微懂点马的人都知道，决定因素不在骑手而是在马。所以那时候她说她要拿第一，真的不是说笑的，因为她知道自己选的这匹马，明摆是众马中最好的。至于其他人如何看轻她嘲笑她无所谓。 骑手的好坏，只在于会不会从马上摔下来给自己的马添堵。在这点上，柔琳在二十一世纪已经接受过相关的培训，不仅懂，而且知道该怎么做。 后面，舜安颜的马轻轻地靠在了四阿哥胤禛的旁边。他和四爷一块望着她的背影。她的镇定自若超乎了他和胤禛的想象。 想想吧，旁边那个宁宝脸色都被这场面吓成什么颜色了。她却是脸上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特别像眼前这片美丽安祥的天空。 舜安颜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她如那个书生说的那般，从天上飞下来的？ 带着自己族人骑手上来的多罗郡王敦多布多尔济，转过头时是望在柔琳的脸上，细长的眼睨一睨：她真是淡定，表现得好像如同她之前所说的，能骑这匹犹如死神的马。 不管怎样的是，这场比赛注定将由他多罗郡王拿下。这个猎场是喀尔喀部的地盘，没理由不由他拿冠军。 宁宝一边叫自己冷静着，一边发现旁边许多人包括给自己开路的两位兄长，好像都在看柔琳？ 海善和对清额说： “这个人是五公主？要和我们宁宝比赛？” “她的马是比宁宝好，可肯定会摔下来的。” “莫怪四阿哥一直紧跟着她。” “说不好，有人会耍这种小心眼。” 宁宝听完对清额后面那句话，眼前一亮。回头她再仔细望过去，被她看见了敦多布多尔济身后的戴面纱女子。 上回在马厩她察觉到了，这个跟着多罗郡王的女的应该很讨厌柔琳。听说是叫做娜仁。 太棒了。她可以渔翁得利。宁宝不禁露出了笑脸，一扫之前的紧张。 蒙着面纱的娜仁露出来的两只眼睛像瞄准的箭，对准了前头的柔琳和夜晖。 所有选手就位。拉着起点红布带的太监，伴随响起的号角声，猛然一松手。 柔琳早盯着这一刻了，冲夜晖的耳朵里大喊一声：“走！” 她这声，将身后四阿哥胤禛和舜安颜吓了一跳。 夜晖高昂起马蹄，并不第一时间冲出去，而是像先蓄满能量的子弹。 胤禛和舜安颜仰望着扬起前蹄的夜晖，才忽然想起某人的安全，急忙想下马去接人。没想，嘶叫完的夜晖前蹄猛然踏入沙土中，紧接着唰一下，直射而出。 这下，待胤禛和舜安颜回过神来时，见她和她的马冲入前面大军里去了，速度快得超出了他们眨眼的速度。两人两张脸同时一青。 观马台上所有观众，听着远处沸腾的马声好比巨大的海浪惊天动地，飞扬起来的草屑和尘土覆盖住了半边天地，足以叫所有人迷了眼。 近千名骑手万马奔腾的场面，既是壮观，又是叫人心跳爆炸。 有人忽的发出尖叫。 众马刚离开起点时场景最为混乱，互相挨挤中，有人第一个落马。 一刹那，落马的骑手仿佛被尘土吞吃掉了，很快没了踪影。可以想象到那人跌落草地被人踩塌粉身碎骨的景象，此等血肉横飞的惨状堪比血腥的战场，叫观战的人心头一凛。 德妃的脸早就失去血色了，手指戴的假甲掐入了旁边惠妃的手里。 惠妃一疼，转头看着德妃那张白纸一般的脸，心里头不由冷笑：活该！巴不得德妃的女儿在这次比赛中摔死，最好连累上四爷。至于她儿子，那是骑马好手，要争取拿第一的。 “谁谁谁？何人，给朕冲出来——”康熙激动得第一个从观马台上跳起来，指着前面的赛马骑手们，高喊着，“快向朕冲过来，让朕看看你们谁是第一勇士！” 皇帝高昂得像血喷上了头的热情，让四下一帮臣子们深表惊讶。 张英想，从没见过康熙这般热血沸腾。最少以前的秋猎都没有过，是怎么回事。 坐在张英后面的张廷玉，两眼紧盯住康熙手指的方向。他没想她拿第一，和四阿哥一样只希望她没有摔下马安安全全的倒数第一都行。为此，五阿哥出发之前答应过他了，会看着她。 