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偏执霸总少年时》作者：九江淼 文案： 苏念被迫嫁给人人惧怕的商界新贵厉郁，厉郁容貌可怖，性格阴鸷，为人狠戾。苏念怕他，想要离开他。她挣扎了七年，最后终于是离开却死在了自以为是家人的大伯手中。 苏念才知道自己是大伯培养的花瓶傀儡，没有感情没有亲情，只是工具。唯一对她有感情的是她一直排斥的丈夫厉郁，那个男人把全部的善和爱给了她，她却识人不清。 苏念睁开眼回到了十六岁。 她刚到苏家，厉郁还没有残疾毁容，一切重新开始。 苏念发誓这一世一定要保护厉郁，换她来爱厉郁。苏念努力学习考进重点中学和厉郁做了同学，说好的自卑阴郁小可怜呢？这日天日地的大魔王是谁？ ———— 二中校霸厉郁，家世好学习好长相出众打架凶，高岭之花。狂傲不可一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某天厉郁跟人约了架，拎着棍子凶狠的少年赶往现场的路上被柔弱瘦小的苏念堵住了，苏念圆眼睛清澈，声音细软，“不准打架。” 敢拦厉郁？找打呢？。 厉郁的一群小弟立刻看起热闹，觉得厉郁会打哭这个女生。 厉郁扔掉棍子，敛起了刚刚的凶戾，拉起苏念的手往回走，“老婆不让打架，不去了。” 软萌少女X帅狠大魔王校霸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念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念念，等我。”高大的男人从逆光中走来，他身上的白衬衣被鲜血染红，他伸出苍白的手，手指在光下几乎渐渐成虚影，沙哑的嗓音温柔的不像话。“念念。” “厉郁！” 苏念猛地睁开眼，寂静的房间，微弱的光穿透窗帘落进来。狭小的房间靠窗位置摆着一张书桌，桌子上整齐的放着学习资料，依稀能看清上面写着九年级下册数学练习册。 初三刚刚结束。 床头陈旧的闹钟滴答滴答的响着，摆在桌子上的台历显示着现在是二零零五年八月，苏念脱下汗津津的睡裙，做梦出了一身汗。找到短裤和背心换上出门，苏念住在一楼杂物间隔壁的保姆房。 一楼房间没有独立卫生间，公用的晚起一会儿，就要跟家里的保姆抢。现在是凌晨五点半，家里还没有人起床，寂静无声。苏念走进洗手间反锁上门打开了水，温热的水撒到肌肤上，苏念看着自己白皙柔嫩的手指陷入恍惚。 半年前，她在三十岁死亡，一觉醒来就回到了十四年前，十六岁。从非科学角度分析，她可能是重生了。 苏念的母亲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亲生父亲是富二代浪荡子。到处留情，苏念就是父亲浪出来的产物。苏念的生父叫苏晨，给了苏念的母亲一笔打胎费，苏念的母亲回老家把苏念生出来试图独立抚养。苏念出生两个小时，她的母亲羊水栓塞离开了这个世界，苏念由可怜的外婆抚养。苏念十五岁的时候外婆患癌去世，苏念被苏家人接了回来。 苏晨是个浪荡子，只管播种不管苗，拒不负责。他至今未婚，浪的找不到影，苏念接回来就养在了苏家老宅，大伯这里。 上一世苏念在死之前都以为大伯是好人，大伯对她很纵容，不逼她学任何东西，比对他亲生女儿都好。所以后来大伯让她嫁给毁了容貌性格乖戾的厉郁，苏念没有拒绝，苏念要报恩。 只是这报恩仿佛无底洞，永远填不满。大伯要的越来越多，他要厉郁的项目机密，他要厉郁的公司。最后一个要求苏念拒绝了，那时候苏念已经和厉郁签订了离婚协议，她和厉郁之前没有仇恨，她不想害厉郁。却没想到离婚这件事让大伯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丑恶贪婪。苏念和厉郁离婚后就陷入大伯的手中，明码标价的卖。 苏念擦掉脸上的水，又一波水流落到了脸上，汹涌令人窒息，让苏念睁不开眼。大伯处心积虑培养了一个花瓶，用来周旋在商贵之间，获取更大的利益。从头到尾没有感情可言，苏念只不过是大伯手里的一个棋子。 愚蠢的苏念竟还奢望那份亲情是她的后盾。 而最后救她的却是那个令她恐惧的前夫，可苏念还是没能活下来。 “谁在里面？”敲门声响，外面的保姆询问。 “我。”苏念应了一声，关掉水拿毛巾擦干细软的长发。上一世她听从大伯的话，始终留着长发。苏念走到镜子前抬手抹掉雾气，巴掌大的瓜子脸，黛眉杏眸纤长浓密的睫毛，肤色瓷白。十六岁已经显出少女的静美，大多数男人都喜欢的长相。 苏念擦着头发打开门，等在门口的阿姨不悦道，“怎么大清早洗澡？弄的哪里都是水，还要收拾。” 苏念话很少，性格偏软弱。来到苏家半年，低眉敛眼，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佣人也没有人把她当回事。 “很麻烦吗？”苏念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清凌凌的眼看着保姆王姨，语气仍是柔软无害，“麻烦的话，我跟伯伯讲一声，您一个人忙不过来，让他再安排一个人。” 王姨没想到苏念会回嘴，还回的是这么狂的话，顿时生出疑惑，不知道是谁教的苏念，怕苏念真去找先生告状，她收敛了几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能想到这里呢？我忙的过来，家里哪能什么事都去麻烦先生，你也该懂事了。赶快回房间吧，我也就劳累点。”说着目光往苏念身上看，试图让苏念帮忙打扫卫生。 苏念抿了抿嘴唇，轻轻的颔首，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 前一世苏念小心翼翼在这里活着，保姆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生怕自己做的不好惹人烦了被赶出去。可她是苏家老爷子亲口承认的苏家孙女，谁敢赶她走？ 何况大伯要把她培养成合格的交际花，更不会让佣人欺负自己了。苏念回到房间换上校服，她这一次没有听从大伯的话去读学不到什么知识的普通高中。重活一世，她这回考上了重点高中市二中，和大伯的女儿苏颖读同一所中学。 二中的校服是蓝白色裙装，苏念走出门就碰上了苏颖，苏颖和苏念一样高，不过体型比苏念丰满，穿同样的校服就有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苏颖狠狠剜了苏念一眼，大步走到餐桌前，看到桌子上的油条和豆浆道，“怎么只有这些？我不吃。” 厨娘连忙去给苏颖拿来三明治和牛奶，苏念很喜欢吃油条和豆浆，上辈子因为大伯说这些不上档次，苏念要做一个从里到外优雅漂亮乖巧的交际花。吃东西只能七分饱，不能碰油炸。 优雅？苏念咬着油条，她喜欢高热量带来的满足感。 “土包子。”苏颖低声嘲讽。 苏念正吃着早餐，大伯苏斌下楼。苏念本能的站起来，规规矩矩，“大伯早上好！” “赶快吃饭。”苏斌坐下，看了眼苏念，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到苏念的肌肤上，肤色莹白几近透明。长发及腰，纤细婉然的漂亮。 “过来也有半年了，适应吗？” “这里一切都很好。”苏念连忙放下汤勺，认真又恭敬道，“谢谢大伯的照顾。” “和颖颖姐姐考了一所学校，以后你们要互相帮忙互相照顾，你没有颖颖姐姐成绩好，多跟她学习。” “我才不要照顾她，她有什么资格跟我一起去学校？”苏颖腾的站起来，丢下刀叉，伸手接过保姆递过来的限量版书包，“我不喜欢她，她也不是我的妹妹。” “越来越不像话了！胡说什么呢？”苏斌似乎发怒，但也没有什么实际上的行动，“你走，我单独送念念去学校！” “我让妈妈送我。”说话间苏斌的太太刘雪下楼，先安抚暴躁的女儿，又吩咐佣人给苏颖准备去学校的东西。开学有十天军训，苏颖并不想受这个苦，“我不想去军训，会晒黑，又黑又丑难看死了。我也不想住校，我能不能住家里？” “你必须去。”苏斌不容拒绝，他从不给自己的亲生女儿搞特殊化。 苏颖怒气冲冲出门，司机把车开过来，苏颖上了车，黑色奔驰开出了院子。 “你姐姐的脾气就是这样，她并不是讨厌你。”苏斌说，“一会儿我送你去学校，不要担心，你不想去军训就不要去了，可以让医生开个病假条。” “我没有怪姐姐，姐姐对我很好。”苏念看时间差不多，面上仍是乖巧，但动作已经快了起来，她拿起书包，“我可以军训，我吃好了。我打车去学校，不麻烦大伯了。” 苏斌话虽说的温和，可也是不容拒绝，“你怕大伯不送你？” 如果是前世，苏念一定会感激涕零。觉得苏斌是重视，宠爱她。替她撑腰，因为她教训了自己的亲女儿。可现在她看着表，苏斌如果真的关心她，会给她安排车。可苏斌没有，驯兽法则第一条，不能让你养的宠物吃的太饱，不然宠物就不会产生感恩之心。 苏念等了半个小时，苏斌才带她上车，态度温和慈祥，“以后谁敢欺负你，就跟伯伯讲。” “谢谢大伯。” “你不想住校的话，可以住家里。” 苏念灵动的大眼美的惊艳，可以想象再过几年她会出落成什么样的美人。苏斌对他那么不着调的弟弟没有什么感情，但对这个漂亮的侄女别有心思。 “谢谢大伯，我觉得住校挺好的，可以培养独立性。”苏念想读二中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可以住校，她并不想在苏家。 “女孩子不需要太独立，不招人疼。”苏斌的手落到苏念的头发上，苏念顿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毛骨悚然，她借着拉安全带的姿势躲开苏斌的手。 苏念的东西被司机送到了宿舍。苏斌又跟苏念叮嘱了半天，中心思想就一句话，女孩子不用读那么多书，女孩子就是要被人宠的，苏念这样的女孩子更不用读太多的书。“军训受不了就跟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谢谢大伯。”苏念低眉敛眼，送走大伯她转身快步往教室走。上一世她先是用病假条混过军训，开学第一天又迟到被老师批评。一天被老师当众训斥，安排到了最后一排差生区，校园暴力多数从众心理，其他同学跟风站队欺凌苏念。 苏念的整个高一都是校园欺凌的对象，导致她极度厌学，成绩飞速直下。水深火热的三年高中结束，她只考上了普通艺校，完美的花瓶。 教学楼拐角处苏念撞上个人，速度太快，她被撞摔下了台阶。脑袋先着地，没有预料中的疼。苏念的手肘擦到地上，火辣辣的疼。她撑起上身，一手按到白色的球鞋上。抬头看到修长笔直的腿被黑色长裤包裹，挺拔高挑的少年。干净的白衬衣一尘不染，衬衣下摆松松散散系在裤腰里。他的下巴颏线条冷冽，淡漠倦然的眼冰冷。 “碰瓷呢？” 第二章 苏念怔怔看着他。 厉郁斜背着书包，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懒然搭在背带上，居高临下睥睨苏念。 曾经厉郁让苏念恐惧战栗，后来厉郁让苏念刻骨铭心。苏念看到他的深情，看到他的无措。苏念死后，厉郁毁掉了整个苏家。他穿着苏念最喜欢的白衬衣，自杀在他们结婚的那栋房子里。 苏念的手肘碰到他的右腿，随即落了个空，急忙按到了地上，粗粝的地面刺痛了她的手，也让她清醒。厉郁往后退了一步，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看过苏念，“脏。” 嫌弃的明明白白。 “对不起。”苏念连忙起身，她的血蹭到厉郁的球鞋上。 “我操！怎么走路不长——”台阶上的男生本来想骂人，看到苏念的脸立刻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同学，注意着点，你幸亏撞的是我。要是撞到我们厉哥，你的小命都没了。是吧？厉哥。” 厉郁冷厉的眼落到周扬身上。 周扬：“……” 面前的女孩长的非常漂亮，因为刚刚的冲撞头绳掉落。头发散落如瀑倾洒，白皙肤色，尖俏的下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明亮，樱唇因为紧张紧抿。 血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流，染红了雪白的肌肤，十分刺眼。 厉郁收回视线，从书包里抽出纸巾弯腰慢条斯理擦掉鞋上的血。纸巾扔进垃圾桶，又看了她一眼，不悦的蹙眉但很快就放开，单手插兜迈开长腿凛然踏上台阶。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周扬没跟厉郁走，厉郁不近女色他近啊！他看面前的姑娘生的漂亮又娇软，脆弱的像个初生小鹿，语气不自觉的放柔。“你是哪个班的？” “不用去医务室，谢谢。”厉郁没有毁容右腿也还在，十六岁的厉郁没有后来那么冷硬。冷峻的少年，比常人高出一截的身高，修长挺拔。 “擦擦你的血吧。”周扬把纸巾递给苏念。 苏念这才正眼看他，很熟悉的一张脸，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谢谢。” 苏念接过纸巾抽出来就往胳膊上按，顿时疼的脸都变形了。被厉郁宠养了七年，她从来没有自己处理过伤。 周扬：“我操，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苏念把血擦掉看到只擦伤了一小片，把衣服袖子放下去，忍着疼朝面前的男生点了下头，转身快步就走。她没时间了，她怕迟到。 苏念狂奔进教室，二楼最东边。高一二班，全是成绩优良的学生，苏念这次有着上一辈子的学习经验，才踩着成绩线进入二班。教室里还算安静，没有上一世她那个学校的群魔乱舞。可前排已经坐满了人，苏念拎着书包往后面走，猝不及防跟最后一排的厉郁撞上视线。厉郁一只脚蹬在桌子上，身子后仰靠着最后一排的墙壁，长手横在桌子沿上。 厉郁也是二班的？苏念这倒是没想到，她只知道厉郁是二中。 厉郁身边有个空位，苏念抿了下嘴唇，快步走过去，她拉开椅子要坐下去，厉郁抬手挡了下，苏念上辈子特别怕他，本能的退开站的笔直。厉郁抬起冷冽的下巴，漠然黑眸注视苏念，对峙了有一分钟。班上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二中有初中部，很多人都是从初中直接升上来，自然知道厉郁。 厉郁开口，嗓音凉薄，“我们在哪里见过？” 一个书包斜着从苏念身后砸到了桌子上，周扬绕过来拉开椅子坐下，转头看到苏念顿时呦了一声，“同学，你也是二班的？你来我的座位上干什么？找我啊？” 苏念的脸腾的通红，猛然清醒，现在厉郁根本不认识她，她也想起来面前的男生是谁，周扬，厉郁的左膀右臂。 身后有窃窃私语，上一世的校园欺凌历历在目，苏念立刻转身看到另一边还有个空位，走过去坐下放下了书包。手心里全是汗，刚刚傻了，她这么贸然的往厉郁身边凑，厉郁那么谨慎的人，会不会因此厌恶她？ “厉哥，你今天怎么来学校了？感冒好了？”周扬从书包里摸出篮球，放进书桌抽屉。“我以为你会军训结束再来学校，多么好的逃军训机会。” 厉郁收回视线，修长的手指按了下眉心，懒洋洋的耷拉着眼皮，“我妈回国了。” 周扬哦了一声，“那还是在学校安全。” 厉郁的妈是比教官更可怕的存在。 “我们班的女生挺多。”周扬环视教室，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一过道之隔的少女身上，她的头发已经扎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手腕也纤细，脆弱看起来不盈一握。肤色白皙，眼眸清澈，长的很仙。 前排孙源转过头，横到周扬面前，说道，“三十二个女生，二十六个男生，喏，点名册。” “老孙你牛逼啊？这么快就跟新班主任搭上线了？”孙源跟他们初三就一个班，担任班长。周扬迅速浏览了一遍，名字跟人也对不上号。 “老班还是芳芳，早上让我帮忙办报道，给了我名单。” “我操！怎么还是他？” “调高中部了。”孙源还要解释，余光看到窗外人影一闪迅速扭回身，埋着头说，“来了。” 苏念听着他们的对话，抬头看到穿着PO领衫卡其裤戴着厚厚眼镜的男人走进教室。光柱跳跃在教室里，粉尘在空气中浮动，随着中年男人的进入细小零碎的声音戛然而止。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学期的班主任，我叫陈芳。”陈芳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粉笔滑动发出吱声。熟悉又陌生，苏念有些恍惚。重活一世，一切重新开始。她失去的进入高校的机会，她失去的人，她失去的自由，都归零。 陈芳走到孙源面前拿走点名册，清了清嗓子，道，“现在点名。” 一个个点下来，到苏念的时候，她立刻开口，“到！” 苏念的声音又软又细，坐在最后一排，班里还有其他的声音，班主任没听清楚，重复了一遍，“苏念！” 旁边的人看了过来，目光灼热。苏念读书的时候就最怕点名，每次答那一声到都是酷刑。陈芳说，“苏念人呢？” 上一辈子被老师当众斥责的恐惧让苏念猛地站起来，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到！” 班里轰然发笑，苏念抬起下巴，抿紧了嘴唇。 “笑什么？安静。”陈芳看到苏念，点头，“坐下吧，下次答到声音大一点。” 苏念因为紧张手心里都是汗，她坐下，攥紧了手。 “你叫苏念？哪个字？” 苏念转头，蹙眉越过周扬迅速看了眼厉郁。周扬趴在书桌上，笑的眼睛弯着，压低声音，“我叫周扬，飘风起兮扬尘埃的扬。” 陈芳一巴掌拍在周扬的肩膀上，“不要扬了，不嫌灰厚！”班上其他人哄笑，陈芳说，“去跟孙源一块做登记。” 陈芳又安排了几个学生去搬书和军训的衣服，本来想叫厉郁，看厉郁耷拉着眼，一副老子今天不舒服谁敢碰我就弄死你的架势，就避开了厉郁。苏念垂着头从包里取出湿巾擦着手臂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伤口结痂，紧绷绷的疼。 突然桌子被撞了下，桌沿磕到了苏念的胸口，苏念猛地抬头看到横在桌子前面的厉郁，瞬间苏念心跳飞快，直愣愣看着他。 厉郁很高，目光锐利审视苏念，苏念因为紧张不由自主的抿嘴唇。“你……你好？” “你是平源中学的？” 苏念从老家被接过来，读的就是平源私立高中，厉郁怎么知道？难道？ “垃圾学校。”厉郁薄唇微动，单手抄兜转身走出了教室。 走了。 厉郁问这一句就是为了羞辱她的中学？苏念半晌才回过神，深吸气。 “你和厉郁认识？”旁边一道声音，苏念回头看到圆脸胖乎乎的女生，她的同桌叫钱菲，刚刚点名的时候苏念记住了这个名字。 苏念摇头。 “那他怎么跟你说话？” “我不知道。”苏念是真的不知道厉郁为什么突然来问自己是哪个中学的，问这个问题，目的是什么？ “你是平源中学的？”钱菲继续问。 “嗯。” “我是凌宁中学，他们二中的人看不起其他学校很正常。”钱菲递给苏念一包话梅，说道，“二中的成绩逆天，出去都是横着走。你知道这次厉郁考了多少吗？” “多少？” “五百三十六。”钱菲咬着话梅，说道，“都上新闻了。” 今年中考总分五百四，厉郁差四分就满分了。 苏念认识厉郁的时候，他已经大学毕业。重生回来，她为了考二中足不出户也很难去查厉郁的信息。 “你考了多少？”钱菲转而问苏念。 “五百一。”苏念觉得自己的成绩在普通人里算不错了。 钱菲叹口气，说道，“我考试的时候感冒，发挥失常没考好，只考了五百二十六。” 苏念：“……” 钱菲突然没声了，苏念正在整新书，突然面前一道阴影。苏念抬头，逆光下厉郁眼眸沉邃，冷着脸把一袋药扔了过来。 第三章 厉郁扔完药就走回去趴在桌子上长手一摊，睡了。 苏念看着药，耳边是钱菲捂着嘴从手指缝里透出来的惊呼。 厉郁不是第一次给苏念买药，苏念和厉郁结婚那天，厉郁喝多了，苏念害怕他便攥了一把刀。刀划伤了厉郁的胳膊，那一瞬间苏念惊恐万分，她缩在床角瑟瑟发抖。这个传说中的暴君没有预料中的发怒，他沉默着转身出门。苏念丢下刀才发现自己的手也被划伤，很长时间后，厉郁回来把药放在她面前。 苏念打开塑料袋，里面一盒阿莫西林一瓶云南白药喷剂，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买药？厉郁高中的性格这么温和吗？ 跟同学相亲相爱？ 还是厉郁也回来了？ 这个想法太大胆，苏念不敢求证。她把药喷到手臂上，疼的皱了眉毛，旁边钱菲挤眉弄眼，“我擦，你们两个不会是那个关系吧？” 那个是哪个？ 苏念从书包里拿出杯子要去教室前面接水，钱菲连忙接过苏念的杯子，“我帮你。” 钱菲跑的飞快，接完水回来递给苏念，凑到苏念面前看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厉郁，又看苏念。似乎发现了隐秘突破禁忌的东西，两个拇指一并，“是不是？” 苏念垂着头把阿莫西里喝下去，掩饰不自在，“你在说什么，老师来了。” 上午就是登记发东西，厉郁一直趴着睡觉，苏念想到刚刚周扬说他感冒，是不是还在生病？ 她本来想靠近，周扬就回来了，大喇喇坐到厉郁身边把一罐泛着冷气的雪碧放到厉郁的桌子上。“厉哥，去打球吗？” 厉郁才站起来，长手勾起雪碧拆开，嗤的一声他扬起手灌了一口，“走。” 少年刚刚凸显出喉结，轻轻滑动，光照的他的指尖几近透明。 周扬抱着球起身踢了一脚孙源，“老孙，打球去。” 能打球肯定没事了，苏念敛起思绪。她得尽快离开苏家，不能成为傀儡。保护厉郁，不能让厉郁出车祸。厉郁上一世出车祸的时间是高三，还有两年多。 “你回宿舍吗？”钱菲抱着衣服，说道，“今天没课，下午只有新生大会，三点才开始。” 苏念把药和杯子塞进书包起身，“你是哪个宿舍的？” “603，你呢？” “我也是。”有点巧了，苏念很意外。 “你是哪张床？”钱菲兴奋起来，直接来挽苏念的胳膊。毕竟才十六岁，尚有天真。 “右边窗户边。”苏念非常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不动声色的抽出手。 “真的吗？我是右边里面那张床，我们是邻居！”钱菲又抓住苏念的胳膊狂摇，摇的苏念觉得手臂马上就和自己分离了。 “既然这么有缘分，中午一起去门口吃米线吧！我请你。” 苏念恍惚了一下，她十五岁被接到苏家，小心翼翼不敢违背苏家规矩，不允许在外面吃饭。二十二岁和厉郁结婚，她入口的食物是按克计算，经过营养师搭配。米线？什么味道？ 苏念是笼子里的金丝雀，“好啊，谢谢。” 从教学楼到宿舍这段路钱菲滔滔不绝的介绍让苏念很新奇，她勉强抽回手臂，跟着钱菲上楼。她的宿舍在六楼，还没有电梯。 苏念走到三楼就喘的厉害，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的身体都是废材。苏念咬着牙往上走，钱菲身强力壮走的飞快，到五楼苏念攥着栏杆半天没喘匀气息。 “这不是你叔叔的那个私生女吗？”刺耳的声音落过来，苏念从运动带来的大脑缺氧轰鸣中抽出几分理智，抬头跟出电梯的苏颖对上视线。 苏颖身边还有两个女生，苏念从最后一个台阶走上来，站直平视苏颖。 苏颖嗤笑，“废物。”转身就走，其他两个女生连忙跟上去，判若无人的讨论，“长的那个样子，很会装啊。” “以为自己是林黛玉呢。” 苏斌为了培养苏颖的独立性，对她非常严格。苏颖在这种严格下读了麻省理工学院，回国后直接进入苏氏集团，很快就独当一面。而苏念在女孩子就应该少读书中早早毕业嫁人依附男人，苏斌教苏颖的是平等的竞争权，教苏念的是顺从男人。 苏念在心里好笑，扬了下嘴角便继续上楼。回到宿舍，其他两个人已经到了，四个人一个宿舍，她们正坐在床上吃零食聊交友软件。 “你们是哪个班的？”戴眼镜的女生抬头看到苏念，放下零食问道。 “二班。”钱菲先回答，她把书包扔到床上，摊开手拉开椅子坐下，“你们呢？” “我是九班。”女生指了指另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她是十一班。” “钱菲。”钱菲指了指自己，又指苏念，“苏念。” “我叫郑玲。”戴眼镜的女孩说。 “我叫徐程程。” 苏念朝他们点头，攥紧的手指松开，集体生活，全新的开始。 “你们电话号码多少？” 二零零五年，智能机刚刚上市，用的还是2G网络。交友软件大部分都是只能在电脑上用吗，钱菲凑过去跟他们换电话号码，苏念放下背包去洗手间。 “苏念，你有QQ吗？或者MSN？”徐程程打开笔记本电脑问道。 “没有。”苏念没有电脑，苏斌说网络会让人学坏，苏念一直没有用过电脑，她以前对大伯的话深信不疑。 徐程程的电脑连上网络，其他两个人叽叽喳喳围了上去，交换□□和msn。 苏念走进洗手间打开水洗手，冰凉的水浸在皮肤上，苏念避开伤口清洗周围的血痂，外面钱菲大着嗓门说，“苏念，这里网络不好，等军训结束我回家用电脑给你申请个Q，我们好联系。” “谢谢。”苏念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不谙世事的一张脸，单纯无知。 苏念洗完手出去她们已经讨论到什么口味的米线最好吃，苏念插不上话，她都没吃过米线。苏念把背包里的保温杯拿出来，对面郑玲嗷一声，“你们看到了吗？学校网上有人传厉郁的照片，他们跟高二的人在篮球场比赛，谁输叫对方爹。” 苏念猛地抬头，厉郁的路子这么野？ 小屏手机上面模糊的一张照片被徐程程捧着一阵儿狂吼，脚在床底下飞舞，“我的鞋呢？” 苏念从震惊中回神，弯腰把她的鞋从行李箱下面拿出来，徐程程穿上鞋，“谢谢姐妹。” 这不是开学第一天吗？他们都认识厉郁？ “苏念你去不去？” “苏念去。”钱菲觉得苏念和厉郁的关系，厉郁跟人打比赛，苏念肯定去。她坚信苏念和厉郁有一腿，看破不说破，隐秘又心照不宣。 苏念拿着保温杯被扯出了宿舍，炎炎夏日，篮球场上挤满了人。苏念垫着脚往里面看，钱菲仗着体型在台阶上占据位置，拉苏念上去，说道，“这里能看到。” 徐程程说，“卧槽，快拉我！我也看不到！” 苏念认识厉郁的时候他就断了一条腿，她从没见过厉郁奔跑。苏念眯了眼，厉郁身高体长，在中间位置一跃接到周扬传过来的球。风带起他的衬衣下摆，似乎露出一截精瘦的腰身，阳光下他肤色偏白。苏念看不懂篮球，只看清了厉郁，就听到全场尖叫。 “这他妈都能进球！二中厉郁全能牛逼！”旁边徐程程举着手机疯狂的拍。 苏念一脸懵逼，转头看向钱菲，“什么意思？” “中场进球啊！绝了！那么远的距离，比三分球还牛逼！” 苏念：“……”谁能告诉她，三分球是什么？ 徐程程翻看照片，说道，“一百二十万的像素就是不一样，清晰。” 苏念看她手机上糊成一团的照片，沉思。如果她知道后世有两千万像素的手机，会是什么表情？ 哨声响，场上的人重新进入战局。苏念还是看不懂，她是一头雾水，期间厉郁在篮球板下进球，被一个高壮的男生撞了下。大概是撞到了肚子，因为厉郁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苏念的心就提了起来，她皱眉。 “这犯规了！”钱菲说，“肢体碰触都算犯规。” 苏念看不懂篮球，就知道有人碰了厉郁，她抿了下嘴唇，攥紧手里的保温杯。 “厉哥！” 周扬被困在篮板下，随着声音响起，他抬手就把篮球传了过来。厉郁起跳接球，高二的陈飞一肘子撞到了厉郁的腹部，厉郁被撞摔到了地板上。篮球场的地板坚硬，厉郁落地一阵儿剧疼。 陈飞抢到球，厉郁眯了眼，舌头顶着腮帮子从地上起来。活动手腕，身后周扬冲上来，“厉哥你没事吧？” 厉郁是没事，陈飞有事了。 厉郁大步走向陈飞，陈飞进球朝厉郁竖起中指。厉郁一把揪住陈飞的衣领猛地按到了篮球框架上，哐当一声响，陈飞的脑袋就撞到了铁做的架子。 高二的其他人哗啦围了上来，周扬撸袖子冲上去朝着最近的男生就是一脚，“知不知道二中是谁当家做主？还敢跟老子抢篮球场！” 高一新生在开学第一天把高二老大揍了，这怎么都说不过去！陈飞挥拳就上，斜着飞过来一个保温杯砸到了陈飞的脸上，厉郁动作飞快退开一步，热水全泼到了陈飞脸上。厉郁转头看到一张素白的小脸泛起激动的红，女孩尾音颤抖，“我已经叫老师了！” 第四章 篮球场上是瞬间打了起来，苏念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冲下去把手里唯一的武器保温杯扔了出去。 陈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还没回过神就被厉郁一脚踹跪下去，厉郁下手极狠。 苏念目瞪口呆，周扬和孙源那边也打完了，周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拎起自己的外套，“同学，你叫的老师？牛逼啊！” 苏念还没回过神，肩膀被推了下，那力气极大，差点把苏念推翻到地上。苏念倏然抬头撞上厉郁冷漠的眼，厉郁蹙眉冷道，“走。” 苏念跟着厉郁走了两步，又回身跑到篮板下捡起自己的保温杯和盖子，厉郁和周扬他们已经走没影了。 苏念一愣，钱菲冲她喊道，“走啊！还不走等记过呢？” 钱菲冲上来拉着苏念就跑，宿舍其他两个人在树荫下等着苏念，看到苏念先竖起了大拇指，“牛逼！刚刚那个球打的我都想揍人了，真贱！” 苏念心脏还在狂跳，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有打过架没有干过出格的事。也没说过粗话，听她们这么肆无忌惮的骂人，苏念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奇怪，不讨厌。 徐程程个高手长，接近一米七，揽过娇小的苏念，“一会儿如果老师找到你，你就说你见义勇为，千万别承认打架。” “啊？” 徐程程看苏念一脸呆萌，说道，“反正你就这么回答绝对没错，你不要揽责任。厉郁他们经常打架不会记过，你就不一样了，被叫家长很麻烦的。” “是啊。”郑玲说，“厉郁在二中很横，初一就跟高中部的人打架。” “你们两个都是二中的？”钱菲问。 “我们初中一个班，二中的。”郑玲回答完觉得苏念这头出的莫名其妙，说道，“苏念，你喜欢厉郁？” 这话太大胆露骨了，毕竟才十六岁，喜欢两个字说出口就让人面红耳赤。苏念虽然身体里住着三十岁的灵魂，但对喜欢这两个字也是很敬畏，乍然耳朵滚烫脸热的发麻了。“不是，我没有——” 郑玲说，“不用解释，我明白。没事，徐程程也喜欢厉郁，你不是一个人，你们追星少女都一个样！” 徐程程追上去捶打郑玲，郑玲撒腿往校外跑。 原来她们说的喜欢和苏念以为的喜欢不是一回事，追星吗？ “走了，吃饭去。”钱菲拉起校服外套遮住脑袋上的阳光，往外面快走。“你真大胆。” 火辣辣的小锅米线，空气中弥漫着廉价油的气息，苏念看对面钱菲吃的满头汗。戳着米线半天不敢下筷子，钱菲抽纸擦汗抬头，“你是不是吃不惯？” “没有。”苏念用勺子拨开辣油，挑了一筷子米线，入口火辣辣的灼烧，辣椒刺激冲鼻，她顿时咳嗽起来，咳的满脸通红。 “我去！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你是不是根本没吃过辣？”徐程程转头对店员说，“我们再要一份三鲜的，你这个别吃了。”徐程程拉走苏念面前的米线，起身去拿饮料，“你们喝什么？我请客。” “矿泉水。” “菲达。” “苏念你喝冰可乐吗？” 苏念泪眼朦胧，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徐程程看到她的惨样嗤的笑出声拿了一罐冰可乐，过来把纸巾递给苏念。苏念楚楚可怜，十分招人疼，徐程程回来拆开可乐放到苏念面前。“可乐解辣。” 冰凉的气泡在舌尖上炸开，清凉直冲脑门，随即甜味压下燥辣。 苏念小口喝着可乐，此刻的味觉达到了两世的巅峰。 回宿舍的路上三个人开始教苏念撒谎，怎么跟老师辩论，怎么面不红心不跳的撒谎。结果老师并没有找苏念，下午三点学校大礼堂开新生大会。 苏念和钱菲到的不算晚，但不敢坐前排的位置，苏念中午惊天动地的一保温杯太刺激了。一个班级一竖排，苏念和钱菲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钱菲艰难的用2G网刷着论坛，一个图片需要加载很长时间。 大礼堂渐渐坐满了人，苏念拿出笔记本规规矩矩坐直，身后脚步响起，伴随着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一会儿你还得上去演讲吧？” “嗯。”偏低的少年音，没有后来那么沉，现在只是冷冽。懒懒的，没什么情绪。 “真刺激，新生代表开学当天打架被点名，前面表扬后面批评。” 他们在身后坐下，苏念顿时觉得后背发毛，她抿了下嘴唇，垂下头看手里的笔记本。 “周扬逼话真多。”孙源坐在苏念正后方，因为声音非常近，苏念没有回头看。 周扬回骂，然后两个人似乎对打起来，苏念的椅子被连续撞了两下。钱菲霍然回头，又大摆尾正回去，压低声音对苏念说，“厉郁他们在后面坐着。” 苏念：“……” 苏念不聋。 因为钱菲这个大转头，身后没了动静。苏念转头看窗外，下午天阴了下来，似乎要下雨，蝉鸣声远远传来，大教室的风扇无精打采的在头顶转着。 校长副校长高一的全部班主任走进来，校长的声音响彻大礼堂。苏念又转头看窗外，玻璃倒映出这一排的人，厉郁靠在座位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肤色偏白，显得冷清。 忽然厉郁抬头，苏念迅速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前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尾指都在颤抖，上一世他们结婚七年，做过最亲密的事，那时候心跳都没这么快。厉郁的目光漆黑寂静，带着审视。 校长的演讲很长，结束后才点了厉郁的名字。新生代表厉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苏念侧了下头，厉郁迈着长腿走下台阶。他冷峻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蓝白色校服穿在他身上，少年如玉。 厉郁没有拿手稿，走上台拿起话筒。他抬起眼，目光淡漠，“我就是厉郁。” 冷清嗓音穿过话筒通过音响回荡在大礼堂，少年长身玉立，自信昂然。黑发下一双黑眸带着傲慢，睥睨众人。 演讲结束，校长又夸了他两句，厉郁才走下台。旁边有几个男生低声议论，“真能装逼……” 苏念皱眉，你们有本事也上去装逼。 副校长又讲了半个小时，拿出通报名单，说道，“今天中午有学生在篮球场打架，影响非常恶劣。在此警告一次，再发生这样的事，直接记过。” 副校长没有读警告名单，不知道是给他们留面子还是其他原因。 随后军训的教官进来，讲军训相关事宜。去年没有军训，今年高一高二一块军训，很快高二也挤进了大会堂。 苏念和钱菲往前排挪，钱菲拿笔记本挡住嘴跟苏念说话，“名单里会不会有你？” 苏念摇头。“我不知道。” “没有。”身后响起男生声音，苏念转头，周扬大喇喇的过来坐到苏念旁边，说道，“放心，不会有你。” 苏念越过周扬看到厉郁在旁边坐下，厉郁谁也没看，抱臂靠在座位上下巴微抬。苏念往钱菲那边坐了点，不知道要跟周扬说什么。 “没想到你还会打架。”周扬兴致勃勃的看苏念，说道，“不可貌相啊。” “后排的同学不要说话，安静。”教官提高声音，嗓门洪亮具有穿透性。 苏念端端正正的坐着，腰杆挺的笔直。 “你以前打过架吗？”周扬嘴唇动的幅度很小，念咒似的那声音往这边钻。“你们平源中学经常打架？” “第五排第三个男生，你站起来！” 周扬左右看，教官严厉，“叫你呢，出列！” 周扬被叫出来站到第一排，苏念和厉郁中间隔着一个空座位。苏念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或者跟他说话。她觉得自己得跟厉郁说点什么，但怎么开始合适呢？ 苏念因为紧张忍不住咽动喉咙。 教官频频往这边看，苏念也没什么机会说话。 大会结束，陈芳走了过来，“厉郁、孙源还有周扬，你们来我办公室一趟。”厉郁抬起眼皮，起身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苏念松开紧攥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下午学校就全封闭了，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距离挺远，苏念没勇气单独去找厉郁。而且现在她找厉郁说什么呢？你两年后会断腿？我会和你结婚？最后你为我自杀了？这不是神经病吗？ 第二天早上哨声响苏念还没睡醒，头脑发懵坐在床上看着狭小的宿舍。外面响起哨声，喊声传来，“六点操场集合。” 苏念懵了差不多有五分钟，跟对面徐程程对上视线。四目相对，苏念拿出床头闹钟看到五点五十，跳下床飞快走向洗手间。 苏念从来没有经历过集体生活，咬着牙刷被赶出洗手间，其他三个人轮流上厕所。到苏念的时候已经五点五十八分了，苏念抹了一把脸来不及擦拿起军训外套狂奔出门。 大难临头各自飞，寝室其他三个人以豹的速度冲向操场。 苏念身娇体弱落在最后，她跑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开始跑操了，苏念就被教官拎了出去。苏念站在操场中间面红耳赤，十分丢人，不少人一边跑一边扭头看她。 苏念垂下头，就听教官一声暴喝，“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苏念抬头看到单手插兜穿着迷彩外套的高挑少年在晨光中肤白如玉，目光懒然。“高一二班，厉郁。” 迟到的理直气壮。 第五章 “站中间！”教官怒不可遏，“手抽出来，正步走！” 苏念立刻站直，厉郁抬起带着倦意的眼懒洋洋的抽出手。一整迷彩服外套，走到苏念身边。敞着长腿，站没站样。 八月末的风夹杂着暖意，徐徐吹来，周围是整齐的口号声和稀稀拉拉的步伐。苏念小腿绷直，有些紧张，略长的迷彩服外套垂下去遮住了她紧攥的手。 身边是厉郁，面前是可怖的教官，苏念垂下眼很轻的呼吸。空气里似乎有桂花香，淡薄若有所无。朝阳渐渐染红了教学楼的顶端，阳光覆照城市，今天又是艳阳天。 早操二十分钟，跑完教官训话。苏念悄悄看向身边的厉郁，厉郁很高，苏念需要仰起头看他。厉郁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零散的头发耷拉下来落到他白皙的肌肤上。 “厉哥？” 厉郁抬头，苏念立刻移开眼，顿时心跳加速。一个纸团斜着飞了过来，苏念看过去，周扬站在队伍末扭着头说，“弄到了。” 纸团很大，开头有个协和医院。厉郁弯腰捡起来展开看了眼，又揉成团装进裤子口袋。 “跑步去食堂！”教官洪亮的声音在操场上响着，钱菲路过苏念的时候压低声音，“苏念，如果教官罚你，你就说你肚子疼，装死必杀技。” 什么东西？苏念没听明白。 “不准讲话！小步跑！” 钱菲跑远了，苏念垂下头，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为什么迟到？女生，哪个班的？叫什么？” 活了两世，苏念看到教官还是害怕。她抬头，脸色惨白，声音低的简直听不到。“高一二班，苏念，” “为什么迟到？” 苏念沉默，教官看向旁边的厉郁，语气严厉起来，“你呢？” “睡过了。”厉郁语气淡漠，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 苏念转头看厉郁，他不是有病历单吗？怎么不拿出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教官怒不可遏，“迟到的理直气壮？” 旁边的陈芳提醒教官，“他最近感冒了，身体不好。” 年轻的教官横向旁边的陈芳，“你是哪个班的？” 陈芳：“……” 陈芳想让教官看着他的老脸再重复一遍？哪个班？幸好教导主任及时出来解围，教官才消气。 “男生五公里，女生三公里，跑。” 三公里操场要跑七圈，苏念至今没跑过一圈完整的，她攥紧拳头。 “向左转，向前看，齐步跑！” 苏念左右不分，一头转到厉郁怀里，脑袋磕在他的胸口。连忙后退，苏念脑袋嗡的一声，厉郁的胸膛结实坚硬，“对不起。” 教官吼道，“干什么？赶快跑！” 苏念面红耳赤，连忙又转回去埋头往前跑。哨声跟在身后，催命似的，苏念跑了半圈就觉得肺不是自己的了，她急促的喘息，脸色惨白。 操场边有吃过早饭自由活动的同学，那目光里有嘲笑。苏念看已经超出自己一圈的厉郁匀速跑步，他身高腿长，面无表情。苏念深吸气继续往前跑，耳朵轰鸣，渐渐有些听不清楚，汗从额头上落下，盖到眼睛上，刺的睁不开眼。 “脚步跟着呼吸。”冷冽嗓音在身后响起，偏低，因为跑步有些微微的喘。 苏念回头，厉郁已经越过她跑第三圈了，五公里，十二圈。 脚步跟着呼吸，苏念的喘气问题渐渐消失，进入第二圈。朝阳普照整个操场，浓烈散发出威力，秋老虎名不虚传。苏念看着前面挺拔身影，汗让她眼皮沉重，渐渐有了虚影。 他的声音似乎还在萦绕在耳边，灼烧着苏念的耳朵。那种轻喘，像极了他在床上。 黑暗里，汗滴在她的肌肤上，在轻喘中吻她。 苏念垂下头踩着呼吸往前跑，沉重的腿渐渐适应了这个节奏。第三圈，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高一和高二一块军训，人数庞大，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 苏念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厉郁已经跑完了，他脱掉迷彩服外套随意的搭在肩膀上，迷彩服短袖因为汗贴在了腹部，显出薄薄的一层腹肌。窄腰长腿，他看了苏念一眼，转身往食堂走。 “加油！”周扬挥舞拳头，扯着嗓子喊道，“还有一圈，加油！” 已经站到阴凉下的教官吹哨喊道，“你也想一块跑吗？” “报告教官，我不想。”周扬边笑边往后跑，“拜拜。” 那边厉郁已经走出很远，周扬撒开长腿跑过去追上厉郁，“你怎么不用病历？” 厉郁仰起头把水喝完，抬手一扬，瓶子准确无误的飞进垃圾桶，哐的一声，厉郁脸上仍是没什么情绪，懒懒的嗓音平淡，“很久没活动了。” “那小妞还挺能跑，我以为她跑一半会晕倒呢。”周扬原地起跳越过花坛往操场方向看，退着走，“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这么耐|操——” 话音没落，厉郁抬脚就把倒着走路的周扬踹进了树坑。 周扬：“……” 厉郁冷眸毫无波澜：“脚滑。” 周扬：“……” 苏念第七圈跑完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脏轰隆隆的跳着，脸热的发疼。头晕目眩，教官说，“跑完了？” 苏念汗如雨下，抬起头恍惚了一下才点头。教官看她脸色不好看，语气放缓了，“以后不要迟到，时间观念很重要，将影响你的一生。” 运动让苏念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教官，周围很多人看热闹。前世她也有过这样的精力，当众训斥惩罚，她后来在学校走路都不想抬头，不想和人接触来往。 “军训的目的是强身健体，均衡发展，加强自我管理的意识。好了，去吃饭吧。” “谢谢教官。”苏念真没力气说更多的话，三公里她跑了快一个小时，烈阳高照。炽热的像个火炉，苏念抹了一把脸。一个女生跑过来，扶住了她，“没事吧？” 苏念被三公里跑废了。 苏念抬头才看清女生是徐程程，“谢谢。” “客气什么？喝水。”徐程程把水拧开递给苏念，转头怒视围观的男生，徐程程短发打扮中性个子又高很有震慑力，那几个男生收敛了肆无忌惮。 “真实诚，让你跑就实打实的跑。”徐程程说，“外套要不要脱掉？你真的没事？” 苏念虚弱的仿佛马上就能晕倒。 苏念喝了一口水缓过来刚要脱外套，又迅速穿回去，里面衣服湿透会贴到胸衣上，十分尴尬，苏念把外套穿好埋头往前走。 “去吃东西。” 两人走出一段路钱菲才跑过来，拿帽子遮住太阳说道，“你怎么不跟教官哭惨？你看起来这么弱，教官一定会放过你。” 利用性别优势？ 苏念摇头，随即抬眼，疲惫但眸子透亮，“我跑下来了。” 食堂里已经没什么吃的了，苏念拿了一个鸡蛋一个馒头坐在角落吃，因为累了吃什么都香。对面坐着宿舍的三个人，钱菲正在分享论坛里前辈的逃军训经验。 “苏念这么白一定要逃军训，不然十天军训给你晒成非洲人。” “你们喝什么？”苏念起身走到饮料机前面。 “冰可乐。” 苏念买了四罐可乐拿回去，“又不是我一个人黑。”她笑了下，眼眸明亮，“有黑同享。” 其他几个人愣了下，苏念笑起来非常惊艳。 徐程程伸手捏了下苏念的脸，“你真好看。” 苏念：“……” 郑玲：“程程，你太像流氓了！” 徐程程就觉得苏念可爱，捏完就松手，“要黑一起黑，反正总能白回来。” 苏念的脸微红，皱了下鼻子嗯了一声，随即放下防备，同龄人这种属于友谊的亲昵她从来没有体验过。她喝了一口可乐，葱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剥着鸡蛋壳。“黑也挺好，健康。” “别太乐观。”郑玲扶了下眼镜，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一脸严肃，“还是得防晒，涂这个，我妈从法国带回来的。” 能读二中，要么学习好要么有钱。郑玲和徐程程就属于有钱，钱菲是学习好。 钱菲拿过防晒霜翻看，说道，“这个很贵啊。” “好用就行。” 操场哨声响，徐程程一拍桌子，“是不是八点了？赶快走。” 早上训练厉郁没参加，大约那个病历单起了作用。 下午气温三十九度，地面温度达到了五十度。隔壁班有个女生晒中暑晕倒，他们就结束了训练，自由活动。苏念顶着军训外套往宿舍跑，徐程程在身后喊道，“苏念，带你玩个好东西。” 苏念回头眯眼看徐程程，徐程程也顶外套，跑的飞快过来拉着苏念就往学校西边的小树林冲，“保证你没玩过。” “什么？” 进了树林苏念就把外套拿下来系在脖子上，徐程程到墙边左右一看，挥手，“过来。” “干什么？”苏念一脸懵逼。 “爬墙，出去上网。” 苏念：“……” 苏念不到一米六，又瘦又小，徐程程提小鸡似的把她架到围墙上，“跳过去。” 苏念蹲在墙头上瑟瑟发抖，这个里面矮外面高，外面至少有两米。徐程程爬上墙头，直接跳了下去，苏念活了这么多年，没干过这么叛逆的事。 “没事，不会摔。” 苏念一闭眼脚就落到地上，肩膀被扶住。全新的体验，前所未有。 穿过一条街，到达一栋高楼前面，徐程程踩着铁楼梯哐哐的上了二楼，“钱菲和郑玲已经开好机了，就等我们过来。” 网吧的玻璃门打开，陈飞带着几个男同学大步下楼，苏念立刻往后退贴在栏杆处让路。陈飞到苏念面前突然停住脚步，眯了眼，“昨天操场上那个人是你？” 烈阳把铁栏杆晒得滚烫，苏念的后背贴在上面，警惕的看着面前的陈飞。徐程程也发现了陈飞，转身往这边来被高二的另一个男生挡住路，他们人多徐程程也怕吃亏，虚张声势的叫嚷道，“你们不要欺负人啊！”迅速往周边看，打算找机会自救。 陈飞往前一步手落到苏念身后的栏杆上，因为烫他又收回了手，拧眉，“继续跟老子横啊！今儿不弄你我就不叫陈飞。” 陈飞身上有浓重的烟味，十分难闻。苏念屏住呼吸手摸到裤兜里按着拨号键，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这老式手机突然从裤兜里响了起来。 “110。” 陈飞脸色顿变，抬手就朝苏念的头上招呼。苏念本能的闭眼，恐惧和认命。就听到哐的一声，没有预料中的疼，拳头没落到身上，熟悉的嗓音响起，“你碰她一下试试！” 第六章 矿泉水瓶砸到了陈飞的手上，随即周扬怒气冲冲拎了一根棍子哐的砸在铁扶手上，“欺负女孩，真他妈出息了孙子！” “操！”陈飞回身还没抬起手，厉郁箭步上前一脚就把陈飞踹到铁楼梯上，瞬间就打了起来。 苏念猛地睁开眼，周扬手里的木棍哐的一声砸到苏念身边的钢管上。苏念吓得立刻缩起来，上一世被欺凌的恐惧让她不知所措，周扬嘴角上扬露出灿烂的笑，“嘿？怕不怕？” 对面是六个人，全是高二的。厉郁这边只有三个人，木棍时不时的打到钢管上，震动让苏念后背发麻。手腕忽然被握住，苏念抬头，徐程程拉着苏念就往台阶上跑。跑到网吧门口，苏念回过神来停住脚步推开徐程程。“你先走，我报警。” 她怕厉郁打不过高二的人。 “你想被厉郁打死吗？你还报警？”徐程程没见过这么傻白甜的人，“我们是逃课出来的，报警就完蛋了。” 苏念这会子缓过来了，理智渐渐回笼。厉郁会吃亏吧？毕竟高二比他们大。原地找了一圈，看到角落放着一个啤酒瓶。快步走过去捡起啤酒瓶就往回走，说道，“他们会打厉郁，你先走。” 徐程程目瞪口呆，苏念这个脑残粉够没数的，这点胆子还敢去打架。 捡起靠在门边的扫把跟上，“你别冲动，” “你们干什么？”周扬在一脚踩在栏杆上，咬着烟抬眼，一副痞子样，“救命之恩，怎么谢吧？” 楼下已经打完了，厉郁单手插兜踩着陈飞的脖子，闻言抬眸。因为打架，他黑色的头发有些寒湿，耷拉在白皙的额头上，冰冷的一双眼没有温度，他站在下面，却有种睥睨的感觉，苏念对他始终是怕。 抿了下嘴唇，还紧攥啤酒瓶，“你……你们没事吧？” 周扬嘻的笑出声，丢掉棍子，“我有事，我胳膊好疼。” 厉郁松开脚冷淡的看了周扬一样，薄唇轻启，话是对陈飞说的，“滚。” 高一的横成这样，厉郁是独一家。陈飞怎么都没想到，短短两天，被厉郁揍了两次，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操！” “站住。”周扬一棍子敲在铁栏杆上，巨大声响，“骂谁呢？” 苏念被吓的一缩脖子，往后退了半步，觉得自己拿啤酒瓶的样子特别蠢，连忙放回去。她的手上已经全是灰，苏念抿了下嘴唇。 徐程程看了眼下面，缩回去放下扫把，压低声音说道，“他们打的过，你瞎操心什么呢？厉郁打架好几把凶的。” “苏念。”偏冷质的嗓音，随即鞋子踩在铁楼梯上，苏念瞬间脊背绷直。她一直很怕厉郁叫她名字，结婚那几年，厉郁叫全名，就是今晚她死了。 苏念回头，厉郁已经上了台阶，他穿军训T恤，长腿窄腰身材挺拔。一直走到离苏念一米的地方，抬起眼皮审视苏念。 徐程程先回过神，说道，“刚刚谢谢了。” 厉郁看了看徐程程，徐程程还拉着苏念的手，顿觉一阵儿冷，三十多度的高温，她后背凉飕飕的，硬着头皮说，“你们也来上网？” 二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就隔一条马路，这个唯一的网吧是整个二中坏学生的根据地。 周扬也上了楼梯，手搭在孙源的肩膀上，“苏念同学也喜欢来网吧？你打游戏吗？打什么？” 苏念被厉郁看的头皮发麻，刚要摇头，徐程程说，“你打什么？传奇？” “你是不是二中初三六班的？”周扬一直看徐程程眼熟，走上台阶，觉得厉郁怪怪的，厉郁这种不近女色的人竟然会看苏念。 “是六班，我们是隔壁。” 周扬：“缘分啊！” 孙源推开周扬，“热死了，你他妈能不能别靠我这么近？” “你玩的是什么？” “战士。”徐程程说，“你呢？” 周扬推开网吧门，刺鼻的烟味冲出来，苏念屏住呼吸，周扬和孙源先进去，厉郁落在最后。苏念想去扶门，头顶多了一只手，厉郁靠的很近，苏念能闻到他身上炽热的属于男性的气息。苏念垂着头收回手，随后门在身后关上，“来过网吧？” 苏念倏然回头，厉郁抬起眼皮，“嗯？” 苏念摇头，忽然紧张。 苏念和厉郁结婚的时候他已经断了腿，他整个人是冰冷的阴沉。他在床上也很少脱衣服，冷冰冰的如同雕塑，一丝不苟，他身上永远不会出现这种汗水的炽热。十六岁的少年，打架狠戾凶猛，一拳把人打倒。狂傲不羁，甚至有些混，这是厉郁的十六岁吗？ 苏念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因为厉郁的嗓音，她从耳朵开始红，“啊？” 周扬在前面开电脑，厉郁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取出一支，他垂下眼。睫毛浓密漆黑，他懒懒咬着烟，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捞出个打火机，‘啪嗒’打火机的蓝色火苗卷上香烟。 厉郁这么小就抽烟？ 太叛逆了吧！ “看什么？”厉郁忽然放下手，锐利黑眸直射过来。 苏念迅速移开眼，站的笔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厉哥你喝什么？”周扬把记着开机密码纸条递给厉郁，说道，“老位置。” “水。” 细弱的咳嗽声响起，厉郁回头看向苏念，苏念捂着口鼻有些茫然的站在乌烟瘴气的网吧里。她很瘦，单薄的厉害，肤色偏白，穿着军绿色的短袖，短袖太大了，空荡荡的。大约是热，她的额头泌出汗。 “苏念，给你账号密码。”周扬把密码给苏念，“我请你们上网。” 苏念不知道账号密码是什么，她没来过网吧。但还是伸出手去接了，“谢谢。” 周扬看到苏念的脸，一愣随即嗤的笑出声，“我擦！苏念你唱戏呢？” 其他几个人一起看过来，苏念手上的灰和脸上的汗相融，糊了半边脸。白皙的肌肤，格外刺眼，徐程程笑蹲到地上。 四周上网的男生也看了过来，苏念面红耳赤，她拿出手机用有限的屏幕照自己的脸，顿时抬起手又捂住。她活了这么多年，一直精致谨慎，每一小步都迈的谨小慎微，从没出过这种洋相。 苏念的眼睛都红了，看到笑的网吧老板还有周边的人，她抿紧嘴唇。 “洗手间在后面。”厉郁没笑，嗓音淡漠，随手一指。 苏念飞奔而去，厉郁踢了一脚蹲在地上笑的周扬，掐灭烟扔进垃圾桶，率先走向靠窗的位置。 他拉开沙发坐下没有立刻开电脑，而是支着头看着电脑屏幕沉思。他又做梦了，那个女孩叫苏念，苏家人。 厉郁抬手放在太阳穴上，从感冒晕倒到现在，他几乎每天都做梦。那个女孩的脸渐渐清晰，她叫念念。 “厉哥，怎么不开电脑？”周扬把水放到厉郁面前，在旁边坐下，眉峰上扬，“那个苏念真有意思。” “我发现你对苏念同学很关注，怎么？有兴趣？”孙源拿起耳机用湿纸巾细致的擦着，孙源有点洁癖，说道，“你女朋友不吃醋了？” “早他妈分了。”周扬取了一支烟点燃，翘起腿靠在座位上点了一支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花园这么大，漂亮的更多。” “什么时候分的？”孙源啧了一声，“真浪啊。” “暑假时候分的，四十度高温她让老子给她送冰激凌，这还不分我等着过年呢？”周扬伸手弹落烟灰，斜着眼往洗手间方向看，“我没跟苏念那个型的好过。” “乖乖女看不上你这么浪的，一学期换三个女朋友。”孙源登录游戏，说道，“今天工会有任务，去刷BOSS。” 厉郁起身推开沙发转身就走。 孙源转头，“厉哥，去哪啊？不玩游戏了？” “头疼，回寝室睡觉。”厉郁语气懒慢，垂着手往外面走。 “感冒还没好？”周扬起身喊道，“你回寝室记得吃药。” 厉郁走出了网吧，周扬坐回去若有所思，“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厉哥怪怪的？” 网吧的洗手间恶臭，味道刺鼻，水龙头也肮脏不堪，苏念用纸巾垫着打开水洗了两遍脸。走出洗手间，又被烟雾熏的咳嗽，她捂着嘴去找徐程程。徐程程在最里面的角落坐着，苏念想走过去得经过一排臭烘烘的男生，苏念对网吧并不感兴趣。但徐程程跟她是朋友，苏念就算是走也得跟徐程程打招呼，忽然后衣领被揪住，苏念转头就撞入厉郁冷沉的黑眸中，厉郁俊眉微蹙，“出来。” 他松手，单手插兜往外面走，厉郁找自己干什么？ 苏念心脏跳的飞快，看着角落的徐程程背影，张了张嘴没勇气在公共场合喊出声，那边厉郁已经出门走了。苏念略一思索，转身往门口走，拿出手机发短信给徐程程，“我先回学校了。” 她尽可能加快了步伐，走出网吧没看到厉郁，楼梯很陡。苏念想扶栏杆，被烫的收回了手，侧着身下楼梯。 厉郁什么意思？ 烈日炎炎炙烤大地，燥热让人喘不过气。汗顺着后背往下流，苏念没看到厉郁，她顺着小胡同往外面走，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到徐程程短信，“用不用我陪你回去？你一个人可以吗？” 苏念按着手机键盘回复信息，“我可以，谢谢，你们玩吧。” 修长白皙的手斜着落过来抽走了苏念的手机，苏念心里一惊。抬头看到站在台阶上的厉郁，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苏念的黑色手机，单手操作解锁。他是垂着头，冷冽的下巴线条显出少年的英俊。 苏念抿了下嘴唇，“你好。” 厉郁输完号码按下拨号键，随即厉郁的诺基亚在口袋里响了起来，最新款的触屏手机。厉郁挂断把手机扔给苏念，嗓音清冷无波，“我的号码。” 第七章 苏念看着通话记录上的一串数字，又看厉郁，厉郁为什么给自己电话号码？ 厉郁把手机装回裤兜，居高临下审视苏念，俊眉微蹙语气不善，“以后不要来网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苏念抿了下嘴唇。 厉郁转身迈开长腿往学校方向走，苏念站在原地片刻，忽然回过神小跑追上厉郁。她跑的气喘吁吁，厉郁腿长，走一步她得跑两步，厉郁是奔着学校正门去的，苏念跑的快吐血了，一把抓住厉郁的手臂，“你走正门会被老师抓。” 厉郁停住脚步黑眸盯着苏念的手，目光里有明显的嫌弃，苏念连忙松开手，顶着厉郁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逃课出来走正门回去，会死的很惨……吧？” 厉郁从裤兜里拿出病历递到苏念脸上，“知道这是什么吗？” 苏念倒退两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病例单。” “我不是逃课。” 厉郁单手抄兜迈开腿继续往前走，苏念跟他走到正门口被保安拦住才反应过来，厉郁是出去看病，她跟厉郁走正门脑袋被门挤了？