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重生日常》作者:甲子亥【完结】 内容标签: 重生 慡文 重生前,江一执是大扬朝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重生后,江一执是被金主包养的替身,作天作地,声名狼藉。 江一执在心里默念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然后转身把金主拐上了c黄。 一句话简介:沉迷金主美色,不可自拔 食用指南: 1:本文主攻。 2:谢绝扒榜。 3:不爱勿批,请冷笑点X,咱们江湖再见╮(╯▽╰)╭ 内容标签: 重生 慡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一执,顾方许 ┃ 配角:很多 ┃ 其它:风水师 【256文学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找好看的小说就来256文学https://www.256wx.com/】 第1章 九月风凉,虽然还不到吹落一树枯黄的时候,却迎来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顺便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江一执迷迷糊糊的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他捂嘴剧烈咳了两声,左手撑着地面慢慢的坐了起来。他抬头望天,花生米大小的飞机在云层里忽闪忽闪。陌生的天空,陌生的房屋,以及陌生的身体。 识海中一丝丝的裂fèng猛然炸成一道道碎片,伴随着入骨的疼痛,江一执抱头跪坐在地上,似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这场秋雨貌似没有停歇的意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一执才有了从地上爬起来的力气。小道上的雨水成股流向下水道,在地上躺了一整夜的江一执浑身上下早就湿透了,湿漉漉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顺着前身的记忆,江一执从别墅门口台阶上的花盆下面找出一把钥匙。走到门口,地面上放着两个纸盒子拼接成的大包裹,正对着江一执的一面写着富士苹果四个大字,下面缀着某某生产地。 江一执揉了揉太阳穴,他依稀记得,昨晚前身在会所和那些狐朋狗友厮混的时候,别墅区的保安有给他打过电话,说是别墅里没人,他的快递给直接放在别墅门口了。 开了门,弯腰把沉重的纸盒子推了进去。沙发上黑白相间的大猫慢悠悠的睁开眼,瞥了一眼打破宁静的人,抖了抖耳朵,埋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思考喵生。 江一执舒舒服服的泡在浴缸里,热水洗去精神上的不适。他微眯着眼,扭头看墙上镜子里的自己。 十八九岁的年纪,有些凌乱的碎发,五官俊秀,微笑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青涩无比,如果忽略掉他眼底依旧挥之不去的阴霾的话。 好在这个身体还年轻,且足够强健。 江一执露出一个惬意的笑,许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五年,还是十年?眼睛直直的盯着盘旋在浴缸上空的雾气,思绪却不知不觉的就回到了上辈子。 上一世的江一执,是大扬朝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前尘往事还得从南宋末年说起。那时恭宗投降元军,陆秀夫又背着九岁的小皇帝赵昺于崖山跳海殉国,至此南宋彻底灭亡,元朝初立。 只可惜元人虽然得了江山,可到底是异族,其心可诛。且说元军平定四川之后仅过了六年。四川人口普查,与南宋末年相比人口锐减百分之九十五。仅仅成都一城城内被元军屠杀了至少140万人。 又说南宋末年,全国人口为一千一百万户。到元朝初立,这个数字只剩下不到一半。 元人残暴至此,汉人又沦为三等民(元朝三等人制:一等蒙古人、二等色目人、三等汉人)。有识之士不甘屈rǔ,民间起义不断。只可惜天命难违,元朝大势已成。加之元军兵强马壮,骁勇善战,一时之间,被元军剿灭镇压的起义军不知凡几。 恰逢江一执出师,他冷眼瞧着元人践踏汉人江山,戕害汉人性命。扭头便投了当时起义军势力中最为强盛的魏照。 江一执年轻气盛,他只觉得修行一途本就是逆天而为,既然都要逆,他就反了这元朝又能如何。 此后十余年里,江一执尽心辅佐魏照,其中艰难每每回想起来他仍心有余悸。好在苦心人天不负,江一执好的坏的,用尽手段。先是夺了忽必烈的命数,又在师门的帮助下断了元朝龙脉,这才夺了元朝国运,一夕之间便将元朝送进了坟墓。 此后,大扬朝取代元朝屹立于中原大地之上。 江一执由此名震天下。 起初,扬帝魏照新登皇位,喜不自禁。感于江一执劳苦功高,封他为大扬朝国师,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廷见不跪。 只可惜人一旦坐在高位上久了,这心就变了,就黑了。功高盖主这个词用在江一执身上本就是再合适不过,京城之中百姓敬畏国师甚于天子,或许也有小人谗言,加上魏照本就对江一执翻云覆雨的本事心怀忌惮。担心有朝一日江一执狼子野心也会对他出手,因为渐渐的就有了除掉江一执的念头。 只可惜江一执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魏照还没来得及动手,转眼就被先下手为强的江一执一道夺命符送上了黄泉路,连带着他请来的道家各门派帮手也一个都没落下。 只是都说世界运行自有他的规则,窥探天机改变事物运行规则必然会遭到上天惩罚。因而术士多命犯五弊三缺。所谓五弊,不外乎"鳏、寡、孤、独、残",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而三缺说白了就是"钱,命,权"这三缺。现世之中,许多算命大师多是瞎子,且穷困潦倒,正是因为犯了残和钱这一弊一缺。 而江一执的所作所为堪称篡国改运,本就天理难容,哪怕是他拯救万千汉民于水火。但功是功,过是过,天道眼里向来是没有什么功过相抵的说法。 因而江一执上一辈子,无妻无子无父无母。大扬朝建立之后不到一年,江一执的身体便每旷日下,能支撑到除去魏照,全靠江一执一身修为和数之不尽的灵药支撑。 魏照一死,江一执头上又添一笔孽债。他到底还是顾及着这江山百姓。魏照一朝未立太子,但有三个皇子,二皇子魏晗虽然不是嫡子,但胜在能力不错,做一个守成之君绰绰有余。江一执无意计较和魏家的恩恩怨怨,拼着最后的气力扶持魏晗坐稳了皇位,这才撒手人寰。 只是没想到的是,不过闭眼睁眼的功夫,再度醒来,竟已流年轮转,物是人非。 冥冥之中像是窥探到了什么,江一执轻哼一声。都说天道至公,赏罚分明。这上一世江一执百病缠身,最后虽然勉强算得上是善终,可半辈子风风雨雨,天道可没少蹉跎他。这逆天改命的罪过,天道罚也罚了。可轮到他该享受拯救万民的奖励了,天道竟不想如实地给了。一个带着记忆转世重生便抵消了他上一世一身功德,这算盘打的不可谓不精明。 这么想着,忽然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凭空响起。 "喵~"楼下传来撕心裂肺的猫叫声,想来是吓得不轻。 江一执揉了揉耳朵,翻了个白眼,对着空气无奈的说道:"我服,我服还不成吗?"都到了这地步,他还敢和天道对抗不成。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连绵不绝的雷声便蓦地消失无踪,仿佛方才的肆虐只是一个错觉。 良久,江一执摇了摇头,他从浴缸里站起来,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毛巾,将身体上的水珠仔细擦拭干净。随意的挑了一件深色牛仔裤搭配着宝蓝色衬衣,微仰着脖子,将扣子系到最上面的一颗,柔软的布料贴在身上还算舒适。整理好这些,江一执推开了房门,向楼下走去。 既来之,则安之吧! 第2章 走到楼梯口,江一执微微一愣,客厅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只是一会儿的停滞,他抬步走下楼梯,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二十四五左右。五官俊美突出,长而卷的睫毛下面,深黯的眼底满是安静。他穿着浅蓝色衬衣,手腕处松松挽起,脖颈上的扣子随意敞开,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他怀里抱着大猫,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大猫的下巴,那猫摇着尾巴,眯着眼睛,周身满是慵懒。 美人可入画,因为他有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江一执晃了晃神,脑中只剩下这一句。 "江先生,麻烦你让一让——" 安静被打破,江一执回过头来,他看向声音来源。楚廷瞪着他,手里拿着海绵拖把,脸上透着遮掩不住的不耐烦和鄙夷。 江一执微微皱眉,沉了沉气,往左边移了两步。 然后站在那儿,看楚廷把地面上的水渍清理干净——这是江一执之前的杰作。 楚廷是顾方许的特助,而顾方许,是前身的金主。 这是一段孽缘。 事情得追溯到十五年前。 那时前身才两岁,江家大伯夫妇俩在给自家商店进货途中,不幸车祸去世。留下一个八岁大小的独子,也就是前身的堂哥江一涵。前身父亲是江家大伯唯一的直系亲属,理所应当的收养了江一涵。顺带接收的还有江家大伯留下来的八万元存款以及肇事车主的十五万赔偿金,这在当年,不亚于是一笔巨款。 江家在建国以前干的是替人算命看风水的行当,家祖师从江相派,传到江一执祖爷爷这一代,已有百余年,江家早些年在江湖上也算有些盛名。几代人的积累给后人攒下了不少的家业,江家所在的江家村以前就是江家的田产之一。 只可惜新中国成立之后,政府先是大力宣传崇尚科学、破除迷信,所谓的风水先生、算命先生已经没有了生存土壤。随后大动乱就开始了,江家的产业转眼间被收归国有,扣着地主的帽子,江家人吃尽了苦头,家里的东西也被打的打,砸的砸。家传的本事渐渐也不敢再轻易的现于人前。到了前身父亲这一辈,因着少年时屈rǔ的经历,对这些所谓的祖传绝学,厌恶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去学。正因如此,到了前身这一辈,已经彻底断了传承。 而得到这一笔巨款的江父,心里却活络了起来,他谋划着用这笔钱把江家村西边的安华山承包下来——那里以前是江家祖先的埋骨之地。 正好这个时候,镇政府计划用两年时间在江家村和附近的几个村子里修一条一车宽的公路通到镇上的消息传了出来。 江父喜不自禁,江家村一直发展不起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地处偏僻,通往外界的道路狭窄难行,农产品只能靠人力背出去,就算坐拥宝地,一年到头也根本挣不了几个钱。 现在好了,只要马路一修,最大的困难也就解决了。 江父有自己考量。一来安华山本就是江家的祖坟所在,能重新回到江家手里是再好不过的,哪怕只是承包,并不是真正属于江家。 二来,安华山虽然地处深山,但水土真是不错,江家祖先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往山上添置几颗桃树,几十年下来,少说也有不下两亩桃林,结出来的果子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却是极品。 最主要的是,那个时候,桃子算 是比较畅销的水果之一,市场上卖价也高。这让江父看到了商机,因此就有了将占地超过八十亩的安华山打造成桃园的想法。 镇政府计划完成修路工程的时间是两年,假如江家人立即动手种植桃树苗,正好两年之后,桃树挂果,就可以马上运出去出售补贴家里。 江父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去了村委会,把自己的目的说了。 对于江父的决定,不少心思活络的人都明白了他打的什么主意。因为安华山是村里的公用地,江父这一承包,意味着江家村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一笔不少的承包款。虽然他们心里面高兴还来不及,但明面上却串通一气做足了为难的样子,为的就是从江家手里抠出更多的钱来,他们可都知道江家发了死人财,现在不缺钱了。 江父没办法,咬着牙掏了十五万给村里,这才换回了那一纸七十年的承包合同。 此后的一年时间里,江家人节衣缩食,花了大笔的工钱请村里人帮忙清除安华山上的杂糙野树,又舍了家底购入了一批优质的桃树苗种上。一年后,江家有了将近六十亩地的桃林,而另一方面,江家的积蓄消耗一空,除了挪出来给江一涵做生活费的一小部分,反倒还欠下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肥料钱。 一整年的辛苦,不计成本的投入,江家人只盼着一年后马路修成,桃树挂果,然后坐等丰收。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地震将江家人打进了地狱。 地震的中心在隔壁县,连带着整个通镇死伤无数。江家村人因为居住的都是自家建的石头屋,地基打的深,除了几户人家墙体有点裂fèng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他们还来不及庆幸,却得知原本已经修了一半的公路停工了,镇政府将好不容易筹措来的修路款挪去救灾去了。 这对江家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一开始修路的时候是从镇上往江家村这边修,现在路只修了一半就停了,也就是说从江家村往外的道路依旧是崎岖狭窄难行。加上这场地震,给通镇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起码七八年内,镇政府都不可能再拿出钱来修这条路。 没有这条路,桃树就算挂了果,运不出去又有什么用。希望破灭,江父的心顿时沉到了地底。 而另一边,得知这一消息的肥料商纷纷上门催债,江父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求来一声软话。这些人换着法子天天来闹,村里人只顾着看热闹,丝毫没有伸手相助的意思。江父实在是没办法,咬着牙就把原本留给江一涵的生活费拿了出来,还上了一小半的债务,这才堵住了这些人的嘴。 江一涵刚到江家,江父和江家大伯其实并不亲近,甚至还有段恩怨,彼此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江父对江一涵倒是客客气气的,也没亏待他。江一涵之前是在县里的小学上学,车祸发生后,他跟着江父往江家村走了一趟,第二天就摔了碗哭着闹着要回家。小孩子嘛,什么都不懂,好的坏的都写在脸上。江一涵嫌弃江家破烂,江父本就不喜江一涵少爷脾气。第二天便把江一涵送回了县里,寄养在他就读小学的一位老师家里,每年给上两千的巨额生活费,这笔钱江父愿意掏,哪怕这是当年江家一年半的生活费。 只是现在不成了。江家一贫如洗,再也没有那个经济能力好吃好喝的供着江一涵。 江父让江一涵转学到了镇子边缘的小学寄宿,江一涵上蹿下跳闹腾的厉害,江父没忍住,狠狠的抽了他一顿。这一打,人就老实了。 又过了两年,江父外出打工,好歹挣了些钱,江家的情况好了不少。只是那几十亩桃林因为没人照顾,彻底荒废了。 哪知道没过多久江母有了身孕,七个月后给江家添了一对龙凤胎,而江一执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 连欠账都还有一小部分没偿还清楚的江家一下子又捉襟见肘了起来。 江父左思右想,有了上一次的事情,这会儿连心里准备都不用做。他下了狠心,江一涵成了牺牲品,退学回家养猪。 直到一年后,江一涵外出打猪糙,就再也没回来,江父带着人上山去找,只找到一个空竹篓子,还有地面上挣扎的痕迹,江父知道,江一涵恐怕是让人贩子给拐走了。 江父心里虽然愧疚难安,但日子总是要过的。这一晃就是十年,前身高中毕业,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京城大学。 第3章 楚廷将地面上的水渍清理干净,又拿出食盒里的饭菜在餐厅的方桌上摆好。然后冲着沙发上的顾方许微微躬了躬身体,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顾方许抬手关了电视,他回头看了一眼神游天外的江一执,说了一声:"吃饭吧!"然后走到餐桌前,随手拉开一条椅子坐好。 江一执抿了抿唇,跟着走了过去,坐在顾方许对面。大猫爬上桌子的一角,那里有它的午饭。 两人一猫安静的吃饭,彼此之间并不搭话,像是饭店里拼桌的陌生人一样。 十年前,十三岁的江一涵被人贩子掳走,在流动中转的时候遇到了同样被拐带的京城赵家嫡长孙赵朗、顾家三少顾方许。三天后,赵顾两家救援人马赶到,混乱之中,江一涵替顾方许挡了一刀。 就是这么阴差阳错,江一涵被送进医院,却查出来与得了白血病的赵家三孙、赵朗亲弟弟赵期骨髓配对成功。 半年后,养好了伤顺便捐了骨髓的江一涵出院,以赵家养子的名义入住赵家,改名赵涵,成为赵家四少。 直到六年后,赵涵向顾方许表白,两人抗住顾家方面的压力走到一起。没想到三年后,赵朗醉酒,没管住自己的嘴,将自己一直以来对赵涵的暗恋捅了出来。事情暴露之后,赵朗破罐子破摔,不顾和顾方许往日交情转而对赵涵展开了追求。 一边是恋人,一边是至交好友,赵涵陷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为了顾方许和赵涵岌岌可危的友谊,再加上赵家和顾家一同施压,赵涵迫不得已以出国留学为由远走国外。 不到一年,高中毕业的前身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进京求学。 开学典礼上,单纯的前身对自己的研究生学长赵朗一见钟情,干巴巴的凑上去献殷勤。却因为家境贫寒,无论是衣着还是为人处事都透着一股土包子气息而被人嘲讽不自量力。 加上前身因为和堂哥赵涵长得有九分相像,赵朗对他格外照顾,时不时的慰问一番。这一下子,前身对赵朗更加死心塌地。也正因为如此,赵朗的一些拥护者没少明里暗里的给前身使绊子。前身虽然委屈,却觉得不应该因为自己受到一些针对就去麻烦本就日理万机忙的脚不停歇的赵朗,所以咬着牙独自承受住了那些来自各方的羞rǔ。 没过多久,顾方许一次到京城大学演讲的机会,偶然见到了前身。一天之后,一份包养合同摆在了前身面前。 作为金主的一方,顾方许提供资金帮助江家村将当年未完成的公路修完。除了一套别墅,和两辆车之外,每年再给前身两百万。 而前身只需要住在顾方许提供的别墅里,每天陪他吃一顿午饭。 前身心动了。他已经知道赵涵、赵朗和顾方许三人之间的牵扯。却不知道赵涵就是他记忆里模糊存在的堂哥江一涵。一方面他嫉妒赵涵得到这么优秀的两个人的喜欢,另一方面却不得不接着和赵涵这张相似的脸获得和赵朗亲近的机会。 他只知道江家村的那条路一直都是江父的心病,前身没少看见江父醉酒失态,谈起当年的往事痛哭流涕的样子。他还知道自己能来京城上学是一家子的期盼,只要一想起在农村起早贪黑,辛苦劳作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他就忍不住眼眶发红。他记住了每年两百万这几个字,有了这些钱,他弟弟能复学,还能给妹妹攒上一笔丰厚的嫁妆。他激动不已,有了这房子,这车,是不是就再也没有人会嘲笑他了,他离赵朗是不是又近了一步。 反正他要付出的只是每天一顿饭的时间。他自以为是的觉得,只要他被包养的事情没有传出去,他就能过上富贵悠闲日子,得到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前身就住进了顾方许给的别墅里。正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样,再也没有人会明目张胆的的讽刺他。可他哪里知道,他被顾方许包养的事情,从他穿着崭新的衣服开着豪车出现在赵朗面前,没过一天的时间就被人扒了出来。之所以没人再针对他,不过是碍于顾家的权势罢了。至于背地里的指指点点,谁知道呢! 等他知道自己成了上流圈子茶余饭后的笑谈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了。 前身被凑上来占便宜的狐朋狗友以开眼界为由拉进了一家会所。像所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前身上厕所的时候听见了几个纨绔的闲谈。 他这个时候才知道,一直以来对他照顾有加的赵朗原来并不是不知道他被人处处针对,相反他纵容着这种现象的发生,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的赶上去羞rǔ前身。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打探清楚了前身的身世,也知道他是赵涵的堂弟,更知道当年江家是怎么对待赵涵的。 他没有直接出手弄垮江家,只是觉得这样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倒不如留着江一执,时不时的逗弄一会儿,看着他痴傻愚昧的模样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至于他被包养的事情,其实早就在大大小小的圈子里流传开了,只有他是被瞒的死死的那个。 自以为是的爱情骤然破灭,前身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崩溃之中。他浑浑噩噩的买醉,最后狼狈的回到住处,倒在别墅前,一场秋雨带走了他的性命,带来了江一执。 顾方许停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他抬头看着江一执把菜里切的很碎的生姜一点点的挑出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姜末在桌面上堆成一座小山。 注意到顾方许的目光,他抬头撞进顾方许黝黑深邃的眸子里,顿了顿,"你要吃吗?" 顾方许胃口小的可怜,不到江一执一半的饭量,还光盯着素菜下筷子。 顾方许一愣,一块鸭ròu夹进他的碗里。 然后就听见江一执说道:"味道不错,"他给了肯定的评价,"你试试看?" 顾方许沉默了一会儿,为眼前的鸭ròu,也为一直以来拘谨瑟缩却突然看似热情的人。 他终于拿起筷子,夹起鸭ròu放进嘴里。 看着金主温顺听话的模样,江一执眼底带着一丝满意,小白脸是不能继续做的,国师大人有自己的底线和脸面。但在还没有想好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之前,做好本职工作是必须的,这是一个人的基本cao守。 江一执觉得这并不矛盾。 他又投喂了几块,就停了手。 吃完了饭,顾方许坐回沙发上,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会在别墅里待到十二点四十,然后回公司。 江一执闲来无事,他抬眼看了看放在角落的纸盒子。干脆把它搬到茶几上,找来一把水果刀,将封口处的胶带一点点割开。 看见里面的东西,江一执微微一顿,伸手拿出里面的东西,一个塑料袋包裹着的十本线装书,下面压着一方罗盘和五枚铜钱。 罗盘和铜钱的气场很足,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叫做法器。 江一执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唐朝以前,天地灵气充裕,修炼者尚且还有飞升成仙的机会。江一执所在的太元门祖上就出过三位飞升的仙人。只可惜唐朝灭亡之后,中原大地战乱频生,尤其是元人得了天下之后,天地灵气被肃杀之气消磨了个七七八八,修行尤为艰难,但道修一途好歹还有生存的空间。否则也不会有江一执一手颠覆一个朝代,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只可惜到了这个世界,没有江一执这样的人物出头,元朝国运虽不长久,却也屠戮了九十余年。好不容易恢复了汉人衣冠,不到二百八十年,满清入关,中原大地再添杀戮。然后又是军阀混战,日军侵华……天地灵气也被彻底消磨了个干净。 原本好好的道修,到最后竟然只能沦落到依靠这些所谓的法器外物讨生活的地步。 道修落魄至此,江一执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他看向那些古籍,符术两册,命理三册,风水术四册,一本奇门遁甲,这些东西他以前也用过,不过涉及的不多就是了。 这些都是江家历代祖宗的手扎,修修补补便成了江家传承。 大动乱的时候,江家祖爷爷留了后手,偷偷摸摸的将这些东西和几件砚台字画藏起了来。 江一执爷爷去世之前,让江家大伯将这些藏起来的东西拿了出来。江家大伯是嫡长子,按照江家的规矩,这些家藏由江家大伯继承,剩下的砚台字画他和江父平分。 江一执爷爷去世之后,江家大伯眼热那些砚台字画,对那些破烂而且一看就不值钱的家藏一点也不感兴趣。因为江一执爷爷走的突然,江父有事外出不在场,江家大伯见有机可乘,直接把那些砚台字画瞒了下来。等到江父问起来,才假惺惺把这些家藏推给江父。 直到江家爷爷的丧事办完之后,江家大伯一家就火急火燎的搬出了江家村,靠着卖古玩的钱得以定居县城,还开了一间商铺。 直到一年后,江家大伯一次酒后说漏了嘴,话传到江家人耳中,江父才知道江家大伯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江父上门去讨说法,江家大伯一口咬定根本没有什么古董,最后直接把江父打了出来。 江父和江家大伯的恩怨正是由此而来。 第4章 这些东西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为这个月月末是赵朗生日。前身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赵朗钟爱古籍的消息。手里有些拮据的前身灵光一现,想到了堆放在江家仓库里的祖传手扎,当即就给江父去了电话。 江一执随手翻了翻这些书册,边角处尚有虫蛀的痕迹,一看就是没有妥善保存。书籍约摸是被仔细擦拭过了,看起来还算干净。 放下这些书册,纸盒里还剩下一个泡沫箱子,同样是用胶带密封的严严实实。 他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苹果大小的报纸团,随手扒开一个,纸团里包着的竟是小孩拳头大小的一个桃子,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五六丝灵气,桃香沁人心脾,五脏六腑就像是被彻底的洗涤了一遍一样,江一执神情一震。 "喵呜~"大猫竖起耳朵,眼睛死死的盯着江一执手里的桃子,要不是顾方许按住了它,恐怕早就扑了过去。 江一执把玩着手里的桃子,绒绒的桃毛沾了一手。 他拿出手机,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江父。 十几秒后,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唉,一执啊,我刚刚睡觉呢,没怎么听见声音。你吃饭了吗?学校不比家里,你想吃什么就自己买,不要想着省钱。你也别往家里寄钱,你自己打工也辛苦,不要耽误学业。记得买两身好点的衣服,这京城大学可是个好大学,你同学肯定……唉,反正你要大方一点,穿好点,免得人家背地里说闲话知道吗?" 前身没敢和家里说自己被包养的事,否则江父只怕是要追到京城里来打断他的腿。他骗江父自己在学校找了几份兼职,也只敢每个月往江父卡上打一份数量不大的钱。 "嗯,"被人关怀究竟是一种怎样微妙的感觉,江一执还没有理清,他问:"爸,家里还好吗?" "还好,"江父大概在拿着蒲扇扇风,噗呲噗呲饿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弟弟前段时间去了你六叔的汽修厂,虽然累了点,不过工资不错,每月能有三千呢。还有咱们村里的那条路,快要完工了……" 说到这里,江父叹了老长一口气,突然又提高了声音,"我前些天去安华山上跑了一趟,咱家以前种的那些桃树居然还活下来不少,都长出果子来了。对了,我给你寄的东西收到了吗?" 江家早年种下的桃种是十月份左右成熟的冬桃,以核小ròu嫩,甘甜清脆而著名。 "收到了。" "那就好,你看见那泡沫盒子里面的桃子了吗。也是奇怪,当年咱家种树苗的时候不是多出来一棵嘛,我就随手种在咱江家祖坟中间的洼地里了。我也是没想到,这树倒是长得好好的,这才九月就挂了果,就是数量有点少,一层楼高的树才长了三十来个,我尝着味道不错,就都给你寄过去了。你给你同学和舍友分分,兴许人家喜欢。" "好。"江一执满口答应,至于会不会做就不一定了。 "这路不是要修上了吗?"江父摸了支旱烟放进嘴里,"咱家当年在安华山上的桃树还有三成左右活着呢,现在也结了果。你说那几本手扎要是能卖个万把块钱,加上咱家里的那点积蓄……反正这段日子也不太忙,我想着找几个人把还活着的桃树整理整理,施点肥什么的,说不定也能有个不错的收成,你觉得呢?" 桃园荒废之后,江父已经很少再踏足安华山。得知马路快完工的消息,江父心情复杂,往安华山跑了一趟,仔仔细细的数了下来,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江父屏住呼吸,等着儿子的回答。他就是不甘心,不甘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那些还活着的桃树是他一辈子都越不过去的坎。可是江母和两个儿女都坚决反对江父的想法,当年的一败涂地弄得江家几乎揭不开锅,现在江父又想赌一把,她们怕了。 江父迫切的希望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儿子赞同自己。 前身让江父把这些江家家藏给他寄到京城来,找的借口就是他一个老师偶然听他说了江家家藏的事情。对江家的手扎很感兴趣,希望能亲眼看看,如果这些手扎合眼的话,他会以合适的价钱买下来。 前身想着一方面将这些书送给赵朗,好讨他的欢心。另一方面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名正言顺的给家里送钱。 江一执看着手里的桃子。也是,江家祖爷也是有本事的,他能选了安华山这个山旮旯做埋骨之地,必然有他的道理。这安华山肯定不同寻常就是了。 对于江父的想法,江一执并不反对,他说道:"如果爸你已经想好了的话,那就做吧。" 他又补了一句,"我也觉得可行。" 果然听到江一执这句话,江父的声音立即又高了两度,他喜不自禁,"你也这样觉的?那就好,好好好……" 江一执笑了笑,眼睛看向一旁的手扎,顺着前身的谎言说道:"至于这些手扎,我明天就去问问刘老师,要是刘老师看上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那行……"江父笑意更甚。 挂了电话,江一执看着手里的桃,想了想,拿了三个出来,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桃子已经被清洗干净,他拿着水果刀,慢慢的削皮。 耳边的猫叫声越来越急躁,"喵喵喵……" 江一执置若罔闻,将削好的桃子切成小块,扭过头递给金主。顾方许眉头轻皱。 江一执一愣:"不吃吗?" 顾方许看向江一执,他一副很认真的表情,黝黑的眼底却没有哪怕多一分热度。 顾方许抿唇,眸色越发深沉,他强忍住胃中的翻腾,从小碟子里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甘甜慡脆,口齿生津。就连腹中的不适仿佛都缓解了几分,脸色顿时好了不少。 江一执的目光从顾方许的唇瓣转移到他左手捂着的肚子,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是不能吃荤食吗?" 想起之前给金主投喂的鸭ròu,江一执面色不大好,他的锅。 顾方许敛了敛眉,没反驳就是默认。 江一执沉了沉气,他把碟子放进顾方许手里,拿起水果刀继续给桃子削皮。若是在上一世,这些桃就算是摆在他面前,他也是看不上眼的。 可现在,就这玩意,差不多也相当于天材地宝了。若是用一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来形容倒也贴切。这玩意对顾方许应该有点用处。 看来这天道还是有点儿cao守的,总算没让他真的赤条条的在这个世界上摸爬打滚。 顾方许看看手里鲜红的桃块,又看看聚精会神的江一执,耳朵动了动。 等到三个桃子下了肚,顾方许摸了摸肚子,那种恶心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江一执抽出纸巾擦了擦小刀,他看了看一旁眼巴巴的大猫。这才善心大发的把削出来的桃皮推过去。 "喵?"大猫抬着爪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江一执。 江一执看都不看它,直接将所有的东西收了起来,上楼,回房,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些手扎。 "喵~"大猫委屈的看向主人,却发现主人早就神游天外,看着楼梯方向,不在状态。 诉苦无门的大猫回头看面前有些变色的桃皮,咬着牙埋了进去。 第5章 "喵喵喵……"大猫趴在塑料凳上,半闭着眼,尾巴一晃一晃的。雨后温暖的阳光撒在地面上,徒添一份慵懒。 一人一猫两个塑料凳,一张A4纸压在年轻人身前的地面上,上面简简单单的写着算命两个黑体大字——这是江一执花了五毛钱从复印店弄来的。 在这风水街,沿街的算命摊不下二三十个。相比于其他蓄着飘逸的白胡子,穿着一身道袍的大师而言,白衬衣搭配牛仔裤的江一执就像是闯进密境的外来者,显得格格不入。 和他相隔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是人称神算子的张大师的招牌,和江一执这边一个下午都无人问津相比,那儿算卦的人络绎不绝,是这风水街人气最旺盛的地方之一。 张大师摸了摸刚刚到手的两百块,面上很是得意。他虽然自诩神算子,但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他心里头亮堂着呢。算命嘛,连蒙带猜琢磨了几十年,这才让他在这风水街有了一席之地,但也仅限于此。毕竟他要真有什么大本事,就该等着人挥舞着钞票上门来求,就算是板着脸做出眼高于顶的样子,别人也得奉承着。哪儿能坐在这破烂地儿发扬热情似火的奉献精神! 不过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像他现在,六七十岁的人了,每个月少说也能有一万块的收入,除了自己吃穿不愁还能补贴几个儿女一些,一般人羡慕都来不及。 就比如他旁边的这个小年轻,毛都还没长全,也想着出来混?干这一行的,就算是真有点本事的,谁不是吃的一碗经验饭,说透了还是看脸看年龄。就他这样的,就算在这儿坐上十天半月的恐怕也没人上门。 这么想着,张大师忍不住的又看了眼江一执,这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样子,长得很讨喜就是了,就和他家小孙子差不多大小。 他捋了捋胡子,趁着摊位上没人的空当,冲着江一执说道:"小兄弟贵姓啊?" 仿佛中国人的搭讪都是从这一句话开始的。 江一执放下手扎,扭头看向张大师,"免贵姓江,道号上一下执。"这是他上辈子的道号,也是这辈子的名字。 他顿了顿,随口恭维了一句,"老哥好本事,这一下午收获不错。" "哟,居然还有道号,"张天师乐了,"感情还是正经道门出身,不过我说啊——" 他提着小板凳往江一执这边挪了挪,"小兄弟这幅打扮,怕是要扫兴而归咯!"说着一副志得意满,胸有万千沟壑的样子,只等着江一执顺着他的话向他求问。 江一执却摇了摇头,"不会。" 张大师捋胡须的手一顿,这小年轻不按套路来啊。 张大师正准备说话,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然后一个左转嘭的一声撞在电线杆上,右方向灯都撞歪了,车子也彻底熄了火。 然后张大师就看见江一执指着从车上下来骂骂咧咧的啤酒肚中年发福男人说道:"诺,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 杨建国沉着脸,摸了摸额头上的青肿,本来就糟糕的心情现在更不好了,指着司机老王喷起了口水,"你是怎么开车的?你要是不行就给我趁早滚蛋,老子这条命宝贵着呢,今天要是真出了事,卖了你也还不起……" 司机老王一脸委屈,等到杨建国骂累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突然眼前就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打了方向盘,您看现在怎么办……"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已经变形的车头部分,苦着脸吞了吞口水,这车少说也得四五百万,光是修理费就能让他倾家荡产。 "还能怎么办?"杨建国焦躁的挥了挥手:"打电话再叫辆车来……" 另一边,张大师好声好气的说道:"干咱们这一行的,讲究个脚踏实地。像这样的富豪,虽然出手阔绰,可手底下辣着呢!人家要做的那都是大事,咱们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坑蒙拐骗,先别说能不能把人唬住,万一要是事情没办好,人家一不高兴,那可就是缺胳膊断腿的事了。所以嘛,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这儿,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张天师自以为是的给江一执传授经验。 江一执但笑不语。 张天师看江一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正想着挽起袖子继续和他讲道理。眼睛一瞥正朝着这里走来的老人,突然歇了火,嘟囔着说道:"这老不死的怎么又来了,晦气。" 说完,搬着小板凳回了自己的摊子,闭上眼做出假寐的样子。 江一执左右看了看,从老人踏进这风水街开始,四周的算命大师有的抬头看天,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有的拉着隔壁摊子的开始谈天说地。更有的直接收了摊子,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老人一脸的疲惫,略微有些驼背,浅灰色的上衣又脏又皱,苍白的嘴唇上面已经开满了细小的裂口。经过江一执的摊位时,他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大概是惊讶于江一执的年轻,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也算命?" 江一执点了点头。 老人左顾右盼,触及到他眼光的算命大师们纷纷移开了目光。他咬了咬牙,想着再算一次,就算不准,他再躺一次好了,反正这事他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他问,"你算命多少钱?" 江一执打量了老人一会儿,给了个价,"一千。"然后又加了一句,"先给钱再算。" 一旁的张大师忍不住睁开了眼。这老东西是什么货色江一执新来的不知道,他们可清楚的很。先不管这老家伙家里那点破烂事,就说他每次来这儿找人算命,你要是不接他的活,人家往地上一趟,搅了你的生意不说顺带问候你家祖宗。等你算完了,没应验,这老家伙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警察局。这条街上的算命大师,十个有五个被他坑进去过。末了还得给这老家伙赔礼道歉,返还算命钱。 偏偏这老家伙不要脸的三天两头的往这儿跑。这风水街上的大师们哪个不是对他避之不及。要不是顾及着这儿客人多,几十年的人脉总不能白白丢掉,张大师都想着换个地方摆摊了。 他也没有提醒江一执的意思。就刚才江一执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张大师觉得让他吃点儿苦头也好,也叫他知道算命这一行不是那么容易干的。 老人没有丝毫犹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数了十张递给江一执。 江一执笑眯眯的接了过来,随手放进身前的塑料袋里,"你要算什么?" "找人。"老人眼睛死死盯着江一执。 "谁?"江一执抬了抬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儿子。"老人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把他的生辰八字给我说一下。" 老人说了,然后江一执开始翻阅手扎,速度忽快忽慢的,一看就知道这是在临时抱佛脚。 张大师翻了个白眼,这是那家教出来的弟子,蒙人都不会。 也不怪江一执,算命这玩意儿不是他的本行,这手扎他可还没看完呢,也就记了个大概。 就在老人快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江一执终于停下了翻书的动作,他看着手扎的某一行,突然合上手扎,说道:"算出来了——" 老人眼睛蓦的一亮,急促的说道:"我儿子他现在在哪儿?" "书上说生死由命天注定,善恶到头终有报。" "你什么意思?"老人明白过来,瞪大了眼,骤然拔高了声音厉声说道。 等着车来接的杨建国正无聊的打量着这风水街,突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声源处看去…… 江一执摇了摇头,"节哀。" "你个狗东西,你,你这是咒我儿子死啊……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毛头小子。"老人抬起手,指着江一执,脸色涨红,怒气冲天。 江一执面不改色,说道:"你家三代单传,你十九岁结婚,娶了自己青梅竹马的邻居。但是你媳妇一连给你生了三个女儿……" 老人面色一僵,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父母不满,就把你媳妇赶出了家门,你也受不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所以就默认了父母的做法。并且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第二任妻子。在你的新婚夜,你的第一任妻子投河自尽没了命!" 老人面色苍白,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没过多久,你的第二任妻子怀孕了,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在得知孩子是男娃的时候,你选择了保孩子。导致你的第二任妻子大出血死亡。你的儿子因为难产,身体孱弱,你家里出不起医药费,就把前头三个女儿卖给了别的人家。" 老人面色一变,额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因为心虚,"你给我闭嘴——" 江一执不搭理他,继续说道:"你儿子被你娇惯着养大,从小就做尽了偷鸡摸狗的事情,长大之后也好不到哪儿去,为了钱居然学着人去抢劫,结果一不小心杀了人。你想替你儿子顶罪,但警察没那么好糊弄,只是在抓捕你儿子的时候,被他侥幸逃脱了,这一逃就是五年,也该有结果了。" 老人神情恍惚。江一执好心好意的提醒他,"你的手机响了。" 他无意识的接通电话,"喂,是赵志友吗?这里是京城警察局,你的儿子赵全在逃亡途中,因为负隅顽抗袭击警察已被击毙,请你尽快前往京城警察局认领……喂喂——" 手机啪的掉落在地上。 江一执正襟危坐,补了一刀:"对了,有一件事应该让你知道,击毙你儿子的是被你当年卖出去的小女儿的丈夫。苦尽甘来,她现在过的很好,有一儿一女,夫妻和睦。他丈夫因为击毙逃犯,这次估计会升官。" 赵志友双目无神,天旋地转之后直接栽倒在地。 江一执摇了摇头,摸了摸口袋,没带手机,他扭头对张大师说道:"老哥,我没带手机,麻烦你叫个救护车。" 张大师合上下巴,回过神来,语无伦次的说道:"好好好……"然后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 江一执善意的提醒道:"不急,现在还死不了。"那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第6章 救护车匆匆的来,在风水街众大师的异口同声之下,整件事情的经过变成了赵志友正往这边走,接了一通电话之后,突然就晕倒在江一执的摊位前面。至于江一执说过什么,谁知道呢! 众口铄金,随行的医生也没怀疑,把人抬上救护车,警笛一拉,车子呼哧呼哧的就冲了出去,效率惊人。 自以为卖了好的张大师,搓了搓手,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正准备着凑上去和江一执搭话。一晃眼,一个身影越过他的摊位,停在江一执面前。 "小兄弟,有点本事!" 江一执抬头看向出现在自己身前的杨建国,粗脖大肚,好好的一身高定西装,生生的穿出了一股蛮夫的味道。江一执眯着眼,就等着你上钩呢! 他的不动声色的说道:"哪里,还没学到家呢。" 杨建国不可置否,他捋了捋裤腿,弯下腰蹲在地上,和江一执保持平视,"小兄弟,也给我算一卦怎么样?" 江一执翻书的动作一顿,笑道:"好啊!"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晃了晃。 "一卦一千是吧?"说着,杨建国掏出钱包。 江一执但笑不语,继续摇动手指头。 杨建国一愣,带着一股子调侃的味道说道:"一卦一万?小兄弟莫不是看我有几个小钱,想要坐地起价!" 他可是看见了,刚才赵志友算命才花了一千,现在就在江一执脚边的塑料袋里装着呢? 江一执点头又摇头,"坐地起价是真的,不过也不是一万?" 杨建国眉头微微一皱,"十万?" 倒不是觉得贵,杨建国是靠着房地产发家的,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要知道干这一行的,十成十是笃信风水命数的,因而总免不了跟一些大师打交道,哪次不是几十上百万的送出去。 但坐地起价可以,像江一执这么离谱的,杨建国心里就有点不舒坦了。连带着对江一执的印象分也减了不少。 他甚至开始怀疑,刚才自己见到的那一幕或许就是江一执早就设计好的,连带着自己之前的车祸是不是也是有所预谋?最终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从他手里骗钱?那么一瞬间,杨建国迅速脑补了一场阴谋诡计出来。 江一执眉头微皱,给出了最终的答案,"一秒十万。" 就冲着杨建国这态度,江一执觉得自己没必要手软。他还觉得这个价钱低了呢,这要是上辈子他还是国师的时候,多少人捧着万贯家财上门求见,他都爱理不理,全看心情。现在要不是顾及着自己没名气没人脉更没钱,他能坐在这里干巴巴的等人上门? 杨建国额上青筋冒出,面色却不变,心里冷笑一声,他倒要看看这家伙究竟想要耍什么花招,"可以,需要我提供生辰八字吗?" "不用……"江一执说道,他瞧了一眼的杨建国的面相,开始慢悠悠的翻看手扎。 过了将近半分钟,他才开口说道:"你今年四十有五,上头有四个兄姐。但父母早逝,二十二岁结婚,夫妻和睦,二十五岁有一小灾,好在有惊无险……" 听着江一执的叙述,杨建国嗤笑一声,内心毫无波动。他好歹也算个名人,这些东西随便在网上一查就能扒拉出一大堆。他神色不变,就等着江一执放大招! "……嗯,你命中只有一子……"说到这里,江一执停了下来,估摸着时间消磨的也差不多了,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悠悠的说道:"先生,你现在有二十秒钟的时间给你儿子打个电话。" 杨建国配合着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七八秒之后,"喂,爸,有什么事吗?"杨旭刚刚视察完工地,这会儿刚出了工地大门,就接到了杨建国的电话,还以为杨建国又有什么吩咐。 杨建国看向江一执。 江一执眯着眼,"烦请令公子往右移开两步。" 杨建国愣了愣,按照江一执的话说道:"你往右边移两步……" "什么?"杨旭看了看脚下,不大明白杨建国的意思。 江一执抬了抬眼,漫不经心的说道:"还有三秒。" 杨建国皱了皱眉,心里却突然一紧,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的抬高了声音,"叫你做你就做——" 杨旭不明所以,但耐不住杨家家教严厉,大概是小时候被杨建国训怕了,只要杨建国语气一高,杨旭就下意识的屈服了。 这不,杨建国话音未落,杨旭已经条件反射的向右移了两步。 等到他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唾弃自己。一道破空声呼啸而至,嘭的一声砸在距离他两步之遥的水泥地里。 杨旭咽了咽唾沫,看着深陷进水泥马路里冒着烟的两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片,亮澄澄的倒映着他惊恐万分的面容。 他比划了一下,这不就是他刚才站的地方吗?他摸了摸脑门,一头的冷汗,他颤抖着声音,握紧手机,"爸……" 杨旭磕磕巴巴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杨建国。 好不容易安抚住心惊胆战的儿子,杨建国心神恍惚的挂断了电话,等他回过神来,哪里还有江一执的身影。 他来回的看了看,候在一旁的张大师拿着一张纸条递给他,说道:"这是江大师留下来的,他有事先走了,让我告诉你别忘了给他卦钱,他可记着呢。" 杨建国接过纸条,上面是一串卡号。 他把纸条塞进口袋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底透着精光,神色复杂。 而另一边的江一执出了风水街,抱着大猫上了一辆出租车。 之所以就这么离开,是因为江一执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今天好像是星期一,他貌似还是京城大学历史系一名大二的学生,最主要的是,他今天翘了一整天的课。 冷漠!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执:我曾经叱咤风云,现在却要担心晚自习逃课被通报批评。 第7章 江一执就读的是京城大学历史系,大二分科被分到了中国史专业。一个班四十来号人,同班一个月,前身连班上一起上课的同学都没认全。他满心满眼都是赵朗,仿佛其他的事情都无关紧要,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说轻了是不自量力,说重了是自找死路。 大学第一年是不允许学生住在校外的,以往前身都是每天中午去一趟别墅,然后下午回学校继续上课,晚上就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循着记忆,江一执进了二号宿舍楼,上了三层,最后停在编号为321的宿舍门口。刚推开门,一股还未散尽的饭菜味混合着难以言喻的脚丫子味扑面而来,江一执握住门把的手一紧…… 狭小的空间,凌乱的c黄铺,好在地面还算整洁,这是整间宿舍唯一能入得眼的。 江一执额上青筋直冒,十几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就腐朽了他的灵魂,让他对眼前的景象有点接受无能。 这是一间四人宿舍,上c黄下桌的构造,除了江一执之外,剩下三人都在宿舍里。两个开着笔电,带着耳机正在玩游戏,看见江一执进来,只是轻轻的一瞥,扭过头继续热火朝天,敲击键盘。 另一个揣着手机,大概是在和女朋友视频,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予理会。 可见前身在宿舍里的人缘究竟差到了什么地步。 说起来也并不全是前身的错。大学就是一道分界线,把钱与权,将贫困与富裕,物质与精神分的一清二楚。 比如正在玩游戏的那两个,都是京城本地人,一个是拆二代,独生子,父母捏着几套房出租,足够他一辈子吃喝不愁。一个家里做水产生意,据说家财上亿。 剩下那个揣着手机的叫刘长文,父母都是当官的,职位不高不低,耐不住有些小权。 只有前身,农村出身,家境困难。刚来学校那会儿,家里给的生活费每月也就五百块。哪怕是再省吃俭用,一个月吃饭也得小四百,加上电话费什么的,哪怕是不买衣服不买鞋,日子过的还是很拮据。 宿舍每周都有一次例行聚餐,前身掏不起份子钱,而且周六日还要做兼职养活自己,他每次都只能委婉的拒绝。到后来,刘长文他们三个出去吃饭,也就再没有邀请过前身。这让原本就不太亲厚的舍友关系也就更加远了。 再加上宿舍里装有空调,但是每个月用电是有限制的,超出的部分要自己掏钱,由宿舍里的人平摊。 像刘长文他们三个手头宽裕,自然也不在乎那点小钱。哪怕是春天,空调也得二十四小时开着,这电费也就跟着哗啦哗啦的涨。前身看着心疼,每次看见少不得说上几句,一来二去的,刘长文三人免不了给前身打上抠门的标签。偏偏刘长文又管不住自己的嘴,总喜欢和其他人抱怨这件事,没过多久,整个年级的人都知道历史系还有这么一个穷酸。 前身尤其敏感,舍友的疏远,和同学明里暗里的指指点点都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少的打击。正是这个时候,赵朗有意图的关怀就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糙。越靠近赵朗,赵朗随便透露出来的优秀和卓越的家世都使得前身越来越自卑。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前身义无反顾的签了包养合同的两个主要原因。 等到前身被包养的事情一传出来,哪怕他再怎么解释,他在京城大学的名声也彻底的臭了。因为江一执住在这个宿舍,作为舍友的刘长文三人多多少少受到了牵连。这么一来,也难怪刘长文三人对他这么一个态度。 可是江一执并不在意。因为没必要也不值得。 他抱着大猫走进宿舍,他的c黄铺在最里边靠近窗户的地方。 他皱起眉头,属于他的桌子上胡乱摆放着一堆杂物,吃剩下没封口的零食、洗发水、肥皂、指甲剪、袜子……这些都不是他的东西,相反,前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课本零散的堆在角落里,最上面的几本沾着还没干透的油水混合物。 他语气有些不善:"这是谁弄的?" 说第一遍,没人回答。他不禁抬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 玩游戏的两人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不耐烦的喊了一句,"刘长文的。" 说完,回过头继续冲锋陷阵。 江一执面无表情,看向刘长文。 "还有半小时才上课呢,咱们再聊会儿!" "我要是不粘紧点儿,宝贝儿你这么漂亮,还不得被别人抢走了。" "咱们这周六去爬山怎么样?爬山多好,还锻炼身体……宝贝儿等会儿,我这儿有点事……" 实在是被江一执一人一猫盯的有些发毛,刘长文不得已拔了耳机,看向江一执,面带不善,"什么事?" 江一执沉了沉气,指着自己的桌子。 刘长文随意看了一眼,更加不耐烦,"好了,我等会儿会给你收拾好,没看见我在和女朋友视频吗?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不要来烦我。" 说完,又戴上耳机。 "什么,你想逛街啊,你看中了一套新出的裙子?" 刘长文心里猛的一抖,他交的这个女朋友是他父亲上司的女儿,也是京城大学的学生,人也长得漂亮,带出去倍有面子,为此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追到手。就是花钱花的厉害,隔三差五的就让他送这送那儿的,刘长文有点吃不消,但他还是得咬着牙撑下去,"好好好,我给你买,你穿了一定漂亮。" "哦,你还有事儿啊,那行,我下晚自习的时候去帮你打水。不用我去啊,你今天不洗头发,那好吧……" 江一执眸色深沉,前身就是自卑怯弱加上心虚底气不足,只会默默承受,所以不管什么人都能骑在他头上肆意欺rǔ。 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江一执。上一世修身养性了十几年,可是该有的脾气他从来没有学会克制过。 他一脚直接踹翻了桌子,连带着桌子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刺耳的声音吓了刘长文三人一跳。 刘长文几乎是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他看着脚边乱七八糟的东西,瞪着眼,"CNM的,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江一执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我的桌子,你把我的书弄脏了,我没找你,你还喘上了是吧?" 刘长文什么时候见过江一执这么强硬的时候,顾不上诧异,他直接红了眼,伸出手指用力戳了戳江一执的胸口,一脸的鄙夷,"怎么?你以为你爬上了顾少的c黄就牛逼了是吧,老子告诉你,野鸡就是野鸡,哪怕换了一身高档一点的皮也变不了凤凰。更何况你还是一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野鸡,难道顾少一个人满足不了你,所以你才干巴巴的死盯着人家赵大少!" 江一执眉头紧皱,面色越发不善。 刘长文洋洋得意,目光透着不怀好意,嗤笑一声:"怎么,果然被我说中了吧。" 现场寂静了那么半分钟,看着刘长文,江一执神色渐渐舒缓,突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刘长文笑意一滞,皱起眉头。 江一执却面带讽刺,不以为意的说道:"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你什么意思?"刘长文沉声问道,死死的盯着江一执。 "你自己头上带着那么一大顶绿帽子,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被江一执这么嘲讽,刘长文直接挽起袖子,大有一副要和江一执干一架的样子。 江一执不慌不忙的说道:"你以为你女朋友最近为什么老是找借口挂你的电话,她倒是真的有事,不过不是忙着看书自习,而是因为人家又找了一个比你好的男朋友而已。" 刘长文瞪红了眼。 江一执继续说道:"不信的话,今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你大可以去cao场后面的小树林里看看,那里可是个好地方。" 说完,他轻笑一声,抱着大猫,一脚踩在一只袜子上,然后径直出了宿舍。 第8章 能考上京城大学这所国内顶尖学府的,除了少数几个走后门的,基本上都是学霸级人物。 江一执和刘长文他们三个都不在同一个专业,晚自习的时候倒是有效的避免了再次冲突。他抱着大猫坐在角落里,慢悠悠的翻看中国史这个专业的课本。 除了几个女生的目光在江一执怀里的大猫身上逗留了一会儿之外,也没人关注他。人家学习还来不及,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浪费在江一执身上! 大猫很乖巧,老老实实的将左爪放在江一执手里任由他揉捏,翘着尾巴来回晃动。 抛开那些枯燥乏味的哲学部分,江一执饶有兴趣地将这些课本翻阅了一遍,可比以往看的话本小说有趣的多。 一直保持隐形人模式直到晚自习结束,他想了想,抱着大猫回了别墅。 至于学校的宿舍,他打定主意不再踏进去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江一执从c黄上爬起来,洗漱完毕,入定打坐。 旭日初升,紫气东来。 紫气不同于灵气,却高于灵气,虽然只在每日清晨,太阳升起只是才会衍生那么一丝半毫。 但在这末法时代,却算是对修炼者唯一的宽慰了。 江一执运起引气决,这是太元门的低级修炼功法,适用于刚入门的弟子,也是现在他唯一用的上的功法。 小心翼翼的牵引着四周弥散的紫气,一次次的冲击这具身体里堵塞且细小的经脉。 等他缓过气来,差不多已经是正午时分。他站起身来,舒展舒展筋骨,骨节之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经脉被灵气疏通了一遍之后,江一执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唯有丹田里少的可怜的几缕紫气让他不禁摇了摇头。 按照现在的修炼进度,这辈子大概也就止步筑基期了。 洗去身体里被紫气逼出来的杂质,江一执翻出来自己落下的手机。刚打开,一条短信就弹了出来,发件人是国家银行,提醒江一执有人往他的卡上打了整一千万。 他挑了挑眉,毫无疑问,这个时候给他打钱的应该是昨天在风水街遇上的杨建国。 只是没想到杨建国居然这么实在,虽然江一执给出了一秒十万的天价卦钱,那会儿过去的时间也不过是一分钟多一点,这杨建国倒是出手大方,给凑了个整数。 江一执受之无愧。毕竟杨家继承人一条命总不会比这一千万便宜就是了。 他点开电话簿,给江父打了个电话。 "爸……嗯,刚下课。"江一执面不改色的胡扯,他低头看透过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逃课什么的,逃着逃着总会习惯的。 "我问刘老师了,这些手扎他很满意。"他不可能直接告诉江父,这些手扎他拿去学了。毕竟在江父眼中,江一执能以县状元的身份考上京城大学,是全家的骄傲。他绝对不会容忍家里千辛万苦供出来的骄傲去学他半辈子都认定了的坑蒙拐骗的手段。起码在江一执没有彻底在京城立足之前,瞒着江家人也好。 虽然这样,但不妨碍江一执补贴家里。 "是吗?"江父搓了搓手,咧开嘴,不由的抬高了声音。 "嗯,"江一执琢磨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差不多的价钱,"刘老师说,他愿意用一本手扎三万块的价钱入手。" "你说多少?"江父手一抖,差点没握住手机,他喉咙干涸的厉害,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三万呢!"江一执用着喜不自禁的声音说道:"听他说,咱家的手扎虽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是因为写的是算命风水方面的知识,有一定的历史意义,很值得研究。所以才值这么多。" "是啊——"江父抽出一只旱烟,哆嗦着点了,什么历史意义他不懂,他只记住了一本三万这几个字,他哪里能想到被自己扔在角落里的东西,最后居然能卖上天价——那可是三十万,他们一家子辛苦六七年都不一定能挣这么多。 "上午的时候我已经把手扎交给刘老师了,卖手扎的钱,刘老师也给我打过来了,等会儿我就把钱转到你卡上。"江一执说道。 "唉,好好好!"江父缓了过来,喜笑颜开,过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是的,他说道:"不用全给我转过来,你自己那儿留下三千,吃点好的,不用省着花知道吗?" "好……"江一执眯着眼,心里暖暖的。 刚下了楼,就接到了楚廷的电话。"江少,BOSS今天要接待一位很重要的客户,中午就不回去吃饭了。江少自便就好。" "嗯。"江一执随口说道。 这边挂了电话,他想了一会儿,开车去了学校,对于现世的大学生活,江一执觉得很新奇,有点兴趣。 在学校外面的饭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按照手机里的课表截图,找到下午第一节 课的教室。 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见到他进来,原本热闹不已的教室那么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一执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不下于二十道目光隐晦的打量着他,三三两两的人扎成一堆窃窃私语。 没多久,坐在江一执身边的小瘦子终于忍不住凑了过来,"江一执,你知道昨天晚上闹出来的事情了吗?" 江一执抬了抬眼:"什么事?" "你真不知道?"小瘦子顿时抬高了声音,四周的人都树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嗯,我昨天不在学校住。" "哦!"小瘦子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甩开脑袋里脑补出来的江一执被叫过去伺候顾少的画面。兴致勃勃的说道:"你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都说女人敏感,男人多疑。昨天晚上,被江一执堵了一通的刘长文,心里不免埋了一根刺。加上他的女朋友何姚最近的确是和他疏远不少,而且还老是找借口支开他,和他聊天的时候时经常露出不耐烦的味语气。 越想越不是滋味,他脑中一直回荡着江一执那句'小树林'。 下了晚自习之后,这根刺不仅没有消退的意思,反而扎进了心窝里。刘长文一咬牙,拉着几个同学和另外两个舍友就去了学校cao场旁边的小树林。 "结果一到地方,你说怎么着?"小瘦子很有说书的潜质,他挑起眉毛,一拍大腿,就和他当时在现场一样,活灵活现的给江一执描述:"他女朋友正和野男人打野战,没想到正被他带人抓了个正着。猛的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刘长文恼羞成怒,目眦尽裂,直接就带人冲了过去,对着没反应过来的两个奸夫淫妇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直到两人的惨叫声招来了保安才把他们拉开。" "最精彩的部分来了,江一执,你知道奸夫是谁吗?"小瘦子意味深长的问道。 "谁?"江一执坦然自若。 "高鼎,高家三少。" 京城四大家,顾,李,赵,高。自建国以来,流水的国家领导人,铁打的四大家。四家互为对手,又相互扶持,联姻不断。高鼎的亲小姨嫁进了赵家,赵朗是她的亲儿子。 因为这一层关系,高鼎从小就跟在赵朗身边,和赵朗的堂弟赵望并称为赵朗的左膀右臂。 高鼎家世好,人也长的人模狗样,唯一的缺点就是滥情。女朋友一个一个换,偏偏人家有权有钱,自有人前赴后继赶着凑过去。 只是这一会,高鼎也没想到会沟里翻船,光着身体被人抓了个现形不说,刘长文气在头上,可是一点也没手软,直接打断了高鼎一条腿。 更崩溃的是刘长文,没想到最后抓奸抓到了高鼎头上。当时黑不隆冬的,刘长文也没看清楚奸夫长什么样就直接冲了上去。等到他知道对方的身份的时候,整个人都崩溃了,惹怒了高家,刘长文知道不仅是他还有他当官的父母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惊慌恐惧之下,刘长文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糙一样,把江一执捅了出来。 "所以,江一执,你怎么会知道高鼎和何姚会在小树林私会?"小瘦子死死盯着江一执,目光如炬。 "我当时也就是气不过来,随口编了几句,就想气气刘长文。没想到他真的上了心,而且何姚居然真的和其他人勾搭到了一起。"江一执随口说道,一看就知道言不符实。 小瘦子皱着眉头,他大着胆子问道:"你不是一直在追赵大少吗?现在高鼎出了事,又和你摆脱不了干系,你觉得高鼎和赵大少能放过你?"至于刘长文,打了高鼎,估计是悬了。 "谁说我在追赵朗了。"江一执神色不悦。 "什……什么?"小瘦子瞪大了眼,附近的人不可置信的看向江一执。 江一执笑了笑,"谁还没遇见几个渣渣呢?迷途知返,才是正理。"他坐直了身体,不想和小瘦子继续纠缠下去,"好了,老师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秃顶中年男人推门而进。 小瘦子心不甘情不愿的瞥了江一执最后一眼,这才老老实实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江一执敛了敛眉,勾起嘴角。对他而言,高鼎可是赵朗的人,以前没少逮着前身羞rǔ他。前身的死,他算从犯。 江一执心眼小,就算不是为前身报仇,这些人污了他的记忆,现在犯到他手上一个都别想跑。 第9章 一连上了四节课,江一执自觉有些无趣。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却被人堵在了教室门口。 原本收拾书本正要离开的人相互对视了几眼,默默的坐回了座位,隐晦的打量着江一执这边。 堵在门口的,都是老熟人。神色冷淡的赵朗算一个,恨不得生吞了江一执的赵望算一个,其他的都是他俩的跟班。 江一执气定神闲,歪着头,淡淡的问了一句:"赵学长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朗皱了皱眉头,他习惯了江一执以往刻意的接近和讨好,头一次被他这么冷淡的对待,赵朗突然有些不适应。他把江一执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褪去往日的生涩和拘谨,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高傲、慵懒和不以为意,他明明是一本正经的说话,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的感觉。 这改变太明显,不知道怎么的赵朗有种心悸的感觉。 心悸?想到这里,赵朗冷冷一笑,就算他再怎么变,也还是那个低贱到尘埃里的江一执。对他来说,江一执不过是他闲暇时用来肆意把玩的玩物之一,是死是活也就是他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可是现在这个玩物貌似转眼就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 "赵学长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在哪儿说不是一样。"江一执不耐烦的打断了赵朗的话。 只看了赵朗一眼,江一执心里就给他打上了五大三粗,阴沉凉薄的标签。赵朗这张脸基本上没什么看头,也就属从小养出来的贵公子气质还能入眼。 江一执挑了挑眉,前身什么眼光,这样的货色也能看上。金主就比这家伙好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唔,江一执脑海放空,为什么他居然能一本正经的对一个男人评头论足。 被呛声的赵朗面色阴沉,一旁的赵望冷着脸质问江一执:"我问你,刘长文的事情,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 江一执轻呵一声,"都说苍蝇不叮无fèng的蛋,高鼎和何姚勾搭成奸,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好心好意的帮刘长文认清事实真相,没想到他居然把我供了出来。"一边控诉刘长文背信弃义,他一边摇头,做足了受害人姿态。 "你这个……"赵望怒不可竭,咬牙切齿的喊道。 "对了,"江一执抬高了声音,打断了赵望的话,"听说高鼎还有一位未婚妻,赵学长,是哪家的来着?" 江一执眼底带笑。果不其然,江一执话一出口,四周顿时一阵哗然。不少人直接掏出了手机,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大学乃至于整个京城。等到万能的网友把高鼎的未婚妻扒出来,就算对方顾及两家联姻,只能对高鼎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一旦事情彻底曝光,社会舆论介入,就算是为了家族名声,对方啧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这么一来,高鼎这回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赵朗两眼一紧,顿时明白了江一执的意图,他冷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高鼎那天晚上会去小树林的?"这是赵朗最为疑惑的地方,也是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他今天上午去医院看了高鼎,高鼎和何姚勾搭的时间并不长,在此之前,高鼎和何姚并没有过深层次的接触。昨晚的小树林之行完全是高鼎一时兴起。那么,江一执又是怎么言辞灼灼的告诉刘长文这么明确的消息的? 对于赵朗而言,刘长文抓奸的事情闹的太大,在这信息发达的时代,还没等到赵朗反应过来,出手压制舆论。事件就已经彻底发酵,流传在各大网络论坛。 高鼎转眼就到了风口浪尖上,现在担上了这么一遭,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再有出头的机会了,高家也不可能再扶持这么一个名声上有污点的后辈。 对赵朗而言,江一执一句话,就让他没了一个得力的手下,这让赵朗怎么能无动于衷。 就算不为高鼎报这一箭之仇,也要为安抚他手底下赵望等人着想。江一执,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的放过。 江一执哪能不明白赵朗的想法,他随意说道:"算出来的呗?" 赵朗眉头拧成三道直线,江一执虽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赵朗却下意识的觉得江一执并不是在糊弄他。 "哦,对了,我大概没告诉过你,我家里以前就是干这一行的,算是家传。最近有点兴趣,所以学了一点,没想到居然就用上了。"江一执补充道。 话应刚落,江一执的手机就响了。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摇了摇手机:"抱歉,赵学长,我还有事情要办,先走一步了。" 说完,直接绕开了赵朗等人,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往外走去。 赵望看着江一执的背影,扭头看向赵朗。 赵朗面色阴沉,若有所思。虽然说无论是国家还是党都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反对封建迷信的立场上,可是他们这些上层家族对于这些或多或少都接触过,就说赵家至今都供奉着一位玄学大师。他对赵望摇了摇头,表示先不要急着对江一执动手:"你找人去查一查,看他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他性情大变。 这边江一执挂断了电话,直接出了校门口。 没过一会儿,杨建国的车就开了过来。 上了车,杨建国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江少。" 本来,杨建国是想称呼江一执为江大师的,只是一看到他年轻的不像话的脸,实在是和记忆之中苍颜白发的大师联系不起来。所以话到了嘴边,生生的变成了江少。 江一执不以为意,"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日理万机的杨先生亲自跑这一趟。" "不敢当,我来请江少的确是有事相求。"杨建国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 杨建国混迹商场多年,多疑的毛病总会有一点。当初在风水街,江一执一句话救了他家儿子一命。杨建国也阴谋论过,整件事情是否江一执一手策划。毕竟这一连串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凑巧,容不得他不怀疑。 等到他匆匆忙忙的赶到工地上,捡起凭空掉下来的东西一看,这要是砖头什么的也就算了,说是人为也过得去。偏偏这是一块金属片,好在他还有些眼力界,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东西。 等他把东西送去研究所一检测,好家伙,这差点要了杨旭一条命的东西居然是M国箭载卫星发射之后留下来的太空垃圾,不知道怎么的破开大气层出现在中国的地界上。 检查结果一出来,那块金属片就被国家的人连夜带走了。它将为国家的航天技术发光发亮。 连带着杨家也在政府面前落了个好。 随后杨建国又匆匆忙忙的派人调查了风水街上的张大师,还有在江一执那里算过命的赵志友,确定了他们之前毫无交集。 到此,杨建国对于江一执的本事才算是深信不疑。他唯恐自己在风水街时的态度是否会得罪江一执。这也是为什么杨建国能大方的给江一执一口气送上一千万的另一个原因。 第10章 杨建国求上门来,却不是为了自己。 杨建国发家靠的是房地产,属于两只脚踏进富豪榜之列的人物。说的好听了,这叫做商界新贵。说的不好听了,似乎外界对于他们这类人有一个特定的形容词,那就是暴发户。 所谓权贵,权和贵之间却是天壤之别,以往像他们这种有钱无势的商人要想在国家高级官员多如牛马的京城立足谈何容易,吃够了苦头,他们渐渐的也长了记性,圆滑世故起来。他们抱成一团,相互扶持,一致对外,有了自己的圈子,这才慢慢的在京城站住了跟角。 这个圈子里,和杨建国交情最深的要数严泉业。 严泉业早些年靠着煤矿业起家,也就是俗称的煤老板。到了京城之后,严泉业手里有大把的钱,也颇有些眼光,在杨建国的建议下一连投资了好几部电影电视剧,赚了个金银满钵,也捧出了不少当红明星。到后来,严泉业干脆成立了自己的娱乐公司,在娱乐圈里混的风生水起。 只是就在半个月前,严家却出了事情。 "闹鬼?"江一执挑了挑眉,看着杨建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没错,"杨建国面色不大好,"严老弟是有福分的,底下有三子一女。夫妇俩对小女儿严珊尤为宠爱,把人养的无法无天。小侄女胆子也大,从小就对那些灵异事件格外感兴趣。半个月前,趁着家里人都不在,她带着几个同班同学半夜里玩起了碟仙……" 杨建国叹了口气,"却没想到请鬼容易送鬼难啊!" 他当时也不在场,没办法向江一执描述当天晚上是怎样的阴风大作,鬼哭狼嚎,只能说道:"第二天严老弟一回家,就看到客厅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五六个面色苍白的孩子。严家人手忙脚乱的叫来救护车,把人送往医院。好在不到一天的功夫,其他的孩子倒是都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经过医生检查之后,确定没有大碍,都已经出院了。" "只有严珊,一直躺在病c黄上没有醒过来,这都换了好几家医院了,严家人几乎把京城有些名气的专家教授请了个遍,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怜我那小侄女,半个月不到的功夫都瘦成什么样了。" "既然是玩碟仙出的事情,那位严先生就一点也没想过请一位玄学方面的大师看看?"江一执问道。 杨建国摇了摇头,"我这位严老弟向来不信奉这些,我也是好说歹说,加上小侄女身体越来越虚弱,眼看着命悬一线的样子,他才不得已答应了找一位这方面的大师来看看。只是京城里有名望的大师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请得到的。" 杨建国也是无奈,但凡真有点本事的大师本就少的可怜,而且大多眼高于顶,基本上都是那些大家族的坐上宾。像他们这样的,就是有再多的钱,人家也不一定要低头看你一眼。 杨建国的房地产公司倒是常年供奉着一位大师,可人家只专攻看风水,这方面他不擅长! 杨建国和严泉业来往几十年,交情不浅。更别说两家公司牵连颇深,严家要是出了事,杨建国这边怕也是要元气大伤,也难怪杨建国这么上心了。 这边大师还没请到,那边心急如焚、焦躁不安的严泉业夫妇没管住自己的嘴,抱怨了几句。替严珊看病的老专家也是个暴脾气,直接就和严泉业夫妇吵了起来,两边谁也不让谁,偏偏严泉业的妻子秦可嘴皮子厉害,直接就把老专家得罪了个死死的…… 当天下午,老专家直接撂了担子,他在医学界很有名气,门生旧友遍布京城各大医院。这一闹,老专家一句话,京城二甲以上的医院直接对严泉业一家关上了大门。 严泉业也没办法,只好暂时把女儿接回了家里。 这一回家,事情才真的大条了。 杨建国心有余悸,"打这之后几天,严家就没安稳过,半夜经常听见一个女人凄厉的索命的声音,还有婴儿的哭泣声,浴室的墙壁上更是出现了还我命来这样的血字,怎么洗也洗不掉。而且不管他们搬到哪儿,这样的迹象就跟到哪儿。" "昨天在风水街见到江少,"杨建国脸上满是感激,"江少救了我家不成器的儿子一命,还没能亲口对江少道谢,实在是过意不去。江少日后如果有驱驶,只要一句话,我杨家必定倾尽全力,在所不辞。" 像这样蹭杆子往上爬,杨建国向来做的干净利落。 江一执微微一笑,杨建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建立人脉的第一步,日后多多少少有些用处。 "至于严家那边,江少如果能出手帮忙,严家必有厚报。"动之以情,许之以利。杨建国来之前就把江一执的来历查了个明明白白。 杨建国却不敢轻看他,无论以前的江一执如何不堪,现在他的实力足以碾压一切流言。 杨建国混迹商场这么多年,他最能明白江一执现在需要的是什么。 "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一趟好了。"江一执保持微笑。至于最后结果如何,他可不敢保证。 "好!"杨建国眉开眼笑,直接吩咐司机老王开车。 严家坐落在金北世家别墅区,这是杨家的产业。虽说只是在三环内,但房价一点也不便宜。平均一平米要价五十万,虽然这里算的是占地面积。但要在这里置办一套别墅,少说也要花上三个亿,当真是寸土寸金。 这里是有钱人的地界。 车子缓缓开进别墅区。 两人下了车,江一执看着眼前阴云笼罩的四层楼房,转头看向杨建国,给他提了个醒,"杨先生福德深厚,怎么就——所交非人?" 杨建国一愣,没明白江一执的意思。正要开口,那边早就等候在门口的严泉业却迎了过来。 第11章 严泉业和杨建国不同,杨建国属于中年发福,大腹便便。大概是因为保养得宜,严泉业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上下,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单从感官上给人一种儒雅得体的感觉。只是眼底泛着一圈ròu眼可见的青黑,看起来整个人格外的憔悴不安。 他走到两人身边,带着一丝复杂和紧张,"江大师!"因为杨建国之前打过招呼,严泉业也知道这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江大师很有本事。无论如何,人家亲自上门,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江一执点了点头,算是见礼。 另一旁的杨建国直接说道:"严老弟,这时间也不早了,咱们直接带江少去看小侄女吧!" "好,"想到小女儿,严泉业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顺着杨建国的话改了称呼:"江少,请跟我来。" 俩人跟在严泉业身后穿过大门。刚一踏进大厅,杨建国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明明还是初秋,刺骨的严寒却给杨建国一种猝不及防钻进了冰柜里边的感觉。 江一执回头看了看搓着手臂的杨建国,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枚铜钱递给他。 杨建国下意识的接了过来,铜钱刚一入手,杨建国分明感受到了铜钱在他手心里抖动。他瞪大了眼,几秒钟后,铜钱停止颤动,杨建国识海放空,只听见耳边一阵翁鸣声,周身的严寒瞬间消失无踪。 杨建国抖了抖身体,回过神来,看着手里面写着雍正通宝四个方块字的铜钱,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到了。"严泉业把俩人带到一间卧室门口。他推开门,侧身让江一执走了进去。 坐在病c黄前的两男一女当即站起身来,为首的中年女人红着眼眶,厚厚的粉底遮挡住眉梢眼角间隐隐露出的皱纹,脖子上戴着一个翡翠玉佛,做工精致,应该是和严泉业以及那两个年轻人脖子上的玉观音出自一个大家之手。她穿着一身黑色长袖刺绣连衣裙,上下将江一执打量了一遍,眼里露出一抹失望。大概是有一种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她迫切的说道:"这位就是江大师吧,我家珊珊就拜托江大师了。"说着,回头看了看病c黄上骨瘦嶙峋的女孩,忍不住捂住眼睛小声抽泣起来,一旁的年轻男子叹了口气,搂住中年妇女轻声安慰。 江一执没有接下中年妇女也就是严泉业妻子秦可的话,他直接走到c黄前。 躺在c黄上的小女孩约摸十四五岁左右,紧闭着眼,面色发青,气息微弱,再这么下去怕是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他摇了摇头,大概是不忍心这么一个花季少女平白丢了性命。 看见江一执摇头,严泉业心里一紧,"江少,真的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江一执慢悠悠的挽起袖子,斜眼看严泉业,"你家这点事,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但问题在于——"他顿了顿,"严先生想要怎么个解决法。是只救醒这女娃,还是——把你家里那两只鬼一并解决了?" 严泉业眉眼一紧,心里一跳,喉中一片干涸,"当然是两件事情一块儿解决最好。" "那好,"江一执满意的点了点头,"一件事情一千万,先给钱,后办事。" 严泉业目光如炬,"江少确定能解决我家里的麻烦事?" 江一执轻轻一笑,自信满满,"当然!" "好。"严泉业看着江一执,一口答应了下来。一来江一执是杨建国介绍过来的,他对老友还是很相信的,杨建国为人重情重义,不可能随便找人糊弄他。二来,京城里有些名望的大师大都神龙不见尾,他也没那个门路去请,眼前的江一执是他最后的希望,他除了相信之外别无他选。只要能把这件事情摆平,两千万算得了什么? 说完,严泉业直接转身出了房门,没过一会儿,拿着一本支票簿回来,打开一页刷刷的写下一串数字,签了名,次啦一声撕了下来,递给江一执。 杨建国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昨天在风水街遇见的赵志友,同样是先收钱后办事,最后赵志友的结局…… 想到这里,杨建国面容有些扭曲。忽然又想起了方才江一执那句"所交非人",杨建国看了一眼遮掩不住惊喜的严泉业,神色颇为复杂。 江一执看着手里的价值两千万的支票,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将支票放进口袋里。 他转过头,重新看向病c黄上的严珊,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罗盘,罗盘上的指针定定的指向严泉业后方。 他伸出右手,覆盖在严珊的额头上,随后慢慢的驱动丹田里的紫气进入到严珊的身体里,一点点的侵蚀她体内的煞气。 耳边忽然阴风大作,凄厉的吼叫声不绝于耳,罗盘上的指针开始左右晃动起来。 在场的严家人面色苍白,他们一脸愤慨,却不由向江一执身边靠拢。 阴风更甚,黑色的鬼影骤然出现在半空中,冲着下方的江一执呼啸而去。 正在这时,罗盘翁鸣声大作,指针上金光一闪而过,化作一道流光,直奔黑影而去。 那黑影仓促之中,来不及躲闪,被流光直接击中,四散开来,弥散在空气中。 严家人和杨建国那么一瞬间的目瞪口呆,为了突然现身的黑影。他们忽然意识到那就是一直以来缠着他们的女鬼,继而狂喜。 "好了。"江一执收回了手,病c黄上的严珊虽然依旧是那副骨瘦如柴的样子,但脸色不再发青,隐隐透着一股红润,就连气息也平稳了下来。秦可不可置信的扑到病c黄前,拉着严珊的手,喜不自禁。 严泉业脸上掩盖不住的激动,他看向江一执,不问躺在c黄上的严珊如何了,却迫不及待的问道:"江少,那恶鬼刚才是不是也被您解决了?" 江一执摇了摇头,"那恶鬼哪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严家人面色一僵。 江一执继续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客厅里面说吧!" "好。"严泉业瞬间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这边刚下楼,那边一个年轻男人推门而进。 江一执看着年轻人空荡荡的脖子,问了一句:"这位是?" 严泉业神色一变,看着年轻男人眼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厌恶和警惕,"这是我大儿子严金辉。" 说完,他冲着严金辉怒声说道:"不是让你去M国组建分公司吗?谁让你跑回来的。" 严金辉面色不变,仿佛是习惯了严泉业的斥骂,他保持冷静,轻声说道:"听说家里出了事,我知道爸爸是为了我好把我支开了,但我也不能不管家里的事情,更何况妹妹还躺在c黄上……" "够了,你要是真为我着想,现在就给我滚去M国——" "好了,我看严先生你这大儿子也是一番孝心。这个时候与其关心这些,倒不如好好的想一想究竟怎么解决那恶鬼为好。"江一执不紧不慢的说道。 听到这话,严金辉瞬间握紧双拳。 "江少的意思是?"严泉业当即问道,果然被江一执转移了目光。 江一执坐在沙发上,说道:"那恶鬼因为是被贵千金招来的,所以一开始就缠上了她。靠着吸食她的生机壮大自身实力,贵千金之所以昏睡不醒,正是因为生机被那恶鬼掠夺了的缘故。我也是刚入这行没多久,手里的法器威力不足,刚才你们也看见了,我这罗盘顶多是击溃那恶鬼的攻击,要想彻底消灭那恶鬼,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严泉业脖子上的玉佛,眼睛一亮,说道:"不知道严先生和夫人佩戴的玉佛可否借给我看一下。" 严泉业夫妇看了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佛,二话不说取了下来递给江一执,他们现在对江一执是实打实的信服,只以为他是想借用这个来对付那恶鬼。 江一执仔细观察着手里的两枚玉佛,微微点了点头,"倒是两件好法器。" 严泉业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嘛,这可是出自法源寺德惠大师之手,每年只给夺得法源寺头香的客人送上一枚,据说能抵御邪祟,常年佩戴还能强身健体。为了这四枚玉佩,严家都不知道往法源寺送了多少钱,本来想着今年也给珊珊求上一枚,没想到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一旁的杨建国看着沉浸在哀伤中的严泉业,神色复杂,就在刚才,他还对江一执说他这位老友不信奉这些。结果半小时不到,严泉业就打了他的脸。他现在总算知道这几年法源寺的神秘头香得主是谁了。法源寺的一柱头香起码也得五千万,严泉业也是舍得下本钱。 "是吗,严先生这一辈子心都黑透了,没想到居然还信佛?"玉佛到手,江一执敛了神色,不悲不喜。 "什么?"严泉业不明所以,等他回过神来看江一执,心里猛的一阵咯噔。 最后一丝紫气从丹田之中抽出,缠绕在两枚玉佛上,一道紫光过后,两枚玉佛瞬间化为齑粉。 江一执拍了拍手上的粉末,双腿交叠,手搭在膝盖上,冲着严家人微微一笑,"不好意思,用力过大,一不小心就把玉佛给弄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执:我大概是学过川剧变脸! 第12章 没了玉佛护体,严泉业夫妇就和待宰的羔羊一样,弱小的可怜。 终于明白江一执的意图的严泉业伸着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他,眼底带着五分盛怒,五分震惊……最后全化作惶恐与惊慌。 刹那间阴风又起。 一丝丝黑气汇成一团,凝聚成型,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出现在半空中,她面色惨白瞪着猩红色的眼,黑色的指甲长而尖,头发随风飘扬。 来不及惊恐的杨建国竟失声喊道:"弟媳妇——" 话音刚落,似乎是才意识到柳安荷现在的模样,他缩了缩脖子,面色一白,躲在江一执身后,闭上了嘴。 年轻女人只看着浑身颤抖不已的严泉业夫妇,慢慢的张开嘴,露出同样猩红的舌头,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严泉业,秦可,你们恐怕没想到,我又……回来了——" 严泉业夫妇紧紧抱成一团,颤颤巍巍的说道:"柳,柳安荷。" 柳安荷冷冷一笑,"这还多亏了你的宝贝女儿,要不是她把我从阴曹地府里面招回来,我又怎么可能再见到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果然是老天有眼。" 一边说着,她一边缓缓的逼近严泉业夫妇。 三十五年前,大学毕业却家境贫寒的严泉业入赘柳家,三年后,柳家二老相继去世,严泉业接手了柳家三处煤矿矿洞。 十年之后,严泉业靠着这三处矿洞做本金,一步一步的发展成了山省煤矿业大头。 产业遭遇发展瓶颈,严泉业一心要走出山省,当年便带着妻子柳安荷,独子严金辉去了京城。 在山省煤矿业称王称霸的严泉业,到了高官遍地走的京城什么都不是。 好在他有钱,有的时候钱能摆平不少事,也能创造出机遇。 他先后投资了好几部热卖的电影电视剧,感受到了娱乐圈的吸金能力,严泉业兴奋不已,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踏足娱乐圈。 都说娱乐圈的水深,那里是花花绿绿的世界,追名逐利,勾心斗角,鱼龙混杂。 作为一根粗壮的金大腿,严泉业不可避免的成了爱慕虚荣的有心人的目标,就比如被严泉业一部电影捧红的秦可。 一边是只有初中学历,言行之间丝毫没有修养可言,相貌普通的发妻;一边是正儿八经大学毕业,正是清纯娇艳年纪,一腔痴心,还不介意他有家室不求身份的秦可。 严泉业给自己找足了理由。 赘婿的身份时常成为对手嘲讽他的有力话题,每每想到这里,严泉业就越发厌恶柳安荷,连带着对独子严金辉也尤其不喜。 最主要的是,他觉得成功的男人哪个不在外面沾花惹糙,他能够洁身自好到现在,已经很对得起柳安荷了。更何况他只是把人养在外面,必要的时候代替柳安荷陪他参加一些宴会等重要场所,又不是真的要和柳安荷离婚。 这么一想,严泉业心安理得的和秦可勾搭到了一起。 原本严泉业觉得只要自己隐瞒得当,柳安荷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自己和秦可的事情。 却没想到一次偶然的机会,严泉业借口出差、实则是陪同秦可外出旅游时候,被早已心有怀疑,跟踪过来的柳安荷在酒店里抓了个正着。 柳安荷很平静拿出相机拍照,拿到出轨证据之后提出了离婚。 按照当年的婚姻法,严泉业名下的公司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如果离婚,他名下的财产起码要分给柳安荷一半。更何况柳安荷握有严泉业出轨的证据,一旦对簿公堂,严泉业可能连一半财产都得不到。 他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恼羞成怒的严泉业恶胆旁生,趁着柳安荷一个没注意,直接把人从三楼窗户推了下去,柳安荷当场身亡,连带着肚子里三个月大的孩子也跟着她去了。 在秦可的提醒下缓过神来的严泉业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但他不后悔。他花了大力气将整件事情压了下来,除了五岁的严金辉,柳安荷在这世上也没有其他亲人朋友,她是死是活,都注定不会有太多人关心。 一年后,严泉业在秦可获得影后的颁奖典礼上向她求婚,两人名正言顺的走到一起,先后育有两子一女,家庭美满,堪称豪门典范。 却没想到,二十年后他们最为宠爱的小女儿偶然的一次碟仙游戏,却阴差阳错的招来了柳安荷的亡魂。 眼看着柳安荷越来越近,严泉业夫妇已经退到了角落里,再无可退,严泉业哆嗦的回头看江一执,急促的说道:"江少,江少,只要你能救下我们,我严泉业愿意付出一切。我有钱,很多的钱,江少,我都可以给你……" 江一执闻言摇了摇头,"我不会救你,不止是为你和柳安荷之间的恩怨。更是因为你一手把持的黑煤矿产业,为了那里面被你的手下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成千上万的童工,为了他们每天十七个小时的工作,却要忍受饥饿和肆无忌惮的打骂。严先生,你现在住着豪宅,开着豪车,就不心虚吗?" 严泉业瞳孔一缩,忍不住的颤抖。要是不心虚,他怎么会连续几年匿名去抢法源寺的头香,又怎么会对外宣称不相信玄学。说白了就是担心那些有本事的大师见到他之后揭了他的老底。要不是柳安荷来势汹汹,小女儿命悬一线,严泉业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请大师上门。 江一执最开始狮子大开口要钱的举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严泉业的心理压力。只要江一执还能被金钱诱惑,只要他愿意把某些不能说出口的事情留在喉咙里,严泉业不介意付出一笔巨额报酬。 却没想到江一执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卸去他们的防心。 柳安荷的手转眼间掐住了两人的脖子,然后慢慢的收紧。 冰凉的指甲扎进ròu里,秦可有些崩溃,她痛哭流涕的说道:"不要杀我,当初都是严泉业把你推下去的,我什么都没做,你要找就找他好了,我是无辜的——" 严泉业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可,他从没想过,向来以他为中心,温婉善良知心的秦可事到临头,居然不顾一切的把责任推到他头上。 他来不及伤感,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他扭过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严金辉,他语无伦次的说道:"金辉,快!求求你妈妈,让她放过我们吧,看在我养了你十几年的份上,替我说说话,金辉,你不是最喜欢弟弟妹妹吗?你也不希望他们年纪轻轻就没了父母吧……" "嗤,"严金辉冷冷一笑,抬起下巴,走到柳安荷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严泉业,"你从小就厌恶我,我都看在眼里。我妈死了,你娶了这个贱人,打这以后你什么时候拿正眼看过我。尤其是这几个杂种出生之后,你对我非打即骂,这几个小杂种什么事都能爬到我头上。我毕业之后进了严氏,从来没有松懈过一天,好不容易把严氏带上一个新台阶。你为了遏制我的势力,转眼就把我调到了人生地不熟的M国从头做起。要不是为了顺着你们的意,我凭什么喜欢这几个小杂种?" "你知道为什么无论你们怎么搬家,我妈就跟到哪儿吗?"他笑的放肆,"因为我妈回到这个世界就见过我了。然后我把我妈的骨灰挖了出来,分出一部分掺进了你们吃的面粉里,所以无论你们借着玉佛的庇佑逃到任何地方,她都能找到你们!" 严泉业瞪大了眼,腹内一片翻滚,听到严金辉那句"玉佛",他回过神来,艰难的扭头看向远处不停撞门的严金文、严金武两兄弟,因为缺少氧气,青着脸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金文,金武,快,快把你们的玉佛扔给我……" 两兄弟一听,顿时捂住了脖子,他们知道只要有这玉佛护着,柳安荷就奈何不了他们。要是给了严泉业,他们可怎么办?所以他们直接忽视了严泉业的求救,哆嗦着继续撞门,只想要逃离这座别墅。 严泉业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看着不为所动的两兄弟。相继被妻子和捧在手心里的儿子抛弃,让他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加上严重缺氧,原本紧紧钳着柳安荷掐在他脖子上手的两只手也渐渐松开。 杨建国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有不忍。到底是二十几年的好友,更何况江一执是他带来的,眼前严泉业的境遇有他五分原因,所以他尤其愧疚。 他下意识的看向江一执,用着恳求的语气说道:"江少!" 江一执明白杨建国的意思,他摇了摇头,却说道:"杨先生平日里虽有小恶,但行善积德更多,按理来说应该是长命百岁,子孙安康的命格,杨先生就没想过为什么贵公子站在大街上,也会祸从天降吗?" 杨建国一愣。 江一执继续说道:"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严泉业有今天,完全是他自作自受。老天爷要他大难临头,煞气罩顶。偏偏你和他往来频繁,沾染上了半分阴煞。你福德深厚,有功德护身,阴煞奈你不何。可你儿子却没有这份福报,你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上,一来二去,这份阴煞就过渡到了你儿子头上,所以他才会有此一劫。" 说白了,都是严家牵连到了杨旭。要不是有江一执出手,说不定他杨建国就此断子绝孙了。 人都是自私的,杨建国也不例外。江一执这么一说,他看向严泉业的目光顿时就不大好了。 第13章 柳安荷到底是没有对严泉业夫妇下死手。 因为她知道一旦这俩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外界追究起来,严金辉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她也知道,江一执能出手相助,不过是因为严泉业罪大恶极。但他不也可能再帮更多。眼前还有严金文,严金武两兄弟在,他们有玉佛护体。柳安荷虽然死了快二十年了,但之前因为被严泉业谋杀,属于阳寿未尽,剩余五十年阳寿转为阴寿,所以一直关在地府,没有投胎更没有修炼的机会。现在突然被招回了阳间,实力上其实和新鬼差不多,也就只能在在严泉业这样的普通人面前抖抖威风。再加上之前被江一执手中的罗盘击中,从严珊那里窃夺来的阳气已经寥寥无几,所以根本没有足够的精力来对付这俩兄弟。 江一执之前既然能救了病c黄上的严珊,就说明他绝不希望柳安荷因为对严泉业夫妇的恨而牵连到或许无辜的其他人身上。 因而哪怕是她起了和严金辉联手解决掉严金文俩兄弟的念头,也不会轻易的去尝试,因为这免不了要过江一执这关。而柳安荷看不透江一执的深浅,自然不敢妄动。 只要俩兄弟活的好好的,作为目睹整件事情的人。她就不可能在他们面前杀掉严泉业夫妇,也免得他们狗急跳墙把事情捅了出去给严金辉留下后患。 但这些并不妨碍她做些其他的事情。 她松开手,因为严重缺氧导致头晕眼花的严泉业夫妇直接瘫在地上,等他们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一份财产转让协议扔在严泉业面前。 柳安荷居高临下的看着严泉业,冷冰冰的说道:"签了这份协议,我就饶你们一命。" 严泉业浑身冒着冷汗,颤颤巍巍的拿起地面上的协议书,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协议书最上方的字样,顿时面红耳赤,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连带着握着协议书的手也不停的抖动。 柳安荷轻哼一声,语气更加凛烈,充满了威胁的味道,"你也可以选择不签。" "泉业,不要签——"意识到柳安荷的意图,秦可强撑着冲着严泉业摇了摇头。她低三下四,刻意讨好了严泉业半辈子,难道仅仅是想要严家太太这个名号?说透了不就是为了严泉业的亿万家财。一旦严泉业把所有的财产都转给严金辉。哪怕是活着,他们后半辈子都要仰仗严金辉这个小畜生的鼻息,这让她和她的儿女们可怎么活? 更何况她可不认为把财产交出去,柳安荷就真的会放过他们。 严金辉艰难的扭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容扭曲的秦可,自嘲的笑了笑。他已经不再信任秦可,只需要稍微动动脑就明白了秦可的意图。没想到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成了孤家寡人。 更何况,他现在还有的选吗? 他咬着牙,匍匐在地上,捡起旁边的笔,在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拿起协议书,柳安荷满意的笑了,她斜眼看着地面上的严泉业,"你放心,我说过饶你们一命,就绝对不会出尔反尔。我会让金辉把你们一家五口送到国外,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我想金辉不介意给你们养老送终。" 这句话不止是说给严泉业一家听的,更是说给一旁的江一执听的。 江一执没说话,柳安荷虽然明面上放过了严泉业夫妇。但实际上,严泉业夫妇被柳安荷掐了这么久,在她有意识的控制下,阴煞早已侵入他们的骨髓,后半辈子注定病痛缠身,不得善终。 只是这些,江一执并不在乎。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哪怕是严泉业现在活着,将来进了地府恐怕也少不了被彻底清算。 他理了理衣襟,回头冲着杨建国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杨建国神色复杂,他抬眼看了看劫后余生面带庆幸的严泉业一家,心里挺不是滋味。一是为相交多年的老友到头来却是个极恶不赦的狗东西,二是为自己引狼入室自作聪明。 但他却不敢指责江一执什么,一码归一码,他还指望着抱住江一执这根还没崛起的金大腿,怎么着也不能得罪他。更何况这事儿吧,人家江少也没做错。 这么想着,他叹了一口气,"我送江少。" 江一执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你如今大仇得报,应该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既然这样,不如早日回归地府。你儿子只是个普通人,你待在他身边久了,于他只有害无益。" 柳安荷看了一眼二十年未见,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她明白江一执的意思,说道:"江少放心,我心愿已了,自然不会贪恋阳间,也绝不会再害人性命。等我体内阳气散尽,自然会回归地府。" "那就好,还有一事,"江一执看了一眼柳安荷身旁恭恭敬敬的严金辉,"严泉业的产业里面有一部分实在是有违天和,你既然继承了他的家产,这些事情你就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严金辉沉了沉气,说道:"是。" 江一执点了点头,抬脚出了严家大门。 第二天,严金辉对外宣称严珊病重,严泉业夫妇担忧女儿身体,所以陪同女儿出国治病,然后接管了严泉业名下所有产业。不管外界如何猜测严家一朝变更家主的真正原因。在杨建国的帮扶下,严金辉勉强坐稳了严家当家人的位置。 他没忘了江一执的话,等他真正掌握了严泉业的产业之后,他开始着手解散严家产业链中的黑煤矿,花了大笔的钱上下打通关系,又拿出将近三层的家产或安置或补偿那些被拐卖的孩子,整件事情才算彻底落下帷幕。 为此,严家的家业缩水了一半不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14章 车窗外灯火阑珊,车水马龙,这个世界生气十足,分外繁华。 杨建国看向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江一执,说道:"江少,现在正好是晚饭的点,不如我们先吃晚饭,再送江少回学校?" 江一执睁开双眼,肚子里的确空荡荡的,"也好。" 杨建国当即冲着司机老王说道:"去御膳阁。" 司机老王没回话,方向盘一打,拐了弯。 杨建国回头对江一执说道:"虽然御膳阁这个名字有点落俗套,但这可是京城最有名的生态鱼馆。一位难求,一般人起码得提前一个月定位置。御膳阁里的海鲜都是从品质最好的产地直接空运过来的,河鲜用的也都是野生鱼。不过他哪里最负盛名的却不是那些价格昂贵的海鲜,而是一道甲鱼鲫鱼汤,海盐微呛的鲫鱼配上纯野生的甲鱼,猛火急攻,配上一小把笋干,汤色浓白,甲鱼ròu嫩而不老,那叫一个鲜。" 杨建国砸吧嘴,显然是在回味:"江少去了,一定会喜欢。"富人有富人的活法,一般的餐厅都会预留两三个位置,为的就是防止某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到了地方,却要扫兴而归,而他们往往又得罪不起。 江一执不仇富,他也有口舌之欲,不得不说,杨建国的描述勾起了他的久违的馋虫。上一世他后半辈子几乎都是卧病在c黄,哪怕是再位高权重,奈何忌口的东西太多,能享受到的美食寥寥无几。现在拥有了一副健康的身体,江一执觉得怎么也要把上辈子的遗憾补回来 到了地方,杨建国率先下了车,给江一执拉开车门,然后又引着江一执往御膳阁走去,旁人看在眼里,却嗅出了一股狗腿子的味道。四周认出杨建国的人纷纷猜测起江一执的身份来。 御膳阁的装修尤为精致,头顶是两米宽的水晶吊灯,脚底下踩的是纯银色大理石地板,贴在地面上能当镜子用的那种。墙面上依次挂着八幅名贵山水画,紫檀木装裱,墙角的七只半人高画貔貅瓷瓶,同样是出自大家之手。奢华中夹杂一丝古韵,就和他的店名一样颇有些不伦不类。 但大多数人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这里的装修风格如何,而是为了这儿 的美味佳肴。所以即便是这里的画风颇为怪异,却不妨碍人们对这里趋之若鹜。 大堂经理首先迎了过来,杨建国是这里的常客,身份也够。两人你来我往的恭维了一番,等到确定了位置,杨建国回过头来,就看见江一执站在前台右边的水族箱旁边,弯着腰和一只前爪趴在水族箱玻璃上的甲鱼大眼瞪小眼。 杨建国凑过来,"江少是想吃这只?"和其他的鱼馆一样,这御膳阁同样是把所有的水产品展览出来,由客人自己挑选,现杀现做。 杨建国话音未落,水族箱里将近两个成人巴掌大小的甲鱼慢吞吞的扭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杨建国浑身莫名的一抖,被甲鱼这么盯着,他总有一种被凶恶的野兽盯上了的如芒在背的感觉。 江一执站直身体,"今天就不吃甲鱼了,我要把这只甲鱼买下来。" 杨建国回过神,下意识的接了一句,"回去自己做?" 江一执顿了顿,"养着玩。" 忽视掉甲鱼越来越森冷的目光,杨建国委婉的说道:"甲鱼有什么好养的,寓意不好不说(甲鱼就是鳖,俗称王八),还丑,性格又凶狠,不太好养活。如果江少喜欢这个,赶明儿我送江少两只金钱龟。" 江一执摇了摇头,"就它吧!" 看见江一执坚持,杨建国只好找来了一个服务员。 "这……"等到看清楚了杨建国要的甲鱼是哪只,服务员顿时有些为难,"杨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只甲鱼是天字号房的客人预定了的,刚才我们的工作人员因为肚子不舒服,所以没能及时的把这只甲鱼送到后厨,这是我们的失误。现在客人已经催了……所以,杨先生您看,是不是可以重新选一只?" 服务员停顿了几秒钟,继续说道:"杨先生请放心,御膳阁的水产都是最好的,无论是哪一只品质都有保证。" 天字号房?能进哪里的绝对是非富即贵,杨建国看着江一执,有些不好意思,他没那个胆量虎口夺食。 江一执则是掐了掐手指头,面色诡异。 他回头看水族箱的大甲鱼,面带愧疚:"要不然,大兄弟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等死吧!不打紧,过个几年又是一条好汉。" 大甲鱼张了张嘴,浑身满是落寞,它不再看江一执,慢慢的转过身体,缩回了壳里。 看到这一幕,江一执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走一趟吧!" 大甲鱼摇了摇尾巴,露出头,四只爪子依旧缩在龟壳里,他扭过来看江一执,眼睛都不眨。 杨建国揉了揉眼,这只甲鱼是不是太人性化了一点? 江一执转过头来问服务员:"可否带我们去见一见那位客人。" "当然可以。"服务员微微躬了躬身体,礼貌的回道,能交涉最好,只要别争起来。 服务员带着两人径直到了天字号房门口,服务员敲了敲门,里面顿时传来啪嗒的碗碟破碎的声音。过了约摸十秒钟,服务员再次敲门,里面终于传来一句"进来吧!" 服务员先进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这样啊,请他们进来吧!" 江一执一脚踏进大门,直接对上顾方许有些惊讶的目光。 他微微转过头,视线投向坐在顾方许旁边的男人身上,他虽然侧着脸,竭力掩饰脸上鲜红的巴掌印。但谁让江一执的视力好的吓人,他看的一清二楚。 江一执神游天外,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看起来温和有礼的顾方许直接动了手。 第15章 "你怎么在这里?"顾方许抿唇,双手撑着桌面,看着门口的江一执,眼神飘忽。 江一执回过神来,注意力被自家金主微微泛着潮红的眼睑所吸引。他眨眨眼,大概是觉得这么赤裸裸的盯着人家看不大好。他轻咳一声,说道:"嗯,过来吃饭。" 顾方许没接话,视线从江一执身上移向他身边的杨建国。 杨建国笑眯眯的躬身说道:"顾少,李少。" "你就是江一执,"李安顶着脸上的巴掌印,自嘲的说道:"果然和赵涵长的有八分相像。" 江一执眉头微皱。 "怎么,有方许养着你还不满足?在学校里和赵朗不清不楚让方许被人明里暗里嘲讽也就算了。现在出了学校,就又攀上了高枝。江一执——你还真是闲不住。"李安的目光在江一执和杨建国之间来回打转,面带不屑和愠怒。 杨建国面色如常,他带着笑,解释道:"李少误会了,江少是我特意请来的客人。" "客人?啧!"李安轻哼一声,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借着顾方许的名头,竟也能让人尊称一声江少了? 他大概觉得杨建国是想通过接近江一执来巴结顾方许。 "够了。"顾方许皱着眉头,说道:"李安,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就请你自重。" 江一执敏感的抖了抖耳朵,目光飘向李安脸上的巴掌印,若有所思。 啧,他的这位金主还真是能沾花惹糙。 李安面色阴沉,他想说同样是从小一起玩到大,他输给赵涵,看在赵涵当年给顾方许挡了一刀的份上,他服。可现在赵涵都出国了,他抛下了顾方许。凭什么顾方许宁愿找一个替身,也不愿意回头看看他? 只是他总归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他到底是顾忌着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他虽然喝多了,但还没断片,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今天是我的不对,我太鲁莽了,但我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是发自肺腑。"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蹙眉的顾方许:"无论你怎么想,反正我是认定了的。" 说完,他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撞开门口的江一执,往外走去。 顾方许缄默不语,抿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略有些尴尬,江一执回头看低着头探索地板花纹的服务员,"麻烦你去把我刚才看中的甲鱼打包,我等会儿带走。" 说完,他直接走向顾方许,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人,"你还好吗?" 顺着江一执的手,顾方许想要站直身体,却没想到两脚发软,直接栽倒在江一执怀里,他闷哼一声,扯着江一执的衣袖,"嗯,还好。" 感受到脖颈上传来湿热的气息,江一执略有些不适的感觉。 他微微仰着脖子,扭头对上顾方许微微泛红的侧脸,问道:"你喝了多少?" 顾方许闻言扭头看桌子上的不到两根手指头宽的小酒杯,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 江一执顺着顾方许的视线看过去,哑然失笑。 一旁的杨建国眯起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跟在服务员身后走了出去。 今晚的饭大概是吃不了了。 江一执顿了顿,看着天花板,"要不然,我送你回去?" 他等了一会儿,耳边只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他不自然的扭回头,脖子上的人闭着眼,微张着嘴。白皙的脖颈上,精巧的喉结随着呼吸一上一下。 他顿时一怔,思忖良久。缓缓的伸出手揽住顾方许的腰,温热的触感下给江一执的第一印象就是瘦。 也是,这是个不吃荤的主,能不瘦才怪。 他一弯腰,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忽视掉那些或是探究或是震惊的目光,江一执抱着人淡定的沿着长廊走到大厅。 "你们是安和村的人?"杨建国眉头紧皱,面色不愉。这边服务员把江少看上的大甲鱼打包好,他刚买了单。那边七八个壮汉不顾保安的阻拦直接就冲了进来。为首的中年男子更是火急火燎的跑向水族箱,一把抢了服务员手里的竹捞在水族箱里捣腾,就差直接跳进了去了。 大概是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中年男人先是一阵茫然无措,哪知道随意一瞥,就看见了杨建国手里抱着的大甲鱼,顿时眼睛就亮了,朝着杨建国就冲了过来,好在布置在御膳阁各处的保安都赶了过来,cao起警棍就把这些壮汉围了起来。 为首的中年男人也知道情况不太对了,当即解释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到这里来就想找回我们当初卖给你们的那些甲鱼,他们对我们村子很重要。"一边说着,中年男人急切的看向杨建国。 杨建国看着中年男人,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又想起之前和赵氏地产争的那块地,顿时想起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是谁了。 所以才有刚才那一问。 中年男人也就是安卓南顿时一愣,眼睛一亮,急切的说道:"没错,我们就是安和村的人,我是安和村的村长安卓南。这位先生,您手里的甲鱼对我们安和村很重要,关系到我们安和村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 杨建国笑了:"我记得你们村的人不是把村里的地卖都给了赵氏地产了吗。大几千万呢,你们不是高兴还来不及吗,怎么突然就扯到性命攸关了?" 安卓南面带疑惑,"您是?" 杨建国冷笑了一声,"不才正是杨氏地产的当家人。" 安卓南心里一个咯噔。 杨氏地产和赵氏地产向来都是房地产行业的死对头。杨建国有钱,赵氏地产属于京城赵家旁支的产业,背靠赵家,掌握着政府最新的动态,同样混的风生水起。 两家地产公司你来我往,暗地里一直在较劲。 这年头,单一的房地产行业也难做,杨建国没权没势的,明里暗里不知道被人坑了多少次。杨建国有意改变杨氏现状,就不可能继续在房地产行业这一条道上死磕下去。 他把目光投向了旅游业。 伴随着中国经济腾飞,国人越来越富有,外出旅游成为一般中高产阶级假期首选行程。 现有旅游景点杨建国没办法沾手,但是他可以自己建啊! 不需要名胜古迹,只需要风景优美,在设计一个合适的主题。直接面向所有中低产阶级,虽然前期投入大,但是后期只需要投入少量的人力管理,就能为杨氏增加一项细水长流的产业,何乐而不为。 杨建国和儿子杨旭带着人将十几个比较合适的地方一一考察了一遍,最终选定了安和村。 安和村虽然地处偏僻,但胜在没有受到工厂污染,保持着原生态的风景。 杨建国很满意,当即就安排杨旭和安和村签了合同。 本以为合同一签,接下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没想到赵氏地产横cha了一脚。倒不是他们也想cha手旅游业,而是他们得了消息,政府有意再修建一条京冀高速,而安和村就在拆迁范围之内,赵氏想要将整个安和村买下来,囤在手里,然后坐等拆迁。这一买一卖,可就是上亿的进账。 为此,赵氏不惜花了高处市场价两倍的价钱把安和村这块地夺了过去。 几千万一到手,安和村的人二话不说就撕毁了和杨氏签的合同,哪怕是赔上了将近五百万的赔偿金。 为此,杨建国可是被膈应到了。 "杨——杨先生,"安卓南急了,他死死盯着杨建国手里的甲鱼,咬了咬了牙,"杨先生,只要你能把你手里的甲鱼让还给我们,我们愿意拿五十万,不,一百万来和你交换。" 杨建国挑了挑眉,这么大方? 他看了看手里的大甲鱼,它缩在壳里,看不出来和其他甲鱼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既然安卓南这么火急火燎的想把它要回去,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同寻常。 再者,这可是江少点名要的东西,能是一般的东西吗?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好有道理。 他抬起头,看向目光如炬的安卓南,冷笑道:"你看我是那种缺那么百十来万的人吗?" "杨——" 杨建国直接打断了安卓南的话,"行了,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想把这甲鱼要回去,做梦呢!" "你——"被杨建国这么一讽刺,安卓南面红耳赤,怒火中烧,招呼着身边的壮汉就要冲过来。 可是御膳阁的保安比他们的动作更迅速。经理一招手,一大群保安就冲了上去,直接把这七八个人制服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安卓南面带惶恐。 "堵上嘴送去警察局,让他们知道御膳阁不是那么好闯的。" 说完,又冲着在场的其他客人说道:"刚才的事情让诸位贵客受惊了,这是我们的失误,我做主今天晚上在场的诸位贵客一律免单。" 能进这里的很几乎都是非富即贵,也没人在乎这几个钱,但是不得不说御膳阁处理事情的态度让他们很满意。 这边人群还没有散去,那边江一执抱着顾方许走了出来。 杨建国愣了愣,迎了上去,"这是?" 忽视点四周赤裸裸打量的目光,江一执淡然说道:"送顾先生回去。" 杨建国点了点头,跟在江一执身后出了御膳阁的大门。 上了车,杨建国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是送回顾家,还是江少那里?" 江一执一愣,他看了看一旁沉睡的顾方许。 顾家,还是算了吧。 他说道:"回我那儿吧!"正好有些事情需要解决一下。 第16章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别墅门口。 顾方许睡的毫无知觉,江一执弯腰把他从车子上面抱出来。杨建国从江一执的口袋里掏出钥匙,帮着打开别墅的大门。 江一执没有邀请杨建国进别墅做客的意思,杨建国很知趣的躬了躬身体,说道:"今天辛苦江少跑这一趟,改天等江少有空的时候再请江少吃饭,希望江少到时候能赏脸光临。" 江一执微微颔首,说道:"杨先生客气了。" "既然这样,天色不早,我就先告辞了。"说着,司机老王替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江一执点了点头,"慢走。" 等到车子最终消失在黑幕之中,江一执这才回过头来,抱着人进了别墅。 右脚勾着合上大门,大猫从沙发上跳下来,围着地面上的甲鱼打转,时不时的伸出爪子拨弄一下大甲鱼的龟壳,大甲鱼稍微动一动,它立马蹦出去老远。等到大甲鱼懒得理它了,它又缩手缩脚的凑过来。给人一种明明很忌惮却偏偏手欠的感觉。 江一执抱着人看着视野里的三个房间。 金主很大方。给前身准备的这栋别墅虽然距离京城大学有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三层的小楼,占地也不过二百来平。可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这么块在江一执眼里也就是巴掌大小的地方,卖价绝不会下于八位数。 顾方许并不住在这里,他和前身一样,只有中午到这里来吃一顿饭,晚上各回各家。 因而这座别墅向来冷清的很,只是每天都有固定的钟点工过来打扫一遍。唯一住人的房间就是主卧,前身偶尔在这里午休。现在已经被江一执霸占了。 所以问题来了,别墅里的空房间很多,可是貌似并没有多余的被褥。 他踌躇了一会儿,直接把顾方许抱进了自己的房间。 笨手笨脚的给他脱了西装外套和鞋子,目光落在他微微敞开的衬衣上,想了想,到底是没有伸出手,他直接扯过薄被搭在顾方许身上。又拿起遥控器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等他回过头,原本老老实实平躺着的人蜷缩成一团,脑袋埋进被子里,时不时的晃动一下,看起来很不安稳。 江一执弯下腰,把盖在顾方许脸上的被子拨下来,免得他透不过气来。 睡梦中的人迷迷糊糊的,一把握住了江一执正要收回的右手,然后一个翻身,直接把手里握住的东西压在脸下。 冰凉的手掌碰触到温润细腻的肌肤,江一执心里一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然后便听见c黄上的人呢喃着说道:"不要走,一涵——" 江一执有些绷紧的身体瞬间松了下来,他失笑,大概是觉得自己魇住了。他轻轻的把手抽出来,到了房门口,他没有回头,直接抬手关了灯,然后合上房门。 顾方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周身被陌生的气息萦绕。 他抚着额头,看着天花板,脑中一片混沌。 依稀记得昨天李安回国,他去给李安接风。结果实在是经不住李安劝酒,向来滴酒不沾的他无奈喝了一杯,结果就断片了—— 然后,李安莫名其妙就表白了,貌似还忍不住想要对他动手动脚,然后他就给了李安一巴掌。 到最后,江一执来了—— 回忆到此为止,顾方许撑着c黄垫坐起来,顺手拿过c黄头的手机,打开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他的秘书楚廷。 他看了看窗户外不远处熟悉的喷泉景观,又看着c黄头柜上的外套。然后给楚廷回了一个电话,让他带着换洗的衣服过来。 "喵呜——"大猫扒开门fèng,走到c黄边。 顾方许下了c黄,浴室里的洗漱台上摆放着崭新的毛巾和牙刷。 洗漱完毕,顾方许弯腰抱起大猫,向外走去。 刚下楼,就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清香。 然后就看见了坐在桌子上翻阅着报纸的江一执。 或许是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顾方许,江一执伸出右手透过报纸的间隙,将身前的沙煲往前面推了推。 