人呢？人呢—— 五阿哥胤祺在比赛开始的号角声响起的刹那，立马转动马头靠向柔琳。知道胤禛在后头护着她，他打算给她在前面带路。 哪里想到，嗖的一下，他没有反应过来呢，一道黑影像离弦的箭掠过他身边而去，好比展翅高飞的飞鹰，是叫他连影子都难以摸着。 于是他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像死神的夜晖奔到他前头去了。 后面传来四阿哥胤禛和舜安颜气急败坏的声音：“慢点！慢点啊——” 胤禛是快喊断气了，那马鞭抽得座下的马儿匹啦匹啦响。舜安颜抽马的力度和四爷有的一拼。可怜这两人，原本根本没有想拿第一，想悠哉悠哉骑在后头的。现在两人使劲儿抽起马来，像不要命了似的，比拿冠军还要拼尽全力。 太快，太快了—— 他们怎么追都追不上她—— 嗖——犹如死神飞翔的黑影擦过了七阿哥胤祐的身边，胤祐硬是没有能晃过眼神看清楚刚才是谁超过了自己。只知道一回头，看到老四那张黑脸，吓得他马上把路让给了老四。 太吓人了，老四骑马认真起来和老四训人一样吓死人。 怎么？这老四今天变样了，想拿第一了？ 嗖嗖嗖—— 死神飞影一个又一个擦过了前面的马。 大阿哥胤禔抽着马鞭在追赶前面的老三和老八以及敦多布多尔济。对了，还有恭亲王府的那两位贝勒爷海善对清额在他周围和他争抢名次，这叫他又气又急，都不是好弟弟都不会想着让他这个老大一下。 胤禔、海善、对清额三人抢着一排，谁也不让谁。后头忽然而至的黑影冲过他们三人中间时，三人齐齐转过头：刚谁来着？ “谁呀？”对清额生气地大吼着，不敢置信地拿马鞭用力抽打着自己的马。他们三个争得半死不活的，后面谁有这个能耐居然一下子超了他们。 胤禔和海善看清楚了前面那匹黑色的马，那匹像死神一样妖冶的马，是柔琳那匹独一无二仿佛受到诅咒的马。 两人开始揉自己的眼睛，有没有看错。莫非是柔琳掉了下来了？只剩下那匹死神马像疯子一样在狂奔？ 后面，四阿哥的怒吼声又跟上来了：“慢点——” 老四吼得嗓子要哑火了。 胤禔回头瞪了瞪老四：老四的妹子没有跌下马？否则老四追着那匹死神马干嘛，早扶着自己妹妹去找大夫了。 真没有掉下马吗？ 被夜晖超过的骑手都往前惊愕地遥望着，见那马背上紧紧和马贴为一体仿佛人马合一的一团身影，可以见到粉色的骑马装，是女人的衣服没有错。 这一眼当场惊掉了一群贵族子弟的下巴：这姑娘家真的没有从死神的马背上掉下。怎么骑的？ 胤祉听到了后面人的喊叫声，才不管，哪怕真有他兄弟姐妹在后面落马要死了。他只要超过前面那两个人可以证明自己拿冠军了。 快快快—— 嗖—— 一道黑影毫不留情过了他身边，霎时把他甩到了几丈远的后面去了。 胤祉的目光呆滞在了前面那点黑影上：是谁呀？他是老三啊，都敢超越他老三让他变成老四了？ “慢点慢点！”老四的马嘶吼着擦过了他老三身边。 紧接着，舜安颜和五阿哥胤祺的马也赶了上来。 胤祉睁着眼珠看着他们一个个超越了自己，头已经不知道怎么转回去了。这些人，原来一个个都这么厉害的吗？平常装什么装！ 胤禩和敦多布多尔济齐头并进，不相上下。 前面离观马台只剩下三十里路了，赛程到了一半。 这会儿他们两人是把其他人全抛到后面去了，是他们两人中间决出胜负的时候了。 “快快快！”观马台上的康熙大喊，像是为选手摇旗助威。 恭亲王看不下去了，说：“皇上，臣记得皇上翻的不是八阿哥和多罗郡王的牌。” 你康熙偏要赌自己女儿行，行啊，那你喊啥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浅灰色瞳孔 81瓶；苦逼の下載君~(>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