上赶着找死呢？ 苏念捂着脸调头，衣领被揪住，苏念猛然抬头。厉郁拉着苏念提到身前，指了指病历下面的请假条，面不改色道，“她陪我去医院。” “她叫孙源？”保安盯着苏念。 苏念没撒过谎，心跳的手脚发软，整个人如同踩在棉花上。 “是的，她叫孙源。”厉郁捂着嘴咳嗽，手肘碰到苏念的头，顶了下。 苏念盲目的点头，脸上滚烫，身后是厉郁的气息。有很淡的烟味，但不难闻，她鼓起勇气顺着厉郁的话往下说，“我叫孙源，一年二班，我……” 厉郁又碰了下苏念的脑袋，示意她闭嘴。苏念垂着头，门卫说，“好了，走吧。” 苏念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埋头飞快的往前走，她听到厉郁跟门卫说谢谢。 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苏念脑袋都快扎到了地上，身后脚步声沉稳，苏念根本不敢回头看厉郁。也不敢去看门口，生怕被叫回去挨一顿批。 “苏念。” 苏念停住脚步回头，乌云遮住了烈阳，天忽然就沉了下去。他身材挺拔修长，军训长裤勾勒出他笔直的长腿，他的长腿微分，单手插兜。沉静漆黑的眼凝视苏念片刻，忽然上前一步，厉郁很高，极具压迫气势。 苏念后退，踏上台阶，直直看着面前的少年。“你——” 厉郁抬手苏念本能后退一大步，脚下一空踩进了路边的法桐树坑里，后背撞上粗壮的树木。云飘走了，烈日再次毫不留情冲向大地，炽热的炙烤着。燥热的空气，苏念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只觉得空气逼仄。 “我——” 厉郁修长的手臂落到苏念的耳边，苏念因为紧张心跳飞快，少年的他比后来更加有冲击力，他身上有干洌的烟味，苏念耳朵轰鸣。攥紧的手心里全是汗，厉郁想干什么？这是学校？ 厉郁靠近低头，苏念盯着他的下巴，炽热的呼吸，他的薄唇透着股凉薄。微垂眼，浓密睫毛纤长。呼吸似乎落到了苏念的脖子肌肤上，苏念瞪大眼，整个人都是懵的。厉郁才十六岁，十六岁的厉郁这么浪吗？ 不对。 苏念猛地推开厉郁，厉郁后退两步单手抄兜。抬眼，少年的瞳仁黑的纯粹，眼眸深处有深究。他是居高临下审视，渐渐多了些意味。 暖风吹动树枝，苏念的汗滚下去浸湿了衣服，阳光斑驳在厉郁白皙的肌肤上。远处有哨声，操场上有人在打篮球。蝉叫声夹杂在燥热的空气中，苏念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有些陌生。 “厉郁……同学。” “离周扬远点。”厉郁下了台阶，又恢复淡漠，他迈开长腿往男生寝室方向走。修长挺拔的身影被阳光拉的很长，渐渐走出了苏念的视线。 厉郁什么意思？ 刚刚厉郁想干什么？ 汗顺着额头滑落，苏念抬手抹了一把，她把手放在额头上。厉郁给了她电话号码，厉郁刚刚是不是想亲她？为什么？因为她是苏念才亲，还是厉郁是个女生都亲？ 因为十六岁的厉郁和后来性格差别巨大，苏念没办法用他后来的性格来推测他现在的行为。她和厉郁生活了七年，厉郁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不会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做亲密的行为，不会这么大胆狂浪。 苏念脚下发飘，捂着胸口缓了一会儿，厉郁应该不会是重生回来，如果人人都能重生，那这个世界不是乱套了吗？那厉郁刚刚的话什么意思？苏念想不明白，又有汗往下落，今天太热了。 苏念转身往宿舍走，在三楼拐角处看到三四个女生站着，她埋头避开往上走。 “刚刚跟厉郁表白的是她吧？” “二班的苏念。” 苏念抬头，女生嗤了一声，其中有个人是苏颖的室友，苏念前天就见过了。苏念不想搭理她们，快步上楼。 楼下女生毫不掩饰的嗤之以鼻穿过走廊落了过来，“跟厉郁告白被拒了吧？这丧家犬的样子。” “苏念也是恶心，私生女，她妈就不是什么好人。想借肚嫁入豪门失败，把女儿硬塞进苏家，现在寄住在颖颖家，装可怜骗颖颖爸爸对她好。还跟颖颖喜欢的人告白，颖颖如果知道得恶心死。” 苏念咬牙，攥紧拳头，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苏颖是喜欢过厉郁，可那是在厉郁出车祸前。厉郁车祸毁容后苏颖就出国读书了，毁了之前和厉家的约定，换苏念嫁给厉郁。 深情么？不可笑？ 楼下肆无忌惮的笑声中止在教官的哨声中，教官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现在所有人到操场集合，四点整还没到的按旷课处理。” 楼下女生一哄而散，苏念连忙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徐程程，那边接的很快，苏念说，“你赶快回来，教官查人了，四点不到按旷课处理。” “好的，马上。” 下午四点又要训练，兵荒马乱。 钱菲和周扬他们翻墙被教官当场抓了个正着，顶着夕阳跑操场，现场十分惨烈。下午苏念没有再见厉郁，厉郁的病例单真是圣旨。 本以为这事儿到此结束，第二天整个高一都在传苏念找厉郁告白被拒。厉郁从初中风云到高中，是很多女生的男神，自带热度，讨论度非常高。 早操结束，钱菲凑过来挽住苏念的胳膊，压低声音瞪大眼神秘兮兮，“你跟厉郁告白了？什么时候？” 苏念微皱了下眉，很多女生往这边看，低声议论着。 “没有，谁传的？”厉郁和周扬走在身后不远处，苏念的后颈都有些发麻，绷直，抽出自己的手说道，“别乱说。” “昨天晚上他们在BBS上讨论，有人说看到你被厉郁拒绝，失魂落魄跑回宿舍。”厉郁初中的时候就很有名，直升二中高中部。长的好看学习好，开学第一天就作为新生代表上了大教堂的讲台，对他有好感的女生很多。但刚开学都没来得及下手，苏念敢捷足先登？看热闹讽刺的人有很多。 高岭之花也敢碰？想死吗？ “哪跟哪？”苏念秀气的眉毛紧蹙。“胡说什么？” “又不是我传的，他们都在说。” “没有。”苏念迅速往后看了眼，怕厉郁听到。 厉郁和周扬走在一起，迷彩服外套敞着，单手插兜垂下黑眸，长腿笔挺凛然。厉郁比同龄人高出一截，看起来有一米八。 “那就是表白没拒？”钱菲说。 “根本就没有表白。”苏念立刻抬手捂住钱菲的嘴，余光看到厉郁和周扬走远，耳朵滚烫放下手。 “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 “我不知道。” 钱菲想了想，说道，“昨天你跟厉郁一起从网吧走的吧？没发生什么？” 苏念抬起头，钱菲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厉郁？” 钱菲这声音有些大了，有几个女生已经停住脚步看过来，苏念很不喜欢被围观的感觉，让她想起校园欺凌那几年，充满鄙夷的目光，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苏念抿了抿嘴唇，有一些恼。钱菲这话让她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刻意，她快步往前走，“我先走了。” 钱菲一愣，苏念已经走远了。 苏念快步走进餐厅，排队打饭，钱菲没有跟上来。徐程程早上请了姨妈假，理直气壮的在宿舍睡大觉，苏念和郑玲关系一般，本来就不会一起吃早饭，苏念就落单了。 苏念打完早餐端着盘子找座位，满是人的餐厅，苏念看了一圈，最角落有个位置，她端着盘子走过去刚要坐下一盒酸奶放到椅子上，“这里有人。” 苏念抬头，面前的女生她见过，跟苏颖同寝，苏念来学校第一天就见过她。苏念也不想跟她们坐一起吃饭，她转身往回走，忽然脚被绊了下，她猛地往前扑去。一把抓住最近的人，盘子里的粥全泼到了对方身上，粥碗翻到地上，巨大声响。 “卧槽！”周扬喊了一声。 苏念抬头看到厉郁冷沉的一张脸，黑眸阴沉。衣服上的粥稀稀拉拉往下滴，苏念整个人都懵了，吓得大脑一片空白，连忙伸手去擦，“对……对不起，我……” 手腕被握住，厉郁的手心炽热，苏念心惊，因为厉郁用的力气很大，苏念有种手腕会被捏断的错觉。 身后一片寂静，苏念把粥泼到了厉郁身上，所有人都等着看热闹，厉郁会剁了这个不长眼的女生吗？ 厉郁忽然松开苏念的手腕，转身拿走周扬餐盘里剩的半碗稀饭，越过苏念走到刚刚占位的女生面前。女生愣住，近距离看厉郁英俊的更加立体具有冲击力，她开口，“厉——” 厉郁微一扬手半碗粥顺着女生的头发流了下去，厉郁扔下粥碗。目光冷漠，偏了下头，“管不住脚，可以剁了。” 第八章 女生一头米粥，呆怔几秒汪的哭出了声。她的姐妹团怔怔看着厉郁，谁也不敢出声，吓得脸色惨白。厉郁在初中就以凶戾出名，管你男生女生，惹了他都得死。 女生只是想捉弄苏念，没想惹厉郁。 厉郁面无表情脱掉外套擦身上的米粥，转身大步就走。周扬捡起餐盘看了眼已经走出门的厉郁，把餐盘递给苏念，“谁绊的你？” “这还用问？”孙源把纸巾递给苏念，重新审视苏念。苏念生的娇小，偏瘦，长头发扎成了马尾。圆眼睛干净透彻，肤色白皙吹弹可破的柔嫩，纤细脆弱的锁骨延伸到了宽大的军训服深处。厉郁对她的态度不一般，孙源暂时按下想法，提高了声音，“某些人如果要眼没用的话，请捐给有需要的人。” 厉郁脾气虽然大，但确实没有打过女生，这是第一次。已经算好脾气了，用的是半碗凉粥。 苏念接过纸巾，心相印的茉莉花味纸，带着淡淡香气，“谢谢。” “欺负我们二班的人。”周扬环视整个餐厅，落到还在哭的女生身上，“你他妈可小心点脑袋了。” 孙源余光扫到教官逼近餐厅，偏头示意，“走了。” 周扬还想跟苏念说什么，教官已经走进了餐厅，他端着餐盘一舔嘴角，威胁道，“敢去告状等死吧。” 周扬和孙源大步走向出口。 苏念的粥和包子已经撒了，餐具周扬帮忙捡起来了，包子和粥还在地上。苏念捡起粥和包子，用纸巾把地上的粥擦干净，起身走向送餐处把餐盘放下，转身出了餐厅。早上八点集合站队打军体拳，肩膀被碰了下，苏念回头看到钱菲，钱菲借着往前的动作把一个鸡蛋塞进苏念的口袋。 随即在教官的口号声中退回去，热乎乎的鸡蛋隔着布料贴在苏念的皮肤上，身后钱菲说，“早上的事我道歉，我不该追根问底。” 苏念抿了下嘴唇，钱菲说，“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四十分钟军体拳，三十分钟跑步。上午的体能训练结束，苏念累的头晕。坐在花坛边吃鸡蛋，钱菲挪了过来，看着苏念片刻说道，“三班那几个人真贱，今天厉郁替你出头，她们应该不敢再找你麻烦。” 钱菲也没想到厉郁会帮苏念出头，这出乎她的意料。苏念把粥撒到厉郁身上，厉郁没揍苏念，而是主动帮苏念教训了那几个人。 传闻厉郁对女生也心狠手辣，这真的是心狠手辣，不过是刻意避开苏念的心狠手辣。 苏念吃完鸡蛋起身把皮扔进垃圾桶，脸色稍微好看一点，说道，“回宿舍吗？” 钱菲立刻站起来，“好啊。” 两人一同往宿舍走，苏念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出来看到是苏颖的短信，“来宿舍楼后面，十点半看不到你，后果自负。” 苏念把手机关机装回去，怎么自负？ 以前苏念怕苏颖，她不敢得罪苏颖，苏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可她上一世那么小心翼翼还是没活好，她和厉郁的孩子流产在跟苏颖的一次见面后，那时候苏念不懂，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流产几乎要了她的命，她也丧失了生育能力。她和厉郁离婚后，她才知道流产不孕全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苏斌暗示，苏颖下药。苏斌的目的是为了更好控制苏念，他怕苏念会因为孩子对厉郁产生感情。 如果苏念反抗会怎么样？会死吗？就像今天厉郁把粥倒到那个女生的头上，会死吗？强势才能保护自己，软弱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宿舍没有人，徐程程进门把外套扔到床上，说道，“徐程程又去网吧打游戏了吧？真牛逼，下午我也要请姨妈假，去看我家俊熙。” “俊熙？” “俊熙欧巴帅死了，你不会没看过吧？” “电视剧？” “蓝色生死恋，可好看了。” 苏念进洗手间洗手，出来拉开椅子坐到书桌前打开高一的数学课本，苏念的数学是最弱的，“我没看过。” “那你平时都做什么？” 苏念对上钱菲的眼，沉默许久，“看书，听音乐。” “看什么书？可爱淘的？还是席绢？”说到看书，钱菲就觉得自己和苏念有共同话题。“可爱淘的书特别好看。” 脑袋里浮现出来的几个世界名著书名暂时压了下去，她翻开书本，“那我回头去看看。” 上一世苏念寄人篱下，活的小心翼翼。不敢乱说话，不敢有爱好，她小心又克制，无欲无求。她每天放学就去练琴，学习上流社会的社交礼仪，学习酒桌文化。这不是她的爱好，只是大伯要求她做一个温柔优雅的淑女。 钱菲翻到上铺，翘着脚趴在床上抽出一本小说看着，“我觉得厉郁特别像那小子真帅里面的智银圣。” 智银圣又是谁？苏念看着笔下的数学题，停顿许久，苏念抬头，“你有梦想吗？” 钱菲说，“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作家，不用出门不用社交，睡到自然醒，想什么时候工作就什么时候工作，想在什么地方写就在什么地方写，自由。你呢？” “我想考清华。”苏念盯着一道难解的数学题，说道。 “那我想考北大。”钱菲嗤的笑出声，滚到床上，说道，“我还想上哈佛。” 苏念是真的想考清华，她在课本上端端正正写下清华两个字，上一世厉郁读的就是这个学校。 吃完午饭，突然下起了暴雨，训练中止。他们全部挤到了大教室上政治课，钱菲把手机塞在袖子里，一心两用的看。苏念看了眼她的袖子，钱菲埋头看的专注，可能是网络小说，她恨不得钻进手机里。 窗外暴雨倾盆，冲击着玻璃，时而雷声轰鸣。空气沉闷，窗户两侧的风扇有气无力的摇动着。教官洪亮的声音穿透整个教室，苏念往后面看，厉郁坐在最角落抱臂靠在墙上垂下眼似乎在睡觉。苏念收回视线，拿出手机开机找到厉郁的电话号码，备注是A。 “早上的事谢谢你。” 厉郁一直没有回信息，苏念略有些失望。下午四点雨才彻底停，窗外植物一碧如洗，窗户打开，混着泥土清香的风吹了进来。随着解散声响，苏念回头，厉郁和周扬已经起身走向出口，苏念也要起身衣服被拉住。 “快帮我看看，我裤子上有没有。”钱菲揪住苏念的衣服。 “什么？”苏念回头，钱菲等身边的男生走了后才起身，压低声音说道，“我好像来姨妈了，帮我看看有没有。” 苏念转头看向钱菲的裤子，很大一片深色，明立刻起身走过去挡在钱菲身后，“有。” 钱菲脸色都变了，早上还吹牛逼说请姨妈假，真来了就很糟心。苏念连忙脱掉外套挡在钱菲身后，“去洗手间。” 到洗手间苏念发现他们两个都没有卫生巾，苏念皱眉，“宿舍有那个吗？” “我没带，你有没有？” 苏念摇头，“我是十五号，到时间才会备。”苏念是月中例假，平时不会备。 “我打电话问问徐程程。” “那我先出去等你。” 两分钟后苏念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是钱菲，苏念挂断连忙走回洗手间。 “你去西边的小树林，徐程程把那个扔给你。” 学校内没有超市，想出门得找老师请假，为一个卫生巾找老师，苏念拉不下脸。钱菲是没办法从洗手间出来，徐程程正好在校外上网，隔墙扔过来比较靠谱。 秋雨冲淡了燥热，空气凉爽起来，学校操场有人在打球，三两成群。苏念穿过校园走进小树林，地面被雨浇透，全是泥。 苏念一脚深一脚浅的到达墙角，压低声音，“徐程程？” 那边有脚步声，但没人回应。苏念想站在高处看一眼，踩着散落在地上的砖块刚爬到墙边身后哨声响，“干什么？” 苏念吓得头脑一片空白，被保安抓住就是通报批评，本能反应抬腿就爬上了围墙，保安飞奔过来。苏念跨到墙头看到墙那头抽烟三人组，忽然清醒，她怕什么？她没有爬墙之前随便找什么理由都可以，爬上墙人赃俱获。 苏念跟厉郁对上视线，厉郁咬着烟懒漠的抬眸。有种不羁的邪气，黑眸就那么盯着苏念。 墙很高，苏念咬牙往下跳。身子前倾，苏念没站稳一把抓住最近的厉郁，墙那头保安对着对讲机说道，“有学生从西边翻墙！” 苏念的手碰到厉郁的手臂，温热的肌肤，精悍结实。厉郁拎住苏念的后颈，快步往外面走。苏念小跑才跟上厉郁的脚步，抬头看清厉郁冷硬的下巴。“厉郁？” “闭嘴。”厉郁走的飞快，出了小公园拉开路边一辆黑色宾利车门把苏念塞了进去，车内烟味冲入鼻息。苏念回头看到后排周扬和孙源，周扬抬手，“嗨！同学。” 厉郁大步绕到驾驶座坐上车，掐灭烟扔到车外面。单手握着方向盘打火挂挡倒车，一把方向车开了出去。 苏念瞪大眼，猛地抓住扶手，“你有驾照？” 厉郁嘴角上扬，修长手指轻敲了下方向盘。把车开上主道，过了桥，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抬起不羁的眼，“害怕？” 第九章 “你看路！”一辆车擦车而过，苏念突然提高声音。心提到了嗓子眼，厉郁无证驾驶，他是疯了吧！ 厉郁嘴角微一上扬。 周扬在后面探头过来，笑着说道，“苏念同学，你的胆子真这么小啊！拿出打陈飞的架势，狂放起来。” 车速已经达到了八十，市区开到八十要命呢！苏念紧紧攥着车顶把手，她直直看着速度表。 “我们厉哥老司机了，不要怕——” “出车祸老天爷会跟你讲胆子大胆子小？一旦出事都得死。”苏念突然提高声音，她因为用力，手指发白。她很少这么大声音说话，激动的尾音几乎是颤抖，“你们都不怕死么？那你们怕残疾吗？你们怕不怕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歧视中？” 厉郁就是出车祸断了一条腿，从大腿截肢，整条腿都没了。 车速慢了下来，厉郁回头看了眼苏念。苏念的嘴唇抿着，抬起尖俏的下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泛起了红，泫泪欲滴。 “苏念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激动？发脾气的女生就不可爱了。”周扬被苏念惊到了，苏念是突然开始发脾气，苏念之前胆子很小的样子，这胆量哪里来的？ “周扬你闭嘴。”厉郁在前面路口掉头往回开，眉头紧蹙，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目光沉了下去。 “厉哥，这是去哪里？”周扬看到厉郁的开车路线，厉郁今天怎么了？厉郁这个眼里无性别的倔强单身老狗早上替苏念出头，刚刚拉着苏念上车，现在又听苏念的话以龟速开车。不对，这个方向——“你回学校？不是去酒吧吗？” 厉郁在网吧门口停车，转头看向苏念。 苏念缓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失控。厉郁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苏念只觉得车内逼仄，抿了抿嘴唇，转身推开车门急于下车。 “谁会残疾？”冷沉嗓音在身后响起来，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缓缓的撞入苏念的心脏，苏念回头对上厉郁的眼。厉郁一只手搭在皮质的方向盘上，长腿微敞着膝盖抵着车的仪表台。夕阳浓烈又炽热，穿过挡风玻璃落到厉郁冰冷白皙的皮肤上，他的睫毛泛起了金色的光辉。 “无证驾驶，属于违法。”苏念迎着厉郁的目光，说道，“你没有到开车的年龄，请你遵守法律法规。” “我擦，苏念你好几把幼稚，还遵守法律法规。”周扬一条腿已经踩到地面上，闻言就笑出声，拖着尾音，“你好正义哦。” 厉郁嗤笑，敛起目光又恢复之前淡漠慵然，推开驾驶座的车门。 “厉郁。” 少女软糯的嗓音落入耳中，轻的如同傍晚的微风。 厉郁的动作顿住，撩起眼皮看向苏念。 “你要对你自己负责，这是你的人生，一旦出事就回不了头，谁也替不了你——” “我跟你。”厉郁沉缓的嗓音一顿，道，“很熟吗？” 苏念张了张嘴，声音卡住。她和厉郁认识的时间非常短，只有几天。可前一世，苏念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七年，苏念没办法对他陌生，有些东西不由自主。 “……不熟。” “下车。” 苏念闭嘴下车，腿还在发软，刚刚厉郁的飙车行为非常可怕。苏念关上车门，刚刚厉郁那个目光莫名让她想到前世，厉郁看人也是这样，看透人心，让苏念无处可逃。心跳骤然加快，苏念又抿了下嘴唇，转身快步往学校走。 “站住。” 苏念继续往前走，厉郁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想被记过吗？” 苏念停住脚步，回头看到厉郁单手插兜另一手握着手机在打电话。孙源在厉郁身后指了指厉郁，口型道，“等厉哥。” 西门口保安在看守，正门有教官和老师，这个过是记定了。苏念也不抱着侥幸，就是怕老师叫苏斌，不知道苏斌会怎么办。 “苏念！” 苏念还没回身，斜里冲出来个庞然大物，苏念差点被冲进排水沟。猛然回头，徐程程抱住苏念，“我以为你被抓住了。” 徐程程一抬头撞上厉郁阴戾的眼，吓了一跳，也松开了苏念。她往后退了一步，她见过厉郁打人，一脚把人踢骨折，毫不留情。她对厉郁的喜欢属于叶公好龙，跟风凑热闹，并不敢靠近。 厉郁手段太凶残了。 徐程程也不知道哪里惹到厉郁了，厉郁用这个眼神看她，吓得汗毛都竖起来。 厉郁收回视线，跟那边说，“学校西两百米这里，你过来就看到了。” 徐程程戳了下苏念的肩膀，指着厉郁，“他跟谁打电话？我们怎么进去？你怎么也翻出来了？” 苏念这才想起来还在洗手间蹲着的钱菲，苏念瞪大眼，“我本来在等你，保安过来我一紧张就翻出来了。” 苏念和徐程程四目相对，半晌，徐程程竖起拇指，“牛逼！” 不跑还没事，这一跑事就大了。 那边厉郁已经打完电话，徐程程拉着苏念凑过去，但也没敢离厉郁太近，“现在校长在正门看着，你们有办法进去吗？” 厉郁懒懒的把手抄兜，垂下浓密的睫毛，没搭理徐程程。 “等着吧。”还是孙源说人话，“应该能进去。” 徐程程拿出口香糖分给孙源，孙源接过口香糖，“谢了。” 周扬抽完一支烟回来，说道，“厉哥，不用这么费劲吧？就算被逮住又怎么样？不过是再上一次通报单。” “芳芳过来。” 孙源踢了周扬一脚，抬起下巴示意，压低声音说道，“我们不怕记过不怕丢人，人家女生脸皮薄，哪能跟我们似的。” 周扬看向车头的两个女生，又看向厉郁，半晌骂了一句操！ 苏念拿出手机发短信给钱菲，“你还能坚持吗？” 钱菲没回，苏念也没想到会出这个变故，非常尴尬。她握着手机看向厉郁，夕阳下，厉郁的肤色白的几近透明，整个人透着冷感。 十分钟后一辆白色高尔夫急刹停在面前，车门打开陈芳飞快下车挥舞着手直戳厉郁——旁边的周扬，“逃课？逃课！能不能老实点？能不能好好的上课？现在慌了？啊？继续逃课啊！” 陈芳挨个骂，骂到苏念手一顿，“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跟他们混一起了？” 苏念目瞪口呆，让班主任来接，厉郁这逃课逃的很有排面，厉郁的高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徐程程立刻拿出手里的黑色塑料袋解释，“我们两个是帮同学买东西，然后被关外面了。” “你是哪个班的？”陈芳看到黑色塑料袋也知道什么意思，这个年纪的女生脸皮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生气，初中带这个班愁的脑袋都大了，没想到高中又跟着带了这班。“你们可以找老师请假，光明正大出来。” “十一班。”徐程程脸皮厚，说道，“我们不好意思找老师，我们班主任是男的。” 苏念微一抬头撞上厉郁漆黑沉邃的眼，意味深长。苏念不知道怎么地大脑嗡的一声，脸上滚烫，女孩子那些隐秘的事被撞破。苏念上辈子活那么久，但这些事上还是很小女孩，她和厉郁最亲密的时候是她小产，厉郁帮她洗澡。苏念全程不敢睁眼，洗完睁开眼就撞入厉郁浸着笑的眸中。像现在，充满深意。 陈芳说，“上车，赶紧的。” 徐程程拉着苏念就挤进了后排，那边周扬要上车，厉郁拎着他的后颈推出去，冷道，“前面。” 周扬什么时候混到副驾驶位置了？他狐疑的看了眼厉郁，怀疑厉郁吃错药了，但还是飞快的奔向前排。独立空间，超大视野，豪华副驾驶。 “下车后立刻去操场集合，现在在点名，谁的名字再被报到我这里，我可不客气了。” 苏念坐在座位中间，徐程程硬把自己塞进来拉上车门，那边孙源也上车，“厉哥，往里面去。” 厉郁坐到苏念身边，顿时空气逼仄起来。苏念的腿紧紧挨着厉郁的腿，厉郁的腿很长，在狭小的空间里憋屈的顶着驾驶座的靠背。 高尔夫真的很小。 苏念垂着头把手放在膝盖上，头顶的空气都稀薄起来。陈芳把车开出去，车身晃动带着厉郁的身体也晃了下，厉郁的手肘划过苏念的肩膀撞到胸口，苏念猛地抬头，厉郁抬手越过孙源握住头顶扶手。 面无表情看着前方，苏念脸上通红，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 大脑嗡嗡的响，满脸通红。刚刚厉郁是不是碰到了？是不是碰到了？ 陈芳的车到学校门口，保安看都没看就抬了杠，让陈芳的高尔夫进去。车在教师宿舍楼下面停下，这边比较偏僻不会撞上校领导。 “老规矩，期中成绩平均分必须达到年级第一。” “好的，再见。”周扬痞啦吧唧的下车，风灌进来。苏念急匆匆面向徐程程这边，徐程程下车，“老师再见！” 苏念连忙下车，拉着徐程程就往洗手间方向跑，“去找钱菲。”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钱菲已经找人借到了，赶快去操场。”徐程程跑出一截，回头打量苏念，疑惑道，“你是不是感冒了？脸红的很不正常。” “没有。”苏念埋头往前冲。 厉郁落在最后下车，陈芳说，“感冒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厉郁关上车门，眉头紧蹙。 “你们出去浪就算了，拉新同学干什么？苏念那么乖都被你们带坏了。”陈芳说，“今天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就通知家长了。厉郁，说你呢，听见了吗？” 厉郁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他拧着眉毛喉结滚动，眯眼看向自己的手肘。碰到了，他一顶腮帮，盯着跑远的瘦弱女生背影，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苏念又香又软……还很可爱。 第十章 二班站在最里面，苏念冲过去站好把黑色塑料袋递给前排的钱菲，解释道，“我不知道会有这意外。” 钱菲在洗手间蹲到快截肢，最后厚着脸皮朝路过的一个同学借了一卷卫生纸垫着跑出来，接到通知全校操场集合。 钱菲气到爆炸，委屈的快哭出来，如果没有那个路过的同学她真的会把腿蹲断，垂着头不说话也不接卫生巾。 身后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随即身后一道阴影，从影子的高度判断应该是厉郁他们。苏念攥着黑色袋子又碰了下钱菲，压低声音说，“你先拿着。” “不准说话！都安静。”尖锐的哨声响，随即教官严厉的声音响彻。 苏念攥着黑色袋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迟疑片刻装进裤子口袋。把钱菲扔厕所，确实是她的错。 “现在点名！没到的一律记过。” 苏念偏瘦，裤子口袋塞一大包东西格外显眼，鼓囊囊的一团。 “苏念，你出去买这个东西还用翻墙？”周扬看到苏念口袋里露出来的黑色塑料袋边缘，就手贱扯了下。“你这纯粹是脱裤子放屁，你跟老师讲一声就能拿到请假条。” 苏念倏然回头，蹙眉盯着周扬，脸上滚烫。女孩子的隐私，周扬是一点都不懂的尊重人，她捂着口袋挪开距离。 转过身看着前方，教官重复没到的人的名字。 他们班没到的有四个人。 “你来那个——”苏念明显的害羞让周扬来劲，开口就来。话没说完厉郁一脚踹在他腿弯，周扬结结实实跪到了地上，后半句变成了咬牙切齿的操。 站在后面的教官一声喊，“干什么？怎么回事？” 周扬看向厉郁，厉郁面无表情站的笔直，他拍掉身上的灰站直，“腿软，摔了。” “玩的时候怎么不腿软？没一点纪律性！当纪律是什么？以后出了社会也这么松松垮垮吗？” “从一班开始，跑一圈去吃饭。” 厉郁看着前面的苏念，夕阳下苏念白皙的肌肤似蒙上了一层雾，细绒的汗毛，细腻的肌肤。 队伍向前移动，周扬跟在后面转头看厉郁，“什么意思？” 孙源一巴掌拍在周扬的脑后，说道，“学会尊重他人的隐私，要不要哥哥给你上一课？”孙源往前面看，直觉苏念和厉郁有事，“别一张嘴就瞎咧咧。” 周扬脸上有些挂不住，“开个玩笑，你们这么上纲上线有意思吗？” 苏念走在前面后背火辣辣的烧，觉得厉郁在看自己。一圈跑完苏念放慢脚步，想等身后的厉郁。磨磨唧唧走了两分钟，徐程程跑过来揽住苏念的肩膀，苏念吓一跳借着这个机会迅速转头，身后根本没有厉郁。 苏念：“……” “看什么呢？”徐程程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我跟周扬要了厉郁的电话号码，你要吗？” “我有。” 徐程程的手一顿，低头看向苏念，“卧槽，你怎么会有？你也是跟周扬要的？”苏念看起来内向，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厉郁给的。”苏念直说了。 徐程程：“……” “why？”徐程程松开苏念的脖子，正经看她，“你今天也是从厉郁的车上下来的，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回头跟你说。”苏念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徐程程解释，说道，“我请你喝饮料。” 两人走到食堂，打饭的时候徐程程看到苏念口袋里的黑色塑料袋，“怎么没给钱菲？” “她生气了。”苏念端着餐盘找位置坐下，说道，“一会儿到宿舍再给她。” “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生什么气？那她自己怎么不出去买？她完全可以把衣服系在腰上出去买，把那个给我。” 苏念从来没有用这么角度想过事情，她愣了下，说，“我答应了帮她，这个确实是我的问题，我今天也有点懵。” 徐程程起身越过餐桌抽走苏念口袋里的黑色袋子，钱菲正好端着碗路过，徐程程叫住她，“七块，把钱给我。” 钱菲脸色顿时变了，她看了眼苏念，皱眉走过去坐下，毕竟才十六岁不想把这些东西宣之于众。“你小点声，怎么在你这里？” “是我买的。”徐程程把黑色塑料袋拍到钱菲面前，“一共七块。” 钱菲左右一看没人迅速拿起来装进自己的口袋，低声说，“我回宿舍给你钱。” “连日子都记不住，好意思怪别人给你买的慢了？”徐程程说，“你身上系的衣服还是苏念的吧？回去记得洗干净还给苏念。” 徐程程长的高又凶，钱菲有些怕她，嗯了一声低头吃饭，她觉得苏念是故意找徐程程出头的。所以全程没跟苏念说话，吃完饭就走了。 苏念现在是没有立场说什么，徐程程确实替她出头，吃完饭苏念买了两瓶水递给徐程程一瓶，自己拿着一瓶。 下午逃课的一共有三十七个人，规模太大，学校决定把西边的墙砌起来，现在直接拉上线让保安二十四小时看守，不准学生靠近。逃课上网是不可能了，徐程程拎着水跟苏念一块出了食堂，“去操场吗？” “苏念。”低沉冷冽的声音，十分悦耳。 徐程程和苏念同时抬头，厉郁站在梧桐树下，身材挺拔修长。黑眸黑发，如玉白皙的脸冷清，他迈开长腿走了过来把一个黑色保温杯递给苏念，“拿着。” 苏念抬头，“什么？” 厉郁蹙眉看向苏念手里的饮料，似有些不耐烦，命令道，“不要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着。” 苏念连忙伸手接过保温杯，杯壁温热，“厉——” 厉郁转身大步就走，头也没回。 苏念后半句强行压回去，攥着保温杯一脸懵逼，给她保温杯干什么？ “我操！”徐程程一掌拍在苏念的肩膀上，“厉郁给你送东西？厉郁是不是在追你？”刚刚苏念说电话号码是厉郁给的，那厉郁就是在追苏念了？“厉郁喜欢你？” 苏念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啊？” “快打开杯子看看里面是什么！”徐程程都想替苏念打开了，如果是徐程程，她现在已经狂奔成羊驼了。 苏念拧开保温杯的盖子，熟悉的辛辣冲入鼻息，姜糖水。苏念有痛经的毛病，跟厉郁结婚第一个月，因为前一天喝了酒，第二天苏念直接疼进了医院。之后的每个月，家里保姆阿姨都会送姜糖水给苏念。曾经苏念以为是保姆贴心，后来才知道是厉郁吩咐的。 厉郁现在为什么会送这个？ “红糖水啊？”徐程程看完大失所望，“我以为给你送燕窝呢。” 刚刚站队的时候，周扬嘴贱提到苏念口袋里的卫生巾，厉郁以为她来例假了？然后送红糖水过来。 厉郁为什么要送红糖水？ 苏念想到一个可能，有那么一瞬间她激动的想去找厉郁，她抬头对上徐程程嫌弃的眼，徐程程摸了下苏念的头发，“给你送个红糖水而已，你不会感动的哭了吧？” 哭了吗？ 苏念抬手擦眼，徐程程一脸‘果然是没见过市面的可怜孩子’的嫌弃表情，“你这么喜欢厉郁？是男女的那种喜欢吗？” 厉郁是苏念最重要的人。 “不告诉你。”苏念扬起嘴角，转身把手里的半瓶饮料扔进了垃圾桶，抱着保温杯往宿舍方向走，“我回宿舍。” “啧，果然乖乖女都喜欢坏男生。”徐程程对厉郁的喜欢属于跟风，别人早恋有喜欢的人，徐程程生怕自己属于异类范畴，也跟风喜欢，具体她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他不坏。”苏念反驳。 “这就护上了？”徐程程和苏念进了女生宿舍楼，秀程程说，“也不是说品德上的坏吧，厉郁算得上校霸了，打架超级凶经常旷课什么违规干什么，不过这种很酷是吧？” 苏念看她，“那你也不是坏学生啊。” 徐程程怔了下，“我不是坏学生？我是二中有名的坏学生，就是跟厉郁他们不一派，我是差生里面的坏学生。” 苏念忽的笑了起来，笑靥如花，恬静温暖，“哦。” “你哦什么？” “坏学生是那种没有道德底线，喜欢恃强凌弱，你不是。”苏念走到二楼，迎面看到苏颖跟两个女生往下面走，苏念让开路。苏颖径直走向苏念，抬手就往苏念脸上招呼，徐程程走在苏念身边本能反应一把推开苏颖。苏颖一屁股坐到了楼梯上，徐程程把苏念拉到了身后，“你干什么？” “我教训我家的狗关你什么事？你是谁？” “你说谁是狗？”徐程程上前一步就揪住了苏颖的脖子，凶狠道，“来，重复。” 她揍不过高二的男生，还揍不了高一的女生吗？ 苏颖的脑袋撞到台阶上，喊道，“苏念，你是死人吗？你他妈会不会说话？” 苏念盯着苏颖身后的两个女生打算上手，她转身拿起楼梯拐角处的一块板砖，一只手揪住徐程程T恤下摆的一角，恐惧让她心跳的飞快，但还是假装凶狠，怕徐程程吃亏，苏念拿出毕生的的勇气，“你们不准动手，不然我就上了。” 第十一章 “苏念你敢！”苏颖还在叫嚣，“你敢碰我一下，我让爸爸打死你！” 苏念沉默，徐程程思索片刻，松开苏颖，指了指头顶的监控，“这里有监控，我可以举报给老师，看谁先死。” 苏颖从地上起来，眼睛通红，恶狠狠的瞪了苏念一眼，“你给我等着。” 转身快步跑走。 苏念暗自深吸气，放下板砖拍掉手上的灰，腿还有些软。她是最怂的人，看向徐程程，“没事吧？” “她能碰到我，我叫她爹。”徐程程说，“怎么回事？” “她是我大伯的女儿。”苏念往楼上走，白生生一张脸上没有多少情绪，“我住在大伯家。” 徐程程哦了一声，走到四楼她抬手搭在苏念的肩膀上，叹口气，“寄人篱下不好受，我明白你的感受。” 苏念抬头，徐程程说，“她刚刚为什么打你？” 苏念想了想，说道，“她可能喜欢厉郁吧。” “操！”徐程程说，“妈的，就因为这个？她是傻|逼吧！你大伯——那你回去怎么办？你爸妈呢？你回去会不会被她欺负？” “没有。”苏念的父母就是个笑话，她拿出钥匙开宿舍门，进门看到趴在宿舍床上看小说的钱菲。 钱菲百忙中抽空抬头，“钱给你放到桌子上了。” 徐程程胡乱点了下头，被苏念这个事愁住了。 苏念把厉郁的保温杯放到自己的床上，去洗手，厉郁是不是也回来了？不然怎么会知道自己会痛经？ 苏念因为这个想法激动的尾指微微颤抖，她站在洗手池前拿出手机找到厉郁的号码，紧张让她心跳加速，她发短信过去，“你还在学校吗？我现在想跟你见面，我是苏念。” 短信发出去，苏念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轰隆隆的响着。 厉郁迟迟没有回信息，苏念又发了一条短信，“我把保温杯还你。” 窗外天空已经暗了下去，黑夜即将降临。 厉郁还是没回信息，苏念看到水盆里泡着自己的外套，钱菲并没有洗。明天早上要穿，苏念放下手机蹲下去洗衣服，手机忽然响了一声，苏念紧张的脚下一滑坐到地上，踢翻了洗衣盆，水撒了一地也弄湿了苏念的裤子。苏念连忙起身拿起手机，是一条话费通知信息，心是立刻跌落谷底。 如果厉郁回来了，他还会喜欢自己吗？ 苏念的裤子上全是水，宿舍门打开郑玲回来，风也跟着进来，吹的苏念两条腿冰凉。连忙脱掉湿淋淋的裤子放进水盆，拖干地上的水。 苏念光着腿出去换了条干净的短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苏念飞奔进洗手间拿起手机，来电是A。 苏念立刻接起来，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还撞到了门，郑玲说，“你小心点。” 苏念嗯了一声，电话那头低沉嗓音落过来，“苏念。” 苏念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跟厉郁结婚七年，如果厉郁回来，他们就是同样的成年人灵魂。 “保温杯先放你那里，我不在学校。”厉郁冷质嗓音落过来。 “啊？” “啊什么？” 苏念清了清嗓子，说道，“谢谢。”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但也没有挂断，苏念紧紧攥着手机，手心里有汗泌出。苏念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有几分靠谱，她尝试着试探，“你最近还会头疼吗？” “我为什么要头疼？”厉郁语气锐利。 厉郁车祸后遗症，厉郁每次感冒都会头疼到要吃止疼药，苏念抿了抿嘴唇，“你感冒不会头疼吗？” “不会。” 苏念刚要说话，厉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喜欢我？这么关心我？” 苏念的大脑一片空白，嗓子有些干，她咳嗽了一声。“我——” “帮我写份五千字操场打架检讨，我明天要。” 苏念：“……” 那边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苏念：“……” 所以红糖水是换检讨的？ 苏念挂断电话，洗手间郑玲说，“谁的衣服啊？在这里泡着，赶紧洗了呗，泡臭了。” “我的。”苏念放下手机快步走向洗手间。 苏念模仿厉郁的笔迹写检讨，五千字，写到十二点才写完。第二天早上却没见到厉郁，苏念把检讨交给孙源。 “这是厉哥写的？”孙源翻看检讨，没有丝毫怀疑，“厉哥写的好快，我以为他不写了呢。” 苏念耳朵发红，苏念是按照厉郁后来的笔迹更改了一部分，没想到孙源没认出来，“他请假多久？” “你不知道吗？”孙源看向苏念，“他没告诉你？” “不知道。” “他也没告诉我，你打电话问问他吧。” 厉郁让苏念帮交检讨，他们之间一定有联系。 接下来几天军训厉郁都没来，苏念跟厉郁发过两个短信，厉郁也没有回。苏念原本想再等两天打电话问厉郁怎么回事，军训提前结束，学校放了两天假。 下午校门就开了，军训教官离开，校园顿时安静下来。苏念回宿舍收拾背包，得回苏家要生活费。 苏念有些心烦，徐程程和郑玲走的很早，徐程程的爸爸来接了，顺便带上郑玲，他们两个人是一个小区。 “需要帮忙的话跟我打电话。”徐程程拍了下苏念的肩膀，还记着苏颖欺负苏念的事。 “我知道，谢谢。” “走了。”郑玲和徐程程走出门，苏念把自己的脏衣服全部洗干净晾到阳台上，别人能把脏衣服带回家洗，她带回去也是自己洗，不如在这里洗好。 “我也走了。”钱菲拖着大行李箱，“再见。” “再见。” 苏念在宿舍等到下午全班学生走完，苏家的司机都没有跟她打电话，苏念拎着书包出校门走向公交车站台。身后摩托车轰鸣，苏念走上人行道，摩托车急刹在她身边，苏念回头。戴着黑色头盔的周扬握着摩托车把，一只脚踩在地上转头看向苏念，“你怎么一个人？” 苏念把书包的另一个背带背上，“我为什么不能一个人？” 她不太喜欢周扬，周扬实在太像以前那些喜欢欺负自己的痞子学生了。 “你在厉哥面前就软软的，在我面前怎么就这么杠？要不要出去玩？” 苏念摇头，继续往前走，周扬脚踩着地往前划，车跟上跟上苏念的步伐，“晚上厉哥跟人比赛车，要不要去看？” 苏念回头，“赛——自行车？” 周扬笑趴到车头，一锤车把，“你怎么这么可爱？赛汽车啊，谁他妈会赛自行车？” 苏念站直拧了眉，“在哪里？” 厉郁的青春期这么狂的么？ 周扬拿下头盔递给苏念，“上车，我带你。” “你有摩托车驾驶证？” “你是哪个世纪的人？你是法律法规的形象大使哦？”周扬说，“你上不上车？不上车我不带你去了。” 苏念抬腿上车，她因为要回家，穿的是牛仔裤和绿色卫衣，秋天渐渐冷了起来。她很嫌弃周扬的头盔，但她怕死，就戴上了头盔。 “抓住我。”周扬嘴角上扬，加油门，车直冲出去，苏念往后一摔抓住周扬的衣服，只听撕拉一声。周扬急刹，限量版的破洞牛仔衣从前胸撕到腋下，冷风往里面灌，周扬：“……” 苏念：“……” 苏念按下头盔外面的玻璃罩，“注意安全，不要超速。” 周扬：“……” 再超速，今天周扬就要裸奔了。 周扬一路五十迈，有种骑电瓶车的错觉，电瓶车也可以骑到六十。后悔让苏念上车了，这个人是魔鬼吧！ 晚上七点半周扬才赶到赛车的地方，秋天晚上还是有些冷。郊外巨大的废弃停车场，围了很多年轻人。中间停着几辆跑车，苏念老远就看到了厉郁，他靠在一辆黑色跑车上抽烟，穿白色衬衣，领口微微散着露出单薄线条的锁骨，衬衣下摆松松散散塞在黑色长裤里，两条腿笔直修长随着他抽烟的动作，烟头明暗，闪烁着橘色的光。 周扬把车停下，孙源喊道，“你他妈是蜗牛啊？” “我也想骑快点啊，我带了个秤砣！”周扬停车回头凶狠道，“快点下去！” 厉郁闻声抬眸，呼出的烟雾渐渐散开，周扬的摩托车上下来个单薄瘦小的女孩，拿下头盔，白皙的脸露了出来。 柔弱娇美，与这里杂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操！”孙源骂出了声。 厉郁眯了眼，显出阴戾。 苏念把头盔还给周扬，环视四周，一抬头撞上厉郁阴沉的眼。苏念心里一咯噔，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一辆红色跑车飞驰而来，扬起灰尘。苏念立刻抬手挡着脸，车急刹停到厉郁身边。驾驶座车门打开，一个染着红头发的男人走了出来，灯光落到他的耳钉上，钻石湛湛生辉。 “厉郁。”男人走了过来， “胆子很肥，敢应约。” 苏念看到红头发男人的脸整个人怔住，手心一阵发凉，宋应臣。没有道德底线的富二代，他手里有人命。苏念和厉郁离婚后被苏斌送给了宋应臣，苏念死在宋应臣手里。 “以己度人？”厉郁又抽了一口烟，扔下烟头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薄唇轻启，“废物。” 第十二章 “操！”宋应臣骂着一脚踢飞脚边的沙子，冷笑，“希望你比完还能这么狂。” “希望你比完还能站着，而不是跪下叫爸爸。”厉郁修长的手指一敲方向盘，嗓音沉缓透着股嚣张的不羁劲儿。 宋应臣彻底被激怒，拉开车门上去，“等着看吧。” 地下赛车，有很多围观的人，他们等这一场比赛等了很久。二中厉郁到底有多狂？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苏念握住最近的栏杆深吸气平缓情绪，快步跑到厉郁的车前，敲车窗。 尖叫吹哨的人暂时停住，看向背着书包乖巧白皙的少女，她绷着一张漂亮素白的脸站在车前，敲第二次。 车窗落下，厉郁抬眸，“说。” “不要比。”宋应臣是个疯子，喜欢跟人玩命，无论输赢对厉郁都不利。 厉郁的目光越加的沉，苏念说，“很危险，不要比。” “苏念，别耽误我们厉哥。”周扬抬手就要拉苏念的手，苏念甩开，还看着厉郁，“你不要命了吗？” “厉哥玩车好多年了，没事的，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苏念盯着厉郁，厉郁并没有回应，他甚至打算升上车窗，苏念突然跑到副驾驶。苏念不管厉郁有没有回来，苏念回来了，她清楚的知道厉郁对自己的重要性，苏念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下去！”厉郁目光锐利直射过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苏念直接拉上了安全带，抿紧嘴唇看着厉郁。 “我让你下去听见了吗？” 苏念把书包背到前面，握着安全带，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周扬从苏念坐到副驾驶就张大了嘴，那边孙源也目瞪口呆，没想到苏念胆子这么大。厉郁应该和苏念关系没好到这个地步吧？苏念敢坐副驾驶。 外面响起喊声，“干什么呢？小朋友你的车留着生崽呢？” 厉郁阴恻恻的眼扫过苏念，今天他不高兴，正好宋应臣撞到了他手里，就想来玩一把。周扬把苏念弄来干什么？厉郁简直想杀人。 “数到三，你不下车——” “三。”苏念替他回答了，她明亮的眼看着厉郁，“你要打我吗？” 厉郁喉结滚动，冷冽的五官在灯影下格外深刻，苏念说，“如果你出车祸，就搭上我的命。” 一瞬间，有个声音跟苏念的声音重叠了，“厉郁，你要好好活着，你自己就是最重要的，好好爱自己。” 厉郁蹙眉，攥着方向盘的手很紧。 苏念说，“你愿意搭上一条无辜的命，那你随便开。” 厉郁不会拿一个无辜的生命开玩笑，苏念跟厉郁夫妻七年，非常了解他这点。 厉郁转过头看前方，苏念咬了下嘴唇，厉郁一脚油门把车开到起|点，随着旗帜落下，车飞驰出去灰尘弥补。苏念一把抓住扶手，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离死亡只有一刹那，苏念第二次坐厉郁的车。 厉郁腿断后就再也没有开过车，苏念闭上眼，刹车声刺耳。车子高频率冲刺，天旋地转，比想象的痛苦多了。 如果不是身上的安全带，苏念怀疑自己会被甩到车顶。她用尽全力攥紧扶手。 车停下来那一刻，苏念推开车门直冲下去就吐。耳朵嗡鸣，似乎有欢呼声，但苏念不在乎了，她吐的胃酸都出来了。 “不是很横？”冷质嗓音在头顶响起，随即一瓶水递了过来。“怎么不横了？” 苏念先看到厉郁的鞋子，随即往上是笔直的腿，包裹在黑色休闲长裤里。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一瓶水，指尖微微泛白。 苏念接过水，“谢谢。” 厉郁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弹出一支低头咬着，摸出打火机偏头用手挡着点燃，垂下视线看到苏念跟瓶盖纠结。 厉郁：“……” 苏念打算上嘴咬瓶盖，水就被抽走，她抬眸。厉郁咬着烟，眯了黑眸，拧开瓶盖递给苏念才拿下烟弹落烟灰，“瓶盖都拧不开，你是有什么资格来这种地方？” 不是有你吗？ 苏念拿水漱口，盯着厉郁的鞋，烟灰飘过来落到了她的头发上，苏念猛地抬头，厉郁转身往车前走。鞋子踩在石子上发出咯吱声响，苏念起身因为低头太久，有些眩晕，她晃了下才站直。 周扬说，“跪下来叫爸爸还是输车？” 宋应臣和厉郁的梁子是今年六月结下的，中考结束，厉郁他们整班去KTV吃散伙饭。班上一个女生去洗手间路上被宋应臣骚扰，厉郁当场就带着班里的男生过去宋应臣的包厢把人揍了。宋应臣报警想用钱砸死厉郁，论砸钱厉郁活这么大还没遇到过对手。 宋应臣没弄过厉郁还因为涉嫌猥亵被弄进去关了几天，出来就千方百计找厉郁的麻烦。宋应臣比厉郁大三岁，在一个堪比职高的破烂私立高中读高三。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厉郁今天是心情不好，不然无论如何都不会跟这种人渣来往。 多看他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宋应臣把车钥匙扔给周扬，看过厉郁身边的小姑娘，“妈的。” 周扬接过车钥匙直接递给了地下赛车场的负责人，“折现。” “那价格可不高。”负责人是个花臂的男人。 “少爷不缺钱。”周扬说，“看着给，打我的账户就行。” 厉郁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转头看到苏念往周扬的摩托车走，厉郁瞬间目光有几分狰狞，但很快压下去。“苏念。” 苏念回头，厉郁的手横在车窗上，“过来，上车。” 孙源想往副驾驶坐，厉郁指了指后面，“后面，或者去坐周扬的车。” 双门四座的跑车，后排得爬进去。 孙源在此刻突然感受到了周扬的愤怒点，厉郁真的太重色轻友了，太不是人了。他一米七九，去挤后排那么小的空间。“你能不能把车顶打开，我跳进去？” “灰大。”厉郁很嫌弃，“弄脏车。” 孙源：“……” 孙源坐到后排，厉郁把副驾驶座位放回去，苏念上车拉上安全带说道，“能不能开慢点？我晕车。” 厉郁把车开出去，果然速度放慢了，孙源看了眼速度表，时速四十。 你丫怎么不下去把车推回家呢？ 后悔了，应该坐周扬的机车。 车内安静，苏念抱着水瓶，手心潮湿她从书包里拿出纸巾小心的擦着手。一辆又一辆跑车越过他们疾驰而去，孙源说，“厉哥，要不放个音乐？” 再这么慢下去，孙源都要吐车里了。 厉郁不搭理孙源，还是慢吞吞的开车，沉邃黑眸看着前方车灯照亮了方寸，遥远处是黑暗。他有些东西想不明白，沉默着想。 “苏念，你晚上吃饭了吗？我请你们吃饭吧？”孙源转而朝苏念进攻，说道，“你想吃什么？” 苏念很少在外面吃饭，就算去外面的餐厅，也是厉郁安排好的，提前清场那种。苏念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李记，你定位置。”厉郁开口，提高了车速，开到了六十。余光看到副驾驶上坐着的苏念紧张的脸色煞白，就稳在六十上。 “好。” 苏念从书包里拿出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她本来想开机看到屏幕又放了回去。后面孙源把头从座位中间伸过来，跟苏念说话，“没人敢坐厉哥赛车时候的副驾驶，你胆子好大。” 厉郁把孙源的头按了回去，“坐好。” 九点半才到餐厅，厉郁没让苏念走，苏念就一直跟着他。进了包间，周扬正埋头打游戏，一句结束抬头，“你们怎么这么慢？” “秤砣啊。”孙源拍了下周扬的肩膀，坐到周扬旁边，“点菜了吗？” 这家店十点后就不能点菜了，所以孙源让周扬先过来点菜。 “点过了。” 厉郁坐下吩咐服务员上菜，上菜速度很快，全是辣椒。厉郁看着桌子片刻，抬手叫服务员，“菜单给我。” 苏念不能吃辣，正愁怎么下筷子，厉郁已经点完菜了。加了一道醋鱼一道龙井虾仁，恰是苏念喜欢吃的，苏念转头看厉郁。厉郁在吃饭，并没有看苏念，厉郁的睫毛很长，浓密在脸上落下阴影。 “这家干锅很好吃，苏念你不吃吗？”周扬看苏念没动筷子，问道。 “她等会儿吃，吃你的吧。” 周扬抬头，总觉得哪里不对。 “苏念不吃辣？”孙源问。 因为苏念不吃辣，厉郁特意选了这家江南菜，周扬能把店里带辣椒的全部点一遍，也是厉害了。 厉郁嗯了一声，瞬间三个人都看了过来，厉郁抬头。“看什么？” 苏念抿了下嘴唇，“……你怎么知道？” 厉郁的目光一顿，回头看向苏念，他沉邃黑眸锐利。苏念心跳的很快，有些东西呼之欲出。 服务员送上来老鸭煲，从厉郁和苏念中间上菜给几个人分汤，挡住了苏念的视线，苏念的心跳声才渐渐平缓。汤放到苏念面前，苏念说了声谢谢。 “厉哥还能记住别人不吃的东西。”孙源也是震惊的一塌糊涂，厉郁日天日地，什么时候照顾过别人？他还知道苏念不吃辣，体贴的不像厉郁。厉郁不会真的和苏念在谈恋爱吧？这架势太他妈不对劲了，他把大闸蟹转到苏念面前，说道，“清蒸大闸蟹不辣，苏念可以吃吧？” 苏念不吃蟹，寒气太重，她会肚子疼。 苏念不吃辣，她吃辣过敏，而她自己不知道。 厉郁用勺子搅着汤，冷峻的脸阴晴不定。 “我不喜欢吃蟹，谢谢。”苏念软软的声音响起，糯糯的。 苏念真的不吃蟹。 第十三章 苏念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吃完饭孙源起身去结账，说道，“我和周扬先走了。” “那苏念怎么办？”周扬看向苏念，说道，“你打车吗？这里离你家远吗？” 孙源抬手夹住周扬的脖子就往外面带，“走了，你跟我走。” 周扬还要回头，孙源捂着他的脸，一路国骂带惨嚎，两个人滚出了门。 苏念看向厉郁，厉郁拿起车钥匙转身大步往外面走，面色冷漠。苏念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回来了对自己没感觉？还是没有回来？可没有回来怎么会记得自己的喜好？ 厉郁长腿走的飞快，苏念小跑才追上。走出餐厅厉郁上车，苏念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系好安全带才看向厉郁。 “厉郁。” 安静的车厢，引擎声响，厉郁回头淡漠的眼落到苏念身上，“嗯？” 苏念抿了下嘴唇，“你有喜欢的人么？” 厉郁蹙眉，似乎苏念问了个蠢问题，他的语气冷了几分，“没有。” 苏念思索着厉郁这话，攥紧的手指缓缓松开，手心里有汗，潮热令人慌张。还是不知道厉郁是不是回来了，毕竟重生这种事惊世骇俗，万一厉郁没有回来，苏念会被当成神经病吗？ 厉郁打了把方向，嘴唇一抿，这个动作无比熟悉，苏念注视着厉郁过于年轻的冷冽侧脸，“你觉得，我们以后有没有可能会结婚？” 厉郁一脚刹车，刺耳的声音，苏念身子前倾撞到安全带上。抬手按着车前面挡板稳住，转头看向厉郁。 厉郁的眼神很复杂，是一种明显嫌弃的睥睨，片刻后他薄唇轻启，“你在做什么美梦？” 苏念：“……” 苏念的脸轰的升腾起热，她咽动喉咙，盯着厉郁的侧脸线条。厉郁重新把车开出去，嗓音沉下去，缓缓问道，“你喜欢我？” “我——” “你刻意接近我是为了将来跟我结婚？”厉郁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苏念：“……” “呵。”厉郁抬起下巴，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嘲讽。 苏念脸热的简直要烧起来，似乎是她自恋了。可今天吃饭时候厉郁的反应，苏念真的没办法不多想。 “我——” “你家住哪里？”厉郁拧着眉打断了苏念的话，“地址。” 苏念攥紧手把地址报给厉郁，脑袋还是懵的，被厉郁怼的说不出话。她觉得自己要反驳，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厉郁说她自作多情。 苏念垂下头闭嘴不说话了。 车到小区门口，苏念解开安全带打开书包把里面的保温杯拿出来放到储物盒上方，“给你，谢谢了。” 转身推开车门就要下去，手腕忽然被握住，厉郁的手心温热干燥。苏念心里一惊，回头猝不及防撞进厉郁沉邃的眼里。一瞬间，苏念心如擂鼓，疯狂的跳动。厉郁这个眼神非常熟悉，曾经在床上，他就是这么看人，炽热的汹涌。 “厉郁？”苏念嗓子发干，声音软糯。 厉郁单手解开安全带俯身靠近，一直到苏念的耳朵，苏念身体紧绷紧张到呼吸都要停止了。炽热的呼吸落到肌肤上，压的极低的嗓音略沉在耳边响起，“你不怕我？” 苏念转头撞到厉郁的下巴，厉郁垂下黑眸坐了回去。单薄的少年，白衬衣领口散着露出大片肌肤，厉郁嘴角微一上扬，凉薄又讽刺，“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就往我身上扑？” 浓密漆黑的睫毛下一双眸子暗沉看不清，似乎蒙上一层雾。 “第一，我没有扑你。”苏念咬了下嘴唇，厉郁这个形容，好像苏念很饥色，“第二，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你有底线，不是吗？” 厉郁抬眸，沉邃黑眸一瞬间无比锐利。 苏念被他看的头皮发麻，连忙推开车门下去，说道，“你不要再去赛车了，如果你受伤，只跟你和爱你的人有关系。其他人都是看笑话，不在乎你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乎你。” 微风吹过苏念柔顺的刘海，她清澈的大眼干净分明。无法把她和心机两个字联系到一起，她的嗓音柔软，“宋应臣很坏，你不要跟他来往，注意安全。” 苏念关上车门，站在路边隔着车玻璃和厉郁对视片刻道，脚下发飘，仿佛踩在棉花上。“再见。”苏念的声音低的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她转身走进小区，身后火辣辣的烧，厉郁似乎在看自己。 又怕自己自作多情，苏念走出一段距离，回头，果然自作多情了。