上辈子过惯了君子远庖厨的日子,这大概是他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 顾方许抿了抿唇,坐在江一执对面,打开沙煲,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浓郁的米香混着桃子独有的清甜,沁人心脾。 两人之间没有交流,一个安静的翻看报纸,一个默默的喝粥。 等到顾方许终于放下碗,江一执合上报纸,叠成方块,放在右手边。抬起头,开口说道:"顾先生,有件事情我觉得需要和你商量一下。" "你说。"顾方许顿了顿,坐直了身体。 江一执将一张卡推了过去。 顾方许眉头拧成一条直线,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银行卡,看向江一执眸色深沉,"什么意思?" 江一执正色说道:"这张卡里有两千万,感谢顾先生这一年以来对我的照顾,江一执不胜感激。"两千万,一是偿还顾方许为江家村修的那条路的花费,二是为前身住在这别墅里的租金。 两千万,不多不少。 他是江一执,前世今生,哪怕身份上再大的落差也永远不可能抹杀掉他的骄傲。 所以他选择结束这段所谓的包养关系。 顾方许定定的看着他,等到眼中最后的一丝茫然消失殆尽,他轻笑一声,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强求不来,他也没问江一执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他只说道:"也好。" 江一执点了点头,最后说了一句,"我下午就搬出去。" 能够心平气和的解决包养问题,江一执很满意。 没多久,楚廷就到了,他接走了顾方许,顺带不明所以的把大猫一并带走。 江一执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除了江父寄过来的手札,还有刚买回来的大甲鱼,也就几套衣服需要整理一下。 一个行李箱足以囊括除了大甲鱼之外的所有零碎东西。 江一执坐在行李箱上,把玩着手里的银行卡,他现在还缺一个落脚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玩够了一见钟情,这次循序渐进一回╮(╯▽╰)╭ 第17章 出了别墅区大门,往右走上两三百米就是一处公交站牌。 江一执没开车,他只是觉得既然已经决定搬出去,顾方许给前身的车子他有点不大好意思再用。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公交车慢吞吞的开了过来。投币,上车,找个空座坐下。所谓的入乡随俗,江一执正以一种无比自然的姿态融入这个世界。 窗外是纵横交错的车流,以及难得没有雾霾的晴朗天。开过几站后,车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嘈杂的氛围,各种味道的香水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汗臭,加上火辣辣的太阳不依不饶的透过玻璃窗炙烤着这芸芸众生,车里渐渐闷热起来。 坐在窗户边的江一执学着其他人扒开窗户,靠在窗边追逐汽车行驶过程中带起的丝丝凉风。 车子停了又走。 江一执敏锐的感觉到了投注在自己身上的一道不耐烦的目光。他转过头,一个老妇人和一个牵着孩子的年轻女人站在自己的座位边上。 老妇人瞪着眼看着江一执和他前座的年轻女孩。 江一执明白了过来,他和前座的女孩几乎是同一时间站起来,老妇人看见了,三下五除二的占据了女孩的座位。 年轻女人大概是不大好意思,推脱着说道:"不用了,没几站我就下车了,你坐吧!" 江一执还没说话,老妇人倒是开口了,"人家让给你坐,你就坐,难道还要让小泽和你一起站着受累吗?" 江一执摇摇头,冲着年轻女人笑了笑:"没事,你也辛苦。" "我要坐,我要坐——"这个叫做小泽的约摸四五岁大小的孩子,转了转眼珠子,拉着年轻女人的手不停的催促。 年轻女人见状只好冲着江一执难为情的说道:"那谢谢小哥了。" 说着把小孩抱上了座位,她自己依旧站着。 小孩并不安稳,时不时的站在座位上,指着过往的车辆和前座的老妇人说话。老妇人要是不回话,他就不依不饶的大喊大叫。给本就闷热的车厢里徒添一份聒噪。年轻女人倒是轻声细语的劝过几回,课这一老一少压根就没把年轻女人的话放在耳里。 江一执皱着眉,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小男孩和老妇人一眼,斟酌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开口。 没过一会儿,小男孩像是找到了什么新奇玩具一般,指着刚才让出座位的年轻女孩手机上的布偶,对着老妇人大声嚷道:"奶奶,我要那个,我要那个——" 年轻女孩皱着眉头,显然是很不耐烦,斜了一眼不停闹腾的小男孩,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手机。 "小泽乖,等回去妈妈给你买好不好。"年轻女人好声好气的哄着小男孩。 "我不管,奶奶——"小男孩根本没搭理年轻女人的话,他站在座位上,手伸到前座上摇着老妇人的肩膀。 老女人显然很溺爱小男孩,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也并不觉得自己孙子的要求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她冲着年轻女人热情的说道:"小姑娘,能不能把你手机上的布偶给我家孙子玩一会儿,等会儿就还给你,不会弄坏你的。" 年轻女孩本来就很不耐烦熊孩子大吵大闹,老妇人的话一出口,她也是无语了。干脆看都不看她,直接往前走了几步,换了位置。 小男孩见此更加的不依不饶,大喊大叫道:"奶奶,你看——" 老妇人顿时也不高兴了,一边安抚小男孩,一边冲着女孩的方向恶声说道:"什么素质,不就是个玩具吗,给我家孙子玩一玩怎么了,这么小气?" 年轻女人面色不太好,"妈,别说了。" 老妇人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一个档,"我说说怎么了,还不能让人说了,现在的女孩子就是没教养——" 江一执回头看人家女孩怒火朝天、下一刻就要捋袖子和老妇人讲道理的模样。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这世界恐怕就清净不了了。 于是他开口说道:"大姐,这是你亲儿子?" 正在像是伺候祖宗一样低声下气安抚小男孩的年轻女人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点了点头。 "是吗?"江一执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他指了指老妇人,"要说这是她的孙子我相信,他们俩到还有几分想象,要说这是你儿子——"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小男孩又看了一眼年轻女人。 听江一执这么一说,四周的人顿时都打量起两大一小来,越看越觉得江一执说的有些道理。 老妇人心里一个咯噔,怒瞪着江一执:"我说你什么意思?" 江一执但笑不语。 年轻女人摇了摇头,大概是很多人说过这样的话,她解释道:"我和我先生没有孩子,这个孩子是我们领养的。当初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就觉得和我先生有些相象,所以才把他带回了家。" 她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和丈夫结婚之后,才发现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婆婆抱孙子心切,一度逼迫丈夫和她离婚再娶。好在丈夫体贴她,不仅没有什么怨言,还处处安慰她。 在丈夫的建议下,两人领养了一个孩子。有了一个和丈夫相象的孩子在身边,婆婆对她的态度好上不少。大概是相处的久了,婆婆对孩子也上了心,一老一少相处起来不是亲祖孙更甚亲祖孙。 为了讨好婆婆和丈夫,她也不得不尽心照顾这个孩子。 原来是这样啊,听年轻女人这么说,四周的人都不由的点了点头 江一执却轻声说道:"你今年二十八,京城本地人,你丈夫大你一岁,和你是大学同学,你们俩结婚六年,算是门当户对。这个孩子领养回来之后,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因为不能给丈夫生下孩子,你很愧疚。为了更好的照顾孩子和婆婆,你辞掉了工作,专心在家做全职妈妈。我说的对吗?" 年轻女人一阵迟疑,"你认识我?" 江一执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这些?" 年轻女人点了点头。 江一执笑了:"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他指了指小男孩,"他的亲生母亲是你丈夫的前女友,后来因为车祸去世了。" 年轻女人茫然无措。 老妇人却站了起来破口大骂,"你说什么呢——" 江一执斜了她一眼:"你心虚了?" 老妇人顿时缩了缩脖子,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不妥,当即又挺直了腰杆…… 车子缓缓的停下来。 江一执继续说道:"我建议你让这破孩子和你丈夫做一个亲子鉴定,最好再请一个律师。" 说完,车门打开,趁着老妇人还没回过神来,他直接下了车。 结婚六年,四五岁大小的孩子,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车里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然后分分钟给年轻女人脑补出来全部剧情。 女人不孕,婆婆苛责,丈夫出轨前女友。生下孩子后以领养孤儿的名义将私生子带回家。知道实情的婆婆高兴不已,毫无芥蒂的把女人当成保姆用,毫不知情的女人为了讨好丈夫和婆婆心甘情愿的伺候着私生子…… 雾糙,这不是小说和电视剧里用烂的剧情吗? 年轻女人回过神来,她明白了江一执的意思。 "筱雯啊,你别听那家伙胡说八道……"老妇人手忙脚乱的解释。 女人没听进去,原本扶着男孩的手下意识的松开。 第18章 就这么扔下一个炸弹的江一执心中水波不惊。 女性在爱情和婚姻之中或许有那么一些是处于卑微的一方,但是当她们坚强起来,谁敢轻贱她们? 年轻女人很好,心地善良,知情得礼。命运总是顺着一条固定的轨迹前进,她命中或许注定有这么一段不堪,但当这段曲折过后,她后半生虽然同样的平淡,却家庭美满,幸福安康。 江一执所做的只不过是将日后会由其他人用不知名方式演绎出来的场景,提前剧透给她罢了。 下了车,火辣辣的太阳依旧不依不饶的炙烤大地。他抬起手,遮挡在额前,辨识清楚方向之后,朝着目的地走去。 十分钟之后,手里握着一份京城地图的江一执出现在一家售楼处门前。 这家售楼处不算偏僻,对面就是一家大型商贸中心,只是客人有些稀少。 江一执推开玻璃大门,大厅里的售楼经理只有寥寥几人。看见江一执进来,空闲着的几个售楼经理立即抬头打量了江一执一番,似乎是在考量他有没有买房的资本。 这是赵氏名下一家别墅楼销售中心。江一执的衣着勉强还算过得去,但是太年轻了,几乎没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客户。大概只是闲着没事过来看一看,所以没有接待的价值。 只需要一眼,经验丰富的售楼经理们就有了结论。 然后相继低下了头。 江一执并不介意。 他环顾四周,来回打量着大厅之中的楼盘模型。最后停在西角落深处的一处楼盘前。 他一边翻看地图,一边查看模型上的位置。 找到了! 江一执勾起唇角,合起地图。他指着整个别墅区东角落里的一栋别墅回头对那些自顾自的售楼经理说道:"这栋别墅怎么卖的?" 嗯? 听见江一执的话,原本不以为意的售楼经理们顿时都抬起了头。 一个手脚比较快的三两步走到江一执身边,看了看江一执指着的别墅,热情的说道:"先生您好,您看中的这套别墅位于我们赵氏地产最近开发出来的紫郡观庭别墅区。交通便利,拥有京津塘高速、六环路等多条交通主干道……占地面积二百平,精装修,附送一个小型游泳池和一个九十平的花园。" "紫郡观庭别墅区建成不过一个月,大部分已经售罄,不过先生好眼光,看中的这套别墅正好还没有买主!"售楼经理笑着说道。 江一执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说道:"所以这栋别墅到底需要多少钱?" 售楼经理面色一僵,看来是刚入这行没多久,应对这种突发情况还不太熟练,好不容易尴尬的调整过来:"您看中的这套,卖价一千万。" 江一执皱起眉头,似乎心有迟疑, 有机会!售楼经理见此,立即说道:"不知道先生信不信奉玄学风水?" 江一执挑了挑眉,看向售楼经理,循着她的话:"怎么说?" "先生可能不知道,紫郡观庭别墅区本身可是一处风水宝地,风水学里把它叫做玉带环腰。您看别墅区前的这条河——" 她指着模型上呈半圆形贯穿整个别墅区的河道:"它就像一个人的双臂,怀抱着整个别墅区。而别墅区的中心就成了生气凝结的穴,就像女人的子宫,那是生命诞生的神圣之地,是生机的源泉。风水学里就把它称之为"腰带水"。因为她就像古代高级官员的腰带,与别墅相绕后,所以居者非贵则富,主事业成功、财运亨通。" "为了这个楼盘,我们赵氏特意请了著名的张照张大师帮忙点穴,听说光是供付给张大师看风水的钱,赵氏就花了不下于五百万。所以这个楼盘刚刚开盘,将近七成的别墅就都被预定了,能住进这里的几乎都是非富即贵。你看这一块——" 她指着别墅区的正中央,"这里的别墅几乎都不下九千万。"除了正中央的那栋,听说是被赵氏地产的董事长送给了赵家当家人。 看着她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段话,江一执体贴的等她喝完水,才面带疑惑的说道:"可是我看中的这套别墅并不在这条河环绕的范围之内啊?" 说到这里,江一执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像是明白过来:"难怪那些别墅要九千万,这个只要一千万了!" 售楼经理一噎,正如江一执所说,包括他看中的这套别墅在内的整个东角落七八套别墅,原本这块地就是当初赵氏买地的时候多出来的。上头大概是觉的放在那儿不利用也是浪费,干脆也就一并建起了别墅。除了地域上的天差地别,整个东角落的别墅占地面积只有其他地方别墅的一半不到,当然也就没有其他别墅的豪华大气。 原本这几栋别墅就属于有点赚头就能处理的那种。 只是有紫郡观庭里其他别墅做比较,就显得东角落的这几栋别墅有些拿不出手的感觉。因而其他地方上百来套别墅都几乎卖光了,东角落这八栋别墅却无人问津。 这也是赵氏上层没有想到的。 连带着原本高达一千五百万的别墅一直降价到现在的一千万。 好不容易来个顾客,她怎么也不可能轻易的放过,想了一会,她连忙说道:"虽然这栋别墅的位置是差了点,但是多多少少能沾上一些福气。更何况这里面住的人都非富即贵。您想,能和这些权贵做邻居,本来就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的是机会结识。您觉得呢?" 江一执笑了笑,也难为她编下去,他干脆的说道:"还好。" 售楼经理的眼顿时就亮了。 江一执继续说道:"如果我全额付款的话,不知道能不能便宜一点。"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这一句,谁让他卡里钱不够呢。 都不用看房就已经决定要买了吗?售楼经理的眼更亮了,几乎是脱口而出:"如果先生可以全额付款的话,我可以做主给先生打九六折。" 说完她有点忐忑,她只是个新人,能决定的折扣少的可怜。不比其他的老人,最多的都像这种很难卖出去的别墅都能给客人九折优惠。好不容易在她们之前抢到这个顾客,她当然希望能做成这一单。 "可以。"江一执点了点头,九六折的话,他卡里的钱差不多,还能剩下来十万让他另作他用。 "好。"售楼经理喜不自禁,忙不迭的说道:"那我这就去给先生准备合同。" 合同一签,这一单她起码能拿到一万左右的提成,也难怪这么高兴。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其他面带不可置信和羡慕的同事,不免在心里叮嘱自己,以后再遇上这样的客户,一定要端正心态,经验并不代表一切。 第19章 合同一签好,这位售楼经理就殷勤的陪着江一执去房管部门办理了过户手续,最迟七天,江一执就能拿到属于自己的房产证。 不过在此之前,售楼经理已经把别墅的大门钥匙一并交给了江一执。 江一执回到之前居住的别墅里,将自己的行李物品一并搬到了新家。 这栋别墅虽然号称精装修,其实也就是刷了墙壁,除了必要的电器等家具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东西。 江一执已经很满意了,这样的风水宝地本来就不可多得,虽说还要花费他不少的力气。 他把一并带过来的大甲鱼放进游泳池里,然而打电话给了换锁公司,将别墅里所有的门锁全部换上新的。 做完这些,杨建国也正好找上了门来。 杨建国直言道:"江少就这么搬出来也好,只是如果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去处,大可以直接吩咐我一声。我杨家别的不多,但房子绝对是要多少有多少,江少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将就在这么个偏僻的小地方。"可不是,六环了都,开车从市中心过来,少说也要一个小时。 杨建国也觉得江一执能和顾方许扯开了那是再好不过。两个人要是一直这么不清不楚的,在旁人眼里,只会是平白恶了江一执的名声。在他认为,顾方许固然是他高攀不起的存在,但江一执可没比他差。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江一执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和顾方许断了关系。而且还这么利索的搬了出来。 等他得到消息,江一执都搬进新家了。 他只是认为江一执大概是囊中羞涩,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小地方。也有可能是不想让他cha手,觉得丢了高人的范儿,所以才选了赵家的楼盘,要不然怎么不直接去杨氏地产。 江一执斜了杨建国一眼,虽然并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但不妨碍他解释:"这儿风水不错,我挺喜欢的。" 杨建国自觉不好拆穿江一执。这破地方怎么样,他还不知道吗?好歹是死对头的产业,杨建国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这块地虽然是号称什么玉带环腰,但它的功效总是有限度的。偏偏赵氏为了赚钱,一口气建了上百套别墅,这么多人一股脑的拥上来,分到个人头上的效果当然也就少了,说白了也就是个唬人的噱头,没什么大用处。 更何况江一执买的这栋别墅压根连风水宝地的边都没沾上。 江一执没想继续解释,他直接说道:"你开车过来的?" 杨建国当即点了点头。 江一执看了看手表,五点不到,他说道:"既然这样,你送我去一趟风水街如何?" "江少是要去摆摊?"杨建国理所应当的这么觉得。 "不是,我想买一些符纸,朱砂什么的,有用。"江一执随口说道。 "好。我陪江少走一趟。"杨建国眼睛一亮,江一执要买这些东西,肯定会画符,他还没见过真真切切的符篆呢! 两人直奔风水街,这里和热闹非凡的古玩街不同,人流量少的可怜,店铺也仅有那么十几家。除了一家丧葬用品店和一家道术用品专卖店之外,其他的店铺基本上都是买卖古玩的。只不过这里卖的古玩不是一般的东西,它们叫做法器。 通常认为所谓的法器是指具有一定年份,形成特有气场,能驱邪煞的宗教用具。 好在虽然是在这末法时代,法器什么的还是比较容易得到的。一般的术士多多少少都会一些制作法器的方法,只是成品的等级因个人能力有所差异而已。即便是这样,对于一般人而言,风水法器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 所以这些店铺里卖的所谓的法器,有多少是真的还真说不定。 江一执带着杨建国直接进了街头最深处一家小店里。这家店连招牌都没有,整个店面看起来不过十几平,除了大门之外,三面墙壁都摆有一个木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铜钱、桃木剑、三清铃、空白符纸…… 掌柜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起来仙风道骨,他打量着来人,看着实在是年轻的有些过分的江一执和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不免有些震惊,难不成是哪个隐世大族的子弟出来历练? 这么想着,掌柜的好声好气的说道:"客人想要买些什么东西。" 江一执指了指木架上的东西:"两沓符纸,一份朱砂,一只符笔,再要一份兑好的公鸡血。" 掌柜依言把他点到的东西拿出来。江一执要的这些东西都是他店里最好的画符材料,材料好意味着成品符篆的效果更好,也意味着画符难度系数更大,起码在他经营这家店铺的几十年里,这些顶级画符材料他只卖出过五回。 买主都是顶顶有名的道家高手。 但眼前的青年很显然还达不到这个层次,若是他贸然尝试,成功了是皆大欢喜。若是失败,只怕心性不坚定的承受不了打击,到最后反而失了道心。 这样的例子他遇见过不少。 掌柜的忍不住劝道:"这位公子,年纪轻轻便能有这般气场,堪称天子骄子也不为过。但须知路要一步一步走,饭也要一口一口吃,公子万万不可急功近利,免得自毁长城。" 江一执一愣,旋即明白了掌柜的意思,他笑着说道:"掌柜的放心,我有分寸的。" 他都这么说了,掌柜的也不好再劝。 江一执又说道:"麻烦掌柜的算一下这些东西多少钱。" 掌柜的随口说道:"就五万吧!"这个价钱几乎是半卖半送了。 江一执点了点头,杨建国凑过来赶在他前面给掌柜的转了账。 他笑了笑,也没拒绝。 两人从店里出来,江一执琢磨了一会儿,又问道:"杨先生知道京城的药材批发市场在哪儿吗?" "知道。"杨建国当即说道。 "麻烦杨先生再陪我走一趟吧。" 第20章 提名街,位于东二环内,有着将近百年历史。提名街一带是整个中国北方最负盛名的中药材批发的集中地,所以又名"药材街"。 提名街上共有五百余家商铺,除了少数的几家宾馆饭店,其余的店铺几乎都是从事中药材批发相关的行业。因为街上的店铺货品非常集中、信誉可靠、货真价实,吸引了全国各地药材商人汇集在这里。 刚刚踏进提名街,就嗅到一股浓烈的糙药味。 陆陆续续的走过几家店铺,货品大都整齐排列于店内,包括人参、鹿茸、燕窝及其它珍贵药材。大部分店铺里的药材都是用透明玻璃瓶盛载,令客人对货色一目了然,大概是更方便客人对药材进行挑选。 杨建国说道:"不知道江少想要买些什么药材?" "嗯,买些人参什么的。"江一执打量着四周,随口说道。 说完,江一执停下脚步,眉头一皱。 跟在他身后的杨建国紧跟着刹住脚,"怎么了?" 然后他顺着江一执的视线往前看去。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大小的女孩,抱着一个洋娃娃,一身运动服歪歪扭扭的穿在身上。双目浑浊,歪着嘴角,口水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 杨建国下意识的绕开眼。 "这不是贺老的孙女吗?怎么跑这里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停下脚步,正想着过去问问,顺便把人给贺老送回去。 人流中突然窜出来一个年轻男子,他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脸上却没有一丝焦急,反而透着一股不耐烦。 他三两步走到女孩儿身边,近似粗鲁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弯着身体给女孩儿擦拭着嘴角。 背对着他的中年男人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恍然大悟的说道:"你就是贺老那个从南洋赶回来的外孙吧!" 年轻男子脸色顿时一变,带着一丝谦逊,回过身来点了点头,说道:"不知您是?" "哦,我算是贺老的生意伙伴。你可以叫我一声郑叔。"说完,他看了看懵懵懂懂、毫无知觉的女孩,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小静还是我看着长大的,没想到一场车祸居然害得她没了父母,自己也变成了这幅痴傻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贺老一辈子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没想到人到老年。先是儿子儿媳意外身亡,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连唯一的孙女也……唉,老天不公啊!" 年轻男子摸了摸女孩的头,同样是神色复杂。 "好在还有你这个外孙匆匆忙忙赶回来帮衬着,要不然真不知道贺老能不能撑得住。"中年男人看着年轻男子脸上透着一股欣慰。 "应该的,伯父伯母就这么走了,现在表妹变成了这个样子,外公身子骨又大不如从前,我也该尽一份孝心才是。"年轻男子一脸的诚恳。 说完这些,他顿了顿,"郑叔,实在是抱歉,外公那边还等着我带表妹回去吃饭呢?您看——" 中年男人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行,你去吧。" 年轻男子冲着中年男人躬了躬身体,拉着女孩的急匆匆的往前走去。 "江少?"杨建国不明所以。 江一执看着女孩头上的一团黑雾,若有所思,"跟上去看看。" 两人跟在年轻男子的身后,直接到了一家名为恒兴堂的药材铺门口。这大概是整条药材街店面占地面积最大的地方,将近二百来个平方,大大小小的药柜依次排列。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柜台上,面带虚弱,看上去情况不大好。 看见年轻男子带着女孩进来,老人强行扯出一抹微笑,用手擦去女孩儿嘴边又流出来的口水,摸了摸女孩的头,"表哥带小静出去玩,小静高不高兴啊?" 女孩歪着头,大概是没弄明白眼前的老人说的是什么。 他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对年轻男子说道:"辛苦你了,放下工作千里迢迢的赶过来陪我这老头子,怪不好意思的。你要是有事就回去吧,你爸身体也不太好。都过了这么久了,我这里还撑得住,大不了请个保姆就是了。" 年轻男子面色有些不自然,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老人继续说道:"我这里还有一只百年人参,品相不错,你带回去,给你爸补补身体。" 这是用完了就要赶人了,一根人参就想把他打发走?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年轻男子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只是不肯罢休的说道:"外公——" "请问是贺老的铺子吗?"江一执开口打断了年轻男子的话。 老人也就是贺老,回过头来,打量着江一执:"你是?" 江一执笑了笑:"听说您这里出售的药材年份足,药效好,信誉相当不错,所以我过来看看,打算从您这里买些药材。" 年轻男子打量了江一执一番,尤其是对上他笑眯眯的两眼,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心神不宁。 他抢着说道:"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客人想要购买大宗的药材恐怕不是很方便,要不然客人明天再来吧!" 江一执笑着说道:"没关系,我要买的药材不多,应该不需要花费多长的时间。" 年轻男子还想说些什么,贺老却伸手拦住了他,"既然这样,那你进来吧!" 贺老捂着嘴剧烈的咳了几声,好不容易缓过来,皱着眉头看江一执,"不知道客人想要买些什么药材?" "这个不急。"说着,江一执走到女孩身边,这才把女孩头上的黑雾看了个清楚。 那是一个两岁大小就夭折了的童魂,也就是俗称的小鬼。 黑雾遮住了他的身体,只留出两根尖锐的犬牙扎进女孩的天灵盖之中。 和中国的道修的正统驭鬼术不同,所谓的养小鬼,是降头术的一种。一般出自泰传佛教,在东南亚地区十分盛行。 根据江家祖传手扎里记载,降头师为养小鬼,一般会先到森林去斩一段适用的木头,再用刀子雕成一口小棺木,最后去寻找合适的童男或童女,甚至是婴儿或未破身之童男童女的坟墓。找到后,如果是活人,降头师会用尽一切手段,将目标残忍杀害。如果是坟墓,降头师会堀开棺材,取出尸体,让它坐立起来,再以据说是用死者脂肪提炼而成的一种蜡烛烧烤尸体的下巴,直到尸体被火灼得皮开ròu绽,露出脂肪层,再让脂肪层遇热而溶解成尸油滴下时,以预先准备好的小棺木盛之。 之后便马上加盖念咒,前前后念上四十九天,这个童魂就能听命而供差遣行事。 因而所谓的养小鬼归根结底就和邪门歪道没有什么区别。 用这样阴邪的法子奴役鬼魂,多是为了一己私欲,手段卑劣。 江一执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起,居然也能遇上这么一遭。 江一执这幅像是在动物园里看猴子的样子,落在贺老眼里,他怎么可能高兴。当即就想呵斥江一执。 哪知道杨建国却眯着眼喊了一句:"江大师——" 一句大师,让贺老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旋既瞪大了眼,只看见这位杨建国口中的江大师,伸出右手在自家孙女的头上虚抓了一把。 然后他家孙女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歪歪扭扭的倒在了地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看见这位江大师右手之间一团黑雾逐渐凝聚成型,进而发出凄厉刺耳的吼叫声。 年轻男人面色惨白,他捂住耳朵,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小鬼被一点点掐紧脖子,然后魂飞魄散。 正在此时,他脖子上的佛牌突兀的炸开,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他撞到了墙上。 混乱初歇,江一执拍了拍手,就仿佛他刚刚拍死了一只苍蝇那么简单。 一般而言,童魂虽然被降头师炼制成了小鬼,但依旧能保持理智。降头师驱使小鬼是一方面,但同样的也会以自身血液供奉小鬼,两者也算是互惠互利。看这小鬼黑透了的样子,恐怕是没少帮着年轻男子干些阴损事,他虽无辜却又脱不了干系。 与其花费大力气去超度一个罪大恶极的鬼,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干净又利索。 "江,江少——"杨建国放下捂住耳朵的手,站直了身体,一脸的恍惚。 贺老终于回过神来,他踉踉跄跄的爬到孙女身边,伸手往孙女手腕上一探,呼吸平稳。再看脸色,好歹有了一丝红润。 这是要大好啊!贺老几乎是喜极而泣。 等到他安置好孙女,又把被刚才店里的声响吸引过来的邻里路人哄走。 回过头来,两腿一弯,拱着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多谢江大师救我孙女,老头子我感激不尽,下辈子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江大师的恩情。" 他活了八十年,虽然不迷信却也敬畏鬼神。刚才江一执那一抓一掐,他哪里不知道这对他的孙女意味着什么。 江一执连忙上前搀住了贺老,"不过是举手之劳,贺老言重了。" 说完,他扭头看墙角处,刚才躺在哪里的年轻男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顺着江一执目光看过去的贺老,脸色一变,浑身哆嗦,大概是不相信自己的外孙会害自己的孙女。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江一执,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他想要的话。 江一执摇了摇头,"请问贺老,您那外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老张了张嘴,面带哀戚,"我儿子儿媳原本是想带着小静去游乐场游玩的,结果没想到半路上出了车祸。我儿子儿媳当场身亡,小静侥幸逃过一劫,但是伤的太重,住进了重症监护室。他就是那时候打着照顾我和小静的名义回来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那外孙就是那个时候趁您孙女正处于虚弱期,把自己养的小鬼放到了您孙女身上。您孙女之所以痊愈之后还浑浑噩噩,像个傻子。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刚才我灭了那小鬼,他遭到反噬就是最好的证据。" 像是想到了什么,贺老急切的问道:"我孙女的身体还能恢复到和普通人一样吗?" 江一执沉默了一会儿,委婉的说道:"智力方面肯定是没有问题,身体的话,好好的养着,正常的生活应该没问题。"但也仅限于此了。 贺老哪里不明白江一执的意思,他浑身一颤,泪流满面,"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那小畜生为什么要对小静动手,不就是因为儿子儿媳都没了,小静是他唯一的孙辈。作为外孙,只要有小静在,他几乎没有可能得到贺家的家产。只有小静出了事,贺家也就只剩下他一个完好的小辈。等到他百年之后,那小畜生就能光明正大的接手贺家的财产。 从他马不停蹄的从南洋赶回来,贺老多多少少明白他的意图,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狠毒,小静可是他的亲表妹啊! 江一执摇了摇头,说白了都是家产闹的。 等到贺老缓过来,他擦了擦眼角,看向江一执,终于想起了他原本到这里来的目的,"都怪老头子我,耽搁了江大师的正事。江大师想要什么药材,我这就去给大师准备。"说完,急急忙忙的站起身,走到柜台前。 江一执看了看屋外,天色不早,的确该办正事了。 "我需要一两虫糙,两只十年份何首乌,五只五年份人参。" "就这些?"贺老有些迟疑。 "就这些。"除了给别墅换锁花出去的一万块,剩下的九万买这些东西应该足够。 贺老将所有的药材打包交到江一执手里。 江一执掂了掂手里的东西,说道:"小静好像醒了,贺老去看看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贺老顿时睁打了眼,喜不自禁,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忙不迭的说道:"江大师慢走,今天多有不便,改日再请江大师吃饭,聊表感激之情。"说着,匆匆忙忙的转身向内走去。 看着贺老的背影,江一执笑了笑,从刚才贺老给他的一堆盒子里拿出那个多出来的,随手一扔,落在柜台上。 "江少,这是?"杨建国似乎是明白了过来。 江一执直接转身出了门。贺老的心意他受了,只是这只百年人参,放在他手里用处不大,倒不如留给小静补身体。 杨建国匆匆忙忙的追出来,"江少,贺老那外孙,就让他这么逃了?" 江一执慢悠悠的说道:"逃的了初一逃不过十五,老天爷看着呢!" 没了小鬼保护他,只怕那家伙连中国境内都出不了。 所以江一执一点都不担心。 第21章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江一执便早早的起了c黄。 洗漱完毕,趁着太阳还未升起。他将昨天从风水街买来的符纸、朱砂、符笔等依次摆放在书桌上。 只等着公鸡报晓,紫气东来—— 正闭目养神的江一执瞬间睁开双眼,提笔蘸墨。引气决运转开来,一道道紫气聚于笔尖。突然之间,他动了,左手负于身后,神色肃穆,笔走龙蛇。 画符最讲究"一点灵光",一气呵成。只见到江一执手腕一动,提笔收脚。 刹那间耀眼的金光从符纸上四散开来,书房内气流涌动,窗帘哗哗作响。 两息之后,又归于平静。 这才是"若知书符窍,惹得鬼神跳。" 他并未停歇,旋即又抽出一张符纸,重复刚才的动作…… 直到太阳高高挂起,周身的紫气渐渐散去。 江一执这才终于停下了笔。 回头再看刚才画好的符篆,红色的字体带着一丝丝神秘的紫光。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八张宝照符画下来竟然没有一张失败。 "江少——"杨建国提着大包小包敲响了别墅的大门,身后还跟着十几人的工程队。 "我也不知道江少喜欢吃什么,所以随便买了一些。"杨建国殷勤的从一大堆塑料袋里把买好的早点摆在桌子上。 他琢磨着江一执刚刚搬家没有多久,这附近又普遍都是高档别墅区,一般情况下都是禁止商业活动的,因而饭店什么的还真就少。他估计着江一执这一大早的恐怕也吃不上早饭,干脆就带了些过来。 江一执看着一大桌子的包子油条、蛋糕茶点,突然觉得很受用就是了。 他也不拘束,挑了自己喜欢的直接开吃。 等到吃完早餐,江一执带着杨建国走到别墅前的小花园,指着院子里的残枝败叶说道:"那边的糙地留下,其余的灌木花苗什么的都处理掉,还有那边的游泳池,直接挖掉弄成一个小池塘。" 杨建国压住心中的疑惑,转而指示跟过来的工程队开始干活。 两个小时之后,原本景色可观的小花园变成一片泥巴地。 等到工程队的人都走了,杨建国这才忍不住的看向江一执。 江一执没说话,回过身把昨天从药材街买回来的药材一一从包装好的盒子里面拿出来,然后一脚踩进泥地里。 虫糙直接撒在之前特意保留下来的糙地上,人参划一块地方,何首乌划一块地方,最后才把杨建国给他带过来的莲子和鱼虾倒进刚刚开辟出来的小池塘底部的泥水坑里。 对于江一执的所作所为,杨建国更加摸不着头脑。把花园拆了,可以用他不喜欢花花糙糙来解释。现在倒好,人家竟然直接把几万块钱的药材扔进了泥地里,难道是想试一试拿钱打水漂的感觉? 他终于开口问道:"江少究竟想要做什么?" 江一执抖了抖鞋子上沾上的泥巴,说道:"这不正在为点穴做准备吗?" 点穴—— 杨建国忍不住瞪大了眼,是寻龙点穴的那个点穴吗? 他忽然想起江一执之前一直强调的这里风水很好的言论。 可是这地方不是一个叫做玉带环腰的风水地吗?赵家都开发出来了,怎么还需要点穴。 想了一会儿,杨建国顿时明白了过来,干巴巴的说道:"江少是说,这地方其实不是玉带环腰的风水局?" 江一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他倒是不介意好好的和杨建国解释一番,"所谓玉带环腰,乃是指江湖海水或马路流到屋前成环抱之状,而且水势缓慢,仿佛不愿流走,玄空风水上称之来水有性,为吉利之兆。赵氏刚刚开发这块地的时候是两年前,那个时候这块地的风水局的确还是玉带环腰。而赵氏也的确是把这一风水局用到了极致。" 说着他拿出京城的地图,找到别墅所在的那一小块,指给杨建国看:"可是现在,两年过去了,这块地的地势早就发生了变化。" 杨建国看看地图,看看江一执,有些不好意思,"没看懂。" 江一执慢悠悠的伸出手指头指着地图上的某一处,"这是什么?" 杨建国看了看:"新挖通的南水北调地下河道。" 然后他顺着江一执的手指头移动目光,猛的说道:"河道和长荡河(环绕别墅区的河流)连到一块去了。" "当初是因为水势缓慢成就了这块地玉带环腰的风水格局。而现在,它和地下河道连成一块,虽然明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实际上格局早就随之改变了。你再看地图上整个河道和长荡河连起来像什么?" 杨建国来来回回打量了一遍,下意识的说道:"蛇?" 江一执又说:"要是再加上坐落在京城东西南北这四个方向的山呢!" 蛇加上脚是什么? "龙——"几乎是脱口而出,杨建国的脑海中顿时有了具体的构像,随即失声喊道:"那这栋别墅这一块儿就是——龙头!" 孺子可教。江一执卷起地图,满意的点了点头,整个地势串联起来,就如同巨龙回首。风水学中将这种格局称之为回龙入首。 对于这种风水格局,民间有言:回龙入首最堪夸,声势掀天清贵家。 自是贵不可言。 别看现在玉带环腰的格局已破,住在别墅区的人依旧能享受到风水带来的好处。根本上就是这处尚未完整的风水地微弱的影响着四周的气场。 还未成型就有这样的效用,等它真正完整的时候,可想而知,那会是怎样深厚的福报。 "地势已成,唯欠东风,我要做的就是画龙点睛!"人造地势往往缺少灵性,江一执不介意用点手段送它一场造化,反正到头来也是互惠互利。 杨建国下意识的看向整个院子,空荡荡的泥地里,中间围着一个小池塘,可不就是眼睛模样吗? 商人敏感的神经顿时一紧,整个紫郡观庭东角落是龙头,必然风水绝佳,江少的这栋别墅他不敢妄想,可是整个东角落剩下的七栋别墅—— 再一想,能从赵氏身上咬下一块ròu来,怎么想都觉得兴奋。 杨建国喉中一片干涸,他看着江一执,目光如炬。 江一执倒是不介意,与其便宜了赵氏,倒不如让杨建国沾点光,"随你乐意。"反正风水局一成,剩下那七栋别墅合起来也比不上他这一亩三分地三成益处。 这就叫浓缩才是精华。 他就等着午时一到,阳光最盛的时候。 得到江一执的应允,杨建国当即掏出手机给自家儿子打了个电话,勒令他两个小时之内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必须把这七栋别墅的房产证拿到手。 杨建国刚挂掉电话,这边江一执的手机就响了。 他划开屏幕,联系人显示的是班长。 江一执挑了挑眉,接通了电话。 "江一执,你因为旷课太多,目无校规,被学校开除了。导员叫我通知你一声,让你快点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闲逛了好几天,要不是他提醒起来,江一执都忘了自己的学生身份了。只不过旷课太多被开除这个理由是不是太随便了些。 大概是赵朗或者高家人在背后耍了手段。 这么一想,江一执突然也能理解了,大概人家是把他当成好拿捏的软柿子了。 他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刘长文和何姚呢?"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没想到江一执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还能保持心平气和的心态,他说道:"刘长文和何姚也被开除了,不过他们比你可惨多了,他们的父母都被开除了公职,估计接下来的日子也不好过你也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杨建国凑过来,"江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江一执收起手机,不以为意。 反正他也没打算继续在学校待着。至于这件事情,他现在忙着呢,不急。 第22章 日头当午,阳气最盛。 江一执站在别墅正门前,反手将八张宝照符往天上一抛,双手一挥,口中敕道:"天罡北斗,伏羲八卦,混玄宝照阵——起!" 只看到八张正在下落的符篆瞬间停滞在空中。 "一乾、二兑、三离、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江一执右手迅速捏出手决,每喝出一道名字,左手迅速点向一张宝照符,只看见符纸迅速的飞向指定的位置,随即定在空中。直到最后整个小花园都包围在笼罩在符篆范围之内。 "天、地、风、雷、山、泽、水、火" 江一执神色肃穆,双手迅速结出眼花缭乱的手势:"一曰,天地定位。敕——" 仿佛只是一瞬间,南北两个方向的符纸剧烈的抖动起来,随即迸发出两道耀眼的金光。 站在江一执身后的杨建国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突然觉得周身的温度上扬了一倍不止。 "二曰:山泽通气。敕——" 只看见东南、西北两个方向的符纸同样绽放出刺眼的金光。江一执额上渗出热汗,面不改色。 "三曰:雷风相搏。敕——" 杨建国只觉得裸露在外的皮肤火辣辣的疼,他突然嗅到了一阵焦糊味,低头一看,瞪大了眼! 鞋子冒烟了(⊙o⊙)!!!! 江一执手势一变,大声喝道:"四曰:水火不相射。敕——" 随着最后东西两个方向的符纸归位,就在那一刹那,金色的光芒顺着长荡河向整个京城的南水北调地下河道开始蔓延。 此时的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上。 "你有没有觉得温度突然就降了?"站在屋檐下躲避炙热的阳光的女孩迟疑的说道,看向一旁的男友。 男孩直接伸出手,穿过屋檐的阴影,光束还是一样的明亮,只是明明刚才还滚烫的灼烧皮肤的太阳光,突然就变得没有了一丝的温度的感觉。 他不可置信的伸出脚,和其他不明所以的路人一样,走到阳光下,明明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偏偏周身温暖如春天。 男孩的脑洞比较大,他眼睛一亮:"难道国家研究出了什么黑科技?" "那是什么?"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男孩下意识的顺着众人的目光抬头看向天空。 地脉之中,一道道金光从土地里钻出,汇集在半空中,伴随着微风起舞。 被高温弄得浑身焦红,喘不过气来的杨建国也顾不上几乎快要变成一滩液体的鞋底,看着天空中的景象,目瞪口呆。 "时机到了。"江一执轻声说道。 地脉之中渗出来的金光越来越稀少。只看见空中的金光开始猛烈的碰撞,时不时的崩溅出一道道火花。 碰撞越来越剧烈,金光也在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中逐渐凝结成一个巨型光团。 刹那间天昏地暗,乌云瞬间笼罩在整个天空之上。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雷声呼啸而至,直接砸在金色光团之上…… 吼—— 光团发出嘶心裂肺的哀鸣。 杨建国无意识的说道:"这是什么?" "这处地灵虽然是被我借用阳气催生出来,也勉强算大器已成。这么一来,自然也就和一般功德圆满,可以飞升的修士一样,要承受雷劫的考验。"江一执随口说道。 杨建国看着天上左右闪躲,哀鸣声越来越弱的光团,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破碎的三观勉强重整,他干巴巴的看着江一执:"那它能成功的度过雷劫吗?" "若是靠它自己,当然不能!"说着,他抬起手,冲着空中的光团招了招手。 就在雷电再次落到光团身上之后,趁着雷电聚集的间隙,它猛的转过头,冲着江一执所在俯冲了下来。 光团越来越近,天际的雷电终于积蓄完成,超过水盆大小的雷柱朝着光团呼啸而至。 杨建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近了,近了! 拼命往这边逃窜的光团越来越暗淡,杨建国甚至不需要闭上眼,眼看着光团终于在雷电到来之前一头扎进泥地中央的池塘里。 杨建国的心并没有放下来,反而被即将奔袭而来的耀眼雷电吓得僵在了原地。 恍惚中,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恐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雷电即将撞上江一执两人的那一瞬间,水盆粗细的雷柱硬生生的缩成了筷子大小,落在江一执正前方不超过十公分的大理石地面上,砸出一个小洞,颤巍巍的冒着黑烟。 回过神来的杨建国下巴掉了一地。 只看见江一执拱起手,对着天空遥遥作揖,笑眯眯的说道:"多谢尊主荣恩。" 天际处的乌云不住的翻滚,时不时的闪过一丝亮光,却终究没有再降下雷电。几分钟后,乌云不甘不愿的散去,阳光再次照耀大地。 杨建国只觉得身体一松,周身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微风拂面,杨建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种万物复苏,青糙葱茏的感觉。就连原本被高温折磨的疲惫不堪的身体仿佛也充满了生机。 他睁开眼,原本乱七八糟的泥地已经变了模样,占据那里的是成片成片的不知名植物,原本的特意留出来的糙地上一条条爬虫在蠕动,不过话说那虫子怎么那么像冬虫夏糙的虫身呢? 他下意识的看向花园中央的池塘,里面不知道何时蓄满了水,绿油油的荷叶占据大半个池塘,一只大甲鱼趴在池塘边的石块上,慢吞吞的咬着身边的荷花。 传说中的雷劫都看见过了,这啥大秋天的万物复苏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不是吗? 回过神来的杨建国看了一眼江一执脚边雷电砸出来的黑色小洞,迫不及待的问道:"江少,为什么那么大的雷柱——"他比划着,怎么到了江一执身前就瞬间缩小了呢? 突然觉得江少霸气侧漏怎么办?连雷劫都不敢劈他! 江一执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是因为啊,"他抬头指向天空:"因为这是老天爷欠我的。" 一身功德,百世富贵。 用来换一条地灵,天道不亏。 江一执看了看满院子的百年人参、何首乌。这是地灵初成,灵气外泄的产物。 他又看了一眼头上鼓起两个小包的大甲鱼。至于他自己,肯定不会做赔本生意就是了。 男孩死死的盯着这万里晴空,目瞪口呆,要不是自己女朋友和他一样的表情,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了。 女孩推了推男友,"你看见了吗?" 男孩咽了咽口水,"看见了。" 女孩说道:"所以这是哪位道友在渡劫?" 男孩:"……我怎么知道?" …… 女孩:"要不然咱们回去吧!"她扭头看了看阴凉的屋檐下。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火辣辣的太阳晒的他脸都疼了。 "好。"还是等会儿再继续震惊好了。 南省堂山深处,一处不起眼的宅一里,云虚子猛的睁开眼,望向京城方向,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哪位老前辈出世……" 东省栖霞寺,当代活佛玄空大师扣着佛珠的手指一停,深吸一口气,"好大的手笔,上一次见到这等异象约摸还是六百年前刘伯温斩龙脉的时候……" 京城特务处,处长王长治脸上青红交加。这样的通天手段,国内他熟悉的几位大师,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尤其这还是在京城之中,那岂不就意味着,华国又出了一位实力强盛的术师,要是这样的人能为国效力,这么一想,怎么不让他振奋。 可关键在于,这位大师弄出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何静小心翼翼的说道:"头儿,我们虽然及时屏蔽了国外卫星监测,可是京城里那么多人看见了,路人拍摄的视频都被顶上微博头条了,现在怎么办?" 王长治咬牙切齿,猛的拍了拍桌子,"联系媒体,让科学院的专家出面,就说这次异像是太阳异常活动产生的,让媒体给我使劲的洗脑——不对,宣传,懂了吗?" 被王长治这么一吼,王静缩了缩脖子,连忙点了点头。 "还有,现在立刻马上,带人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务必找到制造出这场事故的大师,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说完,王长治火急火燎的跑出了办公室。 第23章 江一执靠在沙发上,搭起左腿,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夹。 "江大——江少,"王长治将手里的玻璃水杯放在茶几上,顺着刚才杨建国识趣的离开前对江一执的称呼说道:"我谨代表特务处诚挚邀请江少出任特务处特别顾问,我们特务处职责在于守护国家和百姓安全,以及处理一些国内发生的灵异事件。是只属于最高领导人统辖的独立机构,待遇优厚。" "我们为每一个特务处成员提供一套三环内四居室,享受副处级以上待遇,遇见紧急事件可以无条件凭借证件调遣地方警察或军区武装,年薪最低也是百万。而且定期提供各种强身健体的丹药。"他顿了顿,诚恳的说道:"当然,如果江少愿意加入我们,我们愿意给江少正厅级待遇。而且我们并不要求江少早九晚五的上下班,只需要江少偶然接一些任务。江少的家人我们也都可以安排进国企工作或者是直接进入公务员队伍……" "好啊!"江一执合上文件,淡淡的说道。 "啊,嗯?"正不竭余力地为江一执讲述优惠待遇的王长治一愣,随即欣喜若狂却又用着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江少这是答应了?" 不是他的表情太夸张,实在是现在有本事的大师太少了。70年代的大动乱,国家伤了那些老一辈大师的心,这些本事卓绝的大师要么隐居山林,就像南省堂山的玄虚子道长;要么隐没在大街小巷,他要是不漏声,轻易你都找不到他。这部分大师对特务处这样的国家机构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爱理不理, 除去这部分大师之外,剩下的有名望的大师,大部分都是那些老一辈大师的弟子,虽然他们并不介意和特务处合作,但要让他们加入特务处,那是比登天还难。 也就剩下那么一小撮,被他们千难万难的请了出来。 特务处难做啊!那些欧美国家亡我华国之心不死,挑的事情还少吗?虽然那些老一辈大师还不至于坐看华国陷入两难的境地,但也不介意特务处忙上忙下跑断腿。 更何况,现在年轻一辈的术师里面除了玄虚子道长的徒孙韩知非有些本事之外,其他人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这么下去,等他们这一辈的人渐渐老去,特务处也怕是要后继无人了。 江一执的横空出世,让王长治心热不已。他看到江一执的档案,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年轻,年轻到让他不可置信。忽视掉他和顾方许之间的那点过往,他目前为止做的三件事情都让人不敢小瞧他。 王长治转念一想。江一执年轻,这意味着他和国家之间没有那么多的恩怨。正是因为他年轻,他才接触玄学多久,半个月不到?就已经能掐会算,寻龙点穴也不在话下,更是能一手缔造出一条地灵来。 王长治心中豪气万丈,正是因为江一执年轻,他觉得江一执涉世未深,只要他们舍得下本钱,一定能把江一执拉进特务处。 只是等他踏进江一执的别墅大门的那一刻,王长治火热的心就冷了一半。秋天荷花正盛他勉强能介绍,京城又不是不能种荷花,但是原本生活在海拔3800米以上的雪山糙甸上的冬虫夏糙出现在这里是闹哪样? 再看那成片的人参,何首乌。见多识广的王长治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参,何首乌的年份最起码也有五百年。 这哪是一个小花园,这分明就是一座钻石山啊!再一想这栋别墅所代表的风水内涵。 王长治忐忑难安,突然觉得他们开出来的在他们看来优渥条件其实也就那样了,关键在于,他们最多也就只能拿出这样的待遇了。 却没想到,江一执就这么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 "当然,我也是有条件的。"江一执脸上挂着笑,将手中的文件夹还给王长治。 王长治恭恭敬敬的接过来文件夹,"江大师请说!" "这栋别墅,我要永久的产权。"不仅是房产,更是地产。江一执买下这栋别墅的时候,只有50年的房屋使用权限,也就是房产。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弄出来的风水宝地,不可能说等五十年后就不再属于自己。就算华国的法律上所有土地都属于国家,但他相信,特务处总有自己的手段。 王长治哪里不明白江一执的意图,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是应该的,最多不超过明天,相关证件就会送到江少手上。"只要江一执愿意加入特务处,一切都好说,更何况,这地方原本就是江一执一手打造出来的风水宝地,王长治要说不眼馋那是不可能,但他绝不会动什么歪脑筋。 "还有呢?"王长治小心翼翼的问道。 江一执摸了摸下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不要将我的身份泄露出去。短时间内,我还想过一段清净日子。" "明白。江少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把江少的信息泄露出去。"他们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就把江一执的消息漏出去,他就等着那些大师找上门来,然后喝喝茶聊聊天谈谈人生和理想。 "就这些吧!"江一执站起身,送客的意图很明显。 就这些?王长治瞪大了眼,心花怒放,面上却不显。他站起身来,识趣的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了。相关证件,明天我就给江少送过来。" 至于江一执被京城大学开除了的事情,他既然不提,王长治反而不大好开口,倒不如私底下给他解决了,也算全了京城大学的脸面。 送走王长治一行人,江一执走到别墅门口,看着满院子里的青绿。 对于王长治这么快能找上门来,江一执还是很满意的,也不枉他如此高调一番。加入国家部门虽然没那么自由了,但江一执已经习惯了守国为民的日子,这大概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情结。更何况有国家气运做后盾,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也就容易的多。 他突然开口说道:"好了,把你的气场收起来吧,太招摇了也不好。"这些之所以让特务处的人看见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至于现在,好东西当然要藏起来,也免得某些没有眼力的心有不轨,给他找麻烦。 话音未落,小花园的气流飞速涌动,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原本生气盎然的院子顿时变的平淡无奇起来。 江一执伸手从小池塘里摘了一个莲蓬,瞟了一眼悠闲的趴在石块上晒太阳的大甲鱼,剥了个莲子扔进嘴里,"好好看家。" 一边说着,一边出了门。 身后的大甲鱼懒洋洋的甩了甩尾巴,然后爬进了虫糙地里。 江一执低头看手机,试图从一长串的某团推荐里找出最值得去的一家饭店。 却没注意到拐角出现的人。 "嗯……" 一声闷哼蹿进江一执的耳里,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扶住对方,却没想到对方一时没站住脚,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等他回过神来,低下头,正对上顾方许略带惊讶的黑亮眸子,里面有他的倒影。 他双手抓着江一执的衣袖,嘴唇微张,轻喘着气。 江一执有些不自然。 他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缓过来的两人相顾无言,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江一执试图打破这种尴尬,他张了张嘴,却没想到对方也开了口。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顾先生——" "江……先生——" 更尴尬了! 第24章 "江先生?"目睹了这一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的楚廷,回过神来,看向江一执,面带不愉。 江一执从别墅里搬了出来,这意味着他和BOSS的包养关系走到了尽头。楚廷只会觉得高兴。 一边是才华横溢,却只能屈服于赵顾两家的权势,无奈远走国外的赵涵;一边是情商和智商都低到极点,被赵朗耍的团团转也就算了,偏偏一面拿着BOSS的钱一面对BOSS的死对头赵朗死心塌地的江一执。 这样明显的对此,江一执又怎么可能被楚廷喜欢。 他离开BOSS最好,眼不见为净。 只是楚廷没想到的是,江一执前脚搬出了别墅,后脚果然就和杨建国勾搭到了一起。 谁让杨建国三天两头的往江一执那边跑,也难免某些好事的人恶意揣测。 得罪了高家和赵家,又没了顾方许的庇佑,江一执还真以为区区一个杨建国能护得住他? 那杨建国也是个傻的,年纪一大把了喜好什么不好偏偏好这口。就为了这么一个人,冒着得罪赵、高两家的风险,把人划进了自己的羽翼下。这要不是被江一执迷的摸不着边儿,能这么犯蠢? 江一执被京城大学开除,就是赵、高两家终于动手的前兆。 他倒好,一点也不慌张,反而还有心情逛街? 江一执可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楚廷已经脑补出了这么多的东西,他半蹲着捡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顾方许的注意力从刚才撞到江一执身上嗅到的莫名好闻的中药味儿转移到他手中的手机页面上。 "你没吃晚饭?"顾方许正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就开了口。 正准备起身的江一执一顿,抬头看顾方许,不明所以。他以为除开那段所谓的包养关系中每天例行的一次见面,两人其实并不太熟。 顾方许居高临下的看着江一执,忽然有点恍惚。 这还是个大男孩,清秀的眉目,狭长的眼,白衬衫牛仔裤,嘴角弯起来的弧度恰到好处,温和而又自若。 他和赵涵是不同的,他没有赵涵那样沉重的心思,所以显得淡然,透着一点莫名的青涩。 江一执等着顾方许继续,却没想到对方直接神游天外,不在状态。 他正要起身,双腿还没站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隐约听见有人喊着,抓小偷!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手里拿着一个女式挎包的二十五六上下的年轻男人,身后远远跟着一群老老少少,距离他们不过两三米的位置。 就在他冲过去的那一刹那,直接把 还没站稳跟脚的江一执撞了出去。 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大庭广众之下抢夺路人挎包的小偷终于被同心协力的人民群众制服。 江一执身体僵成了一颗歪脖子树。顾方许背靠着墙壁,他抵着顾方许,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 心跳声就这么交缠在一起,带着一抹不容忽视的暧昧。 江一执绷紧身体,将脑袋从身下人的脖子上离开,他眼神有些飘忽,只看见刚才一不小心碰到的地方落下了一个红印。 软软的,和自己上嘴唇咬下嘴唇时的触感完全不一样,江一执想着。 顾方许撇过头,他的身体比江一执还要僵硬,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恼怒,低沉着声音说道:"让开。" 江一执回过神来,"哦,嗯——" 顾方许回过头,就看见江一执僵硬着身体,抿着唇,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的样子。 突然绷紧的神经就这么松了下来。 "抱歉……"江一执终于憋出来了一句。活了这么多年,他头一次表现的像是一个毛头小子,虽然两者之间的确有共同点,而且还不止一个。 顾方许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打着警笛呼啸而来的警车,语气软了不少,"没事,只是个意外而已。" "嗯。"江一执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 "对了,上次还要多谢你把我从御膳阁带回来……"顾方许张了张嘴,比起得知自己是被江一执直接抱回去的,这会儿这么点事情,好像的确也算不上什么。 江一执抬头看他,不明所以。 "听说你上次连晚饭都没有吃上,不如这次由我做东,"他顿了顿,想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语,"就当是感谢江先生当初的帮助,你觉得怎么样?" 江一执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顾方许一眼,确定他没有敷衍的意思,"顾先生客气了。" "应该的。"顾方许轻声说道。 正如同杨建国说的那样的,鲫鱼甲鱼汤的确鲜美无比,江一执没有一点愧疚之心的一连喝了三大碗。 等他填饱肚子,对面的顾方许也跟着停下了筷子。 江一执看着顾方许面前清一色的素菜,忍不住的揣测这样的一个人这么多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只是这些话既冒昧又无礼,他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用完晚饭,两人从包间里出来,迎面对上两个神着正装的年轻男人和一个中年僧侣,看他外貌和装扮,应该是泰国的佛教徒。 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看着江一执两人,准确的来说是看向他身后的顾方许,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他定了定神,冲着顾方许微微颔首:"顾三少。" 顾方许点了点头,视线从年轻男子也就是李为身上转移到他身边的僧人身上,"不知道这位大师是?" 李为当即侧过身体,指着僧人说道:"这位是来自泰国的阿赞明大师,佛法高明,是泰国很有名望的大师。" 另一个年轻男子凑在这位所谓的阿赞明大师耳语了几句,这大概是个翻译。 只看见这位阿赞明大师双手合十,低声喊了一句佛号,圆滚滚的脸和大肚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和蔼,看起来像极了活菩萨。 顾方许顿了顿,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我记得你并不信佛。" 李为笑了笑,"只是最近有了点兴趣而已。我前段时间不是去泰国谈生意吗?回国的时候正好在飞机上遇见了阿赞明大师,阿赞明大师佛学渊博,一番交谈之后就勾起了我对佛学的兴趣。这不,阿赞明大师的师弟回国探亲途中不幸去世。阿赞明大师在师傅的嘱托下匆匆忙忙的赶到京城调查师弟的死亡原因。只是这人生地不熟的,阿赞明大师也没有个落脚的地方,所以我干脆就把他请到了我家。" 顾方许点了点头,看似是接受了李为的解释,"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打扰了。" "三少自便。" 江一执的视线从僧人的身上移开,他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廷把车子开到门口,两人正要上车,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江少——" 江一执转过身,只看见严金辉带着一个人三步并两步往这里走来。 "严先生。" 严金辉没看见已经坐进车子里的顾方许,他冲着江一执深深一躬,"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江少!" 江一执点了点头,看向严金辉身边的中年男子,颧骨灰暗,主家财破败;印堂发黑,大难临头之兆。 一旁的严金辉连忙介绍道:"江少,这位是蓝通科技的田文都田先生,他有些事情想请教江少,不知道江少能否赏脸喝杯茶。" 田文都陪着笑,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江少。 江一执哪能不明白严金辉的意思,生意上门,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正巧他口袋里空荡荡的呢。只是眼下的确是天色已晚,他语气平静的说道:"现在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再说吧。" 严金辉面带惊喜,听江少的意思八九不离十就是应下了,他本来还担心他和江一执只是简单的一面之缘的关系,说不定江少早就忘记了还有他这么一号人了。要不是田文都是他的未来岳丈,又耐不住女友的恳求,他也不可能硬着头皮跑过来搭话。 江一执能答应下来已经是意外之喜,他哪里敢提条件,当即说道:"好,那我们明天再登门拜访。江少请——" 江一执坐进车子里,严金辉替他合上车门。 车内一片冷清。 楚廷全程不在状态。 让他在乎的不是严金辉那句江少,而是他们对江一执发自内心的毕恭毕敬的态度。严金辉是什么人,严氏当家人。田文都呢?他一手创办的南通科技相当于华国手机行业的半个领头羊。这两个都是富豪榜上排名靠前的人物,他们凭什么对江一执毕恭毕敬? 江一执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可为什么不过是几天不见,这个世界就像是突然和他开了个玩笑一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抬眼看后座上静静的观看车外的景象的江一执,心中不知道是怎样复杂的滋味。 到了紫郡观庭别墅区的门口,江一执下了车,对顾方许说道:"今天多谢顾先生的款待。" 坐在车子里的顾方许微微点头:"算不得什么。" 车门重新合上,看着车子渐渐消失在黑幕之中。江一执回过头,背着手往里走,今天的确是累了,回去休息吧! 第25章 一大早,江一执就被严金辉亲自接到了田文都的别墅里。 "一天不见,田先生看起来——富态了不少!"江一执端着一盘削好的芒果坐在沙发上,眯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 田文都惨白着脸,强扯出一抹笑,哪怕笑起来比哭着还难看,"江少说笑了。" 他身上要不是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事情,也不至于如此低三下四的求到江一执身上。要知道他田文都是谁,随便跺跺脚,华国的手机行业不说抖三抖,起码也要刮起一阵大风。就是京城里的那些二代们,见到他也要好声好气的喊上一声田先生。 而事情还得从他祭祖回来之后说起。 "三个月前?"江一执往嘴里塞芒果块的动作一停,眼睛朝下,扫了一眼田文都看起来像是怀胎九月、即将临盆的大肚子。 "对,"田文都点了点头,苦着脸,身心俱疲,"头一个月,还只是轻微的感觉肚子不舒服,时不时的有点恶心反胃。我让家里的私人医生看了看,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大概也就是七八天的功夫,这些症状就自己消退了。再后来……" "我这肚子就慢慢的鼓了起来,饭量也突然变大,暴饮暴食更是常事。"田文都面上青红交加,声音拔高了不少,"我跑了好几家大医院,检查出来的结果都是积食。可偏偏,我这肚子成了这个样子,体重却一点也没变……" 事情发生之后,田文都也不敢声张,私下里火急火燎,花了大代价才请来了南洋的一个大师。结果人家只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扭头就走,连红包也退了回来。 直到一个月之前,田文都喉咙一阵涌动,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恐慌,"我的肚子里就像是长了什么鬼东西一样,隔三差五的闹一会。偶然的一次机会,我正在洗澡,肚子里就闹腾了起来,结果……结果我在镜子里看见,肚子上凸出来一小块,它的轮廓分明就是婴儿的脚……" 四周的气氛顿时一滞,严金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眼睛却下意识的看向田文都的肚子。这些事,田文都来找他的时候可没说过。 "更让我崩溃的是,从半个月前开始,我每天梦里总会梦见两个婴儿站在正前方冲着我阴森的笑,无论我怎么逃,他们都紧紧的跟在我身后面……" "明白了,"江一执慢条斯理的吃完最后一块芒果,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又接过严金辉递过来的茶碗,抿了一口。 他看向田文都,明明一副快要精神崩溃的样子,偏偏因为一直以来的暴饮暴食勉强保持着身体上的健康,外表看起来和普通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起码在昨天,田文都看起来也就是一个挺着啤酒肚、发福的中年男人。 他说道:"田先生不介意我参观一下你的别墅吧?" "当然可以。"田文都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田家是一栋四层小别墅,田文都的妻子当年难产,勉强生下了一个女孩儿之后,撒手人寰。 田文都与妻子感情深厚,妻子去世之后,他也没有二婚的意思,干脆就和女儿相依为命。他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出门,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女儿在处理。田文都不想让女儿太过担心,所以一大早就把女儿赶去了公司。 挺着大肚子的田文都健步如飞,带着江一执四处查看。 江一执的目光落在沙发后的书架上,那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不下五六十本小册子,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捐款证书。 顺着江一执的目光看过去,田文都往日里都能和上门的客人炫耀上十几分钟,到了江一执这里,却莫名的为自己的虚荣心感到羞耻,他慢吞吞的说道:"这不是,那啥……" 江一执走过去,随便翻开几本,小到几百万,上到千万,配上鲜红的公章,江一执脸色又好了不少。 老天爷可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惩。这不过是凡人(蒲松龄)为了创作的合理性需要编纂出来的罢了。 天道只讲究因果,不会因为你是有意的去做善事就不给你记上功德。也不会因为你做的坏事是无意的就放过你,但你可以弥补。所以天道又是宽容的。 有些人就喜欢高调行善,无论他怎么大肆宣扬,只要他做了,他给的钱落到了实处,是真真正正的给了他人实惠的,老天爷可不管他的本愿是什么,该给的福报照给不误。 那些不能理解的人其实也可以这么想,比起那些尸位素餐,专注于养情妇夫,纵情享乐,漠视他人死活的人来说,这些虽然行事有些高调的慈善家看起来是不是可爱的多。 民众只会恨不得这样的人多一点。 正如同当初杨建国的儿子杨旭一样,他或许命中该有一劫,但是老天爷看在杨建国的面子上觉得他不该就这么死了,所以他遇上了江一执。 同样的,现在田文都求到江一执这里来了,那就是老天爷要留他一命了。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因果,它叫做善有善报。 江一执的视线最终停留在盛放这些证书的木架子上,他问田文都,"田先生,这木架子哪里来的?" 田文都顿时有些不安,想了想,"这木架子是我老家的一个老乡亲送的,他家祖传的木匠手艺,在我家里得有两三年了吧。当年他听说我搬家,他选了上好的红木木料,做好了之后,千里迢迢给我送来的。"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江少,是有什么问题吗?" 江一执沉了沉气,"去拿一把斧头过来。" 紧接着他把架子上的证书全部移开,又把木架平放在地上。 田文都拿着一柄斧子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江少,给——" 江一执摸了摸木架上木板与木板间的接口处,右手抡起斧子,三两下就把一块木板卸了下来。 他捡起卸下来的木板,看向一端的榫卯,上面煞气萦绕,依稀可见阴刻的手法刻着的繁杂的花纹。 煞气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在流转积蓄…… 江一执体内灵气一转,快速的将异动的榫卯封印起来。 田文都哆嗦着嘴,指着江一执手里的榫卯,"江少,这是什么?" 江一执心里约摸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需要再确定一下。 他抡起斧子继续拆卸木架。 没一会儿,整个木架就被拆成了一块块木板。 他把所有拆卸下来带有花纹的榫卯拼在一起,一块巴掌大小的木板出现在三人眼前。 江一执这才回答刚才田文都的问题:"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七煞锁魂阵的一个阵脚。" "七……煞锁魂阵?"田文都咬了咬牙,"江少——" "七煞锁魂阵,顾名思义,这就是个锁住鬼魂的阵法,至于被锁住的鬼魂嘛……"江一执看了看田文都的肚子,"这本是邪门歪道用来养小鬼的一种方法。便是将枉死的婴魂渡到大富大贵的人肚子里。只需百日,婴魂汲取掠夺寄主的气运成型。百日之后,婴魂破体而出,一出世便是厉鬼,实力自然不凡。至于婴魂的寄主,既是婴魂育成的养料,也是婴魂出世的第一道祭品。" 之前的结论都是他自己的猜测,现在猜测变成了事实,生死攸关,田文都浑身颤抖不已,他两腿一弯,差点直接趴到地上:"江少,江少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 江一执不慌不忙的把人强行扶起来,"放心,我既然来了,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把剩下的阵脚都找出来。" "对对对,"田文都抹了抹眼角,打起精神。拉着江一执的手,拔腿就要往其他地方跑。 江一执却说道:"不用一点一点的找过去,你只需要把你的那位老乡亲送过来的东西都找出来就行了。" 本来还激动万分的田文都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样,神情有些恍惚,"是啊?" 大到柜子,小到竹篮,拆拆卸卸的,总算是把全部七个阵脚找全了。 田文都脸色苍白,看着地上一堆东西,嘴角一阵蠕动。三年啊,三年里,从大石村往他家里送的东西就没哪件是干净的,他们就这样希望他死? 可他偏就要好好的。 他打起精神,咬了咬牙,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江少,这些东西都找出来了,是不是我肚子里的东西可以拿掉了?" 江一执扔下手里的木块,拍了拍手,"没那么简单。这个阵法只是为了防止你肚子里的婴魂一不小心自己跑出来。现在他们在你的肚子里已经待了这么久,加上小人作祟,他们早就和你连成一体了。这会儿要是把他们拿掉,恐怕你也活不了?" 田文都脸色一白,缩了缩身体,"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找罪魁祸首了。"江一执不紧不慢的说道。 第26章 南省属于典型的温度带气候类型,昼夜温差大。在这里几乎看不到分明的四季,住在这儿的居民似乎只能用下雨天和晴天来描述时间的流逝。这里有大自然赐予南省最丰厚的宝藏,它拥有北回归线上硕果仅存的一片热带雨林。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无论是资金上扶持,还是政策上的倾斜,政府下了很大的力气来保护这片国内最后的雨林资源。 这里有华国最负盛名的风景区,也是机场普及率最高的省——几乎每个市都有一个小型机场。这是因为南省大部分市县为了保护雨林,不通铁路。 田文都的老家所在羊市尤为偏远,一行人从京城出发,乘坐飞机直达羊市。田文都在羊市设有分公司,那边派了人过来接,三个小时之后,从高速上下来,直接上了一条小路,小路是标准的两车道,路面修的整整齐齐,比起一般国道来,一点也不差,看来是花了大价钱的,就是堵车堵的厉害。 自从发家之后,一直养尊处优的田文都也就每年清明,中元两次回乡祭祖受过这样的苦头,尤其是现在又惹上了这么一遭破事,身心俱疲的田文都早就熬不住了,一上车就靠着沙发打起了呼噜。 车子走走停停,一堵就是一个小时,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就是脾气再好的老司机也熬不住了。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顶着一头稀疏的头发,他强忍着脾气——毕竟后面他的老板还在休息。 他抬头看了看后视镜,和老板一起来的小年轻倒是精神头不错,还有心情看窗外的景色,他试着转移注意力,缓解焦躁的心情,因而放低了声音,"这位小兄弟贵姓啊?" 江一执回过头,确定了司机是在和自己说话,他从善如流的说道:"免贵姓江,司机大哥呢?" "熟悉我的人都叫我一声周二哥,小兄弟是田老板的新助理?"大概是因为江一执周身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气质,他又说道:"小兄弟看着脸嫩。" "不是。"江一执笑着摇了摇头。 听见江一执这样说道,他抬头看了看后视镜里江一执的脸,不是助理那是什么?每年田老板回来,都是他开车去接的,没听说过田老板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啊?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听见江一执问道:"这条路经常这么堵吗?" 说道这里,周二哥顿时打起精神来,忍不住的抱怨道:"可不是吗!"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条路可是我们田老板花了大价钱专门给大石村修建的。知道大石村吗?田老板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这大石村啊,当年可是我们礼县数一数二的贫困村。因为地处深山,交通不便,全村上下二百来号人,人均年收入就没超过六百块。住的是破烂的土胚房不说,因为太穷,村里将近三层的成年男人连媳妇都说不上,想从人贩子手里买个媳妇的钱都拿不出来……" 说到这里,周二哥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江一执,大概是明白这样的话说出来好像不大好,当即打住了,转而说道:"这没过几年,田老板发了家,他宅心仁厚,不忘回报村里。当年回乡祭祖的时候,可是一口气拿出了三个亿给大石村修了一条公路,直通到县里。不仅是这样,前几年的时候田老板又和大石村签了合同,大石村出地,田老板出钱,加上附近几个村子,建了一个什么水果生态园和食品公司。" 说到这里,周二哥的嘴巴就停不住了,"你说吧,田老板好好的一个做手机的,为了拉着大石村的人致富,硬生生的弄出来这么两个不相干的产业。而且田老板又出钱出力,大石村的人只需要用自己的土地做抵押,就可以分到一半的股份。我说这根本就是田老板白白送给大石村的村民的——" "听说大石村每年光是分红一个人下来就能拿到八九万,这真的就是坐着在享福啊!"周二哥羡慕的不得了,他们村就在大石村的隔壁,虽然也被纳入了水果生态园的范围之内,但是他们每年只能拿到几十万的土地承包费,每家每户分下来也就五千块都不到。像分红这样的事情,更是想都不要想。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大石村可是附近有名的富裕村,就说他们村里面最有名的老赖头。打光棍打了四十几年,就靠着这每年八九万的分红,去年也娶了个漂漂亮亮的小媳妇。这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江一执笑了笑,只是没想到自己就这么随口一问,司机就能一股脑的倒出这么多话来。 正说着话,一直堵着的路终于通畅了。 "自打这条路修了起来,附近村子里的车都往这儿赶,拖拉机、送货的大卡车、去县里卖货的小三轮……能不堵吗?"周二哥最后忍不住的抱怨。 一个小时后,车队开进一个村子里,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见分散在四周、外墙上贴着瓷砖的一栋栋小洋楼。 后车的保镖小跑着走过来给江一执打开车门,田文都慢慢的睁开眼,瞬间醒过神来,有点紧张的问道:"这是到地方了?" "对,就按照咱们说好的来就行了,不要慌。"江一执说道。 田文都深吸一口凉气,压下心里的愤怒和失望,沉声说道:"江少放心,我会配合好的。" 江一执点了点头,随即两人下了车。留下车上目瞪口呆,没缓过神来的周二哥。 早就等候在村口的大石村村长田文广赶紧迎了上来,"昨天太爷还在念叨着呢,之前你答应十月初回来给他拜寿,村子里早两天就开始准备了,本来还想打电话确定一下你的行程,没想到你的电话反而先到了。对了,你这肚子是怎么了?" 村长眼神闪烁,看似关切的问道。 田文都扯出一抹苦笑,拍了拍田文广的肩膀,眼里难掩阴郁,将信将疑的说道:"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到了医院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那些老中医都说我这是忙过头了,生理失调。所以状态也不太好,暴饮暴食的,睡眠也不足,好像有点精神恍惚,医生也让我好好休息休息。这不,正好太爷的九十大寿也快到了,我女儿琢磨着村里环境不错,让我早点回来也好,就当是放松放松心情,希望病情真如医生说的那样能有所好转吧!" 原本田文广还以为田文都是因为发现了自己身体上的异常是他动的手脚,所以回来找他算账来了。毕竟田文都好歹也是个人物,京城里的能人异士估计也不少,他就没想过能一直隐瞒下去。 但他和长升子道长早就计划好了一切。田文都要是没找到自己异常的原因,他们大可以按照三个月前田文都答应的十月初回来给太爷拜寿的事情,催他回来,那时正好是婴魂百日期到,出世的时候。 即便是他找到了事情真相又如何,要想彻底解决他肚子里的婴魂,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大石村,而他们早就布置好了天罗地网。 在听到田文都把自己身上的异常全部推到生理失调上面的话,田文广心里不禁冷笑一声,看来是他们把田文都想的太聪明了,也放大了他的能力。 田文广压根就不觉得田文都是在说谎,毕竟田文都要是发现了事情真相,肯定会带着帮手过来。他直接忽视了江一执,他太年轻了。在他看来,所谓的大师就应该像长升子道长那样两鬓斑白,一脸沧桑。 不过这么一来,正好也省了他们不少的功夫。 "唉,你现在家大业大,也没必要再忙里忙外的,你现在不缺钱,能休息休息也好,侄女现在大了,多多少少能替你分担一些。对了,这位小兄弟是?"田文广随口问道。 "哦,这是我媳妇家那边的一个侄儿,在京城上大学。我女儿怕我一个人回来孤单没人看着,就让他跟着过来了。"田文都说道。 江一执冲着田文广微微颔首。 "这样也好,对了,你们这一路上赶过来也辛苦,我这边早就把你家里收拾好了,等会儿我再让人弄点饭菜,你们吃了就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田文广笑着说道。 "那行,辛苦文广哥了。"田文都点了点头。 一行人跟在田文广身后,往村子里走去。 热腾腾的饭菜摆了一桌,分量大的惊人,仿佛正是为田文都准备的。 哪怕是肚子再叫唤,田文都也不敢动筷子,一来是实在没有什么心情;二来,相处了几十年的童年玩伴表面上对你笑脸相迎,背地里却能面色不变的害你性命,田文都心寒;更何况这些饭菜是田文广送来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加什么其他的东西。 江一执直接端起碗,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对上田文都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宽慰道:"放心,饭菜都没问题,有什么事总要等到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去解决吧。"最主要的是,就算是为了田文都肚子里没出世的婴魂着想,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动手。 田文都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第27章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亮,田文广就来叫门了,按照惯例,田文都回村的第一天都要去拜访村里的太爷。 大石村现有的村民八成姓田,祖上是在明末清初的时候,为了逃避战乱,迁居到了这个地方。大动乱之后,田氏族人重新修建祠堂,复原被焚毁的差不多了的族谱。一直到今天,大石村依旧是少有的保留着比较完善的宗族制度的村子。 田文都去拜访的太爷就是现任的田氏族长,田文都硕果仅存的一位爷爷辈,名叫田青文。这位太爷今年八十岁整,按照族谱上面的关系,这位族长曾是田氏嫡系,算是田文都爷爷六服内的堂弟。因为年纪小,辈分大,所以活到今天,被人尊称一声太爷。 田文都回来的时候,江一执正好从入定之中醒来。 只看见田文都一进门,一改之前乐呵呵的表情,他面色阴沉,用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向江一执陈述:"江少,我去看望了太爷……" 江一执舒展舒展筋骨,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去拜访太爷的时候,好几次说到自己三个月前离开大石村的时候还好好的,最近却不知道怎么的身体就不太好了。我把自己最近的状况讲给他听。又给他看了我的肚子,但是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每次都是装作无意的扯开话题。江少,你说他是不是也参与了这件事。"几乎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其实他心底早就有了答案。 江一执沉了沉气,轻轻的点了点头。 田文都抹了抹脸,眼睛有点泛红,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里,语气平静的说道:"我知道的,这就是报应。" 江一执给他递了一杯茶,"说来听听。" 他扯出一抹苦笑,"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让江少知道的。" 事情得从田文都父亲那一辈说起。 田文都的父亲名叫田三,出生没多久双亲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从小没人教导的田三长大后成了附近几个村子里人见人烦的地痞流氓,偷鸡摸狗,吃喝嫖赌都不在话下。 当时村子里最有权势的就是田青文这一脉,他家是嫡支,田青文上面有两个哥哥,最大的那个田青宇留学归来,一心想着报效国家,抵御外敌。希望能收拢家族子弟,带着他们一起投身军队。 田家嫡支对田青宇的志愿并不认可,都说好男不当兵,更何况战场上凶险万分,一不小心可就连小命都没了,哪家的父母愿意送自己的孩子上战场?但是他们又挨不住田青宇执拗的性格,虽然允许了田青文编练护卫队的请求,但是在护卫队没有训练出成绩来之前,不允许田青宇轻举妄动。 嫡脉的人本来只是想让田青宇知难而退,毕竟之前为了支持田青宇留学,就花光了家里面大半的积蓄,现在也不可能拿出更多的钱来给田青宇买枪和子弹。而且大石村地处深山,四周连土匪都没个影,护卫队就算被田青宇训练的再好,也不可能做出让嫡脉的人满意的成绩。 只是没想到田青宇却较了真,土匪他打不了,但是流窜在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地痞流氓他总能收拾了吧。 就这么着,田青宇带着人开始肃清流窜在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地痞流氓,田三就在其中之列。 然而让嫡脉的人万万没想到的时候,田青宇带着人手出发连夜去抓捕逃到隔壁村的田三一伙之后,就再也没站起来。 狗急跳墙的田三背地里带着人偷袭,冲突之中,一刀扎进了他的心脏。 田三也傻了眼,原本只是想给田青宇一个教训,却没想到最后闹出了人命。更何况死的还是田氏族长的大儿子,未来的田氏族长。 害怕田氏嫡脉报复的田三连夜逃走,却没想到半路上被A党军队抓了壮丁。 卫国战争胜利之后,A,B两党开始争权夺利,内战爆发,田三所在的A党军队和B党的人马打了一仗,A党不敌,部队仓皇逃跑,田三跑在后面,被追上来的B党军队俘虏了。 本来就是地痞流氓出身的田三对于A党本来就没有什么忠诚可言,负责给他们做思想工作的人话还没说完,田三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表示愿意加入B党军队,并且对A党政府进行了深恶痛绝的指控,还转过头来给其他不愿意反正的士兵做思想工作。这么一来,上头大手一挥,田三就这么换了一身皮。 此时战争已经接近于尾声,田三所在的部队成功的攻下了敌人的阵地,当时的一位团长到阵地上慰问士兵,到了田三跟前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田三打敬礼的一不下心崴了脚,直接把这位团长扑倒了地上 正在这时,一声枪响,子弹呼啸而过,打在团长身后的工事上。 原来是一个还没死透的敌军军官撑着最后一口气对着团长开了黑枪。 田三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成了团长的救命恩人。 没过多久,战争结束,华国成立。田三用这个意外的救命之恩换回来了团长的一封介绍信。 田三拿着这封介绍信回到故乡礼县,成了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 他离开的时候是如何惊慌失措,他回来的时候就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田氏嫡脉虽然痛恨田三这个杀害田文宇的凶手,但因为扣上了地主的帽子自顾不暇。 两家虽然谁也奈何不了谁,互相之间却没少交恶。直到十几年后,大动乱爆发。 田三也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机会。借着这次东风,他一鼓作气斗倒了大石村和周围几个村子里的生产队队长,转而扶持自己的人手上台。 然后又打着除四旧的名义,拆除田氏祠堂,焚毁族谱。只因为他当年逃离大石村的时候,嫡脉为了泄愤,将他这一支的排位全部劈成了柴火,连带着族谱上也除了名。 不仅如此,他还肆意的给嫡脉的人和以前rǔ骂过他的人扣上反革命的帽子,三天两头的拉出去PD,有十几个人因为被折磨的太厉害,没挺过来。 大石村地处偏僻,生产队的队长又都是他的人,他再怎么胆大妄为,只要他不说,外界就没人知道。 田三享受这种掌控人命的感觉,他发疯的折腾那些以前看不起他的人,大石村的人在他的阴影下战战兢兢的过了十年。十年后,田三因为酗酒过多,酒精中毒,抢救无效身亡,也算恶有恶报。 这一年,田文都考上大学。他整理行装,狼狈而急促的逃离了大石村。 二十五年后,田文都功成名就。对于当年父亲所犯下的错误,田文都心中无比愧疚。 他起了替父亲弥补的心思。 "难怪你会那么大手笔的给大石村砸钱!"江一执摇了摇头,华国是个人情社会,父债子偿虽然不怎么合理,却总有人愿意坚守。 "当年我第一次回到这里,要不是我身边带了不少保镖,恐怕都不能活着回去。"田文都苦笑着说道:"我一次一次的往大石村跑,掏钱修路,办免费学校,开公司,给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送养老金。我总以为他们从一开始的恶声斥骂变成了和颜悦色,时不时还能冒出来几句关心的话,是因为他们终于原谅了我父亲当年犯下的错,连带着也接受了我。却没想到他们原来还想要我的命,是我太天真了。" 杀亲之仇,不共戴天。这些大石村人心中有恨固然是理所当然,但他们决不应该一边挥霍着田文都提供的好处,一边还想谋害他的性命。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江一执正想开口,一个黑衣保镖突然走了进来,"老板,田文广来了。" 田文都神色一变,从沙发上跳起来,抹了抹脸又变回了刚才乐呵呵的模样。 江一执不由的感慨,果然是从商场上滚出来的,这变脸的本事怕是连那些著名的演员也比不上。也难怪他能走到今天。 田文广提着一个大盒子,从里面端出来一盘盘丰盛的菜肴摆在桌子上,热情的招呼着:"来尝尝这鱼,芭蕉叶裹着烤出来的,味道相当好。" 江一执也不客气,直接夹了巴掌大小的一条放进碗里。 吃着吃着,田文都随口问了一句,"对了,文广哥,我以前来的时候,你送过来的竹鼠ròu汤今天怎么没有看见?" 江一执扒鱼刺的手一顿,看着田文都眸色深沉。也就那么几秒钟的功夫,他又重新低下头。 算了,都说无知是福,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好了。 田文广神色有些扭曲,他干笑了了两声,"这不是最近偷懒,我也没去抓,你要是想吃,下午的时候我去竹林里找一找。" "那好,麻烦你了。"田文都笑着说道。 "不麻烦,哈。" 第28章 吃完了早饭,田文广笑着说道:"正好我也没什么事,不如陪着你四处转转,正好果园那边的芒果也熟了。" 田文都回过头看江一执,"我记得你挺喜欢吃芒果的。"言下之意是问江一执的打算。 江一执微微点了点头。 田文都当即站起身来,对着田文广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吧!你可不知道京城的雾霾有多严重,难得回乡下一趟,看这天气也挺不错的,出去走走也好。说来也怪,我这一回到村里,身体不知道怎么的舒服了不少。" 这话倒是真的,起码从他踏进村子之后,他肚子里面的东西就再也没闹腾过,晚上的睡眠质量都好了不少。 田文广面色有些僵硬,倒是很快就收敛了,他脸上挂着笑,"好。" 大石村的生态果园在村子的东头,田文都等人现在居住的房子在村子的西头,这是他回来之后,在他家老宅原址上修建的别墅楼,也是他每次回乡落脚的地方。 一行人在田文广的带领下穿过村子。江一执环顾四周,抛去夜幕的笼罩,整个大石村更为直观的呈现在他的视野中。比起一路过来看见的低矮的木制小楼,大石村和附近的村庄相比显得尤其格格不入,这里的民居都是标准的三层小洋楼,占地面积不下两百平,还带一个大院子,门口要么挂着灯笼,要么放着两个小石狮子。 就连村里的马路也是标准的二车道,每天都有专人打扫,宽敞又干净。 村子的中心是田氏宗祠,亮堂的琉璃瓦,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祠堂后面是一所寄宿制学校,到这里读书的几乎囊括了附近十几个村的适龄中小学生。当然,只有大石村的孩子到这里读书是免学费的。 一路上江一执他们遇见了不少的村民,大部分人都会停下来和他们打招呼。 "村长啊,我家田里积的水有点多,明天我让我大儿子去祠堂里搬那个抽水机。"一个老婆子背上背着一竹篓的火龙果,停在一行人身前,热情的和田文广打招呼。 田文广问道:"你要用多久?" 老婆子想了想,"差不多半天吧。" "那行,你去拿吧,记得还回来就行了。" "行。"老婆子应了一声,这才转过头来看田文都,笑着说道:"文都回来了啊,"她打量了一会儿,亲切的说道,"是不是长胖了?" 田文都也笑,"是有点,二婶子这是刚从地里回来?" "是啊,我家大媳妇吵着要吃火龙果,这不是一大早就去给她摘吗!"老婆子颇为嫌弃的说道,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子心甘情愿的味道。 "我记得,你家老大媳妇是有孩子了是吗?"田文都恍然大悟,"到时候她生了可一定不要忘了和我说一声,我可能来不了,但是红包肯定是要准备的。" 老婆子脸上笑意更甚,"那是,你可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你啊,对了,家里还有事,不多说了,我得回去了。" "好,那你去吧!" 江一执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完。突然开口说道:"舅舅,这村子里的祠堂,学校还有马路都是你出钱修的吧。" 田文都楞了楞,好久才明白过来江一执就是在和他说话,他抬手摸了摸投,怪不好意思的,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对啊。" "是吗?"江一执看向站在田文都身前的田文广,转而慢悠悠的说道:"我以前去亲戚家玩,他们村里的人见了我总会拉着我给我塞东西,花生瓜子什么的,有什么给什么,这不是我们华国的特色吗?" 田文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江一执指了指远处只剩下一个背影的老婆子,"我还以为您和她也是亲戚,又给村里做了这么多事,按理来说她应该拉着您亲切的问候,然后热情的往咱们怀里塞果子,咱们不要,她还要板着脸说道咱们。" 田文广心里一个咯噔。 江一执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不过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田文都的脸一下子就挂不住了。 他努力的回顾以往自己回到大石村时的情景,一颗心再次坠进了冰窟窿里。 他自嘲的在心底唾弃自己一声,江少只需要一眼就看清了事情的本质,他却一厢情愿的骗了自己这么多年。 眼看着田文都神色越来越不对劲,田文广可不希望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他连忙打圆场,"可能是二婶家里有事呢,她就是那种糊涂性子,你不要放在心上……" 田文都勉强笑了笑,"也许吧。"然后就不说话了,直接越过田文广,继续往前走。 江一执颇有深意的轻笑一声,千里迢迢的跑过来,除了帮田文都一把,他更想看看有时候人性究竟能丑陋复杂到何种地步。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果园到了。 江一执扫了一眼果园门口旁的一个小院子,仿的四合院样式,灰瓦白墙,大门上方的匾额上写着"青山观"三个大字。 他顿了顿,对田文广说道:"你们还信道?" 正琢磨着怎么把田文都他们引诱到道观里的田文广听到这句话,顿时笑了,"原本是不信的,不过后来长升子道长游历的时候到了我们村……" 他极为熟练的向两人科普了这位长升子道长的丰功伟绩,无外乎能掐会算,精通医术,道法高明…… 最后他才意犹未尽的说道,"村子里的人都觉得他本事高强,长升子道长也觉得我们村风景好,就起了在我们村定居的意思,村民们自然是欢迎。虽然长升子道长来过咱们村好几次,但是文都你还没见过他呢。" "以前我也听你们说过他,那既然都到这儿了,我倒是想见一见这位能让村里人赞不绝口的长升子道长了。"田文都隐晦的看了一眼江一执,然后笑着看向田文广。 "那可巧了,长升子道长之前外出了一个月,今天早上才云游回来,现在正好就在道观里。" 说完,田文广殷勤的跑到门口敲了敲门。 "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出来,没一会儿大门打开,出来的是一位长须鹤发,身着道袍,看起来颇具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只看见田文广恭恭敬敬的弯腰喊了一声:"长升子道长。" 然后转过身给他介绍田文都两人。 长升子的目光自上而下的扫了一眼田文都,在看到他的肚子的时候,阴晦的目光一闪而过。他侧开身体,笑着说道:"既然是有客上门,请进吧!" 一行人跟在长升子身后进了门。院子不大,除了一个供奉三清神像的大殿之外,也只有两三间厢房。 长升子把田文都等人带进一间厢房里,转身出了门,没一会儿,他端着四杯茶水走了进来,按照顺序分给田文都三人。 "请用茶。" 江一执斜了一眼田文都手里的那杯茶水。啧,比起他们这普普通通的茶叶和开水,那里面可是加了不少的好东西。这老家伙为了这两个婴魂恐怕是下了血本了。 那么一瞬间,端着茶水正准备喝的田文都觉得手里像是握着一块烙铁一样,烫的厉害,然后下意识的把手里的茶碗扔了出去…… 长升子脸色一变,放在桌子下面的手飞速的掐着手决,这些老东西,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安生。 好不容易击溃了袭来的灵气,一转眼就看见了田文都把茶碗扔出去的场景,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辛辛苦苦找来的百年人参,太岁,林芝…… 他就防着这一天呢。 只要田文都到了大石村的地界上,那群老家伙肯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止他的计划。他们虽然不能直接对田文都肚子里的婴魂下手,却能够借着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抑制婴魂的生长。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接到田文广的消息之后,火急火燎的赶回来。 他千方百计的让田文广把他们引诱过来,为的就是让田文广喝下这碗相当于催产的补药。 谁知道到头来还是让他们得了手。 就在茶碗飞出去的一刹那,一只手突然伸出来稳稳的接住了茶碗—— 江一执笑着把茶碗重新放回田文广手里,"舅舅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要是翻了,可就辜负了长升子道长的一番美意了。" 长升子的心瞬间落回了原处,意识到自己神色有些不对劲,他连忙端起茶碗挡住了自己的脸。 田文都回过神来,手里的茶碗一点也没有刚才烫手的感觉,他下意识的看向江一执。 江一执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示意他也喝。 堵不如疏,这碗药喝下去,田文都不亏。 田文都压下心中的疑惑,端起茶碗灌了小半杯。 见此情景,长升子松了一口气,脸上笑意更甚,放下茶水开始和田文都攀谈起来。 此后几天,田文广每天都带着田文都两人四处闲逛,与其说是陪同倒不如说是监视。 直到七天后,田氏太爷八十大寿,终于到了。 第29章 借着田文都的势,田氏太爷田青文八十大寿这天,又因为是双休日,附近十里八村的村民包括礼县大半个政府班子都汇聚在田氏宗祠里,除了给这位耄耋之年的老人献上生日的祝福,更是为了在田文都面前露一露脸。 从早上七点开始,刺耳的鞭炮声就没有消停过,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鞭炮炸开之后的红纸。 田青文穿着一身深红色唐装,面露红光,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fèng隙。他坐在祠堂正中央,地面上摆着三个蒲团,他家的小辈按照年龄大小依次上前,跪在蒲团上行三跪九叩礼。他身后是用红布蒙起来的田氏祖先的牌位。 小辈们挨个跪了,接下来就是其他宾客上礼的时候。照例先是田氏族人出列。他们是早就约定好了的,像是田文都父亲这一辈的,每家一万;到了田文都这一辈,每家五千;再往后的三代四代成家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不用上礼的。相反田青文还要送出一份红包。 轮到田文都的时候,原本嘈杂的围观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听说前几年田青文生日的时候,田文都都是凑的六十六万往田青文家送。现在田青文八十整寿,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位不差钱的土财主究竟会拿出多少钱来孝敬田青文。 田文都眯着眼,他招了招手,身后的保镖立马从西装内衬里掏出一封红包递给他。 田青文随即将红包奉给田青文:"今天是太爷的八十大寿,文都在这里贺太爷松柏长青,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田青文摸着胡须,笑的格外灿烂,接过田文都奉上来的红包,轻飘飘的,这么一颠,他更满意了。 当着大伙的面,田青文拆开了红包,慢慢的抽出支票。 众人正翘首以待的时候,田青文脸上的笑却慢慢的僵住了。 站在他身边的田文广下意识的凑过去,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五后面孤零零的三个零,都不用再数,几乎是脱口而出:"文都你是不是少写了三个零——" 众人顿时齐刷刷的看向田文都。 田文都眨了眨眼,"不是说咱们这一辈都是上五千的礼吗?" 田文广一噎,解释道:"那不是,你不一样吗?" 田文都轻笑一声,"哪里不一样了,我不照样是太爷的孙辈吗?还是说,太爷觉得我——给少了。" 围观的人群顿时将目光投向田青文。 田青文眼底带着几乎遮掩不住的不悦,但是顾忌着在场的这么多人看着,他只能强扯出一抹笑,"怎么会,你能亲自来参加的寿宴就已经相当不错了,至于这红包吗,本来就是一份心意,心意到了,太爷怎么会嫌少。" 这话说出口,田青文的心就冷了下来。他原本还等着用田文都送上来的钱加上他的一点积蓄给他最宠爱的小孙子在市里全款买上一套三居室。现在田文都玩上这么一出…… 果然是那个小畜生的种,田青文在心中暗骂一声,看着田文都的眼神都带着冷意。 田文都不以为意,直接忽视了来自四周毫不掩饰的指指点点。他算是彻底看清了这些家伙的嘴脸。 没道理人家都千方百计的想要他的命了,他还眼巴巴的凑上去给仇人送钱,他是土财主不是傻白甜。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他连五千块都不想给。这要是拿出去资助贫困大学生,都够人家半年的学费了。 总比现在ròu包子打狗要强。 有了田文都弄出来的这么一出,田青文心中不舒坦,连带着整个上礼过程都变得索然无味。 相比于大石村田氏族人不由分说的明里暗里的指责田文都如何如何吝啬。在其他人眼底,除去鄙夷大石村众人的不知好歹,田青文倚老卖老,更多的是揣测田文都大庭广众之下落了田青文的脸,究竟有什么深意。 难道是田文都终于厌恶了田家人? 这么一想,众人顿时也乐的看好戏了。 没了田文都做靠山,他们倒想看看大石村的人还怎么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们转头看着大石村亮堂的小洋楼,眼底是掩盖不住的羡慕和嫉妒。 等到所有人的红包都送上去了,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一阵敲锣打鼓之后,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围着整个田氏宗祠,整个寿宴整整开了九十九桌,光是请来的厨师就不下于三十个,更不用说其他的帮厨,小工。 田文都拉着江一执坐到了主桌。 田文广面色不大好,好不容易忍住了怒火,"文都,咱们这一桌坐的都是长辈贵客,你这外甥,和小辈们坐到一桌不是更好吗?" 田文都可没打算给田文广脸面,直接呛了回去:"你的意思是我田文都的外甥算不上贵客?" 田文广一张脸黑成了墨水,"文都,你这是怎么了,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 田文都皮笑ròu不笑,"这不是刚刚知道自己养了一群白眼狼,所以心里不舒坦吗?" 田文广心里一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田村长你还不知道。"忍了这么多天,等的不就是今天吗,正巧他也装不下去了。 "好了……"眼看着这两人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吵起来,田青文敲了敲桌子,看都不看田文都,"就听他的意思,让小江坐这儿吧!" 田文广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大对劲,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的长升子。 长升子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纠缠下去。 田文广只能压下心底的怒火,直接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去了。原本他也是坐在主位上的,可是现在江一执cha了进来。而坐在主桌上的除了县政府的一二把手,就是村子里的长辈,还有长升子道长,他总不能把他们再安排到其他位置上去吧,所以只能是他腾一个位置出来。 菜都是南省本地的特色菜,加上田文广又花了大价钱请了几个在酒店里做菜的主厨掌勺,饭菜的质量还真是没得说。 主桌上陆陆续续走过来给田青文敬酒的人络绎不绝,田文都专注于填饱自己的肚子,只是偶尔和旁边的县长搭上一两句话。直把一直等着他敬酒的田青文气的吹胡子瞪眼。 酒过三巡,江一执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对着田青文说道:"我是学历史的,来之前就听说了,大石村是南省少有的还保留有祠堂和族谱的村子,这祠堂我是见过了,虽然是重修的,但是该有的历史底蕴这里一点也不差。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见一见田氏的族谱?对了,太爷是田氏的族长,族谱肯定也是掌握在太爷手里面是吧,那么太爷能否满足我这小小的好奇心呢?" 江一执的话一出口,田青文和长升子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尤其是长升子,几乎是用着毫不掩饰的眼光来来回回的打量着田文都两人。 田青文神色有些慌张,好一会儿才故作镇定的呵斥道:"族谱乃是我田氏宗族的共同财产,就和这祠堂一样,尤为重要,你一个小年轻,又不是我田家人,怎么能让你想看就看,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那我这个田家人要看,太爷总不能拒绝吧!"虽然不明白江一执的意思,但不妨碍田文都帮着他说话。 "你——"田青文被田文都堵了个正着,顿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长升子。 田文都也觉得不对劲了,他眯起眼,拍案而起:"难不成太爷瞒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否则为什么我要看族谱太爷都要推三阻四。" 原本正吃着饭的其他宾客被田文都这么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顿时也都停下来筷子,看向这边。 田青文左右为难,他越是迟疑,就越显得他心虚。 田文都黑着脸:"既然这样,那就不劳烦太爷帮忙了,我自己去找——" 说着,直接离开了桌子,走进了祠堂。这祠堂,这族谱都是他出钱修的,他记得族谱一直都是放在祖先灵位右侧的盒子里。 "给我拦住他——"田青文暴跳如雷,决不能让田文都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我看谁敢?"江一执慢条斯理的说道。 旁边桌子上,田文都带过来的十几个保镖顿时涌了过来,直接把主桌围了一圈。 长升子下意识的想要掐动手决,抬眼却对上江一执似笑非笑的眼,他说道:"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们就敢动手?" 长升子的动作顿时一滞,正如江一执所说,坐在这里的不下千人,他要是在众目睽睽下动了手。只要这里能有一个人活着走出去,他的所作所为就会彻底暴露在阳光下,等待他的绝对是来自特务处和正道永无休止的追杀。 他不能冒这个险。尤其是这里还有一个他看不太透的江一执的情况下。 长升子可不相信江一执提到田氏族谱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拿到了。"田文都气喘吁吁的拿着族谱跑出来。 第30章 "江少, 给——"田文都直接把手里厚重的线装族谱递给江一执。 江一执接了过来, 直接翻到后半部分, 开始一页一页的寻找田文都的名字。 哗啦的一阵翻动纸张的声音过后,江一执的手指停在某一页上,他轻笑一声, 把族谱递还给了田文都。 田青文眼睁睁的看着田文都把族谱接了过去, 顿时觉得神情恍惚, 一下子顿坐在了凳子上。 田文都脸色铁青,视线从族谱上转移到了田青文脸上, 怒不可竭的说道:"田青文,田族长,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解释, 为什么族谱上我的名字下面我女儿的名字被涂抹掉了, 反而多了两个叫什么田雨,田武的名字, 这是什么狗东西,也配做我的孩子?" 田文广闻言,看着田文都, 眼神毒辣, 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这, 这——"面对田文都咄咄逼人的语气,田青文有些招架不住。 那么一瞬间,田文都突然明白了过来,这两个名字, 分明就是一男一女。一男一女?他的肚子…… 原本围观的众人也炸开了锅,"田雨,田武?" "我记得村长家媳妇肚子里的双胞胎没有流掉之前,村长就说过,等孩子出世之后,名字就叫做田雨,田武。" "那怎么现在这两个名字落在田文都名下了。" "难不成是太爷写错了?"田氏族人试图辩解。 "怎么可能!人家明显就是把原本田静的名字涂掉了,然后才写上那两个名字的,就算是眼花也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一看就是故意的。"说这话的是一个外村人,明显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思。 "那你说,太爷和村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死人的事,避讳太多,咱们哪能捯饬明白?但是肯定不是好事就是了,否则田文都能这么生气?" 田文都两眼赤红,咬牙切齿的指着田青文说道:"好一个太爷,好一个村长,我养条白眼狼还能时不时的逗弄一二,我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被指着鼻子骂的田青文瞬间甩掉了心里因为事情败露产生的恐慌和那点几近于无的愧疚。他站起身来,指着田文都破口大骂:"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你父亲当年祸害了村子多少年?那是十几条人命,村里人吃尽了你父亲的苦头,可是老天爷不长眼,就让他那么轻易的死了——" 田文都的脑袋"嗡"的一声,愤怒的心情顿时被浇灭了。 田青文脸色涨红,进而发青,脖子涨得像要爆炸的样子,田文都越沉默他就越嚣张,他今天豁出去了,"我们就恨不得吃他的ròu,喝他的血,把他挫骨扬灰。这都是你们一家欠我们的。你呢,你也不愧是那个小畜生的种,打着补偿大家伙的名义,却无时无刻不在显示自己的优越感。你有钱了不起啊,你住别墅开公司买豪车,我们却在地里混饭吃你看在眼里是不是觉得很高高在上。你带这么多保镖过来,不就是想炫耀你多有钱有势吗。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人就算再恨你,却还要为了你的那点钱露出卑躬屈膝的表情,你就特别的有成就感……" 田文都面色发冷,他自认为的赎罪原来在大石村众人的心中只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他环顾四周,除了田青文咄咄逼人的声音,没人说话。所有的大石村村民都是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 田文都突然痛恨自己的愚昧和无知,等到田青文骂完了,他才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你现在找了那么多的借口,装出这么一副清高的样子,不过就是想掩饰你的贪得无厌的本性。这么多年来,我为大石村做了多少事,现在我不欠你们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就要把族谱上自己的名字划掉。 "慢着,"一旁的江一执开口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写的当然要他亲自划掉才作数。" 田文都肚子里的婴魂,之所以江一执不敢直接出手除掉。一是因为婴魂已经和田文都连成一体;第二就是因为这本族谱,他们和田文都已经成了实际意义上的父子关系。族谱作为曾经象征着宗族传承的物品,它上面所书写的内容为天道认可。如果他帮着田文都除掉了这两个婴魂,那和田文都残杀亲子没有什么区别。他说不得就要背上一份天大的恶业。明明好好的功德善人,下辈子却连人都可能做不了,这就是江一执的过错了。 "你休想——"田青文气定神闲,一副我不合作你能耐我何的模样。 他为什么敢毫无顾忌的修改族谱,不就是认定了田文都肯定难逃一死。只要他死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发现他做了什么手脚。田文都的家财他不敢奢望,他一个糟老头子无权无势的,不会愚蠢到去淌那趟浑水。让他下定决心的是田文都和大石村合作的食品公司经过几年的时间终于走上了正规,只要合同还在,大石村的分红就不会有差错,这个时候,田文都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呢,父债子偿,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田文都气笑了,他一挥手,"你也说了,我带了这么多保镖,他们的用处可不少。" 田青文看着涌过来的高大黑西装保镖,顿时暴跳如雷,"大庭广众的,你敢对我动手,要知道这里可是大石村。" 话音刚落,四周的人群顿时热闹起来,几十个田氏族人里的年轻一辈,提起袖子,瞪着眼也围了过来。 "在我们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你还以为这里是你家呢?" 这些保镖里的领头的那个见到这些人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直接掏出手枪,上镗,径直冲着天空开了一枪。 "砰——" 顿时把围上来的人吓退了一步,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唯恐枪口指向他们。 所以有的时候赤裸裸的武力威慑才更有效果。 原本一直作壁上观的政府一把手顿时站了起来,一脸紧张的看着田文都,"田先生,过了——" 田文都却笑着说道:"刘书记不用担心,我这保镖是有持枪许可证的。再说了,这人多势众的,就不允许我自卫了?"事情被曝光,最坏也就是持枪证被吊销,大不了换个保镖再去申请好了。 刘书记哑然,田文都的不以为意是因为他有资本。而且他也不能得罪田文都,毕竟田文都有钱,他手指fèng里漏出来一丁点,就够他升迁的政绩了。更何况田文都能发展到今天,怎么可能不和政界打交道,他这种层次的富商,认识的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也许他随便放出去一句话就能让他吃不少苦头。要不是知道田文都在,他能干巴巴的坐在这里给田青文贺寿? 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位能让田文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江少的江一执。难不成是哪家的二代? 他头脑有点发昏,这趟浑水绝对不能淌。 最主要整件事情,怎么看都是大石村村民的错。 田文都可不知道这位刘书记心里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他本来也不在乎他的想法。他直接扭过头看田青文,"现在,田大族长可以帮这个忙了吧!" 说着,他直接走到田青文身边,将笔和族谱摆在他面前,厉声说道:"划掉。" 田青文浑身颤抖不止,偏偏保镖手里的枪还没放下来呢,他只能选择屈服,慢慢的拿起笔将田文都和田雨、田武的名字划掉。 田文都却还不满足,"还有这些,这些——通通都划掉。" 田青文咬牙切齿,却只有照做的份。如此一来,田文都一脉自他往上四代的名姓全部从田氏族谱上抹除了。 田文都满意的看着族谱上一连串的墨团,而且突然传来江一执的声音,"从现在开始,你田文都对天发誓,与大石村田氏再无任何关系。" 田文都顿了顿,庄重的说道:"从现在开始,我田文都对天发誓,和大石村田氏再无任何关系。" 族谱上划掉的名字还可以再写上,只有彻底断绝关系,才算了结了这桩因果。 做完这些,在一众保镖的拥护下,江一执和田文都两人堂而皇之的离开了田氏祠宗祠。 田文都一走,原本就是为了田文都而来的宾客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道理,纷纷退场。 一时之间,酒桌上就只剩下了大石村村民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田青文额上青筋直露,田三死了之后没多久,就迎来了改革开放。因为辈分和田氏嫡脉的身份,没多久他就成了大石村说一不二的领头人。直到现在,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指着鼻子威胁过。他愤恨的看向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长升子。 长升子放下筷子,拿着纸巾擦了擦嘴,轻叱一声,"你们放心,他们绝对逃不了我的五指山。" 怪他看走了眼,没想到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居然有这本事,一眼就看透了他的计划。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在他看来,就这么个小东西,嘴上没毛,难道还真能翻天了不成。不是他小瞧江一执,而是他长升子在术士界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多少次死里逃生,手里怎么可能没有底牌。 听到长升子这么一说,田青文和田文广顿时放下心来。 "江少,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回到处,田文都就迫不及待问道。 江一执接了田文都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等——" "等?" 江一执放下茶杯,"你肚子里的东西我没有把握直接灭掉,只能等他们自己出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今夜子时。" "他们自己出来?那不是要我把他们……把他们生出来?"田文都浑身僵硬的坐在沙发上,不敢往下想。 江一执轻笑一声,正襟危坐,"我尽量保证在他们出来的那一刻解决掉他们。" 田文都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要是不能呢?" 江一执想了想,觉得田文都说的有道理,他正色道:"那你还是先留好遗书吧!" 田文都:"……江少不要吓唬我。" 江一执笑了笑,以他如今的实力,寻龙点穴,算命卜卦虽然都不在话下。但要是真刀真枪的拼命,对付两个未出世的婴魂倒是简单,但耐不住旁边还有个长升子虎视眈眈。 这一趟只怕是难以全身而退了。 晚上十一点,别墅里灯火通明。 田文都焦躁不安,他看向还有心情吃夜宵的江一执,"江少,咱们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我们大可以跑回京城或者更远的地方,那个长升子还能一直追着咱们?" 