、身后的跑车疾驰而去，速度非常快，苏念叹口气，厉郁为什么会跟人玩命？他怎么就不能在乎自己呢？ 没有喜欢的人，苏念不知道怎么心里有点失望，空落落的寂静。 进门的时候苏念发现门被反锁了，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绕到后面推开窗户翻进自己的房间。以前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干不出这么不淑女的行为，自从认识了徐程程，苏念觉得翻窗就是小事情。打开灯，苏念从书包里拿出充电器给手机插上电。已经接近十一点，苏念坐在床边思考了很久，厉郁应该是没回来。 知道她不吃辣可能是偶然。 回不回来对苏念来说不是很重要，没回来的话，苏念重新认识他。 苏念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因为吹风机声音有些大，苏念就没有吹头发。湿着出门，乍然看到客厅里的男人，苏念吓得立住，瞬间头皮发麻。 “大……大伯。”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苏斌皱眉看向苏念。 苏念的头发湿漉漉披散着，打湿了衣服。苏念把换下来的衣服抱在胸前，说道，“去同学家了。” “男同学？” 苏念一分钟都不想面对苏斌，苏斌的目光让她恶心，“大伯，时间不早了，我想先去睡觉。” 苏斌脸色沉了下去，注视着苏念，没了刚刚的客气，十分严厉，“你是觉得我管不了你？去学校跟乱七八糟的人混，欺负你姐姐。放学不回家，翅膀硬了？” “姐姐在学校打我，我的朋友只是阻止她打人。” “你没犯错她会打你？” 苏念的声音停住，看着苏斌。 “越来越不听话了，还会顶嘴，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书也别读了。”苏斌怒气冲冲道，“在学校都学了什么？学会叛逆？” 苏念垂下眼。 苏斌觉得苏念学坏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柔顺听话，这让他生出怒火。他看向苏念脆弱又美丽的脸，苏念有想法了，不能攥在手里。 “你这个月的生活费没有了，等你什么时候学乖，我再给你。”苏斌怒气冲冲上楼，等着苏念来求他。 苏念抱着衣服回房间，她反锁上门又把窗户扣好拉上窗帘回去躺到床上，手里还有一点钱，忽然生出独立的想法。她可以住校，手里还有一些钱，省吃俭用够几个月生活费。有机会她可以去兼职谈钢琴，应该能找到兼职吧？苏念上辈子学了十几年钢琴。就怕苏斌越过她直接办退学，苏念好不容易考上的高中，她不舍得失去。 得想办法让苏斌不敢动她的学校。 苏念不想住在苏家了。 第二天一早苏晨打电话过来，苏晨就是苏念那个浪出花的插秧爹。苏念接通电话，苏晨的骂劈头盖脸。 “不想在大伯家住就滚出去，什么玩意！” 苏念跟这个爸爸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有恶心，她垂下视线。 “跟你那个死妈一个样，作天作地。”苏晨说，“我不会给你钱，你愿意住就在你大伯家住着，老老实实去跟他道歉。不愿意住随便去什么地方，我不会管你，我也不会认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添麻烦。” 电话被挂断，苏念直接把苏晨的号码拉黑，她换了T恤和牛仔裤出门洗漱。餐厅里苏颖正在吃早餐，苏念洗漱的时候听到苏颖吩咐保姆把多余的早餐倒掉，冰箱里不要留吃的。苏念出去，保姆已经离开了，厨房里果然什么都没有。 苏念打开冰箱取出食材，身后一声厉喝，“谁让你动我家的冰箱。” 苏念没有看苏颖，拿着食材进了厨房，她虽然不怎么会做饭，但是能煮熟，填饱肚子还是没有问题。 苏念把装着水的锅放到灶台上，苏颖进来，苏念转身拿面，苏颖拿起炉灶上的水从苏念头上淋了下去。苏念闭眼，耳边是苏颖的笑声，“婊|子。” 苏念睁开眼，这瞬间她的大脑是空白的，她死之前被骂这两个字，她只想好好活着，为什么他们就不给自己机会呢？ 她抬手就抽到了苏颖的脸上，清脆声响。苏颖尖叫着扑过来，苏念抓住苏颖的头发把她按到大理石橱柜上。苏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抓着苏颖的头用力往大理石橱柜上撞。 苏念没出世的孩子。 苏念被她打的耳光，不敢还的手。 “苏念你干什么？”门口一声尖叫，苏念转身一把抓住橱柜上的匕首，刘雪冲到一半停住，拉起苏颖。 苏念是死过一次的人。 无论多害怕多恐惧，她都逃不过，苏念压着颤抖压着害怕，她逼着自己凶狠。她握着刀的手很紧，盯着刘雪。 “报警报警！赶紧报警！” 刚刚苏颖把家里保姆都打发走了，所以苏家大宅只剩下苏念和他们母子俩。苏颖的头出血了，刘雪抱着苏颖，怕了苏念手里的刀。 “你想干什么？” 苏念越过刘雪走了出去，她回自己的房间拿起书包把重要的证件塞进去，径直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刘雪在报警，苏念把匕首也塞进了书包，走出小区门。 苏念站在大街上有些六神无主，她静静看着车流许久，苏念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那边迟迟没人接，苏念紧紧攥着手机，她听到警笛声响，压抑了太久，她对死亡的恐惧，对苏家人的恐惧。 惺忪慵懒的嗓音落过来，缓缓的低沉，“干什么？” 苏念听到他声音那瞬间腿就软的不行，蹲下去抱着手机，泪奔涌而下。“阿郁。” 第十四章 黑色摩托车线条冷硬悍然，十分霸道，阳光下泛着冷光。厉郁穿着牛仔衬衣，下摆松松散散系在裤腰里，破洞牛仔裤勾勒出笔直的长腿，他一只脚踩在地上，抬手拿下头盔。 苏念仰起头看他，抿了下嘴唇。她一身狼狈，身上的T恤还湿着，进入秋天，气温下降，她瑟瑟发抖。 厉郁往她身后看，随即把头盔地给她，“上车。” “谢谢。”苏念声音很低，上车抬腿没上去厉郁的车。试图再上一次，厉郁忽然转身，提起苏念放到了车上。 苏念：“……” 厉郁一米八的身高，足足比苏念高二十公分，他看起来挺瘦，力气却是出奇的大。 苏念抱着头盔看厉郁，厉郁白皙的脸冰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苏念鼻子忽然发酸，垂下头压抑情绪。 “把头盔戴上。” 苏念连忙戴上头盔，厉郁上车，苏念抬手放到厉郁的腰上。一放上，苏念紧绷压抑的情绪就崩塌了，她紧紧抱住厉郁。克制压抑的东西，她用力抱住厉郁。 厉郁垂下视线看苏念纤细白皙的手放在他的腰上，沉默了大约有一分钟，皱着眉把苏念的手往上移动。 “抱紧。”厉郁的语气有些凶。 摩托车疾驰出去，苏念尽管对厉郁开车的速度有心理准备，还是惊了下。她抓住厉郁的衣服，死死攥着。风声在耳边呼啸，苏念闭上眼。 她喜欢厉郁吗？ 厉郁是她最重要的人。 二十分钟后车进了寸土寸金的别墅区，苏念正艰难的脱着头盔。面前厉郁的脸突然放大，苏念倏然抬头。 厉郁有力的手握着她的肩膀，隔着薄薄的布料苏念感受到厉郁手心的温度，苏念整个人都僵住了。不知道厉郁要干什么，她直愣愣看着厉郁，厉郁把她提下了车。 “戴头盔上瘾？” 苏念连忙拿下头盔，厉郁看到她的脸，一怔随即眼尾上扬，黑眸里溢出了笑，笑的稍纵即逝，非常短暂。“你的头发。” 苏念抬手一摸，摸到四飞五散的刘海，骄傲的支棱着。 她被苏颖泼了一锅水，头发本来就是半干，戴上头盔整个都乱了。苏念顺着头发，脸上滚烫，刚刚厉郁是在嘲笑她么？ 厉郁已经抬腿进了门，苏念抬头看面前这栋别墅，这是她和厉郁结婚住的房子。这不是厉家老宅，厉郁现在就搬出来住了吗？ “进来。”冷冽嗓音响起，有命令的意味，很像以前的厉郁。 苏念皱了下鼻子走进门，厉郁把车钥匙扔到客厅，抬腿大步上楼。苏念站在客厅看这熟悉的装修风格，现在还很新。楼梯上脚步声响，苏念抬头，厉郁把一套黑白运动装扔过来，“洗澡。” 苏念接住运动装，厉郁的衣服。 “没穿过。”厉郁解释了一句，指了指一楼浴室方向，道，“浴室。” 苏念点头，“谢谢。” 厉郁抬腿把自己扔到沙发上，修长手指搭在额头上，闭上眼。片刻后他按了下眉心，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大，压下浴室的水声。 苏念洗干净自己，才发现没有干净的内衣，幸好厉郁的衣服比较厚。苏念现在也还没发育，她没有穿上面的，直接套上厉郁的衣服，上衣大的可以当裙子。 苏念想吹干头发再出去，最起码好看一些，但洗手间没有吹风机。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热水脸上微微泛红，深吸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电视里巨大的打斗声传来，苏念看过去，厉郁半躺在沙发上玩游戏。长腿横在桌子上，阳光从窗外落进来，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 “你家有吹风机吗？” 游戏声音太大，厉郁并没有听见，苏念咳嗽了一声厉郁才抬头。凌厉黑眸直射过来，苏念顿时站的笔直。 苏念穿着厉郁的衣服有些大，整个人都很单薄，纤细锁骨。湿漉漉的黑发衬托的肤色更加白，她的眼睫毛也是湿的，柔软清澈。 屏幕上跳出巨大的game over！ 游戏结束。 厉郁收回视线把手柄扔到桌子上，起身走向厨房方向，苏念干巴巴站着，电脑游戏已经结束，音效也静止了。房间内一片寂静，苏念莫名的有些紧张。她环视这个住了七年的地方，抿了下嘴唇，走到沙发坐下。厉郁拎着杯子过来弯腰放到苏念面前，转身在对面坐下，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叉，沉邃黑眸注视着苏念。 “谢谢。”苏念端起杯子。 “发生了什么？”厉郁开口。 苏念紧紧握着杯子，看着厉郁。厉郁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长腿闲散的搭着，凝视苏念片刻，“苏——念念。” 苏念冲动了，可她忍了太久，她想弄死苏颖和苏斌太久了。仇恨这种东西，一旦发芽，就再也压不住。 厉郁蹙了眉，很快就松开，“怎么回事？” 苏念在心里赌一把，她只有厉郁了，“我把苏颖打伤了。” 厉郁抬手按在眉心，似乎是头疼，他揉了揉，“你的父亲是苏晨，你现在住在苏斌家，苏颖是苏斌的女儿？” 厉郁的语气是陈述句。 苏念点头。 片刻后厉郁放下手起身拿起电话往楼上走，“那我知道了，你先在这里待着，别回家。”走到楼梯拐角处他回头，“吃早饭了吗？” 苏念摇头。 “厨房有吃的，你热——算了，我来吧。”厉郁大步下楼把面包放进烤箱，“你身上的水是苏颖泼的？” 苏念站在门口，穿着厉郁的大衣服，整个人瘦小娇弱又可怜。苏念点头，她隐约觉得厉郁知道很多。 “妈的，他们想死。”厉郁骂了一句脏话，靠在橱柜上垂下眼若有所思。厉郁等了两分钟，取出面包端到餐厅，“他们还做了什么？” 苏念抬头，熟悉的厉郁，虽然是少年脸但动作气质语气全然是后来的厉郁，苏念抿了下嘴唇。这样的厉郁让她放心，苏念没把厉郁当十六岁的厉郁，他就是自己的丈夫。苏念转身快步走到门口拿起自己的背包，从里面取出匕首，“我用这个威胁刘雪放我走。” 厉郁：“……” 苏念攥着刀，“如果她要报警，我该怎么办？” “捅她了？” “没有。”苏念顿了下说道，“我不敢。” “你就是捅了她，她也不敢让你去坐牢。”厉郁冷嗤，走过去捏住刀背，“松手。” 苏念连忙松手，又想伸手去拿，“别割伤你了。” 厉郁抽纸巾把刀柄擦了一遍，扔进垃圾桶，阴沉着脸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去吃饭，我打个电话。” 苏念走到餐厅吃饭，厉郁上楼，苏念面包吃到一半猛地抬头。厉郁知道刘雪是谁？他什么都没问，好像什么都知道。 苏念的手机在书包里响了起来，她快步走过去拿出来手机看到来电是苏斌，苏念关机放了回去。她把面包吃完，身体里有了热量，细细想这些事。 门铃声响，楼上厉郁握着电话手指一叩栏杆，语气冷淡，“去开门。” 他还在打电话，跟那边说着话。 叩手指的动作也属于成年后的厉郁，苏念现在很凌乱，但她在这件事上也想不了太多，无论是哪个厉郁都是厉郁，都是她的厉郁。苏念连忙起身去开门，拉开门跟外面的周扬撞上视线。 “我操！”周扬张着嘴往后退了一大步，“我没走错吧？” 后面孙源看到苏念一身厉郁的衣服，脸都有些热，这俩人进展也太迅速了吧！ “厉郁在打电话。”苏念连忙让开。 周扬目瞪口呆，上下打量苏念，这他妈再看不出来就可以去死了！可是这速度是厉郁狗吧！之前周扬聊班里哪个女生好看的时候，厉郁一张死人脸不屑一顾，结果转眼把最漂亮的拐家里了。 这厉郁的衣服都穿上了，厉郁那个死处|男手可真快。 “我们是不是该叫嫂子？” 苏念长发披肩，乌黑明亮，白皙的肌肤漂亮的大眼睛，美的惊心动魄。周扬的脸扭曲了一下，说道，“是吧。” 操！狗比厉郁！ 操！孙源这个舔狗！ 苏念点了下头，周扬本来想奔向游戏机，因为苏念在这里就收敛了几分，他走到客厅坐下翻厉郁的游戏机。“苏念，你会玩街霸吗？” 苏念摇头，她走回去在小沙发处坐下，看着楼梯方向。厉郁迟迟没下来，苏念心里猫抓似的。 周扬咋咋呼呼的玩游戏，结果被孙源锤成了狗。周扬游戏玩的不好，苏念这个外行人都看出来了。 “苏念，你要试试吗？”孙源回头问道。 “我不喜欢。”苏念说，“你们玩吧。” 苏念端起桌子上的水小口喝着，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苏念抬头先看到厉郁修长笔直的腿。苏念的心跳忽然加快，猝不及防跟厉郁的目光对上，厉郁脚步一顿，审视苏念片刻。随即走过来，对孙源和周扬说，“我有事出去一趟，中午回来。” 厉郁换上运动鞋，抬起下巴示意，“走。” 苏念回神，快速放下茶杯起身，换上鞋跟厉郁出门。 “我去，你们俩私奔啊？”周扬喊了一声，“厉哥，去哪里？带我。” “滚。”厉郁大步出了院子，黑色奔驰开了过来，厉郁拉开车门。苏念抬头碰到厉郁的眼才意识到这是帮自己开车门，以前厉郁的腿不方便，倒是很少帮苏念开过车门，苏念小跑过去坐上车，“去什么地方？” 厉郁从另一边上车，吩咐司机去商场。 “给你买衣服。” “我不用——” “你难道要穿我的衣服去见我妈？”厉郁锐利黑眸落过来，“嗯？” 苏念愣住，见厉郁的妈妈？ “如果你实在眷恋我的衣服。”厉郁审视苏念，目光富含深意，“我是不介意。” 第十五章 厉家现在是厉瑶当家，厉郁随母姓。 厉郁带她去见厉瑶，苏念抿了下嘴唇，说道，“见你——妈妈？” “嗯。”厉郁说，“让她跟苏斌谈。” 苏念注视着厉郁的侧脸，片刻后她扬起嘴角，“谢谢。” 厉郁没有理会这个谢谢，苏念转头看窗外，平复情绪。厉郁清楚的知道自己家的情况，清楚的知道苏念和苏斌的矛盾，那是不是也知道他们有过的七年婚姻？ 半个小时后车到了商场，苏念抬头这未来的世界中心购物广场。厉郁长腿迈上台阶，已经走了进去，苏念连忙跟上。 苏念很少买衣服，她上一世被圈养的太彻底了，仿若一个与世隔绝的山顶洞人。到了商场，苏念拉住厉郁。厉郁停住脚步垂下视线看苏念抓着自己手臂的手，目光过于灼热，苏念立刻松开，退后一步，又觉得这一步退的太远了，她往前走了些，压低声音，“我想买里面的衣服，你能在这里等我吗？” 厉郁扬眉片刻后才明白她说的里面的衣服是什么，顿时目光玩味起来，“你知道在哪里买么？你会买吗？” 苏念小声说，“我会。” 厉郁打量苏念，忽然白皙的耳朵泛红，转身走到商场服务台要了一份商场地图，回来递给苏念，移开视线，“我在一楼等你，有事跟我打电话。” “好。” 厉郁转身就走，头也没回。 苏念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拿着地图看内衣专卖区。买完内衣换上，跟厉郁打电话。很快厉郁就上楼了，他递给苏念一个甜筒冰激凌，单手插兜走在苏念身边，审视她。苏念胸前鼓了起来，厉郁耳朵发热，他移开视线。 “你吃么？”苏念抬头问道。 厉郁以前是不允许她碰这些东西，厉郁很霸道，他不允许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苏念面前。今天竟然会主动给苏念买，苏念觉得他身体里的灵魂一定不是那个古板偏执的老男人。 厉郁突然低头咬走了冰激凌上面的尖，他冷着脸面无表情抿掉嘴唇上沾的奶油，沉邃黑眸看向苏念，微微蹙眉发出不满。“我不爱吃甜。” 苏念瞬间心跳飞快，垂下头小口的吃冰激凌。碰到厉郁唇碰到的地方，莫名的心悸。脚下踩着棉花似的，整个人都在飘。 厉郁记得自己喜欢吃甜食？ 苏念跟在厉郁身后进了店，已经进入秋天，店里全是秋装。苏念看的眼花缭乱，也不知道要选什么，她刚要去碰一个小裙子手就被拦住。 “抱歉，吃的东西不能进店，你能吃完再进来吗？” 苏念穿的实在太狼狈了，导购都看不下去。 苏念一愣，随即脸刷的一下滚烫通红，“对不起，不好意思。”她转身就走，后颈被拎住，苏念一头撞到厉郁的怀里，倏然抬头。 “换个人过来。”厉郁语气很淡，手搭在苏念单薄的肩膀上。 导购一愣，厉郁皱眉不耐烦道，“我让你换个人过来。” 导购转身就走，另一个女孩跑过来。厉郁拿走苏念手里的冰激凌，指了指刚刚苏念看的那套小裙子，“这套，最小号，念念你去换上。” 后来的这个导购比较眼色，连忙把衣服递给苏念，厉郁又选了两套一块付账。厉郁刷的是厉瑶的卡，会显示会员信息。 店员看到脸色都变了。 苏念衣服换到一半，忽然想到刚刚厉郁的称呼，她惊的简直想立刻从试衣间狂奔出来。苏念在最后一刻理智占了上风，穿好衣服抱着厉郁的运动装出门，服务员连忙上前帮忙包衣服，态度恭敬的跟之前三百六十度大反转。苏念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谢谢。” 厉郁把甜筒递过来，苏念拿着甜筒站在厉郁身边，厉郁接过导购递来的袋子走出了门。出去后他打了个电话，才走向停车场。 苏念快步跟上厉郁，深吸气，一把抓住厉郁的手——腕。苏念怂的，根本不敢抓手。寂静的停车场，厉郁停住脚步，他垂下视线看苏念的手。苏念抬头，迎着厉郁的目光。 地下停车场太静了，静的苏念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轰隆隆的响着，她往下挪了一寸，厉郁握住苏念的手，一把把苏念拉到身边，带着大步往前走。 苏念这回心跳的快要心梗了。 上车厉郁才松开苏念的手，他也没解释什么，吩咐司机去公司。苏念垂着头看自己的手，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厉郁手心的温度，灼烧炽热。 车厢内逼仄，苏念闷着头咬甜筒边缘，一个脆皮壳吃了快二十分钟，车到了厉氏集团大厦。苏念终于是把那个脆皮壳咬完了，厉郁下车，刻意放慢了脚步配合苏念的小短腿，他直接坐电梯到顶层，总经理办公室。 出电梯，母亲的秘书就迎了上来，“小少爷。” 厉郁嘴角抽了下，不满意这个称呼，但也没纠正。 “厉总在开会，让你去办公室等。大概十一点能结束会议，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厉总永远这么——”厉郁的冷讽没有出口，突然顿住，他抬手揉了下眉心。一瞬间头疼的厉害，母亲很忙，永远在忙，他不满意母亲对自己的忽视，甚至恨过母亲。他疯狂的作践自己，叛逆把自己弄出伤和母亲作对。而父亲永远是站在他这边，用一副纵容的态度去包容，他停住脚步，后来父亲要他和母亲一块去死。 他在医院里截肢麻醉还没结束，听到父亲跟那个女人打电话，只要厉郁死了，厉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身边是软软的女孩声音，“厉郁？没事吧？怎么了？你头疼吗？” 厉郁放下手看到苏念稚嫩干净的脸，抬腿进了厉瑶的办公室，他大步走进去轻车熟路的把自己扔到休闲区的沙发上。 苏念软绵绵的跟秘书说话，“姐姐，有热牛奶吗？” “有的，我这就去拿。” “谢谢姐姐。” 厉郁抬眸，苏念放下背包快步走到面前，“苏念。” 苏念停住脚步，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她对这个办公室太熟悉了，以前厉郁会有事没事让她陪着上班。那时候苏念觉得很难熬，她和厉郁没有共同话题，没有共同爱好，除了在床上的夫妻生活证明他们两个确实夫妻。大多数时候他们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合租伙伴，苏念以为厉郁也是这么想的，她从没想过厉郁会喜欢自己。 “嗯？” 厉郁锐利黑眸注视苏念片刻，在苏念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厉郁垂下眼，一脸倦意的靠在沙发上，“没什么。” “那你躺着。”苏念坐到厉郁身边，刚刚厉郁一直在按头，厉郁以前就习惯性的头疼，“把头朝我这边。” 厉郁躺下去，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苏念柔弱的手落到他的太阳穴上，厉郁抬眼看向苏念尖俏白皙的下巴。樱唇紧绷，秀美的一张脸安静，手法很熟练，似乎按过无数次。 “你经常给人按头？”厉郁开口，目光阴恻恻的。 苏念：“……” 苏念可以确定厉郁是半桶水的记忆，可能回来了一半，不然他怎么连自己的醋都吃？ 苏念抿着唇不说话，继续给厉郁按。厉郁盯着苏念的脸，往上挪了些，头挨着苏念的腿，苏念没动，厉郁再次挪，这回直接把头放到苏念的腿上。 开门声响，苏念先回身，一把推开厉郁。转头看向门口，秘书过来把一杯热牛奶一杯果汁放到桌子上，看向苏念，“你脸怎么那么红？这里太热了吗？” “穿的多了，没事的，谢谢。”苏念连忙道谢，把牛奶递给厉郁，“喝完。” 秘书刚想提醒苏念，厉郁不喝牛奶。 谁让厉郁喝牛奶，他跟谁急，厉郁的大少爷脾气。厉郁端起牛奶皱眉喝了一口就打算放下，苏念低声说，“喝完。” “你事儿怎么这么多？”厉郁一脸我怕你哭我才喝牛奶，不然我揍死你。闭眼把一杯牛奶一饮而尽，靠回沙发。 秘书惊的微张了嘴，随即低笑，“那你们在这里玩，我先去忙了。” 厉郁嗯了一声。 苏念脸还红着，总觉得秘书刚刚看他们的表情有些玩味。厉郁长腿搭在桌子上，把牛奶杯递给苏念，又开始玩游戏了。 苏念放下杯子，端端正正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静静看着前方，安静的办公室只有厉郁玩游戏的声音。 厉瑶十二点半才过来，进门还在骂下属，她一米七的身高，穿着黑色小西装。短头发十分干练，气势十足，下属被骂的不敢抬头。苏念仿佛看到了成年的厉郁，顿时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苏念以前极怕厉郁训人，生怕殃及到自己，每次都心惊胆战。 “十二点三十六分，厉总。”旁边冷清的嗓音响起，随即厉郁放下手机站起来，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揉着后颈，冷峻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爽，“你什么时候结束？” 厉瑶看到厉郁脸色才好点，把文件扔给项目部经理，“拿回去重做，再犯同样的错误回去吃自己吧。” “最近工作很忙。”厉瑶没跟厉郁废话，抬起手腕看时间，吩咐秘书，“帮我订个餐厅，离公司近的。”余光扫到沙发上坐着的小女孩，她放下手看了过去。非常漂亮的小女孩，水晶娃娃似的，穿着粉色小裙子，干净透彻。厉瑶立刻就换了一副面容，尽可能让自己和蔼起来，语气也温柔，“念念是吗？饿了吗？抱歉，让你等久了。” 厉郁：“……” 他妈还两幅面孔呢。 第十六章 “阿姨你好！”苏念连忙站起来，恭敬的就差给九十度鞠躬了。 “那先去吃饭。”厉瑶拿起车钥匙，看到厉郁还梗着脖子杵在原地就想踹他，这小子越长越不听话，“你不饿？” 厉郁冷哼，跟着出门。 厉瑶越看苏念越喜欢，长的好看还乖巧，拉起苏念的手，“多大了？” “十六。”苏念惊的都不会走路了，她认识厉郁的时候，厉瑶已经去世，她只看过厉瑶的遗照。 非常干练的女强人。 厉瑶的手并不光滑，有一些粗糙。厉家是房地产起家，厉瑶早年经常跑工地，活的并不精致。脾气大也是有原因的，她以前接触的那些人，脾气不大镇不住。现在管理这么大一个集团，她更不敢松懈。 厉瑶让苏念坐在副驾驶，厉郁一个人被扔到了后排。 厉郁：“……” 人干事？ “一会儿苏斌会过来。”厉瑶打了把方向，车开出地下停车场，“你想继续住在苏家，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苏念没想到厉瑶会问的这么直接，她回头看厉郁，厉郁没往这里看，厉郁在玩游戏。这些是她的事，她需要自己做决定。人生是她的，厉郁已经把路摆在她面前了，苏念再不敢走那就直接自杀吧。 苏念鼓起勇气说道，“我想跟他们划清界限。” “那我明白了。”厉瑶说，“你要勇敢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要逃避，困难并不会因为你的逃避而不存在。” 苏念脸上滚烫，这话让她无地自容，她最大的问题就是怯懦。 餐厅是一家粤菜馆，厉瑶让苏念先点菜，才把菜单递给厉郁。她给苏念倒了一杯果汁，越看苏念越满意，“不如我认你做干女儿，我正好少个女儿，你比阿郁小吧？以后阿郁就是你的哥哥。” 厉郁倏然抬头，蹙眉不悦道，“妈！” “你急什么？给你添个妹妹不好么？” 厉郁：“……” 苏念：“……” 菜刚上来，敲门声响，苏念正小口喝汤，以为是服务员就没回头。 直到厉瑶的一句苏总，苏念猛然转头看到了苏斌，瞬间头皮发麻，她脸色顿变，抿紧嘴唇。 “念念，怎么不接我的电话？”苏斌脸上挂着笑，看向苏念的目光却有些狠。 苏念放下汤勺就要站起来，厉瑶抬手搭在苏念的胳膊上，很轻的按了下示意她坐着别动。抬眸看苏斌的时候，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怎么接苏总的电话？接了回去挨打吗？吓也吓死了。” 厉家现在的地位，苏家是攀都攀不上。苏斌早上接到电话勃然大怒，找到苏念一定用皮带抽死她。可电话打不通，人找不到，苏斌就打算去动苏念的学籍，苏念二中读野了，以为自己能掌握人生。 厉瑶的秘书就打电话过来，说孩子在厉家。 打死苏斌都想不到，苏念是怎么搭上厉家的？ “是我的不对。”苏斌点头哈腰，说道。“没管好孩子，念念，赶快跟厉阿姨道谢。” “你没管好的是这个孩子吗？”厉瑶面有厉色，道，“你没管好的是你的孩子，你的妻子，你的家庭环境并不适合多养一个孩子。” 苏斌垂着头，咬牙切齿，苏念这个小蹄子拿厉家来压自己。有本事她这辈子都别回去，不然苏斌肯定弄死她。 “我跟孩子挺投缘，今天在街上遇到她一见如故。”厉瑶不提苏念是被厉郁带回去的，这关乎到苏念的名声，“想认她做我的干女儿，暂时让她住在厉家，苏总你觉得怎么样？” 苏斌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不敢反驳，但也不甘心。 “她不是很听话，太给您添麻烦了——” “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听话？孩子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这点我就要说你了，苏总，你的这个教育方式有问题啊。” 苏斌牙都快咬碎了，他有种直觉，一旦答应了，他就再也攥不住苏念。可他敢得罪厉瑶吗？不敢，“是。” 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既然两个孩子没办法相处，你也不能公平的对待。不如让念念来我家住一段时间，让她们都冷静冷静，我也是替你着想。” “那麻烦厉总了。” “你要是没其他的事就先走吧。”厉瑶给苏念盛汤，意思很明确，不要影响我们吃饭。 苏斌看看苏念，又看厉瑶，他一开始有跟厉家商业联姻的打算，但他是想让苏颖跟厉郁在一起。这苏念认了厉瑶做干妈，这个小蹄子心机挺重，苏斌后悔一开始没听女儿和老婆的，先把苏念按住，“回头我把念念的东西送过去，她出来什么都没带。” “不用。”厉瑶把汤放到苏念面前，睥睨苏斌，“我重新给她买，以前那些旧了，也配不上我的孩子。” 苏斌讪讪离开。 厉瑶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到来电面色就凝重起来。起身走出包厢接通了电话，苏念压下感动，抬头看厉郁。厉郁已经吃完饭了，靠在椅子上发短信，垂着睫毛。冷清的脸上没有情绪，苏念抿了下嘴唇，“你妈妈真好。” 厉郁嗤了一声，头也没抬道，“那是你刚认识她。”厉郁顿了下，说道，“她不会再回来吃饭。” 你工作忙那会儿经常几个月见不到人影，一样的工作狂。 苏念心里吐槽厉郁，转身吩咐服务员拿餐盒过来，苏念把萝卜糕打包装装进袋子里，又打包了半碗乌鸡汤。 厉郁看了苏念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厉瑶就回来，拿起车钥匙和提包，“你们继续吃，单我已经买了。晚一会儿司机会过来接你们，阿郁，你送念念去老宅。” 厉郁冷哼。 厉瑶刚想训厉郁，苏念起身把打包袋递给厉瑶，“阿姨，你把这个带上，有时间的话把里面的汤喝了。” 厉瑶都没怎么吃东西。 “谢谢。”厉瑶还想跟苏念说话，电话又想了，她忙里抽闲的摸了下苏念的头，接过打包袋，“比那臭小子贴心多了，我走了。” 厉瑶大步出门，苏念又给厉郁盛了一碗汤，“别玩手机了，吃饭。” “你要管我？”厉郁抬眸，目光沉了下去，有些凶戾。 苏念迎着厉郁的目光，剥了一只虾放到厉郁的盘子里。厉郁撂下手机，抱臂看着苏念，苏念又剥了一只。 熟悉的画面。 苏念剥到第三只，厉郁拿起筷子吃饭。 这一招屡试不爽，厉郁是个挑食很严重的人，因为挑食导致他身体不好，营养师让厉郁吃虾，厉郁一口不碰，苏念只好剥好放他盘子里，第一次厉郁没吃，苏念两天没跟厉郁说话。后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是苏念放到厉郁盘子里的东西，厉郁必须吃完。苏念用湿巾擦手，看了厉郁一眼，非常确定厉郁回来了。 下午厉郁带苏念回到他住的那栋别墅，没回厉家老宅。到晚上，厉瑶送来了全套的生活用品以及各大品牌的衣服，琳琅满目，买东西的架势和厉郁有一拼。厉郁以前送东西，也是成堆往家里搬。 苏念的房间也在二楼，是个朝南的房间，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这里后来被厉郁改成了琴房，苏念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又回到了起|点，一切重新开始。 第二天苏念是在电话声中醒来，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是徐程程，苏念接通，“程程，有事？” “有。”徐程程说，“你今天有时间吗？” 应该有吧，苏念点头，“嗯。”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陪我去个地方。” 苏念彻底清醒，睁开眼起身打开厚重的窗帘，只留一层薄纱，“做什么？” “参加个钢琴赛，我妈今天有事不能陪我，你陪我去。” “什么钢琴赛？” “B市少年钢琴赛。”徐程程说，“今天海选。” 含金量很高的一个比赛，苏念记得这个比赛出过世界级钢琴大师。苏念曾经也想参加，那天她被苏颖打进了医院，就失去了参赛资格。 苏念走进洗手间，把地址报给徐程程，“你怎么过来？” “卧槽，我们住隔壁。”徐程程说，“我骑小电车去接你，五分钟到。” 苏念放下电话连忙洗漱换衣服，三分钟搞定出门就撞上了厉郁，厉郁穿着白色卫衣蓝色牛仔裤。似乎刚睡醒，一脸惺忪，四目相对。苏念心跳忽然加速，她点头，“早。” “去哪？”厉郁垂下眼皮，如玉的一张脸冰冷。 厉郁这个表情很吓人，苏念落下半步，狐疑的看厉郁，以前苏念就很怕厉郁这种审问的态度，“徐程程约我出去。” “做什么？” 苏念觉得鬼畜的厉郁又回来了，变|态的控制欲。 “她要参加钢琴赛，我陪她。” 厉郁已经走到一楼，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居高临下审视苏念。熟悉的鬼畜眼神，苏念停住脚步，握着楼梯扶手。“怎么了？” 厉郁皱了下眉，他这回停顿时间有些长了，沉邃凌厉的黑眸盯着苏念，苏念被盯得觉得下一刻厉郁就要说出熟悉的‘不准去’三个字。厉郁可太喜欢说不准了，他只要不准，苏念就不能越雷池半步。 大约有一分钟，厉郁收回视线转身往餐厅走，“用司机送你吗？” “不用，徐程程骑车。” 厉郁走到餐厅，拉开椅子坐下说道，“你朋友吃早饭了吗？” “不知道，我没问。” 说话间，徐程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苏念接通电话，徐程程的声音冲了进来。“我到你们小区门口了，你可以出来。” 保姆把早餐放到餐桌上，厉郁开口，冷冽嗓音平淡无波，“让你朋友过来一起吃早饭，吃完再走。” “卧槽，谁的声音？怎么那么像厉大佬！”徐程程说，“你在哪里？” “就是他。”苏念头皮发麻，耳朵先热，顶着厉郁热辣的目光和电话那头徐程程的压力，“在他家。” “操！你这么快就把厉郁办了？” 第17章 苏念被徐程程惊世骇俗的话吓住了， 办什么玩意？ 他们才多大？苏念耳朵更热，脸上简直要烧起来， “你胡说什么呢？你要过来吃饭吗？” “我吃过了。”徐程程说，“我进不去小区， 你快点出来。” “好。”苏念挂断电话，刚刚徐程程的话让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苏念拎起书包拿起外套穿上。 “厉郁，我出去了。” 厉郁抬眸看过苏念， 苏念攥着书包带，片刻后厉郁垂下视线，语气平缓， “身上有钱么？” “有。” 厉郁垂下眼， 徐程程只是长的比较中性， 应该不会喜欢女孩。 “把牛奶喝完。”厉郁这句缓了些， 苏念快步走过去端起牛奶一饮而尽。她放下杯子打算走， 厉郁忽然起身， 苏念倏然瞪大眼。厉郁靠近些许， 他身上的气息笼罩而来，苏念抬起头看到厉郁冷冽的下巴， 随即厉郁的拇指落到苏念的嘴角， 揩掉残留的奶渍。 厉郁的手指温热， 黑眸沉邃， 苏念听到自己的心跳，只觉得呼吸不畅， 她连忙抬手擦了下。“还有吗？” “没了。”厉郁现在处于换声期，尾音略有些哑，缓缓的撞入苏念的心脏。苏念往后退了半步，厉郁手指的温度似乎还在。 “那我走了。” 厉郁单手插兜审视苏念，“你是不是怕我？” 苏念本能摇头，厉郁半靠在餐桌上，垂下浓密睫毛注视苏念，“我爸和我外公都在老宅住，你过去住不太方便。” 这是解释他为什么强势的把自己摁在这里？其实苏念也更想住在厉郁这里。厉家，她只认识厉郁，她的内心深处还是依赖厉郁。 以前厉郁是不会解释的，似乎多说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是损失。惜字如金的大少爷，竟然会说长句。 “谢谢。” 厉郁忽的嘴角上扬，笑的非常短促，一闪而逝，苏念被少年时期的厉郁颜值惊住了。成年的他半边脸毁容，尽管后面他去做了修复，可一边嘴角僵硬。他很在意这个，几乎不笑，也很少有多余的表情。 “苏念。”厉郁开口，缓缓地，“我好看吗？” 苏念的脸腾的红了，移开眼，“我先走了。” 苏念快步出门，背着书包狂奔向门口。徐程程骑在粉色小电瓶车上，跟她中性打扮格格不入。苏念压下心悸，后知后觉，刚刚厉郁问的那句话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苏念，上车。” 苏念坐上狭小的后座，攥着徐程程的衣服，“要戴头盔吗？” “戴个锤子啊！这个车最多跑二十。”徐程程一拧油门，车慢慢悠悠开了出去，也就比普通自行车快那么一点。“这里是厉郁家？” “嗯。” “你们两个进展也太快了！”徐程程吃吃的笑，笑的一脸沙雕，“你会不会书都读不完就怀宝宝？” 苏念：“……” “你正常点吧！怎么可能。”苏念忍无可忍拍了下徐程程的后背，“你最近练什么曲子？” “C小调小奏鸣曲第一乐章。” “考证用的？” “我钢琴四级，牛逼不？有没有对我多一分崇拜？你怎么知道考证练的？你也学钢琴？” “我拿过十级证书。” 徐程程拖着声音呦了一声，“是吗？我的证书在书包里，你的呢？” 苏念把书包拿到面前，忽然反应过来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初级证。又默默把书包背了回去，徐程程说，“证呢？让姐妹开开眼。” 苏念：“……” “苏念念同学，你吹牛的水平真的很差。” 苏念：“……” “拙劣。” “你弹琴的水平和你吹牛的水平哪个高？”徐程程抓着这点就不放，乐的不行，拿着打趣。 到了地方，徐程程锁好车把书包甩到肩膀上，看向苏念，“你会弹琴吗？” 苏念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我只会弹棉花，谢谢。” 徐程程嗤的笑出声，揽着苏念的肩膀往电视台方向走，这次比赛是跟B电视台合办，“你怎么不报名参加比赛呢？没有限制，所有人都可以参加。” “我之前不知道。”苏念说，“现在已经过了报名期吧？” “你想参加海选吗？想参加的话我跟我姑姑打电话，我姑姑负责这次海选名单，海选弹的曲子可简单了，你可以试试。” “可以吗？” “我打个电话。” 苏念本来也是碰运气，没想到徐程程真的有关系。海选点在三号楼四楼，她们到的时候外面已经聚满了人，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看琴谱，还有不少家长。满满当当都是人，苏念和徐程程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徐程程挂断电话说道，“我姑姑马上出来，不过你的考试时间应该在下午。” “能考就行。”这是意外之喜。 苏念和徐程程在外面等了二十分钟，一个年轻女人踩着高跟鞋急匆匆过来，把一份表递给苏念，“快一点。”转头教训徐程程，“马上就海选了，你也看看琴谱，一会儿认真对待。” “蠢材才需要看琴谱，天才都不要。”徐程程梗着脖子犟嘴。“念念都不看。” 周围正在看琴谱的都看了过来，徐菲一巴掌拍在徐程程的后脑勺，“今天的评委有中音的老师，你长点脑子。” 苏念把填好的资料递给徐菲，“谢谢。” “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先去忙了。” 徐菲离开，徐程程嗤了一声，靠在椅子上，“我需要看琴谱？我三岁就学琴好么，我是未来肖邦。” 苏念：“……” 你是肖邦妹妹，欠削吧？ 坐着也没事，徐程程就打开书包取出零食分给苏念，“你多大开始练琴？” “十岁。”一开始外婆打算把苏念往豪门淑女上训练，练了一年学费实在人太高了，培养成本巨大，外婆便放弃了。进入苏家后，苏念需要为苏斌装门面，带出去表演才艺，她就重新学了钢琴。 海选只允许参赛选手进入，苏念在外面听到钢琴声隐隐传出来，她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内心逐渐平静。 徐程程的比赛结束，苏念立刻迎上去，徐程程冲过来抱住苏念，“过了。” “恭喜。” “不难，独奏，随便发挥。” 他们是分在青少年组，徐程程说，“我觉得我的水平能拿冠军，有十万，还可以去参加世界音乐交流会。” 苏念笑出声，“你醒醒吧，参赛的人这么多。” 原本徐程程要等苏念，中午她妈过来接她吃饭，苏念不能走。徐程程想了想，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给你送饭过来。” “那谢谢了。” 下午三点，苏念最后一批进入大教室，每个人两分钟时间，弹一段最擅长的曲目。苏念是倒数第二，等她坐到钢琴前的时候评委已经走了一个，就剩下一男一女。午后气温升高，让人昏昏欲睡，两个老师已经在收拾东西打算走人。 庄严优雅的音乐流淌，两个老师抬头看过去。少女穿着白色休闲衬衣，端坐在钢琴前，手指娴熟跳跃在琴键上。熟练基本功扎实，肖邦第三奏鸣曲。少女肤色偏白，浓密睫毛垂下，乌黑长发扎在脑后，绝美一张脸十分惊艳。 光从落地玻璃照射进来，落在少女的头发上，美奂美轮。 已经比完还没有离开的学生拿着手机偷拍弹琴的少女，少女葱白的手指跳跃在黑白琴键上，一直到最后一个音落下。两个老师才回神，互相看了眼，戴眼镜的女老师翻看资料，“苏念？” 苏念连忙站起来，恭敬的鞠躬，“老师好，我叫苏念。” 一整首钢琴曲弹完，非常流畅，甚至有一些个人的情绪在里面，在这个年纪有这个造诣很有潜力。老师再次审视苏念，这种天赋很值得培养。 “这里签字。” 苏念看到签字的是过了初选，连忙写下自己的名字，“谢谢老师。” 苏念走出大教室徐程程就飞奔过来，把KFC的冰可乐递过来，“怎么样？” “过了。”苏念接过可乐，嘴角无法抑制的上扬。 “不错啊，小组赛我们有可能分在一起。”徐程程揽着苏念的肩膀，把另一只手上的汉堡也给苏念，“有伴了。” “谢谢。”苏念打开汉堡的包装，小口咬上面的面包。 “下午出去玩吗？” “我想回家。” “你那个堂姐那么凶残，你回家不怕被欺负吗？”徐程程说，“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带你去见见世面。” “我没在那边住。”苏念不想去见什么世面，她有些累了。 “你在哪里住？厉大佬家吗？”说着徐程程先笑了起来，“你们真的好大胆啊。” “去哪里？”苏念转移话题，就怕徐程程再说出惊世骇俗的话。 “旱冰场。” 苏念：“……” 市中心最大的旱冰场，放着巨大的音乐，有种后世广场舞的架势。苏念到地方看到这场面就头晕，她的运动细胞极差，根本不可能学会。苏念正找机会躲，回头跟拎着台球杆的厉郁撞上视线。苏念倏然站直，厉郁还咬着烟，正拎着杆子磨粉。他穿着卫衣，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精悍的手臂，似乎也没想到会碰上苏念。他擦粉的手顿住，随即皱眉。 周扬顺着厉郁的目光看过来，呦了一声，随即笑出声，“嗨，苏同学，查你男朋友岗呢？这么快就追来了。” 第18章 厉郁把手里的粉盒擦掉了， 他拿下烟弯腰捡起粉盒扔到一边，弹落烟灰随即又咬着烟拎起杆。看向苏念的目光深了起来， 嘴角微微上扬。 查岗，有意思。 “真来查岗的？”周扬吹了声口哨， 既然苏念跟厉郁在一起，他就敛起了其他心思。 苏念走过来站在厉郁这边，不想搭理周扬。 厉郁抬杆找角度，白球撞击最角落的4， 碰的一声脆响，4应声进洞。厉郁换了个角度，拿下烟抬眸， “中午吃饭了吗？” “嗯。”苏念看着台球面， 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因为周扬那句女朋友， 燥热的难受， 她急于转移话题， “这个是打进洞就算吗？” “用白球打其他颜色的球， 最后一个黑8， 谁打进去谁赢。”周扬解释规则，他们玩的是街头随处可见的中式八球。“厉哥这个要结束了， 换我来。” 场上没有一眼看过去能打进去的球了。 白球在中间， 厉郁打算打桌边的一颗球， 苏念指着中间桌边的五号球， 跑到对面比划了一下，又跑到厉郁这边， “转过去打边弹回来，五号能进。” 厉郁闻到苏念身上淡淡的香气，掐灭烟扔进垃圾桶，明白了苏念的意思。 “苏同学还当指挥呢？”周扬没完没了的逗苏念。 苏念看了周扬一眼，退到一边，红着脸不跟周扬搭话。厉郁抬杆，反向击球，球撞击边缘弹回来撞上五号球，五号球精准入洞。 旁边看球的人叫好，“这个球有点意思。” “下一杆打哪个？”厉郁抬眸意味深长注视着苏念，似乎含着笑，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莫名有些痞。苏念觉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顿时脸热了起来，“我不是很懂。” “你想打哪个？嗯？”厉郁握着球杆，修长身姿靠在球桌上，抬起倨傲的下巴，嗓音沉缓。“随便选个。” 周扬在旁边嗷嗷鬼叫，“卧槽！这都能打进去？你去打职业吧！” 苏念的脸要烧了起来，随手指了个一号球，碰的一声脆响，球干脆利落的进洞。厉郁抬起下巴，属于少年厉郁的张狂，他一根杆清台了，最后黑8进洞，厉郁扬眉把杆递给周扬，“让你摸摸。” 周扬：“……” 打了三局不让摸杆，人干事？ “苏念！你还滑不滑了？”苏念回头看到徐程程拿着两瓶冰红茶直奔过来，她在距离台球桌两米的地方急刹，“我去，周扬？厉郁？” “你来给我送水的吗？”周扬笑着打趣，重新摆球，这局他先开球。 “给你送硫|酸的，喝不喝？” “最毒妇人心，狠。”周扬开球，白开了，挥了两杆没进球。操了一声，说道，“今天手感不好。” “你这个水平！还手感不好，我他妈笑死。”徐程程一口冰红茶喷了出来，扶着旁边的栏杆爆笑，“周扬，你这个打球水平也太菜了。” “你行你上啊！”周扬说，“别放嘴炮。” 徐程程给苏念了一瓶冰红茶，苏念使劲没拧开，斜里伸出一只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苏念抿了下嘴唇，厉郁拧开递给苏念，顺手把杆靠到台球桌上，让位给徐程程。徐程程也不推辞，把冰红茶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拿起杆。“我打个双数吧。” 挥杆，靠近洞口的2就进了洞。 周扬：“……” 徐程程拿起杆就清台了，场面一度很尴尬。 苏念眯着眼睛笑，她没喝冰红茶，而是等上面的冷气落了后，转身给厉郁，“喝水吗？” 厉郁不能喝太凉的东西。 苏念的手上全是瓶身上的雾水，潮湿，她白皙的肌肤泌出了汗，小小瘦瘦的。厉郁接过水喝了一口，长腿支着靠在一边的栏杆上，“你不喝。” 苏念的手因为瓶身的冷而泛白，厉郁垂下视线落到她的手指上，苏念在找纸。厉郁伸手握住了苏念的手，大手包裹着小手，厉郁的手温热干燥，苏念的偏凉潮湿。苏念抬头，厉郁似什么事都没发生，面无表情看着前方。 苏念和厉郁牵过手吗？苏念不记得了。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却没有爱情，没有牵手没有很简单的恋爱。 苏念此刻觉得世界都静了，只有厉郁的手是清楚存在。他握的并不紧，苏念如果强行要挣也可以挣脱。她浑身僵硬，身体全部感官都在相握的手上。厉郁的手真大，苏念听到自己那如同春雷滚动的心跳声。 “你想滑冰？” 苏念摇头，“徐程程要玩，我不会。” 厉郁又喝了一口水，廉价绿茶里面有浓浓的糖浆味，厉郁没打算让苏念喝这个水。他靠在栏杆上，秋蝉在远处鸣叫，厉郁偏头俯身靠近苏念的耳朵，“热不热？” 你离我远点就不热。 苏念缩了下脖子听到厉郁的低笑，沉沉缓缓撞入心脏，苏念不敢抬头，感觉全世界都是厉郁。 “厉哥？” 厉郁直起身，“嗯？” “喝水吗？” 厉郁拿起冰红茶灌了一大口，淡淡的眼落到周扬身上。“我有。” 周扬：“……” 有对象了不起啊！操！ “先别走，我去买点东西。”厉郁迈开长腿往超市方向走，周扬抬起手擦汗说道，“你不是不来吗？” 厉郁懒得搭理他，单手插兜走的飞快，手里还拎着那瓶他不喜欢喝的冰红茶。 “你怎么把水给厉郁喝了？”徐程程放下杆，啧道，“这么宠的？宠夫无下限啊。” “你闭嘴吧，什么夫什么东西？”苏念摸了摸被厉郁握过的手，那种潮热似乎还在，让苏念嗓子发干。 “你还去滑冰吗？” “我不想去。”苏念摇头拒绝，“我不喜欢运动。” “我跟你说，滑好了超级爽。” 苏念不为所动，“我不去。” “你真没意思。”许程程把水喝完，水瓶扔进垃圾桶，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明天就开学了，烦开学。” 苏念倒是很期待去学校。“珍惜在学校的时光吧，一旦走出学校，就要面对成人的世界。” “你看起来娇娇小小，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 苏念抬起头看透过巨大树木斑驳在大地上的阳光，半晌后叹一口气，她以前的学生时代是遗憾。 “你喝什么？脉动还是水？”周扬走过来把装水的袋子递给徐程程，苏念抬头，厉郁把一瓶常温的矿泉水盖子打开递给苏念，“热，不玩了，回家。” “热什么热？下午才二十度，晚上正好去酒——”周扬话没说完，厉郁一把捂住周扬的嘴，“闭嘴。” “酒什么啊？你们经常去酒吧吗？”徐程程兴奋的两眼放光。 厉郁松开周扬，转身往出口走，“九九餐厅，吃饭的。” “苏念，走了。”厉郁的车十分拉风，一眼就看到了。厉郁上车把黑色头盔递给苏念，说道，“上来。” “我坐哪里？”周扬目瞪口呆看着苏念爬上厉郁那霸道的机车上，厉郁戴上手套，抬起下巴示意徐程程的粉色小电车，“打车或者让她送你，你自己安排，我们先走了。” 黑色机车猛然加速，苏念一把搂住厉郁的腰，风呼啸而过，苏念的内心是崩溃的，“慢点！厉郁！你慢点！” 拐上主道厉郁的车速才慢下来，但相对来说还是快，苏念紧紧攥着他的衣服，“车速太快我很冷。” 厉郁这回是龟速了，慢吞吞开了四十分钟才把车开回家，天已经暗了下来。苏念下车，腿都发软，她摘下头盔扶着车缓解情绪，厉郁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直接打横抱起苏念。苏念吓了一跳，惊呼，“厉郁？” 厉郁往前走了一步，似乎回神，黑眸瞬间清明，他把苏念放下。掩唇轻咳，不自在的移开眼，皱眉，“你适合坐徐程程的小电车。” “你要不要买一个？”苏念都不敢看厉郁，两只脚跳着圆舞曲往后退了几步，，刚刚厉郁竟然抱他。又埋头往门里走吗，前面的厉郁忽然停住脚步回头，苏念差点撞到他身上立刻后退，厉郁居高临下睥睨苏念，“你让我买那么蠢的东西？” “安全。”苏念往后退了半步，“我觉得粉色很可爱。” “你还想让我买粉色？” 厉郁冷着脸轻哼，“想都别想。”转身进门换上拖鞋，阿姨在厨房准备晚饭看到厉郁说道，“现在吃晚饭么？” “嗯。” 苏念对厉郁开车一直很有意见，大概是车祸的阴影，她很怕厉郁出事。 第二天早上厉郁把头盔地给她，苏念就拒绝了，她选择坐公交去学校。小区外面有公交站台，终点站就是学校。 苏念坐上拥挤的公交车，窗外厉郁的摩托车飞驰而过，那个速度至少有八十。苏念胆战心惊，拿出手机打给厉瑶。那边接的很快，苏念一手抱着公交车柱子，一手拿着手机跟那边说道，“阿姨，我是苏念。” “我现在在S市，一直没时间回去安排你的住处，那个混蛋小子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苏念连忙说，“他很好，只是有个事我需要跟您说下。” “怎么了，你说。” “您能不能把厉郁的所有机动车收回去？”苏念鼓起勇气，“他开车很不安全。” 电话那头厉瑶嗤的笑出声，“好，我知道了，我会收走他的车。确实不安全，你提醒的对。你有没有常用的卡？把卡号给我。” 苏念不知道厉瑶要做什么，连忙放下书包取出自己生活费的卡，读着卡号，“我只有这一张，阿姨，怎么了？” “没事，你也赶快去上学吧，以后臭小子敢欺负你，及时跟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苏念把卡又塞回书包。公交车摇摇晃晃半个小时才到学校，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两分钟，苏念狂奔进校门，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到是银行转账提醒。苏念猛地刹住脚，账户余额二十万零三百，三百是苏念存了很久的私房钱。 第19章 苏念被二十万吓得手一抖， 算是知道后来厉郁随手就给苏念千万零花钱的毛病是哪里来的，完完全全遗传厉瑶。 刚刚厉瑶要了她的卡号， 那只能是厉瑶转的。这如出一辙的砸钱方式，真是亲母子。 上课铃声狂响， 苏念把手机装回口袋直奔教室，她回家就没带东西，不需要去宿舍放。苏念前脚进教室，后脚老师就到了， 她直冲自己的座位把书包放到塞进抽屉，余光看到厉郁趴在桌子上睡觉。 “你好，我叫佟强。”旁边一个瓮声瓮气的男孩声音， 苏念回头看到同桌换了人。不是钱菲， 而是一个塌鼻子的男生。 苏念抬头搜寻钱菲， 发现她坐在第三排， 钱菲不跟她玩了。苏念朝男生点了下头， 从书包里抽纸擦书桌， 佟强已经把自己的抹布递过来， “我帮你吧，别弄脏你的衣服。” “不用， 谢谢。” 佟强强行把他的抹布伸到了苏念的桌子上， 苏念不想碰到佟强， 就侧身避开。佟强把苏念的桌子擦干净， 前排一个女生回头笑嘻嘻道，“长的好看待遇就是好， 还有人帮忙擦桌子，佟强同学，你怎么不帮我擦呢？你是不是喜欢苏念？” 苏念皱眉，顿时有种吃了苍蝇的恶心，“你说什么？” 佟强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苏念长的漂亮，谁不喜欢跟漂亮的一块玩呢？所以钱菲提出来换位的时候他是立刻同意，近水楼台先得月。 “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直接问我，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听说你不是b市本地人？我家是b市本地。” 斜着一本历史书直砸过来，佟强还没回神就被砸翻下了桌子，噗通一声响，讲台上的陈芳厉声道，“干什么呢？后排在干什么？厉郁你能不能老实点上课？” 苏念转头，厉郁抱臂靠在墙上，冷漠的眼凌厉越过苏念看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佟强，“你想死吧？” 厉郁开学第一天就跟人打起来了，盛名在外，佟强一脸懵逼，他被揍的太莫名其妙了。“我怎么了？” 周扬也看了过去，不知道厉郁是怎么突然发脾气，掂着历史书就扔了过去。 “周扬，跟她换位。”厉郁语调都没变，只是看垃圾似的眼神缓了一些，移开没有再看佟强。 “跟那个矮冬瓜？”周扬指了指佟强，“你要跟他同桌。” “苏念。”厉郁霍然起身，收起自己的书包大步走向佟强，踢在佟强的椅子上，脸上有明显的不耐烦，“滚过去跟周扬坐。” 佟强现在觉出味来了，厉郁这是看上苏念了？但他怕挨打，连忙拿起自己的书包挪到了周扬旁边。周扬也不是善茬，佟强委委屈屈的坐下。 “厉郁！你干什么？”陈芳被厉郁完全无视，气的要炸了，“谁让你换位的？能不能对同学温柔点？” 厉郁抬眸，“你想要什么样的温柔？” 周扬嗤的笑出声，“对芳芳说小心肝那样的温柔。” 班上同学哄然大笑，陈芳拿着语文书直冲过来拍在周扬的肩膀上，“就你话多，不说话能把你憋死么？” 陈芳是不会训厉郁的，厉郁学习成绩太好了，把分数控的死死的。别人的满分卷可能极限就在这里，厉郁的满分卷是试卷只有这么多分。 “苏念坐后排能看到黑板吗？”陈芳看苏念瘦小娇弱的样子，生怕厉郁欺负她，“你跟陈州换个位置。” 陈州坐在第二排，苏念连忙收拾自己的书，书包被按住。 “看不到我教她。”厉郁长手横在苏念面前，话是对陈芳说的，“你觉得我的身高坐第三排合适吗？” “我让她坐第三排，又没让你坐。” 厉郁垂下眼，身子后仰靠在墙上，还按着苏念的书包，沉默了大约有一分钟，厉郁松开手起身收拾书包。 “芳芳，你让苏念去坐第三排，就是默认了让厉……郁也去坐第三排。”周扬低声插了一句。“你又挡不住他。” 厉郁从初中横到高中，陈芳对他真是又恨又爱。 “不换了，坐回去吧。”陈芳敲了下周扬的桌子，扬声，“你也看看书吧，别只知道说话。” 陈芳走到前排，第一节 课语文，是他的课。苏念翻开语文课本，厉郁弯腰捡起历史书放到书桌里，长手一摊又打算睡觉。 “阿姨给我转了二十万。”苏念从书包里拿出卡，借着书的遮挡推到厉郁的书桌上，压低声音，“你还回去吧。” “见面礼。”厉郁还趴在桌子上，声音从胳膊下面传出来，沉的有些暗，“给你就收着吧。” “什么见面礼这么多？”这是什么家庭？什么条件啊？只见过一次又是出面替她解决麻烦，又是给钱。苏念实在没脸收这个钱，她也没什么立场，“我还有钱，够花了。” 厉郁转头，终于是露出了脸，他抬起眼皮注视苏念片刻。黑眸沉邃如同深海，因为没睡醒嗓音还有些哑，“第一次见我的女朋友。”他顿了下，道，“二十万，不多。” 苏念脑袋嗡的一声，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厉郁偏了下头，浓密睫毛下垂在白皙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拿着吧，做理财或者买些喜欢的东西，你们女孩不都喜欢衣服？” 女朋友吗？苏念埋着头。“买什么衣服能买二十万？” 厉郁看着苏念单纯的脸，就不提醒她以前穿的衣服都是什么价位了，重新趴回去。最近频繁的做梦让他有些累，整晚都在做梦，似前世又似现在。 一颗粉笔直飞过来，苏念倏然抬头对上陈芳盛怒的眼，连忙坐直看书本。 “某些人要睡觉就睡，不要发出声音干扰其他的同学。” 能在二班光明正大睡觉的只有厉郁了，厉郁胳膊一横睡到吃中午饭。随着哨声落，班上的同学飞奔出去，直窜学校餐厅。 苏念对吃没有那么迫切，一边写英语作业一边等厉郁苏醒，厉郁已经坐起来了，阴沉沉的呆坐。 “厉哥，吃饭吗？”周扬咬着一根巧克力棒，把武侠小说从英语书的书皮里抽出来，“吃完饭打球，过几天有比赛，我们得把高二那群逼打服。” 厉郁靠着椅子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低头去咬烟，余光看到苏念的眼，厉郁动作顿住。周扬已经饿狼扑食的冲上来，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横趴在书桌上，“大哥，给一根，我早上被我爸逮住一顿胖揍，没收了。” 二中是封闭式管理，一周不能出校，学校内的小超市并不出售烟这种违禁品。 厉郁连烟盒打火机一块扔给周扬，起身揉了揉后颈，“去吃饭。” 苏念放下笔收起作业跟上厉郁，孙源把黑板擦完，拍掉手上的灰尘，“周扬，我劝你不要现在抽，每天这个时候校长会派人巡查，逮住就记过，找芳芳都撤不掉的那种。” 周扬心有不甘的把烟装回口袋，抬手揽住孙源的脖子，“你要不要调后面跟我坐同桌？” “我还想考清华，请你离我远点。”孙源踹开周扬，拿出手机刷着论坛。 “说的老子不考清华似的，老子也是年级前十好吗？” “谁老子？”孙源收起手机扑向周扬，两人打成一团。 他们刻意避开吃饭高峰期，就不需要再排队。跟厉郁他们走在一起回头率太高了，苏念很尬，一路顶着目光走过去拿餐盘。刚碰到餐盘，身后长手落过来就端走了，苏念转头，厉郁端着两份饭说道，“帮我买瓶水。” 苏念点头，快步跑去买水。 高二高三都上课了，餐厅人特别多，自动售卖饮料机后面站了一排人，苏念排了五分钟才买四瓶水走回去。 厉郁把水拧开放到苏念面前，才拿起筷子吃饭。对面孙源一边吃饭一边刷论坛，说道，“卧槽，学校不仅仅加固了围墙。还把学校网给开了限制，不能联网，不能联网弄什么网线，收什么网费！废物！” “改个程序就可以用。”厉郁语气很淡，顺手把盘子里的虾夹给苏念。苏念很自然的剥虾，放到厉郁的盘子里。 孙源看了厉郁一眼，被惊的头晕。厉郁不是死洁癖么？不是坚决不让别人碰他吃的东西吗？这让苏念剥虾是个什么操作？苏念洗手了吗？ “你的电脑带了吗？” “嗯。”厉郁说，“晚上回去搞，中午我要回教室午睡。” “你晚上都干嘛了？困成这样？”周扬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向苏念，意味深长说道，“不会是加班了吧？嘿嘿嘿。” 他们到底是不是十六岁？苏念目瞪口呆，骚成这样，真是绝了。 “滚。”厉郁面无表情道，“再说一句我弄死你。” “哎呦我擦，厉哥，你看下这个人像不像苏念？” 孙源欠身把手机硬塞到厉郁鼻子下面，说道，“像不像？” 照片发在论坛上，标题是：今天在国际钢琴赛海选教室看到一个天使。 照片是一个单薄的少女坐在钢琴前，她垂下视线在弹琴。白皙手指落到琴键上，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为她渡上一层光。素雅的白色衬衣，优雅的坐姿，侧脸绝美。 “我看看。”周扬起身伸着脖子去看，呦了一声就去夺手机，“这就是苏念吧！昨天苏念就穿的这套衣服，照片拍的不怎么样啊，没我们念妹真人十分之一美，瞅瞅这些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苏念你去参加钢琴赛了？什么时候的事？” 厉郁凌厉眸光直射过去，“念妹？” 第20章 “不要在意细节。”周扬试图蒙混过关， 厉郁揪住他的后颈稍稍一用力，周扬惨叫， “错了错了我错了！厉哥！” 厉郁松开周扬，拿走孙源的手机翻看， 阴沉沉的脸看上去十分凶残。厉郁脾气一直很大，下手极黑。 “你看看论坛这群人，是不是没见过世面？没见过美女？” 孙源抬手捂住周扬的嘴，周扬再满嘴跑火车惹了厉郁， 今天厉郁恐怕要当场灭口了。 论坛下面一只混子回复：出价五万买美女联系方式。 穷逼。 才五万就想要苏念的联系方式，嫌命长了。 厉郁把手机扔给孙源，抽纸擦手， 起身迈开长腿就走， 吃饱了。 “厉哥， 一会儿去打球吗？” “不去。”厉郁放下餐盘， 本来想等苏念， 电话在裤兜里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到是父亲， 转身走出餐厅接通电话。 “阿郁，上周怎么没有回家？” 厉郁皱眉， 头疼的厉害， 他抬手按着太阳穴， 烦躁的想杀人。“有事吗？” “这周末回家吗？” “有事？”厉郁的语气重了些。 “我还不能想我儿子？非得有事？”陈成岩笑着说， “阿郁，怎么了？最近谁又惹你了？脾气这么大。” 厉郁眯了眼， 阳光下苍白的脸阴沉沉的，一双眼充满戾气。他曾经相信陈成岩是真的爱自己，陈成岩一直跟他洗脑厉瑶只爱钱财地位，强势没有感情，离间厉郁和厉瑶的关系？ 陈成岩扮演着一个顾家又老实的男人，爱着家庭宠着厉郁孝顺老人，似乎非常完美。如果他后来没有设计车祸，让厉瑶死在车祸里，甚至想弄死厉郁，私生子都会打酱油，厉郁可能会信他的完美父亲人设。 “那我给你再订一台车？”陈成岩很明显的讨好，“哈雷最近新出了一款限量版，你应该会很喜欢——” “我没有驾照。”厉郁抬起眼，有明显的讽刺，“你怕我死的慢？” “阿郁你到底怎么了？我只是想送你喜欢的东西，我当然担心你的安全，可你开了这么久的车，已经非常稳重了。” 厉郁一瞬间目光阴鸷，转头猝不及防跟食堂门口的苏念撞上视线，苏念没有穿校服，穿着鹅黄色卫衣。漂亮的眼清澈，楚楚动人，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厉郁第一次见她是在车祸那天，天旋地转，耳边是沉重的喘气声，他伤到肺了，每一记呼吸都离死神更近一步。身下是潮湿的血，有母亲的有自己的。母亲的尸体在不远处，车在冒烟。油箱里的油滴滴答答往外面流，混在血里。厉郁从破碎的车窗看到头顶的天，身体在发凉，视线渐渐模糊，他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耳边是细弱的尖叫，他费力的睁开眼，视线内是白色裙摆。他听到女孩在报警，声音很好听，软绵绵的，因为激动还有几分颤。 胆子应该很小吧，都吓尖叫了。 后来苏念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厉郁看清她的脸，美的像天使。 “阿郁，你晚上有时间吗？我带你去吃自助？” “不要打扰我。”厉郁头疼缓解了一些，他拿下手机挂断。苏念胆子那么小，怕黑怕血什么都怕的，当初怎么有勇气去拖一个濒死的人呢？ “你的水还喝么？”苏念跑过来把水递给厉郁，似乎有害羞，她的明眸染上了一点怯意，“你要回去写作业吗？英语和数学都有作业，下午就要交。” 厉郁忽然低头微一侧，唇就印到了苏念的唇上，苏念倏然瞪大眼。厉郁就笑了起来，笑的有些肆无忌惮，单手插兜居高临下看着苏念，“你会模仿我的字迹？嗯？” 苏念没想到厉郁会这么浪，以前他真的很规矩，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偷袭这种事。她惊恐的盯着厉郁片刻，捂着嘴迅速往身后看，周扬和孙源头叠着头窝在一块研究论坛评论，没人注意到这边违规的一个吻。 苏念盯着厉郁，心跳的很快，压低声音，“干什么？” 厉郁就单手插兜这个姿势再次低头，似乎要亲苏念，苏念吓得退后一步。他们两个很少在床以外的地方做这种事，成年后的厉郁虽然性格乖戾在商场不按套路出牌，人性跋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把市场搅的一团乱。但跟苏念的夫妻生活，他是非常古板的，出了卧室他们相敬如宾，恨不得当场握个手，以示友好的相处关系。 厉郁怎么会突然亲她？ “亲我的女朋友。”厉郁另一只手擦过苏念的嘴角，说道，“没擦干净。” 被厉郁擦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烧，苏念连忙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抽了一张擦着嘴角，脸上滚烫，“你——” “什么？” 苏念抿了下嘴唇，对面厉郁忽的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戾气就消了许多。唇红齿白，俊俏的令人怦然心动。厉郁的皮肤很白，军训都没晒黑，嘴唇不算特别艳的红，但比一般男生的唇色好看，水润的红。 苏念呆了几秒才回神，厉郁的目光已经深了起来，似笑非笑看着她，“你很喜欢我现在的这张脸？” “你也回来了？”苏念看着他的嘴唇，话是脱口而出。 厉郁静静注视着苏念，乌云飘到头顶，遮住了艳阳。风吹动树枝沙沙作响，操场上有人打篮球，喊叫声传了过来。 苏念也不知道自己想确认什么，她要的一直是厉郁这个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厉郁这个人。“厉郁。” “我回来了。”苏念看着厉郁的眼睛，她觉得厉郁是能听得懂，“今年三月，醒来就到了这里。” “厉哥，苏念，你们在干什么？说什么悄悄话？”周扬一嗓子吼了过来，说道，“厉哥你不是要回宿舍睡觉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下午请假，我先走了。”厉郁看了苏念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道，“有事跟我打电话。” 苏念试探过好几次，厉郁知道她回来了。厉郁不属于重生，他只是在这半年里断断续续有了一些关于未来的记忆，这些记忆属于他，他非常清楚。所以苏念第一次试探的时候，厉郁就猜到了。 但厉郁知道苏念不喜欢未来的那个他，毁容的脸，残疾的腿。厉郁不回应苏念的问题，就可以顶着十六岁的皮，好看的一张脸，在苏念面前臭不要脸的勾|引她。 厉郁没办法对苏念撒谎，所以他选择逃避。 苏念很颜控，她喜欢很帅的男人，厉郁不帅。当初如果不是耍手段，苏念怎么都不可能嫁给丑陋的他。七年夫妻，厉郁小心翼翼爱着苏念，却也知道自己配不上苏念。 厉郁找陈芳要了请假条，拿着就出了学校，他本来打算骑摩托车回去。拿出车钥匙，看了眼车，停住脚步陷入沉思。早上苏念跟他闹的别扭，电话里父亲花言巧语劝他违规。 厉郁把车钥匙装回裤兜转身走向路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来电是母亲，厉郁拿起来接通。“妈。” “你又开车去学校了？”厉瑶毫不客气的训劈头盖脸就过来，“说过多少遍，你没有驾照不准上路，听不懂是吗？挑战法律很好玩？” 如果是以前，厉郁大概已经摔了手机。厉瑶永远在忙，满世界飞，厉郁跟她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只有他犯错了，才能联系到厉瑶。厉瑶并不会对厉郁表达母爱，除了给钱就是严厉的训斥他，这就导致了厉郁整个青春期非常叛逆。 甚至会有自残行为，他认为厉瑶根本不爱自己，缺爱的中二期少年能脑残到什么程度？厉郁除了黄毒，其他全部玩一遍。 “我爸给我买的车，他说未成年也可以开。”厉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样子，说道，“我怎么知道法律不允许？他说允许的。” 从厉郁懂事，陈成岩就言语暗示厉郁，自残妈妈就会来看他。妈妈就会给他买很多玩具，只要受伤，妈妈就会抱他。 穷小子陈成岩倒插门进入豪门，做低伏小是因为爱情吗？不，他是因为钱。他不喜欢厉瑶，也不喜欢厉郁，他只喜欢钱。 弄死厉瑶和厉郁，厉家就剩下一个不管事的厉家老太太，陈成岩就顺理成章的上位，继承厉家庞大家业。 “我现在有五台车，都是我爸送我的。”厉郁语气轻描淡写，一点没有挑拨的意思，“哦对了，今年五月，他还带我去地下赛车场赌车。” 以前陈成岩说这是他和厉郁的秘密，属于他们男人之间的默契。厉郁那时候以为陈成岩懂他，尊重他，能跟他玩到一块。 其实陈成岩就是找机会弄死厉郁，这些极限运动可太容易死了。 中二害死人。 “我看陈成岩是疯了，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想把你教成什么样？”厉瑶怒气冲冲。“我跟他打个电话，我看看他是不是想上天！” “我爸最近是不是升职了？手里钱挺多。” 厉瑶本来想挂电话，闻言语气一顿，道，“是升了，现在他负责东城开发区的项目，怎么了？”厉郁平时除了挥霍就是玩命，从不管家里的事。厉郁能这么正经的问家里的事，厉瑶多了些心眼，厉郁是发现了什么？ “东城，那可是块肥肉。”厉郁的手机响了一声，一条短信进来，他拿离耳朵看着短信上的一行地址，重新把电话放回去，“难怪他会有钱养私生子。” 第21章 苏念回到教室写作业， 写完英语忽然回过神，刚刚厉郁那是逃走了？日天日地狂的上天的厉郁刚刚为了回避她的问题， 逃走了？ 厉郁为什么要逃？ 下午厉郁果然没来上课，苏念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厉郁的操作， 为什么这么秀？苏念原以为第二天厉郁会来上课，结果第二天上完一天课他都没出现。苏念蹙眉，拿出手机发短信给他，“你今天不来学校吗？” 厉郁没回。 吃晚饭的时候苏念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号码， 自称经纪公司的人，说看到苏念的照片非常惊艳，想签下苏念去拍电影。前世苏念也接到过很多类似的诈骗电话， 所以想都没想直接挂断。 她在犹豫要不要给厉郁打电话， 苏念在宿舍楼梯二楼被拦住。苏念抬头看到苏颖带了四个女生挡在面前， 苏念第一反应是退出去， 咸鱼本能， 她是打不过苏颖。一个女生冲过来推了苏念一把， 苏念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 后背撞到了栏杆。，“你们想干什么？” “把她弄到我们宿舍。”苏颖咬牙左右一看， 下了命令。 苏念身后没有退路， 两个女生上来抓她， 她拼命挣扎， “你们这么做是违规的，学校会记过！” “放心， 我家有钱，能摆平。”苏颖额头上一块黑疤，阴恻恻盯着苏念，她吃了大亏，“你睡上厉郁，是不是以为自己彻底安全了？找到了靠山？” 苏颖冷笑，“美梦结束了。” 苏念情急之下按下口袋里的拨号键，她死死抓着栏杆不撒手，“救命！快来救我！我在女生宿舍！” 不管了，没有脸了。厉郁是她老公，不抱厉郁的大腿抱谁的？ 嘴被捂住，肚子被踹了一脚，苏念顿时疼的蜷缩。以前被校园暴力的阴影席卷而来，她害怕，在厕所里被扒衣服，被泼冷水。 十五六岁能恶毒到什么地步？苏念疯狂的反抗，四个人按着她拖着进了三楼的宿舍，进门苏念不知道扯翻了谁的电脑。一声尖叫，一耳光落到自己的脸上，苏念半边脸都是麻的，她短暂的失聪，耳朵嗡嗡作响。她抓住最近的一个女生，上嘴就咬，不知道咬的是什么部位，有人打苏念的头，有人扯苏念的衣服。苏念只拽着这一个人用力咬下了一块肉，血喷涌出来，满嘴都是血腥。 宿舍门被踹开，巨大声响，有光落进来。 “干什么？” 苏念坐在地板上，衣服被扯的乱七八糟，她的头发也被扯乱了。她的脸肿胀看不清，嘴角全是血。 陈芳头皮发麻，拿出手机拍照，上前一把推开还揪着苏念头发的苏颖。接到厉郁的电话立刻赶过来，没想到现在这些孩子胆子这么大。 陈芳脱掉外套盖住苏念身上，打120叫救护车，被咬的女生捂着自己的胳膊这会儿害怕了，哇的哭出声。 “苏念同学会去验伤，你们可能会面临坐牢的风险。”陈芳冷着脸，陈芳一直是笑眯眯的，从来没有这么表情。他又打了110，说道，“你们已经满十六岁，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件事他必须刚到底，谁敢碰他的学生，他弄死谁。 苏念抬手擦嘴角，垂着头沉默，比救护车先到的是厉郁。苏念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抬头用肿胀到只剩下一条线的眼看到冲进开的高挑少年。苏念一直忍着的情绪崩溃了，她抱住厉郁的腿，“阿郁。” 哭的哽咽，鼻涕眼泪全抹到厉郁的裤子上，本来厉郁就打算回学校，半道接到苏念的电话。厉郁目光阴鸷环视寝室里五只鹌鹑，苏颖迎着厉郁的目光，忍不住缩了下脖子，“是她先找事的。” 厉郁抬腿就往苏颖那边走，陈芳看厉郁凶神恶煞，怕出人命，连忙拦住厉郁，“先送苏念去医院，其他的事都可以用法律解决。” 厉郁眯了眼，嘴唇轻动无声道，“你们都得死。” 陈芳：“……” 厉郁打横抱起苏念转身大步出门，一身戾气，他低头唇落到苏念的嘴角，很轻的把血舔掉，嗓音沉的有些哑，“没事，我在。” 围观群众：“……” 操！ 陈芳：“……” 厉郁你知道这是学校吗？这是学校啊！你干什么？你怎么抱着苏念亲起来了。这两个学生在搞什么？厉郁还记得他学生的身份么？ 苏念把脸埋在厉郁的怀里小声抽泣，救护车停在宿舍楼下，厉郁抱着苏念上车。那边陈芳也上车，阴沉着脸，“这他妈都是什么事。” 医生检查苏念的伤，浑身青紫，肚子上一块乌青，触目惊心。 “一群混账。”陈芳越想越气，抬头看厉郁，厉郁坐在救护车里攥着苏念的手，阴沉着一张脸。 陈芳一直觉得厉郁早熟，很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 但是再早熟，也不能早恋！ 糟心玩意！ 救护车开出了校园，直奔医院。陈芳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来接通，来电是校长，“怎么还报警了？校园的事自己解决不行吗？你报哪门子的警？” “这是犯罪，不是学校能解决了的。” “犯罪你个头，赶紧给我回来。” “我要拿到学生的验伤报告。” “你不想干了是吧？” “不处理那几个学生，我就真不干了。”陈芳说，“我不干了，我就去找媒体曝光这件事。鼎鼎有名的二中，竟然容忍校园欺凌。” “混账！” 陈芳解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就混账了，“我就这一个态度，这件事我会管到底，谁敢碰我的学生，我跟谁急。” 苏念很幸运的是没有骨折，身上多处淤青，肿的厉害，惨不忍睹。厉郁给苏念擦干净嘴角才发现之前那血并不是苏念的，厉郁小心翼翼给苏念涂药。灯光下，他肤色白的清冷，一双眼越加阴鸷。 “谢谢。” “你再对我说一句谢谢，我——” 苏念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难看，她用这么难看的一张脸对着厉郁，眼睛忽然红了，“阿郁。” 厉郁放下手里的药，小心擦掉苏念眼角的泪，“嗯。” “你请假是不是在躲我？” 厉郁皱眉，片刻后拿起药继续给苏念涂，“我的车祸不是意外。” 苏念拼命睁大她肿胀的眼，试图惊讶。 厉郁：“……” 车祸是两年后的事，所以厉郁承认他记得。厉郁压下胸口滔天怒意，很温柔的摸苏念的眼，“肿成这样，就别睁了。” 苏念闭上眼感受到厉郁手指的温度，想到他在自己死后发疯，眼泪忍不住滚了出来。曾经她以为她和厉郁的婚姻建立在利益至上，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厉郁不爱她。苏念错了，她错的很彻底，“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第22章 苏念用尽全力抱住厉郁， 泪蹭到厉郁的衣服上。 陈芳带着警察进门看到这么刺激的一幕，一百八十度旋转直接面对身后的警察， 中年警察一把揪住他又推了回去。陈芳掩唇咳嗽，当着老师的面早恋， 这群学生要上天？ “苏念好点了吗？这是派出所的人，过来问你点情况。” 厉郁看了眼陈芳，拇指轻柔的擦过苏念的眼角，揩掉泪。俯身， 嘴唇几乎要碰到苏念的耳朵，只有气音，“不要怕。” 厉郁温热的呼吸落到耳朵肌肤上， 苏念嗯了一声。 厉郁起身单手插兜站在床头看苏念， 苏念身上的伤非常狰狞。厉郁垂下浓密的睫毛， 压下戾气， 今天苏念受的， 苏颖得百倍还回来。 厉郁现在并没有发作， 是想借这个机会把苏念的监护权要过来， 让苏念彻底独立。警察问话，苏念虽然表现的很害怕， 但逻辑思维还是很清晰。 问到隐私问题， 苏念抬头， “我想换个女警察， 可以吗？” 苏念实在太惨了，警察也是心疼她， “我马上安排人过来。” 苏念抬头撞上厉郁的目光，随即厉郁走出了病房，既然这次闹大，苏念也不会善罢甘休。她不怕站出来，她这次一定要毁了苏颖。 走廊里有监控，施暴的时候有照片，苏念光脚怕她穿鞋的吗？苏颖不死也得掉层皮。苏念低着头，脸上还有恐惧。 陈芳叹口气走了出去。 厉郁在走廊里接到母亲的电话，他整个人恹恹的，抬起眼皮。“妈。” “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你，怎么回事？”厉瑶昨天赶回B市，并没有回家而是住进了酒店，今天早上带着律师过去陈成岩的金屋，捉|奸在床。厉瑶这个人干脆，当场给了陈成岩两个选择，一是净身出户，有多远滚多远，二是进监狱。重婚罪，陈成岩的私生子都半岁了，厉瑶依旧能让他净身出户。 厉瑶跟陈成岩结婚十七年，陈成岩老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进了厉氏集团，现在生根发芽，厉瑶还要把这群人处理干净。陈成岩不是自卑吗？不是觉得自己常年被厉瑶压在脚底下喘不过气吗？没有男人尊严？ 厉瑶让他没有尊严到底，她在短短半天把陈成岩的人全部踢出了厉氏集团，当众停了陈成岩手里的工作。在行业内下了□□，谁敢用陈成岩就是跟他们厉氏集团为敌。 有面子吗？ 厉瑶来不及悲伤，秘书跟她汇报厉郁那边出了点事上了当地快播。二中发生欺凌事件，厉郁的脸一闪而过，厉郁貌似当事人之一。 厉郁又打人了？厉瑶想把厉郁也给处理了。 “苏念在医院。”厉郁联系了电视台的人，现在厉瑶那边事比较多，厉郁不想再给她添麻烦。厉郁必须赶在学校包庇苏颖之前，把苏颖弄进监狱，只要进去他就能弄死这个人。没想到厉瑶会看到，厉郁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电话那头默了几秒道，“谁做的？” 厉郁跟厉瑶介绍苏念的时候，说是他非常喜欢的女孩。厉瑶在这方面很开放，只要厉郁能对感情负责，对苏念负责，她是不阻碍早恋。 见过苏念后，她对苏念很是喜欢，便有了收干女儿的心思。 “苏家人。” “哪个医院？” “第三人民医院。”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厉郁走出去点了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手指上的烟头闪烁。片刻他掐灭了烟，苏念不喜欢闻烟味。 女警察很快就到了，是个三十岁的姐姐，苏念看到女警察泪就出来了，“她们按着我脱衣服，要给我拍照，说要散布出去毁了我……我很害怕。” “没事，别怕，警察会给你撑腰。”女警安慰苏念。 苏念身上有抓伤，也有殴打痕迹。 走廊里有监控，陈芳也及时拍下了施暴的证据，而且现场确实有可以拍照的手机，里面有拍摄苏念被扯坏衣服的样子。当然，人已经抓了，手机也作为证据在派出所。 苏念担心自己的伤够不上轻伤标准，伤害罪坐不实的话，那侮辱罪呢？ 警察问话八点结束，随即病房门被敲开，随即抬头就看到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的厉瑶进门，她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气场十分庞大。苏念惊了下，愣着看厉瑶。 妈惹！ 她婆婆气场好足！是女王本人了。 “你们是？” “我是苏念的阿姨。”厉瑶看到苏念的伤就压不住火气，旁边的男人上前拿出名片，“你好，我是受害人的律师，这是我的名片。” 厉瑶皱眉看着苏念脸上的伤，怒气压不住了，她觉得苏家的坟地最近可能真的买多了，缺两口棺材。 “还疼不疼？”厉瑶想碰苏念的脸，还没碰到，自己拍了下手，“我这问的，伤成这样能不疼吗？” 苏念本来是装模作样的哭，闻言情绪就有些崩溃。厉瑶怎么能这么好？厉瑶没有骂她，也没有说她废物，只关心她疼不疼。 说起来她们并没有见过几次。 苏念摇头，强忍住眼泪摇头，“不疼。” “我今天不弄死个人，我压不下这火气。”厉瑶摸了下苏念的头发，发现苏念缩了下，旁边的女警简直想仰头看天，这么土匪的一家是怎么养出这么可怜的女孩？“她的头皮有淤血。” 厉瑶深吸气收回手，转头对律师说，“告！往死里告，让那个施暴的小兔崽子进去坐几年！” 律师一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淡然应对厉瑶的暴脾气，“别急，慢慢来。”他不慌不忙，慢条斯理接过助手递过来的伤病报告，“一个一个办。” “不能让她坐牢，你就是废物。” 周澈：“……” 周澈是B城最大律师事务所的BOSS，擅长刑事。这几年他接手的案子，全是大案要案，若不是早年跟厉瑶有合作，也不会跟厉瑶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杀猪用牛刀，周澈脾气很好，十分有耐心的倒了一杯水递给厉瑶，“喝口水，压压脾气，我去派出所一趟。” 周澈要走，厉瑶抱臂端着茶杯回头，“还有，把她的户口从苏家弄出来。” 周澈掐了下眉心，放下手，“知道了。” 女警跟周澈一起离开，病房里只剩下厉瑶和苏念。 “谢谢阿姨。” 厉瑶卸下凌厉强势的伪装，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放下茶杯静静看着苏念一会儿，恍然回神，“女孩子，不容易。” 苏念瞬间鼻酸，厉瑶叹口气，“好好休息，你不会再受苦了。” 病房门推开，厉瑶回头，厉郁拎着两个纸杯进来，他先把一杯热牛奶放到苏念面前，又把另一杯插上吸管递给厉瑶。 “谢谢儿子。”厉郁难得体贴，厉瑶笑了起来，有一些疲惫。厉瑶的父亲早逝，她一个人扛下整个家族，每一步都走的很难。她有能力保护这些孩子，就会尽全力保护，她希望这些孩子能走的容易，别跟自己一样。 厉郁轻哼，坐到另一边打开纸杯的包装盖子，等不那么热了才插上吸管送到苏念嘴边。 厉瑶：“……” 小伙子，过分了！ 苏念脸上滚烫，她现在丑的不堪入目，厉郁也能这么自然的照顾她。她有很多话想跟厉郁说，但厉瑶在，她不好开口。 “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打电话，我们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厉瑶开口，“弄不死他们，我就不叫厉瑶。” 厉家人的嚣张是基因里带的吧？ “谢谢阿姨。”苏念想自己拿杯子喝，厉郁把她的手按回去，坚持要喂她。 “让厉郁在医院陪你，他若是欺负你，就跟我打电话。” “他不会欺负我。”苏念想坐起来。 厉瑶看着苏念，目光有些恍惚，这姑娘还不知道社会阴暗，人心深浅。才十六岁就相信男人那张嘴，以后有机会得教她不能信任何人。但现在厉瑶不想当着厉郁的面说什么，转头看向厉郁，“你跟我出来。” 厉郁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很轻的摸了下苏念的额头，起身走出病房，还顺手带上了门。厉瑶站在走廊里看着远处，有些恍惚，手里还拿着纸杯。 厉郁走过去把纸杯抽走扔进垃圾桶，厉瑶回头，“我跟你爸要离婚了。” “我知道。”厉郁单手插兜侧身避开路过的护士，说道，“所以我本来不想跟你打电话，我自己处理。” “你怎么处理？” “拿舆论压学校和苏家。”只要苏颖进了看守所，厉郁就有机会搞死她。 “然后？” 厉郁沉默，厉瑶一巴掌拍在厉郁的后脑勺，厉郁太高了，只能拍到后脑勺。“法治社会，不要打打杀杀。” “呵。” “呵什么？”厉瑶的第一反应也是直接弄死，费什么事儿搞那些乱七八糟？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干就完事了。一次打服，永绝后患。但她身边有强大的律师团队，不会让她亲自动手，厉瑶这几年因为位高权重而佛系。“我跟你爸离婚，你想跟谁？” “你会让我跟他？那个废物。” 厉瑶：“……” “赶快跟他离婚，让他带着那帮穷亲戚滚蛋。”厉郁皱眉，脸上有明显的嫌恶，“你选男人的眼光真差，什么垃圾人。” 厉瑶想脱掉高跟鞋砸到厉郁头上，她每天都想打死这个混蛋儿子，她的眼光差能把厉郁生的这么漂亮？ 但也是想想，她没有对厉郁动过手。盯着厉郁片刻，压下暴戾的念头，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出轨的事？” “梦到的，我还梦到他为了谋厉家家产杀了你。”厉郁靠在墙上抬起眼皮，一掀嘴唇露出个讥讽的笑，“也杀了我。” 第23章 苏念躺在病床上， 等了很久厉郁也没有回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闭上眼瞬间就陷入沉睡。 苏念因为噩梦惊醒，她猛地睁开眼， 急促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头顶一盏昏黄的灯，苏念的视线还朦胧，惺忪沙哑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苏念？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 苏念慌乱的心跳忽然就静了下来。她揉了揉头发，看清睡在陪护床上的厉郁，苏念抿了下嘴唇。厉郁已经坐起来， 苏念不知道怎么想的， 脑子一抽跳下床快步走过去抱住了厉郁。 厉郁：“……” 厉郁半坐在床上， 怀里是苏念， 苏念的脸埋在他的脖子上。长发披散， 漆黑柔顺， 细弱温热的呼吸落到他脖子的肌肤上， 她身上有香气，若隐若现。 苏念摸到厉郁的手腕， “疼不疼？” “什么？” 苏念梦到厉郁自杀， 苏念紧紧抱住厉郁的脖子， 另一只手有些神经质的摩挲着厉郁的手腕， “你……怎么下得去手？” 厉郁眯了眼，迟疑片刻抬手放到苏念细软的腰上， 圈住苏念，“不怕我了？嗯？” 苏念还攥着厉郁的手腕，厉郁也不恼，“做梦了？” “嗯。”苏念后知后觉清醒过来，立刻想离开厉郁的怀抱，干嘛投怀送抱？这主动的有点膨胀，厉郁会弄死她。 腰上的手强势用力，猛地把苏念又按回去，苏念挣不脱，仰起头，昏暗的光下她看着厉郁年轻的过分了的下巴。冷冽锐气，少年的睫毛黑浓，“阿郁。” 苏念的声音很轻，软的像羽毛。 “你主动抱我，还想跑？”厉郁的语调因为没睡醒有些沙沙的哑，缓缓的，听起来就不太正经，“你跑个试试。” 苏念：“……” 厉郁挟住苏念的细腰，长腿抬上来圈住苏念，背靠在墙上。拉开些许距离，他眯着沉邃黑眸瞧苏念，因为目光很深，专注又认真，竟有种深情的意味，“做了什么梦？跟我讲讲。” 苏念的脸开始热，滚烫发红，她想捧脸。一碰就嗷的一嗓子，疼的差点哭出来，还肿着。 这么丑的脸亏得厉郁能深情起来。 厉郁的脸色顿时变了，阴沉沉的下床开灯捏着苏念的下巴仔细看她脸上的伤，“还疼吗？哪里疼？” “我现在还肿么？”苏念忽然问。 “嗯。” 苏念觉得自己眼睛不怎么肿了，视野变宽了，抿了下嘴唇，“你能不能别捏我下巴？” 以前厉郁一捏苏念的下巴，就是他想接吻了，强势的让苏念很难受。厉郁吻起来强势，苏念只有被掠夺的恐惧，苏念对他捏下巴有很大阴影。 “不喜欢？”厉郁放开苏念的下巴。 “嗯。” “还疼吗？” 苏念摇头，“不疼。” 厉郁站了一会儿，坐到陪护的床上，他有些困，躺下去说道，“过来。” 苏念看了眼厉郁，垂下头走过去上床，她和厉郁睡了七年。身体是有记忆的，苏念不要排斥厉郁，她可能会有些紧张，对于厉郁她始终是紧张。苏念靠近他心跳的厉害，她上床把额头抵着厉郁的手臂。 陪护床不大，两个人睡有些挤。厉郁很自然的把手落过去贴着苏念的背，做完这个动作他顿了下，因为太熟练。厉郁并不是完全记起来，他是做梦加连蒙带猜把自己的人生拼完整。 毕竟是十六岁的身体，他十六岁的性格占大部分。 十六岁的厉郁还没有碰过女生。 苏念感受到背上的手，这是个让她很有安全感的睡姿，苏念闭上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直都在。”厉郁觉得难受极了，僵着躺了一会儿，他忽然低头亲在苏念的额头上，苏念猛地睁开眼看他。四目相对，好了，厉郁的烦躁和不安瞬间停止。 厉郁碰到苏念的鼻尖，嗓音沙哑，“闭眼。” 苏念的心脏轰隆隆的跳着，她闭上眼喉咙滚动，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呼吸越来越近，苏念倏然睁开眼，厉郁离她的嘴唇非常近。 苏念抬手捂着嘴，眨了下眼，“我现在很丑。” 厉郁拉下苏念的手，迅速亲了她一口。翻身下床关灯，房间恢复黑暗，厉郁的那份安全感回来了。以前他怕苏念嫌他丑，在床上他没有开过灯。 厉郁上床这回躺在外面，他把手搭在苏念的腰上，低头去亲苏念。苏念躲开，她的声音很低，“为什么……关灯？” “你喜欢开灯？” 苏念摸到厉郁的脸，又迅速缩回手，她觉得现在他们处在同一个位置，有些东西她想跟厉郁说清楚，“你记得以前吗？” “你说。” “我很怕你关灯。” 厉郁沉默，片刻后问道。“为什么？”厉郁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不想让苏念看自己丑陋的脸。苏念害怕黑暗，所以排斥他？ “你不准生气？不准发脾气。”苏念说完觉得自己胆子很大，敢跟厉郁谈条件了，所以她缓了语气。“好不好？” “嗯。” “我有些夜盲，关灯什么都看不到。”苏念很少和厉郁这么平静的谈话，他们的婚姻初始是利益合作，过程是命令与服从，他们没有沟通。“你不说话的时候，我很害怕。” “怕什么？”厉郁的心脏忽然抽疼，缓慢一点点疼到身体深处。 “怕……不是你。” 长久的沉默，寂静无声，苏念睁开眼有些慌，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往前摸了下，厉郁炽热而又疯狂的吻就压了上来。苏念闷哼医生，碰到脸上的伤了，厉郁放慢了，温柔又和缓的亲着苏念，一寸寸。 厉郁很少温柔，所以他这温柔起来苏念就有些吃不消。没一会儿就亲的苏念四肢发软，头脑发晕，晕晕沉沉。 厉郁放开她起身，苏念心里一惊，“厉郁！” “开灯。”厉郁嗓音哑然，“没走。” 厉郁开了门口的一盏灯，房间亮了起来，他回来躺在苏念身边，“睡吧。” 他没有再问苏念做了什么梦，苏念刚刚在摸他的手腕，厉郁现在已经明白过来，大约是梦到他了。 苏念蜷缩着睡着，厉郁看着她，一直看到天亮。 护士叫醒苏念的时候，苏念还处于迷茫的状态，她先看到近在咫尺的厉郁，厉郁侧躺着面对着她。白如玉的肌肤，平缓的呼吸，浓密漆黑的睫毛很长在脸上落下阴影。 “你们兄妹关系真好。”护士笑眯眯说道，“哥哥很护着你，被子都给你盖。” 苏念：“……” 鬼的哥哥，这是她老公。 苏念小心下床把被子盖到厉郁身上，厉郁忽然睁眼，四目相对。厉郁的眼漆黑，苏念停住动作看着他，片刻厉郁又闭上眼翻身继续睡。 他根本没醒。 苏念脸上的肿已经消了，护士给她测量体温，“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苏念垂下眼，目光沉下起若有所思。 病房门被推开，苏念抬眸看到厉瑶，她腾的站起来，“阿姨。” “赶快坐，好好休息。”厉瑶看向护士，问道，“她怎么样？” 厉瑶的手按在苏念的肩膀上，强势有力量，苏念坐下。 “可以出院，没什么大问题。” “换个医生，再给她做一遍检查。”厉瑶说，“她的情况不能出院。” 护士愣了下，不知道厉瑶什么意思，厉瑶说，“没事，你先去忙吧，我跟你们院长打个电话。” B城谁不知道厉大佬？护士也不敢得罪她，推着小车离开。 “去洗个脸吃早饭。”厉瑶才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到桌子上，正要拨号，一转头看到陪护床上睡得踏实的厉郁，“厉郁这挺能睡？” “他昨天睡的很晚。”苏念连忙跑过来，怕吵着厉郁，低声说，“他睡不好会头疼。” 厉瑶倒是不知道厉郁还有这毛病，拧了眉，“是吗？做检查了吗？” 苏念点完头对上厉瑶的目光，觉得颠倒了，厉瑶是现在厉郁的监护人，厉郁的妈妈。厉郁的事情理应厉瑶知道的多，苏念算哪门子？ “他睡醒就没事了。” “这样啊，那我不吵他了，你去洗脸吧。” 苏念洗完脸回来打开保温桶，厉瑶在门口打电话，跟那边沟通要把苏念的伤情报告重新定义。 保温桶里有一份白粥一叠蔬菜沙拉，苏念盛了一碗粥喝着，病房门猛地被推开，巨大声响，苏念转头。 “厉总？”苏斌滔天怒气撞上厉瑶熄火一半，站在门口。 厉瑶一只手还拿着电话，抬起眼皮凌厉的眼审视苏斌，苏斌刚要开口，厉瑶忽然抬手一耳光抽在苏斌的脸上。 “子不教父之过。” 苏斌生平第一次挨打，作势就要还手，没碰到厉瑶灭火器直呲过来。 苏斌被喷了个正着，眼睛刺痛往后跌去，苏念手里紧紧攥着灭火器挡在厉瑶前面，大声喊道，“救命！杀人了！” 正在睡觉的厉郁起身大步而来，苏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按到自己身后。她小小瘦瘦的个子，顶在前面强行把厉家母子都挡在身后。厉郁身上的煞气沉下去了，他拧眉看向不远处的苏斌。 医生护士都跑了过来，保安扑上去制住了苏斌。厉瑶刚刚还杀气腾腾，现在虚脱的不行，扶着厉郁肩膀站稳，颤抖着手道，“报警报警！赶紧报警，再不报警要出人命了。” 监控只能拍到站在门口动手的苏斌，苏斌主动送人头，厉瑶就不客气了。 苏氏总经理苏斌的女儿在学校暴力女同学被抓，苏斌上门暴力威胁让受害人撤案。嚣张成这样，无法无天了。 第24章 苏斌主动来送人头， 这事儿就好办了。 苏斌是低估了厉瑶‘管闲事’的程度，他以为苏念毕竟是他们苏家的人， 厉瑶能护到什么程度？厉瑶会为了苏念得罪苏家吗？事实证明，真的会。 厉瑶憋了一天的气全撒苏家了， 苏斌当场被警察抓走。苏颖还在看守所关着，短短一天，舆论媒体都在报道苏氏总经理横行霸道，女儿在学校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下午苏家人出来澄清， 被打的女生其实是他们苏家人。 周律师就笑了，是不是打顺手了？没把家暴当回事？ 立刻联系当地妇女儿童保护机构。苏斌没有再抚养苏念的能力，为了拯救家暴受害人， 他们起诉了苏斌。 厉郁放学过来给苏念带了晚饭， 他放下餐盒就把自己扔到对面病床上， 懒洋洋躺着玩游戏。 苏念打开保温桶取出饭， “你吃过了？” “嗯。” 厉郁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 凶狠的削着对面。 苏念饭吃到一半， 厉郁坐到她对面， 下巴搁在手臂上盯着苏念，苏念被看的心里发毛。夹了一块鸡肉送到厉郁嘴边， 厉郁皱眉但还是张嘴咬掉。 苏念喂到第二块， 厉郁坐直靠着椅子， 紧闭着嘴唇。 苏念：“……” “不吃。” 不吃你在这里看什么？ 苏念喝了一口汤， 厉郁的目光太专注，她没有跟厉郁对视， 心里乱糟糟的，脸也热的很不正常。 “以后遇到这种事让我出头，别拿自己冒险。” “厉郁。”苏念的声音很轻，还是软软的，她一直很懦弱。不敢面对很多事，她就是个怂包，像个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子里，“我没有以前那么单纯。” 漫长的沉默，厉郁忽的笑了起来，“有多不单纯？嗯？” 厉郁的语气尾音很沉，苏念的脸就红了起来，皱着鼻子水灵灵的大眼看着厉郁，“什么？” “来，不单纯一个给我看看。”厉郁身子前倾靠近苏念，一根修长手指挑着苏念的下巴，几乎要贴到苏念的脸上。 苏念的脸涨红，呼吸都要停止了。以前厉郁不会说这么多骚话，现在是越来越骚，苏念抬手捂着脸，只露出眼睛，“我还没吃饱。” 厉郁垂下浓密睫毛，安静的注视苏念片刻，放开手，“你回来，怎么不立刻去找我？” 厉郁的话题跳跃很快，但苏念还是跟上他的逻辑了。这件事上，苏念觉他说的一直都记得是在吹牛逼，厉郁的半桶水记忆，苏念埋头吃饭，脸都快扎进碗里了。 “嗯？念念。” 苏念迅速抬头看了厉郁一眼，“我准备考试。” “中考的东西你用准备半年？”厉郁抱臂懒懒靠在椅子上，交叠着腿审视苏念。如果苏念是重生回来的人，那苏念好歹也读过大学。回来刷中考，好比游戏满级大号回来重刷小号。 苏念把最后一口饭吃完，鼓鼓的腮帮压下去，漂亮的眼明亮，“你知道我以前中考成绩多少吗？” “多少？” “两百二。” 厉郁：“……” “你知道我高考成绩多少吗？”厉郁到底对她的成绩有什么误解？苏念现在根本不是满级号刷小号，她大号也是青铜。 苏念的大学是艺术系，分数应该不会太高。 “多少？” “一百七。” 厉郁放下了腿，重新审视苏念，他对他老婆有什么误解？ “二中分数线太高了，我不好好学根本考不上。”苏念最后一句压的很低，“那我怎么跟你做同学？” 厉郁眼尾上扬，随即笑出声。厉郁的笑很突然，却很惊艳，苏念没有见过他这么笑。犹如寒冰初融，万物复苏，苏念怔怔看着厉郁。 厉郁俯身低头亲在苏念的额头上，缓缓往下，碰过她的鼻尖。苏念的脸上有一片淤青，厉郁舔了下，苏念顿时疼的缩脖子。 “以后不会让你疼了。”厉郁强势拉过苏念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抱紧苏念。 “你过来带书了吗？” “我带那玩意干什么？”厉郁松开苏念，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到苏念面前，“苏斌暂时坐不了牢，但能让苏颖进去。” 一下弄不死苏斌，苏念慢慢计划。“那你明天过来能不能把我的书带过来？” “你下周就可以去学校了，没必要，跟得上。” “我。”苏念指着自己，“有必要。” 厉郁：“……” 苏念：“你理解学渣的痛吗？” 厉郁不理解，对不起，没有做过学渣。厉郁是想旷课就旷课，想睡觉就睡觉，反正考试想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 他没有苏念的困扰。 第二天厉郁把书给苏念带过来，带过来还不行，还要给苏念补课。补课十分钟，厉郁觉得自己能少活好多年。第一，没人有胆子让他补课，第二，他身边确实没有这么笨的。周扬和孙源都是都属于天赋极高，平时不怎么学，考试都不会太差。 苏念真的笨。 数学和英语极其差劲，苏念写着练习册看他，“你现在很想发脾气？” “我！不！想！”厉郁又坐回去，倒了一杯水，“我的脾气很好！” 换个人，厉郁已经把人脑袋按水池里去洗一遍了。 “你英语不是还行吗？”厉郁翻着苏念的作业，皱眉看着，他用英语问了苏念一句，苏念一脸迷茫。 重生一次，苏念的记忆还给清空了？ “之前一起去纽约，你不是能跟人交流？” 大哥，你确定听到我说话了？ 苏念看着厉郁片刻，“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厉郁十分自信自己的记忆力。 苏念一言难尽的看着厉郁，不说话了，继续看英语书。她非常确定自己没有单独的社交，厉郁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以前厉郁很排斥苏念接触他的工作，因为孙斌的原因，苏念也主动避开。 那次去纽约，是厉郁唯一一次带她去接触工作场合。苏念被关久了，对外面的世界也会恐惧，而且是完全陌生的国家。参加过一次宴会，厉郁跟人谈事就没管苏念。异国他乡，苏念一句话都听不懂，有个金发男人跟她说话，苏念以为他是要问洗手间怎么走。连说带比划，告诉对方自己不知道。 结果没比划完人就被厉郁带走了，那天厉郁发了很大的脾气，莫名其妙。导致苏念对纽约有了阴影，更怕厉郁。 苏念盯着厉郁，四目相对，厉郁把英语练习册还回去，“没事，写作业吧，我出去抽根烟。” “厉郁。” 厉郁本来已经起身闻言又坐回去，“嗯？” 苏念的脸开始慢慢的红，她当时不明白，就被厉郁折腾，现在明白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特别想谋杀亲夫。 “你误会了什么？” “什么？”厉郁微微蹙眉，抬手按了下眉心，“头疼。” 苏念放下笔，“怎么又疼？” 厉郁坐到病床上，“最近天冷了，就疼。” 苏念按了下他的肩膀，“你躺着。” 厉郁很自然的躺到苏念的腿上，苏念看着他，抿了下嘴唇。很轻的揉着厉郁的额头到太阳穴，苏念的手指温热，动作轻柔。“那不是车祸后才会疼吗？” “不是。”厉郁长腿抬上去搭在病床的栏杆上，几乎躺到苏念的怀里，“用脑过度。” 你一天到晚打游戏打架跟人玩命，上哪门子用脑过度？ 厉郁的头发不算长，又黑又硬，扎的苏念的手有些痒。苏念拨开他的头发，摸到厉郁的发根。“我又不会喜欢别人。” 厉郁睁开眼，沉邃漆黑的眼注视着苏念，苏念心里有一些委屈，但属于能调节的那种。她抬手盖在厉郁的眼睛上，低头亲到厉郁的嘴唇，苏念亲的很轻。 一碰就分开，也不深入，还盖着厉郁的眼，揉了把厉郁的头发。 “你不准睁眼，不准看我，不准凶。”苏念威胁的毫无力度。 苏念放开手，厉郁翻身直接压了上去，气势汹汹的吻席卷而来，苏念瞪大眼，这是土匪么？ 厉郁凶狠的吻过后，压着苏念，暗沉的眼近在咫尺，“苏念。”病房门被推开，苏念眼前一花，她都不知道厉郁是怎么翻身下床的，已经站直面无表情的坐到了旁边的陪护床上。 周澈进门，苏念连忙压下脸红心跳坐起来，“周律师你好。” “你好。”周澈扶了下眼镜，看了眼不远处的厉郁，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苏念，说道，“你现在已经满十六岁，可以把户口迁出来，单独户口。这是一份解除监护人的共同责任关系，你在最下面签字。” 苏念认真看了一遍，在下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她没想到厉瑶会这么帮自己，周澈在律师界非常有名气，厉瑶竟然会用他来打官司。 “谢谢。” “最近就不要再接受媒体采访了，也为了你的名誉着想，低调点。”周澈说，“你们学校近期应该会公开处理涉事学生，苏颖主犯要负法律责任。” 厉瑶出手才是满级大号回来练青铜，苏念下了病床跟周澈鞠躬，“谢谢您。” “客气了。”周澈收回文件，说道 ，“等到这周末再出院，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苏念送走周澈，若有所思回到病床。她拿起英语书，厉郁已经翘着腿躺在床上玩游戏了，苏念坐到床上转头看厉郁，“你妈妈很善良，人很好。” 厉郁嗤了一声。 “你嗤什么？阿姨真的很好。”苏念忽然想到卡里的那个二十万，连忙下床找到自己的钱包把卡拿出来，“第一次见面就打了这么多钱，我不好意思要，你能不能还回去？” “我的钱。”厉郁放下手机转头，房间内温度比较高，他脱掉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卫衣。躺的这个姿势，露出一截精瘦的腰身，腹部有薄薄的肌肉，他上下审视苏念，“钱是我的，给你花。” 苏念：“……” 厉郁从裤子口袋里抽出钱包扔给苏念，“要不要管钱？都在里面。” 苏念：“！！！！！！！！” 第25章 隔着一米宽的走道， 厉郁的目光锐利。苏念的脸有些红，本来想拒绝， 她管不了厉郁的钱，但转念一想， 现在的厉郁才十六岁，能有多少钱？管又怎么了？ 抿了下嘴唇捡起钱包打开，里面有一叠钱，侧边全是卡。苏念在试探厉郁的容忍程度， 大大方方翻看着厉郁的证件和卡。 “你有多少钱？” “几百万吧。”厉郁枕着手臂看天花板，翘着长腿看了苏念一会儿，说道， “没查过， 密码是你的生日， 你有时间去查查。” 厉郁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那六位数， 但那串数字似乎刻在他的大脑深处， 不由自主。直到后来厉郁想起来苏念这个人， 嗯， 他老婆的生日。 十六岁的厉郁有几百万身价，厉家的零花钱过分了。 苏念把钱包装好， 下床放到厉郁的床上， 转身欲走， 厉郁一把握住苏念的手腕。厉郁的手心温热，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非常有力量，苏念没挣脱， 皱了下眉，“厉郁？” “不想管我的钱？”厉郁的手缓缓下滑，指尖划过苏念手腕内侧，苏念的脸开始热了起来。 “我管不了。”苏念挣了两下没挣脱，认命了，塌下肩膀非常有自知之明的说道，“我管自己都费劲。” 厉郁又笑了起来，厉郁以前都不会笑，今天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笑了两次，他被人点笑穴了？苏念的脸热烘烘的，厉郁笑起来非常好看，剑眉上扬，深邃的眼微眯着，睫毛浓密。 厉郁敛起笑，强势拉苏念上他的陪护床，苏念半跪在床上，“你干什么？” 厉郁想干的事儿可多了。 但现在不能干。 “陪我躺会儿。”厉郁横过手到枕头上，意思很名确，让苏念枕他的手臂。 苏念迟疑片刻，躺下去。 这一躺，睁开眼又是护士笑吟吟的脸，“你哥哥真是个小暖男，早上走的时候特意叮嘱不要来吵你。早餐在保温饭盒里，他早上出去买的。” 苏念坐在床上看着床尾自己的书包，揉了揉额头。 哥哥？暖男？ 就厉郁那个狗脾气？ 厉郁要是听到这个评价，怕是要暴走。 苏念也不好解释这不是她哥哥，毕竟他们现在身体年龄才十六岁，早恋就算了，晚上还睡在一起不大合适。 抬起头冲护士笑了下，下床走向洗手间洗漱。电话响了起来，她折回去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是徐程程，接通电话走到洗手间继续刷牙。“程程。” “你住在哪家医院？没事吧？厉大佬一直不让我们跟你联系，我实在不放心。” “三院，我没事。” “真的么？那我能去看你吗？” 苏念本来说没有问题，但是转念一想律师的叮嘱，想搞苏家，律师可能在自己的病历上做了文章，“最近不行，下周到学校见吧。” “那周末的钢琴比赛你还参加吗？” 苏念刷牙的动作顿住，抬起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大约有一分钟，苏念说，“不参加了。” 舆论吵得那么热卖惨，现在参加比赛就是狼人自爆。 “可惜了，还想跟你一起参加比赛呢。”徐程程说着就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那个狗比苏颖早晚被人弄死，太恶毒了。” 苏念眯了眼，半晌才笑出来，“别气了，她会为她所行所为付出代价。” 厉郁确实把苏念藏的很严实，事发当晚徐程程跟苏念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厉郁，厉郁冷冰冰的拒绝三连让徐程程缩回去。第二天周扬试探着问了一句，厉郁又是拒绝三连，第三天孙源还没开口，厉郁就带了工作。 众人在厉大佬的强势下敢怒不敢言，谁也不知道苏念到底伤的怎么样。 今天徐程程能听到苏念的声音，简直要哭出来，还活着，没死。 “你没事就好，以后还有机会参加其他的比赛。”徐程程又安慰了两句，才挂断了电话。 苏念放下手机继续刷牙，还是没能参加钢琴赛，虽然不是在家里被苏颖打伤，是在学校。地点发生了变化，事件却没有改变。 苏念忽然心慌起来，那两年后厉郁还会发生车祸吗？ 厉瑶还会意外去世吗？ 苏念洗了一把冷水脸，不敢细想下去，晚上回来得问问厉郁。结果厉郁晚上没过来，苏念有些不安。窗外下雨，暴雨，哗啦啦的冲刷着窗户玻璃，苏念坐立难安，她起身走到窗户前拿起电话打给厉郁。 那边一直没人接，苏念说不出的焦躁，她一直在原地走。离婚前一年，厉郁发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车祸，那天也是雨夜。 苏念总是喜欢幻想不好的事，喜欢把这些不好的事按到自己的人生里。 苏念打到第六次，电话接通，厉郁略沉的嗓音落过来，“怎么了？” “你在哪里？” “我家。” 苏念焦躁不安的心情忽然就静了下来，她抿了下嘴唇说，“你回家了？” “我给你发短信了，没看到吗？” 苏念看到了，但苏念还是担心。“你家有事吗？” “奶奶身体不太好，要有人照看。” “那你照顾奶奶。”苏念说，“没事，就是想问问你。” 电话那头默了半晌，厉郁说，“想我了？” 苏念的耳朵扎热，现在的厉郁话怎么直白了这么多？以前都很含蓄的，“你早点睡吧，晚安。” 苏念匆匆挂断电话，松一口气，没事就好。 上次厉郁说厉瑶的车祸不是意外，那是谁干的？厉郁也没说。 苏念打完这个电话舒服多了，焦虑缓缓压了下去。她继续拿起英语书背单词，人能反抗命运吗？也许能，不试试怎么知道？哪怕车祸会如约而至，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苏念也要对抗，赌一把赢的概率。 她上一世学习成绩很差，现在就可以努力去学好，参加不了钢琴比赛，她可以在学习上改变。 十点半苏念困了才放下书关灯睡觉，睡得迷迷糊糊，有人推门进来。苏念是立刻清醒，厉郁不在身边她睡眠就比较轻。 苏念伸手开灯，带着潮湿气息的高挑男生大步而来，苏念的视线渐渐清晰，看清男生的脸。他穿黑色连帽卫衣，蓝色牛仔裤，一直走到苏念面前弯腰捧住苏念的脸亲了一口，手上也潮湿，有些凉。 苏念被凉的缩了下脖子，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抓住厉郁的手塞进被子里。B市是北方城市，秋雨凉的彻骨，厉郁像是从梦里走来。 苏念攥到他的手才有真实感，她捂着厉郁的手，“你怎么过来了？大晚上护士放你进来？” “他们睡了，我自己进来的。”厉郁直接把手贴在苏念的后颈上，苏念凉的缩着脖子，厉郁真的变了，以前厉郁怎么都不会这么贱的！ 厉郁脱掉球鞋抬腿上床，“跟我打六个电话，不就是想让我过来？” 苏念连忙让开，没想到厉郁会这么想，“我没有。” 厉郁抬手脱掉卫衣只余里面的背心，在棉被里拥住苏念，“周澈那个废物，竟然还需要你在医院住到周末。”完全没听进去苏念的话。 苏念：“……” 厉郁一天不骂人浑身难受吗？苏念刚刚的感动在他把冰凉的爪子塞自己后颈就荡然无存了。 “你怎么过来的？” 厉郁不回答这个问题，关掉头顶的灯，闭上眼，“困。”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跟陈成岩在办离婚，陈成岩那个人很不是东西，我怕他对奶奶下手。我妈出差了，我这几天得回家住。” 陈成岩是厉郁的父亲，苏念看着厉郁的睫毛，“离婚？” “车祸不是意外，我跟你说过吧？” “嗯。” “他干的。” 苏念心惊，这他妈是人吗？杀妻弃子？不对，那个车祸差点要了厉郁的命，他是杀妻杀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呢，这连畜生都不如？ “我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以为我会死。”厉郁仍是闭着眼，不屑一顾的嗤笑，“可真是想多了，我的命可不能给他。”厉郁的命是他老婆的，谁人敢碰？ 苏念知道的版本，厉郁出院后杀伐果断把亲爹送进了监狱，把他爸那边的亲戚一个不剩的踢出了厉氏集团。他大学期间就进公司了，在商场上投资目光独到，对待对手手段狠辣，很快就在商场站住脚。 外人道厉家小少爷心狠手辣，虎狼之辈，没有感情没有道德，以利为主。可谁又知道这个小少爷经历过什么？十八岁也还是个孩子。他的亲爹想杀他，他在车祸中看到自己的母亲死在面前，无能为力。他从鬼门关回来，听到的是亲爹想让他死。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 苏念鼻子有些酸，她没有了解过厉郁，她和厉郁的婚姻是利益关系。商业联姻，没有感情，苏念不应该对厉郁有太多的好奇。苏念克制又小心，不敢生出一丝一毫感情，也不敢靠近厉郁。 苏念把脸埋在厉郁的脖子处，抱住他的腰，苏念心疼他。苏念得赶快从医院出去，尽快强大起来，不能让别人有伤害厉郁的机会，她还是怕那场车祸。 “现在既然想起来了，我就先把他踢出局。” 苏念抬起头，“能改变原本的命运吗？改变会怎么样？”她顿了，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和厉郁商量，“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怕还是会照着原来的路走。” “不可能，他们活不到那时候。”厉郁摸了摸苏念柔软的头发，阴冷的心渐渐暖了起来，他对苏念是有执念，苏念从地狱里把他拉出来。他的眼很黑，如同黑暗下暗藏着波澜的海面，平静又危险，“我拆了路毁了人，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不能从地狱里走出来搞事。” 第26章 苏念默了几秒抬头， “法治社会，你别冲动。” 厉郁忽然扬唇， 森然一笑，“怕不怕？” 苏念眉眼弯弯， 软软道，“怕。” 厉郁：“……” 厉郁翻身——把冰凉的手塞到苏念的衣服里，贴着她的肚子。苏念被凉的腰酸，低呼一声就去推厉郁的手。 厉郁一愣， 记忆里苏念没有这么鲜活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婉，顺从乖巧。苏念拿出厉郁的手， 拉下自己的衣服， 喘着气， “我会肚子疼。” 回来后厉郁的性格有变化， 没以前那么阴晴不定说发作就发作。而且厉郁变小了， 年轻稚嫩的脸就算再凶恶也不及他后来半分， 苏念现在对他的怕在减少。 “怎么会疼？”厉郁把手焐热， 重新放到苏念的小腹上，下巴搁在苏念的头顶， “嗯？” 