江一执解释道:"先不说咱们能不能跑那么远,他今天没有在寿宴上动手一是因为人多眼杂,二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婴魂还没到出世的时候。咱们虽然大可以一走了之,可你也不要太小瞧术士,别忘了你肚子的婴魂可是来自于田文广,只要有他在,长升子就有几十种办法找到咱们。更何况就这么半天的时间,你觉得咱们能跑多远?只怕半路上就被长升子逮了个正着,我最担心的是他铤而走险,祸及无辜。" 江一执继续说道:"最主要的是,待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我们也能提前做好准备,而且还能有一些帮手帮着咱们。" "帮手?谁……"田文都的眼睛顿时亮了,多一个帮手就多一份保障。 江一执没说话,他看了看时间,让保镖们把桌子上的碗筷撤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符纸,走到别墅前方的小院子里,刷刷刷的一排排符纸拍了出去,嘴里念念有词,紫光一闪,一层层符纸直接钻进了水泥地里。 江一执回过头就对上田文都亮晶晶的双眼,有什么比亲眼看见江一执施展术法更让他振奋。 江一执反身走进别墅,将三只上方套着折成三角形的符纸的小旗放在茶几上。 田文都凑了过来,"江少,这是?" 江一执说道,"我在院子里用符纸摆上了三个阵法,应该能拖住长升子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他瞬间敛起神色,眼睛看向窗外,"来了!" 长升子带着田文广站在别墅大门前,距离子时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月亮被厚厚的一层乌云遮掩,四周已经泛起带着湿气的微风,这是大雨即将到来的预兆。田文广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看着眼前与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的别墅,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他忍不住的问道:"道长本事高强,我就不用进去了吧?" 长升子斜了他一眼,两眼透着精光:"田文都毕竟不是田雨和田武的血亲,没有你这个亲生父亲在场,他们若是贪图田文都肚子里的舒适,不愿意出世,咱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可就都功亏一篑了。你要想明白,你做了这么多,为的不就是有田雨和田武有一个重生为人的机会吗?要是这个时候出了岔子,你可就真的断子绝孙了。" 田文广神情恍惚。说起这两个孩子,都是他犯下的错。当初要不是他喝多了,打牌输了一大笔钱,也不至于回家揪着他婆娘的一丁点错处就破口大骂。偏偏他婆娘也是个暴脾气,两个人直接就吵开了,他也不记得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只知道两人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他婆娘一脚踢在他的命根子上,他吃了疼,下意识的把人踹了出去。 等他恢复意识之后,他们两个双双被听见惨叫声赶过来的邻居送进了医院。然后他婆娘肚子里快六个月的两个孩子就这样没了,他被踢坏了命根子,虽然不至于不举,却被彻底断了生理功能。 双重噩耗的打击下,田文广差点就崩溃了。正是这个时候,长升子道长找到了他。 他说,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帮住他让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重新得到出生成人的机会,而他只要做出一点点牺牲。 为了不断子绝孙,田文广咬牙应下了长升子的建议。 他苦心等待了三年,每天忍着恶心给回乡祭祖的田文都送上一份竹鼠ròu汤,为的不就是今天吗? 他咬了咬牙,"好,我跟道长进去。" 长升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手里的浮尘一甩,带着田文广踏进了别墅大门。 就在那一瞬间,天地之间骤然变换。 只看见眼前灯火通明的别墅突然消失在眼前,随之出现在的是一条狭长的小巷子,再往前便是三个叉道。 "轰隆——" 雷鸣过后,暴雨倾盆而下。 田文广哆嗦着嘴:"道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长升子冷笑着说道:"区区幻阵而已,我还以为他能耍出什么厉害的手段。" 田文广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是幻阵?" 长升子随口解释了一句,"就是俗话说的鬼打墙。" 说着,他沿着巷子向前走去,然后直接进了其中一条叉道。 停在原地的田文广见此,三步作两步的紧跟了上去。 五分钟之后,他们回到了原地。田文广眼巴巴的看着长升子。 整个路程一共三百二十步,长升子心里有了计较,抬脚继续往前走。走到一百六十步的时候,长升子转身面向石墙,手中浮尘直接捅进石墙与地面的夹角里。 仿佛只是一瞬间,包括石墙和小巷在内的世界都变得虚晃起来。田文广摇了摇脑袋,回过神来,灯火通明的别墅又出现在了视野里。 长升子把浮尘从水泥地里抽出来,顺便带出来一张破损的符纸。他得意的笑了笑:"也不过如此。" 与此同时,别墅之中的茶几上,一只小旗突兀的着起了火,仿佛只是一瞬间,旗子上的符纸就变成了一撮黑灰。 "江少?"田文都惊呼道。 江一执面不改色,只说了一句,"幻阵破了。" 说完,他抓起一把泥,铺平,浇上一杯白酒,用打火机点燃,然后将第二杆小旗cha了上去。 "道长——"田文广惊慌不已,就在刚刚走出幻阵的那一刹那,世界再次变换了模样。 原本平坦的地面变成了一片火山地,不远处就是冒着黑烟的火山口。几息之后,地面开始快速坍塌,露出地表下流动的亮红色火山熔岩。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他被迫快速的跑动,无论他跑到哪里,落脚的地方不超过三秒钟就会崩塌。 想比于田文广的狼狈不堪,长升子就显得游刃有余。但长升子没时间搭理他,他环顾四周脑中飞快的想着应对方法。 地面崩塌的速度在加快,田文广上气不接下气,却没想到下一刻即将落脚的地方直接坍了下去,他一脚踩进了火山熔岩里。灼烧皮ròu的剧烈痛感直击大脑皮层。 "道长……"田文广撕心裂肺的冲着长升子的方向喊叫,面容扭曲,头上热汗翻滚,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道长……救我,求……求你……" 有了! 长升子双眼一亮,抬头看向天空,雨点淅淅沥沥的落下来。只有这里是整个阵法兼顾不到的地方。他不得不运转起体内的真气,然后一把抓起大半个身体没进熔岩里,早就没有了声响的田文广抓起来。腾空而起,径直穿过火山阵的笼罩范围里,落在地面上。 "咳咳!"剧烈的痛感消失无踪,田文广慢慢的恢复意识。他舔了舔嘴角上的雨水,看着长升子的方向剧烈的咳嗽。 他眼底带着恐惧,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他今天一定会交代在这里。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抱住长升子的脚,痛哭流涕,"道长,你让我回去吧,再继续下去,我一定会,会死的。" 此时距离子时只有不到五分钟了。长升子面色阴沉,一脚把一直在耳边聒噪的田文广踹了出去。 他深知不能再这样拖延时间,原本顾忌着不知道江一执的深浅,所以还想着保留实力。现在看来,倒不如速战速决,今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他三年的心血可就都白废了。 说着,他直接从胸口处拿出来一布包,然后从里面抽出来一把匕首…… 别墅里,只看见第二杆小旗一阵剧烈摇晃,然后直接栽倒在桌面上的泥团上。 紧接着不到几秒钟的功夫,别墅外传来一阵刺啦声,茶几上的第三杆小旗拦腰折成两半,断口处光滑而平整。 江一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客临门,未能远迎,失敬,失敬。" 话音刚落,别墅大门猛的被大风吹开,长升子提着瘫软的田文广出现在门口。 "小子,你倒是好手段,可让道爷我费了不少的力气才走到这儿。"长升子一把将田文广扔在地上,随即阴森森的看着江一执和田文都,"既然有胆子敢拦道爷我的路,我今天就教你有来无回……" 屋外雷电交加,照在长升子的脸上显得他的脸色格外狰狞。 话音刚落,长升子提着匕首几个跳跃,瞬间出现在江一执面前,他手中的匕首,精光流转。刀口处覆着一层薄薄的亮黄色灵光,带着不容忽视的杀伐气息,如同要撕裂苍穹一般,横劈而来。 江一执神色凝重,难怪长升子胆大包天,敢做出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来,敢情是因为手中有这样的倚仗。 正是电石火光之间,尖锐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江一执动了。 丹田内紫气飞速流转,不过一息之间,他左手间迅速的凝聚出一个光团。 "砰……" 手掌一斜,手中的光团顿时与那迎面而来带着凶悍劲气的匕首碰撞在一起。一股ròu眼可见的能量涟漪随即从两者接触处扩散而出,直接将靠近两人的沙发、茶几、台灯掀翻了出去。 被一众保镖拥着的田文都躲在楼梯后面,看着眼前的打斗场面,体内的肾上腺激素急剧上升。 这纯粹的力与力的较量,两人毫不保留的使出全身气力。一次次的碰撞在一起,又一次次的被对方的气浪撞飞,整个屋子都成了他们的战场,到处都是被摧毁的家具残骸,墙壁上的一道道划痕显示着战斗究竟有多剧烈。 屋内打斗声不止,屋外雷电交加,以至于在这个人数不下五百人的村庄里,竟无一人知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双方你来我往,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交战已不下百余回。两人气力都下降的厉害。 相比较于江一执的游刃有余,长升子就显得尤其焦躁。哪能想到这江一执竟然这么难缠,久攻不下,每一次催动手中的匕首,都要损耗体内不少的精气。也就是说时间拖得越久,局面就越对他不利。 "铛——" 不知不觉,十二点到了。 江一执面色微变,长升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他桀桀说道:婴魂即将出世,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躲在楼梯后面的田文都面色巨变,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肚子上传来,他低头一看,一个巴掌大小的黑洞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肚子上,并开始往外扩散。 阴风渐起,方圆十里ròu眼可见的煞气从土地里钻了出来,并飞速的向别墅之中涌过来,然后钻进田文都肚子里。 隐约可以听见小孩玩闹嬉笑的声音:"咯咯咯……嘻嘻嘻……" "江,江少——"田文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双目爆出,脸色由黄变红变紫再变白,脸颊两侧的ròu不停地颤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只听见长升子大喝一声,"田文广,给我喊,把孩子喊出来——" 不远处瘫在地上的田文广捂着额头。就在刚才,江一执和长升子打斗的时候,躺在地面上的田文广直接被飞过来的烟灰缸砸中了额头。血水顺着脸一直流到衣服上,入眼的就是触目惊心的鲜红。 田文都已经昏死了过去,孩子嬉笑的声音断断续续,黑洞已经覆盖了他整个肚子。 婴过一直停留在他的肚子里,没有出世的意思,黑洞又渐渐的开始缩小 长升子急不可耐,看见田文广浑浑噩噩的模样,长升子再次大声喝道:"田文广,你再不喊,你那两个孩子可就永远都出不来了。" 听到孩子这两个字,田文广涣散的眼神慢慢的聚焦,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模模糊糊的看着十几米外躺在地上的田文都,他等的不就是这个时候吗? 他拼着最后的力气,沙哑着声音喊道:"孩子,我是你们的亲爸爸……" 小孩嬉笑的声音骤然停止。 "孩子,你们出来好不好,爸爸等了你们三年了。"田文广哀求着。 "爸爸?嘻嘻,爸爸!"诡异的声音从田文都的肚子里传了出来,护在他周围的保镖强忍着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后腰上摸出手枪,打开保险。 偏偏田文广的语气越来越高昂,"对,就是爸爸,你们出来,爸爸陪你们玩好不好。" "爸爸陪我们玩?" "对对对,"田文广迫不及待的说道,"爸爸陪你们玩,还有你们妈妈,咱们一家一起去游乐场,哪里可好玩了,你们先出来好不好?" "出来,嘻嘻,陪我们玩,好啊,陪我们玩……" 小孩尖锐的声音由远及近。只看见田文都的肚子上的黑洞中慢慢的冒出两个黑色的雾团,隐约可以看见两个眼角带着血丝的小孩的轮廓。 田文广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他捂着额头上还在不断冒血的伤口,惊恐万状,语无伦次的说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眼见着两团黑雾即将脱离田文都肚子上的黑洞,江一执神色一凛,就是现在—— 他身形一动,向田文都急掠而去。与他对峙的长升子紧跟着冲了过去,"你休想——" "开枪!"原本护在田文都身边的保镖瞬间举起枪,指着江一执身后的长升子就是"砰砰砰——"一阵速射。 长升子来不及躲避,猝不及防的被打中了左腿,顾不上大腿上传来的痛楚,连忙运起真气护体。 等他做完这些,抬眼就看见江一执已经掠到了田文都身边,他高举着左手,掌心处紫光涌动。 "不——"长升子惊慌失色,下一刻,他手中的匕首脱手而出,冲着江一执急射而去。 就在此时,四周空气忽然一阵扭曲,两道气流无中生有,一道冲着长升子袭去,径直打在长升子的胸口。 "噗……"长升子眼瞳骤缩,薄薄的一层护体真气直接被击碎,胸口处直接凹陷了下去,旋即一口鲜血从喉咙中喷处,身体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墙壁上,最后扑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尽职尽责的保镖们顺势调转枪口补了两枪。 另一道气流则是直接打在匕首上,只可惜效果不大,只是稍微将匕首打偏了方向。 就在两个婴魂脱离田文都肚子的一瞬间,田文都的正生机飞速丧失。眼见着就要一命呜呼。说时迟那时快,江一执高举的手瞬间落了下来,死死的掐住两团黑雾,紫光流转之间,两团婴魂身上的黑雾随即消散。 尖锐的鬼哭狼嚎的声音不绝于耳,周围的保镖拼命的捂住耳朵。 "给我回去……"江一执左手用力一拍,两只婴魂瞬间又被江一执塞回了田文都的肚子里。 只看见原本生气涣散的田文都几乎是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生机。 江一执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道破空声呼啸而至,噗嗤一声,一柄匕首扎进了他的右手臂里。 江一执面色一变,刀锋上的阴煞之气沿着血脉直接钻进了骨髓里。刺骨的阴冷传来。他哆嗦着嘴唇,一咬牙直接将手臂上的匕首拔了下来。鲜血蹦溅出来,江一执顾不上这些,左手飞速的结着手印,片刻之后,终于将已经侵入身体的阴气牢牢的锁在右手臂上。 另一边,田文都瞬间睁开眼,颤巍巍的坐起来,匍匐在地上,"呕~"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味扑面而来,只看见两道白光自黑色的污物中飘了出来,围着地面上的田文广饶了几圈,最后沉入了地下。 屋外大雨还在继续,保镖给江一执包扎好手臂之后,开始清理屋子里的狼藉。 "江少,那些污物……"一个保镖强忍着恶心,将地面上的污物清理干净。 江一执沉了沉气,看了看躺在不远处的田文广,"收起来,火化了吧。" 保镖面容扭曲,什么东西能用火化来处理,似乎只有一个。 这么一想,更恶心了。 这些保镖以前都是退伍兵,处理起尸体来轻车熟路。江一执仔细的擦拭着手里的匕首,手柄处有两个篆小字,正是"鱼肠"。这是他的战利品。 所谓鱼肠,乃是华国十大名剑之一。《史记·刺客列传》中有记载:是专诸置匕首于鱼腹中,以刺杀吴王僚,故称鱼肠剑, 江一执却没想到,他这一趟南省之行,竟还能有此斩获。 第二天一大早,雨过天晴,田文广连带着一个骨灰盒被尽心尽责的保镖们直接扔在了他家门口。 然后一行人直接驱车离开了大石村。 "江少,"肚子里没了那两个鬼东西,田文都整个人看起来都轻快了不少,他有些郁闷:"咱们就这样放过田文都和田青文了吗?" 江一执笑了笑:"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所以这事,你不要问我,毕竟你才是受害者,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了。" 田文都沉默了,他绝不可能轻易的放过大石村人,要他来处理,结果只有一个。田青文倚仗的不过是他和大石村组建的食品公司已经走上了正规,只要这食品公司存在一天,大石村人靠着分红就足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至于现在吗? 他一个做手机的,开什么食品公司? 他倒要看看,没了分红,大石村人该怎么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嘴脸。 "对了,江少。"像是想起了什么,田文都又问道:"我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帮着咱们呢?" 江一执顿了顿,"你想知道。" 田文都点了点头,"当然。" 江一执笑了笑,抬手指向窗外。 顺着江一执的手看过去,那是一个候车厅,里面什么都没有,田文都正疑惑着呢,只看见十几道虚晃的身影渐渐浮现。 他们面黄肌瘦,穿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衣装。 他们冲着田文都点了点头,而后又消失不见。 田文都瞪大了眼,张了张嘴。 "那,那不是……"几十年前被他父亲害死的大石村村民吗? "所以啊,有时候老一辈总要比年轻人要开明的多。"江一执说道:"现在,你还要像之前想的那样处理大石村村民吗?" 良久,田文都才回过神来,他轻笑一声,正色说道:"我已经不欠他们了。" "这样也好,说起来,你虽然经历了这么一遭,但好在有惊无险。要知道你可是几乎把长升子全部身家吃了进去,那么多的补药,你这辈子注定是要长命百岁。论起来,你不亏。"江一执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田文都振臂一挥:天凉了,让我自己的公司破产吧! 第31章 车队直接开到了南省省府所在的花市, 一行人在花市又停留了两天, 确定江一执手臂上的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这才买了回程的机票。 空乘人员把江一执等人带到他们的座位上。 不算狭小的空间里,隐约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江一执扭头, 正对上一张线条温和无可挑剔的侧脸。 对方也恰好转过头来看着他。 江一执一愣, 却没想到能在飞机上偶遇顾方许, 他冲着对面的人点了点头,"顾先生, 好巧。" 顾方许回过神来,微微颔首,"江先生。" 江一执动手系好安全带, "顾先生是来南省旅游的?" "不是, 这边的分公司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顾方许说道。 江一执笑了笑。 京城四大家,顾家居于首位, 顾方许在顾家三代里排行老三,他爷爷顾老爷子做过一任总理,国家经济能有今天, 顾老爷子功不可没。老爷子现在虽然退休了, 但威信还在。顾方许的大伯是现任国家监察部部长, 听说有望角逐下一任总理。而他父亲则是江省的一把手,母亲在外交部工作,官职同样不低。 当年他接受赵涵的时候,本来就让顾家人很不满。后来两人之间又掺和进来了一个赵朗, 绯闻传的沸沸扬扬不说,多少人一边看着三人的好戏一边在背地里嘲讽赵顾两家。直到后来赵顾两家索性直接出手逼走了赵涵,这才把事情勉强压了下来。 就在那一年,顾方许大学毕业,他拒绝家里从政的安排,选择了经商。有人说这是顾方许在和顾家做无声的抗争;也有人说顾方许愚不可及,就这么放弃了大好前程……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不能忽视。顾方许真的很有经商的天赋。不到三年的时间,顾方许名下已经有了四家上市公司,尤其是他名下的风投公司,更是后来居上,发展成了业界的新贵,隐约有领头羊的姿态,圈钱无数。 这才叫做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 "你们怎么回事,说好的六点,现在又要晚半小时,你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吗?"后方突然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抱歉,先生,我们也是刚刚才接到通知……" "这都快起飞了才接到通知,你们公司是怎么办事的……" 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江一执不由的皱起眉头。 没过一会儿,空乘一脸歉意的走了过来,"两位先生,本机临时接到重要任务,有一批货物需要由本机搭载运往京城,目前正在装机,预计飞机会推迟三十分钟起飞。给您的出行带来不便,我们深表歉意。如果您有急事的话,我们可以马上为您安排其他航班。" 江一执倒是并不介意,他看向邻座的顾方许。 顾方许微微笑道:"没有关系,我们不赶时间。" 空乘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了一分,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是这么好说话的,他们也明白其他发牢骚的乘客或许本身其实并没有恶意。 可是事情也并不是由他们这些空乘人员决定的,他们只不过是负责安抚乘客,虽然早就做好了被迁怒的准备,但谁不希望能面对的是一张笑脸呢! 她微微躬了躬身体,"谢谢两位先生的谅解。" 然后继续向前和其他乘客解释原因。 两人没有再继续交谈,半个小时之后,飞机终于起飞。 因为延误了时间,机组人员给飞机里的每一位乘客都准备了一份茶点。江一执对这些不太感冒,倒是顾方许一边摸着碟子里面的点心,一边翻阅着文件。 看到顾方许桌子上的碟子一点点的空了,江一执顿了顿,轻轻把自己的茶点碟子和顾方许的换了过来。 顾方许又一次伸出手,摸到的是一个糯米团子,他拿起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突然一愣。 他扭过头,看了看江一执面前的空碟子,又看了看自己跟前的满当当的茶点,再看看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江一执。 良久,顾方许回过头来,耳间有点泛红,然后又摸了一个团子塞进嘴里。 "砰——"随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驾驶舱传了出来。 江一执瞬间睁开双眼,面色一变。 这是枪声! 其他不明所以的乘客纷纷从座位上探出脑袋,试图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过多久,一个个机组人员白着脸,高举双手从驾驶舱里走了出来。最后面的是一个肩章上配着四条杠的中年男人,这是机长的标志。就是这个中年男人,手里举着一把老式手枪,面色平静。 他抬起枪口指向所有乘客:"现在,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诉大家,这架飞机已经被我劫持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我的人质。现在,请你们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抱头蹲到走廊上。" 片刻的安静之后,机舱内也不知道谁大叫了一声,人群顿时慌成一团。没人真的站出来,所有人都拼命的把自己的身体掩藏起来,甚至有的人开始往座位底下钻。 看到眼前混乱的景象,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重复着说道:"现在所有人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抱头蹲到走廊上——" 依旧是没人搭理他。 中年男人额上青筋直冒,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枪口从机组人员身上转移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女乘客身上。 "砰——" 又一声枪响过后,年轻的女乘客捂着胸口,血水很快就流了一地,躺在血泊之中的女乘客还在时不时的抽搐着身体。 机舱内顿时一片死寂,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只看见还冒着烟的枪口重新指向众人,中年男人阴森森的说道:"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 众人再也不敢迟疑,一个一个走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蹲在地上。好几个年轻的妈妈拼命的捂住自己孩子的嘴,生怕他们的哭闹声又惹怒了中年男人。 看到眼前这一幕,中年男人很满意的笑了。他拿出一个对讲机,接通了当下距离飞机最近的一个航空指挥中心的电话。 "这里是ZH0715次航班,这里是ZH0715次航班,我是机长徐晨安。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们。这架飞机已经被我劫持了,飞机上包括机组人员在内的二百一十三人现在全部在我手里。重复一遍,我是……" "你说什么?嘟嘟嘟——"对讲机那边传来一阵忙音,没过几秒钟,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出现在对讲机中,他焦急的说道:"徐晨安是吧,我是合市机场地面指挥中心的指挥长许向前,你先别冲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 许向前几乎是崩溃的,再过一个月他就要退休了,谁能想到在这最后的一个月里,竟然会发生他从业几十年里都没有遇见过的劫机事件。 这要是一个不慎没有处理好,关乎的可不仅仅是他能不能顺利退休的问题,更重要的是飞机上那几百条人命。 他不会觉得这是一个玩笑,因为就在徐晨安自报家门后没几秒钟,指挥中心的工作人员就已经把他详细的身份信息给找出来了。 徐晨安没时间听他废话,直接说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二十分钟之内,我必须和沈括通电话。否则,每超过一分钟,我就杀一个人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手枪里还有四颗子弹。" "沈括?沈括是谁?"许向前下意识的问道。华国这么多人,谁知道他要的沈括究竟是哪条沟里的。 徐晨安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南北航空老总沈全安的独生子沈括。" 南北航空,这不是徐晨安所在的公司吗?许向前忙不迭的说道:"好好好,我们马上给你安排,你不要冲动,也不要伤害人质……" 话还没说完,对讲机已经徐晨安关掉了。 江一执看了看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女乘客,叹了口气,运起丹田之中所剩无几的紫气,手决一掐,女乘客胸前伤口处的空气渐渐扭曲,伤口虽然没能愈合,却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停止向外流血。 江一执有些郁闷,都说算人不算己,他也没想到好不容易解决了长升子,转头就遇上了这种新闻里才能见到的事情。以至于他连一个小小的劫机犯都无能为力。 合市机场地面指挥中心,一干工作人员紧张的问道:"指挥长,现在怎么办?" 他们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样严重的情况。 被挂断电话的许向前勉强保持住镇定,"还能怎么办,接警察局——快——"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劫机案已经直接捅到了京城,两百多个人质落在劫匪手里已经是这几年发生的最严重的案件了,现在这些人质里面居然还有一个顾家三少,整个公安系统都炸了。 南市某会所里,十几个警察火急火燎地冲了进去。 "各位警官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经理有些懵,他们和隔壁的警察局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加上他们老总和上面有点不可说的关系,双方相处一直很融洽。像这种警察直接闯门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为首的络腮胡一脸焦慌,像是抓小鸡仔一样抓住经理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你是这里的经理?" 经理忙不迭的点头。 络腮胡紧接的问道:"沈括是不是在这里?" "沈括?谁?"经理想了想,"哦,沈少,在在在——" "带我们去找他。"络腮胡拎着经理就往里走。 络腮胡带着人撞开门的时候,沈括正拥着两个陪酒女郎和几个酒ròu朋友赌牌,本来就醉醺醺的沈括被大门撞开的声音吓了一跳,"谁TM这么不长眼?" 络腮胡一把将小鸡仔经理扔到一边儿,看着烟雾缭绕的包间,眉头紧皱,盯住了被众人围在最中间的沈括,"你就是沈括?" 沈括也皱眉:"你谁?" "就是你了。"络腮胡一挥手:"带走——" 飞机上,眼看着二十分钟的时限就快到了,就在徐晨安等的快不耐烦的时候,对讲机再次被接通,里面已经换了一个声音,"徐晨安,沈括我们已经找到了,现在你就可以和他通电话了。" "很好,"徐晨安满意的笑了,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沈括,你还记得我吗?" 被络腮胡扣在椅子上接听电话的沈括使劲的挣扎,却发现怎么也动弹不了,终于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你又是谁?" 徐晨安脸色越来越阴沉:"我是谁?我是徐晨安。" "徐——徐晨安?"沈括酒醒了一大半,想了一会儿,终于从某个遥远的记忆里想起了这个名字,"是你啊,怎么,我给你的钱不够?" 第32章 "够, 怎么不够!"徐晨安笑了, 笑的肆无忌惮, 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他拿起手里的老式手枪,从枪头看到枪柄, 面容却渐渐扭曲, "十二年前, 要不是你给的三十万,我又怎么能从一个农村出来的泥腿子变成现在每年拿百万年薪的金领呢。更不可能站在这里, 为我无辜惨死的妹妹,郁郁而终的母亲报仇雪恨——" "沈括,十二年了!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少, 纵情享乐了十二年, 逍遥法外了十二年。"徐晨安深吸一口气,"而我等了十二年, 熬了十二年,十二年后的今天,沈括, 你准备好迎接来自我的报复了吗?" "你——你是什么意思?"沈括张了张嘴, 他还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事情。 徐晨安看着面前抱头蹲在过道上的一群乘客, 把对讲机贴在嘴唇上,轻声说道:"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十二年前,徐晨安的妹妹徐晓十八岁,高中毕业, 顺利的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 相比于徐晓从小成绩优异,徐晨安大概还没开窍,属于那种明明很努力,偏偏怎么学都学不会的类型。徐家家境贫寒,父亲在徐晨安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场意外事故去世。他们两兄妹完全是靠母亲一个人忙里忙外,含辛茹苦的拉扯大的。 那一年,徐晓如愿以偿的考上了本地的一所重点高中,家里一下子要交两份学费(初中是义务制教育,不需要交学费),再加上两人的生活费,仅靠着母亲一个人起早贪黑去县城里买菜的那点钱,根本不够。 正在读高二的徐晨安选择了退学,去工地上做小工。一是为家里减轻负担,更多的是希望能给妹妹存够读大学的学费。 徐晓高中毕业,趁着暑假的功夫,说什么也要到工地上探望来看望三年没回过家的徐晨安。 徐晨安拗不过,只好答应了下来。 为了迎接徐晓的到来,徐晨安特意的请了几天假,为的就是想带着徐晓在市里好好的逛逛。 这一逛,就出事情了。 两人刚从动物园出来,徐晨安去给妹妹买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辆歪歪扭扭的小汽车冲着站在公交车站牌底下的徐晓去了。 等他回过神来,徐晓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肇事车主捂着胸口,全身痉挛着被路人从破损的厉害的小汽车上救了下来。 好在医院距离出事地点不算远,救护车没过多久就来了,看见妹妹和肇事车主都进了急救室,徐晨安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一半。 谁知道两个小时之后,急救室的医生却出来告诉他妹妹徐晓因为抢救无效,死在了抢救台上。 徐晨安如遭雷劈,他不敢相信明明送进急救室的时候,妹妹还好好的,怎么做了一场手术之后,反而就死了呢? 他浑浑噩噩,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医院方面在没有询问过家属意见的情况下,就已经私底下将徐晓的尸体火化。事后,徐晨安去闹,对方不仅没有回避,反而大大方方的赔了一笔钱。 徐晨安从医院的这些不同寻常的举动里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直到后来,沈括上门,看着徐家破烂的院子,神情高傲的摔下了一张三十万的支票,并且毫不掩饰的告诉了徐晨安肇事车主的身份。最后更是直接放话徐家惹不起,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不乱来,这三十万足以保证徐家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徐晨安挡住了歇斯底里、对着沈括破口大骂的母亲。识相的收下了沈括扔在地上的支票,心底的疑惑却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他刻意的去关注了肇事车主的相关信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肇事车主赵鹏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事故,是因为他患有严重的心脏病,而花市有华国最好的心脏病治疗专家。闲的发慌的赵鹏偷了保镖的车钥匙从医院里跑出来,结果没想到半路上心脏病发。 更让徐晨安震惊的是,和妹妹一同进入急救室的赵鹏在妹妹去世后不到三个月,出院了。连带着他严重的心脏病也一起被治好了。 将这一切串联起来,徐晨安脑中绷紧的弦突然就断了。 他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去恐吓当初给他妹妹做手术的主治医生,甚至不惜拿对方还在幼儿园读书的儿子做人质。迫使对方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痛哭流涕的说出了事实真相。 徐晨安面目狰狞:"当年,赵鹏心脏病发被送进急救室的时候已经是生命垂危,只有立即进行换心手术才有可能抢救回来。赵鹏虽然只是京城赵家的旁系,但是耐不住他有一个能干的父亲,在交通运输部担任处长。赵鹏跑到花市就医,接待他的就是沈家。沈全安为了一个机场项目本来就上赶着巴结赵家,现在赵鹏在花市出了事,沈家和医院方面都脱不了干系。偏偏医院千方百计的给赵鹏寻找合适的心脏源的时候,发现赵鹏和我妹妹都是同样的稀有血型。果然如同他们所预料的那样,两人心脏配型成功。" 徐晨安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说道:"沈家为了避免被赵家迁怒,当时赶到医院的沈括直接花重金买通医生,和医院方面达成一致,让负责抢救我妹妹的主治医生故意拖延抢救时间,造成了我妹妹的死亡。然后只等着赵鹏那边的抢救室准备好,立刻从我妹妹的遗体上取走心脏——" "你,你给我闭嘴——"向来不可一世的沈括终于回过神来,慌乱的说道。虽然他还不知道徐晨安究竟做了什么事。但眼下,就冲着他眼前一大堆的警察和陆续赶过来的花市政府班子。他不敢想象,这件事情被捅出来之后,沈家就全完了。 "呵——"徐晨安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他愉悦的说道:"你怕了,你怕了就对了。" 徐晓去世之后没多久,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的徐母承受不住打击,多年沉珂一起爆发,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徐晨安无比冷静的安葬好母亲,他重新回到学校,以无比惊人的毅力在一年内完成了高中三年全部的学业,然后参加高考,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国内知名航校。 四年后,徐晨安大学毕业,进入南北航空,他花了六年时间,从一个普通的观察员做到航班机长,他等的不就是今天吗? 他缓了缓气,用着一种仿佛是在和老熟人说话的语气说道:"沈括,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沈括呼吸沉重,瞋目切齿,恨不得将对讲机那头的徐晨安扒皮抽筋。 徐晨安自问自答,笑的灿烂:"今天是我妹妹三十岁生日,是个好日子。我们十二年的恩怨,在今天做个了结吧!就让我用这飞机上二百一十三条人命给沈家送葬——" "你说什么?"沈括浑身颤抖,不敢置信。 络腮胡二话不说直接把电话抢了过来,"徐晨安,你不要乱来,你妹妹在天有灵,一定不会希望你……嘟嘟嘟——" 络腮胡移开听筒,全身僵硬:"他挂断了!" 飞机上,只看见徐晨安把手里的对讲机扔在地上,枪口一转,一枪打在对讲机上。 趁着这个功夫,原本蹲在地面上的机组安全员突然跳了起来,一下子就把徐晨安撞到在地。 徐晨安没有反抗,任由安全员把他制服在地。 乘务长连忙捡起地上的对讲机,手忙脚乱的按了一通,最终脸色惨白的说道:"已经彻底坏了。"他们和外界唯一可行的联系彻底断了。 机组人员全体静默,有些意志不坚定的空乘甚至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 缓下心神的田文都看到这种情况,下意识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劫匪不是都已经解决了,为什么你们反而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 副机长环顾四周,所有的乘客都是一副劫后余生、喜不自禁的样子,她顿了顿,终于还是说出了事情真相,"就在事情发生之前,徐机长……劫匪已经把驾驶舱所有不影响飞机沿固定航线飞行的仪器全部破坏了。" 在场的所有人面色一白:"什么意思?" 副机长苦笑着说道:"意思就是飞机虽然还在正常飞行,但是已经无法进行正常的降落。现在我们连和外界的联系都中断了,也就是说我们能够降落到地面上的唯一方法,就是等到飞机的油料耗尽……"然后等着它自己掉下去。 这不叫降落,这叫坠机! 听到这句话,飞机上大半的人已经直接崩溃了,他们没想到的是刚刚还在为脱离了危险而庆幸,转眼又要直面死亡。 机舱里又乱成了一团,哭闹声不绝于耳。 有些脾气暴躁的人看见被安全员压制住的徐晨安,冲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原本压制他的安全员也直接松开了手,任由人群围过来殴打他。 这些机组人员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怎么能不恨。同事了这么多年,徐晨安怎么就忍心这样害死他们。他妹妹无辜,这些乘客就不无辜吗? 徐晨安默默地承受着殴打,他并不觉得后悔。 忍了这么多年,他已经疯了。 一个劫机案,只要有人愿意帮助沈家压制舆论,沈括极有可能坐几年牢就能出来,沈家照样逍遥法外。只有弄出了人命,只要弄出了人命,就没人敢再帮着沈括。 沈括,沈家,还有赵鹏,赵家,他们一个都别想逃。 这些人也不会白死,他们的家属肯定会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赔偿金,他下辈子做牛做马再去补偿他们。 徐晨安笑了,他捂住脑袋,笑的疯狂,笑的呜咽。 "就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田文都如丧考批,不甘心的问道。 也不知谁说了一句:"要不然我们跳机吧,你们飞机上有配备降落伞吗?" 四周的人顿时眼睛一亮,就连正在殴打徐晨安的人也停下了手,纷纷看向副机长。 副机长摇了摇头,强行打起精神:"降落伞我们有,飞机起飞之前,京城方面有请我们帮忙紧急托运一批军用降落伞,我记得里面好像有。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用。" "先不说跳伞本来就是个技术活,咱们这些人恐怕没几个会,更何况乘客里面还有老人和孩子。最主要的是飞机现在是高速高空飞行,如果跳机的话,只要一出机舱,不是冻死就是窒息而死,即便是能降落到地面,恐怕也成了一具尸体。" 四周一片死寂。乘务长拿着一叠纸出来,分发给乘客,意思很明显,让他们尽快写下遗书。 田文都浑身战栗不止,脑中一团浆糊。忽然之间灵光一现,他猛的回过头看向江一执,眼睛一亮,干巴巴的喊了一句:"江少!" 江一执沉了沉气,轻声说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大概能做点什么。" 坐在他身边,捏着纸笔,指尖泛着苍白的顾方许闻言,下意识的看向江一执。 第33章 江一执看向副机长, 问道:"这趟航班所处的航线上, 有没有比较宽阔一点的山林, 距离这儿还有多久?" "山林?"副机长打起精神,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飞机刚刚飞过合市还没超过半个小时,我们现在应该刚刚进入户省上空。有了, 我们航线正好通过太行山脉, 预计半个小时之后可以到达。" "江少?"田文都忍不住cha了一句, 他不明白江一执为什么要问这个。 江一执继续问道:"一般情况下,高空跳伞的高度是多少?" 副机长愣了愣, 不明白江一执为什么会问这些。但他还是尽心尽责的回道:"因为国人体制方面的原因,国内允许的高空跳伞出舱高度一般在三千米以下。" "这样啊!"江一执点了点头,他轻声说道:"如果我说, 我能让飞机禁止在空中一段时间的话……" "不可能——"副机长瞪大了眼, 下意识的打断了江一执的话。 "有什么不可能的,"同样是瞪大眼的田文都, 眼里满是狂喜,他就知道,江少一定会有办法。他凑到副机长耳边, 却拔高了声音:"江少的本事可不一般……" "什么意思?"顿时所有的乘客都被田文都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江一执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坐在这里等死, 要么和我赌一把。" "赌?"副机长眉头紧皱。 "对,"江一执笑了笑,他也解释那么多,只说道:"我身体里的紫气有限, 破坏了飞机上的发动机之后,勉强应该能支持这架飞机在半空中稳定九十秒左右。而这一分半的时间,包括了飞机本身从现在的飞行高度竖直下降到三千米高空所消耗的时间,以及你们打开飞机安全门的时间。" 副机长并不懂江一执所谓的让飞机稳定在半空中究竟是运用了什么不能用科学方法来解释的原理。看着江一执一本正经的模样,鬼使神差的副机长觉得江一执或许真的能够救下这飞机上的几百号人。华国神话传说源远流长,谁敢说小说里的能人异士,现实生活中就没有? 他在脑中飞速的计算:"咱们现在的飞行高度是一万两千米,下降到三千米,将近九千米的落差,差不多需要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因为是在高空中,机舱内压强比较大,只有等到缓慢放压后才能向内开启安全门,这段时间最起码也要半分钟……" 算到这里,副机长顿时抬起头,一脸苦涩:"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真的如同江先生你所说的那样,能够让飞机稳定一分半的时间。可是等到我们刚刚打开安全门,时间就已经耗尽了。到时候飞机直接就会掉下去,我们根本就没有跳伞的机会。" "所以才说要你们和我赌上一把。"江一执抬手挨着下巴,搓了搓手指,"都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就看老天爷愿不愿意送我们一线生机。" 众人还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江一执却闭上了嘴。 解释那么多他们也不懂,有时候故作神秘才更能让人信服,尤其是在华国。 乘务长忍不住说道:"即便江先生所说的真的行得通,可我们这些乘客里面还有老人和孩子,他们根本就不适合跳伞。而且即便是我们勉强跳伞成功,现在三更半夜的,跳伞的地方又是山林,能平安落到地面上再好不过,这要是挂在树枝上说不定也能等到政府来搜救。可是江先生,那是太行山,野兽出没的地方,我们的安全依旧没有保障。" 江一执抬了抬眼,平静的说道:"老人和孩子的事情很好解决,让年轻力壮的男人带着,你们这些机组人员多多少少都受到过跳伞培训吧!" 副机长点了点头。 江一执继续说道:"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你们对这些乘客进行比较详细的训练。至于其他因素——" 他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一脸严肃:"跟我说," 田文都迅速的抬起右手,其他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的跟着学着做了。 江一执说道:"我江一执对天发誓," "我xx对天发誓,"断断续续的声音一起一落。 "如若我此次能够顺利逃生,此生必心存感激,坦荡做事,宽以待人,立志博施济众,救困扶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若……"人都是感性的,也容易被感染,越说到后面,众人的声音越来越整齐,也越来越高昂,他们发自内心的祈求,带着从来没有过的虔诚。 江一执正色说道:"老天爷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很感动,说不定耳根子一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我们活下来了呢!" 乘务长张了张嘴,看了看自己刚才举起来的两根手指头,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样真的有用吗?" "你记住了,那就有用。"江一执说道,他站起身来:"说了这么多,你们做好决定了吗?" "赌,怎么不赌。难道还坐着等死吗?"田文都率先说道,语气轻松。 华国人都是从众的,有人出了头,就是原本不大相信江一执的人也迟疑了。正如同田文都所说的那样,与其坐着等死,倒不如相信江一执一把,万一——成功了呢? 这样的念头在心底滋生,又渐渐扩大,没人站出来反对,所有人都默认了田文都的话。 副机长带着人去仓储室搬来降落伞分发给乘客,机组人员开始给乘客科普怎么使用降落伞。 江一执从座位底下拿出救生衣慢条斯理的穿着,感受到旁边的目光,他转过头。 顾方许轻咳一声,目光从江一执的侧脸转移到前面的座椅上,沉默了一会儿,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江一执轻笑了一声,大概是明白了顾方许想要说什么,他随意的说道:"放心,我可不是骗子。我家祖辈都是干这个的,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出了点意外,前段时间我不是收了个包裹吗,那是我爸寄来的。里面都是我家祖辈留下来的传承,我觉得挺有趣的,就学了学,没想到还挺有用的。" "嗯,"顾方许沉了沉气,又说道:"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江一执手一顿,忽然觉的这么骗顾方许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他侧身盯着顾方许有点泛红的耳尖,心里那点微乎其微的愧疚感随即烟消云散,他勾起唇角:"是吗?" 顾方许回过头,撞进江一执充满笑意的瞳孔里,心跳一瞬间不那么平稳。 他慢吞吞的转过头,鼻中轻哼:"嗯!" 所有人都严正以待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副机长手里捏着一只手表,时不时的看上一两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说道:"到了。" 江一执挽起袖子,左手放在座椅前的扶柄上,"开始了。" 话音未落,他心神一动,丹田中的一道紫气被逼出,顺着座椅潜入飞机内部,卷入了发动机之中。 在座的人只听见"嗡"的一声,飞机骤然停止了向前飞行,众人好不容易从剧烈的前倾中缓过神来。原本还有所怀疑的乘客和机组人员,此刻几乎是毫不掩饰脸上的震惊和狂喜,没有什么比亲眼见到他施展手段更加让人信服。乘客们瞬间明白,他们或许真的可以活着回到地面了。 只听见江一执急促的一声:"所有人扶稳了——" 飞机开始急速的下降,高空坠落给乘客带来强烈的不适。成年人还好,生死关头之前,能忍则忍。至于被乘客死死抱在怀里的孩子,则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苦的嚎叫。 丹田里的紫气在一点点的流失,为的就是保证飞机在下坠过程中一直保持相对平稳的姿态,不会随着气流翻滚。江一执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左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就是现在—— 放在扶柄上的左手猛的一握紧,飞速下坠的飞机以雷霆之势静止在了半空中。 还没从高空下坠的不适中缓过来的机组人员,手忙脚乱的解开安全带,歪歪扭扭的冲到安全门前,敲开了放气开关的红色按钮。 缓过来的乘客纷纷抹掉脸上的鼻涕眼泪,从撑着座位站起来,按照事先说好的顺序在安全门前方站队。就连鼻青脸肿的徐晨安也和一个机组安全员绑在一起,他们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徐晨安,只要他们能活着回到地面,等待徐晨安的最起码也是无期徒刑。 副机长死死的盯着气压表,"快,打开安全门——" 江一执脸色惨白,丹田内的最后一丝紫气消散在左手间,他猛的站起身,瞳孔紧缩。 正在此时,安全门正好被机组人员推开。 整个机体猛的一颤,没了紫气的扶持,顿时又有了往下掉的趋势,江一执大声喝道:"第一组,跳——" 第一组的两个机组人员二话不说的往外跳去。 就在两人刚刚调离飞机的一瞬间,两丝几乎微不可见功德金光自天际处飞来,没入江一执空荡荡的丹田之中。 江一执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他将两道功德金光从丹田之中导出来,压入机体之中。 原本摇摇欲坠的机体顷刻间又稳如泰山,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跳伞还在继续,除了第一组的两个机组人员,排在他们后面的是老人,妇女和孩子。 每逃出两个人,天道便降下两道功德金光,这两道金光又被江一执导入机体中用以维持飞机的静止状态。 "起风了——"副机长眉头紧皱,开始催促其他人加快速度。 顾方许和他的几个保镖是乘客里的最后一批,他背着降落伞,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江一执,然后纵身一跳。 走在最后的是机组人员,副机长冲着江一执说道:"江先生,我们在地面上等你。" 江一执点了点头,等到飞机上的人全部跳了下去。他分出一道金光施加在机体之上,只看见整个机体瞬间以飞快的速度向前掠去。 就在金光的的作用彻底消失之前,江一执三步并两步向前一跃,跳出了机舱。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江一执艰难的转过身体,面对着上空,机体在他眼中渐渐化作一只老鹰大小,丹田中的最后一道金光被他抽离出来,左手一甩,向高空中的机体飞去。 金光径直没入机体内部的油箱之中。 为什么要选择广阔的山林作为降落地点,不过就是担心大半夜的,看不清楚地面上的状况,他们跳机之后万一机体撞上民居,恐怕会伤及无辜民众。 "嘭——"剧烈的强光闪过,飞机内部的油箱飞了出去,在空中爆炸开来。 同样的道理,如果让飞机就这样撞上山头,难免不会引起森林火灾。现下没了最主要的引火物,引起火灾的几率应该降低了不少。 油箱爆炸的气流席卷过来的时候已经小到可以忽视,江一执转过身来,面朝地面,右手伸到胸前,拉开伞绳。 "噗"的一声,高速下落的江一执被猛的向上一拉,慢悠悠的往地面落去。 还未落到地面,感受着周身咸湿中透着一抹腥味的空气,江一执不由的皱起眉头。 稳稳的躲开一处树杈,顺利的落到地面,刚解开背上的降落伞,只听见"轰隆"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江一执瞬间成了落汤鸡。 他长叹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降落伞,认命的往山林里头走去。 这人一倒霉啊,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能让他遇上。 不,这哪里是他倒霉,分明是老天爷在把他当免费的劳动力使,哪里出事补哪里。 好不容易跑到一个山脚下,却没想到抬眼就看见了转角处的白色伞衣,他愣了愣,抬脚走了过去。 第34章 江一执在一个小山洞里找到了人, 这大概是哪家山里人进山打猎的落脚地。十来平方的地方, 顾方许蜷缩在c黄头的角落里, 小小的一个。 江一执慢慢的靠过去,对方浑身抖的越厉害,缩手缩脚的, 恨不得整个人埋进墙壁里。 江一执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他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 糙长糙消,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够坚硬了, 眼下却为这么个或许还不太熟悉的人,软的一塌糊涂。 这种感觉来的突然又莫名其妙! 他蹲在顾方许身前,手扶上对方得肩膀, 手底下的人颤抖的更加厉害。 "顾先生——" 对方僵硬的身体渐渐松了下来, 他把脑袋从两只手臂里抬起来,发红的眼眶里满是惊慌和喜悦。他顺着江一执的手臂, 一把扑到他怀里。 "江一涵。" 唔,他抖了抖鼻子,味道不对。语气却又雀跃了两分, "江一执——" 江一执僵直着身体, 控制着手臂慢慢的弯了下来了环在顾方许的腰上, 轻生说道:"顾先生这是怎么了?" 怀里人没说话,只是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袖。没过一会儿,怀里传来小小的呼噜声。 沉重的呼吸透着湿漉漉的衣服打在江一执的胸前,那儿就再也没有冰冷过。 怀里人的呼吸声和他的心跳声交缠在一起, 江一执的心不复平静。他低下头,鼻尖萦绕着的都是顾方许的气息,带着一点清冷,沁人心脾。 江一执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感性。 山洞外的大雨终于停了,一股凉风吹了过来,江一执搂着怀里人打了一个寒颤。 山洞里的东西很齐全,被褥,桌椅,柴火……一看就是经常有猎户过来住,他把人抱起来,小心的把木c黄上卷起来的被褥铺平,然后把人放上去。 哪怕是睡着了,顾方许也依旧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糙一样攥着他的衣袖。 江一执无奈的笑了笑,低下头握上了顾方许的手,他的手很凉,指骨修长,嫩如葱白,指腹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软ròu,几乎没有茧子。 他想要把顾方许的手撬开,却没想到对方不依不饶,明明睡着了,嘴角都能抿成一条直线。 这得是多么没有安全感! 他凑到顾方许耳边:"你先松开,我等会儿就回来。" 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顾方许闷哼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 江一执看着顾方许胸前湿漉漉的一大片,伸出的手却拐了个弯,拉开被子给他盖好。 好在柴火堆里有火柴和燃屑,生好火,江一执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扒下来,放在火堆上烘干。 这座山里磁场紊乱,手机也收不到信号。这里离其他乘客跳伞的地方不算近,顾方许大概是被大风刮过来的。 只要政府反应及时,搜救队一到,其他的乘客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至于他们—— 江一执看着山洞外,乌云笼罩,月亮将出不出的天空。 这一时半会的,恐怕是脱不了身了。 烘干了衣服,已经临近午夜。 江一执捂着右手臂,被封在手臂中的阴气又开始肆虐。 他脸色惨白的厉害,手臂上渗出一抹抹寒气,从已经愈合的伤口处开始,一直到手指上,渐渐硬化,像是结成了冰块一样。 火堆上明火已经熄灭,只剩下若隐若无的火星子。 浑身上下像是散了骨架子一样的江一执颤巍巍的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恢复如初的手臂,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 他站直了身体,疲惫的厉害,脑袋里更是浑浑噩噩的,他没有多想,走到c黄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清晨,雨后温暖的阳光照进山洞。江一执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正想着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躺着一个人。 他掀开被子,里面露出一个脑袋出来。 灼热的呼吸打在江一执的脖颈上,痒痒的,烫的厉害。 他敏感的捕捉到了身上人一瞬间的颤抖,却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江一执沉默了一会儿,揭开了对方的伪装,"要不然,起吧!" 顾方许身体一僵,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镇定自若的从江一执身上爬起来,下c黄整理衣服。 江一执迟疑的问了一句:"昨天晚上……" 顾方许抿了抿唇,眼睛里晦暗不明,眼睑低垂,轻描淡写的说道:"小时候被绑架过,后来落到人贩子手里。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虽然被救了出来。现在,有点黑暗恐惧症。" 江一执眉头微皱,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太清楚,只知道就是这件事,江一涵给顾方许挡了一刀,才有后续发生的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 正是这个时候,山洞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群背着竹篓子的村民出现在视野之中,为首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杆老式猎枪,看见江一执两人,神情顿时紧张起来,眼里充斥着戒备之色,"你们是什么人?" 江一执的视线不动声色的从对方背的竹篓子转移到中年男人的脸上,他笑着说道:"我们是从昨天晚上遇难的飞机上跳下来的,因为下雨,所以只好找了个山洞躲了一下。你们是附近村子里的人?" 中年男人迟疑着点了点头。 江一执脸上笑意更甚,看着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他迫不及待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们帮忙报警吗,我们的手机都没有信号。或者把我们送到最近的镇子里也可以,等我们找到家人,必有厚报。" "这样啊!"中年男人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旁边的一个年轻男子突然把中年男人拉到一边。 "怎么了?"中年男人也就是尚少和皱着眉头说道。 尚全神秘兮兮的说道:"头儿,你还记得我说过我们今天早上送老板们回去的路上遇见什么了吗?" "嗯?不是警察吗?" 尚少和面色一变。 "对,我可听见那些警察说了,昨晚上从失事的飞机上跳下来的人里还有两个没找到。"尚全说道。 尚少和摸了摸下巴:"就是他们俩个?" "关键不是这个,听说他们家里的人急的不得了,警察都直接放下话了,谁能提供一条线索就给二十万,直接找到人的给翻十倍呢。"尚全的语气顿时高了不少。 那可是二百万,尚少和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头:"可是咱们村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晚上外边送人进来,早上咱们才能送人出去。现在大白天的,难道咱们把他们带回村子里?老村长可是三令五申,不让带陌生人进村。" 尚全恨铁不成钢,焦急的说道:"这哪是陌生人?这可是白花花的钞票。二百万呐,咱们辛辛苦苦两个月也不一定能挣这么多。等咱们明天早上开车送老板们回去,正好把他们带上。说不定他们俩家人正着急着呢,明儿个咱们一把人送回去,人家一激动,两百万就能变成三百万也不一定。" 他摇头晃脑:"头儿,这可是天上白掉的馅饼——" 尚少和面带迟疑,显然是被年轻男人说动了。 尚全趁热打铁:"头儿,老村长不就是担心咱们村子里的事情被外人发现吗?可你看现在,村子里的婆娘早就被治的服服帖帖了,谁敢乱说话试试。要我说咱们就把人带回去,盯着点,别让他们乱跑,就这么两个文文弱弱的小白脸,更何况还有老村长的宝贝盯着呢,乱不了。也就一天不到的功夫,就能到手两百万。头儿,有了这两百万在手,咱们可就再也不欠高老板的钱了!" 尚少和叹了口气,"行吧!等回头我再去和老村长说一声。" "欸!"尚全喜笑颜开。 他们回到山洞里,尚少和冲着江一执说道:"我们村子本来就在深山里,地形也比较复杂,都是弯弯绕绕的山路,出去一趟不容易。这几天连手机信号都收不到了,我们一般也只有早上才会出去一趟。你看这样行吧!你们先到我们村子里休息一天,明天早上我们我们顺道送你们出去。" 江一执侧身看了看顾方许,见到他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来说道:"好吧,麻烦大哥了。" "不麻烦。"尚少和慡朗的笑着。 耐不住江一执表现出来的好奇心,尚少和轻描淡写的给江一执俩人介绍他们的村子。 这群村民所在的村子名叫尚家村,祖辈是元末的时候为了躲避战乱迁居到这里的。出村的路也只有一条,途中必经一条十几米长的悬崖。以往几百年里,尚家村村民要想出村只能直上直下的攀爬悬崖。因为这一道天险,尚家村几乎与外界隔绝。 前几年的时候,村里唯一一个走出去的一个大学生拉着他的老板过来游玩,结果他老板一眼就看中了尚家村原生态的山林风景,还有绝妙的瀑布温泉,干脆和村里合作办起了农家乐,还在悬崖上修建了一条铁链桥。 一进村,刚才拉着尚少和说话的尚全就接过了尚少和身上的竹篓子,带着其他人往东边去了。据尚少和所说,他们在村子边缘布置了不少的陷阱,他们每天早上都去收取猎物,多是些兔子野鸡什么的,那些来尚家村游玩的人就好这一口。他们现在要把收获到的猎物送到村里的大厨房里面去。 江一执看着眼前一幢幢的小洋楼,脸上带着笑,眼里却冷的厉害:"看来你们村办这个农家乐还是很挣钱的嘛!" "还行。"尚少和没注意到江一执的神情,他眼里透着难以忽视的得意,谁知道几年前,这里还是一座座破破烂烂的泥砖屋呢! 尚少和把俩人带到最西边的一个小洋楼前面,推开门说道:"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吧,到了饭点就会有人送饭过来,明天早上我再来找你们,然后送你们出山。"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们不要乱跑。 江一执的话还没说出口,刚才离开的尚全却火急火燎的窜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头儿,村里……村里的几个孩子落水了,小杰,小杰也在里面——" 尚少和脸色一白,"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对自己的感情戏已经不抱希望了(手动再见╭(°A°`)╮) 关于上一章的坠机,读者们提出了两个bug。 一个是能不能直接停住飞机的问题,最开始写的时候蠢作者也很迟疑,然后果断的计算了一下,从一万两千米的高空落到三千米,九千米的落差,忽视空气阻力,需要四十二秒钟左右,如果再加上减速阶段,时间肯定不止一分钟。本来设定江一执能稳定飞机九十秒钟已经是很离谱了,毕竟本来他身体里所剩的紫气就微乎其微。然后蠢作者果断的糊掉了减速阶段,没想到大大们火眼金睛看了出来。希望大大们能理解。 第二就是飞机在半空中炸掉的伤害大还是直接撞上山体的伤害大。这个纯粹就是蠢作者理所应当的认为,然后犯了蠢。 所以现在已经修改成了把油箱弄了出来,让它在半空中爆炸,减少飞机撞上山体引起火灾的几率。 在此感谢所有给本书提出意见和捉虫的读者们,让蠢作者有完善这本书的机会,鞠躬抱住么么啪~ 第35章 尚少和一把揪住尚全的衣襟, 猩红着眼, 急促的问道:"人救上来了吗?" 尚全眼里满是慌乱, 红着脖子,"还没有!" 尚少和松开手,手里的尚全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回过神来, 一拍大腿, 飞风似的往河边跑。 尚全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气喘吁吁的跟了上去。 留下江一执俩人站在小洋楼门口, 面面相觑。 江一执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要不然我们去看看?" 顾方许点了点头,"好, 人命关天, 说不定我们也能帮上忙。" 江一执沉默了一会儿,不需要他们帮忙才最好, 说明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 俩人跟在尚全后面跑到落水的地方,也就是尚家村东边的一条河边。 河岸上已经围了一圈的村民,河面上飘着不少的竹筏和木船, 尚少和站在一张竹筏上, 指挥着河里二十几个汉子上下扑腾打捞落水的孩子。 这条河其实并不算大, 最深的地方绝对不会超过两米。起源地就是尚家村后边的那条小瀑布,因为保护的当,这条河的水质向来都很好,清澈见底, 一直以来都是尚家村的孩童最喜欢玩乐的地方。只是因为昨晚下雨,河道涨水,加上瀑布上口的一段河道崩塌,现在河水已经蔓延到了河岸上,透着一股诡异的浑浊,红黄相间。 江一执暗地里摇了摇头。一眼望去,河面上弥漫着泼天的阴煞之气,隐隐有向整个尚家村蔓延的趋势。 他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右手臂,只是那么点阴气就能把他折腾的死去活来,现在这些男人在河水里扑腾了这么久,恐怕这辈子都很难有个好下场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四周的村民越来越焦躁不安,落水的孩子亲属也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一个个忍不住的捶胸顿足,失声痛哭起来。 下水的孩子一共有十二个,其中四个途中肚子饿了,约着回家找零食吃,结果刚一上岸,就听见身后传来几声惊叫。 等他们一回头,原本还在浅水边上玩闹的八个孩子瞬间全部没了身影。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那些伙伴是躲在水里和他们闹着玩。 他们站在岸边上嬉笑着喊了一会儿,谁知道几分钟之后,这些伙伴还是没从水里冒出来。他们这才意识到出事了,胆子小的直接哭了起来,这才招来了正好往大厨房送猎物的尚全等人。 村民都摇头叹气,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孩子估计是救不回来了。 一直在水里折腾的男人们也受不住了,十月份的天,按理来说还不到冷的时候,偏偏这河水里邪门的很,待的久了,总给人一种冻到骨子里的感觉。 一个年轻男人游到尚少和身边:"头儿,这河里怪冷的,要不然我们休息一会儿再找?" 他没好意思直接说不找了,毕竟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掉进河里的孩子多多少少都和他沾着点亲戚关系,他怕被人戳脊梁骨。 尚少和急的发疯,听见年轻男人的话,当即火冒三丈,指着年轻男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休息个屁,掉进河里的可是你的亲侄子——" 年轻男人也有点恼火,直言不讳的说道:"我还不知道那是我侄子吗?头儿,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就算能捞上来……"他面上青白交加,到底是顾及着尚少和的心情,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 尚少和哪能不明白年轻男人的意思,可他就是不甘心呐。他今年都四十五了,头一个媳妇只给他生了俩个女儿,被他一气之下赶回了娘家。后来娶的这个是老村长唯一的孙女,尚家村山好水好,连带着生出来的女娃都是水灵灵的。只有老村长的这个孙女,脸上长着老大的一块疮,他几乎是强忍着恶心陪着睡了一回。没想到一枪得中,得了个大胖小子。 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有了老村长的提拔,他才能成了尚家村捕猎队的头。 结果没想到,唯一的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就这么落水了。 "我不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尚少和两眼通红,气急败坏的说道。 "老村长到了!"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登时让出一条路来。 来人是个八九十岁的老头子,拄着一根拐杖,头上稀疏着留着几根灰白的头发,因为驼背,上半身几乎弯成了一个直角。 尚少和连忙从竹筏上跳下来,三步并两步的跑到老村长身边,声音哽咽:"爷爷,小杰他,他……" 老村长抬眼看着河面,哆嗦着嘴,眼里的恐慌稍纵即逝。 "怎么回事?"正在说话间,还在河水里的男人都惊叫着吼道,岸上的村民顿时都看了过去。 死鱼,全是死鱼。 它们从水底下飘了上来,巴掌大小的,拇指粗细的,瞬间就把整个水面都给盖住了。没过一会儿,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味飘了出来。 在场的村民下意识的掩住口鼻,还在水里的人纷纷爬上岸,嘴里骂骂咧咧。 "你们看,看河水——"尚全突然喊了一声。 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原本浑浊不堪的河水竟然慢慢的恢复了原本的清澈模样。 "那是——"尚少和瞪大了眼,明明是站在太阳底下,偏偏觉得脊梁骨都在发寒。 只看见河道里,八具小孩的尸体接二连三的浮了上来。 江一执下意识的挡在顾方许面前:"别看。" 顾方许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他看着江一执的后脑勺,眼神一暗,愣住了。 尚全咽了咽口水,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孩子莫名落水,还是河水突然变得清澈,到现在孩子又浮了上来,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他可不会觉得这些孩子还活着。 "老村长,现在怎么办?"尚全扭过头,话里都带着颤音。 老村长紧了紧手里的拐杖,神情肃穆,声音略显沙哑:"先把孩子们捞上来再说。" 尚全看了看老村长,又看了看河里飘着的尸体,咬着牙点了点头,喊了几个同伴下了河。 这些人刚接近尸体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大呼小叫的折了回来,刚一上岸,扶着河岸上的柳树吐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围观的村民顿时议论纷纷。 尚全强忍着肚子里的酸水,将河里面的尸体给拉上了岸。 胆子大一点的顿时围了过去,定睛一看。 大概是因为在水里泡的时间不长,这些尸体倒还没有变的浮肿。他们面目狰狞,扭曲的厉害,一看就知道临死之前遭受了极大的痛楚。最主要的是这些孩子天灵盖上都缺了一块,好事的人绕到后面一看,里面空荡荡的—— 这人顿时两腿一软,跌在地上,指着尸体,惊恐万分的说道。 "他们,他们的脑髓,没——没了……" 话一出口,四周顿时陷入了死寂,只剩下旁边刚才下水的男人们呕吐的声音。 也不知道谁低声说了一句:"难道这是报应?" 什么叫不寒而栗,这就是! 大部分村民脸上青白交加,面面相觑,眼底是止不住的惊恐,不敢再看地面上的尸体。 "没事都散了吧!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老村长脸上的皱纹拧的紧紧的,抬着拐杖墩地。 老村长发了话,他的手段,村里人都是见识过的,心里顿时宽松了不少。也自觉再留在这儿瘆得慌,他们不敢细想,当下鸟作云散。 老村长回过头看着沉浸在悲哀里难以自拔的孩子家长,由着他们哭够了,他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难过孩子也救不回来了。把孩子收拾收拾,葬了吧!"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些家属鼓足了勇气,才敢过去收拾孩子的尸体。 老村长叫住了尚少和,"孝琳还在山里看着蜂场,你让人跑一趟,把她叫回来吧!毕竟小杰是她的亲生儿子。你也放心,你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孝琳还年轻,孩子总还会有的。" 尚少和一噎,脸色更差了,想到尚孝琳那张脸,心里膈应的慌。 尚全哭丧着脸凑过来:"老村长,村子里面出了这样的事情,咱们今天晚上还接待那些老板吗?" 老村长眉头紧皱:"梁子今天早上打了个电话回来,今晚到咱们这儿来的都是高老板生意上的伙伴,让咱们务必好好的接待。咱们可不能给梁子添乱啊!" "可是这儿?"尚全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老村长冷哼一声:"你带人把这河水里的死鱼好好地收拾收拾,别让客人见了膈应。让村里的人把住嘴,也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声张出去。至于这儿?" 他迟疑了一会儿,看向河道上游;"等孝琳回来,你叫上几个人,咱们去那儿看看……" "好——"尚全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咬着牙点了点头。 尚全回过头,一眼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江一执两人,当即惊呼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江一执扯出一抹笑:"刚才看见你们急匆匆的走了,所以想着跟过来看看……" "怎么回事?"老村长看向陌生的江一执两人,面带不悦。 尚全暗道一声不好,老村长最见不得别人违背他的意思。当即凑到老村长耳边把他们俩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到二百万,老村长的面色缓和了不少,更何况现在人都在村子里了,杀了也太可惜了。只是眼下村子里的情况,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外人发现,他说道:"远来是客,我们尚家村自然欢迎至极。只是两位客人也看见了,现在村子里不大太平,两位客人不如就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万一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他自以为江一执俩人见到刚才的那一幕,肯定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只要稍加恐吓,他们就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屋子里。 江一执神情微妙,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第36章 尚全盯着两人回到了小洋楼。 江一执站在二楼的阳台上, 看着尚全渐去渐远的背影, 眸色深沉。 "所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方许端坐在沙发上,腰杆挺的笔直,仿佛一瞬间又做回了以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顾三少。 江一执就显的随意的多, 他走过去, 背靠着沙发, 两只脚搭在茶几上,手里拿着一罐可乐。打开拉环, 灌了两口,他喜欢这个味道。 "这个村子藏污纳垢,恶心事做到了极致。不过现在仇家大势已成, 找上了门, 估计这尚家村的村民怕是在劫难逃了。" 听着江一执满是嘲讽的话,顾方许已然明白了他的立场。 又听见他说道:"只是这事情虽然和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但既然让我遇见了,也由不得我作壁上观。" "就是这儿!"尚少和带着尚全等十几个捕猎队的村民拥着老村长和尚孝琳赶到了河道上游。 只看见原本平坦的地面上突兀的塌下去一大块,形成的坑洞已然和河道连通到了一起。 老村长眉头紧皱, 围着坑洞转了一圈, 他沙哑着声音, "挖,把这四周都挖开。" 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个捕猎队村民当即拿着铁锹围了上去,堵上了河道连通坑洞的入水口,又搬来了抽水机将坑洞里的浑水全部抽干净。 太阳慢吞吞的爬到顶端, 总算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气。 十几个村民壮着胆子下了坑洞,半个小时之后,原本的坑洞扩大了一倍不止,腥红色的泥土一点点被挖出来,直到露出下面新鲜的黄色土壤。 尚少和忍不住的上下滚动喉咙,心砰砰直跳,哆嗦着腿,"爷——爷爷,已经到底了。我们埋在这里的猴尸都,都没了——" 从尚家村开始经营农家乐开始,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三年,埋着这里的猴尸不下两千余具,而现在这些猴尸全都不翼而飞,连一根骨头都没有留下。 老村长面带凝色,他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上来吧!" 老村长发了话,十几个村民手忙脚乱的爬出坑洞。 "爷爷,现在怎么办?"一旁的尚孝琳愤恨的说道,虽然她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山上,和小杰不是很亲近,但那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死了,怎么能让她不怀恨在心。 "说起来,也是我能力浅薄,没想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滋生了这么一个孽物出来。咱家到底只是御灵世家,底蕴相比那些正统术师而言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老村长话头一转,"只是现在确定了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要对付起来说难也不难,毕竟害死它们的罪魁祸首,可不止咱们一个。" "爷爷的意思是?"尚孝琳皱着眉头,整张脸更加扭曲。一旁偷听的村民下意识的扭过脸,忍不住向尚少和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光。 "祸水东引!"老村长一字一句的说道,眼底闪着精光,"如今怨灵已成,刚刚又见了血,眼下要是不让它好好的发泄发泄,恐怕它们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正好,高老板他们不是送上门来了吗?" 听见老村长的话,尚少和忍不住说道:"可是,老村长,高老板他们要是在咱们村子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警察查下来?" 老村长语气不善:"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这孽物来势汹汹,不让他们挡刀子,难不成让咱们自己人去送死?" 老村长对高老板的不满由来已久。虽然说好的是两方一起合作做生意,整个尚家村发展起来的先期投入两边各占一半,因为尚家村村民手里没钱,所以这部分资金是借着高老板的。正因为这一条,在他们没有还完这笔欠款之前,尚家村农家乐所有的盈利高老板七,尚家村三。等到尚家村还完这笔钱之后,农家乐的盈利双方也不是五五分成。高老板以介绍客源为由,要占去六成。 最开始的时候,尚家村村民还很感激高老板的大恩大德,可到后来,他们就觉得不对劲了。这都三年了,前来尚家村的客人络绎不绝,尚家村每个月的盈利都不下于二百万,高老板不仅回了本还赚了不少。他尤其喜欢把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带到尚家村玩乐,酒桌上做成的生意更是不在少数。 但是对于尚家村来说,辛辛苦苦的三年,村子里十四岁以上,但凡有点姿色的姑娘都被糟蹋了够。没道理他们出钱出物出力,最后还欠着高老板二百万。 所以把高老板他们推上死路,他一点也不心虚。 被老村长这么一说,尚少和也不说话了,高老板是死是活他本来就在乎,他担心的是尚家村惹上麻烦,断了财源可怎么好。要知道他可是把自己俩个女儿都送出去了,为的不就是多挣一些钱吗。 老村长捋了捋胡子,"孝琳,你去山上把蜂王带下来。" 尚孝琳一惊:"爷爷——" 老村长叹了口气:"要想彻底消灭那孽物,非得要蜂王出马不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家培养了它那么多年,也是该它报答我们的时候了。你不必担心,不过是只小畜生,等咱们有了钱,再培养一只也不难。" 尚孝琳心下不舍,听了老村长的话,为了村子里的安全着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高老板,你这农家乐是越办越好了啊,听说要是没有你的审核,一般的人还真就进不来。" 尚家村东边的一栋小别墅里,七八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每人身边都坐着一两个画着淡妆的女郎。 "哪里哪里,这都是朋友捧场,随便弄出来的小玩意。"高老板呵呵的笑着,眼里满是得意:"这要是不审核的严实一点,让不该进来的人混进来了,咱们今天哪有机会坐在这里,陈先生你说是不是?" "也是,"被称作陈先生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接过身边的女郎递过来的烟,又忍不住的抱怨道:"就是这地方太偏僻了些,每次到这里来都得走上大半天的功夫。" "偏僻当然也有偏僻的好,山好水好,姑娘也生得好,最主要的是野味也好。"高老板意有所指,毫不掩饰。 "是这个理!"陈先生哈哈大笑,肥厚的脸凑到旁边的女郎脸上亲了一口,"生的这么漂亮的闺女,这要是我家的,肯定得捧在手心里好好的疼着,你说这尚家村的人也是狠心,竟下得了手把自己亲生的闺女推进火坑里?" 这话却是对高老板说的。 "可我们现在不是有老板疼着吗?都是一样的。"女郎捂着嘴轻笑一声,埋进了陈先生胸前的ròu堆里,只是究竟是何表情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罢了。 "这不都是为了挣钱吗?你说是不是,小梁?"高老板嘿嘿笑着,眼底的轻蔑难以忽视。 尚梁扶了扶眼镜,面色不变,"怎么能算狠心呢?我们村子本来就地处深山,一般来说,家里养的女孩长大了,都是往同村或是周围的村子里嫁,那能嫁到什么好的人家。有的甚至比我们村子还穷,一辈子也就是个干苦活的命。可是现在不同了,有老板们捧场,现在她们吃得好穿得好,什么活都不用干,养的白白嫩嫩的,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呢。" "好好好,果然是高材生,说出来的话头头是道,在理。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尚梁赶紧举起杯子,弯着腰和坐在沙发上的陈先生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正好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传来进来,尚梁当即笑着说道:"正好,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老村长那边找我们有点事情,我们就不打搅各位老板用餐了。等老板们吃完,我们再来,一定会让几位老板尽兴而归。" 听到正菜来了,在场的人顿时精神了,高老板顿时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做足了高高在上的姿态:"行,你们先下去吧!" 尚梁陪着笑,带着一众女郎走了出去。 刚出房门,尚梁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朝着墙角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他们倒是美得很,等会儿有他们好受的。 "我们走。"一行人急匆匆的出了小别墅,向南边的老村长家走去。 此刻,老村长的别墅里已经挤满了尚家村村民,看见尚梁等人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老村长提着的心顿时放下来了一半。 "老村长!"尚梁一进门,冲着老村长恭恭敬敬的说道。 "村子里的人都撤回来了吗?" "包括厨子和服务员在内,都在这儿呢。"尚梁侧开身体,让老村长看他身后的人群。 "好!"老村长点了点头,一招手,屋外密密麻麻的蜂群里当即飞出几只向高老板等人所在的别墅飞去。 "坏了,"尚全猛的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老村长,咱们把住在西边的那两个外村人给忘了。"那可是白花花的两百万呐! 老村长当即皱起了眉,毕竟高老板他们一死,尚家村农家乐短时间里肯定招揽不到多少的客人。这么一想,江一执两人所象征的两百万的价值就显得尤为客观了。只是眼下,他也不可能分出一部分力气去救他们。 当下长叹一声:"算了,怎么说都是咱们村子里自己人的性命最重要,他们要是能活下来当然最好,咱们白得一笔钱。要是不能,只能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 高老板这边,包括这些老板的助理和保镖在内,整整开了五桌。 凉菜,热菜倒是都已经上好了,高老板指着桌子上的几瓶蜂蜜酒,说道:"来来来,这可是尚家村除了猴脑之外,最负盛名的东西,老村长几十年的手艺。功效吗,不用我多说。今天我在这儿,就不限制一桌一瓶了,承蒙几位老板平日里的关照,今天各位尽管喝。喝多了也不怕,晚上尽管玩——"当然这是只有主桌才有的待遇。 在座的人哪能不知道高老板的意思,他们之中不少人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当下附和着说道:"好好好,高老板慡快,我敬高老板一杯……" 酒过三巡,高老板一行人也都上了头,一直等着的正菜却还没有上来。 正要发脾气的时候,大厅的门正好推开了,十几个穿着工作服,带着口罩的服务员推着小车走了进来。 高老板忍不住的拍着桌子,呵斥道:"你们怎么回事,客人都等了这么久了,你们还不上菜?" 没人回答他的话,只看见服务员掀开小车上的白布,车子中间开着一个小洞,上面卡着一只用布堵住嘴巴的活猴。 只看见服务员拿出一只小锤,利索的在活猴的头骨上击出一个洞,再淋上热油,用银勺挖出脑髓,盛好了端到桌子上,整个过程下来,没有多出一丁点其他的声音。 做完这些,一干服务员冲着高老板等人僵硬的鞠了一躬,然后退了出去。 高老板看着桌子上的四盘主菜,也不生气了,当即大笑着说道:"来来来,主菜上桌,都尝尝,新鲜的很!" 高老板率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怎么今天的猴脑和我以往吃的有些不一样?" "是有点,"陈先生跟着夹了一块,"咸了点,不过味道也相当好。" 正说着,高老板推了推旁边的酒瓶子,空荡荡的,他当即冲着大门的方向喊道:"服务员,再来一瓶蜂蜜酒——" 话音刚落,几个服务员就推门走了进来,将手里的酒瓶放在高老板身前。 陈先生揉了揉眼,疑惑的叫住快要转身离开的服务员:"你等等,我怎么瞧着你脸上有毛呢?" 听到这句话的服务员僵住了身体,良久,他转过身来,一点点的拉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猴脸,双眼由黑变红,它的头顶上秃了一块,还在不停的往外面流着血。 "啊——" 陈先生瞪大了眼,惊恐万分,噗的一声坐到了地上。 还没等他们做出其他的反应,几个服务员一齐撕开了身上的工作服,直接跳到了高老板等人的头顶上,利爪齐齐向他们的天灵盖cha去…… 透过蜜蜂监控着一切的老村长猛的睁开眼,"来了——" 尚少和等人顿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拎着东西跟在老村长的身后走到院子里。其他的村民则是紧紧的抱成一团。 浓雾将整个别墅牢牢的围住,一道道红光穿过浓雾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近了—— 尚少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瞬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只看见一道又一道身影破开浓雾,出现在众人面前。 猴子,都是死了的猴子,它们浑身僵硬,两眼发红,头顶上都无一例外的空荡荡的,死死的盯着老村长等人。 老村长却松了一口气。 果然如他所料想的那样,高老板等人一死,这些孽物身上的煞气就消减了不少。 "把东西撒过去——"老村长对着尚少和等人喊道。 尚少和等人闻言,克制住内心的惊恐,连忙将袋子里的东西抓出来撒向猴尸群。 原本身体僵硬的猴尸看见掉落在地面上泛着猩红色的颗粒物,扭了扭头,纷纷围上来捡拾起地面上的颗粒物就往嘴里塞。 老村长神情一松。 他们尚家村为什么能只靠着挖在村子附近的陷阱就能源源不断的捕捉到几千只活猴做菜,靠的就是他祖传的配方,依靠配方制作出来的诱饵,散发出来的气味能将方圆十里之内的猴子吸引过来,只不过那是用来诱捕活猴的。 眼下撒出去的这些,是他在原配方之上添加了一些例如公鸡血等至阳之物做成的,用来克制这些死物,却是再好不过。 就算是死了,本能也会驱使它们进食这些充满诱惑力的诱饵。 果不其然,就在这些猴尸进食这些诱饵之后不超过三秒,这些猴尸浑身颤抖不止,身上缠绕的煞气剧烈的波动,随即烟消云散,只留下一堆枯骨。 空气刹那间凝结。 四周忽而狂风大作,哀嚎之声不止,地面上残留的颗粒物顿时化作粉末,消失在无形之中。 一道黑色的雾团在半空中凝聚成形。后面的猴尸又在源源不断的围上来。 "老——老村长!"尚少和咬紧牙齿,张大的瞳孔中充满恐惧。 老村长并不觉得失望,能用诱饵除去这么多的猴尸已经很不错了。 "你——们——该——死——"雾团声音尖锐,大概是不熟悉人类说话方式,所以听起来格外刺耳。 "弱ròu强食才是生存之道,我尚家村不过是顺应自然,老朽可不觉得我们做错了什么?"老村长冷笑一声。 "你——们——该——死——"雾团重复着说道,它并不明白老村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它仰天长啸了一声,四周的猴尸一步步的围了上来,它身形一动,随即向老村长等人俯冲了过来。 只看见尚孝琳提出一只小笼子,从里面爬出来一只蜂王,她冲着蜂王噗嗤了几声。 蜂王随即抖了抖翅膀,仿佛只是一瞬间,铺天盖地的蜜蜂席卷而来,瞬间和猴尸纠缠到了一起。 "吼——"黑雾越发的焦躁,它被蜜蜂一层一层的围的严严实实。 地面上每积累一层蜜蜂的尸体,就有几只猴尸化为枯骨。 这些蜜蜂是在用生命消磨掉猴尸身上的煞气。 这正是老村长的第二重策略。 黑雾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猴尸一点点被消灭,它越发暴躁,周身的煞气在翻滚,直接将靠近过来的蜜蜂绞成粉碎。 同样焦躁不安的还有尚孝琳手中的蜂王,被尚家人养了这么多年,蜂王多多少少有了些灵识,看着这么多同伴在它的驱使下没了命,它开始消极怠工。 原本看着半空中的黑雾越来越浅的老村长心里正高兴着,没想到下一刻,一直在向这里涌来的蜂群却断了层。眼见着黑雾就要冲破蜂群的围困。他当即看向蜂王。 "嗡,次次——"蜂王煽动着翅膀,低声下气的恳求。 "不行,"老村长急促的吼道:"快把蜂群驱使过来!" 蜂王煽动翅膀,直接转过身体,显然是不答应老村长的要求。 老村长也是急不可耐,半空中还围绕着黑雾的蜂群已经所剩无几,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驱动神识,强迫蜂王下命令。 识海之中传来的刺疼让蜂王苦不堪言,它求饶似的抖了抖翅膀,认命的驱使起周围的同伴,心里却生了一根刺。 这一次,却没有蜂群出现。蜂王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再次抖动翅膀,明明它能感受到周围同伴的存在,对方也绝对接受到了它的命令,却偏偏没有一只飞过来。 "怎么回事?"老村长急了。 蜂王不知所措,摇了摇头。 "你——们——该——死——"雾团终于消灭了纠缠着它的最后一只蜜蜂,它扬起一阵阴风,呼啸着向老村长等人冲了过来。 "你,你去对付它!"老村长气急败坏的喊道,他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慌。 蜂王看着浑身透着阴煞的雾团,身体不住的往后缩。 它会死的! "你给我去——"老村长催动神识,控制着蜂王的身体迎了上去。 正在这一瞬间,之前怎么命令都不出现的蜂群突然飞了出来。 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的蜂王拼命的挥动翅膀。 老村长神情一松,满以为得救了,却没想到蜂群居然直直的向他冲了过来。 "啊——"被蜂群这么一攻击,他那里还顾得上控制蜂王去迎击雾团。 正是这个时候,雾团猛的冲了上去,将老村长一群人包裹在其中。 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整个院子陷入了死寂。 老村长和尚少和等人倒在地上,面目狰狞,天灵盖上露出一个洞,不停的往外冒着血水。 雾团却转过身,死死的盯着院子外的某一处。 江一执从浓雾之中走了出来。 "你——是——谁?"雾团警惕的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超度你们的。"江一执正色说道。 "超——度——"雾团顿了顿,直觉告诉它这对它有好处。 "对。"江一执点了点头,他看着雾团身后的别墅,转而说道:"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杀——"雾团厉声说道。 江一执笑了笑,只说了一句:"你可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雾团没说话,显然是不知道。 江一执说道:"来,我告诉你——" 只看见整个雾团猛烈的颤抖,身体里分出一道道黑线向别墅里飞去。 江一执又补了一句:"那些女孩就算了,她们未必不是受害者。" 有江一执在,这些尚家村注定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但是坐牢算什么?阴煞入体,病痛缠身,死去活来才是罪大恶极之人应受的处罚。 做完这些,整个雾团仿佛虚化了一样,忽明忽暗。 江一执抬起手作揖,轻声诵起了《太上救苦天尊说消愆灭罪经》,"天尊言:汝等众生受苦罪人,得斯拔度,皆获超生。汝等众生,各各谛听,吾当为汝说偈诵曰:酆都夜壑,忽以光辉。照出幽魂,来饴香糜。灵符火炼,百骸自飞。得见法会,仙岐知归……" 正是这一刹那,整个雾团彻底的虚化,变成一道道白光,他们围着江一执转了几圈,最后没入底下。 围绕着大半个尚家村的阴气终于不再向外扩散。 这才是江一执这一趟尚家村之行的最终目的。 他看着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老村长,轻声说道:"你说弱ròu强食,恐怕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被残杀的孽物吧!" 说着,他向前几步,捡起地上半死不活的蜂王。 作为饲主的老村长死了,这只蜂王神识损毁的厉害,看起来一副活不长久了的样子。 四周的蜂群老老实实的停在江一执不远的地方,温顺的不像样。 江一执敛了周身的气息,挥了挥手:"行了,你们走吧,这蜂王我就带走了。" 听到这话的蜂群顿时炸了,飞速的往四周窜了出去,至于蜂王,谁管它!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我果然是在写鬼故事,当然为了避免瘆人,这里已经很大程度的弱化了某些细节。见谅见谅~ 事实告诉我们,不是只有和尚才会超度亡魂。 江一执:就算丹田里空荡荡,我也能靠王霸之气大杀四方。 关于第一章 元朝三等人制: 有读者提到四等人制,那什么是四等人制: 第 一 等 是 蒙 古 人 ; 第 二 等 是 包 括 西 域 、 西 夏 、 回 回 人 在 内 的 色 目 人 ; 第 三 等 是 包 括 契 丹 、 女 真 、 渤 海 人 在 内 的 汉 人 ; 第 四 等 是 原 南 宋 境 内 的 南 人。 第 一 、 二 等 的 上 层 分 子 有 种 种 特 权, 居 统 治 地 位。 南 人 地 位 最 低, 最 受 歧 视。 但这种说法历史书中并没有记载,最早提出四等人制度的是1934年刊行的清末进士屠寄撰写的《蒙兀儿史记》。 而蠢作者这里采用的是元末明初人陶宗仪《辍耕录》卷一所载"氏族"条,里面详细的将元朝人按照姓氏分做三等。 当然元朝究竟存不存在所谓的三四等人制学术界还没吵明白。这里写出来只是顺应剧情,希望能谅解。 第37章 怨灵散去, 尚家村附近的磁场终于恢复了正常, 江一执当下便掏出手机给田文都打了个电话。 和田文都一起到来的除了警察还有顾家人。 老村长家周围的一堆猴尸还有东边别墅里高老板的等人的尸体成功的吸引了警察们的注意力, 尚家村上下两百来号人一个不落的全都被拷了起来。只等着天亮过后,一起押回警局。有特务处的王长治周旋,这场灵异事件注定不会闹大, 但这可不意味着尚家村等人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然而这些都和江一执没有关系了。 田文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手忙脚乱的驱赶着围上来的蚊虫, 整个村子里都弥漫着猴尸腐败发臭的味道,"江少, 要不然,我们先离开这儿?怪瘆人的。" 江一执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顾方许, 他被几个顾家人拉着嘘长问短, 眉眼中透着一股恬静与安宁。 大概是察觉到江一执的目光,他转过头, 四目相对。 江一执勾唇一笑。 顾方许抿了抿嘴角,微微颔首。 顺着顾方许的视线看过去,江一执两人正好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消失在黑幕里。 顾天宸皱了皱眉头:"那就是赵涵的堂弟?" 顾家虽然是个大家族, 但顾天宸这一辈的兄弟姐妹实在不多。顾老爷子只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结婚比较早, 得了两个双胞胎,其中一个就是顾天宸,他是顾家老大。二儿子结婚倒也不晚,只是青梅竹马的媳妇生育艰难, 调养了好多年才有了孩子,也就是顾方许。 这么一来,顾天宸比顾方许大了整整十五岁。对于顾方许,顾父顾母公务繁忙,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更别提什么亲手教养。 只有顾天宸,因为年纪上的差距,顾天宸是真的把顾方许当儿子养的。 当年的那场意外,原本只是赵家的仇家寻仇,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牵连到了正在赵家做客的顾方许身上。他现在还记得他去接顾方许的时候,以往软软的会抱着他的大腿喊哥哥的小人儿,变成了怯声怯气,胆小如雏鸡的自闭模样。 对于赵涵,顾天宸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感激有之,不喜有之。 他感激于赵涵当年替顾方许挡的那一刀,也感激于赵涵那几年对顾方许无微不至的照顾,顾方许能走出当年的阴影,赵涵功不可没。 他也打心底不喜赵涵,赵涵可以拿顾家的感激当做他在赵家站住跟脚的后盾,这不算什么,毕竟少年人的争斗之心,他们能体谅。但顾家人却绝不能容忍他利用顾方许的心软和单纯大做文章,以至于使得顾方许成为有心之人口中茶余饭后的笑谈。 对于顾家和赵家联手把赵涵逼走的事情,顾天宸没cha手,所以不做评价。 却显少有人知道,江一执是他指使顾方许的助理找来的。 赵涵那一刀挡的太好,加上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了顾方许九年,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能说他成功了。他给神经敏感而脆弱的顾方许少年时光里留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隐约成了顾方许的救赎,顾方许感激他,以至于心甘情愿的被他利用。 赵涵一走,顾天宸对于顾方许的精神状态就格外关注。偏偏顾方许把自己的内心掩盖的严严实实,轻易碰不得。他要是不说,你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本着或许能够安抚到顾方许的念头,顾天宸给顾方许找了个替身,也就是后来的江一执。 果然如同他想的那样,顾方许每天还真就老老实实拿着江一执那张和赵涵差不多的脸下饭。单从这一点看来,江一执这个替身的效果其实还不错。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江一执也是能折腾的主,一边拿着顾家的钱,一边对赵朗死心塌地,一下子又把顾方许顶到了风口浪尖。 然而还没等他出手教训江一执,对方已经识趣的和顾方许解除了包养关系。 他虽然没有真正和江一执接触,却见过江一执的照片。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他。他心里怎么可能舒坦,当下面带嫌弃的说道:"这明明是一个种出来的,怎么赵涵小小年纪,心思比我还深沉。到了他这儿,简直是蠢到没边了。"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也不能这么说,他们俩骨子里还是一样的,归根结底都是贪图享乐。" 顾方许抬了抬眼,紧了紧手指:"不一样的。" "什么?"顾天宸下意识的看向他。 顾方许没继续说话,他早已经不小了,有些事情能分清楚。 赵涵于他而言是恩人,是好友,也曾是照亮他生命的一道光,他对赵涵有的也只是感激。 顾家人是关心则乱,他要是真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脆弱单纯,他名下的几家公司早就破产了。 很多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比如赵涵刻意的接近,又比如赵涵对他的利用。 赵涵虽然是名义上的赵家四少,但事实上他在赵家过的很艰难,赵家旁系心生妒忌,没少明里暗里的作弄他这个骤然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外人。偏偏他想要抱住赵家的这根大腿,不希望惹是生非,让赵老爷子厌烦,所以选择了忍气吞声。 赵涵迫切的希望能在赵家站稳跟脚,最起码要让人不敢明面上给他难堪。 而顾方许是他最好的选择,有顾家撑腰,赵涵能好过不少。当年的那一场告白事件,顾方许看的明白,他依旧选择了接受,他能体谅赵涵的心情。 这些事情他都清楚,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所以他选择默默的接受家人的关心,希望这样能宽慰到他们。 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老老实实的包养江一执的根本原因。 "江一执——"他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三个字,他突然有些迷茫,他能看透赵涵,眼下却怎么也弄不懂江一执。 "江少——" 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夜路,江一执两人总算是出了深山。 上了车,田文都灌了一口水,递给江一执一个盒子。 "这是从飞机残骸里收拾出来的。"田文都说道。 江一执打开一看,原来是自己之前托运的鱼肠剑。 "对了,"江一执问道,"飞机上的乘客都还好吗?" 问到这里,田文都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包括老人孩子在内,除了一个落地之后走路一不小心崴到脚的,所有人都安安全全的等到了救援官兵。江少你可不知道,我降落的地方正好是在野猪窝里,那可是两头成年的野猪,"他伸出手比划着,"我当时几乎都以为自己就要把命交代在那里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连滚带爬的跑出野猪窝,中途不知道踩断了多少根树枝,那两头野猪就跟没知觉一样,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他又说谁谁谁降落的时候正好落进了悬崖里,谁知道一阵风吹过来,硬生生的把他吹到了悬崖对岸。 还有那个谁,一脚踩进沼泽里,就在下半身几乎要全部陷进去的时候,天降大雷,一下子劈在他头顶的大树上,断下来的树枝正好掉在他身边,就是靠着这根树枝,他才爬出了沼泽。 诸如此类的意外,数不胜数。 最后,田文都长叹一声说道:"我们都觉得肯定是因为当时在飞机上发下的誓言起作用了。所以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商量了一下,打算成立一个基金会,一是救助那些患有疾病却家境贫困看不起病的人,二是资助失学的孩童。" 通常而言,会选择飞机出行的,多是中产阶级,属于家里有点小钱的那种。也就这么半天的功夫,整个基金会已经有了五千万的起始资金,当然这里面有四千五百万来自田文都。 说到这里,田文都不由的想起了徐晨安,他说道:"徐晨安已经被警察拘走了,估计最轻也是无期。" 对于徐晨安,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只是这个可怜人活了几十年都没参透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并不值得同情。 "至于南北航空的沈家,恐怕是难以善了了。" 特务处虽然压下了一些事情,他们这些乘客在警察的叮嘱下也会遵守保密原则不把事情真相泄露出去。但他们乘坐的飞机可是真的坠毁了,特务处的人也知道事情不可能完全压住,所以干脆把劫机事件产生的真实原因透露了出去,瞬间就让民众转移了注意力,现在外面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几乎不到半个小时,南北航空的股票直接跌停。 "尤其是乘客里面还有一个顾三少,光是顾家出手,就够沈家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了。"做产业的,公司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阴私,偷税漏税更是常见,更何况是家大业大的南北航空。 沈家进监狱只是时间问题。 这倒是正中了徐晨安的下怀。 现在只看赵家如何应对了。 回到京城的时候正是下午。 别墅前的小花园里依旧的郁郁葱葱,大甲鱼从虫糙地里爬出来,冲着江一执哼哧一声,像是在打招呼。 江一执从口袋里掏出奄奄一息的蜂王,放在大甲鱼的背上,"这小东西就归你照顾了。" 说完,转身朝着别墅走去,一打开门,内里已经变了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一般匕首是不能托运的,但是可以去公安局出具证明,当然一般情况下特别麻烦。 第38章 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 头顶上是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 细雕的红木桌椅摆放在大厅之中, 角落里是雅致的博古架, 上面摆放着一堆珍贵的玉器古籍…… 江一执随手拿起一个鼻烟壶,一看底款, 清雍正年间的东西, 估计价钱不会低于百万。 只要稍微一想, 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毕竟之前为了方便杨建国照顾大甲鱼, 江一执把大门钥匙给了他一把。 果真没过一会儿,杨建国就上门了,他现在全家都搬到了紫郡观庭别墅区,就住在江一执的隔壁。 几天没见, 杨建国瘦了一圈,他把大门钥匙还给江一执, 说道:"江少, 怎么样,这装修不错吧,我们公司首席设计师弄的!" "不错。"江一执点了点头,虽然他还没适应现代这种中西结合的室内设计,但不妨碍他欣赏美,"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江少的这栋别墅还是太小了点,等过两天, 我就把隔壁的别墅拆了,两个院子合到一起,甲鱼大爷说他想要个小花园。"杨建国说道。 甲鱼……大爷? 江一执选择沉默。 杨建国也很无奈啊,他本来只是带着设计师过来看地方,顺便选一个装修风格。结果甲鱼大爷爬了过来,趴在设计师专门用来给客户看的他本人以往精美的设计作品汇集起来的小册子上面某一页就不动了,瞪着两只花生米大小的眼睛直把杨建国看的心里发毛。 杨建国也就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大爷您喜欢这个小花园?" 万万没想到甲鱼大爷他点头了,他点头了—— 不仅如此,他还非常世俗的爬出去,从院子里叼了一根人参送进来,杨建国可耻的被那根拇指粗细,参须将近一米的六百年人参给贿赂了。 想到了这里,杨建国有些心虚,貌似院子里的那些人参都是人家江少的。 江一执不以为意,反正那玩意儿院子里多的是。他只说道:"对了,赵家如何了?"相比于这些,他对牵连到坠机事件里的赵家更感兴趣。 杨建国摇了摇头,"还能怎么样!" 到底是混官场的,政治敏感度那是没的说。加上某些好事的人想要借着机会奉承赵家,劫机案发生不到半个小时,赵家就已经得到了具体的消息,更是早早的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网络上的流言还没发酵起来,赵鹏道歉的视频就已经传遍了网络。顶着一张苍白到极点的脸,配上一件宽松的衣服,话还没说道一半,就昏倒在一众媒体的相机之前。 结果刚送进医院不到一小时,赵鹏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心脏病复发需要留院观察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这么一出演下来,赵鹏瞬间就从引起整个劫机事件的从犯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加上赵家请了网络水军在各个平台山引导风向,把所有的脏水全部泼到了沈拓身上,整个事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平息了。 "好在赵家的政敌还是很给力的,赵鹏虽然得以置身事外,但他那在交通部担任副部长的爹今天下午被迫向政府递交了辞职书,估计再想起复是不可能的了。总体来说,赵家损失也不算少。"杨建国说道。 江一执点了点头,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能有这样的处理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赵家这次虽然算是逃过了一劫,不过赵氏地产却摊上大事了!"杨建国笑的狡诈。 "这么说?"江一执也来了兴趣。 "江少还记得我们那天在御膳阁遇见的安河村村民吗?" 江一执想了想,有点印象,不就是当天想用一百万把大甲鱼买回去的那一群人吗? 杨建国把自己当初和赵氏地产争夺安河村土地的事情说了,然后才说道:"你猜怎么着?政府原定的京冀高速修建路线里面,有一个路段挖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铜矿。这样一来,原有的路线就需要重新规划。好巧不巧,安河村这块地就被排除在拆迁范围之外了。" 赵氏这回是妥妥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以高出市场价两倍的价钱买下了安河村的土地不说,现在安河村不拆迁了,赵氏可就亏大发了。 他们也只好改变策略,想要走杨建国的法子,将安河村打造成主题旅游景点。也就在前几天,赵氏派了一批多达五十人的考察人员去了安河村。 "结果就出事了,"杨建国说道:"这五十个人进入安河村没多久就集体失去了联系,后来赵氏又接连派了好几批人去安河村打探消息,结果无一例外都没了音讯。要不是赵氏动了手段把这些消息压了下来,劫机案都未必会成为这些天的头条新闻。" 杨建国顶多也就是嘲讽一番,毕竟这事本来就是赵氏先挑的头,还不准他幸灾乐祸了? 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虽然这是个打压赵氏的好机会,杨建国却没想过要火上浇油,坑赵氏一把。先不说有特务处的人看着,像是这些消息会不会流传到大众耳中还是一回事,最主要是他觉得那些失踪的人员始终都是无辜的,没必要不依不饶。 原来是这样,江一执抬手放在下巴上,搓了搓手指,瞥了一眼趴在门fèng里偷听的大甲鱼。 他就等着这一天呢! 江一执问道:"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总不会是单纯来说这些的吧?" 杨建国嘿嘿笑了两声,坦荡的说道:"还真不是,我这儿的确有件事情想请江少出手。" "江少,请喝茶。"齐婉清将茶盏放在江一执面前,又给杨建国递过去一杯,"杨哥,喝茶。" 做完这些,她端坐在沙发上,一身黑西装称的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精干,只是眼底的青黑显得她格外的憔悴。 江一执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示意齐婉清可以说事情了。 "是这样的,"齐婉清沉了沉气,"我女儿从一个多月前开始,胸口总是莫名的刺痛。最开始的时候两三天发作一次,也不是很厉害,我们也就不是很在意。谁知道到后来,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尤其是最近这几天,几乎是一天两到三次,每次都让我女儿疼的死去活来。我们把京城有名的医院都跑了个遍,得出来的结论都是我女儿得了心绞痛。" "可心绞痛这个病一般都是中老年人得的,我女儿才十八岁不到,我和她爸爸的家族里也从来没有过心脏病史,她怎么可能得这样的病?"说到这里,齐婉清神情有些激愤,她咬着牙,"后来,杨哥往我家跑了一趟,就怀疑我女儿是不是,是不是也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江一执看了看齐婉清的脸,平静的问道:"齐女士平时是不是很忙,所以没有多少时间照看孩子。" 齐婉清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江少没有说错。我和我先生是做服装起家的,底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前几年的时候我先生得了重病去世,公司里的重担一下子全都压在我身上,因为公司业务繁忙,所以没有多少时间照看女儿。平时上学还好,她们学校是重点高中,全封闭式管理,要求学生寄宿。到了寒暑假,我就让孩子去她奶奶家。" "她奶奶对她怎么样?" "我婆婆这人挺不错的,为人热心,在街坊邻居里的口碑挺不错的,就是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老一辈都这样,齐婉清也很无奈。 "我是问,孩子对她奶奶的印象如何?"江一执正色说道。 看到江一执如此在意这个问题,齐婉清心里也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她说道:"我女儿她,大概不是很喜欢我婆婆。以前的时候也经常说我婆婆对她不好,好吃的都紧着我小叔子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侄子,有时候明明是我侄子犯了错,但是我婆婆总是训斥她,我给她买的玩具也总是被我婆婆拿去给侄子玩。"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可是我每次回去探望女儿的时候,我婆婆对我女儿看起来都特别的和善和关心。我也以为是女儿不想待在奶奶家里,所以可以夸大了这些事情,目的就是想让我把她接回来。后来我训斥了她几顿,她就再也没说过这些话了。"连带着她也坚定了女儿就是无理取闹的判断。 到现在看来,怎么越来越觉得她婆婆是不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给她看。 最后,想到江一执的身份,齐婉清迟疑的说道:"所以,江少,我女儿的事是不是和我婆婆有关系?" 江一执没有正面回答,他转而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齐女士的那位小侄子应该是在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夭折的吧?" 齐婉清张了张嘴,"没错。" 这件事情说起来和她女儿还真就有点关系。他那小侄子本来是想捉弄一下女儿,结果自己一个没注意掉进了河里。人倒是救上来了,只是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弄进医院没多久,就不治身亡了。 "我知道了。"江一执站起身,"现在带我去看看你女儿吧!" "哦,好好好。"虽然不知道江一执到底明白了什么。但一听到他要去看自己女儿,齐婉清当即跟着站了起来。 正是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齐家的保姆小跑着去开了门,走进来的是一个老婆子还有一对中年夫妻。 齐婉清一看来人,想到刚才江一执的话,面带异色,"妈,二弟,弟媳妇,你们怎么来了。" 老婆子大着嗓门,脸上带着不容忽视的担忧之色,一开口就是指责齐婉清:"听说小芸病的厉害,我这做奶奶的能不来看看吗?小芸到底怎么样了,你这个做妈的就是这样看孩子的,小芸现在可是我老李家唯一的一根独苗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对得起老大吗,你对得起我这老婆子吗?" 被老婆子这么情真意切的一顿指责,齐婉清险些就要觉得自己之前对婆婆的恶意揣测实在是太过分了。 正在这时,江一执却开口说了一句:"齐女士有告诉过这位老夫人你女儿的状况吗?" 齐婉清神情一滞,当初她以为婆婆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知道一直宠爱的孙女得了这么严重的病,恐怕会受不住,所以一直没有把女儿的病情告诉她。 那么现在,婆婆怎么会知道女儿得了病的,她神情有些恍惚,心底的怀疑也越来越清晰。 老婆子面色一僵,随即反应过来,苦口婆心的说道:"要不是老二的一个在医院工作的初中同学偶然看见了你带着小芸去医院,我恐怕到现在都还被你瞒在鼓里里呢。我知道你是为我的身体着想,可要是小芸真的出了什么事,可让我怎么活啊……" 齐婉清绷着一张脸,选择了沉默。 老婆子看齐婉清无动于衷,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她转而看向江一执两人,尤其是江一执旁边的杨建国,语气顿时凌厉了起来:"婉清,这是谁?老大尸骨未寒,小芸还躺在病c黄上,你也注意点。" 齐婉清回过神来,眼下她没有那个心思搭理老婆子,转身对江一执说道:"江少,我们现在就去看小芸吧?" 江一执点了点头,跟在齐婉清身后向楼上走去。 老婆子心中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她冲着老二一家使了个眼色,抱紧了身前的背包,跟着江一执一行人上了楼。 齐婉清推开房门,c黄上躺着一个女孩,脸色青白,身体消瘦的厉害。 "您来之前,我女儿刚好发作了一次,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 江一执绕着c黄头走了一圈,掀开了女孩身上盖的被子,回头对齐婉清说道:"可以将小芸的身上的衣服解开一些吗?" 齐婉清还没说话,老婆子却炸了,让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解开同龄女孩的衣服,成何体统,"你要干什么?" 江一执仿佛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看着齐婉清。 齐婉清面色不变,说道:"可以的。" 说着她走上前,亲自将女儿衣服上的扣子解开。 "齐婉清,你到底要干什么?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杨建国带着几个保镖拦着就要往前冲的老婆子和中年夫妇。 "可以了。"看见齐婉清解开了两颗扣子,江一执当即出声说道。 齐婉清侧开身体,让江一执走到c黄前。 看见江一执把手放在女孩的胸口上,老婆子和中年夫妇的面色顿时就变的惨白。 她哆嗦着嘴,试图最后阻止齐婉清,大声哭喊:"我可怜的大儿子,早早的去了也就算了,没想到唯一的女儿居然被她亲妈送给男人糟蹋啊……" 杨建国翻了一个白眼,这老婆子胡言乱语,指鹿为马的本事他服。 齐婉清一眼不眨的看着江一执的动作。 江一执的手在女儿的胸口点了两下之后就开始往上移。她定睛一看,只看见江一执食指与中指竟然夹着一根银针,银针的另一头正是在女儿的胸口里。 她神情呆滞,像是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楞着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江一执手中的银针。 随着银针彻底被拔出,后面的老婆子彻底没了声音。 江一执看着手中长度超过五厘米的银针,说道:"听说在南方的某些山区里,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扎上一个小糙人之后,附上家族之中女孩的生辰八字,然后在女孩和糙人胸前扎一根银针,只需七七四十九天,女孩心痛难忍,暴毙而亡。这时候只需要将女孩和糙人胸前的银针合到一起,放在c黄板上,睡在上面的夫妻不出一个月,妻子就会怀有身孕,而且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是男孩。" 说着,江一执的目光落在老婆子紧紧抱着的背包上。 杨建国三两步的走过去,一把夺过老婆子身边的背包,刺啦一声拉开拉链,翻过来往地上一倒。落出来一堆衣服,杨建国眼尖的掀开最下面的一件,果不其然,一只胸前扎着银针的糙人出现在众人眼中。 齐婉清颤抖着手,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婆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芸可是你的亲孙女啊?"她有些崩溃,"我们一家哪里对不起你,二弟一家找不到工作,我就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你为什么还要害小芸?" 老婆子脸色铁青,她做的事情都已经被发现了,眼下她也没有了顾忌,"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要不是这个小畜生,我的小孙子怎么会死,我们老李家怎么可能断子绝孙,这是她欠我们老李家的,她就该给我小孙子偿命。" 她指着脚下:"还有这房子,这公司,哪一个不是我儿子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凭什么我儿子死了,我什么都得不到。然而这个赔钱货,却得到了我儿子的一切,她就算不死,将来也是要嫁出去的,我老李家的东西怎么能落到外人手里?" 齐婉清每个月给她的那十几万怎么比得上他儿子留下来的公司,她的小儿子到现在还没有一份像样的工作,凭什么齐婉清这个外人却占了他儿子的公司成了高高在上的女富豪。 齐婉清简直被老婆子不要脸的话给气笑了,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夫妻共同财产吗?知道什么叫做遗产法吗?就算李琦当初没有立下遗嘱,这公司也决不可能姓李。什么叫做你李家的,你还不如直说你就是贪图我家的钱。还有你那小孙子,为什么会死,那是他自己作的,他要不是想害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落水,老天爷有眼啊。" "你——毒妇——"老婆子捂着胸口,身体一阵踉跄,面色惨白。 齐婉清不想再和老婆子纠缠,她乱的很,直接放下了狠话:"我告诉你,今天你们害我女儿的事情,咱们没完。就算这事警察管不了,我也能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生不如死。" 说着,杨建国一挥手,他身后的保镖直接把老婆子三人架了出去。 等到老婆子怒骂的声音终于消失了,江一执冲着勉强保持着体面的齐婉清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办完了,我就先告辞了。" 齐婉清挽了挽鬓角垂下来的头发,强撑着说道:"让江少看笑话了,我这里乱七八糟的,今天就不留江少了,改天再请江少吃饭,万分感谢江少今天出手救了我女儿一命。" 江一执微微颔首,他安慰道:"令千金是个有福的,经此一难,往后的日子必然万事顺遂,富贵安康,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齐婉清看了看病c黄上恢复了几分红润面色的女儿,是了,只要女儿还在,这些腌臜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冲着江一执深深的鞠了一躬,"无论如何,江少的恩德,我必定铭记在心。" 作者有话要说:安河村的事情出现在第十五章,没错,就是这么久远,捂脸—— 因为今天看到了一个新闻家长要13岁女孩立遗嘱 将名下祖宅留给才出生的弟弟。所以突然脑洞大开。 第39章 此后几天都风平浪静, 江一执难得清闲。随着齐婉清和田文都相继上门拜访, 他那空荡已久的荷包终于又鼓了起来。 眼下也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杨建国指挥着保镖将大卡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将近八百斤重的丹炉, 是杨建国托朋友从一个破烂的老道观里千里迢迢淘回来的。魏晋时期的老东西, 光是擦去丹炉上面的铜绿就花了整整一天。 江一执摸了摸看起来崭新的丹炉,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复杂滋味。要说高兴吧, 只花了不到两万就弄回来这么一樽炼丹的宝贝, 这就和光天化日之下, 只需要弯弯腰就捡到亿万家财差不多。这要说失落吧,道统没落至此, 昔日万金难求的顶级丹炉竟然也落了个风吹日晒,被人当成废品卖了的下场。 江一执特意把一楼的一间卧室收拾了出来,当做炼丹房。丹炉被四个保镖合力抬进房间,卡车上还剩下的也就是一些中药材。 江一执清点着药材, 拿出电子称将炼丹所需要的药材按照相应的重量称号。旁边的杨建国摸了摸额头上的热汗,接过保镖递过来的水, 咕噜咕噜的灌进去大半瓶, 末了,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对了江少,我今天见着贺老了,他老人家看起来精神不错,红光满面的。听他的意思,好像他孙女小静大好了。他还让我向你问好来着?" 杨建国口中的贺老,正是提名街恒兴堂药材铺的贺老,当初他家孙女被他外孙下了小鬼, 还是江一执出手救了她一命。 杨建国带回来的这些药材都是从贺老那里买来的,因为这层救命恩人的关系在,贺老卖给他的药材都是他从药材铺里的仓库里挑出来药效最好的一批。 "大好?"江一执闻言一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照那女孩当时的状况,如无意外,恐怕后半辈子都得靠轮椅生活,这突然大好?他有些疑惑。 "对,"杨建国点了点头,"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有高人相助。" "高人?"不是他自夸,他都无能为力的事情,哪个高人能有这样的通天手段? "江少?"杨建国盯着江一执手里一整盒的丹砂(朱砂),瞪着眼,"这也是要加进丹药里面的?" 这可是汞,重金属,古代多少皇帝就是沉迷丹药,重金属中毒最后一命呜呼的。 听到杨建国的话,江一执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抬了抬手中的木盒, "道家炼丹,不用朱砂还算炼丹吗?" 朱砂算什么,还有黄金,白银,磁铁,雄黄,铅……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炼丹用不到的。 杨建国张了张嘴,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没办法反驳。 江一执拿着铁铲走到别墅外面的小花园里,也不在乎会不会断根,一股脑的铲了二三十颗人参出来,然后直接上称,掐了几根参须之后,不多不少正好两斤。 看的杨建国眼角直抽,一颗心哆嗦的厉害,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钱呐,随便拿出去一颗都是无价之宝。 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之后,杨建国把所有的保镖全部赶了出去,自己则暗搓搓的躲在炼丹房的角落里。 江一执不以为意,他掏出八枚玉牌,他这几天修炼得到的紫气将近一半都用在了刻画这套引火符上面。 他将玉牌依次安放在丹炉上相对应的凹槽里,然后将一系列的金石矿物一份份的扔进炉膛中。指穴一掐,炉膛之中突然燃起一道紫火。 道家认为天然金石矿物中含有大毒,所以必须用火炼的方式来制服它们的毒性并提炼出矿石的精气。比如丹砂中的牡土之气,白银中的弱土之气等。 而人造的丹炉本身也不简单,它能将不同的金石中所含的精气合而为一,再佐以各类药材。随着药材的融化,矿石中的精气就会被提炼并浓缩汇聚到药物里,配上药材本身具有的生气,最终炼制成为丹药。 首先被投入炉膛的便是那两斤人参,然后是苍术、知母、乌药等,足有上百种。 道士炼丹靠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高超的术法,而是对火候的把握,每一次投放药材都得掌握好时机,快一分慢一分都不行。为什么古代那么多道士,却多是一些坑蒙拐骗之流。一是因为珍贵的药材难得,二是越是上好的丹药,配方越是复杂,炼制的时间也就越久,动不动就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期间哪怕是任何一个步骤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导致炼丹失败,因而要想培养出一个丹师出来可想而知得消耗多少资源。 更别说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丹药自己吃还不够,又怎么可能轻易的献于他人。 就连江一执上一世的师门太元门可算的上是当时极负盛名的名门大派了,倾尽全门之力也不过是培养出来了寥寥两个丹师。江一执这一手炼丹术也是在他当上国师之后,手里资源多了才开始学的。 他现如今能仰仗的也正是这些经验。 等到最后一味石斛投进炉膛之中,已经是傍晚时分。一旁的杨建国肚子饿的直叫唤,偏偏他想第一时间看到成丹的样子,所以只好强忍着。 就在此时,丹炉中的紫火骤然熄灭,江一执神情一松,终于成了。 江一执打开炉盖,一股沁人的药香四散开来。 杨建国不由的踮起脚,试图追逐这迷人的药香,仿佛一刹那,原本嗷嗷叫唤的肚子也消停了下来。 他凑过来,眼看着刚才堆在角落里不下于五十斤的药材变成了炉膛中心的一小捧紫光流转的药丸和黑不溜就的残渣。 江一执将炼制好的二十一颗丹药装进特制的玉盒之中。看着炉膛之中剩下的看起来比成型的丹药还多的药渣,不禁摇了摇头。到底是生疏了,他如今炼制的不过是最低等的养气丹,若是以往,一炉药材的成丹率起码也有百分之九十,现在怕是一半都不到。 他另外拿出一个木盒,将剩下的药渣装起来,他现在穷得很,一点也不能浪费。 这么想着,他看了看一旁的杨建国,将药渣分出来一小撮又拿了一枚养气丹包好,递给他。 杨建国受宠若惊:"这是给我的?" "这些虽然只是药渣,却也比单纯的食用人参强上不少。你平时喝茶的时候放一点进去,就当做是强身健体了。还有这枚养气丹,"江一执想了想:"你这身体怕是虚不胜补,你把这丹药用水化了,每天喝上一杯就差不多了。" 杨建国立即将之前对江一执炼丹还用汞的疑惑抛之脑后了,他当即将东西接了过来,一边往兜里揣,一边问:"这得加多少水才合适?" 江一执琢磨了一会儿:"你照着你家浴缸那样的分量加就行了。" 杨建国喜滋滋的点了点头,浴缸那么大啊,正好把父母岳父母都接过来,沾沾光。 说着,江一执拉开炼丹房的门,一低头,正对上大甲鱼高昂的脑袋。 "噗嗤——"大甲鱼叫唤了一声,眼睛从江一执的脸上落到他手中的玉盒上。趴在他背壳上的蜂王颤巍巍的飞起来围着江一执来回打转,发出急促的嗡嗡声。 江一执额上顶着黑线,他这是被打劫了? 大甲鱼等的有点不耐烦,它往前爬了两步,扒着江一执的裤腿就要往上爬。 江一执抖了抖腿,果然收获了一只四脚朝天的大甲鱼。 他弯下腰,把大甲鱼翻过来,正对上大甲鱼满是委屈的两只花生米大小的眼珠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从玉盒里拿出两枚药丸,一颗塞进大甲鱼嘴里,另一颗…… 他抬起头,蜂王围着他手里的药丸转了两圈,果断的停在和它身体差不多大小的药丸上,一用力,抓起药丸一上一下的慢吞吞的飞走了。 他哪里是养了两只宠物,这根本就是养了两只债主啊! 此后十几天的时间里,江一执陆陆续续的又炼制出来了诸如练体丹,洗骨丹等几种基础丹药。 看着摆放在保险柜里一排整齐的玉盒,江一执总算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些丹药,短时间之内,他倒是再也不愁丹田里缺少灵气了。毕竟在此之前,他能用的也仅仅是每天早上太阳初升时吸纳入丹田中的那几缕紫气而已。 唯一可惜的就是别墅前的小园子,里面上了年份的人参和何首乌只剩下不到一成。 不过江一执也不担心,作为整个回龙入首风水灵地的中心,只要地灵存在一天,小园子里的植物就会以相当于外界五十倍的时速生长。也就是说最多不超过两年,小园子里就又能长出一大片的百年人参。 否则当初他为什么会愿意拿自己的百世富贵去换这一条地灵。 江一执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冲了个澡,江一执便出了门,一是因为杨建国派了施工队过来,准备拆掉隔壁的别墅楼,好给甲鱼大爷建小花园,他嫌吵得慌。二是因为他之前买来炼丹的药材还剩下不少,短时间估计也用不上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打算给贺老送回去。 车子径直驶进提名街,一下车,照例是扑面而来的中药味,江一执站在恒兴堂大门前,眉头紧皱。 作者有话要说:的确是应该传播一点正能量了,等着,蠢作者这就去想脑洞~ 第40章 "江大师——"正在柜台前算账的贺老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前的江一执, 脸上带着热情的笑, 当即迎了上来。 他把江一执引到座位上, 又给他端了一杯热茶过来, "江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提名街?" 江一执端起茶碗,右手拿着茶盖拨弄茶水, 却没有喝的意思, 只说道:"听杨先生说, 令孙女大好了,能叫我见见吗?" 贺老一愣, 看着就江一执难看的面色,脑中顿时有了猜测,难不成是因为他自己能力有限,治不好小静, 现在忽然听说小静好了,所以心中不舒坦? 到底是年轻气盛了些! 贺老想了想, 他也得顾及江一执的脸面啊, 好歹人家也是他爷孙俩的救命恩人,当下诚恳的说道:"说起来还是托了江大师的福,要不是当初江大师出手相助,我那孙女恐怕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好歹呢!" 说完这些,他才转过身冲着楼上喊了一声:"小静,江大师来了,你快下来叫江大师看看。" "好——" 只听见咚咚咚的一阵下楼的声音,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出现在江一执面前, 脸色红润,眼里透着激动的光,精神好的不得了。 江一执的面色却越来越凝重。 原本兴高采烈的贺静对上江一执紧皱的眉头,脸上挂着的笑不由的僵住,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爷爷。 贺老看看孙女,又看看江一执。江一执的这幅表情怎么都不像是羞怒的样子?贺老心里莫名的有种不安的感觉。 江一执终于开口了:"贺老,您知道什么是回光返照吗?" 贺老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一变,他手指轻颤,强做镇定的说道:"江,江大师是什么意思?" 江一执看向懵懂的贺静,转身把恒兴堂的卷闸门拉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才说道:"令孙女上一次被小鬼寄生,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身体到底是亏损的厉害。我记得我说过,以贺老的医术,好好地调养,正常的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所以?"贺老面上不由的带上一丝惶恐。 "我不知道贺老您是听信了什么胡言乱语,给小静吃了什么东西,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小静怕是……"江一执摇了摇头。 贺老瞪大了眼,他心底还是很信服江一执的,毕竟在此之前他是亲眼见过江一执的本事的,眼下听见他这么一说,顿时语无伦次的说道:"不可能,小静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就是大夫,小静是什么状况我还能不知道。"说到这里,他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糙一样,眼里带着光:"更何况,小静都好了几天了,哪有这么长时间的回光返照?" 江一执沉了沉气,"我能看一看小静究竟是吃了什么东西吗?" "好好好,"贺老手忙脚乱的跑上楼,拿下来一个木盒子,"我才记起来,这药已经吃完了。" 江一执结果木盒,打开一看,残留的药味飘散出来,他下意识的撇过头躲避这股味道,然后啪的一声合上木盒。 他问贺老:"贺老可知道这里面加了什么药材?" 贺老几乎是脱口而出:"菘蓝、茵陈、牛膝、北沙参、蟾蜍……"他也说了他是大夫,怎么可能轻易的让孙女服用不知名的成品药丸,事先自然会好好的琢磨药丸的主要配方,确定了全是一些普通的药材之后才敢给孙女服用。 "那么贺老觉得就是这么一些极为普通的药材为什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一个原本五脏俱损的病人恢复健康?贺老,如果我们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令孙女服用药丸的第七天吧!"江一执直接说道。 贺老心里一抖,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大概只是觉得反正都是些普通的药材,试一试也无妨,谁能想到最后能有这样的效果,他也是太高兴了,竟然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一点。 江一执继续说道:"贺老可听说过降头术?" 贺老张了张嘴,面色惨白。 "上次令孙女被小鬼寄生,那就是降头术的一种。养小鬼并不是降头师的看家本事,他们更擅长于降头术,其中有一种就叫做五毒降头。"江一执解释道:"所谓五毒,就是指五大毒虫,即蛇、蜈蚣、蝎子、蜘蛛及蟾蜍,这五种具有天然毒素的动物,而其下降的方式,又分为生降与死降两种。" "而死降,就是将毒物杀死之后磨制成粉末,配合相应的咒语,混合进药物之中。活人一旦吞下,毒物便会在寄主的肚子里生根发芽,吸食的便是寄主五脏六腑内的生气。只需七天,毒物孵化,破体而出。最为明显的表现就是寄主身体看起来越来越精神,实际上却是因为寄主五脏六腑日渐衰竭,用现代科学的话来解释就是内分泌紊乱,人体便出现短时间的兴奋,也就是我说的回光返照。" 听见江一执这话,就连一直不明所以的贺静也明白了过来,红彤彤的脸上透着诡异的苍白。 "江大师——"贺老喉中一片干涸,双眼迷茫,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明明,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江一执轻叹一声:"我现在倒是想知道贺老您这药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贺老手脚钻心的冷。 "这药,是我的一个好友送过来,我与他三代的世交,他说他家老婆子病了,缺一味百年人参做药引。所以想要用他家祖传的救命药丸换我手里那颗百年人参……" 他相信江一执说的, 他忽而瞪大了眼,腿一弯就要给江一执跪下,他苦苦哀求道:"江大师,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小静啊,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可怜可怜我这个糟老头子,下辈子就算是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 江一执连忙伸手扶住贺老,"贺老严重了,这事儿说来也有我的责任,你道是哪个降头师会这么无缘无故的害你们呢?" 贺老屏住呼吸,"江大师的意思?" 江一执面无表情:"这是打了小的,大的来寻仇了。" "那我孙女的身体?"贺老紧张的看着江一执。 江一执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说道:"降头师所用的毒物都是循环使用的,每用一次,毒物的实力便会强上一分。而七日之限就在今晚子时,给小静下降头的降头师必定会下咒催动收回小静肚子里的毒物,到时候我会尽量保证小静的生命安全。" 除此之外,再无他法。毕竟他还从未与所谓的降头师真刀实枪的对上过,对降头师的能力也不甚了解。他刚才所说的那些不过是江家手札上记载的内容罢了,说白了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只怕对方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小静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对方若是想对付小静,大可直接出手,干净利落,又何必等上七天。 贺老哆嗦着嘴,到了嘴边上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也罢,若不是他太过贪心,一心想让小静恢复健康,没记住江大师说过的话,叫人钻了空子。又怎么可能害的小静落到现在的处境。 这一天,恒兴堂早早的关了门,贺老把江一执和孙女贺静带到了他在京城郊区的祖屋里。 "来了。" 距离子时还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候,江一执放下手中的茶碗,皱起眉头。 贺老和贺静坐在客厅的正中央,周身撒了一圈厚厚的自制驱虫药。贺老瞬间紧张起来,不由的紧握了手中的半颗养气丹。 嘶嘶—— 江一执下意识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蛇,到处都是毒蛇。它们从是四面八方游走了进来,门fèng里,天花板,下水道…… 看到这里,江一执心里松了不少,感情还是他高估了对方的实力。 这么想着,江一执手诀一掐,周身的灵力聚成一道旋风,朝着周围的毒蛇席卷而去。 被卷进旋风的毒蛇无一例外不是被绞成了ròu渣。 顺着这抹驱动毒蛇的神念,江一执试图捕捉对方的位置。 只可惜不到十几秒的时间,钻进屋子里的毒蛇全部被清理干净。对方瞬间也没了动作,想来是附近的毒蛇已经被全都折损在这里了。 子时一到,靠在贺老身上的贺静忽然哀嚎一声,面容扭曲,紧接着一条条怪虫从她七孔之中钻出,贺老强忍着恶心,将死死的掐着手心,痛哭不已的贺静扶正身体。 只看见一条条怪虫瞬间在地面上汇集,直到最后一条怪虫钻出来,眼见着贺静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顾不得惊恐的贺老手忙脚乱的将手中那半颗养气丹塞进贺静嘴里。 总算是及时护住了贺静最后半口生气。 就在此时,地面之上凝集成型的巨型蟾蜍瞬间向江一执掠了过去,朝着江一执便是喷出了一口毒液。 江一执一个闪身,毫不费力的躲过了毒液的攻击。手中的鱼肠剑随即向巨型蟾蜍飞了过去。 蟾蜍敏捷的多了过去,正要回身,江一执已经冲了过来,手中灵光涌动—— 此时,京城二环内的一栋别墅里,一个中年人猛的睁开了眼,面色一紧,随即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捂着胸口,面露凶光,"究竟是谁?竟然能这样轻易地杀掉了我精心培养了三年的神蟾。" 他不由的想要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师傅求助,刚打开通讯录却停住了手。 不行,他在师傅的弟子里面本就属于本事不算高明的一批,现在师傅好不容易想起他给他安排了来华国查探师弟死亡的真相的任务。要是让人知道他失了手,恐怕以后他在一众师兄弟里就再也抬不了头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放下了手机。 一旁的李为恭恭敬敬的说道:"阿赞明大师,这是出什么事了?" 阿赞明回复了一会儿血气,阴森森的说道:"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另一边,江一执拍了拍手,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远方,若有所思。 李家吗? 第41章 "江少——"杨旭恭恭敬敬的给江一执拉开车门, 等他坐进车里, 这才小跑着走到车子的另一边, 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队缓缓的开了出去。 坐在江一执身边的杨建国难得没穿正装, 他头上戴着一顶男士遮阳帽,休闲服, 运动鞋, 画风看起来瞬间年轻了三个代沟。 他笑着说道:"这兰亭山庄今天开业, 李家大少光是为了筹备这个休闲山庄就花了三年时间,设施服务肯定是没的说。正好人家送了请帖过来, 这不就当做是去散散心吧。" 江一执点了点头,隔壁的别墅昨儿个拆了。今天正在建小花园,挖机都已经开过来了,一时半会肯定消停不了, 出来走走也好。 兰亭山庄坐落在京城郊区,占地面积绝对不会少于五百亩。 半个小时之后, 车子开到山庄门口, 杨旭掏出请柬递给侍者,当即便有人领着一行人来到主会场。 主会场是山庄正中心的一座酒店大厅,杨建国等人已经属于晚来的一批,主会场热闹的很,觥筹交错,人来人往。大厅的正中央搭着一个大台子,上面正有几个当红的艺人在表演。 杨建国看着人群里不是富商就是高官的熟悉面孔,不由的暗道一声好大的排场。 宴会向来都是和生意伙伴交流感情或是和政府高官攀关系的绝佳场所, 只是杨建国今天的目的可不是来谈生意来了。趁着熟悉的人还没围上来,他当即对儿子杨旭说道:"这儿就交给你了!" 杨旭是杨建国的独子,马上就要三十岁了,正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杨建国渐渐有了给杨旭放权的心思,像是这样的社交场合,杨旭也必须习惯自己一个人面对。 "好。"杨旭郑重的点了点头,显然是明白了杨建国的意思。 杨建国从侍者的手里拿了一份整个山庄的全景地图,翻开给江一执看,"江少?" 江一执认真的翻了翻,最后指着地图册上的河道说道:"就去钓鱼吧,正好很久没玩过了。" "好。"杨建国自然是没有异议。 到了地方,大概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客人来,一旁的工作人员着实是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这些宾客现在都在主会场呢! 好在他立时就反应了过来,当下冲着江一执两人躬身说道:"欢迎两位客人来到兰亭河。" 他一边引着俩人往里走,一边介绍道:"兰亭河的河水都是来自附近山上的地下水,这里同样是兰亭山庄主打的特色之一。三年前开始投放鱼苗,迄今为止,没有喂养过一丁点的饲料,所以兰亭河里的鱼拥有和野外相差无几的生活环境,味道上更是绝不逊色于一般的野生鱼。" 他把江一执两人引到一件木屋前:"这里是给客人提供钓具的地方,客人钓上来的鱼可以交由山庄里专门的厨师进行烹饪,也可以自行处理。那边就是自助烧烤区和专门的菜园……" 江一执两人走进木屋,里面的东西很多,钓具,各式渔网,专门用来捕捉黄鳝的竹篓,甚至连电鱼的电瓶都有。 两人一人选了一套钓具,在专门的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绑好钓线,鱼钩和鱼饵,江一执想了想,又拿了一个用来捕捉龙虾的渔网。 到了地方,河边上每隔二十几米就有一个小亭子,虽然是人造河道,但是三年的刻意改建,整个兰亭河倒是和野外的河流没有多大的差别,河岸上是糙地和灌木丛,河道里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约莫有八九米宽,河水并不算深,依稀可以看见游走的鱼虾。 看见这样一幅场景杨建国当即也乐了,当下摆好东西,钓竿一甩,静等着大鱼上钩。 大概是因为这里的鱼野惯了,还从没遇见过这种被人扔诱饵的情况。半个小时之后,两人身旁的水桶里就挤满了大大小小的鱼。 当下杨建国也不顾忌了,钓竿一甩,挽起裤腿,脱鞋就下了河,沿着河里的石块摸着,没一会儿,就摸了一把螺蛳出来,一边说道:"我小时候那会儿家里穷,没饭吃。正好我们村里有一条小溪,我姐姐就带着我每天下水摸鱼摸虾,那时候家里做菜连油都舍不得放,煮出来的鱼啊虾的腥的很,家里人却吃的格外香。" 江一执听着,跟着挽起了袖子,头顶上的太阳暖洋洋的照着,水里也不太冷。江一执把带过来的渔网放进缓流里,然后学着杨建国的模样在水里折腾开了。 过了一会儿,杨建国的手里堆满了螺蛳,但他显然是意犹未尽,想了想,当即上了岸,打算折回木屋里拿两个桶子过来。 河里顿时只剩下江一执一个人饶有兴趣的摸索着。 顾方许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江一执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对上顾方许蕴藏着一抹笑意的双眼。 他摸了摸鼻子,往岸边上走了几步,"顾先生。" 顾方许微微弯下大长腿,和水里的江一执平视:"江先生,"他顿了顿,"好兴致。" 江一执下意识的接了一句:"顾先生也想下来试试吗?"话刚说出口,却又觉得唐突,正想着找什么话题揭过去。 却没想到愣了一会儿神的顾方许居然点了点头:"好啊。" "嗯?"江一执下意识的抬起头。 只看见顾方许慢条斯理的解下西装外套,又把脱下来的皮鞋放在江一执的运动鞋旁边,然后一脚踩进了水里。 顾方许的脚也很白,和江一执站在一起,和他比起来起码小了两个码,他说道:"怎么玩?" 江一执回过神,他弯下腰,给顾方许做示范,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顾方许脚上看。 顾方许弯下腰,学着江一执的模样将手伸进水里,没一会儿就收获了一大把,等到把小的和空壳的挑出来,剩下来的也就是那么一小撮。 再次把手伸进石头fèng里,滑腻腻的触感传来,他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却没想到身后正是一块小石块,一脚踩上去,直接就扭了脚,身体一歪就要向后倒去。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江一执下意识的扔掉手里的螺蛳,两手一伸,直接将人搂在怀里。 石头fèng里的小鱼借机逃出生天。 江一执一直都知道顾方许很好看,五官精致,俊雅秀美,挺鼻薄唇,也不知道含在嘴里是什么滋味。被这样一股清冷的气息萦绕着,他有些晃神,呼吸在那一瞬间急促。 顾方许紧贴在江一执的怀里,耳边是江一执砰砰的心跳声,他绷直的身体却不由的松了下来。 "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杨建国僵硬着身体,未尽的话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 河水里相拥的俩人瞬间回过神来,江一执慢慢的抽回放在顾方许腰上的手,顾方许松开拽紧江一执衣袖的手,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却没想到扭到的脚腕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当即眉头紧皱,鼻尖沁出冷汗。 江一执顿时伸出手扶住顾方许,跟着皱眉:"扭到了?" "嗯。"顾方许闷哼一声,显然是疼的厉害。 江一执顿了顿,一弯腰,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等到顾方许回过神,俩人已经上了岸。 杨建国早就没了身影。 江一执把顾方许放到亭子里的木凳上,蹲在地上把顾方许的脚握在手里。 顾方许下意识的一抖,痒痒的,有点烫,很不习惯。他低下头,看见的是江一执黑色的发旋。 灵气在掌心流转,不到半分钟,江一执松开手:"好了。" 顾方许动了动脚,眼中有种失望的情绪一闪而过。 俩人穿好鞋袜,江一执看了看手表,"快十二点了,要不然去吃饭吧,那边有个自助烧烤区。" "好。"顾方许点了点头。 江一执提起鱼桶,试图挑起话题,"对了,顾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宴会太吵了,所以出来走走。"他也是接了李安的请柬过来的,虽然上次在御膳阁里对方贸然表白,俩人关系不免有些尴尬。但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李安服了软,他也不好把两人的关系弄的太僵,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江一执点了点头,到了地方,他把手里的鱼桶交给工作人员,扭过头来继续说道:"对了,还没恭喜你,听说你前几天带着团队成功狙击了M国那边针对华国期货市场的攻击。"这些东西,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不过是杨建国兴致冲冲的跑过来胡乱说了一通,他勉强记住了这么几句而已。 顾方许唇角一弯:"谢谢。" 工作人员把处理好的鱼送过来,烤架前的厨师利索的在鲫鱼的身上绑上一根香糙,刷上辣椒油,裹上荷叶,开始烤制。 味道一传出来,正在食材区挑选食材的江一执顿时皱起眉头。 江一执走到厨师面前,语气不善,"这鱼里你加了什么东西?" 对上江一执严肃的神情,厨师抬起头下意识的回道:"我特制的辣椒油。" 厨师本人也是很有名望的大厨,要不然也不会被请到这里来。他最擅长的就是烤鱼,而让他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特制的辣椒油。 "能让我看看吗?"江一执说道。 "这,"厨师看了一眼江一执,今天能到这里来的都是李大少的贵客,身份肯定不一般,他没必要得罪,"可以。" 他把盛放着辣椒油的罐子递给江一执。 江一执拿起勺子搅了搅罐子里的辣椒油,抬起头问道:"这是什么油?" 厨师老老实实的说道:"就是一般的猪油。" "哪儿来的?" 厨师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道:"这是山庄里自己养的家猪熬的油。" "怎么了?"顾方许端着一盘子素菜走过来,"这油有问题?" 江一执点了点头,他说道,"我建议还是把这里的老板找过来吧!" 顾方许没有迟疑,他相信江一执肯定是看出了什么,所以直接拿出手机给李安打电话。 不到十几分钟,李安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走到顾方许面前,"怎么了?" 顾方许看了看身边的江一执。李安顺着顾方许的视线看过去,脸顿时就黑了,到嘴的话还没说出口。 江一执面无表情,将手里的罐子推给李安。 李安看了看江一执,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罐子,皱眉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建议你查一查这罐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李安接过罐子,里面是红彤彤的辣椒油,看起来很正常,他下意识的就要怀疑江一执是不是在拿他开刷。 顾方许也开了口,"你就查查看,总不会是害你的。" 李安迟疑了一会儿,就冲着顾方许这句话,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当即将手里的罐子递给助理,山庄里有专门用来检测食材的工作室。 他冲着江一执冷声说道:"希望你最好不是在开玩笑。" 江一执皱起眉头,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何必多管闲事。 李安也不在乎江一执是什么想法,他看向顾方许,面色柔和了不少:"你怎么出来了,宴会那边准备不少你爱吃的菜,我特意请了几个擅长做素菜的大师傅过来。" 顾方许抿了抿唇角,心底莫名有点心虚。 江一执微微皱起眉头,心底略有些不慡。 顾方许没回话,李安的笑意就这么僵在嘴角。 直到他的助理火急火燎的跑回来。 他把李安拉到一边,耳语了一句,李安顿时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顾方许:应读者们的呼唤,我终于打酱油回来了! 第42章 李安猛的一回头看向江一执, 正对上他面无表情的神脸, 到嘴的怀疑当即卡在了喉咙里。他和江一执有过冲突是真, 但他不觉得对方有这个本事将手伸进山庄里, 更遑论对方即便是真的耍了手段,也必定是存了弄垮他的心思, 而不会直接揭露出来, 所以江一执作案的嫌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压下心中的庆幸和愤怒, 李安回过头对着助理厉声说道:"把后厨和养猪场的人全部控制起来,务必将整件事情给我查个清楚。" 好在今天只是刚开业, 来的客人都还在主会场里,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可不是游玩来了。除了江一执等人,谁会浪费这么好的社交机会。所以他现在反而有足够的时间将事情调查清楚,而不会引起其他客人的怀疑。 他回过头的时候, 已经换了一副神情,无论如何江一执这次都帮了他一把, 他认。 他扯出一抹笑, "江……江先生,方许,我已经吩咐下面的人去处理这件事了。这里暂时也会封锁,不如我们移步中心酒店,那里也准备了不少吃的东西。" 顾方许和江一执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好。" 一到酒店大厅,四周眼尖的客人立即闻风而动, 围了上来。 江一执还没回过神,自己已经在人群之外。 杨建国走到江一执面前,朝着他挤了挤眼,露出一种我什么都看见了,我什么都明白的神色。 江一执直接忽视,他下意识的看向人群中的顾方许,却只看见一片后脑勺。 他摸了摸心口,他尚且都还没弄明白,自己对顾方许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前身遗留下来的感激、单纯的怜悯、还是喜欢,抑或是三者的结合体。 见江一执不说话,杨建国也不好再八卦,他当即说道:"江少,正好我们那个圈子的人都在,要不然去见见?" 江一执点了点头,杨建国这个新贵圈子虽说没有什么实权,但几乎囊括了富豪榜上大半的实力人物,掌控着整个华国将近五分之一的经济命脉,他们团结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李安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弄起来这个休闲山庄,针对的消费人群自然是京城里这些非富即贵的上流阶层。所以他也不吝啬请柬,凡事上得了台面的几乎都请了过来。 "江少——" "江少——" …… 江一执从侍者端着的托盘里取了一杯红酒,杨建国给他介绍一个,他便举起酒杯和对方轻碰一下,算是见礼。 到最后,江一执收获了一沓私人名片。他听着杨建国眉飞色舞的给一众男男女女科普他的丰功伟绩,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退出了人群。 "顾先生。"挑了一些食物放进碟子里的江一执,正想着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没想到一拐弯,就遇见了顾方许。他垂了垂眼帘,走了过去。 "江先生。"顾方许紧了紧手中的叉子,看着对方直接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 江一执随口说道:"我还以为顾先生短时间之内怕是得不了空呢?" 顾方许想起方才江一执也被一群人围住的情景,唇角微弯,"江先生现在不也脱了身了吗?" 江一执一顿,他抬头看了看顾方许碟子里一堆素菜,暗了暗眸色,试探自己也试探对方。 他说道:"这个好吃吗?" 顺着江一执的视线,顾方许愣了愣,不知道是江一执的视线太过深晦还是其他,顾方许竟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等他回过神来,右手已经拿起那块米糕递到江一执眼前。 空气在那一刹那凝结—— 江一执低头看着送到他面前指骨修长的手。 轻笑一声,然后慢慢的凑过去,咬住了米糕。 灼热的呼吸打在手指上,顾方许心里一抖,快速的缩回手。 江一执抬起头,嚼巴了两下咽下去,食不知味。却说道:"味道不错。" 顾方许僵直的脊梁骨好久才软下来,他低着头,不去看旁边的人。 俩人各有心思,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却都忽视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一小时后,助理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一直在和客人寒暄的李安当即找了个借口离开会场。 "大少,查清楚了。"助理面色凝重。 整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调查过程出人意料的简单,只是结果让人毛骨悚然。 兰亭山庄的普通食材基本上实现了自给自足。山庄里有自己的养猪场,除了西餐专用的橄榄油之外,其他餐饮部门所用的食用油大部分出自养猪场的猪膘ròu。 知道了是猪油出的问题之后,助理当即顺着这条线查了下去,山庄各个角落都装有摄像头,他直接调取了食用油加工间的录像。 时间直接倒回到两天前,摄像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他推着一个盛放猪膘ròu的小车,神色慌张,手忙脚乱把小车里的猪膘ròu往填料锅里面放,通过慢放镜头,助理敏锐的捕捉了那些猪膘ròu里面掺杂的红色的碎ròu块。 借着这段录像,助理当即带着人将中年男人控制了起来,对方起先还油盐不进,顾左右而言他,咬紧牙口不肯说实话。助理当下也不顾忌了,直接带着人抄了他在山庄里的宿舍,结果在一面刚砌好的水泥地面里发现了一副中年女性的骨架。 助理直接将中年男人扣在泛着腐臭味的骨架上,其中的武力镇压可以忽视,总之对方胆战心惊的终于说出了事实真相。 中年男人是养猪场一名屠夫,被他砌进水泥地里的骨架的真实身份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则是山庄里的清洁工。中年男人是独生子,不久之前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他父亲病的厉害,家里她一个人实在是照顾不过来。 可是山庄正筹措开业事宜,中年男人也忙里忙外,更不想丢了这份待遇优厚的工作,便起了让妻子辞职回家照顾父母的想法。但是妻子向来和公公婆婆不和,加上俩个儿女都在附近的初中读书,也要靠妻子照顾。她本身也比较独立,不想辞职回家吃闲饭,便和中年男人争执了几句,哪知道中年男人不知道怎么的脾气就上来了,给了妻子一巴掌,结果对方一头磕在了运送垃圾的电动三轮车上,直接就没了气。 中年男人也慌了,等他回过神来,妻子的尸体都已经凉了。 他不想就这样坐牢,当即计上心头。 他把妻子的尸体直接剔成了骨头架子,多出来的ròu塞进猪瞟ròu里,算好了食用油加工间的工作人员外出吃午饭的时间,然后溜了进去,将猪膘ròu推进填料锅里。紧接着又急急忙忙的赶回去,把剩下的骨架砌进水泥地里,对外则是宣称家里老人病重,妻子没来得及请假就回家了。 他满以为事情处理的天衣无fèng,没想到两天不到就被查了出来。 李安腹内忍不住的翻滚起来。 助理及时的补充道:"我已经派了人去把这几天车间里出产的成品油全部调回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批油除了烤鱼的师傅取用了一部分之外,都还没有使用过。" 李安当即缓了一口气:"那就好。" 助理接着问道:"只是这个罪魁祸首该怎么处理?" "我等会儿会打个电话给警察局的王局长,总之这件事情只能暗地里解决,绝对不能对外透露出一星半点。"李安面容严肃,"那批油马上处理掉,包括车间里所有的机器全部换成新的。再从外面调一批油回来应急,无论如何,山庄开业第一天,决不能再出任何的岔子。" "是。"助理恭恭敬敬的说道,转身快速的离开了大厅。 李安面色凝重,沉了沉气,端起酒杯向杨建国等人包围着的江一执走去。 "江先生,今天还多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李安举起酒杯,神色不悲不喜。不像是道谢,更像是高位者看待低位者的不以为意,带着一丝施舍的味道:"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得,将来你要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尽管来李家找我。" "噗嗤——"一边的田文都忍不住的笑出声,看着李安,仿佛是在看什么笑话。 "咳咳——"严金辉轻咳了一声,拉了拉自己这未来岳父的衣袖,示意他收敛一点,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 趁着周围的气氛还不算太僵。 江一执很给面子的抬起酒杯和李安碰了一下,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什么,原本我也不是为了帮李大少,只是不想看某些犯罪分子逍遥法外,所以李大少严重了。" 所以你李大少原本就是附带的,你这么说也未必太把自己放在心上了,谁稀罕你的恩情。 这下子,气氛真的就是僵硬了。 第43章 "江少, 今天请您帮忙的是嘉盛物流的庄志庄总。"杨建国开口说道。 嘉盛物流是当前华国物流业的中坚力量, 涉及的产业包括快递业、远洋运输、国际物流等。因为产业链铺的广, 加上和政府方面也有合作往来, 在富豪榜上的位置也就比杨建国低了那么两三个位置。 庄志这几天身边不太安宁。 先是出门差点被车撞,之所以说是差点, 这是因为当时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孩脚一崴把他推了出去, 自己却被撞飞了, 直接进了重症看护室,现在还躺在里面。 然后是他手下的一个实习助理一起和他到外地出差的时候, 替他挡了几杯酒,结果里面被人阴差阳错下了毒品,人现在还在戒毒中心。 就在三天前,他到下面视察分公司, 一晃神,堆得老高的快件突然倒了下来, 他倒是没出什么事情, 但是站在他旁边的秘书可就倒霉了,直接被一个装着金属零件的快件砸中了脑袋,鲜血流了一地。 庄志身边一二连三的出事情,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迫不及待的找到了江一执。 江一执想了想,这人他记得,前两天在李安的开业典礼上,这人就格外的热情,他这么快找上门来, 也在江一执的意料之中。 江一执眯起眼:"杨先生和这位庄先生交情很不错?" 杨建国一愣,几个意思? 他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也不能说是交情不错,只是在一个圈子里,相互之间哪有不来往的,多多少少有过合作。"岂止是这些,杨氏地产名下所有楼盘里,专门用来给顾客参观的样板房里的家具大部分都是进口的,走的就是庄志的远洋公司。 江一执瞥了杨建国一眼,哪里不知道杨建国的意思,他说道:"这种人,以后杨先生还是少往来吧。" 杨建国抖了抖喉咙,有些不可置信,"江少的意思是?"江一执的态度让他想起了当初的严泉业。 可这也不对啊,当初的严泉业是谋害了自己的原配妻子,苛待长子严金辉,结果人家回来寻仇了。可庄志这边…… 他理了理思绪,才说道:"我记得庄志为人不错,大大小小的慈善晚会他几乎没有缺席过,每年捐出去的钱也从来就没有低于九位数。而且他现在的妻子吧,是他当年下乡的时候娶的恩人的女儿,两人相敬如宾几十年,儿子比江少还大了那么七八岁呢,没听说过有什么问题啊?" 江一执轻笑一声,背靠在座椅上:"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若是真想掩盖什么,杨先生看不出来也不足为奇。" 江一执既然能说出这话,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杨建国张了张嘴,眼珠子直转,似乎是在想从庄志这些年的举动中找出什么破绽来。 没过多久,庄家到了。 庄家的别墅很大,坐落在京城近郊,依山傍水。 将近五米高的大铁门早早的打开,一个发际线后移的厉害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男人候在那里多时了,见到杨建国的车子开了过来,不耐烦的神色随即变成了恭恭敬敬的模样,中年男人小跑着走过去,替江一执拉开车门。 "江少,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江一执下了车,一挥手打断了庄志的话,四周微风拂动,空气清新慡洁,沁人心脾。 这京城里,到目前为止,除了江一执自己居住的地方之外,能达到这种程度的好环境,这里是唯一一个。 他看了一眼庄志腰间的皮带,抬脚向铁门内走去。 庄志不明所以,他不由的看向旁边的杨建国,面带疑惑,他这是哪儿做的不对了。 杨建国干笑两声,一时半会的不想搭理他,有了江一执的话在前面,现在他看庄志都是下意识的带了有色眼镜的。 庄家别墅前大门前方稍远处有一座方形喷水池,风水上称为"明堂聚水"。 从别墅的方向看,隐约可看见屋后的山形,这山便是俗称的"靠山",山形呈圆形弧度不大且落在正西方,这靠山就又叫做"金星山"。 山和别墅连在一起后,风水学上也有一个专门的名称,正是"金星临阁"。 庄志赶忙跑过去,给江一执拉开别墅的大门。 别墅占地面积不小,光是整个客厅就不下两百平,江一执打量着四周。 家居风水学上有五吉星,四凶星之说。 所谓的五吉星即是:东南九紫右弼星、正东八白左辅星、东北四绿文昌星、正北六百武曲星、中宫一白贪狼星。 四凶星却是:正南五黄廉贞星、西南七赤破军星、正西三碧禄存星、西北二黑病符星。 若能开吉星,避凶星,便能成就家居风水学上极负盛名的一个阵法:九宫飞星阵。 再看庄家别墅里的布置。 东南方摆的是一座棕红色子母吉祥开泰象形瓷器,主大吉大利。 正东方是一尊金蝉,主财运亨通,吉上加吉。 东北方乃是一座文昌塔,主学业有成,工作顺利。 …… 这一桩桩,一件件虽不是什么贵重的古董名器,却都是实打实的风水法器,比之江家世代相传的罗盘和五帝钱可一点儿也不差。随便哪一件放到外面,自是价值连城,贵不可言。 有这些东西在,难怪面相普通的庄志能达到今天这般成就。 江一执却摇了摇头,只可惜啊,大概是ròu包子打了狗。 看见江一执摇头,庄志心里一紧,他摸了摸头上的热汗,"江少,我家的风水是不是真有问题?" "庄先生家的风水并没有什么问题。"江一执转而问道:"对了,庄先生家都是谁布置的?" 听到家里的风水没有问题,庄志心里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听到江一执后面的问题,他眉头微皱,面色不大好。 站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却开了口:"别墅里都是家母布置的,她比较朴素,不喜欢那些奢华的东西。" 年轻人也就是庄志的大儿子庄宁语气里带着一分无奈,他看了看四周"廉价"的摆件,显然是不认可母亲的眼光。 正说着,一个额头上布满皱纹的老妇人拄着拐杖从楼上下来。 庄宁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只喊了一声:"妈。" 老妇人看起来和庄志看起来差了二十岁不止,谁能想到她比庄志还要小三岁呢! 她笑着说道:"原来是有客人到了,小桃,把我的珍藏的茶叶拿出来,我要亲自招待贵客。" 江一执微微颔首,"夫人客气了。" 老妇人摆了摆手,"应该的。" 江一执捧着茶,抿了一口,"汤色嫩绿明亮,入口甘甜,香味馥郁持久,好茶——" 老妇人也放下茶杯,"这茶原是深山悬崖峭壁上长了三百年的野茶树,后来被采药人挖了回来,只可惜采药人手生,没注意伤了它的根,原本是活不了的,只是我父亲见猎心喜,从采药人手里把它买了回来,花了大工夫才救活过来。到我手里又侍弄了几十年,如今也不过是困在了那一方泥盆里。" 顺着老妇人的目光,江一执看向阳台上一尺见方的地方,低矮的盆栽。 一旁的庄志听着老妇人这话,不由的想到了五十年前的情景。那时他被政府征召成了一名上山下乡的知青,老妇人也就是杜书蓉是他被下放到地方村子里的村民。 那一年庄志还没成年,刚到地方的时候因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一度卧c黄不起,他在村子里原本就无亲无故的,村子里的人都忙着上工挣工分,哪有时间照顾他。 当时的杜书蓉就在跟着工友来看他的时候,对他一见钟情。 杜书蓉的父亲是村子里的赤脚医生,杜书蓉磨蹭了杜大夫一天,对方架不住女儿的哀求,终于答应了救庄志。 庄志在杜家整整躺了一个月,才终于好转。 因着这份恩情,庄志没有拒绝杜书蓉的示爱,两人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直到十年后,知青返乡前夕,杜大夫病逝,庄志把杜书蓉带回了城里。 这一晃就是三十多年,当年眉清目秀的女孩变成了现在这幅垂垂老矣的模样。 庄志下意识的扭开脸,他有些不耐烦,打断了江一执和杜书蓉的闲聊,"江少,既然我家的风水没有问题,那我身边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的意外?" 江一执摇了摇头。 杨建国以为江一执要开口要辛苦费。 却没想到他说了一句:"这问题,我不好cha手,庄先生还是直接问夫人吧!" 杨建国和庄志下意识的看向杜书蓉。 庄志看着杜书蓉,目光灼灼:"什么意思?" 杜书蓉提起茶壶给江一执和自己续上茶水,而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厌了。" 庄志心里一抖,重复着说道:"你什么意思?" "当年我求父亲救你的时候,他不愿意,他说你生性凉薄,不是良人。我那时懵懂无知,只顾着憧憬美好的爱情,没把父亲的话听在耳里。十年后,我心甘情愿的跟着你回城,你家境不好,家里给不了你助力,为了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几乎吃尽了口头。我看在眼里,替你心疼,所以我用尽手段,默默地付出,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她抿了一口茶,"不到五年的功夫,你就搭上了改革开放的东风,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然后开办企业,又成了第一批上市的公司之一。我也就渐渐的老了,"她长叹一声:"我什么都知道。" 庄志绷着脸,突然不悲不喜。 "我知道二十五年前,你第一次彻夜不归是和谁在一起,也知道你在外面的两个野种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她面容平淡,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她怎么可能没有伤心过,失望过,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二十几年来是怎么忍下来的,她装着贤惠和大度催眠自己。并试图挽回庄志的心,更是为了儿子庄宁着想,却没想到对方就和脱缰的野马一样,再也拉不回来了。现在回想起来,连她自己也无比唾弃自己。 到后来,她麻木了,不想争了。庄志给她的创伤尚且可以忍耐,庄宁却伤透了她的心,被亲生儿子嫌弃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有时候她甚至在想当初怎么不把他直接掐死。 想到这里,杜书蓉念了一声佛号,静心,静心。 庄宁冷着脸,声音里带着一丝厉色:"妈,你说这些做什么,这里还有客人。" 杜书蓉抬头看向庄宁,面无表情,"这几年你帮着你爸隐瞒他的行踪,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竟然会这么对待你的亲生母亲。我想想,大概是他立了遗嘱,承诺了会把公司留给你,所以你当然会站在他那一边。对吧,我知道你最想要的就是这些。" 庄宁一口气堵在胸口,被杜书蓉揭穿了心思让他有些恼怒,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有怎么了,你现在这幅样子,爸只不过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你又何必斤斤计较,你始终都是庄家夫人不是吗?" 杨建国瞪着眼看着庄宁,恨不得一巴掌糊上去。 这是亲生儿子吗?粪坑里捡的吧,要不然脑子能被屎堵了? 杜书蓉两眼冰冷:"罢了,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吧。" 她认了,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现在的遭遇全是她自食恶果。 她回头看向庄志,"我厌了,厌了这种装模作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日子。我打定主意要离开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只是临走之前,总得送你一份大礼不是吗?" 她顿了顿:"我送你的皮带不错吧,我精心准备了两个月,花了不少的力气呢。对了,忘记告诉你,赤脚医生只是我父亲的副业,他的主业是风水先生,而我,多多少少学了一点。" 庄志耳朵里嗡的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浑身颤抖不止。他回过神来,顾不得叱骂杜书蓉,手忙脚乱的解开腰上的皮带。 他把皮带远远的扔出去,指着杜书蓉,瞋目切齿:"贱人——" 杜书蓉却说道:"你该庆幸,我没有直接对你出手,要不然现在你哪有这条命站在这里。亏得你那女秘书一用就是二十五年,还有那个在你身边做实习助理的儿子,还在读高中的女儿,你也该谢我没有下狠手,只是让他们一不小心出了点意外。"就当是她对庄志最后的仁慈。 她拄着拐杖站起来,"小桃,把行李箱拿出来,咱们收拾收拾,是时候离开了。" "你,你休想——"庄志气急败坏,跟着站起来。 杜书蓉扭头看了他一眼,眼里不带一份热度,冷的可怕。庄志下意识的一抖,手指僵在半空中。 杜书蓉指挥着小桃将客厅里庄志父子看不上的摆件全部收了起来。杨建国识相的把阳台上的茶树抱起来跟在她身边。 明堂聚水,金星临阁,九宫飞星,都是主财运亨通,大吉大利,一环连一环。注定一辈子平庸的庄志父子怎么会有那个命格承受这样的福报,说白了都是杜书蓉蠢的可以,以法器为阵脚,自己的寿命为阵心,硬生生的扶起了庄志。 庄志能有今天,全是托杜书蓉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的福,偏偏他们最为嫌弃的就是这一点。 现在杜书蓉收回了布置九宫飞星阵的全部法器,没有她撑着,不超过两年,杜家就会彻底落败。 对于庄家的结局,于江一执看来,她终究是心软了。 只是他不是当事人,然而不好cha手她的决定。 走出大铁门,江一执对杜书蓉说道:"夫人现在应该没有合适的地方去吧,我那里倒是还有空地方。夫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去我那儿落脚。" 杜书蓉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满是污浊,她笑着说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尸油和猪油的鉴定,据说尸油滴在水里呈半月形。 PS:其实米糕那段真的是感情戏,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木有爱了(捂心口!) 第44章 杜书蓉将手里的一座金蝉送给了杨建国, 又往他家走了一遭, 用这尊金蝉给杨家布置了一个小型的聚财风水阵, 然后就顺理成章的住进了杨建国家旁边的空别墅里。 江一执隔壁的小花园终于建成了, 杨建国特意找来了一批长势正好的花果苗木。明明是不同的地域,不同季节开花的花苗, 偏偏到了这儿之后, 争相斗艳。 这可乐坏了蜂王, 也不知道它又从哪儿拐来了一堆手下,催促着江一执给它弄了两个蜂箱, 便浩浩荡荡的向花园子扑了进去。 估摸着过不了多久,江一执就能吃上自家酿造的蜂蜜了。 上午的时候,杨建国特意往江一执这儿跑了一趟,一是给江一执说了一下地下拍卖会的事情, 他觉得江一执肯定会感兴趣;二来则是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我原本还想看赵氏地产的好戏呢,毕竟安河村那块儿可一直都没有消停过, 结果赵家转眼就请了一位大师回来。" 杨建国满脸遗憾, 他说道:"哪能想到赵家竟然和玄门中人交情不浅,听说赵老爷子当年曾救过太元门掌教玄虚子道长。现在赵家求上了门,为了偿还这份恩情,玄虚子道长特意遣了他名下最得力的徒孙韩知非下山,据说他徒孙可是华国年轻一辈术师里面的佼佼者……" "太元门——"江一执翻阅报纸的动作顿时停住,一字一句的说道,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可置信。 杨建国不明所以,应了一句:"对, 就是太元门。" 江一执放下报纸,神情愉悦。 他只是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居然也能听到太元门这个名字。冥冥之中,他有一种这个太元门就是他上一世的师门在这个世界的延续的一个存在的直觉。 看出江一执心情不错,杨建国忍不住的问道:"江少和太元门有交情?" "嗯,"江一执重新拿起报纸,"那是我以前的师门。" 以前?杨建国张了张嘴,他记得江少不是家传秘籍,然后像坐火箭一样自学成才的吗? 转眼便到了地下拍卖会开卖的日子。 主会场竟然是在李安的兰亭山庄里。 杨建国当即解释道:"既然是地下拍卖,虽然不法,但却是上流阶层心照不宣默许的存在。毕竟它针对的客户群从来都是京城里的各大富商权贵,一般人可没有这个能力和资格举办这样的拍卖会。要是不背靠着大势力,一般的权贵哪里会给面子来参加,说不定连安全都不能保障。" 举办地下拍卖会尤其是涉及古玩的除了盗墓头子,就是地下势力。盗墓头子是来销赃的,地下势力为了洗钱;大势力给这些人提供保护伞顺便从中分走一半利润;这些个富商权贵则是想要用低廉的价格买到合心意的藏品,三方各有所需,彼此之间也就自成默契。 正说着,车子突然一个急刹。一辆红色跑车直接窜到了他们前面去了。 杨建国捂着额头,龇牙咧嘴,一脚踹开车门,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红色跑车上下来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眼底青黑,浑浊不堪,一副纵欲过度身体吃不消的模样,他抬着下巴,把手里的车钥匙扔给一边的侍者。目光瞬间转向杨建国身后的江一执,带着五分轻蔑,五分不耻:"哟,这不是江一执吗?怎么,被顾三少甩了,这是又攀上高枝儿了,你瞧瞧,你瞧瞧。" 他打量着杨建国,"这年纪,能做你爸了吧?啊哈哈哈哈——" 他怀里搂着的女郎当即也捂着嘴轻笑,看着江一执的眼神中不由带了一份怜悯。 这人江一执隐隐有些印象,貌似是赵朗的狗腿子之一,倒贴还不被承认的那种。 "你是宋柏生的儿子?"杨建国打量了年轻人一眼,恶声恶气的问道。 "你认识我爸?"宋宏下巴稍稍放低了些。 "好,宋柏生果然有种。"杨建国怒不可竭。 几个月前,宋柏生把公司迁到了京城,一直在找机会想要踏进他们这个圈子,杨建国原本还觉得对方挺有发展潜力的,为人也识趣懂礼,考察了一段时间之后,认为扶持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看来,呵呵。 江一执斜了宋宏一眼,宋宏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嘲讽他,估计是为了在赵朗面前献殷勤。 江一执猜的还真是不错。 宋宏是宋家的独生子,宋家老太太的心头宝,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染上了一身恶习。宋柏生虽然有心管教却挡不住宋家老太太的一哭二闹,久而久之宋宏就彻底歪了。 宋柏生将公司迁到了京城,急于寻求关系牢靠的合作伙伴好稳住跟脚,对于商人而言,首选当然是以杨建国等人为首的新贵圈。 只是想要被这个圈子接纳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地方上做惯了地头蛇的宋宏眼看着宋柏生每天早出晚归,低声下气,给人伏首做小,心里就不痛快。他脑子一转,杨建国他们算什么,说白了和宋家一样也是无权无势的商人,凭什么他们就能做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 宋宏自作聪明的认为,既然新贵圈不肯接纳他们,那他就干脆就给宋家找一个比新贵圈还有能耐的靠山。 而他的目的当然就是赵朗。 他既然敢光天化日就这么和江一执对上,就巴不得把事情闹大,最好传到赵朗耳朵里,也好让他扎扎实实的刷一把存在感。 江一执笑了,看着宋宏的眼色,宛若看着一只移动的智障。 从他一把坑了高鼎和刘长文之后,到现在差不多也快有一个月了,除了最开始高家人向京城大学施压把他开除出学校之外,你可曾见过赵家和高家人还有其他的异动吗? 说白了,他江一执在新贵圈闯出来的明堂不小,加上杨建国大嘴巴,没事就给他到处宣传,只要赵高两家没有彻底的摸清江一执的底细,他们就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却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人上赶着撞到他的枪口上来。 只是江一执虽然宰相肚里能撑船,可也不打算轻易的放过宋宏。 他轻笑一声,两眼从宋宏那张纵欲过度的脸转移到他的下半身,负在背后的右手随意的掐了几下:"算了,宋同学最近火气大,倒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那玩意举不起来,带着个伴在身边也只能装模作样,实在是可怜。我看宋同学与其有这个时间关心我,倒不如好好找个大夫给自己看看,毕竟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宋宏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被人众目睽睽之下这么污蔑,他整个脸庞涨成紫红色,五官狰狞地挤成一团,"江一执——" 有江一执那番话在前,宋宏的表情越看越像是一副被人戳到痛处的样子。 四周不知道何时围过来的人顿时齐刷刷的看向宋宏的下半身。 江一执直接忽视了宋宏有点歇斯底里的怒吼,带着杨建国直接绕开了宋宏。 "你给我站住——"宋宏气急败坏,还想继续纠缠,跟在杨建国身后的保镖果断的直接围了上去。 杨建国凑过来,兴致高昂,还是江少厉害,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宋宏炸了,他问道:"江少,那姓宋的小子真的不行?" 江一执似笑非笑,"以前没事,不过现在嘛,呵呵。" 杨建国瞪大了眼,倒吸一口凉气。 江少威武! 拍卖会的会场设在兰亭山庄中心酒店的二楼,两人到的时候,会场内的座位已经坐满了将近一半。 杨建国有自己的包厢,包厢里面除了必要的茶点水果,当然少不了一份做工精美的宣传册。 江一执随意的翻了翻,这次拍卖会的东西不少,清三代的珐琅彩,名人字画,玉器摆件,零零总总不下百余件。 翻阅画册的手一顿,江一执的目光停留在画册最后一页,作为压轴出场的一方重达400g的田黄印章上。 正在此时,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拍卖师带着白手套,身身后站着两个旗袍女郎,手里捧着即将拍卖的古董。他大声说道:"女士们,先生,欢迎光临此次拍卖会,我是你们的老朋友亨利。今天的拍品来自五湖四海,经过细心挑选之后,出现在本次拍卖会上,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言归正传,我们正是进入正题。今天我们的第一件拍品是雍正蓝地珐琅彩花卉纹万寿长春浅碗,底款"大清雍正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外底青花双方栏内署"雍正御制……"四字双行款,起拍价300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2万。" "310万。"当即有人举牌说道, "350万。" …… 随着一声声叫价开始,整个拍卖场的氛围瞬间被调动了起来。 对于前面拍卖的这些物品,江一执兴趣不大,杨建国倒是偶尔举牌,成功拍下了一只湖笔,一方徽墨。 等到压轴品田黄印章出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江一执面前的茶水都已经换了两轮。 "话不多少,现在请出本场拍卖会的压轴品——重达25g的田黄印章,这方田黄印章出于清乾隆皇帝御制三连章中的'乾隆宸翰'朱文方印,色泽莹润,质地极为温润、绵密、细腻,其中的历史含义想来不必我多说。这方田黄印章起拍价起拍价1000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10万,请出价。" "1100万。" "1200万。" …… 盯着这最后的压轴品的可不止江一执,一时之间,拍卖场上又剑拔弩张起来。 等到只剩下寥寥几人竞价的时候,江一执举牌了。 "3300万,六号包厢出价3300万。" "3350万。" …… "3500万。" "3600万。" 跟了几轮之后,其他还在竞价的人纷纷放弃了。毕竟这是在地下拍卖场,拍卖的东西一般来说成交价都不会超过市场价的一半,现在这3600万,已经接近于市场价,对他们而言,与其花上3600万去买一件说不清楚来历还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的生坑货,倒不如去买过了明路的老坑货。 "四号包厢出价3600万,还有竞价的吗?"拍卖师大声喊道。 坐在下面的宋宏冷笑一声,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3700万。" "3700万,132号客人出价3700万。"拍卖师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几个分贝,拍卖出去的价格越高意味着他的分红也就越高。 江一执眉头紧皱,他看向下方,宋宏正得意洋洋的回头看过来。 "3800万,四号包厢出价3800万。" "3900万。"江一执面无表情的举牌。 "4000万,"宋宏不甘示弱。 双方你来我往,谁也不示弱。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两人吸引了过来。 拍卖价格直接被两人抬到了4800万。 "4800万,132号客人出价4800万。"拍卖师喜不自禁,"还有客人出价吗?" 江一执却放下了牌子。 一旁的杨建国眉头紧皱,"江少,我今天带的钱足够。" "4800万一次,4800万两次,4800万三次,成交。"拍卖师啪的一声敲下了锤子。 江一执看着下方洋洋得意的宋宏,摇了摇头,面带一丝怜悯:"没事,等着吧,他会为他今天的莽撞付出代价的。"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执:我就看着他嘚瑟,总有一天他会跪下来喊我爸爸。 第45章 "杨先生, 杨总——" 宋柏生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苦着一张脸, 眉间的皱纹拧成一条条蚯蚓, 就差给杨建国跪下了。 "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妈九十来岁的人了, 现在躺在c黄上生死不知的。我爸早早的就去世了, 全靠我妈把我拉扯大, 好不容易享了几年清福,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老人家出事啊。" "没想到宋先生还是一个孝子?"杨建国冷笑一声, 端着茶水,不紧不慢的嘬饮着,这茶叶可还是杜夫人给的。 此时距离那场地下拍卖会刚刚过去四天,宋柏生家在这四天三夜里, 一连送了五个人进医院,他母亲, 他妻子, 还有宋宏和他家照顾老太太的两个看护。 原本在外地出差公干的宋柏生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家里头三个人就这么躺在病c黄上,怎么也叫不醒,浑浑噩噩的,一刻也不停歇的嚎着:'把印章还回来,还回来——' 偏偏医院的专家什么也检查不出来。 等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第一反应就是江一执使了卑劣的手段,目的就是想狠狠的报复宋家。 可随即他就把这个结论给推翻了, 因为兰亭山庄那边又传出来了一个消息,当天拍卖会上的工作人员也倒下了几个,正巧的是他们都和这枚田黄印章有过直接且长时间的接触。 宋柏生哪里还敢迟疑,家人生死未卜,他现在恨不得把宋宏一巴掌扇回他妈肚子里去。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江一执,赔罪也好,求救也好,偏偏他连江一执家别墅大门都进不了。 无奈之下,他想到了杨建国,这才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杨氏总部。 哪怕是在会客厅被晾了整整三个小时,他也得咬牙撑着。 谁让这是他那不成器的混账儿子搞出来的事情呢,他这个亲爹也只能舍了脸面受着。 他咬了咬牙,脸朝着地面,躬着身体哀求道:"都是我管教不严,养了这么个小畜生出来,得罪了江少和杨先生,我在这里给杨先生赔罪了,万望杨先生您大人有大量,帮我在江少面前说说好话,求他救救我们这一家老小。" 杨建国抬了抬眼,也难为宋柏生,养出了这么个坑爹玩意。他也是舍得脸面,连小畜生这样自损的话都骂出来了。 他随意的挥了挥手,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得罪他的也不是宋柏生,他也不想为难太过,只说道:"事情我应下了,你家那小子,是该好好地管教管教了,怎么说也是你的独生子,就算不为你的家业着想,也别放出来膈应人。" 宋柏生陪着笑,应了一声。 "行了,东西呢?"杨建国问道。 "这儿,这儿——"宋柏生忙不迭的把装着田黄印章的盒子拿出来,快速的放在杨建国的办公桌上。 杨建国拍了拍木盒,拿在手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成吧,我就替你跑一趟,最迟今天晚饭之前给你消息。" "好好好,"宋柏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多谢杨先生,杨先生的恩德,宋某必定铭记于心。" 半小时后,杨建国回到紫郡观庭别墅区。 东角落这块除了江一执的那栋别墅之外,剩下的七栋连同周围的绿化带等基础设施都让杨建国使了手段,从不明所以的赵氏地产手里买了下来。杨建国二话不说,直接叫人在东角落这块建起了三米高的围墙,又请了保镖日夜巡逻,如果没有邀请,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被放进来,更何况是江一执的别墅,他那院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的让人瞧见。 这也就是为什么宋柏生连江一执的大门都摸不到的主要原因。 杨建国把木盒放在江一执面前。 江一执放下手里的手札,打开木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八位数的支票,随意的将支票拿到一边,露出下面细润黄亮的印章。 他挥了挥手,田黄印章之上突兀的升起一抹黑气,汇聚在空中之后呈现出完整的轮廓。这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皮肤惨白,嘴唇红艳,眼睛发红的女鬼。她的眼睛瞬间放大,张牙舞爪,卷起一阵阴风。 '把印章还回来,还回来——' 话音未落,鬼影向着江一执就冲了过来。 江一执不慌不忙的再次挥了挥手,黑影随即被打散在空气之中。 杨建国合上下巴,他呐呐的说道:"江少,那是什么?" 江一看着盒子里重新露出点点灵光的田黄印章,眉头轻皱:"不过是个怨鬼留在这枚田黄印章上的残念罢了。" 他将盒子盖上,随后那处五张符纸交给杨建国,"把这个拿给宋柏生,点燃后放进公鸡血里给他家的人灌下去就行了。" "好。"杨建国当即接过符纸。 "对了,"江一执拍了拍手,抬起眼,"还得麻烦你把这枚印章的出处查一下。" 杨建国一顿,随即点了点头。 杨建国前脚离开,江一执后脚便关了别墅大门,他打算出去转转。 这一转就走到了一家超市门口,超市貌似今天刚开业,正在做活动,热闹的很。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走了进去。 约莫半小时左右,他拎着一大袋水果走了出来。结账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他,消费金额超过38元就可以参与抽奖活动,一等奖是一辆山地自行车,据说市场价在两万左右,外观看起来很不错;二等奖是一台液晶电视;三等奖是一台电风扇;剩下的就是参与奖,奖励一罐啤酒,中奖率百分之百。 江一执看了看手里的购物小票,又看了看不远处排成长龙的抽奖队伍,大概是冲着那句中奖率百分之百,顾客的热情度都特别高。江一执摸了摸下巴,果断的排在了抽奖队伍后面。 左右他也无事,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排了将近七八分钟的队,正要轮到江一执的时候,超市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尖锐的女声传了出来。"侯亮,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我和李毅不清不楚,孩子肯定也是他的种?" "先生,轮到你抽奖了。"工作人员强忍者好奇心,转过头提醒江一执。 "哦。"江一执跟着回过头,随手摸了一个球出来,递给工作人员。 "先生,你中了一等奖。"工作人员惊喜着说道。 然而一旁的客人的注意力早就被超市门口发生的事情吸引过去了。 被称作侯亮的年轻男人看着围过来的人群,涨红着脸:"我有说错吗,你敢说你和你公司里的那个李毅真的清清白白,一点龌龊都没有?那你说为什么这孩子怎么就一点也不像我。还有我前几次出差,一回来,就看见李毅从家里出来。你们一个公司的,平时有说有笑的,我们俩一吵架,你就往他家跑,你说你们是不是早就勾搭到一起去了?" "你……"张萍单手抱着孩子,右手指着侯亮,浑身颤抖不已,"侯亮,我们从大学开始就在一起,到现在结婚三年,原来我在你心里面就是这么一个放荡的女人吗?我们没完,离婚,马上离——" "离就离,先说好,这孩子说不定就不是我们侯家的种,离了婚,我们家可不要。"侯亮还没说话,他旁边的老婆子阴阳怪气的开了口:"要我看离婚最好,我家侯亮照样是金龟婿,再找个贤惠又漂亮还不会大手大脚的媳妇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你,一个破烂货,还带着个孩子,我倒要看看你该怎么傲!" 听到这里,张萍简直气笑了,心里的悲伤就这么一扫而光,她今天豁出去了,"你话说了这么多,不就是觉得我花钱大手大脚吗?来,大家伙给我评评理,我不就是没听这老婆子的意思买那种三百块一罐的奶粉,选了五百一罐的吗?你就就给我扣这么大的屎盆子。你别忘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花的自己的钱。就你这废物儿子,还金龟婿,月薪还没有我的三分之一,在公司三年,都没挪过位置。哦,你也不是嫌弃我花钱大手大脚,就是觉得我什么都压了你儿子一头,让他在亲戚眼里面上无光,丢了你的脸。" "哦~"人群顿时齐刷刷的看向侯亮。 "够了,"侯亮几乎是恼羞成怒,"我就知道你打心底看不起我,我是薪水低,我是没本事;你是女强人,你能力出众,被上司赏识。可那又怎么样,我就是比你强,谁让我爹有本事呢,家里好几套房,我就是躺着都比你过的舒坦。" 张萍冷笑着说道:"怎么,气急败坏了?被我戳中痛处了?侯亮,也是我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个窝囊废。李毅说的没错,废物就是废物,难怪能把自己没本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你,"侯亮被这么一呛,哪里还能忍住,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举起巴掌,冲着张萍的脸打了过去。 张萍瞬间瞪大了眼,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突然恰好挡在她身前,和她的鼻子相隔仅有不到半厘米的距离,抓住了侯亮的手。 四周的人群顿时松了一口气,看向侯亮一家三口,面带激愤。 "你是谁?"手腕处出来剧烈的疼痛,侯亮涨红着脸,想要挣脱江一执的束缚。 江一执面无表情,轻轻的一放,把侯亮推出去一米远。 "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作为一个围观了全程的路人,我有一个疑惑想要问一问这位女士。" 他指着一旁默不作声的老先生,对老婆子说道:"刚才这位侯亮先生说,张萍女士生的孩子和他不怎么像,我却觉得这位侯亮先生和这位老先生看起来更不像呢?" 听见江一执的话,围观的人群顿时下意识的打量侯亮父子,然后议论开了。 老先生皱着眉,看了看侯亮,又看了看面色剧变的老婆子,心里登时一个咯噔。 正是这个时候,保安到了。 侯家人被江一执一番话弄得心思各异,哪里还有心情和张萍继续争执,袖子一甩,慌乱的离开了现场。 倒是张萍瞬间就瘫软了下来,瞧着精神恍惚的样子,仿佛刚才强势霸道的一面只是一场错觉。 保安将她请去了休息室,等她家人来接。 江一执自以为功成身退,刚要转身,却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顾先生,怎么在这里?" 顾方许紧了紧手指,"这里是我的产业。" 江一执的视线停留在顾方许的脖子上,他走上前,伸出手在顾方许的脖子上摸了摸,驱散缠绕在那儿的煞气。 等他回过神来,察觉到掌心下的温热,才发现他的动作有多暧昧。 第46章 江一执淡定的收回手, 面不改色的说道:"有, 嗯, 脏东西。" 顾方许动了动嘴角, 一声不吭,低垂着眼睑, 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怎么复杂的情绪。 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cha了一句:"这位先生, 您中了一等奖, 现在就可以兑奖。" "嗯,好的。"江一执冲着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他看向顾方许, 轻声说道:"那么,顾先生,再见——" 顾方许抬眼看向江一执,抿紧唇角, 同样轻声的说道:"再见!" 江一执推着抽奖抽到的自行车刚回到别墅没多久,杨建国就来了, 他拿着一份文件递给江一执, "江少,查到了,前几天的那场拍卖会,包括那枚田黄印章在内,总计二十余件古董全部出自西省的一个盗墓团伙之手,来源地就在西省的一个山村里。" "姜市关县魏家村。"江一执合上文件,"我知道了,你手底下的保镖借我用几天。" "江少要去魏家村?"杨建国问道。 江一执沉了沉气, "这事不简单,有点棘手,我必须跑一趟。" 杨建国给江一执一行人定了飞机票,刚上飞机,却没想到遇到了熟人。 乘务长堆起一脸笑,神情激动,"江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上一次在飞机上……"大概是想起了之前在警察局里被叮嘱过的话,她顿了顿,改口说道:"总之,您的救命之恩,我们永远都记得。" 江一执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哪里,说起来我也不过是自救罢了。对了,陈女士这是换了一趟航班工作?" 乘务长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她压低了声音:"这不是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南北航空直接破产了。没几天就由政府接手改组成了国企。好在国家对我们原本那趟航班的工作人员给予了优待,重新给安排了工作,我被分到了这趟航班上来了。" 她现在也忍不住的庆幸,相比于其他直接下岗需要重新找工作的同事来说,她们虽然不幸却也好运。 她说道:"江先生这是要去西省?" 江一执点了点头。 乘务长的脸上重新挂起笑容,"这可巧了,说起来,西省还是我的家乡呢?" "哦?"江一执顺着她的话问道:"那陈女士是西省哪儿的?" "姜市关县。"她说道。 "关县?"江一执顿了顿。 "对,江先生听说过我们县?"乘务长咧着嘴。 江一执微微点了点头,"不知道陈女士知不知道关县魏家村。" "什么?"乘务长脸上的笑容一僵,"魏家村?江先生是想去魏家村?" "对,有些事情需要我走一趟。" 乘务长深吸了一口气,"魏家村不是什么好地方,江先生……"想到江一执的本事,乘务长神色复杂,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江一执看着乘务长,"陈女士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踌躇了一会儿,乘务长叹了口气,"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让江先生知道的。"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理清头绪,"我就是从魏家村里走出来的,而事情,得从十五年前说起……" 魏家村位于关县的深山里,村子对面就是百丈悬崖,直上直下,村里通向外界,需要顺着悬崖断壁连续攀爬长度约两千米的藤梯。什么是藤梯?就是用木头和藤条搭起来的梯子。要是脚一滑,那是非死即伤。 乘务长在魏家村生活了整整十八年,她记忆里起码有七八个人摔死在这条路上,而摔伤的人更多。 因为条件艰苦,魏家村的人大多生活贫困,村里的孩子几乎没有上学的机会。十五年前,关县政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在全县范围内开展精准扶贫工作,作为长期处于贫困线以下的魏家村自然成为了扶贫对象。 政府给魏家村拨钱修整了祠堂作为学校,然后让教育局向魏家村派遣了一名大学生支教老师。 "魏家村不是什么好地方,都说穷乡僻野出刁民,也不是没有道理。"乘务长苦笑着说道,谁愿意贬低自己的家乡呢。这也就是因为对方是江一执,她的救命恩人。 她说道:"教育局派过来的支教老师是一个女学生,二十三不到,长得也漂亮,家里也不缺钱,纯粹就是为了回报社会去的。结果到了魏家村没几天,就被村子里的一群二流子给盯上了。" 她有些哽咽,"开始的时候那些人也就是口上花花,好歹还知道底线,结果没想到村长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家父子三个喝多了,半夜摸进了学校里……后来,这群二流子中的一个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听见了一些声响,然后就发现了村长一家的暴行。他当然不可能去救她,反而呼朋唤友威胁村长一家,加入了其中……" 她无法给江一执描述当时如何凄惨的场面,只记得第二天一大早,她们去上课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吊在教室门口,穿着白裙子,面目狰狞,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寸是好的。 她就这么死了。 为了防止被外人发现他们的所作所为,村长一家一边威逼恐吓一边花钱收买村子里的村民,总算把事情压了下去,等到警察和她父母找过来的时候,她的尸体已经不知道被村长一家弄到哪里去了。 村长对外宣称她进山采野果子的时候被野兽给叼走了,尸骨无存。 打这以后,魏家村就再也没安宁过。 "不到一年的时间,村长一家三口和村子里的那群二流子先后暴毙身亡,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吊死在了学校教室门口。最令人惊悚的是,想要去给他们收尸的人全都染上了恶疾,暴毙身亡的十之有三。村里人都传言这是她回来复仇了。" 没想到此事过后,魏家村却消停了一段时间。 然而两年后,风波又起。 "几乎每年,村子里都会有两三个老人半夜梦游,然后落水身亡,到最后连尸体都找不回来。这都十几年了,上了年纪的老人基本上都死光了。接下来,自然就要轮到那些中年男人了。" 听完这些,江一执琢磨了一会儿,问道:"既然村子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难道魏家村的人就没有想过要逃走吗?" "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大概是觉得羞愧,乘务长有些不好意思看江一执,她低着头,"十五年前,关县政府除了派遣过来一位支教老师之外,还专门拨了一笔二十万元的扶贫款。" 魏家村位于悬崖之上,村民养殖的家畜都运不到山下,基本上都是自产自销。村民把产量有限的红枣和核桃艰难的背到山下,换回日用品和少量的现金,勉强维持生计。 村里的男人结婚大都很晚了,有的甚至娶不上媳妇,这可不是为了响应国家晚生晚育的号召,纯粹是因为没钱。 因而这二十万的扶贫款不亚于一笔巨款,除了用来购买一批家畜糊弄上头之外,剩下的都按人头分了下去,每家每户至少分了两三千,一下子两年的生活费到手,这让魏家村人欣喜若狂。 他们觉得自己找到了新的赚钱手段。 "毕竟只要一直生活在山上,政府就不可能不管,光是每年的扶贫款加上杂七杂八的补贴,就能养活一家人。深山里的人娶媳妇,彩礼不多,把分下来的扶贫款存个几年,就能娶个媳妇,这么好的事情,当然有大把的人愿意留在魏家村。更何况,即便是出来了,山里人文化水平有限,除了少部分人熬出头的,大部分人还不就是做苦力的命……"说到这里,乘务长不由的苦笑一声,她现在能做到航班乘务长这个位置,在魏家村村民眼里,已经是很让他们羡慕的存在了。 江一执眉头轻皱,点了点头。 她又压低了声音,"这些都不算什么,我这几年也回过魏家村几次。打从三年前开始,村里几乎没有人再发生落水身亡的事情了。我隐隐听说,"她凑到江一执跟前,"留在村里的青壮年要么偷偷摸摸去县里抓乞丐,要么哄骗一些外地人到村里做客,然后下药把他们弄晕,绑上石块扔进了水里……" 一旁的保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将这些话都说了出来,乘务长心情突然松了好多。 正是这个时候,广播突然响了。 "尊敬的各位乘客……飞机即将起飞,请系好……" 乘务长顿时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的工作,当即看向江一执,急促的说道:"魏家村再不好,终究是我的家乡,这一代已经坏到了骨子里,救不回来了,我无话可说。只是想请江少救一救那些小辈,他们总是无辜的,拜托了。" 说完,不等江一执说话,她便急急忙忙的向后边走去。 江一执揉了揉眉心,事情若只是这么简单,他也就不需要专门跑这一趟了。 到了西省已经是傍晚,一行人在市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乘车去了关县,江一执直接联系上了当地的政府部门,以资助贫困山村为借口请求政府工作人员陪同,对目的地魏家村进行实地考察。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嗯,这里的见面是为了给接下来的发展强行做铺垫。 第47章 现任的魏家村村长是个六十来岁的老汉, 蓄着一把发灰的山羊胡, 左手拿着一杆崭新的银制烟杆, 眯着小眼睛, 有一搭没一搭的给江一执等人介绍魏家村的现状。 陪着江一执等人爬了将近四个小时藤梯的关县副县长皱着眉头。他是刚从其他的县调过来的,对关县的情况不太了解。之所以揽下了陪同江一执考察魏家村的任务, 除了捞上这笔不大不小的政绩之外, 也是为了深层次的实地了解关县的现状。结果这到了地方, 情况和他预料的有些不一样。 魏家村的确是穷,村子里几乎都还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泥砖屋, 屋顶是灰黑色的瓦片搭的,大部分的屋子倒是开了窗户,木头框子里面夹着一块透明玻璃板,看起来不伦不类。 因为村里没有发射塔, 山下发射到的信号微弱,很难接通电话, 所以他们到达魏家村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通知到村里的人。结果没想到的是, 正是大白天,村里却十室九空,小的漫山遍野的跑,大的基本上聚在一起抽烟打牌搓麻将。 副县长看着都觉得心里有些不舒坦。 对这些村民一边哭穷领着政府补贴,一边打牌无所事事的情景被他撞破,作为村长,居然一点辩解的话都没有,本身就很奇怪。 再加上村长这么一副不咸不淡, 一点也不热络的样子。更给他一种村长其实并不在乎江一执允诺的这一笔捐助的感觉。 更奇怪了! 江一执等人在村长的带领下几乎将魏家村走了一遍,只除了村子正中央的祠堂,也就是十五年前发生惨案的学校。 眼下天色已经半黑,实在是不适合下山,村长琢磨了一会儿,来来回回的打量了一遍江一执等人,最终说道:"要不然这样吧,你们就在我的祖屋歇一晚,地方可能有点破,但是住人还是可以的。" 等到了地方,江一执才知道村长那句所谓的能住人的标准定的到底有多低。 屋子里到处都是蜘蛛丝,除了破旧的木架c黄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家具。 副县长看着默不作声的江一执,当然不会觉得对方很满意村长的安排,今天魏家村的人能这么怠慢好心好意跑过来投资的人。明天事情一传出去,他们关县日后招商引资也好,向社会筹款也好,恐怕就该让人笑话了。他当即好声好气的说道,"魏村长,江先生好歹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就算不为江先生的一番好心考虑,也不能随便把客人安排在这种破烂的地方,"他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破洞,"我看村长家就挺大的,随便打个地铺挤一挤,实在不行安排到其他的村民家里待一晚,总比住在这里强。" 村长也皱着眉头,"咱们村子里本来也不大,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本来就不太好安排……" 这江一执看起来虽然年轻,但看着他身边七八个保镖的架势,恐怕来头不小。村子里的男人都好喝酒,这要是把他们安排过去,万一哪个没把住嘴,或者说上几句梦话,把村子里的事情泄露了出去,叫这些人知道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他踌躇了一会儿,"我家里也有客人,实在是不方便安排你们去住。" 要不是有副县长跟着过来,他恐怕都不会搭理这位所谓的好心资助者。 副县长冷着脸,他也不明白了,究竟是什么客人,能让村长这么把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往外推。 江一执说话了:"没事,反正也就是一晚上的功夫,今天晚上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将就一下也没什么。" 听到江一执这么说了,村长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他说道:"那好,我等会儿让人送几c黄被子,你们早点休息。" 说完,扭头出了房门,生怕江一执他们再找什么麻烦。 村长的确是看不上江一执所谓的那点资助。 江一执给的再多,最后还不是全村人平分,落到他手里能分到万儿八千已经很不错了,算得了什么。 村长手里有一笔更大的买卖要做。 眼下这种关头上,江一执等人对他而言就好比一群不速之客,他好歹还顾忌着有这么一位副县长在,要不然别看现在天色半黑,就算是大半夜的,他也能直接把人赶下山去。 推开自家的木门,屋子里正热闹着呢,十几个汉子围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是大碗的鸡鸭鱼ròu,几人吃的正香,只是放在旁边的酒坛子却没有动过。 看见村长进来,为首的中年汉子抬起衣袖擦了擦嘴,"怎么样,那些家伙安置好了吗?" "好了,我把他们都安排到了村子西边的祖屋里,离的远远的。"村长当即笑着说道。 "那就好,"中年汉子倒了杯水灌下去,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稳的感觉。对于他们这种整天游走在生死线上的人来说,直觉往往准的吓人,所以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中年汉子全名孙虎,做的是倒斗的买卖,在南边这块地界上小有名气,手底下跟了一帮忠心耿耿的伙计。前段时间,他偶然得到了一张古地图,画的就是魏家村后山下的墓葬。 只是想到几天前那二十来件宝贝卖出去的好价钱,中年汉子的心顿时又坚定了下来,上一次拍卖所得的分红已经全部寄回家里去了,足以保证家里父母妻儿衣食无忧一辈子。 人都是贪婪的,他也不甘心,衣食无忧算什么,他要的是大富大贵。上一次他们只是在墓葬外围转了一圈就有那么大的收获,这一次他做足了准备,势必要闯一闯墓葬的配殿(专门用来放陪葬品的地方)。 成了,那便是几代人的富贵。 不成,他紧了紧拳头,也就是一条命的事情而已。 晚上十一点左右,村长家反而亮起了灯,村长把孙虎一行人送到门口,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可说好的,你们要是成功了,可不能忘了把剩下的九十万给我。" 这是孙虎答应好的,十万定金,他给孙虎打掩护,以远房亲戚为由头把人带进村里,瞒着村里人的耳目。不管孙虎从那墓里弄出来多少东西,孙虎都必须一次性再给他九十万。 一百万而已,这并不算贪心。他有自知之明,就算是知道了后山有墓,他也没那个本事去挖,与其就这么让人不明不白的盗了,倒不如他主动配合,起码也能得到一些好处。 "放心,我肯定不会忘了的。"孙虎郑重其事的说道。对他而言,能有机会把剩下的钱给村长的前提是能活着回来,他只把村长的这句话当成祝福。 另一边,江一执不紧不慢的从c黄上爬起来,穿鞋。 一旁的保镖当即睁开眼。 江一执抬起食指压在嘴唇上,示意他小声一点。 "江少。"保镖看了看一旁毫无知觉的副县长,当即压低了声音。 "我出去一趟,最迟明天早上回来。" "需要我们跟着吗?"保镖当即就要起身。 江一执压了压手,"没事,"他把几张符纸递给保镖,"你们继续休息就好,这事儿你们跟过来反而是拖累。" 保镖顿了顿,扎心了。 却也没法反驳,他只得说道:"那江少注意安全。" 江一执点了点头,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孙虎轻车熟路的带着人摸到了魏家村后山半山腰上,这里是一个小型瀑布,瀑布下口是一处深水潭,如果他没有估算错误的话,整个墓葬的入口应该是在瀑布后方。 若是直接从入口进入墓葬,光是各种诡异的机关暗器就能要你半条命。所以,干倒斗这一行的,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盗洞是上一次就挖好了的,手底下的人利索的将入口处的遮挡物搬开。孙虎却不急着下去,他警惕的看着四周。 正是这个时候,半空中突兀的卷起一阵阴风,先是传来一个带着气急败坏的阴森的声音:"又是你们,你们还敢到这里来,也不怕遭天谴吗?" 孙虎冷笑一声,看着半空中穿着白裙子的厉鬼,"要说遭天谴,第一个也得是你,我怕什么?" 说着,他径直抛出四张符纸打在盗洞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半个月前,你拦不住我,你觉得现在就可以——" "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白裙厉鬼面目狰狞,却怎么也不敢向前靠近一步。 "走——"孙虎冷哼一声,带着十几个伙计钻进了盗洞。 一行人顺利的通过盗洞进入甬道,孙虎打着强光手电筒,不紧不慢的往甬道里头探去。 四周的腐臭味前所未有的浓烈,一股不知名的恐惧袭上孙虎的心头。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甬道四周的墙壁上隐隐传来一阵轻微的颤抖,强光照射到的地方,不知名的爬虫一条条从墙壁上掉下来。 站在他身后的栓子吞了吞口水:"虎哥,这是不是,是不是要塌了?"墓地一塌,可就真的出不去了。 孙虎眼色一沉,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继续往前走。" 栓子还想继续说话,却被身边的徐钊拉住了,他对着栓子摇了摇头,眼色冷的吓人。 栓子到嘴边上的话瞬间咽了下去。 一行人顺利的到达了之前探过的耳室。 孙虎一挥手,徐钊利落的从背包里拿出听诊器和两个自制的定时炸弹。 沿着四周的石墙敲打了一会儿之后,他停了下来,确定了拍打的石墙之后是空的之后,他把两个定时炸弹固定在石墙上,设置时间为一分钟。 一行人随即从耳室推到了甬道里。 一分钟之后,只听见"轰隆——"一声,石墙被炸开。 站在前头的二柱率先冲了进去,咸湿的阴风扑面而来。 "虎哥,粽子,好多——"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没了声音。 孙虎随即冲了进来,黑暗之中,正对上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 第48章 二柱张了张嘴, 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眼中透着不可置信, 视线从眼前青黑的面孔上一直往下, 停在对方写着太平两个字的号衣上,再往下便是对方全然cha进他肚子里的干枯的手臂。 他张了张嘴, 试图呼救却清晰的感受到了对方的手掌在他腹内搅动, 最后噗的一声抽了出来。 几乎是应声而倒, 二柱双眼紧缩,无神的盯着身后的孙虎等人, 鲜血从他的口鼻中慢慢流出。 栓子强忍着恐惧,手忙脚乱的从腰上拔出手枪,对着骤然向他们袭来的僵尸就是一枪。 "没用的,不要浪费子弹。"孙虎看着脑袋被打了个对穿的僵尸速度不减的往这边冲过来, 眼中的暗色一闪而过。他快速的从背包里掏出一小袋血糯米,抓起一把就往僵尸身上撒去。 "刺啦——" 血糯米直接打在迎面而来的僵尸身上, 不仅没有掉下来, 反而直接嵌进了他们的尸体,烧出一个个黑色的小洞,混合着腥臭的烧焦味在耳室之中弥漫开来。 "走——"孙虎大声喊道,说着一边向周围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的僵尸继续抛撒血糯米,一边快速的穿过刚才被炸开的石墙口。 "啊——" "虎哥……救我——" 两声惨烈的呼救声传来。 栓子忍不住的想要往后看去,却被旁边的刘钊死死地拉住,紧跟在丝毫不为之所动的孙虎身后。 "咚咚咚……"后边是死死咬着他们不依不饶的僵尸,强忍着头皮发麻, 一行人跟在孙虎后面,穿过几十米长的石道,最后窜进一间石室里。 栓子和刘钊合力将一旁的石像等所有重物推到门口。 孙虎靠在石墙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随即从背包里拿出地图,粗糙的黄表纸上,隐约可见整个墓葬的大体布局。 顺着记忆,孙虎找到了自己等人所处的位置,然后对着身边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刘钊说道:"咱们现在这里,接下来只要穿过这间明殿,就可以进入整个古墓的主室,"他的手指往旁边一划,"最后就可以直接进入配殿。" 这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刘钊忍不住的问道:"虎哥,这墓里的好东西是不少,可这里的布局实在是太简单了,一点也不像是权贵死后应有的墓地。而且刚才的粽子,咱们已经白白丢了三个兄弟,我有些担心……" 四周的人顿时齐刷刷的看向孙虎,四周冷静的可怕。 孙虎沉了沉气,"你们放心,从得到这张地图开始,我就把整个古墓的来头打听好了,葬在这里的是太平天国时期跟随翼王石达开西征时战死的一位王爷。因为战事紧急,又担心满清报复,所以只是粗略的进行了掩埋。因此这座古墓看起来才会这么简单。" 不仅是为了和刘钊解释,更是为了安抚其他的人,他抬高了声音:"但是你们也看见了,这里面的宝贝可不少,干完这一票,咱们就算全部金盆洗手,也能衣食无忧后半辈子,想想咱们之前到手的那几百万。" 这么说着,四周的呼吸声顿时也急促了很多。 正是这个时候,石室的石门突然传来一阵撞击声,不过一晃神的功夫,石门上已经裂开了几道fèng隙,依稀可见门外绿油油的亮光。 孙虎猛的撞开刘钊,快速的走到石墙上一连按下五六个机关,只听见轰隆一声,一道石门渐渐升起。 "走——" 腐臭味越来越浓重,他们以前可没遇见过这种阵仗,单纯的掩住口鼻已经不管用了。 "呕……"也不知道是谁干呕了一声。 栓子下意识的回过头,只看见一个同伴,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他抬起一只手想要搭在旁边的石墙上,却没想到手底下一软,石墙直接陷了进去。 "小心——"刘钊瞳孔紧缩,大声吼道。 只看见石墙上的砖体剧烈的震动,一格一格的往后撤,露出墙体里的尖锐的箭头。 "跑——" 看着前面不到七八米远泛着蓝色火光的出口,刘钊大喊一声,拉着手足无措的栓子,死命的往出口处冲去。 "咻——" 说时迟那时快,墙体上的箭矢瞬间齐齐向通道中射了出来。 破空声呼啸而至,刘钊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一咬牙把身边的栓子推了出去。然后自己猛的向外一跃。 "噗嗤——"一声,箭矢扎进ròu体的声音传来。刘钊浑身一僵,强忍着左腿上的疼痛,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之后,稳稳的停住了身体。 他猛的看向身后的通道,除了满地的箭矢之外,留在那里的还有五具尸体,离他最近的那个脑袋已经探出了通道口,后半身却被七八根箭矢死死地钉在地面上,他瞪着眼,和其他人一样,死不瞑目。 "刘……刘哥……"栓子哆嗦着嘴,话里带着哭腔。 "什么?"刘钊回过头,浑身一抖。 距离他自己不到两步之远的比方,是一个巨大的石坑,里面全是尸骸,将将没到石阶上。尸骸中夹杂着腐烂的五颜六色的皮甲,看样式大概是满清时期的八旗兵丁军服。石坑中心则是一座石棺。 栓子手忙脚乱的从骨头堆里爬出来,一个踉跄,扑倒在台阶上,他刚抬起头。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 一把手枪掉在他眼前。 孙虎捂着手臂,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旁边是面色阴冷,举着枪的刘钊。 盯着地面上枪口的朝向,栓子的脑中瞬间还原了刚才的情景。 孙虎要杀他,结果被刘钊一枪打掉了手里的手枪。 孙虎要杀他—— 栓子瞬间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说道:"虎哥,你要杀我?" 孙虎不慌不忙的用牙齿把左手的衣袖撕了下来,绑在左手的伤口上,做完这些,他看着一旁的刘钊,沙哑着声音:"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防备我的?" 刘钊冷笑着说道:"很简单,我们以前每次下墓都是两班倒,最多不会超过七个人,你也解释过那是因为你能力有限,不能保证所有兄弟的安全。但是这一次,你却要求所有人都下墓,我当时心底就起了疑心。直到刚才在耳室里,以前都是走在最后一个断后的虎哥却第一个冲出去逃命,压根不管后面弟兄们的死活。我就知道了,你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哈哈哈,不愧是我一直以来看中的接班人,好眼力,哈哈哈,"孙虎看着刘钊,满脸的赞许,不过一瞬间的功夫,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他冷笑着说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了。" "你可要知道,这座古墓可是一位王爷的埋骨之地,就算这墓地建造的再简陋,该有的陪葬品可绝对不会少上半分,更何况太平军攻城略地十几年,所缴获的战利品不胜其数,你说埋在这里面的会有多少。" 孙虎冷哼一声,眼底闪着精光:"只等着偏殿一开,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刘钊面色凝重,低沉着声音怒吼道:"这就是你对弟兄们下手的原因,那可是跟了你十几年的弟兄!" "这还不够吗?"孙虎摇了摇头不以为意,他满脸的贪婪,自顾自的说道:"只是设计这座墓的人显然是精通玄术,为了防止墓地被盗。肯定花了不少的功夫在墓地里布置下阵法,上百年的时间,催生了那么些粽子出来,为的就是将闯进墓地里面的外来者彻底消灭。" 正在这个时候,自通道里传来齐刷刷的脚步声。 刘钊面色一变,孙虎却笑的得意,"看见那里没有,那就是整个阵法的核心所在。"他指着石坑中心的棺椁,"九为极数,刚才已经死了八个人了,现在只要再死一个人,把他的心头血浇在石棺上,阵法一破,外面的粽子自然也就灰飞烟灭。" 脚步声越来越近—— 孙虎对上眼前黑洞洞的枪口,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你可要想好了,这里可不止是有这些粽子,外面还有一只厉鬼盯着呢,我要是死了,就算你能逃出这座古墓,外面的那个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只有我,有办法对付那只厉鬼。" 栓子的心一抖,他不敢去看刘钊。 "砰"的又一声枪声响起。 孙虎瞪大了眼,捂着不停流血的胸口,跪倒在地上,怎么都不相信刘钊竟然会选择杀了他,他吐出一口血水:"你,你会后悔,后悔的。" 刘钊收起手枪,不去看孙虎,转而扶起趴在地上的栓子,对上他不可置信中带着一丝欣喜的眼,干巴巴的憋出来一句:"他太聒噪了。" 说完这些,他赶紧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沾了孙虎的心头血就要往石坑中间的石棺走去。 就在这时,比通道里正往这里赶来的僵尸更快的是强烈的震感。 石坑里的白骨刷刷作响,栓子面色一白:"这,这古墓是要塌了吗?" 话音未落,石坑里突兀的升起一团团黑雾,露出一张张狰狞的脸,像极了之前在外面见过的白裙厉鬼。 随即向刘钊两人冲了过来。 栓子只觉得腿都软了。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凌空之中一声暴喝,九张符纸破空而来,发出耀眼的金光。 随即将所有的黑雾牢牢的困在符纸构建的结界之中,不停震动的古墓瞬间又恢复了死寂。 刘钊回过神来,猛的回头看向通道口,只见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孩走了出来。 江一执看了一眼不远处孙虎的尸体,不免皱起眉头,自己只不过是忙着将之前的那枚田黄印章物归原处,一时也没顾及到这边,结果就死了这么多人。 古墓又开始了震动,他抬眼一看,石坑中央的黑雾正在不停的向外撞击,原本光芒四射的符纸眼下也黯淡了不少。 他看了一眼牢牢将栓子护在身后的刘钊,只说了一句:"跟我来!" 说着,钻进了一旁低矮的石门。 栓子拉了拉刘钊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办?" 刘钊咬了咬牙:"跟上去。" 眼下他们除了紧跟着江一执,别无选择。 江一执推开了一道石门,这里是古墓里唯一没有恶臭味的地方,有的只是差不多没到脚脖子的地下水和里面一具具泡胀了的尸体。 只看见江一执快速的掐了几道手决,回过头来指着墙角的一个狭小的fèng隙,对刘钊两人说道:"将这些尸体全部推出去。" 两人没有迟疑,直接下了水。 这几十具尸体,多是老人和乞丐,有的已经死了十几年,尸体却一直都没有腐败,满满当当的堆满了整个石室。 这一切都是外面那个白裙厉鬼的功劳。 如果江一执没有猜错的话。这座古墓明面上埋葬的是太平天国时期的一位王爷,实际上更是用来镇压那些满清八旗兵丁的煞魂。 以这位王爷的尸体为阵心,阵脚便是满清皇帝乾隆的田黄三联玺,俗称三绝阵。 外面的那些僵尸就是为了防止阵脚被破坏所设置的一道强有力的屏障,目的当然是绞杀所有盗墓贼。 只是设计这座墓的人恐怕也没想到,作为阵脚之一的"乾隆宸翰"田黄印章就这么被人轻而易举的通过盗洞和炸药给摸走了。 尸体被刘钊两人推了出去。 江一执淌进水里,伸手在水底摸了摸,果不其然摸到了印章。 印章上刻着"惟精惟一"四个字,同样是乾隆三联玺之一,三绝阵阵脚所在。 只是这枚印章损坏的厉害,通体泛着黑色,残留的灵力若有若无,即将消失殆尽。 所以更让设计者没有想到的是,底下河水改道,渗进了埋藏阵脚的石室里,将这枚田黄印章腐蚀的厉害,险些就要压不住这些煞魂。 外面的白裙厉鬼约莫是察觉到了这个问题。 一旦古墓里的煞魂被放出,祸害的将是整个华国。 她能想到的就是用活人的生气去维持印章的灵力,所以魏家村的人理所应当的遭了秧。 不,这不叫遭殃。 为自己复仇而害人,这叫冤冤相报何时了。 为救人而去害那些罪有应得之人,勉强可以算得上是替天行道。 这么想着,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刺啦声。 他的符阵被那些煞魂破了—— 江一执沉了沉气,丹田里的灵气瞬间向印章之中涌去。 原本黯淡无光的印章顿时光芒大作。 "轰隆"一声,石门被阴风破开,眼见着一团团黑雾即将冲到眼前。 只看见江一执左手瞬间探进水底,将完好如初的印章按进了地底陷进去的凹洞里。 和刘钊的眼睛只有几公分之隔的黑雾顿时僵在了半空中,他轻轻的一吐气,黑雾像是被什么拉住了一样,瞬间向后倒去,消失在众人眼中。 栓子未出口的惊呼就这么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作者有话要说:站在支教女教师的角度上来看,这其实是一个正能量故事(睁眼说瞎话)。 第49章 "村长——" 清晨, 公鸡尚且还没来得及打鸣, 一声尖叫声穿过大半个村子为即将到来的混乱拉开了序幕。 为即将到手的九十万, 村长既兴奋又紧张, 在c黄上翻来覆去的烙了一晚上,天色微亮的时候才勉强有了睡意。结果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被尖叫声给吓醒了。 没过一会儿, 剧烈的拍门声响起。 "哪个混球王八蛋, 大清早的扰人好梦。"村长嘟囔着骂了一句, 不慌不忙的从c黄上爬起来,大喊了一句:"别敲了, 马上就来。" "砰砰砰——"敲门声停了一会儿,大概是外面的人等的不耐烦,又响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剧烈。 村长披着衣服, 踩着拖鞋,气急败坏的跑到院子里, 拉开门, 对着外面的人就是破口大骂,"都说别敲了,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妈,门都快被你敲坏了——" 莫名被喷了一脸的口水,来人迷茫的摸了摸脸。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村长门外不知所措的年轻男人,不耐烦的问道。 来人回过神来,脸色刷的一下子恢复了刚才的惨白,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村——村长, 死,死,死人了——" 村长瞬间捻起神色,正经的问道:"谁死了?" "多,很多……"他手忙脚乱的比划了一会儿,终于憋出来一句:"就在水潭哪儿——" 村长扶着门框的左手一抖,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难道是孙虎他们出事了? 那他的九十万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村长急促的说道:"快,带我去看看!" 等俩人匆匆忙忙的赶到水潭边上的时候,旁边已经远远的围了一圈人,没人敢靠近水潭。 村长三两步的走到水潭边,看见眼前的情景,两腿一软,要不是旁边有人眼尖扶了一把,他恐怕已经直接栽进了水潭里。 尸体,全是尸体,熟悉的,陌生的,老的,衣衫褴褛的,都是这十几年淹死在水潭里的人。 十几年了,这些尸体就好像刚刚淹死一样,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喉结抖了又抖,像是想到了什么,村长瞬间瞪大了眼,嘶声吼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快快,把这些尸体全部捞起来,处理掉。" 周围的村民这才想起村子里还有一位副县长村长,要是被他看见了这些尸体,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村民手忙脚乱的就要凑过来帮忙,然而已经晚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冒出来了一大堆的警察,为首的那个举着自己的证件,厉声说道:"警察,都别动——" 看见来人,村长只觉得头昏目眩,他一晃神,身体一软,这会儿那还有人顾得上扶他,扑的一声掉进了水潭里。 入骨的寒冷刺激的村长瞬间回过神来,他慌乱的在水底扑腾,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糙一样,死死的揪住漂浮在水面上的一个物体。 好不容易浮出水面,他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抱住的东西,定睛一看,一张泡的发白的脸正等着深黑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啊——"尖叫声惊起一林飞鸟。 江一执低声颂着经文,只看见眼前的白裙厉鬼身上的煞气渐渐消散,露出以往清纯年轻的面孔。 "多谢大师。"谢衣飘在半空中,冲着江一执深深的一躬。 江一执微微侧开身体,受了半礼,"应该的,小姐做事的手段虽然激烈了一些,但所作所为也算得上是功德深厚。下辈子虽然命途艰难了些,但总归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他顿了顿,"我观你面相,你父亲最近身体恐怕是不太好。" 想起父母,谢衣眼中瞬间泛起点点微光,声音有些哽咽:"我想着在转世投胎之前去看看我爸妈。" 十五年前,父母来魏家村寻她的时候,她已经沦为怨灵,因为担心控制不住身体上的煞气,她不敢过分接近父母,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父母离开了魏家村。 如今十五年过去了,父母的模样依旧清晰的印在她的记忆之中。 "也好。"江一执从口袋里掏出那五枚五帝钱,找了一块破布包了,递给谢衣:"你如今只是鬼魂,虽然已经恢复了过来,到底还是不方便和阳人接触,尤其是你家的老人。你若是想要见他们,便将这几枚铜钱交给他们,贴身带着,也好避免他们被你身体上的阴气侵袭。" 谢衣接过布包,握紧了拳头,几乎是喜极而泣:"多谢大师。" 江一执微微颔首,看着谢衣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中。 他转过身,对着在不远处徘徊的保镖们招了招手,"好了,事情解决了,我们也回吧!" 警察给刘钊和栓子俩人扣上手铐,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们将在牢里度过。 他们已经决心后半辈子不会再做倒斗的行当,几年后又会是新的开始。 江一执给特务处的王长治发了信息过去,关于这座古墓所有的消息都会被压下来。 副县长看着眼前被乱七八糟的情景,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负责带队的警察满脸激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本三更半夜接到您的电话,我还以为您是怕我们不来,所以故意夸大了案情,"他压低了声音:"没想到真的会是这么大的案子。" 他忍不住想要咧开嘴大叫几声,好发泄心中的激动。谁能想到天上掉馅饼的似的,让他碰到了这么大的案子,这可都是升迁的本钱啊! 副县长抬眼看了看对方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到嘴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他不能说他压根就不知道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对对方来说,这是升迁的本钱的,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他立足关县官场的踏脚石。 毕竟电话是从他手机上打出去,这些警察是接到了他的电话才赶过来的。 这足以证明他是整个案子的第一发现人。 他还不至于蠢到把唾手可得的功劳推出去。 至于半夜里的那个电话究竟是谁打的,副县长看着空荡荡的祖屋,心里对江一执一行人充满了感激。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发现尸体的来龙去脉编出来。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轰轰烈烈的魏家村杀人案彻底落下了帷幕。 警察当然不会把尸体泡了十几年都没有腐败的消息放出去。但是最近三年来,魏家村村民在村委会的指示下从县城里拐骗乞丐和游客,最后将其杀害的罪名是证据确凿,狡辩不了的。连带着十五年前,魏家村支教女教师惨案也被揭发了出来,社会上的舆论沸沸扬扬。针对支教教师的人身安全保障问题一度占据热搜榜首的位置,一时半会是消停不下来的。 因为社会各个层面的高度关注,关县法院不敢疏忽,对魏家村犯事的村民几乎都是往最高程度的刑罚量刑。 到最后,整个魏家村将近四成的村民都被判了六个月到无期徒刑不等的刑罚,华国司法机关头一次向民众诠释了什么叫做法也会责众。 至于剩下的魏家村村民,大多都是关押了几天就放了出来。先不说再往后的日子,关县政府在施行扶贫政策的时候,到了魏家村这一块,少不了要被百般刁难。只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的臭名已经传遍了整个华国,哪个会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他们估计也只能待在魏家村里,贫困潦倒一辈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边江一执回到京城的时候正是中午。 他在杨家蹭了一顿午饭,回到自己的别墅。 大甲鱼依旧在虫糙地里扑腾,蜂王忙着筑建自己的新巢穴。 他看了看四周,突然觉得冷清,总觉得像是缺了什么。 他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随意的一翻,最后停在一个名字上。 江一执顿了顿,想到之前在超市门口,顾方许脖子上缠绕的煞气,踌躇了那么一会儿,点开了界面,拨了过去。 "咚……"一声,两声,三声,江一执手一抖挂断了电话。 还没想好电话接通之后应该说些什么。 十几秒之后,屏幕又亮了起来,江一执盯着屏幕上的顾先生三个字,良久,才点了接听。 "喂。" 江一执甚至可以听见电话里对方有些不稳的气息,他嗯了一句。 对方大概是没想到他只憋出来了这一句,良久,才问了一句:"刚才,你给我打了电话?" 江一执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打错了……" 那边顿时安静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声音微微抬高了半分:"你下午有时间吗?" "有。"江一执眼睛亮了。 "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顾方许说道。 "嗯。"江一执闷哼一声,"好。" 然后顾方许把江一执带到了李家。 李安抬着打着石膏的左腿,拄着一根拐杖出来迎接,等看到顾方许旁边的江一执的时候,脸顿时裂了,恶声恶气的说道:"方许,这就是你说的给我找的大师?" 顾方许愣了愣,想起江一执和李安之间的恩怨,顿时有些懊恼。 早知道,就不应该随便找个借口把江一执约出来。 第50章 江一执低垂着眼睑, 轻笑一声说道:"目泛精浮,面如灰土, 血不华色, 六亲无情,竟是与鬼同召, 阳寿不保。" "什么——"这一字一句的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李安额上青筋一跳,他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江一执的眼睛,到嘴的咒骂却被江一执眼底的嘲讽和轻视硬生生的逼了回去。恍然间他有一种对方站在高山雪顶贵不可言, 而自己就是山脚下的一只蝼蚁一般的错觉。 江一执的视线转移到李安打着石膏的左腿上,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被野猪追着跑的滋味不大好受吧!" 李安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抖了抖左腿,结果一不小心扭了伤口, 面色一白,深吸一口凉气。 事情还要从他陪着李父在兰亭山庄打猎开始说起。 他妈最近也不知道去哪个整形医院转了一圈, 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个刚出大学的女学生一样, 清纯又不失风情。把老头子迷的团团转不说,靠着这股枕头风, 他那高居官位的老头子爹一连带着他拜访了好几位世交叔伯,也很给面子的答应去兰亭山庄转一圈。游玩倒是其次,最主要是给他捧场,撑面子。 结果没想到,在猎场玩的兴起的时候, 一只成年野猪横冲直撞跑了出来,在场那么多人,对方偏偏认准了他撵。那么多保镖看着,当然不会闹出人命,只是他这条左腿却被野猪的獠牙扎了个对穿不说,保镖把野猪击毙的时候,尸体不偏不倚的砸在他的伤口上,直接把左腿给压断了。 在场人不少,这么狼狈的事情早就被他那几个狼子野心的弟弟传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圈子,说不定此刻就有多少人在背后嘲讽。只是背后是背后,现在被江一执这么提到台面上来,李安一口气卡在胸口,黑了脸。 江一执却不咸不淡的说道:"这倒是小事,毕竟那时候你阳寿未尽,命不该绝。只是现在?呵。" 他双手cha进口袋,"你最近的运道恐怕也差到了极点,被人借命又借运,啧,我敢断言,你最多活不过三天。" 李安心里一抖,他最近的确是倒霉的很,被野猪压断腿是一件。前几天他接到线报,带着手底下的人扫黄扫到自己顶头上司身上,现在对方的家族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是一件,还有他好不容易弄来的讨好老爷子的天价翡翠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掉了包又是一件,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李安可不会傻到觉得这些都是巧合,正想着找一位大师看看,顾方许的电话就来了。 