尾音很沉， 撞入苏念的心脏， 苏念微起身贴着厉郁的耳朵， “那什么应该快来了。” 厉郁：“……” 苏念月初的时候就因为买卫生巾逃课，她这一个月来几次？“你生病了？” 哪跟哪啊？ 苏念抬头蹭到厉郁的下巴， 挪开一些，厉郁的掌心温热盖在她的腹部，腰酸好受一些，“什么？” “不是过了吗？” 苏念反应过来，“那是钱菲要我帮忙买的。” 厉郁：“……” “你为了她翻墙？” 苏念：“……” 厉郁阴沉沉盯着苏念片刻，突然就缓了情绪，眉尾上扬，“她是什么东西？指使你去买东西——” 苏念抬手捂住厉郁的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盯着他，能不能正常点？ 厉郁的呼吸落到苏念的手上，苏念说，“我可以有朋友吗？” 厉郁嗤了一声，眼瞅着就要开启冷嘲热讽。苏念对厉郁的控制欲心有余悸，“不要这样，阿郁。” 厉郁的冷嘲热讽技能启动失败，偃旗息鼓，还亲了下苏念的手心。 苏念仿佛被蛰了一样迅速放开手，她做好了长篇大论的准备，没想到厉郁会这么轻易的妥协了。亲的那么燥热，苏念连忙把脸埋在枕头里，闭上眼，“我困了。” 鸵鸟姿态。 厉郁担心的事没有发生，现在的陈成岩根本不敢动厉瑶，厉瑶随时能让陈成岩吃牢饭。现在陈成岩的胃口还没被厉瑶彻底喂大，厉瑶和陈成岩的离婚手续办的非常迅速，毕竟陈成岩也怕死。 厉瑶是谁？厉氏集团总裁，年纪轻轻坐到那个位置上，弄死陈成岩可太容易了。就算两年后陈成岩羽翼丰满，也只敢背地里下黑手，不敢正面跟厉瑶刚。 厉瑶不是普通人。 苏念头一天就肚子疼，结果腰上酸疼了几天都没来大姨妈。周日苏念出院，腰疼没了大姨妈也没有来。周一又要去学校，早上苏念下楼看到正在吃早餐的厉郁，厉郁的行李箱在客厅中间摆着，巨大的一个黑色行李箱。 “你要带这么多东西？” 他们住校，一周回家一次。 房门打开，司机进来把行李箱拿出去，苏念隔着落地窗玻璃看到外面停着的黑色奔驰。厉郁不骑他那辆骚唧唧的摩托车了？苏念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保姆把她的那份早餐送过来，苏念喝了一口牛奶。 厉郁抬起眼皮，“里面有你的衣服。” 换季了，苏念的秋□□服只买了几件，昨天厉瑶派人过来把秋季新款送过来。苏念住到厉家那意思就很明确了，算是厉郁的未婚妻。 “我有校服。”苏念放下杯子。 厉郁冷哼，“要换衣服去我宿舍取，男寝307。” 苏念：“……” 好吧，厉大佬根本不需要别人的意见。 “以后你的衣服每周带回来，阿姨给你洗。”厉郁也是刚发现苏念过周末没有带衣服回来，他锦衣玉食养了七年的人，竟然自己洗衣服！ 苏念本来想说自己没几件衣服顺手就洗了，想想厉郁那一大箱子，算了，说这个干什么，回头烦的还是她。 “脏衣服放一周会有味道。” “每周三阿姨过去一次，给你收衣服。” “太高调了吧？” “那你把衣服送到我这里，我一直这么高调。”厉郁理直气壮。 厉郁穿着黑色连帽卫衣，肤白如玉，眼下因为熬夜的黑眼圈就格外清楚了，苏念忍不住开口，“你昨天没睡好？” “嗯。” “头疼？” 厉郁昨天在看股票，抬眸本来想跟苏念说这个，接触到苏念担忧的目光，笑出声。自从他发现自己直接撩拨苏念，苏念反应很好玩，就放飞了，“心疼？” 苏念咬着面包，脸瞬间就红了，很低的嗯了一声。 厉郁敛起了笑，把最后一口面包吃完，抽纸擦手，“别担心，没事。” 苏念以前话特别少，比现在少多了，几乎不跟人接触。胆子特别小，可她会在厉郁喝多了回家头疼的时候，给厉郁按摩，给厉郁倒蜂蜜水。 厉郁起身推开椅子，苏念倏然抬头，目光中的怯一闪而过。厉郁的心脏骤然抽疼，苏念怕他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厉郁想起来都想给自己两刀来补偿苏念。 过去那些事厉郁是不会主动提，他扬起眉毛压低嗓音，故意岔开话题让气氛不那么僵，“还怕我呀？” “没有。”苏念快速吃面包，厉郁本来吃饱了，他对食物没有太高的要求，不爱吃。但每次他起身，苏念就会跟着起身，厉郁又坐回去，“我妈跟陈成岩已经离婚，前几天陈成岩就从老宅搬走了，你想去老宅住还是继续住这里？” “这里。”苏念毫不犹豫的回答，尽管厉瑶很好，苏念还是不想跟他们住一起，苏念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 苏念又倒了一杯牛奶喝完，“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的都是你的，不用征询我的意见，你可以自己做决定。”厉郁看苏念吃完才离开餐桌，拎起苏念的书包一块背着，到门口苏念换上运动鞋，刚要弯腰系鞋带，厉郁已经蹲了下。 苏念惊住，两条腿僵硬的站着，简直像化身为鹿飞奔出去。 “厉郁？”苏念抿了下嘴唇，“我可以自己来。” “你有男朋友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厉郁给苏念系好鞋带，没有立刻起身，他抬头眯眼，“用我不好吗？” 苏念捂住脸，滚烫滚烫，厉郁现在骚话怎么这么多？ 她快扛不住了，什么叫用你不好吗？怎么用？ 不敢想，想一下都是不雅镜头。 苏念转身慌不择路，逃窜而去。厉郁起身拿起两个人的书包，换上同款球鞋跟上出门，注视着苏念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关上房门。 苏念已经坐到了车上，端端正正坐着。 厉郁迈开长腿下台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上车后厉郁放下书包取出电脑放在膝盖上，目光就专注起来。 苏念看了眼，厉郁的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应该是代码之类。苏念实在看不明白，她也不给自己找麻烦。戴上耳机，打开MP3上下载的英语课程，翻开了英语书。 笨鸟只能多练习才能飞得起来。 从家到学校半个小时路程，家长的车不能开进学校，在二中正门口停下。苏念先下车，厉郁从另一边下去斜背着书包打开后备箱取出大行李箱。周一早上学校门口人很多，厉郁又是风云人物，很多人看了过来。 苏念从厉郁的车里下来，苏念站在旁边，还试图去碰厉郁的行李箱，厉郁让她先走。苏念转头看到有几个女声在看自己，苏念走到厉郁身边，攥紧了书包带。没有担忧，她现在很平静。 “厉哥！”身后一声，随即周扬快步过来，“卧槽，你这个箱子是搬家的吗？” 厉郁给了周扬一个‘单身狗懂个锤子’的鄙夷眼神。 周扬：“……” “苏——念没事了？”周扬打量苏念，苏念穿着校服，他们学校的秋天校服并不好看，很多女生都不爱穿。苏念长发扎了马尾，穿着蓝白相间的卫衣，清秀美丽，肤色白皙，依旧是个漂亮的小仙女。 “没事。”苏念说。 “芳芳说昨天公告栏就贴出了开除公告，涉事的五个女生全部开除，全校通报批评。”周扬说，“要我说，就应该以牙还牙，把他们扒了拍照。” 厉郁微蹙眉，“闭嘴吧。” 厉郁嫌恶心，不愿意碰一下。 厉郁在女寝门口和苏念分开，推着箱子往宿舍走，周扬看他的箱子，“你有这么多东西吗？这么夸张！” “我媳妇的东西。” 啥玩意？ 周扬停住脚步，震惊的张大了嘴。“卧槽？这就媳妇上了？” “苏念的东西。”厉郁皱眉，二中现在设施很差，没有电梯。厉郁拎着箱子上楼，早上宿舍阿姨不让男生进女生寝室。厉郁得等晚上想办法把箱子送过去，不然苏念住六楼怎么搬得动？她那么弱。 进了宿舍，厉郁打开箱子取自己的东西，周扬看到箱子里一大半女孩用品，竟然还有卫生巾！周扬惊恐脸，“厉哥，你还是我认识的厉哥吗？你怎么会干出这么娘的事？” 厉郁一脚把周扬踹到对面椅子上，把衣服挂进柜子，合上箱子，“滚。” 周扬万万没想到那么酷的厉郁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完成了这么大的转变，酷哥都变奶爸了，“厉哥，你变了，你不再是我们那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老大了。” 厉郁懒得搭理他，把电脑抽出来扔到桌子上。拎起书包就走，周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厉哥，姓宋的昨天跟我打电话，想再跟你赛一次车，这么锲而不舍上赶着送钱的傻逼我还是第一次见。真脑残。” 第27章 厉郁的表情阴沉下去， 上次带苏念去赛车，他还没想起来宋应臣。现在想起来了， 他想再杀一次宋应臣。 “不赛。” 周扬一怔，“为什么？” “苏念不喜欢我开车。”厉郁面无表情下台阶， 语气冷淡。 周扬：“……” 日天日地狂的不行谁都管不服的厉郁听苏念的？苏念那个软绵绵的样子。周扬目瞪口呆半晌，说道，“你听她的？” “我为什么不听？” ———— 苏念到宿舍放下生活用品就打算走，钱菲追上来把一袋小饼干递给苏念， “一起啊。” 苏念看了钱菲一眼，没有接小饼干，“谢谢， 不用。” 钱菲直接换座位让佟强坐到苏念身边， 苏念就没兴趣继续跟钱菲做朋友了。她现在想清楚了， 她也不需要朋友。 苏念快步下楼， 钱菲迟疑了一下才追上， 试图拉苏念， “你还在生我的气？” 苏念不说话， 她走的很快。 “要不你要换前排吧？厉郁他们可喜欢欺负人了。” 厉郁听到这话估计会先身体力行的气欺负钱菲。 苏念进教室看到后排的厉郁已经坐到位置上，她拎着书包走过去， 没想到会有一天和厉郁重新来读书， 还坐同桌。 苏念拉开椅子坐下， 孙源顶着黑眼圈进来， 周扬说，“你昨晚偷人去了？” “我偷你妈。”孙源把书包砸到桌子上， “今天考试。” 月考。 苏念心惊，猛地转头看厉郁，为什么厉郁没说？“今天考试？” 厉郁抬起眼皮看着苏念片刻，“应该是吧。” 苏念：“……” 大爷！你考试不跟我说一声！ 苏念连忙翻开书临时抱佛脚，厉郁蹙眉审视她，“你至于吗？” “至于！” “第一次考试是摸底，很多初中的题，别担心。”厉郁说着就要趴回去睡觉，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困是从哪里来的，可能这个年纪就很容易睡不够。 他闭眼都能考满分。 “那是你。”苏念拿出数学书，“我不行，我会被踢出二班。” “不会。”厉郁的声音从胳膊里传出来，“你考零分也会待在二班。” 苏念：“……” 可她并不想考零分，太丢人了。 果然是考试，第一节 课陈芳就进来要他们搬桌子调整位置。考试座位是几班打乱坐的，十分严格。 苏念被分到隔壁三班。 大约是紧张，苏念坐到考场肚子隐隐约约又疼了起来，坠疼，熟悉的感觉。苏念疼出一头汗，趴在桌子上，这回是真的要考零分了。 苏念缓了一下，监考老师敲了下苏念的桌子，“考试呢！还睡觉？” 苏念强撑着坐直，继续做题，腰也是酸的，肚子里翻江倒海。数学考完苏念起身直冲洗手间换上卫生巾，肚子疼并没有减轻。 苏念浑身发冷，把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面，太阳照到身上仍旧是冷。操场上有人打篮球，苏念看了眼，现在能这么悠闲打球的也就厉郁他们几个了，其他人都在走廊里跟自己班的人碰头，焦灼的对答案。 铃声响，苏念转身回考场。肚子疼的越来越厉害了，苏念只觉得冷汗直流，她一只手按着肚子额头抵在桌子上，深吸气，疼的恶心。 早上考试终于是结束，苏念拎着书包走出教室抬头就看到靠在栏杆上的厉郁。厉郁穿着卫衣，肤色非常白，黑发下一双眼垂着，无精打采的样子。 厉郁在等她，苏念的肚子疼好了些，走到厉郁身边碰了下他。厉郁抬头看到苏念，蹙眉，抬手摸了下苏念的额头。“怎么了？” 苏念脸色惨白，嘴唇也是白的。 旁边路过的学生都惊呆了，校霸厉郁竟然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肚子疼。”苏念说。 厉郁伸手拿过苏念的书包，蹙眉，“怎么又疼了——今天来了？” 苏念这例假憋了一周，终于来了。 “嗯。”尽管老夫老妻，但苏念的脸还是有些热。 “厉哥，去吃饭吗？”周扬和孙源从另一头走过来。 “嗯。”厉郁拉苏念的手，苏念挣了下，“在学校，被发现记过。” “谁敢记过？”厉郁冷嗤，还是握紧了苏念冰凉的手，“我让阿姨送姜糖水过来。” 午饭吃完厉郁让苏念在餐厅等着，他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手里拎着保温桶和保温杯。厉郁熟练的打开保温桶，取出一碗汤递给苏念，“喝吧。” 午饭苏念都没怎么吃。 还没走的学生频频往这边看，苏念埋头喝汤，也管不了那么多。熟悉的鸡汤味道，胃里暖了肚子的下坠感不是那么严重。 “这个是原来的阿姨？”苏念有些意外，味道跟原来一模一样。 厉郁知道她说的原来指的是什么，就是他们结婚时候用的阿姨，“是刘姨，现在在老宅，后来他们——阿姨就搬到我住的地方了。” 孙源卷着衣服袖子，拎着两瓶水过来，“你们怎么还开小灶加餐呢？” “她不舒服。”厉郁把红糖水递给苏念。 孙源在对面跨坐着，一瓶水放到厉郁面前，揉了揉眼睛，“要不要请假？” 苏念摇头，脸有些热，这种事厉郁知道就行了，外人她实在不好意思，“没事。” 厉郁也没有再解释，孙源转头问厉郁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孙源不是特别有天赋的人，他只是学习时间长。一开始他还跟人装逼，晚上回家拼命用功，在学校就云淡风轻的跟人说自己没用复习，考试还是能考这么好。 他以为厉郁也是这样，后来他才发现只有他，周扬天赋都比他高，也就不装逼了，老老实实学习，不能给自己艹人设。 苏念听着他们的解题思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道题她做错了。沮丧的有限，身下潮涌让她无暇思虑其他，起身就往洗手间跑。 下午考完苏念已经废了，教室里其他人已经起身离开，苏念刚起身看到椅子上一片痕迹，她迅速坐回去。心跳飞快，整个人都不好了。 趴在桌子上翻出手机发短信给厉郁，“给我带一件外套。” 厉郁没回信息，苏念快哭出来了，教室里只剩下本班的人了，她坐在这里不合适。校服外套的长度遮不住裤子，苏念把头扎在桌子里，怕厉郁不管自己，又给厉郁发短信，“老公救我！” 第28章 苏念很少叫老公， 她喊阿郁的多，或者就是连名带姓的喊。厉郁对老公这个称呼会很兴奋， 厉郁兴奋就把苏念往死里折腾，厉郁在这方面很鬼畜， 鬼畜到苏念有些怕，苏念发现后就不再叫了。 今天特殊情况。 苏念把脸埋在书桌上，耳边有三班讨论的声音，似乎在讨论厉郁。 “听说厉郁跟苏念订婚了， 才会那么给苏念出头。” “差不多吧，这回是厉家出面，不然苏颖不会被整的这么惨。” “进监狱了， 啧， 一辈子毁了。” 几个女生讨论的正热闹， 忽然一个女生住嘴看向门口， 其他几个女生一起抬头看到大步进来的厉郁。厉郁手里拎着校服外套， 径直走到最后一排趴在书桌上的女生面前。 这是谁？ 三班众人惊了， 这个女生是谁？怎么没见过。 苏念迅速抬头， 大眼睛看着厉郁，清澈动人， 厉郁挡在书桌前把校服递给她， “书包呢？” 苏念把书包给厉郁， 接过校服系在腰上， 压低声音。“有湿纸巾吗？” 厉郁狐疑的看向苏念，从书包里取出湿纸巾。 “你挡着我。”苏念小声央求。 厉郁往前一步转头看向众人， 那些人犹如向日葵，齐刷刷的转头看向有太阳的地方。厉郁凶神恶煞，虽然长得帅，但是这种帅不是所有人都能消化。 苏念起身快速把椅子擦干净，戳了下厉郁的腰，“走了。” 苏念几乎是蹿出了三班教室，后颈被厉郁拎住，她回头。厉郁忽然倾身贴着她的耳朵，温热的呼吸落到苏念的耳朵上，厉郁的嗓音沉缓，“再叫一声。” 苏念小腹一抽，决堤了。 她推开厉郁狂奔进洗手间，脸上滚烫，厉郁现在胆子忒大。 苏念系着厉郁的外套出来，厉郁斜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苏念的脸无端端热了起来，她走过去。厉郁才直起身，拉起苏念的手，苏念想到那些谣言，抿了下嘴唇，攥紧厉郁的一根手指。 “我估计要被踢出二班了。”二班是重点班，苏念当初能进也是拼了她三十年的智商。 “不会。” “我考的很差。” “零分也不会被分出去。”厉郁摸着苏念的手，有些凉，“去我那里穿衣服，手这么凉。” 苏念之所以没脱外套也是因为她里面穿的是短袖，厉郁这个角度能看到苏念敞着的衣领里短袖边缘。 “哦。”苏念看了眼身边的厉郁，“男生宿舍我能进去？” “嗯。” 苏念这个重生，把以前没干过的事全部干一遍，厉郁拉着她进了男生宿舍。一路上看到不少男生，厉郁面不改色把她拉到身前，让苏念来宿舍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那些男生都看什么呢？ 眼不想要了？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建筑上没有多大区别，但干净程度，显然比苏念他们的宿舍干净太多了。他们的宿舍只住了三个人，一丝不苟的三张床。 桌子上书最多的应该是孙源的床，厉郁的书桌很干净，扔着一台电脑。 “洗澡吗？”他们这边的热水比女生宿舍的稳定。 这话问的苏念脸上一热，现在回女生宿舍，他们几个肯定占着洗手间。苏念想了想，说道，“他们两个不会回来吧？” “不会。”厉郁忽的笑了起来，沉邃黑眸注视着苏念，“不信我吗？” 全新的体验，在男生宿舍洗澡。 苏念带着衣服进浴室，厉郁长腿勾过椅子坐下拿出手机打给家里保姆，苏念很喜欢刘姨做的饭，厉郁吩咐送晚饭过来，挂断电话听到钥匙开门声。厉郁放下手机，孙源进门，“你怎么不去吃饭？” “晚自习结束前不要回来。” 孙源扬眉，“什么玩意？” “走人。” 孙源很听厉郁的，转身就走，走到楼梯处撞上周扬。 “你不是回宿舍换衣服？怎么没换？” “厉哥让我去打球，暂时别回宿舍。” “厉哥带人回来了——”周扬本来在笑，忽然声音顿住，转头看孙源，“卧槽，真的吧？” 孙源现在想起来宿舍的水声，抬手揽住周扬的脖子强势的往楼下带，“走吧，打球去。” “厉哥不声不响玩的这么大！” 周扬一直以为厉郁会童子鸡到毕业，没想到这么骚。 厉郁和苏念倒是没想的那么复杂，他们老夫老妻，在一起七年，不会急这一会儿。 苏念洗完澡发现厉郁准备的东西非常齐全，连卫生巾都有，厉郁在这方面非常贴心，不然苏念也不会三十岁还是废物。 换好衣服出门，厉郁坐在电脑桌前敲电脑键盘，苏念不大懂这些，看了眼问道。“你的毛巾是哪个？” 厉郁推开电脑起身找到毛巾，招手，“来。” 苏念走过去，厉郁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把暖手袋塞到苏念的怀里，“抱着。” 苏念抱着暖手袋，厉郁的毛巾是烟灰色，他给苏念擦着头发，取过吹风机给苏念吹头发。苏念的头发很长，很难打理，苏念不是本质有些懒，一直想去剪短。厉郁很喜欢她的长发，就不厌其烦的给苏念吹头发。 十六岁的苏念肤如凝脂，单纯又美好，睫毛一颤一颤的。厉郁拂过她的额头，手指痒痒的，“晚自习别去了。” 苏念抬头，“不行吧？” “为什么不行？”厉郁的指尖划过苏念的头皮，苏念想缩脖子，厉郁捏了下她的下巴，威胁意味明确，苏念非常老实的坐直。 “我可以去的，我没事。” “有什么不懂问我，我讲的比老师好。”厉郁语气狂妄。 得了吧，三分钟就开始不耐烦的厉郁，苏念才不想找他补习，苏念懒的揭穿他。“我想去上晚自习。” “你肚子不疼？” 疼是疼的，但不至于疼废了。 厉郁的手指温热，苏念靠着他的手心，听到吹风机的嗡嗡声，心里微微触动，她和厉郁错过了太多，“厉郁。” “嗯？” “我们订婚吧。”苏念仰起头看着厉郁的下巴，目光很坚定，语气依旧柔软但用的是肯定句。“你以前跟别人订婚约也是这个时间吧？”苏念的脸涨的通红，她很少主动，她一直很窝囊废，也不懂争取。 厉郁吹头发的动作顿住，黑眸静静看着苏念。 苏念有些紧张，咽动喉咙她鼓起勇气迎着厉郁的目光，“我们订婚，你就是我的未婚夫。” 第29章 苏念要把谣言坐实， 在这个世界，她先认识厉郁。 厉郁的目光很沉， 还看着她，看的苏念心里发毛。她很轻的抿了下嘴唇， 心跳的飞快，觉得自己唐突，但人生还能再来一次吗？ 不能。 她和厉郁算是幸运中的幸运，其实大多数人都是错过了再没有回头的机会。抓不住的， 转瞬即逝。 她喜欢厉郁吗？ 喜欢是喜欢的，这世上只有一个厉郁。 “阿郁？” “谁跟你说我订过婚？嗯？” 苏念：“……” 重点是这个吗？ 厉郁的脑回路太清奇，她一时间没跟上， 就懵乎乎的看着厉郁。厉郁捏着苏念的下巴抬起来， 黑眸更沉， “我的婚约对象是谁？” “苏颖。” 厉郁眯了眼， 拇指摩挲过苏念的下巴到她柔软的嘴唇上， 他按着苏念的嘴唇， “谁？” 苏念被厉郁按的有些疼了， 张嘴咬住厉郁的手指。 “你属狗？还学会咬人了？”厉郁话出口，苏念转而咬到他的手背上，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盈盈波光看着厉郁， 眼角微红。 厉郁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苏念咬住厉郁的手背， 片刻后松开，握着厉郁的手揉了揉低声说。“我是后来的。” 厉郁的目光柔了下去， 俯身亲到苏念的额头上，“念念，我想知道你拿的是什么剧本？是不是跟我不一样。” 苏念：“……” “我没有跟苏颖订过婚，当初陈成岩想用苏斌，就跟苏斌走的近了些。别哭，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看不上她。”厉郁修长手指轻柔的擦过苏念的眼角，说道，“我怎么会跟她有婚约？” “你想结婚的人不是她？” “至始至终都是你。” 苏念怔怔看着他，厉郁继续给苏念吹头发，“你真是个傻的，如果我要娶她，苏斌敢换人糊弄我？” 苏念：“……”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 苏念有个非常大胆膨胀的猜想，因为太大胆太膨胀，苏念暂时先不问了。厉郁为什么那么坚决的要娶自己？因为什么呢？ 厉郁的手指缓缓摩挲着苏念的头发，有一些痒，厉郁的手指下滑落到苏念的脖子上，苏念倏然僵住。厉郁却没有再动，苏念怕死了厉郁这个动作。 “厉郁？” “叫老公。”厉郁的声音忽然很鬼畜。 苏念想抬头看他，厉郁下巴压着苏念的头不让她抬，苏念以为刚刚的话惹了厉郁，厉郁鬼畜起来就不是人。 “老公。” 苏念没抬头厉郁炽热的吻就落了下来，他的手握着苏念的下巴，凶戾霸道的吻强势横冲直撞。苏念睁大眼，被厉郁吓到了。 半晌才挣扎出声音，“阿郁。” 厉郁摸到苏念的后颈，缓缓的抚摸着，放缓了吻，“还害怕我？” 苏念的睫毛颤抖，厉郁拉开了距离，黑眸盯着她，“苏念，你可以拒绝我，你在我这里有特权。” 苏念抬手，纤细手臂揽住厉郁的脖子，主动吻厉郁，碰到厉郁的嘴唇她立刻又退回去，“你总是那么凶，谁不怕你？” 厉郁嗤的就笑出声，苏念的手还缠在厉郁的脖子上，顿时面红耳赤，想收回手，厉郁亲回来来，还是笑着。“怕我还亲我？嗯？” 苏念不说话，厉郁看她的头发差不多，收起吹风机，“走了，去吃饭。” 苏念会那么在意结婚时候厉郁是因为谁结婚，是不是代表她并不厌恶自己的脸？厉郁的心情徒然就好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苏念散着头发，长发飘然十分有气质，苏念是古典的美。对面一个男生看苏念看的撞到了栏杆上，厉郁霸道的揽过苏念拉到身前。 占有欲这个东西，又不是厉郁的专利，苏念也有。所以苏念不拒绝厉郁的亲近，这是她的人，宣布主权了。 两人手牵手在门口撞上校长，苏念猛地收回手装进口袋。 “你是哪个班的？”校长头顶冒烟，现在的学生这么猖狂了吗？大摇大摆在校园里早恋牵手。 “高一二班。”厉郁看到司机把晚餐送到门口，转头对苏念说，“去取饭。” 苏念活了两世还是怕老师，但厉郁在这里，天塌了有厉郁顶着，苏念兔子似的狂窜而去。 “她是哪个班的？”校长七窍生烟了，气死，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再一想到二班的班主任，校长简直想表演当场去世。 陈芳也是个不省事的东西。 “我们一个班。”厉郁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好了，校长放弃抢救了。 “你叫什么？” “厉郁。” 可以联系火葬场了，校长想坐公交车过去。“叫你家长来学校。” “好，我吃完饭就叫。”厉郁大摇大摆走过去接过苏念的保温饭盒，一同走向餐厅，真不拿学校当回事。 苏念担惊受怕进了餐厅，找了角落的位置把饭盒放下，“校长会不会给我们记过？” “不会。”厉郁打开餐盒把菜拿出来，取出最里面的汤放到苏念面前，“吃饭吧。” 苏念埋头吃饭，厉郁喝了一口汤拿出手机给厉瑶发短信，“我想和念念办订婚宴。” 饭没吃完厉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厉郁起身出去接电话。 “你想好了吗？订婚不是儿戏。”厉瑶的声音落过来，“而且念念现在太小，很多事我觉得等她成年后，让她自己做决定。” “正因为不是儿戏，我才需要订婚。”厉郁说，“这个契约我要跟她结，这是我对她的承诺，也是对她负责。” “订婚可以。”厉瑶说，“不能做的事在成年之前不准做，这才是负责。” 厉郁身体里装着三十岁的灵魂，跟苏念做了那么多年夫妻，现在被叮嘱不能做的事不要做，厉郁摸了摸鼻子，“嗯。” “还有一件事。”厉郁说，“我刚刚跟念念牵手被校长逮住了，可能会找你，你帮忙处理下。” 厉瑶：“……” “那再见。”厉郁挂断电话，转身大步走进餐厅。 晚自习厉郁就被陈芳找了，陈芳头都被气大了，绕着厉郁转了三圈，指着厉郁，“你就不能在其他地方牵手秀恩爱？非得去校长眼皮底下？你怎么不去校长室呢？” “校长室又不对外开放。”厉郁单手插兜。 “手拿出来。” 厉郁叹口气，□□站没站样。他上天入地找老婆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了，还不给腻歪，那真是灭人性。 “你学习成绩好，你能撒野，她呢？她的成绩能稳在两百名吗？再这么嚣张，调班也不是没有可能。” 厉郁抬眸站直，面色凝重。“你不会吧？”牵手也叫高调，陈芳是没谈过恋爱吧！ “不好说，校长强压，我可能就真的会了。”陈芳对厉郁的混认识的很深刻，以前打架斗殴玩命，现在终于不打架玩命了，又开始高调早恋。“你自己收敛点吧，别做的太过，高中还是要重视学习，学习才是唯一。高中就三年，以后大学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学校又不会管你。” 厉郁得给苏念补课，大学要在一起。 第30章 校长怒气冲冲扬言要处罚嚣张的早恋学生， 跟学生家长监护人厉瑶通过电话后就偃旗息鼓了。 陈芳观察着校长的表情，说道， “其实早恋这个事堵不如疏，有坏的早恋也有好的早恋， 好的早恋共同进步——” “你进步了吗？”校长忍无可忍怼他，怒目而视，“早恋都害人！好孩子谁早恋？” 陈芳：“……” 就厉郁那个德行还好孩子呢？他还有下降的空间吗？早恋是负负得正了！ “那给他们记大过。”陈芳推了下鼻梁，一本正经说道， “怎么样？” “那倒不必。”校长咳嗽一声说道，“厉总给二中捐了一座图书馆，多少要给点面子， 何况厉郁成绩优异， 大过影响他的学习积极性质。私底下警告一次， 以后不准这样。” 啧！见钱眼开的样子。 厉郁确实在变好， 最近一段时间都没逃课出去揍人了， 陈芳始终觉得好的早恋会使人进步。然而， 考试成绩出来打脸了， 苏念考了全年级五百名，二班倒数第一。 相当炸裂。 厉郁翻看着苏念的试卷， 少年冷峻的眉毛紧蹙， 半晌才转头看向苏念， 苏念耳朵尖微红， 埋着头很羞愧的样子。厉郁到嘴边的嘲讽一拐弯，就变了， “还可以。” 倒数第一可以个锤子。 一条过道之隔的周扬探头往这边看了眼，爆笑着锤桌子，“念妹，你这成绩太真实了吧！比我真实多了！” 苏念：“……” 恋爱果然是影响成绩，入校的时候苏念的成绩还在两百名浮动，现在直接五百名，这是跳崖式下跌。 厉郁一如既往的第一，孙源第二，周扬这回发挥的不怎么样，年级第五。 二中的教学水平，前一百都是重点大学。之前苏念的两百名不算差，进一本线没有问题，但是这个直接跌到五百。 已经跌出他们这个小团伙的最低水平了。 “你这个跌到徐程程的水平了。” 厉郁凌厉黑眸直射过去，“闭嘴。” 周扬在厉郁的强压下暂时闭嘴。 厉郁很温柔的摸了摸苏念的头发，“没事的，这次考砸有原因，你没上几天课，又不是你的真实水平。” 苏念羞愧的想找地缝钻进去，这可能就是她的真实水平。 “以后我给你补课。” 苏念拿过自己的试卷看上面的错题，再继续这么差下去，真的要被踢出二班了，二班倒数第一，可真是出息。厉郁天天睡觉都比她好，苏念把错题抄下来。 周末苏念再次接到陌生电话，对方自称是中音的老师叫程颐。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苏念没有参加小组赛，对方问她还想不想继续比赛。 苏念以为是骗子，刚要拒绝忽然想到程颐是谁，初赛那天的中音老师。 “我发生了一些事，上周没有参赛。”苏念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诚恳，她不知道程颐为什么会这么关照自己，但她抱着侥幸心理，也许是一个好的机会呢？“我还能比赛吗？” “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吧。” 苏念大惊，压下狂跳的心脏，“在什么地方？” “我的工作室。”程颐把地址报给苏念，说道，“这是我的电话，你到了跟我联系。” “谢谢老师。”苏念挂断电话抬头就撞上厉郁的目光，厉郁站在楼梯上，穿着白色休闲毛衣，单手插兜目光倦然。刚刚的电话厉郁是不是听到了？苏念胆战心惊，以前她因为这个和厉郁闹过很大的矛盾，后来她把琴砸了，再没有碰过钢琴。 苏念抿了下嘴唇，攥着手机，“你怎么起这么早？” 周末他们都会回来住，苏念和厉郁没有同房，厉郁会睡懒觉，他不到中午不起床，今天竟然起这么早。 “昨天睡的早。”厉郁又看苏念，“吃饭了么？” “还没有。”苏念把手机装进口袋，走向餐厅，阿姨已经把早餐放到了餐桌上。厉郁拉开椅子坐下，抬起眼皮，“跟谁在打电话？” 苏念倏然抬头，苏念藏不住事，什么都写在脸上。 这一看，厉郁就知道她有事瞒着自己了，但也没有表现出来。“今天有事吗？” “中午要出去。” “去哪里？” 苏念抱着牛奶杯，大眼睛清澈，脑袋里其实是一片空白，她实在不会撒谎，“有点事。” 厉郁若有所思，“我也要出去，中午跟宋应臣见个面。” 苏念猛地抬头，“厉郁。” “怎么？” 苏念的尾指小幅度的抖了下，随即强行压下去，“你离他远点，你为什么要跟他见面？他很危险。” “我有我的计划。”厉郁语气平淡，道，“吃饭吧。” “你有什么计划？你现在——才十六岁！”既然厉郁回来了，那他应该知道宋应臣是个什么东西，厉郁还跟宋应臣见面，他是疯了吗？苏念放下牛奶杯，“你能做什么？厉郁，你不要理他行不行？” “不行。”厉郁放下筷子，注视着苏念，黑眸沉静。 苏念急的眼圈都红了，盯着厉郁，“我不准你有事。” 苏念要活着，也要厉郁活着，他们得活着看那些人死。 “你要跟他见面干什么？”苏念攥紧了手，“他就是个疯子，他现在已经疯的有规模了，你跟他对上占不了便宜。” “我不告诉你。”厉郁忽然变了脸色，恢复淡漠，他继续吃着早餐，十分悠闲。 苏念：“……” 以前厉郁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也干不出这样的事，现在的厉郁性格有夹杂十六岁的狂妄任性，还有几分叛逆。 苏念怔怔看着他，厉郁吃完饭不管苏念拿起车钥匙就打算出门。 厉郁又开车，是不是跟宋应臣飙车去？ 苏念起身快步跟上厉郁，厉郁换鞋的时候苏念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挡到厉郁前面，“你今天不准出门。” “你要管我？”厉郁直起身，斜靠在玄关处的柜子上，黑眸凝视苏念。 苏念攥紧了手，一咬牙，迎着厉郁的目光，“我不能管你吗？” “能。”厉郁忽的笑了起来，抬起冷冽的下巴颏，微眯了眼，“你是我老婆，自然是能管我。” 厉郁这笑不达眼底，苏念心里其实有些慌，厉郁这样说明他不高兴。苏念紧攥的手又松开，厉郁没有直接走，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的计划是什么？能不能让我知道？”苏念又咬了下嘴唇，“不然，我会不安。”她不想让厉郁跟宋应臣见面，现在的厉郁不管灵魂多大，身体都是十六岁。他拥有的资源有限，这个时候去碰宋应臣非常冒险。 厉郁踢开要换的球鞋，浓密睫毛微抬，“你要我的信任是吗？” “是。” “那你信任我吗？”厉郁开口，嗓音冷淡，“你要见面的是谁？为什么瞒着我？” 第31章 苏念看着厉郁， 厉郁把车钥匙扔到桌子上，他就没打算出门， “不想跟我说？我尊重你的隐私。” 苏念深吸气，胸口有些闷疼。“说了你又要生气。” 厉郁垂下眼， 片刻后抬头，眼尾上扬，“我就那么喜欢生气？” 你以为呢！ 苏念点头。 厉郁：“……” 厉郁的脾气真的很坏，阴晴不定， 说生气就生气，而且非常暴戾。虽然没直接对苏念动过手，但苏念被他吓了几次， 胆子小的根本不敢挑战他的底线。 “我不生气。”厉郁缓了语气， 开始反思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让苏念怕成这样。 苏念看着厉郁过分年轻的脸， 抬起头， “你生气你就是小狗。” 厉郁：“……” 苏念你幼不幼稚！ “我想参加钢琴比赛。”苏念试探着开口， “刚刚的电话是中音的老师打过来， 约我中午见面。” 厉郁的目光沉了下去， 苏念往后退了半步，厉郁的心脏忽然抽疼， 随即他调整情绪， 抬手， “过来。” “你不准动手。”苏念退到门边。 厉郁点头， 还注视着苏念，“不动手， 来。” 苏念抿了下嘴唇，暂且信他，走过去就被厉郁抓住手腕，苏念一惊，厉郁把她拉进怀里抱住。苏念抬起头，厉郁的手霸道的横在她的腰上，力气很大，苏念的腰都有些疼了，苏念看着厉郁的下巴，“厉郁。” “我又没对你动过手。”厉郁低头亲到苏念的额头上，放松了手，“至于吓成这样？很怕我？” 苏念沉默，厉郁摸了摸苏念柔软的头发，苏念的钢琴比她的美貌更令人惊艳。网上传那张照片的时候他就知道苏念去参加了钢琴赛，他不说是想知道苏念什么时候会主动告诉他，但苏念一直没提。 “哪个老师？靠不靠谱？是不是骗子？” “叫程颐，之前海选的时候她是评审老师。” “在什么地方见面？” “她的工作室。” 厉郁若有所思，还抱着苏念，苏念手抵在厉郁的胸口，仰起头，“我很喜欢钢琴。” 后来厉郁给苏念买过很多琴，苏念没碰过，厉郁以为她不喜欢了。 钢琴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分歧点，厉郁第一次见苏念弹琴是在朋友的宴会上。苏念坐在钢琴前光芒四射，厉郁产生了危机感。 苏念见过更多的人，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苏念长齐了翅膀会飞走。 厉郁限制苏念的自由，把她圈养在自己的地盘，直到苏念离开，厉郁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厉郁的手指一寸寸的抚摸着苏念的后颈，苏念脊背绷紧，站直了。厉郁鬼畜的前兆是摸她脖子，苏念也不知道他这个毛病怎么来的，他又不是吸血鬼。 苏念后颈汗毛都竖起来了，一把抱住厉郁的腰。 厉郁垂下视线注视着苏念，目光逐渐平静，他低头碰到苏念的嘴唇，很轻的吻了下，“对不起。” 天要下红雨么？明天是世界末日吗？厉郁会说对不起？ 厉郁勾起苏念的下巴，捏了下，“亲我。” 苏念咽动喉咙，看着近在咫尺的嘴唇，肤色衬托下厉郁的嘴唇红艳艳的，真吸血鬼了。苏念踮起脚亲在厉郁的嘴唇上，脸上滚烫，“嗯。” “我陪你去。”厉郁揽着苏念的腰，听到苏念软绵绵的声音。心情徒然大好，暴戾躁郁瞬间烟消云散。“几点出门？我叫司机过来。” 苏念转头看厉郁，“你不出门了？” “你不让出。”厉郁带着苏念到客厅，他坐下还不行，还得强势把苏念拉到身边抱着，朝着苏念耳朵吹热气，“我听你的。” 保姆这才从厨房出来，这俩孩子胆子大的，她都不好意思出来。 “我先走了，中午还用过来吗？” “不用。”厉郁挥手让保姆走，道，“晚上也不用过来。” 苏念从厉郁怀里挣脱出去，厉郁现在挺没用分寸，随时随底抱她亲她。阿姨离开，苏念拿起桌子上的凉茶喝了一口，转头看厉郁，“你找宋应臣干什么？” “骗你的。”厉郁长手一摊态度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冷峻五官忽的就生动起来，“现在不能找他，让他再多活一段时间。” 苏念皱眉，厉郁现在坑蒙拐骗什么都会，那个古板的老男人去哪里了？苏念简直怀疑厉郁是不是重生，这个性格变化也太大了。 “看什么？” “你笑一下。” 厉郁眼尾上扬，笑的凉薄讽刺，苏念顿时胆战心惊，对了，就是这个鬼畜的笑。厉郁没错了，苏念松一口气。 厉郁偏了下头，意味深长看苏念，“什么意思？嗯？” “你知道宋应臣对我意味着什么吧？你还是那个厉郁吧？”苏念索性直言，反正她在厉郁面前就是透明的。“你拿宋应臣来骗我？” 厉郁敛起玩笑，坐直，“你瞒着我，我也会慌。” 苏念抠着手心，厉郁拉过她的手，“不疼么？生气了想发脾气可以打我，自虐干什么？” 苏念又沉默回以前的模式。 厉郁叹口气，亲了下苏念的手背，目光又狠厉起来，“我会弄死宋应臣，你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 想到自己死后厉郁的疯狂，苏念就跟他生不起来气。 还能怎么办？这男人就这个德行，苏念选择了厉郁，跟他在一起，除了宠着还能怎么样？ “以后别拿他来吓唬人，我害怕你出事。” “嗯。” 中午厉郁陪苏念过去程颐钢琴工作室，厉郁的意思是请程颐吃中午饭。人情关系很重要，先跟老师打好关系，结果到了地方。程颐戴着眼镜，穿着严肃，面色也是严肃的，看了眼厉郁，“他也是学钢琴的？” “他是我哥哥。”苏念抢先说，“陪我过来。” 厉郁：“……” 神他妈的哥哥。 厉郁比苏念高一截，看起来是比苏念大一些。 程颐也没再搭理厉郁，而是示意苏念坐到钢琴前，说道，“弹一首你最喜欢的曲子，随便选。” 苏念回头看厉郁，大教室有一面巨大落地玻璃，厉郁站在玻璃前看着苏念。苏念抿了下嘴唇，坐到钢琴前那瞬间大脑是空白的。 她没什么自信，她的母亲因为她的出生而丧命，她没有父亲，她是孤儿。回到苏家，她是最不起眼的女佣，甚至还不如女佣。她小心翼翼，依旧活不好。 苏念的手落到钢琴上，她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任人摆布。 她爱什么？她不知道。 第一个音阶落入空气中，苏念的表情就变了，庄严肃穆恢弘的音乐从苏念的手指流淌，苏念纤细瘦弱的小身板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她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这首被誉为世界上最难演奏的钢琴曲被苏念完整的呈现出来。苏念弹钢琴不是一味的炫技，她是有感情在里面。 她的感情沉厚浓郁，带动心弦。 这也是程颐看中她的原因，艺术家需要充沛的感情，而不是单纯的用技巧弹琴。这不是一个足够努力就可以成功的行业，这需要顶级天赋。 苏念穿着浅粉色卫衣，不算正式，但是坐在钢琴前的她却高贵无比。厉郁对钢琴属于听得懂，但没兴趣深入，他不是一个艺术家，他是彻头彻尾的唯利是图商人。 但此刻他被苏念的钢琴吸引，他能感受到苏念的情绪，压抑已久的情绪随着钢琴迸发，厉郁的面色渐渐凝重。 他不是个好人，在某种意义上，他和苏斌无耻的不相上下。 一曲结束，大教室长久的寂静，随后程颐站直收起录像机，说道，“你学了几年钢琴？” “两年。”算下来苏念是学了五年，但她现在的履历就是两年，对人说前世的履历，会被当成神经病。 程颐微皱眉头，很快就松开，说道，“你的钢琴老师是谁？” 苏念提了在Z市钢琴学校的老师，程颐自然是不认识，程颐审视苏念片刻说道，“把这份资料填了。” 程颐在未来非常有名气，厉郁这个圈外人都听说过她，带出一个世界著名钢琴家。 苏念拿起笔填完资料，程颐说，“你上一次错过了比赛，我先把你的资料和这份录像递上去。不一定能成，看上面怎么决定，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谢谢老师。” “老师，中午方便的话，一起吃饭？”厉郁开口。“很感谢您为念念做的这一切。” 程颐看了眼厉郁，说道，“不用，我欣赏苏念同学的才华，与其他无关，没事你们就先走吧。” 程颐毫不客气的把厉郁怼了回去，一副你快滚的表情。 苏念连忙拉住厉郁，小声说，“哥，老师不喜欢被打扰。”转头对程颐恭敬的鞠躬，道，“谢谢老师，再见。” 苏念拉着厉郁出门，走进电梯才松开厉郁的手，捂着狂跳的心脏。程颐气场很足，苏念生平最怕老师，什么老师都怕。 手腕忽然被握住，苏念倏然抬头，厉郁微抬起眼嗓音沉下去，缓缓道，“哥哥？谁的哥哥？” 苏念：“……” 自从护士误认为他们是兄妹后，苏念在外面就称厉郁是哥哥，特别是在敬重的老师面前，苏念没有厉郁那么狂浪，哥哥会显得稳重些。 毕竟传统思维，早恋的都不是好孩子，他们现在身体年龄才十六岁。 有人进来，苏念猛地按住厉郁的手推到身后，苏念心跳的飞快。背后厉郁握住苏念的手，在苏念的手心里写字。 中午下班高峰期，电梯里不少人，苏念被挤到了最后排，一开始厉郁写的什么苏念太紧张全没意识到，直到第三遍。 苏念反应过来了，她猛地抬头，厉郁黑眸浸着笑，又写了一遍，三个字。 “爱念念。” 第32章 方寸之间全是他的气息， 手中是男人的手指，空气燥热， 苏念的脸要烧起来了，厉郁再来一次， 她能原地自燃。 苏念握住厉郁的手指，不让他在自己心上乱涂乱画。 电梯在一楼停下，前面的人涌了出去，苏念垂着头拉着厉郁的手在最后面出了电梯， 脚下发飘，如同踩在云上。 爱念念。 爱。 是爱啊。 始终不敢说出口，不敢问出口， 厉郁就这么轻飘飘的摆到了台面上。苏念不敢奢望爱， 无论是谁的。她是孤儿， 无父无母， 不爱是她该受的， 爱是什么？ “苏念。” 苏念慌张回头， 脚下打架差点绊倒， 厉郁一把拉住她。看到苏念蒙着雾的眼，低笑， “慌什么？害怕呢？” 是害怕么？也不尽是。 是什么？ 苏念怔怔看着厉郁， 厉郁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上扬， 微俯身嗓音故意压低，“念念。” 苏念猛地抱住厉郁的脖子， 迅速啄到他的嘴唇上，一亲就分开松开厉郁转身朝外面跑。 厉郁：“……” 苏念狂奔向出口，撞到玻璃门上，大厦管理员连忙打开玻璃门说道，“姑娘你慢点，没事吧？” 厉郁在身后大笑。 笑的苏念想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从这个世界消失。 苏念捂着脸坐进车里，厉郁吩咐司机去餐厅，车开出去。厉郁悠闲的靠在座位上，长手横上去枕着，“这个老师可以。” 苏念点头，拼命转移注意力，在车玻璃的反光中肆无忌惮看厉郁。厉郁的性格一定是受到十六岁的影响，怎地骚——的这么直白？ 厉郁一转头，苏念毫无征兆的跟厉郁对上视线，苏念瞬间坐直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年龄限制，厉郁在外面还是给苏念留了几分。 可看着这样的苏念，他也实在是忍不了。 厉郁倾身过去，捏着苏念的下巴，吻就落到了苏念的嘴唇上。前面司机咳嗽声密集的传来，一副厉郁不停止，他就咳死在前面的架势。 厉郁悻悻收手，意犹未尽的用指腹刮了下苏念的脸。有外人在，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 “回去再说。” 这个回去再说就没下文了。 吃午饭的时候周扬打电话过来约打球，厉郁和苏念不太一样，他是早就回来了，但记忆是慢慢复苏。所以十六岁的性格占一大部分，玩性很重。 而且他现在有腿，就很珍惜各项运动。 厉郁就带着苏念过去了，打球的地方是在小区附近，到的时候周扬他们几个正在打球，场上有三个人，两个男生一个女生。 女生穿着宽大的球衣，苏念一开始没认出来，她回头苏念才看清楚是徐程程，徐程程挥手，“嗨！” 另一个男生苏念没见过，很高。 厉郁把拎着的便利袋递给周扬，周扬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谢谢厉哥。” 苏念不会打球，她不喜欢这种激烈运动。厉郁把外套铺在地上，让苏念坐着，接过球就上了场。 厉郁打球很帅，长手长脚，跳跃很有力度。 苏念拿出手机悄悄拍了一张厉郁，厉郁在三分线起跳，球精准的进入篮筐，非常漂亮。身后有脚步声，苏念本能的回头，并没有想怎么样，就是那么下意识的看了下，苏念猛地站了起来。 宋应臣穿着白色运动套装咬着烟站在台阶上盯着场上的厉郁，他身后跟着人，苏念瞬间头皮绷紧，攥紧了拳头。 宋应臣一共带了六个人，像是社会青年，全是小流氓打扮。 苏念观察周围，往下走了两个台阶。打球的厉郁是立刻看了过来，随即球落到了地上，重重的弹了两下。 厉郁和宋应臣算是老恩怨了，前世厉郁和宋应臣就认识的很早，死对头。从赛车开始，厉郁玩什么，宋应臣都跟他杠。 后来进入商场，宋应臣被厉郁坑了几次更疯了，直到苏念被他害死。厉郁失却耐心，把他弄进监狱，让他死在了监狱里，才彻底结束这个神经病。 厉郁眼尾上扬，抬手示意苏念过去，苏念飞快的跑过去厉郁把她推到了身后，抬起眼皮，“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宋应臣的目光若有所思，看过厉郁身后的小姑娘，才走下台阶。场上几个人已经不玩了，周扬示意徐程程往后面站。 徐程程低声兴奋，“这是谁啊？要打架吗？” 周扬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徐程程兴奋个什么劲儿，看看人家苏念多识趣，知道危险就老老实实站着，“你就闭嘴吧。” “没事找我们厉哥干什么？”周扬抬起下巴，单手插兜，嗤笑，“找我们厉哥认爹吗？” 宋应臣阴鸷的眼看向周扬，周扬扬眉，“那可真是孝子贤孙了，这么上赶着。来，宝贝，赶紧跪下来给你厉爹磕个头，今天饶你不死。” 这还不打架，那除非宋应臣现在立地成佛。 对方有备而来，拎着钢管劈头打了过来，厉郁微一侧身避开钢管抓住对方手腕猛一用力对方惨叫松开钢管。钢管就落了厉郁手里，厉郁回身用钢管挡住另一边的攻击，抬脚把人踹了出去。 厉郁本来想让苏念和徐程程先远离战场，余光看到站在台阶上的宋应臣，厉郁不想冒险。周扬挨了一棍子，疼的嗷嗷叫，厉郁干翻两个，再回头苏念手里已经抓了一根钢管，厉郁的目光微顿。 “阿郁小心！” 钢管贴着厉郁的脸过来，厉郁回手一棍子把人砸翻，那边孙源和周扬已经把剩余的人处理了，周扬狠狠踹脚下的人，“操！跟老子横啊，老子不干死你就不姓周。” 苏念紧紧握着手里的钢管看着不远处的宋应臣，宋应臣掐灭了烟，“一群废物！” 厉郁拎着钢管就走了过去，宋应臣手里握着电话，看自己带来的人已经团灭，往台阶上退了半步，“你给我等着！” 周扬揉着被打疼的胳膊，讽刺道，“等你妈呢？宋大少爷，你带的人也太废了吧？这么不经打。” 话音刚落，厉郁凛步上前一钢管抽在宋应臣的腿弯。 宋应臣没想到厉郁会直接动手，他是宋家大少爷。宋应臣感受到骨裂的刺痛，人就跪了下去，他手里的电话拨通掉在地上，是报警电话。宋应臣低估了厉郁的战斗能力，带的人根本弄不死厉郁。 “我操——”宋应臣的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卡在喉咙里。 厉郁手里的钢管抵着宋应臣的脖子，冰凉刺骨带着狠厉。有那么一瞬间，宋应臣从厉郁的眼里看到了杀意，厉郁想要他的命。 第33章 厉郁的手忽然被握住， 他回头看到苏念的眼，苏念死死攥着厉郁的手腕， “厉郁。”她口型道，“不要。” 厉郁的理智恢复， 丢开钢管拉着苏念转身大步走向球场边缘拿起自己的外套，苏念攥着厉郁的手指，“有摄像头，为了他赔上你不值得。” 周扬还想开启言语攻击， 厉郁已经拉着苏念大步离开，孙源怕周扬吃亏，拎着周扬的后颈， “走。” 下午太阳西斜， 刮起了风， 渐渐升起了寒。苏念看着厉郁冷硬的侧脸， 少年渐渐长大， 线条成熟起来。 “阿郁， 他们不值得你动手。” 厉郁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刚坐进去，周扬和孙源已经狂奔过来挤到了后排， 徐程程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来， “卧槽， 真刺激啊。” 厉郁迅速把苏念揽到自己这边， 拧眉看向其他几个人，丫是有病吧。 “刚刚我和徐程程输了。”周扬说， “晚上我请吃饭，然后一起去唱歌。” 苏念快被挤成肉饼了，紧紧贴着厉郁，周扬吩咐司机，“去蜀香。” 厉郁本来不想去，周扬说，“那个姓宋的脑子有问题，溜冰把自己溜傻了。” 前面徐程程回头趴在靠背上，“溜冰溜傻了？那是摔的次数太多吗？” 周扬：“……” 随即周扬一爪子揉到徐程程的脑袋上，“傻瓜，此溜冰非彼溜冰，你太单纯，捂住耳朵不准听。” “操，你成熟，你是千年老妖！” 厉郁看向周扬，周扬说，“他身上有那个味道，刚刚我靠近是想确认是不是真的，这逼玩的可真过头。” 这个不意外，宋家的生意就涉及到这方面。 “你怎么知道？”苏念看向周扬。 “我表哥以前在市缉毒大队，我当然知道。”周扬嘿嘿一笑，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帅？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念妹，崇拜我吗？” 前一世苏念认识周扬的时候，周扬已经成年，给厉郁做特助。特别稳重，叫她嫂子，谁知道现在是个这样的货色。 苏念若有所思，后来的宋应臣五毒俱全，可苏念没想到宋应臣接触的这么早。苏念虽然足不出户，也不掺和商场的事，但宋家她还是知道。宋家势力很大，黑白通吃，他们家族产业就是五毒俱全。 想扳倒宋家并不容易，厉郁后来能成功是利用当时的政策，天时地利人和，一波把宋家干团灭了。现在宋家如日中天，没有那么好的机会。 苏念和厉郁各想各的，只有手无意识的握在一起，苏念抠了下厉郁的手心，厉郁才回神看向苏念。 苏念干净的眼里升起了雾，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饭吃的火锅，厉郁请客，他们几个天南海北的聊，厉郁兴趣不是很大，一直在玩可乐的拉环。苏念不能吃辣，从清汤锅里给厉郁涮菜，放进厉郁的碗里，“吃饭吧，不要想那么多。” 厉郁抬起眼看苏念，苏念在吃蛋炒饭，这家店的蛋炒饭味道很好，苏念把饭咽下去说道，“我不希望你冒险。” 厉郁忽然低头凑过去，“饭好吃吗？” 苏念点头，厉郁道，“喂我。” 苏念：“……” 苏念的脸头腾的红了，迅速去看其他人，周扬和徐程程在拼可乐，孙源一边吃饭一边发短信。苏念打算取新勺子挖，厉郁的嗓音沉沉的，浸着意味深长的笑，“用你的。” 沙哑低缓的余音缠绕着苏念的心，酥酥麻麻，苏念挖了一勺子饭喂给厉郁，厉郁觉得味道不错。难得这家蛋炒饭不腻，他又吃了一口苏念面前的冰粉，靠近苏念的耳朵，“这事儿你不要操心了，我来办。” “卧槽，你们两个能不能照顾下现场的三只单身狗？”周扬转头看到苏念和厉郁在腻歪，顿时几哇乱叫。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厉郁拿着苏念的勺子又吃了一口炒饭，才放下。晚上回去厉郁没有再提这个事，苏念以为过去了，周三厉郁请了病假，没有来学校。苏念周五接到程颐的电话，程颐让她周六参加小组赛晋级赛。 给了她一个机会，苏念在电话里连声道谢。 下午的课结束，苏念打电话给厉郁，那边接的很快。 “放学直接出来，车在门口。”厉郁的声音里有着疲惫。 “你没事吧？”厉郁这次跟老师请的病假，可苏念知道绝对不是生病，具体干什么，苏念实在是拦不住他，厉郁很多事不告诉苏念。 “我能有什么事？晚上回老宅吃饭，最近你先住老宅。” “好。” 下午的课结束，苏念拖着行李箱出学校大门，司机快步跑过来接过苏念的行李，“你先上车。” 苏念拉开车门看到坐在后来的厉郁，他穿着黑色毛衣，肤色白如雪，黑发偏长落到眉毛处，浓密睫毛黑眸被电脑屏幕的光映出诡异的颜色。 “你干什么去了？” 苏念拉上车门把书包放到座位上，厉郁专注的看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敲击着键盘，一心两用跟苏念说话，“搞苏家。” 苏念：“……” 那你可真棒棒！ 苏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动作缓慢，厉郁是雷厉风行。 厉郁把一杯热奶茶递给苏念，顺势摸了摸苏念的手，“冷吗？” “不冷。”苏念看厉郁的电脑屏幕，实在看不明白那都是什么，“危险吗？” “不危险。”厉郁敲完最后一行代码，放下手，打开水喝了一口。转头看向苏念，说道，“最近苏家人跟你联系了吗？” “我把他们的号码都拉黑了。”苏念咬着奶茶里的珍珠，软软的。“苏斌出来了吧？” “嗯。”厉郁抬起修长的手垫着头靠在座位上，看电脑上的代码，说道，“不过很快就又要进去了。” 苏念拧眉看着厉郁。 “上——就以前，你知道的版本，传闻我跟苏颖有关系那会儿，他攀上厉家。拿到上城新区的项目，才翻身起来。”厉郁微一扬嘴角，笑的邪气十足，苏念不敢再看他了，太诱人，苏念心里默默念了句色即是空。厉郁一敲电脑键盘，脸上显出不屑一顾的张扬，“现在上城新区项目自然是不会给苏家，你说苏家还能撑多久？” 苏念不太懂这些，但上城新区的项目她是知道，那确实是苏家的翻盘点。 厉郁打开一份材料，说道，“我刚拿到的苏家问题项目材料，你要看吗？十一月苏家的问题会全面爆发，得让他们死干净。” 苏念对这种东西实在没有兴趣，但是很担心厉郁，“你不要乱插手，离旋涡远一点。” “小看你老公呢。”厉郁笑着看了苏念一眼，“我有那么弱么？嗯？” 前排司机差点把车开进沟里，这才多大就开始称老公了？小屁孩。 苏念脸热，抿了下嘴唇说道，“你这三天就去做这个了？” “这点事用不了三天。”厉郁又喝了一口水，殷红嘴唇沾了水，红的诱人，“我去看我们订婚的酒店，订了十二月一号，我得亲自把关。” 第34章 苏念怔怔看着厉郁， 她以为订婚就是口头承诺，还有仪式？还要订酒店？ “傻什么呢？”厉郁修长的手指挑起苏念的下巴， 凝视着她，“嗯？” 苏念从厉郁深邃的眼眸里看到倒影， 抿了抿嘴唇，“要办订婚典礼吗？” “那当然。” 苏念忽的笑了起来，她本就漂亮，眉眼弯弯， 瞬间世界都亮了。厉郁想亲她，但前排司机虎视眈眈，顾及到苏念现在的年纪， 厉郁忍住了。 之前他可以肆无忌惮， 自从陈芳找过他之后， 厉郁就注意了些。 苏念还小。 厉郁摸了下苏念柔顺的头发， “有什么建议么？” “听你的。” 苏念以前跟厉郁来过老宅， 不过那时候老宅已经没了人， 显得孤寂荒凉。车在别墅前停下， 苏念看这栋大房子，厉郁握住她的手， “走了。” 苏念跟奶奶生活过两年， 这是她唯一接触过的温柔长辈。到门口， 近乡情怯涌了上来， 苏念站住抿了下嘴唇。 “怎么了？”厉郁回头。 苏念挣开厉郁的手，“第一次到你家， 我是不是该买点礼物？” 厉郁靠在门边抬起下巴，“呦，还能有这么成熟的想法呢？念念长大了。” 你不讽刺人是不是会死？ 苏念想戳死厉郁，于是她愤怒上前，厉郁带着苏念进门扔下背包，扬声，“奶奶，我回来了。” “饭马上就好。”奶奶在厨房里中气十足的应了一声。 苏念倏然抬头，奶奶现在身体这么好？ “换鞋。”厉郁取了一双新的拖鞋给苏念，拿走苏念的书包，“要不要去我的房间看看？” 又不是没见过。 睡都睡过。 “我想先见见奶奶。”苏念口型道，“可以吗？”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厉郁被苏念的小心翼翼给弄的心里很不爽，他放缓了语气，道，“去吧。” 苏念深吸气走向厨房，奶奶在厨房忙碌，阿姨在旁边帮忙，“奶奶，你好，我是苏念。” 奶奶是个很利索的人，现在头发还没有白，穿着漂亮的旗袍，回头看到苏念顿了下才笑道，“好。”吩咐保姆，“去给念念拿饮料。” 阿姨连忙打开冰箱取出果汁，厉郁招惹了一个小姑娘，招的惊天动地，他们都知道有这么个姑娘。老太太对厉郁是百依百顺，不然也不会把厉郁惯成这无法无天的样子，对他的喜欢也尝试着去接纳喜欢。 “谢谢奶奶，谢谢阿姨。”苏念拿到石榴汁，回头厉郁凑过来在苏念的杯子上喝了一口，厉郁说，“我们上楼了，吃饭叫我。” “别长时间玩电脑，对眼睛不好。”奶奶叮嘱。 “好。” 厉郁拉着苏念上楼，苏念怕饮料撒了，低声说，“你慢点。” 厉郁脚步一顿，不知道想到什么，笑的不怀好意，“哦，慢点。” 苏念当时没反应过来，进了厉郁的房间她被杯子放下，突然反应过来。以前在床上苏念被厉郁逼急了，会低声求他慢点。 厉郁是什么狗男人？ 苏念拿回自己的手，原地走了一圈，走到窗户边看外面。现在这套房子还没有那么久，厉郁的房间还有生活的气息。苏念背靠在玻璃回头，厉郁的房间很大，巨大的书柜下面摆着一张书桌，床是单人床，铺着深蓝色床单。干净一丝不苟，苏念抿了下嘴唇，因为厉郁那个开黄腔半天没压下脸上燥热。 “阿姨不在家？” “我妈？”