结果没想到见到的居然是江一执。 看着江一执一脸你爱信不信,干我何事的神情。李安迟疑了,加上上次在兰亭山庄,对方一力揭穿了特制酱料里尸油的存在,再联想到最近流传在上层圈子里关于江一执各种各样的消息,他瞬间被江一执笃定的口吻蛊惑了。 他可不觉得江一执说了这么多只是单纯的一时兴起,恐怕也是为了趁此机会巴结李家。 这么一想,他顿时自以为是的笑了,"跟我进来吧!" 李安直接忽视了在兰亭山庄的时候对方是怎么下了他的面子的。 一旁的顾方许眉头紧皱,李安对江一执轻视的态度让他心里极不舒坦,就好像是自己地盘被人侵犯了一样。 江一执给顾方许投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顾方许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的不满。 两人跟在李安身后进了别墅。 别墅里的佣人给江一执俩人上了咖啡。 李安目光灼灼的看着江一执,"那你说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算计我?" 对于江一执的说法,他显然是信了六分。 江一执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挑了挑眉,他竟然觉得这种又苦又甜的味道还不错。 他放下杯子,好声好气的说道:"李大少不介意我参观参观这栋别墅吧?" 难道是有人在别墅的风水上动了手脚?这么一想,李安当即说道:"可以。" 江一执随即站起身来,跟在李安身后穿梭在别墅的各个房间里。 从别墅里的书房里出来,江一执问了一句:"李大少是一个人住?" "嗯。"李安语气有点冲,他拄着拐杖,拖着断腿,行动异常艰难,可是旁边的江一执偏偏像是没看见一样,丝毫没有伸手扶一把的意思。 江一执继续问道:"难道是因为李家有子弟一成年就要搬离祖宅的规矩?" "这倒不是,只是凭个人意愿而已,就像我二弟,现在还待在祖宅里。"李安不耐烦的说道。对李家而言,搬出来住意味着子弟已经有了独立办事的能力,家族也会开始分配一些合理的资源给他们练手,这意味他们可以正式接触家族事务。对于他这个二弟,他还是很满意的,不争不抢,老老实实的待在祖宅里,不像他其他几个兄弟,大学还没毕业就急急忙忙的搬出祖宅,现在更是联合在一起明里暗里的给他使绊子,生怕他过的舒坦。 "哦。"江一执随口应了一声,转身停在李安的卧室门口。 若有若无的煞气从门fèng里飘散出来,顺着已有的气息,江一执微拧的眉头顿时松了下来。 原来还真是"熟人"在作祟。 江一执抬起左手推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见对面书架上头部的两侧留有两团发髻、下身穿着带着异域风情的裙子的、上身只斜挂着链子、提着财宝袋的瓷偶。 他一只手掐在瓷偶的脖子上,把他提了起来,转身对李安说道:"李大少这个瓷偶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李安瞳仁微缩,语气有些冷:"江先生的意思是,我身上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这个瓷偶?" 江一执没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身走出卧室:"跟我来。" 俩人回到客厅里,顾方许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正在和谁通电话。 江一执请佣人给他送上来一杯盐水。 他把瓷偶放在茶几上,端起盐水慢慢的浇了上去。 "刺啦——"剧烈灼烧的声音响起,只看见瓷偶慢慢的褪去了之前的装扮。五颜六色的颜料最后全化作漆黑的液体和盐水混合在一起,流淌在茶几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等李安缓过气来,他再看向茶几上的时候,心脏瞬间飞到了嗓子眼。 瓷偶已经彻底变了模样,露出掩藏在颜料下面狰狞的面孔,他眼角挂着血痕,咧着嘴诡异的笑着,他手里提着的财宝袋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骷髅,骷髅的眼眶里转过来两只没有瞳仁通体灰白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李安。 他一巴掌把瓷偶拍了出去,瓷偶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竟然丝毫无损。 李安哆嗦着嘴,眼底的恐惧根本压制不住,"江先生……江大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一执端起咖啡杯,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瓷偶,"听说过降头师吗?" 李安瞳孔一紧,左手瞬间紧握成拳,青筋分明。 "这便是降头术的一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降头术中的鬼降。所谓的鬼降就是将同年同月同日死亡的双胞胎男童制成古曼童,其中一只放进受降者的家中,配合对方的生辰每日念咒三次,古曼童就会渐渐的吸食受降者的生气。这人一旦没了足够的生气维持,损耗的不仅仅是个人的运道,更是阳寿。生气耗尽,就是该去见阎王的时候了。" "所以,李大少,我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能把这东西直接送进你的卧室?"江一执最后说道。 李安阴沉着脸,还能是谁,这半个月里踏足过他这栋别墅里的除了他妈还能有谁。 不过就他妈那副蠢样子,还不至于害他,最多是被人利用了。所以罪魁祸首只会是一个,就是最近邀请了一位泰国法师住进祖宅的他的好二弟。 "李为。"几乎是咬牙切齿,李安一拳打在茶几上。 他回过神来,指着地上的古曼童,侧过头,冲着江一执喊道:"不知道江先生有没有办法将这东西解决掉?"语气里带着一分颐指气使,一分理所应当。 江一执抬起手,将杯子里面的咖啡一饮而尽,他看着李安,眼里透着一股怜悯,语气平淡的说道:"办法当然是有。" "好——" 江一执打断了李安的话,轻声说道:"只是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出手了。" 李成安脖子憋成了紫红色,他拍案而起,偏偏左腿瘸着,歪歪扭扭了好一会儿才站稳身体:"你玩我——" 说着,正对上江一执面无表情的脸,和冷的可怕的眼神,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胆颤的感觉。 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顾方许,结果对方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低头专心看着咖啡杯上的花纹。 他的脸瞬间塌了下来,良久,他抖着唇角,心里恨不得把江一执拖出去喂狗,偏偏现在他有求于人,他喉中一片干涸,说道:"江大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必然竭尽全力替江大师办到。" 江一执笑的神秘莫测,"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给李大少一个面子。五千万,我就帮李大少解决这件事情。"他伸出五根手指头晃了晃。 五千万,怎么不直接去抢? 李安深吸了一口气:"好,我答应你。" 江一执掏出手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安,幽幽说道:"先给钱再办事,转账还是现金。" "转账。"李安脸上僵成一片。 顾方许抬眼看了看对面笑的肆意的大男孩,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第51章 屋外传来几声汽笛声, 李安瞬间坐直了身体,眼睛死死的盯着大门。 没过一会儿, 伴随着嗒嗒的高跟鞋墩地的声音, 门外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女声:"我说小安子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这么火急火燎的把我叫出来, 你不知道我每周这个时候都要约上陈太太她们去美容院做护理吗——" 高逸宁推开别墅大门,正对上三双黝黑的眼,还未说完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她下意识的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的李安, 心底不由的一慌,握住门把的手一紧。 总不会是她做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不会的。高逸宁目光闪烁,大师可说了,那东西上面使了障眼法,又被她直接放进了李安的卧室里, 一般人轻易发现不了。更何况,和那东西最多也就是让李安倒霉一段时间, 反正她这段时间可是帮着李安在老头子那里要了不少好处过来, 说起来,李安可不亏。 这么想着, 高逸宁瞬间恢复了镇定,"原来你有客人在呢。哟,这不是方许吗?"她顿时笑的花枝招展,"说起来我家李安刚回国不久,你们这从小就在一个大院里长大, 打小就有的感情,现在我家李安还得请你关照一二才好。" 顾方许眉头微皱,高逸宁作为李家现任家长的夫人,他没少在大大小小的宴会场合见到她。他依稀记得上一次见到高逸宁的时候应该是在半个月前,高家老爷子的寿宴上。 高逸宁平常就很会保养,四十来岁的人看起来就跟三十出头差不多。 但这不足以成为高逸宁瞬间变得年轻起来的理由。 眼前的高逸宁,踩着将近十公分高的高跟鞋,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和李安站在一起,旁人只会觉得高逸宁是他的妹妹,而不会觉得这是生了他的母亲。 顾方许没有回话,高逸宁有些尴尬,眼底的愤恨一闪而过,她扭头看江一执,陌生的面孔,当下又想搭话缓解气氛。 李安不耐烦的打断了吼道:"行了,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听你这些废话的。" 高逸宁一噎,只觉得李安没大没小,果然是翅膀硬了,只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发火,只等好声好气的说道:"那你这么着急的把妈叫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李安一脸暴戾,眼睛紧紧盯着高逸宁:"你真不知道我把你找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什么?"高逸宁眼皮一跳。 李安直接把用毛巾包裹着的古曼童扔在地上,只听见砰的一声,瓷偶从毛巾里甩了出来,在地板山滚了几圈之后停在高逸宁的脚边,她低头一看,正对上骷髅头眼眶里全是眼白的眼珠子。 "啊——" 高逸宁失声大叫一声,浑身的汗毛直立,一连往后退了几步,脚一崴,高跟鞋的鞋跟应声而断,随后砰的一声坐在地上。 她面如土色,指着地上的古曼童,语无伦次的说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李安脸上的肌ròu不停的地颤抖着,眼底透着凌厉的火光:"你还问我这是什么?这不就是你自己偷偷摸摸的放进我的卧室里面的东西吗?你说,到底是谁在背后撺掇着你这样害我。" "什么?"高逸宁神色慌张,"什么害你?" 李安指了指自己的左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低吼着说道:"要不然你以为我这条腿为什么会断的这么巧合,还有我身边最近发生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冲着我来的,再过几天,你恐怕就要给我收尸了。" "不可能,"高逸宁下意识的反驳,"阿赞明大师说了的,这个古曼童只会让你最近倒霉一阵子,不会伤害到你的性命的。" "阿赞明大师?"李安脸色发青,瞳孔紧缩,"说,今天你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哪怕你是我妈我也饶不了你!" 高逸宁身体一抖,才发现自己把大师给供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想要隐瞒,却被李安阴冷的语气吓的浑身一哆嗦。 她能成为李家的当家夫人,绝不是因为老头子对她有多喜欢,多半是因为她当时怀了李家的长子,也就是李安。老头子嫌麻烦,她也识趣,只管自己本本分分的守着自己李家夫人的名分,对老头子在外面沾花惹糙,游戏芳丛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加上身份足够,儿子又是李家三代里最有能力的,她这才坐稳了李家太太的位置。 高逸宁深知肚明,老头子压根靠不住,她下半辈子还得靠儿子给她长脸,所以她现在绝对不能惹恼了李安。 想清楚了这些,高逸宁不敢迟疑,只好磕磕绊绊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也就是十几天之前的事情,李为突然找上门来,说要介绍一位厉害的大师给我认识,他不是一直都是你的跟班吗,我也就没有怀疑,加上一直待在家里有点无聊,所以就和那位大师见了一面。不知道怎么的谈着谈着就谈到了年龄上,阿赞明大师突然cha了一句话,说佛门有几十上百种方法可以帮人恢复青春。"高逸宁颤巍巍的看了李安一眼,当时她也就是随口感叹了一两句,结果阿赞明大师一cha话,瞬间就勾起了她的兴趣。 毕竟哪个女人不爱美,尤其是她这种人到中年,每个月在美容院花上巨额会员费做保养的人,却依旧眼睁睁看着时光流逝,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明显的时候,这样的话题就格外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不依不饶的追问阿赞明大师,不惜许下重利,对方也是被她缠的没办法,这才开了口。 现在想起来,整件事情倒像是动机不纯的诱骗。 "阿赞明大师——他给了我一块据说是用寺庙里的香灰做成的佛牌,说是里面寄养着一只婴灵,也就是通称的娃娃神。他说只要诚心诚意的奉养这只娃娃神,娃娃神就能实现我的愿望。" 李安冷笑了一声,这样的话也就是哄那些五六岁的小娃娃,也就是这个蠢货会信以为真。 高逸宁缩了缩脖子,干巴巴的说道:"我原本也是将信将疑,可是没想到我把佛牌拿回去供奉了两天之后,果然和我所希望的那样,整个人都年轻了过来。" 高逸宁年轻的时候可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要不然也不会被老头子一眼看中。高逸宁找了个机会跑到老头子面前招摇了一把,果然就把色欲熏心的老头子给拐了回来,连带着给李安也谋了不少的福利。 哪怕高逸宁再怎么遮掩,一向和她玩的不错的几位贵太太没多久就发现了她身上的变化,在这些人的苦苦哀求下,高逸宁头一次被奉承的这么高兴,当即大发慈悲的把阿赞明介绍给了她们。 只是事情过去不到两三天,高逸宁起c黄照镜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头顶上甚至多出了一团白发,她大惊失色,急急忙忙的去找阿赞明。 "结果他说,我之所以会变成那样,是因为我供奉的太好,娃娃神把我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他嫉妒我还有一个亲生儿子,所以现在耍了小性子。" 高逸宁低垂着脑袋不看看李安,"他劝我别急,说是要想娃娃神重新庇佑我就必须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他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说是只要让你倒倒霉,越狼狈娃娃神就会越高兴,心情也就好了,自然而然的会恢复之前对我的庇佑。" "所以你就真的听信了他的话,对我动了手?"李安简直是要气笑了。 高逸宁缩了缩脖子,极力辩解道:"我,我这不是没办法吗?我当时那个情况,要是没有娃娃神的庇佑,我会崩溃的。更何况阿赞明大师说了,最多也就是让你吃点苦头,不会伤害你的性命,要不是确定了这一点,我怎么会答应。" 她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可是你亲妈,都说虎毒不食子,我再怎么蠢也不会去害自己的亲儿子啊……" 江一执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高逸宁身边,说道:"你脖子上面挂着的就是那位所谓的阿赞明大师给你的佛牌?" 高逸宁瞬间止住了眼泪,忙不迭的说道:"对,就是这玩意。"说着,她把脖子上挂着的佛牌拽了下来,递给江一执。 佛牌刚一入手便是刺骨的阴凉,里面并无高逸宁所说的婴灵,有的只是一团煞气,和一个不入流的幻阵。 李安迫不及待的问道:"江大师,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江一执没有直接回答,他拿着佛牌慢慢的往后退,确定高逸宁已经脱离了佛牌气场的笼罩范围之后,才停下了脚步。 然后示意李安看高逸宁。 "啊——这是什么?"高逸宁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青葱嫩白的手瞬间布满了皱纹,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的沟壑。经受不住打击的她身体摇摇欲坠,偏偏每一次抖动,都会伴随着灰白色的头发从她的头顶上掉下来。 李安强忍着惊恐,脸色像窗户纸一样煞白,"江大师?" 江一执淡定的将佛牌放在茶几上,说道:"这佛牌里压根没有什么英灵,和这个古曼童一样,唯一的作用就是吸食宿主的生气,这些被窃取的生气大部分都被佛牌的主人转移走了,留下一小部分转化成为煞气,维持佛牌里幻术的运转,所以你们看见的所谓的恢复青春,其实只是幻觉罢了。" 第52章 "天杀的阿赞明, 天杀的李为, 那个小白眼狼……"高逸宁保持着原本瘫在地上的姿势,哭天抢地的咒骂声就没有停歇过, 恨不得这两人就和她的诅咒的一样, 不得好死才最好。 "行了,别哭了!"李安额头一鼓一鼓的, 青筋直跳, 尤其是在看到高逸宁脸上的皮肤随着她张嘴的幅度抖动的时候, 只觉得腹内一片翻滚,他粗喘着气,大声喊道。 被李安这么呵斥, 高逸宁不仅没有消停下来, 反而放大了声音, 瞬间转移了针对目标, "好啊,你嫌弃我, 你竟然也嫌弃我,我可是你亲妈啊,果然是老头子的种, 你也是个黑心的白眼狼, 我怎么这么倒霉……" 李安阴沉着脸,强忍着心底的暴戾,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向一脸淡然的江一执, 语气里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狠厉,"江大师,我们可是说好了,你会帮我解决掉这个麻烦。" 江一执气定神闲,对上李安的脸:"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就算李安不说,他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位所谓的阿赞明大师。不关乎其他,毕竟从他救了贺老祖孙开始,两人就算是结了仇。有这么一个敌人隐藏在暗处,怎么能让他安心。 和李安做的这笔交易只是顺带而已。 更何况上一次在超市门口,顾方许脖子上的那抹煞气估计就是和李安接触过,无意间沾染上的。他侧过脸瞥了一眼旁边安安静静坐着的顾方许,眼底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话音刚落,江一执从沙发上站起来,"现在,还请李大少给我准备一些东西。" 半个小时之后,依旧是在别墅的客厅里,李安好说歹说,高逸宁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只是死死的盯着正蘸着公鸡血在符纸涂涂抹抹的江一执。 这些材料都是李安的助理在他的催促下连闯了三个红灯,火急火燎的送过来的。 十几分钟之后,江一执搁了笔。 "江大师——"李安紧紧的看着江一执。 等着符纸上的鸡血彻底干透了,江一执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好。" 说着,他抽出八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符纸,一张一张的折叠成三角包。 然后将八个三角包依次在东西南北等八个方向摆成一个圆圈,随后又抽出一张比这八张符纸上的纹路更复杂的符纸垫在圆圈的正中央。 最后掐住瓷偶的脖子,将他放在圆圈中间的符纸上 只等六点一到,江一执cao起右手边的三清铃,一下接一下的晃了起来。 这边距离李家祖宅不过一街之隔的酒店总统套房里,阿赞明准时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小的供桌,然后将香炉,铜盆等一一摆好,又将一壶黑漆漆的不知名液体倒在铜盆中,又从一个木盒之中拿出二十几个相同款式的佛牌和一个古曼童,竟然是和江一执手中的瓷偶一模一样。 他拉上窗帘,将房间里的灯光全部熄灭,最后跪坐在供桌前的蒲团上,先将那二十几个佛牌一一摆放在供桌上,又点了五炷香cha在香炉里,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只看见一道道金色的光圈从二十几个佛牌中飘了出来,在空气中逗留了一会儿之后,最近悉数没入阿赞明的身体里。 阿赞明睁开眼,眉头轻皱。他捏起摆在最外面的那块佛牌,这二十几块佛牌之中,唯独这块佛牌今天没有给他提供生气。 自从上一次他给提名街的贺静下死降,然后被江一执出手杀掉了他的宝贝神蟾之后,作为主人的阿赞明自然受到了严重的反噬。无奈之下,他只好借着李为的手,将高逸宁诱惑到了他设下的陷阱之中。然后借着高逸宁的贵妇圈子,将这二十几块佛牌的副牌顺顺利利的推销了出去。就是依靠着副牌从宿主那里吸食的生气,再从副牌中反馈到这二十几枚佛牌中来,十几天下来,阿赞明的伤势总算有了好转。 在阿赞明看来,既然这块佛牌今天没能给他带来生气,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就是佩戴这枚副牌的主人生气耗尽,已经死了,要么就是佛牌的存在被人发现了。 想到这里,阿赞明心里一紧,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忍着心悸,将手里的佛牌随手扔到一边,转眼看向旁边的古曼童。 要不是为了给李为一点甜头,他怎么会愿意把自己的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用。他抬手摸了摸古曼童的头顶,一边把一大盘价格昂贵的进口饼干糖果摆在供桌上,一边好声好气的说道:"好孩子,等这件事情办完,我一定会亲自去把你弟弟接回来,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兄弟,绝对不会亏待你们俩。" 毕竟那些贵妇出手可不吝啬,光是那二十几枚佛牌就让他赚了个金盆满钵。 话音刚落,古曼童的脸部竟慢慢的勾起了唇角,配上狰狞的面孔,显得格外的诡异。 阿赞明将古曼童放在供桌上的正中央。重新点了五炷香cha在香炉里,口里又念起了咒语,目的就是为了通过供桌上的古曼童哥哥去沟通放在李安那里的弟弟。 "叮铃——" 清脆的铃声在耳边响起,阿赞明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叮铃,叮铃——" 铃声猛然加快,不是错觉! 阿赞明猛的睁开眼,只看见供桌上的古曼童身体开始慢慢的摇晃,显得格外的焦急。 江一执加快了摇晃三清铃的动作,左手慢慢的掐着手决,只看见原本立在符纸上的瓷偶啪的一声倒在了符纸上,开始来来回回的翻滚,凄厉的尖叫声突兀的出现在别墅之中。 李安等人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瓷偶的眼角不停的流出血泪,转眼间就浸透了垫在他身下的符纸,偏偏随他怎么翻滚,都离不开符纸围成的圈。 "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绝对不会再伤害你。"江一执沉声说道,手中的动作却骤然加快。 "嗷——"瓷偶忍不住的嚎叫,一边强忍着精神上难以忍受的刺痛,一边分出注意力将江一执的话原原本本的传递给另一头的哥哥。 阿赞明要是还不能察觉出问题,那就真的不用在说自己是降头师了。 他快速的抽出一把香,放在烛火上点燃,然后噗嗤一声cha进身前的铜盆里,沿着顺时针搅拌了三圈半之后,铜盆中的液体开始剧烈的波动。 只是一瞬间,李安别墅里的景象竟然分毫不差的呈现在铜盆中。 江一执若有所感,他看向瓷偶手中提着的骷髅头,眼眶中灰白色的瞳仁骤然翻转,两颗完整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他。 江一执手中的动作又快了半分,声音冷冽中透着一股不耐烦:"你是应还是不应?" 这话不仅是说给茶几上的瓷偶听的,更是说给阿赞明这边供桌上的古曼童听的。感应到弟弟灵魂波动中透着的剧烈的疼痛,古曼童焦急的晃动着,他迫切的希望阿赞明能够立刻把弟弟救回来。 阿赞明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慌乱的盘好腿,再次念起了咒语。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道煞气突兀的出现在别墅客厅之中,瞬间向盘坐在沙发上的江一执袭了过去。 "江一执——"一旁的顾方许瞳仁一缩,喊出了声。 江一执随意的一挥手,袭来的煞气还未靠近就烟消云散。顺着控制煞气的这抹神识,江一执手决一掐—— "啊——"盘坐在蒲团上的阿赞明惨叫一声,随后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墙壁上,然后扑通一声落回地面。 "你是应还是不应?"江一执重复着说道,手中的动作毫不停歇。 "咳咳——"阿赞明捂着胸口,咳出一大口鲜血。然后快速的断开了两个古曼童之间的联系。 对方实力比他强上太多哦,他知道,如果再继续下去,对方只要顺着这条线,就能轻而易举的弄死他。 "哥哥,救——救我——"这是供桌上的古曼童能够感应到弟弟那边最后的讯息。他转了转眼珠子,看向地面上狼狈不堪的阿赞明。 像是感知到了古曼童的情绪一样,阿赞明瞬间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缩:"你——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只看见供桌上的瓷偶凭空炸开,瓷片划过阿赞明的侧脸,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伤口。 一团黑雾出现在半空中,以雷霆之势向他袭来。 阿赞明躲闪不及,黑雾直接附上了他的脖子。 "啊——"两声惨叫同时响了起来。 一道是阿赞明,他的脖子上被黑雾硬生生咬下来了一块ròu,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直接来自灵魂深处被撕裂的痛苦。他捂着伤口,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流到地上。 另一道声音来自黑雾,因为噬主,他的识海中不停的传来一道道剧烈的刺痛。 "阿赞——"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李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腿脖子直哆嗦。 已经从阿赞明脖子上离开的黑雾扭头看着逆光站在门口的李为,左右晃了晃,突然向他冲了过去,同样是在脖子上咬下来一块ròu,然后裹挟着两人的一魄向门外逃去。 "啊——" 李为瘫在地上,面色惨白,浑身战栗不止,差点就痛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阿赞明看见的最后一幕就是黑雾夺门而逃的情景,他强忍着痛楚,艰难的站起来,想要追上去。 他当即就明白了江一执的算计,他决不能让自己的一魄落到江一执手上,否则一旦江一执腾出手来想要对他做些什么,他可就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阿赞明大师——"李为勉强睁开眼,一把揪住阿赞明的裤腿:"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能死,你一定,一定要救救我,我什么,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阿赞明停住了脚,他低头看着李为同样惨白的脸,眼里骤然冒出一道精光。 李为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下一刻却被阿赞明一手掐住了脖子。 "你的确就要死了。"阿赞明凑在李为耳边,一边说着,一边收紧了手。 李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翻了白眼。 阿赞明松开李为的尸体,吸收了他的生气,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但他没有停留,一脚跨过李为的尸体,追了出去。 第53章 "来了。"江一执放下手中的咖啡杯, 突然开口说道。 客厅里的其他人顿时齐刷刷的看向别墅门口处, 只听见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 一团黑雾冲了进来, 停在半空中,正对上江一执所在的位置, 以及他身前茶几上的瓷偶。 "东西我带过来了, 你把我弟弟放开——"黑雾扯着干瘪生硬的腔调, 苦苦哀求。 一边说着,从黑雾的身体里分出一小块淡淡的黑气,包裹着两小团的白色亮光, 颤巍巍的向江一执漂浮了过去。 "你休想——"只听见一声暴喝, 阿赞明踏月而来, 伸长了左手, 径直向半空中的亮光抓了过去。 江一执cao起桌面上的瓷偶,一把扔给了飘在半空中的黑雾, 随即站起身,一脚踩在茶几上,借力腾空而起。 黑雾慌乱的抱住瓷偶, 然后三两下的窜到了客厅的一处角落里。 就在阿赞明的左手碰触到亮光的时候, 其中一团亮光瞬间融进了他的身体。 总算是把自己的一魄拿回来了,但是阿赞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带着冷笑的声音:"既然来了,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阿赞明脸色巨变,随后胸前被狠狠的踹了一脚, 身体不由自主的弯成弓状,整个人顺势飞了出去。径直砸在博古架上,上面摆放着的瓷器古玩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超过半数的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 江一执则一个翻身,平稳的落在地面上。 阿赞明捂着胸口,猛的咳出一大口血水,他抬头看向江一执,脸上是几乎化为实质的痛恨和惧怕。 逃—— 这是他脑中唯一剩下来的想法。 他顿时转过头看向角落里的黑雾,急促的说道:"先不说你们是我养出来的小鬼,我死了,你们也别想独善其身,更何况你现在帮着他,难道就真的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别忘了你们从头到尾都是我的帮凶。" 半空中的黑雾抱着瓷偶,听了阿赞明的话,下意识看向一旁似笑非笑的江一执,瞬间又往角落里缩了缩,他们兄弟俩死的时候连一岁都不到,但是被阿赞明养了这么多年,早就深谙什么叫做欺软怕硬的道理。 看见黑雾这样一副瑟缩胆小的样子,阿赞明原本想要借助黑雾拖住江一执的目的落空,他一咬牙,直接撕开衣服,手指弯曲,长长的指甲照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扎了进去。 指甲拔出来的瞬间,喷溅出来的鲜血在大理石地面上汇集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刹那间刺眼的黑光从图案上亮起,江一执下意识的抬起手挡在眼前,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四周传来嘶嘶的声音。 江一执放下手,眼前突兀的钻出来一大堆的毒物,小孩巴掌大小的蝎子、五颜六色的毒蛇、超过十公分长的蜈蚣…… 江一执冷笑一声,想来对方也就是这点手段! 阿赞明心中却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附近的毒物还真不少,有这些在,应该能拖住江一执一段时间。 他原本也没寄希望于单靠着这些毒物就能对付江一执,他要的只是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咻……"阿赞明口中发出怪异的叫声,紧接着围在四周的毒物齐刷刷的向江一执等人攻了过来。 李安看着吐着舌头,瞪着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冲过来的两条眼镜蛇,脸色刷的就白了。 这不是被隔壁张家老头的小孙子当成心肝宝贝供着的蛇吗? 他下意识的想逃,偏偏因为左腿断了的缘故,刚起身,就狠狠的摔在了地板上。 说时迟那时快,阿赞明也动了,他飞快的往门外疾驰而去,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紧跟着,一直停滞在半空中的黑雾跟着动了,他们兄弟选择性的忽视了顾方许,黑雾卷起李安,瓷偶托着高逸宁,升到了半空中。 奔袭而来的毒物眼见着目标消失在地面上,顿时齐刷刷的把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顾方许—— 江一执脸都绿了。 他三步并两步的疾驰到顾方许的身边,将呆愣的人往怀里一带,一个回旋把已经游到跟前的一条眼镜蛇狠狠的踢向门外—— 看着江一执的动作,浮在半空中黑雾浑身一抖,李安母子两人扑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说好的救这俩人然后讨好江一执呢? 结果救错了? 还没等他们从打击中回过神来。 "啊——"只听见门外一声惨叫传来。 两兄弟只觉得识海之中一阵剧烈的刺疼,然后跟着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正好砸在李安身上,李安捧着自己没有打石膏却弯成怪异的姿势的右腿,眼睛里的生理泪水不断往外冒。 江一执周身的灵力再次运转,将客厅里的毒物绞成一团ròu泥,然后扔出了大门。 做完这些,他才回过头来看向被他抱着的顾方许,"你没事吧?" 顾方许失神的瞳孔瞬间有了颜色。 心跳慢慢回复平静,顾方许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避开了江一执的目光,轻声说道:"你放我下来。" 江一执动了动手指,入手的柔软。 "嗯。"他轻咳一声,然后弯下腰,把人放了下来。 顾方许顺势松开了紧拽着江一执衣襟的左手。 李安强忍着疼痛给保镖打了电话。 没多久,阿赞明的尸体被抬了进来。 他脸上一片青黑,脖子上的两个小洞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鲜血,眼睛瞪的老大,显然是死不瞑目。 江一执站起身,"天色已晚,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我也该告辞了。" "什么?"李安一脚踢开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的助理,急促的说道:"江大师,那我被阿赞明夺走的生气怎么办?"他不蠢,他可是记得,江一执说过,他活不了三天了。 高逸宁也瞬间回过神来,挥舞着手脚,声音尖锐:"江大师,我的脸,我的青春,没了这些,我一定会死的,你一定要帮我,只要能让我恢复成刚才的样子,不,哪怕是我原本的外貌也好,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我有钱,我是李家的太太,你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说着,她手忙脚乱的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钱包,一连抽出了七八张卡,满含希冀的看着江一执。 江一执看都不看高逸宁,他摇了摇头:"李大少的要求我无能为力,我答应的只是帮你们解决掉阿赞明。"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尸体,"至于你们身上被窃夺的生气,恕我能力浅薄,没有这般通天的本事。" "你——"李安脸色巨变,死死的盯着江一执,眼中满是面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江一执的憎恨。 江一执仿佛是没看家李安的神情一样,嗤笑一声,转而说道:"不过,倒是的确有一种方法,虽然不见得能拿回你们丢掉的生气,但是保住你们的性命却是绰绰有余。" "什么?"李安眼睛一亮,瞬间捻起了神色。 江一执指了指识海受到严重创伤,缩在角落里的两只古曼童,"虽然这两个家伙出身不正,但既然能在泰国发扬光大,肯定有他们的长处,只要不是驱使他们作恶,好好的供奉他们,保你们下半辈子安然无恙还是可以的。" 瓷偶瞬间看向江一执,眼底满是感激,好歹对方没有直接弄死他们。 江一执并不以为意,忽视掉这两个古曼童在阿赞明手中造下的罪孽,好歹他们俩今天的的确确是帮了他不少,他也懒得去收拾他们。 李安虽然得罪了他,但是包括他和被阿赞明残害的那二十几位豪门太太,都罪不至死,不如把这俩个家伙留给她们,好歹保住她们的性命,就当是他们在赎罪好了。 至于他们身上已有的恶业,等他们投胎转世,自有天道清算。 从李家出来,吃了饭,已经是晚上九点。 俩人一路无言,顾方许把江一执送到了别墅区东角落的高墙门口,江一执推开车门,下了车。 月明星稀,难得的怡人的天气。 江一执说道:"顾先生再见。" "江一执——"顾方许鬼使神差的叫住了他。 江一执回过头,看着他,目光如炬。 顾方许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江一执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却怎么也问不出来,他莫名有些胆怯。 最后,只说道:"再见。" 江一执却折了回来,他敲了敲顾方许的车窗玻璃,示意他下车。 顾方许顿了顿,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怎么了?"他问道。 然后就被江一执压在了车上。 顾方许心里蓦地一挑,唇瓣上传来一抹温润的触感。 江一执凑过去,生涩的啃咬,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搅动。 良久,唇分。 俩人都轻喘着气,顾方许盯着江一执,两只眼睛比天上挂着的月亮还要明亮。 江一执盯着身下人红润的嘴唇,忍不住又凑上去含了一会儿,顾方许就这么任由他动作。 好一会儿,江一执才说道:"顾先生家大业大,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再包养我一段时间。" 顾方许搂着江一执,听着他说出来的话,唇角忍不住的勾起,他轻声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蠢作者本来是想写顾方许受伤,江一执又救了顾方许,然后江一执留在李家和顾方许一张c黄,半夜的时候顾方许趴到江一执身上亲他,说了一句:"我的。" 然后蠢作者就知道的什么叫做想的太美好,写到一半却放飞。 第54章 江一执看着镜子里面正儿八经西装裹身的自己, 配上略有些青嫩的脸, 怎么看都觉得不搭。 他转身回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 杨建国依旧在那里絮叨个不停。 "李家这回可是栽了。"杨建国笑的眉飞色舞。 李家老头子全名李立省,和他卓绝的能力一起名扬京城的是他荤素不忌,风流放荡的性子。 "那位高逸宁夫人,说来也有些来头。她母亲原本是高老爷子的原配,"杨建国顿了顿,"这位原配夫人本来是高老爷子的童养媳,自认为受过先进教育的高老爷子对粗鄙且大字不识的童养媳并不喜欢,更反对这种封建思想残余。但是耐不住他父母以孝道要挟,高老爷子没有办法, 只好和童养媳结了婚。" "俩人结婚之后没多久, 高老爷子的父母先后因病去世,当时正值对越自卫反击战爆发,高老爷子便和他的几个同学投了军,从此一路青云直上, 后来更是瞒着自己的真实情况, 娶了上司的女儿。只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高老爷子政敌不少, 他重婚的事情就被人捅到了军事法庭。" "却没想到那位原配夫人在高老爷子参军之后没多久就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她被传唤到军事法庭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为了女儿着想,她否认了和高老爷子的婚姻关系, 只是为了让高老爷子心怀愧疚,在她过世之后好好的对待女儿,也就是后来的高逸宁。" 说到这里,杨建国长叹一声:"都是可怜人啊!" "原配夫人死了,高老爷子后来娶的妻子虽然痛恨高老爷子,但也对她心怀感激,总归孩子是没有错的,就默许了高老爷子把人接回家里来养。高家人除了高老爷子,其他人对她虽然是眼不见为净,但好歹没有亏待过她。高逸宁虽然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骨子里也不坏。只是这人吧,踏进了花花世界也难免被风眯住了眼。眼见着高家的几个兄弟姐妹要么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要么高嫁进了豪门,偏偏她高逸宁,高老爷子却安排她嫁给他手底下的一个校官。" 高逸宁心里难免嫉恨,同样是高老爷子的儿女,凭什么只有她的婚事最上不了台面。不甘心后半辈子吃糠咽菜的命运,高逸宁眼珠子一转,盯上了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李立省,趁着高老爷子大寿,李立省作为李家代表过来祝寿的机会,高逸宁把醉酒的李立省带上了c黄。 江一执整理衣襟的手一顿,好熟悉的套路。 "嘻嘻,俩人的事情闹的很大,高家人一边觉得高逸宁都这样了,李立省无论如何都应该负起责任,一边也觉得如果两家要是能因此联姻,高家绝对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所以他们也乐的向李家施压。而李家方面,李老爷子对高逸宁耍的手段和高家人不要脸的举措深恶痛绝,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让高逸宁进李家的大门,结果没想到的是,事情拖了两个月之后,高逸宁有了身孕。" 为了不让李家三代的第一个子嗣流落在外,李老爷子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高逸宁进了门。高逸宁也是个识趣的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等孩子一生,是个带把的,李家的长子长孙,高逸宁顿时就坐稳了李家夫人的位置。可李立省是什么人,在外面沾花惹糙惯了,高逸宁绝不是那个能让他收心的人,在他的字典里,送上门来的ròu不吃白不吃,反正高逸宁长得也不耐,他不亏。 "李立省毫不收敛,继续在外面厮混,见一个爱一个。高逸宁有了儿子傍身,加上老爷子虽然不喜她,但是对第一个孙子的确是颇为看重,她对李立省原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也就由着他胡来,也免得惹了李立省不快。"杨建国摸了摸下巴:"到现在,李立省有五子二女,除了李安,其他的全是李立省从外面抱回来的。" "李为就是其中一个,他是李家老二,只比李安小了一岁,看起来倒是老实巴交的很,但他母亲既然能被李立省养在外面二十几年都依旧还很是受宠,连带着李为也颇受李立省喜爱,又怎么可能是个善茬。" 李为的母亲章湖向来看不起高逸宁,虽然俩人本来就半斤八两。李为装作老实孝顺的模样,不争不抢的在李家祖宅伺候了李老爷子十几年。却怎么也比不上李安在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李安头上有个长子长孙的名分在。 要是李安死了呢?那他李家二少不就是长孙了吗? 这是李为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魔咒。 直到他遇见了阿赞明,想要借阿赞明的手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李安,结果没想到自己却丢了命。 李为就这么死了,原本想要靠着儿子青云直上的章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偏偏李立省前几天迷上了一个小明星,加上知道了李为做出的事情之后,对他们母子俩厌恶还来不及。只觉得今天李为能为了李家长孙的名头背地里下狠手害自己的亲哥哥,等哪天他想要李家当家人的位置了,是不是也会毫不在乎的给他捅刀子? 所以李为死了,李立省心里的那点本就微不可言的伤心不到几分钟就烟消云散。 连带着对上门哭诉的章湖也没个好脸色,直接叫秘书打了出去。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见李立省这么一副冷心冷肺的样子,章湖也死了心,李立省这么薄情,她脑子一热,没了顾忌。 作为一个纯粹的政客,哪怕是再有能力,骨子里也白不了,李立省这些年做下的阴私不少,她跟了李立省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不少。 她就要和李立省比一比,谁能更狠。 这年头,能传播新闻可不仅仅是只有大众媒体。 传统的大众媒体顾忌李家的权势,恐怕对她爆出来的消息避之不及,但有一个地方不同。 章湖借口想要体验现场直播的感觉,花了大价钱收买了当下最热的一个直播平台的当红女主播。等到这位女主播直播到一半的时候,章湖坐了过去,顺手敲晕了女主播。然后在十几万观众的目瞪口呆之中,噼里啪啦的把高逸宁二十年前算计李立省的往事,她最近为什么会变年轻的原因以及李立省这么多年来做过的阴私事全给披露了出来。 收受巨额贿赂什么的只是饭前点心,关键是李立省五年前看上了京城大学里的一个刚入学的女学生,那女学生不从,李立省居然直接派人把那女学生绑了回来,囚禁在京郊的一间别墅里长达两个月,直到对方不堪受rǔ跳楼自尽。 困惑了警方五年的京城大学女大学生失踪案一朝大白于天下。 等到这间直播公司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高逸宁已经把所有不该说的都给说了出来。不仅如此,面对网友对高逸宁身份上的质疑的时候,章湖更是慡快的把她、李为和李立省三人的亲子合照放了出来。甚至因为一时手忙脚乱,她和李立省的c黄照都被眼疾手快的网友截了屏。 不要小瞧华国网友的力量,这边直播间刚刚被封,那边已经有大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成了文章,顺便附上截图实锤,传遍了微博和各大论坛。 李家想要控制舆论都已经来不及了。最高法院也好,检察院也好,只要是能被激愤的网友知道的,甚至是团中央的微博,都被网友戳爆了。 在有心人的指示下,微博热搜更是毫不掩饰的将整件事情命名为情妇的力量,毫不掩饰的嘲讽那些婚内出轨,各种姿势包养二奶的富商和高官。 这回,李家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至于李立省,只要章湖揭露出来的事情有一件是真的,李立省下半辈子恐怕都逃不出那扇铁栅栏了。 江一执也只是笑笑,并不发表什么感想。 京城四大家,打断骨头连着筋,事情发展到现在,明显是有人刻意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人绝不可能是这四家的人,那就只能是站在四家对面的一些眼红的团体,最有可能的就是现在坐在最高位置的那位。目的嘛,当然是想从四大家身上狠狠咬一块ròu来。 但凡李家还有一点智商,现在要做的只会是弃卒保车。四家能立到今天,实力不容小觑,也绝不会容许有人虎口拔牙。有其他三家在,李家其他人全身而退不成问题。 将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江一执理了理袖子,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杨建国这才回过神来,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江少这是要出门?" "嗯。"江一执把前几天买回来的水果从冰箱里拿出来,洗干净放在一个大玻璃碗里,端到大甲鱼面前。 大甲鱼抬起两只前爪,趴在玻璃碗边缘,然后伸长了脑袋,埋进碗里。 "哦,那我就不打扰了。"杨建国搓了搓手心,压下八卦的心。他可听说了,前天晚上江少压着顾家三少在大门口亲嘴来着。 好歹他杨建国住在这儿,他可是特意从公司那边调了一队忠心耿耿的保安过来,每天四班倒巡逻,江一执俩人在门口被保安撞上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人家顾忌着江一执的身份没有凑上去而已,但是不该看见的可都一不小心看见了。 江一执出了门,顾方许的车子就停在距离别墅区不远的公交车站旁边。 江一执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一边凑过去在顾方许侧脸上吧唧一口,一边系好安全带:"去哪儿?" 顾方许耳尖红了红,眼睛目视前方:"下个月我爷爷过大寿,他向来喜欢古玩,所以我准备去古玩街走一趟,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礼物。" 嗯,这只是借口。 江一执勾了勾唇,"嗯。" 车子一路开到古玩街门口,顾方许找了个停车的地方把车停好。 因为是周一,古玩街上的人并不多,一个个地摊依次摆在街道两侧,远远的看不到尽头。 时不时地有人停下脚步驻足在摊位面前拿起某件看中眼的物件,摊主眼珠子一转,开始口若悬河,吹嘘物件的来历,年份,某某皇帝某某名人使用过,然后客人便开始和摊主讨价还价。 这还是江一执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情景。 顾方许带着江一执直奔古玩街上最大的古玩店,万宝阁。 看见顾方许进来,原本正在招呼客人的掌柜当即示意店里的伙计过来接手,然后道了一声歉。三步并两步的走到顾方许身边,抬起手作揖:"哟,这不是顾三少吗,顾三少今天竟然有空来我这小店,着实是让小店蓬荜生辉了,哈哈——"说着,他扭过头,"二顺,还不快去给客人上茶,就用我前几天带回来的雨前龙井。" "好勒,掌柜的。"被点名的年轻人高声喊了一句,折身去了后院。 掌柜的回过头,看向顾方许身边的江一执,上下的打量了一番,迟疑着说道:"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少爷?" 江一执说道:"哪家也不是,鄙姓江。" "哦,原来是江少。"掌柜眼中一闪,热情却不减。 虽然没听说过,但是能跟在顾三少身边的,又岂会是无名之辈,兴许是人家刚到京城也不一定,所以他虽然不认识江一执却也不会轻慢,这叫眼力见。 他转过头:"顾三少今天光临小店,可是为了您家老爷子的九十大寿?" 顾老爷子要过九十大寿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上上下下,加上他老人家喜好古玩的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想要攀上顾家关系的人自然要投其所好,古玩街就成了其中最大的一个赢家。 "没错,"顾方许点了点头,"不知道掌柜的有什么推荐的。" "说来巧了,"掌柜的猛的拍了一下手掌,"小店前几天到了一副马远马钦山的松寿图,顾三少您看——" 听到松寿图这个三个字,顾方许当下点了点头:"拿出来我看看。" "好,"掌柜的眉开眼笑,摊开左手:"顾少,江少,楼上请。" 这万宝阁的二楼看起来面积同样不小,约莫二百平左右,四周摆放着不少珍贵的古玩物件,光是这些,就能看出这万宝阁名不虚传。 店里的伙计上了茶,江一执抿了一口就没再动,他的嘴现在被杜老夫人的老茶树养叼了。 没多久,掌柜的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从三楼下来。 "顾少,请——"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副卷轴。 顾方许打开卷轴,整副书画呈现在他眼前。 这幅松寿图画的是山崖一角,苍松斜伸,临溪疏竹丛生,远山寥寥而成,文士闲坐石台,童子持杖侍立,典型的马远山水小景画布局风格。更秒的是画幅上端还有宋宁宗赵扩行书七言诗,落款"赐王都提举为寿"。画上题:道成不怕丹梯峻,髓宝常欺石榻寒,不恋世间名与贵,长生自得一元丹。 万宝阁能在古玩街屹立这么多年,凭借的就是好口碑。所以这件东西顾方许倒不怀疑真假,对方也没那个胆量骗他。 顾方许当即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卷轴,"这东西掌柜的愿意用什么价出手。" 掌柜的顿时笑的更灿烂了。 两人你来我往,打起了价格战。江一执却站起了身,往角落里的一尊佛像走了过去。 这尊佛像约莫半人高,铜制镶金,做着双手合十的姿势,盘坐在地面上。只可惜体表被腐蚀的厉害,身上雕刻的□□的纹饰都已经看不大清楚,只是依稀可以看见佛像慈和的面容。 那边掌柜的终于和顾方许商定好了价钱,脸上露出满意的价钱。 顾方许抬眼寻找江一执的身影,他走到江一执身边,来来回回的打量了这座佛像一遍,没觉得它有什么可取之处,但还是问道:"你看中这个佛像了?" 江一执点了点头,他回头看向掌柜的,指着这个佛像说道:"掌柜的,不知道这个佛像你打算怎么卖?" 掌柜的当即走了过来,大概是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心情好,更不敢诓骗江一执,当即说道:"江少对这佛像有兴趣?这佛像原本是我去乡下掏宅子的时候顺手收上来了,江少也看见了,这佛像是宋代的老东西,但是损毁太严重。要是江少对佛像感兴趣的话,我这儿还有好几座完整的佛像,只是年份差一点。" 要不是这玩意太占地方,怎么看也就是随随便便摆在一楼的份,怎么可能放到用来招待贵客的二楼来。 江一执随意的摆了摆手:"就这个吧,东西挺好,我挺喜欢的。掌柜的给个价吧!" 掌柜的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既然这样,就八十八万,我也讨个好口才。" "行。"江一执点了点头。 一旁的顾方许抽出支票簿,拿着钢笔在上面写下了一长串数字,然后撕下来递给掌柜的,"我们俩的一起结账。" "好嘞。"掌柜的乐呵呵的将支票接了过去,却忍不住的扫了一眼江一执,心下对江一执的来头更加疑惑。 江一执看着顾方许,唇角微微勾起,直到对方不好意思的撇过头。 正在这时,踏踏的楼梯声响起。一个伙计跑上来,凑到掌柜的耳边,轻声说道:"掌柜的,赵大少来了。" "什么?"掌柜的下意识的看向顾方许,对于顾方许和赵朗的恩怨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又一阵踏踏的声音响起,一个年轻男子左手托着一个罗盘三两步的走了上来,他身后跟着的正是赵朗。 年轻男子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长袍,腰间挂着一方玉佩,其中绿意流淌,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东西。 他手里的罗盘左右晃动了一会儿,最后直直的指向角落里的佛像,他顿时眼睛一亮,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顺着佛像的脊梁骨摸了下去,入手的突兀感让他脸上的喜意更甚。 跟上来的赵朗抬头就对上不远处的江一执和顾方许,眼睛忽的晃了神。 顾方许瞳孔微缩,唇角轻抿。他总记得身边这人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为赵朗究竟做了多少。 江一执从年轻男子身上收回目光,察觉到顾方许的视线,他扭过头,"怎么了?" 然后他顺着顾方许的目光看向对面的赵朗,轻笑一声:"原来是赵大少。"他顿了顿:"许久不见,赵大少风采依旧。" 说着,他自然而然的牵上了顾方许的手,然后揉了揉他的食指指腹。 换来对方轻咳一声,一下子握紧了他的手。 赵朗的目光转移到江一执和顾方许紧握的手上面,神情复杂。里面有对爱慕自己的人却移情别恋的失落,有对顾方许对赵涵不忠的嫉恨,有对自己少了一个情敌的兴奋,更有对江一执的忌惮。 他整了整身上的西装,脸上转眼换上得体的笑:"好久不见,江少看起来神采更甚以往。" "掌柜的,这座佛像怎么卖的?"年轻男子终于停了手,长吐出一口气,把罗盘收进袖子里,看向一旁的掌柜。 "这——"掌柜陪着笑,不好意思的指向江一执:"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这座佛像就在刚才已经卖出去了,买主正是这位江少。" 年轻男子这才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江一执,"咦——" 他皱起眉头,总觉得从江一执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有点像自己的师傅。 "这位是韩知非,韩少师。"赵朗顺势介绍道,心里想的却是江一执和韩知非相比,究竟谁更厉害。 所谓的少师并不是对术师能力的分阶段称谓,只是有点眼力见普通人的对华国年轻一代的玄学弟子还未出师之前的雅称,无关能力。 韩知非还没开口,只听见江一执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眼底带笑,说道:"你是太元门的弟子?" 韩知非迟疑了一会儿,总觉得江一执的话里透着一种看见晚生后辈的喜爱之情。 他拱手作揖:"我……晚辈太元门第一百二十三代首徒韩知非,见过前辈。" 江一执点了点头,"不错。"也不知道是在称赞韩知非的懂礼还是他上好的根骨。 他在身上摸了摸,只摸出来一个符纸做成的三角包,"第一次见你,也没个准备,这东西就送你做见面礼,有些寒碜了。" 看吧,不是他的错觉。 韩知非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紫光流转的符纸,他回想着被师傅当做压箱底宝贝的几枚玉符,和眼前的这张符纸相比,怎么总觉得差了不少呢? 勉强克制住了想要把符纸收入囊中的迫切心情,他干巴巴的说道:"不知道前辈是?" "长者赐不可辞。"江一执将符纸塞进韩知非的手里,"至于我的身份,日后自然会让你知晓。" 顾方许嘴角一抖,看着面嫩的江一执对比他大了起码三四岁韩知非说什么'长者赐——' 怎么就觉得怪怪的呢? 第55章 "这——"韩知非眼巴巴的看着江一执, 搓了搓被塞进手里的符纸, 蓬勃的气场扑面而来。 更想要了怎么办?可是他真的不认识江一执啊? 左右挣扎了一会儿,他果断决定遵从内心真实的想法, 慢吞吞的憋出来一句:"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江一执笑了笑,指向地上的半身佛像:"对了,你想要这佛像?" 说到正事,韩知非顿时回过神来,正色说道:"回前辈的话,晚辈眼下的确很需要这尊佛像,不知道前辈可有意愿转让?" 江一执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道:"你是为了赵氏地产安河村的事情而来?" "正是,"韩知非眼睛一亮:"前辈也知道这件事?" "接触过一些,"江一执点了点头,"有这个机会让你历练历练也好。" 毕竟不经受挫折,怎么会成长? 他说道:"东西倒是可以给你,只是?"尾音一扬, 言尽于此。 韩知非哪能不明白江一执的意思:"您放心, 晚辈绝不会让前辈您吃亏就是了!" 他今天可是带了一个冤大头, 不, 事主过来的,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赵朗。 却不知赵朗的脑中正来来回回的重复着一句话:韩知非叫江一执前辈=江一执和太元门关系匪浅=江一执能力或许比之韩知非更胜一筹。 赵氏地产一直都是赵家最为重要的经济支柱,可以说赵家能有今天, 赵氏地产功不可没。不敢说全部,赵家超过一半二代、三代近十几年来,履历表上面看似令人眼红羡艳的政绩,或多或少都离不开赵氏地产的资金支持。可以说一个赵氏地产养活了大半赵家子弟。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有赵家明里暗里的扶持,赵氏地产在房地产行业却无论如何也越不过背后没有强有力的靠山的杨氏地产,而成为房地产行业的领头羊。毕竟每年超过七成的利润被赵家主家支走,赵氏地产的管理层已经习惯了各种紧要关头资金链短缺的麻烦了。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们也明白赵氏地产的发展还得靠赵家这群当官的出力。 因而安河村的事情一出来,赵氏地产的高层哪还能坐得住,第一批被派进安河村进行实地考察的工作人员里面除了赵氏地产将近四分之一的中层骨干之外,还有不少是赵氏旁系子弟,原本是想找个机会给他们镀一层金,结果这一去,人回不来了。 他们火急火燎的跑去拜访赵老爷子,赵老爷子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先是让人压下了考察队工作人员集体失踪的消息,又请了赵家供奉的一位玄学大师亲自跑了一趟安河村,结果对方也一去不复返。 事情发展到现在,赵老爷子也急了。加上旁系那些失踪子弟的家人三天两头的跑来祖宅闹腾,赵老爷子也是没办法。一跺脚,给太元门的玄虚子道长去了一封信。 说起来他和玄虚子道长倒是颇有渊源,只是感情却并不深厚罢了。 事情得追溯到五十余年前,那时的赵老爷子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正是因为当年极力附和大动乱,然后果然就像是坐火箭似的青云直上。 只是赵老爷子和那些脑子里一根筋的人不同,他精明的很,一边装作死心塌地的样子,给心怀不轨的左派分子做打手,一边又暗地里帮助那些被污蔑打压和被pd折磨的无辜人员。赵老爷子就这样一路左右逢源到大动乱结束,然后靠着这些被他救助过、大动乱结束之后又被平反的官员的支持,一举奠定了京城四大家的位置。 说白了,赵老爷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政客,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的确确救了不少人,知识分子也好,普通官员也好,其中少部分也成了后来华国学术界,政界的中坚力量。 被他救过的人里面就包括玄虚子道长。 只可惜玄虚子道长这些老一辈的玄学大师历经这场大动乱之后,对政府无甚好感,一个个的隐世不出。赵老爷子倒是想和太元门培养出深厚的世交感情,奈何人家不给机会。 但玄虚子道长当年也答应过,只要赵家有难,无论什么时候,太元门都必须无偿的出手帮助赵家一次。 赵氏地产几近关乎到赵家的未来,那么多赵氏子弟和赵式地产的骨干折了进去,这要是不救,该寒了多少人的心。 他也找了特务处,然而特务处却直接给出了无能为力的答案,最后竟然直接建议赵老爷子封锁安河村。 赵老爷子怎么可能答应。 他只好派人跑了一趟太元门,玄虚子道长正在闭关,不能中断。这件事便落到了韩知非身上,好在太元门的一位专攻算术的长老给出了那些考察队队员还活着的消息,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作为赵家长孙,赵朗今年就要研究生毕业,这就意味着他即将正式cha手家族事物。赵老爷子有意让赵朗在赵家旁系面前刷一把好感,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接待好韩知非。协助韩知非将困在安河村里的考察队救出来。 在此之前,韩知非特意跑了一趟安河村,虽然并没有深入太多就退了出来,但好在是把安河村的大致情况打探清楚了。 韩知非说还缺少一件必要的法器,赵朗只好陪着韩知非往风水街跑了一趟,结果并没有找到中意的。无奈之下,只好来这古玩街碰碰运气。 当你发现那种原本可以由着你拿在手里随意揉捏的蝼蚁,转眼间变成了能和你平起平坐甚至是高你一等的存在的时候。心里那种强烈的落差感,赵朗是真真切切的体验到了。 高家人向京城大学施压开除江一执等人的时候,赵朗也出了一把力,只是没想到就在赵家和高家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京城大学居然主动撤销了开除江一执的通告。 直觉不太对劲的赵朗第一时间找到了和赵家关系比较密切的一位副校长,对方神情复杂,在他的逼问下也只是给出了一个上面的人发的话,他们只能照办的理由。 还没等赵朗弄明白这位上面的人究竟是谁,紧接着杨家,严家,庄家,提名街……事情接二连三的爆了出来,江一执以近乎雷霆的姿态出现在京城上流圈子之中。 原本想要对江一执出手的赵家和高家顿时歇了火,反而还要担心江一执报复。 赵朗也没想到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撞上了江一执。 只是眼下的这种情况,却让赵朗神情复杂。 江一执竟然愿意将东西转让给他,这是不是说明江一执对他或许是余情未了也不一定,他这么做说不定就是因为不忍心看着他所在的赵家深陷安河村这个泥潭。那江一执现在要求他出钱买这个佛像,也只能表明他心里面有的只是怨恨,他现在和顾方许走到一起,肯定是知道他和顾方许之间的恩怨,想要气一气他…… 赵朗一直在脑补,也不说话。 韩知非顿时皱起眉头,抬高了声音:"赵先生?" 一边是他心心念着的恨不得捧在手心的赵涵,一边是对他死心塌地,本事超凡的江一执。赵朗有些左右为难。 "嗯?"耳边传来韩知非的声音,赵朗瞬间从这些脑补中回过神来。 与其想这么多,不如先安抚住江一执。 想到这里,他瞬间换上了一副得体的笑,对着江一执目光灼灼的说道:"这是当然,我赵家还不至于缺点钱?" 江一执眉头轻皱,这赵朗的心思几乎是写在了脸上,不得不说他被恶心到了。 他只是说道:"这样最好。"然后他伸出两根手指头。 赵朗慡快的掏出支票本,刷刷刷的写下一长串数字,琢磨了一会儿之后,又添了一个零。这才签上名,撕下来递给江一执。 江一执接过了一看,挑了挑眉,又把支票递还给赵朗,不咸不淡的说道:"赵大少,我想你少写了一个零。" 什么? 赵朗面色一变,面色一冷,声音骤然拔尖:"你要两亿?" 就算江一执再怎么想借此机会发泄心中的怨恨,这样狮子大张口也太过了。 韩知非面色随即也变了,他看向赵朗,语气不善:"赵先生是什么意思?先不说这佛像里面封住的是宋代高僧的骸骨,光是里面有起码不下三颗舍利子,区区两亿,前辈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还是说,赵先生不想管安河村的那些人了?" 我怎么知道这破玩意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有高僧的舍利子?可别忘了刚才你们还前辈来晚辈去的交谈甚欢,你确定你们不是在合伙诓骗我赵家? 赵朗白着脸,这话却不敢说出口,唯恐韩知非听了之后,气急败坏,拂袖而走,到时候他怎么给老爷子交代。 想到这里,赵朗自以为只能咬牙吞下这苦果,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抱歉,这么大的数额,我暂时还做不了主。要不然这样,我先支付给江少一亿,剩下的一亿我回去再让人打到江少的银行卡里,你看?" 作为赵家的长孙,赵朗能支配的金额最高不能超过一亿。 "行。" 江一执轻笑一声,赵家最好老老实实的把剩下的钱补上,要不然可别怪他借机发难,反正他看赵家早就不顺眼了。 赵朗勉强保持着脸上的笑意,重新给江一执写了一张支票。 江一执把支票塞给顾方许,回过头来看向韩知非,说道:"我就住在东六环那边的紫郡观庭别墅区,你要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可以去那儿找我。" 韩知非当即躬下身体:"是,那晚辈就先告退了。" "去吧!"江一执摆了摆手。 看着赵朗手底下的保镖把佛像抬走,掌柜的颤抖不已的身体终于没熬住,扑通一声倒坐在椅子上,就差翻白眼了。 谁能想到被自己当成破烂货卖出去的东西最后被江一执转手卖了两亿。 那可是两亿,打眼了,就算他家大业大,也心疼的好吧! 想到这里,掌柜的软软的拍开伙计火急火燎凑过来掐他人中的手。 掐什么掐,还是让他翻白眼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安河村的大大,可以去看三十八章╮(╯▽╰)╭ 第56章 从万宝阁出来, 江一执抱着松寿图,顾方许捏着支票,面带迟疑。 江一执撇过头, 解释道:"好歹也是你出的钱,正所谓见者有份嘛。" 顾方许有些哭笑不得,轻声说道:"我那算什么?" 江一执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体,看着顾方许, 若有所思。 他也是有媳妇的人了—— 然后一把抽过顾方许手中的支票,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对着顾方许的眼睛,目光灼灼:"那就等赵朗剩下的钱到账之后,我直接把银行卡给你。" 顾方许耳朵一动,抬起眼。这是, 上缴私房钱? 一点也不想拒绝。 他清了清嗓子, 转移话题:"你, 从哪儿知道这个的。" 嗯,这显然是等于默许了江一执的说法。 江一执觉得有点羞耻, 他轻咳一声:"哦,手机搜到的恋爱攻略里写的。" 听见他的回答,顾方许哼哧一声笑了, 只觉得眼前的一幕莫名觉得喜感。 盯着顾方许扬起的嘴角看了好一会儿,江一执才微微挪开视线,"现在, 我们去哪儿?" 顾方许抬手看了看手表,快十二点了。 他说道:"这附近有家粥铺,味道相当好,要不要去试试。" "好。"江一执点了点头,能被顾方许称赞为味道相当好的,想来是有它的特色。 十几分钟之后,两人到了地方。二层的粥铺临江而立,仿明清时期的建筑,精致的装修,琴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高高悬挂的招牌上洋洋洒洒的写着福隆粥铺四个大字,倒是有几分笔力。 顾方许把车钥匙递给侯立在一旁的车童。 "两位客人,这边请——"侍者显然是认识顾方许的,极为熟练的把俩人引到了二楼的包间里。 江一执打量着四周,房间里的布置很有讲究,红木桌椅,中等档次的字画摆件,古韵十足。一推开窗户,入眼的就是浩浩荡荡的江水,配上岸边进行伺弄过的绿化带,风景相当不错。 一名穿着旗袍的女侍者敲门进来,将菜单奉给顾方许,"一份南瓜粥,一份土豆泥,三份杏仁豆腐,一份龙须苏。" 说完,他把菜单递给江一执,"听说牛ròu卷是这儿的招牌粥点,你可以试试看。" 江一执接过菜单,这儿光是粥品就有不下三十种,走的是南边细润的风味,更别说后面上百种精致的粥点,江一执一边翻看菜单,一边说道:"一份瘦ròu粥,一份牛ròu卷,一份桂花糖芋苗,一份烫干丝。" 说完,他把菜单递还给侍者。 "这儿的粥品真心不错,请的是广省那边最好的大厨,我爷爷尤其喜欢这儿的海鲜粥……"顾方许微微抬着下巴,不露声色的把顾家主支上上下下的情况全都说了一遍。 江一执怎么会不明白,他轻笑一声:"我家的人口倒是不多,"他理了理脑中关于江家的记忆,毕竟他现在是以这个世界的江一执的身份存在的,"我还没出生,我爷爷就病逝了,他只有俩个儿子,一个我大伯,一个我爸。我大伯家的那些事,你应该都了解过。至于我爸妈,怎么说?" 他端起粥,拿起汤匙喝了一口,香米用骨汤熬制了四小时之后,米粒化为无形,入口的鲜香细腻,配上鲜嫩的瘦ròu,果真是好味道。 然后他才说道:"站在外人的角度上,我爸妈也许算不得是一个好人。但站在我的立场上,他们绝对是一对负责任,宽厚的好父母。" 顾方许点了点头,江一执的评价还算中肯。他夹了一块杏仁豆腐放进江一执面前的小碟子里,说道:"你试试这个,味道相当好。" 这杏仁豆腐可不是用黄豆做的。福隆粥铺用的是精心培育的甜杏仁磨浆之后,加入少量蜂蜜和水煮沸,待冷冻凝结之后切块而成。虽然制作过程并不复杂,但耐不住食材选取苛刻,像是眼前的这一份杏仁豆腐,偌大的碟子里也不过是拇指大小的四块。 江一执算是看出来了,顾方许肯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甜食爱好者。 两人不紧不慢的吃完午饭,出了包间,一路走到大厅。 不远处,一个侍者正将一个食盒递给年轻男人,末了,躬身说道:"先生慢走。" 年轻男人一转身,正要匆匆忙忙的往外走的时候,恰好看见了不远处的顾方许两人,当即停下脚步,扯出一抹笑:"方许,你在这儿吃午饭呢?" 顾方许走了过去,听见年轻男人的话,点了点头。又看向他手中的食盒,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这是给堂姐准备的。" 年轻男子面容憔悴,眼角挂着明显的青黑,嘴角强行扯出来的笑彻底没了踪影,他摸了摸手里的食盒,"你也知道,琪琪现在那个样子……" 他欲言又止,面上满是痛苦:"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好好的照顾她,她最近胃口不太好,加上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我怕她出什么事。她以前最喜欢吃的就是这儿的粥,我一连给她买了几天,果然她的胃口好了不少呢!" 说道这里,他脸上泛着明显的喜悦。 顾方许点了点头,眼底带着一丝赞许,"辛苦你了。" "说什么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说完,年轻男人看了看手表,说道:"方许,我还赶着回去呢,就不多说了。" "好,你去吧。"顾方许说道。 江一执看着年轻男人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眉头微皱,他问顾方许:"那是谁?" "那是我一个姐夫。"顾方许转身看着江一执的表情,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下意识的尽可能详细的说道:"他叫徐元秀,是顾家供奉的高阳子大师的一个远房侄子。去年这个时候他到京城来投奔高阳子大师的时候,对我的堂姐顾琪一见钟情。" 论辈分,这位顾琪是顾方许二爷爷三儿子的小女儿,和顾方许关系还算不错。 "但是当时我堂姐已经有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所以拒绝了他,但是徐元秀并没有因此放弃,反而对堂姐穷追不舍。没过两个月,堂姐的男朋友出国留学,临走之前和堂姐分了手。堂姐心里痛苦难忍,徐元秀去安慰她的时候,俩人喝多了,"顾方许压低了声音:"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睡到了一起。" "大概是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本就是无心之失,加上徐元秀看起来也是个老实人。总之,我堂姐并没有拒绝他的求婚。这件事情之后不到两个月,我堂姐一次出差的时候意外出了严重的车祸。多亏了高阳子大师,花了大力气才保住了堂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打这以后,堂姐的神志就有些不清醒。" 说到这里,顾方许叹了一口气:"好在徐元秀不离不弃,铁了心要陪着我堂姐一辈子。到现在,全靠他任劳任怨的照顾我堂姐。" 江一执仿佛丝毫不为徐元秀对顾琪死心塌地的感情所感动,只是轻声说道:"我能去看一看你这位堂姐吗?" 顾方许瞬间转头看向江一执。 江一执沉声说道:"事情可能远远没有你知道的那么美好。" 他顿了顿,"比如你之前所说的,酒后乱性,但据我所知男人如果真的喝高了,根本就没有射jing的能力。光从这一点,这位徐元秀就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老实。"一般华国人受到礼义廉耻的影响都不会研究这些,绝大部分人恐怕都不知道这点。 至于江一执,不好意思,之前搜恋爱攻略的时候,一不小心多搜了一些东西。 顾方许冷着脸,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拿出了车钥匙。 半小时之后,俩人感到顾琪家。 看见顾方许上门,顾琪的父母很是惊讶,"方许,你怎么来了?" 顾方许扯出一抹笑:"小叔,婶婶,堂哥,我来看看堂姐。" "嗯。"被称作堂哥的顾方生眼神黯淡,看向江一执:"这位是?" "这是江一执。"顾方许侧开身体,把江一执介绍给他们。 江一执微微躬了躬身体:"伯父伯母好。" 顾父顾母面面相觑,最近江一执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亮,他们不想知道都难,俩人当即躬身回礼:"江大师你好。"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顾父可不会觉得顾方许只是单纯的来看顾琪,尤其是在他面色几近阴沉,还带着大名鼎鼎的江一执的情况下,当即说道:"方许,这是?" 顾方许顿了顿,"不知道小叔能不能让一执看一看堂姐。" 来不及惊讶于顾方许对江一执的称呼,他心里一抖,瞪大了眼看向顾方许,浑身一震,"你的意思是——" 顾方许却看向江一执。 顾方生率先缓过神来,急促的说道:"当然可以。" 说着,他急急忙忙的带着江一执往楼上走去。 顾琪和徐元秀的房间在二楼东面,推开房门的时候,徐元秀正在给顾琪喂粥,看见顾方生带着一群人进来,尤其是里面还有顾方许的时候,当即一愣:"大哥,这是怎么了?" 顾方生对这个妹夫还是很满意的,虽然长得普通了一点,而且还是从小地方上来的,也没什么本事。但他还是解释了一句:"这位江大师想要看看琪琪。" "什么?"听见大师这个称谓,徐元秀面色一紧。 顾方生却已经转过头,看向江一执,神情紧张:"江大师,请——" 徐元秀勉强压下心悸的感觉,一边装作不喜顾父顾母带人过来打扰顾琪的样子:"这位江大师是哪位?难道要比我叔父还厉害?我叔父都没有办法的事——" "说什么呢?"顾父皱着眉头看向徐元秀,客人就在眼前,徐元秀怎么能不分场合的说这种大话,是生怕不得罪江一执是吧? 他头一次觉得这个女婿这么不知道分寸。 江一执直接越过徐元秀,走向光着脚坐在沙发上的顾琪,顾琪懵懵懂懂的看向江一执,嘴角挂着口水,眼神瑟缩,不停的往沙发边上躲,一边带着哭腔喊着:"元秀,元秀——" 顾母连忙走过去安抚住顾琪,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说道:"自从琪琪出了车祸之后,智商就一直停在三岁,除了我们几个和元秀之外,琪琪只要见到生人就害怕。" 江一执只是简单的扫了顾琪一眼,然后开始打量整个房间。 "江大师——"顾方生忍不住的喊了一声。 只看见江一执站定在一个木箱子面前,回头说道:"这箱子,我能看看吗?" "你要做什么?"徐元秀下意识的抬高了声音,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色一僵。 顾家人心生疑惑,顾父强压下心中的怀疑,说道:"那是元秀从老家带来行李。元秀,"他厉声说道:"应该不介意江大师看看吧?" 还没等徐元秀回话,顾方生已经率先一步走了过去,抓起旁边的烟灰缸,直接砸掉了木箱上的小锁。 然后果断的让开身体,"江大师,你看吧!" 徐元秀面色巨变,一直紧盯着他的顾父直接握紧了拳头。 江一执伸出手在木箱子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手一顿,从一堆衣服里面摸出来一个做工粗糙的瓷瓶。 "那是什么?"顾方生喉咙一紧。 江一执拔开瓷瓶上的木塞,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顿时扭过头,重新塞上木塞,他转头看向面色惨白的徐元秀:"徐先生不解释一下吗?" "解——解释什么——"徐元秀忍不住的想往外逃,却被手疾眼快的顾方生一把合上了房门。 "比如说这摄魂蛊的来历,又比如说那晚的事情真相,或者是顾小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出车祸?"江一执体内灵气一转,瓷瓶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所谓摄魂蛊,通常情况下,都是某些少数民族的强悍男女性在遭遇对象或配偶移情别恋的时候,为了惩罚对方而下的一种相对低级的蛊虫。为什么说是低级,因为一旦被下了这种蛊虫,对方虽然从此会对下蛊的人死心塌地。当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推进,被下蛊的人会渐渐丧失心智,正如同现在的顾琪。 "徐元秀,竟然是你害了我的琪琪!"顾父指着徐元秀,一脸的不可置信,浑身颤抖不止。 话音未落,顾方生一拳打在徐元秀的肚子上,腹上剧烈的疼痛让徐元秀忍不住的蜷缩成一团。 偏偏他咬死了牙口,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给你说好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借口安慰顾小姐的机会,给顾小姐下了摄魂蛊,又趁着顾小姐神识不清的时候对她用了强,然后假装成酒后失态的样子。你是算准了,你和顾小姐已经成了事,加上顾小姐被你下了蛊,你一求婚,顾小姐也只有答应的份。所以顾家人肯定不会追究你所谓的犯下的错,反而会同意你们俩的婚事。" "然后就是俩个月之后,你察觉到顾小姐的神志已经出现了大问题,为了避免其他人怀疑,所以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找人撞伤了顾小姐,造成顾小姐是因为车祸撞到了头部,导致心智失常的假象。徐先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徐元秀,我日你祖宗"顾方生忍不住爆了粗口,挥着拳头又冲了上去。 徐元秀抱着头,一边惨叫,一边喃喃说道:"不是的,不是的,都是我太爱琪琪了,我也是没办法,谁让琪琪她不答应我,我没办法,呜呜……" 顾不上怨恨徐元秀,顾父腿一弯就给江一执跪下了:"江大师,求求您,一定要救救琪琪,我们一家求您了!" 江一执连忙把顾父扶起来,"伯父放心,我既然来了,就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多谢江大师,多谢江大师!"说着,顾父抹了一把眼泪。 祛除这蛊虫很容易,江一执走到顾琪身前,对顾母说道:"麻烦伯母找一个痰盂或者塑料盆过来。" "好好好。"顾母手忙脚乱的跑进卫生间,没过一会儿,拿了一个痰盂过来。 江一执让顾母扶住顾琪,手心中分出一抹紫气没入顾琪的太阳穴。 不到半分钟,顾琪脸色一白,身体猛烈的颤抖。 "哦——"顾琪脑袋一歪。 顾父手忙脚乱的把痰盂递过去,没一会儿一股恶臭从痰盂中传了出来。 顾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痰盂中的污物,等看到其中不停蠕动的黑色条状蠕虫的时候,手一抖,差点让痰盂掉在地上。 好一会儿,顾琪才消停了下来,顾方生撇开地上奄奄一息的徐元秀,手忙脚乱的给顾琪找水漱口。 顾父端着痰盂,眼巴巴的看着江一执。 江一执说道:"往痰盂里加点汽油什么的,多烧一会儿。至于顾小姐,好吃好喝的养一段时间,恢复健康应该没问题。" 顾父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能这样他已经谢天谢地了。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顾琪颤巍巍的醒了过来。 像是迷茫着看了看四周,等她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清明。 顾母几乎是喜极而泣,"琪琪,我的琪琪!" "爸,妈,大哥,堂弟……"顾琪鼻子一酸,跟着落下了眼泪。 一家四口顿时哭作一团。 如果没有煞风景的人存在的话。 "琪琪,琪琪……"徐元秀强忍着身上的痛楚,爬到沙发底下,哀声喊道。 顾琪回过神来,脸色一变,凄声喊道:"徐元秀,你这个畜生,畜生——" "琪琪,我爱你,我爱你啊,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俩能在一起,琪琪,我也没办法,"徐元秀顶着一张五颜六色,青肿的脸,"琪琪,我们结婚了,琪琪,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好不好,我会好好对你的,啊——" 顾方生一脚踹在徐元秀胸口,"徐元秀,我们没完——" 有什么比引狼入室更让顾家人心疼难忍的。 徐元秀捂着胸口,咳出几口血来,他慌乱的看向顾琪,眼睛落在顾琪凸起的肚子上,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糙一样,急促的说道:"琪琪,你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琪琪——" 顾方生冷笑一声:"你以为现在还是封建时代吗?你觉得还能用孩子来强迫女性屈服吗?我告诉你,没门!"他一巴掌打在徐元秀的脸上,"更何况,你觉得我能让那个小畜生活下来。" 徐元秀猛的瞪大了眼,语气尖锐:"那,那可是你的亲外甥,你怎么能?" "他有你这样的父亲本身就是原罪,他不属于我顾家,也不应该属于我的琪琪,与其让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被指指点点,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存在。"这话不仅是说给徐元秀听的,更是说给顾琪听的。更何况,顾琪肯定还要嫁人,这个孩子本身就是拖油瓶的存在,没人会喜欢他,比上顾琪的孩子这个身份,顾家人更会记住他屈rǔ的出身,和加之在顾琪身上不堪的过往,所以这个孩子绝不能留。 说完这些,顾方生一挥手:"把他拖下去。"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江一执,"江大师,我还有一个问题。" 江一执点了点头:"请说!" 顾方生看了看一旁的顾方许,语气恨厉:"我看江大师解决这蛊虫好像并不是很费劲,那是不是一般的大师都能有这个能力。" 江一执顿时明白了顾方生的意思,他说道:"摄魂蛊只是个不入门的玩意罢了,只要稍微有些本事的术师都能解决。" 顾方许眉头紧皱,江一执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那当初在顾琪车祸后,强行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高阳子大师真的就一点也不知情吗? 他可是能被顾家花重金聘为供奉的大师啊! 想到这里,在场的顾家人无一不是沉默了下来。 良久,顾方许才说道:"伯父放心,这件事,主支肯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第57章 顾琪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后续问题自然有顾家去处理。顾方许这番话说出口,顾父顾母就算是因为高阳子,心中对顾家主支有些怨言, 现在也不好再继续说些什么。 更何况眼下救了顾琪的江一执还是顾方许带过来的。 两人在顾家坐了一会儿,顾方生陪着他们喝了一会儿茶,虽然他尽可能的没有露出急迫不安的神情,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江一执叙话,但是江一执知道他的心思早就飞到楼上顾琪那儿去了, 两人自觉继续待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相互之间看了一眼之后,起身告辞。 从顾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顾方许临时接到了助理楚廷打来的电话,听说是东南亚那边有一位重量级的合作商突然转道京城,目的虽然还不明确, 但是作为合作伙伴的顾方许于情于理也该去接机, 尽一尽地主之谊。 顾方许也很无奈, 只能中断了今天的行程。 车子开到别墅门口,江一执要下车的时候, 顾方许叫住了他。 "嗯?"江一执正要合上车门的手一停。 顾方许从驾驶座右边的空格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的罐子,上面中规中矩的印着江一执完全看不懂的商标和字符。 他接了过来,这罐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质感,轻轻的晃了晃,里面传来沉闷的碰撞声。他不由的问道:"这是什么?" 顾方许有些羞涩, 清了清嗓子,嘴角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他说道:"咖啡豆。" 他可记得在李家的时候,江一执对他家佣人送上来的咖啡格外喜欢。所以顾方许在向李安问明了咖啡豆的品种之后,特意托他在埃斯梅拉达的朋友帮忙买一些。只是这种咖啡的种植条件苛刻,差不多是全球最低产的咖啡,每年只有约一百罐的产量,专门供给欧洲的皇室贵族享用。他那朋友能找来这么一罐也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 江一执心底一暖,颠了颠手里的罐子,突然又钻进车子里,凑到顾方许弯起的嘴角上印了一下,大概是觉得不够,又舔了一口,这才重新站直身体,笑眯眯的说道:"我很喜欢,谢谢。" 顾方许呼吸一沉,目光有些闪躲,不由的抓紧了方向盘,"你喜欢就好。" "嗯,"看见顾方许这幅青涩的模样,江一执更有一种要将这人揉在怀里好好品尝的冲动,但眼下还不到时候,他只能轻声说道:"再见。" "再见。"大概是礼物送了出去,顾方许心情好的不得了。 直到顾方许的车子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江一执才转身进了别墅区。 杜夫人正拿着把小剪刀给老茶树修建破败的枝条,这些剪下来的枝条,她有大用处。 随着庄家快速落败,天道仁慈,庄家剩余的气运小半部分转成了生气又回到了她的身上,虽说这远远比不上这么多年来她付出的那些,但总归使得她又年轻了十几岁,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起码她的头发里如今已经很少看见灰白色的了。 杜夫人年轻的时候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尤其擅长制作腊味。 这些剪下来的枝条会和橘皮,松枝等木材混合在一起,充作熏制腊味的燃料。 杜夫人一抬头就看见了栅栏外面的江一执,"江先生这是?" 江一执抬脚走了进去,将罐子放在石桌上,然后自顾自的提着石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得了个好东西,只是我这是头一回接触这个,也不知道该怎么料理,不知道夫人会不会这方面的技艺?" 杜夫人闻言,放下手中的小剪刀,步子轻快的走到江一执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拿起罐子一看,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庄家太太,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当下忍不住点了点头:"的确是个好东西,我几年前闲暇的时候倒是专门研究过,要制作这咖啡倒是不难。" 杜夫人开了口,接下来的几天,江一执一边和她学着怎么制作咖啡,一边帮着她熏制了不少的腊肠、腊ròu出来。 选的上好的燃料,用料也精贵,成品出来的时候,香味围绕在别墅四周,久久都没有散去,杨建国忍不住特意跑过来蹭了一顿午饭。 江一执拎着杜夫人分给自己的腊味走在小道上,一拐弯就看见站在他家门口边上来回走动的韩知非。 他那身青色的长袍皱巴巴的,带着不少的泥水印,看见江一执的那一瞬间,绷紧的眉梢顿时松懈了下来,他三步并两步走到江一执身边,眼睛从江一执手上用糙绳提着的腊味转移到他的脸上,颇为委屈的躬身喊了一声,"前辈。" 江一执来来回回的打量了韩知非一遍:"没受伤就好。"说着他推开大铁门,"进来说话吧!" 韩知非盯着江一执,眨眨眼,他有点懵,难道前辈早就知道这事他办不成?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心脏好像被扎了一刀。 韩知非跟在江一执的后边,一脚踏进院子,四周的气场顷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瞳孔一缩,偏偏周身像是沐浴了春风一样,给人一种闲适而安逸的感觉。 但就这里充裕的生机而言,也就是布置了周天聚灵大阵的太元门主峰勉强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被地面上整齐排列的根精粗壮的何首乌、短小精悍的人参、还有在地面上爬来爬去的虫子给震的脑海中一片眩晕。 这些起码有八百年,这些最少也有二百年,还有这些、这些,这些…… 脚步轻飘飘的踩进别墅客厅,就连江一执什么时候给他递了一瓶饮料他都不知道。 江一执坐在韩知非的对面:"安河村的事情现在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呆呆的拧开瓶盖,灌了一口饮料的韩知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手中的饮料瓶放在茶几上,神情顿时严肃起来:"算上之前,我一共去安河村探了两次。那些考察队队员连同安河村村民在内,其实并没有失踪,而是因为整个安河村上下都被笼罩在了一个轻易能进却难以逃脱的由煞气组成的幻阵之中,人造卫星都勘测不到。" "第一次,我并没有深入进安河村,只是在安河村的外围转了一圈,勉强摸清楚了安河村的地形。"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安河村的地形正应了"饿虎下岗"这一极凶风水地。 所谓饿虎下岗,指的是安河村背靠的那座山岗的形状,似狮而缺王者之气,似豹其威又有过之而无不及,由东向西,倾斜而下。 既是饿虎,一旦成势,必然要伤人性命,所以首当其冲便是生活在山岗之下的安河村村民。 "只是让我颇为奇怪的是,按照当地的县志记载,安河村立村已有六百余年,打从明朝就已经存在。既然是这样,也就是说这六百年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安河村一直都是背靠这一凶地存在的,没道理六百年都安然无恙的渡过了,现在却突然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除非是因为外力强势介入,安河村的地形硬生生的变成了现在的凶地。 毕竟一般的风水地,几百上千年的时间里或许会因为地壳运动稍微变动一些,但是绝大部分情况下,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所以我找到了几个早些年搬迁到其他县市居住的原安河村村民……" 这些人一听韩知非想知道六百年里安河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情,要么言辞含糊,要么推三阻四,要么脸色一变,直接把他推出了门外。 韩知非要是这样都猜不出这里面的猫腻,他也就不用出来混了。所以等他再次上门的时候,身后跟着三四个带着大沿帽一脸肃杀的警察。 毕竟,对一般的小市民而言,警察已经是具有绝对威慑力的存在了。 果然,在这些警察的"劝诫"下,一个胆子小的一个哆嗦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韩知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额上青筋直冒:"原来自打元末以来,安河村因为地处深山,耕种的田地也比较贫瘠,村里的村民大多贫困交加,所以一直以来,安河村都有溺婴的习俗。加上明末和清末那段时间,战乱频生,村民家中无粮,易子而食更是常事。" 说道这里,韩知非有些哽咽,"他们将这些孩子的骸骨统统埋在了后山岗里,如此六百年,惨死的孩童不下几千余人。" "我起初猜测或许是因为这些惨死的孩童怨气不散,日复一日的影响着安河村身后山岗的地形,才最终造就了饿虎下岗的地势。" "然后我看那些婴魂周身怨气的颜色并不太深,便以为这些婴魂可能对安河村村民的恨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刻。我以为只要能说服她们,超度了这些婴魂,等煞气一散,幻阵一解,饿虎下岗凶局独木难支,那些被困在安河村的村民自然就能逃出来。然后只要将这些村民迁出安河村,不再受到凶地的影响,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于是韩知非便想要找一件能够帮助他超度这些婴魂的法器,也就是他最后从江一执手里买过去的佛像。 毕竟佛门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直到我第二次踏进安河村,这次我直接进入到了安河村内。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些婴魂仿佛一夜之间,周身的怨气就深厚了一倍不止。她们根本就不愿意被我超度,只是一心复仇,还把我当成了安河村村民的同伙……" 说到这里,韩知非面色一白,有些不好意思,也怪他本事没有学到家,被一群婴魂打的狼狈逃窜不说。最后要不是靠着江一执之前送给他的那张镇鬼符,恐怕他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还是两说。 江一执只问道:"既然如此,那按照你原本的想法,如果这些婴魂顺利的被你超度,那些安河村村民你又该如何处置。" 韩知非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当然是交给警察最好。" 江一执沉了沉气:"你是术师,不是普通人,更不是政府的工作人员。你要明白,你要学的要遵守从来都不是普通人针对普通人而制定的法律条款,而是天地运行的法则。" "什么?"韩知非面带迷茫,不明所以。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又是一写一个村。 大大们放心,主角三观绝对正,这一章要是有问题,下一章绝对会解释清楚。 第58章 拉开别墅的大门,扒在门fèng里的大甲鱼瞬间将脑袋缩进壳里, 装作自己在晒太阳的样子。 江一执挑了挑眉, 一弯腰,直接把大甲鱼抱了起来。 大甲鱼慢吞吞的伸出脑袋, 黄豆大小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一执:"嗷——" 江一执把大甲鱼抱到自己的眼前, 似笑非笑的说道:"你难道就真想一辈子都做一只甲鱼吗?" 正要往外伸出四只爪子的大甲鱼浑身一抖, 他盯着江一执看了好一会儿,又默默的缩回爪子和脑袋,一动不动。 显然是默认了江一执的话。 江一执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听我说的做, 你可别给我拖后腿, 明白了吗?" 大甲鱼缩在壳里, 沉闷的哼哧了一声。 "前辈——"韩知非不明所以的看着就江一执,通人性的宠物, 他不是没有见过,只是眼下安河村的事情和这只甲鱼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江一执并不急着给韩知非解释,他只说道:"走吧!" 别墅区东角落的高墙外,赵朗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 背靠着一辆加长的林肯,如果不是旁边四个保安面无表情死死盯着他,这个场景大概是可以用到某些狗血肥皂剧里。 看见江一执走出来,赵朗顿时站直了身体,眼底带着一抹惊喜, 低沉着声音:"一执,没想到你居然会帮我!" 江一执眉头微皱,面带不愉,"赵大少,我想我们还没有要好的可以相互称呼名字的地步。" 赵朗眼底一深,面色却不显,反而颇为无奈的说道:"一执,你这是在怪我,当初高鼎的事情,我也是气昏了头,高家向京城大学施压,把你开除了,我虽然有心阻止,但是我毕竟还只是个学生,家族的事务我也干涉不了……" 他大概只是以为江一执因为这件事情在和他使性子。 江一执径直打断了赵朗的话:"赵大少,你是听不懂人话?要是耳朵有毛病,就找个医院好好的治一治,别出来丢人现眼。" 赵朗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赤裸裸的讽刺过,这要是一般人,赵朗绝对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可这人偏偏是江一执,赵朗只得死死的压下心中的暴戾,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意。一抬头却对上江一执冷厉的双眼,到嘴的话卡在了喉咙了。 等他回过神来,韩知非已经替江一执拉开车门,两人都坐了进去。 赵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他深吸了两口气,告诫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得罪江一执,安河村的事情还得靠他出手。 车子径直开到京城国际机场,两个小时之后,一行人落地陆省,安河村就在陆省省会北市郊区的深林里。 安河村能被杨建国认定为适合发展成为旅游景点,自然是有他道理。 安河村背靠的泉山岗,海拔不过八百米的山岗,翠绿的松柏布满山脚。更有一颗千年榕树,自山顶绵延到山腰,前后约有四百多米,蔚为奇观。榕树的主支根下,涌出来一条小溪流,弯弯绕绕,水道遍布整个山岗。 当然,这都是之前的景象了。 现在的泉山岗,连同山脚下的安河村一起,被笼罩在一片深色的浓雾中,能见度绝不超过五米。 赵朗将江一执两人送到距离安河村不远处的小路上。 下了车,等到中午十二点,太阳正当午,在太阳的照射下,浓雾隐隐消退了一些。江一执掏出罗盘,丹田中的灵气猛的向罗盘中灌了进去,罗盘中间原本来回转圈的指针顷刻间静止不动,牢牢的指向正前方。江一执这才说道:"进吧。" 说完,俩人一提气,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赵朗的视野里,没入浓雾之中,没了踪影。 看着眼前这一幕,赵朗双手紧握成拳,神色晦暗不明。 白天婴魂并不能现身,阻碍他们进入安河村的只有周身的浓雾,和弥漫在其中的因而饿虎下岗凶局聚集起来的煞气。 有罗盘指路,江一执丹田中灵力充沛,韩知非有前面探过两次的经验傍身,两人轻而易举躲开聚集起来的煞气的袭击,不过七八分钟的时间,两人一头从浓雾中扎进了安河村的地界。 忽视掉身后隐隐传来的吼叫声,那是饿虎下山凶局对江一执俩人肆无忌惮闯进来的愤怒。 村子里面虽然并没有被浓雾覆盖,但是阳光明显要比外面那样高的温度,反而给江一执一种阴煞正从脚底窜到天灵盖的感觉。 他打量着四周颇为凌乱的地面,缺胳膊断腿的桌子,散落四周的瓜果、香烛,到处飘散的纸钱,以及不远处无悲无喜静坐着的佛像。 韩知非红着脸,很是羞愧的解释道:"原本我是想着,让这些安河村的村民俯首跪拜,进献贡品,以祈求那些惨死的婴魂的原谅,所以特意搭了这个祭台,结果没想到……" 他倒是好说歹说才让这些安河村村民答应了焚香叩拜,结果这边香也上了,祭品也献了,血书也烧了,一切顺顺利利的,每完成一个一项进程,村外的浓雾便散去几分。韩知非满以为只要仪式全部完成,就能稳稳当当的将这些婴魂超度。 结果事到临头,这些村民三跪九叩拜完之后,一阵阴风呼啸而来,掀翻了祭台不说,连带着捣毁了安河村的宗祠。 紧接着成群结队的婴魂冲了进来,韩知非手忙脚乱的去救那些村民,不可避免的就和婴灵对上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开始他还能和这些婴魂不相上下的打成平手。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韩知非诡异的发现,这些婴魂周身的煞气缠绕的煞气越来越重,他也渐渐的在和这些婴魂的打斗中落在了下风。好在江一执给他的那张镇鬼符牢牢的护住了他的身体,婴魂不敢靠他太近,这才让他勉强撑到了天亮。 鸡叫时分,婴魂迫不得已散去。但韩知非知道,一到晚上,他们必然又会卷土重来。自知敌不过这些婴魂的韩知非立刻想到了之前在古玩街遇见过的江一执,所以当即出了安河村,火急火燎的赶去了京城。 "那不是韩大师吗?"不远处的一座一层楼的红砖屋,面相江一执俩人的灰黑色的窗帘被拉开一角,里面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房门被狠狠的拉开,一道踉跄的身影向两人奔了过来。 看清来人的外貌,韩知非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你是安村长?" 安卓南颤巍巍的扶着腰,好久才喘过去气来。 "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韩知非看着眼前头发里夹杂着数不清的白发,皱纹横亘在额头的安卓南。谁能想到,就在昨晚,这还是个精力旺盛的中年男人。 "韩大师,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安卓南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给韩知非跪下来。哪知道韩知非刚离开安河村没多久,村里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被困了将近一个月的安河村村民虽然心惊胆战,但是饭还是要吃的。 因为正下着雨,家家户户的井水里都有些浑浊,取上来的水放了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完全的变清,但是村里人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将就着做了早饭。 结果这一用就出问题了。 安卓南哭天抢地的说道:"除了少数几个卧病在c黄没有胃口,但凡是吃了饭的,全都和我一样,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一下子就老了十几岁,村里几个身体本来就不好的长辈,更是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去了。" 被困了这么久,好在他们在此之前刚刚收获了一批粮食,也还没来得及卖出去。正是靠着这批粮食,他们觉得坚持上一年半载的不是问题,心里好歹还能安慰安慰自己。 可是现在,他们还没从昨晚突然看见了成百上千鬼魂的恐惧中缓过来。转眼间,安河村里的水就不能喝了。这么一来,就算那些孽障不出手,最多不超过七天,他们这些人要么被活生生的渴死;要么主动去喝那井水,然后直接老死。 想到这里,安卓南眼中满是恐惧,他才四十岁,起码还有三十年的活头,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眼下他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韩知非身上了,"韩大师,我安河村上上下下三百条活生生的人命,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一边说着,安卓南两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韩知非手忙脚乱的把安卓南扶起来,说道:"村长放心,我这一次出去,可是请了一位厉害的前辈回来,有他在……" 不知道怎么的,韩知非突然想到了江一执问他的那句"如果这些婴魂顺利的被你超度,那些安河村村民你又该如何处置?" 很显然,江前辈并不认可他处理安河村村民的方法。那更深一步的讲,江前辈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救这些安河村的村民。 这么一想,韩知非到嘴的话硬生生的憋回了嘴里,眼底满是不解。 听了韩知非的话,安卓南当即撇过头,看向他身边的江一执。 江一执太年轻了,看起来一点也不靠谱。而且,怎么有种面熟的感觉,安卓南不由自主的面带迟疑。 然后就看见江一执拉开背包,从里面抱出来一只甲鱼。 安卓南旋即瞪大了眼,浑身颤抖不止,眼底卷起一层狂喜,他哆嗦着嘴,失声喊道:"神物,我安河村的神物,怎么,怎么在你手里?" 第59章 事情得从三个月之前说起。 那时的安河村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狂喜之中,原因是杨氏地产刚刚包下了泉山岗和安河村, 后脚赵氏地产就拿着高出杨氏地产给的承包价三倍的合同找上了门。 安河村的村民怎么可能不动心, 反正卖给谁不是卖呢,他们心底一点也不愧疚。 他们当即就撕了和杨氏地产签的合同, 除开赔付给杨氏地产的一百万赔偿金, 转眼间三千万现金到了手。安河村村民虽然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急着分钱。但是村里硕果仅存的几位长辈发了话,怎么着也要先好好的祭拜完祖先再说。 毕竟这可是祖宗保佑的大好事。 既然要祭祖,按照本地的习俗, 总免不了要全村人聚餐。 村里刚入手了这么一大笔钱,手里宽裕的很, 村委会的几个人一拍板, 干脆挪出一笔钱请了个专门办乡宴的大师傅来做菜。 就在祭祖当天, 大师傅正组织着十几个帮手清洗食材,那边井水也源源不断的从宗祠后院的水井里打上来, 这口井不大,没多久,井水就见了底,大师傅正想着接下来该从哪儿调水过来。也不知道哪个眼尖的一眼就看见了只剩下薄薄一层水的水井角落里被几只鲤鱼包围着的一只两个巴掌大小的大甲鱼。 大师傅也是见猎心喜, 一边让人去附近的村民家里打水,一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大甲鱼抓上来,刚上手那会儿,要不是大师傅反应及时,差点就被大甲鱼咬断了手指头。 作为村长的安卓南, 倒是隐隐听说了这件事,但他当时并没放在心上。这要是搁在以前,他肯定得从大师傅手上把甲鱼要回来。毕竟这么一只在井里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纯野生甲鱼,要是卖到镇上去,起码也能有个四五百块。 但现在嘛,也就是一只甲鱼而已,虽然是在安河村的地界上发现的,但既然是人家大师傅抓到的,自然也就归属于大师傅。最主要的是安河村现在到手了这么一大笔钱,按人头分下来,一个人起码能到手十万,安卓南现在可不会为了这么点小钱斤斤计较,掉面子! 结果没想到就在村民们祭了祖之后不到两天,村里就开始出事情了。先是宗祠里的水井直接就干涸了,紧接着村子外头半夜里时不时的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更让村民们人心惶惶的是,不到一晚上的功夫,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家禽全都没了影,菜园子里连条虫子都看不到,除了村子里的村民,几乎可以用一片死寂来形容。 村子里的村民大都心虚的很,纷纷要求村委会快点分钱,作为村长的安卓南第一个站了出来,好说歹说才安抚住了村子里的人。他自己也怕的厉害,当然也想着快点拿到钱,他家上上下下十几号人,有了这笔钱,在镇上偏僻一点的地方买上三四套房不成问题,他也想快点搬出安河村。 安卓南一边忙着给村子里的人分钱,一边琢磨着村子里最近发生的怪事。 也就是这个时候,村里的一个老长辈突然把他叫了过去,这位老长辈是上上任村长的遗孀,九十多岁的人了,身体还算硬朗。 她说,他家老伴在世的时候,时不时的念叨过几句,说是村子里有一只神物,保护安河村将近五百年,安河村村民感慨这只神物的恩德,一直将它的神位供奉在宗祠里,和安河村的老祖宗们一起享受香火。 只可惜大动乱期间,安河村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风波之中,宗祠一度被毁,当年的老一辈死的死,病的病,对这些鬼神之事更是避之不及。 后来宗祠倒是重建了,但是村里人年轻一辈哪里还记得当初祖先牌位那儿曾经多出来过那么一块呢! 说到这里,安卓南猛的一震,迫不及待的问她,这只神物到底在哪儿? 这位老长辈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她倒是记得她家老伴逢年过节的会在宗祠里的水井边上摆上一些供品。 说到这里,安卓南一拍大腿,给了自己一耳光。感情之前被大师傅抓走的大甲鱼就是一直以来庇佑村子里的神物。 安卓南眼珠子一转,安河村他们肯定是要搬走的。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让赵氏地产去收拾得了,钱都到了手,人都搬走了,他们还能怎么着。 关键是那神物,无论怎么着都得找回来。既然那神物能庇佑村子几百年,肯定就不是凡物。放在家里好好供着,不说财源滚滚,保自家人平安肯定不成问题。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找个好买家转手卖掉,那些有钱人最迷信这些。 有了这笔钱,他们还在镇上买什么房,就算是住进市里说不定也能行。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安卓南会带着家里人火急火燎的冲进御膳阁试图从杨建国手里把大甲鱼抢回来的原因了。 只是没想到的,神物没有抢回来,反而被御膳阁的保安们送进了警察局,等他们被关了几天刚从警察局出来,村子里面突然传来了消息,赵氏地产派了考察团过来考察安河村。 现在钱刚刚到手,安河村绝大部分村民还没来得及搬离,要是被赵氏地产发现了什么,还真是不大好处理。 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是把赵氏地产即将到来的考察队糊弄走,更何况现在神物当时已经到了杨建国的手上,杨建国对他们恨到牙牙痒,怎么可能会把神物还给他。 这么一衡量,安卓南一咬牙不甘心的回了安河村。 结果没想到,刚回到安河村没多久,赵氏地产考察队到达安河村的当天下午,整个安河村突然像是地震了一样,忽然地动山摇。 好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地震就停了下来。还没等他们松口气,整个安河村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浓雾笼罩的老老实实,四周鬼哭狼嚎的声音更是一刻也不停歇。 安河村的村民惶恐不堪,起初还有两个胆大的村民试图穿过浓雾逃出去,结果他们钻进浓雾里不到半个小时,两具干尸就出现在村口,打这以后,再也没有村民敢以身试险。 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村子里,直到韩知非的出现。 江一执可不在乎安卓南是什么表情,他把大甲鱼递给韩知非,神识一动,罗盘的指针慢悠悠的转了两圈之后,指向正南方。 江一执收起罗盘,看向韩知非:"事情还是快点解决比较好,咱们现在就去泉山岗上面探探。" 眼下正在安河村作祟的婴魂,如无意外肯定就是安河村里这五百年来惨死在自己亲人手中的孩子了。五百年来,因为大甲鱼镇压着这些婴魂,安河村才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可是随着大甲鱼精力耗尽,已经没有能力再镇压这些婴魂,更是退化成了现在甲鱼的形态,也难怪会轻而易举的被人抓走。 安河村没了大甲鱼的庇佑,婴魂趁势而起,大甲鱼好歹是在这里栖息了这么多年,气场隐隐和安河村缠绕到了一起,这些婴魂轻易不敢冲进安河村,只能和泉山岗上饿虎下山凶地勾结到一起,制造出了这些浓雾,试图一点一点的将大甲鱼留下来的气场消磨掉。 如果江一执没有猜错的话,昨天晚上,那些婴魂一举捣毁了安河村里的宗祠,应该就是把大甲鱼遗留下来的气场彻底摧毁了。今天早上的这场小雨就是这些婴魂向安河村村民复仇的第一步。 江一执可不关心这些安河村村民的死活,关键是安河村里还有这么多的赵氏地产考察队的人在,他们总是无辜的。 "是,前辈。"韩知非点了点头,两人当即直奔正南方而去。 "韩大师,安河村上下几百条人命就——" 安卓南的话还没说完,江一执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浓雾之中。 几分钟之后,两人就出现在了泉山岗山脚下。 一踏入泉山岗的地界,弥漫在空气中的煞气顷刻间消失无踪。 韩知非警惕的看着四周。 江一执蹲了下来,小溪里的水清澈见底,仿佛丝毫没有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 正在此时,江一执突兀的感觉到自己的脚底下一陡,他低下头,原本还算平坦的糙地上,一层白骨渐渐露出地面,蓝绿色的鬼火一抖一抖的飘荡在四周。 "叔叔,你是来陪我们玩的吗?嘻嘻——" 一个像是黄莺打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一执的视线一直往上,离他不足十米远的地方,一个瘦小的骷髅架子,左手上抱着一个完好的脑袋,脑袋后边扎着牛角辫,嘴角上挂着甜甜的笑。 地面上的白骨突然剧烈的颤抖一来,一阵狂风卷过,一个个身影出现在她身后,大部分都是完整的人身,只是脸色青白,眼角挂着血泪。另外的一小部分,和她一样,骷髅架子配断头,有些骷髅架子里还挂着没有剃干净的器官。 只有站在她左手边的一副骷髅架子是没有头的,她双手挥舞着,似乎是在找自己的脑袋。 江一执不好意思的挪开脚。果不其然,他脚底下的骷髅头瞬间向她飞了过去,围着骷髅架转了两圈之后,稳稳的落在了上面。 "抱歉。"江一执抬了抬眼。 四周一片死寂。 韩知非双手紧握成拳,脊梁骨僵成了一条直线。 谁能想到不过是一天都不到的时间,这些婴魂竟然已经强到能够在白天现身了。 江一执却并不觉得奇怪,这些婴魂之前被大甲鱼镇压了这么多年,实力几近于无,也难怪韩知非一开始能和他们打成平手,可是现在她们通过今天早上的那场雨水,从安河村村民身上汲取了那么多的生气,变强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想到这里,江一执顿了顿,"叔叔这个称谓我可当不起,我来这里可不是陪你们的玩的,只是想和你们做笔交易。" 鬼知道这些婴魂到底是哪年出产的。 为首的骷髅架子依旧笑的欢快:"那你想和我们做什么交易?" 江一执指了指她身后:"你给我们让个道,我把这个凶地收拾了,安河村的那些村民,我不管,但是那些考察人员的生气你得还给他们。佛像可以留给你们,等你们玩的尽兴了,你们就自个儿撞上去,投胎转世也好,魂飞魄散也好,随你们乐意,如何?" 第60章 四周的空气都好像不再流动一样, 一片死寂。 良久,被骷髅架子抱在手里的头颅慢慢的抬起了眼, 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无踪, 她仿佛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声音凛冽而尖锐:"这泉山岗可是用我等的血ròu浸润了五百年才蕴养出来的, 它和我们早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你现在一开口就要从我们身上割下一大块ròu来,你说我们答不答应——" 微风渐起,周围的氛围都轻快了不少,想来是这凶地对于骷髅架子的回答很是满意。 江一执面色不变,语气却突然冷了下来:"作为怨灵, 复了仇之后就该老老实实的等着投胎转世,安河村上下你们要想以牙还牙也好, 几乎唾手可得,难道还不满足?怎么, 还想借着这块凶地一直修炼下去, 也好为非作歹?" 骷髅架子不仅没有反驳, 反而桀桀笑了两声, "你说的没错,投胎转世算什么?我们杀了安河村那些畜生,下辈子就算能做人, 也注定一世多灾多难,难以善终。倒不如留在这世上,做一个逍遥自在的鬼仙, 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傍身,谁敢冒犯得罪我们,这样岂不是更好!" "所以你们是不答应我的条件啰?"江一执慢慢的抬起眼,盯着骷髅架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没等骷髅架子回话,他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韩知非紧了紧喉咙,左手一动不动的放在腰间的盘扣上。 骷髅架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江一执两人,眼底满是轻视:"难道你觉得就凭你们两个能打的过我们?"不可否认的是,江一执的确比她们强,但别忘了,他只有一个,她们这里却有几千个婴魂。 "嘻嘻,嘻嘻——" 一时之间,漫山遍野都是小孩嘲讽的笑声。 江一执一边挽起手上的袖子,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能不能,当然只有试过才知道。" 话音未落,韩知非倏地一声从腰间抽出来一柄软剑,抬手朝着旁边的婴魂攻了过去。 刷刷刷—— 在韩知非触不及防的攻势下,围在他周边的婴魂,顿时倒了一地,要么缺胳膊短腿,要么身体从腰部开始横截成两段。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哀嚎四起。 江一执还没从这一幕中回过神来。 刺耳的破空声传来,他眉头微皱,身形往左一闪,轻飘飘的躲开了来自骷髅架子的袭击。 与江一执擦肩而过,飞出去五六米的白色骷髅架子张着黑色的长指甲,回过来头看向江一执,收起了眼底的轻视。 她一提气,又向江一执攻了过来。 江一执不慌不忙的避开她的袭击,两人来来回回交手了十几招。 江一执脸不红心不跳,余力十足。 倒是骷髅架子,面色凝重,动作凌乱了不少。她一跺脚,再次恨恨的向江一执飞了过来。 江一执摇了摇头,他还以为对方有什么本事,竟然会放出那样的大话,原来充其量也就是个外强中干的。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被大甲鱼镇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来了,眼看着就能把安河村给收拾了,加上之前还和韩知非打了个平手,难怪自信心膨胀到这种程度。 这么想着,江一执一脚踩在旁边的木头桩子上,借势而起,砰地一声,一脚踹在奔袭而来的骷髅架子左手抱着的脑袋上。 只看见整个骷髅架子倒飞了出去,脑袋在地上滚出了十几米,直到迎面撞上一块石头,才勉强停了下来。 江一执回过头来,看着被数不清的婴魂紧紧包围着的韩知非。刚才还意气风发,势不可挡的韩知非眼下正狼狈不堪的躲避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偷袭。 眼看着骷髅架子被击退,一旁的众婴魂终于回神过来,顿时成群结队的向江一执袭了过来。 江一执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掏出八张符纸,就在这些婴魂即将靠近他身体的那一刻——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一声暴喝之下,江一执猛的一挥手,八张符纸划破长空,猛的绽放出耀眼的金光。 "给我起!"江一执手决一掐,自符纸之中,一道小型的龙卷风腾空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四周的婴魂肆虐而去。 他所仰仗的从来不是自己丹田里灵力的多少,而是上一辈子积累下来的经验,就如同眼前的符篆。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韩知非提着软剑,龙卷风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从一堆婴魂之中走了出来,眼睛里亮着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半空中不停抖动,发生簌簌的声音的符纸。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左右,江一执手决一变,龙卷风顷刻间弥散在空气中,八张符纸先后飞回到江一执手中。 只留下地上乱七八糟的一堆白骨。 江一执在韩知非炙热的目光中,将符纸重新放回口袋里,走到一颗熟悉的头颅旁边,半蹲了下来,说道:"现在,你能答应我的条件了吧!" 四周的骨头一阵耸动,你一根我一根、抢来抢去的拼凑自己的身体。 这颗头颅听了江一执的话,愤恨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不甘。 但她也知道,江一执绝对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现在落在地上的就不是一片白骨而是一堆粉末了。 起码江一执两人到现在为止始终都没有对她们下狠手。 这么一想,头颅撇了撇嘴,有点委屈。有什么比雄心壮志一朝破灭更让她绝望。 所以她干脆翻了个身,整个脸直接埋进了泥土里。 眼不见为净! 江一执拍了拍手,原本弥漫在四周的薄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的没了踪影。 不愧是被这些婴魂养了这么多年,这块凶地的地灵的智商倒是不低,竟然也知道躲避他们的锋芒。 "走吧!"江一执抬脚向山上走去。 他今天可就是为了这个地灵而来。 两人径直来到山顶,从山顶向下俯瞰整个泉山岗。 "前辈?"韩知非不由的看向旁边的江一执,他迄今为止还不知道江一执究竟想要做什么? 江一执却将大甲鱼放在地上,只说道:"我能帮你的也只能到这里了,接下来,成龙还是做虫,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四周一片寂静,大甲鱼缩在壳里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伸出脑袋和爪子,转过身,朝着山下爬了过去。 韩知非颇为新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作为术师,他的眼力好的很。 大甲鱼的动作并不慢,和一般的犬类正常步行的速度差不多,几分钟之后,他就出现在了半山腰上。 再要往前,韩知非明显的看见大甲鱼的动作慢了不少,原本笔直的行走路线,也突然变得歪歪扭扭起来。 江一执定睛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甲鱼周身突兀的出现了一团团的气场。 只看见大甲鱼敏捷的从一团团密集的气场的间隙中穿过,最后停在气场最为强盛的地方。 四周阴风又起。 一团团煞气争先恐后的向大甲鱼袭了过来。 大甲鱼身上猛的迸发出一道金色的亮光,将煞气牢牢的阻挡在距离他的周身一米之外的地方。 他看着眼前平坦的地面,思绪却突然回到六百年前。 那时他还是一颗蛋,就落在这泉山岗上。末法年代,绝的就是修士的命,没有足够的灵气,他连出生的资格都没有。 那时安河村人的祖宗,是一个逃难到此的富商,带着一大群妻妾家仆,在泉山岗下安家落户。富商要在村子里修建一座祠堂,派了人去泉山岗上挖土填地基,竟阴差阳错的把当时还是一颗蛋的大甲鱼挖了回去,填进了地基里。 后来,祠堂落成,富商是个孝子,一天一回的祠堂里的父母祖辈的牌位上香祭拜。 富商的祖辈能不能享受到这份香火他不知道,但是大甲鱼却是实实在在的从这份香火中受到了好处。 他破壳了。 一是感激于富商的恩德,二是他也无处可去,便干脆在安河村宗祠里的水井里住了下来。 虽然破了壳,但是耐不住空气中灵气涣散,修炼艰难,他虽然自诩出身高贵,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本事。 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帮着村里人赶一赶地里的蝗虫,归还一些失踪物品什么的,偶尔救一下失足的落水孩童。 倒是没想到就是这么点小事情,让他成了安河村村民口口相传的神物。 连带着他的牌位也进了安河村的宗祠,日日享受香火供奉。 得益于这份香火,他总算是勉强有了保身的能力。 直到百年之后,一场地震袭击了安河村,大甲鱼拼进全身气力,勉强保全了安河村上下之后,便陷入了昏迷。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百年之后,安河村还是那个安河村,人却不是当年的那些人。他亲眼目睹着这些安河村人因而连年的战乱,穷困潦倒,溺婴,易子而食更是常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被安河村人埋在泉山岗上的死婴已经成了势。 他没得选择,靠着汲取安河村人供奉的香火,勉强把泉山岗上的婴魂镇压了下来。 就这样僵持的局面维持到华国成立,大动乱爆发,又结束。 新建立的宗祠里没有他的位置。 没了香火的供奉,他只能靠透支自己体内的生气来镇压那些婴魂,直到他体内的生气不足以再维持他的形体,他退化了,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大甲鱼。 然后被人抓住,一路卖到京城,被江一执救了下来。 韩知非看着山腰上在煞气的攻击下,越来越黯淡的金光,忍不住的问江一执:"前辈,要是金光全部消失了会怎么样?" 江一执面不改色:"他会死。" 被大甲鱼用来抵御煞气的是他身体里最后的生气,生气耗尽,一命呜呼。 他哪里不明白江一执的意图。 灭了这块凶地的地灵,那些婴魂就没了依靠,她们的尸骨埋在这里,她们将来复了仇,也只有两个下场,要么老老实实的转世投胎,要么一辈子困在这里。 说白了,江一执并不放心这些婴魂,他担心她们会在复了仇之后,跑出去为非作歹。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要断了她们的后路。 他看了看四周,他在这泉山岗上活了几百年,更知道这块凶地的前身,其实是一个惊天龙穴,只是后来,被这些婴魂的怨气侵袭,变成了现在饿虎下山的凶地。 江一执什么都没说,但他明白,江一执给了他俩个选择。 点了这凶地的穴之后,逼地灵现身。 要么趁机吞了他,地灵一死,婴魂就没了寄身的地方,安河村的村民也逃不过一个死字。而他则勉强算是替天行道,天道自然会有功德降下,他也能借此机会恢复原身。 要么拼尽自身的血脉将地灵净化,惊天龙穴重现于世,新生的地灵必然回将身上所有的污物悉数除去,这里面自然包括了埋在泉山岗上的婴魂。 而没了婴魂的威胁,安河村上下自然得以保全。 一边是恩人后裔,一边是自己的性命。 大甲鱼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看着下方几乎微不可见的金光,韩知非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此刻,大甲鱼动了。 他守护了安河村上下五百年,如今,他早就不欠他们了。 他抬起左爪,猛的扎进了身前的泥地里。 一束功德金光划破长空,直奔大甲鱼而来。 他张开口,将泥地中被逼出来的地灵一口吞入。 地灵哪里肯就范,在大甲鱼的胸腔中扑腾了一会儿之后,即将破体而出。 可他没有机会了。 下一刻,功德金光钻进大甲鱼的身体中,瞬间将不停挣扎的地灵碾压成了粉末。 感受到全身上下充沛的生气,大甲鱼不仅仰天长啸一声:"嗷——" 刺耳的吼叫声传来,韩知非脸色一白,拼命的捂住耳朵。 五分钟之后,金光散去。 江一执两人迫不及待的往山腰上飞去,只是现场哪里还有大甲鱼的身影。 安河村里。 "韩大师——"安卓南眼巴巴的看着韩知非,就在刚才,那些赵氏地产考察队的人纷纷恢复了年轻,但是他们这些安河村的村民却还是之前那副样子,他能不着急吗? 韩知非面露迟疑,江一执却直接说道:"村长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安卓南不由自主的看向江一执。 江一执抬手指了指天,对着顺着他的手往天上看的安卓南,也看着韩知非,说道:"天理昭昭,报应不慡。" 安卓南心里一抖。 韩知非也看着江一执,脑中突然一片清明。 是了,天道清清楚楚,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从不会有什么差错。作为术师,孜孜以求的从来都是无为,是顺其自然。 那些婴魂向安河村人复仇何尝不是理所应当,所以作为术师,你可以参与,却不能阻止,你要做的只是疏通。谁对谁错都是你自己的主观意见,个人各有个人的说法,或多或少都掺杂了自己的情感在里面,谁都不能肯定自己就绝对是对的,只除了天道…… 江一执继续说道:"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不等安卓南反应过来,江一执拉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韩知非快速的离开了安河村,他只怕走的不及时,被安卓南纠缠上。 出了安河村的地界,江一执才放缓了步子。 只要有那些婴魂在,这些安河村的村民如无意外,这辈子都没有走出安河村的机会了。至于赵氏地产的考察队,他们要走,那些婴魂应该不敢阻扰。 这样,勉强也算给了赵家一个交代了。 所以韩知非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不少。 想到这里,韩知非突然停下了脚步,瞳孔微缩,死死的看向正前方。 敖业趴在一个大木箱子上面,旁边立着一个塑料桶,也不知道是从哪儿顺来的,他伸出脑袋冲着江一执两人叫唤了一声。 韩知非哆嗦着嘴,喃喃说道:"头是龙,身为龟,为纯阳之神兽,是曰龙龟!" 第60章 如今的敖业也就比脸盆大上那么一点, 江一执伸手碰了碰他头顶上突出来的两根手指粗细还带分叉的龙角,果不其然收获了一打眼刀。 江一执直接忽视了敖业的白眼, 反而颇为得意的说道:"得, 我江一执活到今天,造过反, 斩得龙脉,杀过皇帝……"他一把将敖业抱起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养一回神兽。" 一旁眼巴巴看着、心底羡慕江一执能对龙龟动手动脚的韩知非闻言,整个人呆成了一座雕塑。 说完,江一执抬眼看了看塑料桶里巴掌大小,游来游去, 轻快的吐着泡泡的两条五颜六色的鲤鱼,说道:"这是你养的小家伙。" 敖业嗷呜一声, 应了。 江一执又看向地面上的大木箱子,打开一看, 一堆乱七八糟的古董上面躺着一株紫竹。 江一执挑了挑眉:"想不到你手上居然还有这等好东西。" 敖业的头抬的更高了。 好歹他也活了六百年, 手里怎么可能没有压箱底的宝贝。 江一执也乐了, 眯着眼。这一趟算下了, 他可赚大了。 这么想着,他把敖业夹到胳膊下面,一弯腰, 空着的手把塑料水桶提了起来,然后冲着韩知非,伸出左脚指了指旁边的大木箱子。 神情恍惚的韩知非下意识的抱起了地上的箱子, 没想到箱子太沉,一个踉跄,他差点倒栽在地上,等他回过神来江一执已经走远了。 因为有敖业在,两人只是通知了赵朗一声,然后自己买了飞机票。 回到京城已经下午五点,江一执把敖业放下来,提着塑料桶走向曾经的隔壁别墅,现在的小花园。 花园中央是一个小池塘,一百平左右,约莫有四五米深,一半种着荷花,另一半露在阳光底下,池水清澈见底。 江一执抬起塑料桶往池塘里泼了出去。 两碗鲤鱼甩着尾巴跃到半空中,扑通一声,江一执顺势往旁边一躲,溅起的巨大的水花把后面跟过来的韩知非打成了落汤鸡。 韩知非摸了摸脸,下意识的往罪魁祸首看过去,然后眼一花。 两条一米多长的鲤鱼正在池子里打水翻浪,好不快活。 另一边的敖业扒拉开自己的大木箱子,用嘴叼出来那根紫竹,抬起左爪往虫糙地里一拍,地面上瞬间凹下去一个大坑,走过来的江一执顺手将紫竹往坑里一放。 只听见一阵轻微的地动声传来,眼前不到半人高的紫竹刷刷的向上飞长,没一会儿七八根大小差不多的紫竹出现在两人一龟身前。 江一执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看了看身后一脸呆滞的韩知非,顿了顿,说道:"天色不早,我这里就不留饭了。"他自己恐怕还得去杜夫人那儿蹭一顿,要是带上韩知非,貌似不太好。 韩知非僵硬着身体,点了点头。 "你等着!"江一执拍了拍并没有沾上多少灰尘的手,转身向别墅里面走去。 没过一会儿,他拿着一盒药渣,一枚养气丹,还有鱼肠剑走了出来。 对上敖业亮晶晶的蚕豆大小的眼,江一执弯下腰,把养气丹塞进了他的嘴里。敖业扫了扫尾巴,满意的转过身体,爬走了。 江一执拿着之前炼丹练坏了的药渣,摸了摸这七八根紫竹最中间的那株,也就是方才种下去的母株。 母株小心翼翼的摇了摇枝叶,江一执手一翻,一整盒的药渣被他倒在了紫竹的根系上,然后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的消失。 江一执这才掏出那把鱼肠剑,选了一根最矮小的紫竹。剑光一闪,紫竹应声而倒。 江一执伸出手比划着,将这根紫竹上面的枝叶全都削了去,堆在一边,没一会儿,上面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虫糙地里的幼虫。 紫竹被利索的分成了十几段,江一执分出一半来,用塑料袋装了,又封了两枚养气丹,一株六百年的人参,连带着一些练体丹,洗骨丹等基础丹药。 听说玄虚子貌似大限将至,没几年活头了,这两枚养气丹,对他多多少少有些益处。 想到这里,江一执又将自己之前无聊的时候画的乱七八糟的一堆符纸也一并包了起来。 然后将所有的东西装进一个纸箱子,交给韩知非,只说道:"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就当做是我与太元门上下的见面礼。" 等韩知非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别墅区的大铁门之外。 他看了看江一执别墅所在的方向,又看了看手里的纸箱子,吞了吞口水,勉强克制住头晕眼花的感觉。 一跺脚,招了一辆出租车,往机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飞机落地,韩知非火急火燎的回了尚首山。 尚首山顶峰,乃是太元门山门所在,雕梁画栋,碧瓦朱甍,层楼叠榭,透着一股古意,却又不显得奢华。 此刻的太元门中,和他穿着同样制式长袍的太元门弟子俱是一副面色不愉,脚步匆匆的模样。 韩知非顺手拉住了一个年轻弟子,问道:"山门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被拉住的弟子一看韩知非,面色好了几分,当即拱手说道:"原来是大师兄回来了,大师兄这段日子不在山门中,可能不知道,四派交流大会提前开始了……" 韩知非心里一紧,瞪大了眼:"咱们输了?" 年轻弟子一脸傲然:"怎么可能,咱们太元门什么时候和其他三个门派的弟子打架,咳,切磋的时候输过!就是……" 他鼻中轻哼一声,有些不大高兴。按照四派交流大会的程序,年轻一辈弟子相互切磋了之后,就是各大门派展示己方最近一年之中所获得的成绩的时候。四派各有长处,比方说擅长画符的龙虎山展示的当然是威力强大的符篆;茅山派最近几年炮制了不少粽子,实力也都不容小觑…… 其实真要说起来,展示其实倒是其次,四大派对外一向是同气连枝,展示成果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告诉其他门派的人,我们派现在有什么,你要是觉得有用,那就赶紧那东西来换,不好好的坑你一把我都对不起宗门历代祖宗。 所以四大派对内,向来都是战火滔天,看谁都不顺眼的那种。 比如太元门,就瞧不起龙虎山那些群弱不拉几的娘娘腔,会画符了不起吗,敢真刀实枪的干吗?有本事别动不动就甩符纸,弄得我们好像没有似的。 没错,他们的确没有。 龙虎山看不起太元门一群糙汉,一言不合就拔剑。 茅山派看不起轻微派,就喜欢以多欺少,会阵法了不起吗,会轻功了不起,要是哪天我茅山派发了狠,信不信分分钟派几只粽子端了你们的老窝。 总而言之,四派关起门来之后,事情一言难尽。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韩知非好声好气的说道。 那年轻弟子反而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大师兄你不在,可能不知道,咱们小师弟把龙虎山的纯禾子师叔绑到咱们太元门做了上门媳妇。" 韩知非瞪大了眼,纯禾子,是号称龙虎山新一代制符大师的那个纯禾子吗? "可不就是那位师叔。"像是明白了韩知非心中所想,年轻弟子得意洋洋的说道。 韩知非额头一阵黑线:"所以,师祖他到底做了什么?" "嘿嘿,"年轻弟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师兄也知道,掌门师祖向来和无为子掌门不对头,现在纯禾子师叔落到了咱们太元门手上,他怎么也要奚落奚落无为子掌门。然后,掌门师祖一时没忍住,就把纯禾子师叔最近画出来的几张驱魂符拿了出来。" 韩知非嘴角一抽,这哪里是没忍住,分明就是有意为之。要知道这驱魂符,整个龙虎山一年到头可都得不了几张,人家自个儿不到万不得已都舍不得用,现在被太元门白白占了这么大便宜,偏偏掌门师祖还火上浇油。 "然后呢?" 年轻弟子无奈的说道:"没想到人家无为子掌门也有后招,他拿出了一把武士刀。" "什么刀?"韩知非眉头一挑。 "和泉守兼定。"年轻弟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掌门师祖当即就炸了,听说这可是前段时间,无为子掌门亲自去小RB那儿抢回来的,为的就是今天。" 能不炸吗? 说起来,这还是玄虚子一辈子的耻rǔ。 事情得从四十年前说起,那个时候华国几位重要领导人接二连三的去世,小RB那儿就起了不好的心思,派了好几拨忍者过来搞暗杀搞破坏。当时的玄门理所应当的站了出来,和玄虚子交手的就是那边的一位剑术高手,本事强不到哪儿去,耐不住手里的武器强悍,十招不到,玄虚子手里的长剑就嚯了几个缺口,再来一招对砍,他手里的剑直接断成了两段。 要知道这可是太元门掌门佩剑。 玄虚子气急败坏,对方也是个有眼力的,知道不是玄虚子的对手,霹雳弹一闪,遁了。 没成想这把刀让无为子抢了过来。 得,这两人一开始都没安什么好心,用一丘之貉这个词来形容再好不过。 韩知非叹了一口气,去看看吧! (怎么可能是去看看,当然是去给掌门师祖撑场子好吧!) 说着,他抱起怀里的纸箱子,气势汹汹的往正殿去了。 大殿里,玄虚子和无为子吹胡子瞪眼,显然是骂累了,各自接过旁边的小童递过来的茶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一旁的茅山派掌门慢悠悠的品着茶水,和旁边的轻微派掌门说道:"玄虚子道友和无为子道友真是老当益壮,气势蓬勃,我等不及啊!" 轻微派掌门点了点头,嘴角挂着虚伪的笑:"是啊!" 两个死对头又一次因为玄虚子两人的事情和谐相处起来。 像是嗅到了什么味道,无为子抽了抽鼻子,喝水的动作猛的一停。 一旁的玄虚子见了,冷笑一声:"我说老家伙,你这狗鼻子又嗅到了什么好东西?" 话音刚落,殿门被推开,韩知非捧着一个箱子,站在店门口。 无为子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韩知非身上,准确的来说,是他手中的纸箱子上。 不知道怎么的,大白天的,韩知非竟然觉得脊梁骨一凉。 "咦,"玄虚子看着韩知非,有些不可置信:"小徒孙你竟然回来了?"我这儿还等着你求救,然后借机会好好的教训你一顿呢? 韩知非被无为子的目光盯的头皮发麻,他走到玄虚子跟前,瞬间抬起了胸脯:"师祖,我在京城里遇见了一位前辈,他让我捎了一些见面礼回来。" "见面礼?"玄虚子看了看韩知非手中的纸箱子。 一旁的无为子却露出一脸的不屑:"我说玄虚子,看来你的名头是不怎么管用了,人家给你送礼,就送这么个纸盒子?啧啧——" 一边说着,无为子狠狠的搓了搓手指头,拆,快点拆啊! 玄虚子眉头一挑,怎么觉得无为子的话阴阳怪气的呢? 还没等他捯饬明白,韩知非却抬起了下巴,"怎么可能,前辈给的东西,可是世间少有的宝贝。" 说着,他愤愤的拆开了纸箱子,露出最上面的符纸和那七八根紫竹。 无为子眼都直了。 那飘逸的紫光,那涌动的气场,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制符材料千叶紫竹。据说用紫竹来制符,哪怕是再高级的符篆,只要符师本事到家,成功率绝对是在四层以上。 上一次见到紫竹是什么时候来着,可还是他没接任掌门之前。那种沁人的清香,对一个符师来说,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味道。 玄虚子不认识紫竹,但他认识旁边一堆紫光流转的符篆啊! 玄虚子心里一抖。 无为子扑的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了过去,抱起那堆紫竹就往外跑。 一边招呼身后的弟子断后,一边高声喊道:"老家伙,纯禾子我送你了,这东西就当做是你太元门给我的回礼了。" 玄虚子哪里顾及得了他,他一回头,身后茅山派和轻微派的两个掌门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利索的卷起纸盒子,一只手提着韩知非的耳朵,往后殿跑去。 还不忘说道:"两位道友,今天老道这里实在是不方便,就不招待你们了,你们自便。" 第61章 安河村的事情彻底告一段落,江一执难得清闲了两天。 杨建国支使着几个保镖把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礼盒抬进来, 这些都是赵朗亲自送过来的谢礼。 江一执并不想见他, 所以拜托了杨建国出面把人三言两语的给打发走了, 但是他带过来的东西倒是完完整整的留了下来。 江一执随手打开了几个礼盒, 多是些古玩摆件,单个的看倒不算贵重,但耐不住数量多。 "哟,这赵家看起来还是很有诚意的。"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 杨建国语气一扬, 忍不住的凑了过来。 盒子里装的是三条烟和三瓶酒,酒他倒是认识,国酒茅台嘛,前几天电视里刚刚打过广告。烟是黑色的包装, 上面印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熊猫, 连商标也没有。 杨建国瞬间变成科普小达人,指着那三条烟说道:"这东西, 我以前跟着国家商业代表团出国考察的时候见过。当时的考察团团长是国家商务部的部长,他当时送给一位外宾做礼物的烟就是这种盒子, 听他说这玩意儿可是政府内部特供, 省部级以上官员,一年最多也就一条。" "不过这玩意儿,味道真心不太好,还不如一般的中华,主要是里面调配了一些中糙药, 诸如冬虫夏糙人参什么的,在抽烟的过程中可以治疗一下病,并且对人的身体危害比较小。但是只要一打上特供的标签,里面的境界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偌大一个赵家,今年的份额估计都在这儿了。 江一执笑了笑,甭管赵家骨子里怎么样,但为人处世倒是圆滑的很。从实用的角度上来看,这份礼物真心不算贵重,起码对江一执而言,他这里随随便便拿出一样东西都能把这玩意比下去。 但对于赵家而言,这三条烟那就是赵家一干位高权重者的脸面。 眼下,这份脸面全都送到江一执这儿来了。 要是只是为了感谢江一执出手解决安河村的事情,赵家大可不必如此。恐怕更多的是为了给当初赵朗恶意玩弄前身而赔罪。 江一执不以为然,他对赵家虽然并没有多少好感,赵家人充其量也就是一群半黑不白的政客。官场上可从来不讲究什么黑白分明,只要有利益存在,这里的水就永远都清不了,所以你方唱罢我登场才是正理。他可不觉得自己重活一辈子是来清缴贪官污吏的,更何况赵家能屹立到今天,自然也有他做得好的一面。 赵朗和前身的纠缠,不过就是一出你渣我贱的好戏,起码在外人看来就是这样没错。 所以江一执对赵家同样没有多少恶意,但心里肯定很膈应就是了。 现在赵家率先给了台阶,江一执自然更不会做出什么咄咄逼人的事情。当然,前提是某些人识趣一点别来招惹他就是了。 想到这里,江一执手一抬,顺手将一条烟扔给了杨建国,然后将剩下的全都收了起来,他记得他现在的父亲是个老烟杆加酒鬼。 杨建国喜滋滋的收了,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对了,江少,你前几天让我找的红翡找到了。" "嗯。"听见这话,江一执瞬间抬起头看向杨建国。 "我找了一个专门从事倒卖原石的老友,他手里倒是压了好几块红翡,不过种水都不太好,唯一一个上的了台面的也就这么一小块。"一边说着,杨建国一边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然后递给江一执。 江一执打开盒子一看,半个巴掌大小的玻璃种红翡,亮丽鲜艳,玉质细腻通透,乃为红翡中的极品。 他不仅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件好东西。" 杨建国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他并没有告诉江一执这小块红翡是他从一块福禄寿翡翠里砸出来的。 送走杨建国,江一执待在书房里打磨刻画了整整一个上午。 快中午的时候,他出了门,奔着顾氏去了。 顾方许年初的时候买了一栋摩天大楼,就在东二环,然后将他名下的四家上市公司和顾氏风投全都装了进去,消息一出,一举奠定了顾方许商界新贵的地位。 江一执特意转道去了一趟福隆粥铺,打包了一些顾方许爱吃的粥点,到达顾氏的时候不早不晚恰好十二点。 看见江一执走了过来,前台当即躬了躬身体,礼貌的问道:"请问,先生找哪位?是否有预约?" "并没有预约,麻烦你给楚廷楚助理打个电话,就说江一执在下面等他。"江一执说道。 前台不露声色的上下打量了江一执一番,衣衫整洁,看起来价格并不便宜,而且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当下并不疑有他,拿着电话,按了几下。 半分钟之后,前台挂断了电话,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先生稍等,楚助理马上就下来。"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只听见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楚廷脚步匆匆的从电梯里走出来。 "江少。"楚廷躬了躬身体,说道。 "楚助理。"江一执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楚廷的目光转移到江一执手上的食盒上面,眼神微闪,说道:"江少是来给BOSS 送午饭的?请跟我来。" 江一执跟在楚廷身后进了电梯,楚廷轻车熟路的按下一个按钮,那里是整栋大厦的中层所在。 两人一路无言,电梯的数字一直在往上跳,快要到了的时候,楚廷突然开口说道:"江少大概还不知道吧?" "什么?"江一执目不斜视。 楚廷顿了顿,说道:"赵四少快回来了!" 谁? 江一执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楚廷说的原来是赵涵。 正在这时,电梯门开了,他头也不回的一脚踏出电梯门,仿佛对楚廷的话恍若无闻一样。 电梯是直接安在总裁办公室里面的,正对着的就是顾方许的办公桌。 江一执轻手轻脚的走到顾方许旁边,然后将食盒放在办公桌上。 顾方许只以为是楚廷又送了文件过来,头也不抬,当下伸手去拿。 江一执一伸手,正好让他抓住。 入手的温润。 顾方许下意识的转过头,正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 "你怎么来了?"顾方许唇角一弯,眼底透着一丝惊喜。 江一执挠了挠他的手心,示意他看向旁边的食盒,说道:"正好来看看你。" 顾方许蹭的一下缩回手,却又觉得自己的反应过大,总不能把手放回去吧,当下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的说道:"要不然先吃饭吧!" "好。"江一执弯了眼角。 顾方许夹起一块杏仁豆腐放进嘴里。 江一执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你堂姐家那事,解决了吗?" 听到这儿,顾方许停下了筷子,沉了沉气,说道:"顾家供奉了高阳子大师二十几年,他的品行自然没得说。徐元秀给堂姐下蛊的事情,高阳子大师的确知情。一方面,高阳子大师并无后代,徐元秀作为他的远房侄子,其实一开始就是打着过继的主意被他的老父亲选送到京城来的。只是高阳子大师的几个徒弟坚决不同意,毕竟徐元秀一过继,就意味着高阳子大师所有的遗产全都归给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虽然现实了些,但也不算错处。 "高阳子大师不愿伤了师徒情分,更何况他那几个徒弟都是他从小养到大的,不似亲生更甚亲生。因而过继一事就搁置了下来。高阳子大师对徐元秀心里隐隐有些愧疚,加上徐元秀本就是他的晚辈,不免对他多照顾了些。堂姐车祸的时候,高阳子大师一眼就看出了堂姐的状况,他也知道,要是让顾家人知道了徐元秀做了什么,徐元秀恐怕难以保全,更何况他作为顾家的供奉,侄子对主家行凶,要是传出去,难免被人戳脊梁骨。" "因为这个,高阳子大师便鬼使神差的把摄魂蛊的事情隐瞒了下来。"顾方许面色不太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约莫他良心上也过不去,我一说,他也就承认了。他辞去了顾家供奉,又给堂姐留下来一瓶保养身体的药丸和一枚护身法器,带着几个徒弟回乡了。" 江一执点了点头,只能说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处理结果了。 吃过午饭,江一执收拾好了餐盒,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顾方许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我这里有休息室,你要休息吗?" 江一执抬了抬眼,不动声色的说道:"好啊,一起。" 顾方许心里莫名一抖,却没有拒绝。 c黄不算小,天蓝色的被褥,整整齐齐。 江一执脱了鞋子和外套,往c黄上一躺,扭头看向c黄边站着的顾方许。 顾方许轻咳一声,除去多余的衣服,躺在江一执旁边,十公分外的位置。 江一执挑了挑眉,一个翻身,把人搂在怀里。 对方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软下来,耳朵却红了一片。 江一执盯着那耳垂看了好一会儿,没忍住,咬了上去。 又没忍住,干脆压了上去,手往耳垂以下伸了过去,这儿摸摸,那儿捏捏。 然后手心一暖,电话响起。 江一执动作一滞,空着的右手默默的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顾方许红着眼眶,咬紧嘴角。 "喂,爸——"江一执脸不红心不跳,气息平缓。 "一执啊,"隔着手机,江一执都能感受到江父的难以抑制的喜悦,他长吐了一口气,迫不及待的说道:"你可不知道,今天村里突然来了一个老板,说是想转包我们家的安华山。" "安华山?"江一执眉头一皱。 "对对对,"江父拔了嘴里的旱烟,一把扔在地上,踩灭了烟头,才说道:"对方原本是开价两百万,我起初还有点犹豫,那毕竟是咱家的祖山。后来,那个老板往山上跑了一趟之后,下来之后突然把价钱翻了两番。" 江父顿时就絮叨开了:"那可是六百万啊,咱家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有那么多的钱,我想着等钱到了手,给你留四百万,够你在京城买上一套房了,你再娶上一个媳妇,说出去,我江城脸上老有光了。剩下的两百万,你弟弟妹妹一人一半……" 说着说着,江父言语中突然哽咽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江一执却说道:"爸,这事儿不急,你应该还没和他签合同吧?" 江父不明所以:"还没呢,我这不是打电话告诉你这个喜讯吗?" "爸,是不是喜讯还是两回事,咱家的祖山可一点也不简单。算了,总之,你先别着急,这件事等我明天回去再说。"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解释不清楚,江一执只能这么说。 "你要回来?"江父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好好好,我让你妈给你多准备点你爱吃的,说起来,今年过年你都没回来,你妈可想你了……" "好,嗯,我会注意安全的。"说完,江一执挂断了电话。 他顿了顿,把手抽出来,然后把人往怀里一带,满意的哼了哼:"休息吧!" 第62章 顾方许趴在江一执怀里,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 强忍着裤子上的不适, 问道:"你要回去?" "嗯, 回去看看。"江一执的下巴搭在顾方许的脑袋上, 毛茸茸的头发安静柔顺的贴着他的脖子,痒痒的。 "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江一执摸出一枚红色的玉牌,挂在顾方许的脖子上。 "这是?"顾方许捧着平滑光整的玉牌, 呼吸一重, 抬起眼看着江一执。 江一执吻在顾方许闪烁的眉眼上,轻哼一声,抬起嘴角:"定情信物!" 顾方许抓紧江一执的衣襟,又慢慢的松开, 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嗯!" 江一执握住身上人的左手,闭上了眼睛。 从顾氏出来的时候, 已经是下午三点,和他一起的还有顾方许。 顾方许不由分说的把江一执带去了他自己名下的一家大型商城。没一会儿, 两套果机四件套入手。然后又给江母买了一只镯子。到了江父这儿, 顾方许有些迟疑了,他看向江一执。 江一执示意顾方许看向对面的柜台,说道:"我爸是个老烟袋了。" 顾方许眼睛一亮,当即拉着江一执走到对面的烟酒柜台,旁边候着的商场经理大概也是个老烟民, 对这些比较了解,当即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这里的香烟的品种很多,外烟,像是555,黑魔什么的,味道比较淡;国内的像是红塔山,云烟,中华什么的,口味比较重,还有一些水果烟……" 经理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最后才意犹未尽的说道:"如果顾少是想要送人的话,当然得先知道对方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顾方许闻言看向江一执。 江一执想了想,只能说道:"我记得我爸一直都是抽旱烟的。" 经理很有涵养,面不改色的说道:"那顾少可以准备一些口味偏重的香烟。" 顾方许点了点头,"这样的话,你把这儿有的都来一条好了。" 经理当即说道:"好的,顾少。" 从商城里出来,江一执看着商城的员工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进后车厢,突然开口问道:"要是我爸妈问起来,这些东西是谁买的,你说我该怎么回?" 顾方许没说话,却竖起了耳朵。 果不其然,只听见江一执自顾自的说道:"嗯,就说是我媳妇儿买的好了。" 顾方许眯起眼,显得心情很愉悦。 一旁指挥着员工搬运东西的商城经理,正想问顾方许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他们的地方,没想到一转身,就听见了江一执这句话。 经理腿一弯,差点栽倒在地上,好在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然后到了嘴边上的话硬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 江一执买了当天晚上的飞机票。 第二天下午,一辆大巴开进通镇破旧的汽车站。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看见大巴车开过来,兴致冲冲的围到车门口,使劲的盯着下车的乘客。 直到他看见了江一执,眨了眨眼,眼前的江一执和他印象中的哥哥不大一样,没了那份书卷气,他穿着一看就是好料子的白色衬衣,一丝不苟的,和从车子里扑出来的闷罐味完全不搭。 难道进了大学,他哥哥就能有这样的变化?江一唯这样想着。 但他还是兴高采烈的冲了过去,声音高亢的喊了一声:"哥——" 江一执看着眼前和自己七八分相像,脸上笑出了一朵花的少年,心里突然一暖,他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却被对方躲了过去。 江一唯捂着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能摸了,我到现在还这么矮,就是被你们摸的。" 江一执嘴角一弯,决定尊重江一唯的意愿,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不早了,来帮我搬一下行李。" 江一唯开了车过来的,普通的面包车,看起来老旧的很,但是维护的不错,车子里还算干净,能看出来主人对这辆车很用心。 江一唯帮着把江一执带回来的东西全都搬上后车厢。 江一执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随口问道:"这车从哪儿来的?" 江一唯打着方向盘,脸上挂着笑:"我这不是在七叔家的汽修店干活吗,他那儿平时给客人换配件积下不少旧的,我琢磨了一段时间,从王哥那儿弄来了一辆快要报废的旧车,试着改装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成了。" 反正这小镇上,除了过年那段时间,一年到头根本见不了交警几面,虽然还没成年,但耐不住江一唯胆子大,方向盘一打,就敢上路。 "是王全吗?"江一执问他,这是他以前的同学,初中毕业之后去沿海打拼了几年,回来后在镇上收破烂,听说做的不错,去年的时候,娶了个漂亮的媳妇。 "对,就是他,我在镇上多亏了王哥他照顾……" 车子在镇上的马路上颠簸了一段时间之后,开上了一条平坦的两车道,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面包车左拐右拐的驶进了江家村。 江家村依山而建,村子里多是一些平矮的二层小楼,只除了村子最右角,那是村长陈远健的家,三层的小洋楼,墙上贴的瓷砖在太阳余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江家落在村子西南一脚,几乎是整个江家村最偏僻的地方。原本四进的江家祖宅在大动乱的时候被村里人拆除,江家人只得在原址上建起了现在的江家。 孤零零的一层小楼,屋顶上扯了一根铁丝晾着衣服。 江一唯气喘吁吁的抱着一个大纸箱,冲着屋子里面大声喊道:"爸、妈,大哥回来了——" 然后就听见里面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房门拉开,率先冲出来的是江母,她走到江一执面前,上下打量了一遍,眼眶一红,嘴里忙不迭的说道:"回来的正好,我刚想着给你打电话问你怎么还没到呢……" 说着,她无论如何都要把江一执手里的行李箱接到自己手里,江一执没办法,只好松了手。 跟在她身后的江家小妹江一薇冲着江一执甜甜的喊了一声:"大哥……" 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一手扶着门口眉开眼笑的江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群人拥着江一执进了屋,江母看了看墙上挂的钟,忙不迭的进了厨房。 江一执打开他带回来的纸箱子,先把给江父的烟酒,和给江母的镯子拿出来,然后指着纸箱子里面剩下的东西对江一唯两人说道:"诺,这是给你们的。" 江一唯两人看见纸箱子里大件包裹的商标,面面相觑,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给我们的?" 江一执笑着点了点头。 俩人几乎就要跳起来,欢呼雀跃的说道:"谢谢大哥——" 然后果断的围了上来。 江父随手翻了翻眼前的烟酒,他不怎么识字,对这些也不是很了解。但眼前的这堆东西光是看包装,他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便宜货。 他看了看一脸温和的江一执,忍不住的问道:"一执,这些,这些都是你买的?" 江一执抬眼看向江父,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您儿媳妇孝敬的。" "什么?"说话的却不是江父,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的江母,她把两只湿漉漉的手在围巾上擦了擦,两眼放光,乐的合不拢嘴,"我家一执果然是长大了,知道谈对象了。" 江父却依旧皱着眉头,"这是哪家的孩子,这么大的手笔——"他扫了一眼被江一唯两人拆出来的笔记本和手机,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家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配不上人家,光是一句门不当户不对,江一执可就免不了被村里那些好事的人背地里说些难听的闲话。 江一执依旧笑着,也没接话。 正拆着东西,江一唯的电话响了,他摸出来一个旧手机,接通了电话:"喂,七叔啊——" "哦,让我去柳叔哪里接一批零件送到厂里——" "急用啊,好吧,我知道了。" 说完,他挂断了手机,说道:"爸妈,我现在得去一趟镇里,晚饭你们先吃吧!" 说着,他看了一眼还没拆完的包裹,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江一执眉头一皱,说道:"怎么回事?" 江母面色不太好,忍不住的抱怨道:"不就是从他家拿了点旧零件吗,他本来也是要当成废品处理掉的,更何况咱家一唯又不是没给钱。这会儿倒好,车子一修好,他心里不舒坦了,就把咱一唯当成长工使唤,三天两头的让一唯帮忙拉货也就算了,关键是连油费都推三阻四,还真当自己是哪门子的老板了。人家小王,当初那破车可都是半卖半送的,叫一唯去帮忙,哪回不是又塞红包又给烟的……" 江父没说话,这也没办法,谁让小儿子还得在他家的汽修店干活呢! 江一执勉强忍下心里的不舒坦,说道:"对了,爸,你在电话里说有人想转包咱家的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正事上,江父瞬间打起了精神,说道:"这事情得从一个半月前说起,那会儿村子里的路刚修好,我这不是琢磨着重新弄一弄安华山的桃树吗。现在正好是出桃胶的时候,我想着能挣一笔是一笔,所以就把安华山里桃树上的桃胶都收了起来,小半个月的功夫,收下来的桃胶挣了整一千块呢!" 江父喜滋滋的,"没成想,这些桃胶卖出去没多久,一个老板就顺着收桃胶的贩子找上了门。他只说他家是做中药的,这些桃胶药效特别好,所以想把我们家的桃树都买下来,然后就起了转包安华山的主意。" 江一执沉了沉气:"那他人呢?" 江父下意识的摸向身边的旱烟袋,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了旁边桌子上香烟,当即拆了一包出来,点燃了一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你不是说等你回来再说吗,我昨天和他说给我两天时间考虑考虑,他勉强答应了,说后天再来。" 江一执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爸,明天我去安华山上看看。" "成,"虽然不知道江一执打的什么主意,但不妨碍江父对江一执的信任,他说道:"那明天我陪你去。" "好!" 作者有话要说:那些说我刹车的,你们,对,就是你们—— 驾照统统重考! 来来来,划重点了,这是必考的。 "手心一暖""把手抽出来" 关于攻受视角为什么还没改。 因为在榜,所以暂时改不了。 但是,本文真的是主攻的,不用怀疑。 第63章 快到十点的时候,江一唯才回来, 江母给他热了饭, 看见江一唯狼吞虎咽的样子, 江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陈老七还要不要脸了,一个电话打过去,叫人忙到大晚上,连顿饭也不管?乡里乡亲的, 还真当我家好欺负……" 一边说着, 一边给江一唯倒了一杯水。 江一唯放下碗,抹了抹嘴巴,拿起水杯灌了两口。他也知道,他们家抱怨归抱怨, 等见了七叔, 还不得好烟好酒好话的奉承着,谁让他现在是在七叔手底下干活呢。 一个月三千块, 对于他这种未成年来说,虽然工作辛苦了点, 但在这个小镇上, 已经很不错了。 他没接江母的话,转而压低了声音说道:"对了妈,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四叔家,好像他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江母面带疑惑:"杨翠?我今天上午还见过她来着, 我看她气色好的很。" "估计是出了什么意外,路过她家门口的时候隐隐听见她的哭闹声,这深更半夜,怪渗人的,我也没敢多待。"江一唯说道。 "那我明天去看看好了。"江母若有所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看戏倒不至于,只是乡里乡亲的,于情于理也要去关心关心一下。 江家不大,除了客厅和厨房,一共三间卧室,江一执和江一唯住一间。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江一唯连剩下的包裹都顾不上拆,洗了个澡就睡过去了。 江一执掏出手机,正好弹出一条短信,发件人正是顾方许。 他点开一看,只有寥寥一句话,"给你一个惊喜,等着!" 江一执挑了挑眉,盯着最后的感叹号,试图从里面读出顾方许现下的心情是如何的雀跃,他回了个:"好。" 第二天,天还未亮,江一唯就爬起了c黄,他得赶去镇上上工。 江一执也睡不下去了,打了一会坐,丹田里又多了几丝紫气。村子里的公鸡开始争先恐后的打鸣,他推开房门,江母正端着大铝盆在水井旁边洗衣服。 坐在门口修锄头的江父美美的掐了烟蒂,回过头来看江一执:"你是想现在就去安华山,还是吃了早饭再去?" 江家村人因为早上要下地里干活,所以吃早饭都比较晚,起码都得八九点。 江一执看了看天色,天际处灰压压的积了一层乌云,有向这里飘过来的趋势,这可不是个好征兆,他说道:"趁着现在还没下雨,我们早去早回吧!" "成,"江父从小板凳上站起来,顺手将修好的锄头放进角落里,然后从大门后边拿出来一把大镰刀。 江家村背靠轿顶山,安华山就在轿顶山之后。因为十几年前的退耕还林政策,轿顶山上多数的田地已经荒废,大部分的土地上都种上了政府拨下来的松树,现在这些松树已经成了江家村村民烧火做饭,建房打家具的主要木料来源。 也正因如此,轿顶山山路崎岖难行,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江一执两人才翻过轿顶山。 "就是这里了。"到了安华山的一处高地上,江父粗喘着气,指了指前方零散树立的石碑,说道:"那就是咱们江家的祖坟,小时候我带你来过的。" 江一执点了点头,放眼望去。 整个安华山山顶犹如一个小型的盆地,站在山顶向四周望去,沟壑深幽,浓荫蔽日。东南西北依次立着轿顶山等五座大山,个个均似龙头,构成五角形,朝向安华山。 江一执一把掏出罗盘,心神一动,罗盘上的指针慢悠悠的指向山顶上的明堂位。 只看见明堂之左,同样是一个小山包,但它确是独居于山顶盆地之中,下方上圆,山包中央再突起一座方形小山包,远眺望去,犹如一枚方印放在印台上。 阴宅风水中有言:此山四周五座山,座座似龙朝中间。伸颈昂首吐云雾,犹若五龙捧圣坚。 正是大名鼎鼎的五龙捧圣风水宝穴。 再看江家历代祖先的坟包,恰是围绕着盆地中央的小山包而建。再往外便是成片成片的桃树,和那些祖坟一起,将山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的确是个好地方。"江一执收起罗盘,忍不住的叹道。 所谓五龙捧圣的风水宝穴,为的却不是直接裨益后人,而是眼前这一片生机勃勃的桃林。 桃木有镇宅、纳福、辟邪等作用,以往的术师多以桃木剑为武器。但是要制作一柄上品次的桃木剑法宝,一般而言,选用的桃木最低要求也要是百年以上的桃树树心部分。 先不说绝大部分桃树能不能存活百年以上还是个问题,再说到了明清时期,侥幸活到百年以上的桃树几乎被术师界寻觅殆尽。加上桃木剑本身容易被损坏,因而到了现代,桃木剑几乎从术师界消失,修士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普通的铁制长剑做武器。 而眼下,江家历代祖先以自己的遗体为基石,点开这座风水宝穴已有百余年。五龙捧圣这样的风水宝穴,唯一的用途就是衍生出大量的生气,正是被这样浓郁的生气所萦绕,才能在灵气消散的当下,硬生生的培养出这么一大片百年桃树林。 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江家祖先留给江家的不是如何显赫的家资,而是难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发展机会。 只可惜他们大概也没有预料到,有一天,一场错误的大动乱席卷华国,江家连传承都断了。 这些桃树也就仅仅作为已经没有了结果能力,但是山路崎岖,砍了拖回去也麻烦的一个存在,然后侥幸存活至今。 江父看着一翻手,手心巴掌大小的罗盘就没了踪影的江一执,舌头好不容易才捋直。他可不觉得这是个魔术,更何况这罗盘怎么看都像是他以前用来垫桌底的那块。 想到了几十年前那场大动乱里,因为这些江家上上下下经受过的折磨,江父脸色就变了:"一执,你刚才……" 江一执笑了笑,把他早就想好了的措辞拿了出来:"爸你给我寄的的那几本祖传手札,其实并没有被我卖出去。" "什么——"江父瞪大了眼,"那,那你一开始给我打的那三十万是从哪儿来的?" 江一执正色说道:"手札到我手里之后,我觉得挺有趣的,就学了学,没想到成果斐然……" 然后他挑了自己做过的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说给江父听了。 对方果然被这些消息砸了个头晕眼花,还没等他把这些消化掉,又听见江一执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知道爸你对这些不感冒,甚至是厌恶。但现在时代不同了,几乎不可能再发生以前那样的事情。而且对我而言,这些都是在我身上切切实实发生过的经历,我也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 江父回过神来,沉默了。听江一执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前提是江一执说的都是真的。 江一执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反而指了指眼前的这片桃林说道:"爸,你知道这些桃树有多贵重吗?" "什么?"江父下意识的看向江一执。 "咱江家老祖宗可给咱们留下了一笔巨大的宝藏。"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六百万算什么?这里随便一颗桃树都不止这个价。" 江父被这个消息彻彻底底的镇住了,他眼睛里冒着金光,这里的桃树有多少颗? 两百,还是三百? 这得是多少钱? 十亿,二十亿? 江父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跟着江一执下了山。 到了山脚下,两人恰巧撞上了一群背着松枝的中年汉子。 为首的正是江家村的村长陈远健,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江一执一边,浑浊的眼睛里透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精明,他迟疑的说道:"你是一执?" 江一执随意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本以为江一执会恭恭敬敬的喊人的陈远健眼色一冷,果然是那老不死的种,读书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一点都不会做人。 旁边的江父总算是勉强回过了神,扯出一抹笑:"这不是村长吗,你这是……" 说着,他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烟,一边看向村长的背篓。 他可记得,村子里的人取松枝都是为了给死者弄灵棚的。 村长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江父手上的香烟吸引住了,他一脸自然的把江父手里的整包烟拿了过去,给身后的六七个中年汉子每人发了一根,然后把剩下的大半包烟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等他点燃了一根烟,美美的吸了一口,才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老四家的儿媳妇去了吗,我那可怜的侄儿年纪轻轻的就死在了军营了。老四又瘸着一条腿,留下这么一个媳妇,一不小心磕在灶台上,结果孩子没了,我那侄媳妇一时没想开,半夜里投了井,唉——" 他叹了一口气:"这不我这做大哥的,能帮一点是一点。" 江父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跟着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好好地人就这么没了呢 "对了,"陈远健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记得前几天不是有个老板想要承包你家的安华山吗?事情谈的怎么样了,我看你抽的这烟,"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把烟蒂扔在地上,"可不便宜,是那老板给的吧!" 江父面色一僵,点了点头。 陈远健不由的眯起眼,"这么看来,事情肯定是能成的啰。" 也不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眼珠子一转:"既然这样,等到事成了,可别忘了请村子里的人吃一顿好的,沾沾喜气。" 江父含糊着点了点头。 "那行,我们就先走了。"陈远健耸了耸肩上的背篓,招呼着身后的人拐了弯,向对面的田埂上走去。 直到回到家里,江父的脸色就没好过。 江家和村子里的村民向来都不怎么融洽。因为真要论起来,江家村的这些村民祖上都是江家的家仆,签了卖身契的那种。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觉得膈应。 上世纪中期,华国成立,像是旧社会这些奴仆关系自然也就随之接解除。江家虽然几乎将所有的家产都捐了出去,但是一场大动乱就足以让利欲熏心,心怀不轨的人翻脸无情。 哪怕江家以前从来没有亏待过下人,但是在某些人的心目中,光是有过那么一层关系在,就是不可原谅的死罪。 为此,江家的祖宅被拆毁,江家往上数两代,每天都被村里的人拉出去PD,就连江家祖坟,也一度被人推平。 直到大动乱结束,江家七零八落,祖父病死,江家硕果仅存的俩兄弟反目成仇。江家村的村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江家。 毕竟当初折腾江家最狠的那些人现在都成了江家村的村长,村支书。 一直以来,江家都是被孤立的那个,哪怕江父再怎么折腰做人,暗地里也不知道被江家村的村民怎么戳脊梁骨。 这些人就是不想江家好过,当初因为承包安华山,江家几乎一贫如洗,村里的人可是笑了大半个月。 江父总觉得,陈远健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第64章 江父隐隐有些不安。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担忧这个。他掏出了手机, 找到了之前想要转包安华山的那个老板留下的手机号, 打了过去。 江父拼命的压下语气中的狂喜, 说道:"黄先生,真是抱歉, 我们一家子仔细的考虑过了, 安华山毕竟是我家的祖山。而且我在安华山上倾注了这么多的心血,山上面的那些桃树是我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所以无论如何, 我都不会把安华山转包出去。黄先生, 麻烦您特意往江家村跑这么一趟……" 他可不蠢, 光是从这位黄先生往安华山上面跑了一趟, 就立刻把转包价往上面翻了两倍这一点, 就足以证明这位黄先生肯定是看出了安华山不同寻常的地方。只是顾及着双方的脸面,他委婉的找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能搪塞过去最好。 他心里门儿清,与其把安华山就这么倒卖出去,倒不如交到大儿子手里, 让他来处理再好不过, 毕竟他对这些肯定比较了解。 那边的黄友浩听见江父这么一说,眉头一皱, 只以为江父是想顺杆子往上爬,敲一笔大的。 他竭力保持着平和的语气, 说道:"如果你们是对这个价钱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商量。" 江父连忙说道:"黄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黄友浩当即打断了江父的话:"六百万不够是吧, 一千万,只要你把安华山转包给我,我们马上就可以签合同。" 江父沉了沉气:"黄先生,我想你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安华山,我不打算转包。当然,黄先生如果还需要桃胶的话,我以后可以把安华山上每年所有获得的桃胶全部卖给你。" 江父只觉得这位黄先生肯定也不是什么一般人,现在他就这么拒绝了黄友浩,差不多也算是把人给得罪了。他想着不如给出点实惠,也免得他到时候怀恨于心,对江家不利。 听了江父这话,黄友浩一脸的不耐烦。要是只是为了那些桃胶,他又何必亲自从南洋跑到华国来。安华山上的五龙捧圣宝穴,他势在必得。 只听见他语气凌厉的说道:"一千万你还不满足?那好,两千万,你可不要太过得寸进尺——" 江一执直接拿过了江父手中的电话,漫不经心的说道:"黄先生是吧,我爸已经说过了,安华山,江家绝不会转包,你也不必要再纠缠了。" 那句"你是谁"还没说出口,听见江一执的话,黄友浩顿时怒了,他也终于明白过来江家的确是铁了心不会把安华山转包给他了。 黄友浩脸都裂了:"好,你们不愿意转包是吧,那就别怪我……" 江一执下意识的把手机从耳朵边上移开,然后大拇指在屏幕上一点,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 意识到被人直接挂断了电话,头一次被人敢这么对待的黄友浩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砰的一声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房门正巧被推开,进来的保镖看了一眼弹到他脚边的手机,面色不变,抬头对黄友浩说道:"黄大师,大少明天上午的飞机到常市!" 黄友浩竭力平复下焦躁的心情,皱着眉头,问道:"周先生怎么突然决定要过来?" 保镖尽心尽责的回道:"听大少的意思,似乎是想和顾先生合作,在常市建一个工业园,所以特意过来考察的。" "这样啊,我知道了。"黄友浩点了点头。 "对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黄友浩叫住了正要退出去的保镖:"有件事情,你去给我查一查。" 江家这边,江父看着江一执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眉头微皱,忍不住的问道:"一执,咱们这样把他给得罪死,行吗?" 江一执把手机还给江父,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好吧!"看江一执这幅信心满满的样子,江父心里的担忧顿时去了一半。 正好说到这里,江母回来了。 她刚从陈老四家里回来,看见江一执父子两人,当下忍不住的说道:"要我看啊,这杨翠的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江父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了。 "我刚才可去陈老四家看了,李家婶子给她擦身体的时候,陈翠那双眼睛突然就睁开了,那眼睛里的血丝,一团一团的。吓了李家婶子一跳,李家婶子倒是想给她合上眼睛,偏偏怎么合都合不上。要不是陈老四好说歹说,又另外封了个大红包,李家婶子非得直接从他家逃出去不可。" "而且,我可看见了,那杨翠身上青的紫的,都是伤口,一看就是扭打的痕迹。而且这陈老四的脸上也有不少的抓痕,你说,这杨翠是不是陈老四给……那啥的。"江母皱着眉头,一脸的怀疑。 江父搓了搓手指,"没准的话别这么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万一这要是假的,多伤人。" 江母白了他一眼,"行行行,就你明白事理,不说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吃早饭呢!" 说着,进了屋,捣弄早饭去了。 江父看了看江母的背影,又看了看外头,砸吧砸吧嘴。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知道,杨翠这事儿,还真没准就是陈老四干的。 陈老四年轻的时候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孔武有力的,靠着在外头挖矿挣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家业,后来矿洞出了事,陈老四折了一条腿,拿着一笔补偿金回了江家村。因为这笔补偿金在,陈老四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总算娶上了媳妇。 只可惜陈老四命不好,他媳妇进门十几年才怀上孩子,没想到临盆的时候难产,生下了个儿子之后一命呜呼,去了。 陈老四在江家村也算是少有的有情有义的了,媳妇没了,陈老四也没有再娶的念头,干脆一心一意抚养儿子。 他儿子陈升长大之后没能考上大学,江家村每年都有一个当兵的名额,那个时候,当兵可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出路。因为陈远健是陈老四亲哥的关系,陈老四从陈远健手里抢了这个名额,把陈升送进了军队。 他儿媳妇杨翠就是在五年后进门的。 陈升常年待在队伍里,杨翠却不是个安稳的,经常穿的花枝招展在村子里晃悠,村子里的二流子不少,遇见陈翠总是免不了口花花几句。一来二去的,暗地里的流言就传遍了整个江家村。 陈升今年夏天请假回来的时候还训了杨翠一顿,杨翠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陈升也是个暴脾气,二话不说就回了队伍上,他也不管了。 陈老四腿脚不便,要不是陈远健出马,上门给杨翠赔罪,好说歹说,才把杨翠给接了回来。 两个月之后,杨翠怀孕了。 陈升牺牲的消息也传了回来。 江父可不觉得杨翠会因而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就选择投井自尽。 这样的事,杨翠没那个胆量做。 要说是陈老四动的手,反而很有道理。 毕竟陈老四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是身体康健的很,要想收拾一个杨翠,并不难。 这是这么一想,难不成杨翠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 "吃饭了——"江母在屋子里大声喊道。 江父的思绪顿时就断了,他哎了一声,转身向屋里走去。 想这些不如填饱肚子。 晚饭的时候,陈远健来了。 江家人正在吃饭,看见陈远健过来,当即给他拿了一副碗筷过来。 因为有江一执在,桌子上的饭菜格外丰盛,尤其是看见了江父左手边的酒瓶子的时候,陈远健眯着眼,哪怕是他刚刚吃过晚饭,他也是好没有拒绝的意思。 江父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给他满满倒了一杯酒。 一边说道:"村长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远健没说话,筷子一伸,把菜碗里的一只卤鸡腿夹到了自己碗里。然后一口酒一口鸡ròu的吃了起来。 江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陈远健想做什么。 好不容易等他吃的满意了。陈远健擦了擦嘴,不紧不慢的说道:"江老二啊,有件事情想和你说一声。" "什么事,村长你说。"江父放下筷子,看向陈远健。 "是这样的,"他从腰上的皮挎包里拿出一份泛黄的文件,递给江父。 然后笑眯眯的说道:"安华山承包给你家也有快二十年了吧。你家为了安华山吃了这么多的苦头,村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乡里乡亲的,我们都富裕了,总不可能看着你家还这么穷下去。事情是这样的,经过村委会的一致决定,我们现在打算收回安华山,违约金就按照当年说好了,两倍赔偿,从村委会直接拨钱,你看怎么样——" 江家人顿时就炸了,江父红着脖子,怒火在胸中翻腾,就如同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他猛的一拍桌子:"陈远健,你TM的什么意思?" 陈远健面色不变,跟着站起来,说道:"别急别急,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家好,你看看,有了这三十万违约金,你家能好过不少,起个新房子肯定不在话下。人呢,要知足不是,这可是村委会的决定。" 江父怒睁着眼,双手紧紧握住,胸脯剧烈地起伏,咬牙切齿的说道:"陈远健,你不要给我装傻,事情是怎么回事,我能不知道。" 陈远健脸上的笑意一收,冷笑着说道:"你知道就好,我告诉你,江城,谁叫你江家不识好歹,得罪了黄先生,现在人家把事情捅到了我这里,那可是两千万,安华山本来就是我江家村村民的共有财产,凭什么落到你江家手里。" 江父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喝道:"就凭,安华山我江家承包了七十年。" 陈远健笑意更甚,他指了指面前的文件,说道:"你放心,安华山马上就不属于你承包的了。而且,我告诉你,我不是在和你打商量,而是在通知你这件事情。" 他点了点桌面,恐吓道:"你也别想折腾什么幺蛾子出来,你别忘了,我儿子是镇上派出所的副所长,你这小儿子可还在老七手底下干活呢。" 江父脸色一僵。 看着江父的神情,陈远健满意的点了点头:"今晚好好想想,明天咱们就去镇里和县里把合同的备份拿回来消了。否则,你们连那三十万的违约金都不一定能拿到手。" 说完,陈远健冷哼一声,转身出了江家家门。 江父浑身无力,砰的一声倒坐在椅子上,屋子里顿时悄寂无声。 江一执不紧不慢的喝完杯子里的白酒。 到底是国酒,味道还是不错的。 江父下意识的看向江一执,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神一亮,急促的说道:"一执——" "轰隆——" 电闪雷鸣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孕育了一天,这场秋雨比想象中来的要强烈。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远处灵堂的哀乐混合在一起,隐隐给人一种鬼哭狼嚎的惊悚感觉。 江一执看向江父,笑着说道:"宽心,他既然想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也要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命。" 第65章 有陈远健闹了这么一出, 江家人哪里还能睡的安稳, 一个个的在c黄上来回的翻滚。 屋外的大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 大有一副决不罢休的架势。 时针慢吞吞的划向午夜十二点,周围宁静的气场忽而猛烈的颤动。 江一执猛的睁开眼,好一会儿,才抬手打开了c黄头灯的开关。 明亮的灯光一下子充满了整个房间,本来就半睡半醒的江一唯揉了揉眼睛, 坐起身看向江一执,"哥,你要上厕所?" 话音刚落, 只听见窗外隐隐传来一个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啊——死人啦——" 然后便是轰隆一声, 一阵电闪雷鸣。 江一唯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脑中的困意也顷刻间消失无踪。 他哆嗦着嘴,看向江一执:"哥。" 江一执起身给自己穿上鞋,说道:"走, 去看看。" "哦,好。"江一唯忙不迭的从c黄上爬起来, 披上衣服。 房门拉开,正好看见从隔壁走出来的江父江母。 四人撑着伞, 跟着人群来到了陈老四家里, 老远就看见一堆人把院子里的水井围的严严实实。 只看见李家婶子白着一张脸, 眼神飘忽,被两个年轻男人匆匆忙忙的架了出来,人群中顿时让出一条道来, 不知名的液体从李家婶子的裤腿上流下来,落在地面上,和雨水混成一体,向墙角的水沟流去。 江家人到的比较晚,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也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江父忍不住的问站在旁边的人,"到底是怎么了这是?" 那人大概是个知情的,他看了一眼江父,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不是灵棚刚刚搭好,照例村里得留人守夜。一群人正在灵堂里打麻将热闹着呢。陈老四尿急,跑了一趟厕所,结果麻将桌上的人等了十几分钟都没见他回来。" 站在江家人身边的村民顿时都竖起了耳朵,这人也不顾忌了,只管说道:"这不都大半夜了吗,李家婶子正准备给大家伙下面条做宵夜呢,刚想着去井里打点水上来,你们猜怎么着?" 四周的人顿时摇摇头,有些急不可耐的当即说道:"快点讲,别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这人吞了吞口水,说道:"没想到放下去的水桶莫名沉的厉害,差点把李家婶子给拽进水井里头去。好在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等到他们俩一起把水桶拉上来,才发现陈老四卡在井绳上和水桶缠在了一起。他灰着脸,一张脸扭曲的不像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家婶子,可不是把人家吓了一跳吗?"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抽气声,议论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偏偏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水井半步。 这事儿吧,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邪门。要不是这么多人都在,他们还可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 没过一会儿,陈远健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手忙脚乱的的扒开人群,急促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中年汉子指了指人群中间的水井,又快速的把手缩回来,脸色一搭儿红一搭儿青,嗫嚅着说道:"陈老四的尸体就在水井里面。" "什么?"陈远健脸色一白,双腿莫名有些发软。好一会儿,他才挪动身体,往水井边上走去。 他伸出头往水井里面一看,明明是深更半夜,虽然院子里面扯了电线,亮起了灯。但水井里面深的很,一般来说是看不见水井里面的东西的。 但是陈远健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水井里面飘着的陈老四的尸体,他面部朝上,正对着陈远健,眼珠子就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原本扭曲而惊恐的脸在看见陈远健的那一瞬间竟生生的变了模样,他唇角勾起,笑的肆意,透着一股冰凉的味道。 陈远健的脸色陡然变成灰黄,浑身颤栗不止,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手忙脚乱的往后退去,然后左脚踩在右脚的裤腿上,扑通一声倒坐在地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陈远健已经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的向周围的他们跑了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有个胆子大的扶住了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村长,到底怎么了?" 陈远健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袖,张大的瞳孔中充满惊恐。好一会儿,失声的喉咙才总算缓了下来。 陈远健回过神来,看向四周围的严严实实的村民,强行驱散脑海中恐怖的画面。 他眼睛一闪,这事情实在是邪门,总不会是杨翠的鬼魂在作祟吧! 想到这里,四周忽而刮起一阵阴风,陈远健浑身一阵哆嗦。 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的陈老七只听说了陈老四淹死在水井里头的消息。心里头却早就打好了算盘,陈老四一家先后就这么没了,他作为陈老四的亲弟弟,肯定是要和陈远健一起平分他的遗产的。这么一想,那可不是个少数。 想到这里,陈老七眼神一亮,好不容易才收起脸上惊喜的神色,做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把老四拉上来啊,总不能一直让他泡在水井里头吧!" 他可不管什么邪门不邪门。 陈远健闻言,顿时打起了精神。这么多人在这里呢,就算真的是有什么鬼东西在作祟,肯定也不敢出来。倒不如现在就把陈老四的尸体捞上来,然后连同杨翠的尸体一起,尽快的处理掉。 "好。"陈远健一咬牙,看向旁边的江家村村民,"你们谁来帮忙,每人我给五百块。" 人群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没人搭他的话。 开玩笑,五百块钱的确不是个少数。前提是这事这么邪门,他们有点担心自己没命花。 陈远健额上青筋直跳,语气放缓了不少,"你们也别多想,老四他今天晚上喝多了,兴许是糊涂了,一不小心掉进去的呢。现在这世道,哪有那么多神神怪怪的。一千,每人一千,先给钱,有人来帮忙吗?" 倒是有几个中年汉子有些意动,却被旁边他们的媳妇或者女儿狠狠的拉住了。 虽然陈老四晚上吃饭的时候的确是兴致满满的喝了大半瓶白酒,可这都大半夜了,那点儿酒精早就被消化掉了。所以陈远健给的理由站不住脚。 陈老七眉头紧皱,眼珠子一转,看向人群中间的江一唯,说道:"江一唯,你来。" 江一唯心里也怕的很,面露迟疑,并没有动作。 陈老七怒了,语气顿时凌厉了几分:"你要是不来帮忙,明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江一执伸手拦住了江一唯,看着陈老七冷笑着说道:"陈老七你好大的脸,还真当自己是哪门子的老板了,不就是个修车的活吗,爱干不干。" 说着他转眼看向陈远健:"杨翠是怎么死的,是个人都猜的出来。她死的惨啊,被陈老四一脚踹在肚子上,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陈远健心跳一滞,瞬间失声喊道:"江一执,你胡说些什么?" 江一执却照样不管不顾的说道:"没成想陈老四为了堵住杨翠的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杨翠给推进了水井里,就这么淹死了她。现在杨翠的鬼魂回来复仇了,作为杀人凶手的陈老四死了,你猜接下来会是谁?" 陈远健浑身一抖。 江一执冷笑一声:"那就得看当初是谁把她从娘家接回来,然后半路上勾引她在糙地上滚了一遭的人了。毕竟,要不是他,杨翠怎么会怀上野种,又怎么会被陈老四发现,进而害的她丢了命呢?村长,你说是不是?" 陈远健整个脸庞涨成紫红色,气得几乎要爆炸,"江一执,你胡说八道——" 江一执笑了,"是不是胡说八道,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不是吗?" 他顿了顿,"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然后指着陈远健,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可别忘了,我江家祖祖辈辈都是学这个的。你就等着吧,杨翠的鬼魂说不定就在你身后看着你呢?" 原本扶住陈远健的村民顿时推开了他,一连往后退了五六步,看向陈远健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你,你你你——"陈远健脸上的肌ròu一抖一抖的,却莫名觉得脊梁骨一寒,就好像杨翠的鬼魂真的是在看着他一样。 陈远健话音未落,只听见砰的一声,不远处灵堂里的灯泡竟然在同一时间里炸裂开来,只留下刺啦刺啦闪着电光的电线悬在半空中。 四周的村民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原本还抱有迟疑态度的他们对江一执的话显然已经信了十分。 江一执冲着攀附在陈远健身上,额头上还在不停流着血的杨翠笑了笑,显然是对对方识趣配合的行为颇为满意。 杨翠缩了缩身体,并不敢对上江一执的眼睛。 陈远健惊恐不已,哆嗦着嘴,狰狞的嘴脸顿时就变了,他三步并两步的跑到江一执身边,额头上冒着冷汗,躬着身体,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急促的说道:"江——江一执,看在咱们乡里乡亲的份上,你既然能看出来这些,就一定有办法救我对不对?你救我,只要你救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人群顿时一阵哗然,陈远健这么一说,显然就是承认了他和杨翠有一腿了。 没想到陈远健骨子里竟然是这么个货色,连自己的侄媳妇都染指。 江一执不动如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陈远健眼珠子一转,连忙说道:"你放心,只要你救我,我绝对不会再打安华山的主意,还有黄老板私底下塞给我的五十万定金,我也都可以给你,"他带着哭腔,"江一执,以前都是我的错,你宰相肚里能撑船,求你救救我——" 江一执眯着眼,语气却冷的厉害:"我救你?你忘了,我江家如今落到这种地步到底是谁害的,你昨晚还在我家放大话威胁我爸呢。就凭一句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想让我救你?"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陈远健,"那真是抱歉,我的肚量小的很呢!" "爸,这是怎么了?" 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个严肃的男声。 人群之中顿时让出一条道来,看见来人,陈远健眼睛一亮:"阿和,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正是陈远健的儿子陈和,他穿着一身警服,刚一靠近陈远健,缠绕在他身上的金光顿时向原本攀附在陈远健身上的杨翠袭去,径直将躲避不及的杨翠给震了出去。 有儿子撑腰,陈远健当即也没了顾忌,三言两语的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 陈和眉头微皱,斜着眼看向江一执,反驳道:"要是真的有鬼魂存在,她既然有本事弄坏电灯泡,怎么就不直接杀了你,我看这件事情更像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才对。" 听陈和这么一说,陈远健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江一执却笑了。 人有生气,鬼有鬼气。杨翠这才刚死,身上鬼气有限,能一把杀掉陈老四几乎已经用尽了她身上的鬼气,剩下的那些勉强用来配合江一执炸掉灯泡。 作为警察的陈和,无能本性如何,所处的环境决定了他身上自然而然的带有几分正气,能把毫无抵抗能力的杨翠震出去那是理所当然。 原本江一执还觉得自己尽管袖手旁观,狗咬狗而已。 只是现在,人的脾气都是有限度的,陈远健接二连三的犯到了他头上,他要是还不做声,还真当他好欺负不成。 他江一执可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他左手一翻,一枚固魂丹出现在他手中,然后食指轻轻一弹,药丸以ròu眼不可见的速度向灵堂中杨翠的棺木射去。 他无奈的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 陈远健的胆子顿时大了不少,他正想开口。 却没想到江一执继续说道:"不过,我的话撂在这里了,你陈远健要是能活过明天,算我输——" 说完,他径直转过身。 人群中顿时让开一条道来。 第66章 第二天一大早, 下了一晚上的大雨总算是停了。 雨水汇集在路面坑坑洼洼的地方,积起了一个个小水坑。一大早, 江一执就出了门。江家在后山上种了半亩地左右的西瓜, 眼下正是最后一批西瓜成熟的时候。 本来就是种给自家人吃的,除了偶尔施点农家肥, 江父也没怎么照料这块西瓜地,加上又是长出来的最后一批, 地里的西瓜卖相实在是不怎么好, 篮球大小,长的歪歪扭扭的。 秉着矮个子里面选高个的原则,江一执挑挑拣拣, 摘了三个西瓜, 放进竹篓里, 背回了家。 跟在他后面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是江父, 他一把拉住了正在卸下背上竹篓的江一执,喉咙动了又动,万分紧张的说道:"一执, 陈远健死了——" 陈远健果然如同江一执所说的那样死了。 昨天晚上, 江家人离开之后, 陈远健父子和陈老七好不容易才把陈老四的尸体从井里弄上来。 快到天亮的时候, 担惊受怕、焦虑了一晚上的陈远健实在是熬不住了,拉着陈和陪着他就去陈老四家的客房里休息去了。 大雨一停,屋檐上残余的积水还在不停的往下淌。 陈老七连夜给陈老四买的棺材到了,陈远健作为大哥, 理所应当要到场。 他一推开客房的门,眼睛往c黄上一看,脚脖子一软,扶着门框,瘫在了地上。 c黄上竟然多出了一个人,她穿着黑色的寿衣,趴在陈远健的身上。 不正是原本应该躺在楼下灵堂棺材里的杨翠吗? 陈老七的尖叫吓醒了躺在c黄上另一边的陈和,他一转身,真真切切的看清了身边到底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陈远健面目狰狞,嘴巴张的老大,唇角发青。杨翠瞪着眼,脸上笑的诡异,她的两只手紧紧的掐在陈远健的脖子上。 陈远健是活活的窒息而死的,他临死之前,大概还想向一旁的陈和求助,他的左手从杨翠的腰下穿过去,手指刚刚够到陈和的胳膊,僵硬的弯曲着,然后就再也没了生息。 江父皱着眉头,陈远健死了,他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高兴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担忧。 他忍不住的说道:"一执,要不然你还是出去躲躲吧,陈远健死了,陈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陈远健这些年在江家村做的亏心事可不少,他家现在还占着村子里低保的名额。他还真以为村子里的人不知道他家三层的小洋楼是怎么来的,那都是从政府给江家村的各项补贴里面克扣出来的。 自身利益被损害,村子里的人却大都敢怒不敢言。 为什么?不仅仅是因为陈远健村长的身份,更因为他儿子在派出所做事。 陈远健上一会被举报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陈和刚刚当上派出所的副所长。 那个举报的村民刚从镇政府大楼出来,半道上就被套了麻袋,直接给打断了一条腿。 隔天他家的祖坟都被扒了。 最后人家也不敢举报了,一家人火急火燎的搬离了江家村。 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事儿绝对和陈远健父子脱不了干系。 也难怪江父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 江一执自顾自的放下竹篓,打了一桶井水上来,然后挑了一个西瓜放进水桶里,这才说道:"爸,你放心,咱江家被人白白欺负了这么多年,这口气,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咽不下去。今天正好让他们一起还回来。" 话音未落,只听见门外传来刷刷刷的一阵脚步声,大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不是陈和又会是谁? 他冷着脸,身后跟着六七个警察,径直走到江一执身边,说道:"江一执,我爸死了!" 江一执挑了挑眉,理所应当的说道:"那不是应该的吗?" 陈和脸上的肌ròu一抖一抖的,两只泛着火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江一执,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现在怀疑我爸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所以你恐怕得跟我走一趟了。" 陈远健莫名其妙的死亡瞬间打破了陈和原有的无神论世界观。作为从业十几年的警察,陈和该有的素质还是有的。 先不说灵堂里那么多守夜的人在,杨翠的尸体是怎么毫无声息的从棺材里爬到他c黄上的?再说陈远健的确是死于窒息,他身上一点其他的伤口都没有,而杨翠的两只手死死的掐在陈远健的脖子上,到现在都还没有掰下来。 陈和很冷静。 整件事情一串连起来,罪魁祸首似乎只能是杨翠了。但是陈和却不甘心,他有自己另外的揣测。 假使杨翠的鬼魂真的存在,那么作为知情的江一执肯定也有些手段。何况江家本来就和陈家往日有仇,近日有怨的。谁敢打包票,陈远健甚至是陈老四的死,不是江一执借着杨翠的名头浑水摸鱼做下来的? 即便江一执真的没有cha手,光是一个见死不救,就足以让陈和恨不得将江一执生吞活剥了。 这可是杀父之仇—— 然后陈和想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事情。既然江一执年纪轻轻的既然有几分手段。那当年他的祖父,肯定比他还要厉害,可最后还不照样被陈远健那一辈人磋磨死了吗? 说白了,下三流的手段,在国家机关面前,什么都不是。 陈和他是谁,他是通镇派出所的副所长,他代表的就是国家机关。 他倒要看看,江一执在面对政府执法机构的时候,还能怎么狂。 "你说什么?"江父顿时瞪大了眼,下意识的就要把江一执拉倒身后,急促的说道:"我家一执昨天晚上从灵堂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你爸的死和我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明明是陈远健他自作孽不可活。"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陈和冷笑一声,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尽管放心,我们只是把江一执带回去调查一下,等到弄清楚了事情真相,自然会把他放回来的。" 至于到时候回来的是不是尸体那就不一定了。 他继续说道:"江老二,你可不要妨碍公务,否则,我们不介意把你也一起带走。" 江一执要是老老实实的跟他走,到了警察局,那可是他的地盘,他有千百种手段让江一执生不如死。 他要是不配合,陈和摸了摸腰间的手枪,那就别怪他下狠手。 陈和一点也不担心,毕竟这世上有个词叫做袭警,还有个词叫做自卫杀人。 "要是我不想跟你们走呢?"江一执看着陈和,唇角勾起。 陈和眼底精光一闪,语气凌厉:"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顿时摸向腰间。 只是还没等他把枪拔出来。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紧张兮兮的暴喝:"你,你要做什么?" 陈和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对上一个黑漆漆的枪口。 只听见江一执微抬着下巴,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是想用这个来对付我吗?" 陈和吞了吞口水。 然后只听见砰的一声,他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左腿,那里穿了一个洞,子弹卡在了骨头里,好在几乎没有什么血流出来。 枪声一响,原本围在江家院子外面的江家村村民顿时鸟作云散,好几个人一边往外跑,一边拿出手机报警。 江一执歪了歪头,看向陈和身后的一干人马,说道:"把手从腰上移开,举起来,不要乱动,否则下一次打中的就不是这条腿这么简单了。" 这些警察看着陈和捂着腿,痛苦不堪却偏偏咬紧牙口,生怕惹怒了江一执的样子,吞了吞口水,纷纷举起手来,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警察看着江一执,低声下气的说道:"江一执,你不要乱来,这里可是华国,我们是法治社会,就算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父母想想。" 听警察这么一说,江父腿一软,声音里带着哭腔:"一执——" 江一执给江父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他看向江一唯,"小弟,去,把他们的枪卸下来,绑了。" 江一唯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他看了看江一执,有看了看一脸紧张的一干警察,一咬牙,跑了过去,先把陈和腰上的枪卸了下来。 江父一看,一跺脚,转身跑进屋子里,拿着一堆麻绳跑了出来。 等到江家人把所有的警察全都捆好。 江父哆嗦着嘴,有点崩溃,看向江一执:"一执,要不然你先跑吧,这可是袭,袭警啊——" 说着,他看向江一执手里的枪,更崩溃了。 华国不容许私人持有枪支的,就在前年,隔壁的村子里有人买了两把鸟枪打鸟,结果被人举报了,直接判了一年半,现在都还没出来呢!更何况江一执现在拿的是杀伤力更大的手枪。 江一执看了看手里的枪,说实在的,特务处把这东西给他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拿出来用,没想到东西还真不错,这要是放在前世,他那里需要为了灭一个元朝,就搭进去大半个师门。 他叹了一口气,随手将手枪扔给眼巴巴看着他的江一唯。 江一唯手忙脚乱的接了下来,等着眼睛看着江一执…… 江一执安抚着说道:"你放心吧,要是没有底气,我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更何况,谁说我袭警了?" 江父张了张嘴,什么意思? 江一执笑的坦然:"我明明只是自卫而已。" 这不是瞎扯吗?这么多人看着呢!江父哭着一张脸,就差直接哭出来了。 江一执摇了摇头,他把那份原本可有可无,现在却大有用处的证件拿出来放在江父手里,一边说道:"我说是自卫那就是自卫。" 不就是仗势欺人吗? 谁不会呢! 作者有话要说:暗搓搓的觉得蠢作者是不是把江一执给写崩了。 第67章 江父拿着江一执塞过来的证件, 下意识的翻开, 只是他不识字, 看不明白。 一旁江一唯啪的一声从江父手上把证件抢了过去。 眼睛刷的就被右下角国安局鲜红的钢印吸引住了, 然后腿脖子一弯, 要不是江父扶了他一把,这会儿他已经和水泥地面亲密接触了。 明明枪管已经凉了下来, 江一唯却觉得这玩意儿就跟烙铁似的,烫死人了都。 江父摸不着江一唯这幅神情恍惚的样子究竟是太过高兴还是其他,他语气急促的问道:"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江一唯哭丧着脸, "国安局,享副部级待遇。" 国安局?江父心里一跳,这名字一听就很高大上。 然后就听见江一唯继续说道:"我在点家混了这么多年,十本都市小说里四本有龙组,五本有国安局。大哥也太不走心了,伪造证件也不知道找个靠谱一点的。" 更何况副部级待遇什么的,那可是市级以上的领导干部才有的职别,那些人哪个不是四五十岁的样子。 说着,他抬头瞅了瞅江一执,他家大哥是不是在京城待了一年,雾霾吸多了,脑子有些不正常了。 这种紧要关头,能开这种玩笑吗? 一旁被绑在地上耳尖的老警察听清楚了江一唯的话,瞳孔一缩。 老警察在调来通镇以前,是在市局刑侦大队里工作。只是因为后来得罪了上司, 加上也到了年纪,所以被下放到了通镇,只等着年纪一到,安安稳稳的退休。 既然是在刑侦大队里工作,平常也没少接触过奇奇怪怪的案件,只是这些事情并不用他们出马,每回都是上面安排了人下来接手的。像是这样的打着国安局名号的证件,老警察还真就是偶尔见过两次。 这么一想,他下意识的看向江一执手里面的手枪,可不就和他们这些警察的配枪一模一样吗? 想到这里,老警察心里一慌,直觉告诉他,今天这事儿不仅没法善了,要是江一执心眼再小一点,他能不能安安稳稳的退休还是个问题。 江一执可不知道江一唯脑补了多少,他蹲下身体看着龇牙咧嘴,捂着左腿,疼痛难忍的陈和,冷声说道:"是不是很不解,为什么当年祖父他老人家明明一身本事,却任由别人欺rǔ,到死也没有动那些害他的人哪怕一根汗毛。" 陈和浑身一颤,低着头,眼里满是怨恨和不甘。 江一执继续说道:"那是因为老一辈人始终恪守着不对普通人出手的规矩,所以陈远健这些人才能安安稳稳的活到今天。可是我不一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是我的行事准则。"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陈和恨恨的吼道。 江一执站起身体,"从来不是我想要做什么,而是你们欺人太甚。" 话音未落,屋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江一执,你可别乱来,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你们一家今天cha翅难逃——" 江父心里一抖,三两步的走到门边,透着门fèng往外一看,三三两两的江家村村民拿着自家的菜刀、锄头躲在树后面,陈老七拿着一个喇叭上蹿下跳。 江父刷的一下关上了门,又cha上锁。 回过头来看向江一执,神色慌张的问道:"一执,现在怎么办?" 屋外的喊话还在继续:"江一执,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们这么多人围着,你逃不掉的。快点投降,说不定还能减轻罪行。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你的家人,他们可是无辜的……" 江一执找了个凳子坐下,说道:"不碍事,等着警察来吧!" 江父张了张嘴,看着江一执一脸淡然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觉得心安了不少。 反而是江一唯,拿着枪,紧张兮兮的对着门外。 "江一执,你听见没有……"屋外的声音断断续续,渐渐沙哑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隐隐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陈老七神色一松,扶着身边的杨树,拿着喇叭,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江一执,警察来了,你逃不掉了哈哈哈!" 江一执抬了抬眼,看向不知所措的江父,说道:"爸,去把门打开。" 江父看着江一执,眨了眨眼,儿子你是认真的吗? 像是明白了江父心中所想,江一执点了点头。 江父沉了沉气,艰难的挪到门口处,打开了门。 门外正拿着喇叭准备喊话的谈判专家顿时没了声音,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县警察局局长。 局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秃顶男人,他也有点懵,但是好在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一挥手,身边穿着防弹衣的警察慢吞吞的朝门里摸去。 好不容易进了门,为首的队长透过防弹盾一眼就把院子里的情况看了个清清楚楚。 八个警察被绳子牢牢的捆在院子左边角落里,江一执几人则是站在他们对面,以及拿着枪指着他们的江一唯。 众警察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就要扣扳机,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两声歇斯底里的喊叫。 "快开枪,他们就是暴徒,袭击了我们——" "别开枪,这一切都是误会——" 站在门口的警察们端着枪的手一抖,耳朵都要炸了。 他们下意识的看向说话的人。 喊开枪的自然是陈和,他捂着左腿,面目狰狞,扭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的老警察。 他就是喊别开枪的那个人。 老警察额头上冒着冷汗,眼睛里却放着光,他急促的重复道:"别开枪,这都是误会——" 江一执笑了,他示意江一唯把枪收起来。 江一唯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些什么,他手忙脚乱的把手里的枪还给江一执。 站在门口的警察快速的挪了过去,把一干被绑的警察护在身后,没一会儿,被解开绳子的老警察,三两下的跳到两群人之间,说道:"误会,都是误会,快把枪收起来。" 一直跟在这些警察身后的局长更懵了,他猛的窜进来,对着老警察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知道,在接到陈和等八个警察被暴徒劫持的报警电话的时候,正在接待贵客的局长差点就要跪了。 要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出了一丁点儿的差错,他这个位置就别想继续待下去了。 老警察心里一抖,连糙稿都不用打,噼里啪啦的就开口了:"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陈所长突然打来电话说,他四叔和他爸死了,怀疑是村子里的一家人干的,让我们出警。结果没想到这一到地方,陈所长大概是因为刚刚失去亲生父亲,所以精神状态不太好,脾气没收住,人家还没说什么,他就掏出了枪威胁人家……这不,人家只以为陈所长要对他们动手,所以才被迫开枪还击的。" 之前和老警察一起被绑起来的人心里一抖,脑中顿时飞快的运转起来。 一向安分守己的老叔怎么会突然睁眼说瞎话? 陈和更是暴跳如雷,指着老警察破口大骂:"你胡说,我压根就没掏枪,是他,是江一执直接冲着我开了枪,这是袭警——" 局长这会儿不敢懵了。从老警察的话里面他得到了两个信息。 第一,对方是有枪的。 第二,老警察对这个江一执很忌惮。 局长抬头看向老警察,然后在顺着对方不断挤弄的视线看向江一执手边的证件。 脊梁骨突然一寒。 这玩意儿他也认识啊! 上一次看见这个的时候,还是在六年前。十三省合作抓捕贩毒团伙的时候,他作为当时省公安厅的纪检组组员有幸参与其中。而当时布局整个抓捕活动的人就是拿着这样一张证件的中年男人,他记得当时在场的省委书记亲切的称呼他为副处长。 没错,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司级干部,压在一干部级领导们的头上,指挥着十三个省的公安力量。 为什么他记得这么清楚?因为当年省里的一个高官就是这个贩毒团伙的幕后保护伞,背后更是牵扯了不少势力进去。省里的几位大佬原本是想着息事宁人。结果没想到,这位处长怒了,一个电话打出去,不到两个小时,纪检就来人了,连带着整个兴省官场折了三成进去。 他能调任到现在警察局长的位置,还是托了这件事情的福。 所以就算这个所谓的国安局并不属于公安系统,但耐不住人家背后的力量大的惊人。 局长可不敢赌。 老警察却松了一口气,他大声喊道:"我哪里胡说了,不信的话,局长你问他们——" 一边说着,他一边指向另外那六个同事。 局长的眼睛顿时死死的盯着那六个人,眼珠子一转,露出凝重的神色。 这六人虽然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朝着哪个方向策马奔腾去了,但他们总算还知道什么叫做看眼色行事。 一时之间,几人竟然异口同声的说道:"李队长(老警察)说的就是实情!" 陈和发指眦裂,指着他们:"你,你们——" "好了,"局长快速的打断了他的话,皱着眉头说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弄清楚了,这件事情纯粹就是陈和因为刚刚丧亲,所以精神紊乱,仗着手里面的那点权利作威作福罢了。你不用说了,有什么话等到进了纪检再说吧!" 陈和的五官狰狞地挤成一团:"你——唔——" 一旁的老警察当机立断,伙同其他几位同事,一把捂住陈和的口鼻,脱了出去。 局长见此总算是松了一口,连忙对旁边的人说道:"好了,都把枪收起来,收起来!" 说完,他看向江一执,腆着脸说道:"不知道小哥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这证件。" 真伪还是要查的,只怕出个万一什么的。 江一执眯着眼,点了点头。 局长正要伸手去拿,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这是出什么事了?" 局长还没反应过来,身前的江一执突然站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往后看去,不是自己之前招待的那几位贵客又是谁?正要开口打招呼,就听见他那贵客开口喊了一句:"江一执。" 作者有话要说:特务处:我们真的只是觉得国安局这个名头比较响亮,比较大众,所以才用了这个名头。现在人家反而不相信,怪我咯! 第68章 局长看看江一执又看看门外打头的顾方许, 良久才憋出一句:"顾少和这位小哥……江先生认识?" 顾方许点了点头, 重复的问道:"所以这是出什么事了?" 局长喉咙动了动,随即收回了正要去拿桌子上面的证件的手。不管这个证件是真是假, 光是凭江一执认识顾三少这一点, 他就得罪不起。 他陪着笑, "没什么大事,只是这镇子上派出所里的一个不知好歹的败类冒犯了江先生, 好在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 就这么三言两语的,陈和已经从刚刚丧亲所以精神紊乱,变成了现在的体系里的败类。 局长话音未落, 一旁的江父原本还沉浸在整件事情就这么突然反转了的混乱中,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来人之中熟悉的面孔,他挣扎着从一脑袋的浆糊里面爬出来, 脸色一沉:"黄老板?" 一行人的目光顿时看向顾方许右手边的黄友浩。 黄友浩面色不变,对上江父愤恨的神情, 嘴角轻哼:"江先生。" 江一执挑了挑眉,开口说道:"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黄老板。" 不知道怎么的,顾方许总觉得江一执的话里面透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他问道:"你认识黄大师?" 江一执不急着回答, 他转而看向局长, 示意他可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局长很识趣的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一挥手,带着一干警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江家村。 警笛声渐渐远去。 江一执从水桶里拿出早就冰镇好的西瓜,切开后挑了一块递给顾方许。 然后看向站在黄友浩身边, 三十五六岁上下,梳着大背头的男人,眉眼一挑,问道:"这位是?" 顾方许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人在,他说道:"嗯,这位是从南洋过来的周世和——周先生,也就是我的那位重要的合作伙伴。" 他想了想,又说道:"这位是黄友浩,黄大师。黄大师是南洋赫赫有名的术师,也是周家的供奉。周先生这次突然转道华国,原本是因为周家老爷子病重,急需大量的极品桃胶做药引。没想到好不容易收购来的桃胶数量不够,周先生几经周转才查明了这些桃胶的出处,这次来华国正是为了这些。" 江一执的视线从周世和身上转移到黄友浩脸上,眼中流光一转,坐在顾方许对面,懒懒散散的说道:"这件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毕竟这位所谓的黄大师一心一意想要把我家的祖山夺过去,在我爸不愿意的情况下,竟然花五十万的定金勾结江家村的村长,给我家使绊子。" "什么?"顾方许眉头一皱,看向黄友浩,语气蓦地就冷了下来。 黄友浩却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原来顾三少特意跑来江家村就是为了见那些桃胶的卖主,这样更好,"他却转而看向一旁的周世和,说道:"周先生,事情是这样的……" 他三言两语的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周世和,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因为他明白。他顶多是表现出来了他对安华山的渴求,就他用钱收买陈远健的那点小手段,在沉浸商海十几年的周世和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他是周家的供奉,周老爷子的座上宾。只要周老爷子还健在,周世和没有坐上周家当家人的位置之前,也只有对他恭恭敬敬的份。 最主要的是,周世和这辈子怕是永远也坐不上周家当家人这个位置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不动如山的神色,继续说道:"这么说吧,周先生,那安华山上的桃树对周老爷子的病情非常重要,我那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有那些桃树在,取桃树离地一尺二分处的树心作为药引,炼制出来的神香绝对比单纯的用桃胶做药引要强上百倍。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你是想要一个神志清醒,能走能跳,身体康健的周老爷子做助力,还是想要一个瘫在轮椅上,自理都困难的糟老头子做靠山?" 黄友浩这些话不仅是说给周世和听的,更是说给江一执和顾方许听的。在他的想法中,江家之所以找借口不愿意将安华山转包给他,为的绝对是从他手里谋夺更高的价钱。他也不觉得江一执在听了这些话之后,还敢漫天要价。 毕竟顾方许是周世和的合作伙伴,虽然不明白顾方许和眼前的这位江一执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就凭顾方许和江一执俩家的身份对比起来,很难不让黄友浩觉得江一执就是攀附顾方许的那类人。所以一方面顾方许总不会允许江一执就这么坑自己的合作伙伴吧;另一方面,这江一执但凡有点脑子,也懂得维护自己的形象,不会在顾方许面前透露出自己的贪婪出来。 周世和瞳孔微缩,思绪瞬间便已百转千回,正如同黄友浩预料的那样,他瞬间就坚定了自己的态度,冲着江一执笑着说道:"江先生,黄大师的手段的确是过了些,对你家造成的麻烦,我在这里表示深深的歉意。" 说着,他冲着江一执微微躬了躬身体,然后继续说道:"只是,刚才江先生也已经听见了。我父亲现在病重在c黄,急需救治,你家祖山上的桃树对我父亲的病很重要。我在这里恳请江先生能将安华山上转包给我,价钱什么的都能商量,江先生如果额外有什么要求,我也一定竭尽全力为你办到。" 顾方许咬了一口西瓜,看向江一执。 只能说,黄友浩弄错了江一执和顾方许之间的关系,更低估了江一执的能力。 所以江一执笑了,他拿着干毛巾擦了擦手,语气里带着半分调侃,半分看好戏的意味,说道:"哦,这么一说,我倒也想知道这位周先生想要用什么价格从我这里把安华山买过去?" 听见江一执这话,周世和顿时笑了,几乎是脱口而出:"五千万,只要江先生愿意,我马上就给你开支票。"他知道单是几株桃树肯定不值五千万,他自以为好歹要给顾方许一个面子。 说着,他从西装内衬里掏出了支票簿,目光灼灼的看着江一执。 周家是明末的时候搬到南洋的,至今已有三百余年。三百年的时间里,周家从一介难民发展成了今天盘踞一方的显赫大族,并一举成为南洋华人势力的领头羊,家资数以亿计。 然而这些在三年前,却和周世和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周世和从小出生在南洋乡下的一个贫民窟里,母亲从事的工作实在是一言难尽。但不可置否的是,他的母亲好歹是把他养到了七岁。 周世和七岁的时候,生养他的母亲染上性病,因为家境贫困,无力医治,最后死在了贫民窟里的残砖败瓦里。周世和因此流落到孤儿院。 此后的二十几年里,周世和的人生像是开了挂一样。一路勤工俭学到高中,高中之后被M国的大学以全额奖学金录取。 大学毕业之后,周世和回到南洋,用自己大学四年里勤工俭学打工挣的钱创办了自己的第一家公司,并在十几年后,被当地最有名的商业杂志评选为南洋年度杰出青年商业家之首。 也正是在三年前,周世和被邀请到周家主宅做客,并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豪门大少百无聊赖之际睡了一个送上门来的站街女。 一夜之后,豪门大少扔下一笔钱另觅新欢,站街女拿着钱满心欢喜,大手大脚挥霍了几天之后,继续从事自己的工作。 直到十个月之后,周世和降生,站街女睡了太多人,却不知道孩子究竟是谁的,好在她也想有个孩子给自己养老,无奈之下,只好把孩子留了下来。 然后一晃就是三十三年。 当年的豪门大少成了周家当家人,他前妻生的几个儿子争夺继承人的位置,相互残杀,把自己弄倒了不说,还连累了周老爷子车祸重伤,卧病在c黄。 现任妻子生的儿子最大的不过六岁,除了周老爷子这支人口凋零之外,他的几个亲兄弟却大都还精力旺盛,儿子加起来可以组成一个加强班。周老爷子现在名下可是连一个成年的儿子都没有,加上自身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这无疑给了他那些兄弟一剂强心针,纷纷把目光打到了周家当家人的位置上。 周老爷子好不容易才从一干兄弟之中脱颖而出,坐上了现在的位置,又怎么甘心拱手于人。也正是这个时候,周世和阴差阳错的走入了周老爷子的视野,凭借着一张和周老爷子七八分相像的脸,被心怀侥幸的周老爷子派人彻查了身世。 就这样,周世和认祖归宗,成了周家继承人。并开始在周老爷子的安排下,逐步接手周家生意。 周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不到三年的时间,已经重病在c黄,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而周家家大业大,三年的时间,周世和连周家一半的势力都还没能接手过来。 这就意味这一旦周老爷子病逝,周老爷子的几个兄弟联合起来,轻易的就能把周世和从周家当家人的位置上拉下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黄友浩作为周家供奉跳了出来,并自称是找到了师门的一张不传秘籍,只要凑齐了上百种珍贵的药材,精心炼制成一种神香,就能给周老爷子续命。 而这些药材中最重要的一味药引正是百年桃胶。 巧的是,黄友浩前段时间恰好入手了一批百年桃胶,只是数量不够。 江一执笑了,转而看向黄友浩:"这位黄大师莫是太自以为是了,还真当我对安华山一无所知吗?" 黄友浩心中一跳,不动声色的说道:"什么意思?" "这安华山上的宝穴乃是我江家历代祖先以自身遗体点出来的,那上面的桃树更是我家祖先一棵棵亲手种下的,且不说这些百年桃树,世间少有,更何况那五龙捧圣宝穴,本身就价值连城,区区五千万,周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黄友浩脸上青白交加,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江先生。"周世和脸色更是难看,明明江一执的话不平不淡的,他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重重的扇了一巴掌一样。 江一执意味深长的看着黄友浩。 黄友浩心里一哆嗦,莫名有种自己的意图被江一执看破了的感觉。 不可能,那可是师门的不传术法,外人不可能知道。 虽然是这样告诉自己,但黄友浩心中却免不了更加的慌乱。但凡是术师,都有自己的特有的气场,如果江一执真的也是玄门中人的话,黄友浩这时才发现,他竟然看不透江一执的深浅。 他心里一阵咯噔,当下打定主意不能轻举妄动。脸上的肌ròu抖了又抖,终于开口说道:"原来是黄某人买铁思金,贻笑大方了,还请江先生原谅。" 他倒是扎扎实实的鞠了一躬,然后果断的说道:"既然这样,安华山我是不敢奢望了,只希望江先生能再卖我一些桃胶,在下感激不尽。" 旁边的江父总算是有了cha话的机会,他连忙说道:"有的,有的,正好我前几天收了一批桃胶回来,黄先生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拿过来。" 他现在只想把这些人快点打发走,他得找个地方好好地缓一缓。 江一执挑了挑眉,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第69章 反正见死不救的事情他又不是没做过,比如之前的陈远健。更何况都说贪心不足蛇吞象, 眼前的周世和但凡能稍微克制住心中的贪恋, 将来保住自己的性命绰绰有余。 各人有个人的路要做, 江一执并不想每回都去做搅屎棍。 只是他还不知道, 该是他摊上的事情,一件都跑不了。 所以江一执只是看着江父从自家杂物间里提出一塑料袋的桃胶,交给了周世和。 这是江父几天前的收获。 他急于把黄友浩打发走,这两天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真心让他心力交瘁。两人推桑了一会儿,江父果断的收下了周世和二十万的支票。 大概这二十万里面大部分都是周世和看在江一执刚才说的那番话的份上, 心中觉得羞耻,潜意识里给的补偿罢了。 东西到手,黄友浩心中有鬼,一刻也不想多留,当下就要离开。 周世和很识趣的说道:"既然东西到了手,那我们也得尽快动身回南洋了, 家父还等着这桃胶救命呢。" 江一执, 江一执表示原本就没想过要留着他们, 没看见顾方许一块西瓜都啃完了, 黄友浩他们却只能尴尬的站着吗? 周世和面色不变,转过头来看向顾方许:"顾先生,真是抱歉,工业园的合作恐怕是要搁置一段时间了。不过你放心,这个项目我也很满意,等我父亲病好之后, 华国我是一定会再来的,到时候再来和顾先生详细的商议这件事。" 顾方许点了点头,并不以为意。他只是缺一个大方的投资人,没了周世和,也会有其他人挥舞着钞票赶上门来求合作。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和周世和这样的聪明人合作比较省心,所以他不急。 周世和两人火急火燎的离开了江家,江父摸了摸额头上的热汗,回过头来才意识到还有一位客人在。 他看着突然有些拘谨难安的顾方许,正要开口。 旁边的江一执说话了,他眼底带着笑:"爸,这位是顾方许,顾先生,去年就是他资助江家村修的这条路。" 听了这话,江父眼睛一亮,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哎,原来是顾先生,这真是,"他绞尽脑汁的想着,"这真是太感谢了……" 顾方许此刻比他更拘束,更手足无措,他呐呐的说道:"江,江伯父。" 耳朵有点泛红,这场面是不是相当于见家长了? 江父搓着手指头,看了看天色,连忙说道:"要不然顾先生就留下来吃午饭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啊?"顾方许张了张嘴,更拘谨了。 "不用了,爸,"江一执说道,"在家里太麻烦了,顾先生恐怕也不适应,我陪他出去走走吧。小妹她们昨晚都没怎么睡好,正好事情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你们好好的休息休息。" "也是。"江父想了想,也不能随便弄点东西糊弄过去吧,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弄不出多少丰盛的菜来,还真不好这么招待人家。 他把江一执拉到一边,说道:"那你可得把顾先生招待好,听一唯他说,镇上水库那儿有家烤鱼不错,你带顾先生去看看。" "好。"江一执轻声说道。 "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来似的,他又说道:"你身上带的现钱够吗?" "够的,就算不够,我还带了卡。"江一执回道。 "那行,你去吧。" 顾方许是开了车过来的,江一执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 他回头看抿着唇角,眼底蒙着一层阴影的顾方许,解释道:"并不是说不想让你和我家人待在一起,只是怕你尴尬……" 说到这里,江一执张了张嘴,卡住了。 这只是一个理由。 为什么不愿意顾方许和江家人坐到一起? 先不说保守的江家上下能不能接受这段关系,万一不能接受呢,难道要他看着顾方许受到江家人的苛责。哪怕只是想想,江一执也不允许。 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资格啊! 江一执心里也别扭。 他能重活一世,靠的是自己前世修下的功德,他不欠江家什么的。 江家是他自己主动揽到身上来的,对他而言,江家或许是责任,或许是义务,也仅仅如此。 他作为现世的江一执的时候,并不介意做江家的好儿子。 但他作为国师江一执的时候,他拥有自己的主观情感,能让他放在心上的只有养育他长大的师门,为了他的野望赴死的师兄弟。哪怕这个太元门或许与前世的师门不太相同。 但是,谁让江一执愿意呢! 顾方许作为他认定的伴侣,江一执要带他见的家长,应该也只有太元门上下。 江家没有这个资格。 他能带给江家人安稳富裕的生活,却不能真正的融入江家。 他明白,江家人对他的好都是站在他是"江一执"的前提下的。 跳出这一点,隔阂就有了,他看的太明白,所以显得凉薄。 两人一路无言,车子一路开到水库的斜坡上,稳稳的停下。 水库很大,对面山顶上的糙木仿佛一夜之间泛了黄,麻雀成群结队的从半空中掠过。正是初冬,加上昨天才下了大雨,原本偷偷摸摸跑到岸边上钓鱼的钓客也彻底没了踪影,积水在西北风的吹浮下,荡起涟漪。 但是江一执可没法关注这些风景,他转头看向旁边趴在方向盘上的顾方许,得,这事情没完。 他伸出手,一用力,将对方从驾驶座里抱出来。 狭小的副驾驶,顾方许趴在江一执身上。 江一执挑起身上人的下巴,对上两只通红的眼睛,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你怎么比我还不安呢?" 顾方许没说话,眼睛直直盯着江一执。 江一执凑过去,咬住他的唇瓣,一边含一边叹气:"我除了你,还能喜欢谁?" 顾方许一个闷哼,张开唇,让他进来。 江一执舔了一会儿,又说道:"倒是你,一个李安,"他喘着气,目光向下看去,一伸手,扒开一颗扣子,露出里面亮红色的玉牌。他低下头,亲了上去。 "一个江一涵。" 听见这个名字,再想起今天早上接到的电话,顾方许心里一虚,身体下意识的往下面一滑。 不过,这家伙不是也有一个赵朗吗?这么一想,顾方许底气又足了,趴上去迎合江一执的热情。 而后身体一僵。 这一来二去的,江一执抽了口气,拿起顾方许的手放在两人紧贴的地方,然后挺了挺身体,视线尤为灼热,"嗯,可以吗?"这算不算是送上门来的午餐。 顾方许僵硬着手指,揉了揉,确定了这不是豆腐泡而是水银球之后,面红耳赤的点了点头。 江一执眼睛一亮,抽出右手,把座椅放平,然后一翻身,两人的位置就变了,他低下头…… 论如何修建地铁? 首先,需要除去地表上的植被,如果这些植被需要回收再利用,那么就应该仔细一点,慢慢的去除;如果不需要或者说工期有限,那就尽管粗暴的对待。 其次,挖洞。找准地点和方向,一边灌水一边挖,直到洞口能容纳最重要的机械顺利进入。 第三,打洞。打洞是在地下进行,机械一边往里钻,一边将泥土运出来,短时间内进出的次数越多,时间越长,意味着这是一只很好的工程队。 第五,洞已经打成了,现在需要的是用水泥修建相关设施,这一点,年轻气盛的工程队可以直接提供。 最后,重新给路面铺上绿化,一条完整的地铁就可以通车了。 江一执修完地铁回到江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你现在就要走"江父眉头紧皱。 江一执摸了摸鼻子,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学校有事,我本来就是请假回来的。" 听到是学校的事情,江父的眉头舒缓了不少,他点了根烟,"那行吧,还是学习重要。" 他看了一眼江一执,"你,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知道吗?" 江一执顿了顿,"知道。对了,安华山的事情,不用着急,等我回了京城,再让人来处理。" 说着,他掏出一张卡,递给江父,"这里面有点钱,你留着,小弟那儿,他要是想继续上学,就送他去上。要是不愿意,就给他开个店吧,我看他对汽修这一块儿挺有天分的。还有家里这房子……" 江一执絮叨了一堆,最后又加上一句,"总之,您看着办吧!" 江父没拒绝,他只是说道:"我知道了。" 江父把江一执送到了村口,江一执上了车,透着后视镜远远的看见江父冲着车子招了招手。 江一执回头看了看躺在后座上沉睡的顾方许,轻笑一声。 大概江父心里已经有所怀疑,但是他选择了沉默。 到京城的时候,正好是第二天清晨。 江一执把顾方许带回了自己的别墅,刚把人放上c黄,顾方许的手机就响了。 他随手掏了出来,进入视野的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江一执挑了挑眉,拖动绿色键,手机放到耳边,"喂,江一涵……" 时钟颤颤巍巍的划过八点,咖啡馆刚刚开门营业,就迎来了两个客人。 江一执看着对面和自己七八分想象的江一涵,对方穿着一身修身的白色西装,比江一执要矮上那么五公分。拿着小匙搅动咖啡的手指白皙修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温润的气质,像极了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 "我记得,我离开江家村的时候,你六岁都不到。"江一涵喝了一口咖啡,"没想到,十几年之后,我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你。" "嗯!"江一执坦然和他对视。 江一涵顿了顿,"你和方许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上一辈人的事情,没必要牵扯到下一辈人身上。赵朗对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也很抱歉,是他糊涂了。" "哦。"江一执随意的应了一声。 江一涵沉了沉气,"既然这样,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我和方许认识九年,在一起三年,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你要明白,你在方许心中,不过是我的替身而已,我希望你能主动离开方许……" 江一执怎么会不明白江一涵的意图。 他才刚刚回到华国,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约见自己名义上的"替身",不过是想向顾方许和其他人传递一个他江一涵任然心系顾方许的消息。 这里面七分是为了他自己的图谋,剩下的三分则是因为他对顾方许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点情分在。 虽然只是三分,却已经足以让江一执心情不畅。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别忘了,你已经离开方许一年多了,你怎么知道现在方许现在喜欢的还是你?或者说,你确定方许喜欢过你?" 江一涵神色一紧。 然后就看见江一执微微抬起下巴,慢悠悠的解开了他衬衣上扣的严严实实的扣子。 露出满是吻痕的脖子。 江一涵手一抖,打翻了面前的咖啡杯。 第70章 暖洋洋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卧室, 蜷在被子里的顾方许睁开慵懒的眼睛, 盯着窗外飞来飞去的蜜蜂, 透着迷茫的视线渐渐聚焦。然后就看见一只肥硕的蜜蜂停在窗外, 翅膀不停的颤动, 米粒大小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好一会儿, 对方伸出一条小腿,哗啦一声,玻璃窗被推开。 顾方许蓦地瞪大双眼。 蜂王慢悠悠的飞进来,围着顾方许转悠了两圈,小脑袋一转,停在被子上, 抖了抖翅膀。 顾方许回过神来, 确定了这只蜜蜂没有什么恶意,他伸出一只手, 想要碰触它, 却没想到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滑…… 蜂王抖动的翅膀一僵。 顾方许的动作也是一滞,因为他发现眼前这只蜜蜂竟然一下子变的红通通的, 像是一块冒着烟的红炭。 然后就看见它一颤一颤的飞走了。 飞走了—— 顾方许默然。 就是这个时候, 房门突然被推开,站在门口处的江一执抬眼就看见平坐在c黄上,露出光滑的上半身的顾方许, 那里还残留着荒欢爱过后的痕迹,显得格外的可口诱人,晃了江一执的眼。 对上江一执毫不遮掩的灼热视线, 顾方许擒住被褥的手骤然一紧,脑中自动播放起昨天在车上荒唐的画面,腰腹处下意识的一酸。 江一执合上房门,走到c黄边,对上顾方许泛着红晕的耳垂,眯起眼,"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话还没说完,顾方许手忙脚乱的提起被子将自己的上半身牢牢的遮住,然后轻咳一声,眼神飘忽:"挺好的。" 嗯,真的挺好的。 除了刚开始那会儿有点胀痛之外,之后的过程,呐,还是挺舒服的。 事后,江一执给他揉了揉腰,已经不酸了。 顾方许有些底气不足,他总有一种人形打桩机会在下一刻扑上来的感觉,他蜷了蜷脚趾,放轻了声音,"你,你转过去,我,我穿一下衣服。" "什么?"江一执眉头一挑,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该看的都看了,不该看的都舔过了。" "咳。"顾方许猛的转过头,怒瞪江一执。 不知羞! 对上顾方许泛着红晕的眼睑,江一执摸了摸鼻子,虽然本来也没打算再闹腾顾方许,但却不妨碍他给自己谋点福利。 他低下头,说道:"亲一口,我就不看。" "嗯?"顾方许迟疑了一会儿,果断的凑过去,对上江一执的唇角,吧唧一口。 还没等他撤回来,江一执的手已经顺着被子间的空隙摸了进去,然后顺势把人往c黄上一压。 二十几分钟之后,江一执意犹未尽的从浴室里洗完手出来,顾方许红着脸手忙脚乱的给自己套好衣服。 江一执把顾方许带到餐桌前,上面摆好了香糯的粥品点心。 顾方许的肚子早就空了,他接过江一执递过来的粥碗,熟悉的味道。 他随口问了一句:"你出去过了?" 江一执夹起糕点的手一顿,眸光一闪,他紧了紧脖子上的扣子,鼻中轻哼:"嗯。" 伴随着电视机里传来某十几位富豪又向某某慈善机构捐出大笔捐款的相关报道的声音,两人悠闲的吃完了这顿早饭。 江一执把顾方许带到小花园里。 顾方许蹲在池塘边上,一条鲤鱼游到岸边,对着顾方许眨了眨眼睛,喷出一道细小的水柱,另一条鲤鱼摆了摆尾巴,衔着一只莲蓬过来。 "给我的?"经历了蜜蜂能单脚推开窗户这件事之后,顾方许以非凡的心性迅速的适应了别墅里所有不可思议的现象。 大鲤鱼轻轻的摇了摇尾巴,泛起的水波渐渐飘远。 顾方许接过莲蓬,顺手摸了摸鲤鱼长长的胡须。 直到两条鲤鱼先后沉入水中,顾方许才站起身,剥开莲蓬,一边给莲子去皮,一边向江一执走去。 蜂王认命的将所有的下属从蜂箱里驱赶出来。 江一执打开蜂箱,入眼的是一排排黄澄澄中夹杂着一丝丝ròu眼可见的紫色条纹的蜂蜜。