厉郁长腿勾过电脑椅坐下，抬手，“来。” 电脑椅是黑色，厉郁靠着转到正面，穿着牛仔裤的长腿敞着，深邃黑眸盯着苏念。空气更加燥热了，现在就开始供暖了吗？怎么屋内这么烧得慌？ “干什么？” 厉郁一只手支着下巴，斜靠在椅子上，敛了几分流氓气，认真道，“现在我们这个年纪，也干不了什么。” 你这话说的比原来的表情还流氓。 苏念不想理他，她走到厉郁的书架前，厉郁起身走过来从后面抱住苏念，亲到苏念的脖子上。苏念本能的闭上眼，感受灵魂的战栗。 “阿郁。” 厉郁低笑声哑哑的，落到苏念的后颈，“别这么叫我，我忍不住的。” 苏念：“……” 苏念闭紧了嘴，面红耳赤。 苏念靠在厉郁的怀里，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她垂下头看自己腰间的手，“阿郁。” “嗯。” “现在这样真好。”苏念低声说，“……都在。” 厉郁强行压下眼底深处的戾气，低头温柔的亲苏念。他的吻逐渐深入，转过苏念，揽着苏念的细腰，多了几分强势。 敲门声响，苏念猛地推开厉郁抬手擦嘴，垂着头因为缺氧耳朵嗡嗡的，她心跳的飞快。 “小少爷，吃饭了。” “好。”厉郁单手插兜审视苏念，苏念捂着脸，娇羞的样子让厉郁更想欺负她了。他喜欢苏念，无论什么样的，他都喜欢。 厉郁压下恶趣味，不能每次都把苏念折腾哭。 带着苏念下楼吃饭，厉瑶果然没有回来，厉郁拉开椅子让苏念坐下，主动给奶奶和苏念都盛了汤。 “你们是一个班的？”奶奶问苏念。 苏念连忙放下筷子，回答，“嗯，我们两个是同桌。” “那念念成绩也很好了。” 苏念：“……” 厉郁：“……” 苏念的成绩可好了，反向第一。 “我不好的。” “小女孩就是好，谦虚，不像那小子，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奶奶吐槽厉郁。 厉郁：“……” 以前奶奶就对苏念很好，爱屋及乌，她太宠厉郁了。厉家对厉郁的宠是没有底线的，厉郁想要的，上天摘星下海捞月都给厉郁弄来。厉郁现在不过是养个人，还没上天呢。 晚上厉郁和苏念要在这边住，厉郁吩咐阿姨给苏念布置房间，衣服被扯了下，厉郁回头看到苏念口型道，“要住这里？” “这周住这里，下周回家。”厉郁有他的打算，先把苏念揽成厉家人，其他人动苏念也得掂量下自己够不够资格。另一方面，苏念跟他住小家在外人看来不那么光明正大，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做，但传言对苏念不利。 搬到老宅，苏念就是厉家家长认定的儿媳妇，谁敢说闲话？ “房间有浴室，换洗衣服在柜子里。”厉郁说，“有事找我，我在隔壁。” “我明天要去参加晋级赛。”苏念这才想起来要跟厉郁说什么，今天见面就被厉郁带走了节奏，她都忘记了自己的事。 “明天让司机送你过去。”厉郁摸了下苏念的头发，转头碰到保姆的目光，所有人都一副小崽子你越轨了的表情。合法夫妻，搞的偷|情似的。厉郁把手收回去装进裤兜，靠在门边看苏念，目光渐沉，苏念能晋级不意外，她的钢琴太惊艳了，弹钢琴的苏念光芒四射。厉郁不能再压着她折断她的翅膀，自私的爱不长久，厉郁现在渴求长久，“我就不陪你了，我明天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第35章 晚上外面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窗外传进来，苏念窝在被子里拿出手机找到厉郁的号码， 犹豫了很久，发短信问道， “睡了吗？” 厉郁没回信息，苏念转身趴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彻底暗下去，她把手机放到枕头下面闭上眼。 窗户忽然发出响声，苏念猛然睁开眼， 灵魂都惊醒了。窗帘动了下，苏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刻抬手开灯。一身深蓝色睡衣的厉郁从窗户翻了进来， 抖掉头发上的水抬眸看向苏念， 忽的笑了， “害怕？” 苏念：“……” 这是什么人？ 狂跳的心脏因为厉郁的靠近跳的更激烈了， 简直想原地跳个探戈。 “你——” 厉郁抽纸擦掉手上的水， 比到嘴唇上， “嘘。” 苏念的大脑翁的一声炸开了， 天旋地转。 厉郁抬腿上床，摸了下苏念的耳朵， 他的手指微凉， “脸怎么这么烫？热？”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苏念看到厉郁严厉的恶趣味， 懒得理他， 往里面挪了些给厉郁让出位置。 厉郁倒是不客气，直接躺下。苏念有些紧张， 身体紧绷，厉郁转头看着苏念，“你叫我干什么？” 只是发个短信，你跑来的太快了。 “我就想问问，你明天干什么？” “查岗呢？嗯？”厉郁抬手关灯，侧身抱住苏念，手落到苏念的腰上，他很喜欢抱苏念的腰。 苏念被他抱的燥热，索性把头埋进厉郁的怀里，闭上眼，“不要做危险的事。” “我有分寸。” 苏念试探着把手放到厉郁的睡衣边缘，心跳的快要疯掉了，她紧张的睫毛都在颤抖，“厉郁，我们要好好活着。” 厉郁在黑暗中睁开眼，随即眯了起来，露出些许危险。 苏念不怕死敢撩他，这手马上就伸进他的衣服里了。苏念从来没有主动过，这还是第一次。 厉郁蠢蠢欲动。 “我也会好好养身体，等我们毕业了，我们生个宝宝好不好？”那是苏念的心病，她的愚蠢害了孩子，她和厉郁没有孩子。 厉郁的邪念瞬间烟消云散，他躺平揽着苏念的肩膀，构想有孩子的画面。苏念的怀孕是他故意的，一开始他是想用孩子绑住苏念，可苏念怀孕之后，厉郁对孩子有了幻想。医生说是女孩，厉郁就更期待了，像苏念就好了，小号苏念奶声奶气叫他爸爸。 他和苏念的生命延续，血脉。 后来孩子没了，苏念也失去了生育能力。厉郁在手术室外等苏念，反倒落了地，他这辈子注定没有孩子，他就不是有子孙的命。 重活一世，一切从头。 也许可以想想。 厉郁的手落下去到苏念的腹部，他低头亲了下苏念的头顶，恍惚的想了一会儿。苏念想和他生孩子，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你想要？”厉郁问这句的时候声音很轻，他高高悬在天上，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你不想要？”厉郁后来能自杀的那么干脆，是因为没有念想，那个世界他什么都没有。一想到这个苏念就很心疼，疼的喘不过气。 厉郁翻身压下苏念，炽热的吻席卷而来，他吻的激情。临时刹住，脸埋在苏念的脖子上，嗓音沙哑，“念念。” 苏念摸着厉郁的后脑勺，灵魂飘到八百里外了。 “嗯。” “为什么提离婚？” 苏念的灵魂从八百里外快马加鞭的回来，脸上的笑渐渐沉了下去，厉郁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摸着苏念的脖颈肌肤，一寸寸往上到耳垂。 “为什么？” “我不想拖累你。”苏念抿了下嘴唇。 爱么？苏念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就是畸形的，从来没有人教过苏念什么是爱。可厉郁是苏念非常重要的人，重要到苏念宁可自己受伤都不会伤害厉郁，苏斌要扳倒厉郁，当时苏念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是棋子。一边是亲人一边是丈夫，苏念谁都不能伤害，苏斌逼她，她幼稚的想如果被厉郁抛弃，是不是苏斌就会相信自己并不能接触到厉氏集团的核心东西，就可以放过自己。 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和厉郁的婚姻也走到了末路，厉郁需要一个继承人，而她连孩子都不能生。她不知道她和厉郁能走多远，也许很快她就失去了价值，被厉郁踢开。 那时候她认为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不是拖累。”厉郁低笑，他亲过苏念的耳朵，躺下去把苏念圈在怀里，嗓音低沉沙哑，“没有你，我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苏念倏然抬头，厉郁猜到一些，叹口气，半晌后他把手盖到苏念的眼上，有些话他不想说的太直白。他以为苏念懂，事实上，苏念的智商是理解不了，他高估了苏念。 苏念埋在厉郁的怀里，“我一无所有，不值得。” 厉郁抱着苏念的手更紧了些，错误的观念，逼死了苏念，“你非常优秀，苏念，这世界上没有比你更优秀的人。” 自信是什么？自我又是什么？苏念从来没有接触过，她浑浑噩噩的活着。 苏念迷迷糊糊的睡着，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人了。苏念抬手盖在脸上，深吸气，片刻后放下手迅速从床上爬起来。 进入秋天，经过一场雨，外面已经很冷了。苏念打开窗帘看到玻璃上的水雾，眼泪似的往下流，苏念擦出一片洁净，窗外树木一碧如洗。 苏念打开窗户冷风直冲进来，她连忙把窗户关上。回去又取了一件外套穿上，下楼客厅里只有奶奶在看电视，苏念乖巧的走过去，“奶奶，你好。” “去吃早饭吧。” 苏念吃早饭的时候司机进门说车备好了，奶奶让他等一会儿。苏念感动的一塌糊涂，奶奶对她还是好。吃完饭拿着书包出门坐上车，司机说少爷早上就跟他打招呼，让一定要送苏念过去比赛现场，等苏念比赛完再走。 “厉郁说的？” 司机对厉家宠厉郁的程度已经麻木了，才十六岁养个姑娘，厉家人还是惯着，“你记着我的电话号码，比赛结束跟我打电话，我在门口等你。” 现在奶奶并不认识她，奶奶是生不出特殊感情对她好的。厉郁才是关键，其他人只是因为厉郁才会对她好，苏念想明白这层，失望的有限，很快就调整过来。 “厉郁出门了？” “早上就走了。” “没用车吗？” “他骑车走的。” 又骑车！苏念皱眉，拿出手机发短信给厉郁，“注意安全，开车慢点，注意交规。” “几点走的？”苏念问司机。 “八点。” 苏念比赛的时间比较晚，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厉郁起那么早干什么？问也不说，神神秘秘的。 苏念到现场就看到了徐程程，她和徐程程一个分组，徐程程盯着苏念看了几秒，腾的站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参加比赛。” “卧槽！”徐程程震惊完压低声音，“你不是弃赛了吗？怎么参加的？” 说话间程颐走了过来，把一份曲目表递给苏念，“忘记把名单给你了，你现在能抓紧时间练一遍么？” 苏念快速浏览了一遍，小组赛的比赛内容是曲目表里选手随即抽取，选一曲弹奏，评委根据综合评分，分数高晋级。 徐程程因为这个比赛，周四就请假回家练琴了，苏念一直在学校。 “我练过很久，可以的。”曲目表里这些曲子，前世苏念练过无数次，苏念的学习能力唯一体现就是钢琴，只有钢琴她过目不忘。 “那好，好好比赛。”程颐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徐程程怀疑的看向苏念，“你怎么认识程颐老师的？” “特招。”苏念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太优秀。” “拉倒吧你。”徐程程对苏念这话报以怀疑态度，苏念看起来就不务正业，哪像个真正的艺术生？ “这次高手云集，好几个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的学长，都是参加过大赛。挺难的，你有这个参赛的机会就加油表现吧。”徐程程拍了拍苏念的肩膀，说道，“不要慌，反正我们都是会被刷掉的。” “那是你。”苏念想起昨天厉郁的优秀论，抬起头，眼眸一瞬间亮起了光，“我不会被刷掉。” “朋友，不要好高骛远，想的越多摔的越疼。”徐程程揽着苏念的肩膀，说道，“反正我们都是业余的，能走到小组赛都不丢人。” 苏念不会止步小组赛，她看着曲目表上的曲目，每一个音符都印在她的心里。 徐程程的表演时间在苏念前面，她运气不错，抽的曲目比较简单。苏念隔着屏幕看向台上的徐程程，练习曲加演奏。练习曲上去徐程程就弹错了两个音，苏念敛起了轻松的表情，就一个练习曲有什么好错的？徐程程请假两天有没有好好在家练琴？ 后面徐程程弹的就更差了，确实很业余，苏念看到评委老师摇头，徐程程的表演结束。她鞠躬下台，直冲苏念，用发抖的手捧住苏念的脸，“妈的，我紧张死了，我弹的是不是很棒？” 及格线以下，苏念拿掉徐程程的手，“错了好几处。” “真的吗？你是不是听错了？”徐程程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你是几号？是不是快到你了？” “嗯。” 说话间苏念听到读号，她起身走进了赛场。 徐程程的手还在抖，她平时看起来横，实际上怂到了极点。练琴多年，上场还是会手抖。 徐程程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咬了一口，听到钢琴音传出来，她探头往里面看。苏念坐在钢琴前，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毛衣裙，明明平时瘦小怯弱，坐到钢琴前气质高贵典雅。手指跳跃在钢琴上，她弹的是徐程程最怕抽的那段。 流畅的钢琴响彻，一音不错。徐程程张了张嘴，震惊的巧克力都掉了。苏念不是开玩笑！苏念是真会弹琴，专业级别的！不！比专业更高级一些，这尼玛天秀啊！ 第36章 只有在钢琴的世界里，苏念才是主宰， 她任意调派情绪， 她掌控着一切。这是她的世界， 没有控制没有牢笼， 这一刻她是自由的。 最后一个音落下， 耳边似乎还有余音，苏念起身弯腰鞠躬。 “我是D组三十六号选手，苏念。” 无论是技巧还是情感， 苏念都是完美的， 十六岁的女孩有这样的天赋， 几个评委老师互相看了眼。记下分数，让苏念先暂时离开。 苏念走下去撞入徐程程的怀里， 徐程程揪住苏念狂喜，“你这么牛逼的？大佬！爸爸！求抱大腿。” 苏念：“……” 以为是青铜，谁知道是百星王者。 苏念从背包里取出水喝了一口， 压低声音说道，“还没比完，先别说话。” 徐程程按捺不住激动， 在可控范围里疯狂嚎叫， “没怎么见过你练琴，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好强啊。” 半个小时后公布成绩， 苏念的分数小组排名第一成功晋级， 徐程程被刷下来了。苏念这才松一口气，穿上外套， 拎起书包背上拉着徐程程。“走了，中午请你吃饭。” “那我要吃大餐，我被你瞒的好苦啊。”徐程程本来以为苏念跟自己一样，没想到上来一个大招，灭了全场。技能太骚，徐程程的落差感还是很大。 谁瞒着你了？ 是你不信啊。 苏念也不想解释，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爱解释的人。“你骑车过来的吗？” “嗯。” 苏念一边跟司机发短信说中午不回家吃饭了，一边往外面走，徐程程拉住苏念的手，“你这么强怎么不报音乐学院附中呢？二□□课这么多，会耽误你往音乐道路上发展。” 苏念回头看徐程程，“弹钢琴可以作为终生的事业吗？” “为什么不能？那么多著名的钢琴家不都是终生的事业吗？”秀程程对音乐学院向往，“这个钢琴赛如果能拿到前三，你就有去美国进修的机会。这个进修机会等于你一只脚踏进中央音乐学院，将来势必是要走这条路。” 苏念进二中是为了见厉郁，为了摆脱上一世艺术生的人设。学艺术真的没有前途吗？苏念中考尽全力才考了五百分，进入高中第一次月考直接打回原形。 苏念出门坐到徐程程小电车的后排，徐程程说，“现在学艺术多好，有钱途。你出名了，像那些大钢琴家，多的是人追捧。” 苏念倒是没有想那么远，她并没有多优秀，她心里清楚。 “你想吃什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 半个小时后苏念看着游乐场，徐程程没事吧？徐程程心真的大，太大了。刚比赛被刷下来，就想着出来玩。 “这里有个小吃街。”徐程程锁上小电车，拉着苏念往人群汹涌的小吃街挤，说道，“你想吃什么这里都有。” 苏念没来过这种地方，美食街上人来人往，有牵手的情侣有手挽手的小姐妹，有穿着时髦却毫无形象拿着小吃的漂亮姑娘。 空气里弥漫着小吃的香气，徐程程肆无忌惮，没有任何顾虑。 “真羡慕你，钢琴弹的这么好。”两人在一家米线店坐下，徐程程吃着杏仁茶，发出喟叹，“苏念，你怎么这么优秀！长的这么漂亮还有才华，叫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活啊！” 苏念：“……” 最近流行组团夸人了吗？ 苏念优秀在哪里？苏念脸上发热，她一点都不优秀。 吃完饭徐程程强行拉苏念去玩过山车，苏念这个胆子怂的半死，死死抱着栏杆不撒手，坚决不去。徐程程人高马大，打横抱起苏念上了过山车，嚣张的爆笑，“人生就是体验五光十色，你不觉得什么都没试过会是人生遗憾吗？” 遗憾你个头，苏念没见过这样的。“我不！我不会喜欢的！” “你从来没有坐过怎么知道你讨厌？也许你坐过后就喜欢了呢。” “我不！” 徐程程给苏念扣上安全带，握住苏念的手，“宝贝，冲呀！” 全新的体验，苏念从来没有体验过一次次濒临生死，耳边是风声是徐程程张狂的笑声，“苏念，你睁开眼，你快看下面，超刺激。” 苏念的眼泪落进风里，她的手被握住，徐程程说，“你怕个什么！又不会掉下去。” 恐惧渐褪，苏念睁开眼天旋地转，她看到远处的蓝天白云。 十六岁是这样吗？肆无忌惮？ 耳边是徐程程声嘶力竭的喊声，“我想当明星！我想弹琴！我不想学数理化！” 后排一个男生喊道，“美女！你的口水喷我脸上了！” 过山车冲下最后一个陡坡，哐当一声落到了平地。苏念下过山车的时候脚都是软的，徐程程搀着她下去，买了两杯奶茶，两个人在长椅坐下。 “我还想玩跳楼机，你要试试吗？” 苏念拒绝，苏念靠在椅子上，本来就白的脸更加惨白。 “程程，你的梦想是什么？” “做大红大紫的明星，泡最帅的仔，吃遍天下美食。周游世界，我想去东非看动物大迁移。我爸不让我去，他说那边很危险。” 苏念一颗珍珠卡在喉咙里，哦，这梦想可真是远大，苏念想都不敢想。 苏念都不知道东非有什么动物，她出国的几次，陪厉郁谈生意，陪厉郁去拍卖会，陪厉郁参加酒会。 厉郁不允许她单独行动，苏念对国外也没有太深刻的印象。每个国家有什么区别呢？一样的酒店一样的餐厅。 “去玩个温和的，保证你喜欢。”徐程程看苏念缓过来，拉着苏念直奔海盗船。 温和个屁！ 苏念都想骂脏话了。 徐程程精力充沛，玩到晚上六点才放苏念回去，苏念走出游乐场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没有厉郁的电话。心沉了下去，厉郁还没回家吗？ 苏念在犹豫回厉郁的住处，还是回老宅，徐程程骑着小电车风驰电擎的把她送到和厉郁的家。家里没人，苏念打开门进去，一身味道。她洗了个澡出来才拿起手机打给厉郁，那边接的很快，背景嘈杂。 “你在什么地方？”苏念有个不好的预感。 “在酒吧。” 苏念蹙眉，抿了下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即苏念听到厉郁跟那边的人说出去接个电话。片刻后，嘈杂背景静了下来，厉郁的声音传过来，“你晚上早点睡，不要等我。” “哦。” “怎么了？不高兴？” “厉郁，不要冒险。”苏念又不是纯傻子，现在厉郁在酒吧干什么？“我不需要你为我冒险。” “不是为你。”厉郁的语气沉了下去，苏念听到打火机的声音，应该是厉郁在抽烟，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抽烟了。苏念拧眉，厉郁说，“是我们，他不死，我不放心。” 第37章 无论是夫妻还是父母孩子，在这个身份之前都是独立的个体， 有各自的想法与世界， 苏念是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她和厉郁也有各自的生活， 她并不能干涉厉郁的想法。 漫长的沉默， 苏念说， “注意安全。” “早点睡吧，不用等我。” 厉郁这事儿做的神秘，苏念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只好作罢。苏念也忙比赛， 还要继续文化课， 二中是重点高中。苏念本来就不怎么有学习天赋，再加上忙别的， 成绩飞流直下三千尺，一头扎进地狱。 十一月厉苏念以小组赛第一名的成绩冲进决赛，决赛是一周后。苏念不得不请假， 她得学习。进决赛的一共四个人，苏念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叫刘承羽的男生，这个人后来站到了钢琴界的顶峰。七岁学钢琴， 钢琴基础扎实。 他的水平是在这个比赛之上， 之所以参加也是为了刷履历， 好为后来去最高音乐学府铺路。苏念仗着前世的功底作弊撑到决赛， 对上真正的高手还是有些怵。所以程颐提出来让她全日制跟着学钢琴， 苏念欣然答应。程颐是苏念重生回来后遇到的第二位好老师，第一位是陈芳。 程颐对苏念确实是好， 没有私心的好，纯欣赏苏念的才华。 苏念原以为厉郁会拒绝，厉郁比想象的好说话。厉郁同意她跟程颐学习，底线是晚上要回家住。 苏念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这么看重，不敢辜负程颐也不敢内心深处生出的野心。万一她能赢刘承羽呢？这个万一让苏念义无反顾的跟学校请了一周的假。 十一月七号决赛，电视台现场直播，苏念面对镜头还是有些紧张。程颐刚正不阿的脸上多了些松动，握了下苏念的肩膀说道，“别紧张，放轻松，用最轻松的状态弹琴。” “谢谢老师。” 化妆师拉苏念过去化妆，苏念任人摆布，心里五脊六兽。 电话在口袋里响了起来，苏念立刻拿起来看到来电是厉郁，苏念连忙接通，“厉郁。” “在什么地方？” “后台化妆。” 苏念的底子太好了，十六岁的少女晶莹剔透，美不胜收。化妆师只给她上了简单的底妆，苏念瞬间就吸引了摄影师的注意，摄影师把镜头落了过来。 苏念对着摄像机，不好再继续跟厉郁说话，把手机放回去。 苏念的头发很长，散在肩头就非常好看。化妆师把她两边的头发编起来，露出秀美的脸，涂了一坨腮红。 “苏念！” 苏念回头看到徐程程蹦蹦跳跳窜进来，她在看到程颐的时候急刹住，“老师。” 程颐不认识徐程程，点了下头。 徐程程后面厉郁单手插兜迈开长腿走了进来，他穿黑色卫衣，高挑挺拔。黑发黑眸，白皙肌肤冷峻招人，苏念抿了下嘴唇，厉郁怎么过来了？ 厉郁后面还有周扬和孙源，周扬拎着灯牌，“哇哦！念妹好漂亮！” 谁家钢琴赛拿灯牌？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谢谢。” “你不知道这个沙雕有多搞笑，他以为这是演唱会呢！”徐程程吐槽周扬，说道，“赶紧把你那丢人玩意收起来吧。” 苏念听着他们几个讨论，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带徐程程他们进来的徐菲示意苏程程赶紧出去入座，钢琴赛很严肃。 厉郁直直看着苏念，苏念今天要上台演出，表演服是白色长裙。她身材纤细，尖俏的下巴十分文静，大眼睛明亮。 苏念光彩夺目。 化妆结束，程颐又交待她上台注意事项，苏念用余光看厉郁，心忽然就平静了些许。 “我相信你的实力。”程颐摸了下苏念的头发，苏念的天分在一场场比赛中显露出来，十分耀眼，“你会站的更高。” “谢谢老师。” 主持人已经上场，声音远远传来，有人喊程颐。程颐转身走了，苏念抬头对上厉郁的眼，她眼里有迫切。对上之后，苏念忽的就笑了。 孙源本来想跟周扬说先去后面，一转头撞上苏念的笑，他的目光顿了下。苏念笑起来世界都亮了，她的眼睛微弯，眼中有光。 厉郁抽出手，一步上前手心里一颗钻石项链落了下来，厉郁抬手挂到苏念的脖子上，“很漂亮。” 不知道是夸人还是夸项链，苏念面红耳赤。 他很克制没对苏念做亲密的行为，厉郁退后半步很轻的摸了下苏念的头，苏念低头看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倏然抬头又笑了起来。“谢谢。” 厉郁很想亲她，但忍住了。 钻石项链和苏念的裙子很搭，不过钻石没有苏念耀眼，苏念今天全场最耀眼。 “我在下面等你，别紧张。” 总决赛是比交响曲，综合水平。 苏念是第三个出场，随着报幕口中三十六号选手苏念，落下。苏念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出去坐到钢琴前，坐在这里比台下看更加肃穆庄严，苏念看着台上灯光，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 她摸了下脖子的项链，手落到钢琴上，看向指挥微点了下头。 音乐声响，一瞬间苏念的手麻了下，音乐不对。她猛地抬头，程颐站在旁边脸色也变了，转身去找人。 她原本提交的是F小调，现在是E小调交响曲，苏念抿了下嘴唇，一瞬间心跳飞快。怎么会出现这种BUG？可所有人都照常演奏。 钢琴赛苏念面前是没有琴谱的，苏念抿了下嘴唇，深呼吸。 怕吗？ 说不怕是假的，但怕有用么？ 徐程程侃侃而谈梦想，苏念羡慕么？羡慕的，苏念没有梦想。真的没有吗？苏念的手按下第一个琴键，她仿佛与钢琴融为一体。 音乐从指尖流泻，这是她的世界，她的梦想。 她在她的世界里是王。 忽然台下观众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苏念的手指跳跃在黑白琴键上。渐渐沉浸其中，无论什么曲目，她都倒背如流，等这一刻太久了。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现场响起了如雷掌声。 苏念起身优雅鞠躬，程颐高悬的心脏落了下去，曲目出错，可苏念漂亮的完成了演奏。苏念下台先看到了厉郁，她的手指还在发抖，她扑过去抱住厉郁。 紧紧攥着厉郁的衣袖，程颐走过来摸了下苏念的头发，转身对策划道，“曲目怎么回事？哪里出的问题？” 所有人的声音在此刻涌入大脑，苏念有了知觉。泪是顷刻滚了出来，厉郁帮苏念擦掉泪，成绩分数都不重要了，苏念完成了表演，她敢上台。 苏念松开厉郁的手，转身大步走向程颐，她一把抱住程颐。“谢谢老师。” 她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了。 电视台直播，镜头就怼了过来，照着苏念满脸的泪，美的触目惊心，摄影师都愣了下，小姑娘颜值真高。前途不可限量，记者举着话筒，“有信心拿冠军吗？” 苏念松开老师，突然生出勇气，“我希望拿冠军。” 掌控人生是什么感受？是不是像此刻一样灵魂都在战栗？苏念第一次用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她不是谁的附属品，在台上在灯光下她是苏念。兴奋和成就感，陌生又令人沉迷，这种感觉真好。 第38章 有人换了苏念的曲目名单，报上去的曲目跟她自己拿到的不一样。苏念没见过程颐这么发脾气， 怒气冲冲非要比赛方给一个公道。 如果这次苏念拿不到冠军， 程颐那意思得跟比赛方翻脸了。 苏念怕程颐跟主办方闹起来吃亏， 一直紧紧跟着程颐。 直到印象里传出苏念的名字， 苏念懵了几秒才回神， 程颐转头看向苏念嗤的笑出声，“拿奖了，有出息。” 苏念脚下踩着云， 飘的站不住脚， 她看着程颐， 程颐这会子脾气好了起来，但话还是带刺， “有些人没有实力只会玩背后这些把戏，搞事也是我们拿冠军。” 苏念转身抱住程颐，鼻子有些酸。 “别哭鼻子， 没出息。”程颐不喜欢性格软的，她对苏念也是雷厉风行，“姿态好看些。” 苏念挺胸抬头走向音乐殿堂， 万众瞩目， 苏念握着话筒拿着获奖证书， 半晌才发出声音， “我叫苏念， 谢谢。” 这次刘承羽拿到了亚军，脸色不太好看， 阴沉沉的站在苏念身边。主持人记者还有现场不少老师问苏念问题，苏念的社恐毛病又犯了，她攥紧手看向台下。厉郁抱臂坐在座位上，他坐姿慵懒，目光沉静。 苏念有些乱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厉郁有定心丸的功效。 采访很顺利，全部结束是下午七点，程颐拉着苏念出门往自己车里塞，没塞进去被厉郁拦了回去。 “程老师，感谢您对念念的教导，晚上我和念念请您吃饭。” “我已经订了餐厅。”程颐审视厉郁，“你是苏念的哥哥？不是吧。” 程颐查过苏念的身世。 厉郁没有松手，程颐对苏念太好了，厉郁直觉不是好事，“我是念念的未婚夫。” 程颐上下打量厉郁，抬手强行把苏念拉到自己身边，“小子，你多大？能为你的行为负责么？你们能为你们自己负责么？” 厉郁：“……” “多大就未婚夫了？法律承认么？诱导少——” “老师，我们两个真的订婚了。”苏念忍不住开口。 “谁做主的？”程颐太强势了，怼的苏念站不住，生怕程颐下一刻炮火就喷了过来，烧的她片甲不留。“现在是旧社会吗？还订婚。” 厉郁：“……” 好气，还要保持微笑。 “老师，你不能不讲道理——” “谁不跟你讲道理？”程颐把苏念塞进车里，说道，“早恋的这么光明正大，真当苏念没人管呢？” 苏念看向厉郁，眼神示意：大爷，求你不要跟她刚。 厉郁沉下脸，转身拉开后排座位强行挤进去，不管了，程颐有本事把他拖下去。 程颐蹬着厉郁片刻，厉郁脸皮厚如城墙，假装没有看到，程颐忒看不惯厉郁，但没有办法，谁让苏念喜欢他呢。转头问苏念的另外几个小伙伴，说道，“你们要一起吗？” 三个人整齐的把头摇成拨浪鼓，“老师再见！” 程颐这么凶，他们那里敢去找死。 程颐上车吩咐司机去餐厅，才看向苏念，“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前几天跟你谈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苏念余光去瞄厉郁，程颐不爽了，“这是你的事，你看他干什么？他能替你决定人生？有点主见。” 程颐谈的事是要苏念放弃二中，进音乐学院附中，走音乐这条路。 如果这样，苏念就跟前世走了一样的路，艺术生。 厉郁转头看向苏念，程颐跟苏念谈了什么？苏念沉默片刻，说道，“老师，我得再考虑考虑。” 苏念到餐厅才发现这个饭局不简单，全是业内的人，还有音乐附中的校长。苏念都不敢看厉郁的眼，厉郁那么聪明的人，应该什么都看穿了。苏念埋着头吃饭，厉郁夹了一块鱼放到苏念的盘子里。 苏念的头埋的更低了，这里都是业内大佬，苏念也不敢说什么。程颐很高兴，她为自己的慧眼识珠高兴，她非常欣赏苏念，就多喝了几杯。饭局结束，苏念扶着程颐上车，程颐意味深长看她，“你好好考虑，这关乎你一生。” “我知道。” 程颐看了眼车外，蹙眉，“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不得已才走到这一步。”苏念住在厉家的事她知道。 “我不是不得已。”苏念说。 “你现在还小，不懂自主选择。”程颐说，“需要帮助的话跟我联系，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黑色奔驰开了出去，苏念看着车尾灯彻底消失不见，回头厉郁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上车。” 苏念上车，抿了下嘴唇，厉郁也上了车，把家里地址报给司机。车开了出去，厉郁端正的坐着，灯光从窗外落进来映照厉郁昏暗不明的脸，他的眼很深。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厉郁永远是阴沉沉的，端坐着跟个阎王爷似的，谁也不敢招惹他。苏念看了厉郁很久，收回视线，她是喜欢厉郁的吧。 肯定是喜欢。 换个男人抱她，苏念能疯，但厉郁抱她，苏念不会。 苏念看着窗外的灯光，有那么一刻她有些恍然。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苏念和厉郁下车，厉郁走在前面。他已经穿上了外套，长腿飞快，苏念小跑才跟上。厉郁停住脚步回身拎住苏念的书包，苏念跑的气喘吁吁，抬头眼睛晶亮，“厉郁。” 厉郁卸掉苏念的书包斜背在肩膀上，腾出手拉住苏念，他的掌心温热。苏念看着厉郁的侧脸，灯影下厉郁的脸冷刻，眼眸深邃。 苏念握紧厉郁的小手指，两人进了门，厉郁开灯放下苏念的书包，苏念换鞋的时候他开口，“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苏念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还是运动鞋，她抬起头，厉郁脱掉外套蹲下去把苏念另一只鞋脱掉换上了拖鞋，起身单手插兜抬起下巴审视苏念，“嗯？” “我的成绩又下滑了。” 苏念最近一次月考只考了三百六十分。 “从明天开始，我给你补课。” “我想转校去音乐学院附中。” 厉郁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他注视着苏念。 苏念心跳的飞快，她无端端的慌，“我知道二中是最好的中学，文化课最强，可我想把弹琴作为事业。我想把这条路走下去，我也想站在高处。”苏念顿了下，说道，“我也想与你比肩。” 厉郁所有的暴戾在苏念那句与你比肩中烟消云散，他平静情绪，走到厨房接了两杯水。“过来。” 苏念走过去，厉郁把一杯水一饮而尽，他放下杯子抬手，苏念猛地闭眼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厉郁的手顿在空中，半晌才落下去，摸了摸苏念柔软的头发，“你喜欢的话你就去做吧。” “真的？”苏念睁开眼笑的灿烂，十分刺眼，厉郁想把她按下去狠狠的欺负，但现在苏念还小。厉郁靠在门边凝视苏念，缓了情绪。 “你做选择就做，你怕我干什么？” “我尊重你的意见。”苏念低声说，“我又不是你，我什么都会跟你商量。” 放屁—— 脏话没骂出来，厉郁忽然反应过来苏念为什么这么说。 “那些脏东西很恶心，我不想让你碰。”厉郁说，“并不是不尊重你的意见。” 苏念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厉郁，你有梦想么？” “嗯。” “是什么？” 厉郁低头亲住苏念，手撑在苏念身后的橱柜上，嘴唇摩挲，厉郁温热的气息落到苏念的肌肤上。苏念屏住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你。”厉郁直起身，摸了下苏念的脸，“你就是我的梦想。” 他转身凛步上楼，苏念站在原地懵了足足有一分钟，她拿起刚刚厉郁倒的水喝完。拍了拍脸，厉郁说什么？ 苏念掬着脸，厉郁说的是什么？ 苏念狂奔上楼，厉郁的房门关着，她敲门里面没有人应。苏念深吸气推开门走了进去，浴室有水声，浴室门关着。 厉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梦想。 是那种正经的梦想，厉郁到底在说什么？ 厉郁的房间是他们后来的婚房，苏念踏入这里熟悉感扑面而来。厉郁结婚的时候房间有简单的布置，但总体装修没有变。 苏念在窗户边的沙发坐下，静静看着桌子上的电脑发呆。 厉郁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厉郁为什么会因为自己而死？苏念不知道，她没有问过，也没有勇气。 苏念坐了很长时间，清醒过来，她是不是太冲动了？找厉郁想问什么？想要什么答案？苏念起身就打算走。浴室门打开，苏念倏然回头跟赤身出浴室的厉郁撞上视线。 厉郁没穿衣服，苏念内心惊雷，已经狂窜出八百米。本人反应迟钝，愣怔着看厉郁。厉郁洗澡洗的突然，没拿换洗衣服，就这么出来了。他垂下视线，又抬头看苏念，苏念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红了起来。 厉郁眯了眼转身抽了条浴巾裹在腰上，“晚上住这里？要洗澡吗？” 苏念终于是回神，捂着眼狂奔向门口。 厉郁抬起下巴，眼尾上扬，心情陡然大好。“慢点，别撞门上了。” 话音刚落，碰的一声响，苏念还真撞门上了。 厉郁不逗她了，苏念禁不住逗，快步过去捞住苏念，手掌按到苏念的额头上，“撞这里了？你是不是傻？” 厉郁一身沐浴露味道，刚洗完澡，身上热烘烘的。刚刚看到的全涌入脑海，苏念以前确实没这么正面的见过厉郁非站起来状态，厉郁自己也包裹的严实。乍然见到，苏念惊的头皮发麻。厉郁赤着上身抱苏念，苏念不敢往下想，推开厉郁，“没事——” 厉郁的浴巾再次掉到了地上，苏念：“……” 苏念立刻就去拉门，她想跑了。厉郁一把按在门板上，门重新关上，厉郁把苏念抵在门板和自己中间，苏念头脑发热，背靠在门上，“干……干什么？” “跑什么？没见过？”厉郁的嗓音沉下去，压的更低了，“你是故意的吧？想复习？” 第39章 苏念和厉郁离婚那一年就很少接触了，她回来又半年， 算起来快两年没有做过。苏念仰起头看灯， 不看厉郁。 “你不冷么？” 苏念听到厉郁的低笑声， 随即厉郁松开她转身打开衣柜换衣服， 苏念看着他背上的一块皮肤， 心乱如麻，“那我回去了。” “晚上住这里。”厉郁套上睡衣，一边扣睡衣扣子一边回头， 深邃的黑眸落到苏念身上， 竟有种潋滟的诱|惑， 苏念怦然心动。 苏念和厉郁刚结婚的时候会拒绝反抗，后来渐渐就顺从了。苏念看着厉郁把最后一颗扣子扣上， 抿了下嘴唇说道，“我想睡隔壁。” 苏念的声音很低，厉郁停顿了一下， 垂下眼遮住情绪。“为什么？怕我碰你？” 苏念的脸发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那我走了。” 厉郁轻哼， 心里忽然空了。 苏念转身就跑， 房门被关上， 厉郁把毛巾丢到桌子上， 转身拿起烟盒取出一支点燃深吸。走过去把自己扔到沙发上， 吐出烟雾看头顶天花板。 一支烟抽完，厉郁掐灭烟起身上床。 厉郁回来后睡眠质量一直很好， 难得今晚失眠了。他躺到凌晨一点，想打开灯抽烟，房门小声被推开，门口熟悉的脚步声。 苏念的动作很轻，厉郁眯了下眼。 苏念干什么？ 片刻后苏念摸到床边，苏念夜盲很严重，手摸到厉郁的脸上迅速缩回去。 厉郁：“……” 苏念上床了。 这家伙是在梦游吗？ 厉郁假装没醒，看她操作。苏念躺到床上往厉郁这边挪了下，把头挨着厉郁的肩膀就不动了，苏念的身体暖热。 厉郁喉结滚动，静静看着身边的人。 苏念离开后，他单独活了很久，每天晚上他都会失眠，他人生唯一的光就那么熄灭了。失去后，他才会反思，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对苏念的爱是枷锁。 厉郁没有打扰苏念，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渐渐陷入沉睡。 第二天苏念是在闹钟声中醒来，她睁开眼迷茫着，身边有穿衣服的声音，苏念茫然转头，“老公，几点？” 视线渐渐清晰，厉郁过分年轻的脸放大到苏念面前，“六点半，今天要去学校。” 苏念瞬间窒息，呼吸间全是厉郁的气息，苏念屏住呼吸，“嗯……” “你嗯什么？”厉郁捏了下苏念的下巴，嗓音压的很沉， “今天去学校吗？什么时候办转学？” “你同意了？”苏念的眼睛里有光。 厉郁低头亲到苏念的眼上，道，“你喜欢就去。” 他并没有加深这个吻，起身穿衣服，说道，“还有一天课。” “你请假还是逃课？” “请假。”厉郁走向洗手间，苏念连忙起床奔回自己的房间，摸着滚烫的脸，至于昨晚为什么跑到厉郁房间睡觉这个事，她不想解释。 这一段时间苏念和厉郁都没怎么在家吃饭，阿姨就没有过来做早饭。天已经很冷了，苏念穿着厚重的卫衣，到门口厉郁把一件厚外套罩在苏念头上，“骑车去学校。” “现在查的很严。”苏念从厉郁的衣服里探出头，说道，“不安全。” 一分钟后她看到粉色的小电车，苏念倏然抬头，厉郁憋屈的腿放在踏板上，“上来啊。” 苏念：“……” 少爷，你不是宁死不骑电车吗？还粉色，这么少女。 苏念上车戴上厉郁外套的帽子，把手横在厉郁的腰上，“你不是不喜欢粉色吗？” “哼！” “你怎么买了粉色？”苏念又不会骑车。 “哼！” 你哼什么？ 好在周五早上学校门口没什么人，不然二中校霸骑着粉色电车上学又要被疯狂议论了。苏念和厉郁踩着上课铃声一前一后进了教室，厉郁把买好的早餐分给周扬一份，才拉开椅子坐回去，牛奶插上吸管递给苏念，打开面包包装，“快点吃，芳芳还有五分钟过来。” 苏念从来没有在教室里吃早餐的经历，刚要说自己不饿，厉郁把桌子往前搬了些挡住苏念。 “谢谢。” 厉郁面无表情的脸松动一些，苏念把一块面包喂给厉郁，晶亮的眼睛看着厉郁，“这个很好吃。” “嗯。”厉郁把面包咽下去，翻开书。“你大学是想考音乐学院？” 还是走了老路。 苏念把面包吃完，喝了一口牛奶，“我现在的成绩，可能考不上你的大学。” 不是可能，是一定。 厉郁若有所思，苏念把牛奶递到厉郁面前，“喝么？” 厉郁就着苏念的手喝完牛奶，才道，“你考虑清楚你想要什么，有什么不懂问我，别糊里糊涂的。” 厉郁把程颐查了个底朝天，程颐确实是因为欣赏苏念才那么帮忙，厉郁也没什么好说。苏念会长大，他们有各自的事业，他们得拥有成熟的人格才能谈爱情。 想是这么想的，但还是不想苏念转学。中午吃完饭周扬叫厉郁去打球，厉郁拎着一瓶水往教室走，“不去，回教室。” “你回教室干什么？” “给苏念补课。” 周扬：“……” “你没事吧？” 厉郁没事，但苏念有事。厉郁中午也不打球了，也不逃课出去打游戏了，盯着苏念写作业，给她补习功课。 厉郁手段凶残，苏念写错一道题就按着亲一分钟，苏念被他逼的成绩突飞猛进。月考成绩出来，苏念破天荒的考进了一百五十名。 元旦赶上星期天，一共放假五天。苏念收拾行李箱，徐程程早就收拾好了，躺在床上等她爸来接，顺便看报纸。 “疯狂富二代夜间飙车，撞上一辆卡车，车毁人亡。还疑似毒驾，啧啧啧，自作孽不可活。”徐程程等人无聊，就开始长篇大论的读报纸，读到最边缘的一个广告，猛地坐起来，“超级女声报名开始了！” 超级女声是什么？苏念把保温杯放进箱子里，“什么东西？” “唱歌比赛，你不会不知道吧？今年爆火。” 苏念：“……” 与我无关，我不知道，我是一个原始人。 “我要去报名。”徐程程从床上弹起来，穿上鞋拖着行李风风火火就出了门。 苏念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厉郁看都没看直接接通，陌生的声音落过来，是个男人，“你好，我是罗麦音乐制作公司的经纪人，你是苏念本人吗？” 罗麦？ 后来包装刘承羽把他送上世界舞台的公司，苏念因为喜欢钢琴，比较关注这方面。 “我是苏念。” “你的表演非常精彩，我们想跟你谈谈经纪约。” 第40章 苏念推着行李箱到走廊，厉郁从另一头上来快步走过来， 周围有很多女生看过来。厉郁拎着苏念的行李箱下台阶， 伸手， “来。” 苏念快走两步拉住厉郁的手， 走出校园司机快步上前接过厉郁手里的行李箱。苏念上车， 厉郁上车后说， “去老宅。” 苏念看了眼厉郁，“阿姨回来了？” “再不回来我就跟她翻脸了。”厉郁打开电脑放到膝盖上， 敲着键盘， 电脑右下角跳出弹窗。硕大的标题：富二代深夜飙车，命丧车轮之下。 苏念往厉郁的电脑上看，厉郁关掉弹窗打开文件。 “宋应臣死了。”厉郁开口。 苏念倏然抬头，厉郁目光平静， 语气也是轻描淡写， “车祸，昨天晚上十二点。” 苏念一把抓住厉郁的手腕，富二代深夜飙车几个硕大的字撞入她的心脏，厉郁不会有事吧？ “与你有关？” “无关。”厉郁抬眼看苏念， 忽的笑了起来， “不会与我有关，放心。” 厉郁布置了整整两个月，他就是要宋应臣死， 计划比想象的更顺利。苏念攥紧厉郁的手指，抿了下嘴唇， 想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要下车的时候，苏念抬头，“我只要你平安。” 厉郁忽的笑了起来，黑眸沉邃，“哦。” 苏念松开厉郁的手，攥着书包在厉郁炽热的目光下走出车厢。夕阳西斜，天边被晚霞映照成了血红的颜色，苏念垂下视线。 宋应臣死了。 苏念跟厉郁进门，厉瑶在客厅打电话，语气严厉，厉郁接过苏念的书包，给苏念拿拖鞋。苏念换完拖鞋厉瑶收线回头，说道，“放假了？” “阿姨你好。” “你好。”厉瑶微笑着把手机放到桌子上，“过来坐。” 保姆把行李箱推了进去，厉郁拉着苏念到客厅坐下，厉瑶打量苏念。几个月不见，苏念越加清透漂亮。 厉郁大张旗鼓要跟苏念订婚，这事儿一开始厉瑶是反对的，厉郁已经联系婚庆公司办订婚宴。请帖是以厉瑶的名义发了出去，厉瑶现在反对无效，他们真的把厉郁宠的无法无天。 苏念坐下，厉瑶给苏念倒了一杯水，“最近学习怎么样？” 苏念点头，“有进步了。” “厉郁呢？” “他一直很好。”苏念说。“成绩稳定的第一。” 厉郁的成绩确实非常稳定，这也是厉瑶放任厉郁的理由之一，成绩太优秀，厉瑶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管厉郁。 “最近还弹琴吗？忙不忙？” 苏念点头，“周末去老师那里学琴。” “程颐老师？” “嗯。”厉瑶是什么都知道，苏念把手放在膝盖上。“程颐老师现在教我钢琴。” “程颐老师联系我了。”厉瑶把水喝完，放下杯子，厉郁强行挤过去跟厉郁坐在一张沙发，厉瑶蹬了他一眼。转头对苏念说话的时候，语气缓了些，“明天订婚宴上，程颐老师以你父母的名义出席，你觉得怎么样？” 苏念倏然抬头，订婚宴？父母？出席？苏念看向身边的厉郁，厉郁大喇喇瘫在沙发上玩手机，没个正形。 这什么男人！这么喜欢瘫！以前不都笔笔直坐着么？ “程颐老师同意吗？” “这是她提议的。”厉瑶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一个个重磅消息砸过来，苏念晕乎了一会儿，点头，“谢谢阿姨，很好，我也很喜欢程颐老师。” 厉瑶又问了苏念几句，电话声响，她拿着手机上楼去书房了。苏念迅速转头看向厉郁，拉他的胳膊，“你的游戏玩完了吗？” 厉郁放下手机，拿起苏念面前的水一饮而尽，他妈没给他倒水。 “怎么了？” “订婚？” “明天。”厉郁欠身放下杯子，淡淡道，“所以今晚我们要这里。” 苏念：“……” 订婚能不能提前通知她一声？苏念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订婚好吗？” “挺好的。”厉郁从口袋里摸出个戒指盒打开，取出一枚戒指递给苏念，“找不到更好的钻石，跟婚戒没法比，你先凑合着戴。” 戒指造型精致，镶着一颗钻石，灯光下钻石湛湛生辉。苏念看看戒指又看厉郁，厉郁很轻的皱了下眉头，“现在戴还是明天戴？” 苏念的婚戒很夸张，巨大的鸽子蛋，苏念只戴了几次就收起来了。订婚这个戒指钻石也不小，厉郁其他方面审美挺好的，就选首饰这块非常浮夸。 “这也太大了吧。”苏念靠近厉郁的耳朵，“这么大戴上还怎么弹琴？” 厉郁阴鸷的眼在听到苏念的话，瞬间烟消云散，在苏念温热的呼吸下，耳朵泛起了热，眼里也浸了笑。“比结婚的小多了。” “结婚那个你见我戴过吗？”苏念有些急了，话是脱口而出。 厉郁转头看苏念，锐利似乎能看透人心，“所以订婚戒指，你必须戴。” 苏念：“……” 奶奶端着蛋糕从厨房出来，苏念连忙坐回去，面红耳赤。 “尝尝奶奶做的蛋糕，不是很甜的。” 厉郁吃了一口，苏念把剩余的全吃掉了，她非常喜欢奶奶做的，很有家的感觉，“谢谢奶奶。” 厉郁不爱吃甜食，每次都只尝一口，奶奶折腾的这些特别没有成就感。今天苏念吃完了，奶奶就很高兴，一个劲儿的夸苏念。 “你看看念念，她就爱吃饭，爱吃饭的都是好孩子。” 您老是没见过苏念挑食的时候。 厉郁懒得跟奶奶争，心里有些不舒服。苏念不喜欢戴婚戒，厉郁想逼她戴，苏念就闹别扭，对这件事非常抗拒。 结婚七年，苏念戴戒指的时间屈指可数。 晚饭期间厉郁沉默着，吃完饭苏念先回房间了，厉郁在客厅里吃水果吃到一半，端着盘子就走。 “干什么呢？” “给她补习功课。”厉郁理直气壮的进了苏念的房间。 奶奶啧了一声，转头对厉瑶说，“我看他们是想毕业就结婚。” 厉瑶一只手支着头靠在沙发上，心不在焉。 “明天阿郁订婚，成岩也不过来？” “他敢过来我弄死他。”厉瑶的目光徒然凶狠起来，坐直放下手，取了一片橙子，“我们已经离婚了。” 老太太只知道厉瑶把陈成岩赶出去，不知道已经离婚，目光凝重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就离婚了？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不考虑孩子——” “他出轨，外面的孩子都一岁了。”厉瑶扬眉，“忍他？他够资格么？” 老太太所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半晌才发出声音，“阿郁知道？” “嗯。” 为什么阿郁突然变乖了？喜欢回家跟她亲近，原来是陈成岩和厉瑶离婚了，厉郁怕她一个人难过才经常回来。 “你——”老太太停顿许久，说道，“以后什么打算？” “不想结婚了，累。”厉瑶吃完橙子抽纸擦手，又靠了回去，厉郁跟她聊过那个梦，能在商场立住的都不是吃素的，厉瑶知道厉郁是在提醒她。她迅速把事情查了一遍，如果她现在没有发现陈成岩出轨，她确实是要重用陈成岩，两年后陈成岩成气候想独立，一定会对厉瑶和厉郁下手。“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老太太一时间说不出话，当初厉瑶能跟陈成岩结婚，她有一份责任。陈成岩是她挑的，却害了女儿。 “我更爱事业。”厉瑶说。“别跟我说什么女人就该回归家庭守着男人，那都是屁话。我若当初放手让陈成岩掌权，如今我们一家三口还能有命活？古往今来，借着妻势上位的男人，哪个善待原配了？” 陈成岩说她工作狂，是个冷血的工作机器，陈成岩说在她这里感受不到爱。所以他奔进了小情人的温柔乡，去他妈的，厉瑶要是温柔能有今天的事业？能让那个狗东西随手就送小情人价值千万的房？ 狗东西吃里扒外，不值得厉瑶留恋半分。厉瑶现在一心驰骋商场，开拓她的天下。 老太太曾经是劝过厉瑶回归家庭，他们招个上门女婿，就是为了让这个男人撑家。厉瑶坚持自己的事业，不愿意退，生完厉郁她在产房就开始工作。出了月子，直奔公司。老太太一生没有主见，老公活着靠老公，老公去世靠女儿。 老太太不懂商场，不懂厉瑶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进集团总部，面对野心勃勃的豺狼虎豹是如何活下来。厉瑶二十五岁就站稳厉氏集团，靠的是什么？靠的是躲让吗？靠的是她的狠。 弱肉强食，早该明白的道理。 厉瑶起身，“早点睡吧，不要熬夜，明天订婚宴结束，晚上我要飞纽约。” “又出差？” “忙。”厉瑶似乎头疼，揉了揉眉心，“停不下来。” 厉瑶上楼，老太太怔怔看着面前还播放的电视，一时间无言。 ———— 苏念洗澡出来就看到翘着腿躺在床上的厉郁，厉郁穿着白色毛衣，躺的这个姿势长腿特别扎眼。腹部肌肉非常有优势，厉郁有很强的运动细胞，今年秋天高中篮球联赛，厉郁带着二中篮球队打出个冠军。 苏念悄悄的摸过他的腹部肌肉，手感非常好。属于这个年纪的薄肌肉，不夸张，有种禁|欲的性感。 苏念擦着头发，“阿郁。” 厉郁放下腿起身走向苏念，接过苏念手里的毛巾，拉着苏念按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苏念刚洗完澡，身上沐浴露香气落入鼻息，袅袅潮气，勾人心魄。 “怎么了？”厉郁给苏念擦着头发，手指似无意划过苏念的脖颈，苏念顿时战栗，缩了下脖子，后颈一阵儿凉意，“阿郁？” 厉郁低头亲过苏念的耳朵，手上还轻柔的给苏念擦头发，“刚刚的话你没说完，为什么不戴婚戒？” 第41章 旖旎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苏念现在只想吐槽。 大爷啊， 你选的戒指那是人戴的吗？ “太大了。”这个问题苏念就没什么好隐瞒了， 她很不喜欢大钻石的戒指， “咯的手疼， 做事也不方便。” 厉郁：“……” 苏念头发上的馨香落入鼻息， 厉郁眯了眼， “真的是这样？” “是啊。”苏念仰起头微往下拉开睡衣领口， 露出脖子上的项链，不过吊坠已经从钻石换成了钻石戒指， 她笑的眼睛弯着， “可以么？我戴脖子上效果是不是差不多？我很不喜欢戴戒指，弹琴不方便。” 厉郁本来就站得高，苏念这个衣服一拉， 一览无余。厉郁抬手把苏念的手拍掉， 低头亲到她的额头上，“不要乱拉衣服。” 苏念无辜脸，厉郁扣着苏念的头接了一个绵长又深刻的吻， 他抚摸着苏念的脖颈，嗓音沉哑， “别诱惑我。” 谁诱惑你了？ 苏念靠在厉郁的怀里，恍恍惚惚的想，厉郁那么介意戒指的吗？难怪刚结婚那时候， 他在床下喜欢摸自己的手指。 是摸戒指在不在吗？ “你很介意戒指？” “没有。”厉郁找到吹风机给苏念吹头发，苏念的裙子很长， 她索性收起腿把下巴放到膝盖上，是个很依赖的姿势。 “真没有？”苏念回头，干净的眼看着厉郁，“你说什么我都信。” 厉郁又想亲她了，但再亲势必要走火了，厉郁摸着苏念的头发，“婚戒意义不一样。” 苏念抿了下嘴唇，忽然想到个事，“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话出口那瞬间，她的大脑是一片空白，她不优秀，挺废物的。厉郁为什么要为她付出那么多？ “为什么要我跟你结婚？” 当初说是商业联姻，实际上只有苏家单方面的获利，这份婚姻对厉郁没有加成。 “我的命是你救的。”厉郁不想把感情和救命之恩搅到一块，会显得感情不那么纯粹，可他对苏念一见钟情确实是在那场救命之恩中发生。 苏念仰起头，不明就里。 “不记得我？”厉郁低笑着刮了下苏念的下巴，道，“就知道你不会记得。” 苏念：“……”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车祸那天，东城路上，你把我从车厢里拉出来。” 苏念倏然抬头，“是你？” 苏念记得这个事，那是刚升入高三的第一周。原本苏颖说要带苏念出去玩，走到一半不知道苏念怎么惹了苏颖，苏颖就把她扔下了车。 东城路十分偏僻，打车艰难，苏念就目睹了那场车祸。 车尾已经着火，苏念当时大脑是一片空白，她冲过去打120。低头撞上一双漆黑的眼，他卡在变性的车门里。人还活着，只是满脸的血，身上的衬衣被血染得黑红。苏念怕车烧起来，用尽全力把他拖出来，血是热的。 苏念拖出他，来不及去拉驾驶座的人，车就烧了起来。 后来救护车和警察都来了，一身血的人被带走，苏念也被带到警察局问了半天的话。苏念本来就胆小，回答的磕磕绊绊，要不是后来有警察调出监控，苏念估计会在派出所住一天。 苏颖回去跟苏斌告状说苏念耍脾气独自离开，不合群。苏斌关了苏念三天，整个十一假期苏念都在家里面壁思过。 那个人是厉郁？ 厉郁没有说过，苏念也不知道，她只记得那双眼黑的透彻。 苏念怔怔看着厉郁，厉郁摸了下苏念的下巴，“看什么？还是想不起来？” 他们原来早就见过，阴差阳错。 “驾驶座的人是……阿姨吗？”苏念的眼圈红了，原来苏念有救厉瑶的机会，只是她的力气太小了，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已经是她的极限。 “嗯。” 厉瑶那么好，就那么错过了。 “车祸让我一无所有，我想重新认识你，但那张脸我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厉郁动作轻柔的给苏念吹头发，手指缓缓抚摸过苏念的头皮。“我为了一己之私，做了个非常错误的决定，我逼你跟我结婚，我想抓住你。” 苏念的眼角微微发红，厉郁放下吹风筒，揩过苏念的眼角，“对不起。” “那你是因为救命之恩喜欢我，还是因为我是我。”苏念咬了下嘴唇，“喜欢我？” “我对你一见钟情。”厉郁绕到前面，蹲到苏念面前，握住苏念的手，凝视着苏念的眼半晌，忽的笑了，“就见到你那瞬间，觉得世界都亮了。” 厉郁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话，陌生的可怕。他是强势不容拒绝的，苏念一直很怕他，可现在的他又的的确确是厉郁。 “后来我为了确认，去你的学校看你几次。”厉郁把苏念的手摁到自己的心脏上，说道，“这里，跳的飞快，想接近你。” 苏念抿紧嘴唇。 “我们现在回来了，重新开始，回到起|点。”厉郁还蹲着，他仰起头看苏念，“没有逼迫，没有枷锁顾虑，你可以自由的选择是否还跟我在一起。也许未来有一天，我又成了那个丑陋的人，你想清楚。你现在拒绝我，明天的订婚取消，我会供你读完大学。以后你的路，你想怎么走。”他顿了很久，才说，“就怎么走，念念，你是自由的。” “我从没觉得你丑。”苏念皱眉，厉郁什么意思？不是在探讨为什么喜欢的问题吗？怎么转念就变成了苏念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呢？厉郁的内心戏好足，苏念很好奇他现在内心戏到底走到哪个环节了。“我为什么要走？重新开始不是重新开始谈恋爱吗？” 苏念忽然想到个事，“你以前那么喜欢关灯，是担心我不喜欢你的脸？” 骄傲如厉郁，狂妄如厉郁，他有怕的事？他有不自信的时候？ “哦，你还不喜欢笑，老绷着脸，看起来凶神恶煞。”翻旧账可能是每个女人的通病，苏念突然就很想翻旧账，“我摸你的脸一下，你就发脾气。” 厉郁站起来，收起毛巾和吹风筒，“你想吃宵夜吗？” “你不要转移话题。”