他将蜜脾抽出来,用小刀刮去最外层封住蜂蜜的蜜蜡,然后将其中的蜂蜜全部刮进一只小桶里。 眼角的余光看见顾方许过来,他一扭头,咬住了顾方许递过来的莲子,顺便舔了一口指腹。 然后转过头继续割蜂蜜。 湿滑的感觉袭上大脑皮层,顾方许心头一颤,猛的缩回手,看着泛着薄薄的水光的手指,张了张嘴。 红着耳朵,又剥了一颗莲子,然后若无其事的放进自己嘴里,偷偷摸摸的用舌头点了一下刚才被舔的地方。 眼角的余光看见这一幕的江一执眯起眼,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明显。 约莫割了小半桶的蜂蜜出来,江一执从蜜脾上掰下一小块蜂蜜来,塞进顾方许嘴里。一边将所剩无几的蜂箱重新合起来,一边问顾方许:"好吃吗?" 顾方许舔了舔嘴角,很诚实的说道:"好吃。"比他大哥特意从吉尔吉斯坦带回来的蜂蜜不知道好吃多少。 喜欢就好,江一执嘴角挂着笑,找出七八个不大不小的玻璃瓶子,将小桶里的蜂蜜全部装进玻璃瓶子里面,封好。 一半给顾方许带回去,另一半快递给江家,正好。 快到十点的时候,楚廷开车过来接顾方许。 江一执把装着蜂蜜的塑料袋递给楚廷,然后搂着顾方许说道:"等你爷爷过完大寿,到时候你搬到我这儿住吧。或者,我去你家提亲也行。" 顾方许轻咳一声,抑制住心底的雀跃,眼神更加漂浮:"好。" 只是不知道回答的是前一个建议还是后一个。 楚廷翻了个白眼,踹翻了端到眼前的狗粮。 顾方许回到顾家老宅的时候,顾天宸正在顾老爷子的指挥下写寿宴的请柬。 顾方许凑过去,把塑料袋放在茶几上,拿着厚厚的一沓请柬开始翻看。 顾老爷子扶着眼镜,瞥了顾方许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说吧,你想干什么?"他的孙子,他还不知道,往那儿一站,他就知道他揣着什么心思。 顾方许清了清嗓子,眼光在天花板和顾老爷子之间徘徊:"爷爷,你,你给江一执去一张请柬呗。" 顾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为了顾方许的病情,顾天宸挑唆顾方许包养江一执的事情,顾老爷子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过去了,反正他也知道当不得真。 现在倒好,人家江一执咸鱼翻身,窜上了天,转眼间就把他家小孙子真的拐走了。 别以为他整天待在祖宅里,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前几天,人家江一执回家,顾方许拉着江一执逛商场给他家里人准备礼物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大半个京城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老爷子总有一种ròu包子打狗的感觉。 关键是他能棒打鸳鸯吗,他敢棒打鸳鸯吗? 不说江一执,就冲着顾方许这幅明显是动心了的样子,他怎么敢? 这可是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孙子,他不能不开明,更不能让孙子伤心。 虽然是这样,顾老爷子依旧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恨恨的挪开袖子,露出后面薄薄的一沓请柬,"他的请柬在这儿呢!" 顾方许把那一小沓请柬拿过来,映入眼帘是自家爷爷引以为傲实则勉强能入眼的毛笔字。这些请柬里的名字多是和顾家交好或齐名的家族的当家人,除了少数的几个学术界知名学者,也就多出来一个江一执。 顾老爷子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就凭借江一执最近做过的那几件事情,他的名字早就名扬整个京城世家圈子了。没看见赵家为了给他赔罪,连压箱底的东西都送出去了吗? 术师界在没落是没错,可只要有人背上了这个名字,照例是普通人恭敬以待的对象。对于术师,但凡是上得了台面的家族都知道,只能捧着不能得罪。 为什么? 因为华国的术师界远比你想象中要团结。 毕竟都是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腥风血雨里滚过来的。管你是正是邪,我们术师界的败类,我们自己清理可以,但是普通人敢cha手试试,分分钟先联手弄死你。 所以一般的家族都不太敢得罪术师,毕竟埋汰了一个,让术师界的人知道了,接下来你就是花上再大的力气,你们家族也别想再请上一位有能力坐镇的供奉。 是不是觉得术师特别霸道。 谁让现在有真本事的术师太少,满大街都是骗子居多。也正是因为这个,一般的大家族之间几乎没有太大的摩擦。毕竟请的都是术师界里明面上硕果仅存的大师,彼此之间都惺惺相惜。谁没事听你的指挥和对方争锋相对,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游戏。 这也就从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华国各方面的稳定发展,毕竟没有内斗,才能一致对外。 这也就是为什么,顾老爷子得亲自给江一执写请柬的原因了。 请柬是必须送的,这是礼数,对方来不来,那得看人家乐不乐意。 只是现在看来,江一执是肯定乐意跑这一趟的。 想到这里,顾老爷子心里却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心塞还来不及。 顾方许抿了抿唇,将写着江一执名字的那张请柬抽出来,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然后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瓶蜂蜜塞到顾老爷子手里,"爷爷,我从他那儿拿回来的蜂蜜,给你尝尝。" 看爷爷的意思,显然是默许了他和江一执之间的事情,家人的支持,让他宽心了不少。 顾老爷子瞥了他一眼,没拒绝。 一旁的顾天宸看不下去了,他拿起钢笔点了点桌子。 顾方许识趣的又拿出一瓶放在顾天宸面前,"也谢谢大哥。" 要不是当初他出的馊主意,他和江一执怎么会有今天。 "哼。"顾天宸轻哼一声,把玻璃瓶圈进自己的视线之内。 第71章 顾方许将请柬给江一执送过来的第二天, 大半个月不见的田文都火急火燎的跑上了门。 正提着桶往水池里倾倒鱼苗的江一执看着田文都手里面大大小小的礼盒, 拿起石桌上的毛巾擦干净手,这才问道:"说吧, 这是又摊上什么事了?" "嘿嘿,"田文都赶忙把手上的礼盒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提起石桌上的茶壶给江一执面前的茶杯续上茶水,苦着一张脸, 很不好意思的说道:"今儿个吧, 并不是我犯了什么事……" 事情得从田文都的大舅兄那儿说起。 田文都的岳家姓贾, 和杨建国这些外来户不一样的是,贾家是京城本地的势力。当年田文都在南边打造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之后,转战京城。为了站稳跟脚,选择了和正好急缺资金运转上市的贾家联姻。 如此一来, 贾家成功上市,田文都终于在京城站稳跟脚,顺便抱得美人归。 田文都和妻子虽然是联姻,但是耐不住日久生情,彼此恩爱有加, 以至于妻子去世二十几年, 田文都也没有再婚的打算。连带着田家和贾家到现在都保持着亲厚的关系。 而眼下,贾家的当家人就是田文都的大舅兄贾融, 贾融名下只有一个独生子,名叫贾柯。 作为贾家将来铁板钉钉的继承人,贾柯从小受尽了宠爱。在田文都的印象中, 这位岳家的外甥,一直以来,都是知书达理,成绩优异,文质彬彬,典型的别人家孩子的形象。 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相当不错的孩子,一个月前在中秋节他所在班级的聚会上,玩骰子输了一场。然后在其他同学的起哄挑唆下,半夜三更带着十几个平时玩的过来的朋友往烈士陵园跑了一趟。 这一去,就出事了。 他们这群孩子本来就心惊胆战的,加上又是三更半夜,陵园里突然传来凄厉的猫叫声,吓得几个孩子一哆嗦,脑子里的弦一断,捡起石块就往声音的来源处砸了过去。 等到猫叫声终于没了,胆子稍微大一点的打着手电筒摸过去一看,灌木丛里,一窝刚出生没多久的黑猫全都被砸的头破血流,没了气息,死状恐怖至极。 这些孩子手忙脚乱的跑出烈士陵园,本以为只是一场意外,恐惧过后,也没有谁放在心上。 万万没想到,半个月之后,这些孩子一个个的全都病了,开始的时候还好,只是感冒咳嗽什么的,他们的家人也就是给他们喂了点药,没太关注。 结果不到两三天的功夫,这些孩子竟然全都发起了高烧,送进医院一看,这会儿好歹不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就这么B超一照,这十几个孩子的肚子里,竟然都长着一棵一模一样的糙,医生尝试着给其中两个孩子做了手术。结果腹腔一开,哪儿有糙的踪影?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只黑猫突然在半夜里闯进了这些孩子的病房。一边矫健的躲避保镖们的驱赶,一边给这些孩子喂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诸如蝎子、蟾蜍、蜈蚣什么的。 没想到,这些东西一喂下去,这些孩子们的高烧还真就退了。 只是没等家长们舒上一口气,医院里的医生却发现,这些孩子虽然都恢复了正常,但是肚子里的那株糙却在长大,连带着他们的生理机能也在退化。 这个消息彻底吓住了孩子家长,事情越来越诡异,看着日益消瘦的儿子,贾融一跺脚,眼睛一亮,求到了田文都身上。 江一执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田文都眼巴巴的看着江一执,没办法,那可是他的亲外甥,总不能看着他出事吧?更何况那十几个孩子就算是有错,也不该赔上一条命啊! 江一执放下茶盏,"成,那我就跟你走一趟吧。" "欸。"田文都绷紧的脸顿时松了下来。 车子径直开进贾家别墅,等在大门处的贾融等人小跑着走过去,给江一执俩人拉开车门。 贾融陪着笑,脸上满是感激:"江少能抽空前来,实在是感激不尽。" 江一执看着贾融等人,只觉得有些眼熟,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回头看了看田文都,意味深长的说道:"难怪觉得几位先生看起来眼熟的很,感情是这几天没少在电视上看见关于你们的报道。" 田文都摸了摸鼻子,讪讪的回了江一执一个笑脸。 没办法,关于江一执办事的原则早就在圈子里流传开了。不是他揭底,做生意的就和从政的一样,很少有清清白白的,他可不敢担保贾融他们的品行就一定能过关。所以,为了避免江一执说出那一句'先给钱后办事'来。田文都也是没办法,一拍大腿,指挥着贾融他们不要命似的往靠得住的慈善机构里送钱。 谁让当初,人江少可不就是在见了他那一堆捐款证书之后,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好了吗? 田文都只是希望能在短时间之内,刷够贾融他们的人品值。 江一执会心一笑,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有为慈善机构筹措善款的用处。 他看向贾融等人,三花之上,一团煞气和一片金光争锋相对。不得不说,田文都这一举措,竟然阴差阳错的帮了他们一把。 "行了,带我去看看那些孩子。"江一执说道。 "好好好。"贾融忙不迭的答应,带着江一执等人往别墅里走去。 别墅大厅里,十三个孩子脸色惨白,依次坐在沙发上,他们的身体无一例外都几乎瘦成了一副骨架。 江一执看着这些稚气未脱的孩子,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江少,您看——"贾融心里一抖,紧张兮兮的看着江一执。 江一执推开佣人送上来的茶水,面无表情的问道:"听田先生说这位贾少爷,是在其他同学的起哄挑唆下,才三更半夜跑到烈士陵园去的,然后,"江一执抬高了声音,"慌乱之下砸死了一窝幼猫?" 在场的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出江一执话里面的不对劲了,贾融连忙说道:"江少抬举了,什么贾少爷?" 他猛的回过头,看着贾柯,一脸的怒容,"孽障,你说,你们到底隐瞒了我们什么?" 被贾融这么一骂,本就身体虚弱,打不起精神来的贾柯身体一颤,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配上干瘦的躯体,动作格外明显。他强忍着心悸,和江一执对视,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哪儿敢隐瞒,我们都这样了,爸,你一定要救我们,我们会死的……" 一边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这么一副委屈的样子,加上贾柯留在众人心目中一向老实听话的印象,贾柯瞬间就动摇了,他转过头看江一执。 贾柯这么一哭,其他人纷纷抬起袖子抹起眼角来,一时间没客厅里乌压压的一片抽泣声。 也只有江一执不为所动,他背靠着沙发,右腿搭在左腿上,说道:"现在知道怕了,怎么,你们当初做哪些事情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今天吗?" 贾柯摸眼泪的手一顿。 听见江一执这番话,原本也被贾柯带的伤感起来的田文都瞬间收起哀伤的神色,皱起眉头。 江少可从来都不是有的放矢的人,难道贾柯他们真的有问题?可也不像啊,他不由的看向江一执。 江一执看着故作镇定的贾柯,侧身对贾融等人说道:"贾先生,听说过虐猫吗?" "什么?"贾融瞪大了眼睛,失声喊道。 江一执的视线从这十三个少年每人身上缠绕的十几条面目恐怖的猫灵上转移到贾柯的裤兜上,那里沉甸甸的。 贾融刷的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三两下冲到贾柯身边,粗鲁的从他的裤兜里掏出一个手机。 "爸,你要做什么?"贾柯浑身一抖,下意识的就要把手机抢回来。 贾融已经打开了手机,页面显示的却是指纹解锁。 他一把抓过贾柯的手指头,一个一个的贴上去,任凭贾柯怎么挣扎也没用。 "好了,"贾融一把推开贾柯,将手机递到江一执面前。 江一执冲着攀附在贾柯脖子上的一只白猫招了招手。 白猫颤巍巍的爬到江一执身上,伸出爪子碰触手机屏幕。 贾融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只看见江一执明明都没有碰触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却变了。 先是进去渣信,从群聊那一项戳进一个名字叫"天天向上作品交流群"的群。 江一执把手机页面递到贾融面前。 看见这一幕,贾柯的身体顿时摇摇欲坠起来。 贾融接过手机,低头一看。 "无聊的很,你们最近有什么比较好看的作品吗?" "没有,忙着复习呢,这不马上就要考试了,没时间弄作品,要是考砸了,我还怎么维持自己的好学生形象。" "前几天试了腰斩,那只臭猫大小便失禁,脏死了,我得缓缓。" "我我我,我有,看我最新完成的空中美人系列。" 贾融把屏幕往下面一划,露出三四张铁钩穿过白猫的脖子悬挂在栅栏上的图片。 哐当一声,贾融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 其他的家长一看,眼睛充血,一个个的跑到自家孩子身边,不由分说的把他们的手机抢了过来,和江一执一样,都不用他们自己找,手机屏幕已经自己换到了署名为作品交流群的页面上。 第72章 看着这群家长一个个的神情恍惚, 摇摇欲坠的模样。 江一执心底忍不住的一叹, 这才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所谓的在其他同学的起哄挑唆下,才三更半夜跑到烈士陵园去的, 其实就是个糊弄你们的借口而已。他们应该是约定好了在烈士陵园集合,进行虐猫的集体活动而已。我猜的对吗?" 说着, 他看向满头冷汗,勉强站稳身体的贾柯。 贾柯也看着江一执, 眼底满是忌惮。 江一执猜的没错,当晚的烈士陵园一行的确是他策划了整整一个月的组织集体活动。 只是没想到他们刚刚联手处决了几只带过去的流浪猫,正准备将尸体就地掩埋的时候。四周突然传来了微弱的猫叫声, 几乎把在场的人吓掉了三魂七魄。 他们差点以为这是被他们虐死的流浪猫找回来了。 说白了,他们心里有鬼, 还是怕的。 贾柯作为带头人,强忍着心底的胆颤,顺着声音找了过去,果然在糙丛里找到了一窝幼猫。 贾柯气上心头, 捡起脚边的石块就扔了过去, 被砸中的幼猫顿时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其他的人一看, 纷纷围了上来, 像是较劲一样, 跟着捡起地上的石块向那些幼猫狠狠的扔了过去。 直到猫叫声彻底消失,整个猫窝几乎被大大小小的石块填满了他们才罢手。 最后果然是爱好投篮的贾柯命中率最好,砸中猫的次数最多。 一行人满意的离开烈士陵园, 谁也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贾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警惕死死盯着江一执的贾柯,冲到他身边,举起手来,一个重重的巴掌招呼了过去,一下子把贾柯掀翻在沙发上,他指着捂着脸,剧烈咳嗽的贾柯,"你这个孽障,这么残忍的事情你怎么也做的出来,我贾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小畜生,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其他的家长见到这幅场景,顿时打起精神,要么也一巴掌招呼过去,也有溺爱孩子下不了手的摇着少年的肩膀,痛哭流涕的说道:"你从小到大都那么听话,怎么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你说,到底是谁把你带坏的……" 这些少年瑟缩着身体,因为身体消瘦显得格外凸出的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旁边的贾柯。 家长们顿时瞪大了眼,看看自家孩子,又看看贾柯,一个一个的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说啊?" 就差没吼出来:你们不把事情推到别人头上,我怎么给你求情。 其中一个少年低拢着脑袋,心中的惊惧终于压过了义气,他哆嗦着嘴,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贾柯,三年前他拉着我们说,让我们陪他玩,玩一个有趣的游戏,谁敢,跟着跟着他做,他就给谁抄作业,还请我们吃饭。" 他越说越利索,"当时那么多人,他们都做了,就我没做,为了不被他们说我胆小,不是男子汉,我只好跟着他们做了。" 一旁的其他少年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他的话。 贾柯眼底泛着血红,他倒是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么好的口才。 这些家长顿时就炸了,也不管他们和贾家以往是多么亲密的合作关系。他们只知道都是贾柯害了他们的孩子,所以一个个的跳起来控诉道:"江少,你也听见了,我们家孩子从小到大都特别听话,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被人给唆使的。我们孩子都才十四五岁,哪里懂这些,他们都是无辜的啊,求江少你救救他们吧……" 一旁的贾融瞋目切齿,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全然不顾以往的情分,把罪名一股脑儿的往贾柯身上推,这是生怕贾柯不死是吧? 他猛的回过神,又一巴掌扇在贾柯脸上,贾柯捂着脸,一口鲜血吐在沙发上,染红了一片。 贾融心里一哆嗦,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打过贾柯? 可眼下他却不得不这么做,他心里不满着呢,不就是几只小畜生吗?江一执何必这么放在心上。 但他明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样子,"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贾柯额头上不停往外冒着冷汗,努力的打起精神来。 "你说呀——"贾融急促的说道。 贾柯勉强吞了吞口水,良久才冷静说道:"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这么做,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么做很刺激,所以就去做了。"他享受那种过程,哪怕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他上瘾了,不对也成了对的。 贾融脑海里一片眩晕,他宁可贾柯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出来糊弄一下,也不想他把事情真相说出来。没看见江少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吗? 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万一江少因为这个不愿意救他? 贾融心里一紧,一咬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留给江一执跪下了,"江少,贾柯他还小,什么都不懂,是我贾家没把他教育好,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可他还是个孩子啊,法律上未成年人犯法都能宽恕,更何况就这么一件……一件事,求江少你救救他,我贾家感激不尽……" 他大概是想说就这么一件无伤大雅,可有可无的小事。只从他三花之上,煞气瞬间压过了功德金光,江一执就知道贾融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了。 他不咸不淡的说道:"不急,听田先生说,每天晚上都会有一只黑猫来找他们是吗?" 贾融连忙点了点头,似乎是觉得有些恶心,他黑着脸说道:"对,几乎每天都是三更半夜的时候,那只黑猫就会送一大堆虫……虫子过来。" 原本他们还会驱赶这只黑猫,只是后来,这些孩子吃了黑猫强行塞进嘴里的东西之后,就不再高烧。这些孩子原本觉得恶心,也试过吐出来。结果不到半小时,那孩子就又发起高烧来。他们担心孩子万一因此烧坏了脑子,所以哪怕是明知道黑猫肯定也是不怀好意的情况下,都没有再阻止黑猫的行为,反而会在孩子想吐的时候捂住他们的嘴。 江一执若有所思,"既然这样,不妨就等到今晚那只黑猫来了之后再说,贾先生还是起来吧,跪在地上实在是不大好看。" "好。"贾融僵硬着一张脸,良久才憋出来这么一个字,然后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到了沙发上。 一旁的田文都看在眼里,哪里敢去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下的情况比江一执那一句"先给钱后办事"还要糟糕。 一群人心不在焉勉强的陪着江一执吃过晚饭,然后一个个的紧张兮兮的坐在沙发上。 江一执掏出手机,和顾方许腻歪了一会儿,等到把人哄去睡了,这才慢悠悠的刷起新闻来。 贾家的佣人一连上了七八次咖啡,凌晨两点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江一执收起手机,只看见一只黑猫叼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塑料水瓶,身手矫健的从窗台外跳了进来。 这是一只成年母猫,大概是没想到今天晚上客厅里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人在,它全身的毛发顿时炸起,四肢笔挺的架在地面上,尾巴高高的翘起,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警惕的看着人群。 江一执半蹲在地上,冲着黑猫招了招手。 "喵喵喵——"黑猫抖了抖耳朵,看着江一执的手,又看看旁边的贾融等人,试探性的先前走了两步,确定贾融等人不会对他怎么样之后,三两下的跳到江一执身上,委屈巴拉的喵了一声。 江一执把塑料瓶子从它嘴里取下来,定眼一看,里面全是一条条的蜈蚣和蝎子。 "呜哇~"一旁的贾柯等人看见这些东西,腹中生理性的抽搐起来。 江一执示意贾融把贾柯扶过来。 江一执一只手安抚着黑猫,另一只手放在贾柯肚挤眼往上约莫五公分的位置,指尖轻轻的往下一按,贾柯的肚皮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完整的小糙的轮廓。 贾融等人浑身一震,眼睛死死的盯着贾柯的肚子。 江一执看着还生糙上最顶端的叶片上莫名其妙凸起来的一点,尤其是在它正不停的蠕动的情况下,忍不住的眉头轻皱。 他低头问黑猫:"你给他们喂这些东西,就是为了防止这玩意啃食还生糙?" 所谓还生糙,的确是天地间难能可贵的一种异植,模样也就和普通的野糙差不多,千年才能成才。而且有效用的并不是异植本身,而是它产出的种子。还生糙的种子需要由活人的ròu体为土壤培育,依靠汲取活人的生气发芽成熟,据传还生糙有医死人活白骨的功效。 其实说白了,还生糙就是把活人的生气转换到快要枉死了的人身上。当然还生糙和其他救命的药一样,只对这类人有效,对寿命将近的人是没有用的。 "喵喵喵——"黑猫当即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它赶回去的时候,它的六个孩子已经死了两个,剩下四个奄奄一息,它好不容易才吊住了四个孩子最后一口气。为了救回孩子们的性命,它一咬牙,掏出了自己之前好不容易得到的还生糙的种子,暗地里给这群恶毒的家伙喂了下去。 只等着用他们的生气把还生糙培育出来,还生糙一成熟,它就把它们从贾柯等人的肚子里挖出来,给它的孩子们喂下去,它的孩子就能立即恢复过来。 只是让它没有想到的是,还生糙在这些败类的肚子里培养到一半的时候,它们的叶子上全都长出了一种黑猫不认识的幼虫,而且这些幼虫一长成就开始吞噬还生糙。 它顿时就慌了,要是还生糙被这些虫子就这么吞了,它还怎么救它的孩子? 它正急的团团转,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来它以前躲在人类的窗台后面看电视剧的时候,好像有看到过有些人会用毒虫培养虫子。 它也是没了办法,想着干脆试一试好了。结果没想到就这么误打误撞的,那些虫子果然转移了目标,转而吞噬起了它给这些败类喂下去的毒虫。 江一执沉了沉气,松开手,贾柯的肚子顿时又恢复了平坦 第73章 贾融屏住呼吸, 手心上出满了汗,忐忑不安地说道:"江少, 这, 这……" 江一执抱着黑猫, 站起身来,把手里的塑料瓶塞给贾柯,说道:"把这些给他们喂下去吧。" "什,什么?"贾柯一脸迟疑的看着江一执, 他不是要帮着他们解决这件事情吗?为什么还要把这些虫子给孩子们喂下去。 江一执随口解释道:"他们肚子里的东西只能等到彻底成熟之后才能拿出来,"说着, 他扫了贾柯等人的肚子一眼:"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东西如果不出差错, 应该会在今天晚上彻底成熟。你们要是不把这些虫子给他们喂下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让这东西延迟个两三天再成熟, 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他们。" 其实并不然, 只要江一执想, 直接把还生糙取出来,用灵力催熟也不是不可以。 关键是现在发生在贾柯等人身上的一切,分明就是他们罪有应得,江一执可不会那么圣母的代替那些惨死的猫灵饶过他们。 让他们吃下这些毒虫是为了喂养那些攀附在还生糙上的虫子, 以免得它们再吞噬还生糙,以尽量的保证它们的完整和药效,毕竟黑猫还要用它们去救自己的孩子呢! 只是这些, 江一执也不可能明明白白的告诉贾融。 贾融咽了咽口水,一咬牙,拿着塑料水瓶朝着贾柯等人走去。 贾柯等人见此,身体忍不住的往后缩,却被他们的家长死死的禁锢在沙发上。 "吃下去,吃下去就好了,你给我张开嘴——" "不要,爸,太恶心了,哇……" 类似的对话不绝于耳,江一执背过去,慢慢的给黑猫顺毛。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四周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贾家的佣人拿着墩布来来回回的跑,好不容易才把地面清理干净,又喷上了空气清新剂,这才退了下去。 "江少。"贾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压低了腰杆。 江一执把黑猫放在地上,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走向平躺在沙发上声息微弱的贾柯等人。 他在贾柯面前蹲下,在场的人顿时紧张的看着江一执两人。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江一执依旧保持着看着贾柯的肚子的姿势,心里万分焦急的贾融擦了擦手心的汗,忍不住的正要开口,就在这时,贾柯突然惨叫一声,额上青筋直冒,全身泛起痉挛。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只看见江一执左手一个虚晃,搭在贾柯的肚子上,手心突兀的放出刺眼的绿色光芒。 贾融等人下意识的抬起手捂住眼睛。 等到刺眼的光芒散去,贾融放下手,定睛一看,贾柯一动不动的平躺在沙发上,显然已经昏迷了过去。蹲在他身旁的江一执手上则是突然出现了一株玲珑剔透的绿糙。 江一执的右手翻了翻绿糙上的叶子,果然从上面提溜下来一只通体黑色的小虫。 小虫在江一执的手中拼命的挣扎,伸出两只尖锐的牙齿,仿佛下一刻就要咬破江一执的手心,然后钻进他的骨ròu里。江一执的动作更快,他手一翻,揭开茶盖,把小虫弹进了茶盏里。 微弱的"砰砰砰——"的声音从茶盏中传来。 江一执问黑猫:"你知道这些虫子是从哪儿来的吗?" 黑猫迟疑了一会儿,喵了两声。 这虫子的味道它也觉得有点熟悉,很像是烈士陵园里埋下的尸体身上的味道。 江一执沉了沉气,明白了。 贾融看的心惊又胆战,江一执顺手把手里的还生糙放在黑猫面前,然后熟练的从其他十二个少年的肚子里将还生糙取了出来。 黑猫冲着江一执喵了两声,衔着这十三棵还生糙冲出了贾家,转眼间便消失在了黑幕之中。 茶盏中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弱,江一执揭开盖子,放进去的十三只黑虫只剩下了一只,它的身体比之前大了一倍不止,背上长出了两个小ròu翅。 看见江一执看过来,黑虫冲着江一执就是一顿龇牙咧嘴。 啪的一声,江一执合上了茶盏。 "呜哇……"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贾柯等人扶着胸口,直接吐了。 一股恶臭味在客厅之中肆虐,贾融等人看着污物里面零零散散的蜈蚣和蝎子的残躯——这是黑虫吃剩下的,腹内一阵翻滚。 贾融正招呼着佣人找来垃圾桶,江一执端着盖的严严实实的茶盏,对他说道:"贾先生,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也该回去了。" 贾融则是忙不迭的说道:"江少,现在都已经大半夜了,不如留在我家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亲自送江少回去。" "不必了。"江一执转身看向一片混乱的贾柯等人,说道:"贾先生还是先把他们照顾好吧,我就不麻烦了。" 听江一执这么一说,贾融顿时也不好挽留了,只是说道:"那好……" "无功不受禄。"江一执抬起手,打断了贾融掏支票的动作。 贾融也是一愣,"怎么会,江少怎么说都……"救了贾柯他们。 贾融的话还没说完,江一执已经端着茶盏,转身离开了贾家。 差点没反应过来的田文都好不容易才追上江一执的脚步,等到上了车,田文都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问出了口:"江少,贾柯他们?" 江一执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倒是毫无保留的说道:"那株绿糙之所以能长成,正是因为汲取了贾柯他们的生气。" 田文都心里一紧,"江少的意思是,贾柯他们身上的生气都被吸走了?那他们会——" "起码减寿二十年,生气被抽离,他们的身体短时间之内也无法恢复到普通人水准。"江一执斩钉截铁的说道。连带着贾融他们,因为和贾柯他们相处的久了的缘故,多多少少沾染上了一些煞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恐怕运道都会不怎么好。 田文都浑身一松,面上无悲无喜,贾柯就算再有错,那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亲外甥,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 江一执叹了一口气:"贾柯他们原本就是罪有应得,他们每个人身上起码都纠缠着十几个惨死在他们手中的猫灵。就算今天不出事,迟早有一天也会殃及家人。如今不过是黑猫回来复仇,他们当初既然做下那般残忍的事情,也就该想到会有今天。更何况黑猫只是用了他们的一点生气,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而我这个事外之人,于情于理也不好cha手太过。"所以他才会说无功不受禄。 田文都勉强扯出一抹笑,只说道:"是我魔怔了。" 回到别墅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江一执打开自家的铁门,端看了看手中的茶,里面的黑虫依旧不依不饶的冲撞着茶杯壁。 江一执轻笑一声,直接揭了茶盖,把茶杯扔进了虫糙地里。 然后转身进了家门。 黑虫头晕眼花的从茶盏里爬出来,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心里却突然一紧。 四周漆黑一片,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寂静的可怕。 黑虫试探性的往前踩出一步,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刷刷刷的声音突然传了开来。 它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向他围了过来。 它一抬头,半空中成千上万的蜜蜂煽动着翅膀,死死的盯着他。 江一执可不关心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正忙着盘腿打坐,汲取旭日东升时带来的紫气。 七点左右,江一执才终于收了功,洗了个澡出来,顾方许正好拎着食盒开门进来。 "喵——"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猫冲了过来,蹲坐在江一执脚边,兴高采烈的摇着尾巴。 江一执一弯腰,把大猫抱了起来,看向顾方许:"你怎么把它带过来了。" 顾方许一边从食盒里把早点拿出来,一边说道:"我家里人都不怎么喜欢奥尔良,嫌弃它总掉毛。正好它挺黏你的,当初你从别墅里搬出去的时候,奥尔良可是颓废了好几天呢,所以干脆送到你这里来好了。" "也好,"江一执张口接了顾方许夹过来的点心,一边说道:"反正你迟早也要住进来,是该往这里搬行李了。" 顾方许轻咳一声,耳朵有点泛红,没接话。 两人正吃着,两只蜜蜂突然架着黑虫穿过窗户飞了过来。 到了江一执眼前,这两只蜜蜂两脚一松,萎靡不振的黑虫瞬间从半空中掉了下来,瘫在桌子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江一执拿着筷子敲了敲碗,示意黑虫看过来,他问道:"现在知道听话这两个字怎么写了吧。" 黑虫瑟缩着身体,眼里满是迷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明显的敢怒不敢言。 江一执也不管它,和顾方许一起吃了早饭,把人送到别墅门口。 他撇过脸,顾方许镇定自若的凑上来吧唧一口。 然后顾方许去上班,他则转身回了别墅。 刚进门就听见一阵尖锐的猫叫声,他抬眼一看,一只大黑猫团在沙发上舔爪子。 奥尔良手忙脚乱的趴在柜子上,伸着脑袋往下面看,底下四只小黑猫蹲坐在地上,歪着脑袋冲着它小声的喵喵叫。 看见江一执过来,黑猫用尾巴卷起一堆还生糙,推到他面前。 "喵喵喵——" 给你卖身钱。 第74章 江一执哭笑不得的收下了黑猫的卖身钱, 转身就叫来了杨建国,托他给提名街的贺老送去一株。当初他孙女贺静被降头师接连下了两次降头, 身体损坏的厉害,他一直都记在心上。 送他一株还生糙,倒不是江一执有好东西没地方搁。大概是看不过去贺老一辈子救人无数, 到头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将剩下的还生糙种到虫糙地里,虽然并不期待二十年后又能收获一批还生糙的种子, 起码这样比直接制成干品药材更能留住药效。 做完这些,江一执将正抱着一根虫糙啃咬的起劲的黑虫提溜起来, 装进一个木盒里, 开车出了别墅区。 车子行驶过一个十字路口,正巧红灯变成了绿灯,江一执油门一踩,正准备直接开过去。 就在这时,行人斑马线上突然闯出来一个身形踉跄的穿着初中校服的女学生。 江一执猛的踩住刹车, 只听见刺啦的一声急刹,车头不轻不重的正好撞在女孩的身上, 女孩随之倒在地上。 江一执连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走到前面一看, 女孩正扶着车头准备站起来。 "你没事吧?"江一执过去扶住她。 也不知是受到了惊吓还是其他,女孩的神情有些慌张,她看了看前面的指示灯,连忙说道:"我没事,对不起, 是我没注意,闯了红灯。" 江一执没说话,他低下头看女孩的膝盖,校服裤上已经染上了一层红晕。他当即皱起眉头:"你受伤了,这样吧,我先送你去医院包扎一下。" 女孩咬着嘴唇,神情恍惚,身体一抖:"不不,不用了,我还有急事……" "再急的事情,也比不上保护好自己。"江一执眉头紧皱,满脸威严,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女孩顿时就愣住了,然后就被江一执直接推上了副驾驶。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最近的医院门口。 女孩哪怕是再不愿意也没办法拒绝了。 趁着医生给她处理伤口的间隙,女孩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说道:"真是抱歉,还麻烦你给我付医药费。" 看的出来,石薇的家境应该比较困窘。 江一执笑着说道:"没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石薇,我叫石薇,你呢?" "我叫江一执。" 大概是交换了姓名,加上江一执看起来并没有比她大上几岁,石薇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江一执倒是知道了石薇不少的情况。 石薇是附近第三初中八年级的学生,家里父亲早逝,母亲也找到了第二春,搬了出去。为了不给母亲添麻烦,她一直都是跟着奶奶生活。她物理成绩不太好,好在老师比较热心,趁着周六日的机会,免费给她补课。 一旁正给石薇包扎的医生听见这些,嘴皮子一抖,说开了:"哟,这年头还有这么好的老师?免费给学生补课,少见了。我闺女咋就没这么好福气呢,她数学不好,教育局不是规定教师不能有偿给学生补课吗?我只能给我闺女找了个家教,在校大学生,一个小时七十块呢,我大半天的工资就没了……" 石薇低拢着脑袋,笑的很牵强。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石薇手忙脚乱的掏出有些破旧的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脸色一白,她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江一执和医生,捂着手机压低声音,接通了电话。 "嗯,我受伤了正在医院包扎呢,嗯,好,我马上就到,你不能那么做……" 说着,那边嘟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石薇脸色苍白,浑身忍不住的打起哆嗦,好在伤口已经包扎好,不会影响到医生抹药。 江一执扶着石薇从医院里出来,石薇当即说道:"今天实在是麻烦江大哥了,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江一执拉住石薇,说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如果你实在是很着急的话,不如我送你过去好了。" 石薇咬了咬牙,想起那人给的二十分钟的时限,要是真从这儿走过去,肯定会迟到的,到时候…… 想到这里,石薇身体一震,她咬了咬牙,"那就麻烦江大哥了。" 江一执眸色深沉的可怕,"不碍事。" 他开着车,按照石薇给的地址,车子最终停在距离医院三条街之外的一个商业住宅区。 江一执将车子停在一家超市门口的停车场,然后才将石薇从车子上扶了下来。 "江大哥——" "既然已经把你送到了这里,你现在腿脚也不方便,不如我干脆送你到你老师家里好了。"江一执直接打断了石薇的话,"也免得我心里不安。" "可是……"石薇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摇了摇头。 "不麻烦的。"说完,江一执架起石薇,就往电梯里走去。 一路上不管石薇怎么劝说,他都是一副油盐不进,是为你着想的态度。 只听见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石薇用着几乎是祈求的语气说道:"江大哥,我到地方了,你回去吧!" 江一执摇了摇头,直接走到门牌号为903的房门口,按响了门铃,一边回头看石薇:"我都送你到这儿了,总不能什么都不管就这么回去吧。" "什么意思?"石薇一怔,一脸的迷茫。 然后就听见江一执对着打开房门的中年男人说道:"您就是薇薇的物理老师吧,我是薇薇的表哥,我叫江一执,听说您最近在帮薇薇免费补课,您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老师,实在是太感谢了,您的恩情我们一定会牢记于心……" 被这么劈头盖脸赞扬了一顿的于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后撤的发际线,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我没听说过石薇有表哥啊?" 江一执脸上挂着笑,"我是她的远房表哥,最近才来京城,正好我今天有空,所以薇薇到您这儿来,没想到半路上出了车祸,所以来晚了,真是太抱歉了,于老师。" 于伟眉头微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眼前的青年没安好心的直觉,他看向江一执身后的石薇,语气有些冲:"是这样吗,石薇?" 听见于伟的声音,石薇下意识的身体一抖,慌乱的点了点头。 只听见江一执说道:"于老师,我们能先进去说话吗?" 于伟沉了沉气,侧开身体:"进来吧!" "于老师,您是一个人住?"江一执接过于伟递过来的水杯,打量着房子里的装修。 "嗯,家里的老人病了,我爱人回老家照顾他们去了。"于伟强忍着心底的不快,解释道。 "哦,对了,"江一执又问道:"于老师在三中教书多少年了?" "十几年了吧!"于伟有些不耐烦。 却没想到江一执不依不饶的一连问了七八个问题,于伟顿时就忍不住了,勉强压制出内心的暴躁,说道:"这位江同学,现在都快九点了,我也差不多应该给薇薇开始补课了,如果你没什么事情,就先回去吧!" 听见这话,江一执顿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您瞧我这脑子,真是对不住,打搅到于老师了。"他当即从沙发上站起来,突然脸色变了变,说道:"这个,于老师,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不知道能不能用一下你家的厕所,上完厕所我就走了。" 于伟额头上青筋直冒,他抬起手指了指厕所的方向:"可以,你快点去吧!" 等到厕所门哐当一声关上,于伟顿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语气不善的说道:"石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哪儿冒出来的表哥,不会是你把事情捅出去了吧?我告诉你,你洗澡的视频可还在我手里面呢。要是你敢做什么小动作,我马上就把那些视频放出去。你可要想清楚,你奶奶心脏不好,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孙女洗澡的视频满大街都是,你说她受不受的住?" 石薇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她拉着于伟的衣袖,苦苦哀求:"于老师,我敢保证,我绝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些事,我求你,一定不要把那些视频放出去,我保证,一定会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求你,于老师……" 于伟冷笑一声,摸了摸石薇的脸,得意的说道:"没有乱说就好,你放心,老师也是个讲原则的人,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绝对不会把那些视频放出去的。" 石薇慌乱的点了点头。 正是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江一执的声音:"于老师口中说的视频,是指这些吗?" "什么?"确定自己没有听见厕所门打开的声音的于伟猛的一回头,只看见江一执举着几张熟悉的碟片,站在他身后。 于伟瞳孔猛的一缩,"你,你不是去上厕所去了吗?" 江一执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不是于老师家的布置不怎么好,厕所就在卧室旁边,你家的卧室门大概是坏了,我就这么轻轻的一推,门就开了。" 于伟强忍着慌乱,红着眼睛,愤恨的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不管他的卧室门有没有坏,他只知道这些碟片原本是藏在他c黄头的保险柜里面的,密码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我,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大概是老天爷觉得于老师你枉为人师,道德败坏,所以派我来收拾你。好了,说这么多干什么?我已经报警了。"江一执晃了晃手机。 "你……"于伟怒火攻心,眼珠子一转,顿时向一旁的石薇冲了过去,想要挟持石薇来威胁江一执。 却没想到江一执的动作更快,他随手拿起一张碟片,用力往前一甩。 眼见着于伟的右手就要碰触到石薇,只听见倏地一声,亮光一闪,一个光碟穿过扎进于伟的右手里,连带着于伟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耳边是于伟痛苦万分的惨叫声,死里逃生的石薇神情恍惚,扑通一声蹲坐在地上,眼泪刷刷的就掉了下来。 江一执蹲在石薇身前,抬起手想拍石薇的肩膀,又觉得不妥,只好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傻姑娘,事情都过去了。" "哇——"石薇猛的趴到江一执怀里,委屈的泪水瞬间湿润了江一执的衬衣。 要不是江一执,她今天就真的完了。 事情得从学校的一次停水说起,大夏天的,本来就炙热难忍,不能洗澡对女学生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就在这个时候,向来被学生爱戴的于伟邀请石薇和她的几个舍友去他家洗澡,当时他的妻子是石薇所在班级的班主任。石薇是学习委员,和班主任的关系向来不错,她们也就没有怀疑,只当做是老师体谅学生,而且于伟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她们这些人也不懂得怎么拒绝,加上本身也不会往其他方面乱想,所以都高兴的答应了下来。 谁能想到向来彬彬有礼,幽默风趣的于伟竟然会在浴室里安装了摄像头,将她们洗澡的情况全都拍了下来。 因为石薇的舍友家境都不错,还有一个父母是当官的,于伟不敢招惹。所以他把目标打到了家境贫寒,上面只有一个奶奶可以依靠的石薇身上。 可以说,如果没有江一执,石薇说不定今天就会被那畜生糟蹋了。 江一执摊开手,强忍住把石薇一巴掌扇开的念头。 等到石薇终于哭够了,她擦了擦眼角,问道:"江大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问题的?" 江一执借势往后退了一步,一边给石薇递纸,一边找了个借口解释道:"我可没见过去老师家里补习,空着手连书本都不带的。更何况你那副样子,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正说着,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江一执站起身,拉开房门,正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顾方许眼神闪烁,有些底气不足,蹦出来一句:"我今天出来视察超市。" 见到江一执不说话,他的底气顿时足了两分,又蹦出来一句:"我看见你扶着一个女孩上来。" 第75章 第七十六章 "嗯。"江一执勾起唇角, 顾方许这幅明摆着来抓奸的一半委屈一半理直气壮的模样,他看在眼里, 心里却爱的不得了。要不是顾忌着这是在外面,他倒是想好好的温习一下白日宣淫这四个字。 这么想着,江一执的眸光顿时变的神秘莫测起来。 江一执这么一哼, 不知道怎么的,顾方许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 好不容易拔高的气势顿时就没了。他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是不是生气了?毕竟自己表现的好像特别不相信他, 这不是爱人间最忌讳的吗? 顾方许心里一个咯噔, 眉头轻皱。 屋内的于伟握着手臂,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手掌上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他脑中一片浑噩,直到他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糙一样,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撕心裂肺的喊道:"救命, 救救我——" 凄厉的声音如雷贯耳, 纠结的氛围顿时被打散。 正是这个时候, 四个警察冲了上来,江一执冲着他们招了招手:"警察同志,这里。" 为首的年轻女干警粗喘着气,问道:"是你报的警,说有老师借着补课的名义猥亵学生?" "对, 就是我,"说着,江一执侧开了身体:"那人已经被我制服了。" 他指了指房间里。 一干警察当即冲了进去,定眼一看,茶几上散落着几张碟片,石薇坐在地上,两眼通红,眼角的泪痕还未干。在她的对面,一张碟片穿过丁伟的手掌,扎进茶几上的大理石石板里,不断往外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 看见警察冲进来,原本还鬼哭狼嚎的丁伟浑身一抖,瞬间没了声音。 反而是石薇,眼角一酸,眼泪哗啦啦的又流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在场的警察顿时觉得手心一凉,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 年轻的女警察很快反应过来,她当即蹲坐在地上,抱住石薇,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剩下三个警察连忙向丁伟走过去。 等到女警察好不容易把石薇安抚住了,围着丁伟被钉在石板上的手来来回回的打量了好一会儿的三个警察中的一个才开口说道:"头儿,这人没法弄啊!" 女警察把石薇扶起来,往丁伟那儿一看,眉头微皱:"打电话给刘队,把情况说明一下,然后请消防中队派两个人过来。" "好。"他当即掏出手机。 女警察回过头来看向江一执,语气中带着一点迟疑:"这是你干的,你学过武?" 江一执眼睛都不眨:"学过一点。" 他顿了顿,然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和女警察说了。 "我知道了,小伙子真不错。"女警察脸上带着笑,眼角的余光看向丁伟,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下一次动手别这么明显,冲着关节处动手,那里才真的疼的厉害,万一折了,也能咬定了是他自己一不小心摔的……" 女警察冲着江一执眨眨眼,给他传授经验。 "咳咳——"旁边的警察听见这话,不由的翻了翻白眼。 江一执笑意更甚,他点了点头:"知道了。" 女警察瞬间站直了身体,声音也恢复了正常:"那就好,不过等会儿还得麻烦你去警察局做一下笔录。" "应该的。"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顾方许把车子开到江一执身前,"上车。" 江一执抬眼看了顾方许一眼,默默的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看着江一执这幅表情,顾方许更纠结了。 方向盘一打,他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问道:"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江一执轻哼一声,眼睛看向车外,没说话。 顾方许一脸的懊恼,车子停在街道口的一处绿荫下,附近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他压低了声音:"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只是……" 他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脑袋一蒙,就跟了上去。 他只是太在乎江一执,因为担心失去,所以惶恐不安。 江一执搓了搓手指,他是不是,玩的有些过了。 这么想着,顾方许利索的从驾驶座上爬过来,分开腿坐在江一执身上。 据说安抚生气的爱人,投怀送抱最有效了! 这么想着,他毫不犹豫的搂着江一执的脖子就亲了上来,"对,对不起……嗯……" 送上门来的ròu,就算不能吞吃下咽也要舔个够本。 秉着这样的想法,江一执果断的含住了对方作乱的舌头,双手穿过纤瘦的腰肢,一边揉一边含糊的说道:"这是第二次了。" 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委屈。 顾方许微仰着脑袋,气息有些紊乱,莫名觉得更对不起他的小爱人了。 却没想过,江一执这所谓的两次到底是谁吃了亏。 江一执咬着两点,白皙的皮肤晃花了他的眼,他觉得自己要炸。 他抓住顾方许的手,按了按豆沙包,"不太舒服。" 顾方许浑身一抖,下意识的看向四周,确定了附近没什么路人之后,回头对上江一执黝黑炙热的双眼。 他紧了紧喉咙,低头迎合江一执的轻吻,慢慢的收紧了手指。 楚廷这个助理做的还是不错的,起码车子上的矿泉水一直都是备着的, 江一执开了两瓶矿泉水,给顾方许清理干净右手,又给他揉了一会儿手腕,这才把人重新送回了超市门口。 他轻笑着说道:"晚上我来接你下班。" 顾方许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他越想越觉得事情的发展是不是哪儿有些不对劲。 江一执则开车去了烈士陵园,他的正事还没办呢。 车子刚刚开到烈士陵园门口,就被一个特警拦了下来。 江一执放下车窗,只听见对方弯下腰说道:"先生,警察办案,今天烈士陵园闭园,暂时不允许客人入内祭拜,请原路返回。" 江一执眉头微皱:"这是出什么事了?" 对方警惕的打量了江一执一番:"抱歉,先生,事件保密,不能外传,请原路返回——" "这样啊——"江一执从身上掏出一份证件,递给他。 看着熟悉的证件封面,这位特警当即松开握住枪柄的左手,将证件接了过去。 "您请跟我来。"他将证件递还给江一执,并拢双腿,啪的一声敬了一个礼。 下了车,江一执跟在对方身后往烈士陵园里面走去,陵园外围已经布置好了警戒线,过了警戒线,这位特警就停下了脚步,他说道:"上头不允许我们进入烈士陵园,您可以顺着这条路一直往里走,和您一样的人就在那里。" "多谢。"江一执点了点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里走去。 约莫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听见了人群说话的声音,一拐弯,便看见了一大群人围在前方。 "什么人?"一个眼尖的看见江一执走过来,顿时开口喊道。 王长治下意识的回过头,眼睛一亮,连忙拨开人群,小跑着走到江一执身边:"江少,你怎么来了?" "王处长,"江一执冲着他点了点头,"我有点事情要办,不过,你们这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长治把江一执带到人群正中间,那里正有两个中年男人拿着铁锹挖着坑。 "这不是前几天,军方那边安排了一批正在军校深造的士官祭扫烈士陵园的活动吗,结果这批士官刚回学校没多久,就全都病倒了。" "是不是高烧不退,身体机能退化?"江一执说道。 "对。"王长治惊讶的说道:"难道江少身边也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嗯。"江一执点了点头,然后把贾家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正是这个时候,负责挖坑的两个中年男子突然喊道:"挖到了。" 一股恶臭味顿时飘了出来,众人捂着口鼻,定睛一看。 只看见坑里面一堆五颜六色的猫尸,江一执从一名中年男子的手中拿过铁锹,顺手往里面一戳。 鼓胀的猫尸顿时塌了下去,露出下面成片的黑色小虫。 在场的众人掏符纸的掏符纸,运气的运气,把自己护的严严实实,生怕那些黑虫下一刻就飞到他们身上来。 只是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余了,这些黑虫不仅没有急着给自己找寄主,反而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地下也有——"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惊呼道。 一干人顿时向地下看去,土层之下,漫山遍野都是一模一样的黑虫,它们像是嗅到了ròu的狼一样,争先恐后的向这里涌来。 随着战斗的进行,黑虫的尸体越来越多。 王长治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密集恐惧症伤不起。 "这,这是,万虫蛊——"也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 众人还来不及去看究竟是谁说的这话,只看见江一执手中的木盒啪的一声被顶开了。 一只黑虫从木盒子里飞了出来,然后直接扎进了黑虫堆里。 原本就像是波浪一样翻来覆去的虫堆顿时更加热闹了。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虫堆总算是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黑虫一口咬死了最后的竞争对手,它抖了抖翅膀,看着地面上厚厚的一层黑虫的尸体,歪了歪脑袋,倾盆大口一张,舌头所到之处,黑虫的尸体纷纷被它吞入腹中。 王长治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张大口起码有小半个网球场大,那一瞬间,他甚至能看清楚血红色的大口里面乒乓球台大小的小舌。 然后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大口消失不见。 剩下的是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虫,它张着刚刚长出来的翅膀,挺着个比脑袋还大的小肚子,一上一下的飞进江一执手中的木盒里,团成一团,没了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江一执:给自己打八十二分,剩下的十八分你们给(* ̄? ̄*) 第76章 第七十七章 "江, 江少——"看见眼前这一幕,王长治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腰间,他只以为江一执就是饲养这些蛊虫的幕后黑手, 更唯恐下一刻江一执就会杀他们灭口。 江一执却不管他,转身看向刚才那位喊出"万虫蛊"的瘸腿老婆子,说道:"你方才说, 这是万虫蛊,何解?" 那老婆子冲着江一执深深的一揖, 而后说道:"回前辈的话,我原本还不太确定,只是方才看见这些黑甲虫自相残杀的场面才想起来。" 什么是蛊?一般术师界认为将多种带有剧毒的毒虫如蛇蝎、蟾蜍、蜈蚣等放进同一器物内, 使其互相吞噬,残杀, 最后剩下的唯一存活的毒虫便是蛊。 而万虫蛊却与它们不大相同。 "所谓万虫取的是数以百万计同种毒虫自相残杀之意, 我苗家典籍中又将它称之为噬生蛊。" "噬生蛊?"江一执眉头轻皱。 "没错,"老婆子点了点头, "万虫蛊的培育极为复杂,先说这些黑甲虫,也不是一般的毒虫,它们本身就是蛊。只是这种蛊的杀伤力比较低,所以被这种黑甲虫幼虫寄身,最多不过是高烧不退,身体机能退化,七天之内并不会危及寄主的性命, 但是七天之后,初生的黑甲虫力量更甚,难免会危及到寄主的性命,越到后面,黑甲虫的实力越强横,普通人也就成了它们可以肆意掠夺的盘中餐。" "只是黑甲虫母虫的培育并不容易,除了需要喂给它们各种毒虫之外,培养黑甲虫的人必须每日以自己的心头血连续献祭黑甲虫母虫十年,这无异于是在拿蛊师的命换黑甲虫的命。" "十年的时间,哪怕是中断一天,母虫都会暴毙身亡,其中不可谓不艰难。然而,即便是这十年的艰辛,所培养出来的母虫却依旧弱小的可怜。它唯一的优点就是能生,黑甲虫本就是雌雄同体,它们甚至不需要寄生在活人身上,只需足够的尸体,哪怕是在沉睡当中,一只黑甲虫母虫就能繁衍成千上万的后代," "然而,一名蛊师,终其一生,也不过是能培育出一只黑甲虫母虫。因而,要想养出一只万虫蛊,需要几十名蛊师同时培养黑甲虫。" "只等黑甲虫母虫培育成功,接下来便是从这几十只母虫里面挑出最健康的一只,继续以该蛊师的直系亲属的心头血喂养,剩下的黑甲虫母虫则是分放到尸体充足的坟地里,让它们寄居到尸体当中,母虫便会在短时间之内以寄生的尸体为养料,迅速的繁衍出数以万计的幼虫虫卵。黑甲虫的虫卵如同灰尘一般大小,水火不侵,ròu眼难以识别。只等九九八十一年之后,幼虫破壳而出。噬杀的天性会本能的驱使它们吞噬掉弱小的同伴,迅速的壮大自己的力量。" "因而黑甲虫靠的从来都不是自身的弱小,而是无与伦比的数量优势。毕竟吞噬掉一只同伴,就能将对方的大半部分的力量据为己有,这便是以蛊养蛊。一旦新生的幼虫将他同一片坟场所有的兄弟全部吞噬完成,一般的术师恐怕也奈何不了它。"说着,老婆子忍不住的看了一眼江一执手中的黑甲虫。好心水,也想要一只。 "这个时候,在蛊师手中一直精心喂养了几十年的黑甲虫因为其本身就是母虫的存在,哪怕是相隔万里,也能将这些幼虫召唤回去。这些长成的幼虫不仅不会反抗,反而会遵从天性回到母虫身边,即便是明知道会被母虫吞噬掉。" "据记载,只要母虫吞下四十九只幼虫便能成长为万虫蛊,每多出一只,则意味着万虫蛊的寿命会增加十年。而万虫蛊之所以又叫做噬生蛊,则是因为它本身得天独厚的功效。" 老婆子一字一句的说道:"它可以将活人的生气渡到其他人身上。" "什么?"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瞪大了眼。 "要知道,人之所以活着,除了本身阳寿未尽之外,还因为体内有生气延续。但是一般的药物如人参等,虽然可以补充人体内的生气,但如果那人命数已尽,即便是补充再多的生气也无用。可噬生蛊却不,哪怕是阳寿已尽,只要蛊师使用得当,它也能从老天爷的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救回来,与被救之人共享命数。所以,一般而言,只要能给噬生蛊母虫提供足够的幼虫续命,说不定真能让噬生蛊和寄主长命百岁。" "因而噬生蛊又被蛊师传为普天之下第一蛊。且不说像噬生蛊这样逆天的东西因何而诞生,我苗家典籍中,却是有过噬生蛊存在的记载。" 众人顿时竖起了耳朵,老婆子干涸两声,旁边的人立即给她送上了一瓶水,老婆子拧开盖子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事件的主人便是满清乾隆皇帝。" "乾隆皇帝?" 乾隆皇帝乃是满清皇朝的第六位皇帝,在位六十年后以不超越自己的祖父康熙帝的在位时间为由,禅位十五子永琰。即便是这样,乾隆皇帝依旧以太上皇身份干涉朝政,直到嘉庆四年才病逝,享年八十九岁。 "纵观乾隆一朝,务实足国,开疆扩土,勉强算是颇有盛名。无论乾隆本人还是后世,最为争议的便是乾隆皇帝的'十全武功',其他的尚且不说,这里只说两件,一是他即位初年,所谓的镇压苗疆起义;二为乾隆十二年和三十一年大小金川之役。" 老婆子嗤笑一声:"你道为何乾隆皇帝愿意花费不下七千万两白银的军费攻打苗疆和大小金川,要知道那个时候,乾隆一朝的财政收入不过一千五百万两。他为的不就是当时苗疆蛊师手中培育的噬生蛊吗!" "当时也不知道乾隆皇帝从哪里得知了苗疆蛊师手中育有黑甲虫的消息,即位之初就迫不及待的对苗疆动了手,结果没想到那几十位蛊师逃出了升天。乾隆皇帝怎么肯罢休,几经查探之后,确定了他们逃到了金川,所以才马不停蹄的对金川动了手。" "那最后乾隆皇帝得手了吗?"当即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老婆子斜了他一眼:"要是没有得手,你以为在人均寿命不过三十五岁的乾隆朝,哪怕是再怎么保养,他又是怎么活到八十八岁的,甚至死前还有精力掌控朝政。" "不过乾隆皇帝错就错在他活的时间太长了,碍了他儿子的道了。听闻乾隆皇帝之所以会身死,正是因为嘉庆皇帝一不做二不休,勾结乾隆皇帝身边服侍他的人,弄死了他夺回去的噬生蛊。噬生蛊一死,和噬生蛊共享命数的乾隆皇帝瞬间油尽灯枯,不过几天就归天了。" 所以这么一看,江一执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制造这些黑甲虫的罪魁祸首了。 王长治瞬间放下了搭在腰间的手,只是虽然弄清楚了这些黑虫子的来源,他不仅没有松下心来,眉头反而越发紧皱。 听常蛊婆的意思,这黑甲虫幼虫既然在华国出现,要是只是偶然还好,但是如果是因为正有人特意在培育这所谓的噬生蛊,那就意味着这些黑甲虫肯定不止存在于京城烈士陵园这一处。 也就代表着华国上下现在已经深陷黑甲虫的泥潭,一旦这些黑甲虫大规模爆发,像之前寄居那些前来祭拜的士官一样寄居到普通人身上? 想到这里,王长治心里一紧。 最主要的是,常蛊婆说,黑甲虫幼虫破壳需要八十一年,也就是说,八十一年前,这些黑甲虫就存在了。那是什么时候,抗日战争期间,这些烈士可不就是那个时候战死的吗? 王长治脑中一片混沌,这件事情越想越不简单。 他顿时抬起头问常蛊婆:"有没有可能是苗疆内部的人在养噬生蛊。" "不可能。"常蛊婆斩钉截铁的说道:"培养噬生蛊需要几十名蛊师同时进行,你觉得经历过一场大动乱,我们苗疆还能找出那么多蛊师来吗?" 说到这里,常蛊婆语气凌厉,狠狠的瞪了王长治一眼。 王长治尴尬的陪着笑,没敢接话。 常蛊婆沉了沉气:"既然不是我们苗疆干的,王处长不妨查一查南边?" "南边?" "要知道会蛊术的可不止是我苗疆蛊师,还有可能是南洋那边的降头师。" 通常认为,南洋的降头术是苗疆的蛊术和茅山驭鬼术流传到南洋之后的结合体。降头师的蛊术没有经历大动乱的风波。大多流传了下来,相比较如今凋零的苗疆蛊术,南洋降头术不能说是青出于蓝,但肯定不会弱上多少。没听说降头术里面还有一种术法叫做蛊降吗? 当年的大小金川可不就是如今的南洋一带。 "明白了?"王长治深吸一口凉气,事情远比他想象中要严重的多。 王长治急急忙忙的带着人走了,常蛊婆作为外援,大可不必听从王长治的安排,她看着眉头轻皱的江一执,眼珠子一转,躬身说道:"如果前辈是在担心将来您手中的黑甲虫被幕后之人手中的母虫召唤回去的话,晚辈倒是有避免的方法?" 江一执眉头轻挑:"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是当然。"常蛊婆自信满满的说道,她作为苗疆蛊师这一代的领头人,虽然本事有限,但是该知道的还真不少。 江一执点了点头:"行,你跟我来。" 第77章 第七十八章 江一执直接把常蛊婆带回了紫郡观庭别墅区。 车子缓缓行驶到东角落的大铁门之前, 就在正前方,杨建国特意安排的一干巡逻的保安正和一群身着青色或蓝色长袍的老老少少对峙着。 "抱歉,老先生,我们这里的管理条例比较严格,没有业主的电话或者提前通知,我们不能让你们进去。否则,我们就要丢掉这份饭碗了。"保安一边尽心尽责的解释, 一边警惕的防备着这一大群衣着古怪的人。 为首的玄虚子捏了捏自己花白的胡须,一转身,一巴掌拍在韩知非脑袋上, "看你办的好事, 竟然连前辈的手机号都没有记住。" 韩知非捧着脑袋,一脸委屈。这可不是他记没记住的问题, 关键是人前辈根本没有告诉过他手机号啊, 他当时整个人都被震的迷迷糊糊的,哪里能想到这么多。 他说道:"我听说前辈和杨氏地产的杨建国走的挺近的, 要不然我打个电话给特务处的王长治, 请他帮忙查一查?" 玄虚子吹胡子瞪眼,盯着他:"还不快点。" "哦——"韩知非赶紧从自己长衫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手机, 正要开机, 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不远处拉开车门下车的人,面上一喜,三两下的跑到他身边,拱手作揖, 喊道:"前辈——" 江一执抬眼看向韩知非身后的一干老老少少,面上虽然不显,但眼底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立时反应过来的玄虚子跟在韩知非身后,感受到江一执身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甚至还要强上几分的气场,眼底一闪,拱手作揖:"前辈。" 一旁的韩知非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扯开身体给自家师祖和其他宗门长老让道,并向江一执介绍道:"前辈,这位是太元门现任掌门,我的师祖玄虚子。" 江一执打量了玄虚子好一会儿,才说道:"这里不方便说话,跟我进来吧!"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旁的保安已经利索的推开了大铁门。 一干人连带着常蛊婆一起跟在江一执身后,抬着东西浩浩荡荡的往里走去。 江家还从来没有接待过这么多的客人,好在有杜夫人帮忙,勉强上足了茶水。 玄虚子抿了一口茶,茶水入口,眼底满是惊艳,他端着茶盏仔细的嗅了一番,好一会儿才说道:"好茶。" 登时将脸上满是惊奇,不停打量四周的太元门一干人等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只看见他摸了摸胡须,琢磨着问道:"我观前辈身体里所运行的功法,与我太元门如出一辙。因而敢问前辈,师从哪位祖宗高人?" 江一执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到茶几上,闭着眼,顿了好一会儿才睁眼说道:"我与太元门的确是颇有渊源,我姓江,道号上一下执,景定三年生人。" "景定三年?" 坐在玄虚子身边的老道登时深吸一口凉气,另一个白发苍颜的女道姑顿时捅了他一下。 老道下意识的转过头,对上一片炙热的目光,他喉咙一干,巴巴的对江一执说道:"如果晚辈没有记错的话。景定应是南宋理宗年号,距今已有七百余年?"所以您老这是开玩笑呢,还是开玩笑呢? 江一执看了他一眼,笑的神秘莫测。 智商勉强在线的玄虚子捋了捋胡须。 首先,人江前辈的实力足以碾压在场的一干太元门人等。 其次,虽然太元门有将近一千五百年的宗门传承,底蕴不可谓不深厚,在术师界也是威名赫赫。只是单看这栋别墅里摆在明面上的龙龟和蜂王以及它地下的宝穴,他都不敢舔着脸说和太元门的数以万计的珍藏能比得过这些。 再者,太元门哪那么大的脸,能让人家江前辈不惜拿出譬如养气丹,紫竹那样的无价之宝,只为了一句颇有渊源,然后借机和太元门搭上关系? 别开玩笑了。 所以综上所述,江一执压根就没必要骗他们啊。 这么一理清楚,玄虚子也有点懵,他紧张兮兮的看着江一执:"若前辈道号一执,"他掐了掐手指头,琢磨了好一会儿:"一字辈,难不成是我太元门祖上第九十三代弟子?" 在玄虚子一眨也不眨的目光的注视下,江一执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如果你所说的太元门第九十二代掌门人道号为空明子的话,那便是了。" 玄虚子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果然,就如同江一执所想的那样,虽然这里的历史在南宋末年拐了个弯,但总归在那之前和江一执所在的世界相差无几。 只听见江一执继续说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我这一辈的掌门人就该是我二师兄高元,道号一为。可对?" 玄虚子眼皮子一垂。 太元门传承一直以来都是在每代掌门人的弟子中选拔继任者。所以江一执这句"我二师兄",言外之意就是他是太元门第九十二代掌门人这一脉的弟子。这要是真论起来,他就该是他们这些人嫡亲的师叔祖。 只是眼下,太元门历经战乱,相关记载多有跌失,除了历代掌门人的名字流传了下来之外,其他弟子的名姓除了少数几个出色的高手,因为相关事迹而被口耳相传,所以保留了下来。其他的,还真就查不了。 因而玄虚子也不敢确定江一执所言是否属实。他顿了顿,"那,又敢问前辈,您是返老还童、夺舍重生呢,还是转世重生、带有上辈子的记忆?" 四周的太元门众人顿时竖起了耳朵。 江一执却摇了摇头:"我活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的灵魂已经往生去了,因而算不得夺舍,更不能说是转世重生。" "那便是还魂了?"玄虚子默默的说了一句,只是这几百年前的人物还魂到现代人身上,古往今来还是第一遭。 只是这些并不是玄虚子最为纠结的,他扭头看向一旁的长老们。 这,要认祖宗吗?玄虚子眨眼。 认吧,人江前辈没必要骗咱们,十成十是真的。老道姑眨眼。 认吧,想到能给茅山那群家伙添一位我太元门的老祖宗,我就觉得该认。老道眨眼。 认吧,咱们见面礼都收了,难道师祖你想吐出来?韩知非眨眼。 玄虚子猛的瞪了韩知非一眼,小辈一边儿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他回过头,看着神情淡然的江一执。脑子一转,怎么看都好像是太元门沾了江一执的光。 这么一想,玄虚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撩起袍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伏首说道:"晚辈太元门第一百二十一代掌门玄虚子,见过师叔祖!" 说着,玄虚子结结实实的冲着江一执行了三跪九叩礼,一旁的杜夫人眼眶微缩,当即捧着一杯茶过来,递到玄虚子身前。 玄虚子接了茶,奉在手中,高举着说道:"师叔祖,请您用茶。" 江一执接了,轻抿了一口,放到一旁。随后从丹田中掏出一枚玉佩来,只说道:"这方玉佩,仿的是我师傅当年身上佩戴的那枚。按理来说,原也应该是太元门掌门人的信物。我观你身上并未佩戴,想来是在战乱里遗失了吧。我还魂后便重新雕刻了一枚,只是我如今能力有限,只刻了几个小阵在上面。原本只是想留在身边,做一念想。如今便送与你——" 这可是江一执一连吞服了三枚养气丹才弄出来的东西。 玄虚子看着眼前紫光流转,晶莹剔透的玉佩,有些眼花。 江一执将他扶起来,弯下腰,将玉佩系在他的腰上。 "师兄……"看着玄虚子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老道轻声喊了他一声。 "啊。"玄虚子这才回过神来,嘴角一哆嗦:"多谢师叔祖。" 说完,他连忙撤到一旁,腾出地方给老道。 "晚辈太元门第一百二十一代弟子玄空子,见过师叔祖。" 同样是受了三跪九叩,喝了见面茶。 江一执给出的东西却不尽相同。比如和玄虚子同辈的这几位长老,多是给了一些养气护体的丹药和一小沓符纸;到了玄虚子的徒弟这一辈,以上的东西酌情减了四层。最后是韩知非这一辈,各给了一枚洗骨丹,加上全套的镇鬼符。 这些见面礼几乎是掏空了江一执的存货。 越到后面,玄虚子等人越是觉得不大好意思。相比于江一执给的这些见面礼,他们之前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上的了台面'的礼物貌似也不怎么能入眼了。 拜完了祖宗。 江一执又从书房里拿了厚厚的一沓笔记本出来,交给了玄虚子,说道:"这些原是我那时宗门内的一些修炼功法,我也不知道事到如今,你们那儿还剩下多少。便把我记住的一些都写了出来,里面也有些是我自己修行时的感悟,一并写在上面。这些功法不算高等,你们拿去修炼却是再适合不过。" "这……这——"玄虚子随手翻开一页,看着目录上面一连串的诸如符篆篇,剑术篇,驭鬼篇这样的字样,哆嗦着嘴,浑身颤抖不止。 又听见江一执说道:"还有一事,我这具身体所在的江家,祖上也是术师界的人。家中有一大片的百年桃树林,你派几个人去看看,不妨和他们合作,让他们专门给太元门提供桃木。" 玄虚子眼睛更亮了,他哪里不明白江一执的意思,忙不迭的说道:"师叔祖放心,只要我太元门存在一日,我等必会庇佑江家一日。" "那就好。"江一执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师叔祖这个身份,祖字在古代,广义是指所有父辈以上的男性先辈,毕竟江一执高了那么多辈,蠢作者想不到其他合适的称呼,所以就用了这个。 第78章 第七十九章 江一执和玄虚子等人叙了一会儿话,便把杨建国叫了过来, 请他帮忙将太元门上下安排在了附近其他五栋别墅里。 做完这些, 他才看向从刚才开始就直觉的充当隐形人的常蛊婆。 常蛊婆更加拘谨,她捧着茶杯,双手搭在膝盖上, 斟酌了好一会儿, 阴晦的抬眼看了正对面的江一执一眼, 才开口说道:"敢问前辈, 您是单纯的想要留住那只黑甲虫, 还是希望他能取代母虫成长为万虫蛊?" "怎么说?"江一执不动声色的说道。 听江一执这么一说, 常蛊婆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意图,她解释道:"这炼制万虫蛊的方法还是从我苗疆流传出去的, 只是因为古往今来只炼制成功过一次,相关的典籍比较稀少。但是那时炼制出万虫蛊的领头蛊师, 的确是提出了一个可行的想法, 并被他的弟子记载了下来。" 江一执不急不慢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等着常蛊婆的后续。 只听她继续说道:"那位蛊师原本也是担心万一哪天负责培育母虫的蛊师绝嗣, 或者一个不慎致使母虫死亡, 从而导致万虫蛊培育失败, 前功尽弃。因而他在参考了大量蛊术秘籍之后,认为一旦母虫死亡, 只需立即将一只幼虫带回,短时间之内喂以大量天才地宝和蛊主人的心头血,促使原本并不会生长的黑甲虫突破自身限制, 成长为发育完整的新一代母虫。" "不过,"常蛊婆顿了顿,才说道:"这原本就是那位蛊师的猜想,而且他也说了,这种方法成功率绝对不会超过三层。更何况只怕现在另一只母虫八成就在幕后之人手中,有这只母虫无形的精神波动的镇压,您手上的这只黑甲虫万一趋于天性,那可就不一定敢配合您挑战母虫的威严。所以,前辈还是三思而后行比较好。"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哪怕这别墅前头院子里上年份的珍贵药材再多,就这么挥霍了,她想想就心疼。 江一执想起之前黑虫子自己抱着虫糙兴致冲冲的啃食的样子,并不在乎常蛊婆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这样看来,这只黑甲虫比常蛊婆甚至是他自己想象中的要聪明的多。 "好,我知道了。"说着,他站起身,转身进了炼丹房,而后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只说道:"我观你夫妻宫有碍,恐怕是你丈夫身体不好。这个给你,一年吃一颗,虽说不能治本,但是治标还是可以的。" 常蛊婆瞳孔微缩,两手一抖。 他丈夫早些年因为她的缘故在大动乱里吃了不少的苦头,身体亏损的厉害,年轻的时候倒是没多大的影响,这人一老,胃病,风湿……大大小小的病痛接踵而来。要不是政府的人知趣,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又或是为了拉拢她,殷勤的把她丈夫接到了军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否则她怎么可能出来做特务处的外援?但即便是这样,胃病,风湿本来就难以治愈,想起躺在病c黄上,彻夜难熬的丈夫,常蛊婆就心疼的厉害。 她为什么会找江一执搭话,不过就是看在江一执气场强大,拼着万一对方或许有办法治疗丈夫这个念头,所以才干巴巴的凑上来。 没成想,江一执竟然已经早早的就识破了这些。 常蛊婆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她自认为自己的确是帮到了江一执,所以受之无愧。 这么想着,常蛊婆连忙将小瓷瓶接了过去,欣喜万分的说道:"多谢前辈,前辈的恩德,我和我丈夫没齿难忘。" 将常蛊婆送出别墅之后,江一执驱车去了顾氏,他说过的,要去接顾方许下班。 顾方许系好安全带,突然开口问道:"对了,爷爷寿宴上要穿的衣服,你有没有选好?" 江一执愣了愣,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牛仔裤和白衬衣,的确不太适合正式场合,这是基本的礼仪问题。 前身倒是置办了几身精致的西装,但不得不说,江一执吃不下他那套审美。 他摸了摸下巴,"还没呢,要不然你给我出出主意?"说着,他扭头看向顾方许。 "好。"顾方许点了点头。 江一执方向盘一打,听从顾方许的指挥,转头向他名下的商场开去。 顾方许径直把江一执带到他常去的一家男装店。 然后在服务员的介绍下一口气给江一执挑了五六身新款的正装。 看着江一执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打领带的模样,顾方许支开一旁正要上前帮忙的女服务员,说道:"抬头。" 江一执顺势放下手,抬起下巴,鼻尖满是顾方许的味道,他和顾方许的额头隔了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只需要稍微往前一倾就能吻上去。 "好了。"顾方许放下手,转身看着镜子里面的江一执。 顾方许挑的这件西装无论是款式还是颜色都和他自己身上这件极为相似,两人站在一起,更像是穿的情侣装。 江一执半眯着眼,两只脚往前踏出小半步,他伸出手,双手搭在顾方许的腰上,使得两人更加契合的抱在一起。 "帅吗?"江一执问道,也不知道是在说他自己还是说顾方许。 "帅!"顾方许回道,称赞的对象当然是江一执。 "转头。"江一执勾起唇角。 "嗯?"顾方许听话的侧过头,然后就被江一执含住了唇瓣。 然后得寸进尺的撬开他的唇舌,吮吸了起来。 然后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哐当一声。 顾方许身体一抖,下意识的想要推开江一执,却被对方禁锢在怀里,怎么也挣脱不了。 等到江一执亲够了,又啄了一口唇角,才终于放开顾方许。 顾方许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他下意识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江一涵和赵朗站在那儿,一个脸色苍白,一个满脸尴尬。 顾方许有点臊得慌,狠狠的瞪了江一执一眼,这家伙刚才绝对是故意的。 然而这股害臊退的也快,意识到在场的人究竟是谁之后,顾方许的脸立时就变了,他紧张的看向江一执。 却没想到江一执面色不变,冲着'前任情敌'、'金主的白月光朱砂痣'点了点头,说道:"好巧。" 江一涵扯出一抹笑,轻声说道:"是啊,好巧。" 江一执轻哼一声。 然后就看着江一涵转头看向顾方许,"方许,我好不容易才从M国回来,我,我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 顾方许张了张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抱歉,一涵,我不想再错下去,我已经有爱的人了。你会找到更好的归属,但那不会是我。" 刷的一下,江一涵脸色更加苍白。 "够了。"赵朗低吼了一声,揽住江一涵的肩膀。 他大概是有些恼羞成怒,被家里的长辈耳提面命了一番之后。赵朗的确是不敢再得罪江一执,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一副摇摇欲坠,备受打击的样子,赵朗还是忍不住的开口了。 他扭过江一涵的肩膀:"赵涵,你听着,顾方许能给你的,我赵朗照样能给,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考虑考虑我呢?" 大概是被赵朗再一次突如其来的表白震惊到了,江一涵良久才回过神来,好不容易才把胃里泛起的恶心的感觉压下去,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江一执眉头微皱,他只说道:"你们有话尽管慢慢说,我们东西已经买好了,就先走了。" 说完,牵着顾方许的手往服务台走去。 结了账,两人从从商场出来,上了车。 顾方许才轻声说道:"江一涵回来之后,给我打过很多电话,但是都被我推掉了。" "嗯。"江一执显然不在状态。 顾方许有些纠结,面向正前方,眼角的余光却不断的偷窥江一执,"你,难道就一点也不介意我和江一涵之间的事情吗?"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们之前可是在一起交往了三年的情侣。 他尤其担心江一执会误会些什么。 江一执终于回过神来,他挑了挑眉,轻哼一声:"你和江一涵的那点破事,我一眼就能看明白。" 他凑到顾方许的嘴角狠狠的亲了一口:"你现在爱我还来不及,江一涵算什么?" 顾方许瞳孔微闪,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少臭美。" 江一执坐直了身体,方向盘一打,笑的得意。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顾老爷子大寿的日子。 寿宴在顾家祖宅举行,顾老爷子为人不算高调。要不是因为政界最近正在换届洗牌,为了给顾家的二代三代们提供一个拉拢关系的平台,这次寿宴原本也不会办的这么热闹。连带着杨建国所在的新贵圈里,原本那些不上不下的人物也都收到了请柬。 这么一来,有杨建国引荐,江一执身边顿时就围满了人。 他们算是来的比较早的,江一执也没见着顾方许,对方现在应该正忙着招呼其他宾客。 快到七点的时候,几大世家的人陆续到来。 江一执一抬眼,就看见混在赵家队伍里的江一涵。 顺着江一执的目光,杨建国眼珠子一转,解释道:"那赵涵到底是太嫩了点,这些世家哪个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一边钓着赵朗,一边和三少牵扯不清。说白了,赵朗是赵家继承人,他要是真的下了手,赵家饶不了他。反而是三少,商业新贵,目光卓绝,又是顾家捧在心尖尖的人物。要是真能和三少在一起,赵涵想要在京城站稳跟脚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道是赵涵为什么一回国就急着找三少,我听说他从EMBA毕业,手里有一个软件工作室,听说开发出来的东西相当不错。但是M国那边的大公司欺负他人微言轻,没有靠山,想要用白菜价收过去。所以他一咬牙,回了国,本来是想自己创建公司,没想到背地里有人红了眼,给他使了不少绊子。所以他才想着从三少手里借力呢……" 江一执突然开口打断了杨建国的话:"能麻烦杨先生去把他请过来吗?" "啊?"杨建国愣了愣,他回过神来,只以为江一执和赵涵有话要说,当即点了点头,朝着江一涵走去。 江一涵正跟在赵赫身后,看着赵家人和一干姻亲谈天说地,他抿着笑,显得很有涵养,仿佛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岂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赵四少。" 赵家人的目光顿时都被杨建国的声音吸引了过来。 杨建国冲着赵家老爷子和赵赫等人微微颔首,只说道:"四少,我们江少请你过去说话。" 江一涵眉头微皱,他不由的看向人群中央的赵老爷子。 赵老爷子眼光微闪,点了点头。 江一涵沉了沉气,"走吧。" 杨建国将江一涵带到江一执身边。 两个七八分想像的人就这么正对着站着。 江一执开口说道:"听说你要开软件公司?" 江一涵不明白江一执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他点了点头:"对。" 江一执顿时回过头,看向四周众新贵圈的人,突然哑了口,他忘了谁是谁了。 到底都是商场里滚出来,众人隐约着猜到了江一执的意思。 当即有一人站了出来,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江一涵,说道:"赵四少好,鄙人秦沛之,现任腾飞科技董事长。" 江一涵看着眼前只写了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的私人名片,突然有点蒙。 然后就听见江一执开口了:"什么赵四少,他姓江,江一执的江。" 第79章 第八十章 江一涵捏着名片, 目光呆滞的看着江一执。 四周忽而一片寂静, 显得不远处推杯换盏的声音格外清晰。 秦沛之眼睛一眯, 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咧开嘴, "瞧我这张嘴,一时口误, 江少勿怪。" 然后他一脸正色, 看着江一涵, 眯着眼说道:"听说江先生手下的工作室开发出来的软件相当好,鄙人的公司也是做这个的,如果有机会,咱们说不定也能好好的合作合作。" 说着, 他举起酒杯,和江一涵轻轻的碰了一下。 江一涵这才明白这句'江先生'是在叫他。 他心里不可谓不复杂。腾飞科技他知道,业内排名靠前的公司。他回国不久,公司还没开起来,就被某些看不惯他的家伙下了绊子。等到好不容易相关的手续办下来, 他手里一没有充足的资金, 二没有高水平的平台宣传,一度陷入窘境。 所以他起了找业内的公司合作的念头, 哪怕是让出大半部分的利润, 腾飞科技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那群家伙穷追不舍,业内但凡有些名气的公司都被对方打了招呼。只说腾飞科技, 他当初在会客厅等了秦沛之足足三个小时,最后也不过是换来他助理不咸不淡的一句,秦总觉得他们没有合作的必要。 正因为受到了这样的冷遇,他才会又把念头打到顾方许身上。 只是谁能想到,这不到几天的功夫,这位高高在上的秦总竟然一改当日的口风,显得格外谦逊。 当真是应了那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所以江一执这是干什么?给他介绍资源和人脉? 他扭头看向江一执,微张着嘴,眼里满是迷茫。 江一执嘴角挂着不知名的笑,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看已经举起酒杯喝完酒的秦沛之。 江一涵眸光微闪,他轻笑一声,像是瞬间坚定了什么?他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冲着秦沛之说道:"荣幸之至,腾飞科技可是业内知名度相当高的大公司,秦总一手将腾飞科技做到今天,可不就是我们这些后生晚辈的楷模。" 这充满敬佩的神色,就仿佛当初会客厅里的那三小时的等待根本不存在一般。 能屈能伸,活脱脱的商人本色。 "哈哈哈,哪里哪里,江先生年纪轻轻,又是名牌大学毕业,"秦沛之斩钉截铁的说道:"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先生将来必然会是前程远大。" 两人这么你来我往的恭维了一番,气氛顿时融洽了不少。 杨建国也举起酒杯:"听说江先生找了南五环那边的一个商品楼做办公的地方,那儿人多耳杂的,员工怎么能静下心来干活。这样吧,我前段时间在北三环那边新开发了一个楼盘,专门用作写字楼的,江先生要是有需要,我那儿还能挪出不少地方来。" 又有人说道:"说起来,我家的软件下载平台用户不少,国内几大手机制造商出产的手机都装载了我家的APP,要是江先生将来弄出了软件成品,不妨来我这里,我保证给江先生最好的推荐位。" ……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在场的众人仿佛已经能预料到江一涵的未来的成功了,纷纷抛出了橄榄枝。 就在这时,江一执转过身,只看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的顾家主支的人陆陆续续的站上了宴会大厅正中央搭建的台子。 原本言笑晏晏,推杯换盏的宴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客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向台子上看去。 率先发言的是顾家老大,也就是顾方许的伯父顾先,六十来岁的年纪,发际线后撤的厉害。 江一执看着站在顾先身后冲着他抿唇的顾方许,半眯着眼,眼底满是笑意。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顾老爷子发了话,宴会才算正式开始。 人群开始交错流动,真正的社交活动也这才算拉开了帷幕。 顾老爷子虽然已经八十岁,但是走起路来依旧是虎虎生风,和几个来往密切的家族寒暄了一会儿之后,他带着一干顾家人直奔江一执而来。 "顾老爷子,"江一执冲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做足了晚辈的姿态,然后才说道:"顾老爷子八十大寿喜宴,我在这里祝老爷子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健康如意,儿孙福运昌隆。"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区区小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听见那句儿孙福运昌隆,顾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更甚,他躬了躬身体,伸出双手接过了江一执手里的小盒子,只说道:"哪里?还要多谢江先生拨冗前来,顾某人不甚荣幸才是。"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的一干顾家人,只说道:"我与顾先生介绍介绍,这是我家大儿子顾先……" 江一执与他们一一见礼,到了顾方许,老爷子眉毛一挑,直接跳了过去。 江一执脸上挂着笑,他侧开身,指着江一涵正色说道:"说来,这是我堂哥,江一涵,顾老爷子肯定是知道的,我就不介绍了。" 他顿了顿,"我父亲当年做了一些错事,做儿子的,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但是现在既然重新遇见了,怎么着也不能让人流落在外面被人肆意欺负不是。" 言外之意就是江一涵这个名义上的堂哥他给撑腰了。 这话不仅是说给顾家人说的,更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 江一执的声音不小,其他耳尖的人听见大多也就是看向江一涵的目光里透着若有若无的羡慕。唯有在场的赵家人,俱是目光闪烁,面色不太好,还有几个差点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顾老爷子面上不显,对于江一涵,因着顾方许的原因,顾家人对江一涵的感官不是太好,但是他们勉强也能够理解江一执的做法。只能说江一涵前半辈子受的苦算什么,有江一执撑着,他就是团烂泥,也能扶起来。更何况这江一涵,心思是重了些,但本事还是有的。说到底,他只是缺了一个好出身,否则在他们这样的家族里,不说当做继承人来教养,但是培养成家族里的中坚力量还是可以的。 想清楚了这些,顾老爷子说道:"这么一说,还得恭喜江先生了。" 江一执笑而不语,倒是江一涵,冲着顾老爷子微微躬了躬身体。 这场晚宴办的很成功,江一涵收获了厚厚的一沓名片,这是比金钱还贵重的人脉关系,他明白这些都是江一执带给他的。 江一执倒是很有耐心的把京城里各大上得了台面的家族当家人和他们看重的二代三代见了个遍,毕竟对方主动上来递名片,总不能推辞不是。 江一执大概是能猜到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热情。一部分是因为江一执自己本事不凡,更重要的是太元门一干人等住进他那里的消息早就传的人尽皆知。 毕竟交好一个大师,总不会吃亏不是吗?万一哪天求上门了也说不定。 顾方许全程跟着顾家人到处陪客敬酒,到了晚宴结束的时候,他才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顾老爷子正好瞧见这一幕,一瞪眼,转身上了楼,眼不见为净。 顾家祖宅外的街道拐角处,江一执冲着疾步走出来的顾方许招了招手。 "慢点。"江一执抱住顾方许,入鼻的酒气。 "我送你回家。"顾方许晕乎乎的说道。 "好。"江一执眉毛一挑,把人塞进副驾驶座。 这一送,就送到了c黄上。 清晨,顾方许趴在江一执身上,等到视线渐渐聚焦,他问道:"几点了?" 江一执揉着两团软糯的臀ròu,"快八点了吧。" "别闹。"顾方许一巴掌拍在江一执胸口上,然后借力爬了起来,一低头,入眼的就是自己大腿上密密麻麻的吻痕。 这家伙哪里都好,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还有这癖好。 江一执昨晚过的很舒心,现在也不想闹腾顾方许,毕竟什么事情都讲究可持续发展。他心满意足的掀开被子,伺候着顾方许穿好衣服。 吃过早饭已经是九点,上班前,顾方许终于是将自己心里迟疑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怎么会想到要帮江一涵。" 说起来当初江一涵找上门来,他虽然念着江一涵的救命之恩,却更担心江一执会误会,所以也只敢暗地里帮他处理掉一些小问题,要不然江一涵能那么顺利的办完开办公司的所有手续? 江一执轻哼一声,"这是我家欠他的,更何况所谓的帮他,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算不得什么。" 顾方许有点不相信,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好了,你再不走,楚助理就要爆炸了。"他示意顾方许看门外。 "好吧。"江一执既然不想说,顾方许也不好多问。 顾方许走了没多久,江一涵就来了。 他给江一涵倒了一杯茶。 江一涵捧着茶盏,一字不发。 江一执开口说道:"你也别觉的什么不好意思或者别扭,上一辈的恩怨没什么好说的,当年的确是我家对不住你。我帮你,只不过是想补偿你而已。" 说着,他拿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是江家的祖传手札和一方罗盘,还有一个小瓷瓶:"这些东西物归原主,如果你想学的话,可以来找我。江家的祖山,我找好了合作者共同开发。当初承包祖山的钱是你父母的遗产,但你也知道,当年你父亲卷走了祖父留下来的本应该我父亲和你家平分的那堆古董,所以这笔遗产,有我家的一半。" "因而这祖山,按理来说也该有你家的一半,但是毕竟这些事都是我父亲办的,所以祖山的相关收益,我只能给你三成。"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这里面有一亿,我知道你现在挺缺钱的,这个应该能解你的燃眉之急。这个小瓷瓶里,装着一枚药丸,你身上暗疾不少,它可以治好你身上的病。我的话,就这些,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江一涵看着眼前的东西,他只问道:"你大可不必做这么多?" 江一执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我希望你能离方许远一些。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你该知道他之前只是因为你的救命之恩才会答应你交往的请求,更何况你觉得你能从我手里把他抢走吗?"江一执自信满满的说道。 比起江家的事情来,江一执愿意帮江一涵一把,更多的是为了当初江一涵替顾方许挡的那一刀。 对顾方许而言,起码短时间之内,江一涵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是有的。江一执可以理解,但是心里很肯定不舒服就是了,毕竟你希望每天都看见觊觎你对象的情敌吗? 他只是觉得,既然这种痕迹短时间无法消除,那就让江一涵别做妖,更不要主动的出现在顾方许眼前就好了。时间迟早会冲淡这些。 他最后说道:"你做了这么多,为的不就是出人头地吗?我不介意帮你一把,咱们是共赢的,不是吗?" 第80章 第八十一章 "好, 我答应你。"江一涵缓缓的睁开眼, 面上无悲无喜,终是说道。 他没有拒绝的胆量。 江一执笑了, 他喜欢和聪明人合作。 他把江一涵送到门口, 然后给了他一张纸条:"这上面有我的电话,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打电话给我。至于赵家那边,你且看着吧,他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虽然不算作恶多端, 但他家祖上的恩德庇佑了他们那么多年, 如今也已经所剩无几,落败只是迟早的事情,你有生之年总会看到的。" 江一涵接过纸条, 心平气和的说道:"多谢。" 江一执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江一涵渐渐走远。 日头暖洋洋的照耀着大地,江家这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有人说, 恶有恶报,那江父呢? 他失去了辛苦栽培并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江家穷困潦倒了将近二十年,双胞胎儿女初中毕业便辍学在家,江家备受欺rǔ。 这些已经足够了。 当年的事情算不得全是他的错,若是没有那场大地震,也就不会有后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唯一做错的就是为了保护家人, 将这些全都报应在了江一涵身上。 面上无悲无喜的江一涵抱着木盒,刚刚走出别墅区大门,正要拉开车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一涵。" 他放在车把手上的手一顿,随即将手收回来,转过身,正对上神情复杂的赵朗。 两人相顾无言。 良久,赵朗才终于开口说道:"恭喜,有江一执给你撑腰,你以后应该会好过很多。"何止是好过很多,江一执发下话来,赵老爷子连夜把和江一涵不对付的那群赵家子弟拉过去训了一顿。没有这些人在背后给他使绊子,加上有江一执做靠山,江一涵的未来可以说是一片光明。 江一涵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道:"多谢赵大少关心了。" 赵朗眉头轻皱,江一涵这种不以为意甚至带着点敷衍的语气让他心里很不舒坦,就像是原本该你掌控在手心里的东西突然翅膀硬了,然后迫不及待地把你一脚踹开的那种感觉。 他勉强控制住有些暴戾的情绪,说道:"你会从赵家搬出去吗?" 江一涵嗤笑一声:"当然,不搬难道继续留在赵家受气吗?" 赵朗眉间顿时拧成一条一团,他急促的说道:"一涵,我知道,赵家是有些人对你有敌意,可是我父母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你,那群家伙虽然的确是做的过了些,但是现在,爷爷发了话,他们再也不敢为难你。相反,只要你在赵家一天,赵家就会扶持你一天……" 江一涵面无表情的看着赵朗,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你所说的做的过了些,是指我刚到赵家时被人嘲讽飞上枝头做凤凰、还是被你堂弟带着人按在游泳池里差点没了命、或者是说我刚回国,你的那堂弟看上了我手里的项目,千方百计的给我使绊子,绝我的后路?赵朗,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死皮赖脸的舔着顾方许?" 他深吸了一口凉气,谁会愿意对自己爱恋的人耍尽手段和心机。 赵朗忍不住的放大了声音:"所以这么多年来,我都死心塌地的护着你,否则你以为你能安安稳稳的从国外镀金回来。你手里的软件工作室是怎么办起来的?还不是靠我赵朗东拼西凑给你借来的钱。" "所以,你是不是也觉得你的那些堂弟从我手里把项目夺过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拒绝就是我不识趣,所以活该被针对?赵朗,你知道为什么明知道你对我死心塌地,我却固执的选择了方许吗?"江一涵语气平淡的说道。 "什么?"赵朗顿时静下气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江一涵。 "从我被拐卖,到进入赵家,最后被你堂弟冷嘲热讽的按在水里,我那时就告诉我自己,我为什么会有今天,那是因为我没有一个好家世,所以我就活该任人欺凌,毫无反抗之力。所以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出人头地,把当初欺rǔ我的人全都踩在脚底,用鞋底揉烂他们丑恶的嘴脸。" "可是我却连立身赵家的资格都没有,哪怕我用骨髓救了你弟弟。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堂弟的父母在官场上的地位不比你父母差吗。他家想和你家争夺赵家继承人的位置,偏偏因为所谓的长幼有序被你家狠狠的压着。他们本来就看不惯你们家,有赵老爷子坐镇,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和你父母对上,我这个被你家收养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儿子可不就成了他们泄愤的对象了吗?" "一涵……"赵朗深吸了一口凉气,到嘴的话却说不出来。 "是啊,谁让我只是个骤然间飞上枝头做凤凰的野鸡呢。你父母顾忌着你堂弟一家,所以默认了他们对我的欺rǔ。你祖父为了赵家的和睦,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你,虽然三番两次的违背你祖父的意愿护住了我,可是对我而言,赵家什么都给不了我。我只有找外援。" "所以你看,我和方许在一起不到两天,你那堂弟不就消停下来了吗?"他眼眶发红,语气又凌厉了半分:"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好不容易安生了不到三年,你就愚蠢的跳了出来和我表白。我精心谋划了六年,就这么被你一句话给葬送了。" 对于顾方许,江一涵承认,除了最开始替他挡的那一刀,是下意识的行为。之后对顾方许的好,更多的是存了利用的心思。 "我被送到国外,然后逼着自己用一年半的时间念完EMBA,没想到刚回国就又被你那堂弟盯上了。"他缓了缓心情:"对我而言,比起江家当年对我做出的事情,你赵家的所作所为更让我恶心。" "赵涵,"赵朗脸色刷的一白,恼羞成怒的说道:"就算是这样,但你也不能否认,我赵家养育了这么多年,起码从物质上来说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你,光是赵四少这个名头,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这是你赵家欠我的——"江一涵怒火中烧,压低了声音吼道。 被江一涵这么一震,赵朗一下子没了声音,他怔怔的看着江一涵。 然后就听见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以为当年,我是心甘情愿给你弟弟捐献骨髓的吗?" "什么,什么意思?"赵朗瞪大了眼,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就得问你那对好父母了,先不说我当年才十三岁,未成年要捐献骨髓对身体的伤害很大,所以必须通过监护人的同意。因而你父母才会愿意把我的户口迁入赵家,收养我。可你别忘了,你弟弟病重的时候,我正因为给顾方许挡了一刀躺在病c黄上,伤口都还没完全愈合。" "你母亲倒是好声好气的和我解释了一番,可我当年年纪小,没想那么多,只是担心自己将来身体会垮,因为胆小所以拒绝了。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弟弟病情急剧恶化,你父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收买了医生。等我知道的时候,我都已经被注射了整整四天的动员针,身体虚弱的厉害。" "我眼睁睁的看着软管针cha进我的胳膊里,鲜红色的血液流出来。为此我在医院整整躺了六个月,我该庆幸你赵家勉强还有些良知,好吃好喝的养着我,好歹让我的身体恢复了正常人的水平。可我身体里留下来每到下雨天就会发作的暗疾,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当年发生过的事情。赵朗,这些事情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你们赵家人把我看的太简单了,我不止是费尽心机想要往上爬,更想把你赵家生吞活剥了才好。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在心里,清清楚楚。" 赵朗就这么愣在哪儿,一脸恍惚,他记忆里温润如玉的赵涵突然就变了一副面孔,狰狞而恐怖。 江一涵捂着胸口换了换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他看着赵朗,突然笑着说道:"所以赵朗,你所谓的死心塌地对我来说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我就等着,等着你赵家罪有应得,分崩离析的那天。"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答应江一执的条件的原因。 他活的太过于现实,所以他明白他无力对付赵家,所以只是一门心思想要往上爬。 爱情算什么?在既得利益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想着,眼泪却湿了,泪水却没掉下来。他一手抱着木盒,一手拉开车门,方向盘一打,留下一地尾气。 江一执并不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即便是隐隐听见了赵朗歇斯底里的吼叫。 他从院子里挖出来几根八百年的人参,刚塞进黑甲虫的嘴里,王长治就找上门来了。 他苦着一张脸,对着玄虚子说道:"道长,我这也是没办法,根据各地特务处分处上报来的消息,全国上下几百座座烈士陵园,将近四十座里已经发现了黑甲虫的踪迹,虽然现在是祭拜的淡季,可是还是会有不少人会去参观烈士陵园。" "加上我们封锁的有些晚了,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将近三千余名普通民众被黑甲虫寄生。而且眼下这种情况,肯定还有不少被寄生的民众没有被我们发现。更何况我们还得分出人手来提防着其他陵园,万一什么时候,黑甲虫就爆发了。" 现在这些黑甲虫只是陆陆续续的破壳,只有等到醒过来的黑甲虫超过大半的时候,它们的自相残杀才会开始。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之内,那些已经苏醒过来的黑甲虫只要逮着机会,就会无意识的给自己寻找寄主,用来增加自己的力量。 特务处连带着江一执都没办法彻底的清除这些数之不尽的黑甲虫,他们只能在已经发现了黑甲虫的烈士陵园布置下阵法,防止后续苏醒的黑甲虫外泄。说起来,用来布阵的符纸还是江一执连夜赶出来的。 他们现在能祈祷的就是这些黑甲虫尽快的自相残杀,然后被幕后之人召回去。 至于其他,以后再算账不迟。 "我们特务处的人手实在是不够,加上实力有限……总之,恳求道长您看在都是我华国同胞的情分上,出手帮一把。"王长治言辞恳切,就差给玄虚子跪下了。 只要在被寄居的前两天里将黑甲虫驱除,对寄主而言,最多也就是身体稍微弱一些,对寿命并没有多大影响。但是时间越往后,黑甲虫吸收够了生气本身就越难对付,那时,被寄生的寄主才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特务处有本事的人真心不算多,一个人每天救治几十个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就不行了。 "哎。"玄虚子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正色说道:"既然是大难当头,玄门中人自然义不容辞,王处长尽管放心,我这就去通知其他三派的掌门。" 江一执也开口说道:"既然这样,京城附近的四座烈士陵园就交由我看着吧。那些被寄生的民众,你们要是忙不过来,不妨也送到我这里来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没有哪个人天生就是坏人。 江一涵的确是黑化了,但是他的黑化不是针对江一执。 你们就说蠢作者的脑洞清不清奇(仰天长啸式哈哈大笑) PS:这应该不是洗白吧? 第81章 第八十二章 太元门诸人火急火燎的离开了京城, 在王长治的调动下分赴全国各地。 此后的一个星期里, 江一执奔波于军区医院和京郊的四座烈士陵园之间。值得庆幸的是,这四座烈士陵园除了当初贾柯半夜虐猫的那座之外,其他三座都没有发现黑甲虫的踪影。 相比于华国其他地区的陵园接二连三的被黑甲虫攻陷,京城这一亩三分地竟显得格外安全。 上头因为担心某些被黑甲虫寄生的民众不够重视, 造成错过最佳的驱虫时间。一咬牙, 干脆向民众宣布一种新型的禽流感在华国爆发, 并力求将消息弄的人尽皆知。 虽然这么做不可避免的造成了社会的动乱, 但好在只要及时驱除掉黑甲虫,病人不到两天时间就能痊愈出院。起码到现在为止, 还没有传出死亡病例。这么一来, 国民的恐慌程度总算是降了下来。 因而除了少数几个病情比较严重, 折损了部分寿命的不幸者,超过三万名被黑甲虫寄生的民众都顺利的康复出院。 王长治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现在就只等着那些黑甲虫虫群相互吞噬后, 长成的成虫被母虫召回去, 然后顺着这条线,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华国民众决不能白白的遭受这些苦难。 江一执这边, 终于不再需要来回奔波, 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从王长治那里传来的消息,从昨天晚上开始,有三个烈士陵园的黑甲虫虫群里诞生了成虫,并预计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全国各地一共九十三个发现了黑甲虫踪迹的烈士陵园里剩下的九十个会陆陆续续的产生黑甲虫成虫。这也就意味着, 那个隐藏在背后的黑手或许就会在这几天召唤这些成虫。 可眼下,江一执手里的这只黑甲虫却一直没能蜕变成母虫。 不止是江一执心里焦急,黑甲虫的智商也不低,打从那三个烈士陵园诞生了成虫的消息传来,它就显得格外焦虑,一天到晚的缩在院子里,不到两天的功夫,大半的不分年份的人参和何首乌以及长成的虫糙都进了它的肚子。 江一执摸了摸黑甲虫的翅膀,原本黑漆漆的黑甲虫如今已经大变了模样,整个下半身包括翅膀在内都变成了透明的白色,只留下一个黝黑的脑袋。 江一执估摸着,等到它全身都变成透明之后,应该就到了蜕变的临界点了。 就是这会儿等待的功夫,杨建国却引着两个人找上了门。 其中一个还是熟人,正是当初丈夫早逝,女儿被婆婆下咒的齐婉清。 杨建国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说道:"这事儿得齐妹子来说。" 齐婉清端坐在沙发上,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江少,实在是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 江一执端着四杯茶水上来,将其中一杯递给齐婉清:"没什么,有什么事情,齐女士不妨说来听听。" "欸!"齐婉清接了茶,放在手里,只说道:"有事麻烦江少的不是我,而是我身边这位,宁越宁女士。" 这位宁越面色不太好,眼底满是青黑,听见这话,当即站起身来,冲着江一执躬了躬身体。 "是这样的,宁越家里最近不太安生。"齐婉清说道:"主要是他丈夫身边最近不太安生。" 宁越的父母都曾是京城大学地质学方面的教授,膝下只有宁越一个女儿。二十三年前,夫妻俩在探索一处废弃矿洞的时候遭遇矿难,双双离世。 父母的去世,让刚刚怀有身孕的宁越备受打击,就在父母的葬礼上,宁越认识了她的现任丈夫宋安生。宋安生是宁父手下的博士生,为人谦逊有礼,比她还小三岁。 因为当时宁越怀有身孕,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不是很方便。宋安生主动站出来帮忙,对宁越更是格外体贴。 一来二去,两人之间便碰撞出了火花。 父母去世的半年之后,宁越就快要临盆的时候,宋安生向宁越求婚了,并保证对宁越肚子里的孩子会视如己出。 不可否认的是宁越的确存了给自己的孩子找一个可以接纳他的父亲的心思,加上她的确对宋安生很有好感,因而她没有拒绝宋安生的求婚。 俩人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现任丈夫?"江一执眉头微皱。 "没错,"宁越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开口说道:"谁年轻的时候还没遇上个人渣呢?" 宁越之前有过一段婚姻,对方是她在大学里认识的学长,名叫洪伟。她大学毕业之后,就在洪伟父母的催促下领了结婚证。然后在洪伟的安排下进入他所在的公司。洪伟很有才能,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混上了公司中层。却没想到,偶然的一次机会,宁越看见了他和公司台商老总的女儿纠缠不清的画面。 她这时才知道,宁越的父母之所以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催促他们俩结婚,不过是因为宁越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出身,而洪伟家里则是三代务农。那个时候高级知识分子不值钱,但耐不住名头好听,洪家算高娶。 但是现在,比起宁越这个不值钱的好名头,洪伟更看中了老总独生女儿背后象征的大把钞票。 宁越果断的和洪伟离了婚,却没想到一个月之后,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而这时洪伟早已热热闹闹的和老总的女儿举办了婚礼。 "这样啊。"江一执点了点头。 只听见宁越继续说道:"我和现任丈夫宋安生结婚二十三年,除了当初生下的长子之外,和安生另有一个女儿,只是我那长子没教导好,上个月和一群狐盆狗友喝多了,从楼上摔了下来,当场死亡。" 说到这里,宁越忍不住的红了眼眶,显得格外悲伤。 "节哀。"江一执皱着眉头说道。 她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也就是打从这开始,我丈夫身边就再也没有安宁过,要么半夜做噩梦惊醒、脖子上出现黑红的手指印,要么是上班途中刹车失灵……"她顿了顿:"我长子成年之后,一直和我现任丈夫不对付,我总觉得是不是他回来了!" "所以,我想请江先生去我家看看。"说着,她将自己带来的大木盒往前面一推,急促的说道:"这是我父母当年留下来的一块矿石,听他们的意思,这东西似乎有点价值,还请江先生笑纳。"何止是有点价值,宁父当时偶然从一个矿洞里得到这块矿石之后,几乎是爱不离手,特意托人打了一个专门的保险柜来装这块石头。学校里的同事好友想借去看看,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要不是为了丈夫的事情,她怎么也不会把父母的遗物拿出来。 一边说着,她一边打开了盒子。 江一执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盒子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只看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盒子里哪还有什么矿石,只有一只捧着小肚子,蹬着小腿的黑甲虫躺在那里。 江一执啪的一声合上盒子,僵着脸:"既然这样,那我就跟宁女士去看看好了。" 他还有的选择吗? 宁越的家就在齐婉清家隔壁。 江一执等人到的时候,正碰上从学校下班回来的宋安生。 宁越面上一紧,紧张的说道:"不是说让你这段时间待在家里,别出门吗?你怎么又去学校了。" 宋安生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着说道:"这不是我带的那几个学生,毕业设计出了点问题吗?我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更何况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吗?没事儿~啊!" 说着,他看向江一执,"对了,这位是?" 宁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位是我专门请来的江大师……" 宋安生面色有点难看好:"我不是早就说了吗?不要迷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骗子就是研究透了你们这些人的心理,睁眼说瞎话骗咱们的钱。" 宁越握紧他的手:"江大师不一样,他是有真本事的,齐姐家的事情你知道吧,就是他解决的。" "可是——"宋安生脸色更不好了。 宁越哀求道:"安生,是不是骗人的,总要看过才知道,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我不想我丈夫再莫名其妙的出事情。" 宋安生脸上青白交加,良久才说道:"那,那好吧!" 宋安生一答应,宁越顿时笑了,她连忙转过身来,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江一执,"江先生,您看?" 江一执看了他俩人一眼,一个强忍着悲痛装傻,一个一心寻死。 救还是不救呢? 想起之前被黑甲虫吞下去的矿石,江一执叹了口气。算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只问道:"之前,宁女士说,您的长子和您丈夫不对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宁越一听,苦涩着说道:"说起来都是家丑。安生的父母早些年下海经商攒了一些钱,我生下长子宋哲之后,打算重cao旧业,但是我心高气傲,不想再给别人打工,就想着自立门户。公婆很体谅我,不仅不反对,反而拿了一笔钱给我开公司。" "随着公司越做越大,也就是五年前,我前任丈夫洪伟从台省狼狈的跑了回来。这时我才知道,他当年娶了老总的女儿之后,过的并不算好。起初两人还甜甜蜜蜜腻歪了一阵。结果不到三年,对方又看上了她家公司里的一个海归精英,没几天就和那海归滚到了一起。洪伟本来就和入赘差不多,加上吃住都在女方家里,他在公司里的去留也就是女方一句话的事情。" 他敢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没想到对方看洪伟默不作声的样子,行事越来越嚣张,一连养了好几个小白脸在外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头顶上绿成了糙原。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阴差阳错的得知女方早些年生下的儿子不是他的种,洪伟顿时就怒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和自己的秘书滚到了一起,原本是想报复回去。没成想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女方带着一干媒体捉奸在c黄。 感情女方早就不想他占着她丈夫的位置,只是碍于他一直老老实实的,揪不出错处,不好发作。现在洪伟出了轨,女方借题发挥,他第二天就被净身出户,轰出了台省。 洪伟原本想着先找一份工作安定下来再说,可他在台省十几年,早就被刻意养废了。简历一投出去,一个回复都没有。 窘迫的洪伟这时才想起了自己的前任妻子。 他早就打听好了宁越的消息,他脑子一转,想到了一个自以为绝佳的好主意。 他找到了当时正因为爸爸(宋安生)偏疼妹妹宋念而有些叛逆的宋哲,三言两语的就把他的身世揭露了出来。 宋哲脑中一片混沌,没等他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又听见洪伟给他分析开了。 宁越的公司是宋安生家掏钱开的,肯定算作夫妻共有财产。