苏念一把抓住厉郁的手腕，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他，“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看脸的人？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对你产生感情？厉郁，你凭什么觉得我离开是因为厌恶你？” “……不是吗？” 苏念的手抓的很紧，指甲简直要陷进厉郁的皮肤里，她盯着厉郁，“不是。”苏念一笑，泪就滚了出来，随即苏念松开厉郁的手要起身，厉郁猛地抱住苏念。 厉郁抱的很紧，苏念迟疑了一下才把手放到厉郁的腰上。她早就没有自由了，厉郁就是她的枷锁，上辈子她逃不掉，这辈子也不行。 “你还想跟我订婚吗？”厉郁炽热的呼吸落到苏念的脖颈上，他的嗓音低哑。“苏念，你……爱我吗？” “什么是爱？”苏念攥着厉郁的衣服。 “我们一起学习什么是爱。” 第二天苏念是在敲门声中清醒，她恍惚了一会儿才清醒，连忙下床去开门。奶奶捧着白色纱裙进门，说道，“睡醒了吗？” 这么隆重的吗？只是个订婚仪式而已。 苏念点头，“醒了。” 奶奶挥手让化妆师进来，说道，“可以了。” 化妆师造型师还有乱七八糟的人鱼贯而入，苏念恍然有种回到结婚那天的错觉。结婚前一天，厉郁的人就过去苏家，承包了苏念的全部。 不知道厉郁是故意还是无意，直接把苏家人给屏蔽掉了。苏念穿上白色纱裙，比当年繁琐沉重镶满钻的婚纱是好那么一丢丢。苏念仰着脖子吃保姆喂过来的早餐，被人折腾的头晕脑胀。 苏念早上竟然没见到厉郁，她出门的时候厉郁已经走了。奶奶陪着苏念坐车前往酒店，今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 苏念看着旁边的奶奶，莫名有些紧张，也不知道紧张什么，当年结婚的心路历程又重演了一遍。半个小时后到酒店，苏念先看到程颐和厉瑶，两个人低声谈话，面容严肃。两个女强人，气场十足，苏念拎着裙子快步走向程颐，“老师，阿姨。” 程颐抬头看到苏念，苏念的颜值非常高，穿着白色纱裙美不胜收。越看越是不爽，怎么就被厉郁那小子骗走了。 程颐没有儿女，也没有什么孩子缘。厉瑶找到她，她还挺诧异。厉家想让苏念体面一些，苏念的亲生父亲太上不了台面。订婚是双方家庭的认识，所以厉瑶提议苏念认程颐做干妈，代替苏念的父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没有什么错。 程颐很欣赏苏念，虽然不满意苏念这么早订婚，但对于这个提议她还是应了下来。 苏念抱了下程颐，“谢谢老师您能过来。” 程颐又跟苏念聊了两句，厉瑶拉着她去入座。会场非常大，铺张的是厉郁的风格没错了，铺天盖地的粉玫瑰，从入口一直到礼堂中央。 “苏念！” 苏念回头看到周扬和孙源走了进来，他们今天穿的比较正式，统一的黑色西装，倒是人模人样了。 周扬往里看了眼，说道，“我去，这么夸张？不知道的以为你们今天结婚呢。” “厉郁呢？”苏念脸上滚烫，这太尴尬了，订婚仪式搞的这么隆重的也只有厉郁了。 “后面。”周扬抬起下巴，苏念回头就看到走下台阶的厉郁，他一边走一边跟人说话。他穿着白衬衣黑色长裤，长腿笔挺凛然，气质出尘。 似乎感受到目光，厉郁抬眸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厉郁停住了脚步，直勾勾看着苏念。 第42章 厉郁大步下楼走到苏念面前， 苏念才回神， 扬起嘴角就要笑。厉郁抬手摸了下苏念的耳朵，那张冷峻的脸又面无表情。 厉郁在紧张。 苏念竟然感受到他的情绪，“阿郁。” 厉郁站直收回手，“嗯？” 苏念笑了起来，厉郁紧绷的情绪缓了些许，上一次他和苏念没有订婚。直接结婚， 结婚前一天晚上他就开始睡不着， 第二天去接亲看到穿着白色婚纱的苏念， 苏念美的惊心动魄。厉郁以为第二次会好点， 再来一次，厉郁依旧激动。 “昨天睡的好么？” 苏念一怔， 这话耳熟的让她眼睛有些热，结婚那天厉郁一直没说话。苏念跟他不熟，也没有主动开口。厉郁的身份在这里摆着，接亲的时候繁琐流程全部取消。坐到花车上，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空气逼仄， 车行了二十分，厉郁开口第一句话。 “不怎么好。”苏念迎着厉郁的眼睛， “做了很多梦。” “你们两个能不能晚上回去再说悄悄话？”周扬攀着孙源的脖子绕到厉郁这边，笑着冲苏念道， “小嫂子。” 苏念的脸更热。 订婚仪式非常隆重，厉家人对厉郁的宠溺程度苏念真是叹为观止， 厉郁真是为所欲为。订婚仪式堪比结婚，苏念实在不喜欢这种热闹，全程握着厉郁的手，随便厉郁折腾。进行到一半，厉瑶过来靠近厉郁的耳朵说了句话。 厉郁才拉着苏念去换衣服，礼服裙是红色，隔着一个屏风，厉郁站在外面，“你父亲过来了，你想跟他见面吗？” 苏晨？ 苏念蹙眉，“我很恶心他，他也不是我的父亲。” 厉郁走了出去。 苏念拉上裙子的拉链，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生而不养算个人吗？苏念垂下眼，她希望苏晨的下场和上辈子一样，惨死街头无人收尸。 苏念跟厉郁订婚这事儿，苏斌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厉家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帮苏念，只是苏斌没有想到厉家会这么大张旗鼓的让苏念跟厉郁订婚。厉家威胁苏斌迁走苏念的户口，让苏念独立开户，也是为了跟苏念订婚做准备吧？ 起初苏斌只是恨厉家，他的宝贝女儿现在还在看守所，有厉家镇压谁也不敢去捞。进入十一月，苏家出事了，公司的问题全面爆发，现在苏斌面临着可能破产的危机。女儿算什么，如果厉家可以出手帮他，他能跪舔苏念。 苏斌没有直接去找苏念，他安派苏晨过去，毕竟苏念是苏晨的亲生女儿，苏念受人蛊惑不听他这个大伯的，但总要念及父亲。 以他对苏念的了解，苏念似乎很期待父爱。 苏晨在酒店外面被拦住，工作人员让他等。苏晨等的十分不耐烦，瘾又发作，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 “什么意思？我见我女儿，参加我女儿的订婚宴还要打个申请报告？” “抱歉。”工作人员疏离又漠然，“你没有请帖，不能让你进去。” “我是苏念的父亲，还要我说多少遍？”苏晨咬牙切齿的想，如果让他见到苏念，一定揪着苏念的头发拖出去暴打一顿，让亲爹受这委屈。 “抱歉。” “你他妈——”苏晨的骂没彻底说出口，工作人员喊道，“保安！把人轰走，别打扰了新人。” ———— 苏念换了珍珠耳环，她把耳环扣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扬起嘴角。跟厉郁订婚还是很开心的事，电话响了一声，苏念拿起来看到是徐程程的短信，“姐妹，你猜我去哪里了？” 订婚仪式厉郁还请了他的朋友，苏念没有请任何人。可能因为她以前没有朋友，也习惯性的跟所有人保持距离。 徐程程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苏念回复，“姐妹，你猜我现在在干什么？” 皮一下，很开心。 苏念起身出门，厉郁等在门口，苏念迟疑片刻把手递给他，厉郁站直拉着苏念的手大步下楼。这回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厉郁看了过来，苏念把来电显示给厉郁看，“徐程程。” 苏念接通电话，徐程程说，“你在干什么？” “订婚。” 会场音乐声落了过来，苏念说，“我今天的订婚宴。” “操！！！！！苏念你是人吗？你都不告诉我！”徐程程咆哮，“你是人么？你是狗吧！你个王八蛋！” 苏念笑的眼睛眯起来，攥紧厉郁的手，“姐妹，回头请你吃喜糖，你干什么去了？” “我来报名参加海选，你等着，我中午要过去吃饭。” “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断电话，苏念把地址发给徐程程。 “念念，你变了挺多。” 低缓嗓音落过来，苏念倏然抬头，厉郁的拇指缓缓摩挲过苏念的手背。 苏念变了，以前的苏念规规矩矩，没有生气。她也很少笑，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现在的苏念不一样，苏念开朗了许多。 “我想用最好的自己再活一次。”苏念把手机装进厉郁的裤子口袋，少了些许自卑，眼睛里多了光彩，“不好吗？” “好。” “不能白活。”苏念的迷茫减少了几分，昨晚她想了很多，她和厉郁各自自卑，造成了最后的悲剧接过，“得成长。” 徐程程参加了唱歌选秀节目，本来苏念以为她是玩玩，徐程程风风火火想一出是一出，到年底徐程程以分赛区第一的成绩进入了全国一百强，要去H市进行培训。 徐程程唱歌比弹琴靠谱多了。 苏念是没时间继续给徐程程加油，她拒绝了经纪公司递来的橄榄枝。她暂时不接商演，她要先准备转学以及备赛，2006年德国W钢琴赛，程颐替苏念报名了。 比赛是三月，顺利的话回来应该就可以直接转校。 十七岁。 崭新的人生。 过完年苏念就跟着程颐飞往了德国，厉郁本来想跟过去，厉瑶跟厉郁进行了一次很严肃的谈话。苏念拥有独立的人生，苏念是独立的人格，厉郁也应该有独立的人格，平等势均力敌才能长久。 厉瑶很少跟厉郁谈这些，这是第一次。 “苏念让你跟我聊的这些？” “为什么不是我想跟你聊这些呢？”厉瑶笑着给厉郁倒了一杯牛奶，说道，“我又不是瞎子。” 厉郁很喜欢苏念，几乎到了变态地步，寸步不离，现在也不飙车打架了，只黏着苏念。当然，厉瑶是不愿意承认她儿子的偏执。 厉郁嗤笑一声，修长手指支着头靠在沙发上，垂下浓密的睫毛。 “学生时代的恋情享受就好了，不要想太多。”厉瑶不讨厌苏念，但现在很显然苏念要和厉郁走不同的路了。 厉郁沉默。 “听见我说话了吗？”厉瑶对这个儿子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太有主见，主见的让人头疼，“阿郁？” 厉郁沉默许久，拿起牛奶杯一饮而尽。 好了，他是十七岁的厉郁。 “我知道该怎么做。”厉郁起身单手插兜，站在厉瑶面前，“不用操心我们的事，她是我老婆，这点不会变的。” 厉瑶：“……” 才多大就老婆了！她觉得厉郁就是想得多。 “其实周澈不错，你考虑下他。”厉郁的话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厉瑶去世后，厉郁能那么快站住脚很大部分来自周澈的帮助。周澈一生未婚，厉郁跟他喝酒的时候问过他为什么，周澈说他在等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 周澈的财力，有什么人是永远不可能的？ 周澈的钱包里放着厉瑶的照片，厉郁不好评价这个事，但现在厉瑶提到感情的问题，厉郁就想到了这个人。 “哪跟哪啊？”厉瑶一下子就炸了，面红耳赤，“你扯什么呢？” “周澈长的还行，你可以考虑下，他人品还行。”厉郁拿起自己的背包和车钥匙，“我先走了。” “你懂什么？不着调的，赶快走吧。” 第43章 苏念原本对德国这个比赛没有多少期待， 程颐的意思是刷履历， 这在他们这个圈很常见，为了将来好申请大学。 转校进音乐学院附中就表明了苏念和原定的大学计划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程颐希望她能读柯蒂斯。人一旦有了野心，就停不下来，苏念抛却过去的牢笼，野心勃勃的进入了新的世界。 比赛从准备到参赛整整三个月， 苏念第一次离开厉郁在异国他乡这么久。有一些想念厉郁， 倒是没有之前的恐惧了。 挑战新的生活， 苏念从徐程程身上学到了勇敢。 苏念要学语言要学钢琴， 赛程紧张，几乎没有时间跟厉郁联系。拿到青年组冠军是出乎苏念意料的事， 主办方公布成绩，苏念那瞬间大脑空白。这个比赛在业内比较权威，一开始苏念也是奔着刷履历，回国后好看。没想到是冠军， 程颐推了她一下， 她才回过神。 “上台领奖。” 第一个拿到W钢琴赛的中国人， 十七岁的小姑娘。 荣耀掌声灯光，苏念以前想都不敢想。万众瞩目， 苏念抱着奖杯鞠躬。她这一刻灵魂都在战栗，原来她也有追求梦想的权利。 苏念走下台第一时间打给厉郁， 电话是关机状态，她又打给了奶奶， 奶奶接的很快。“奶奶，我拿冠军了！” 苏念以前和奶奶接触的时间比较长，和奶奶有感情，现在虽然奶奶比之前冷淡了一些，但苏念本能的还是依赖奶奶。 “好！”奶奶笑道，“恭喜。” “谢谢奶奶。”苏念跟奶奶聊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道，“阿郁不在家吗？”厉郁在家不会关机，其实苏念还是有点忐忑，怕厉郁生气不接自己的电话。 这次分开的时间太久了。 “他去参加数学竞赛了，成绩好的话会代表国家出战国际赛。” 厉郁去参加数学竞赛了，苏念飞回国是五月，厉郁还没回国。他那边一直是封闭式训练加比赛，苏念联系不上他。 苏念办理转学手续，转入了音乐学院附中钢琴班。 厉郁是五月中旬回国，代表中国队拿到了一块金牌，新闻铺天盖地。苏念特意请了一天假去机场接厉郁，刚到机场就看到了厉瑶和奶奶。苏念快步跑过去，厉瑶笑着摸了下苏念的头，“今天没上课？” “请假了。”苏念乖巧的站在厉瑶身边，看向出口。 “请假来接阿郁？”厉瑶笑着打趣，“多久没见了？” “四个月。”过完年到现在就没见过。 厉瑶不看好苏念和厉郁，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不过厉郁和苏念谈恋爱后，厉郁倒是上进了。希望他们能保持这种互相鼓励的状态，厉瑶在心里叹口气。 机场空调还没开，空气燥热，苏念的长头发披散肩头，现在全贴到皮肤上了。苏念拿出头绳打算把头发扎起来，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散头发干什么？ 二十分钟后，苏念一眼看到了厉郁。他穿白色衬衣黑色长裤，又长高了，白衬衣下摆松松的系在裤腰里，长腿笔挺。同行的只有他没戴眼镜，相貌出众，白皙肌肤黑色短发，堪比明星。 苏念无法抑制嘴角的上扬，抬起手，“厉——”后半截话没出口，忽的想到自己身边是厉瑶，不能太过，显得轻浮。 厉郁拉着行李箱往这边走，直直盯着苏念。 厉瑶和奶奶绕过栏杆走向出口，有记者拍照，这一枚金牌拿的艰辛。苏念很克制的走在厉瑶身后，不住的往厉郁那边看。 厉郁走到这边和厉瑶抱了下，转身抱奶奶。眼睛一直看着苏念，苏念觉得空气更加热了，带队老师和厉瑶打招呼。 厉郁松开奶奶，司机拿走了厉郁的行李箱，他走到苏念面前。冷清俊朗的五官，似乎更硬朗了一些。 “阿郁。” 厉郁猛地抱起苏念，厉郁现在一米八二，和苏念有身高差。苏念是直接被他抱了起来，如果不是年龄限制，厉郁简直想在这里亲苏念了。 苏念刚刚眼里有小星星，非常可爱。 “想……我了？”苏念的眼睛里写着四个字：“快来抱我！” 苏念紧紧抱住厉郁的脖子，怕他把自己甩下去。她此刻是真情实感的想抱厉郁，那种灵魂深处的眷恋，她想厉郁了。 “嗯。”苏念说，“想。” 苏念的反应让厉郁狂喜，苏念不会撒谎。有人拍照，厉郁放下苏念，拿起自己的外套兜头盖住苏念，拉着苏念的手大步往外面走。 苏念也算公众人物了，德国W钢琴赛拿冠，很多媒体争相恐后报道这个十七岁的中国小姑娘。苏念是完全没有公众人物的意识，竟然不戴帽子墨镜过来。 走出机场，司机拉开出门厉郁让苏念先上车，随后也坐了进去。放下书包，奶奶和厉瑶也上车。苏念从书包里取出保温杯递给厉郁，厉瑶取水的动作一顿，摸了摸鼻子坐回去。 厉郁喝了一口水，厉瑶说，“订了餐厅，过去吃饭。” 厉郁抬手解开一粒衬衣扣子，从书包里取出两个盒子，一个给厉瑶一个给奶奶，“给你们带的礼物。” 厉瑶刚想问苏念的礼物呢？厉郁从书包了取出最大的盒子放到苏念的腿上。 厉郁这书包里是没有书吧！ 全装礼物了。 送给厉瑶的是一个手镯，奶奶的是一对耳环。苏念的是当地全套纪念品，一整套明信片。 苏念翻过明信片看到后面厉郁手写的字：你看这山，像不像爱你的形状。 苏念眯着眼笑，顾及到后排的奶奶和厉瑶，苏念压下心跳，强装淡定。所有的明信片拼到一块，是一封情书。 漂亮吗？和你一样甜。 照片是街角一个糖铺，色彩斑斓的糖果，十分漂亮。 苏念不敢回头，怕被人看到，天哪！厉郁竟然会说情话？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厉郁身体里的灵魂被人调换了吗？ 曾经我抛弃过自己，浪费生命。遇见你，我想长命百岁，永远守在你身边。 念念，天空很美。 你想飞翔，我陪你飞。 你想回头，我是你的家。 第44章 六月苏颖被放出来了， 判了六个月，缓期一年。苏颖这个不好定罪，而且年纪也小， 六个月已经是最大极限。可六个月， 留了案底，回不去二中，也不能出国， 她得考虑重新找学校读高一。 七月苏念应邀去美国参加公开表演赛，这是苏念第一次正式被邀请演出。原本苏念打算一个人去，她现在的英语能勉强跟人沟通。出发前一天，厉郁通知她，厉郁要陪同前往美国。 暑假两个月，厉郁有的是时间。 家里司机送他们去机场， 早上起的太早，苏念还没睡醒， 靠在厉郁的肩膀上睡的踏实。厉郁看了眼苏念，靠着苏念就也睡了。 他们现在依旧没同居， 重新开始，厉郁就很珍惜苏念的少年时光。他想陪苏念长大， 再经历一次。 十一个小时的飞机，两个人睡了五个小时就没意思了， 苏念抱着杯子保持长久的目光呆滞。厉郁转头看苏念， 觉得苏念毛茸茸的可爱，摸了下苏念的头发。 “睡醒了？” “嗯。” “想什么呢？” 苏念转头看厉郁， 看着就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厉郁的手落下去，捏着苏念的耳朵，嗓音沉缓。他现在变声后期，声音从少年转青年，并没有那么完美，只用苏念喜欢的声线说话，“嗯？” 苏念回过神，目光柔和，拉过厉郁的手横在座位中间的位置，把下巴搁在厉郁的手臂上，浓密睫毛下一双眼清澈动人，“我想去美国读大学。”她抿了下嘴唇，是仰着头看厉郁。厉郁冷冽的下巴近在咫尺，苏念嗓子有些干，“你觉得怎么样？” “你在征询我的意见？” “嗯。”苏念想了想说道，“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吗？我们可以商量。” 厉郁忽的就笑了，沉邃黑眸仿佛有魔力，苏念深陷其中，直直看着厉郁。耳朵滚烫，心也跳的飞快。苏念觉得厉郁的手臂都炽热滚烫，立刻起身离开厉郁，“你笑什么？不能商量吗？” “能。”厉郁敛起笑，认真看着苏念，“我很高兴，你能跟我商量。” 厉郁是不是偷偷修了什么恋爱科？最近这些话越来越直白。苏念的脸更热了，低声说，“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当然要高兴。”厉郁抬起下巴，傲娇睥睨，“我喜欢的人信任我，愿意跟我分享梦想。” 苏念以前没跟厉郁分享过吗？苏念仔细想了下，确实没有。 他们之间没有聊过这么深，那以前的厉郁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爱着自己呢？苏念忽然心疼。 苏念握住厉郁的手，厉郁垂下视线，眼尾上扬，“想报哪个大学？” “柯蒂斯音乐学院。”苏念看到厉郁手指上的戒指，厉郁一直把订婚戒指戴在手上，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戴着铂金指环，显得手指更加漂亮。苏念摸着厉郁的戒指，在考虑要不要把脖子上的戒指换到手指上，想到接下来的钢琴赛，摘了戴的很容易把戒指弄丢，就死了这条心。“程老师说再参加几个比赛，比较有希望。” 费城。 厉郁思索着心里有了定论，他也可以去美国读大学。厉瑶现在掌控局势，她已经把陈成岩赶出了B市。厉瑶手段狠辣，陈成岩拖着那个小情人和私生子自身难保，根本不敢招惹厉瑶，厉郁不需要特地留在国内读大学，接管厉氏集团。 他和苏念的人生都是崭新的，重新开始，重新选择。 十四个小时的飞机到达美国，苏念下飞机脚下都是飘的，她拉着厉郁的手出机场，厉郁推着行李箱。 程颐这次没来，接苏念的是主办方的人。苏念的散装英语论斤称的，在厉郁面前根本不敢开口，厉郁跟对方接洽。住进酒店两个人进了一间房，苏念才反应过来，“我们住一起吗？” 厉郁把参赛表格给苏念填，把行李箱放好检查房间内设施，“嗯。” 刚刚厉郁跟人介绍说是她的监护人，工作人员就自动把厉郁放到苏念哥哥的位置上。厉郁现在对哥哥已经免疫了，随他妈便吧，反正苏念是他的。 苏念看房间只有一张床，耳朵有些热。 转念一想，老夫老妻热个什么？睡过无数次了。 苏念填完资料，厉郁带苏念去餐厅吃饭。这里是晚上，苏念换了条裙子跟厉郁出门，异国他乡，也没有认识的人。苏念牵着厉郁的手走在大街上，恍惚有种前世的错觉。 苏念转头看厉郁，厉郁穿白色T恤，脖颈肤色白皙。厉郁长的非常精致，十七岁的他已经有祸国殃民的资本了。 厉郁忽然回头撞上苏念的目光，顿时黑眸里盛满了玩味，“满意吗？” “什么？” “我的脸。” 苏念迅速移开视线，垂着头，“我没有看。” “看脸的女人。”厉郁轻哼，可并没有多少情绪在里面，吃自己的醋没意思。 苏念倏然抬头，盯着厉郁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卡住了。她不喜欢厉郁的颜值吗？喜欢啊。确实看脸，前世今生，都看这一张脸。 从来没有换人的打算。 “你不也是看脸的男人？”苏念急中生智，抓到一个线索，立刻进行反驳，“我后来不好看了，你都不回家。” 厉郁停住脚步，凝视苏念，“你什么时候不好看了？” 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苏念不说话，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有点怨妇，太没意思。想扯回自己的手，厉郁攥紧不松开。左右看了眼，动作迅速低头在苏念嘴唇上印了下，拉开距离，“我不回家？” 苏念抿了下嘴唇，抿完又迅速分开。厉郁刚刚才亲过，这抿的太像回味了。 “离婚前一年。”苏念说。 “是你说我太逼着你，让你窒息，你想要独立空间。”厉郁蹙眉，抬手捏着苏念的下巴，“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嗯？” 苏念：“……” “这话我没说过！”苏念往后退挣脱厉郁的手，厉郁从哪里脑补的内容？“我什么时候说的？” 厉郁注视苏念许久，转身大步就走。 厉郁还生气了？ 苏念迟疑片刻小跑才追上厉郁，厉郁单手插兜长腿走的飞快，他得忍住，怕忍不住发脾气把苏念给办了，回头又要后悔。 进了餐厅，苏念气喘吁吁在对面坐下盯着厉郁，“厉郁？” 厉郁接过菜单点餐，要了两杯柠檬水，喝了一口压下火气才开口，“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提也没意思。” “我当时的原话是什么？”离婚前一年，他们两个确实走到了尽头。 厉郁不回答，一言不发把两杯柠檬水都喝了。 苏念：“……” 厉郁不说，苏念也问不出来什么，但这个事让她很怄火。可苏念一向脾气软，也不会跟厉郁发脾气，沉默着吃完晚饭。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就很明显有冷战的意思，进门后苏念拿衣服去洗澡，也没跟厉郁说话。 洗完澡出来，厉郁站在窗户边抽烟，听到声音他把烟掐了，走进浴室洗手。苏念正擦着头发，一双大手覆在毛巾上，苏念抬头。 厉郁接过毛巾给苏念擦头发，顺便把苏念睡衣最上面的扣子扣上，厉郁的身上有烟草的干洌，苏念皱了下鼻子。 “你觉得不沟通各自生闷气是良好的相处吗？”苏念开口，声音依旧软软的，但内容很有力度。 “你喝醉酒说的。”厉郁低沉嗓音从身后落过来，很淡。 苏念一惊，还有这回事？“真的？” “嗯。” 苏念恍然大悟，记忆中只喝断片过一次，春节回苏家，苏颖明里暗里说苏念不是个完整的女人。之后苏念被赶到厨房，出来看到苏颖和厉郁在客厅聊工作。 聊得内容都是苏念听不懂的。 那时候的苏念一直觉得和厉郁的婚姻是偷来的，自卑又不安，她一无所有。那天晚上苏念喝多了，出门的时候她还记得，上车后就断片了。 “我酒醒后，你为什么不跟我沟通？” “我自卑。”厉郁直言。“我和你的婚姻，是我偷来的，不能奢求太多。” 苏念转过身面对厉郁，攥起拳头，“厉郁，你那么聪明，我以为你什么都懂。” 厉郁关掉了吹风筒，房间一片寂静。“你是我的知识盲区。” 苏念一咬牙，全盘托出，“那天你跟苏颖聊得很开心，之前我一直误会你们有婚约，你喜欢她。我什么都没有，我们云泥之别。”苏念顿了下，说道，“我配不上你。” 乌龙，天大的乌龙。 苏念的胆小自卑德行，越是害怕失去，越会拼命的把对方往外推。厉郁当时的处境，也是自卑，他们都没有安全感。 下一刻苏念就撞进厉郁的怀里，厉郁紧紧抱着苏念，抱的很紧，苏念都有些疼了。 “阿郁？” “我只爱你。”厉郁说。 苏念晕乎乎的，厉郁捧着苏念的脸啄着苏念的嘴唇，拉来距离，但手还是夹着苏念的脸，“你非常优秀，念念你看着我，你不用怀疑你的优秀。” 苏念陷在厉郁的手心，回想当初的误会，他们两个都作，作天作地，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后来我就知道是误会，对不起。” “我也有错，我们缺乏沟通，我比你大，我应该更懂得处理这些事。”厉郁叹口气，他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他主导，拿到控制权他却做的一塌糊涂，他没有保护好苏念，“我和苏颖为什么聊天？当时我怀疑苏颖跟你的流产有关系，我套她的话。” 第45章 “我知道， 是她做的。”苏念深吸气，直视厉郁的眼，“是我蠢， 我到死才知道我就是他们手里的棋子。” 提到这个厉郁的戾气就忍不住翻涌， 他弄死了所有辜负过苏念的人，也包括自己。 心结解开了。 “我虽然不喜欢你的强制，可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苏念抬手抱住厉郁， 摸到厉郁曾经受伤过的脸颊，“你很英俊，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你以前笑起来也很好看，我不是怕你的脸，我是怕你的脾气。” 厉郁沉默，苏念抱的更紧了。 “我也不怕你的腿， 可你睡觉都不拿假肢，我听说假肢不拿下来会很疼。我想帮你把假肢拿下来你就发脾气。”既然要坦白， 那苏念索性把全部的话都说出来，“你发那么大的脾气， 我都不知道你是因为厌恶我还是什么。” 厉郁持续的沉默，过去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因为残疾而自卑， 自卑到心态扭曲。 厉郁第一次听苏念说这些，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摸着苏念还潮湿的头发， 嗓音压的很很沉，“我以为你是嫌弃。” 苏念觉得再跟这个男人沟通下去会被当场气死， 于是她不说话了。 那她怕厉郁的腿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不让厉郁公主抱，厉郁大发雷霆的原因苏念现在也知道了。 厉郁是什么狗男人啊！ 苏念从厉郁怀里挣脱出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视厉郁，片刻后她樱唇一动，软绵绵道，“我嫌弃死你了。” 苏念是立刻被厉郁压到床上，炽热激烈的吻席卷而来，苏念恍惚了片刻抬手抱住厉郁的脖子，回应厉郁的吻。 几乎要擦枪走火，厉郁及时刹车，他重新坐回去拿吹风筒给苏念吹头发，动作温柔。“以后有什么问题要及时沟通，我们可以商量。” “嗯。” 苏念看着厉郁横在自己面前的长腿，厉郁没有穿袜子，脚趾很白。长腿圈着苏念，苏念顺着厉郁的脚踝看上去。 “别动。”厉郁没注意，苏念动了一下他差点揪住苏念的头发，“揪疼了吗？” “没有。” 苏念把手放到厉郁的膝盖上，“厉郁。” “嗯？” “你在我之前有其他女孩吗？” “我跟你说过，没有。”厉郁用手指顺着苏念乌黑的长发，语气懒洋洋的，“念念，你有没有闻到空气中的醋味？” 苏念的脸滚烫，垂下头不说话。 厉郁给苏念吹干头发起身去洗澡，苏念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她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看到徐程程发来的短信，徐程程进了十强。 苏念连忙给她打过去，电话是关机状态。 这边跟国内有时差，国内是早上，徐程程现在在集训，按照规定是关机吧。苏念没想到徐程程这个比赛能有这么个好结果，徐程程一直想闯娱乐圈，这回圆梦了。 苏念给徐程程发了一条加油短信，厉郁洗完澡走出浴室，他穿蓝色条纹睡衣。苏念看了眼目光就移不开了，厉郁的衬衣领口散开两粒，露出大片白皙肌肤，锁骨线条冷冽禁欲，一直延伸到衬衣深处。 苏念鼻子有些痒，她一直对厉郁的锁骨没有抵抗力。 她很喜欢厉郁穿休闲衬衣，就是厉郁不喜欢系领带，领口会散着露出锁骨。苏念强行移开视线，把手机放到枕头边。 厉郁吹干头发上床，“关灯吗？” “嗯。”苏念点头。 厉郁关灯转身面对苏念，苏念还在倒时差，现在没有丝毫困意。她在黑暗里注视着厉郁的方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苏念先开口。“厉郁。” “嗯？” 厉郁现在的声音很沉。 “我刚刚的意思，你跟其他女生……不是谈恋爱，就是那个。” 厉郁：“……” 厉郁的拇指抵在苏念的嘴唇上，姿态强势，“哪个？” “睡过吗？” 厉郁想家暴了，他阴沉沉的想了一会儿，在苏念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脾气差阴晴不定还没有贞操观，喜欢到处睡人的浪荡子？ “阿郁？” “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厉郁放下手，抚摸苏念的头发，“我只有你，从头到尾都是你。” 忽然唇上一热，厉郁看过去，苏念撑在他上方。大眼睛亮的惊人，她的声音很低，“我也是，只有你一个。” 苏念再这么撩下去，厉郁怀疑自己等不到结婚那一天。 —— 程颐让苏念参加这个公开表演赛也是想锻炼下苏念的自理能力，表演赛宏大，业内精英都会参加，苏念过来露个脸，以后参加大赛不怯场。 包括厉郁，也没想到苏念会拿奖，虽然苏念以前的专业就是钢琴，可在厉郁看来，离钢琴家还是有些距离。 苏念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冲到领奖台上，厉郁很是意外，苏念比他想象的更优秀。最终苏念获得银牌，结束了这场比赛。 全国上下铺天盖地全是天才少女钢琴家的新闻，苏念拿到奖牌后反而平静了，非常平静。她在一次又一次的比赛中成长，认识自己。 主办方邀请苏念参加他们的晚宴，苏念看向厉郁，厉郁没有开口，苏念深吸气鼓起勇气用英语回应。一段话说完，苏念后脊背都是汗，紧张的心跳飞快。 负责人是个中年男人，笑的十分和蔼，他微笑着把话接下去。 一旦开口，后面的交谈就容易多了。 负责人离开，苏念松一口气，迅速转头看向厉郁，“我刚刚有没有说错？有没有口音？” “没有，你很好。”厉郁带着苏念出比赛会场，苏念现在已经非常优秀了，但她还是会自卑，“语言是沟通工具，只要对方听得懂，其他的都不是问题。你又不是播音演员，不用追究口音。” 苏念碰了下厉郁的手，厉郁回头。厉郁今天穿的正装，白衬衣黑色长裤，笔挺凛然，少年如玉几个字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苏念握住厉郁的手。 “打算签经纪公司吗？”厉郁问道。 “你觉得现在签行吗？” “我建议你大学再签。”厉郁放慢脚步，刻意等苏念的步伐，“现在还是太小了。” 苏念也不着急签约，她想再进修几年，但厉郁这话让她忍不住嘴角上扬，“我已经三十岁了。” “那我也一样，我不还在上学？”厉郁理直气壮，“我们都是十七，不要加以前的年龄。” 十七岁，青春正盛，肆无忌惮的年纪。 “我们不缺钱，不要着急接商演。做你想做的事，不留遗憾。” 苏念和厉郁一同回国，在机场就被记者堵住了，这个表演赛的含金量太高了，第一次有华人拿奖，还是银牌。 话筒堵到脸上，苏念本能的想往厉郁身后躲，但大庭广众，苏念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一脸视死如归。 “网上传闻马克先生是你的老师，是真的么？” 马克是世界级钢琴大师，是这次比赛的评委，苏念只在晚宴上近距离见过马克。马克很高冷，只跟苏念说过一句话。 “不是。”苏念抿了下嘴唇。 记者没见过这么回应问题的，不是就完事了？不解释么？ 又一个话筒怼过来，“在去之前，你有想过自己能拿奖吗？” “没想过。” 身后忽然整齐的尖叫声，苏念回头，保安开路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采访苏念的记者也跑了过去，苏念松一口气连忙拉着厉郁往外面走。 “苏念！”身后一声喊，苏念刹住回头。徐程程戴着墨镜穿的十分男孩子，短发都快短成板寸了，在保安的簇拥下飞奔而来。 苏念：“……” 徐程程跑到苏念面前拿下墨镜一把抱住苏念，“没想到能在机场遇到！大钢琴家！” 远处徐程程的后援团还在疯狂呐喊，追着徐程程跑的记者气喘吁吁急刹到面前，说道，“你们认识？” “我们是同学。”徐程程重新把墨镜戴回去，转头碰到厉郁凌厉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搭在苏念肩膀上的手。徐程程心里骂了句脏话，厉郁这控制欲，连同性都不准碰苏念。 徐程程在比赛中拿到了第四的好成绩，现在已经红遍全国，有一票粉丝。徐程程把行李箱交给接她的司机，转头上了苏念的车。 “我们回家，你去哪里？”厉郁冷冷道。 “我请你们吃饭，我叫上周扬和孙源。”徐程程拿出手机发短信，说道，“我签了经纪公司，发大财了。” “你才高二，签了经纪公司还读书吗？” “我成绩这么差，读书没意思。”徐程程发完短信，靠在座位上，“做明星挺好的，赚钱特别容易。” “休学吗？不考大学了？” “今年要准备一张专辑，可能没有时间读书了。”徐程程拿出小镜子照自己的脸，说道，“我提前毕业，你呢？签公司了吗？” “我想大学再签。”苏念说，“书还是要读完。” “有钱有名气了还读书干什么？”徐程程说，“那不是浪费时间与生命吗？” “读书不单单是为了钱和名气，而是让你的世界更广阔，有更多的选择。”前世徐程程后来有没有成巨星？苏念不知道，她前世和徐程程没有交集。 厉郁静静注视着苏念，阳光落进车厢，落到苏念白皙静美的脸上，跳跃着，她的睫毛被渡上了一层金色。 苏念后悔过没有选择，如果让她在广阔的世界里重新做选择，她还会选自己吗？ 苏念忽然回头，撞到厉郁的目光她唇角上扬，眼眸里浸着笑，口型问道：“看什么？” 哼！重新选择也是自己，不会改变。厉郁握住苏念的手，十指交扣。苏念会这么对别人笑么？不会！ 第46章 苏斌是在零六年年底被抓， 苏念刚从国外演出回来，下飞机打开手机看到推送的新闻。苏氏集团破产，苏斌涉嫌职务犯罪被抓捕。 苏念一手握着行李箱， 停住脚步， 只看着手机屏幕。 “苏念。”男人低悦嗓音落过来，苏念抬头看到厉郁，厉郁又长高了。他穿黑色短外套， 里面是同色毛衣，长腿笔直。 接过苏念的行李箱，看了眼苏念的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 “其他人跟老师走了。”苏念把手机装回背包，“我等你。” 厉郁摸了下苏念的头发，拉着苏念的手往外面走。出了机场寒风呼啸， 苏念瞬间冷的失去知觉了，她从温暖小城飞回来， 低估了B市冬天的霸道。 厉郁先拉开车门让苏念坐进去，转身去放行李箱。苏念坐到副驾驶上捂着脸， 朝手心哈气，太冷了。 厉郁上车， 带进来一股冷风，苏念转头， “你开车？你有驾照？你怎么又开车了？司机放假了吗？” 这车也不是家里平时开的商务奔驰， 而是一辆线条霸道的越野。 厉郁从车里取出驾照递给苏念，“刚办的。” 苏念拿到驾照看他， “你年龄够了吗？” “你不知道我多大？”厉郁打开暖气，打了把方向把车开出去，“十八岁一个月了。” 厉郁是大年初一生日，报身份证件信息的时候也报的农历日期，而证件日期都是公历计算。 “开车不安全吧，你今年别开车了。”苏念把证件放回去，厉郁成年就去拿驾照，司马昭之心。 多喜欢开车？ “司机放假了。”厉郁把车开上主干道，修长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过完年我要参加集训，不碰车了。” “什么集训？” “物理竞赛。” 学霸的世界，苏念对厉郁的学习能力是羡慕的，但她确实达不到厉郁的高度，羡慕也没用。 这半年厉郁也一直在刷履历，他想进哈佛。 前面红灯，厉郁停下车，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苏念，“饿了吗？” 已经是傍晚，暮色沉沉。天空飘起了雪花，要下雪了。 “还好。”苏念拆开巧克力，含在嘴里，甜蜜的糖在口腔里划开，苏念眯了眼。“阿姨在家？” “嗯。”厉郁重新把车开出，“看新闻了吗？” “什么？” “苏斌进去了，他这个罪名十年以上。”厉郁的面部轮廓越加冷硬，现在英俊的很立体，十八岁的厉郁。苏念看着厉郁的侧脸，车在行驶，灯影从他冷峻的脸上掠过，十分惊艳。 苏念点头。 “最近不要跟苏家人联系。” 苏念恨不得他们都去死，才不会跟那些人有任何来往。但这话她不能跟厉郁说，厉郁整死宋应臣的手段，苏念虽然不知道具体，但肯定是边缘了。厉郁的性格，苏念根本管不住他。 “和你有关吗？”苏念问道。 厉郁回头看了苏念一眼，修长的手指轻敲方向盘，“我说无关你信吗？” “你说的我都信。” “那无关。” 苏念：“……” 苏念第一次这么想说粗话，厉郁是个什么狗？厉郁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撒谎。 车到厉家老宅，厉郁停车却没有下去，他把手肘压在方向盘上托着下巴眯着眼打量苏念，看的意味深长。苏念要下车的动作一顿，口型气音道，“看什么？” “我刚刚骗你的，你也信我？” 苏念漂亮的眼睛瞬间黯淡。 厉郁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了下苏念的下巴，靠的非常近了，他开口，“嗯？无条件信任？” 厉郁的尾音很沉，哑哑的，苏念的心也跟着颤动。 “保护好自己。”苏念说，“厉郁，我更希望的是你平安，一辈子不碰这些脏事，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一开始苏念确实想过待在厉郁的保护下，可现在苏念反悔了，她一点都不想让厉郁去冒险。 “你能明白吗？那些人不值得你付出丝毫。”苏念咬了下嘴唇，说道，“厉郁，你能不能把你自己先放到第一位？” 厉郁的目光沉下去，凝视苏念。 苏念主动抱住厉郁，“你才是第一位，其次是别人。” “你是第一位。”厉郁揽着苏念的腰，语气严厉，“这个不能变，什么时候都不会变。我没有碰法律底线，我只是收集了他的犯罪事实，匿名举报。” 苏念松一口气，摸了摸厉郁的头发，“哦。” “你哦什么？” 苏念回头看到奶奶朝车这边走来，一把推开厉郁，整理自己的衣服，“奶奶过来了，下车。” 厉郁笑的不怀好意，“我们合法夫妻，抱一下怎么了？” 可除了我们两个谁都不知道我们结过婚，苏念去推车门，厉郁转身拿后排的羽绒服给苏念，“穿上再下。” 苏念面红耳赤拿起羽绒服穿上，下车跟奶奶撞上个对面，连忙上前拉着奶奶，“奶奶。” “回来了？”奶奶爱屋及乌，拉着苏念的手，“先进去，让阿郁拿行李。” 房子里开着暖气，进门后暖气扑面而来，温暖如春。苏念脱下厉郁的羽绒服外套，这外套大的能埋到脚了。又拿掉背包和围巾，从背包里取出盒子双手送给奶奶，“这是马克先生手写的琴谱。” 奶奶是喜欢弹钢琴的，只是丈夫去世后她再也没有碰过。苏念知道她喜欢马克，这回在新西兰碰到，苏念原本只是想要个他的签名，老先生性格非常好，十分和蔼，直接送给她一份手写的钢琴谱。 奶奶惊喜，拿着盒子呆了足足有半分钟，才连忙打开盒子。她发出很低的惊呼，脸上的笑褶褶生辉，已经有很多年没人在意过她的喜好了，她也忘记了自己曾是个小女孩。“谢谢念念。” “什么东西啊？”厉瑶从楼上下来，难得看到老太太高兴成这样，快步过来。厉瑶在家穿着朴素，烟灰色衬衣搭配黑色长裤，干练素净。 “阿姨，您的礼物。”苏念从背包里取出另一个盒子，厉瑶的礼物是一条做工精细的玫瑰锁骨链，这是苏念拿奖金买的。 “谢谢。”苏念选的东西比较小女孩，和厉郁那种只喜欢大钻的风格截然不同，厉郁太粗犷了。 厉郁推着行李箱进门，“你们在干什么？” “分礼物。”厉瑶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好看。” 厉郁：“……” 苏念脱掉外套就被厉瑶拉进了餐厅，晚饭已经做好。厉郁把行李箱送到二楼苏念的房间，洗手到餐桌前坐下，看向苏念。 苏念正喝果汁，抬头对上厉郁的目光，“你要喝果汁？” 厉郁垂下视线，把杯子递过去，苏念给厉郁倒了一杯果汁。 家里人都有礼物，厉郁的呢？ 直接开口要显得厉郁很在意，厉郁就沉默着吃完晚饭，奶奶因为得了个琴谱，非要去琴房展现她的才艺。三个人就被奶奶请到了琴房，厉郁和苏念坐在一起。 苏念刚吃了一片橙子，手就被握住，她回头，“你要吃橙子？” 厉郁：“……” 厉郁被喂了一肚子橙子，晚上十点才被放回房间，怄死了。苏念还是没送礼物，是不是把他忘记了？ 这女人！ 厉郁非常不爽，如果洗完澡出来，苏念还是没有解释的话，他就去隔壁让苏念明白什么叫女朋友的职责。 厉郁洗澡用了二二十分钟，擦着头发出门听到声响，抬头看到坐在床上的苏念。苏念穿着睡裙，白皙纤细的腿交叠露在外面，泛着莹白的光。苏念的长发柔顺的散着，睡裙是月白色，在深色的床单上十分诱人。 厉郁擦头发的手顿住，苏念手里拿着厉郁的书，闻声放下书，抬眸嫣然一笑，“阿郁，我晚上睡你这里好不好？” 第47章 厉郁直直看着苏念许久， 抬手把毛巾扔过去盖住苏念的腿，移开眼， “穿裙子不冷？” 房间内暖气十足，冷倒不至于，苏念只是紧张的快要疯了。毛巾有些湿， 厉郁扔完下一刻就大步过来捡起毛巾放到床头柜上。厉郁刚洗完澡， 身上还有沐浴露的香气， 混合着氤氲热气的潮湿， 苏念只觉得呼吸不畅。 下一刻厉郁掀起被子盖到了苏念身上，苏念整个人都被卷进被子里， 她挣扎出脑袋就撞上厉郁的目光。 厉郁的眼漆黑，撑在上方， 苏念抿了下嘴唇， “阿郁。” 厉郁还看着苏念，苏念被看的后颈发麻， 又动。 “别动。”厉郁的嗓音很沉， 有一些哑，他低头亲到苏念的额头上。吻的很浅， 一寸寸亲下去，到嘴唇。“你现在想要？” 苏念的脸烧起来， 滚烫， 这是自荐枕席。“不是……” “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厉郁亲到苏念的耳朵， 苏念有些痒，立刻就躲。 “什么？” 厉郁的目光更沉， 啄了下苏念的嘴唇，“念念。” 苏念被他亲的发晕，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礼物？厉郁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两个人在床上亲了十分钟，苏念以为厉郁会继续，厉郁翻身下床又取了一床被子回来睡在旁边。 苏念心里略有些失望，平复心跳，转身贴着厉郁的手臂。 苏念柔软可爱，黑色长发海藻似的铺在床上，缱绻温情。 “念念，要关灯吗？” 苏念从裙子口袋里摸出手链往厉郁手里一塞，“送你的。”  铂金手链，样式简单。厉郁扬眉，苏念给他准备了礼物？“帮我戴上。” 苏念的脸红的简直要烧起来了，坐起来拉着厉郁的手给他戴，苏念刚刚闹得裙子一边滑落肩膀。厉郁也坐起来，抬手把苏念的衣服拉好。 苏念：“……” 苏念垂着头红着脸给厉郁戴好手链，“好了。” 厉郁笑着端详手链，翻来覆去的看，“好看。” 苏念抬起右手晃了晃，低声说，“一对。” 苏念的奖金有限，只能买这种素到一无所有的手链。厉郁喜欢那种大钻浮夸的样式，等以后有钱了再给厉郁买吧。 厉郁捞过苏念就亲，亲到情动，拉着苏念躺回去。攥着苏念的手，两只手链挨着，在光下湛湛生辉。“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苏念倏然抬头，厉郁亲过苏念的头顶，“我很喜欢，谢谢。” 苏念没有送过厉郁东西吗？仔细回想，似乎真的没有送过。 厉先生委屈了。 第二天就下起了暴雪，厚重的雪铺盖在大地之上，素裹银装的世界一片苍茫寂静。交通全线瘫痪，厉瑶也没办法出门，一家人就待在家里准备过年采购清单。 苏念吃完早餐，端着一杯牛乳茶到客厅。厉瑶一边打电话一边看资料，见缝插针帮老太太参考年货清单。厉郁姿态懒然靠在沙发上玩手机，大少爷做派。苏念走过去把牛乳茶放到厉郁面前，看他。 厉郁发完一条短信把手机屏幕递到苏念面前，“周扬，想出去玩吗？” 搞的苏念像是查岗的，苏念的脸顿时热了起来，只觉得满屋子的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抿了下嘴唇，“啊？” “你们想出去玩就去吧。”老太太笑着看过来，说道，“在家里是不是无聊？” 苏念连忙摇头，后脑勺被厉郁的大手扣住，厉郁顺势摸了下苏念的头发，黑眸里浸着笑道，“去换件衣服。” “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多出去玩，在家干什么？”奶奶也起哄，道，“身上有钱么？” “有。”苏念连忙站起来，红着脸跑上楼换衣服。 厉郁端起牛乳茶喝了一口放下，把手机装进裤子口袋去拿门口的羽绒服。 “别开车，注意安全。”厉瑶说，“在外面照顾好念念。” “嗯。”厉郁穿上长款羽绒服，拉上拉链。 厉郁现在身材挺拔，无关已经有成年男人的冷硬轮廓。厉瑶看着，总觉得恍惚，她的儿子长大了。 苏念很快就下楼，她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大大的围巾，只有漂亮的大眼睛露在外面。厉郁看到苏念就笑了，抱臂靠在门边审视苏念，刚想骚两句，厉瑶把卡递过来，“快过年了，你和念念去商场逛逛，给念念买几件衣服。” “我卡里有钱。”厉郁敛起了其他的心思，拿起背包随意跨在肩膀上，戴着手套的手拉住苏念，“走了。” 厉瑶扬眉，她儿子还有不要钱的一天，真是稀罕。 苏念跟着厉郁出门，凛冽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她本能的往厉郁身后躲了下，厉郁回身抬手把苏念揽到怀里。苏念抬头，厉郁把她的围巾系了个死结，拉上羽绒服的帽子。 苏念只有圆眼睛露在外面，睫毛浓密，厉郁忽的就笑了。天地之间被白色笼罩，只有厉郁浓墨重彩。 苏念抿紧嘴唇，心跳飞快。“你笑起来真好看。” “什么？”厉郁推开大门走出去，脚下一滑猛地抱住苏念，苏念撑不住厉郁的重量往后跌去。没跌到地上，碰到温暖结实的胸膛，苏念抬起头看到躺在地上捂着脸的厉郁。默了几秒，连忙爬起来去摸厉郁的头，“没事吧？” 一世英名，厉郁放下手揽住苏念的脖子就压下个恼羞成怒的吻。 苏念：“……” 这是没摔疼。 苏念在保洁阿姨的铲雪车到来之前，拉着厉郁起身就往外面跑。幼稚鬼，摔一跤还要恼羞成怒。 厉先生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去哪里？”路面积雪还没铲干净，雪又下了起来，厉郁的黑色羽绒服肩头都落白了，苏念攥着厉郁的手指。 “滑雪场。”一辆黑色越野车开过来停在面前，驾驶座车窗落下的同时，后排座位也落下来露出两个熟悉的脑袋，“厉哥，念妹。” 周扬和孙源青春灿烂的两颗脑袋挤在一起，驾驶座是个陌生男人，很年轻，看不出具体年纪。三十岁左右，苏念刚想问这是谁，副驾驶一颗脑袋钻出来，徐程程喊道，“快上车，这是我哥。” “大哥好！” 后排已经挤了两个人，厉郁就挡在他们跟苏念之间，四个人坐在后排。徐程程趴在副驾驶靠背上，“我今年参加H台的跨年晚会，你们要不要来现场看？我有票。” “看你唱歌随时都能看，我还要跨过山和大海，跑H省看吗？”周扬说，“你唱的又不好——哎！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是女人！”徐程程手里拿着饮料瓶威胁周扬，“你再废话一句，我今天弄死你！” 驾驶座上大哥咳嗽了一声，徐程程才收敛一些，瓶子指向苏念，“你不准拒绝，我比赛你都没去，你这回再不去我们就绝交。” “三十晚上？”苏念那时候在国外比赛，确实没办法去现场给徐程程加油。其他人没去的原因，是他们都觉得徐程程能进决赛，据苏念所知，周扬早就买好决赛的机票，没想到徐程程止步在第四。 “二十九，提前一天，不能跟央视春晚重合。”徐程程眼底有期待，看着苏念，“机票我可以帮你们订。” “还用你订？”周扬嗤了一声，拿出手机晃了晃，“看到了吗？” 徐程程嗷的一声，看到手机短信的航班信息，伸出长手用力RUA周扬的狗头。驾驶座徐大哥看不下去，拍了下徐程程的腰，“坐好，安全带！” 二十分钟后，大哥接到他的女朋友，徐程程被赶到后排，五个人一块挤。徐程程隔着厉郁和苏念跟周扬打嘴仗，苏念靠近厉郁的耳朵，“我们是不是也要提前订？” “订过了。”厉郁身子后仰靠在座位上，长手揽过苏念，姿态慵懒，“困了，我睡一觉。” 厉郁说睡就睡，还是立刻睡过去的，他的下巴抵着苏念的肩膀，沉甸甸的睡过去。车内有暖气，上车的时候他们把外套脱了，这会儿厉郁睡过去，苏念怕他冷就小心翼翼拿过厉郁的外套展开盖在厉郁身上。 抬头，三双眼看着自己，苏念顿时面红耳赤，低声问道，“你们……看什么？” “哦～” “没什么。”周扬往孙源怀里一靠，装模作样道，“快帮我盖衣服，哥哥，我冷。” 孙源拿起周扬的衣服捂住他的脑袋往腿上使劲按，“你给我去死！” 苏念：“……” 两个小时后车到北山滑雪场，几个人整装待发才下车，但还是被冷的一哆嗦，苏念原地蹦跶两下，脚下一滑猛地抓住身边的厉郁。厉郁拎着苏念的后颈，看了眼脚下被车轮压的发硬的雪，提起苏念绕过去才把苏念放下。 “冷不冷？” 苏念点头，她快冻僵了。厉郁拉过苏念的手，给她戴上手套，身后徐程程一边从后备箱拿装备一边说，“周扬，你叫我一声爹，我教你滑雪。” 脑袋上挨了一下，徐明把护膝递给女朋友，嘴里训着自家妹妹，“能不能淑女点？胡说什么呢？” 徐程程做了个鬼脸，拿着屁股垫和护膝就跑去骚扰周扬了。 滑雪场有租的滑雪装备，苏念被厉郁包成了粽子，厉郁拿着两个人的滑雪工具拉着苏念往低级滑雪道走。 “你会滑雪吗？”雪已经停了，巨大的滑雪场白茫茫一片，十分漂亮。山下有很多人，花样百出的滑雪，十分震撼，“我不会，我没滑过。” 厉郁忽然停住脚步，黑眸浸着笑，随即俯身靠近苏念的耳朵，嗓音低沉，“叫老公，我教你。” 第48章 周扬滑雪很菜， 是学了多年都没进步的那种菜，下场就摔到防护网上， 徐程程爆笑着滑过去刹住， 伸手， “叫一声爹， 我就拉你。” “做梦！”周扬回身想找人帮忙， 厉郁小心翼翼护着苏念往下滑，孙源进了旁边中级滑道，潇洒的滑走了。 徐程程抬起下巴，啧了一声， “那我走了。” 周扬：“……” “你一个女孩怎么那么想当别人的爸爸， 你是不是有毛病？”周扬扶着防护网站起来，脚下一滑又躺了下去。 徐程程：“嘎嘎嘎嘎！” 周扬狠狠锤了一下地面，身子往下滑了一米。 “叫姐我带你。”徐程程看他的惨样，退而求其次。 “我比你大。”周扬哼了一声，“你应该叫我哥。” 徐程程转身潇洒的滑走了，转战中级滑道，不跟周扬这个笨蛋玩。周扬一步三摔， 摔到下面的平地，厉郁拉着苏念从他面前飞驰而过。 连苏念都学会了！ 苏念紧紧抓着厉郁的手， 飞驰在滑雪场， 热气喷到围巾上， 渐渐化成了潮热的水汽。风在耳边呼啸，苏念随着厉郁侧身转弯， 冲向了平坦的雪场，苏念一头撞进厉郁的怀里，腰被揽住，苏念倏然抬头撞进厉郁沉邃浸着笑的的黑眸当中。 “怕不怕？” “你在。”苏念嘴角上扬，“不怕。” 厉郁护了她两世，苏念攥紧厉郁的衣服，踮起脚想亲厉郁。就听到一声惨叫，随即身体就被厉郁带走了。苏念的脚落到地上，连忙从厉郁胳膊下面往后面看，周扬四仰八叉摔在雪地里捂着脑袋嚎叫，“厉郁你是人吗？你都不知道拦一把？竟然躲开！我的头好疼！” “我是你爹。”厉郁拉出怀里的苏念检查没有受伤，说道，“撞到我老婆你就不止头疼，你会永远失去头。” “操！” “嚯！现在就开始叫老婆了？”徐程程伸手拉起周扬，朝苏念挤眉弄眼，“厉太太。” 苏念瞬间红了脸，但也没反驳，攥着厉郁的衣服弯腰去解护膝，“你们要去喝东西吗？” “不想玩了？”厉郁嗓音低沉，说话间已经蹲下去半跪在地上脱掉手套给苏念解护膝。苏念碰到厉郁的手指，倏然抬头，抿了下嘴唇才嗯出声。 “周扬这个笨蛋也不会玩，不如去喝奶茶。”徐程程说道，“我就没见过比周扬更笨的人，根本学不会。” 说话间周扬脚下一滑直接拽住徐程程，徐程程扛不住他的体重，两个人滚到了雪地上，徐程程的牙齿撞到周扬的下巴，扑了个满怀。 苏念看的目瞪口呆，知道周扬后来的体型，苏念对他的运动细胞本来就不抱希望。下巴被捏住，厉郁手心肌肤贴着苏念的脸，强行把苏念掰回来，“看我。” 苏念看厉郁，脸有些热。“啊？” 厉郁却没有说什么，很专注的给苏念解开，抱着两个人的滑具，苏念连忙拿起厉郁的手套跟在厉郁身后。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苏念回头徐程程冲过来抱住她的手臂，脸上有不正常的红。苏念一头雾水，去看后面的周扬，周扬垂着头走在后面。 不就是摔了一跤么？他们两个人怎么怪怪的。 “没事吧？”苏念问道。 “没事。” 到了奶茶店，徐程程还紧紧贴在苏念身边，厉郁看了徐程程一眼起身去拿奶茶，回来徐程程还贴着苏念。厉郁蹙眉清了清嗓子，苏念立刻看过来，“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喝了凉风？” “没不舒服。”厉郁就是看徐程程不爽，一天到晚缠着他老婆算怎么回事？ 苏念伸手摸厉郁的额头，厉郁本来想躲，接触到徐程程的目光就把头伸到苏念手里，任苏念摆布。 厉郁没有发热的迹象，苏念才放心一些。因为苏念怕冷，他们就没有再继续滑雪，在滑雪场附近吃了一肚子零食，又被徐家大哥带到了火锅店。 徐程程下午话突然很少，也不跟周扬嘴炮了，周扬也不知道怎么，全程没有说话。饭吃到一半，苏念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她迟疑了几秒钟才拿起来接通。 “我是苏颖。” 苏念皱眉刚想挂断，苏颖说，“如果你现在挂断了电话，你母亲的事明天就会人尽皆知。你根本不是网上传的什么名门之后，你不过是个寄住在我家的私生女，你妈是个嫁入豪门失败的废品！而你小小年纪就会勾搭男人，靠着陪厉郁睡得到厉家资助。” 厉郁看了过来，苏念避开厉郁的目光低声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苏念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间，她关上门目光沉下去，“你想要什么？” “厉家是可以救我爸爸，可厉家拒绝了，为什么呢？”苏颖的冷笑声从电话里传过来，“厉家之前和我们家交好，你恬不知耻攀上厉郁后，他们家就跟我们决裂，你在中间做了什么？” 苏念看着走廊里的灯，眯了眼，“苏颖，你还没认清你现在的处境吗？那你可真够蠢的。” “你在说什么？” “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可能因为怜悯放你一马。”苏念的语气缓慢轻柔，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也没有害怕。活了三十年，有的事她早就看清楚，躲是没有用的，她也不想再拖累厉郁。厉郁那么好的人，苏念不能让他再脏了手。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你反了天！”苏颖没想到苏念会这么嚣张，在她的记忆中，苏念始终是那个刚从小城市接过来好欺负的女孩，“你敢这么跟我说话，苏念，你会死的很惨！” “还觉得你是苏家大小姐呢？”苏念忽的笑出了声，她的手指缓缓擦过手机背面，“苏颖，我让你进过一次看守所，我就能让你进第二次。苏颖，我不死，我就一定会整死你。” 苏念挂断了电话，她把电话号码拉黑，通话记录删除。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向洗手间。 有宋应臣这个前车之鉴，苏念现在不敢让厉郁碰这些事，苏念害怕失去厉郁。苏念在洗手间洗干净手，走出门猝不及防撞上厉郁，苏念猛地刹住。厉郁敞着腿懒散站着，一只手拿着烟，烟头燃烧着在修长白皙的指间，苏念蹙眉。 厉郁掐灭烟扔进垃圾桶，越过苏念去洗手，苏念才松了眉头，厉郁身上有烟味，苏念不喜欢厉郁抽烟。 “你怎么出来了？”苏念看着厉郁清瘦挺拔的背影，厉郁现在高的十分显眼，耳垂肉肉的，苏念盯着厉郁的耳垂，心里痒痒的，莫名想摸一下。 “刚刚谁的电话？”厉郁似随意问了一句，抽纸擦手，转过身凛步走到苏念面前，微凉的手指一碰苏念的脸颊。