宋安生要占一半,他这一半将来肯定会留给自己的亲生女儿。而宁越那一半,最公平的就是他和宋念平分。也就是说,他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本来应该是说一不二的继承人,母亲的公司将来绝大部分却都要归属于他向来看不顺眼的宋念。 宋哲气炸了,他阴阳怪气的跑回去质问宁越,没想到宁越坦然承认了这些,并说他已经成年了,这些事情也该让他知道了,更希望他能理解。 宋哲怎么可能理解,他直接摔门而出。 加上洪伟在他身边时不时的挑拨一番,本来就不平衡的宋哲心理更加扭曲。 指着宋安生破口大骂还算小的,有一回挑衅宋念没成功更是直接动了手,要不是宋安生眼疾手快护着,现在后脑勺fèng了八针的就是宋念了。 "原来是这样。"江一执眉眼一挑,直接看向宋安生,他身边正飘着一只红眼厉鬼,双手狠狠的掐着宋安生的脖子。 宋安生手一抖,有些不敢直视江一执,他总有一种对方已经看破一切的感觉。 宁越紧张的看着他,眸光闪烁,压低了声音说道:"江先生,如果真的是我儿子回来了的话,您能直接超度他送他往生去吗?" 话音未落,四周顿时阴风大作,好不容易从宋安生身上吸够了生气,勉强能化出实体的宋哲阴刹那间出现在半空中,阴森森的看着面色惨白的宁越和宋安生:"果然是一对贱人,宋安生,是你,你把我从阳台上推了下去,还伪装我是醉酒身亡的假象,是你亲手杀了我。宁越,你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吗?竟然帮着宋安生对付我,你们俩个都该死……我不会放过你们,连带着宋念,别以为你们把她送到国外就能躲过去……" 说着,他卷起一道阴风,冲着宁越冲了过来。 宋安生顿时瞪大了眼,下意识的就扑了过去。 只看见江一执眉头微皱,随手一甩,气势汹汹的宋哲瞬间倒飞了出去,砸在墙壁上。 宋安生手忙脚乱的抱住宁越,宁越颤抖着身体,闭上双眼,推开宋安生,她哆嗦着嘴,宋哲的出现压断了她脑海中紧绷的那根线,一边是亲生儿子,一边是相濡以沫的丈夫。也终于揭开了一直以来装作若无其事的面孔,哭着问了出来:"为什么?" 好不容易从墙角爬起来的宋哲警惕的看着江一执:"你是谁,为什么要阻拦我杀了这俩个贱人……" "小畜生,你给我闭嘴。"宋安生惨白着一张脸,看着宁越这个样子,从他杀了宋哲那天起,他就知道或许会有这一天,那可是宁越的亲生儿子,她怎么会原谅他? 他瞪着眼,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冲着宋哲狠狠的摔了过去,烟灰缸穿过宋哲的身体,砰的一声砸在墙壁上,眼下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他低声吼道:"我们是贱人,那你这个为了家产试图杀母的畜生又是个什么狗东西?" 就在三个月前,恨不得把家里闹的天翻地覆的宋哲突然像是浪子回头一般,向宁越和宋安生低头认错。宁越虽然猜不准宋哲的心思,但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宋哲说了几句软话,宁越也就不再追究那些。 宋哲重新搬回了家里,头两个月,宋哲都特别老实,家里人渐渐的也就放下了戒心。没成想,宋安生偶然的一次提前回家,正好看见宋哲在往他们夫妻俩每晚必喝的炖汤里面加什么东西。 宋安生心里警铃大作,直接冲了进去,他逼着宋哲尝一口炖汤,对方却眼神瑟缩,宋安生哪里还不明白,俩人当即就扭打了起来,宋安生下手没了分寸,一下子把宋哲推了出去,对方恰好磕在料理台的大理石边角上,血流了一地,当场身亡。 宋安生慌了,等他冷静下来,宋哲的尸体都快凉了,他下定了决心,把宋哲背到阳台上,把他从阳台上推了下去,然后开了一瓶白酒洒在他身上,做出一副宋哲醉酒失足掉下阳台的假象。 宁越张了张嘴,看着宋哲,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为了家产要毒害她。 "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们的错,我没错,我只是要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 宋哲话音未落,江一执左手一挥,宋哲的魂体不由自主的向他飞来。 "你,你要干什么?" 只看见江一执一巴掌打在宋哲的脸上,他周身缠绕的煞气顿时烟消云散,在宋哲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整个魂体化作一道白光,沉入地下。 世界顿时清静起来。 江一执看着蹲坐在地上相顾无言的宋安生夫妇,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宋安生不敢看宁越,他苦笑一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实现自己当初的承诺,我会去自首的。" 宁越张了张嘴,事情发展到现在才是最令人揪心的。她原本只以为是宋柏生和宋哲争吵的时候,失手杀了宋哲。却没想到事情的真实原因会是她的亲生儿子想要毒杀他们。 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宋安生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吻着她的眉角:"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从死去的宋哲找上他之后,他已经做好了偿命的准备,他原本是不想把事实真相说出来的,那样,太伤宁越的心。 宁越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她惨笑一声:"我也有错,他没说错,是我对不住他。我偏心,在丈夫和儿子里面,我从来都是选的丈夫。" 她一直都觉得这场婚姻里,她最对不起的就是宋安生,宋安生家境优渥,却娶了她这个二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当初长子和女儿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宋安生鞍前马后的伺候她,两个孩子都是不到一岁她就出去工作了,带孩子的事情就交给了在大学做讲师,时间相对充裕的宋安生。宋安生不仅不抱怨,反而不断的鼓励她,她能把公司做到今天,少不了他的支持。可是在外面,宋安生却成了一干眼热的人嘴里面的吃软饭的家伙。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可谓不诛心。 宋安生从不抱怨这些,他总是温和的笑着,宁越就觉得越愧疚。 她并不求宋安生公平的对待长子和小女儿,因为那样太苛责。就连她自己,在儿子和丈夫之间,也会选择性的倾向丈夫。所以宋哲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也难辞其咎。 可她敢说,这二十三年来,她和宋安生从来没有亏待过宋哲,只是无法给他更多罢了。 "什么?"宋安生不明所以。 "你也是个傻子,你往他身上洒了酒,怎么也不知道往他嘴里倒上一点,要不是我发现及时,你以为能瞒的过去?" "你……"宋安生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宁越。 宁越扯出一抹苦笑:"我只是不想在失去了儿子之后,再失去我爱的丈夫……" 所以她可以强忍着悲痛去请江一执救宋安生。 江一执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他推开门,动作突然一滞,他敏感的察觉到了周围气场中的异动。 然后就看见一只黑不溜就,体型大了将近一倍的黑甲虫出现在视野里,围着他一连转了好几圈,忽上忽下的,好似在展示自己的新身体。 江一执皱着眉头,蜕变成功之后更丑了。 有点嫌弃。 第82章 第八十三章 "这是, 怎么了?"顾方许推开别墅大门,看着全身瘫软,平躺在茶几上抖着小腿, 被几乎化为实质的阴霾笼罩着的黑甲虫, 疑惑的说道。 正在琢磨礼单的江一执抬起眼, 斜了黑甲虫一眼, 轻哼一声:"受到打击了。" 顾方许走过去, 挑了挑黑甲虫抖动的小腿, 黑甲虫有气无力的看了顾方许一眼,被摸住的小腿一停, 旁边的小腿又抖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顾方许不由的勾起嘴角,显得心情愉悦, 他侧身看向江一执,对方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他坐过去,看着上面一连串礼物下面对应的人名, 眸光一闪, 鼻中轻哼:"这是什么?" 江一执转过头, 眼底满是笑意, "你说呢?" 顾方许眼神有些飘忽,一不小心撞进江一执的眼底,还没等他从那抹温润里爬出来,只觉得身上一阵天旋地转,身上一重, 对方已经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他试探性的伸手想要推开江一执,没推动。 江一执把玩着从顾方许口袋里抽出来的白色方巾,半眯着眼说道:"你家人我这不都见过了吗,我这孙婿是不是该准备聘礼上门求亲了?" 顾方许的耳尖刷的一声就红了,他清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孙婿?" "呵呵……"江一执低笑两声,看着顾方许这幅口是心非的模样,心里喜欢的不得了,他凑过去,抵住顾方许的鼻尖,"不是孙婿是什么?难道是老攻?" 话一说出来,江一执自己的眼睛顿时亮了,他含住顾方许上翘的更加明显的嘴角,压低了声音说道:"叫一声老攻让我听听好不好?" 黑甲虫抖腿的动作一停,瞪着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白日宣淫,世风日下,臭不要脸—— 江一执一只手搂在顾方许的腰上,另一只手随意的一挥,白色方巾向茶几飞去,径直盖在黑甲虫的身体上。 他低下身,张嘴勾住顾方许的舌头,对方就这么温顺的让他搅弄。 "唔……"顾方许睁开眼,慌乱的抓住江一执要伸进他衣服里作乱的手,连忙说道:"别,我大哥今晚的飞机去南省上任,我等会儿得去送他。" "所以,你喊一声让我听听,我就不闹你了。"江一执松开和顾方许交缠的舌头,沙哑着声音,咬了咬他的喉结。 顾方许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直视对方,嗫嚅了好一会儿,才故作镇定,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声:"老……老攻。" 江一执心里暖成了一朵太阳花,他忍不住的凑过去,把顾方许嘴角的水渍舔干净。 顾方许连忙抵住他,忽视掉耳尖的滚烫,连忙说道:"别,说好了,你不闹我的。" 正说着,空气中一阵诡异的波动传了进来,茶几上的黑甲虫一脚踢开盖在身上的白色方巾,一个翻身,稳稳的停在茶几上,扭头冲着江一执急促的吱吱叫着。 江一执眉头紧皱,然后就被顾方许一把推开了身体。 他顺势坐直了身体,看着焦躁不安的黑甲虫,皱眉说道:"这是幕后之人手里面的母虫在召唤了?" 黑甲虫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顾方许一边整理被江一执弄乱的衣服,一边看着江一执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由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江一执勾起唇角,说道:"没什么,好事。"说着,他拍了拍顾方许的手,"我这两天大概要出门一趟,等我回来,就去你家拜访。" 再三确认江一执不是在安抚他,听见他最后一句话,顾方许整理领带的动作一停,轻飘飘的哼了一声:"嗯。" 江一执把顾方许送上车,没多久,王长治就找上了门。 他一把抓过茶几上的茶盏,盖子一掀,仰头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迫不及待的说道:"江少,事情弄清楚了。" 半个小时前,各地特务处分处几乎在同一时间传来了消息,陵园里面的黑甲虫成虫正在不断的冲击禁锢它们的阵法。 随即王长治一声令下,坐镇各大陵园的人马同时撤掉阵法。在特殊卫星的监控下,这些黑甲虫成虫正如同当初常蛊婆说预料的那样,朝着东南方飞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这批黑甲虫消失在了T国曼市。 "T国?"江一执轻轻的将茶盖扣在茶碗上。 "没错,就是T国。"王长治咬牙切齿的说道。 对于整个南洋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相比于和华国打过仗的越国和至今仍在排华的马国和印国。T国相对来说,因为政坛和商业界绝大部分有实力的人都是华裔的缘故,T国算是和华国比较友好的国家了。更别说T国百分之九十的民众信奉佛教,因为宗教原因,T国民众对华国接受程度还是比较高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和华国友好相处这么多年的国家,竟然是整件黑甲虫事件的幕后黑手。 王长治深吸了一口凉气:"之前常蛊婆就说过,烈士陵园里面那些黑甲虫幼虫要想破壳,必须经过九九八十一年的孵化时间,这也就意味着八十一年前,这些黑甲虫就已经存在了。葬在烈士陵园里的那些烈士可不就是在卫国战争之中战死的吗?" 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现在已经确定了培育这些黑甲虫的幕后黑手来自T国,可这些黑甲虫却九成九是被当年华国战场上的RB军队植入战死的烈士遗体之中的。 这就容不得王长治多想。 第二次世界大战起初,RB和T国签订了"同盟条约",结成攻守同盟,并对欧美国家宣战。而后缔结的"RT同盟条约"更是规定RB帮助T国收复丧失给英国的领土,而T国将在RB与西方国家的战争中,根据此条约提供日军过境的权利与重要的补给等一切义务。双方因此结成牢固的盟友关系。 这样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降头师培育的黑甲虫会出现在华国地界上了。 而就在RB战败以后,T国政府发布声明表示,当初对欧美国家的宣战布告不算数。M国为了遏制华国,出于自身利益着想,竟然认可了T国这一说法。T国作为战败国不但没有受到国际制裁,反而成功加入联合国组织,获得RB高达150亿R元的战争赔偿。 到这里,王长治瞬间就有了自己的猜测。 当年RB的王室因为过于狭窄的婚配范围,造成了劣性遗传。当代统治者余仁从小多病,心身发育不佳。担心自己和他的病罐子父亲一样早逝,余仁不知道怎么的知晓了噬生蛊的存在,因而伙同T国的降头师培育出了黑甲虫。 之所以会把黑甲虫的施放地点选在华国,大概是余仁自信满满的觉得小RB能在华国一直肆无忌惮下去。 却没想到不到几年的时间,RB战败无条件投降。 作为唯一知情的T国,反水之后还能让RB心甘情愿掏这么大一笔钱,肯定是余仁为了堵住T国的嘴。 想到最近因为身体原因叫唤着要退位的明仁,以及就在今年六月份RB先后斥巨资帮助T国建设3大机场至大城府高铁的消息。恐怕就是RB为了拉拢T国而做出的补偿,目的绝对是为了即将要育成的噬生蛊。 江一执抿了一口茶,能从这么些蛛丝马迹里面,联想到这么多东西,他能说不愧是特务处的处长吗? 王长治目光闪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茶几桌上的黑甲虫,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视线,看向江一执,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冒昧的想问江少一句,若是您和T国那群降头师对上,您觉得胜负如何?" 江一执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茶盏,靠在沙发上,说道:"这个还真不好说,毕竟万一真的和你猜测的那样,可就不仅仅是有降头师在了。"他琢磨了好一会儿。"五五分吧,毕竟对方人多。" 王长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了,江少必然图谋不小,你要怎么做,我等本事低微,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但我能否求江少一件事?" "说。"江一执说道。 "如果江少真的和那些家伙对上了,请不要手下留情。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的那些徒子徒孙也请务必不要放过。"这么一说,的确有些冒昧,绝人传承这样的事情,说出来有些缺德。 但正所谓斩糙不除根,吹风吹又生。相比于华国这些名门正派传承艰难,所谓的降头术其实也就是和邪门歪道差不多,修行相对容易不少。现在的南洋降头术比之华国术师还有一定差距。 但眼看着华国术师日薄西山,降头术在南洋却愈演愈热,备受吹捧,今天的事情一出,两方以后必然会变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死对头。王长治唯恐有一天,对方积蓄实力之后卷土重来,到时候华国却连抵御的能力都没有。 与其千日防贼,不如趁着那群降头师大器未成,斩糙除根。 这样的话要是和太元门那群老学究说,肯定会被打出去。但是江一执不一样,王长治莫名有一种对方和他是一样的感觉。 江一执笑了,他哪里不明白王长治的意图,所以他笑着说道:"好,我答应你。" 第83章 第八十四章 第二天一大早, 飞机降落在曼市机场。 作为T国的首都,曼市是T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本身被列为南洋第二大城市, 逾半数曼市人拥有一定程度上的华人血统。超过九成的市民信奉佛教, 这一点从大街小巷的各式佛塔可以看出来。 十一月, 正是曼市的凉季, 市区内的温度普遍在20度上下, 各种花卉依然绚丽多, 曼市此时景色最美,也正是曼市的最佳旅游季节。 两个带着瓜皮帽的女孩从江一执手里接过相机, 翻看了相机里面的几张照片,其中一个笑的眉飞色舞, 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照的很好,谢谢小哥。" 江一执微微点了点头, "不谢。" 送走两个女孩,江一执从王长治手里把没吃完的大芒果接过来, 咬了一口。 王长治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 眉间挂着忧郁, 他忍不住的问道:"江少, 咱们难道不是应该急着去找那些消失的黑甲虫吗?"您老怎么还有心情闲逛?万一去晚了,说不定那些黑甲虫都已经让幕后之人手中的母虫吃光了。 江一执把手上的芒果核扔进街道旁的垃圾桶里,撕开一张湿巾不慌不忙的擦了擦嘴角和手,这才说道:"现在该急的可不是我们。" 王长治不明所以。 江一执笑着说道:"之前常蛊婆可是说过,那些长成的幼虫因为遵从天性, 所以会心甘情愿的被母虫吞噬,可现在不只是那幕后之人手中有母虫,我手里也有。从他开始利用手中的母虫召唤那些黑甲虫之后没多久,我手里的这只母虫就开始和对方打擂台了。" 对方想要迫使那些黑甲虫屈服,江一执手里的这只黑甲虫就一而再再而三利用母虫的威压挑唆它们反抗。 一来二去的,那些黑甲虫智力不低,怎么可能轻易的叫对方的母虫吃掉,同样的它们吞噬了那么多同伴,实力不俗。江一执料想那群降头师也对付不了这些黑甲虫,这也就意味着江一执手里的这只母虫不死,对方就甭想培养出最终的噬生蛊。 "这么说……" 王长治话音未落,只看见江一执抬眼看向正前方。 一个披着红色丝绸袈裟的和尚带着一群黑衣保镖向他们走了过来。 只听见江一执轻声说道:"所以,分明是他们更急着找我们的麻烦才对。" 王长治警惕的看着来人,听见江一执的话,嘴角一歪,这哪是找麻烦,分明是更想要弄死他们才对。 一干人等在江一执俩人身边站定,为首的和尚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赤裸的胳膊上纹着大大小小十几座佛塔,他的视线从王长治身上转移到江一执身上,眸光一闪,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cao着一口还算流利的汉语,说道:"两位远来的客人,我师傅请两位前去做客。" 江一执半眯着眼,"好,还请这位法师带路。" 说着,他冲着王长治毫不掩饰的笑了笑,跟着和尚的脚步向前走去。 玉佛寺是T国最出名的寺庙,修建得格外精致,不是飞檐陡顶,就是尖尖的锥塔,上面贴着贝壳、亮片,或涂上金粉,远远看去,巍然壮丽,金碧辉煌,充满了异域独特的风情,听闻这里是T国王室举行国家级重要仪式专用的最高级别寺院。 和尚将江一执两人引到一间佛室,里面整齐有序的盘坐着二三十名身着黄色袈裟的僧侣。 和尚冲着这些僧侣双手合十,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退了出去,顺带着合上了大门。 坐在这些人最前头的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僧人,浑浊的双眼里透着难以忽视的精光。 他摊开左手,指了指旁边的空地。 江一执笑了笑,学着僧侣的样子,盘坐在地上。 然后就看见两个小和尚端着圆钵进来,放在江一执身前的地面上。 只听见为首的老僧人说道:"客人远道而来,略备薄茶,不成敬意。" 江一执低头一看,茶汤清澈,连自己的倒影都没有。 他笑着说道:"大师客气了,敢问法师名姓?"却是一点也没有品尝的意思。 老和尚微微颔首:"鄙人龙婆碧,现任玉佛寺主持,T国国师。" "原来是龙婆碧法师,久仰久仰。在下江一执,师从华国太元门。" 说着,江一执抬头看向正前方端坐在金灿灿的高座上的一尊身披锦衣的碧绿佛像,"这便是玉佛寺的玉佛了。" "正是,"龙婆碧点了点头,"这玉佛乃是由整块翡翠雕琢而成,在玉佛寺供奉了二百三十三年,乃是我国的国宝,更是我国的象征和标志。我国民众为了表示尊崇,给它制作了3套价值连城的金缕衣装,每年按不同的季节由国王陛下亲自为它更换……" 倒像是老友重逢一般,龙婆碧不紧不慢的向江一执介绍着玉佛寺。 龙婆碧叹了一口气,"T国法师众多,我能成为如今的玉佛寺的主持,每日沐浴玉佛的光辉,说来也是侥幸。" 四周的僧侣大概是不认可龙婆碧的说法,纷纷低头念了一声佛号。 龙婆碧接着说道:"这份侥幸还得从我祖父说起,我祖父当年应日本和我国王室邀请,成为负责培育噬生蛊的一干降头师的领头人,并成功的培育出了最强健的黑甲虫母虫。正因为这样,我家族这一脉因为要以心头血供奉母虫,所以备受王室重用,我家族也因此对王室忠心耿耿。到我这一代,我本以为我坐化之前,可以顺利的培育出噬生蛊,以报我王的恩德。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他顿了顿:"这样说没错吧。" 江一执微微点了点头:"法师的汉语说的很流利。" 毕竟T国的降头术是从华国传来的,一般珍贵的典籍都是用汉语书写,加上每年从华国到T国来拜佛求助的富商数不胜数,一般的T国和尚都学过几句汉语。 龙婆碧勉强坐直了身体,正色说道:"我曾听说过,要想将一只黑甲虫培育成母虫,即便是能提供数目巨大的天才地宝,黑甲虫幼虫蜕变成母虫的成功率也不会超过三成。即便是勉强能够成功,成型的也只会是次等的母虫。但是我观江先生手里这一只,竟能和我家族精心培育了上百年的母虫势均力敌?" 四周的僧侣的神色顿时更加肃穆。 江一执笑了,他说道:"那是因为它是由无数华国烈士的血ròu培养出来的,英勇的身躯,不屈的意志。" 加上每年雷打不动的国祭,所以这只黑甲虫才会有这么高的灵智。 龙婆碧眉头微皱,轻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他又说道:"江先生是打定主意要和我们做对了吗?"不等江一执回答,他继续说道:"且不说,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江先生真的以为自己能逃得过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只要江先生能成人之美,我T国上下必然对江先生奉若上宾,有求必然竭尽全力相助。" 江一执轻哼一声:"且不说,这些黑甲虫在我华国造了多少孽,最主要的是,我对噬生蛊同样势在必得。" 话音刚落,龙婆碧拨弄佛珠的手陡然一滞,坐在他身后的一个僧人怒声说道:"江一执,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江一执看着说话的人宛如看着一个ZZ,他指了指地面上的圆钵,"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敬酒?" 说着,他一把掀翻那杯带着降头的茶水,刷刷刷的眼前一花,八张符篆飞出去。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只听见江一执一把抓过身边的王长治向后退去,一边暴喝道:"给我破——" 只听见砰的一声,符纸在半空中爆炸开来,四周来不及躲闪或运气护体的僧侣猛的被爆炸开来的气场掀翻,倒飞了出去。 王长治看着从眼前一闪而过的飘着血花的断腿,脑中一片混沌。怎么突然就动手了,这不符合常理啊? 江一执可管不了这么多,都说先下手为强,他可不管什么先礼后兵,君子之道。 他和龙婆碧说了这么多废话,等的不就是现在吗? 勉强稳住身体的龙婆碧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再一看眼前这幅血流成河的场景,顿时怒火中烧,看着已经快冲到大门口的人,猩红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江一执——" 眼看着将要靠近大门,王长治面上一松,只要出了这个屋子,外头天高地广,一切都好说。 却没想到江一执猛的一脚刹住,瞬间向后退去,刷刷刷又是巴掌符纸飞出。 王长治还没回过神来,只看见大门处突兀的一阵虚晃,几十个身着黑衣,全副武装的忍者跳了出来。 只是符纸比他们的动作爆的更快。 "砰——"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王长治心跳一滞,耳边忽而传来一阵低沉的颂念咒语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剩下的那十几个僧侣不知道什么以后团成了一个圈,将龙婆碧牢牢的围在最中间,口中念念有词。 冲进来的忍者越来越多,转眼间便将两人围在了最中间。 就在这时,耳边隐约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江一执耳朵一动,从这一片颂念声中,他敏感的察觉到了和其他的僧人相比,龙婆碧的咒语明显更加生涩扭曲。 他瞳孔微缩,不好,轻敌了。 他一挥手,六十四张符纸相继飞出。 "给我破——" 六十四张符纸炸开的威力就好比一枚巨型炸弹。 有了之前的经历,这些忍者瞬间扔下一枚圆球,遁地而去。 龙婆碧呼吸一滞,口中的咒语骤然一变。 又听见砰的一声—— 就在此时,高座上的玉佛怒目圆睁,一改周身慈祥的气息。 一道黄色的金光瞬间便将盘坐在地上的僧侣笼罩的严严实实,将因为剧烈的爆炸席卷过来的气浪悉数阻挡在金光之外。 相比僧侣这边安然无恙,佛室的大门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在汹涌的气浪的侵袭下,瞬间将木制大门碾成碎屑。 江一执提着王长治向门外掠去。 另一边,曼市的大街小巷,无论是正在给新婚夫妻祈福的僧人,还是托钵在向路人化缘的和尚,在听见爆炸声的那一刻,纷纷敛起神色,原地盘坐,低声颂念经文。 看着这一幕,只是信奉佛教的市民也学着这些僧人的模样,团坐在地上。 玉佛寺中,来自四面八方的信仰之力瞬间灌入玉佛之中,原本因为散出金光,气场稍微弱了一分的玉佛顿时恢复了原样。 江一执两人刚刚在佛室外的空地上站定。 刷刷刷的几十个忍者身形闪现,瞬间又将两人围在中间。 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 王长治猛的抬起头,铺天盖地的各种蛊虫汇成一股洪流向他们袭了过来。 第84章 第八十五章 "江少, 现在怎么办?"王长治咬着牙,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额头上不断的往外冒着冷汗。 看到眼前这一幕,江一执面上凝重的神色反而淡了几分,他的嘴角稍稍弯起, 眼底精光闪烁,回道:"凭你的实力能拖住这些忍者多长时间?" 王长治看着眼前几十把刀光凌厉的武士刀, 强忍住头皮的发麻, 沉声说道:"最多两分钟。" "足够了。" 江一执一开口, 王长治也不迟疑, 右手刷的一声从背上拔出一柄长剑,左手一把扯下脖子上玉葫芦, 啪的一声摔在地上,飞出六只面目狰狞的驭鬼。 只听王长治厉声说道:"诸位兄弟, 今天能不能全身而退, 就靠你们了。" 话音未落, 就向着离他最近的忍者飞扑了过去。 王长治一动, 江一执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木盒, 另一手祭出四张紫光流动的符纸。 黑甲虫从木盒之中飞出,江一执直接往它嘴里塞了一瓶养气丹。 而后暴喝道:"九天玄火阵, 起——" 四张符纸飞速的向正迎面而来的蛊虫群飞去, 瞬间没入虫群之中。 正在这时,江一执咬破食指指尖,悬空化出一道符咒, 随后轻轻一点,继而冷声喝道:"九天玄火阵,敕——" 浮在半空中的血纹顷刻间弥散的空气中。 话音刚落,眼见着蛊虫群就要蜂拥而至,只听见虫群之间砰的一声,一道耀眼的火光以雷霆之势向四周蔓延开来。 玄火所到之处,噼里啪啦的甲壳爆裂声伴随着蛊虫的哀嚎声不绝于耳,成片成片的虫尸从半空中缓缓坠落。 早已在地上候着的黑甲虫瞬间张开倾盆大口,猩红的舌头一甩,虫尸还未落到地上,就已经全被它卷入口中。 尖锐的牙齿同时咬破几颗养气丹,养气丹中蕴藏的灵力瞬间被释放出来,将虫尸碾压成粉末,只留下精纯的力量,消散在黑甲虫的五脏六腑之间。 "不好……"看着眼前这一幕,龙婆碧心里一紧,冲着一旁的二十几个僧人急促的喊道:"快,快把那些蛊虫唤回来——" 这群僧人面色惨白,强行咽下喉间的鲜血,口中的咒语瞬间变换。 看着半空中开始向外逃散的蛊虫群,江一执冷笑一声,"晚了!" 说着,又是十几张符纸飞出。 接二连三的爆破声响起,四周卷起一道道热浪,原本舒慡的怡人的温度瞬间飙升了几十度,给人一种身处火炉之中的灼烧感。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半空中的蛊虫只剩下寥寥几只逃出生天。 "噗……"团坐在龙婆碧身边的僧人相继吐出一团鲜血,有几个更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瞬间没了声息。 "可恶……"看着眼前这一幕,龙婆碧发指眦裂,咬牙切齿的吼道。 另一边的王长治还在和一群忍者苦苦的纠缠,他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七八道刀伤,原本的六只驭鬼也只剩下两只艰难的支撑。 "就是现在。"江一执面上的凝重一扫而光。 "吱唔……"双眼猩红的黑甲虫闻言仰天长啸,发出尖锐刺耳的吼叫声。 感受到空气中诡异的波动,龙婆碧的脸色瞬间一白:"不好……" 江一执手上的黑甲虫吸收了这么多蛊虫的力量,单是从气势上就已经压过了龙婆碧手上的这一只。 眼下,江一执手上的黑甲虫开始召唤那些黑甲虫成虫,一旦龙婆碧手上的这只母虫压不住它们,这些成虫就会全被它召唤过去,有它坐镇,让这些黑甲虫成虫听从江一执的吩咐不成问题。 这样一来,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龙婆碧瞋目切齿,对着旁边尚且还活着的众僧人怒喝道:"诸位,还请护我周全。" 说着,双手合十,口中快速的念着咒语。 另一边,江一执一手夺过一个忍者手中的武士刀,身体内灵力一转,覆盖在刀身上,转身一个横扫,本来就被王长治纠缠的精力有些不足的四个忍者顿时被拦腰横劈成两半。 有江一执的加入,王长治身上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在两个驭鬼的配合下,接连刺死了两个死死纠缠他的对手。 就在佛室后面的暗室之中,听见黑甲虫的召唤,原本围绕在母虫身边的成虫瞬间焦躁起来,朝着黑甲虫的方向大声嚎叫。 看见眼前这群成虫一副就要听从黑甲虫的召唤,冲开暗室向外飞去,母虫顿时就急了,昂首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想要把这些成虫拉回来。 这群成虫顿时僵持在半空中,面面相觑,焦躁难安,也不知道听从谁的吩咐。 就在这时,空地上的黑甲虫顿时抬高了声音,先是重复着召唤了那些成虫一声,紧接着精神力化作一道实质,顺着方才对方的精神波动,向暗室之中母虫所在的位置袭去。 再次感受到对手的召唤,母虫上蹿下跳,吱吱声也变得凌乱起来。却没想到下一刻,凭空一道尖刀出现在半空中,呼啸着向软垫上的它虫掠去,还未回过神来的母虫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尖刀拦腰斩断。 没了母虫的干扰,这些成虫不在犹豫,瞬间破开暗室的石门向外飞去。 "吱……"母虫不甘的看着这群成虫的背影,身体抖动了一会儿,没了生息。 空地上的王长治两人越战越勇,眼见着这群忍者就快要招架不住,江一执心神忽然一凛,三两下的冲到王长治身边,黑甲虫顺势往江一执头上一跳,江一执瞳孔紧缩,护体灵气爆射而出—— 只看见佛室之内,终于念完咒语的龙婆碧冷冷一笑,高座之上,怒目圆睁的玉佛周身气场忽而一滞,随即迅速流转,不过短短三息的功夫,几十道金光箭瞬间形成,以雷霆之势化作一道残影向江一执等人所在的空地上急射而去。 仿若万剑齐发一般,金光箭一道接一道的打在护体灵气上,剧烈的碰撞就好比重锤碾压一般,每一道金光来临,江一执都要往后滑出两步,他额上青筋直冒,腿脖子直哆嗦。 比起王长治好歹是有江一执护着,原本正和他们交手的那群忍者可就没有这般幸运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无差别攻击的金光箭射成了筛子。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只金光箭散去,江一执咽下喉间的腥甜,松开擒住的王长治,说道:"你去旁边待着,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为什么他这一趟T国之行只带了王长治,就担心遇到这种情况,他一个人可护不住。 虽然被江一执当成累赘怪不好意思的,但眼下可不是顾忌这些的时候。他一脸肃穆的点了点头,拖着一条伤腿,往空地远处的椰树后躲去。 佛室中的龙婆碧冷笑一声,对着空地上的江一执打着唇语:"再来……" 在他背后,一道道信仰之力注入玉佛之中,使得方才因为释放光箭而黯淡了几分的玉佛刹那间恢复了原本的气场。 也正是这时,嗡嗡的一片黑甲虫破开暗室的屋顶,呼啸着向江一执飞来。 感受到母虫的死亡,龙婆碧呼吸一滞,脑中剧烈的刺痛,喉咙一动,快速的吐出一口鲜血,原本枯黄的脸瞬间染上几道一片的尸斑,像极了行将就木的样子。 他眼中迸射出一抹厉色,勉强支撑住身体,咬牙切齿的说道:"江一执,你当初杀我两个徒弟,我迫于噬生蛊培育之事不能分心,所以放你一马。今天你又害我至此,我龙婆碧发誓,这等不共戴天之仇,我龙婆碧与你必定不死不休——" 听龙婆碧这么一说,江一执才想起来当初在提名街被自己坏了好事的贺老的外孙,以及和李为勾结的阿赞明,感情都是龙婆碧的弟子,那这仇这怨还真就不能罢休了,他冷笑着说道:"原来那俩个小畜生就是法师您的弟子,还真是应了那句一丘之貉,蛇鼠一窝。" "你……"龙婆碧怒气填胸,像是想到了什么,转眼又放缓了神情,他冷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嘴还能伶牙俐齿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双手合十,口中再次快速的念起咒语来。 江一执捻起神色,对头顶上的黑甲虫说道:"你借机对付那些僧侣,至于玉佛和那老头就交由我好了。" 黑甲虫吱了一声,从江一执脑袋上飞起来,驱使着一干成虫躲到一边。 江一执祭出一把符纸,提着战利品武士刀,猛的一提气,身形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向佛室内爆射而去。 龙婆碧猛的瞪大眼,念念有词的嘴一停,玉佛之上再次迸射出几十道光箭向飞奔而来的江一执射去。 江一执敏捷的闪开一道道疾射而来的光箭,丹田内的灵气几乎呈线性下降。 光滑的地面上被光箭射出一个个脸盆大小的深坑,光箭方歇,原本已经踏进佛室的江一执不仅没能前进半分,反而后退了两步。 龙婆碧再次念起咒语。 正在此时,围在他身前的十几名僧人纷纷祭出自己炼制的佛牌,而后齐刷刷的扔向江一执。 刹那间,几十只恶鬼向江一执扑了过来,他顺势往外一退,这群恶鬼跟着江一执就往佛室外掠去。 就是现在—— 黑甲虫仰天长啸一声,汇聚在它身边的成虫顿时铺天盖地的向一众僧人袭去。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率先飞来的几十只黑甲虫齐齐咬住最外围的僧人的脖子,那些被咬的僧人竟瞬间化为焦炭。 看见眼前这幅场景,以及随后而来的一波黑甲虫,龙婆碧合十的双手一抖,咒语差点就被打断,他哪里顾得上外面的江一执。 玉佛上汇聚而成的光箭瞬间转换目标,冲着一众僧人爆射而去。 看见眼前这一幕,不远处的黑甲虫立时长啸一声,成虫虫群顿时齐刷刷的往后撤去。 连续不断的砰砰声中,光箭瞬间将龙婆碧周身的僧侣砸成一团团ròu末。除了这些僧人一个不剩之外,更有是十几只黑甲虫因为来不及撤退,被光箭砸中,灰飞烟灭。 没等龙婆碧松一口气,另一边的江一执一个闪身,从一干恶鬼之中脱身而出,朝着高座上的玉佛疾驰而来。 他左手高高举起,丹田里的灵气尽皆被抽出,汇聚在掌心,随后飞身跳到玉佛头上,左手拼尽全力往玉佛头顶上拍去。 "不……"看见这一幕,龙婆碧睚眦俱裂。 另一边的黑甲虫看见江一执的动作,呼唤着一干成虫向远处的王长治奔去,然后在对方的目瞪口呆之中,裹挟着他向玉佛寺外飞去。 玉佛的表情越发狰狞,它表面的金光瞬间和江一执手中的灵气剧烈碰撞到一起。 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刺疼,江一执猛的一口鲜血喷出,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了位一样,可他却笑了。 江一执张了张嘴:"蠢货,我好歹也是血ròu之躯,经得起蹂躏,可你哪怕体表的信仰之力再多,本质上也就是个脆生生的翡翠而已。" 玉佛的神情顿时一滞。 而后只听见噼里啪啦一声,玉佛自上而下裂开一道道细fèng,体表的信仰之力瞬间混乱起来。 又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整个玉佛瞬间炸开,将整个佛室掀了个底朝天,江一执借着气浪腾空而起,扫了一眼同样被炸到半空中,面目狰狞抱着玉佛圆头的龙婆碧,冷笑一声,用尽最后一份力气,将手中的几十张符纸悉数掷出。 他答应过王长治,要斩糙除根,既然这样,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整个玉佛寺炸了最好,毕竟住在这里面的,多数都是龙婆碧这些僧人和他们的亲传弟子。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呼啸而来的气浪再一次把江一执掀翻,只是这一次,他已经没有了自救的能力。 扑通一声,江一执掉入距离玉佛寺最近的河道里,湍急的水流瞬间卷起江一执,流入地下河道。 曼市湾,停靠在曼市港口的王后号经过一轮补给之后,正要起航,船上的水手正要解开铁锚,突然发现脚踩的横板之下,水面上突然冒出了一串剧烈的水泡。 一个黑影渐渐浮向水面,他下意识的低下头,正对上一张苍白的脸。 "鬼……鬼啊——"水手瞬间倒坐在地上,等他反应过来,"死,死人了——" 正好出来放风的周世和听见水手的尖叫声,瞬间皱起眉头,毕竟这王后号的主人可是他的好友,要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这王后号现在能不能顺利的起航那可还真不好说。 他三两步的向水手走去,一边厉声说道:"怎么回事?" 看见来人是周世和,水手颤颤巍巍的指了指水面。 周世和向下看去,瞳孔一缩:"江先生——" "咳咳……"昏迷中的江一执眉头一皱,咳出两口血水来。 周世和顿时说道:"快,快把人救上来。" 正说着,穿上跟着跑下来几个水手,几人合力把江一执捞了上来。 其中一名水手看向周世和,"周先生,这位先生看起来伤的很重,您看我们是把他安置到附近的医院还是?" 周世和眉头微皱,只说江一执和他的合作伙伴顾方许关系貌似不错,怎么说也不能把人直接扔在这里。更何江一执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又伤的这么重,可别是犯了什么事,他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因而他说道:"麻烦几位将这些先生送到船上去,再请詹姆斯医生到我房间里来。" "好的,周先生。" 第85章 第八十六章 "唔……"感受到胸前温热的触感,江一执重重的一呼气, 而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是糙黄色的天花板, 随后就听见砰的一声,一张满是惊忧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江一执——"顾方许喉中一片哽咽, 眼底闪着水光。 江一执脸色苍白的厉害, 他扯出一抹微笑:"你怎么来了?" 顾方许几乎是跪在c黄头前, 双手握紧江一执的右手, 忍不住的吻着他的手背:"你一下子昏迷了两天你知道吗?要不是周先生给我打电话, 我连你出什么事了我都不知道?" 感受到手心里的湿润, 江一执摊开左手,拂去他眼角的泪痕, "对不起, 让你担心了, 不过你看,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话音未落,江一执脸色一白, 剧烈的咳嗽起来。 顾方许的脸刷的也白了,想起一天前江一执昏迷中一直咳血的样子, 脸上满是慌张,他手忙脚乱的给江一执抚着胸口, 一边按响了c黄头前的呼叫铃。 "没事,别担心。"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江一执连忙安慰道:"别急,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不会有什么出什么大事的。" 顾方许抿着唇角,眼底通红,没说话。他只是松开江一执的左手,然后将他的身上的衣服放下来,将刚才给江一执擦身体的毛巾和慌乱之中被他踢中的水盆放到一旁。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金发中年男子带着一群助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来不及和顾方许打招呼,詹姆斯看到躺在病c黄上睁开双眼的江一执,一双蓝色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忍不住的惊呼道:"上帝,你竟然真的活过来了?" 说着,他连忙招呼起一旁的助手,推着江一执的病c黄往隔壁的检验室,一堆乱七八糟的检查做下来,江一执心力交瘁,只是一看到顾方许默不作声,就这么盯着他的样子。江一执叹了口气,只好任由詹姆斯折腾。 这么一折腾,就是将近半个小时。 詹姆斯看着手里一打灰黑色的片子,一张张的翻看,脸上的惊喜越来越明显。他长吁一口气,语气急促而兴奋:"江先生,你要知道你刚被送到船上的时候,用你们华国的话来说,叫做五脏六腑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我都不敢答应这位顾先生挪动你,将你送回华国治疗。" 他加重了语气,神情越来越激动,在房间里来回的转圈:"可是没想到,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江先生。你身体里面的伤势起码已经好了四成。江先生,这是一个奇迹,一个堪称医学史上的奇迹。如果你愿意和我合作,我们一起来解开这个谜题,这绝对是一个震惊世界的发现……" "詹姆斯医生——"顾方许眉头未走,低沉着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如果确定没有其他的问题了的话,我想是不是应该让病人休息了。" 詹姆斯未出口的话就这么被顾方许的话憋在了嗓子眼,他看了看顾方许,想起对方的身份,立即明白了自己想要弄清楚江一执身体的异常绝对是妄想,他不甘心的看了江一执一眼,却只能说道:"顾先生说的是。" 说着,他三步两回头的带着一干助手离开了病房。 房门被轻轻的合上,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看着沉浸在阴影里的顾方许,江一执苦笑一声,艰难的抬起手冲着他招了招。 顾方许看着他,唇角抿的更紧,但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江一执放缓了声音,弱弱说道:"我有点难受,你陪着睡一觉好不好。" 顾方许垂了垂眼睑,他哪里不知道江一执打的什么主意,但只要对方一示弱,他好不容易板起来的脸就软了下来,他放缓了声音,说道:"你身体还没好,我怕我会不小心压到你。" 江一执没说话,就这么睁着两只眼睛干巴巴的看着他。 顾方许抿着的嘴角就这么松了下来,他无奈的脱了外套,躺到江一执身边。 然后就听见他说道:"不碍事的,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顾方许顿了顿,他小心翼翼的挪过去,靠在江一执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覆在他的胸口上,感受到手掌下砰砰的心跳声,他紧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江一执握住他的手掌,正琢磨着怎么开口。 身上人就发话了:"江一执,你要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 江一执闷哼一声,"嗯,你是我媳妇。" "你以后要是再这样不声不响的受伤,我家你也不用去了。" "嗯,以后不会了,我发誓。"江一执捏了捏顾方许的手心,连威胁的话都说的这么甜,叫他怎么能不爱。 江一执扭头看向窗外碧蓝的天空,还有那时不时的飞过的海鸥,后知后觉的问道:"对了,这是哪儿?" "公海。"顾方许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先是马不停蹄的从京城赶过来,然后又不眠不休的照顾了江一执两天一夜,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气,很久没有感受到的困倦终于又找上门来。 感受到脖颈边粗浅的呼吸声,江一执缓缓的闭上眼,调动这丹田里微薄的紫气一遍遍的洗刷五脏六腑。 之前炼制的养气丹除了送出去的那些,剩下的都在之前玉佛寺的大战中,喂给了黑甲虫。好在他昏迷的这几天丹田都在有意识的自动吸取每天清晨太阳初生伴生的紫气,否则他的身体怎么可能好的这么快。 此后的两天,依靠着汲取紫气治疗,江一执的身体勉强好了大半,起码明面上的伤势已经消失无踪。 这天一大早,顾方许带着江一执去游轮顶部的游泳池晒太阳。 他从侍者的盘子里取了两杯芒果汁,一杯递给江一执。 江一执带着墨镜,温暖的太阳光照在他的铜色的胸肌和腹肌上,油亮油亮的,顾方许下意识的吸了吸自己的小肚子,暗中唾弃一声,却忍不住的往江一执身上瞄。 感受到顾方许的视线,江一执挑了挑眉,说道:"肌ròu有什么好看的,你往下看——" 顾方许的视线下意识的往下一滑,触及到深蓝色的布料和裹着的团子,耳朵刷的一红,僵硬的移开了视线。 越来越不要脸—— 正在这时,周世和端着一杯红酒走了过来。 "顾先生,江先生。" 两人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周先生。" 周世和在江一执旁边的躺椅上坐下,游泳池边上的人不多,他看着面色红润的江一执,说道:"没想到江先生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真是可喜可贺。" 说着他举起酒杯。 要知道江一执可是他看着从海里救上来的,都说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更何况当时那种情况,用詹姆斯医生的话来说,他能活着都是一个奇迹。可现在原本正处于垂死边缘的江一执居然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恢复了健康,怎么能不让人不吃惊。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江一执竟然和顾方许是情侣关系,那么也就是说顾家默许了他的存在。江一执凭什么让偌大的顾家认可?又想起当初在江家村,黄大师都不敢和江一执正面对上,周世和瞬间就有了考量。 总归着交好一位大师不是什么坏事,虽然这位大师实在是太过于年轻。 江一执端起自己的果汁和周世和碰了碰,继而说道:"说起来,我还没感谢周先生的救助之恩,要不是你,我现在说不定还在海水里泡着呢。" "哪里,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周世和连忙说道。 然后就听见江一执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周先生的事情,我也就不好意思不cha手了。" "什么?"周世和没弄明白江一执的意思。 江一执扶起墨镜,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正色说道:"周先生,你知道自己的寿命被人动了手脚了吗?" "什么?"周世和陡然间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一执。 江一执正要说话,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隐隐听见有人惊叫的喊了一声:"死人了——" 周世和刷的一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说道:"抱歉,顾先生,江先生,这艘船是我好友在经营,里面也有我的股份,现在出了事,我必须去看看。" 说着,他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顾方许看向江一执,江一执笑了笑,"看来这位周先生不是很相信我的话。"要不然也不会就这么直接走了。 顾方许说道:"毕竟他也才见过你几面。" 江一执点了点头:"也是。"他顿了顿,"只是他虽然不太在意,我眼下却不能见死不救。" 他站起身:"好了,我们下去看看,这死人的事情,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第86章 第八十七章 王后号是一艘专业赌船。 所谓赌船, 顾名思义就是提供或组织客人赌博的游轮。 打从边境赌博被华国政府严打之后, 更为安全隐秘的公海赌博成为一些赌客新的选择。这是因为赌船不需政府授权, 不受法律限制, 更不在警方监管范围内。而眼下的华国反腐反赌的力度尤为严格,很多人不敢公然现身澳市等一些有名的赌场, 这个时候,赌船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在闻名南洋和华国的一干赌船里,尤以王后号名声最盛, 不是因为它的主人是某地的赌王, 而是因为这是南洋首富长子管宏的产业,有首富牵线, 这份生意自然做的风生水起。 王后号将近十五万吨, 这意味着航行的时候相当平稳, 船舱共六层,赌场就落在二层。江一执两人到的时候,赌场的一干保安正在疏散客人。 一些赌急了的客人双眼猩红, 眼底泛着青黑,嘴里骂骂咧咧的推搡着黑西装保安, 不甘心就这么退场。 "我不管, 我这几天都输了好几十万了,好不容易手气好了, 谁知道我下盘是不是就能回本,你们把尸体弄走就行,我们继续玩我们的。"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冲着一旁的赌场经理吼道。好在他还有点理智在,不敢说什么赔钱的冲动话,要不然在赌场的主人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吃不了兜着走都还是轻的。 "对啊,我们继续玩我们的。" 听中年男人这么一说,竟然还真有不少人应声附和。 是该说这群赌徒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被赌这个字迷昏了头,这样是放在平常,谁敢这么胆大妄为。 江一执转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一位中年贵妇,问道:"这位女士,听说这儿死人了,请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贵妇转过头,上下打量着江一执两人。 江一执笑着说道:"我们刚才不在这里,所以不太了解这儿的情况。" 贵妇大概也是个爱八卦的,当即就说开了,她指了指人群正中间躺在地上蒙着白布的尸体,和站在不远处的三个面色惨白,显然还没从恐惧中回过神来的中年男子,说道:"诺,看见那几个人没有,那三人和地上躺着的这个是亲兄弟。这四兄弟可是这游轮上的熟客了。" "嗯……"江一执点了点头,能知道这四个人是熟客,看来这位贵妇也是身经百战。 她继续说道:"这四兄弟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山旮旯里爬出来的,要不是当年郑先生独女因病早逝,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早就出了不知道几服的亲戚继承郑先生的家产。结果他们倒是好,一朝富贵,立马就像是甩包袱一样踢掉了以前的妻子,纵情享乐。后来又染上了赌瘾,不过五年的功夫就把郑家败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几个人渣,半年不到,竟然时来运转,转眼间就把以前输出去的家产赢回去了小大半。" 倒不是贵妇歧视他们的出身,只要一想到当初这几个渣渣得了富贵,迫不及待的踹走了妻女,只留下所谓的能继承家业的儿子,贵妇就觉得恶心。 她也好赌是没错,可她花的都是自己开公司挣来的钱,自认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不过今儿个这事,说起来还真有些邪门。"别的赌客离得远,只知道那人突然惨叫一声,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倒在地上没了呼吸。毕竟在赌船上,客人混在赌场里不眠不休好几天,突然暴毙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可是当时就坐在那人不远处的贵妇却看得清清楚楚,她捂着胸口,心有余悸:"我就看着那人捂着脖子,突然倒在地上,哪怕是当时再在兴头上,我们也被吓了一跳。等我们回过神来,就听见很轻重的一个骨折的声音,然后那郑家老大脑袋一歪,眼睛都没闭上,就死了。" 她脸色不太好,"不过关键不是这个,"赌场里的保安匆匆忙忙的来查看情况的时候,她眼尖,正好看见了,"那人脖子上特别明显的一个掐痕,最主要的是那掐痕不大,差不多成年男人四分之一个巴掌大小。" 所以怎么看都不会是他自己掐出来的。 说到这里,围在贵妇身边的一群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各个缩着脖子,警惕的看向尸体所在的地方。 这边没了声音,那边游轮的主人终于从一旁的贵宾间里走了出来,赌场经理当即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挑拣着说了,尤其是刚才秃顶中年男人提出来的意见。 管宏面上不显,心里其实早就冷笑开了。 开赌场是为了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挣钱吗!郑家这四兄弟以前都是各大赌场最喜欢的客人,出手豪慡不说,最主要的是手气太差,哪回不是几百万上千万的输。 你输可以,你赢的太多就不行,没成想郑家几兄弟也有时来运转的时候,最近这小半年,手气好到爆棚,一连从各大赌场赢了十几个亿回去。 偏偏对方不坐贵宾间,更不和其他有钱有势的人赌,光赢赌场的钱,也不得罪其他人。赌场揪不出他们出千,还真就不好对付他们。 要知道郑家兄弟惜命的很,专门请了一只国外的雇佣兵保护他们的安全。 管宏原本也怀疑郑家兄弟是不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否则何必这么小心翼翼。他正准备着请一位大师过来看看,没成想这郑老大就出了事了。 就是这家伙死在船上有点晦气。 他看向刚才叫嚣着要继续玩的秃顶中年男子,说道:"既然客人们都这么要求了,那我们也不好扫客人们的兴。"他扭头看向一旁的经理:"去,给在场的客人每位准备一万M元的筹码。" 说着,他回过头,面带微笑:"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各位客人受惊了,一点心意,还请诸位客人笑纳。" "多谢管先生……" 道谢的声音此起彼伏,虽说这一万M元在现场的绝大多数人眼中算不得什么。可毕竟在场的赌客不下四百人,这么一加起来了,管宏的这一手不可谓不大方。 管宏可不觉得这有什么,王后号每月一次为期一周的公海航程,每天都能给他带来上千万美金的进账,不过就是半天的收益,更何况这些钱到他们手里可说不准能待多久,迟早是会还回来的。 管宏发了话,没多久躺在地上的尸体就被人抬了出去,除了少数人选择暂时离开赌场之外,包括郑家剩下的三兄弟;超过半数的客人都留了下来。 大厅里瞬间又热闹了起来。 一个侍者端着两摞筹码走了过来,躬身说道:"两位先生,这是为你们准备的筹码。" "嗯?"江一执抬了抬眼。 顾方许看着他:"你想玩?" 江一执直接把筹码接了过来,对他说道:"正好,很久没玩过骰子了,玩几把过过手瘾。"说着,他把一半的筹码放到顾方许手里。 上辈子在军营里的时候,和一群大老粗相处,话题毫无例外的,一个是酒,一个是赌。只是后来,他做了国师,加上身体不好,就再也没有碰过这些东西。 江一执拉着顾方许到最近的一张赌桌上坐下,荷官是个金发碧眼的欧洲人。 他cao起桌面上的摇盅,耍了好一会儿把式,这才啪的一声将摇蛊倒扣在桌面上,而后抬手示意江一执等人下注。 江一执随手拿了两枚一千的筹码压在了大上面,顾方许跟在他后面也押了大。 摇蛊一开,果然是大。 两人压下去的筹码立马翻了倍。 随后的几分钟里,江一执可不客气,一连压中了七八把。倒是顾方许跟在江一执后面,身边的筹码也翻了十几倍。 江一执不由的看向顾方许:"你还会玩这个?" 顾方许勾起唇角:"我们那个圈子,为了交际,什么都得会一点,家里也专门请了个师傅,我学了一段时间,勉强能听出点动静来。师傅都说我有天分,要不是顾忌着我的身份,他都想把我拐去做亲传弟子来着。"然后他补充道:"再说了,要是我实在听不出来,我就跟着你下注,反正你压的准。" 江一执愣了愣,随即挑唇,有点夫唱夫随的味道。 一旁的荷官听见这话,嘴角直抖,眼前的这两人明显都是高手,他可不敢动什么手脚。但也不能让他们一直赢下去,否则这份工作他别想要了。 正想着要不要请上头出马,周世和突然走了过来。 "顾先生,江先生。" "周先生,这是处理完事情了?"江一执问道。 周世和摇了摇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郑家剩下的那三兄弟眼皮子浅,连郑老大是怎么死的他们都还没弄清楚,只想着从管宏身上咬下一块ròu来,眼下,管宏正和他们纠缠着呢。 他斟酌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江先生,刚才詹姆斯医生那里传来了确定消息,郑家老大是被活生生的拧断了颈骨,才导致死亡的。" 江一执点了点头,"我知道。" 毕竟就在管宏之前说话的时候,原本攀附在尸体上的一个婴魂顺着他的大腿爬到了他的脖子上。 "什么?"周世和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相信。 江一执低笑一声,"周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郑家剩下那三兄弟还有刚才那位管公子怕是不大好了。" 话音未落,只听见砰的几声枪声响起。 周世和猛的转过头又回头,急促的喊道:"江先生?" 江一执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走吧,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几乎是跑着走到安置郑家三兄弟的休息室,到了门口,江一执停了下来,看向顾方许,"你在这儿歇会儿,我等会儿就出来。" 顾方许看着他,点了点头。 周世和一把推开休息室的大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郑老四哆嗦着举着枪,地上郑家老二和郑家老三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七八个黑衣保镖动弹不得,浑身僵硬的站在一旁。 以及悬挂着半空中,脸色涨红,捂着自己脖子的管宏。 周世和两腿一哆嗦,险些稳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扭头看向江一执。 江一执合上房门,朝着半空中招了招手:"行了,放他下来吧,吓唬吓唬就得了,伤了他的性命,你们又得背上一份业障,怎么看都划不来。" 半空中的管宏身体晃动了一会儿,啪的一声掉在船板上。 四周一片死寂。 江一执觉得站着挺累的,他一脚跨过地面上的尸体,坐到沙发上。 没一会儿,四个小小的婴魂相继出现在半空中。 一旁的郑老四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见其中一个婴魂,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你,你们……" 就在刚才,他们正和管宏就郑老大暴毙的事情讨价还价,谁知道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变成了一座原始森林,他站在河岸上,两只黑熊突然向他扑了过来,他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掏出手枪,对着两只黑熊啪啪就是两枪。 等他回过神来,老二和老三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他就是再蠢也知道是眼前的几只婴魂动的手脚了,他怒火朝天,"你们这些小畜生,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几兄弟哪里对不起你们,平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们……" 江一执一手抓住一个正要飞奔过去教训郑老四的婴魂,按在怀里,揉了揉她们头顶上的绒毛,而后看着郑老四冷声说道:"你所谓的没有亏待,是指把自己刚满八个月还未出生的孩子直接从母体里面挖出来,制成古曼童,然后驱使他们帮你们赌博?" 郑老四脸色一白:"你,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为什么这些孩子在你们身边待了将近小半年才得手吗?" 不等郑老四说话,江一执继续说道:"你们四兄弟竟然能白得一笔巨额遗产,可见你们福源不浅。你们因为赌博败掉了家财,本就怪不了别人,可你们偏偏起了恶毒的心思,老天爷也看不过了,你以为你们最近这段时间赢得那些钱是怎么来的,那都是透支你们后半辈子的气运来的。没了气运护体,这几个孩子要对你们动手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郑老四神情呆滞,"不可能,那张秘籍上面明明说了……" 江一执可不管他,低声问那些婴魂:"你们想把他怎么办?" 其中一个婴魂歪着脑袋,脸上满是纠结,慢吞吞的说道:"不想染上业障,下辈子想投一个好胎。" 江一执顿了顿,他看向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周世和,然后说道:"那家伙是这艘游轮的股东,这几个人渣因为沉迷赌博害了你们,那家伙也算是推手之一,我看这样吧。" 他指使着周世和:"去,把郑老四扔海里去。" "什,什么?"周世和磕磕绊绊的说道。 两只婴魂从江一执的怀里扭过头,带着血痕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周世和。 周世和腿一软,喉中一片干涸,"好,好的。" 郑老四还没回过神,周世和指挥着身后的保安直接围了过去,啪的一声,他手里的枪被夺了下来。 房门打开,"呜呜呜……"郑老四拼命的挣扎的声音越来越远。 江一执低下头,看向其中一个糊成血团子甚至看不清五官的婴魂:"现在好了,那家伙替你们背了一份业障,可你们之前杀了郑家三兄弟,身上的业障也不少,消肯定是消不了的。" 说着,他抬脚指了指地面上捂着喉咙剧烈咳嗽的管宏,"喏,他爹可是南洋第一富豪,家里的钱多到数不清,不如就让他用你们的名义做慈善,给你们多积一些阴德,下辈子就算吃点苦头也能富贵一辈子。你们觉得怎么样?" 血团子看着地面上的管宏,良久才吐出一句:"好!" 听到这个字,江一执心里一松,他看向管宏:"管先生,你觉得呢?" "好好好,我答应,我会拿出一个亿,不,五个亿来做慈善。"管宏忙不迭的说道,他哪里不明白,江一执这是在救他们的命啊。 江一执面不改色的说道,"你们放心,他要是敢食言,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第87章 第八十八章 江一执轻声念起往生咒。 四个婴魂身体一阵虚晃, 体表的煞气渐渐散去, 最后化作一道道白光没入地底。 绷紧的神经一断, 江一执刷的一下靠在沙发上,闭上眼,轻喘着气。 一旁的管宏终于也消停了下来,他捂着喉咙,因为窒息的时间过长, 他的脸色还透着一抹青白。 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江一执身边,沙哑着声音:"江先生,您怎么了?" 他做足了谦卑的姿态,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在刚才,那几只婴魂是真的想把他就这么掐死的, 要不是江一执的出现, 他现在早就和躺在地上的郑家两兄弟一个下场了。 "没事。"江一执睁开眼。 管宏双手撑着沙发缓缓的坐好,他四下打探了一遍, 小心翼翼的问道:"江先生,那些婴魂真的已经走了吗?" 江一执坐直身体,后背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他回道:"她们已经往生去了。" "那就好, 那就好。"管宏摸了摸额头,长吁一口凉气。 只听见江一执继续说道:"赌博这一行,到底是有违天和, 害人性命。你父亲能做到南洋首富,又是远近闻名的慈善家,可见是个惜福的。今天遇上我,你算是捡回了这条命。你家也不缺钱,若是不想下辈子连人都做不了的话,我看这赌博的生意,你还是就此罢手吧。否则,你总不可能每回都像这次这么好运气。" 被江一执这么赤裸裸的一顿训,管宏面上青红交加,倒不是说听不进去这话,只是想着赌船给他带来的巨额利润,心疼而已。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稍一碰触,便是刺入骨髓的疼痛,他龇着牙:"罢了,就听江先生的吧。" 正说着话,房门被推开一个小fèng,周世和小心翼翼的探进半个脑袋,眼睛刷刷的把房间里的人打量了个遍,确定里面已经没有了婴魂的踪影之后,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然后一抬头就对上两双探究的眼睛,周世和老脸一红,站直了身体,推开门,"江先生,管二哥。" 江一执站起身来,看向周世和:"对了,刚才迫不得已让你杀了郑老四,这笔账你也别忘了。" "明白,明白。"周世和忙不迭的说道,不就是拿钱消灾吗,总比没了命要强,他下意识的看了看管宏一片青黑的脖子。诚恳的说道:"还得多谢江先生救命之恩,江先生本事卓绝,面对穷凶极恶的怨鬼竟然也能面不改色的谈条件……" 听到这里,江一执身体一顿。 但凡他丹田里有多出半分紫气,今儿个这件事情,他尽管冲上去直接镇压了就是了,怎么会小心谨慎的去和一群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的怨鬼谈条件。 只是这些,江一执也懒得告诉他们。 可毕竟怎么不慡快,答应了的事情,江一执自然会尽心尽力的完成。 他直接走出了房门,身后的周世和看了看地上郑家两兄弟的尸体以及龟缩在房间角落里的周家四兄弟的保镖,问管宏:"管二哥,你看这些尸体怎么处理?" 管宏斜了那些保镖一眼:"连带着郑老大的尸体一起,扔海里去,对外就说他们根本没上过王后号。你们觉得呢?"反正船上的这些赌客对郑家兄弟的感官都不是很好,就算是顾忌着管家的威势,也不会有人傻乎乎的站出来为郑家兄弟说话。 为首的黑人保镖额上冷汗未消,他僵着嘴角,cao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管先生说的是。" 他们根本就没有拒绝的资格。 出了门,江一执嗅着顾方许的味道,果然在船尾找到了人。 他摆弄着一根海竿,上面已经挂好了活虾,左手压住鱼线,侧身投了出去。 江一执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感受到江一执的气息,顾方许往后一靠,顺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冬日阳光正好,海风暖暖的吹。 江一执亲了亲顾方许的耳垂,整个人整颗心都安静了下来。 两人在甲板上了抱了将近一个小时,成果就是一条带鱼和两条海鳗,顾方许吃不得荤食,江一执识趣的将这些以前从未见过的,味道貌似还可以的东西全部吃了下去。 下午的时候,周世和找了过来,他面上的惊疑去了半分,转而带着一脸的沉重,迟疑的说道:"江先生,你之前曾说过我的寿命,被人动了手脚?" 江一执刚说出这话来的时候,他也不是不相信,只是江一执看起来太过年轻,加上赌场那边又出了事,他也就没那么放在心上。只是等到郑家兄弟的事情一出,他可是实打实的看见了怨鬼,对江一执的能力也就信了十分。 等他回过头来再想起江一执的这句话,突然就觉得毛骨悚然。 江一执拿起旁边的餐巾擦了擦嘴角,看着周世和:"这么说吧,若不是因为周先生你之前的出手相助,我原本是不打算帮你的。"他就差明着说自己也记仇,江家村的事情他可记着呢。 周世和讪讪的陪着笑,"江先生……" 江一执笑了笑,转而说道:"周先生不介意我们去你家做几天客吧。" 周世和眼睛一亮,自然明白江一执的意思,他忙不迭的说道:"欢迎之至。" 七天航程结束,王后号返回始发地新国。 下船之前,江一执叫来了之前郑家兄弟请的那伙雇佣兵,说道:"既然都是拿钱办事,我这儿想和你们做一笔买卖。" 为首的黑人保镖一脸警惕,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知道是什么生意?" 江一执笑了笑:"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你们这些弟兄听我的吩咐就是了,每个人我可以给一百万的佣金,嗯,华国币。" 黑人保镖脑中哗哗的计算开了,将近十五万M金,他显然有些意动。 江一执继续说道,"放心,绝不会让你们和谁拼命就是了。" 黑人保镖眼睛一亮,"好。" 江一执提醒道:"对了,记得带上你们吃饭的家伙什。" 黑人保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枪。 港口早早的就安排好了车辆,周世和给江一执俩人拉开后座的车门,自己则去了副驾驶。 坐在驾驶座上的秘书问周世和:"先生,老爷子今天中午派人把夫人和两位少爷接去了祖宅。" 周世和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那正好,我们直接回祖宅。" 江一执抬眼看了一眼周世和,说道:"周先生很高兴?" 周世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想了想,反正是大街小巷都知道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便说道:"也不瞒江先生,我父亲前妻所生的几个兄弟为了争夺继承人的位置,相互残杀,最后竟阴差阳错的没一个活下来。他现任妻子是原配妻子的侄女,没成想我父亲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体保养得好,接连生下了两个儿子。只可惜最大的一个如今只有九岁,不成气候。" "而我父亲车祸重伤,一堆堂兄弟虎视眈眈,加上我和管二哥是大学同班同学,又拜了把子,关系匪浅,压的住场,所以才被认回了周家。"大家都是成年人,周老爷子只求家产不要落入旁系的手中,周世和对周家同样没有亲情可言,但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要白不要。 "只是我还没有彻底在周家站稳跟脚,我父亲撑了三年,最后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那段时间里,没了他的支持,我在周家举步维艰。这三年里,我父亲待我的确是很不错,陆陆续续的过了不少产业到我的名下。所以当初黄大师说有办法就我父亲的时候,除了本身需要他帮忙,更多的是以己度人,我才会毫不犹豫的救他。" "他已经立好了遗嘱交到了我手上,即便是他身体好了,周家也会交到我手上。"所以,在周世和看来,妻儿被接到周家祖宅居住,就是周老爷子正式将周家传给他的第一步。 天时地利人和,眼见着偌大一份家产就要到手,也难怪周世和这么高兴了。 江一执嗯了一声,"那周先生就好好的高兴高兴吧!" "啊?"周世和不明所以,他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到时候你恐怕就笑不出来了。"江一执正色说道。 周世和张了张嘴,听了江一执的话,心里更加的惴惴不安,他想要问清楚,江一执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心下却琢磨开了。 车子一路开到周家祖宅,周世和把江一执俩人引进客厅里。 客厅里人还真不少。 周家老爷子名周礼,今年七十岁左右,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看来是大好了,他正抱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逗弄着。旁边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少妇,穿着一身凸显身材的旗袍,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大小的男娃。她对面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贵妇人,以及一对十六七岁上下的双胞胎少年。 男孩被逗弄的咯咯笑,旁边的一堆人也跟着笑,气氛竟然意外的和谐。 周世和瞬间调整好神情,他看着周礼笑着说道:"爸,小妈。" 贵妇人立刻迎了过来,接了他的外套,两个双胞胎异口同声的冲着周世和喊了一声,"爸。" 周礼笑眯眯的应了,他看着周世和身旁的江一执两人,顿了顿:"这两位是?" "哦,"周世和连忙说道:"这位是顾方许顾先生,是我在华国的合作伙伴,这位是顾先生的爱人江一执江先生,他们两位正好路过新国,所以我邀请他们来周家做客。" "原来是华国顾家的公子,欢迎到我周家来做客。"周礼面色不变,笑着说道。 "周老爷子安好。"顾方许微微颔首。 一旁的黑人保镖尽心尽责的把提着的礼品交给旁边的周家佣人,这是周世和自己事先准备好的。 顾方许继续说道:"初次登门,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周礼点了点头:"顾公子客气了。" 第88章 第八十九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一执两人的到来, 周家的晚餐异常的丰盛, 三十几道天南海北的菜色足足摆了满满一桌子。只是让人意外的是,黄友浩踩着饭点出现在了周家。 屋外下起了绵绵细雨,黄友浩将手里的伞递给周家的佣人, 又抖掉脚上的泥水, 这才对着周礼一脸歉意的说道:"真是不少意思,政府那边的代表突然把我们叫了过去,所以来晚了。" 周礼把手里的孩子放到地上, 不以为意的说道:"没事, 来的正好。" 江一执挑了挑眉,哦, 这是没少在周家混饭的节奏。 黄友浩欸了一声, 哪知道一抬眼就看见了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的江一执。 他身体一僵。 江一执则慢悠悠的说道:"许久未见,黄大师神采依旧。这红光满面的样子, 看来是心愿即将达成,喜不自禁了。" 黄友浩面上青红交加,抖了抖嘴角:"江先生说笑了。" "是吗?"江一执眯着眼。 周礼惊疑的看着两人,总觉得他们俩的对话怪怪的, 他问道:"黄大师认识这位江先生?" 黄友浩面色难看的看着周礼,阴晦的说道:"之前为了给您治病需要的桃胶就是从这位江先生家里求购来的,"他加重了语气:"这位江先生和我是同行。" 周礼瞳孔微缩,要知道江一执可是周世和带回来的,那么事情真的像是周世和刚才说的那样,只是邀请他们到周家做客吗? 还是说周世和已经知道了什么? 周世和面不改色, 周礼和黄友浩的神情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他的心蓦地就凉了大半。 旁边的贵妇不明所以,只是觉得气氛莫名有些尴尬,她连忙说道:"正好,黄大师也到了,爸,我们是不是可以开饭了,客人正等着呢?" 周礼这才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周世和,确定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心下稍稍安定了些,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顾公子,江先生,请入座!" 这一顿饭吃下来,除了江一执俩人,在场的一干人等无不是食之乏味,心不在焉。 晚饭糙糙收场,贵妇原本还想着说些眼下正流传的厉害八卦缓解缓解气氛,却没想到在场的人都各有算计,连敷衍的心思都没有。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尴尬,周世和突然开口说道:"祠堂里的香应该差不多快灭了吧,今天忙了一天,我也累了,不如我现在就去把香换上吧,等会儿也好早点休息。" 周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周世和,良久,才长吁一声:"去吧!" 周世和点了点头,对一旁的贵妇说道:"万青,你去房间帮我放好水,我等会儿回来就洗澡。"他加重了声音:"把两个孩子也带上,我一会儿检查他们的功课。"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个贵妇有些手足无措,她看着一脸严肃的丈夫,沉了沉气,说道:"好。" 等到贵妇带着双胞胎少年消失在楼梯口,周世和这才回过头来对江一执俩人说道:"江先生不是说,想要参观参观周家的祠堂吗?这边请——" 听了周世和的话,周礼也没说什么祠堂重地,外人不得进入的话,他只是怔怔的看着周世和三人的背影,神色复杂。 一旁的黄友浩早已按耐不住,他刷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厉声说道:"老爷子,这江一执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到周家来,绝对是周世和察觉到了什么。" 周礼抬头看了看黄友浩,转过头示意旁边的少妇将两个孩子带走,他脸色有些暗淡:"我知道。" 黄友浩眼皮一跳,明白周礼这是心软了,他心里不由的冷笑一声,都到这个份上了,心软还有什么用。他冷静的说道:"老爷子,事情都做到这一步了,后悔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想想怎么对付江一执。" 周礼没说话。 黄友浩连忙劝道:"就算不为两位小公子着想,也要为您自己的身体想想。要不是你,周世和连活在着这世上的资格都没有,虽然您以前没有教养过他,可这三年来,您陆陆续续的给周世和转移了多少产业。那可是周世和奋斗一辈子都不可能获得的东西,而他要付出的不过是短短一半寿命,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年。" 周礼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黄友浩再接再厉:"老爷子,您想想那三年您是怎么过来,再看看您现在健康的身体,不用躺在病c黄上,不用每天靠流食维持生命,更不用担心大小便失禁。再看看您现在,只要周世和上完最后这一炷香,您摆脱这轮椅也只是迟早的事情。只等着两位小公子长大成人,儿孙满堂,享尽人伦。" 他斩钉截铁的问道:"老爷子,难道你还想继续过窝囊的日子吗?" 周礼面上青白交加,良久,他沉了沉气:"黄大师的意思是?" 黄友浩冷笑一声:"反正这都是最后一炷香了,周世和要是不配合,我们大可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动手就是了。江一执的底细我摸不准,但他还能比得过真刀实枪?"毕竟周家的保镖可不是吃素的。 周礼意味深长的看了黄友浩一眼:"好吧。" 黄友浩连忙掩去眼底的狠厉,诚恳的说道:"老爷子放心,当年要不是您在我落魄的时候,对我施以援手,我黄友浩哪会有今天。所以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替老爷子办的妥妥当当,以报老爷子当年一饭之恩。" 周礼神色一缓,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黄大师了。" 另一边的江一执一行。 刚离开周礼等人的视线,周世和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他直接拿出了手机,先是给妻子打了一个电话,"你带着孩子在房间里好好待着,把门反锁好,无论谁敲门也不要开,我之前给你准备的袖珍手枪带着吗?带着就好,嗯,出了点事情,我这儿很好,你放心。" 紧接着,他又打了个电话给秘书,"你去我家,找到我衣柜里的保险柜,密码是1*1,上面有几份以前周礼签名的产业转让文件,最下面是一份遗嘱,然后送到对面别墅区的刘教授那里,请他鉴别一下遗嘱上的签名和文件上是否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一连串的话说下来,周家的祠堂也到了,入眼的是十来块牌位,以及悬挂在供桌前只剩下一小截,亮着微弱的火光的一柱盘香。 江一执走过去一看,盘香正中间悬着一张符纸,正反面分别写着周礼和周世和的名姓以及生辰八字。 周世和从供桌下面拖出来一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是最后一柱盘香,只听见他说道:"从江先生那里拿回桃胶之后,我们就赶回了新国。不到两天的时间,黄友浩就制出了七柱盘香。他告诉我说,要想救周礼,必须以直系亲属的鲜血浸润这七柱盘香。再由该人亲手点燃,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盘香燃尽,取香灰配上几十种珍贵药材制成膏药,涂满周礼的身体。只需两个小时,香灰中的药力沁入五脏六腑,温养脉络,周礼即刻便能痊愈。" 他挽起衣袖,手腕上依稀可见五六个针孔。 他之所以会答应救周礼,不得不说,这三年里,周礼的确是没有亏待过他,之前周礼陆陆续续的转了不少的产业给他。他得承认,他奋斗了三十几年,获得的成就也比不上周礼这几年给他的。 所以,当黄友浩提出让他祭献鲜血的时候,周世和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只是现在想来,天下果然是没有白吃的午餐。 江一执轻笑一声:"感情是这东西。" 他看向周世和,指着符纸和盘香:"这东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转命术的一种。这种大概就是通过血祭,以这盘香为媒介,将你和周礼的命数绑到一起。通俗一点,周礼原本是时日无多,但阳寿未尽。通过这个法子,可以将你剩余的寿命甚至是健康与周礼共享。" 周世和哆嗦着嘴,脸色煞白。 正是这个时候,周世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把手机放到耳边,听见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老板,事情可能有些糟糕,刘教授说,遗嘱上的字迹和文件上的不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江一执挑了挑眉,"果然是好算计。" 话音刚落,屋外突然传来黄友浩凌厉的声音:"江先生说的没错。" 江一执等人回过头,只看见黄友浩推着周礼,身后跟了一长串拿着枪的保镖。 周世和握紧手里的手机,看向周礼,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暴戾,他说道:"我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看了周世和好一会儿,周礼才沉声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有能力,更有胆识,刚开始的那三年,我是真心的想把你培养成周家的继承人。否则,我也不会接连的转给你那么多家产,我也算是待你不薄了吧!" 他顿了顿:"我只是不想死而已,躺在病c黄上太痛苦了。我周礼年轻的时候是荒唐了些,我对不住你。但我自问拼搏了大半辈子,一手把周家扶到了现在的位置,也称得上是南洋一大枭雄了吧。只可惜英雄迟暮,到头来,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我没办法,只是想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周世和嗤笑一声,说透了,也就是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说道:"所以你给了我一份假遗嘱,又把我妻儿接到了周家,不过是为了安抚住我。只等着事情一成,你恢复健康,而我却还没在周家站稳跟脚,你振臂一挥,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撸掉我的位置。你还可以活上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到那时,你那两个儿子已经成年,接管周家也就更加顺理成章,我说的对吗?" 周礼没点头也没摇头,显然是默认了,他说道:"说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周礼不欠你的。今天晚上,你cha翅难逃,你的妻儿,我也不想过多为难,所以我只是在他们房门口留了人看着。你老老实实的把剩下的那柱香点了,我保你一家安然无恙,事后,我也会再转一些产业给你,有了这些,足以让你在新国甚至是南洋再立起一个新周家来。"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干保镖齐刷刷的举起手里的枪,对准周世和等人。 周世和浑身颤抖,眼睛死死的盯着周礼。 一旁的江一执却笑了,他抬起下巴看着周礼:"亏得你自诩是枭雄,我看是充其量也就是一头狗熊罢了。" 第89章 第九十章 对上江一执好像是堪透一切的双眼, 黄友浩心里莫名的一慌。 周礼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明白江一执的意思, 他眼神一暗, 说道:"江先生, 顾公子,两位既是客,还是不要过多干预我的家事比较好。要知道这里是南洋, 不是华国。"虽然顾及着顾方许的身份, 但他周家也不是吃素的。 江一执哪里是没有听明白周礼话里话外的威胁,他嗤笑一声, 眼底几乎是化为实质的轻蔑, 但他依旧问道:"你今天所做的这一切, 一是为你自己活下去。二来,你没有教养过周世和,和周世和自然也没有什么亲情所言。相比于他, 哪怕再有才干,又怎么比得上你看着长大的婚生子。" 周礼默不作声。 只听见江一执继续说道:"否则你也不会做出捏造一份假遗嘱这样的事情来, 毕竟只要瞒着周世和不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周世和继承周家未必不好,要知道你也不能保证你那两个老来子将来就一定会胜过周世和。周老先生,我这样猜测,对吗?" 周礼叹了一口气,"没错。" 要知道他现在的妻子静雯,是他前任妻子的侄女, 对方也不知道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敢不顾外界乱七八糟的流言和他走到了一起。因着对亡妻的怀念,当初的确是他醉酒误事认错了人,对方也是半推半就。只是他作为男人,不能把错误都推到对方身上去,就该担起责任来。他原本对现任妻子更多的是基于长辈对晚辈的爱护,只是时间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多年的相处,加上两个孩子陆续出生,他对现任妻子的态度也从原本的爱护,变成了现下的怜爱。 好好一个姑娘,一辈子就这么无怨无悔的绑在他一个糟老头子身上,这让他怎么不感慨。前几个儿子没那份福,早早的就去了,没道理他仅剩下的这两个儿子连带着妻子一起,将来只能仰仗周世和这个曾经的外人的鼻息过活。所以当初黄友浩一说起转命术,他的心思就活泛开了。 江一执笑了,他双手cha在口袋里,盯着黄友浩,目光微闪:"让我算算,"他的视线屋顶灰黑色的瓦片上转移到从黄友浩冷凝的脸上,"你今年七十岁,那两个老来子里最大的那个,今年九岁,是吗?" 黄友浩瞳仁一缩,双手紧握成拳。 周礼皱着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一执轻笑着说道:"周老先生凭什么觉得你老六十岁的时候,还能生出孩子了,又或者说,你哪有那么大的脸,觉得自己能有这般福报。" 周礼一张老脸刷的一下就青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黄友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江一执,你以为你这么挑拨离间,就能……" 黄友浩的话卡在喉咙里。 周礼面色一僵。 江一执火上浇油,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黄友浩:"瞧,这不就有人不打自招了吗?" 周礼死死的盯着黄友浩,目光如炬,语气凌冽:"黄友浩,你怎么说?" 被周礼这么一呵斥,黄友浩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说道:"老爷子,我黄友浩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反而是这江一执,这个时候往我身上泼脏水,您说他能为了什么,您现在越怀疑,就越中了他的下怀。我们窝里斗了,你说最终的受益者会是谁?" 江一执抬高了声音:"你身上还用得着我给你泼脏水?周老先生,要验证我说的话是胡言乱语还是一语中的,其实很简单啊,验DNA就好了。"他抬抬手,"反正我们都被你们围在这儿了,我想老爷子也不介意多等一会儿再做决断吧。" "老爷子,事情从急,谁知道这江一执在刷什么花招。万一对方报警或者找了帮手什么的,他这就是在拖延时间……"黄友浩急促的说道。 "好了。"周礼冷冷的看了黄友浩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他抬手把离他最近的保镖招过来,"去,用我的名义,请陈院长带着相关的设备来周家一趟。" 话音未落,一旁的黄友浩幽幽的说道:"不用了。" 周礼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砰的一声,突然间天旋地转,直接栽倒在地上,旁边翻过来的轮椅噗噗的转动。 他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黄友浩,睚眦具裂,"你,你……" 黄友浩收回左腿,居高临下的看着周礼,面带鄙夷的说道:"江一执说的没错,文成,文礼,的确都是我的儿子。" 一旁的保镖这才回过神来,岂料围在黄友浩四周的保镖一部分依旧指着江一执等人,另一部分却突然调转枪头,齐刷刷的指向对面曾经的同事。 周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这些拿着枪指着他的人可都是周家自己培养出来的保镖。 黄友浩像是明白周礼的想法一想,蹲下身体,冷声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他们竟然会背叛你?"他伸手拍了拍周礼的老脸:"你在病c黄上躺了三年,周世和为了避嫌,自然不会过多干预周家祖宅的事情,这可不就给了我机会吗?只要找准了方向,没有什么人是不能收买的。" 周礼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黄友浩,咬牙切齿的说道:"黄友浩,我自问待你不薄……" 黄友浩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哪有那么多的待人不薄,哪怕你曾经救助过我,就不许我恩将仇报了吗?毕竟,你这周家可还真是叫人垂涎啊?更何况你以为你这么个老不死的,静雯凭什么对你死心塌地。你觉得为什么文成会刚满七个月就早产?" 周礼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恨恨的看着黄友浩。 黄友浩笑着说道:"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早产,静雯爬上你的c黄的时候,肚子里就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只不过是使了个障眼法,你可不就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宝刀未老了吗?" 说到这里,他神情愤恨:"可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直接解决掉周世和,我兴许还能留你一命。毕竟周家家大业大,没有你的帮忙,我那俩个儿子如何能在周家立足,将来又怎么能顺理成章的继承周家。否则我又何至于花了血本,炼制出这七柱盘香,续你的命。" 他打的主意就是让周礼康复之后,必然会费尽心血的把两个孩子培养出来。等周礼死的时候,就是他篡夺周家家产成功的时候。只是现在,迫不得已和周礼撕破了脸,这就意味着,他那俩个儿子已经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继承周家这座宝山,这让他怎么能不气。 眼下,他能做的也只能是从周礼手里面榨出一笔钱来,而后远走高飞。 只是比起周家的家产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不就是江一执。 他猛的回过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那就先拿你们开刀就好了——" 说着,他从这旁边的保镖说道:"开枪,直接弄死他们。" 黄友浩话音未落,只听见砰砰的几声枪响,江一执一脚踹在周世和身上,拉着顾方许往旁边一躲,两只手捂住他的耳朵。 顾方许搂着江一执的腰,怔怔的看着他。 屋外的枪声从密集变成稀疏,最后消失无踪。 江一执唇角一歪,低沉着声音说道:"你再看我,我就亲你了!" 顾方许默默的松开放在江一执腰上的手,他顿了顿,突然凑上去,在江一执嘴角吧唧一口,然后若无其事的推开他。 江一执摸了摸嘴角,半眯着眼,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一旁的周世和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这一幕,直接移开了眼。 屋外,周礼被人重新扶上了轮椅,黑人保镖们抱着枪正和周礼的一干保镖对峙。 入眼的就是黄友浩死不瞑目的尸体,他额头正中央的血洞正不停的往外冒着鲜血。 周礼到底是没敢对上周世和的脸,他像是突然老了十几岁一样,脸色惨白,周身全是落寞。 周世和转身看向江一执,问道:"江先生,那转命术,能解除吗?" "当然可以,"江一执直言说道:"只要断了这最后一炷香,转命术自然就会解除。只是之前你被共享出去的寿命自然是拿不回来了。不多,估摸着也就是一年半载吧。"否则周礼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大好。 "明白了。"周世和沉声说道。 他转身拿起地面上装着最后一柱盘香的木箱,在黑人保镖的护卫下,准备和江一执俩人离开周家。 周礼揉了揉太阳穴,说了一句:"周家我会给你。"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了,他没得选。 周世和脚步丝毫没有停歇,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周礼的视线里。 此事过后不到一天,周家就传来了消息,周夫人连带着周家两位小公子郊游途中,溺水而亡,死不见尸。 用周世和的话来说,周礼的确是个狠心的,亲手把这三人沉了塘。 只是这些都和江一执没什么关系了。 像是打酱油一样的解决完周世和的事情之后,他该回国了。 周世和支付完该给黑人保镖们的报酬,第二天,周礼便将自己名下大半的身家送到了他手里。周世和丝毫没有心理压力的收了,哪怕就在前一天,他把那最后一柱盘香扔进了自家抽水马桶里面。 他只说了一句,不要白不要。 第90章 第九十一章 两人回到华国的时候正是清晨, 顾方许转道去了公司,江一执打了个电话给王长治之后, 径直回了家。 率先登门的却是杨建国,他给江一执带来了宁家事情的后续。 宋安生去了警察局自首,并以过失杀人罪被起诉, 宁越虽然请了律师团给他辩护, 但是他事后伪造宋哲醉酒失足跳楼的事情却是铁板钉钉, 所以法院不予轻判, 直接判了最高七年有期徒刑。 宁越的前夫洪伟原本想要借此机会敲诈他们一番, 却没想到他抛弃宁越之后,后来娶的妻子家里的公司此时突然被爆出严重偷税漏税。洪伟虽然被狼狈的赶了出来, 但是他毕竟曾经因为娶了公司老总的女儿, 从而一步登天, 在公司里做了十几年高层。 宋安生自首的第二天,洪伟原本是想在警察局堵宁越,结果就被台省那边来的警察逮了个正着, 然后直接被押回了台省,接受调查。 说到这里,杨建国一阵唏嘘, 谁能想到曾经作为新贵圈夫妻和睦典范的宁家, 到头来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果真是应了那句世事无常。 江一执看着他忍不住叹气的样子,笑了笑,没说话。 没一会儿,王长治就到了, 被他一起带过来的还有黑甲虫。 杨建国很识趣的去了小花园,陪他的甲鱼大爷晒太阳。 王长治拘谨的坐在沙发上,黑甲虫趴在一个精致的塑料盒子上面,里面都是它从T国那边拐回来的黑甲虫成虫。 江一执双手束在胸前,说道:"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好了。" 王长治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是这样的,那天江少在玉佛寺的大爆炸之中失踪了之后。T国的警察立刻被调动起来,配合残余的降头师对曼市进行了全城封锁。"他指了指黑甲虫:"它说你没有性命之忧,为了避免其他不必要的麻烦,我只好先带着它们潜逃回了国。"所以他绝对不是单方面的抛下了江一执。 确定了江一执没有其他异样的神情之后,他又继续说道:"除了在玉佛寺折损的那十几只,这趟T国之行,一共带回来黑甲虫成虫七十八只。" 说到这里,他不由的看向一旁的黑甲虫。 黑甲虫抖了抖额头上的触须,纠结了一会儿,飞到江一执大腿上,一道软绵绵的童音在江一执识海里响起:"我知道你想炼成万虫蛊之后给你相好的续命。可是你看,你将来应该可以活到百四十岁,你那相好的只是普通人,顶天了也就是活到九十岁,他今年已经二十三了。" 常蛊婆曾经说过,只要黑甲虫母虫吞下四十九只成虫便能成长为万虫蛊,之后每多出一只,则意味着万虫蛊的寿命会增加十年。 它拔高了声音:"你们人类常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所以你看,我是不是活个百二十岁就差不多了?" 只等着万虫蛊和寄主绑定之后,它剩余的寿命便是寄主剩余的寿命。 这样一来,黑甲虫本身就有三十年左右的寿命,它也只需要再吞噬五十八只成虫就够了。至于多出来的二十只……它下意识的看向江一执。 江一执轻笑一声,到底是烈士的血ròu喂养出来的东西,这家伙能有这么高的觉悟,和那些烈士残留的意志脱不了干系。 只是即便是黑甲虫不提,他原本也是要这么做的。 正如同它所说的那样,江一执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因而他说道:"既然你这个当事虫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拒绝的。至于具体怎么安排,就交由王处长处理吧。" 听见江一执这句话,王长治神情一松,眼眶有点红,他当即站起来,躬身说道:"我代表国家和政府,万分感谢江少的恩德。" 有这二十只黑甲虫在,只要给它们挑对了主人,以它们的实力,足以成为华国的一把利剑,对内镇压蠢蠢欲动的反对分子,对外威慑心怀不轨的敌对国家。 谁能说当初的T国是不是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苦心竭力谋划了上百年,到头来却便宜了华国。 想到这里,王长治神情一紧,眉头微皱,说道:"江少,您把T国几乎搅了个天翻地覆,顾及到国家利益,T国政府方面不好明目张胆的和华国撕破脸,但是私底下,万虫蛊的事情已经被他们宣扬了出去。恐怕,眼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您手里面有万虫蛊的消息。" 当初的龙婆碧为了抵御江一执,在T国国王的许可下,几乎是将整个T国实力雄厚的降头师都聚集到了玉佛寺,结果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说,连带着让江一执把玉佛寺也给炸了。 T国人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秉着我奈何不了你,但我可以给你找尽麻烦的原则,万虫蛊被他们宣扬的几乎是人尽皆知。 他们坚信,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在听说了万虫蛊的功效之后,会愿意前赴后继的去找江一执的麻烦。 江一执笑了笑,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你实力足够强盛的时候,谁还敢觊觎你的东西。 这个信心他还是有的。 黑甲虫扒拉着挑了二十只实力最为强横的成虫出来,交给了王长治,然后血盆大口一张,将剩下的成虫,悉数吞入口中。 江一执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脸盆大小的塑料盒中哪还有黑甲虫的身影,只剩下一个白色的蛹,填满了整个空盒。 十二月底,江一执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月,京城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晚上的大雪,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大亮,江一执只觉得被子一抖,伴随着一阵凉风,一个周身还带着寒气的人钻进他的被窝里。 江一执打了个哈欠,把来人的双手捂在胸口,好一会儿,两颗心脏的心跳声重合到一起。江一执睁开眼,对上顾方许目光微闪的眸子。 他弯起嘴角:"早——" 江一执眼底带笑:"这么高兴?" 顾方许趴在他身上,耳根泛红,很诚实的点了点头,"嗯!"要不然也不会天还没亮就偷偷摸摸的从顾家祖宅里跑了过来。 江一执搂着顾方许的腰,对方皮带上的金属扣抵在他的物件上,并成功召唤出来了神龙。 江一执有些意动,他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离天亮还早着呢!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顾方许,声音沙哑低沉,"现在还早着呢,不急。" 他的手一直往下,捏了捏手底下的软ròu,求欢的意思很明显。 顾方许眼神飘忽,身体躁动,没拒绝。自打确定了江一执上门拜访的日期,顾老爷子像是吃了枪药一样,一连十几天都勒令顾方许回祖宅住,不准留宿江一执这里。 他也有点想舒服,尤其是在江一执的妖精打架的技术越来越好的情况下。 见顾方许没拒绝,江一执一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对着小嘴亲了上去…… 两个小时之后,顾方许提着一盒打掩护的点心,揣着心虚回了顾家。 江一执收拾好了东西,又从杨建国那里借来了几个保镖。等到上午九点左右,这才开车去了顾家。 站在顾家门口迎接江一执的是顾家大哥顾天宸,毕竟江一执是执晚辈礼上门,没有长辈出来迎接的道理。 江一执眯着眼,喊了一声:"大哥好。" 顾天宸眉角一抽,还真是上道。 他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江先生。"他虽然做好了接受这个弟夫的准备,只是话到了嘴边,怎么就觉得这么难以启齿呢。 他只好说道:"江先生请,爷爷和叔叔婶婶正等着你呢!" 江一执点了点头,他一挥手,带过来的一干保镖三两下的就把车子上的礼品盒抱了下来。 进了顾家大门,顾家人穿着正装,整齐的坐在沙发上。看见江一执进来,目光齐刷刷的投到江一执身上。 江一执站定在距离顾老爷子两米外的地方,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而后笑着说道:"老爷子安好,第一次上门拜访,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说着,站在他身后的保镖尽心尽责的将手里提着的礼品盒交给候在一旁的顾家佣人。 顾老爷子眉毛一挑,原本还以为对方第一次正式上门,免不了会拘谨一二,哪知道这家伙这么放的开,一点也看不出来紧张的样子。 他轻咳一声:"江先生客气了,请坐!" "应该的。"江一执顿了顿,"老爷子叫我一执就好,江先生什么的显的有些生份了。" 说着,他跨过顾天宸,直接坐到了顾方许身边。 顾方许的嘴角顺势一弯。 看到这一幕,顾老爷子心里一抽,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就这么被拱了。想起今天早饭的时候吃到的点心,他面上扭曲了一会儿,到底是叹了一口气。 罢了,他原本也不是来棒打鸳鸳的。 只要小孙子乐意,他除了站在自家孙子的立场上,别无选择。 抛开了这些,接下来的叙话反而是轻松了不少。 顾老爷子斟酌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今天你也见到了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排我们见一见你的父母?" 江一执却沉了沉气,华国人向来看重姻亲关系,这也是今天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话题。 看见江一执的神色,顾家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只听他说道:"见江家人的事情不急,倒是今年年节,我想带方许去我的师门走一趟。" 第91章 第九十二章 什么叫见江家人的事情不急? 顾家人面面相觑, 怎么都觉得这个称呼太过于疏离,难道不是应该说我家人吗? 更何况师门又是几个意思?顾家人也糊涂了,他们齐刷刷的看向江一执。 江一执没有解释, 只是说道:"老爷子的意思我明白,我这辈子是认定了方许的,只是有些事情不便明言。" 说着,他举手右手, 伸出两根手指头, 看着顾方许,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我江一执可以发誓,苍天为鉴, 这辈子必定不会辜负顾方许,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方许心里一松,握紧的指骨微微松开, 恢复了几分血色。 顾家人的面色好了不少, 他们大抵也知道江一执学的是道家的术法,对这些神神鬼鬼最是信奉,他既然敢立下这样的重誓, 想来心里是坦荡的。 这么一来,涉及到隐私问题,他们反而不好深究这些个来龙去脉。 话说到这里,大厅里的氛围终于缓和了下来。 午饭很丰盛,顾家人很善谈, 调节气氛更是有一手。一顿饭下来,不说宾主尽欢,起码两家的关系拉近不少。 喝了饭后茶,江一执起身告辞,顺便在顾家一干人心塞的表情中拐走了顾方许。 车子出了顾家大宅没多远,跟在江一执两人身后的保镖便识趣的错开了路,没有再跟上去。 圣诞节刚刚过去没多久,街道左右的店铺里五彩缤纷的装扮还没来得及撤下去,眼前的街景倒是把顾方许雀跃的心情衬了个十成十。 江一执微微侧身,捕捉到顾方许正通过后视镜偷看自己的视线。 顾方许顿了顿,心里那点被人抓了个正着的羞耻感一闪而过。他只是有一种见了家长,这人合该就是自己了的感觉,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这么一想,他清咳一声,直接转过头,干脆明目张胆的看向心上人。 江一执的嘴角微微扬起,他问道:"现在去哪儿?" 顾方许琢磨了一会儿,耳根微红,"去商场,家里的衣服什么的不好当着爷爷的面搬出来。"言外之意就是他准备住到江一执那儿去,所以需要重新置办一些东西。 江一执嘴角一歪,露出两排大白牙,"好。" 照例是去的顾方许名下的商场,口杯、毛巾、拖鞋什么的都要准备,之前他在江一执那里留宿的次数不是很多。而且基本上都是顾方许被弄得浑身乏力,江一执伺候着他清洗身体的。因而除了牙刷之外,他用的都是江一执的一些日用品。 顾方许拿着两条毛巾放进推车里,想起两人之前曾共用过一条毛巾擦身体,他腿脖子就有点软。 买完东西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两人出了商场大门,正路过一家金店。金店门口搭了一个大台子,前面围了一圈市民,台子最右端站着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极具上世纪风格的灰黑色大棉袄,眯着小眼睛咧开嘴,显得老实巴交的样子。在他左手边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一身崭新的红色羽绒服,挺着个大肚子,就是神情有些呆滞。在他们旁边一个身着粉色礼服的女主持拿着话筒,正神情激动的说些什么。 顾方许下意识的缓下了脚步,眼光微闪。 江一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眉头轻皱。 两人顺着人群向台子走去,江一执看看四周,目光停留在一个正拿着纸巾抹着眼角的大妈身上,问道:"大姐,这儿到底是在搞什么活动呢?" 大妈往江一执这儿一看,显然是被他这一声大姐给哄到了,当下就热情的说开了,"这不是这秦氏金店在搞什么……额……"她干脆把手里的宣传单递给江一执,"十周年店庆感恩回报社会活动,这宣传单上面写着呢,他们公司从全国各地选取了一百对已婚夫妻,给每对夫妻送两个金戒指,还给妻子送一只金镯子呢。" 说着,她指了指站在铺着大红色地摊的台子上的中年男人和羽绒服女人,说道:"喏,站在上面的那一对夫妻,可怜人啊。" 她叹了口气,"那个老头,两三岁的时候,他爹迷上了赌博,把家产败了个一干二净不说。为了还赌债,和一群二流子合伙干起了偷鱼的勾当,没成想一次半夜里偷偷摸摸去别人家鱼塘里下药的时候被人逮了个正着,那家主人也是个暴脾气,一时没注意下了狠手,他爹就这么没了。" "结果他爹头七还没过,他妈就卷了那家主人给的五百块赔偿金回了娘家。好在他那村里人都不错,时不时的给他一口剩饭剩菜吃,让他勉强活到了成年。"大妈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同情:"这不是他家那个样子,他又没什么本事,就靠着家里的几亩地过活,加上他爹的名声不好,哪会有姑娘家的看得上他。" "所以到了四十岁,他都还没娶上媳妇。这突然有一天,他们村子里来了个女乞丐,他瞧着对方脑子有毛病,到处流浪也挺可怜的,一时心软,就把人带回了家。后来又觉得自己家里这个穷样子,估计他这辈子都别想娶上媳妇了,再看这姑娘虽然是个智障,但是洗干净了长得也也还不错,正好可以做个伴。" 大妈指了指中年男人旁边的羽绒服女人,"这都过了十年了,老头就这么一心一意的照顾了这女人十年。老头每天都得下地干活,这女人脑子不好使,老头担心她一个人在家里跑出去,他就没了媳妇。所以干脆找了根铁链子,他下地,就把女人拴在地边上的一棵柳树上。这好不容易的,女人现在有了孩子。" 说到这里,大妈忍不住的一阵唏嘘:"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呐。他们的事迹被秦氏金店的人知道了之后,就把他们邀请了过来,光是那一只金镯子,就不下五千呢。而且秦氏金店考虑到他们现在一家三口就居住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还决定另外再给他们在村子里修建一个二层小楼。" 说到这里,主持人抹了抹眼角,仿佛是被老头的事迹感动了,她一挥手,两个身穿大红色长裙的模特走了上来,一个手里捧着一对金戒指,一个捧着一只足金的金镯子。 这样的场面大概已经在其他地方进行过很多次了,女人就这么呆呆的站着,老头脸上洋溢着得体的微笑,颤抖着手从主持人手里接过那两个红盒子,然后cao着一口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发表感言。 台子上的老头抬起袖子抹眼泪,底下的市民跟着唉声叹气。 江一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切。 大妈的态度江一执能够理解。可能在大妈的认知里,第一,这个老头身世可怜;第二,要是没有老头的收留,这女人也许现在还在流浪,或许早就没了命,哪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第三,老头对这女人很好,就好像现在,老头穿着一身难看的旧棉袄,而女人一身舒服漂亮的羽绒服。 这么一看,的确是很容易让感性的华国人感动。 顾方许终于回过神来,看到眼前这一幕,跟着皱起眉头。他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江一执。 江一执沉了沉气,"要不然,报警吧!" "啥?"一旁的大妈瞪大了眼,死死的盯着江一执。 没等她回过神来,江一执已经掏出了手机,没一会儿,电话接通:"同志你好,我在天山街这儿的秦氏金店门口发现了一个走失的患有精神病的女人。"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台子上的女人,手指飞快的掐算着,"对,我记得我是在常市政府官网上的寻人启事上面看过她的照片,发布这条寻人信息的是常市大学的一位教授。好的,不客气。"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大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你……" 江一执解释道:"大姐,这老头的确是可怜。如果他只是单纯的收留了这女人,我无话可说,只会觉得这位老人可歌可敬。但是现在看来,他收留这个女人的目的并不像您想象中的那样高尚,否则,女人肚子里现在也不会揣着一个孩子。更何况,他完全可以带着女人去警察局备案,方便她的家人来寻,但是他没有,就好比他说的那一句担心她一个人在家里跑出去,他就没了媳妇。" "您可能不知道,那个女人的父母足足找了她十年,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弃,以己度人,假使你有这么一个女儿,你希望她在精神不正常的情况下,走失之后被一个年龄足以当他爸的男人用铁链子锁着给他当老婆吧?" 大妈一阵恍惚,闭上了嘴。 那老头还在台上断断续续的表达自己对秦氏珠宝的感激之情,不远处警笛声呼啸而来,江一执拉着顾方许的手,挤开人群,向外走去。 顾方许没说话,一回头,就看见四五个警察往台子上走去,他咬了咬唇,有点失望。 江一执哪能不知道顾方许心里想的什么,他轻笑一声,从裤兜里摸出准备了将近大半个月的两个圆环,塞进顾方许手里。 感受到手心里的冰凉,顾方许眼睛一亮,呼吸有些急促。 两人继续往前走,忽视路人异样的眼光,他擒住江一执的无名指,把其中一个圆环套上去。 江一执同样的将另一枚圆环戴在对方手上相同的位置。 而后十指交缠。 第92章 第九十三章 顾方许就这么搬到了江一执那里,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春宵苦短日高起, 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揉了揉肚子, 这半个月来运动量有点大, 肚子上的小肥ròu都消了大半。 江一执摊开刚刚送过来的报纸, 老头和女人的事情终于有了结局。 远从常市赶来的女人的父母一纸诉状将老头和秦氏金店告上了法庭。法院审理后认为, 老头目无国法,违背妇女意志, 与患有精神类疾病的无性自卫能力的妇女发生性关系, 且以铁链非法拘禁他人, 并实施了捆绑行为, 分别构成强奸罪和非法拘禁罪。只是因为老头年纪较大,法院酌情从轻处罚, 两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至于秦氏金店,因为认错态度良好, 在各大报纸上刊载致歉函,加上愿意支付大笔的赔偿金, 女人的父母和秦氏金店达成庭外和解,勉强保住了秦氏金店的声誉。 至于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女人的父母考虑了很久, 终究还是决定让女人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女人是他们的独生女,这就意味着, 老两口百年之后,女人也就再也没人照顾。女人的精神疾病是后天造成的,也就是说不会遗传给下一代。有了这个孩子, 加上秦氏金店给的这笔赔偿金,起码可以保证女人后半辈子有所依靠。 这大概是最好也最适合的处理结果。 江一执合上报纸,顾方许也吃完了早餐。 早点是江一执自己做的,前几天专门请了福隆粥铺的白案师傅过来手把手教的,样式不多,但都是两人钟爱的口味。 顾方许赶着要去公司,快要踏出大门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三两步的走回来,凑到江一执嘴边吧唧一口。 江一执舔了舔嘴角,手一勾把正要抽身的人搂过来,撬开唇瓣勾着舌头吮吸了好一会儿,这才意犹未尽的把人放开。 "去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砸吧嘴。香甜的南瓜味,他果然很有做饭的天赋。 顾方许眼底的氤氲来不及消散,一边揉着发烫的耳朵,一边脚步凌乱的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江一执将手里的报纸扔到茶几上,正要起身,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波动。 他神情一顿:"出来吧!" 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身着白裙的透明灵魂浮现在半空中,正是当初魏家村中被谋害的支教女教师谢衣。 对方冲着江一执深深的一鞠躬,说道:"江大师——" 江一执微微皱眉,只说道:"我记得你不是回家看望你父亲去了吗?" 谢衣动了动嘴角,眼底满是阴霾,急促的说道:"还请江大师出手救救我爸,谢衣必当感激不尽!" 江一执眉头微皱,"怎么说?" 却原来谢衣离开了魏家村,便迫不及待的赶回了家,父母女三人如何相对痛哭暂且不说。谢衣在家中足足待了一个月,只是阴阳终究有隔,她迟早是要投胎轮回的,正在三人各自伤感的时候,谢父那边却出了事情。 谢父是一家二甲医院的主任医师,也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之一,五十来岁的年纪,眼看着再过几年就要退休,因而这些年也有意的很少再主刀大型手术。就在几天前,正是下雨路滑的时候,一所小学的校车由于严重超载,拐弯的时候打滑发生了侧翻,撞在车道边的护栏上。车上的三十几名学生当场死了三个,剩下的学生或多或少都带了伤,十几个伤情严重的只能送进最近的也就是谢父所在的医院进行抢救,这一下子医院里的人手顿时紧张了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医院里送进来一个从阳台上摔下来的孩子,因为伤情紧急,医院方面又挪不出人手来,加上又是谢父主治的脑内科,谢父当机立断,自己上了场。结果没成想原本有八成把握的手术进行到一半,病人因为脑内充血压迫神经,经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家属立马就报了警,因为警察的介入,不到半天的时间,病人死亡的原因就被调查了出来。病人之所以会脑充血,原因竟然是抢救过程中尼莫地平注射液使用剂量过大。 而且谢父当时的助手更是一口咬定,给病人使用的剂量完全是按照谢父的吩咐做的。手术过程中,他们也怀疑过药品的剂量是否过大,但是被谢父一口否决,连带着还教训了他们一顿。 谢父当即就懵了,他虽然老了,但是记忆力还没衰退到那种地步,他万分确定自己当时吩咐下去使用的剂量只有助手所说的剂量的一半。 可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因为之前的校车事件,医院里设备完善的抢救室当时已经全部投入使用。谢父的这场手术因为情况紧急,调用的是一间正在维修的抢救室,其他的设备都已经配置齐全,只有用来实时监控的摄像头因为负责财政方面的主任没有签字拨款,所以一直没装上。 这就意味着这场手术全程都没有被监控记录下来,两个助手包括当时在场的护士都一口咬定是谢父弄错了剂量,谢父有口难辨,眼皮子一翻,直接就病倒了。 那边孩子的家属也是能闹腾的,不惜卖了自家的房子,然后用卖房的钱请了一批职业医闹,全天候的堵在谢家和医院门口,叫嚣着不赔钱就不罢休。 若是以前的谢衣,说不定就直接冲上去把人给收拾了。只是她现在身上的怨气在魏家村的时候被江一执化了去,说起来就跟刚死的灵魂差不多,压根没有半分实力可言。加上谢母唯恐谢衣一时冲动再沾染上什么业障,说什么也不许谢衣贸然动手。 谢衣原本也想着暗地里把事情查探清楚,可那孩子的父亲身上不知道佩戴了什么东西,谢衣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谢父所在的医院,隔壁就是市警察局。因为医院早些年和警察局合资修了一栋员工宿舍,谢父那场手术中在场的助手和护士都居住在员工宿舍里,有警察的正气护着,谢衣连医院的大门都进不去。 眼见着谢父病情加重,躺在c黄上奄奄一息,谢衣走投无路,这才想到了江一执。 江一执眉头紧皱,谢衣家离着京城并不算远,一天一个来回不是问题,这么一想,他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我跟你去看看吧!" 有江一执这句话,谢衣心里一松,神情激动,"多谢江大师。" 江一执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有他在,谢衣坚信能还她父亲一个清白。 出发前,江一执给顾方许去了一个电话报备,到达谢家所在的衡市的时候正是中午。 他给谢衣折了一个符纸做的三角包,让她寄身在符纸里,有这个在,她就不会再被警察身上的正气排斥。然后他直接去了警察局,证件一掏,再出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两个身着便服的警察,他对谢衣说道:"有些时候,有警察在,事情要好办的多。" 在外人看来,江一执这就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但是跟在江一执身边的两个便服警察,明显都是接触过这些灵异事件的,面对江一执的自言自语,都能坦然面对。 出了警察局,拐个弯就是医院正大门。 大门前的马路上,正围着一群举着白色横幅,挽联以及大幅遗照的男男女女,大概是因为那孩子的家属今天不在,加上他们又嚎叫了一个上午,也是累得慌。所以干脆三三俩俩的聚成一团,要么从不远处的轿车里面扯了一根电线出来,围着一个小型的电炉子烤火;要么在地上铺了一层席子,裹着棉被玩手机。 其中一个便服顿时埋怨道:"这群家伙也是无法无天,堵在医院门口一闹就是好几天,连带着我们在隔壁也没法好好的办公。" 关键是这群家伙理智的很,不轻易干那些冲进医院又打又砸的事,就这么拿着喇叭喊口号。你今天抓走一批,明天又换上一批新的,警察局的拘留室地方有限,实在是没办法住下这么多还要管饭的大爷,所以他们这群警察也只好跟着医院一起饱受折磨。 想到这里,便服警察不由的看向江一执。像是这家医院,每年发生的医闹事故不下七八起,事主既然选择了医闹,目的肯定是为了要钱,所以根本就不希望警察cha手。因此像是谢家的这个案子,他们警察局原本也是没有放在心上的,比如他们俩个,之前对这个案子根本就没有关注过。 只是这会儿,突然下来了江一执这号人,难道这件事情里面还真有什么隐情不成? 进了医院,江一执问谢衣:"对了,你知道你父亲在医院有哪些不对付的人吗?" 谢衣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怎么清楚。"毕竟她也就是刚回到谢家没多久。 忽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谢衣骤然拔高了声音:"有的,我想起来了。"她苦笑着说道:"我身前的事迹不是被媒体宣传出来了吗,政府方面为了压下舆论,也是想要补偿我们家,就将我爸从原本的科室主任提拔成了医院的副院长。据我爸所说,原本这个空出来的副院长的位置是要给医院里另一个科室的主任的,他家上面有人。" 江一执脚步一滞,事情这不就露出了冰山一角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医院部分全靠想象,纯属胡诌,勿要较真,这个行业绝大部分大夫都是令人敬佩的,轻拍(?>ω