手上还有没洗掉的烟味，混合着洗手液的味道，很淡，苏念的鼻翼微动，余光看到周围没人就握住了厉郁的手，耳朵是同步而红。 苏念拿起厉郁的手凑到鼻子前闻了下。 “还有烟味么？” “嗯。”苏念松开厉郁的手，垂下视线，“你吃好了吗？” “刚刚谁的电话？”厉郁又问了一遍，语气依旧很淡，他用手很轻的夹了苏念的耳朵，尾音沉下去，“嗯？” “苏家人的。”苏念偏了下头想躲开厉郁的手，厉郁捏住苏念的耳朵，低头迅速在苏念的嘴唇上亲了下，站直单手插兜敛起情绪，似乎刚刚的亲吻不复存在。 苏念抬头盯着他，捂住嘴。 “苏家？谁？你父亲？” “嗯。”苏念抿了下嘴唇，喉咙滚动，心跳飞快。脚下都飘了起来，不管过去多久，她对厉郁的亲吻还是没办法免疫，依旧怦然心动。 厉郁表情冷了下去，“找你干什么？” “问我有没有钱。”苏念飞快转动大脑，她很少撒谎，所以谎话说的并不流利，她一边观察厉郁的表情一边继续说下去，“现在苏家败了，他终于意识到危机。” 厉郁看向苏念，“要多少？” “我不会给他钱，我也没有钱。”苏念攥紧了手，压下说谎的紧张，“你放心，我已经把他的电话拉黑了，他找不到我。” 厉郁抽出手摸了下苏念柔软的头发，苏念生的漂亮，皮肤白皙眼睛清澈明亮，穿着浅色的毛衣露出纤瘦的手腕，一股子软弱可欺的劲儿。“你对他有感情吗？” 苏念摇头，“没有。” “那就别管他了。”厉郁摸完苏念的头发，就收回手抄进裤兜，冷清的眼沉下去，“最近不要单独行动。” 苏念的父亲死在钱上，厉郁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糊不上墙的烂泥。这废物的作死能力，没有钱也活不了多久。现在苏念住在厉家，他不敢上厉家找事，厉郁也懒得动他。 他们回去的时候火锅已经结束，徐程程嚷着要去KTV，徐明收起卡起身，“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正好，我们之间有代沟，你去我们会放不开。”徐程程笑嘻嘻凑过去，“那把车钥匙留给我们呗，厉郁会开车。” “你们打车吧。”徐明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徐程程，带着女朋友就先走了。 厉郁本来想拒绝，他想回家了。这些人吵得他头疼，他想回家窝在床上抱老婆，在外面苏念会害羞，厉郁都不好抱她。转头接触到苏念放着光的眼，苏念没去过KTV。 “厉哥，你去吧？”徐程程拿起背包和羽绒服，厉郁穿上外套拎起苏念的包，下巴点了下苏念，“听我老婆的，她去我就去。” 苏念突然被点名，厉郁又叫老婆，苏念差点用围巾把自己勒死，红着脸抬头，“啊？” “厉郁的老婆，你要去KTV玩吗？”徐程程把书包甩到肩膀上，露出森森白牙，“你敢不去，我就嘿嘿嘿！” 厉郁把苏念护到身后，冷眼看向徐程程，非常护犊子。 徐程程：“……” 苏念第一次去KTV，还是很兴奋，紧张又期待。紧张第一次公开唱歌会不会被人笑话，又很期待自己唱歌的样子会不会让厉郁喜欢。进了房间，徐程程坐到点歌台前，苏念的紧张和期待渐渐沉寂，最后彻底灰飞烟灭。 徐程程是麦霸，别人根本没有碰麦克风的机会。 期间厉郁出去打电话，苏念拿起桌子上的易拉罐饮料打开喝了一口，口感非常奇特，苏念又喝了一口。 电话是奶奶打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厉郁应付了两句，按了按太阳穴挂断电话推开门进去，徐程程声嘶力竭的歌声直冲出来，钻着耳膜。厉郁按了按耳朵，打算带苏念回家，刚走到桌子前面。 苏念突然坐起来，砰的把手里的易拉罐拍在桌子上，开心果被拍的飞到了旁边周扬的身上，周扬抬起头，“苏念怎么了？” 苏念没有看周扬，起身抬腿想从桌子上跨过去，腿太短跨到一半卡住了。 “厉哥，你老婆怎么了？”周扬一脸惊恐，他们对苏念的印象都是文静典雅的淑女，这突然拍案而起是什么操作？ 厉郁刚想伸手拉苏念，苏念已经绕开翻过了桌子，灯光下满脸通红，她冲到小吧台前揪住了正起高调的徐程程的衣领，“徐程程，我要唱世界末日！” 厉郁：“……” 苏念喝多了！ 厉郁看向刚刚苏念坐的地方，两个空的鸡尾酒瓶子，深吸气，冷静。 “卧槽！念妹还会唱流行歌曲！牛逼了！”周扬也不玩手机了，瞠目结舌的看向已经拿起话筒开始唱歌的苏念。 厉郁：“……” 他跟苏念认识以来，苏念就喝多过一次，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场面非常壮烈。 台上苏念黑色长发披散，瘦弱身姿妖娆，她握话筒低而哑的声音落了出来。苏念的声音非常好听，唱歌也好听，她摇摇晃晃靠在墙上，回过头来遥遥看着厉郁。目光火热大胆，厉郁往前的脚步顿住，这是娇艳明亮他没见过的苏念。 第49章 苏念的声音非常好听， 她唱歌并没有平时说话那么软糯。大约是喝了酒，少了怯懦，多了一份张扬。 徐程程叫着， “卧槽，苏念你唱歌竟然这么好听！” 厉郁坐到沙发上拆了一罐啤酒， 目光停留在苏念身上。他把苏念困在身边， 遮盖苏念的光芒，苏念的身份是厉太太， 他的妻子。 而此刻，她是苏念， 光芒四射的苏念。 苏念只会唱周杰伦的歌， 是她们曾经的宿舍三个人都是周杰伦的粉丝， 耳濡目染。 苏念越唱越过分， 厉郁一个没注意苏念皱着眉头又喝了半瓶啤酒， 就彻底疯了起来，她和徐程程两个麦霸唱到晚上一点才散场。厉郁踢了周扬一脚， 揽过张牙舞爪的苏念， “你把徐程程送回家， 我先走了。” 苏念还没清醒，推厉郁的脸， 厉郁直接抱住苏念带着出了KTV。 坐上出租车，厉郁报了地址刚要说话， 脖子上就缠了一只手，随即温热气息落到厉郁的脖子上， 吹着厉郁的脖子，“阿郁。” 厉郁深吸气，一手按住苏念的头把她从身上揪下去，“老实点。” 苏念浑身炽热，酒精让她疯狂，厉郁怎么能推开她？厉郁不喜欢她么？苏念喝完酒的脑子是不管用的。她凑过去，亲在厉郁的脖子。 “苏念？”厉郁捏着苏念的后颈，蹙眉，“看着我的眼，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苏念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厉郁，忽的就红了，随即晶莹的泪盈满眼眶。 厉郁：“……” 苏念的泪扑簌簌往下掉，无声的哭。喝醉酒的苏念是可怕的，厉郁对这个有很清楚的认知，苏念就这个德行。 “哭什么？” 苏念不说话，只低着头哭。厉郁抬手把苏念拦进怀里，把脖子凑过去，心里叹一口气，“亲吧。” 苏念把头抵在厉郁的脖子上，不说话，沉默片刻，厉郁刚想低头苏念就亲到他的脖子上。柔软温热的嘴唇，厉郁忽然情动，他抬手盖在苏念的脸上，回头对司机报了自家的地址，这不好再回母亲那边了。 外面又下起了雪，雪花沸沸扬扬落下，十分热闹。苏念一寸寸亲厉郁的脖子，热烘烘的，最后趴在厉郁的脖子上，黏黏糊糊的呓语，“阿郁，我可能生病了。” 厉郁冷沉的脸没有情绪，手又顺了下苏念的头发。他和苏念之间，一直都是他主导，苏念第一次主动。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厉郁把厚围巾包在苏念的脸上，拎起两个人的背包下车。苏念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厉郁蹲下去，“上来。” 苏念还在迷糊，看着厉郁的脊背，吸了下鼻子趴上去，抱住厉郁的脖子，“为什么要背我？” “你是我老婆，我不背你背谁？”厉郁直起身一只手揽着苏念的腿，“抱紧。” 厉郁的高度，上面的空气果然新鲜。 苏念吸进去冰凉的空气，抱紧厉郁的脖子，亲到厉郁的耳朵上。厉郁脚下一滑，简直想把苏念扔出去。 “别乱动。” 苏念摸到厉郁冰冷的耳朵，脸贴上去，“你为什么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好看？” 厉郁：“……” “是不是？” 厉郁把苏念往上托了下，现在苏念的胆子真的很大，被他宠大了。“嗯。” “果然。”苏念哼道，“肤浅的男人。” 厉郁觉得苏念这喝的不是酒，是龙骨壮胆颗粒，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进了院子，厉郁拿出钥匙开门，苏念突然亲到厉郁的耳朵上，“如果我毁容了，我不好看了，你还会要我吗？” 厉郁推开门，漆黑的房间温热的暖气扑面而来。他把书包扔进去，托着苏念从身上下去，转身就把苏念压到了门上，门应声而关，钥匙掉在地上哗啦一声。 “我们很久没做了。”厉郁在吻里提醒了苏念一句，苏念没听清楚，沉溺在厉郁的吻里。 于是，苏念第二天在疼中醒过来，恍恍惚惚的看到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视线渐渐清晰。厉郁就睡在身边，他把头埋在枕头里，黑色头发睡的有些凌乱。白如玉的肌肤在光下十分诱惑，苏念垂下视线看自己，又看厉郁。 厉郁的床单是深蓝色，只盖到他的腰，露出光洁的肩膀，很显然。他没穿衣服，苏念也没穿衣服。 苏念掀开被子往下面看，深吸气，动了下腿。熟悉的感觉，苏念瞬间满脸通红，抬手盖在脸上。她昨晚做了什么？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 苏念的脑子一团浆糊，她恍惚了一会儿缓过来才小心翼翼拿起厉郁的手，本来胸就小，被厉郁压平了。 “醒了？” 苏念倏然抬头，厉郁翻身搂住苏念的腰，手滑下去。苏念一把抓住他的手，毕竟是老夫老去，害羞的有限。很多东西，一旦开头熟悉感就上来了，“做……做什么？” 厉郁懒懒抬起眼皮，捏了下苏念的腰，“还疼不疼？” 苏念拉起被子盖住自己，“你把手拿开。” 厉郁收回手枕着手臂躺着，注视着苏念的肩膀，“以后别喝酒了。” 苏念悄悄看厉郁，她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喝完酒就发酒疯。”厉郁的语气是缓缓的哑，早上刚睡醒，还有着倦意。 苏念坐起来去找衣服，断片了，对昨晚的事全然没有印象。没找到衣服，她想起身但这样在厉郁面前也不合适。 “找什么？” “衣服。” 厉郁抬手按了下眉心，知道苏念害羞的性格。起身下床，苏念抬手捂眼，厉郁迈出长腿晃到她面前，“我穿衣服的。” 苏念从指缝里看到厉郁穿着黑色短裤，精瘦的腰在面前，苏念涨红着脸放下手。厉郁打开衣帽间的门，取出一条睡裙递给苏念，“我不喜欢裸睡。”也就是昨晚闹的过火，不然厉郁还会穿戴整齐。 苏念在被子里套上裙子，抿了下嘴唇，“……洗过澡了？” “嗯。” 苏念有感觉，但没有痕迹。她简直想当场死过去，这一世她和厉郁的第一次，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睡过去了。 厉郁穿上睡衣余光看到苏念一脸失望，“怎么了？” 苏念沉默着起身，下床差点跪下去，厉郁一把捞起苏念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手按在床上俯身平视苏念，“不舒服？” 苏念避无可避，只能迎着厉郁的目光，心跳又加快了，她摇头。 “那是什么？嗯？”厉郁看苏念不是生气，语气就缓了下去，“念念。” 苏念心里一颤，“我想不起来了，对不起，阿郁。” 厉郁：“……” 不气不气。 厉郁衣服穿到一半，直接解开扣子抬腿上床，“来，再回忆一遍。” 苏念本能的往后面躲，厉郁直接把她压到床上，苏念柔声惊呼，“厉郁！” 电话铃响了起来，厉郁亲了下苏念的鼻尖，“饶你一次。” 起身下床捡起手机，来电是厉瑶，他接通电话走进衣帽间给苏念选衣服。 “妈。” “去哪里了？晚上怎么没回来？苏念呢？” “昨晚玩到很晚，怕打扰奶奶休息，就过来我这里住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厉瑶用很严肃的语气说道，“厉郁，我不管你怎么想，你现在还没有毕业，你和苏念都还没有长大，不能对未来负责。有些事就不能做，你明白吗？这是底线。” “嗯。”厉郁这里没几件苏念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夏天的，冬天的只有卫衣，他拿了件白色卫衣出去。苏念已经进洗手间了，厉郁说，“我有分寸。” “我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话，这是一个女孩的一生。” “我知道。” “关于你的成长，我是失职的，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听。”厉瑶叹口气，说道，“可有些话你要听一听，你是男人，无论做什么事你都要想清楚身上的责任。” 厉郁本来想敷衍一句，他和苏念结婚多年，有些事他自己心里有数。但话到嘴边，厉郁又停住了，他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银色的世界，太阳出来了，金光照射在晶莹的雪地上，反射出光芒。 “做儿子我也是失职的，这个我们都不要再追责了。”厉郁说，“我不是叛逆，我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已经是成年人，妈妈，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互相留一个空间。我晚上回去，这些事不要再对念念讲了。” 厉郁挂断电话，转身走向浴室的方向。敲了敲门，浴室门被猛地拉开，苏念脸上还潮湿着，“厉郁？” “把卫衣穿上，别冻感冒了。”厉郁把衣服递给苏念，说道，“不用担心，也不要偷着吃药，我用了套。” 苏念那个迷糊蛋，厉郁怕不提醒她再做什么傻蛋事。 “啊。” “你洗漱好了吗？洗好就出来。” 于是苏念被厉郁赶出了浴室，厉郁要用洗手间。 苏念换上卫衣和绵的运动裤，饿了就先下楼。厉郁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在老宅住，但这边也会备吃的，厉郁偶尔会过来住，他是个很需要独立空间的人。 这点苏念还是很了解，苏念打开冰箱找到泡面，拿锅放水进去打开火。她站在灶前看窗外，明亮的阳光照射在白雪上，晶莹剔透。 房间内暖气十足，苏念身体还有些不适，她弯了下腰，靠在橱柜上想昨晚的事。隐约有点印象，想的乱七八糟，导致水开苏念还没回神，水扑出了锅盖，唧唧作响。 苏念连忙打开锅盖拿出泡面往里面放，身后脚步声，苏念简直想到那些记忆碎片，想把头埋进锅里又怕烫死了。 “煮泡面？”厉郁走过来打开冰箱，“你能再出息点么？大早上吃泡面？” 不吃泡面吃满汉全席？ “其他的我不会做。” 厉郁的厨艺也是非常不靠谱，厉郁看着苏念片刻，从冰箱里拿出两颗鸡蛋，“那加个鸡蛋？” 两个人端着锅到了餐厅，热气腾腾的汤面，苏念吃的飞快，她是饿了，昨晚的运动量超出她的承受范畴。 “那中午回家？”厉郁不爱吃泡面，吃了两口就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盒午餐肉，走进厨房切片放进煎锅。很快就端着午餐肉出来，放到苏念面前，又开始吃难以下咽的泡面。苏念没有做饭天分，这辈子都学不会了。 午餐肉煎的外焦里嫩，苏念吃了一片就停不下来了，“中午回家干什么？” “好吃吗？”厉郁给苏念倒了一杯牛奶。 “嗯。”苏念点头。 “你喜欢？”厉郁夹了一片，就是普通午餐肉。 苏念抬头忽的就笑了起来，十分灿烂，“你做的，我都喜欢。” 厉郁心情大好，觉得以后可以拿打架的时间去学厨艺。 吃完饭两个人窝在客厅，苏念并不想立刻回老宅。虽然她也很喜欢奶奶和厉瑶，但她更喜欢和厉郁待在一起的感觉。很自在，不用担心自己出格。 厉郁抱着笔记本电脑半躺在沙发上写编程，苏念看了眼，“这是什么？” “游戏。”厉郁跟苏念讲解理念，苏念听的云里雾里，她一个艺术生跟理科大佬实在交流不来。苏念继续看电视，蹭过去顺势靠在厉郁的肩膀上。“你要做游戏吗？” “我以前就做过游戏，你有没有关心过我的事业？嗯？厉太太。”厉郁敲下最后一行代码，右上角跳出个邮件提醒，来自厉瑶。 厉郁打开邮件，是一份文件。 苏念十分羞愧，她那时候不想对不起厉郁，也不想被苏斌指责不孝。就学会了全方位屏蔽厉郁的工作，厉郁不说，苏念不问。 “我那时候也不能关心你的事业，我不想害你。” 厉郁手一顿，抬眼看向苏念，看了片刻摸了摸苏念的头发。继续看邮件，打开是一份性科普教育文件。 厉郁看了看肩膀上的人，又看电脑屏幕。 关掉，删除。 什么玩意，他身体里住着三十岁的灵魂。 成年十几年了好吗？ 腊月二十七，徐程程突然跟苏念打电话说求苏念帮她，她那个唱歌节目，本来是两个人合作。其中是一个国内小有名气的钢琴家，那个钢琴家临时出了车祸。距离跨年只剩下两天时间，上哪里找一个会唱歌还会弹琴还有名气的人来？ 徐程程是立刻想到了苏念，就跟副导演建议。苏念在音乐圈崭露头角，只不过没有参加过商演。副导演也不知道行不行，毕竟苏念只会弹琴，先让人过去，做一个备选。 苏念挂断电话询问厉郁的意见，“我可以去吗？” “你想去吗？” “想。”苏念目光坚定，“我想试试，这是很好的机会。” 试不上，他们就是过去参加跨年，之前也答应了徐程程。 厉郁拿出手机打电话，苏念看他不回答，故意凑过去看厉郁的眼，“阿郁？” “订机票。”厉郁捏着苏念的后颈拉开，“不要靠我这么近。” 苏念心里一咯噔，几乎都要忘记机票的事，厉郁不喜欢她靠近，“哦。” 厉郁订好机票，起身揉了把苏念的头发，看到她明显黯淡的眼。俯身按着沙发靠背靠近苏念的耳朵，压低的嗓音混着热气落到苏念的耳朵上，“十八岁，自制力差，容易失控。” 苏念连忙跳开，脸上烧了起来。厉瑶从客厅路过，看了眼道，“厉郁！不要欺负念念。” 厉郁直起身单手插兜，潦草的点了下头，面向苏念嘴角上扬，星眸浸着笑口型意味深长道，“厉太太。” 第50章 苏念和厉郁下午四点到C市，电视台派车来接， 苏念有参加活动的经验倒是没有太怯场。 “你是？”工作人员狐疑的看向厉郁， 非常俊美的少年，难道也是明星。 “我哥， 暂时兼职我的经纪人。”苏念一把拉住厉郁的手， 面向工作人员，说道， “跟我一起。” 厉郁轻飘飘的看过苏念，苏念以后肯定要签经纪公司，谁会是苏念的经纪人？ “这边请。” 苏念握住厉郁的手，厉郁拎着苏念的背包，手指缓缓摩挲苏念的手心，嗓音沉下去， “哥哥？嗯？” 苏念假装没听到， 耳朵通红， 脸藏在帽檐下也无人能看到脸红。 上车后苏念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到徐程程发来的短信，是曲谱。“你尽快记下来， 到时候我配合你， 肯定能选上， 别紧张。” 苏念看了一遍，回复， “别担心，会选上。” 苏念有多次演出经验， 她逐渐生出了自信。钢琴是她的主场，她来了就不可能落选。厉郁把水递给她，苏念抬起头冲厉郁笑了下，忽然心里涌出情绪。 她的自信怎么来的？ 厉郁给的，厉郁一直站在她身边鼓励，肯定她的一切。 他们都在改变，为了更好的以后。那么固执霸道的厉郁，开始越来越讲道理，开始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 爱情是这样吗？愿意低下头去了解对方，厉郁已经放的很低了。那苏念是不是付出的太少了？苏念心里想着，心脏骤然抽疼了一下，爱情应该是互相成就吧？ “谢谢。” 厉郁摸了下苏念的头发，长手懒散的搭在苏念的肩膀上，浓密睫毛下一双眼沉静让人安心。他们目光对上，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彼此的内心。 车行驶到高架，下午的阳光穿透玻璃落到苏念白皙的肌肤上，厉郁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很轻的捻了下苏念的耳垂，“看谱啊，虽然你很优秀，一定能被选上。但——”他侧了下头，贴着苏念的耳朵，“还是要装装样子，给其他人一点面子。” 苏念笑了起来，她抿紧嘴唇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厉郁这嚣张样，到底是谁演出？ 备选名单一共有四个人，其中有两个小有名气的钢琴家，不过年纪都偏大。还有一个男生，苏念还认识，刘承羽。 他和苏念同台的那场钢琴赛拿到了第二名的成绩，之后又自费去美国参加了一个青年钢琴赛，拿到了冠军。现在签进了新娱乐公司在国内也小有名气，少年长的清秀，跟徐程程年纪相仿，节目方是打算抬他上来，也容易跟徐程程出CP感。 刘承羽唱歌也可以，不出挑，但不差。试音结束，导演就频频点头打算定下来刘承羽，没有排练时间了，他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徐程程有些着急，腾的站起来，“导演，我觉得苏念更激情，你们要不看看苏念？” 经纪人一把拉住徐程程，给徐程程递眼色，他们费力才争取到这个演出的机会。其他人都是多人演出，只有她是双人。搭档出问题，现在有可能砍掉这个节目，徐程程只是个小歌手，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推荐人。 可苏念是徐程程的好姐妹，徐程程强行挣脱经纪人，郑重道，“苏念可以表现的更活泼热辣。” 导演蹙眉，已经明显不悦。苏念的资料也并没有体现出活泼来，很文静的女孩，男女CP更有意思，金童玉女抓眼球。两个女孩，不那么合适吧？ “可以给她五分钟时间吗？”徐程程说，“三分钟也行，不行就两分钟，两分钟时间！两分钟好不好？” 徐程程的父亲也是这个行业里的老前辈，这也是导演高看徐程程的其中一个原因，导演蹙眉沉思了一分钟，开口，“让她进来，给你三分钟。” “谢谢导演。” 徐程程连忙冲向门口，苏念还没回过神就被扯进了门，她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帽子，一副北极熊的打扮。导演已经想让她出去了，徐程程扯着苏念的外套，“把外套先放一边，三分钟时间，快一点。” 站在一边的刘承羽阴沉着脸，表情非常难看。苏念再笨也知道怎么回事，连忙脱掉羽绒服和帽子。重生回来，苏念明白一个道理，所有的机会都靠自己争取。不争不抢，死无葬身之地。 苏念坐到钢琴前，徐程程挤眉弄眼，“可以么？” 这是一首老歌改编，加了一些现代元素，多了几分热情。钢琴是高雅文静，也可以是狂热激情。苏念接触到徐程程的目光，就笑了起来。 “好。” 前奏是钢琴，第一个音响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苏念身上，苏念穿着白色毛衣牛仔裤，长发披肩，娴静美丽如同落入人间的天使，苏念的漂亮是媒体圈认可的。只是太静了，她身上有种古典美。 导演对她并不满意。 节奏越来越快，苏念的手指快速跳跃在琴键上。徐程程的声音响了起来，快歌加RAP，传统碰撞到叛逆。苏念接上自己的一句歌词，徐程程一直走大中性路线，嗓音也偏低，苏念的声音响起来。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惊艳？ 这是他们原本想要的结果，碰撞融合，一加一等于十。苏念激情的弹奏，漂亮的手指在钢琴上变幻，她跟徐程程的目光对上。因为熟悉，两人有些肆无忌惮，玩起来了。 刘承羽的脸色更加难看，几乎有些绝望，他没机会了。 苏念是人吗？ 非常完美的演出，三分钟结束，音乐声停。苏念已经平静下来，站起来鞠躬。现场却很难平静，情绪沸腾在刚刚的演出中。 导演站起来又坐回去，这是他一开始想要的结果。对，就是这样，激情碰撞然后融合达到一个巅峰。 少女的友情是多么美好，一个假小子一个真公主。耳边似乎还是激情的音乐声，所有人都看向导演，大约有一分钟，导演开口，“她叫什么来着？准备一套演出服，再试一遍。” 徐程程转身一把抱住苏念，亲到额头上，“宝贝，加油！” 友谊的感觉真好，苏念真幸运，这辈子她什么都有。 苏念用力的抱回去，“谢谢。” 试就试，苏念现在也不怯场。她换了一条黑色礼服短裙，徐程程是白色类似西装的装扮，自古黑白出CP。 第二遍效果比第一遍还要好，非常惊艳。黑白碰撞，传统与突破的碰撞，激情似火。苏念的声线是好听的，清透。苏念的表演颠覆原本形象，优雅古典的少女狂热起来，巧妙的撞上了这首歌的主题思想。 试了七遍，一遍比一遍好，苏念和徐程程认识快两年，倒是养出默契了。导演拍板决定下来，不要一男一女了，两个女生也照样能出效果。 时间紧迫，二十八是最后一次彩排，官宣照片还要拍。服装妆容全部定下来，苏念两天只睡了五个小时。徐程程跟她一样，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也是最隆重的一次合作。 厉郁打着苏念经纪人的旗号倒是可以跟在苏念身边了，二十九号下午要接受采访，苏念紧张的手都在发抖。厉郁打开保温杯递给苏念，说道，“喝一口。” 苏念喝了一口发现是甜的，连忙去看杯子，厉郁说，“甜牛奶。” 苏念喝完转向厉郁，“我的妆还好看吗？” 好看死了，如果不是在现场，到处都是摄像头，厉郁简直想亲她。苏念穿着黑色裙子，黑色长发披肩，绝美一张脸厉郁有些不舍得把她送到全国观众面前。 这又要招多少情敌？ 愁人。 厉郁点头，压低嗓音注视着苏念，“非常漂亮。” 苏念忽的就笑了，眉眼弯弯，十分诱惑，“厉郁。” “嗯。” 他们对视，在他们的空间里，只有彼此。苏念陷入厉郁的目光中，她的心砰砰跳，苏念想她是喜欢面前这个人的，非常喜欢。 还想再结一次婚的那种喜欢。 “苏念！”徐程程喊道，“过来。” 苏念才回神，所有的声音冲入耳朵，苏念面红耳赤起身连忙跑向徐程程，厉郁也笑了起来，斜靠在一边的化妆台上静静看着苏念。 苏念这样真美，鲜活的美。 爱情应该是自由的。 很快就到了演出时间，苏念紧张出了一手汗。跨年晚会，大咖云集，她在这里也着实不起眼，这才让她有喘息的空间。 表演时间越来越近，徐程程握住苏念的手，“不要紧张。” “我不紧张。”苏念呼出一口气，“你别抖。” 两人目光对上，徐程程大笑出声，“原来是我在抖，我以为是你发抖呢。” 抬起手，两只握着的手抖成了傻|逼，好了，两个怂人。 等真正走到舞台上，苏念反而稳了下来，看不清台下，灯光太亮了，她只能看到眼前的徐程程。十七岁是非常美好的年纪，可以肆无忌惮，可以张扬。 歌声响起，苏念对唱。现场沸腾，苏念听到观众的欢呼声就笑了起来。大屏幕上显出苏念那张绝美的脸，现场有尖叫声。 苏念参加过钢琴赛，但毕竟是小众，这算她在大屏幕上第一次露脸。少女的美惊心动魄，与徐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效果出来了，全场的气氛都被带动。 表演的时间非常短，结束苏念走下台狠狠抱住徐程程。 “我觉得我们要火。”徐程程毫不谦虚的自夸，“我们真牛逼。” 牛逼不牛逼不知道，真狂。 当晚论坛刷爆，全在刷这对黑白CP，太燃了。第二天报纸上铺天盖地都在宣传这对横空出世的姐妹花，一个钢琴界的天才，一个选秀节目出来的天才歌手。 当晚他们就飞回了B市，苏念在徐程程的短信轰炸中醒来，她拿出手机看到徐程程最新的一条短信，“姐妹，我们火了！大火。” 苏念对火没有什么概念，回复道，“真棒！” 外面是晴天，阳光穿透窗帘铺洒进房间，苏念起身走向浴室。昨晚的一切仿佛一场美梦，她还没有太真切的感受。 苏念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宽松的毛衣和牛仔裤出门，客厅里电视声音巨大，传了过来，是她的声音。 苏念有了真实的体验，尬的满脸通红，刚要下楼就听到奶奶喊道，“瑶瑶快来，念念出来了！唱的真好，我们念念真棒！” 苏念停住脚步。 “阿郁啊，你能不能把我们念念这段单独拿出来，我想再看看。”重播是按照直播顺序，目前还没有出个人单独的视频。 厉郁早上七点起床，足足看了三遍昨晚的跨年。 他靠在沙发上，电脑放在膝盖上刷论坛，他也想截出来，但现在网上还没有视频源，没办法做。 苏念和徐程程火了，今天新闻头条论坛各大新闻网都刷爆了，这对组合是昨晚跨年晚会中流量最高的一组。 厉郁得意的看着他们吹自己媳妇，美滋滋的往下拉，手顿住。 “八一八昨晚爆红的钢琴女孩，如何用假身世把大家骗的团团转。” 第51章 “看多少遍了？”厉瑶走过来在沙发坐下， 把水果放到桌子上， 拍了下厉郁的肩膀，“吃橙子吗？” 厉郁没抬头， 目光阴鸷盯着电脑屏幕， 厉郁微蹙眉往他电脑屏幕上看，厉郁把电脑合上扔到一边， 抬头就看到下楼的苏念。 苏念穿白色休闲毛衣，头发没吹干还湿着散在身后，步伐轻快下了楼梯，厉郁暂时压下戾气，起身拎着电脑走向苏念，“先去吃饭。” 苏念脸有些热， 小声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昨晚他们到家已经凌晨三点， 所以苏念这是几乎睡到中午，现在已经十一点。“又失眠吗？” 以前厉郁会失眠， 苏念知道一些。 “念念，你这段表现真的非常有张力。”奶奶找到一个娱乐新闻节目， 主持人正在夸这段，她激动道，“你看看， 主持人都夸你。” 苏念被夸的面红耳赤， “也没有，主要是徐程程表现好， 我就是顺带。” “那个程程姑娘也好，你最好。”奶奶夸人不遗余力，简直想把苏念捧到天上去，孙媳妇现在也是小名人了。“饿了吧？赶紧去厨房吃点东西，吃完饭过来奶奶送你个礼物。” “谢谢奶奶。”苏念忍不住笑了起来，曾经让她有家人感的也只有奶奶了，苏念小跑过去抱了下奶奶，脸热的不行，又朝厉瑶打了招呼，转身就往餐厅跑。 奶奶一愣，随即笑的眉眼弯起来，“哎呦，我的大孙女还害羞呢？” 苏念跑到餐厅，保姆把一碗麦片粥放到餐桌上，“谢谢阿姨。” 苏念拉开椅子坐下，厉郁把电脑扔到桌子上坐到对面，苏念吃着麦片对上厉郁的眼，“看什么？”吃东西也要跟着吗？ 厉郁不说话就看着苏念，看了一会儿，苏念举起勺子喂厉郁，“你想吃？” 厉郁不想吃，就是想看苏念。但苏念喂到嘴边，他就吃掉了勺子上的麦片，起身，“一会儿去房间找我。” “嗯。” 厉郁就拎着电脑上楼了，酸奶坚果麦片，坚果的香气还在口腔里蔓延，厉郁舔过嘴角。目光又沉下去，苏颖是想死。 苏念现在没有经纪公司，也没有公关，任何□□都可能放大。厉郁拉开椅子把电脑打开，又一条一模一样的帖子浮到首页。厉郁点进去看到复制粘贴的内容，下面已经盖起了高楼。帖子内容总结出来就是苏念的母亲攀高门失败，苏念寄住在苏斌家，苏念为了钱财地位□□厉郁，回头踩苏家。 厉郁看的想杀人，这些人始终都是一个操性，欠死的很。 苏念吃完饭奶奶又拉着她弹琴，苏念就陪奶奶弹琴到吃中午饭，吃午饭厉郁就下楼了，她就没有去找厉郁。 苏念初八才知道网上有人黑她这件事，因为有一家媒体联系她，想做一个专访，让她澄清论坛上的那些黑料。 挂断电话，苏念问厉郁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她默了几秒，“苏颖发的？” “嗯。”厉郁翘着腿在玩游戏，头也没抬道，“她昨天就被抓了，你答应这家媒体接受采访，稿子我给你写好了在抽屉里。” “抓了？”苏念放下手机，“诽谤？” “主要是敲诈。”厉郁放下腿，招手，“来。” 苏念扬眉，看着厉郁的腿又看他的脸。她在厉郁的房间，厉家人很尊重隐私，一般不会贸然进厉郁的房间。 苏念走过去坐到厉郁的腿上，忍着害羞，抬手放到厉郁的脖子上，“怎么敲诈的？她冲你要钱了？苏颖现在缺钱？” 厉郁没想到苏念会真这么乖坐腿上，以前苏念绝不会这样，厉郁逼她狠了，才会主动那么一小寸。 厉郁放下手机揽住苏念的腰，亲到苏念的额头上，“怎么这么主动？” 苏念立刻就往后撤，人被厉郁按住，厉郁把她抱到腿上，“逗你玩呢，我喜欢你的主动。” 苏念红着脸，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手捂住厉郁的眼。“她也不说话，就捂着。 大约有一分钟，厉郁笑出声，语气懒洋洋的含着笑意，“你老公瞎了，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念念。” 苏念如同被烫到，松开手跳到沙发另一边，“你——” 厉郁沉静的黑眸注视着苏念，“我喜欢你对我做亲昵的事，以前你总抗拒，我很高兴你能接近我。” 苏念抿了下嘴唇，靠近他，“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那并不是你的错。”厉郁反思过自己，坐直认真道，“以前是我太强势，让你害怕，我不懂尊重。现在我们重新开始，重新恋爱结婚，平等的去爱对方，和其他情侣一样。” 厉郁改变了很多，他们都在学着长大。 “所以，你要不要继续坐这里？”厉郁指了指自己的腿。 苏念坚决不再往厉郁怀里坐，这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苏念喝了一口水，才想起来刚刚要问什么，“苏颖到底怎么回事？” “她问我要五百万，我给她了。”厉郁长腿懒懒扔到沙发上，枕着手臂躺着沙发扶手，“五百万，应该能有□□年，她现在满十七周岁，可以判刑了。” 厉郁找了苏颖，让她把那些东西撤掉，苏颖以为真的拿到了把柄，就越加嚣张。她开口要五百万，她并不会因此放过苏念。厉郁给了，厉郁毫不犹豫就把钱转了过来，随后报警。动作迅速，苏颖始料未及。 人赃俱获，五百万的巨额，苏颖三十岁之前都会在里面。 苏念目瞪口呆半晌，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厉郁已经快刀斩乱麻的让这件事结束了，苏念直直看着厉郁。 “你只需要跟媒体澄清就可以，你现在没有经纪公司，我先帮你把关——” 苏念突然俯身亲在厉郁的嘴唇上，厉郁看着头顶的人，苏念又亲了一下。厉郁眉毛上扬，苏念撑在厉郁上方，亲到厉郁的嘴角，苏念什么都没有说，很安静的看着厉郁，也很安静的亲着厉郁。 厉郁抬手抱住了苏念，两个人接了个绵长又深刻的吻，吻结束。 苏念趴在厉郁怀里，静静听着厉郁的心跳，“阿郁。” “嗯。” 苏念忽的笑了，脸也埋到厉郁身上，闭上眼，“你有没有怀疑过，也许那些是真的，我就是一个有心机的人。我攀上你，借你踢开苏家。” “这么有心机？”厉郁顺着苏念的头发，“真棒。” 苏念：“……” 厉郁亲着苏念的额头，“念念，我们都活过一世，都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清楚你也清楚。” 苏念抬起头，现在的厉郁有后来的成熟稳重。 “不要回头看，往前走。” 苏念的眼睛发红，厉郁把苏念的手拉到唇边，很轻的亲吻，“苏念，我心甘情愿。” “你还愿意再嫁给我一次，我就愿意把一生给你。” 五百万的事厉郁没有告诉厉瑶，苏念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五百万，反正是有了。苏念接受了记者采访，这件事本来苏念也没有隐瞒，她也从来没有公开讲过自己的身世。她是程颐一手带出来的人，程颐没有孩子，网上那些八卦记者就以为她和程颐有关系。她和苏家的事，很早前就闹过，那时候也有出境记录。 苏念是没有经纪公司，但她有厉郁。一夜之间，话题反转。被迫害的无辜小姑娘，得到厉家人资助奋发向上，凭借自身优秀拿到了多次钢琴大赛奖项，身在逆境却靠着自身毅力，走上人生巅峰的励志人生。 这件事到底还是闹大了，之后厉瑶接受采访也提到了这件事，厉瑶的态度可没那么好，厉瑶先是斥责苏家自私自利毫无人性，转而又开始夸苏念，“苏念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坚韧勇敢努力追求音乐梦想，希望你们多关心苏念的作品。” 进入三月，厉瑶特地跟苏念见了一面。厉氏集团新项目里有娱乐这一项，只要厉瑶批下去，这个项目就正式运营了。之前厉瑶觉得苏念还在读书，学业为重。但跨年把苏念推上了舆论中心，苏念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厉瑶现在是打算签下苏念，苏念现在需要一个经济公司来处理繁琐事务，厉郁学业繁重，总不能每次都让厉郁来处理。 厉郁用五百万把苏颖诈进监狱这事，厉瑶还是有些后怕，厉郁的性格太极端了。 苏念对于前途没有什么规划，思索片刻就同意了，“不过暂时我不想商演，我想读完大学。” “自家公司，这方面不会有严苛规定。”厉瑶说，“合同你看着改，先签五年，五年后你大学毕业，已经是个大人。你再决定是否续签，你觉得怎么样？” 厉瑶就是在为苏念保驾护航，苏念站起来给厉瑶鞠躬，“谢谢阿姨。” “自家人，不用客气。”厉瑶注视着苏念，片刻后叹一口气，说道，“我是希望你和阿郁都好好的，平安长大。” 苏念也听出话外之意，对于厉家她是抱着感恩的心，厉瑶的顾虑她能理解。其实厉瑶找到她谈这件事，她就明白什么意思。 她能理解厉瑶，如果她是厉瑶，也会担心。 厉郁付出太多了。 长久的沉默，苏念说，“阿姨，谢谢您。” 高二最后一个月，苏念没收了厉郁的所有车钥匙，上一世的这一个月发生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厉郁车祸失去了腿，苏念和厉郁不在一个学校，所以没办法每天盯着厉郁。她就担惊受怕了一个月，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高二结束了，徐程程彻底休学进入了娱乐圈，准备她的第一张专辑。苏念要去美国参加一个钢琴公开赛，她又不放心厉郁单独在国内，她和厉郁同时回来改变了很多东西，可能会蝴蝶效应。车祸是一个非常重大的转折，苏念还是担心，害怕时间也会跟着出现误差，于是就央求厉郁跟她一同去美国。 暑假一个多月，厉郁也没有什么事就陪苏念过去了。苏念的台风越来越稳，逐渐有大师的风范。厉郁现在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对苏念的感情确实有些偏执，控制欲很强。 但他又想让苏念走到行业的巅峰，成为金字塔顶的那颗星。 比赛从训练到结束整整一个月，苏念拿到了第二名的成绩，第一个华人拿到这个奖。评委老师是马克先生，比赛结束，马克先生约苏念吃饭。苏念和厉郁前往，见到了著名的音乐学院教授瑞尔先生。 这出乎了苏念的意料，一顿饭吃的苏念战战兢兢，瑞尔先生是个和蔼的人，问了一些苏念专业知识。苏念回答的小心翼翼，马克这场引荐让苏念浮想联翩。 可一顿饭结束，瑞尔也没说什么，苏念送瑞尔先生上车，又送走了马克。拉着厉郁的手上车，把失望压下去。 厉郁看了苏念一眼，也不挑明，强忍着笑，“还有半个月才开学，想去哪里玩？” 苏念对玩没什么概念，她其实想回家，但厉郁的性格是她想回家就能回的么？第二天苏念就被打包塞上了飞机，厉郁突发奇想要去非洲看狮子。 苏念差点化身为狮子一口咬死厉郁，什么玩意。 以前苏念没发现厉郁这么浪，现在他的灵魂装进十八岁的躯壳里，就真的成了十八岁，更加任性，非常不要脸。 进入草原，信号就不太稳定，苏念也只能暂时放下音乐学院那件事，趴在越野车的副驾驶拿着望远镜看远处狮子。她以前不敢想的疯狂事，这一世厉郁都拉她干了。刺激的新鲜事物，苏念发现自己不排斥，还有些向往，仿佛第一次跟徐程程去游乐场。这种自由的追寻，让苏念渐渐沉迷，倒是放下了一些功利的期待。陌生国度，粗犷的环境，这里有凶残的猛兽，也有可爱温顺的鹿群，原始又朴实。 晚上躺在临时营地里，看着漫天星光，苏念窝在厉郁的怀里，外面有昆虫鸣叫。没有网络没有手机，这里只有他们。 苏念看着厉郁明显硬朗的下巴线条，想到他以前死气沉沉的脸，捏了下厉郁的鼻子，情不自禁，“我喜欢你。” 她爱死了张扬的厉郁，厉郁开着越野车飞驰在大草原的狂野。自由狂放，原始的世界，在这里他们就是最普通的男女。没有光环没有身份束缚，他们抛去了自卑，活成了最精彩的样子。 因为这句喜欢，苏念腰疼了两天。 第52章 从非洲回来， 苏念就全身心投入学习当中， 高中最后一年。苏念和厉郁都在准备学校，苏念是追求理想， 厉郁是上辈子早就大号满级，回来刷小号享受打不同副本的乐趣。 九月苏念收到瑞尔的邮件，表示愿意做苏念的推荐人，峰回路转。一月苏念飞美国参加正式考试， 考试通过，苏念就能拿到柯蒂斯的通知书。 四月，苏念收到了来自柯蒂斯的录取通知书，苏念的高中结束了。苏斌因为经济犯罪被判了十一年， 苏颖因为敲诈勒索被判了七年， 苏颖的妈妈拿着苏家最后的钱移民到了加拿大。苏家这边基本上没有人能对厉郁和苏念造成威胁，厉郁家这边就厉郁的父亲，但那个人这两年都没消息，高三结束，应该是没有事了。 尽管如此， 苏念也不敢松懈， 一直守着厉郁。 高考结束，厉郁以B市理科高考状元的优异成绩又火了一把。他本可以不参加高考， 但厉先生非要证明自己再刷一次也是第一。 六月厉郁拿到哈佛的录取通知书，苏念这才彻底松一口气， 厉郁和苏念双双考入名校，厉瑶非要大摆宴席。被厉郁义正言辞拒绝， 订婚是必须要昭告天下，但升学宴就不必了，他和苏念也不想被当猴子围观。 孙源拿到了斯坦福的录取通知书，周扬最后选择了留在国内。除了周扬，所有人都走了跟前世不同的路，蝴蝶效应，这是全新的一生。 周扬建议他们组织一次毕业旅行，以后可能见面的机会很少了，厉郁和苏念没意见，孙源也同意。于是周扬定制路线，自驾去内蒙，七月一号出发。 早上六点苏念和厉郁被周扬的电话轰炸起来，苏念还在困，整个人挂在厉郁身上，“阿郁，周扬后来跟谁结婚了？”徐程程能受得了周扬这样死样子？ “跟徐程程结婚了，徐程程没参加选秀，就是普通人。”厉郁穿衣服，把苏念要穿的衣服拿过来放到床上，“到车上睡。” 苏念挣扎着爬起来，厉郁已经把牙膏挤好了，苏念还睁不开眼，“你以前就认识徐程程么？” “嗯。” 苏念咬着牙刷睁开眼看厉郁，厉郁对着镜子在整理自己的发型。那么短的头发还要抓的支棱起来，厉郁现在可爱美了，臭屁样一点都不像后来的霸道总裁。 “徐程程那么颜控，怎么看上周扬的？” “以前周扬长的还挺帅，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是伴郎，有印象吗？后来结婚发福了。”厉郁拿木梳给苏念梳头，苏念穿着蔷薇色吊带长裙，露出漂亮的锁骨，厉郁看着忍不住低头在上面亲了下，“他们大学就在一起了，总不能发福就离婚吧？” 苏念对周扬完全没印象，那场婚礼苏念都不怎么记得了。她刷完牙洗脸，一脸水转头就撞上了厉郁递来的毛巾。 “擦脸，记得涂护肤品还有防晒霜，路上会很晒。” 苏念擦干脸涂护肤品，厉郁已经把行李箱拿到楼下，苏念抹完防晒霜换上红色长裙拿出外套和背包。厉郁进门看到苏念脚步顿住，苏念喜欢穿浅色衣服，这条红裙是奶奶送给苏念的生日礼物，厉郁想看苏念穿艳色，今天早上就备了这件。 苏念黑色长发披肩，素净绝美的脸宁静，红色长裙衬托下，肤色更加白。 “怎么了？衣服不合适么？”苏念被厉郁看的发毛，问道。 “不，很漂亮。”厉郁回神，他的老婆就是这么美。 苏念忽的笑了起来，眼眸动人，“我以为不好看呢，我没怎么穿过红色。” “非常好看。”厉郁不吝于夸赞苏念，上前拉住苏念的手，“他们已经到了，走吧。” 因为厉郁之前出过一次车祸，现在苏念一直不让他开车，周扬开车过来接他们再一同出发。厉郁推着两个人的行李箱，苏念走在厉郁身边。今天天气很好，早晨的太阳呈现火红色，照耀在大地之上。 苏念走了两步转头看到厉郁白皙的肌肤，连忙从背包里取出防晒喷雾往厉郁身上喷，“别晒黑了。” 厉郁懒洋洋的任由苏念喷，他特别喜欢现在的相处状态，以前苏念都不搭理他。现在能给他喷防晒霜，还知道心疼人。 “谢谢老婆。” 苏念脸上滚烫，厉郁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挺拔冷峻，苏念收起防晒霜，拉住了厉郁的手。 走出小区，没看到周扬的车，苏念走出去一些往另一边看。余光里一辆无牌越野车开了过来，苏念眯了眼往驾驶座看，车玻璃反光有些看不清。要出去自驾，周扬不会开无牌的车吧？而且这车牌子非常不上档次，周扬也是富二代，虽然不如厉郁有钱，但绝不会开这样的车。 苏念往后退了半步，越野车急刹在他们面前，厉郁那边电话接通，他抬手想拉苏念的手。突然苏念转身扑向厉郁，对方速度太快，苏念甚至来不及喊一声。 刀刃在光下一闪，厉郁一把揽过苏念推到身后，旋起长腿一脚把人踹翻。另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冲过来把手里的喷雾对准厉郁，厉郁身手敏捷，一脚踹到对方的肋骨，那人重重摔到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厉郁转身从行李箱背面抽出伸缩棍，砸翻了第三个要冲上来的人。 保安大叫着跑过来，厉郁眼中的红才退去一些，上辈子他十八岁成残疾人，知道亲爹要杀自己，母亲去世。他为了把公司撑起来，他是踩着无数的尸体上去。他为了保命练身手，全是一招致命的玩意，这些人敢来袭击他，妈的，都是不想活了。厉郁收起棍子转身去看苏念，苏念脸色惨白，眼睛里是焦急的担忧。“阿郁，你没事吧？” 一瞬间，厉郁的大脑一片空白，有血顺着苏念的裙子往下流。鲜红的裙子，鲜红的血。地上已经红了一片，厉郁怔怔看着苏念，苏念往前走了一步才感觉到疼，她低头看到身上的血，似乎还有些疑惑。 “哪来的血？你受伤了吗？” 厉郁大步上前抱住苏念，拿出手机打120，拨号的时候他的手在发抖。几乎不能按号码，厉郁深呼吸狠狠抹了一把脸，他的世界一片喧嚣。 “阿郁，我没事。”苏念这才反应过来，剧烈的疼席卷而来，她几乎要疼的晕厥。攥着厉郁的手腕，血在厉郁的肌肤上印下痕迹。失血过多让苏念头晕，她先看到刀片，她本能反应扑过去挡住厉郁。苏念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忽然就笑了，她这辈子值了，有个人在乎她，有人爱她，她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不要害怕，能遇到你，能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我真的很知足——” 厉郁把苏念的手放到唇边，咬牙，“你闭嘴。” 第二次，苏念一身血躺在他的怀里。 “厉哥！”周扬把车停下来看到一身血的苏念和厉郁，连忙下车直冲过来，保安已经全部跑出来把三个歹徒团团围住。厉郁正在打急救中心的电话，他眼睛充血，对那边说道，“请你们快点过来，我老婆要没命了，请你们快点！”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 保安已经报警，“警察马上就到！” 现场一片混乱，厉郁的手捂着苏念腰上的伤口，死死按着。血往外面涌，他低头亲到苏念的嘴唇上，“苏念，你敢再死一次，我——” 他怎么样？ 他不知道，两辈子他都只爱这个人，苏念是他的全部。他偏执的爱着这个人，厉郁改不了。 “你不准死。”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医生要抢救，厉郁才不得不松开苏念。他坐上救护车，电话响了起来，厉郁拿起来根本就没看清来电显示就接通。 “你怎么样？”是个女人的声音，厉郁恍惚了片刻，听到她说，“阿郁，你那边的保安跟我打电话了，你怎么样？没事吧？” 厉郁把电话放到眼前，还是看不清。 “厉哥你别哭！苏念会没事的，你先别哭。”周扬硬凑上了救护车，就看到厉郁的泪一直往下滚。厉郁这么刚的硬汉，什么时候哭过？这是周扬第一次见他哭。“医生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治好我妹妹！” 周扬叨叨叨的在耳边叫唤，厉郁抬手抹了一把眼，看清来电是母亲，“我没事，念念被伤了，我现在在救护车上。” “我这就过去。”厉瑶说，“你先不要急，你守着念念，其他的事我来办。” 厉郁看着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接受着医生救治的苏念，喉结滚动，“嗯。” 如果苏念有事，厉郁撑不下去，他可能会做对不起母亲的事。厉瑶要挂电话，厉郁突然开口，“对不起。” “你是吓傻了？别害怕，妈妈过去了。阿郁，你不要害怕，妈妈在。”厉瑶以为厉郁是吓傻了，毕竟还是个孩子，突然对她说什么对不起。“伤害你们的人，妈妈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厉郁挂断了电话，他本身是一个很薄情的人，他也并没有多少心，只是因为苏念他才活的像个人，有人类的情感。 第53章 刀刺到了肺部和肋骨， 需要紧急手术， 苏念被推了进去，厉郁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几乎脱力， 他往后退了一步，周扬扶住他。厉郁抬起头，周扬说，“医生说做完手术就没事了， 刀口不深，你先别着急。” 厉郁反应太大了，包括医生都吓到，他们都以为苏念没命了。检查之下才发现伤口并不深， 只是一开始没处理导致流血过多。 “捅人的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周扬说， “大庭广众行凶，真是疯了。” 厉郁黑眸中戾气涌上来，拿出手机拨通厉瑶的电话。他得先把那些人弄死，刀是冲着他来的，现在谁更想弄伤他？不是死。 厉郁拿着电话走向走廊的另一头， 那边接的很快， 厉郁说，“念念在做手术。” “人抓到了， 在审。” “陈成岩最近跟你联系了吗？”厉郁开门见山问道。 电话那头默了几秒，厉瑶说， “有结果我会告诉你，我先跟警察见面。” 厉郁握着手机， 抬起阴鸷的眼从走廊尽头的玻璃看向远处，陈成岩来找过他。陈成岩离开厉瑶后日子并不好过，半年前他的孩子查出来白血病，手术花钱后期高昂的医疗费也要花钱。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职员，月入几千入不敷出，从厉瑶那里分到的钱很快就花完了。 他来找厉郁是打感情牌，想通过厉郁朝厉瑶要钱。 厉郁对他没有丝毫的感情，除了鄙夷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他看不起陈成岩，话都懒的说。陈成岩那种又烂又怂的人，没有钱，他也不敢有野心。 现在看来，厉郁还是小看了陈成岩，他有没有钱都野心勃勃。 苏念的刀口不深，只是失血过多。两个小时后苏念就出了手术室，转入病房，厉郁才松一口气。 苏念因为失血过多一直在睡觉，厉郁就在病房守着。下午厉瑶过来，厉郁才起身走出病房。 “念念怎么样？” “情况稳定了，失血过多嗜睡。”厉郁的语气很淡，目光异常平静。 厉瑶看着他，叹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 厉郁说，“冲着我来的？怎么？弄死我，他就能重回豪门了？” 长久的沉默，厉瑶说，“可能是想绑架你，然后威胁我要钱。” “傻|逼。”厉郁骂了一声，靠在墙上，“狗急跳墙。” “不要太难过，他会付出代价。”厉瑶观察厉郁的表情，她有些担心厉郁会难过，毕竟那是他的爸爸。 厉郁身手不错，那些人怕制不住厉郁，就带了一把刀，必要的时候可以捅伤厉郁带走。他对厉郁没有什么感情，根本不会在意厉郁会不会死。 “我不难过，我对他没有感情。”厉郁眯了眼，比厉瑶更想弄死陈成岩，上一世只是送他进监狱，便宜他了。“那些人招供了？” “只招了一部分，抓到陈成岩会真相大白。” 厉郁垂下浓密的睫毛，半晌后抬头，“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感情，他不值得。” 如果厉瑶够狠，陈成岩威胁的时候就可以报警了。 心不狠，害人害己。 “你照顾念念吧，我很抱歉，对她造成了伤害。”厉瑶要去处理这件事，暂时还没办法面对苏念，苏念本不用受这伤。 厉瑶快步离开，厉郁站了一会儿才走回病房。苏念已经醒了，一双眼迷茫着，厉郁走过去弯腰注视苏念，语气柔和，“醒了？” “我们死了吗？”苏念睁开眼满目的白，不知道身在何处，恍恍惚惚。然后脸被捏住，苏念蹙眉，“疼。” “死了吗？”厉郁捏着苏念的脸，“傻不傻？” 苏念傻的很，忽然就笑了，“厉郁。” 厉郁心脏骤然一疼，苏念大部分时间表现的都很缺心眼，她不会说爱，但她会在危险的时候扑过来挡住自己。 “嗯。”厉郁垂下视线看到苏念泛干的嘴唇，泪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滚了出来，滴到苏念的脸上。 苏念吓了一跳，抬手想摸厉郁的脸，却因为伤疼的抬不起手，她有些焦急，“别哭，阿郁，你别哭。” “没哭，你看错了。”厉郁梗着脖子不承认，直起身，“难受么？我叫医生过来。” 厉先生别扭的很，苏念也不戳穿他，她摇头，“我想喝水。” 厉郁还是坚持叫来了医生，苏念术后反应都很好，年轻，很快就能恢复。送走医生，厉郁坐在病床边喂苏念喝水，喂的小心翼翼。 “那是谁的人？” “我爸的。” 苏念提着的心才放下，悬在头顶的刀终于是落了下来，她想了很长时间才开口，“我这一刀能补上你的腿么？” 厉郁第一时间是没听清楚，随即才反应过来，倏然抬头。苏念一直担心那场车祸，她没有提，但也没有放下。 “我们回来改变了一部分，还有一些无法改变。”苏念考进了二中，但最终也没有继续在二中读，而是进了音乐学院附中学了艺术。周扬的妻子是徐程程，无论周扬和徐程程是什么身份，他们还是在一起。“陈成岩会害你，其实害你害我是一样的，我受伤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再遭遇？” 厉郁直直看着苏念，苏念抬起眼，“怎么了？” 厉郁低头亲在苏念的嘴唇上，敲门声响，随即病房门被推开，厉郁拉开距离放下水杯回头看到周扬和孙源。 “苏念醒了？” “嗯。”厉郁脸上又恢复了冰冷，只是动作更柔，小心给苏念盖好被子。 周扬过来绕着病床看了一圈，夸张的双手合十，“感谢佛祖，让我们的苏念妹妹平安无恙。” “叫嫂子。”厉郁一脸冷漠。 “我去！”周扬说，“这里面就苏念比我小了，好不容易当上哥哥，我不叫。” “声音小点。”孙源拍了周扬脑袋一下，说道，“吵到病人了。” 周扬不甘示弱打了回去，两个人闹成一团。 苏念没事，他们就又成了没心没肺的东西。苏念受伤，最终这场旅行也没能实施，就这么流产了。 很快警方就出了通告，陈成岩涉嫌绑架被抓了。 八月，孙源先走，苏念已经出院。厉郁苏念还有周扬徐程程来送孙源，孙源先跟父母道别，随后面向他们。 “哥们先走了，等假期有时间聚。”孙源张开手，“再见。” 厉郁大步上前抱住孙源，周扬蛮横的冲过来抱住他们两个人，埋着头声音哽咽，“三剑客就地解散。” “解散你妈！”孙源踢了他一脚，“毕业就回来了。” 苏念靠着徐程程而立，还没做康复训练，没办法长时间站立。 “他们真矫情。”徐程程戴着大帽子和墨镜，“比我们女的都磨叽，周扬还哭鼻子，丢人。” “我和厉郁是明天的飞机。”苏念看着他们三个人，忽然生出离别的惆怅，“我和厉郁不在同一个城市，异地了。” “我们是异国。”徐程程揽着苏念的肩膀，“明天我来送你，我肯定不会哭，我是一酷girl。” 结果第二天徐程程在机场嚎啕大哭，周扬拦都没拦住，徐程程就这么哭上了头条新闻。过了今天，他们各奔东西。 厉郁先送苏念去学校报到，他不放心苏念一个人。在费城待了一周，厉郁那边也要去报到只能离开。 苏念送厉郁离开，她和厉郁在一起这么多年，除了离婚那时候短暂的分开，还没有分开过。这和高中那会儿不读一个高中的性质还不一样，那时候可以周末见面，但现在是异地，他们隔着几百公里。 苏念把装着面包的袋子递给厉郁，“到了跟我打电话。” 厉郁揽过苏念低头亲在额头上，“不舍得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想去读大学了。” 苏念笑出声，“我不要一个没读过大学的丈夫。” 异国他乡，没人认识他们，厉郁抬手盖住苏念的侧脸，低头跟她接吻。绵长令人窒息的吻结束，厉郁听到广播里循环播放的航班，“我要走了。” “嗯。”苏念松开厉郁，抬起漂亮的下巴，大眼睛明亮，“周末我去看你。” “好。”厉郁转身往里面走，。 苏念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空了一块。 厉郁越走越远，苏念的视线渐渐模糊，她张嘴第一声没喊出来，第二声才发出声音，“厉郁！” 苏念的声音很大，有人看了过来，苏念朝入口处跑去。 厉郁停住脚步，苏念也停住，隔着玻璃苏念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老公。” 厉郁斜背着包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他沉邃的黑眸浸着深情，“念念。” 苏念强忍着泪，抬起手露出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你把戒指戴好。” 厉郁抽出手，婚戒在他的手指上闪烁出光芒。 “跟女同学保持距离。” “嗯。” “有时间跟我打电话。” “嗯。” 苏念往后退了半步，“我等你。” 不想说再见，苏念总觉得这两个字透着伤感。 厉郁就笑了起来，苏念长大了，终于有控制欲了，不容易。“厉太太，会吃醋了？” 苏念抬起下巴，她对感情一直很坦诚，喜欢了她就认，有不安她就说出口，“我们是异地了，厉郁，我特别想见你的时候，可能会见不到你。” “你会有特别想见我的时候？” 苏念重重的点头，“我现在就特别想你。” 厉郁顿了下，随即笑了起来，他提高声音，“苏念，我爱你。我永远爱你，前世今生，你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